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灼华: 灼华 第72节

    时大姑娘也吓坏了,站在一旁竟打了个颤。
    果不其然,沈落枝一回头,便瞧见裴兰烬赤红着双眼,从门内快步向她逼来,面上满是要吃人般的愤怒,像是要将沈落枝撕碎一般。
    沈落枝尚还镇定,倒是将一旁的时大姑娘惊叫出声:“裴大人,您这是做什么?”
    这一声唤惊的裴二叔也醒过来了,裴二叔立刻训斥道:“大郎,何以无状!”
    但裴二叔的训斥才刚从嘴边出来,便见裴兰烬红着眼直奔到沈落枝身前来,掷地有声的责问道:“你我之事早已罢了,你的嫁妆我也双倍赔出去了,当日就算是我对不住你,后来你也未曾给我留过颜面,我们算是扯平了!但邢燕寻她有了我的骨肉,你为何要相撞与她!”
    裴兰烬这一声吼,将四周偏殿内的丫鬟、门口守着的金吾卫、巡逻的太监都给惊到了,不少人都往这边看,但没有一个人敢仔细听,都垂着脑袋,把自己当个死人。
    沈落枝反倒冷静下来了。
    事儿没发生的时候她惴惴不安,事儿发生了,她反倒有了一种石头落了地的踏实感,她一贯不怕与人见招拆招的,邢燕寻冤枉她,她自有法子一件一件挡回去。
    而沈落枝还没来得及讲话,便听见一旁的时大姑娘说道:“裴公子是不是误会了?在花道上,我们三人并肩而过,我们未曾推裴夫人。”
    花道狭窄,时大姑娘是与沈落枝紧紧挨着的,俩人你贴着我,我贴着你,沈落枝一只手挽着她,另一只手横在自己的小腹前,一副很防备的姿态,所以当时时大姑娘的裙子都被勾破了,却也没有言明一句。
    说句失礼的,当时擦肩而过的时候,时大姑娘觉得沈落枝恨不得骑在她的身上,一点都不想跟邢燕寻有牵扯。
    结果邢燕寻还是摔了。
    时大姑娘打了个激灵。
    不是灼华郡主推的,但邢燕寻说是灼华郡主推的,那便是邢燕寻的问题。
    时大姑娘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后背都凉下来了,漂亮的鼻尖上都浸上了冷汗。
    她好似是卷入了什么事件之中。
    南康王府虽然势大,但是南康王府是江南的南康王府,南康王迟早还是要离京的,可裴府就是京中人,她若是帮南康王府的人说话,那回头裴府的人记恨她,该怎么办?
    她若是不言语,不为沈落枝佐证...还有些良心不安。
    而时大姑娘在心里盘算这些的时候,一旁的裴二叔也开了口:“大郎,你胡说八道什么!”
    裴二叔先是看了一眼裴兰烬,又看了一眼殿内,最后看了一眼沈落枝,见沈落枝面色如常,他便道:“可有证据?”
    裴兰烬的脸色更难看了。
    哪儿有什么证据?就在花道之上,一个人突然推另一个人一把,除非是四周有人瞧见,但是哪儿能有什么实证呢?
    裴兰烬便看向一旁的时大姑娘。
    时大姑娘方才便说了,并非是沈落枝所推,但裴兰烬不信。
    邢燕寻怎么会在子嗣这一条上骗他呢?那是他们共同的孩子啊!
    谁愿意失去自己孩子,只为了陷害别人呢?
    所以定是这时大姑娘也被沈落枝给蒙蔽了,沈落枝一向聪慧,这时大姑娘较她差了很多,一时想错看错也很正常。
    “何需证据!”裴兰烬吼道:“公道自在人心!”
    “什么公道在你心里?你心里又有什么样的公道?公道公道,便是要众人评说,才叫一句公道,你一个人的言行所想,算什么公道?算什么人心!”此刻,南康王正穿过长廊,沉着脸从一旁走上前来,他面色肃然的望着自己以往最看重,最喜爱的年轻人,冷声道:“既如此,你我二人去圣上面前分明
    便是!叫圣上于你我,于我们两家,给出一个公道!”
    裴二叔悚然一惊。
    裴氏这段时间才刚刚安生下来,裴府内之前怨声载道,现在也是余怒未消,只是所有人都碍着这事儿不好谈,所以没发作罢了。
    若是现在再闹出来一出,怕是要出事,裴府内本就不是钢板一块,回头裴兰烬在南康王府这边不管是吃亏还是得利,回了裴府都不好受。
    更何况,裴兰烬在南康王府这又能讨到什么好处?
    南康王啊这可是!
    别看南康王在顺德帝面前温和平缓,在南康王妃面前伏低做小,但到了外人面前,南康王可不容小觑。
    裴府还真不一定打得过啊!
    所以裴二叔立刻给裴兰烬使眼色,想让裴兰烬压下这一口气,回头再说,但是下一瞬,他便听见裴兰烬怒吼道:“那便去殿前一问!寻陛下一问!”
    南康王也来火了,他冷笑道:“好,你我寻不出什么证据,那便唤大理寺来,唤刑部来,唤九城兵马司来,唤锦衣卫来!让他们来查查看看,到底是不是沈落枝推了你的爱妻!”
    南康王现在简直后悔死了,他想抽死当初签下这门婚事的自己,他当初在想什么?竟然把这么一个狼心狗肺的蠢东西立成了驸马!
    时大姑娘眼前一黑。
    裴二叔眼前一黑。
    沈落枝——沈落枝没什么表情,只冷沉沉的站在原地,远远地望向了殿门内。
    殿门虽然是半开的,但是却瞧不见里面有什么人,只有黑压压的一片。
    沈落枝见不到邢燕寻的人。
    但这并不妨碍她推测邢燕寻的目的。
    以前南康王妃教过沈落枝,一个人做事,一定是有因有果的,因是什么,沈落枝现在还不清楚,但她已经清楚果了。
    邢燕寻流产,并且把这件事情栽在了她身上,她只要反驳了这个果,自然也就知道因了。
    反驳这个果也很简单,邢燕寻敢这么闹,显然是不了解京中御医的厉害,之前那御医肯定是出于某种考量,没有仔细查过邢燕寻,但一旦仔细查了,怕是连邢燕寻的月事日子、多少都能摸分明,更何况是一个流产。
    所以沈落枝并不怕。
    事情闹得越大越好,她问心无愧,何须怕。
    而且,她也很想知道,邢燕寻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发的这一场疯。
    她立于南康王身后,心中虽有愤懑,但也并不慌乱,她是灼华郡主,而这里,也不是混乱无序的西疆,邢燕寻敢将脏水泼到她的身上,自然要遭受到她的报复。
    有的时候,京城的风,比西疆的风更冷冽。
    ——
    此时,耶律枭正在骑马赶来的路上。
    ——
    偏殿里出了事,但群欢殿里的宴会却不能停下。
    叫文武百官瞧热闹,那可就丢丑了,所以顺德帝还照样在群欢殿前殿留着,皇后倒是派了两个掌事姑姑来,专门来处理这件事。
    事是要处理分明的,但要偷偷处理,不能闹到众人皆知的地步。
    这两位掌事姑姑也是轻车熟路。
    宫中女子多,顺德帝又极爱女色,时常是一个月宠一个,下个月换人,每一次宠都是圣宠,但是宠了就忘,所以宫中不说佳丽三千,但几百个女人是有的。
    女人一多,各种麻烦冲突就也跟着多,所以宫内专门养了药娘,给宫内的妃子们调理身子。
    药娘,顾名思义,便是女医,专门查女子孕产一事,手段厉害的药娘,据说还能徒手从女子身里掏孩子呢。
    等到药娘来了,分辨分辨这位邢姑娘到底是什么时候落的产,又是因什么原因落的产便行了。
    沈落枝并没有等很久,宫内的药娘都是随时值班的,很快,便有药娘进了邢燕寻所在的殿内。
    要不了片刻,里面便传来了一阵邢燕寻激烈反抗的声音,她似是不想让人查她,但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邢燕寻的个人意愿已经不重要了。
    她把这件事抬到了毫无转换余地的地步,那旁的人也只能用更冷酷的手段来对付她,以此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殿内的声音越发激烈,邢燕寻似乎还唤了裴兰烬,裴兰烬站在殿外蹙眉驻足,犹豫着要不要进去。
    殿前已经没旁的人了——时大姑娘已经被沈落枝请走了。
    沈落枝知道,她现在这件事就是一块烫手石头,连山芋都算不上,根本不能吃,除了烫手以外没有任何用处,这位安平郡主之前不过是与她搭了几句话,就遭到了这般事来,当真是委屈。
    之前事情还没闹这么大,还有解释的余地,所以沈落枝将人留下了,现在都已经要闹到御前了,沈落枝不想让时大姑娘蹚浑水,后续如何,沈落枝也不想耽误人家,便请了人家离开。
    药娘还在殿内探查,偏殿内的气氛已经冷沉如水了。
    南康王与沈落枝并肩而立,父女俩都不言语,一旁的裴二叔和裴兰烬站在一起,时而低声言语,就在这个时候,外面的金吾卫禀告,说是一位公子前来了,有要物要献上,与三位在花道上停留过姑娘有关。
    沈落枝完全不知道是谁,裴兰烬也不知晓——裴兰烬现在心焦着呢,里面的两个药娘正在查邢燕寻,不知为何,花费时间甚久,进去都有两刻钟了,到现在还没出来。
    在场身份地位最高的是南康王,其次是两位主审此事的掌事姑姑,与那两位掌事姑姑对过目光之后,南康王便允了。
    一旁的沈落枝听的好奇——刚才知道邢燕寻滑胎了之后,便有宫女去花道上查过了,花道上干净整洁,什么都没有。
    这回怎么又有人窜出来,要献上关于她们仨的什么东西呢?
    这个要献东西的公子,知道这里面都要闹成什么样了吗?
    一个个念头在脑海中一一闪过,沈落枝便也耐心等着,看向了偏殿门口。
    偏殿门口走进来了一个翩翩少年郎,眉目俊俏,顾盼生辉,瞧着十八岁左右,还尚未弱冠,好似是...太子太傅的嫡长子。
    沈落枝想起来时大姑娘与她说过的话。
    那位太子太傅的嫡长子进偏殿之后,先给南康王见礼,又给裴氏人见礼,最后给两个姑姑见礼,一切礼都见完了之后,还偷偷瞄了一眼沈落枝。
    只一眼,这位少年郎便从耳朵根儿红到了脖颈。
    ——
    此时,耶律枭正在骑马赶来的路上。
    ——
    少年郎脸红的模样太过明显,沈落枝只能当做自己看不见。
    旁人当看不见,南康王不能当看不见,他只能硬咳嗽了两声,当做看不见,冷着脸问道:“这位公子,说是有物献上,不知道是何物,又是如何被这位公子寻来的?”
    作者有话说:
    今天的耶律枭:骑马骑马骑马骑马骑马骑马
    第53章 白公子和耶律枭
    争斗结束
    “回南康王话, 鄙姓白。”这位白公子从袖口里拿出来了一方手帕,摊开,道:“方才白某路过花道, 瞧见花道中的花枝被人攀折过,土壤也似是被人挖开过, 所以, 白某在花道枝丫间翻找了片刻,在一处土壤下,寻到了此物。”
    那手帕显然是男子手帕,白丝绸缎上绣着一根挺拔青竹。
    在手帕上,摆着一块被撕裂了的鱼鳔, 鱼鳔内还有一些残余的血迹, 将素色的手帕都染上了猩红的颜色, 颇为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