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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门宠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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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门宠妾: 朱门宠妾 第71节

    菱月道:“娘也不要太担心了。将来新奶奶若能和和气气的,自然最好,若她不能,女儿却也不是那由着人搓圆捏扁的人。便是新奶奶想当下一个二奶奶,女儿却做不成第二个宁姐姐。甭管谁来做这个新奶奶,她会明白这一点的。”
    菱月言辞冷静,神情淡然。
    梁氏看着眼前的甄姨娘,她忽然感觉到几许陌生,这还是那个待人真诚、感情热烈的月娘么?
    梁氏鼻子一酸,到底忍住了。
    第60章
    菱月把梁氏送到了院门, 又让绿波把梁氏一路送回家去。
    绿波回来后告诉菱月:“姥姥路上一直在问姨娘日子过得如何,问七爷待姨娘好不好。”
    姥姥这称谓,是时下对中年妇人的敬称。
    菱月不免问道:“你没说什么不该说的吧?”
    绿波道:“那哪能呢?咱们只有报喜不报忧的。我对姥姥说的都是好话。”
    说到这个, 绿波心下也不免叹息, 七爷什么都好, 待姨娘相当不错, 西厢房里一向赏赐不断, 可唯有一点,七爷是从来不进姨娘的房的, 晚上也从不留姨娘。
    自家主子如此美貌,进门两个多月,竟还是完璧之身,说起来也让人纳罕。
    菱月心头所虑的也正是这一点。
    男女之间,别的都是虚的,真章终究还是要落在床笫上头。
    她现在看似现世安稳, 实则脚下雾气缭绕,虚虚实实, 让人看不清楚, 不定什么时候一脚踩空, 就跌个粉身碎骨。
    沉思片刻, 终究觉得还是得想想法子,主动出击,万不可坐以待毙。
    晚上伴着顾七来到书房, 菱月提出一事, 巧笑倩兮地道:“七爷老是往我屋里送东西, 如今我屋里什么也不缺,就是没有笔墨纸砚等物, 想问七爷借一些,不知道七爷肯不肯。”
    顾府对府上姨娘的供奉并不小气,除了每月二两银子的月例,各种日常所需之物都是另算的,只是这里头并不包括文房四宝等物。
    这等小事,顾七自然没有不答应的,让顾七好奇的是,这还是菱月第一次问他要东西,顾七便问菱月这是要做什么使。
    菱月道:“我想抄些经文给老太太使。再过一段日子就是盂兰盆节了,以往每逢这个日子,老太太都要焚烧经文,好超度这世上的孤魂野鬼的。”
    菱月说着又道:“七爷这里的东西就没有不好的,从里头挑些次些的给我用也就很够使了。我的字写得不好,没的糟蹋了好东西。”
    顾七听了这话,反命她坐下来,亲自动手在书案上铺好了宣纸,道:“你写两个字给我看看。”
    菱月半推半就地在梨花木椅上坐下来,七爷站在她身旁,菱月一时略有两分不惯,她很快定了定神,执起笔来,在宣纸上一笔一划地写下了“地藏经”三字。
    这双手骨肉匀停,白玉做的一般,执着竹管狼毫笔,一笔一划的姿态相当好看,可惜写出来的字无棱无角,真的只有“四平八稳”四个字可以形容。
    顾七嘴角含笑,点点头道:“这字是得好好练练。”
    菱月起身,拿起一旁的团扇往脸上扑了两下风,既是扇风,也是遮羞,半羞半恼地道:“就知道要遭七爷取笑。”
    顾七执起一只毛笔,细细地展示给她看,道:“你得这样握笔。”
    菱月仔细地去看,果然见他握笔的姿势与她略有不同,当时菱月习字,是同荣怡堂几个丫鬟一道,老太太让一个老嬷嬷一起教她们几个,也不过学个囫囵吞枣,大差不差也就是了,如今顾七仔细地同她讲解个中要领,菱月方体会出其中的微妙来。
    他的手修长有力,分明与女子不同,便是手执毛笔,也有着一份女子所不具备的力量感。
    菱月移开目光,拿起刚才写字的毛笔,按着他所讲解的那样握住,顾七含笑点头,道:“这回拿对了。”
    七爷话里有两分孺子可教的意味,菱月虽说别有目的,一时倒也有两分高兴。
    顾七坐下来,在纸上给她做着展示,一边道:“你看,你得这样运笔……”
    菱月俯首看得仔细。
    顾七做完演示,又起身让菱月坐下,在纸上写写看,菱月拿着毛笔想了想,按照他方才说的,在纸上写了两笔。
    顾七站在一旁看着,道:“还是不对。”
    他的手覆上来,把住她的手,教她在宣纸上运笔,肌肤相触,有种陌生的温度和触感,菱月稳住心神,由着他的手带着她在宣纸上滑动。
    顾七教了她好一会儿,有时候手把手地教她,有时候又松开手,让她自己试试看。
    时光点滴流淌。
    烛火摇动,书斋一角的熏香炉中送出淼淼的香气,两个人的书斋里,他这样子把手把地教她写字,一时颇有种红袖添香的意味。
    红袖添香好是好,却也不可耽误七爷的正事,菱月适时地收了笔,道:“七爷教的我都记住了,回去再慢慢练吧。”
    顾七点头道:“是得好好练练。回头我就让人把文房四宝给你送去,你白日好好练一练,今日既教了你,我回头可是要检查的。”
    菱月听了,倒觉欢喜。
    长夜漫漫,红袖添香,时日一久,倒也不怕不能成就好事。
    教习的宣纸上字迹慢慢变干,这可是上好的宣纸,便是背面也一样练字的,菱月珍惜地把这张宣纸折好收了起来。
    菱月对绫罗绸缎等物还犹可,倒是对这些纸张书籍之类的东西一向珍惜,从不肯浪费糟蹋的。
    第二日午后一场急雨,如今已是初夏,雨点子又急又大,稀里哗啦地砸下来,砸在屋顶上的碧瓦上,劈啪作响。
    绿波和铃铛两个都忙活起来,关门的关门,关窗的关窗,菱月倒喜欢这种声响,她开了半扇窗子,有风吹进来,夹裹着雨点子,风吹动了她身上的衣裙,雨点子拂在她身上,带来清凉的感觉。
    慢慢地雨势渐小,打在碧瓦上、窗台上,不像方才混杂成一片,那叮当声倒越发能听得清楚,听久了,还有种悠长的韵律。
    待雨势变得滴滴答答的,菱月撑了伞去庭院里逛了一圈,春日过去,如今院子里的残红也被打落一片,小草倒在湿润润的土壤里喝饱了雨水,庭院里充斥着青草的味道,馥郁而清新。
    这日顾七下值回来,头一回没有在月亮门处看到等着他的人,倒让人纳罕。
    顾七撑着伞走进院子,远远地看见院子一角有几道人影,几个人背对着这边,围着那里不知道在做些什么,看着像是菱月身边的丫鬟婆子。
    雨声滴答,顾七撑着伞走过去。
    走到近前才被人发现,铃铛惊讶一声:“呀,七爷来了。”
    几个人都撑着伞,绿波和陈婆子听见回头一看,忙忙地站到了一边去,让开了中间的地方。
    菱月在最里头,她蹲在地上,绯红的裙摆落在湿哒哒的青砖上,被地上的雨水濡湿弄污了,她却不曾在意,听见动静她在伞下抬起头来,指着面前的一个洞跟顾七说:“七爷,小猫不肯出来呢。”
    她蹲在地上控诉般的指着洞口的样子,有种纯质的可爱。
    顾七不由得便也半蹲下来,顺着看过去,院墙砌得厚实,只是年久日深,下头竟不知被什么东西钻出一个洞来,洞口很小,人是再进不去的,可是小猫之类却能来去自如。
    很里头有一只橘色的小奶猫瑟缩地趴在地上。
    菱月道:“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小猫,竟然选了这个地方来避雨,我想把它弄出来,各种法子都想过了,它就是不肯出来呢。”
    顾七也看到,洞口处放了一些肉糜,看样子是想勾着小猫出来,却失败了。
    菱月矮下头去,着急地看着洞里:“也不知道它是不是见我们人多,害怕呢。也许我们越是围着,它越是不肯出来了。”
    又抬眼看向七爷,让他也帮着想法子:“七爷,你说这可怎么办。”
    菱月在这里跟小奶猫耗了有一会子了,她也是实在没法子了,这会儿竟然拿这样幼稚的小事去烦顾七。
    她眉眼生动,里面有着真实的着急和烦恼,因着这份真实,便是一时苦恼,也有着别样的动人。
    在他面前,她一向是笑脸迎人的,这一份真实,顾七还是头一次触碰到。
    这样的她,让顾七久违地想起年前的那场雪夜,那时候的她,也是这样的动人。
    顾七唇角微牵,道:“这事儿好办。”
    顾七转头吩咐了正房的丫鬟,这丫鬟领命而去,过了一会儿,这丫鬟一手撑着伞,伞下小心地护着一碗牛乳,从大厨房回来了。
    顾七接过牛乳,小心地在洞口洒下一些,牛乳慢慢地蜿蜒成一道,一路流淌到小猫跟前。
    小橘猫马上低下头去,伸出小舌头一下一下地去舔,舔着舔着就出来了。
    菱月脸上不觉露出惊喜的笑容,苦恼了她半日的事情,竟然这样迎刃而解,她真要对七爷刮目相看了。
    待小橘猫把地上的牛乳舔得差不多了,顾七伸手把小橘猫抱在了怀里。
    这是个菱月没有料到的举动,因小橘猫身上并不干净,雨水混合着泥土,都蹭在小橘猫身上,自然也弄污了七爷的衣裳。
    菱月服侍七爷这些日子,知道七爷是很爱干净的,如今他怀里抱着这只脏脏的小橘猫,神情间却不见介怀。
    这会子雨点的滴答声也停了,顾七抱着小橘猫,把它一路送到了西厢房。
    顾七把小橘猫放在了地毯上,菱月倒出一些牛乳到小碟子里,小橘猫便乖乖地低下头去舔奶喝。
    顾七交代她:“先不要急着给它洗澡,先养上几日,等它熟悉了环境,不怕人了,再给它好好洗洗。”
    他似乎对猫的习性很熟悉,菱月想起来,他自小也是养在荣怡堂的,而老太太一向爱猫,荣怡堂里一向是养着猫的。
    顾七又道:“我会让人交代大厨房,你以后让丫鬟每日里去大厨房取牛乳来,它还小,需用牛乳喂养才能养得好。”
    说着顾七的视线在室内转了一圈,除了菱月进门那日,这还是他第一次踏足这个屋子,看屋子里陈设精致,打理得漂亮,顾七也没什么可说的,只是交代她:“你这里要是缺少什么,就去告诉晴叶。”
    菱月都答应着。
    菱月一双眼睛只管盯着小橘猫瞧,光是看它一下一下地伸着舌头舔奶也看得有趣,这只小橘猫并非什么名贵品种,胜在和她有缘。
    它躲在洞里避雨的样子可怜兮兮的,也许是因为她们两个都是这院子里的孤家寡人吧,菱月对它很有一份怜爱之心。
    从这日起,菱月每日里都让丫鬟去大厨房里取牛乳来,好喂养这只小橘猫。
    牛乳是珍贵的食材,并不易得,这也就是有七爷的吩咐,否则凭她自己想弄来这样的东西也难。
    这牛乳原是七爷份例里的东西,只是七爷一向不爱喝这个,早些年就叫停了,如今又恢复起来,全是为了这个小东西。
    小橘猫埋头在小碟子里舔着牛乳,菱月一手托腮,笑看着它道:“你这个小东西,好大的福气呀,七爷的便宜也让你占去了。”
    有了这个小活物,西厢房里好像一下子就多出许多生机。
    铃铛跟菱月讲起方才在大厨房的事情:“刚才二奶奶的丫鬟不小心把二奶奶的牛乳洒了,她没法回去交差,听说咱们的牛乳是要喂猫使的,竟然伸手想拿咱们的,我哪里能让她,当场就把她撅了回去。她没奈何,又想拿银子买,真是笑话,咱们能缺她那点银子使?我都懒得搭理她,端着牛乳我就回来了。”
    菱月才知道还有这事,点头道:“你做得很对。二奶奶那边,咱们不要去主动招惹,若是他们主动来犯,也不必怕他们,该怎样就怎样。”
    铃铛底气十足地答应着。
    如今府里都知道七爷宠爱姨娘,她们有七爷撑腰,如今在府里行走,很不必怕什么人。
    看着小橘猫舔完奶,菱月又去练了一会儿字。
    说起来,菱月原先提出要为老太太抄写经文,本意只为邀宠,便是七爷肯教她一点,她也想着不过是一种红袖添香的情调罢了。
    谁成想,从那日起,七爷每日里都要教她一点,且每日里都要检查前一日的功课。
    现今为止,七爷已经把基本笔画都教给了她,包括开头怎么起笔,中间怎样运笔,最后怎样收势,都一一讲得清楚明白。
    菱月见他认真,说不得也只能跟着认真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