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磨牙: 磨牙 第101节

    陈招池都能想象这狗竖起的耳朵。
    再然后,井上很快传来四只脚疾速奔来的声音。
    很快一只右耳朵上带一块小黑斑的白狗很快出现井坑上方,不大,还没及膝高,拼命对着井底下狂吠,疯狂对陈招池摇尾巴。
    陈招池仰眼看着,笑了一声。
    不带任何一丝庆幸激动之意,反而有些恶劣狡猾。
    他从井壁上起身,没墙壁支撑,他身子晃了晃,又站直。
    然后弯身去摸水底下碎石子,水没过他肩膀。
    陈招池最近因为他妈那疯女人去世,已经几天没正眼看过这狗,也没喂过它。
    这狗还在上面疯摇尾巴,因为发现陈招池上不去它又下不来,急得围着井盖团团转,嘴里不断发出呜咽。
    每次陈招池碰见它,总会扔给它几条牛肉干。
    但今天陈招池扔出去的不是牛肉干。
    是石子。
    他臂膀猛地往后拉,手里石子又狠又凶地甩掷上去。
    精准度准到吓人。
    带水的石子甩出一道水线,狠狠砸在狗几乎瘦到皮包骨的身上。
    坚硬碎石和肉骨发出瘆人闷响。
    隔着三四米距离,加上陈招池力气不小,狗被砸到一下发出惊天吠叫,疼痛甩打在身上它不断跑蹿。
    但没走,只是疼痛到围着圆急转。
    陈招池冷笑一声。
    蠢。
    他几乎是没有任何动作停顿的,弯身,又从水底摸上来一颗石子。
    陈招池盯着狗,石子在手里抛了抛,在狗快停下的时候又一个甩手扔了出去。
    又是一阵让人头皮发麻的痛吠。
    这次不是打在身上,而是在前腿上。
    狗一下痛翻在地,叫吠声大到撕心裂肺,一瘸一拐围着井坑跑要跑走苦痛。
    直到无法忍受走不动了。
    即使这种情况下它却还是没试图逃走,还傻兮兮围在井盖旁在守陈招池。
    狗永远是最忠诚的。
    可忠诚错人了。
    陈招池不是个好东西,甚至觉得这狗此刻叫声不够大。
    不够大,就引不来它主人。
    这狗已经一天没吃东西,就郑弘凯这自己饱腹都成问题还要给狗买吃的德行,他今晚肯定会从酒吧回家喂狗。
    一回家就肯定会发现狗不见。
    狗不见他就会出来找。
    郑弘凯住在附近,虽然不用路过这里,但也不算住得太远。
    光听声连陈招池都能听出是郑弘凯的狗,更别说郑弘凯自己,且这么大动静,郑弘凯肯定会找过来。
    这狗痛感已经过去,只剩小声委屈呜咽。
    陈招池啧一声,嫌太小声,又弯身从水下摸出一颗石子。
    水温愈发冷了,水流也似乎变得更急。
    他有点不爽,手劲也跟着变重。
    这一次石块不仅甩带水线,还有他手臂血滴。
    郑弘凯这只狗再次被砸出惨叫,比之前任何一次叫声都更让陈招池舒服。
    没人来。
    就一下接着一下。
    陈招池像是拿着石子投湖那样轻松,趣味未尽地玩着。
    直到上面奔来了一道匆忙至极的脚步声。
    陈招池抬了下眸。
    来了。
    人未近声先到,郑弘凯大概远远看到自己狗被打成这样,气到火冒三丈,立马冲了过来。
    正常人都不会往下看,郑弘凯自然也是。
    辱爹骂娘一口一个孙子,就是没去看井下的陈招池。
    陈招池碎石在手里抛着:“骂谁?”
    冷不防出声,郑弘凯被吓一跳:“操!谁?”
    陈招池手往下,手里那把碎石相继扑通落进水里:“你爹。”
    这动作摆明在说是他干的。
    郑弘凯也在这一刻认出他,满腔怒火顿时哑炮。
    同时很快被震惊取代,郑弘凯扒在边缘:“靠,怎么回事?招哥你怎么到下面去了?”
    又说:“我去找根绳子拽你上来。”
    陈招池:“拽个屁,你拽得上去吗?”
    都一百多斤的个子,更何况他现在没力气折腾。
    要留着点力气干别的。
    陈招池不想跟郑弘凯废话:“去搬张人字梯过来。”
    郑弘凯问:“去哪儿搬?”
    陈招池一个冷眸上去:“是不是没长眼睛,你去过我家多少次了。”
    郑弘凯确实没去注意那些,又硬着头皮问一句:“放哪儿了?”
    “楼下,那破自行车旁边。”陈招池说。
    “行,我去搬过来,你等等。”
    郑弘凯说完,顺便夹上自己的狗走了。
    陈招池靠回井壁上,腿部肌肉已经支撑到发酸,浑身骨头都在发痛。
    他知道今晚如果不是郑弘凯这只狗,他必死无疑。
    没等多久,郑弘凯很快把那人字梯搬过来,从井口往下放。
    人字梯放好后,陈招池握住人字梯往上爬。
    从冰冷污水一步一步到接触空气。
    湿身衣物让整双腿变得很重,不断往下坠着水。
    人字梯两米多高,离井口还有将近两米。
    陈招池一米八多,踩在最上面利用身高优势,双手往井口一撑跃爬上去。
    人字梯质量轻巧,人都能被冲走,更别说一把人字梯。
    人字梯瞬间被冲移位。
    陈招池一上来,郑弘凯便骂道:“妈的,他妈的哪个狗逼孙子把井盖偷走了。”
    这话是认为陈招池是自己意外掉下去。
    可陈招池却目光阴沉,看着挂在井口边缘那张绿色建筑防护网。
    郑弘凯顺着他目光看过去:“招哥,怎么了?”
    陈招池却突兀问了一句:“楼上有动静没有?”
    “什么?”
    说出这句话的陈招池想起黎楚今晚那把要他命的刀。
    今晚真是人人不如他愿。
    郑弘凯这时反应过来:“你是说你那屋楼上?”
    陈招池却没意思再听,往烂尾楼小道外走。
    不是回他那出租房方向。
    陈招池拖着满身湿泞浑浊,身上明显看起来还有伤,身子骨却跟铁打的一样。
    郑弘凯看他这样:“不回去?”
    陈招池却连头都没回,墙边堆一把生锈钢管,陈招池直接抽了根出来。
    “走,带你去找个乐子。”
    ——
    棚户区和酒吧在同片地方,程弥和黎楚坐同辆出租车一起过来。
    酒吧离这些铁皮棚和自建房不远,从这片糟乱区域直穿过去也就五六分钟时间。
    但继续坐出租车,出租车进不来棚户区,得绕一大圈大路过去,花的时间反倒比直接走过去多。
    程弥下车,黎楚便也推车门一起下车。
    一路深入,仿佛闯入无人之境,稀零几盏困顿家庭的灯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