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座葬仙冢》 我有一座葬仙冢 第1节 《我有一座葬仙冢》作者:叶小2 文案: 【古典仙侠,无系统,慢热成长,仙侠味,言情,剧情流,群像文】 传闻,在辰霄世界,各族渡劫成功者皆飞升神宫!那神宫为掌世间平衡,各仙长于神宫之上立上古盟约,以那无上神器“神宫仙鉴”为引,映照诸天。 那仙鉴: 约仙者不得为虐人间! 缚诸圣不得鱼肉弱灵! 求辰霄世界万古长存! 原来,自那“神宫仙鉴”消失,这片天地就注定动荡! 天在执子,星月指路,各族逐鹿,百鬼夜行。 乱世多豪侠,但乱世,也易知天命,照人心,沾红尘,结仙缘。 叶舒来在“仙鉴洞天”中为父母立下衣冠家,他要破开这片辰霄世界天地牢笼,带着父亲的残魂,归乡! 第1章 在此乘凉,与你何干 月色如水,蟾光漫瓦,洒在破烂寺庙。 皎洁轻冰,簌簌夜风,拂过斑驳苔墙。 少年郎“醒来”时便在这荒野的破旧寺庙内了,他似乎听到有女子哀婉之声自门外传来。 虽有些迷糊,但他还是睡眼朦胧间顺手提起身边一盏油灯,借着灯光与月色走到了破庙的小院内。 提灯一晃,这一看,怎么了得! 眉如新月欲割耳,妖艳红唇愿印章。 腿似凝酥圆玉润,低头雪白挡脚尖。 眼前竟然是一个琼鼻挺翘、杏眼含波,玲珑有致、美艳妖娆的轻纱红裙女子。 这红裙女子正高高站立在院内枯井旁一张几近腐朽的木桌上,红纱裙摆下裸露的修长秀腿借着月色映入眼帘,满满的“压迫感”迎面扑来。 她不仅是低头不见脚尖的人间绝色之辈! 还是那肩若削成腰如素的绝美妖精! “嗡!”,少年郎脑中炸响。 耳边仿佛有仙乐飘过,眼前的清冷古庙刹那间褪去月色蝉纱,明明是簌簌微凉夜风,却有暖意与芬芳袭来。 少年名为叶舒来,如今还不到十五岁的他,哪里见过这般场景了! 只是这名叫叶舒来的少年虽被眼前这一幕深深震荡心魂,但他还是迅速的清醒过来。 没办法,自五年前开始修行起,长则大半年,短则十余天,类似这样的奇怪场景屡屡困扰于他。 楚楚可怜的少女嗲声嗲气的寻求帮助! 温柔贴心的大姐姐梨花带雨哭诉扑来! 绝美冷艳的仙子触景生情轻诉离殇! 甚至,那慈眉善目、仙风道骨的老道一脸真诚欲教授绝强术法,只为讨一口水喝。 只是今晚这样清凉而又宏大的场面,叶舒来还是第一次见着。 那一眼看上去又是楚楚惹人怜爱,又是美艳高冷妖魅的红裙妙龄女子,还没开口,就让他面红耳赤、心间狂跳起来。 不待红裙女子开口,叶舒来决定先发制人了。 他晃了晃手中提着的油灯问道:“姐姐,你是借灯还是借宿?” 红裙女子一愣,没想到这少年竟然这么快就清醒过来,还突然就这么发问了。 一时间,她原本准备先以色诱之,再故作高冷,然后无意聊及伤心之处,最后扑到怀中求索温暖的盘算生生打断。 自复苏以来,红裙女子等了整整五年! 五年来,她多方打听、苦苦思索,今日终于轮到她上场了,虽然节奏被打乱,但这并不影响她执行自己的计划。 面对叶舒来的突然发问,红裙女子暗自润了润嗓子,却是冷冷道:“我在此乘凉,与你何干?” 一边说着话,一边却是悄然间将脚踮起,一只玉腿微微抬了起来,红纱裙摆渐渐上浮,那雪白圆润无意间变得更加修长诱人。 叶舒来被眼前雪白晃得愣了愣。 抬头间,见这孤庙山野,皓月当空,清丽依旧。 他只觉得这夜半三更之时,残破寺庙之间,明明是一个妖娆至极的妖女,偏偏又高冷异常,还在这破庙井口边搔首弄姿,更是踮起脚迎着夜风乘凉。 一时间,饶是被那红纱雪白撩得他这无知少年心神至今未定,却也是被这四处都透露而出的古怪诡异,弄得有些无奈。 叶舒来看了看眼前那越来越修长的雪白玉腿,又看了一眼此刻那妖女故作高冷的美艳面孔。 他却是突然道:“那姐姐你慢慢乘凉吧!弟弟我就不打扰了。” 言毕,叶舒来不带丝毫犹豫的转身,向着破庙走去,唯独留下那一时呆住的红裙女子站在井口边上。 她于夜风中凌乱,久久不能自已。 ...... 眼见着叶舒来就要走远,走入那破庙! 这一刻,红裙女子却是再也顾不得那一份高冷,唯剩下以色诱之,博取同情。 “嗯啊~”一声传来,正欲踏入庙门的叶舒来被这一声酥麻痛哼惊得脚下一软,险些滑倒在地。 “等等,少侠!奴家脚崴了,可否借灯一用?” 叶舒来没第一时间回头,只觉得这声音,比起平日里周媛故意矫揉造作逗弄人时,更如丝如酥,如钉穿耳,入骨三分。 终是忍不住回头看去,却见那妖女一只玉腿正长长伸展,微微斜垂于木桌外,另一侧却是单腿跪坐于木桌上支撑。 这一眼看去,只见在这清凉月色下那红纱裙摆间一片“阳春白雪”。 过分了啊! 叶舒来受惊撇过头去,心中狂跳,呼吸急促起来。 凭借过往的经验,叶舒来知道这不拉扯个十来回合,不真正让其死心,这局面怕是一时半会儿也破不开了。 他埋头对着红裙女子道:“姐姐,你这借灯可以,借宿和借人可就不行了哈!不瞒姐姐,我正带发修行呢,可见不得你这般清凉姿态。 这荒山破庙深夜,寒气还是很重的,姐姐也就无需在这月色下乘凉了!你若想好好说话,便端正了姿态我们再谈。” 红裙女子闻言心中气急,对面那少年似乎有嫌贱与看轻之意! 生前的她高高在上,哪里会如此作贱自己去讨好一个青稚人族少年了? 还不是为了能吸取一点魂气,让好不容易复苏的这一丝微弱残魂能有所壮大,得以保留生前神智,以备万一,不被磨灭么。 面对叶舒来的“嫌贱轻视”,红裙女子连忙压下心中愤懑心绪,她怎可轻言放弃! 自井口木桌上跃起后,她缓缓飘落站到了井口边。 当真是温顺的端正了身姿。 红裙女子抿嘴一笑道:“少侠当真是好心性啊!奴家刚才乘凉之时,脚是真拐了,你看,这脚还红肿着呢!” 说话间,却是抬起脚向前晃了晃,果然那脚踝处有一片红肿。 那红肿的脚踝处有一根红绳系着一只小小金铃,明明随着晃动那金铃发出的“叮叮”清脆声响很微小,却次次撞击人心,荡人心魂。 红裙女子继续哀怨道:“少侠,你是觉得我不够漂亮?还是有些风尘?或是你已有心尖人了,觉得这多看奴家两眼,就是碍了眼、弃了情呢?” 叶舒来自清脆铃声中惊醒,回过神来连忙道:“姐姐怎么可能不够漂亮,你之美丽是我所见前三了,就是因姐姐你这般漂亮又穿着清凉,我自然就不敢多看你了。” “哦!前三,比我漂亮的,可是那个温柔贴心,梨花带雨哭诉着扑倒在你怀里的大姐姐么?” 叶舒来身体一僵,面色一红,心念转动。 果然,她们就是一伙的! 第2章 梦中斩仙,今夕何年 叶舒来不知道眼前这红裙女子,刚才为何要故意提及过往那“温柔知性”的大姐姐! 心中思索间却是连忙道:“当然不是了,最漂亮的是我母亲,第二漂亮是我一个朋友,你算是第三漂亮了!” “哈哈,我绯鸾当然比青幽漂亮了!不错,你真有眼光!” 红裙女子笑得花枝招展,叶舒来亦是看得心中燥热。 刚才红裙女子嘴里谈及的“青幽”,自然就是那个看在生前同是神宫之上妖仙、同属妖神宫份上,告诉她取巧之法的闺中密友了。红裙女子此刻之所以选择把闺蜜名讳说出,也是发现叶舒来不好对付,心里想着与其继续虚与委蛇来回拉扯,不如通过闺蜜套套近乎。 青幽可是前面那四十六位同伴中唯独成功的五位之一呢!她可是得到了魂气补给,状态有了明显好转。 红裙女子可是曾听青幽谈起,与这少年已算是好友,“交情匪浅”。 又是幽怨的看了叶舒来一眼,红裙女子糯糯道:“少侠,那你怎么就愿意抱着青幽在怀中安慰,却是连多看姐姐几眼都不愿,只愿借灯,不愿借宿,更不愿借人了?姐姐我可是几百年不曾与人这般亲近交谈了。” 叶舒来扶额间,却是念头快速转动,思索破局之法。 他突然叹气道:“是四百八十六年吧!” 红裙女子一惊,连忙问道:“你怎么会知道?” 此刻,红裙女子却是心生猜忌:难道他不是一个简单的少年,是一个披着人皮的老登? 叶舒来见那妖女果然急了,叹气道:“因为如今,是天旸武臻四百八十六年啊!” 红裙女子闻言极为疑惑,自他们在神宫之上那引雷仙池旁的白石广场遇难后,又是不知过了多久,突然有一日他们这些本来全都冰冻死去的神宫仙人们,却是进入了一个奇怪的黄沙世界,接着他们的冰尸内就复苏了一丝极为微弱的残魂生机。 自那残魂有生机之日起算,包含五年前他们残魂纷纷苏醒,至今刚好过去四百八十六年。 这辰霄世界,十余万年来都是以人族为尊,早在七八万年前便唯独剩下星月与天旸两朝。 我有一座葬仙冢 第2节 两朝之间每相隔百年会有一场年历大比,胜者可坐拥辰霄世界年历百年! 可这什么“天旸武臻四百八十六年”这么长的年历计法,简直就离谱了,且还刚好与他们这些遇难的神宫仙人们死后生起残魂生机的年岁完全一致。 这其间之秘,或许关系重大,她亦是想不明白。 这一次,红裙女子媚态尽收,认真求索问道:“少侠,敢问我辰霄世界,这年历计算,不都是星月与天旸两朝每以百年计算么?何来天旸朝四百八十七年之说?” 叶舒来回想起过往在这类奇怪梦魇中与一个老者交谈时,老者听得这“天旸武臻四百八十几年”之后,神色震惊大变的样子。 他眼眸中一抹狡黠划过,心中已有盘算,便将这辰霄世界史册常识,对着这红裙女子说起。 “我先念一首打油诗给你听,你且听好了。 江上轻舟叶舒摇,天旸星月压一稍。 清澜枫临碎天雷,手邀仙子破辰霄。 据辰霄史册记载,星月御虚八年十月初八,辰霄世界人道大昌、时运极巅。 在已经六百年不见开天门、筑仙身,渡天劫飞升神宫者的情况下,天旸与星月两朝皆持万年不见之奇才。他们均在百年内修至圣境圆满,并成功踢开了仙门,锻造了仙身。 同时,那武宗历史上最年轻的武仙人叶轻舟与道门历史上最年轻的道仙江舒摇,进行了一场事关两朝颜面的五百年年历对赌。 天旸朝下国书,约战于清澜川枫临渡口共渡雷劫飞升。 双方谁先碎劫成仙入神宫者,为胜! 在雷劫生变,恢复至十万年前的上古时期威能的情况下,二人双双成功渡劫飞升神宫而去。 那一场年历对赌自然是我天旸朝武宗武仙人胜了,那一年,辰霄世界年历也就改‘星月御虚八年’为‘天旸武臻一年’了。 后续五百年,星月与天旸两朝间那‘百年年历大比’也就没了。 至于最开始我念的那首打油诗,据说是武仙人叶轻舟为追求道门仙子江舒摇所写。而那雷劫大变下,传闻也是武仙人叶轻舟相救于那道门仙子后,方才双双成功渡劫飞升。 据野史推测,我们辰霄世界的神宫之上恐有大变,在渡天劫规则改变下,如今可能再无飞升神宫这一说,他二人便是最后的飞升者。 而那五百年年历对赌,便是如今,为什么叫天旸武臻四百八十六年的由来了。” 红裙女子闻言心中惊骇,心乱如麻。 难道进入这黄沙世界复活了一丝残魂,与那两个飞升神宫的仙人有关? 可两个小小新晋仙人,怎么可能参与到那般对弈大局之中? 红裙女子脑中念头越转越快,嘴里却是不断的重复着:“星月御虚八年!星月御虚八年!” 疯狂思索那一场神宫之变下,本就是一缕残魂的她一时间精神亦是有些不正常起来。 她突然眼中红光泛起,却是失控下彻底没了耐心。 魂魄的干枯感似本能一般催促着她,她如厉鬼化为一道红芒向叶舒来扑来。 叶舒来见此,却是嘴角不经意间浮起笑意,心中暗道:等的就是你用强啊!你不用强我根本就没法动用它。 只见那叶舒来轻轻将手一抬,一块青面玉镜般的东西凭空出现在他手中,然后他如挥动蒲扇一般对着那红影拍去。 一道碧绿霞光与红芒相击。 “砰”一声响,却是单方面的全然压制。 那名自称为绯鸾的红裙女子如一只苍蝇一般,被这小小玉镜带起的碧绿霞光拍飞,那妖娆身影渐远,逐渐消散于寺庙高空。 叶舒来抬头远眺! 只见这明月高悬,古庙依旧,深夜寂寥,仿佛刚才什么都未曾发生。 他无奈摇头间,却是突然身影渐渐淡去,消失在这一场梦魇中。 第3章 前世今生,谁又无憾 镜中花月水中映,清潭白玉台中花。 一丘凄凉一丘越,满地黄沙遍地金。 这是一个镜中花月飞黄沙的奇特世界! 此刻,刚才还在那荒野破庙梦魇中消失的少年郎,已经出现在了这里。 少年名为叶舒来,长得极为清秀,十四五岁的年龄已褪去了稚气,清瘦的身形如雨后新竹。 只是此刻他原本那一双清澈灵动的眼睛却是显得极为呆滞! 明明那双眼睁开着,却如瞎子一般无神的望着前方的黄沙丘岳,给人一种睁着眼睡着了的感觉。 原来,叶舒来此刻所处之地竟然是被茫茫黄沙所包围,不过方圆百米大小的一片小小绿洲。 这被黄沙世界所包围的方圆百米一隅之地内,有一口呈椭圆形十丈大小的清潭,而在这清潭边则是一方花地,各色不知名的奇形鲜花争奇斗艳。 那清潭一侧鲜花之地内,则有一个约一丈大小的白玉台,它如一颗巨大宝石嵌入其中,竟是一打坐玉台! 此刻,叶舒来正愣愣的站立在花地与黄沙交汇之处,背对着那口清潭,双目无神的“看”向远方。 仔细看去,就在叶舒来的面前一尺不到处,竟然有着一道微微泛蓝的光罩,这光罩如同一个百米巨碗,碗口向下将这“清潭白玉台中花”之地生生盖住。 而在那透明的光罩外,竟然有一具绝美冰雕女尸,亦是如这少年郎一般伫立。 不是刚才梦魇中那个红裙女妖仙,还能是谁? 此刻,叶舒来与女尸之间隔着这光罩,距离不足三尺! 他们竟双双睁着一对空洞无神的眼睛,正隔空对望。 突然,花丛间那一丈大小的白玉台泛起月白蓝光,自那月白蓝芒之间又是一道碧绿霞光射出,从站立着的叶舒来身边划过,直接穿透了那花地边缘的光罩,击打在那绝美冰雕女尸的身上。 那绝美冰雕女尸如遭重击,直接被击飞于千米之外,倒插于这无尽黄沙沙漠中。 唯独留下那一双被冰冻,但依旧雪白圆润且僵硬的玉腿在沙滩之上迎接热浪冲刷。 仿佛这寸草不生的沙漠之地,生长出了两根修长笔直的雪白葱花。 沙漠呼呼风声中,有声响传来。 “绯鸾,你看吧!我早说了,在这里对这少年不能用强,用强就完蛋。你这下亏大了,非得养个不知道多少年啊!还好你这残魂没被彻底拍散。” “是啊!似乎那少年就是这个世界的主人,绯鸾啊!姐姐我可是把自己成功的诀窍没有半点藏私的都告诉你了,你怎么就不懂得柔软与迂回呢!你这般被拍了回来,比之上次那老魔还惨啊!” “哼,你等妖仙,一定是搔首弄姿不知道用了什么下作手段,自然是被那少年讽刺后怒极出手了。” “呸,老道,总比你求着要传授别人术法强,你才是恬不知耻呢!” ...... 片刻后,却是倒插于沙地中的绯鸾传出虚弱声响:“各位,刚才那少年手持一物将我拍飞,有点像,有点像是‘神宫仙鉴’。” “嗡!”无声回旋,响彻于沙漠中这两百零七名逝去的神宫各族冰雕仙人脑海,久久难以散去。 片刻后! “你说什么?你可能确定?我上次被拍时就觉得有点像了,可我没看清,更不敢往那个方向去想!” “绯鸾,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妖女,细细讲来。” ...... 玉镜中那黄沙世界里,那一群冰雕仙尸们还在交谈着。 这一次大家都不再藏私,更是通过红裙女妖仙与一人族老仙的宣讲,这神宫之上已逝的二百零七名仙人们都知道如今这辰霄天下,竟然已经是所谓的“天旸武臻四百八十六年”! 更是几乎确定了,疑似这个黄沙世界主人的少年郎,刚才拍打绯鸾的武器,就是辰霄世界第一神器,神宫仙鉴! 甚至怀疑,他们如今所处的这黄沙世界,就是那神宫仙鉴中的镜中洞天秘境了。 而这里,或许已经变成了埋葬他们众仙人的一座巨大仙冢。 也知道那“星月御虚八年”有两名人族新晋仙人飞升神宫,而也就是这所谓的改了辰霄年历的这一年,他们突然进入了这“鉴中世界”,然后复苏了冰尸体内的一丝残魂生机! 此刻,他们之中不少仙人,嘴里都不停的叨念着。 “星月御虚八年!” “星月御虚八年!” “这星月御虚八年,两名最后的仙人飞升后,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即便是死,他们亦不想就这么不明不白遭人算计,至死亦不知是何原因了。 即便是仙人,这前世今生,谁又无憾? 可是又有谁能回答他们? ...... 喧嚣之声在沙漠中荡开,如一阵阵狂风热浪呼啸而过,却是吹不进这被淡蓝光罩所保护着的一方净土。 在这“镜中花月水中映”的一方净土内,片刻后,伫立在花地边的叶舒来醒了过来。 双目聚焦后,映入眼前的还是那个淡蓝色光罩,还有那“一丘凄凉一丘越”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黄沙沙漠。 叶舒来叹了口气,转身向清潭方向走去。 前方花丛中那个让他感觉心神尤为安宁,且极为好奇的打坐玉台他是走不进去了,每次他一靠近那打坐白玉台,便会升起一道月白蓝色光罩将他弹开,甚是惋惜。 就像是他每次想要走出这片绿洲之地去那黄沙世界看看,却都是会被那淡蓝光罩给拦住一般。 叶舒来能活动的范围,唯有这方圆百米的花地了,至于那口清潭,他可不敢贸然下水。 其实叶舒来也是非常好奇,此刻他到底是在梦境中,还是真的就是身体进入了这个奇怪的黄沙世界。 这个问题,自开始修行起突然有一天在入睡中进入了这个奇怪世界后,他就开始反复推测揣摩了。 根本原因,就是在于从他一出生,识海中便有着一面青玉打造的精美玉镜了。而这黄沙世界,他极度怀疑很可能就是那玉镜中的洞天世界了。 从十岁起,在叶舒来的央求下,父亲母亲答应教他学道修武! 可是整整五年了,无论是修道还是练武,他依然无法入境。 自己家回安医馆曾经的“药童”崔白与“丫鬟”周媛,在自己父亲与母亲的教导下,早早便是修行者了!崔白时常偷偷带他到山里打猎,而周媛更是经常带着他腾云驾雾飞行山野,好不痛快。 叶舒来自己也是非常刻苦,奈何他体内有一面镜子,让他难以走上这修行之路。 我有一座葬仙冢 第3节 那面奇怪的镜子自小便静静的躺在他的脑袋中,父母告诉他那里是识海,且反复郑重的告诫他,不要将那镜子之事告知任何人。 那镜子总是会趁他入睡间吸走好不容易积攒的些许内劲与凝练的灵力,让他与修行入境迟迟无缘。 叶舒来其实一直以来都知道,自己的修行天资绝不会差,甚至自小便聪慧过人、悟性极佳,什么东西一学即会。 可因体内那一面玉镜,所修之功十去其九,反复如此,如何修行? 明年就是十六了,再过一年要是还入不到这修行门槛,成为一名武修或道修,该如何是好? 难道只有好好学那书本知识进而走仕途? 可在这天旸朝,重武轻文,没有这修行底子,即便是仕途也是难以走通啊! 继续努力求学,争取十六岁考入青川郡的天涯书院分院,等到二十岁弱冠之年后,去考评个天书院的下三境修士身份?然后再继续走仕途,争取能当个八品县丞或七品县令? 可是叶舒来相较于读书走仕途,他更喜欢成为一名修行者。 飞天遁地、快意恩仇,当真是好不痛快。 一年后就将面临抉择,该何去何从?少年郎心中充满疑问,亦是忧愁! 叶舒来坐在清潭边上,望着那白玉台发起呆来。 渐渐地困意袭来,叶舒来苦涩一笑,他知道,他又要开始做梦了。 每次与这个镜中黄沙世界里奇怪的人在梦魇中接触后,他便会再次进入梦中。 不过那是真正属于自己生活中的正常梦境了,可那梦境却是偏偏有着预兆之能,也不知这一次是好是坏啊! 眼皮越来越重,叶舒来渐渐躺倒在清潭边睡去,然后“身体”消失在这个黄沙世界中。 第4章 梦入现世,该当如何 真实世界中,此时正值丑时三刻。 叶舒来正躺在医馆内院中自己房间内的床榻上,打着呼噜,睡得很沉。 此刻,叶舒来正在做梦。 这梦境当然不再是刚才那般与清凉妖女纠缠的古庙梦魇,而是与他息息相关能预示未来的生活场景了。 梦中,辰时三刻,周媛非要拉着他去城北外一处名为“张祖师”的小庙祭拜。 这“张祖师庙”在青川郡西临县一带算是小有名气,据说那张祖师生前是一个读书人,也是一个大善之人,一生穷困潦倒,七旬后独自一人于西临县北山上死去后竟然身躯不腐朽。 村民们想到他一生贫困却爱救助他人,均以为尸体不朽乃是天意,便也就为他建立了一座香火小庙了。 这小庙主通常以求保学以及保平安为主,据传还比较灵验,渐渐也就小有名气香火不断起来。 梦中,周媛说叶舒来再过一年就要出学了,得提前去拜拜。 叶舒来一阵无语,心里想着要拜也该是明年出学考试前去拜呢!可却拗不过如姐姐一般自小就“欺负”他的周媛,无奈跟着周媛与崔白出了城,向北山走去。 一路上天高云阔,说说笑笑的就到了北山山腰,那寺庙下方不远处,有一座凉亭。 就在叶舒来与周媛他们在凉亭休息时,却是见着那凉亭内有一游行老者,他正在弹唱着一首不知名的山歌,甚是好听。 叶舒来正悠然听着山间小曲,却是见着一个年龄与他相仿的破烂衣着少年大步流星的走来。那少年虽穿衣打扮不讲究,但身形挺拔面如刀削,长得浓眉大眼颇具少年侠气。 那少年是西街学堂的谌(shèn)桑野,叶舒来虽算不上太相熟,但也是自小就认识的。 谌桑野瞧着在凉亭边站着婷婷玉女般的周媛,也不似西街里那些少年郎一般害羞胆怯回避,竟大笑喊了一声:“周媛姐,你真漂亮啊!今儿能遇到你,我心情都好了不少。” 谌桑野似是与周媛比较相熟,他不顾周媛的笑骂,却是“哈哈”大笑着自顾着离去。 可就在他走了几十米路过一峭壁时,突然山上一巨大滚石落下,轰隆声响惊醒听曲儿的几人。 周媛立马飞渡而去欲救援,奈何距离太远差了一些。 谌桑野就在叶舒来与周媛的眼前,被生生砸成肉饼,一片血肉模糊。 山间小曲戛然而止。 ...... “啊!” 一声惊呼后,叶舒来自梦中惊醒,然后他心中寒意生起。 他大口喘息着坐于床榻上,脑中因刚刚经历了那古庙梦魇,继而又梦到身边之人惨死,一时间有些回不过神来。 渐渐的,他思绪清晰起来。 在叶舒来的眼中,这现实中的梦境与那种与清凉妖女相遇的古怪梦魇完全不同了。 在梦魇中,他什么奇怪的人,奇怪的事都会遇到。 比如温柔贴心的大姐姐梨花带雨哭诉扑来,绝美冷艳的仙子触景生情轻诉离殇,甚至是先前那个在冷风里乘凉被他一镜拍飞的红裙妖女。 虽不明白为何会有这些稀奇古怪的梦魇,但那些本就虚幻,也不会对他造成什么实质性的影响。 可每次进入梦魇之后,他再做的梦就不同了,那是真正与他真实生活息息相关了! 比如很久之前有一次,他经历了梦魇后自那玉镜世界中睡过去,他梦见崔白去山中采药,遇到妖兽袭击左臂受伤归来。 果然,那梦境后第二日,崔白大哥拖着一只几乎断掉的左臂回到医馆。 那场景,与梦境中一模一样。 今日的这一场预言之梦,有认识之人在他身边死去,是他过往从未梦到过的情况! 一时间,他心中却是冒起寒气来。 没记错的话,谌桑野的母亲早亡,父亲是西街一小贩,身患残疾独自摆摊供养他在西街学堂读书。 而那谌桑野也很奇怪,这样的家境下,非但性格一点也不怯懦或是沉闷,偏偏有一颗放荡不羁之心。听说他早就不想上学,要不是他父亲逼着,他早便离家寻仙问道而去。 谌桑野因性子洒脱且有些叛逆,据说小小年纪还有一些喜好女色。 比如先前,见着这作为“西街大姐”“西街女神”的周媛,他非但不害羞着眼神躲闪,反而敢言语调戏,当真是胆肥得别具一格了。 也难怪他在这西街的风评不是那么好了。 想到那谌桑野在自己面前被巨石砸死,叶舒来心中烦躁且压抑的厉害,心中却是陷入了纠结之中。 这到底要不要干扰这现实,救不救他? 叶舒来之所以陷入纠结,自然是因为过往的遭遇了。 自十岁起,叶舒来开始修行以来,突然有一天在睡梦中,他就莫名其妙的进入了那个镜中世界,然后就陷入了与奇怪之人相遇的各种桥段。 每次那种梦魇醒来后,叶舒来都会出现在那镜中世界的清潭花地里,不多时后便会感觉困意来袭,然后开始做与现实世界有关的梦境了。 而那些梦境都有着预见之能,且通常都是一些生活中与自己相关的人或小事情。 比如梦到周媛打理医馆采买药材时被一个游行药商坑了十两银子,比如梦中好友季知行学考竟压过了温雪凝拿得了第一等等,之前梦见过最严重的事情便是崔白左臂受伤归来了。 过往中,叶舒来也曾因为梦境预见的是不好的事情,便进行过提前干预。 比如有一次,大概在叶舒来十一岁时,他梦见温雪凝在学堂里看书,然后一阵狂风吹来,她便被吹落的窗户给砸伤了脑袋。 次日一早,他一到学堂便去检查温雪凝座位边的窗户,果然几近掉落。 然后他修好了窗户,那温雪凝被砸一事自然就没有发生了。 可是好巧不巧,那一日他回家后路过自己医馆药柜,却是那药柜顶上放着的一箩筐草药连筐带药一并砸来。 虽说没受多大的伤害,不过也是破了皮。 这其中蹊跷,甚是诡异! 第5章 心中不忍,我自当去 还有一次,大概是十二岁的时候,叶舒来梦见第二天正午在西街街口,一只狸花猫被一辆疾驰而过的马车碾压而死,次日他自午时一刻便在街口守着,然后果然在午时二刻时,那只狸花猫出现在街口。 叶舒来提前将那只猫赶走,片刻后一辆马车疾驰而过。 那本该被碾压而死的狸花猫自然就得救了。 可是那晚他却突然生病,浑身疼痛发起高烧来!甚至,作为名医的母亲江摇一番精心医治仍然不见好转。 按理讲那个时候,他已开始修行,虽未入境,但身体已逐渐强健,又没吹风淋雨不至于突然高烧生病。 可偏偏就这么发生了! 整整三日后,虚脱至极的叶舒来才渐渐在母亲的调养下渐渐好转。 叶舒来心中猜测,这或许与他改变了梦境中预见的现实有关了,他亦是心中没能确定,也就没告诉父母了。 十二岁那次病倒过后,他每次进入镜中世界在梦魇中与奇怪的人相遇后,再做了那能预见现实的梦境后,他就几乎没有进行过干预了。 因为叶舒来也不知,进行干预后给自己带来的厄运后果他能否承担。 比如梦见崔白采药受伤回家,他其实可以阻拦他不要去的,但是他没有这么做。因为他知道,以母亲的超绝医术,崔白左臂受伤也只是受些苦罢了,不至于伤到根基。 但是这一次却是不同了,他是梦见了身边认识的人在他眼前死去! 叶舒来心中异常烦躁。 心中念头来回转动。 “救还是不救呢?” “我应该不救吧!因为救了,可能厄运反噬下死去的就会是我!” “可是或许救了,我也不至于被厄运反噬致死吧?也许大病一场,受些伤就挺过去了。” “不对,怎么能如此冒险,那谌桑野与我不算太熟悉,只是认识罢了,何况他名声也不好呢!” “可是,我怎么能看着他在我面前死去?” “哎!罢了,今日无论如何我也不去那张祖师庙,我没看见,就不那么糟心了。” “是啊,他又不是我亲人,我不应该先考虑自己么?本就该各扫自家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对的,我没错,就这样决定了!” 念头千回百转间,叶舒来已经下定决心,说什么也不会与周媛去那张祖师庙了。 叶舒来抬头望向窗外,见这天还黑着,便将心中烦闷思绪抛开,倒头便睡了下去。 我有一座葬仙冢 第4节 ...... 白日来临,辰时三刻。 果然,周媛迎面来了。 叶舒来叹了口气,准备迎接狂风暴雨。 片刻后。 “什么?你不去,叶舒来我告诉你,我可是为你着想,明年你就学考了,张祖师可灵了,你必须得去拜拜。” “别给我装病,你身体好不好我难道不知道?你反了天了是不,姐姐的话你都不听了?” “你约好了与季知行去看书?少来了,你什么德行我不知道,还看书?不行就把季知行也约着,我们一起去。” ...... “不行不行,叶舒来,你今天说什么都必须去,我昨晚可是梦到我爹,他叫我去张祖师庙拜拜呢!说只有拜了,才能保我平安。” 叶舒来闻此突然心中一愣,连忙问道:“什么!周媛姐,昨晚你梦到要去这张祖师庙?” 周媛气愤,双手叉腰狠狠道:“对啊!昨晚我梦到我那短命的爹,他告诉我今天要去张祖师庙拜拜呢!我爹虽然死得早,可向来都是最疼我的,他的话我总不能不听是吧?可我一个人也不想去,拉着崔白那木头也没意思。” 听到周媛说起昨夜她梦到死去的父亲投梦告诉她要去张祖师庙祭拜一事后,叶舒来陷入了纠结中。 “难道我那预见之能的梦境,还与周媛姐所做之梦有了某种关联?” 叶舒来心中不禁疑问。 他眉头紧皱,心中道:不行,我已经决定了不去了,我看不见就心不烦呢!去见着了我又不救,岂不会心中遭罪? 周媛见着叶舒来似是发起呆来,不满催促道:“喂,傻小子发什么呆呢?今日你是怎么回事?这么一点小事你都固执着不答应我,你还在真不陪我去啊?” 叶舒来不再犹豫,坚定道:“周媛姐,我不去了。” 周媛见他竟没给出任何理由,便知道叶舒来是下定决心了不去,也就不再缠闹,嘴里嘀嘀咕咕的转身离去,她是准备早膳后便叫上崔白陪同了。 早膳后,果然周媛带了些香烛,便带着崔白离开了医馆。 叶舒来亦是一反常态的在这难得的休息之日随口吃了些早饭后便早早上楼了,弄得一旁的叶轻夫妇以为儿子与周媛可能在斗气呢! 不过他们向来不管这些,却也是早膳后在医馆忙碌起来。 巳时,叶舒来独自坐在自己房间的窗户边发起呆来,他本打算看书的,可是心烦意乱如何都看不进去,又因心中有事不愿出门去找季知行等好友玩耍。 此刻,他脑袋中不断的重复着谌桑野在自己眼前被巨石砸死的场景,任他如何分心,可随着时辰越发临近,那画面却是越来越清晰。 叶舒来在房间内来回走动起来,明明今日还算清凉,有清风透过梨枝席卷微香袭来,可是他却是觉得越发的燥热不安。 又是一小会后,叶舒来却是“砰”一拳敲在了窗边的桌上。 “罢了,我还是去瞧瞧,就当是好奇这梦境与周媛姐父亲托梦是否相关,我就远远看着,就当是为他送行!” 心中有了决断,叶舒来不再犹豫,匆忙的离开了房间。 一路上,叶舒来走得很快,不断在行人中穿行,他只觉得今日这西街上的行人似乎格外的多。终于,沿着西街、北街离开人群后,他小跑起来。 叶舒来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心中越来越急切,脚下的步子也就越来越快了。 终于,在接近巳时三刻时,他于临近北山山腰那处凉亭前约一里处,追上了拿着香烛慢慢悠悠的周媛与崔白。 第6章 明日之忧,明日再论 周媛与崔白见着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叶舒来,也是一时愣住! 周媛疑惑不解道:“小子,你不是不来么?你这满头大汗的样子,怎么,难道医馆有什么急事?” 叶舒来稍微平复了下呼吸后,才对着周媛勉强一笑,气喘吁吁道:“周媛姐,我就是一个人在家待着觉得无趣了,就突然想来了呢!快走吧,我们到前面的凉亭去休息休息!” 周媛没多想,却是开心起来:“不错嘛!算你小子有良心,姐姐我没白疼你。” 随即却是诧异道:“咦,这张祖师庙我记得你没去过啊,以前也是我与主母去过,你怎么知道前面不远处有凉亭?” 叶舒来一愣,却是立即道:“我听季知行谈起过山腰有凉亭呢!快走,快走,这天热死了,我们快去乘凉。” 周媛释然,一行三人也就没多时便到了那山腰的凉亭中。 果然,在这凉亭里有一老者正弹着古琴,嘴里唱着一首不知名的山歌。 那山歌明明曲调温婉流畅,老者的声音也是沧桑中又带有些许轻快温柔,周媛与崔白亦是觉得在这凉亭中乘凉间,不仅有清风徐来感觉凉爽,更是觉得这山歌亦是能抚平世间烦躁。 可不知为何,叶舒来却是觉得这山歌就是催命曲一般,没有了昨夜在梦中听着那种悠然之感。 叶舒来明明在凉亭内,却坐立不安起来,心中更是非常奇怪。 “这一路赶来,怎么会没有遇着谌桑野,是梦境出了纰漏他根本就没来?还是他没有沿着这山路,走得其它山野小道?” 叶舒来忍不住时不时就抬头往山下看去,明明已经没有爬山了,可是额头上却是浮起了细小汗珠。 老者还在弹唱,完全沉醉于自己的世界中,周媛却是发现了叶舒来的异常。 她沿着叶舒来抬头的方向看去,也没见这山间小路上有什么。 “喂,你神神叨叨的看什么呢?我怎么感觉你很紧张?”周媛不解问道。 叶舒来神思被打断,回过神来见着周媛与崔白都盯着自己,也是随意作答糊弄了过去。 约半炷香后,在凉亭下方的转角处,果然,谌桑野出现在了那里。 原本坐在凉亭木凳上的叶舒来眼见着他出现,险些惊得站了起来。还好,周媛与崔白两人专心听曲去了,没有注意到他的异常。 眼见着谌桑野越走越近,就要路过这凉亭,叶舒来看着他那面如刀削,浓眉大眼,神采奕奕面孔,却都是在片刻后,他被砸得面容尽毁,满脸血污的样子! 谌桑野瞧见了在凉亭里乘凉的几人,特别是见着正背对着他认真听曲的周媛,眼睛一亮。 果然,那一段嬉笑对话来了。 “哈哈,周媛姐,你真漂亮啊!今儿能遇到你,我心情都好了不少。” 周媛闻声而转,见着调戏自己的竟然是同街的谌桑野,她也不生气,也是笑脸如花。 周媛仰着脸鄙视道:“去去去,谌小鬼你少来,少给我人小鬼大的,你懂什么姑娘家漂不漂亮?” “哈哈哈,周媛姐你可是我们西街第一美人,我怎会不知道你最漂亮,要是能娶到你就好了?” “哎呀,我可是听你爹说,你是想娶一个县令千金,甚至郡守千金呢?怎么,看上我这西街第一千金了?” “哈哈哈,周媛姐别听我爹瞎说,我走了,改天我把上次欠医馆的银钱,给你送来补上。” 言毕,却是不管周媛的笑骂,又大步流星的向前走去。 叶舒来冷汗直流,心中狂跳,果然,一模一样,连对话中的一字一句都未曾出错! 六十米处的峭壁转角小径,那里将是他生命的归处。 周媛与崔白已经转身,继续看着那弹唱的老者听起曲来,叶舒来死死盯住谌桑野越来越远的背影。 五米,十米! 叶舒来只觉得心中似被一块千斤巨石压住。 二十米! 叶舒来回想起谌桑野因放荡不羁时常语出惊人,作风轻浮又没个显赫身世,让他在西街上风评极差。 “或许,他那样奇怪的人就该被老天砸死!” 三十米! 叶舒来突然想起周媛曾对他说过的一句话。 “其实谌桑野他很孝顺,是一个很不错的人,别听街口那些人瞎说!” 四十米! 不知为何,叶舒来突然想起自己在街口救过的那一只猫,一年后的秋天里它又生了一窝小猫,时常看到那一群狸花猫在街口屋巷穿梭的情景。 五十米! 叶舒来想起五六年前的一个飞雪冬夜,如他一般年幼的谌桑野,本该是得父母宠爱的年纪,却是在寒冬深夜独自敲开了他家医馆的门! 叶舒来还清楚的记得那个八九岁的小小身影那一晚格外的脏兮兮,谌桑野那被冻得通红双手还带着些细小伤口。他个子小小的,却抱着很大一捆草药,到他家时已累得气喘吁吁! 那个时候,那个场景里的谌桑野明明该是很可怜的。 可是,他却是笑着对自的母亲讲起他父亲因风寒已经昏厥过去,他想用采摘的那些草药作为交换,为父亲治病。 五十五米! 叶舒来突然就觉得,那个或许表面上看起来轻浮而不羁的少年,在与自己一样的年龄里,本不该死去的。 刹那间,一股热血于心间喷涌而起,化为一道洪钟般的呐喊。 五十七米! 一声暴吼传来。 “谌桑野!你给我站住,有种你再调戏周媛姐一句试试?” 正阔步向前的谌桑野闻声停步,然后疑惑的转身回头。 正听曲的周媛与崔白两人亦是一脸诧异的转身看向叶舒来。 即便是一直沉醉于自己世界里弹奏唱歌的老者亦是被这一声爆吼给惊住,那蜿蜒流畅的曲调停息。 再然后! “簌簌簌簌,砰!轰隆~”接连的声响传来,惊醒了在诧异中的人们。 一块马车大小的巨石于谌桑野身边两米处左右砸落。 反应过来的谌桑野连忙向一侧跳开,努力避开巨石碎块溅起的碎石。 一块飞溅而起的鸽卵大小碎石溅擦过谌桑野的眉骨,他眉骨处冒起鲜血来,痛呵一声后,谌桑野捂面蹲下。 与此同时,自那砸落迸裂的巨石上一块约半截手指大小的金色碎段飞溅入了他的体内。 可奇怪的是,谌桑野及在场众人并未察觉,他的身上也并没有出现除眉骨处以外的其它伤口! 叶舒来远远见着谌桑野已避开那巨石,他整个人心中堵塞之气一泻千里,他脚下一软,险些瘫倒在地。 只是这一刻,他心中却是前所未有的轻松舒畅起来! 我有一座葬仙冢 第5节 “原来,心中不忍之时,那我便相救了,至于明日会什么后果?” “明日之事,那便明日再论吧!” “明日,还正好是我十五岁生辰,也不知还能不能安然过去。” ...... 第7章 回安医馆 辰霄世界,天旸武臻四百八十六年,八月初二! 天旸朝,渝州,青川郡,西临县。 小城西街相较于东街与南街本该熙攘,但却因十八年前在巷子深处,一家名为“回安堂”的医馆的坐落,让这本是偏僻的西街在西临县逐渐热闹起来。 甚至,偶尔隔壁郡县客商乃至游侠修士到此讨药医治。 特别是西临县本就与妖族领地接壤,随着近百年来与妖族的摩擦不断频繁,西临县八品县丞与九品县尉统领的县卒差役乃至驻边修士时常有出现伤亡的情况。 一百七十年前,考虑到边境两族纷争愈演愈烈,天旸朝渝州在青川郡西临县设立西临关,专设西临都尉。这西临都尉高于西临县令一级,为天旸朝正六品官员,其本身亦是上三境修士,乃四境凝气境武夫,官身也仅比青川郡太守低上一级。 而类似于西临关,这般单独设立的关口,整个天旸星月两朝与妖族接壤地段,不下三十余处。 在渝州青川郡西临县,西临都尉统领着五千边军与百余名下三境修士,与妖族幽篁好战一派摩擦不断。 之所以仅为低阶修士与兵卒之间的对抗,也在于人妖魔三族之间有过约定,上三境及以上境界修士,非特定情况,皆不得参与边境纷争。 两族之间的不断小规模摩擦,使得在人族边境几州之地,这医馆药房一类,在西临这等边陲小县格外受欢迎。 如还有得一手好医术,要是还能给修士治伤,那自然就更是远近闻名了。 西街本属平民区域,但随着回安医馆名声大噪的崛起,逐渐以医馆为中心,各类铺子也火热起来! 这十余年前曾经的平民城区,如今也逐渐热闹起来。 回安医馆坐落于西街深巷,医馆临街一面有青瓦白墙木质门窗的四间铺面,铺面正中门上悬挂着一块擦拭得一尘不染的牌匾,上面写着“回安堂”三个颇具神韵的大字。 在四间铺面后,有一不大不小的精致庭院,庭院分内外两院。 外院与铺面相接,呈四合之势,两侧为医房与药房,外院中种着几畦常见的草药,葱郁的绿意给这外院空间增添了几分生机。 而那内院则布置得颇为雅致! 内院不大,却有曲水流觞之意。特别是庭院正中有一棵年老高大的山梨树与几株桃木,每逢春日里好不热闹,白雪红粉间总惹人不经意间停足忘返。 今日清晨,熹微的第一缕阳光轻柔地洒落在街道上时,崔白便已早早推开医馆的门,他与周媛动作麻利地将药柜里的药材逐一摆放整齐!四间铺面外,早早排队候着的十来个百姓有序的进入了医馆中。 这间医馆的主人,是一位名为江摇的女子医师,她已经坐在了出诊的雅间内。 而难得的却是,这医师的丈夫名为叶轻,前几日他还贵为西临县九品县尉,如今已经辞官在医馆帮衬起来。 这医馆几人,亦是大名鼎鼎。 大概在十八年前,在这回安医馆刚开业的头两年里,叶轻曾在这“西街学堂”里任了两年先生!他平日里除在学堂里任教外,就是在医馆帮忙!之后因其妻子江摇医师怀孕,便辞去了学堂先生,全身心投入到了医馆里帮衬。 后来,叶轻便去当差做了衙役,七年前更是任上了这西临县县尉一职。 在整条西街,没有谁是不认识他们夫妻俩的。 甚至,几乎整个西临县,过半之人都知道,在西街有对恩爱夫妻开有一家医馆。 那妻子医术超绝、妙手回春,温柔绝美。 那丈夫颇有才学、清秀俊朗,很是能打。 在这回安医馆才开业的头一年里,曾有过恶霸游商打过那绝美医师的主意,可都直接被那看似俊朗文雅的学堂先生“以力服人”下,败北退走。 特别是在医馆开业的第二年里,曾有一求医的下三境圆满的通脉武夫闹事,让回安医馆名声大噪起来。 闹事武修乃西临都尉门下驻边修士中的大统领,虽不惧官身但因其修为享天旸朝七品俸禄。 此人过往行事嚣张跋扈,曾因口角争执纷争打伤过西临县正八品县丞!甚至对一方父母官的正七品西临县令出言不逊!那县令也是颇有背景之人,丝毫不畏惧他是西临都尉的左膀右臂。 两人险些大打出手,最后被西临都尉及时阻止!都慰“大发雷霆”,最后以罚杖三十予以责罚,草草了事。 县令与县丞虽心中有气,却也唯有无奈作罢! 就是这样一个嚣张跋扈的军士武夫,他在一次江摇医师的医治过程中,喜欢上那绝美女子。 事后竟明知其有夫君的情况下,公然追求。 几次三番被拒后,竟恬不知耻的当街大呼“那学堂无能先生,配不上江医仙!应当知耻而退,让有能者居之。” 却不料激怒了那学堂先生,要与其当街对战,生死无论。 一开始众人与那嚣张统领都以为自己听错了!可还未等反应过来,却是那学堂先生,主动出击。 三息!仅三息内,那下三境圆满武夫就躺倒在地!虽未重伤,却是被打得昏迷过去。 整个西临县沸腾!原来那对似神仙眷侣般的夫妻,竟真是强大修士,难道是隐藏于红尘历练的上三境修士? 众人好奇不已。 该事最后引来了西临县令,甚至那西临关都尉也是来到了医馆。 了解前因后果,再次确定被打晕之人是谁后,张姓县令更加坚定的支持着那对夫妇。 而西临都尉则以“虽事出有因,但下手过狠,以下犯上故意伤了保家卫国边军将士”为由,欲为自己手下爱将找个说法。 这一次,却是那西临张姓县令强势的与都尉与理据争起来。 最后,那江摇医师,邀请都尉大人移步于医馆内院,似是要单独与其谈谈。 传闻,十余息后,那上三境修士,四境凝气武夫,整个西临县官身最高,实力最强之人,面色发白的慌忙出了医馆。 他随口叫手下抬走那昏迷统领后,便匆匆离去,绝口不提找茬之事。 自此,再也没有人敢到医馆闹事找茬。 渐渐有各种版本传闻流出! 有提及那对医馆夫妇均为上三境修士的。 有传言那江摇医师背景深厚的。 甚至有传闻江摇医师乃医毒双绝,那都尉匆忙离去是顾忌其毒师身份的。 总之,自此以后,十多年来,这回安堂医馆在这边陲小城里,在这乱世之始,成为了一片净土。 第8章 积善之家 在这个边陲小县的回安堂医馆,其实人并不多,除去江摇、叶轻以及他们的儿子叶舒来三人外,整个医馆仅有其他四人。 有一对父子,老者年过六旬是医馆及这座庭院的管家,他的儿子崔白则在十一二岁时便在医馆当起了药童,如今十八年过去,已然是医馆的主力之一。 有一个年过五十的厨娘,她是一个寡妇乃西街本地人,已经在医馆当厨了整整十八年,是医馆聘请的长工。 医馆内,还有一个算是真正“当家人”的“丫鬟”,她名为周媛,她也是自十一二岁时便被医馆收留。如今十八年过去了,整个医馆的开支用度以及采买进账等全都是她真正在打理,可以说周媛便是这个家里,除了主母江摇医师外最有话语权之人。 除去厨娘外,崔家父子与周媛都是命运坎坷的可怜之人,皆是机缘巧合下被叶轻一家所救。 十多年来,几人以医馆为生,其实早已算是一家人。 三人中,崔白父子比起周媛还要早上半年入医馆,几乎是十八年前医馆成立之初,就跟着叶轻一家了。 他父子二人本不是青川郡之人,本是渝州中山郡药材商人世家,却因得罪了权贵,一家人除父子二人逃走,几近灭门!最后流浪至西临县又遇劫匪,重伤被抢后父子俩躺在山间小路边等死,可谓是凄惨绝伦。 幸而被采药的叶轻夫妻遇见所救,捡回性命后就此依附于医馆了。 而周媛,她本是西临县富商之女。 其父周涛乃西街平民出身,是西街巷口土生土长之人,早年经商发家后,周涛竟不效仿他人立府邸于城东与城南官贵之区,而是在这城西平民之地搭建起豪宅。 周涛好善乐施,那西街学堂,虽隶属县衙管辖,但翻新修建的银钱,亦是他捐赠。 作为其独女的周媛,亦是没有送去城东的天涯学院青川郡分院西临学堂求学,而是送进了这西街平民学堂。 恰巧,周媛成为了当时正在西街学堂任教的叶轻的一名学生。 后来周涛买卖越做越大,到青川郡城行商期间,却是不知为何,据说得罪了一上三境的道修,最后横死街头。巧合的是在郡城中有一小世家正在攀附那修士,得知此消息后,竟派人打压这小小周家。 一夜之间,西临县周氏一门家财散尽!周涛的夫人受不了打击,于家中自尽,其老母亦是见儿子儿媳双双亡去,几日间旧病复发离逝。 周媛从一个西街第一富商小姐,变成了一个无家可归的可怜人。甚至,那郡城世家下人见周媛生的俏丽,起了歹心欲凌辱后将其转卖青楼。 最终,是作为先生的叶轻出面,将那世家所派下人重伤打退,救下了自己学生。 这也惊动了那郡城世家,派了一个腾云金丹境的老道前来处理此事,最后那老道竟也被叶轻击退,此事才得以了结。 那也是,这对夫妻第一次在人前显露了,原来他们竟是修士。 自此,周媛也就主动到了叶轻一家,认了江摇为主母,死活要作为丫鬟报恩。 两人无奈,也就应下了此事。 之后的日子里,叶轻作为先生要求她不可荒废了学业,就白日里继续跟着他在西街学堂求学,其余时候就在回安医馆帮衬,成为了叶轻一家所谓“丫鬟”。 直到约十六年前江摇有了身孕,叶轻辞去学堂先生后,周媛便以不在学堂但先生一样可以教学为由,死活辍了学,终于算是坐实了丫鬟的身份。 在医馆的日子里,无论是崔白父子还是厨娘,都觉得很幸福。 特别是周媛,她觉得他们几人能与叶轻先生与江摇主母相逢相识,就是这一生最大的幸运与缘法。 不是因为先生与主母是神秘修行者,教会了崔白与她修行门径,让他们暗中其实已经成为了修士。而是他们几个命运坎坷之人于乱世中找到了依靠,几人聚在一起,就是一个新的家。 在寻常的日子里,西街的街道上总是热热闹闹,行人如织,往来不绝。 白日里,前来医馆抓药求医的病患络绎不绝,虽然过得忙碌但却充实,特别是感受到街坊邻居以及一些来自远方求医问药行客的敬意与善意时,周媛都会发自内心的感到满足与开心。 傍晚时分,夕阳的余晖将边陲小城染成了醉人的橙红色,西街上人影逐渐熙攘。 叶轻与江摇总会在医馆关门后在西街上散步一圈。 而周媛在关门时,总是喜欢斜靠在医馆门前,看着自己先生挽着主母,漫步在这熙攘的青石街面上。 每次看着逐渐消失在街景里的那一对恩爱背影,周媛脑袋中总是会想起先生叶轻曾教过她的,一名袁姓诗人所写的一首诗来。 寒夜读书忘却眠,锦衾香尽炉无烟。 我有一座葬仙冢 第6节 美人含怒夺灯去,问郎知是几更天。 周媛从来没有见过如自家先生这样的人!先生叶轻的很多想法总是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可却总是直指人心,发人深省。 她也没见过如主母江摇这般人了,那是一个真正清净安然,如落凡仙子一般人间极致的绝美女子。 周媛一直以来都很向往,想着自己以后也能如先生与主母一般了,能于这乱世中互遇良人,彼此相伴一生。 看暮色褪去,望月明星稀! ...... 天色渐晚,叶轻与江摇两夫妻散完步后,回到家中。 这个时辰,天还未黑尽,夫妻俩坐在庭院中,看着那院中的梨白桃红,只觉得这充满烟火气的生活里都是宁静与满足。 空中明月已悬起,叶轻看着这庭院小景,感受到身旁轻轻依偎着的女子,还有那腹中再过约半年即将出世的孩子。 恍惚间,叶轻只觉得有一种“秦时明月汉时关”的感觉。 只是,因有了这身边之人,没了那悲凉的味道。 叶轻眯了眯眼,对着依偎在怀中的妻子说道:“夫人,在那个世界里啊,也有一个边塞之地设有一关口,其名为‘玉门关’。那关口与我们这‘西临关’相仿,曾有一王姓诗人,写有一诗,我念与你听听。” 江摇微微颔首! “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 “这黄河,就是你那世界里的那条大川么?” “是啊!它就如这辰霄界里的清澜川一般了。” “可惜,你都没真正去过,我也未曾在你记忆中深切感受到了!为何,突然想起这诗了,想家了?” 叶轻“哈哈”笑了两声,他抬头对天,这辰霄世界“明月”依旧,比起那家乡世界,还要明亮三分。 心中又怎么会没有一抹心绪划过了! 只是叶轻转头看向身边女子,却是温柔道:“我只是觉得,我们这西临关可比那玉门关好上太多!这二两春风还是越得过这边城,我亦是更不须怨那‘折柳’之曲。 我的家啊!就在这里了。” 傍晚的一阵春风拂过,梨枝摇曳,旁边桃木上几朵桃花洒下! 有清香袭来,有佳人相依。 那春风,越过了这西临关口,向着远方妖族地界拂去。 ...... 五余月后,天旸武臻四百七十一年,八月初二。 这回安医馆迎来了它的小主人,叶轻与江摇的儿子诞生了。 夫妻俩欣喜不已,取名为叶舒来,只愿他今后的一生中,那心中意气,能卷卷舒来了。 自此,医馆的生活更加热闹起来。 时光荏苒,春去秋来,几夏飞虫低鸣,几场冬雪铺街。 一晃十五年过去! 今日是天旸武臻四百八十六年,八月初二。 十五年来,叶轻从一名俊朗青年变成了中年文士模样,而江摇或是因道门功法有驻颜之效,容貌并没什么变化,依然清冷绝美。 医馆里的药童崔白与丫鬟周媛,已然长大。 崔白生的浓眉大眼,鼻梁高挺,嘴唇墩厚,给人一种憨厚朴实的感觉。 周媛则长得极为精致漂亮,瓜子脸儿匀称白皙,杏仁眼尾微微上挑,睫毛在眼睑投下扇形阴影。她鼻梁挺直如削葱根,嘴唇不点而朱,特别是其身段高挑而玲珑,往哪儿一站,便是一窈窕婷婷玉女。 两人中崔白跟着叶轻修武,如今已是下三境圆满的通脉境境武夫。 而周媛资质上佳,跟着江摇修道,虽然如今同样为下三境圆满,但约摸着三年内就能入得那晖阳元婴境了,成为真正的上层修士,晖阳真人了。 第9章 修行门径 在辰霄世界,这修炼一途,无论修武、修道、修佛乃至书院体系或是妖修、魔修及其它修行者,在圣境以前,均分为九境。 到了圣境后,则只分初期、中期、巅峰以及圆满四个阶段。 圣境之后,自然是成仙。 在圣境之前,无论何族,下三境修士占据了九成九以上;而四至六境的上三境修士,已然是真正站在了世界的中心;而七至九境的绝巅三境修士,那就是这个世界的真正大人物。 周媛十一岁随着江摇修道,估摸着能在约三十岁左右的年龄进入第四境,成为上三境修士,已经是天资上佳之辈。 在辰霄人族,三十岁之前能进入上三境便算是奇才,通常是各仙家名门核心弟子水准。而二十岁之前能进入上三境,那便是天才,是各方仙门与世家都要争夺的道种。 因为往往只有二十岁以前的上三境,方有不足一成机会进入那绝巅境。 而三十岁之前的上三境,进入绝巅境的机会往往是不足千里挑一了。 当然也有大器晚成者,或是后续因惊天奇遇而改变命运者,但那等奇人与机缘亦是千万人里,难得一见。 辰霄世界十九万年历史上,在人族中,最年轻的上三境修士为约五百余年前的道门仙子江舒摇。她十二岁修道入境,十六岁入上三境,十九岁达上三境圆满,二十一岁已入绝巅三境,惊为天人! 而最年轻圣境与仙人,正是约五百年前与她进行“年历对赌”的武宗仙人叶轻舟。他二十九岁余三月进入圣境,比之江舒摇快了一月,更是在五十九岁便渡劫飞升,比之江舒摇早了十三年。 不过他二人已是整个辰霄世界十九万年历史之最,甚至都可能为谪仙人,不能视为正常参照与度量了。 他两人也是各族中,唯独的两位百年之内成仙者! 辰霄世界,以凡人一百年计算,一千万人口里,每百年约能出一名绝巅境! 而圣境,那是每百名绝巅修士中,每百年里约一人能入圣。 如今整个人族星月与天旸两朝,人族人口在两百亿左右!也就说每百年里,人族也就能出近二十名圣人,两千名绝巅。 通常而言,凡人寿命约八十岁,下三境,每突破一境能延寿二十年,第三境修行者几乎寿元都近一百五十岁。 而到了上三境,每突破一境能延寿一甲子,第六境修行者寿元能过三百年。 而到了绝巅三境,每突破一境能延寿一百二十年,第九境修士寿元已近七百年。 而圣境则寿元均为一千二百年! 至于那飞升成仙?那自然就是寿万载不朽了。 整个辰霄世界,在过往中,各族每约五百年,才有一成功渡劫飞升者。 而辰霄人族,各修行体系不同,则称呼不同! 武道下三境,为炼体通脉阶段。 第一境为炼体境,是打基础,提升身体素质。 第二境为锻骨境,是引导气血滋养骨骼,增强骨骼的强度和韧性。 第三境为通脉境,是打通身体内的经脉,能够更好地吸收天地灵气。 到了上三境,则为化劲抱元阶段。 第四境为凝气境,是在体内凝聚真气,将天地灵气转化为真气储存于丹田之中。 第五境为化劲境,是将体内的真气与自身的力量完美融合,达到刚柔并济的境界。 第六境为抱元境,是自身精气神的凝练和统一,使三者相互交融、相互促进,在体内形成循环,不断滋养自身,甚至已能尝试领悟一些天地间的法则之力。 而武道到了绝巅三境,武修已逐渐具备不死之能,其称呼在更具象化。 第七境为搬山境,俗称搬山武夫! 第八境为覆海境,称为覆海武夫! 第九境为不死境,自然是不死武夫了!那不死境武夫,即便是头颅断裂,心脏破碎,亦可重生。 那武圣境界,则真正达到了滴血重生,不死不灭般强悍。 道门下三境,则为炼精化气阶段。 第一境为凤初境,俗称练气境,此境疾病不生,身轻体健。 第二境为琴心境,俗称筑基境,此境色返童颜、明晰自身。 第三境为腾云境,俗称金丹境,此境飞行天地,腾云驾雾。 道门上三境,为炼气化神阶段,可称为真人。 第四境为晖阳境,俗称元婴境,此境炼身成气,气绕身光。 第五境为乾元境,俗称化神境,此境变通自在、神飞天外。 第六境为无相境,俗称阳神境,此境炼神合色,神既通灵。 到了道门绝巅三境,则为炼神还虚阶段,可称真君。 第七境,太清境!乃道的世间显化,为“与道外用”阶段。 第八境,上清境!乃道的规则演化,为“与道共振”阶段。 第九境,玉清境!乃道的混沌本源,为“与道合一”阶段。 到了道门的三清境界,已然是高超物外、迥出常伦,弘演至真、造化通灵,物无不达。 而道门圣人境,可称为混元圣人,则进入了炼虚合道的阶段,其手段多样多变,是最为难缠的恐怖存在。 佛门体系亦是如此。 下三境为炼气凝神阶段,分为入禅境、凝息境、聚元境。 上三境为明心见性阶段,分为通慧境、见性境、悟真境。 而佛门绝巅已是开始步入超凡入圣阶段。 第七境为金身境,已是修行有成、破除虚妄。 第八境为罗汉境,已是破除我执、证得空性。 第九境为菩萨境,已是自觉觉他、渡化众生。 直至修成圣佛,入得那觉行圆满的佛陀之境,达到那佛门圣境! 我有一座葬仙冢 第7节 佛门圣境强者与武圣在很多方面有些类似特征,比如强悍的防御与生命力。只是圣佛在内悟自身上更强,在法门运用上也灵活多变,而武圣,最强大的还是那不死不灭的特性。 而书院体系,则可以称得上是颠覆各体系般的存在了! 书院全称为天书院,乃是十万年前仙尊神女谭秋辞所创建,书院体系它包容万道,极为全面,号称没有短板的存在。 书院前三境修士其实与普通人基本没多大差异,唯独是聪慧与记性好了些,是纯粹的积累阶段,可以说天下所有读书人都可以是书院下三境修士! 唯独到了上三境,乃至绝巅三境才会真正爆发出其全面而强大之处。 也唯独天书院的修行者,一至九境竟没有具体固定的境界名称,就是称为书院下三境、上三境、绝巅三境,或书院几境强者了。 这是何等自信! 特别是到了书院圣境,书院体系的包容性与全面性彻底爆发,基本可以称得上同境中无敌的存在。 天书院上任院首陈天矩,就是最好的例子! 他在圣境初期就能越阶而战,打败数名圣境后期强者。更是以圣境后期修为,曾斩杀一圣境巅峰强者。特别是,他初入圣境圆满,在一次夺宝中竟同时与同为圣境圆满的老牌妖圣、剑圣,魔圣厮杀,以一敌三不落下风!最后甚至逐个击破,打得三圣落荒而逃。 天书院自十万年前建立后,推动王朝治理体系走向成熟!如今无论是星月朝还是天旸朝,均将九至一品官员与修行一至九境一一对应。 在人族,凡是修士,即便你隶属于人族的一门、一院、两宗,三派,或是那天下二十四大世家中的人族十大世家或是人妖血脉六大世家之人,皆需到本朝官府登记。 且会根据其修为享受对应官身品阶的俸禄。 如五境修士,即便没有官身,也会享受到例如一郡太守般正五品官员的俸禄。 当然,自家王朝在特殊时候,也会要求修士履行一定的义务,但一般情况下不会有强行的约束了。 天书院虽在星月朝,但其实整个书院治世的体系在天旸朝同样极为受用。 甚至,在星月朝官身三品以上,只需要求达到上三境修为即可,皇帝亦是上三境即可继位。 而在以武立国的天旸朝,则是必须严格对应,官居三品以上那必须得是绝巅境修士,官居正一品则必须是圣人境!就连天旸皇氏,如皇子皇女入不了上三境,都不会写入族谱!皇帝必须要进入绝巅境,方可继位。 曾经在天旸朝历史上就有过一段长达三十二年,王朝没有帝王的历史。 人族两朝皇帝,根据古礼最多继位百年。 约两万年前,在天旸朝上任皇帝继位百年必须退位时,即便是以皇室的优异血脉传承,整个皇室下三代也无一皇子达到绝巅境! 无奈之下由太子代国,整整三十二年!最终在举国之力帮助下,一皇子突破到绝巅境,太子退位让贤。 天旸朝可谓把天书院守矩一派治世中,皇家继位这一方面的规矩贯彻到了极致! 这一铁血规矩,连坐拥天书院的星月朝都闻声甩头,觉得古板至极。 其实整个辰霄人族神州大地,虽天书院与道门在星月朝,武宗、佛宗在天旸朝,但各体系在两国之间相互交融,在天旸朝亦有道门派系的修仙门派,在星月朝也是有武宗派系的修仙宗门了。 也正是如此,人族才得以强大! 也正是天书院那包容、同化的治世理念在人族根深蒂固,才真正让人族成为百族之首,实力强大,入主辰霄世界中央神州。 ...... 第10章 天下大势 当今天下,人族中佛、道、武乃至书院这四大体系并行,人族昌盛依旧。 但这人道大昌的表象下,其实已经发生了本质上的改变,不再如过往那十万年来那般底气十足。 这变故,自然是发生在辰霄世界“星月御虚八年”改为“天旸武臻一年”那年了! 那一年,在那一场人族盛宴“五百年年历对赌”下,人族最后的一名道仙江舒摇与武仙人叶轻舟相约飞升神宫后。 逐渐发现且证实了那“神宫之变”! 转眼间已是四百余年过去,如今已是天旸武臻四百八十六年。 这四百八十余年间,辰霄世界好不热闹。 这世间最大的洞天秘境“神宫仙境”似是消失了一般,各族彻底断了与上界的联系,各族飞升神宫而去的两百余名仙人全部消失踪迹。 辰霄世界数万年积累的仙人们,与“星月御虚八年”那一对最后的渡劫飞升者一起彻底消失。 而这对于辰霄人族而言,可谓是天灾! 人族之所以能主宰辰霄世界十余万年,除去在下界人族本身就很强大外,真正让人道大昌的根源,其实是在那神宫之上那人族仙者占据过半之数。 特别是道门尊首,乃神宫大宫主,神宫三宫以仙神宫为尊。 道尊秦霄玄乃道祖关门弟子,是七万八千年前星月朝的建立者,乃当世第一仙人,是现存仙人中唯一能寿十万年的半步五阶仙者! 他执掌着那神女谭秋辞所留下的辰霄世界第一神器“神宫仙鉴”,以此映照诸天。 那神宫仙鉴,约仙者不得为虐人间,缚诸圣不得鱼肉弱灵,保人族万世基业,求辰霄世界万古长存。 可自推测的“神宫之变”逐渐证实后,四百余年来神宫仙鉴不再问世。 各族从最开始蠢蠢欲动,到试探出手,到发现根本没有了约束。 这天下虽没有如上古时期一般,各族乱战、百圣争鸣,但随着各族头顶上那时刻悬着的“规矩”彻底消失,这世道也不再如曾经那般太平。 各族逐鹿,百鬼夜行,那乱世虽未彻底开始,但已有了前兆! 凭什么人族就占据了整个辰霄世界最肥沃的中央神州大地? 四百年来,妖族与魔族逐渐靠拢,妖族幽篁派系强势崛起,那妖皇谷谷主之位,从约两百年前起,就已改制由两派首领各坐一甲子。 幸而妖族亲人一派的青霭派系与人族血脉利益捆绑极深。 那天下各族二十四世家中,六族为人妖混血,坚定的拥护人族与妖族和平。 特别是在三百年前,武宗新任宗主陆云与当时的妖皇谷谷主虞心两人成婚,让整个辰霄世界大惊。 也正是有着这青霭一派的极力阻拦,才让魔族与妖族靠拢的进度受阻,让人族没有彻底立于两大种族的对立面。 通过几百年的发展,魔族与妖族圣者数量快速增长,虽仍然没有人族近百圣境强者这么多,但两族之和也达到了人族圣者的八成之数,已有了对抗之力! 特别是绝巅境,两族加起来,已然和人族近万绝巅境数量相仿。 如今三大种族之间的摩擦冲突不断。 妖族与魔族欲让人族将中央神州大地东西两面,各将十州之地割让而出,近百年来多次谈判未果,让人族与两族接壤大州,摩擦不断升级。 其实,当今天下三大种族博弈,各小种族观望,都是等着一个契机。 新的仙人出世。 通过四百余年的观察,经各族推敲,因“神宫”的彻底消失,渡劫即便成功亦会如上古时期一样,再无飞升之说。 这也意味着,各族中,谁能率先渡劫成仙,必定彻底改变着整个辰霄世界的格局。 人间的仙人,就是无敌的存在! 没有了飞升神宫,没有了那过往那“神宫仙鉴”的约束,可想而知新问世的人间仙人,会是何等份量。 为此,各族圣境强者,都在拼命一搏,想搏一个人间无敌的仙人出来,想搏一族数万年的种族兴盛来。 甚至,想叫这辰霄日月换新天而来! 自四百八十余年前,天劫生变后就彻底恢复如上古时期。 各族圣阶圆满开天门的难度疯狂降低,几乎达到圣阶圆满,就能打开天门渡劫。 但渡劫的难度,数十倍增加已成为定局。 更恐怖的是,原本在仙尊神女谭秋辞通过那神宫仙鉴改变天道规则下,维持了近十万年,开天门后能有三年时间慢慢淬炼仙身,等准备充分后再去引动劫云渡劫的方式,已经彻底沦为了过往。 如今,这开天门、淬仙身与渡天雷如十万年前的上古时期一般,是同步进行! 四百余年来,辰霄世界各族已有十七位圣境圆满者开了天门去渡劫,但这十七人,全部死在了天雷之下,灰飞烟灭。 这其中包含了魔族上任魔山山主,妖族护法龙圣,还有道门上任门主周知乂,武宗上任宗主陆天海等等。 甚至,那曾经的神宫之下第一人,传闻为辰霄历史上的最强圣人,上任天书院院首陈天矩,亦是死在了第六道夯仙基的碎脉之雷上。 世人都说他可惜,说他如不是在渡劫前几年,与他那投入魔族的大弟子在斗法中伤了根基,是必定能渡过雷劫的。 天书院修行虽较为全面,但仍有偏重,略微有些重炼气轻练体。 世人皆说,如陈天矩能渡过那第六道蓝色天雷,或许第七道灭魂雷拦不住他,即便肉体承受不下那第七道的雷电破坏之力,亦有望成为传说中的散仙人。 可惜,四百余年来,竟无一人,可渡到那第七道凝仙识的灭魂紫雷! 当今天下,各族有十一名圣境圆满,人族占五,魔族占二,妖族占三,小族占一!但十一位顶尖大能,均不敢轻易去开那天门渡天劫了。 一来,在当今这再无“神宫约束”的关键局面下,任何一名圣境圆满都关系到当前各族对弈的大局,牵一发而动全身,不敢轻易有折损! 二来,这雷劫大变下,这渡劫是九死无一生啊!谁又会嫌自己活得太长? 唯有一千二百年圣境强者寿元将近时,才无奈放手一搏,去追求那得道成仙与万年寿元。 那四百余年前,人族天旸与星月两朝的五百年年历对赌,那清澜川上的相望携手渡劫,已成为人间佳话与传说! 各族高层们,也更加切身的体会到了,那一对叫叶轻舟与江舒摇的神仙眷侣,选择同时渡劫,在那天雷威力数倍增加的情况下双双成功飞升,究竟是有多么的强大与恐怖! 高端战力,永远是决定性的存在!辰霄各族都在暗中努力,悄然准备。 这是一个重分天下的时代! 何族,又不想入主,那辰霄世界中央神州? 第11章 梨下少年 今日,是八月初二,是叶舒来的十五岁生辰。 十五岁的少年郎已褪去了稚气,身形清瘦而挺拔。 他肤色白皙,眉峰自然而英挺,鼻梁挺直如削,鼻尖微翘,线条干净利落。嘴唇薄而红润,未语时双唇轻抿,自带三分笑意,说话时嘴角上扬,让人见之顿生亲近。 特别是,他那双眼睛! 些许是随了其母亲江摇医师,那双眸虽不似其母亲一般眼波流转间似星辰落凡清净安然,却也是乌黑透亮,眼尾微微上扬,瞳孔中仿佛藏着一汪清泉,映着天光云影。 叶舒来平日里喜欢一身青灰长衫打扮,平日里与父亲和崔白上山采药则喜欢换上一身靛蓝色短打,唯有在东街那天涯学堂上学时,才无奈穿上白袍。 今天是叶舒来十五岁生辰,母亲为他新置办了这一身淡青色的云纹白袍。 我有一座葬仙冢 第8节 此刻,他坐在医馆内院家中阁楼上发着呆,院中老梨树有一树枝已蔓延至此,他顺手摘了一梨,放入口中。 今天的他,其实有心事! 昨日,他因心中不忍,一时热血下选择干预了那能预见现实的梦境,救下了谌桑野。自昨日回到家中,他心中一直忐忑不安,等待着即将迎来的厄运反噬。 奇怪的是,整整一天,叶舒来没有如三年前救下那只狸花猫后诡异病倒,甚至连磕磕绊绊都没有发生。 这样反常的情况,让他心中不安。 叶舒来百思不得其解,过往被厄运反噬的情况还历历在目,他并不认为这就表明了自此他干预现实后,不会再受厄运反噬。或许,这其间有着不为人知的蹊跷! 叶舒来决定不再多想,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渐渐安下心来,看来这一次是真的没了那厄运反噬,能好好过上这个十五岁生辰了。 酉时,今日的回安医馆早早便关了门。 在内院饭堂,摆上了一张颇大的圆形梨木餐桌。 回安医馆加上厨娘吴氏,总的也仅七人,因主家从不讲究什么尊卑,十多年来,大家都是在一张桌上用餐。而这张梨木圆桌,一般是有客人时,才会用上。 果然,今天的梨木圆桌上,竟摆上了十副碗筷! 刚才管家崔叔与厨娘吴氏在得知今天宴请的客人身份后,死活不愿上桌了!圆桌上已摆上了过半的菜品,此刻太阳还未落山屋内光线充足,这半桌的美味佳肴看上去秀色艳艳。 今日虽是叶舒来十五岁生辰,可这一桌丰盛待遇却也不是为他而设。 这一桌美餐可不单是为他准备了,因为今日,亦是其父亲叶轻辞去西临县尉的辞官文书正式下达的日子。 再过片刻,西临县令与县丞将携家眷前来赴宴了。 对于自己父亲叶轻辞官一事,家中当然是支持的。 叶舒来曾听家人们谈起过,自己父亲叶轻曾经在西街学堂任过两三年的学堂先生,后来因为母亲江摇有了身孕,便辞去书院先生在母亲所开的回安医馆帮衬。 直到自己出生没多久后,父亲叶轻又到了县衙去谋职,主动要跟着县尉当衙役。 父亲当过亭长,干过游徼与狱吏,在自己八岁左右,竟任上了这西临县县尉一职,成为了天旸朝九品官员。 前些时候,从渝州州府而来的新任青川郡太守张笃行大人到西临县巡游。 此人乃是十七年前的西临县令,在故土巡游中,他意外发现叶轻竟然选择为官成为西临县尉后,极为高兴。 非要让叶轻跟着他到郡城做官,或是提拔为西临县丞,甚至当场就说这西临县令,亦是能担上一担。 叶轻当场就拒绝了! 没料到那张大人不仅没有生气,反而问叶轻是否是喜好管理治安或办理刑案。直言如若喜好,便举荐他去青川郡担任从六品郡尉。 甚至当场就扬言,半年内必定让他任上那郡尉之职,与他一同治理青川郡。 叶轻竟再次婉拒,更是提出当了近十四年差,想辞官回医馆帮衬夫人的想法。 那张大人接连几声叹息后,却是对自己父亲叶轻拱手行礼,表示予以理解。直言以后若有需要帮忙之处,传讯吩咐即可。 直惊得西临县令县丞及巡视一行官员,对自己父亲反复打量。 那可是一郡之首,正五品官员,也是五境修士,化劲境武修。 事后,叶舒来曾问过父亲,难道与那张大人认识?自己父亲却只是随意说道,那张大人在西临任县令时,曾有一次恰好救过他性命。 此事叶舒来还从未听父亲提起过,在好奇之下,他反复追问父亲,究竟是如何救得那正五品的大人? 却是引得一旁的周媛亦是好奇起来,在两人的反复夹击下,叶轻唯有提及自己辞官一事,转移注意。 而对于叶轻辞官一事,其实家里人对此无感!因为从来,家里都是母亲江摇说了算。当然,很多时候也是周媛说了算。 今日,恰好是父亲辞官文书下来的日子,正好也是叶舒来十五岁生辰,家里也就双事同办了。 桌上的菜已上齐,在母亲的催促下,一家三口与崔白和周媛出了内院,准备到正门去迎客了。 一行五人站到了医馆门口,这个时辰,客人也快要到了。 西街回安医馆门前,一行五人笔挺站立。 突然叶舒来感觉有人蹭了蹭自己的肩,却见周媛轻笑着看着自己,调戏道:“少爷,等会儿那苏县令的千金可是要来了,要不趁着这个机会让主母与先生给你定个婚事?” 叶舒来一阵无语,见自己父母亦是看向了自己,那崔白更是一脸傻笑。 看着周媛那调笑模样,他不甘示弱道:“别!我还是读书练功的年纪,倒是周媛姐,你看你都年近三十了,要不,叫父亲娘亲把你许配给崔白大哥?” “哼,臭小子,找打!” 周媛双手叉腰,正欲与叶舒来斗嘴,却是被崔白突然高呼给打断。 “啊!少爷!你切莫胡言!我与周媛清清白白!我......” 崔白见周媛与众人都盯住自己,却是面红耳赤的说不下去了。 周媛一阵无语,曾经那与自己斗嘴绝不相让的药童崔白,那“脊梁已断”,早已成为了过去! 她见叶轻舟一脸看戏的表情,幽怨道:“一转眼少爷都与我一般高了,反正我左右是一个丫鬟,要不先生主母你们把我赐给少爷当个暖脚婢女算了,我也好实现这身份转变!” 叶舒来连忙一退,大叫道:“别!周媛姐,我可不想被崔白哥打死!” 崔白急忙道:“少爷,你说哪里话呢!” 周媛:“......” 第12章 推杯换盏 叶轻与江摇见几人这般斗嘴,却也是含笑看着。 突然叶轻认真道:“其实周媛说得也不错,就把她许给舒来得了,正好我也辞官了,早抱孙子也好。” 打闹着的几人一愣,见叶轻一脸认真,崔白面色僵硬起来,叶舒来则是认真的盯住自己父亲,想再看看他是不是在开玩笑。 即便是向来活泼的周媛也是接不下这话,哈哈大笑着直呼“好啊,好啊”没了下文。 江摇则一如既往的淡定,她是太了解自己丈夫了。 “哈哈哈,瞧把你们吓得。”叶轻大笑。 众人反应过来,一阵无语,却也拿他无可奈何。 又是一阵打闹间,却见西街口有马车驶入。 “客人来了,别闹了!”江摇轻声提醒。 叶舒来几人立即站好,该有的礼数,这回安医馆虽小,却还是要讲究的。 两辆青漆鎏金马车碾过青石板路,在回安医馆门前停下。 头车中率先下车的是西临县县令苏明远,他头戴乌纱帽,身着团龙纹绯色官服,下车后,将其妻柳氏搀扶着下了车,紧接着其小女苏瑾茹亦是跟着下了车来。 与此同时,后车中县丞季文渊身着青色官服,带着一蓝衫少年下车走来。 “哈哈哈!叶兄,今日我与季兄就携家眷来你这医馆叨扰一番了。” 苏明远抱拳时,爽朗笑声传来。 叶轻面露笑容,回礼一应:“苏大人季大人光临,蓬荜生辉啊!” 随即对叶舒来使了一眼色,轻声道:“舒来,快给你苏伯与季伯行礼!” 叶舒来立即停下与书院好友季知行的眼神交流,对着二人行礼,引得两位“叔伯”的一番称赞。 接着,在苏瑾茹与季知行这两位同窗好友对自己父母一番行礼问好后,一行十人,走到了内院饭堂! 今日,叶舒来的这两位同窗好友中,那苏瑾茹亦是盛装出行。 苏瑾茹是苏县令的小女,她本就生得精致漂亮,今日她乌发松松绾成双螺髻,以鹅黄丝带系着,眉间一点朱砂更衬得杏眼明丽,一身月白色交领襦裙外罩水绿纱衣既不失少女俏皮又显得体!那一双眼睛今日特别的安分乖巧,看人时睫毛忽闪忽闪。 叶舒来与季知行两人亦是被她今日打扮弄得一愣。 这完全就是一副懂事乖巧的精致官家大小姐打扮了,哪里是平日里与他们在学堂里那番略有刁蛮的俏皮样子。 而季知行,依旧是如平日那般书生打扮,身着一淡蓝色细葛蓝衫,腰间束一条竹节纹丝绦,坠着半块羊脂玉佩。那干净利索的清俊面庞上,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干净透亮。 三家大人推杯换盏间,整个晚宴气氛很好。 这西临县县令与县丞和叶轻这个县尉之间关系向来和睦,苏县令与县丞季文渊都是在五年前左右来西临任职的。 这西临县,自叶轻担任县尉以来,不说夜不闭户,但这治安算得上这整个青川郡,乃至渝州这众多边陲县之中最好的。 且两人也是聪慧之人,在初来西临县时,便已听闻了在这西街的回安医馆里,叶轻与江摇两人的不简单。 这五年下来,一来二去三人之间不说是至交好友,但亦算得是朋友了。 恰好三人孩子年龄相仿,皆在这西临县天涯学堂上学,平日里来往也算较多的了。 半个时辰过去,饭桌上,叶舒来与季知行等人有些觉得无聊了,但自己父母们却在几壶酒下,越聊越起劲来。 苏县令今天尤为的高兴,似是喝得有点高了,他醉笑道:“叶兄啊!我其实一直以来都很羡慕与敬佩你。你啊!就是为人太低调,真没想到你曾经与太守大人有过命的交情,以前也从未听你提起过。” “哈哈!些许小事罢了,不足挂齿。”叶轻随意答道。 “那是叶兄你谦逊罢了!虽说我与季兄五年前一来到这西临县,便已知晓你夫妻二人不是寻常之人,但也没料到你隐藏如此之深啊!” “哈哈,是啊!叶老弟,给我与苏大人聊聊呗,你是如何相救于张大人的。” 叶轻见两位同僚兴致颇高,也就简单的说起了与张笃行的那段往事。 大概十四年前,那西临县令张笃行已到了突破下三境武夫的边缘,只差临门一脚便能入那上三境,成为四境凝气境武夫。他便雇了十余名三境修士,领队到妖族境地去觅一奇珍。 却不料在觅药途中,偶遇妖兽群。 这妖兽大多为未开启灵智的野兽修炼所化,与灵智与人无异能化形的妖族区别颇大。 不知是否是受到了那妖族幽篁好战一派的驱使教唆,一路上妖兽见人就疯狂攻击。 虽已是尽力避开,但一行人还未到目的地便已负伤过半,终于一行人寻得奇珍,自然是准备以调虎离山之计盗药。却不料那守护妖兽异常凶猛,作为诱饵的修士没几下就被守药妖兽给撕碎吞吃。 妖兽返回后却正看见盗得奇珍的张笃行一行人,一声咆哮,随即杀向众人。不一会儿,二十余道身影出现,皆为三阶妖兽。 那为首的妖兽,亦是半只脚踏入那四阶的大妖!同样是等待着这奇珍成熟,然后食之破境。 张笃行一行人,自然是拼命逃离。奈何兽多人寡,完全不敌。 几番厮杀下,一行十余人,除张笃行受伤还能拼命逃离,其余雇佣修士全部丧命,就在张笃行越逃越发绝望之际,恰好遇到了在山中采药的叶轻。 然后张笃行被救了。 回来不久后,张笃行便入了那四境凝气境,成为了上三境武者,自此,也就与叶轻兄弟相称了。 我有一座葬仙冢 第9节 张笃行有一小女,比起叶舒来要大上近一岁,张笃行为报恩,当时非要将小女定亲许给叶舒来不可,非要与恩人叶轻成为亲家! 叶轻却是以“孩子还小,日后再论”给婉拒了。 张笃行心中却是暗自猜想,“或许,他是嫌弃自己小女年岁比起叶舒来要大上一岁了”便也不好再提及。 一年后,张笃行因已是四境修士,又因其夫人乃是沈家庶女,便到了渝州州府做官。 这一去就是十三年,再回来时,已是青川郡太守,五境武修,正五品大员! 第13章 平凡人间 听完叶轻与那张大人的故事,却是周媛抓住了重点。 她忍不住问道:“这沈家庶女,身份很高贵吗?” 却是迎来那苏县令哈哈大笑。 他当众解释道:“那沈家,可是人族十大修行世家之一。 在天旸朝与妖族接壤的西域六州之地,有五州都可以视为沈家的势力范围。虽张笃行的夫人虽只是沈家旁支的一庶女,但那也算是接触到了这个辰霄世界顶尖势力。 沈家,可是有圣人老祖的存在。 在张笃行本身修为过硬的情况下,这一郡之首,正五品太守,那自然也是担得。” 众人听了这故事,县令与县丞感慨起那张笃行大人的魄力,而几个小孩却是忍不住详细询问叶轻是如何在绝境下救下那张大人的。 只是饭桌上的叶轻,却是避重就轻,简单带过。 不过这个故事,亦是听得饭桌上几个年轻人来了兴趣。 闲聊间,这一桌气氛越来越好。 “贤弟啊!上次与你把酒言欢,你说‘可惜没任过那泗水亭长’!事后我觉得好奇,查阅资料却是硬是没发现我青川郡有泗水这一镇,这是何解啊?”县丞季文渊随意问道。 叶轻一愣,却是哈哈大笑起来,醉笑道:“季兄,那是我曾看过一野史!在上古百国乱战时期,有一刘姓奇人乃‘泗水亭长’,后来啊!他竟然起义建国,当真是我衙役中的奇才,醉话罢了!” “哈哈哈!看来你还是喜好书籍,喜欢当先生!怎么,这辞官后要不要入那学堂继续任教了?”苏县令补充道。 叶轻连忙摆手。 ...... 又是一炷香时间过去,这天色逐渐暗了下来。 这晚宴逐渐到了尾声。 突然那话题却是转到了叶舒来身上。 “对了,我听小女谈起,今日还是舒来小侄的十五岁生辰?”苏县令突然问道。 叶轻夫妇含笑,也是直言回答,只是言语间反复强调,小孩子生辰,算不得什么重要日子。 却不料原来两家早有准备,竟备有厚礼。 天旸朝武修居多,苏瑾茹与季知行两人皆为官家出身,家境殷实。两人自十岁起,便有专人教武,十四岁时,两人都入了武境,成为了一境炼体境武修,可谓是前途光明。 县令与县丞两家,也自然是知道叶舒来还未入境的情况。 只是两家都颇感奇怪,这整个西临县都知道,叶轻夫妇乃是神秘的强大修士,甚至传言都是上三境,可独子叶舒来为何五年无法入境? 当县令与县丞借自家子女为由,一个拿出“入境丹”,一个拿出“淬体丹”作为叶舒来生辰礼物时,叶轻舟却是略微皱了皱眉头。 这“淬体丹”就罢了,虽对于低境武修较为珍贵也算不得什么,可那“入境丹”,无论是对于修武、修道、修佛均有奇效。 唯有擅长炼丹的上三境修士以珍贵药材方可炼制,寻常的下三境修士基本上无法寻得。 苏县令此举,亦是有深意啊!不过叶轻亦是笑着替儿子接了下来。 太阳终于落尽,这一桌宴席结束。 回安医馆一行人,又是在门前将县令与县丞两家送走。 ...... 青石路上,那最前方的马车内,县令苏明远的夫人柳氏突然道:“夫君,为何在宴席上,你不提茹儿与那叶小子之事?” 苏瑾茹闻言,却是面色羞红的低下头去。 苏明远似是今日心情很好,却是笑答道:“夫人啊!你还是目光短浅了些。叶轻一家不谈是张大人的救命恩人,他夫妻本就不简单,今日叶轻他接下那‘入境丹’自然是愿意承了我这份情。 这订婚一事,你啊!太急了! 一来今日谈及不妥! 二来,这叶家虽不错,但这叶小子入不入得了境,亦是尤为重要啊!我天旸朝,这修行底子的重要性,可比那星月朝还要更盛啊!一年后,等这天涯学堂出学时,再看吧! 我苏家虽因我勉强有了这官家身份,但我这辈子是不可能入得了那上三境了,能做到这正七品县令,已是机缘巧合,这运势也到头了。 我苏家相对于这错综复杂的这大千世界,只是芸芸众生的一介凡俗世家了。 瑾茹啊!为父接下来的话,你一定要记住。 以后啊!凡事都要多往后想个三两步,只要没有害人之心,多些算计并不下作卑劣。 那只会让我们这平凡的苏家一步一步走得更稳,几代人若皆是如此,总有一天,当时运来临之时,我苏家未尝不可站在我辰霄世界的中心行列。 甚至亦不是没有一丝丝可能,成为如那辰霄世界各族二十四世家那般传承数万年的庞然大物。 谁家祖上又不是起于微末呢? 或许那时运就在于叶轻这对隐世夫妇,或许那时运就在于你或者你哥,甚至是你们的子女所结交好友甚至结发之人之中了。 为父啊!亦不是教你攀龙附凤。 只是那选择太重要了! 同样是两个差不多欢喜之人,一人对你乃至整个家族有助力,一人则需要你去相助于他,这选择啊!还真不能赌气或者耍性子胡来了。 很多时候,这选择比起努力重要太多!聪明之人往往都能做好每一次重要的抉择,轻巧顺遂的走完一生。而叛逆执拗之人,往往会做出错误选择导致终生受累。 那张笃行大人,如若不是其夫人乃是辰霄世界沈家旁支庶女,与那庞然大物沾亲带故,这一郡之首,他岂能做得? 你可知,即便是这边陲一郡之地,有多大能量? 青川郡下辖十三个县,每个县人口十余万到数十万不等,人口有五百万之巨!虽不说一定有绝巅修士诞生,但百来个上三境修士还是凑得出来的。甚至即便是上三境圆满的六境修士,亦不是没有。 可就因为他与人族沈家沾亲带故,他成为了这一郡之首! 而他成为了这一郡之首,其可以动用的无形资源必定反哺家族,他张家只会越发的厚积薄发,他的子女无论干什么,都只会走得更轻松些。 这世道的话语权啊,无论是何种族,其实一直都是掌握在上位者手中。 但是瑾茹,这世道啊!又唯有平凡,才是人间常态。 你过往心思过于单纯,有父亲为你遮风挡雨,活得率性洒脱,亦不知这些许心中盘算,才是真正柴米油盐的活法了。 咱们苏家,也唯有整个家族保持一颗上进之心,逢事多盘算,坚持走正道,整个家族才会生根发芽,蓬勃生长!” ...... 第14章 琉璃初雪 马车走远,叶舒来与父母已回到内院,周媛正准备关门,却是发现在医馆转角处,有单薄身影。 周媛轻笑着走过去,轻声唤道:“雪凝!是你么?” 单薄身影在墙角一震,她手里提着一个竹笼,竹笼里似有些草药,她轻轻转身,探出头来,然后对着周媛腼腆轻笑。 “小媛姐!” 及笄少女自墙角处转身,如琉璃初雪般缓缓走了过来。 此处,医馆灯笼的微光羸弱,闪烁着照亮那清瘦脸庞。 当真是好干净漂亮一少女! 仍是见过无数次,但同为女子的周媛,依然心中泛起怜爱之心,只觉得,这才是自家少爷的良配! 她叫温雪凝,名字温雅,却出身低微,是西街采药农之女。 周媛觉得,这世间女子有很多种美,比如自己,比如先前的苏瑾茹般都有着各自的不同。 但这芸芸众生,却鲜少有人能到达那极致。 在她眼中,自家主母江摇便是如山涧幽兰般空灵而美得极致,虽然在这烟火红尘拾露饮汁,却始终有种仙子落凡的感觉。 而她,那个采药女温雪凝,亦如她名字一般,也是另外一种极致。 总给她一种美得不真实的感觉。 温雪凝的父亲是西街一普普通通的采药农,在自己父亲周涛还未发迹之时,他父亲曾偶因药材生意往来到她家来做过客,周媛记得温雪凝父亲长相普通,性子温慢,就连名字似也唤作温凡。 后来也是奇怪,大概在周媛家道中落横生变故那年。 周媛清楚的记得那个时候她自己也刚随着叶轻先生回医馆没多久,那一年,那西街的采药农温凡据说在一次深山采药途中,拾回一女子。那女子粗布麻衣,亦是极为普通一妇人,似是头脑还不是很清醒。 后来那女子似是嫁给了采药农温凡。 大概一年后,那个时候的周媛与药童崔白已算得上除去主母江摇外回安医馆的主力,抓药、采买及一些简单的病症都已熟悉。 在主母怀孕被发现后,自己与先生彻底脱离了那西街学堂,一门心思扑在这医馆上。 周媛因采买药材事宜,时常与作为资深药农的温凡接触。因同是西街之人,温凡亦算是自己长辈,曾看着自己长大,一来二去周媛与温家亦越发熟悉了。 好巧不巧,大概在江摇主母怀孕四月左右,那温凡亦是发现妻子怀孕了。 那温凡拾回的那妻子似是身体也不好,这腹中之胎亦是不稳。那安胎的方子,亦是主母江摇所开,那时常抓药之人,还是自己! 那温雪凝比自己少爷小上两三月,她出生那日,还未彻底入冬,但整个西临县却突然天降大雪。 生产时,还出了状况! 周媛清楚的记得,那日的大雪数十年罕见,整个西街一夜之间竟被铺上近一尺厚的白雪。 那日医馆本是关门谢客的! 大约在酉时,太阳快落之时,这温凡拼命敲打医馆大门见到自己主母与先生后,说起自己夫人生产出了状况。 我有一座葬仙冢 第10节 那日,周媛本该去帮衬,却被自己先生与主母拦了下来,叫她留在医馆照顾两余月的舒来小少爷。 酉时一刻而出,戌时二刻而归。 归来后主母江摇与先生两人似是极为疲惫,让她不解的是,自家主母算是出诊医生与产婆,那疲态自然理解。可这先生,妇人生产竟然不避讳,回来亦是一脸疲态? 周媛问起情况时,自家先生却是拖着疲态轻笑答说生了个女孩,随后说道那温凡叫代为取名之事。 那女婴迎雪而生,恰好那温姓与这突如其来的大雪又很相配,就叫做温雪凝了。 九年后,那采药农温凡过世! 他夫人脑症似是更严重,温雪凝与自己病母与温凡的七十余岁老母三人相依为命。 温雪凝自小就继承了他父亲的衣钵,做起了采药女,同时还要照顾她时常不清醒的母亲。幸而她祖母身体还算健康,一家人在老妇的主家下,在这西街也是坚强的生活着。 而周媛于她,自然就是最相熟之人,如友、如姐了! 温雪凝缓缓走到周媛身边,此处医馆灯笼灯光较足,那清瘦美丽的少女面容即在眼前,让周媛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捏住她的下颚。 少女被自家姐姐调戏,略显苍白的面上泛起红漪。 低眉间,她眉线似夕阳微光轻抚过山际,眼眸如雪莲隐于雪间,欲要藏拙却怎么也藏不住那剔透,精致的嘴鼻如印花初刻,有棱角又婉转得恰到好处! 先生果然是会取名了,周媛心中暗自佩服。 温雪凝给周媛的感觉,就是如一朵雪莲落入这西街,她似清冷又似温婉,有一种对立的破碎美感!亦是如自家主母江摇一般,是另一种人间极致了。 周媛指尖在她下颚处轻抚,将她脸颊轻轻抬起,又低头看了看她药笼中的几株凝血草,调戏道:“雪凝丫头!这天都黑了,怎么,这么晚了你来卖药?” 温雪凝还是不习惯于自己周媛姐那般轻浮作态,脸颊转开,温声道:“周媛姐!恰巧今日山中采药,发现了这品质较好的凝血草,我也就给你送来了!” “呵呵,是么?”言语间,她一手夺过那药笼转身就走,嘴中又有声音传来:“那我就走了,你早点休息!” 温雪凝一愣,急忙道:“周媛姐且慢!” 周媛转身,饶有兴致的盯着她,见她那绝美面颊泛红,又半天吐不出个字来。 催促道:“可还有事?这夜风微寒,我这曾经的西街第一富家大小姐,可经不住这冷风吹啊!” 温雪凝低头,温弱声响传来:“小媛姐,这药笼里除去几株凝血草是给医馆外,我恰好在山间采得一颗‘玉肌梨果’,舒来还未入境,麻烦你顺手今日给他吧!” 言毕,却是低头转身即走。 “哎呀,没问题啊!只是今日有点晚了,我明日给他。” 闻言,温雪凝身形一顿,想要转身却似艰难。 “小媛姐,麻烦你今日便给他!”,言毕,却是如这夜风一般快速跑走。 身后那“呵呵呵呵.......”银铃般笑声渐远,随着这夜风飘上云间。 周媛见温雪凝身形渐远,消失在夜色中,嘴角间笑意却是不断。 忍不住喃喃道:“生辰礼便生辰礼了,却嘴硬不说,真是个讨喜的丫头了!”,随即周媛在药笼里摸出了那颗拳头大小的“玉肌雪梨”,却是忍不住心疼道:“这妮子!这玉肌梨树,在那玉环雪山,有那雪貂守护,为寻得这果子怕是吃了不少苦吧!” 随即她愣了愣。 惊讶道:“不对啊!玉环雪山乃禁地,是山精雪魅之地!人族妖族修士都鲜少有敢涉足者,即便是山脚处那颗雪梨树,那守果的雪貂年前就晋升二阶妖兽了啊!她怎会采得?” 回想起那丫头似刚才没有受伤,轻笑摇头间,周媛关门进入医馆。 ...... 第15章 安能双全 夜幕渐深,西街深巷一简陋房屋木门,被温雪凝小心翼翼推开,不待她抬头,一个冰冷声音传来。 “你又去了那雪山了?” 温雪凝吓了一跳,抬头间见一粗布麻衣妇人坐在小院一角,冷冷的看着她。 看清是自己母亲后,她心中一紧! 自她开始懂事起,母亲便有着脑疾,特别是父亲病逝后母亲病情越发严重,多数情况下都是寡淡少言的坐着,偶尔会对她露出母女间的关切,也偶尔会行为失常,对她呵斥打骂。 温雪凝记得,母亲打骂自己最狠,就是一年前因采那梨果那次了。 她与周媛到那玉环雪山山脚处一颗雪梨树上采得那“玉肌梨果”,原本满心欢喜的回家准备给自己母亲食用治病。 却不料母亲看到那雪梨,似是受到了极大刺激,嘴里不断骂着“不能去那里,不能去那里”,手里拿着一块枯柴狠狠向自己不断击打。 一时间,其实那个时候已经是凤初练气境的她,竟忘了躲闪! 被打得满头鲜血后,才反应过来用手护头。 最后还是自己那年近八十,走路都很困难的祖母惊叫把自己惊醒。 后来听祖母说起,似自己母亲就是父亲温凡自那玉环雪山下拾回。想必,自己母亲是在哪里受过伤害与惊吓导致这脑疾了。 只是,此刻母亲冷冷的看着她,回想起刚才的责问,温雪凝背脊发凉。 “她怎么会知道我去过?”温雪凝心中发出疑问。 肩部被雪貂咬伤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酉时回家时已经偷偷处理过,自己母亲那个时候在睡觉,应该是没有发现的。 平复下心中惊讶,温雪凝轻声答道:“没有,我只是今天去采药,路过了那雪山!” “凝儿,是你归家了么?”温慈声音传来,祖母杵着拐杖缓缓走来。 ...... ----------------- 入夜,叶轻与江摇回到了房间内。 今夜的叶轻似是醉意颇深,一直对着江摇喋喋不休。 江摇大多时候都是轻笑并不作答,直到不知何时,叶轻嘴里唠叨着的话题扯到了叶舒来身上。 “夫人,今日那苏县令借他小女祝生为由,送出那‘入境丹’啊!打的可是舒来的主意了!” 江摇闻言,眉头微皱道:“那你还收下?” 叶轻继续道:“他是想替他女儿苏瑾茹向那小子说亲了!不过,呵呵,区区一枚‘入境丹’算得了什么?只是他老谋深算,今日他不提,估计是想再看看我家小舒来后续还入不入得那武境或道境。 今日送出那‘入境丹’,八成是因为那张笃行与我之间关系的公开。 哈哈,当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江摇似是不喜这类官场间的过于得失算计,难得的硬生生道:“我喜欢雪凝那丫头!” “雪凝丫头我也是很喜欢啊!”叶轻附和道。 随即却又是面露为难之色,对着江摇说道:“只是夫人!我是怎么也没料到,我师兄陆云,竟然真和那妖女虞心结成了夫妻啊!反倒是只听说我书院大师兄与师尊有过一场大战,只知道如今天书院院首为我小柔师姐,却再也没听说我大师兄何去何从了。 哎!说起这舒来的婚事!说来也巧,听闻师兄与虞心十余年前竟生有一女,名字也有趣,唤作陆虞。 我就想着啊!这不就是老天给咱们舒来送来的媳妇么。” “怎么!你想去寻你师兄了?”江摇问道。 叶轻笑道:“早晚有一天是要见的,只是如今那道尊与我那玄离老祖完全了无音讯!诸多未解之谜不好猜量,我们还是最好不要轻举妄动,继续过这清闲自在日子。 我也知道,你啊,一样想你师姐了,十年左右吧!还是参不透这迷局,我们就寻着他们,一起来参参如何?” 这一次,江摇沉默半晌后,才轻轻答好。 又是片刻后,江摇突然道:“我还是喜欢雪凝!” 叶轻捂头,苦笑道:“夫人!实在是曾经我答应过师父,也与师兄有约,若双双有后,同性则结为兄弟姐妹,异性就一定要是夫妻啊!” “怎么?你很早就有想过,在这辰霄世界娶妻生子?” “夫人,天地为证!还真就是因为以前从来没有过这想法,才被老头子说烦了,就敷衍答应了!如不是遇到你,我又怎么会有娶妻生子的一天。” “你怎么知道你师兄与虞心那女儿的名字?” “哈哈!当今这天下谁人不知,那圣境圆满的武宗宗主陆云与同样圣境圆满的天狐妖皇虞心这一对夫妇!他们女儿被称为当今辰霄世界第一明珠,我那儿媳陆虞之名,说书的早传唱过无数个版本了,只是你不喜外出,才不知了。” “我就是喜欢雪凝!” 第三次,同样的一句话的意思,江摇今夜说了三次! 江摇难得的补充道:“雪凝那丫头什么性子,与对舒来的心意,这么多年你也是知道。刚才,你也是偷偷看到了,雪凝今天给舒来带了礼物。 她左肩有异,应该受伤不轻了。 那孩子身世可怜,不比我家舒来幸福! 我看她那‘母亲’,没多少日子可活了!那半人半鬼半精怪的情况维持不了多久了,她几乎不可能突破进得了那圣阶?” 叶轻叹了口气,忍不住感叹道:“是啊!辰霄之大,当真是无奇不有了。即便你我这般眼界,也是从来没见过,这山精雪魅竟然能修炼至九境圆满,离那圣阶只差半步。 我以往曾听天海师父谈及,他曾见过一个七境的山精雪魅,已是惊叹为天地造化,实属难得!这过往辰霄历史记载中最强雪魅亦不过八境。 这半步圣境的山林精怪,当真是绝无仅有啊!” 江摇瞪眼,忍不住埋怨道:“我是在跟你说雪凝那孩子身世可怜!” “哈哈,对啊!对啊!雪凝丫头是可怜呢!不过你看,他父亲是最普通不过的药农了,这修仙资质都不能说平平无奇,完全是没有,可却因她母亲是山精雪魅的缘故,她竟然有了成圣之资,当真是奇栽。 她跟着周媛那丫头随意修道,也是尚不到及笄之年,刚才探测,却发现她已进入修道二境那琴心筑基之境......” 江摇见叶轻故意避重就轻,心里还打着他师兄陆云之女的主意,一阵无语,有些生气起来,不再理会与他。 叶轻见自己夫人真生气了,也是心里一急,思索道:“夫人,实在不行,就便宜那小子了,也不是不可以考虑下两全嘛! 江摇一听,怒道:“世间安有双全法?叶轻舟,我看你是越活越胆大了啊!怎么,你是不是也想自己能有个两全?” 叶轻一听,大失惊色道:“夫人,怎么激动得都喊起那个名字来了,不两全,不两全啊!我都听你的,都听你的......” 江摇却是在沉默中突然想起,那可是自己的孩子! 心中不由思索,如果那陆虞不错,也不是不可以考虑两全嘛! 只是这般想法,也只是在心中盘算了,她可不想让叶轻觉得,自己竟如此双标。 …… 我有一座葬仙冢 第11节 第16章 天妒英才 叶舒来房间在二楼阁楼上,今日是初二,天空一轮新月如镰,月光微弱朦胧,透过梨枝缝隙越过窗户进入房中。 夜里,叶舒来躺在床上,看着手中托举着的“玉肌雪梨”,想起先前周媛给他这果子时调戏他的话语,脑中不断浮现起温雪凝赠果的画面,嘴角微微上扬。 明日学堂有早课,这夜还长!只是此刻,叶舒来竟有些期待起明日的早课来。 明日啊!需亲自对她道上一声谢了。 亥时一刻。 叶舒来在床上双腿盘膝,照常打坐运行母亲曾传授他的一套不知名的道门修炼法诀。 自十岁起,几乎每夜的亥时一刻至丑时一刻,整整两个时辰!他都会在打坐修炼纳灵中度过。 他早已习惯这种在打坐中休息的作息! 母亲所谓修道“致虚极,守静笃”的感觉,亦是让他感到极为舒适。 此刻,叶舒来整个人感知极度放慢。 叶舒来感受着天地灵气像是黑夜中的点点繁星般如星河运转缓缓进入体内,全身经脉也感觉充实起来。就在这种似有似无的充实中,就进入了一种奇妙的境地。 像是在睡觉,却又似醒着,偶然间还能感受到这屋外的夜风。 轻轻闭着眼,可心里却若有若无的呈现出这小屋的样子与那窗边的梨枝。 耳边有窗外梨枝被夜风吹的轻轻摇曳的“沙沙”声响,有屋顶上那瓦缝间偶尔的“唰唰”之声,一切都如梦境般的在脑海中若隐若现。 心里没有丝毫的波澜,或者说本就是在睡梦中。 能感受到自己体内的灵气如千百道溪流汇聚,以稳定且快的速度越来越凝练,心中有着说不出的淡淡充实之感,还能感受着时间渐渐的流走与此刻自己所在的境地。 这便是打坐修道纳灵入体的感觉! 似乎只要这一夜打坐,他体内灵气必将凝练至极,然后直接修道入境,进入那凤初练气境,成为一名一境道修。 但丑时一刻,叶舒来丝毫没有贪恋那种错觉,哪怕感觉体内灵力此刻已充盈至极,似乎再打坐稍许就能入境。 但他知道,那其实只是错觉!而他所纳之灵力,一夜过后,必定十去其九。 向窗外望去,一弯新月如镰高悬, 叶舒来收回心思,然后又看到了躺在他识海中那面玉镜。 玉镜约双掌大小,呈略微椭圆之形,镜面宛如一块温润的青玉,细腻而光滑,散发着柔和的淡青色光芒,让人心神宁静。 镜面四周环绕着一个碧绿的玉环,那玉环青翠欲滴,质地温润!在玉环外侧,环绕着一圈不知是何材质的金色镜缘,那金色并非俗艳的色泽,仿若晨曦初照的淡金,其上刻有简单符文、宛如鎏金。 只是那金色镜缘有着明显的断口,正上方却是断了大半圈,甚是奇怪。 那镜缘左右,两侧飞缘斜飞而开,镜面正下方玉环交接处,金色镜缘汇聚绕旋,留有一鹅卵大小椭圆凹槽,似是缺了一块宝玉镶嵌。 当真是一块精美的玉镜了。 “可你为何误我!” 叹了口气,叶舒来压下心中烦闷心绪,回到床上后渐渐熟睡而去。 ...... 卯初四刻,叶舒来习惯性的自然醒来。 习惯性的感受了下自己体内情况,果然,昨夜打坐纳入体的灵气,十不存一! 又是那面镜子作祟,叶舒来早已习惯。 昨夜一晚无梦,他睡得极为舒服,简单穿戴一番后,他走出房间下楼。 卯正一刻,天还未亮,但这初秋的天际边已泛起微光。 叶舒来正在院内梨树旁的井边洗漱,铜盆里浮着几片梨叶,倒映着他青布短打的身影。 此刻庭院中青砖冰凉,叶舒来赤足踩上去,凉意顺着脚心窜遍全身。 他屏息静气,双掌缓缓提起,指尖微颤如风中白芷。随着抬手间运转起父亲教他的起手式,吸气时仿佛要将这周遭冷气全部纳入丹田,呼气时掌心向外推,带动衣摆卷起地面梨叶。 当他旋身时,短打衣襟扬起,露出腰腹间淡青色的经脉纹路。 随着一招一式的转换,体内的劲道似是流转入气海雪山,叶舒来丹田暖热,整个身躯也活络起来。 辰初一刻,当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时,叶舒来恰好收势,额头的汗珠顺着眉骨滑落,他转身又向着井口走去,洗漱后向阁楼走去。 凭借着对寻仙问道的执着与向往,这样的生活,他已经持续了五年! 叶舒来其实知道自己无论是修道或是练武资质都极好,也自认为对任何事物悟性极佳。 但五年的里,识海里那面精致美丽的玉镜如摄人魂魄的妖精,总会在他入睡后吸走他积攒的功力与凝练的灵力,甚至连神魄之力,也偶有被吸走少许的情况发生。 每一日这练武与修道之功,十不存一、乃至更甚。 那他便付出比别人更多的努力。 十来岁之躯处于迅速生长期,正常情况下,因神魄还不成熟、不够强大,运转道门法门每日能打坐半个时辰就已然达到极限。再继续强行打坐、纳灵入体便会导致神魂疲乏逐渐有头疼之感传来,甚至头痛欲裂根本无法再继续下去。 练武亦是同样的道理! 还处于发育期的少年,更是要讲究循序渐进,不能过犹不及。 特别是未入武境的少年郎,因还未进入正式进入炼体、断骨、通脉的夯基之境,运转功法锻炼不宜过久。 否则,轻则筋脉受损反伤根基,重则将自己练伤,五脏六腑受损。 叶舒来修道与练武的功法均为其父母所授,虽不知名字,但通过与其同窗季知行与苏瑾茹修炼功法一比较,他也是发现了自己所修炼功法的不寻常之处。 同时,虽然他修炼之功几乎都被那玉镜所吸收,但在不断修炼积攒,又不断被吸走的反复过程中,其实亦不是没有好处。 叶舒来无论是意志力还是神魄之力都远超于同龄之人! 同时,原本修武,前三境为炼体,然后断骨,最后通脉。但他因体内反复的纳灵入体与劲道流通,其体内筋脉提前取得锻造之效。 而经脉的疏通与强弱韧性,其实无论对于修武还是修道均极为重要! 修武是经脉为器,气血为刃。 修道则是经脉为桥,灵脉为径。 其实所谓修道者的“灵脉”一说,并非如经脉一般具体存在!修道修的是“精气神”,是一个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的递进过程。 这所谓“精”藏于肾经,“气”聚于任督,“神”守于泥丸宫,这种三位一体的修炼体系构成了内丹术的核心。 修道者追求的“灵脉”并非实体经络,而是能量场域的多维化体现。 故此,修道可以称为经脉为桥,灵脉为径! 叶舒来五年来虽未入境,但因其远超同龄人的努力,又因其本身资质就绝佳,且功法好、神魂意志强大等缘故,修炼时间几倍于同龄之人,其实无论是修道或是练武都打下了夯实之基。 长年累月的积攒下,哪怕修炼效能十不存一,其实如今离那入境,亦也不远了。 如果他体内没有那面古怪镜子,叶舒来必定鱼跃龙门,一飞冲天,以千百年不见之资,书写辰霄世界又一传奇。 奈何,自小体内就有一玉镜,当真是天妒英才! 叶舒来神思间,回到了自己的阁楼房间内。 ...... 第17章 欲择路途 八月初三,辰初二刻,叶舒来一身白袍书生打扮,正在前往东街天涯学堂的路上,今日他不知不觉中走得有点急! 一来呢,是想早点见着温雪凝向她道谢! 二来呢,昨日便听说了,今日的西临县天涯学堂,新的学堂先生到了。 这天下文脉路子,都以天书院为尊。 天书院虽然远在星月朝的御京州,但其下有十六大书院!其中,星月朝有九大书院,天旸朝有七大书院。 而这天涯书院,总院就在这天旸朝与妖族接壤的渝州。 在渝州的天涯郡白石县,有一天然的巨大白石,那白石有一座小山般大小,形似人形立于清澜川边,仿佛如一老夫子在俯瞰这江水东流,人间沧桑。 那座白石人形山崖,被称为天涯峰或是渝州天涯!故此,据说在几万年前,天书院一圣境先生在此建立了天涯书院。 这天涯书院通过几万年的发展,也逐渐成为了天书院座下,十六大书院之一。 这天涯书院总院,是类似于天书院那般的修仙宗门,虽建院于天旸朝,但可以视为天书院的分支。同时,虽总院在偏远的渝州,但却不归渝州管辖。 那天涯书院院长为书院派系的绝巅修士,据说乃是书院体系的九境圆满修士,享天旸朝从一品俸禄,为整个渝州六千万人口中,明面上最强之人。 即便是那正三品的渝州刺史,见着那院长,也得低头行礼。 整个天涯书院,也本就不归渝州而直属于天旸朝礼部直接管辖。 而天涯书院各分院,更多是以教学为主。 分院遍布于整个天旸朝西域六州之地,六州的每一个郡都设立有分院,而郡内的每一个县都有天涯学堂。 通常各县设立的天涯学堂,主要教导书法、礼仪、法矩,或是诗词历史、算术历法等,一般等到学子要过了束发之年,再年满十六周岁后,便出学了。 而各郡设立的天涯分院,除去仍要教学礼仪法度外,更注重治国道理,经书策论等的教导,同样弱冠之年就要出学。 唯有发现资质绝佳,极具天赋之学子,方可进入天涯书院总院修行。 而整个天旸朝西域六州上百分院,数千学堂,均可视为总院选拔具备书院修行体系弟子的大后方。 各县各学堂出学者,数十人中仅一人能考入那分院,分院出学弟子,更是上百人中,难有一人能进入渝州总院修行。也正是这极苛刻的门槛,这天涯书院总院中,基本都是书院体系的上三境修士。 当然,这也与书院下三境修士与凡人无异密不可分。 未能进入总院的学子们,亦可以在弱冠之年前往总院,考取一个书院体系下三境修士的身份,以便于享受天旸朝待遇或是入士了。 当然,这前提是你能有那个学识与本事。 这西临县的天涯学堂,自然是众多分院中,所下设的一所不起眼的县级学堂。 书院分为六个学级,十岁入学,十六岁出学,每个学级有七个班次,每个班次不足六十余人。 以概率上讲,每一年的出学之年,整个西临县天涯学堂能入得了那青川郡天涯分院的学子,基本不会超过二十人。 而叶舒来、季知行、苏瑾茹与温雪凝之辈,是必定在这其中。 我有一座葬仙冢 第12节 特别是季知行与温雪凝,每年的两次学考,基本上都是他二人轮流坐着那榜首的位置。 叶舒来则较为不稳定,有“离经叛道”之嫌! 偶然间或会有一次突然爆发,写出惊世之作,夺得学考第一。也时常因其词句间“言论不当”或“有待商榷”在策论中拿得低分。 但他学堂中诗词歌赋第一人的身份,却是无论学堂先生还是学子们都公认的。 据说,他那作为西临县尉的父亲叶轻乃是诗词大家,叶舒来的诗词乃其父所授。 ...... 辰初二刻,叶舒来踏入自己所在学班。 此时,距离早课开始尚有一刻的时间,但今天即便是路途中走得快些了,等到叶舒来进入学堂时仍然发现整个学班已坐满了大半! 看来今天因学班更换学堂先生的缘故,不少人都早早入学。 叶舒来踏进学堂,向木窗边看过去,果然,温雪凝已经在温习功课了,他的座次就在温雪凝后排,叶舒来快步向她走去。 在快要接近温雪凝时,似是有所感应,温雪凝抬头看到了叶舒来。温雪凝眼里似有一抹慌乱不自然划过,她却又是忙着低下头去!叶舒来早已习以为常,在路过温雪凝时,从袖口中拿出周媛给他备好的早食,轻轻放在了她的桌边。 “雪凝,那礼物我很喜欢,这是周媛姐做的早食,你快尝尝。”轻声细语间,叶舒来坐了后排的桌椅上。 此刻还未到早课的时辰,但学堂里学子将满,温雪凝不作答,只是那纤玉小手连忙将那早食从学桌上拿了下来。 然后偷偷食用起来。 叶舒来嘴角上扬,只觉得眼前这丫头,真是有意思。 说她胆怯吧!每次在回答学堂先生问题时,她声音并不小,很多时候能侃侃而谈,甚至有时因想法不同,在与季知行辩学中亦丝毫不让。 更是自小便敢独自一人到山里采药,曾经还被自己与父亲相救过。 后来随着周媛姐修道后,那胆子更大了。 可不是么,那“玉肌雪梨”长在哪里叶舒来是很清楚的,自己与崔白与周媛也曾在那玉环雪山采摘过。 但即便是叶舒来,也不敢独自一人去采摘那有雪貂妖兽守护的雪梨了。 可说她胆大? 叶舒来却总感觉她有一种“怯生生”的感觉。 按道理讲,自小他们便一起上大,算得上“青梅竹马”。可是不知为何,很多时候温雪凝面对他,甚至是他的家人们时都很胆小。 比如,不怎么敢与自己对视,比如见着自己父母异常敬重,唯独与周媛姐在一起时要自然很多。 思绪流转间,整个学班学堂中已坐满了人。 期间,季知行与苏瑾茹陆续到来,苏瑾茹热切的与叶舒来打了招呼并随意闲聊了几句。 季知行一如既往,对叶舒来打完招呼后,便认真看起书来,似乎一点都不好奇今日的新任学堂先生是谁。 一刻钟后,随着学堂外传来声响,学班内学子们不约而同间放下书籍,抬头向门外看去。众学子们都很好奇,因为接下来要出现的先生,可就是他们在这西临学堂最后一年里的老师了。 他们本就是七个学班中的甲班! 整个西临学堂能考入青川郡分院的不到二十人中,过半都在他们学班之中,这个甲班先生是否具备真才实学,可以说直接关乎到了整个西临学堂的颜面与水准。 通常来讲,他们学班的先生,便是整个西临学堂最博学多才之人。 叶舒来他们学班曾经那先生,可是考取了书院体系的二境学者,兼任着整个西临学堂堂主一职,享受着天旸朝正八品俸禄。 此刻,当一名老先生步入学堂时,班里的学子们均是彻底呆住。 他粗麻灰袍泛白,袖口补丁摞着补丁,眼角皱纹里凝着专注。眉目分明显得刚正不阿,面容苍老却透露出一种不似老者的精气神,如战场得胜归来的将士,行进间袖口轻起,满满的风气扑面而来。 前排的众多学子都忍不住回头向叶舒来看去,即便是向来稳重的季知行,亦是如此。 苏瑾茹更是夸张,直惊得险些失礼发出惊呼。 坐在叶舒来前排的温雪凝也是一惊,发现新任学堂先生竟是那“卓老先生”!那个上一任的西临学堂堂主,自他们十岁初入这天涯书院西临学堂时的第一个老师。 那个教导了他们近三年,在一次与叶舒来辩经论学中深受刺激后,竟辞去堂主与学堂先生一职,去游学求真的六旬老者。 两余年后,他卓自清,回来了! 在一片静谧中,老者稳步走到了学堂,然后看向了窗边的叶舒来。 轻轻一笑后,老者肃穆道:“老夫卓自清,自今日起便是你们的新任先生。 今日不讲学,唯与你等辩及一词,择途!” ...... 第18章 万里游行 此刻,晨光甚好,学堂里落针可闻。 叶舒来不知何时起已坐得笔挺,他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之时,突然站立起来,然后深深俯下身子,行了一个没有任何瑕疵的书院弟子礼。 叶舒来朗声道:“卓先生好!欢迎先生回家!” 众学子反应过来,纷纷连忙起身,在季知行的统一下,齐声行礼道:“欢迎先生回家!” 卓姓老先生一震,年过六旬的老者此刻却是眼里泛光。 看着离别两年后,几乎长大、长开的弟子们,感受到此刻他们心中的真挚的情感,这一刻,他只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两年前的一日,他与叶舒来当堂起了争执,辩学中竟被小小弟子问得哑口无言,无法作答。 猛然被其点醒后,更是开始了严重的自我怀疑。 那一日,那学堂上,不到十三岁的叶舒来那铿锵言语,直击他的心堂。 “先生,我父亲告诉我,虽说书读百遍,其义自见!这旧书不厌百回读,熟读深思子自知!但这并不绝对,是建立在一定的阅历与知见上的。” “我父亲他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这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先生,你若真想知道孰是孰非,不如出去走走、见见!” “先生,我父亲还说......” ...... 作为孤身一人的他,最终决定辞别游学,以求索悟真。 这两年多来,卓自清将一生积蓄及家里世代传承的一件秘宝作为盘缠,他雇佣了一元婴真人境的本家堂兄,带着他力所能及去了很多地方。 他去了天旸与星月两朝皇城,去枢宁州与御京州感受了人间繁华,他在天书院门前矗立,也曾在清澜川枫林渡口边彷徨。 为验证“正邪不在于种族,在于‘人’心”。 他去了星月朝东面的魔族地域,在那传闻中魔族里号称最邪恶的“戮魔族”之地,发现原来书本里所写“魔族中那戮魔一族为世间最恶毒之种族,为天生恶种,背信弃义不过尔尔,食妻烹子仅为常态!”纯粹是一派胡言。 为求索“人之初,究竟是人性本善,还是本恶?”。 他去了天旸朝东南面边境各族交汇之地,在那号称“罪恶之城、极乐之地”的几族交汇脱管之地反复观察。虽然在那里停驻三月仍然无法得到答案,但他却也是发现,这世间没有多少东西是绝对与不绝对的! 太多的道理原来都是相对,是非善恶本就在不断变化之中,衡量的标准原来重点在于那参照之度了。 他走了很远的路,见了很多人,经历了不同的事。 两年里,他吃了很多苦,甚至几次在那行万里路的途中几近放弃。 辰霄之大,等他真正去走上一遭后他才方知! 仅是人族中央神州浩土,那极西至极东有四十万余里,极南至极北有近六十万里。 他这一路,在那元婴真人的带领下行了上百余万里路。 特别是他雇佣的亲戚道修,在大半年前因一时贪恋与人夺宝间惨死在天旸朝西域六州边界之地。那堂兄元婴真人死后,作为书院体系的学院学者,毫无修为可言的他,几次都几乎死在了那最后的万余里独自归途中。 但正是那学堂中,那稚嫩却铿锵有力的声音。 那一句句“我父亲说......” 让他卓自清坚持了下来! 他也想有那么一天,他的弟子在与他人辩经论学时,可以很有底气的道:“我老师曾说.....” 为师者,当传道授业解惑也! 如自己都只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仅把师者视为谋生的手段,随意传道授业,却不知自己所传的究竟是“何方道,哪本经”,随意引经据典,不懂其出处,不知其精髓,只会夸夸其谈,那便是误人子弟。 那当真是不堪为人师表了! 或是上天有感,命运眷顾。 除去一身清气一无所有的老者,七个月里横跨整个天旸朝西域几州之地,半月前艰难但却完好的回到了渝州。他在天涯书院总院轻松考取了书院体系三境修士身份,享天旸朝正七品俸禄。 甚至特许了他书院下三境圆满修士称谓。 那书院体系的下三境圆满修士称谓,可比书院上三境修士还稀罕。 是授予给真正有学识,但却受限于身体资质等众多因素无法修行书院功法的大学士的。 通过天涯书院总院考评后,总院直接邀请他任总院的理学授课先生。 据说,恰巧参与那次考评的主考官乃是天涯书院总院的一副院长,亦是一名书院体系的绝巅境修士,那书院体系七境强者非常欣赏卓自清,欲将其收入门下。 那可是真正辰霄世界的大人物,可卓自清却是放弃了这登天的机会,他竟申请回到那青川郡分院的西临县学堂任堂主,担任学堂先生。 当真是让人又是羡慕,又是觉得惋惜,又真正让人敬重! 其实这一切,此刻作为学子们的叶舒来等人并不知晓。 他们只知道,那个曾经课堂上严苛固执私下里却很关心他们的卓老先生。那个被叶舒来言词所激,为了追求真理,竟真去行那万里之路的六旬老者。 他今日回来了! ...... 看着学堂里弟子们俯身行礼,听着他们齐声道“欢迎先生回家!” 这一刻,卓自清双手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哪怕那天涯书院副院长要收他为弟子时,哪怕在那万里归途中几次面临生死险境时,他的心绪都不曾如此刻这般激荡! 他稳住心绪,眼里放光,接连三声“好”后,铿锵道:“西临一别后,如梭两年间。礼重情如旧,萧疏鬓已斑! 今日老夫再回学堂,与各位能再续师徒之谊,实乃上天眷顾。 我亦是想教书渡人,亦是在渡己。 我有一座葬仙冢 第13节 在此,我想感谢一个人!” 卓自清顿了顿,随即道:“叶舒来何在?” “弟子在!”随着答到后,叶舒来笔挺的站立起来。 这一次,卓自清正式的看向了他,认真道:“大家都知道,两年前我因答不上叶舒来的问题,与他当堂辩经论学起了争执。最后发现,我教书育人半生,竟只是为教书而教书!我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满嘴经理,却不明其精髓,实乃活得糊涂,教得愚昧。 幸而得高人点醒,终于明悟,行了那万里之路,懂了那三两道理,想来是真正有资格为人师了。” 卓自清见叶舒来听到“高人指点”四个字时,吓得瞪大了眼睛。 他却是轻轻一笑,解释道:“不是指你,自然是指的你的父亲,叶轻先生,瞧把你吓得。” “扑哧!”一声,却是向来活泼的苏瑾茹忍不住笑了起来。有了人带头,整个学堂中众弟子们也是忍俊不禁跟着发笑出声。 等大家反应过来,似是失了礼数,面前老者乃是学堂上出了名严苛的卓老先生后,立马闭上嘴端正了身姿。 却是见那曾经严苛老者,却是开心的“哈哈”大笑起来。 众弟子一片茫然! 这还是那个卓老先生? 第19章 萧疏鬓斑 卓自清见众弟子们错愕连连,却是笑道:“大家不必拘束,是我过往过于刻板了。其实吧!这礼啊!更重要的是要守在心中。” 看着惊愕的弟子们,卓自清却是不以为意,继续道:“老夫在这行万里之路途中,曾与乞者同食同住、称兄道弟,与流寇悍匪把酒言欢、侠情万丈,与歌姬舞女畅谈治国、不诉离殇。 归来之时,那是萧疏鬓已斑! 如事事都刻板固守,讲究礼仪,早就死了不下千百次!” 卓自清轻笑,继续道:“但我却觉得,如今的我看似污秽不堪,粗鄙不已,但我却是撕开了那蒙心之油,卸下了那累累包袱,真正俯下身子去认真学习,懂得了那三两道理。真正称得上是一名如叶轻先生那般的先生了!” 顿了顿,卓自清却是扭头又看向叶舒来,笑道:“话说,我虽与叶轻先生神交已久,却只是老夫单方面的倾慕啊!这两年来,我日日夜夜想的,都是叶轻先生借你之口说出的那些话了,也是那些道理支撑着老夫前行。 舒来啊!改日我必登门拜访,还望你引荐引荐!亦替我向你父亲问好。” 目瞪口呆的叶舒来缓过神来,连忙道:“我家父代表我......,啊!不对!是我代家父欢迎先生改日莅临寒舍,必奉茶相迎。” “哈哈哈.....”潇洒的一转身,卓自清轻快几个跃步间,回到了讲堂前。 “这哪里还像个六旬老者?这身姿如矫健少年,似浪里白条,怕也是那万里之行中锻炼而来吧!”学堂众弟子心中似是明悟。 卓自清顿了顿嗓子,继续认真道:“言归正传,最开始时老夫说了,今日咱不讲学,与大家交流一下‘如何择途’?” 扫视了一圈后,续而道:“如今你等几乎都到了束发、及第之年,这再过一年就十六岁了,到了出学的年纪!你们中绝大部分人,因现实原因或是其它选择,是进不了或是不会去那青川郡的天涯书院分院继续求学了。 亦是到了选择路途的年龄。 虽说少年不知愁滋味,但其实对你们而言,能越早的明悟自己真正想要什么,想成为什么样的人,想过什么样的生活,然后不管最后能否真正实现,能少走些弯路,真正去追逐,都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 人啊!一辈子都是在一个明晰自身的过程。 老夫就是醒得太晚,蹉跎了岁月!所以,今日的第一堂课,老夫不会教你们什么诗书礼记,只是想让你们认真的想一想,思考一下,自己想要什么? 寻仙问道摧山断岳追求长生也罢! 入仕治国翻云覆雨高居庙堂也好! 求学研理万世流芳开辟学派也行! 游走行商富甲一方,继承家业潇洒一生,耕桑务农勤勤恳恳! 甚至是得过且过管它什么春夏秋冬! 其实所选择的每一种活法,都是可以的。只要心中无憾,能坚实本心,便不用去理会那三六九等与世人看法。 这样吧! 今天就到这里,大家稍后就可以回家了。你们可以询问你们的家人好友,亦可以自己暗自琢磨,大家想清楚了,明日再在这学堂之上,认真的回答这个问题。 散学!” 言毕,卓自清竟潇洒转身,半分也不停留,只剩下满满一屋青葱学子。 学堂内,众人你看我,我看你,完全未能反应过来。 亦不知是被那“不管它三六九等”的骇俗言论所惊,还是被这卓老先生“幽默风趣且矫健灵活”的突来变化所震。 “啊!今日这便散学了?”苏瑾茹惊呼道。 季知行无言,却是回应道:“不然呢!” 此刻,作为这甲班学长的季知行却是挺身站了出来,朗声道:“各位,方才卓先生已言明,今日就此散学,请诸位回家后认真思考先生所留之题,明日可还有考较呢!大家都散了吧!” ----------------- 回安医馆,叶舒来愣愣的发着呆踏入医馆大门,竟一时忘了给屋内家人们打招呼,他被自己父母及周媛等众人直勾勾的盯住! “这个点,去学堂连一个时辰也没呆够啊!这还是头一次这么早回家!” “难道又是因为说了什么离经叛道的话,激怒了新来的先生,被赶出学堂?” 众人心中猜忌! 随即又把目光齐刷刷的看向其父叶轻。 被这异样的目光盯住,作为明面上的当家之人,叶轻可就不喜了!他连忙道:“你们看我干嘛!这小子叛逆不知轻重被赶,可不关我的事。” 叶舒来被父亲所言惊醒,连忙解释道:“说什么呢!今日是新任学堂先生留下考题后,便散学了。叫我们回家想清楚了,明日再作答呢!” 随即看向叶轻,突然激动道:“父亲,你可知新任先生是谁?你可是他的仰慕者。” 叶轻被自己儿子的神神叨叨的话弄得一愣,道:“仰慕者!谁啊?” “卓自清,卓老先生啊!” “啊!那个被你气得辞职的老头?”周媛惊呼道。 叶舒来瞪眼,单手指着自己父亲,对着周媛道:“不是被我!是被他教我的那些话,给刺激得辞去先生一职的卓先生!他两年里游历神州百万余里,如今返乡又成了我们的新任先生。” “哈哈哈!那你岂不是很惨!怎么,那老头学成归来,可否又与你辩学?” “周媛姐!那是我先生,而且他真的不一样了。额!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卓老先生现在可是父亲的仰慕者,今日他说改日要亲自来登门拜访我父亲呢!” 叶轻突然吓得从药柜旁弹起。 惊呼道:“小子,你说什么?你老师要来家访?这比请家长更头疼啊!” 叶舒来无语道:“家什么访啊!卓先生两年前,被你教我那些话所激,游历神州百万余里。 这两年来,他说他为了能归乡,与乞丐称兄道弟,与流寇悍匪把酒言欢,与歌姬舞女彻夜长谈!几次三番险些命丧黄泉,全靠父亲你那些道理话助他渡过难关。 他说他倾慕于你,与你神交已久,日日夜夜都叨念着你!你是他最为感激之人!还叫我代他向你问好!” 叶轻听着,听着,险些就站不住了。 “他要来与我拼命?”叶轻心中暗道。 “少爷!叫先生给你转学吧!这书,咱不念了,你安全重要些!”周媛忍不住道。 叶舒来一愣,反应过来!见众人怜悯的看着自己,就连母亲眼里都满是担忧,他彻底无语。 急忙道:“你们想什么呢!卓老先生是真的很感激父亲呢!对了,我们大家都感觉卓老先生性情大变!现在,比起我与父亲,更离经叛道啊!他今日的一些言论,比起父亲所言更加大胆与不管不顾。 他今天就给我们留下一题,名为如何择途?叫我们好好想清楚了,还叫我们与家人商量,明日再回答他。” 此刻,向来淡然的江摇亦是站了起来!事关她唯一的儿子,她亦是无法冷静了。 她满脸担忧,一眼埋怨。 愤恨的看向自己丈夫叶轻,江摇指责道:“都怪你平日里给儿子教的那些道理!这下好了。 你看吧!这老先生把这两年吃的苦头,都算到你头上了。 这哪里是什么择途啊?还叫孩子回来与家人商量。 这是赤裸裸的告诉我们要想清楚后果啊! 这可如何是好?舒来难道就真的不上这学了?你看着办吧!” 面对自己夫人的指责,叶轻亦是眉头紧锁,心里盘算着该如何应对那固执老头了。 “难道将他打晕,给他送到其它州去?”叶轻心里暗道。 可是这也不是长久之计啊! “或者直接敲晕了送去星月朝?让他再游历个一年!等他回来,舒来就已经出学了。” 但这也不是自己作风啊! 叶轻头疼不已! 此刻,叶舒来见父母误解如此之深,彻底懵了! 他急切道:“你们说什么呢?父亲,娘亲!不是你们想的那个样子......” ...... 半晌后,终于,在叶舒来的极力解释下,众人反应过来是个误会。 叶轻面色铁青,想到刚才心里那不为人知的,为了儿子考虑才会有的些许想法! 真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 还好,没人知道! 就连江摇,亦是难得的面露羞色,觉得把那老先生给往坏处想,着实不应该。 唯有那一旁的周媛,已经笑得搀扶瘫倒在药柜上,直不起腰,立不起身来! 直到迎来自己先生叶轻那恶狠狠的几个凌厉眼神后,才有所收敛。 她只觉得,这笑得太久了,连面部都有些发酸! 第20章 梨下论道 我有一座葬仙冢 第14节 傍晚,老梨树下,叶舒来一家围坐成圈。 似是想到了接下来要讨论的事宜,周媛一双美目微眯,那红润嘴角处弧度渐起,又是快要压不住。 想到上午时,自己先生出丑倒也就罢了,这十余年来已是常态。可自家主母江摇医师那般谪仙之人,那窘态,可当真是难能可贵啊! 至于自家少爷?哼哼,小屁孩罢了。 还当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周媛!你乐呵什么呢?” “啊!什么?先生,我没笑啊!”周媛回过神来。 叶轻一阵无语,从上午到现在,这丫头每每看着他与江摇,都是那般似笑非笑,努力憋住的样子,当真是不知道那脑袋里在想什么! “每逢行重要礼节前,当焚香沐浴!此刻我等在这梨树下,是为一起论道辩学,虽说不需那般隆重,但也是不能失了这礼节。你瞧你,又是傻笑,又是斜坐,当年就不该依你,让你早早退学了?”叶轻一本正经道。 周媛却不以为意,略微端正身子,聊表敬意。 “这个家里有主母在,哼哼,先生那番装腔作势公报私仇,可行不通!”周媛心中暗道。 果不其然! 江摇摆头道:“少来了!要不是你惯着这丫头,她会成今日这样?你若有能耐,早些年就对她严厉些,她也就不会不把你放在眼里。” “咦!今日,他夫妻二人竟然一起针对我?”周媛心中不由道。 随即立即回击道:“别啊!主母,我可是把我家先生放在心上,不用放在眼里。” “是么!那又把我放在哪里?你今天偷偷看了我十七次,偷笑了十七次!当真是一次也不落下啊!” “啊!我有么?主母,你可不能冤枉我!我......” ..... “停停停!周媛姐、娘亲,你们干嘛呢?我们是要论道辩学啊!明日我还要作答呢!” 这一次,却是叶舒来忍不住将他们打断。 “择什么途嘛!你明日就告诉那老头,你要寻仙问道呗!”周媛随意道。 叶轻无奈摇头,这周媛算是他的学生,他两世为父,均无女儿,其实这么多年来,早把她视为女儿,就过于宠了些!她又是一副洒脱不羁的性子,早在很多年前,他就已拿她没有半点办法了。 唯有轻轻笑道:“这将寻仙问道择为路途,自然是没有问题!可这卓先生,想考教的,可是在于为何,而不是在于选什么。” 随即看向叶舒来,问道:“舒来,你这五年来为追求修仙之路,每日夜感星辰、朝拾辰露,夏练三伏、冬练三九,从不懈怠,你心中可知是为何?” “他啊!自然是为那飞天遁地、逍遥自在,好欺兽采果、与人为先了。” 叶轻见周媛又是这般,却是狠狠瞪了她一眼,周媛吐了吐舌头,却也是认真看向了自家小少爷,想看看他又怎么回答。 叶舒来被周媛这么一打岔,条件反射般本想反驳,却是脑中突然一愣。 似乎周媛说得很有道理啊! 自己这修仙问道的初衷,可不就是为天地自在,无拘无束么!当然也有自尊作祟,虽从未表露,但亦是想与那玉镜较劲,在亲友同窗面前证明自己了。 这不就是想与人为先么? 至于欺兽采果?他还真老早就想去那玉环雪山下,好好教训教训那雪貂了。 自今日一早,母亲江摇偷偷告诉自己温雪凝左肩因采梨负伤后,他就暗下决定,日后一定要给那畜牲教训,可惜自己还不是那妖兽的对手。 “这周媛姐从小就喜欢欺负自己,不过还当真是了解我啊!”叶舒来心中忍不住暗道。 “舒来?” 随着叶轻的提醒,叶舒来回过神来。 为避重复,他条件反射道:“自然是为了除魔卫道、锄强扶弱,匡扶正义、快意恩仇!” 叶轻一愣,掩面扶额,无奈道:“瞧周媛这丫头把你给逼得,都开始说胡话了!这四个词,你前三个都差不多一个意思,就那快意恩仇是你的本意吧!可你小小年纪,哪里来的恩仇了? 对了,是那守梨雪貂招惹你了吧! 可也是你们夺人家的东西呢!” “嘿嘿嘿....”这一次,却是向来闷不作声的崔白在一旁笑出声来。 叶舒来尴尬间,却是反驳道:“今日卓先生曾言,择这路途,只要是自己喜欢就好!可以是寻仙问道,亦可以是入仕施政,还可以是耕桑务农,也可以不管什么三六九等、世人看法,即便是得过且过管它什么春夏秋冬也不是不可。 我修道就是为了逍遥自在怎么呢!不可以么?” 众人一呆!一时间却难以反驳。 叶轻片刻愣神间,却是眼里生起了饶有兴致之意,催促道:“你且先将那卓先生今日回来,对你等的言语,一字不漏,细细说来。” 叶舒来舒了舒嗓子,道:“今日卓老先生归来,我等向他行礼后,他张口就是诗词,说那一别两年后,萧疏鬓已斑......” ...... “有意思!真有意思!没想到这偏僻一隅之地,竟然有这般有趣之人!” 认真听了叶舒来的叙述后,叶轻忍不住赞叹起来。 随即认真的看着叶舒来,道:“你们这先生啊!是想借他自己这两年多来,走过的那百万余里之路,好好的给你们上一课了。 何为择路途!他这是真的在言传身教啊!你等可真是遇到了好老师了。” “是啊!所以我这不才很忧愁么!难道我明日就真的告诉卓先生,我想要修道,就是为了逍遥自在,还有一些不甘在其中?” 叶舒来无奈。 叶轻见儿子忧虑重重,思索片刻,然后认真对着叶舒来说道:“舒来,你可知为何,你娘与我给你取名为叶舒来?” 叶舒来不明所以,回应道:“为何?” 叶轻看了看一旁的夫人,温柔道:“我与你娘亲,希望你一生过的轻松,只愿你以后,那胸中意气,能卷卷舒来!” 叶轻看向叶舒来,继续道:“这如何选择路途,为父送你一句词,明日你也便一并就送给你那老先生! 欲择路途守本心,他乡归来仍少年,” 叶舒来思索间,一时难以明悟,便拱手道:“劳烦父亲解惑。” 叶轻轻声道:“舒来啊!其实吧,你想要寻仙问道,刚才的理由未尝不可! 只是,修道先修心! 你刚才的理由可以,但它还不够。 还不够有力量! 那支撑你前进的力量不足,或许你就走不到你想要到达的位置。 你先前随意提到,要除魔卫道、匡扶正义!可是你其实根本还不清楚,何为正,何为邪,怎样才算正义。 你想要锄强扶弱,快意恩仇!可你真能正分得清,什么样的人该由你去惩戒,什么样的人又需要你怎么去帮助,这期间你又需要做到什么程度呢? 可否会因为你辨别不清,介入的力度把握不好,反而失了那本意,酿成更多的祸端? 甚至,你为什么想要除魔卫道你可想清楚没有? 难道你天生就该正义? 何为正义,它的边界,又在哪里?” 见众人逐渐陷入思索,叶轻喝了口水,继续说道:“各位!人啊,一辈子都在做选择,在如舒来或是周媛你们这个年纪时,我们是可以不清楚,慢慢摸索的!只是我们一生都需要学会静下心来真正去思考。 为何,二字。 就像是那卓先生,他思考了,然后真正审视自身,再去实践,还有所得。 那自然是令人钦佩了!” 第21章 仍是少年 叶轻见众人陷入思索,抬头间,却是见着厨娘吴氏领着手里提着一篮鸡蛋的温雪凝,愣愣的思考着先前自己说的那番话,也不知是何时来的。 随即立马邀约道:“雪凝啊!快来坐坐,我们正在讨论你们老师给你们留下的那一题呢!”。 却见江摇面露慈色,起身替温雪凝拿下竹篮交给厨娘吴氏后,拉着她坐到了自己身边。 直看得一旁的周媛不停的撅嘴,以表示对自家主母“喜新厌旧”的抗议。 温雪凝在坐下前,对着叶轻敬重行礼,温声道:“祖母与母亲叫我给叶伯伯家拿些鸡蛋过来,叨扰伯父了,您请继续!” 叶轻一笑,继续说道:“舒来,雪凝啊!曾经我与你们谈及过那人之初,性本善还是本恶一题。不过那个话题,即便是在‘上古’两位先圣,甚至两个派系的先贤大能们,争辩了几千年,亦是得不出结论来。 这世间,善恶本就在于一念之间,要想锄强扶弱、惩恶扬善,首先啊!就得去学会分辨善恶! 这亦是一个比之那‘惩与助’更艰难的一件事情。 很多时候,没有去亲自经历,是很难感同身受的。 当然,想要做一名正义之人,自然是对的,但要当好一名好人可不简单,想要成为一名君子亦是艰难! 要成为一名真正的圣人? 呵呵,那就是难上加难了!至少,我是觉得我是做不到了。 ‘上古’时曾有过一个故事,曾经有一农夫,他在冬天里看到一只蛇被冻坏,他心生怜悯,于是将蛇裹于怀中为其取暖,这蛇醒来后反咬了农夫一口,农夫自此归天而去。 那么,我且问你们,如你们是那农夫,恰好得神医所救捡回一条性命来,下次你们再遇到此般情景,你们还救不救那蛇了?” 见众人陷入思索,叶轻继续道:“或者换个说法,举一个轻一点的例子!你们出于善心在路边施舍一乞丐,那乞丐却心术不正见你们富足,便邀人将你们狠狠揍了一顿,抢光你们的钱财。 下一次,你们在其它地方又遇到可怜乞丐饥饿濒死,你们还会不会心生善意,施舍与否? 或是觉得,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乞丐之所以为乞丐,可能就是好吃懒做所致不值得同情。 或你们在辰霄某地,那里穷山恶水、民风彪悍,你们初临此地见一老者过路时摔倒,你们心生善念去将其扶起!可他却以此栽赃是你等将其推倒,欲要银钱赔偿,周围村民皆不识大体,纷纷指责你等,要你们进行赔偿。 你们迫于无奈进行了赔偿,还被村民嘲笑辱骂。 次日,你们再次在此地又见一老者晕倒在地,似是犯了旧疾!你们心中不敢确定是否为真,你们还上前扶是不扶、救是不救?” 见众人再次不语,等着他回答,叶轻也就没有再等下去。 他轻声道:“我想,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的人,他们在经历过人世间的恶后,特别是被恶所伤后,便不愿意轻易的行善了!这亦是人之常情。 可有的人,却是本性的毕露,不再伪善乃至以后以此为行恶的借口!更多的人,是在自我的保护,穷则独善其身的沉默了! 我有一座葬仙冢 第15节 其实经历过那恶后,选择自我保护独善其身亦是可以理解,绝大多数人都只是普通人罢了!但做人,不可真正冷漠得凉了骨子里那最后一丝的热血! 最可恨的,却是那些表里不一的伪善之人了。 面对欺男霸女等事情,选择独善其身那便在一旁默默无闻待着,各家有各家的难处,不能强求! 或有一天、有一事,总会激起那骨子里的热血。 可偏偏有的人,非但不愿涉险行善,还阻挠他人,嘲笑他人!说那行善之人别有用心,或是受虐之人自是活该!甚至沾沾自喜,自以为是过来之人,昊天视角,大放厥词,不过恶心的跳梁小丑罢了。 本来这个世界上,就有太多的人,他们恨你有,笑你无,嫌你穷,怕你富! 但是,你们却也别忘了,这个世界,也有人,他们念你好,望你乐,承你苦,护你安! 就像是很多人都只顾记得“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却忘了那下一句却是“可恨之人必有可悲之苦”了。 舒来,凝雪,周媛还有崔白!你们啊,一定要学会真切的去看待这个世界的好与不好。 那卓自清,年过六旬,并无修为,可在享天伦之乐的年纪,依然敢于审视自己的内心。他敢于承认自己过往走错路了,更是拥有那行万里之路,求索悟真的决心。 最可贵的是,他初心不改,只想着言传身教将这一路上悟得的三两道理,告诉你们。 这样的老师!这个世界啊,还真不多了。 他在那早课的学堂上,竟能说出‘无论寻仙问道,亦或耕桑务农,也能得过且过,管它春夏秋冬’这样的话来,当真是了得。 他是在告诉了你们,这择路途啊,当要坚守本心。 最可贵的,却是那‘他乡归来仍少年’了! 你们的卓先生就是最好的例子,他亦是不忘初心,方得始终了! 就像是他所说的,他选择回来继续教书,是在渡人,也是在渡己。 所以啊,我希望你们,选择什么样的路途,选择什么样的活法都可以,只需要遵从自己的内心!甚至一时想不好,可以慢慢想,慢慢去拨正与改变。 哪怕是如你们的老师,快到了寿终,才想了明白这件事来!亦是一种幸运。 因为这个世界绝大多数人,都是没有真正想明白过这个事情。 我亦是希望,你们在真正见到过、经历过这个世间的恶后,还能心有向善,初心不改。 就像是被蛇咬过的农夫,下一次,愿他还愿意救那蛇,或许相救的方式有少许改变。 被乞丐坑过一次,亦不代表所有的乞丐都是坏人,下次再遇到可怜之人,愿你们还愿意伸出援助之手。 那穷山恶水之地,刁民横行之处,再次看到老者倒地抽搐,你们还是能走上前看一看、扶一扶。 那样的善,才是来得更珍贵些!” 见众人若有所思,叶轻舟似是陷入回忆。 他悠悠道:“在一个世界里,有过这样一个说法。 如果有一人落水,你救他则他生你死,你不救则他死你生,那么你救是不救? 有一圣人告诉他的弟子,君子不救!可说那话的圣人,却是牺牲了自己去救他人而死。他虽死去,可他那文圣一脉的传承却是延续了下去。 当真是好一个,君子不救,圣人当仁不让了! 在我看来,这救也好,不救也罢! 你们不用去纠结。 如落水之人是你的至亲爱人,以你们的品性,想来你们自然不会去犹豫。 如落水之人只是旁人,那救与不救的选择,就变得轻巧起来!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所谓君子不救亦可行得通。 你们没多想,然后救人而亡了,那亦是自己的选择,也没什么后悔可言。甚至,也不是说提前知晓了答案,然后还是选择救人而亡了,就变成了圣人。 圣人,可不是那么好当的! 我曾经有一老师,我想他算得上这个辰霄世界真正的圣贤之人!他心中坚守,天下钦佩,可我却是觉得他一生过得凄苦。 他选择追求了自己的道,失去了一些重要的东西。 究竟是那‘道’重要,还是那些人、那些事重要,值得与否,谁又能衡量? 就像是那卓先生所言了,‘得过且过亦是过,春夏秋冬任它流!’这样亦不是卑贱了。 我只希望你们每一人,在今后的人生里,都能如你们卓先生那般了。 欲择路途时,能遵守本心! 万里游行,只为求心中三两道理! 他乡归来后,仍是少年!” 第22章 寻巅之路 这一夜,叶舒来难得的在打坐中“走神”了,在运转那道门心法后,他脑海中始终会出现早晨卓老先生与傍晚父亲的话。 这让他无论如何也是做不到那“道门清净”。 特别是想起父亲说他“寻仙问道的理由可以,但还不够有力量”,想起那“救与不救”的话题,他一时难以平静。 他不由得想到了三日前他救下的谌桑野! 此刻,叶舒来很庆幸,在那千钧一发之际,他遵从自己的内心选择了救人。 原来,那救下的又何尝不是他自己! 叶舒来念头逐渐通达,逐渐心神安宁起来,静心打完坐后,他轻松睡下,却是隐隐又期待起明天。 ...... 次日的西临县天涯学堂,叶舒来他们所在的甲班里,当真是好不热闹! 那一场关于“择途”的辨经作答,自发的引来了整个学堂里除去卓老先生本人外,所有其它班次的学堂先生前来观摩。 这一天,六个学年,七个班次,四十二名学堂先生全部会聚于那六年甲班的课堂后排。幸而那学堂房屋建得较为宽敞,否则险些让先生们站也是站立不下了。 整个学堂其余班次的早课,全部改了自习,其它学年、班次的众多学子不明所以。 却是不知他们的先生们,亦是求知而去。 这一天,众多学子的作答,可以称得上让后排的先生们受益匪浅。 这学习之事,又何尝不是相互呢! 那平日里活泼俏皮,精致大方的苏县令之女,苏瑾茹所言,让人大吃一惊。任谁也没有想到,那单纯活泼的官家小姐,竟能有这般想法。 她说,她会全力修炼,但只是想强大自身与驻颜延寿,那寻仙问道算不得是她的择途,她知道自己没那天资与寻道的决心! 她亦没有那入仕治国的壮志,求学研理亦不是她的强项。 苏瑾茹说,过往的日子里,是她的父亲在努力庇护着他们苏家,让她与其兄其母,乃至其他亲人们过得轻松!他父亲虽是一县之首,让她苏家勉强进入那官宦之家的行列,但亦是这偌大辰霄世界的底层。 她说,她的择途是守护,她想如他父亲守护他们一般,为那个家尽一份力了,她想要力所能及的去守护那个疼爱她的家。 卓老先生听后,很是欣慰,只言她苏瑾茹“活得很自知”,“盘算得较明白”与“懂得感恩与付出”。 说她如能做到,便已是胜过世间绝大多数之人了。 而之后,那县丞季文渊之子,季知行的作答,那就是惊起了滔天巨浪。 甚至学堂老师们认为,那苏瑾茹如果是自知的话,那季知行就是极为的不自知,狂妄自大。 实在是季知行的所言过于惊世骇俗,即便是已然开阔的卓老先生,也是惊得一身冷汗,左右环顾后,反复强调此乃小孩胡言,不许谁胡乱传言,否则院规处理。 唯有叶舒来听得热血澎湃,大声呼好,直言愿与之相助,携手同行! 季知行立于那三尺讲堂前,缓缓抬头,一脸坚毅。 他说,他的择途算是入仕治国,但不为高居庙堂后翻云覆雨,不为光宗耀祖后几世传承。 他说,他父亲满腹经纶、才华横溢,却因官场险恶不得不藏拙。 他父亲明明胸有治国之策,却根本没有多大机会去施政!那上层的决策之人,根本不懂几时桑耕,那水梁之渠又该如何去开凿。 上层大颁政令,底层官员的补救善后已是常态。 他说,他要入仕,要问政于天旸皇氏,要改那治国之策,要肃清害群之马,让懂得施政的人掌权!让政令施行没有拍马溜须层层加码,或是偷工减料随意应付。 他说,一朝二品或从一品尚书倘若不够,那他便做那正一品国相!一朝国相倘若不够,那便超凡入圣去左右皇权。 超凡入圣不够,那便学那天书院的仙尊神女,影响整个辰霄。 他想要辰霄世界,弱者有渠可诉,强者有法可遵,有才者能大显其能,有德者能受万人敬仰。 他想要冤情渐少,黑暗不敢露头!想要有罪者都得到惩罚,让愿付出者都能得到回报。 最后,他在讲桌前高声呐喊:“既知行,何需顾,便枉死,亦不悔!” 向来稳健低调,常年学考第一、第二的季知行,似是疯了一般,在那三尺讲台前,只言片语间,便捅破了这辰霄青天。 众人听得彻底呆住,反应过来后,很多人觉得,那已然不是狂妄自大能去形容。 众多先生或是弟子们觉得,志向是可以远大的。但是,将绝巅境视为起点,直言那超凡入圣,甚至欲要去比肩神女,那这人自然就是疯子。 其实,只有叶舒来知道! 他啊!是在为他那逝去的母亲鸣不平了。 季知行的母亲,因其父亲在渝州州府为官时不懂得藏拙,才华遭人妒忌后,被对手害死。 他父亲季文渊,曾为渝州州府内的从五品官员,亦为半步五境武修!而季文渊除去修为底子好,更厉害之处在于施政的才学!在渝州州府官场,是出了名的实干派,他事事都喜欢躬身亲为,几乎每一条经他之手的政令,都会有前期的深入实地踏查。 只待他进入那五境化劲武夫,便能入得那渝州一正五品的要职。 那一要职比之一郡太守更为关键,掌一州之税银调度!岂料,那职位,早便是季文渊一官场背景深厚的对手眼中之物。 那对手为打压季文渊,在关键节点上,竟构陷其妻贪慕,害其含冤而亡。 在季知行母亲被含冤害死后,季文渊知道,如他再不退,等待他的将是更可怕的东西。 为保全独子季知行的安全,季文渊不得不低头向仇人下跪!他自废修为,自毁前程,主动申请,调离降职至这渝州最偏远的小县。 又请其师,向那对手背后之人说情,才最终被得以被放过。 五年来,成为了一个低调藏拙,对任何人都是一副嘻嘻哈哈样子的小小西临县丞。 这些事,季知行只告诉过叶舒来!叶舒来也亦是即便是其父母,也未曾告知。 我有一座葬仙冢 第16节 今日,不知他这好友是怎么了,竟然失去了那冷静理智“大放厥词”。 叶舒来在听得心血澎湃之时,亦是为好友担忧!不知道他会不会说得过了,会不会引来仇家? 只是,不管如何,世人觉得季知行狂妄自大也好,疯言疯语也罢! 叶舒来却是知道,那就是这挚友心中所想、所愿了。 只是季知行你可知道! 那青云之志,亦不是没有人能与之相伴! 那寻巅之路,岂可让皑皑白雪独自留痕! ...... 第23章 互为相守 众先生们或是还未被季知行的辩学作答给震得缓过神来! 接下来有好几个同窗的作答,其实答得都很好,却是没引起多大注意。 直到温雪凝上台! 没办法,谁叫她是那个常年来与季知行争那第一的绝美女子。 她出身平凡,药农之女,可每次学考中那第一的位置,却是赢多输少!往日里,即便是季知行也是不得不服了。 温雪凝的辩学作答很简单。辩 她站在那讲堂前,轻轻抬头,她说,小时候她与父亲一起到山里采药,识得一藤枝草药,名曰“慕月藤”。 其不喜强光,偏偏又不完全属阴,喜好微光。 其花形似山间野兰,逢秋时月圆而开,是疗伤解毒极佳之药。 那“慕月藤”的初生并不容易,因其初生长时,那藤枝味甜,且会泛微光及散发出一种特殊的诱惑清香,会吸引各类虫兽啃食。 为此,它通常依附缠绕于银楝树。那银楝树为其遮阳避风,散发异香驱蚊避兽。 而那银楝树相对于其它普通楝树,却是有一个致命缺陷。 其根扎土往往不深。 这也导致,它吸收水分的能力不足,这银楝树虽驱蚊避兽在众多楝树中是最强的,可因其缺陷,往往难以成木,长为参天大树。 唯有一种情况例外,那便是有那“慕月藤”相生相依。 “慕月藤”虽为藤枝,可其根破土抽水之力极强!一旦两者相互寄生,两者根部将缠绕,不但让根短的“银楝木”根基渐稳,不怕那狂风肆掠,那“慕月藤”的万千须根那抽水蓄能之效,更是让其茁壮成长。 两者相互促救成全,“银楝木”护其初长,“慕月藤”予其养分! 它们不分彼此互为守护,让那“银楝木”成就为楝树之王。 温雪凝的择途很简单。 她说,不管修炼也好,读书也罢,她就是那“慕月藤”,他想一生守护那个曾护佑她一家的“银楝木”! 听到这里,看着讲堂前那绝美少女,她那温声细语间却说得斩钉截铁!想着自己前日生辰时收到的那一颗“玉肌雪梨”,与听母亲谈起的她左肩的伤势,叶舒来不由心中一疼。 叶舒来知道,她指的那“银楝木”,就是自己一家了。 原来,自那十四五年前,那一场百年罕见的大雪后,医馆那一对夫妻去接生为那女孩取下姓名,那命运的轨迹,就此相连。 原来,你心里是这般想了! 只是,你可曾知道,多年以后,那“银楝树”成为了遮天巨木,有了那参天倒峡之力,他亦是愿意,为你遮阳避雨,护你周全。 ...... 终于,叶舒来亦是走上那三尺讲堂! 此刻,包括卓老先生在内的所有人,都逐渐凝神。 今日,有此一出,其实也是拜这少年所赐。 有不少学堂先生们认为,这是一场这天涯学堂前任堂主归来后,与那少年父亲,那曾经的西临县尉与西街先生叶轻的一场交锋。 在场的先生们,还不知道这卓老先生亦考取那书院体系下三境圆满修士这一荣称!他们都想看看,这曾经的堂主那万里之行后,又有何不同。 那少年郎,他的选择又会是什么? 三尺讲台堂,此刻,有晨光照入,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了那清秀面容的少年郎身上。 叶舒来躬身行礼,道:“先生!” 卓自清轻笑,问道:“舒来啊!这择途一题,你昨日回家,可有曾与你父母商议?” “学生自然不敢托大,昨日,与父亲讨论许久!亦是有了一些想法,父亲也有话欲借我之口,与先生共勉呢!”叶舒来回应道。 “哈哈,舒来!你可知为何两年前你与我在这台前争执,到后面我竟是难以反驳!特别是你那一句句,‘我父亲说’!更是让我当场就有了自我的怀疑?”卓自清笑问道。 叶舒来不解,思索片刻后答道:“是因为我父亲所言很有道理。” 卓自清轻笑,道:“是很有道理!可不止如此!” 见众人疑惑,他继续道:“其实吧!我那时被你三言两语所激之间,是难以静下心来细细去琢磨,哪些话中深意的。 我那个时候就想着,你父亲叶县尉,十余年来,守我西临平安!西临县自他当差以来,不敢说夜不闭户,可那治安却是整个边境众多小县里最好的。 这悍匪盗贼亦是唯有绕道而行,那欺男霸女之事,几乎沦为过去!还有你家那回安医馆,这近二十年来,不谈修士,所救百姓那是数不胜数。 这样一个深受百姓拥护之家,敬重之人,他的话啊,是有重量的。 等我事后再冷静下来认真琢磨时,更是发现自己走错了路。 为师者,传道授业解惑!当知其然,更要知其所以然。 为此,才有了那万里之行! 你很幸运,有这么一对神仙眷侣般的父母教导,你的择途,不需要我来教导。 只是老夫亦是想通过我自己的亲身经历,能言传身教了。 虽然那日我曾说,那得过且过亦是过,世间难得一糊涂!寻仙问道与耕桑务农对于个人而言,或许并无高下之分,唯求心中念头通达。 但无论是谁,无论在何时,当你真正去思考,自己该走向何方,那生命的归处又该在哪里?当你真正想清楚后,能因为喜欢全力去追逐一事,那才能算是没有白来这世间这一遭。 我愿你们今后的路途里,有星月指路,有清风相伴,有友人相随,有家人记挂。 不问那成败,走过且无悔!” 叶舒来听得心中激荡,他想到了季知行,温雪凝等三两好友!亦是想到了昨夜,那梨树下自己父亲的那番话。 他对着卓自清行礼,朗声道:“先生,我父母给我取名为叶舒来,他们二老只愿我将来一生,那心中意气,能卷卷舒来! 昨日,我将您归来后的每一句话,细细与他们讲起,父亲对您是钦佩不已。 他说,您是真正大道求索之人,能真正审视自身,在欲择路途之时能坚守本心! 他说,您是初心不改之辈,那万里游行后,他乡归来仍是少年! 他说,关于择途一题,您就是最好的例子。 我仔细想了一夜! 我曾经想着寻仙问道,只简单的想着要除恶扬善、行侠仗义,亦是想逍遥自在、与人为先!我父亲却说,或许我还分不清善恶,何谈行侠!说想逍遥自在这个理由可以,但却还不够有力量。 我现在还没办法能真正去寻得一个更有力量的理由。 但是,我记住了那坚守本心与仍是少年。 我亦是想,如父亲所言,在经历了这世间之恶,依然初心不改心存善念。 我亦是想,如先生你这般,他乡归来后仍是少年! 道理我是听明白了,可还没办法真切去感受!为此,我想了一夜,心中有了盘算。 早晨时亦将这想法与父亲商量,父亲很支持,但叫我今日向先生请示。 请允许我自明日起,去那县衙兼职作衙役当差,我一定尽力不影响学堂学业,我想去学学那书本之外,那生活中的能告诉我的道理! 想真正去寻得一个,强大一些的理由。” 言毕,又是对着那卓老先生行起礼来。 此刻,卓自清脑袋里嗡嗡作响,回荡着的都是那句,“欲择路途守本心,他乡归来仍少年!” 只觉得那叶轻,把自己这两年来那百万余里行走的艰辛酸苦与充实满足,全然道尽!特别是自己选择的归处,真正得到了认可! 那一种灵魂的同频共振,让他觉得,难怪“士愿为知己者死”了。 “当可!” 就此,这学堂卓老先生归来后,引人深思、启人灵魂的第一堂课,结束! 第24章 入衙 西临县,县衙。 今日,是新任县尉赵阅志正式当值的第三日。 对赵阅志而言,整整三日了,他依旧觉得这一切来得太梦幻。 他本为土生土长的西临县人,当差已过二十年,没有任何背景,武艺亦是马马虎虎,为人又低调,一直以来他都是最为普通的衙役了。 直到四年前,西临县发生了近几年来的最后一起命案。 那起命案说来也怪,死者为北街一面铺老板,年近六旬。此人向来口碑极佳,是出了名的“大善之人”,因开有一面馆,平日里救济街头乞儿已是常态,几十年来与邻为善,从未听过与谁有过过节。 此人妻子在十五年前便已早逝,但他却未曾再娶,独自将其子养育成才,成为了西街一教书先生。 一家人,可谓是父慈子孝,友邻皆亲。 可偏偏这样一个老好之人,竟一夜间被人砍了数十刀,面目全非的被人抛尸于那面馆前的北街街头。 这对于当时已多年不曾发生过命案以治安好而远近闻名的西临县来说,简直就是赤裸裸的挑衅。 时任县尉的叶轻愤怒至极,立即组织起所谓的“破案专班”。 我有一座葬仙冢 第17节 而那个时候,赵阅志最主要的工作还是整理案牍!作为整个西临县最熟案牍的衙役,他有幸进入那“专班”之中。 在县尉叶轻亲自带队下,整整三日的侦查后,却是得出了此案或为“激情杀人”的初步结论。 排查走访数百人次,却是没了线索! 说来也巧,就是在这众筹莫展之际,当时在“专班”里一直默默无闻,负责归档工作的赵阅志,却想起了自己曾经在整理卷宗案牍时,发现这死者曾在十一年前在北街青楼一伤人案中,担过证人。 而那伤人之人,便是北街一张姓屠户。 赵阅志本着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的态度,再次去查阅那卷宗,发现那张姓屠户因青楼伤人一案,被羁押了一年。 细心的他觉得,或许这其中有猫腻。 随即他暗中去打听了那张姓屠户的具体情况,却是发现,在那屠户被羁押的一年里,他的妻子竟红杏出墙,留下七岁小儿给其母亲后便跟着一游商私奔而走。 后来,据街坊邻居说,这屠夫出狱后变得寡言好酒起来,但亦是十年来,再也没有过任何越矩之事。 细心的赵阅志通过卷宗发现,那面馆老者被杀之日,就是那张姓屠户出狱得知妻子离家的那一天。随即,他立即将情况向县尉叶轻汇报。 将此人抓捕归案后,几番审讯下来,果然,那凶手就是那屠夫。 原来,那日张姓屠夫深夜大醉后,想起自己出狱十年,那妻子亦是了无音讯了十年,他更是觉得如不是自己入狱,妻子便也不会离走。 张姓屠夫突然间想起早晨去那街头面馆时,那曾经当堂指证过他的面铺老人,竟对他热情欢笑。 “难道他竟然忘了曾指证过我?” “他凭什么就能忘了啊!十一年来我夜夜煎熬,可你竟忘了。” 莫名的愤怒扑面而来! 张姓屠夫便是觉得,那老人就是一个伪善做作之人,成天就在那里显摆他的善人名声。事发那日,那面馆老人还不是与他一般去青楼寻乐,才恰好撞着他出手伤人么。 可又有谁在乎过他伤人的理由? 最可恨的是,那面馆老人,他凭什么就能忘了啊? 这一切,都是他作证所害。 虽时隔十一年,可在酒醉下,往事今夕同现! 张姓屠夫一时激愤,竟在那夜半三更时,拿着自己的杀猪刀进入面馆,将独自一人居住的老者连刺二十余刀后,将其从楼上抛下,回家便倒头睡去。 事发后,这张姓屠户虽心中最开始有所惧怕,但他却是突然发现,原来杀人与杀猪并无多大区别。 他竟如不知情之人一般,如常日一般继续杀猪卖肉起来。 期间,县尉叶轻通过对死者尸体伤口进行勘验,发现老者脖颈被砍断,为一刀致命而亡! 后续的伤口均为死后补上,那也是刀刀果决,没有丝毫忍力,似是常年用刀之人所致!特别是那刀口不大不小,但刀刀入骨偏深,亦不是寻常刀客或是菜刀等普通刀具所为。 因那张屠夫是北街上常年用刀之人,也曾盘查过他两次,甚至其中有一次是县尉叶轻亲自盘问。 但这张屠夫一切如常,竟均未发现他有半点异常,他依旧每日宰杀卖肉。 此案的告破,完全得益于赵阅志的细心缜密与尽职尽责,也是自那一日起,在县尉叶轻的大力提拔下,赵阅志开启了他亭长、游徼、狱吏之路。 特别是在三年前,在叶轻的帮助下,赵阅志竟然以中年之岁,成功的入境,成为了一名炼体境的一境武者,享天旸朝九品官员俸禄。 在几日前,在那青川郡太守张笃行大人巡察至西临县,县尉叶轻提出辞官后,竟然当场便举荐了他担任这西临县尉。 赵阅志事后得知消息后就有些懵了。 在县衙衙役中,他虽年迈,可资历并不深,六名入境同僚,三大班头哪个不比他厉害。 特别是那三大班头之首中的肖跃,那是出了名的足智多谋,且早在十年前便是入境武者,他才是最有资历的县尉人选啊! 然而,三日前,叶轻辞官文书与他的上任文书一并到达。 这一切简直如梦似幻,诚惶诚恐间,这泼天的富贵竟然真的就这么狠狠地向他砸来!赵阅志至今都还未彻底缓过神来,怎么莫名其妙的,他就成为了这天旸朝的一名正九品官员。 昨夜,他的头儿叶轻亲自到他家中找到了他,告诉他明日叶舒来就要到这县衙中兼职衙役了,似是要好好但锻炼一下那小公子。 昨夜赵阅志狠狠地拍着胸脯,让自己老大放心,反复承诺势必要好好调教小公子。 今日,他刚到辰时,便进入了县衙中,就在堂内,等着那小公子登门了。 “小公子啊!我是答应了头儿,要好好教导教导你了,你可别怪叔心狠啊!”赵阅志心中默默念叨着。 不经意间,嘴角含笑。 ...... 第25章 叔伯 辰时二刻,叶舒来已独自来到县衙前! 昨日,在与卓先生商议后,他自今日起,一个礼拜中,三日在县衙当差,三日在学堂上学,两者轮换,最后一日则为休息。 看着县衙前这一对并不陌生的威武石狮,虽说过往曾因父亲在此当差缘故来过很多次,但今天终究是不同。 叶舒来整理了下昨日父亲专门为他准备的衙役差服,挺直了身子,走向那大门。 刚入大门,却是恰好遇见了,好友季知行的父亲县丞季文渊。 叶舒来快速反应,立即行了一个官礼,道:“季大人好。” 季文渊一愣,对于叶舒来未唤他伯父很是满意,笑而抚须道:“不错!好好学学你父亲!当一天差,就要敬好一天职。” 随即不再多言,转身朝着正殿走去。 衙役办公之地,在县衙正殿左侧二十余丈处的偏堂,叶舒来正欲经过那正殿,却是县令苏明远似早知他要来此,喜笑着向他走来。 走近后,苏明远在其肩上轻轻拍了两下,继而哈哈笑道:“贤侄啊!昨日我便听瑾茹说起,你要到县衙当差历练!不错,小小年纪就有这般觉悟。” 叶舒来被这苏明远这般亲昵姿态弄得一愣,想起刚才遇到季县丞,才喊过那长辈“大人”,一时间却是不知道该唤这苏县令是大人好,还是伯父好了。 唯有连忙行礼,表示敬意,并表示一定努力当差,不辜负长辈期望。 好在几番寒暄后,似这苏县令有事欲与季县丞商议,又交代叶舒来几句后,便也进入正殿而去。 叶舒来长舒一口气,向着那左侧的偏堂走去。 ...... 当叶舒来步入那专属衙役的偏堂一刻,屋内二十余人或坐或立,均向他看来。 虽几乎都是相熟面孔,但被众人这么盯着,叶舒来还是有了一丝紧张的感觉。 端坐在正北面的,自然就是新任县尉赵阅志赵叔了,他端坐在上首的枣木椅上,玄色官袍绣着獬豸纹样,腰间悬着的一把银制佩刀。 赵阅志赵叔,虽长得浓眉方脸,但却并未给人那种盛气凌人的感觉,他和蔼中又给人一种厚重踏实之感。近两年来,他是父亲最常带回家的一位叔伯了。 左侧靠墙处,那满脸络腮胡长得极为彪悍一脸横肉的,自然是那杜磊杜叔了!他亦是这衙役里为数不多的一境武夫,乃是游徼中的班头,是父亲过往的左膀右臂。 别看他长得凶狠,对待罪犯个毫不留情,却是一个妥妥的女儿奴。 这杜磊与叶舒来算是自己父亲同行里最相熟之人,他对待叶舒来也是极好。 在叶舒来还年幼时,很多时候这杜磊出差归来,都会带上一些孩童把玩的小物件,每每都是双份。一份自然是留给他的爱女,一份则是通过叶轻之手转交给了叶舒来。 杜磊身边的一精瘦男子,名为肖跃。 叶舒来不但见过他多次,亦是时常听父亲提起他乃是这县衙里最善剖析案情与线索追踪之人,是这县衙衙役中三大班头之首,在这衙役中的地位,仅次于县尉。 其余的二十来人,或多或少叶舒来都是见过的。 整个西临县衙役,人数约在六十人左右,各小镇亭长及狱吏等通常情况下是都各自坚守岗位,不会到这县衙当值。 此刻,在县衙当值的衙役们几乎都到齐了,虽然早在叶舒来到来之前,这新任的赵阅志赵县尉就反复交代过,要对叶舒来一视同仁,不能特殊照顾,并反复强调,这是“头儿”的意思,让大家一定要牢记。 可是此刻,似乎在场的“叔伯”们,完全是没将那前任与现任县尉的话,放在心里了。 “哈哈哈!大侄子。没想到有一天,你竟然会与我一同当差!改天我把我家杜花带来,你们好好相熟相熟,你们亦是好几年没见着了吧。” “是啊!小舒来,你还记得黄叔不?三年前,我可是随着头儿一起过去你家,一转眼你这孩子都长大了。” “舒来啊!我是你王伯,你父亲初来这县衙当差时,还是我带的他呢!要不你也跟着我吧!” “呵呵,这一转眼以前瓷娃娃一般的小屁孩,都长成粉嫩小哥了,长得啊,可比你爹好看多了。跟着你赵姐我吧!我教你剖尸......” ...... 叶舒来亦是被这扑面而来的热情包围,面对叔叔伯伯们的真心关切,唯有不停的咧嘴欢笑、点头哈腰。 “成何体统!”一声冷呵传来,却是三大班头之首的肖跃自椅子上起身,向叶舒来走来。 众人忌于这班首的威势,亦是一时安静了下来,转头向他看去。 却见着肖跃三两步间,便走到了叶舒来面前。 突然他面色一转,刹那间竟慈眉善目起来,一把握住叶舒来的手,笑道:“舒来啊!前几日里,因头儿辞官一事我还悲伤不已,可转眼间,头儿竟把你给送来这县衙当差,你肖叔叔我是一下子高兴起来了啊! 早就听头儿说起过你头脑聪慧、天资过人。那就这样吧!你且跟着我,跟着这一群莽夫能学到什么?就让你肖叔叔我好好教导你,真正让你智珠心中盘,断案如有神了。” “呸~不要脸啊!” 一时间,在场二十来人或是在心中默念,或是与肖跃相熟之人直接发出声来。 赵阅志见着肖跃竟带头如此,却是不好对他说上什么。 在此之前,若不是头儿向太守张大人直接举荐他担任这西临县尉,按资历来讲,这县尉一职,或该是他。 “好了,这舒来跟谁一事暂且放后,按照惯例,我们先对他进行入门考教吧!”赵阅志说道。 众人闻言,皆是眼前一亮,纷纷饶有兴致的向叶舒来看来。 虽说这虎父无犬子,但究竟如何,也得拉出来晾上一晾了。 叶舒来亦是一愣,心中暗自道:“竟然还有这入门考教?父亲也不提及,他是故意坑我啊!” ...... 在赵阅志告知叶舒来,这入门考教分为文考与武考,问他先文还是先武后,叶来选择了先进行文考。 这文考的结果!!!! 众人心中唯有叹息:“不提也罢!” 我有一座葬仙冢 第18节 第26章 考教 随着这入门考教的开始,起先肖跃显得非常兴奋! 这文考的主考官,自然就是向来以智慧著称,作为这县衙衙役中仅次于县尉的班首他了。 这衙役文考,考的便是思维的灵活与逻辑盘算的能力。 这文考第一题,肖跃问道:“一个农夫带着一只狼、一只羊和一筐白菜要过河。河边只有一条小船,农夫每次只能带一样东西过河。如果农夫不在场,狼会吃羊,羊会吃白菜。请问农夫怎样才能安全地把这三样东西都运过河?” 叶舒来一愣,这不是自己八岁时就玩腻的么! 随即不假思索答道:“农夫先把羊运到河对岸,然后独自返回;再把狼运到河对岸,把羊带回来;接着把白菜运到河对岸,独自返回;最后把羊运到河对岸。这样农夫就能安全地把狼、羊和白菜都运过河了。” 肖跃见他如此聪慧,随即使出浑身解数。 再次出题道:“在西临县一个偏远的村庄里,发生了一起谋杀案,经过调查发现了以下线索。其中甲说乙是凶手,乙说丁是凶手,丙说我不是凶手,丁说乙在说谎。 这四人中,仅一人说了真话,那么凶手是谁?” 叶舒来又是一呆,没记错的话这类推敲盘算之题,在他九岁左右时便是他与周媛、崔白日常玩闹的童趣了! 随即想也不想答道:“自然是丙了。” 然后他条件反射般的补充道:“乙与丁两人的话相互矛盾,必然一真一假。又因四人中只有一个人说了真话,所以其它两人中的甲和丙说的都是假话。 丙说‘我不是凶手’是假的,这句话所对应的答案,自然就是丙是凶手了。” 发现自己答得太快,众人还没反应过来。 叶舒来补充道:“刚才那个是快的盘算办法,其实要是一时脑袋转不过来,亦可以用简单朴实的办法。比如一一去假设,从假设甲是凶手开始盘算,看看是否满足四人中只有一人说真话的条件!这样假设三次,到丙是凶手,就满足了。” 见众人有些呆住,他对着肖跃道:“肖叔叔,如果这些题都是父亲所留,那就跳过吧!我都会。” 肖跃一时无语,却是嘴硬补充道:“亦不全是头儿所留,我这里还有几道不同考题。” 这一次,却是被叶舒来打断,然后他竟抛出一题,硬是让这偏堂内,众位叔伯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中。 叶舒来问道:“在一个小镇上,有甲、乙、丙、丁、戊五个不同行当的人,分别可能是先生、医师、游商、衙役、乞丐,他们分别住在东街、南街、西街、北街、中街这五条不同的街道上。 现在呢,我们知道了。 一是,甲既不是乞丐,也不住在东街和西街。 二是,乙是游商,但他不住在南街和北街。 三是,丙住在中街,他既不是先生也不是衙役。 四是,医师住在西街。 五是,衙役住在北街。 六是,丁不是游商,也不住在西街和中街。 七是,戊不住在东街,且先生不住在中街。 八是,甲亦不是先生。 那么,我们如何根据上面的八条线索,盘算出五个人分别的行当与所住的街道呢?” 这考题一出,整个县衙偏堂众人便彻底懵了。 半炷香后,如杜磊等以武力著称的十来名衙役直接放弃,一炷香后又是几名叔伯选择放弃。 一个时辰后,只剩下以肖跃为首的三名向来以智慧著称的叔伯还在继续。 晌午,叶舒来等人便在县衙用了餐,可肖班首等三位叔伯却是草草了事后,继续盘算起来。 申时一刻,经由县尉赵阅志同意,由杜磊为武考主考官先行对叶舒来进行了武考。 这武考亦是让众人眼前一亮! 这叶舒来虽说未入那武境,可身手矫健,拳脚间颇有章法,力量亦是有那一境炼体武夫三成之力!特别是反应竟比起那一境武夫杜磊还快上几分。 如此下来,这束发少年竟在杜磊手下,整整过了近百招。 一开始杜磊作为叔伯还有意相让,可越是交手,越是发现叶舒来的不简单,很多时候竟然能提前预判出自己的出招!发现不能轻易将其拿下后,杜磊亦是用上了五成实力。 可整整大半炷香过去了,百余招下,虽叶舒来一直明显处于劣势,却也左躲右藏的一直苦苦支撑,没有完全落败。 最终,在近一炷香的拉锯下,终于叶舒来因体力不支、闪避不及被杜磊拿下。 杜磊亦是惊得瞪大了双眼! “这小子还未入境,这体力怎么如此之好?险些就把我给累趴下!”心中暗道后,杜磊大方的给出了武考甲等的结果。 两人在考核武场用过茶后,随着县尉赵阅志与考核一行喜笑颜开的返回偏堂。 却是被蓬头垢面、一脸痛苦的肖跃等人惊得一愣。 此刻,班头肖跃的两个跟班衙役似是放弃了,垂头丧气地伏在桌面,双目无神的盯着眼前的宣纸!唯有肖跃手中还握着笔,却是迟迟在那盘算的纸张上,落不下一笔来。 叶舒来与赵阅志及杜磊等人相互对视。 倍感无奈! 肖跃见几人进来,似是有些许抹不下面子,唯有倔强道:“此题甚好,尔等不用管我,容我再仔细参详参详,盘算盘算。” 赵阅志却是清了清嗓子后,高声道:“今日是舒来的入门考教,亦不能本末倒置啊!这样,舒来这文考结果自然是甲等无疑了,我亦是好奇,你所留之题,究竟如何去解,舒来,你当众解与我等瞧瞧。” 趴在桌面上那肖跃的两名跟班衙役眼前一亮,却是双双弹起,一人清理桌面扶凳,一人将叶舒来拉于桌前坐下。 即便是肖跃,亦是放下了手中之笔。 这半天的盘算里,他只觉得如人间地狱!一开始还思路还算清晰,到后面却是越是盘算越是觉得不对了!若不是拉不下脸面,他早就叫叶舒来解题了。 微微眯眼看了看一脸笑意的赵阅志,这一刻,不知为何,他心中原本对于赵阅志上任县尉,那心中的些许怨气却是减少了三分。 “或许,头儿的选择是对的吧!”他心中暗道。 随即摇了摇头,认真看向了此刻已握笔的叶舒来。 第27章 昏睡 叶舒来握笔,一边书写一边解释道:“各位叔伯,其实此题亦是不难,只需心中思路明晰,然后注意标注分析,便可解题。 我们首先,将八条线索一一列出。 接下来,我们通过八条线索分析,先从最容易之处下手。 一是,由线索二可知,乙是游商,且不住在南街和北街。又因线索三丙住中街,线索四医师住在西街,所以乙就只能住在东街。 这里结结论自然为‘乙是游商住东街’! 二是,我们通过线索三可知,丙住在中街,且丙既不是先生也不是衙役,再结合线索四医师住在西街、线索二乙是游商,所以就只剩下丙是乞丐了。 这里结论为‘丙是乞丐住中街’! 三是,依据线索一甲不住在东街、西街,又因线索三丙住在中街,所以甲只能住在北街和南街。但如果甲住南街,则因为线索五衙役必须住北街的缘故,导致甲如果在南街只能是医师!但这又与线索四医师住西街矛盾,所以,甲只能住北街。 因线索五衙役住在北街,所以结论为‘甲是衙役住北街’! 目前我已知了甲乙丙三人身份及住所,接下来就简单了。 四是,根据线索四可知,医师住西街。现在只剩下丁或戊了,而线索六中提到丁不住西街,那自然西街所住之人只能是戊,这里的结论自然就是‘戊是医师住西街’! 最后,也就唯独剩下,丁是先生住南街了。 这题的答案便出来了。 甲是衙役住北街。 乙是游商住东街。 丙是乞丐住中街。 丁是先生住南街。 戊是医师住西街。 当然,我这盘算只是最简单的解法之一。 其实这题最妙之处在于第八条线索,整个盘算过程我们看似没用到‘甲亦不是先生’这一线索!但一旦没有这个限制,这题就变成了两种答案,不再唯一了,这里我也就不再多讲。 各位叔伯,你们看吧,是不是很简单?”!!! 此刻空气突然安静! 一阵诡异的静谧后,却是那五大三粗的杜磊突然惊起。 他拍手叫好道:“哈哈,果然如此嘛!这题被舒来这么一说,各位,是不是就觉得很简单了?” 众人一愣,却是在一片迷茫中,你看我,我看你,突然一个个惊起,拍手称快叫好起来。 突然间,有清风吹进堂内。 此时,唯独剩下那整整解了半日题,向来以智慧著称的肖班首,与他的两个跟班衙役,在风中凌乱。 久久不能自已! ----------------- 夜晚,亥时一刻,回安医馆内院,那棵老梨树旁的二楼阁楼房间里,少年郎盘膝打坐。 五年来的每一个夜晚都是这样了,叶舒来并未因今日又多了一个县衙见习衙役的身份,而稍晚半分。 在那无名道门修炼法诀的运转中,叶舒来呼吸渐渐缓慢,又进入那种奇特的打坐纳灵的状态中。 今夜却是迎来了一场初秋的雨! 些许凉风从窗外吹来,雨滴从夜空中不断的撕裂着眼前的一片黑,稀稀拉拉的雨声成了这夜里独有的节奏,偶尔能听到雨滴中落在窗外不远处梨叶上的声响。 虽微微闭着双眼,但今夜的这场秋雨,让叶舒来感知越发的放大起来。 脑海中,似有一名绝妙画师,在他眼前作画,那笔间线条犹如记忆的长线随着雨滴不断挥洒。 往日中的那些树、草、屋檐、石块,由一个个的点渐渐的拉成了线,这些线条在那千回百转的蜿蜒中渐渐的有了生命,渐渐的形成了常日里这医馆内院的样子,一切都如初般美好。 随着纳灵入体,麻酥酥的爽感传遍全身,这样的感觉还会持续整整两个时辰。 叶舒来的内心越发宁静! 突然,那识海中沉寂的精美玉镜一阵晃动! 我有一座葬仙冢 第19节 叶舒来脑海中原本宁静的内院画面逐渐破碎坍塌,紧接着自那玉镜处,一股恐怖吸力传来!叶舒来感觉心中一悸,似是神念被不断吞噬。 体内灵气开始紊乱,叶舒来拼命想睁开双眼,却感觉那眼皮有万钧之重。 以前也曾有过几次那体内玉镜吞噬灵识魂力的情况,可是一来通常会在他睡梦中在那个奇怪的梦里缓缓吞吸,二来,即便是在打坐中吞吸可也极为舒缓从未如此刻这般凶猛。 在叶舒来心中发慌极力阻拦却无能为力间,他却是昏倒在床上。 ..... 当叶舒来再次睁开眼,发现自己已进入了那“镜中花月飞黄沙”的世界中,一时间,他更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又睡着了在做梦,还是在刚才打坐中昏迷后直接进入了那玉镜世界? 此刻,叶舒来感觉自己又躺在那一口清潭边上。 不对! 感觉身下一片冰凉,叶舒来险些受惊弹起! 扭头间他发现,自己竟然出现在了曾经无论如何也进不去的一丈大小的白玉台中。 眼前那一层淡淡的白月白蓝色光罩微微闪动着,不断的提醒着叶舒来,他竟然真的进来了。 叶舒来正欲起身,却是发现自己似是虚弱得厉害,一个踉跄间,险些跌倒。 在这个“镜中花月水中映,清潭白玉台中花”的一隅之地。 叶舒来过往也曾试着进入那白玉台,可从来都是被月白蓝色光罩弹出!也曾试着沿着这清潭边的漂亮花地向外走去,去好好看看这个黄沙世界,却是每次走到这一片花地边上,又是被“巨碗”光罩隔回。 唯有看着那天上“似月非月”的光源球体,与那一地的各种艳丽花朵。 整整五年多,也是看得有些乏味了。 今日终于出了变化,亦不知自己能否走出那花地,好好去观察下这个世界。 想到此处,叶舒来便迈开了步子,再也压抑不住那好奇之心。 可是刚走到那白玉台边,却是感觉脑中一麻、浑身脱力,却是昏倒在这白玉台中!渐渐,有月白蓝光与袅袅白雾自白玉台的玉面升起,缓缓进入叶舒来体内。 内院二楼的小屋床上,此刻的叶舒来却是打起呼噜来,他是彻底的沉沉睡去。 卯初四刻,辰时三刻,叶舒来依然在酣眠中。 这一天成为了他自五年多来,为数不多的早晨睡过头去,没有进行那晨练。 第28章 魂现 今日是一个礼拜内最后一天,对于叶舒来而言,那便是休息之日。 只是,过了卯正一刻,到那辰初一刻,这医馆内院都没有如往日里听到叶舒来练武的晨练声响后,江舒摇第一个反应了过来。 在她与叶轻发现自己儿子仅仅只是酣眠过去,通过灵识探查发现身体并无异样后,两人眼里都是疑惑。 “叶舒来会偷懒酣睡?” 两夫妻自然是觉得,以叶舒来的性格是不会了,也不可能都快巳时了还不醒来。 “难道他体内那神宫仙鉴出了变故?” 可反复探查下,亦是没发现他有何异常。 喳喳嚷嚷的周媛早晨起床后亦是发现,今日自家少爷似是没有进行晨练,她赶忙跑上楼查看时,正巧遇到了叶轻与江摇正在叶舒来房中。 几人悄悄退走,叶舒来继续酣眠。 巳时两刻,叶舒来醒来,睁开眼睛,天色已明,叶舒来一愣。 他只觉得自己从未睡过如此美美的一觉! 很纯粹的深深睡了很久,他感觉此刻精神饱满,体内充满力量。 努力内视自己,却是觉得,似乎自己离那入境更近了!体内灵力充盈、识海魂力饱满,那道门的凤初练气境,似乎真的只是一窗之隔了。 甚至叶舒来感觉自己气血充盈、内劲涌动,这修武道入境亦是不远了啊! 难道与昨晚那识海中那玉镜的变故有关? 心中暗自猜想后,叶舒来穿戴好衣服,决定将这情况与父母商量了! 江摇与叶轻可是从小就反复告知他,他识海中有那面玉镜的事情不要告诉任何人,同时,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时,要第一时间告知他们了。 叶舒来不傻,亦是分得清轻重。 当叶舒来将此变故一一告知父母后,叶轻与江摇却是沉默起来,一时间亦不知该是高兴还是担忧。 特别是听到在“梦里”,叶舒来进入到了那一丈白玉台中,两人惊得瞪大了眼睛。 “没有那‘秋辞神剑’的帮助下,竟然进了那白玉台!那是否意味着‘神宫仙鉴’已经开始逐渐认主?”两人心中思虑。 总归就目前而言,似是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似乎叶舒来真的快要入境了,真正踏入那修行门槛。 双老在告知叶舒来不要担忧后,却是笑着恭喜他,或许要不了多久,他就能入境了。 叶舒来闻言,心里却是雀跃起来。 叶轻与江摇见此,却也是露出笑容,说今日正好是休息日,就叫他自己去外逛逛,找好友寻乐放松放松。 叶舒来闻言,心中一喜,特别是感觉自己真的快入境了,欢喜下便将心中不解抛于脑后。他跑去缠着周媛与崔白,提议将季知行、温雪凝等好友约上,去山中采药打猎了。 却不料在周媛处碰了壁。 周媛似因今日有不少采买药材与结算账目的事情,心中正烦着,被叶舒来这一缠闹,直差给他来上两脚。随后转念想到今日叶舒来似是出了点小状况,便也是心一软,想着上半日自己辛苦一点,早点把事情给办了。 便叫叶舒来先去将那几人约着,等午饭后,未时三刻再去山里游玩。 叶舒来闻言大喜,心里想着季知行家住得最远,得先通知他,再告诉苏瑾茹,最后再去温雪凝家。 他脚步轻盈的,独自出了自家医馆。 出门时却是发现,这天竟阴沉下来,没走几步间,稀稀拉拉的雨点自空中洒下。 叶舒来不以为意,踏步于这西街青石路面上,只觉得这空气中那扑面而来青泥味道,甚感舒心。 因街面上因空中如酥小雨缘故,人员渐少,叶舒来却是自觉得畅快,并未加快步伐,我行我素的走在着青石街道中央。 不多时,便是要走到这西街尽头,却是看到那青石板路中央,竟有一打着白纸花伞的红衣女子,正低头在那青石路上寻找着什么? 只是,那女子甚是奇怪,她一头乌发如她此刻身躯一般笔直,可头却深深埋下,面部被那黑直长发遮住,一直在那西街尽头的牌面下左右来回的低头寻觅着。 叶舒来心中好奇起来! “似乎这西街,没这么一个相熟的邻里啊?难道是外街或是外乡人?”叶舒来一边心中暗自嘀咕,一边快步走了上去,如是需要帮助,亦不是不可了。 眼看便要走近那女子,却不见她感觉身边有人过来,依然低头自顾着徘徊着。 叶舒来走近女子,停步问道:“姑娘,你在找什么?” 突然,那红衣女子浑身一震,似是被叶舒来的问题所惊,她并未抬起头来,缓缓道:“你能看到我?” 叶舒来却是被问得一愣,心中不解,正欲上前一步,却见那女子缓缓抬头。 “嗡!” 头皮一麻间,叶舒来整个人惊得瘫坐地下。 那女子抬头间面容俏丽精美,可却是面色惨白,她的左眼处有一个血洞,并无眼珠。另外一只尚且完好的右眼,正目露寒光的盯着叶舒来的眼睛。 “啊!”惊呼一声后,叶舒来条件反射般的欲转身就跑,可却因过度惊吓,双脚怎么也提不上力来。 “我在找我的左眼啊!少年郎,你可是要帮我?” 红衣女子越发的靠近叶舒来,继续问道:“你怎么能看得见我?” 虽说叶舒来也算是修道练武之人,更是跟着周媛等一起猎杀过妖兽,可今天这般情况,他还是第一次。 叶舒来瑟瑟发抖,却是想起自己也即将踏入修行者行列。 想起母亲曾言,到了道门的上三境,初入那晖阳元婴境,便算是道门阴神了;那道门第五境乾元化神境,便算得是由阴神向阳神转化的一个过程;到了那第六境无相境,便可称为阳神。 那道门阴神,便已初步具备驱鬼拘灵之能。 “我,我,我是道修!”叶舒来压制住内心恐惧,强行答道。 “不可能,就算是那道门阴神,亦不可能瞧得见我。即便是道门阳神,不仔细感应,亦不会发现我的存在。” 那红衣女鬼自言自语间,似是开始神志不清起来。 一会儿嘴里愤怒说道“生前乃是六境抱元境武修,你不可能会看见我!”,一会儿又抱头自言自语“我的眼睛!我的眼睛在哪儿!”,一会又是被什么惊吓着一般嘶吼道“不要去那雪山,不要去。” 叶舒来见那女鬼似是陷入了自我矛盾中,鼓足力气拼命绕过她,向前方跑去。 唯独留下那红衣女鬼在西街街头凌乱徘徊。 ...... 第29章 惊吓 叶舒来不知道跑了多久,似是已经跑到了那北街街头,回头再也见不着那西街,终于舒了口气。 那心中恐惧已去大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此刻,头皮还在发麻!那条西街从小到大,他不知踏过多少个千百回,不要说白天,即便是夜里也从未见过这般恐怖景象。 发现自己竟然绕过那女鬼跑到了北街来,叶舒来才开始心中后悔。 那种情况下,应该折返往家中跑啊!家里不是有父母么!自己怎么一时慌乱竟然绕过她向外跑了。 “这还怎么回家?”心里对自己恼怒间,叶舒来坐到了这北街街头的面馆凳子上,大口喘息。 “年轻人,要一口面汤么?”身后有一老者声音传来。 叶舒来回头,却是见着一慈眉善目的六旬老人笑着问他。 此刻见着活人,叶舒来心中却是生起一种感动,恨不得上前就抱住他。 看着面前小雨还下着,叶舒来打算喝口水缓缓,便轻声道:“老人家,麻烦给我一碗白水,算你银钱呢!” 那老者闻言却是笑道:“我去给你端来,银钱啊!就不收了。” 叶舒来没有在意,他坐在凳前心里思索着,要不要从西街后山绕路,绕过那西街街头回家。 我有一座葬仙冢 第20节 过了片刻,背后却是传来声响。 “少年郎,你的白水来了。” 叶舒来闻言,自凳上起身,转身后正欲礼貌道谢,却是再次愣住。 老者还是老者,可他怎么是踮着脚尖在走路,他手里端着的,哪里是什么瓷碗,明明是一个白纸碗,那碗里根本就是空无一物。 后背一阵发凉,叶舒来开始颤抖。 老者见叶舒来不接,便催促道:“少年郎,你快接着啊!” “老伯,我不渴了,我还得去找我好友,告辞!” 言毕,叶舒来转身飞奔,留下那面馆老者疑惑不解。 往那北街里跑着跑着,叶舒来终是忍不住回头。 刹那间,他险些昏厥过去。 哪里还有什么站着的老者?唯有那北街街头那面馆门前,一个被砍得不似人形的尸体。 一时间,叶舒来汗毛颤栗,只顾着拼命往前奔跑。不小心间,却是又撞到了北街深处,街边一正在打烊的摊位。 一青壮男子皱眉,一边收拾摊位,一边询问叶舒来怎么了。 见那男子把手向自己伸来,叶舒来吓得惊叫起来。直到被握住后,叶舒来才终于确定,眼前这人,他真是活人了。 叶舒来心中却是有万般委屈一般,紧紧抓住眼前这位陌生青年人的手。 一时间心里有千言万语,嘴里却不知该说什么。 那青年之人见叶舒来似是受了惊吓,见这少年郎生的俊俏穿着干净,心里暗自觉得应该是家境殷实之家的公子了,也就没将他推开。 反复询问他怎了,随即又是将摊位上的东西搬至屋檐下后,陪着叶舒来在屋檐下躲起雨来。 几番交谈下,那青年也是知晓了叶舒来身份,原来是回安医馆的小公子,那曾经的叶县尉之子了。 随着闲聊,叶舒来心中恐惧渐渐褪去,也终究是没有把自己能看到魂体的事情与这青年分享了。 本来,那中年人是准备送他回去的,可叶舒来见他还要收拾摊位上的东西回家,也就没好意思答应下来。 他寻思着等着雨稍小一点,便一口气跑回家中,将情况告知父母。 空中雨水渐小,叶舒来看着眼前又开始收拾摊位的青年人,想着他跟着就要走了,心中又有些害怕起来。 这时,叶舒来却是见着小雨中,一粗布麻衣老者也不打伞,向着他们二人走来。 那老者逐渐走近摊位,然后一脸心疼地看着那青年男子,那面容与眼前男子有九成相似。 “难道是他父亲?”叶舒来心中暗道。 这一刻,却是心里一暖,这老者年近七旬、步履蹒跚,却是在这雨天亦是放心不下自己儿子了。 叶舒来轻笑,笑着对青年人说道:“老哥,你还真是有福呢!这雨天里,老人家还这么不放心你,前来看你了。” 青年人闻言一愣,问道:“什么?谁来看我啊?” 叶舒来一愣,单手指向眼前老者,补充道:“他不是你父亲么?” 青年人再次一愣,道:“我什么父亲啊?我父亲三年前就病逝了呢?小老弟,你在说什么呢?” 叶舒来彻底傻住,却是见他手指着的老者亦是一愣,似是才发现自己已经病故一般,那面色肉眼可见地开始干枯泛黄起来。 然后那眼睛里开始流泪,一直流,一直流。 “啊!” 这一次却是叶舒来再也受不了,如疯了一般拼命往回跑去。 留下那正在收拾摊位的青年人,独自发愣! 一路上,叶舒来浑浑噩噩,在这雨中穿梭,他终究没有敢独自一人去那西街后山绕路。 在路过那西街街头时,他闭上了眼睛拼命冲刺,幸而没有再遇到那红衣女鬼!不知不觉间,他却是跑到了温雪凝家那简陋的土墙房屋门前。 这一刻他似终于找到了归属,有万般委屈与惊恐要与自己好友分享。 温雪凝家门并未关上,这道门槛叶舒来亦是踏过无数次。 踏入门中,只觉得那安全感如四周围墙将他围住,他心中逐渐安宁。 第一个发现他的是温雪凝的祖母,看着那温慈而熟悉的老奶奶。叶舒来心中一酸,跑上去就是握住老人家的手,委屈喊道:“祖母!” 温雪凝祖母刘氏亦是一愣,这叶舒来自小便与温雪凝一块长大,在她眼里那小子亦是自己的半个孙儿,特别是自己一家,其实一直以来都是那两夫妻在帮衬了! “哎呦!小舒来,你怎么了?让祖母瞧瞧。”一边说着,老人一边轻抚。 似是这孩子,被吓得不轻啊! 房内,温雪凝听到声响,亦是走出门来,却是愣住。 她还从未见过,叶舒来这般狼狈样子!他似是被什么吓得不轻,浑身湿透,脸色发白,面露惊恐,正温顺的被自己祖母安抚着。 快步走上前去,温雪凝问道:“舒来,你怎么了?” 叶舒来见着温雪凝,激动的就要扑上前去将她抱住!却是就在要将温雪凝抱住之际,反应过来。 硬生生的控制住身形。 温雪凝一愣间,面色微红,叶舒来亦是如此。 这一闹腾间,那心中恐惧散去。 第30章 雪魅 叶舒来上前牵住了温雪凝的手,准备将她拉到一边,偷偷告诉她自己看到的一切了。 这些东西,终究是不好当着老人的面讲了。 就在温雪凝面色泛红之际,却是屋内又传来声响。 “舒来,是你来了么?”温雪凝的母亲传来问候。 叶舒来闻言,急忙将温雪凝的手放开,答道:“是我呢!孙姨!” 温雪凝一家,若说谁对叶舒来最好!叶舒来认为,不是那温慈的祖母,也不是温雪凝,却是那精神偶尔失常的孙姨了。 温雪凝自小因其母亲孙氏精神失常的原因,被打被骂的情况不在少数,叶舒来一家都是知道情况的,叶舒来更是时常将母亲江摇所开之药送到她家。 可从来那孙氏见着叶舒来,都是非常慈祥与偏爱! 甚至那种偏爱是当着温雪凝的面,很明显的一种偏袒。 每有好吃的,都要拿给叶舒来先吃!每次到温雪凝家,她那时常犯病的母亲都会由衷的开心,对叶舒来的那般嘘寒问暖甚至都让曾经还小的温雪凝发酸。 温雪凝与其祖母亦是很无奈,或是因为他们一家,是这温氏一门的恩人缘故吧! 随着年龄的长大,温雪凝却是很乐得见着自己母亲,那么的去宠叶舒来了。 然而,当温雪凝母亲缓缓从屋内走出来时,叶舒来整个人彻底呆住。 温雪凝与祖母见着叶舒来的面色,从一开始一脸轻笑,转为一脸震惊,到最后瑟瑟发抖。 此刻,叶舒来只感觉自己喉咙发塞,浑身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映入眼帘的,哪里还是平日里那副普通妇人模样的孙姨。 他看到的,是一具失去左眼的女子尸体,那面容俏丽,不就是刚才自己路过那西街街头时,看到的那红衣女鬼么?只是衣着朴实,未施粉黛罢了。 那脖颈处,已经开始有了尸斑。 在这具尸体身上,还挂着一道若有若无的朦胧红衣影子,不就是那个女鬼么。 最恐怖的是,这具尸体她脚后跟抬起,踮着脚尖,仔细一看原来在那道朦胧红衣身影上,竟然还有一道高大的魂体依附在其上。 这尸体唯有踮着脚尖,才能勉强与那道高大魂体相仿。 那是怎样一道魂体呢? 好像是那玉环雪山上的山精雪魅,可又与自己曾见过那如幽灵一般飘荡,榆木脑袋般的雪魅之女大有不同,似是雪魅中的女皇。 那魂体身姿曼妙,面容绝美! 她银发流转星屑,肌肤如凝霜的琉璃,皮下微微银蓝脉络似冻结的星河。雪青色眼眸中央浮动雪花,睫毛轻颤便抖落霜粉,唇色如半融的冰莲。 眉心处,有一道形如水滴的紫色印记,浓郁深邃,那正心之处,已然有些许金色出现。 而她那面容,仔细看去,竟然与温雪凝有八分相似。 可是,一个人!不对,是一具尸体上,怎么会有两道魂体附着? 只是此刻,这向来相熟的长辈在眼前突然变成这副渗人模样,叶舒来那脑中疑问渐渐被恐惧占据。 “舒来?你怎么了?”孙姨问道。 孙姨开口问话,可在叶舒来的眼里,看到的却是那具尸体并未张嘴,那红衣女鬼似是在沉睡中。 轻轻张嘴开口的,是那冰玑玉琢的雪魅。 冷汗一直流淌,叶舒来拼尽全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想到了刚才在北街深处,他识破那雨中老人后,那老鬼一脸错愕,然后开始面色发黄干枯。 “想来,是这些鬼魅控制了原来的孙姨,雪凝与祖母有危险!”叶舒来心中盘算。 他努力控制住自己的面部表情。 然后轻轻一笑,道:“孙姨!我没怎么,似是练功出了岔子,浑身疼痛。” 然后,叶舒来缓缓转身,道:“不行,我得赶紧回家,请娘亲给我瞧瞧。” 言毕,却是头也不回的撒腿就跑! 他要以最快的速度,在尽力不惊动那雪魅的情况下,跑回家中。或许只有这样,才能让父母快速赶过来,才能真正救下温雪凝和那老祖母。 温雪凝与刘氏一愣,今日的叶舒来,似是很莫名其妙啊! “雪凝,你跟上去看看吧!似是舒来今日有些不对劲呢!”孙氏开口道。 温雪凝闻言未作答,也是出了家门。 八旬老妇刘氏看了自己儿媳孙氏一眼,却是摇了摇头,转身往屋内走去。 “孙氏”看着老妇进屋,女儿走远,却是眉头微微皱起!刚才叶舒来看她的眼神,绝对是被自己所惊吓到了。 我有一座葬仙冢 第21节 “是小舒来看到了我本来样子么?”孙氏喃喃自语。 轻轻一笑后,又是喃喃自语道:“也罢!若真是如此,等他回家,两位上仙自然会告诉他了。” 随即似是又想到了什么,却是眼里浮现起担忧之色。 叹了口气后,轻轻道:“也不知两位上仙会不会嫌弃雪凝的出身了,也不知这小舒来,得知真相后会不会嫌弃雪凝了!” 轻轻抬头,她沿着那木门望向这西街,眼里都是落寞。 “半年,只有半年了!山林精怪并无圣境一说,突破九境,渡过雷劫,我便能成仙。 温郎啊!那渡劫失败之后,我本该灰飞烟灭,机缘巧合下与那刚刚死去的武夫女子相融,得以逃生,更是与你有了这一场姻缘。 只是,天意难测,谁知有了雪凝的那一刻起,我就注定再也没有一丝机会。 可是温郎,我一点也不曾后悔,就像是你不曾后悔救我,我亦宁愿灰飞烟灭,也要让我们的雪凝她成为一个完完整整的人。” ...... 叶舒来如风一般的闯进医馆,险些将医馆面铺里正在与药材商人算账的周媛撞倒。 看见正在坐诊的母亲江摇,激动得一下子就扑上去,死死抓住自己娘亲的手。 一时激动间,正欲说自己看见鬼了,与那孙姨之事。 却是叶轻发现了自己孩子的异常与惊恐,上前将叶舒来打断,示意他周围还有很多病人。 随即将看病抓药的病人交给周媛后,一行三人进入内院中。 第31章 奇能 叶舒来随着叶轻与江摇进入内院没多久,却是着急的温雪凝也到了医馆。 周媛早已按捺不住心中疑惑与焦急,此刻见着温雪凝,便立即叫崔白照看着病患后,拉着温雪凝进入内院。 内院里,在叶舒来焦急的三言两语间,叶轻与江摇大概明白发生了什么。 当叶舒来正欲展开说明那孙姨那恐怖模样,叫二老赶紧去营救温雪凝一家时,恰好周媛带着温雪凝踏入内院中。 叶舒来一愣,到嘴边的话顿时止住。 叶轻笑了笑,却是扭头对着周媛开骂,指责她不分轻重,叫她还不快去药堂照看病人。 顺便也就叫温雪凝也一并跟着去帮衬了。 周媛与温雪凝见叶舒来此刻已稳定下来,似二老又有话单独对叶舒来说,也就乖乖离去。 见二女已离开,叶舒来急忙道:“娘亲,我看到孙姨她不是活人!她好像是一具独眼尸体,又好像有一红衣女鬼依附在身上,最不可思议,好像还有一个像是山精雪魅的强大魂魄,也在那女尸身上。” 说到此处,叶舒来情绪激动起来,握住自己母亲的双手激动道:“娘亲,父亲,你们快去雪凝家,那老祖母还在家中呢!我怀疑孙姨已经被鬼魅迫害了,快去救那刘奶奶呢!” 见江摇与叶轻不为所动,叶舒来渐渐冷静下来。 此刻,叶轻罕见的凝重看向了叶舒来,随即看了江摇一眼,得到自己夫人的授意后,他再次看向叶舒来。 叶轻认真道:“舒来,你孙姨一事,现在我们还不能告诉你太多,不过你看到的确实不错。你孙姨,早在约十六年前,便已经那半人半鬼半精怪的情况了!此事,你现在断然不能给雪凝提起。我与你娘亲,还在寻找一线生机!” 见叶舒来一脸震惊,叶轻继续道:“没错,你孙姨严格来讲,算得上是一个九境圆满的山林精怪,是那玉环雪山中万千雪魅之皇!至于那具肉身以及那附着的女鬼,些许小事那就不提也罢了。” “父亲......”两个字后,叶舒来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一次,却是江摇温柔对他说道:“舒来,你孙姨她是什么,其实不重要,你只需记得她对你极好便可!还有,虽你孙姨是山林精怪一类,可你却不得失了尊重!你可知,这辰霄世界历史上,还从未出现过九境圆满的雪魅之皇了。 这山灵精怪一类,并无圣境一说,一旦渡劫成功,便能成仙,你孙姨也算是离那成仙只有一步之遥。 你切莫觉得她就是异类!还有,雪凝那丫头虽是她所生,可却是地地道道的人族。 你若敢因此嫌弃了雪凝,我定不饶你。” “娘!你说什么呢!我只是一时太过震惊而已,我怎么可能嫌弃了孙姨与雪凝!”叶舒来不满道。 随即又问道:“父亲,娘亲。那现在我怎么办啊?是不是就是因为昨夜那脑中玉镜吸食我灵识魂力所致,这下我一出门就看见鬼! 这日子还怎么过?” 这一刻,叶轻与江摇才反应过来,这才是这事情的核心。 “神宫仙鉴,映照诸天!” 这一刻,却是这样的念头不约而同的出现在了叶轻与江摇心中! 或许这才只是开始,这见魂之能,应该只能算是这辰霄世界最强神器最为普通的功效之一了。 一时间,两人头疼不已!这又该如何解决呢? ...... 时光匆匆,一晃三个月过去! 这三月里,对于叶舒来而言,可谓是刻骨铭心了。 那日,一家三口仔细分析后,江摇与叶轻尝试着教导叶舒来控制那识海中的玉镜,各种进行验证欲将那玉镜那“见魂”的奇能屏蔽,或是练习得收放自如。 期间,简直是惨不忍睹了。 为能让叶舒来进一步能控制玉镜,半夜里,叶轻与江摇将叶舒来丢于那北山阴山一面的乱葬岗里,然后双双“离去”。 那坟山上是好不热闹,鬼火四起,歌声起伏。那一座座衣冠冢上不时有灵体漂浮,一不小心间,就是与某个小鬼相碰。 叶舒来从最开始吓得哭爹喊娘无济于事后,唯有一个劲的假装自己看不见他们,再到后面发现无论自己再怎么演,总会有纰漏。 比如,一次他在坟山假装梦游下山,可恰好迎面而来几个女鬼在跳舞,眼看着就要撞到自己,叶舒来下意识的一避让,结果自然是跳舞的女鬼也是呆住。 这梦游的人,竟能看见她们? 随即,在鬼哭狼嚎间,狂奔下山的途中,叶舒来不知道撞倒几个墓碑,满身是泥的跑下山去。 直惊得那北山乱葬岗上,鬼灵惊叫,热闹非凡。 一旁偷偷看戏的叶轻与江摇却是摇头轻笑!其实,只需要江摇炼制一张避鬼的符篆随身携带即可。 那寻常阴灵又怎敢欺身! 只是可怜天下父母心了,他们亦是想叶舒来能尽早的学会控制那“神宫仙鉴”,哪怕是它最基本的映照之能。 至少得学会收放自如啊! 不然这一天天四处撞鬼,即便是不怕受到伤害,也不是正常人过的日子。 在两月余后,叶舒来逐渐能通过灵识初步做到屏蔽那玉镜“现魂”之能。可却仍不熟练,一旦放松警惕,那奇能就会出现。 对此,叶轻与周媛二人甚是可恶。 两人竟从那乱葬岗中,抓得一生前被削去眼鼻的丑陋老鬼,夜晚趁着叶舒来打坐之际,将那老鬼困在他打坐的床头房梁之上。 那一夜,叶舒来自丑时一刻打坐中醒来。突然感觉头顶处似有凉意,抬头间,直吓得险些昏厥过去。 一周前,在一家人的残酷训练下,叶舒来终于学会了如何完全屏蔽那奇能,并将那玉镜“现魂”的奇能练习得收放自如。 那度日如年的日子终于过去,近三月里,单是无数次从那北山乱葬岗的拼命奔袭间,亦是将叶舒来身子骨练得矫捷与健壮了不少。 这其中苦楚,对于叶舒来而言,不提也罢! 第32章 命案 同样,在这三个月里,叶舒来与衙门里各位“叔伯”越发相熟。 在那日入门考教后,众“叔伯”们对于叶舒来进哪一组陷入了激烈的争夺!由于肖跃与杜磊两大班头争得太厉害,最后县尉赵阅志,将叶舒来分给了那三大班头中,最不起眼的李班头手下。 李班头名为李祝余,浓眉善目、方脸阔鼻长相。 论武艺,年过四十的他,两年前年才勉强入境,也因此才担上了班头。论谋略,十多年的衙役生涯,也没有多少拿得出手的案件。 李祝余性格与赵阅志相仿,凡事不急不争,也不知前任县尉叶轻是如何想的,在他入了那武境后,便提拔他成为了县衙衙役里的三大班头了。 这李班头手下,加上叶舒来也仅四名衙役,随着叶舒来的到来,勉强凑齐了五人小组。 几月的相处,叶舒来却是越发的喜欢上了他这头儿。 李班头为人谦和,对手下之人向来很好! 凡有好处,都想着为手下弟兄争取,凡遇难事,却都是他自己带头先上,又不喜邀功,即便是对待叶舒来很好,也没有忽略手下其他三名弟兄姐妹的感受。 他虽对叶舒来略微有所照顾,但更多是还是因为他年幼,并没有明显的对叶舒来有偏爱。 这不仅让他们这五人小组其他人觉得暖心,更是让叶舒来觉得处得舒服。 特别是有一点,自他进入李祝余的一组后,当天,这李班头就宣布,虽然叶轻是他们曾经的老大,但如今叶舒来既已来到这里当值,便算是同僚,应当各论各的,该兄弟姐妹相称。 这让叶舒来心里非常舒服,立马从“李叔”改口称呼“头儿”,惹得大家哈哈大笑,彼此间的关系也是拉近了不少。 整个县衙衙役分为了甲乙丙三个组,李班头他们这一组为丙组。 丙组余下三人中,郑长文与郑长武两人为亲兄弟,长文为兄、长武为弟,两人也算得是一文一武了。 郑长文是丙组内勤,案牍与银钱均归他把管。 郑长武则体壮擅武,喜好抓贼捕恶,也确实很有武道天赋。叶轻曾言,他有望三十岁前入得那炼体境,成为一境武夫。 他今年二十九岁,如今离那入境,成为一境炼体武夫也仅一步之遥。 丙组里最后剩下的那位,则可以称得上是一奇人了。 她刚好三十出头,名为赵晏雪,是县尉赵阅志的堂妹,乃是如今整个县衙六十余名衙役中唯一的女子,同时也是整个西临衙役里仅有的七名入境修士之一。 赵晏雪长得也算是颇具姿色,英姿飒爽,可至今未嫁。 最特别的是,自叶轻离职后,赵晏雪就成为了整个县衙里唯一的仵作了,解剖起尸身来那是一个利索。 只可惜如今西临县治安太好,这命案多年不曾发生。两年前在李祝余担上这丙组班头后,赵晏雪也就主动来到了丙组。 三月来,叶舒来也算是熟悉了这县衙衙役们的日常工作,因西临县治安良好,基本都是些打架斗殴、小偷小抢的寻常小案,这处理起来也是一套流程走到底,亦没有多少艰难。 常日没事时,李祝余班头就叫叶舒来看那过往卷宗案牍,叶舒来倒是在过往的案牍中,看到了一件件奇闻轶事。 特别是他在翻阅十余年前一特大命案时,竟发现那主办之人就是自己父亲叶轻。 发现他所归档的案牍,当真是大有不同。 我有一座葬仙冢 第22节 单是那整整十余页的所谓“现场勘验笔撰”就让他头皮发麻! 在那工整娟秀字迹下,其间各处细节详尽得不能再细,恐怖如斯。 这让叶舒来,对自己的父亲更加的崇敬起来。 今天是单日,又到了叶舒来到衙门当差的日子。 一路上,叶舒来又尝试了几次自己那见魂的奇能,通过三个月的锻炼,他已然是能收放自如。半路路过那北街街头时,再次看到了那面馆老鬼!他没去打招呼,假装着没看见直接从他身旁路过。 如今,他已基本适应了,自己能看见魂体的特殊能力。 叶舒来进入县衙,路过正殿,绕过那偏堂,向着一栋仅几间房屋的阁楼走去。 那便是他们丙组的场地了。 刚一进入丙组房屋,叶舒来便愣住,除去已出差的杜磊,那赵县尉、肖班首等人竟都在此。 今日的气氛不对啊! 此刻,叶舒来已是最后一个踏入丙组场地之人。 赵县尉等几人均是眉头紧锁,唯有那仵作赵晏雪两眼放光,显得异常兴奋。 几人见叶舒来进来,同组兄弟们也没像往日那般与他打招呼。 县尉赵阅志发现叶舒来到了,连忙道:“舒来,你来得正好!你也是擅长推敲盘算之辈,快过来,简单了解下情况后,这案子就交给你们丙组主办了。” 叶舒来一脸困惑,问道:“赵叔,发生了什么要案么?” 赵县尉叹了口气,无奈道:“命案啊!我们西临县已四年未曾发生过命案了,还是一次死了五人!苏县令大发雷霆,命我等三日内,必须破案!” ----------------- 西临县的乡野小道上,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快速行进着。 前车是县尉赵阅志与班首肖跃一行,后车则是这次案件的主办丙组众人了。 此刻,后车的马车内,除去丙组内勤郑长文,其余四人均在车内,叶舒来与李班头等三人眉头紧锁。 早晨,县尉赵阅志简单说起,在白盐镇发生了一起五死一伤的要案。 经初步商议由赵县尉带队领头,丙组主办,一行八人便已出发。 这八人中,赵阅志、肖跃、李祝余以及仵作赵晏雪四人都是一境武夫,郑长武与叶舒来以及另外两位游徼,亦是有着接近炼体武夫的武艺,可以说整个县衙衙役中,大半的顶尖高手均在此列之中,可见此次对于该案的重视! 以这县衙里唯有的这几匹具有妖兽血脉的羚马脚力,到达那白盐镇亦有整整一个多时辰的车程,李祝余已将目前已知情况详细说来。 可越是分析,几人越是心中没底。 第33章 愤怒 白盐镇位于西临县最北面,与蓬安郡的阆安县相接壤。 因位置偏远,且地处于两郡交接地段,此地是西临县十四个小镇中,三个没有设立亭长的边陲小镇之一,此地的治安及赋税等,均由隔壁镇代管。 这白盐镇算是整个青川郡西临县最贫瘠的地方,虽出盐但产量不高,整个小镇也仅有三个村庄,人口不足五千。 就是这么一个偏远小镇,在一个名为石花的小村庄里,昨日竟发生一起一杀多人,五死一伤的命案。 据目前掌握的消息,死者关系很凌乱,在那石花村里,五个死者竟分别住在那村庄的东西南北各方,且五人之间并无什么特别的亲属关系。 一夜之间,五个看似没有什么特别关系之人,均被杀害令人费解。 特别是那死状,均为被人用手掐住脖子窒息而亡,这作案手法又相同,但死者分布又较广,案发时间又集中。 这使得初步分析下来,完全不清楚是一人所为还是多人相约作案了。 这杀人的动机,就更加不明确了,唯有到达现场后,再仔细勘察分析了。 ...... 当叶舒来等一行人,到达这白盐小镇石花村时,那隔壁镇代管白盐镇的朱姓亭长已早早在此等候。 县尉赵阅志刚一下马车,他就立即迎上,行了一个官礼。 朱亭长似乎有些许紧张,这白盐小镇由他代管,所辖内发生这等凶案自然是压力巨大。 幸而此案不是直接发生在他所在的镇子里,还能推诿一二。 此案应是发生在半夜,后半夜就有人发现了尸体随即报案,初步了解情况后,朱亭长便执笔草拟信件,天还未亮,便用云鸽传讯县衙。 今日天刚亮,县衙便已知晓了情况,随即立即回信,言明了苏县令要求三日破案及赵县尉将亲自带队侦查。 朱亭长自认为他也算上报得及时,安排好现场后,便早早在此等候。 他心里盘算着,将这烂摊子交给县衙后,他便只觉得也没他什么事了。 “赵大人,诸位同僚,你等辛苦了啊!”行礼间,朱亭长连忙招呼。 赵阅志见他站在村口,甚是不喜。 苛责道:“你不到现场去守着,跑到这村口来干嘛?” 朱亭长一惊,连忙道:“赵大人,凶案现场我已安排好同僚在看护了,我想着你们初来此地,便就此引路来了。” 赵阅志不再多言,示意他带路。半炷香后,一行十余人来到了凶杀现场。 众人一惊! 在一小庭院内,五具尸体整齐的摆放在坝子内,被白布盖上!那尸体旁边,三名衙役见着众人进来,立即笔挺站立。 赵阅志隐隐颤抖,面色发青。 他面如寒铁,转头冷冷盯住那朱亭长,愤怒问道:“是谁把尸体搬动至此的?” 朱亭长一慌,连忙解释道:“赵大人,昨夜我见这五具尸体分散,我们又只有三个衙役不方便看守,我就以为,不如......” “啪!”一声响。 却是赵阅志一巴掌拍在了那朱亭长脑袋上,险些将他帽子拍落。 “你以为!你以为!你好歹是个亭长,难道最起码的不要破坏现场你都不知?”赵阅志怒极发问。 那亭长呆若木鸡! 赵阅志继续责问道:“早在八年前,叶县尉就定下规矩,无论大小案件,均要保护好现场。 这一杀五人的凶案,你小小一个亭长,竟然敢冒然发令搬动尸体破坏现场!要是因你破坏了现场痕迹,这案子要是破不了,你如何给死者家属交代?” “可是大人,我这加上我也仅有四名同僚,我们又如何守得了这五个现场!”朱亭长狡辩道。 赵阅志怒极,手臂青筋鼓起,这一次,他终于忍不住一个耳光扇了下去。 众人震惊不已,不说是叶舒来第一次见这那赵叔发怒,即便是共事多年的肖跃等,都是第一次见这向来性格温和赵阅志如此作态。 被打的朱亭长似乎还未反应过来,这赵阅志,四年前只是一个普通衙役,一个曾经不如他之人,竟敢当众羞辱他。 还不待他有所动作,却是赵阅志愤怒咆哮而至。 “你拿着朝廷的俸禄,穿着这一身官服,可却因一时嫌麻烦,破坏命案现场。 甚至你还不思悔改,找借口搪塞。 即便是你们人手不够,哪怕是一人守好一个现场,守好四个现场,也强过你这般行径。 你给我说人手不够!我西临县,乃至我青川郡哪个县衙衙役是够的? 但凡你若有心,便不会这样做,但凡你能尽心,便能想方设法找人帮忙。 你可以停职回家了! 待我回县衙后,我便禀明苏县令,你这停职文书,不日便会下达。 你这样的亭长,我西临官府不需要,西临百姓更亦是不需要。” 三言两语间,众人只觉得,原来这赵县尉还有如此刚强一面,只觉得心里一阵痛快。 那朱亭长似是不服,但畏于此刻赵县尉的威势,扭头便走。他心里却是盘算着那苏县令之妻柳氏,可是自己夫人的表姐,去疏通疏通关系,先解决了此事再做打算,便逐渐消失在众人视野中。 经此一出,在场众人无不打起精神来,即便是守着尸体的三名衙役,亦是格外的笔挺。 可不是么?昨夜就有小镇衙役提出,这尸体不要搬动,得守好现场!偏偏那朱亭长不听,还觉得聒噪,为避免麻烦他便安排了几个村民,将尸体搬运至此了。 赵阅志环顾四周,看向了三名守尸的衙役,问道:“你们三人中,谁最清楚昨夜情况,先与我等仔细说上一说?” 一青壮衙役挺身而出,他答道:“大人,我与石花村村长最清楚情况,我是第一个到达现场的衙差,而这发现尸体与报案之人都是村长。” 赵阅志见此,心中终于觉得算是还有一点好消息,便急忙道:“那就由你与村长,与我等细细说来!” 闻言,一老者亦是站出,与那青壮衙役一并将此事说来。 “县尉大人,诸位大人,事情是这样的,我有半夜起夜的习惯,昨夜我.......” ...... 第34章 紧急 当村长与青壮衙役将昨夜发现的情况仔细说来后,众人陷入了沉默,越发的觉得此案复杂异常。 很多地方都很矛盾,让人费解! 又因多个现场已经遭到破坏,无奈之下县尉赵阅志当场便下令,由仵作赵晏雪进行尸检,进一步确定死亡原因及时间,然后一行八人打算分工前往各个凶杀现场进行进一步的现场勘验了。 此刻,除去五具尸体脖子上的明显掐痕外,在几具尸体底下部位已经有了较为明显尸斑,通过按压尸斑观察褪色变化,以及尸体僵硬程度及体温的检测。 将五具尸体的几项检测情况进行详细对比发现,五名死者的死亡时间非常接近。 基本确定五名死者死亡时间为丑时三刻到四刻之间,这期间差异,不会超过一炷香时间! 特别是,通过判断五具尸体脖子上的所掐淤痕程度,还有那眼球突出结膜下出血点与面部的淤血特征、面色与唇色的青紫状态,赵晏雪明确得出了五人为被人用手掐住脖子,窒息而亡,且凶手为同一人的结论。 再结合刚才村长与第一个到达现场的衙役所说,这让案件显得异常复杂。 通过整理,目前的分析情况如下: 一是,五名死者基本确定为同一人所杀,凶手作案手法相同,均为卡住脖子窒息而亡。 二是,五名死者死亡时间接近,基本确定在一炷香时间内。 我有一座葬仙冢 第23节 三是,五名死者相距非常分散,在方圆三公里的石花村东南西北不同方向,以寻常人员脚力,无法短时间内辗转于这几处之间。 四是,五名死者之中,三男两女并无利害关系,平时亦没有矛盾,亦没有亲友关系,且年龄分布、性别、职业等均无特殊规律。 五是,除去五名死者,有一名同样被掐脖子的受伤人员,但该人员已惊吓有了疯症。 六是,目前唯一破坏较少的现场就是此处小庭院,庭院主人是躺在地上的第一具女尸,该庭院昨夜为两姐妹居住,其中疯了的那名女子已经被其娘家人接走。 七是,最后一具男尸,脖子上的淤痕似乎要重些且有伤口,但通过村民反应,那是因为前几日里他脖子处受了伤的缘故。 一阵沉默后,赵阅志道:“各位,目前梳理的情况就是这些了,想必大家也明白了此间艰难!我们现在唯有把其余四个现场细细勘验,看看还能否发现些蛛丝马迹。 特别是重点寻找这五名死者之间的共同点,加强村里人员走访与过往矛盾排查,一个时辰后在此汇合碰头。” 赵阅志顿了顿,看了一眼赵晏雪,继续道:“虽然晏雪基本确定,五名死者被同一人掐住脖子窒息而亡,但凡事都有意外,各位不可将此当作定论,在勘验侦查过程中,一定要如老大曾经所言,要保持一颗‘从疑’之心。 同时,各位不能将此案以常理来论,很可能就是修士作案。” 三言两语后,赵阅志对现场衙役进行了简单的分组。 叶舒来与赵晏雪及一小镇衙役三人被分为了一组,要求他们对西边的凶杀现场进行勘验了。 就在几人分好组,准备起身离去之际,一只云鸽飞入。 仔细看去,竟不是普通云鸽,那云鸽背部有金丝,青爪处绑有一圆柱信笺,竟然是上层修士与官府间传讯的金丝云鸽。 此鸟已是妖兽行列,识人辨路极通人性、日行万里极为珍贵,通常情况下唯有官府间有重大紧急事宜或上层修士传讯时方能用上。 只见那金丝云鸽直接飞到了县尉赵阅志身前,赵阅志一脸凝重的将信笺取下。 赵阅志展开信笺,片刻后,面色大变! 他环顾四周,将村长及几名村民屏退后,沉声对着众衙役说道:“各位,情况有变!昨夜,在这白盐镇隔壁的蓬安郡阆安县玉环镇一带也出现了命案,目前那玉环镇一带已发现死者上百名! 此案蓬安郡已上报我天旸朝渝州州府,刺史大人得知后极为愤怒,要进一步查清这其中是否有妖族幽篁一派的暗中影响。 我青川郡亦将此案上报州府,太守张笃行大人已调派郡尉,明日便将达到石花村。 刚才信笺中,苏县令已下达死命令,命我等在一日内,也就是明日郡尉差役到达之前,必须对该案有重大进展,最好直接能破案,否则将拿我等试问! 苏县令此刻,已经在赶往石花村的途中了。” 众人闻言,均是一惊。 肖跃与李祝余两大班头对视一眼,心中暗道:“这一案或牵扯重大,又涉及到了青川郡与隔壁蓬安郡两地,蓬安郡才是主发地,要是蓬安郡在青川郡之前将案子破掉,那后果就......难怪那苏县令要用上那金丝云鸽传令了!” 想到多处命案现场已经被破坏掉,以及脑海中那苏县令暴跳如雷要求一日破案或有重大进展的命令,几人唯有摇头叹息后,打起精神来。 这几两碎银,操碎人心啊! 叶舒来从进入这庭院到见着尸体,到见着向来温慈的赵阅志赵叔发怒,再到听到村长与同僚的诉说案情,再到这三日破案变为一日的种种变故。 直到此刻,他才有些缓过神来。 那五具面色青紫,排列整齐的尸体的冲击感实在恐怖! 虽然事前已经知道了是命案,可当第一次离那尸体那么近时他才发现,原来那种感觉与往日里通过“镜子”见着那鬼魂还是不一样的。 似乎那些尸体的温度还在随着时间缓缓变凉,他第一次觉得,原来生命也是那么的脆弱。 看着仵作赵晏雪熟练的检查尸体得出结论时,他亦是对这唯一的女子同僚心里生起由衷的佩服。 特别是,为进一步确定更具体的死亡时间,以及进一步确定是否为同一人所为。赵晏雪当场就提出了在征得家属同意后,想解剖尸体,观察颈部损伤以及喉部是否有异物,还有那胃内食物消化情况。 这一提议被县尉赵阅志给暂时驳回了。 赵阅志想着,或许更具体的死亡时间亦是没那么重要了,如能通过先行侦查就破案,也就保全了死者最后的颜面,能得以安然下葬了。 其实就在那金丝云鸽带信笺而至,得知隔壁蓬安郡死者上百人,县令要求一日内破案或有重大进展时,叶舒来就想起了自己那“现魂”的奇能。 只是,当他用神识触碰体内“镜子”放开那“现魂”奇能时,却发现五具尸体及周边空空如也。 死者的魂魄并不在此地,这让叶舒来感到疑惑异常。 第35章 叩魂 赵晏雪得了命令,正准备带队到西边去勘察现场,却发现叶舒来还在原地愣神,随即轻轻对着叶舒来肩部一拍,道:“还在发什么愣呢?走啦!” 叶舒来缓过神来,见一旁的小镇一衙役已跟着赵晏雪迈出小院,他赶紧快步跟上。 出了小院后,在一名村民的带领下,沿着一条泥泞小路往西边走去。 约走了一里路后,在村民的带领下,几人进入一简陋的茅屋小院。 带路的村民告诉他们,这茅屋小院,就是先前最左侧第一具女尸右侧旁的第二具女尸了。死者为五旬老妇,是石花村本地的一盐农,在子女成家后,因与儿媳住不惯,便独自居住在此处。 在赵晏雪的带领下,叶舒来与郑长武对此地进行了详细的勘验。 然而却一无所获! 地面上,除去一道拖痕及很多凌乱的脚印被领路村民证实为搬运尸体时留下外,整个院子里基本上没有什么挣扎留下的痕迹。 在赵晏雪的反复询问下,领路村民将发现尸体的位置确定下来,用白面洒下描下轮廓。 那妇人的尸体就在小院内的井口边,可井口边什么也没有,死亡时间是在丑时三刻到四刻之间,这个时辰正常情况下也不会到院中井口边来打水或者有其它行动。 奇怪的是,这小院内脚印看上去很杂乱,但也可以说非常单一。 除去昨夜现场被破坏,搬运尸体的村民与衙役的脚印外,院内几乎只有妇人的脚印,反复判断后也发现了昨晚妇人从屋内走出到井口的脚印痕迹。 但是唯独没有发现凶手留下什么脚印。 最后在赵晏雪反复排除昨夜破坏现场的脚印痕迹后,终于在那井口缘上,发现了一对半截泥印。 昨夜,这领路的村民也参与了尸体搬运,他是第一时间到过这个现场的。 在赵晏雪反复叫村民回忆,昨夜是否有人踩过井口边缘,确定无人后。 赵晏雪得出了那一对半截泥印为凶手所留的结论,然后一个荒唐的画面被描绘而出。 昨夜丑时三刻许,凶手站在院内井口边缘上,死者五旬妇人自屋内走出房屋,一路上在没有停顿的情况下平缓的走到了凶手面前,然后凶手单手掐住死者脖子,将其掐得窒息而亡,随后凶手离去。 离去的方式或为直接跳出院内或是飞走! “难道是懂得摄人心魄的邪修所为?”此刻,众人心中不免产生怀疑。 叶舒来亦是在此尝试了他那“现魂”的奇能,同样发现此处没有死者的魂魄! 赵晏雪皱眉道:“刚才五具尸体在石花村居中位置,那里由赵县尉亲自勘察,最是放心,眼下我们这西边,也就这些发现了。” 随后又对着那同行的小镇衙役说道:“小兄弟,你留下在此保护现场,我和舒来去那北边李老大那边瞧瞧,有没有什么新发现!” 闻言,叶舒来赵晏雪与领路村民一行三人走出小院,沿着小路向着北边走去。 ...... 又是约一里路后,几人在村民的带领下,进入了另一个杂院,这里是那五具尸体中左侧第三具尸体,死去的中年男子的家里。 刚一踏入这杂院,叶舒来就看到他们丙组班头李祝余带着县衙的两位青壮游徼在院内反复徘徊搜寻。 李祝余见赵晏雪领着叶舒来等人踏入院中,心中一喜,连忙问道:“晏雪,西边可是有什么收获?” 赵晏雪回应道:“我们在西边老妇家井口处发现了凶手留下的脚印,但唯独只有井口边缘有!” “哦!细细说来......” 当赵晏雪把西边的勘察情况细细说出,然后将那推测而出的诡异画面描绘,推测凶手可能为懂得“摄人心魄”的邪修或鬼怪妖魔所为后,李祝余亦是难以保持平静了。 他带着县衙两位得力的游徼,在这北边现场已经细细勘察了近一刻了,可却没有任何发现。 死者是死于床前,窗户是大大的开着的,现场只剩下昨夜村民拖动尸体的痕迹及脚印,再未发现其它痕迹。 李祝余推测,凶手应该是从窗户遁入。可由于屋内脚印太过凌乱,均是昨夜那朱亭长安排村民等人移尸所致,根本就分不清这些脚印的归属了。 如果真是邪修或鬼怪所为,凶手能摄人心魄又能飞的话,那现场所留下的痕迹就更少了,偏偏现场又被朱亭长的胡乱安排给破坏。 这一刻,李祝余亦是心中恼怒。 见着赵晏雪来此,李祝余亦是请她对这北边现场进行了再次的勘验。 可结果却不容乐观,这一次,这北边的现场再也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众人唯有心中叹息。 就在几人犹豫要不要回那居中庭院或是去东面现场瞧瞧时,一只云鸽飞了进来。 几人定眼一看,是他们同僚间特训的传讯云鸽了。 难道赵县尉那里有什么重要发现? 李祝余连忙取下信笺一观! 脸色一喜后,他对着众人道:“居中处那现场有重要发现,需要晏雪我们回去支援,此处留下一人在此保护现场,其他人与我回赵县尉处。” 就在李祝余安排一游徼守护现场时,却是叶舒来主动说自己留在这里! 李祝余与赵晏雪微微一愣,见这青天白日的想来应该也无危险,便也由他了。走之前,李祝余本打算再安排一个同僚与叶舒来在此的,却是被叶舒来拒绝。 对此,李祝余与赵晏雪颇为满意,打趣叶家果然虎父无犬子后,便快速离去。 见着众人离去,叶舒来却是紧张起来。 在刚进入这屋院时,他就感觉到了有丝丝凉意,等他再次将体内“镜子”那“现魂”的奇能展开时,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就在李祝余他们反复勘察的小屋内,那“中年男子”可不就站在那窗户边上么。 凭借以往遇鬼的经验,叶舒来赶紧假装没看到他,然后收起了那“现魂”奇能! 他想起了第一次在北街街头遇到那面馆老者,还有那摆摊青年老父的情况!那种时候,千万别拆穿他们!特别是刚死之人,他们的魂魄,很多时候往往是不知道自己已经逝去的! 以前在练习那“现魂”奇能时,可是有好几次遇到那刚过世不久之人,在叶舒来拆穿告诉对方已经死了后,那魂体就惊了。 叶舒来此刻选择独自留下,自然是准备叩问这魂灵了。 第36章 相谈 见李祝余与赵晏雪几人走远,叶舒来深深吸了口气,转身之间,识海内“玉镜”微震,那“现魂”的奇能已然开启。 此刻虽正值午时,但这荒凉的小院内空无一人,却有着丝丝凉意。 叶舒来压住步子,在院内停下,见着那麻布灰衣的“中年男子”依旧在那窗户边来回走动,心里再次思虑起这男子信息。 我有一座葬仙冢 第24节 石花村村长先前介绍过,那五具尸体中居中的这具中年男尸,名为向辰,是一个木工,年过三十却一直未成家,两年前其母亲过世后,便一个人居住在家中了,性格较为孤僻。 先前在李班头几人走之前,叶舒来特意询问过那引路的村民,这向辰生前有何喜好。 引路村民告诉叶舒来,这向辰木活极好,在这石花村里也算是手艺人,本来是不至于娶不到媳妇的。 他年过三十仍然不娶妻,是因为喜欢村南的一个叫赵秀的寡妇,那寡妇有一个儿子已十四岁。其实这向辰与那寡妇早就互生情愫,只是那赵秀忌于其子,才一直未曾改嫁! 叶舒来心中思索,想要寻找线索,多半得点醒这向辰了! 他向前走了几步,见那面容完好的“向辰”还在那窗前走动,脑中浮现起向辰那躺在地上面色青紫的尸体,心中又是一阵寒意生起。 “罢了,先试着不点醒他,看能不能问出什么来吧!”叶舒来心中微叹。 “砰砰砰!”叶舒来抬手敲门。 见窗前那“向辰”转过头来,叶舒来头皮一麻,问道:“请问是向老哥家么?” “你是?”向辰问道。 “向老哥,我是隔壁镇的。是你们石花村刘村长的远房亲戚,是他介绍我来的。” “可是有活要做?” “对啊!早就听闻表舅说起你木工好了,这不专程来找你谈谈么!” “哦,你进屋谈吧!” ...... 见向辰邀他进屋,四下也没有其它同僚,叶舒来难免心中发怵,看了一眼有一道阳光通过打开的窗户照到了那屋内,叶舒来不再犹豫,进入了那屋中,站到了那道阳光下。 刚才,叶舒来就注意到了,这向辰一直屋内徘徊,似是想出门,但他来回走动的路径,却是有意无意的避开了透过窗户照入房内的阳光! 向辰见叶舒来走来,腼腆的笑了笑。 他指了指房间说道:“小老弟,这家里简陋了些,也就将就下了,你家里是打算做什么木活呢?” 叶舒来半截身子在那阳光下,只觉得心里踏实了不少,见向辰问他要做什么木活,却是一时不知该如何答了。 叶舒来顺手将窗户又推开了些,让更多的阳光照了进来,又将一个凳子移了过来,坐在了那凳子上。开窗时,那阳光又将屋内照亮了些地方,有意无意间,向辰避开那阳光,几乎退到了那床边上。 叶舒来看着面前的向辰,脑海中总是忍不住浮现起那张躺在地上有些许尸斑青紫色的脸,吸了口气后,叶舒来却是不提那木工活。 直接问道:“向老哥,我刚才见你准备出屋,你是准备哪里去呢?” “我是打算出门去村南呢?”向辰回答,随即一愣,问道:“你问我这做啥?” 叶舒来尴尬一笑道:“没什么呢,刚才敲门时,我便见你准备出门了,就想着会不会打扰到你。可是又见你在此徘徊,你可是有什么难处?” “没呢!就是我总觉得今天脑袋闷闷的,有些呼吸不过来。我准备出门,可是看着这阳光就觉得刺眼,眼睛被晃得厉害,可能是昨夜没睡好吧!”向辰答道。 叶舒来赶忙问道:“对了,说起昨夜,向老哥,你可知这石花村昨夜有盗贼,听说村南几户人家都被盗了呢!” 向辰闻言一惊,眨眼间,突然就要飘到叶舒来面前,却是又被那刺目阳光一晃,又退了几步回去。 此刻,向辰却是面色发冷起来,急切的问道:“你说什么?昨夜村南遭了盗贼,可有听闻有人受伤?” 叶舒来见着刚才一瞬间,向辰已然双脚离地飘向自己,也是吓得不轻。 他稳了稳心绪,轻声道:“向大哥不要着急,没人受伤呢!就是我来的路上听闻,那村南赵秀家被盗窃了不少财物,那赵秀母子甚是伤心呢!” 向辰闻言,却是情绪起伏起来,来回在屋内走动,似是想出去,可是几次望向那刺目的阳光又心生畏惧。 叶舒来见铺垫得差不多了,自觉得该趁热打铁问问了,看看他能否回想起昨晚看到些什么。 “对了,向大哥,我听闻刘村长谈起,昨夜那盗贼盗了村内几户人家后,就向你们这村北来了,昨夜你可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人?” 见向辰开始微微发愣,叶舒来继续问道:“大概就是在昨夜丑时三刻,有没有什么人或者什么东西,跑到你家来啊?” 似是想起了什么,向辰开始颤抖起来,嘴里不停的反复着:“昨夜我,昨夜我......”却是没有了下文。 只是那抖动的双肩幅度越来越大! 突然,他转过头来,冷冷的看向叶舒来,问道:“你是村长的外侄,你怎么叫他刘村长?平日里,我们都不这么唤他啊!我们该叫他什么?” 叶舒来被问得一愣! 刚才也只听说了这石花村村长姓刘,哪里知道平日里村民或相熟的人都叫他什么啊! 一时间,叶舒来支支吾吾起来,不自主的将身体开始向窗户边移动。 “外乡人,我是已经死了么?”突然,那向辰这么问道。 叶舒来呆住! 向辰看向了在阳光下的叶舒来,轻声道:“自今天早晨一起来,我就感觉自己脖子疼,可又没有什么伤痕。我想起床出门去村南找阿秀,可是看着这屋外的阳光,我就觉得头晕浑身乏力,我以为我是生病了! 先前,我又似乎听到很多外乡人的声音,可是我听不真切,似乎有很多人在我家找东西,可是我总感觉有一层浓雾一般,那几道身影在眼前来回走动,我却是摸不着,看不清。 终于,先前我看清你了,直到你问起昨夜! 昨夜!原来我昨夜就已经死了啊!村长是姓刘,可他恨不得改了那刘姓,最讨厌大家叫他刘村长了,我们都叫他闻福村长呢!” 叶舒来亦是愣住,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向辰继续问道:“你是衙役吧!昨夜赵秀家可曾遇害?” “没有呢!加上你,一共有五个村民遇害了,村南是有一人遇害,但不是赵秀一家!”叶舒来赶忙答道。 向辰似乎是松了口气,随后看向叶舒来的。 颤声道:“杀我的人,是我们石花村的老庞,庞元寿!他,他!他不是人!” 第37章 凶手 向辰说出那凶手之名,叶舒来胸中长舒一口气。 连忙道:“向老哥,你且细细讲来,我是西临县的衙役,早日抓住凶手,以免还有村民受害!” 向辰面露寒色,似是陷入了极为恐怖的回忆中,或是想到了那村南的寡妇赵秀,他即便是如今身死,亦也是觉得早日把那妖邪捉拿归案,这石花村方能太平。 他看向叶舒来,闷声道:“昨日白日里我做了一整日的木活,晚上有些累了便早早休息,大概亥初时刻便已入睡! 大概丑时三刻,突然我感觉有什么东西从窗户处飞入我房中,我被那声响惊醒,朦胧间我睁开眼睛却是看到我们同村的庞元寿站到了窗前。 我一惊吓,直接坐立起来。 这庞元寿是我们石花村一盐农,年过六旬,极为普通。 可昨夜大半夜他越窗而入,站在了我的床前,我只感觉他如变了一个人似得。虽然着装打扮还是平日里那副样子,可他的眼睛却冒着绿光,还有白色雾气浮出。 我只感觉周围似乎都冷上三分! 我见他突然那般鬼模样出现在我面前,只觉得他似鬼附身一般诡异,我不敢轻举妄动。 突然我见着他冒着绿光的双眼泛红起来,我自觉得再不跑就晚了,于是用尽力气便往外跑。 可我刚离开那床铺,只感觉脑袋里突然全是‘嗡嗡’声响,头皮发麻间我感觉自己四肢僵硬起来,然后庞元寿伸出右手,一股强大吸力传来,我便不受控制的被他单手掐住脖子。 随着他用力,我感觉自己心跳越来越快,然后我见着他张开嘴巴,嘴里有腥臭传来,又是一种莫名的吸力,我感觉自己全身血液沸腾,仿佛在不断浓缩,最后我见着一滴浓郁发黑的血液从我口中飘出,被他吸入嘴里。 那个时候,我感觉整个人解脱了一般,然后我便没了意识。 想必那个时候,我便已经死了! 等我早晨睁开眼时,我却记不得这一切,只觉得脖子发腮、胸闷不已。 心里慌乱间,我只想着去见见赵秀,可是那个时候屋外已经有了阳光,我一看着那亮斑,就感觉一阵犯晕无力。直到我感觉似乎有人到了家里吵吵嚷嚷,再到后面被你提醒,我回想自己已经过世!” 叶舒来心中发怵,问道:“那庞元寿掐住你脖子时,除去他那口中腥臭味,你可还看清他面部有何特殊之处?” 向辰想了想,道:“有的!我感觉他整个人都是神志不清的状态,而且他的力气特别大,那个时候我距离他特别近,明显的感觉到了他除了那腥臭味道外,那鼻孔、眼眶里冒着淡淡寒气,是真的很冷,很凉的感觉!” 叶舒来陷入沉思。 ...... 几番思索后,叶舒来决定继续去东面和南面的两个现场去看看,是否还有“目击者”。 在叶舒来准备离开之际,却是那向辰对叶舒来提出了一个小小要求。 他说外面的阳光太刺目,他想请叶舒来带他离开这里,他想要最后再去见一见那寡妇赵秀,并表示等一下与叶舒来一同前往别两处现场,或许还能帮帮忙。 死者都是同村相熟之人,有向辰作为中间人,也就不用再让叶舒来去费口舌了。 叶舒来亦是觉得有理,便在屋内找了一个木盒,向辰便直接飘入了木盒中。 刚一出门,叶舒来也是一愣! 此刻没有了引路村民,这东边与南边的现场,剩下两位死者的家又在哪里? 一时无奈之际,却是木盒内的向辰从叶舒来口中得知剩下两名死者姓名一个叫周四、一个叫王文宇后,主动给叶舒来指起路来。 一路上,向辰不断催促叶舒来,只想着早点看完现场后去那寡妇赵秀家。 这让叶舒来忍不住感慨起来,他对那寡妇赵秀真可谓是爱之深切啊! 半炷香后,一人一木盒来到了东面的周四家。 此刻,这周四家其它小组也是对此地勘验完了,只留下先前朱亭长被当场撤职时,主动站出来告知情况的衙役在此守着现场。 那衙役见叶舒来走来,也是一愣。 叶舒来却是笑着告诉他,其它同僚都回到居中处的赵县尉处帮衬,他说自己想来这东面周四家看看有无线索,便也请这年轻衙役去那北边死者向辰家去守护现场。 年轻衙役见他是县衙随着赵县尉等人来的同僚,也就笑着应下,向北边的死者向辰家走去。 随着“现魂”奇能的铺开,果然!在这周四家厨房里,叶舒来见着同样是来回走动的“周四”。 叶舒来走进那厨房,还不待他打招呼,却是装在盒子里的向辰飘了出来。 直接把厨房里的“周四”吓得大叫“有鬼!有鬼!” 看得一旁的叶舒来一阵目瞪口呆。 在向辰的反复解释下,周四终于接受了自己死去的事实! 然后也就想起了昨夜自己是如何被杀害。 周四是个年近四十的胖子,是个厨子,他哭泣着,却也哭不出泪来,非常伤心的对叶舒来说道:“衙役大人啊!你一定要为我做主。我周四一生行善积德,平日里喜做善事,也唯有这贪嘴,还因是厨子,造了些杀孽! 昨夜要不是我贪嘴,半夜肚子饿到厨房寻吃食,也碰不到庞元寿这妖怪,我也就不用死了。 我有一座葬仙冢 第25节 我死了到一了百了,大不了吃不到好东西,可我妻女怎么办啊!” 越说,这周四却是越发的伤心起来。 此刻,他家里因死了人担心有危险,他的妻子与女儿亦是暂时搬到了邻村的娘家去,一时间他也见不着自己妻女,哭得伤心至极。 周四心里只恨着自己昨晚不该贪嘴,然后遇到这杀身之祸。 叶舒来见着这哭得不似“鬼形”的周四,也是第一次见着自己给自己吊丧的情况,很是无奈!他只觉得这周四遇害,绝不是什么贪嘴恰好碰到这么简单,这其中必定有什么联系。 再一次确定凶手是那如妖如鬼的庞元寿后,也唯有安抚周四,过一两日他妻女必定会来此给他收尸后,便带着木盒离开。 目前,基本已经确定了,这凶手就是“庞元寿”,或者说是叫庞元寿的鬼怪了。 第38章 证物 只差村南最后一处现场,叶舒来不再犹豫,在“木盒”的引路下,向着村南的死者王文宇家走去。 最后一名死者王文宇是石花村里为数不多的文化人之一,曾在西临县天涯学堂出过学,虽未能考入那青川郡分院,但亦在青川郡另外一书院继续求学四年。 回乡后,他便在这白盐镇唯一的学堂中担任起先生来。 王文宇的妻儿与父母早在七年前就搬至了西临县城居住,那西临县城的西街学堂多次相邀他去任学堂先生,甚至三年前,西临县最高学府天涯学堂亦是向他发出邀请。 可若他一走,这偏僻的白盐镇将再无学堂,再无先生! 为此,他说服家人后,长年奔走于白盐镇与西临县城之间!在这学堂上学的日子里,他便一个人独自居住在石花村老房内。 王文宇是整个石花村最受人敬重之人,今早得知发生意外后,很多村民们如至亲离世悲痛哭泣,甚至一时间都不敢将真相告知他那远在县城的家人。 可就是这样一位值得敬重之人,却发生了这般意外。 就连同样遇害的木匠向辰,一路上也忍不住感叹,王先生不该死。 向辰说,这白盐镇少了他,只是少了一个木工,顶多在生活上会有少许不方便。可现在少了这王先生,那对于这个有四千余人的偏远小镇来说,很多的孩子就少了未来! 村南王先生家的这座小院,远远看去便感觉干净整洁很多,虽然同样很简单,可即便是院墙边的杂草亦没有几株。 叶舒来带着“木盒”一踏入院门,便见着了在屋檐下来回踏步,不敢踏入院内那阳光下的王先生了。 叶舒来看向这位王姓先生,那先生同样看到了叶舒来。 轻轻行了一礼,叶舒来问道:“王先生你可是要去学堂?” 王文宇在早晨时,就发现今天很奇怪! 他起床后便开始洗漱时就感觉脖颈处异常的疼痛,似乎有竹片卡在了脖子里一样,可照镜子时却没有伤口。 看着镜子里光滑的脖颈,他有些发愣!他记得两日前,他在学堂时不小心扭伤了脖子,村里的医师为他的脖颈处上过药,且那用竹片围成圈,将他脖颈固定。 怎么就会光滑起来? 特别是,早晨洗漱完后,他便准备去邻村学堂了,可刚踏出屋外,被那辰光照射,他只感觉头疼乏力,又回到了屋檐下。 之后几次,他想踏出这屋檐,可是看着那辰光他就头疼发晕。 难道是生病了?他亦是不解。 想着今日学堂内,还有学子们等着他,他唯有在来回踏步中,越发的心中发慌。 大概一炷香前,他也似乎感觉到有很多人走进了他家中,但却是雾里看花一般看不真切,似乎是隔着一个世界一般,让他惶恐。 此刻,终于有人来到他家中,他看得真切了。 王文宇见来的少年郎不仅生的清秀干净,还懂得书院的礼节,一时激动间,却是连忙回礼道:“对啊!少年郎。我是这白盐学堂的先生,正要去学堂呢!” 叶舒来没有犹豫,几步之间走到了屋檐下,走到了阴影中。 轻轻叹了口气,叶舒来问道:“王先生,你可是感觉今日这阳光格外刺眼,难以走入这阳光中!” 王文宇一愣道:“你也这般感觉么?今日甚是奇怪,我.......” 王文宇还未说完,却见着那少年手中木盒里飘出一个人来,一时间吓得忘了言语! 定眼一看,发现是村里的木工向辰后,他颤抖道:“你,你......”,却是说不出话来。 向辰一阵悲凉,最终还是说道:“王先生,我们昨夜就死了啊!你忘了么?” 王文宇一愣,随后他抱头蹲下,开始颤抖起来...... 片刻后,他感觉眼睛酸涩发胀,却怎么也流不下泪来,想到远在县城的妻小与老父! 他愣愣的颤声道:“原来我已经死了啊!” ...... 离开那王姓先生家的小院后,叶舒来也知道了他想要的东西。 一切都如意料的那般,就是那如鬼怪一般的庞元寿所为了。 在王先生这里,叶舒来也意外得知了一个消息,在那庞元寿掐住王文宇脖子时,因其脖子上有木质竹片,在竹片散落碎裂时,其中有一块竹片是划破了那庞元寿的右手手掌的,他自己的脖子也同样被竹片划伤。 这可是追凶与作为证据的关键一环! 叶舒来也仔细寻找了几番,却是并未发现现场有掉落的竹片,唯有作罢。 叶舒来路过那寡妇赵秀家时,也顺手将“木盒”丢入了那寡妇家院内,满足了向辰最后的愿望。 眼见着就要走入居中处留有五人尸体的院子里,叶舒来开始思索起,究竟该怎么给同僚们说起,那凶手是可能被妖魔附体的“庞元寿”了! 自己体内的“玉镜”与那“现魂”的奇能,是父母反复交代,绝不可对外人提起的。 跨入院中,见以赵县尉为首的众人正在谈论着什么,叶舒来一阵头疼。 众人见叶舒来踏入院内也是一愣。 赵晏雪皱眉问道:“舒来,你不是在北边守尸么,怎么就来此了?” “晏雪姐,你们走后,我去了东面以及南面现场,北边现在是一同僚守着,东面和南边现在暂时没人,我有重要发现,就赶忙着过来了!” 赵阅志与肖跃等人闻言亦是一愣,问道:“有何发现呢?速速说来。” 叶舒来道:“敢问这南边王文宇家的现场,是哪位同僚去勘察的呢?” 肖跃一愣,道:“是我呢!” “肖叔,你可在现场发现有碎裂的竹片?” 肖跃再次愣住,急忙道:“那现场的竹片我已经收拾完毕,你怎会知道?” 早晨时,肖跃带着两人去了那南面的现场,他在现场发现了血迹以及散落碎裂的竹片,特别是其中一块竹片,两端均染有血迹,仔细辨别下,竟发现不是同一人的。 肖跃立即将现场留下的物证痕迹采集后,赶回了居中的尸体堆放处向赵阅志汇报,随即两人立即对第五具教书先生的尸体进行仔细勘验。 果然,发现那具尸体脖颈后方有一个被竹片插入的小小血洞,因在后颈处,且尸体有精血流失的情况,最开始仵作赵晏雪勘察时没被发现。 随即才有了云鸽传讯请求支援这一出。 第39章 缉捕 见班首肖跃惊住,叶舒来亦不回答,继续问道:“肖叔、赵叔,你们用云鸽传讯唤晏雪姐回来帮衬,是因为那王先生家发现竹片缘故吧!们可还有其它什么发现?” 这一次,却是县尉赵阅志说道:“不错,肖跃在教书先生家发现了碎裂的竹片,甚至发现其中一块有不同血迹。我们怀疑,那块竹片上其中一段的血迹为凶手所留。 同时,通过晏雪对五具尸体再次勘验发现,三具男尸失血严重,精血已被抽干。 但女尸却不存在精血流失这一个情况,随即我要来了这五人的生辰八字,发现他们之间有一个共同点。 竟然均为丑时所生,都是生来阴气极重之人。” 叶舒来闻言一颤,他回想起了两处女尸的死亡现场没有魂魄,而男尸的现场则均有。 “男子吸其精血,女子摄其魂魄!” 这一刻,叶舒来心中有了答案。 赵阅志继续道:“虽不知为何,这凶手杀了阴时出生的女子后没有掠夺精血,但这吸食阴时出生男子精血的行为,再结合这极短时间内流窜多处作案的手法,此案断然不是常人能为,应是妖邪或是鬼怪所为!” 这一番话后,赵阅志才又想起刚才叶舒来说有重大发现。 随即问道:“舒来,你的发现是什么呢?” 此刻,叶舒来亦顾忌不得自己身上的蹊跷之处,却是转头看向了一旁的刘姓村长,问道:“闻福村长,你们村里可有一个叫庞元寿的老人,他现在在何处?” 刘闻福一愣,这还是头一次有外乡人唤他闻福,他连忙道:“有啊!” 随即他指向地面上第一具女尸,说道:“她是此处庭院的主人,名为陶芸,昨夜与她同住在此的是她的表妹庞唯楚,那庞唯楚就是昨夜被掐住脖子后没有死去疯掉之人。 她就是庞元寿的女儿呢! 就在各位大人来之前一炷香时间内,我刚好在村内遇到那庞元寿的儿子庞唯统驾着马车呢! 我问他去哪里,他说他与父亲要带那受惊疯掉的妹妹医治病患呢!” 叶舒来大惊道:“庞元寿去了哪里?” 刘闻福道:“我看他们驱车的方向,应该是隔壁蓬安郡的元昌县了,那庞元寿有一亲妹嫁到了元昌县,开有一医馆.......” “快,快去抓住那庞元寿!昨夜行凶之人是他!” 叶舒来的急促声,将刘村长的话打断,惊醒众人。 赵阅志立即问道:“什么意思,舒来,你先说个明白!” “赵叔,那庞元寿的右手,一定就有这竹片的插伤伤痕,赶紧去先将他抓回一看便知,我一时也给你们说不清楚!” 赵阅志突然回想起,这唯一的幸存者就是那庞元寿的女儿,且在这个节骨眼上又要赶去它郡,也是存疑。 他转头向刘村长,问道:“你怎么不拦他?那疯掉的女子可是受害者且是唯一的幸存者,我们还没调查呢!” 刘闻福亦是无奈道:“县尉大人,这发案后离开石花村的可不止他一家呢!那死者周四的家属也是由于害怕就去了邻村娘家,且这庞家可是要带人治病呢! 何况,庞元寿的儿子庞唯统,他可是西临边军修士,我也不敢拦啊!” 赵阅志一愣,没想到这小小偏远小镇竟然有修士存在,还有可能涉案,这案件似乎越发的烫手起来。 他连忙问道:“边军修士?是何等境界,你且仔细说来!” 刘闻福道:“县尉大人,那庞元寿的儿子庞唯统,是咱西临关的边军修士,什么境界我倒是不清楚。不过我年前曾听庞元寿谈起,他那儿子甚是了得,什么已经称得上我天旸朝八品官员,也不知是真是假!” 我有一座葬仙冢 第26节 众人一惊,八品!还是西临关的边军修士的话,那就是二境锻骨境的武修啊!这还怎么抓捕? 就在赵阅志心中盘算,是立即通报上级还是自己一行人立即前往拦截时,却是那村长欲言又止后,发出疑问。 刘闻福再次道:“大人,我虽不知为何你们说那庞元寿是凶手,我亦不敢多言。只是这庞元寿年过六旬,就是一个普通盐农,他是佛家信徒,平日里别说杀人了,连杀只鸡都不愿。 以他的能力,是断然做不到这么短时间内,连杀多人呢!” “此案不能以常理来论,这背后可不简单,且等查后再议吧!”赵阅志应答。 随后,赵阅志似是下定决心,转头看向众人,道:“肖跃、李祝余、赵晏雪,还有郑长武、刘宇强、陈东来你们六人随我一同去拦截那庞唯统,舒来,你在此等候苏县令,等苏县令到了后,你将情况告知他,想必半个时辰他便能到。” 赵阅志顿了顿,又看向刘村长,道:“你随我等一起上车带路!” 叶舒来见赵阅志不带他缉捕,却是大急道:“赵叔,带上我,我已有接近入境武者实力,还有,我需要辨别一下那庞元寿!” 赵阅志皱眉,一想到对方是锻骨境武夫,而他们几人中加上他自己也仅四名炼体境武夫,即便是最厉害的肖跃处于炼体境巅峰,已经半只脚踏入那锻骨境,可这一境与二境之间的差距,可不是那“一步之遥”那么简单! 看着叶舒来那急切又坚定的眼神,想到他们这边人数优势,最终赵阅志还是答应了下来,留下那名叫陈东来游徼在此等候苏县令了。 加上村长刘闻福,一行八人再次坐上了来时的那两辆羚马所拉的青漆鎏金马车,极速向着西北面蓬安郡元昌县赶去。 那元昌县距离这石花村有百余里之远,寻常马车赶路得近大半天日程。此刻,以这官府的妖兽羚马脚力,想必一个时辰内,便能追上那庞唯统一家人了。 此刻,这后车内的人员有所变化。 在赵阅志的刻意安排下,前车由郑长武与那刘村长等人领路。这后车中,赵阅志、肖跃、赵晏雪及叶舒来四人坐在车厢内,赶车的是班头李祝余。 四个炼体境武修以及一个叶舒来! 赶路途中,赵阅志问起叶舒来为何确定凶手是那庞元寿。 叶舒来无奈,只能说暂时不便于说后,便也不再多问。 只是,这赶路途中,赵阅志郑重的向叶舒来交代:“舒来啊!等会拦截那边军修士,要是真起了冲突,你千万不要冲动,就在后方观察即可。” 还不待叶舒来回答,赵阅志又是对着车内肖跃等人交代道:“等会我等尽力不与那边境修士起冲突,如真打拼起来,就全力试着将他捉拿!实在打不过,我们就果断撤退便是,这其中我们要尽力多照看一下舒来!” 车上几人闻言后,嘴角都泛起笑意。 赵晏雪却是白眼一翻,笑说道:“这还用得着你说,这小子要是伤了我怎么给叶老大交代?待会儿小舒来就远远跟在我们后面即可,谁想伤他,先从老娘身上踏过。” 叶舒来亦是在叔伯们的关切下,心中一边生起暖意,一边又忍不住感慨! 这入境只有一步之遥,何时才能真正到来。 第40章 围攻 鎏金马车在山间小路疾行,在翻过一座大山即将进入平原之地时,终于看到了那近一里之外,有一辆马车在前行。 此处还处在下山途中,刘村长高高往下看去,也是确认了那前车,就是庞元寿一家人了。 众人开始紧张起来,赵阅志与肖跃换到了前车上去,郑长武换到了后车,继续向着那辆马车追去。 不多时,两辆青漆鎏金马车一前一后将那辆普通马车夹在了中间,然后逐渐逼停。 在赵阅志的示意下,村长刘闻福第一个下车。 看着驾车的庞唯统,刘闻福笑着打起招呼来:“唯统啊!可算是找到你们了。” 庞唯统看着该称为阿叔村长,却是没有回答他。 看着自家的马车被官府车辆包围,见着穿着官服的赵阅志及一行衙役打扮的当差人,他心中一寒。 “这么快,就发现了?还是只是因小妹是幸存者例行盘问?可为何如此阵仗?”庞唯统心中思索。 一时间,他决定先静观其变了,只是,任谁,也休想伤他家人! 庞唯统看向穿着官服的赵阅志,问道:“闻福叔,这位大人是?” 赵阅志行了一官礼,道:“你可是西临关的边军修士庞唯统?在下西临县县尉赵阅志,有些许事情需叨扰阁下了。” 庞唯统答道:“我乃西临关先锋队副统领,原来是赵大人,不知是何事?” 赵阅志向前走了几步,再次行礼道:“原来是庞统领,此事啊,还真与庞统领家人有相关了。 昨夜你们石花村发生五死一伤的命案,令妹庞唯楚是受害者,亦是唯一的幸存者,只是听说令妹受了惊吓?我等也是公差在身,想着能不能询问一下令妹昨夜情况了?” 庞唯统闻言略松了口气,却是还礼道:“赵大人等办案辛苦了,我等自当配合。我亦是心中忧心小妹病情,今日才携家人一同前往我小姨家医馆,想着早些治疗呢!” 赵阅志轻笑道:“庞统领果然通情达理,如若不是案情紧急,我等也不会这般行事了,不知可否方便我等与令妹见上一见,谈上一谈?” 庞唯统微微皱眉道:“本来自当如此,只是各位大人也知道了,小妹惊吓过度现在已有疯症,眼下在车内亦是睡着了。各位大人,你们看如何是好呢?” 众人见那庞唯统似是不喜,说阻拦却也未有过激,一时间却是肖跃站了出来。 他拱手道:“庞统领,你看这样如何?我等一行中亦有女子,晏雪她恰好还善医术,也能帮着瞧瞧呢!你看就由她上车去瞧瞧,能问上一问就问问如何?” 庞唯统转头看向后车边的赵晏雪,却是抬手相邀道:“那就有劳姑娘了!” 赵晏雪闻言,直接向着马车走去,众人紧张戒备起来。 赵晏雪走到那马车边时,庞唯统下车站到了一旁,她抬起步子撩开车帘踏入马车,车内果然是一个昏睡的女子以及那六旬老者庞元寿! 赵晏雪轻轻扫过那庞元寿,心脏却是瞬间猛烈的跳动起来。 他的右手被白布包着,有伤! 赵宴雪深深吸了口气,努力稳住心绪,她将余光收回看向了马车内昏睡的女子。 而此时,却是庞元寿孱弱的开口了:“姑娘,你是医师么?可是来瞧瞧楚儿的伤势?” 赵晏雪转过头来,看向老者,见他除去右手被白布包扎面色较为苍白外,似乎并无异常,就连面相亦是慈善。 但她心中却是想到了,在西边现场那水井边上的脚印,与那复盘出来的老妇被摄其心魄,走向井边被掐死的可怕场景,一时间却是感觉双腿开始发软起来。 “是啊!老人家,我算是半个医师了,你女儿昏睡了很久了么?”赵晏雪轻问。 庞元寿微微一笑,道:“是啊!从昨夜被惊吓后,楚儿早晨便已经睡去,我与统儿正要带她去医治呢。我看你打扮,你是当差的衙役吧?你们可有抓到那凶手啊?抓到了一定要好好惩罚呢!哎,真是造孽啊!” 赵晏雪连连答是间,庞唯统撩开了车帘。 他看向赵晏雪,却是故意提高了声音道:“姑娘,你看我小妹还在昏睡,这会将她弄醒亦不妥当,要不你们派上一人跟着我等,到了我姨父家,等我小妹醒来,病情稍许稳定后,你们再进行询问可好?” “我问问赵大人!” 赵晏雪应答后却是下了车,她背对庞元寿向着赵阅志走去。 然后,开始拼命眨眼! 赵阅志与肖跃以及前车中那年轻游徼刘宇强三人瞬间会意,一旁的村长亦是意识到了似有什么发生! “赵大人,庞统领提议我们派一人跟着他们车辆,待庞姑娘病情好些再问,你看妥否?”一边询问间,赵晏雪一边继续向前走。 赵阅志与肖跃以及那游徼刘宇强三人亦是向着这庞唯统的方向走近! 赵阅志边走,边看向那庞唯统道:“既然庞统领已如此说,那不如...... 咦!郑长武,你在干嘛?” 郑长武一愣:“啊!什么?” 庞唯统闻声转头,沿着赵阅志目光所向看去! 电光石石间,却是肖跃与赵阅志一同原地弹起,一人挥掌、一人出拳极速向着庞唯统击去。 “砰,砰”两声闷响,在庞唯统回头间,两人一拳一掌带着内劲罡气击于他的肩部与胸膛间,他整个身子已被击飞。 就在眼见着就要倒地时,却见他单掌拍地,一股气浪膨胀,“轰隆”一声巨响,山野小路沙土飞扬,他稳住身子没有倒地。 只是此刻,以肖跃为首立于他的正面,赵阅志、李祝余、赵晏雪四大炼体武夫已将他包围。 郑长武这才反应过来,也是跑入外圈与刘宇强一样做好迎战准备。而叶舒来则是先前在马车里时得了赵阅志的暗自指示,偷偷走近了那一辆马车,戒备着死死将其盯住。 “哎呀!哎呀!你们这是干什么呢?有话好好说啊!”村长刘闻福一边惊呼,一边却是退开几米远。 庞唯统因先前被偷袭,似是受了伤,他挥手抹了抹嘴角血迹,却是冷静下来。 第41章 绝望 庞唯统开始环顾起围住他的几人来。 他突破至二境锻骨境还不足一年,突破炼体境后,他的臂力便已达到一千二百斤,通过近一年稳固境界,虽还是处于锻骨境初期,但臂力已有近一千五百斤之力。 通常来讲,这炼体境的武夫,是不会超过八百斤臂力的。 但刚才偷袭他那两人中,那精瘦男子虽还处于炼体境,但已在突破边缘,那拳力已有近斤之巨,且刚才偷袭之下攻击到他的胸膛要害,才导致他顷刻间受伤颇重。 眼下已经受了伤,被四个炼体境武夫包围,还有三人想必也是接近炼体境的武者,他暗自盘算,这胜算或许不足五成。 庞唯统压住心中怒意,死死盯住在他正面的肖跃。 他余光瞟向赵阅志,问道:“不知县尉大人,这是何意?怎么,怀疑我是那凶手?” 赵阅志道:“庞统领,刚才我等得罪了,实在是你乃二境武修,刚才如不出此下策,或许我们与你连此刻这般冷静下来交谈的机会都没有。” 顿了顿,随即却是看向赵晏雪道:“晏雪,你方才在马车里发现了什么,现在可以与庞统领一同道来了。” 赵晏雪道:“各位,刚才在车里,我见着庞元寿果然右手掌被白布包扎,受了伤!” 庞唯统一愣,却是赵阅志继续道:“庞统领,我们怀疑,昨夜行凶者便是你的父亲庞元寿,可否让令尊出来一叙?” “你们胡说什么!我父亲就是一个普通老农,哪里有能力杀人?我们家也是受害者,赵县尉,凡事都要讲证据!”庞唯统愤怒道。 赵阅志盯住庞唯统道:“庞统领,我不知你有什么难处!但昨夜行凶之人,很有可能就是令尊。只是这其间或还有深意,其它情况也唯有等你父亲到案后再说,上面自会断定。 我们在一个凶杀现场,发现有一竹片,其一头插入死者脖颈,一头应是刺伤了那行凶之人之手!现在请令尊下车,我等一观那伤口便知! 庞统领,请你相信朝廷,如此事有诡异之处......” “够了!”一声暴喝打断了赵阅志。 “我说了我父亲不会杀人,他便不会。现在我要带我小妹去治病了,你们要是还敢纠缠。今日我即便是拼着重伤,也要让你们留下几条命来!” “庞统领,何必呢!我说了,此事或另有蹊跷,请你相信官府!” “去他娘的官府,你们去死!”一声暴喝后,庞唯统身形如电,一拳向着居于正面肖跃轰来。 肖跃不敢硬接却又不得不接,因为他知道,唯有接下这锻骨武夫全力一拳,才能给周围弟兄创造机会。 我有一座葬仙冢 第27节 他拔出腰间佩刀运足内劲,那钢刀带着罡气狠狠向前劈去。 赵阅志、李祝余、赵晏雪三人没有丝毫犹豫,拔刀挥掌间全力向庞唯统击来。 “轰!”一声巨响。 肖跃的钢刀砍在了庞唯统的拳套上,一股更加磅礴的内劲之力传来,钢刀碎裂,那一对铁拳继续前行,眼见着就要击打到肖跃胸口。 “砰,砰!”两声闷响,李祝余与赵晏雪的拳脚踢到了庞唯统身上,可是却如击打到钢板上一般,竟然一时间无法破体!更是有极强的反震之力传来,两人拳脚被生生震开,鲜血流淌。 “咚!”一声巨响。 庞唯统那一双铁拳狠狠砸到了肖跃胸前,肖跃如断线风筝般飞出,狠狠砸到了路边! 与此同时,赵阅志那把银刀狠狠砍到了庞唯统的右肩上。 所幸这一次,在赵阅志全力催动内劲与那秘银特制的银刀锋芒下,庞唯统右臂险些被砍断,鲜血喷洒,一道深可见骨的刀痕出现。 那银刀终究是止于那肩骨处,只是砍入一寸,被深深卡住。 好一个锻骨境武夫,当真是铜皮铁骨! 一时间,两方又对峙起来。 肖跃倒地后险些昏迷,嘴角鲜血止不住的流出,胸前的秘银甲生生断裂,如若不是这护心秘银甲的保护,此刻他已经归天。 他已然是重伤,无再战之力。 李祝余刚才腿被震伤,一瘸一拐的走到了肖跃身边,将其扶起,单掌为他运气疗伤起来。 赵晏雪同样手臂被震伤,一时间那右手似乎不能再发力了,他走到了赵阅志身边抬起左手作出戒备姿态。 在场的四个炼体武夫,此刻唯有赵阅志一人没有受伤,但先前那全力一击,已耗去他体内大半内劲,此刻,他亦是双手颤抖着死死握住那刀柄。 身后的郑长武与刘宇强及叶舒来欲上前帮忙,却是被赵阅志呵退,要他们保持好距离。 他们几人尚未入境,或许只需要那断骨武夫随手一击,便能要了性命。 只是此刻,与之对峙的庞唯统又何尝不是身负重伤! 先前偷袭时那要害一击,加上刚才那恐怖的一刀,胸口还在作痛,右臂鲜血不断流淌,虽是通过气劲封住了穴位止血,可他这右臂短时间内是恢复不起了。 此刻他亦是没剩下多少战力! 双方陷入诡异的沉默中,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就在此时,却是那马车里有声响传来,似有人要下车。 却见那马车中的庞元寿撩开车帘,走下车来。 果然,众人见他右手掌间包扎有白布,叶舒来全力暂开那“现魂”奇能,死死盯住眼前老者,却未发现任何异常,想来那附体的邪灵鬼怪已经离去。 庞唯统见父亲下车,精神高度紧张起来! 庞元寿见着自己儿子被官差围攻,手臂更是几近断裂,一时间老泪横流。 他颤声道:“统儿!你快住手,让我跟他们走吧!” 话音刚落,却是脚下一软,似是要摔倒。 叶舒来离他最近,眼看着他要摔倒却是立即上前,欲要将他扶起。 可是这一举动,却是刺激到了不远处的庞唯统,他或是心中以为叶舒来是要挟持其父亲。 “啊!”一声裂吼传来,竟是那庞唯统不顾重伤,不知发动了什么莫名功法,如一道飓风一般向着叶舒来袭来。 在场几人大失惊色,拼命阻拦间却是被狂风击倒。 叶舒来感觉到身后有异,回头间只见那庞唯统如一头全力冲刺的野牛,眨眼间就要撞到自己。 这一刻,一种死亡压近的恐惧感让他头皮发麻,浑身血液似乎凝固,叶舒来感觉脚下似有千斤之重,一时间竟然感觉迈不开那步子。 攻击还未落到自己身上,可心中却有心声传来。 “我要死了么?我要是死了,父亲和娘亲,还有周媛,温雪凝,季知行他们应该会难过吧!” 不知为何,这一刻,叶舒来脑海中却是浮现起过往在那梦境中,看着那块巨石砸向谌桑野的场景。 片刻后,或许他也会如梦境那般,被砸的稀巴烂吧! 只是这一次,又会有谁来相救? 或许唯有自己。 第42章 入境 在面临绝境之时,似乎整个世界只剩下黑白。 大多数人唯有看着这个世界褪去颜色,然后如同被焚烧的稻草化为灰烬,沉没于底,永坠黑暗。 但也有的人,不知是因心中执念或是那求生的本能,瞬间爆发出潜藏在体内的所有力量,即便是飞蛾扑火、流星坠日、玉石俱焚亦是选择迎击! 生死之际,叶舒来突然感觉自己识海炸裂如旋,脑袋内“嗡”一声响。 似乎整个身体内,那经脉节点处有无数灵气如江水奔腾,体内有万千细小经脉融会贯通,整个身体似被干涸了很久的旱地被江水滋养,顺畅至极。 特别是识海的变化,他只感觉刹那间,整个世界慢了起来。 识海中那面“青色玉镜”似在轻快呻吟,眼前的整个世界变得不再一样!叶舒来感觉空气中有细小水珠在随风摇摆,天地灵气在阳光下会如薄雾一般偶尔一闪灵光。 特别是,眼前正如一头疯牛一般,浑身上下浮散着内劲热浪冲向自己的庞唯统,他竟变得缓慢起来。 脑海中浮现起自己娘亲传授自己,以前从未成功却是私下里早早练习了千百遍的道门法诀。 叶舒来双手轻轻掐指间,随着意念的流转。 脑中灵识如帅,空中灵气如兵。 “凝冰刺!” 随着口中轻语,那玉镜似是天幕映照着周遭的一切,那空气中的细小水珠在天地灵气的包裹下,逐渐凝形化冰,化为一把把三寸冰刺,顷刻间,如漫天雨滴向前刺去。 那疯牛如冲入了刀山火雨中一般,渐渐脚如陷入泥潭,随着周身不断出现的大大小小的伤口,速度越来越慢。 就在他勉力冲到叶舒来面前时! 随着叶舒来单手一挥,口中轻呵:“寒冰盾”。 一道两寸厚的蓝色冰墙凭空出现,庞唯统单掌落下击于那冰盾之上,只觉得掌心寒气刺骨,又有黏性吸来。 庞唯统拼命催动内劲,终于将那冰盾击碎,却发现与那冰盾一同碎掉的,还有那掌心被粘黏的皮肤肉块。 他此刻浑身上下伤口不断,渐渐溢出鲜血,手掌明明受伤极重,却因极寒而流不出血来。 刚才若再慢上三分,整个手掌或会冻废! 当他抬眼间正要寻找叶舒来身影间,却见四面八方凭空出现多面冰墙,虽不厚重却挡住了视线! 而叶舒来,则是一面催动灵气凝聚冰墙,一面将灵气汇聚周身,只觉得自己身轻如燕!几个跳动间,就在那庞唯统以蛮力轰碎冰墙之际,已经出现在了庞元寿身边。 单手搭于老者肩上,叶舒来轻声道:“庞唯统,停手吧!” 等庞唯统闻声抬头,见叶舒来已经出现在自己父亲身边时,他就知道,他彻底败了。 又是七道稍大一些的寒冰刺浮现在庞唯统脖颈处,只需叶舒来灵识意念一动间,便能见血封喉! “你竟然是道修,还是练气境巅峰!”庞唯统道。 叶舒来抿嘴,轻笑道:“不错,就在刚才,我已入境,凤初,练气境。在下叶舒来,请阁下赐教!” 此刻,庞唯统却是见着在他面前那正豪情万丈的少年郎,竟用一只手扶着自己的父亲! “一开始,你欲上前,是为扶我父亲?”庞唯统突然问道。 叶舒来正处于那入境的疯狂激动喜悦中,庞唯统突然如此一问,一时间未能反应过来! 等他发现此刻自己习惯性的扶着身边这虚弱老人时,他才明白那庞唯统指的是,先前他见那老者下马车后欲摔倒时的动作了。 “对啊!谁知你发疯了一般就发动攻击了!”叶舒来不满答道。 随即却是想起,自己能入境,还得多亏了他给到的生死压力呢! 庞唯统彻底冷静下来,他看向那少年,见他眼神澄澈,此刻面色泛红,似乎还处于那入境的激动之中。 他的心里却是有了些许愧疚。 他轻声道:“你这几把冰刺虽架在我的脖子前,可你只是初入境,虽不知为何你一入境便是那练气境巅峰,不过我乃断骨武夫,这冰刺最多让我受伤!” 他突然笑了笑,却是轻声道:“少年郎,你其实还应该再架上几枚冰刺在我父亲脖子上,那样才是真的万无一失。 我即便是比你再高出一个境界,若是在乎我父亲,也是自当束手就擒了,即便没那么在乎,你也算多了一份保险。你啊!还是缺乏经验了。此刻我完全能独自逃走,甚至拼着重伤,或是爆发出什么不知名的功法近身于你,让你陷入危险之中!” 叶舒来不以为意,随意道:“你不会逃走啊!你也非常在乎你父亲。” “哈哈哈哈!” 这一次,却是那庞唯统大笑起来,随即道:“我认输!” 言毕,却见他抬起左手在胸前点穴,封住了自己的内劲,然后坐了下去。 叶舒来一愣,没想到这彪悍之人却是突然这般行事。 片刻后,赵阅志与赵晏雪等几人上前,又是封住了庞唯统身上几处要穴,随后拿出衙门特制的精金绳索将其捆绑,终于这一战落下序幕。 即便是身受重伤的肖跃亦是在李祝余的渡气疗伤下,伤情稳定下来,几人彻底松了口气。 然后众人惊奇古怪的看向了叶舒来,后知后觉的被他这突然入境所爆发之力,深深震撼! 庞唯统束手就擒后,却是又看向叶舒来,轻轻问道:“少年郎,你刚才说你叫叶舒来,你又是衙役,那以前的叶轻县尉可是你的家人?” 叶舒来笑道:“正是家父!” 庞唯统此时,似乎心绪有了很大变化,却是感叹道:“难怪了!这叶轻县尉乃是世间难得的好人,好官! 我西临关现任的西临都尉,他乃是极为桀骜之人,谁也不服! 可是,我曾一次听都尉大人酒后谈起,在约十七年前,他只是这驻边修士中的大统领时曾与叶轻县尉发生过节,却是被叶县尉给打得服气了,赞叹叶轻县尉不仅修为高深更是重诺守信,是这西临县最爷们之人。 十余年来,在叶县尉的治理下,我西临县成为了这边境上治安最好之地,当真是让人佩服啊! 也难怪他的儿子,会是你这般人了。” 这一番话,不仅让叶舒来感觉比起夸他自己更来得舒心,即便是刚才与庞唯统才大打出手的赵阅志等众人亦是觉得受用。 我有一座葬仙冢 第28节 此刻看着庞唯统的眼神,亦是温和了几分。 只是众人诧异,他为何先前如此极端? 第43章 妖邪 叶舒来看着此刻,已被彻底缉拿下的庞唯统,看着坐在他一旁的老父庞元寿,提出了众人心中的疑问。 他看着庞唯统道:“庞统领,先前你为何会如此过激?这杀人之人,就是你的父亲庞元寿吧!” 庞唯统叹了口气,道:“是,但也不是!” 众人皱眉,但也是印证了心中猜想,赵晏雪将一旁老人右手掌包扎的白布解开,那伤口很新,与现场拾得的竹片大小相合。 直到这一刻,众人心中才彻底放下心来! 先不论其它,那具体行凶之人,果然是庞元寿无疑了。 众人再一次忍不住看向叶舒来! 叶舒来被各位同僚看得不自然,连忙看向庞唯统,提问转移注意。 他连忙问道:“庞统领,令尊是普通人无疑,以令尊的实力,是不可能做到一刻之内,连续辗转多地作案杀人的。据我们初步分析,应该为妖邪附体,可是如此?” 庞唯统一愣,却是没料到,这一行衙役竟能在短短几个时辰内,将案情调查到这个地步。 亦是没想到还未等他解释,他们就已把事情了解了个七七八八。 他一时间想起在发生冲突时,那现任县尉赵阅志,多次暗示他若有难处或案件有深意,上面自会论断要相信朝廷的说辞。 看着一旁只剩下半条命的肖跃,他亦是有些愧疚。 或许这一行人,亦是如曾经的县尉叶轻那般的为民好官了! 叹了口气后,庞唯统看了一眼身旁虚弱的父亲,他缓缓道:“事情是这样的,近日我刚好轮值完后休假,前日我便回到石花村家中。昨夜,因小妹到表姐陶芸家去过夜作陪,我又恰好与好友相约喝酒,家里便只剩下父亲一人。 家父年老,睡眠向来不好。 昨夜约在丑时二刻他醒来后见我还没归家,便打着灯笼到我好友家来寻我。 怎料没走多远,在水沟边竟然遇到一不知什么的妖邪魔影,它直接扑到我父亲体内。 然后,我父亲虽记忆清晰,却彻底不受控制起来,他开始杀人,不但能摄人心魄吸食魂魄,还能吸食精血! 我约在丑时三刻回的家,发现父亲不在家后,更是发现家中灯笼不在,便怀疑父亲出门寻我去了。想着这大半夜的老人要是摔倒路边亦不安全,便出门寻他。 我回到喝酒的好友家也没寻得父亲,一路上也没遇到他,就想着,会不会去了小妹过夜的表姐家,我便去了那里。 到达时已经接近丑时四刻,等我刚一踏入表姐家,却是彻底呆住。 表姐陶芸已经死去,我父亲,我父亲他正右手死死掐住小妹,他面色发白鼻孔中有寒气流出,双眼中有绿光与红芒交织,似是陷入了某种激烈的自我挣扎中,我小妹才未被掐死。 我一看便知是被妖邪或鬼怪附体,可我又不是道修或佛修,不善神魂及诛邪之道。 我冲上去救下小妹之际,与‘父亲’打斗起来。可是他是我父亲啊!拳脚之间我束手束缚,生怕伤到父亲身体,一时间,我虽是锻骨境武修,竟然落入下风。 就在我不知该如何是好之际,突然想起我边军都尉大人教过我的一门狮吼音波攻击手段。 我不再犹豫,立马使出那绝招来。 果然,随着我音波攻击,只见我父亲体内飘出一白影来,我父亲立即晕倒过去,我急于相救我父亲,也就任由那白影离去了。” 众人闻言皆是一惊,赵阅志连忙问道:“你可有看清那白影是什么东西?” 庞唯统道:“当时那白影脱离我父亲身体后,我只感觉周身似乎都变冷了少许,有白雾缭绕。那个时候我父亲脱力倒地,我一时心急,也就没看清那究竟是什么东西了。” 叶舒来眉头微皱,转头看向扶着的老人,问道:“老人家,你可有看清那东西是什么?” 被扶着的庞元寿似是陷入某种恐怖回忆,他虚弱的颤声道:“昨夜我打着灯笼去寻统儿,突然看到前方水沟上方似乎漂浮着一物,我将灯笼抬高,却见一人形白影。惊吓间,我转头便跑,然后就被附体了。” 庞元寿顿了顿,继续道:“我记得最清楚的便是,那东西似乎眼角处有些许霜花,其它就看不清了。” “你在被他附体杀人途中,可有何异处?”赵阅志补问。 庞元寿陷入回忆,思索道:“有!我感觉它杀人不是随意杀的!我家在石花村西边,它第一个杀的便是我家不远处的盐农王翠,然后它带着我没有丝毫犹豫,像是提前知道要杀谁一般直接飞到了北边的木工向辰家,再然后又是东边的周四,南边的王文宇。 最后又带着我飞入了居中处我表妹陶芸家,它要杀死的人,是我表妹陶芸! 正好那个时候惊醒了我女儿,那妖邪原本是不欲杀唯楚的,可我女儿见着是我的面孔,却是跑上前来拦我。 一时间,那妖邪便控制我欲要掐死我女儿,我拼命抵抗那种控制,就在那个时候,唯统出现救下了我们,那妖邪也就飞走了。” 似是又想了想,他继续了道:“对了,它在杀第一个王翠与最后杀我表妹时,我见着它是张开了嘴,把她们魂魄吸走的,而在杀向辰他们三个男人时,则是吸走了他们的鲜血。” “你的生辰八字是多少,你是什么时候出生的?”赵阅志突然问道。 庞元寿一愣,却是道:“我是天旸武臻四百二十五年出生,今年六十一岁,出生的时辰是午时一刻。” 赵阅志恍然大悟,拍褪道:“果然如此!那妖邪鬼魅附身于阳时出生之人,专杀阴时出生之人。女子摄其魂魄,男子吸其精血,必定是为修炼邪门功法啊!” 到此,这案件也就解得七七八八了,剩下的调查,或许已经不是一个小小县衙能调查得清楚。 当是需要朝廷派遣道门或是佛门高手,进一步调查是何方妖邪所为了。 再加上这隔壁蓬安郡已有上百人遇害,这已经不是寻常小妖鬼怪的手笔,这其中牵扯极深! 只是,此刻,赵阅志看向那庞唯统,还是忍不住问道:“庞统领,既然此事你深知你父亲亦是被妖邪所附体,为何你还匆忙逃离,特别是先前你还那般过激拒捕?” 庞唯统闻言,却是叹息道:“赵大人,这官府可不是人人都如叶县尉,以及你们这般的好人,好官了。虽是妖邪附体,可那具体的杀人之人就是家父。要是前来调查案件的人不是你们,是其它官员,你觉得我父亲就真的脱得了干系么? 那破不出案件,摸鱼充数之事,这青川郡,这整个渝州,整个天旸朝可不少啊!也就我西临县曾因叶县尉例外了些罢了! 即便是如今,你可能保我父亲不受刑罚?” “我自当保你......”赵阅志突然一顿,却是一时间愣住! 他自己就真的有那保住庞元统的能力吗? 第44章 羁押 赵阅志心中思索,他看向庞唯统,这一次却是行了一礼。 认真道:“庞统领,此案我必当将所调查的全部情况,以及各位所见妖邪附体的证词一一记录在案,绝不少掉一个字,也会拼尽全力,为令尊做保!我还是那句话,请你相信我们,相信官府。” 庞唯统见这新任县尉一脸诚恳,却也是放下几分心来。 他转头看向一旁正扶着自己父亲的叶舒来,想到先前那种情况,他亦是不愿挟持老人,却是一笑。 他看着周围的衙役们,虽身负重伤,却是爽朗笑道:“各位,我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我相信叶轻县尉带出的衙役们,我相信你们。” 只是这突来的信任,对于涉世未深的叶舒来而言,他心中思虑不深,只是感到了心中喜悦。 却不知此刻,对于县尉赵阅志而言,何尝又不是一种压力! 他是请那庞唯统要相信官府了,可是此案最终真的就能如他心中所愿那般么?赵阅志心中亦是不敢确定。 而对于刚受过重伤险些丧命的肖跃而言,他又何需此刻那庞唯统才突来的这信任了。 他只觉得这几两碎银,当真是来之不易啊! 回石花村的路上,为早点将庞家父子带回石花村向苏县令复命,几人再次进行了换乘。 郑长武、刘宇强与村长三人换到了庞元寿那辆普通马车上,后面慢慢跟来。 赵阅志、李祝余、叶舒来押运着归案的庞唯统在第一辆官府马车上,还在昏睡的庞唯楚、庞元寿、赵晏雪及重伤的肖跃在后面一辆鎏金马车上跟着。 约一个时辰,已至申时,终于见着了那石花村。 当再次来到居中处那陶芸家时,果然在那小院中,县令苏明远与县丞季文渊两人均坐在了院内。 在他二人到达现场后,留守现场的县衙游徼陈东来,已将案件侦查情况向他们汇报,在得知已经查明凶手赵阅志已带队去捉拿凶手后,苏明远心中一喜,放下心来。 此刻,县令苏明远见着赵阅志与李祝余两人押解一名已被捆绑的壮汉入院,起身激动道:“阅志啊!此人可是凶手,你们已将其抓回?” 接着他又是看到叶舒来搀扶着面色惨白的肖跃,以及赵晏雪扶着一昏迷女子带着一老者进入院中。 赵阅志见县令与县丞两位大人都在院中,不敢怠慢,应答道:“苏大人、季大人,此人是凶手的父亲,那行凶者是后面那老者庞元寿。只是目前已经确定,这行凶老者,亦是被妖邪鬼怪附体后,被控制的情况下行的凶。” 苏明远闻言眉头微皱,虽先前刚来之时,那县衙游徼陈东来便说了个七七八八。 不过此刻他看向那孱弱的老人,再看着虽然负伤被捆绑得很扎实,但他一眼就能看出的锻骨境武修。心中暗自感叹:“这妖邪附体孱弱老人行凶?颇为棘手啊!” 苏明远没有回答赵阅志的话,却是笑着看向了同样身受重伤的班首肖跃。 轻笑道:“肖班首你这,可是抓捕这要犯时,被这锻骨武修所伤啊?” 肖跃正欲回答,却是赵阅志道:“大人,肖班首与这庞统领的伤势,算是个误会,不算是缉拿所伤了!” “哦!庞统领!”苏明远一愣,问道:“此人是何方统领呢?” 赵阅志行礼,道:“苏大人,此人是西临关西临都尉门下,先锋队的副统领。” 苏明远皱眉,脑中却是浮现起那驻扎在这西临县的六品都尉曹祺虎来。 那西临都尉曹祺虎嚣张跋扈,早在苏明远五年前任这西临县令前,他便已经是这驻军统领,虽说这天旸朝早已严明军政各不相干,这所设立的西临关亦是为应对妖族摩擦而建。 可这曹祺虎向来风评极差,据说十七年前,因调戏江摇医师一事,还被叶轻给狠狠教训过。 六年前,他便突破了下三境,成为了那四境凝气境武修,又在边关担任大统领多年,也就升任为了这正六品的西临都尉了。 这曹祺虎根本不将作为县令的一方父母官放在眼里,甚至这几年来,亦发生过军权干政的事宜。苏明远亦是心中窝火,却是修为、官身以及背景均不及他,也是多数时刻唯有隐忍! 苏明远轻轻看了那被缉拿的庞唯统一眼,眼中似有思虑划过。 他叹气道:“哦!是么,那我们衙门肖班首与这庞统领双双重伤,又是怎么回事?这案子具体如何,赵县尉,你且详细说来!” 赵阅志闻言,不敢怠慢,连忙道:“苏大人、季大人,今日午时一刻,我等调查一行便已至这石花村,通过对五个......” 当赵阅志将案情细细说来,最后在苏明远与季文渊的面前,将那两头沾血的竹片拿出,在死者王文宇后颈处与庞元寿右手掌伤口相比较,那伤口完全吻合后,苏明远哈哈大笑起来。 他轻轻拍了拍县尉赵阅志的肩,赞叹道:“赵县尉,你果然不愧为叶兄举荐之人了。你们这一行八人,当真是厉害至极!短短四个时辰,这案子便是破了!” 随即,他又转头看向叶舒来,回想起先前赵阅志所言,叶舒来不仅在案件侦查过程中居功至伟直接指出的那庞元寿,更是在险境中直接入境了! 他看着叶舒来越发的亲和起来,轻笑着对叶舒来说道:“舒来啊!你今日的表现当真是了得了,他日我必定登门,好好在你父亲面前,细细称赞你一番了。” 言毕,苏明远却是转头看向正被叶舒来搀扶着的县衙班首肖跃。 见他伤势如此之重,心中却是愤怒起来。 我有一座葬仙冢 第29节 他先是向看了赵阅志一眼,然后认真道:“赵县尉,在此案中你带队有方,破案有功,我来时已知,你怒骂那朱亭长欲将其停职一事,非常好!这事你亦不用禀明于我,他本就是归你县尉管辖。 那朱老五虽算是我亲戚,不过此人愚昧至极,还想着通过我夫人关系疏通免责,简直荒谬至极,你直接处理了便可。 此案中你等表现,当真是彰显了我西临官府作风。我必定向上禀明,为你等邀功。 只是,你啊!还是经验弱了些。 刚才你有一言可是说错了。” 赵阅志一愣,却见苏县令继续说道:“你们这肖班首重伤至此,怎么能说成误会? 此案我亦是极为认同你等的调查结果,也基本能确定是为妖邪附体所为。只是即便如此,在此过程中,这庞唯统就没有过错? 如不是肖班首自己修为还算过硬,此刻他就不是重伤于此了,而是直接死去! 这庞唯统或事出有因,但他目无王法,携私潜逃,阻挠办案更是拒捕伤人。 在我看来,他比起他父亲因被控制杀人后害怕潜逃,可严重多了。” 第45章 归案 这一番言语,却是众人怎么也未曾料到。 苏明远顿了顿,继续对着赵阅志道:“你啊!什么都好,就是耳根子太软,心太善了。你可曾想过,若是我天旸朝,人人都如这庞唯统这般目无法纪、仇视官府,那这天下岂不得乱了? 这天下本就有白既有黑,我天旸朝有一百三十七州之地,国人有九十八亿之巨,这人多了,自然也就什么宵小之辈都有了,虽这官府亦有陋习有病态,但这本就是在不断完善革新的一个过程,亦有很多国仕在为此抛洒热血,付出一生! 我天旸朝毋庸置疑是伟大的,这庞唯统只知其一便怨天尤人、愤世嫉俗,只觉得这世道不公,官府不公。 可他小小一边境下三境修士,又哪里知道,我天旸朝立世八万五千年,比之那星月朝历史更为悠久,守我人族千百世太平,入主中央神州大地不被外族侵害,那是何其伟岸! 要是我人族没有这立国近十万年不倒的天旸星月两朝,这天下之大,普天之下百姓又会过上怎样水深火热的日子? 他如蚍蜉,一叶障目,怎知这天有多高,地有多广!他自己其实亦受王朝庇护,他岂又有何资格蔑视了我泱泱大朝! 此案,要不是你等能力出众,这庞唯统携父便是逃了,这案子也就断了线索无法确定起来,这又如何给死者交代?如若无法确定是邪物所为导致调查走偏了方向,后续那邪物继续作案,又有百姓死去。 这庞唯统这一番赤胆孝心,究竟又是好或是坏了? 我记得你们老大叶兄曾有过一言,你啊!还得多去领会领会。 他曾说这执法者是需要有温度,但更多时候啊,还是要学会铁血一些。 或许你对暴徒的一时心软,于他于他人都不见得是好事,或酿成更大祸端。 或许你的铁血严苛依规依法处置,看似冷硬,才是对更广义的百姓最好的温柔!” 苏明远此刻见着那被捆绑的庞唯统心有不平的瞪着他,却是带他笑道:“你亦是不必瞪我,我虽与你那都尉大人曹祺虎向来不合,不过先前所言,我亦是没有夹私,就事论事罢了! 不要觉得你那一心孝道,满腔愤世嫉俗所行之事,就是对的。 你拒捕伤人,必定受到惩戒,你父亲被妖邪所控杀人虽无过错,但亦是不该选择逃走避事,亦或是略微有所处罚了。” 苏明远笑了笑,又是转头看向赵阅志,轻笑道:“你啊!可不能被这军修莽夫三言两语所影响,就心软为其开脱了。我县衙肖班首当然是因公负伤了,还差点身死,他亦是破案功臣,真被你一时糊涂给轻描淡写带过了,那我肖班首何其无辜啊!” 此番言论后,赵阅志心中震撼,一时间只觉得面前的苏县令,原来远没自己曾经想的那般简单。 而自己这县尉为官之道,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啊! 肖跃与赵晏雪等众人,亦是从未见过这苏县令如此一面,只觉得原来眼前之人,才是真正站得比他们还远,看得更清之人了。 即便是一旁的季文渊亦是深深思索后,不觉点头认同,只觉得虽与这看似喜欢阿谀奉承的苏县令相处多年,但亦是没有将其看透啊! 这苏县令的为官之道,亦不简单! 叶舒来却是一时间有些缓不过神来。 回想起庞唯统为父热血拼杀,愤愤不平拒捕逃走,还有那不相信这官府行径。 回想起那他主动归降,谈及相信他们的洒脱样子。 又想到此刻还重伤虚弱,险象环生的肖班首。 一时间,他只觉得,这世间的黑白对错与那正邪,当真如父亲所言那般难以衡量了。 庞唯统父子亦是有错有对了。 就在众人被那苏县令言论所震,还回味之际,却是苏县令突然对着叶舒来问道。 “对了,舒来啊!你是如何确定那凶手就是庞元寿的呢?上来与大家说道说道。” 这一刻,随着这个已经困惑众人已久的问题提出,大家亦是心中好奇被深深勾起! 是啊!这案子虽说发现了那凶手脚印、竹片,知道行凶者手掌或有伤口。可茫茫人海亦是大海捞针,离直接知道凶手是谁,还隔着万里之遥! 叶舒来怎会知? 见众人再次看向自己,叶舒来一阵头疼,他唯有先站了出来。 挠了挠发髻,叶舒来道:“既然苏伯叫我说上几句,那我就说几句,我也是想了想啊!说哪几句呢?那我就说这几句吧! 我相信啊,我说的这几句啊,大家一听,就知道为何他是凶手了。 如果大家觉得,说这几句还不够,再给我补充几句,我觉得吧,这发现他是凶手,主要就是三点。 第一点呢!这第一点啊!大家都明白,我们说最重要的是第二点,对不对? 这第二点啊!大家都是知道,这第二点尤其重要,这其间关键之处不亚于第三点,这对不对,是不是? 这是当然了,应该说最重要的,最关键的还是那第三点。那么这第三点它是什么呢?我们说这第三点,是不是又表明了这之间的重要性。 所以啊,这庞元寿他就是被控制行凶之人了。 我相信啊,大家也应该很明白,我已经说得这么明白了,大家啊,就都能明白。 各位啊,你们明白不明白?” 心中万千莫名划过,众人只感觉在那“说上几句”与“明白不明白之间”彻底凌乱,亦不知道自己听了个什么,需要明白何处了。 县令苏明远最先反应过来。 心中道:“那破案之法,想必是叶家不传辛秘了。” 随即大笑道:“好!好啊!就当如此啊!舒来啊,伯父我是听明白了!能盘算出这凶手是谁,舒来你当真是思绪缜密、聪慧过人!哈哈,不错,不错。” 众人懵逼,见县令大人已经听明白了,也是在那明不明白之中喝起彩来。 叶舒来见状,在那惶恐不安与极度震惊中,他亦是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了! ...... 将尸体与庞元寿父子转移押解至西临县城时,已近戌时。 对父子两人及众多证人进行询问后,暂时将庞元寿父子关押在县狱匆忙进餐后,赵阅志、李祝余,以及仵作赵晏雪等人,开始了案牍的撰写归档工作,势必要在明日那青川郡都尉带队下来之前,将此案以卷宗的方式面面俱到的呈现清楚在调查组一行面前。 而叶舒来则在同僚们的特意照顾下,先行回家了! 第46章 曲折 叶舒来走在回家路上,直到这一刻,他才真正安静的开始回味起今日自己能协助破案的心中满足。 特别是,自己真正入境了,真正踏上了那寻仙问道之路。 畅想起在不久的将来,真正能飞天遁地,摧山断岳。此刻,叶舒来只觉得这天还不够高,云还不够阔,这天地虽大,可否容得下自己一番逍遥自在? 那回甘之味荡气回肠,只觉得这一路上有清风徐来,有星月指路,有家人记挂。 还有那巷子深处,那清丽少女,你可是知道,我自此,便不一样了! 路过北街面馆时,叶舒来特意晃动识海玉镜,见那慈眉善目老者,似是不知疲惫,不知黑白,又在那面馆前张罗起来。 叶舒来没有去回想他被乱刀砍死街头的面容,主动看向他,微微一笑。 突然大吼道:“老伯,谢谢你三月前那一碗白水。您早些休息!” 言毕,不管灯火下那愣住的面馆老者, 他满脸笑容,一路生花! 潇洒转身,哼着小曲扬长而去。 面馆前的灯光下,叶舒来那影子被拉得越来越长,渐渐消失,却又有空中明月,那淡淡影子浮现,稀疏相依。 ...... 转眼间三日过去,已近腊月,这边陲小县的冬天愈发的寒冷起来。 叶舒来自那日破案归去,因西临县天涯学堂每年两次的学考已至,这三日里,他便没有再去那县衙当值。 这三日来,叶舒来可谓是过得极为舒坦开心。 那日归家后,父母亲人们得知叶舒来已入得那道境,已经成为一名练气境的修士后极为开心!周媛甚至激动得险些像小时候那般,抱起叶舒来低头便亲。 看着那姐姐般的周媛红唇将近,直吓得叶舒来连连躲开,一旁的崔白则是傻笑连连。 却是周媛很不满意的转头看向那叶轻,说道这可是叶舒来不给她转正成为叶家媳妇的机会,以后休得怪她。 叶轻扶额,连连称是。 次日进入学堂参加年考,叶舒来亦是不经意间在温雪凝面前透露,他已是那凤初练气境修士。 温雪凝得知后激动异常,忍不住轻轻问他可是那“玉肌雪梨”有效。 叶舒来一愣,想起曾经周媛与崔白给自己采过那雪梨,自己吃过不说一百也有几十之多,看着温雪凝那期待的眼神,却是笑着说就是她送来那一枚雪梨恰逢关键时刻,对自己入境起了重要作用。 温雪凝听闻后,眼睛亮了起来。 在好友季知行与苏瑾茹得知叶舒来入境后,亦是由衷为他感到高兴, 两人早在一年多前便入了武境,成为了炼体武修,得知好友叶舒来入境了,虽是非常惊奇他入的怎会是那道境,成为了道门练气修士。但无论是道修也罢、武修也好,他啊,终于与大家并肩齐行起来。 而这三日内,这西临县县衙内,却是风起云涌。 青川郡一郡太守张笃行大人携青川郡郡尉一行,再次来到这西临县衙。 那案发第二日,太守张笃行在西临县衙得知案件已经侦破,凶手更是缉拿归案,特别是看到那各个环节的证词、证据极为完整的卷宗后,狠狠一拍那木桌,大声称好,狠狠夸赞了这县令、县尉一番。 张笃行一想到此案,隔壁蓬安郡似乎还没有什么关键性进展,而他这青川郡,却是已经明确了为妖邪附体所为,甚至那附体的行凶者亦是到案,只觉得越发的看这县令苏明远顺眼起来。 我有一座葬仙冢 第30节 随即将此番案件情况,通过金丝云鸽向渝州州府传讯。 ----------------- 渝州州府,一巍峨大殿内堂内,一冷峻男子盘坐于此,似是在修炼。 他一袭石青色官袍绣着五爪白鹇补子,一旁还放着那乌纱帽,他整个人看上去不到三十岁模样,面容冷峻俊朗,虽一双眼睛此刻闭着,但却掩盖不住那一脸的凌厉之意。 在那官帽旁,还放着一柄精美长枪,枪尖寒芒闪烁。 给人一种,如若没有这一身官袍,换上一身武者打扮,那就是妥妥的顶尖高手了。 他本来亦就是人间绝巅! 沈星榆,人族沈家年轻一辈第一强者,被称为沈家最有希望成圣的存在。 他是天旸武宗副宗主之徒,亦是这渝州刺史,天旸朝正三品官员,一州之首、封疆大吏。他乃七境搬山境巅峰期武修,离那八境覆海境仅一步之遥,他年仅六二,还有数百年寿元。 是真正的,所谓人族未来,扛鼎之辈。 其实向来不喜为官的他,很少有官府的事情能引起他的兴趣。 自五年前在武宗突破至绝巅境后,为持续稳控沈家在天旸朝西域的霸主地位,在沈家圣人爷爷的要求下,他被迫选择在武宗出师,然后来到这渝州任起了这一州刺史。 五年来,寻常的官府事宜他几乎难得过问,都是交由了同是沈家嫡出,喜欢掌权谋事的堂弟渝州长史沈明才处理,几乎大多数时候他都是在修炼,专精于自己的武道。 他沈星榆以成圣为目标,甚至畅想着有朝一日,能去那雷劫下走走,这样才不枉一生的追求。 若不是自己出生沈家,作为圣人的爷爷相逼,叫他必须做满半甲子官员,然后越过其父,接手这沈家家主之位,他岂会居于这庙堂? 不是他看不起入仕,只是单纯的喜好武道,追求不同罢了。 他一生最敬佩之人是那武宗宗主陆云,最向往羡慕的是那四百余年前,那青澜川下手邀道门仙子破那辰霄雷劫的武宗武仙人,叶轻舟。 他已打定主意,等着三十年期满,任由那圣人爷爷再是如何相逼,他必定回到那武宗,追求自己的道。 远处有脚步声传来,沈星榆睁开眼睛。 看着那长枪一旁的官帽,他一阵头疼!这个时候,敢直接走进这内堂的,必然就是自己那堂弟渝州长史沈明才了。 定是为那蓬安郡上百百姓被杀一案! 其实对于此案,沈星榆还是颇为关注的。两日前,那蓬安郡与青川郡上报,发生了上百名百姓被杀的要案,他听闻后极为愤怒! 特别是还是在那与妖族接壤的边境之地。 他已派人调查,若真是妖族幽篁一派不顾两族盟约,为妖族所为。 哼哼!他沈星榆这七尺长枪,可早就饥渴难耐啊!也就休怪他不顾两族约定不出动高阶修士了。想必那妖族可是忘了,曾经,武宗老宗主陆天海与宗主陆云还有那武仙人叶轻舟三人独闯那妖族的盛况。 “堂哥!堂哥!有重大发现啊!”沈明才慌慌张张的踏入了沈星榆的内殿。 第47章 问斩 沈星榆微微皱眉,其实对于他这个堂弟他不是很喜欢,只觉得他沉迷官场,喜好享乐,到如今才勉强在自己与家族的帮助下进入那六境抱元境,比起他那七境搬山境的亲哥沈阳武差上太多了。 他看着慌张走向自己的堂弟沈明才,问道:“明才,什么发现如此慌张了?” 随即他眼睛里露出精光,连忙问道:“可是发现这上百百姓身死,就是那妖族在背后所为?” 渝州长史沈明才道:“大哥,此事是与那蓬安郡一案有关,可现在发现,可比起那妖族左右更重要万倍啊!” 又是几番确定自己这堂哥的内堂里,绝不会有人偷听后,他谄媚道:“大哥,我可是发现后第一时间就来找你,即便是我那雷州刺史的亲哥沈阳武,这等好处也轮不到他呢!你日后担任家主,特别是成就武圣后,一定不要忘了小弟我啊!” 沈星榆一时却是糊涂起来,这什么样的事情,竟与成圣扯上了关系。 “你且说说。” “大哥,昨日那青川郡便已传讯州府,青川郡通过调查发现,这凶杀一事是妖邪附体所为,专杀阴时出生之人,女子摄其魂魄、男子吸其精血。昨日你在修炼,我便自行决断了,我发现这其中蹊跷,不似妖族所为。 我昨日便到那主要的案发地蓬安郡那玉环小镇去了。 果然,玉环镇一带死去的一百零七人,竟都是阴时出生之人。我立即去了那隔壁青川郡西临县,在那县衙牢狱之中,通过探测那被所谓妖邪附体之人情况。 我发现他体内残留有那山精雪魅的气息。 这山精雪魅向来温善,除去领地意识极强外怎么会如此,我便偷偷潜入那玉环雪山之上调查。 你可知我发现了什么?” 沈星榆连忙道:“发现了什么?” 沈明才激动道:“我发现一个疑似踏入绝巅境的雪魅之王啊!绝巅境的山精啊!还是最为罕见的雪魅。” 沈星榆震惊的站了起来,激动道:“你说什么?绝巅境雪魅?你可知我辰霄历史记载中的绝巅境雪魅亦是寥寥无几,最强的亦只是八境!” 沈明才道:“我绝没有看错,只是这雪魅有些许奇怪,似是附体在一死去的六境抱元武夫身上,它似乎到了关键阶段,似乎就是那雪魅王者,控制这一些雪魅精怪去附体人身,摄魂吸血了。” “那雪魅是绝巅几境?”沈星榆激动道。 沈明才道:“是七境没错,它好像是刚刚踏入绝巅,气息还不稳定,想来它吸食魂魄精血,就是为了稳固境界。” 他顿了顿,继续道:“大哥,要不是我有家族赐予的隐秘气息的秘宝,我也是有去无回啊!只要你将其杀死,夺得那雪丹,炼化食用,必然彻底打下那武圣之基啊! 他日我沈家一门双圣,又怎么可能居于这人族十大世家之尾!” 沈星榆虽此刻已经冷静下来,但那眼眸依旧闪烁,他轻声道:“这绝巅雪魅深居雪山便也罢了,它竟敢为巩固修为,杀害我上百人族,我作为这渝州刺史,自当去灭杀于它。” 随后,却也是再也忍不住哈哈笑道:“明才!你此番居功至伟,他日我入圣后,一定全力助你突破到那绝巅之境!” 沈明才闻言,亦是激动得连连道谢,只觉得将此消息告诉堂哥沈星榆而不是自己的亲哥沈阳武是多么的正确。 沈星榆看了看一旁的长枪,只觉得那绝巅境的山精雪魅,又是在它那雪山主场上,虽自己已经半只脚踏入那八境覆海武夫,亦不能大意。 随即对沈明才交代道:“明才,你先将此案压下,千万不可走漏的消息,待我闭关几日出关后,我便独自去那玉环雪山上,将那迫害我人族的绝巅雪魅给杀了! 哼,这亦是我作为一州之首的责任,更是我辈武者之责!” 沈明才急忙道:“堂哥,带上我吧!此事虽隐秘不易告知他人,但几日后可以带上我。我亦是六境抱元武修,到时候你还能有个照应。” 沈星榆一愣,看着他那可怜的抱元境初期修为,竟然口出狂言说出要参与绝巅之战,还说出那“照应”二字,心中一阵无语。 可却也是对他笑道:“堂弟啊!你就好好守好这渝州即可,这绝巅之战啊!还不是你一个小小抱元境武修就能参与的。待我杀了那雪魅,夺得雪丹炼化食用后,我便有绝对把握入圣。 等我入圣后,我再想办法助你进入绝巅境,不过你想入这绝巅境,也不能只想着依靠我,你可得抓紧时间修炼了,别一天只知道在这官场上勾心斗角、摆弄权势,这些都是小道罢了! 你瞧瞧你,一天天奢靡享乐,哪里知道唯有强大自身,才是最大的乐趣。” 沈明才被自己堂哥责骂,却是很是受用,连连称是,心里却是觉得舒坦极了。 他亦是奇怪了!他与亲哥沈阳武一母同胞,他哥自小便什么都强于他,他心中妒忌不已,一直想着追赶。 直到他哥成为了沈家年轻一代的第二个绝巅境,他便再也生不起追赶之心,但那心中妒火从未熄灭。 但是对于早早便指定为沈家家主接班人的堂哥沈星榆,他那是一点妒忌都生不起啊! 即便是自己亲哥沈阳武在堂哥面前,也得低头俯首,这差距过于巨大了,便只想着依靠了。 沈明才离开州府刺史办公内殿后,却是回到了自己作为四品长史的堂内,他思索片刻,想到了自己堂哥的交代。 随即向那青川郡与蓬安郡传讯而去。 半个时辰后,蓬安郡太守黄磊与青川郡太守张笃行两人出现在他的堂前。 “下官黄磊,拜见长史大人。” “下官张笃行,拜见长史大人。” 随着两人的参拜,沈明才微微点头,特别是看向那他沈家庶出的女婿,却是笑得越发开心。 他上前拍了拍张笃行的肩,笑道:“笃行啊!不错,不错,这次你们青川郡破案神速,比起这事发的蓬安郡可是强上太多了。哈哈,你果然不愧是我半个沈家之人啊!” 随后却是又看向在一旁面露冷汗的蓬安太守黄磊,冷脸道:“你黄磊就差得远了啊!整整三日了,你们蓬安作为事发之地,却无半点进展,当真是该罚啊!” 黄磊闻言一惊,却是立即拱手把头深深低下,连忙道:“长史大人,还请再给我三日时间,三日内,我蓬安郡一定将案情查清楚!” “哼!还查什么查!罢了。算你黄磊运气好,此案不用再查了。”沈明才道。 两人闻言均是一惊,却是不明所以的看向了长史大人。 沈明才悠悠道:“此案已破,青川太守张笃行居功至伟!此案中,加上那青川郡五名死者,一共一百一十二名百姓,均为被那青川郡西临县庞氏父子勾结妖魔为练邪功所为。 父子两人,一人在青川郡石花村杀害五名百姓,一人在那蓬安郡玉环镇杀害百姓一百零七,罪大恶极,一月后斩首示众。” 两人闻言,呆若木鸡。 第48章 我恨 张笃行只觉得心中一堵,犹豫半晌,他终是小声道:“长史大人,可否是有人向您上报案情出了纰漏?这庞元寿的确是被妖邪附体杀了石花村五名村民,但他亦是受害者,可那驻边修士庞唯统,事发那日,庞唯统他就在.......” “够了!张笃行,我看你是不分是非了么?石花村五人难道不是庞元寿所杀?那庞唯统事发那日在哪里,是你清楚还是我清楚?我可是亲自去了那县狱审问。”沈明才愤怒将其打断。 张笃行亦是面色发白,小声道:“大人,是我糊涂!” 沈明才见他服软,才冷哼一声后,再次道:“此案就此定论,这可是刺史大人的意思,你们可否明白?” 两人一听心中大震,竟然是那渝州刺史大人之意。 在呵退两人之际,沈明才却是留下了张笃行。 看着惶恐不安的青川郡太守张笃行,沈明才这才满意道:“笃行啊!你也算是半个我沈家之人,我那堂妹虽只是我沈家庶出,但你那老丈人亦是从小就跟着我的父亲,你也算是我沈家我这一派系之人。 刚才你一时糊涂说错话,我也就不责怪你了,你们青川郡这次破案也确实神速,特别是抓住了那庞元寿,为我提供了重要线索,亦是有功,我必定记你一功呢! 不过啊!你可要记住了,你能任上这青川郡太守,以后又能走多远,都得依靠我沈家。以后啊,一呢,不要再学刚才一样说错话了,在外人面前可是丢了丑。二呢,我恰好有一事,得提点提点你。” 张笃行见他还有其它话要说,却是心中一紧,连忙称是。 渝州长史沈明才见他那副样子,心里却是颇为受用,却是说道:“虽说我们男人本来就该风流快活,嘿嘿,我亦是红颜知己数不胜数。昔日里,我曾了解你从不去那青楼寻乐,亦是觉得你也是心志坚定的人才啊! 可是最近,我可是听我那堂妹说起,你似乎与你过往那红颜知己还有所来往啊! 哎,不是我说你,同为男人,你即便是偷偷去那青楼逛逛,我堂妹亦不可能知晓。即便知晓了,我亦是觉得没啥。 可你怎么还玩起老情人这一俗套来,我那堂妹前些日子,传讯于我诉苦,我虽还是理解你,但也不得不提点提点你啊! 你可别忘了,你那正妻,她可是我沈家之人。你可得学学我啊,外面与家里都摆平得好好的,可别再让我堂妹以这事来烦我啊!我这一州长史,总不能还得操心这等小事对不对?” 言毕,却是又显亲昵的在张笃行肩上拍了拍。 我有一座葬仙冢 第31节 张笃行却是在面色一阵发红一阵发白间,也不解释,唯有称是。 回青川郡的路上,太守张笃行却是回忆起前些日子,就只是与曾经的同门师妹时隔多年相遇后,一起相邀用膳,后面又在众师兄妹的邀约间参加了一次聚会。 虽曾经两人有过一段过往,但早已都有了家室,根本就没有私情了。 特别是想起长史沈明才谈起,刺史大人对于此案的意思,却是一时间怅然起来。 只觉得这青天之下啊,他虽为一州太守,正五品官员,五境修士,可就真正就能主持得了那公道? 他能做的,或许唯有亲自去一趟那西临县衙了,一来得将此案定下,二来,也算是给他们一个交代吧! 他又何尝不是如那蚍蜉一般了,那参天巨木,岂是他能撼动! ----------------- 西临县衙内,此刻除去上座的太守张笃行大人外,县令苏明远、县丞季文渊以及县尉赵阅志,甚至那三大班头之首肖跃都坐到了堂内。 当听完张大人对于此案的定论后,一时间众人却是面色发青,失了言语了。 令人意外的却是,这一次,向来圆滑的县令苏明远竟然当众顶撞了张笃行大人,他竟然一时不能接受这样的定定论后,质问起张大人为何? 张笃行却是丝毫没有生气,唯有唉声叹气,谈及一词,“自因上意!”。 一时间还想发言的县令却是呆住!张笃行已是一州太守,他虽不愿表明那“上意”是谁,但他指的上意,那代表着什么?他心中或已有答案,唯有心中酸苦。 他想到自己那日一时激愤,激发起心中那早已冷却的热血,侃侃而谈,责骂那庞唯统,说他一叶障目,说他目无法纪,说他不懂得这天旸朝的伟大,说他受王朝庇护却不懂感恩。 一时间只觉得此刻,那脸庞处却是如火烧一般,又疼又烫起来。 一旁的季文渊却是叹了口气,是啊!这样的无力感他又何尝未曾经历,甚至比之更是悲惨与屈辱。 他心里却是想到,这下民易虐,上天难欺,可是这个世界就真的有人啊!即便是坏事做尽,亦没见的得了报应,这辰霄世界的老天,当真就不曾睁开双眼了,亦或是在那老天眼中,这一切不过小孩子间的玩闹,不过尔尔罢了。 赵阅志与肖跃面色铁青,这对于办案者而言,就是在狠狠的扇着耳光了。 肖跃虽被那庞唯统重伤,心中虽是有气,亦也还是对于他的孝道有所敬意啊!即便是觉得他该受些苦,可那也不是颠倒黑白,一下子让他成为屠杀上百人的罪人啊! 而赵阅志就更了,他整个人似是被抽空了力气一般,唯有脑中不断回想起那日,那庞唯统质问于他,你可能做保?还有他对其承诺要全力为其父亲作保,还让他相信官府。 “如果那日他真逃了,或许亦不至于此啊!”心中悲切后,赵阅志却是扭头便走出了这内堂,亦没有再去管那五品太守或是七品县令。 肖跃见状,亦是叹了口气后跟着赵阅志离去。 赵阅志一言不发,见肖跃跟了上来,他突然转头看向肖跃问道:“你可曾怪我那日,为保那庞唯统说你所受之伤是个误会?” 肖跃闻言,却是满脸怒容,大骂道:“赵阅志我看你是被气糊涂了,老子现在只恨那庞唯统太弱,当日就该把我等全部打伤带着他父亲逃走。 去他娘的功劳,就像是这县尉一职,一开始头儿竟然举荐了你,我心中虽是不服,但后面我也是发现你确实比我更合适了。 我只恨像咱们头儿这样的人,为何不是这辰霄世界的掌权者。要是咱们头儿是圣人境,甚至是仙人那该多好,他愿意好好将这辰霄世界给管上一管、治上一治,把将此案如此定下的这等掌权的脑缺们给大卸八块,然后喂与猪食。 难怪头儿要辞官了! 这看不完的人间恶,尝不遍的世态凉,真他妈让人糟心,这天下哪里又有斩得尽的不平事了! 我恨啊!” 第49章 选择 这一天,叶舒来还在参加学堂里的最后一日学考,他还不知道,那西临县的县衙偏殿里,却是一片死气低沉。 终究,大家都知道了这个结果。 几乎从不喝酒的赵阅志,带着赵晏雪掀了班头杜磊的老巢,将他平日里偷偷藏着的好酒全部给上缴,然后一行众人到了那丙组办公院内,由赵阅志带头开始痛饮起来。 大家丝毫都不想再去提这石花村一案,痛饮间,唯有互揭老底,互相伤害! 杜磊当着赵晏雪的面,大骂李祝余是个软蛋,说他婆娘都死了十年了,还不敢把赵晏雪娶回家中。 李祝余痛斥杜磊就是个脑缺,说他八年前还未入境竟然敢一个人独自跑去追捕那炼体境的采花淫贼,被欺辱的又不是他老母,差点被人打成残疾,但凡老大去得慢了一步,他那一身肥肉也就只会是一滩死肉了。 赵晏雪更是酒醉后,直接走到李祝余面前,质问他是不是男人? 肖跃甚至大醉后骂起叶轻起来,说明明是叶轻把他们带上了路,不愿再浑浑噩噩度日,把这衙役真正当成了一种叶轻曾谈起的所谓“信仰”,所为自我的“价值”,所为灵魂的“安息”。 可他却早早离职跑去享受清福去了,不再管他们,害得他们这群已被激起心中良知与热血之辈,独自被这世道虐得死去活来。 什么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什么尊法如仗剑?什么功成不必在我,功成必定有我? 还有那首破歌...... 惩恶扬善,剑出锋芒,平安辰霄无悔担当! 可是现在,惩的是何方恶,扬的又是什么善? 那三尺长剑握在手中还未一剑扫去,却是被那滔天巨浪扑来。 剑亦去,人也空! 这一天,赵阅志喝了一晚的闷酒,任由肖跃他们发疯。 他喝着喝着,却是想到了那日叶轻登门到他家来,告诉他要把儿子叶舒来交给他,叫他好好让叶舒来学学如何分辨这世间善恶,如何悟得那三两道理。 赵阅志一生又未曾娶妻,更没有教导子女的经验,他只觉得,这个重任不比叶轻把西临县尉一职交给他更轻松。 如何分辨世间善恶?他即便是如今已过不惑之年,但依旧困惑,又怎么能教得好那他最敬重之人的儿子。 那天,赵阅志亦是终于忍不住问起叶轻来。 他问道:“老大,我其实真的不明白,为何你会举荐我担任这西临县的县尉,还有四年前,你重用我,就只是因为我认真负责么?” 赵阅志觉得,他这一生啊,是永远也忘不了叶轻给他的回答了。 “阅志啊!其实吧,早在七年前我刚任上这县尉时,就偶然间发现一事。那时我就已经想好了,等我退位时,或许你才是最适合这西临县尉一职之人了,我也默默观察了你七年。 你可知,从你第一天决定那么做时,我就知道那牙侩拐卖小孩一案,你偷偷藏下了那三个小孩? 哈哈,你别慌。我知道你那样行事很不合规,可是到今天,你竟然偷偷养了他们七年啊!七年,除了我,唯有你堂妹宴雪知道,你才是那个默默无闻的大善之人啊! 这样的人,在我看来即便不是那圣人,亦是真正的君子无双了,我亦是自愧不如啊! 你乃君子,大爱无疆!这小小的一个九品县尉,算得了什么? 顶多是为你以后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行些方便罢了。” 赵阅志捂住酒瓶,大口闷上一口后,他彻底醉倒。 ...... 西临天涯学堂的年末学考终于结束,这一天清晨,叶舒来早早便起了床,辰时一刻,叶舒来便已来到这县衙。 学堂已经放假,这接下来的的一个月里,直至年关,他都将一直在县衙当差了。 看着县衙大门前那一对石狮,叶舒来心中有些许迫不及待起来,亦不知这石花村一案的进展如何了,那庞氏父子又是受到何种惩罚。特别是那庞唯统,他拒捕伤人,亦不知会不会受到些许牢狱之灾! 当踏入他们丙组小院进入堂内时,叶舒来亦是呆住! 赵阅志、肖跃、杜磊,还有他们这丙组的李班头一行人,横七竖八的醉倒在地,一片狼藉! “他们昨夜竟在庆功,竟然不唤我?”叶舒来心中暗道。 看着趴在案牍前打着呼的郑长武,叶舒来上前轻轻将他拍醒,郑长武迷糊间醒来,睁开眼睛看着这一地狼藉后,用力甩了甩头。 叶舒来见他醒来,面脸笑意问道:“好啊!长武哥,你们昨夜在此庆功,竟也不叫上我,可真把我当小孩啊!” 郑长武闻言一脸茫然,再次看向着醉倒的众人后,他心中却是回忆起昨晚的情况来。一时间他却是感觉,这一夜宿醉醒来,原来,还有这真实的明天要去面对...... 一炷香后,叶舒来得知了该案的定论,众人亦是面对起这现实世界! 赵阅志见着叶舒来得知真相后,并没有激愤大叫,却是面色冷冷的的沉默起来,他只觉得这真实世界给他上的这一课,对于一个十五岁的少年而言,过于厚重了些。 却不知,那拳怕少壮啊! 半晌后,却是叶舒来突然一笑,他轻轻道:“各位叔伯,我觉得这样不好,非常不好! 我知道我还小,不是很懂得这官场之道,或是不知深浅。可是,我只是觉得,这个世界不该是这样的。 我想,这所谓的‘自因上意’是不可以大过‘是非黑白’的! 不是一月后才问斩么?我们还有充足的时间啊!我们去把真正的凶手抓到,将此案真正给破了,即便是我们抓不住那凶手,也拿出铁证来指明那真正的凶手是谁。 我就不信了,这‘上意’能大得过铁证,大得过人间法理! 何况这所谓的‘上意’亦不是我渝州的刺史大人亲自告知,这层层下传,我们亦不知这中间是否有小人作祟啊!” 叶舒来突然想起,那日自己好友季知行在辩学作答时谈及,二品不够那便一品,一品不够那便入圣,入圣不够那便比肩神女。 随即他亦是再次对着众人说道:“各位叔伯,即便真是那三品刺史大人之意,在它之上亦有六部,各部二品或从一品尚书之上亦还有正一品国相,国相之上还有这天旸皇室与各方圣人,我就不信了,我天旸朝就真的不管不顾这国法铁规了! 我好友季知行,就是季县丞之子,曾说过一句话,我觉得很有道理。 他说,既知行,何需顾,便枉死,亦不悔!” 众人一震,却是被少年郎们那不知天高地厚的话语深深激荡。 也是突然觉得,对啊!真正破了此案或有转机啊!何况这真的就是刺史大人的意思么?即便是了那又如何,大不了脱了这身官衣。 处境再差一点又如何?那少年郎们都敢说出“便枉死,亦不悔”的豪言来,他们这活了几十年的前辈们,岂会落了下风! 那心中热血,渐渐躁动。 第50章 相邀 回安医馆内院,冬日的老梨树已掉光了梨叶,枯藤老树略显得凄凉,等待着明年那逢春之时再起绿意。 冬日的天黑得更早了,这一棵老梨,今日迟迟未曾等来这庭院的小主人。 白日里,以赵阅志为首,众人在那丙组小院中再次细细分析那案情后又去了那县狱中,再一次询问了庞氏父子,父子二人在得知一月后便要问斩的消息后面如死灰。 那庞唯统更是疯狂惨笑,怒骂赵阅志是狗官,然后死死盯住赵阅志责问他,不是叫自己相信这官府么? 这一次,赵阅志却是没有丝毫躲避他那陷入疯狂的眼神。 赵阅志亦是盯住他,冷声道:“今日我们一行敢来见你,自是问心无愧,也是要想尽办法救你父子!之所以要如此,并非你庞唯统是什么了不起,有多值得敬重之人,只因‘公道’二字,自求无愧于心。” 再然后,赵阅志告知庞唯统不知道最终结果会如何,但还是如缉拿他之时那样,这一月内,必当拼尽全力。 再继续盘问这庞唯统那案发之日,可还有什么其它重要发现没有得到重要线索后,一行人离去。 我有一座葬仙冢 第32节 那关押在县狱中的庞唯统,看着赵阅志笔挺着离去的身影,回想起方才辱骂他时他那毫不回避的坚毅眼神。 一时间愣愣出神起来! 一行人又到了庞元寿处,庞元寿似是非常诧异在此刻竟见着那办案的县尉一行。 原来在前日那上位者探查他时,突然发现了什么眼露精光大笑起来,随即看着这如蝼蚁一般的老人轻言。 “你也是死得很有价值!” 那个时候这老人便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了。 他没有想到这赵县尉等人还会来看他,在得知自己儿子要遭受不白之冤要与自己一同问斩后,庞元寿大哭着相求起来。又在得知赵阅志等人要继续破案,要拼命为他洗刷那不白之冤后,他更是哭得哽咽难语了。 他虽是一个辰霄世界最底层的盐农,但前日突然进入这县狱中,那穿着白鹇补子官服的大人明显的上位者气息让他明白,那人必然高官无疑了。 杀人偿命,他虽觉得自己亦是受害者,但毕竟五条人命是经他之手所杀。 他其实最开始醒来后便想着投案的,是自己儿子告诉他千万不可,带着他逃离的。 这两日他心中唯一担心的,便是不知自己儿子包庇于他,拒捕伤人会受到何种处罚了。 刚才,他得知那消息后更如晴天霹雳,只恨自己牵连了儿子。 只是他虽年老,却心如明镜,那县尉大人能在这种时刻跑来告诉他这结果,已然是不容易。这个世界很多人冤死,却是至死亦不知道为何啊! 特别是发现县尉一行来此不只是因心里愧疚告知他结果,竟然是为了寻得线索继续破案为他们申冤后,他已哽咽得无法言语。 他们已是他父子二人最后的希望,他们亦是那好官啊! 唯一可惜的是,他这里再也没有什么多余的线索告知他们。 庞元寿拼命回忆,最终唯有告诉赵阅志一行人,前日那穿着白鹇补官服的高官双眼看向他后,他只感觉有一种冰凉之意在自己全身反复探查。 最后那高官突然一笑,然后看向了那西北边,便说出了那句。 “真有意思,你也算是死得有价值了。” 众人亦是心中疑惑。 那人,通过又去询问那苏县令,他们才得知,前日来过这西临县之人,竟然是这渝州长史,天旸朝正四品官员,六境抱元武修,沈家嫡出,沈明才! 赵阅志众人只感觉那压力如大山般压来,只是这箭已在弦上,任谁也休想将他们动摇。 自牢狱出来后,众人开始商议起这重新调查此案的人手来。赵阅志提议,此案涉及妖邪,未入境者便不参与了。 一番盘算后发现,这再次进行调查取证,本就违背了上意,不谈这案件本身风险,本就是在那悬崖边上行走。也就决定只由赵阅志、肖跃、李祝余、赵晏雪以及强烈要求加入的杜磊还有叶舒来一行六人了。 六人中,五个炼体境武修,一个凤初练气境道修。这般阵容在这小小县城看似已强大,可面对这等案情,却也是有所不足呢! 最后叶舒来却是提议,能否让他的几个小伙伴加入。 赵阅志等人一愣! 当他说出,其中一个是琴心筑基境的二境道修温雪凝,另外两人都是炼体武修,一人是苏县令之女,一人是季县丞之子后,赵阅志亦是陷入思索。 先不提那二境道修本就强过于他们,若另外两人真的加入,是不是就意味着苏县令与季县丞的暗中支持。 随即,赵阅志说道,如果三人能经得各自父母同意,亦可加入这调查小组。 叶舒来大喜,他虽还未告知三人,但是他知道以他们三人的性格与自己的交情,他们必然会全力去说服自己父母了。 随即,他头也不回向外跑去,自是准备去告知好友了。 叶舒来第一个找的便是温雪凝。 前日,叶舒来向她透露自己已是凤初练气境,还是那练气境巅峰的道修后,问起温雪凝修为时,温雪凝吞吞吐吐说起她已是二境道修。叶舒来在震惊的同时,亦是想起自己先前得意模样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他找到温雪凝后简单说起这石花一案,然后说起这“上意颠倒黑白”,现在想邀约温雪凝加入他们的查案小队。 温雪凝听闻后,除了对这“上意”感到无比气愤后,自然是答应要加入,甚至她说她家情况也无需征得父母同意了。 叶舒来觉得有理,便又立即离开,去了季知行家。 当好友得知此事,更是义愤填膺起来! 特别是听叶舒来谈起,将他那“既知行,何需顾,便枉死,亦不悔”豪言给众叔伯讲起,更是激动得面色潮红、热血澎湃起来。 直言就算他爹把他绑起来,他以死相逼,也要加入小队!这匡扶正义,怎可少了他季知行? 最后叶舒来找到了苏瑾茹,她得知事情经过后,亦是表示要加入,她说她会全力说服自己父亲,就是不知道父亲会不会不许。 这几处奔走后,天已经黑了下来。 叶舒来渐渐走在了回家的路上,他亦是要将此事告知父母,他更是相信,他的父母定会是全力支持他的。 第51章 同行 戌时二刻,回安医馆的老梨树,终于等到了这庭院的小主人。 叶舒来将叶轻与江摇唤来,包括周媛与崔白在内,一家人又如上次在这梨树下辩学一般,等待着叶舒来似是有重要事情要谈起。 当叶舒来将石花村及蓬安郡玉环镇一案细细说出来后,叶轻与江摇皱起了眉头。 对于儿子及同僚们的这般选择,叶轻早已预料到,更是感慨起他那一群同僚们,当真是热血未老啊! 对于这“自因上意”叶轻却是觉得古怪起来。 以他的眼界,这一听就觉得这案件很是蹊跷,上百名阴时出生之人,女子摄其魂魄,男子吸其精血。 在江摇与他对望一眼间,他们夫妻俩似是想到了什么! “难道,那玉环雪山上剩下那头雪魅,终于还是再次踏入那绝巅境了么?可它又为何会如此行事,与它附身于那死去武夫受其残魂影响可是有关?”夫妻两人心中盘算。 特别是对于这渝州州府突然下令,竟然以这样的方式结案,这其间很不寻常啊! 一旁的周媛则是听得义愤填膺起来,直说她也要加入叶舒来他们的调查小队。 昨日,她已经破境,成功踏入那上三境修士的行列中,成为了一名晖阳境的四境道修,一名元婴真人、道门阴神,真正踏入了这辰霄世界的中上之层。 今年她不满三十,这等资质,即便是在那修仙名门中,亦是出类拔萃的存在了。 崔白虽未破境,但亦是听得热血沸腾,在一旁摩拳擦掌起来。 叶舒来见父母竟然一时间不知道沉默着思索着什么,也是觉得奇怪,难道是担心自己危险? 他便继续说道,这是县衙众叔伯们商讨后的意思。 终于,叶轻看向叶舒来,笑了笑说道:“我与你娘很满意你有这等想法与选择,更同意你们去继续调查,这亦是我们让你加入那衙役的初衷!” 然后,他看向了一旁跃跃欲试的周媛与崔白,继续对着叶舒来说道:“你们尽管放心大胆去查案便是了,只是这周媛和崔白便不加入你们了,他们两人,我与你娘自有其它安排!” 周媛闻言,一下子站了起来,双手叉腰不满道:“停停停,什么其它安排?我可不要。我就要加入舒来他们的查案小队了,这破案多有意思,先生,我早已成年,还是元婴真人,你少要安排于我!” 对此,叶轻无奈摇头,看了一眼一旁的江摇。 江摇轻笑,对着周媛说道:“你别胡闹,这一次,我们是真对于你与崔白有其它安排,你不是已经元婴境了么,这一次且看你又能发挥出几分真人风采来!” 周媛见似乎这次真的有其它更有意思的安排,才是不再闹腾起来。 叶舒来亦是很好奇问起来是何事,却唯有得到父母对他别有一番深意的浅笑凝视,直把叶舒来搞得不明所以。 最后,江摇更是送了他一道平安符,告诉他在查案过程中千万记得带好它! ...... 深夜,叶轻与江摇的房间内。 江摇道:“轻舟,这十八年来你始终没办法通脉,虽是效仿那神女跳境,成功跳过了通脉境,六年前进入了那四境凝气境,可也是因为体内经脉碎裂,始终没办法化劲抱元,这修为又停滞了。过几日我们便要去猎杀那七境雪魅了,你可是有绝巅战力?” 叶轻微微一笑,叹气道:“夫人,我虽只是凝气境,不过我现如今亦是书院五境修士,只可惜我不止经脉尽毁,识海亦是相仿,即便是书院体系修炼到这五境亦是极限!” 随即,却也是傲然道:“只是,以我对武道的理解,在加上我书院五境修为的辅助,特别是在我那书院的“瞬移”之术下,这战力自然是突破了上三境圆满修士的极限,只是我多年不曾出手,想来如今也是有绝巅境战力吧! 不过可能亦不是很稳定。 我估摸着自己也是有那三两之招,或是能爆发出绝巅八境之力呢!只是再想往上,是如何也上不去了。” “那还怎么杀那雪魅,在它那雪山主场,我估计它有稳定的绝巅八境之力!特别是在那雪山上它生存之力极强,击败容易,击杀很难!” “嘿嘿,这不有夫人你么!你看我家夫人当真是天纵之资,虽被封禁修为,亦是同样想出取巧之法,你看你都是道门阳神了,是那六境的道门上三境圆满修士。你可是越过了那大境界,直接有了稳定的绝巅战力呢!” 江摇无语,在过往,她十二岁入境,二十九岁直接破道门太清、上清、玉清三清境界,十七年间便直接从凡人一路连破九境,成为了那道门混元圣人! 如今重新修道十八载,虽是通过取巧之法,从那三境金丹硬是提升到了六境无相境,成为了道门阳神。可亦是终因取巧之法,没法更进一步,入那道门绝巅了! 且这于她看来,简直就是龟速行进了!以她的对道法的理解,如今她以无相阳神之境能越过大境界,越过那绝巅之隔太过正常。 “我应该有八境上清境初期的实力,不过那雪魅居于雪山主场,想要在雪山上灭杀它,估计得爆发出八境巅峰期乃至九境之力,我们还是要提前布置好那‘太极星御阵’才稳妥些!” “夫人啊!真不知那绝巅雪魅是有幸,还是不幸啊!竟然能见识到这道门历史上,无论是攻伐还是防御,甚至牢困均为第一的神阵了!” “夫人,这啊,也怪它自己不好好在雪山待着,竟为巩固境界杀害百姓了!前些时候,我们还在犹豫要不要去杀它为雪凝母亲制造那一线生机了。现在,呵呵,它敢屠杀我人族,自是找死啊!” “轻舟,亦不知雪凝母亲吞了那绝巅雪丹,能否有那一线生机呢?” “哎,尽力即可,听天由命吧!” ...... 同样是这个夜晚,季知行与季文渊还对坐着。 今夜的县丞很是头疼! 当季知行告诉他明日起便要进入叶舒来他们的石花村一案调查小队时,县丞季文渊直接震惊得一下子站立起来。 一来,他是惊于那赵阅志他们的选择,二来他是看着那儿子一副只是告诉他一声的态度。 这案子牵扯深远,他不得不担心起来! 他太了解自己儿子那执拗的性格,知道除非将他给关押起来,否则决计不会听他劝说。 突然季文渊又想起这重启案件侦查,是那叶轻之子叶舒来发起,想起那对高深莫测的隐世夫妇,他却是笑了起来。 或许别人不敢趟这趟浑水,但那对完全看不出深浅的夫妻,哼!或还真敢与这天旸州府较较劲。 特别是近月来,他专程偷偷调查了他们这一家的过往,越发的觉得,那叶轻可远不止能相救那张笃行那么简单。 他神秘一笑,对着季知行说道:“这样吧!我亦不劝你,明日如叶舒来父母同意他去,你便也就随他去了。要是他这发起人都不去,你自然是不必再去。” 季知行闻言一喜,却是自信道:“这是当然,舒来他一定会去,叶叔也一定会支持他去的!” 我有一座葬仙冢 第33节 第52章 晨光 丑时三刻,一少女偷偷背着包裹越过高大院墙,逐渐消失在黑暗中,向着一客栈奔赴而去。 苏明远在黑暗中看着自家闺女这般行径,却是没忍住轻轻一笑。 他回屋后点上了油灯,看向了那一张墨迹刚干的信纸。看着看着,却是越发的忍不住笑了起来,他的夫人还不知道自己爱女逃走的事情,明日啊!还得陪她好好演一出戏了,他不由叹气。 傍晚时,他女儿苏瑾茹便在他们夫妻俩面前提及要加入破案一事,他夫人柳氏自然是不同意,甚至扬言,自明日起要关她三日禁闭。 小女向他求救,苏明远却是亦不反对亦不同意,只是轻声说道:“瑾茹啊!你娘亲亦是担心你安全,这都要天黑了还不快去睡觉,别惹你娘亲担心呢!不知道你娘亲睡眠不好,每夜都要丑时方可入睡么?” 随即却是笑了笑便走开了。 其实他想得更远!那叶轻夫妇要是敢支持自己儿子查案,那他便敢让自己女儿跟着同行。 四品长史么?或是三品刺史! 他虽不敢确定,但通过他最近细细调查的蛛丝马迹与心中盘算,或许那对夫妻还真敢呢!要是明日那叶舒来亦是被家人困住,他再慢慢去寻回女儿也不迟了。 呵呵,都是千年的狐狸,想必那县丞季文渊,亦是如此吧! 这或许就是他苏家的机会啊! 何况,他亦是真心想着叶轻夫妇能为那庞氏父子翻案了,这青天之下,还是需要王法的。 ----------------- 冬日的辰初一刻,这西临县的天还未亮,有寒风瑟瑟,亦有人早早等候。 在西临县西边的城墙外,三辆羚马所拉的青漆鎏金马车早早便停在了这里。 头车上,赵阅志、肖跃等五人挤在一辆车厢内。 昨日分别时,他与叶舒来约定,明日辰初三刻在西边城门外集合,如果叶舒来所邀的伙伴们在辰初四刻后还未至此,那在辰时正一刻便不会再等,直接向石花村出发了。 他们已经做好了打算,先去石花村继续寻找线索,然后便继续向着西北出发,去那蓬安郡的玉环镇调查。 辰初二刻,叶舒来与温雪凝背着少许行囊走出了的西边城门,见着不远处的三辆马车,他面色一喜,招呼着温雪凝向前走去,还未至那马车,便“赵叔、赵叔”的呼喊起来。 几人闻声下车招呼起来,赵晏雪见两人竟穿得很单薄,连忙带领着他二人进入了第二辆马车内避寒。 辰初三刻,季知行准时的踩点踏出城门,这个时候,天边已泛起微光。 辰初四刻,车内的众人均下了车,缓缓看向那西边城门。 此刻,这边陲小县终于迎来了崭新的一天! 橙红色的光韵渐渐把天际划亮,那辰光如千丝万缕汇聚,穿透时空,越过那东面山头,牵引万丈而来。 叶舒来、温雪凝与季知行三人都没有看向天景晨光,双眼都看向那城门。 心中或有期待,或已有失落渐渐生起! 终于,就在这辰初时刻快要结束时,有一缕晨光照到了那斑驳的城门边上,然后有一道身影慌忙的从城门处踏出。 此刻的苏瑾茹不再精致,她背着一个大大的包裹,头顶发髻发饰有些许凌乱,衣着也不是很得体。 她出城门后,见着不远处的马车与众人,特别是站在最前面望向她的好友们,立即开心的向前跑来。 人还未至,却是有些害羞的脆声道:“不好意思,昨夜我偷偷离家去了客栈,然后太过激动睡不着,今早竟然睡过头了!” 季文渊见着她这副模样,心中莫名一震。 不知为何却是突然觉得,她迎着这晨曦跑来的样子,漂亮极了,忍不住嘴角含笑。 他上前帮她将大大的包裹提起,却是轻声道:“不错嘛,苏大小姐。不枉我平日里这般看好你!” 叶舒来与温雪凝由衷的露出笑意,只觉得他们这一行人齐了,似乎这世间,再也没有什么难事是办不成与跃不过了。 赵阅志听到那苏县令之女先前谈及“偷跑”,心中一愣,只是他想到那向来老谋深算的苏县令,却是微微一笑,他岂会不知自己爱女已跑? “出发!” 随着赵阅志发出号令,一行九人乘上那三辆马车,背对着那晨光,向着西北而去。 ...... 行进于荒野小径那中间那辆马车上,季知行当起了车夫。 头车中,李祝余驾车引路,赵阅志、赵晏雪居于车内,尾车主要拉运行囊,由杜磊驾车肖跃车内休息。 这中间这辆车,自然就是叶舒来他们四个少年少女了。 为进一步在这赶路途中将案情细细给三位好友说来,这车夫自然就只能是季知行了! 初时,他们四人在这路上,只觉得天高云阔,极为兴奋。这算是他们年少的生命里,参与的最大最值得一说的一件事情了,虽还未开始,几人却是心中豪情无限,只觉得那擒获凶手只是手到擒来之事! 但随着整整一个时辰里,叶舒来细细说起这案情后,众人也是感觉这寻凶之路的方向不明啊! 倒是这一路上,苏瑾茹与季知行反复询问,叶舒来是如何确定那庞元寿就是被附体行凶之人,即便是温雪凝亦是忍不住问了起来! 叶舒来又是一阵头疼,心中是觉得,自己因体内“玉镜”那现魂之能在最亲近的好友面前是可以不用隐瞒的。 可是回想起父母反复的交代,他还是选择了听话。 又不能学着上次一般,在赵阅志、苏明远等叔伯面前,在“说上几句”与“明不明白”之间糊弄过去。 叶舒来便只能谎称,自己可以通过父亲与母亲研究出来的一特殊秘法,可以短时间内看见魂体,然后进行问魂! 众人闻言却是听得异彩连连,连忙问可否传授于他们。叶舒来想着那三个月里自己的惨痛遭遇,看着一旁一脸向往的伙伴们,唯有叹了口气,说起那秘法旁人没办法学去。 一个时辰的车程,一行九人来到了石花村。 他们最开始打算做的,便是去那刘姓村长家去试着询问那已得了疯症的庞唯楚了!她是幸存者,亦不知她疯症是否好些,能否问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来。 之后便去那蓬安郡玉环镇了,毕竟,那里才是真正的案发之地,这一百零七名百姓一夜身死,这动静可不是简单的几只附体妖邪能轻易做到的。 第53章 分开 四日前,庞氏父子归案被羁押后,患疯症的庞唯楚便暂留在了作为表舅的刘闻福村长家中。 此刻,一行九人在一较为大气的庭院内,看着一老妇正在为庞唯楚梳头,见那庞唯楚目光呆滞,却是一时间面色有些难看。 刘闻福看着再次来到石花村的赵阅志等人,无奈叹了口气。 对着赵阅志缓缓道:“县尉大人,你看吧!唯楚这丫头自那日你们离去后,又昏睡一日才醒来。醒来后就是这般样子了,连我这个表舅也不认识了啊!” 他见赵阅志面露愁容,却是小心问道:“对了,县尉大人,亦不知此案这庞家父子会受到什么惩罚呢?会不会被羁押很久啊?哎,短时间内也就罢了,我夫人虽然年老也能照看。 要是他们父子关押的时间长,甚至会被关押个一年半载的话,那就麻烦了! 我可得把这丫头送到蓬安郡元昌县她那亲小姨处去了,一来呢他们家是有名的医馆,对于她病患医治有用,二来有她亲姨照料也更是妥当呢!” 几人闻言更是面色难看起来,这一月后双双问斩的消息还没传开,一时间赵阅志也唯有说这案件还需进一步查证,后续才知具体的刑罚了。 赵阅志感觉这石花村已无线索,便决定一行人向着那案发之地,蓬安郡阆安县玉环镇出发了! 就在一行人准备转身离去时,却是叶舒来突然看向赵阅志。 然后轻声道:“赵叔,我有一提议,你看如何?” 赵阅志一愣道:“但讲无妨。” 叶舒来道:“我总感觉这石花村,或许还有重要线索遗漏,要不雪凝、知行与瑾茹我四人先留此查案,赵叔你们五人先去那玉环镇,我们一日后还是没有发现,便去那玉环镇寻你们。” 众人一愣,没料到叶舒来会提出分开调查。 其实本来,他们心中也有过这等想法,这样效率要高一些,只是出于安全考虑便也就不再提起。 此刻,特别是想到叶舒来就是在这石花村,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当众指出了那被附体行凶的庞元寿,一时间更是思索起来。 最终,赵阅志看向那竟然已经是琴心筑基境的道门二境绝美少女,又想到那日叶舒来初入练气境便是巅峰期,那战力恐怖不弱于肖跃, 再想着即便是季知行与苏瑾茹,那也是从小培养都是入境之人。 特别是想到,那真正的案发地玉环镇亦不知道有多少危险,虽然石花村或许价值已不大,但他们留此调查案件却更加安全。 便也觉得这样的安排更好了! 赵阅志昨日答应叶舒来邀好友进入这调查小队,其实更多的,也是看重苏瑾茹与季知行背后那县令与县丞的暗中支持态度罢了! 这真正面临危机时冲在前方查案,也该是他们这些当叔伯之人将行之事啊! 赵阅志笑了笑,对着叶舒来说道:“这样也很好!舒来,我留一辆羚马车辆与一只传讯云鸽给你们四人,你们就好好在这石花村查案,我亦是觉得这里很重要了。” 又笑了笑,再次说道:“虽说这蓬安郡与我青川郡相邻,但那玉环镇距离此处亦有数百里之远,你们四人就好好留此调查吧! 如若后面没有发现什么线索也不必来蓬安郡寻我们了,你们可以先回那县衙,再去好好询问那庞家父子,看看他们还有什么遗漏的地方,有重要消息再用云鸽传讯给我们即可。” 又是一番交代后,赵阅志等五人驾着两辆马车离去。 叶舒来亦是对那村长寒暄几句后,说可能等会还要来叨扰,便也带着温雪凝三人离开。 刚离开那村长家,季知行就按捺不住了。 他立即看向叶舒来问道:“舒来,刚才赵县尉是明显担心我们安全,你一提出留在这里,就把我们给丢下了啊! 我可是想着去那蓬安郡查案呢!留在这里算什么啊?” “对啊!对啊!刚才要不是你给我使眼色,我都忍不住要说一同去蓬安了!”苏瑾茹补充道。 一旁的温雪凝亦是不解! 叶舒来见他二人焦急,却是神秘一笑。 “你们啊!是忘了我有那见着魂魄的秘法了吗?” “什么意思?” “对啊!你又有新发现?” 见好友们这般模样,叶舒来有些得意起来,先招呼好友们坐上那马车驾离那村长家后,他才露出笑容。 叶舒来看着他们,轻声道:“先前我能破案,可是直接问了那死者中的三名男子魂魄,我打算再去问他们一番。” 顿了顿,又继续道:“还有,刚才我用秘法观察那庞唯楚,虽然她已经疯症,但我感觉我秘法有变,或许还能从她那里得到重要线索!快走吧!先带你们几人去见见那鬼去!” 原来如此! 几人闻言,心中有些许害怕,但也有期待起来。 我有一座葬仙冢 第34节 叶舒来其实之所以选择留下,那是因为就在刚才,他努力拨动那识海中的“玉镜”展开那现魂之能,却是突然感觉到那庞唯楚的灵魂有异。 庞唯楚似是因为疯症将灵魂自我屏蔽在肉身里,但是叶舒来却发现似乎可以通过努力与之缓慢“交流”! 他当即便决定,再次去问问向辰、周四与王文宇他们三个死者后,今晚最好就在这刘闻福村长家留宿了,得好好从庞唯楚这里寻找突破了。 当叶舒来领着温雪凝等三人来到这北边木工向辰家门前时,他才突然反应过来,这向辰或许不在家中呢!那日他可是携着那“木盒”把向辰丢到了南边寡妇赵秀家,亦不知这么多日过去了,这向辰有没有回家。 想着这来也来了,便也推门而入,走到那小小院内,通过那开着的窗户远远便瞧见向辰就在他那屋内! 叶舒来心中一喜,正欲上前打招呼,却发现向辰独自坐在他过世前的床边,似乎情绪很低落的发着呆。 那落寞的样子,很像那日他才发现自己死去时的模样了。 叶舒来让三位好友在院内等他后,他便独自走进了那开着窗的小屋。 他却不知,温雪凝、季知行、苏瑾茹三人却是偷偷的藏在了那屋外,压抑住心中的害怕与激动,偷偷的打量起这叶舒来如何与死者魂魄交流了。 第54章 相助 叶舒来走进那木屋,向辰终于是发现了他。 “小兄弟,你怎么来了”向辰轻问。 叶舒来见他回过神来,却是一笑道:“向大哥,你怎么没留在那赵秀家呢?你这是怎么了,我看你刚才很是落魄的样子?” 向辰闻言却是面色一白,不愿意提及此事,继续问起叶舒来的来意。 三言两语间向辰亦是知道这问斩一事,一时间虽然觉得自己被妖邪附体的庞元寿杀害很是无辜,但更多的也是觉得这官府的定论太过荒唐! 叶舒来再次询问起那日他被杀的细节,只是却没有收获。 此刻,在屋外的温雪凝几人却是瞪大了眼睛,见着叶舒来仿佛与人交谈一般独自在屋内自言自语。温雪凝亦是努力想通过灵识探查,试着能否见着那所谓的鬼魂。 然而虽然她是道修,但亦唯有到达道门的元婴境,成就道门阴神后,方才开始有初步的驱鬼拘灵之能。 此刻无论她如何努力,亦是只见着叶舒来如魔怔一般的对着空气交谈。 叶舒来还在继续,最后却是对着那向辰相邀道:“向大哥,要不我再找一器物,你跟我走吧!我想带着你,由你继续引荐那周四与王先生,然后我们一同去瞧瞧那庞唯楚的情况。 她是幸存者,我总感觉她那里或有突破。 今日我试着去接触她的魂魄,发现她魂魄龟缩于体内,但是或能交流。要是有你们三个相熟之人一起努力,或许我们能通过她发现什么呢!” 这一次,向辰却是突然拒绝起来,特别是听到那“王先生”三个字时,明显的眼神有些闪避。 只是突然间,他不由回想起那日在赵秀家听到她谈起的话,想到自己原来死后方才发现,原来赵秀不同意与他成婚,不是因为顾忌她那儿子,竟然是暗自偷偷喜欢着那王先生。 想到原来他与王文宇一同死去,她伤心难过竟都是为那教书先生,他亦是心死等待夜晚来临后,默默离去。 他这几日来始终忘不了那日他偷偷在那“木盒”中偷听到的,那赵秀的一段低语。 那日,赵秀低语道:“王先生,你至死亦不知我其实心中偷偷喜欢着你,我与你相邻,每每见你路过我家门口心中都是满心欢喜,可你已有家室,我亦自知配不上你了。 只是,你这样与众不同之人,怎么就与向辰他们一同就这么死去啊! 那向辰为我多年不娶,我知他钟情于我,可谁也不知道我其实这么多年来不愿意嫁给他,是因为心中有你。 我喜欢之人,是你这样的顶天立地、温文尔雅的男子呢!而不是一个不懂得书本道理,只知道埋头苦干的木工!想必,即便是我儿亦是愿意我与你这般人在一起了。” 向辰心如刀绞! 叶舒来见很奇怪,他虽与向辰不熟,但亦觉得这与他初时听到二人问斩的反应不相符。 他继续说道:“向大哥,男儿要顶天立地,用我父亲的话那便是,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我们每个人都在努力,想要匡扶那正义,这其中当有你一人啊!” 向辰突然愣住,脑中却是不断回荡起“那顶天立地,那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 突然,他却是眼露出精光来! “是啊!即便我卑微如尘埃,也不如那王先生一般博学多才、温文尔雅、与众不同,可我一样能顶天立地!” “这一次,我不为成为你喜欢的那种样子,我只想为我自己而活,即便我如今已经死去!” 向辰心中自语。 他看向叶舒来,不知为何,他竟然看着这个世界越来越清晰起来,他发现了藏于屋后的叶舒来的朋友们,他甚至感觉此刻透过那窗户射入屋内的阳光似乎不再那般刺眼。 他看向叶舒来,认真道:“你与你的伙伴们走吧,也不用找容器了!周四与王文宇他们二人去不去我不管,只是,这今晚亥时一刻,我会到闻福村长家去寻你,我全力助你与庞唯楚沟通。” 叶舒来亦是被突来的转变一愣,行礼后带着温雪凝几人离开,向着东面死者周四家走去。 亦不知周四那害怕离开的妻小,有没有回家看他。 向东边走去的途中,叶舒来对着三个小伙伴们谈及,向辰答应了今晚亥时一刻到村长家来帮忙,也谈及了刚才,向辰发现了他们三人。 三人闻言亦是感觉兴奋,却是见温雪凝轻声说道:“刚才你说到那句‘死亦为鬼雄’后不久,我亦感觉到一股微弱的波动划过那小院。” 季知行与苏瑾茹虽然完全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但是看着叶舒来是真的认真隔空交谈,虽看不到那所谓的鬼魂,但是亦是通过脑中想象,觉得刺激。 “咦,舒来,你这算不算是在骗鬼啊?”苏瑾茹道。 叶舒来汗颜,抚额道:“苏大小姐,我们这是匡扶正义呢!” ...... 接下来的一行十分顺利,东边厨子周四与南边的先生王文宇听闻问斩一事后,得知叶舒来他们在为平冤而努力,都很支持,约定好了亥时一刻到村长家见面。 最让叶舒来诧异的是那厨子周四,王文宇愿意帮忙早在他的意料之中。 那周四的妻子与女儿在案发的第三日便又回到了石花村家中,虽因案情重大周四的尸体被转移到了县衙还未送回,但妻子带着年幼的女儿回隔壁邻村娘家两天后,觉得应该没了危险,便想着得先回家把丧事给提前准备着了。 便准备了一口空棺,带着幼女回家了。 这可把厨子周四给感动得又是鬼哭狼嚎了! 虽然那日发现自己身死后见着这家里空无一人,他心里难受痛苦,但他从来就没有觉得,妻子在案发后因为害怕带着幼女回了娘家避难有错! 他也很庆幸,那晚那怪物杀的是他,而不是他的妻女,能再次见着他的妻子和女儿,他已觉得是老天对他不薄。 刚才,叶舒来等一行进门后就遇到了他的妻女,温雪凝等人自然是客气的与她们攀谈起来,叶舒来则是到了那厨房寻他。 他一听那问斩一事,极为愤怒,觉得这世道不该如此不公。 他虽然只是一个厨子,更是一名无辜的受害者,可亦是觉得如果能尽一份力,自然是当仁不让了。 特别是他也是痛恨极了那真正的妖邪凶手,害他自此与家人阴阳相隔,他亦是想那凶手归案后被千刀万剐了。 第55章 酒宴 酉时三刻,在石花村村长刘闻福家,几人在一宽大的餐桌前用起膳来。 在今日未时,叶舒来等一行四人便又回到了村长家,告知村长今晚需要在他家留宿一晚。 村长刘闻福对于那名叫叶舒来的少年郎印象极深,一来,他是第一个唤他“闻福村长”的外乡人,二来,那日他入境后与庞唯统大战,那凝水成冰,隔空御物的神仙手段让他惊为天人。 特别是,那少年还是曾经的叶轻县尉之子! 刘闻福热情大方的招待着一行四人,他作为村长,在石花村算是富足,庭院宽敞,住下四人自然不在话下,今日更是让其妻子与儿媳做上了满满一桌好菜。 此刻在这桌上,更是唤起儿子从地窖里抱上一坛杏花酒来,完全没有将他们这一行四人当作少年了。 叶舒来与季知行四人,在桌上你看我,我看你,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这酒到底该不该喝! “叶少侠,来,与我喝了这一碗,那日你与我那侄儿庞唯统一番大战,当真是神仙手段啊!” “闻福村长,我不善饮酒?” “唉!此言差矣,叶少侠,我父亲这杏花酒可不是谁来,他都会拿出!你等四人都是修士,这除恶扬善,快意恩仇,怎么可以少了酒?来来来,我与你先痛饮一碗!” 一个时辰后! “不行了,不行了,闻福叔,你家这酒太烈了,我已喝了四碗,实在喝不下了。我这头一晕起来,只觉得你家屋顶也在转,就连雪凝,怎么会有了两对眼睛!” “哈哈,叶舒来,瞧你那怂样,快起来,别给我装死,与你季哥痛饮三百杯。” “咯咯咯,对啊!对啊!你瞧你,知行先前可是与刘大哥连喝三碗呢!舒来,你这酒量也太差劲了吧!本小姐都比你喝得多!” “是啊!小兄弟,你看咱县令千金可都喝了不下五碗,你这,哎!难道令尊叶县尉也是酒量不佳?” “闻福叔,要不我替他喝这一碗吧,以前叶伯与江姨他们管得紧,舒来确实没怎么喝过酒!” “别!别!雪凝就是个怪胎,你不是说自己第一次饮酒么?这都七碗了,你除了脸微微泛红,完全跟喝水一样,不行,必须舒来自己喝,快给我起来!” ...... 戌时一刻,季知行将彻底醉倒的叶舒来给抬入了房间后,又急忙着跑回饭桌,继续与这村长一家喝起酒来。 没有去管那醉倒的叶舒来,他似乎忘了,今晚亥时一刻,还有约呢! 十五余年来,季知行虽然过往也曾偷偷饮过酒,但亦是从未这般畅快的痛饮过,只觉得今天有好友相伴,与这村长父子也是甚是投缘! 戌时二刻,终于这饭局有了散场之意,温雪凝担心醉倒的叶舒来,忍不住偷偷离去,走上了叶舒来的房间。 温雪凝见躺在床上已经打着呼的叶舒来,却是一脸温柔,以面巾用温水轻轻在他脸上擦拭,见他没有转醒之意,便也想着要是戌时四刻还不醒来,便以灵气将他体内酒气逼出了。 楼下,那刘家父子还欲与这县令与县丞的公子与小姐继续痛饮,还是苏瑾茹见这时辰将近了,才说到最后饮一刻后,便怎么也得休息了。 季知行这才想起,今日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办,便也偷偷以内劲开始将体内酒气逼出,开始吃起主菜来。 戌时三刻,这一场酒宴终于散去,几人说要休息,便上了楼去。 此时,季知行与苏瑾茹通过内劲运气,已将酒气逼出大半,虽然头还有些晕乎,但基本已无大碍。 那亥时一刻将近,两人亦是上楼准备去看看叶舒来的情况了,他可是主力,要是还没醒来,唯有替他将酒气逼出了。 两人踏入屋内,果然见叶舒来还在打呼,一旁的温雪凝正照顾着他。 三人对视,无奈一笑,怎么也没料到好友叶舒来竟然如此不善饮! 随即温雪凝将体内灵气渡入叶舒来体内,叶舒来血液中的酒气渐渐被灵力蒸发,他缓缓醒来。 戌时四刻,叶舒来虽然脑袋还晕乎乎的,但亦只是微醺,想到今日自己竟然喝醉,差点误了正事,他心中亦是懊恼! 瞧着他那副懊恼样子,温雪凝轻轻一笑。 恰好叶舒来转头间见着她面色因饮酒后,泛起微微红晕,那浅笑样子,在这阁楼内的油灯微光与窗间映入的月光下,美丽极了。 一时间,竟有些痴了。 我有一座葬仙冢 第35节 就在叶舒来发愣之际,却见屋内窗户处,一道身影迎着月光飘来。 不就是那厨子周四么!他第一个来寻得叶舒来。 半晌后,木工向辰与先生王文宇两人亦相继飘入这房中。 叶舒来向季知行等三人说起,他们已经来了,同时亦是对着向辰三人介绍起自己的好友来。 只是,他们三位好友却是无论如何,亦是见不着向辰他们三位了。 反倒是周四、向辰与王文宇随着死亡时间的越发深久,已经没了第一天去世时,那种与这个世界隔着一层纱帘般的朦胧感觉,他们已经能清晰的看到活人。 亥时一刻已至,人员齐至,叶舒来开始思索起来,这究竟如何才能与那庞唯楚自封的神魂交流了。 他看了一眼窗前站在月光下的向辰三鬼,又转头看了一眼左侧的三位好友们,觉得应该好好商议一番后,再行试探了。 叶舒来缓缓道:“各位,咱们人员已到齐,我就详细将今日我以秘法接触庞姑娘魂魄情况与大家细细说说。 白日里,我以现魂秘法仔细观察庞姑娘,发现她的魂魄与肉身结合不似正常人那般严丝无缝,偶有晃动。我欲以神念与之交流,可我的神念刚接触到她,她那魂魄便立即蜷缩脑内。 我亦是在神念与之接触的刹那间,听到她似是在呼喊‘不要过来!住手!’等词句。” 叶舒来顿了顿,转头看向窗边三鬼,却是问道:“你们三人至死,亦只是看到被附体的庞元寿。但是这庞唯楚,不仅因其父亲与妖邪争夺控制权期间未被掐死,更是在其兄庞唯统与那妖邪打斗,那邪物被音攻逼出离体时,也是在现场。 只是可惜那妖邪离体时,与之打斗的庞唯统一心全在父亲身上,没有看清那是什么东西。 我就想着,你们三位如今已是鬼魂,平日里又与她认识,能否通过你们,或者一个更好的办法,能对这疯症的庞姑娘进行相问了。” 第56章 走阴 三人三鬼闻言,一阵思索。 就在季知行开口之际,却是那周四突然道:“你们今晚喝酒了,还是那杏花酒!” 与此同时,季知行说道:“舒来,可有什么办法让我们与向大哥等三位鬼雄能交流一二呢,这样我们六人商量着实在困难!” “是啊!是啊!”苏瑾茹补充道。 一时间,叶舒来亦是觉得,这两边无法沟通很是不便,转头对着向辰三人问道:“你们可有办法与他们三人交流?” 王文宇答道:“我们三人如今已能听到与看到活人,这样吧!如今我感觉自己魂魄逐渐凝实,或能蘸水在这木桌上书写一二,我且试试。” 随即却是叶舒来见着王文宇将手指在桌上碗里一蘸后,在桌面上写起字来。 然后,季知行三人看到了那桌面上,凭空出现水字,一时却是激动起来。 只见那桌面上写道:“虽然不知道叶少侠是如何用秘法实现见魂,以及感受到庞唯楚魂魄所传信息。不过我们三认为,此间最大的困难在于那庞唯楚并非真正如我们这般死亡,根本不知道她能否看得见我们。 她是活人,要是根本无法看见我们,我几人也就无法进行劝说询问了。” 不待叶舒来回答,却是季知行点头道:“这位鬼大哥言之有理啊!其实我亦不解,舒来你将他们三位邀请至此,关键之处在于什么!” 叶舒来却是神秘一笑,道:“各位,其实我今日之举,早在昨夜便已经想好!今日邀请你们三位鬼杰,亦是有几分把握让你等与那庞姑娘见上一见。 你们可听说过道门的‘走阴’法门? 昨夜我便思索,如何与这疯症的庞姑娘进行交流,又想到石花村还有你们三位魂体,便去询问我娘,她也就丢给我一本道门古籍,里面提及了一‘走阴’法门,今日就等着与各位一试了。 要是等会能成功,便由向大哥、周大哥与王大哥你们三位相熟之人相问,我等四人在一旁先听着,见机行事如何?” 季知行三人闻言一喜,连忙问道:“那‘走阴’之法可是能让我们看得见向大哥等鬼杰,还能见着他们与那庞唯楚进行交流?” 叶舒来不确定道:“或许能吧!有了他们三鬼为引,我有六七成把握。 等会大家听我安排,按照我的意思做即可! 此刻还有些早,那闻福村长一家或还没彻底睡着,我们七位再等等,亥时三刻,再偷偷去那庞姑娘房内! 我且与你们细细说说,等会你们需要注意些什么......” 亥时三刻,四人三鬼偷偷潜入了庞唯楚的房间内。 此刻,庞唯楚已躺在床上入睡。 叶舒来一个眼神示意后,他盘腿坐在了庞唯楚的房间内。 然后自叶舒来左侧起,以温雪凝为首,她亦是盘腿坐于叶舒来的左后方,并将右手搭在了叶舒来的左肩上!接下来是苏瑾茹在温雪凝左后方坐下,同样一只手搭在温雪凝左肩,然后是季知行,同样如此。 而在叶舒来的右侧,以教书先生王文宇为首,盘腿坐于叶舒来的右后方,左手搭在了叶舒来的右肩上! 接下来是周四,最后是向辰! 此刻,这房间内,以叶舒来为首,左右后方各三位,左撇右捺、一阳一阴,形似“人”字排开! 为首的叶舒来,此刻手指掐诀,嘴念轻咒,他双目微闭,随着抬起另外一只手,那指尖有灵力微光浮现,他凭空画符! 那指尖微光还在黑暗中以特殊轨迹划动,随着叶舒来掐诀的那一只手突然一停滞。 他口中轻哼一声:“灵起!” 以庞唯楚所在的房间为中心,整个庭院空间突然有异样波动震荡,如石子入水、涟漪扩散,酣眠的庞氏父子打着的呼噜突然一顿,然后睡得更沉下去。 窗外屋檐上一只小鸟莫名一震,那眸子里瞳孔一呆,似陷入昏睡假眠。 屋内,四人三鬼还在原地,只是突然间,七人均感觉一种难以抵抗的困意袭来,就这么盘坐着假眠而去。 那相互搭肩的手突然失力,瘫软些许,只是有莫名力量盘旋,那搭肩之手如黏在肩上,未曾落下。 突然间仿佛整片空间开始参差错落起来,如一方四面均为镜子的世界,恍惚间分不清何为高低,何为方圆! 刹那间,整个世界又归于平静。 庭院还是这座庭院,小屋还是这间小屋,只是当七人再次睁开眼,左侧的季知行等人已经能清晰的看到右侧的向辰他们三鬼。 这阴阳之隔似乎在这刹那间,被生生打断,似梦境,但又不是! 向辰等三鬼见着叶舒来的同伴们正惊愕的看着他们时,便已知晓,这道门所谓“走阴”成功了! 几人在这特殊的芥子空间中,缓缓起身,王文宇更是对着三人轻轻行了一礼。 而此刻在那真实世界里,七人依旧相互搭肩假寐。 两个世界,如平行之镜,渐渐分开。 而此刻,对于这发起“走阴”的叶舒来而言,却是另一种奇怪的感受! 他感觉左边三人与右边三鬼,都与他有着极为特殊的联系。 走阴成功后,他第一时间看向了熟睡中的庞唯楚,她的魂魄躺在身体内,只是此刻却是从未有过的那般清晰。 也就是在这一刻,突然却是叶舒来识海中那精美“玉镜”又是震动起来,然后叶舒来突然感觉自己的视野被逐渐拔高、无限放大。 他感觉自己似乎突然如开了天眼,他看到了那屋檐处陷入假眠的小鸟,看到对面阁楼中熟睡的庞氏父子夫妇。然后以庞家庭院为中心,他仿佛高空俯视,看到了整个石花村,乃至方圆更远! 明明是夜里,可那一花一草一木如白昼般清晰!那空中有点点灵气泛着流光,似空中漫天星辰。 心中惊讶无限,这绝对不可能是那道门“走阴”之法能达到的效果! 是那玉镜之效!这一刻,叶舒来心中无比肯定。 然后他渐渐将自己的视野汇聚,从银河九天跌落,又回到了这一间四人三鬼一残魂的房间内。 他第一个看向了木匠向辰,这一刻现实世界中与他搭着肩的三人三鬼均是微微一晃! 而在这走阴的芥子平行空间中,温雪凝、苏瑾茹、季知行,包含周四、王文宇以及正被叶舒来看着的木工向辰,均是感觉自己视野不受控制,空间扭曲间,一个画面出现在所有人眼前。 第57章 山腹 此刻,四人三鬼似是站在了更高维度的时空中,眼前的画面转为五日前案发那日的丑时三刻许,那石花村北面向辰家中,向辰正被妖邪附体的庞元寿掐住脖子,双脚离地拼命挣扎! 众人对此变故彻底呆住,而向辰更是惊得错愕无助起来。 他此刻似立于这时空之巅,正看着那个“自己”被杀害。 “庞元寿”眼冒绿光、泛着红芒,死死掐住他脖子,有白色雾气自那庞元寿口鼻中浮起。向辰看着“自己”渐渐窒息,看着“庞元寿”张开嘴巴,看着有一滴浓郁发黑的血液从“自己”嘴里飞出,渡入对方口中。 渐渐的,看着“自己”死去,那“庞元寿”如丢弃垃圾一般将他丢在地上,然后直接飞出窗外...... 随着叶舒来转而看向厨子周四,又是一阵空间扭曲波动间,四人三鬼眼前画面又变化起来。 这里是村东厨子周四家,丑时三刻许,周四披着衣服偷偷走进厨房,刚打开橱柜,却是一道黑影遁入屋内。 周四亦是如海市蜃楼一般,看着“自己”被那“庞元寿”掐死及吸走精血。 叶舒来再次转而看向王文宇,画面一变,浮现起村南教书先生王文宇家中画面。四人三鬼看着“庞元寿”飞入他家中,看着它右手掐住王文宇脖子,看着那围住脖子的竹板碎裂,看着有一块竹片插入王文宇后颈及庞元寿的手掌。 “庞元寿”仿佛没有痛感,任由手掌鲜血直流,然后吸走精血,将王文宇尸体随意抛下后,它丝毫不犹豫的向着石花村中央飞去。 最后,叶舒来看向了此刻还在熟睡中的庞唯楚。 四人三鬼眼前画面再变。 那是最后一名死者陶芸家的庭院,“庞唯统”飞入那庭院中,眼睛泛起红芒,然后嘴里发出“嘤嘤”的尖锐声音。 片刻后,穿着亵衣的陶芸自闺房踏入庭院,主动走到了“庞元寿”身前,也是这个时候,慌乱穿好衣服的庞唯楚也是跑出闺房,一个劲的在后面呼唤着“表姐!表姐!” 庞元楚眼里露出极度震惊之色,她看着自己表姐陶芸被“父亲”掐住脖子,然后随着“父亲”轻轻张嘴一吸,她恍惚间似乎看到表姐嘴里有一道白芒浮现,被父亲吸入了嘴里。 在此过程中,她虽是惊吓至极,但也是跑上前去抱住自己“父亲”的手,大喊着“放手,放手!” 然而随着白芒彻底吸入自己“父亲”嘴里,表姐如被抽掉了灵魂,直接死去! 那“父亲”吸完魂魄后,却是不耐烦的单手又掐住了她的脖子,似是要随意将她杀害。 她拼命挣扎,嘴里不停呼喊:“父亲,不要啊!父亲,快放手!我是楚儿!” 突然间,她看见自己父亲那瞳孔中,红芒与绿光似有褪去少许,那手掌间力量缓缓减弱。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她看到自己哥哥庞唯统冲入院内,然后与“父亲”击打在了一起。 几个来回后,随着自己哥哥庞唯统嘴里一声狮吼传出,她见着自己“父亲”晕倒。 而也就是在这一刹那间,她看到了父亲体内有一道是白影飘出,自己哥哥冲上前低头去扶起昏倒父亲,但她,却是看得清清楚楚,那道白影的恐怖模样。 那魂体身姿曼妙,形如人形,它面容较为精美,眼眸处有浮动雪花,眼角处有些许霜花。 只是那双眼睛,却是绿光与红芒浮动,有着一种嗜血与诡邪之意流动。 也就是在庞唯楚看到它那样子时,它回头间看了庞唯楚一眼,然后庞唯楚只感觉自己心中恐惧无限放大。 “啊!”一声惊叫后,她昏阙过去...... 我有一座葬仙冢 第36节 四人三鬼心中惊骇,叶舒来与温雪凝却是心中突然生起二字。 “雪魅!” 画面中,那似入邪的雪魅向着西北方飘去,叶舒来刚想跟上,却是突然感觉脑袋一沉,似乎左右两肩处,有两股力量将他拉住,无法让他拥有那种“天幕”一般的天眼视角。 随着叶舒来心中焦急,他用力一挣。 温雪凝三人与向辰三鬼,只感觉那芥子平行空间突然破碎。 现实世界中,左右一撇一捺那搭在叶舒来肩上的手突然失去神秘力量,三人三鬼搭肩的手臂,整齐滑落。 他们逐一睁眼醒来,唯有叶舒来还保持着最开始那个姿势,他似还在浅眠! 此刻,随着叶舒来挣开双肩束缚,他识海中那面“玉镜”微微晃动,他如天幕,映照诸天,能看破一切虚妄!似这天地间再无什么阻碍,能挡住他那双天眼! 那画面继续出现,那入邪的雪魅继续向着西北飘去,在黑夜中遁走得极快。 半刻钟后,它出现在那西边的玉环雪山下,只是飘去的方向不是那有着玉肌雪梨树的阳山,而是那陡峭险恶的背面阴山。 然后,它在那阴山的半山腰处,飞入了一个不起眼的山洞中。 进入那山洞,仿佛来到了一个奇异世界!那山洞洞口虽隐秘且仅不到一丈大小,可入洞后,仿佛整个玉环雪山被掏空大半,一个巨大的山腹空间出现在眼前。 那空中有萤光在空中漂浮,如拳头大小的类似萤火虫般的万千虫兽,它们照亮了整片空间。 随着那雪魅在巨大山腹空间中飞行片刻后,它在一断壁间又进入一个洞口!原来在这片巨大山腹空间的断壁面上,竟都是大小不一,密密麻麻的洞中之洞了。 在复杂的各个洞中穿梭近半炷香后,又是进入了一个大殿空间。 这个大殿空间虽没有先前那山腹空间巨大,但亦是有方圆数百丈大小,高低也有近百米。 只是这个空间却是有着凿壁痕迹,在那正中处,有着一个规则的圆形广场,广场后竟连接着一诡异的十丈大小青石大殿。 而在这里,如同这只雪魅般的山林精怪密密麻麻,有数万之多。 只是绝大多数的山精雪魅都是如过往在那那玉环雪山上看到那般,眼眸澄澈空明,美丽而又温顺模样。偶尔有一只雪魅,才如此刻这只入邪雪魅这般,那眼眸有绿光与红芒浮动,透露着嗜血与诡邪之光。 似乎普通的雪魅对于这入邪雪魅很是惧怕,逐渐为它腾出路来。 片刻后,它飞入那青石大殿,然后,叶舒来看到了那居于大殿正中,正坐在一雄伟石椅上的一只绝美雪魅之王。 叶舒来眼皮微跳起来! 第58章 真相 它是怎样的一只雪魅呢!这一刻,叶舒来脑中回想起初见温雪凝母亲,孙姨时的情形。 身形高挑,面容绝美,肤如凝霜。 唇如冰莲,眼冒霜花,发如银光。 那眉心之处,与那日见着孙姨一般,有一个形如水滴的紫色印记,只是那紫色不如孙姨眉心那般深邃,微微淡紫罢了,也没那种如孙姨的印记那般有金色出现。 这样子与孙姨那雪魅之皇有七分相似,虽明显分得出这是一只男性雪魅,但总是能在它那俊俏得发邪的面容上,看到温雪凝那绝美容貌的影子。 只是,这一只雪魅之王也有不同之处,它似乎眼睛里偶尔有绿光浮动。 叶舒来调动识海内“玉镜”之力,再次定眼看去,他整个人又不再淡然起来。 这雪魅之王情况竟然与温雪凝母亲孙姨相仿,它也是附着于一男尸身上!同样在那强大的雪魅魂体下,有一道男子鬼魂如那西街街头的红衣女鬼一般附着在那尸体上,这就是那男鬼的肉身了。 仔细看去,原来那眸子中的绿光与少许红芒竟是这男鬼眼中冒出,这是一个极其强大恐怖的鬼王了。 它们共同受用着一具肉身! 这只雪魅之王,正在吸食炼化着那些入邪雪魅带回的阴时出生之人,那女子魂魄、男子精血! 那一刹那的惊悚感,险些让叶舒来发出惊叫。 这原本是真实世界中,那近五日前的卯时一刻左右,发生在玉环雪山阴山山腹洞中之事, 但在现实世界中,在此一刻,那青石大殿中,真有一打坐修炼的雪魅之王,它却是突然睁开了眼睛,刚才它似乎感觉有细小微弱波动。 只是任由它如何探查,也是没有再发现奇怪之处,它亦就再次闭眼打坐修炼起来。 此刻,叶舒来心中已然全然明白了这石花村一案的所有! 他渐渐将天幕收回,似从九天银河之上渡回现世。 ...... 真实世界中,叶舒来缓缓睁开眼睛,见着三人三鬼正一脸惊奇的看着自己。 他正欲起身打个招呼,却是突然感觉到自己耳蜗、眼角、鼻孔、嘴里似有冰凉之意传来,然后脑中一震,他晕倒过去! 而他的面前,温雪凝、季知行与苏瑾茹却是大惊失色呼叫起来。 原来叶舒来,竟是片刻间七窍流血,昏厥过去。 ----------------- 今日距离石花村一案已经是第六日,这一日早晨,赵阅志等一行五人已经被偷偷羁押在了这蓬安郡阆安县的县狱之中。 几人在他乡查案,才真正感觉到了所谓的艰难! 即便是寻常问询,亦是步步维艰。 这异地办案,所查之案又如此之大,影响如此之远,涉及一百零七名死者,想要悄无声息的在这蓬安郡阆安县查案,原来早已绝无可能。 他们一行五人本是暗自调查的,可是随着他们偷偷询问了几个死者的家属后,不多时,便已经惊动了阆安县的县衙。 这阆安县的县令将五人抓获,在得知几人竟然是那隔壁青川郡西临县的县尉一行在继续查案后,极为震惊。 先将一行五人给暂扣了下来! 他愤怒对着赵阅志说道,这案件已破,就是你们西川县庞氏父子所为,质问赵阅志等人还查什么查,是何人授意? 一时间,这阆安县令却是想到了更多。 他想起自己蓬安郡太守黄磊黄大人那日惶恐归来后,对他的反复交代。 这到底只是这西临县尉一行人的个人行为,还是其背后西临县令,甚至那青川郡太守张笃行的暗中授意,一时间,他觉得这事异常的不简单。 或许,还涉及到了青川与蓬安两郡太守之间的暗中争斗。 或涉及派系斗争啊! 他突然想到,那青川郡太守可是沈家女婿,同是一州太守,张笃行前途无量,那黄磊虽是自己的直系上司,可人也老了也快到退出朝堂的年纪。 这阆安县令将原本打算把几人扣押后上报太守黄磊的想法逐渐按下,他心中思索,便觉得先偷偷将五人扣押三日,三日后再悄悄传讯给青川郡太守大人了,以此换一个人情了。 在这天旸朝,能做到这七品县令,谁又是简单之辈了! ----------------- 同样是今日早晨,在西临县的回安医馆内,江摇与叶轻看着一脸不解,各拿着两张地图离开的周媛与崔白,却是轻轻浮出笑意。 叶轻见两人走远,却是转头再次对着江摇问道:“夫人,你真确定,昨夜舒来他只是那神魂力量透支昏阙,此刻已经在石花村醒来?” 江摇亦是无奈,这么多年了,她还从未见过自己丈夫这般婆妈。 昨夜,她通过叶舒来胸前的那“平安符”偷偷的观察着自己的儿子,也是见到了他“走阴”乃至最后七窍流血。 昨夜叶轻就险些忍不住向那石花村赶去,还是自己夫人告诉他,应该是那小子在“走阴”过程中,无意间发动了那体内“神宫仙鉴”之力,或是发动了那“映照诸天”之效,导致神魂透支所致,睡一晚便好了。 面对叶轻的提问,江摇解释道:“你放心啦!我那‘镜影符篆’不但能在方圆五百里内看到他的一举一动,更是能感受到儿子的身体状况呢!关键时刻,亦是能化为纸人,爆发出上三境圆满的道门战力,舒来只要不是去与那绝巅雪魅对战,便无危险!” 叶轻终于放下心来,却是惊奇道:“夫人,还是你们道门与书院两大派系厉害啊!这手段当真是层出不穷了,哪里像我们粗鲁的武修,只懂得横冲直撞。” 江摇轻轻翻了个白眼道:“这还是我如今修为太差劲了,再过往,我达到那道门圣人圆满境界时,这‘镜影符篆’能探查到方圆三千里之远,那撒豆成兵的手段,所化的纸人,亦是能爆发出圣境初期战力!” “我家夫人,果然厉害啊!” 叶轻言毕后,又是想到周媛与崔白得知要去那玉环雪山上,去布置整整八十一枚阵眼石时,那一脸的错愕与埋怨,却是又戏谑的笑了起来。 ...... 此刻,在赶去玉环雪山的路上,周媛嫌弃崔白跑得慢了,便在御气飞行间,将崔白给提起,越过那千山万水而去。 人族之中,那佛、道、武乃至书院这四大体系各有不同特点。 其中,唯有道门体系是能在下三境就可以实现飞行的。 道门的第三境名为腾云金丹境,已能御器物飞行天地了,到成为了晖阳境元婴真人,更是可以不用御器物,直接凭空御气翱翔天地。 而武道修行者,则要生生修行到那第六境,真正化劲抱元后,才能实现御空飞行。 佛门亦是如此,虽稍好一点,但也要达到那五境见性境后,以佛门神通,方可御空。 书院体系虽极为全面,但也可以说几乎就没有下三境修士这一层级,这天下书生都是书院的下三境修士,这下三境自然就不可能会飞行了。 但书院修士到了上三境,那书院四境强者,便已经能通过精神念力控制空中灵气,御灵飞行了! 第59章 布阵 大半个时辰后,周媛已经带着崔白站到了那玉环雪山脚下,她凭空一招间,两道符篆以及两张标注有移动红点的地图出现在手中。 这一番操作,看得一旁的崔白极为羡慕。 那是周媛在突破至上三境,成为道门晖阳境元婴真人后,主母江摇送她的礼物。是一个精巧的玉镯,可以储物,其内有方圆上下十丈大小! 虽自己先生叶轻也说了,等他突破到四境凝气境武修时,也给他一个同样可以储物的法宝。但崔白却感觉,自己虽已是下三境圆满多年,但离那破境,亦是遥遥无期啊! 周媛将一枚符篆及一张地图丢给了崔白,却是不满道:“崔白,你看看咱们先生与主母这是给我们安排的什么脏活累活!叫我们用那隐匿符篆后,在这玉环雪山到处埋下这‘阵眼石’,整个阳山与阴山两面,合计八十一处。 天啊!更是连丝毫位置都不能出错,不能有毫厘之差,非得在这雪山的山势灵力结转点位处埋下。 我看了看,这雪山上山势灵力流转节点本就在不断变化,每一枚阵眼石的布置位置要精准,这两三枚就得花上一炷香时间啊! 这脏活干完,不就得快天黑了啊!” 崔白闻言,却是温柔道:“小媛,要不你先在这山下雪梨树下休息,我先去布置着,等你休息好了再去布置。” 周媛无语,继而道:“别!我可还想天黑前回家用膳呢!我指的一炷香能布置两三枚,那是我堂堂元婴真人的速度。要是你,哎!一炷香能布置一枚‘阵眼石’就已经不错了。” 又是对着崔白翻了一个白眼后,她却是说道:“我去那地势险恶的阴山布置,你就在这阳山,虽说这主母给的隐匿符篆极为好用,不过这雪山上到处都是山精雪魅,保不齐就遇到一个四境、五境的,你可别布置时贪心采梨被发现哈! 哈哈,即便是要采,也得等我在阴山布置好后,等我回来帮你布置时,再采梨了! 我有一座葬仙冢 第37节 也真是奇怪,这玉肌雪梨那阴山面,是一棵也不生长啊!” 在崔白连连称是间,周媛催动那隐匿符篆,然后向着后山御空飞去。 ----------------- 渝州州府,刺史沈星榆的内堂内,他缓缓睁开眼睛。 已经整整闭关了四日,他感觉自己整个人的精气神都快要达到极限。 这一至九境,每一境分为初期、后期、巅峰,唯有第三境、第六境、第九境与那圣境才有圆满一说! 如今,他虽只是第七境的搬山境巅峰期武修,但是他感觉,要是这第七境也有圆满期一说的话,他应该就是七境圆满。 他出身名门,深知这绝巅境界的山林精怪在自己主场时是有多么强大。据过往辰霄历史记载,那一只最强的八境山精雪魅,在自己雪山主场可是有着九境战力。 最后亦是在两名九境绝巅强者的联手下,才将其杀死,夺得那传说中的绝巅雪丹! 雪魅一族,在山林精怪中算是极为珍贵的存在。说它罕见却是又说不上了,辰霄世界各处雪山均有,它的珍贵是珍贵在那入境后或是上三境及以后境界的雪魅。 这上千只雪魅中,九百之数都非常弱小,如游魂一般浑浑噩噩,连入境都算不得,那战力与凡人无异,十只雪魅中最多有一只能堪堪入境! 上万只雪魅中,或有一两只能踏入那上三境,十万、百万雪魅中,也见不得一绝巅!而通常,即便是最大的雪山,那雪魅之数能达到数十万,便已经是极限! 那上三境的雪魅体内的雪丹,无论是对于修武、修道、修佛乃至书院体系,甚至是剑修、魂修等较为偏门修行者,都可以称得上是夯基神药! 哪怕资质平庸之辈,食用炼化一枚上三境的雪魅雪丹,突破至绝巅境界的几率亦是数十倍的增加。这天地异宝,竟然有着打破桎梏,提升资质的奇效! 然而这上三境的雪丹也是极难猎杀! 一来本就稀少至极,二来那山精雪魅为群居,能产生上三境雪魅的雪山,至少有上万山精雪魅。在那主场之势下,所有雪魅团结一致,即便是绝巅修士,如没有过硬本事,也是难以将其杀死! 沈星榆决定再闭关一日,明日一早,他便要去那雪山了。 他要面临的是绝巅境的雪魅,虽然只是初入那七境,但是他也意识到或许那雪魅之王战力恐怕有七境巅峰期那般强大! 他如今已是七境中的极限,再加上绝招爆发,也能有一两招能爆那八境之力。 他是极度自信之人,他相信,即便是在那雪山主场,最强状态下的他,爆发秘法亦能杀死那绝巅雪魅!即便是杀不死,他也能全身而退,再做打算。 只要他炼化食用那绝巅境界的雪魅雪丹,他便有十足把握,将来能够入圣。 ----------------- 今日辰时一刻,叶舒来便已从昏迷中醒来,他只觉得头痛欲裂。 醒来时,叶舒来发现温雪凝已经坐在他床头边上靠着睡着了。 昨夜叶舒来昏倒后,几人探查,发现他虽然七窍流血看似恐怖,但内息却较为平稳。温雪凝用灵识探查后,便已知他应为过度消耗神魂之力所至了。 要么有温补神魂的灵药,要么就只有睡眠休息自行温养了。 将叶舒来弄回他的房间后,温雪凝便说着今晚由她照看,也就催促着季知行与苏瑾茹回去休息了。 向辰三鬼们见叶舒来似无大碍,也是各自飞入夜空离去。 一整晚,温雪凝都在叶舒来床头,每过半刻钟便将灵识在他体内探查一番,卯时许,她终于还是在倦意下在床头边靠着睡着过去。 叶舒来看着靠着床头边上睡着的温雪凝,只觉得心里一阵温暖,他没有轻举妄动,担心自己动作大了把她惊醒。 回想起昨晚种种,叶舒来心中一方面异彩连连,另一方面却是又忧心忡忡起来。 这异彩连连,自然是在施展那道门“走阴”法门无意间触动那面“玉镜”后,所发生的诡异变化实在太过惊骇! 那如天幕般开了天眼的追踪能力,实在是过于骇人听闻,在那“玉镜”的映照下,那明明已经是过去整整五日的事情,却似在时空长河之中被截流,被映照下来,然后还原于那芥子平行时空之中。 之后那入邪雪魅逃走进入雪山的画面,是那庞唯楚断然不可能拥有的记忆! 如今细细回想才发现,即便是那入邪雪魅自村南王文宇家飞出后,飞入那村中的陶芸家,在那庭院里“嘤嘤”摄人心魄,让陶芸自行走出闺房那段画面,也不可能是庞唯楚的视角能看到啊! 那“玉镜”以这样神奇的方式,让叶舒来得知真相! 这般能力,恍如让时光倒流,让往昔重现,简直匪夷所思。 第60章 踏足 昨夜,叶舒来虽然事后因神魂力量透支晕倒,但在昏睡中他再次进入了那“玉镜”中那“镜中花月水中映,清潭白玉台中花”的梦境中。 只是奇怪的却是,这一次,竟然又没有发生与镜中世界古怪之人的奇怪相遇桥段了! 似乎这一次他进入镜中世界,又是没有被这世界中奇怪“生灵”所察觉! 他坐在那一丈白玉台内,有袅袅白雾自白玉台的玉面升起,缓缓进入他的体内,不断地温暖着他受伤的神魂。 叶舒来感觉那白雾中蕴含有神秘力量,不断修复他的神魂创伤并进一步壮大他的神魂之力。 那白雾甚是亲切,其中部分感觉像是自己过往五年来被那“玉镜”吸收的魂力,极为熟悉。更多的却是感觉有冰凉之感,虽不知道来处,但那冰冷之感下又带有纯净与温煦的感觉,让他浑身舒坦至极! 甚至那白雾似乎不仅有温养壮大神魂的效果,还有着洗炼骨骼筋脉之效,对于他修武道同样裨益。 虽然自三月余前那识海内“玉镜”生变后,同样还是如过往五年一般,在叶舒来睡着后吸收着他那每日修炼的九成以上灵力与内劲功力,但微弱的积累与偶尔那白玉台中白雾的反哺下。 叶舒来修道已经入境,如今他亦是感觉,自己离那武道入境,也是真正的只是一窗之隔了。 此刻,叶舒来这另一方面的忧心忡忡,自然是因为这石花村一案到了。 虽发现了案件的真相,但一时间叶舒来只觉得无论是那入邪的雪魅之王,还是那鬼王,似乎根本就不是他们这群小小少年与衙门的几个一境武修就能对付的了。 这如何缉捕抓凶? 就在叶舒来还在思索之际,却是靠在床头的温雪凝醒了过来。 两人相视一眼,却是在这晨光中轻笑起来,叶舒来亦是将昨夜之后的发现,一一对着温雪凝道来。 只是,叶舒来说着说着,看着床头边那认真他诉说的温雪凝那绝美脸庞,想起昨夜在那山腹青石大殿内,那七分相似的英俊面容。 一时间,叶舒来却是心中莫名的有着担忧生起!他轻轻摆了摆头,那或许父母自有想法与打算了。 辰时二刻,在村长刘闻福与其儿子的招呼下,几人下楼开始用起早膳。早膳后,叶舒来将季知行与苏瑾茹邀至他的房间内,将石花一案此间种种全部道来。 一时间,四人亦是不知下一步该如何了。 最终,四人商量后招来那云鸽,将案件脉络及最终发现一一写到了信笺上,然后套在了云鸽的爪上。 他们要向还在蓬安查案的赵阅志等人上报该案情况,以及问询下一步是否要去那玉环雪山探查了。 以云鸽的速度,想必最多一个半时辰内,便能得到回信了。 然而整整两个时辰后,午时三刻许,传讯的云鸽是飞回了,只是脚上挂着的竟然还是他们自己所书写的那份信笺。 这让四人迷惑起来! 难道赵阅志他们一行五人去了什么特殊之地,导致这云鸽没办法寻得最终才有返回? 四人一时间陷入沉默。 片刻后,季知行思索道:“舒来,我记得你曾经谈起过,你与雪凝都到过那玉环雪山脚下?还采过雪梨!” 叶舒来答道:“我们去的都只是阳山,还多是山脚左右。最远的一次,也不过是周媛姐带我去过那阳山山腰上方不到百米处了。自那山腰下方百丈范围内,便已经有那山精雪魅的领地。” “那雪魅这种山林精怪到底有多厉害?”苏瑾茹问道。 叶舒来道:“那雪魅九成以上都是没有入境的,不比凡人强大多少。它们长得都很漂亮,形如人形,犹如幽灵一般在那雪山上飘去飘来。但大多都只是浑浑噩噩,灵智不高,应该是一种类似魂体的山精,就是那雪山的精灵了。 偶尔有一两只入境的雪魅,它们天生就会一种音波攻击法门,发出那‘嘤嘤’之声后,会让人脑袋奇痛无比。 也会施展一些简单的水系术法,如凝聚冰刺进行攻击等。 曾有一次,周媛姐带着我在那山腰那上方约百米处采那玉肌雪梨,遇到三只二境、一只三境的山精雪魅。 那个时候周媛姐已经是腾云金丹境道修了,还是下三境圆满,可在一边要护着我的情况下,一边与那四只雪魅过招间,却是隐隐处于了下风,最后带着我仓促逃离。 据周媛姐说,这二境雪魅在那雪山之上,可以把它们视为三境修士,那三境雪魅则基本可以算得下三境圆满修士。 特别是要是遇到上三境雪魅,那即便是她,估计逃命都很是艰难了。” 几人对视一眼,想到叶舒来先前提到,那阴山的山腹空间中,看到数万雪魅,还有一个完全不知道什么境界的雪魅之王,还有那鬼王! 一时间心中已经生起退意。 在这个时候,却是叶舒来想了想,对着三人说道:“各位,本来此事我是准备询问赵叔他们后再做打算,也知晓最好的办法便是上报寻找帮手,要捉拿此案的真凶,已然远远超出了我们的能力范围。 可是,这案件的再次调查,本来就与那所谓的‘上意’冲突,我们又能向谁上报? 是知行你的县丞父亲? 还是瑾茹你那县令父亲? 亦或是请我父亲向那太守张笃行大人上报? 即便是上报了,我们几人虽然心中已经知晓此案的所有,但那却是通过那种连我自己都向外人解释不清的办法发现的。 这亦算不得证据,又有何说服力! 昨夜种种过于奇幻,甚至我都不敢完全相信,在那玉环雪山阴山山腰处,就真的存在那么一个隐秘的洞口么,那洞口中,真的就有那么大的一个山腹空间么? 我的想法是,我们四人趁着现在还是正午,赶紧往那玉环雪山赶去,在天黑之前探查完毕。 那雪山攀爬得越高,遇到强大雪魅的可能就越大,在阳山那山腰处,通常只会出现一境左右的雪魅,想必阴山亦是如此。 我们四人中,雪凝是二境道修,以我们四人的实力,小心谨慎一点,偷偷潜入那阴山的山腰处,观看几眼就走想必不是太难之事! 我们只需要确定一件事情,那里,真的就有那么一个洞口便足够了。 然后,我们在等着赵叔他们归来,一起商量如何上禀,如何翻案了。这样也算是我们的力所能及了,也对得起那庞氏父子,还有死去的向大哥他们了! 要是还是没办法翻案,我就去找我父亲,去找那张大人。 总之现在急需确定与验证的唯有一事,那山腹洞中空间是否真的存在! 如是,那此案必定就是如我昨夜见着的那个样子了。” 几人闻言都觉得极为有理,便开始收拾起行囊来。 午时四刻,一行四名少年少女,与村长一家告别后,驾着那一辆青漆鎏金马车,向着西北疾驰而去。 第61章 雪山 玉环雪山属于妖族与人族交接之地,酉时二刻,冬日的太阳已逐渐向更西边的山脉靠拢。 我有一座葬仙冢 第38节 再过半个时辰,那夜幕即将来临。 周媛与崔白二人,在大半个时辰前便已经完成了八十一块阵眼石的布置,此刻已经回到了西临县的回安医馆。 只是那归去的一路上,周媛都在抱怨一非常奇怪之事,除了阳山脚下那一颗雪貂守着且不在雪魅领地范围内的雪梨树外,整个玉环雪山阳山面那雪魅领地中,似乎一夜之间所有的雪梨都被采摘。 而此刻,叶舒来等四人却是刚至那雪山脚下,那赶路的鎏金马车与随身携带的行囊,早在一个时辰前,就丢在了人族边境驿站处。 几人虽是修行者,但均无法飞行,眼看着那太阳离西边山脉越来越近,四人全力赶路。一个时辰内翻山越岭,行了四十余里路后,终于在酉时二刻,来到了这玉环雪山脚下。 抬头望向那数千米的高大雪山,一时间四人心中感触不一了。 叶舒来从小与周媛崔白等来过十数次,已然没有太大感触,他看了看自己所在位置是那阳山山脚,却是轻轻一笑,心中想着那前方不远处,就有一棵整个玉环雪山生长得最低处的雪梨树了。 那里没有雪魅,可有着一只讨厌的妖兽雪貂守着那棵梨树,视为其禁脔。 据温雪凝说,那只雪貂年前已经进阶为二阶妖兽了。 这二阶妖兽,对应的自然就是如二境的妖族修士般强悍! 叶舒来想到自己十五岁的生辰礼物,他对着温雪凝笑了笑,然后转头看向正被这雄伟雪山给深深震撼的季知行与苏瑾茹。 叶舒来对着二人笑道:“两位,就在前面不远处有一棵玉肌雪梨树呢!这雪梨自初秋便成熟了,要进入深冬才会落下,通常情况下都是被雪魅以及这雪山上的一些特殊妖兽所食用。 不远处有棵雪梨树,那可是唯一一棵没有生长在那雪魅领地范围内的梨树呢! 这玉肌雪梨可是好东西啊!那十年的梨树所生长梨果,便已经算得上灵果了,不仅内含灵力、口感极佳,还有增进修为之效。 要是为那山腰处,乃至山腰之上的山顶处,那百年、千年梨树所产的玉肌雪梨果,那就是灵果中的极品了。比起那淬体、淬骨、淬脉丹,乃至那入境丹、破境丹及润魂丹都要珍贵。 我曾听我父亲说起,在这玉环雪山之巅,有一颗万年玉肌雪梨树。 它每六十年,才会于树尖生长出一颗万年的玉肌雪梨果,据父亲说那万年雪梨果不仅有什么提升资质、帮助破境、温养神魂乃至解各种奇毒之效,更是能活死人、生白骨! 实乃灵果中的至宝,可惜有强大无比的雪魅乃至妖兽守护,亦不是我等能摘得! 待会我们往那阴山面绕路,会路过那一棵山脚处的雪梨树,虽然那里有一只二阶妖兽雪貂守护,不过以我们的能耐自然也是可以摘得那雪梨。 只可惜今日时机不对了,就饶了那守树雪貂了。 待此间事了,改日我们一同来前来,好好教训教训那畜生,然后摘雪梨让你们尝尝!” 一边说着话,一行四人也是刚好经过了那一棵山脚处的雪梨树。 相隔约近十丈远远看着那棵梨树上,挂着那晶莹剔透的雪梨,苏瑾茹垂涎三尺,最终恋恋不舍的离开。 一炷香后,四人绕行至这玉环雪山的后山阴山之面,没有了这夕阳洒下,明显的感觉到更阴冷几分。特别是这阴山巍峨险峻异常,怪石林立,积雪因为阴冷大片大片的凝为冰面。 若是寻常凡人想要在这阴山面攀行,即便是采药的行家亦是几乎做不到了。 即便是如叶舒来等低阶修士,在行进过程中亦是感觉有些艰难。 阴山脚下,苏瑾茹还想着那雪梨,忍不住问道:“舒来,这阴山上面可有那雪梨树,是不是每一颗雪梨树都有妖兽或山精雪魅守护啊?” 叶舒来一边在前面引路,一边答道:“周媛姐说过,这阴山面是没有雪梨树的!在那阳山面,其实也不是每一棵雪梨树都有妖兽或雪魅守护了。只是那雪魅众多,似乎把这雪梨看得极为重要,就随时游荡守护着了。 我曾听我父亲提起,雪梨中那温养壮大魂魄之效,对这雪山雪魅极为重要了!” 言毕,一行四人开始小心翼翼登山。 攀行距离山脚约三百米后,在几人进入了这山精雪魅的领地前,一行四人靠的更近了。温雪凝掐动法诀,一个淡蓝色的光罩将四人包围。 那是周媛以往带着他们偷采雪梨时常用的一个道门术法,名为“灵隐罩”,是周媛为方便采梨专程向主母江摇所求习得。 周媛算是温雪凝的姐姐或是师父,这等实用的道门术法,她自然也就早早传给了温雪凝。 进入这雪魅领地后,看着偶尔从周围飘过的如幽灵般的山精雪魅,四人心中均极为紧张。特别是那种在那精美面上,那眉心处有形如水滴的红色印记雪魅。 据周媛曾说,这入境雪魅的眉心处,便会出现形如水滴的各色印记,仿如朱砂痣一般! 那印记为红橙黄绿青蓝紫七色,随着境界而逐一变化。 红色水滴印记便是一境雪魅,橙色为二境雪魅,黄色为三境雪魅,以此类推,紫色就为最高了。 叶舒来看着偶尔有眉心处带有红色印记的雪魅从身边飘过,不由想起温雪凝母亲眉心处那深紫色中带有金丝与昨夜见着那雪魅之王的淡紫色印记。 他心中不由思索,那紫色是不是就代表着绝巅境? 此刻距离那山腰处约还有百丈距离,一行四人遇到眉心处有红色印记的雪魅频率变得更多了起来。到现在,几乎每有十只雪魅,便会出现一只眉心是有红色印记的。 一行四人走得极慢,每每有带着红色印记的雪魅自身边飘过,四人均在那淡蓝光罩中停住脚步、屏住呼吸。 天色越来越沉,估摸着此刻已经快要酉时四刻,再过约一炷香时间便要天黑了。 终于,四人离那山腰不足百米。 而就是此刻,在他们不远处,他们终于见到了那二境雪魅,一只面容更加精美,但眉心处有着浅浅橙色水滴印记,婀娜多姿有着明显女性特征的雪魅。 这雪魅唯有入境后,方有男女特征之分。 这一只非常美丽的山精雪魅,那眼眸中少了很多弱小雪魅的呆滞感,很明显,她是有感知和思索能力的。 见着她飘来的方向与一行四人相对,几人心中屏住呼吸间,不由拳头紧攥,有冷汗冒出。 第62章 引敌 淡蓝色光罩内,四人心跳加速,五丈,三丈,一丈...... 光罩内,众人不敢有所动作,只是都将目光看向了叶舒来。最坏情况下,只要一个眼神示意,哪怕是二境雪魅,在主场之势下能视为三境的存在,他们也不会有半点犹豫的冲上去。 终于,这一只眉心处有着淡淡橙印的雪魅停在了光罩前两米处。 这个距离,她那精美面容上的霜花清晰可见。 她似乎很疑惑,然后用精巧的鼻子认真嗅了嗅,眼眸中有思索和疑惑之意划过,然后她继续向前飘来。 众人只觉得头皮开始发麻,向来默契的他们心中已做好最坏打算,一旦叶舒来或温雪凝有所动作,他们亦将上前,那必然是雷霆一击。 “嘤嘤!”却是随着后方有声音传来,那一只距离光罩不到一米的雪魅了下来。 她向着温雪凝的方向看了一眼,似乎也没有什么发现后转身飘去。 原来是有同伴呼唤! 此刻,四人只感觉脚下一软,背心处被冷汗打湿。看着那两只雪魅渐渐走远,四人待在原地,久久不敢有丝毫动作。 半晌后,在叶舒来的示意下他们继续向着山腰走去。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终于,四人来到了山腰处,这时候,整片雪山已开始暮色霭霭。 叶舒来继续带路,横向沿着冰面石壁轻轻腾跃间。在横行约百米后,终于在这夜色彻底将沉下之时,小心翼翼到达了昨夜他看到那只入邪雪魅消失之地。 众人停下,也是借着微光看清了,前面二十米处,在一块岩石下方,竟真有一个不起眼的丈许洞口。 四人心绪随着这暮色沉下,虽还未查探那洞口中,是否真有那巨大的山腹空间,但心中却是已然确定了大半。 叶舒来四人此刻藏匿于一巨石旁,蓝色光罩在暮色下闪烁微光。他回头看了季知行与苏瑾茹一眼,终是觉得到了此刻,还是得在洞口内探头看上一眼了。 看着那洞口处,偶尔飘进飘出的雪魅们,叶舒来脑中思索先前那只二境雪魅险些发现他们的情况。 他压低声音对季知行与苏瑾茹说道:“知行、瑾茹,你二人先偷偷藏在这巨石旁,最好直接用这冰雪将你们身体给覆盖,我曾听周媛姐提及,武者因体内气血充盈容易引得雪魅发现。 我怀疑先前那只雪魅差点发现我们,可能就是因为你二人为入境武修之故。眼前我们既已千辛万苦到了这里,自然是要到那洞口处看上一看,是否真的有那山腹空间了! 这洞口处,偶尔有这雪魅出入,更加危险,要是我们一行四人再继续这样一同上前查探,必定会被发现。 你们二人在这巨石下藏于雪中等我与雪凝,我与雪凝都是道修,更善于藏匿气息,缩小那‘灵隐罩’的范围,只是偷偷上前看一眼便撤回后在此汇合,想必难度不大!” 三人觉得有理,便均点头起来。 季知行更是二话不说,拉着苏瑾茹将自己与她埋在了这块巨大石块旁的厚厚白雪下,仅仅露出脑袋。 叶舒来与温雪凝两人对视一眼,却是温雪凝上前直接牵住了叶舒来的手,那“灵隐罩”快速缩小,仅仅罩住两人,他们以体内灵力收敛气息,稍等片刻后,见此刻没有了雪魅出入那山洞,便立即向前方那二十余米处的山洞踱去。 ----------------- 与此同时,在回安医馆内,今日早早回房的江摇却是突然眉头微微皱起。 这玉环雪山以空中直行距离来丈量,在四百里左右。这一路来,她通过叶舒来胸前的“平安福”深知他们四人此行的目的。 只是她原以为几人远远看到那山洞便也会回来了,却是低估了少年郎心中的执拗与好奇之心。 她轻轻凭空一划,一道镜面光影出现,画面中正是温雪凝牵着叶舒来的手,向那洞口走去。 叶轻的眉头紧皱,不满道:“夫人,这小子有些不知轻重啊!见着那山洞就罢了,非还要上前看上一眼?” 江摇道:“没事,我那‘镜影符篆’还有锚定空间之效,只要未超出这五百里有效范围,我便可以瞬间渡过去。那雪魅王要是发现了舒来他们,那这一战也就不用等到明日了!” 叶轻急忙道:“别啊!夫人,你倒是可以瞬间通过那符篆牵引渡去,那我呢?” 江摇轻笑:“放心吧!她们只是在那洞口看看便回呢!何况,除非那雪魅王出现我才会渡去,不然以那符篆所化纸人之力,足以应对寻常危机,我亦能通过纸人略施术法。” 叶轻看着画面中自己儿子与温雪凝紧紧牵着的手,心里却不知为何酸酸的。 这一刻,他又想到了自己师兄陆云的女儿,前些日子里,他还偷偷找来了一幅自己师兄那女儿陆虞的画像,越看,叶轻越是觉得那是他心中的完美儿媳了! 他又哪里不知道,自己夫人这般,又何尝不是想要儿子叶舒来与温雪凝能在这探险间增进感情了。 反正也不可能真有性命之危,叶轻无奈摇头。 转眸间,却是看着那空中光影画面中,那巨石之下,自己那儿子好友季知行与苏瑾茹两人,不知是因为紧张害怕,还是被白雪覆盖过于寒冷。 那露出的两个头颅,在这暮色下,牙关瑟瑟发抖! ----------------- 二十米的路程,叶舒来与温雪凝足足走了六十余息,期间又有一只雪魅从洞中走出,两人屏息停步。 终于两人来到的这山洞前,灵识向山洞内探查一番后,似乎暂时里面没了动静,他们连忙走到山洞口。 两人一边继续将灵识探入,一边沿着这山洞洞缘走入,几米后,目之所及之处,果然是一个巨大的山腹空间,他们两人站在这山腹空间边缘,前面就是洞中世界的深渊悬崖。 一眼扫去,巨大深渊及上空,漂浮着微黄、微白、甚至偶尔绿色、蓝色的光点,竟都是拳头大小的发光飞虫了。 如漫天繁星,光影流动,美丽极了。 就在这时,在山洞外巨石旁只留出脑袋在外的季知行与苏瑾茹却是瞪大了眼睛! 他们瞧着两人刚走入那山洞片刻,却是先前那只眉间有着淡淡橙色印记的雪魅,竟然带着一只眉间橙色印记更加浓郁泛光的男性雪魅向着洞口飘去。 一时间,埋在雪地里的两人大脑一片空白。 一想到正返回的两位好友被这两只雪魅在洞口堵住,然后陷入那山腹中,想起山洞内,有上万只这样的山精雪魅。 我有一座葬仙冢 第39节 突然间,埋在雪里的季知行心头热血一沸。 他大吼一声:“呆兽!你季爷在此,看这里!” 两只雪魅双双转头。 却见着一人自巨石边弹起,周身飞雪四溅,只见他单手一挥间,一个沙包大的石头砸来!接而那人将还趴在雪地里呆愣少女一把拉起,头也不回的向山下飞奔而去。 这般动静,让在洞口的两只雪魅一愣,刹那间,愤怒一声咆哮,飞速向山下追去。 返回洞口正见此一幕的叶舒来与温雪凝两人,彻底呆住! 第63章 坠渊 也是在这一刹那间,洞口处竟然出现一只雪魅,她不知何时就已经在此地了。 这只雪魅那眉心处那黄色水滴印记在夜色下泛着微光,正看向牵手正欲出洞的叶舒来两人。 三境山精雪魅! 叶舒来头皮发麻间,条件反射拉着温雪凝转身便往回跑。 那黄印雪魅这才一愣,随着面前那灵罩晃动,这才发现了眼前在光罩内的两人。 三两步后,叶舒来两人却是脚下一空,双双下坠。 此刻,叶舒来才反应过来,那是山腹空间中的悬崖深渊啊! 与此同时,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也是让回安医馆闺房内,那光幕前的叶轻夫妻俩一愣。 既惊于那季知行竟如此生猛! 更是惊于自己那儿子竟如此呆傻! 好友搏命为其争取来的机会,他竟慌不择径间带着温雪凝跑错方向坠崖。 何况,那灵隐罩下,刚才那三境雪魅也只是感觉前方有异,并未真正看见了他二人啊! 刹那间,光幕前的江摇指尖掐诀,正在下坠的叶舒来胸前那“平安符”发起光来,一阵清风突然出现,极速下坠的两人被那清风缓缓托起,那下坠之速迅速减慢。 原本已消失的“灵隐罩”凭空出现将两人罩住,比起先前温雪凝所施术法蓝光更胜。接而那蓝色光罩逐渐透明,同时隐去的还有他们这下坠的两道身影。 与此同时,一个纸片人飞出山洞,就在那两只橙印雪魅快要追上季知行与苏瑾茹二人之际。 那纸人圆圆小手隔空轻轻一点,两只橙印雪魅及周边雪魅们突然定住,渐渐凝为冰雕。 随着那纸片人再次伸指一弹,牵着苏瑾茹的季知行突然感觉自己脚下生风,越跑越快起来,一步数米间,仿佛如下山滚石,似蜻蜓点水般在这陡坡冰面飞渡。 直到两人彻底跑出那雪魅领地,那纸人才转身回头,飞入那山腰洞口向着山腹深渊飘下,似是寻找什么而去。 一路狂奔下,季知行死死拉住苏瑾茹的手,直到跑至那初来时阳山脚下那棵雪梨树旁,才终于停下。 回头见一片静谧,危险已去! 直至此刻,两人才开始有了身体反应,那背脊发凉、胸口烧疼,双脚再也站立不住,双双瘫倒在地上,大口喘息。 心中后怕如洪水卷来,被夜色覆盖。 整整二十余息后,大脑才从那种空白感中走出。想必,此刻叶舒来与温雪凝他们已经安全撤出山洞,正偷偷下山了。 两人心中逐渐安稳! 季知行缓缓坐于雪地,将躺倒在地的苏瑾茹扶起。 此刻,不远处那棵雪梨树下,一只雪貂在那树下正盯着这一对少年少女。 刚好坐起的季知行二人亦是发现了那不到一丈处的妖兽,它那双眼睛在夜色里如泛光的宝石,格外惹眼。 天黑之前,一行四人路过梨树时,嗅觉灵敏的雪貂便已经认出了经常来抢它雪梨的叶舒来与温雪凝二人。 他们二人今天竟然还带有帮手,本来它已经做好了全力护食的打算,却不料他们竟然一反常态的只是路过。 此刻,那时常抢它梨果的两人未下山,却是那两个陌生少年少女似从山上慌乱逃下。 难道他二人要抢雪果? 雪貂做出戒备! 季知行亦是一时间不敢轻举妄动,先前可是听叶舒来说起,眼前这如白猫大小的守梨雪貂,可是二阶妖兽。 “呀!好可爱的小兽!你是猫还是貂?” 突然,却是苏瑾茹笑着起身上前,她竟欲上前逗弄! 季知行大惊失色,正欲阻拦,却见同样受惊的雪貂吓得向后一退。 在它的世界里,这两脚行走的人类雌性,可比那雄性危险多了,无论是周媛还是温雪凝都给它留下了深刻印象。 苏瑾茹见那样子可爱精致的小兽受惊,却是发出银铃般笑声,用手对着那雪貂招手道:“你别怕啊!我不会伤你呢!” 随即却是从腰间袋中抓出一把已去壳的杏仁子,向那雪貂丢去。 这雪貂亦是愣住,上前对着雪地里的杏仁子嗅了嗅,竟真的就咀嚼起来。 苏瑾茹借着月光,看着这雪白小兽一身皮毛光滑如丝,竟在月光下微微泛光,见它那小鼻子小嘴,还有那小爪可爱至极,一时间却是又向前走去。 在季知行目瞪口呆下,她竟伸出手,轻轻在那雪貂背部抚摸。那雪貂忙于啃食杏仁子,初时那一下,它抬头看了看这丢给她杏仁子的少女,咧牙狠狠叫唤一声。 可那时常撸猫的苏瑾茹不以为意,继续向它背部抚摸而去,那雪貂竟也真的就不再管她,继续用食起来。 接下来那少女就更胆大了,见它已经把杏仁子吃完,更是从腰袋里再次抓出一把放在手心,直接用掌心投喂起来! 季知行呆住,心中亦是不确定,这一只小小雪貂究竟是不是叶舒来上山时所说的二阶妖兽。 终于,还是忍不住提醒道:“瑾茹,它好像是先前舒来提到的二阶妖兽,守梨雪貂。” “啊!不会吧,它那么可爱,怎么可能是妖兽?”苏瑾茹回应道。 季知行:“……” 一柱香后,苏瑾茹与季知行一边啃着那雪梨,一边在那颗玉肌雪梨树下等着叶舒来二人。 这雪梨,还是那雪貂主动取来送给苏瑾茹。 那甘甜可口之味,那体内充盈之感,让人流连忘返。 季知行一边啃着雪梨,一边心中默道:“果然是通灵妖兽了,也不知怎地,就和苏瑾茹这般投缘了!” 又是一炷香时间过去,两人在这雪梨树下却是焦急起来。 这不应该啊!就算叶舒来他们两人出洞后是用那“灵隐罩”隐藏后小心翼翼下山,也不该两柱香时间还不曾到这山脚。 两人纠结起来,要不要再回去看看? 可是刚才,他二人已经是生死之危下,爆发极限幸而逃生。他二人亦没有隐藏气息的功法,即便回去,又如何上山查看? 季知行已算是做到了极限! 一番思索,他看了一眼已经躺在苏瑾茹怀里温顺的雪貂,对着苏瑾茹道:“瑾茹,你可敢一人在这梨树下?” 苏瑾茹不解,问道:“你是何意?” 季知行连忙道:“你在这梨树下待着,我返回那阴山脚下看看,放心,我不会上山进入那雪魅领地。” 顿了顿,他继续道:“我要是在那山脚下还是没寻得他俩,返回后我们便立即前往停放马车的边境驿站去,然后驾车回西临找叶叔他们求救!” 苏瑾茹环顾四周,一片夜色下,月光照着白雪,想起先前下山时她因害怕几乎无法动弹,逃离过程中也算是拖了季知行的后腿。 她将怀中雪貂抱得更紧了一些,向着梨树靠了靠,轻轻答道:“好!知行,我在此等你回来。” 季知行转身,独自消失在夜色里。 第64章 相依 一柱香后,季知行面色难看的孤身回到梨树下。 苏瑾茹向着那雪貂告别后,两人借着月光,沿着白日里来时之路,飞奔而去。 丑时二刻,回安医馆大门在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中打开。 叶轻夫妇见着慌乱少年少女焦急诉说,却是轻轻一笑,告知他们放心即可。 随即江摇轻轻一挥手,两人缓缓睡去! 周媛与崔白将两人移至客房,他们啊!精神太过紧绷疲惫,需要好好休息一晚了。 ----------------- 玉环雪山,那阴山山腹巨大空间的深渊悬崖峭壁如蜂巢一般,布满了大小不一的洞口。 在距离那山腰入口垂直约百米的一个悬崖山洞内,此刻,叶舒来与温雪凝两人藏身于此。 这是一个形如死胡同般的山洞,那洞口仅约一米,洞口虽小,但洞内空间较为宽敞,高约三米,洞深三丈,洞内形如葫芦。 在刚才两人坠下这山腹深渊悬崖后,两人虽不会飞行,但亦是拼命御气挣扎。 就在二人感觉那下坠之势势不可挡之际,叶舒来感觉胸口处一热,那辞别前母亲江摇送他的“平安符”突然一亮后,两人感到极速下坠的身体渐渐被清风托起。 那下坠之速刹那间减缓。 更让他们感到不可思议的是,随着他们周身蓝芒一闪,原本飞行着紧紧追于他们身后的那一只三境黄印雪魅,似乎没有看到他们一般竟然从他们身边快速飞过,向着他们坠落时绊下的落石追去。 两人快速反应,凭借着脚下那阵清风向着这深渊悬崖壁面跃去。 几番攀爬后,就找到了这个内部形如葫芦的死胡同山洞了。 在洞内探查一番发现没有危险后,两人从洞内寻得一半人高的巨石,努力将其推至洞口处堵住后,那一米多高的洞口只剩下一个脑袋的缝隙。 两人才安下心来。 这里应该是这山腹空间的中上部,透过那石头缝隙,两人几乎能看到半个山腹空间。 那空中飘荡的密密麻麻似萤火虫般的各色发光宠兽,将这个山腹空间照亮。偶尔会在这山腹空间中看到飞行的雪魅,他们如蜜蜂一般出入于这崖壁上的各个洞口。 在半炷香前,他们甚至通过那巨石缝隙看到了三只自洞口飘过的黄印雪魅,这让两人心中紧张异常。 还好,这小小洞口极为隐秘,雪魅们也如忙碌的蜜蜂一般,不曾发现他俩。 这让他们暂时彻底放下心来。 我有一座葬仙冢 第40节 然后叶舒来与温雪凝突然想到,此刻暂时安全了,可又如何脱离困境? 一时间两人却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同时他们心中也是担心起先前在洞口处看到季知行与苏瑾茹来。是他们的好友,在为他们争取生机啊!可偏偏,又出了这等变故。 探头看着空中时有飘过的雪魅,两人不敢轻举妄动。 两人暂时安顿下来后,却是对好友越发担心起来,温雪凝忍不住问道:“舒来,你说知行与瑾茹能安全逃离下山么?” 叶舒来亦是不知该怎么回答,进入这山洞到如今已经快半炷香时间,他一言不发,其实心中一直在内疚自责。 如果不是他托大,非要进入那山腰洞口看上一看,自己的好友们又怎么会陷入眼前的险境!特别是季知行与苏瑾茹他们二人,又怎么从那在雪山上可以视为三境修士的橙印雪魅面前逃生啊! 面对温雪凝这般发问,叶舒来脑海里一想到两人被那雪魅追到的后果,却是眼睛红了起来。 他一拳砸在地面上,却是哽咽道:“都怪我,都怪我,我为什么就非要提议上前看上一看啊!” 言毕后,却是再也忍不住眼里泛起泪光来。 温雪凝心中一疼,却是上前握住了叶舒来的手,同样眼眶发酸起来,安抚道:“没事的,知行那么聪明果决,一定能逃生的!” 两人依靠在洞口的巨石旁,看着那缝隙外如漫天繁星的萤火虫兽,一时间却是沉默悲凉。 拳怕少壮,可少年人亦是不知天高地厚,眼下的局面,给他们深深地上了一课。 亦不知,这一课的代价,会不会是那流血受伤或是生离死别! 又是一炷香过去,叶舒来抬头间,望向他们跌落那崖口位置,心里想到明日天亮,在此位置或许能见得着那辰光亮斑,以此来判断白天黑夜了。 他心里下定决心,即便是自己身死,也一定要想办法让温雪凝脱离这危险之地。 看向身边轻轻靠着他,不愿松手的少女,叶舒来心中自责如山洪袭来,他胸中发闷,难受异常。 “雪凝,对不起!也不知我们还能不能走出这山腹,更不清楚知行与瑾茹现在是哪种境地。都怪我自负自大了,低估了这雪山的危险!” “舒来,别这样!所有的决定,不都是我们大家一起商量的么!知行他们亦不会怪你,我更不会怪你了。” 转眸间,望着眼前那从不会埋怨与责怪他的清丽少女,叶舒来再也忍不住,一把紧紧将她抱住,然后泪水流下。 终究只是少年郎了! 是啊!就是因为这世间极为重要之人,你们的信任与体谅,才是真正击碎那颗本是坚强至极的心间壁垒了。 可是越是如此,那心中的内疚才真正让叶舒来彻底破防。 此刻,温雪凝却是抱住他,嘴角浮起笑意。 “舒来,你要相信季知行,就像我们相信你一样,他一定会带着瑾茹安全逃生的。我们更会活着出去的,等明日天一亮,我们就找机会攀岩出洞,我们要好好去看上一看,认真听上一听,他季知行是如何显摆,他那生死义气与那机智逃生了!” “雪凝,你为什么会这么好?” “舒来,其实你也很好,很好了,只是你自己没发现罢了!” ...... 山洞内,少年少女相依喃喃低语,那缝隙外的山腹空间,似夜幕苍穹繁星点点。 那山洞外的世界里,季知行与苏瑾茹正在回安医馆双双熟睡,不知是屋内点有安神香的缘故还是其它,那熟睡中的人似是做了一场美梦,嘴角轻轻浮起。 另一间房内,看着光幕画面中轻轻相依的少年少女,那对夫妇心中怅然。 他们既喜于自己儿子的成长,更感叹那样温情的画面了! 即便是心念于那师兄爱女的叶轻,亦是轻轻挽起爱妻长发,似是陷入美好回忆。 是啊!谁又不会觉得,那年少时最为真挚与简单的对白,如初般的美好,最为珍贵呢! 第65章 仙舟 渝州州府,刺史沈星榆已经闭关五日,今日,距离案发已至第八日。 辰初三刻,天际微白,沈星榆走出自己房间。 今日的他没有穿着那一州刺史的官服,换上了他平日里最喜欢的一身白衣武者打扮,手中握住一把精美银色七尺长枪,那枪尖闪烁的寒芒如星,与他那腰间系着的绯红如轮腰带呼应。 之所以那一身武者衣袍为白衣,自然是受到了那武宗宗主陆云影响! 自上任老宗主陆天海渡劫失败归去后,近百年来,整个武宗的高阶武者,虽不曾效仿陆云宗主作书生打扮,但已经开始沾染上喜好白衣的风气。 沈星榆立于州府他所住屋前,这一刻,他再也没有了丝毫的官场气息,是一名很纯粹的武者。 他在等待着辰初的第一缕阳光,他在蓄势! 今日,他的长枪将会如这辰初阳光一般,刺破苍穹,刺穿那绝巅雪魅的头颅。 终于,在辰初四刻许,那一缕晨光自天际穿透而来,掀翻夜幕,似长枪出击。 沈星榆目光如炬,他今日自然是要赶去那玉环雪山了。 这渝州州府,距离那玉环雪山有三千九百里之远,即便是以他搬山境巅峰武夫的御空飞行速度,也需约一个半时辰。 他自然是要动用那各州的传送阵了! 整个天旸朝,一百六十七州之地,各州州府均建立有一座天级传送阵,而天旸朝各州的每个郡,那郡城中亦是建立有地级传送阵法,甚至一些较为重要的县,也偶有建立那人级传送阵。 这西临县本来为偏远小县,是没有资格建立人级传送阵的。 但因近百年来,妖族与人族摩擦增加,整个天旸朝与星月朝边陲小县,设立了三十余处如“西临关”这样的关口。 这人族妖族交接的各关口,均是朝廷耗巨资建立有那地级传送阵法了。 这西临关自然也就有了传送阵! 今日沈星榆要去那玉环雪山除妖,自然不会傻傻飞去,或是乘坐飞舟灵宝。 虽然这动用传送阵乃奢侈之举,但对于他来说,亦是寻常了。 当那精气神均达到顶峰后,沈星榆收回目光,向着渝州的天级传送阵之地飞去。 ----------------- 辰初三刻许,回安医馆。 周媛与崔白碎碎念叨地回到医馆门前时,已经看到了立于医馆门前的叶轻与江摇两人,奇怪的是今日那温雪凝的母亲孙氏亦是站在了他们身边! 先前,周媛二人是去将还在“熟睡”的季知行与苏瑾茹二人送回家了。 人还未走近,周媛便不满的念叨起来:“先生,今日去那玉环雪山究竟是要干嘛呢?前面又是布阵,如今又是邀请孙姨的,到了此时,你就给我俩说说呗!” 周媛总感觉今日的叶轻似乎很不一样,有一股很凌厉的锋芒之意。 叶轻也不回答这个问题,却是轻轻一笑道:“等会到了,你们自然就知道了,我啊!先带你们长长见识,看看我这至宝,一叶仙舟吧!” 言毕,却是突然间抬起手来,众人只感觉被无形力量裹挟,然后空间一震。 瞬间,一行五人竟是出现在约十里外的城外山林边! 还不待周媛吃惊呆住,又是随着叶轻单手一挥,一艘约三丈大小的飞舟,凭空浮现在眼前。 周媛看着那空中飞舟,一时间竟痴了。 那飞舟形如树叶,精美漂亮至极! 整个船身似蓝天暖玉所铸造,那舟内有一丈许大小的屋棚,那屋顶青玉泛着微微霞光,那屋棚内左右两排有白玉座,靠背处雕琢精美花纹,美丽极了。 周媛一看,就觉得这飞舟定非凡品。 又是空间微微一晃,五人站立到了这飞舟上,然后,整个飞舟有淡淡青色光罩与白雾浮起。 随着叶轻一声:“起!”。 这飞舟如离弓之弦,瞬间周围景色极速往后退去,转眼间,飙升到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 只是这青色光罩,似有让眼前视觉减速的奇效,即便此刻速度已经飙升至一种周媛难以理解的境地,但周围景色却是如画,缓缓呈现。 这一叶飞舟,似要与晨光竞速,飞渡而去! “先生,我们乘坐这飞舟到那玉环雪山,需要多久?”周媛忍不住问道。 叶轻一脸自得,笑道:“首先,这不是飞舟,而是仙舟! 至于速度,自然是达到了这辰霄世界圣人境长途飞行的极限速度,一个时辰能行万里了。当然,它原本可以更快,达到那极限速度的三倍、五倍,乃至十倍。只是可惜,如今的我用不了! 这里距离玉环雪山有四百里,也就五分之一炷香的时间便到了。” 周媛震撼,她一个元婴真人这长时间飞行的速度,也就是一个时辰六百里左右,这飞舟竟然达到万里,她久久难以平复心中激动。 周媛再次问道:“先生,你可是圣人境?” “哈哈!周媛,我与你主母曾经都是,只是如今不过上三境修士罢了!”叶轻随意作答。 虽然心中早有猜想,可是此刻,终于得到亲口承认,周媛与崔白两人心中亦是翻江倒海! 周媛用脚轻轻踏了踏脚下飞舟,问道:“先生,这飞舟可是圣器?” 叶轻一愣,瞬间却是感觉受到了侮辱一般。 这一叶仙舟,乃是他曾在武圣巅峰境界时,在一个十四万年前的四阶人族仙尊所打造的一洞天秘境中寻得,乃是那已经坐化的仙尊前辈所留至宝。 乃是上品仙器,是曾经他最引以为傲的器物! 叶轻死死盯住周媛,高声道:“周媛,今日我可得好好给你普及普及这基本的常识了!” 叶轻舟盯着周媛手腕处那储物玉镯道:“看到你那枚储物玉镯没?” 周媛一愣:“怎地,与这有关?” 叶轻不平道:“这辰霄世界,所有器物分为五个层级,通常而言下三境修士所用为宝器,分为下品、中品、上品、极品。 宝器之上为灵器,同样分为下、中、上以及极品一说。 灵器之上为圣器,圣器则只分为初品、高品以及巅峰圣器。 寻常的上三境修士与绝巅修士,通常就很难拥有一件圣器了,唯有那有修仙名门背景,各大世家的核心人物,则往往绝巅境便已经在使用圣器了。 至于这仙器,仙器同样分为下、中、上以及极品四个品级。 通常而言,辰霄世界的圣人,都是能寻得一两件仙器作为压箱底的宝贝的,但往往只是下品或是中品。 至于那神器? 我想整个辰霄世界唯一能确定的神器就是那能映照诸天的‘神宫仙鉴’了,或许那神女谭秋辞的‘秋辞神剑’与那‘神宫仙鉴’上拆下的‘引雷神源’亦是神器,不过我亦不确定了!” 我有一座葬仙冢 第41节 第66章 赠予 叶轻看着震撼不已的周媛,继续道:“你主母送你那储物玉镯,其内空间方圆上下十丈左右,乃是上品灵器,可价值万金!你可知我这仙舟是什么?” “仙器?”周媛不确定道。 叶轻舟得意道:“哼,仙器自然是仙器了,可它却是上品仙器!你可知,这仙舟一类的器物最是特殊难得,它的价值虽不及那极品仙器,但也相差不远了。 那道门在辰霄世界传承十五万余年,那玉衡、天璇、摇光等七峰均有传承仙剑,那七柄传承仙剑亦不过是准极品仙器,七剑成套,方至极品,我这仙舟,即便是那样的仙剑三柄之数,我亦不换!” 周媛被深深震撼! 看着被彻底震住的周媛,叶轻极为自得与满意。 他继续道:“你那上品灵器的储物玉镯,通常都是绝巅修士或者背景深厚的上三境修士才用得起,价值约万两黄金。 你可还记得昨日叫你们去布置阵法时所用的阵眼石? 那阵眼石较为珍贵,上百斤那阵眼石般材质的灵石中会产生一斤不到的灵玉。那灵玉用途极广,无论是炼制法宝器物,还是布置阵法,乃至修行纳灵都会用到那灵玉。 在辰霄世界,一百两黄金等同于一两灵玉的价值,也就是说你那珍贵的储物玉镯,也就是十斤灵玉。 可那灵玉中,上万斤灵玉中会产出一斤仙玉! 你可知我这上品仙器仙舟有多少斤仙玉?呵呵,我这仙舟可变化大小,单是那所嵌仙玉便有十万八千斤! 也就是说,单只是我这仙舟中的仙玉,便等同于无数个千千万万的你那镯子!” 言毕,立于仙舟前的叶轻,一脸鄙夷的看向周媛的手腕看向那玉镯,仿佛那就是一个残次不堪的垃圾一般,不堪入目! 这一刻,周媛亦是看向自己手中原来喜欢得不得了、珍视得不得了的上品灵器玉镯,再看着这镶满所谓仙玉的仙舟,一时间她也是觉得自己戴着的,仿若垃圾。 突然,周媛一把将叶轻大腿抱住! 叶轻一愣。 周媛抬头、笑脸如花,从未有过的温柔道:“先生,等你老了,你把这仙舟送我可好。” “哈哈哈!” 这一刻,却是一旁的江摇再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即便是向来冷漠的孙氏,亦是嘴角微微上浮。 叶轻舟叫周媛撒手,可周媛却是宁死不放。最终,叶轻无奈摇头,看着这个如女儿一般的丫头,还是肉疼的点了点头。 叶轻肉疼道:“罢了,你现在还用不上它,等你哪天入了那绝巅境,就送给你吧!” 周媛惊喜弹起,一把抱住叶轻,险些仰头便亲。直接吓得叶轻连连暴退,惹得众人哈哈大笑起来。 似乎是想到自己曾经最心爱之物以后将要送人,叶轻叹了口气。 他对着周媛道:“小媛啊!这仙舟算是我在这个世界里最珍贵的东西之一了,我与你主母也算是在这仙舟之上有过美好回忆,以后你要好好待它。 就当是我为你准备的嫁妆了! 这一仙舟,唯有到了绝巅境或有绝巅之力方可使用,圣境后就能爆发出那三倍速度,圣境圆满后能爆发五倍速度,成仙后自然就是十倍速度了。 你可知,不以短时间内的爆发速度来论,以长时间长距离飞行来谈。 这绝巅之下的飞行速度通常在一个时辰能飞行三百里至一千二百里范围内。 这绝巅境界,无论何族、哪种体系,长距离飞行速度通常为一个时辰行两千里至三千里之间。 到了圣境,那就是一个时辰能飞行五千里至万里了,到了圣境巅峰境界,一般就能达到这个世界长距离飞行的极限速度。 一个时辰行万里! 只是,到了圣境巅峰期,无论何体系,都能做到破开这辰霄空间,进行瞬移了,很多时候,赶路也就不用飞行了。 说到这里,我也就得给你谈谈这所谓‘瞬移’与道门的‘瞬传’了! 通常而言,圣境之下是不会瞬移的,即便是圣境强者,也唯有圣境巅峰境期才无论何族、何人都会瞬移。 唯有书院体系与道门体系是个例外! 书院体系的圣人境都可以做到瞬移,道门的混元圣人乃至道门中极个别的绝巅境修士亦是可以进行瞬传。 这‘瞬移’与‘瞬传’其间区别我就不细说了。 你们只需明白,这道门的‘瞬传’又称为‘瞬间传送’类似于那使用传送阵法了,有诸多前置条件,是稍弱于那真正不需要任何前置条件的‘瞬移’之术的,与真正的瞬移是有所区别即可。 我们重点说说这‘瞬移’,这瞬移可谓是辰霄修行界的一个标志性能力。 圣人境绝巅期之前的初期与后期,即便是武圣、圣佛、妖圣、魔圣等也鲜少有会瞬移者!这些体系中的圣人,能在初期与后期领悟到瞬移,那几乎可以做到同境中立于不败之地,甚至越境搏杀。 而圣境之下,道门中有天资绝伦者,例如你们的主母江摇,还有当今的道门门主秦慕黎,她们便是能在绝巅境就使用那道门‘瞬传’“之人。 书院体系其实可以称为当今人族第一体系,之所以敢说同境无敌,很多时候就是在于这‘瞬移’了。 书院一旦进入圣人境,便能瞬移,一次能瞬移千里及以上,极限距离的瞬移可连续九次,这是何等逆天。 甚至,在书院体系中,偶有天资绝佳者,绝巅境就能领悟瞬移,虽然一次仅瞬移百里左右,但依然是逆天的存在。 特别是,整个书院体系十万年传承下来,有三名天纵奇才之人,更是在上三境就领悟了那‘瞬移’之术,虽然在上三境时受限于修为,一次仅能瞬移三十里左右,但已是惊为天人! 而你家先生我,就是那三人之一。” 周媛呆若木鸡! 叶轻亦是想起,在约五百年前,这辰霄世界的第一圣人,他的老师陈天矩,难得的破例收他为徒。一方面在于他那锦绣文章,另外一方面,又何尝不是因为他在上三境就领悟了瞬移呢! 叶轻看向周媛,继续道:“这瞬移之术为何如此特殊强大?我就以我们这个辰霄世界公认的最强的圣人,那天书院的陈天矩来举例。 在圣人境初期或后期能瞬移者,一次瞬移的距离在一千里至两千里之内。 寻常的圣境巅峰或是圣境圆满强者的瞬移,一次瞬移的距离在两千里至三千里以内。 可是那天书院的陈夫子,他却是打破圣阶极限,一次能瞬移五千里之远。 然而最长距离的瞬移,一个时辰最多连续九次!也就说,他能瞬间达到四万五千里的距离范围内! 可能你们根本难以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这代表着,在那星月朝,在那天书院,在那整个御京州及周边五州之地的范围内,他便是随处可见的人间无敌! 休想有任何外敌能在此范围内有何动作,那便是真正的固若金汤。 其实即便是仙人的瞬移亦是会受限! 寻常的仙人,一次亦是只能瞬移万里之远了,同样一个时辰,那极限距离的瞬移只能九次! 唯有到达四阶仙人、称尊后,方能打破限制,真正天地自在,几乎这辰霄世界何地都能瞬间到达。” 第67章 书院 叶轻顿了顿,低头看了看自己这仙舟,继续对周媛说道:“小媛啊!刚才给你说这么多,提及那‘瞬移’之术,这啊!又得说回我这上品仙舟的真正的珍贵之处了。 虽说我辰霄世界建造有传送阵,但亦不是没有限制。 不仅启动传送阵法需要时间,各等级传送阵启动时间在十余息到一炷香时间不等,更是不同等级的传送阵所传送的距离不一了,几百里到万里不等。 这传送阵分为天、地、人三阶!人阶则在三百里至八百里之间了,地阶在一千里至三千里之间,天阶传送阵一次最远能传送一万里。 且每一个时辰内,动用传送阵的次数不能超过九次,一天最多能使用十八次! 其实还有一种传送阵,在那天阶之上。 那最强的天阶之上的传送阵,我人族这十余万年来的积累一共也就拥有八座,每一座皆为上百万斤仙玉打造,我人族天旸朝与星月朝各四座,皆为我族护族神物,它不仅是传送阵,更是护宗、护城大阵,乃战略性的存在! 那天阶之上的传送阵,一次最多能传送九万里之远,可一天内最多连续传送两次,之后便是连普通传送亦无法做到。 我辰霄世界,这一天内的极限传送距离,定格在了十八万里! 且启动那阵法,所消耗的物资,代价极大,不到真正生死存亡或极为关键之际,绝不会轻易启动。 那么这个时候,我想你就可以明白我这上品仙器仙舟的真正珍贵之处了!它也是目前已知的飞舟类法宝中品级最高的存在,那极品仙器飞舟,我便是听也没听说过了。 我天旸朝自最西边,我们这西临关,到最东边魔族边境,有四十三万里。 那枢宁州位于神州居中之地,其中那天阶之上的一座传送阵自然就在那天旸皇宫了! 以它为例,可是它距离西面边境有二十三万里,东面边境有二十万里,这也就意味着,不可能瞬间到达。 以南北来衡量就更远了,不谈那极北之地渊灵海与极南之地玄虚海。 自星月朝最北边的各族混居之地,到那天旸朝最南边的各小族领地交接处,有五十七万里之远。 我们就以最强圣人陈夫子的脚力来计算。 陈天矩他要从人族最东面赶到最西面,距离有四十三万里。 在不动用那传送阵的情况下,他一个时辰内能瞬间瞬移九次,就是四万五千里,然后加上他一个时辰能飞一万里,也就是说他一个时辰能赶路五万五千里。 一天有十二个时辰,他要自人族东边赶到西边,一刻不息也需要近整整八个时辰! 要是从人族最南边赶到最北边,有五十七万里之远,那就差不多需要整整一天时间了! 然后你看看我这飞舟!我即便不用瞬移,我如果是圣人境界,飞行速度能达到一个时辰万里的三倍,那就是一个时辰行三万里,有那陈夫子加上瞬移全力赶路的近六成速度。 要是我也是圣境圆满,飞行速度能催发至一个时辰行五万里,我是不是就是速度与他相仿了。 要是我再加上瞬移,就算我一次只能瞬移三千里,一个时辰内极限距离的瞬移只能连续瞬移九次,那也是两万七千里,那么我一个时辰就能行七万七千里,我是不是就比他还快了? 在不用传送阵的情况下,半日,我便能从这西临县,赶赴至最东边。 这可是即便是用上那天阶之上的传送阵,也是无法做到的事情呢! 当然真有天大的急事,亦可将动用传送阵与那瞬移和那极限飞行三者结合着赶路了! 至于成仙后,这仙舟能达到一个时辰行十万里就不提了。 我这仙舟其内自存阵法,又有十万八千斤仙玉镶嵌,飞行根本不需要任何物资以及灌入灵力,它自身便会吸纳天地灵气,自成循环。 所以我才说,它之珍贵,不亚于极品仙器,它之价值与那极品仙器相仿啊! 谈及这些于你而言都太远了! 这么给你说吧!等你成为太清真君,进入那绝巅境界。你与人打斗,你打不过时,便进入这仙舟内,凭借这护舟光罩,寻常圣人也是破不开了。 即便是有那被破开风险,你乘舟飞走,以那一个时辰行万里的速度,寻常圣境初期强者,即便是短距离爆发的速度,恐怕也是难以赶上了。 我有一座葬仙冢 第42节 也算是保命神物了!” 这一次,却是周媛愣了愣,直到此刻,她才真正意识到这一仙舟的真正珍贵之处! 周媛想了想,却是突然道:“先生,这仙舟留给小舒来吧!我好像有些不喜欢它了,这珠光宝气的,与我这清新脱俗的气质不相符了。” 叶轻与江摇一愣,这一次,却是叶轻忍不住拍了拍她的头。 轻笑道:“丫头,你家先生送出去的东西岂有收回之理了。先前我言明它的珍贵,只是想让你懂得珍惜。 至于舒来!我有更珍贵的东西将来送给他了!” 见着自家先生一脸认真,周媛终是含笑点头。 此刻,周媛却是再也忍不住问道:“先生,你与主母到底过往是什么人?” 叶轻一笑,似是陷入回忆,却是温柔对着周媛道:“小媛啊!该告诉你与崔白时,我们自然会告诉你们了。如今啊,你们还得保密了,特别是不能让舒来那小子知道,可不能让他以后懈怠呢!” 她却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突然问道:“先生,你不是武修么?你怎么会那书院的‘瞬移’?这书院体系就真的那么强大?” 叶轻微微一笑,也不回答为何他会这书院“瞬移”,答道:“我如今也算是这武道与书院双体系的上三境修士了。至于书院体系有多强大? 你啊!只需要记住,在同为上三境时,同境之中你或因心有桀骜,要与之相较,也不是完全不可以! 但到了绝巅境,周媛啊!你就把那书院体系的修行者给往上衡量一个境界了。 比如你是七境的道门太清真君,你遇到一个是书院体系的七境绝巅强者,你就把他看作为八境的绝巅强者就是了。 你要是心中有那把握,越境而战,再与之拼杀吧!相信我,这准没错的。” 周媛不明所以,却是立于这仙舟上的叶轻陷入思索。 初来这个辰霄世界时,他最开始修的便是这天书院的门径,上三境圆满时,便领悟了“瞬移”,虽极限距离仅为三十里,可那个时候风光无限,圣人境界以下,可以说没有谁能杀死他! 后来投身武道后,几乎也就放弃了那书院修行,把绝大部分精力投入到了武道修行中。可即便如此,等他成就武圣后,也是无意间将那书院体系提升到了九境圆满。 那个时候,他只是武圣初期,可却如书院体系圣人一般会那“瞬移”,他一次瞬移最远距离已经能达到一千三百里。 这也是为什么,他初入武圣,在那东域寻宝之争中,为何能成就那当打之名,能与那魔族圣境巅峰期强者交战数十招不败,还能成功逃生的关键之处。 至于书院体系? 在叶轻的认知里,书院体系那就是如前世那款“英雄联盟”游戏中,那个大后期英雄“审判天使?凯尔”来形容最贴切不过了。 前期很弱小,要猥琐补兵发育,随着等级的提升,后期越发恐怖。 它不仅有物理伤害,还有魔法伤害!它如法师,甚至开大后的几秒无敌状态下还能如战士、坦克,最后还能有位移逃生! 最可耻的是它还可以如adc般疯狂输出、攻速了得,那平a中有双伤,还能吸血补充自己! 最无奈的是,它还可以是牧师、奶妈,又有控制技能,给对方减速减防等,又能给自己或他人加速、加血。 大后期的神装天使,如行走的bug,多次被游戏制造方全方位削弱的存在,那还怎么打? 书院体系,同境无敌,恐怖至极! 难怪那最强天书院圣人陈天矩,在初入圣境圆满时,就能与圣境圆满的老牌妖圣、剑圣、魔圣厮杀,以一敌三不落下风、立于不败之地,甚至逐个击破了。 在这个辰霄世界,是真正实现了,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了! 第68章 相逢 这一番交谈,却是那不到半碗面的时间过去,辰初四刻左右,仙舟已载着五人来到了玉环雪山。 这冬日边境的天,几乎要辰正一刻方才大亮。此刻距离彻底天明,还需要少许时间,这一方仙舟浮空于玉环雪山山腰上方百余丈处,微作等待。 江摇略微感应,那八十一枚阵眼石如银针刺穴,又稳又准地扎在整个玉环雪山的山势灵脉结转处。 只需要她神念一动,片刻,那个由道祖亲创,整个道门历史上最具传奇色彩的太极星御阵法将会瞬间笼罩整个玉环雪山。 这一方天地,将尽数掌控于她的手心。 在她的控制下,即便是叶轻想要瞬移,也休想做到。 叶轻立于这仙舟之上,那周身气势亦是随着此刻的天际一般,越来越盛。 虽今非昔比,但接下来,或许可以放开手脚全力一战! 此情此景,似乎又回到了那星月御虚八年的十月初八,那天道雷劫下,他们两人在这仙舟上与雷劫对峙! 那清澜川枫临江边,有一川枫叶,两岸芦花。 恍惚间才发现,原来已经过去了近五百年,那被称为“星月”的年历早已成为过去。 叶轻微微回过神来,对着江摇温柔道:“夫人,待辰正一刻,我直接‘瞬移’至那青石大殿中,将它给引出来。然后你用这阵法断其后路,待我先与之大战一场可好? 一来我也是好久未曾活动,亦是技痒。 二来,也便宜便宜崔白这小子了,让他好好看看、琢磨琢磨,什么才是真正的武者! 我若不敌,或是杀不死它,你再出手如何?” 江摇轻笑道:“自是依你了,只是你引诱那雪魅出来时,记得顺便将雪凝与舒来带出来。” “什么?雪凝和舒来在那山腹族地?” 这一刻,却是一旁的孙氏亦是诧异的看向了叶轻与江摇夫妇。 叶轻淡淡解释道:“大妹子,忘了告诉你了,他二人昨夜跑到这里来查案,不慎坠入你那山腹族地中。不过放心啦!一切尽在我家夫人掌控中。 你那入邪的小辈,可发现不了他们。 他二人此刻就在那外圈悬崖壁面一山洞里呢!昨夜紧张一晚,天亮前一个时辰才睡着,这会儿还没醒来呢!” 孙氏闻言放心,微微行礼道:“有两位上仙照看,他们自是无碍了。其实,你们不必为我做到如此的,想来那办法成功几率亦不足一成!” 叶轻微微一笑:“大妹子此言差矣,这也怪你那小辈肆意杀害我上百人族,他或是被那恶鬼彻底影响,已然彻底入邪了。 这取它雪丹为你搏那一线生机,只能算是顺带之事罢了,一切听天由命,尽力争取吧! 你也不想雪凝没了母亲是吧!你也得......” “等等!先生、主母,今日到底要干嘛?还有,什么上仙?什么入邪雪魅?什么一线机会?”周媛打断道。 几人看了周媛一眼,却是江摇道:“小媛,几句话给你解释不清了。今日我们就是要猎杀那石花村与玉环镇百姓身死一案的真正凶手了,也是再为雪凝母亲搏一线生机。 具体情况,等此间事了,能告诉你的,你先生再慢慢告诉你吧!” 就在周媛震惊沉默思索间,却是江摇突然感应到什么,抬头向对面空中看去。 叶轻抬头,亦是发现了什么。 吃惊道:“呵!看来今天比计划中更热闹啊!” 看着空中一道流光划来,逐渐浮现出人影,叶轻玩味一笑。 他对着周媛道:“丫头,今日可是有好戏看了,你去会会这远来之客吧!” 话音刚落,却是见在仙舟前十米外,出现一手持长枪、一身白衣武者打扮的英俊男子立于空中。 他面露审视,与仙舟上的众人隔空对望! 还不待沈星榆开口,却是周媛直接自仙舟上飞起,于沈星榆五米处停下。 周媛双手叉腰,精巧鼻尖微微上扬,大声问道:“小子,你是何人?来此做什?” 沈星榆一呆! 他刚才略微感应,发现那精美飞舟上一行五人,那为首的绝美女子是道门无相阳神境的六境修士,一旁的男子似是四境凝气境武修,但隐隐还杂乱修炼有其它体系,不过亦只是上三境罢了。 而眼前这个活泼少女,是四境的晖阳元婴真人,先前她一旁的普通少年就仅仅只是下三境圆满的通脉武修了。 至于这四名修行者旁边的一村妇,只是普通凡人。 他们一行五人,比自己还要早来到这雪山,本来他准备询问后将其劝离的,这绝巅之战可不是他们这等低阶修士能参与。 却不料那一小小元婴真人竟然敢如此询问于他? 他已是多年不曾有这般经历,一时间竟然没有缓过神来。 周媛见对面这面容英俊,眼如寒星的武者未作回答,似乎有些呆愣,却是那精巧脸面有些许怒容生起。 “喂!耍枪的,姑奶奶我问你话呢?没听见?”周媛挑衅道。 沈星榆似对这“耍枪的”这一称呼极是不喜,也是觉得眼前这少女虽生的漂亮,却骄蛮无礼得很。 他鲜少与女子打交道,也向来秉持着自己师父的教导理念,少与女子争锋理论了。 沈星榆也不回答,却是对着立于飞舟前的叶轻道:“不知阁下一行是何门何派了,在此是有何事?” 周媛气急,见他竟然敢无视了自己,正欲出手教训教训眼前这无理的小子。 却是叶轻一笑,呼唤道:“小媛,你且回来吧!他是搬山境境巅峰期武者,离那覆海境也不过半步之遥,你打不过他。” 周媛与沈星榆均是一愣! 前者愣于刚才自己欲出手教训的,竟然是自出生以来所见的最高境界的修士。而后者,愣住的原因在于,一个小小的凝气境武修,怎么可能发现自己的境界,甚至如此精准。 一时间,他慎重起来。 叶轻也不回答他刚才提出的问题,却似饶有兴致道:“小子,你是武宗弟子,你师父是谁?” 沈星榆皱眉,似乎眼前一行人,即便是知道了他的修为,仍然未将他放在眼里。 只是看着眼前这男子,不知为何他却是总有一点点熟悉的感觉。 只是,武者岂能随意落了下风,哪怕是言语上。 沈星榆也不回答叶轻所提的问题,继续道:“刚才我询问你等是出于何门何派,你还未回答于我。我乃渝州刺史,这里虽不属于我渝州疆土,但亦是归我渝州监察。 你等若不报上家门与目的,休怪我将你等驱逐了。” “什么!你就是渝州刺史,那个将石花村一案胡乱定下的傻缺?”周媛惊讶! 第69章 绝巅 这一次,饶是沈星榆自觉得修养很好,也是忍不住发怒了。 绝巅之威,岂容他人随意践踏。 我有一座葬仙冢 第43节 他要惩戒一番眼前这没规矩的道修了。 随着沈星榆凌厉一眼看向周媛,突然空间一荡,一股威压自以他为中心震荡开来。 就在即将到达周媛身边之际,却是江摇轻轻一挥手,无形波动自仙舟前向着这天地荡开,两股无形之势自空中相碰,然后消磨化解。 这一次,却是沈星榆彻底惊住! 先前他虽因不愿真正伤人有所控制,可眼前那仅仅上三境圆满的道修,怎么可能如此轻描淡写将他的威压之势对冲消磨。 他本就是天纵之资之辈,可也未见过这跃境而战,越的竟是那大境界啊? 什么时候上三境修士,可以与绝巅争锋了? 这是颠覆性的认知啊! 难道他们在故意隐藏真实修为? 周媛虽对于这交锋不明所以,但也略微有感应。只是此刻,她觉得有自己这曾为圣人境的先生与主母撑腰,眼前这人是绝巅境又如何? 何况,以她的脾气,没人撑腰她亦不是不敢相争。 周媛单手一抬,指向沈星榆的脑门,继续怒斥道:“你不是脑缺谁是脑缺,你竟然胡乱将石花村一案定论,说那庞唯统是杀害蓬安郡玉环镇一百零七名百姓的凶手,还要一个月后将庞氏父子问斩。就你这草菅人命的狗官,也还好意思存活于世?” “你说什么?” 这一次,却是沈星榆自己亦是愣住,一时间也没去计较周媛骂他! 叶轻轻轻一笑道:“五日前,渝州州府传令,将此案如此定下,你难道不知?” 沈星榆突然想到,那日他忙于去修炼,随意叫自己堂弟沈明才暂时将此案压下,一时间明悟过来。 这一刻,他面色铁青,想到自己堂弟竟然如此定案,一时间面临这指责,却是不知该如何回答起来。 沈星榆轻轻对着叶轻行了一礼,道:“抱歉,此事我真不知。但亦是我疏于管教下属,此间事了,我回去必定重新定案,并严加管教我那下属!” “哼!”周媛冷哼一声,却是转身飞回仙舟之上。 叶轻众人见他不似作假,却是叶轻叹息道:“小子,我看你也不像是喜欢做官之人,不善或不会做官那就辞官好好去修武。你这般居于朝堂高位,那懒政不作为或疏于监督下属便是对于这一州数千万百姓之灾,迟早要出事,只会害人害己了! 我看你还是早些辞官,好好回你那武宗一心修武吧!” 这一次,面对这样的指责,沈星榆却是没有反驳,他心中所想,何尝不是这一次夺得那雪丹炼化后,就一心修武呢! “阁下一番指教,在下受教了,我正有此意,亦不愿害人害己!” 言毕后,沈星榆又回答道:“在下武宗三代弟子沈星榆,家师乃武宗副宗主姜白於!” “二师兄!”心间声音响起后,却是叶轻感慨不已。 一时间,想到那因古板,时常被师父陆天海给暴揍,被自己与三师兄陆阳时常联手欺负的白於师兄,叶轻一时心中怅惘。 叶轻看向这沈星榆的眼神亦是温慈起来,这般样子,却是弄得沈星榆不自在起来。 叶轻道:“想必你这做官亦是你沈家老祖逼你了,还好你还算有自知之明。那姜白於他其实擅长的是尺法了,我看你用的却是枪,你怎么不拜陆阳为师?或者你拜赵南烛为师亦可,他们二人可都比白於擅用枪法呢!” 沈星榆心中震惊不已,看着眼前这“口出狂言”的男子,一时间竟有些拿捏不准了。 外人只知道他师父武宗副宗主姜白於擅用拳,只是极少之人才知道,他师父真正更擅长的是那重尺了!而武宗资历最老的第一副宗主,那宗主陆阳的大师兄“南刀”赵南烛同样擅枪法,亦也算是隐秘。 不是他不愿拜师,是最开始就是他白於师父觉得他不错,收他为徒了。 当然,也因此,那掌门师叔与大师伯,也偶尔指点过他枪法! 一时震惊间,沈星榆道:“你......前辈,可是与我武宗有旧?” “哈哈哈” 却是叶轻大笑起来。 他对着沈星榆道:“小子,我何止与他们有旧了。你今日是来猎杀那绝巅雪魅想夺得雪丹彻底打通你那入圣之路吧?” 见那吃惊正欲回答的沈星榆,叶轻却是不容他说话,继续道:“呵呵,我看你也算年轻,估摸也就六十左右,年纪轻轻就快要进入绝巅八境亦是不错。不过,你想在此杀那雪魅,还差得远呢!或许你连打也打不过它? 我且给你一个机会,我去把那雪魅引来,就容你先与它一战!你若能杀死它,雪丹便归你。” 言毕,突然空间细微一震,叶轻已经消失在这仙舟上。 “瞬移!”沈星榆惊呼。 这一刻,他心中掀起惊涛巨浪! 他此刻心中想到的,唯有那圣境强者,甚至还不是普通的圣境! 沈星榆想到了在整个天旸朝西域六州之地,有五州可以视为他们沈家的势力范围,唯有这渝州,因天涯书院缘故,只能算是天涯书院与他沈家共之。 究其根本原因,不就是因为当代天涯书院院长,他不仅是书院体系的九境圆满强者,更是在九境圆满就掌握了瞬移的存在么! 这意味着那入圣境,对于那院长而言,仅是时间问题。 他的爷爷虽是圣境后期强者,可受限资质,几乎这一辈子也不可能进入那圣境绝巅了,是无法进行瞬移的。 可那书院的九境圆满的夫子会啊! 即便是他爷爷,也做不到单独杀死那天涯书院的院长,甚至真要是把那院长给惹急了,真彻底不管不顾下,以“瞬移”之强,专门针对他沈家年轻一代,那就是可以做到屠杀! 也是因此,沈家亦不敢与之太过难堪,且因天旸礼部的调和,才达成了默契。这天旸西域六州之地虽几万年来早已划属沈家真正暗中管辖,这六州刺史之位由沈家决定。 但也必须准许天涯书院所有分院、学堂在六州之地遍地开花,作为道场了。 而这渝州,更是近几十年来就是因为那徐院长的缘故,其实由两方共管了。 至于那徐院长成圣之后当如何? 这就得看天旸皇室的意思了,是否愿意继续放这天书院座下十六书院之一的天涯书院,在天旸朝继续壮大! 也正是因此,沈星榆作为未来的家主,才必须到这渝州来任刺史了,想以此来表明人族沈家的态度,这半个渝州的掌控权,他人族沈家是一寸也不会再让了! 此刻,见着眼前那名疑似是与武宗有旧的男子使出那“瞬移”来,他心中已然确定,这必然是一名隐世的“前辈高人”了! 沈星榆心中暗自想到:“或许,今日这绝巅雪丹之行难了!不过既然那前辈高人已说出给自己一次机会,那自己也必定全力争取了。 想来,以那前辈做派,自己真杀得了那雪魅,他说出的话亦不会不算话了!” 想到自己的最强绝招,已经能爆发出无限接近那八境覆海武夫后期一击之力,即便是此刻,沈星榆亦是对自己充满信心了。 此刻,见着那前辈高人已瞬移不见,引敌而去。 沈星榆气势逐渐高涨,等待着接下来的绝巅一战! 第70章 挑衅 玉环雪山阴山,方圆百丈大小的内腹空间中,那圆形广场石台后方青石大殿内。 随着空间微微涟漪,叶轻出现在此。殿内正上方巨大石椅上正打坐的绝美雪魅见眼前突然出现一人,一时愣住。 叶轻看向眼前这只雪魅,惊讶道:“咦!绝巅境鬼王。” 心中却是反应过来,原来,约十六年前那死去的那对抱元境武修中,那男子竟然在这十六年里,修成鬼王! “你是十六年前那人?”冰冷声音从眼前雪魅口中传出。 可叶轻却是明显的感觉到了,这具肉身,或者说这具尸体与灵魂的掌控权,几乎都在于那鬼王了。 那温雪凝母亲的小辈,早在十六年前便是绝巅境的雪魅,其实本也该在那场雷劫的牵连下死去的,却是如温雪凝母亲一般,机缘巧合下与那刚好死去的抱元武修寄生。 只是很明显,这边的情况与温雪凝母亲的情况有些相反了。 温雪凝母亲是几乎所有的主动权,都掌握在了那半步圣境,或者说半步仙阶的雪魅之皇手中。 可眼前她这小辈,那雪魅之王则更多的成为了那鬼王的傀儡。虽还残留有灵智,也不知怎么的又重新回到了那绝巅七境的修为,但对这具“肉身”与“灵魂”的掌控权,几乎为零了。 叶轻也不回答于它,忍不住赞叹道:“呵!还真是意外之喜啊!你们师兄妹生前未入绝巅境,跑到这玉环雪山盗取那万年玉肌雪梨没能成功,你死后竟然机缘造化下修成绝巅境鬼王!” 眼前的绝巅“雪魅之王”皱眉,眼前这个男子,还有她那绝美的夫人,就是十六年前他与师妹生死与那场山精雪魅渡天劫的见证者。 那个时候他们师兄妹是抱元境的上三境圆满武修,可那对看似修为低微的夫妇比起他们更深不见底。 特别是至今,这鬼王依然清楚的记得,那差一点就渡过那山林精怪雷劫的九境圆满雪皇,她在渡劫失败却意外附身他师妹后,初见着那对夫妻时的那一句惊呼。 “雷劫气息,仙人!” 这十六年来,鬼王和与它寄生的山精雪魅不断的抢夺对这具肉身的控制权。 早在六年前,它便更胜一筹,虽还做不到彻底将这绝巅雪魅灵体给吞吃,但几乎九成九的控制权已经在它手中。 其实到了如今,他们谁是谁已然不是那么重要了。 它们的记忆已经出现了混淆,一体双魂。 雪魅的记忆较为简单,几乎都是在这茫茫雪山清修。而那鬼王,生前修武一百七十年,历经江湖尔虞我诈、红尘摸爬滚打,方至那上三境圆满。 那记一生的经历可谓是极为丰富了。 如今它们已算是以那鬼王记忆为主、雪魅记忆为辅,一个共用一具肉身的全新双绝巅生命体了。 这与温雪凝母亲的情况完全不一样了。 温雪凝母亲因其神魂的特殊与强大,是几乎完全压制住了那红衣女鬼的影响。只是偶尔才会因旧伤复发,导致那女鬼片刻的主导或是脱离了。 这也是所谓“脑症”的原因了! 而这鬼王,其实早在一年前,在它的努力下,这本该死去的山精雪魅之王终于恢复到曾经的绝巅七境修为。 而在近月来,它亦是有了突破成为绝巅鬼王的迹象。 他死后机缘巧合成为厉鬼,反而修为精进如此之快,一来是得益于这青石大殿空间乃是极阴之地,而更重要的则是它逐年蚕食那绝巅雪魅魂体以及吞噬这满山的上三境雪魅之故了。 特别是十日前,它命令这满山的雪魅,将领地内所有的玉肌雪梨果全部采摘,那雪梨养魂壮魂之效,加上那阴时出去的四十九份女子魂魄、六十三份男子精血。 终于,他突破成为绝巅境鬼王。 这几日来,亦是在巩固境界。 此刻,它见着突然出现于此的叶轻,想起那雪皇的惊呼虽觉得太过荒唐,但至少这对神秘夫妻的强大,早在十六年前它就见识过了。 在它眼里,眼前男子绝不会是此刻他所看到的四境武修这般简单了,特别是刚才那突然出现在此的手段,更让它忌惮。 一时间也不敢轻举妄动。 面对叶轻的轻浮言语,它亦是小心问道:“不知阁下来此,有何贵干?” 叶轻一笑,问道:“你可是为破境,控制雪魅下山杀了上百百姓,吸血噬魄修炼所用了。” 我有一座葬仙冢 第44节 鬼王心中一寒,就在它还在犹豫如何应付之际,却是见着叶轻又是对着它一笑。 赞叹道:“绝巅境的鬼王啊!这与之绝巅境的山林精怪一样罕见啊!我夫人一定喜欢了,只怪你偏偏就不好好修炼去作恶了。” 突然叶轻抬手一指它头顶上空,然后对着那鬼王呵道:“你看!” 鬼王抬头间,却是在它面前,一个面盆大小由泥沙尘土构成的大大巴掌出现,然后随着叶轻手掌轻轻一挥。 “啪!”一声巨响! 正抬头的“雪魅”被狠狠一个巴掌扇在左脸,拍飞倒地间险些把那雄伟石椅掀翻。 书院五行控土之术! 这一巴掌,伤害不大,可侮辱性极强。 无论是那绝美雪魅之王,还是这新晋鬼王,哪能受得了这等侮辱。 “嗷!”一声愤怒咆哮间,却是那鬼王再也不再顾忌什么,一体双魂向着叶轻飞扑而来。 叶轻一笑,转身飞向这大殿顶部时,轻声道:“土灵,起。” 然后他整个人如鱼入水,钻入那崖壁中。 鬼王见他以土遁之术欲逃走,愤怒至极的它哪里肯就此放手。它如一颗流星般横冲直入砸入那壁面中,犹如一只爪带利刃的穿山甲,飞速穿透岩层紧紧追去。 就在这鬼王携着肉身马上要追到叶轻之际,却是见叶轻突然又出现在了百米外的岩层中。 只是这一刻彻底怒急的鬼王,哪里还管得了这其间蹊跷,它只想着撕碎叶轻了。 只管追去! 连续几次后,又是一个瞬移,叶轻出现在叶舒来与温雪凝所在的洞内。 二人还相互依偎着在睡觉,叶轻刚将两人唤醒之际,却是那鬼王破土而入。 与此同时,“嘤~”一声绵长声波传来。 刚刚醒来见着父亲与叔伯的两人被震晕过去。 叶轻不再托大,带着两人直接瞬移到了仙舟上将二人放在那舟内白玉座台后,才立于仙舟前大喊:“小鬼,我在这!” 那声波穿透山腹而去,为那鬼王引路。 就在那一体双魂的鬼王破山而出,距离仙舟还有约百米处时,江摇神念一动间,整个玉环雪山微微摇晃起来。 山体间皑皑白雪滚动,似天塌雪崩。 突然间,四面八方有光点浮起,在空中以奇特轨迹飞速划过,渐渐出现星图。 似一面遮天太极八卦。 整个空间在这一刻被封禁,任谁也插翅难飞。 道门,太极星御阵。 第71章 困兽 直到此刻,这一体双魂的“鬼王”才反应过来,自己似乎陷入了法阵中。 它略微一感应,似乎整片空间都被封禁,甚至,连它对这片大雪山的那种血脉相连之感,都有所膈应起来。 它浮于那仙舟前十余丈处,渐渐冷静下来。 然而,当它看向那仙舟看到那“孙氏”时,它却是整个魂体剧烈颤抖起来。 “师妹!” “姑母!” 却是两种颤声从那具武者尸体口中发出。 这一刻,立于仙舟前的孙氏,亦是情绪激动,隐隐颤抖。 渐渐的,远处那鬼王魂体飘出了那具肉身,而在那具肉身中的绝巅雪魅之王魂体拼命挣扎,想要脱离那具略有尸斑的身体,可是它却是怎么也做不到了。 与此同时,孙氏的身体里亦是飘出一道红衣女鬼身影来。 这鬼体在光天白日下逐渐显形凝实,即便是一旁修为最浅的崔白亦是看见。这白日见鬼,直把他吓得一个踉跄,险些从这浮于千米高空的仙舟上跌落。 那女鬼情绪异常激动,已是满脸泪水,对面的男性鬼王亦是如此。 “师兄!”一语后,却是再也没了下文。 这两鬼眼中只有彼此,仿佛忘了眼下是处于何种境地。 此刻的“孙氏”看着自己小辈与自己一般,困于这肉身无法出来,心中亦是难受。 雪魅本乃是山精魂体,其实是不需要肉身的,奈何十六年前在它姑母那场天劫下,它与姑母双双险些彻底灰飞烟灭,机缘巧合下进入那刚刚死去的一对武修尸体中,方才得以这奇特状态下存活。 如今,一来它已经做不到离开这具“肉身”了,二来,即便是能离开,想必等待它的也会是魂散而去。 孙氏悲切叹息道:“阿灵,没想到你竟然还存有灵智。” 那雪魅之王悲痛异常,突然渴求道:“姑母,求你杀了我,这十六年来我几乎被那恶鬼控制,如提线木偶、形如傀儡难得有清醒的时刻,我成为它的养分日夜被其吞吸,仿若千刀万剐、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好痛苦! 它不但控制族人杀害人族噬魂吸血练功破境,同样吞噬我们的族人。 如今,整个雪山族地,再无一上三境族人了,均被它吞吃,你一定要为我们报仇啊!” 孙氏眼睛一红,求助般的看向江摇,却见这江摇眼里放光。 这绝巅境的鬼王,对于道门修士而言可是至宝,比之绝巅境的山精雪魅更胜一筹。无论是修炼强大功法或是布阵,还是炼制特殊道宝都有着奇效。 很多极为特殊的术法修炼,乃至想炼制一件通灵道门圣器乃至仙器,都是关键之物。 面对孙氏的求助,江摇微微点头,然后她轻轻在这飞舟上一踏脚,脚底有一淡淡清气太极八卦浮现,突然她就消失了,眨眼间出现在还含情脉脉看着自己师妹的鬼王面前! 那鬼王视线被挡,它陷入疯狂,那鬼体黑烟卷卷、眸露红光,化为一道黑烟如龙卷风一般向着眼前的江摇飞扑撕咬而来。 于此同时,在其身旁的绝巅雪魅之王眼眸绿光一闪,它亦是陷入控制,转眼间已绕于江摇身后,向着她扑来。 它们,欲前后夹击。 江摇浮于空中,丝毫不见慌乱,她左手轻轻在空中划出弧线,一个淡蓝色光罩将其包围。仔细看去,那光罩周身有八卦图案流转,甚是好看! 鬼王与雪魅一前一后击于那光罩处,发出“滋啦滋啦”炸响,声势浩大,可却一时破不开。 突然间,江摇亦是脚底又是浮起那淡淡清气太极八卦,她整个人凭空消失。 那鬼王与雪魅两人刹那间受不住力道,“砰”一声,狠狠对击。 而江摇已经出现在百米开外处,轻抚发梢。 “这难道是道门的瞬传之术!” 沈星榆震撼之余,忍不住发问! 就在沈星榆震撼之际,叶轻转头对着他一笑,道:“小子,你去吧!鬼王就交给我夫人了,这绝巅雪魅,就看你杀不杀得了?” 沈星榆对着叶轻行武宗弟子礼,诚恳感谢道:“诚谢前辈给此机会。” 言必,他长枪如龙咆哮,“铮”一声响后,化为流光向前刺去。 仙舟上,红衣女鬼见着自己师兄陷入苦战,眼露凶光正飞渡而去,却是孙氏轻轻抬手一压,那女鬼被无形力量压迫,跪扑在地无法动弹。 直看得一旁的周媛惊叹不已,原来这怎么看都只是普通妇人的孙姨,竟然也是个高手! “孽畜,你的对手是我。” 随着那七尺银枪如九天坠落的星辰一般,带着银白罡气向着一旁眼冒绿光的绝巅雪魅刺去,这一边的绝巅一战拉开序幕。 绝巅雪魅居于这大雪山主场,即便是被那奇怪阵法略有阻隔,依旧能感觉到这千丈雪山如同浩瀚星空,而它便是这星空下的宠儿,有着用之不竭的力量! 早在半刻钟前,这雪山就已经开始飘起小雪来。 那如光一般的长枪刺来,可在这主场之势下,这雪山上的每一片雪花都是它的眼睛,哪怕它快如飞虹带着无尽威势袭来,依旧没办法避开这片天地。 绝巅雪魅那冒着绿光的眼睛微眯。 眼见着这白虹飞渡的万钧一枪即将刺穿胸膛,却是一只微微泛着白光的洁白玉手,单手狠狠抓住枪颈。 这万钧之重,陷入无尽泥潭,竟掀不起多少水花来! “砰!” 却是那绝巅雪魅那眉心射出一道淡紫色光柱,狠狠击打在沈星榆的胸前。 沈星榆似被流星撞击,整个人如同炮弹般被极速击飞,化为黑点在众人视线中越来越小。 又是“轰”一声巨响,那几百米外的玉环雪山似被陨石撞击,雪花飞溅般,一个巨大深坑出现。 雪魅亦是飞近于那雪山处,死死盯住那深坑。 与此同时,仙舟上的叶轻微微皱眉,看向一旁的孙氏,向仙舟上的众人解释道:“看来你这小辈在这雪山主场,果然能有着绝巅八境的实力啊!” 孙氏微微点头道:“恩公,这玉环雪山高千余丈,有万万钧之重,在我还未渡劫在那九境圆满时,在这雪山主场,即便是圣境巅峰,也休想杀我!” 叶轻点头,笑道:“嘿嘿,那小子可能要吃些苦头了,想来即便是击败都难,更别谈猎杀了。” 孙氏心中一悲,却是道:“恩公,亦不知令夫人将那鬼王擒获后,可否有办法解救我那侄儿了。这事情真相已清楚,不是我那侄儿入邪害人了,它亦是被鬼王所害了。” “你不要它那雪丹了?”叶轻问道。 孙氏苦涩一笑:“恩公说笑了,一来即便是我侄儿真入邪,因杀害人族被你们所杀,你们给我那雪丹,我亦是九成还是要死去的。二来,如今真相明了,我自然是想相救于它了。 最重要的是,其实我早已决定了,为雪凝补全那最后一缺,给她铺好那一条登天路了!” 第72章 枪法 就在叶轻亦是听得有些糊涂之际,却是一声悦耳声音传来。 “你救不了它了!” 江摇手中拿着一瓷白玉瓶子飞回仙舟上。 叶轻一愣,惊讶道:“夫人,这绝巅鬼王这就被你收了?” 刚才,他们几人忙于观看那沈星榆的一战,却是没料到,就在沈星榆砸入雪山之际,也就十来余呼吸间,鬼王被擒! 我有一座葬仙冢 第45节 江摇看向叶轻道:“这绝巅鬼王极为罕见,初入绝巅便有绝巅境巅峰战力,不过我亦有八境上清真君初期实力,道门本就克它,它自然不是我的对手。只是它天性狡猾,我也无法短时间内就将其擒获,我懒得与它拖沓,便也就动用那阵法欺负它了,自然就擒下。” 她又看了孙氏一眼,道:“这鬼王其实真实实力是远远不如你那侄儿的,你那侄儿在这雪山主场,是真实拥有八境实力,且基本算是不死之身,要杀它极难!只是可惜它枉有如此实力,却终究只是那鬼王的傀儡罢了。” 顿了顿,她继续对着孙氏道:“你那侄儿情况与你完全不同了,它已经算是早已死去,现如今虽然还偶尔存留一点点灵智,其实已经算是被那鬼王炼制成为分身了。 这种情况,根本没办法相救了。它那意识,一旦把鬼王杀了,瞬间便会消散,成为一只只会杀戮的空壳躯体。 刚才你那侄儿求你杀了它,亦只是回光返照了,即便是没有今日,它那灵魂意识也最多还有几月时间,必定被彻底消磨,彻底成为那鬼王的分身了。 你也当真正明白,如今杀了它,才是真正永绝后患,真正对于它来说是种解脱,不被它人利用了。 特别是,它作为雪王有着感染性,它若不死或空留下这躯壳,才是巨大隐患,你那族群已经有不少雪魅被雪王感染有入邪之倾向。只有真正杀了它,才是对你这玉环雪山这一族群的保护了。” 孙氏闻言,悲痛异常,微微对着江摇点头,却也明白此言在理。 江摇看向守着那雪山深坑的雪魅。 此刻虽然鬼王被擒,但它依旧眼眸冒着绿光,显然还执行着鬼王最后给它所下达的命令。 “咦,你那武宗小辈在蓄势,他用的是你自创那套枪法,他要出来了!”江摇惊叹。 她饶有兴致的侧头看向了叶轻。 叶轻神色怅然,轻笑道:“飞云渡月枪!看他能否使出那第六式了。” 在那五百余年前,叶轻在武圣后期时,曾在武宗武仙玉璧前闭关三月。那武仙玉璧乃是武祖所留,后来武祖定下一规矩,凡是达到武圣圆满境界,无论能否飞升,均要留下自己一武道绝技于那玉璧上。 而能开天门飞升的武仙人,飞升神宫后,千年后亦是可以下界一次,专程在那武仙玉璧上再次留下一绝技,以保人族武道薪火传承不断! 武宗本就是武祖创建,历史比之天旸朝还要悠久很多。 这十万余年来,那武仙玉璧上留下的各类拳、掌、剑、枪等各类绝技数不胜数。 叶轻在亦是在那三个月的闭关中,参悟各位前辈的武道绝技后,在自创出一套属于自己的绝技枪法途中,突破至那武圣巅峰期! 直到武圣圆满将那“飞云渡月枪”完善至第九式后,他方才在那玉璧上留下这绝招。 这“飞云渡月枪法”一共九式,圣境之前一共七式。 通常而言,到了第八境覆海武夫后期,方可练成那第六式,大成时能爆发出九境初期之力。 而到了第九境不死武夫后期,方才能勉强学会那第七式,且一般而言九境巅峰期、甚至九境圆满,方能彻底练成那第七式。 而大成的飞云渡月枪第七式,已经能真正突破大境界之隔,真正勉强达到圣境初期修士一击之力。 这飞云渡月枪,是叶轻舟在圣境巅峰期所创,圣境圆满期完善,但在那“天地玄黄”四阶绝招中,已然是处于天阶中的极限存在,隐隐已触碰到仙阶绝招的边缘。 若是真给叶轻飞升神宫后给他千年,以他飞升即为二阶玄仙之资,很有可能千年后已经是三阶金仙,那“飞云渡月枪”绝对会创建至十二式,必定在那武仙玉璧之上留下靠前存在的仙阶绝招! 可惜,他们夫妻刚飞升神宫就意外毁了仙基下界。 江摇点头,轻声道:“我听你说过,要是能在七境搬山武夫,或是覆海武夫初期就学会那第六式,那便是有九成把握成圣了,算是绝巅中的翘楚!” 叶轻一笑:“且看看他如何吧!” 立于那雪山深坑前百米处的绝巅雪魅随着等待开始烦躁起来,它在这雪山上五感异常灵敏,它已经感觉到了坠入雪山深坑中的那绝巅武者,其周身的气势变化。 果然,就在它同样蓄势,忍不住冲入那深坑之际,“锵”的一声器鸣传来。 随之,一道银白之光如光箭穿来。 这一次,绝巅雪魅双手合十,整个玉环雪山无形之势汇聚,它的身前出现一柄一丈大小的冰刺,同样化为流光向前刺去。 “咚”一声闷响,两者相击间,整个空间剧烈一荡。 沈星榆嘴角溢血、身上白衣皴裂,露出包裹他周身的千年冰蚕软甲软裤。他身后雪山遭受那震荡之波后,那数年累积的冰雪再也附着不住,即便是已凝结为冰面的山体也是开始炸裂。 那万米雪崩天威自玉环雪山山顶处向下袭去! 而在那绝巅雪魅身后的仙舟上,淡淡青色光罩浮起。 这一击相撞后,雪魅与沈星榆各自在空中退去数步,他们凝重相望。 刚才那雪魅一击,隐隐有了快要达到八境后期门槛之力!那沈星榆施展而出的飞云渡月枪的大成第五式,亦是同样如此! 单论这攻击之力,两者在于伯仲之间。 只是先前沈星榆被那淡蓝色紫光击住左肩,几乎将其穿透,已然受伤。也得亏了他那绝巅武夫的绝强修复之力了,换一个体系的强者,先前那一击就得重伤。 两者全力试探后,均不再犹豫,若无更有杀伤力的绝招,两者接下来的将陷入消耗战了。 沈星榆口中爆呵一声“飞云渡月”后,舞动手中长枪与同样欲近身搏杀的绝巅雪魅缠斗在一起。 此刻,那绝巅雪魅的手爪指甲疯长一尺之长,如精铁之爪与银色长枪不断在空中碰撞。 两者如残影一般高速移动之时,那“当啷当啷”的抨击之声不断传来。 叶轻舟微微点头,虽然那沈星榆似乎还使不出那飞云渡月枪法的第六式来,但这第五式中已然大成。 那枪法中的“劈、刺、挑、扫”已然行云流水。 那枪尖寒芒,劈如开天、刺若摘星、挑如搬山、扫似卷云! 随着他体内内劲与灵力的起承转合之间,几乎每一下的力量爆发,都发挥到极限。 第73章 六式 随着沈星榆酣畅淋漓的爆发出这天阶极限枪法的第五式来,他更是凝聚起了这“飞云渡月枪法”的无形之势,带动起周边天地中“金”与“土”的天地法则之力,渐渐凝实于那枪芒中。 他越战,这枪尖威能越发凌厉起来,那无数次撞击之力,每一下的威能从八境门槛,提升到初入八境,再到接近八境初期的全力一击。 即便是坐拥雪山山势的绝巅境雪魅,亦是隐隐开始出现招架不住之感。 这每一击都在稳定的八境初期全力一击,虽然它能接下,可是太过密集,它亦是感觉被压着打。 幸而在这雪山主场,除非那攻击真正达到它承受的极限,否则它的伤势几乎瞬间就恢复,更何谈杀死它了。 沈星榆亦是发现了这其中端倪,他不再犹豫! 这般持久战下去,就算他能将其逼入下风,但别说击杀了,在这雪山之势下,那山精雪魅的恢复力比之他这七境武夫还要恐怖,恐怕连击败都做不到了。 他心中下定决心。 虽然那“飞云渡月枪法”的第六式,他尝试练习过千百遍,唯有两次勉强至极才堪堪刺出。但此刻,他感觉自己像是快要沸腾的开水。 他整个人无论是攻势,还是精气神都到达了极限。 他突然暴退十丈,然后全身气血逐渐沸腾,握枪的手抓铁有痕,左脚踏出一步间,得亏这是千米高空,不然必定踏石留印。 他双眸如星辰炸裂,口中一声爆吼:“飞云渡月第六式——泯星。” 体内经脉随着如钟鼓一般的快速心跳声急剧收缩扩张,体内自成一面复杂的星图,灵力与内劲交融贯通。 突然,他整个人与那手中属于巅峰圣器的银枪化为九道残影将那绝巅雪魅包围,整个天空的光线似被那九道银枪的枪尖吸收了一点,突然变得暗淡少许。 然后九道残影如箭雨汇聚,向着中心位置的绝巅雪魅射去。 终于,在这关键时刻,沈星榆第三次成功施展出这第六式来,且是从未有过的流程。 这一刻,饶是这绝巅雪魅亦是意识到了这一枪的锋芒,它被九道枪芒包围,避无可避。 它突然整个身躯快速蜷缩,整片玉环雪山的水之天地法则与土之天地法则汇聚,形成一个巨大的冰蛋将其护于中心。 “啪嗒!” 一声巨响! 那冰蛋应声碎裂,只是那枪影亦是散去。 这一次,那绝巅雪魅终于出现了较重的伤势,嘴角溢出鲜血。 而沈星榆亦是感觉双手发麻,那虎口处溢出鲜血,整个身体内筋脉之中巨疼传来,一时间有脱力之感。 叶轻眼中露出毫不吝啬的赞许之光,大声道:“哈哈!小子,你还是不错的!刚才一击勉强达到了覆海境巅峰期武夫全力一击的门槛! 不错,不错,以这搬山境巅峰期的修为,你能使出这飞云渡月枪法的泯星一式来,你师父姜白於与你同阶段时,你还要强上他三分了!” 沈星榆从先前那爆发之力的激荡心绪中回过神来。 看着面前这雪魅虽然受伤,但自己状态也好不到哪里去了,心中却是再无遗憾。 他只觉得今日之行,令他在决战中真正学得,那整个武宗历史上最出彩的两个仙人之一绝招中的第六式,比起什么收获都大。 虽然他依旧很向往那绝巅雪丹,但他亦知道,那不是现阶段的他能做到的了。 他也是发现,这“泯星”第六式的成功施展,让他对空间法之力的感悟更加深刻。即便是没有那雪丹,他亦是觉得那成圣之路,越发清晰。 他转身对着叶轻行礼,朗声道:“让前辈失望了,果然是我先前自负了。这雪魅不是我能杀得,不知前辈能否允许我在您的仙舟上一观!” 叶轻笑道:“当可!” 随即沈星榆开心的飞到了仙舟上,他终是忍不住问道:“不知前辈,您与家师白於武圣可是有交情?” 叶轻笑而不语,却是盯住他那七尺银枪。 突然道:“小子,我看你也算是顺眼,你那‘飞云渡月枪法’虽勉强还算使得出几分灵性,可是啊!你先前那般蛮力使得却是过于笨拙了!” 就在沈星榆一愣之际,却是他的长枪出现在了叶轻手中。 在叶轻转身飞向那空中绝巅雪魅之际,空中豪情声响传来。 “沈家小子,你可看清楚了,这枪,可不是你那般使的。” 叶轻飞至那绝巅雪魅身前十丈时却是停了下来,他单手将长枪懒懒拖着,竟然踏空一步步向前走去。 这般样子似有些滑稽,他似把这千米高空视为了地面。 想必要是真在地面,这一刻,那长枪枪尖必定在那地面发出“刺啦,刺啦”的摩擦声响了。 只是,崔白与周媛看不懂,却不代表同样在仙舟上的沈星榆看不懂了。 稳定的步伐间,叶轻脚底有微微的踏空声及空间震荡之感。对面的雪魅却是在这一刻面露凝重,又开始双手合十起来,在酝酿着天地间的法则之力。 叶轻那似乎随意拖着的枪头却是在这个时候枪尖出现一个黑点,然后那黑点膨胀至约婴儿拳头大小。 那黑点虽小,可是它仿若黑洞,竟然有吞噬光线与破开这辰霄空间之力。 叶轻走过的路,那坠落划“地”的枪尖,竟然真在空中留下一道黑色划痕!虽只是两三息就消失,但那天空似被划破一般,竟然真正切割开了这辰霄空间。 沈星榆瞪大了双眼,一副完全不敢相信的样子! 此刻真正最令他彻底惊讶,颠覆他认知的不是这位“前辈高人”竟然随意就使出了那“飞云渡月枪法的泯星一式”。 我有一座葬仙冢 第46节 他早有猜忌这前辈或是武宗旧人,即便不是也与武宗渊源极深。 真正颠覆认知的是,那前辈似乎真的就只是一个四境凝气境武夫,他身体内的力量爆发,竟然真的只是,凝气境! 沈星榆此刻虽已看出来,那前辈能踏空而行是因为他修炼有书院体系,不过也只是到达书院的五境。 可是,他真实使用的,就真的只是那凝气境的武夫力量啊! 他如杠杆,以自身微小之力,撬动了无尽的天地之势、天地之地。 而那枪尖能划开空间,吞噬光线的稳定黑点,那就是大成的“飞云渡月枪法泯星式”的极盛表现。 对面绝巅雪魅死死盯住枪尖那婴儿拳头大小黑点,这一刻,五感绝佳的它感受到了一种生死危机。 它本欲对攻,却是改变了想法,它明显的感觉到了一种深深的锁定感,它深知自己避不开。 雪魅再次将身体蜷缩,天地间无尽的水之法则与土之法则在这雪山之势下疯狂加速汇聚。 比之先前更大的冰蛋出现,那冰蛋周身浮起无数霜花。 第74章 灭杀 就在空中叶轻稳步踏至那冰蛋五丈开外时,却是他突然将托住枪柄的右手一抬。 在极速加速间,空中黑点划出一道黑色圆弧,那是破天之痕。 距离冰蛋三丈时,那枪身已然笔直,叶轻单手握住枪柄突然整个人前渡而出,空中留下数道残影。 “镗”一声脆响。 画面停滞在叶轻单手挑枪刺在那冰蛋上,空中无数残影消失,他收回长枪,却是无奈一笑。 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 可是,片刻后,那冰蛋开始碎裂,随后那雪魅显形。 绝巅雪魅的胸口出现一个枪头大小血洞,鲜血不断流淌,他整个精美脸庞却是刷白,周身的气息很明显的萎靡下去。只是那雪山无尽之势又是疯狂卷来,雪魅那被泯灭而萎靡的气息渐渐稳住,然后开始回升。 沈星榆整个人似是傻了! 他哪里曾见过如此简单,却又绝美一枪!那大道至简,想必指的就是如此吧! 刚才那瞬间的寸劲爆发之力,那划开辰霄世界空间的划痕,那空中残影,那无敌一击!仿若这世间最绝美的女子,让他如痴如醉。 人力,怎么能做到仅仅以四境之力,发挥与撬动出八境后期的一击? 他已经是百亿人族之中的真正天骄之辈,可他即便是越境,能做到以绝巅七境巅峰期之修为,爆发出八境覆海武夫巅峰期一击之力,能越过整整一个完整的大境界,已经是惊才绝艳至极! 可,可,刚才那一击。 没错!刚才那一击单论力量还不如他,只是达到覆海境后期一击之力,可他沈星榆乃是七境巅峰武者啊! 而叶轻只动用了四境武者力量。 那一击之力比之虽弱上很多。 可是!可是,力量就真的能做到如此集中么? 仿若极点! 那“飞云渡月枪法”犹如为那前辈量身定制一般,浑然天成、如若一体。 叶轻飞回仙舟前,将手中长枪抛向沈星榆,此刻还傻傻的沈星榆险些没能反应过来,慌乱间才将那长枪接住。 叶轻看着这副模样的沈星榆,心中无疑,果然也是个武痴了。 他轻笑道:“小子,这泯星一式如其名,真正的精髓在于空间的坍塌与力量的收缩了。如何才能泯灭星辰?那可得如宇宙中的无尽黑洞一般,空间坍塌吞噬一切了。想要大成,你还得多去领悟领悟这空间之力的运用。 刚才你可看清,我所爆发的力量其实远不如于你,可造成的伤害却是远远大过你了。 我举个简单的例子,你用一百斤的力量用一面盾牌去砸人,与我用五十斤的力量用一把尖刀去刺人,谁的伤害性更大? 你啊!还得好好去学学如何把力量集中了。刚才你勉强使出这一式来,不但笨拙且花里胡哨,小子,你还得多练啊! 什么时候真正做到力量不外泄,归于一点,那也就离这‘泯星’一式的大成不远了。 特别是这枪法第七式——摘月,你若大成,对你领悟空间法则极有裨益,离那领悟瞬移也就不远了。 第八式——飞渡,自然就能让你真正瞬移,且比之道门、书院等体系在这一方面也不遑多让啊! 第九式——归乡,呵呵,你若能在圣境圆满时能使得出,那以往号称辰霄世界最强圣人的天书院夫子陈天矩,也是可以一战!我虽过往未‘敢’与之交手!不过亦自觉得,我这枪法的这一式,绝不会比他那第一圣人最强一击弱了。” 沈星榆听得心中激荡,却是突然一愣。 “我这枪法!我这枪法!”一时间他脑中回荡的,竟都是这一句。 他再也忍不住问道:“前,前辈,您是?” 叶轻哈哈一笑,却是道:“山中别故友,唯留破云枪。泯星摘月去,飞渡归乡人。” 沈星榆双手颤抖,那武宗圣地武仙玉璧他是暂时没资格去了。 可是在那禁地入口边上有一块一人多高的石碑,那上面篆刻的,不就是那手邀仙子破这辰霄天劫而去的武宗最年轻武仙人叶轻舟所留的一首诗词么。 这一刻,他心中震撼前所未有。 “扑哧”一声,他却是在这仙舟上跪下,无比敬重的行了一个弟子礼后。 他目光灼灼,认真道:“求前辈收我为徒!” 叶轻亦是一愣,这武宗自陆天海任上宗主后,就开了一徒多拜的先例,这师徒关系开始变得复杂起来。 叶轻一笑,轻声道:“虽然白於师兄他自然不会介意我收你为徒了,不过。呵呵,想要成为我的弟子,你要是能在十年内,且在九境初期或是后期内就学会那‘摘月’一式,我便收你为徒吧!” 沈星榆大震,心中狂喜险些将其冲昏。 叶轻随意道:“你且在一旁好好待着,看看我夫人是如何杀这雪魅。” 沈星榆乖巧站到一侧去,这个时候他看向那绝美女子,才想起那清澜川渡劫飞升的传说来。 她,亦是那个道门中的飞升仙人么? 将心中疑问压下,沈星榆乖巧至极的站到了周媛身旁,对着她轻轻一笑。 周媛虽是狠狠瞪了他一眼,也是让出点位置来。 江摇不曾言语,她轻轻升空,飞向了那被雪山山势灵力不断修复身体创伤,如今已几近完好的雪魅之王。 她浮于空中,碧蓝衣摆轻轻飘浮。 此刻,这空中的雪亦是略微大了起来。 看着那英俊绝美雪魅那眼眸中的绿光,江摇叹了口气,似是自言自语道:“想必,你亦是不愿如行尸走肉这般没有尊严的活着了,我便助你归去。” 言毕,随着江摇轻轻掐动指尖法诀,空中巨大八卦星图活络起来,整片玉环雪山又开始微微颤抖。 这一刻,这奇妙阵法改变了这天地自然伟力铸造之势! 在这奇阵与天夺势之间,似风水轮转、五行移位、阴阳变化,就连这漫天雪花也是突然的凝滞了一瞬,仿若时间静止。 这方圆数十里内,似自成天地,而那规则却由那控阵的绝美仙子书写。 江摇就是这阵法的阵眼,她不似在迎战,似在执笔作画书写,指点江山。 她缓缓将右手食指翘起,然后对着空中绝巅雪魅轻轻一指,整片空间中万千飞雪如刀片向着那雪魅而去。 刹那间,它于空中被凌迟! 这本为冰雪之王的山精,被它最为熟悉的锋利“雪花”千刀万剐。 “啊!啊!啊!”痛苦嘶吼声不断。 同时,随着江摇那翘起的手指轻轻一压,雪魅周围空间急剧扭曲,然后似被整片天地拍打,极速下坠。 “砰”一声巨响,它自千米高空被狠狠砸落! 雪山地面白雪飞溅,那声响如若天威。 江摇又是左手轻轻一抬,那本被砸入地底的雪魅又是被无形力量快速托起升空。 然后随着她右掌青葱五指一个漂亮的轮转,这片天地间有无数无形无色灵气锁链,将它深深锁于空中,丝毫不能动弹。 随着江摇那轮转五指握指成拳! 突然间,那空中太极星御阵中那八十一枚最为普通不过的阵眼石如空中流星,带着万钧之力,泛着各色霞光有节奏的向着空中被锁定的雪魅砸去。 “砰、砰、砰......”每一击,都有着八境巅峰期的全力一击之力。 空中雪魅气息被这一次次的撞击中,不断萎靡。 第75章 雪丹 江摇不止是一名以指代笔,以天作板的绝妙画师,她更是一名绝美舞者。 就在那一枚枚阵眼石如流星雨一般洗刷那绝巅雪魅之躯的罪恶时,她轻轻踏步,凝气成剑,那碧蓝衣裙轻轻飞起在空中划出一道圆弧。 然后,她似这茫茫大雪山中的绝美精灵,翩翩起舞,飞渡而去。 似很缓慢,又如飞虹! 眨眼间,那手握仙剑的女子,那空中倩影穿透了雪魅之躯。 然后,那雪魅以及困住它那具早已死去多年的武者尸体缓缓迸裂,化为碎片与这天地间无数雪花一般飘落凋零。 江摇于空中缓缓转身,手指间已捏住一颗鸡蛋大小发着紫色幽光的雪丹。 她那绝美面容在那雪丹幽光衬托与满天飞雪的模糊下,美得让这天地失色,惊鸿一瞥间,让人沉醉。 那让人沉醉的可不止这肉身皮囊了,还有那绝巅之力。 刚才那天外飞仙般的一剑,在这太极星御阵的加持下,已达绝巅九境之力,犹如道门玉清真君。 她亦同样只是六境阳神,这越境,甚至比之先前的叶轻还要夸张,可谓是夸张到了极限! 直到她于空中踏步归来,立于那仙舟之上,众人才缓过神来。 叶轻立马迎上前,嬉笑道:“夫人出马,果然手到擒来啊!这就是传说中的绝巅雪丹么?” 众人闻言,亦是均将目光移至江摇那三指捏住的淡紫色雪丹上去。 我有一座葬仙冢 第47节 “主母,这有何用啊?”周媛问道。 江摇温柔一笑,这一次却是打趣道:“这虽比不得你这脚下仙舟,可也抵得过数万你那镯子呢!怎么,这你也要拿去?” 周媛丝毫不觉脸红,却是盯住这雪丹笑道:“好啊!好啊!正好我想做一个头饰,缺这样一颗珠子呢!先生可都是舍得把这‘仙舟’送于我,想必我家主母也不至于如此小气了。” 叶轻见自三月前,因叶舒来那教书的桌老先生一事,周媛狠狠取笑自家夫人后,过往那母慈女孝的两人,这相互斗嘴抬杠越发不可收拾。 那嘴战随时随地都会来临,一阵头大! “难道,夫人在怪我将这留有美好回忆的仙舟,给了这丫头?”叶轻心中暗自思索间,不动声色的哈哈大笑间,却是有意无意的走到两女中间将其隔开! 这家有两女,如虎似狼,偶有对峙,如坐针毡,一阵头大啊! 而一旁的沈星榆,却是被这松弛感给惊住,想到先前她们谈论中那句“雪丹比不得脚下仙舟”,他这才默默的打量起这一飞舟起来。 然后,他想到了曾经师父姜白於谈及这天下至宝时,曾谈及其师弟武仙人叶轻舟有一上品仙器,名曰“一叶仙舟”,乃是辰霄世界飞行类法器之巅,不比寻常极品仙器差! 难道是它? 心中震撼之际,他突然感觉这脚下有些发烫起来,似乎他这一对凡夫俗“脚”,不配踩在这无价的极品仙器之上! 沈星榆终是忍不住问道:“前,前辈,这可是传说中那‘一叶仙舟’?” 不待叶轻回答,却是周媛道:“对啊!小子,怎么滴,你想打它的主意?这可是我家爹爹送给我的嫁妆,现在是我的东西了。” 沈星榆闻言,惊吓得后退一步,慌忙摆手道:“姑娘,在下绝无此意,绝对不敢有这等贪念!” 周媛想起先前他那副冷冰冰高高在上的样子,再看着此刻仓促受惊小心翼翼的模样,却是忍不住“扑哧”一笑。 沈星榆也自觉得刚才的样子有些过于激动丢脸了,有些尴尬起来。 只是想到脚下踩着的,乃是不亚于极品仙器的辰霄至宝,任他也算是名门出身、身居高位、一州刺史,也还是觉得脑袋不够用,转不过来啊! 这再小心翼翼,也不为过啊! 沈星榆突然又反应过来什么,忍不住望向叶轻道:“前辈,这位姑娘,是您女儿?” 叶轻尴尬笑了两声,却是道:“差不多吧!她也算是我女儿了。” 然后,他又指了指还在这仙舟屋棚白玉台上昏睡的叶舒来,淡淡道:“那个小子,叫叶舒来,是我的儿子了。” 沈星榆这才真正注意起,那一对昏睡的少年少女来。 少年俊秀异常,比之叶轻,其实长得与那江仙子还要相似一些。少女更是绝美,比起眼前江仙子也差不了几分,这又是谁? 沈星榆心中疑问,不过他也不敢多问了。 江摇看向了一旁正看着和雪丹有些发呆的孙氏,却是眉头有些微微皱起。 她将指尖雪丹抛向孙氏,浮于她面前,轻声询问道:“你细细感受一下呢!然后尽力一试吧!我们都不想让雪凝没了母亲。” 孙氏从自己侄儿灰飞烟灭的情绪中缓缓走出,这一次,她极为认真的对着江摇与叶轻行了一礼。 却是苦涩道:“两位上仙,你们一家对我与我丈夫的恩情此生我难以为报了。其实即便有这紫印雪丹,我那成功的机会亦不足一成,不过既然江仙人已做到如此,我亦自当尽力一试。” 随即,孙氏却是看向了还在白玉台上昏睡的女儿温雪凝。 她神色哀思,喃喃道:“自温郎去世后,我对雪凝亦是照顾不佳,甚至旧伤复发不受控后,还打骂于她。这孩子脾气倔,亦是从来都一声不吭!我此行与天搏命多是要灰飞烟灭,我死后我们温家欠恩公一家的情,自当由她来偿还。” 随即,她抬起头来,认真看向江摇道:“如果仙子不嫌弃,我就在此将雪凝许配给舒来了,做大做小亦是不伦,只愿以后雪凝能有个位置,能好好去照顾报恩了!” 叶轻刚要说什么,却是江摇直接上前一步,握住了孙氏的手。 她回头瞪了欲言又止的叶轻一眼,然后直接对着孙氏道:“好!我很喜欢雪凝,你就放心将雪凝交给我家即可,我这当母亲的,以后自然就会为她撑腰了,把她视为亲生女儿那般了。” 看着孙氏已满脸泪花,江摇却是认真的喊了一声:“亲家母。” 这一刻,孙氏浑身一颤,却是一时间哽咽难语。 叶轻叹了口气,亦是开始表态道:“亲家母啊!你切莫还未开始就已然放弃啊!不管是一成也好,半成也罢,你自当尽全力。雪凝你就放心了,我叶家虽不敢保证舒来只此一生只娶雪凝一人,但必定给足雪凝名分!” 孙氏闻言含泪点头。 而一旁的江摇见叶轻这一次竟然敢如此硬气,心中便知他在为他那师兄之女陆虞留下条后路。 虽然又是狠狠瞪了他一眼,却也就由他去了。 叶轻见自己夫人没有当场反驳,却是一时间情绪高涨,哈哈大笑起来。 又是对着孙氏道:“亲家母放心,但凡以后舒来敢对雪凝不好,我这当爹的断然第一个出来收拾他。你也一定要拼尽全力,要是等会儿你真正能融合这雪丹修补破损,能重新去渡过那天劫,你也真正能见着他们大喜的一日呢!” 孙氏含泪点头,若是真能成功吸收那雪丹之力,修复她雪丹上的裂痕或许还真能再活个十年。 这一刻,她死死盯住眼前这枚雪丹,眼中只剩下不顾一切的坚毅。 只为,有那么一天,她能参加自己女儿的婚礼。 第76章 失败 孙氏目光灼灼,此刻她的眼里只剩下浮于身前,她那侄儿的那颗紫印雪丹。 叶轻似想到了什么,突然对其问道:“亲家母,要不要唤醒雪凝与舒来?” 孙氏回头,却是一脸温柔的看向她那躺在白玉上的女儿与准女婿,轻轻一笑。 这一回眸间温情无限,转身回头间一脸决绝。 “亲家,不用唤醒他们了,交给天命吧!” 言毕后,她的身体突然出现重影,那姿色一般的面容恍惚间似乎变得精美起来,似有什么东西要冲破这具肉身禁锢。 她要离体? 叶轻与江摇大惊! 自十六年前,在那山林精怪的特殊雷劫下险些魂飞魄散之际,她便渡入了这死去的抱元境女武修身体中。自那一刻起,虽苟延残喘的活着,却再也没办法做到离开这具已经死去的肉身。 这一刻,一旁被无形威压压倒在地的红衣女鬼亦是咆哮起来。江摇转头间,随意将其收入了先前存放那鬼王的瓷白玉瓶中。 随着口中一声咆哮,孙氏终于突破了那肉身限制。 一道绝美魂体出现在众人面前。 她身姿窈窕,肤如琉璃,面容绝美,唇如冰莲,睫落霜粉。 那眉心处深邃浓郁的紫色印记中心有一圈金光,她才是这片大雪山真正的主人。那越过了九境圆满,可称为半步仙阶的存在,那高贵的雪魅女皇。 立于仙舟前的女尸,肉眼可见的干枯下去。 这一次离开这具躯体,便不能再回来。 若有去无回,那便有去无回吧! 孙氏于这个生她养她之地,这片大雪山上做回了她的女皇,她浮空飞于飞舟前,任由这漫天雪花飞舞。 她感到很亲切,这雪山便犹如她的母亲,隐于山巅而高于心间。 她不再犹豫,一口将那紫印雪丹吞下,做最后殊死一搏! “嘤嘤嘤”的痛苦声自她嘴里传出,这满天雪花在那声浪中加速旋转、起舞,孙氏周身浮起紫色与金色光芒,如那濒临灭亡的恒星,整个魂体开始膨胀起来。 那眉间的紫金印记却是开始急剧缩小。 这一刻,立于仙舟的众人似是预想到了什么。 果然! “嗡——轰”一声巨响后,空中爆炸! 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之际,那爆炸之处,一道比之先前淡了很多的魂体出现,她的手指间还拿着那一颗淡淡紫印雪丹。 失败了! 那魂体濒临消散,只因心中执念,她缓缓飘向飞舟。 这一刻,空中白雪突然似倾盆大雨般落下,整个玉环雪山,整个西临县、青川郡乃至蓬安郡一带,突然天地忽变,方圆千里之内,下起了大雪。 亦如十五年前,温雪凝出生之时那般了。 今日是十一月初四,明日便是温雪凝十五岁生辰,只是,她再也没了机会陪伴。 逐渐变淡的魂体与那紫印雪丹飞回了仙舟上,这一刻,那悲伤之意令人窒息。 她温柔的看向还躺在白玉座上的女儿,然后转头看向叶轻夫妇轻声道:“亲家,我尽力了。麻烦你们将雪凝与舒来唤醒吧!我还有半炷香时间,我有话对他们说呢!” 叶轻与江摇都不再言语,轻轻叹气后,江摇轻轻一挥手,两人缓缓醒来。 当两人缓缓睁开眼睛后,却是有些迷糊。 最后的记忆是突然叶轻出现在那山洞里,然后他们又被震晕过去。此刻醒来,却见睡在一甚是精美的小船之上。 难道是在江上乘舟? 两人心中疑惑间双双起身,然后看到了那船头的众人。 当温雪凝一眼看到那已布满尸斑与干枯的尸体时,却是突然一惊。 她双眼一花,一声“娘亲”后,却是向前扑去。只是还未扑到那具尸体时,却是突然在她眼前,一道绝美魂体出现。 温雪凝一时呆住! “雪凝,是我呢!”孙氏轻呼。 这一刻,饶是第一次见着这般样子的母亲,但不知为何温雪凝心中万般确定,原来,她才是母亲了,自己的母亲竟然生得那般美丽。 “娘亲!”温雪凝轻呼。 孙氏泪眼朦胧,上前欲将温雪凝抱住,可是那魂体已不再凝实,她穿过了自己的女儿,扑了个空。 温雪凝愣住,问道:“娘亲,你怎么了?” 孙氏心如刀绞,她又漂浮于女儿身前,温声道:“雪凝,娘亲快要死了,要离开你了。” 温雪凝愣住,浑身忍不住的颤抖起来。 剩下的时间不多了,孙氏继续开口:“雪凝,其实你的娘亲我不是人类,是一只九境圆满的山精雪魅了。” 不顾震惊不已的温雪凝,孙氏似陷入了神思,她缓缓开口讲起了那个普通采药农温凡与她的故事。 冰唇轻启,她继续道:“雪凝,我其实第一次见你父亲,是在二十年前了,那个时候我已快要面临天劫。一次,你父亲为采雪莲救你祖母,竟不要命的跑到了这雪山山腰采莲......” 故事再简单不过,雪山清修一生的绝巅山精在快要面临天劫之威时,心中思绪烦乱间遇到了采药救母的药农。她突然想到要是自己渡不过那天雷灰飞烟灭,这世间除了这一山的族人,还有谁记得她? 我有一座葬仙冢 第48节 于是出于无聊与好奇,她故意逗弄那凡人与之相遇,帮他采得雪莲,还得知他要相救母亲一事。 凡人初见她时惊为天女,取得雪莲后温凡便急忙回家,临走前却是告诉她,等母亲病好些一定会来这雪山来看她,好好感谢于她。 她没有在意,也不会觉得那凡人还会真不顾生死来此!他那日攀岩至这山腰,已经是险象环生了。 可是,就在她都快忘了这小事时,三个月后,那个叫做温凡的凡人竟然真的来了。 他攀到那山腰处时,已经满身是伤,奄奄一息。 可他手中却死死抱住一个小小行囊,里面竟是一件漂亮的女子衣衫,那是温凡为她所准备的礼物了。 就这样,他们开始熟悉起来,她亦是为他破例。 他们相约每一年,都会在初冬与初夏来时于这雪山山腰相见。 四年后的初冬,当温凡再次来看她时,却遇到她被天道雷劫劈下附身于那刚死去的抱元境女武修身体上。 可即便面容大变,他们亦是认出了彼此。 然后温凡带回了一个女人,再然后,他们一起相守十年人间烟火。 他们还有了一个女儿,那女儿有一个好听的名字,是同街的学堂先生取的。 唤作温雪凝! 第77章 补天 空中的雪花越来越大,叶轻夫妇听着孙氏对女儿的喃喃低语,陷入回忆。 这一天,像极了十五年前温雪凝出生那日。 同样是罕见大雪之天,回安医馆的门被那慌不择径的温凡敲开,那个平凡的药农面色发青,半天说不清事情缘由。 他们夫妻二人心中会意,身怀六甲江摇同是为人母,她与叶轻双双出门。 其实整个接生的过程非常艰难!这艰难之处不在于生产,而在于选择。 奄奄一息的孙氏在床榻上痛苦挣扎,本来她便是机缘巧合于一线天机下逃生,动了凡心与那药农在一起便也就罢了。 可她那般半人、半鬼、半精怪的奇异状态下,却是偏偏还怀孕了,心中有了贪恋之心,竟妄想为爱郎生下儿女。 这般行径自然是违背了这辰霄世界所定下的天道规矩! 就如偏偏要在水中要生起火来,要那日月同辉,要这白天与黑夜混为一谈。 一开始本以为只是面临着保大保小的选择,孙氏自然是宁死也要让温雪凝出生,江摇夫妇尊重她的选择,亦是全力相助! 可是这辰霄天威岂能是他们两个小小坠境的仙人能左右,随即却是又发现了,即便是孙氏与江摇夫妇拼尽全力亦是马上要面临那一尸两命的结局。 然而,或是孙氏的那执念感动上天,不对,应该是感动了这辰霄天地的那个仙尊神女谭秋辞。 就在几人绝望之际,却是那个原本在江摇体内,后来因为她生下叶舒来后已渡入叶舒来识海那面“神宫仙鉴”,自医馆处正三个月大的叶舒来体内飞出,飞到了江摇手中。 然后自那精美镜面处,一道天青月白蓝光照射到即将一尸两命的孙氏母女体内。 这一刻,在西街深巷温凡一家附近的这一片小小天地内,似水火同生、日月同辉、五行错位、阴阳逆转! 那辰霄世界第一神器,竟然真的就扭转了这辰霄世界的这一隅之地内的天道规则。 事后那仙鉴又飞回叶舒来体内! 自此,那本就畸形存在苟延残喘的雪魅之皇,竟然真的就生下了一女婴来。 虽然她奄奄一息,在江摇夫妇的拼命急救下存活下来,但她那紫里带着金印的雪丹却是遍布裂痕,突然间她的生命也只剩下十五年左右。 最值得庆幸的却是,那个女婴竟真的活着诞生下来。 江摇夫妇几近脱力,却是由衷而笑,那也是两人最为拼尽全力的一次。 虽是在多年后,孙氏亦是发现温雪凝虽看似是正常之人,却是有着先天不足,如不补全那一缺,她永远不可能怀孕甚至那仙路亦是到了上三境后,必定堵塞。 不过孙氏早在十年前发现这一情况后,她便就想好了那补全之法。 横竖她都会一死,只要她在彻底消失之前,以自己灵魂为引发动他们雪魅一族最古老的献祭之法,将那紫金印记彻底融入女儿体内。 想必,她不但能真正成为一个能生育的完整女子,亦是为她铺下一条康庄大道般的登仙之路。 那秘法,名曰——补天。 孙氏讲完了他与温凡的故事,此刻,她的魂体更是淡去三分,不过她额头上那紫金印记,却是更显得明亮。 她却是又转头看向叶舒来,温柔唤道:“舒来。” 同样眼睛红红的叶舒来应声轻答,他想起自己在三月前那日,在那西街深巷的简陋屋院里看到那孙姨那恐怖模样后,其实心中还是因为害怕就再也没踏进过那道门槛。 想到这十余年来孙姨对他的那种极尽的偏爱,此刻心中愧疚与难受得厉害。 孙氏轻笑着对叶舒来道:“舒来,就在先前,我已通过你父母同意,将雪凝许配给你了。” “啊!什么!”叶舒来惊呼。 孙氏笑道:“怎么,你可是嫌弃了雪凝,或是不喜于她!” 叶舒来一阵害羞扭捏,却是连忙挥手道:“不是,不是,孙姨,我只是,我......” 他却是在这一番慌乱间,突然看到满脸泪痕的温雪凝。 她眼中悲痛、她孤苦无依,她正轻轻的看着自己! 一时间,叶舒来想起过往种种,想起温雪凝送他的那一颗雪梨,想起温雪凝在那三尺讲台前说起那个慕月藤与银楝木的故事,想起昨夜他们轻轻相依。 惊愕震惊也好,千言万语也罢,这一刻却是通通散去。 他上前一步一把拉住温雪凝的手,在温雪凝错愕震惊的眼神中,拉着温雪凝对着孙氏双膝跪了下去。 认真的磕了一个头后,他抬头对着孙氏喊道:“母亲!我一定会照顾好雪凝,定不负她。” 温雪凝愣愣的看着眼前少年,一时间痴了。 这一幕,也震惊了这千米高空飞舟之上的所有人。 虽无媒妁之言,但有父母之命,有天地为证,有漫天飞雪起舞,有泣不成声的娘亲。 还有那一双美丽眼睛,她那眼瞳里尽都是你。 那漫天飞舞的雪花,你于空中飘落盘旋回转,可是想见证这一颗温柔决绝之心! 那呼呼吹过的寒风,你于山间婉转咆哮缠绵,可是想吹散那一腔痛苦离别之伤! 那响彻天地的话语,你于心底回响缭绕铭刻,可是想留住此一刻铮铮誓言之重! 多少年后,你可曾履行好,年少时那斩钉截铁的誓言? 走岔路后,你可还敢回来,直视那一双尽都是你的眼睛? 孙氏决绝转身,她飞向空中,突然展开双臂似是要最后一次拥抱着大雪山。 “嘤嘤嘤”尖锐声音忽起,她眉心处那深邃紫色中带有金色光圈的印记离体,整片玉环雪山轰鸣战栗,似一场盛大告别,诉尽离殇。 那紫金印记悬浮于空中,突然,整片雪山无尽山势与灵力蜂拥而至,灌注于那一枚小小印记中。 那一片印记中浓郁紫色渐渐被金色逼退,五息后,紫色彻底褪去,那一枚印记彻底化为淡淡金色,然后飞速飘入温雪凝眉间。 这一刻,温雪凝亦是浮空。。 “嘤,嘤嘤嘤,嘤,嘤嘤,嘤嘤......” 在孙氏口中一段古老且神秘的节奏声中,温雪凝浑身颤抖起来,然后于空中蜷缩酣眠,周身奇异灵气出现,凝聚成茧,又缓缓落在了仙舟上。 此刻,与那紫色褪去的还有孙氏的魂体,她几近透明。 她再次飞到了仙舟上,对着叶轻夫妇传音道:“亲家,雪凝明日便会醒来,我刚才法决为雪魅族一‘补天’秘法,先前亦是在彻底补全她之一缺,让她真正成人以及打通那仙路了。” 两人悲切颔首。 这一次,孙氏却是意外的看向了已经被先前一幕幕惊得彻底呆住的沈星榆。 突然孙氏凭空一招手,先前她那侄儿那一枚紫印雪丹出现在沈星榆面前。 孙氏轻声道:“小子,你可想要这一枚紫印雪丹?” 沈星榆一愣,不知为何意,却是连忙拱手行礼道:“不知前辈何意?” 孙氏道:“这雪丹于你最适合,不仅能彻底为你打通成圣之路,更也能助你感悟空间之力,助你成为我亲家的弟子了。” 沈星榆一震,心中狂喜! 这成圣他如今已经有七八成把握,可是要在十年内就进入那九境,且在初期与后期就学会那“摘月”一式,却是难如登天! 第78章 藏酒 沈星榆努力压制住心中狂喜,他再次对着即将消散的孙氏行长者礼。 认真道:“不知前辈有何条件,您但讲无妨,如我能做到,必定全力以赴。” 孙氏道:“这紫印雪丹其珍贵程度不亚于等闲仙器了,我亦不可能无偿给你。你也看到了我们一家的情况,我女儿温雪凝今后成长路上如遇坎坷我亦不能照看。 你要是能答应,在将来任何时候,我女儿能驱使你为她做三件力所能及之事,我便将这紫印雪丹给你。 这三件事情,可以是担任三年护卫,亦可以是帮助寻宝,甚至是截杀仇家!你可愿意?” “前辈,我当然愿意!”沈星榆却是想也不想就回答。 孙氏却是惊讶道:“你都不问,万一我女儿将来要你所行之事,与你行事准则背道而驰当如何?” 沈星榆却是偏头看了叶轻一眼,对着孙氏恭敬道:“前辈,您是叶前辈的亲家!能与叶前辈成为亲家之人,那自然是这辰霄世界无论品德还是其它都是最德高望重之辈。我相信您这样之人的女儿,要求我所行之事,绝不会与我之理念背道而驰了。 特别是您的女儿更是叶前辈的儿媳,即便是您不赠予我这珍贵雪丹,但凡以后您女儿有所吩咐,我也会自当全力以赴了。” “哈哈哈!小子,你很上道嘛!不错,不错,我就先收你作为记名弟子了。”这一次,却是一旁的叶轻忍不住大笑起来。 沈星榆一时间险些激动得喜极而泣,立即跪下,对着叶轻便是不断磕头行礼,直看得一旁的周媛与崔白目瞪口呆。 却不知沈星榆是真的自进入武宗起,便将那武宗历史上最年轻的武仙人视为了最崇敬的偶像! 孙氏亦不再多言,直接将那紫印雪丹抛给了沈星榆。 这一刻,孙氏魂体几近透明,是真的油尽灯枯,马上魂飞魄散。 我有一座葬仙冢 第49节 她最后看向了叶舒来,一如过往那般对他偏爱温慈的笑了笑。 挥手告别道:“舒来,先前你那一跪,那一声母亲,了结了我心中最大的遗憾,我亦是算是提前参加了你与雪凝的婚礼了。 先前,你父亲亦是提及要给足雪凝名分,我们亦不会就苛求你只此一生,只娶、只爱雪凝一人,你只要心里有着雪凝,我们母女便满足了。 在我家西街小院家中那一棵杏树下,有我与温郎在十四年前埋下的一坛女儿红,等你与雪凝成婚那日,记得将它给挖出来,给我与温郎祭奠上一杯酒! 那也算是我们夫妻为凝儿唯一留下的嫁妆了。” 言语间,绝美的孙氏魂体彻底淡去,连飞灰都未曾留下! 叶舒来双眼含泪,于这仙舟上对着前方那一片空洞,对着前方那座大雪山深深跪下,磕头间将脑袋低埋。 叶舒来起身时,江摇已将那瓷白玉瓶中的那只鬼王与红衣女鬼放出并控制于仙舟上。 她轻声对儿子说道:“舒来,这石花村一案也该告一段落了,那真正元凶就是这只鬼王了,是他为破境在控制雪魅杀害百姓了。” 叶舒来盯住那鬼王,这一刻,却是突然反应过来,自己从这飞舟上醒来至今,忙着惊骇于温雪凝身世与孙姨的离世险些忘了好友季知行他们的情况。 却是急忙道:“爹、娘,昨夜知行与瑾茹为救我与雪凝,引敌下山,我们赶快先去找找他们,我担心他们二人有危险!” 叶轻哈哈一笑:“舒来,你那好友当真是侠情仗义了,昨夜他们便已经跑回这西临县城告知了你们受困一事,如今啊!正在家中休息呢!” 叶舒来闻言心中大喜,这才好好看向了被控制在飞舟船头的鬼王来。 他对着自己母亲问道:“娘,能否将这鬼王困住后给我。” 江摇一愣问道:“你要它做什么?” 叶舒来认真道:“它是真正的元凶,我要将它捉拿归案后,将它羁押送于官府为庞氏父子翻案了!我就不信了,我把它给呈送上去,我天旸朝渝州州府,那刺史大人还真就眼瞎,这般不顾法理草菅人命了!” 这一刻,却是飞舟上几人面色怪异起来,或是露出戏谑的轻笑。 特别是那一旁的沈星榆,尴尬得只差找个地缝钻下去。 周媛立马大叫道:“对啊!舒来,必须得把这鬼王拿去,好好砸到那一副高高在上面孔的刺史脸上,让他认真看看,到底谁是凶手呢!” “咦,周媛姐,你怎么知道那刺史一副高高在上的面孔?”叶舒来不解问道。 周媛见着一旁尴尬不已的沈星榆,却是单手一指道:“你瞧瞧他如何?” 直到这个时候,叶舒来才反应过来,这飞舟上一直都多了一个英俊且气度不凡的男子。 他亦是一时不解,拱手问道:“不知阁下是?” 沈星榆尴尬一笑,却是回礼道:“小公子,在下渝州刺史,沈星榆!如今,亦是令尊的记名弟子。” “哈哈哈哈!” 周媛笑声响彻天际。 ...... 沈星榆将此事解释清楚,并表示要严惩那渝州长史重新定案,又是一番连连俯身道歉后,叶舒来才渐渐从那尴尬中缓过来。 沈星榆亦是借机交给叶舒来一小小玉佩,麻烦等温雪凝醒来后转交于她了。 并告知只要在这辰霄世界内,一旦温雪凝将这玉佩激活,他无论在辰霄何地,都能感觉到这玉佩召唤与具体方位,必定全力赶来赴约。 暂且事了后,他亦是知道该辞别了。 他转身对着叶轻又是一跪,行礼道:“师傅,我此行回去,将石花村一案定下后便辞官回武宗一心修武,定一刻也不懈怠,全力应了那十年之约,真正拜入您的门下。” 叶轻颔首道:“当可,不过有一事你且记住,关于我与你师娘一事的任何信息,你绝不可告诉任何人。十年后,若我等出世便无妨了,否则你我师徒情谊就断了吧!” 沈星榆一震,想到两人隐世必定有天大秘密,坚定道:“师傅,弟子死也不会透露!” 叶轻满意点头,却是抛出一个紫色玉佩给他。 沈星榆恭敬接过,却见那玉牌上刻着“武仙玉璧”四个带有神韵的小字,这一刻他却是激动的颤抖起来。 叶轻继续道:“这紫阶的玉牌乃是最高阶存在,可以让你在那里参悟七次,不限时间!本来那禁地也就只认玉佩不认人了,至于你是怎么来的,你就自己编造吧!” 沈星榆再次磕头跪谢,然后恭敬与叶轻江摇告别,走之前亦是与叶舒来亲切打了招呼。 这亦是弄得还没从他那一州刺史的身份中缓过神来叶舒来,慌乱回礼。 最后,沈星榆走到了周媛面前。 周媛仰着精致面庞,那精巧鼻尖微微上扬,一副鄙夷姿态。 沈星榆对着她轻轻一笑,却是拿出一颗精美珠子来,向前递过去。 沈星榆行礼道:“周姑娘,先前初遇时在下有所失礼,望姑娘海涵了。这一颗‘定心珠’为初品圣器,是我过往在东域荡魔所得,对于修道者最是裨益,虽可能入不得姑娘法眼,不过亦是在下一片诚心,望姑娘收下就当作赔礼了。” 不待周媛拒绝,他再次转身向叶轻一家告别后,向飞舟外飞去,消失在空中。 第79章 两鬼 待这渝州刺史沈星榆飞远后,叶舒来才缓缓从今日发生的众多事情中缓过神来。 他扭头忍不住对着叶轻问道:“父亲,这渝州刺史是搬山境武夫,乃是绝巅强者吧!他怎么会拜你为师?难道你比他还要强?” 叶轻却是哈哈一笑,随意道:“小子,你想太多了,你还真以为你是那‘修二代’?我不过是四境凝气境武修罢了,你母亲比我要强些,是道门六境的无相境阳神了。 至于他拜我为师?嘿嘿,那还不是看在先前你那丈母孙氏乃是九境圆满的份上! 你那老丈母当真是了得,先前你昏睡时可是好好教训了这刺史一顿,刚才又是送他那紫印雪丹交好。 先前他被你老丈母揍时,还是我在一旁为他说情。 我过往曾偶入一山洞,偶得一武宗秘法,他误以为我是武宗前辈了。 要不是你爹我做足姿态,借你老丈母的威势诓骗于他,这一州刺史岂会那么轻易就愿意翻案了?” 叶舒来一脸茫然,细细一想亦是觉得有几分道理,转头便向母亲求证问道:“娘,你真是六境道修?爹也是四境武夫?” 江摇含笑点头,又是补充道:“你爹除了是四境武夫,还是书院体系的五境修士,实力与我相仿。” 叶舒来震惊不已,一想到自己父母实力竟然都达到六境,已然处于那上三境的顶峰,心中却是莫名的欢喜,隐隐自豪。 这一刻,仙舟上几人心中明了,却是都佩服起叶轻那张口就来的撒谎手段来。 周媛与崔白隐隐含笑,心中却是觉得,是啊!他们先生也确实没有撒谎,他们夫妻亦只是那个境界的修士。 只是,这真实的实力未免太夸张了些,他夫妻俩这是要穷养儿子啊! 这个时候,叶舒来才是发现这浮于高空的仙舟非常精美漂亮,他忍不住问道:“爹,这飞舟是你的还是娘亲的法宝呢,真是漂亮啊!” 一旁的周媛大失惊色道:“叶舒来,你少打它主意,这飞舟只是珠光宝气徒有其表罢了,不过是上品宝器,先生已经送给我了!” 叶舒来汗颜道:“周媛姐你激动什么,你的便是你的吧,我只是觉得些许好看罢了,不过这飞舟满身镶玉的,也确实有些显得俗气了,与你倒是相配!” 一旁的叶轻面色渐黑,看着自己最心爱的宝贝,沉默无语。 在叶舒来又是几次询问父母,温雪凝这所化金茧确定明日就能醒来后,一家中终于又将目光聚集到眼前被困于飞舟上的鬼王与红衣女鬼身上。 叶舒来忍不住问道:“母亲,这鬼王作恶多端,我们是要把它给宰了么?” 一旁的鬼王闻言,却是面露凶恶之意。 江摇却是轻声道:“宰了可惜了,我准备把它们炼制成两盏魂灯了,以后可以给你读书照明所用!” 叶舒来大惊,却是道:“不要,我瘆得慌!” 却是一旁的叶轻不满道:“小子,你可真是不知好歹啊!你可知你娘亲用它们炼制的魂灯有多珍贵?” “别别别!珍贵的话,你们自己用吧!” ...... 又是一阵闲聊后,叶舒来却是想询问一下这鬼王了。在江摇轻轻一挥手间,两只被擒获的厉鬼终于可以说话。 刚一恢复言语,那鬼王却是对着江摇道:“仙子,你们要如何炮制我都行,我亦无怨言。也的确是我杀了百来个人,只是,我师妹她未曾害过人,还希望你们放了她!” 然后一副慷慨赴死之态! 叶舒来见他那般样子,却是莫名的心中一怒,他想到石花村里枉死的木工向辰、厨子周四,还有那令人敬重的教书先生王文宇,想到还有很多很多如他们那般的枉死之人,就是被眼前这恶鬼所害! 可它此刻却是一副慷慨赴死、不知悔改的样子。 叶舒来怒骂道:“你有何资格为你师妹求情?你可知道因你一时之意,多少个家庭破碎,多少好人枉死!你凭什么就一副不知悔改,慷慨大义的样子?” 鬼王见一稚嫩小儿骂他,却是哈哈大笑道:“人食鱼,鱼食虾,虾食蜉蝣,蜉蝣食藻。我乃鬼灵,这食得些人了,又有何错?你难道就没有吃过那鱼?或是为你心中慈悲,宁愿把自己饿死?” 叶舒来一时呆住,却是不知该怎么与它争辩。 鬼王不再看他,却是对着江摇道:“仙子,这自古以来都是成王败寇,如今你为刀俎我为鱼肉,我自然服气。你们夫妻二人只知道我与师妹十六年前为夺取那‘万年玉肌雪梨’,却亦不知我们为何冒险导致身死! 不知你等可否愿意听上一听我与师妹的故事,再行处置!” 叶轻却是起了兴致,轻笑道:“你当讲无妨。” 鬼王温柔的看向他的师妹,却是缓缓道:“我生前名为唐乘歌,我师妹名为岳挽风,我们乃是天旸朝南域丰州金乌仙宗之人。我金乌仙宗乃是这辰霄世界七派中,那立于那星月朝的青山剑派下属的十三仙门之一,极为擅长肉身防御与身法,特别是那金乌遁法可谓响彻南域。 我师妹乃是金乌仙宗掌门岳金阳之独女,师父岳金阳乃是八境覆海境武修,我金乌仙宗是丰州三大宗门之一。 二十年前,我师父遭丰州另一宗门的仇家暗算险些跌境身死,身受重伤陷入昏迷后,金乌仙宗被那勾结外敌的大师兄曹儒诚掌控。 我是师父的亲传弟子排行第三,我与师妹两情相悦,已经在师父的主持下订婚,也被视为仙宗接班人。 可是那曹儒诚竟在那敌宗的帮助下突破到了搬山境武夫,他掌控宗门后竟然凌辱了师妹,还对外宣布要与师妹成婚。” 说到这里,那鬼王眼冒红光颤抖起来,一旁的红衣女鬼亦是情绪激烈起伏! 鬼王继续道:“师妹被那杂碎凌辱后本打算自尽,却是被我发现后救下。那时师父受伤昏迷,为确保人心不乱稳住宗门长老殿,勾结外敌的曹儒诚也不彻底杀死师父,继续给师父投喂奇毒让其长期昏迷。 我与师妹忍辱负重,在他要与师妹大婚前一日偷偷逃离了宗门,自南边北上只为报仇与寻找能救师父的神药! 三年的躲藏与颠沛流离,我们来到了这西域六州人族沈家地域。 终于在机缘巧合下,听闻了这玉环雪山有万年玉肌雪梨,传闻那梨果不仅能帮助我们破境进入绝巅,还能活死人生白骨,就是我与师妹报仇雪恨与救师父的绝世神药了。 师妹与我小心翼翼通过各种打探,想尽万千办法隐藏气息上山探查,得知了这玉环雪山之巅那颗万年玉肌雪梨树每六十年才会结出一果,我们的运气亦是极好,一年后就会有一颗雪梨成熟。 可是这玉环雪山有先前那只九境雪魅之皇,与过往被我控制那只七境雪魅之王守着,那千年,万年梨树亦是有强大妖兽守护。 我与师妹修武一百多年,虽双双都是上三境圆满武修,可是亦不可能摘得那万年梨果。” 我有一座葬仙冢 第50节 第80章 雪果 鬼王望向了那玉环雪山之巅,继续道:“幸而上天有眼,通过我们小心翼翼的潜伏观察竟然发现,那雪魅之皇竟然要渡天劫了,这就是上天给我们的机会啊! 后面的事情你们便知道了,我与师妹趁着她渡劫时偷偷潜入山巅,因天劫威压整个玉环雪山所有梨树,连一只守护梨树的妖兽亦没有。 我们顺利采得那梨果下山途中却是撞见了那七境绝巅雪魅,我二人完全不敌,无奈下只得拼死一搏向着那正在渡劫的九境雪魅那边飞去。 那七境雪魅亦是愤怒追逐我们二人而去,然后我们三人就被卷入那天劫中全部身死。 接着就出现了那九境圆满雪魅渡劫失败,我们双双被附体寄生的情况了,这一幕,你二人亦是那日在此看到了。 我先前说这些,只是想让各位明白,其实我与师妹又何尝不是苦命之人。 我与师妹还有师父,自认为生前都是正派好人!可是这世道又是如何对待所谓好人?师父被弟子背叛残害,师妹被凌辱失身,我痛苦欲死唯有心中仇恨与想救师父的信念让我苟且偷生。 我们仓皇逃生颠沛流离,只为救父与报仇又有何过错! 幸而老天有眼,死后我们机缘巧合化为鬼灵,自然亦是要完成生前之愿了。 至于我为破境杀害上百人我亦无话可说,其实原本我亦是不用杀害那些阴时出生之人的,我只是为了节约下一颗那‘万年玉肌雪梨’罢了!不然,早在很多年前我便能成为这鬼王!” 鬼王顿了顿,却是看向叶舒来继续说道:“少年郎,你未曾经历我之痛苦,就莫要觉得我有多恶与劝我为善了。即便是重来一次,我亦是不后悔为破境而杀人!你父母如食鱼之人,我便是那食虾之鱼,我又哪里会去在乎被我食下的虾米们又是怎样的一生!” 鬼王看向江摇与叶轻道:“两位,我自知自己必定没有了好下场,也就不会再相求于你们饶命。我观你二人亦不是等闲之辈,相信你们必定是一诺千金之人,如今只是想与你们做一场交易,只为保我师妹以及为我师父留下一线生机!” 叶轻好奇道:“哦!到了这般境地,你竟还有与我们交易的资格与底气?” 鬼王却是苦涩笑道:“哈哈哈,你们如何处置我都行,千刀万剐也好,磨灭成灰也罢! 不过这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我此刻敢如此与你们相谈,自然是因为我早已不在乎生死,更是拿得出足够的筹码谈判。 刚才我与师妹在那瓷白玉瓶里我已经问清了师妹,她自死后从未害过一人,更何况,要是没有我师妹恰好被雷劫牵连身死于此,你们的儿子就不会有那丈母娘了,你们也就没有那漂亮儿媳了。 我师妹亦是从小看着那个叫温雪凝的女孩长大,你们可以等那温雪凝醒来后仔细问问她,即便是她真正母亲因旧伤复发失去那身体的控制之权下,好几次我师妹因魂体残缺神志不清,又是否真正的伤害过她? 那温雪凝自我师妹体内诞生,即便是我师妹神志不清之下,亦是在全力控制自己不伤害她啊! 不然你们真以为,这近十五年来,那温雪凝还能活得到现在? 除非你夫妻二人一刻不离的守在温家! 我师妹即便算不得是那温雪凝的半个母亲,算个奶娘亦不过分吧!” 这一番言语,却是深深将叶轻与江摇震撼。 他们夫妻二人细细回想才发现,那鬼王这一番所言亦真是如此了,江摇转头看向那红衣女鬼,此刻心中却是五味杂陈,异常复杂起来。 江摇思索片刻,却是对着那鬼王道:“你亦不用拿什么筹码与我们交换了,你杀害百人是既定事实,无论你有何原因终究要付出代价,自然是放不得了。我会把你炼制成一盏魂灯赎罪,你师妹我会放她离开!” 鬼王闻言,终于那坚毅眼眸中有柔软划过,他转头看向自己师妹流下泪来。 那红衣女鬼闻言,亦是心中酸楚,却是颤声道:“师兄!” 两字过后,便是再也说不出话来。 是啊!在旁人眼中,她的师兄是那个残害了上百人的恶鬼。 可是在她的眼里,他一直都是那个爱她、护她,甚至在她被凌辱后亦是没有丝毫嫌弃过她,鼓励她活下去,带着她天涯奔走,哪怕致死化为鬼灵,亦在谋划如何救她及其父亲,还有报仇雪恨的师兄。 刚才在那白瓷玉瓶里,她终于与师兄相聚。 她才知道,原来他师兄已经偷偷为她与父亲藏下数颗万年玉肌雪梨,他师兄早在数年前,本来只需要食用一颗那万年雪梨便可以提前成为鬼王。 他之所以杀害上百人甚至前些天将满山所有的雪梨全部采摘,原来竟然只是为了给她与父亲节约下一颗梨果! 鬼王于深山腹地苦修,以莫大毅力与执念将远远强于他的绝巅雪魅生生控制,这其间艰难,又有谁知。 他自五年前几乎彻底控制那绝巅雪魅后,便从那雪魅族地的库存中发现了七颗万年雪果,加上他师兄妹摘得那颗,一共八颗。 可他却连一颗也舍不得自己用! 他深知师妹亦是被那渡劫失败的雪魅之皇寄生且神魂如他一般受损,他因机缘巧合在那极阴青石大殿整整十年才得以恢复,他心中猜想师妹情况或更加不容乐观。 在他的谋划里,除去救师父那一颗外,其余七颗或都需留给师妹了助她恢复及破境了。 鬼王苦涩惨笑,却是对着江摇跪下,他愿意为了自己师妹低头。 他道谢道:“感谢仙子愿意放过我师妹了,我藏有八颗万年玉肌雪梨果,这天下除了我谁也不知在哪里,我会告诉你们这雪果藏匿之处,亦希望仙子能答应我一事。” “你说吧!”江摇轻声道。 鬼王道:“八颗雪果,我希望仙子能给我师妹两颗,一颗她或能修补魂体之损,甚至以此能修成鬼王。剩下一颗,师妹需要拿回去救我师父了。如果答应,我便是心甘情愿被炼化为魂灯,或你需要我如何配合,怎么都好。 我亦是知道,这道门以鬼灵炼制法器也好、布阵或炼功也罢,这主动配合与强行炼制的亦是有所区别了,我心甘情愿!” 这一刻,红衣女鬼只觉得那师兄为她一家所承受之重,是她一生也无法还清的。 她却是突然对着江摇跪下,恳求道:“仙子,请您也把我练成魂灯吧!我想陪着我师兄。至于救我父亲与报仇,其实我与师兄已经死了多年,我亦不再那般执念。 如可以的话,将来有一天您或是您儿子能路过那金乌仙宗,能去看上一看我父亲是否还健在。要是还活着,能喂他一颗万年雪梨也更好,如不顺路,我亦不再强求!” “师妹,你糊涂啊!”这一刻却是鬼王焦急起来。 红衣女鬼泪眼朦胧,悠悠道:“师兄,我只想陪你。” 这一刻,那鬼王却是哽咽难语,泪如雨下。 江摇叹气道:“其实吧!你师妹所言也好,这练成魂灯亦没有你们想象中那么不堪了,虽还是鬼灵可你们依旧保存有记忆与灵智,亦算是转为器灵般的存在,你们师兄妹亦能相守。 以后你们师兄妹作为器灵,发挥法器作用行善积德来偿还那罪孽吧! 至于那金乌仙宗一事,可以留下雪果,以后再说吧!” 第81章 回家 在鬼王的带领下,叶轻与江摇在那玉环雪山中一颗极不起眼的雪梨树下挖出了一个寒玉箱子。 八颗雪梨,江摇与叶轻分给了周媛与崔白各一颗。 这万年玉肌雪梨本就天生天养,不需再额外配炼,他们当场就服下了,亦是为他们二人打下了绝巅之基。 崔白当场就突破到了上三境,终于在三十岁之内成为了四境凝气境武修。周媛虽几个月前才成为道门四境元婴真人,但亦是在那万年雪梨的滋养下,修为直接膨胀至那四境巅峰期,距离那道门五境乾元化神境,亦只是半步之遥。 另外又给了叶舒来两颗,叫他回去后便送给季知行与苏瑾茹了! 这万年玉肌雪梨果,真正厉害之处是在于提升资质筑牢仙基了,那万年玉肌雪梨树六十年方才生出一颗雪果,珍贵至极,基本是一成熟便被雪魅皇者食用修炼所用。 那鬼王之所以能收藏整整八颗,那也是整个玉环雪山雪魅一族近千年的积累所留了。 可以说每一颗雪梨,就是最差也能造就一个绝巅境修士了,要是如周媛这般资质本就较好的,将来努力下成圣亦不是没有可能。 江摇又将一颗万年雪梨给了那红衣女鬼食用,真正补全了她的魂体之伤,那女鬼亦是陷入沉睡,竟真有突破至绝巅境鬼王的迹象。她再次把两鬼收入瓷白玉瓶中,就等待着双双为鬼王后,炼为魂灯了。 八去其五,那万年玉肌雪梨只剩下三颗。 叶轻与江摇亦是没有打算给温雪凝或是叶舒来了。 温雪凝可以说其母亲已经为她铸造了一条登仙之路,她那修仙资质,或许已与江摇相仿,根本用不着了。 而叶舒来? 他的问题从来都不是因为资质,是因为体内那“神宫仙鉴”了! 他们夫妻二人曾判断,或许他们这坠境仙人所生之子,其资质已经不亚于他们。 这修行的资质,又何尝不是父母越强通常情况下子女亦是越佳了!偶尔有特殊出现那鸡窝里生出凤凰的情况,但亦是万中无一了。 无论在哪里,哪个世界,从来这阶级都不是那么容易打破的。 叶轻拿走一颗雪梨,说或他有所用,然后他将剩下两颗玉肌雪梨放入那寒玉箱子中,塞进了一个储物发簪里,将发簪给了已经是练气境巅峰期的叶舒来。 并告诉叶舒来其中一颗雪梨,等他以后真正强大了,若有机会去那南域丰州的金乌仙宗,可以去看看那掌门岳金阳还活着没有,要是活着便用一颗雪梨相救。 最后剩下一颗,夫妻俩告诉叶舒来,可以当作保命的神药来用了。 这万年玉肌雪梨果除了最厉害的提升资质与破境的作用外,那活死人生白骨解千毒的作用,亦是强大至极。 叶舒来第一次拥有那储物法宝,也是有些兴奋。 只是当他认主用灵识控制后,发现那储物发簪内的空间形如一间方正的小房间,左右与高低均在一丈大小。 他心中疑惑,他可是曾听周媛显摆,她那储物玉镯其内空间如一个圆形广场,方圆上下都有十丈大小呢! 叶舒来当场就提出疑问!却被江摇告知那是周媛为显摆在撒谎了。 这储物空间法宝可以炼制成任何东西,如玉镯、发簪、戒指、腰带等等,其品级通常以其内空间大小而论。 那宝器中,其内空间都形如箱子或房间。 下品储物宝器其内空间如一个小小箱子,仅为左右与高低均为一尺大小,中品为两尺、上品为三尺,极品则为一丈。 江摇送他的储物玉簪,就是属于极品宝器了。 再往上那灵器中,其内空间就形如圆形广场了。 下品为方圆上下三丈、中品为五丈、上品为十丈,据说极品的储物灵器,其内空间方圆上下均能达到百米。 至于圣器的储物法器,其内部空间就对应更大了,而且已经能将活人收于其内。 仙器的储物法宝?就是形如洞天福地了,那已然算是自成一个小世界了。 叶舒来在归途中,把玩着他那极品宝器的储物法宝,如今那形如一间房屋的空间内,孤零零的放着一个小小寒玉箱子。 他却是脑海中突然浮现起了他识海内那面玉镜来,那玉镜中那个黄沙世界,方圆可是有数百里大小。 他心中不禁感慨,要是那玉镜也能收纳东西与活人,那该多好啊! ...... 一行几人回到医馆后,江摇看向那满天的雪花,叹了口气后将温雪凝所在的巨茧放到了那梨树上,任由那雪花轻抚,那算是在告别了。 叶舒来顶着鹅毛大雪去了好友季知行与苏瑾茹家,一番相见自然是欣喜异常。 将两人相邀至一僻静之地后,他凭借自己的记忆,大概的讲起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来,只是他亦是听从父母的话,隐去了温雪凝身世之谜。 他自己亦是觉得,那是雪凝的私事了。哪怕是好友,要不要对他们说起,那亦是雪凝自己决定。 这说辞,自然也就变了一番。 季知行与苏瑾茹听叶舒来说起那渝州刺史沈星榆乃是好人,那问斩一事为其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长史所定,并告诉他们刺史大人已经知晓情况,已经回州府马上将严惩那长史与重新定案了。 而那杀害百姓的元凶鬼王,亦是被刺史大人给灭杀。 我有一座葬仙冢 第51节 两人听得惊呼,热血沸腾起来,一个劲的催促叶舒来叫他好好讲一讲那绝巅境搬山武夫是如何大战鬼王? 叶舒来尴尬不已间,却是突然凭空拿出了那颗冰肌玉骨般的拳头大小的雪梨来。 饶是昨夜已经在那山脚处,在那雪貂的赠予下吃过那雪梨,季知行与苏瑾茹二人亦是看出不同来。 季知行想到了昨夜那甘甜可口的味道,吞着口水问道:“舒来,这可是百年或是千年雪梨?” 叶舒来却是神秘一笑,只叫两人先服下再说。 两人服下那万年玉肌雪梨后,当场便双双破境,明明都只是一境凝气境中期的武修,十余呼吸间竟然双双攀升至二境锻骨境后期。 这一幕却是把三人都惊呆了。 先前的那种感觉,仿佛如民间故事中吃了仙丹一般,整个魂魄被洗涤,全身经脉肉体被重塑。仿佛是在梦中飞升一般,飘飘欲仙、舒坦至极。 季知行在那种脱胎换骨的感知中震惊问道:“舒来,这,这究竟是什么年份的玉肌雪梨果?” 叶舒来见着此刻排出浊气,周身已经浮起一层粘稠恶臭泥污却是浑然不知的两人。 戏谑的笑道:“万年!” 然后,季知行与苏瑾茹突然互相看到了对方,在一片震惊之中两人惊呼一声,却是匆忙告别后双双回家洗浴而去。 叶舒来见这两个“黑人”在这洁白一片的街巷中飞奔离去尤为显眼,那“哈哈”大笑之声于这白雪街巷远远传去。 惊起几只檐下麻雀。 其实他恨不得立马就把属于他自己那颗拿出来当场就食用,如好友们一般迅速提升修为了。 可却是想起母亲交代他无需食用那雪梨,吃了就是最大的浪费,叫他留着真正当作救命神药来用。 在那雪山上时,叶舒来便已经见着了周媛与崔白提资破境后满身恶臭泥污的一幕,他故意将两位好友约到这偏僻之地让他们在自己面前食用,便是他的乐趣了。 谁叫他不能食用这雪梨了,那便总得在其它方面找些什么回来,如那看看好友的丑态了。 一时间,叶舒来又成为了四人中修为最低的一个。 第82章 惩戒 这一场罕见至极的大雪已经整整下了一夜。 这让青川郡与蓬安郡多地深冬提前到来,以玉环雪山为中心,方圆千里内变成了银白国度。 回安医馆犹如十五年前那日一般,闭门谢客。 内院中,那一棵老梨树如一夜逢春,梨花开满枝头。此刻在那梨树枝丫间那颗巨大金茧还在雪中沐浴,似这千里大雪都是为她而来,它亦是拥抱着这漫天雪花。 温雪凝蜷缩于巨茧中,似在母亲怀抱中沉眠。 夜色渐渐褪去,白昼缓缓袭来,这一场大雪不知疲倦的下着! 辰初时刻,叶舒来斜坐于他的房屋窗前,托着下颚愣愣的看着梨树上那巨茧,等待着她的醒来。 “咔嗒”声响,淡金色巨茧如小鸟破壳般开始出现裂纹,这清脆声响,犹如这天地之初的第一道声音一般传开。 在这空旷的雪地间,那声响可以是很微弱,被积雪吸收很快就消泯。 但它亦是可以是震耳欲聋,如那一直关切着它的人们,在他的耳中,那轻轻一响,便能震荡心魄。 叶舒来直接从窗间跃起,跳到了那棵梨树下。 一道道淡金色霞光自巨茧缝隙间照射而出,然后又是一道破壳之声后,那个绝美女子破茧而出。 她似十五年前的那一天一般出世,只是如今没有了那嘹亮的婴儿啼哭。 原来,这世间真正的痛,是哭不出声的! 那绝美清丽面容,那人间极致之美,那眉心淡淡的金色印记浮现后又缓缓褪去。 只是可惜,褪不去那眼瞳里的一汪悲思。 少女如雪花般缓缓落地,然后她抬眼间看到了正愣愣看着她的叶舒来,终于,那心中之痛有了宣泄口。 她红唇轻启,一声“舒来”后便飞奔扑来,少年少女紧紧相拥。 少女的记忆还停留在昨日母亲为他献祭,还停留在叶舒来拉着他跪下。 还停留在叶舒来那一句,“母亲!我一定会照顾好雪凝,定不负她。” 那被补天之法将她封印,冻结的一日悲伤,此刻在她生命中最重要之人的面前,如决堤之水滚滚而来。 “舒来,我娘亲她走了!” “雪凝,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 ...... 内院阁楼上,叶轻夫妇与周媛等各自在自己的窗前看着这一幕,却是心中突然觉得,这提前到来的深冬也没了想象中那般寒冷。 ----------------- 渝州州府,长史沈明才在往日里自己堂兄巍峨大殿内堂来回踱步等待。 自己的堂兄自昨日辰初四刻天刚亮便出门了,到此刻已经整整一日过去,可是还不见回来! 特别是听闻玉环雪山一带下起了罕见至极的大雪,即便是这两千余里外的渝州州府,今日亦是下起来小雪了。这比起往年可是早上了差不多整整一个月,这奇怪的天象不禁让他开始多想。 是否与堂哥与那绝巅雪魅一战有关! 又是半个时辰过去,终于,一身白衣胜雪,腰间红梭惹眼的堂哥踏进堂内。 沈明才兴奋起来,立即跑上前问道:“堂哥,可是成了?” 一言后,却是见着堂哥沈星榆面露寒霜。 他一惊,问道:“难道出了变故?” 沈星榆昨日离开玉环雪山后,本打算直接通过西临关的地级传送阵法直接传送回州府,却是在赶往那西临关的途中,脑中又是回想起叶轻那惊世骇俗的“泯星”一枪来。 他便找了一个偏僻之地,细细回味开始练起枪法来,感觉已经马上就要突破到八境覆海武夫了,索性他就把那紫印雪丹给吞吃下去。 随着紫印雪丹在其体内散发的无尽磅礴之力,他于雪地中练起那枪法来。 一夜过去,他不仅飞云渡月枪那“泯星”一式小成,更是在那紫印雪丹的推波助澜下,修为直接突破到覆海境后期。 天亮时,他才收回那枪法,飞至那西临关传送阵回渝州。 此刻,沈星榆周身还残留有那练枪后的锋芒,他突然周身气势爆发,狠狠向着沈明才威压而去。 沈明才如遭重击,整个人被无形威压压迫得单膝跪地起来。 他突然感受到那磅礴之力,心中一惊,原来堂哥已经突破到了八境覆海! 他以为堂哥这是在以此方式给他回答,虽浑身被这威压弄得喘不过气来,却是面露喜色。 沈明才直接双膝跪地,激动道:“哈哈哈,恭喜堂哥入得那覆海,恭喜堂哥将来入圣手到擒来。” 突然他感觉周身威压全然褪去,他立马起身面露喜色的迎了上去。 “啪!” 一声巨响,却是沈明才被一个耳光狠狠抽飞! 他整个人懵了!不解问道:“堂哥,这是何意?” 沈星榆看着自己这个沉迷官场,喜好享乐的堂弟,却是愤怒道:“明才,你为何胡乱将石花村一案定下,为何指鹿为马,冤枉凶手为庞氏父子,你为何枉顾法理、随意问斩、草菅人命?” 这一刻沈明才更是懵了,他万万没想到堂兄竟然因为这等小事打他。 他无辜道:“堂兄,是你那日要我将案件压下啊!何况,比起那些小事、那等蝼蚁,怎么能让此影响堂兄你的大计!” 沈星榆气急,怒道:“我只是叫你暂且将案件压下,没叫你草菅人命啊!何为蝼蚁?这天下人追根溯祖谁又不是起于微末?我沈家三万七千年前,同样是草莽出生啊!明才,我看你是这当官久了,就失了人性!” 见着面色难看的沈明才,沈星榆亦是叹了口气,认真道:“这事也怪我忙于修行对你交代不清,平日里疏于对你的管教了!” 顿了顿,沈星榆继续道:“罢了,还好没真造成不可挽回的局面,不过你也难逃家法。这事我亦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我也确实不适合做官,再这么当下去只会害人害己。今日,我便辞官,带着你回家族,你就家法处置吧!” 这一刻,沈明才虽然完全无法理解堂兄的行为,却是异常激动起来,比之刚才被打一巴掌更加动容。 他惊呼道:“堂兄,你疯了么?万万不可啊!你要家法处置我,你是我沈家少族长,我自当愿意,可是这事与你无关啊!你不要冲动辞官,这族规中写得清清楚楚,接任族长必须任官三十年啊!切莫因小失大。” 沈星榆皱眉,见着自己堂弟此刻竟然还在为自己着想,也微微有些心软。 不过想到那师傅与那周媛的责备,想到自己堂弟的荒唐行径,他亦是觉得他们两人都不适合做官了。 他对着沈明才道:“明才,我因你的消息,机缘巧合已经炼化那绝巅雪丹了,成圣对于我而言不过时间问题。虽然你行事荒唐至极,简直目无法纪,不过这事情得一码归一码。 你与我都辞去这渝州刺史与长史的官身吧!你回族地接受家法处置,我亦是要向爷爷说清楚,我不是做官的料! 至于此次我能偶得雪丹突破到覆海后期,更是铸造仙基这其中自然有你一功,将来我成圣后,必定全力助你成就绝巅!” 这一刻,沈明才却是心中狂喜,看着面前那刚正不阿,一副看他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的堂哥沈星榆。 他心思瞬间千回百转,却是想到了极多。 什么渝州长史、正四品官身?什么奢靡享乐喜好美色?比起那进入绝巅境又算得了什么? 真正的权势其实都是掌握在绝对的力量手中,待到以后成就绝巅,以他人族沈家嫡出的身份,什么样的权势不能拥有? “咚”一声响,沈明才重重跪下。 然后开始“啪啪啪”的扇起自己耳光来,一边扇着耳光,一边潸然泪下。 他悲痛道:“堂哥,弟弟我知错了!我也是急于压下案件一时没想到更好办法,我一时糊涂啊!之所以定下一月后才问斩,亦也只是拖延的幌子罢了,心里也是想着后面有没有更好的点子呢! 我这就重新定案,并将我之过错昭告渝州,我也是觉得这些年来沉溺这官场影响了我的心性。 我愿立即辞官与堂哥回族地接受惩罚,绝无怨言。此生我亦是跟定堂哥你了,誓死追随、绝无二心。 我将痛改前非,摈弃陋习,好好钻研武道,努力向堂哥靠齐!” 沈星榆见状,面色回缓,亦是扶起了自己的堂弟。 第83章 结案 十一月初五,一道自渝州州府的告示迅速在整个渝州公布开来,除了那告示外,还有那刺史大人与长史大人的一封罪己书。 这一消息引起一片哗然,在这个大雪之天引得百姓热火朝天、议论纷纷。 我有一座葬仙冢 第52节 甚至有小道消息传出,那刺史大人深感自己不适合做官,竟然带着先前那定错案的长史一并辞官。 这一下整个渝州都炸裂了,那各处谈论之声沸反盈天起来! 无数百姓与官员们感慨谈论起那离奇一案中上百人一夜身死之凄惨,那告示中言明此案真正的元凶为一厉鬼为破境控制山精雪魅所为,那厉鬼已被刺史大人击杀,那先前因定错案要一月后问斩的庞氏父子将无罪释放。 但众人谈论起更多的,却是惊叹起这一案的曲折来,那简直就如开了这天旸朝之先河了。 这一州之首、封疆大吏,刺史大人与长史大人竟然下罪己书昭告天下,传闻还要因此辞官。 初闻时,无论是百姓们或是官员还是修士都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 很多的渝州百姓听闻那个灭杀了厉鬼元凶,且在罪己书承认自己懒政不作为的一州刺史要辞官后,却是忍不住惋惜起来,心中唯愿那传闻是假了。 他们啊,更愿意相信这样一个敢为人先,敢于公开承认自己错误的三品大吏了! 哪怕那罪己书中,他已言明自己不适合做官隐隐有了辞官之意。 可是那又如何?百姓们是愿意接受一个敢于认清自我,真正敢于承认自己错误之人的。 那份罪己书,就是那个叫做沈星榆的绝巅强者,他代表渝州官府真正摆正态度给千千万万百姓们的一个交代了。 这样的官府,渝州六千万百姓,他们或是愿意拥护的。 ----------------- 这一场罕见大雪已经连续下到了第三日,距离那石花村与玉环镇一案已经过去整整十日。 昨日那重新定案的昭告与渝州刺史与长史的罪己书,还有那辞官传闻风波还未平息,今日一早,却是苏瑾茹来到了叶舒来家传话,说是苏县令有事要找叶舒来了。 叶舒来带着温雪凝满脸疑问地来到了西临县衙,却是在那县衙正殿看到了苏县令与季县丞还有一旁站着的好友季知行。 更是看到了昨日被无罪释放的庞氏父子! 叶舒来有些诧异,当走到威严的衙门正殿后才得知他们父子二人竟是专程来道谢的。 可是,这道谢的对象呢? 发现赵叔赵县尉他们一行五人竟然没有在这县衙! “啊!”一声惊呼,叶舒来这才想起,自三日前他与季知行等四人在石花村给赵县尉他们传讯未果后,他们去了那雪山后便把这事给忘了。 叶舒来本以为他们几人早已回到县衙,却不料至今未归! 很明显苏县令与季县丞亦是早已从自己子女口中得知了相关情况,这才叫苏瑾茹去把叶舒来与温雪凝唤来了。 昨日,县令与县丞在发现自己儿女回家后那修为竟然直接提升整整一个境界有余,直接惊呆了,一番询问后得知了那“万年玉肌雪梨”及提前知道了刺史大人要重新定案一事! 饶是两人都是心思颇深之辈,亦是惊得语无伦次起来。 以他们的见识,本就在这玉环雪山方圆千里内为官,那“万年玉肌雪梨”的传说亦不是没有听过。 只是他们再怎么敢想也是不会想到,自己的儿女竟然就这么轻易的得到了那传说中提资筑仙基的神物。 苏明远直接就是当着女儿的面喜极而泣了,直言他苏家的天,因女儿要变了。 季文渊亦是老泪横流,只觉得多年前为保全儿子选择隐忍辞官来这西临县偏远之地,是多么的正确。如今儿子已经有了绝巅之资,甚至那成圣亦不是没有希望。 以前他不敢想的一些事情,比如心中抱负,比如杀妻之仇,他心底那星星之火,或许真能因为儿子的改变,可以燎原! 两人今日早早便默契的来这县衙当值,却是发现来的比他们更早的庞氏父子,原来是来感谢赵县尉了。 然后两人一呆!赵阅志与肖跃他们几人呢? 唤来儿女后才得知三日前便去了蓬安郡阆安县查案了,可是此案昨日就已经昭告整个渝州了啊,此案已翻,为何迟迟不归? 此刻,在这威严的县衙正堂内,众人你看我、我看你却是茫然起来。 就在几人商量准备去那蓬安郡阆安县之际,却是发现大殿内一人走入,几人转身一看,竟然是青川郡太守大人张笃行。 几人连忙行礼。 今日的张大人似乎异常的开心,却是亲昵地将行礼几人扶起。 他看了一眼这大殿内的几人,发现那庞氏父子亦是在此,心中便也猜想到了什么。 张笃行神秘一笑,却是问道:“各位可是在想,为何赵县尉等人迟迟不归?” 叶舒来激动道:“太守大人,可是有赵叔他们的消息?” 张笃行已知其身份,却是对着叶舒来温柔一笑道:“舒来,我这命可都是你爹救的,叫我大人就生分了,叫张叔吧!待会儿,我可是要去你家拜访我叶兄呢!” 叶舒来腼腆一笑,也就乖乖叫了一声张叔。 张笃行又是戏谑一笑,却是朗声道:“西临县尉赵阅志,班首肖跃、班头李祝余、杜磊,还有仵作赵晏雪五人刚正不阿,为捍卫正义、惩恶扬善、昭雪沉冤,不顾危险去那蓬安郡阆安县再次查案。 在查得重要线索后,五人化身牢犯,主动潜入阆安县县狱打探消息,其精神可嘉,行为可颂,当真是衙役楷模值得学习了。 如今五位侠士已经在回我青川郡西临县的路上了,一个时辰后想必也就到了,大家准备迎接吧!” 众人闻言,目瞪口呆! 一个时辰后,还是在这县衙大殿内,画面变得热闹起来。 看着一行五人踏入县衙正堂,太守张笃行带头开怀大笑道:“哈哈!我青川郡功臣归来了,各位,你们可以开始了。” “县尉大人,老生与儿子庞唯统给您们磕头了,感谢您们的辛劳付出。” “哈哈!庞老丈,你和你这儿子,可真得好好感谢赵县尉一行了,我西临堂堂县尉,天旸朝正九品官员,为了你父子可是乔装为牢犯整整三日投身它县牢狱,此等精神实乃该好好传颂啊!” “对啊!庞老丈,苏县令此言有理。这赵县尉为你一家之付出,我辈动容,可歌可泣,实乃我辈楷模!” “赵叔,听太守大人说,你们五人为查案,以身入局,乔装打扮为嫌犯深入阆安县县狱打探消息,你们发现了什么重要线索呢?” “是啊!赵叔,给我们讲讲呗,你们究竟发现了什么重要线索?” “宴雪姐,我是瑾茹,你就透露一点嘛!难怪那日我们四人云鸽传讯,那鸽子又原路飞回了,原来姐姐你们竟然深入到了县狱中查案!对了,那县狱中是什么样子啊?” ...... 赵阅志一行五人,在大殿内被众人围得水泄不通。 他们面色潮红、呼吸急促,心中更是凌乱,久久不能自已。 他们五人是万万没有料到,这案件突然就迎来了一个这么好的结果。 可是他们五人,想到自己三日前刚到那阆安县偷偷查案,几乎算是还没开始就被那阆安县令楚彷徨给一锅端了丢入那县狱中,导致今日这这西临县衙中,太守、县令、县丞还有那几个小子,还有专程来道谢的庞氏父子夹道迎接这一幕。 真是迎来了一场,这一生中难以言明之痛! “实乃羞煞人也!” 五人心中唯有悲痛道:“阆安县令,楚彷徨,你误我啊!” 第84章 出学 这一场大雪整整下了七日,就在这大雪结束那日对于温雪凝而言,又是噩耗传来。 温雪凝的祖母,八旬老妇刘氏熬过了这一场大雪,却是熬不过那岁月,她于这西临县迎来阳光的一天清晨中逝去。 在叶轻一家的招呼与帮助下,老人的葬礼还算得体面。 整条西街几乎所有的商贩们都自发的来帮衬了,季知行与苏瑾茹,还有学堂里的一些同窗们亦是在卓老先生的带领下参与了安葬事宜。 这一天,卓自清终于与叶轻见面。 两个从未见过面之人,却是在忙碌的人群中很快彼此认出了对方。 那一种真正读书人身上才会有的风骨与清气,让他们相互吸引与敬重,在这西街小巷互行书院之礼。 温雪凝披麻戴孝,叶舒来亦是同样如此。 这让闻此来参与最后一日下葬之礼的县令与县丞大吃一惊。 特别是县令苏明远,他深深的看了自己女儿一眼,又想到近日里自己爱女似乎与那县丞季文渊的儿子走得过于近了些。特别是看着与温雪凝一同披麻戴孝的叶舒来,他心中原本计划好的说亲一事,却是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放下了。 温雪凝本就还未从母亲逝去的悲痛中走出,却又是对她最好的祖母亦是逝去,那一双琉璃初雪般的眼眸一片破碎。 叶舒来亦不知该如何安慰,唯有陪伴了。 这生离死别对于十五六岁的少年少女们,亦或是来得太过仓促。 倒是叶轻见着自己这准儿媳仿佛封闭了自己,一直沉痛在自己的世界里,不由皱眉。 葬礼结束后,叶轻走到了温雪凝与叶舒来旁。 他看了一眼自己那傻傻的儿子,却是对着温雪凝道:“雪凝啊!你母亲逝去,可她却走得安心,你祖母逝去,那是高寿而亡,可以算是喜丧。 向来啊!这世间于个人而言除了生死无大事。 可是,这世间,其实那生死之事亦不过寻常了。 曾有一陶姓诗人曾言。 荒草何茫茫,白杨亦萧萧。 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 这生老病死本就人间常态,你切莫过于悲伤,这亦不是你母亲与祖母愿意看到的。 过往啊,我曾听过一个有趣说法,不知你可愿意一听?” 温雪凝连忙行礼颔首。 叶轻继续道:“对于这生死之事,有人曾说可分之为三,说那真正的死亡有三层。 第一层为身体的死去,那是生命的结束。 第二层是葬礼的举行,那是在向这个世界周知,是形式上那一身份的死去。 第三层很是关键,是这个世界上生前所留下最后一点痕迹的抹去,比如,最后一个记得她的人忘了她! 虽这说法不一定完全正确,可我亦是觉得很有意思。 雪凝啊!只要你心中记得你母亲与祖母,然后你好好活着,她们啊!还留存在你的心中,又怎么算的彻底死去。” 温雪凝闻言,陷入沉思,久久不语。 这一刻,却是一旁的卓自清无意间听得这一番言论,却是对着叶轻行了一礼。 转身离去间,嘴里却是喃喃低语:“荒草何茫茫,白杨亦萧萧。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 卓自清离去间,忽然想到自己亦是年过六旬,想到自己年迈时才真正得以看清这个世界,明晰了自己真正想要走的路! 我有一座葬仙冢 第53节 可是,留给他的时间却不多了! 十年,二十年? 这一刻,他亦是心中苦涩,他一生孑然一身,无妻无儿,亦不在乎死了后还有谁记得他。 可是等自己死去后,又能给这个辰霄世界留下些什么痕迹呢? 心中悲叹一声,他加快步子离去。 这一刻,他真的好想再向这老天再借几百年!要真是如此,又何尝不能完成那心中鸿鹄之志,留下那时光也磨灭不了的痕迹,改变这一方世界! ----------------- 时光荏苒,冬去春来,西临县这边陲一隅之地越发暖和起来,阳春三月的草长莺飞一晃而过,微微酣热的清凉之夏眨眼便来。 一晃间半年过去,这盛夏之果亦是如秋般丰硕。 这一天,西临县的天涯学堂到了出学之日,这一年的的天涯学堂可谓是惊艳绝绝。 过往历史上,这偏僻一县能考入那天涯书院青川郡分院的学子最多一次亦不过二十一人。可是今年,这西临县竟然一反常态,在这下辖十三个县中位列榜首。 整个西临县,有五十三名学子考入那天涯分院。其中东街的天涯学堂四十九名,西街的西街学堂四名。 这比之排名第二的东昌县二十九名学子上榜几近翻倍!仅仅是卓自清所教的叶舒来所在甲班,便有三十二学子考入青川郡分院。 这西临县学考前五已被叶舒来他们包揽四人。 季知行第一,温雪凝第二,叶舒来第三,苏瑾茹第五! 让人惊讶的却是将他们四人生生隔开的第四,竟然是西街学堂那贫寒出身,放荡不羁,过往不爱读书的学子,谌桑野。 这般成绩,直接惊动上意,可当天涯总院与分院发现那学堂堂主乃是卓自清后,便也就释然了。 与此同时,卓自清一年前已在渝州天涯书院总院考取书院体系下三境圆满称谓之事才被传开。 与之传开的,还有那一年前卓自清游学归来后,那天涯书院副院长、书院绝巅七境强者要收他为徒,卓自清竟然拒绝后回到这偏僻之地任教的消息。 这整整延迟了一年的消息,在整个西临县、青川郡乃至渝州传开炸裂。 沦为人们饭后闲谈! 有说那教书先生不知天高地厚、不知好歹的,有说那教书先生真正一身清气、令人敬重的,更多的则是为之惋惜。 欲收他为徒的可是绝巅啊!还是书院体系的绝巅! 叶轻亦是听闻了这消息,他想起在温雪凝祖母葬礼上遇到的那卓老先生,一时间却是赞叹不已起来。 这辰霄天下,是真正实现了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了。 而真正支撑这句话的人,又何尝不是如卓自清这般人了。 说来也巧,今日出学之礼完毕后,却是那卓自清真正登门拜访而来! 叶轻与卓自清于回安医馆门前再次相见,邀约至内院梨树下待客相谈。 两人相互行礼,然后在梨树下坐下。 一旁的温雪凝与叶舒来规规矩矩的站立着,即便是向来无拘无束的周媛,亦是听闻了这老者近日的传说也被其气度折服,竟然规规矩矩的在一旁斟茶倒酒起来。 江摇亦是将外院问诊事宜暂且交给了崔白,于叶轻旁边坐下,以表敬重,尽主母之谊。 第85章 师弟 回安医馆内院,老梨树下卓自清行礼。 他认真道:“叶先生,早在很久之前,我便想着要来拜访于您了,今日舒来也是出学了,我亦是心中有了困惑,便也就来此叨扰了!” 叶轻今日兴致极佳,却是爽朗大笑起来:“哈哈哈,卓先生啊!我其实已等你很久了。自雪凝祖母葬礼那日与你相望无言,甚至在那之前,我便一直在等你。” “哦!叶先生,你在等我什么?” 叶轻一笑,目光灼灼,认真道:“我在等一个师弟!” 卓自清一愣,道:“敢问何解?” 这一次,叶轻却是突然起身,然后一挥手,梨树下,他与卓自清凭空消失。 一旁站立的叶舒来与温雪凝呆住,错愕不已。 周媛却是烹茶煮酒,笑道:“你两个规规矩矩站好了,先生他们去去便回,切莫失了我回安医馆礼数。” 两人不解,见着坐在一旁的母亲江摇依旧悠然品茶,未有离去之意,一时间却亦如守棋童子,于梨树下规矩站立。 突然间,叶轻与卓自清出现在了城外二十里处的那座小山峰的山巅。 卓自清虽曾有过与那元婴真人游离的经历,可是又哪里见过这般神仙手段,他一是惊愕不已地看着面前的叶轻。 缓过神后,他于这山巅在青天白云下笔挺身姿,哪怕心中已惊涛骇浪,但仍然不失礼数的行礼。 轻声问道:“叶先生,不知方才何意?” 叶轻越发觉得满意,又是笑问道:“你可愿听我讲上一个故事?” 卓自清凝神道:“愿洗耳恭听!” 叶轻看向远方,陷入回忆,轻声道:“我在这个辰霄世界,曾有一师,我自觉得他便算得是这辰霄世界的真正圣人! 他乃是最重这天下规矩之人,一生守矩,从不僭越。 他一生读遍这辰霄世界圣贤之书,走遍这世界每一寸土地!他认为,人之所以为人,与畜生能区分开来,便是懂得控制自己的言行,懂得遵守礼数与规矩。 知羞耻、存敬畏、明是非,不为苟且之事,不越雷池半步,不随浊流之波。 他认为人族之所以能入主辰霄世界中央神州膏腴之地,十余万年能成为这个世界的真正主宰,就是在于那诸子百家、道佛法理所留之柱了,他说,唯有人间之规矩才是我人族的脊梁了。 他有妻女,可我觉得他才是活得真正寂寞之人。 他与谁同坐?明月清风我! 我或不觉得他正确,觉得他既是这世界最自私之人,又是这世界最无私之人。 他这样的人,就不该有妻女,就该像你这样孑然一身去追求自己心中道理,追求自己的道,去朝闻道,夕死可矣。 可我也打心眼里敬重于他!他是我在这个世界中的第一个老师,他是天书院十万年来最强圣人,他叫——陈天矩!” 卓自清仿若神魂被锤,惊得不知所以。 叶轻继续道:“我其实原名叫叶轻舟,四百八十余年前那个飞升的武仙人便是我!我还更是原名叫作叶云,乃是道祖佛祖七万年前诸天万界传道而去,他们一小小传道世界之一凡人,机缘巧合下来到你们这辰霄世界。” 卓自清如遭重击,单手指着叶轻,嘴里“你,你,你.......” 却是再也说不出下一个字来! 叶轻怅然,他看向卓自清,认真道:“你可知为何我在等你?” 不待卓自清回答,他笑道:“我其实一直以来,虽心中亦痛恨我那师父,可我亦对他心有愧意。我知道,他其实将我视为衣钵,他想教我他心中道理,想让我师徒二人一起真正改变这个辰霄世界,想铸造他心中那理想之国,梦幻世界。 可是他又哪里知道啊!我根本不是这个世界之人。 我之灵魂深处同样有着我那小小世界中,我之国度那上下五千年之精神传承,我之身后,亦是站着诸子百家、诗仙往圣。 我没有那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那鸿鹄之志。 我手中之枪,更是即便我眼前所看到的这辰霄天下不平事,亦是荡不平了。 上一世,我只想归家。 我之思想,又岂是他一孤独圣人能去撼动,自然便是师徒两人理念不合了!” 叶轻再次眼露精光的看着卓自清,他灼灼道:“可是你不一样?我老师陈天矩他是守矩的话,你便是真正有打破了心中规矩。那日,我见你黯然离去便知,你心中是有那鸿鹄之志的! 我第一次见着你,我便知道,你就是如我老师陈天矩那样的一个人了。 甚至,你比他更合适走上那条路。 我更愿意助你,我身后有我那世界之精华,诸子百家、诗仙各圣,有的是往圣绝学让你去学、去悟。” 叶轻又想到那“神宫仙鉴”机缘巧合下认了叶舒来为主,或亦是天意。 仙鉴辰霄了! 想到那面精美玉镜神器,曾映照诸天,掌辰霄秩序,约仙者不得为虐人间,缚诸圣不得鱼肉弱灵,真正开了那人间万世太平。 他对着卓自清笑道:“我此生路已断,只想着与夫人安享晚年了,或是此生尽头,还能与那天斗,其乐无穷了。 不过我儿子叶舒来或可以,他是真正的这个世界之人,如果他愿意,或会是与你将来同路之人。 我也观他那好友季知行,或亦如此。 你啊!其实才是真正是最适合之人,更真正是我那老师陈天矩至死亦未能寻得的真正衣钵之人!” 卓自清依然未从前所未有的震惊中醒来,却是想到自己除去一身清气,便是一个资质平庸,连寿元亦不过十余二十余年的老人了。 他忍不住问道:“可是,叶先生,你看我这般一个风烛残年老头,真能去做得了那一番惊天大事?” 叶轻哈哈大笑道:“我既然敢代师收徒,这些便不是你所考虑,小师弟,还不叫一声师兄?” 卓自清生涩唤了一声“师兄”之际,却是见叶轻凭空拿出一个冰雕玉琢、晶莹剔透的梨果来。 不待卓自清反应,却是一把塞进了他的嘴里! 卓自清只感觉那梨入口即化,还不待细细体悟那飘飘欲仙的感觉,他就被叶轻单指指于眉心,似一篇精炼至极的锦绣书文传来。 那开篇之处是“天地文经”四个古朴苍劲大字。 然后,一段文经总纲自心底响起:“太虚寥廓,肇判阴阳,清浊既分,人极乃立。天道荡荡,阴阳化行,俯察品物,唯人贵灵。 道胜者,文不难而自至,法以先王,诗以道志,书以道事,礼贵序、乐贵和,何以贬善恶! 和顺于道德而理于义,穷理尽性以至于命,仰观俯察,穷理尽性......” 第86章 鹏起 随着万年玉肌雪梨果所化磅礴暖流在卓自清体内乱窜,还有那所谓“天地文经”的天书院至高传承在心间震荡。 卓自清感觉自己这一刻,无论是那老朽的身躯,亦或是灵魂都被洗涤升华! 特别是那文经,以他之学识,他之理念,那一字字、一句句如细数他那人生轨迹,心中理念。 我有一座葬仙冢 第54节 卓自清只觉得念头越发通达,他的神魂之力暴涨,心中之想、心中之梦、心中之坚化为更为具象化的念力。 然后识海中“嗡”一声响,似有什么桎梏被打破,他感觉整个世界不再一样。 书院者,天下读书人皆为弟子。 入书院体系者,一朝入道便是只会是书院的上三境,四境起步。 可是从未有过,有人竟欲要一瞬绝巅! 看着卓自清疯狂暴涨的修为,叶轻吓了一跳,这实在太快或不是好事,便连忙帮其将暴涨的修为压下。 终于,卓自清修为稳固,停留在书院体系的上三境圆满之态。 可是这一瞬便入得六境,直接进入上三境圆满,实乃天下奇谈! 叶轻对着卓自清一笑道:“小师弟啊!你这一瞬便欲要入得那书院绝巅境,如今也是稳稳的上三境圆满!这天下除了我们那最强圣人的师父陈天矩外,又有谁有资格收你为徒了。 近日里那天涯书院副院长收徒被拒一事可是传得沸沸扬扬,不少人都说你不知天高地厚!哈哈,只可惜如今你亦得跟着我韬光养晦了,不然以你这进度,你作他老师还差不多了。 小师弟,只待你先温养个几年,真正入了那绝巅后,你再去天书院找寻得我们的小师姐了! 她如今亦是天书院当代院首,你去寻她后,便由她真正传你书院体系精髓了。 这余下几年,你就跟着师兄我学习了!” 卓自清愣愣的感受到自己跃迁般的变化,感受到体内寿元已足足补充两百四十余年,感受到自己似乎真正成为了呼风唤雨的修士。 这一刻他本身老泪欲下,却是发现自己满身腥臭粘稠泥污,原来是体内浊气与污垢排出。 叶轻亦是轻轻一挥手,两人又出现在山间一小溪里。 卓自清连忙一番清洗后,却是发现自己在那溪水中的倒影里,竟然如枯木逢春般,变成了一约四旬中年沉稳文士的模样! 这一刻,他喜极而泣。 原来自己这身边新认的师兄,竟真的再给他了几百年,甚至,千年时光! 他于溪水间,以最为标准的书院之礼,俯首相拜:“师兄!” 还不待他继续感动,却是叶轻一把将他拉起,如一条青鱼跃入空中。 耳边一个简单的法决传来,那是书院体系中,那意念控灵的御空之术了。 原来,叶轻要教他御空飞行。 叶轻突然于空中如骑马一般翻身将卓自清骑于胯下,然后朗声道:“师弟,为兄我如今只是四境凝气境武夫,粗鄙的武夫,可是要到六境才会飞行! 你快快试试那精神念力御灵之术,带着为兄遨游天地一番!” 在卓自清一片惊呼,险些于高空坠落之下,终于是使出了那天书院御空之法。 只是他总觉得有些别扭啊! 这师兄如骑驴一般骑于他腰间,却是要他乘风而上,似乎不雅! 他于山涧飞行间,终是忍不住对叶轻说道:“师兄,我们这般姿态,是不是有伤风雅啊?” 叶轻不断嘴里不停叫他“升高、升高”,一边双腿如骑马一般夹击。 在两人越飞越高之际,却是随意道:“哎,师弟你切勿魔障啊!我可是听舒来谈起,你在那万里归途中与乞丐流民称兄道弟、与流寇悍匪把酒言欢,更是与歌姬舞女彻夜长谈。 你早就达到了将‘礼’之一字内敛于心的境界,如今亦只是满足一下为兄太久没有遨游天地的心愿,我亦同是在教导你如何飞行。 你怎能被表象束缚?” 卓自清闻言,自觉得师兄所言十分有理,一时惭愧。便也就专注于自身,越发卖力的向上御空飞起来,速度越来越快。 可是就在达到近三千米高空时,却是感觉这越往上,便越难了。 他对叶轻问道:“不行了,不行了,师兄,怎么到了这般高度,再往上便越发艰难起来。” 叶轻却是不满道:“你这才到哪里哪啊!我过往如你这修为时,可是飞到了一万两千米的高空。虽你此刻载着你师兄我,不过飞个九千米不过分吧!为兄也是在锻炼你啊!好让你好好掌控我书院体系的强大。” 又是飞了约三千米后,卓自清已感觉周身不适起来,苦涩道:“师兄,我好像真的飞不动了,最多再往上飞千米,便是万万也不能再往上了。” 叶轻不喜,却是眼珠一转,突然道:“师弟,在我过往那个小小世界,有一李姓诗仙人有一诗,我且念与你听。你听后,便如那诗词一般,将你之精神念力全然汇聚,只管冲破这辰霄青天便可。” 卓自清精神一震道:“何诗?” 叶轻骑于师弟身上,目光飘下这六千米高空,看着峰峦叠嶂尽收眼底,万里江河都在脚下,却是哈哈大笑起来。 铿锵道: 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假令风歇时下来,犹能簸却沧溟水。 世人见我恒殊调,闻余大言皆冷笑。 宣父犹能畏后生,丈夫未可轻年少。 哈哈哈,小师弟啊!如今你就是那北冥之鱼、鲲鹏之鸟,且只管乘风而去,冲破这辰霄。 师弟,给我冲,冲,冲!” 这一刻,卓自清只感觉自己浑身热血沸腾,想起师兄曾说他,欲择路途守本心,他乡归来仍少年。 一时间他只想问问这辰霄天地,可有那九万里之高? “师兄,你可得抓紧了,师弟我要发力了。” “咻!”一声,两人如离弦之箭破空而去。 “喂喂喂,师弟,你慢点!” “师弟,切莫冲动啊!” “啊!师弟,已过一万五千米!” “啊!师兄,我没念力了。” “什么?” “啊!” “啊!” 两声惊呼后,两人于万米高空坠落。 “师兄,你快施法啊!就如先前突然出现那般了,快啊!否则你我师兄弟二人这不得出师未捷身先死啊!” “师弟,你莫慌,你只管滑行,你得死死盯住那大地了,只要我们能坠入那回安医馆小院,我夫人在那儿,我们便能得救了!” 三十余息后。 “师兄,前面那处,可是回安医馆?” “好像是的!” “哈哈哈哈!师兄我们得救了!” 极速下坠中俯身看着越来越近的回安医馆,卓自清泪如雨下。 而骑在他身上的叶轻不禁心中自语。 “我这玩笑是不是开得有些过了?” 随即摇头心中道:“不对,我也是为师弟的以后着想了!” 突然间,叶轻却是心里想起过往与自己师兄陆云,在武宗那几十年的时光了。 快速坠落间,叶轻却是心中一片往思,他在心中哀叹道:“师兄啊!如今,我亦成为别人的师兄,我也有了我的小师弟,你如今在武宗可还安好,可是有想我。” 念头回转间,叶轻看着地面将近,却是突然对着卓自清道:“师弟,你以后要是有了儿女,就叫作卓扶摇吧!” “为何?师兄!” “扶摇直上九万里啊!” “喂喂喂,师弟,方向偏了,集中精神看路,回安医馆在西北边!” “师兄......” ...... 第87章 黑鱼 天旸武宗,宗主陆云立于一内堂檀木屏风前。 他月白锦袍不染纤尘,四十来岁的面容棱角分明,一双丹凤眼似淬了寒星,此刻正凝视着墙上那幅诗词。 陆云眸中中似有思念之意,挺直的鼻梁下,薄唇微微抿起。 他对着那装裱得淡雅却又不失精致的那幅诗词似是想要说些什么,可却又迟迟说不出话来。 陆云看得愣愣的,却都是一片往思。 “爹爹,你又在看这首诗啊!”如酥声音传来。 一红衣少女走来,与之并肩。 少女十五六岁,红衣如火险些泼洒在地,容颜比之春日桃花更艳三分,眉如远黛斜挑入鬓,眼眸流转间似有星光碎影,眼尾微翘处有一颗天然朱砂痣,显得俏皮又别致。 琼鼻秀挺,唇若含丹,那抹艳红衣衫亦是衬得肌肤欺霜赛雪。 她整个人自然是生得极美了,偏偏又美得不那么盛气凌人,给人一种亲近且魅而不过的少女感了。 陆云偏过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独女,眼中温柔划过,柔声道:“虞儿啊!你爹我这几百年来,所作之诗词,不到一千也有八百了。当年你娘,也是倾慕于我之才华,我们才成了夫妻。 只是啊!我始终写不出像是这样的一首诗来。要是我什么时候能作出这样一首诗来,便真的是死而无憾了!” 陆虞听到父亲说“娘倾慕他的才华”,忍不住俏皮的撅了噘嘴。 她虽然早已在自己父亲书房看过无数次,可始终没发现这诗真有如父亲说得那般惊才绝艳,不过她还是认真看去。 这是一首七言律诗,奇怪的是整首诗却没有诗名,却是在那本该是诗词名字的位置处,独自写下了诗人的名字。 那唐姓诗人名字也很奇怪,叫作,唐刘禹锡。 “咦!” 这一次,却是陆虞诧异起来。 我有一座葬仙冢 第55节 原来在这诗词的前四句与后四句末尾处,竟不知什么时候父亲已标注上了字迹。 放眼看去前四句为: 巴山楚水凄凉地,二十三年弃置身。 怀旧空吟闻笛赋,到乡翻似烂柯人。 文末右侧标注上了三字——叶轻舟。 后四句为: 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 今日听君歌一曲,暂凭杯酒长精神。 末尾处标注上了两字——陆云。 陆虞不解问道:“爹爹,你写上叶师叔与你的名字是何意呢?” 陆云闻言,却是叹气道:“虞儿啊!此诗是师弟他赠我的上古诗册中我最喜欢的一首,这诗的前四句啊,就是如你小师叔那般坎坷了,这世间或唯有我知道他心中之苦!这后四句却是如我了,我便是因为你小师叔改变了我之一生啊!” 陆云似是又想到了什么,却是嘴角处轻轻浮出微笑。 他似喃喃自语道:“亦不知师弟飞升后,有没有实现他心中那愿望了。” 接而,他却是看着自己最疼爱的女儿,眼里露出可惜之色道:“过往,我与师弟曾有约,要是有了儿女,同性必定为兄弟姐妹,异性一定要结为夫妻! 哎!可惜啊!如今我有了虞儿你这么一个漂亮大闺女,可师弟却与江舒摇飞升神宫而去。亦不知道他们在神宫会不会真就结为夫妻,生得那一儿半女啊!” 随即他又看向女儿问道:“虞儿啊!你说这仙人所生的子女,会不会生来就是仙人啊?” 陆虞无语,却是笑道:“怎么地,爹爹你还想给我找个仙人夫君不成?” 陆云大笑:“哈哈哈,虞儿,也不是不可以嘛!我家乖女儿,哼!也不是随便谁都配得上的。 要是师弟与江舒摇生有一个儿子,该多好啊!” 陆虞闻言微微对着父亲翻了一个白眼,却也不再接话。 她亲昵的挽起父亲臂膀,陪他继续看起那首暂且叫作《唐刘禹锡》的七言律诗来。 ----------------- 东域群岛,魔族地域,这魔族唯独有两方势力,其实亦可如妖族青霭与幽篁两大派系一样视为一方了。 只是那魔山最为神秘,可比作人族皇朝内阁一般隐于幕后,那里亦是整个魔族之根本,权利之中心。 即便是魔宗宗主,也必须通过魔山三大山主的任命方可上任。 而那魔宗,则是放在外面掌管整个魔族的存在。 一时间,也分不清这魔山山主与魔宗宗主究竟谁在魔族地位更高了! 特别是当今魔族,这魔山的二山主曾也是魔山大山主,他与魔宗宗主竟然是夫妻一对,这就更难以辨别高下了。 那魔山的二山主几百年前曾是人族,据说是天书院的一年轻圣人,后来通过在魔山换血炼魂转为魔族后,没过多少年他竟然修成了魔圣圆满境界的存在。 那个时候,他便是魔山的大山主。 然后发生了一件可以记载入辰霄世界史册的大事! 他于天旸武臻四十七年与当代天书院院首,那曾经以一败三的辰霄历史最强圣人陈天矩,于星月朝御京州发生惊天一战! 他虽然败了,甚至险些被杀,最终被陈天矩放过才得以生还,甚至修为亦是被打得跌境为圣境巅峰期,终生无法再次入得圆满。 可是他竟然也将陈天矩重伤,还伤了那老人的根基。 从而导致,那本以为会有绝对把握渡过天劫的陈夫子,竟然倒在了第六道碎脉之雷上。 人族悲痛不已,百族在惋惜之余却是心中燃起熊熊希望之火。 是啊!要是真让那人族陈夫子渡到了第七道灭魂紫雷,以他书院体系同样偏重练气擅神魂的特点,他即便渡不过天劫,可成为那传说中的散仙人也绝对不在话下啊! 如果推测得不错,那个时候神宫就已经消失了,已经没了飞升之说,那他便是人间仙人。 那各族的栖身之地或还会被压缩,继续被人族打压! 幸而,他因身体之伤,倒在了第六道碎筋之雷上。 而导致这一切的,就是那个曾经的人族书院圣人,魔山大山主——砚扶光。 他的夫人,则是那个曾被叶轻舟相救于人族十大世家中排名第四的沧州王家圣人老祖手下,那个曾经的魔族圣女,如今的魔宗宗主——姜语棠。 她当今魔族,除了那魔山大山主外,唯二的魔圣圆满境! 此刻,在这最为神秘的魔山圣地后山山腰处,在一幽美山谷处,竟然坐落有一红墙白瓦的宽敞庭院。 那魔族最具权势且修为亦是最高的两人,魔山二山主砚扶光与宗主姜语棠两人在精美庭院之中如凡人般烹茶煮酒。 为数不多的下人们则在庭院内忙碌打理。 在这两尊身边,却是坐着一玄色墨裙打扮少女,她名为砚秋月,是魔族大名鼎鼎的呆傻公主。 少女单薄身影斜倚在阳光下的石桌前,玄色绡纱裙裾垂落如墨,她乌发如瀑,松松绾着一支白玉簪,几缕碎发垂落在瓷白的脸颊旁。 仔细看去却是发现她生得是极美,那面容上的五官没有一丝瑕疵,仿若天女。 眉目如画,琼鼻挺翘,唇瓣似初绽的红梅,美得惊心动魄。唯独那一双本因绝美而摄人心魄的眼睛却是呆滞无光。 她目光涣散地望着石桌前那一株巨大的海棠树。 亦不知是什么品种,竟在这六月间开得极为绚烂惹眼。 少女手中攥着不知名的花枝无意识地把玩着,手腕处却是有一甲虫攀爬,可她却似未发现一般,任由那漆黑的小生灵在苍白的指尖爬动。 一婢女走过见着那魔族公主手间小虫,“啊”一声惊呼,却是惊落了少女鬓边一朵垂丝海棠。 不远处的姜语棠与砚扶光闻言一惊,瞬间便出现在了女儿身边。 发现是婢女被女儿手中甲虫所惊后,姜语棠责怪了那婢女不要大惊小怪吓着了公主后,便也就作罢。 魔宗宗主姜语棠此刻却是看着女儿一阵心疼道:“夫君,这都快十六年了,任由你想尽各种办法医治,可是秋月还是这般痴呆,要不,我们就强行将那‘神源’取出吧?” 砚扶光一听大失惊色,慌忙道:“夫人,万万不可!自从月儿出生那日,这‘神源’便渡入她的识海之中,过往我们亦想尽各种办法却始终做不到将之取出,我们明知月儿她识海被‘神源’压迫受损,可却丝毫没有办法! 这‘神源’乃五百年前我轻舟师弟送我,我亦是因它才能在过往保持灵智清醒与修为突飞猛进。 这么多年下来,你我早已知道,它便是五百余年前那‘神宫仙鉴’最后一次现世,道尊下令要寻找的秘宝了。 它就是那‘神宫仙鉴’下拆下的‘引雷神源’了! 这‘神源’温和,过往亦是助我甚多,且乃神器神物,虽我如今亦不清楚为何它会渡入月儿识海导致她呆傻,不过想来这自有天意。 我们不到万不得已,切莫胡乱行动了,没准再过个几年或有变化。” 姜语棠心中一疼,唯有微微点头,却是将坐在石椅上的女儿轻轻抱入怀中。 砚扶光亦是唉声叹息。 ...... 在这庭院中那棵巨大海棠树不远处,有一池塘。此刻,那池塘内却是有着一只如墨黑鱼,它在几张荷叶下游动。 这黑鱼甚是奇怪,似乎在游动间总是看向那少女的方向,那本该呆滞的鱼珠却是偶有转动。 只是,没有任何人会注意或是发现到它,即便是圣境圆满亦是不能。 刚才因惊呼被骂的魔族婢女走到了池塘边,她心里有些委屈,正愣愣的看着这一池的荷花了。 她却是见着一条如墨黑鱼在池中游摆,却是暗自嘀咕道:“咦,这黑鱼我记得八年前就是这般大小了,还真是不肯长啊!” 随即,她却是从腰间荷包中拿出一些平日里的零吃来,向着那小小黑鱼丢去。 却是见那黑鱼充耳不闻,缓缓下潜。 秀美婢女一阵气急,跺脚道:“哼,活该你长不大了。” 言毕,却是意兴阑珊转身离去。 第88章 御剑 又是两月余过去,已至盛夏尾声。 再过三日,便是到了那青川郡天涯分院报到之日了,这西临边陲小县,将迎来一场辞行。 明日一早,便要启程出发去那远在一千二百里外的青川郡城了。今日,便是叶舒来等人在这生活了十六年的边陲小县的最后一天。 如今,除了年龄最小的温雪凝还未到十六岁外,叶舒来与季知行、苏瑾茹三人均满了十六。 但论起修为来,偏偏却是那个还有两三月才满十六的温雪凝在几人中最高。 自大半年前,在那金茧中破壳而出后温雪凝便进入了道门的腾云金丹境,这半余年过去,她的修为已隐隐有了突破到金丹后期的征兆。 这可让作为她“师傅”的周媛酸了很久。 三个月前,周媛在体内残存万年玉肌雪梨果的神效下亦是以三十一岁之资进入了道门五境,乾元化神境,如今已是化神真人。可是,周媛回想起自己同样是十二三岁跟着江摇修道,却是整整修道十余年,在二十五岁时方进入那金丹。 温雪凝修道仅仅两三年,如今却是比上了她十余年的进度,这可是让她这半吊子师父很没面子。 季知行与苏瑾茹自食得那“万年玉肌雪梨”突破至武道二境,进入那锻骨境后期后,这半年来亦是未有松懈,两人如今双双都是锻骨境巅峰期武修。 以十六岁之资,能达到二境巅峰期,亦已是武道奇才的行列。 叶舒来也有所进步,虽然体内那面玉镜还是如往常一般对他进行“采补”,不过大半年过去了,通过不懈的努力,他亦是通过整整六年的日夜修行,终于成为了道门二境的琴心筑基境初期修士。 同时,他那武道修行,也终于在四个月前入境了,他亦是炼体境初期武修。 其实叶舒来亦是问过父母,这修行一道,如悟道、修佛、练武甚至是书院体系可以同修么? 叶轻却是告诉他,以过往辰霄世界的修行经验而言,通常在下三境时,比如佛道同修、道武同修的情况亦不是没有。 不过往往修行越到后面却是越感到精力有限,上三境两个不同体系同修的情况就更少了,到了绝巅境那种情况更是凤毛麟角。 特别是那书院门径,本来就算得包罗万象,更就几乎没有修行了书院门径又同时修行其它门径的情况了。 当然叶轻自己的情况除外! 而至于那双门径的圣人,整个辰霄亦不多见。 很多时候,往往找准一条适合自己的路,然后全力修行才是最好的。 但是叶轻却也是笑了笑说道,凡事都不绝对。 我有一座葬仙冢 第56节 叶轻说他过往亦是见过修行双门径均达到圣人境的高手。甚至,这辰霄世界亦有妖魔同修,佛道同渡的绝世仙人。 叶轻说其实如温雪凝、季知行这等学子,在修行的时候还在读书,这等天下学子都算得是双门径修行了。 谁叫天下所有的读书人,都算是书院的下三境修士呢! 这又何尝不是为了看看将来能否真入得了那书院上三境,好多一条选择。 因此,叶轻也就建议他随心即可,喜欢便好。 还说叶舒来反正修行慢,那就更无所谓了,多修行几种门径也好,等以后想好了,再真正主修一门便可。甚至也说道,要是以后非要修多方门径,也不是不可,一切既随本心了。 今日,在周媛的提议下,叶舒来及温雪凝,还有苏瑾茹与季知行,加上崔白,一行六人准备最后再去一次山里游玩了,还准备去一次那玉环雪山。 周媛美其名说道,如今叶舒来应该已能打得过那守梨的二阶妖兽雪貂,便怂恿着他完成儿时心愿去狠狠欺负它一次报仇雪恨了。 却是引得一旁的苏瑾茹大喊不要。 此刻,一行六人御空飞行而去。 六人中,仅周媛与温雪凝因是道门修行缘故能飞行。 周媛已经是五境乾元化神真人,这崔白、季知行、苏瑾茹三个武修自然由她带了。她直接御空而行,即便是带着三个人,亦是轻松无比压低速度在空中领路。 而道门的腾云金丹境虽然能飞行了,但亦是需要通过御器,例如驾驭法宝飞行,且飞行的速度亦只是最低的一个时辰三百里。 此刻,温雪凝正是带着叶舒来御剑飞行跟在周媛身后了。 不久前,江摇亦是为温雪凝与叶舒来炼制了两柄仙剑。 两柄仙剑已经超越了宝器,进入了下品灵器的行列。 在询问他二人的喜好后,两柄仙剑一把五行属木,叶舒来取名为“银楝剑”,一把五行属水,温雪凝取名为“慕月剑”。 众人在初闻那两柄仙剑名字后,却是一番起哄打趣起来,当真是慕月藤与银楝木亦相知相守了。 周媛则是看着那两小儿得到把废铜烂铁般的下品灵器,便如获至宝一般珍惜,却是嘿嘿阴笑。 她的储物玉镯乃是上品灵器,价值与普通极品灵器相仿。 江摇给她炼制的仙剑亦是极品灵器,即便是那个喜欢用鼻孔看人的沈星榆给她的道歉礼,那“定心珠”都是初品圣器。 特别是想到叶轻答应给她的那仙舟! 再看着自己先生与主母,给他们亲儿子与亲儿媳的那些个什么“宝器范畴的储物法宝”“下品灵器的飞剑”。 当真是不堪入目啊! 周媛原本是御空带着三人飞行的,可是回头间看着那温雪凝脚下的“下品灵气的飞剑”,她却是没由来的心中一乐。 突然,她祭出自己那贵为极品灵器,她自己起名为“星雨昭昭”的火属性仙剑。 只见那赤红色的精美仙剑在空中突然由三尺膨胀至九尺大小,然后她身后的崔白几人落于那剑身上。 跟在身后的叶舒来与温雪凝一愣,有些不明所以。 却是听见周媛嫌弃道:“叶舒来,你们二人也识得路,你两人飞得太慢了,后面慢慢跟来。姐姐我就带着他三人先去那玉环雪山,就在雪貂梨树那里汇合。” 言毕,却是不等后面两人回答,“咻”一声,那速度整整达到温雪凝的三倍有余。 “啊!周媛姐,你慢点。” 空中留下最后苏瑾茹的一声惊呼,四人化为一道流光扬长而去。 温雪凝与叶舒来立于那慕月飞剑上,一时间却是无奈摇头,继续向着前方飞去。 这一刻,几百米的高空中只剩下他们二人御剑飞行,不知何时、不知是否是因为转弯时有所颠簸,叶舒来于身后突然轻轻环抱住了温雪凝的纤腰。 温雪凝一震,那飞剑微微晃动两下后逐渐稳定下来。 迎着这天景晨光、山涧清风,御剑飞行的温雪凝却是嘴角微微浮起一抹笑意。 不知为何,温雪凝突然却是想起了大半年前的那个山洞里,她与叶舒来轻轻相依的那个夜晚。 心中却是觉得,原来哪怕在面临黑暗与未知,哪怕可能迎来生死,有你在身旁时,我便不会害怕了! 原来,今日我要与母亲辞行,有你在身边,我便不再孤单。 第89章 担忧 一个时辰后,六人终于在玉环雪山山脚处那一棵似是远离了族群的孤单雪梨树下汇合。 等叶舒来两人来此时,却是瞪大了眼睛。 叶舒来与温雪凝看到了那个曾经凶狠机灵的守梨雪貂,竟然温顺的被苏瑾茹抱在了怀里,就连一旁的周媛亦是啧啧称奇。 更是在走的时候,那雪貂竟然选择离开了这片生它养它的雪山,它竟然愿意跟着苏瑾茹离去。 这更是让一旁的周媛羡慕不已! 虽说这雪貂以如今周媛的能耐,完全可以强行带走。 可是这完全不一样了。 特别是周媛如今细细观察,才发现原来这温顺样子的雪貂皮相极好,雪白一片、茸茸惹人怜爱,更是比起寻常宠物聪慧太多,已然是通灵妖兽。 周媛当真是后悔自己当初怎么就没有学着苏瑾茹一样给上它一点东西收买呢?却也唯有无奈摇头。 那雪貂在随着苏瑾茹要离开这雪山时,却是又是一番奇怪举动。 那只大猫一般的雪貂,它在苏瑾茹站立到周媛那赤红仙剑上时,却是突然叫了一声后,便是飞奔到那一颗梨树下,围着那一颗形单影只的雪梨树转了一圈。 然后它竟亲昵的将小小鼻尖往那梨树枝干上嗅了嗅,甚至直接触碰到了那树干。 一时间众人也看明白了,它是在告别了。 众人心中亦是不解,明明见它如此舍不得离开,可又为何选择跟着苏瑾茹走? 同样御着慕月飞剑的温雪凝见此一幕,亦是微微一抖,站在她身后的叶舒来明显的感觉到此刻身前女子被触动。 温雪凝的眼光飘过了那棵孤单的雪梨树,飘向它身后的那座巨大雪山主峰,却是脑海中想起了叶轻在她祖母过世时劝慰她的话来。 荒草何茫茫,白杨亦萧萧。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 她只是突然觉得,这雪山上的山风轻轻吹拂在她的面庞,似过往母亲待她一般了。她不曾有太多嘘寒问暖,本以为是自己不讨母亲喜爱,原来她却是把一切都留给自己! 山风不曾问白雪,何以飘零何以归。 天茫地白轻落下,竟是绵绵尽是你。 温雪凝御剑转身,似没有留恋,似走得果决,在那雪白小兽还在告别之际,却是带着叶舒来乘风御剑离去。 她把无声的告别,留在心间! ----------------- 回安医馆,一只金丝云鸽落下。 叶轻将信笺取下,却是来自天旸西域六州最东面,那沈家族地所在的梁州来信。 叶轻看着信中内容,却是微微点起头来。 自大半年前渝州刺史沈星榆带着长史沈明才辞官归去后,同是沈家嫡出,那雷州的刺史沈阳武便到了这渝州任刺史。今日在那信笺中,却是沈星榆在告知,自他归于族地后的一些情况。 二人归于沈家族地后,沈星榆辞官特别是下罪己书的做法把那沈家老祖圣人气得不轻。 可是当他发现自己嫡孙竟然已经是覆海境后期,却是震惊错愕不已。 沈星榆亦是隐瞒叶轻等一行事情后,向其爷爷简单说起自己“杀了那绝巅雪魅,炼化绝巅境雪丹”一事。 沈家老祖自己探查一番后,险些喜极而泣。 这嫡孙如今不过刚过甲子之岁,可已经是八境后期强者,甚至成圣已完全没有丝毫阻碍,仅仅只是时间问题。 或许人族又会多出一个百年内成圣者。 特别是以那绝巅雪丹铸造仙基后,沈家老祖认为,不敢说有绝对把握进入圣境圆满,但圣境颠覆期的可能性却是极大了。 那亦是他一生也无法追求至的高度! 整个人族约百名圣人境界中,能破开辰霄空间,掌握瞬移的圣境巅峰不过约十人! 至于那圣境圆满? 如今整个人族也仅仅是武宗宗主陆云、佛宗宗主衍觉、道门门主秦慕黎、青山剑派掌门李浮白,还有那天下二十四世家中如今的第一世家顾家老祖顾尘五人为圣境圆满。 这顾家,亦是天旸皇室之家,乃天旸朝建立者,乃武祖嫡亲血脉。 天旸顾家,星月秦家,这两大世家向来都是轮坐这天下二十四世家之首的存在了,是辰霄修仙家族世家中无论是底蕴还是实力或是声望均为断层般领先的存在。 如今榜首位置归于天旸顾家,亦只是因当今星月朝皇帝的亲小姨,道门门主秦慕黎自许已经是道门中人,不准许将其算为星月秦家人了。 否则,那道尊所留血脉的星月秦家,那星月朝的建立之家,或许更强。 其实当今人族圣境圆满亦可视为六人。 天书院的当代院首陈夕柔虽只是圣境巅峰期,不过因天书院的逆天门径,也有了圆满战力。 也正是这六人的存在,如定海之柱,才让如今天下无仙的情况下,人族依然还能守住这神州浩土偌大疆域。 沈家老祖当即便不再苦苦相逼沈星榆入朝为官之事,至于那族规? 还不是他这个家族独大的圣人可改。 一旦以后沈星榆进入武圣巅峰期,那沈家千年内便绝对可以是人族十大世家的前五,天下二十四世家中的前十。 一旦沈星榆入得圣境圆满? 那千年内,这天下二十四世家第三的位置,也轮得到他沈家坐上一坐。 至于沈明才的家族惩罚? 既然沈星榆已经开口了,自然也就挨了三十大板后,责罚于家族祠堂内关禁闭半年了,沈星榆亦是主动申请罚了半年的禁闭。 当沈家老祖得知其实沈星榆能获得雪丹,亦有沈明才之功后,却也是对过往他不曾看重的这一孙儿亲和起来。 今日沈星榆偷偷传信给叶轻,原来是询问一事。 原本沈星榆半年禁闭期过后,便准备回武宗了,却是他爷爷又给他指了一条路,为他谋了一职,乃天旸朝兵部侍郎。 本来一听做官,沈星榆当场就开始拒绝的。 可是却被其爷爷告知,这天旸朝兵部侍郎虽然与一州刺史一样同为正三品官员,但通常最差也要八境修士方能任得。 我有一座葬仙冢 第57节 且这一次叫他去任职兵部侍郎不是要他如何为官,而是同时还兼任了天旸朝东域戮魔军的副将一职,要他去东域掌兵与魔族厮杀! 这也算是沈家老祖多方周旋下谋得,这兵部侍郎为军事行政官并非军事指挥官,一般而言是管兵,并非如将军将领等一样掌兵厮杀。 这般能兼任的情况也算是兵部破例了。 沈星榆一听主要是去与外敌厮杀,正是如今他武道之路最欠缺的生死磨炼,便也就心动起来。 又得知爷爷为此欠下那同样为圣人境的兵部尚书一个人情,便也就写信询问叶轻意思了。 天旸朝的六部尚书本为正二品,通常情况下都是最少为九境强者方可担任,但这六部之中,吏部、户部、礼部、兵部四部尚书均为内阁阁老,已是从一品官员,仅比内阁阁主的天旸国相低上半品,四人均为圣人境。 此次沈家老祖也算是欠下很大人情,方为其嫡孙某得这职位,且为投其所好,还破例让其兼任将军一职,也算是用心良苦了。 为此,沈星榆才终于决定写信询问了。 叶轻笑了笑,却是在回信中写下“既随本心,当可!”几字。 一时间,他却是想到叶舒来明日便要去那千里之外的青川郡,不由得心中五味杂陈起来。 儿行千里,这父亦是担忧啊! 第90章 辞别 江摇走进内院,却是看着梨树下叶轻正拿着一张信笺发愣。 “在想什么呢?”江摇轻问。 叶轻见着自己夫人过来,却是笑说道:“舒来与周媛他们亦是贪玩,这都三个时辰了还不归来,难道那小子真去与那只雪貂约架去了?” 江摇不语。 叶轻继续道:“刚才我那记名弟子传信过来,说是想去东域担任戮魔军副将欲在厮杀中磨砺,我也是支持。只是想到舒来明日便要远行,我这心里还是有些担心啊!” 江摇打趣道:“怎么!不是你说的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道么?你那记名弟子提着脑袋去与魔族厮杀你便觉得可以、不用担心,你这亲儿子只是去求学而已,你却在此忧心忡忡起来?” 叶轻尴尬一笑,却是问道:“夫人,你那‘镜影符篆’之术如今不是能瞬间传送至方圆五百里么!你说我们能不能在五百里处再次设置一枚符篆当作基点,然后又能传送五百里,再加上我俩如今一次能瞬移或瞬传三、五十里,一个时辰能连续九次,这样就能瞬间到达青川郡了。 然后我们制作一个能感知致命危险的预警感应法器,这样方能保舒来生死无忧啊!” 江摇无语,忍不住微微白眼,却是质问道:“不是你自己说的,舒来在这西临县,是得不到真正的磨砺么?不是你在说,他即便在县衙里任职,其实也是免不了被人照顾照看么。 是你在说,舒来在我们五百里范围内就难以真正得到生死磨砺。 甚至是难以体会到这个世界的残酷与欺辱打压,没办法真正看到这个世界的真实么?” 叶轻却是苦笑道:“夫人,可是,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啊!我不护他谁护他?我这护短的性子,也是随了我天海师父啊!哎,还好你生的不是个丫头,要不然我可不管什么成长历练非得跟着搬家不可了。” “扑哧”一声,却是江摇笑了出来。 她亦不再逗弄叶轻,轻轻道:“放心吧!虽然我亦是不明白舒来体内那‘神宫仙鉴’认主会发生什么变化,不过即便是圣器、仙器也会通灵,甚至一些特殊的极品灵器都能通灵护主。 我想这辰霄第一神器不可能在关键时刻眼看着宿主死去,有那面玉镜护着他,足矣。何况,那两盏魂灯我已炼制好,我打算分别给舒来与雪凝一人一盏呢!” 叶轻闻言心中安稳,轻轻摊手间却是凭空出现一把天青月白泛着微微蓝芒的精美短剑来。 不是那一柄秋辞神剑又是何物? 江摇一愣,问道:“你准备如今就把它拿给舒来?” 叶轻看着这一把似蓝田暖玉所所铸的精美短剑,却是道:“这神剑无法收纳于储物法器之中,甚至即便是我那仙阶的储物法器亦是无法将其收纳,唯有认主后方能藏剑于身,我担心如今的小舒来恐做不到啊! 再等等吧!等他到了上三境,我便试上一试,到时候有此神剑护主,舒来即便是远行冒险,我也就安心一些。” 江摇轻笑间,却是回头看向外院方向。 “你挂念的那小子,他回来了!” ...... 酉时三刻,在回安医馆内院客房内,那一张鲜少用到的梨木圆桌又摆了上来,丰富的菜肴,县令与县丞携家眷前来的赴宴。 这一幕像极了一年多前叶舒来十五岁生辰及叶轻辞官那日的家宴。 只是今日的家宴,比起一年余前多上了一副碗筷,那是温雪凝的。 晚宴的气氛比之一年前那场更欢快了,苏县令夫妇更是没有提及过往思虑中那定亲之事。这所聊之话题几乎都是围绕着明日即将出行的叶舒来四人身上了! 众人已经商议决定,就由着一行四名少年少女们独自前往了。 苏县令亦是大方的赠予了他们一辆青漆鎏金马车,以那有着妖兽血脉的羚马脚力,这两日内,即便是一路游山玩水,一千二百里的路程亦是足矣。 推杯换盏间,众人微醺离去,少年少女们亦是期待起那远行的明天来。 ...... 天旸武臻四百八十七年,八月三十,已是初秋时节。 辰时三刻,那一辆青漆鎏金马车上,季知行与苏瑾茹、温雪凝三人还有一只小小雪貂坐于车内,车内并无行囊,如今几人都是有了储物宝器。 这一次的车夫换为了叶舒来,他轻快挥鞭,羚马拉着马车自东面城门扬长而去,东去不悔。 少年郎们此刻的心里,更多的是兴奋与向往,那小小的不舍之情哪里比得上此刻那一种天高任鸟飞的自在。 叶舒来潇洒挥鞭,只恨那离去的身影还不够洒脱。 唯独把充满不舍、担忧甚至心绪复杂的叶轻夫妇、县令一家、县丞等人独自留在斑驳的城门处伫立神伤。 那少年仗鉴出尘寰之时,千里之行怎可少了家人记挂与长者担忧。 叶轻更是难得的怅然若失起来,他看着自己儿子乘车远去,渐渐消失在自己视野中,这一刻,脑海中不知为何却是想起叶云世界来。 亦不知那个世界里,儿子可如叶舒来这般长大或是老去! 心中一种难以言表之痛袭来,叶轻不语,不顾身边众人的惊讶震惊,突然就消失在这城门处。 周媛刚欲言语,却是被江摇压下,江摇似是感觉到了丈夫心中之痛,却是沉默间领着周媛与崔白回家,默默等待。 她是知道的,或许这一刻,叶轻只需要他独自一个人。 一眨眼间,叶轻已经出现在了城门东面不远处的一个小山坡的峰顶处。 他难得的心绪失控起来,一晃近二十年又过去,那断了的仙路可以说丝毫没有好转,虽然这二十年已是过得很幸福,有爱妻相伴,看着儿子叶舒来成长。 可是,沧海桑田、韶华白首,相隔万里星河,哪怕已经深深埋于心底,又怎可能忘了那道祖佛祖传道诸天的那一小小世界。 在那个世界里,哪怕算是社会底层,哪怕不得志,哪怕前三十年里活得算是失败,哪怕走岔了路。 可是,那里才是心之归属,魂牵梦绕之地啊! 诗仙往圣所留不曾识遍,九百六十万里山河踏过寥寥无几,他不敬诸天神魔,可佛祖你却为何跨过万里星河将他渡来? 他亦是愿死也不能,愿换妻儿老母平安却是妄想,更是连想回家乡世界去看看他们都是奢望。 叶轻舟泪流满面,站立在这小山坡上,远远看着那一辆尘土飞扬疾驰而来的马车。 他突然对着远方放声呐喊: 青山横北郭,白水绕东城。 此地一为别,孤蓬万里征。 浮云游子意,落日故人情。 挥手自兹去,萧萧班马鸣。” 这一刹那间,仿佛穿越了万里星河,层层时光,那个叫李白的诗仙往圣在向这个辰霄世界挥手示意,那名叫叶云的青年警察正在向他那发妻与幼儿深深告别! 那声音充满悲凉之意,歇斯底里的嘶喊声自山顶飘下远去,惊得山坡下正飞奔而过的羚马嘶鸣。 叶舒来在马车前听不真切,却是远远见着不远处的小山坡上有一道身影,那是自己的父亲了,想来是他在为自己再行送别。 “驾!”一声后,却是叶舒来哈哈大笑起来。 “父亲,且待我寻得一个更加有力量的理由,待我荡尽这天下不平之事,待我学成归来,再为您尽孝养老!” 挥鞭扬马,车夫叶舒来不曾回头,带着满腔的少年意气与春风得意于晨光中潇洒驾车离去! 却不知立于那山头上的叶轻已是泪眼婆娑,无声悲鸣。 ----------------- 深夜,赶了整整一日路的叶舒来在一片偏僻小镇客栈床榻上已入睡。 这一次,时隔十月有余,他终于再次在睡梦中进入到了玉镜世界。 自一年前在叶舒来初入县衙那日,他于打坐中被那玉镜吸收神魂之力昏倒后进入体内玉镜世界后,又在三个月后因道门“走阴”法门后晕倒进入镜中,整整近十月来,他便再也没有进入过那“镜中花月水中映,清潭白玉台中花”的玉镜世界。 今晚叶舒来再次进入这玉镜世界时,果然,他如过往一般,直接出现在了那清潭边上花地间的白玉台上。 这一次,又是还未待他好好环顾四周,几个呼吸间困意来袭,“叶舒来”却是如在客栈床榻上熟睡一般,在这白玉台上沉沉睡去。 只是这一次,玉镜梦魇如约而至,叶舒来出现在一座青石桥上,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僧映入眼帘...... ...... 与此同时,在这个“满地黄沙遍地金”的百里黄沙世界内。 突然间,却是那空中“月亮”剧烈晃动起来。 然后在这个世界的中心,叶舒来所熟睡的白玉台发出璀璨蓝光,紧接着一道光束射出,在那黄沙世界千米高空上形成一道数百丈大小光幕。 逐渐有画面与声响出现,一只青鸟正在飞渡清澜川...... 这一番巨大动静,惊醒了散落在花地外黄沙世界中的冰雕仙尸们,他们彻底惊呆! 自从一年多前,绯鸾与叶舒来接触之后,又过了五日,那少年再次进入这个世界。可是那次,叶舒来突然出现在那白玉台中,没过一会儿便直接就晕倒了过去,他们未能反应过来,却没来得及拉叶舒来进入梦魇。 那次之后,又是三个月过去,少年再次进入那白玉台,似乎还受了很重的神魂之伤。 那一次,他们亦是没办法与他进行联系,拖他入梦。 时隔近十月,今日,叶舒来再次进入黄沙世界,他们发现又能与叶舒来进行梦魇交流了。 那轮到的第四十八位同伴,先前两次都因变故没能上场的一位佛仙老僧大喜,匆忙上前入梦。 就在叶舒来再次成功进入梦魇直接在那白玉台中熟睡过去后,整个世界发生了这巨大变化。 那空中百丈光幕出现,似是要表达什么! 难道是上天有感,要告诉他们这群本已逝去仙人们。 那星月御虚八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有一座葬仙冢 第58节 这一刻,各族众仙人们将孱弱仙识死死盯住空中那海市蜃楼般的光影,两百零六名冰雕仙尸将目光汇聚。 他们都看向了那一只正在飞渡江面的青鸟身上。 ...... 第91章 年历对赌五百年 镜中世界遮天光幕中画面与声响流动。 时光回到了四百八十七年前....... ----------------- 辰霄世界,广袤无垠。 当今天下,人道大昌。 武者以力证道,修道者感悟天机,参佛者内悟觉性,天书院则海纳百川,养气修身以教天下!人道之外,妖魔精怪鬼灵各据一方,与人族迥异。 而无论人妖精怪鬼魔,各生灵皆具灵神之秀。 各族各展其能,共谱奇章! 在那人道洪流之势下,人族“星月”与“天旸”两朝占据了整个辰霄世界中心膏腴之地。妖族被迫迁移至西部群山之中,魔族则隐没于东域群岛。 两朝皆历经数万载岁月不倒。 星月朝有道门与天书院扶持,天旸朝背后则是武、佛二宗并立。 两朝之间,星月踞北,天旸踞南,相隔一条名为“清澜”的浩浩荡荡大川而对望。星月极北为渊灵,天旸极南则为玄虚,皆为一望无际之海。 十余万年来,辰霄世界有一宫、一谷、一门、一院、一山,称“五岳”,以及那三宗,七派,二十四世家,三十九方传承不断。 其中,那五岳之首的神宫最是神秘,传闻各族生灵修炼成仙,皆飞升神宫。 传闻神宫位于辰霄神州大地之上,昊天之中,为天空之城,乃世间最大、最稳定的一个洞天福地,另成一界。 那神宫之上,有仙神宫、妖神宫、魔神宫三宫并列。 各族仙长高居于此,寿万载不朽。 虽偶有仙人转世,在凡尘觉醒前世记忆,化为修行一日千里的谪仙人,但却是万年难得一见。 传闻神宫为掌世间平衡,各族仙长于神宫之上立上古盟约,以那无上神器“神宫仙鉴”为引,映照诸天。 那神宫仙鉴,约仙者不得为虐人间,缚诸圣不得鱼肉弱灵,求辰霄世界万古长存。 这个故事,从辰霄世界,神州浩土,星月御虚八年,天地间最后一名道仙及一名武仙飞升神宫而开始。 ----------------- 辰霄世界,星月御虚八年,三月初三。 晨曦初露,微光似纱,洒落在古城青石路上。晨炊烟火,袅袅升腾,人间烟火不断延续。 一只青鸟从远处飞来。 它划过城镇的上空,逐渐脱离了天旸朝国境,向着那清澜川横渡而去。 江水清澈如镜,倒映着青鸟的身姿,恍若一条水中急窜的青鱼。微风拂过,江面泛起层层涟漪,远边的天景晨光与这江景融为一体,宛如仙境。 片刻间,青鸟已掠过江面,只留下一道美丽的光影,仿佛带着神秘的使命向星月朝御京州而去。 其实,它就是一只传讯青鸟!仔细看去,那爪子下牢牢抓着一封信件。 只是,没有谁会想到,那封小小的信纸上,洋洋洒洒不过几百余字,却落印着天旸朝玉玺国印。不仅如此,在那鲜红的国印旁,竟还有两道金印。 天旸武宗印!天旸佛宗印! 寥寥几百余字,在这一红两金的印章下,尽显厚重。字句之间,那一锋一撇一捺,格外锋芒,映入眼瞳。 “星月朝、道门、天书院亲启: 当今天下,我人族大昌,妖魔退避!可我泱泱辰霄世界,已经六百年不见开天门、筑仙身,渡天劫飞升神宫者。 星月御虚八年,我人族时运极巅,天旸与星月两朝皆出现万年不见之奇才。 贵朝道门江舒摇,十二岁修道入境,十六岁入上三境,十九岁达上三境圆满,二十一岁已入绝巅三境,惊为天人! 二十九岁余四月,江舒摇破道门太清、上清、玉清三境,成为十余万年来,道门历史上最年轻的圣人,成为辰霄世界历史上第一个三十岁以下的圣境强者。 星月御虚八年二月十三,江舒摇以年仅七十二岁之资,道开天门、纳灵淬身,只待渡劫成仙,造就道门历史上最年轻的仙人。 不满百年成仙者,实乃我人族之福。 幸而,天道至公! 我天旸朝武宗叶轻舟,十九岁于星月朝天书院入上三境,二十四岁达上三境圆满,后因理念不合,弃书院、投大道,赴我天旸武宗求道。 叶轻舟于二十五岁修武道入境,同年入武道上三境,二十六岁达上三境圆满,二十七岁入武道绝巅三境,实乃武道奇才。 在二十九岁余三月之时,叶轻舟以稍快江舒摇一月之资,再开先河,以辰霄世界之最,成就圣境。 星月御虚八年三月初二,叶轻舟以五十九岁之资,拳开天门、淬炼仙身,只待碎劫成仙,铸就我辰霄界历史上最快成仙者,乃万世第一仙人!” 不满甲子成仙者,实乃我辰霄大幸! 双星降世,更是人间幸事,当广邀各族,普天同庆。 为庆贺我人道洪流之势,随以国书至贵朝,邀于神宫之下,立辰霄界五百年‘年历对赌’。 约战于星月御虚八年,十月初八巳时,清澜川枫临渡口。 当以叶轻舟代天旸朝与江舒摇代星月朝,进行比斗。 为彰显两朝和睦,不损我人族之力,此战不比武力,两者以清澜川为界,于枫临渡口两岸,隔岸渡劫飞升。 谁先碎劫成仙入神宫者,为胜! 胜者,将辰霄世界五百年年历相让。 如我天旸朝胜,当改辰霄年历‘星月御虚八年’为‘天旸武臻一年’。后续五百年,星月与天旸两朝之间‘百年年历大比’罢黜。 反之亦然。 五百年年历对赌,敢问星月朝可敢一战? 如应,当广示天下,邀各族于清澜川一观。如否,我天旸朝自当告知天下,谁为人族第一天骄,谁为辰霄第一仙人! 信末,受武宗陆天海宗主之意,其徒叶轻舟武仙赋诗一首,赠与贵朝江舒摇仙子。 江上轻舟叶舒摇, 天旸星月压一稍。 清澜枫临碎天雷, 手邀仙子破辰霄。 天旸武宗,陆天海宗主之徒叶轻舟,御虚八年三月初三赠。 战否,望星月复!” ----------------- “砰”,一声巨响在星月皇殿炸开。 古朴玉桌应声而碎,回声咆哮,在殿宇间来回震荡。 殿内众人一震! 虽信函字迹在灵光下还未显完之际,众人已预料到可能会有类似一幕发生。 却怎么也没料到,最先发难的不是那涉事的道门门主,竟是那个向来超凡脱俗、最重规矩礼仪的天书院院首。 老者一袭素袍,白发长须随着刚才的发力随风轻扬,此刻深邃如渊的眼眸尽显怒意,仿佛星辰炸裂、银河倒悬。 他双目死死盯着空中字迹,双手隐隐似在颤抖,当真怒极。 突然,他转身直面星月朝皇帝气笑道:“御虚,你可看清没有?人家要夺你年历,改为武臻。” 随即似又想到了什么,胸腹再次起伏起来,怒笑道:“好一个理念不合!好一个弃书院,投大道!他陆天海一副小人得志脸嘴,真以为我天书院为小道?它粗鲁武道为大道? 当真以为我星月朝无人,我天书院无人能治他!” 御虚皇帝清了清嗓子,原本满腔的怒火,却因其师天书院院首的这一发泄,抽离大半。 他急忙对着院首行拱手礼,安抚道:“老师息怒,我看这信函,八成是那武宗陆宗主所写,他就是想激怒于您呢!且待我星月朝应下此战,斟酌一番后,回信讥讽。” 见院首缄默不言,御虚皇帝随即向右侧看去。 却见道门门主那如冠似玉的面上不见半分表情,那仙风道骨下,似是在酝酿着某种情绪,难以捉摸。 御虚皇帝瞬间感到,相比起两位曾经的师者,他这一国之君原来远没有想象中那么愤怒! 突然就明白过来,那信函更多的不是针对他了。 半晌,终于等来门主发话。 “这信笺中那邀战诗到似那叶轻舟所为,只是这天海老儿,约战便约战,赌斗便赌斗!他好歹一个武圣圆满,竟在下国书中,几次三番彰显他徒儿优于舒摇,真小人也!这赠诗一事,更显荒唐。” 言毕,道门门主转头看向御虚皇帝缓缓道:“我道门擅雷法,我倒要看看,十月初八,这雷劫之下,谁更从容洒脱。” 御虚皇帝闻言,立即拱手顺言道:“师尊所言甚是,舒摇仙子乃我星月朝数十亿子民心中神女,修道数十载从无败绩,乃我星月朝谪仙人!就等着那十月初八,在那清澜川上,让那天旸朝武宗叶轻舟自取其辱吧!” 这事关人族两朝颜面的五百年年历对赌一事,就在这星月朝最德高望重的两位老者三言两语间,就此定下。 似是想到什么,御虚皇帝一顿,随即道:“两位老师,这国战对赌我星月朝自当应下,只是这诗,不谈其邀战言语间夸夸其谈,只看这诗句间,似对我朝仙子有轻薄之意,您们看是否原文告知于舒摇仙子?” “告知!” “原文告知!” 不约而同间,两位老者竟在这一事项上如此统一。 随即两人相视一眼,那眼中情愫,难以言喻。 ...... 我有一座葬仙冢 第59节 第92章 唯有诗者留其名 道门玉衡峰深处,有一处幽静山谷,谷中有一幽潭,潭水清澈如镜,倒映着周围的山峦和天空。 一条小溪沿着山谷清潭流出。 小溪南侧,几间古朴雅致木屋坐落于这山腰处,坐北面背靠玉衡山主峰,朝南面则斜对着清潭下方的一片竹林,溪水声与偶然间清风拂过竹林的沙沙声相交,让人心生神往。 竹林旁,在一青灰石座上,此刻一身着月白淡雅素裙,外披一件云纹轻纱道袍,头戴木簪的道门仙子静坐于此。 她未施粉黛却肌如脂玉,眉如月梢又不觉尖利,双眸恰似这玉衡峰山涧风景,明亮干净得透透彻彻,眼波流转间,忽如星辰落凡,但更多的时候,却是如这山涧幽潭,宁静深邃,澄澈空灵。 空中涟漪一闪而过,一个仙风道骨的蓝衫道袍老者出现在女子身旁。 女子似是早感知到老者的出现,也不觉惊讶,她缓缓起身,温声行礼:“师尊。”。 老者打量着女子,眼眸里尽是满意之色,眼神越发温柔慈爱。 “舒摇啊!为师早已说过,自你开天门之日,已不必对我行礼,这辰霄世界神宫之下,也没谁有资格让你行礼了。” 江舒摇却是不管不顾,这一次,竟是屈膝跪地行起了稽首礼。 老者见状一惊,欲上前扶持,却是拗不过自己爱徒的性子。 礼毕,江舒摇轻声微颤道:“七十二年前,师父您于清澜川边拾得还在襁褓中的我,您借川取名,赐名江舒摇。七十余载,我潜心修道不存杂念,多年清修,有师父教导,有师姐陪伴,不觉这深山寂寞。偶得天睐,不负师父期望,得以开天门、铸仙身。” 她顿了顿,却是眼睛红了起来:“只是,只是不知飞升神宫后,与师父还能有几番相见,相见时,或唯有神念隔空对望。” 老者却是开心的笑了起来:“舒摇啊!天下修炼者,无论人妖精怪鬼魔,都只为追求大道,朝闻道,虽死不悔! 何况你等天赐幸儿,能得以成仙,求万年寿元。 神宫虽与人间相隔,却也是同在这片辰霄天地中,只是因神宫盟约,受‘神宫仙鉴’约束,不得轻易下界罢了,又如何算得上你我师徒再难相见。” 闻言,江舒摇却是更加伤心道:“可是师父,你虽是道门圣人圆满境,却已满千岁,圣者不越千二百岁,两百年后您若是不能开天门......” “痴儿啊!” 这一次,却是老者将其打断。 随即却是苦笑道:“你一个活了不到百岁的丫头,现在就开始忧心两百年后的事情,岂不笑话? 我辈修士,无论何族,无论何种修行门径,皆在与天夺命! 我人族如今能主宰辰霄世界,都是一代代修士血拼而来,你能飞升神宫,甚至武宗叶轻舟那小子能飞升,都是在为我人族蓄力。 真正让我人道大昌的根源,是因在那神宫之上,我人族仙者占据半壁江山。当今我道门尊首,乃神宫大宫主,神宫三宫以我仙神宫为尊。 只有如你与叶轻舟这般天纵奇才源源不断,薪火相传,才能真正稳我人族万世之基,保这辰霄世界万世安宁!” 江舒摇似是被老者这般言论所激,不再如先前那般悲伤。 只是,她突然愣了愣,问道:“师父,你说那武宗叶轻舟,他亦能飞升神宫?他开天门了?” “不错,那小子已于昨日开了天门,年仅五十九!” “对了,为师这里还有一封信函,以及一诗,要与你商量,且待为师慢慢与你道来......” ----------------- 星月御虚八年,三月初五,天旸朝,武宗后山。 空中流光划过,一黑袍老人出现在后山石门前的空地上。 老人须发皆白,面庞清癯,眉如霜花,面上皱纹交错却难掩其眼中此刻那熠熠生辉的锐利光芒。他如炬双目盯着那山洞石门,嘴角却渐渐泛起笑意,仿佛那石门中,有绝世珍宝。 老人于这石门前站定,似一棵苍劲古松,躯干笔直,宛然不动。时光流逝,他的身影与周围的山景渐渐融为一体。 “轰轰隆隆”声传来,那石门渐开的摩擦声沉闷而厚重,惊起飞鸟。 一道人影,缓缓从石门中走出。 男子看着约莫二八年纪,此刻从石门中走出,身形挺拔,周身自带缥缈灵韵。 他面庞柔清秀和却不失坚毅,剑眉斜飞入鬓,似是有些许不适这春日午阳,一双灵动双眼微微轻眯,高挺鼻梁下,唇色红润温润。 见着老者立于门前看着自己,男子双唇一裂,灿烂笑容间,露出一口白牙。 “师父,久等了!” “哈哈哈哈”老者爽朗的笑声,响彻山间。 “轻舟,这开天门,纳仙灵淬身效果如何?” 叶轻舟闻言,眼中一抹狡黠划过,挺身叹了口气,哀声道:“可惜了,本以为开天门容纳仙灵淬身后,可以打百来个师尊。结果发现闭关三日,仅仅能炼化那十之一二仙灵,当下也就只是能打十个师尊罢了。” “砰”残影飘过,却是老者硬生生一脚踢在了他臀上发出闷响。 踉跄几下,叶轻舟稳住身形并未倒下。吃痛下,他怒急:“老头儿,你干嘛?” “哈哈哈哈!” 老者却是露出一副意犹未尽的表情,啧啧道:“干嘛?你师父我活了八百年,拳打妖圣,脚镇鬼魔,还从未踢过仙人!你小子好歹算我半个儿子,今天老子踢踢儿子怎么了?” “嘿嘿,话说!仙灵淬体后,这臀儿触感,还不错。” 叶轻舟一阵无语,却是被自己师父的没脸没皮弄得无可奈何。 突然,老者大手一挥,手中出现一封信函。信件还未展开,那满脸的笑意却是过于热切了。 “臭小子,在你闭关后,为师替你向星月朝下了一封战书。我顺带叫云儿他模仿你风格,给那江仙子赠情诗一首,好叫你飞升神宫后,能有个婆娘。 你看你好歹是天下第一武仙,混迹辰霄几十年,和你有过传闻的小娘皮倒是不少,却只开花不结果,老夫痛心啊......” 叶轻舟愣愣的看着那封信函,笑容慢慢消失。 当看到那封赠诗时,却是嘴角抽搐起来,双手微微颤抖! “老贼!”,一声咆哮传来,惊起山间飞鸟。 “天海老儿!你难道不知道?三十年前那江舒摇的师姐死缠烂打欲与我结成道侣,被我以一心修武所拒? 那女道就是个颠婆!你不知? 还有!你虽与院首有怨,我当年也年轻气盛,虽至今不觉有错,但他好歹是我过往老师,是我小师姐的父亲! 你拿我来激他,不仗义啊! 最重要的是,我与那江舒摇清清白白,压根算不上相熟,你这诗一出,天下人怎么想?我那些过往好友怎么看我? 这辰霄历史又如何书写? 老匹夫,你过分了,这破诗误我啊!你要不是我师父,我非打死你不可。 这赌斗,我不比了!” 第93章 人间幽潭三千尺 老者似是早料到这番情景,却是喜极了自己爱徒这番狗急跳墙,却又拿他无可奈何的样子。 他开心笑道:“嘿嘿,小子,星月朝已于两日前应下战书,并广示天下,如今这份赌斗战书早已名传辰霄!对了,据小道消息传出,三月初三那道门玉衡峰上,原本相亲相爱的两名道门仙子不知为何反目成仇,发生惊天一战。 据说事后,道门江舒摇仙子透出消息,十月初八对赌不用比渡劫飞升了。 似是要与某个登徒子决生死! 如今这天下谁人不知,你叶轻舟何等青云壮志,何等风流才情! 你两名字都纠缠不清了,你都手邀仙子破辰霄了,你现在给我说不比了? 嘿嘿,晚了!” 叶轻舟闻言,只感觉铺天盖地间,竟都是难以承受之重。 这当世“第一武仙”仿佛浑身力量被抽干,瘫倒在地,仰天无泪! 老者看着自己爱徒这番沮丧模样,越发春风得意! 突然间,他似是想到了什么,眉头轻皱,心中不由暗想:二十余天了!自江舒摇开天门那日,我便传讯神宫欲与武宗仙人商讨赌斗之事,却不见回复!难道是在闭关?可难道神宫上,我武宗七位武仙都在闭关?这般传讯却迟迟不见回信,却是几百年来从未有过。 甩了甩头,老者却是不愿再多想,多是杞人忧天罢了! ...... 人在最无力的时刻,总是需要些许情绪来支撑,这种情绪可以是“仇恨”! 叶轻舟瘫倒在这山地上,不愿动弹!不知为何,看着那空中云卷云舒,那白云竟渐渐化作自己三师兄陆云的模样。 那为老不尊的师父,那半个父亲,他叶轻舟是惹不起了。 只是三师兄陆云? 那敬爱师父的独子,当真是“颇具诗才”啊! 随着牙关紧咬的“咯咯”声传出,叶轻舟凭空消失,出现在武宗前院的某间房屋中。 片刻后! “咦!轻舟,你出关了?” “轻舟,你干嘛?你别......有辱斯文。” “啊!是老头子逼我的,咱俩兄弟一场,为兄也是为你着想。啊!轻点。” “死老头!你害我。啊!为什么是我!” “叶轻舟,早些年我就发现,你看那江舒摇不对......啊!有种你就打死我吧!” ...... 天旸朝以武立国,以佛涤心。当下,武宗一门九圣,当今这个时代,武宗在天旸朝是毫无疑问的第一宗门,即便是有六大圣佛的佛宗,也得暂避锋芒。 特别是随着叶轻舟拳开天门,注定成就武仙,甚至隐隐有与星月道门和那天书院一争高下,逐鹿谁为人族第一宗门的味道。 只是鲜少有人知道,这一天,那武宗唯二的百岁之下年轻圣人,武宗少宗主陆云,险些被其师弟活生生虐死。 哪怕以武圣不死不灭的特性,也是活生生卧床半月,当真惨不忍睹。 ----------------- 星月道门,玉衡峰,小溪木屋。 江舒摇已经几日未曾出屋!这几日来,她总是心神不宁,愣愣的坐在屋前木窗边,那面上的表情绪变化,却是胜过过往所有。 我有一座葬仙冢 第60节 回想起那日的情形,哪怕再是修“道门清净”,她也是没办法坦然了。 先是师父愤愤不平的说起那天旸朝发起的年历对赌,她只是觉得这天旸朝有些过于计较了。 直到信末那首邀战诗的出现,让她忍不住秀眉微皱。 她与那叶轻舟谈不上陌生,也算不上相熟,只是曾在东域荡魔期间,有过几月交集,倒是世人常常将两人为之一比。 在江舒摇的印象中,那叶轻舟给人一种很矛盾的感觉,他相较于其它武修算是彬彬有礼,可有时却喜欢吵吵嚷嚷。 可能是因曾在书院修行的缘故,那侠气间总是透露出些许清秀之气,那吵吵嚷嚷之下,她却总感觉叶轻舟有着一种与她类似的对这世间的淡漠与距离感,却又隐隐与她有着不同。 其实曾经印象还算不错的。 真正让她注意起这人,还是因为自己师姐。 师父于她如父,虽是对她温慈,但总是有些距离感,但师姐不同。 师姐名为秦慕黎,出生于星月皇室,乃是当下星月朝御虚皇帝一母同胞的亲姐,更是当下道门天璇峰山主。 道门七峰以北斗七星命名,七峰山主皆为道门圣人,其中,仅天璇与玉衡二峰山主为女子。玉衡圣女与天璇圣女这两位道门仙子,是整个道门,甚至星月朝,乃至整个辰霄世界最璀璨美丽的星辰。 在江舒摇被其师父周知乂带回道门时,恰逢秦慕黎成就道门圣人被赐予天璇峰山主之位。 江舒摇自小便是由师姐在天璇峰带大,直到二十九岁破三清境入圣后,才被赐予玉衡峰山主之位,在玉衡峰清修。 两人明面上是师姐妹关系,其实亦师亦母亦友了。 自己师姐秦慕黎,是出了名的冰山美人,年少时她乃星月朝皇室最有名的公主,入道门修炼后,在修行界号称“人间幽潭三千尺,太上忘情极深处”,就连自己师尊道门门主,也鲜少被其给予悦色。 但其实只有江舒摇自己才知道,师姐哪里是什么“人间幽潭三千尺”了! 师姐那清冷的表现下,其实是一片温婉。 她真的喜欢一个人,对一个好时,就如那天上的天璇星那般炽烈了。 约三十年前,叶轻舟以稍快江舒摇一月之资再次刷新了不满三十岁成圣的记录,成为了辰霄世界历史上新的最年轻圣境。 也是在那一年,有神秘异宝自神宫上坠落,在东域群岛魔族领地现世,群岛动乱。 据说那异宝对神宫极为重要,神宫道尊通过神宫仙鉴亲自下令,命各族寻得那异宝后,立即上禀神宫。 那大名鼎鼎的“东域荡魔之争”也就开始了! 那一年,成就了叶轻舟年轻武圣当打之名,道门天璇与玉衡双圣仙子更是惊才绝艳,让人神往。 只是那一年,有一件儿女情长的“小事”,竟惊得天下人为此津津乐道数十载!最后与那“荡魔之争”结局中异宝被一神秘黑衣蒙面人夺走,并称为两大奇谈。 甚至有段时间内,那“小事”风头一时盖过了那神宫下的诸圣之争。 天下最年轻的圣人叶轻舟,除博得那“当打之名”外,更是夺得“风流之名”。 令人艳羡! 那一年,号称“人间幽潭三千尺、太上忘情极深处”的道门天璇峰山主,天璇圣女秦慕黎,竟当众宣布要追求武圣叶轻舟,欲与之结为道侣。 最让人错愕的是,叶轻舟以“一心追求武道最高境”拒绝了。 更让人难以接受的是,天璇圣女秦慕黎在被拒绝后,竟扬言“此生将与叶轻舟难解难休!” 这不禁让天下修士猜忌,那叶轻舟到底与这天璇仙子间,发生了什么风流趣事? 啧啧,好一口泼天大瓜! ...... 第94章 太上忘情极深处 江舒摇不知不觉间走出了木屋,愣愣的看着屋前溪水,陷入神思。 其实,关于叶轻舟与师姐秦慕黎的那段往事,只有如她这般当事人才知道,并非那般曲折流离了。 甚至也没什么英雄救美的桥段。 那个时候,他叶轻舟只是新晋武圣,虽战力不错,又哪里有余力来相救自己成圣多年的师姐? 故事很简单,就是几人在一起寻宝之争期间,叶轻舟与自己师姐两人一开始相看两厌时常斗嘴,到后面师姐逐渐就喜欢上他了。 最奇怪的是,那个先拜师天书院,后学武的年轻武圣,不曾修道家法门,却对道门理解颇深! 两人争锋间,叶轻舟不少言论,引人深思,不仅时常说得自家师姐哑口无言,更是令她也是时常夜里回味时,自觉高深莫测,难以琢磨。 对江舒摇而言,最印象深刻的相争,有两次。 一次,师姐秦慕黎与叶轻舟谈到“道法自然”! 师姐认为,修道者欲成就大道,则需完美掌控天地自然法则,成为法则的主人。如道门驭雷者,最高境界则为化身天地,视那雷法如掌中玩偶,随意拨弄。 那叶轻舟却认为,修道的本质只是以身为媒介去利用天地法则罢了。 特别是还叨唠出“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这一句来,让人震惊。 叶轻舟还告诫师姐,道的本质就是自然而然,只有懂得尊重天地自然规律,才能加以利用,强大自身。 师姐陷入沉思,无言以对! 第二次,师姐与叶轻舟对“道门清净”进行论道。 师姐认为,她能在百年之内成就道门圣人境界,就是在于能持戒守规,静坐冥想,少私寡欲,然后逐渐太上忘情。 叶轻舟却言,师姐的“道门清净”其实还不算真正的清净,所谓的“太上忘情”也只是自视之。 他说“致虚极,守静笃”! 虽然静之一字可谓道门修行之基,但如未曾切身的感受过这滚滚红尘的热闹,常年深山静修,不曾真正入世,就不能真正去理解何为“清净”,更别谈“太上忘情”。 师姐陷入深思,随即对叶轻舟问道:“那如何真正道门清净,太上忘情?” 江舒摇至今都清楚的记得,那日,那叶轻舟随意道:“你可以试着真正入世,红尘炼心,比如,去与人相爱,最好嫁人生子!先知其滋味。” 随后,那叶轻舟挑了挑眉,玩味的对自己师姐笑道:“然后,你再去试着道门清净,太上忘情!就是怕你那个时候,已然不觉得那道门清净重要了。” 江舒摇本以为,师姐会发怒,却不料师姐再次陷入沉思。 然后,就这样几个月过去了。 其实很多时候就连江舒摇自己都感觉到,后续师姐认真求索问题时,那叶轻舟都只是随意瞎掰敷衍,师姐却每次都格外认真。 渐渐的,故事的画风变得诡异起来。 秦慕黎的问题越来越多,叶轻舟渐渐见着就躲,然后突然有一天的清晨,秦慕黎竟当众对叶轻舟说出那惊天泣地的言语。 “叶轻舟,这大道求索之路好生寂寞,我们结为道侣吧!” 江舒摇清楚的记得,那一天早晨,阳光明媚、天光甚好! 那一句话后,在场的所有人,包括她自己,仿若静止。 正在抚剑侧对众人的年轻剑圣突然一抖剑锋险些划破指尖,照着镜子的妖皇谷白狐妖皇手中铜镜落下,正在与人说教的天书院先生突然语塞,佛宗佛子闭着的眼睛缓缓睁开....... 而她自己,在那一天,却是愣愣的看着自家师姐。 见着师姐那眼中三分期待与二分炙热,最终化为四分怅惘,以及最后那剩下的一丝执拗了。 记得那一天,叶轻舟先是被震得愣了半晌。 然后他认真的看着师姐! 最后留下一句“慕黎仙子说笑了,在下一心只求武道最高境,破这辰霄几重天,就此江湖别过。” 随即,转身就走,不留半点涟漪。 那个男子,真如其名,如一叶轻舟翩然离去,匆忙的提前结束了那场东域之行。 叶轻舟竟代表武宗,带着自己师兄,提前退出了那神秘异宝之争。 ...... 江舒摇摆了摆头,沿着木屋前的小径,向着往日静坐的竹林旁青石走去。 其实原本,虽然这叶轻舟与师姐有过那段纠葛,但她对那叶轻舟印象还算不错的。 那人虽然有时言语间比较莫名其妙,让人听得不是很明晰,或是偶尔略显轻浮,但更多的时候却是给人一种彬彬有礼的距离感,他行动间却从不越矩,似乎与整个世界都保持着一种距离。 也同样是如她自己一般,是有着自己心中所想,心中所坚之辈了。 只是,一想到那天师父把那首邀战诗念出! 想到师父说,叶轻舟那登徒浪子对自己有意,诗词间故意把两人名字写得纠缠不清。 江舒摇先是面色一僵,正欲对自己师父解释什么,却突然想到自己师姐,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果然,师父走后半晌,师姐秦慕黎来了。 江舒摇这几日来一直忘不了师姐看自己的眼神,那一天,师姐就在师父走后,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 “舒摇,原来叶轻舟拒绝我,是因为你!” “师姐,切莫胡乱猜忌,我与那叶轻舟并无瓜葛,这诗......” “舒摇,你不必多言!如果换作这天下其他任何一个女子,我秦慕黎自是不服!只是那人是你,你不必顾忌我与他那段过往。尽管.......” “师姐,你会错意了,我与叶轻舟真没什么,我也不钟意于他,我......” 再一次,江舒摇被自己师姐打断。 江舒摇这几日来反复被自己师姐最后那几句话折磨,只觉得曾经对那叶轻舟的不错印象,荡然无存! 那一日,师姐最后对她说完一段话后,竟是不听她解释,自顾着飞回了天璇峰。 “小舒摇啊!我知你敬我。我虽钟情于他叶轻舟,但也知道,他心不在我。我只是无法接受,他拒绝我的理由罢了。 如果当日,或者事后这些年里,他早些就告知我,喜的人是你,我这几十年来,也绝不会再几次三番去寻他,自找没趣。 不过这事亦不怨你!你念情,不愿伤我。 你对我隐瞒你们彼此心意,直至如今你二人要结伴飞升,我才明晰真相!其实,也亦是我在耽搁你俩了。 师姐我提前祝你们飞升神宫后,万年相守,开心幸福了。” 言毕,秦慕黎却是怎么也不肯再给江舒摇辩解的机会,迅速离开,闭死关而去。 江舒摇深知自己师姐对于叶轻舟一事上那执拗的性子,虽是急的眼泪满眶,却是无可奈何。 我有一座葬仙冢 第61节 她心中对那叶轻舟的恨意飙升,恨不得此刻就飞去那武宗,将那登徒子劈死在剑下,方可解心中之恨! 只是她知道,唯有在那十月初八,在那清澜川枫临渡口,在天下修士的见证下,好好羞辱那登徒子一番,将此事给解释清楚,才能真正让师姐明白,自己与那人无染了。 平时打坐的青石边,江舒摇银牙紧咬,咯咯作响。 “江上轻舟叶舒摇......” 这一刻,江舒摇嘴里狠狠念叨着这首破诗,只恨不得那十月初八早些来临,在那天雷前,当着这天下修士之面。 不渡雷劫,先渡人了! “叶轻舟,你等着!” 第95章 嘈嘈切切天下知 神州西边,山脉绵延无尽。这里人迹罕至,灵气氤氲奇花异草丛生,偶有山险水恶,多恶瘴毒物、凶禽猛兽出没其间。 整个西域范围,属妖皇谷庇护,分为青霭与幽篁两大派系,乃是万妖之国,也是草木精怪之圣地。 今日的妖皇谷,难得的热闹。 两大派系众妖此刻聚在妖皇殿内,正认真的看着灵光下空中浮现的字迹。 在场的众妖,皆为修为高深之辈,当下整个辰霄妖族二十余名妖圣皆聚于此。 大殿左侧站立者占大半之数,他们皆化为人形,身着华服,或是英俊异常、气度不凡,或是妖娆绝美、婀娜多姿。 这便是妖族青霭派系了,他们虽是妖族,却早已化为人身,鲜少显露本体。 青霭一派为当下妖族第一势力,他们认为人族与魔族形貌相似,人族乃万物灵长,人形乃钟灵造化之形,体内经脉路数堪称完美,有利于修行。 这一派系对人族的文化较为推崇,甚至有不少青霭妖族与人族有通婚! 这天下二十四世家中,有六家为人妖通婚血脉,其族子女兼具人妖两族之长,常常身怀神通、天资绝伦。 当今青霭一派势力占据了辰霄妖族半壁江山,也正是青霭一派大力主张,才奠定了当今人妖两族较为和睦的世道。 大殿右侧站立有七八名大妖,亦为妖圣。 他们虽大体上已化为人形,但仍保留有妖族特征,多少不一。 如最靠前站立的那位妖圣,他高大异常,面容冷峻,脸侧有龙鳞,头顶龙角矗立,明显就是一头龙妖了。 在殿中高台上有一雕刻着凰纹的巍峨金椅,此刻,金椅上斜坐着一位面相年轻绝美的女子。 她一头如墨长发肆意垂落,几缕发丝散落在白皙脸颊边。她那美丽双眸如桃林,眉弯如新月,鼻梁高挺而小巧,嘴唇不点而朱,如美艳蔷薇。 大殿内,光影映在她一袭红袍轻纱的玲珑身段与绝美脸上,让她尽显妩媚,可她却又让人敬畏,饶是在场的都是妖族圣者,却鲜少有敢与之对望。 她便是这辰霄神宫下的众妖之皇,当代妖皇谷谷主,天狐妖皇虞心。她于五十年前于百岁内新晋为妖圣,四十年前更是成为妖皇谷历史上最为年轻的妖皇! 妖皇虞心红唇轻启,凛魅之音传来。 “各位,有何看法?” 随着平静的打破,大殿之上热闹起来。 “真有意思,这人族武宗不是向来与天书院才不对付么?现在竟和道门也对上了!嘿嘿,不错啊!” “你这话不对啊!是这人族天旸朝与星月朝对上了,最好他们直接开战大战一番。” “你说他们谁能获胜?” “我看这人族天旸朝与星月朝年历对赌,最终肯定是那叶轻舟获胜,以我对武修一脉的研究,这武仙渡天雷,完全就可以硬抗。” “哼,陆天海那老匹夫向来狂妄,昔日为了那叶轻舟竟独闯我妖皇谷,还不是被我等给重伤打退!这才过了多少年呢?他又蹦弹起来了。” “老牛你别说了,还嫌不够丢人?” “别提那破事,咱聊回正题,以我来看,还是觉得,道门获胜机会大,道门擅雷啊!你想......” “呵呵呵......”众妖言论却是被一阵银铃般的笑声打断。 天狐妖皇缓缓起身,大殿逐渐肃静下来。 妖皇那精致绝美的面容上,先是仿佛听到了极为好笑之事,笑得肆无忌惮,随后那笑声渐冷,面容也渐渐冷峻下来。 她扫视众妖,冷声道:“今日在我妖族圣殿之上,当真是为诸位摆弄了一场好戏啊!真是好久没那么热闹了!” 见众妖似是反应过来,面容越发认真。 她缓缓问道:“各位,你们可曾有谁料到,那三十一年前,还仅为九境武夫被我随手镇压的叶轻舟,在我妖皇谷成就武圣后一路高歌,不到二十九年!他现在就已经拳开天门铸就仙身了。 或许......不!应该是完全! 现在的他完全能随手将我等镇压?还有那道门江舒摇,集他人族二仙之力,若无神宫约束,直接可以把我们妖族灭族了!” 见众妖羞愧难当,纷纷低头不语,她终是不忍,哀声道:“诸位,六百年不见飞升成仙者,却一下两人开天门,还真是应了那邀战书中‘人道大昌,时运极巅’了。 今日召集诸位,并非讨论人族两朝谁会获胜,辰霄年历当改否?皆与我等无关。 如有朝一日,这辰霄世界年历,能如十余万年前的上古时期,我妖族主导灭魔之战时,以我妖皇称号为年历!你等再慢慢畅所欲言。 数月前,在那道门江舒摇开天门时,我便传讯神宫,但不见我妖神宫回讯。 昨日我再次欲与我妖神宫妖仙联系,却依然传讯无应,或是我族妖仙在神宫上有重要事情。 既然妖神宫无法取得联系,那今日我便借大家共观这人族年历对赌一事,与各位一起商讨一事! 是否开启妖皇秘境?” ----------------- 神州极东,传闻有魔山坐落,为魔族世居之地。 整个东域范围,岛屿相连礁石森立,迷雾缭绕透着丝丝寒意,时有怪异声响似海浪拍礁,又如战鼓轰鸣。 自高空俯瞰,极东之地诸岛如碎镜,魔族魔山主内、魔宗主外,世代传承牢牢掌控着这碎片之地。 此刻,一无名小岛上,一黑袍蒙面人立于礁石上,任由海浪拍打起的水花溅湿脚底。 他愣愣的看着眼前空中文字,久久不语。渐渐的,他抬手托起一巴掌大小的碧玉葫芦,那蒙面下的双眸,却是难得的流露出温柔之意。 他对着那碧玉葫芦,喃喃道:“小柔,快三十六年了!师弟果然天纵之资,他都成就武仙了,你马上快有救了。他那么护你,你要是知道我们的小师弟有得道成仙的一天,一定很开心吧!可惜你还不知道他为你叛出书院之事了。” 他似是又想起了什么悲伤之事,礁石上的身躯,却是隐隐颤抖起来。 他缓缓从黑袍袖中拿出一块泛着柔和白光,形如鸽卵的白玉,轻声道:“小柔,你看它多漂亮,原来它就是神源!这块神源还是师弟亲自送给我的呢!他是知道我要做什么的,也是因为它,我才能在入魔后保持清醒。 只是我已经得到它三十年了,三十年啊!我已圣境巅峰,可是我离打得过那老匹夫还差得太远。 你放心,快了!一甲子内,我必入圣境圆满,我与师弟会将你复活。我一定要击败他,一定要亲手毁了他最为珍视书院,破了他守着的规矩,我要让他生不如死。 哪怕我被神宫镇压,灰飞烟灭!“。 第96章 秋风染红两江头 辰霄世界的星月御虚八年,注定是极为不平凡的一年,必将写入史册。 这一年从春天起,先后两次有震惊天下的消息传出,掀起惊涛骇浪。 这世间,没有什么消息,比传闻中的“谪仙人”比斗,更吸引人!没有什么八卦,比那两“谪仙人”间似还有某种情愫纠缠不清,更让人兴奋! 没有什么情怀,比两大皇朝之间荣誉之战,更让人热血沸腾! 没有什么追求,比渡劫飞升成仙,更让芸芸众生心生敬畏神往! 只是无论这一年再是如何惊艳绝伦,这众生再是不远万里早早向清澜川枫临渡口汇聚,这天下再是议论纷纷、沸反盈天。 也终究抵不过那时光,唯有任由它冉冉而去,春去秋来。 有时,真的好想让这时光停留,就那某一天,某一瞬。 可惜,只能看! 那秋风染红江头,那仙子剑指轻舟! ...... 秋天的枫临渡口,霜气横秋,枫红如花,两岸芦苇摇摆,美得如梦似幻。十月初八的清澜川上,澄澈苍穹,清风拂过,两楼对立肃杀,逐渐凝重万钧。 清澜川自西边妖族腹地极深处起源。 它途经妖族大半领域,流过天旸与星月两朝数十州之地,绵延数十万里,东流入魔族群岛海域。 这枫临渡口,位于辰霄神州大陆中心腹地。清澜川以北为星月朝的御京州,清澜川以南为天旸朝的枢宁州,皆为两朝帝都皇朝重地。 枫临渡口,不仅江面相较其余江段较为狭窄,宽仅十余里,且江水澄澈、流速舒缓,是难得的适合两朝横渡、货运之地。 又因两岸皆有大片枫林,美不胜收,远近闻名。 此刻这渡口两岸,却是从未有过的热闹。 那成片的枫林中,在半年之内竟搭建起了高低不一的大片阁楼,已然形成了热闹坊市。 如今这坊市阁楼虽是建造密集,却皆是座无虚席!仔细看去会发现,那越是靠近江边的阁楼,越是修建的高雅精致,这些精致的阁楼里,高朋满座的均为平日里难得一见的各族修行之辈了。 在这清澜川枫临渡口两岸,有两座极近江面的木质高楼,隔江对望。 它们高约三十余丈,格外的巍峨,外有两座颜色不一的阵纹灵光闪烁,仿佛是一蓝一金的两尊巨人,隔江对垒。 那自然是星月朝与天旸朝为这五百年年历对赌,所新建的两朝观江楼了。 此刻能在两座观江楼里入座的,却是这天下,除在那昊天之上的所谓“一宫”的神宫外,凡间那一谷、一门、一院、一山,三宗,七派,二十四世家这些最为顶尖势力的核心成员了。 各族圣境以下,各修行体系虽不同,各境界称呼虽不一,但皆分为九境!前三境为下三境,四至六境为上三境,七至九境则为绝巅三境。 以人族人口为例,无法修行或未得机缘未修行者占据九成以上,且普遍为下三境修士了。 以凡俗一生百年计,每千万人里,能出一绝巅!每十亿人里,能有一人成圣。当今人族人口稳定在近两百亿!也就说每百年里,人族也就能出近二十名圣人,两千名绝巅。 当然因圣人寿元高达一千二百年,绝巅修士寿元通常过五百年,这累计下来,哪怕算上厮杀,以及其它意外殒命情况,这天下人族圣者也是过百,绝巅修士近万。 只是相较于近两百亿人口,这过百近万的修行翘楚,已经可以称得上亿里挑一了。 当今辰霄世界第二大族妖族,也不过二十余名圣者,绝巅境妖修更是不足两千。 只是此刻,在这两座观江楼里,完全可以称得上“人间绝巅不过寻常,人间圣者尚有一席”了。 我有一座葬仙冢 第62节 谁叫这辰霄天下,约每五百年,各族一共才能有一名得道成仙者呢! 而今日,却是能见证两名。 ...... 今日是十月初八,此刻为辰时,距离巳时还有那一会儿。 在清澜川两岸的两座观江楼顶,均有方圆五丈的楼顶平台,平台临江一面,插有天旸朝与星月朝的大旗。 两面大旗隔江迎风飞扬,似两朝间欲有国战对垒。 只是此刻,双方楼顶平台上气氛却是均较为轻松。 星月朝望江楼顶,御虚皇帝正与绝美的天狐妖皇攀谈着什么;道门门主正俯瞰着这清澜川,似陷入神思;唯有那天书院院首,偶尔双眸锋利,但更多的却是一种难以捉摸的复杂情绪。 天旸朝望江楼顶亦是如此,武臻皇帝正轻笑着与佛宗宗主相谈甚欢,武宗陆天海宗主却是没个正形,斜坐在一宽大竹椅上,嘴里哼哼叨叨的晒着晨辉。 这双方最高层,完全没有一副大战在即的感觉,更是没有谁会担心这天雷会有威胁。 一来,虽说这年历对赌算得上“国战”!但对于当今人族来说,这更是一场万年不见的人族盛世狂欢,是人族大昌的极尽表现。 二来,自约十万年前,神宫建立后,这渡雷劫就已不再可怕。 传闻十万年前,辰霄世界雷劫恐怖异常。这开天门、淬仙灵、渡天雷竟是同时进行!那突破圣境圆满能开天门者,九成之上会被雷劫劈得身死道消,魂飞魄散,灰飞烟灭。 那时,百名渡劫者,最多三五名能成功渡劫成为仙人。 可即便成仙,也并无飞升一说,仙人依旧活在这辰霄人间。 那时的雷劫,是真正的催命符,在各族与天争命的过程中,唯有深深感叹,生灵的弱小与天道的无情。 可是,十万年前,辰霄世界有一绝世仙人! 她改变了整个辰霄世界。 传闻她隐隐已超越了仙的范畴,乃辰霄世界之神女,与天同齐。 传闻在她修行途中不知从何寻得一天书!在全面感悟后,修行一日千里,她创立了一书院,开创了书院这一全新且极为全面的修行体系。 与道门、佛宗、武宗并立为人族四大修行体系。 这书院,全名为天书院!其修行体系可谓海纳百川,其门下除人族外,精怪妖魔皆有,号称有教无类。 道门主修元神,擅长利用天地法则,它天书院亦修精神灵魂之力,同样能利用天地五行之力!道门擅长阵法,它书院更是将阵法一道融入到寻常生活乃至用兵对战之中。 武宗、青山剑派等擅兵器,它书院同样擅修器物,所创剑、刀、枪、扇等绝技术法运用起来得心应手,丝毫不弱。 那佛宗善于感悟自身,认为一花一世界!它书院同样能修身养气,内悟出浩然之气来。 甚至,在书院海纳百川、有教无类的宗旨下,竟挖掘出一些妖族神通运用,乃至魔族最令人惊骇的入魔爆发之力。更有书院好学者,极为善于研究,竟连较为偏门的香火之道、鬼魂之道都有所建树。 当真是了得! 第97章 与天对弈胜半子 天书院这一人族修炼体系,最本质的核心就是融合、包容以及同化。 最让人敬佩的是,它们勤学研究有着极高准则,行事均在一定的规矩之内。 而那书院的发展,又不断变化革新。 天书院内部分为守矩与革新两大派系,也正是在这守礼守矩与变法革新的不断碰撞、矛盾对立之间,书院体系才得以蓬勃发展。 据说,天书院那问学之道,治世之理,那最看似无用的文章书籍,却才是那精神之柱。 那才是真正的书院之基! 王朝治理体系在书院的催化下走向成熟,天书院的影响结束了辰霄神州大地曾经百国征伐、万家争鸣的乱世。 从十万年前的百国乱战,到约八万年前,最终由多个王朝化为当今天下的星月与天旸两朝,至今传承数万年不衰。 这也是书院治世中,最大的功绩以及它成功的最强体现。 但天书院的建立,却仅仅只是那神女伟大功勋之一! 她最大的功绩,不是带动了辰霄人族王朝体系走向成熟,不是持续巩固了人族在辰霄世界第一大族的地位。 是她,谭秋辞。 她竟扭转天道,改变渡天劫的规则。 后又定下规矩,约仙者不得为虐人间,缚诸圣不得鱼肉弱灵。 她结束了辰霄天下各族一片战乱之世,开创了近十万年,人间太平! 她于这辰霄大地之上,昊天之中,以偌大法能,与道祖、佛祖、武祖几人建立了神宫,自成一界。 她邀魔祖、妖祖入神宫秘境! 更是制定了,无论人妖精怪鬼魔,各族能成仙者,皆飞升神宫这一规矩。 至此,人间无仙! 百国征伐、诸圣争鸣、妖魔乱战时代,彻底成为过往。 同时也有了,渡劫飞升这一说。 为能提高各族飞升成仙的把握,她带领各族仙者共同铸造了一面神镜,名曰“神宫仙鉴”,那仙鉴竟有窥伺、引导天道之能,让渡劫飞升的天道规则发生改变。 竟让开天门、吸纳仙灵淬身,与渡天劫发生了剥离。 让开天门者,有三年时间,慢慢容纳仙灵,进一步发生质的变化,转化仙躯强大自身后,再去渡雷劫。 这一想法的实现,直接让渡劫成功率达到半数以上。 完全就是在与天对弈,甚至胜天半子! 所以说那神宫的缔造者,她谭秋辞,那书院创始人,那女夫子,被众生称为仙尊神女,认为她与天同齐。 传闻,为进一步确保各族开天门者能百分百渡劫成功,约七万年前,秋辞神女以那神宫仙鉴上一块神源为引,在神宫上打造了一引雷仙池,每每有生灵渡劫,那天雷降临,那天劫七八之威,皆被转引至那神宫仙池上的那块神源中。 至此,数万年来,不见有渡劫失败而身死道消者。 虽受天道制衡,导致开天门的难度相较十万年前的上古时期,难了十余倍,导致圣境圆满中能踢开那仙门的数量不足两三成,但总好过九成五以上被天雷劈得魂飞魄散好。 这渡天劫,虽仍然天威煌煌,颇具难度,但也仅仅是颇具些许难度了。 更多的时候,渡天劫成为了一种荣誉的象征洗礼。 甚至,这数万年来,各方开天门者在渡雷劫时,形成了比渡劫快慢的风气。 这十万年来,渡天雷最快者,为七千年前武宗一绝世女武仙。记载中,她开天门后,不足半年就提前结束了纳仙灵淬身,主动引天雷渡劫。她渡雷劫时,不待天雷凝聚,直接飞入那劫云,欲要挑衅天道轰碎劫云。 最终导致九道天雷一同劈下。 但她却是硬扛九道天雷,仅用十余息就渡劫成功。虽小有负伤,却不伤大雅,脚踏着雷云飞升神宫而去。 当真是嚣张无比,视这天道如无物! 武宗第一女武仙,赵玄离,在叶轻舟与江舒摇之前,最快成仙记录保持者,年仅一百零二岁成仙。 这辰霄世界历史进程中,最惊才绝艳的女性有三人。 十万年前的女夫子,那仙尊神女谭秋辞!七千年前的第一武仙赵玄离!以及当下的道门仙子江舒摇! 此刻,她来了! ...... 巳时已至,所有修行者或是凡俗们,都将目光汇聚到这清澜川枫临江面上空,心跳加快、目光灼灼。 这一刻,先前那热闹异常的枫临江头,却是不约而同间一片静谧。 片刻后,不知是错觉或是偶然间的那一恍惚,一身着碧蓝道袍的窈窕身影出现在江面。 道门仙子江舒摇,她来了! 随着江面身影的逐渐显现,突然间,“咚”一声厚重鼓声自那星月望江楼传来,惊起江鸟一片。 紧接着,自那楼顶处,洪钟般的声音传来。 “星月御虚八年,十月初八巳时,我星月朝,道门仙子江舒摇,前来应战!” 那铿锵声响如洪,向着天旸朝滚滚扑来。 片刻后,一位身着玄色青衫劲装的男子身影,出现在江面上空。 不待那身形稳定,一道威严声响从天旸朝望江楼顶传来。 “天旸朝,诚谢星月朝如约应战!武宗叶轻舟前来赴战!” 这一刻,终于来临。 ...... 青澜川上空,叶轻舟稳定身形后,第一时间向星月朝望江楼看去,似是没发现某人后,如释重负。 随即,他看向眼前这女子,回忆起曾经相见时江舒摇给他的那一种真正道门清净、太上忘情的感觉,看着此刻她那绝美面容上那双眸清冷异常,不由感觉灵魂深处一抹寒意传来。 想到这近一年的种种波折,叶轻舟尴尬一笑,那向来稳健的双手竟不知该不该挥起来打个招呼。 终究,他还是全力控制好自己面部表情,笑得越发亲和灿烂起来,讨笑道:“舒摇仙子好啊!多年不见可是......” “我跟你很熟吗?” 一道冰冷声音,冷冷将叶轻舟讨好的话语打断。 这一刻,整个枫临江口一片哗然。 重头戏来了! “哈哈,哈哈......”的尴尬笑声传出,叶轻舟抚了抚自己的发鬓。 他真实的感觉到,这一刻,整片天地间都在等待着他接下来的回答。 那一种厚重感,竟是比起他踢开天门那一刻,还要让他难以承受,却又不得不受啊! 第98章 武者岂会把头低 我有一座葬仙冢 第63节 面对着这天下各族修士以及对面仙子的等待,此刻,叶轻舟回想起这半年来,他无数次预想的几种假设与说辞。 叶轻舟讨好的对着江舒摇行了一礼,温声道:“仙子说的哪里话呢?咱武宗与道门同属人族支柱,同气连枝。令师尊知乂门主曾对我有指点之恩,我向来视他如师,这么说起来,咱们也算是师兄妹了啊!我对仙子更是向来敬佩不已,虽无机会太相熟,却是万分敬重了。” 言毕,他心中松了一口气,自觉得最难的开口关,是过去了。 叶轻舟却不知,此刻,在那星月望江楼顶,道门门主周知乂听得一愣,硬是想不起自己曾经对他有过什么重要的修行指点? 而那当代天书院院首,却是直接冷哼一声后,面色愈发冰冷,硬是弄得星月望江楼顶异常尴尬。 而在天旸朝的望江楼顶,那尴尬之意,却是更胜一筹了。 没有谁会料到,那代表天旸朝的门面之人,就这么还没比便阿谀奉承起来,武臻皇帝忍不住撇过脸去。 武宗宗主陆天海,更是直接懵了,大骂道:“认贼作父啊!认贼作父啊!” 没有想象画面中,那对战前意气风发的豪言壮语,竟都是一副单方面讨好的嘴脸。 当真是不要脸了! 当然,此刻的叶轻舟并不知情了,即便知情,他也无可奈何。 这能怨谁?粗鲁的武修,好好的战书不下,不讲人话,非要弄一首破诗? 江舒摇愣了愣,向来不善言辞的她却是没料到,还没等自己发难,那叶轻舟竟是如此厚颜无耻的攀起这“师兄妹”关系起来。 只是可能连她自己都没发现,她心中淤气,却是不知不觉中已少了些许。 不过,她虽清冷,却向来是直来直去心志坚定之辈,这并没影响到她欲先“渡人”的决心。 “少说废话!这渡劫之比先放一边,我有话问你,如你解释不清,我看也不用比渡劫了,直接切磋,生死不论。” 叶轻舟闻言,却是一喜,心知自己先前那番话语起了作用,终于有了解释的机会。 随即郑重道:“仙子但问无妨,我必知无不言。” 江舒摇吸了口气,那美目间在这一刻怒意升腾,她咬牙问到:“这两朝对赌,你天旸朝下国书一事自是无恙!只是敢问叶少侠,那信末一诗,是何意?” 刹那间,叶轻舟感觉自江舒摇周身,有无形之势传来,空中灵气都渐渐凝重。 叶轻舟知道,但凡他说错一句,可能迎接他的,只会是那道门仙子身后的锋利仙剑了。 还好!他早有预谋。 叶轻舟再次对着江舒摇行礼,那动作之标准,即便是向来吹毛求疵的书院,也找不到半分瑕疵。 叶轻舟行礼道:“若因那事,对仙子造成困扰,在下在此郑重向仙子道歉!” 他顿了顿,再次认真道:“不过,其实那诗,并非在下所作。” 江舒摇一愣,枫临江头一片哗然。 等待着那议论声渐去后,叶轻舟再次说道:“那首邀战诗,是在下师尊陆天海一时兴起,命我师兄陆云所作,实非在下本意!我亦为此,困扰不堪啊!” 枫临江头的议论声较之刚才,更是鼎沸起来。 江舒摇再次愣住,随即也是舒了口气,若是如此,这事自然也就真相大白了,想来她师姐得知后,也不会再有什么误会。 不过她随即想到什么,或许还需人证来坐实一下,才能将此事当着这天下定论下来。 这一次,她却是对着叶轻舟回了一礼,道:“如此甚好!可否让令师天海宗主及令兄陆云武圣前来一证?” 见江舒摇终于与之悦色,叶轻舟知道,这事成了。 大半年来堵在胸中的淤气终于疏散。 “哈哈哈”叶轻舟爽朗大笑,却是轻松道:“仙子客气了,他父子二人一时兴起之事让你我二人困扰不已,更是有损仙子名誉,实乃轻浮之举,即便是给仙子当众道歉,也是应该啊!” “哼!”一声闷响,却是那天旸朝望江楼顶的陆天海不满之声传来! 可陆天海想到事前自己弟子竟以此番对赌成败作为威胁,虽是憋屈,便也就不再多言。 江舒摇见此,却也是觉得,让那八百余岁的武宗宗主给自己解释道歉,着实不妥。 随即道:“天海老前辈德高望重,自是不必为此等小事多言。就请你师兄陆云武圣,前来澄清吧!” 随即她看向叶轻舟,问道:“陆云何在?” 叶轻舟闻言,心喜不已,只觉得这江舒摇果然一如既往的知书达理,完全与她那颠婆师姐判若两人了。 此事就此,也就马上画上句号了。 “仙子且看,我师兄在此!” 叶轻舟随手一挥,却是见那武宗少宗主凭空而出。 众人愣住! 陆云乃武宗少宗主,亦为百年之下年轻武圣!此刻,却是蓬头垢面,衣衫不整,明显被人狠狠揍过。 更过分的是,他好歹一武圣,硬是被人塞进了储物法器中。 竟是这般狼狈出场! 叶轻舟轻笑着,看着自己师兄,脸上却是笑得越发温柔,轻声对着陆云说道:“师兄,我已向舒摇仙子解释清楚,那诗是你所作!你看你来都来了,是否解释一二,也当众给仙子赔个不是?” 陆云武圣闻言愣了愣,他扫视了下周围环境,看了看眼前的江舒摇与叶轻舟,明悟过来。 似是下定某种决心。 陆云先是整理了下自己衣衫和发髻,然后背向叶轻舟,对着江舒摇行了一礼。 他提足气息,铿声道:“不错!我来此就是为了解释此事!” 随即他御空飞在了两人头顶,对着这枫临江头芸芸众生,朗声道:“三十年前,我与师弟叶轻舟在东域之争期间,我偶然间曾听师弟著有一诗词,我想,此诗词就能完全将此事解释清楚!” 叶轻舟一愣,心里暗道,前面准备的并非这般戏码!难道,师兄为保全他父子二人颜面,有更好的说辞?难道要说自己一心武道? “嗯!”,轻哼一声后。 陆云那悠悠声响传来: 昨日风清云漏,月白星稀夜透。 小径恰逢卿后,舒摇仙姿依旧。 浅笑靥花,心乱意迷难守。 知否,知否,此后相思盈袖,辗转梦魂空瘦,轻舟念你依旧。” ...... 第99章 仙子一剑指轻舟 “轰~”一声巨响! 还未待众人反应过来,却是那叶轻舟一掌,将其师兄轰飞。 那掌劲直接将这年轻武圣,生生震得昏厥过去。 叶轻舟此刻只恨,他刚入武宗时,怎么就如此糊涂,为讨好师兄,教起他诗词来! 陆天海大吃一惊!突然出现在那已被轰飞五里,瘫倒在枫临江边的儿子身边,发现其仅只是被震昏,便将陆云带回楼顶,交由门下弟子照看,不再管他。 他只觉得,这儿子此番这般硬气,为父子二人出气,这点伤势,当真值得。 值得啊! 陆天海死死紧憋,任其修为通天,硬是压不住那嘴角上扬的弧度。 “呛!”,一声脆响发出。 江舒摇身后的仙剑出鞘。 此刻,那秋风染红的江头,那仙子剑指他叶轻舟。 “登徒子,受死!” 一剑伴随着滚滚怒意刺来,叶轻舟却是巍然不动,任由那仙剑穿透身躯。 江舒摇一惊,没料到这叶轻舟竟是不躲,似有话要说。 “磁”一声,仙剑拔出。 武仙之躯上,那伤口处虽已见血,却肉眼可见的逐渐复原。 仿佛刚才被刺穿的不是自己的血肉之躯,叶轻舟受了这一剑后极为认真的看向江舒摇,拱手道:“仙子且慢!容我再解释一二。” “哼”一声轻哼,江舒摇却是归剑入鞘。 这一次,叶轻舟再也没有了之前的轻浮之感,一脸严肃,他右手双指一并,指向这青天。 “我叶轻舟在此,对天发誓!先前那诗词,以及前面的邀战诗,均为我师兄陆云所著,绝非我叶轻舟所为!否则,等会儿天雷降下,我必魂飞魄散,永不超生。” 这一幕,却是没有谁会料到。 叶轻舟再次开口道:“仙子,我对你真无轻浮之意,向来敬重于你,也能理解你的愤怒。 今日我师兄此番作态我自知解释不清,但你有没有想过,这开天门后,那仙灵之气入体,这前三日纳灵淬炼何等重要,完全影响着之后的仙基!我三月初二开天门后就闭死关淬体去了,想必你也是如此,那诗却是三月初三随着国书传出,我怎么可能刻意再出关作诗?” 江舒摇闻言,却是发现似乎很有道理,自己也是在开天门后,立即进行了三日纳灵淬身的闭关。 叶轻舟又道:“仙子,你我往日虽算不得太相熟,但也算是相交一场,我深知你为何会如此愤怒,也深知你师姐那脾气。但我已对天发誓,希望你能信我,我亦是很无奈啊!” 江舒摇闻言,仔细回想过往种种,看着眼前叶轻舟诚恳的眼神,却是发现,或许真是如他所说了,自己也是因师姐一事,乱了心智。 只是他叶轻舟再怎么无奈,也终究是可恨了。 “此事就此作罢!” 终于,随着江舒摇这一句,这事真正就此揭过。 江舒摇见叶轻舟胸口伤势已然痊愈,轻声道:“渡劫吧!我倒要仔细瞧瞧,你天旸朝如何压我星月朝一稍了!” 言毕,江舒摇不再言语,从江心上空,转身向星月朝一侧飞去。 叶轻舟亦是向天旸一侧飞去。 清澜川上空,此刻江舒摇与叶轻舟相距约五里,立于江面上空三十余丈处,隔空对望。 随着江舒摇主动催动体内那雷劫之力,她头顶那原本澄澈如镜的苍穹,此刻被滚滚墨云严严实实地遮蔽,好似一块巨大的铅板沉甸甸地压向江面。 叶轻舟见此,不再多言。 我有一座葬仙冢 第64节 这渡劫之比,关乎到天旸朝国体颜面,更是自己师父陆天海与那个曾经的老师天书院院首陈天矩之间,恩怨的一场交锋!是他对陆天海的一场谢师礼。 他叶轻舟虽是因那作诗一事,对江舒摇抱有歉意,但先前已解释清楚,并受了那一剑,这一刻自是不会有放水之意。 世人皆将他与江舒摇相比! 他虽修行略快江舒摇稍许,但各自修行门径不同,那并不就代表了他叶轻舟就真的强过江舒摇了。 此情此景,他叶轻舟又何尝没有心中那份桀骜之气了。 战意升腾,叶轻舟引动体内雷劫之力。 这一刻,他头顶上空,同样被滚滚雷云遮蔽,只是那雷云颜色偏青。 渐渐的叶轻舟头顶上空青色雷云,逐渐扩散至与江舒摇头顶一般方圆十里大小。 因两人同是在此渡劫,那青色与墨色雷云逐渐连接到了一起,只见那青墨雷云一相交织,却是有轰隆声传出,两片雷云均泛起银光,似是有某种神秘变化生成,威压更胜。 “起!”,一声脆呵。 江舒摇单手一抬间,那清澜川江水被神秘力量引动,如瀑布倒流向空中飞去,似一条千丈水龙,在空中盘旋,逐渐形成一方圆数百丈的太极图形。 渡口两岸江水,在这一瞬之间,生生下降半寸。 她竟欲御水渡雷! 当真是道门仙家手段了。 就在这空中水纹八卦越转越快之际,突然间,一道大煞风景的声响传来。 “仙子且慢!” 江舒摇闻声一愣,虽是觉得这般行径很是无礼,却是暗自压下那指尖法诀,空中旋转的八卦逐渐放缓。 只见叶轻舟对着那高空中的水纹八卦,伸出掌来。 突然叶轻舟五指一曲,向后一缩间,一股恐怖吸力传来。更是让人惊骇的却是,那惊骇吸力竟不见有丝毫破坏那江水八卦之形,却是在那巨大水团里似有无数黑影随着吸力流出。 定眼望去,竟是大小不一、密密麻麻的鱼虾江豚之类,自那江水八卦中脱离,掉落江中。 其中有一条半丈大小的鲜红鲫鱼,它头顶有一抹金斑,格外惹眼!一入水后,便迅速深潜,仓促逃离。 江舒摇一愣,枫临江头众修士也是面露思索。 叶轻舟轻轻看着江舒摇,似有腼腆之意流出,轻声道:“舒摇仙子别误会,只是突然间想到,这万钧江水中也是生灵万千了!些许若干年后,或有鱼虾江豚之类,食日月精华、天地灵气,开启灵智,与我等一般踏上修行一途了!” 江舒摇看着叶轻舟此刻那干净澄澈眼眸,清楚的感觉到,他没有半点作态之意,仅仅就是这般认为罢了。 江舒摇拱手行礼,歉声道:“抱歉,是我考虑不周了。” 第100章 清澜川上渡雷劫 那天旸望江楼顶,佛宗宗主身旁一老僧忍不住感叹一声后,一道宏伟声音传来:“叶施主!当真是菩萨心肠了。可惜啊!你与我佛是有缘却是无分了。” 叶轻舟闻言,随意道:“圣佛谬赞了,其实我向来喜爱吃鱼烹虾,刚才只是突然觉得可惜,一时善念,不足挂齿!” 不再多言,他看向空中雷云。 江舒摇却是若有所思,想起曾经东域之争期间,师姐有一次与他论道,他曾无意间提及的一个词句,“尊重生命”。 这一刻,她却是对叶轻舟忍不住高看几眼!只觉得他本就俊朗的面容越发清秀起来,原来这一场年历对赌,也没自己想象中那般无趣了。 她那胸中战意,亦是越发高涨! 指尖法诀掐动,那水纹八卦,高速旋转起来。 空中两片雷云仍在持续扩散,以一青一墨方圆十丈的两个圆心,分别向四周扩张,转眼间,竟扩散至方圆百里以上。整个御京州与枢宁州的每一个角落,皆能发现这辰霄天威。 此刻,这天地间雷声轰鸣,震得人耳鼓生疼。 空中雷云还在酝酿着那“赤橙黄绿青蓝紫银白”九色雷劫。这清澜川江面上,已是狂风呼啸,掀起层层惊涛骇浪,那枫临江岸,卷起漫天枫叶起舞。 潇杀而又美丽。 叶轻舟与江舒摇立于这雷云中心之下,那身影在狂风中显得如此渺小。 只是,那天威煌煌下!激荡而起的,不止是江水滔滔,更有心中那万千豪情。 海到尽头以天作岸,修行尽头以仙为峰。 这辰霄世界,哪个少年少女,曾没有过那登天的青云之志? 然而对于飞升,对于叶轻舟而言,却有着另外一层独一无二的重要意义。 或许,那飞升神宫后,就能找到那归家之路吧! 叶轻舟回头深深的看向这片天地,在这一片萧杀之下,他却只感觉那清澜川,那枫临江口,那江边高低不一阁楼,那望江楼顶自己师父们,师兄弟们!这个世界的一山一水、一枝一叶。 甚至在那雷云之下,对面那一脸决绝、面容清丽的仙子,都是那般的美丽。 叶轻舟此刻心里却是突然间感慨起,辰霄世界这一生,他疯狂修行却是浑浑噩噩一甲子,如蜻蜓点水、似过眼云烟,竟没能真正融入这个世界,没有真正敢爱,敢恨过。 他却是在此刻间,才对这个世界产生了眷念。 或许雷劫过后,就是一场离别吧! 胸中豪情与这离别之意,如燎原烈火疯狂燃烧!叶轻舟对着这天地,发出呐喊: 海到尽头天作岸,山登绝顶我为峰。 世人只言青云志,唯我孤身觅旧踪。” 单脚一点,空间一震,一片涟漪扩散。不待这雷劫酝酿劈下,他叶轻舟迎着这雷劫威压,如脱弓之箭,化为一道流光,逆天而上。 他竟效仿七千年的武仙赵玄离,欲破云升天! 然而,不待叶轻舟飞至那高空雷云,一道水桶粗的赤色雷霆,恰似一条愤怒的蛟龙,向着他甩尾劈来。 “啪!” 一声脆响后。 叶轻舟如流星坠落,急速向江面下坠。 “砰!”,又是一响。 江面如镜似被陨石砸碎!水花四溅,江水翻腾,波涛滚滚。 这一刻,万般绝静! 不远处的江舒摇指尖法诀停滞,那空中的水纹八卦旋转渐缓!天旸与星月两朝望江楼顶,鸦雀无声,即便是如陆天海这般与叶轻舟亲近之人,也是硬是被眼前一幕惊得失了言语。 雷劫不是走过场么? 这是第一道天雷之威?? 叶轻舟有那么弱小??? 无数疑问伴随着震惊,久久无法散去。 “啊!那情诗果然是他叶轻舟所写,他被雷劈死了,他说谎!”!!! 望江楼高层一阁楼处,清脆稚嫩声音传来,惊醒众人。 叶轻舟人呢? “扑哧”一声,却见叶轻舟破江飞出,只是,再不见先前那半分潇洒豪情。 此刻的叶轻舟,嘴角血迹仍在,脸色苍白,头上发髻是被焦灼后又被打湿的痕迹,衣衫有被天雷焦灼之痕,虽重新飞入天空,却能发现那双腿之间,不断颤抖。 第一道雷劫,就让武仙之躯受伤不轻。 此刻,叶轻舟才感觉到,刚才那道赤色雷霆中含有无尽玄火,先前被劈中时,除全身被天雷劈得如撕碎般巨痛外,那雷电之中的烧灼之感仿佛要把整个身躯焚为灰烬。 特别是那五脏中的心脏,如被三昧真火熔炼过一般!那心头血液沸腾,那钻心疼痛难忍。 好一道赤火天雷,五行属火,焚心! 叶轻舟那双眸间的凝重之意,却是他这一生中罕见之极。 他抬头发现江舒摇头顶墨色雷云中心,已隐隐泛起红芒。 无比认真的向江舒摇提醒道:“仙子小心!这雷劫恐有大变。” 其实此刻,不用叶轻舟提醒,江舒摇已然是发现了。 叶轻舟弱小?那就是开天大玩笑了! 三十年前他一新晋武圣,圣境初期时,就在那东域荡魔之争中锋芒显露,与那魔山魔族圣境巅峰期强者交战数十招不败,逼得那魔圣动用入魔神通欲杀他而后快。 叶轻舟硬是抗住追杀,虽受伤却生生逃脱,成就了他“当打之名”! 这一切,只能归咎于天劫太强! 这一刻,江舒摇不敢有丝毫大意,她指尖法诀流转,空中那水纹八卦因高速旋转,反而犹如静止一般。原本江舒摇本意为将这水纹八卦凝冰后,直接打散那雷云的,现在,只能待那雷劫劈下后,静观其变了。 墨色雷云红芒越发浓郁,天地间狂风大作,江畔的枫树被狂风肆意拉扯,来回摆动。 突然,如先前一般,又是一道面盆般粗细的赤色雷霆,如一条长鞭向江舒摇劈来。 江舒摇早有准备,单手一抬,那高速旋转的水纹八卦升起,与雷电相击。 “滋滋滋”那红色雷电入水后,整个八卦红芒闪烁。 江舒摇凝诀抬起的右臂颤抖起来。 “扑哧”一声,她竟是喷出一口鲜血,左手捂住心口,却是捂不住那烈火焚心的钻心之痛!那凭空而立的身躯,竟有摇摇欲坠之感。 终于,近三息后,那赤色雷光终于散去。 刹那间,整片枫临江头空中都有雷电之感,枫临江头众修士不经意的一瞬间,毛发皆竖立一瞬,随后缓缓落下。 有人用手轻抚,些许细屑的“呲啦”触电之声传来。 好一招以水化雷!以水克火,归于天地。 只是,这超凡入圣的驭雷手段,这一刻却再是无人喝彩! 第101章 煌煌天威变故生 我有一座葬仙冢 第65节 叶轻舟刚才第一道雷劫些许是他挑衅天道威严所致。 但江舒摇呢? 这天地间绝对是发生了什么不可思议的变化。 是因两人共渡雷劫所致?不少人心中有过这样的猜忌。只是,即便是共渡雷劫,也断然不可能这般威能数十倍乃至近百倍的暴涨了。 辰霄历史上,两万年前,也曾有过一对知己友人相约渡劫!那雷劫威力也不过增加三五倍罢了。 辰霄世界距离此次最近的渡劫飞升是六百年前,那人乃是青山剑派上任掌门李霄云剑圣,此刻两朝望江楼顶平台之上,不少圣者都是亲眼目睹过那场渡劫。 凭借圣者对力量的清楚感知,他们清楚的感觉到了,这同样是第一道赤火天雷,江舒摇与叶轻舟两人的赤火雷劫有那霄云剑圣的近百倍之威!已然,超过了那霄云剑圣所渡的,那破坏力最大的第七道紫色天雷之威能。 这渡天劫中,前七道七色雷劫,主破坏之力,虽每扛过一劫后,对全身五脏、经脉、乃至识海等均有淬炼之效,但更多的却是天罚。 第一道为赤火之雷,五行属火,焚心! 第二道为橙金之雷,五行属金,炼肺! 第三道为黄土之雷,五行属土,锻脾! 第四道为绿木之雷,五行属木,造肝! 第五道为青水之雷,五行属水,滤肾! 第六道蓝雷为碎脉之雷,主攻经脉,夯仙基! 第七道紫雷为灭魂之雷,主破识海,凝仙识! 这七色雷劫,每过一劫,那雷电威能会徒增一倍,如那赤火雷威能为一,那橙金雷则为二,黄土雷为四,绿木雷为八,到了那紫色灭魂雷,雷电威能已至六十四倍。 还好那雷劫中,前五道对五脏的针对性伤害之力,都较为恒定。 那第六道、第七道对经脉、识海的针对性伤害虽远强于对五脏之伤,但并未如那雷霆之力般倍增,尚留有一线生机。 只是每一雷劫均为死劫,除需要五脏、经脉、识海能扛过那针对性的伤害不彻底衰亡外,还得整个身躯同时能扛过那逐倍增长的雷电破坏之力!任有一方抗不过,则身死道消。 唯有扛到了那第八道银雷,则又有了天道循环之意!给予生机。 据过往神宫仙人透露,那银雷为大补,吸收入体后,无尽生机既能修补前七道天雷造成的五脏、经脉,识海的破损,又能助渡劫者彻底完成最后仙体淬炼,完全成就仙人之躯。 那第九道白虹之雷,则为最为神秘的心魔劫雷了。 它因人而异,可以是最简单的,也可以是最艰难的。 十万年前,因那仙尊神女谭秋辞与天对弈,改变天道规则,让这十万年来,渡天劫逐渐沦为儿戏、流于形式,让人们忽略了它原本的恐怖面目! 但现在,辰霄世界,这天雷生变了,它似恢复了远古时代的恐怖威能。 天威煌煌下,九死一生!百存三五! 而两人相约渡劫藐视天威,那天雷之威徒增三五倍。 这渡劫变得,百里求一! 这一刻,辰霄凡界的最高层们,如武宗陆天海宗主,妖皇谷天狐妖皇等人都想到了近年来的神宫传讯无音。 甚至,有善谋者,想到了三十年前,那神宫仙鉴的最后一次现世。辰霄神宫下令,各族派圣者到东域寻找一神秘物件,那明面上被称为东域荡魔之争的,实则是为那神宫寻宝之争了。 只是那神秘宝物最终被一黑衣蒙面人所得,至今没有谁知道,那秘宝是什么。 此刻叶轻舟与江舒摇双方师长其实内心已掀起轩然大波,心中忧心忡忡,面色发白。 在场的不少圣者虽自觉得那开天门难如登天,但这天雷之威下,却是让他们人人自危。即便是开了天门,又有几人敢于面对这样的天劫! 这渡天劫,是没有谁能相助,唯有依靠自己。 “轻舟!” “舒摇!” “愿平安归来!” 这一刻,江头两岸,不少与他们亲近之人,唯有心里默默祈祷。 ...... 空中雷云还在酝酿,渐渐的,叶轻舟头顶那带着青色的雷云中,隐隐有橙光浮现。 先前,叶轻舟见江舒摇所渡雷劫,与自己所渡一般威力时,便更是确认了心中猜想。 此刻,两人皆是面色难看至极! 看着江舒摇嘴角血迹,叶轻舟忍不住问道:“仙子,你这大半年间,那开天门之时,纳入体内仙灵,转化有几成?” 江舒摇闻言,轻声道:“不足五成!” 随即反问道:“你呢?” 叶轻舟叹了口气,面色越发沉重:“我亦是如此!” 两人相视间,却是再也生不起任何言语。 如没有这场年历对赌,正常情况下,一般两年左右,就能完成仙灵转换。通常情况下,辰霄世界飞升仙人,即便是提前完成仙灵吸收,也会留在人间处理飞升前的凡尘琐事,或是陪伴亲人师友,会等到三年期满,再去渡劫飞升。 如果没有这突如其来的天劫变故,即便是未完全吸收仙灵完成仙体转化,以二人的实力,哪怕是相约渡劫,这天雷威能倍增,亦不至于威胁生命。 这并非两人狂傲托大! 那七千年前的辰霄第一女武仙人,赵玄离!她仅半年不到,就提前结束了纳仙灵淬身,亦是未完全完成仙灵吸收。更是在渡劫时,挑衅天道,九雷同渡,仅耗十息,虽小负伤势,却成功渡劫。 赵玄离自是天纵奇才之辈!但叶轻舟与江舒摇,若仅以修炼岁月来衡量,他二人更是强过那女武仙人不少。 敢提前渡劫,敢相约渡劫,也算不得狂傲,更没有谁会觉得,这不妥,或是会危及性命。 只是,那是没有如果了! 叶轻舟头顶橙芒越发浓郁,那不可避免的雷霆一击,又将来临。 第二道橙金之雷,五行属金,炼肺。 它来了! 这一道橙色天雷,它犹如一把锋芒金枪,带着流星般尾翼自天而下,向着空中叶轻舟刺来。 这一次叶轻舟早有准备,他目光如炬,浑身肌肉紧绷,皮肤泛起一层淡淡金芒,宛如铜墙铁壁。 叶轻舟凭空一招,一把青黑色长枪握住,枪身泛起森寒冷光,随着周身无形气劲升起,他整个人一飞而上,迎着那橙金雷霆狠狠刺去。 第102章 五行天雷相生克 叶轻舟手中长枪名为“破云”,是他成为武圣之后,历经千辛万苦寻得的落凡陨金所铸,已纳入体内温养近三十年。 如今,已然超越了圣器范畴,化为了仙器。那枪身上铭刻着独特的符文,能容纳自身气劲,亦能够汇聚天地之力。 橙金之芒与玄青之芒相碰,如两星辰相撞,以攻对攻! 两息后,终究是那橙金天雷更胜一筹,刺破了那玄青枪芒的灵力护罩。 “砰”,又是一声响。 橙金天雷自那长枪而过,劈到了叶轻舟身上。 这一次,叶轻舟又是被劈得急速下坠,口吐鲜血。只是,在他即将如上次一般如流星坠地,砸开江面之际,叶轻舟右脚下生起一片数丈大小青芒,一脚踏在这江面上,深深将这江水踏得凹陷分开,方圆数十米,隐隐竟看到那江底淤泥。 这一次,虽天雷威能倍增,但叶轻舟终究没有倒下。 缓缓升空后,“咳咳”声传来,又是鲜血从嘴里吐出,竟生生吐出几块碎屑肺叶来。 好一道橙金炼肺之雷! 叶轻舟看着江舒摇头顶即将降下的天雷,欲开口提示什么,却被肺部那剧痛打断!转念一想,却似也不知该如何提醒,随即闭嘴调息起来。 此刻叶轻舟伤势更严重了,虽武仙之躯可谓不死不灭,号称能滴血重生!但这天劫之力似有某种特性,阻拦着那寻常里恐怖的武仙恢复之能。 短时间内,这伤势是难以恢复了。 江舒摇头顶橙芒越显! 她掐指间,原本那立于她头顶的百丈水纹八卦向下飞来,随即浮于她脚下,逐渐凝水为冰。 她脚尖轻点,立于这飞冰八卦之上。 单手一拍,一巴掌大小红色葫芦从腰间飞出,那葫芦嘴盖一开,无数火红色火焰喷出,竟是那阳刚至极,能焚世间万物的太阳真火。随着江舒摇指尖法诀掐动,那鲜红火焰,逐渐化为一丈大小的红莲。 红莲倒影出现在江舒摇脚底冰面八卦上,这一刻在这天雷下,倩影、火莲、橙金雷云与那倒影对立。 却是一幅美轮美奂之景! 橙金天雷如约而至,与那火莲相击! “刺啦刺啦”声不断! 一息,两息、三息。 终于,这橙金炼肺之雷与火莲在相互对冲之间,逐渐泯灭。 好一个以火克金的道门仙家手段! 这一刻,包含叶轻舟在内,所有人,无不为这道门仙子的手段折服。 然而不待众人喝彩,扑哧一声,江舒摇喷出鲜血。她同样似叶轻舟般“咳咳”几声后,发现嘴里有肺叶碎末。 橙金之雷,五行属金,炼肺! 果然名不虚传。 再是仙家手段,再是以五行相克,再是以术法、手段抵去那雷劫六七之威,甚至都未有直接的接触间,可这天道雷劫之力,仍然不知不觉间侵入渡劫者体内。 第三道黄土之雷,五行属土,锻脾! 叶轻舟再次以那“破云”仙枪,以对攻硬抗。只是雷劫过后,那仙枪已然出现裂痕,叶轻舟伤势再重。 江舒摇则继续以最合理的方式,运用五行相生相克,以木克土,以道门最为深奥的五行秘术之“青木御灵术”与之对耗。 只是此刻不谈那锻脾之伤,那雷霆威力已增长至第一道赤火雷四倍,虽五行对冲下尽力将脏腑之伤降到最低,但那雷霆下,江舒摇受伤情况远没有表面上看着那般轻松。 第四道为绿木之雷,五行属木,造肝! 叶轻舟武仙之躯,还是继续对攻!这一次,那“破云”仙枪直接折断了,叶轻舟再次被砸入江底,好几息后,方才一身是伤带着江底淤泥而出。 这一次,虽狼狈不堪,重伤累累,却硬是深层次激发了武圣、武仙那不死不灭的特性,体内修复之力竟逐渐向天雷之伤持续对抗。 我有一座葬仙冢 第66节 江舒摇则拔出那道门玉衡峰的传承仙剑“玉衡仙剑”,以剑驭术,再次以道门仙家术法五行对冲。 她以金克木,竟使出似早已断绝传承的“庚金破灵术”!五脏之伤被化解七八,但这绿木之雷,雷霆威能已至赤火雷八倍!渡过这第四道雷劫后,江舒摇险些瘫倒于那脚底冰面八卦上。 第五道,那五行之雷的最后一道,青水之雷,五行属水,滤肾! 这一次,叶轻舟状态竟有些回暖,虽仙枪“破云”已断,五脏已重伤其四,但面对着这五行之雷的最后一道,叶轻舟战意升腾。 他回想起自己师父陆天海教他打拳的场景! 叶轻舟除去用枪外,最善于用拳与掌,这一次,他还是选择与天雷对冲!武夫,也当如此,百折不挠,“碎空拳”与青水雷对碰! 叶轻舟再次被砸入江底。 但这一次,虽此刻他双肾如被水银灌注,疼痛无比!但面对雷霆威能是赤火雷十六倍的青木雷,他从江底飞出竟比第四道天雷砸入江底后快了一息。 虽气息萎靡至极,但叶轻舟也明显感觉到,体内有着神秘力量,不断修复着伤势!他那武圣、武仙不死不灭的特性,已被全然激活,压制住天雷破坏之力。 江舒摇这边,则走向了另一个方向! 道门仙子依然以最取巧之法,她也不得不取巧。 面对青水雷,她以土克水,祭出一鼎,竟是道门“玄黄鼎”,随着她法诀祭出,那玄黄鼎中大地玄黄之气流出,以那鼎为中心,形成一面十丈护盾,与那青水之雷相撞。 虽已是渡这青水雷最佳方式,但那十六倍于赤火雷的雷霆之威,依然是震得江舒摇仙躯重创!那受伤之重,从未有过!此刻,她即便是站立于这冰面八卦之上,已是艰难!努力吞下几枚仙丹灵药,她面色才有些许好转。 终于前五道天雷,那赤橙黄绿青的五行之雷渡过! 两人头顶雷云色彩转淡,似是需要时间,再去酝酿那第六道及第七道天雷。 到了此刻,两人皆闭目打坐调息起来,抓紧这难得的片刻宁静疗伤恢复! 再渡过两道天雷,就能安全了!只是,没有谁心里有底。 哪怕是先前看似狼狈,但实则状态稍好的叶轻舟,也不觉得,自己定能渡过这天劫。 第103章 一剑秋辞白玉生 叶轻舟状态较江舒摇稍好,并不是说他就强于江舒摇,乃是修行体系不同所致。 上古时期,有炼体与练气一说。 那个时期,炼体修士可谓占据半数之多!其原因就是炼体修士在渡雷劫时,在渡那破五脏、碎经脉的前六道雷劫时,炼体修士优势极大。 特别是应对起那逐倍增加的雷霆破坏之力,更容易扛过去。 虽说无论炼体还是练气,到了绝巅境、圣境后都会强化肉身,去温养五脏六腑及筋脉识海。 但这先后顺序不同差异也极大。 炼体修士犹如当今武夫,或是佛宗乃至妖族等的修炼方式,他们在圣境前,主修的就是自身,五脏六腑以及筋脉均打下深厚根基。 就以武修体系来说,入了绝巅三境后,七境武夫为搬山境,其已具搬山之能,如被一剑刺穿胸腹,两三日便能痊愈。 八境武夫为覆海境,除去那覆海之能外,已能断臂重生,那八境武夫精血,可以说是世间绝世良药。 到了九境武夫,则称为不死境,不死武夫,即便是在交战中心脏捏碎,头颅拧断,依旧能残躯逃生,逐渐恢复,那九境武夫之精血,堪比圣物珍贵。 到成就武圣?那不死不灭的特性就更恐怖,滴血重生已不再是神话!至于传说的武仙人,据说每一尊都是最恐怖的存在,号称不死不灭,万劫长存。 但天道万事均有平衡! 上古时期,炼体修士渡前六道天雷时有偌大优势,但第七道天雷乃灭魂雷,破识海,它成为了炼体修士的噩梦。 能渡到第七雷劫的九成炼体修士都死在了那紫色的灭魂雷上。 反而是练气修士,他们凡境时就重修神魂,绝巅境与圣境后如身躯温养极好,只要能扛过前六道雷劫,抗住那雷霆破坏之力、五脏与经脉之伤,渡过那灭魂雷的机会就大上很多了。 即便因那第七道天雷那六十四倍的雷霆破坏之力肉身彻底崩塌,但因仙识已凝聚,也有了成为所谓散仙的机会。 只是随着神女谭秋辞改变渡劫规则,十万年来因天劫虚弱,再也没有了散仙之说! 以此来看,目前叶轻舟状态稍好,也不能说明他就强于江舒摇了。 约六十息后,叶轻舟头顶那雷云中,泛起蓝芒。 第六道,那蓝色天雷为碎脉之雷,主攻经脉,夯仙基。 它即将来临。 此刻,叶轻舟五脏之伤已恢复大半!见那蓝色天雷欲劈下,他手中不知何时,竟握有一把短剑。 或者说,是一把大一点的匕首。 那短剑匕首长仅一尺三寸,剑身呈天青月白之色,宛如一泓秋水,流转着淡淡的月白泛蓝之光。剑柄似蓝田暖玉所铸,温润精巧,其上雕刻着古朴符文泛着微光!那剑格似玄银铸就,镶嵌着一枚猫眼大小的翠绿宝石,与剑身的泛白蓝光相互映衬,相得益彰。 整把短剑匕首显得精致小巧,线条流畅自然,每一处细节之处,都透露着匠心独运的美感,让人不禁为之沉醉。 那短剑匕首剑格上另一侧,刻有“秋辞”二字。 原来这把短剑匕首名为“秋辞”! 其实,叶轻舟本不善用剑,这一把如匕首般的短剑,是他在当年东域寻宝之争时,他在寻得那块鸽卵白玉时,偶然所得。 叶轻舟至今都不清楚,到底那块送给师兄的鸽卵白玉是那神宫下令所寻找的神秘异宝,还是这把不知品级的仙剑。 那日,他与师兄陆云发现有魔宗圣者鬼鬼祟祟,随即两人分开偷偷跟上,机缘巧合下,叶轻舟误入一神秘岛屿。在那岛屿上,他先是看到了那鸽卵形状的白玉凭空漂浮于一约莫十丈大小的深潭之上。 那块白玉泛着柔和白光。 叶轻舟那时已是武圣,可那白玉给他的感觉,却是浩瀚无垠,大多数时刻是温暖的,但偶尔间又有可怕威压透出,神秘至极。 他用尽全力,却连近身都做不到。 也就是在那时,异变升起!那鸽卵白玉似就是在那深潭上空等待什么。 “咻”一声!这柄短剑匕首自那潭中飞出。 白玉与短剑匕首相互吸引,但又相互排斥。不断在深潭上空交击与缠绕,白光与月白蓝芒交织不清。 如此快一炷香时间后,竟双双有脱力之感。 也是趁着那一刻,叶轻舟将两物双双收纳。 那白玉,后面给了自己天书院那个入魔的大师兄,这短剑匕首,他留给了自己。 后来,因江舒摇师姐秦慕黎追求一事,叶轻舟提前结束了那神宫寻宝之争。 再后来,叶轻舟与师兄陆云在回武宗途中听到一消息,据说一神秘黑衣人,遭遇圣佛与妖圣等十余名圣者追杀!最后他手中握有一泛着白光的奇物,发挥奇效,不但使其体内灵力竟用之不竭,还能吸收各族圣者攻击。 最后那人靠着那奇物逃之夭夭! 后有消息传出,那神秘蒙面黑衣人,手中握住的那泛着白光之物,就是神宫寻找的异宝!只是没有人看清他握着的是什么。 只有叶轻舟一人知道,那黑衣人就是曾经天书院的大师兄!他手中握着的,就是自己送他的鸽卵白玉了。 只是这一切都不重要。 叶轻舟之所以将那鸽卵白玉送给自己师兄,是因为恰好在后面的一次相遇中,他认出自己师兄,师兄也是在天书院那事之后与自己一样叛离了书院。 看着师兄因入魔竟然逐渐迷失心智,叶轻舟痛心万分。 也是在和师兄一番纠缠下,师兄再次入魔失控!随即那块白玉飞出,发出柔和白光,师兄清醒。 那白玉,叶轻舟也就自然是送给了自己师兄。 虽那时叶轻舟还不知这白玉可能就是神宫下令寻找之物!但即便是后来他知道了,他也从来不觉得后悔。 他是自己小师姐心爱之人,也是自己修行途中的领路人,自己最为敬重的,天书院大师兄,砚扶光。 叶轻舟回过神来! 其实从这天雷恢复上古威能时,叶轻舟就猜想过,那块鸽卵白玉,或许就是传说中,那神宫上,雷池中的那块由神宫仙鉴上拆下的引雷神源。 而自己手中这一柄短剑匕首,虽早就发现刻有“秋辞”二字,但以往他叶轻舟再怎么敢想,也没联想到十万年前的那天书院、神宫缔造者,那女夫子,那仙尊神女,那高于道祖、佛祖、武祖及魔祖妖祖的辰霄世界第一人身上。 直到天雷降临,他隐隐猜到了那块鸽卵白玉或许就是引雷神源后,他才明悟过来。 原来,这短剑匕首,就是神女手中那一柄“秋辞”神剑了。 此刻,叶轻舟握住这“秋辞”神剑,并无过多花哨招式,对着那第六道碎脉天雷,迎击而去。 “咚咚咚”一阵阵巨响传来!蓝色天雷与月白蓝光相击,竟一时间,分不清雷劫与那剑光。 五息后,那蓝色天雷褪去! 这一次,叶轻舟竟未被那三十二倍于赤火雷的碎脉天雷击落。虽七窍流血,浑身毛孔溢出血珠,全身筋脉寸断,似被千万细针扎刺,但他整个人却是战意高昂。 叶轻舟感知到了,或者说通过这一柄“秋辞”神剑感知到了它的兴奋之意。 也感知到了,对面天雷,或者说天道的惧意与敌意。 第104章 繁华落尽有谁怜 叶轻舟成功渡过第六道碎脉蓝色天雷,这一幕的震撼之感,让这本就安静至极的枫临江头,随着众人不约而同间屏住呼吸,更加静谧。 观雷的众修士,心中震撼在这寂静中沸腾。 与叶轻舟亲近之人,那本随着雷劫一道强过一道那面如死灰的面色,逐渐舒缓。 似乎这天雷,并非不可战胜! 江舒摇同样震撼至极!从那“秋辞”神剑出现的那一刻,她不知为何,就已深深被其吸引。 或许是因她常年用剑、喜剑的缘故吧!不知为何,那“秋辞”神剑给她的感觉,竟比这用了四十余载的道门传承仙剑“玉衡”,更让她心生神往! 看着手中握着的同样绝美的“玉衡”仙剑,这让她对自己爱剑心生出些许羞愧之意。 渐渐的,江舒摇头顶雷云中,蓝光显现。 这一次,她无比凝重! 不知觉间,江舒摇脚下踩着的冰面八卦两米区域内,化为江水,露出一个大洞。那凝结江水而成的冰面八卦升起,江舒摇身躯从那大洞中掠过,那凝冰八卦,再次出现在江舒摇头顶。 江舒摇将手中“玉衡”仙剑对着那凝冰八卦一划。 顷刻间,方圆数百丈大小的冰面八卦如一面冰镜被划碎,化为仅有数丈大小的八十一个小型八卦。 轻巧一抛,那“玉衡仙剑”飞入空中八十一面小型凝冰八卦中心,发出阵阵彩光,化为阵眼。 我有一座葬仙冢 第67节 在江舒摇双手不断挥动掐诀间,这些小型八卦以“玉衡”仙剑为中心,每一面小型八卦,都以不同的轨迹运转起来,越转越快,渐渐将江舒摇包围。 随着八十一面小型凝冰八卦沿着轨迹不断运转,天空中似出现一幅美丽立体的八卦星图,渐渐的一道道彩色屏障如一堵堵围墙般出现。 这些屏障交错纵横,霞光流动,死死把江舒摇守护在中心。 “太极星御阵!” 这一刻,却是那星月朝望江楼顶,一道惊呼传来,而传出这道惊呼的,竟是那江舒摇的师尊,道门门主周知乂。 蓝色雷电如期而至。 天威煌煌,蓝雷天罚如擎天之柱,巨大的寒冰刺,欲将这八卦阵法轰碎。 巨大的声响交错间,空中流光斑斓,让人无法直视。 只是,这擎天之刺,始终无法穿透那阵法。 哪怕此刻,阵中之人,已奄奄一息,可她却有着一种倔强!哪怕经脉寸断,体内灵力枯竭,周身被那雷电之力破坏得皮肤开始出现迸裂,她依旧在咬牙坚持。 是什么让这个女子如此坚守? 朝闻道,夕死可矣! 终于那蓝色天雷泯灭,这一刻,阵法散去,空中的八十一面冰面八卦失去了力量支撑光泽尽散,如空中雪花向着清澜江面落下。 那作为阵眼的“玉衡仙剑”在空中停留一息后,也逐渐失去光泽,直直下坠。 与那美丽仙剑一同落下的,还有那绝美仙子! 她终究是到了极限,此刻没香消玉殒,已然是强大至极。 眼看着那美丽仙子,将要坠入江中,这枫临渡口两岸,一种难掩的悲伤之意流露。 有的人或许是想到了,似乎这就是修行尽头的常态,如烟花璀璨,化灰烬凋零。 有的人是在悲伤,那万千人心中仙子就此消逝。 有的人视她如明珠,忘了这是何年、何地,忘了此刻是在渡天劫,条件反射般向她飞来,欲将她扶起,只是终究离得太远。 很多人闭上了双眼,不忍看着这一朵不似人间之物的绝美花朵,就此坠江凋零,被泥沙掩埋。 繁华落尽之时,你可曾怜惜! 天道无情之间,又有谁为你? 江舒摇,终究没有坠入这清澜江下,叶轻舟出现在了江面上,轻轻将她抱起,升空。 单手运掌间,有气劲渡入她体内,只是不见丝毫好转!叶轻舟轻轻咬破手指,运功间,武仙精血逼出!这让本就重伤的他,脸色瞬间苍白许多。 “就当是这一年来,扰你清誉的补偿了。”叶轻舟心中暗道。 随即,将武仙精血渡入已昏迷不醒的江舒摇口中。 两三息后,江舒摇醒来。 她发现自己此刻竟依偎在叶轻舟怀中。 愣了愣,缓过神来! 从来没有与男子这般亲密接触过的她,并没有如刁蛮小姐一般醒来后就大失惊色,惊叫不已。 聪明如她,已经知道,是眼前这个男子,救了她。体内那被武仙精血唤起的些许生机,让她明白,在这个任谁也无法分心的关键时刻,那一滴心头血,对于即将渡这第七道天雷的他,是有多么重要! 江舒摇很想说一声谢谢,但不知为何,却说不出口。 叶轻舟见她醒来,愣愣的看着自己!向来淡定且脸皮厚的他,却是感觉浑身不自在的僵硬起来。 在这个世界上,之前唯有一次有女子依偎在他怀中,那还是在书院时,师父不同意小师姐与大师兄婚事时,师姐伤心难过,扑在他怀中痛哭的场景了。 有点想将她从怀中轻轻扶起,但却又不知她伤势如何,是否还能站立。 叶轻舟一时两难,僵硬至极。 似是感觉到了他的尴尬,江舒摇渐渐用力,艰难的从叶轻舟怀中撑起,但一时间竟难以立起,仍由着叶轻舟一只手揽住腰,一只手将她搀扶于空。 终于,还是叶轻舟开出了口。 “仙子,可感觉好些?” 江舒摇转头对望间,这一次却是说出那句“谢谢!” 叶轻舟连忙想摆手说不用,却是在那摆手间,那刚救醒的仙子从高空落下。 他急忙再次将江舒摇抱住,这一次,却是因为着急,抱得用力了些。等发现这暧昧且尴尬的姿势后,叶轻舟与江舒摇两人,都憋红了脸,江舒摇只能闭眼撇过头去。 叶轻舟更是放也不是,抱也不是,不知如何是好。 似是这一番动作牵动了江舒摇伤势,她咳嗽起来,让叶轻舟反应过来。 叶轻舟从纳戒中祭出一仙舟,那仙舟似青蓝玉石打造,极为精美,竟凭空浮于江面上空。叶轻舟拿出一张竹椅,将江舒摇放于竹椅上,随后再次帮其运气疗伤,欲激发她体内那武仙心头精血之力。 叶轻舟头顶雷云渐渐有紫芒浮现,江舒摇虽是稳住伤势,却是难以动弹。 “叶轻舟,你快去准备渡劫吧!”一声温柔声传来,打断了此刻还在替她运气疗伤的叶轻舟。 叶轻舟一愣,抬头看向头顶雷云。 随即,他转身看向还在竹椅上坐着的江舒摇,见她竟没有争分夺秒运气疗伤,见她虽脸色惨白,却一脸温和!见她双眸皑皑,并无焦急。 她似是坐在这飞舟上,就这么看着自己与这江景众生。 不知为何,叶轻舟心里有一种难以遏制的悲伤之意生起。 “你快去啊!你能成的!”江舒摇催促道。 叶轻舟又是想对她说点什么,却发现,亦是无言! “仙子保重!”缓缓转过身去,叶轻舟飞向雷云。 第105章 一川枫叶两岸花 江舒摇坐在这飞舟的竹椅上,愣愣的看着眼前男子飞远。这一刻,她只是希望,他能在自己眼前,渡过那第七道雷劫。 第七道,紫雷!灭魂之雷,主破识海,凝仙识! 叶轻舟望着那空中雷云紫芒愈乘,不知为何,心里生起一股难以压制的怒气来。 有点像那年那日,那活泼开朗的小柔师姐伤心欲绝的扑倒在他怀里,哭诉着老师不答应她与大师兄婚事时,他心中对于老师那固执迂腐的可气可笑。 有点像刚才,那江舒摇这么一个与世无争、真正清静安然之人,面对这天劫无力抗争却仍催促鼓励他渡劫,他不知如何作答时,他心中对这天道忽变的愤闷恼怒。 如果没有这一场年历对赌,她江舒摇必然会完全吸收开天门时的仙灵之气,全面完成仙灵淬体。 如果两人没有相约渡劫,造成这雷劫之威增加三五倍,以江舒摇先前表现的实力,即便是这天雷恢复如上古时期,渡劫是百存三五的概率。 她江舒摇,也必定是那百存三五中,那三五之人! 这一场对赌,无论何种原因,无论是任谁都没料到会有这场变故。 但终究,是最疼爱自己的师父一时兴起发起的。父债子偿!这么算来,那邀战之人,也算是自己了。 虽有些许牵强,但这世间有些愧疚,是人们愿意主动承接到自己身上的。 那愧疚更多不是对事,而是对于那值得与敬重之人。 叶轻舟手中那柄“秋辞”神兵,似是感觉到了他心中那不平怒火,月白蓝光璀璨夺目起来。 这一次,叶轻舟竟如最初时一般,不待那紫雷形成落下,竟是携着这一抹月白蓝光,对着那天上雷云一剑刺去。 他欲破天! 这一挑衅之举,让紫色雷霆提前降下,就在叶轻舟即将刺至那雷云之时,紫蓝相击。 武修之路本就笔直,不懂避其锋芒。 那一甲子疯狂修炼的艰肯,那对于归家之路的执着,那胸中意难平的怒火,都借着这柄“秋辞”神剑,如一泓秋水,如白虹贯日,与这天道雷劫对击。 叶轻舟不想问成败,此刻,他只想舒一口,其实早已压抑了他整整几十年的胸中之气。 想问这天,究竟意欲何为? “啊!” 一声咆哮间,光线对撞扭曲。 头痛欲裂间,识海炸裂如旋! 终于,一切平息,天上雷云似是淡去。 他叶轻舟,虽遍体鳞伤,虽如将死之士,但终究是挺过了这前七道天罚之雷。 他站立在了刚才的那一挺飞舟之上,站在江舒摇面前,摇摇欲坠,无法动弹,但宁死不屈。 叶轻舟知道,他挺过来了,接下来的就是生机。 他是幸运的,如果没有这一柄“秋辞”神剑,他一样渡不过这雷劫。 只是,她江舒摇,没有那么幸运。任谁也知道,她再也没有了力气,与天劫抗争。 此刻,两人同是奄奄一息,在这飞舟上一站一坐的对望着。 但一个向生,一个向死! 只是,这生也罢,死也罢,云下飞舟上,你可愿共话天涯? 江舒摇坐在这飞舟竹椅上,她很认真的看着这片辰霄世界。 她看到了天雷之下,那一川枫叶,两岸芦花;看到那众人双拳紧握,神色怅然;看到眼前男子一声呐喊,持剑对天! 只是,自她坐在这飞舟竹椅上,她就没再看过自己头顶那一片正默默转紫的雷云。 哪怕一眼! 看着此刻站在自己面前的男子,江舒摇笑脸如花,她轻声道:“恭喜呀!这场对赌你赢了。” 叶轻舟看着这清丽仙子,不知为何,眼前却总是浮现出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很多碎片画面。 似是某年某月某日,突然那天那夜那笑脸。 “你可还有什么愿望?”,叶轻舟柔声轻问,愿侧耳倾听。 那女子,仿佛对着他,更像是对着自己,对着这个世界,她柔唇轻抿,缓缓从这竹椅上站了起来。 我有一座葬仙冢 第68节 “在我很小很小时,我师父在这清澜川江边将我拾起,他借川取名,我便叫这江舒摇了。 后来,我便在道门长大,虽常年清修,但不觉那深山寂寞。我不知来处,不知我父母是谁!但我知道我的归处,我愿大道求索。 其实我现在回想起来,这一生最快乐的日子,竟是那东域之争那几个月里。 在那里,我认识很多有趣的人和遇到些有趣的事。 有古灵精怪的妖女虞心,有聪慧却藏拙的和尚衍觉,有总是擦剑侧脸对人的剑客李浮白,还有那明明是武者却喜作诗词的你那师兄陆云。 特别是那时常与你相争斗嘴的师姐,我只觉得,那个时候的她,真的好不一样! 在你与师姐斗嘴的那段日子里,我其实偷偷学到很多东西。 有听到那所谓‘道法自然’时的欣喜! 有听到那‘致虚极,守静笃’时的共鸣! 我看到你指责师姐并非那‘人间幽潭三千尺、太上忘情极深处’,你调侃师姐并非道门清净。 你说不识滋味,便不能妄谈清净忘情。 你给师姐指路,说那红尘滚滚! 我那时并不觉得你所言正确。 不识滋味,其实也是能真正清净的,我想,我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只是,你刚才问我,可还有什么愿望? 我突然发现,原来那一刻,我竟真的认真在想,如果还有来生! ...... 如果有来生,我想真正能如你那日调侃师姐那一番话一样,真正入世,但不是为红尘炼心。 我只是想和一人行百年之礼,为妻为母,柴米油盐了。我想要我的孩子,是知道来处的。 我不为什么道门清净、太上忘情! 我不想什么大道求索、夕死可矣! 我只是简单的,想为我自己!” ...... 轻言细语间,江舒摇用尽最后的力气,缓缓升空!她轻轻飘向那空中紫色雷云,似,那是生命的归处。 这一刻! 江风习习,浪声涛涛。 枫叶起舞,芦花摇曳。 那一抹碧蓝衣影渐远! 你可有痛心难抑将近? “江舒摇!你可还有什么话要问?” 这一次,一个愣冲冲的问题,从叶轻舟嘴中斩钉截铁般传来。 浮空的江舒摇一愣,终是停住身影,回过头来,看着那一脸认真的叶轻舟。 “那首邀战诗,真不是你所写?” “不是!” 江舒摇轻轻一笑!这是她对这世间,最后的温柔。 “我没什么问题了!再见。” 第106章 生死也罢共天涯 江舒摇这一次回头间,那紫色雷电,已然出现,她不愿再片刻停留,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快速升空,只想一切都早点结束吧! 她有些累了。 一道身影自那飞舟上弹起,逐渐飞向那空中倩影。 一道斩钉截铁的声音传来。 “那诗确实不是我所写,不过! 江上轻舟叶舒摇, 天旸星月压一稍。 清澜枫临碎天雷, 手邀仙子,破!辰!霄!” 最后三个字吼出,一只手,揽住了江舒摇的纤腰!一柄散发着月白蓝光的神剑下,两人相拥着,冲向那紫色雷霆。 “江舒摇,其实,我不是这个世界之人!”耳畔传来温弱声响。 她愣愣的看着把她拥揽在怀里的叶轻舟。 他手持那把精巧短剑,死死盯着那即将劈向他们的雷霆,燃烧着生命里最后的力量,赌上了自己的性命,竟为她搏一线生机。 突然间,万般怅惘浸红了眼眶,有泪滴轻下。 有一人,或许是他! 生也罢,死也罢,只看那枫临江头,一滴清泪,两身衣影,共赴天涯! “轰!” 撞击间,两人似都失去了知觉,身躯迸裂不断,却感觉不到丝毫痛感。 耳边似有声乐响起,那九幽黄泉奏起乐章相邀。 既走一遭,又何妨? 只是,这一刻,叶轻舟脑海中,又是破碎画面与声响传来。 ...... “窗外的麻雀,在电线杆上多嘴。” “你说这一句,很有夏天的感觉。” ...... 画面里,有高楼大厦,那楼顶有着高高长长的避雷针。 有乡间麦田,小男孩正打着一把黑雨伞,突然一道闪电划过,空中雷鸣不断间吓得丢了雨伞,他竟是单脚离地,做金鸡独立。 电线杆上,那一群麻雀停留,只是,它们竟都翘着一只爪子,单爪立于电线之上。 教室里,戴着眼镜的物理老师侃侃而谈:“同学们,能量是守恒的,电流会从正极流向负极。一切皆有循环,那小鸟时常单脚独立在电线上,它是懂得避免形成电流回路而触电的。 那电线上有火线,有零线,或还有地线。那地线,是为安全而设置的线路,它通常与大地直接连接,其作用是发生意外时,将电流引入大地,避免触电。” ...... 灰飞烟灭间,叶轻舟用尽最后力气,他紧紧抱住江舒摇,高举“秋辞”神剑,如那避雷之针,飞快朝着这清澜川枫临渡口,那天旸朝一岸,尤为显眼的最高一座小山峰飞去。 紫色雷电,被他这一牵引,如通天之鞭,极速跟去。???? 这一番举动,竟强行将这枫临渡口那满江悲伤,生生打断。 众人不明所以,一片疑问? 这是在干嘛? 回眼望去,却见叶轻舟抱着那江舒摇,一只手高高举剑,一只脚高高翘起,另一脚,已死死踩入山顶地面,身上还挂着一个绝美仙子。 那紫色天雷如九天银河之水,穿透两人身躯,向着这片辰霄大地灌注而下。 瞬间,无数电流从身体间流淌,那破坏生机的雷电之力,似有了更好的宣泄口,虽不断流淌,竟十之九去。 竟还能这般??? “滋滋滋”的电流声不断!几息后,逐渐归于平息,而那两道身影,并未灰飞烟灭。 那一秀独峰之间,千鸟飞绝。 那孤掌独立之时,万般寂灭! “啊!我好想吟诗一首!奈何江郎才尽啊!才尽啊!为什么他就能张口就来,而我却需要时间酝酿!为什么!”痛心疾首的声音,从天旸望江楼顶传来。 众人惊醒,却是那叶轻舟的武圣师兄,陆云,他如痴如疯。 这第七道天劫终是过去,最可幸的是,那山顶两人犹在。 此刻,叶轻舟与江舒摇两人渡过雷劫,已分坐在那天旸朝枫临渡口边那“揽月峰”山顶。两人瘫坐在地,是再也无法动弹半分。他们周身皮肤迸裂,无一寸完整之地,仿佛是被撞裂的瓷娃娃,一碰之下,将化为无数瓷片。 叶轻舟一脸傻笑,那脸上裂纹扩散。 “江舒摇,你看,谁说就不能有来生呢?” 江舒摇闻言,那美眸化为一弯新月,浅笑点头,却因被雷电灼伤,发不出声音来。 浮于御京州与枢宁州上空的方圆数百里雷云急剧回缩,片刻间,那头顶雷云,仅化为最初时,那方圆十里大小!最后,在那“揽月峰”山顶处,化为两片方圆仅几百米的两片银色雷云。 阳光开始洒向大地,整条清澜川,整片枫临渡口,一片灿烂。 风雨已去,遍地金黄。 突然,那“揽月峰”上空两片小小银云间,两道水桶大小银雷如天虹渡下。 第八道,银雷,那补天之雷,落下。 叶轻舟与江舒摇被银虹灌注,那干枯欲裂的身体,似海绵吸水,充盈生机。体内五脏润养,全身筋脉泛光,头内识海翻腾。 五脏已润,仙基已夯,仙识凝聚,两人终于在众目睽睽之下,彻底转化为仙人之躯。 离那最后得道成仙,只差那第九道,心魔劫雷。 空中银云银光逐渐褪去,正在向纯正白色转化。此刻,两人虽衣衫破烂不整,但身体状态却是前所未有的好,都感受到了体内那磅礴而浩瀚的强大力量,仿佛整个辰霄世界都变得脆弱起来,如一张薄纸,弹指抬眸间就能让那山川河流破碎,那是一种生命层次的跃迁感。 内视自身后,两人皆是一惊,除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强大之外,两人发现,那寿元,并非如神宫记载,飞升后得万年寿元,而是均达到了两万年!难道与这雷劫变故有关? 我有一座葬仙冢 第69节 难怪世人皆渴望得道成仙了。 或许是刚才两人举止有些过于亲密,此刻,两人均有害羞之意划过,一人整理着破烂衣衫,一人整理发髻,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叶轻舟终究还是面厚之人,哈哈一笑后,他却是把话题转回那年历对赌上来。 “江舒摇,这下我们又在同一起跑线了,就以谁更快渡过这心魔劫雷,来定这场输赢吧!” 江舒摇本想拒绝,这一场比斗其实她早已经输了,甚至若不是叶轻舟,她已命丧黄泉。 但转念一想,到了现在,那赌斗还重要吗? 随即轻笑道:“好呀!” 第107章 诚不辱命得胜归 不消片刻,第九道心魔劫雷来临,两道白虹光柱灌下。 这一刻,反而像是两人头顶间有光柱冲天。 两人闭眼。 此刻,在江舒摇的世界里,那画面竟犹如先前,她知自己必死后,那段独白一般,从江边被师父拾起,到常年清修,再到东域寻宝之争。 但更多的画面,却都是在今天。 有叶轻舟将她抱起,渡血运气为她疗伤的画面,有自己以为必死时,愣愣地坐在那飞舟竹椅上的情景,最后那画面流转至叶轻舟斩钉截铁的喊出那首诗,揽住她的腰,与那紫雷迎击。 江舒摇心里,从平淡,到有趣,到诧异,到觉得孤独!到最后竟不知为何,那眼眶染红,那清泪滴下,竟感到有些许甜味。 但在这心魔劫雷下,哪怕是她坐在飞舟竹椅上时,她心里也只是有低落和孤独感,竟没有那种绝望与惧怕。 仿佛,即便是那生死,也不过尔尔! 三息!竟然仅仅三息,她便渡过了那最为诡异的心魔劫雷。 好一个道门清净仙子!想必若无那人,她这心魔劫雷,恐留不住她一息。 原来那个真正“人间幽潭三千尺,太上忘情极深处”之人,不是秦慕黎,而是她江舒摇。 只是当她睁开眼时,竟然发现叶轻舟竟一脸认真的看着她,江舒摇先是脸微微一红,但随即反应过来。 她此刻自知自己这心魔劫雷渡得有多轻松!可看样子,叶轻舟比自己还快? “你渡完了?”江舒摇忍不住发问。 叶轻舟似是早料到会这般,却是有得意之色闪过,昂首道:“不错,我用了半息!” 这一刻,却是江舒摇不得不佩服起眼前这个男子起来。 叶轻舟补充道:“你忘了么,那渡雷时我与你说过的那句话?我的心魔,可不在这个世界!它,骗不了我!” 江舒摇再次愣住,这一次,却是久久没有缓过神来。 九道天雷彻底渡过,那天空深处,隐隐有裂痕出现,渐渐溢出七色彩光,那昊天之上,神宫之门即将打开。 这一刻,整片枫临江头彻底沸腾。无论何族,何人、修为是高是低,甚至那世俗凡人们,那心中的情绪,五味杂陈。 如果那情绪是有颜色的,那么这一刻这枫临江头的颜色,绝对比那天之痕处,溢出的七彩神光,更加斑斓缤纷。 叶轻舟见时不时就一愣一愣的江舒摇,却是觉得眼前这女子,甚是可爱!竟有一种忍不住,想去敲一敲她脑袋的冲动。 终究是不敢,叶轻舟对着那天上裂痕一指,相邀道:“你看,那神宫之门开了,走吧!咱们去给这个世界告告别,然后一起去瞧瞧,那仙人生活的地方。” “好啊!”这一次,江舒摇颔首轻答,随即跨江而去,向着星月朝望江楼顶飞去。 叶轻舟见此,也是离开这揽月峰,向不远处那天旸朝的望江楼顶而去。 ...... 天旸朝,枫临渡口望江楼顶,叶轻舟身形刚定,一道身影扑来,他被自己师兄陆云死死抱住。 叶轻舟刚想推开自己师兄,却是听见哽咽声传来:“轻舟啊!我刚才以为你死定了,再也见不到你。” 叶轻舟正欲推开师兄的手僵住,这还是第一次,见到自己师兄有这般姿态了! 那手掌落下,轻轻在师兄背部拍了拍。 “怎么会呢!我还没把那‘孤本’诗册给师兄你呢!怎么可能在那天雷下倒下。” 一个踉跄,却是叶轻舟险些被自己师兄陆云推倒在地。 “诗册呢?快!快给我!被劈伤没有?”。 叶轻舟愣愣的看着自己师兄那一脸“关切”,刚才的温暖荡然无存!自己的生死在师兄眼里和那诗册究竟谁更重要? 叶轻舟不禁产生疑问。 见着明明贵为武宗少宗主,明明是年轻武圣,却趁着他渡劫期间,竟不知在哪里换上一副白衣书生打扮的师兄陆云。此刻,叶轻舟竟有一种面对自己师父陆天海的无力感。 师父与天书院院首,有夺姐之恨,顺带着对整个天书院也怨恨上了。但他的儿子,武宗少宗主,却喜好诗词,成天书院弟子打扮。 师父陆天海从最开始暴跳如雷,一顿顿、一次次师兄被揍得皮开脸肿,到后来见怪不怪,已然习惯。 这期间,那武宗好不热闹。 而这一切的根源,就是他叶轻舟入武宗,是他为陆云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叶轻舟此刻,竟又有了和自己师父一样面对陆云的无奈感。 “给你!”凭空一伸,一本诗册出现在叶轻舟手上。残影划过,那书已出现在陆云手中。 “哈哈哈哈”癫狂笑声传来,陆云迫不及待把诗册翻开,那俊朗的脸庞,随着指尖书页越翻越快,一片潮红。 不多时,他突然死死盯住那诗册。双手隐隐颤抖,那幅度逐渐扩大。 “巴山楚水凄凉地,二十三年弃置身。怀旧空吟闻笛赋,到乡翻似烂柯人。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今日听君歌一曲,暂凭杯酒长精神。 ——唐?刘禹锡。 好诗啊!好诗啊!我陆云今日得此神物,何患无灵感突发,七步成诗!” 陆云沉醉在自己的世界里,喃喃自语。 “咦!轻舟,这唐刘禹锡是谁啊?名字好生奇怪!那巴山楚水凄凉地,又是何地?” 随着他抬头发问,却是发现叶轻舟已向着自己父亲陆天海走去。 那心头万分难耐,正欲上前询问,却是看到自己父亲眼里隐隐泛着泪花。 他终是明悟过来,此刻是何时何地。 忍痛将诗册收起,这师弟的告别之礼,还是重要的。 ...... 叶轻舟走到陆天海身前,见自己师父眼里有泪花泛起,这一次,却是极为郑重的行起武宗弟子礼来。 低头间,叶轻舟铿锵道:“武宗弟子叶轻舟,拜见师尊!诚不辱命,这五百年年历对赌,得胜!我天旸朝压过那星月朝一筹。” “好!好!好!” 三字落下,陆天海在这一刻,却是说不出其它话来。其实,虽他心有执念,但比起自己爱徒身危,那对赌又算得了什么。 他何等地位之辈!自那雷劫生变起,他凭借已知信息,便猜到了七七八八。 从发现那第一道雷劫有过往百倍之威时,他就已经后悔了,后悔自己发起这场对赌!奈何天威煌煌,岂是他一圣境圆满所能影响,唯有在那一阵阵面色发白、指尖钻肉间,暗自祈祷。 终是,如愿以偿! 他看到了那自己最疼爱的弟子,如亲儿子般的叶轻舟,得道成仙。 第108章 凄凉之地烂柯人 此刻,叶轻舟亦是被自己师父所染,双眼微红道:“师父,此次一别,您老保重好身体,您放心,我可不管那神宫天规铁律,我会时常下来看您的。” “都成武仙了,就别婆婆妈妈的。去吧!去告诉你那天书院的老师,告诉那老贼,你代我武宗胜了,去把那件你最想做的事做了,小柔还等着你呢!”陆天海催促道。 随即是想到了什么,陆天海大笑道:“哈哈哈,等下我可要瞧仔细了,那老贼是什么样子!要好好看看,那老贼知道你为小柔做到这等地步,他这当父亲还有何脸面存活于世! 即便是死去,又有何脸面面对我阿姐?“。 叶轻舟转身,背对着自己师父,却是坚定道:“师父,等会你且瞧仔细了,其实我等这一天,也很久了!” 正欲起身朝那星月朝望江楼飞去,却是被师兄陆云一把拉住。 “师兄?” 叶轻舟不禁疑问。 却见陆云此刻却是有些许别扭起来。 他将手中那诗册抬起,问道:“轻舟啊!这巴山楚水凄凉地,是何地啊?那烂柯之人,又是什么?” 言毕,似是做好了被自己师弟打骂准备,陆云习惯性的抬手护住面门,却是迟迟不见叶轻舟有何动作。 他抬眼看向自己师弟,却见他竟一副哀思。 “师兄,那巴山楚水之地是我的家乡了,它叫,川渝!那烂柯之人,或许会是我了!” 陆云一愣间,却是见叶轻舟已渡江而去。 他想到了自己师弟疯狂修炼,一刻不息,想到他曾一次酒后含糊间那“归家之语”,以及曾经那隐隐猜想。 不知为何,此刻,他感到自己师弟那空中背影,尽是孤独。 陆云喃喃自语:“原来如此!难怪叫做凄凉之地,烂柯之人了。 也不知那里,可有我辰霄世界这一川枫叶,两岸芦花!” ----------------- 叶轻舟突然出现在星月朝望江楼顶,众人愣住。 那天狐妖皇虞心饶有兴致的看着叶轻舟,调笑道:“呦!武仙来此,可是你那师兄当年欠我的诗集已出,叫你来拿给我?” 叶轻舟见这当年把他给镇压在牢底的天狐女皇,一阵头大。连忙赔笑道:“不错,我师兄已得我真传,想必不日,就能把说好的那诗集写下,以报当年你不杀我师兄弟二人之恩。” “呸,三十余年了!他说好作诗百首编为诗集向我赔罪,我上次找他讨要,硬是半天憋不出一个屁来。等你一飞升,你武宗再不还债,休怪我无情了!我倒要看看,你师父还能打多少妖圣了。” 我有一座葬仙冢 第70节 “哈哈,哈哈!”这一次,叶轻舟识趣的不再敢接话。 当年那场闹剧,本就是因他而起,且还是个误会,错怪了它妖族!他叶轻舟,也是在那妖皇谷成就武圣。 最后他师徒父子三名武圣,大打出手,闹得妖皇谷好不热闹,他现在是见着这天狐妖皇就躲。 至于她与自己师兄的那段“恩怨”,他可半点不敢掺和。 叶轻舟不再理会,转头看向在楼顶一角,正牵着手姐妹情深的江舒摇与那秦慕黎,想到先前他与江舒摇颇为亲密,更是觉得,这星月望江楼顶,就是那十八层地狱。 那刀山火海翻腾,那油锅热浪滚滚。 连忙偷偷收回目光,只怕是惊扰到那一对告别姐妹了。 只是已经晚了! “叶轻舟!”一声呵斥传来。 叶轻舟吓得条件反射般就要跑,然后想起自己此行目的,凭借偌大毅力生生控制脚步,然后转头轻笑:“慕黎圣女,好久不见啊?” 又是被那种目如实物般极为认真的眼神盯住,叶轻舟汗流浃背。 “好好对我师妹!如有一天我发现你始乱终弃,哪怕你日后成就那众仙之尊!我亦把你大卸八块,磨灭成灰!” 冰冷声音传来,却是吓得叶轻舟连忙点头应道:“是,是,是!” 然后突然反应过来,立忙挥手解释:“不是!不是!不是!” 见着绝顶武仙如此狼狈,硬是把那天狐妖女逗得“咯咯咯”银铃般笑声不断。 这楼顶众人,这一出好戏看得是精彩连连。 “哼!”一声冷哼传来。 那天书院当代院首,似是极为鄙视这番作态,背手而立。 众人不自觉得,端正身姿。 这一次,叶轻舟面上情绪收起,却是前所未有的郑重起来,缓步,向着院首走去。 这一天,他等了三十六年! 一个标准的天书院行手礼后,叶轻舟俯首轻喊:“老师!” 老者一颤!虽面上表情依然严肃,但在场的任谁都看得出,那老者心中已然不像表面那般平静。 他白发长须一扬,眼眸星辰如渊,死死盯着叶轻舟,冷冷道:“你唤我什么?” 叶轻舟不曾避讳那如炬眼光,认真对视道:“我十九岁在天书院入上三境,曾因一文章,被您破例收为关门弟子!五年时间,不论我们各自理念不一,但您一直用心在教我,无论是修炼还是你那套做人的道理。” 叶轻舟顿了顿,继续道:“三十六年前,我虽因那事脱离天书院,也知道你心里不再把我视为弟子,但我从未对外说过,你就不是我老师了。你是小柔师姐的父亲,也是我在这个世界的第一个老师。” 老者闻言,肉眼可见的抖了起来,亦不知是被听到“小柔”两字,还是被叶轻舟这番言辞所至。 多少年了,整个天书院,乃至整个星月朝,整片辰霄世界,没有谁敢在他面前提及他那死去女儿“陈夕柔”名字。 就像是很多年前,那陆天海疯了般杀向天书院,大骂他畜生不如,叫其给他阿姐陪葬,被其败退。 自此,没谁敢在他面前提起他亡妻“陆心知”名讳。 他是天书院的当代院首,公认的辰霄神宫仙人之下当世第一人,甚至传闻是辰霄世界历史上的最强圣人,那个传闻明明早就能轻易打开天门渡劫飞升,却迟迟不曾有所动作的人间无敌,陈天矩! 那个人如其名,一生守矩的书院圣人! 老者沉默了很久,见叶轻舟保持着那手礼,一直不曾抬起。 “你如今已是仙人,是我人道洪流之支柱,我担不起你这礼。”老者面无表情道。 叶轻舟见他不反驳称呼一事,却是收起了那行礼,认真看着老者道:“我对您称师行礼,并非因你强大无比,更非被你所认为的道理折服!只因你是师姐的父亲,只因你曾真心对我。 今日,我来此,一是为特意来向您行礼,以还您曾经的教导之恩。二来,只为一事!” 老者似平静下来,又恢复了常日里端着一般,那副生人勿近的样子,明明很疑惑,却淡然的问道:“何事?” 第109章 一世执念意难平 不知为何,叶轻舟见着他这副面孔,想着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想着那过往种种,心里一股难以压制怒气浮现。 他死死盯着老者,看着他那副似是风轻云淡的面容,眼睛一酸,苦笑道:“何事?哈哈!你知道吗?老师,我最讨厌的,就是你现在这副脸嘴。像极了,你不同意扶光师兄与小柔师姐婚事时,我们去央求你时,你那副冷冷面孔!”。 想到了那段伤心之事,这一刻,叶轻舟他只想狠狠在这老者心里刺上几刀。 很多时候,其实叶轻舟是完全能与自己师父陆天海共情的,他就是要替自己、替师父、替小柔师姐,还有替那入魔的师兄,狠狠去揭开他那伤疤。 “你知道吗?其实在我心里,你差了我天海师父不止一筹。你自诩是无私圣人,自诩为人族兴衰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你死死守住你心中的道理,任谁也休想动摇你那心中规矩分毫。 师娘之事,我未亲身经历,我不做过多评论。 只是这些年来,每年到了那几个日子里,我看到天海师父大醉时,他呼唤都是‘阿姐’,恨的都是你!不知老师你这些年里,可否有曾想过,你心中的规矩就真的重要过了师娘,你可曾有过痛心悔恨? 小柔师姐那事,我是一步步看着你把她和大师兄拆散,然后一步步看着师姐憔悴,再看着师姐发生那场意外。 最后,我看着你,将那明明可以用来救活师姐的天莲心蕊,亲手还给了佛宗。 你的理由是那是佛宗至宝,虽在那佛门洞天秘境中,夺取那至宝你功劳过半,但那毕竟是佛宗之物,不可强取。 你的理由是,佛宗要用其炼药驱魔毒,救那沧州东渔郡白桦县十万百姓性命! 大师兄与我跪着哭着求你留下天莲。 扶光大师兄是天书院里最善医的圣人,他愿拼掉那医圣一身修为和性命,去白桦县救百姓换药!可佛宗不许,说就算他拼掉圣境修为乃至性命,那魔毒太深,也最多救下五成百姓。 唯有天莲心蕊炼药,方可彻底驱魔毒。 哈哈哈!可最后呢?若是天莲心蕊救了百姓也就罢了,我们虽悲痛但也无话可说。 佛宗是将天莲心蕊炼药了啊!可白桦县十万百姓没有等来那驱魔之药,等来了一位圣佛以佛香驱毒,十万百姓死去八成。 等来一句,天莲心蕊被佛门宗主在不知情下误食,佛宗等来了一位圣佛圆满之境! 最后用一句‘佛药已误食,一切皆为因果轮回,事不可转!一位圣佛圆满境,或可以救无数个十万百姓!’画上句号。 等来了师姐失去最后机会,彻底死去。 你真是,好一个大公无私的父亲啊! 天书院最伟大之处,在于吸纳包容与那有教无类的教义,最让各族忌惮的是那学习研究的精神与那深深的同化之力,天书院成为辰霄世界,神宫之下第一宗门,本就在守规矩与突破规矩这一矛盾对立间不断壮大。 你是十万年来,历代天书院院首中,守矩一派系中最刻板的一个。 天下皆称你为神宫之下第一圣!称你君子之首!称你圣人无双!称你书院楷模! 可是我却觉得,你是一个活得很自我的人。 或许你是很伟大,但我觉得你那所为天下苍生最终还是化作为己。 你的大公,是建立在你心中的道理之上。你的守矩,守的是你心中那个包袱累累。 你,赶不上我陆天海师父,哪怕一星半点!” 老者剧烈颤抖着,而叶轻舟这番言辞,却还在继续。 叶轻舟继续道:“你知道么?我天海师父护短,当年我偷偷放走魔族圣女姜语棠,佛宗以沧州王家族人被魔族屠杀一事,以人族大义相逼,邀约人族十大世家,要镇压于我,给出交代! 是我那粗鲁武修师父高呼着‘去他娘的大义’,他打退两名圣佛与三名世家老祖圣人,将我救走。 他孤身杀入东域群岛,把那屠戮王家的魔圣老怪杀死,提着那魔圣头颅,砸到佛宗门前,硬是让整个佛宗和人族世家一方哑口无言。 你们只知魔族屠戮沧州王家,可又有谁知,那王家老祖,为突破圣境后期修为,究竟对那魔族姜语棠做了什么? 还有,那年我被人利用误会妖族,偷偷潜入妖皇谷,毁它族圣泉,被天狐妖皇镇压。为避免人妖两族冲突,我师父带着我师兄陆云,宣布脱离武宗,以父子二人个人名义,横闯那妖皇谷。 我师兄陆云独自一人引开天狐妖皇虞心,差点被揍得毁了武道根基!我师父拼得重伤,在十余名妖圣围攻间,硬是将我从狱中救出。 我突破至圣境后,我师徒父子三人,被整个妖族追杀。幸而最后发现是个误会,被歹人利用,我师徒父子三人厚颜给妖族赔罪,最终许下诸多承诺,方才被放任离去。 我一直知道,你看不起我那斗字不识几个的师父,认为你那武圣亲舅子太粗鲁,横冲直撞不懂这人间道理。 甚至,他即便武圣圆满,连斗武也斗不过你。 可是,他可以为我这么一个没有血缘的弟子做到这般地步? 你呢?你确实为这天下人族做了很多!但你为你的妻子,你为你的女儿,又做到了什么地步? 你做到了啊!你做到了为了你心中道理与坚守,眼睁睁的看着她们一个个在你面前死去! 老师,你比起我师父,你算得了什么?” 这一段言词间,天书院当代院首是再也保持不了平静。 陈天矩整个人因愤怒到极限,已抖动如筛:“哈哈哈!好,好,好!原来刚才你故意称我老师,竟是为了当众羞辱于我,好一个了不起的武仙人!你当真以为,就你能开得了天门渡劫?老夫今日就是舍了这性命,也要好好教一教你何为尊师重道!何为天罡人伦!何为人间规矩了!” 叶轻舟看着此刻彻底因为愤怒失态的老师,却是再也提不起任何心绪来, 他似一个泄气的皮球,悠悠道:“老师!你连此刻愤怒,都是在为你自己!你可还有想过问我,是要做何事?” 老者强行压住怒火,反问道:“能是什么?不就是以你这般武仙姿态,称师行礼后,再好好羞辱我一番,替你和陆天海出气么?还能是什么?对了,你都是当世武仙了,你还可以直接再把我打败,踩在脚底!不过,老夫可杀,这天下却还没有谁能辱我!” 叶轻舟见此,一时间心绪激动起来。 “哈哈哈”的疯狂大笑传来,他眼眸里却是泛起泪光, 这一刻,叶轻舟感到很难受! 他想到了那个天真烂漫的师姐,想到了入魔的师兄与那个疯狂修武的自己,想到了他在这个世界里那最大的意难平。 看到了此刻恼羞成怒的,那师姐一直最为敬重的父亲。 叶轻舟突然觉得,替天海师父和自己舒了那心中之气后,原来更难受的却是自己。 轻轻的看着眼前老者,他轻声道:“我要做的不是专程羞辱你,那只是顺带。 我今天只为一事,欲要复活我小柔师姐了!” 第110章 养魂葫芦转生草 “咚~”似沉闷的心跳之声在老者心间震荡!他整个人,这一刻仿佛彻底凝固。 “你说,什么?” 我有一座葬仙冢 第71节 这一刻的冲击,却是这守矩老者这一生,从未有过,哪怕是他妻子身死的那一次! 叶轻舟轻笑间,脸上已有泪痕,他轻声道:“老师,你可知大师兄为何入魔?我为何转而修武?” 言毕,他手中出现一个巴掌大小绿鼎,那鼎中,载有一株血红剔透的小草。 叶轻舟轻轻道:“小柔师姐死后不久,大师兄与我在一魔族洞天秘境中得了它,还有一碧玉葫芦!我们得知一法,可逆转阴阳,救活师姐。 那葫芦名为养魂葫芦,人死不久后,可通过秘法将魂魄召回些许,然后用那葫芦温养。师兄与我通过秘法于师姐生前最喜之地召回了她些许残魄! 为用那养魂葫芦温养师姐魂魄,师兄不得不转投魔族,入魔。 而这小草,名为转生草,那转生之法,需以转生草为主,养魂葫芦为辅,方可逆转这阴阳。 转生草需以一武者长期以精血养之。 从七境搬山武夫开始,武修精血就逐渐有修复与不死之能!转生草每月需以精血浇灌,直至最后修成武仙,以武仙心头血灌注,它方能成熟。 三十六年了!今日,它终于可以成熟了。” 此刻,老者已彻底震得失去言语。 叶轻舟单指对着心口一点,他心口处出现一个血洞,随之是那红中带金的滚烫武仙精血向着那转生草灌注,那小草似是发现了这世间最补之药,疯狂吸收起来,那血红剔透的小草,逐渐有金纹浮现。 而叶轻舟,肉眼可见的脸色惨白起来。 片刻后,归于平静,叶轻舟将它收入纳戒中。 那戒指向着老者飞去。 戒指飞入老者手中,叶轻舟轻轻道:“老师,请将这转生草收好!这些年来,我们都知道你把师姐冻在天书院后山的冰窟中。 甚至,那万年寒冰,竟都不是天书院库藏之物,是你特意去那极北渊灵深海寻来!! 呵呵,你看啊!都那种时刻了,你就是这样一个人了。” 叶轻舟微微闭目,哽咽道:“你去魔山找回大师兄吧!这么多年了,师姐那残魂想必也温养如康,只是希望师姐复活后,老师你不要再阻拦她与大师兄的婚事了。 最后,叶轻舟轻声问道:“老师!你可知师兄与我最后是在什么地方通过那养魂葫芦,寻得小柔师姐残魂?” “原来是你那书房啊!” “原来是你那书房啊!是你那书房啊!是你那......”这一刻,回声在老者心间荡漾。 那穿耳刺骨之声,如一把世间最锋利之剑,刺穿他的心房,震碎他的神魂。陈天矩脑海里唯有那衣着鲜亮的精致小女孩,在他书桌上翻来爬去的场景。 这当世第一圣人,一生都不曾服软低头的男人,竟浑身颤抖着,当众蹲地抱头痛哭起来! 那撕心裂肺之声,仿佛是这世间最猛烈的毒药,让他肝肠寸断,生不如死。 他一生所守的规矩,心中信仰,竟在这一刻,似有破碎。 原来这世间唯有那女儿的天真柔软,方能击碎他心中那一世磐石之坚! 一声叹息自空中传来,却是一直隐在空中看着这一幕的陆天海转身离去!这一刻,他再也提不起半点力气,再去痛恨这个曾经的姐夫。 其实陆天海与叶轻舟一直都知道,他陈天矩,并非沽名钓誉之辈!他心中的道理,就是他内心真实的坚守了,虽然在他人眼里并不一定正确。 但也正是因此,他们曾经才更那么恨他,但亦有敬意。 只是这样的人,或许是真正的圣人,但活得太累。如若他如一生孤独,并无妻小,便能完美。 可惜,他竟贪心的想要两全! 这一刻,所有人的痛恨都随着他对女儿的悔恨痛哭烟消云散。 这世间啊!谁又不是那执拗之人! ...... 楼顶圆台上,还回荡着老者哭声。 叶轻舟缓缓走向圆台北侧处一高大黑衣身影前,轻声道:“劳烦魔山护法魔圣,将此消息告知我大师兄了。” 黑衣魔圣轻轻颔首,却是突然间竟对着叶轻舟行了一人族礼仪,郑重道:“老夫乃我族圣女姜语棠的叔父,在此,替侄女语棠谢过当年武仙人救命之恩。 也谢过刚才,你能将那沧州王家丑态公开。 虽事后我二哥被你师父打死,但亦是他技不如人。我魔族圣女,乃我族未来!我魔族山主与宗主二尊,一直不曾忘记你于我魔族之恩。” 言毕,却是转身离去。 当今辰霄天下,虽三大种族以人族为首,明面上不再那般直接对立。但作为曾经这片天地的主宰,魔族与人族和妖族之间,千百万年来衍生的种族对立与矛盾,并非那神宫一纸盟约,就能彻底束缚。 皆只是在那神宫仙鉴约定下,在一定范围内的相互争斗罢了。 就像是偶有魔宗约束不佳,在东域两族接壤之地魔族屠戮人族小镇之事发生,亦有人族抓魔提血炼药等等。 反而是妖族,逐渐在青霭一派做大后,与人族通婚,那二十四世家中,六大世家为人妖通婚血脉,渐渐促成了真正人妖两族较为和谐的局面。但依旧有妖族幽篁一派,时有驱赶妖兽破坏人族城池,却皆在较小范围之内,不影响和谐大局。 此间事了,叶轻舟再无牵挂,他转身望向江舒摇。 两人会意! 渐渐的,那天之裂痕间七彩霞光更盛,有无形的牵引之力,出现在两人身上。 叶轻舟不知不觉间,却是走到了江舒摇面前。突然他当着秦慕黎的面,一把牵住了江舒摇的手。 两女愣住,众人一惊! 此刻,即便是江舒摇修养再好,也忍不住欲要出手了。就在她要发难之际,却是突然听到叶轻舟轻轻传音道:“江舒摇,你想要你师姐彻底放下,就别动。”。 江舒摇一愣,却是明白了其中道理,但仍然是面色绯红。 先前举止亲密,那是自己受伤,在渡劫。 可此刻...... 见着江舒摇这般模样,不知为何,叶轻舟因他老师一事的沉闷散去,心情大好起来。 他紧紧握住江舒摇的手不放,对着众人大笑道:“各位,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有缘辰霄天地再会。” 两人化为一道青虹,向着那天空彩痕飞去,逐渐消失在那道天之裂痕中。 渐渐的,那裂痕于空中消失。 第111章 飞升神宫行路难 星月御虚八年,十月初八巳时。 天旸武宗叶轻舟与星月道门江舒摇,于青澜川枫临渡口以“五百年年历”为赌注,对赌渡劫飞升。因年历对赌一战,武宗叶轻舟获胜,同年,辰霄世界改辰霄年历“星月御虚八年”为“天旸武臻一年”。 至此两朝之间“百年年历大比”罢黜,五百年后,方可重启。 辰霄野史记载,两人在雷劫生变下,叶轻舟不顾性命,助江舒摇渡过雷劫,博得仙子芳心!巳时三刻,两人于众目睽睽之下相约牵手,飞升神宫而去。 自此,伴随着那一首约战的打油诗,于这辰霄历史长河之中,刻下千古风流佳话。 ----------------- 叶轻舟与江舒摇两人进入那天痕裂缝之中,这一次,却是从未有过的感觉。 两人在修炼途中,都曾进过不少洞天秘境,也算是经验颇丰。但这一次飞升,却根本不是他们所想象中的样子。 自进入那天痕裂缝的那一刻,整个空间就被扭曲,他们清楚的感觉到自己在飞速移动,但他们面对的却是一种无尽的黑暗与扭曲感!那种感觉,哪怕是以仙人之躯承载,依旧很不好受。 关键在于,这过程是不是长了一点? 曾经两人都有过进入洞天福地、各类秘境的经验,基本都是一晃而过。 虽这神宫乃是秋辞神女带领道祖、佛祖、武祖等,一起在昊天之中以偌大法力造就的一个世界!但其原理,始终都是洞天福地一般了。 只是在辰霄世界中,一个更加稳固与广袤的秘境空间罢了。 但这样的快速穿梭感,两人已不知持续了多久!在这一片漆黑,空间的不断跳跃扭曲感中,他们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仿佛在经历轮回,感知不到时间的流逝,不知道飞向何方。 一切都是身不由己! 这样非常不友好,且无法掌控自我的体验感,让两人唯有十指紧扣。仿佛这才是,这无尽黑暗穿梭中,唯一的依靠。 飞升过程,竟会这般难受? 除了那紧紧相扣的手指,还能让彼此感觉到对方的存在外,他们连说话与传音都做不到。 两人心中不禁暗自琢磨,或许是几位先辈大能们,为告诫后生要知天高地厚,故意在造就神宫时设下的一种磨砺和敲响警钟吧! 只是这感觉也太难受了一点。 终于,不知道过了多久,在脑中那晕眩感让他们快要窒息昏厥之时,前面有白光传来,两人双眼死死紧闭。 “砰”一声后,叶轻舟与江舒摇感觉自己似是被狠狠摔到了地面上!但因过久的黑暗,让他们竟不适那强光,一时间竟睁不开双眼。 十余息后,两人终于渐渐睁开双眼!然后,彻底呆住。 这是神宫? 那传闻中如梦幻般的洞天仙人秘境? 没有仙云缭绕、祥瑞飘荡的景象,有的竟是一片残垣断壁、破败不堪! 这神宫秘境中的天空,不再是传说中那般澄澈湛蓝,而是被一层厚重的阴霾所笼罩!天空中偶尔闪过几道诡异的光芒,像是这片破败之地残留的神秘力量在挣扎。 地面上,原本平整的石板路已变得坑洼不平,许多石板被掀翻,露出下面黑漆漆的泥土。 曾经流淌着清澈灵泉的小溪,如今早已干涸,溪底布满了淤泥和碎石。溪边的花草灵木,也都失去了生机,枯萎的枝干扭曲着伸向天空,似是在诉说曾遭受了万般苦难。 这哪里是什么神宫,就是一座满目疮痍,破败不堪的天空之城了。 唯有两人面前不远处,有一高大白玉石门,虽是断了半截,却是在那半截横梁之处,篆刻着两个具有缥缈神韵的“神宫”二字。 仔细看去,发现地上躺着的半截白玉横梁处,还有着同样飘逸神韵“仙境”两字。 原来,这真是“神宫仙境”。 两人对视间,却是被这般景象震得失了言语! 叶轻舟平复了下心绪,回想起大半年前,师父在自己面前叨唠过神宫传讯无回,推敲到这雷劫生变,再到三十年前神宫仙鉴最后一次问世下令魔域寻宝,再结合自己渡劫时的猜想与眼前这番场景,和刚才二人飞升途中那难以承受的经历。 叶轻舟心里大概推测出七七八八。 他极为慎重的看着江舒摇,他觉得,是该将自己的推测与她道来,两人再小心翼翼做下一步打算了。 叶轻舟极为认真的看着茫然的江舒摇,慎重道:“江舒摇,我接下来的话,你可要认真听好了!我们一起仔细推敲一番后,再做下一步打算!” 我有一座葬仙冢 第72节 闻言,江舒摇回过神来。 自来到这里的一刻起,她就一直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她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就比如刚才看到那断梁之上“神宫仙境”四个字时,她会觉得亲切与熟悉。 “好,你且仔细说说”,江舒摇同样稳住心绪,有叶轻舟在身边,在这个陌生又熟悉的世界,她才有些许安全之感。 叶轻舟仔细回忆,理了理脑中思路。 他从体内唤出了那一柄助他两人渡过雷劫的“秋辞”神剑,打算以时间为轴,开始娓娓道来。 “江舒摇,你可知道这一柄神剑叫什么?”叶轻舟抬剑问道。 见江舒摇愣愣的看着这一柄短剑匕首,他缓缓道:“它叫‘秋辞’!” 江舒摇一震。 叶轻舟接着道:“没错!我怀疑,它就是十万年前,那书院创始人、神宫缔造者,那女夫子,那仙尊神女潭秋辞的佩剑。” ...... 江舒摇愣愣的听着叶轻舟讲述着,从那场东域寻宝之争开始,到叶轻舟误入神秘小岛遇到那深潭上鸽卵白玉与这“秋辞”神剑,到曾听到自己师父陆天海提及过神宫多名武仙人皆传讯不回。 再到青澜川渡劫时那天雷生变后,叶轻舟想起那个谭秋辞从“神宫仙鉴”上取下一块神玉,作为引雷神源转移天劫的传说! 他向江舒摇讲出了自己的猜想,讲起了他给那大师兄的白玉,可能就是那仙鉴上的神源! 也是三十年前神宫下令寻找之物。 叶轻舟推测,这天劫之所以变化,就是因为神源遗落凡间,而眼前神宫这副破败之象,更是印证了近年来神宫传讯无音的原因。 第112章 白石广场冰仙人 最终,叶轻舟与江舒摇两人得出结论,这天上神宫仙境,自三十年起,就发生了一场大战! 现在他二人刚飞升这神宫,根本不知战况如何,分不清谁黑谁白,不知晓还有多少仙人存活。 他二人必须小心谨慎至极,慢慢探查消息,以应对后续变化。 两人商量一番后,决定为印证心中猜想,待两人恢复状态后,先去寻找那引雷仙池,看看是否有那神源。 休息一炷香后,两人逐渐适应了这神宫秘境环境!他们决定慢慢探查这“仙境”了。 两人起身,江舒摇不自觉地往叶轻舟身边靠拢! 叶轻舟见此,却是笑道:“怎么,你在害怕?” 江舒摇闻言,却是大方的点了点头,轻声道:“不知道为何,我总感觉前面那个方向,让我瘆得慌。” 叶轻舟见此,又是习惯般的欲要牵起江舒摇的手,却是被她避开。 江舒摇狠狠瞪住他,呵斥道:“我师姐现在可不在此!” 叶轻舟见江舒摇避开,却是尴尬于自己这条件反射般的行为,“呵呵”轻笑起来。 这一闹腾之间!两人心中接连被震得不宁心绪,终于开始舒缓下来。 继而叶轻舟又认真叮嘱道:“江舒摇,等会无论遇到什么人,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我们一定要只相信彼此!这神宫大变,接下来我们是否还能安全未知,你涉事未深,一定要听我的!” 江舒摇看着他那一脸认真模样,心里安稳几分,轻轻道:“好,我只相信你,听你的!” 两人沿着那高大石门后,那坑洼不平的石板路小心翼翼的走去。一路上,看到了千疮百孔的宫殿屋顶,摇摇欲坠的高耸塔楼以及布满裂痕的庭院墙壁。 更加深刻的感觉到了这神宫之变,越发的小心起来。 只是已经走了约两炷香时间,细细感知下,依旧没有发现任何仙人或者说活人踪迹,甚至连一只仙鸟灵兽也没有。 很纯粹的一片死寂! 这样缓缓走下去也不是办法,暂未发现危险后,两人沿着这条石板路为指引,朝着前方飞去。 约莫飞了百余里后,终于,在他们面前出现了一个方圆三里的巨大白石广场,材质与那篆字石门类似。 定眼看去,两人这一次是彻底呆住,毛骨悚然。 整个白石广场中,站立着两百多道冰雕,竟都是神宫仙人!他们似是被冻住死去,已感知不到任何气息。 此刻,两人毛骨悚然间,一时竟不知该不该上前。 远远望去,那白石广场中心,有一座方圆十丈的椭圆形白玉池子,那应该就是神宫的引雷仙池了。 “走吧!你跟在我后面。” 终究还是叶轻舟决定一探究竟了。 只是这一次,两人走的比最初走过那石板大道时,还要慢上几分。 渐渐走上那白石广场,看清了些许冰雕模样,两人一直提起的心,彻底寒了下来。 辰霄世界凡界,皆留有那飞升仙人画像,特别是自己宗门中,天资纵横之辈,甚至有幸见过神宫仙人投影。 叶轻舟与江舒摇虽没闲情逸致去把近几万年来所有飞升仙人画像记住,但这么多年来,在宗门与辰霄历史熏陶下,也是能认得出三五成的。特别是自己宗门的历代飞升者,有的甚至是通过投影有过交流,即便未曾交流,也都是见过画像的。 此刻,叶轻舟已经在冰雕中发现了自己宗门的六名武仙人了。 这六人中,在他仅用两年多就进入武夫绝巅三境,二十七岁就成为搬山武夫时,自己师父陆天海一高兴,带着他传讯神宫,他在武宗祠堂里就见过其中四位的身影。 其中有一老仙名为陆元,乃是师父陆天海的高祖。陆元老仙对他尤为热情,直言陆天海天赋不够他是等不到了,陆云也极有希望,但他叶轻舟是有九成机会。 老仙直言要等他飞升神宫,成就那第八位武仙人之位,最好是他与陆云皆能开天门成仙,造就那一门九仙的盛况! 而此刻,那名尤为热情的陆元老仙人,就在叶轻舟的面前,成为了冰雕!他那面色里,唯有一片惊恐。 另外两位冰雕武仙人,叶轻舟虽未通过投影见过,但都见过画像。 唯有一奇怪之事就是武宗仙人有七人,但冰雕武仙仅有六人,皆为男性,那位最惊才绝艳的女武仙人,赵玄离,她竟不在此列。 江舒摇的发现与叶轻舟类似,道门强大!已知还活在神宫上的道仙达十七位。 此刻,她唯独没看到那位星月朝的开国皇帝,那道祖关门弟子,当今神宫中那仙神宫的宫主,亦被称为神宫大宫主的道尊。 仙人寿元绵长,据过往神宫透露,寿最长者可如道祖、武祖等,能活十万年。甚至,传闻中仙尊神女谭秋辞!她寿与天齐,辰霄世界不灭,她则一直长存! 而道尊乃道祖关门弟子,是星月朝的建立者,那星月朝立国于七万八千年前,也就是说,道尊已直追道祖、武祖那般修为,寿元达十万年。 人间最后一次见到道尊身影也不算远,是在两百年前,道尊通过神宫仙鉴投影到了星月道门。 他是目前辰霄世界公认的在世最强者。 此刻在这白石广场上,道门仙人冰雕有十六尊,唯独不见道尊。 甚至,两人在这些冰雕中,竟无比惊愕的找到了那神宫三宫中,那魔神宫宫主,当代魔尊!随后亦是找到了那妖神宫宫主,妖尊。 两名绝世强者冰冻成雕,眼中尽是惊愕与不甘。 据过往神宫透露,仙分五阶!在神宫现存的两百余名仙者中,无论人仙还是妖仙魔仙,一阶者过半,二阶者为少数,三阶已然是巅峰存在,四阶就是极限。 以人族为例,一阶为普通仙人,称为天仙,可寿万年;二阶为玄仙,可寿两万年;三阶位为金仙,可寿三万年。 四阶则可称尊,如佛尊、武尊等等,寿五万载。 那五阶!据说即便是道祖、佛祖、魔祖、妖祖等人!他们享寿十万载,也仅只是半只脚踏入了五阶,已然可称为祖。 据说,整个辰霄世界,唯有仙尊神女谭秋辞,是唯一的五阶。 第113章 引雷仙池连地心 据传辰霄世界魔祖诞生于十九万年前,而妖祖、佛祖二人生于十六万年前,道祖则生于十五万年前,即便是几人中最为年轻的武祖,也是十四万年前的人物了! 他们早已过了十万年大限,被时光湮灭。 这也完全对应了辰霄世界十九万年来的历史! 魔族最开始称霸辰霄世界整整三万年,人妖两族皆为奴仆,直到后面妖祖与人族佛祖崛起,妖族与佛门主导了灭魔之战,魔祖与佛祖双双受伤闭关。 然后妖族称霸辰霄世界一万年! 接着道祖崛起了,佛祖与道祖两人直面魔祖妖祖,带领人族与妖魔两族分庭对抗,人族占据半个辰霄! 直到一万年后武祖诞生,人道洪流彻底崛起,妖魔两族不得不承认,人族的中心地位!一族向东,一族向西,将整个辰霄中心神州沃土让出。 人族迎来了盛世,但也迎来了内斗与分裂! 整整四万年!人族中佛、道、武乃至其它派系纷争不断,各家争鸣,百国乱战。 直到十万年前谭秋辞出现,她创立了天书院,将人族王朝治理体系推向成熟。她带头打造了神宫仙境这一浩瀚的洞天秘境,开创了成仙飞升一说,并以神宫仙鉴为束缚,制定了新的规矩,彻底结束了百国征伐、诸圣争鸣、妖魔乱战的时代。 而传闻整个辰霄世界,唯有那女夫子谭秋辞,是唯一的完整五阶仙人,她寿与天齐,被称为仙尊神女。 只是不知为何,在很多万年前,就再也没谁见过她的踪迹!传闻她已离开辰霄世界,周游诸天而去。 当今辰霄世界,唯一还现世的半步五阶,就是道尊了。 他是约八万年前的人物,只是他向来极为低调,认为已有道祖,他便不再称祖!一直以道尊谦称自己。 自武祖被岁月寂灭,神女谭秋辞消失后,他成为了神宫大宫主,坐镇仙神宫,戏称自己为神宫大管家。 而此刻,被冻为冰雕的当前神宫二宫主魔尊、三宫主妖尊,均是四阶仙者,虽不及魔祖与妖祖,但亦是可寿五万年的存在。 究竟是什么样的力量!让这等在辰霄世界称尊的存在,此刻皆冰冻陨落于此。 难道,整个神宫,唯独道尊与武仙赵玄离未陨落,或是恰好不在此地? 莫名的恐惧感传来,叶轻舟与江舒摇在这个仙墓一般的白石广场上,逐渐靠拢,一时竟不知下一步,该做什么? “他们都是死了么?”江舒摇见叶轻舟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主动打破了这诡异的沉寂。 叶轻舟转头,见她茫然中带有惧意,却是安慰道:“应该是了!不过这也不算坏事,至少我们此刻应该还算安全!” 江舒摇指了指白石广场中间的那个白玉池子,轻声问道:“就是那个地方,让我感觉瘆得慌,我们要不要过去看看?” 叶轻舟疑惑的看着江舒摇,这一次,他却是大胆的问道:“江舒摇,你还记得吧!我与你渡那第七道天雷时,自觉我们多半陨落,我告诉了你,我不是这个世界之人!” 江舒摇一愣,却是答道:“记得呢!难怪以前你时常说出些让人难以理解或是高深莫测的话来!” 这一次却是换叶轻舟愣住了,反问道:“你就不好奇怎么回事?不多问问我什么情况?” “好奇啊!只是我觉得那是你最大的秘密,你想说的时候,自然会告诉我。”江舒摇答道。 叶轻舟单手捂头,却是对她这淡然性子感到无可奈何。 我有一座葬仙冢 第73节 转而认真道:“你看,我都告诉你我最大的秘密了,你呢?你是不是就是那传说中的转世谪仙人?” 江舒摇没想到叶轻舟会如此问,回应道:“我不知道!其实我也觉得奇怪!这个地方我感到熟悉!”,继而她抬手一指,道:“特别是那个池子!” 叶轻舟一惊,突然往后跳了一步,一手抬护胸,一手抬起作为戒备,惊声道:“你不会就是赵玄离吧?” 江舒摇一懵,看着他受惊退开戒备的样子,却是难得的眼波上转,一阵无语! “哈哈哈......”,却是叶轻舟笑出声来! 见江舒摇似是有些生气了,才止住笑声,连忙赔笑道:“江舒摇,我这不是感觉气氛太过凝重了么,开个玩笑缓解下气氛呢!” 然而,这一次,叶轻舟却见江舒摇突然声音变冷,直愣愣的盯着自己,缓缓道:“是么!可是,你猜对了啊!” 叶轻舟突然间汗毛炸起! “咻”一声后,已然爆退百米开外。 “砰”一声响,却是他撞倒一冰雕! 撞倒的冰雕为一穿着极为清凉、身段起伏的红裙女妖仙,叶轻舟在惊吓之余自觉得有些冒犯了这死者,慌忙将那冰雕扶起。 “呵呵呵.....”清脆银铃笑声从江舒摇齿间传来,那道门仙子,已笑得捂住肚子,微微躬身。 叶轻舟反应过来,又飞回江舒摇身边,接着彻底愣住! 他还从未见过,这般有烟火气、俏皮模样的江舒摇了。 原来仙子也是会捉弄人的!然后,突然回想起刚才自己那过激反应,尴尬得难以立足。 为作掩饰,叶轻舟急忙道:“好啊!没想到道门清冷的江仙子,也学会捉弄人了!” 江舒摇不以为然,轻声回应:“是你先的!” 随即闭口含笑,饶有兴致的看着叶轻舟。 叶轻舟无言以对,尽管他面皮颇厚,也觉得刚才太过丢脸! 前一刻才表明“一切听我,仙子放心1”,后一刻就变成了“有事先闪了”! 哎!只能怪这满地的仙尸,过于渗人。 “走吧,我们去那引雷仙池边看看!”对江舒摇发出邀请后,叶轻舟赶紧迈开步子,向前走去!江舒摇见状,不再取笑他,轻步跟了上去! 两人越走越慢,渐渐的并肩,在这神宫引雷仙池边停住。 只见那十丈大小的引雷仙池,池中竟有仙泉,深不见底。奇怪的是,那仙泉似分阴阳般,一侧为青蓝之色,一侧为橙红之色,那仙泉明明给人一种清澈的感觉,却根本无法透视。 甚至二人用仙识去探测,却发现,根本穿不透那泉水一米之深。 这一刻,叶轻舟也有了熟悉之感传来,这椭圆之形,像极了自己曾经在东域魔岛上拾得“秋辞”与“神源”的那口深潭。 那深潭与这引雷仙池一般大小,也是十丈左右,那深潭之水清澈至极,又因过于幽深,给他一种永不见底的感觉。 “难道这引雷仙池,从这神宫仙境与那东域魔岛的深潭,地心相连?” 突然间,这样的奇怪念头出现在叶轻舟心中。 第114章 谁执黑子谁为白 就在两人仔细观察着引雷仙池之时,似是刚才两人仙识探查,惊扰到这池水。 突然间,那橙红一侧平静的仙池水面有气泡浮起,然后毫无征兆地翻腾起来,似有泉眼在水下涌起。 两人一惊,连忙后退。 “扑哧”一声!只见一道曼妙的身影破水而出。 她身着一袭贴身的绯红劲装,湿透的衣衫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她那矫健而又不失婀娜的身姿。头如墨般的长发肆意飞舞,发梢还滴着晶莹的水珠,缓缓流淌到她绝美而冷峻的面容上。 她双眸似寒星,透着锐利与漠视,又有一种与江舒摇一般的淡然之感! 她浮于仙池上空,缓缓舒展身姿,双臂向两侧伸展,周身竟浮起佛门金光,转而间,竟又有魔气、妖气浮现,渐渐的又是一道玄青气流汇聚成一八卦之形。 她那周身光晕与空中灵气相互呼应,使得整个引雷仙池的上空都弥漫着一种神秘而强大的气息。 这一刻才发现,她胸前竟插有一把似铁非铁、似石非石的奇怪长剑,那剑柄处刻有颇具道蕴的纹路,剑格处篆刻有“戮仙”二字。 “赵玄离!” 这一刻,叶轻舟与江舒摇两人心中都出现了这个名字。 片刻之后,赵玄离轻轻落地,双脚稳稳地站在这仙池边。 此时,原本无风的广场上,竟突然生起风来,她的衣衫猎猎作响,水气渐干。她整个人看上去英姿飒爽,宛如一位从天而降的女战神,散发着令人无法忽视的魅力与威严。 她微微甩了甩头,将脸上的水珠甩掉,目光如炬,向两人看来。 “雷劫气息,新晋仙人?”赵玄离一脸疑惑。 叶轻舟两人却是不知如何作答,眼前这武仙人,给他们的带来的压力,前所未有。 见两人警惕的不作答,她再次吃惊问道:“竟都是玄仙?你们渡的天劫可是有变?” 这一次,却是叶轻舟满脸讨好笑意浮现,对着那赵玄离,行起了武宗弟子对长辈的尊礼来,然后恭敬道:“武宗弟子叶轻舟,拜见玄离老祖。” 赵玄离眉头一皱,似是对“老祖”这般称呼,不是很满意。 不过却也是应答道:“叶轻舟!三十余年前,我听陆元提及过这个名字。” 随即她似想到了什么,诧愕道:“三十三年,你从七境武夫,渡劫成仙,还直接成了玄仙?” 这一刻,叶轻舟终于放下心来!一开始时,见这绝世女武仙人,见她周身佛光、魔气、妖气甚至道门灵蕴流转,给他带来巨大震撼与压力。 经过几句交流发现,并没有想象中的疯魔状态。 随即,他将这渡劫之变娓娓道来!想逐渐拉近与这武宗仙人的关系。 赵玄离听了个七七八八,已然知晓情况。 此刻,却是认真的打量起一直不曾言语的江舒摇来,明明在叶轻舟的叙述中,已经知道了她的名字,却还是在此刻缓缓问道:“你叫江舒摇?” 江舒摇也没料到眼前女子会突然向她发问!其实自见到这个女子时,她除了被那强大气息震撼外,竟然感到一种熟悉之感,让她疑惑不解。 她又哪里知道,自赵玄离发现二人之时,同样也是对江舒摇生起熟悉之感,莫名的有点想亲近于她,这让赵玄离亦是感到惊愕。 “是的!”江舒摇轻声答道,却是不再多言。 赵玄离轻轻一笑,喃喃道:“真是个好听的名字了。” 随即没了下文,整个引雷仙池便陷入沉寂! 这一次,却是叶轻舟,终于忍不住好奇,发问起来。 郑重一礼后,叶轻舟问道:“老祖!请问这神宫发生了什么?” 赵玄离正欲发言,却是突然转头死死盯住了那引雷仙池青蓝池面一侧,只见那水中开始窜起气泡,逐渐有水流上涌起来。 赵玄离死死盯着那池面,不曾回头,却咬牙答道:“是道尊啊!他在食仙啊!” “扑哧”一声,水面破开,随之传来愤怒狂笑:“哈哈哈,赵玄离,休要在小辈面前颠倒黑白!那食仙之人,不就是你么。” 叶轻舟与江舒摇两人呆住,一时间,竟不知这谁执黑子谁为白了。 此刻,破水而出的道尊含怒携着无尽的威势,立于池面上空。 他身着一袭宽大的月白色道袍,道袍上绣着金色的符文,金色符文在水光的映照下,闪烁着神秘的光芒。 只是道尊的面容并不显冷峻,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五官虽深邃立体,却给人一种邻家爷爷的温和感!即便是此刻含怒发问,也像是在责骂做错事的孙女一般。 片刻之后,道尊轻轻落地,双脚稳稳地站在仙池边上,与赵玄离形成对立之势! 他缓缓看向叶轻舟,温和道:“小友,切莫听她胡言乱语!你们可是发现没有,她虽为武仙,却为破阶,妖魔同修,佛道同渡!是她,在吃这神宫仙人了!” “老道!到了你我这般境界,你我之间决生死即可!又何必惺惺作态,哄骗他人了!这两百仙人你都杀得,你就没必要在此表演了,不觉得累么?”不屑之声传来,却是那赵玄离发问起来。 两人对话间,叶轻舟却是默默的牵住了江舒摇的手,与道尊与赵玄离均拉开了些许距离。 这一时间根本分不清谁是谁非了!在此,唯有他与江舒摇二人可以互相信任。 道尊被赵玄离讥讽,却不生气,反而轻笑起来,像是对着赵玄离,又像是对着叶轻舟二人,笑答道:“非也!所谓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你赵玄离自诩境界高深,天纵之资,比肩神女,七千年就半步五阶,不将两位小友放在眼里,更是视这两百仙人为刍狗,随意烹食。 岂不知,你我对弈整整三十年,却一直在伯仲之间!这成败的天平,些许就因两位小友微薄力量押注,最终让你败北了” 赵玄离似是不善言辞,冷冷讽刺道:“真不知道祖怎么就晚年眼了瞎,收了你这么一个厚颜老贼来!” “半步五阶!”此刻两人不约看向赵玄离,只觉得惊骇连连。 第115章 诸天万界传道去 面对赵玄离的讥讽,道尊浑不在意,又是温和的看向叶轻舟与江舒摇二人。似是真的在等待二人作出选择一般,把两人看得浑身不自在。 叶轻舟却是对着道尊行了一礼,笑道:“拜见道尊,在下武宗新晋仙人叶轻舟,身边这位是你道门新晋仙人江舒摇,不知你与玄离武仙间,可是发生了什么误会?我等愿洗耳恭听。” 江舒摇侧头看向叶轻舟,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却不知叶轻舟心里早已做好打算,先套套话后,再在合适的时机里,带着江舒摇赶紧溜走了。 道尊饶有兴致的看着两人,也不就刚才问题作答,温声道:“武宗叶轻舟是吧!不错!甲子之内就成仙了,还渡过了那古雷劫,直接成就玄仙。” 叶轻舟一惊,他可不觉得自己一个小人物,道尊会一直关注于他。也不知这老道是刚才他在池边向赵玄离诉说时就偷听到了,还是有其它途径了解这些。 道尊转而看向江舒摇,笑得更是和蔼可亲了,却是由衷的赞叹道:“不错!真不错!” 那样子,给叶轻舟的感觉倒不似作假,是真的很欣赏江舒摇了。 道尊续而道:“四十二年前,你师父周知乂曾传讯于我,我道门出了一位三十岁以下,就破三清境界的圣人,我便已知晓你,没想到啊!这么快,你就飞升了。我道门修行讲究一个悟字,修行较其它体系本就缓慢。你这修行速度,比之道祖与我,可是快上不少。” 这一次,江舒摇在听到自己师父名讳后,才对着道尊行了一礼,轻声道:“道门弟子江舒摇,拜见道尊。” 道尊笑得越发灿烂,再次道:“我不仅知道你,还知道你师姐秦慕黎亦是我道门奇才!也有望升仙,她也是星月皇室子弟,乃我的后辈子孙。” 接着,他随意道:“到老夫身边来吧,我护你周全。” 江舒摇却是没有动,反而是抓住了叶轻舟的手。 道尊与叶轻舟皆是一愣,却见她轻轻说道:“抱歉,现在,我只信他。” “哈哈哈!”却是那武仙赵玄离大笑起来。 我有一座葬仙冢 第74节 道尊也不见生气,这一次却是越发好奇的打量起叶轻舟来,他是怎么做到,让道门清净仙子,如此相信他? 两人间似有情愫? 道尊也不禁疑惑起来。 同时仔细打量起叶轻舟的,也有赵玄离,她亦是疑惑。 叶轻舟被两人看着,却是不自在起来,然后想到了自己的目的,再次对着神宫之变询问起来。 “道尊、玄离老祖!我俩初入神宫,便遇到了这天大变故!两位均为我人族前辈,此刻却双双对立,我们一时惶恐,实在不敢妄下结论。不知,可否为我等解惑一二?” 道尊闻言,捋了捋斑白胡须:“小友们在今日飞升神宫,也是缘分,那就讲由小友们听听。” 赵玄离却是再次冷哼。 道尊一笑,却是显得颇为高兴道:“怎么,玄离道友,你我这也算是与天对弈了,这么一场惊天大戏,无论你我谁胜谁败,若无一观众见证,却是显得寂寞了,今日能得两位小友见证,岂不快哉。” “观众不是都被你灭绝了!”赵玄离对怂道。 “玄离道友啊!你这般就没意思了。” “怎么有意思,演戏给两个小辈看有意思?” “此言差矣,你不也是在......” “停停停”叶轻舟将两人争吵打断,两人转头看向他。 叶轻舟一阵头大,轻声道:“要不,一个一个说,或者由我来询问两位前辈?” 两人点头。 只是这一次,叶轻舟却是突然异常的认真起来,他对着两人分别行礼道:“两位前辈,晚辈想先不问这神宫之变,想先行问一事,希望前辈们,为能我解惑。” 两人一愣,却是道尊点头道:“我见你是真心求索,你且问吧!” 叶轻舟见道尊答应,却是由衷一喜。 他要问的问题,或许,还真只有道尊能答复他。 “敢问道尊,要修为如何,或是需怎么,才能离开这个辰霄世界?”叶轻舟坚定问道。 道尊一愣,却是怎么也没料到,叶轻舟要问的,竟是此。 他再次捋了捋自己斑白胡须,似是陷入回忆,却是赞叹起来:“小友啊!你这眼界颇高啊!你这问题,整个辰霄世界,现在应该只有我能回答你了!即便是她赵玄离同是半步五阶,不过有些秘闻,唯有亲身经历了。” 叶轻舟闻言,却是隐隐激动起来。 他连忙稳住心绪,再次对着道尊躬身行礼,这一次却是发自肺腑的求教道:“还望道尊前辈解惑,晚辈感激不尽。” 道尊似是颇为受用,反问道:“你们可知仙分五阶,以及上古时,那段历史?这天地最顶尖几人的故事?” 叶轻舟连忙道:“略知一二,传闻唯有仙尊圣女潭秋辞是五阶仙人,寿与天齐,不死不灭!道祖、佛祖、武祖以及妖祖魔祖均只是半步五阶强者,寿十万年,均已被时光泯灭。” “呵呵,我和赵玄离道友也是半步五阶,难道我们已经比肩道祖了?”道尊轻笑问道。 “那是自然,道尊您只是谦逊罢了。” “哈哈哈哈”道尊大笑,仿佛是听到了极为好笑的笑话,笑得前弓后仰起来。 “错了!我和玄离道友是半步五阶,我们能比肩武祖妖祖,甚至与那魔祖也相差无几。”道祖肯定说道。 接而,他看向叶轻舟,戏谑道:“谁说,道祖与佛祖,他们只是半步武阶了!他们与神女一样都是五阶了,寿与天齐。” 众人一震! 道尊顿了顿,再次看向叶轻舟:“你刚才问我,如何离开辰霄世界!其实,到了我们这个境界,都在想如何寿与天齐,如何打破牢笼。 但只有道祖与佛祖做到了啊,他们两人就是离开了辰霄世界, 传道诸天万界而去!” 这一次,却是叶轻舟激动起来,终于,他在神宫中寻找到了心中答案。 或许,这破开辰霄世界天地牢笼之法,即将揭晓。 第116章 一气三清诛仙阵 叶轻舟回味起道尊所言,却发现他似没有谈及那仙尊神女离开这辰霄世界,随即疑惑道:“道尊,那秋辞神女呢?她没离开辰霄世界?” 道尊陷入回忆,喃喃道:“秋辞神女天纵奇才,我曾听师尊说起过,他不如神女!神女是整个辰霄世界,第一个五阶。我师与佛祖最终能突破五阶,也有神女相助之功,只是她被辰霄天道算计,成也天道,败也天道,永远无法离开这个世界了。” “那她现在去了哪里?”一清脆声音传来,却是江舒摇竟发问起来。 道尊一愣! “对啊!她去了哪里,快说。”继而却是赵玄离催促起来。 道尊无言,捋须道:“七万年前,我师道祖与佛祖时常与秋辞神女论道,不久后,两人均达五阶。神女与他二人自‘神宫仙鉴’下取下神玉,作为引雷神源,打造好这一引雷仙池不久后,他们两人便离开了辰霄世界,传道诸天万界而去,似是再也无法回来。 唯有神女! 她虽为天地间第一个五阶,虽强过我师道祖与佛祖,却因早年被辰霄天道算计,吸收了天书中那辰霄世界之力,已然和辰霄世界捆绑,再也没办法脱离这牢笼,周游诸天。 四万年前,最后一个半步五阶武祖到了十万年大限,天人五衰而亡! 不久后,我以修道四万载之经历,终于突破至半步五阶,神女便将这神宫大宫主的位置,传于我。 秋辞神女见好友们相继走的走,死的死,而她自己虽不再有寿命限制,证得长生,更如辰霄天地一般强大。 可她却自觉自己被这天道奴役。 三万九千年前,秋辞神女把那‘神宫仙鉴’交于我手,叫我好生守好这神宫与辰霄世界太平。 她独自离去,与这辰霄天道一战。 最终不知是打开枷锁离开了这个世界,亦或是被天道镇压!总之,自那以后,即便是我,也再未感应到她的踪迹。” 众人听得是震惊万分,久久不语。 叶轻舟问道:“敢问道尊,你说,道祖与佛祖突破五阶后,是只能自己离开,还是可以带人离开?” 道尊一愣,实在不明白这新晋武仙人,脑中在想些什么,回应道:“这我就没问过师师尊了,或许能吧!” 叶轻舟突然道:“道尊,如若我知佛祖与道祖去了哪里,你要是能入五阶,又能带人离开,你可否答应带我离开?” “你说什么?”这一次,却是道尊第一次失态起来。 叶轻舟未曾理会,继续说道:“不知道尊,可曾听闻道祖谈起过‘一气化三清’,可曾听闻道德天尊、灵宝天尊与元始天尊名讳?” 这一次,道尊彻底激动起来。 辰霄世界,道门绝巅三境,虽以太清、上清、玉清三境命名,一开始叶轻舟也以为,这里的三清指的就是自己曾经世界里,那传说中“一气化三清”的故事了。 后面才慢慢发现,辰霄世界的三清境,只是一个模糊的概念。 直到今天,他听到道尊说起道祖佛祖早在七万年前,就已经离开辰霄世界,到诸天万界传道而去,他才隐隐确定了心中猜想。 这时,道尊突然出现在叶轻舟身边,死死抓住他的肩膀,问道:“你怎会知道,你怎会知道! 太清、上清、玉清三境,是我师道祖早年修道时,所构想出的名字,他便命名于这道门绝巅三境中了。 可这‘一气化三清’,乃是我师道祖与神女在论道时提出的一种假想,虽已心有所悟,但却不成熟,根本没有在辰霄世界传开。 太清道德天尊、上清灵宝天尊、玉清元始天尊三尊名讳,即便是神女也不知!是我与我师一同构想而出。” 叶轻舟没去顾道尊此刻的失态!却是又说道:“刚才我看到玄离武仙胸口,插有一剑,刻有‘戮仙’二字。不知道祖可曾与你谈起过‘诛仙剑阵’,四柄仙剑是否是由‘诛仙剑’、‘戮仙剑’、‘陷仙剑’、‘绝仙剑’四剑组成?” “你!你......”这一次,却是道尊直接惊得失了言语。 半响后,道尊死死盯住叶轻舟道:“这‘诛仙剑阵’,乃是我所提出构想,我曾求教师尊帮我完善。只是,我师尊走的早,‘诛仙剑阵’一直未能构建好,这等绝密除我师徒二人世间再无第三人知晓,你究竟是何人?” 叶轻舟闻言,唯有一叹!一切都印证了他心中所想。 他再次缓缓道:“敢问道尊,你可有乳名,或是外号,名为‘通天教主’?” “你......你......你可是师尊?”这一次,却是惊得道尊踉跄着退开,不确定的,发出了一个连他自己都觉得无比可笑的问题。 叶轻舟行了一礼,轻声道:“抱歉,我并非令师,只是令师道祖在另一世界传道之时,都记挂着你。 在我们那个世界,也有了一名叫通天教主之人,想必那名字亦是道祖为纪念你时为他所取。那人帮你完善了‘诛仙剑阵’,那剑阵威名甚是显赫啊! 而我呢!只是道祖与佛祖恰好路过一小小世界,那传道世界里,一个平凡之人。 我只想回家!”!!! 道尊愣住,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这一刻,他眼里竟泛起泪光!却是不知是欣喜道祖还记挂着他这弟子,还是怎么。 一时竟沉默起来! 道尊沉默半晌,终是缓了过来!饶是以他这等站在这个世界巅峰的存在,亦是在刚才的三言两语间,惊骇连连了。 这一刻,他前所未有的郑重打量起叶轻舟来,那个道祖佛祖传道世界的外来之人。 平复好情绪后,道尊又恢复了先前那副慈祥模样。 他对着叶轻舟道:“小友既与我师道祖有缘,那就是自己人了。老夫在此承诺,如我进入五阶,必助你离开辰霄世界,助你归家。也望小友为我指路,我亦是很想见见师尊那传道世界,走上寻师之路了。” “哼!即便是我,也不觉得短时间内能进入五阶,你似乎很有信心?”赵玄离插嘴道。 道尊却不予理会,却是自顾自的说道:“小友,既都是自己人了,我也就把这神宫之变之事,与你等说上一说!孰是孰非,你们自行分辨。” 第117章 旷古烁今第五人 赵玄离见那道尊似要把这神宫之变讲上一讲,却也不予理会,似是也等着那道尊,看他接下来会怎么言词。 叶轻舟与江舒摇两人,洗耳恭听。 道尊缓缓道:“这事,还得从赵玄离道友天纵之资说起! 我能修道四万余载入半步五阶,自认为也算是这辰霄世界历史上,最具修行天赋那几人之一了!只是,比起眼前的赵玄离道友,我是自愧不如了。 若论这修行天赋,我个人认为,秋辞神女当属第一,而赵玄离道友,与神女却是在伯仲之间!我师道祖与佛祖则为三四,老夫也自觉担得起这辰霄天下第五!魔祖、武祖、妖祖,则只能占去那六、七、八之数了。 当然,你二人百年内就能飞升!更是渡过了古雷劫,直接成就二阶玄仙,或许也能担得起九、十之位。” 道尊盯着二人,见二人面色并未有异,继续道:“你二人切莫觉得我是看轻了你们,仙阶以前的天赋,自是重要,但真正天才与否,还得靠这成仙后漫长岁月来检验。 我有一座葬仙冢 第75节 这辰霄世界十九万年历史中,不乏有在凡俗阶段天资绝伦,亦是百余年就修成仙者,但往往到了仙阶就后续乏力了。 我敢将你二人暂定于九、十之位,更多的不是你们百年内飞升!而是渡过那古雷劫后,竟直接成为二阶玄仙。” 讲到这里,道尊亦是看向了赵玄离。 这一次,赵玄离却也未反驳,亦是说道:“他说得没错!能将你两人定于九、十之数,已算是高看你二人了。” 叶轻舟与江舒摇两人不以为然。 一个没那么在乎,一个更是从来没关注过这些。 似是看出来叶轻舟心里的不以为然,道尊轻笑问道:“叶小友!可即便如此,老夫也没把握自己就能入那五阶了!或许再给赵玄离道友一万年时间,她必能入五阶!可即便我等入了那五阶,万一也无法带他人离开这辰霄世界呢? 你觉得,你自己就能入得了那五阶,离得开这世界?” 叶轻舟愣住,这一次,却是被戳到痛处,凝重起来! 道尊继续讲道:“赵玄离道友实乃天纵奇才,比肩神女,她一百零二岁修成仙人,虽这天道被改,雷劫被神女与我师道祖等人弱化,但她九雷同渡,不见几分伤势,也是了得。 飞升神宫后,赵玄离道友更是了得! 她飞升即为天仙巅峰境界,二十年后,即修成二阶玄仙!三百年后,她修成三阶金仙境界!一千二百年后,她修成四阶,成就武尊! 那个时候整个神宫,除我一半步五阶外,唯有魔尊、妖尊两人为四阶强者。 你们可知,她修炼多少岁月,即跨入了半步五阶? 呵呵,五千年不到,五千年不到啊!她竟跨入半步五阶。即便是神女谭秋辞,靠着那辰霄天道所化天书,走到这一步也是整整用了六千年。 老夫自觉的是天纵之才了,我亦是拼尽全力,得我师道祖,秋辞神女指点,也是在那五万年寿元将近,修道四万余载,才艰难进入半步五阶。 也唯有她,才敢直言,给她万年时间,必入五阶了。 只是,你们可懂,越是天才之辈,越是不愿按部就班了,越是视这众生如草芥! 两千年前,赵玄离道友进入半步五阶。她竟突发奇想,竟欲妖魔同修,佛道同渡!将各体系、各族力量融为‘化元之力’,以此修成最强五阶。 那个时候的她,已然是强大至极,她找魔尊、妖尊与佛仙等讨要修行功法,他们亦是希望赵玄离道友进入五阶后能指点一二,自然也就欣然献上了。 即便是有不愿意将修炼法门献出者,亦是不敢不给。 哎!那个时候我亦是对赵玄离道友这修‘化元之力’的想法钦佩不已,多次请教,更是主动将我道门法门献上,还时常与玄离道友论道。 谁知好景不长啊!三十余年前,她不知是修行走火入魔,还是无法控制各种族、各体系之间法力冲突,竟偷偷开始‘食仙’。 只可惜我发现得太晚!” “哈哈哈哈”这一次,却是赵玄离听到此处,狂笑起来。 怒骂道:“老贼啊!你当真是巧舌如簧了!” 道尊却是不管不顾,叹息一声后,继续说道:“不知两位小友可有发现,其实很多时候,玄离道友已被那‘化元之力’影响,已经意识不清了,可能她自己都未曾意识到自身问题! 你们看看到这仙池广场上的诸位道友的冰尸。 哎,三十年前,玄离道友邀我将各位道友召集于此,说发现了“化元之力”的惊天秘密,说这一改变,极有可能让各族破阶容易八成以上。 我等信以为真,全然聚集于此。 却不料,玄离道友早早便在这仙池广场上布置有阵法,等我将各位道友召集于此后,用计将我困住后,竟将各位道友冰封。 她竟吸食仙人! 等我脱困之时,各位道友仙识寂灭、仙灵枯竭,已然没了性命。 我恨啊!早在那事发生的几年前,就有几位道友莫名逝去,我却认为是练功出了岔子所致。 如不是那是三月前,她提前谋划一场意外,导致这仙池中,那引雷神源遗落凡界!我手持神宫仙鉴,再加上那神源归位,岂会被她困住。 我脱困后,竟已发现,她因吸食众仙灵力后,那‘化元之力’更加强大,我已不是她对手。 还好,我有神女赐予的神宫仙鉴在手!虽没了神源,但神宫仙鉴,乃是辰霄世界唯一的神器,岂容轻视。 我用仙鉴将她控住片刻,用我师道祖熔炼过的这‘戮仙’剑,终于将其刺伤。 然后开始了这长达三十年的漫长一战! 三年前,我俩双双重伤。为彼此防备监视与修养伤势,双双进入这引雷仙池疗伤。 直到刚才被你两人仙识惊扰,方才醒来。” 道尊这一番说词,给二人一种“原来如此”的感觉,只是总觉得差点什么! 叶轻舟看向了这一刻沉默不语的赵玄离。 原来是差了乙方辩解! 叶轻舟见赵玄离此刻似乎并没有辩解的意思,不禁转而向赵玄离问道:“老祖!你可有什么要解释的?” 这一次,赵玄离却是莫名的一怒,骂道:“不要唤我老祖!” 叶轻舟一愣!却是立即改口道:“仙子,道尊所言属实?” 第118章 神宫仙鉴断今生 面对叶轻舟的询问,赵玄离却是不去看向叶轻舟,转而看向江舒摇,轻轻解释道:“不是我要食仙,而是他! 是他召集众仙于此,之所以他能瞬间控住大家,是因为自神女离开后,每一名飞升神宫者,在初入神宫时,均会在他的邀请下,签订一盟约,将一丝精血神魂融入那神宫仙鉴中。 他通过那仙鉴,以精血为引瞬间将大家控住,然后直接冰封吸食。 是他为入五阶,欲效仿我修‘化元之力’,他寿元仅剩两万年不到,天赋又不够,就选择了这般捷径。” “敢问仙子,为何你没被那神宫仙鉴控制?”叶轻舟补问道。 赵玄离没丝毫犹豫道:“那天,他召集我等到这引雷台,说是有关于神宫未来的大事要与大家相商,等我们尽数到这白石广场后,他祭出那神宫仙鉴,开始运转法诀,大家都不明所以! 突然间却发现自己体内仙力渐渐无法运转,仙识逐渐模糊,脚下白石广场生起寒冰。 唯有我与魔尊、妖尊三人,能进行抵抗,但仅我一人能升空。 那神宫仙鉴中,有我等入神宫时,留下的一丝精血与神魂。以他半步五阶之力,以那神器为引催发定身化魂咒,根本不是等闲能者能反抗。 他见我还能升空,妖尊与魔尊两人还在顽强抵抗。便发动早已布置好的渡灵阵,用神宫仙鉴,吸食那引雷神源之力。 瞬间,妖尊与魔尊两人直接被定魂冰封,我亦是感觉,体内力量难以运转,仙识逐渐恍惚起来。 生死之际,我拼尽全力,运转我体内还不成熟的‘化元之力’,欲强行打断与那仙鉴的联系。 眼看着即便是动用‘化元之力’,我也无法强行打断与那仙鉴之间的联系,我发现了关键之处就在于那引雷神源之上。 或许是谭秋辞对他早有防范,那本是一物的‘仙鉴’与‘神玉’,根本不是他道尊就能融合的,他也只能借助阵法将那神源上的力量渡入神宫仙鉴提升威能。 我唯有拼尽全力一掌拍向那引雷神源。 然后,奇怪之事发生了。 我本意为破坏那引雷神源,阻止其传渡力量给那仙鉴。可当我一掌拍下,那原本漂浮在这玉池上空的神源,却借力极速下坠到这池中,彻底不知所踪。 我只听到他当时大喊‘不可能!神源怎会下界!’。 接下来,失去了神源的加持,那仙鉴的压制力大减,我修为渐复。但他却趁着我恢复之际,用那‘戮仙剑’一剑将我穿心,让我受了重伤。 无奈之下,我只好暂且避走。 我躲到了神宫西边山脉一极为隐秘处疗伤,本以为暂时安全了,却忘了那‘神宫仙鉴’最大的特点就是映照诸天。 三日不到,这老道通过仙鉴找到了我,他应该是已经吸食那些仙者的力量,修为再次精进,我已完全不是对手。如不是我在战斗中那‘化元之力’又有所突破,早已被他杀死。 然后就开始了长达二十余年的逃亡与猎杀! 这老道阴险至极,这期间我伤势始终未能彻底恢复,只因胸前这把‘戮仙剑’。 这剑甚是歹毒,那日将我一剑穿心后,这剑身竟与我的心脏连为一体,时刻有杀戮之力破坏我的生机。 我每每想将它拔出,都会有钻心之疼传来,如强行拔出,心脏必然彻底损毁。 如不是我身为大成武仙,那不死不灭特性已全然成熟,且体内‘化元之力’时刻与这歹毒仙剑‘杀戮之力’不断抗衡对冲,我早已败北。 大概在三年前,在一次追杀之中,我对各类力量的运用越发纯熟,对‘化元之力’的理解更加深厚,终于能与他打个平手。 然后就发生了最激烈的一次大战,我俩人双双重伤。 接着就如他刚才所言,为彼此防备监视与修养伤势,双双进入这引雷仙池疗伤。 直到先前,你两人出现。” 这一次赵玄离说完后,却是那道尊怒急,不再称呼为道友,破口骂道:“妖女!你怎可颠倒黑白,明明是你修那‘化元之力’入魔食仙,却嫁祸老夫。” 随后,看到叶轻舟与江舒摇急切道:“两位小友,我乃道祖关门弟子,秋辞神女更是将‘神宫仙鉴’这等辰霄重器与这天下苍生托付于我。 难道他二人皆认识不明? 我值守神宫近八万年,可以说每一位飞升道友都是我看着在成长,岂会下此毒手! 你们快到老夫身边来,莫要被妖女乱了心智。” 一时间,两人却是更加难以分辨! “呸!无脸老道!受死。”一声呵斥,却是赵玄离似懒得与道尊争辩,仅突然间自池边飞起,一掌向道尊劈来。 叶轻舟当即抓住江舒摇的小手,暴退十丈。 瞬间,这天地变色,赵玄离周身,又如初见她时那般,佛光、魔气、妖气乃至道门青气流转,当真是妖魔同修,佛道同渡了。 仔细看去却发现,那掌间却是一片混沌白光,那便是“化元之力!” 道尊单手在空中一划,一青气八卦浮于身前,欲化去那武仙子掌力!却是在白芒与青气八卦接触间,瞬间被打散。 那一掌,结结实实击在了道尊胸口。 远处叶轻舟两人一惊!却是发现,那道尊身影缓缓散去,他出现在玉池另一侧。 原来刚才击中的只是道尊化身了。 “呵呵,你这修为又有所精进啊!这‘化元之力’果然厉害!”道尊捋了捋胡须,轻声道。 赵玄离也停下攻击,狠狠的看着他。 却见道尊不慌不忙间,从袖中拿出一面似镜之物。 神宫仙鉴! 我有一座葬仙冢 第76节 这一刻,赵玄离凝重万分。 而在不远处的叶轻舟与江舒摇,终于是真切的见到了,这件辰霄世界中,最具传奇色彩的神物。 它似一面精美青面玉镜,在阳光的照射下,这“神宫仙鉴”线条流畅舒美,温润光泽琉璃,又有神秘气息传来!特别是随着道尊此刻注入仙力,它隐隐泛起神光!整片空间有无形波动传来,空间震荡,实乃辰霄至宝。 唯独那镜面正下方玉环交接处,金色镜缘汇聚饶璇,留有一鸽卵大小椭圆凹槽,似是缺了一块宝玉镶嵌。 让人不免生出一种,那满月缺了一角,那一枝鲜花独芳缺了三两绿叶般,让人惋惜。 道尊轻声道:“玄离道友!你我这般相斗三十年,始终没有结果。今天,两位小友有缘来此,不如,我等一并进入这‘神宫仙鉴’之中,好好斗上一番。 让两位小友见证,你我谁更胜一筹!” 第119章 镜中花月水中映 随着道尊话语落下,突然间整片空间震荡不断,一股磅礴的无形吸力传来。 只见这白石广场上,冰雕仙尸们一个个飞入那仙鉴之中,叶轻舟死死拉住江舒摇,在无形吸力间挣扎,欲向外侧渡去。 正值此时,却是心中传来道尊声音:“小友无需抵抗,放心,我会护你二人周全!”。 心中声响刚去,那吸力陡然一增,两人亦是如这广场上数百冰雕仙尸般,化为流光进入镜中。 赵玄离眉头紧皱,这还是她第一次见着,这“神宫仙鉴”有这等用法!没想到那神镜,竟然能自成一界。虽那无形吸纳之力磅礴无比,但她自觉得,如若拼尽全力催发体内“化元之力”抵抗,她亦能飞走,那神器也休想把她纳入其内。 只是不知为何,看着那碧蓝身影的江舒摇被吸入其中,她冥冥中有种感觉,自己应该跟着进去。 “哼!故弄玄虚!我就与你入这镜中世界,斗上一斗,又如何。”言毕,她不再抵抗那吸力,化为一道流光进入仙鉴之中。 道尊见她如此果断,爽朗笑声传来,亦是化为一道流光,进入鉴中。 此刻,整个白玉广场空无一物。 唯有那面漂亮的镜子,悬浮于那白玉池子上空,偶有神光浮动。 ----------------- 恍惚间,叶轻舟与江舒摇又似有了那飞升神宫时的感觉。 只是这一次,却没那般漫长与难受!眨眼之间,他们已进入这“神宫仙鉴”的洞天世界之中。 脚下一软,两人落地,映入眼帘的,唯有一地黄沙。 眼前光芒一闪,这黄沙世界便豁然出现在他们眼前!这里仙识并不受阻,略微感应下发现,这“仙鉴”中的洞天世界并不算大,天圆地方,仅方圆八百里大小。 在诸多洞天秘境中,这大小仅算居中,比起这世间最大的洞天世界,那神宫仙境的方圆十余万里,它算是极为的小巧玲珑了。 这洞天世界四周被一层淡淡的光幕笼罩,似是在那海上乘船一般,有轻微雾气漂浮,那边际之处,似海天一色。 天空中悬挂着一个奇异的光源球体,它散发的光芒没有月色那般清冷又少了烈日的炽热耀眼。那柔和而独特的光芒,均匀地洒向大地,为整个世界镀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 地面上,是一片广袤无垠的黄沙沙漠,沙粒被空中那似月非月、似日非日的“光源”映照出现略微偏白之色。 这沙漠之中,空无一物,仅有一些低矮连绵的小山丘耸立其中,为这孤寂的沙漠世界增添了几分趣意。这些山丘历经岁月的侵蚀,表面布满了坑洼与沟壑,似在诉说着这个世界的古老与沧桑。 不远处,有两座冰雕仙人倒栽在沙漠中,提醒着叶轻舟两人,他们的境地。 两人腾空飞起,随着不断升高,发现在这百里黄沙世界之中心,有一块亮斑,约距离两人三十里左右,随即向着那亮斑飞去。 待飞近后才发现,竟有一泓清潭映入眼帘。 些许是这黄沙世界过于荒凉,这一刻,只感觉这一口清潭,真是极美! 那清潭呈椭圆之形,与那引雷仙池一般方圆十丈大小。潭水清澈,但深不见底,犹如一面巨大的镜子,倒映着天空中的奇异光源与周边的景色。 叶轻舟又是一呆!这口清潭,与那东域魔岛深潭和那引雷仙池简直是如出一辙了。唯独就那引雷仙池周边,多了一圈白玉边缘装饰。 而这一口清潭的潭边,竟是另一番截然不同的景象。 各色不知名的奇形鲜花争奇斗艳,肆意绽放,红的像火,粉的似霞,白的如雪。 花瓣上还挂着晶莹的露珠,在光芒的折射下,闪烁着各色霞光。微风拂过,鲜花轻轻摇曳,散发出阵阵馥郁的香气,与沙漠中干燥的气息形成鲜明对比,让人心生神往。 那清潭一侧鲜花之地,有一丈许大小白玉台,如一颗巨大宝石嵌入其中!竟是一打坐玉台。 整个世界一片死寂,唯此处一片生机,那空中光源暂且称之为“月”,与这周边奇花倒映到潭中。 此地却是别有一番意境了。 叶轻舟还在这潭边感慨这一地风情之时,却是见江舒摇又是那副呆愣愣的样子,看着这清潭,竟有些许痴了。 而不知何时,她身边同样站了一个绝美女子,那天之骄女赵玄离,亦是痴痴的看着这清潭与花丛间那白玉台。 眼前似是一花,那道尊,直接出现在了清潭边。见着那白玉台,他往前走去欲进入台中,却是突然间,那玉台生起一道月白蓝色光罩,将他弹开。 道尊饶有兴致的看了看这玉台,却也就没再管它,转而“哈哈哈!”高朗笑声自道尊口中传出。 似乎今天的他,尤为的高兴。 他扫视了一圈潭边几人,却是很有兴致的问道:“怎么样?玄离道友,两位小友!这仙鉴洞天世界之景,如何?” 两女未曾作答,叶轻舟呵呵一笑道:“镜中花月水中映,满地黄沙遍地金。一丘凄凉一丘越,清潭白玉台中花!这一镜花水月世界,当真是建造得意境深远啊!竟有一种,举世皆浊,唯我独清之感,甚好!甚好!” 两女眼前一亮!那道尊更是清朗笑声传来。 “哈哈哈,小友,当真是绝妙之人!好一个一丘凄凉一丘越,清潭白玉台中花了!”道尊似是越发对叶轻舟好奇起来,忍不住赞叹! 道尊顿了顿,却是突然道:“其实,老夫亦是第一次,进入这‘神宫仙鉴’的洞天小世界啊!” 众人一惊,却是没料到。 赵玄离却是疑惑道:“不知你将我等引入这洞天世界,意欲何为?当真是请他两人来做这看客,我二人一决生死?” 道尊轻笑道:“玄离道友啊!你可知,在这洞天世界中,我可调动这小小世界之力,我啊!感觉自己现在已堪比五阶了!” 此言后,却不见赵玄离面色大变。 确实有些无趣了。 道尊又继续轻笑着扫视众人一圈后,轻声问道:“你们可知,今天是什么日子?” 这一问题更是莫名其妙,众人也就等着他的下文了。 见道尊故弄玄虚,这一次,却是赵玄离忍不住问道:“既然进入这仙鉴洞天世界,你能堪比五阶,又何需浪费三十年,与我苦苦对弈? 你直接在三十年前那日将我逼入或诱入这仙鉴之中即可,何必绕此一圈?” “哈哈哈!”又是笑声传来!道尊却是悠悠道:“非也!不是不愿,实乃不能也!” 顿了顿,道尊继续道:“我刚才不是说了么!我也是今天才第一次进入这个世界啊!” 众人不明所以,道尊神秘轻笑。 第120章 清潭白玉台中花 道尊饶有兴致的看向叶轻舟与江舒摇,轻笑道:“两位小友,容我先卖个关子,待我将这走火入魔的赵玄离道友拿下,再与你们分享此间辛秘。” 言毕,却是对着赵玄离发出邀请道:“玄离道友!你也不必怨我以这‘神宫仙鉴’欺你,恨我以修行八万余载欺你,再给你些许时间,我自然不会是你的对手。 只是这成王败寇,本就只重结果! 你我本在这伯仲之间,我欲解救你于这走火入魔边缘,将你渡化,自然要利用天时地利人和。 这天时,乃是秋辞神女十万年之生辰。 这地利,乃是如叶小友所言这镜中花月黄沙世界。 这人和,呵呵,自然是两位小友的到来或许会相助于我!” 赵玄离双眼微微眯起,却是在此刻爆发出无尽战意。 “你我之间,一切言语皆是枉谈,今日,管它什么天时地利人和,你我只决生死,休再多言!” 这一刻,却是道尊亦被激出火气与战意来,大喝一声“好”后,缓缓升空。 赵玄离,突然间回头深深看了江舒摇一眼,然后对着叶轻舟爽声道:“叶轻舟,你先前称了我一声老祖!我虽不喜,但那陆元,在凡界武宗时,其实算我半个师傅,我也算得上你老祖了。 接下来,你可看清了,什么是武者! 什么是当直不退,当坚不屈,当义不让,当去不悔!” 言毕,亦是缓缓升向空中,与道尊对望。 只见赵玄离浮于空中,单手握住胸口那“戮仙”剑柄,然后缓缓用力。 道尊死死盯住那剑柄,见她这番举动,却是眼皮连跳。 当真是好狠一女子啊! 胸口有黑色与金红血液溢出,那似铁非铁、似石非石的剑身缓缓从胸口处拔出,有轻微破碎之声传来,那是心脏皴裂的声音。 有鲜血从口中溢出,空中女子不见眉头有皱,不见眼中有怯,她狠狠的盯着对面道尊,空中身形稳如磐石。 空中女子周身气息突然随着那“戮仙剑”被拔出而暴涨,她那一身绯红劲装无风鼓起,头肩发丝飘动。刹那间,她的眼眸中闪过一抹前所未有的凌厉光芒,仿佛能看穿这世间一切虚妄。 整个“戮仙剑”被她拔出,单手一甩,这一把绝强仙剑似废铜烂铁般,被她丢到这百里黄沙之中。 她像是对着道尊,又像是对着这个小小世界,轻轻道:“你堪比五阶么?那我便五阶!”。 话音刚落,她的气息再度疯狂暴涨,整个洞天世界都因她的突破而陷入了剧烈的动荡。天空中那奇异的光源开始摇晃,光芒变得不稳定起来,仿佛即将承受不住这股强大力量的冲击而破碎。 原本平静的沙漠,黄沙被狂风卷起,形成一道道数十丈高的沙墙,如同一头头愤怒的沙兽,朝着四周疯狂肆虐。 唯有这世界中心那“清潭白玉台中花”的一隅之地甚是怪异!方圆百米之内升起一淡蓝色光罩,犹如一口百米巨碗将其生生罩住。那清潭水面竟波澜不惊,花地依旧芬芳艳丽,这沙漠绿洲之地安静如一。 随着气息不断暴涨,赵玄离周身再次出现那佛光、妖气,黑芒、青流交织不断。 “万道合流,天地化元,起!”一声震天动地的长啸间,赵玄离周身各色气流融合,整个人发出璀璨白芒,一时间,竟比那空中光源更胜。 一股强大的威压以她为中心,向四周扩散开来,所到之处,空间为之扭曲,天地为之失色。 刹那间,她成就了这天地间最强大的存在,已入五阶。 此刻,空中对立的道尊脸色发白,那一双眸子,冷如寒星。 他从未小看过眼前女子,只是即便他已经高看七分,也是怎么也没料到,她竟能拔剑破阶。 五阶啊!与天同齐的五阶,似是这般就轻易抵达??? 我有一座葬仙冢 第77节 这一刻,道尊突然消失,下一刻,他出现在空中那似月的光源前。他的身影似乎挡住了那光源,整个黄沙世界地面出现了他那庞大倒影,他双手合十,整片天地之力被其调动起来。 然后,这个世界沸腾起来,整片世界地动山摇,百里黄沙狂卷,逐渐向空中汇聚。 到了他们这个地步,又岂会是心志不坚之辈。 他在这个世界里,亦如五阶! 而叶轻舟则是趁此机会拉住江舒摇,拼命飞向那清潭边的白玉台飞去,刚一接触到那玉台,却是那微弱月白蓝色光罩颜色渐浓,似欲阻拦两人侵入。 突然之间,叶轻舟袖中同样一道月白蓝光浮起。 是那神剑“秋辞”了。 “啵”一声轻响,两人进入那一丈白玉台内,整个世界更加安静下来。 任由那周边世界地动山摇,黄沙满天,空间扭曲!而此地,已算是被两层蓝色光罩护住,成为净土。 “哎呀!”,却是叶轻舟发出轻叹! 江舒摇似乎还未彻底缓过神来,转眼问道:“怎么了?” 叶轻舟指了指外面那黄沙漫天,霞光不断,空间扭曲的世界,轻轻道:“刚才,我老祖叫我看好了,什么是绝世武仙之姿,可现在我两人是只看到这光罩世界外那天崩地裂、沙龙滚滚,面前一黑,又哪里能看到他二人五阶对战风姿啊! 哎,这一丈白玉台内,风平浪静,真是好生寂寞!” “扑哧”一声,却是江舒摇笑出声来。 “你是想说,你聪明伶俐吧!借着这‘秋辞’神剑,进入了神女打坐玉台,我们安全了!”江舒摇含笑说道。 闻言,叶轻舟却也不见尴尬,厚颜道:“江舒摇啊,你还是涉世未深啊!可要学会看破不说破呢!” ...... 蓝色光罩世界外,随着两名“五阶”强者的生死大战,一片黄沙滚滚、天崩地裂,也亏得这仙鉴世界空间异常稳固,若换一洞天,恐怕早就被打得分崩离析。 这一隅花地内风平浪静,那白玉台上,更是一片静谧祥和,叶轻舟与江舒摇两人窃窃私语,偶有轻笑声传出。 也不知,是真完全看不清那对战,还是想以此来缓解此间压力。 一炷香,一个时辰,还是一天一夜过去? 这个世界没有白天黑夜之分,偶有万丈黄沙从头顶飞过,遮住那光源,似夜幕来临。 在叶轻舟与江舒摇两人亦有疲态之时,这个世界渐渐安静下来。 空中偶尔被风暴卷起的冰雕砸下,埋入沙中,真是些可怜的仙人了,死后亦不得安息。 第121章 天时地利失人和 这个世界里是没有白天与黑夜的,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道尊与赵玄离出现在了这一如净土的清潭边。 两人落地后,均盘膝坐下,然后双双吐血。 赵玄离此刻,胸口处开了个瓷碗大小洞口,此刻不知被何种力量侵蚀,竟黑气不断缠绕,在她左膝处、右臂处甚至那绝美脸庞,均有大大小小伤口。 均被奇怪力量侵蚀,伤口难以愈合,她似乎已彻底脱力,脸色惨白,手臂无力抬起,似断了筋骨般,垂落在身前。 此刻,似是保持那呼吸都颇为费力。 而道尊,更是惨不忍睹!哪里还有几分人形。 道尊整个右臂已不知所踪,整个人胸前肩后血窟窿遍布,他左脚似是断掉,最恐怖的是他那头颅上,有一碗口大小窟窿,那里鲜血不断,隐隐能看到黄白之物。 同样,有璀璨白芒阻挠着他用法力修复生机。 此刻还能有呼吸,他已然是强大至极。 叶轻舟与江舒摇两人,呆呆的看着这白玉台光罩外相隔十米对坐的两人,一时之间,竟未反应过来。 “道尊,仙子,你们可还好?”叶轻舟试探着问道。 一时间,重伤垂死的两人,却是有些无语,不知该如何作答。 “小,小友!快,快去杀了她!此刻我俩均动弹不得!这妖女已彻底入魔,她根本不是真正五阶,只是强行合道,伪五阶而已!我道袍中有那柄‘戮仙剑’,快过来拿去刺她一剑!”道尊急切道,那样子似是极为忧心错过了除魔的最佳时机。 “哼,你可要脸面?”一声轻哼,却是赵玄离含怒骂道。 叶轻舟似是面露为难之色,对着道尊轻笑道:“刚才你二老打得天崩地裂,可这一隅花地内却因这淡蓝光罩护着并未被影响,特别是这白玉台中,有这月白蓝光保护,更加安静祥和!如果我猜想得不错的话,我与江舒摇机缘巧合下,进入这神女打坐玉台,想必,颇为安全。 亦不知您二老两全胜时期,可否强行进入这玉台?” 顿了顿,叶轻舟继续道:“其实,我们一直都分不清你二老究竟谁真谁假,谁黑谁白,我二人区区新晋二阶,完全是没有自保之力啊! 此刻好不容易找到一安全之处,道尊大人,我们就不参与你与老......你与仙子之间的恩怨了!” 道尊见此,却是无可奈何。 赵玄离亦是觉得叶轻舟颇为机敏,似是对他这一次未喊出那“老祖”两字,改为“仙子”,颇为满意,竟对他轻轻点了点头。 道尊苦笑,轻声道:“可惜啊,这天时、地利我均占据,怎奈这人和,哎,小友,你糊涂啊!” 他似是很是失望,转而看向赵玄离,却是悠悠道:“玄离道友,真没想到你吸食众仙后,竟能强行万道合流、天地化元,短暂进入五阶,老夫佩服!” 赵玄离眉头皱起,却是懒得再与他多言。 道尊却是突然诡异一笑,轻声道:“只是玄离道友,此刻我两人几近油尽灯枯,两位小友又不愿意参与其中。你是否是觉得,我们又进入那长久拉锯之中,我奈何不得你了?” 赵玄离凝重起来,以她对这道尊的了解,这种时候,道尊或有后手拿出,只是她思来想去,不觉得道尊还有何自信。 “你当如何?”赵玄离问道。 “哈哈哈,道友且看!” 言毕,随着道尊艰难抬起左臂,掐动指尖法诀。 突然间,赵玄离似是一愣,然后嘴里鲜血溢出,却是连盘膝而坐都无法保持,倒地后痛苦捂住头颅,抽搐起来。 “哈哈哈哈!”道尊狂笑间,却是咳出血来。 突然间,叶轻舟一愣,却是见江舒摇竟出了这白玉台蓝色光罩,飞至赵玄离身前,将她扶起竟为她渡气疗伤起来。 道尊也是一愣,似是气极,竟缓缓站了起来,那单臂袖口下,手掌渐渐合拢。 叶轻舟不再犹豫,立即高喊道:“道尊!” 道尊回头,却见那叶轻舟竟也走出那光罩!他对着道尊行了一礼,缓缓道:“我助你杀了赵玄离这魔女,唯有一事相求!” 道尊愣了愣,却是没料到叶轻舟此刻会这般。 似是胜券在握,道尊也耐心起来,轻声道:“你但说无妨!” 叶轻舟慢慢走到道尊身旁,笑道:“这神宫之变,其实与我没什么相干!我乃道祖佛祖传道世界之人,我自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刻起,就只在做一件事情,我要回家。 你与赵玄离之间,究竟谁是谁非、谁黑谁白根本不重要。 她入魔也罢,你疯魔也好!你现在稍胜一筹,我这小小筹码,自然要压向你这一方。 只求道尊能看在我知晓那传道世界份上,你破五阶后,能带我离开,让我当你一引路小童。” 言语间,江舒摇一边给赵玄离疗伤,一边看向了叶轻舟,眼里似有疑惑。 其实她也是很疑惑自己,就像是刚才,看着那赵玄离倒地捂头痛苦抽搐时,她竟感觉痛心,不知觉间就想去救她,然后她就去做了。 “哈哈哈哈”这一次,道尊开怀! “呲”一声响,道尊一愣,一把天青月白短剑插入心口,然后迅速拔出。 还未待其反应过来,叶轻舟已出现在江舒摇身边,一手持剑,反手一抓,将江舒摇拉起,往那玉台光罩飞速渡去。 江舒摇亦是不肯放手顺带着将赵玄离也拉入了那玉台光罩之中。 道尊心口鲜血泉涌,愣愣的看着这一幕,怒极!破口欲骂,却是有鲜血从口中溢出,生生将那言语给噎了回去。 随即,似是发现了什么,他死死盯住了叶轻舟手中之剑。 颤声道:“秋辞!” 此言过后,却因伤势过重,无法言语,闭目调息起来,那周身气息,微弱至极。 进入这白玉台后,随着江舒摇的仙灵之气不断渡入,赵玄离渐渐不再抽搐,面色渐渐有了好转之象,只是却昏睡了过去。 对此,叶轻舟与江舒摇二人,亦是不敢轻举妄动!亦不知,那道尊是否还有一掌之力。 唯有就躲在这玉台中,静观其变。 时间流逝,在这仙鉴世界中,一如白昼,不知白天黑夜。 这期间,叶轻舟仔细观察着道尊的变化,通过长期观察,他发现道尊确实受伤极重!那心口处的伤口,似是因这“秋辞”神剑之力所伤,任由道尊如何疗伤,亦是愈合不了。 几日来,那心间热血,亦是要流淌干净,面色越来越苍白难看,似将死之人。 终于,又是不知几日后,赵玄离醒来! 这期间,叶轻舟曾对江舒摇发出过疑问?问她那时为何会不顾危险冲出去救她!可得到的答案却只是,她觉得亲近而已,叶轻舟亦不再多言。 就像一开始那样!其实两人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只相信彼此了。 赵玄离转醒后,虚弱的对二人微微行礼表示感谢!特别是看江舒摇的眼神,亦是奇怪起来。 接而她看向了状态奇差,还在闭目疗伤的道尊,忍不骂了起来:“老贼,你真卑鄙,到了这般田地了,你可还要装么?” 第122章 一汪清潭与执手 道尊缓缓睁眼,这一次,却是开口说起话来。 “时也命也!没想到我胜你一筹,却输在这小子手上!” 言毕,他却是转头看向叶轻舟,似是终究不甘心,他虚声道:“小子,你可否告诉我!你手中那‘秋辞’神剑,是从何而来,为何会认你为主?” 叶轻舟抬了抬手中之剑,轻声道:“当然可以,只是到了如今,劳烦道尊为我等解惑,这神宫之变究竟是如何了?” “呵呵,还能如何,就是如玄离道友所言一般了!她刚才被我所伤,就是她刚入神宫时,也是将那一丝心头精血与神魂被我融入神宫仙鉴中,我刚施咒灭她神魂所致啊! 如果没有你们,此刻,她已被我杀死。” 直到这一刻,叶轻舟才终于彻底确定了心中所猜想,饶是他那出剑之时,感觉自己应不会错,但其实也是在赌了,赌自己不会杀错人! 道尊问道:“小友,既已如此,我亦是好奇,你为何笃定那发起神宫之变之人是我?就如你那日所说,我疯魔也罢,赵玄离入魔也好,你只是个过客,是什么让你那么果决的一剑刺来?” 我有一座葬仙冢 第78节 叶轻舟笑了笑,轻笑道:“其实很简单啊!那日我与你讲起在道祖佛祖传道世界里,也有一人叫作‘通天教主’!他也是道祖弟子,他替你完善了诛仙剑阵,威正八方。 可是,在那个神话故事里,他算是坏人啊! 不是我聪明看出了什么端倪,是你的师尊道祖,他从来都知道,你心术不正啊! 或者说,秉持大道理念不同了。” “哈哈哈哈......”这一次,道尊笑得撕心裂肺,全然不去顾忌那周身伤势。 仿佛是听到了这天下,最好笑之事。 只是笑着笑着,竟有眼泪落下。 “师尊啊!我只此一生,难道都在你的影子下活着,可是我不甘啊!”凄凉之声传来,令人动容。 情绪过后,道尊看着那光罩中三人,轻声道:“你们可知,为何我说那天时地利人和,说我是第一次进入这仙鉴世界,说秋辞神女十万年生辰?” 他似是将死之人,欲吐露那心中秘密! 继续轻声道:“呵呵,其实,秋辞神女从来都不是五阶啊!她只是半步五阶,只有十万年寿命!” “你说什么?”这一刻,几人一惊! 这完全与整个辰霄世界周知不相符了! 道祖继续道:“没错!神女也仅为半步五阶,可她却强过了真正五阶的道祖佛祖,她亦是只能寿十万年! 哈哈!这辰霄天道可不敢让她五阶,她若五阶了,这天道只会沦为她手中玩物,神女又怎么会被困于这天地牢笼!” “难怪了,赵仙子如此之强,凭借自身就能五千年半步五阶,先前亦是几乎渡入五阶,你亦只是将她与神女并列!”叶轻舟忍不住感叹道。 道祖对此却是极为认可,轻声道:“没错!虽玄离道友必定成就五阶,可是神女却是能越阶而战了,若不是被那辰霄天道算计,岂会终生不得破境,困于这天地牢笼,唯独等死。 我之所以那天才能进入这仙鉴世界,就是因为那一天,才是秋辞神女真正生死之时,这仙鉴再无她的烙印。 四万年前,武祖寿终寂灭后,神女亦是不甘啊!她将这仙鉴交付于我后,去与这辰霄天道对弈。 我虽不知其中细节及战况! 但通过神宫仙鉴感应,让我知道,神女即没能突破五阶离开这世界,也没被天道所化,她依旧活着。 虽再也不见踪影,但这神宫仙鉴我一直无法完全认主。 仙鉴中那微弱气息让我猜测,她多半被天道不知镇压于何处,然后等待她活到那十万年,被岁月湮灭! 所以啊,先前玄离道友问我,为何不是三十年前就动用这洞天世界与你一战,会是你二人飞升那日。 我亦是只为了等待那天时,造就这地利了,奈何这人和出了问题。 哈哈哈哈,算无遗策啊!十万年,神女你都已死了!为何你的佩剑还会出现,还借这小子之手,刺我一剑! 还有师尊,为何啊!为何你都离开辰霄七万年,可怎么如此笑话,在你那传道世界,那‘通天教主’偏偏是坏人? 偏偏那小子以此来笃定了我。 哈哈哈哈!” 那疯狂笑声之中,此刻尽是凄凉。 叶轻舟轻声道:“这‘秋辞’神剑与那引雷神源,皆是我在东域一魔岛上,一口如这仙鉴世界里一般的深潭之上寻得。” “引雷神源也在你身上?”,道尊双眼爆出精光,突然问道! 叶轻舟摇了摇头,答道:“我给了我书院的师兄。” 道尊通过神宫仙鉴感应一番,发现果是如此。 这一刻,道尊看着在缓缓恢复的赵玄离,以及伤势愈重的自己,发现“神源”亦不在此地!眼神里,彻底失去最后的希望。 他瘫坐在地,如丧考妣! 似是下定某种决心,道尊对着那蓝色光罩狠狠道:“罢了,如这般等着玄离道友恢复后,被杀死!不如最后一搏了,这肉身残破如此,要之何用!” 随即几人见道尊突然一掌拍向自己脑门,一口鲜血后,已然失去生机。 众人一呆!接着,只见那身躯里,有魂魄离体。 那魂魄与道尊一模一样,只见那魂魄双手完好,十指掐诀!手中竟有光线汇聚成那“神宫仙鉴”模样,似是那神器器灵。 随着那“神宫仙鉴”发出碧绿之光,他那仙魂越发凝实起来,他缓缓向着这白玉台飘来。 众人一番惊悚,可却无可奈何。 这个时候,却见盘膝在白玉台内的赵玄离,一声轻呵,提醒道:“小心,他欲夺舍!” 随即,也是不再犹豫!突然间,整个人倒了下去,亦是仙魂离体,同样舍去了那仙躯。 刹那间,却是主动飞出了这白玉台蓝色光罩,两人仙魂,厮杀扭打在一起。 这一幕甚是惊悚! 叶轻舟紧紧握住江舒摇的手,在这白玉台蓝色光罩中,不敢动弹。只是看着那头顶光罩,叶轻舟知道,或许,这玉台月白蓝光,已是拦不住那神魂了。 两道仙魂扭打间,逐渐向白色玉台逼近,果然,蓝色光罩再也拦不住那仙魂,两道仙魂半截身子已然进入。 叶轻舟不再犹豫,一手持剑,一手死死拉住江舒摇,飞出白玉台,向那清潭飞去。 道尊神魂,凭借手中“神宫仙鉴”器灵,竟一时压住了赵玄离神魂纠缠,向着两人扑来。 眼看着那清潭在即,可后面道尊仙魂速度更快。 他本是对着叶轻舟冲来,似欲夺舍叶轻舟之躯,可中途似是想到了什么,竟拐弯向江舒摇扑去!叶轻舟见状,用力一拽,江舒摇身躯刹那间越过了叶轻舟,半截身子已进入那清潭上空光罩。 些许是二人手里“秋辞”神剑闪着蓝光的缘故,并未受阻。 只是这一刻,道尊仙魂已追了上来,叶轻舟持剑之手,挥向道尊仙魂,道尊似是极为忌惮,仙魂在空中绕道,欲从其它方向扑来。 在这刹那间,叶轻舟没有丝毫犹豫,挺身挡在了江舒摇身前,那道尊仙魂别无选择,要么眼看着二人再次进入那清潭光罩范围内跌入潭中,要么渡入叶轻舟身躯。 他没再犹豫,渡入了叶轻舟体内。 也是在这刹那间,却没有人发现,那赵玄离仙魂趁着道祖仙魂转向与绕道之间,竟先一步,遁入江舒摇那只留在清潭光罩外与叶轻舟死死牵住的玉手中。 “啵”一声响,这一刻,“叶轻舟”与“江舒摇”两人牵手进入光罩中,只是两人已然昏迷过去! “砰!”,破水声传来,两人跌入清潭。 唯有那手,还死死牵住!仿佛,那是彼此唯一的依靠。 第123章 巴山楚水凄凉地 随着叶轻舟与江舒摇双双昏迷,坠入那清潭中,两人死死牵手的一对身躯不断下沉。 那镜中花月飞黄沙的世界中,这一刻彻底安静下来,唯有那百里黄沙中偶尔几具插立的冰雕仙尸,证明着刚才在这镜花水月世界中,发生过什么。 与此同时,原本浮在神宫之上那引雷仙池上空的“神宫仙鉴”亦是突然失去灵力,坠入那仙池中,如江舒摇与叶轻舟此刻一般,逐渐下沉! ----------------- 夜色渐渐袭来,微微寒风咏送。天还未黑尽,远边的天空中就已经冒出了几颗小星星。还是这条荒野小径无止境的从远方走来,四周已不再是规规矩矩的稻田,而变成了高高仰头的野草与一眼望不到尽头的荒野山脊。 那山野尽头的天际边,微白泛青,空中挂着一轮孤月,又是一个十五的月亮。 还好,不是那中秋。 皮卡警车还在颠簸着,后排的一个同事无精打采的眯着瞌睡,几天的连续作战让人闷倦。 真是“几两碎银”操碎人心了。 唯有坐在前排的老金与开车的小华唠着嗑! 大概还有一个小时山路车程,年近五十干了快十三年辅警的老金,其实是在给小华唠嗑提神了。 叶云感觉到了有些微微难过,或许是因为这周遭的夜色吧!这样的出警生涯,从二十三岁入警起,已经持续了快四年。 在这川渝西南的小县城家乡里,他算是荣归故里。叶云师范大学还未毕业就以应届生的身份,通过省考幸运进入了家乡警队,成为了一名人民警察。 然后分配至这偏远的一隅之地,辖四乡一镇,林区占据九成以上,真是好大一片天地!四年间,他几乎每月大半以上日子都在出警,却依然没能将它踏遍。 整个所内除那主持所内工作的师傅外,就他一个干警,外加七名辅警兄弟。 第一次出警,是在2014年9月20日晚上,叶云就有幸参与了一次查缉工作,与战友们查获十块“板砖”,被省厅计个人嘉奖一次。 事后,所里弟兄与他那主持所内工作的师傅都说他幸运,是干警察的命。说自己干了快十五年警察,还是第一次查获那种量级的货! 只是,在一次次披星浴露中,一次次翻山越岭间,那年少志气,终究如那脚底皮鞋,渐渐磨平。 原来当一名人民警察,根本不是他曾经想象的样子了! 2017年10月1日,叶云与小女友结婚了,2018年9月11日,孩子诞生。 因过硬的办案水准与较好的文字功底,又有了县委组织部半年的上挂锻炼经历,2019年5月,他进入了县局网安大队,成为了一名网警。 叶云自以为终于脱离了基层,终于不用再每天看那满山松林翠翠,一路烟尘滚滚!不用再日日忙碌,夜夜出警,自以为是得了自在! 却不知多年以后他才明白,原来曾经那自以为孤苦的日子,才是工作以来最开心的时光。 县局工作,自然是离家近了,较好的底子与那好学务实的性格,不到一年,已然是业务骨干,技术能手。 成为了小有名气的信息流研判“专家”! 只是不知是从2020年的几月起,叶云将爱好演变成了嗜好,开始了一场噩梦。 从初中起,叶云与发小就喜欢上了踢球,早在2006年德国世界杯时,他就深深的记住一场比赛,两个球星以及一首歌曲的名字。 那场比赛是世界杯1/4决赛德国对上阿根廷,那首歌是“don't cry for me argentina”!那两个球星,一个是德国“克洛泽”,叶云的第一件球衣背后,印的就是那个11号。 另一个球星则是“里奥梅西”,那个时候他还只是替补,但在那个06年的那个夏天里,19岁的他在世界杯首秀中15分钟上演了一传一射,他如惊鸿一瞥,进入了全球视野。 从2006年到2022年,十六余年间,那个叫“梅西”的励志男人终于圆他球王之梦。 然而,从2020年的不知几月起到2022年的世界杯决赛!叶云将爱好化作嗜好,他迎来了自己的噩梦! 叶云他迷恋上了足彩,那个传说中的“合法赌博”。 本来,叶云在小县城还算是家境殷实,父母辛苦一辈子,也给他留下些许家业。他虽工作辛苦,但也光荣,结婚相较于他其它同学算是较早的,娶得虽不是那朱砂痣,可也是自己的白月光。 工作也一直兢兢业业,较为受单位领导器重,也称得上家庭美满,事业顺利。 只是,人啊!哪有什么都一帆风顺的。 总有些缺陷它会迟早暴露,你要么战胜它,要么被它虐得体无完肤,也唯有自叹“活该”。 我有一座葬仙冢 第79节 从几万,到几十万,到上百万!叶云为国家的体育彩票事业做出了杰出贡献!到2022年春,家里已为他还了百万巨款。 2022年夏天,叶云父亲查出患了肾癌,还是晚期。 那段日子里,他浑浑噩噩,心里的内疚与自责日日把他煎熬!他终于停下了手中那凿壁借光、日夜研判的足彩,暂缓了与那体彩“主任”的对弈。 没有那种“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的遗憾,叶云虽因足彩一事,愧对家人妻儿,但其实他一直以来,都很尊重与孝敬自己那神经大条的父亲。 日常与父亲的相处里,他即便是二十几岁也仍得父亲宠爱,即便自己已为人父,可在父亲眼里却仍如小孩。 父子之间,也是其乐融融,虽偶有吵嚷,却处得舒服自在了。 很多时候,其实叶云对父亲在一些细节上的尊重,父亲因天生那“老好人与粗线条”性格或许感受不到,但叶云从来都一直在做着。 手术做的是自费的“机器人”手术,但依旧抵不过那病魔。 本以为,手术后或许还能有个三五年!但天意弄人了。 叶云在父亲做完手术十余天后,因工作原因,由哥哥继续照看留守,等待那最终病理结果与办理出院,他先回到了局里上班了。 刚回单位没两天,哥哥下午打来了电话,告知病理结果已出。 是肾盂癌,并非肾癌! 叶云当天,在电话里,就有些懵了。 他早已在百度上对肾癌相关知识查阅了无数遍,他是知道的,这肾盂癌中晚期其实比肾癌中晚期严重些,它与输尿管、膀胱相通更易转移,手术的做法,亦有不同。 而自己父亲所做的手术,并未彻底切除输尿管、膀胱等。 那日手术,原本以为的四小时,却整整做成了六个小时。医生按照规定,将肿瘤标本拿给了作为家属的两弟一姐过目,那肿瘤超过了十五厘米,通过目测,至少在一斤以上,是完全按照肾癌的方式做的手术。 在得知是肾盂癌的那一刻,叶云其实已经意识到了,或许父亲再没了他原本想象中的三五年时间。 一个人抽了半小时闷烟后,叶云回到家中! 当晚,他不顾母亲与妻子劝阻,一个人驱车四个多小时,在凌晨赶到了医院城市。 路上,因道路较为偏僻,叶云几乎没遇到几个同行车辆,他只觉得那是他一生中走过的最漫长、最黑暗的一条路了。 一路上,叶云心里压抑得厉害!想着近两年来自己沉迷足彩,即便是至今,依然身负几十万外债,有网贷,亦有朋友相借。那无形压力,与自己父亲的近况,只让他觉得,自己真是死不足惜。 可好好回想,却是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具体是如何走上那条邪路。 一支接一支的烟里,叶云满嘴却只有苦涩。 只感觉在这家乡的巴山楚水“凄凉之地”,当真是化作了那凄凉之人。 ..... 第124章 二十三年弃置身 2022年10月18日晚,叶云父亲走了,走得很痛苦,是活活痛死的! 期间,叶云与哥哥姐姐有过争执,只因父亲最后几天里太过痛苦求死一事。 最后那几天里,叶云一直守着那个最疼爱,甚至是溺爱他的父亲身边片刻不离,他想尽办法,只为给父亲止疼。只是那个曾经当过兵,其实向来对疼痛不是很敏感的父亲,竟是疼得几次三番求死。 究竟是怎样的疼,让父亲那般求死? 叶云无法感同身受,但却时刻心如刀绞,有为父亲而疼,也有为自己而疼了,他痛恨自己。 最终,父亲还是唯有在痛苦中逝去。 其实叶云一直不明白,父亲这样一个一生老好之人,怎么会就得了这么一个病症,逝去的方式是如此的残忍。 丧事后,家里将部分礼金给了叶云还债!还了一小部分,其余的,也该他自行承担。 母亲以为,只有他自己先学会承担,被狠狠逼上一逼,才会真正悔改。 却不知,这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了! 这个世界,有太多的恶意,让本欲悬崖勒马之人,难以回头!又走上那恶性循环之路。 有那无形之手在用力推拉,势必榨干你的价值,要将你推入深渊,万劫不复!更多的,却是那自我的不坚定了。 网贷的压力,朋友的催债,自尊心的来回摩擦! 父亲入葬不久后,市局借调期间,终究,叶云还是不堪压力,抱着回归正常生活的幻想,尝到世界杯的甜头后,再次向深渊走去。 2022年12月19日凌晨,世界杯决赛上,央视解说贺炜的一段解说词再次一夜而红。 他说:“电视机前的观众朋友们,问问我们自己,四年前陪你们看球的人,现在还在联系吗?四年后看球的自己,会在哪里,你的愿望实现了吗? 我们热爱足球,不仅仅是展现了球员们的励志故事,更记录着我们每一个普通人心中都有的英雄梦想。我们恭喜阿根廷,也向法国队送上祝福,无论今晚你们支持的球队是胜是负,都希望今天晚上的感悟,能够帮助你勇敢面对明天早上,推开门之后真实的生活!” 那一晚,随着法国与阿根廷常规时间内打成了2:2平,叶云中了几张面值一百元的让球胜平负及串总进球数的四串一,以一千余元的本钱,中了二十余万。 可是叶云,他没有如贺炜所说,勇敢面对明天早上推开门之后的真实生活。 二十余万,可以缓解压力,但还不足以还上余下的债务,他想得更多,他想要彻底还清债务,想过上正常的生活! 然而真实的生活却离他更远了,他亦魔障! ...... 2023年,国家疫情的逐渐平息,四月,他怀揣着公安局新任主要领导的认可,调到了情报指挥中心。 逐渐有传言,他将任职情指中心教导员。 对于绝大多数的普通人而言,基层县级公安机关的副科级其实就是到顶了,只是在那个时候,曾经无比渴求的东西,却再也让他提不起兴趣。 家里人都以为,父亲的临死交代让他再也没碰过那足彩,学会了承担正在努力还债与上进工作。 却终究小看了那网贷的威力,以及有时他那可怜的自尊。 叶云一边努力维持着那信用,维持网贷不曾逾期,拆东墙补西墙般应对朋友们的债务,甚至不惜以贷养贷也不想有“爆盘”的一天!他不敢想,爆盘后如何面对家人! 但他也一边偷偷的继续买着足彩!有无望时的被逼无奈,更有抱着那再来几个“二十万”彻底还上债务的不实幻想。 他同时扮演着很多个角色! 在领导同事眼里,他是上进的有为青年,却不知其实很多时候,他拼命工作只为忘却片刻烦恼,逃避现实! 在母亲眼里,他是迷途知返,学会承担的儿子,却不知,那儿子已越走越远! 在妻子眼里,他还是那个心里珍视她的丈夫,虽散了些家财,但也不是无可救药!却不知叶云最害怕的就是面对她,因为妻子的聪慧,他虽每日夜夜相伴,却过得提心吊胆,害怕着,遗漏了将某个平台的催还号码设置成黑名单,突然那网贷催还短信出现被发现。 在那四岁儿子眼中,他是一名会抓坏人的警察,那银色警徽很酷。那爸爸从来舍不得让他受到半点伤害与委屈,很爱,很爱他! 却不知,每一次,他的爸爸唯有与他在一起时,心里才有宽慰,那绝望欲死之心,才会升起些许希望,想要奋力垂死挣扎。 唯独叶云自己知道,他亦是那溺水之人,也不知道,到哪一天就彻底沉底。 特别是身边有了一面镜子,狠狠地向他照来! 单位里有一名同事,锒铛入狱。 叶云虽与那同事不相熟,但也是听过名字,他从警服变狱服,成为了反面警示案例。 那名同事是其它区县近一两年调来,他的经历很简单,身为人民警察却因赌博欠债,不堪重负下铤而走险,最后以徇私枉法罪被拘、被捕! 活生生的变成了一个警示案例! 新任不到一年的公安局长很气愤,亦很痛心!他下定决心,要“刀刃向内,刮骨疗毒”,他说“严管才是最好的厚爱!”,他说“惩前毖后,才能治病救人!”,他要在全局搞队伍教育整顿再回头,要肃清队伍中的害群之马,要锻造忠诚干净担当的过硬公安铁军。 叶云被委以重任!要对全局整个公安队伍风险防控工作进行深入调研,撰写文稿。 又是一个加班夜,只是这一个加班夜所写稿件! 呵呵,叶云唯有自嘲。 没有人知道他是病入膏肓之人,但此刻,他却是一个医生! 一个对这类病症极为了解的医生。 方正小标宋简体,黑体、楷体_gb2312、仿宋_gb2312,页边距,行距,两端对齐...... 叶云开始深入剖析! 有写到全国公安“大部制改革”节点上专题研究队伍建设的重要性!有分析当前本县公安队伍面临的风险形势主要表现为“一大、一多、一广、一深”四个突出方面。 他写到本县公安机关队伍管理难度大,违纪违法数量多,恶化形态领域广,丑恶事件影响深! 是真的刀刃向内,大胆剖析了。 他收集资料,提到了树牢“为民服务”的宗旨意识,点到了“队建是根本”的理念!只是不知为何,那一晚加班夜,他越写越是心酸。 叶云走神了!他写着写着,想起了曾经市局一位以走“文秘路子”的前辈,他写过的一稿公安队伍管理。 他说,公安队伍管理要学会“齐步走”,要步调一致,不落下任何一人;要学会“正步走”,要铿锵有力,一身正气;要学会“起步跑”,面对社会高速发展的各种威逼利诱,必须要把队伍建设工作的步调跑起来,才能跟得上时代变迁! 如果一切如旧,没有这一场噩梦,他还是走在那条寒风咏送的荒野山径上,那该多好啊! 可惜,没有如果! 在这二三十年还算短暂的一生里,也不知道是活在了什么地方! ....... 第125章 怀旧空吟闻笛赋 2023年8月到11月期间,叶云再次抽调市局!除去忙碌的工作外,他状态奇差! 只因,他在夹缝中求那生存,那恶性循环导致,债务已过八十万。 其实在市里,他还有一套房子,市值约110万左右。只是,自父亲一年前去世后,母亲便不想在家乡县城呆着,已在市里生活,逐渐习惯。 叶云偶尔间,脑海中也闪过变卖拿自己名下那房产还债的想法。 如能正常变卖,扣掉住房公积金贷款还未还的三十余万,其实也差不多能一次性解决债务,斩草除根,再次重新生活了。 可是,终究有的人,不知算是那自尊作祟,还是怎么!明知有那么一条活路,但他却是宁死也不愿了! 孩子户口与叶云就落在那套市区学区房上,母亲暂时也习惯了市里生活,还想着等再过两三年,就带着孙儿在市里上小学呢! 叶云只觉得,自己的母亲,自己的妻子,再也经不起突如其来的某一天,又发现他还在买着足彩,那债务比起父亲过世时,一年不到竟增了近一倍。 有些东西,叶云在很多时候只觉得,比起死亡,更让他畏惧与无法面对! 我有一座葬仙冢 第80节 如那想象中,母亲震惊错愕绝望的眼神!如那想象中,妻子失望透顶抱着孩子的哭声!如那想象中,四岁儿子受到惊吓后那一声声爸爸! 十月下旬,已到了再不解决,快则一两月,慢则三五月必定“爆盘”的情形。 叶云认真想了两天! 他专程周末驱车回到小县城父亲的墓地边在父亲身旁坐了半天,然后又回到了市局,借调再过不到一月就结束了。 他有了决定! 他知道这是怯懦行径,但他还是决去死。 叶云心里想着,要制造一场因公牺牲,不牵连其他任何人的独自因公了。 他冷静的考虑着自己的死法,研究了相关政策,脑中设计了很多种假想与计划。 他知道这样很可耻,最后还想敲诈国家一笔! 但他一想到那两百万左右的补偿款,以及以后孩子的政策扶持,又不用再去面对他自以为无法面对的人和事,他还是决定等回县局后,就那么去做了。 很无奈,最后还是要赖上国家!但叶云觉得,至少九年的从警生涯里,他一直都是一名好警察了,工作上,他无愧于心。 就让国家为自己的错误买一次单吧! 下辈子如有机会,先好好学会做人,再去报效那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万里山河了! 叶云还清楚的记得他四年基层派出所生涯里,一次他在侦办一个案子中那深深的感触。 “吃人家土豆,还人家清白!”一直以来,都是他作为一名人民警察的信念与坚守。 虽叶云购买足彩导致负债累累,但本质上亦是个人的不智行为,法理上他从未违法乱纪。 其实近几月内,一个深知他境况的讨债“足彩朋友”,在讨债过程中一直在引诱他、暗示他,最后明示他,甚至以讨债威逼他,想通过他搞钱!直言那几十万块的债务不是问题,三个月内,保证能一人分几十万,告诉他那才是唯一的活路。 但叶云从未有过一刻,心里有过一丝动摇! 其实不是因为曾经的案例警示,叶云他就是单纯的抵触与不愿罢了。 他希望他之死,依旧是那个“还人家清白”的警察!已愧于家人,他不愿再愧于国家与良心! 一个真正冷静思考着,如何去死亡的人,又怎么会愿意那般腌臜不堪了?如果真没脸没皮了,他其实可以直接去把自己名下那房产卖掉了! 只是,他不愿意啊! 叶云那时只觉得,错了,那就用生命去承担。 其实啊!就是个执拗的傻子了! ...... 十月尾,小城秋意已浓。深夜在市局加班结束后,叶云回到家中,这个点母亲早已入睡。 轻手轻脚坐到那客厅窗户前,他打开窗户,有寒风吹入!整个过程叶云没有开灯,就在这黑暗中看着楼下马路上来来往往的车辆,一支支烟头随着吞吸一闪一亮,一小时过去,已近凌晨,却毫无睡意。 又是轻手轻脚间,叶云关门下楼,他不知道自己想要去哪里,就先去小区里亦或是对面公园走走逛逛。 凌晨的风已有些刺骨,这个点的深秋,小区里几乎没了人!叶云走到了小区中庭的滑滑梯处,找个椅子坐下后又点上了烟。 那烟味在这空旷露天冷气中,感觉更刺喉有味了些,他重重的吸上一口。 看着那些孩子们喜欢的滑滑梯,满脑子里却都是自己过往节日里带着孩子在这里玩闹的画面!抽着抽着,叶云却感觉这烟越发苦涩,难以下咽。 把还剩半截香烟在脚底掐灭后,将烟头顺手捡起丢入旁边垃圾桶,叶云向着小区外走去。 他如孤魂野鬼,不知该游荡何方! 抬头望天,月城的天空中那一轮满月高悬,澄澈清丽!在手机上翻了翻日历,十月三十日,农历十六,难怪了! 有点想去对面公园走走,却不知为何,灵魂深处有一种疲惫感传来,他便迈不开那步子,索性在小区前门的石墩上坐下。 看着这深夜路口越来越稀少的车辆,抽着那剩下半包不到的香烟,准备等这半包烟抽完就上楼睡觉了。 这种时候,其实最好的解药就是回忆! 叶云时不时抽上一支烟,让脑中时光不断倒流,从开始买足彩之前,慢慢回溯到刚结婚、生子,再一步步到刚入警那几年时光,再回溯到那大学里,他学会抽烟的那段过往。 一两小时后,差不多已近凌晨三点,那半包烟只剩下最后一支,他原路返回! 那最后一支烟,还得留给明天早晨醒来后,陪他面对这个世界! ...... 11月初,市局借调的尾声里,却意外迎来了一场出差。 市局政保支队政委带队,叶云与市局情指中心雄哥两人,陪同前往川渝慕里县协助调研踩点等相关工作。 11月的川渝慕里县,已经很寒冷了。 第一天与雄哥在墓里县局忙碌至凌晨三点后,两人骑了一辆局里同事留下的摩托车回酒店。约一公里多路程中,那刺骨寒风与直差抖碎的牙关,深切的让叶云感受到了活着的气息。 其实来时一路的风景很好,巍峨群山连绵,青柏相映成趣,天空湛蓝清新,偶有路过大江大桥,更是雄伟壮观。 只是每每警车在那江边桥梁上行走时,叶云心里竟都有一个恐怖的声音在心间升起。 “开下去!开下去!开下去!” 片刻后他心里又开始自责,在心里骂起自己来。 就算要因公,也不该是这样啊! 车上的领导与战友们,那日夜不停加班的劳模雄哥等,何其无辜? 他强行压下了心中的那一丝邪念,恍然惊醒!以前的那个自己,是不会有这般可怕想法的。 在这怀旧空吟闻笛赋之时,叶云唯有红了眼眶,苦涩惨笑! 刚才在那山穷水尽之间,那一刻的叶云,其实已经魔障,他彻底陷入了那“因公牺牲”的强烈渴望中。 他竟有迫不及待了! 第126章 到乡翻似烂柯人 第二天早晨,一行人又出发了,他们今天要去的是墓里哒寺,要在那里进行深入调研! 哒寺距离墓里县城约一个半小时车程,几乎都是在江边奔走。 叶云也是第一次去。 这一路很奇怪,叶云竟难得的静下心来,看起了那一路的风景! 一路上,博学的政委兴致颇高!他聊到了那六世“仓央”活佛,谈及他“不修来世重今生,转山转水转佛塔,只为途中相遇”的深情;谈及他“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的豪言;谈及他“是布达拉宫那雪域最大的王,亦是拉萨街头流浪情郎”的洒脱。 叶云一边看着路边风景,一边觉得,真是一个桀骜而有趣的灵魂了。 可惜就如刚才政委所言,不知他究竟是二十四岁在那政变之中圆寂于青海湖滨,还是进京送到了五台山静修一生,亦或是四处漂泊、讲经说法到六十四岁圆寂于阿拉善。 叶云却是觉得,无论是二十四岁也好,六十四岁也罢!可能他圆寂前,心里最挂念的,还是那转山转水相遇的姑娘了,觉得他那一生最大的佛法,或许就是那几首情诗。 他不禁反问,自己到了那个时候,心里最挂念的又会是什么? 车辆还在行进,车内几人还饶有兴致的谈论着。 后续的路途里,叶云只记得他们谈及了那哒寺虽不是观赏日照金山的最佳地点,却偶尔亦可见那日照金山之景。 几人在哒寺山脚下一家农家鱼庄用了午餐后,绕了几公里山路,到了寺里。 这里僧侣的僧袍都是光着半个膀子的,即便是已渐入冬天,亦是如此。 调研参观过程中,在哒寺主殿大经堂后殿,有一座十米左右铜像,叶云对佛学不是很了解,亦不知他是哪尊佛老菩萨!调研一行几人虽不是信教群众,却也均拜了拜,有人似是还口中祈祷。 叶云今天很奇怪,自一路而来,他心中异常空明。 就如此刻,他对着那高大佛像,虽也学着众人双手合十,心里却没有一丝念头。 这佛啊!也解救不了自己! 一行人在僧侣沙弥的引导下回到了大殿前的广场,这调研踩点一行算是圆满结束!大家各自散在大殿前的广场上,准备休息观景一会儿后就离去。 几人各自分开,有的去拍照纪念,有的与僧侣交谈。 有一小沙弥见叶云独自依靠在围栏边,看着远边山景,却是走到了他的身边。 沙弥指了指不远处,向叶云介绍道,一边是他们日常打坐的练功台,一边是他们的修行的住房,最后指了指叶云看向的山景,沙弥说那个方向就是那“日照金山”了! 叶云朝着沙弥手指的方向看去,却见那群山叠嶂,硬是没看出来,哪座山头是那传说中的“日照金山”。 不过他亦未再详细询问那沙弥,究竟是哪一个山头。 突然间,叶云一愣,他感觉自己应该是眼睛花了!刚才一瞬间,他看到那对面群山叠嶂之间,有一佛光金山出现,似笼罩了某个山头一瞬。 等再次定眼望去,却见那山头只是石壁锋凌,巍峨异常罢了,哪里来的佛光金山了!些许是心有所想的幻觉了,他不以为意。 调研工作结束,一行五人,乘车下山。 几公里后,刚拐出小道,正经过中午用餐时那家鱼庄时,却见有两群藏民在争吵,似发生什么争执愈演愈烈,有了打架斗殴的倾向。 “小杨,小叶,你俩下车去看看,怎么回事?”前排政委说道。 等叶云与雄哥两人先行下车向争执群众走去后,他指挥司机将警车安全靠边停车后,亦准备下车来查看情况。 叶云摸了摸裤兜里的警官证,与雄哥向藏民走去。 藏民们见警车里下来两人,虽没穿警服,但也知道,那是警察了,争执声也就压低了些许。 叶云出示警官证表明身份后,藏民们很配合,不再大声争吵,欲将这其间冲突告知警察,为自己主持公道。 还未来得及听清为何争执,突然,一辆小车飞速而来,接着刺耳的刹车声响起,眼看着,就要撞到叶云身边一米处一藏民女孩。 “出差,执法,救人,牺牲!”电光火石间,叶云飞速向女孩扑去,将她推到一侧。 在那小车撞击到他身上那一刻,没有人发现,他诡异一笑。 是啊!还有什么,比这更算是标准的“因公牺牲”了! 这算是死得有价值啊! 亦不算是敲诈了这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万里山河! “砰”一声巨响,剧烈疼痛袭来,叶云整个人飞起!他如那抛物之线越飞越高,侧眼间,却看到那鱼庄对面大江背后那群山之处,竟真的有一个座金山。 一座巍峨的佛照金山了! 原来,那佛!我不曾在你面前祈祷,你亦感知到了我心中所苦,所想,所愿了! 我有一座葬仙冢 第81节 我虽不曾信佛,但众生皆苦,也谢你渡我! 只愿那佛,在我离开这个世界后,念我一片赤诚,佑我妻儿老母! ...... 只是,奇异之事发生。叶云竟发现,那一座佛照金山,突然化为一道金虹极速向他飞来,撞击到自己飞起的身体中,然后他整个人灵魂出窍。 叶云浑身痛感消失,“他”腾于空中,看着那个“自己”飞起后,狠狠摔倒在地,鲜血直流。 这就是死亡的感觉么?是否每一个死了的人,都是如他此刻这般,灵魂出窍,看着那忙碌的众生。 亦或是那奇异的佛照金山导致了这特殊,叶云疑惑。 叶云在空中看着惊呆了的调研一行人与藏民们,那被救小女孩的父亲,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立即跑到叶云身边查看他伤情,并拨打了120,后续救护车、警车相继出现,他被抬入车里。 从县医院火速转移至市院,他的灵魂不散,一直跟着那具将死未死的肉身。 叶云开始焦急起来,怎么还不死? 在市院里,icu医生们得知这青年人是一名为救群众不顾性命的警察,较为震惊!即便没有医院领导的特别叮嘱,他们也亦是在拼尽全力施救了!虽是看惯了这生离死别,但也觉得这三十出头的生命,就此逝去可惜。 亦不知,一旁看着这一切的叶云那是怎么一番焦急! 他几次飞去欲扒开那嘴前氧气罩,却发现自己已是灵魂,哪里有半分力气。 终于,几个小时后,结论下来。 他听到医生们讨论说,命是救下来了,但因严重颅脑损伤、颅内血肿,似乎他成了植物人! 叶云只觉得这老天,给他开了一个天大玩笑! 这诸天神佛,你是在怪我对你们不够敬重,故意逗我? 因公牺牲,没了! 他不要成为拖累啊!他要那两百余万的牺牲款项,他要自己儿子是烈士子女!可现在,算什么? 然后,更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他在这市里医院,看到了自己的妻子! 自己妻子,在得知叶云因救人被撞正在抢救的消息后,将孩子匆匆交给他母亲后,独自一人开车快速向市里赶来,一时恍惚间竟出了车祸,妻子昏迷。 又是几小时后,有了先前那般相同的结论! 叶云的魂魄守在自己妻子面前,他拼命去呼喊自己妻子的魂魄,却发现那魂魄死死困在那肉身里,无法交流。 他整个人,不,应该是整个魂,彻底发狂! 这天啊!你究竟要如何? 刹那间,他只觉得自己曾经的那些做法想法是多么的可笑! 什么债务?什么不敢面对?什么自尊?什么房产?什么因公牺牲?什么政策补偿? 这一切,在这样的悲剧面前,都是那么的渺小与可笑! 妻子怎么办?老母亲怎么办?孩子怎么办? 这一刻,他虽是魂魄,却觉得一切都是自己所致,只想将这魂体千刀万剐,磨灭成灰! “啊!”一声咆哮间,他彻底疯魔! 一道佛光从魂体中出现,叶云魂魄昏厥过去,然后,不知黑白春秋! ----------------- 当他再一次睁开眼,他脑中记忆乱窜,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叫辰霄的仙侠世界,他是一个叫作叶轻舟的书生! “啊!”一声撕心裂肺的痛苦哀嚎,那书生昏厥过去! ...... 不知这一切是否如南柯一梦或那烂柯棋缘。 那个叫叶轻舟的书生,自那一刻起,不要命一般的修炼。 他只为做一件事,他要修到这世界的最高境,然后破开这天地牢笼,他要回家! 只愿回家后,一切都是大梦一场! 亦不知,是否还能有那归家的一天了!如有那归家之日,那生命中重要的人啊,可还能再等你! 巴山楚水凄凉地, 二十三年弃置身。 怀旧空吟闻笛赋, 到乡翻似烂柯人! ...... 第127章 蝼蚁虽小亦有骨 “你看够了吗?”冰冷声音传来,正在努力夺舍的道尊一惊! 却见那叶轻舟的神魂,冷冷的看着他! 叶轻舟与江舒摇的身体亦如那引雷仙池中的“神宫仙鉴”一般,还在那清潭中缓缓下沉,似没有尽头。 而在叶轻舟体内识海中,他正与道尊对峙。 此刻,面对叶轻舟冰冷发问,道尊却是不由感慨:“果然,我料想得不错!当时就应早下决断,渡入我道门小辈体内进行夺舍了!” 顿了顿,道尊却是又忍不住感慨道:“你那道祖佛祖传道世界,当真是令我大开眼界啊!原来真正与你有缘的,竟是那佛祖!” 叶轻舟平复好那种被人窥探了隐私与最大秘密的不适情绪后,冷静下来。 即便是此刻面前老者正在夺舍于他,他亦诚恳请教,问道:“敢问道尊,你说我与佛祖有缘,可是因那佛照金山?我之所以穿越到这道祖佛祖母界,可是那佛祖所为?” 道尊捋了捋胡须,若有所思,似也不急着夺舍叶轻舟!他对那传道世界,亦是极为好奇。 稍后,他沉思道:“其实吧,在我看来,在秋辞神女与我师道祖与佛祖三人间,神女个人战力最强,心思也最为单纯!我自问我师道祖是那算无遗策之人,那佛祖亦是不遑多让,是可算来世今生之辈! 佛门擅长洞天与那转世之法!他们言‘一花一世界’,我辰霄界诸多洞天世界的建造,过半有那佛门参与。 他们更是擅长转生之法!为何辰霄世界会有谪仙人之说,就是那佛祖的功劳了。佛祖在还未成就五阶,刚与我师道祖等人入神宫时,他就已六万余岁,寿元已过半,于是他创造了转生之法,并予以公开。 神宫上,有不少寿元面临大限的仙人,都曾试过那法门。 这转生之法也确有独到之处,转世后一切从头修炼,甚至天资更胜过往!某种意义来说,算是二次新生了!那转生之法,佛祖本意为面临寿元大限天人五衰的一种无奈之举,却不料在神宫初建立的那段时间里,被众仙家推崇至极。 甚至有年轻仙人为修行破阶,明明寿元还剩下大半乃至更多,却自觉得转生重修后,自己会更强,潜力更大,从而主动兵解转世。 直到那法门暴露出了那个致命缺陷! 随着越来越多神宫仙人转世,大家逐渐发现真正能完全觉醒自己前世记忆者只是十中一二,或有两三之人觉醒了前世部分残缺的记忆! 但那究竟是一个全新的人,还是自己? 特别是接近大限的仙人,本就灵魂疲乏绵弱,转生后那觉醒记忆的概率就更小了。 唯有佛门弟子,或是这法门本就建立在佛修基础上创造,那觉醒记忆概率过半!但亦难进行二次、三次转生! 久而久之,也就少有仙人用那法门了。” 道尊顿了顿,看向叶轻舟神魂,却是道:“至于你这情况,你穿越到我辰霄世界,与那‘叶轻舟’神魂相融,亦承接了他的全部记忆,与我道家‘夺舍’之法有些许类似,但又本质不同! 我道家夺舍更强硬与完美,我可以选择观看你的过往记忆,然后直接磨灭你的灵魂,只是单纯的利用你这身躯! 基本不会出现原来宿主对我本身性格或想法产生影响的情况。 可你的情况却是完全承接了‘叶轻舟’的记忆,用佛家的话来说也承担了他的因果!虽你‘叶云’这个身份占据主导,但你亦不再完全是你自己!你是以‘叶云’为主‘叶轻舟’为辅,重新融合成的一个全新生命灵魂了! 不过这在我看来,这也不足为奇!你究竟是谁,关键还是在于你自己怎么看! 只是你刚才问我,你之所以魂穿我辰霄世界,是否是那佛照金山所致,这也是我真正疑惑不解,以及感到钦佩那佛祖之处! 那佛力我认得,自是那佛祖! 佛祖与我师道祖二人,是在我飞升神宫后约万年左右,才离开这辰霄世界的。万年来,神女、我师道祖、佛祖三人时常论道,我亦偶有参与其中。 只是没想到啊!这七万年过去了,佛祖亦是越发高深啊! 先前我准备夺舍的你过程中,我观看你过往记忆,亦是看到了那‘传道世界’!虽只能模糊感应,但那世界与我们辰霄界,完全是相距万里星河了!用你们那个世界所谓的科学来衡量,那就是不知道是多少亿万个光年之远! 佛祖究竟是如何做到,让你这灵魂不受损而来到我辰霄世界!这手段,当真是了得啊!” 随即却又是饶有兴致的看着叶轻舟,道:“我观你在你们那个世界里,也是极为普通之人,亦是不知你有何特殊,为何佛祖会将你渡来?” 见叶轻舟不答,他却是又笑道:“不过你也是聪慧之人!你先前唬我,以少量信息推测后,谈及我师尊道祖与你们那世界所谓的神话故事中那‘通天教主’、‘诛仙剑阵’乱我心智,这番手段,也算是了得。” 叶轻舟也不觉可耻,答道:“要在道尊你们这等与天对弈的世间顶尖大能牙缝中求生,我那点小小自保手段登不上台面了。” “哈哈哈哈”道尊大笑,他是真的觉得这个叫“叶轻舟”的人,是很有意思了。 道尊轻声问道:“你这人挺有意思,我都不愿夺舍于你了,不如你我做场交易!” 随即继续道:“你先前刺我一剑助赵玄离进入那白玉台,害我谋划失败亦是在求生存,为回到你那家乡世界,我可以不计较!至于夺舍一事,也是你主动护我那道门小辈所致! 其实你这武仙之躯底子虽不错,不过我更喜欢那江舒摇那道心通明的道家身躯了。 到了我这般境界,性别之分已不重要。 此刻,你和我那道门小辈江舒摇身躯正在这清潭中下沉,先前我就已经试过进入她那身躯识海,可很奇怪,不知是否是这清潭影响,我却是进不去。 不如这样,我看她似倾心于你,你试着唤醒她,然后助我进入她的识海。 我夺舍于她,等我破五阶后,你便是我的引路童子,我带你回你那家乡世界,你去看你那妻儿老母!” 叶轻舟一愣,却是没料到道尊会这般。 道尊似是见叶轻舟不信,又补充道:“小友你放心即可,我即已知我那师尊与佛祖传道世界,破五阶后是必定是要去的,带你也只是见你心有执念,觉得你颇有意思顺手之事罢了! 到了这般情况,我已知道你心中所有秘密与那传道世界位置,已无顾忌,你如蝼蚁,在我心中也就不值得我去相骗了!” 停顿片刻后,道尊却是面露得意之色,悠然道:“也不瞒你,其实我亦不是那半步五阶,我布局三万八千年,以神宫盟约束各族仙友,在那赵玄离的‘化元之力’启示下,终于发挥用武之地吸食那各族众仙之力,眼下给我千年,我必入五阶! 那佛祖虽强,但他亦是在接近生命大限,得秋辞神女指点,方才破阶。我自问比起佛祖,与我那师尊道祖!哈哈,也是伯仲之间啊! 他们也只是比我先出世、先修道罢了!” 我有一座葬仙冢 第82节 叶轻舟看着此刻似春风得意般的道尊,却是突然道:“抱歉,我不愿了!” 第128章 舒摇玄离谭秋辞 在叶轻舟拒绝道尊的这一刻,在这一瞬间,他仿佛穿越万千时空,回到了那道祖佛祖传道世界。 那个叫“叶云”之人,他固执的不愿开口或偷偷卖掉房产,走那唯一的活路一般。 他不愿了! “哈哈哈,怎么?你是不想回你那家乡世界,不想去看看你那妻儿老母在你昏死躺着后,又过得是什么日子?还是你是已经移情喜欢上我那道门小辈了?”道尊问道。 叶轻舟并未被道尊之言所激,说道:“一来呢,其实我不信你!二来呢,我想不想回家那是我的事情,无需向旁人证明或说明什么! 三来,我喜不喜欢江舒摇,又与你何干?” 叶轻舟顿了顿,再次道:“我管你是顾忌那佛祖也好道祖也罢,还是那神女!或是在我身上发生什么,你无法,或者难以夺舍于我。 你若有能耐,你就直接夺舍再把我灵魂灭杀,算你是个枭雄人物。 可你要我助你夺舍江舒摇?她亦是你道门小辈,还是个女子!你好歹是道祖弟子,堂堂道尊,自诩是辰霄第五比肩佛祖的存在!你这般无耻诓骗于我一小人物,你不觉得别扭? 我一小小‘传道世界’普通之人却是觉得,你好恶心! 想来那道祖佛祖与神女之辈,是断然不会如你这般不堪了,难怪那赵玄离老祖,从始至终都觉得你无耻,看不起你了! 难怪你师父道祖,即便是在诸天万界传道之时,都不忘塑造一个叫‘通天教主’的反派角色!” “小杂碎,你找死!”这一刻,道尊彻底怒极。 他面容扭曲,不知是被小小蝼蚁冒犯刺痛还是接连的谋划失败让他失控,哪里还有先前那般运筹帷幄风轻云淡之感,他如同厉鬼一般向叶轻舟神魂扑来。 与此同时,在叶轻舟这识海里,却是响起一道清丽声音。 “你不是想要夺舍我么?我在这里呢!” 道尊一愣,叶轻舟亦是愣住!却见那江舒摇的神魂,缓缓向着他们走来。 原来,那看到叶轻舟‘传道世界’过往一生的,不止那欲夺舍于他的道尊,还有那芊芊女子。 叶轻舟有些不自然起来,他看向江舒摇,却见她那眼眸里虽还是一如既往地清冷淡然,但这一刻总感觉多了些漠视感! 而那道尊似是想到了更多,这一刻反冷静下来,面露忌惮之色。 道门最善修神魂之道,他刚才虽正尝试着夺舍叶轻舟,可一名二阶玄仙神魂,怎么可能避开他的感知,默默看着这一切? “你是谁?赵玄离?” 道尊神魂与江舒摇拉开距离,不确定地问道。 江舒摇轻答:“我是江舒摇,我亦是赵玄离,我更是,谭秋辞!” 言语间,随着三个名字间的转化,“江舒摇”的灵魂气息不断变化、厚重蓬勃! 叶轻舟一愣,一时间竟未反应过来。 而道尊,则是细细感悟后,发现竟真是那曾经高不可攀的神女气机,眼眸里极度震惊与复杂情愫划过,然后他,开始颤抖! 那个叫“谭秋辞”的女子,是比起面对自己师尊道祖时,更让他敬畏与复杂的存在。 “江舒摇”看着道尊,冷冷道:“我曾指点你修行,更是将‘神宫仙鉴’交予你,希望你能继续守着这辰霄太平!可你却在我们走后,谋划三万余年,诓骗每一名飞升仙人签约,三万余载整个辰霄飞升仙人皆成为你的养料! 秦霄玄,你可知罪?” 道尊的灵魂之躯还在颤抖,他已在努力压制,可是面对着那个真正高不可攀,力压道祖、佛祖的辰霄世界第一人!他竟发现,原来自己心里竟生不起太多抵抗之心。 “江舒摇”继续道:“刚才我听你直言比肩你师尊道祖与佛祖,直言离那五阶只差那临门一脚!你也确实再过千年,将体内各族仙者力量‘化元’,能突破到那五阶! 可是你真以为,这样了!你就真正能比肩道祖佛祖?你真以为他二人是得我指点方才破阶? 这一次,道尊却是颤抖轻声问道:“劳烦神女解惑!” “道祖佛祖二人,与我道友相称!其实,我三人所追求,从来都不是那五阶。” 见道尊愣住,“江舒摇”接着说道:“我无法入五阶,是被辰霄世界天道所困!他二人,在我们几人合力打造那神宫秘境时,便已能随时突破那五阶了!只是,在我三人过往几番论道下发现,如那个时候他二人便突破,一样会被辰霄天道算计,永远无法离开这天地牢笼。 你可知为何我三人在约七万年前,合力又打造了那引雷仙池? 你真以为那引雷神源,真的就只是为了改变天道渡劫规则将天劫之威吸走九成,让渡劫成功率达到十成? 那只是其中很小一环了! 我们是在把这辰霄天道,囚禁在那仙鉴的神源之中啊!” 道尊彻底震住,惊呼道:“怎么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的!” “江舒摇”回忆道:“辰霄天道被囚禁,可我早年受那‘天书’辰霄世界之力羁绊太深,始终无法突破五阶离开。 道祖与佛祖两人,却是抓住机会突破,他二人一突破便是五阶巅峰!天道被囚禁于神源中,他们自然趁机离开,打算以类似修‘香火神道’的方式到诸天万界弘法传道,以求入那六阶,从而真正实现永恒长存! 而我,虽困于此间天地,但亦是跳过那‘我为天地’的五阶,进入那‘宙宇永恒’的半步六阶。 这赵玄离也罢,江舒摇也好!都只是我曾与道祖佛祖论道过程中,道祖提及那‘一气化三清’与佛祖那‘转生之法’,经过我改良的实践罢了!” 道尊面色发白,叶轻舟也是彻底愣住! “江舒摇”继续对着道尊说道:“你刚才说你比肩你师道祖与佛祖,在我看来只是笑话。你即便是能入那五阶,也只是模仿我那‘万道化元’之法,走的还是最无耻的直接掠夺的下乘路子。 你那所谓‘万道合流、化元之力’,根本不是你自己去体悟修行而来,即便入了五阶也只是这辰霄天道的奴仆罢了。 永远别想离开与真正永恒! 而道祖与佛祖两位道友想来这么多年过去,他二人恐怕早已不再是五阶,刚才观那‘叶云’记忆中那佛祖手段,至少也是半步六阶了。 你虽修行有些天赋,心思也缜密深沉! 可你就不觉得,你这般为求长生,‘吸食’众仙行径,不仅是小道,还很可耻么?” 第129章 一朝落败怨毒生 面对这辰霄世界仙尊神女谭秋辞的质问,“咚”一声,道尊双膝跪地,将头颅埋下。 “神女,我一时修行心切,犯了糊涂,还望念在旧情分上,饶我一命!” “江舒摇”冷漠一笑道:“旧情?我与道祖、佛祖、武祖等,是道友尚有旧情可言,即便是那魔祖、妖祖也算道友! 曾经,我见你修行天赋不错,心思又玲珑缜密,也愿视你为道友。虽不觉你有望永恒,但也是如武祖一般能撑起半边天的人物了,故将‘神宫仙鉴’与这‘辰霄太平’交付于你。 你可知,武祖在寿元将尽头之际,是有九成把握突破至五阶的。 只是那个时候,辰霄天道虽被困于那引雷神源中,但已然能进行抗争发挥影响,它将圣者开天门的难度提升了十余倍。 它加固这辰霄天地牢笼界力!甚至那个时候,武祖若突破五阶,不但无法如道祖佛祖离开,还会被它算计成为其奴,助它从神源中脱困。 幸而它的算计被我与武祖识破!武祖却是对我说,十万年了,他开辟人族武道,也算是轰轰烈烈一生,他活够了。 他是觉得,要么他能如道祖佛祖一般离开,去看看那浩瀚宇宙、无尽星空,去诸天万界,弘法传道,真正去实现大自由,踏上追求永恒之路。 要么,他宁死,也不愿助那天道脱困,不愿为奴,哪怕能活得如这辰霄世界一般长久! 然后,他选择死亡,被时光泯灭。 你现在可觉得,你还配与我等为伍?配提及旧情?配与我等互称道友? 辰霄世界,以凡人一生百年计,千万人出一绝巅境!十亿人出一圣者境,每五百年,整个世界各族才出一仙人! 你因一己私欲布局三万余载,将整个世界数万年积累,各族两百零七名仙人深深吸食。 你可还觉得,你配让我饶命? 你可知你这般行径,无意间反补天道!那天道想必不久后,将彻底脱困于那引雷神源。 它被困七万年,亦不知脱困后一怒之下,会不会视这万物为刍狗,是否就彻底收割了这天下苍生了,开启新一轮的所谓那天道轮回。 亦不知那个时候这辰霄世界,还有无我人族!有无魔族、妖族及我辰霄其它各族了! 只怪我识人不清,醒来太晚了! 你说,你该死么?” 道尊脸色刷白,却是忍不住说道:“神女,可那引雷神源,是你自己一掌打入下界的啊!” “江舒摇”一愣,回忆起“赵玄离”为阻止道尊吸食众仙,破坏了那引雷仙池阵法,打落神源的画面,一时间只觉得一切皆是造化弄人了。 只是这一切的根源之祸,就在眼前这曾经的道友,那道祖弟子道尊身上了。 “江舒摇”越发觉得眼前道尊可恶至极,她抬起手掌,白光浮现,身影晃动,在叶轻舟的识海里,她化为一道白虹,向着道尊神魂扑来,她欲灭杀道尊。 这一刻,道尊哪里还生的起半点斗争之心。半步六阶与他这伪五阶之间的差距,宛如天堑,他转身即跑。 眼看着那白虹即将追上前方黑影,却是突然身形一顿。 “嗯~”一声痛呵,却是“江舒摇”抱头停了下来。 嘴里不停喊着“我是谁?我是谁?”。 正在逃跑的道尊神魂停下,他看着此刻似是陷入某种人格分裂的神女,心中犹豫不断,这或许是他最后的机会!但心中的畏惧却是让他不敢贸然上前,他打算稍做观察,再下决断。 叶轻舟连忙渡到“江舒摇”身边,正欲去扶起她,可他还未碰到“江舒摇”却被她魂力所震,直接震开三丈开外。 叶轻舟神魂受创,却是急忙道:“你是江舒摇!” 想了想,似觉得不妥,又补充道:“你还是赵玄离,很多年前,你刚才说你还是谭秋辞!眼下那道尊欲夺舍我俩,你要小心!” 听到这番言语后,那“江舒摇”却是更抖得厉害。 嘴里不停嘟嚷着:“我是江舒摇,我是赵玄离,我是谭秋辞!” ...... 叶轻舟一时间,却是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而道尊似是下定了某种决断,他全力克服着心中那恐惧!他知道,此刻错过机会,不将神女神魂灭杀,即便他逃走步入那五阶,依然只有被灭杀的一天。 他双手开始结印,“神宫仙鉴”的小巧器灵,再次出现在他手中。 然后,从他神魂胸口处,有魔、妖、佛、道等各族仙家力量汇聚,在那仙鉴器灵的牵引下,逐渐汇聚成白光!但那白芒远不如先前赵玄离那“化元之力”一般纯粹炽烈,白芒中夹杂着黑灰之气。 我有一座葬仙冢 第83节 神宫仙鉴器灵开始抖动,道尊将这黑灰“化元之力”全然裹挟到那神宫仙鉴器灵之上,如挥动一把扇子向“江舒摇”神魂狠狠拍来。 “砰!”一声响,“江舒摇”神魂被拍得一震,似是受到些许伤害。 但也正是因此一拍,那眼眸中迷茫挣扎之色,稍微褪去!似是想起了此刻处境,但又不是很清晰,她狠狠一掌向“神宫仙鉴”器灵拍去。 “啵”一声脆响!这辰霄第一神器似是承担了整个世界之重。 那器灵金色镜缘竟然被掌锋震裂,一圈镜缘除去底座还剩下小半段圆弧外,其余大半圆弧碎裂为大小不一的七段,裂开散落。 与此同时,那正在神宫之上,那引雷仙池中不断下坠的神宫仙鉴本体,竟也如那清潭中不断下坠叶轻舟那识海中那仙鉴器灵般突然金色镜缘碎为七段,脱离镜身向潭中四方散落而去。 在叶轻舟的识海中,道尊随着“江舒摇”这一拍,彻底断了与“神宫仙鉴”的联系,三万八千多年的不断温养,毁于一旦!一口神魂之血喷了出来。 与真正的“化元之力”相比,差距太大了。 道尊不再犹豫,立即化为黑芒,欲遁出叶轻舟识海逃命。 “江舒摇”似是恢复了些许清明,见道尊神魂欲逃走,又是一道柔和白芒升起化为掌锋向着那黑影劈去。 就在道尊神魂即将逃离叶轻舟识海之际,那一道白芒掌锋,狠狠劈在了道尊肩部。 道尊整个神魂散裂,那柔和白光中,那纯正的“化元之力”,不断磨灭着道尊神魂之体。 这一刻,道尊却是看向了不远处发愣的叶轻舟,只觉得今夕一朝落败,多半皆能归结于此人。 自从遇到叶轻舟,他就屡屡不顺,谋划落空。他对神女是天然的畏惧与无可奈何! 但奈何不得神女,还灭不了那小子? 第130章 天若无情路何方 道尊回头看向此刻不远处的叶轻舟,心中怨毒在这生死存亡之际被无限放大。 他亦是打算再次赌上一赌,在神女这种状态下,会不会去救那叶轻舟,从而自己创造出逃生的机会。 道尊正在被不断磨灭消亡的神魂之力,突然间分为两股,稍小一股拼命向外遁去逃亡,稍大一股飞速向着叶轻舟扑去,他要毁他生机。 叶轻舟未料到会有这等变故,见一股黑灰之气向自己扑来,立马转身就跑,却是终究差距太大。 那黑灰之气撞入自己神魂,那其中竟还裹挟有道尊那魔、妖、佛、道等各族力量强行融合的不成熟“化元”之力。 叶轻舟整个神魂剧烈颤抖,神魂中生机不断被磨灭。 果然,那“江舒摇”虽不是很清醒,但见着叶轻舟神魂重创,随手向正逃走的那小股道尊神魂挥去一掌后,竟也转身向叶轻舟飞去。 道尊赌对了,在他快要彻底消散之际,有一丝极小黑气,终于逃离了叶轻舟识海。 遁入这清潭池水中后,那一丝黑气快速化为一条黑鱼,飞速向下潜去!在那黑鱼诡异回头间,见叶轻舟下沉的身躯全身上下沁出黑色血珠,不断被清潭稀释,那鱼目里露出复仇的畅快之感。 神魂与身躯皆被那黑灰“化元之力”重创!这叶轻舟就算能被神女所救,也是彻底毁了,他为对付自己付出了代价。 黑鱼逐渐潜远! 与此同时,“江舒摇”在叶轻舟识海中,看着此刻神魂被不断磨灭的叶轻舟,眼看着这人神魂即将消融,虽自己亦是陷入了神志不清与自我分裂中,但还是抬起了手掌。 她纤柔的手掌上,再次浮现起柔和白芒,随着那手掌轻轻拍下,那柔和白光渡入叶轻舟神魂内,逐渐追逐到那黑灰气流,一一将其泯灭。 两股力量对冲间,叶轻舟伤势更重,但终究是捡下一条性命来。 ..... 渐渐的,“江舒摇”从那种人格分裂状态中平复下来。他看着眼前这个残破不堪彻底昏迷的神魂,愣愣的发着呆! 她此刻又恢复了最开始出现在这叶轻舟识海的状态! 她是活了十万年的仙尊神女谭秋辞,亦是活了近一万年的绝世武仙赵玄离,也是那活了不到百年的道门仙子江舒摇。 其实,相较于她漫长的十万年,那宛如午间一梦的“江舒摇”对于她漫长的一生而言,是微不足道的,哪怕是那近万年“赵玄离”对她的影响,本也应该远远强于那百年一梦。 只是不知为何!明明应该对她影响最弱的“江舒摇”却左右着她。 就如刚才,她明明有机会彻底杀死道尊,那也才是重要之事!但那刹那间,她竟然在心里会产生了抉择,在那抉择间竟然直接选择救人! 谭秋辞自己亦是万分不解! 突然间,谭秋辞心中浮现起,那个“江舒摇”面对那天劫无力抗争时,落寞的看着那一川枫叶两岸芦花的样子。 浮现起那个“她”,对着那天地喃喃独白时,说起那不为道门清净、太上忘情,不为大道求索、夕死可矣,只想为妻为母,简单的只为自己! 浮现起那个叫叶轻舟的男子,嘴里念叨着那首破诗,然后决然的将她护于怀中,举着她的那柄佩剑与天对峙的画面。 浮现起,先前看到那曾经的道友道祖与佛祖二人传道的万千世界之一,那个小小世界中那个叫“叶云”之人,傻傻的、固执的坚持着自己心中的宁死不愿! “江上轻舟叶舒摇......手邀仙子破辰霄!”喃喃自语间,嘴角处无意间浮起一抹笑意。 她似一朵十万年冰花琼苞,微微绽放! “罢了!我就许你江舒摇,这一世执念吧!” 谭秋辞看着眼前昏睡的叶轻舟神魂,她轻轻一指,叶轻舟忘却了江舒摇是赵玄离,更是谭秋辞的记忆。 随后,她看了一眼她这仙鉴镜中世界八百里沙漠中那四处散落的各族仙人冰尸们,却是叹了口气。 悠悠道:“罢了,你等机缘巧合进入这仙鉴世界便是有缘,修行成仙皆为不易,我辰霄世界数万年积累怎可毁于一旦?我便尽力一试,为你等留下那一线生机!将来你等能否彻底复活,就随缘吧!” 言罢谭秋辞双手合十,手掌间泛起白芒,天空中那“月”随之剧烈晃动起来,原本躺在清潭边那道尊的尸体飘入了白玉台中,而那赵玄离的肉身却是飘起飞落到那一口清潭之中。 随着她手掌白芒越发浓郁,道尊秦霄玄的肉身竟然在白玉台中开始被炼化,那身躯化为浓郁的白雾接而转化为神秘的生命魂气,那洁白魂气突然化为两百零七股,飞出这方圆百米的一隅之地,飘入了那些冰尸之中。 这亦算是“取之于民而还之于民”了。 接着“江舒摇”面色突然刷白起来,她眼中突然神光一散,那“赵玄离”与“谭秋辞”彻底沉寂下去! 她的神魂化为一道碧蓝衣影,飞出了叶轻舟的识海,通过此刻两人正紧紧相握的手,渡回了自己体内,沉睡过去。 两人的身躯还在下沉! 可怜那昏睡过去的叶轻舟,还不知道他已彻底断绝了根基,毁去了那仙路,那回家之愿,或许永远与他擦肩而过。 天若无情时,路在何方? 江舒摇与叶轻舟两人的身躯还在那清潭中不断下沉,仿佛没有终点。 而那引雷仙池中,那断了大半圈金色镜缘的神宫仙鉴亦是下沉着,只是那断裂的七段金色镜缘已不知所踪! ----------------- 时光荏苒,春去秋来! 转眼间四百余年过去。 天旸武臻四百六十八年,四月初六! 在辰霄神州西面,一大山深处,有一个幽潭,它如一块碧绿翡翠镶嵌在山涧!它略微呈椭圆之形,约十丈大小。那潭水不知是因倒映了这山间绿植还是这高山偶有绿石的缘故,那水色异常碧绿幽远。 这幽潭位于人族天旸朝渝州与妖族接壤之地,人迹罕至,只是即便是有人看到这一口幽潭,想必也是忍不住感叹,这潭水之深,让人生畏。 给人一种连接了地心般的感觉! 在这空旷的山野间,不知何时,这一口寂静清潭开始浮现起水泡。 在水泡浮起约一夜后,次日清晨,那幽潭下隐隐有两个黑点浮现,随着黑点逐渐浮起,竟是两道人影。 他们一只手死死牵着,渐渐浮出水面,与此同时,一面极为精美的青玉镜子,也随之浮起。它化为一道流光,进入了那碧蓝衣衫女子体内。 两人缓缓浮起,慢慢飘到潭边! 第131章 最无力是怎可忘 山涧,有阳光洒下,照射到两人苍白精致的脸庞上。 不知过了多久,叶轻舟缓缓有了意识,他感觉到眼前一片红色,似有阳光照在自己脸上!他想睁开眼睛,却感觉那眼皮有千斤重一般不似自己的。 努力了许久,他终于睁开了双眼! 映入眼帘的,又是一个类似的清潭,只是这口清潭不是在那东域魔族岛屿上,不是在神宫白石广场中,亦不是在那黄沙世界,而是在一清净美丽的山涧。 四肢极为僵硬,叶轻舟很想动动,却发现一时竟难以做到。只是他清楚的感觉到了,右手死死的牵着一只手。 努力回想一下,那是江舒摇了。 又是一小会过去,叶轻舟终于能缓缓偏过头去,果然,身边的依旧是昏迷不醒的江舒摇。 从醒来到现在,应该有好几炷香时间了,叶轻舟感觉自己难以调动脑海中仙识,他知道自己这次受伤很严重,但一时间无法动用仙识探查自身,每每一调动那仙识,就感觉整个识海剧烈疼痛。 唯有努力运转体内堵塞不堪的仙灵之气,试图着通过经脉修复全身伤势!结果全身筋脉也是堵塞不堪,也不知断裂了多少! 只是一时间,叶轻舟竟是怎么也想不起,自己什么时候就受了这么重的伤势? 最后的记忆画面,是他激怒了道尊,道尊神魂向他扑来,然后他就什么也记不得了!很明显,道尊的夺舍是失败了,这识海的伤势,他还能理解。 可是这浑身上下,不知道受了多重的身体之伤,他就完全觉得有些匪夷所思了! “罢了!等识海伤势恢复些,再仔细探查下这次受伤的具体情况了!”叶轻舟心中暗自想道。 一上午过去,叶轻舟终于能缓慢起身。 他极为吃力的将昏迷中的江舒摇慢慢从潭边拖起,又是几番挣扎后,他在这山涧幽潭边寻得一山洞,费力的将江舒摇移到了那山洞里。 等做好一切,却是发现已然到了黄昏。 “咕咕~”腹中发出声响! 叶轻舟愣住! 多少年了,自他在二七岁进入了绝巅境后,这日常食物,就已不再是刚需,可吸收天地灵气缓解饥饿,到了二十九岁入了那圣境后,就几乎再也没有进过食。 此刻,让叶轻舟彻底呆住! 虽然当前,他因识海之伤还无法内视查看具体伤势,但这突如其来的饥饿感,让他莫名的心慌。 “那是绝巅境以下的修士,才会有的感觉啊!怎么会出现在自己身上?” 叶轻舟心中越发不安。 ...... 两天一夜过去! 我有一座葬仙冢 第84节 叶轻舟背靠着这洞口石壁,愣愣的看着眼前的那口幽潭,双眼失色,空洞麻木。 虽然体内的饥饿感,催促着他要去找寻些食物!可是当下,他心中的打击让他似乎忘记那越来越强的饥饿感。 日出日落,月明星稀! 叶轻舟就这样呆呆的看着那口幽潭,仿佛没了灵魂。 在醒来后的一天,叶轻舟灵识终于恢复丝毫。他通过内视发现,原来,自己那仙路根基彻底断了! 他不仅识海严重受损,更可怕的是不知为何,全身经脉彻底碎裂,那武仙之躯不知被什么力量彻底破坏,与最底层的下三境修士无异。 没有了仙识,亦没了仙灵之力,他彻底跌境。 甚至,连三境通脉境武夫的身体都不如,他的经脉,永远也通不了。 现在的叶轻舟勉强算是二境锻骨境武夫,还是一个受伤严重永远没了前路的二境武夫。 就连寿元,粗略感应下也发现,仅有六十年不到。 就在这变化之前,叶轻舟终于知道了那归家之法,虽说难如登天,但他总算是大概知晓了前因后果,有了希望! 但现在,那条仙路彻底断了。 那家乡世界,或许他永远也回不去了。唯有匆匆度过这余生,这魂魄彻底留在这辰霄世界,化作孤魂野鬼。 这两天一夜来,叶轻舟一直努力回忆,竟发现,自己曾经的那个“叶云”世界里,很多过往细节,他竟然记得不是那么清楚了。 他感到很恐怖!然后,有一种孤独感如迷瘴把他包围! 叶轻舟怕他有一天,彻底忘了自己是“叶云”,他怕有一天随着他在这个世界老去,他都记不得自己还有那妻儿老母。 他心中又开始疯狂的想,来到这个世界后,自己在“叶云”世界里,到底真成了植物人,还是彻底死了? 要是在那个世界里,“叶云”彻底死了!妻子也好转了,该多好啊!那“因公牺牲”成立了,他母亲和妻儿都有了些许保障,妻子或许再嫁他人,但他亦是希望她能幸福,母亲能安康,儿子能健康成长...... 人啊!只有在最无力,最无能的时候,才开始回想。 叶轻舟在这两天一夜里,有几个时候他曾想过,要不直接就自行了断算了!会不会又有那佛照金山出现,将自己渡回那“叶云”世界? 但他却是觉得,那样的后果应该只会是化作辰霄世界的孤魂野鬼了。 或许,余下六十年里,还有丝毫希望? 叶轻舟已不觉得自己还有任何办法,但想到这莫名其妙的伤势,想到那道尊,想到那几乎踏入五阶的绝世武仙赵玄离。 甚至,想到此刻还在自己眼前昏迷的江舒摇! 或许,靠他自己是不行了,但亦不是没有一丝丝希望。 这两天一夜里,叶轻舟也试图过查看江舒摇的情况及唤醒她,但他现在根本没法做到探查江舒摇的伤势,他的神识还没探入江舒摇体内就被弹回。 只是看外表,她似乎没有什么伤势,只是怎么还不醒来? 那道尊扑向自己神魂夺舍后,又发生了什么? 叶轻舟心中充满疑问!也正是这些东西,让他还有了些生机! 他唯有慢慢等待江舒摇醒来。 终于,那腹中饥饿之感越发来的强烈,叶轻舟回头看了看昏睡中的江舒摇,他决定先出了这山洞,准备寻些果实充饥。 他缓缓走出山洞。 约半个时辰后,等叶轻舟再次回到山涧时,他一愣! 江舒摇已站在了那口幽潭边,似在寻找着什么,当看他手里抱着些野果的叶轻舟时,似是放下心来,向叶轻舟飞来。 “舒摇仙子,你醒了?”叶轻舟轻问。 江舒摇一愣,“仙子”这个称呼,大概从他们一起渡那第七道灭魂紫雷时,叶轻舟就再也没有称呼过她。 她也喜欢叶轻舟直呼她的名字。 江舒摇没有作答,她将神识探入叶轻舟体内,发现他已断绝仙基。 叶轻舟苦涩笑了笑,自问自答道:“也不知是怎么了,这身体就成这般样子了!舒摇仙子,你可还好?” 江舒摇见叶轻舟这样子,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轻声道:“我还好,没有感觉自己身体哪里有伤势,只是仿佛修为被封禁一般也是跌境了,大概三境腾云金丹之境,也不知以后还能否继续修炼!” 叶轻舟心中一惊,他先前见江舒摇能飞行,以为她并无大碍,没想到也是断了仙基。 他正想安慰江舒摇,却发现,她刚才说起自己断了仙基时风轻云淡,似乎根本不是很大的事情一般。 一时间他竟不知该如何开口了。 叶轻舟将手中的野果举了举,努力笑道:“我们都变成下三境修士了,不过没事!以前修炼太快了,都没好好停下来细细去感悟!舒摇仙子,要不吃点野果?味道还不错呢!” “不要叫我仙子,就叫我名字。”江舒摇答非所问。 叶轻舟一愣,这一次却是没再多言,轻声道:“好啊!”。 ...... 第132章 我愿一世柴米盐 夜色渐渐来临,山洞中,有一笼篝火燃烧! 江舒摇与叶轻舟两人围着那篝火各坐一边,不曾言语。 自白日里,刚进入山洞时,叶轻舟告知江舒摇,道尊欲夺舍他,神魂向他扑来后他就没了记忆。 在叶轻舟询问江舒摇与他跌入那黄沙世界清潭后可有什么记忆时,江舒摇支支吾吾的似不知该如何作答后,两人就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中。 直到夜色降临,叶轻舟才起身去寻了些柴火顺带打了一只野鸡。 此刻那只打理好的野鸡已经在篝火上烤着,逐渐散发出香味。 一炷香后,那只野鸡几近金黄。 叶轻舟将其分成两半,将稍微有些糊了的一半留下,又从身侧拿起一根先前在沉默中他不断削着的木棍。 那根木棍削好后,江舒摇还记得他特意拿到了那幽潭边,洗了洗。 叶轻舟小心翼翼的将另外半只烧鸡穿在了木棍上,递给了江舒摇。 江舒摇没有用手去接,愣愣的看着叶轻舟! 一时间,叶轻舟又不自在起来,轻笑道:“快吃啊!可惜我纳戒中没有佐料,没有盐味,估计不是很好吃,不过得趁热呢!” 江舒摇接过那只烧鸡,咬了一口,咀嚼几下后,她突然抬起来头来看向了叶轻舟。 柴火摇曳,光影在她的脸上跳跃,将她那脸庞轮廓勾勒得愈发绝美。 只是此刻,原本清冷的面容里却是没有了那清冷感觉。 她双眸似月,柔光倾洒,嘴角上还挂着些许油渍。 她像是在很认真的思考着什么,看着眼前这个男子,然后她红唇轻启,温柔道:“你想回家,想回到那个道祖佛祖传道世界,想回去见你的妻儿和你的母亲对吧?” “呲~”,叶轻舟手中半只烧鸡掉落。 他无比震惊的看着眼前女子! 看着彻底呆住的叶轻舟,江舒摇温声道:“渡那天雷时,你告诉我你不是这个世界之人,我很好奇,很想问你,但亦如那天我们刚刚飞升神宫初见那引雷仙池时我说的那样了。 我等着你想说的时候你来告诉我! 所幸,不知为何我们一起跌入那黄沙清潭后,道尊在夺舍你时我竟跟着他看到了你在那个世界里的过往一生。 后来我也不知怎么回事,我又如你一般没了记忆,直到在山洞中醒来。 你知道吗?我在山洞中醒来后,我就发现了自己跌境了,但我不在乎。 可我发现我是一个人时,我很害怕! 我从未想过有一天,我会有那种情绪。 我赶忙出来寻你,直到我看到了那个采着野果的你,我安心起来,然后我发现你竟如我一般断了仙基修为跌境。 你虽然在笑着问我情况,给我那野果吃,可是我知道你很难过了。 原来,你还有一个名字,叫‘叶云’!原来你是真的很想回家了,只是,你的伤势......” 江舒摇顿了顿,继续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人,我也从来没有安慰过人。 只是,我很想谢谢你。 谢谢你渡那天雷时救我,谢谢你从飞升神宫到此刻都护着我,也谢谢你自己明明很难过却想要安慰我。 特别是,谢谢你在先前那种时候,还愿意慢慢的去削着那根木棍,特意去把它洗上一洗,把稍好的那一半烧鸡给了我。 我很想安慰你,但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就像是,其实对我而言,这玄仙二阶也好,腾云金丹境也罢,活数万年也好,百年也罢,我都不觉得重要。 但我看到了你‘叶云’的一生! 我知道了你为什么很想回家,知道这修为对你而言,很重要了! 只是,我想对你说几句话,我不知道对不对、该不该,也不知道那样究竟是安慰或不是? 我从发现你伤势到现在,我一直在纠结我要不要对你说。 我这一生,也从来没有觉得一件事情的抉择会有如此之难! 直到你刚才小心翼翼的,给了我那半只烧鸡! 我想我是该对你说的!我相信,你是能听明白的。” 叶轻舟愣愣的看着眼前女子,却是发现,她那曾经清冷的双眸里,隐隐泛起了些许泪花! 不知为何,他自己也鼻子开始发酸起来,双眼似是开始发胀,他默默抬头,想让那眼眶酸涩褪去。 其实啊!到了这般份上,眼前女子犹豫半天,担心安慰不好他将要说出口的话,或许已没那么重要了! 江舒摇下定决心,斩钉截铁似又温情无限的说道:“叶轻舟,你真的很傻!只是,不管你是出于私心还是公心,自你选择救人牺牲被撞那一刻起,我就觉得,你啊!就没有对不起她们了! 那个‘叶云’他是犯过错,也很执拗,。但我觉得,他称得上一个好父亲,一个好丈夫,一个好儿子,一个好警察。 他是在逃避,但其实那也是在面对。 我有一座葬仙冢 第85节 只是他面对的方式很傻罢了! 其实那个‘叶云’已经死了!之后的事情,亦不是他能决定与左右! 以后你还回不回得去,我们都不知道! 是,我希望你在这个世界时,能多一点‘叶轻舟’少一点‘叶云’。 我希望有一天你离开这个世界时真的能回去。 但我也希望你在这个世界时,能与我一样,多一点想为自己。 如果你愿意,我愿意陪你!” 火光摇曳,风声凄凄! 这一刻,你是否愿意将那心中执念暂且放下,将眼前女子拥入怀中! “江舒摇,这余生之路好生寂寞,你可愿与我结为夫妻?” “好啊!” ----------------- 时光荏苒,转眼间十九年过去...... 叶轻舟与江舒摇的儿子叶舒来,已经过了十六岁。 今日是天旸武臻四百八十七年,八月三十日,叶舒来已告别父母,他与温雪凝等一行四人正在远行求学途中。 深夜,叶舒来还在赶往青川郡的小镇客栈床榻上熟睡做梦。 而他脑海里的镜中世界,那清潭边上花地间白玉台蓝光逐渐微弱,黄沙世界千米高空中的百丈光幕逐渐淡去,画面最后停滞在了那一场离别中。 叶舒来驾着马车飞驰而去,他年少轻狂,笑脸如花;叶轻舟站在山头,他孤独寂寞,仰头对天,抑制不住的有眼泪落下。 那一身碧蓝衣影的江舒摇则是带着周媛与崔白,安静的在走回医馆的路上。 ...... 空中光幕彻底淡去,画面与声音彻底消失,这神宫仙鉴的洞天世界中,各族两百零六名本该死去的仙人彻底哗然。 原来,佛祖与道祖竟然已经突破五阶,已经离开辰霄世界诸天万界传道而去! 原来,那通往六阶永恒之路最终走的竟然是大家都不曾在意的香火神道! 原来,绝世武仙赵玄离竟然是神女谭秋辞将“佛家轮回转世之法”与“道门一气化三清”结合的实践,那道门仙子江舒摇亦是她! 原来,道尊为破阶竟然如此歹毒算计,自三万七千年前就以神宫仙鉴为引开始布局,难怪他们那一日在引雷仙池边上的白石广场败得如此彻底,毫无反抗之力! 原来,自那神宫仙鉴上拆下引雷神源,那打造的引雷仙池竟然不是为了提高渡劫飞升的成功率,神女与道祖、佛祖他们竟然成功封印了辰霄天道! 原来,是神女谭秋辞赐予了他们这一线生机! 原来,神女竟然选择嫁给了那个小小传道世界穿越而来的小小武仙人叶轻舟! 原来,那名叫叶舒来的少年郎,这神宫仙鉴的新主人,他竟然是神女谭秋辞的儿子! 原来,这神宫仙鉴的镜中洞天世界,已经成为了埋葬他们的一座仙冢! 原来,到了此刻回魂归来才发现,这前世今生,谁又无憾? ...... “你我本无仇怨,你却算计与害我、杀我,更是让我等险些连这感慨与遗憾的资格也失去。” 神宫仙鉴洞天世界中,除去前面那个因已轮到他,还在试图夺取叶舒来生命魂气的老僧佛仙,还浑然不知外。 这神宫上的两百零六名仙人心中了然,达成一致。 “既然是神女,是您又给予了我们这群本该死去的仙人们这一线生机,那么我们哪怕是以此残魂,也终是要助上您的儿子一把。” “我等不单是为了能复活归来,更是要与那残害我们枉死的道尊,与那“吃人”的辰霄天道斗上一斗!” 这一世,与他人相斗,只为报仇。 与天斗,惟愿,其乐无穷! ----------------- 第一卷“少年仗鉴出尘寰”,终。敬请期待第二卷,“云起天涯觅仙踪”! 第133章 完结不是结束,终章并非终章! 虽然不愿承认,但的确发现,其实目前还不太会写故事。 我发现目前这本书更多的是一种对内,对自己的一种自我倾诉,我是在写给自己看,取悦于自己。 比如一些东西,因为自己脑袋里有想过,有前因后果,有画面,有故事线,所以我自己看着自己的故事,听着自己给自己诉说很舒服。 但的确忽略了读者,以一个陌生读者的角度去看这本书,是缺乏吸引力以及共情感的。 以市场的角度来评判,确实,目前这本书,不是一个成功的例子。 当然,我并不觉得这样就错了,写作这个事情,首先就要是尊于自己,尊于内心。 从来也都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只是说实话,我还是不满足于取悦自己,因为那样太孤单,我想找到精神上的同频共振。 我的写作目的不是为了挣钱,纯粹是因为爱好,是为了寻求精神寄托。 我在现实生活中,基本上天天都在从事文字工作,但几乎都是公文类。我并不是一个职业写手,或者说兼职也不怎么算得上。 虽然很多年前,也写过小说,但那并不成熟。 今年原本下定决心写完这本书、这个故事,但是随着不断的学习与反思,确实发现还有差距。 想要真正有吸引力,真正有读者与自己互动,能在精神层面“同频共振”,我还要继续学习,道阻且长。 今年准备写的这个故事,我的脑中世界,不管是主角,还是很多配角,都是有血有肉的,都有着自己的“表达”。 我甚至,很大胆的改了整个小说开篇结构,从正叙改为了倒序。 不管怎么,我从一开始下笔,到慢慢的塑造起一些人物,到一点点去描画出我心中的那个仙侠世界。 这种感觉,真的像是在养一个女儿一样。 我心中的世界还很大,很广阔。 从第一卷:少年仗鉴出尘寰。 到第二卷:云起天涯觅仙踪。 再到第三卷:神游红尘揽星月。 再到第四卷:剑起青山破辰霄。 ...... 从叶轻舟,到江舒摇,再到叶舒来,温雪凝、砚秋月、陆虞、周媛、季知行、谌桑野、沈星榆、李浮白...... ...... 还有很多很多的人,很多很多的故事还没有从我脑海中印刻下来! 我其实思考了很久! 我是继续以目前这样的写作方式,继续把自己脑海中的世界进行“临摹”“印刻”,直到把它写完么? 200万字左右也好,300万字也好,我也知道自己可以做到。 只是,还是回到了最初的那个选择。 我是仅仅只是想取悦自己? 还是想寻找灵魂的同频共振? 我知道写作一直都是一件孤独的事情,我也知道自己是能抵御,或者说享受那种孤独。 可是,我发现,我还是更想找到那种真正有读者参与,与读者进行精神交流,能找到那种与读者在情感上的同频。 然后才下了现在这个决定! 其实我第二卷也写了不少了,不过我还是觉得,目前需要暂停了! 我决定先把这部小说暂停在这第一卷了,我会为这部小说点上那一个“完结”。 我要继续去学习,继续沉淀一下自己。 然后,换一种方式归来! ...... 近期,我认真的看了看挺多市场上受欢迎的小说,去拆解他们的写作手法,也发现了自己的不足。 或者说,自己在写作上的一些固执。 我发现自己不能只顾着写给自己看,还要学会写给读者看。 只有真正与读者建立了一种联系了,才能真正发生精神层面更深层次的交流。 完结不是结束。 终章并非终章。 各位,江湖再见。 愿再见时,会是一番我心目中的模样! ...... 还是想留下,自己在这部小说里,自己写的最喜欢的那段话作为结尾。 原本是预留在这部小说大概100万字左右时的,只是目前看来,先留在这里吧! ----------------- 多少年后,当你青丝见白发,当你望雪叹梨花,当那人面不知何处去之时。 你可曾想起,有那么一个人! 你们相遇相知,你们相依相喜,你们亦是相离相远。 我有一座葬仙冢 第86节 你可是觉得,那个时候,那个夜晚! 那山月起舞,那清风酣甜,那江火灯明处似有未来,那十指紧扣间,不愿有明天! ...... ...... 这一场结束,只是为了更好的开始,各位,江湖再见。 2025年10月6日,叶小2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