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漫] 没有中也的世界》 第1章 [bl同人] 《(综漫同人)没有中也的世界》作者:anneya【完结】 简介: 15岁的太宰做梦梦到了自己的‘未来’:他会有一个被他称呼为中也的搭档。 他的现实生活也朝着梦里的走向发展,只是有一点跟梦里的不同:他孑然一身,没有搭档。 直到某一天,梦境变成了现实。 —— *双黑,太中,文案废 *ooc严重预警【高亮】 *有bug欢迎提出,改不了的还请当私设看待。 *综一点柯南,算双视角,主要是太宰视角。 本文将从第28章 开始入v 内容标签: 幻想空间 因缘邂逅 日韩泰 少年漫 文野 轻松 主角视角太宰互动中也 其它:双黑,太中,太宰,中也 一句话简介:没有中也的太宰也需要搭档 立意:表达了积极向上的人生态度和努力好好生活,为未来奋斗,为世界和平奉献自己力量的正能量。 第1章 太宰治最近做了一个梦。 他做过很多梦,但唯独这一次的梦给他的感觉很奇怪,说不上来的奇怪。 梦里出现了一个名为中原中也的少年,而梦的内容则是关于他们的第一次见面,也可以说是相遇的过程。 他们的第一次相遇并不算愉快,那个少年一看见他就莫名其妙的冲上来,将他撞倒在地,还一脚踩在了他的身上。 梦里没有出现任何前因后果,他就这样莫名其妙的在梦里跟人打起了架,当然他肯定是不会吃亏的。 那少年的异能似乎很独特,体术也很强,只不过他能靠自己聪慧的头脑进行关于对方的行动预判,而且无效化的能力不会让他受到任何来自异能的攻击,所以也并没有落入下风。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梦,痛觉却是如此真实。 他的身体被人一脚踹飞,巨大的冲力让背脊撞碎了墙壁,还被人踩着胸腹在地上摩擦。他后背的皮肤大概已经被碎石划破了,有些刺疼,或许身上缠着的绷带能抵挡一二。身体上受到的伤害也让他忍不住歪头咳嗽几声,口腔里的从喉咙处上涌的血腥味实在让他不适,疼痛感也使他皱起眉头。 他最讨厌疼痛了,但他没有因此而醒来。 梦还在继续,他突然切换成了上帝视角,看着自己的身体跟那少年一边打斗一边交涉,交涉内容却很是含糊不清。他能听见谈话声,某些词让他感觉有点熟悉,却没能在他的脑中留下任何记忆点。 梦就这样持续着,直到一场爆炸发生,他才醒来。 醒来后,太宰治莫名觉得这是一场预知梦,只是因为梦里出现了现实中他从未见过的人。 他回忆梦中少年的模样,那样特别的长相,他只要见过一次就绝对不会忘记。而且,除了那名为中原中也的陌生少年外,还有一个他认识之人在场,就是广津柳浪。 根据已知信息,如果他没推算错误,当时他与广津柳浪大概率是临时搭挡之类的关系。 而且,他还隐隐约约记得一点梦里事件所发生的时间,通过手机上的日期推算,大概就在十几天后。 他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记得这种东西。 若梦真的会实现的话,那就有意思了...... 他微微低下了头,眼睛盯着身上盖着的被褥,如此想到。 梦是很容易被遗忘的。趁着刚醒来,记忆尚且犹新,他就拿了张纸准备记录下来,以防自己忘记。 当然,这纸之后是一定要藏好的,或许上面的内容可以进行加密处理。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如此重视这场梦,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要将它记录,而不是像对待以往的其他梦境那般抛掷脑后。 仔细思考后,他觉得,这或许可以当成是......他无聊时的消遣。 换言之,直觉驱使着他做着这一切。 当他动下第一笔时,他努力回忆着梦中的场景、人物和细节。 至于对话?他早已记不清了。 梦里事情发生的地点应该是在某个十字路口,也可以说是小巷子。那里的房屋很旧,周围环境色调呈现灰黑色,路边堆积着垃圾,大概率卫生条件不好,或许是贫民窟一类的地方...... 当时除了他在那,还有广津柳浪和一个叫...叫什么中...... 啊呀,忘记了,明明刚开始醒来时,对方的名字他还记得很清楚的。 现在再想回忆起对方的长相时,只能抓住脑海里那一闪而过的画面:那少年踩在他身上,身影模糊,只有似乎是橘红色的头发在阳光下格外的耀眼。 嗯,记下来记下来。 太宰治努力的将自己的梦慢慢的整理成文字。 而距离他醒来,已经过了将近两个小时。此时窗外的天才刚蒙蒙亮,如果站在外面眺望,还能看见远处高楼上零星的灯光。 到现在为止,他记得的已经不多了。再回忆起会去那里的原因的话,好像是因为......森鸥外的命令? 至于具体的任务内容,已经记不清了。 等再无话可写时,他将手中的笔放下,看着那写了小半张字的纸,沉思了一会儿后,就闭上了眼睛,靠在了身后竖起的枕头上。 昏暗的房间内,阴影打在他的身上,仿佛他已被黑暗吞噬。他的左手忍不住抚上了自己右眼上缠着的绷带,那里似乎还萦绕着血腥味,梦里被人踩过的腹部也好像仍在隐隐作痛,仿佛在预警着什么,他却因为稀少的线索而一筹莫展。 他知道身体的疼痛感是自己的错觉,但那又怎样呢?他感觉到了。 闭上眼睛时,所看见的黑暗被脑子加工成有色彩的梦境画面,但上面的细节早已模糊不清。 在这天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太宰都再没有做过相关的梦了。 但他并没有产生焦虑之类的情绪来,而是静静等待着梦中所预示的那天的到来。毕竟做梦的内容是不可控制的,也是无法预料的,与其抓着飘渺无影的东西不放,还不如把握当下已知的东西。 不过,偶尔他也会想,或许那真的就只是个普通的梦呢? 只是一个,在偶然情况下梦见了,现实中从未见过之人的梦。 他也想过不要在意这种虚无的事情,但是心里那种莫名让人在意的感觉无法忽视。 就好像有什么一直在脑子里叫嚣着:不要忽视,不要忽视! 这让他无法不去在意梦境的事情,所以他看着白纸上写下的推算后得出的日期,偶尔允许自己稍微期待一下那天的到来。 作者有话说: ---------------------- 憔悴,开始大修,准备努力先更完这一篇,再慢慢填坑其他的。 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人看[狗头叼玫瑰]也不知道能写到哪里,无大纲,看情况来决定篇幅长短了。bug能改就改,不能改的还请当私设看待。 本来想默默修文再一并发上来,但单机的日子实在是难以忍受,逐发。 希望你们喜欢~ 第2章 最近突然发生了一件事情:不知从哪里传来的消息,说前首领复活,要来寻找杀死自己的人复仇了。 现任首领森鸥外听说了这个消息后,决定派太宰治去擂钵街查看消息是否属实。 太宰治也因此拿到了据说是能让干部以下的港口mafia成员强制性听令的‘银之手逾’。 当天晚上,太宰治就做了个跟之前那个让他在意的梦相关联的新梦,梦的内容刚好就是关于这次的‘前首领复活’事件的。 在这个梦里,自上个梦中出现过的陌生人果然又出现了。 而且,他与那赭发的少年在梦里还结成了临时的搭档,最后一起解决了这次的事件。 自知道前首领复活一事后,从某种意义上而言,可以说是前首领死亡事件中的当事人之一的太宰治就觉得这次事件背后定有某个人的操控。毕竟世界上怎么会有死人复活一事呢?如果真的有这种事情的发生,那本该让人向往的死亡也就失去了它存在的意义。 太宰治猜的不错,前首领复活果然并非真实存在的,而是有人在幕后操控着这一切的发生。 在梦中,他与中原中也打赌,看谁能先找出幕后真凶。 当然,最后自然是太宰治赢得了这场赌注。 不过,他没料到的是,那家伙竟然是个优秀的直觉系生物。虽然智商偏低(总之是笨蛋蛞蝓!),但还是靠着天生的直觉发现了幕后之人的身份,只比他慢了一点。 但他还是能肯定的说,就算再过一百年,中原中也也是比不过他的。 然后,在他们指出敌人身份,并与那幕后之人开始战斗时,太宰治就醒了。 他是突然睁开的眼睛,醒来时瞳孔涣散,虚虚地盯着黑色的天花板。 他发了会呆,脑子里迅速地闪过很多信息,最后却又归为虚无,然后发现自己的额头上不知何时冒了冷汗,身体发冷。汗珠逐渐汇成了小水流,如眼泪般顺着眼角向下滑落。 第2章 他深吸几口气后,勉强平复下了自己的心情,让心脏趋于平静。再想回忆起那真正的幕后之人的身份时,却发现自己又一次遗忘了一切。无论是发生的事情还是出现的人,或者其他的一切,都没有让他记住哪怕一点,全部变得模糊不清了。就好像有什么存在,不希望他通过梦境被剧透一样。 ......真是可惜了啊,好不容易有了次被剧透的机会,他却没能抓住刚醒时的黄金时间,及时写下敌人的名字,和其他内容。 不仅如此,在梦里时,他喊那临时搭档的名字喊得很是顺口,可是现在他躺在床上,嘴唇蠕动几下,一个名字就在嘴边,呼之欲出,他的大脑却是一片空白,什么字也回忆不出来,什么音节也吐不出来,只能徒劳的将嘴巴张张合合。 他想,这应该真的是预知梦吧,不然怎么会和自己最近的任务相关联呢,而且还与之前的梦有联系,就跟连续剧般。 当然,也可能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但这种可能性不大,毕竟他还从来没遇到过做了两个梦,两个梦里都出现了同一个陌生人的身影的情况,特别是这个陌生人他现实里还从未见过。 那极具标识性的模样还有性格,如果是在现实中,他相信以他的记忆力,就算只是见过一面,他也一定会记住对方的样子。 但在梦里见面就不一样了,毕竟梦的遗忘性在一般情况下是不可控的,他现在只记得梦里存在过这样的一个人。 只是有些可惜,虽然已经提前在梦里知道了幕后黑手是谁,他还是忘记了那家伙的真实身份。 他也忘记了那陌生少年的音容,现在只记得对方身上似乎有一处是极为漂亮的蓝色,让他联想到了破晓时的大海以及蓝钻的色泽。 因为森鸥外发放的【调查先代首领复活事件】任务,太宰治去了据说前首领的鬼魂曾出现过的擂钵街调查相关信息。 擂钵街,顾名思义,是一处地形为深碗状的地方。 据说它的形成跟某个不为人知的秘密实验有关。在他脑海深处某个早已被人类遗忘的日子里,不知原因的剧烈爆炸在这片土地上产生了,无数土壤凭空消失,巨坑出现。爆炸的原因不明,发生地上没有留下关于它的任何资料与线索,就连所谓的【擂钵街的形成与秘密实验有关】的说法,也不过是旁人对巨坑焦土的遐想罢了。这只能作为参考意见,而无法彻底证明巨坑的来历。 擂钵街在巨坑诞生后才形成,它成了罪犯、贫穷与黑户的聚集地,生存条件自然不算好,环境卫生也得不到处理。这里是无人管辖的贫民窟,是饥饿、黑暗与冷漠的集聚地,只要进了这片土地,就得做好自己被窥视的准备。 太宰治为了调查任务,来到了资料上记录的一处地方,这里也是仍然模模糊糊记在脑子里的梦中出现过的某个场景——某处普通的十字路口,那个他与叫中什么的少年第一次相遇的地方。 确认的证据很简单,仅仅是他觉得像,有熟悉感,那么就能基本上确认是这个地方了。他从不怀疑自己的直觉。 此时他正翻阅着被他奉为名著的某手册等待着什么,与他同行的还有广津柳浪。 出发前他特意算了算日子,发现若是自己没预估错误的话,今天就是第一个预知梦中事情发生的日子。 于是他还特意拿出了那张加了密的纸,回顾了一遍。 现在看来,如果他真的遇见了那陌生少年,以及看见了爆炸,那么就能说明他并没有猜错,那就是预知梦。 作者有话说: ---------------------- 新增了很多内容,后面的大部分情节也会改动,想努力写长一点。 上一次更新是两年前,没想到我还能有恢复更新的时候,感觉完结也指日可待了[抱抱] 第3章 太宰治此时正一边看书,一边听着广津柳浪的报告,一心二用对他而言并非难事: “...除了港口mafia的势力,还有两大组织,其一是高濑会,其二就是gss......” 太宰治忍不住皱起了眉毛,广津柳浪的话滚过脑子,让他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太对劲,但是他暂时找不出问题的所在。 忽然,某个词突然出现在了脑中,他忍不住吐出来:“羊......” 广津柳浪微微皱眉:“羊?...…什么羊?” 太宰治观察着广津柳浪的反应,见对方是真的对这个词毫无想法后,就放弃了继续询问的想法:“......不,没有什么。” 刚刚他突然想起来,梦里的擂钵街,似乎是还有个名为‘羊’的有名组织的,所以才会突然出声。 但通过观察掌握了这里详细信息的广津柳浪的反应来看,他所在的这个世界里,似乎并没有这样的组织出现,但具体内容还需他继续调查。 他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想到这些东西,也无法由这一条信息联想到其他东西......他知道的实在太少,遗忘的又真的太多了。在他之前的相关调查中,他也没有找到任何有关‘羊’组织的信息,唯一有关联的只有资料上的一句“曾出现过流浪孩童抱团现象,但很快溃散”。 然后,直到看见梦里出现过的爆炸为止,他都没有遇见那个梦里出现过的少年。 分明......他们本该今天认识对方的。 完成今日的调查任务后,又处理了一些繁琐事情,太宰治才得到了一点自己的时间。他回到集装箱,躺在床上,眼睛看着昏暗空间的顶部,视线范围内尽是朦胧的黑。他在思考着问题究竟出现在哪里。 若是他没记错的话,梦中的场景和人物,现实中都出现了。但是......唯独少了一个人,那个让自己不愉快的少年。 如果梦没有出错的话,那么这一切又是怎么回事? 难道...... 太宰缓慢转动着眼球,未封口的集装箱,透过出口处还能看见一些外面世界的情况。当视线里外面的环境逐渐暗下来时,他突然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似乎对一个梦太过于关注了。 啊,这样是不行的啊...... 他的手落在了自己的胸膛上,覆盖在心脏上面。透过衣服与绷带,似乎感受到了埋藏在下面的跳动感。 噗通...噗通...... 遗忘的梦境...究竟是希望我知道些什么,还是在故意折磨我呢?难道它是我的罪恶形成的业障召唤过来的吗? 当注意力被集中放在某件事情甚至是某个人身上时,失控的可能性也就悄悄出现了啊。 太宰治闭上了眼睛,然后用手遮住了眉眼。 他抿着唇,不知在想些什么,苍白的脸色与黑色西装形成鲜明对比。 最后,一切都如梦里的那样发展着,只是身边少了一个人的存在。 太宰靠着自己聪明的头脑找出了幕后之人——兰堂。他成功抓住了对方,但却没能阻止对方的自尽,他也因此而受了不轻的伤,住进了医院。光靠他一个人处理这些事情,受伤是无法避免的。 当他躺在病床上时,他的意识昏昏沉沉的。迷糊间,他又做梦了。 他梦见那个赭发少年后来同他一样进了港口mafia,对方成了尾崎红叶的部下,而他则继续跟着森鸥外。 当两人在港口mafia大楼里的走廊上相遇时,知道了这个消息后,太宰治就质问着对方为什么会到那边去,而不是成为他的手下。 然后两人就因为这种事情,如同三岁小孩那样叉着腰迈开腿互相骂架起来。 此时的太宰治在质问了中也后,就变成了上帝视角。他看着那正在争吵的幼稚二人组,一脸的不可思议。 他简直不敢相信,那样幼稚的人居然会是他自己。 ...好吧,能做出这种事情,似乎也是意料之中的。 说来奇怪,他也只喜欢跟中原中也吵嘴了,大概是刚见面时中原中也不收力的攻击让两人之间就这样结了梁子吧,他一看见对方就想吵吵两句,不吵到对方露出不服输又憋屈的表情就不痛快。而且现在中也居然去了尾崎红叶的麾下,不是答应了要当他一辈子的小狗吗,居然不能自觉地成为他的部下,真是不乖的小狗,非常过分! 太宰治认真的思考着,有些事情非常自然的出现在了他的脑子里,这些是只属于预知梦的限定知识。 当然,梦基本上是没什么逻辑的,在梦里思考自然也是要遵循这种无序的规则。 而且,等他醒来后,他就什么也不记得了。 只是梦而已。 作者有话说: ---------------------- 已修改 第4章 此后,关于中原中也(由于做梦太多的缘故,太宰治终于记得了这个名字)的梦,太宰治越做越多,但并不算频繁,只不过是随着时间拉长积累起来的次数。 一个持续绵长的梦,算不上美梦也算不上噩梦,对他的精神造成的影响还不如完全自o手册来的大。所以他也抱着一种放任不管的心态去看待——不过就算他想管,也暂时束手无策。 第3章 这不是异能的影响,不然在他无效化异能下,从一开始就不会发生。他暂时将这当做是巧合,也许是只针对自己的巧合。他没有兴趣去寻找世上和他这样相似情况的“同类”,也不会让第二个人知道他这个小秘密。不过,就算把这个事情分享出去,大部分人也只会觉得他是得了癔症,无论什么都会把他和精神类疾病靠边。光是想想这种可能性,就觉得无趣至极。 随着预知梦的增加,他记住梦境内容的能力似乎也得到了提升,现在已经能单凭记忆力记住那些内容了,当然两天之后就会开始彻底的遗忘,这大概是预知未来能力的一点无伤大雅的副作用。 他的现实世界如同梦中那般发展着,偶尔会因为他个人的行为而产生一点偏差,但一直不变的是,中原中也仍然不存在于现实之中。 太宰治也如梦中的那样,或者说,就算在梦里他也是每天尝试自/杀,妄图拥抱三途川,只是结果总是不尽人意。 他有时候会从港口mafia大楼上跳下去,感受濒临死亡的期待与刺激。他期待着陷入死亡的阴影,但内心深处也有一点对意外的渴望。 只是现实中不会有人撞破玻璃冲到空中,只为将他踹进对面大楼里。也不会有人抓着他的衣领警告他,说什么他只能死在对方手上的话。当然,这种话听着还是有些让人发笑的,光靠现在的笨蛋中也可是还做不到这一点。 现实中,他将面临的,只有身体迅速朝下坠落着,坠落时的失重感席卷全身,让他觉得自己像断了线的风筝,还有风灌进衣服时冰凉的感觉,吹得他头发乱飞,有时还会遮挡住自己望向天空的目光。 他最后会掉入下属们早早就准备好的充气垫里,运气好时什么事都不会有,但大部分情况下,他都会得到重伤入院的结局。 因为为了增加看见三途川的可能性,他在跳楼前还会事先让自己的身体变得更加破碎与脆弱。而习惯了这种濒死的感觉后,尝试这种事情就如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当然,这一切的行为都是在可控范围内,毕竟现实尚不允许他为所欲为,所以森先生对于他的这种行为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大概对于对方来说,只要他能在负伤的状态下也能完美的践行【最优解】的理念,那么无论他做出什么不算出格的事情,都是可以被包容的。 啊,其实森先生也没有他刚刚想的那样冷漠,虽然他觉得事实应该差别不大......总之,在他玩得太过火时,也是很容易惹怒森先生的。 他记得每一次陷入充气垫后,部下们都会围上来,查看他的伤势,而他只只觉得无趣。这样无趣的事情,他还将尝试许多遍,不然何以给他活着的感觉。 而在其他人眼里,他则是呆呆地看着蔚蓝的天空,眼神空洞。 他知道身边人脸上麻木的表情都是因为自己,他们内心大概会腹诽自己的上司为什么会是这样一个奇怪的家伙。 唔......其他人的想法,跟他有什么关系呢?他已经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与思想了,哪还有精力去关注其他人? 这种预知梦做的太多了,有时候他都快分不清梦境与现实了。 一模一样的人,一模一样的场景,相差无几的故事走向......这样长期下去,应该很容易让他对虚幻与现实的界限认知变得模糊,即使他知道自己可以分得清。 但是,知道与行动可是两码事啊...... 太宰治慢慢的用手捂住了脸。 他现在稍微有点想在现实里......感受下那种与人极为默契的感觉,而不是靠自己向下兼容去配合别人。 疲惫感,深深的疲倦如潮水席卷着他。 游戏机里的小人通关失败了还有重头再来的机会,玩到大结局后也能有倒带重来的机会。一直循环着这样的循环,被人用按键操控着走来走去,无法靠自己的意愿行事。有时候也有些可悲的意味。 如果里面的小人知道自己被困在了这样小小的黑盒子天地里,一定会难过绝望到宁愿游戏停产,关机不再醒来,这样就不用直面既定的循环结局了。 偶尔的时候,会有这样的想法出现。 对于无聊的任务,只要制定好计划后,接下来就能是属于游戏机的时间了。能够被随时携带的游戏机,又因为随时能抛弃而折损不少台。不过太宰治并不在意这一点,他只是需要它偶尔的陪伴,让自己的手指不那么空闲。 梦里的太宰治,有时候出任务也会带着游戏机。大部分时候,太宰都会和中也搭档着出任务。虽然两个人不是第一次搭档了,刚开始在港/黑被分配到一块参加任务,只以为是巧合,但次数多了,明眼人都能看出是特意把他们安排到一块的。 两人刚开始也到森鸥外面前抗议过,说着“谁想和混蛋青花鱼/黑漆漆小矮人一块做任务啊!”,被森鸥外笑眯眯的一句“这不是关系很好吗”给挡了回去,久而久之也习惯了,在外人面前也会称呼对方为搭档。 任务中有时候等待时间太长,无所事事时,中原中也会借来太宰治的游戏机玩。太宰虽然嘴上会说一些诸如“笨蛋中也的小小脑容量是玩不好游戏机这样高难度的东西的”之类的话,但还是会把游戏机递给他。 当游戏机到中也手上时,里面的小人也好像变得笨拙了。 太宰治喜欢用激将法让中也被激起游戏上的胜负欲,然后试图打破他之前创下的最高纪录,但总是出现各种各样的事情而挑战失败。 看着中也因为气恼跳脚,太宰感觉心情愉悦到可以一次性吃下五十罐蟹肉罐头。 不过也往往是这种时刻,他最容易从梦中脱离。 也许是因为情绪波动变大,或者其他什么原因让他突然醒来。醒来后,周围往往只会有他一个人。 昏暗、狭小的空间里,只有他一个人存在。 游戏机沉默地躺在旁边的桌子上,与黑暗的环境几乎融为一体。 作者有话说: ---------------------- 已修改 第5章 时如流水,在人类还未察觉到时就悄然而逝。 十六岁的太宰治,成为了黑手党干部的候选人。 同年,他结识了两位好友,分别名为坂口安吾和织田作之助。 他们经常会相聚在名为lupin的酒吧里喝酒闲聊。 喝酒时,偶尔兴致来了,太宰治就会对两位好友谈论起自己的这个带有预知性的连续梦来,以一种开玩笑式的口吻。 “哦,所以是梦到了一个男孩子成为了自己的搭档吗?”织田作之助歪着头,问道。 “是的!是现实中从没见过的人,却在梦里出现了,真的很奇怪。” “太宰,你难道真的没见过对方吗?”坂口安吾疑惑,道。“如果是持续一年,应该不可能会是没见过的人吧。” 太宰治摇了摇头。 “我可以保证,从来没见过。” 他将下巴撑在手肘上,然后用另一只手的手指有节奏的敲击着桌上玻璃杯里的冰球,似乎是在回忆着什么。 “...他有着一头如果在太阳底下看会非常耀眼的赭色头发,长相的话......是如果你们见到了,就很难忘记的那种类型...…总而言之,就是长得很有记忆点啦!” 冰球摩擦着玻璃,里面的酒水小幅度晃动着。 “唔......这么说的话,一个现实中从未见过却会一直在梦里出现的人...确实很奇怪啊......”织田作之助陷入沉思。 坂口安吾突然想到什么,略有些无语地说:“太宰,该不会是你奇奇怪怪的自|杀行为做的多了,身上对于死亡的渴望真的吸引来了什么想要亲自将你拉入三途川的鬼魂吧?!”对于这位港/黑的新星之秀,他身上的事情不可谓不多,在港/黑内部广为流传着。 太宰治想象了下,漂浮在空中的中原中也想拉他入三途川的画面...漂浮在空中的中原中也......咦,这么一想的话,他还真的很像一只鬼欸,虽然跟鬼的特征相比下,只有【会飘】的这一点相同。 “说起来,梦里的那个搭档,他还真会飘欸,而且还是那种,可以飘来~飘去~的那种。”他边说着,边用胳膊作了下波浪状,非常形象的~符号。 “诶?!太宰,你千万不要被一只鬼的花言巧语给拐走了啊,我听说有的鬼能借尸还魂,所以完全不希望哪天见到的你已经不再是你,光是想想就感觉鸡皮疙瘩都要出来了。”安吾说着,同时搓了搓手臂,好像已经看见那种可怕的情况出现了一样。 “唔,我尽量?” “怎么还会有犹豫啊喂!” “毕竟这种事情也无法预测啦,倒不如说,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安吾跟织田作应该可以认出‘我’已经不再是我了吧。如果认出来了,那还请务必远离‘我’吧!” 太宰治用手指戳着冰球,脸上则挂着带有一点真情实感的笑容,他看着自己的朋友们,心知这一天来临的不可能性。 第4章 不大的酒馆里,有昏黄的灯光与舒适的氛围,以及能相互信任的朋友们。远远看去,就如一副布满岁月痕迹的画面,随着时间流逝而成为历史。 太宰治也曾在现实中调查过梦里这个名为中原中也的人的相关信息,但并没有查到任何东西。唯一可能有点沾边的信息只有某个绝密报告里的一句: 「……□月□日,于上午六点进行编号□□□实验…实验失败,□□能量粒子碰撞产生大爆炸,分析得出……形成巨坑…」。 他现实中知道的不算很多,因为某些东西只有在梦里才能被他想起来,比如中也的某些身份。 他找了中也很久很久,只是总没有在世界上找到这个人,就连同名同姓者都没找到过哪怕一个。就好像,失去了某个契机,对方就不会再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他对某个可能性心知肚明——对方很可能只存在于平行世界里,是只属于平行世界中的他的搭档。这个世界的中原中也还没有诞生,也许此后也不会再诞生。 或许是梦境太真实,他稍微有点分不清了,内心的情感天平似乎也在悄悄倾斜。有时候走在港/黑大楼内部,看见梦里本该属于中原中也的办公室却是其他人待在里面,他会产生恍惚的割裂感。一样的办公点,里面的布局却和梦里截然不同,随时提醒着他,梦和现实没有交接点。 这可真是个,有些糟糕的发展啊...... 作者有话说: ---------------------- 已修改 第6章 太宰治并不是每天都做梦,也并不是每个梦他都能清楚地记得所有内容。 醒来后,他总是会忘记一些似乎是很重要的东西,关于梦中世界的。 他能确认的只有,梦中出现的人物,现实中几乎都会出现,不过是早晚问题。 记梦的纸越来越多,在经过遗忘周期后又会被他拿出来翻阅,然后选择某个时间段进行销毁。 一次又一次的梦境与现实的重合,让他能够确定这真的可以说得上是预知梦,但可能不是对他这个世界的未来预判,而是对某个跟这里极为相似的平行世界的预判。 或者……也许不是预判,是他在另一个世界里的生活。 他不知道拥有这个能力的自己究竟能不能说得上是幸运,或许去询问其他人,大概会有很大一部分人会表示自己很需要这种能力,哪怕是对平行世界的未来预知。 人的好奇心总是会体现在任何地方。当然他刚开始也有这种好奇与期待,但现在,随着时间的加深,他逐渐要看不清自己的心了,他的思想仿佛蒙在一层雾里,他知道拨开这层雾轻而易举,前提是他要有面对一切的勇气。 ......但很可惜的是,现阶段的他还只是个胆小鬼,他自己也对此心知肚明。所以对于他来说,那层雾厚重而不可撼动,神秘而不可触碰。他好奇,但在没有能力前是不会去主动闯入迷雾中,成为惊慌失措而无助的小鹿,只能徒劳地睁大湿漉漉的双眼站在原地等待无期的救援。 关于未来的梦,发展跟现实略有不同的梦,随着时间拉长,差异越来越大。 太宰曾经通过各种各样的办法去验证这个梦的一部分真实性,他针对里面后期出现的人物,在现实中经过了调查之类的行动。而无论是调查还是问询,都告诉了他肯定答案:梦和现实有一部分重合。 现实和梦境如同两条直线,在某一刻相交,然后愈行愈远。 在提前知道了很多事情后,太宰治并没有放任不管,而是利用这些事情去做了其他的事情,就像蝴蝶效应那般,煽动着自己小小的翅膀,对世界造成着微不足道的影响。但是否能引起巨大的改变,还需要靠时间来验证。 梦虽然短暂,梦里行动的局限性也很大,但所获得的信息量却不算小。他靠着那些知识提前或者更大效益的完成任务,为□□谋取了更多东西,也阻止了很多发展下去将是光靠他一个人难以解决的事件发生,以最小付出收获最大效益,践行着「最优解」的理念。 短短几年间,他的名字响彻整个里世界,人人为他的残忍手段闻风丧胆。 只有他一个人。 太无聊了,这个世界。太宰治时常这样想着。 有时候他也会失眠,失眠的时候,随便躺在哪里都没有区别。夜晚就是梦的聚集地,就算是睁着眼睛,他的脑子里也会开始上映有关梦的画面。 朦朦胧胧的色彩,模糊不清的人影。所有人都出现了,除了中原中也。 他到现在都还是没有记住对方的样子,明明他在梦里看的很清楚,但无法画下来,也记不住。 记得梦里他有次突然意识到了这个事情,就想试着自己动手,为中原中也画幅画像。画画对他而言不算难事,无非就是线条的排列组合,但中原中也的样子他总是画不准。 画到最后,看成图还是乱七八糟。除了上色,其他的都和真人没有一点关系,还把闯进办公室想来找他的爱丽丝给吓得哇哇大叫,声称这是“无论谁看了都会做噩梦的可怕作品”。 后面中原中也也看见了这幅画,像见鬼一样的被吓了一跳,反应十分搞笑,让站在旁边的太宰忍不住捧腹大笑,笑得眼泪好像都要出来了,他这样的表现也让中原中也越来越恼火,最后两人小小的打了一架。 中原中也也没能把这幅画给销毁,还被太宰治给挂在办公室的墙上挂了好几天,进来看见的人无一不说这是可以堪称「史上最可怕的画作」。 回忆让太宰治无意识中勾起了嘴角,但他在意识到后又很快让嘴角平了回去。 他一直在给自己强调着梦境和现实的区别,即便两者有再多相似之处,但终究是不同的。 太宰在彻底沦陷之前靠着理智拉住了刹车。 梦境与现实的界限在逐渐模糊,他能清晰地认识到这一点,变数从来只有一个人。 某人的存在,就是他区分梦境与现实的方法。 第7章 太宰治虽然知道自己不会随便就沦陷进虚幻与真实的牢笼,但像这样的事情果然还是会对他产生一定的影响。 即使他与原来的模样并无太大差别,却还是被梦中的中原中也发现了些许的端倪。 该说,中也果然是直觉系生物吗...... 他还记得某个梦里的中也突然找上自己,用一脸认真的表情对他如此说道:“太宰,若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可以同我说,我会帮你的。” 明明那还是经常因为一些小事跟他吵架的中也,某一刻,他的身形忽然变得高大上了起来。即使个子还是小小一只,却已经有了让人无法忽视的气势。只不过是普通的一句话,却让他产生了退缩的心理。 他直视着对方钴蓝色的双眼,只觉得自己似乎看见了黎明下的海洋。那大概会是一片昏暗阴影逐渐被光芒驱散的海,散发着奇异的魅力引诱着海上的旅人陷入水中。 如果是这样美丽的蓝色,就算身体越来越下陷,即使水已经淹没头顶,口鼻也已经感觉到了窒息感,就算是他也大概没有任何想要改变的想法。 【真不愧是神明啊......】 一句没头没尾的话突然出现在他的脑子里,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要这样感叹,但他确实是如此想过了。 嘛,反正,无论是怎样的想法与疑惑,在他睁开眼后,都会随着梦境逐渐消失在空气中。 当时他是怎么回答中原中也的呢,他已经记不清了,只知道自己似乎是对着中也笑了。 他似乎并没有关注中原中也当时的表情,只是对着他微笑着,莫名地想要努力绽放出最好看的笑容。 他当时的脑子里只有想要留下点什么的想法。 据说美好的东西让人难以忘怀,他身上没有符合这种条件的存在,所以只能努力找些自己能做的事情,希望在中也的心里留下哪怕一点涟漪,至少也能证明他曾经在这里存在过,在这里与名为中原中也的少年交流过。 如果这个梦是真实存在的话,他的意思是,如果那边真的是另一个现实世界的话,他希望他能留下些许只属于他的痕迹。 即使这对他而言,仅仅只是梦。或许他对对方而言,也可能是个现实中从不存在的人。他们只是在做着只有彼此出现的梦,而过着没有彼此的生活。 如果是这样的话,中原中也会因此感到迷茫无措吗?会怀疑这个世界的真实性吗?就像他一样。 但他知道,中也跟他几乎是全然相反的个体,很可能对方简单的脑子根本就装不下这些问题。 不过,如果能记住他这个不存在的人的话,那也还算不错。 梦里的他们并肩作战,完美的完成一个又一个的任务。纵然过程多有艰辛,但也都已度过。他本以为自己在梦里受到伤害之类时就会被刺激着醒来,但事实却不是如此。 他的惊醒毫无规律,有时候就算意识到自己正在做梦也不会醒来,就算受到重伤也不能立即苏醒,还常出现梦中梦的情况。 第5章 只不过在梦里受到的伤害,在醒来后都会消失,而且有时候梦见的事情没头没尾,突然发生又突然结束。 ......这梦是如此的真实,他像是同时在过两种人生一般。 他快要混乱了。 第8章 后来,太宰顺理成章的成为了港|黑的干部,梦里的他也几乎同时成为了干部,中原中也只比他晚了那么几天。 无论是现实还是梦境,他都获得了港口mafia里‘历代最年轻的干部’的称呼。 在梦里,他因为这一点狠狠地在中原中也面前炫耀着,看着对方被气的青筋暴起的模样,他只觉得内心十分愉悦。 只是愉悦到一定程度时,他突然就醒了。 睁开眼睛时,他稍微有些精神恍惚。 那沐浴在阳光中的人似乎还在眼前,只是此刻他只能看到满眼的黑暗。耳边咋咋呼呼的声音也成为了错觉,此时周围安静得只能听见他自己微弱的呼吸声。 压抑而黑暗的空间,充满了真实与绝望。 ......什么都看不见了,空旷的现实世界里只有他一个人。 他忍不住闭上眼睛,只是之后却怎么也睡不着了,脑子里面开始播放起各种乱七八糟的画面,现实和幻想交织。 推开的集装箱出口,有光线悄悄钻进来,但大部分东西还是隐藏在阴影里面。 他就这样一直躺到了天光咋明,但阳光照不到他。他像尸体一样的在阴暗角落里面无表情地躺着。 成为干部的当天,太宰机缘巧合下,收留了一个名为芥川龙之介的孩子。 当他看见那孩子的第一眼,就认出了这人,是梦里出现过的角色。梦中对方似乎比现在的样子更为老成,也许是未来的对方可能会有的样子。 芥川潜力不错,只是身体有些孱弱。他是作为自己的直属部下培养的,所以要求比较严格。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随着时间推移,芥川似乎开始对自己抱有很大的执念,而且好像还变得有点粘人,无论梦境与现实。 太宰知道这孩子资质上乘,奈何现在尚且棱角分明,达不到他的心理预期标准。 他看得出那孩子望向他的眼睛里隐藏的倔强与期待,知道对方是希望能得到他的夸奖,但他认为现阶段的芥川还需继续磨砺,尚且没有资格得到他的赞扬。因为芥川做事冒进不懂变通,能力掌控的也不是很好,比起夸赞他更习惯批评对方,指出那些不足点。 如果是被织田作收养的话,也许会得到更为健康的生长方式,可惜对方运气不算好,碰到的是他。 大概是一个人独身惯了,他不是很喜欢被人粘着,但芥川却逐渐向这个方面发展着,所以他总是躲着对方走,只有在必要时刻才出面。 现在的太宰,在一般情况下的任务里总是单打独斗,自己调度人手解决一切。 森鸥外先前想为他找名长期搭档,但当时他只是沉沉的与对方对视着,无声的表示拒绝,眼神只透露着一个信息:不需要,也找不到。 他认为,中原中也才该是自己身边最佳搭档的人选,平时能吵嘴来缓解压力,偶尔自|杀还会提供贴身服务,做任务时无需多言,只要几个动作彼此就能心领神会。最重要的是,信任。对方全身心的信任他,不会质疑任何指令,而他也亦是能够安心的将后背交给对方。 信任是廉价的也是高昂的,能得到一个全身心信任自己的人,是极其难得以及困难的事情。 他知道平日里跟随着自己的下属们,有多少人会在最开始时因为他的年纪而轻视他。也有多少人在面临生死攸关的情况下,会质疑他的决定,甚至反水逃跑。 嗯,虽然不是很想承认,但事实上,除了刚开始还是敌对关系时外,其他时候,他的搭档中原中也总是最为信任他的。 ......嘛,当然,他也信任着对方。 而且现在,他也没有任何心情和精力去磨合新的人。在这个世界的话,他光靠自己就够了。 第9章 成为了干部后,需要批阅的文件相比从前要多了很多。 在梦里,他可以靠各种方法耍赖,将这些工作都推给中原中也,只是现实中他只能独自完成。 看着那堆有半人高的文件,他觉得头疼不已,但现在又不能像梦里那样直接翘班,他就只能抿着咖啡,争取早日解决。 偶尔他在改文件时,会下意识地喊出中也的名字,喊完后才会想起来,这里是属于他的现实世界,没有那个人的存在。 此时,他会用手扶额,懊恼于自己方才竟然没有分清现实与梦境的区别。也幸好他现在是一个人呆着,没有第二人看见这糟糕的一幕。 太宰趴在办公桌上,用没缠住绷带的左眼随意的看向某处,手指间钢笔翻转,心里已经开始怀念起那些在梦里翘班的日子了。 唉,就算是在睡觉,梦里也全都是文件啊,好在那个世界里有人会帮他解决,让他不至于梦里梦外都得做个社畜。 可惜这是永远不会发生在现实中的事情。 某天接到了一个有关夺回港/黑货物的任务,太宰治率领自己的部下们来到了某个港口。 他利用计谋与人心,制定作战计划,然后带领着手下们完美地完成了任务。任务不算简单,不过也还是顺利完成了,只是耗费的时间有点久。 看着被炸毁的仓库和受伤的部下们,他想,若是某人在的话,任务还能完成的更快更完美。 此时黄昏已至,天空中的云彩披着鲜艳外衣。 大海波光粼粼,偶尔能看见表面游曳的小鱼。 站在沙滩上,太宰治抬头眺望远方,他的整个人都被笼罩在了黄昏时并不刺眼还犹带着一丝温度的阳光里,绷带也被阳光染成了黄色。 他半阖着眼,静静的在原地站了许久,不知是发呆还是思考。然后,他轻轻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他垂在身侧的左手,血液顺着黑色的衣袖一滴一滴的落下来,落在了地上,蔓延出一小块血色的曲线。 他的影子在地上被拉的很长。 只有他一个人。 对太宰治来说,很少有让他感兴趣的东西。名贵宝石一类的东西,经常会被人作为礼物送到他手上,但对他来说,这些不过是有颜色的矿物,他对这种除了观赏性没其他太大作用的东西并没有过多兴趣。 只不过中原中也喜欢,梦里的中也对这种绚丽的东西表达过莫大的兴趣。 所以有时候,他在现实里拿到了这一类的东西,放在手里把玩时,有时候会透过它想起中原中也,进而想到,如果是笨蛋中也拿到这东西,估计会开心的止不住放手上观赏,还可能兴奋到吱哇乱叫。 光是想想这个可能性就感觉非常好笑了。 他无意识地勾起嘴角,带着不错的心情开始处理最近港/黑内部传播的谣言,囊括来说就是: 「太宰干部似有篡位之心」。 谣言无风自起,但这样毫无更据的话也很容易被澄清,只是幕后主使还尚未找到。太宰的敌人很多,港/黑内部与他存在竞争关系或看他不顺眼者也难以数计。他不确定,不过内心隐隐有一点答案。 最近他风头盛起,不仅解决了某几个牵扯甚广的事件,让港/黑实力壮大,也让更多人看见了他的能力,随着年龄增长而越发出众。 无论是危机感还是其他各种各样的心思,都在各路人马的心中悄然升起。 不过这些都不是太宰治所关心的事情,现在的他抱着一种无所谓的态度,他孑然一身,没有什么过于在乎的事情,其他人的心思,他也没有兴趣去领会。对他来说,光是支撑着自己度过一天,就已经要耗费掉所有的精力。 他的精神和状态都在越来越疲惫,梦境与现实的压力双管齐下,要考虑的事情越来越多,梦境对他的影响也需要去克服。 至少现在,还不是他能随意放任自己的时候。 第10章 十八岁那年,太宰治被森鸥外派去国外办事,处理分部的下属叛乱之事。 这种事情不算很大,但听说那个叛徒背后还牵扯出不少东西,开始变得复杂化,属于分部无法独立解决的事情,才需要他亲自出差一趟。 到异国的第一天晚上,他做了个奇怪的梦。 梦中刚开始是漆黑一片的,后面才逐渐出现了色彩。他感觉自己似乎是跪坐在地上,鼻间萦绕着散不去的血腥味。 眼前所见极为模糊,只知道有不同的色块在面前滑过。他隐隐约约感觉到自己的怀里似乎抱着什么人,还有人在耳边说话,只是他什么都看不清,也什么都听不清。 然后,他突然醒了。醒来时,内心莫名惶恐,却不知原因。 他当自己做了场噩梦,这种时刻也不算少。 之后,在国外的那些天里,他再没有做过这样的噩梦了,但也没有做任何的预知梦。 这个情况一直到几个月后回国,也没有发生任何改变。 第6章 那时候的太宰,在乘上回日本的飞机时,心里突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织田作之助,太宰治最好的朋友,死去了。 当太宰治得知这个消息时,他还在前往汇报此次任务情况的总部的路上。 据说与织田作交手的敌人异常棘手,最后两人同归于尽,且织田作尸骨无存。 太宰治没能见到对方的最后一面,只来得及参加对方草草举行的葬礼。葬礼上的人寥寥无几,他也没有找到安吾的身影。 棺材是空的,墓也是空的,他站在刻着织田作名字的石碑前,对着空无一物的坟祭奠自己逝去的友人。 一切都是那样的匆忙,他还没有做好离别的准备,但离别来的猝不及防。 当他到达任务报告里记录的织田作之助的任务地点时,只看见了满片焦黑的土地。 似乎是有什么东西在这里爆炸了一般,将此处碾为平地,寸草不留。 不仅如此,他的好友所收养的那些孩子,也都死掉了。那个他曾经去过的咖喱店,也被突然的大火烧成了灰烬。所有的痕迹都被意外给粉饰了。 他原本想去找安吾,结果发现对方也已经不知所踪。据认识对方的人说,安吾已经失踪好一段时间了。彻底失去消息的时间,还刚好是他回国的那日。 太宰治原本还在调查相关信息,他出国太久,国内却在这期间发生了许多出乎意料的事情,人为的痕迹实在太过明显。待事情有些眉目时,手机上突然收到了一封邮件,来自森鸥外。 看着手机上森鸥外发给他的邮件,太宰治神色不明。 他被首领唤去了办公室。 他站在森首领的办公室里,思索着对方的意图。 直到森鸥外拿出了一张纸。 看着对方放在办公桌上的那张纸,他惊异的睁大了眼睛。 那张纸上写着‘异能许可证’五个字。 他很快就用自己聪明的大脑,串联起最近发生的所有事情,想明白了一切。 一切悲剧的发生,都是因为这张‘异能许可证’。 不不,或者说,所有遗憾的源头,都可以归结在他的身上。 他想起自己这几年,为了区分梦境与现实而在现实中兢兢业业,就连自|杀这唯一的兴趣爱好都快要没时间去做了。他知道自己在港|黑甚至是里世界里的名声极盛。虽然港|黑因他而更加强大,但也因此让森鸥外对他产生了浓烈的危机感。 太宰治估计,就是因为这样,森鸥外才选择做出了【最优解】。明明这件事情还能有更好的解决办法,但是只要牺牲掉一个织田作,就能达成更多目的,可行性更高。所以织田作成为了这场博弈中牺牲掉的小棋子。 他还想起了曾经与织田作一起在咖喱店里吃对方最喜欢的特辣咖喱的日子。不像黑/手党的织田作,就这样死去了。虽然有预料过这种时刻,但突然成真,还是太突然了。 距离自己出国到现在,大概也只有几个月的光阴,没想到已经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 ......还是在他未察觉的情况下。 或许曾经在身边出现过苗头,但因为信任,以及大部分精力被梦境磨去的原因,太宰治并没有多想,而是下意识忽略了过去。 ......他应该再小心些的。 如果能提前注意到那些不对劲,是不是就能避免这些事情的发生了? 太宰治不知道答案,因为现实不允许他重来一次。 他只是低垂着头,身体仿佛被光影切割,有半边隐藏进了阴影里。对于森鸥外的这个行为,他沉默了很久,最后低低说一句: “我知道了。” 太宰治自离开首领办公室后,就继续按部就班的完成着自己的工作,得知内情的人看见他这幅没事人一样的样子,都觉得他和织田作不过是普通的酒肉朋友的关系。不然他脸上怎么连伤心都没有一点,还与往常一样进行着自己的工作呢,当真是冷血无情。 而太宰治等处理了堆积在自己身上的那部分文件后,终于有了自己的时间。 或者说,他只是试图找些事情让自己处理,好帮助大脑继续运转。 而在忙碌的一天之后,夜晚是独属于他的时间。他待在了自己的某个安全屋里,狭小昏暗的空间包裹着他。 他背靠着墙壁坐在地上,眼里此时一片荒芜,鸢色的瞳孔也染上了黑,只有脸色惨白。 他并没有因为织田作的死讯而哭泣,只是一个人坐在黑暗的房间里待了一宿。 他想,也想他是冷血无情的,友人的死讯也无法让他挤出哪怕一滴眼泪。 但他拿着烟的手指却一直在微微的颤抖。 点燃的烟并没有被吸一口,只是无聊的燃烧着。 烟雾缭绕。 作者有话说: ---------------------- 已修改 第11章 三减一等于零。 这个冰冷的算式,深深镌刻在了太宰治的灵魂里。直到死别生离,才意识到他们还没来得及留下哪怕一张合影,一张能证明那些在lupin昏黄灯光下举杯、在硝烟弥漫的间隙谈论着小说与未来的、短暂而真实存在的时光的合影。 他曾模糊地想过这件事。或许是在某个任务结束后的深夜,或许是在织田作提到孩子们想拍照的时候。但总被“下次吧”“总会有机会的”这样的念头给轻易的打消了。 那时的他,潜意识里还残留着一丝可笑的胆怯,觉得还没有积攒起足够支撑他来合影的勇气,也就没有特意找时间来准备。 不过现在算是彻底失去这个机会了。 织田作之助的那本未完成的小说永远定格在序章,坂口安吾的名字成了港·黑内部最高级别的叛徒通缉令。只有他依旧留在港·黑,一如既往。 这样的结局,他不是没有在脑子里预演过。以他的头脑,早已推演过无数种可能性。但即使是他,也未曾预料到这样的离别来得如此匆忙,如此猝不及防,连一句告别都没来得及说出。 现在的太宰治,只能靠回忆聊以慰籍。然而,他们真正相处的时间何其短暂。零星的酒吧会面次数,还有任务间隙里的几句交谈,在漫长而血腥的日子里,不过只占据了一小片时间。 靠着绝佳的记忆力,那些场景、对话,甚至织田作指尖香烟燃起的形状,都清晰得如同昨日。但他也比谁都更清楚,记忆又是多么脆弱的东西。没有照片,没有影像,仅仅依靠在脑海中反复描摹,那些鲜活的面容和独特的声音,终将无可避免地被时间给冲刷淡化,直至彻底消失,只剩下一个空洞的名字和一团模糊的感觉。 不过他会一直记得那人的存在,直到自身消亡。 港·黑依旧在森鸥外的意志下运转着,任务也一如既往地下达给他。不过太宰治现在的权限足以让他将大部分繁琐肮脏的活儿随意丢给下属,而少数需要他亲自处理的棘手问题,也只要花费一点时间,就能解决。 也许是森先生难得地生出了一丝对工具损耗的顾虑,又或许只是觉得这只失去方向的困兽需要一点时间舔舐伤口以免彻底发狂。总之,他意外地获得了几天喘息的时间。 他站在□□大楼顶层冰冷的玻璃幕墙后,俯瞰着横滨。街道上人流如织,车水马龙。一张张陌生的面孔,重复着相似又不同的轨迹,相遇,擦肩,消失。 每时每刻都有人死去,在黑暗的小巷,在医院的病床;每时每刻也都有婴儿呱呱坠地,带来新的啼哭与希望。世界不会为任何一个人的消逝而改变它的运转规律。 【我似乎……彻底找不到留在这个腐朽、无趣、令人作呕的世界里的理由了。】 他如此想到。 港·黑没有他,森先生自然能找到新的棋子,会选择做出这种驱逐他的事情,也许已经有了特定人选。 而那个曾让他感到新奇、仿佛窥见另一条道路的预知梦,也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被他做过了。 这一切,似乎都在无声地宣告着同一个结局:是时候结束了。所有的一切,都该画上一个休止符了。 既然如此……何不任性一次,去做那件他唯一渴望也唯一能掌控的事情呢? 如此想着,太宰治深深吸了一口烟,而后缓慢吐出。尼古丁让他的意识更加清醒,他现在却想要大睡一觉。 毕竟,梦里……什么都有,不是吗?织田作还能写着他的小说,安吾或许还是那个疲惫但真实的情报员,甚至……还能见到那个暴躁又可靠的赭发搭档。 他现在有足够的时间去休息了,但他太累了,累得连做梦都显得奢侈。他需要一种更彻底、更一劳永逸的沉眠。 不知在这个夜晚里熬了多久,身体和精神都达到了疲惫的极限。他靠着冰冷的墙壁滑坐在地,头微微歪斜着,意识终于陷入模糊。但眼睑下不停转动的眼珠和微微蹙起的眉头,都昭示着他睡得并不安稳。 第7章 时隔数月,他再一次梦见了中原中也。 梦境的开场毫无征兆,如同电影突兀切换的镜头。甫一睁眼,他就已经与中原中也并肩走在一条不知名的光线昏暗的街道上。这对他来说是一场清晰的梦。他清晰地知道自己身处梦境,却放任着意识沉溺其中。经过数年对自身梦境的摸索,此时的他已能在一定程度上延缓醒来的时间,即使意识已清醒地认识到这是梦。 他能见中原中也的声音,似乎在抱怨某个任务的细节。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留给他的时间并不多,而且也许这会是他的最后一场梦。所以此时他想做的只有—— “中也,我想告诉你一个秘密。” 他打断了中原中也的说话,声音轻飘飘的,却没有带上平日惯有的、令人火大的戏谑调调。 中原中也停下了原本在说的内容,侧过头,顺势问道:“你想告诉我什么?” 他以为又是这家伙心血来潮的恶作剧或者无聊的谜题。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从不存在于你的世界,但你却能看见我。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他的语气听起来近乎严肃。 中原中也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是这种问题。他皱起眉,顺着太宰的话想了想,脑子里瞬间掠过一堆关于幽灵、怨灵之类的怪谈,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鸡皮疙瘩瞬间爬上手臂。“……为什么?”他下意识地问,随即又觉得荒谬,“难道你是鬼吗?” 说完最后一个字,他自己都觉得这想法蠢透了。 他没有等到回答。 沉默在两人之间无声地蔓延开来,不过只持续了短暂的一会。 中原中也疑惑地朝旁边看去,映入眼帘的,就见太宰治的脸上绽放着一个小小的笑容。那笑容挂在嘴角,但那双鸢色的眼眸深处,却是一片空洞的、毫无生气的灰暗。 “是梦啊。”太宰治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疲惫,“我就知道笨蛋中也想不到答案。” 中原中也张了张嘴,想说这种主观性浓重的答案他怎么可能想得到,那句习惯性的“混蛋青花鱼!”也几乎要冲口而出。但看着太宰脸上那个空洞的笑容和那双死水般的眼睛,所有反驳的话语都卡在了喉咙里。一种陌生的、沉重的东西压在他的心头,让他最终只是抿紧了唇,什么也没说。 “你……” 未尽的话语逐渐模糊在耳边,太宰治听不清,他也没有费力去听。 他脱离了梦,睁开了眼睛。 天亮了。 作者有话说: ---------------------- 听说写够七万字才能入v,我感觉我写完七万字就差不多到完结了。 总之我会努力完成这本书的,尽量不烂尾断更[抱抱] 第12章 接下来的时间里,太宰治去吃了喜欢的蟹肉罐头。这简单的事情却耗费了他许多的时间,因为他没有使用任何交通工具,只是用双腿,一步一步,从安静的海港区走向喧嚣的市中心。距离被他的脚步无限拉长,时间的概念也在变得模糊。 收敛了所有属于里世界的危险气息后,他只是一个穿着黑色风衣,头上还缠着绷带的普通青年,一个在繁华都市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却又被匆忙人流忽视的奇怪的人。 他将自己的存在感压缩到最低,如同一个透明的幽灵,无声地在这座城市里穿梭着。 到达目的地后,他勉强塞下一点食物,只觉得味同嚼蜡,最爱的蟹肉罐头也在这个时候失去了它应有的美味。 等吃了东西,他又沿着漫长的路,一步一步地走回那个临时栖身的、散发着铁锈和海水咸腥味的废弃集装箱。一来一回间,天色已彻底暗沉下来。 该处理的事情,都已经确保完成。不该处理的事情,他也悄悄动了些手脚,只待未来在某个需要的时刻发挥作用。其余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了。 接下来的时间,完完全全属于他自己。 他走向附近的某处海边。这里不是游人如织的旅游区域,而是一片荒凉的未开放区域,布满嶙峋礁石。 夜幕低垂,四野无人,只有海浪不停歇地拍打着岸石的单调轰鸣声。 他站在潮湿的沙砾上,冰冷的海风呼啸着灌满他的风衣,衣摆猎猎作响。他闭上眼睛,任由着那带着咸腥和寒意的风扑打在脸上,拂乱他额前的碎发。感官在黑暗中变得异常敏锐——风声、浪声、脚下沙砾的触感……一切都是如此清晰。 此时的天空是沉郁的暗蓝色,黄昏的最后一丝暖色也早已被夜晚吞噬殆尽。 太宰治缓缓张开了双臂,迎着凛冽的海风,一步一步,坚定而缓慢地朝着那片黑暗的、涌动的海洋走去。 他的脚印深深浅浅地印在了潮湿的沙滩上,一路蔓延,直至被不断上涨的潮水抹去痕迹,仿佛从未存在过。 冰冷的海水先是漫过脚踝,带来刺骨的寒意。接着是小腿、膝盖、腰腹……身体被那沉重的、带着盐分的液体一点点包围、吞噬。他没有任何抵抗,甚至带着一种解脱般的顺从,任由自己成为大海的一部分。 他慢慢地下陷、下陷,最后连飘在水面上的头发也被海水吞噬殆尽。 窒息感逐渐占据他的喉咙和胸腔,海水疯狂地涌入鼻腔、口腔,带着灼烧般的刺痛。肺部如同被点燃,火辣辣地疼,每一次本能想要呼吸的抽动,都换来更汹涌的海水和更剧烈的痛苦。剧烈的头痛也随之袭来,像有无数根钢针在颅内搅动。 ……真讨厌啊,疼痛。 这个念头清晰地划过即将被黑暗淹没的意识,他的眼睛也开始变得模糊。 水,冰冷而蛮横地入侵他身体的每一个角落。他没有任何求生本能驱使的挣扎,只是放松了每一寸肌肉,任由重力拖拽着他,朝着那伸手不见五指的海底沉沦下去。 大海的深处,是绝对的黑暗。在这里,没有光,没有声音,只有无边的寂静和能将人碾碎的水压。他知道,这里将是他永恒的归宿。 在意识彻底消散前的最后一瞬,他突然想到,自己和和某个只存在于梦里的人,做了好几年的搭档呢…… 虽然是在梦里。 那个世界的一切,真是真实得过分啊……织田作,应该也在那边的某个角落里,幸福地写着他的小说吧。 没能看到结局,稍微…有点遗憾啊…… 太宰治如此想着,脑子里面又随之冒出其他一些杂七杂八的念头来。他的身体此时已经沉没黑暗,失去意识前他一直看着海面,暗色的海面。 在彻底昏迷前的最后几分钟里,奇异地,他的脑子里什么也没有想。从此以后,没有过去,没有未来,没有痛苦,也没有期待。只有绝对的、令人心安的沉眠。 他缓缓地闭上了那双曾映照过世间无数黑暗与荒谬的鸢色眼眸。 …… … 一切都结束了。 从此,所有的喧嚣、痛苦、羁绊……还有其他的一切,都再不会与他产生一丝一毫的关联。 太宰治从未想过,当自己真正决定赴死之后,竟然还会有醒来的机会。 他的意识逐渐回笼,本该彻底停机的大脑,在某种强大的外力刺激下,不情不愿地重新开始转动,挣扎着为这个本该死透的意识分析着当下的处境。 然而,混沌的思绪还没来得及拼凑出任何有效的结论,一个声音,一个绝不应该出现在此地的的声音,穿透了意识的迷雾,如同惊雷般炸响在耳边,正一声一声地喊着自己的名字: “喂,太宰!太宰治!醒醒!混蛋,别死啊!听见没有!!!” 那声音一声比一声急促。 是谁,谁在叫他?在这个连意识都不该存在的地方? 紧接着,他感觉到有什么温热而柔软的东西,带着惊人的热度,紧紧地贴上了他的额头。那触感如此真实,如此温暖。恍惚间,似乎听见了神明的呢喃:“混蛋,别死啊!” 然后他就又失去了意识。 再一次恢复意识时,太宰治费力地掀开沉重的眼皮。 映入眼帘的,先是一片纯白的天花板。刺目的白炽灯光让他不适地眯了眯眼。感官迟钝地恢复着:消毒水特有的刺鼻气味钻入鼻腔,身下是柔软却陌生的床铺触感。他微微转动眼珠,看到自己身上被换上了一套蓝白条纹的病服。头上的绷带依旧缠绕着,右眼也仍然被熟悉的厚厚纱布覆盖遮挡。 他看着周遭的一切,鸢色的眼眸微微睁大,里面是一片空茫的、近乎呆滞的困惑。 ……怎么回事? 他能百分百确认,自己当时选择的那个时间和那个地点,获救的可能性绝对是零。所有可能影响他计划、有能力且有可能阻止他的人——无论是出于职责、监控还是某种可笑的“情谊”——都被他用精心设计的或大或小的事件牢牢拖住,困在远离那片死亡海滩的地方。这点自信他还是有的。 所以,他这是,到了极乐世界吗? 第8章 可是,为什么...... 迟来的痛觉像蛰伏已久的毒蛇,猛然苏醒,一口咬在了他的神经上。剧烈的、仿佛要裂开的头痛袭来,让他瞬间闷哼出声,眉头也随之痛苦地拧紧,本能地抬起无力的手捂住了仿佛要裂开的额头。 就在这时—— “咔哒。” 病房的门被轻轻推开。 太宰治勉强移开捂住额头的手,忍着剧痛,顺着声音的方向,艰难地转动眼珠望去。 一个身影走了进来。这人的肩头随意地披着一件剪裁精良的黑色西装外套,内里的衬衫领口微敞,露出线条流畅的脖颈。标志性的赭色发丝在病房惨白的灯光下依旧醒目得刺眼。 看清来人面容的瞬间,太宰治那因痛苦而紧缩的瞳孔骤然放大,里面充满了纯粹的震惊。 ……中原中也? 他设想过无数种可能性——森先生的医疗室、某个敌对组织的囚牢、甚至是三途川的渡船……唯独,唯独没有想过会是这个人。这个只存在于他那些早已消失的预知梦的人。 而对方,在看清病床上那个一脸呆滞的太宰治后,情绪如同被点燃的炸药桶,瞬间爆发。 那双钴蓝色的眼眸先是因震惊而睁到极致,里面翻涌着难以置信、惊喜、后怕……种种复杂到无法一一辨明的情绪。紧接着,如同被点燃的蓝色火焰,纯粹的、几乎要烧毁一切的愤怒瞬间席卷了所有其他情绪! “太——宰——治——!!!” 一声压抑到极致、仿佛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低吼响彻在太宰治的耳边。 中原中也几个箭步就冲到了床边,速度快得几乎带起一阵风。他猛地俯身,一只带着黑色皮质手套的手狠狠地攥住了太宰治病号服的衣领,两人的距离瞬间被拉得极近,近到太宰治能清晰地看到中原中也那双因为愤怒而微微发亮的眼睛,近到能感受到对方因愤怒而喷出的灼热气息。 那双如同淬炼过的蓝宝石般的眼眸,此刻因为激烈的情绪而亮得惊人,让他恍惚间想起了沉入海底前最后看到的那片……冰冷、深邃、却反射着微弱天光的暗色海面。 时间仿佛凝固了。 两人就这样在极近的距离里对视着。太宰治依旧处于巨大的震惊和生理性的头痛中,眼神空洞而茫然。而中原中也的胸膛起伏着,攥着衣领的手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微微颤抖。他紧抿着唇,下颌线绷得很直,脸上的表情让太宰治感觉他下一秒就要爆发出剧烈的咆哮和质问。 太宰治的脑子里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在盘旋:自己现在难道还在做梦吗,死人也会做梦吗? 而在中原中也的眼里,此刻的太宰治前所未有地脆弱。苍白的脸色,空洞的眼神,因为头痛而微微蹙起的眉头,还有那毫无防备、任人宰割般被自己拎在手里的姿态……这种样子他并非完全没见过,在对方重伤昏迷或极度疲惫时有过惊鸿一瞥,但从未像此刻这般彻底,这般刺眼。 虽然这罕见的脆弱姿态让中原中也心中掠过一丝极其微弱的新奇,但此刻,更汹涌的情绪是几乎要将他淹没的愤怒。 这该死的青花鱼!这不顾一切奔向死亡的混蛋!他知不知道…… 中也的双唇动了一下,似是要说些什么。 太宰治猜测,也许是愤怒的咒骂,或者后怕的质问,或者其他什么话。 他其实什么都不知道,此时他的脑子里也算一片空白。 而最终,在目光触及太宰治那毫无血色的脸和空洞眼神的瞬间,中原中也只觉得所有激烈的话语都被堵在了喉咙里。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发出一声压抑的叹息,攥紧衣领的手指,带着一种不甘和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缓缓地松开了。 太宰治失去支撑,跌回了病床上。新鲜的空气涌入几乎被勒紧的喉咙,带来一阵呛咳。但他依旧只是愣愣地看着天花板,又缓缓移向床边那个散发着愤怒气息的身影,仿佛仍未从这巨大的荒谬中回过神来。 中原中也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胸口依旧起伏着。他狠狠地瞪了太宰一眼,最终却只是猛地转过身,走到窗边,背对着病床,肩膀绷得紧紧的。 病房里只剩下太宰治压抑的咳嗽声和两人粗重不一的呼吸声,气氛压抑而沉默。 这一切匪夷所思的事情的发生,大概还得从数天前说起…… 作者有话说: ---------------------- 已修改 第13章 要说中也为什么会在海边,最后捡到那个混蛋,还得从几天前的任务说起。 那是一次足以让□□普通成员死上十回的危险行动。他和太宰治虽然成功打破了敌人的防线,完成了目标,但代价是两人身上都挂了彩。中原中也的肋骨断了两根,太宰的右臂也差点被废掉,两人裹着渗血的绷带,浑身散发着硝烟和血腥气,站在森鸥外面前汇报时,活像刚从地狱爬回来的恶鬼。 也许是为了安抚得力干将,也许只是不想看到自己珍贵的钻石过早磨损,森先生罕见地大方,批了他们整整一个星期的带薪假,勒令他们“调整好状态,别死在休养期”。 中也立刻就想到了自己在横滨海湾尽头买下的那栋小别墅。面朝大海,远离喧嚣,是他难得的清净之地,可惜常年被任务塞满,鲜少有机会踏足。这次,正好有了些空闲时间,他就准备在这放假期间到小别墅那里好好享受一下生活。 临放假的前一天,太宰治不出所料地又玩起了失踪。中原中也对此表示毫不在意,那混蛋的行踪从来都像薛定谔的猫,神秘莫测又惹人厌烦。他懒得费神去找,收拾了自己简单的行李,就跨上了心爱的重型机车,引擎轰鸣着驶向了他此行的休憩之地。 接下来的几天,堪称中也理想中的完美假期。 白日,他躺在沙滩上,阳光暖融融地包裹着身体,墨镜隔绝了刺目的光,只有海风带着咸腥的气息拂过脸颊。兴致来了,就抱着冲浪板去挑战汹涌的海浪,或者在别墅的私人台球室里,自己跟朋友打上几局。 夜晚则是坐在别墅里宽敞的露台上,脚下能看见拍打礁石的潮汐,头顶是洒满星光的夜幕。他启开一瓶珍藏多年的顶级柏图斯,醇厚的酒香在微凉的海风中弥漫。他可以什么都不想,只是听着海浪的声音,感受着难得的宁静。 这种远离任务、远离□□、远离某个混蛋青花鱼的悠闲日子,安稳地持续了好几天。中也几乎要沉醉在这种独处的自由里。 直到那个该死的黄昏。 他像往常一样,戴着墨镜,随意地坐在一块巨大的、被海浪冲刷得光滑的礁石上,任凭海风吹乱他赭色的发丝。他的目光漫无目的地扫过波光粼粼的海面,夕阳的金辉在海浪上跳跃着。突然,他的视线顿住了——在离岸边不远的地方,一个模糊的、黑色的物体正随着海浪沉沉浮浮,被潮汐的力量推搡着,一点点朝沙滩漂来。 那是什么?搁浅的垃圾吗,还是受伤的海豹?中原中也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他利落地摘下墨镜,从礁石上一跃而下,踩着细软的沙子跑到水线边缘,眯起钴蓝色的眼睛,努力分辨着那坨不明物。 海浪将那不明物给冲到了沙滩上来,他仔细一看,居然是太宰。 当时中也就懵了。 他先是观察了下这躺在沙堆上的太宰,确定服装长相什么的都没差,重力接触皮肤的一刹那也顿时消失不见,看来是本人没错了。 此时这家伙双目紧闭,嘴唇呈现出失血的青紫色,额角湿漉漉的黑发紧贴着同样冰冷的皮肤。胸膛的起伏微弱得几乎看不见,呼吸也轻浅得如同游丝。如果不是中也的手指还能勉强探到一丝微弱到随时会断绝的气息,他都要以为这家伙真的死掉了。 “喂,太宰,醒醒。” 他单膝跪坐在太宰的身边,喊了对方名字好几声,声音带着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急促。他同时用力拍打着太宰冰冷的脸颊,试图唤醒他,但没见太宰有任何醒来的迹象。 中也抿唇,忽然注意到太宰的全身湿透,皮肤也都呈现出一种被长时间浸泡后的不健康的惨白和皱褶,一看就知道这家伙泡在水里的时间不短。 皱了皱眉头,中也将嘴巴凑近了太宰的耳朵,又喊了几声,见人仍然没反应,他忍不住将手放在了对方的额头上,然后就被那冰凉的触感给吓了一跳。 中原中也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什么,他忍不住咬牙说了句:“混蛋,别死啊!”话音未落,他猛地俯身,双臂穿过太宰的腋下和膝弯,一个用力,就将人公主抱了起来,朝着机车所在的地方跑去。 然后他将失去意识的太宰安置在摩托车的后座,用最快的速度固定好后,他跨上车,就朝着港·黑名下最隐秘、设备最精良的医院狂飙而去。 事实上,当最初的震惊和急救的冲动情绪过去后,在充斥着消毒水气味的医院走廊里等待时,一股强烈的、被冒犯的愤怒在中原中也心底熊熊燃烧了起来。 第9章 该死的太宰治!该死的假期破坏者! 如果不是这家伙像个垃圾一样被冲上岸,他现在应该会在露台上,惬意地品着红酒,听着海浪,享受着他所剩无几的假期,而不是像个傻瓜一样,浑身湿漉漉地守在医院,等着抢救一个满脑子只有自·杀的混蛋! 他明明应该感到高兴才对,在看到太宰治如此狼狈不堪和濒临死亡的样子,这不正是他无数次在暴怒时幻想过的场景吗?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当他看着那张毫无血色的脸,看着医生护士紧张地将他推进急救室里,他心底翻涌的,除了愤怒,还有那么多乱七八糟还让他烦躁不堪的情绪?像打翻了的调色盘,混杂着焦虑、后怕,甚至还有一丝……荒谬的庆幸? 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复杂的感觉。这感觉比被太宰捉弄还要让他难受百倍。 看到太宰如此狼狈,他明明应该是高兴的。 只是......他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当急救室的门终于打开,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走出来时,正烦躁地倚靠在墙上,嘴里叼着未点燃香烟的中也立刻站直了身体。他迅速拿下烟,用空着的手下意识地压了压帽檐,仿佛想借此压下翻腾的情绪,才沉声问道:“他怎么样了?” “暂无生命危险。”医生推了推眼镜,语气专业而平静,“但身体极度虚弱,体温过低,多处软组织挫伤和轻微骨裂,肺部有少量积水引发炎症,需要住院观察治疗一段时间。” 不知怎的,他得到这个回答后,下意识就松了一口气。 然后恶狠狠地想到,若是让他下次再遇到这样狼狈的太宰的话,他一定不会管他死活,而是转身就走,让太宰躺犄角旮旯里自生自灭去吧! 接着他走进了病房,最后脚步停在了病床边。 病床上,太宰治安静地躺着,脸色依旧苍白得吓人,身上连接着各种监测仪器,平日里那些惹人厌的活力和算计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一种脆弱的、令人不适的安静。 中原中也停在床边,沉默地注视着这张毫无生气的脸。此时,周围除了呼吸声,就只有仪器发出规律的滴答声。他的指尖夹着的香烟无意识地被他用手指转动着,感觉自己的烟瘾又犯了,但因为场合原因他最终还是克制了下去,只感觉心头那股无名火似乎越烧越旺,烦躁得几乎要爆炸。 作者有话说: ---------------------- 已修改 第14章 太宰治干出过许多这种危险的事情,在中原中也的记忆里,简直可以编纂一本《自·杀未遂百科全书》。入水、触电、吞食毒物……花样层出不穷,每一次都伴随着那混蛋“啊呀,又失败了呢”的欠揍笑容。中原中也对此早已麻木,甚至带着一种看跳梁小丑表演的戏谑心态。原因无他——这家伙的生命力,简直顽强得令人发指。 无论多危险的局面,他总能用自己的智谋和诡异的运气化险为夷,即使受伤,也总能迅速恢复活力,继续他那些所谓的对死亡的尝试。在中原中也的认知里,太宰治的自·杀更像是一种行为艺术,一种对死亡概念的亵渎式玩弄。死亡于他,仿佛只是一场随时可以读档重来的游戏,构不成真正的威胁。 然而,这一次,却与以往截然不同。 当医生指着太宰ct片上颅骨的阴影,用沉重的语气描述对方的脑袋上曾被硬物撞击过,有一定醒不过来的风险时,中原中也看着病床上那个连接着各种生命维持仪器的混蛋,他才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这个混蛋搭档,原来也是会真正地接近死亡的。 这次的情况,恶劣到了极点。不仅仅是那些遍布全身的伤痕,更在于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虚弱感。太宰治的身体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生命力,仅剩微弱的生理反应在仪器上跳动着,证明他还活着。 如果那天傍晚,中原中也没有心血来潮坐在那块礁石上,如果他没有选择在那里度假……那么,太宰治这个人,很可能就会悄无声息地腐烂在那片无人知晓的沙滩上,或者被潮水彻底卷入深海,成为鱼群的饵食,连一具完整的尸体都不会留下。 中原中也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差一点”的重量。差一点,他就真的失去这个混蛋了。不是因为任务失败,也不是因为强敌环伺,而是因为……对方自己那该死的让人无法理解的自我毁灭倾向。 太宰治大概昏迷了十多天。 医生每日的检查报告都千篇一律:生命体征稳定,外伤愈合中,但意识毫无恢复迹象。那些复杂的医学术语,像沉重的枷锁,压在中原中也的心头。无论是森先生看似关切,实则带着审视和施压的询问,还是堆积如山的、本该由两人分担的任务,如今也全压在他一人肩上。他的烦躁在等待中疯狂滋长,缠绕着疲惫与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沉重感。 某一天,中原中也拖着处理完公务的疲惫身躯,于往常一样,再次推开那间充斥着消毒水气味的病房门。 然而,眼前的景象让他瞬间僵在原地,因为他看见太宰治竟然坐了起来。 对方此时微微佝偻着背,一只手正无力地捂着缠满绷带的额头,另一只手则是随意地搭在屈起的膝盖上。病号服松松垮垮地挂在他明显瘦削了许多的肩膀上。 他没有看门口,也没有看任何地方。那双总是闪烁着算计或冷漠的鸢色眼眸,此刻只是茫然地落在面前的被子上,似乎还未回过神来。 中原中也因为震惊,睁大了他那双钴蓝色的眼睛,他几乎怀疑自己这是出现了幻觉。医生那些严重的判断言犹在耳,让他以为太宰治可能再也醒不过来了,现在却似乎有了奇迹的发生。 在短暂的的震惊过后,这些天积压的所有情绪,比如被毁掉假期的愤怒、翻倍工作量的疲惫还有来自首领的隐晦压力,以及这十几天里日夜让他苦恼的对眼前这人“再也醒不来”的可能性,突然就有了足够爆发的地方。 愤怒瞬间占据了理智上风,中原中也几个箭步冲到床边,速度快得带起一阵风,他带着黑色皮质手套的手狠狠地攥住了太宰治病号服的衣领,两人的距离瞬间被拉近。 “太——宰——治——!” 中也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像即将喷发的火山,每一个字都裹挟着怒意,从牙缝里狠狠磨出来,“你这个混蛋……” 他想问太宰为什么会漂在海上,还好巧不巧的让他遇见,破坏了他本该完美的假期。 如果想死为什么不选个更远的地方,无论是未开发的荒郊野岭还是偏僻的异国他乡,都能更完美的达到这个目的。以对方的能力,完全可以找个无人知晓的地方静悄悄死去,而且他也完全相信对方能想到这样会被人救起的可能性。 如果不想死的话,又为什么要做到这个程度? 中原中也一直都不懂这个混蛋。 他们两人的脸近在咫尺。中原中也燃烧着怒火的蓝眸死死锁住那双因为外力刺激而微微抬起、却依旧充斥着茫然的鸢色眼睛。他看到了对方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也能感受到指下病号服包裹着的过分单薄脆弱的身体,甚至距离近到还能数清对方因为虚弱而微微颤抖的睫毛。 他想问对方为什么要做出这种事情,为什么还刚好被他遇见,如果真的想寻死,怎么不更干脆利落一点,以对方的能力,完全不是难事,为什么要打扰到他? 就在所有尖锐的质问即将喷涌而出的瞬间,中原中也看着这张近在咫尺的、写满了脆弱和困惑的脸,看着那双仿佛刚从梦中惊醒、尚未分清现实与虚幻的眼睛……那些汹涌到足以将人燃烧殆尽的怒火,突然就……熄灭了。 他的嘴唇剧烈地动了一下,最后吐出来的,只有一声压抑的叹息。 所有的情绪都像一个胀鼓鼓的气球被戳破,瞬间就瘪了下去。 还能为什么呢? 用脚趾头想都能明白。 这家伙,八成又是沉迷于某本狗屁不通的“自·杀哲学”或者“死亡美学”,突发奇想尝试了什么标新立异的终极解脱法,结果玩脱了,差点真把自己送进了三途川。 这个结论浇灭了他大部分熊熊燃烧的怒火,只剩下几乎将他淹没的无力感和一种深深的疲惫。 他松开了攥着太宰治衣领的手指,然后想起了先前医生指着对方的全身扫描图时那凝重的表情:肋骨骨裂,肩胛骨挫伤,小腿腓骨有细微裂痕,背部、手臂和大腿上也都布满了深浅不一的划痕和撞击造成的淤青,有些地方甚至能看到皮肉翻卷后又愈合的痕迹。 当时医生说,那不像战斗创伤,更像是身体在无意识状态下,被狂暴的海流反复猛烈地砸在锋利坚硬的礁石群上造成的。 如果那天他并不在海边,而是选择去其他地方的话,那么,这个躺在病床上的混蛋太宰治,大概真的已经如愿以偿,拥抱了他心心念念的死亡。 能被他发现,能捡回一条命……算这家伙走了八辈子都撞不上的狗屎运! 第10章 无论内心此刻如何翻江倒海——残余的怒火、对对方作死行为的极度不解,甚至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唾弃的、隐秘的庆幸——中原中也最终一个字也没能说出来。他只是盯着太宰的眼睛,攥着衣领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微微颤抖着,仿佛想通过这粗暴的接触,确认眼前这个家伙是否真的存在。 类似的事情以前不是没发生过。但为什么……唯独这一次,这股愤怒来得如此猛烈、持久,它超越了太宰把他珍藏的红酒换成醋、把他限量版机车涂成粉红色、甚至把他最心爱的帽子塞进碎纸机时的愤怒总和。 这感觉……不对劲。 这愤怒,更像是一种被侵犯了某种底线的应激反应。仿佛太宰这次濒临死亡的行为,不仅仅是在玩弄他自己的生命,更是在践踏他们之间某种扭曲却真实存在的……联系? 中原中也暂时找不到词语去形容他的这种莫名其妙的想法。 为什么? 中原中也的眉头死死拧紧。他想不通。他和太宰,明明只是互相厌恶、互相算计,却又被组织强行捆绑在一起的搭档而已。对方的死活,按理说……不该激起他如此夸张的反应。 他左思右想想不通,索性便不想了。太宰治这个人,连同他那颗无法让人理解的脑袋,本身就是一个复杂的谜题。强行去理解,只会让自己也变成疯子。 如果太宰治知道他的这种想法,也许能回答一个词:命运。 当中原中也强行按捺住胸腔里翻腾的复杂情绪后,两人陷入一种无声的对视中,中也敏锐地捕捉到了太宰眼中一闪而过的了然。 那双刚刚从茫然中聚焦的鸢色眼眸里,除了疑惑外,似乎突然注入了一丝……极其陌生的东西? 中原中也读不懂对方所表达的情绪,只觉得这家伙看起来有些怪怪的。 还没等中也细究这转瞬即逝的怪异感,太宰治突然猛地睁大了双眼.他似乎想开口对中也说什么,嘴唇蠕动着,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气音。 然后,下一个瞬间,他身体猛地一僵,那双刚刚凝聚起一点微光的眼睛突然就失去了所有的神采,眼皮也在向下合拢。紧接着,他整个人都因为身体失去力气,向后瘫倒回了病床。 这一切都在一瞬间发生了。 “太宰?!”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把中也吓了一跳,他赶忙按铃呼叫医生来查看情况。 怎么回事?! 该不会是他刚刚愤怒的样子过于狰狞,把还是病人的太宰给吓晕了吧。 这个荒谬的念头不受控制地闪过脑海,但立刻被中也自己狠狠打消。 开什么玩笑,太宰治是什么人?他可是能面不改色地看着敌人被剥皮抽筋,甚至能在刑讯室里哼小曲的混蛋,怎么可能会被自己一个愤怒的表情吓晕?这简直比太阳从西边出来还要可笑。 如果事情的真相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他就算拿这个笑料笑对方几年都不会过时。 医生护士很快蜂拥而入,又是一阵手忙脚乱的检查。中原中也烦躁地退到墙边,看着他们围着病床忙碌,各种仪器发出机械的滴答声。他烦躁地用手指敲击着臂弯,感觉有些心乱如麻。 最终,主治医生摘下听诊器,看着监护仪上稳定的波形,也只能无奈地摇头叹息:“生命体征平稳……没有急性出血或栓塞迹象……意识再次陷入深度昏迷……原因不明……高度怀疑是之前颅脑创伤或严重缺氧导致的后遗症再次发作……或者……某种我们尚未查明的神经性应激反应……” 又是这种模棱两可、毫无实质帮助的结论! 中原中也看着病床上再次陷入昏迷、仿佛刚才那短暂的苏醒只是一次意外的太宰治,表情很沉默,此时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医生们对此感到有些惴惴不安,一边为查不出病因的事情而担忧于自己性命,即使这位大人的善名流传甚广,他们也不敢赌上自己的身家性命,一边又暗暗的腹诽着病床上这位大人的麻烦程度真是让人烦心,希望无论发生任何事情都不要与他们有任何瓜葛。 就在这时,中原中也口袋里的通讯器响起——紧急任务,刻不容缓。 他最后看了一眼床上的那个麻烦的家伙,带着满腹的疑虑,转身大步离开了病房。病房门在他身后关上,隔绝了里面的一切声响。几乎所有人都因为他的离开而悄悄松了口气。 直到中原中也的脚步声消失在走廊尽头,病床上的人也依旧没有任何苏醒的迹象。 作者有话说: ---------------------- 已修改 医疗相关瞎编的[抱抱] 第15章 太宰治此时感觉自己轻飘飘的,失去了所有重量和实感,好像随着风飞上了云端,又瞬间坠入了泥土之中。他的意识也似乎在冰冷的深海中缓慢下沉,感官支离破碎,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混沌与昏沉。 不知过了多久,一股微弱的力量拉扯着他,将他从意识的昏迷中拽出。 等能睁开眼睛时,眼前所见的周围不再是上次睁眼时所见的病房,而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只有他脚下站立的一小块区域,被一束不知从何而来的惨白光柱笼罩着。在这片安静的黑暗中,唯一存在的物体,就是面前立着的一面巨大的落地镜。 镜面光洁如新,清晰地映照出他的身影:他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脖颈和手腕处都缠满绷带,黑发也湿漉漉贴在额角,鸢色的眼睛正平静的看着镜面。 原本一切都很普通,他只是似乎被困在了某个黑暗的空间里。但很快,太宰治就被一种荒谬绝伦的感觉给攫住了。 原因很简单,镜子里的自己,此时正对着自己笑着。 那是一个极其细微却又清晰的弧度,却清晰地挂在了镜子中“他”的嘴角上。“他”脸上挂着不带任何笑意的笑容,鸢色的眼睛里没有一点情绪,黑压压一片,仿佛浓缩了周围无尽的黑暗在里面。 太宰治非常确定,此刻站在镜子前的自己,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没有喜悦,没有悲伤,甚至没有惯常的笑容。 虽然他无法正面看见自己脸上的表情,但能肯定的是,绝对和这镜子里所投射出的表情不一样。 也就是说,镜内与镜外,太宰治的表情割裂。 然后,一个声音响起了。太宰治并没有开口说话,他却在周围听见了自己的声音。目光所及之处,只有面前镜子里的自己,嘴巴在开开合合: “真有趣啊......你是谁?” 太宰治沉默了片刻。在这个奇怪的空间里,谎言似乎失去了意义,或者说,毫无必要。所以他如实回答道: “太宰治。” 镜中的影像嘴角的弧度似乎加深了一分,眼神里却没有丝毫笑意:““啊呀,真巧呢,我也叫太宰治。” 当听见镜子中的【自己】说完这句话后,太宰突然就眼前一黑,再一次失去了意识。 等他再次醒来时,甫一睁眼,就感觉刺目的白炽灯光灼烧了他鸢色的眼眸,刺激得他又忍不住闭上,反复睁眼几次后才堪堪习惯。他的感官也在迟钝地恢复着:身下是柔软却陌生的床铺,手臂传来细微的刺痛,还能闻到萦绕在他周身的浓重消毒水味。 他视线下移,传来异物感的手也随之抬起,就看到自己插着输液针管的手背,透明的药液正通过细长的软管,一滴、一滴地缓慢注入他的血管。 微微皱起眉,太宰治忍着头部传来的钝痛,挣扎着坐起身。他环顾四周,就见冰冷的仪器摆在旁边,床头柜上面还摆着一个简约的花瓶,里面插着不知谁带来的几朵花。这里面所摆放的东西无一不表明着这是一间标准的病房。 他的床边还放着一张椅子,上面随意地搭着件黑色西装外套。如果他没看错的话,是他常穿的那款式。 ......怎么回事? 这里是医院吗? 我怎么……会在这里?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这里的,也想不明白,那种情况下自己是怎么被救起来的。按理来说,他本该陷入长眠,理论上获救的可能性也为零。 他精心计算过时间地点和所有变量,但手上输液针带来的细微刺痛,以及头部伤口传来的阵阵钝痛,都在无比清晰地向他宣告着一个事实:他还活着,不是做梦,也没有到极乐世界。 那么……是谁,用了什么方法,将他从死亡的怀抱中硬生生的给拖了回来? 太宰治左思右想也想不明白,索性便放弃了徒劳的回忆。这样的思考也加剧了他的头痛,他能摸到额头上面被包了几层绷带,他猜测可能是在海底昏迷时脑袋撞上某个重物所造成的伤口。 太宰治发了会呆,忽然就想起了昏迷前所发生的事情,然后惊愕的睁大了眼睛。 他隐隐约约记得自己之前睁眼过一次,当时好像见到了中原中也。 想到这里,心脏突然猛地一缩。 荒谬的念头如同野草疯长。 第11章 那是濒死前的幻觉吗,还是他的灵魂在弥留之际时,最后一次回顾那些梦里纠缠不清的羁绊? 难道,死亡并非终点,而是将他抛入了另一个维度,让他的灵魂进入了梦中那个世界吗,还是说他真的来到了极乐世界? 无数的疑问都在他的脑子里冒了出来,他似乎还能回忆起对方愤怒的鲜活样子。 太宰治用力地掐了自己一下,疼痛告诉他这一切都是真实的,他真的还活着。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混乱的思绪平复下来。无论如何,他都必须迅速的接受这个荒诞的现实:他似乎在另一个世界里活了下来,而且很可能是中原中也救了他。 他既然醒来,就不愿继续呆在这里,也暂时没做好和这个世界的中原中也或者其他什么人见面的准备。 所以太宰治果断地伸出手,没有丝毫犹豫的一把将手背上的输液针头给粗暴地拔了出来。细小的血珠瞬间从皮肤上的针孔里渗出,但他毫不在意,而是掀开了被子,赤脚踏上冰冷的地板。 他拿起椅子上那件属于自己的黑色西装外套,披在身上,熟悉的面料触感带给他一丝微弱的安全感。 他悄无声息地避开了所有巡查的医护人员和监控探头,离开了那所医院。 如果这个世界与他原来的世界相似的话,那么他必须格外小心。他需要避开所有可能认识他的人,无论是同事还是下属,甚至是那个中原中也。 他猜测,若是自己来到的是一个存在着中原中也的世界,光靠能回忆起来的有关他上一次醒来的那些画面,就能确认对方是认识自己的,而且说不定这个世界也有很多从前与他有关联的人,也仍然和现在的他有关联。所以他不能让任何人发现他的不对劲,他需要把事情掌握在可控范围之内。 再加上他又回忆起醒来前,在那个黑暗空间里的事情了,所以他还合理猜测,自己的身体里很可能有另一个意识,甚至这具身体也可能不是他的。 而且更重要的是,他也不能确定,这个搭档就是与自己相识的那个人。 凭着脑海中的横滨街道路线图,太宰治巧妙地避开了所有街道摄像头的捕捉范围。无论是这里街道的布局,还是周围建筑的轮廓形态,甚至空气中偶尔弥漫的独特咸腥和硝烟气味,所有的一切都与他记忆中的横滨惊人地吻合。这诡异的熟悉感,反而加深了他身处平行世界的猜测。 他混入午后人潮汹涌的街道。头顶的阳光有些刺眼,路上的行人也步履匆匆,各自奔向不同的目的地。周围充满了嘈杂的人声和车辆的喧嚣,老人步履蹒跚,学生们簇拥着走在一起嬉笑,各色的面孔汇聚成了不同方向的人流。 然而,这一切都与他无关。他看起来与人群是那么的格格不入,像一个行走的异类,露在外面的一只眼睛死气沉沉,垂下来的头发遮挡了半边脸,周身环绕着令人不适的气息,行人都或有意无意的绕着他走。 路过一家装潢明亮的服装店时,太宰治的脚步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巨大的落地橱窗像一面巨大的镜子,毫无保留地映照出他的身影。 他偏过头,凝视着玻璃中的那个倒影:披着不合时宜的黑色西装外套,下身是刺眼的蓝白条纹病号裤。裸露在外的脖颈、手腕、甚至脸颊上,都缠绕着层层叠叠的白色绷带,绷带的间隙透出一些青紫色的淤痕和尚未完全愈合的结痂伤痕。 他脸上未被绷带覆盖的鸢色眼眸死气沉沉,头顶的黑发也凌乱地垂落,遮挡了小半张脸。他周身散发出的颓丧气息,让周围的行人或下意识地绕道而行,或投来惊疑嫌恶的一瞥。不过也没有人敢接近他。 或许会被当成从精神病院逃出来的危险分子吧。太宰治漫无目的地想着,内心毫无波澜。 不过,好像也差不多? 想到这一点后,不知怎的,他突然很想笑,就忍不住抬起手,用手背捂住了自己的嘴。他的肩膀无法抑制地耸动起来,低笑声也从指缝间逸出,引得路人侧目。 笑够了,那点病态的情绪如潮水般很快退去,他再次将目光投向玻璃橱窗,审视着那个与自己动作同步的倒影。 就在他准备收回视线,继续融入人潮的瞬间,他的余光有瞥见镜子中的自己似乎转过头看了他一眼。 玻璃中的那个他,在他转身的同一刹那,并没有同步转身。 ......是跟他完全不一样的动作。 而且,镜子中的【太宰治】似乎意识到自己被发现了,非但没有惊慌掩饰,反而选择彻底放弃了伪装,在他面前大大咧咧的做起与他动作截然相反的动作来,同时还朝着他勾起嘴角,嘴唇张张合合,却没有吐出任何声音,但太宰靠着读唇语认了出来,这家伙说的是: 找·到·你·了。 太宰治倏地睁大眼睛,猛地转身,死死盯着那面玻璃橱窗上的画面,然而,就在他转身聚焦的瞬间,玻璃上的倒影仿佛被按下了重置键,瞬间恢复了正常。无论是动作还是表情,都与站在街边的太宰治本体完全同步,分毫不差。 周围来来往往的行人也似乎无人注意到方才的异象而现出异色或者惊呼出声,就仿佛......刚刚的一切不过是他的幻觉。 太宰治站在原地,他没有证据证明自己刚才所见即为真实,但他也并不认为自己是出现了幻觉。 再联想到这几天发生的事情,比如匪夷所思的死而复生、昏迷时黑暗空间里的镜中对话界,还有异世界......种种事情的信息在他脑子里浮现,又被打碎重组,最后让他得出结论:他的身体里,很可能有两个【他】。 他与自己的镜像对视,眼睛沉沉地看着它,玻璃上倒映的自己此时再没有显现出异常的状态,但他却他忽然觉得有些陌生。 太宰治不明白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怪异的情况。还没等他继续深究这种感觉,街上的人流突然变得更加拥挤。他被身后的人群推搡着,不由自主地向前踉跄了几步,便顺势融入人潮,也暂时不再纠结于【自己的影子不是自己】的问题了。 他裹紧了身上的黑色西装外套,继续按照原来的想法,朝着未知的前方,继续走去。 第16章 太宰治此时正处于身无分文的状态,他的口袋里没有任何东西。不过好在饥饿感尚未造访,天色也还算早,他也不需要考虑什么住宿问题。他只是漫无目的地走着,走在这个让他重获新生的世界里,去回顾已经经历无数遍的地方。 他的脚步最终停在了一座横跨河流的石桥上。桥下,河水在午后的阳光下闪烁着细碎的粼光,清澈得能看见深处摇曳的水草。它像一位无声张开双臂的美人,带着致命的诱惑,向他发出温柔的呼唤,仿佛在告诉着他,无路可走的时候可以投入它的怀抱。 太宰治安然地闭上眼,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河风掠过他苍白的面颊,吹动他额角的发丝。他对着那片波光,坦然地张开了双臂,如同投入久别情人的怀抱,身体微微前倾,任由重力将他从桥面下坠。 噗通—— 水花四溅,打破了河面的平静。他的身影瞬间被河水吞没,只有几缕湿透的黑色发丝漂浮在水面,但也很快被水流拽向深处。 冰冷的河水瞬间灌入口鼻,带着河底淤泥的腥气。咕噜噜的气泡从他唇边逸散。他的胸膛十分的压抑,四肢也都失去了着力点,掉入河中时小小的摆动了一会,求生的本能让他微弱地挣扎了一下,但很快就没了动静。他放任自己沉入水中。 已经无法呼吸了,意识逐渐消失。 迷迷糊糊间,太宰想,就算现在的这具身体不是他的,他也无所谓了。 但是,稍微......有点孤独啊,又是一个人的死去。 第一次死亡的感觉早已模糊不清,只记得那过程是一场与人的求生本能的搏斗。 谁曾想,他还能有第二次尝试死亡的机会呢?放在从前,大概会是他完全不愿意去想象的可能性。毕竟,当一个人决定真正赴死后,却因意外被强行拽回生的世界里,这本身就是对自身意志最残酷的惩罚。也许是他从前所造成的罪业导致他无法得到真正的安息吧。 重获新生于他而言从不会是奖励。 在他的意识将要消散时,似乎有什么东西穿透了水层,粗暴地闯入了他逐渐模糊的视野。 紧接着,只听见哗啦的一声巨响,他被人从水里捞了出来。新鲜的空气呛入呼吸道,引发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和呕吐,混合着腥甜的河水的不明物被他吐在了草地上。岸上似乎有嘈杂的人声,但一切都模糊而遥远,他什么也听不清。 身上的伤随着入水活动的浸泡和粗暴的拖拽,大多都裂开了,疼痛感逐渐席卷全身。 他现在只觉得,好冷啊。 身上就像破了无数个大大小小的洞般,有风呼啸着穿过,只会让他感觉到彻骨的凉意。 第12章 好冷…… 冷得灵魂好像都在颤抖。 如果这一切都只是漫长噩梦中的一环,请让他……快点醒来吧。 如此想着,黑暗逐渐裹挟了他,他的意识也被被无边的黑暗彻底吞噬。 一切都是没有意义的。 这是太宰治再次恢复意识时,第一个清晰浮现在脑海中的念头。 他躺在柔软的枕头上,忽然就生出了不真实之感。 他想,如果自己的记忆没出错的话,那现在这算什么。 他明明是已死之人了,为什么还要让他有再次醒来的机会?分明三途川才该是他的归处。 太宰治想不明白。 他艰难地转动眼球,视野逐渐聚焦在周围。然后,他愣住了。 病床边,静静地坐着一个身影。对方那头赭色的发丝在病房惨白的灯光下显得略有些黯淡,钴蓝色的眼眸正带着审视与复杂难辨的情绪,牢牢地锁在他身上。 ——中原中也。 太宰治鸢色的瞳孔微微放大,与那双钴蓝的眼眸在安静的空气中无声对上,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最终是中原中也率先打破了这样的寂静。他眉头紧锁,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喂,太宰……你最近,到底是怎么了?”他不明白这家伙醒来后的第一件事情为什么是离开医院,然后还跳河。 想到这里,他的怒火隐隐约约燃起来了,因为太宰治昏迷的这些天,基本上都是他守着这家伙,如果就这样随随便便又死掉了,他会觉得自己这段时间的坚持完全就是一场笑话。 太宰治的心脏一紧,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难道要解释自己只是一个来自异界的亡魂吗,还是说他其实并不需要救助,只想离开这里? 虽然脑子里冒出了各种各样的想法,但他只是沉默着,没有说任何话,直到那沉默拖得太久,久到中原中也的耐心将要告罄时,他才勉强牵动嘴角,挤出一个虚弱中带着困惑的笑容,避重就轻地反问道:“怎么了,中也?” 然而,这个拙劣的回避并未起到任何效果。中原中也脸上的表情并未缓和,反而变得更加复杂——那是一种混杂着疑虑和审视,以及某种让太宰治感到陌生的担忧表情。 太宰治的心沉了下去,他的大脑就开始高速运转,思考着打破现下局面的办法。 当然,其实他也知道这样的回答不算回答,而且看对方的样子,显然是在他不知道的时间里发生了些事情。但是他此时没有任何情报,而且事出突然,他还没有做好面对这个中原中也的准备。 只是还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他突然就不受控地闭上了眼睛。 再睁眼时,他发现自己被困在了某个诡异的视角里:他能看见病房里的一切——洁白的墙壁,点滴架,桌上放置着的红苹果,以及坐在床边紧盯着那个“自己”的中原中也——但他失去了身体的控制权。 他能透过身体的眼睛,看见坐在床上的【太宰治】和中原中也,但是他不能说话也无法动弹,只能被动地观看这一切的发生。 就见【太宰治】的嘴角忽然勾起一个带着夸张弧度的笑容,鸢色的眼睛弯成了月牙,用那种故意拖长的甜腻到令人起鸡皮疙瘩的语调对中原中也说道:“呜哇~狗狗是在关心主人吗?真是令人感动得要哭出来了呢~!” 中原中也的额角瞬间爆出青筋,攥紧的拳头指节发白。刚才那些复杂的疑虑被这熟悉的欠揍语气瞬间点燃成了纯粹的怒火,只想要狠狠地揍这家伙一拳:“你这混蛋——!” “啊呀!”【太宰治】立刻夸张地捂住胸口,脸上却满是欠扁的挑衅,“中也不能对病弱的可怜主人动手哦,我现在可是重伤员呢!” 那笑容浮在表面,眼底深处却是一片平静,不过被他藏得很好。 中原中也做了几个深呼吸,胸膛剧烈起伏,强行压下了挥拳的冲动。他很快就恢复了冷静,也意识到这不过是对方试图激怒他的拙劣把戏罢了。所以他锐利的目光重新聚焦在【太宰治】脸上,显然不打算轻易放过刚才的问题。在他张开嘴正准备继续询问时—— “中也~”【太宰治】却抢先一步,突然的出声将中原中也未尽的话语都堵回了肚子里。 就见【太宰治】的纤细手指精准地指向床头柜上那个红得刺眼的苹果,“我想吃那个苹果~” 被打断思路的中原中也一口气憋在胸口,脸色更难看了。他瞪着【太宰治】,后者则是一脸无辜地回望着他,眼神里写满了“我就是要吃苹果现在就要”的任性。 “……啧。” 中原中也终究还是败给了某种习惯,这也许是照顾病号的义务感,也许是长久以来形成的某种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纵容。他烦躁地起身,一把抓过那个苹果,没好气地放到【太宰治】的面前。 “给你” 【太宰治】瞥了一眼苹果,没动,反而用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命令道:“中也~我不喜欢吃带皮的苹果。” “所以?” 中原中也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帮我削皮!”【太宰治】理直气壮地宣布,仿佛这是什么天经地义的事情。 中原中也冷笑一声,动作利落地从口袋里摸出一把折叠小刀,然后连刀带苹果一起拍在【太宰治】的被子上。 “工具已经给你准备好了。” “不要!”【太宰治】立刻大声抗议道,“狗狗帮主人削皮不是理所当然的吗?!而且——” 他拖长了调子,故意做出虚弱状,“我现在可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病患欸!” “中也忍心让我自己动手吗?万一割到手怎么办,好痛的!” 中原中也:“......你爱吃不吃!” 伴随着重重的摔门声,中原中也被【太宰治】的这种莫名其妙的行为给气走了。 病房内瞬间恢复了死寂。 【太宰治】脸上那夸张的笑容迅速消失,只剩下了带着不易察觉的疲惫的面无表情。他掀开被子,无视身体传来的疼痛感,动作有些急切地拉开床头柜的抽屉。他的手指在里面的杂物中摸索片刻,终于触碰到了一面巴掌大小的金属边框镜子。 他拿起镜子,然后举到面前。 镜面清晰地映照出他此刻的脸,这张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眼神也极为冷漠。 【太宰治】盯着镜中的影像,嘴角却一点点地向上扯起,最终形成一个充满恶意的笑容。 “看够了吗?” 他对着镜子,无声地开口,嘴唇清晰地开合着,“现在,该你回答我了。” 他的指尖轻轻点在了冰冷的镜面上,正对着镜中“自己”的眉心。 “你,为什么会在我的身体里面?” 镜子里,那张与他一模一样的脸上,嘴唇也同步地开合着,不过没有声音传出来。但即便如此,也并不足以阻碍两人之间的交流,【太宰治】靠读唇语明白了这个奇怪的影子的意思:“不知道。” 时间被拉回到十几分钟前。 太宰原本正在思考着足以搪塞中原中也的话,突然觉得有些头晕眼花,就下意识地闭上了眼。 然后,再一睁眼时,他发现身处的环境变了。 他能透过身体的眼睛,看见坐在床上的【太宰治】和中原中也,但是他不能说话也无法动弹。 他并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哪,直到他看见【太宰治】拿出了镜子。就在镜面映照出【太宰治】脸庞的瞬间,不知从何而来的强大吸力猛地将他转移进了镜子里面。 现在,他成为了【太宰治】镜中的影子。 现在的他,可以看见【太宰治】的正脸,也能看见对方后面的墙壁,但是仍然被限制着,无法完全动弹,大部分时候只能随着【太宰治】的动作做出各种动作。 唯一能聊以慰籍的是,他现在感觉不到任何疲惫与疼痛,或者说所有负面感觉都凭空消失了,只觉得身体轻飘飘的,如果不是被镜子束缚,以现在这种状态出现在外面的话,也许他可以像鬼魂一样飘来飘去。 他意识到,自己现在似乎成为了“自己”的镜像。 作者有话说: ---------------------- 第17章 太宰治无法决定自己对身体的控制权。而在成为镜像后,他的生活顿时无趣了不少。 他每天大部分时间都是看另一个太宰与中原中也的相处,看他们吵吵嚷嚷,然后怀念一下梦里那个只属于自己的中原中也。 自从穿越后,他就再也没有做过预知梦了——当然,鬼魂应该是不会做梦的。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鬼,但他现在没有任何生理需求也不需要睡眠。 如果那个梦其实是另一个平行世界的投影的话,他不知道自己不在的时间里,是不是会有另一个【太宰治】代替他,跟他所认识的中原中也进行一系列原本只属于他的互动。 ......光是想想,就觉得心脏像是被丢入泛着黑色气泡的污水缸中,被煮的咕噜咕噜冒泡。 第13章 太宰不知道世界上是否还会有其他人跟他有相同的境遇,有时候也会想,为什么会是他遭遇这些。 他有次突然陷入沉睡,自灵魂深处蔓延的疲惫感将他的意识拉入深渊。再次醒来时,他发现自己与【太宰治】正待在一个黑暗的空间里。 这个空间虽暗,但意外的不会阻碍人的视线,借着不知从哪透进来的光,他能看清周围环境。这里布置的像个小型书房,有三面墙上的书架上都被书和各种各样的东西塞满,而【太宰治】就坐在角落的一张摇椅上,低着头,似乎在看什么书。 太宰第一次来这里时,虽然面上不显,但心里其实十分警觉。而【太宰治】不过一眼,就靠着同样的心理明白了对方的顾忌,于是随意解释说:“这里似乎是游离于世界之外的空间,虽然周围书架很满,但大部分的东西都是摆设,无法触摸。不过书倒是可以随便翻阅,上面或许会有造成我们这种情况的答案与解决方法。”话落,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太宰一眼。 等太宰开始翻阅这里的书后,他终于明白之前的【太宰治】那意味深长的眼神的含义了。 这里的书,他粗略一翻,就发现自己看不懂上面的任何一个字符,因为这上面用来记录的字,是他所在世界中从未出现过的语言体系,无论是形状还是语法,一眼看去时,只觉得自己像是闯入了某个诡秘的世界中,无法窥视,无法理解。 不过,这是他第一次阅读时出现的感觉。等他靠着直觉将厚重的书用力合上后,再翻开时,这种诡异感就完全消失了。现在手上的这本书,只是一本单纯让人无法看懂的书罢了。 而站在一边的【太宰治】看着眼前这与他一模一样的家伙,遭遇了他刚开始所经历过的事情后所产生的激烈反应与控制不住的扭曲表情,只感觉十分舒心,控制不住地笑了几声,在只有他两人的房间里被放大无数倍,让太宰周身的低气压更盛。 但太宰并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的翻阅书籍查询资料。在他不懈努力下,他终于找到本有关异世界语言的字典。 这本字典上用日语做着标记,所以他能看懂。现在他正在自学一门异世界语言中。 而【太宰治】则是在一边捣鼓东西,没再说话。两人就这样相安无事的做着自己的事情。 太宰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这个奇怪空间的,似乎只是一个眨眼、一次哈欠,他就回到了身体里,获得了身体的控制权。 一睁眼,所见就是一片昏暗。他伸手摸索着身下垫着的东西,似乎是一堆柔软的布料,又像是床垫,心里因此而有了些许猜想。 当他闻到海风湿咸的味道时,他站起身,根据自己模模糊糊的记忆朝着出口走去,途中曾撞倒过什么东西,疼痛感自那片皮肤传来,可能被碰的淤青,但他并不在意,而是继续向前走去,直到手指摸上扣锁,拉开。 铁皮晃动声响起,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他终于从逼仄狭小的地方走了出来,一抬头,就能看见压抑黑暗的大海与落满星光的夜空。 太宰有时候会在想,是不是自己上辈子手上沾染的鲜血太多了,所以不能进入轮回就是他死后所遭到的报应吗? 说实话,没有身体的感觉并不好受。 他感觉自己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自主行走过了。当他控制着身体迈步时,肢体稍微还有些不灵便。 而且集装箱里没有灯,所以他可以说是跌跌撞撞着走出来的。 他还记得自己成为镜像时的感觉,如同被什么强行禁锢起来一般,不知名的力量将自己压制着,让他脑袋以下的身体部分无法动弹。 他并没有像是真正的影子一般随着【太宰治】的动作而动作,反而是呆在某个很难被人发现的角落里,只能保持着同一个姿势,默默观察着其他人。 他算是猝不及防的重返身体,刚开始还有些不习惯,但他很快就整理好了心情,同时迅速地观察着四周分析现下情况。 后来他在集装箱的角落里翻到了【太宰治】写给他的东西,抛开那一大段的修饰语不看,他迅速地提取重要信息,知道了接下来的任务安排。 看着上面似乎早已预料到现下情况的文字,太宰总感觉这个平行世界的自己,比他知道的东西要多一些。这对他而言,并不是什么好事,他不喜欢这种无法掌控的感觉。所以他需要迅速地找办法缩小自己与对方的信息差,而得以将事态控制在可控范围之内。 等太宰再次见到这个世界的中原中也时,就见对方正倚靠在机车上,插着兜,眼睛看着远处,似乎在发呆。 ......真是少见的画面,是太宰记忆里从未见过的模样,虽然这个中也不是他的中也。 他勾起唇走上前去,跟中也打招呼。中原中也却因为他这样异常的举动而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同时问:“你怎么了,今天感觉怪怪的。” 太宰嘴角的笑僵了一瞬,他其实是不知道该如何跟这个中也相处的,他并没有任何与之相关的记忆,就只能靠本能行动了,结果还是被对方的直觉给打败了吗...... 不管怎么说,保持沉默总是没有错的吧。于是他回了句:“是你的错觉。”就坐上了旁边停靠着的小车,由下属带往任务地点。 而中原中也则是骑着机车行驶在一旁,速度未曾减缓,反而有加快的趋势。这让他很快就赶超了太宰乘坐的车,太宰摇下窗户时似乎还听见对方的笑声,被风吹到了他耳边。 这些算是梦境之外的衍生吗,他想。在他没有梦到的那些时间里,也许他的搭档也是这样,骑着机车肆意的笑着。 任务中,当中原中也跟随着太宰的指令而行动时,没有出现任何差错,如太宰治想象中那般完美的完成了任务,让太宰不禁喟叹一声,叹这默契的美妙令人上瘾,特别是在他前几年单打独斗的经历的衬托下,美妙程度更盛。 原来这就是梦境投射到现实中的感觉吗,虽然人稍微有些错位。 太宰治出神片刻,但当中原中也提着战利品归来时,他又很快回过神来,同时脸上扬起欢乐的笑容,是内心此时一部分情感的外在表现。 他难得有这样失控的情况,中原中也看了却觉得有些起鸡皮疙瘩,大概是从未见过那家伙的这般模样,而且还是在看见他的情况下露出这种表情,让他内心里泛起怪异感,嘴里下意识就说道: “啊,为什么你要笑得这么奇怪......” 太宰治一愣,随后很快就将嘴角的笑意隐去,同时眨了眨眼,又恢复了原先浅淡的模样。 中原中也以为对方会以往那般跟他呛嘴,结果直到回了港|黑,两人也再没有第二句交流。 太宰治是担心自己会因无意间的言行暴露身上的问题,而且他并没有此世太宰的记忆,自然就无法准确把握住与人交流的平衡度。特别是在中原中也面前,这种事情就更需要注意了。 他暂时是不想暴露自己【来自异世界】的身份的,那样的话很可能会出现许多麻烦,比如不必要的监视甚至是被研究,这些都不是他希望遇到的事情。 所以,秉承着少说少错的原则,太宰决定等另一个人接手这个身份前,自己还是减少与人交流的最好。 但是在中原中也眼里,不知道这些的他只以为自己的搭档因为自己的话生气了,他也找不到什么机会去解释或者开启话题,对方好像有意在避着他。况且那副样子看起来真的很奇怪好不好!搞得好像他做了什么值得令人开心的事情一样,如果是别人还好,但当这个对象变成了太宰治,就显得格外诡异了。 他怀疑对方是不是做了什么坏事还得逞了,但时间告诉他什么都没有发生,而对方仍然在避着他。这让他难得开始思考起自己的言语来,难道他之前真的说的太过分了吗? 但太宰治可不会给他任何能够解开疑惑的交流机会。 作者有话说: ---------------------- 第18章 太宰治和这个世界的【太宰治】从本质上来说是同一个人,所以他们的很多事情都会重合。 他通过一些特殊渠道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也了解了一些关于这个世界里【太宰治】和中原中也之间的事情,有很多都是他没有经历过的。不过也许以前也梦到过类似事情,只是他忘记了。 做完了这些后,他还有几件只有这个世界才能做到的事情要完成。 此时的太宰治,正站在lupin酒吧的门口,手指搭在门把上,却迟迟没有推开。 他之前就有想过去见见这个世界里还未曾分崩离析的友人们,但内心徒然生出的胆怯让他迟迟无法迈出脚步。只不过今天还是控制不住的来到了这里。 上辈子,他后面有去调查过坂口安吾的背景,意料之中的在明面上查不出任何问题,但最终还是被他靠着些势力发现了些许端倪。零零散散的线索拼起来,也足以还原事件真相了。 第14章 ......但他不予评价。 最后太宰治也没有进门,即使他知道,就算想见到友人们,也是要靠一定的概率与运气的。毕竟他们的时间与任务分配各不相同。他觉得,就这样吧,没必要再让已经画上休止符的东西再有继续下去的趋势了,因为复原的可能性早已为零。 当太宰治准备转身走人时,他的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两下,同时还有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太宰?怎么停在这里,不进去吗?” 太宰突然听到了熟悉的声音,逐渐与记忆中的重合。他下意识微微睁大了眼睛,却没有勇气转过头,去面对那早已只存在于记忆里的友人。 ......但他最后还是转头了。 “啊...是织田作呀,能在这里遇到你,实在是太巧了!” 太宰现在只感觉自己的眼睛里有圆圈在进行俄罗斯套娃,脑袋也不甚清醒,简直是无意识的在跟人对话。 但当他的视线落在织田作之助的脸上时,他又清晰地认识到上述内容不过都是他的臆想。他现在可以说比谁都要清醒,清楚地知道面前这个面容尚显稚嫩的人并不是他所认识的那个人,这里也不是他的时间。 他的时间早已终止在海洋深处。 一想到这些,内心里悄悄泛起的喜悦泡泡就像被针刺穿般,一个个地爆掉,最后只余平静死水,一如既往。 太宰治下意识让脸上挂起笑容,无机质的眼睛被昏黄的壁灯染上了一点高光。 他随意的从脑子里找个了理由,就与织田作之助道了别,转身匆匆离开了。 横滨夜晚的街是热闹的,霓虹灯在各个角落亮起,人潮匆忙,太宰治夹杂其中,毫不突兀。 他双手插兜,一脸消极地走着,偶尔会朝身边的商店投去目光,但很快又因感到无趣而挪开视线。 路过某个超市时,突然察觉到胃部的抽痛,他又刚好回忆起蟹肉罐头的美味,于是自然地走进去挑了东西,结账时又婉拒了几名女性的聊天邀请后,就找了处小公园,坐在荡秋千上,用商家赠送的小勺感受蟹肉罐头的美味。 夜间的住所是无固定且具有一定安全性的地方。 当太宰久违的陷入睡梦中时,他发现自己又进入了那个神秘空间里。 他看见【太宰治】仍然坐在那张摇椅上,翻阅着书。 而他则是继续上次没做完的事情。 他还不能确定这里与外界的流速如何,进出的方式似乎也并不固定。 而这一次,他与【太宰治】久违的进行了长谈。即使有些看不惯彼此,他们还是交流了各自所掌握的信息。 【太宰治】明白了未来可能会有的糟糕走向,而太宰则了解到了更多他原本所不知道的事情。 【太宰治】其实并不知道太宰与他是不同的,他虽然能感觉到太宰应该是遇到了某些麻烦,他现在所遭遇的这些出乎意料的事情可能也是因为对方,但他只当两人是不同时间线下的自己,并没想到太宰是另一条世界线上的人。 而太宰也没有跟他说明这一点,在他将话题不着痕迹的拐到【太宰治】与中原中也的事情上来时,他知道了许多与上辈子事情走向不同的事情,比如阿呆鸟等人的存活状态。 在他还活着时,即使跟这群人并没有什么交际,偶尔还是能从旁人口中知道些那群人的事情,其中并不包括他们的死讯。 换言之,那群人在他原来的世界里大概还活着,不过他并不是很了解具体情况。 而且,所谓的【双黑】名号,因为一方的消失而从未存在过。当他第一次听到这个词时,他莫名觉得熟悉,大概是梦见过吧,只是他不记得了。 虽然他内心的感情因为【太宰治】的话而产生了波动,但他的表情管理得当,并没有让【太宰治】发现什么不对劲。靠着之前梦见过的事情,他也没让对方发现他其实没有搭档。 当太宰治再次离开这个空间时,他没有再获得身体控制权,而是继续做着【太宰治】的镜像。 相比于之前来说,这次他能自由的活动自己的身体了。他可以在【太宰治】照镜子时成为镜子中的对方,像之前【太宰治】做的那般做出与其不同的动作。也可以呆在无法形容的地方,静静观察着【太宰治】周围所发生的一切。 他看着【太宰治】与中原中也合作的天衣无缝,完美完成一次又一次危险的任务;看着【太宰治】在lupin酒吧里与坂口安吾跟织田作之助交流近日的生活状态,或者其他的什么,同时注意到安吾脸上的黑眼圈与不可遮掩的疲态;看着【太宰治】去了织田作喜欢的咖喱店,跟织田作一起吃超级辣的咖喱,自己也回忆起了早已尘封在记忆里的味道。 他就仿佛一个看客——或许用过客形容能更加准确——他看着与自己同脸之人做着与记忆里相似却又不同的事情。模模糊糊的记忆还在告诉着他,距离他离开那个世界,似乎已经很久了。 * 【太宰治】在某次的外出任务中选择翘班尝试入水活动。 他蹲在岸边,水面倒映着他的脸,五官相同,神态却不一。 他知道水面上藏着的,是自己的半身,是另一个【自己】。 这种事情,光是想想就会觉得奇妙到忍不住勾起嘴角了。 他朝水面伸出手,做出邀请的姿势:“如果现在入水,呆在一具身体里的我们,似乎也能说得上是殉情了呢!” 太宰治神情恹恹,听了他这话,忍不住露出呕吐的表情,无声对口型:“已经孤独到只能找自己一起死了吗?这一点,莫名让人感到悲哀呢。” 【太宰治】并未回复太宰的话,只是勾起唇,盯着水面看了会,突然感叹道:“一想到自己的影子有意识,而且就是另一个自己,就感觉要恶心的吐出来了。” 他栽倒进水里时,尾音逐渐消散在空气中。 当【太宰治】被捞上来时,他灵活的躲过了中原中也的一拳,同时像是知道他接下来会说什么般,说道:“我知道中也就算只有一个人也能很好的完成收尾工作的~” 中原中也生气的动了动嘴唇,却一时无语,最后只能归为沉默。 【太宰治】看着他这副模样,忽然睁大眼睛,声音尤带兴奋,道:“我这次入水是有原因的哦!” “难道又是所谓【这条河甚得我心】的理由吗?” “不不不,这次不是因为这个,而是——我发现我水面上的倒影他自己会动!” 中原中也:? “你的影子当然会随着你的动作而动作了。”中原中也无语道。 “当然没有这么简单,光靠中也那花生米大的脑袋肯定是想不明白的——!” “混蛋太宰!!!” 灵活的躲过中原中也的肘击与拳头,两人又站在了水边。 【太宰治】弯下腰,指着自己水中的倒影说:“你看,他跟我的动作会不一样...额......” 中原中也有些好奇的低头,顺着【太宰治】指着的方向看去,只见水中倒影与【太宰治】的行动完全一致,并无分毫差异。 中原中也:。。。 “混蛋,你是在耍我吗?” 中原中也的额头冒出井字,并同时试图忘记几分钟前因为好奇心而选择相信太宰治的自己。 他现在只觉得两人探头看太宰影子的差别的行为简直蠢透了!! “诶,奇怪,难道是中也你看起来太吓人,所以影子就不动了?” 太宰用手指摩挲着下巴,作思考状。 最后他右手握拳,敲击在左手手心,一副想明白了的模样:“我知道了,果然是中也你看起来太吓人了,所以影子先生躲起来了!” “你是幼稚鬼吗,这种事情谁会信啊?!” 中原中也只觉得这是太宰的新型恶作剧。 太宰治佯装委屈:他难得说一次真话欸,区区中也,居然不相信他!非常过分! 作者有话说: ---------------------- 冒泡 第19章 在中原中也与【太宰治】吵吵嚷嚷时,他并未注意到,水面上的倒影在【太宰治】未动弹的情况下悄悄改变了动作。 【太宰治】的余光精准地捕捉到了水面这细微的异常。他心中有恶劣的兴奋感悄然升起,于是和中原中也吵架的声音戛然而止,他脸上瞬间切换成一种夸张到极致的惊奇表情,睁大着眼睛,指着水面说:“中也,快看水面!” 正处于吵架状态的中原中也被他突兀的打断和语气弄得一愣,下意识朝着他手指着的方向看去,就见水面上倒映着的太宰治此时正侧着头望着他,那张倒影的脸庞上,不再是【太宰治】此刻故意做出的夸张表情,而是挂着一抹带着几分玩味笑容。 中原中也盯了两秒,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他转过头看看【太宰治】,这人脸上还挂着那副刻意为之的惊奇表情,手指也仍然直挺挺地指着水面,就跟生怕他看不出区别般,动作与表情一致的浮夸。 第15章 他再低下头看看太宰治,这倒影并没有伸出手,他的双臂反而放松地垂落在身侧,姿态放松,侧着头,眼睛依旧盯着他,嘴角处也仍然扬着意味不明的弧度。 不是错觉。 动作……完全不一致。 中原中也钴蓝色的瞳孔猛地收缩,他忽然觉得有些脊背发凉。他不停的来回转头,先看看【太宰治】,再看看太宰治,如此反复数次,最后确认:不是自己的眼睛有问题,而是这个世界出现了问题。【太宰治】跟他的影子当真能同时做出不同的动作。 换句话说,【太宰治】的这个影子……似乎是活的,而且它还在脱离主体,独立行动。 中原中也在有生之年从未想过有人的影子能脱离主体而独立存在。 他在枪林弹雨和异能横行的黑暗世界里摸爬滚打多年,自认神经坚韧如钢。但眼前这违背常理的一幕,依旧让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毛骨悚然。他认为这绝不是任何已知异能能解释的现象,反而和所谓的怪力乱神能扯上关系。 想到鬼这类东西,中原中也感觉自己被太阳晒着的身体出现了些许寒意,他忍不住搓了搓手臂,后退几步,直到【太宰治】比他更接近水面才停止脚步。 【太宰治】见他露出了不得不接受现实的模样,嘴角笑容愈大,然后蹲下身,伸出修长的手指,猛地戳进水面。 哗啦! 平静的水面被搅乱,一圈圈涟漪迅速扩散开来。水中的倒影瞬间被撕裂扭曲,分解成无数晃动的破碎光斑和色块,那张带着意味不明笑容的脸庞也随之变得支离破碎。 【太宰治】收回湿漉漉的手指,兴致勃勃地看着水面逐渐恢复平静。当倒影重新凝聚成形时,水面上那张和他相同的脸依旧做着和他本人不一致的表情,也仍然做着和他不一样的动作,似乎刚才他的触碰对其毫无作用。 “看到了吗,中也?”【太宰治】站起身,甩了甩手上的水珠,鸢色的眼睛里闪烁着某种奇异的光彩,“它对我的触碰没有任何反应哦!而且——”他刻意拖长了调子,带着一点莫名的得意,“我的【人间失格】对它无效。所以,这似乎不是什么无聊的异能力者的恶作剧呢。”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砸在了中原中也紧绷的神经上。 基于【太宰治】的异能【人间失格】无效化的特殊性,中原中也排除了这次意外事件是人为的可能性。 说实话,当他发现【太宰治】的影子真的有自己的意识时,只觉得惊悚异常,还导致他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会时不时转头盯着自己背后的镜像仔细观察,看看它是否也出现了意识,正在某处角落里静静地观察着自己。 还导致他在未来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患上了轻微的影子ptsd。无论是在办公室批阅文件,还是在执行任务的间隙,甚至在独自一人的深夜时,他都会不自觉地转头瞥向自己身后的墙壁和地面,或者任何能投射影子的地方。 他会忍不住盯着自己脚下那团模糊的黑色轮廓,心脏在胸腔里不安地鼓噪着,同时疑神疑鬼地揣测:自己的影子是否也拥有了意识,是否正潜伏在那片黑暗里,用某种他无法感知的方式,静静地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就连投射在地上的黑色的影子都让他如此担心,更别说照镜子了。对他来说,有形的东西只要用拳头揍过去就好了,但最让人害怕的就是这种无形的,和鬼怪挂钩的存在,很可能是无法用物理攻击处理的层面。 仅仅是想象到那种画面,比如自己的影子在某个角落里盯着他,然后无声地裂开一个笑容之类的,就足以让他浑身汗毛倒竖,鸡皮疙瘩不受控制地爬满手臂。 不过就算发现了这个事情,在没搞清楚原因之前,他们暂时也不能做什么。 “这件事……”中原中也深吸一口气,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必须立刻上报给首领!” 虽然目前暂时没看出来这个东西的攻击性,但未知的事物往往需要得到最大程度的限制,才能在意外来临时及时控制住。 “等等,中也。”【太宰治】脸上的捉弄表情瞬间收敛,他伸手按住了中也的肩膀,声音瞬间低沉下来,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这件事情先交给我吧。” 那双鸢色的眼睛直视着中也,里面没有往日的轻浮,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沉静,还有某些中原中也难以解读的复杂情绪。 仅仅是这样一句简单的话,一个眼神,中原中也心中的疑虑和上报的冲动,竟奇异地平息了大半。他紧盯着【太宰治】,试图从他脸上找出更多线索,但没有任何收获。所以他最终也只是烦躁地啧了一声,同时甩开了对方放在他肩膀上的手。 “……随你便。但别搞砸了,混蛋。”他最终选择了信任。这份信任,是无数次并肩作战以及在生死边缘互相托付后背所沉淀下来的,沉重而坚固。 后面,当中原中也按捺不住好奇心,私下里询问【太宰治】这诡异影子究竟是怎么回事时,【太宰治】也只是无辜地摊开手,脸上写满了“我也不知道”的茫然:“谁知道呢?某天一觉醒来,就发现它好像不太听话了。可能我是不幸的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吧?” 他甚至还恶劣地凑近中原中也,用惊叹的语气调侃道,“中也不害怕吗?我还以为像中也这样的小矮子,会被吓得以为是闹鬼了,然后吱哇乱叫地上蹿下跳呢~” 诡异的影子似乎确实能和鬼魂挂钩,中原中也一开始当然是害怕的,尤其是在最初发现的那一刻,那种源自未知的恐惧几乎让他屏住呼吸。但这影子只跟随着太宰,而且也是太宰的模样。再加上每次他见到影子时身边都会有太宰的陪伴,两个人一起总归要比一个人好,久而久之也就免疫了。 中原中也也曾试着找【太宰治】的影子进行交流,他当时找来了一面清晰的落地镜,并将【太宰治】推到了镜子前。当镜中的那个太宰治的影子再次出现了与本体不同的动作时,中原中也就知道它来了。 那个影子静静地站在镜子里,嘴角微微上扬,嘴唇无声地开合着,仿佛在诉说着什么,但中原中也却没听见对方发出的任何声音。 他试图交流无果,最后才被【太宰治】告知,对方的声音似乎无法透过镜面传出来。 “当然,中也如果读得懂唇语的话,那你们的交流也是不会有什么困难的。” 中原中也当然是懂唇语的,他屏住呼吸,凑近镜面,全神贯注地解读着那无声的语言。 他精通唇语,这是作为黑·手·党·干部必备的技能之一。然而,无论他如何努力辨认,镜中太宰嘴唇的动作都像某种毫无意义的随机字母组合,根本无法对应成任何已知的语言或词汇。他甚至尝试着模仿那些古怪的唇形,喉咙里发出的却只有一串意义不明的咕哝声。 “……怎么回事?”中原中也皱紧眉头,挫败感油然而生,甚至开始怀疑自己读唇语的能力是不是因为太久没用而有所下降了。 就在这时,旁边突然传来一阵毫不掩饰的大笑声。他转头,就见【太宰治】正捂着肚子,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快飙出来了,那夸张的笑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瞬间,中原中也就明白了。 他被耍了,彻头彻尾地被耍了!被眼前这个混蛋,还有镜子里那个同样混蛋的影子给联手耍了! 那所谓的“无法解读的唇语”,根本就是【太宰治】指示着影子故意做出的毫无意义的喃喃自语。 (此时中原中也还不知道,【太宰治】的影子和他从本质上来说就是同一个人,若是知道的话,恐怕被捉弄的怒火更盛。) “混——蛋——太——宰——!!” 中原中也恼羞成怒地给了【太宰治】一拳,却被对方熟练而灵活地躲过。而后他又给了镜子一拳,将镜子打得支离破碎,【太宰治】的镜像就这样被分裂成无数个,每一个镜像的嘴角都扬着愉悦的弧度,眼神一致的盯着中原中也,却是让中原中也越发的生气。 他要是没看错的话,这混蛋的镜像眼里分明是满满的嘲弄! 他耳边是【太宰治】毫不留情的嘲笑,眼前是太宰治刺眼的嘲弄表情,只觉得气急,最后由于自己暂时没能力穿过镜子打到镜像,只能退而求其次的将怒火尽数浇到了眼前这个看得见摸得着的混蛋搭档身上。 他们就这样打打闹闹度过时间,拳风呼啸,碎石飞溅,叫骂声在夕阳的余晖中久久回荡。而太宰作为旁观者,只能看着一切的发生。 就算这是由他导致的事情,也好像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他永远只是一个旁观者。 随着【太宰治】离开了镜面,失去了能够显现他的载体后,太宰治再一次回到了独属于他的黑暗角落里,偶尔能通过某个扭曲的视角悄悄观察着这个世界。 第20章 某个平静普通的午后,中原中也正在办公室里忙碌办公。 第16章 此时,他正批阅着文件。冰冷的报告纸在他的指尖摩挲着,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然后,他拿起一边的资料开始阅读。不过很快,他就烦躁地将它们丢回桌面。他推一下桌子,让老板椅的滑轮带动自己朝背后的区域移动。金属桌腿也因为推力,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他的脑子里思考的不止是任务报告的内容,还有关于混蛋太宰的相关。在他想到对方这些天做出的那些事情时,萦绕在他心头的不只是惯常的恼怒,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异样感。 那个“影子”——【太宰治】口中曾轻描淡写提及过的东西,像一块投入水潭的石子,在中原中也的心里激起一圈圈涟漪,却始终沉不到底,看不清轮廓。 太宰那家伙,到底在搞什么鬼?中原中原中也想至此,拧紧了眉。 他确信【太宰治】隐瞒了某些关键信息,关于那个影子,还有他身上可能正在发生的某个事情。那个男人,当他真心想瞒住什么,其手段之精密、心思之诡谲,即使是作为搭档的中原中也,也无法在短时间内撬开那层坚固的伪装。 这种无力感让他格外窝火。 更何况,那个混蛋在告知他影子存在时,还特意附赠了一句黏糊糊的话:“这暂时是只属于我和中也的小秘密哦~” 记忆里,那个混蛋朝着自己的方向微微倾身,鸢色的眼眸弯成促狭的弧度,苍白修长的手指抵在颜色浅淡的唇上,做出一个近乎暧昧的噤声手势。 那刻意拖长的、如同浸了蜜糖又掺了毒液的语调,丝丝缕缕地钻进中原中也的耳朵里,激起一阵莫名的战栗。他心底因此而翻涌起来的情绪,说不上恶心,也谈不上讨厌,更像是一种被迫拉近了安全距离的、混杂着警惕的烦躁。 中也不知道这种情绪袭来的缘由,最后只能归罪于这家伙的边界感太弱,靠的又太近,近到仿佛能感受到对方温热的吐息拂过脸颊皮肤,带着若有似无的一种……难以名状的、属于【太宰治】本身的气味。 中原中也当时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试图拉开这令人不适的距离。 然而,他的退避却像是一份无声的邀请。【太宰治】几乎在他脚跟落地的瞬间便精准地踏前一步,两人之间那点微妙的空隙再次被填满。他脸上的笑意加深,眼里带着洞察一切的戏谑:“中也怎么一直在后退,是想开始和我保持距离了吗?” 嘴上虽然说着这种话,听在中也耳朵里,却像是在说他们之间的距离怎么越来越近了。 “混蛋青花鱼!既然看出来了就给我滚远点啊!”中原中也当时几乎要炸毛,几乎是冲着【太宰治】的脸叫着,看在【太宰治】的眼里,却是他恼羞成怒的有趣反应,勾起的嘴角越发上扬。 中原中也的胸腔里翻涌着熟悉的被捉弄的怒火,一个念头突然电光火石般闪过:这绝对是太宰的新型恶作剧,故意捉弄他,想借此惹得他生气跳脚,目的就是看他气急败坏的模样,好满足他那恶劣的趣味。 在冒出这种念头后,一股不服输的倔强猛地窜起,瞬间驱散了后退的本能。既然这个混蛋敢步步紧逼,那他就正面迎上去,看看到底是谁先受不了这种令人窒息的近距离! 打定主意后,中原中也就没有再退,而是猛地向前倾身,钴蓝色的眼眸锐利地迎上那双深不见底的鸢瞳,带着挑衅的意味。 如果【太宰治】此刻能窥见中原中也脑子里这些想法的话,恐怕会当场笑出声,并立刻构思出【本周不服输的中也】的最新头条。而如果中原中也能预知到接下来几秒钟的后果,他大概会毫不犹豫地选择转身就跑,哪怕事后被【太宰治】嘲笑是胆小鬼,也绝不选择这种相当于同归于尽的反击。 可惜,没有如果。 【太宰治】显然没料到中原中也这次居然选择了反击。他身体前倾的惯性尚未完全止住,中原中也却已迎面撞了上来。更让中原中也始料未及的是,面对自己的反常,【太宰治】不仅没有后撤,反而像是被激发了某种奇异的胜负心,甚至又下意识地往前凑了凑。 结果,显而易见。 “唔!” “呃!” 两声闷哼几乎同时响起。混乱中,【太宰治】被中原中也前倾的势头带得彻底失去了平衡,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朝着中原中也扑去。而中原中也则因为重心前移过猛,加上【太宰治】压过来的力道,竟直直地向后仰倒下去。 后背和坚硬地面的撞击感传来。但预想中后脑勺的剧痛却没有如期而至——一只带着凉意的手掌,在千钧一发之际,稳稳地垫在了他的脑后,承受了绝大部分的冲击力。 中原中也甚至能清晰地听到那只手骨与地面碰撞时发出的令人牙酸的轻微声响。他吃痛地嘶了一声,身体上被压住所传来的不适感远低于预期。【太宰治】这家伙比他想象中的还要轻很多,像一条被风干过的鱼。 他挣扎着想起身,却发现【太宰治】并没有立刻从他身上起来的意思。那混蛋就这样压在他身上,鸢色的眼眸直勾勾地凝视着他的脸。准确地说,应该是凝视着他的眼睛。 那目光专注得让人有点毛骨悚然,仿佛在欣赏着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太宰治】脸上惯常的轻佻或嘲弄的表情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纯粹的、近乎孩童般的好奇和……难以言喻的惊奇。虽然对方没什么表情,但中原中也奇异地能感知到那平静表面下翻涌的惊涛骇浪——仿佛发现了什么出乎意料的东西。 “喂!”当时,中原中也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内心分辨不清的情绪涌起。他皱着眉,视线刻意避开那灼人的注视,飘向天空,声音里充满了不耐,“你难道被摔傻了吗,还要躺倒什么时候?快从我身上起来啊混蛋。” “唔……被摔傻的怎么看都该是中也吧?”【太宰治】的意识仿佛突然被他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拉回,眼中那种莫名的情绪瞬间收敛,重新覆盖上熟悉的、漫不经心的淡漠。他一边慢悠悠地撑起身,一边用惯常的随意语调反击,“后脑勺着地的可不是我哦。” “哈?!你还好意思说?!”中原中也一骨碌爬起来,用力拍打着沾染了灰尘的外套,同时怒气冲冲地指向罪魁祸首,“要不是你像个背后灵一样一直跟着我,怎么可能搞成这样!” 【太宰治】学着他的样子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脸上适时地挂上了不可置信的委屈表情:“要怪就怪中也突然朝我倒过来,如果像之前那样继续后退的话,怎么可能会造成这种事情!” “混蛋太宰!”中原中也额角青筋暴起,忍无可忍的一拳带着劲风砸过去,却被对方轻松的侧身避开。 “中也不要太自恋啦,”【太宰治】双手插回大衣口袋,作势要走,语气轻飘飘的,“我怎么会一直跟着你,明明是你一直堵在我要去的路上好吗!” 中原中也没有对他的话进行回答,而是选择出声叫住他,“站住。” 【太宰治】脚步顿住,微微侧头。 “手,”中原中也的声音有些生硬,视线落在对方垂在身侧的左手上,“给我看看。” 【太宰治】的身体似乎轻微地僵了一下。他缓缓转过身,鸢色的眼睛也因为这句话而微微睁大了一瞬,里面飞快地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难以解读的情绪,快得让中原中也以为是错觉。 他扯了扯嘴角,依旧是那副欠揍的口吻:“什么事情都没有哦,区区中也,怎么可能会让我受伤。”话虽如此,他还是顺从的将左手伸到了中原中也面前。 掌心上没有被绷带包裹的地方一片通红,甚至有些部分微微肿起,皮肤下的毛细血管清晰可见。显然,正是这只手,在危急关头手帮中原中也的脑袋挡住了绝大部分的伤害,不然此时中原中也的后脑勺肯定要疼上一阵子了。 中原中也沉默地看着那片红肿,心底某个角落似乎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他有些不自然地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太宰掌心滚烫的皮肤边缘。 “……谢了。”两个字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带着中原中原中也特有的别扭,“……要是疼得厉害,记得去热敷一下。”他的目光飘忽不定,最终还是落在了【太宰治】的脸上。 就在那一瞬间,他看到【太宰治】的眼球似乎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好像很惊讶的样子,又或许是他的错觉。只听见对方说: “啊啦,关心自己的狗狗是每个合格主人都应尽的义务哦~”【太宰治】收回手,指尖蜷缩了一下,声音恢复了惯常的音调,“所以中也不用太感动哦,都是我应该做的呢。” “混——蛋——太——宰——!!!” 回忆戛然而止。 此刻,中原中也正站在港·黑总部的某个会议室里,与几个干部进行着任务交接的会议。而他的搭档【太宰治】,则再次完美地缺席了。不用想也知道,那家伙八成又在城市的某个角落里呆着,也许就正在某条河边准备实现自己的人生终极目标。 第17章 待会议结束,偌大的房间里只余下他一个人时,所获得的短暂的闲暇让中原中也的思绪不受控制地再次飘向了太宰的那个影子。他想起那个彼此都摔跤的午后,想起了【太宰治】凝视他眼睛时那过于专注的目光。最近,他的某种感觉越来越强烈。 【太宰治】似乎还是那个【太宰治】,说话的语气,捉弄人的手段,甚至那副令人火大的姿态都分毫不差。但……似乎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一种难以捕捉的、微妙的违和感,如同掺入大米的一粒杂质。 是那个影子的影响吗?还是别的什么?中原中也的脑子里,灵感一闪而过。但他没有抓住,所以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这种差一点点就能想明白的感觉让他异常不爽。 “叮铃铃——!” 尖锐吵闹的通讯器铃声突然在中原中也耳边响起,迅速的拉回了他的思绪。他迅速接通,下属惊恐到变调的声音瞬间炸响在耳边:“中、中原干部!不好了!!太宰干部他、他爬到总部大楼顶层的边缘了!看样子是要跳——!!” “什么?!那个白痴——!!”中原中也瞳孔骤缩,一股怒意瞬间冲散了所有疑虑。他甚至来不及结束通讯,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般撞碎会议室的钢化玻璃窗,暗红色重力异能瞬间包裹全身,将他化作一道撕裂空气的流光,朝着港·黑那些标志性的高楼大厦冲过去。 时间仿佛被拉长。他远远就看到那个穿着黑色大衣的身影,像一片即将被狂风卷走的枯叶,正在空中自由落体着。 “太——宰——!!!”中原中也将异能催动到极致,速度再次飙升。他在半空中精准地瞄准到了那个急速下坠的身影,没有选择温柔的缓冲,而是腰身发力,将灌注了庞大重力异能的一记猛踢,狠狠地踹在了【太宰治】的腰侧。 “轰隆——!!” 巨大的冲击力裹挟着【太宰治】的身体,让他像一颗人形炮·弹,斜斜地撞碎了旁边一栋稍矮建筑的强化玻璃幕墙,伴随着接连不断的碎裂声和高高扬起的烟尘,重重砸在了室内坚硬的墙壁上,又缓缓滑落在地。 中原中也身上的红光一闪,紧随其后。他从破开的窗口飞入,靴底踏在满是玻璃碎碴的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他快步走向那个蜷缩在墙角的沙色身影,胸腔里燃烧着熊熊怒火,正准备揪着对方的领子好好质问一番。 “太宰!你这混账……” 话音戛然而止。 只见【太宰治】正扶着被撞出裂痕的墙壁,极其缓慢又有些摇晃地试图站起身。他的动作带着一种陌生的迟滞和僵硬,仿佛这具身体对他而言是件不太趁手的工具。站直的过程中,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左右晃动了两下,才勉强维持住平衡。 他抬起头,看向在破碎的幕墙间逆光而立的中原中也。 室内的光线有些昏暗,只有窗外透入的阳光和破碎的玻璃反射着零星的冷光,照亮着一部分区域。那些光点有些恰好落进了【太宰治】抬起的眼眸中,在鸢色的瞳孔边缘形成一点小小的高光。 然而,那双眼睛深处却是一片空洞死寂,没有任何情绪在里面,只是嘴角微微上扬。 “中也,你来了啊。” 然后,他闭上了眼睛,仅仅一瞬。 当那双眼睛再次睁开时—— 一切都变了。 他的头往后靠,整张脸都隐藏在了阴影下,眼睛上那点折射的无意义高光因为姿势改变而彻底消失,瞳孔里则仿佛被最浓稠的墨汁浸透,黑沉得如同深渊本身,吞噬了周围所有的光线。 他微微歪了歪头,沙哑的仿佛声带被砂纸打磨过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从那微微上扬的嘴角挤出,还有些吐字不清,仿佛一个许久未曾说话的人般: “中......原中...也......?” 空气突然凝滞了。 如此陌生形态的【太宰治】,让中原中也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浑身肌肉瞬间绷紧,钴蓝色的眼眸也因为意识到的事情所产生的震惊而睁大。 ......或许,此时眼前所见之人,已不再是他所认识的那个【太宰治】。 那些关于“影子”的模糊想法,在这一刻,化作了实质的坚刃,狠狠地刺进了中原中也的神经。 作者有话说: ---------------------- 憔悴,今日更新卡点赶上了。 已修 第21章 太宰那张熟悉面孔上流露出的陌生神态,还有用沙哑声音说的话,都让中原中也莫名其妙想起了之前对方带他见到的奇怪影子,进而想到那些流传在里世界种关于怨灵占据生者躯壳的都市传说。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悄然爬升,皮肤下的鸡皮疙瘩几乎要冒出来了,但他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却维持着平静,没有丝毫变化,只是用那双锐利的钴蓝色眼睛盯着对方,大脑也同时在高速运转,掀起一场无声的风暴。 这家伙……到底是谁? 纠结如同藤蔓缠绕心脏。最终,中原中也还是选择直面这荒谬的想法,声音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紧绷:“喂,太宰……或者说,你真的是‘太宰治’吗?” 他顿了顿,像是在斟酌最准确的措辞,目光扫视着对方脸上的每一寸表情,“还是说……你是那个影子?那个有自己意识的……太宰治的影子?” “呜哇——!居然被中原中也发现了吗?” 面前的【太宰治】立刻吐出了夸张的惊叹声。他双手捧住脸颊,鸢色的眼睛瞪得溜圆,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之事,“难道我的演技已经退步到如此地步了吗?好伤心!” 何止是明显?这家伙简直是把“我有问题”这四个大字用加粗黑体刻在脑门上。 中原中原中也在心里狠狠吐槽,但嘴唇抿成一条直线,一言不发。此刻他的脑子里乱糟糟的,各种各样的念头都从他的脑子里冒出又被他给否定。鬼魂附身?平行世界同位体入侵?还是某种未知异能造成的意识分裂?......又或者,这是什么只针对他们二人的幻觉陷阱?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做出什么表情来面对眼前这个人。平心而论,对方不仅可能是太宰治的影子,也有可能是什么孤魂野鬼附到了太宰的影子身上,然后趁虚而入地侵占了太宰的身体。 中原中也很难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一边因为【太宰被鬼魂俯身】的事情起鸡皮疙瘩,感觉这大白天的,周围的环境好像都阴森了不少,另一边,理智又强迫他思考着该如何与面前这家伙交流——如果对方真的不再是那个他所熟知的那个混蛋的话。 眉头不自觉地拧成了疙瘩,中原中也几乎要绞尽脑汁。这种强烈的“眼前的人是太宰却又可能不是太宰”的感觉,让他像打在棉花上一样的浑身不自在。 就在他脸上那纠结复杂的神情快要凝固时,一阵毫不掩饰的、带着极度愉悦的爆笑声猛地响起。 “噗哈哈哈哈——!!!” 中原中也愕然抬头,只见刚才还一脸震惊的【太宰治】,此刻正笑得前仰后合,毫无形象地弯着腰,甚至夸张地用手捶着墙壁。他还特意将脸转向中原中也的方向,那双弯成月牙的鸢色眼眸里,毫不掩饰地装满了戏谑。用脚趾想都能知道这就是对自己的嘲笑,大概是因为他又无意中了太宰设下的什么圈套。 等等。中原中也突然意识到,方才太宰惊叹时,那声音听起来分明没有任何问题,也没有任何沙哑的痕迹。他这时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是被对方给捉弄了。 被愚弄的怒火瞬间窜上中原中也的头顶,烧得他耳根发烫。他完全想不通自己又踩中了什么陷阱,只能恼怒地低吼:“太宰,你在笑什么?!” 就算知道对方可能不是太宰,那个名字也还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就见【太宰治】用手背揩了揩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他的肩膀还在微微耸动,声音里充满了恶作剧得逞的得意:“啊呀,中也果然是无可救药的笨蛋吧?我这么拙劣的演技都能把你骗得团团转~” 他故意拖长了调子,带着居高临下的调侃,“连自己的主人都认不出来,这可不是一条合格的小狗该有的表现哦?” 中原中也:...... 他回想自己刚才那样的纠结挣扎,竟然全是这混蛋的恶作剧所导致!羞恼和愤怒瞬间充斥大脑,他咬牙切齿,几乎是咆哮出声:“闭嘴啊混蛋青花鱼!!捉弄人也该有个限度吧!还有,谁是你的狗?!想死吗?!” “中也明明就是我的小狗!虽然脾气暴躁、一点也不乖......” 【太宰治】一边敏捷地侧身躲开中原中也裹挟着风声的拳头,一边用欢快的语调继续火上浇油,“但身为主人的我可是非常宽容的哦?中也应该心怀感激、更加用心地侍奉我才对!” “侍奉你个头!给我去死吧!!” 暴怒的中原中也拳脚裹挟着凌厉的劲风,毫不留情地攻向那个像泥鳅一样滑溜逃窜的家伙。办公层瞬间沦为战场,文件纸张如雪片般飞舞,桌椅也被碰撞得东倒西歪。 第18章 太宰治对中原中也的攻击模式熟悉到了骨子里,每一次闪避都如同预演般精准,在狭窄的空间里灵活躲避着,像一条游刃有余的鱼,总能险之又险地避开致命的攻击,嘴里还不忘发出欠揍的“哎呀,好险好险~”的惊呼。 然而,两人体力的不对等和【太宰治】不久前才受过重伤的身体状况都是无法忽视的现实情况。缠斗了一阵后,太宰的动作不可避免地出现了迟滞。抓住一个破绽,中原中也饱含怒火的一拳终于狠狠印在了【太宰治】的腹部。 “唔!” 【太宰治】被击的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但这种力度并不算大,仅仅类似一颗小石头击中额头所能感受到的疼痛。他顺着身后的墙壁滑坐下来,然后抬起头,对中原中也扯出一抹笑来。 发泄完怒火的中原中也深吸一口气,再吐出,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他停下了脚步,没再看【太宰治】一眼,而是走到几步开外,靠着另一面墙滑坐下来。两人之间隔着一条过道,空气里只剩下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真是个……无聊透顶的家伙!” 一想到自己刚才竟然真的被太宰那种幼稚的行为给唬住,中原中也就觉得羞恼,只能恶声恶气地咒骂来掩饰。 “没办法,中也实在是太好骗了~” 靠着墙的【太宰治】悄悄挪到了中原中也的旁边,让两人之间的距离缩短,短到只要伸出手就能触摸到彼此的程度。 中原中也懒得再跟他进行这种幼稚的嘴炮,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烟叼在嘴上,却没有点燃,只是仰头靠着冰冷的墙壁,钴蓝色的眼睛望着天花板,语气难得地带上了一丝认真:“喂,说正经的。你和那个影子……现在到底怎么样了?找到把他弄出去的办法没有?” 【太宰治】脸上的笑容淡去了一些,他没有立刻回答。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了几秒。就在中原中也以为他又要插科打诨时,却见【太宰治】不知从哪里变出一个小小的深蓝色打火机。他身体微微前倾,手臂自然地伸了过来,“嚓”的一声轻响,跳跃的火苗凑近了中原中也唇间未燃的香烟。 距离在无声中拉近。中原中也下意识地低头凑近火源,两人的手臂在狭窄的空间里短暂交叠。烟丝被点燃,发出细微的嗞嗞声,一点橘红的光芒在烟尾处亮起。袅袅的白色烟雾升腾而起,模糊了【太宰治】近在咫尺的脸庞。烟雾缭绕中,他那微微勾起的嘴角愈发明显,眼神却显得有些捉摸不定。 “你在笑什么,太宰?” 中原中也深吸一口,辛辣的烟草气息涌入肺部,又被他缓缓吐出。白烟随着气流尽数飘到【太宰治】的眼前,他没有躲闪,漫不经心地伸手挥散着眼前的烟雾,也没有回答中原中也的问题,只是没头没尾地说了句:“中也果然是笨蛋吧。” “哈?你这家伙什么意思。” 中原中也的脸瞬间扭曲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原状。他决定暂时不搭理这个莫名其妙的家伙了,免得破坏自己好不容易才得到的放松心情。 “中也,” 【太宰治】似乎并不在意中原中也的沉默,他靠在墙上,微微偏过头,声音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轻松,像是在讲睡前故事,“想听一个温馨又可爱的小故事吗?” 他垂在身侧的手指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指尖传来细微的麻痹感,仿佛身体的某些部分正在悄然崩解,但他选择忽略这不适,不想让这次难得的交谈过早结束。 “哦?” 中原中也挑眉,虽然知道这家伙八成又在转移话题或者憋着什么坏水,但还是被勾起了一丝的好奇心。毕竟他太了解太宰治了,这家伙不想说的事,就算用枪顶着他的太阳穴也撬不开嘴。与其白费力气,不如看看他能编出什么花样。“说来听听。” 他叼着烟,含糊地应答道。 【太宰治】的视线飘向了远方,声音放得轻缓:“有只无所事事的鱼,每天的娱乐活动就是在池塘里吐泡泡,以为自己所在的地方就是全部。” 他顿了顿,“直到有一天,它被一个小孩捞起来了,小孩把它装进自己专门带过去的玻璃缸里面,让它离开了赖以生存的池塘,也带它看见了池塘之外的景色。” “小鱼第一次看到晃动的阳光,还有很多它此前从未见过的东西。据说鱼只有七秒记忆,但如果日复一日的重复同样的景色……” 太宰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意味,“就算是小鱼,也会记住的。所以它终于明白了,池塘之外还有更广阔的天地。” “然后呢?” 中原中也忍不住追问,虽然觉得这故事有些无聊,但他还是愿意捧场一下的。 “然后鱼的活动范围变成了小小的玻璃缸,它很快就适应了新生活,结果小孩很快就厌倦了这条小鱼,把鱼遗忘在角落里面。鱼很快因为不当喂养死去了。” “……” 中原中原中也为这草率的结局沉默了几秒,叼着的烟都忘了吸。他缓缓转过头,用一种看神经病的眼神盯着旁边笑得一脸无辜的家伙,“哈?你管这叫温馨可爱的小故事?!” “难道不温馨可爱吗?” 【太宰治】立刻摆出了受伤的表情,夸张地反驳,“可爱的小鱼被小孩抓走了,然后其乐融融的生活在一起。就算最后死去了,至少也给它贫瘠的鱼生带来了许多不一样的色彩,明明就很温馨!” 中原中原中也懒得再跟他争辩这种事情。他深深地吸了一大口烟,然后朝【太宰治】的脸上吐。 “噗——咳咳咳!!!” 猝不及防被烟糊了一脸的【太宰治】瞬间被呛得咳嗽起来。 “哈哈哈哈!!” 看着对方狼狈的样子,中原中原中也终于忍不住爆发出一阵畅快的大笑。 “咳咳咳......太过分了吧中也!怎么能这样欺负你刚刚受过重伤的可怜搭档,”【太宰治】用控诉的眼神盯着中原中也,同时伸手去挥散空中的烟雾,“身为我的小狗,你难道不应该满怀感恩、小心翼翼地照顾我吗?!” 重伤这个词瞬间让中原中也从因为恶作剧成功而升起的短暂愉悦中脱离出来。他的笑声也跟着戛然而止。 操!差点忘了! 他猛地转头,锐利的目光仔仔细细地扫视着靠在墙边、脸色苍白的【太宰治】。刚才打闹时被怒火冲昏了头,加上这家伙还能活蹦乱跳地跟他斗嘴,让他忽略了对方不久前才被自己不遗余力的一脚踹飞,不仅撞碎了一整面高强度防弹玻璃,还撞得在办公层的承重墙上留下一个人形蛛网裂痕的事实。 现在冷静下来细看,这家伙的状态明显不对。嘴唇血色尽失,身体似乎也疼得微微哆嗦,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冷汗,呼吸也比平时急促浅短了不少。刚才那番的活蹦乱跳,恐怕也是是强撑着做出来的。能撑到现在还没晕过去,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生命力顽强了。 “闭嘴吧你!” 中原中也烦躁地掐灭了烟头,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不舒服的话就赶紧去医院看病。” 他完全无视了【太宰治】那点象征性的抗拒和听不清的嘟囔,直接掏出手机拨通了医疗组的电话。在言简意赅地下达了命令后,就强硬的架着他这个不省心的搭档进了医院养伤。 作者有话说: ---------------------- 大修了一下,前几天更新比较匆忙,没有修改。 这几章算是从中也角度写的,在他眼里一直都是他所认识的太宰,即【太宰治】。不过其实有时候太宰会代替【太宰治】控制身体和他交流,只是他没看出来。所以这几章里面一直写的【太宰治】 第22章 自那次微妙的“摊牌”之后,【太宰治】和太宰治——或者说,掌控着身体的意识——仿佛解锁了一个新的娱乐活动:他开始乐此不疲地在中原中也面前上演那套“猜猜我是谁”的戏码。 “哟,中也君,”某个午后,批阅文件的太宰忽然抬起头,鸢色的眼眸里流转着一种中也从未见过的、近乎无机质的冰冷审视,连语调都带着一丝陌生的冷漠,“这份关于西区仓库的报告,似乎存在逻辑问题。你……真的是这么认为的吗?” 他刻意模仿着【太宰治】绝不会对中也使用的、过分疏离的敬语和质疑方式。但事实上,他还是他自己,仅仅只是为了更好的捉弄中原中也。 起初,这种拙劣的扮演还能让中也皱起眉头,心头警铃微作。 然而,当这种所谓的扮演骗局上演得过于频繁——比如今天突然用咏叹调说话,明天又声称自己忘了最讨厌的狗叫什么名字,其效果就如同“狼来了”的故事,次数多到令人麻木,导致就算这两个灵魂真正因为不可控的规则而悄然互换时,中原中也也难以分辨。或者说,他懒得去分辨了。 在太宰没有故意露出破绽的大部分时间里,中原中也都只会面无表情地断定:又是【太宰治】这个混蛋在精进他那无聊的演技,这次恶作剧的耐心和投入度比以往更持久罢了。所谓的“被附身”,也不过是捉弄他的新花样。 第19章 因此,在被如此逗弄了无数次后,中原中也已然免疫。此刻,就算【太宰治】本人——或者说当前控制身体的意识——在他面前蹦蹦跳跳,一脸浮夸地嚷嚷:“哎呀呀~糟糕了中也!我感觉有个陌生的灵魂挤进来了!快救救我!”,中原中也也能眼皮都不抬一下,用毫无波澜、甚至带着点倦怠的声线吐出一句:“滚一边去,无聊的混蛋。再演就把你连同文件一起扔出窗外。” 这种“扮演游戏”的受害者自然不止中也一个,其他人有时候也会变成【太宰治】和太宰这样捉弄的对象,比如芥川龙之介。 当某天,他所敬仰的【太宰先生】用一种截然不同、甚至带着点傲慢轻蔑的眼神扫过他,语气冰冷地评价道:“罗生门?呵,不过如此,漏洞百出的把戏。” 这种与以往截然不同的态度瞬间激起了芥川的警惕心。黑兽的衣摆无风自动,他几乎是本能地进入了战斗姿态,苍白的手指紧握成拳,声音因紧绷而嘶哑:“你不是太宰先生!你到底是谁?!” 直到【太宰治】脸上那层冰冷的伪装像融化的冰一样消失,重新露出那副惯常的、带着点冷漠和捉弄意味的笑容,并用轻快的语调宣布:“开个玩笑啦,芥川君~测试一下你的警觉心哦。” 芥川才从最初的震惊与不可置信中挣脱出来,那双总是燃烧着火焰的黑眸瞬间被更深沉的崇拜与敬佩淹没。 他几乎是虔诚地低下头,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不愧是太宰先生……在下的修行还远远不够,竟未能识破您一丝一毫的伪装。” 然而,迎接这份敬意的,却是太宰治一声故作惋惜的叹息:“真遗憾啊,芥川君。” 他摊了摊手,语气轻飘飘的,却像冰冷的针刺在芥川的身上,“你没能通过我的考核呢。” 说完,他便像完成了一场无关紧要的戏剧谢幕,施施然转身离开,只留下芥川僵立在原地,被巨大的失落和自我怀疑紧紧攫住,懊恼几乎化为实质的黑气萦绕周身。 关于身体控制权的规则,依旧是随机性的。不过太宰治(无论哪一个都)逐渐摸清了一些规律:当作为旁观意识时,他能否看见外界的事情,取决于是否有镜面或水面之类的东西将光线折射到【太宰治】的身上。 若没有这些,他便会被隔绝在那个神秘的空间里,或者陷入无梦的沉眠。而控制权的交接更是毫无预兆,可能就在端起咖啡杯的间隙,或者咀嚼蟹肉罐头的一瞬间,身体里的灵魂就已然更迭。 当他和【太宰治】的意识共同被困在那个流速异常的空间时,无论是谁,研究那些仿佛蕴藏着宇宙奥秘的书籍都成了他们唯一的选择。 长时间的观察印证了他们的猜测:这个空间的时间与外界并不同步,且这种差异毫无规律可言。有时,外界可能已过去三小时,空间内却只流淌了一刻钟;有时则恰恰相反,空间内仿佛度过了漫长的一天,外界才堪堪流逝几分钟。这种不确定性本身,也成了他们必须适应的常态。 在充满变数的任务中,这种不受控的灵魂转换对旁人而言或许是致命的隐患,但对于共享着同一具躯体、同一套思维模式甚至大部分记忆的两个太宰治来说,不过是完成任务需要多花一点点时间。为此,他们还发展出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 在执行关键任务前,总会在不起眼的角落留下只有对方才能解读的暗号——可能是一张被特定方式折叠的纸片,一个画在墙角的特殊符号,或是某份文件上被圈出的、看似无关紧要的词汇——这些暗号无声地勾勒出任务的大致走向和应急预案。 一次针对敌对组织据点的突袭任务,便完美诠释了这种备份的优势。前期潜入和情报收集由【太宰治】主导,精密的作战计划已在他的脑中成型,并开始初步执行。然而,就在指挥节点上,一次毫无征兆的“切换”发生了。 掌控权落入了太宰手中。他身处临时指挥点,目光迅速扫过桌面上散落的几张资料,包括潦草的手绘地图和用只有自己知道的扭曲图案所记录的文字——这些正是【太宰治】留下的暗号。 几乎不需要思考,凭借着与生俱来的,或者说与同位体共通的,近乎恐怖的推理能力和对局势的直觉,【太宰治】的意图瞬间在他脑海中清晰浮现,如同拼图自动归位。他嘴角勾起一丝了然的笑意,没有丝毫停顿,立刻拿起加密通讯器,流畅地向待命的下属下达了调整后的指令,语速快而清晰。 布置完这些后,他挂断通讯,然后目光精准地投向靠在重型机车旁,正一脸不耐烦地调整手套的中原中也。 “中也!” 他扬声喊道,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理所当然,“赶时间,速速开车!” 说话间,太宰治已经几步跨过去,动作敏捷地翻身坐上了后座,在对方“啧”出声的同时,手臂无比自然地环住了中也精瘦的腰身,甚至得寸进尺地收紧了一点。 “哈?!谁想要载你这个混蛋青花鱼!” 中也立刻炸毛。 “任务优先哦~这是干部命令!” “中也,像小狗夺食一样的猛烈冲刺吧!” 太宰在他耳边用挑衅又兴奋的语调喊道。 “闭嘴啊混蛋!!如果不想被我从车上摔下去的话,就给我好好保持安静!” “而且,抱那么紧想死吗?!” 中也的怒吼被引擎猛然爆发的咆哮声所淹没。黑色的机车如同挣脱锁链的猛兽,瞬间化作一道撕裂空气的残影,狂飙而出。 惊人的速度让太宰治的大衣下摆疯狂向后翻飞,猎猎作响,他的发丝被劲风狠狠向后拉扯。周遭的景物因极致的速度扭曲、拉长,最后化作模糊涌动的斑斓色块,从视野两侧飞速倒退。 在这风驰电掣的眩晕感中,一种久违的、近乎放纵的快·感涌上太宰心头,他无意识地勾起嘴角,只觉得淤积内心的阴霾也被这样剧烈的速度给暂时吹散。 中原中也的车技过人。即使无法使用异能作弊,单凭他炉火纯青的操控,也足以在最短的时间内穿越复杂的街区,直奔任务地点。一切都如太宰所预判的那样进行着。 他们以雷霆之势突入据点,在敌人尚未完全反应过来时便已瓦解了大部分抵抗的力量,成功夺回了港口黑手党的重要货物,并将关键俘虏拿下。 任务结束,返回总部前,太宰治先行遣散了属下,这样他就有诸如失去了回程工具的理由继续蹭中原中也的摩托车了。当他正盘算着如何用“中也难道忍心把你可怜的、刚立下大功的搭档丢在这种荒郊野外吗?”之类的歪理说服对方时…… “太宰。” 一个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中原中也并未走向自己的机车,反而朝他走了过来,最终在一步之遥处停下。那双钴蓝色的眼眸穿透了黄昏的微光,直直地盯在太宰脸上。 “你最近怎么了?” 中原中也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肯定,“感觉你最近的行为……透着股说不出的奇怪。” 太宰治脸上的笑容纹丝未动,甚至条件反射般地歪了歪头,恰到好处地流露出几分无辜的疑惑:“有吗?是中也的错觉吧?还是说中也终于被我迷人的内在俘获,开始偷偷关注我了?” 他将问题轻巧地抛回,语气带着惯常的戏谑。 得益于【太宰治】和太宰这两人这些日子孜孜不倦的抽风表演,【太宰治】身边的所有人——包括森鸥外和尾崎红叶——都已对这位干部大人间歇性的反常行为习以为常。就算此刻太宰对着中也做出些与【太宰治】以往行径不太相符的动作,落在旁人眼里,也只会被解读为:【啊,太宰干部又在变着花样捉弄中原干部了,我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好了】,然后默契地移开视线,假装什么也没看见。 这正是他们刻意营造的效果——用“扮演傻瓜的玩笑”作为最坚固的伪装,为任何可能出现的、计划外的“失误”预留好退路。 太宰治的脑海中甚至偶尔会掠过一些冰冷的念头:如果有天,【太宰治】被他这个异世界的同位体彻底、无声无息地“顶替”了,恐怕也无人能察觉异样。毕竟,从思考模式到行为习惯,从记忆到灵魂,他们本质上就是同一个人,是同一枚硬币无法分割的两面。只要他不主动自爆,基本上很难有人能发现差异。 当然,这种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他深知这绝无可能,也绝不允许发生。他不属于这个世界,也从未想过要永远停留。更重要的是,他无比确信,他的同位体——此世界的【太宰治】——此刻必然在世界的某个角落里,如同幽灵般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在这个共存的情况下,他们之间终有一方要永远地注视着另一方,直到分离降临,直到彼此消亡。 中原中也并没有被他的插科打诨带偏节奏。他只是紧紧盯着太宰的眼睛,脸上露出一种正在思考的表情,然后用一种带着不确定却又异常笃定的语气,一字一句地戳破了他们之间如纸糊的薄墙: 第20章 “你最近,有时候会突然做出些让人匪夷所思的蠢事,是为了隐藏什么吧?” “然后……” 中也微微眯起眼,仿佛要穿透太宰治脸上那层虚假的笑意,直视他灵魂的深处,“有时候你的眼神会变得很陌生。不是平常那种讨人厌的算计或者装出来的轻浮……是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冷漠地看着什么地方,面向人时又会突然变成另一种表情。” “喂,” 中也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近乎直白的试探,“你和你那个奇怪的影子……是在共用同一个身体吗?有时候是你控制,有时候则是他出现?” 他顿了顿,自己似乎也觉得这个想法过于离奇,却又无法忽视那强烈的直觉,于是烦躁地啧了一声:“啊,不对,这么问的话,我甚至不确定现在站在我面前的你是谁。” “你们两个混蛋,应该有在背地里密谋着什么事情吧?不然怎么可能这么久都……无事发生?” 太宰治的呼吸几不可察地一滞。 他确实预想过中也可能凭借那野兽般的直觉嗅到真相,但绝没料到会如此之快。距离他意外降临这个世界,早已过了数月之光阴。在这期间,无论是心思缜密的森鸥外,还是亲近的织田作之助,都未曾对他(或者说对【太宰治】)的行为流露出丝毫的怀疑。但是现在,中原中也却是唯一的例外。 即使他和同位体在某个瞬间悄然完成了身体控制权的更换,中原中也也能凭借着那份近乎本能的直觉,捕捉到那微乎其微的不对劲。也许是这些日子里【太宰治】偶尔的恶作剧中所暗示的东西,被中也的潜意识敏锐地给捕捉到了;又或许是无数次生死与共间培养出的,超越言语的默契所导致的感应。 总之,虽然不是很迅速地发现【太宰治】身上的异常,但中原中也,也确实是唯一一个,不依靠任何东西,仅凭自身直觉就察觉到【太宰治】不是【太宰治】的人。 太宰治脸上的完美面具,终于在这一连串质问下,出现了一道细微的、几乎无法被常人捕捉的裂痕——一丝真实的惊讶如同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子,瞬间在那双鸢色的眼眸深处漾开,清晰地映在了他微微放大的瞳孔里。 尽管这惊讶如同受惊的飞鸟,转瞬即逝,快得仿佛只是错觉,却没能逃过一直死死盯着他,不放过任何一丝表情变化的中原中也的眼睛。这稍纵即逝的破绽,如同最有力的证据,彻底坐实了中也心中那大胆得近乎荒谬的猜测。 夕阳的最后余晖为横滨的建筑镶上金边,暮色如同温柔的潮水,开始悄然漫上天空。一只不知名的飞鸟尖锐地鸣叫着,掠过他们头顶那片被染成橘红与钴蓝交织的苍穹,留下转瞬即逝的黑点。 太宰治的视线,缓缓从中也那双写满笃定和探究的钴蓝色眼眸上移开。他望向远处,沉默了片刻,仿佛在衡量着什么,又像是在组织语言。中原中也异常耐心,没有催促,只是双手插在兜里,静静地站在黄昏下,等待着他的答案。 终于,太宰治转回头,脸上重新挂起了笑容。那笑容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灿烂,带着一种孩童恶作剧成功般的欢欣雀跃,甚至让他的眼睛都弯成了愉悦的月牙形。 “bingo~!” 他愉快地打了个响指,声音轻快得像在唱歌,“猜对了一大半哦,中也!真是难得的聪明呢!” 他向前凑近一小步,压低了声音,带着分享秘密的亲昵和一种奇异的满足感:“恭喜中也,成为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成功发现这个小秘密的人~现在我们之间的小秘密又增加了一条哦~” 话音未落,他那只缠满绷带的手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向了中也的头顶,“作为奖励,就奖励中也一个摸头吧。好——乖好乖好乖。” “滚啊混蛋,别摸我头!” 对于想要开玩笑地用手摸中原中也头发的太宰,被中原中也用飞踢给赶走了。* 作者有话说: ---------------------- 还没修完,这几天会把前面的章节修一下,憔悴发现没写好。榜单要求两万更新,我会努力更完的。 感谢大家的支持哦。 *参考了十五岁小说里面,黑时宰想摸中也头的那段,很喜欢那段。 第23章 在中原中也还没意识到这件事情时,太宰治就算是走在他身侧,只要不是面对面,那双鸢色眼眸没有直勾勾地看过来,中也就很难捕捉到那层隐藏在“太宰治”这个存在之上的、细微如蛛丝的违和感。太宰太擅长伪装了,即使扮演的是他自己。 直到那个家伙——姑且还称之为太宰吧——用一种过分坦然的、仿佛在谈论天气的口吻,承认了身体里的确有另一个灵魂后,中原中也心头那点模糊的疑虑才得到了解决。这件事情像一颗投入平静水潭的石子,涟漪无声扩散,让他开始不自觉地审视起身旁这个熟悉又陌生的搭档来。 彼此在一块批阅文件时的场景成了最直接的观察渠道。中也曾不止一次瞥见,太宰握着钢笔的手指会毫无征兆地收紧,骨节微微泛白,流畅书写的动作也突然卡壳。整个人如同被无形的丝线骤然勒紧束缚,呈现出一种极其短暂的、近乎凝固的僵硬。紧接着,那对总是带着戏谑或深沉的鸢色眼瞳会极快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扫过面前摊开的文件,仿佛在确认自己身处何方、正在做什么,然后才若无其事地继续落笔。 ……又来了。 中原中也看着又一次陷入那种微妙停滞状态的太宰,眉头不自觉地拧紧。他抱着手臂,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强压下心头翻涌起的烦躁和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担忧。 他想起先前自己想询问信息时【太宰治】用不容置疑的语气提出的要求:“中也,这只是个小麻烦哦,不用插手,我可以解决这件事情。” 该死的要求!中也狠狠啐了一口,本以为对方主动的承认是愿意让自己接触,没想到最后结果还是这样。说到底,他才没兴趣管呢! 最终,他只能对着正在经历着不对劲事情的太宰,从牙缝里挤出硬邦邦的一句:“喂,混蛋太宰,希望你能尽快把这个麻烦处理干净。” 除此之外,他再没有任何多余的表示或追问。他不知道这混蛋究竟在盘算着什么计划,但既然是太宰治……无论是哪一个,都必然在背后编织着一张巨大而危险的网。他只能选择相信这混蛋的脑子还没彻底坏掉。 最初得知真相时,一种难以言喻的膈应感确实在中也心头盘踞了好几天。看着那张一模一样的脸,做着几乎完全相同的事情,他却知道这副皮囊下的灵魂可能并非他所熟知的那一个,但周围的其他人都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这种感觉糟透了。 然而,时间成了最好的让人习惯一切的工具。中也很快就发现,无论操控这具躯壳的是哪一个意识,哪一个灵魂,那份深入骨髓的恶劣、算计、能把人气得七窍生烟的混蛋性格,简直就是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分毫不差! 所以他也曾对太宰抛出过一个大胆的疑问:“你身体多出的灵魂不会是另一个你自己吧?”在得到了太宰的肯定回答后,那份不习惯就迅速被一种“果然都是太宰”的想法所取代,随之而来的,还有双倍的警惕和毫无疑问的双倍让人想要揍扁的怒火。两个混蛋叠加的威力,简直让人窒息。 “中也~”轻快得近乎甜腻的呼唤打断了他的思绪。太宰不知何时凑近,脸上挂着那种中也无比熟悉、也无比想一拳打碎的灿烂笑容,手里神秘兮兮地举着一个小盘子,上面躺着一滩棕褐色的不明物体,不明物上还插着一柄银色小勺,“快看我制作的非常神奇的巧克力!只要吃一口,就能看见一些非常美妙的,并非此世能出现的绚烂生物哦~” 就见他的瞳孔涣散,里面好像已经有蚊香状的黑线在旋转了,嘴唇也变得乌紫发青,脸色却是一片惨白。 “哈?你这家伙,是中毒了吧!”中也毫不客气地一巴掌拍开那只碍眼的手,将不明物体拍到了地上。地上这一滩,瞧着十分像一些个厕所产物,如果此时有其他人闯进来看见这一幕,也许第二天就会传出【太宰干部和中原干部在办公室里对着一堆翔互诉衷肠】之类的离谱谣言了。 他额角青筋直跳,最后选择把这中毒程度深到已经分不清东南西北的混蛋搭档架出了办公室,然后押送医院。 作者有话说: ---------------------- 大修中 第24章 灵魂的沉睡不会做梦,这只是意识的休憩时间。不过有时候太宰也会想,在他控制不住休眠后,如果梦里那个世界真的存在的话,自己会不会突然进入到梦中的世界里,就像现在这样。 时间如同沙漏里的细沙,无声无息地流逝,带走了太多东西。太宰治的记忆也开始变得模糊不清,或许也有他从未刻意去回忆的缘故在。那些曾鲜明如昨日的画面,都在渐渐褪色,只剩下模糊的光影和难以捕捉的记忆碎片。 第21章 太宰治再一次顺着陌生又熟悉的路线,去了lupin酒吧。 夜幕彻底笼罩了横滨。路灯次第亮起,投下昏黄温暖却又带着陈旧感的光晕,勉强照亮了脚下坑洼不平的人行道。太宰插着兜,他的步履不快不慢,像在丈量着某种无形的距离。他借着那昏黄的光,目光在街角搜寻着。终于,他找到了此行的目的地,然后选择拐弯走过去,最终停驻在那块熟悉的印着‘lupin’字样的旧标牌下。 锈迹斑驳的金属把手在灯光下反射着微弱的光。他在门前伫立片刻,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在胸腔里悄然滋生,混杂着胆怯还有一丝微弱得几乎无法捕捉的激动。 在激动什么呢?他不知道。 今夜,他或许能遇见自己那两位友人的同位体,或许不能。不过无论如何,对他来说,那也只是披着相似皮囊的陌生人罢了。 破碎的镜子无法再完好如初,就算再高超的修补技艺,也弥补不了曾经破碎的事实。他也无法再回到遥远的过去了。 万千思绪如潮,冲刷着他早已千疮百孔的灵魂。他停顿了很久,手最终还是搭在了那扇沉重的木门上,推开。 熟悉的混合着陈年酒渍、烟草和木头气息的空气扑面而来。他熟稔地走向吧台那个从前常坐的位置坐下,无需言语,只是对着酒保微微颔首。片刻后,一杯琥珀色的威士忌就被无声地推到了他面前,杯底沉着一颗剔透的冰球,折射着吧台昏黄缱绻的光线。 身后陆续有客人进来,交谈声和脚步声由远及近。他们各自寻找座位,低声交流,无人前来打扰他的清净。 太宰治单手支着下颌,另一只手举起酒杯,浅啜一口。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带着一丝暖意,沉入肚底。他放下杯子,修长的手指百无聊赖地戳弄着杯中的冰球,看着它在琥珀色的酒液中缓慢地旋转、沉浮,带起一圈圈细小的涟漪。冰球与玻璃杯壁碰撞,发出细微而清脆的声响。 每个人都有着专属的行走习惯,对于足够熟悉的人,仅凭脚步声,就能听出来者的身份。所以,当那皮靴和地板碰撞所产生的有规律的哒哒声,清晰地穿透酒吧背景的低语,从身后楼梯处传来时—— 太宰治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一瞬。他缓缓转过头。 “呀,织田作。” 织田作之助正站在不远处,赤褐色的眼眸平静地看向他,招了招手,算是打了招呼。他走到吧台,在太宰治身边选了一个座位坐下。 酒保什么都没问,只是默契地递上他常喝的蒸馏酒。也许他在看见织田作之助的衣角出现在门口时,就已经开始调制酒水了。 “好久不见啦,织田作。”太宰治撑着头,侧过身,看着身边阔别已久的友人。距离上次碰面,似乎已经是数月前的事情了。后面他偶尔也有来这里喝酒,消磨时光,但运气不算好,再没有遇见过这两位友人。 总部偶尔的任务分布会让他们产生交集,但每次的见面基本上都算短暂而匆忙,所以织田作之助和坂口安吾也未曾看出太宰身上的不对劲。 太宰的思绪飘向了记忆中遥远的过去。似乎也是在这样一个灯光昏黄的夜晚,在这同一张吧台前,他曾半真半假地对友人们说过:若哪天他被什么孤魂野鬼占据了身体,记得离他远点。 没想到自己现在就成为了这个占据了他人身体的鬼魂。 此刻,这个世界的【太宰治】又在何处呢?也许正在那个封闭的空间里,翻阅着用神秘语言书写的资料,试图寻找着解决自身困境的办法。不过怎样都无所谓了。在这段从命运中意外得来的短暂的夜晚时光里,在还没有被替换下去的情况下,他决定纵容自己沉溺片刻。 他不觉得这是自欺欺人,且当是......对亡人的一点聊胜于无的慰藉吧。 心中思绪万千,他的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冰凉的杯壁。 “你刚刚在做什么?”织田作之助拿起酒杯,浅浅抿了一口,平淡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在思考,”太宰治收回手指,目光虚虚地看着面前的玻璃杯,“思考一些……非现实的哲学问题。” “是什么呢?”织田作追问道,语气里带着他一贯的认真。 “人自出生起,便已踏上通往死亡的既定路线,拥有了一开始就注定结局的命运。”太宰治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自言自语,“但似乎一个微小的计划外的意外,就能让两个原本轨迹重叠的灵魂,从此走向截然不同的命运……应该是这样吧?”他侧过头,鸢色的眼眸看向织田作。 他看起来很平静,织田作之助知道他并不需要答案。 “对。”织田作之助的回答简洁而肯定。 “为了验证这个有趣的想法,”太宰治脸上忽然浮现出一种混合着恶作剧和探究欲的神情,似乎回忆起了什么,他勾起嘴角,用着愉悦的声音继续说道,“我尝试了一种新的自·杀方式!而且还给它起了个特别的名字,就是‘巧克力效应’。” “是把巧克力制作成了其他食物吗?”织田作认真地思考着他的话。 “差不多哦!”太宰治的语调轻快起来,带着炫耀般的得意,“为了赋予巧克力颠覆常理性的食物特性,我还研究出了一套独特的制作方法!先用滚烫的热水将其融化,再加入精心调配的特制药剂……经过一系列复杂的反应后,最终得到了能一口就看见彼岸的珍品!吃下去,就能窥见不属于此世的奇妙生物哦,说不定是来自三途川的使者呢。” 他生动形象地比划着,眼神亮得惊人。 “巧克力应该很好吃吧。”织田作之助的脸上露出了沉思的表情,似乎在认真想象巧克力的口感。 “虽然很不愿意承认,”太宰治立刻换上了一副苦恼又不情愿的表情,像是被迫承认了某个不光彩的事实,“我用勺子偷偷尝了一口……意外地,非常美味哦!”他耸耸肩,语气里带着点不可思议。 织田作之助闻言,露出了感慨的表情:“这么好吃吗?下次做给我尝尝吧。” 太宰治唇边的笑容微不可查地凝固了一瞬,那句“好啊”还未出口—— “织田作先生,太宰君刚刚那段话里,可处处都是槽点啊。”一个带着疲惫却又不失冷静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 坂口安吾推了推他标志性的圆框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地扫过吧台边的两人。他步履沉稳地走下楼梯,带着一身挥之不去的、属于情报员的疲惫气息,自然地坐在了太宰治身边的另一个空位上。 随着他的到来,他们三人惯常的寒暄也如同例行公事般展开。 太宰治抱怨着两人工作清闲如度假,立马就得到了安吾的反驳,指责他才是□□头号游手好闲分子。 太宰治闻言,只是笑,那笑意却未达眼底,不过被他掩藏的很好。 他知道眼前这个坂口安吾的真实身份。在这个世界里,对方的‘三重间谍’的身份大概率也未曾改变。但他没有任何动作——没有试探,也没有揭露,如同一个早已知晓结局的观众,只是安静地看着剧情按照既定的轨道滑行。不过也许在这次的剧本中,他能成为编剧。 他与【太宰治】在那个神秘空间里早已达成过无声的共识:按兵不动。让暗流在平静的表象下继续涌动着,直到发展成所预想的走向。 此时此刻,能像这样心平气和地坐在一起,听着熟悉的声音说着无关痛痒的闲话,已是偷来的奢侈。他想着,只要像现在这样平静的度过难得的时间就好了。 聊天是消磨时间的最好方法之一,时间就这样在交谈声中离去。那些关于琐碎任务、关于安吾处理不完的文件山、关于织田作收养的孩子们和那只总爱跳上屋顶的小猫的对话,编织成一张令人沉溺的网。 就在这平淡的温馨即将达到某个微妙的饱和点时,太宰治的声音突兀地响起:“对了!不如我们来拍张合照吧!” 他用着一种刻意为之的开朗语调继续说着,“作为纪念!” “什么的纪念?”安吾推了推眼镜,镜片折射着灯光。 “纪念我们今晚聚在这里,”太宰治的笑容灿烂得不真实,“或者庆祝安吾完成工作,织田作成功救下猫咪……什么都行。总得留下点什么,证明这个夜晚存在过,不是吗?” 他们三人,谁也没带能拍照的设备,最终还是酒保从吧台深处摸索出一台带着明显使用痕迹的老旧胶片感光相机。酒保显然不常做这个,拍照的动作有些生疏。在太宰治的指导下,他笨拙地为他们拍摄了几张照片:单人照,双人照……最后一张,是三人并排坐在吧台前。 太宰治坐在中间,脸上是惯常的完美无缺的笑容,灿烂得有些晃眼。织田坐在他左侧,嘴角带着一丝极淡却真实的温和弧度。安吾在右侧,脸上是略显无奈又带着点纵容的表情,眼镜微微滑落鼻梁。 三双眼睛,都看着那个小小的镜头。 “咔嚓。” 第22章 老旧的机械快门发出沉闷的声响,将这个瞬间永恒地封存在了胶片上。 “太宰,”安吾收起笑容,探究的目光透过镜片落在了太宰治脸上,“怎么突然想到要拍照了?”他的直觉在告诉他,今晚的太宰,有种说不出的异样。 太宰治脸上的灿烂笑容微微收敛,但依旧维持着温和的弧度。他端起那杯早已融化了大半冰球的威士忌,琥珀色的酒液在灯光下荡漾着朦胧的光晕。 盯了一小会时间后,他仰头,将杯中剩余的酒液一饮而尽,冰凉的液体滑入喉咙。 闪光灯残留的光斑在他鸢色的眼底跳跃,如同即将熄灭的星火。 “难得一次的聚会,总感觉不记录下来,就会很可惜。仅此而已。”他笑着说。 作者有话说: ---------------------- 已修 第25章 自那日与这个世界的织田作和安吾短暂会面后,太宰治感觉内心某处的空缺,似乎又被某种无形的东西悄悄地填补了一点。 他那件标志性的黑色大衣夹层口袋里放着几张照片,便是那日与友人们的合照。它们安静地躺在黑暗里,过去的时间被永远定格在了上面。偶尔夜深人静时,他会独自蜷缩在某个废弃仓库的角落,或是海港边某个废弃集装箱里,在黑暗的环境下,小心翼翼摸索着抽出那几张照片。 因为没有光源,他的眼睛看不见上面的任何内容,但他并不在意。他只是想将它们拿在手上,相片四角刮蹭过掌心时留下的疼痛感时刻提醒着他,那片刻的温暖并非幻觉。 照片上凝固的笑容,织田作略显无奈却温和的表情,安吾推眼镜时微微蹙起的眉头……画面上的每一个细节早已被他镌刻在心,就算眼前所见一片黑暗,也能靠回忆将彩色画面补充完整。 然而,照片上那个坐在正中间,脸上表情轻松,嘴角上扬的人,是他,却又不是他。因为他的时间早已停留在了18岁,这不过是他借来的身体。 啊呀,这些沉溺于过去的想法,简直要把他塑造成了一个只会缅怀青春的无趣中年人了。不过他也无法想象自己步入中年时是什么样子,光是在脑子里把自己假设成那样,一种生理性的厌恶感便沿着脊椎攀爬,让人觉得恶寒到想要颤抖了。 某个中午,在他尚能控制身体时,他的脚步不自觉地停在了一家熟悉的西餐馆前。 这里是织田作之助最常来吃咖喱的地方,二楼就是他所收养的那些小孩们的住所。 推开门,熟悉的铃声响起。空气中弥漫着浓郁且带着辛辣气息的咖喱香。店主忙碌的身影在热气氤氲的厨房与狭小的餐厅间不停穿梭着,随意抬头时瞥见是他,也只是微微颔首。 太宰治随意的选了个位置坐下,他向店主要了份超辣的咖喱。这家餐馆位置的选择有他的一份力,店主自然也是已经熟悉他了,知道他常点的口味,就为他上了份织田作之助常吃的超辣牌咖喱。 很快,一盘热气腾腾的咖喱饭被端了上来,浓烈的辛香直冲鼻腔。太宰治拿起勺子,毫不犹豫地挖起一大勺,送入口中。瞬间,记忆里熟悉的辛辣味席卷了他的喉咙。他被辣的咳嗽几声,然后喝了一大杯水,才堪堪压下了这样辣的味道。 “还是……这么厉害啊。”他低声自语,声音带着咳嗽后的沙哑。 店内客人渐多,店主忙得脚不沾地。两人之间,除了必要的点单上菜,再无多余的交流。 咖喱盘逐渐见底,辛辣的余韵仍残留在口中。 织田作之助有时候会来这里看望孩子们,他们偶尔能够碰上面。不过今天运气不算好,直到他吃完,也没有遇到织田作。 但太宰治也并不灰心,他本就没抱太大期望。毕竟今天的主要目的是来回忆一下记忆里的咖喱味。当然,要是能遇见织田作就更好了。 这个世界的走向和太宰的世界走向大致一致,所以如果按照原来轨迹来说,织田作之助的死也许是是无法逃脱的宿命。 他当时调动了自己在那个世界里所能触及的一切资源,抽丝剥茧式地调查了整个事件的始终,所以也得知了许多额外信息。这份有关未来的情报,他在与这个世界的【太宰治】交流时也有提到过。当然,资料的提供也并非无偿。 作为交换,他的要求是关于中原中也身份的一切核心机密,以及港·口黑·手党深藏的其他秘辛,由此来比对彼此之间的信息差。 整件事情的开端是mimic进入日本,不过此时这个时间段里,距离mimic进入日本还有很长一段时间,所以他们也有足够的时间去部署自己的东西。 当【太宰治】得知自己的友人将死于非命时,那双鸢色的眼眸里,瞬间就充满了惊愕。 然而,在情报中的内容清晰地指向了森鸥外那精妙绝伦又冷酷无情的【最优解】布局时,【太宰治】脸上的惊愕迅速褪去,只剩下了了然和嘲讽。 是啊,为了港·口黑手党的利益,为了那所谓的最优解,牺牲一个能力不算顶尖,价值也可以替代的底层成员,对于那位首领而言,也不过是再平常不过的一步棋罢了。 就算之后又知道了坂口安吾的叛逃信息,【太宰治】也没有最开始的惊讶了。港·黑里的叛徒被他清理过的不计其数,只是这次的叛徒变成了他身边亲近的人。 当时【太宰治】在知道了这些事情后,只问了太宰一个问题:“在你的世界,你最后做了什么?” 太宰治沉默了,他什么也没说。记忆将他拉回了那片偏僻的海域,只感觉冰冷的咸腥海水再次将他包围。那些被他深埋的灰暗情绪突然破开了一道口子,朝他汹涌而来,让他那张惯常挂着虚伪笑意的脸,不受控制地蒙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死气。 【太宰治】敏锐地捕捉到了太宰这瞬间的失态。他猛地瞪大眼睛,像是第一次真正看清了眼前这个来自异世界的自己。随即,他勾起嘴角,吐出了混杂着恶意和了悟的话:“哈哈哈,罪孽已经深重到,就连死亡都无法让你安息了吗,真是可怜。” 即使没有明确说出来,但他们两人都对彼此所表达的意思心知肚明。 “闭嘴。”太宰治的情绪只乱了一瞬间,很快就恢复了。 太宰治也有设想过,如果他是这个【太宰治】的人生走向,如果他有搭档的话,事情将会走向何方。 结果仍然是难以预料的。也许他仍然会选择离开,但奔赴死亡的决心,或许会被某些东西所束缚。也或许是这个世界里的他更容易寻找到某些能暂时支撑他继续呼吸下去的意义。 他有悄悄去这个世界里的港口黑手党总部大厦内的档案库深处,翻阅着那些被标为绝密的资料,看见那些泛黄的纸页上记录着许多过往时所经历过的某些重大事件,其中还有关于擂钵街成因的描述。 记录说这是由荒霸吐诞生所引发的灾难,和在神秘空间里【太宰治】曾与他说过的情报一致。中原中也便是荒霸吐实验的产物。 太宰忽然就想起了在自己那个世界里擂钵街的形成原因,似乎也是因为某个实验,只不过是已经失败的实验,就连资料也在爆炸中毁了大半。也许就是那场失败的实验,彻底扼杀了名为中原中也的个体在那个世界诞生的可能性。 他摩挲着纸页,脑子里思绪万千,想到如果不是那些预知梦,他也不会对无望黑暗的未来产生一丝的期待——期待着这样奇怪的东西还会给他带来什么新的内容而继续努力坚持下去——而是会早早的厌倦这毫无价值的人生,提前奔赴死亡的怀抱。 对他来说,真正重要的事物少得可怜。即便是那些被定义为重要的东西,在某些时刻,也可以被他毫不犹豫地舍弃。因为所谓的重要,往往只是他人赋予的意义,而非对他而言的重要。 除了中原中也的事情,他还了解了许多关于这个世界的其他信息,比如暗杀王魏尔伦曾经带给港·黑的阴影,他与兰波之间的纠缠,还有席卷整个里世界的龙头战争,等等一切,都在填补着他对于“存在中原中也的世界”的认知空白。 奇妙的是,许多事件在资料中读来,竟带着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仿佛他并非初次接触这些东西。也许曾经在某个光怪陆离的梦里,他早已旁观甚至参与过,即使他对这些并没有留下任何具体的记忆。 太宰治一边思索着,一边将这些信息刻入脑海,同时在脑子里面推演着相关事件的更多解法。 他突然又想到,自己的灵魂是否有着跳转时空的能力——虽然这似乎是随机性的。 他来到这个世界的日子,距离他死前那年,还有很长一段时间。所以他也曾猜想过,若是在这个世界里死去的话会怎么样,是进入下一个世界还是去往其他地方,或者彻底得到灵魂上的安息。 不过这个世界里的友人尚且活着,中原中也也仍然是他...啊不对,是【太宰治】的搭档,还有各种各样他所经历过的事情待发生。而且最重要的是,这具身体不是他的,这个身份也非他所有,他也就无法像过去那样,随心所欲地用自己的生命去验证自己的猜想。 第23章 无形的羁绊如同蛛网般缠绕上来,形成了一种比死亡本身更沉重的束缚。但他始终是这里的过客,能够在这个世界留下痕迹的也只有他的同位体,而且他相信自己终有一天能够离开这里,无论以什么形式,都可以。 作者有话说: ---------------------- 又ddl了,这周虽然上了不错的榜单,但可能没有勤奋更新,数据不太好tt 不过灵感大枯竭,可能就是无大纲的坏处了。这章已替换,等明天大修一下,因为时间仓促现码现发(终于有一点灵感了) 25.7.28 今天测了塔罗,问本文的太宰愿不愿意去下一个世界寻找中也,答案是:即使新世界充满未知,他也愿意去这里,只要能找到中也。 25.7.29 第26章 也许中原中也已经习惯了两个太宰治时不时切换身体控制权的事情,但对于两位太宰治而言,这样畸形的共生状态,无异于一场缓慢的凌迟。 这种事情短期内尚能忍受,用彼此的算计、恶作剧和冷漠作为屏障。但长期? 一想到这具躯壳里竟然存在着两个拥有相同本质却又截然不同的灵魂,不仅共享着同一套感官神经,还感知着同一种痛苦与欢愉,甚至……共享着同一种死亡的可能性,太宰治就感觉反胃想作呕。 这念头本身就足以引发源自本能的生理性厌恶。 因此,无论是哪个太宰治暂时掌控了身体,当另一个被放逐回这片神秘空间时,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在仿佛无穷无尽的时间里,将自己埋入那浩如烟海的书架之中。 他们心照不宣,如同进行着一场无声的战争。两人不停的在典籍里翻找着着那可能并不存在的分离之法。他们甚至会在对方可能阅读的地方,精心埋下陷阱,或者留下误导性的注释,或是用只有彼此才能理解的最恶毒的玩笑来干扰进度。 这些带着或恶意或无聊的想法的小恶作剧层出不穷,他们心知对方必然也在做着同样的事情,即便知道所做的事情不过是徒劳无功,也仍然乐此不疲。 这种互相拖后腿的行为,在旁人看来或许麻烦且幼稚,但对于这两个拥有完全相同思维模式并且能精准预判到对方每一步棋的人来说,却是一种合理的宣泄。毕竟,在这个世界上,恐怕没有比自己更懂自己的人存在了。 太宰治早已不再计算自己在这个世界滞留了多久。时间在这里毫无意义,关注它,只会加重他的灰暗情绪,一遍遍提醒着他自己本身存在的荒谬性,让他清晰的意识到自己只是一个外来者,他不属于这个世界。 偶尔,轮到【太宰治】控制身体时,他会进行一些例行的危险行为,比如入水活动。之前某次的跳楼行动,就是对方为了测试所谓的【如果身体遭受危险,灵魂切换的速度是否会加快】的猜想而进行的。 他这种行为本身就堪称疯狂,几乎没有任何准备,仅凭对搭档位置的模糊感知,就敢站上毫无护栏的顶楼,下方是坚硬的水泥地面,没有任何防护垫,毕竟只是一时兴起的尝试。这既是对搭档实力近乎偏执的信任,还有对生命本身的轻视和疯狂。 测试的结果是,灵魂的切换仍然随机,无论身体是否遭到危险,都不会影响到灵魂。 而且,在反复的切换与长时间的共处中,他们还逐渐意识到了一个更加糟糕的事情:这种所谓的切换,与其说是两个灵魂对身体的排斥与争夺,不如说是异世界的太宰治的灵魂,正在以一种极其缓慢的形式,逐渐适应并融入这具原本属于【太宰治】的身体。 具体解释来说,随着他呆在这具身体的时间越长,他的灵魂所控制的时间也就越长,就像寄生虫寄生在了宿主里汲取养分,只待某日彻底的鸠占鹊巢。 当意识到这件事时,太宰治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恶心,几乎要呕吐出来。侵占了他人的身体,窃取他人的人生,还有继承他人的人际关系,这种事情对他而言,简直是无趣至极。 他连属于自己的人生都可以毫不犹豫地抛弃,又怎会愿意拾起别人的东西,背负上不属于自己的羁绊和枷锁,继续在这陌生的世界里苟延残喘。即使是同位体,他也从未想过要替代。 然而,他们目前找不到任何有效的方法去解决这件事情。对此唯一能做的,就是在那神秘空间里翻阅那些古老晦涩的典籍,努力寻找着办法。 刚开始时,太宰治是不会做梦的。就算是由他来控制身体进入睡眠,他的意识也只会沉入彻底的黑暗。那里无梦无声,什么也没有。但是发展到现在,他偶尔也会梦到一些光怪陆离的东西了。他很难说这代表的东西,在尚未确认前他无法肯定。 有时候他睡醒了睁开眼,会发现视角换了一个扭曲的角度,这代表着他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有时候睁眼时,灵魂没有被更迭,而是依旧停留在这具身体里,他便只能起身,面无表情地去扮演【太宰治】,处理港·口黑·手党·干部该处理的那些事务,与那些熟悉又陌生的人周旋。 偶尔,为了排遣某些孤独感,他会利用这短暂的控制身体时间,和中原中也玩一个极其无聊却又人他乐此不疲的【猜猜我是谁】的游戏。当然,这种游戏如果加上了赌注,最精彩的部分莫过于看着暴躁的重力使因为猜错而懊恼跳脚,钴蓝色的眼睛里燃起不甘的火焰,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炸毛猫。 中原中也因为他的捉弄而露出了各种各样的表情,着实有趣。只是,当这种类似的捉弄游戏结束后,他的意识被拉回那个神秘空间时,有时会迎面撞上【太宰治】那张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的脸。 不用问,这家伙肯定在空间里看到了全程,并且极度不爽于自己的狗居然被另一个意识体如此戏弄。可惜,当时的身体控制权在太宰治的手里,而【太宰治】因为某些束缚也无法做什么。 不过,要是在太宰捉弄完中原中也后,身体的控制权又恰到好处的迅速落到【太宰治】手上时,他面对刚被太宰治戏耍过的中也,那阴阳怪气的腔调简直听得能让人酸掉牙: “呜哇~我可还没死掉哦,中也?”【太宰治】拖长了调子,鸢色的眼睛里翻涌着毫不掩饰的恶意和某种隐藏得极深的占有欲,为什么中也要如此过分的对另一个男人摆出如此可爱的表情?明明我才是你真正的主人!” 这时候,中原中也就会被他莫名其妙的话给气到,先说一句:“哈?刚才那个难道不是你吗,你这混蛋又在玩什么把戏?!” 当他看见【太宰治】脸上那阴沉沉的否定表情后,又会恼怒,“可恶的混蛋太宰,居然敢骗我?!你们果然都是一样的混蛋!” 他气得几乎要口不择言,光是想想刚刚自己相信了谎言的傻样子,已经不敢想那个混蛋会在背后笑成什么样了。 “啊呀?”【太宰治】立刻换上了一副混合着不可置信和委屈的夸张表情,眼睛瞪得圆圆的,仿佛受到了天大的冤枉,“我可还什么都没做哦?为什么中也要连我一起骂,好过分!” “你还好意思这样说?而且我哪有对别人露出什么可爱表情啊混蛋!” 中原中也暴躁地插着口袋,仰着头怒视对方。在【太宰治】的视角里,他就像一只正在吱哇乱叫的矮脚猫,小小的身躯站在面前,视线稍微放平就几乎看不到他的头顶了。 这个想象不知哪里戳中了【太宰治】的笑点,让他毫无征兆地捧腹大笑起来,肩膀控制不住地耸动着,笑得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喂!你这混蛋,突然笑什么啊?!” 中原中也被他笑得莫名其妙,怒火中夹杂着困惑。 “啊呀,是谁在说话呢?”【太宰治】勉强控制住了笑意,他擦了擦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故意做出一副茫然四顾的样子,视线刻意越过中也的头顶,“声音是从下面传来的吗?我怎么找不到人在哪里?” 这句话精准地踩中了中原中也的雷区。中原中也一听,火气顿时上来了,他一扯嘴角,“混蛋太宰”四个字就被他吐了出来,同时伴随着一记飞踢,直朝对方的腹部而去,但被【太宰治】轻松一个扭腰就躲过去了,动作流畅得如同预演过千百遍。 “看来中也没有按时喝牛奶呢。” 他站稳身形,用极其欠揍的语气叹息着,甚至伸出手,先在自己胸口比划了一下,又刻意地缓慢移动到中也那顶标志性的礼帽顶部,指尖还故意向下压了压,“不然身高怎么会和四年前我们刚见面时差不多呢?都是这么的——”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吐出一个中原中也最痛恨的词,“小·不·点。”带点宠溺语气的尾调上扬,仿若调·情,不过中原中也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太宰治】摇着头,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果然,不好好喝牛奶的话,就会像中也一样长不高了。幸好我当年都有偷偷喝牛奶补充营养呢。” 他刻意加重了“偷偷”这两个字。 “啊?!” 中原中也的怒火瞬间被点燃到了新的高度,连耳根都气红了,“你这混蛋!之前明明一直说不喜欢喝牛奶,居然是骗我的吗?” 他下意识地紧接着反驳了一句,“而且我可是也有按时喝牛奶的!”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这简直就是自曝其短。 第24章 “呜哇——!!!”【太宰治】立刻发出浮夸到极点的惊叹,他从身上不知哪个角落里掏出了一个巴掌大的黑色笔记本,唰唰唰地就开始写,脸上洋溢着某种发现了新奇事物的兴奋,“惊天秘闻!□□最强重力使中原中也,为了长高竟然有在偷偷喝牛奶!我要好好记下来。” 他抬起头,对着脸色铁青的中原中也露出一个极其恶劣的笑容,“而且中也居然还记得我说过不喜欢喝牛奶吗,顺便一说,其实是真的没有喝哦,刚刚是骗你的~” “你这混蛋究竟在说什么蠢话,还有,你到底在写什么东西?!” 中原中也的注意力瞬间被【太宰治】手上那个可疑的笔记本吸引,直觉告诉他那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啊啦,这个吗?”【太宰治】晃了晃笔记本,笑容更加灿烂,“和中也没关系吧,就这么在乎我吗?” “谁在乎你啊混蛋!我怀疑你在写我的坏话,快给我看看!” 中原中也再也忍不住,猛地扑上去想要抢夺那个笔记本。 【太宰治】轻松避开了中原中也对他的每一次扑抓。笔记本被他的手指灵活地转移着,忽左忽右,任凭中原中也如何努力,连边都摸不到。 “中也~不要太自恋哦?” 他一边灵活闪避,一边用懒散的语气说着,“我怎么会专门用一个本子来记录你呢?那也太浪费了吧?”不过一瞬间本子就从他手上不见了,不知被人藏到了哪里去。 “那你刚才在写什么?!” 中原中也那双钴蓝色的眼睛死死盯着对方。 【太宰治】假装投降,叹了口气,眼中却闪烁着狡黠的光,“好吧,其实确实有在记录你的把柄哦。”他故意拖长了音调,“这样之后如果对你提出什么要求,比如买最新款的游戏啦,或者请我吃超贵的螃蟹啦,中也因为把柄在我手上,也不得不乖乖配合吧?想想就觉得很有趣呢~” 中原中也顿时感到一阵强烈的危机感!他绞尽脑汁的努力回想自己有什么把柄可能落在对方手上,难道是上周不小心打碎了首领心爱的古董花瓶然后偷偷用重力粘好的事情被逮到了?还是上个月任务报告里多报了点餐费补贴被这家伙发现了,或者是更早以前,在某个喝醉的夜晚里他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情……? 无数个念头闪过,看着【太宰治】那副仿佛胜券在握的表情,中也只觉得后背发凉,略有些不安。 “混蛋,把本子交出来!” 中原中也再次扑上,这次几乎用上了格斗技巧,试图制服对方搜身。既然想不到,他觉得还是直接拿到手看看比较让人安心。 然而【太宰治】的体术同样精湛,两人在狭窄的巷子里你来我往,像两只互相撕咬又纠缠的猫科动物。最终,中原中也依然没能碰到笔记本的边角,反而被【太宰治】反手扣住了手腕,顺势按在了墙上。 “哇,中也这么热情地在我身上摸来摸去……”【太宰治】凑近,温热的气息几乎喷在中也耳边,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令人头皮发麻的暧昧指控,“该不会……是借着找本子的名义,想对我这个可怜的搭档做些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吧?原来中也是这样的变态吗?” “你——!!!” 中原中也的脸瞬间爆红,一半是气的,一半是羞的。他猛地挣脱对方的钳制,像被烫到一样跳开几步远,指着【太宰治】“你”了半天,却憋不出一句完整的反驳。他完全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发展成这样的,明明是自己被耍了,到头来却好像变成了理亏的骚·扰者。 【太宰治】则一脸无辜地整理着自己被扯乱的西装和绷带,嘴里还喋喋不休地控诉着搭档的这种变态行径,把他的衣服都弄乱了。 “要是中也被我的美色给迷倒了的话,只要你好声好气地求求我,我可以勉为其难的让你随便摸一下哦。” “滚啊,我才不会想摸你呢!” 夕阳的金红色余晖洒满横滨的街道,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他们就这样吵吵嚷嚷的朝着港·口·黑·手党那标志性的五栋大楼走去。两人身后长长的影子随着步伐的靠近而逐渐交叠在一起,如同两条纠缠不清、难分彼此的命运之线。 作者有话说: ---------------------- 这周又赶ddl了,非常憔悴,极限六小时。 终于替换了,太不容易了。 第27章 意识沉浮间,太宰治久违的,再一次梦见了中原中也。 他梦见自己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某个不知名的土坡上,四周是参天古木,枝叶繁茂,破碎的光影从间隙间投下。 他往四处眺望,忽然看见了某个熟悉的身影:对方赭色发丝被微风吹拂着,黑色的礼帽压得有些低,以太宰治此时的角度看不见任何表情。他正孤零零地伫立在一块灰白色的墓碑前,微微垂着头,肩膀的线条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沉重。 是中也。 他的中也。 那个只存在于他梦里的搭档。 如果这是现实的话,太宰治觉得自己的心脏很可能会因为这个发现而停跳一瞬的。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向前迈步,张开口,声音却有些飘渺:“中也?” 碑前的身影没有任何反应,似乎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太宰治加快了脚步,他们之间的距离在逐渐缩减。 “中也。” 这一次的呼唤,让中原中也缓缓地抬起了头,脸上是不可置信的表情,正睁大着眼睛,循着声音很快就看见了太宰。 于是他们四目相对。 那张太宰治无比熟悉的脸正对着他,钴蓝色的眼里面翻涌着震惊与茫然,还有其他无法解读的复杂情绪。就见他嘴唇微微翕动,一个名字如同叹息般逸出:“…太宰?” 太宰治没有回答,他的目光已被那块墓碑吸引。几步之下,他已能清晰看到墓碑上深刻的名字: 太宰治之 墓 啊呀。 多么……奇妙的梦境。 他竟然在梦里,亲眼见证了自己的坟冢。 太宰治不知道该露出什么表情。 原来如此,他的中也,是在为他扫墓吗。为一个早已沉入冰冷海底的的亡魂。 他该露出怎样的表情,是微笑,还是哭泣?但最终,他只能维持着一片近乎空白的平静表情看着对方。 就听见中原中也对他说: “混蛋太宰,好久不见——” 话语戛然而止,尾音逐渐消失,再无后续。因为太宰治醒来了。 他看着虚无的黑暗,回忆着刚刚的内容。他想起了中原中也震惊的脸,还有自己那块墓碑,那句未竟的“好久不见”也似乎仍在耳边。 如果没想错的话,那也许是他的中原中也。他的坟墓是不是也代表着,他上一世的死亡也不算悄无声息,其实也是对梦中那个世界有很大的影响呢? 随着他的死亡,梦里他的中也是不是也因此失去了搭档?如果能够让对方因此而时常缅怀他,也算是一件很不错的事情啊。 这意味着,他的存在对中也来说并非毫无痕迹,他的死亡也非全无意义。至少,在那个世界,在那个中也的生命里,他也曾真实地存在过,然后真实地消失了。而且看情况,他也不会再担心自己可能被某个异界的同位体所替代。只要这样就足够了。 这些想法莫名的有种让他安心的能力。他内心深处一直扎根的某些不安情绪随之消散了许多。 所以......也许他也是有机会去往那个世界的吧。 就这样胡思乱想着,太宰治再一次陷入了睡眠。 只是此时再无其他梦境出现。 - 当太宰治的意识再一次沉入那个神秘空间时,他看到的景象与往常略有不同。 【太宰治】没有像往常一样慵懒地陷在摇椅里,或是漫无目的地游荡在无尽的书架间。他站在一片由残破书页构成的角落里,背对着入口,手里正拿着一本封面没有任何文字的厚重典籍,似乎已经在此等候多时。 太宰治的脚步无声地停在几步之外,鸢色的眼眸里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疑惑,潜意识告诉他,这里似乎正在发生着什么事情。 【太宰治】已经察觉到了他的到来,于是朝他缓缓转过身。那张与他一模一样的脸上,此刻没有惯常的戏谑或厌烦,取而代之的是平静与某种难以解读的轻松。 “我找到了。”【太宰治】的声音不高,在这样密闭的空间里却格外的清晰,“让你离开这里的办法。” 离开。 这个词如同一个禁忌的咒语,他的瞳孔在刹那间微微收缩,几乎无法捕捉的震惊掠过他的眼底。但仅仅是一瞬,他那张苍白的脸上就重新覆盖上了惯有的近乎漠然的面具。所有的情绪都被完美地压制在了他的面无表情之下。 “……是什么?” 他的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仿佛在询问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 【太宰治】没有多言,只是将手中那本沉重的典籍向前递出。翻开的书页上,某一行被用特殊的墨水清晰地标记出来。他的动作干脆利落,脸上是不容置疑的表情。 第25章 太宰沉默地接过【太宰治】递来的书。目光落在那些被标记的文字上,眼珠随着这些复杂艰涩的词句而缓慢移动,大脑飞速运转,解读着上面蕴含的信息。 凭借着空间里记载着晦涩异界文字的词典,他艰难地自学了一种不属于此世的语言。那文字扭曲如蛇行,音节古怪如呓语。即使是以他的智力,至今也仅达到能勉强阅读以及刚好理解大意的程度,细微的误差无可避免。 当他读到末尾,理解到【太宰治】所指的那个办法的实质时,内心竟奇异地没有掀起太大波澜。仿佛这本就是一条早已注定的发展。 也就在这时,他余光瞥见【太宰治】递过来的另一样东西——一把造型古朴、通体闪烁着冷冽寒光的银质匕首。刀身狭长,刃口薄如蝉翼,透着一股能够斩断灵魂般的锋利。他认得它,自己曾在某个书架的角落见到过,当时只觉其气息诡异,但未曾深究。 没有犹豫,也没有任何询问。太宰治只是伸出了苍白的手,稳稳地接过了匕首,冰冷的金属触感瞬间渗入他的灵魂。 他双手握住匕首的柄,感受着那沉甸甸的的分量。然后,没有丝毫迟疑,他将那闪烁着寒芒的刀尖,精准地对准了自己左胸下三寸的位置,然后用力捅了进去。 噗嗤—— 刀尖刺破衣料刺入皮肉的声音,在异常安静的空间里显得很大声。 梦里的疼痛感还算疼痛感吗?他不知道,也许是介于真实与虚幻之间的。 疼痛自他的灵魂钻进又钻出,最后似乎附加到了他的身体上——如果他有身体的话。 眼前景色明明灭灭,站在面前的同位体连身影也开始变得模糊,意识也像血液逐渐流空身体一样的昏沉。这好像也介乎真实与虚幻之间,又似乎介乎存在与湮灭的边缘。梦中的痛感是痛感吗?此刻的他,无法分辨,因为他的意识已经开始变得模糊。 眼前的景象开始剧烈地晃动和闪烁。站在他对面的【太宰治】,那原本清晰的身影也开始迅速褪色和模糊,最后扭曲为一片朦胧的黑色阴影。 太宰的意识也开始不受控制地流失涣散。巨大的昏沉感突然压到了他的灵魂上,比任何一次入水带来的窒息昏厥感都要沉重百倍,仿佛全身的血液都在飞速流空,带走了他身上所有的温度、力量和存在的实感。 在彻底失去意识前,在灵魂即将倒下的前一刻,透过模糊扭曲的视野,他依稀看到那片代表【太宰治】的黑色阴影中,一只模糊的手臂缓缓抬起,以一个极其扭曲怪异的姿势弯折晃动了一下。 仅存的理智,艰难地帮他做出了最后的判断:那是一个道别的手势。 如果能再次睁开眼睛,会看见怎样的景色呢? 这个念头如同黑暗中最后一点亮起的火星,很快熄灭。 他不知道答案,只是仍然能感觉到留在了身体里的匕首的存在感,是那样的鲜明。 倒下。 是意识的溃散,还是灵魂的剥离,又或者是某种彻底的湮灭? 他感觉自己似乎坠入了某个无法言语的地方,又似乎从未移动过。 “死者腹部被插入水果刀,初步判断为自杀......” “......生命体征微弱......快!担架!” 嘈杂混乱的喧闹,还有充满了惊恐与难以置信的尖叫,都在冲击着他的听觉。 痛。 曾刺入灵魂的匕首的位置,此刻正传来一阵阵清晰的属于□□的疼痛感。随着意识的逐渐归位,这痛感也在逐渐变得清晰。 太宰治努力掀开沉重的眼皮。光线从外界刺入,模糊的视野里是晃动的人影和闪烁的蓝红光芒。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身体上的疼痛感正无比清晰地传递到大脑。 他……似乎又穿越了? 身上似乎受了伤,疼痛感随着时间愈发明显,他却暂时无法起身,因为力气也暂时还未恢复。 脑子仍然处于宕机状态,也许一切都是穿越带来的一些后遗症。 等过了一会,太宰治终于恢复了力气后,他慢慢撑起身体,然后低下头,就见一把廉价的塑料柄水果刀,正深深地插在他的左腹位置。鲜血浸透了周围的衣物,晕开一片暗红。疼痛是真实的,但可以忽略不计,因为只是这种程度的话,还不如他曾经在港`黑执行危险任务时受过的某些皮外伤来的严重。 只是,他这样突然的动作,因为非常明显,就没有被周围站着的人忽略。只是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或惊讶或恐惧的尖叫声: “天啊,他动了!他刚刚动了,他还没死!!” “啊啊啊——诈尸了!!!” 太宰治面无表情地坐在血泊和尖叫的漩涡中心,感受着腹部的刺痛和周围的混乱。 新世界的第一份礼物,还真是……别致。 作者有话说: ---------------------- 会好好努力完结的,非常憔悴了. 新世界是名柯,明星宰x歌星中(没错,是那个梦中的中也!) 是倒v,从28章开始,我修改替换完可能就v了. 然后下一本是专栏那篇:[鬼灭]童磨说他不是上弦 算是预收?总之我会努力完结的[抱抱] 第28章 太宰治不知道自己现在在什么世界里, 唯一能确认的是,他似乎遇到了凶杀案,受害者还就是他本人。 这具身体在他来之前似乎就已经被宣告了死亡,所以他突然的挣扎起身把周围的人都给下了一大跳。 不过太宰治并不在意。他捂着腹部, 伤口处的血仍然往外流淌着。眼前的视野仍然有些不清晰, 但稍微能看清周围情况一些了。 他努力想辨认周围情况, 很吵闹, 但是失血过多所带来的眩晕感, 最后还是让他重新昏倒在了地上。 等他再一次醒来时, 就见自己正躺在病床上, 腹部的伤口已经被妥善包扎, 但疼痛依旧顽固地提醒着他,身体尚未复原。 病床边站着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穿着考究但一脸的焦虑表情。 “太宰先生!您……您终于醒了!” 男人看到他睁眼, 情绪瞬间激动起来, 几乎是扑到床边,随即又像想起什么, 猛地转身狂按呼叫铃, “医生,医生!他醒了!” 很快, 一群白大褂涌入病房。 太宰治并没有其他动作,而是任由他们检查身体, 在被问询身体感受时也只以最简短的音节回复或点头摇头回应。 “感觉怎么样,太宰先生?还记得发生了什么吗?” 为首的医生谨慎地问。 太宰治缓缓摇头,他对自己现在的身份一无所知,脑子里也没有任何相关记忆出现。不过没关系,他还记得自己昏迷前的事情, 什么受刺激封闭内心之类的理由完全可以作为导致他失忆的借口。 所以他故意用茫然的声音说道:“……发生了什么?我……是谁?” 这句话让那个中年男人瞬间脸色煞白,连声音都变了调:“太宰先生!您……您不记得我了?佐藤!我是佐藤悟郎,您的经纪人,您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吗?” 太宰治再次摇头,眼神疑惑地望着他,仿佛在看一个初次见面的陌生人。 佐藤悟郎如遭雷击,喃喃自语着“怎么会这样……”之类的话,和同样面色凝重的医生们交换了几个眼神,一行人便脚步沉重地走了出去。病房门被他们推开又被轻轻关上,隔绝了声音,只留下门外模糊晃动的身影,应该是在谈论着解决办法之类。 太宰治不是很在意。他转过头,先是观察了这个房间一圈,然后注意到床头柜上摆放着一部手机,虽然样式比较陌生,但先前也见到过类似款式,想来应该是他的了。 他把手机拿在手上,稍微研究了一下怎么开,但因为不知道密码,只好作罢。 这时,病房门再次打开,佐藤悟郎走了进来。他脸上强行挤出的职业性笑容掩盖不住眼底的忧虑和疲惫,但显然已经说服了自己接受“创伤后失忆”这个解释。 “太宰先生,您在看手机吗?” 佐藤看到太宰治拿着手机却无法打开的模样,立刻反应过来,“啊,您不记得密码了对吧?我来帮您。” 他熟练地报出一串数字,太宰治依言输入,屏幕应声而亮。瞬间,就见通知栏被各种消息塞满,来自邮件和社交软件之类的信息一个接一个的跳出来,大部分都带着“慰问”“保重”“难以置信”之类的字眼。 “您看,” 佐藤悟郎的声音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后怕,“您可能不知道,现在外面关于您的新闻,简直铺天盖地,各种标题都有。” 他边说边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折叠的报纸,展开递到太宰治面前。 就见报纸的头版头条,加粗的黑色标题极具冲击力: 第26章 【爆!新晋视帝太宰治遇刺身亡却又?离奇复活!警方介入调查!】 配图是一张模糊的救护车照片,一看?就知道?是偷拍的,还有附加一张他这具身体在颁奖礼上的精修大头照,照片上的男人?有着与他极其相似的面容,笑容温和耀眼,眼神却透着一种太宰治绝不?会有的清澈感。 在他阅读这个报纸的内容时,那个陌生男人?也开始对他讲解了起来?,男人?自称佐藤悟郎,是他的经纪人?。而太宰治则是最近靠某个日剧大火的一个演员。 原本最近因为剧的大火,他们有了很多通告,但因为太宰治这次的受伤而全部推迟了。 他继续介绍着现状:“医院外?面现在全是记者,跟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想要获得您的情报。您要是想出去透透气,一定要提前告诉我?,我?们得做好万全的伪装。至于凶手?……” 佐藤悟郎的脸色阴沉下来?,“警方还在全力调查。刺伤您的人?还没?抓到?。目前我?们能?做的就是配合警方,安心养伤。” 太宰治安静地?听着,在看?完报纸后,他的手?指就开始按动着手?机屏幕,快速浏览着那些爆炸性的新闻标题和社交媒体的疯狂讨论。不?过他对这个身份和这场谋杀本身毫无兴趣,就像在看?一个与己无关的故事。 佐藤悟郎又?絮絮叨叨地交代了许多注意事项,包括饮食健康还有注意休息,同时让他不?要看?太多负面新闻,公司会处理公关危机等等。太宰治适时地表现出恰到好处的疲惫,轻声说:“佐藤先?生,我?想休息一下。” “啊,好的好的!您好好休息!我?就在外?面,有事随时叫我?!” 佐藤悟郎连忙起身,恭敬地?退了出去。 病房刚恢复片刻的宁静,门又?被礼貌地?敲响了。 这次进来?的是两位穿着笔挺警服的警官。为首的是一位面容严肃且眼神锐利的中年男子,他出示了证件:“太宰先?生您好,打扰了。我是警视厅搜查一课的高木涉,这位是佐藤美和子警官。关于您遇袭的案件,我?们有几个问题需要向您本人确认一下。” 太宰治尚未开口,一直守在门外的佐藤悟郎立刻跟了进来?,抢先?一步解释道?:“高木警官,佐藤警官,非常抱歉。我们太宰先生刚刚苏醒,医生诊断他因为受到?巨大刺激和头部可能?的轻微撞击,出现了……暂时性的失忆。对事发?经过,甚至包括他自身的一些信息,都记不清了。” 他语气恳切,带着无奈。 高木警官和佐藤警官交换了一个眼神,目光转向病床上的太宰治,带着审视:“失忆?太宰先?生,您确实完全不?记得昨天下午在xx商城b区仓库附近发?生的事情了吗?有没有看到袭击者的样貌,或者之?前是否与人发生过冲突?” 太宰治迎上警官的目光,缓缓摇头,眼神依旧维持着一种茫然和疑惑:“抱歉……我?什么都不?记得了。连……连我?自己是谁,都是佐藤先?生刚刚告诉我?的。” 他的声音虚弱而诚恳,毫无破绽。 高木警官皱紧眉头,显然对这个结果有些棘手?。他拿出笔记本:“好吧。那么,根据我?们目前的调查,结合现场遗留的痕迹和一些目击者的描述,我?们初步锁定了三?位与您有密切关系且存在作案动机的嫌疑人?。向您通报一下,也希望能?……或许能?对您恢复记忆有所帮助。” 太宰治微微颔首,示意他继续。 高木警官清晰地?念出三?个名字: “第一位,是您的前助理,山村恭介。据调查,他一周前因工作失误被您解雇,当时情绪非常激动,曾当众扬言要杀了您。” “第二位,是上原绫子小姐,一位新晋演员。有目击者和部分社交媒体照片显示,您与她近期交往较为密切,疑似存在暧昧关系。但据我?们了解,她似乎对您与其他女艺人?的互动颇有微词,可能?存在情感纠纷。” “第三?位……” 高木警官顿了顿,目光似乎更深地?看?了一眼太宰治: “是您的同行,同样隶属于xx公司的中原中也先?生。据称,你们先?前因争夺几个重要资源,存在激烈的竞争关系。有工作人?员反映,在公开场合曾听到?他对您表达过强烈的不?满。”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 太宰那双鸢色的瞳孔在刹那间不?受控制地?微微收缩,但只是一瞬,很快就被太宰给?隐藏了下去。 他出现了幻听吗? 太宰强行压下脑子里杂乱的想法,用尽全身的演技维持着表面的茫然。他微微蹙眉,像是在努力回想着什么,“警官,您能?把这些人?的名字再念一遍吗?” 高木警官没?有犹豫,清晰地?又?重复了一遍人?民。 确认无误,不?是幻听。 太宰治的内心开始涌出一些喜悦和兴奋之?类的情绪,但表面上并没?有体现出任何额外?的反应。他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掩盖住眸中的光芒,再抬头时,依旧是那副无措的样子:“很抱歉,警官。这些名字都很陌生,我?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他顿了顿,用一种带着微弱恳求的语气补充道?:“如果……如果以后我?记起了什么,或者有什么线索,我?会第一时间联系佐藤先?生,让他转告警方的。” 高木警官合上笔记本,虽然有些失望,但也能?理解:“好吧,太宰先?生,请您安心休养。如果想起任何细节,无论多微小,请务必联系我?们。佐藤先?生有我?们的联系方式,我?们就不?多打扰了。” 两位警官敬礼后离开了病房。 佐藤悟郎看?着警官离开,也准备跟着出去。但太宰治叫住了他,声音依旧虚弱,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坚定: “佐藤先?生,请稍等一下。关于我?的事情,还有那个我?和其他人?的关系,能?再告诉我?更多一些吗?” 他现在需要情报,迫切地?需要。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一个名为“中原中也”的人?的突然出现,这绝非巧合。 他必须确认,这个中原中也,究竟是他所知的那个人?,还是仅仅只是一个同名同姓的意外?。 第29章 太宰治维持着病弱的姿态, 投向经纪人佐藤悟郎的目光里满是迷茫。他的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困惑,仿佛只是因?为?警官的话而?引起的好奇:“佐藤先生,刚才警官提到的那些人,我和他们......关系怎么样?我对他们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虽然其?他人的事情?他并不关心, 唯一在?意的只有中原中也的事情?, 但他并不准备表现出这一点来。 佐藤悟郎不疑有他, 立刻尽职地开始介绍, 语气?带着一丝愤慨和后怕: “山村恭介那个混蛋!” 他压低声音, 像是怕被人听?见一样, 脸上还带着嫌恶的神情?, “之前是您的助理, 看着老实,结果背地里偷偷倒卖您的某些私人物品!发现后我们就立刻把?他扫地出门了,当时他还闹得很难看, 放话说要报复您。所以我觉得, 这次袭击,他的嫌疑最?大!” 他顿了顿, 语气?缓和下来, 带着点不确定的情?绪,道:“至于上原绫子, 好像是上一部剧里和你合作过的那个女主角,但我不清楚你们之间的关系如?何, 明面上有时候在?摄像头前会有些互动......” 他说了很多无?趣的内容,在?太宰治的耐心快要告罄时,才终于说到了他所关心的事情?上来:“至于那个中原中也,是最?近大火的一个歌星,他的经纪人之前和我们有在?抢一些资源......” 中原中也。 “佐藤先生, ” 太宰治的声音带上了恰到好处的好奇,问他,“你那里……有这位中原中也先生的照片吗?” 佐藤悟郎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他会突然提出这个要求,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哦,照片?有的有的!” 他连忙掏出自己的手?机翻找起来,嘴里还念叨着,“这是之前你们某次合作时一起拍的照片。” 他将手?机屏幕转向太宰治。 突然间,太宰治感觉周围再没有任何声音了,或者说,他的全部注意力都被放在?了那张照片身上。 虽然手?机上的照片像素不高,看着略有些模糊,但也仍然能很清晰的让人看清上面的内容:那个人顶着一张他极为?熟悉的模样,赭色的发丝在?闪光灯下熠熠生辉,脸上挂着灿烂到近乎嚣张的笑容,钴蓝色的眼睛正直直盯着镜头。 他们之间隔着屏幕,及时这只是一张照片,太宰治却也感觉自己已经和对方对视上了。照片上的这家伙,仿佛要透过手?机看见他藏在?内里的灵魂。 中原中也。 一模一样的名?字,还有分毫不差的五官。 太宰治感觉自己心脏的跳击愈发清晰,某种情?绪开始在?他胸腔里发酵,但未见到人之前,太宰治也无?法做出更大胆的猜测,所以他也只能努力压制住自己某些冲动,让自己冷静下来。 第27章 即使内心的情绪早已波涛汹涌,但他面上也只是眨了眨眼睛,微微惊讶了一瞬,但很快就移开视线,表示自己还是什么都没想起来。然后他对佐藤悟郎说自己需要休息一会,就让佐藤悟郎先回去了。 等到只有太宰治一个人在病房时,他脸上那层虚弱和茫然的表情就被他收了起来。 他缓缓坐起身,靠在床头,开始整理起自己的思绪了。 裸露在外的皮肤带来的不适感前所未有的强烈,他的脖颈和手臂,还有包裹在病号服下的身体上都没有那层熟悉的的白色绷带包裹,就算穿了衣服,也让他感觉自己现在是赤身裸·体的暴露在空气中。 他几乎能感觉到空气摩擦着他的皮肤的那种细微触感,这似乎是一种直接作用在了他灵魂上的不适,让他很不习惯,但也暂时没什么办法。 他在上一个世界里走得也算匆忙,没有和任何人道别就离开了那里。不过对他来说,也没什么关系,因为除了那个世界的【太宰治】和中原中也,也再没有人知道他的存在。和其他两个友人的话,之前在lupin酒吧拍完照的那个晚上,他们分别时,就已经说过再见了,也算是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其他的就没有什么了,反而他的离开,也算是解决了许多麻烦。 唯一可惜的,就是那些合照带不出来,他的离开是灵魂上的离开,合照却是好好的躺在【太宰治】的衣服里。但也没关系,至少他拥有过合照了,而且到现在为止也还记得上面的内容和画面,这就足够了。 太宰治决定,出院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绷带像之前一样缠满这具身体,不然他感觉浑身不舒服,没有绷带的话,就好像把自己的所有都展示于人前,他不喜欢这样。 现在所谓的明星身份对他来说也是个麻烦事。从前虽然没怎么接触过,但也对这种事情的麻烦程度略有耳闻,所以为了能够有更多自由去做一些事情,他需要找机会解决掉,比如制造一场所谓意外的毁容或者策划一次彻底的隐退之类的,方法很多,需要他再仔细斟酌一下。 还有,中原中也。 他不相信世界上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在这个他刚刚穿越就立刻卷入谋杀案的世界里,一个名为“中原中也”的歌星以嫌疑人身份出现,光是想想就能察觉出许多问题来。 冥冥之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暗示着他去调查这个人,即便知道可能是陷阱,他也必须找机会近距离接触这个所谓的中原中也,然后亲自确认对方的身份,看看这家伙究竟是同名同姓的陌生人还是他所认识的那个人,即便后者的几率很小,他也要去接触一下。 某种极其微弱的希望之火在太宰治的心里悄悄的点燃了。 他在决定好一些事情之后,就先给佐藤悟郎打电话,让对方下次来时带一些和他有关的资料来,然后就开始翻看手机里的信息,迅速的根据上面的内容来推算自己与对方的关系。 同时决定,如果某些人和他存在某种特别的关系的话,除了中原中也,其他的都需要解决掉,因为他没有任何与其他陌生人接触的欲望在,除非必要否则就避免。 思路清晰后,他拿起手机,拨通了佐藤悟郎的号码:“佐藤先生,能麻烦你下次来时,带一些关于我的详细资料过来吗?比如......我的主要作品、人际关系那些,还有那些人的相关报道,越详细越好。也许......多看看这些熟悉的东西,能帮助我恢复记忆。” 挂断电话后,太宰治继续检查起手机里现存的东西。他的手指在按键上快速按动着,查看里面的邮箱和社交软件等东西里所保存的信息,检查着这个身体上一任主·人(如果有这个人存在的话)留下的痕迹,了解对方的社交情况和个人信息,特别是与那位上原绫子小姐的互动痕迹,但搜寻结果显示他们只是普通的同事关系,只是偶尔会互相慰问几句。 他需要快速勾勒出【明星太宰治】这个角色的社交图谱。 然后,清理掉不必要的一些联系。 除了那个需要重点观察的【中原中也】,其他所有被标注为朋友、暧昧对象或者重要合作伙伴之类的陌生人,都只是一些需要耗费精力的麻烦,他对此毫无兴趣,也绝无意愿去维持任何表面情分,除非是达成目标的必要跳板,否则,他需要尽快、彻底地切断这些无谓的联系。 ----------------------- 作者有话说:待修 第30章 等佐藤悟郎带着太宰所需要的资料回来时, 已是第三日的下午。这期间也有不少人想来看望太宰,但都被太宰治以“因为意外失忆,需要静养来恢复记忆”为由,让佐藤悟郎代为拒绝了。 太宰治拿到了资料后, 就开始阅读起来。 他的指尖翻动资料时, 与纸张摩擦发出了微弱的沙沙声, 神情专注。佐藤悟郎在一旁絮絮叨叨地补充着细节, 视线却不由自主地瞟向病床上的人, 一种难以言喻的违和感始终萦绕在他心头。 醒来的太宰先生……似乎有哪里大不一样了, 这种感觉他说不上来。曾经的青年无论人前还是人后, 脸上都总是挂着或灿烂或温柔的笑, 光看样貌和气质都能让人判断为是一个温柔好相处的人。 而现在,那双鸢色的眼眸里不再有温和的情绪,取而代之的是某种冷漠和疏离, 和从前简直像判若两人。佐藤不知道对方原本就是这个样子, 还是只是那场可怕的袭击和随之而来的失忆所带来的后遗症。不过他最后还是以后者为理由说服了自己,不然如果之前那一切都是伪装的话, 未免显得这人太过于可怕了。 第四天时, 警方带来了结案通报,凶手锁定为前助理山村恭介。对方的动机简单且粗暴, 只是因为自己之前倒卖私物被太宰解雇后,因为这个事情没人敢聘请他, 所以对太宰怀恨在心,认为是对方故意把自己的事情大肆宣传,才导致他找不到工作。 他就这样在出租屋里颓废了很长一段时间,每天怨天尤人,对太宰的恨意也逐日攀升。几天前出门时刚好在街头偶遇了原主, 一时冲动,刚好身上又带了水果刀,就故意尾随其至僻静处行凶。 原本那地方因为偏僻人迹罕至,等太宰被发现时尸体早就凉了。但太宰治因不知名原因又奇迹生还,所以山村便以杀人未遂等多项罪名被逮捕了。 太宰治腹部的伤口不算致命,但仍需卧床静养。这期间,也曾有狗仔之类的家伙想要闯进医院来采访他,因为他当时宣告死亡时有好几个人确认过,【死而复生】这种事情实在是一个不可多得又极具话题性的东西。不过好在他们在安保上的钱足够到位,所以这种事情还没到太宰面前就都被解决了。 太宰治则在这段时间里,结合佐藤的资料和自己的分析,迅速勾勒出【演员太宰治】的大致形象:一个社交关系异常简单的人。他的手机通讯录里大多都是工作伙伴,聊天记录充斥着公式化的寒暄和行程之类的确认。既没有挚友,又没有亲人(他的资料显示是孤儿),甚至连所谓的暧昧对象都仅限于媒体炒作层面(如上原绫子),整个人的私下生活都与这个需要复杂人际支撑的行业形成强烈的割裂感。 佐藤最初那声“太宰先生”就让太宰确认了身体原主的名字,不出意外的话和他同名,这让他立刻联想到同位体之类的可能性。加上自己在上一个世界里的离奇经历,他第一时间就有怀疑,这具身体里,是否也潜藏着另一个意识,就像上一个世界的他和【太宰治】。 他看过这个世界的【太宰治】的照片,对方的五官轮廓与他本人极其相似,只是瞧着更为年长(身份证显示【太宰治】是22岁),气质也截然不同,眉宇间也少了那份厌世的倦怠,取而代之的是某种灿烂到近乎虚假的笑容,太宰从未想过这种表情会出现在他身上,看着让他有种恶心到想呕吐的感觉,就好像某种非人的存在试图伪装成人。 太宰曾试着靠镜子来判断身体里的意识数量,但当时镜中的影像始终与他同步,同样的眼神平静无波,既没有第二个意识抢夺控制权的迹象,也没有诡异的不同步动作,什么都没有出现。 后面,太宰治又用了他所能想到的所有能测试【身体里是否只有他一人】这个想法的方法,但结果无一例外,都指向同一个事实:这具躯壳里,只有他一个灵魂。 他翻手机内容时也有发现那些社交平台里,都有中原中也的联系方式。但当他点开和对方之间的聊天记录时,只能看见一片空白,没有任何对话,也没有通话记录的存在,干净得像是早就预料过这种情况,所以被刻意格式化过。 第28章 佐藤悟郎坚称他们两人是水火不容的死对头,但太宰治的直觉告诉他,如果这身体的原主真是他的同位体的话,与中原中也的关系绝不可能如此简单。所谓的空白,有时比任何或激烈或普通的内容更能隐藏秘密。 这天,太宰治正半倚在病床上,眼神放空。突然,他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他打开一看,眸光一闪。 震动起源于邮箱里的一条新信息,来自于未知号码: 【不想再进一次急救室的话,就立刻给我滚出娱乐圈。否则,下次不会再有死而复生的奇迹出现。】 一封恐吓信。 出现的时机,实在是恰到好处。 太宰治靠此迅速的决定下了某些事情的发展途径。 不久后,医生例行给他做检查时,宣布他恢复良好,再过两三天即可出院。 当佐藤悟郎带着新通告计划兴冲冲赶过来时,迎接他的却是太宰治干脆利落的宣告:“佐藤先生,我决定了。我要隐退。” 佐藤悟郎如遭五雷轰顶,他手里的文件夹“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隐退?!太宰先生,您您,知道您在说什么吗?!现在是您事业的上升期,上部剧所带来的热度还在,新剧本我都谈了好几个了,粉丝们也都在等您康复!您不能因为一次意外就放弃啊,想想您的理想,还有我们之前所付出的所有努力!” 他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希望太宰治冷静下来,不要做这种冲动的事情。 太宰治微微垂下眼帘,浓密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阴影,加上微抿的淡红嘴唇,瞧着脆弱又有些犹豫不定:“理想......努力......” 他低低重复着,声音带上了一丝颤抖,同时皱起眉,似乎在努力回忆着什么,“佐藤先生,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无论是站在镜头前的感觉,还是面对粉丝的心情......这所有的一切,我都想不起来了。” 他抬起头,直视着佐藤,眼神里充满了纠结与痛苦:“而且,只是一部剧的爆火,真的能代表什么吗?娱乐圈更新换代太快,我这样突然消失,或许连水花都不会有。更重要的是......” 他拿起手机,将那条刺目的恐吓信息推到了佐藤悟郎的眼前。 “我怕了,佐藤先生。” 太宰治的声音带着一丝后怕的沙哑,“这一次我侥幸活下来了,但下一次呢?奇迹不会总发生在我身上。” 他还表示,最重要的是,他担心自己再这样进行下去,可能会遭受到更恶劣的对待。 佐藤悟郎看着那条短信,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这条讯息没有任何署名,它所暴露的号码,打过去也显示空号。 目前,可能会做出这种事情的山村恭介已在狱中,还有谁会如此处心积虑地威胁太宰?他快速的在脑中过滤【太宰治】的人际网:一个在娱乐圈浮沉不久,只靠一部剧爆火的新人,失忆前的性格温和甚至有些内向,合作过的人无一不称赞对方的好相处。 除了那个偏执的前助理,他根本想不到对方还惹了圈子里的谁,甚至到了性命攸关的程度。难道是疯狂的私生饭,或是竞争对手的极端手段? 现阶段能称得上是太宰的竞争对手的,佐藤悟郎能想到的除了中原中也的名字,再无第二人的存在。 他看着病床上青年苍白的脸,还有那双带着惊惧的眼神(佐藤眼中幻视),再联想到前几天那场可怕的袭击和现在这条匿名的威胁短信...... 就这样深入的考虑了一下,最后让他颓然地叹了口气,肩膀也垮了下来。 他艰难地开口,带着深深的惋惜和不甘:“我......我明白了。如果这是您的决定的话...我会尽力去帮您处理后续的合约解约和公关声明的。” 佐藤悟郎能理解太宰的顾虑,所以也算勉勉强强答应了下来,不过他也说着,要是太宰后悔了也可以随时回来。毕竟他所带的这个艺人,算是近些年里颜值最出众的一个,刚开始时佐藤也曾创下雄心壮志,觉得靠对方的出色的样貌和业务能力,一定能在这日娱闯下属于他的一片天! 可惜还没过多久,自家艺人就要宣布退圈,基本上算是没什么可能去出名了,毕竟谁都知道娱乐圈的更迭之快,往往是有了新人忘旧人。不过这些正和太宰意,但他也不会和佐藤悟郎说那么多。 太宰治微微颔首,脸上带着感激的表情:“谢谢您,佐藤先生。” 心中却一片漠然。 正当佐藤悟郎收拾心情,准备和他详细商讨隐退的繁琐细节时—— 笃、笃、笃。 三声干脆利落的敲门声响起。d但那敲门的人没等里面回应,病房门就被唰地一声推开. 太宰治下意识地循声望去。 刹那间,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他鸢色的瞳孔因极致的震惊而收缩到了极致,一时间,所有的想法和算计,都在这一刻暂时消失了。 就见门口处,站着一个逆着光的身影。 对方没有顶着太宰治在那些视频里见到过的舞台上的夸张造型,赭色的发丝似乎还带着室外的湿气,正桀骜不驯地微翘在头上。 他一身剪裁精良的黑色皮夹克加深色牛仔裤,勾勒出身上精炼而充满力量感的线条。 那张太宰午夜梦回无数次的脸上,此刻没有任何笑容,反而紧抿着唇,眉宇间藏着一股毫不掩饰的烦躁。 最让人无法忽视的还是那双眼睛,比海洋更纯净的钴蓝色的眼眸,此刻正穿透了他们之间隔着的空间,带着一种审视和极其复杂难辨的情绪,精准地锁定在了太宰治身上。 这不再是照片,也不是影像。 是活生生的,带着强烈存在感的—— 中原中也。 ----------------------- 作者有话说:赶上了赶上了,努力更新中,不知道能不能上夹子[托腮] 不出意外的话,后天应该能上。我明天可能会继续修文,感觉这篇文我修三四次了。 谢谢大家的支持哦[抱抱] 第31章 当那个身影毫无预兆地推门而入时, 在场的所有人都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思维和动作都迟滞了一瞬,无论是谁都没有及时反应过来。 佐藤悟郎的心脏猛地一跳,几乎要跳出他的喉咙。就在前一秒, 他的脑子里还在偷偷腹诽着这个人, 结果现在正主却突然现身, 这样的巧合吓得他手狠狠抖了一下, 差点把手中的记录本摔在地上。 最后还是太宰及时回过神来。他的脸上缓缓勾起一个笑来, 平静而礼貌的微笑, 仿佛中原中也的出现对他来说也不过是个意料之内的事情——如果中原中也进来时没看见对方在见到他后愣住的神情的话。 “佐藤先生, ”太宰的声音平稳得听不出任何波澜, “能麻烦你暂时回避一下吗?我和中也,有些私事需要谈谈。”他的语调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佐藤悟郎虽然有些好奇中原中也为什么会来, 但他现在巴不得立刻离开这个让他觉得有些尴尬的地方, 所以很轻易的就应答了下来。他去往门口时,中原中也也在迈着步子走进来, 两人将要擦肩而过时, 对彼此都礼貌一笑,也算是打了招呼。 佐藤几乎是贴着墙根溜了出去, 还不忘严严实实地带上了病房的门。 随着咔哒的落锁声轻响,病房内只剩下两人。 中原中也不过几步便跨到了病床边, 他脚上的皮靴在地板上敲击出清晰的拍打声。然后,他居高临下的望着床上的太宰,脸上满是不耐烦的神情,低沉的声音里似乎也压抑着某种躁动:“喂,你这家伙不是说什么事情都不会有吗, 为什么又把自己折腾进医院了?” 这熟悉的质问口吻,就好像他们之间的关系很亲近,至少达到了友人的程度,与手机里那些空荡荡的聊天界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让太宰迅速意识到这次事件可能是蓄谋已久,无论是此时对方的突然到访,还是之前所谓的刺杀,和那条恐吓记录。 也许真正的凶手从不是那个山村恭介。 他不动声色地调整了一下呼吸,决定暂时先不暴露自己“失忆”的事情。他的嘴角扯出了一个勉强的弧度,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疲惫:“嘛,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当时出现了一些意料之外的情况,所以......” 他故意将话语留白,试图对中原中也抛出一个试探的钩子。 然而,中原中也并没有顺着他的话继续追问下去。相反,他突然嗤笑了一声,歪了歪头,眼神里闪烁着某种恶作剧得逞般的光芒,那直直看向太宰治的目光锐利得仿佛能穿透一切伪装:“行了,别装了。你根本就不是原来的【太宰治】吧。” 这句话瞬间击穿了太宰治精心构筑的心理防线,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可能停跳了一拍。 第29章 不是错觉,被?看穿了。如此直接,如此笃定,就好像他无论给出什么解释都只会是徒劳无功,对方的心里早已有了无法撼动的评判。仅仅只是因为他的这句回答。 “......你是谁?”中原中也?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种不容回避的压迫感。 太宰治陷入了短暂的沉默。这种被?质问身份的感觉......有种奇异的既视感,就好像他之?前在哪里经历过类似的事情,但他暂时想?不起来一点。 “我就是太宰治。”最终,他还是选择了最直接的回答,声音平静无波。 既然对方能如此断言,必定是掌握了某些他无法否认的证据。比如......他刚才的回答本身? 这个念头突然出现?在脑子里,再联想?到之?前某些事情所?体现?的微妙违和感,一个惊人的推测瞬间成型: 眼前这一幕,很可能在过去的某个时间点里,就被?这个世界的同位体预见?了,而?且因为是同位体,他大概会有的想?法也?都能预想?到。那个人不仅预料到了他可能会来到自己的身体里,而?且还给了中原中也?某种判定身份的方法,比如一个特定的问题,加上一个特定的的答案,就是确认【身体是否换人】的证据。 真是......狡猾到令人作呕啊,是从一开始就知道他可能会出现?吗? 太宰治的指尖在薄被?下?微微蜷缩,某种愤怒与无力感从他心里悄然升起。 那个始作俑者已然抽身离去,留下?他独自面对这混乱的谜局。这种失控的感觉,让他心底泛起强烈的厌恶与烦躁感。具体厌恶着什么,他说不上来。 在他内心被?乱七八糟的情绪席卷时,中原中也?已经从旁边拖过一把?椅子,姿态随意地坐了下?来。他双臂环抱胸前,好整以暇地看着?病床上沉默不语的太宰,眼神锐利而?满是探究情绪,却并未出声打扰对方的思考。 此时病房里只剩下?窗外隐约传来的不知名鸟鸣和两人微不可闻的呼吸声。 时间在沉默中流逝。太宰治的思绪如同乱麻,无数种可能性在脑中碰撞又消失。最终,他决定放弃迂回。既然伪装已被?识破,也?就没必要再铺垫太多。于是他抬起眼,目光穿过了病房内逐渐扩大范围的昏暗阴影,直直锁定在了中原中也身上: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对吗?”他的声音十分平静,似乎中原中也?之?前的话并没有影响他多?少?。虽然这样问出来了,但他其实并没有期待中原中也能给他一个明确的答案。 他脑子里原本清晰的思路此时正变成一团乱麻,无数灰暗情绪都开始涌上心头,侵蚀着?他的灵魂。 无论是对方的身份还是目的,这些此刻都不再重要了。盘踞在他心头最沉重的,是一个疑问:这一切的根源,是否都是人为操控?从他第一世的死亡,到第二世被?迫成为扭曲的镜像,再到如今突然进入这个陌生的世界,占据这个陌生的躯体,还平白失去四年?光阴......眼前的这个中原中也?,又知晓多?少?东西呢? 即使?他知道,对方对此可能全部一无所?知,但积压在灵魂上的枷锁越来越重了,还有那些被?强行附加的命运轨迹,每当他以为能结束一切时,命运总会给他开一个玩笑,让他不得不想?办法继续走下?去。 他需要一个发泄口,哪怕这个发泄口很小?。于是,那些被?理智强行压抑的负面情绪随着?中原中也?的点明,如同被?投入坩埚的不知名液体,随着?火焰熬煮而?沸腾起来,咕嘟咕嘟地冒着?黑色的泡泡,开始疯狂地塞满他的脑子。 他无法控制地想?起了最初的起点。如果不是某个世界里那个同样叫中原中也?的家伙,他也?许能够永远停留在更为年?轻的时间段,不必经历许多?额外的痛苦事件。而?不是现?在这样,被?强行塞进一个已过二十岁的躯壳里,平白无故地失去了四年?岁月。 他又想?起自己在上一个世界里糟糕的身体共享经历,稍有不慎就会达成【与自己殉情】这种荒诞又恶心的结局,云云。纷乱的记忆碎片反复切割着?他的神经,让他被?迫回忆起那些他曾以为自己早已遗忘的某些想?法。 总而?言之?,现?在的太宰难得的收敛不住自己的情绪,随着?中原中也?这仿佛看破一切的话而?泄露了出来。 ......这家伙身上的黑泥气息简直要化为实质了,中原中也?感觉自己要是再不想?想?办法打断对方的思考,也?许下?一秒这人就要开始思考等下?要去什么地方进行一些将要危及生命的小?活动了。 “啧。”中原中也?烦躁地咂了下?舌,终于打破了沉默,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喂,听着?!具体的事情我也?不是很清楚。”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同时目光不自觉地投向窗外渐沉的暮色,陷入了回忆,“那个混蛋——我是说,这个世界原本的太宰——他失踪前,突然跑来找我,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什么他要去异世界旅行了,如果我再次遇到他时,若是他没说出特定的句子,就说明他的实验成功了......然后!” 中也?的声音突然带上了一丝咬牙切齿:“这个混蛋就真的彻底消失了!不仅电话不通,还踪迹全无。再见?到关于【太宰治】的消息时,就是你在医院里了。所?以,”他摊了摊手,神情带着?点无奈和烦躁,“我也?只是按那个混蛋留下?的话办事而?已。至于你......你到底怎么回事,从哪儿来,我一点都不清楚。” 太宰治原本涣散的鸢色眼眸,随着?中也?的这番解释,逐渐聚焦。最后,他将视线放在了中也?的身上:“是这样吗?” 他的语气轻飘飘的,就好像灵魂已经离开了这具躯壳,游荡去了某个不知名的地方,让中原中也?没来由的心慌。 此刻,夕阳将要彻底沉入地平线,天空由黄蓝渐变逐渐转灰。病房内没有开灯,昏暗迅速吞噬了见?不到光的所?有角落。窗外,有树枝随风摇摆,不断地敲打着?玻璃窗,发出单调的哒哒声。 暮光透过窗户玻璃,在病房内投下?长长的阴影。光影在每个人的轮廓上跳跃着?,将人切割成受光不均的几部分。 太宰治的目光落在中原中也?身上,夕阳最后的余晖恰好笼罩着?他,给他赭色发梢和半边侧脸都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另一半则隐没在阴影里。这光与影的交错,让他整个人呈现?出一种不真实的朦胧感,就好像梦一样。 梦。 多?年?前存在于记忆里的身影似乎和眼前的人重合了。太宰治的脑中此时一片空白,他什么都没有想?。,或者说他都不在乎了,无论是什么。 他现?在唯一想?确认的,唯一能抓住的线索,只有一个。 大脑里此时冒出的唯一念头,就这样毫无阻碍地冲出了喉咙,化作了语言: “你知道‘重力使?’吗?” 他的声音仍然平静,但鸢色的眼睛紧跟着?中也?的身影,牢牢锁定,里面透露着?某种飞蛾扑火般的希翼。 现?在的他,又开始感觉到了深深的疲惫了。这种疲惫感的来源不是这具身体,而?是他的灵魂深处。 他实在是太累了,能坚持到现?在几乎耗光了他的所?有力气。如果再没有什么能支撑他的东西出现?,也?许他将就此放弃。 中原中也?脸上原本因解释而?略显紧绷的神情,在听到“重力使?”这个词的瞬间,如冰雪消融般迅速放松了下?来。一抹糅合了怀念和了然等复杂情绪的笑容,缓缓在他唇边绽开,在昏暗的光线下?格外清晰。他的身体朝着?太宰治的方向微微前倾,钴蓝色的眼眸在这样昏沉的环境中亮得惊人,像淬炼过的宝石。 他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笃定,回答了太宰的问题:“知道。” “你想?问什么都可以。” ----------------------- 作者有话说:昨天时突然想到番外怎么写了,可能会写【第二个世界的太宰】+【明星宰(未被顶号版)】,其他的还没想好[抱抱] 第32章 “知?道。” 简单的两个字, 却在太宰原本平静无波的心海里造成了极大的涟漪。 某个被层层迷雾包裹的真相,此刻竟好?像触手可及。 然而,这份回答带来的并非纯粹的喜悦,反而让太宰滋生出一股陌生的, 近乎于怯懦的情?绪, 它们如铁丝般缠绕上太宰的心脏。 他看着眼前这个中原中也, 与上个世界那个张扬肆意的中也共享着几乎无差的外貌, 却沉淀着岁月打磨后的沉稳。这沉稳覆盖在那张太宰熟悉又陌生的脸上, 隔绝了那份记忆中的鲜活, 带来一种怪异的疏离感。明明资料显示对方也只?有22岁, 但这样陌生的沉稳样子, 让他有种怪怪的不得劲的感觉。和年少咋咋呼呼的中也差别很大,一时间不太习惯。 第30章 “......港·口·黑·手党。”太宰的唇瓣无声地翕动了几下,仿佛在舌尖反复纠结着是否说出, 最终, 像是耗尽了所有试探的勇气?般,眼帘低垂, 声音轻得如同自语, 但还是传进了中原中也的耳朵里,“你知?道吗?” 中原中也脸上那抹似笑非笑的神情?未变, 他闲适地交叠起双腿,钴蓝色的眼眸平静地盯着太宰, 带着某种能够洞悉一切的穿透力:“知?道,我也能猜到你想问些什么。” 他顿了顿,语气?平稳得像在叙述一件日?常的琐事,“我确实?来自其他世界。在那里,有一个搭档叫太宰治——当然, 不是这个世界的太宰——那家伙失踪了。而我,一觉醒来,就发?现?自己身处这个陌生的世界。” 失踪? 这个词精准地与太宰潜意识里某个模糊的猜想重合了。 就在太宰陷入这短暂而剧烈的思?考时,身旁突然传来了细微的声响。他下意识地转头,视野中瞬间被正在靠近他,且带着熟悉气?息的暗色填满——是中也俯身去按他手边的开关。他们之间现?在距离近得几乎能感受到对方身体散发?的微热。 太宰的呼吸微微一滞。 灯光尚未亮起,病房内昏暗的光线勾勒着中原中也完美的侧脸轮廓,就见他纤长的睫毛低垂着,正专注地凝视着开关的位置。那专注的神情?,还有近在咫尺的轮廓,无论?哪里都?给?太宰一种梦幻般的的熟悉感,却又与上一个世界那个少年中也截然不同。 这是一种更深沉内敛,仿佛承载了更多时光与秘密的熟悉。他暂时无法更具体的形容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反而还感觉自己被某种无法言喻的冲动攫住,让他的手指违背了自己的意志,微微抬起,指尖不受控制地想要去触碰那片近在咫尺的皮肤—— 咔哒。 清脆的开关声响起,白炽灯的光芒瞬间驱散了病房的昏暗,也瞬间驱散了太宰那不合时宜的恍惚。 他猛地回过神来,指尖在触及对方发?丝前堪堪停住,随即以?最快的速度缩回,悄然蜷缩在病号服的袖口里。灯光亮起时,中原中也似乎并未注意到他这瞬间的失态,而是继续坐回了椅子上,让太宰治的心脏悄悄放松了下来。 “那么,你......” 明明在心底已?经演练了千百遍的问题,但真正到了可以?宣之于口的关口,喉咙却像被无形的手扼住,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 太宰治略有些恼怒,开始想要退缩,甚至迁怒于眼前这个突然出现?的中原中也,怪对方来得太快了,快得打乱了他还没构筑好?的心理防线,让他在毫无准备的状态下就不得不面对他。 更让太宰烦躁的是,中也那平静注视着他的眼神,眼神里没有了刚进病房时的烦躁与不耐,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包容的,仿佛能看透他所有狼狈与挣扎的淡然。 现?在在看我的笑话吗?这个念头突然钻入脑海。 太宰治几乎要后悔起自己滞留在医院这么久的愚蠢决定,如果一开始就逃出去,随便去什么地方,也许就能避开这猝不及防的所谓重逢。 中原中也只?是耐心地等待着太宰治的下一句话,没有任何催促,也没有一丝不耐。他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目光沉静地落在太宰身上,病房顶灯的光线落在他钴蓝色的眸子里,折射出细碎的光影流转,带有某种能让人沉浸于此的吸引力。 “你为什么,”太宰纠结了很久,终于艰难地挤出声音,“会突然现?在,来这里找我?” 明明有更合适的时间点。他的行踪被媒体曝光,一时半会无法解决,为什么偏偏是现?在?在他还尚未准备好?面对任何可能性?的时候,啊,不对…… 太宰的思?绪不知?为何,又开始混乱了起来。此时他脑子里所想的内容杂乱交织,混乱得如同被飓风席卷的废纸篓,暂时无法理清,仍然处于一种【宣泄】的状态。 中也的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天气?,但内容却和平淡没什么关联:“啊,这个的话,仅仅只?是因为想要快点见到你。” 太宰治因为他的这句话,猛地抬起头,鸢色的眼瞳也在瞬间睁大,难以?置信地望向中原中也。就见对方脸上没有丝毫戏谑或玩笑的意味,只?有一片坦然和认真。 ……欸? “然后,”中也仿佛没有看到太宰的震惊,自顾自地继续说了下去,语速仍然平稳,像是在汇报一件任务,“因为不知道你究竟想知道哪些内容,所以?我就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吧。”他调整了一下坐姿,目光扫过病房单调的墙壁,似乎在回忆着什么,“在我来到这个世界之前,某次给我那个混蛋搭档扫墓时,那家伙的鬼魂突然出现?了一瞬,又消失了。当时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或者真的闹了鬼。”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自嘲的弧度,“等我那晚回去休息时,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具体内容就不说了,大概就是感觉那个混蛋搭档在某个地方拼命地呼唤我......然后,再醒来时,我就发?现?自己在这个世界了。”” 啊,扫墓。 这个词瞬间打开了太宰记忆深处某个回忆,是自己穿越到这个世界前的最后一场梦,内容就是梦见中原中也在给他扫墓。但当时所梦见的内容,他已?经记不清了,依稀还记得当时自己所想的,大概是觉得在梦里面看见自己的梦很稀奇,也很庆幸自己能够被梦里那个中也记住,没有被其他什么同位体替代?之类的。 “还有就是,”中原中也的视线重新聚焦在太宰脸上,带着审视的意味,“我的这个搭档很奇怪。他时不时会......死机一下。”他脸上挂着思索的表情?,似乎在努力寻找一个更贴切的词,“冒出些前言不搭后语的怪话,或者突然像断了线的木偶一样,眼神放空,整个人僵在那里,对外界几乎没有任何反应。虽然这家伙平时就毛病一堆,比如喜欢恶作剧,或者给?人制造麻烦之类的,而且品味还差到极点——但彻底消失后,这些毛病所带来的麻烦,反而莫名让人有点怀念了。” “对了,”中也身体微微前倾,那双锐利的蓝眼睛紧紧锁住太宰治,仿佛要穿透他的灵魂,“你知?道他在哪吗?” 中原中也的声音将太宰从短暂的恍惚中拉回。 在说话的同时,中原中也的视线一刻也没有离开太宰治的脸庞。他的双眼努力捕捉着对方脸上每一丝细微的变化。当看到对面的人因为“死机”之类的词,尤其是最后那句直白的追问而瞳孔微缩,还露出了像是被戳中心事一般僵硬的表情?时,忍不住愉悦的笑出了声。 啊……中也这家伙…… 太宰治感觉脸上的肌肉几乎要失去控制,他的大脑将中原中也的每句话都?转换成了更合适的语言,并与他的记忆对上号。 对方的话语像精准的箭矢,每一支都?命中了他内心最隐秘的角落。那强烈的熟悉感,那只?有梦中的中也才知?道的细节,一切似乎都?在指向那个让他日?思?夜想却又不敢奢望的可能性?。即便中也话中的内容略有些偏差,但他知?道这些偏差可能只?是不同视角下的影响。 通过对方的这些话,还有带给?他的熟悉感,能确认的是,他日?思?夜想的人可能真的就在眼前。但此时他不知?道该怎么摆出合适的表情?,内心的情?绪混乱,现?在的他与其说是喜悦,不如说迷茫来的更多。类似于【真的找到了吗,就这样相遇了吗?】之类的不真实?感,出现?在他的脑子里。 现?在是现?实?吗,还是他出现?了幻觉幻听??太宰治不知?道,某种强烈的虚幻感笼罩着他,让他怀疑自己是否还在某个光怪陆离的梦境里,或者因为长期的压抑而产生了严重的幻觉和幻听?。眼前的一切都?变得不真实?起来,世界仿佛在旋转,他有些晕乎乎,甚至觉得自己的眼睛快要变成不停旋转的蚊香圈了。 “啊,中也?”他下意识地呼唤,声音带着自己都?陌生的迷茫和求证。 “嗯,我在。”中也的回答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却又让太宰更加的混乱。 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啊......太宰治的思?维几乎宕机。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努力在混乱的记忆中搜寻可以?确认对方身份的关键节点,就是那些只?有他和梦中的中也才知?道的,微不足道却又无法伪造的细节。他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地抛出,语速急促,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求证欲。 “17岁的第一次见面时我打碎了你几瓶红酒?” “三瓶顶级柏图斯,你当时笑得像个偷腥的猫。” “我们在‘羊’的基地附近打过架,最后谁赢了?” “平手。你耍诈用计谋脱身,我拆了半条巷子。” “有一次任务失败躲雨……” “躲在一个废弃电话亭里,你抱怨我的帽子碍事,还试图用我的外套擦你湿透的头发?,被我揍了。” 第31章 …… 中原中也对每一个问题都?给?出了准确的答案,没有丝毫犹豫。即使某些细节因为时间久远或视角不同而略有偏差(比如某件事情?里,太宰坚持自己当时是“优雅地离开”,而非“耍诈脱身”),但核心的事实?和那份共同经历所独有的感觉完全吻合。 最后,来到了某个最关键的问题。以?上的事情?也许其他中也的同位体都?会距离,但太宰可以?确定,只?有这个问题是独属于他和他的中也之间的。 “我有次让你猜一个问题的答案,大概内容是【如果我从不存在于你的世界,但你知?道我,是为什么】,你还记得你的回答吗?” 中原中也不过思?考了一瞬,就给?出了回答:“我只?记得一点点,不清楚我是怎么回答你的了,你说答案是梦。我当时还觉得,主观性?这么强的答案,你让我来猜真的太为难我了。” 所以?......真的是他。 太宰治的指尖在被子下微微颤抖着。他深吸一口气?,然后问出了下一个问题:“那个世界里的我,在你眼里,具体是什么样子?” 当然,他现?在已?经和对方确认过了身份,彼此都?是对方所想见的那个人,再无偏差。 不过,虽然身份已?基本确认,但他迫切的想要知?道,在对方的世界线里,他的异常行为(比如所谓的死机)是如何被解读的。 中原中也停顿了下,似乎在组织语言。就见他再次交叠起双腿,双手随意地搭在膝盖上,同时皱紧眉头,就好?像回忆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你简直就是一个间歇性?失灵的麻烦精。大部?分时候,还是那副欠揍的德行,该做任务时做任务,想惹我生气?就惹我生气?,配合起来…却又该死的默契。”他顿了顿,“但有时候,你会突然死机。” “死机?”太宰的指尖轻轻敲击着身上的被子。 “就像灵魂被抽走了。”中也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困惑,“身体还在动,还能呼吸和眨眼,甚至能机械地喝水进食,维持着最低限度的生命体征。但你的眼神是空的,对任何刺激都?毫无反应,根本无法沟通。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时,我还以?为你是不是被人敲坏了脑子,或者中了什么阴险的异能,真傻了。” “毫无征兆?” “毫无征兆。”中也中也斩钉截铁的说道,“前一秒还在跟我骂架,下一秒可能就呆站在原地,非常的奇怪。港·口·黑手党上下,从底层成员到森先生,都?觉得你可能是得了某种极其罕见的精神疾病。我们有猜测你是不是得了精神分裂,或者失魂症之类的,医生也找了一堆,但全部?都?没有能力让你好?起来,所以?到最后就开始考虑是否为异能力作祟,但研究的结果也否认了这一点。” 当时,其他人都?一致认为太宰可能生了某种罕见病,不考虑异能力的影响是因为太宰的【人间失格】的特殊性?,可以?消除一切异能作用。而且他们所有人,包括中原中也在内,也曾在太宰处于【痴傻】状态时用异能做过实?验,结果显示【人间失格】依旧在被动运转着,像一层绝对防御,任何异能靠近他都?会瞬间消散。这就彻底排除了外力异能干扰的可能,连森鸥外到最后都?被迫拿起老本行,翻出他那积了厚厚一层灰的医学?典籍,表示要攻克这个奇怪的病症,也许这是来自一名医生对疑难杂症的好?奇心和征服欲。 太宰治安静地听?着,此时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说着说着,中原中也的语气?就带上了一种宿命般的无奈,“你这种发?作毫无规律,这才是最要命的。想想看,执行高危任务时,搭档突然变成一具空壳?简直是自·杀邀请函。”他冷哼一声,带着点自嘲,“好?在你这混蛋命不该绝,每次变成傻子时,我都?在旁边。” 当然,到太宰彻底消失前,他的这种状态都?没有得到解决,而且这种情?况的出现?也毫无规律,如果在做危险度极高的任务时出现?了这种情?况,只?能说丧命可能性?大大增强,好?在每次都?有中原中也守在他身边。 虽然中原中也有时候在遇到这种情?况时,感觉麻烦到想把这混蛋直接扔进海里喂鱼,但最后…还是耐心的把自己这个混蛋搭档带回了据点。 只?能说,太宰这家伙正常时确实?是脑子比任何人都?好?使,手段也足够狠辣,不正常时也是真的不正常,但港·黑当时正值扩张期,,他也暂时是必不可少的一部?分,所以?虽然森鸥外很可惜太宰得了这种病,但只?要这种发?病率在可承受范围内,就还能继续使用对方,未曾停歇,直到太宰治真正意义上的消失。不是往常翘班一两天去自杀或干些无聊事的小打小闹,而是彻底的不留痕迹的蒸发?。 当时森鸥外考虑到太宰那不安分的自·杀癖和身体的特殊性?,有在对方体内植入过微型定位器这种东西——当然,太宰治是知?道的(太宰虽然不记得这一点了,但他觉得自己可能是梦里同意过,只?是醒来后忘记了)——靠着这个,就算太宰自己消失去干什么杂七杂八的事情?,也不会出现?什么大问题(就算突然变【痴傻】了,也能及时发?现?并带回)。可是这次不一样,就在太宰消失的第二天,他的定位信号也从地图上彻底消失了。 起初,中也并未太在意,只?当是太宰又在玩什么无聊的躲猫猫之类的游戏。但当时间从几天拉长到几周、几个月,甚至逼近一年时,连森鸥外也嗅到了异常。港·口·黑·手党庞大的情?报网络全力运转,搜寻着横滨乃至更远地方的每一个角落。 结果一无所获。太宰治这个人,连同他存在过的一切痕迹都?消失了,就仿佛这个人从未降临过这个世界。没有任何预兆,也没有任何告别,没有尸体,没有仇家的炫耀,甚至没有一丝挣扎的迹象。 中原中也本来不觉得太宰治这种人能消失的无声无息,或者说他从未想过这件事情?。对方就算是死亡,好?像也是浓烈的。他想过无数次让对方死在这种手上,或者其他。总之,都?不包括悄无声息的死去。 ......是的,死去。毫无征兆的消失,明明前几天还在谈论?做任务的事情?。没有发?生什么新鲜事,和以?往一样的时间。 能称得上太宰治的友人的那两个家伙,也都?说没有见到这个混蛋。太宰治就这样毫无征兆的消失在了所有人的生活当中。 森鸥外曾意味深长地推测,除非出现?足以?颠覆太宰治整个存在根基的重大变故,否则他绝不会主动离开港口黑手党。然而,在他消失前的日?子里,风平浪静,没有任何能称得上是重大变故的事情?发?生。如果是仇杀的话,能无声无息解决“双黑”之一的太宰治,敌人早就该敲锣打鼓昭告天下了。可什么都?没有,没有任何有关于他的消息出现?。 最终,港·口·黑·手党为太宰治立了一座衣冠冢。墓园里冰冷的石碑下,埋葬的只?有他常戴的旧绷带和一件洗得发?白的黑西装外套。所有与他有过交集的人,每年都?会在固定的日?子去那里站一会儿,包括中原中也。 “最后一次给?你扫墓时,你突然出现?了一瞬又消失了,我还以?为是闹了鬼。不过那天晚上我睡觉后,好?像梦见你在喊我,就像我最开始和你说的一样,再醒来时就到这个世界了。”他这样说着。 太宰以?前说过类似【如果我死去,变成了鬼,我要日?日?夜夜到中也家去吓唬你】之类的话,但直到他消失,甚至在看见他鬼魂之后,中原中也就没被所谓的灵异事件吓到过。之前有时候他还会想,对方是不是找到了其他好?吓唬的人,所以?不再想来找他了,之类的。但一切早已?不得而知?,他也没有去深入探究自己这些想法的来源。 原本中也以?为日?子就将这样过下去时,转机突然出现?了:他不过一觉醒来,就发?现?自己穿越了。 “然后,”他微微前倾,带着一种宣告般的意味,“我就遇到了这个世界的太宰治。那家伙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我听?得半懂不懂的理论?,最后告诉我,他掌握了某种方法,可以?送我回去。并且......”中也的视线如有实?质地落在太宰治微微低垂的头顶,“......说不定还能让我见到我真正想见的那个人。” 中原中也意有所指,话语中的暗示,虽未点明,但太宰治也听?出来了。他低垂着眼,浓密的睫毛在苍白的脸颊上投下小片阴影,眼神放空,只?是盯着眼前洁白的被褥,瞧着似是在发?呆,但中也知?道他在听?。 然而,太宰并不知?道的是,自己脸上那原本苍白的皮肤,此刻正被一种极淡却又异常明显的粉色悄然覆盖,从耳根开始,一路蔓延至脸颊。这抹异色,在病房冷白的灯光下,无所遁形。 中原中也的声音慢慢停了下来。他不再说话,只?是用那双钴蓝色眼眸,一瞬不瞬地看着太宰,带着毫不掩饰的惊奇和探究,凝视着太宰治脸上那抹罕见的薄红。 第32章 病房里一时间只?剩下两人清浅的呼吸声。中原中也猜测着对方露出这样表情?的原因,究竟是气?恼于被看穿心思?的羞愤,还是某种更深层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羞赧? 无论?哪一点都?让人感到神奇。 ----------------------- 作者有话说:庆祝收藏破2000,谢谢大家支撑!所以今天算是二合一,希望喜欢哦[抱抱] 第33章 太宰治并未察觉自己?脸上正悄然上演着怎样?的变化, 更不知道那抹难以掩饰的淡粉已然将他内心翻涌的一角暴露给了?中原中也。 他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中原中也的叙述里?,靠着对方话中的内容,逐渐勾勒出自己?在梦里?的样?子。 能确认的是,梦里?梦外, 都是他本人?。当他的意识离开?梦里?的那个横滨时, 那具身体也并没有被闲置, 而是进入了?一种奇特的托管状态, 如同游戏角色被设定好基础行为逻辑, 能维持生存, 只是失去了?灵魂。 也就是说, 梦里?的那个世界也是真实?存在的, 中原中也就是最好的证据。所谓的梦,也许就是他穿梭于两个真实?世界的通道。 中也话语中的某些细节与?他模糊的记忆存在微妙偏差,但太宰也能很轻易的就为这些差异找到了?合理的解释, 比如时间流逝所带来的遗忘效果, 也可能是两个世界本就存在的某些不知名差异,导致他们在不同的视角下?所看见的事情有所不同。 不过, 不知怎么回事, 中也只是靠他刚才的几句话,就这么轻易地将如此重要的情报全部和盘托出。每一句话都逻辑清晰, 而且细节详实?。无论是他们的相遇还是交谈,都顺利得......有些诡异了?。 如果这是敌人?精心设计的陷阱, 以他此刻近乎不设防的状态,恐怕已经死了?好几轮了?。 要说从未设想过与?中也重逢的场景,那绝对是谎言。在无数个思考的瞬间,也曾想过到时候可能会?有一个模糊的拥抱,或者?一声含混的问候, 或仅仅只是沉默的对视...... 但此时现实?的发展完全偏离了?他所有预想过的内容,而且如此直接又如此顺利,没有任何意外,很轻易就实?现了?这件事情。 好吧,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能发展成现在这样?也算是在他意料之外。 太宰的大脑仍然在思考着。他微微抬眸,正好撞进中原中也探究的目光里?。就见那双钴蓝色的眼睛,正毫不掩饰地打量着他。 中原中也看着太宰这样?的模样?,有一说一,虽然这家伙性格算得上恶劣,但这张脸......啧,客观地说,确实?称得上漂亮。 尤其是此刻这罕见的脸红模样?,真的是更少见了?,简直像螃蟹单脚倒立行走一样?的怪异又......感觉有点意思。 好奇怪,为什么这家伙会?突然脸红? 他想不明白,也不会?问出口。 横亘在他们之间的,除了?所在世界的不同,还有着时间上的差异,距离上次见面好像也有很久很久了?。 对中也而言,那是失去搭档后日?复一日?的煎熬与?寻找,直到最后的放弃。而对太宰来说,梦境与?现实?的切换让那段分离显得短暂又跳跃。一种无形的,因时间错位而产生的陌生感将他们暂时隔绝在俩个地方。 但这种陌生感注定消失。太宰能清晰地感觉到,一种源于灵魂深处的熟悉感,正无声地推动着他们重新靠近。那是一种已经镌刻进灵魂的命运,他们注定不可分割,时间也难以彻底磨灭这些。 不知是谁重新起了?话题,他们的交谈声复起。等两人?又交换了?一些零散的信息后,一阵突兀的手机铃声打断了?他们之间的交流。 中原中也接起电话,简短应答对面几句后,就面含歉意的对太宰表示自己?需要先走了?,没有多余的寒暄,两人?心照不宣地点头道别。 门被轻轻合上,病房重归死寂,只剩下?太宰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声,在空旷的房间中显得格外清晰。 窗外,远远望去,城市的灯火早已被浓稠的夜色所吞没,只余下?模糊的光斑。 现在,太宰治有足够的时间去整理自己?的思绪了?。 他需要时间,大量的时间,来消化这足以颠覆认知的一天。 思索了?一会?后,他拿起手机,指尖在屏幕上轻点,给佐藤悟郎发去了?确认解约时间的消息。接着,他决定好了?出院时间,就在明天。 身上那些皮肉伤恢复得出乎意料地快,更重要的是,医院对他而言局限太多,是时候该离开?了?。 一直以来的猜测和希翼全部在这个普通的一天内完成了?,只剩下?自己?一个人?时,又回忆起这件事情,太宰只感觉还是有种不真实?感。 他拿起旁边的电脑——这是他今天拜托佐藤悟郎带过来的——决定继续查一些东西。 原本是准备和佐藤悟郎谈完事情后再?用电脑搜寻一些这个世界相关的内容,却因中原中也的意外造访而暂时搁置。不过现在他可以继续没有做完的事情了?。 他打开?了?电脑,手指在键盘上飞舞,开始进行信息的搜寻,包括但不限于新闻,社会?动态,还有某些关键词的搜索。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这个世界的日常新闻,从上面的内容可以发现,这里?案件发生的频率高得令人?咋舌,几乎每天都有数十起谋杀抢劫等离奇案件发生。 更诡异的是网络评论区的反应,清一色的“哦,又发生了?啊”“今天轮到哪条街了??”“警察效率真低”之类的评论,仿佛这不是耸人?听?闻的恶性事件,而是和天气预报一样?稀松平常的普通事情。这种群体性的麻木本身就透着一股非比寻常的气息,但太宰治暂时无法辨别具体原因。 就算在港·黑一家独大的横滨,这种恶性案件的刊登也算不上多,间隔时间也会?有数天,比起这个世界所展现的情况来说,当真算是小?巫见大巫了?。 另一个新闻所展示的显著特征是侦探的盛行。新闻标题里?,【名侦探毛利小?五郎再?破奇案!】和【沉睡的小?五郎推理秀!】等字眼频繁出现。 显然,侦探成了?这个社会?运转中一个极其高调且被大众认可的组成部分。在太宰治的印象中,横滨也有个可以称得上是侦探的组织,好像叫作武·装侦探社,但他对此了?解不多,平日?里?也和这个组织没什么接触,只知道一些基础内容,不过这些在目前来说并不重要。 先前从佐藤悟郎那里?得到了?某些人?的相关资料,不过相对于来说,网上展示于常人?的那一面更为广泛流传。于是太宰治开?始在网站上搜索他本人?的名字,还有中原中也的。 结果最先跳出来的是这个世界其他同名人?的信息,诸如书?写了?【人?间失格】的太宰治,还有其他一些作者?,但这些人?都奇异的和他,以及他所认识或知道的人?同名。 太宰因此震惊到睁大眼睛,眼里?是掩藏不住的不可置信。他顺着词条一个个点过去,那些熟悉又陌生的人?名带着同样?熟悉又陌生的作品,让他回忆起了?存在于自己?记忆中的某些人?,和他们的异能名字。似乎一切都能对得上号,即便二者?之间有关联的不过是两个名词。 网站页面下?翻,映入眼帘的又是另一个内容:文o野犬。 封面图的人?物造型让他心头莫名一跳,那鸢色的头发,缠绕的绷带,还有过于宽大的黑色外套...... 一种强烈到令人?不安的熟悉感扑面而来,但他却一时想不起来,这具体像谁,心脏却不受控制地加速了?跳动。更让他瞳孔微缩的是,在动漫的简介介绍文字里?,赫然出现了?他的名字,太宰治。 太宰治突然觉得有些眩晕,似乎有什么存在正在影响着他的思想,让他逐渐看不清眼前的画面,那动漫的封面似乎正在扭曲成雪花状的色块,无论里?面有什么内容,最后都变成了?杂色糅合在了?一团。 他摇了?摇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同时指尖移动着鼠标,下?意思将页面下?滑,很快,有关于动漫的内容就消失在了?屏幕上,他的眩晕感也奇异的消失了?。 啊,不是错觉,太宰意识到这个动漫肯定有问题。 虽然动漫介绍那些都被隐藏在了?页面之上,但此时还有播放键在太宰的视线中央。他思索了?一会?,指尖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察觉的微颤,他点击了?播放键。 屏幕跳转,视频网站的中央瞬间跳出一个表示正在加载中的旋转圆圈,占据了?半个屏幕。 此时,电脑自带的摄像头正无声地对着他的脸。 扑通、扑通、扑通。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着,像是要挣脱束缚跳出来。太宰暂时找不到原因,因为他此时并不紧张,也暂时没有其他情绪在,但他的心脏就是控制不住的加速着,不过还没有到无法承受的地步。 第33章 然而,等待似乎是徒劳的。那旋转的圆圈仿佛被定住了,视频内容始终无法加载出来。屏幕卡死在这个界面。 太宰治眼神一凛,他迅速关闭页面,然后尝试更换另一个视频网站,直接搜索文○野犬。 但这一次显然更糟,就见网站的页面瞬间扭曲,化作满屏刺眼的雪花噪点,整个电脑彻底死机,无论按什么键都毫无反应。 巨大的不对劲感瞬间席卷了太宰治,他发现这部动漫绝对藏着什么秘密,它像是一个被某种力量严密监控的禁区,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阻止他观看。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情绪,然后长按电源键强制关机,等待几秒,再重启。这次成功了,系统再次恢复正常。 他没有再搜索那部动漫,而是找到了这个世界里流量最大的公共论坛。同时登录了自己现在的账号(他通过解被【太宰治】留在备忘录的摩斯密码,知道了对方在这个世界的所有账号和密码)。 这个号的等级很高,显然【太宰治】曾在这里很活跃。 点开个人主页时,最新一条帖子赫然在目: 【有偿找人陪我看文○野犬,谁能来?报价1000000】 下面跟帖者众多,不少人热情地留言举手报名。 再往前翻,还有一条帖子: 【求问!文○野犬到底讲的什么?朋友强推但我网卡死活看不了,急死,求剧透!】 这里的跟帖同样热闹,热心的网友七嘴八舌地描述着动漫的内容: 【这个动漫讲一群有异能的人,在横滨......】 【主角叫中#¥%,能力是变&%#......】 【港#¥%党超帅!特别是#¥%,中#¥和!@#¥......】 【剧情超棒!尤其是*&#@战争和......】 每当描述触及某些核心名词或者关键情节时,文字就会瞬间被【%¥#&*@】之类的乱码所替代。就好像有某种神秘的存在,精准地抹去了所有关键信息,只留下语焉不详的只言片语。 这种系统级的针对性屏蔽,比任何警告都更清晰地表明:也许有某种【规则】在阻止太宰治知晓有关文○野犬的真相。 太宰治的大脑高速运转着,为他分析着目前遇到的事情所包含的信息。他的目光也在逐渐变得空洞,里面没有任何光芒,仿佛浓缩尽了世间黑暗。 他点开了论坛的私信界面。这个列表里躺着不少发过消息的人,但真正有过深入交流的寥寥无几。置顶的最新聊天记录显示,【太宰治】之前确实成功约到了一个人,并且双方还交换了联系方式。 他记下了那个联系方式,同时在通讯软件里搜索,最后果然搜索到了,备注名带着某种微妙感:【聪明的小学生】。 他点开聊天窗口,却发现里面空空如也,所有的历史聊天记录都被彻底清除了,干净得像从未有过对话。 ...清除得如此干净,反而更显得欲盖弥彰,就好像拿着喇叭在他面前喊【这个人绝对有问题】一样。 他的眼睛小幅度地左右转了转,手指在键盘上敲下一行字,然后发送: 【你好,我们可以再见一面吗?】 他几乎可以肯定,在这次被抹去的会面中,【太宰治】一定从这位【聪明的小学生】口中得知了某些关键信息,甚至可能触碰到了某些核心秘密。 他知道自己现在估计是按照自己同位体所留下的线索来走的,这种如同每一步都踏在别人预设好的点位上,不得不走向既定命运的感觉,让他很讨厌,但也暂时别无他法。 太宰治厌恶这种被操控、被安排的无力感,厌恶这种明知道有问题却又不得不按剧本行动的处境。然而,现实的困境仍摆在他眼前,他所知的信息严重不足,除了暂时顺着这条明显的线索查下去外,他别无选择。 只能说,真不愧是他的同位体吗,几乎每一步都被预料到了。 太宰治并不觉得那个家伙既然连手机都记得彻底格式化,聊天记录也全部清空,还会忘记清理掉论坛账号里的内容。显然,这一切都是留给他看的。 在太宰治思考间,面前的对话框很快就弹出了回复:【可以。】 十分干脆利落的回答,没有一句多余的询问,没有寒暄,也没有好奇,仿佛对方早已等候多时,就等着他这条信息的发送一般。 他们也很顺利的约好了时间,就在几天后,因为对方表示自己只有周末才有空。 “呵......” 太宰治发出一声极轻的冷笑。这样顺理成章的安排,还有毫无意外的顺利......一切都像是精心编排好的剧本。 这种感觉,就好像自己走的每一步都不过是某人手下棋子的行动轨迹。他的每一步,也都精准地踩在某个看不见的棋子位置上。 这种不受控制的感觉,让太宰治略有些烦躁的皱起眉头。他不知道那个【太宰治】到底想干什么,也不喜欢坐以待毙。 但此刻,他需要更多的情报,才能拼凑出那个【太宰治】想要告诉他的东西,还有这个世界里所隐藏的某些内容。 他关闭了聊天窗口,目光重新投向论坛页面。这个账号上一共只有三个帖子,前两个的内容如上所述,最后一个帖子是关于对方所做的某个长期梦的内容。 同时,太宰从账号上遗留下的其他帖子内容,逐渐拼凑出那个【太宰治】曾经的所思所想,无论是询问那个奇怪动漫的内容,还是问着关于做梦的东西,似乎都表示着对方可能遇到过和他相似的事情。 那个【太宰治】记录的有关梦的内容,大意是,他持续某个内容同样的梦,已长达数年之久,梦里总是有个看不清面容的人在呼唤他,似乎拜托他做什么事情,但他总是听不清对方所说的话。然后问坛友们是否有人遇到过和他类似的情况。 这个帖子也有无数人分享自己的相似际遇,也有人留言了解决方法,让他常记录情况。帖子的最末尾,是【太宰治】的一句:【我已找到解决办法,感谢大家的建言献策。】然后就此封贴,无论再有谁发言他也再未回复过一句。 太宰看着这里面的内容,眸光一闪,脑子里不知又想了些什么东西,让他的脸上逐渐出现一抹小小的笑容,只是眼里仍然没有出现任何光彩。 ----------------------- 作者有话说:下夹子之后可能会隔日更,不太确定,还没想好是日更还是隔日更。日更就是3000+,隔日更可能6000-7000. 昨天一直在赶稿子,所以更新晚了,加上今天的一份一起更了[抱抱] 第34章 时间很快到了能够出院的时候。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玻璃, 在病房地板上切割出明暗相间的条纹阴影,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但并不算刺鼻。 太宰治仍然靠在床上,此时他低着头, 指尖在手机屏幕上轻点: 【中也, 我今天要出院了哦。】 消息发送成功, 但对方还没回复。 对此, 太宰治并不着急, 毕竟对方可能在忙碌, 也许在排练舞台或者参加什么活动。 他收起手机, 等准备好所有后, 就动作利落地办理完有关出院的所有手续。 院方提供的后门路线图早已被他刻在脑中,他戴上了足以遮住半张脸的口罩和压低的鸭舌帽,顺着医院后巷的阴影走向停车场的位置。 一辆不起眼的黑色轿车正静静的呆在停车场的某个角落里, 是太宰事先就喊人停在那的, 方便他使用。 太宰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启动引擎时车子发出了低沉的嗡鸣声。他透过后视镜, 确认无人尾随后, 就驱车上了道路。 网络上关于【明星太宰治】的一切痕迹都已被他处理干净。而且出院前,他高价聘请的安保团队也已将周围数公里范围内仔细筛过几遍, 确保没有疯狂的粉丝或心怀叵测的狗仔蹲人。 不过,这世上总有人乐于在规则的边缘踩线, 甚至铤而走险。所以为了以防万一,太宰还是把自己给简单伪装了一下。 他开着这辆黑色轿车,逐渐汇入东京大路上的车流,按照导航又拐上了能够前往【太宰治】的公寓位置的路(公寓的钥匙佐藤悟郎之前给过)。 途径一个大型连锁超市时,突然就回忆起了一些关于蟹肉罐头的美妙味道。 那些密封在金属罐里的的蟹肉丝, 被他从罐头里挖出来送入嘴中时的口感,忽然从记忆深处作用到了现在的舌头上。他也想起来,自己似乎很久没有吃过蟹肉罐头了,此时的脑子正被需要用蟹肉罐头塞满口腔的欲·望所挟持,于是他将方向盘一转,就往超市开去。 第34章 其实他更想吃的是螃蟹,但如果是自己?购买,新鲜螃蟹的处理?太过繁琐,寻找合口味的餐馆也?并非一时半会能完成,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的选择了美味的蟹肉罐头。 他靠边停车,再次确认帽檐和口罩的位置不变后,就推门下了车,然后前往超市。 此时正是下午四点?,超市内人?影稀疏。离他最近的收银员背对?着?入口,正站在收银台处整理?着?货架上的东西,就算听见?了有人?进门的铃声也?没有给?对?方分出一个多余的视线,只是专心的做着?自己?的事情。 太宰现在并不赶时间,所?以他推着?购物车,在货架间缓慢穿行着?,目标明确地扫荡了各种口味的蟹肉罐头,又顺手拿了些速食产品和几包薯片。 当他目光扫过调味品区时,包装上标着?地狱辣的辣酱突然闯入了他的视线,一个念头从他的脑子里冒了出来:要不要试试把蟹肉罐头和这?个新发现的地狱级辣椒酱混合呢?也?许会发生一些非常奇妙的反应。 抱着?这?样的想法,他又踱步走进调味品区,从货架上拿下了各种名字古怪的调味料,放入购物车中。 结账时,店员因为无意间一抬眼,就发现眼前这?个顾客居然遮得如此严实,帽子几乎把一半的头发都遮住,口罩也?挡住了大半边脸,瞧着?着?实奇怪,让她忍不住多看了两眼,结果最后一眼刚好和太宰治对?视上了。 当她看见?那双鸢色的眼睛,明显愣了一下。 那双鸢色的眼睛......实在是太有辨识度了。 震惊和难以置信瞬间在她脸上反复出现,她的嘴巴不受控制地张大,下意识喊着?:“太宰......” 太宰治的瞳孔因为她突然的反应而微不可察地一缩,对?方显然是认出他来了,但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遮得如此严实,却?因为对?视暴露了身份。 不过此时,他的身体比思维更快一步做出了反应,只见?他的眼睛倏然弯起一个含笑?的弧度。同时,他竖起修长的食指,轻轻抵在口罩上覆盖着?唇瓣的位置,对?着?收银员小姐做出一个无声而清晰的【嘘】的动作。 收银员小姐瞬间像被按下了静音键,猛地捂住自己?的嘴,强行止住声音。她的脸颊因激动而涨红,对?着?太宰治拼命地点?头,眼神里写?满了【绝对?保密】的坚定。 一场小小的危机算是有惊无险地化解了,太宰治悄悄叹口气?。等成功结账后,他提着?购物袋快步回到车上,驶离超市。 刚才发生的小意外让他意识到【太宰治】在这?个世?界的知名度估计不算低,目前还不是能够随意抛头露面的时候,所?以他决定要快点?赶回公寓了。 在导航和佐藤提供的照片参照物的双重指引下,他成功找到了那栋几乎位于城市边缘的公寓楼,这样偏僻的地理位置让他很?满意,因为代表着?他不会轻易被打?扰。 他拿好了购买的东西走上楼去,在第三层的平台停下脚步,然后顺着?拐角转弯,数着?门牌上的数字,最后找到了房门,将钥匙插入锁孔,扭动。 随着轻微的咔哒声,门开了。 一股混合着淡淡灰尘的味道扑面而来,显然这?里处于无人?居住的状态,已经持续有很?长一段时间了。 这?个公寓的户型不算大,但住一个人?绰绰有余。里面的环境与其说是简约,不如说算得上是简陋了,空荡得像个样板间,只有最基本的床和沙发等家具,既没有任何装饰,又没有生活痕迹,也?没有多余的杂物堆砌在角落。 太宰将购物袋放在光洁如新的厨房台面上,然后就开始绕着?这?个小房子的内部结构,搜寻着?那个【太宰治】是否有留下什么东西在这?里。 他拉开了每一个抽屉,也?检查了每一个角落,甚至掀开了马桶水箱的盖子,但最后还是一无所?获。 这?个公寓里意料之中的空无一物,只有冰箱门上,有张用磁铁吸着?的便签纸异常醒目,一抬头就能看见?纸上被人?用潦草的线条画着?一只吐着?舌头,还用着?一脸挑衅表情的小狗,显然就是那个【太宰治】故意而为之的作品。 太宰治的眼神瞬间失去了所?有光泽,他带着?一种无语的情绪,毫不犹豫地撕下了那张纸,修长的手指带着?恰到好处的力道,将它撕成碎片,然后扔进了垃圾桶。 就在这?时,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他拿起来一看,是中原中也?发来的信息: 【好,我刚刚结束排练,才看见?。】 简洁利落,带着?中原中也?特有的直白,没有多余的对?他的问候或询问。 太宰盯着?这?行字看了半响,等确定是真的没其他消息后,他的指尖在回复框上悬停片刻,最终还是选择按灭了屏幕。 他现在暂时没心情试验那个被他暂时命名为【地狱辣蟹肉酱】的奇妙小食物了,而是准备简单吃了晚餐后,就要躺在床上cos尸体。 他从购物袋里拿出几个蟹肉罐头后,就将几个不同口味的罐头在桌面上排成一列,像举行某种仪式般,逐一拉开拉环,金属撕裂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然后,他慢条斯理?地用塑料小勺挖出粉白的蟹肉,咀嚼时,熟悉的味道在舌尖蔓延,牵扯出一些微不足道的回忆,让他感觉时间似乎回到了过去的某个他正同样享受蟹肉罐头的日子里——当然,事实相反,几乎所?有事物都在前进,无论是主动还是被动。 一个个可爱的小罐头被他整齐排列着?,然后又一个接着?一个的被他打?开吃掉,只留下了空空的罐体。 等吃完了最后一个罐头后,太宰满足地叹了口气?。他把剩下的罐头整齐地码放在壁柜最不起眼的角落里,其他食物则被随意塞进了冰箱。 此时,窗外的天色渐渐染上灰蓝,房间内没有开灯,光线也?随着?太阳的远去而暗淡下来。 太宰不准备开灯,他靠着?优秀的夜视能力,摸索着?回到了卧室,将自己?重重摔进那张整洁床铺上,就准备入眠了。 疲惫感随着?身体倒在了柔软的床上,也?如潮水般涌来,让他想要立即陷入睡眠。 今天,距离与那个【聪明的小学生】的周末会面,大概还有两天。 如果现在睡觉的话,还会梦见?中也?吗? 不过既然他们?已经在现实中见?过面了,也?许就失去了再在梦里相遇的机会了...... 或者,要是再梦见?的话,可能也?不再是本人?了,而是某种思念造成的影像...... 太宰的脸埋在被子里,他放任自己?沉浸在乱七八糟的思绪里,意识就这?样渐渐陷入黑暗… 等他再次醒来时,窗外的天空已能看见?黎明前最深的靛蓝。 太宰治睁开了眼睛,眼里只不过迷茫一瞬,很?快就恢复了清醒。 他抓过床头的手机,时间显示凌晨五点?,很?早。邮箱里正躺着?几条新信息,除了佐藤悟郎的工作邮件外,剩下的只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垃圾信息。 中也?没有给?他发消息。 这?个发现让太宰治的心情下降了一点?点?。 佐藤悟郎通过邮件提醒他,今天记得来公司签解约合同,一切都已经处理?好了,只要他签字就可以。 太宰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动着?,他面无表情地给?佐藤回了一条简短的消息,表示自己?已经知道了。 等他洗漱完毕后,就从角落堆砌的罐头山里拿了一个蟹肉罐头充当早餐。 在吃完美味罐头后,某种莫名的满足感让他的心情指数成功回升了一点?。他再次拿起手机,指尖在按键上跳跃着?,对?名为【中原中也?】的收信人?又发出了一条短信: 【中也?,我对?东京不太熟悉,如果你今天有空的话,可以带我到附近逛逛吗?】 这?一次,回复来的快得出奇: 【好的,那下午三点?的时候,我们?在xxx地铁站a出口附近见?面,可以吗?】 太宰治的脸上浮现了一个小小的笑?容,他手指戳着?键盘,回复道:【可以的,那就这?个点?见?面吧。】 今日份的骚扰中也?计划达成? 接下来,他要先做一些小事情来打?发时间了。 他打?开了电脑,熟练地登录那个高等级的论坛账号。 这?个世?界没有异能的存在,这?一点?还是上次和中也?交流情报时,中也?告诉他的。而在这?个世?界里,能称得上活跃的,除了罪犯就是侦探了。这?里的民众似乎犯罪率很?高,侦探协助警官判案,并受到一定的尊敬和崇拜,就像那个毛利小五郎。 而目前,在网络上已经搜不到他的名字了(是他对?公司的要求,也?有他自己?动用某些技术所?导致的结果),即无法搜到任何关于【明星太宰治】的词条内容,演过的唯一一部剧也?被下架了。 第35章 网络上针对此现象,对他本人的消息众说纷坛,一些阴谋论者坚持他得罪了不可言说的势力而被人间蒸发,而那些悲观者则认定他早已在之前的刺杀中身亡,所谓的复活新闻不过是经纪公司联合记者炒作的闹剧,甚至有人脑补出庞大的幕后黑手集团在操控一切,让他在全网络消失,只是为了掩饰他可能知道的某些秘辛。 任谁都不会想到,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正是那个“被消失”的对象本人。连他曾经的经纪公司发布的和平解约公告,表示太宰已主动和他们解约,从此没有任何关系云云,也被解读成资本无情的切割,徒惹一身骂名。 太宰浏览着这些言论,眼神淡漠,内心没有丝毫波动,只是靠着这些网络评论预估着自己还需要多久才能淡出大众视线。 时间就在他查找资料时悄然流逝,等快到与佐藤约定的时间时,太宰就起身准备出门。 他拿起口罩戴上,目光扫过衣帽架上的帽子时,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了中原中也的样子,因为对方总是对各种帽子表现出的模样,在之前的梦里面,如果在路上行走时,对方发现商店展示柜里有合心意的帽子,基本上都会当场买下。 他还隐约记得,有次他梦见,他们应该是去什么地方做任务,短短的十几分钟路程,中原中也的身边就已经用重力飘着七八个款式不一的帽子了。 虽然这对他来说只是个梦,但估计也在另一个世界里真实发生了。 上次见面时对方没戴帽子,大概是因为工作场合的限制。随着这些想法的出现,他突然又冒出了一个微小的赌注念头,就是猜测下午见面时中也会不会戴帽子。 他的直觉告诉他:会戴。 抱着这种想法,他下楼。这栋公寓楼算得上是安静,邻里之间隔得位置不小,所以彼此也很难碰面。 虽然现在已经不算晚了,但等太宰治进到了车里,也没见到一个人在路上走。毕竟这里算得上是偏僻,可能周围的居民大多都是上班族和学生族,此时还不到他们出现的时间。 太宰驱车前往经纪公司总部,解约过程异常顺利,佐藤悟郎效率极高,虽然违约金数额不菲,但对账户余额丰厚的太宰而言,不过是一堆数字游戏。 在签下名字的那一刻,他与明星身份的最后一丝联系也彻底斩断。 这次他只戴了普通的灰色口罩,鸭舌帽则被他留在了衣帽架上。当他走出公司大楼时,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让他下意识眯了眯眼睛。 距离和中也约定的时间只剩下大概一个多小时了,不过现在赶过去的话,也算是刚刚好,计划都在顺利进行着。 他驱车前往约好的目的地,在地铁站附近找了个露天咖啡馆,点了一杯黑咖啡,然后选了个视野绝佳的位置坐下,以此来等待中原中也的到来。 此时,太宰正姿态放松地靠在椅背上,目光看似放空,实则随时都在注意着周围可能是中原中也的每一个身影。 同时,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着,思考这几天所接收到的信息,比如论坛上那些被屏蔽的关键词,还有那个【聪明的小学生】,还有中原中也。 这个时候,距离他们约定好的时间,还剩下半个小时。 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闯入他的视野。就算脸和头发都被挡得严严实实,太宰也立即靠对方独特的步伐和身形,还有给他的熟悉感觉认出了对方——是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正从地铁站出口快步走出,他的目光正迅速扫视着周围,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太宰现在所在的位置,算不上显眼,但也能通过玻璃窗看见他露出的半边脸和身体。所以很快,中原中也就锁定了太宰的位置,径直的朝他所在的方向快步走来。 太宰没有变换位置,只是微微抬起头,透过玻璃看着中原中也逆着人流,从远处直奔至这家咖啡店,最后来到了自己面前,没有丝毫犹豫。 “太宰。”中原中也的声音带着一丝运动后的微喘,他同样戴着口罩,穿着一件清爽的淡蓝色衬衫,裤子也是普通的牛仔裤款式,“我本来想提前在这里等一会你,没想到一下车就看见你了,因为距离很近,所以就没有给你发信息。” 太太宰治口罩下露出了一个笑容,不包含任何含义,只是单纯带着愉悦的笑容,可惜中原中也看不见。 就见他那双露出的鸢色眼眸也弯成了愉悦的月牙状,瞳孔里清晰地倒映着中也的身影:“没事哦中也,因为猜到你可能会提前来,我就找了最可能第一时间看见你的位置等你啦。” 中原中也明显愣了一下,眉头下意识地挑起,显然太宰的回答在他意料之外。 就见他点了点头,低声嘟囔了一句:“......你这家伙。”但再没下一句话了,似乎只是单纯无意义的一句呢喃自语,但也很清晰的飘进了太宰的耳朵里。 太宰治看着他这副模样,忍不住低低笑出了声,胸腔微微震动,只觉得眼前这一幕莫名格外有趣。 “那接下来,你想去哪吗?”中原中也问道,似乎已经默认了向导的角色。 他并没有问询太宰笑声的含义,就像太宰也没有问他为什么会知道自己可能也会提前来一样,在到地方时就开始左顾右盼。 “不知道欸,”太宰站起身,动作自然得如同演练过无数次,“全靠中也了哦,就拜托你想想附近有什么好玩的地方,我们一起去看看。” 他刻意加重了“我们”两个字。 “好。”中也干脆地应下,目光透过咖啡店的玻璃幕墙,在可视的四周范围内扫视了一圈,似乎在规划路线。 最后,他拉起太宰,然后迈开脚步,往店门口走去:“那跟我走这边吧。”不过,等太宰治彻底站起身后,他就松开了手。 太宰治立刻跟上,步伐轻松地走在中也身侧,保持着半个身位的距离,目光却像是无意般扫过中原中也的头顶——那里正带着一顶黑白相间的鸭舌帽。 赌注结果:成功。 太宰治的嘴角在口罩下无声地弯了弯,这种微妙的愉悦感很快又被一种更强烈的,看着中也认真思考带路模样的兴致所取代。 ----------------------- 作者有话说:憔悴补上了昨天的更新,这张有章节大纲,其实情节才写了一半,还有一半暂时写不完了就决定分为两章,今天下午可能还会有一章更新,谢谢大家的支持喔[抱抱] 码字的时候总感觉有些描写的画面曾经梦到过[抱抱]好像梦见自己在书写某个人的人生,那人的人生随着文字展开而变化成了各种光怪陆离的画面出现在了梦中的我眼前,这种。而且第一次写书写到十万字,感觉太不容易和神奇了,下午的另一章也算是作为庆祝吧[撒花] n编:润色了一下章节,同时改了下错字 第35章 东京午后的阳光带着几分慵懒, 斜斜地洒在街道上。中原中也停下脚步,目光扫过街角一块色彩斑斓的广告牌,上面正标注着某家游乐场新开业的消息。 “喂,太宰。”他侧过头, 看向身边那个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 仿佛对一切都兴致缺缺的男人, “附近好像有家新开的游乐场。等下......去那里看看?”他顿了顿, 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 “你......之前去过这种地方吗?” 他对这里其实也不算很熟悉, 只因为工作来过两三次, 不过繁华的商业区布局大同小异, 凭借着记忆中的路标和店铺,总能找到方向。会选择这里见面,也不过是图个方便, 因为距离近, 选择也多。 太宰治鸢色的眼眸微转,似乎在回忆着什么, 随即唇角勾起一抹惯常的捉摸不透的笑意:“没有哦, 中也~” 他拖长了尾音,带着点戏谑, “有印象的几次,都是和你一起出任务时去过的呢, 中也难道忘了吗?”那笑意并未深入眼底,反而在瞳孔深处沉淀下些许阴翳。游乐场,在他脑中激起的回忆,并非孩童的欢笑,而是硝烟和任务目标惊恐扭曲的脸。 中原中也沉默地摇头。他当然没忘。这样问, 不过是想知道,在彼此分开的这些年里,太宰是否曾有过哪怕一次,像普通人一样踏入那种地方,不为杀戮,只为片刻的欢愉。 答案似乎不言而喻。 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贫瘠的童年与充斥暴力的青年时代,游乐场于他,也不过是任务地图上的一个坐标。那些为数不多的模糊的彩色回忆里,总有一个缠着绷带,而且笑容欠揍的身影,背景音也总是爆炸的轰鸣而非旋转木马的音乐。像今天这样,两人单纯地只是为了玩乐而走向游乐场,实属破天荒头一遭。 第36章 两?个?成年人,在这样陌生的都市里,能勾起些微兴趣又未曾踏足的地方,似乎也只?有这充满童趣的所?在了?。至少,它可能是这附近最近的。 他们顺着?路标前行,没走多远,那座新?建的游乐场轮廓便清晰起来。然而?,想象中的欢快音乐和喧闹人声并未传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不安的寂静和刺眼的警戒线。 几辆警车停在入口处,蓝红警灯无声旋转,昭示着?这里发生了?某些不同寻常的事情。那些警察正?神色严峻地阻拦着?试图靠近游乐场入口的人群,隐约可见园内被迫滞留的游客脸上?写满惊惶与困惑。 太宰治停下脚步,脸上?的散漫收敛了?几分,他看着?警戒线的方向,轻轻“啊”了?一声,语气?带着?一种近乎事不关己的洞悉:“看来这对别人来说,又是不幸的一天呢,中也。东京的案件密度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幸好我们没有更早一步来这里,不然此刻被困在里面的倒霉蛋名单上?,大概就要?再添上?两?个?熟悉的名字了?。” 中原中也无声地点了?点头?,目光扫过不远处混乱的情况,算是认可了?搭档的判断。这本该是稀松平常的默契,但太宰治的心却似乎轻微的皱缩了?一下。 不对劲。 自从?上?次重逢后,中原中也对他的态度就愈加冷淡了?起来。那份久别重逢该有的恼怒或者讥讽,或者其他情绪,都淡得几乎捕捉不到,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刻意的疏离和平静。就像现在,他只?是对自己的话点头?,连一句“是啊,真够晦气?”都吝啬给予。 太宰治压下心头?那点莫名的不快,脸上?依旧维持着?无懈可击的轻松表情,仿佛刚才某些阴暗的小念头?从?未出现过。他不再多言,只?是安静地跟在中也身侧,两?人沿着?人行道漫无目的地走着?,沉默在他们之间弥漫开来,只?有脚步声回响,陌生得像刚认识一样。 这种氛围让太宰感到窒息。他不喜欢,非常不喜欢。中也不该是这样的。即使隔了?漫长?的时间,即便各自都经历了?许多事情,但中也面对他时,那原本蓬勃的几乎要?燃烧起来的生命力都去了?哪里? 他得不到答案,中也估计也不会告诉他正?确答案的内容。 好吧......太宰在心底无声地叹了?口气?。 也许是因为时间,这该死的无法逾越的时间。 中原中也从?未跟太宰提及他究竟在这个?世界停留了?多久,太宰自己也没有追问过。但是光靠对方在网络上?的活跃程度以及知?名度来看,这样停留的时间也绝不会短暂。也许,就是这样的意外所?造成的影响,让中原中也暂时还无法习惯他的存在。 所?以太宰最终选择了和中也一样的沉默。既然中也选择了?用这种疏离的姿态对他,那么他也要配合着扮演下去。至少,现在如此。 游乐场计划被迫泡汤,两?人只?能另寻去处。在路过一个装饰得花里胡哨的冰淇淋车时,太宰治的目光顺利的被吸引了过去。就见几个孩子正?围在车前,舔着?手中五颜六色的甜筒,脸上是纯粹到耀眼的快乐表情。 忽然,某种莫名其妙的冲动让太宰产生了?想要?去购买甜筒的想法。 “中也~”他伸出手,一把拉住了?正?要?目不斜视继续前进的中原中也,指着?那辆冰淇淋车,声音里带着?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小期待,“你想吃个冰淇淋吗?”话一出口,连他自己都怔了?一下。 如果是十六岁的中原中也,大概会立刻甩开他的手,一脸不耐地喊着?“白痴吗你,想吃自己去买,别想我付钱”之类的话,眼神里或许还会藏着?点被勾起的好奇。 但眼前的是二十二岁的中原中也,他只?是停下脚步,偏头?看了?看太宰,又看了?看冰淇淋车。鸭舌帽的帽檐遮住了?他的部分眼神,但那份了?然的表情随着?他的抬头?,也清晰的展露于人前。他知?道是太宰自己想吃了?。 “无所?谓。”中也的声音很平淡,几乎听不出情绪,“你想吃的话,买就是了?。” 于是两?人折返,站在了?冰淇淋车前。中原中也示意太宰挑选口味,太宰毫不犹豫地要?了?两?个?香草味的。中也依旧没什么表示,只?是默默付了?钱。 等接过那两?份冰凉甜腻的甜筒后,他们默契地避开排队的人群,走到几步开外相对安静的角落。太宰治这才拉下口罩,迫不及待地舔了?一口。冰凉的感觉直冲脑门,甜味在舌尖化开。 然后,出乎中也意料地,太宰将另一支完好的冰淇淋递到了?他面前,脸上?是纯粹得有些晃眼的笑?容,显然是示意他和他一起吃。 中原中也明显愣住了?。他确实想过太宰可能会贪心地吃掉两?个?,却没想到另一个?是为自己准备的,香草的气?息混合着?太宰治手腕上?独有的某种气?味飘入鼻端,但他不确定后者是否为他的错觉。 沉默了?两?秒,中原中也终究还是接了?过来。他没有立刻动作,目光在太宰那张带着?真切笑?意的脸上?停留了?片刻,仿佛在确认什么。最终,他也拉下了?自己的口罩,带着?点小心翼翼的意味,低头?咬了?一口。 冰冷的触感瞬间进入口腔,紧接着?是浓烈的甜。不算讨厌的味道,但也说不上?多喜欢所?以他小口小口又不失速度的吃着?,很快注意力就全部放在了?这个?甜筒上?。 太宰治很快就吃完了?自己手上?的甜筒,然后像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样,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中也。 当中也吃到后面时,眉头?都不自觉地舒展了?,甚至眼睛微微眯起,泄露出了?一点被甜食取悦的放松。太宰脸上?的笑?容也加深了?一点。 他们并未在街头?逗留太久,为了?避免不可控的麻烦事。敏锐如双黑,很快就察觉到周围投来的目光变得密集而?具有目的性,一些人蠢蠢欲动,似乎下一秒就要?上?前搭讪或拍照。 “走吧。”中原中也简洁地开口,率先转身。太宰自然跟上?。 这次只?有太宰开了?车来,而?中原中也是打车赴约的。于是,在到达停车场后,太宰治主?动拉开了?自己那辆轿车的车门:“上?车吧,中也。送你回去。”理由充分,难以拒绝。 中原中也本以为一天就将这样普通过去,他们在简单的会面后,待时间一到便会分道扬镳。然而?,事情的发展轨迹往往会偏离预定的航道。 当车子停在中也的公寓楼下时,太宰治无比自然地跟着?中也一起下车,并尾随他走向电梯一起上?楼,中也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家伙怎么也理所?当然地跟着?他到了?他家门口。 此时,中原中也站在自己公寓门前,手指按在指纹锁上?,动作有些迟滞。冰激凌的甜腻感似乎还残留在舌尖,混合着?某种更复杂的情绪。 是那份香草冰淇淋里掺了?酒精吗?还是…太宰治刚才在楼下那个?带着?点无辜又隐含期待的笑?容过于具有蛊惑性? 他还清晰地记得对方是怎么轻描淡写地说着?“中也家看起来就很舒服的样子,不请我进去坐坐吗?外面好热啊~”之类的话,然后自己就鬼使神差地……默许了?。 门锁随着?密码正?确而?发出了?咔哒一声轻响,中原中也推开了?门,率先入内。 此时,又是一个?黄昏。光线透过客厅宽大的落地窗入屋,在范围内能包裹的家具上?留下了?被遮挡物切割过的光影,空气?中似乎也漂浮着?微尘的金粒。 太宰治跟在中也后面踏入玄关,他的目光迅速而?隐蔽地打量着?这个?空间。这里与他自己那个?样板房般的公寓截然不同,到处都充满了?中原中也的痕迹。 这里的地板是温暖的原木色调,靠墙还摆着?舒适的布艺沙发,墙角的唱片架上?也堆满了?黑胶唱片。到处都是温馨且充满人气?的家具布置,而?且温馨到看久了?总会有种,可能会有小猫小狗从?角落里冒出来的错觉,显然不是临时住所?,而?是中也常住的地方,是属于中原中也的私人领域。 中也咂了?下嘴,他随手将钥匙丢在玄关柜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打破了?屋内的静谧。他瞥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指针指向晚饭时间,“该吃饭了?。”他习惯性地朝厨房走去,准备自己动手。 “等等!”太宰治的声音带着?一种刻意的轻快,他几步上?前,挡在了?中也和厨房之间,脸上?还绽开了?一个?无比灿烂,却瞬间让中原中也瞬间警铃大作的笑?容。 “这种小事怎么能劳烦中也亲自动手呢?今天承蒙款待,就让我来为中也献上?一顿美味绝伦的晚餐作为回报吧。”他用着?夸张而?上?扬的语调说道。 中原中也狐疑地上?下打量着?太宰,眉头?紧锁。他的记忆深处随着?太宰治的话音刚落,立刻翻涌起无数相关的回忆,比如烧穿的锅底,还有冒黑烟……这家伙在厨房的破坏力堪比他的异能力【人间失格】,能消除一切普通食物的正?常味道与特性,并将它们扭曲成一堆失去食用意义的不明毒物。 第37章 但……对方的眼神过于明亮,里面甚至带着?点罕见的恳求意味,让中也那句斩钉截铁的“不行”在喉咙里滚了?滚,最终变成了?带着?浓浓怀疑的妥协性话语:“……你确定?” “当然!”太宰信心满满地系上?了?中也递过来的围裙后(中原中也悄悄表示,那围裙在他身上?显得有点滑稽,因为对于太宰治的体型来说,它实在是太小了?),就雄赳赳气?昂昂地走进了?厨房。 时间在锅碗瓢盆偶尔的碰撞声和太宰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声中流逝。大约二十分钟后,厨房的门被推开。太宰治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盘子,带着?一脸期待被夸奖的表情走了?出来。 中原中也抬眼望去,瞳孔猛地一缩。 那是一滩光看外表无法分辨原料,还有着?诡异墨绿色泽的粘稠物质。更恐怖的是,在这团物质的表面,正?袅袅升起一缕缕肉眼可见的的黑色烟雾。视觉冲击力之强,足以让任何生物的本能发出最高级别的危险警报。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的表情管理彻底失控,他指着?盘子,声音都快要?变调了?,“太宰治!这…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诶?”太宰一脸无辜地眨了?眨眼,“这是我最新?研发的创意料理!名字还没想好……不过,我敢打赌它的味道一定非常的独特。” 他试图用叉子挑起一点展示,瞧着?又十分像垃圾桶齿轮下的垢物。 中原中也当机立断,一把夺过盘子,快步走到垃圾桶边,毫不犹豫地将这份所?谓的美味倒了?进去。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额角跳动的青筋,指着?客厅的沙发,对一脸遗憾的太宰下达了?最终判决:“你,现在!立刻!马上?!给我坐那边去,不准再靠近厨房一步!再浪费食材我就把你连同垃圾一起扔出去!”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太宰治像被霜打蔫的茄子,一步三回头?地蹭到了?沙发上?,乖乖坐好,可怜巴巴地看着?中也系上?围裙,重新?接管了?厨房。 围上?围裙的中也,难得一见,瞧着?好像有点可爱。 他忍不住用手指抵住了?下唇,遮掩住了?上?面藏着?的笑?意。 最终,依靠中原中也那远超太宰不知?多少的实用厨艺,两?人总算在餐桌上?享用了?一顿还算正?常的晚餐。 饭后,太宰治的目光被电视柜旁那台最新?款的游戏主?机吸引了?。他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用脚尖点了?点那个?方向,“中也,要?不要?来一局?”语气?随意,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这或许是打破他们之间无形隔阂的一个?机会。 中原中也正?收拾着?碗筷,闻言动作顿了?顿,瞥了?一眼游戏机,又看了?看太宰,沉默了?几秒。 “……随便。”他最终还是吐出了?两?个?字,带着?点无所?谓的态度,却瞬间放下了?碗筷,走了?过去。 两?人盘腿坐在客厅的地毯上?,一人拿起一个?手柄。没有多余的废话,就随手选了?个?双人竞技格斗游戏。初始,双方都保持着?冷静,只?有手柄按键被快速按压的哒哒声在客厅回响。屏幕上?的角色招式凌厉,攻防转换迅捷。 然而?,随着?战况逐渐白热化,他们之间原本努力维持的冷静也逐渐瓦解崩塌。 “白痴,你挡我路了?,滚开啊!” “哈?明明是中也你的走位太糟糕撞到我了?好吗!快给我加血支援。” “支援个?鬼!没看见我在被三个?人围殴吗,你倒是动一动啊太宰!” “动不了?啊!中也你刚刚那下误伤队友的攻击打得可真准,我的角色现在还在眩晕状态呢。” 昔日?港口^黑^手党里令人闻风丧胆的双黑,此刻像两?个?争抢糖果的小学生,对着?屏幕吱哇乱叫,互相指责对方是拖后腿的累赘。 而?且,为了?干扰对方,各种小动作层出不穷,比如太宰时不时就故意用肩膀撞一下中也的手臂,中也也毫不客气?地用手肘回敬。中也又准备偷偷用手指戳太宰腰来反击,但被太宰敏捷地躲开并反手拍开他的小腿。幼稚的肢体碰撞大多以失败告终,反而?引得彼此的胜负心更加旺盛。 几个?小时就在这种激烈又幼稚的对抗中逝去了?。当屏幕上?终于跳出“game over”的字样时,两?人都累得瘫倒在了?地上?,大口喘着?气?。 刚才对彼此的叫骂声仿佛还残留在空气?里,但一种奇异的,酣畅淋漓的感觉也随之升起,紧绷的神经也在这样刺激的游戏中得到了?释放。 那些刻意维持的距离感和疏离感,似乎也在不知?不觉的碰撞和叫嚷中被悄然冲淡了?几分。一种久违的,属于双黑的某种默契,在硝烟(虽然只?是虚拟的)散去后,悄然回归。 墙上?的时钟指针此时已悄然滑到深夜。 “啊……好累。”太宰治毫无形象地在地毯上?摊成大字,望着?天花板。 睡前,太宰治霸占了?客房的床位,表示自己要?在中也家就这样住下了?,中原中也也没什么反驳,只?是点点头?,表示也可以,倒是把太宰搞得愣了?一下。 中也答应的这么轻易,这样平静的应允,反而?比任何激烈的拒绝都更让太宰感到一丝无所?适从?的心慌。 “那就多谢款待啦,中也~”他很快调整好表情,语调重新?变得轻快,仿佛刚才那一瞬的失态从?未发生。 夜深人静时,客卧的门被推开一条缝隙。太宰治无声无息地站在门口。他侧耳倾听,主?卧方向没有丝毫动静,紧闭的门缝下也没有透出丝毫光亮。中原中也显然可能已经沉沉睡去。 他悄无声息地穿过客厅,走向玄关,动作轻得像猫科动物般,拖鞋踩在地上?也静悄悄的。他手指灵巧地拧开了?门锁,推开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闪身出去,再反手轻轻将门合拢。 冰冷的金属门锁发出微不可闻的咔哒一声,彻底隔绝了?室内残留着?的暖意。 走廊里此时只?有应急灯散发着?惨绿的光。太宰治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深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来。 白天游刃有余的那些情绪尽数褪去,此时他的身上?只?剩下了?某种疲惫和不安。 是的,就是不安,从?重逢的那一刻起就悄然滋生。他无法确切地定义它。无法确定这是对时间造成的陌生感的恐惧,还是是对中也那份平静疏离下隐藏着?什么的担忧,又或者是……对自己再次靠近这个?人的行为本身所?产生的某些源自灵魂深处的自我怀疑和抗拒。 横亘在他们之间的无形隔阂,并非今日?的一时嬉闹就能消弭。在他主?动向中也提出一些请求的同时,某些源自本能的情绪也在疯狂叫嚣着?让他逃离。这份关系早已在分离的岁月中变得脆弱而?危险,重新?靠近,只?会带来无法预测的伤害。 他独自走入电梯,金属的电梯轿厢映出他模糊而?苍白的脸。等走出了?这栋公寓楼,深夜的寒意也瞬间将他包围。 半夜的街道空旷异常,没有任何行人与车辆的往来。昏黄的路灯是此时唯一的光源,将他的影子拉得细长?而?扭曲。两?侧的居民楼窗户漆黑一片,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他一个?人是醒着?的,只?有他孤独的走在路上?。 太宰治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衬衫。明明正?值酷暑,今晚的空气?却反常地透着?属于冬天的寒冷,冷风毫无阻碍的在他身上?穿梭,激得他裸露在外的皮肤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这样的天气?未免变得太快。他下意识地抱紧了?手臂,试图汲取一点微不足道的暖意。 现在该去哪里呢?那个?属于他的公寓在城市的另一端,他出门时就没打算晚上?回去。思来想去无果,最终,他选择放弃了?思考,迈开脚步,决定开始一场漫无目的夜游行动。走到哪里算哪里,走到筋疲力尽,就随便找个?地方躺下好了?。 然而?,没走出几步,那股寒意陡然加剧,仿佛从?酷暑一步踏入了?凛冬,还让他出现了?可能会下雪的错觉。 随着?某些东西飘落到皮肤上?时所?带来的冰凉触感,太宰治猛地停下脚步,他猜到了?什么,难以置信地抬头?望向漆黑的天空。 不是错觉。 路灯昏黄的光柱里,无数细小的白色颗粒正?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它们在空气?中旋转着?,无声无息地覆盖着?这个?早已陷入沉睡的都市。 太宰治缓缓抬起手,摊开掌心。几片冰凉的雪花轻柔地落在他温热的皮肤上?,瞬间融化成微小的水珠。 他怔怔地看着?掌心那点转瞬即逝的冰凉,又抬头?望向正?漫天飘洒着?,完全不合时宜的夏夜之雪。路灯的光晕在纷飞的雪片中也变得朦胧而?迷离。 第38章 ----------------------- 作者有话说:非常不容易的修完文放上来了[抱抱]谢谢大家的支持喔,我高估自己速度了,昨天下午虽然大概写完了想写的情节,但修改润色的时间不够,所以一直改到今天早上才完成[求求你了] 第36章 雪片落在睫毛上时, 刺骨的寒风也?轻易穿透了?太宰身上单薄的衣物,让他打了?个轻颤。 他抬手?抹了?把?脸,掌心?蹭到些融化的雪水,湿漉漉的。此时的雪似乎下的比刚开?始要大一些了?。 如果没有及时找到庇护所而一直呆在这?样寒冷的室外的话, 光靠现?在属于?普通人?的身体, 抵御这?样的严寒简直是天方夜谭。太宰觉得也?许他明天会成为被报纸刊登的, 所谓离奇死因为在盛夏的夜里被冻死街头的无名人?士。 但他现?在也?确实无处可去。 不, 也?不能完全这?么说。他只要转身, 往前走去几?米, 进入公寓楼后再乘电梯上楼, 左拐弯走到尽头, 敲几?下门,或者用铁丝在锁孔里转几?圈——以他的手?法,三秒钟内就能打开?——就能回到中原中也?的屋子里去。 但他不会转身。 异常的飘雪似乎代表着这?个世界的某些地方也?是异常的, 即使没有异能力的存在, 和他的世界里也?有着某些本质上的区别。 他知道自己终有一天会离开?这?个世界,就像他毫无预兆地离开?上一个世界一样。其他所有一切在此期间?发生的事情, 无论邂逅还是离别, 都不过是迎来结局前的等待和消遣。 他不会选择折返回中也?家,这?也?代表着他将继续前进。剩下来会发生什么, 一切就交给前方的未知吧。 抱着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太宰向前迈开?了?腿, 一步、两?步。冰冷的皮鞋踏在湿漉漉的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嗒嗒声,偶尔溅起微小的水花。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几?乎万籁俱寂了?,他只能听?到自己略显急促的喘息声, 单调重复的脚步声,以及衣服摩擦时发出的簌簌轻响——这?一切声音似乎都在这?样的环境下被放大了?无数倍。 直到身后突然传来了?另一串脚步声,很急,似乎还带着点踉跄,像是跑太快来不及收脚。 太宰的肩背几?不可查地绷紧了?一瞬,他有感觉到背后有个不带恶意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但他没回头。那或许是晚归的路人?,或许是哪个同样被这?鬼天气困住的倒霉蛋。这?个时间?这?条街,撞见第二个活物确实值得多看两?眼。抱着这?样的想法,他继续前行着。 盛夏的夜里该有的蝉鸣和湿热的风,在这?个时间?里都化作了?反季节的雪花。太宰治呼出的气撞上冷空气后,瞬间?就凝成了?白雾,又被风卷着散进远处漆黑的巷口里。 感觉越来越冷了?,冷到大脑似乎都要被冰封,思考也?要就此被迫停止。 然后手?腕突然被人?猛地攥住了?。 这?人?的力道不算大,却很稳,带着不容挣脱的固执。太宰的脚步不得不顿住,雪落在他发梢,积成一小撮不显眼的白。 太宰侧过身,看向那个抓住自己的人?——啊,居然是中也?。 他歪了?歪头,用着疑惑不解的声音喊了?出来:“...中也??” 就见穿着短袖睡衣的中原中也?此时正喘着气,脸色泛着运动后的潮红,显然是从远处的公寓楼门口一直跑过来的。 “你这?家伙......大半夜的不睡觉,发什么疯?”他扯着太宰的手?腕往回拽,力道没松,就像小狗的主·人?扯着小狗的链子那样,“淋雪很有意思?” 太宰低头看了?眼被攥住的地方。中也?的手?很暖,带着点体温,把?他手?腕上的凉意驱散了?些。但他不喜欢这?样的联想,因为他不是小狗,他和中也?现?在所代表的角色应该反过来。 所以他说:“中也?才是吧,大晚上不睡觉,为什么会跑出来?”他挣了?一下没挣开?,索性任由对方拉着,“只是为了?跑出来抓我吗,难道是在担心?我?” “哈?这?话应该要我问你吧?”中原中也?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立刻炸毛,用急促的声音稍微解释了?一下,“你别想太多,只是我起来喝水时发现?你居然不在床上了?,想着你这?家伙多半没好事,随便出来看看而已!” 啊,为什么要因为这?样莫名其妙的理由追出来?明明当作没看见就好了?。以中也?对他的了?解,应该很清楚他没那么容易真?的冻死街头。为什么要做到这?种程度?他不明白。 太宰看着他泛红的脸颊——也?许一半是冻的,一半是气的——忽然觉得有点好笑。这?人?总是这?样,关心?人?的话说出来像吵架,偏偏眼底那点藏不住的焦躁骗不了?人?。 中原中也?嘴上虽然硬气,拽着太宰往回走的力道却没减,甚至更?紧了?点,“而且没记错的话,你那个公寓离我这?里很远吧?这么晚了,路上也?没有计程车,是准备靠自己的双腿走回去吗?” “不待见我家就早说,用得着玩这?套?”说着说着,中原中也的脸上也带上了一点愠色。 太宰治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故意放慢脚步,同时拖长了?语调,道:“中也?是在担心?我吗?” 中原中也不明白这家伙为什么一直要问这?个重复问题,但他也?暂时不想回答。就见他的脚步顿了?顿,原本被冷风冻红的耳根更红了?。 “少自作多情!”他吼了?一声,却把?太宰往自己身边拉了?拉,像是怕他被风吹跑似的,“有什么不满明天再说,现?在给我回去。” 太宰没再反驳。 他还是不明白中原中也?为什么会这?样,是在表现?出自己对他的......在乎吗?还是什么。 感觉现?在眼前的一切,无论是反常的盛夏大雪,还是中也?紧握着自己手?腕时所传来的滚烫温度,都像一场光怪陆离的梦里才会出现?的内容。雪是梦中雪,眼前这?个中也?,也?是梦中才会出现?的幻影。本该在梦里才能看见的反现?实场景,此刻却在他眼前真?实的上演了?。 “混蛋太宰......”中原中也?顿了?顿,似乎觉得后面的话过于?直白,但最终还是咬着牙说了?出来,“不要再让我担心?了?。” ...啊,这?种话被中也轻易的说出来了?。 太宰治知道,自己此刻已经没有了?拒绝的余地。或者说,在对方如此直白的行动和言语面前,任何刻意的推拒都显得如此苍白。 他看着走在自己前面的中原中也?。对方的手?还在拉着他的手?腕,往前走着,没有松开?,也?许是怕他反悔跑走,或者其他什么原因。无论怎么样,中原中也?都没有松手?,一直抓着他。明明两?人?都穿着短袖,在这?样寒冷的雪天里走着。中原中也?前进的步伐也?始终坚定,没有任何冷颤出现?,连带着太宰也?感觉身上暖和了?不少。 分?明这?个世界里没有异能。 雪在回走的过程中没有停,反而也?有了?愈演愈大的趋势,把?路灯的光晕染成一团朦胧的暖黄。中原中也?就在他身前大步走着,个子不算高?,背影却挺得笔直。太宰跟着他的步子走着,精准的踩着他留在雪地里的每一个脚印,忽然觉得这?场景有点滑稽,让人?想笑——明明他随便走两?步就能超过去,却偏偏愿意被这?么牵着,一步一步往回挪。 不过太宰没有这?么做,也?没有笑出声,只是任由对方抓着他,慢慢的跟在身后回到了?中也?的家。 为什么这?么努力想拉住他,而不放手?呢?明明后者更?轻松。 这?个问题在太宰的心?里盘旋,但他还找不到答案。 不过......算了?。太宰治想,答案或许并不那么重要,至少此刻还不是追寻的时机。他暂时......可以就这?样,被这?只温热的手?牵引着,找到片刻的归处。 就这?样,他们再次踏上了?楼梯,回到了?那扇紧闭的门前。 这?一次,中原中也?松开?了?太宰的手?腕,然后掏出钥匙,打开?了?门,同时摸索着按亮了?玄关的灯。温暖的黄色光线瞬间?驱散了?门外的寒冷和黑暗,也?照亮了?中也?脸上未完全褪去的红晕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就在太宰以为可以松一口气时,中也?却又抓起了?他的手?腕,不由分?说地将他的手?指按在了?门锁的指纹录入区域。 很快,指纹录入成功的提示音响起。 “喂喂,中也??这?是什么意思?”太宰挑眉,故作惊讶。 “哼,”中也?松开?手?,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省得你这?家伙哪天又发神经,大半夜跑出去进不来,或者趁我不在时,撬我的锁进来搞破坏。既然我家地址已经暴露给你这?个麻烦精了?,这?种事情发生的概率简直是百分?之两?百!与?其让你弄坏我的门锁,不如给你个合法的方式——当然,仅限于?我在家的时候。”他的解释一如既往的别扭,带着点暴躁的嫌弃,但动作却干脆利落。 第39章 太宰治反而愣住了?。中也?这?种处理方式,潜台词简直再明显不过:他已经默认了?太宰拥有进入这?个私人?空间?的权限。虽然嘴上说得难听?,但这?近乎是一种对他的接纳和默许。 “啊呀~”太宰迅速调整表情,脸上挂起惯有的戏谑笑容,“被中也?猜到我之后的意图了?吗?真?是难得聪明了?一回呢~看来小蛞蝓的脑容量在关键时刻还是能超长运作一下的。” 好像找回了?一点过去的感觉,太宰治突然想到。他不明白中原中也?突然转变的原因,不过没关系,一切似乎都向着好的方向发展着。 “闭嘴吧你这?混蛋!”预料之中的,中原中也?毫不客气地用手?肘给了?他肋下一记不轻不重的捶击,力道刚好够他吃痛地闷哼一声,你这?家伙,我就知道你会干这?种事情。” “对了?,中也?。”等到两?人?都换了?干净的衣服后,太宰治走到中原中也?身边,状似随意地提起了?那样异常的天气现?象,“为什么七月的夏季会下这?么大的雪啊?”他观察着中也?的反应。 中原中也?正在清理东西的动作顿了?一下,扭过头,脸上露出了?毫不作伪的疑惑情绪:“哈?你在说什么傻话?现?在当然是冬天啊!而且过几?天就是圣诞节了?,已经连这?种事情都分?不清了?吗太宰?”他的语气理所当然,仿佛太宰问了?一个极其愚蠢的问题。 太宰治心?中微微一凛,面上却只是“啊”的疑惑了?一声,中也?的反应......太自然了?。这?种对【异常】的毫无察觉,恰恰证明了?这?种【异常】在这?个世界就是被广泛认知的常态。 显然,中原中也?已经被这?个世界的某些规则给彻底同化了?。 “难道不觉得很奇怪吗,中也?。明明感觉才立夏没多久,日历好像也?没翻过多少页,时间?却像是被按了?快进键,直接跳过了?整个秋天,一下子就进入了?深冬......这?种事情,不觉得很反常理吗?”太宰没有放弃,进一步试探道,语气带着循循善诱的意味。 中原中也?皱起眉,顺着太宰的话努力思索了?一下。有那么一瞬间?,一丝极细微的茫然掠过他湛蓝的眼眸,似乎觉得太宰说的好像也?有点道理。但很快,这?点微弱的困惑就被根深蒂固的认知覆盖了?。他摇了?摇头,用一种“你果然脑子坏掉了?”的眼神看着太宰: “秋天?秋天当然不会跳过啊。等过了?圣诞节,新年结束,天气暖和一阵子,然后......嗯,”他努力组织着语言,试图解释着这?个在他看来再正常不过的循环,“然后不就又会有新的秋天了?吗,你到底在纠结什么?” 显然,在这?个世界,季节的概念与?运行规律,和太宰所知的常识有着本质的区别,而中也?对此早已习以为常,甚至无法理解太宰的困惑。 太宰治凝视着中也?理所当然的表情,沉默了?几?秒。他不知道这?种被世界规则潜移默化的影响算不算坏事,但对于?此刻的他来说,继续深究似乎也?毫无意义。所以他轻轻笑了?笑,耸了?耸肩道:“没什么,大概真?是冻糊涂了?,中也?的暖气开?得再足一点就好了?。” 他被中也?半推半就地带到了?客卧,在中原中也?的注视下又乖乖的坐在了?床边,手?里还被塞了?个半人?高?的企鹅玩偶,看起来有点旧但很柔软,是中原中也?从衣柜里翻找出来的,美名其曰让玩偶看着他不许逃跑,老实睡觉。 好幼稚。 太宰看着怀里这?只表情呆滞的企鹅,内心?吐槽。但在中原中也?离开?前,他还是顺从地抱紧了?那个玩偶,整个人?缩进了?被子里,只露出一双鸢色的眼睛。他可没有忽略中原中也?看见这?一幕后,脸上止不住上扬的嘴角哦。 最终,太宰治还是躺在了?这?张不属于?他的,却残留着些许熟悉气息的床上。隔壁房间?传来了?中也?刻意放轻但依然能隐约听?到的走动声,然后是关灯的声音。世界再次陷入寂静,只剩下窗外风雪呼啸的呜咽声。 他的意识开?始不受控制地落入梦境深渊,只觉得灵魂在黑暗中沉沉浮浮。在迷迷糊糊间?,大脑不受控的闪过无数混乱的思绪。 现?在在做梦吗?好像是的......只有他一个人?。眼睛已经全部合上了?,又陷入了?熟悉且令人?窒息的某些虚无主义思想中。 做梦,现?在真?的在做梦吗?如果睁开?眼,又会是只有自己一个人?吗,还是一切从未变过,不过都是他的幻觉。 他真?的穿越了?吗,还是一直在梦中。 乱七八糟的充满自我怀疑的念头,在半梦半醒的意识模糊边缘疯狂滋生,让太宰治陷入一种灵魂被撕扯的混沌状态。 然后,就在这?意识即将彻底沉没的刹那,他突然感觉有人?在摇晃自己。 “......喂,太宰,太宰!醒醒!” 迷迷糊糊间?,因为呼唤而拉回了?一点意识,他努力睁开?了?沉重的眼皮,视野模糊了?几?秒才逐渐清晰。就看见了?中原中也?放大在眼前的脸。此时他们之间?距离近得几?乎能感受到对方温热的呼吸。 “你这?家伙,做噩梦了?吗?一直在说梦话,表情也?看着难受的要命,我就把?你给喊醒了?。”中也?见他睁眼,似乎松了?口气,但眉头依旧紧锁着,语气里也?带着点不耐,但眼神里的关切却无法掩饰。 太宰治的意识还有些昏沉,但他仍然能想起来,他睡前明明记得自己关好了?房门。而且这?房间?的隔音效果,应该也?不至于?差到隔壁房间?还能听?到他模糊的梦呓的程度。 所以,中也?是特意悄悄进来看他的吗?在确认他是否安睡,还是......也?被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预感驱使着? 太宰治望着中也?近在咫尺的脸,那双在昏暗光线下依旧明亮的蓝眸里,正映着自己有些苍白的样子。 真?奇怪啊,中也?。 ----------------------- 作者有话说:其实两个人在对方角度里,可能彼此都有点奇怪。 omg剧情在写的时候突然就出现在脑子里面了,让我莫名其妙感觉这一切可能都已经发生过了。 其他语言的修饰都无法改变事情的大致走向,大概是这种感觉。 第37章 意识从黑暗中挣脱, 噩梦的残影仍在脑子里停留,最终被眼前熟悉的天花板轮廓所?取代。 “没事。”太宰治的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甚至懒得伪装出更?多情绪,对着身边的中原中也摆摆手。 中原中也蹙着眉, 蓝眸在他脸上停留片刻, 似乎想看穿他身上那层惯常的漫不经心, 但?最终也只是啧了一声, 丢下一句“有事喊我”, 便?带上了门出去了。 房间里重归寂静, 太宰却彻底清醒了。 不对劲。 以他对周遭环境的警觉, 别说中原中也直接推门进来的脚步声, 就是门把手转动?时的摩擦声,都足以让他瞬间绷紧神经从梦中惊醒,而绝不可能睡眠重到像现在这样, 需要靠外力?唤醒的地步。 难道是昨晚那顿中也难得下厨的晚餐有问?题吗?还是其他什?么原因的影响。 太宰的舌尖无意识地舔过齿列, 仿佛在回味那可能存在的异味。他不知道答案,只是将心底的某些警惕性又提升了不少 他闭上眼, 呼吸放得极轻极缓, 伪装出沉睡的表象,思绪却不停翻找着睡前所?有的记忆碎片, 寻找着可能出现过但?被他忽略的任何异常。 天光熹微时,昏暗的房间也被从窗帘缝隙钻入的光影照亮了半边。太宰睁开眼, 此时鸢色的眸子里毫无睡意。 他在被中原中也喊醒后?,就没再入眠,而是陷入了一种假寐的状态。 等他出了房间,餐桌上已经摆好了早餐,正在摆盘的中原中也表示厨房已经不敢让他碰了, 制作的早餐是他先前出差时学?会的当地吃食。 餐桌上,简单的西式早餐散发着热气。他刚坐下时,中原中也就已经换上了常服走到玄关处准备出门。临行前,他的语气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别扭,对着太宰治所?在的方向说道:“凑合吃吧,我要先出门去工作了。” 话?音未落,门已关上,留下太宰治一个?人呆在这空旷的公寓里。 事业蒸蒸日上的中原中也,总是如此步履匆匆。 太宰捏着冰凉的叉子,戳起一块煎蛋。 刚刚那一幕,给他一种莫名的既视感,像外出的妻子叮嘱自己的丈夫一样。但?这样的想法过于?奇怪,很快就被太宰治抛掷脑后?。 他的心里涌上了一种微妙的,感觉自己正在被中原中也照顾的错觉情绪。他现在就这样呆在对方的屋子里面,只有他一个?人,可以说无论做什?么都不会有人阻止。但?当然,他也不会做什?么。原本想的某些事情,比如在隐秘角落里安装监听?设备,或者做些更?让他感兴趣之类的事情,也很快被某种突然冒出的疲惫感所?打止了。 第40章 他始终感觉自己与这个?世界之间隔着一层薄膜。而现在,中原中也——这个?他无比熟悉又陌生的存在——似乎也被纳入了那层膜之后?的世界。他们之间也隔着一层极薄的障壁,看似一戳即破,但?当指尖真正触及的刹那,却能预感到某些也许会灼烧到灵魂的代价。 他不会去深究那所?谓的代价具体是什?么,只是慢条斯理地咀嚼着食物,动?作优雅得像在完成某种仪式。等收拾好餐盘,他毫不犹豫地走向门口。 他并不准备继续呆在这里,能让他安稳入睡的地方,显然也不是这里。 手机上显示的时间是周六早上十点,距离他与那位id为?【聪明的小学?生】的网友会面,还有三小时,时间充裕。 离开前,太宰耐心的用指尖无声地搜索过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在检查过后?也顺手恢复原状。结果,意料之中的一无所?获。堆积的日常用品都在展示着主人长期停留的痕迹,没有出现任何能激起他兴趣的异常出现。 但?太宰治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或许也是他的多想。不过搜寻的过程中,他也突然思考起了离开这个?世界的契机会是什?么。 不同于?上个?世界,这个?世界似乎称得上普通,不过也多少有些算得上是异常的地方。 太宰治出门前,站在窗边往外眺望时,就见楼下的地面湿漉漉的,没有任何积雪,只残留有薄薄一层水迹。路上的行人也都仍然穿着单薄的夏装,步履匆匆,仿佛昨晚的大雪不过是一场他个?人臆想出的错觉。 七月飞雪吗,荒谬的季节悖论。 翻遍网上各大新?闻门户和社交平台,没有一条关于昨夜大雪的报道或讨论。 太宰看着屏幕,眸光一闪。他点开一个?常去的匿名论坛,在上面编辑了一个?帖子:【昨夜东京突降罕见暴雪,大家都看见了吗?】 编辑好后?,点击发送。就见屏幕短暂地卡顿了一下,输入框瞬间清空,仿佛他从未在此输入过任何字符。 太宰检查了一下网络,显示网络信号满格。于是他换了个措辞:【昨晚天气真反常啊,你们那边有落雪吗?】然后再次试着发送。但同样的,文?字在发送的瞬间凭空蒸发。 第三次,他尝试用更?隐晦的比喻,结果界面又提示【网络连接失败】。 太宰靠在窗边,耐心地等待了几分钟,再次尝试。这一次,帖子成功发出,但?显示在论坛页面上的,却是一串毫无意义的乱码字符,无论他如何更?改描述的语言,结果都一样,无法显示。 “呵。”太宰治发出了一声轻不可闻的嗤笑。他清空了输入框,不再尝试。 无形的规则还是信息屏蔽?有趣。看来那场雪,并非简单的天气异象,而是某种【只要被人看见相?关讯息,就能瞬间意识到不对劲】的异常事件。所?以,所?谓规则的力?量在源头就扼杀了这种信息传播的可能。 他看了眼时间,决定前往之前和人约定好的公园。 此时阳光正好,等他到地方时,公园里已经陆陆续续来了不少人,老人散步,情侣依偎,孩童嬉闹,各个?年龄段的都有。 太宰找了个?僻静的长椅坐下,他将帽檐压低,口罩遮住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能够观察四?周的眼睛。 为?了消磨等待的时间,他饶有兴致地玩起了“读人”的游戏,游戏规则是从路人的步伐,衣着和微表情中推测其背后?的人生轨迹,以此打发时间,同时脑中梳理着上午所?发现的异象,比如那场无法被记录和传播的雪。这世界的【膜】,似乎比他想象的更?厚,也更?敏感。 等邮件里传来新?讯息时,手机微微震动?。太宰点开一看,是那个?【聪明的小学?生】发来的。 【聪明的小学?生】:我到了,你在哪? 太宰随意报了个?附近喷泉雕塑的名字,同时视线扫视着涌向那个?方向的人流,猜测着网友的真身。 是远处那个?推着婴儿车的年轻母亲吗?显然不符合已知信息,排除。会在在那群嬉笑打闹的学?生团体里面吗?可能性很低。应该也不会是那个?戴着厚重眼镜,浑身散发着加班怨念的社畜青年,靠直觉就能否决了。 就在这时,一个?踩着滑板的蓝色小身影,以与其年龄不符的流畅和速度,精准地绕过人群,朝着他的长椅疾驰而来。 阳光在对方的滑板轮上反射出刺眼的光点。那孩子穿着合体的蓝色小西装,系着醒目的红色蝴蝶领结,脸上架着一副大大的黑框眼镜。镜片在那孩子接近太宰的瞬间反光,遮蔽了眼神,但?太宰还是精准地捕捉到了那反光背后?朝他射来的锐利目光。 就见滑板一个?利落的急停,稳稳刹在长椅前。孩童清脆的嗓音在他耳边响起:“太宰哥哥!” 太宰治纹丝未动?,只是微微抬起帽檐下的眼睛,迎上那道绝非孩童该有的锐利视线。能一眼看穿他这身刻意的伪装,说明这个?“小学?生”与【太宰治】绝非泛泛之交,甚至可能是某种意义上的熟人。而对方身上那股超越年龄的冷静气场,更?印证了他的猜测:这不是普通小孩。 对他来说,此时伪装成原来的【太宰治】意义不大。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个?小孩,很可能知道某些真相?,就是冲着他这个?“异常”本身来的。所?以他选择沉默,以静制动?,等待着对方亮出底牌。 果然,自称“江户川柯南”的小男孩推了推眼镜,在自我介绍完之后?,就选择开门见山,毫无拖泥带水:“我知道你不是原来的太宰治。” 此时他们周围恰好空无一人。 柯南那稚嫩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那个?人之前......跟我提过一些事情。”他指的是原来的【太宰治】。 啊,果然。 太宰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一下,幅度小到近乎没有。他微微颔首,示意对方继续,眼神却很沉静,周身弥漫着若有若无的低气压。柯南能清晰地感觉到一种隐晦的危险气息,对方此时如同黑暗中蛰伏的猛兽,让他背脊微微绷紧,警惕性瞬间提到最高。 柯南低下头,手指再次扶上眼镜框,这个?动?作巧妙地遮挡了他下半张脸的表情。但?从太宰居高临下的角度,能清晰地看到镜片后?那双眼睛,此刻正闪烁着与他孩童外表截然不符的,仿佛能够洞悉一切的光芒。 “他没有说太多,”柯南的声音带着一丝刻意的困惑,但?语气却异常笃定,像是在陈述着一个?推理出的结论,“只是提到他可能……患上了精神分裂。他说,当你出现的时候,就意味着身为?主人格的他消失了。” 他微微停顿,镜片后?的目光紧紧锁住太宰治的脸,不放过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然后?抛出了核心的问?题,带着侦探特有的求证口吻: “所?以,你是他的……第二人格吗?” 长椅上的青年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轻飘飘的,像听?见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他弯起那双漂亮的鸢色眼眸,里面却没有任何笑意。他注视着眼前这个?小学?生,用一种近乎咏叹的,带着微妙愉悦的语调回答了对方的问?题: “嘛,这样解释的话?……似乎也没什?么问?题呢。” 他微微歪头,笑容在阳光下显得有些虚幻,“如你所?见,那个?【太宰治】……已经彻底消失不见了哦~”。 他没想到那个?人会这样解释他的存在,不过的确是一个?好借口。不过这个?借口被别人说出来时,就显得有些好笑了。 ----------------------- 作者有话说:已老实,迟到了很多天的章节,抱歉呀[爆哭] 最近接了个多人审稿的稿件,只能说不要接多人审稿,会变得不幸,非常疲惫[爆哭]所以没精力更新[求求你了] 第38章 柯南因为太宰治的话, 而惊讶的睁大眼睛。 他凝视着?对方外露的那双鸢色眼眸,沉默片刻,才像个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没有?再追问?下去, 转而说?明此行的目的——有?关?于那部动漫的内容。 然而在太宰治听来, 那些?话语却仿佛被?人故意模糊化, 含糊不清。就?好像这种几乎人人可知的故事, 他这个外来者却被?剥夺了知情权。 太宰治垂下眼眸, 眼底一片冷寂。即便?听不清柯南大部分的话语, 他也没有?出?声打断, 而是?任由自?己?的大脑飞速运转, 拼凑线索并分析可能性,最终得出?了一个结论:这部动漫或许关?联着?他所来自?的世界的未来,甚至是?某种既定命运的预言。 这让他不禁想起多?年前的预知梦, 让他和中原中也初次相遇的那个渠道。 从柯南这里获取完有?限的信息后, 太宰治清楚地意识到这个孩子身上已没有?更多?值得挖掘的秘密,因而也失去了继续交流的兴趣。 他能感觉到对方还藏着?某些?事情, 但那并非他所在意的部分。于是?他礼貌地道谢, 又象征性地询问?对方是?否还有?其他问?题,在得到否定的答复后, 便?找了个借口告辞。 第41章 柯南站在原地,望着?太宰治离去的背影。对方头顶的帽檐遮住了大半头发, 他的双手正插在口袋里,浑身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颓废感。 柯南能隐约察觉到自?己?的话似乎让对方的情绪陷入了低谷,却不知原因为何。类似的情况在过去的【太宰治】身上也发生?过,但无论何时,他都未能真正明白。 既然以往得不到答案, 如今恐怕也不会有?了。柯南轻轻叹了口气,踏着?滑板朝与太宰相反的方向离去。 而此时,太宰治的心情,确实如柯南所感知的那样,正直线下降。 当?他发现自?己?无法获知柯南所说?的具体内容后,他意识到他原来所在的世界的命运很可能都已被?书写成既定剧本,某种难以形容的虚无感似乎要裹挟他所有?的灵魂。 如果所有?挣扎与努力都不过是?按部就?班的既定情节,那么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毕竟,即便?什么都不做,命运也会推着?人往前走的,不是?吗? - 中原中也是?突然来到这个世界的。 就?如之前和太宰治说?的那样,前一天刚扫了墓,结果还见了鬼,只是?这只鬼是?他认识的那个混蛋搭档,出?现的突然,消失的也很迅速。 他当?时回到自?己?的别墅休息时,有?想过那家伙的鬼魂会不会故意藏在某个地方,就?为了吓他一跳,但那一夜很静悄悄,什么灵异事情都没发生?。 就?这样平安无事的度过了快一周,中原中也才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那家伙没有?再出?现第二次。 他并不觉得当?时在墓前见到的会是?幻觉,不过反复的回忆也确实让记忆变得模糊,那些?细节也开始让人产生?不确定的情绪。 最后中原中也只能强迫自?己?不要再继续在意这种事情,他的生?活还在继续,只是?和太宰的人生?再无交叉。 然而,就?在他以为自?己?将这样平淡度过余生?时,某个普通的早晨,他睁开双眼,却发现自?己?所处的卧室完全变了样。 无论是?环境布局还是?身上的睡衣,都在提示着?他已被?转移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思索有?谁能在他睡眠时毫无声息地移动他。事实上,虽然没有?太宰那般,睡觉时只要一点风吹草动就?能被?惊醒,但他也绝非那种被?人挪动身体还醒不过来的类型。 不过很快,中原中也就?发现自?己?似乎来到了一个和之前完全不同的世界。 他从所待的居所里搜寻到了一些?证据,证明了这一点,更有?说?服力的大概要属于网络上的信息和新闻,还有?一个突然给他打来的电话——电话另一端自?称是?他的经纪人,还和他汇报了接下来的行程——这一切的一切这一切都明确指向一个事实:他已经不在原来的世界了。 毕竟,目前没有?敌人敢对港·黑的重?力使做这种娱乐性的恶作剧,而会这样做的那些?人也都早已消失在了过去。 中原中也花了不少时间适应自?己?现在的新身份——这个世界的他是?被?星探发掘的素人,已经签约了娱乐公?司,公?司对他的规划是?以歌星为发展方向——然后朝着?这条路前进着?。 他发现这个世界没有?异能,也思考过是否还有其他熟人存在。目前而言,利用艺人身份提高自?己?网络上的曝光率,是?他寻找线索最直接便捷的方法。因为他相信,只要是?认识他的人,看见了他的样子就能认出他。 于是?他参加了公?司安排的歌唱比赛,比赛以直播形式进行。他本就拥有歌唱天赋,加上后期培训,很快便?在比赛中作为黑马夺冠,一时间他的名字传遍整个网络。 然后某天,一通陌生?来电显示在他的手机上。刚一接听,那个熟悉的声音便?传了过来。光听一句话,他就?能认出?,对方是?自?己?那消失已久的混蛋搭档——靠那特别的声线和语调。 不过很快他就?否认了这一点,虽然声音听起来是?太宰的,但也不排除这只是相似声线的巧合。 对方通过电话约他见面,中原中也不担心会不会有?什么阴谋。他也不知道这个人是?怎么找到自?己?的私人号码的,同时也对自?己?的体术有?自?信,所以就?去赴约了。 刚碰面的第一眼,中原中也就?确定对方是?太宰治——任何认识他的人,无论是?谁看见那熟悉的脸和表情都能肯定这一点——但又不是?他所熟悉的那个,因为对方见到他的眼神十分陌生?,开口更是?直接:“你好,我是?太宰治,也许你认识我——当?然,我们现实中并不相识。” 中原中也没有?完全理解这句话,但从对方的解释中明白了一些?关?键点:对方知道他认识名为太宰治的人,但强调他们并非同一人,最后还表示说?他知道中原中也不属于这个世界,而且他也在寻找着?离开这个世界的办法。 中原中也为对方所知之多?感到惊讶,但也没有?其他特别想法,而是?选择了信任对方——他能感觉到对方没有?恶意,在面对自?己?时反而似乎透露着?某种兴奋感。虽不理解,但中也并不在意。 同时,为了协助这个太宰寻找离开的办法,中原中也选择将自?己?所遭遇的一部分事情和对方分享。 然而,【太宰治】寻找方法的时间远比想象中漫长。据他所说?,从国中时期就?开始研究这种事情了。 目前,中原中也的出?现对他来说?是?唯一的意外(【太宰治】对他的原话大概是?:“我从没想过这辈子真的能在这个世界遇见你。”话语过于夸张到,都让中原中也的脸上露出?了表示无语的死鱼眼)。 中原中也自?己?也有?努力寻找办法离开这里,却始终一无所获,他的歌星生?涯也在持续着?(原本他在遇见【太宰治】后就?打算结束了,毕竟他不缺钱,对唱歌的兴趣也有?限,但【太宰治】却提议他继续)就?这样持续了好几年。 直到有?一天,【太宰治】忽然一脸兴奋的告诉他说?,自?己?即将先行离开,但方法尚未完全验证成功,因此他需要先用自?己?做实验。 如果成功了,也许会有?另一个灵魂降临到【太宰治】这个身体里,甚至可能是?中原中也之前一直念叨过的,那个据说?和【太宰治】本人很像但更混蛋的搭档,如果失败,则一切作罢。 中原中也表示理解和支持,并记住了【太宰治】交代的某些?话语,静待所谓时机的到来。 而后,【太宰治】突然失踪,再得到他的消息时,是?从新闻上读到的所谓【当?红明星遇刺身亡后又离奇复活】的头条。等中原中也匆匆赶过去,已经是?数天后的事情了。 而在他看见病床上那人的第一眼,莫名的熟悉感涌上心头。对方的神情还有?说?出?口的话语,都告诉着?中原中也一个事实:这个人不是?之前那个【太宰治】了。 莫名的熟悉感还让他有?个大胆的猜测:也许这家伙就?是?自?己?所认识的那个混蛋搭档。随后的试探与交流也都证明了这一点。 不过中原中也很忙,作为当?红歌星,他的行程排得满满当?当?,因此前几次与太宰的见面都十分匆忙。 他看消息并不频繁,通常想起来才查看一次。结果某天突然收到了太宰的见面邀请,而且内容是?希望他充当?导游带自?己?逛逛周围。 中原中也对此虽然有?些?意外,但没有?拒绝。他和太宰约好日期后,就?推掉了那天的所有?工作,空出?时间,却没想到对方最终会选择在他家过夜。 虽然通过交流,中原中也知道对方就?是?自?己?一直在找的人,但实际上,在来到这个世界后,他对能否重?逢已不抱太大希望。 因此,这场相遇,实属意料之外的事情。 他曾设想过无数种重?逢的场景,却无一与现实相符。或许他们分别的时间太长,以至于刚见面时,中原中也甚至感到些?许不适应——不习惯对方的存在,不习惯对方的眼神,即便?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他们可以算作对彼此最熟悉的人。 中原中也注意到,在与自?己?见面后,太宰身上裸露的皮肤都缠绕上了过往时惯常缠住的绷带。 不过这些?年里,他见面最多?的是?【太宰治】,那个人并不像自?己?的搭档那样独爱绷带,举止温和,在和他取得联系后还突然选择成为明星。 这个【太宰治】可以说?不愧是?为他那个混蛋搭档的同位体(【太宰治】之前对他承认说?明过),两人都是?如出?一辙的神秘。 中也和他之间的交往算得上密切,但他不清楚对方进入娱乐圈的缘由,也不清楚这家伙私底下究竟在做些?什么,那副看似温和的面皮下又藏着?怎样的情绪。 第42章 至于太宰,由于分别太久,对方的身影在记忆中已逐渐模糊。中也一度以为自?己?快要忘记,却在重?逢的第一眼就?认出?了对方。 他仍记得到了约定好见面的那天里,两人并肩行走时,转头就?能看见的太宰的侧脸,还有?对方吃冰激凌时的眼神亮晶晶。他还能回想起对方当?时说?过的某些?话,恍惚间仿佛回到了过去的时光。 最后,不知怎么的,对方就?和他一起回了家,在他家住了一个晚上。 第二日,中原中也按照原计划去上班。 出?门前,他为太宰准备了早餐——没办法,如果要那个混蛋自?己?动手的话,他都不敢想象自?己?的厨房会被?糟蹋成什么样子。 然后,他按部就?班的前往了工作的大楼,为几天后的演出?做准备。不过在工作结束后,看着?空荡荡的邮箱,中原中也突然想到太宰现在大概已经离开了那里,不知道又会去何处游荡。 中原中也还能想起太宰昨晚上问?自?己?的那个奇怪问?题,有?关?于季节的事情。 他努力回想着?夜晚的细节,太宰的声音和表情,还有?说?话的内容。似乎半夜他们曾一同出?门,但中原中也却怎样也想不起在外面发生?了什么,又是?如何回来的。 不过对他来说?,印象最深刻的,大概是?他莫名其妙进了太宰所在的房间里,然后发现对方似乎深陷噩梦,于是?选择唤醒对方。 等他喊醒太宰后,他们两人似乎又聊了几句,之后他便?回房休息了。 想到这里,中原中也不自?知的皱起眉,他想要想起更多?有?关?昨晚的具体细节,但怎么也想不起来,他不知道自?己?昨晚出?去做了什么,不记得自?己?为什么会进太宰所在的客房,也忘记了他们之间交谈过的内容。 中也并不觉得自?己?的记忆差到连昨晚的事情都记不住的地步,但他也确实忘记了很多?东西。他感觉有?什么地方被?自?己?忽略了,但并没有?抓住脑子里一闪而过的灵感。 最终,他终止了回忆,而是?选择先完成另一件事情。就?见他用手指戳起键盘,对着?某个特定联系人发送了一条讯息: 【太宰,过几天我有?演出?,要来看看吗?】 ----------------------- 作者有话说:目前进行到剧情的第三部分(一共四部分)了,很快应该进入第四部分剧情了,有点卡文[爆哭]谢谢小宝们的支持和等待呀[抱抱] 我已经大概想好番外和福利番外的内容了,尽量多更新,可能会囤几天文然后再一起放出,因为修剧情有点慢[橙心][橙心] 第39章 中原中也发送完消息后便将手机搁置一旁, 继续投入排练之中。作为当红乐队的核心成员,他的日?程总是排得密不透风,每一个?环节都需要做到完美。 等最后一段歌曲调试完毕时,窗外早已暮色四合。 他揉着发酸的脖颈解锁屏幕, 发现几个?小时前发送的讯息依旧孤零零地悬停在对话框里, 没有得到任何回应。这很不寻常。 中原中也熟知?那个?人所有消失的方式, 比如入水后导致手机报废功能?损伤, 或者?睡在集装箱里时信号隔绝, 或是故意?不接电话试图让他暴跳如雷。 但没有一次会像现在这样消失——在他们时隔数年相遇的情况下, 中原中也心知?对方突然消失的可能?性很低, 这是没有任何缘由的肯定。 他的脑子里突然浮现出?了前几日?一同出?行的画面。莫名其妙的预感让中也的眉头不自觉地蹙紧, 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焦虑在心底逐渐上涌。 他找到电话号码,按下通话键,听筒里传来的单调忙音, 显示着所寻找之人不同寻常的消失, 无人接听。 目前他们彼此之间,没有定位也没有追踪程序, 但中也还记得某处藏匿在东京边缘的安全屋, 那是先?前【太宰治】辗转多个?住处后最终选定的地点。 以他对搭档的了解,当那只青花鱼突然安静下来时, 往往正在暗处酝酿着什么麻烦事。 于是他再无纠结,驱车前往此行的目的地, 试图去找到某个?让人不省心的家伙。 引擎的轰鸣穿过了晚高峰的车流。两个?小时后,中也的跑车停在了某个?偏离主干道的巷口附近。 这片街区像是被?城市化浪潮遗忘的角落,斑驳的墙面上爬着电线,让他想起了横滨的镭砵街,但这里比那个?地方要更为安全和干净。 零星几个?下班归来的行人对陌生车辆的到来毫不好奇, 始终沿着既定路线走着。中也下了车,就按照记忆中的路线前行着。 在他穿过一道需要侧身而过的窄巷后,就到达了太宰可能?藏身于此的偏僻公寓门?前。 他踏上楼梯,拇指摸索着口袋里躺着的钥匙上那些?凹凸不平的齿痕。这是先?前为报复【太宰治】的恶作剧,从对方钥匙串上强行拆下来的惩罚,此时倒是成为了进入太宰屋子的唯一通行证。 中也找到特定门?牌后,轻敲几下门?,叩门?的节奏带着某种暗号般的韵律,这是黑手党时期所养成的习惯,一直持续到了现在。 他听见屋内传来了物体倒地的闷响,却没有人应门?。于是他预备再次敲门?的动作停顿片刻,随即选择用钥匙开门?。 钥匙插入锁孔扭动,打开门?的瞬间,中原中也听见了某个?人的呼吸声在门?边响起。这不是太宰那种慵懒的吐息,而是某种亢奋的,还带着痰音的喘息。 中原中也用力一推门?,然后猛地侧身闪避,一根棒球棍带着破风声擦过他的耳际,笨拙的击打了旁边的空气,暴露了袭击者?的业余。 袭击者?的动作毫无章法,完全凭着本能?挥舞武器,在发现中也躲过了第一击后,继续挥舞着棍棒,试图完成下一击。 中原中也反手扣住球棍顺势一拽,肘击撞上来人肋下的同时,膝盖已经重重顶在对方腹部。伴随着痛苦的闷哼,那袭击者?就被?中也下意?识做出?的缴械动作给摁在了墙上。 那个?袭击者?被?中原中也大力控制住了身体自由,无论怎样挣扎都无法挣脱他的束缚,于是只能?无能?狂叫,叫嚣着对方的行为涉嫌非法的人身伤害,话中的内容只让中也觉得搞笑?。 中也没有多余耐心听对方的胡言乱语,干脆利落的一个?手刀就将人打晕在地,并?用屋里角落堆着的麻绳捆绑在了靠椅上。 进门?时,屋里环境昏暗。此时夜色渐暗,窗外灰蓝的天空几乎要将屋内最后一丝光线带走。 中原中也伸手摸索着墙壁然后按下按钮,在灯亮起的刹那,他的呼吸骤然停滞。就见一道蜿蜒的血迹从玄关一直蔓延至卧室深处。被?捆在椅子上的袭击者?穿着印有太宰治照片的t恤,乱发间露出?凝固的扭曲笑?容。 卧室门?缝下渗出?的血色已经发暗。中也踹开房门?的瞬间,指尖几乎要掐进掌心。就见太宰治正安静地躺在床上,表情平和,仿佛只是陷入睡眠。而他的苍白的脸边正躺着把染血的水果刀。 他的手腕上被?解下的绷带堆叠在水果刀旁,腕间陈旧的伤疤如蜈蚣般盘踞在那苍白的皮肤上。但真正让中也瞳孔收缩的,是对方颈侧那道新鲜的割伤,仍在细微地渗着血珠。 就在急救号码即将拨通的瞬间,太宰那双鸢色的眼?眸忽然睁开,迅速出?声打断了中原中也拨号的动作:“等等,中也。” 就见太宰缓慢的支起身体,他慢条斯理地捡起身边堆积的绷带,一圈圈的重新缠绕在了裸露的皮肤上,将那些外露的疤痕再次隐藏了起来。 “下午试了新型安眠药,效果惊人呢。”他将绷带打了个?小结,没有对中也出?现在这里表示任何的疑惑,反而还简单解释了自己的一部分行为, 然后,太宰晃了晃不知从哪摸出的手机,屏幕裂纹间还沾着些?微血渍,“原来小狗是因为等不及回复才找过来的吗?”他表示自己看见了中也发来的讯息。 中原中也没有回答,显然太宰治这样的行为在他意料之外,大脑当机片刻后瞬间意?识到自己可能?是被?戏耍了,这让中原中也有些?恼羞成怒,想要踹这混蛋一脚,但他的踢击在触及床架前硬生生止住了。 他盯着对方颈侧绷带渗出?的新鲜血点——那下面绝对不止一道浅伤,而对方故作轻松的姿态反而印证了他的某种猜测——入侵者?被?制服得太容易,卧室里也没有任何打斗痕迹,而太宰治清醒得过于及时。一切都说明?这一切都在对方的意?料之内,甚至可能?是这混蛋一手促成。 当太宰经过他身边时,中也突然伸手扣住对方手腕,只感觉指尖触及的皮肤温度低得惊人。 太宰没有躲闪,而是侧过头,用某种缱绻到极致的声线笑?道:“怎么了中也,难道是不舍得我离开这里吗?” 第43章 中也没有回答他的话,太宰也不需要回答。他没有选择和那双钴蓝色的漂亮眼?睛对视,视线转移到了中也的脖颈,那里空无一物。 既然对方暂时不想开口,太宰也不会强求,就见他将手腕随意?往前扯了一下,在感觉到对方已经松开了攥紧的力度时,继续朝前走去。 那个?袭击者?不知?何时已经醒来,正在椅子上挣扎着,叫喊着“放开我”之类的话。抬头发现了太宰的身影后,嘴里开始出?现了太宰的名字。 “这是私生饭哦,中也” 太宰随手拿了地上的棒球棍,用棍子挑起入侵者?的下巴,那人立即发出?亢奋的呜咽声,“这家伙,三个?月前就开始跟踪‘我’了,没想到连这种地方都能?找到。” 太宰知?道这个?人,先?前在关于【太宰治】的资料上看见过。这家伙在几个?月前就开始跟踪【太宰治】,刚开始似乎是某些?人雇佣的狗仔或者?侦探,后面就纯粹属于个?人的疯狂爱好了,逼迫【太宰治】换了好几个?住所,最后搬到这样偏僻的地方来。 当时看到这部分信息时,太宰不明?白对方这样躲避的意?图是什么,明?明?这种家伙,是最容易解决掉的。不过现在,他稍微理解一点了。 他看着那袭击者?,忽然露出?了孩子般的纯真笑?容,用着不带一丝恶意?的表情,往袭击者?的嘴里塞了块抹布,堵住了从里面传出?的嘈杂声音。 中原中也随意?的应答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却没有再说其他话。 “叮咚。”太宰的嘴唇作出?了这个?口型,但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中也的手机提示音突兀响起。 在中也点亮屏幕的同时,太宰治正俯身审视着入侵者?,鸢色的眼?睛里盛着比最深沉的夜晚还要压抑的情绪,明?明?没有任何表情,却让人感到了无尽的压力与血腥,像某种杀人如麻的怪物,让那袭击者?与其对视上后就再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只觉得自己的意?识在被?这样可怖的怪物吞噬,最后竟就这样又昏了过去。 点开手机时,中也看见了太宰的回复: 【当然啦,中也。我会准时到达的。】 荧光屏幕照亮了中也紧缩的瞳孔。他抬起头,目光从手机挪到了太宰身上,就看见对方背对着自己站立的身影正在微微颤抖着,缠绕绷带的指尖压着不断渗血的颈侧,而那袭击者?不知?何时又晕了过去,脖颈软趴趴的连接着脑袋,倒在靠椅的一旁。 中原中也并?没有看见太宰有操控过手机,但刚刚所收到的消息却是在恰到好处的时间里出?现。他皱眉下意?识思?索一瞬,突然意?识到:方才弹出?的消息也许是由太宰定时发送。也就是说,对方很可能?也预料到了他的到来。 他的脚步不停,绕着这个?屋子走了一圈,目光观察着附近可视的地板,终于发现地上血迹的异常分布。就见卧室的床头有大量喷溅血点散布,而从玄关通往卧室的血迹更像是被?人为涂抹形成的拖拽痕迹。 “太宰。”中也的声音突然打破了所有沉默,“这混蛋闯进来的时候,你其实是醒着的吧?” 那双鸢色眼?眸中似乎有什么东西碎裂开来,但太宰治嘴角依然挂着笑?,脸上的表情也依旧无懈可击。某个?瞬间,仿佛有无数漆黑的雾气自他的瞳孔深处涌起,又迅速被?压抑成平静的假象。 他转过头,看向中也,头顶的光昏昏暗暗,为他的眉眼?投下一层能?遮挡神情的阴影。 “中也果然变聪明?了呢。” 太宰用着微微上扬的语调说道,好似真心夸赞对方,但两人都对彼此的某些?想法心知?肚明?。 “你难道就不怕我没有如你所料那般,没过来找你吗?”中原中也的声音里显然压抑了些?怒气。 太宰治歪头,不明?白对方怎么突然起了怒火。他看见了对方脸上皱起的眉毛,还有那双被?怒火淬炼过的蓝宝石般的眼?眸,就算是这样昏暗的灯光也无法遮掩其神采,让他的眼?神恍惚一阵。 他的脸上恰到好处的露出?了一丝疑惑,像是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会突然说这种话,又为什么会突然生气。 啊...不,他应该是明?白的。无非就是可笑?的在乎……为什么要在乎他这种人? 不过到最后,太宰也没问出?这种问题。话语流到嘴边,吐出?来时就变成了: “我知?道中也会来的。” 中原中也看着那双冷静到近乎冷漠的鸢色眼?眸,也能?听懂对方的言下之意?:不来也没关系,他不在乎。 平心而论,任谁都不喜欢被?牵着鼻子走的感觉。这个?混蛋大部分时间都是我行我素,不顾及别人的想法。这是太宰治对中原中也做出?的一场恶作剧,是放在中也手上的筹码,赌的就是太宰治本人。 屋内的血迹和太宰身上的致命伤口,还有袭击者?那瞧着岌岌可危的精神状态,都在告诉着中原中也一个?残酷的现实:如果他今日?没有及时赶来,这家伙将真正得到心心念念的与世长?辞。 ......再次留下他一个?人。 想至此,中原中也感觉有些?咬牙切齿,忍不住握紧拳头,朝太宰的脸上揍了一拳,让人的脸被?打得偏到一旁。 这一拳来势汹汹,却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疼痛。太宰治的大脑也被?对方这样突然的动作刺激的更加清醒,甚至有些?兴奋。他知?道中原中也在袭来的那一瞬间卸下了大部分力量,只是单纯为了发泄。 小小的蛞蝓脑袋,想的东西也简单到摆到脸上时一览无余。中也的情绪太好懂了,还是小孩子吗,为什么还要怕被?留下的事情? 太宰如此想着,没再出?言嘲讽,或者?说其他什么话,而是老?老?实实接下了这一拳。 那个?袭击者?被?警察给带走了,太宰并?没有选择去医院,最后跟着中也又到了他家去。 警车的鸣笛声打破了这一片僻静之地夜晚的安宁,周围的邻居有掩帘偷窥者?,太宰知?道这地方不能?再待了,在离开这个?世界前,他需要再找个?新住所,不过这个?事情目前倒成了赖在中也家的一个?理由。 他再次霸占了中也家的客卧,将身上的绷带全部换新,伤口也都敷了药。而后,就这样度过了异世界的又一个?夜晚。 ----------------------- 作者有话说:待修 第40章 太宰治仍然无法理解这个世界, 包括这个时?空里所存在的一切人?与事。穿越的本质、停留的意义?还有中原中也身上那些微妙却?又确凿的改变,全都?成了?困扰他的存在。他像站在雾里,看得见某些东西的轮廓却?触不到实感,无法解读, 就好像某种屏障正阻碍着他。 这种情况随着时?间的过去, 没有得到丝毫改善, 反而愈发?严重了?。 许久未曾拥有的重逢本该是充满喜悦的。童话里也总是以相遇作为开端, 重逢作为结局, 仿佛那一刻即是永恒美好的无休止符号。 可?太宰再清楚不过——故事最危险的部分?, 恰恰是重逢之后的内容, 书中角色的命运不再被书写于纸张上, 而是跟随着所谓命运的安排,走向自己或美好或痛苦的终点。 当既定?的结局得到展现,结局之后的事情呢?只要人?仍然存活于世, 所谓的时?间与生命也不会停滞不前。或者说?, 时?间从未为谁停留,存活本身即意味着必须向前跋涉。而他的人?生, 也正被迫朝着某个始料未及的方向延伸。 瞧啊, 找到了?数年存在于心的某个梦里认识的家?伙,最后却?又无意中得知这一切都?只是既定?命运。或者说?, 从他知晓这一点后开始,也许一切的未知可?能性都?变为了?肯定?, 只是他尚不知具体内容。 自降临此世起,太宰就一直在剖析着【太宰治】离开的契机与意图。从对方残存的笔记与行动轨迹来看,那个同位体显然触及到了?某种真相。再联系自己到来时?的契机和穿越时?身体的负伤状态,并和最初离开原生世界的原因串联起来,一切都?指向同一个条件:濒死。 也许【太宰治】所掌握的, 不过是最简单的一个方法,就是让自己的身体不再成为能束缚自己的容器。换句话来说?,就是主动让身体的生命力流失。 所以太宰治为了?测试这一点,开始有意布局:故意在特定?的人?面前泄露行踪,为某些事件创造发?酵的条件。一切皆如推演般推进。 一切的发?展都?在他意料之中,除了?中原中也。 这是这件事情里唯一的变数。 或者说?,太宰默许了?这个变数的存在。似乎在给予彼此一个难以言说?的机会。 太宰当时?决定?以自己的生命来验证死亡与穿越的关联。尽管已有三个样本,但此前都?属被动发?生的事情。这一次,才?算是他主导的真正的实验。 第44章 条件和内容都?算不上完美,但也足以达成目的。唯一的风险在于时?间,时?间延长意味着变数增加。然而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能真正称得上是太宰治的变数呢——在这个几乎没有任何?与他有其他相关联系的世界里。 答案也仍然只有一个:中原中也。 虽然中也和他一样都?是穿越过来的,但他不会带着中也一起参与这场实验。因为成功率无法保证,失败即意味着真正死亡的到来。 这符合他一贯的追求,但中原中也不该如此。 他不知道中也在这个世界具体呆了?多久,又与多少人?建立了?羁绊。他不会逼迫对方在自己与其他人?或者事物之间做选择。 事实上,他认为现在平和的生活对中也来说?或许更为适宜。因此,他不会擅自替对方做出【共赴死亡、斩断一切】的决定?。 他能决定?的,只有自己。 不过,原本所试验的事情也在意料之中失败了?——当太宰从安眠药的副作用消失后睁开眼睛时?,就意识到了?这一点。 第一眼入目的,仍然是中原中也那张极具辨析性的脸蛋,还有那双被情绪侵染得发?亮的钴蓝色眼眸,他当时?几乎不敢与其对视。 虽然有时?候他会在脑子里将自己比喻为扑火的飞蛾,可?当真正靠近明亮到仿佛能灼伤一切的火焰时?,他却?更像一株畏惧燃烧且会因为触碰而蜷缩的含羞草,只想挪动自己的脚步远离那片火焰的燃烧范围。 太宰不能为中原中也做出任何?关乎生死的不确定?决定?——即便他曾漫不经心地为无数人?决定?过命运。但既生而为人?,总难免存有私心。陌生人?与熟人?之间,任谁都?会倾向后者。而他与中也之间,早已超越了?熟人?的范畴。 就这样,他靠着这次自导自演的私生犯入侵意外(和中原中也解释时?,一律事件都?只会是意外),顺理成章的搬进了?对方的家?,对这件事情的所有解释也只会停留在【意外】这个层面上。 不告诉真相和想法自然还是有部分?原因的,用脚趾想都?能猜到料到中也知晓后的反应了?,无非是一些要么劝告要么愤怒的话,怎么样都?不会逃过试图阻止他的范畴。既然内容可?以预见,便无需再说?出口。 住在中也家的日子算得上普通。关于那次的事情,中原中也意外没有多问什么。 太宰治之前还针对过对方可?能会提的问题,在脑子里拟过好几遍的情景模拟和答案内容,但当对方从他口中得到了?“都?只是意外”的敷衍回答后,竟是直接点点头?表示接受,然后不再多问,反而让太宰有种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什么嘛,还以为中也会一直深究下?去,没想到就这样不痛不痒的跳过了?,好过分?! 这导致太宰某次还忍不住对着中也说?了?句:“中也~真的不好奇为什么吗,不好奇我为什么会做这种事情吗?” 就见中原中也听了?他这话后,翻了?个明显的白眼,而后用拽拽的语气说?:“难道我问了?你就会告诉我吗?” “哈哈,当然不会啦。”太宰治干巴巴笑了几声,然后带着一种可?惜的语气感慨道,“还以为中也会好奇到晚上睡不着,翻来覆去只想着怎么从我口中问出答案呢。” “啊哈,谁会像你那么无聊?得不到答案的事情也不必要纠结太多,反正要是你愿意告诉我,我也会知道的。” 中原中也这番异常直白的话反而让太宰治有些哑口无言了?。什么嘛,区区中也,居然难得聪明了?一下?,猜中了?他的一部分?小心思,让他感觉皮肤上像爬满蚂蚁一样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怪异的感觉让他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了?。 不过,中也的这个平淡的反应还是让太宰有些不满意的,但具体不满意什么,他说?不上来,也不愿深究,只是选择和对方彼此心照不宣的自动跳过了?这个事情,转而聊起其他话题。 太宰先前所住过的客卧,里面的东西没有任何?的改变,他离开时?是什么样的,再见时?又是什么样。 有时?候他也会想到那天晚上,也就是他准备逃离这个屋子的那天晚上,所发?生的事情。 他会想起雪夜里皮肤交叠时?温热的触感,还有中原中也发?梢上微融的雪,和那双在昏黄灯光下?被镀上一层光圈的双眼,脸因为冷风被吹得有些发?红。 还有什么呢,还有对方突然的出现。 有时?候他也会觉得这一切的一切都?过于巧合,或者也可?能只是,因为巧合的事情过于奇妙,才?让他尤其深刻地记住了?那些瞬间。 在中原中也的屋子里的日子都?算得上十分?平和,对方白天需要去上班,但偶尔也会有一个下?午或者一天的时?间待在屋子里,和他打打游戏或者看看演唱会实录。 太宰治不常出去,而是选择将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了?网络上面,捣鼓些中原中也看不懂的东西。 有时?候他们在餐桌上面对面吃饭时?,太宰会调侃着说?:“感觉好像被中也金屋藏娇了?一样。” 当时?,就见听了?这话的中原中也一挑眉,嘴唇微张,似乎要说?些什么。 太宰治本以为对方可?能会发?出生气的吱哇乱叫,或者其他什么奇怪声音。但对方当时?虽然做着试图说?话的动作,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也没说?出任何?具有攻击力的话来,而是难得的沉默许久,憋到最后也只吐出来一句简短又干巴巴的“嗯”字。 这种反应莫名其妙戳中了?太宰治的笑点,让他忍不住捧腹大笑,在中原中也莫名且羞赧的眼神注视下?又恢复了?表面上的平静。 在中原中也的默许下?,太宰治可?以使用这间屋子里的任何?东西,包括对方的手机。 密码很容易猜出来,靠着屏幕上的指纹或者灰尘覆盖的痕迹对比,就能破解出来。 他略过那些或眼熟或陌生的备注名,最后在通讯录里找到了?几个比较熟悉的名字,比如那个自称江户川柯南的小学生,还有对方身边出现过的人?。 早在那天会面结束后,太宰就去调查了?对方的背景情况。毕竟已经知道了?对方的名字和长相,只要在这个社?会里留下?过痕迹,就不可?能查不到信息。 既然【太宰治】和那个小学生接触过,靠着见面时?对方表现的反应来看,两人?的关系应该算得上不错。再加上先前的中原中也和【太宰治】的关系也算密切,所以太宰治也合理怀疑,也许中也也认识这个人?。 现在这部手机上的信息也证明了?这一点。不过他对此暂时?不会做什么,只是需要掌握一些信息罢了?。 所以他在查看完信息之后,就把手机又放回原地。 中原中也也曾对他这种经常宅家?的行为表示过诧异,问他怎么不像从前那样在外面到处跑,实验自己那些所谓的入水大计了?。 太宰治当时?被他问话时?,嘴里正叼着一片面包,闻言,伸出手指在中也的面前左右晃了?晃,将人?的视线从别处吸引到了?自己身上后,用着略有些含糊的声音调笑道: “笨蛋中也!要是有人?拍到我经常进出你的屋子的话,也许第二天的头?条新闻可?能就是【大明星太宰治为爱退圈,幕后情人?竟然是——】之类的造谣标题了?,我可?是在为中也的前途着想喔!” 这话一出口,立即就引来了?中原中也怀疑中带着不可?置信的目光:“哈?你这家?伙,居然也会为人?考虑吗?” “真是奇怪啊,难道今天的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吗?” “中也这话也太过分?了?吧!难道我就不能做出这种事情了?吗,非常过分?的想法!你是我的小狗,既然是小狗的话,作为一个合格的主人?,就应该考虑到方方面面才?算称职~”太宰治用着委屈的声线和眼神,拉长着语调说?道,当时?他的嘴里还在咀嚼着东西。 中原中也在听见这话的前半部分?内容时?,内心也稍稍升起了?一丝丝的愧疚情绪,但在听完了?后面内容之后,这些愧疚就全部烟消云散了?,转而化作了?拳头?的蠢蠢欲动。 他从前专门研制过一套针对太宰的拳术,打人?很疼但又不至于受伤严重。先前这个世界的【太宰治】在某些方面一度老?实的让他感觉除了?脸蛋,其他地方都?不像太宰,所以也没有什么地方严重到需要使用这套拳术的地步。 不过,就在今天,它?又终于重新发?挥了?它?的作用,再度派上用场。 太宰当时?虽然靠着对中也的熟悉度,躲避掉了?大部分?的攻击,但鉴于这具身体没有经过什么锻炼,而中也就算到了?异世界,也仍然保持着每天锻炼的好习惯。所以很快,他就占了?下?风,身体也被拳头?伺候了?好几下?。 第45章 不过说?实话,这给他的感觉莫名有点像猫咪挠痒痒,虽然很想再出声嘲讽中也一番,嘲讽对方出拳无力之类,但考虑到等下?还要吃美味的螃蟹(由中也掌厨),他觉得自己还是先安静一会比较好。 而在中原中也的眼里,这个混蛋被修理一番后,终于老?实了?一会,勉强算是乖巧的坐在了?餐桌前,低眉顺眼。 于是他围上围裙去厨房制作螃蟹。 原本中也当时?回家?前是想晚餐吃些其他更简单的食物的,结果刚一开门,就看见太宰这家?伙指着桌上巨大的帝王蟹,要求他做美味蟹肉吃。 他本来想拒绝,架不住这混蛋软磨硬泡,最后甚至对他说?什么:“这是我一生为此一次的请求,拜托了?,中也!” 当时?中原中也一不小心就心软了?一下?,脸上表情微动,瞬间就被太宰给捕捉到了?。 于是,太宰就抓着这一点乘胜追击,最后成功让对方松口,选择制作这只不知从哪弄来的大螃蟹,然后让自己再次享受到了?由中也大厨亲自做的美味蟹肉晚餐。 日子就这样普通的过去一天又一天,普通到是曾经从来想象不到的画面,有时?候也会让太宰感觉这一切不真实的像场梦,好像随时?都?能醒过来。他会发?现自己仍然躺在集装箱里,或者其他什么安全的阴暗角落中,只能自己一个人?看着空气中虚无的黑暗,被负面情绪的触手反复拉入意识的深渊。 不过在这样的梦醒之前——如果这一切仍然是梦的话——他不必再像从前那样顾虑太多,因为此世羁绊唯有中也。 ----------------------- 作者有话说:写着写着突然想到一个点,不找专用厨师一是因为怕太宰身份暴露,二是陌生人在场两人都不习惯,三是这个房子属于中也的究极私人场地,在太宰到来之前一切都只有他自己打理,不会让没被划入自己人范畴的家伙随便进入,于是中也大厨出现! 第41章 安逸的日常生活与镌刻进骨髓里的那些黑·手·党记忆, 形成了鲜明?对比。偶尔,在午后过于温暖的阳光下,太宰治也会生出一种?错觉,仿佛记忆中横滨的枪声、血与硝烟, 都只是他阅读过多推理小?说后产生的幻觉。而中原中也的存在, 就是这幻觉与现实之?间最醒目的坐标, 也是这种?对比最直观的体现。 那双向来映照着爆炸火光与敌人濒死惨状的钴蓝色眼瞳, 如?今更多地倒映着路边暖黄的照明?灯与唱片机旋转时表面的浮光。曾经无论何时都绷紧如?弓弦的下颌线条, 在居家时也变得异常柔和。就连随意按在红酒杯沿的指节, 都卸去了那份随时准备拧断敌人脖子?的的力道。 中原中也的变化也在他们长?时间的相处中越来越明?显, 太宰治可以?看见对方脸上时刻展现的放松, 肌肉和神经都不必同从前那般随时紧绷着,提防随时可能?袭来的敌人。那双眼里也没有了枪林弹雨所造成的锐利和狠劲,只有偶尔时才?会无意中泄露出一点痕迹, 提醒着太宰, 某些东西并未真正消失,只是被刻意深藏。 这样?的回忆靠他零碎的记忆画面和丰富想象构成, 上个世界那位中原中也也提供了一部分?完善想象的素材。他有时也会想, 若是上个世界的中也看到这个世界的自己和他如?此平和地挑选蟹肉罐头,会露出怎样?一副有趣的表情。 这一切都是周围相对于从前来说极为?平静的生活所带来的。有时候, 太宰也会放任自己沉溺于一个念头:如?果只是像现在这样?一直生活下去的话,似乎也算是个不错的选择。当然, 他这里所指的会在这里一直生活的对象,有且仅有中原中也一人。 他从来不适合这种?环境——至少现在的他不适合。他不属于这里。 他们就这样?同居了一段时间,也维持着相对平和的生活,偶尔互相打?闹一下。 没有任务需要执行,太宰算得上时间空闲, 而他总能?找到些无伤大雅的事?情来打?发时间,或者说,来打?发中原中也。 某次,中也突然问他最近怎么不进行从前最爱的入水大计。太宰当时没有给出回答,整个人却好像瞬间被这句话打?通了什么神经,先?前还算安安分?分?,但从中也的疑惑脱口而出后,太宰就开始了自己的搞事?日常。 比如?在中也进门时被突脸的烟花炸一身彩带啦,这些彩带上全部画满了黏糊糊蛞蝓的形象,而且还被涂满了特殊粘液,沾到身上后要费好一番功夫才?能?弄掉;比如?中也找帽子?时发现自己最爱的帽子?失踪了,太宰的身影也恰好消失,什么通讯都失联,用脚趾想就能?知道这件事?情绝对和这个混蛋有关系。 最后中也还是在家里的花盆底下找到了心爱的帽子?。当他将帽子?拿到手时,那家伙也恰好湿漉漉的出现在门口,借口是出门去观察哪条河适合入水。对于中原中也关于他失联的疑问,只回答说钱包和手机都被河水给冲走了,所以?没有收到消息也理所当然。当然,结局毫无悬念,这家伙也是被中也狠狠用拳头修理了一番,像咸鱼搁浅一般哼哼唧唧地摊在沙发上,等着中也心情复杂地投喂蟹肉罐头。 先?前已经通过邮件回复了中也关于演唱会的邀请,太宰也不会食言。他向来乐于看到中也在不同领域闪耀的样?子?,尤其是在这个让他们被迫“普通”的世界里。 演出当日,太宰治踩着暮色走进场馆。现场的热浪几乎凝成实质,粉丝们脸上洋溢着纯粹的兴奋与期待,人声鼎沸。这种?氛围对他而言既陌生又不习惯,但他还是如?约而至。他戴着黑色口罩,顺着vip通道沉默前行,工作人员将他引至前排的贵宾座。这个位置巧妙地隐藏在舞台侧翼器材投下的暗影中,加上他一贯的深色着装和头顶渐浓的夜色,使他几乎与背景融为?一体。 可以?说,如?果不仔细看的话,基本上看不出有个人在那里。 当舞台灯光骤然亮起,两侧音响爆发出震耳欲聋的配乐,中原中也随着升降台缓缓出现在万众瞩目之?下。他耳戴耳麦,身着舞台装,伴随着刚劲有力的舞蹈动作,一种?与平日说话腔调截然不同的、充满力量感的悦耳歌声瞬间抓住了所有人的耳朵。 太宰治静静看了一会儿。舞台上那个身影,耀眼且自信,仿佛天生就该站在聚光灯之?下。这与记忆中那个在污秽与黑暗中操控重力的少年重叠又分?离,形成一种?奇异的魅力。 如果满分是五分......太宰在几乎要掀翻屋顶的声浪中阖上眼睛,向后靠进椅背。他愿意给主唱中原中也打?四点五分。扣分项是这吵得他脑仁嗡嗡作响的音响,以?及封闭场地造成的回声,它们像钝器敲击着他脆弱的神经。如?果不是中原中也,他想他这辈子?都不会以观众的身份来这种地方一次。 不过,剥离了这些噪音,中也的声音本身倒是比记忆中更加清晰,和平日说话时听在耳朵里的感觉也有些不同。 周围除了舞台上的音乐声,满是歌迷的呐喊和欢呼声,环境很是吵闹。但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太宰闭着眼睛,一阵强烈的困意袭来,他竟然慢慢睡着了。 他睡得不算安稳,半梦半醒间,似乎有遥远的声音穿透层层迷雾在呼唤他的名字,那声音熟悉又陌生,带着某种?焦急,或者兴奋,仿佛来自无数个世界之外。他听不清那个声音所说的话,当他试图集中注意力,捕捉声音的具体内容时,却又什么声音也没有了。 他似乎做了梦,又好像没有。脑海里没有任何成形的梦境画面或记忆碎片,唯有某种?被无形之?物拖拽着双腿,不断向下沉降的粘稠触感仍然残留在这具躯壳的灵魂上,似乎提示着某种?他无法理解的事?情正在发生。 等他挣扎着从那片泥泞的昏沉中苏醒时,演唱会已接近尾声。他抬眼,正好看见中原中也站在舞台边缘,面朝着他所在的方向。隔着喧嚣与光影,那一瞬间,太宰觉得对方的视线似乎穿透了人群,与自己的撞了个正着;又或许,那只是舞台灯光偶然扫过所造成的错觉。那个小?小?的身影仍在台上卖力地又唱又跳,汗湿的橘发在顶光下如?同跳跃的火焰,在旁人眼中或许是魅力四射,但太宰看着看着,唇角却不受控制地微微勾起——这小?矮子?全力以?赴的样?子?,活像一只被踩了尾巴还在兴奋蹦跶的小?狗。 当宣告演唱会结束的尾音落下,人群开始涌动。太宰治从座位起身,逆着散场的人流,向舞台后台方向走去。vip座离后台入口很近,这为?他提供了便利。 然而,通往后台的路此刻却充满障碍。人流突然变得混乱不堪,有人急切地想从后台离开,有人则试图挤向前排或是涌向后台出口,场面一度失序,尽管工作人员努力维持,也只是勉强归于一种?脆弱的秩序。太宰治沿着墙边缘快速穿行,试图利用身材优势挤过去,但每当他快要接近目标地点时,总有无形的意外用新的混乱阻隔他的脚步——要么是前方突然聚集起来激动讨论的粉丝群阻挡他的路,要么是推着器材缓慢移动的工作人员挡住前方,而且这个方向狭窄到他不得不等这个工作人员先?走才?能?继续前行。 第46章 那些人像约好了一般,在他面前形成一堵堵流动的人墙,让他不得不艰难地挤着前进,速度大打?折扣。 某种?不安感悄然爬上太宰的脊梁。他的直觉,那在无数次生死边缘磨砺出的野兽般的直觉,突然开始发出尖锐的警报,有什么出乎意料的事?情即将发生。 很快,下一秒,他的预感就以?最残酷的方式应验了。 砰——!!! 一声沉闷而巨大的崩塌声压过了所有喧嚣,舞台顶端的部分?金属桁架毫无预兆地坍塌下来,带着死亡的气息砸向下方区域! 事?故的中心,正是刚刚返回舞台,似乎要与上面的某个人说话的中原中也。在最后的瞬间,太宰清晰地看到,中原中也的反应快得惊人,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用尽全力将身边一个呆立当场的工作人员猛地推向旁边相对安全的区域,而自己,则被那片沉重的阴影彻底吞噬。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又骤然压缩。紧接着,太宰面前那些原本堵塞着通道的人群,像退潮般瞬间散开,大部分?惊呼着冲向舞台试图抬起重物救人,一部分?人则慌乱地打?电话报警,叫救护车。 这一切发生得如?此之?快,如?此突兀,以?至于让太宰治站在原地,内心被一种?深深的荒谬感所充斥。死亡,他曾与之?共舞的伙伴,竟以?如?此儿戏的方式,降临在了曾经能?轻易掀翻整栋大楼的重力使身上。 他考虑过对方离开这个世界的死亡方法,但绝不会是现在,也绝不会是以?这种?形式。 他迈开脚步,几乎算是跑到了那片事?故的正中心。就见中原中也面朝下被压在扭曲的金属架下,从他的角度,只能?看见一些散落的的橘色发丝,已经被沾染了灰尘,其余部分?都被冰冷的钢铁所掩埋,只在缝隙间,隐约透出那人今日登台所穿的,缀有亮片的演出服的一角。 掉落的金属架庞大而沉重,砸在人□□上的力度可想而知。殷红的血液正从废墟下汩汩流出,沿着地板缝隙蜿蜒蔓延,一部分?悄然浸染了太宰的鞋边,更多的则无情地流向四面八方,在舞台灯光下反射着刺目的光。靠近时,太宰甚至能?从那些血液的液体表面上看见自己的影子?。 周围响起压抑的抽泣和惊呼,不少工作人员脸上写满了恐惧与不忍,有人已经开始用袖子?擦拭眼角。中原中也在圈内是出了名的待人礼貌周到,业务能?力出众,几乎没有树敌,接触过他的人很少有不喜欢他的。 死亡,就这样?毫无道理地攫取了他的生命。那刻意阻挡脚步的人群,那突然坍塌的金属桁架......一切的一切,都在无声地昭示着,这场意外或许根本不是意外,而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谋杀。比起说是人为?,太宰更倾向于是某种?故意的巧合。 他感觉自己很难立刻理解并接受这一切。但事?实冰冷地摆在眼前,一切就是如?此发生了。 警笛声由远及近,警察迅速控制了现场。涉及当红名人死亡,社会影响巨大,警方不敢怠慢,还请来了名声在外的名侦探毛利小?五郎协助破案。 太宰治沉默地看着警察在演唱会场地边缘拉起警戒线,看着他们维持秩序并收集证据。作为?目击者之?一,他和所有在场相关人员一样?,被要求留下配合调查。 他在到来的警察队伍中,一眼就看到了正摸着后脑勺、与目暮警官交谈的毛利小?五郎。这人身边站着一名穿着校服裙、面容清秀的少女,想来应该是他的女儿毛利兰。而毛利兰的身旁还跟着个戴着眼镜的小?小?身影,正用与其年龄截然不符的锐利眼神,冷静地扫视着整个现场,便是上次才?见过面的柯南。 或许是太宰的注视过于专注且不带任何温度,或许是基于侦探超凡的直觉,在太宰投向柯南身上的视线长?达五秒以?上时,小?侦探猛地感到一阵寒意。他循着直觉倏然抬头,目光精准地撞入了太宰治鸢色的眼眸中。 太宰不知何时已摘下了口罩,露出那张即使略显消瘦也依旧难掩风华的脸。他正对着柯南,脸上缓缓扯出一个笑?容。那笑?容空洞,仿佛只是肌肉牵动形成的机械表情。但柯南却内心一凛,凭借极佳的视力,他能?精准地看清到太宰的眼神——那里没有任何情绪,周围的灯光只在上面投下朦胧的光晕,反而更衬托得那双眼像两颗毫无生气的鸢色玻璃珠。 柯南对【太宰治】和中原中也之?间的复杂关系有所了解,与这两人也算相识。自从上次【太宰治】出事?的新闻爆出后,他就与他们都失去了联系,直到前些日子?与太宰那次短暂的会面,才?隐约察觉到一些不寻常的变故。 没想到......再得到中原中也的消息时,已经是这个人的死讯了。 两人的眼神交汇仅在电光火石之?间。待太宰确认柯南已将自己的神态尽收眼底后,他便漠然地移开了视线,动作流畅地将口罩重新戴好,仿佛刚才?的对视从未发生。 柯南也没有机会做出更多回应——太宰治已转身融入人群,走向他处。小?侦探压下心头的疑虑,决定先?专注于案件本身。他绝不会将太宰治列为?嫌疑人,于公于私,这种?可能?性都微乎其微。当前最重要的是尽快破案,时间拖得越久,人们的耐心消耗越大,现场线索也越容易被破坏。 太宰治随意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倚靠着,像一抹即将融入墙壁的阴影。他身边站着几名惊魂未定的工作人员,正压低声音窃窃私语,交换着彼此听来的小?道消息,用有限的认知猜测着凶手的身份和动机,言语间充满了对杀人犯可能?就在身边的恐惧。 太宰的耳朵敏锐地捕捉着这些零碎的信息,大脑高速运转着,将这些碎片与他的观察一一对应,并进行分?析。他的视线也未曾停歇,冷静地扫过现场每一个人的面孔和动作,同时也能?看到柯南在询问了几名工作人员后,小?心翼翼地靠近了案发中心,仔细观察着那具被白布覆盖了一部分?的遗体。 啊……尸体。太宰治的思维有瞬间的凝滞。没想到,现在在他心里,死去的中也的代称只能?变成冰冷的【尸体】一词了吗? 他忽然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当自己突然得知织田作之?助死讯的时候。 那时的自己在想什么呢?记忆中会一起在lupin喝酒、谈论着写作与未来的友人,最终变成了情报部门记录本上几行冰冷的文字,变成了需要处理的后续事?宜之?一。他那时同样?无法立刻将【尸体】这个词汇与熟悉的名字联系起来,但现实迫使他不得不承认。 他曾亲手造就过许多具尸体,也曾为?一些人收殓过残躯,其中有一部分?,或许是在梦境中,与他的搭档一同进行的。港·黑的任务永远避免不了血腥与死亡,作为?重力使的中原中也,双手沾染的猩红一点不比他少。 结果到最后,那个在枪林弹雨中都能?闲庭信步的家伙,居然就这样?轻飘飘地、近乎滑稽地死掉了,死于几根掉落的金属架子?。 真逊啊,中也。 太宰近乎冷酷地想。如?果还在原先?那个异能?力横行的世界,这种?程度的金属架别说杀死重力使,连给他挠痒痒都不配,只会成为?那家伙手中可以?随意揉捏变形的玩具。可惜,这里是一个没有任何异能?力的、普通到令人绝望的世界。他和中原中也,在这里都只是最为?普通的凡人。 运气太差了,中也。这样?差的运气,为?什么没有波及到近在咫尺的他呢?难道是他持续多年的霉运突然转好,以?至于原本该落在自己身上的死亡,被扭曲的因果转移到了最靠近自己的中也身上吗? 不,这一点都不算好事?情。太糟糕了......中也。 如?果将来在某个世界还能?相遇,太宰治想,他一定会用尽所有力气大声嘲笑?这家伙,居然因为?区区几根金属架子?就丢了性命,简直逊毙了。 然而,想着这些尖锐的、本该带着嘲弄意味的事?情,他的内心却没有涌起丝毫类似开心或者讽刺的情绪。那双露在外面的鸢色眼眸,依旧如?同无机质的玻璃珠,映照着混乱的现场,不起丝毫波澜。所有真正汹涌的情绪,都被他牢牢地封锁在了这具看似平静的皮囊之?下。 随着时间的推移,现场被封锁已久,案件却迟迟没有突破性进展,人群开始躁动不安。有人高声喊着自己无辜,要求立刻回家;有人不耐烦地抱怨着被耽误的时间,嚷嚷着不关心什么杀人犯,浪费的精力谁来赔偿。 这些骚动并未引起太宰治的太多关注。他的视线继续在那些穿着工作服的人员身上逡巡。同时,依靠耳朵捕捉到的碎片信息,结合他对人性的理解,大脑飞速拼凑着线索,很快便对这次事?件的起因有了大致的轮廓。 无非是职场中常见的嫉妒与心理失衡的悲剧。某个或许怀才?不遇、或许遭受生活重创的工作人员,将自身的失败与怨怼,投射到了光芒万丈的中原中也身上。从最初的羡慕演变为?扭曲的嫉恨,最终在某个濒临崩溃的临界点,被“如?果拥有他的一切,我?的人生就不会如?此糟糕”的妄想所驱使,酿成了这场谋杀。 第47章 他也推测出了凶手具体是谁,但没必要抢在警方面前说出来。于他而言,这样?做没有任何好处。而这推理出来的内容,对他来说,不过是一些表面上的原因。他需要的东西,可不止这些。 案件的真相也很快在【沉睡的毛利小?五郎】的推理下水落石出。太宰治冷眼旁观,早已看出那位名侦探的“沉睡”状态并非所谓的表演,而是真的被某种?原因导致昏迷。人在失去意识前的那一瞬讶异,是很难伪装的,尤其是对于毛利小?五郎这种?喜欢夸耀自我?,有时又会因证据不足而轻易指认嫌疑人的性格而言,更是难以?长?时间的表演下去。 而且,他也有注意到躲在角落的柯南,正低着头,用一个红色的蝴蝶结变声器沉着地叙述着推理,想来就是这所谓沉睡小?五郎的真相了。原理不难猜,不过是一些利用科技的小?把戏,太宰并不好奇。 【小?五郎】推理出的真相与太宰自己的推测相差无几。当真相说到一半时,真正的凶手——一名负责舞台设备调试的年轻男子?——也被警方当场制服。他在人群中央露出痛苦而扭曲的表情,大声忏悔,说是突如?其来的恶意驱使了他,他并非故意杀人,云云。 然而,当警察给他戴上手铐时,他突然像是被某种?东西附体般,猛地抬起头,双眼圆睁,放声嘶吼起来:“不!这一切都是神的旨意,我?是受神的指引做出这些事?的!神是不会出错的!神……神选中了他,也选中了我?!” 周围的人都以?为?这个凶手是受不了杀人的打?击精神失常了,纷纷投以?或是鄙夷或是怜悯的目光。只有太宰治,在听到“神的旨意”这几个字时若有所思。 所谓神的呓语吗?冥冥之?中如?若有神,他倒想问问为?何要将他这具早该沉眠于虚无的尸体反复从三途川的边缘拉回。打?扰死人的清静,可不是什么值得称颂的好习惯。 太宰知道自己的搭挡的灵魂也许已经离开了这个无聊透顶的世界。灵魂的终点会是哪里?此时也没有人能?回答他。 他们的下一次见面会是什么时候?或者说,还会有下一次见面吗? 他意识到可能?真的有某种?超越常理的存在,在背后推动着事?件的进程。中原中也的死亡,就是一个再鲜明?不过的警示。他虽然确实在筹划着某些事?情,想要打?破目前的僵局,但也极其厌恶被以?这种?形式逼迫着,加快他的行动步伐。 中原中也草率的死亡,就好像一部小?说在即将抵达高·潮时的戛然而止。或者说,这根本就是某种?存在为?了驱赶他离开这个世界,而刻意安排的退场通知。 这场在演唱会上上演的死亡闹剧,一直持续到半夜才?勉强收场。 中原中也的遗体被运往停尸间。在这个世界里,他扮演着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角色,没有直系亲属。最终,是由太宰治以?“朋友”的身份,办理了一系列复杂手续,才?得以?将遗体认领出来,带回了他们曾共同居住过一段时间的公寓。他甚至比中原中也的经纪人动作更快——知晓这一点,得益于他认领遗体时做了登记(当然,用的并非真名),以?及中也的手机也在他手上。经纪人打?电话过来时,他恰好接起,对方开口第一句便是惊疑不定的质问:“你是谁?是你带走了中原中也的身体吗?” 太宰知道,这位经纪人大概率不清楚中也和自己目前保持着密切联系(毕竟他都住进了中也家里,和对方处于同居状态了)——他之?前翻阅中也手机时,曾看到对方经纪人发来的和他有关的讯息,大意是【太宰现在似乎处于被封杀的状态,我?知道你们关系不错,但最近一段时间最好不要联系,不要沾惹上麻烦。】——不过现在,当事?人已经死亡,无论他编造什么说辞,中也都无法跳出来反驳或指责了。 于是,太宰治在电话这头沉默了片刻,似乎在酝酿情绪,然后才?用一种?刻意调整过的、带着沉重悲痛与一丝诡异甜蜜的语调说道:“你好,中也先?前答应过我?,会和我?一起进行一场浪漫的殉情。所以?,我?现在带走他,也只是为?了帮助他履行我?们之?间的诺言而已。” 说完,不等对方从听到这莫名其妙的话所产生的巨大震惊和荒谬感中回过神来,太宰便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徒留电话那头的经纪人对着忙音,陷入一片凌乱与莫名其妙的情绪之?中。 太宰将中原中也的遗体小?心地安放在了对方自己的房间里。这个房间,在太宰借住期间,他曾以?各种?理由进入过无数次,有时是恶作剧,有时是借东西,有时或许只是无聊。但没有任何一次,像现在这样?特殊,这样?......无声无息。 遗体已经被专业人士进行过初步的清理和整理,此刻平静地躺在熟悉的床上,双眼紧闭,面容安详,除了过于苍白毫无血色的脸颊,看上去竟真像是只是陷入了深沉的睡眠,仿佛等到第二天清晨,他还会揉着头发,带着起床气抱怨太宰又偷喝了他的藏酒。 太宰治靠着床沿,滑坐在地板上。原本……他确实模糊地想过,或许在某一天,能?和这家伙在这世界里一起死去的。虽然要和中也这种?黏糊糊的、脾气暴躁的蛞蝓一起去死这件事?,怎么想都让人觉得奇怪,甚至有一丝本能?的恐惧,但这只不听话的小?矮子?,居然没经过他允许就擅自死掉了!真是过分?到了极点。 先?行死去的中也,要是他太宰治也紧随其后的话,说不定第二天的头条新闻就会变成《东京某男子?因无法忍受爱犬(?)的死去而随之?自·杀!》,甚至可能?那些为?了销量不择手段的记者,会将他这种?基于复杂人道主义(或者说搭档主义)的死亡陪伴,浪漫化地称之?为?殉情。光是想象一下那个画面,就感觉浑身恶寒。太可怕了,绝对不要! 他一边在脑子?里进行着这些毫无边际的胡思乱想,一边下意识地在地板上摸索着。指尖触到一个抽屉的拉环,他拉开,里面安静地躺着一包未拆封的香烟和一个精致的打?火机。太宰治愣了一下,他好像有很久没抽过烟了,上一次抽烟,好像也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他拆开包装,抽出一支细长?的香烟,点燃。微弱的火苗在昏暗中闪烁了一下,随即升起一缕青白的烟雾。 他忽然就想起来中原中也抽烟的样?子?——那个人习惯坐在高脚椅上,或是随意地靠着墙壁,手指夹着烟,烟雾从唇齿间缓缓溢出,缭绕着他平静时显得格外精致的侧脸,或是压抑着怒火时紧绷的下颌线。 那双蓝色的眼睛在烟雾后,时而像寒冬里结冰的湖面,时而又像阴天风暴将至的海。 记忆里对方无论是什么样?的鲜活形象,都与眼前这幅冰冷、静止且了无生气的模样?,形成了最鲜明?的对比。 太宰治沉默地吸着烟,任由尼古丁的气息充斥肺叶,却感觉不到丝毫慰藉。烟雾缭绕中,他的思绪被拉扯得很远很远,飘向了另一个似曾相识的场景。 只不过,与那时不一样?的是,那时的他没能?见到友人最后一面,所有的告别都迟到了;而这一次,中原中也就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以?一种?最决绝的方式,完成了这场沉默的告别。 跌宕起伏的一天,终于在一片死寂中落幕。 最初几天,中原中也死亡的消息占据了所有新闻媒体的头条,网络上也充斥着粉丝和路人的哀悼与惋惜。但很快,一种?超乎常理的现象开始发生。他整个人,正在被这个世界以?一种?诡异的速度【遗忘】。 不,这并非普通意义上会随着时间推移而逐渐淡出公众视野的遗忘,而是某种?更加彻底的抹除。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正在系统地擦去他存在过的一切证据。 没有人再主动提起他,他曾经参加过的综艺节目和访谈影像资料都离奇消失,相关网站也都变成了无意义的404界面。 他发行过的数字专辑从平台下架,实体唱片也从货架上不翼而飞,甚至连网络上曾经流传的照片,都变成了无法显示的裂图。 最后,连他们曾经居住过的公寓,有一天也有一位自称房主的人上门,告知太宰这房子?是他太宰治独自租赁的。现在租约到期,房主要收回并出售,只给了他四天时间收拾行李离开。 在这场全面而异常的遗忘席卷而来之?前,太宰治凭借一己之?力,为?中原中也举办了一场极其简单的葬礼。 他用中也的手机账号,向寥寥数个与中也关系较为?密切的人发送了通知,这其中就包括小?侦探柯南。 收到信息的人都感到十分?惊讶,有人以?为?是经纪人代为?操办,有人猜测是其他朋友。当他们怀着疑惑到达现场时,看到主持葬礼的竟然是许久未曾公开露面的太宰治,几乎每个人都难掩震惊之?色。 在场之?人对太宰治这张脸都不陌生。无论是之?前闹得沸沸扬扬的“复活”疑云,还是后来各种?真真假假的“封杀”传闻,至今仍在网络上留有痕迹。而正主却从未出面澄清,反而注销了所有公开账号,更显得其身负重重谜团。 第48章 如?今,这个人就这样?活生生地站在他们面前,容貌除了略显清瘦,依旧有着令人过目难忘的俊美,看不出曾遭遇大难的痕迹。而最令人难以?置信的是,他居然与中原中也亲密到能?够为?其操办身后事?,这是所有人都未曾预料到的。 中原中也的经纪人也到场了。他看着太宰治,眼神复杂,心中已然确定,这就是那天在电话里说出惊世骇俗的“殉情”言论的家伙。但他此刻心力交瘁,也无心再去追究这些细枝末节,只想尽快结束这场葬礼,然后离开。他还有很多后续的烂摊子?需要处理。 尽管,关于中原中也的一切,正在以?不可逆转地消失。但这是不为?凡人所察觉的消失。所以?对与他工作上有重合的人来说,不过是成为?了自己加班的原因之?一。 葬礼在一种?压抑而古怪的气氛中勉强进行完毕。宾客们陆续散去,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不同程度的困惑和悲伤,以?及对太宰治的好奇。 江户川柯南却留到了最后。他对某些事?情充满了太多的疑问,只有太宰能?回答他。所以?他踌躇了片刻,还是趁着太宰治尚未离开,迈着小?短腿快步走上前去,仰起头,刚张开嘴想要发问,却被太宰的动作给打?断了。 太宰治在他面前弯下腰,动作优雅依旧,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他对着柯南,伸出一根修长?的食指,轻轻竖在自己形状优美的唇前,做出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然后,他的嘴角向上勾起一个小?小?的弧度,那眼神里没有任何温度,甚至带着一丝漠然。他凑近柯南的耳边,以?一种?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清的如?同梦呓般的音量,低声说道:“告诉你一个秘密喔,小?侦探。” “我?和中也,其实都不属于这个世界。”他的目光似乎穿透了柯南,望向了某个虚无的地方,声音轻得如?同叹息,却带着某种?不容置疑的意味。 “而现在,已经到了该离开的时候。” ----------------------- 作者有话说:九月太倒霉了,没有时间码字,十月努力冲完结。这个世界进行到尾声了[橙心][橙心]已燃尽[抱抱] 第42章 自那日中原中也的葬礼结束后, 太宰治便在这?座城市的边缘角落里又寻了一处新的住所。中原中也存在过的痕迹因不可抗的力量被逐渐抹去,发展到最后,这?个世界里就只有太宰治还记得他。 几天?前那人?的海报还贴在繁华街道的街头?巷尾,现在要是他上?街随意拉一人?并说出中原中也的名字, 问对?方认不认识这?个人?的话?, 估计会被大部分人?当作疯子。 曾经同居的屋子被凭空出现的房东收回?了(原本的主·人?是中原中也), 太宰治也没兴趣花钱买下这?处已然失去意义的居所。 屋子里的东西也都没带走, 属于中原中也的物件早已消失。先前靠无?住处的借口在中也家赖了很久很久也没搬出, 两人?也都默契的没提过这?件事情。但现在还是搬出去了。 新的住所在城市地图上?几乎找不到明确标记, 比他初来这?个世界时?落脚的那所公寓要更为偏僻。 那是一栋老旧公寓的顶层, 楼梯吱呀作响, 墙壁斑驳,空气中常年弥漫着潮湿与尘埃混合的气味。唯一的优点是安静,静得在太宰治独自呆在房间?时?, 能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脏在胸腔里沉闷的跳动声。 现在这?个情形, 也让他想起了更久远的从前,当中也还是一个只能在梦里与他相见的家伙时?, 那时?只有他知道这?个家伙的存在。 太宰不喜欢过多的回?忆过去, 这?种事情做多了总带有一种伤春悲秋的意味。他不喜欢这?种感觉,但独处时?, 也无?可避免的发生这?种事情。 偶尔,他会躺在冰冷的榻榻米上?, 鸢色的眼眸空洞地望着天?花板上?雨水渗漏留下的污渍,思绪飘远。 在某个连蝉鸣都没有的深夜,太宰治正沉浸在这?种思绪放空的状态中时?,一连串枪声打破了周围的死寂。 造成这?样声响的家伙丝毫没有掩饰的意思,带着里世界特有的张狂与冷漠, 第一声枪响如同信号,紧接着的第二声和第三?声也接踵而至,在空旷的街区里激起回?音,却又迅速被更深的寂静吞没。行凶者似乎早已笃定这?片区域的居民早已学会对?异常保持缄默。 太宰治眯着眼睛,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他对?这?个世界的纷争毫无?兴趣,无?论是光明下的罪恶,还是阴影中的厮杀。他只想继续躺着,盘算着接下来的事情,在心里列下一条又一条清单,又一个个划去。 然而,他不主动去接触异常,异常却主动找上?了他。他所在的顶层,原本应是相对?安全的位置,却成了某种亡命追逐的终结点。 只听一阵急促的攀爬声,伴随着粗重的喘息,紧接着,哗啦一声巨响,他房间?那扇本就不算结实的窗户被人?从外部猛地踹开?,玻璃碎片如雨般溅落在地。一个黑影伴随着浓重的血腥气,狼狈地翻滚而入,重重落在榻榻米上?,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 几乎在闯入者落地的瞬间?,太宰治的身影已如悄无?声息地滑至房间?角落,隐匿在一个高大的旧衣柜投下的黑暗里。他将呼吸压制到最低,近乎停滞,整个人?与周围的昏暗融为一体,仿佛他本就是这?房间?陈设的一部分。 闯入者显然受了不轻的伤,血腥味在密闭空间?里迅速弥漫开?来。他挣扎着试图站起,手中紧握着一把枪,警惕地指向破碎的窗口。 然而,追捕者并未给他喘息之机。几乎是前后脚,另一道身影以同样矫健却更显从容的姿态,自破窗处跃入。此人?同样身着深色风衣,动作间?带着经过严格训练的利落与高效。 后来的追捕者落地无?声,手中的枪口稳稳对?准了先前的闯入者。两人?在满地狼藉中对?峙,压抑的喘息与冰冷的威胁在空气中交织。 “东西交出来,可以让你死得痛快些。”追捕者的声音低沉而冰冷,不带丝毫感情。 “呵…做梦…你们…别想得逞…”受伤的闯入者声音嘶哑,充满了绝望下的顽固。 他们低声交换着充满火药味的对?话?,其间?夹杂着诸如“组织”“清理叛徒”之类的只言片语。这?些词汇如同散落的拼图碎片,落在太宰治耳中,与他近日通过某些渠道搜集到的信息悄然吻合。 他鸢色的眼眸在黑暗中微微转动,记录着眼前画面的一切细节:两人?标志性的黑色风衣,根据布料下不自然的隆起弧度判断,其下必然隐藏着更多武器;尤其是那位后来者,一头?显眼的银色长发,在从窗口透进的微弱月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其身手气势以及话?语中透露出的地位,无?不指向某个庞大黑暗组织中的高层人?物。 那股如同实质的杀气,太宰治再熟悉不过——那是浸淫在里世界多年,视人?命如草芥者才?会拥有的气息。 然而,这?股足以让常人?战栗的杀气,在太宰治心中却未能激起半分涟漪。他甚至漠然地想,如果?刚才?自己主动现身,介入这?场对?峙,或许就能如愿以偿,迎来一直期盼的彻底的安宁。但这?个念头?刚升起,便被一种更深沉的抵触情绪压下。 死亡于他,是一件极其私密的事,应当静悄悄地完成,不该与这?个陌生世界的任何存在产生牵扯。在他潜意识里,有资格与他的死亡产生联系的,似乎只有那个连存在都被这个世界抹去的中原中也。 除了那个总是吵吵嚷嚷,最终却安静死去的家伙,这?个世上?其他的一切,连同他们肮脏的争斗与无?聊的欲望,都让他感到一种生理性的恶心。 对?峙的两人?最终以闯入者的被迫逃离和银发追捕者的紧随其后而告终,如同来时?一样突兀,只留下一室狼藉和浓重的血腥味。自始至终,无?人?察觉这?方狭小空间?里,还存在着一个冷眼旁观的第三?者。 太宰治从阴影中缓缓走出,踏过地上的玻璃碎片。月光透过破碎的窗户,照亮他毫无表情的脸。他看着眼前的混乱,扯了扯嘴角,缓缓勾起一个小小的笑容。 今晚的插曲并非全然意外。或者说,他本就为此而来。 在中原中也离开?后的日子里,太宰治不再像从前那样几乎足不出户,将自己封闭在有限的空间?里。他开?始了频繁而目的明确的外出,且为自己设定了一个明确的时?限。 在这?个世界里他早已失去唯一能让自己勉强呆下去的理由,待期限结束,无?论事情完成与否,他都会离开?这?里。 通过网络新闻以及某些地下情报渠道的情报搜集,太宰治很快注意到了一个异常集中的地方——江户川柯南。 这?个看似普通的小学生,其身影总是频繁出现在各种引人?瞩目的案件现场,尤其是与那位声名鹊起的【沉睡的小五郎】相关的报道中。 第49章 他在外出时?遇见过对?方几次,通过观察发现,只要待在对?方周围,遇到案件的几率大大增加,就和死神一样。 通过进一步的观察与推理,结合网络上?关于著名高中生侦探工藤新一神秘失踪的旧闻,太宰治可以肯定,江户川柯南与工藤新一乃是同一人?。 对?于这?种超乎这?个世界常理的现象,他只是挑了挑眉,并未感到过多惊讶。 凭借着聪明的头?脑,太宰治很快就在这?个世界的里世界中留下了不小的知名度。一个代号为【d】的神秘情报贩子悄然崛起。 【d】提供的情报以精准深入和难以追溯其来源而著称,从商业机密到地下势力的把柄,只要付得起代价或能提供等值的信息交换,就能从【d】的身上?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这?自然是太宰治的手笔,但他所做的还不止这?些,此处暂不赘述。 通过【d】的渠道,太宰治有意无?意地搜集着与那个围绕在柯南身边的黑暗组织相关的信息碎片。他敏锐地察觉到,将自己掌握的某些情报——比如部分组织成员的代号和习惯,甚至几个疑似据点的大致方位——直接传递给那个小侦探,或许能打破某种平衡。或者更直接地说,能给那个试图抹去一切的存在制造一些不大不小的麻烦。 但这?个念头?一产生,就遭遇到了无?形的阻力。 比如在他试图通过网络匿名发送加密信息给那个小侦探时?,电脑会毫无?征兆地死机蓝屏。或者当他站在街边利用公共网络试图发消息时?,晴朗的天?空也会瞬间?乌云密布,暴雨倾盆,导致信号中断。 甚至连记录信息的便签,都会在他转身的瞬间?被不知何处来的风吹出窗外,消失无?踪。这?些意外并不致命,却很碍事。 太宰治非但没有气馁,反而气焰更甚。这?些阻碍恰恰证明他的想法是对?的,也让他进一步确认了这?件事情的重要性,重要到会让那种不知名存在需要以各种方式去阻挠的程度。这?也说明只要自己干成了,就会成为一件足够报复某个存在的事情,光是想想就让人?觉得有些愉悦了。 能够窥探到自己脑中的想法…么? 昏暗的房间?里,太宰治黑沉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盯着角落里正在勤勤恳恳编织蛛网的蜘蛛,如同陈放在案台上?的木偶,全身一动不动。 房间?里依旧维持着那夜闯入者离去后的狼藉,并没有得到收拾。破碎的窗户被他用厚实的帘布遮挡,隔绝了外界的光线与窥探。室内昏暗,因灯泡将坏光线暗淡,让人?分不清晨昏昼夜。 既然通过网络无?法完成这?件事,太宰就选择了最直接的方式——亲自上?门。 这?一次遇到的意外更加凶险。当他走在路上?时?,会有失控的轿车毫无?预兆地冲上?人?行道,险险擦着他的衣角撞上?路灯柱。还有穿越小巷时?,会突然遭遇手持利刃且眼神空洞的抢劫犯,其出现的方式和动机都显得突兀而牵强。 甚至连头?顶的广告牌,都会在他经过时?突然发出不祥的嘎吱声,摇摇欲坠。这?些意外层出不穷,其刻意与荒谬,与当初他试图接近舞台上?的中原中也时?所遭遇的情形如出一辙,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在笨拙而急切地试图修正偏离的【剧情】。 太宰治就算遭遇这?些意外,步伐也依旧从容。他精准地计算着路线,利用人?群和建筑规避着最直接的物理危险,同时?冷静地观察着这?些如npc般的人?类的行为模式,最后发现只是一群徒有其表的家伙,有些看着凶恶,一拳就能打到。 低智的罪犯,还有各种各样毫无?厘头?的意外,都在演示着这?一切事件的刻意性。他所掌握的信息很简单,只是一部分和柯南有关组织的内部重要成员的资料,以及其他方面内容,都是他在这?个时?限内最大程度能获得的情报内容范围。 但这?些意外,也确实总让他失去和柯南碰面的机会。 终于,在一次堪称闹剧的抢劫事件中——那名劫匪动作僵硬,如同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挥舞着小刀劫持了他——太宰治的目光捕捉到了从街角便利店走出来的江户川柯南。小侦探显然被这?边的骚动吸引了注意力,正皱着眉头?望过来。 目的已然达到。太宰治不再与这?场低劣的演出纠缠。在劫匪用匕首抵住他腰侧,对?着稀疏的路人?发出威胁时?,他只是一个迅捷的肘击就精准命中对?方肋下,紧接着一记手刀劈在劫匪持刀的手腕上?,动作干净利落,带着某种经过千锤百炼的的熟练与干脆利落。劫匪闷哼一声,软倒在地。 周围原本稀疏且表情麻木的路人?们,此刻却像是被按下了某个开?关,发出一片夸张而整齐的惊呼。太宰治冷眼扫过,发现这?些人?的面孔在那一瞬间?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相似性,五官模糊,如同批量生产的玩偶。 随着柯南越来越靠近这?片区域,这?些路人?的身影也开?始变得稀薄,逐渐分解成细碎的光点,悄无?声息地消散在空气中。而街道上?其他真正的行人?,却对?此异常毫无?所觉,依旧行色匆匆。 这?一幕,让太宰治想起了那个与中原中也一同经历过的异常大雪之夜。超乎常理的现象,被操控的【人?类】,这?一切都指向一个结论:他所处的这?个世界,其底层规则似乎可以被某种更高意志所修改。而他,或许是因为外来者的身份,或许是因为【人?间?失格】的某种潜在抗性(虽然他也不知异能力是否捆绑着灵魂),得以保持清醒,成为一个不受欢迎的观测者。 那天?冬雪的夜里,也许忽然闯入他房间?的中也也遇到了类似情况,被不知名存在操控意识和大脑,像周围这?群人?一样,其他人?一样,被控制,察觉不到任何异常。 真恶心。 江户川柯南确实被不远处的异常吸引了注意力。但在他的视野里,那条街道平静无?波,没有任何值得注意的事件发生。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对?那片地方感到好奇,明明什么事情都没发生。然而,一种强烈的违和感仍在心头?,挥之不散。 他停下脚步,试图分析这?种不适感的来源。难道是第六感察觉到了组织成员的存在?还是某个潜藏的罪犯被他的直觉发现了? 他想深究,大脑却又在不断地告诉他:【这?里一切正常,无?需关注】。这?种认知与直觉的割裂让他感到一瞬间?的迷茫。 就在他愣神的瞬间?,额头?上?忽然传来一阵冰凉的触感。 柯南猛地抬头?,对?上?了一双正俯视着他的鸢色眼眸。那是一个身材高挑、缠着半边绷带的青年,脸色苍白?,气质阴郁。青年朝他伸出的左手指间?,夹着一枚小巧的黑色u盘,刚才?的冰凉感正是来源于此。 “这?个u盘是专门给你的,里面的东西不会让你失望。”青年的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死水,没有任何起伏。 话?音落下,青年松开?了手指。柯南几乎是下意识地摊开?手掌,那枚u盘就精准地落入了他的掌心,带着金属特有的微凉与重量。 柯南的心脏莫名一紧。他仰头?看着这?个陌生的青年,无?数疑问涌上?喉咙:你是谁,为什么给我这?个?里面是什么?我们见过吗?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能察觉到的是,似乎有什么事情即将发生,又将有什么事情即将结束。 他仍然有满腹疑问想去询问眼前那个已经开?始远去的背影,但双腿却不知为何,不听使唤。他像是突然被定在原地,只能看着那人?干脆利落的转身离开?,逐渐消失在人?群中。 诶…?我……为什么会站在这?里? 柯南猛地回?过神来,仿佛大梦初醒。他困惑地眨了眨眼,发现自己正呆呆地站在人?行道中央,手掌紧紧攥着,似乎握着什么东西。他摊开?手,一枚从未见过的黑色u盘静静地躺在他的手心。 为什么手上?会有一个u盘......?材质看着很好,显然是有着一些特殊用途的工具。 柯南用自己的小拳头?敲敲脑袋,苦恼地思索了一番。他似乎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是什么呢...?为什么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想不起来u盘的来历,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会呆站在这?里,难道刚刚看见了熟悉的人?吗?但为什么脑子里没有任何记忆呢? 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一种重要的东西被强行从脑海中抽离的空落感萦绕着他,但他却又无?法理解这?种情绪从何而来。 “柯南,我们在这?里,别发呆了,快过来!” 马路对?面,毛利兰的声音穿透了人?群喧嚣,将他从混乱的思绪中彻底拉回?现实。柯南甩了甩头?,暂时?将疑虑压下,大声回?应着跑了过去。 算了,既然怎么都想不起来,大概也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吧?他试图这?样说服自己,但握着u盘的手,却不自觉地收紧了。 第50章 回到毛利侦探事务所后,柯南心不在焉地放下购物袋,便找了个借口,匆匆赶往隔壁的阿笠博士家,那枚来历不明的u盘被他紧紧攥在手里,仿佛握着什么关键的线索。 “你是说,这个u盘是突然出现在你手上的,是吗?”灰原哀戴着白色实验手套,小心翼翼地将那枚黑色u盘举到灯光下,仔细端详着它的材质和接口,眉头微蹙。 “嗯。”柯南点点头,表情严肃,“虽然想不起来是怎么得到的,但有种非常强烈的直觉,这里面的东西很重要。”他甚至无法解释这种直觉从何而来。 灰原哀瞥了他一眼,语气带着一贯的冷静与谨慎:“来历不明的东西,你也敢随便往博士的电脑里插?万一里面有木马病毒或者什么追踪程序呢?” 柯南一愣,他光顾着好奇内容,确实忽略了安全风险,不由得有些尴尬:“这个……如果真中了病毒,我会赔博士一台新电脑的!” 在阿笠博士乐呵呵的“没关系没关系”声中,u盘最终还是被连接到了电脑上。读取进度条在屏幕上缓慢移动,柯南和灰原哀都屏息凝神地盯着屏幕,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声的紧张。 当文件夹列表终于显示出来时,灰原哀的瞳孔骤然收缩。她几乎是一把抢过了鼠标,迅速点开几个标注着代号和化学分子式的文件,目光飞快地扫过屏幕上的数据与图表。她的呼吸明显变得急促起来,脸色也微微发白。 “怎么了?你发现什么了?”柯南被她剧烈的反应惊到,连忙追问。 灰原哀猛地转过头,冰蓝色的眼眸中充满了难以置信与深深的忌惮:“工藤…你……你到底是从哪里弄到这个的?!这里面有aptx4869部分未公开的详细研究数据,甚至还有几个我离开组织后他们新设立的,连我都不完全清楚的秘密据点信息!”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虽然需要时间验证真伪,但如果这些都是真的……” 柯南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他万万没想到,这枚小小的u盘里,竟然藏着如此重量级的情报,如果好好利用的话,或许能撼动那个庞大组织根基。 更让他感到惊讶的是,这个小小的u盘里没有自毁程序或者其他病毒,倒像是有什么好心人在特意帮助他一样。 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再次浮上心头。那个给他u盘的人……他一定见过,一定…… 但他依旧,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次日,某地新闻报的角落里刊登了一则简短的报道:【一辆小车无视警告擅闯封禁山路,最终坠毁,无人生还】。 ----------------------- 作者有话说:这个世界结束[抱抱] 第43章 太宰治靠着死亡, 再一次离开了上个世界。 内心饱含着拥抱死亡的期待,而后开着码表飙至极限的跑车上了特意选择的崎岖山路,引擎的轰鸣声在安静的夜里清晰可闻。脑子里可见的未来并没有让他的表情有一丝变化,一如既往的平静。他计算着角度, 猛踩油门, 撞破了周围的围栏, 冲下山崖。 失重感如期而至。 车身在空中翻滚, 几乎要脱离引力的束缚, 像一只折翼的黑鸟, 义无反顾地扑向大地的怀抱。风声在耳边呼啸, 又或者那是死亡的呓语。 太宰治在终结的那一刻甚至微微扬起了嘴角, 感受着身体在惯性下的轻微拉扯感,意识在这样极致的冲击中,如同断线的风筝, 轻飘飘地脱离了此世的躯壳。 他期待着就这样坠入永眠的深渊, 但当意识再一次复苏,熟悉的沉重疲惫感先于灵魂回归躯体, 也已经不会再感到奇怪了, 反而抱着一种【果然如此】的想法,就像被迫反复观看一出早已知道结局的乏味电影, 连失望本身都变得麻木了。 真是悲哀啊,连死亡都失去了意义, 还有什么是有意义的呢。 他再次睁开了眼睛。 视野先是模糊,随即被略显刺眼的灯光占据。他花了点时间让眼睛习惯周围的光亮环境。映入眼帘的先是手边一杯琥珀色的威士忌,冰块在杯壁上融化出细密的水珠。面前是老旧的木质吧台,头顶是昏黄温暖的灯光,空气中混杂着醇厚的酒香、淡淡的烟草味以及木制装横的年代感所带来的轻微霉旧气息。 吧台后, 略有些眼熟的酒保正默不作声地擦拭着玻璃杯——这一切都表明着一个事实:这里是lupin酒吧。 此刻的酒吧略显嘈杂,不远处的卡座里坐着几批陌生的面孔,谈笑声和碰杯声交织成一片背景噪音。而他独自一人坐在这里,身边没有熟悉友人的存在。 孤独感在此刻成为了如空气般无所不在的窒息。 太宰治坐直身体,盯着面前的玻璃杯出神了几秒钟。杯中的液体映出他模糊却又年轻得过分的倒影。他抬起双臂,缓缓伸了一个懒腰,打了个不大不小的哈欠,动作自然得仿佛真的只是从一场小憩中醒来。只有他自己知道,这具身体里苏醒的是一个何等疲惫的灵魂。 现在是什么时候呢?又到了什么世界? 他无声地自问。 他从风衣口袋——这身熟悉的黑色风衣也完好地穿在身上——摸出手机。屏幕亮起,显示的日期让他瞳孔微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心中快速推算,得出了一个结论:这个时候,或许是……他的十六岁。 十六岁,感觉真是久远啊。灵魂早已度过了年长的二十二岁,甚至在不断的世界跳跃中,时间的刻度早已模糊,累积的岁月或许远超表象。在莫名多出了四年乃至更久远的人生经历后,突然又被抛回了这个青涩的年纪。 真是荒谬。时间在他这里,也已经成为了无意义的名词。 不过,无所谓了。这具年轻的躯体,陌生到让他稍微有些反胃。他厌恶这种不受控制的回溯,更厌恶可能存在的同位体意识。他默默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状况,暂时没发现其他异常,脑子里面也没有多出一道聒噪的声音。 继续翻看手机里的信息,指尖在冰冷的屏幕上滑动。通讯录里的人名大多熟悉,眼睛扫视过去时脑子里也会自动浮现相关记忆。 然后,他的手指停在了一个名字上——织田作之助。 …… 真可惜,已经遇见织田作了吗? 太宰治在心底轻轻叹息,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遗憾。 他曾无数次在辗转于不同世界的间隙里,设想过一个完美的plan a:如果从未将织田作拉入港·黑而是选择安置其他地方,是不是友人就不会迎来毁灭性的结局,而是有机会在阳光下撰写他的小说,安稳地度过一生? 不过很可惜的是,眼前的现实明晃晃地告诉着他,这个世界的织田作之助早已度过了那个关键的人生节点,也早就在□□里拥有了属于自己的身份和位置。那个看似最优的选项,尚未开始便已宣告失效。 他只好悄悄将心里的那个plan a划掉,用无形的笔打了个鲜红的叉。 手指停顿片刻,最后还是继续下滑。 紧接着,他又看见了一个名字——中原中也。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 有关于第二个世界的记忆随之出现在脑子里。会是和当时一样的情况吗?不知道。信息太少,无法判断。 他的手指悬停在中原中也那串熟悉又陌生的号码上,将按未按。一种复杂的情绪在胸中翻涌,是确认的渴望还是试探的冲动?他不想辨别。 最终,他还是终止了动作,将手机塞回了口袋。 真是麻烦啊,为什么又让他有醒过来的机会呢?灵魂上的疲惫感累积得太多,几乎要压垮他的意识。虽然知道这种事情不会真正发生,但那种沉重的负担感果然还是很讨厌。 明明每一次都如此认真地寻求死亡的意义,现实却又总是告诉着自己不可能成功。认真的尝试了好几次,却总是以失败告终,真是个让人感到无比挫败的事情。 再具体回忆上个世界的内容……好像有些重要的事情忘记了。 他皱起眉,突然意识到脑海里有关上个世界的部分记忆内容,正在以一种不正常的速度变得模糊,对某些关键事件的印象也在变浅,虽然还没到彻底遗忘的地步,但这种遗忘本身就充满了异常。 这种情况,让他想起了一个词:【代偿】。 或许是作为强行穿梭不同世界线的后遗症,或者其他什么原因,作为了维持他这种异常存在状态所需要支付的代价。 他不准备继续待在这个地方了。于是站起身,没有理会酒保投来的目光,径直从酒吧那扇不起眼的大门走了出去。 第51章 外?面的风很大,带着横滨所特有的咸腥的海的气息。夜风凛冽,吹得他额前的黑棕色刘海疯狂舞动。身上的黑色风衣下摆被风拉扯着,猎猎作响,像是?试图挣脱束缚的黑色羽翼。 太宰治双手插在?风衣口袋里,没?有联系任何下属开车来接,而是?选择用自?己的脚步,去重新丈量这片熟悉又陌生的街道。这具身体很年轻,但?并?非他原生的躯壳,因为属于他的时间?线早已终止。 他不知道这个世界里是?否还存在?另一个名为【太宰治】的同位体,也不确定自?己这种突然降临的形式是?否会导致某种意识的湮灭。他极度厌恶这种可能?——如果他的意识是?被动入侵并?占据了某个无辜同位体的大脑,那?对他而言,不如就此意识消散来得干净痛快。 他走在?空旷的街道上,鸢色的眼?睛冷静地?观测着周围的环境。夜色渐深,陈旧的路灯散发着微弱而昏黄的光晕,勉强照亮前方一小片路面。周边的店铺早已关门歇业,只有零星几家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还亮着惨白的灯光。 他沿着记忆中的小巷一直走,再东拐西拐。横滨的夜晚从未真正安宁,尤其是?在?这个时期。他路过?了几处正在?发生小型火拼的地?方,子弹划破空气的尖啸和压抑的怒吼与惨叫,构成了这座城市黑暗面的背景音。 太宰治如同一个幽灵,隐藏在?靠边的阴影角落里,顺着建筑的边缘线沉默地?直行,整个身体都仿佛融入了周围的黑暗,气息收敛得近乎完美。那?些混乱与暴力与他擦身而过?,却无法沾染他分毫。 他就这样一路步行,走到了熟悉的港口区域。静止的巨大货轮在?夜色中如同蛰伏的巨兽,空气中海水的咸味更加浓重。他在?一堆颜色和规格都几乎相同的集装箱中间?,准确无误地?找到了自?己曾经常住的那?个位置相对隐蔽,内部被布置得还算舒适的集装箱。 和记忆中相差无几的现?实,就好像这也是?他的人生。 他拉开集装箱的门,走了进去。里面依旧放着一床简单地?铺在?硬木板上的薄垫子,摆放边缘的木桌上还有盏小灯。太宰治躺上了垫子,双手平放在?腹部,摆出一个无比安详、仿佛已然长眠的姿态,准备就这样度过?在?这个异世界的第?一个夜晚。 他睁着眼?睛,看着头顶集装箱内壁的黑暗,不知在?想些什么。直到疲惫最终战胜了思维的活跃,让他沉沉睡去。 夜晚很快过?去,当?天色将明之时,晨曦的微光便已悄悄顺着集装箱门扉的缝隙钻了进来,在?昏暗的内部划开一道狭窄的光痕。 太宰睁开了眼?睛,眸子里一片清明,没?有丝毫刚醒时的朦胧。他对任何环境的适应程度都高得惊人,无论是?豪华酒店的总统套房,还是?这冰冷的金属集装箱。在?身体得到了充分的休息后,他利落地?站起身,拍了拍风衣上可能?沾染的灰尘,走了出去。 双脚从集装箱内部昏暗的阴影中迈出,最终踩在?了沐浴在?日出光芒的土地?上。清晨的空气冷冽而清新,远处如丝绸般的海面在?初升朝阳的照耀下,流动着碎金般波光粼粼的色彩。 他从不知何处摸出了一个游戏机,此时正拿在?手里把?玩着。这是?当?下时间?点里最流行的款式,但?对他而言,却早已是?过?时多年的老古董。他在?过?去,早已将这个游戏的所有版本(包括最终系列的结局版)都玩通关了。 他将游戏开机,熟悉的启动音乐响起。屏幕上跳跃着像素风格的小人,他操控着它,越过?一个又一个早已烂熟于心?的关卡。手指的动作快得几乎出现?残影,固定的游戏流程早已镌刻进了灵魂深处,也形成了一种肌肉记忆。 握上按键的那?一刻,脑子里就已经下意识模拟出了全部过?程,列出了无数种通关方法中的最优解。 毫无挑战,毫无新意。 真无聊啊,他无声地?喟叹着。 【叮叮叮——】 急促的电话铃声突兀地?响起,打破了清晨港口的宁静。太宰治从口袋里拿出一部老式手机,屏幕上的名字显示来电人是?森鸥外?。 他按下接听?键,语气在?瞬间?切换成了属于【十六岁太宰治】的那?种带着些许轻浮与疏离的腔调:“摩西摩西——这里是?太宰治,森先生。” 电话另一头,森鸥外?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平稳的语气里带着些不容置疑的威严,交代着重要事项。太宰治脸上原本那?点刻意营造的轻松表情,随着通话的进行,慢慢消失,最终归于一片沉静。他简短地?回应了一句:“好的,我马上过?来。” 挂断通讯后,他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又拨通了另一个号码,打给了自?己某个直属下属,用简洁的命令让对方立刻开车来接自?己返回港·黑大楼。 黑色的轿车无声而迅速地?驶来,接上他,汇入逐渐开始繁忙起来的城市车流。太宰治靠在?舒适的后座真皮座椅上,偏头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街景,眼?神深邃,无人能?窥见他此刻真正的思绪。 踏入那?栋高耸入云且象征着横滨黑暗面权力的港·黑大楼,熟悉感与陌生感再次交织袭来。内部的装潢和巡逻人员的配备,都与他记忆中的相去无几,却又因时间?的错位而蒙上了一层微妙的异样感。 他按照记忆中无比熟悉的特定路线,畅通无阻地?来到了位于顶层的首领办公室。 厚重的双开门在?他面前缓缓打开,又在?他身后悄无声息地?闭合,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办公室内的光线与楼外?的晨光相比,显得有些昏暗。 一进门,映入眼?帘的便是?森鸥外?正蹲在?地?上,手里拿着一件精致的洋装,满脸讨好地?试图说服撅着嘴的爱丽丝换上。即使听?到了有人开门的声音,这两人(或者说一人一异能?体)也并?没?有任何收敛的意思。 太宰治没?有出声,也没?有上前,只是?安静地?站在?靠近门口的阴影笼罩之处,沉默地?看着眼?前这出早已看过?无数次的虚伪温馨剧目的上演。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既无厌恶,也无无趣,就像在?发呆,思绪早已飘远。 直到森鸥外?似乎终于“说服”了爱丽丝,或者只是?他自?己觉得戏码该告一段落了,两人才各回其位——爱丽丝跑到角落的画板前开始涂鸦,而森鸥外?则起身,整理了一下略显褶皱的黑色大衣,坐回了那?张宽大且象征着最高权力的办公桌后面。 太宰治这才缓缓从阴影中踱步而出,在?办公桌前适当?的距离站定,开口问道,声音平稳得不带一丝波澜:“森先生,请问你要告诉我的,是?关于中也的什么事情呢?”他直接切入核心?,省略了所有无意义的寒暄与试探。 森鸥外?脸上轻松的笑容已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且带着审视意味的表情。他的双手手肘撑在?桌面上,十指交叉,交叠的手背托着自?己的下巴,露出的两只暗红色的眼?睛里,满是?某种让人捉摸不定的复杂情绪。 他也并?没?有任何铺垫,而是?直接说出了此次的主题:“中也君还没?和你说吗?关于他来自?‘未来’的事情。” 一般人在?他这种极具压迫性的注视下,即便不惊慌失措,也难免会流露出些许破绽。但?太宰治没?有。他脸上的表情依旧是?淡淡的,甚至恰到好处地?浮现?出一丝思索的神情,随即用一种略带夸张的、抱怨似的语气回答道: “没?有噢,森先生。这几天我都在?专心?研究有关开车冲下山崖的存活率问题呢,但?是?结果不是?很理想,简直让人大受打击。您知道吗,就算是?这样的事故,存活率居然也有5%!实在?是?太可怕了。”他巧妙地?避开了直接回答,同时将话题引向?了其他地?方。 “这样啊。”森鸥外?的语气依旧平淡,听?不出是?相信还是?不信,但?他显然不打算在?自?·杀话题上多做纠缠,“太宰君,最好还是?不要做一些可能?会危及□□的事情噢。你那?个时不时会突然陷入昏迷的病,应该还没?完全痊愈吧?” 太宰治的眼?眸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森鸥外?这句看似关切实则警告的话语,使他内心?翻涌起情绪浪潮,但?并?没?有被作用到脸上。 对方的话语牵扯了一段关于中原中也在?他脑子里留下的回忆——是?上个世界里第?一次会面时交换情报的内容,关于说他在?□□时会时不时突然出现?意识抽离般的呆滞状态,除了太宰自?己,无人知晓那?其实是?他【从某个漫长的梦境中短暂醒过?来了】的瞬间?。 这段记忆在?此刻浮现?,竟意外?地?清晰,没?有出现?任何模糊的情况。他感觉自?己甚至能?将对方当?时说的话全部复述出来,真奇怪啊。 第52章 他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森鸥外?表情最细微的变化,同时用一种略带无辜和推诿的口吻回应道: “不清楚呢,森先生。这种病说来就来,我还不能?完全控制它。说起来,听?说您为了我这个麻烦的病症,甚至重新捡起了尘封多年的老本行,真是?让我受宠若惊。那?么,伟大的森医生,现?在?有什么突破性的研究结论了吗?” 森鸥外?为了太宰这种查无原因的奇怪病症而重拾医术研究的事情,在?□□上层内部并?非秘密。他自?太宰开始出现?这种症状起,就持续地?进行着观察与研究,但?数年过?去,似乎并?未得出任何确切的结论。 他曾不止一次提出让太宰住进设备齐全的医疗观察室,进行一段时间?的深入检查,但?结果显而易见:每次都遭到了太宰治毫不犹豫且花样百出的拒绝。 “啊,暂时还没?有什么决定性的进展呢。”森鸥外?轻描淡写地?绕开了这个话题,显然不打算深入探讨他的医学研究,“不过?,我们还是?先谈谈关于中也君的事情吧。” 他不等太宰做出任何回应,便以一种不容打断的姿态,开始叙述中原中也之前向?他汇报的内容——包括对方自?称是?来自?未来时间?线的穿越者,以及在?另一个世界的所见所闻。 森鸥外?语调平稳,但?太宰治能?敏锐地?捕捉到,这些来自?未来的信息,显然已经对森鸥外?目前的某些决策和布局产生了影响,成为了他权衡局势时的重要参考。 太宰治保持着沉默,只是?静静地?吸取着话语中所包含的信息。他大脑飞速运转,对这些信息进行拆解分析。最终,一个结论逐渐诞生:这个世界的中原中也,极大概率(不,几乎是?百分之百可以肯定)就是?他上个世界最终告别时,属于他的中也。 “对了,”森鸥外?的话语忽然一顿,语气在?瞬间?发生了极其细微的变化,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意味,“中也君也提到过?,上个世界的【太宰治】可能?会和他一样,来到这个世界。关于这一点,你知道吗?” 太宰治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他用着一种平静中带着恰到好处的疑惑的声音回答:“不知道呢,森先生。您的意思是?,我可能?会在?这个世界里,遇到另一个‘我’吗?” 他恰到好处地?停顿了一下,随即脸上浮现?出极其浮夸的、混合着嫌弃与抗拒的表情,声音也提高了些许:“这种可能?性实在?是?太可怕了!光是?想象一下就觉得恶心?到不行,完全不要!一个世界有一个我已经足够悲哀了,再来一个简直是?世界级的灾难!” 他和森鸥外?都心?知肚明,这番话底下真正的交锋是?什么。太宰治完美地?扮演了一个对同位体存在?感到厌恶的角色。但?目前,无论是?出于自?保还是?其他更复杂的考量,他都没?有将自?身情况和盘托出的必要。 “好吧。”森鸥外?似乎暂时接受了他的表演,或者说,选择不再深入逼问,“我还以为,你们或许已经私下接触过?了。” 他轻巧地?将这个话题带过?,随即转向?了另一个更实际的任务,“中也君提到,大约在?这一年,会有被称为‘暗杀王’的保尔·魏尔伦出现?,但?具体时间?不明。你面前的桌子上,是?情报部门整理的、关于他以及相关潜在?威胁的所有现?有资料。接下来,你的首要任务,就是?和中也君一起,想办法解决掉这场即将降临横滨的灾难。” 太宰治脸上那?浮夸的嫌弃表情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顺从地?拿起桌上那?叠不算太厚的资料文件,简单地?翻阅了一下,用公事公办的语气回应道:“好的,森先生。” ----------------------- 作者有话说:完结篇码字中……[好运莲莲] 本来准备昨天更新的,但是昨天没有改完章节内容。 第44章 翌日, 横滨的午后。 接到首领传讯的太宰治等候在办公室门前?,只因为森鸥外?在电话里说,中原中也会和他?一样被传讯到这里。 他?的眼神放空,内心开始倒数。 10、9、8......3、2、1—— 皮鞋踩在地毯上的轻微声响自身旁传来。太宰治转过头, 看见了比最新记忆中更为青涩的中也正朝着自己所在方向?走?来, 注视着的眼里不经意间带上了丝丝缕缕的笑意。 港·黑大?楼顶层的首领办公室里, 森鸥外?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 俯瞰着这座他?所热爱的城市。他?的指尖轻轻敲击着窗框, 似乎在权衡着什么。 “林太郎, 你?在担心吗?”爱丽丝坐在她专属的沙发上, 晃着双腿, 手里抱着一个新得到的精致人偶。 “嘛,说担心或许不太准确,”森鸥外?转过身, 脸上是?令人捉摸不透的微笑, “只是?将两块已?经淬炼过的宝石再次放入熔炉,想看看是?会迸发出更耀眼的光辉, 还是?……会出现?意想不到的裂痕呢。” 他?走?回办公桌前?, 按下内部通讯键。“让太宰君和中也君进来。” 门被推开,先进来的是?中原中也。这位十六岁少年的身体?里承载着的是?个历经沧桑的灵魂。 他?压了压帽檐, 蓝色的眼眸锐利而沉稳,与这具略显青涩的外?表形成微妙的反差。 紧随其后的是?太宰治, 他?步履轻快,哼着不成调的小?曲,鸢色的眼睛里却看不见什么情绪。 “首领。”两人同时开口,声音一个清亮干脆,一个慵懒拖沓。 森鸥外?双手交叉置于下颌, 目光在两人身上流转,仿佛在欣赏两件有趣的藏品。 “山口组最近不太安分,劫了我们一批军火。去把他?们处理掉,资源能回收则回收,不能就?毁掉。地点和情报在这里。”他?推过一个薄薄的文件夹。 任务很简单。至少对于此时的双黑而言,过于简单了。 中也接过文件夹,快速浏览了一下,点了点头。 “明白了,首领。” 太宰治则歪着头,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样,脸上挂着笑:“森先生,这种程度的小?角色,还需要我和中也一起出动吗?” “难道是?,想看我们久别重逢的感人场面?”他?的语气带着惯有的嘲弄,眼神却若有似无地飘向?身旁的中也,由低声说了句什么。身边站着的中也能将话完完整整听明白,让他?额头青筋微跳,却碍于场面无法立即发作。 森鸥外?笑而不答,只是?挥了挥手。 “快去快回,任务报告记得准时上交。” 退出首领办公室,走?廊里回荡着两人节奏不一的脚步声。 “喂,太宰,”中也率先打破沉默,眉头微蹙,“你?刚才在首领面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哦,中也。”太宰治耸耸肩,“总觉得今天的空气里,弥漫着一种……熟悉又令人作呕的黏稠感呢。大?概是?因为要和蛞蝓搭档的缘故吧。” “你?想死吗,混蛋太宰!”中也的怒火轻易被点燃,但那股升腾的怒气很快又被某种更深沉的东西压了下去,只是?化作一声冷哼,“懒得跟你?废话,任务地点见。” 他?们约定在靠近任务目标地点的一个僻静路口汇合。太宰治从一辆漆黑的轿车里钻出来,司机是?港口黑手党的底层成员,看向?他?的眼神带着难以掩饰的恐惧。太宰对此早已?习以为常,甚至有些?享受这种氛围。 他?的目光很快被路边的景象吸引。中原中也正跨坐在他?那辆崭新的的机车上,一只脚踩在地上支撑着车身。十六岁的身体?尚未完全?长开,在庞大?的机车衬托下,更显得身形纤细,甚至有些?娇小?。 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涌上太宰治的心头。这不是?单纯的嘲弄,而是?一种混杂着怀念以及一丝淡到几乎无法捕捉的慰藉情绪。 这种事情真是?很久没有体?验过了——和中也一起搭档着做任务。 在上个没有异能的平凡世界里,他?作为普通人,和中也一起度过了相对平稳的几年。那些?记忆虽然清晰,却仿若隔世。而上上个世界,以及最初的第一世,其中的记忆与情感早已?被时间侵蚀得模糊不清。 虽然这具身体?只有十六岁,但内里的灵魂早已?千疮百孔。在这个世界苏醒不过几天,尚未完全?理清头绪,就?被推到了中也面前?。然而,预想中的陌生感并未出现?,在看到这家伙的瞬间,一种近乎本?能的熟悉感便油然而生,所有的互动都自然而然地和从前?一样,仿佛中间那些?错位的时空从未存在过。 那被厚重绷带和虚假笑容包装的躯壳深处,一丝轻微的兴奋悄然滋生,又被迅速压制。太宰看着眼前?这张犹带青涩却眼神沉稳的脸,眼睛眨了眨,而后用一种极其自然,却又刻意拉长了调子的语气打招呼:“嗨——中也。多日不见,你?的个子怎么小?了不少。” 第53章 中原中也甚至连头都懒得回,光凭那欠揍的声线和语调,就?能百分百确定身后的人是?谁。他?啧了一声,没好气地回道:“啊,你?在说什么啊混蛋,我还在生长期呢!”他的反驳带着少年人的冲劲,但语气深处却缺乏一种真正的恼怒,更像是?一种习惯性的应对。 “我已?经听森先生说了哦,”太宰治的话语节奏忽然一变,从漫不经心切换到一种近乎正经的语调,“关于你?的情况。”他刻意在【情况】二字上加了重音,同时观察着中也的反应。“接下来的任务细节我基本?清楚,不过,还有一点私人性质的好奇,需要向?当事人确认一下。” 中原中也原本?放松的脊背几不可查地绷紧了一瞬。他?“嗯”了一声,算是?默许,等待着下文。他?以为太宰会问及任务相关,或者自己这几天算得上是?【异常】的动向?。 “未来的中也,”太宰治的声音带着一种探究的意味,缓缓地,一字一句地问道,“应该……终于摆脱了迷你?小?狗的形象,长成一个能看的高大男子了吧?” “哈?!”中原中也猛地转过头,钴蓝色的眼睛里写满了难以置信。他?做好了应对各种盘问的准备,甚至在心里预演了几个答案,结果等了半天,就?等来这么一句幼稚到极点的废话。然而,那属于成熟灵魂的克制力,让他?迅速压下了将身下机车砸向对方脑袋的冲动。 他?只是?狠狠剐了太宰一眼,然后干脆利落地转过身,发动了机车,用实际行动表示拒绝交流。 机车发出了轰鸣的咆哮声,却并没有向?前?行驶。 意料之中的没有等到回答。太宰治看着中也那副拒绝交流的背影,嘴角勾起一个细微的弧度。他?几步凑到机车旁,开始施展他?惯用的软磨硬泡伎俩。 “中也~载我一程吧。”太宰治用甜得发腻的声音说道,“你?看,我的专车已?经回去了。这里离任务地点还有一段距离,难道你?忍心让你?柔弱无助的搭档徒步过去吗?” “自己打车,或者用你?那两条瘦长的腿走?过去。”中也毫不留情地拒绝。 “可是?中也的机车看起来好快好刺激的样子。”太宰治的手指悄悄捏住了中也皮质外?套的衣角边缘,以一种轻微到很难被察觉的力度悄悄摩擦了一下。 “中也开车一定会很快吧?如果中途因为速度太快把我甩出去了,然后我又不幸地遭遇了碾压的货车,或者被地上的石块砸破脑袋……也算是?被中也杀死在手上了吧。呜哇,想想看,【港口黑手党的重力使亲自谋杀搭档】,真是?浪漫的死法呢。” 他?一边说着,一边得寸进尺地又凑近了些?。见中也没有很坚决的拒绝他?,便顺理成章地坐了上去。 机车座椅本?就?不宽敞,他?几乎要贴到中也的背上。中原中也头上那些?不羁的赭色发丝随着风微微飘动,偶尔会扫到太宰治的脸颊,带来一丝微痒的触感。 更浓郁的是?中原中也身上独特?的气味——不是?香水,这种气味难以用言语形容,但就?算中原中也把自己全?身包裹在密不透风的防护服里,仅凭这样的气味,他?也能将对方瞬间辨认出来,就?是?这般熟悉。 好奇怪,为什么会突然想这样贴近呢? 也许是?忽然回想起了上辈子,上个世界应该也能算上辈子了,最后的时间段里,和中也还没有来得及好好道别,最后再见到的只有尸体?了。 忽然又看见了活着的中也,所以忍不住想要靠近,确认这是?否为真实。 “你?这家伙,到底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今天怎么如此反常?”中也感受着身后贴近的热源,浑身不自在,却又莫名地没有立刻用力气把他?弹开。这种程度的太宰治,虽然烦人,却又莫名地带着一种……无法言语的感觉。 太宰治脸上露出了一个小?小?的笑容。他?惬意地迎着风,忽然大?声在中也耳边喊道:“是?因为又做了个关于中也的,非常——过分的梦!我梦见和你?一起在豪华轮船上执行秘密任务,结果你?居然一言不合就?把我扔下海了!让我一个人咕噜咕噜地沉入冰冷黑暗的海底,最后被惊醒,非常过分的中也!” “喂!梦和我有什么关系啊!”被这样指责,中原中也气得差点没握稳车把,“又不是?我钻入你?那扭曲的梦境里干的好事,不要随便给人扣帽子啊你?这混蛋!” 风声在耳边呼啸,机车在街道上灵活地穿梭。中原中也一边操控着机车,一边在内心腹诽,不知怎的就?又发展成被这家伙成功蹭车的情况了。这家伙的歪理邪说总是?有种诡异的说服力。 “中也……”太宰治的声音忽然低了下去,几乎是?贴在中也的耳廓边呢喃。后面的话语破碎在风里,模糊不清,只留下一个气音般的尾调。“我……” “你?说什么?大?声一点,我听不清!”中也皱了皱眉,提高?了音量。 “不,没什么~”太宰治的声音瞬间又恢复了往常的轻快,仿佛刚才的低语只是?错觉。“感觉快要被甩出去了,中也。再快些?吧!”他?脸上的笑容扩大?,眼睛都眯成了两条弯弯的缝。他?将双手从中也腰间松开,向?外?伸张,做出拥抱前?方狂风的姿势,宽大?的西装袖口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因为他?的存在,中原中也无法在自己的爱车上随心所欲地使用异能力加速,只能依靠纯粹的驾驶技术,载着这个大?型麻烦精,一路风驰电掣却又算得上是?平稳地驶向?目的地。 山口组的据点是?一个废弃的仓库。 任务过程乏善可陈。资料上显示这个组织也算是?小?有底蕴的存在,不然也不会有勇气在港·黑的眼皮子底下抢东西。如果是?真正十六岁的双黑,或许还需要一番缠斗,需要言语的刺激和默契的磨合才能发挥出双黑的最大?威力。但此刻,执行任务的是?两个拥有成年灵魂且对彼此的战斗方式熟悉到如同呼吸一般的存在。 不需要过多的交流,甚至不需要眼神。中原中也的重力操控极为精准,如同红色的流星在仓库中肆虐,每一次落地都伴随着一部分建筑的崩塌和敌人的惨叫。 而太宰治则如同鬼魅,在阴影与混乱中穿行。他?的体?术或许不及中也,但那洞察一切的头脑和【人间失格】的能力,让他?总能出现?在最关键的位置,轻轻一触,便瓦解掉对方异能力者徒劳的挣扎,或是?用精准的射击解决掉试图偷袭的枪手。 摧毁压制和清理。整个过程行云流水,高?效得令人惊叹。港·口黑·手·党零伤亡,敌人全?军覆没,并且如森鸥外?所愿,回收了大?部分被劫走?的军火资源。 太宰治站在一片狼藉的仓库中央,看着中原中也从空中缓缓落下,赭色的发丝在扬起的灰尘中微微飘动,蓝色的眼眸冷静地扫视着战场。他?喜欢这种感觉——并非喜欢破坏本?身,而是?喜欢这种无需言说的默契。一个微小?的动作,一个不经意的停顿,对方就?能立刻领会其下所蕴含的含义,并做出最完美的配合。 一切进展得如此顺利。 任务从开始到结束,不到半天时间。后续的清理工作自有黑手党的后勤人员接手。按照惯例,任务报告需要两位当事人共同完成。 “喂,太宰,回去写报告了。”中也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说道。 太宰治立刻露出一副嫌麻烦的表情,拖长了声音:“诶——不要嘛,这种文书工作最无聊了。中也你?来写就?好了嘛,你?字写得比较好看。” “少来这套,每次都想偷懒!”中也瞪着他?,话语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 每次,吗。 太宰治眼珠一转,忽然凑近。他?动作极快,在中也还没反应过来时,已?经被太宰伸手勾住了脖子,将两人的距离拉近到几乎鼻尖相贴。中原中也能清晰地看到对方纤长的睫毛,和那双鸢色眼眸中自己微缩的倒影。 “拜托了嘛,中也——”太宰治压低了声音,用一种近乎气音的、带着微妙撒娇意味的语调在中也耳边说道,“我知道你?一定可以完成得很棒的,你?最可靠了!”温热的呼吸拂过中原中也的耳廓,带来一阵难以忽视的痒意,让他?浑身肌肉瞬间僵硬,大?脑似乎都空白了几秒。 等他?回过神,猛地伸手将太宰治推开,耳根却不受控制地泛起一丝薄红,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你?、你?这家伙靠那么近干什么!我又不是?听不见!” 一转头,就?对上了太宰治那双刻意睁得大?大?的眼睛,眼里满是?期待情绪。那张本?就?出色的脸,在如此近距离的星星眼加持下,杀伤力惊人。中原中也只觉得有些?晕乎乎,心里暗骂这混蛋又滥用外?貌优势,嘴上却不由自主地松动了:“……知道了知道了!啰嗦,仅此一次!” 太宰治脸上立刻绽放出得逞的、灿烂的笑容,像只偷腥成功的猫。“那就?谢谢中也啦~”他?挥挥手,转身哼着歌,轻快地离开了,把所有的后续工作都丢给了原地有些?懊恼却又无可奈何的中也。 第54章 等太宰治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中原中也才抬手摸了摸自己似乎还有些?发烫的脸颊,低声骂了一句:“这混蛋……今天到底怎么回事?” 那种似曾相识的亲昵,那些?意有所指却又模糊不清的话语,都透着一股不寻常的气息。但更多的探究,又被他?暗自压了下去。 他?回到这个世界也不过几天,在此之前?还未与这个世界的太宰治正式碰面——直到刚才,可以说是?这个时间线上的第一次见面。但灵魂深处对彼此的熟稔,让那莫名的熟悉感变得理所当然,他?只将一切归因于【见到了年轻时的搭档】所产生的自然反应,并未,或者说暂时不愿去深究其下的某些?东西。 与太宰分别后,中原中也并没有立刻返回港·黑总部撰写那份被强塞过来的报告。他?骑着机车,在横滨的街道上漫无目的地穿行了一会儿,最终停在了一栋熟悉的公寓楼下。 他?抬头上望,属于他?16岁时居住的那间公寓窗户漆黑一片。而楼上,阿呆鸟的住处,却隐约传来音乐和喧闹的声音。那声音不停撞击着他?的耳膜,也撞击着他?尘封的记忆。 他?回到这个世界时,属于【过去】的记忆也在逐渐复苏。他?清晰地记得和友人们度过的最后一天,记得他?们脸上最后凝固的表情,记得那片被血色浸染的昏暗空间。那些?画面,时常在夜深人静时浮现?。 他?踱步上楼,站在阿呆鸟的房门外?。犹豫了几秒钟,他?伸出手,握紧拳头,最终选择用一种不至于太粗暴的力度,轻轻敲了敲门扉。 门内的音乐声和喧闹声戛然而止。 一片寂静,没有人回应。但门却悄无声息地开了一条细小?的缝隙,里面没有透出丝毫光亮,黑暗如同实质,透出一种无声的邀请。 中原中也眉头微蹙,没有过多迟疑,直接推开了门。 就?在门开的瞬间,他?的额头被抵上了一个冰冷坚硬的物体?。不算特?别尖锐,但那股属于金属和硝烟的气味,瞬间唤醒了他?战斗的本?能。但他?并没有其他?额外?的动作,只是?沉默的站立着,没有人率先开口。 紧接着,只听见【啪!】的一声脆响,房间内骤然亮起刺眼的灯光。与此同时,额头上的凶器滑落——是?几条五彩缤纷的装饰彩带。 中原中也脸上的表情没有太大?的波动,但那双蓝色的眼眸中悄然漾开了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紧绷的肩膀几不可见地松弛下来。 就?见阿呆鸟握着一把枪形的彩炮,脸上洋溢着惊喜和恶作剧得逞的笑容:“surprise!中也!终于愿意来参加我的喝酒大?会了吗?”他?晃了晃手里一看就?价值不菲的酒瓶。 “不,”中原中也干脆利落地拒绝,语气却并不生硬,“我还不能喝酒。” 他?的目光扫过房间。医生——港·口黑·手·党的医疗总管,旗会成员之一——正倚在墙边,细长的手指还搭在电灯开关上。他?脸上带着惯有的阴翳笑容,用那种慢条斯理地语调说道:“没有成年……也是?可以喝酒的哦,中也。酒精可是?很好的镇静剂和忘忧水呢,呵呵。” 今晚,阿呆鸟的房间里只有他?和医生两个人,原本?在进行着和以往一样的活动,结果今夜却忽然迎来了意料之外?的客人——中原中也。不过,早在人向?门口走?来时,就?被他?们发现?了。 两人面上不显,心里却都是?有些?好奇对方的来意。阿呆鸟甚至已?经在心里大?开想象——难道是?中也终于忍受不了噪音,要来制裁他?们了吗?还是?做了非常可怕的噩梦,所以过来求抱抱?(这个想法让他?自己都觉得好笑) 或者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想法冒出在心里,也被他?问出了口,当然也是?都得到了中也的反驳。 “哇哦,我还以为你?听到噩梦这个词时,会跳起来给我一拳呢。”阿呆鸟放下彩炮,凑近了些?,脸上戏谑的表情收敛了几分,带上了些?关切,“所以,是?出了什么事情吗,中也?看你?这样子,可不像是?随便上来串门的。” 中原中也的脑海中,开始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某些?记忆——在昏暗的台球酒吧里,友人们失去血色的脸孔。那些?灰暗冰冷的影像,与眼前?这两张鲜活生动,且带着关切和疑惑表情的面容逐渐重叠。无论哪一边,都无比真实,撕扯着他?的心脏。 该说吗?该对他?们倾诉那沉重的,关于未来的悲剧吗? 他?的内心内心纠结了片刻,甚至已?经思考到了友人的回答,也许是?一句:当成为黑手党后,就?已?经做好了失去生命的准备。 最终,那些?已?经到了嘴边的话语,又被硬生生给咽了回去。这些?沉重的事情,还是?由他?一个人来背负就?好。 至少在这个世界里,他?绝不会再放任那些?事情发生。而且,提前?泄露未来,也许会引起不可预知的蝴蝶效应,带来更糟糕的后果。 他?不敢冒险。 所以,他?最后也只说出一句有些?别扭的解释:“不,没有什么。只是?……感觉似乎有很久没见面了。” “真反常啊,中也。”阿呆鸟摸着下巴,仔细打量着他?,“明明距离上次在训练场碰面才过了一周不到吧,居然会说这种话……所以真的发生什么事情了吧?”他?的眼神锐利起来。 医生也幽幽地补充道:“说出来…也没关系哦。就?算是?听起来很傻瓜的事情,我们也不会笑话你?的……大?概。”他?那阴沉的语调里,确实罕见地没有太多嘲弄,反而带着一种属于年长者的,别扭的关怀。 但中原中也只是?摇了摇头,用几句关于任务和太宰治的抱怨,轻易地将话题引开了。他?熟练地表现?着16岁少年应有的样子,将那份深沉的痛苦与决心藏在心底。 旗会的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没有再继续逼问,但都将对方的这份反常表现?悄悄记在了心里。决定之后要找个机会,和其他?成员一起,好好“拷问”一下中也。 又待了一会儿,应付了几句调侃,中原中也便起身告辞。 他?下楼回到了属于自己的房间里。这是?属于16岁的他?的房间,和他?记忆中的一样冷冷清清,除了最基础的家具外?,几乎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品。 他?走?到墙边,打开隐藏在暗处的保险箱。里面存放着一些?机密文件,以及他?私下收集的一些?宝石。 中原中也从中拿起一颗颜色深邃的蓝宝石,对着灯光,看着它在掌心折射出的绚丽火彩。 他?已?经想不起来是?何时得到的宝石,在未来也许也早已?堆砌到不知何处。但对于这个年纪的他?,还属于需要放进卧室保险箱的程度。 他?从来不做梦,曾经并不理解别人做梦的滋味,现?在倒是?有些?明白了。回到过去的这件事本?身,就?如同一场无法言语的梦境,触感真实却总带有某种虚幻意味。 关于那个没有异能的世界的记忆,正在逐渐变得模糊,很多细节他?都快要想不起来。而最初第一世的那些?遥远记忆,自到达这个世界后,反而变得越来越清晰。 忽然又想起了太宰。今天是?他?们之间的第一次会面(对他?而言,是?属于穿越后的第一次见面)。这个太宰和上个太宰估计属于不同的人,不过他?还没来得及和那家伙道别,就?猝不及防的离开了那个世界。 也不知道那家伙现?在怎么样,不知道会不会和他?一样有来到这个世界的机会。不过现?在能看见那家伙过去的模样,倒也算是?新奇。 他?不知道自己是?否会像突然到来一样,又突然离开这里。不过,在离开这里前?,他?要完成一些?曾经构想无数次却不可能有机会再实现?的事情。遗憾或许无法完全?避免,但他?可以凭借已?知的一切将它的影响降到最低。 抱着这样的想法,就?这样度过一天又一天,直到意料之中的意外?来临。 思绪翻飞间,中原中也将宝石放回原处,关上了保险箱。他?走?到窗边,看着窗外?横滨的夜景。 霓虹灯闪烁着,车流如织,这座城市的黑暗与光明交织并存,是?他?曾看过无数遍的街景。 ----------------------- 作者有话说:补丁: 1其实两个人回到少年时期,心性会被身体影响一部分 2小说里没说16中开机车,这里设定成年中习惯机车于是买了一辆新的,曾经常用的此时还在阿呆鸟车库里(没记错的话应该是阿呆鸟) 第45章 太宰治此时正行走在通往lupin酒吧的路上。这?条路他早已烂熟于心, 闭着眼?都能找到那扇隐匿于小巷中的门扉。 他就?这?样慢慢地走着,打着一把黑色的伞,身影似乎将要融化在道?路的阴影里。 第55章 几小时前,一场连绵的雨降临了横滨。此时天空中还往下落着些雨水的细丝, 空气里尽是属于雨和海水混杂的咸腥味。 他黑色的风衣下摆扫过微湿的地面, 身影在忽明忽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修长, 仿佛一抹游荡在现实与梦境边缘的幽魂。 就?在这?时, 一个熟悉的身影闯入他视野的前方。那是一个穿着简约沙色外套的男人, 步伐稳健地往前行走着。 是织田作之?助。 太宰治的眼?中掠过了一丝微光。他加快几步接近了织田作之?助, 同时扬起了轻快地声音, 打破了原本围绕街道?的寂静: “织田作, 好巧啊!刚好碰见了。” 那语调带着恰到好处的惊喜,掩盖了所有可能存在的刻意。 这?是他和此世的织田作之?助第一次见面——当然对?方肯定是不知道?这?一点的,估计只会以为是和往常一样的偶遇吧。 织田作之?助闻声驻足, 同时转身。他看到太宰治站在路灯的光晕下, 脸上挂着小小的笑容,那鸢色的眼?眸在昏黄光线的折射下, 映出些许玻璃碎片般的明亮光晕。 他微微睁大了总是显得有些困倦的蓝眸, 语气是一如既往的平稳:“啊,原来是太宰, 好巧啊。” 没有追问?,也没有寒暄, 仅仅是确认了对?方的存在。这?便是他们之?间惯有的模式。 “正要过去喝一杯吗?”太宰治几步并作一步,轻巧地来到织田作身边。 “嗯。”织田作点头。 无需更多言语,两人便自然而然地并肩,走向那通往lupin酒吧的阶梯。他们的影子被路灯拉得很长、很长,不时交织在一起, 又随着步伐分离。 lupin酒吧内部的空气中弥漫着酒香与雪茄余味,吧台后的酒保一如既往地沉默,专心做着自己的事?情,只在客人点单时微微颔首。 两人在熟悉的位置落座,分别?点了自己常喝的酒。太宰治点了威士忌加冰,而织田作之?助则要了某种更为温和的蒸馏酒。酒杯很快被送上,琥珀色与纯净的液体表面荡漾着柔和的光泽,映照着两张不一样的脸,在水面上随着水流扭曲变形,又在罅隙间能窥见原本的形态。 “织田作,”太宰治用指尖轻轻划过冰冷的杯壁,率先开口?,声音似乎比平时低沉了几分,“我最近做了个很可怕的梦哦。” 他的目光没有聚焦在酒上,而是虚虚地投向吧台后方那排琳琅满目的酒瓶,仿佛正在穿透它?们看着什么东西。 “是关于什么的呢?”织田作之?助侧过头,语气里没有惊讶,只有纯粹的询问?。 “梦见安吾变成了毛毛虫,”太宰治的语调变得有些飘忽,带着梦呓般的质感,“一条穿着西装还戴着圆眼?镜的绿色毛毛虫,爬到了你的肩膀上,还扬言说要吃掉你!”他说着,甚至还配合地缩了缩肩膀,做出一个夸张的害怕表情,但眼?底深处却是一片沉寂。 织田作之?助眨了眨眼?睛,非常认真地思考了几秒,然后以讨论天气般平常的语气回应:“这?样吗。毛毛虫安吾,是不是也有着很重的黑眼?圈呢?” “欸!”太宰治像是被这?个角度新奇的问?题逗乐了,脸上虚假的害怕瞬间褪去,换上了更真实的笑容,“我倒是没有仔细观察……也许是没有吧?不然变成了毛毛虫还睡不饱觉的话,岂不是太可悲了一点。”他端起酒杯,轻轻晃动着,冰块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几乎是同时,远在某个布满精密仪器和闪烁屏幕的秘密基地里,正埋首于如山文件中的坂口?安吾猛地打了个喷嚏,手中的咖啡险些泼洒出来。他推了推眼?镜,疑惑地看了看空调出风口?,最终将之?归咎于连续熬夜导致的免疫力下降,然后继续投身于那仿佛永无止境的工作中。 酒吧里,话题从光怪陆离的梦境转向了日常。 “织田作最近在做什么呢?”太宰治继续询问?着。 “和往常一样,接到了什么任务就?做什么任务。”织田作之?助喝了一口?酒,“前几天刚解决了一起差点发展成情杀案件的情感矛盾纠纷。” “听起来很有趣,具体发生了什么呢?”太宰治饶有兴致地支起下巴,仿佛在听一个遥远而平和的故事?。 织田作便开始平铺直叙地讲述,他的叙述方式干巴巴的,缺乏起伏,但太宰治却听得津津有味,不时插嘴评论几句,或是发出意义不明的轻笑。时间就在这样散漫的闲谈中悄然滑过,像杯中的冰块,悄然无声地融化在酒液里。 深夜时分,伴随着略显急促的脚步声,又一个人出现在了酒吧入口?的阶梯上。 坂口?安吾扶着眼?镜,步履有些匆忙地走了下来。他标志性的黑眼圈比以往更加浓重,就?连鼻边的黑痣,都透露着一种深深的属于社畜的疲惫感。 还未等安吾完全走下楼梯,太宰治带着些微上扬语调的声音就已经?传进了他的耳朵里:“安吾,没想到今天也能看见你。” 织田作之?助也侧过身,看着友人坐上身边空着的高脚凳,平静地开口?:“最近的任务终于告一段落了吗?感觉你好像很久没有过来这?里了。” 安吾几乎是叹息般地呼出一口?气,将自己的公文包放在脚边。“是啊,最近接了个大任务——”他顿了顿,习惯性地补充,“不过具体内容不能说出来,因为已经?签了保密协议——总之?,是个只要完成了就?能休息半个月的任务。”这?话与其说是解释,不如说是在自我安慰,连他自己都对?此抱持怀疑。 “听起来真不错啊。”织田作之?助真诚地说道?。 酒保默契地为安吾送上他常喝的酒。然而安吾只是接过,道?了声谢,便将酒杯放置在了一旁,完全没有要碰的意思。他的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吧台桌面,显示出内心并未放松的焦躁。 “我最近,在做一些很奇怪的梦哦。” 自安吾到来后告一段落的关于工作的话题,再次转变了。 “是什么梦呢?”安吾顺着他的话问?,尽管疲惫,但依旧维持着基本的礼貌与关心。 “梦见安吾就?算变成了毛毛虫也在努力工作呢,而且还想吃掉织田作!” 这?是又把和织田作之?助说过的梦境,以另一种形式告诉坂口?安吾的太宰。 “啊?为什么我在你的梦里会是毛毛虫的形象啊,听起来也太恶心了吧。而且,为什么就?算变成了毛毛虫也还要工作啊!” 这?是听清了内容后,表情开始变得生动的坂口?安吾。虽然看着仍然疲惫,但已经?不像是刚开始那样累到死?气沉沉的模样了。 他的抗议声中气不足,反而更凸显了某种被说中的辛酸。 “不知道?欸,不过——”太宰治拖长了语调,脸上绽放着一个近乎狡黠的笑容。他举起手中的威士忌酒杯,似乎想要就?着这?轻松的氛围喝上一口?。头顶昏黄的灯光在他手握的玻璃杯里的冰球上,留下了些许朦胧的光芒。 他张开口?,当下一句话的语句将要从口?中吐出时,忽然僵住,脸上的表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得空白。他举杯的手指下意识地松开,玻璃杯带着剩余的半杯酒液,重重地跌落在吧台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酒水四溅,弄湿了他的袖口?和吧台表面。万幸的是,杯子质量过硬,并未碎裂。 坂口?安吾眼?神骤然一凛。作为港·黑顶尖的情报员,他对?太宰治身上的事?情了解不算少。他知道?这?位年?轻的友人身上患着某种未知的病症,发作随机,表现诡异。过去因为各自任务繁忙,三人聚少离多,他从未如此近距离地亲眼?目睹太宰的发病状态。 此刻,脑海中的情报与眼?前的景象迅速对?应起来——这?应该就?是关于太宰的报告中提到过的【意识消失】的犯病症状了。 只见太宰治的眼?神已经?完全放空,鸢色的眼?瞳里没有任何情绪。他微微眯着眼?,脸上的肌肉放松,没有任何被控制的痕迹。整个人都维持着那个僵住的姿势,一动不动,仿佛时间在他身上停止了流动。 “太宰?”坐在旁边的织田作之?助先是尝试呼唤了几声,发现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后,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戳了戳太宰治的手臂,但对?方还是没有丝毫反应,也没有像往常恶作剧时那样突然跳起来大喊【被吓到了吗?】之?类的话,仿佛这?具躯壳已经?失去了灵魂。 “太宰是睁着眼?睛睡着了吗?” 织田作之?助思考了片刻,最终得出了以上结论。他的世界观朴素而直接,对?于超出常理的现象,只会尝试着先用最基础的经?验去理解。 作为组织外围成员,他在信息的掌握上远弱于太宰和安吾二人,所以也对?太宰身上的秘密知之?甚少。而且他们之?间也算是聚少离多,这?么久接触下来,只在从前稍稍听别?人提起过太宰身上的事?情,但也是左耳进右耳出,并没有在他的脑子里留下什么深刻印象。 第56章 过去的太宰,也从未主动在他们面前提及或展露过这?一面,这?使得此刻的状况更加棘手。 坂口?安吾闻言,无奈地揉了揉额角,莫名觉得疲惫感更深了:“这?样异常的状态怎么想都不可能是睡着吧,织田作先生。” 他从座位上站起身,绕到太宰治身后,先是试探性地拍了拍太宰的肩膀,见对?方依旧毫无反应,他站在原地沉吟片刻,一边对?着毫无知觉的太宰念叨着“我不算故意碰你手机,织田作在旁边为我作证,只是想找人把你带走”一边动作谨慎地从太宰那件标志性黑色风衣的内侧口?袋里,摸出了他的手机。 打开手机时,出乎意料地发现里面并没有设置任何密码锁。坂口?安吾没有去看其他任何信息——这?是作为对?友人的基本尊重——他直接点开了通讯录,与织田作之?助一同浏览着那些千奇百怪的备注名,讨论着该把电话打给谁。 因为他们两人的住所目前都不太方便安置自己的友人,而离他们最近的酒保在吧台后安静地整理着墙上的酒架子,眼?观鼻鼻观心,做一个沉默的背景板。 坂口?安吾他们最终在太宰的手机通讯录里,找到了名为【搭档】的手机号码打了过去。不同于其他号码千奇百怪的备注名,比如【游走背后灵】或者【泡菜头】之?类完全让人看不懂对?方身份的备注,唯一一个正常的备注就?只有这?个,反而成为了此刻最值得信赖的选项。 【嘟嘟嘟——】 电话拨打过去不过三秒,就?被接通了。对?面的人还不等他们说话,就?率先说着:“喂,太宰?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了,是不是做了什么坏事?良心不安,所以想主动告诉我?” 这?是一道?年?轻且极具穿透力的少年?嗓音,语气带着点不耐烦。从话中内容能看出太宰和这?人的关系应该不错。 坂口?安吾和织田作之?助互相对?视一眼?,无声的讨论谁来与其交流。眼?神交流几转后,最终安吾败下阵来,选择由自己说明来意。 他清了清嗓子,还没来得及说话,对?面人一听声响就?问?他是谁,是不是太宰治的下属。 真敏锐啊。 如此想着,坂口?安吾没再犹豫,迅速而简洁地说明了情况:“您好,我们是太宰的朋友,目前在lupin酒吧。太宰突然陷入了一种意识不明的异常状态,无法唤醒,考虑到我们不便带他回各自住所,翻遍通讯录似乎只有被备注为【搭档】的您最适合联系,所以您如果方便的话,能过来接他一下吗?” 电话那头安静地听着安吾讲话,期间没有任何打断。直到安吾说完,那边才干脆利落地回了一句: “好,我马上过来。” 随即,通话便被挂断,只剩下忙音。 等待的时间并不长。很快,酒吧入口?的楼梯再次传来脚步声。 这?次的声音坚定而有力。一个戴着黑色礼帽且穿着皮质外套的赭发少年?随着脚步声,出现在众人视野中。他身材不算高大,但站姿笔挺,湛蓝色的眼?眸如蓝宝石般纯粹,锐利地视线扫过现场,自带一股不容忽视的强大气场。 见到对?方的第一眼?,坂口?安吾的脑子里就?冒出了对?方的身份:这?是被称为【港·黑重力操纵使】的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很快就?发现了此次出行的目标——太宰治的身影,于是他朝对?方所在方向走去。 他的目光在安吾和织田作身上短暂停留了几秒,同时礼貌性地对?这?两人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随即,他的注意力便完全集中在了僵坐不动的太宰治身上。 就?见他先是绕着太宰走了一圈,仔细打量了一下对?方目前的状态,动作熟练得像是在进行某种常规检查。 然后,他伸出手,不算温柔地拍了拍太宰治的脸颊,语气带着针对?太宰时才有的挑衅式询问?: “喂,太宰,还有意识吗?” 语气熟稔,显然两人关系不错,至少能算得上亲密,对?太宰治这?种人来说,算得上难得一见了。 然而,他的询问?没有得到任何属于太宰治的回复,对?方甚至连一个眼?神的波动都没有。 中原中也“啧”了一声,似乎对?此情形并不完全陌生。他的身体转向沉默呆在一旁的坂口?安吾和织田作之?助,语气公事?公办,却依旧保持着基本的礼节:“人我就?先接走了,谢谢你们的通知和照顾。” 说完,他俯身,动作流畅地一把将太宰治扛上了自己的肩膀,那姿态随意得像是扛起一个麻袋,完全无视了两人之?间的身高差带来的不便,比如太宰治的脚尖因为这?样的姿势,几乎算是被拖在地面上摩擦。 但中原中也显然并不在意这?些细节,对?于他而言,愿意亲自来接这?个麻烦精就?已经?算是仁至义尽,如果要求他像对?待易碎品一样小心翼翼地照顾太宰治?绝无可能。 所以,他就?这?样将人扛了出去。 被扛起来的太宰治,依旧没有任何自主反应,只是那双空洞的鸢色眼?眸在身体被移动的瞬间,似乎聚焦了一瞬,视线落在了中原中也那标志性的赭色发丝上后,随即又失去了焦点。 而坂口?安吾和织田作之?助则坐在原地,表情微妙地目送着那两人以这?样一种极不协调,却又莫名让人觉得和谐的方式离去。等那两人都消失在门口?后,就?又同时默默地转回了头。 织田作之?助端起自己的酒杯喝了一口?,平静地说道?:“希望太宰能早点好起来。” 坂口?安吾赞许地点点头,抬手扶了扶眼?镜,试图将刚才那一幕带来的冲击从脑海中驱散:“啊……是啊。” 他还是第一次看见太宰被人这?样扛着走,瞧着莫名有一种喜感,但他不敢说出来,不然要是被那家?伙知道?了,指不定日后会怎么捉弄报复他。 两人很快便转换了话题,开始谈论起一些无关紧要的琐事?,比如织田作最近看的小说,或是安吾最近出差去过的地方。酒吧里再次恢复了之?前的宁静,除了他们的说话声就?只有酒保擦拭杯子的细微声响。因为此时时间已晚,除了他们就?没有其他客人在场。 太宰那杯倾洒了一半的威士忌,仍然孤零零地放置在原处。浑浊的酒液浸泡着融化了大半的冰球,在昏黄灯光下映出黯淡的光泽。 没有人去动它?,仿佛它?的主人只是临时有事?离开,处理完后还会回来。 ----------------------- 作者有话说:此章补丁:太宰对中也的备注有预防犯病情况发生的意思【因为原著里备注是其他的词,特此说明】 第46章 太宰治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 这件事?情的发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 他的眼睛还能看见外界的事?物,但意识已经?变得雾蒙蒙,脑子迟滞到无法思考。眼前的人影明明灭灭,他失去了辨认能力。周围所有信息都无法被大脑分析, 已然进入了混沌状态。 他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而中原中也对这种事?情早已轻车熟路。在从?前, 太宰治这种可?以说是毫无预兆的犯病现?象, 早已从?最?初会让他猝不及防的事?件变成了需要亲自处理的随机任务。他后面甚至能根据太宰眼神涣散的速度和肌肉僵直的程度, 大致判断出这次犯病的严重程度和可?能持续的时间?。 所以当他在lupin酒吧里?看见了犯病中的太宰时, 只是啧了一声, 带着“果?然又来了”的了然, 与太宰那两位友人礼貌道别后, 就习惯性的将?人扛起到肩膀,然后带着走出去。 太宰治的重量比他外表看起来要轻得多,仿佛这副高大的骨架只是被一层薄薄的皮肉勉强包裹着。他的骨头隔着衣料硌在中也的肩窝, 带来了清晰的不适感。 中也只感觉对方的体重和身高不成正比, 身上的骨头搁得他肩膀疼,他忍不住低声抱怨:“你这家伙, 平时到底有没有好好吃饭……” 但这抱怨也无人回应。 他往外行走时, 还调整了一下姿势,确保肩上的人不会滑落。而他的重型机车就停在酒店的门口?, 在酒吧门口?的灯光下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 中也熟练地将?太宰治安置在后座,让他面朝自己俯着身, 然后用事?先准备好的束缚带将?对方的双手固定在自己腰间?。这个过程他也做得无比娴熟,仿佛重复过千百遍。他甚至还调整了一下太宰脑袋的位置,避免机车启动时因为颠簸而撞到。 “要是摔下去破了相,醒来又要啰嗦个没完……” 他咕哝着,像是在说服自己这些多余的细心并非出于关心, 仅仅是为了避免后续更多的麻烦。 引擎发出低沉的咆哮声,响彻在这宁静的夜里?。中也并没有将?太宰送回他所知?道的某间?冰冷得像样板房一样的安全屋。在有过几?次类似经?验后,他早已经?放弃了那个选择。 第57章 他还记得自己初次面临太宰这种犯病情况时,就在某次任务结束后。这家伙当时被他直接扔回安全屋里?呆着,结果?三天后他再去时,发现?那人几?乎因为脱水而濒死?,脸色苍白得像纸,蜷缩在角落,只有微弱的呼吸证明他还活着。而且当时无论中也怎么拍打叫喊他,这家伙也仍然没有给出任何反应,仍然处于失魂状态。 自那以后,中也便默认将?发病的太宰带回自己的公寓。尽管他一百个不情愿,但至少在这里?,他能确保这个麻烦精不会悄无声息地死?在某个角落里?,给组织和自己带来更大的麻烦。 “你这家伙,真是整天都在给我添麻烦。” 风声将?他的低语吹散。上次的任务刚结束不久,精神和身体都亟待放松,他本计划着在这个难得的休息日里?好好享受自己的时间?,现?在却全被肩上这个大型麻烦精给打乱了。 如?果?横滨举办一个最?佳搭档大赛,那奖杯一定非他莫属。 回到公寓后,他将?太宰治小心地放在早已准备好的地铺上——那是在无数次类似经?历后,他习惯性在卧室一角为太宰搭建的位置,就为了预防这种情况的再次发生。 他动作不算温柔地替太宰脱下了那件标志性的黑色风衣,又解开了脖颈间?束缚的领结,让这家伙能呼吸得更顺畅些。接下来的照顾工作略微繁琐。发病期间?的太宰治,简直就是个会呼吸的玩偶。他既无法自主进食,也无法主动入睡,甚至连眨眼都变得极其缓慢和稀少。如?果?不是胸腔还有微弱的起伏,偶尔在受到刺激时会极其缓慢地眨一下眼,他看起来真的不太像活人。 中也需要定时用吸管给他喂食流质食物和水,好在这家伙还有自主解决生理需求的潜意识,也许是残存的羞耻心驱使着身体。基本上中也给他摆什么动作,他就会一直维持着这个动作不变,直到下一次被外力改变。他也知?道太宰治内心深处绝不会喜欢被陌生人看到自己这副任人摆布的模样。在整个港口?黑手党内,能让太宰在这种状态下接受被接近的,除了首领森鸥外,大概就只有他了。而让日理万机的首领亲自来做这种看护工作显然不现?实?。 曾经?,森先生或许是为了测试,也或许是为了省事?,指派过□□医疗部的专业人员来看护,结果?太宰醒来后,不知是出于被窥探隐私的愤怒,还是对自身脆弱暴露的恐惧,竟以各种“意外”或“任务失败”为由,逐一清除了那些照顾过他的人——也许是察觉到这种事情也代表着他在被事?无巨细的观察,作为对观察的反抗——森鸥外对此也只能默许,毕竟未经?太宰同意就派人看护监视,本身也触碰了这条青鲭敏感的神经。最后,为了保护组织内宝贵的医疗资源,这项任务便理所当然地落在了中原中也的肩上。 起初中也自然是抗议过的,但抗议无效。久而久之,竟也形成了一种诡异的默契。直到第一世?太宰消失前,他每次发病,几?乎都是由中也接手。比较值得庆幸的一点是,随着时间?推移,或者说是随着太宰自身对这种状态的某种适应性,他后来发病时,会保留更多的本能,比如?在食物放到面前时可以完成简单的食用,算是进一步减轻了中也的工作量。 当然,为了报复太宰给自己带来的额外工作量,在对方毫无反抗能力的这些日子里?,中也会时不时搞些无伤大雅的小恶作剧。比如用不会轻易褪色的记号笔在他苍白的脸上画上猫咪胡须和猪鼻子,或者给他换上极其幼稚或女仆风格的睡衣(并拍照留存),或者把他摆成各种滑稽的姿势然后拍下来——这些黑料照片,是他日后用来嘲讽太宰的重要资本。看着照片里?那个任人摆布的家伙,中也总能从?中获得某种愉悦感。 …… 当太宰治的意识回归身体时,最?先听到的是身边不远处此起彼伏的小呼噜声。他缓缓睁开眼,鸢色的眼瞳在黑暗中适应了片刻,然后从?地铺上坐起身,盖在腹部的薄被滑落,露出身上略显宽松的白色衬衫——不是他常穿的那件,摸着质感更像是中也喜欢的面料。而他身上那件万年不变的黑色风衣外套则不知?所踪。 他站起身,先是不动声色地观察了周围环境一圈,然后将目光投向了旁边的床上那个蜷缩着的身影。 就见躺在上面的中原中也此时睡得正沉,他赭色的发丝柔软地散落在枕头上,平日里?总是锐利张扬的神情在睡梦中也变得柔和,甚至带着点孩子气?。上个世?界里?虽然和中也同居过,但并不是一个房间?,所以他很少有机会看到对方如?此毫无防备的睡颜。此刻突然见到,倒也觉得颇为新鲜。 他悄无声息地在房间?里?缓慢踱步。目光扫过挂在墙上的帽子和钥匙架,暗暗吐槽一下中也的品味,最?后停留在了墙角那一堆略显突兀的纸箱上。他走上前,借着窗边溢进来的月光一看,发现?里?面原来是些被堆叠得整整齐齐的空牛奶盒。 太宰治的嘴角无声地向上弯起一个弧度。 呀,抓到中也偷偷喝牛奶的证据了。但是再怎么喝,身高也不可?能会超过他的^^ 冒出了这样愉悦的想?法后,他很快在中也的床头柜上找到了对方的手机。解锁屏幕对他而言毫无难度,他太了解他这个搭档那些简单的密码设定了——无非是重要日期或者干脆就是【chuuya】之类的(就算不是,他也有其他办法解开)。果?然,几?下尝试后屏幕应声而亮。他径直点开相册,里?面意料之中存在一个加密文件夹,密码同样形同虚设。点进去,满屏都是他失去意识时的黑料照片:脸上画着涂鸦的、被换上女仆装的、被摆出各种奇怪姿势的……可?以说是琳琅满目。 太宰治面不改色地浏览着,指尖在屏幕上轻点,选择了【全选】然后【删除】。操作完成后,他甚至还贴心地将?回收站也一并清空。不过在一键删除之前,他留下了看起来还不错的几?张,并通过中也的账号发给了自己,作为等下控诉中也的证据。他当然知?道以中也的性格,这些照片肯定另有备份,但这并不妨碍他此刻进行清理。 在做完这一切后,他又在房间?里?找到了自己被收起来的手机。将?手机开机,显示电量充足。他调出相机功能,对着床上熟睡的中原中也,从?各种角度拍下了几?十张睡颜特写——有流口?水的,有皱眉头的,有把被子踢到一边蜷缩成虾米的。直到拍到自己满意的作品后,他才心满意足地收起手机。 然后,他做出了一个堪称幼稚的举动。就见他站在了大腿会紧贴着床沿的位置,然后向下重重地扑倒在了正在熟睡的中原中也身上。但中也并没有因为他这样的动作而醒来。 见对方睡得很熟,除了皱了皱眉头嘟囔了几?句外丝毫没有醒过来的迹象后,太宰治凑近对方的脸,然后伸出两只手去揉捏中也的脸颊,一边露出嫌弃的表情一边玩得不亦乐乎,还用手指捏住中也的鼻子,让人无法呼吸,直到对方脸蛋被憋得通红时才松开手,此时中原中也再怎么熟睡也被闹醒了。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视野里?是一片模糊的黑暗和一个更黑的人影轮廓。但光凭这欠揍的气?息和身形,他用脚趾头想?都能知?道是谁。 “太宰……你这混蛋……” 他挣扎着想?坐起来,声音里?充满了被强行吵醒的沙哑和怒火。 而太宰治早在对方彻底清醒并可?能发动攻击前,就敏捷地翻身下床,站到了安全距离之外。他脸上挂着那种中也无比熟悉的笑容,用甜得发腻的语调说道:“中也,终于醒啦?为了喊醒你,我可?是费了不少功夫哦~” 中也看不清他脸上的具体表情,但光听这声音就能在脑海里?完美复现?出那副欠揍的模样。他怒气?冲冲地掀开被子准备下床,打算用实?际行动让这个扰人清梦的家伙深刻理解【起床气?】三个字的含义。然而,他的动作却在看到太宰治手中那个亮着屏幕的手机时猛地顿住了。 屏幕上,赫然是太宰治的一张放大特写呆滞脸:他的鸢色眼睛失神地看着镜头,嘴巴微张,脸上还被画着猫咪胡须。 看见了这张照片后,中原中也的瞌睡醒了大半,怒火也像是被浇了盆水般瞬间?熄灭,尴尬逐渐攀上了他的脊背。中也的脸颊有些发烫。他认出这是前不久才偷拍的太宰治的照片。 “没想?到在我失去意识的时候,中也居然会偷偷拍下这么多……有趣的照片呢。” 太宰治的声音带着夸张的咏叹调,“好变态哦,中也。拍了照片之后呢?还有没有偷偷做别的什么?毕竟那种状态下的我,简直是任人摆布呢。如?果?中也想?对我做什么奇怪的事?情,我大概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吧。” 他故意睁大了那双鸢色的眼睛,看着中原中也所在的方向。真是好奇中也现?在的表情啊,一定会很精彩吧,可?惜看不清。 第58章 虽然灯的开关就在他手边的墙上,他只要一伸手就能够到,但太宰完全没有去开灯的打算。 中原中也在床上呆坐了几?秒,大脑似乎才完全处理完太宰治这番话里?蕴含的恶劣暗示。他的脸颊瞬间?爆红,幸好黑暗中看不真切。就见他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猛地弹起来,结结巴巴地大声反驳:“你、你这家伙到底在胡说八道什么?!我怎么可?能会对你做什么事?情,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脑子里?全是黄色废料吗?!” 他的话越说越大声:“倒是你这混蛋,大半夜不睡觉在这里?发什么疯?!” 他跳下床,凭借着对房间?布局的熟悉,很轻易地就逼近并抓住了太宰治的衣领。而太宰却不知?何时又凑近了他,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缩短到近若呼吸可?闻,中也甚至能感受到对方身上传来的温度,不过他并没有察觉到对方的刻意靠近。 “太宰,如?果?不想?让我把你的那些丑照弄得人尽皆知?,” 中也恶狠狠地威胁道,声音因困倦而更加沙哑,“就给我老实?一点呆着!” 太宰治一只手举着手机,瞧着有些像投降的姿势。他脸上的表情中也看不清,却突然有些好奇,于是想?绕过太宰去摸墙上的开关。 结果?这家伙总能精准地移动脚步,挡住他的去路,让两人的手臂或胸膛在黑暗中不时碰撞,发出轻微的闷响,带来些许疼痛,又倒打一耙地说着:“哎呀呀,中也怎么一直往我身上撞?难道是被我说中了心思恼羞成怒,所以想?用暴力让我闭嘴吗?” 中原中也还没来得及作出回复,只听见咔的一声,从?窗口?处射进了一束属于手电筒的强光,照亮了他们二人。 “哇哦~中也。你们这是在干什么?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从?窗外冒出了这样一道声音,用着明显戏谑和看好戏意味的调侃语调。 虽然话语内容包含歉意,但行动上却毫无歉意可?言。话音刚落,窗户就被从?外面利落地撬开,一道身影轻盈地翻了进来。 就见阿呆鸟嘴里?叼着小型手电筒,落地无声,他调整了一下手电的角度,让光线继续稳稳地笼罩着僵在原地的中原中也和表情瞬间?变得难以捉摸的太宰治。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就像中原中也扑在太宰治的怀里?一样。 “原本想?喊中也去和我一起做任务的,没想?到你今晚上已经?有约了。” 阿呆鸟笑眯眯地说着,目光在中也和太宰之间?来回扫视,带着毫不掩饰的探究。 在中原中也因为强光刺激而微微眯眼的瞬间?,阿呆鸟的视线与太宰治的在空中短暂交汇。 就见太宰的下半张脸暴露在光线下,嘴角似乎还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但上半张脸却隐藏在阴影中,那双鸢色的眼眸在明暗交界处晦暗不明,散发着一种被打扰的不悦情绪,显然对阿呆鸟的出现?是不喜的。 但阿呆鸟才不会管这么多呢! 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床边,逐渐靠近中也的位置。此时攀爬进房间?的月光能让他们勉强看清彼此的脸了。中原中也早已像被烫到一样松开了抓着太宰衣领的手,并且后退了一步,与太宰拉开了距离。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试图驱散这诡异的氛围:“我不出门,什么任务都不去。我要继续睡觉了,你们都快走吧。” 阿呆鸟伸手拉住了中也的一条胳膊,一边往外扯一边用夸张的语调说:“拜托了中也,这个任务除了中也我想?不到还有谁能完成的更好!” “你分明是觉得任务太耗时太麻烦,所以才想?拉个人去当苦力吧!” 中也毫不留情地戳穿他,身体因为一边被拉扯而倾斜。 然而,他的另一边胳膊突然也被一股力量扯动。只见太宰治不知?何时也凑了过来,抓住了他的另一条手臂,同时大声嚷嚷起来:“不行,绝对不行!中也已经?答应我今晚要陪我睡觉了!我绝对不会同意中也抛下我去做什么无聊的任务的!” 中原中也:??? “喂!你这青花鱼疯了吗,我什么时候答应过要陪你睡觉了?!” 中也感觉自己快要被这两个混蛋给气?疯了。 “地上都铺好了我睡觉的垫子,难道中也不是这样的意思吗,如?果?不是的话为什么又要做这种让人误会的事?情!” 太宰治的语气?活像是被中也渣了不认的失足少年一样,听着中也额头青筋忍不住跳起。 “混蛋太宰,你到底在说什么鬼话啊!” “咦~没想?到中也居然做出了这种事?情~” 他和阿呆鸟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最?后,阿呆鸟和太宰治被中也一人揍了一拳,然后赶了出去。厚重的防盗门在他们身后“砰”地一声甩上,震得墙壁似乎都抖了抖。 阿呆鸟和太宰治并排站在中也家紧闭的门前,沉默的古怪氛围逐渐蔓延,刚才在屋内的吵闹与混乱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太宰治脸上那在中也面前刻意表现?出来的夸张表情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沉默地盯着那扇门看了几?秒钟,连个眼神都没有给旁边的阿呆鸟一个,就转身离开了,脚步声轻得几?乎听不见。 阿呆鸟没有动弹,他侧过身,借着走廊尽头窗户透进来的微弱光线,看着太宰治逐渐远去的背影,忍不住在心里?悄悄腹诽了对方几?句。 他先前只在中也和旁人口?中听说过这家伙,但真正意义上的正式会面还没有过,所以他也是第一次近距离见到这个名为太宰治的人。 真是个古怪的人啊,在中也身边时还能像个恶劣的少年一样嬉笑怒骂,一被赶出来笑容瞬间?消失,与刚刚的表现?相比可?以说是判若两人,完全可?以称得上一句变脸大师了。 再想?想?□□里?关于这家伙的那些可?怖传言,他只觉得这人当真是神秘而危险,也不知?道中也是怎么和这种家伙熟络起来的。 阿呆鸟摇了摇头,觉得这大概会成为港口?黑手党十大未解之谜之一。 …… 门的另一边,中原中也已经?躺回了自己的大床上,他为自己盖好被子,然后疲惫地吁出了一口?气?,只觉得耳边似乎还回荡着那两个混蛋吵闹的声音。他揉了揉还在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决定把今晚的糟心事?先抛到脑后,天大的事?情也等他睡饱了再说。 与此同时,太宰治正行走在横滨深夜的街道上。周围的店铺全部歇业,路上除了他再无其他人存在。 在失去意识的那段时间?里?,他的感觉并非全然空白,但也算是只有着朦朦胧胧的感觉。或者说,他整个人的意识将?散未散,灵魂仿佛脱离了肉·体的桎梏,从?人类状态变成了某种更轻盈的状态。 当时的他能模糊地感知?到外界的触碰和声音,包括中也那些小声的抱怨和恶作剧时的窃笑,但这一切都和他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屏障,他无法产生对这些事?情的认知?以及作出反应。直到他再次苏醒之前,他才慢慢又恢复了意识,四散的灵魂也再次凝聚成【太宰治】这个存在的核心。 他后面也有考虑过这种病是否会将?他再次抛回那个他已经?告别的世?界。但事?实?证明,并没有发生这种事?情,他仍然停留在在这个他被迫选择留下的世?界里?。明明自己已经?不再是会在两个世?界之间?穿梭的情况了,他却仍然有这种衍生的病症产生。他暂时还找不到原因,但也侧面佐证了这个世?界也是他曾经?来过的世?界——成为了理由之一。 也许是为了让他的灵魂习惯这里?,或者其他原因。太宰还需要更多的线索才能找到病根,而这显然还需要更多的时间?和耐心。 这是他第一次体验从?前只在中也口?中听到过的犯病情况,总体感觉来说不算好,当然要是能不给人造成麻烦式的因为病症而离世?的话,也算是件不错的事?情,没有痛苦,也没有任何预兆,如?同人生被瞬间?按下了暂停键。 在醒来后,他看过今天的时间?,距离他记忆里?昏迷前所经?历的最?后一天,过去了将?近三天的时间?。通过离开中也家前对其他地方的观察,犯病的自己大概率无法进食,但其他方面怎么样,他还无法确认。不过如?果?真的让中也对他做了那些他所知?道的,照顾无法自理之人所需要做的事?情...... 太宰治忍不住用手掌捂住了脸,过了好一会才松开。 不过,该庆幸的大概要属于,睁眼时除了中也没有看见任何其他人。如?果?是被其他陌生的家伙照顾,即便是医疗人员,太宰也会无法压抑住内心可?能会冒出的暴戾情绪。他宁愿自己主动选择,即便是被迫接受,也不希望在无意识的状况下被旁人观察。 而在几?天后的又一个模糊的时间?里?。 太宰治正独自坐在某个空旷房间?中央的唯一一张椅子上。房间?里?没有窗户,只有头顶一盏惨白的吊灯投下冰冷的光线。他手中拿着一沓材质特殊的文件,纸张触感光滑而坚韧,是用特殊手段将?纸张处理成连异能力都无法复制的材质书写而成,专门用于记录最?高级别的机密。上面记载着足以颠覆横滨现?有势力格局的重要信息。 第59章 他的目光快速而平稳地扫过那些密密麻麻的字迹和图表,俊美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连眉毛都不曾动一下,仿佛阅读的只是无关紧要的天气?预报。然而,在他内心的深处,各种各样的计划正在逐渐成型。 当他的目光浏览到某一段关于欧洲某个跨国犯罪集团与日本本土秘密组织合作的描述时,停顿了一瞬。那段文字旁边,附注了一个代号——n。这是他私下里?一直在追踪的线索之一。他早已派出了直属的暗线去探查与n相关的秘密研究地点,但反馈回来的结果?大多不尽人意。那些地方的防守严密到令人咋舌,不仅有着最?先进的物理防御和电子监控系统,似乎还存在着某种针对异能力的特殊干扰场。为了避免过早打草惊蛇,他不得不暂时放弃了强行潜入的计划。 不过,他并非全无收获。他先去接触了那位据说是n的亲弟弟的警官,在对这位警官进行了一段时间?不露痕迹的调查后,太宰治决定在他身上找些突破口?。在那位欧洲搜查官抵达横滨之前,他必须掌握更多的主动权和筹码。 脑子里?的计划框架已经?搭建了一部分,但现?实?中需要克服的阻碍依旧很多,比如?他这个发作无法预测的病症,就像一颗不定时炸弹,随时可?能打乱布局。太宰轻轻放下手中的文件,指尖在印着【n】代号的地方若有若无地敲击了一下。只觉得一切的一切,都是如?此麻烦。 ----------------------- 作者有话说:【补丁:1太宰每次犯病最长不超过五天,不然感觉中也太辛苦了 2地铺是16岁中铺的,成年中与其说是穿越进16岁中的身体里,说成觉醒未来记忆更合适,本质上就是一个人】 我感觉这个月可以完结!因为目前存稿六章了,基本上接近尾声,等我再把章节细化一下就能放出了。 第47章 中原中也站在落地镜前, 抬手正了正帽檐,指尖在帽檐边缘停留的时间比平时要长上几秒。这不是那顶来自兰波的遗物——那顶具有特殊意义的帽子此刻正安静地躺在港口黑手党最隐蔽的保险库里。森鸥外曾经提议过直接将帽子取出,以便让他更自由地运用其中蕴含的异能,但这个建议被中原中也坚决否定了。 他当时解释说魏尔伦抵达日本后的第一个目标就是那顶帽子。此时任何轻举妄动都只会?打草惊蛇, 让那个男人提前察觉到他们的防备。因此帽子的位置始终没有变动, 能够复刻这顶帽子特殊材质的元素目前只掌握在n的手中, 而这个狡猾的科学家将自己藏匿在横滨地底深处, 普通人根本难以触及他的踪迹。 而此时, 他正在为接下来的交易做着外观上的准备。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现在戴着的这顶普通黑帽, 想到目前距离他留在港.黑的一周年?, 还?有大概一个月左右的时间。 针对?魏尔伦和其他潜在威胁的布局正在暗中紧锣密鼓地展开, 这场即将到来的灾难只被极少数站在组织顶端的人所知晓,而绝大多数成员对?此事一无所知,依然?像往常一样?执行着日常任务。 与此同时, 在港口黑手党总部大厦的天台边缘, 太宰治正站在几十米高的地方俯视着下方。他的黑色风衣正在强风中猎猎作响,发丝在视线周围乱飞。从这个高度望下去, 街道?上行走的人们变成了移动的黑点, 像蚂蚁一般往四面八方挪动着。太宰治的视线淡淡地扫过这些渺小的身影,他早已习惯了这种居高临下的视角, 就像习惯了生命中无处不在的虚无。 他抬起头,望向被乌云笼罩的天空。厚重?的云层将阳光完全阻隔, 明明是白昼,却昏暗得如同深夜。这种天气总是让他想起一些久远的事——那些在不同时空中经历过的相似阴天。楼下的行人中,大概没有人会?想到他们的生命可?能在明天就会?终结。而这种终结,也许只在他的一念之?间。 想到这里,太宰治的嘴角浮现出一丝若有若无的苦笑。真是悲哀啊, 但若要取得计划的胜利,牺牲总是无可?避免的。必要的时候,就连他自己的生命也可?以成为筹码。毕竟,他大概率还?能有再次睁眼的机会?——也或许能借此达成期待已久的死?亡。 不过,真是让人疲惫啊。 他的发丝在风中凌乱地飞舞,遮挡了部分?视线。他眺望着远方模糊的天际线,思绪却并未停留在任何具体的人或事上。即便经历了无数次轮回,某些事情?依然?无法?避免,这些重?复只不过给了他更多修正错误的机会?。 但如果经历他所计划的这一切的,不再是记忆中的那些人,那么这些尝试又有什么意义呢?逝者永远留在了过去,寻死?者也该好好深埋海底。那些本不该相见的人,强行打破时空屏障的相遇,或许正在无形中透支着某种未知的代价。 他的时间本该停在数年?前,但到现在为止,代表他生命的时钟依然?在不正常地转动着。眼睛仍然?能正常的看见这个世界的色彩,呼吸也在一刻不停。明明暂住的身体遭受过无数次毁灭性?打击,灵魂却又总能顺利找到新的栖息地。 到目前为止,他已经在这个世界停留了数月,具体数值并没有去细数,也许是两个月,或者三个月。身体里没有出现另一个意识,这个世界上也没有出现第二个名为【太宰治】且拥有无效化异能的家伙,他能确认这个世界里只存在他一个太宰治。 近期需要完成的事项大多已经安排妥当,现在只需要等待时间的推进。他制定了周密的计划,也考虑了各种可?能出现的意外,所以即便没有他的亲自到场,事情?也能按照预定轨迹发展,顶多会?出现一些微不足道?的波折——但只要最终能够完美?解决,想必也不会?有人介意这些。 想到这里,太宰治不得不感谢先?前遇到的那位同位体,向他透露了许多关于未来的秘密,这些信息成为了他布局的重?要参考。 太宰治在天台边缘已经站立了不知多久。这个地方很少有人会?注意到,但偶尔也会?成为绝佳的狙击点。可?惜的是,现在的他对?任何事情?都失去了欲望。身体里潜藏的病痛像定时炸弹一样?随时可?能爆发,而经历了太多世界的穿梭,见识过比表面年?龄丰富得多的人生,他已经很难对?属于过去的事情?提起兴趣了。 楼下的人们依然?在行走着,而他即将举行一场尚未通知任何人的活动,所以大楼底下没有布置任何防护措施。从太宰治所在的位置向左望去,能看见首领办公室的窗户。 那扇窗户常年?被厚重?的深色窗帘遮挡,从外部根本无法?窥见内部的任何动静。太宰治的视线在那扇窗户上停留片刻,随即移开。 他缓缓取下缠绕在右脸的绷带,露出底下完好无损的皮肤。从口袋里取出新的绷带时,他的动作顿了顿,并没有急着重新缠绕上,而是选择又拿出了手机,单手用拇指在按键上随意敲击了几下,一通电话就被拨打了出去。 “嘟嘟嘟—— “喂,什么事情,太宰?” “中也。”太宰治将手机夹在脖子和脸颊之?间,空出双手开始为右脸重?新一圈圈缠绕上新的绷带,“今天是个不错的日子呢。” “乌云密布的天怎么都不算好日子吧?” 他们开始了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就像过去无数次那样?。 “是吗,我倒是觉得看起来还?算不错呢。”太宰治的声音带着某种难以察觉的轻快,“如果过会?下雨了,你?能来为我送把伞吗?” “当我是你?的下属吗?混蛋太宰。不送。”中原中也干脆利落地回复道?,语气中带着惯常的不耐烦。 “好吧好吧,那就先?这样?吧,中也。” 太宰治没有过多纠缠,只是简单地道?别,却让电话那头的中原中也敏锐地捕捉到了不对?劲。 “等等,你?今天怎么回事,怎么听起来有些异常,是又在偷偷做坏事了吗?”中原中也的声音顿了一下,“还?是遇到了什么事情??需要我的帮助吗太宰。放心,我不会?嘲笑你?的。” 闻言,太宰治低垂眼帘,轻轻笑了几声,却没有回答。那笑声很轻,顺着听筒传到中也耳中时,却如同擂鼓般响亮。这不带任何促狭或嘲弄的平静笑声,明明听起来最为正常不过,但却让他没来由地感到些许不安,促使他开口问道?:“太宰,你?现在在哪里?快说。” “在……天台喔。” 太宰治将最后两个字咬得很轻,说完便挂断了电话,随手将手机塞回口袋。他的视线依然?注视着远方,那里没有任何异常情?况出现。于是他随意地转过身,仰头望向灰蒙蒙的天空。 身体下坠的瞬间,周围的景色也在视线中因为速度的变快而扭曲变形,化作五彩斑斓的丝线,糅杂成无意义的画面。身体察觉到大脑濒临死?亡,于是自动开启了走马灯模式。 被深藏在脑海深处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些被遗忘和未被遗忘的片段在这一刻全部苏醒。他看见了自己的过去,还?有过去的过去,那些面容相似却经历各异的人们,在他的生命里留下或深或浅的痕迹后,又相继离开。 第60章 直到记忆的最后,出现了与他羁绊最深的,属于他的中原中也的身影。 尽管如此,他依然?抱着就这样?死?去也无所谓的想法?。不过在即将落地的几秒前,一道?熟悉的身影以惊人的速度冲破空气,借着冲击力将他踹进了大楼的中间层。 太宰治的后背重?重?撞上墙壁,在墙面留下蛛网状的裂痕。但他脸上没有任何能代表痛苦的表情?——事实上,自踏入这个世界开始,他因为受伤所能感受到的疼痛确实比以前减轻了许多——这是他在多次试验后得出的结论。这也许是穿越世界带来的后遗症,或是其他什么原因。当然?,他也依旧讨厌疼痛。 此刻,虽然?能感觉到身体上某些伤口因冲击而裂开渗血,但由于疼痛尚在可?承受范围内,他脸上的表情?还?算轻松。 “你?这混蛋有病吗?今天突然?发的什么疯?” 中原中也的胸膛剧烈起伏着,显然?是匆忙赶过来的。他逆光而立,一步步走向太宰治,最终在距离几步之?遥的位置停下。 “不通知下属布置气垫,到底是想干什么,绷带混蛋。如果我今天没有赶到,你?就真的死?了,知道?吗?”中原中也的声音里压抑着怒火,他蹲下身,一把攥紧太宰治的衣领,狠狠地说道?。 太宰治脸上的表情?没有太大变化,只是将原本游离的视线聚焦在中原中也身上。他注视着那双钴蓝色的眼睛,鸢色的眼眸中盛满了中原中也读不懂的情?绪,让中也感觉心脏某处被悄悄揪紧,细微的疼痛自那里传遍全身。 “但中也最后还?是赶到了,不是吗?” 太宰脸上洋溢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笑容。中原中也虽然?紧紧抓着对?方的衣领,却突然?感觉这个混蛋像沙堆一般,仿佛风一吹就都散了。 他不知道?这家伙一直以来都在想些什么,无论遇到的哪个太宰治,都给他一种神秘的不可?捉摸感。但只有眼前这个人,只有这家伙,是唯一一个让他觉得可?能随时会?消失掉的混蛋。 明明在曾经的相处中从未出现过这种情?况,还?有更久远的,真正属于他的少年?时代,这个混蛋搭档也从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的死?气沉沉。中原中也不知道?这家伙到底怎么了,他也暂时想不到解决的办法?去解决,最后只能无力又愤怒地攥紧拳头,狠狠砸向太宰耳边的墙壁,在墙上留下新的裂痕。 “你?这混蛋,究竟遇到了什么事情??说出来的话,我可?以帮你?去一起解决。”中原中也再次说出这句话,而后磨了磨牙,继续道?,“而且,你?给我记住,你?只能死?在我的手上!要是自己偷偷死?在了什么犄角旮旯里,我可?不会?轻易放过你?。” 太宰治被这样?的话惹得忍不住笑出声。他依然?靠坐在墙上,趁着中原中也此时蹲着的姿势,出其不意地伸手抚摸了一把对?方柔软的头发,边摸边说:“好乖——好乖好乖,中也不愧是我的乖狗狗,处处都在为我着想,好感动呀~” 中原中也因为对?方这突如其来的动作睁大了眼睛,圆溜溜的蓝眼睛瞪着太宰,随后狠狠一皱眉,松开了攥着衣领的手想去拍掉头顶还?在抚摸他的手,结果拍了个空,因为太宰已经提前料到了他的动作,选择了收回手去。 可?恶!中原中也暗暗咬牙,转而用手肘给了太宰一记重?击。由于姿势受限,太宰闪避不及,只能结结实实接下了这一击。肘击正好撞到他腹部的伤口,疼得他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中原中也这才想起对?方刚刚被他踹进来时可?能受了不轻的伤,于是收回手,没有再继续攻击。 然?后,他再次重?复着方才已经说过一次的话:“你?这个绷带混蛋,我不允许你?擅自死?在别的地方,知道?了吗?” “这么霸道?吗?中也。”太宰治因为他的话轻笑一声,又因牵扯到内伤而咳嗽起来,“但是,完全没有必要吧,中也。这种事情?。” 中原中也凝视着太宰治鸢色的眼睛,嘴边的话滚过几遍,脸上露出纠结的神情?。太宰则静静地看着他,眼神空洞得让中也莫名觉得,如果今天不做点什么,也许这个人真的会?选择彻底离开这里,物理意义上的离开,去拥抱他心心念念的死?亡。 但中原中也私心里,一点也不希望这种事发生。无论是出于公务还?是私情?。或者说…… “我需要你?。”最终,中原中也还?是说了出来。他垂下眼睛,避开太宰治的视线,因此也就没有注意到,太宰这家伙始终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在他这句话时,非常明显地愣住了。 “啊……为什么呢?就算没有我,中也所担心的事情?也都会?得到解决,我…”太宰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中也用手掌堵住了嘴。 话说出了第一次,第二次也能更顺畅了。中原中也现在可?以和太宰对?视了,他只是直视着对?方的眼睛,强迫对?方的视线中只能看着自己,然?后一字一句地说道?:“我需要你?,太宰。” 啊,好犯规。 太宰这样?想着,努力忽略着自己耳边杂乱的心跳声——或者说,他想要让胸膛里的心脏跳的不要那么剧烈,已经剧烈到就算是坐着也能感受到它的存在了。 注视着中也那如大海般蔚蓝的双眼,太宰治想,他会?为中也的十六岁画下一个完美?句号的。 第48章 当太宰治遇到魏尔伦时, 是在一个天?空被夕阳浸染得格外浓烈的?黄昏时分?。 黄昏总是一个神秘的?时间,天?际线被染成一片瑰丽的?橘红,像是某种不祥的?预兆。就在这?样光影交错的?时分?,在靠近废弃港口的?一个孤零零的?集装箱里, 太宰治迎来了他?意料之中的?客人。 这?个集装箱的?内部陈设简陋到近乎于无, 只有?一张旧木椅和一个充当桌子的?木箱, 以及散落在地的?几本书。铁皮墙壁上斑驳的?锈迹如同干涸的?血迹, 空气中弥漫着?海水的?咸腥与?金属的?铁锈味。门并没有?关, 仿佛早已预知访客的?到来, 只是虚掩着?, 留出一道窥探内外的?缝隙。太宰治静静地坐在木椅上, 身形在逐渐暗淡的?光线中显得格外单薄,他?鸢色的?眼?眸低垂,像是在沉思, 又或者只是放空大脑。 突兀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不疾不徐。来人的?靴子踩在碎石和沙土上,发出清晰的?声响。门被推开时, 铰链发出刺耳的?呻吟。一个身影逆着?昏黄的?光线走了进?来, 轮廓挺拔,穿着?剪裁合体的?淡色西服, 金色的?发丝在夕阳余晖中仿佛燃烧的?火焰。 “真是令人惊讶,”魏尔伦开口, 他?的?声音低沉悦耳,带着?纯正的?法语口音,继续讽刺道,“鼎鼎大名的?港口黑手党太宰治,竟然蜗居在这?样一个……连流浪狗都会嫌弃的?地方。是该称赞你的?简朴, 还是该怜悯你的?落魄?” 太宰治缓缓抬起眼?。他?的?目光平静无波,鸢色瞳孔里映出来者的?身影,却激不起丝毫情绪波澜。他?甚至没有?对魏尔伦的?讽刺作出任何回应,只是静静地看着?对方,仿佛在看一件与?己无关的?展品。即使他?清晰地感知到对方身上所散发出的?毫不掩饰的?杀意,如同实质般弥漫在狭小的?空间里,他?的?表情也未曾有?过一丝一毫的?动容。那是一种超越了对死亡的?恐惧的?极致平静。 这?种反应,让原本带着?戏谑与?毁灭欲而来的?魏尔伦,眼?底掠过一丝讶异。他?自诩杀人无数,见识过太多生命在临死前的?模样——有?歇斯底里的?恐惧,有?卑微可怜的?乞求,有?虚张声势的?威胁,也有?强作镇定的?伪装。但?从未有?人像眼?前的?少年?这?样,眼?神空洞得仿佛并不在乎自身即将到来的?毁灭,却又在深处燃烧着?某种对世间的?嘲弄。那是一种……同类的?气息。并非指力?量或身份,而是某种更深层次的?共鸣——一种对自身存在的?虚无感,以及对整个世界彻头彻尾的?不投入。 正是这?转瞬即逝的?熟悉感,让魏尔伦改变了主意。他?原本夹在指间的?一个金属扣被他?灌注满了重力?异能,但?在即将射出的?前一刻偏离了微不可察的?角度。金属扣化作一道急速的?射线,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擦着?太宰治的?耳际飞过。只听见噗地一声,它深深嵌入了他?身后的?集装箱铁皮,留下一个边缘光滑的?圆孔。劲风拂动了太宰治额前的?黑发,但?他?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表情依旧不变。 “你很?有?趣,少年?。”魏尔伦微微歪头,审视着?太宰,“亲口告诉我你的?名字吧。” “太宰治。”太宰的?声音平稳,听不出情绪。 “太宰治……”魏尔伦玩味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嘴角勾起一抹意义不明的?弧度,“我为你争取到了三?天?时间。三?天?后,给我关于【荒霸吐】以及港口黑手党的?所有?情报。我相信以你的?能力?,这?并非难事?。”他?的?语气与?其说是请求,不如说是宣告。 第61章 太宰治没有?讨价还价,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可以。” 魏尔伦最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仿佛要穿透皮囊,直视他?灵魂深处。然后,他?转身,如来时一般优雅地离开了集装箱。他?的?脚步声逐渐远去,融入了外面黄昏的?寂静之中。 直到那脚步声彻底消失,太宰治才几不可闻地吁出一口气,一直紧绷到极致的?神经稍稍松弛。他?深知,现?在远未到与?这?位来自欧洲的?暗杀王正面交锋的?时刻。刚才的?一切,不过是一场心理博弈,目的?仅仅是为了争取宝贵的?缓冲时间,麻痹对方,让对方误以为一切仍在掌控之中,从而为自己暗中布置的?计划争取更多空间。魏尔伦的?杀意是真实的?,刚才那一瞬间的?偏离,与?其说是幸运,不如说是他?精准计算并利用了对方那一丝微妙心理后达成的?险胜。 他?修长的?手指在粗糙的?木桌面上有?节奏地轻敲着?,发出“哒、哒”的?声响,在寂静的?集装箱内回荡,如同倒计时的?钟摆。片刻后,他?拿出手机,动作流畅地编辑了一条简短的?加密信息,将自己需要中也参与?的?部分?计划内容发送给了一个特定的?号码后,就毫不犹豫地扣掉了手机电池,将零件随手扔在木桌上,仿佛那是什么无关紧要的?垃圾。 他?站起身,走到被金属扣击穿的?孔洞前,透过那个小小的?圆孔望向外面。此?时夕阳已几乎完全沉入海平面,最后一丝余光将天?际染成红黑色,如同淤血的?伤痕。他?想,最近的?事?情,终于等来了结束的?机会。 …… 几天?后。 中原中也此时正靠坐在港口黑手党专用的?某辆黑色轿车的?后座,翻阅着?关于任务报告的?文件,同时在心里计算着某些东西。今天的日子如果没记错,大概是和亚当第一次见面的?日子,也是......魏尔伦杀死旗会其他人的时间。 他?有?些疲惫地闭上眼?,揉了揉眉心,然后转头,将视线投向窗外,试图借助外界的景物分散内心的沉重。车辆平稳地行驶着?,穿过繁华的?商业区,驶入一片相对安静的住宅区。这里的建筑大多有些年头,带着?昭和时代的?风情,街道狭窄而整洁,两旁栽种着?高大的?树木,枝叶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车子最终在一家老式台球酒吧门前缓缓停下。酒吧的?门面看起来有?些年?头了,木质招牌经过风雨侵蚀,颜色暗淡,上面用铁青色的?油漆写着?几个略显斑驳的大字:【旧世界】。 当看清这个名字的瞬间——不,或许更早,当意识到车子最终停驻的?地点时,中原中也感觉自己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骤然停止了跳动。他?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血液似乎在这?一刻凝固。即便这?一刻早已在之前就预料到,他?的?内心仍然冒出的?一丝期待促使着?他?下车,一步一步地走向那扇熟悉的店门,然后深吸一口气,伸手去推开了那扇沉重的?门—— “不许动!” “店里还在准备哦。” “如果是尸体的?话就可以进?去了。” …… 几乎在同一时间,五道身影从酒吧内不同的?角落闪现?,五把枪的?枪口几乎同时瞄准了刚刚踏入门口的?中原中也,作为特别的?邀请仪式。 眼?前所见的?身影还有?所听见的?声音,都与?记忆重合,就如做梦一般——如果他?能做梦的?话,大概会是这?样的?感觉吧。即使此?时前后左右都被人用危险的?武器指着?,他?也没有?哪怕丝毫的?抵抗心理出现?,只因为他?清楚的?明白,自己不会遭受任何的?伤害。他?只是呆呆的?站在原地,表情似乎有?些僵硬,但?此?时没人注意到这?一点。 这?熟悉到令人心脏抽搐的?场景,唤起了中也脑海深处的?那些回忆,让他?眼?眶猛地一热,视线迅速模糊,汹涌的?情感洪流冲击着?他?的?感官。他?慌忙借着?酒吧内打在他?脸上的?一片黑色阴影,微微偏过头,努力?眨回即将夺眶而出的?湿意,掩饰住自己悄然泛红的?眼?眶。 身后,那辆载他?前来的?黑色轿车,不知何时已无声无息地驶离,消失在街道尽头。 中原中也没有?开口说话,他?怕一出声便是哽咽,会有?些不好意思。空气似乎开始凝滞。除中也外的?所有?人都用力?按下扳机。啪的?一声响起,从枪口里冒出来的?不是子弹,而是五颜六色的?彩带,它们在空中划出绚烂的?弧线,然后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覆盖了中原中也的?头发和肩膀。 与?此?同时,早已准备好的?彩色纸屑也从天?花板上洒落。 “中也,恭喜加入港口黑手党一周年?!” 五道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愉悦和真诚,异口同声地响起,在小小的?酒吧空间里回荡。听在中也的?耳朵里,只觉得恍惚如隔世,仍然没什么真实感。 他?张了张嘴,看着?这?些脸上带着?真心实意的?笑容的?友人们,只觉得内心有?什么情绪在慢慢膨胀。 ……是旗会啊。还活着?的?大家?。 他?张了张嘴,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发不出任何声音。前段时间虽然和阿呆鸟以及医生两人见过几面,但?其他?人倒是没有?碰面过,他?们都因为各种各样的?任务在外奔波,所以在中原中也来到这?个世界后还未曾见面过。而今天?,大家?都因为一个共同的?理由?相聚此?地,和记忆中重合,又有?些微的?不一样。 明明真实年?龄不知比现?在大了多少岁,但?回到了过去,看见了曾经本以为再也见不到的?友人们,内心的?触动果然还是超乎想象,让他?快要控制不住脸上的?表情。不过要是在这?最开头的?时间里就在众人眼?里感动到落泪的?话,那就实在是太逊了!所以他?最后还是控制住了脸上的?表情,但?因为用力?过猛,让表情显得稍微有?些狰狞了,不过至少是让人看不出他?的?情绪其实已经到了落泪边缘的?程度,反而让人觉得是不是对这?样的?惊喜不太满意,或者因为刚开头的?欢迎仪式受到惊吓而愤怒。 “...你们是傻瓜吗。” 中也慢慢的?说着?,压抑情绪的?同时也在往前迈动脚步,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沙哑。他?一边极力?压抑着?胸腔里澎湃的?情绪,一边迈开脚步,低着?头,径直从五人中间穿过,走向酒吧内部,留给众人一个看似因对惊喜不满而拒绝交流的?背影。 旗会的?成员们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空气中原本欢快的?气氛稍微凝滞了一下。大家?都摸不准他?现?在的?情绪,以为中也是有?些不开心了。于是互相对视几眼?后,钢琴人轻咳一声,带着?试探的?语气开口道:“什么啊中也,你不开心吗?” 他?看着?中也紧绷的?背影,斟酌着?词句,道:“大家?今天?可都是为了给你庆祝,才特意挤出时间聚在一起的?!” 中原中也依然没有?转身,只是微微低着?头,努力?平复着?呼吸,用几乎只有?自己才能听清的?音量轻轻道:“我知道的?。”这?微弱的?回应,只有?离他?最近的?公关官隐约听见了。 公关官脸上露出了了然的?神情,他?抬手示意其他?还想说些什么的?同伴稍安勿躁,然后自己缓步走到中也身边,没有?靠得太近,只是用他?那格外温柔悦耳的?嗓音低声问道:“中也,难道是因为太感动了,觉得难为情,所以才不好意思面对大家?吗?” 这?话一说出口,就被中也给反驳了。他?猛地抬起头,耳根泛红,像个真正的?16岁少年?一样,因为被朋友戳破了小心思所以难为情的?大声喊道:“才没有?!我怎么可能会因为这?种事?情感动到哭!你们少自作多情了!” 此?话一出,其他?人瞬间也就了然了,他?们彼此?对视一眼?,脸上都重新漾开了友善而包容的?笑容,没有?再继续逼迫显然已经窘迫到极点的?中也,而是跟着?中原中也一起继续朝着?酒吧内部走去,同时彼此?找了其他?话题闲聊着?,谈论着?近期任务中遇到的?趣事?,或者分?享一些组织内无关紧要的?八卦,只是视线会不时放在中也身上,给他?们之中这?个年?纪最小的?成员一些缓过情绪的?时间。 中原中也背对着?大家?,深吸了几口气,感受着?胸腔里那颗剧烈跳动的?心脏慢慢平复下来。他?努力?调整着?面部表情。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终于转过身,脸上已经恢复了平日那副带着?点桀骜不驯的?神情,只是眼?底深处,还残留着?一丝未能完全掩饰的?柔软。 见他?终于整理好情绪,愿意转过身来面对他?们后,大家?便默契地将话题逐渐引到他?身上,让他?也能在这?场闲聊中说上几句。 第62章 当公安官谈到了自己表面上的?工作——他?是现?役的?电影演员——时,提到了有?关这?次一周年?的?意义,表示如果中也在这?一年?中没能坚持住黑手党的?生活,被赶出组织,他?或许会劝中也一起做这?项工作,说着?“如果是中也这?张脸蛋的?话,好好操作一下或许也能成为世界级的?演员呢。”这?样的?话。 若是往常,听到这?种调侃,中原中也一定会立刻炸毛,用“开什么玩笑”之类的?话坚决回绝。但?这?一次,在众人略带惊讶的?目光注视下,他?沉默了片刻,竟然轻轻“嗯”了一声,然后用一种像是认真思考过的?语气说道:“其实当一个银幕明星,好像也还不错。” 他?看着?旗会众人,心中深深的?怀念将要把他?压垮,但?表面上的?情绪还是稳定着?,没有?再露出丝毫的?不对劲出来。 公安官是第一个提出惊叹的?:“欸——!中也,前几天?不是还说死也不当明星吗,怎么突然回心转意了,难道是真的?被我的?魅力?所感染,决定要和我一起出道了吗?!” “论相貌来说,中也确实算得上出众噢,”钢琴人推了推眼?镜,一本正经地分?析道,“虽然个子有?些不够,但?可以走歌星路线,说不定会意外地受欢迎呢。” “没错没错!”阿呆鸟兴奋地接话,“要是中也你真的?成功出道,我一定会发动□□所有?成员给你当后援会!保证把你的?演唱会门票和电影票房刷到爆!绝对把你包装得比公关官这?家?伙还红!” 冷血和医生虽然没有?说话,但?脸上也带着?温和的?笑意,显然乐见其成。 旗会五人你一言我一语,三?言两语间就为中原中也构造出了一个星光璀璨的?明星未来,气氛热烈得如同真的?在策划一场出道发布会般。 “喂喂,你们这?些家?伙!我明明还没答应要出道吧,为什么擅自就把所有?事?情都安排好了啊!” 中原中也看着?眼?前这?群兴致勃勃的?友人们,不知为何略有?些恼羞成怒。上个世界他?很?顺利的?接受了明星的?身份,很?难说没有?缅怀友人的?心情,或者抱着?感受友人曾经一部分?相似经历的?想法,去认真地将其作为一份工作去完成。但?此?刻,被这?些尚且活着?的?友人们如此?热烈地讨论着?这?个本该存在于另一个时空的?可能性,他?却又莫名感到了难为情,以及一种……被珍视的?温暖。 就在这?时,钢琴人如同记忆中那样,拿出了那个准备好的?的?礼物盒,递到中也面前。“好了,玩笑到此?为止。中也,这?是大家?一起为你准备的?一周年?礼物。” 中原中也接过盒子,动作有?些迟缓。他?解开缎带,打开盒盖,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张照片。那是他?被n牵着?手,站在看不清背景的?地方,拍下的?影像。这?张承载着?他?模糊不清的?过去,也被他?在后来的?岁月里刻意回避的?照片,此?刻再次出现?在眼?前。 他?久久的?凝视着?照片,指尖轻轻拂过那略微泛黄的?纸面,仿佛能透过影像,触摸到那个遥远而模糊的?过去。周围的?友人们不再吵闹,纷纷围拢过来,带着?温和的?笑容,为他?解释着?这?张照片的?来历,或者送上真诚的?祝贺。 “中也,恭喜加入黑手党一周年?!” 祝福声再次响起,比刚才少了几分?戏谑,多了几分?郑重与?真诚。 中原中也抬起头,目光从照片上移开,逐一扫过围在身边的?友人们的?身影。他?们的?脸也不再是墓碑上定格的?模样,而是露着?生动又不一样的?表情,每个人都在祝贺着?他?的?诞生,和他?说再也不需要在意旁人询问出生的?事?情,这?张照片就是最好的?证明。他?眨了眨眼?睛,努力?将又一次涌上眼?眶的?湿热感逼退,如当年?真正的?16岁一样,脸上露出了一个混合着?无措、感动,如孩子般不知该如何是好的?表情。他?看看手中的?照片,又看看周围的?友人,再看看那份代表着?他?们心意与?认可的?礼物。 最后,他?用一种近乎叹息的?声音,说出了句跨越了无数岁月的?—— “谢谢你们…” ----------------------- 作者有话说: 第49章 送礼物活动结束后, 酒吧内的气氛变得更加轻松。五彩的纸屑和彩带尚未完全清理干净,随意散落在深色的台球桌和木质地板上。 旗会的成员们自?然?而然?地开始了他们聚会的固定节目——台球。空气中弥漫着香槟的清甜气息,还有台球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夹杂着为精彩击球的喝彩或是为失误的惋惜哀嚎。 阿呆鸟正?夸张地比划着他最?近一次飙车的惊险经历, 公关官则优雅地靠在球桌边, 分享着某些无关痛痒却又足够有趣的八卦。钢琴人偶尔插上几句冷静的分析, 冷血和医生则更多是带着笑意聆听, 不时参与讨论。中原中也身处于这片熟悉的热闹之?中, 握着球杆, 面朝着大家的方向, 目光却不由自?主地会瞥向门口, 内心也始终紧绷着。他知道,这样的平衡场面很快就会被?打破。 果然?,当酒吧那扇厚重的木门再次被?推开, 带起门上铃铛一阵急促的乱响时, 一个?对其他人来说极为陌生的身影站在那里,那人身上穿着剪裁利落的黑色风衣, 脸上还架着一副遮住了大半张脸的墨镜。 “检测到高能量反应源, 身份确认为【荒霸吐】实验体——中原中也。” 来者的声音平稳且毫无起伏,带着一种非人感, “诸位,下午好?。我是来自?欧洲刑警组织的特殊搜查官, 代号亚当。” 几乎是话音落下的瞬间,酒吧内的气氛骤变。之?前的轻松氛围瞬间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浓烈的杀意。旗会五人如同?训练有素的猎豹,瞬间进入了战斗状态,他们试着对机器人进行攻击, 但结果显而易见的失败了,亚当作为机械的防护足够牢固,而且也没有表露出任何试图攻击他们的意图,于是其他人就又都平静下来,愿意花一点?时间看?看?这个?莫名其妙的家伙想要做什么。 “欧洲的刑警?跑到横滨来,有何贵干?” 钢琴人沉声发问道,语气里的威胁不言而喻。 “未经允许闯入私人聚会,可是很不礼貌的行为哦,搜查官先生。” 公关官脸上依旧挂着完美?的微笑,但眼神已冷若冰霜。 面对周围对他敌意,亚当并未表现出任何慌乱。他举起双手,做了一个?表示无害的手势,道:“请诸位稍安勿躁。我此行的目标仅为确认中原中也先生的安全状态,并传达相关信息。根据我的核心系统判断,与诸位发生冲突并非最?优选择,亦非我之?本意。”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我携带了最?高级别的友好?访问权限,并且……我个?人认为,我们可以通过非暴力手段进行沟通。” 他的态度诚恳,言语逻辑清晰,加上那副与人类迥异的举止,逐渐让旗会众人的敌意稍稍消退。毕竟,在横滨这片土地上,稀奇古怪的人和事他们见得多了,一个?自?称是机器人的搜查官,虽然?罕见,但并非完全无法?接受。在经过一番短暂的审视,以及亚当出示了部分加密的电子证件后,酒吧内剑拔弩张的气氛总算缓和了下来。虽然?谈不上信任,但至少,暂时没有了立刻动手的必要。 当中原中也第一眼见到亚当时,他知道该面对的终究要来了。他没有显露任何异常,只是静静地看?着这场小小的对峙与和解。然?而,他对待亚当时那种过于平静,甚至隐隐带着淡淡熟稔的态度,依旧被?亚当高度敏锐的传感器捕捉到了。 在气氛稍微缓和,众人重新拿起球杆,试图找回?之?前轻松氛围时,亚当转向中原中也,直接提出了自?己的疑问:“中也先生,根据我的微表情系统分析,您在见到我的第一眼所流露出的情绪并非和其他人一样的警惕或好?奇,而是一种类似于‘见到故人’的放松。但在我的数据库记录中,这是我们第一次正?式会面。” 中原中也挑了挑眉,对于亚当的敏锐并不感到意外。他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转身朝着酒吧相对安静的角落走去,示意亚当跟上。“是吧,”他语气平淡,带着点?漫不经心,“也许我们在梦里见过。” 中原中也从来没做过梦,但这一点?,没有必要向一个?和他“初次”见面的机器人搜查官解释。 为了避免上一世因为与亚当长时间沟通而导致旗会众人悲剧发生的意外,中原中也在亚当提出需要私下告知他一些情报时,他没有表现出任何抗拒。他先是回?头?对正?在打台球的友人们简单交代了一句:“我出去一下,很快回?来。” 然?后便领着亚当,走到了酒吧大门外,并且刻意站在一个?既能保证谈话隐私,又能随时留意门口动静的位置。 第63章 酒吧内,目送着中原中也和那个?古怪的机器人搜查官走出门外,阿呆鸟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压低声音对同?伴们说道:“喂,你们不觉得……中也最近有点奇怪吗?” 他的话立刻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冷血放下球杆,看?向他:“怎么说?” “就是前段时间,我不是跟你们提过吗?有天半夜,中也突然?跑到我那里,也没说什么重要的事,就是看?了看?,问了点?无关紧要的问题,然?后又走了。” 阿呆鸟回?忆着,“当时就觉得他好?像有心事。还有刚才,你们注意到没?他看?到我们准备的惊喜时,那表情绝对不是单纯的被?我们感动到想哭。” 他无法?准确形容自?己内心的感觉。虽然?讲得不太清楚,但其他人也能明?白他的意思,所以没有提出任何疑问。 冷血点?了点?头?,补充道:“他刚才看我们的眼神也很奇怪。不像平时那样,反而带着一种...好?像很怀念我们的感觉。” 他这样的话让其他几人有些失笑,但仔细回?想,似乎又确实有那种感觉。明?明只是一段时间没有见面,中也那表情看?起来却好?像和他们几辈子没见了一样。 公关官优雅地抿了一口酒,若有所思:“而且,你们发现了吗?他对那个?机器人搜查官的态度太平静了。就好?像…早就知道他会来一样。”他倒是不会怀疑中也是不是有勾结外敌之?类的想法?,只是思考着最?近对方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困难,又不好?意思表明?。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将中原中也近期种种细微的异常拼凑在一起。最?后,钢琴人总结道:“看来,中也是遇到了什么麻烦,或者心里藏着什么事。以他的性格,肯定不会主动跟我们说。” “那我们怎么办?” 阿呆鸟问道。 “等他回?来,找个?机会,一起问问。” 钢琴人的目光扫过同?伴们,得到了一致的认同?,“既然?是同?伴,他一个?人解决不了的事情,我们就一起想办法?。” 抱着这样的想法?,他们暂时将疑虑压下,重新拿起球杆,心照不宣地继续着台球游戏,等待着中原中也的回?归,同?时也暗中留意着门口的动静。 然?而,没过多久,酒吧侧面的那扇通常用于搬运货物的侧门,传来了轻微的开启声。众人以为是中也回?来了,纷纷转头?望去,却看?到的是一个?完全出乎意料的身影。 太宰治。 他就那样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那里,仿佛是从阴影中凝结而出。他身上依旧穿着那件过于宽大的黑色风衣,双手插在口袋里,脸上带着了无生趣的淡漠表情。他的目光在酒吧内扫视一圈,最?后落在了旗会五人身上,鸢色的眼眸里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他没有理会众人脸上显而易见的惊讶和戒备,只是用指关节轻轻敲了敲身边的台球桌桌面,发出清脆的“叩叩”声,将所有的注意力都强制性地吸引到了自?己身上。 “首领有令。” 他的声音平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性,与他年轻的外表格格不入,“旗会全体成员,即刻出发,执行一项秘密护卫任务。目标是从指定地点?,安全护送一位重要人物返回?总部。任务细节和坐标已加密发送至你们的个?人邮箱。” 他顿了顿,冷漠的视线逐一划过每个?人的脸,“此次任务,由我全权负责。所以,在任务期间,你们需要听从我的安排。” 这番话让旗会众人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困惑与不解。首领直接下达命令并不稀奇,但由太宰治这个?人亲自?前来传达,就显得有些非同?寻常了。更何况,这种性质的任务,通常只需要通过加密通讯下达即可,何须劳动他大驾? 就在众人心中疑惑丛生之?际,太宰治又仿佛不经意地补充了一句,语气带着他特有的那种令人火大的漫不经心:“另外,提醒你们一下。过一会儿,你们或许会接到一通自?称是任务联络员的电话。” 他微微偏头?,唇角勾起一个?近乎嘲讽的弧度:“如果连这种程度的假货联络员都无法?识别出来……那未免也太差劲了。我会不得不怀疑,你们这些所谓干部预备役的能力,是否只是港口黑手党内以讹传讹的夸大其词。” 这近乎挑衅的话语,瞬间让旗会众人的脸色都沉了下来。阿呆鸟更是忍不住想要开口反驳,却被?钢琴人用眼神制止了。他们都不明?白太宰治这番莫名其妙的警告和亲自?前来的用意何在。 “太宰先生,” 钢琴人保持着冷静,开口问道,“既然?任务信息已经通过邮件发送,为何您还要亲自?前来通知?” 太宰治瞥了他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问了个?蠢问题”。他敷衍回?答道:“这些话,主要是为了说给?某个?不在这里的人听的。” 他意指的,显然?是此刻正?在门外的中原中也。这个?解释含糊其辞,并不能消除众人的疑虑,反而更添了几分神秘。 几乎是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旗会五人的手机几乎是同?时震动了一下,提示有新的加密邮件送达。他们各自?拿出手机,点?开查看?,确认了太宰所说的任务信息的真实性。 见无人再提出异议,太宰治便不再停留。太宰如突然?出现一样,又突然?消失。当他的身影消失在一众人面前时,中原中也又恰好?跟着亚当回?到了这场聚会里。 看?着大家脸上莫名其妙的神情,中原中也不由得奇怪地问道:“怎么了?刚刚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旗会众人迅速交换了一下眼神。考虑到任务的秘密性质,以及太宰治那番意味不明?的话,他们默契地决定暂时不将太宰治来过的事情告诉中也。钢琴人上前一步,语气尽量轻松地解释道:“没什么,只是刚刚接到了首领直接下达的紧急任务,需要我们立刻出发。” “现在?” 中也愣了一下,心中警铃微作,不过忽然?又想起了太宰先前告知过他的计划内容,内心的情绪就又放松了不少。 “嗯,任务比较紧急。” 阿呆鸟拍了拍中也的肩膀,试图驱散有些沉闷的气氛,“抱歉啊中也,剩下的庆祝活动只能等我们回?来再继续了!说好?了,下次一定补上!” “是啊,等我们回?来,再好?好?陪你喝一杯。” 公关官也微笑着附和道。 中原中也点?了点?头?:“……好?吧,那你们小心。” 旗会五人又和中也玩了两局限时的台球,算是勉强维持了聚会的尾声,然?后便纷纷拿起外套,与中也道别,走向停在门口的那辆黑色轿车。引擎发动,车辆很快驶离了【旧世界】酒吧,融入了远处街道的车流之?中。 车上,气氛比来时沉默了许多。每个?人都还在消化着太宰治突然?出现所带来的信息冲击。车子驶上主干道后不久,公关官放在一旁的手机响了起来。由于他正?在开车,坐在副驾驶的冷血便自?然?地拿起了手机,按下了接听键,并顺手打开了免提功能,让车内的所有人都能听到通话内容。 这通电话来自?一串陌生号码,里面有道冷静且无法?辨别音色的男声表示首领给?他们派发了一项紧急秘密任务,而自?己则是此次任务的联络员,同?时让他们等候车辆的接送。话中并没有问他们的所在地,表现得却好?像已经知道了一样。 电话里的这家伙说出的某些只有联络员才会知晓的情报让他的身份增加了不少可信度,如果是以往,旗会众人也许就会按要求停留在原地等待所谓联络员的到来,而且就算这家伙是假冒的也无所谓,他们对自?己的实力很自?信,况且是五个?人在一块,就更不用害怕所谓的敌人来袭。 只不过这次的情况特殊,在接触到这个?所谓的联络员之?前,他们先遇到的是被?称为□□幽灵的太宰治,对方还特意提醒他们可能会遇到假冒的联络员。而且任务下发的很紧急,不然?阿呆鸟还真想和朋友们一起会会这个?所谓的联络员,是有多大的自?信敢来招惹□□的旗会。 当他们驶向大路时,和另一辆黑车擦肩而过,车上的正?是将自?己乔装打扮好?的魏尔伦。车窗上的防窥膜让他们没有注意到彼此的存在,就这样擦过了命运的交织点?,从此原本将要终结的生命线再一次焕发了生机。 …… 而另一边,名为【旧世界】的酒吧内,随着旗会众人的离开,刚刚还充斥着欢声笑语的房间,瞬间变得安静,只剩下了中原中也和亚当,以及满桌尚未收拾的空酒杯和台球桌上散乱的球。 亚当转向中原中也,沉默了片刻,继续了之?前没有说完的话题:“中也先生,您尚未解答我之?前的问题,为何您见到我的第一眼会露出仿佛看?见友人般的神情?” 对亚当来说,这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虽然?亚当觉得他们能够成为朋友,但根据数据库的信息来看?,人类很难和第一次认识的异种族建立深厚友谊。 第64章 中原中也靠在台球桌边,拿起之?前没喝完的半杯香槟,轻轻晃动着。他思索了片刻,最?后给?出了一个?让亚当的处理器几乎要过载的答案:“因为,未来的你告诉过我,我们会是朋友。” “诶?”小机器人发出了疑惑的声音,刚想说出关于时间系异能力的相关信息,就被?中原中也给?主动止住了话头?,表示要是有机会再告诉他,因为此时,他们此次将要迎接的客人已经将车停在了门外。 他放下酒杯,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因为之?前活动而略显凌乱的衣领,然?后迈步走向酒吧门口。亚当紧随其后,体内的战斗模块已悄然?启动,处于待命状态。 中原中也推开门时,就见到了比记忆中更为年轻的魏尔伦,对方脸上的表情是冷硬的,但视线看?向他时眼神却又有些柔和。 他听着魏尔伦介绍着自?己的声音,旁边还有亚当咋咋乎乎的惊叹,说这就是暗杀王魏尔伦,让他小心之?类的话。但魏尔伦甚至没有看?亚当一眼,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中原中也。他告诉中也,他并非人类,他的意识不过是人造的方程式所控制,只是被?赋予了人类外形和情感, 就算魏尔伦说着这些否定中原中也身份的话,也未曾让他的表情出现过崩塌。对于自?己究竟是否是人类这个?命题,他早已在漫长的时光和经历中,得出了属于自?己的答案。自?己是否为人早已不重要,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喜怒哀乐,能够和人建立深厚羁绊,这些就足够了。 所以,在魏尔伦结束了他那番陈述,并最?终提出要带他离开这里时,中原中也缓缓地摇了摇头?。他抬起头?,直视着魏尔伦那双剔透的鸢色眼眸,用坚定的声音说道:“哥哥,我知道你说的这些内容。” 这一声“哥哥”让魏尔伦的瞳孔因为震惊而收缩,脸上那冷硬的表情第一次出现了裂痕。他似乎完全没预料到中也会这样称呼他,也没预料到中也的反应如此平静。 “但是,” 中原中也继续说道,语气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我不会和你离开这里,去往其他任何国家。不过,你可以选择留下来,和我一起生活在这里。” 魏尔伦像是没有听懂中原中也话中的想法?,或者说,他拒绝去理解这句话的含义?。他微微摇着头?,金色的发丝晃动,用着某种忧心忡忡的语调说道:“不,中也,你必须跟我走。这里的人都只会欺骗你,利用你。他们畏惧你的力量,又想将你的力量据为己有。他们用虚伪的感情束缚你,让你误以为自?己属于这里。但只有离开,你才能获得真正?的自?由!” “我不会离开。” 中原中也叹了口气,他的答案依旧不变。他甚至向前迈了一小步,拉近了与魏尔伦的距离,“但你可以和我一起留下。” “你还不明?白吗?!” 魏尔伦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近乎痛苦的愤怒,“你和我才是同?类,为什么要执着于这些虚假的羁绊?” “我知道了,只要杀掉所有可能欺骗你或者束缚你的人,你才能从这牢笼里解脱,获得真正?的自?由和幸福!” 对于魏尔伦这偏执且极端的想法?,中原中也的回?答只会有三个?字:“不可以。” 于是,一场大战一触即发。魏尔伦决定用强硬手段带着中也离开这个?国家。 魏尔伦的身影突然?消失原地,下一瞬已经出现在中原中也面前,他挥来的手掌带着可以撕裂空气的力道,直取中也的脖颈。但中原中也仿佛早有预料,他的身体以一个?近乎不可能的角度后仰,从而躲了过去,同?时右腿迅速扫向魏尔伦的下盘。 中原中也的拳头?朝魏尔伦面门冲去,在魏尔伦伸出手掌准备抓住时拳风一转,又朝魏尔伦的腹部而去。他的格斗经验比曾经丰富了不知多少,虽然?人生中也被?安逸的五年异世界生活占据了一小段时间,但就算在那样的异世界里他也未曾放下过训练格斗的习惯。 魏尔伦原本是抱着陪小孩子过家家的心态来对待和中也之?间的格斗的,对他来说中也不过是个?没有成年的小孩,造不成什么威胁。就算能让他的身体从原地撞飞到墙上,也只不过是自?己未曾使出全力的结果,他更多的是想以压倒性的实力让中也屈服。然?而,几个?回?合下来,他的眼神逐渐变了。 中原中也的格斗技巧,远比他想象的要老辣得多。他的每一次闪避和反击都恰到好?处,仿佛经历过无数次生死搏杀的锤炼。他们的拳头?与腿风的碰撞,发出了沉闷的□□撞击声。中原中也一记看?似被?格挡开的直拳,在将要弹开的最?后关头?突然?调转方向,手肘用力砸向魏尔伦的肋骨下方,逼得后者不得不后退半步,卸去力道。 “砰!” 魏尔伦的身体被?一股巨力推动,向后撞在了酒吧的外墙上,砖石簌簌落下。他拍了拍风衣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看?向中原中也的眼神,终于彻底认真了起来。“我收回?前言,中也。你比我想象的……要有趣得多。” 接下来的战斗,变得愈发激烈。两人不再留手,拳脚相交间,带起的劲风将地面的尘土碎石卷起又下落。中原中也很久没有像现在这样酣畅淋漓的打过了。魏尔伦作为声名赫赫的暗杀王,其格斗技巧登峰造极,力量更是深不可测。而中原中也自?己,在未来也早已属于让人闻风丧胆的存在。虽然?现在这具年轻的身体限制了他对异能的使用,但凭借高超的格斗技巧和战斗意识,依旧能与魏尔伦打得有来有回?。 在此期间,亚当数次试图介入战斗,利用他的机械臂和内置武器进行偷袭,试图帮助中原中也制服魏尔伦。然?而,实力的绝对差距使得他的努力徒劳无功。魏尔伦甚至没有回?头?,只是随意地一挥手,恐怖的重力场便如同?无形的巨掌,将亚当狠狠地镶嵌进了不远处的墙壁里。他身上的零件显示报损,如果贸然?动弹只会被?建筑碎片压在底下,对于这场战斗来说基本上再无法?提供助力,身体里安装的系统在为他分析着解决办法?,但又因为实操性不足而被?一个?个?排除。 当魏尔伦发现自?己靠体术似乎无法?在短时间内制服中原中也,而且再拖下去估计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时,他决定不再留手。 他向后跃开一段距离,同?时抬起手,掌心之?中有黑暗开始凝聚,形成一个?重力能量弹。 “中也,你还不明?白吗?我们拥有的力量,本身就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他低喝着,将黑球猛地掷向中原中也,“执着于人类的身份,只会让你永远活在谎言和自?我欺骗之?中!” 中原中也瞳孔微缩,同?样调动起自?身的重力异能,试图抵消那个?袭来的黑球。然?而,正?如他所担忧的那样,这具身体对异能的掌控力远不如他未来那般契合。重力异能的输出出现了微不可察的迟滞,就是这细微的差距,使得他没能完全避开黑球的冲击。他的身体被?爆炸的余波掀飞出去,在地上翻滚了好?几圈才勉强停下,只觉得喉头?一甜,嘴角溢出了一丝血迹。 魏尔伦看?着他挣扎着想要站起的模样,微微叹口气。他认为,中原中也之?所以如此固执,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他内心深处仍然?坚信自?己是【人类】。那么,只要让他亲身体会到那份属于非人的力量,他或许才会醒悟。 抱着这样的想法?,魏尔伦一步步走向半跪在地,正?在喘息着的中原中也,决定强行打开那扇能释放属于荒霸吐的真正?力量的【门】。于是他伸出手,朝着中原中也的额头?缓缓按去。 “让我来帮你认清真正?的自?我吧,中也。” 中原中也因为身上受到的冲击和体力的大量消耗,一时无法?挣脱魏尔伦随之?施加的重力束缚。他看?着那只越来越近的手,心中焦急,却依旧试图用语言做最?后的努力:“魏尔伦,停下!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 就在魏尔伦的手指即将触碰到中也额头?的千钧一发之?际,从他口袋里突兀地响起了属于电话铃的声音。 这极其不合时宜的铃声,让魏尔伦的动作猛地一顿。他微微蹙眉,似乎有些恼怒于这突如其来的打扰。但在瞥见屏幕上显示的来电号码时,他脸上的冷酷表情瞬间崩塌了。 离他最?近的中原中也能看?见他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知道这个?固执的家伙估计是看?见了什么意料之?外的重要内容,甚至顾不上再执行对他身上的计划,而是匆匆地说了一句:“中也,我暂时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处理。但我会再来的,希望到那个?时候,你能想清楚,做出正?确的选择——跟我离开这里。” 说完,他就放开了压制着中原中也的手,同?时身形一晃,便瞬间消失在了原地,离开的速度快得惊人。 原本挂在墙上的亚当还准备用自?己的机械手臂进行偷袭,发现暗杀王因为不知名原因离开后,他便也收回?了自?己的计划,继续努力着试图将自?己从墙壁上取下来。 第65章 当中原中也因为脱力而不得不单膝跪地时,他的模样颇为狼狈。他脸上和衣服上沾满了尘土和战斗时留下的擦伤,伤口在渗血,外套也在之?前的激烈打斗中变得破破烂烂。但他此时却有种莫名的放松感。他知道这次让旗会离开的任务内容是什么,毕竟那是他和太宰治一起讨论后的结果,所以安全性也有一定的保障。而刚才魏尔伦那通关键的电话……虽然?他还不清楚原因,但大概率是太宰治的手笔。 他自?己私下里也一直在调查关于【n】的事情,也尝试着寻找可能和平解决和魏尔伦之?间问题的方法?。但这些行动多少有些违背森鸥外【静观其变】的指令,所以他并未向任何人求助。然?而,就在他的调查因为找不到线索而停滞时,某个?匿名的邮件账户却给?他发送了一份至关重要的情报资料,帮助他推动了自?己的调查进程。他几乎不用猜,都知道这背后是谁的手笔。 就在中原中也仍然?单膝跪地恢复体力时,一个?熟悉的声音,用着懒洋洋的语调,突然?从他身后响了起来:“哎呀,中也怎么现在如此狼狈,难道已经被?打趴下到站不起来了吗?” 太宰治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他绕着半跪在地的中也转了一圈,像是在欣赏什么有趣的景象,目光重点?落在中也脸上的伤痕和身上的污迹上。 中原中也一听到这个?讨厌的声音,原本有些涣散的意识重新凝聚了起来。他甚至没有抬头?,就用带着火气的沙哑声音回?敬道:“闭嘴,太宰!少在那里说风凉话了,我只是暂时有点?脱力而已!” 他双手撑住膝盖,同?时腰部发力,试图凭借自?己的力量一鼓作气站起来。然?而,消耗过度的肌肉传来阵阵酸痛和无力感,让他的动作显得有些艰难,迟迟不能成功。 就在这时,他的面前突然?出现了一只缠满白色绷带的手,正?对着他伸展着修长的手指。这显然?是一个?再明?确不过的,准备拉他起来的姿势。 中原中也的动作顿住了。他盯着这只手看?了几秒钟,忽略了太宰治在他耳边叽叽喳喳地说着数落他的讨厌话,没做多少犹豫,就伸手去抓上了那只手。他用了些力道,让两人掌心相握,带着点?发泄般的意味。 在感受到手上徒然?落下的力度时,太宰也跟着突然?噤声了,像被?掐住了啄的小鸟。他只是沉默的一用力,就让中也从地上站了起来。 第50章 “太宰, 你怎么会在这里?”中?原中?也站直身体后,用手随意地拍打着外套上的灰尘。他看?向那个本不应出现在此地的身影,语气里混杂着疑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放松。 太宰治没有立刻回答。他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中?原中?也,那双鸢色的眼眸似乎化作了他的双手, 正细细描摹着中?也脸上每一道污痕和伤口, 以及那因剧烈运动而泛着不正常红晕的脸颊。 大脑未经?思考, 就让他下意识脱口而出:“中?也现在看?起?来真?狼狈啊, 像一只在泥地里打过滚小蛞蝓, 浑身脏兮兮的。”他的脸上挂着嫌弃的小表情, , 然而, 他的身体却又不着痕迹地向中?也的方向靠近了一小步。 “哈?”中?原中?也发出了一个短促而充满威胁意味的语气词。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沾满尘土和零星血迹的双手,又抬眼看?了看?太宰那身虽然常年裹在黑色风衣里,但此刻连手掌的绷带边缘都异常白?净的装扮, 一个恶劣的念头瞬间成型。 就见他猛地伸出手,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的将?掌心沾染的灰尘和污渍都蹭在了太宰治的身上, 惹的太宰发出了“呜哇”的惊叫。 太宰治像是被滚烫的开水溅到一样?, 猛地往后跳开,同时手忙脚乱地拍打着被弄脏的地方, 边拍边用着受惊的语气说?道:“太过分了中?也!我才不要?变得和中?也一样?脏兮兮!” 看?着太宰那副避之不及的模样?,中?原中?也心中?忽然升起?了一股恶作剧得逞的快意。反正他自己已经?狼狈不堪, 再脏一点也无所谓,但能把混蛋太宰也拖下水,感觉倒是不坏。 于是,他勾起?嘴角,开始追着太宰跑, 试图将?身上的灰尘让这个连手上绷带都白?净的家伙染成灰色。 “喂喂,住手啊脏兮兮的蛞蝓!离我远点!” “有本事你别跑啊,洁癖怪!” “你这是恩将?仇报,明明我好心过来看?看?某个被打趴下的小矮人有没有因为?输掉而偷偷哭鼻子,却被中?也这样?过分对待,太让人伤心了!” “谁需要?你这种好心啊混蛋!” 两人如同孩童般在布满碎石和瓦砾的空地上追逐起?来。太宰治一边大声抗议着,一边看?似惊慌地闪躲。最终,在一番鸡飞狗跳的追逐后,太宰治的身上果然多了不少污渍,甚至连他苍白?的脸颊上都蹭上了一道灰黑的印子。 最后还是太宰治率先?举起?双手做出了投降的姿态,他的语气里充满了委屈的控诉:“中?也太幼稚了!明明我好心来帮助你,你居然还要?做出这种迫害你可怜的搭档的事情,简直是丧尽天?良,非常过分!” 看?着太宰顶着一脸灰尘,故作可怜的模样?,中?原中?也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胸腔里因魏尔伦而积压的情绪在与太宰这番毫无意义的打闹中?,竟然奇异地消散了大半。这家伙,总是有这种让人火大却又莫名放松的能力。 笑声渐歇时,中?原中?也抬眼,目光再次落在太宰治的脸上,月光勾勒出对方清瘦的轮廓和那双氤氲着淡淡光晕的鸢色眼眸。他张了张嘴,刚想说?些什么——或许是关于魏尔伦,或许是关于旗会,又或许只是单纯想问问这家伙最近在搞什么鬼——所有未出口的话语,却都被太宰治接下来的一个动作给彻底堵了回去。 太宰治突然伸出了手,指尖轻柔地抚上了中?原中?也的侧边脸颊。 这个触碰来得太过突然,与两人之间惯常会有的打闹和争吵都截然不同,是超越了他们目前关系界限的行为?。中?原中?也因此而僵住,大脑空白?片刻。 他只能怔怔地看?着太宰,那家伙看?着他的眼睛里恍若温柔,原本生动的谴责表情也突然沉稳下来,眼神专注的注视着他的脸,不知在看?什么。 那只缠着绷带的手,指腹还带着微凉的温度,轻轻拂过他被魏尔伦拳风擦过的颧骨。中?原中?也甚至能感觉到对方指尖的薄茧擦过皮肤带来的细微痒意。他本该立刻挥开这混蛋的手,或者至少迅速后退拉开距离,这应该是他身体面对太宰治时近乎本能的防御反应。然而此刻,他的双腿却像是被无形的钉子钉在原地,动弹不得。一种陌生的感觉顺着被触碰的皮肤蔓延开来,让他一时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权。 时间仿佛被拉长,又或许只过去了短短几秒。当中?原中?也终于重?新接管了双腿的控制权时,他猛地向后退去,与太宰拉开了一个安全距离。他的耳根不受控制地泛起?一阵热意,有些恼羞成怒的对着太宰治低吼道:“喂,太宰!你突然发什么神经??!” 太宰治的手还悬在半空,对于中?也这样?的激烈反应,他似乎并不意外。他没有回答中?也的质问,而是抬手,轻轻拂开了自己耳侧微卷的黑发,露出了下面隐藏的东西。就见一个设计简洁的黑色耳麦,正挂在他的耳廓上。 他屈起?手指,轻轻敲了敲自己耳上的设备,脸上重新挂起了那种中原中?也无比熟悉的狡黠笑容,仿佛刚才对中?也的温柔触碰从未存在过。 “因为?觉得笨蛋小狗肯定戴不好这种设备,所以我就亲自帮你戴上了喔。中?也要?好好感谢我才对,这可是特别服务。”他语气轻快地说?着,目光意有所指地瞟向中?原中?也被他触碰过的那边耳朵。 中?原中?也下意识地抬手摸向自己被注视着的耳廓,果然触碰到了一个冰凉小巧的金属物体。 太宰治的眼神仍然没有从中也的身上离开,他收敛了些许玩笑的神色,语气变得稍微认真?了一点,“这个耳麦是特制的哦,就算在没有任何信号覆盖的极端环境下,也能确保我们两人之间的联系不会被中断。也许之后会用得到呢。” 他意味深长地补充道,“所以,中?也不要?随便?弄丢或者故意破坏哦。” 这话一出,成功止住了中?原中?也原本想要?立刻摘下耳麦扔回去的动作。他摩挲着耳麦光滑的外壳,哼了一声,别过脸去,算是默认自己接受了这个东西。 太宰治此次现身,似乎主要?目的就是为?了送上这个耳麦,至少在中?原中?也看?来是如此。因为?在他交代?完上述注意事项后,便?干脆利落地转过身,双手重?新插回风衣口袋,迈着看?似悠闲实则迅速的步伐,朝着远离中?也的方向走去了。 “喂,太宰。” 中?原中?也下意识地喊了一声,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喊,喊完之后也一时没想到自己有什么要?说?的。 第66章 太宰治的脚步顿了顿,却没有回头,只是随意地挥了挥手,算是道别。然后,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周围废墟的阴影之中?,来得突然,消失得也很迅速。 中?原中?也站在原地,没有再次出声挽留,只是沉默地注视着太宰消失的方向。他再次摸了摸耳朵上的耳麦,冰凉的触感让他纷乱的思绪稍微清晰了一些。 这时,身后传来了碎石落地的声响。亚当终于凭借自身机械体的力量,从被魏尔伦嵌入的墙壁中?挣脱了出来。他身上的仿生皮肤有多处破损,动作也显得有些滞涩,但对于一个机器人而言,只要?中?央系统和能源系统完好,躯体的损伤总是可以修复的。 “中?原中?也先?生,您没事吧?” 亚当转动着有些卡顿的身体关节,他的眼睛扫过中?也,自动进行着基础的生命体征扫描。 中?原中?也收回望向远处的目光,转向亚当,道:“我没事。倒是你,看?起?来需要?一次大修。”他的这番话得到了亚当的否认,亚当表示自己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无需担心。 按照情报,接下来魏尔伦大概率会去警局里解决掉村濑刑警。但中?原中?也不能直接在亚当面前表现出未卜先?知,即使他知道亚当是站在自己这一方的人,但亚当的背后站着的是欧洲刑警组织,其?首要?任务是抓捕魏尔伦,而非其?他。信息的过早暴露,可能会引来不必要?的变数,甚至打乱太宰的布局。 于是他按照太宰所要?求的,在小机器人搜查有关魏尔伦在日本的活动轨迹时,查到有关蓝色手机的线索上后,便?引导着对方朝这条线上继续走下去。 而在此期间,中?原中?也发现太宰治和他彻底失去了联系。他尝试过联系太宰治。手机听筒里传来的永远是忙音,配备的加密对讲机也没有任何?回应,就连那只所谓随时都能联络的特制耳麦,当他几次试探性地低声呼唤时,另一端也始终没传出过对方那熟悉的欠揍声音。 他也有向港·黑内部情报人员旁敲侧击,得到的均是【太宰先?生行踪不明】一类的回复,甚至可以说?他才是太宰失踪前最后被确认见过的人。这家伙,就好像突然人间蒸发了一般。 不过他并不担心这家伙会真?的悄无声息地死在某个犄角旮旯里。至少目前是不会的,因为?前段时间那个混蛋已经?答应过他了,不会偷偷做这种事情的。 所以,尽管心里仍在不受控制地记挂着对方,中?原中?也表面上也并未显露出任何?异样?神色。他依旧与亚当维持着临时搭档的关系,一同循着蓝色手机的线索,追踪着魏尔伦在横滨留下的蛛丝马迹。他知道n的存在,也知道对方可能会通过某种方式监控甚至控制亚当,因此,关于太宰的真?正计划,他没有提过一个字,直到对方顺着留下的线索逐渐摸索到真?相。 待亚当顺着魏尔伦曾购买过的那部蓝色手机顺藤摸瓜到村濑刑警的身上时,已经?是几天?之后的事情了。这期间中?原中?也有焦虑过,毕竟他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开头和结尾,但他心知任何?事情都不能一撅而就,所以只能耐着性子,等待着事态顺着太宰的计划自然而然的发展。 当他们赶到村濑刑警的所在地时,所见的却是一片狼藉。对方所在公?寓的二楼部分已然坍塌,砖石瓦砾散落一地,仿佛被某种强大的力量从中?间撕成两半。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气。 在一楼某个勉强还维持着原形的房间内,他们找到了村濑刑警的尸体。这位正直的警官此刻静静地倒在血泊中?,早已没了呼吸。 亚当蹲下身,用仪器检查了尸体的死亡时间,显示不超过24小时,也就是说?,如果他们能再提前一天?过来,也许这样?的悲剧有机会被阻止,但是没有如果。 中?原中?也站在废墟之中?,看?着这熟悉而又刺目的景象,神情有瞬间的恍惚。他想起?了在过去的时间里,这位刑警当时将?他关在禁闭室,滔滔不绝地向他讲述着自己的过去和思想,那时他只觉得对方聒噪而天?真?。 本以为?这辈子如果避免和对方接触,也许就能避开对方的死亡——当然,他知道概率极小。只要?这位警官仍然是n的亲人,只要?魏尔伦仍然因为?他来到日本,这种事情就难以避免。 此刻面对这重?复的结局,虽然在意料之内,胸腔里却仍然泛起?了难以言喻的烦闷。 他忽然想起?了太宰治曾说?过的话,那声音平静而冷酷,仿佛在陈述一个再自然不过的真?理:“中?也,在某些事情里,部分的牺牲是无法避免的。我们能做的,只是尽量将?整体的伤害控制到最小。” 他知道这也许也是计划里的一部分,所以他只是沉默着低下头,为?这位刑警默哀片刻。 亚当看?出了他的不对劲,所以伸手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试着安慰了一句:“中?也先?生,”根据人类社会的信仰来看?,村濑先?生只是先?一步去往了天?国。或许在未来的某一天?,你们还会在另一个世界相见的。” 这干巴巴的理性安慰,让中?原中?也有些无奈。他扯了扯嘴角,带着点自嘲的意味吐槽道:“你这话听起?来,简直像是在诅咒我马上就会死掉一样?。” “从概率学角度分析,人类本身就是脆弱且寿命有限的生物,死亡是随时可能发生的随机事件。” 亚当一本正经?地回答道,甚至顺势拓展了一下话题,“相比之下,机器人如果保养得当,理论上可以实现近乎永久的运行。这更坚定了我未来要?建立一个属于机器人国度的信念……” 中?原中?也忍不住扶额,打断了亚当即将?开始的关于机器人乌托邦的长篇大论:“行了行了,打住!你的伟大梦想还是留到以后再说?吧。” 这样?来回聊了几句后,中?原中?也原本沉重?的心情也缓解了不少。他毕竟也是见过了不少生死的人了,很快就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将?注意力重?新拉回到眼前的事情上。 接下来的发展,几乎与中?原中?也记忆中?的走向重?合。亚当从村濑刑警的遗物中?,找到了那部被魏尔伦替换过的蓝色手机。虽然里面的关键通讯记录已被删除,但在亚当强大的数据恢复能力下,被刻意抹去的通话录音再次复原。录音的内容,是村濑刑警与一个被他称为?“兄长”的人的对话,话题的核心,正是有关中?原中?也的事情。 通过追踪通话基站的历史记录和信号源分析,亚当最终确认,与村濑通话的另一个号码,拥有者的身份指向了一个在官方记录中?早已死亡多年的人物,也就是村濑刑警的亲生兄长,在某些秘密档案里被用"n"来记录的家伙。 中?原中?也引导着亚当将?这个n的身份与【荒霸吐的研究员】联系起?来,同时还说?着魏尔伦的下一个目标也许就是n,这些话成功将?隐藏在暗处的n给吸引了出来,他控制了亚当的身体,表示自己就是本人,同时以【为?了避免被魏尔伦杀害,所以决定把荒霸吐的真?相告诉中?也】为?理由,将?自己的所在之地,告诉了中?也等人。 一切都在按照计划进行着。但就在他们距离目的地仅有几公?里时,异变突生。 就见前方不远处的天?空中?,毫无征兆地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黑色球体。那球体仿佛能吞噬周围所有的光线,散发着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动。它静静地出现了一瞬,随即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膨胀,而后消散在空气中?,能量散开的余波导致了大风出现。 “那是……!” 中?原中?也惊讶地挑起?眉,即使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他也能感受到那股熟悉而又恐怖的重?力压迫感。而亚当通过系统检测远方能量体信息后,迅速得出结论:这是魏尔伦创造出来的重?力能量球。 那里究竟发生了什么,魏尔伦为?什么会出现在n的藏身地附近,而且还动用了如此大规模的重?力异能?就连中?原中?也也感到困惑,因为?太宰治只告诉了他需要?他配合的部分,而关于整个计划的全局,尤其?是涉及对魏尔伦直接行动的部分,他知之甚少。 他忽然产生了一点不祥预感,于是要?求亚当加快前进速度。 当他们最终抵达坐标所指的地点时,眼前的景象令人心惊。那本应是一片荒芜森林,此刻却在地面上的位置处消失,留下的只有一个直径超过十米的巨大孔洞,边缘参差不齐,仿佛被某种力量从地底强行撕裂。洞口下方,隐约可见人工建筑的残骸——那正是n隐藏在地下的研究所。 他们冲到洞口边缘,向下望去。研究所的内部一片混乱,地面上散布着几具身穿白?色研究服的尸体。而最引人注目的,是那溅得到处都是的蓝色液体。 看?到那熟悉的蓝色液体,中?原中?也的心脏猛地一沉。他想起?了他曾见过的那位与他有着相同面貌的实验体少年。于是他毫不犹豫地纵身跃下洞口,落在了破损的研究所内部。 第67章 他急切地四处搜寻,却找不到任何?那个少年存在过的痕迹。没有踪迹,也没有骨架,只有破碎的大型玻璃容器和各种战斗痕迹留在周围环境里,还有那些他所熟悉的管子横陈在地。 一切的一切都让他清晰的意识到,在这个世界里,那位与他样?貌相同的少年再一次死去了,再一次彻底地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 难以言喻的情绪涌上心头,让中?原中?也忍不住用力的往躺在地上的实验舱上揍了一拳,以发泄情绪。他忽然又想起?了太宰治。这一切,是否都在那家伙的预料之中??那家伙究竟想做到什么程度,为?什么感觉越是接近终点,自己反而越是被排除在核心之外。 那家伙,到底想做什么? 中?原中?也站在原地,环视着这片废墟,耳边除了自己的呼吸声就只有亚当检查周围现场时发出的声响。他再次尝试通过耳麦呼叫太宰,但仍然没有人回应。联想到今天?的事情,他莫名有种预感: 那家伙,或许是在故意躲着他。 ----------------------- 作者有话说:用视线化作无形的手去抚摸一个人,这样的意象是之前在网上看见的,是很喜欢的感觉,不过我还不太能准确写出那种感觉。 还有一章就完结了!剩下的后续会以番外形式发送出来,正文今天能完结喔[抱抱]到16岁就差不多能结束了,也算是完成了曾经的一个想法:让中也回到十六岁改变一些遗憾。 完结感言前几天就写好了,今天能发出来,写小说实在是太不容易了[好运莲莲] 第51章 在中原中也到达n的所在地的几?十分钟前, 魏尔伦靠着太宰治先前给他的情报,加上自己从村濑刑警身上获得的信息,顺利地找到了n的所在地。 原本他最开始想除掉的是太宰治,但对方当时和?他达成了一笔交易, 就是将他所需要的港^黑相关的机密情报交给他, 他就能大发慈悲地将这?家伙的死?期延迟。 太宰给他提供的资料内容本身不算不多, 大部分是关于港口黑手党内部一些机密信息, 以?及森鸥外近期的行程安排。然而?, 其中一页上用红笔重?点圈出了一句话, 牢牢地吸引了他的目光:【据调查, n是目前已?知唯一一位阅读过?牧神生前所著的关于人造异能程序书缺失页面的人。】 这?句话的真伪无从考证, 但魏尔伦不需要百分百的确定,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也必须去证实。即便最终证实是假的, n本身也在他的清除名单上, 这?份情报不过?是将其优先级提到了首位。 他回想起太宰治交付资料时那双鸢色的眼睛,里?面盛着的并非恐惧或谄媚, 而?是他非常熟悉的孤独感, 仿佛置身于世界之外的虚无。正是这?丝同类的气息,以?及对方主动提供关键情报的诚意, 让魏尔伦暂时将太宰治的名字从暗杀名单的第一给移到了最后。而?且无论情报是真是假,他也随时都能找到并杀死?对方, 这?是他对自己实力的绝对自信。 也因此,他暂时放弃了通过?清除中原中也身边亲近之人来?逼迫弟弟就范的想法。那样做的动静太大,容易打草惊蛇。如果n真的知晓那个秘密,必然时刻关注着他的动向。所以?他需要更隐蔽的行动。 依靠太宰提供的线索和?自己掌握的其他渠道,他首先锁定了n在明面上的掩护——他的亲弟弟, 村濑刑警。而?后,他顺着这?条线成功摸到了n的所在地。 魏尔伦很轻松的就踏入了n的地下老巢,所谓的严密防卫在他绝对的实力面前形同虚设。他步伐从容,所过?之处只留下废墟与尸体。当n发现他的存在时,试图趁乱乘坐直升机逃离,但直升机刚刚升空数米,便被无形的重?力狠狠拉回地面,化作?一团燃烧的残骸。 n被魏尔伦像拎小鸡一样从爆炸中拎出来?,带到了附近一处尚未完工的大楼的钢结构骨架顶端。寒风呼啸而?过?,n被放置在钢架边缘,他死?死?抱住一根冰冷的钢梁瑟瑟发抖,根本不敢向下看?一眼,因为这?样的高度令人眩晕。 魏尔伦轻飘飘地踩着一根钢管,双手插着兜冷漠地看?着n。他冰冷的声音顺着风传进了n的耳朵里?:“告诉我【温柔森林的秘密】的内容,被销毁的那页写了什么?” n语无伦次地求饶,赌咒发誓愿意献出所有财产,只求饶他一命,但对于魏尔伦提出的话题则是一问三不知。他表现得完全像一个贪生怕死?的普通科学家。 直到魏尔伦失去耐心,缓缓伸出手,准备将这?个聒噪的家伙从数百米的高空推下时,n才大喊着表示自己确实知道一点这?方面的内容。求生的本能压过?了一切,于是他将关于兰波的部分事情讲出来?,让魏尔伦知道原来?兰波才是真正删除了项目的人,也让他知道了兰波从前隐藏的事情。n说完这?些后,表示自己对于缺失页面的信息也确实毫不知情。 n所说的这?些信息与魏尔伦过?去的认知有所出入,让他有所触动,但这?并非他最想要的核心内容。当确认n再也讲不出任何有用信息后,他对这?个人的耐心瞬间消失,那份资料的真实性在他心中也大打折扣。 他冷漠地瞥了一眼仍在高空钢架上颤抖求救的n,觉得这?样一个废物,留在这?高空自生自灭便是他最好的结局。于是,他纵身一跃就轻盈地落回地面,对n绝望的呼喊充耳不闻。 他决定继续执行自己的暗杀清单,下一个目标是港口黑手党的首领,森鸥外。 而?魏尔伦不知道的是,n还是从高楼上逃走了。只能说这?个人为了活命,身上还有不少底牌。不过?在他准备离开那里?之前,先被旗会一众人给抓到了。 抓捕n,是太宰治布置给他们的秘密任务之一。根据太宰提供的情报,他们早已?守候在n最可能的逃生路线上。 …… 原本准备亲自去抓捕这个人的太宰,早在几?小时前就因为中途犯病,所以?不得不终止行动——不过这一点旗会他们不知道——他的身体被迫定格在了某个偏僻小巷里?。 太宰治再一次陷入了某种不受控制的失神状态,这?次连意识都消失了一段时间。他的灵魂沉入了超脱世界之外的沼泽里?,他无法感知到自己的存在和?思想,甚至已?经失去了感知这?个概念。 那是一种一切虚无的状态,就如同成为了被羊水封锁的胚胎,所有的感官和?触觉都变得模糊不清,是意识也还没有生成的阶段。 直到内心某道声音在极遥远的地方呼唤他,他的大脑下意识给出了来人的身份——是中也的声音。虽然听不清在说什么,但他知道对方在呼喊着他的名字。 啊,不对。他很快意识到这?不是从他内心传来?的,而?是从挂在他耳朵上的那个与中也配对的耳麦,传来?了属于中原中也的呼喊声,似乎是在尝试联系他。但太宰暂时无法作?出回应。 太宰治那涣散的意识因为中原中也的呼喊,终于开始艰难地重?新凝聚起来?,他的意识挣扎着想要重?新接管那具失控的躯体。 当他终于重?新夺回身体的控制权,拖着仍有些迟钝的四肢赶到计划中的预定地点附近时,事态早已?有了进一步发展。 在太宰的计划里?,由旗会来?控制n应该能避免从前那个同位体说过?的所谓【□□普通成员去抓人结果被反杀】的情况了,虽然他对这?种说法仍然持保留意见,但将具有成为干部资格的家伙排出去抓捕一个不算强悍的研究员,应该也算绰绰有余了。 n被控制住,大概率来?不及放发射弹,这?样他们需要处理的就只有即将到来?的一级形态的魏尔伦,事情也会变得轻松很多。 只是有时候,现实的发展总会事与愿违。 n在被旗会抓住前,就已?经察觉到了他们的存在。他终于意识到自己的行动轨迹早已?被人掌握,心知自己大概率是被人算计了,被抓到不过?是迟早的事。所以?,在从钢筋上踏上地面前,他迅速地从白大褂内侧掏出了一把?造型奇特的信号枪,毫不犹豫地对着天空扣动了扳机。 当时魏尔伦正准备暗杀坐在黑车里?准备驶往城郊外的地下研究所里?避难的森鸥外。他的身体在接触到对方的同时也被广津柳浪的异能给弹飞了出去。与此同时,□□无数精锐跟随着太宰治的指挥也开始对魏尔伦进行天罗地网式的攻击。而?中原中也也已?经坐在了悬浮高空的战斗机里?,和?亚当随时准备着攻击可能会释放最终形态的魏尔伦。 随着信号弹在空中炸为星星点点的彩虹色金属片,能解放魏尔伦身体里?非人存在的怪物的东西?,最终还是被释放了出来?。即便□□抢占了先机,有些事情还是无法避免。 魏尔伦因为信号弹,从主动的释放异能变成了被动释放。他因为体内暴走的能量而?痛苦嘶吼着,他的身体控制不住的膨胀着变成了特异点,不受控制的狂暴力量自他体内爆发出来?,以?他为中心卷起了一股强劲的大风。 第68章 原本计划中,旨在逼迫魏尔伦在相对可控状态下释放力量的局面,被彻底打破。出乎意料的事情让太宰只能在对讲机里?对在魏尔伦附近埋伏的下属下达着撤退的命令,但灾难的蔓延速度远超撤退命令的传递,对讲机里?还是在不停的为他汇报着人员损害情况。这?是人力难以?填补的灾祸。 太宰的脸上缺乏表情,他闭着眼睛,听着对讲机里?不停有人汇报着各个小队的阵亡情况,心知旗会的任务失败了一半。他的周围,到处都有死?去前的黑手党发出的悲鸣,这?是无法用人力填补的灾祸。 而?就在这?片混乱中,那由重?力能量构成的黑色巨兽,以?惊人的速度具现化。它的身躯庞大到足以?遮天蔽日,头部抬起时,竟直接触及了正在高空盘旋战斗机的高度——中原中也和?亚当,就在那架战机之中。 当那熟悉的黑暗迎面将战斗机吞没时,中原中也心中并无太多恐惧。他经历过?一次,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在巨兽体内那片无可名状的空间中,亚当的核心程序因为受到的外界刺激,导致他想起了自己被创造时所设定的真正使命。所以?当他和?中原中也在怪物的体内终于相遇时,亚当试图牺牲自己同时为他换取出去的机会。这?样的事情仍然会让中也触动,但他已?经不算悲伤,因为知道对方还会回来?的。 所以?他对那天的小机器人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亚当,我们还会有下次见面的,我知道你?会回来?。”虽然声音在这?样异常的环境下有些失真,但亚当能听出来?,他的语气异常肯定。 就见亚当惊讶地睁大眼睛,他没有追问,只是露出了一个小小的笑容,说了一个简单的好字。虽然不知道中也——他早已?认为是朋友的人——为什么会如此笃定,但有时候,只有心存希望,才能继续在这?样的世界里?继续走下去。 所以?亚当并没有说出任何否定的话,只是坚定而?小心的帮助中原中也离开了这?巨兽的体内。亚当选择了引爆自己和?巨兽同归于尽。身后的巨兽在自爆的冲击下暂时溃散,但空气中存在的不稳定能量因子告诉他,一切远未结束。牺牲已?经出现,但有些牺牲是为了将更大的灾难控制在最小范围内。 就在这?时,中原中也左耳上那只沉寂了许久的耳麦,终于传来?了熟悉的嗓音:“转身喔,中也。” 中原中也依言转身,视线捕捉到了某个朝自己飞来?的物体,于是下意识伸手接住。他仔细一看?,发现这?是魏尔伦所戴的那顶帽子,在化身为巨兽时就被风给吹跑了,此刻却被太宰治不知从何处捡到,又还给了他。 他抬眼望去,看?见太宰治正站在树林的边缘。中也没有时间询问对方太多,他极其自然的将帽子戴在了自己的头上,心知此地不宜久留,巨兽并未彻底死?亡,因为他已?经听见了巨兽重?复无序的声音。所以?他一把?拉住太宰治的手腕,直接带着对方朝着远处足够高的建筑物上跑去,准备着接下来?的战斗。 再一次,中原中也站在了球形储藏罐顶端的工作?台上,和?曾经一样。夜风吹拂着他的衣摆和?赭色的发丝,而?更远处,那头再次凝聚成形的黑色巨兽,和?之前相比似乎变得更加庞大。它迈开沉重?的步伐,朝着横滨市中心的方向走去。 太宰治踩着金属台阶,走到他身边,与他并肩望着那移动的天灾。他的声音平静得出奇,仿佛在讨论今晚的月色:“中也,你?现在仍然有权利选择是否使用你?的【污浊】。” 太宰治侧过?头,看?着中也的侧脸。他顿了顿,语气中听不出任何鼓励或劝阻,用着几?乎没有任何起伏的语调说道: “考虑清楚喔,中也。这?是唯一一次能判断你?究竟是否为人的机会了。”他们都清楚这?话指的是什么。 说完后,他迅速补充了一句,声音轻得像叹息:“就算不答应也没有关系的,中也。” 中原中也转过?头,钴蓝色的眼眸在月光下熠熠生辉,里?面没有丝毫的犹豫或迷茫,倒映着太宰治的身影。他看?着自己年轻的搭档,嘴角勾起了一抹弧度,很干脆利落的说:“我的选择,早在数年前就已?经决定了,太宰。” 太宰治凝视着那双眼睛,沉默了几?秒钟。那鸢色的眼底深处,似乎有某种极其复杂的情绪一闪而?逝,最终化为一句:“抱歉,中也。” 明明已?经提前知道了很多内容,最终还是让中也失去了知道真相的机会,真是可惜啊。 中原中笑了笑,他明白太宰的意思,但是摇摇头。“不需要道歉,太宰。你?已?经做得足够好了。我知道的。” 然后,他向前一步,没有任何犹豫就纵身从高台边缘一跃而?下。暗红色的重?力光芒瞬间包裹住他的身体,径直飞向那头将要践踏城市的巨兽。 太宰治站在原地没有动弹,只是目光追随着那道越来?越小的身影,直到对方投入远方那片更加深邃的黑暗之中。 接下来?的发展,和?中也记忆中过?去的事情相差无几?,又带着些许偏差。□□成员在太宰的指挥下,伤亡比记忆中那一次要小,中也战斗经验和?对重?力的掌控力也比从前更强。 当他终于不再压制,彻底解放荒霸吐时,扭曲神秘的黑红色纹路如同拥有生命般,瞬间爬满了他裸露的皮肤,那双钴蓝色的眼眸也被非人的光芒彻底吞噬。本能驱使着这?具化身为荒神的躯体,与眼前的巨兽展开了最狂暴的对决。 能够吞噬一切的黑洞在中也手中凝聚,并被他抛向巨兽。作?为反击,魔兽对荒神甩出了同样浓缩了重?力的黑暗能量球,两种相似的能量在半空中猛烈撞击而?后对消,溢出的能量余波向着四周疯狂扩散。所过?之处,山峦崩摧,大地开裂,将战场周边彻底化为一片焦土。 太宰治站在高处,强风吹乱了他的头发和?衣襟,他却恍若未觉。他只是呆呆地看?着,看?着那道属于中原中也却又不全是中原中也的身影。他内心里?没有产生丝毫的恐惧,只有对中原中也此时无意识模样的惊叹。这?就是……荒霸吐吗? 尽管早已?知道这?一点,但亲眼看?见中也的荒霸吐模样,这?还是第一次。依旧给他带来?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冲击感。 直到他发现,在那持续的高强度输出下,中原中也的身体开始出现了不堪重?负的崩坏迹象。他的皮肤肌理开始出现龟裂情况,动作?也有些迟滞,而?巨兽的攻击却依旧如开始那般狂暴,仍然瞄准着中也的身体进行攻击。 于是,太宰用着对讲机对散布遍地的黑手党们下达了【不遗余力攻击巨兽】的命令。 命令下达,残存的□□成员们从各个隐蔽点冲出,将手中所有的火力都向那无可名状的庞然大物释放而?去。巨兽没有理智,只会本能地攻击任何对他带有敌意的目标。于是,不停的有黑手党湮灭在巨兽的无差别?攻击下,但黑手党们仍然前仆后继,跟随着太宰的命令,为中原中也赢得了一丝喘息空间。 荒神在这?样争取到的时间里?进行了最后一击的蓄力,他的双手在胸前合拢,一个比之前更加凝实能量球急速成型,周围的空间都因其的存在而?微微扭曲。而?后,他迅速将那凝聚了所有力量的黑球,狠狠地砸向了巨兽身体的核心所在之处。 能量对碰所产生的耀眼白光几?乎吞噬了一切。当光芒散去时,那可怖的黑色巨兽已?然消失无踪,仿佛从未存在过?。只有满目疮痍的大地,证明着刚才那场神祇般的战争并非虚假。 天空中悬浮着的那道身影,也因为失去了所有力量,直直地朝着地面坠落。而?太宰治早已?计算好了中也的降落点,他早早等在了那里?,伸出双臂时准确无误地接住了那个坠落的身影。【人间失格】的能力无声发动,很轻易的就帮助中也关上了异能力的出口将那非人的纹路和?特征尽数驱散。 怀中的人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如纸,呼吸微弱,显然已?经陷入了深度的昏迷。他身上的衣物破损严重?,露出的皮肤上布满了因为战斗而?留下的大小伤痕。 太宰治低头看?着中原中也安静的睡颜,那双总是燃烧着桀骜与生命力的蓝眼睛此刻紧闭着,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他沉默了片刻,最终,只是用轻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了一句: “辛苦了,中也。” 后续的清理与救援工作?,在港口黑手党高效的组织下迅速展开。伤员被送往医院,牺牲者的遗体被收敛,周围环境受损的评估与重?建计划也开始提上日程。 一切暂时都结束了。 ----------------------- 作者有话说:完结了!感谢看到这里的宝宝们,能完结实在是太不容易了。因为这本书是我初中时脑嗨产物,本以为会一直坑到无限期,结果五年后突然签约了,然后还有了愿意追到这里的你们,才让我能够坚持写到现在,太不容易了。 第69章 这本书有很多很多不足,因为先前都写的短篇【对于这本书我一开始脑嗨的就是太宰做梦才能梦见中也,然后没有了,之前都没想过结局】 我第一次写长篇,对于大纲之类的完善能力也不足,也许之后我还会大修,主线情节写到16岁结束就差不多了(要是继续写的话我可能会更特别慢,因为有些剧情都忘记了,最近也一直在重温文野小说),太宰的病会一直持续到18岁,原本会死去的人都会有机会活下来,我感觉森鸥外的忌惮应该也会少很多了。其他后续情节之后也许会成为番外/福利番外放出!(如果我还记得的话) 过段时间大概会放出有关后续的几章番外,已经码一半了。还有关于没有用到正文的随笔片段?? 下一本是专栏里的鬼灭同人: 童磨说他不是上弦。 最后再次谢谢追到这里的小宝们喔![橙心][橙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