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为年代文大佬的包办原配》 穿为年代文大佬的包办原配 第1节 《穿为年代文大佬的包办原配》作者: 度春秋 简介: 先婚后爱 | sc | he | 细水长流 | 温情向 | 梅锦一睁眼就成为了五十年代即将出嫁的新娘,没有婚礼没有洞房,跟新郎匆匆一见后,再见面就是两年后。 她穿成了年代文里大佬的包办原配,大佬此时还是个稚嫩的农村青年,怀有远大志向即将奔赴战场,前线危险,家里怕他到死都没有成家,死后成为孤魂野鬼找不到家的方向,于是不顾他意愿在他开拔前匆忙给他娶了妻——来逃荒的孤女,两人盲婚哑嫁,毫无感情。 在新郎参军的这两年里,梅锦把上辈子没吃过的苦都吃了个遍,下地、喂鸡、放牛、割草,还穷得没有肉吃! 在书中,原配嫁过来没多久就病死了,而她硬是凭借着百折不屈的毅力挺过了病痛,熬过了这两年,等到了大佬回来。 大佬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问她离不离婚,要是离婚他给嫁妆帮她重新找个好人家,要是不离,那俩人就努力着过。 梅锦看着他,果断摇头,他这根大腿粗得很,她可得抱紧了。 大佬探亲假一个月,结束后就要归队,梅锦为了过上不用干农活还天天有肉吃的日子,毅然用上美人计。 但大佬不愧是大佬,竟然不吃! 梅锦握拳暗恨!绝对不是因为自己不够美! 探亲假即将结束,大佬含笑看着她问:“要不要随军?” 梅锦利落点头:“要!” 要的就是随军! 内容标签: 穿书 年代文 治愈 腹黑 he 日久生情 主角视角:梅锦 梁满仓 其它:下一本《五十年代先婚后爱》 一句话简介:努力抱大腿却反被大佬抱入怀 立意:自由与爱 第1章 拜堂 穿进年代文里大佬的早死原配了…… “娘!我真不能娶!” 这是梅锦有意识时听到的第一句话,她的视线被一块红布遮挡,整个人晕晕乎乎,连站都站不稳,半个身子都被人架着。 “不行。”男人的话被人干脆拒绝,一道略显苍老的女声带着颤抖的哭腔说,“儿啊,你要去当志愿军,要去上战场,娘不拦着你,但你得成了家才去,那战场那么远,你不成家,万一没在那,成了孤魂野鬼可怎么回得来啊?” 男人有些无奈地极力劝说道:“娘,世界上没有鬼,人死了就是死了,死后是不会有什么痛苦的。” “你不要跟我说这些,我就是个农村妇人,我不懂你这些大道理,我就知道你要是想上前线,就必须先娶了媳妇,要不然我就是一头撞死在这儿,也不能让你走!”老妇人紧紧拽着他的衣袖,半是威胁半是恳求,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流在布满沟壑的脸上,“媳妇我都给你找好了,她是逃荒过来的,愿意嫁给你。儿,娘求你了,你就听娘的话,跟她拜了堂再走行不行?” 屋子里的其他人也在劝,“三子,你就娶了吧!你娶了她,娘也能安安心。” “满仓,你这次听你娘的,娶了吧!” 梅锦听着这些意味不明的对话,只觉头疼欲裂,她紧皱着眉,昏昏沉沉地靠在架着她的人身上。 被逼迫的男人叹口气,沉默下来不再说话。 老妇人见状连忙说:“快!拜堂,拜堂,拜完堂就是成家了,就不是孤寡人了,以后就是丢了也能找到回家的路。” 梅锦无力地被人按着头往下弯腰,嘈杂间,红盖头晃动,从露出的缝隙里,她迷迷糊糊中看到一双凌厉的眉眼,只是此时那眉头下压,目露无奈,重重闭了下眼,僵着身子被人压着头。 “夫妻对拜!” 梅锦被扶着转身面对他,却在弯腰时有些踉跄,一头扎在他身前,慌乱间被一只温热的大手拉住,她抬头看过去,看见男人黑亮的眼睛盯着她问:“没事吧?” 梅锦下意识摇头,男人随即松开她,转而对旁边的妇人说:“娘,拜完堂了,我要走了。” 妇人热泪纵横,不舍的眼神在他身上流连,良久后才哽着喉头嗯了声,这一去,谁都不能保证他一定能活着回来。 男人最后环视了一下屋里人,冲着大家郑重地点了点头,做最后的告别,随后他转身,抬起长腿,大步离开,有力的脚步声沉闷响起,逐渐远去。 屋内压抑的哭声渐起,分不清是孩子的还是妇人的。 梅锦看着他逆光的宽阔背影,整个人再也控制不住地下滑,彻底失去意识。 扶着她的人惊叫一声,屋内再次陷入慌乱之中。 * 两年后的冬天,安州下了一场雪,白雪皑皑中寒风砭骨。 但在如此寒冷的天气中,梁家人却都喜气洋洋,眼角眉梢是藏不住的笑——他们家的小儿子梁满仓今天晚上就能到家了。 梁家这几天从上到下都在忙碌着,不光是准备过年的年货,更是要准备给战斗英雄的接风宴。 梅锦看着闲不下来的众人,也不由跟着勾了下唇角,大佬要回来了,是不是意味着她马上就能过上吃香的喝辣的的好日子了? 她坐在灶台前烧着锅,眼神望向窗外厚实松软的雪,想到脑中那个有些模糊的身影,不禁期待起来。 说起来,她来到这里也有两年多了。 这个世界是她前世看过的一本年代文,梁满仓也就是大佬,是书中的男主,而她死后,穿成了书中早死的包办原配,和他只有一面之缘。 想到这,梅锦不由叹口气,原身实在是可怜人,逃荒逃到这,饿得浑身上下就剩一张皮,正碰上梁满仓要参军,李贵珍怕他在战场上死了后成为孤魂野鬼找不到家的方向,所以死活都要给他娶个媳妇,但就他这种情况,谁家的闺女嫁过来都可能要守寡,于是原身就成了唯一选择。 以后梁家给原身一口饭吃,条件是原身嫁给梁满仓。 但在书中,可怜人原身因为体弱生病,到底没能熬到梁满仓回来。 李贵珍挽着袖口,系着围裙,笑容满面地在大锅里挥舞着铁铲,肉香四溢出来,馋得梅锦咽了咽口水。 真不怪她没出息的这么想抱大佬的大腿,实在是穷的没办法,自从穿进来,她总共就两次过年的时候吃了两回肉,每次还就分到一小块。 想她上辈子什么时候缺过肉吃,哪次吃还都是挑肥拣瘦的,肥的不吃,瘦肉也必须得炒得嫩嫩的。 这要换成现在的她,别说嫌弃肥肉了,那真是光瞧见就忍不住流口水。 天擦黑时,梁满仓回来到了,梁大哥特意套的牛车去接的。 人一到家,李贵珍听到声,惊喜地“哎呦”一声,放下铲子就迫不及待地从厨房里冲了出去。 梅锦见状也跟着一块儿起身,等她出了厨房的门时,大佬身边已经围满了人,她遥遥望过去,他穿着一身绿军装,肩宽腿长,气宇轩昂地站在那里,脸上带着一丝笑,眉眼都柔和下来,耐心安抚家里人的情绪,回应大家的思念。 猛然间,似是察觉有人在看他,他敏锐地回望过来,眼神锋利,看得梅锦心一跳,不愧是大佬。 梅锦扬起唇冲他浅浅笑了下。 梁满仓看着她清亮的眼睛一愣,作为家里唯一的生面孔,他当然能猜到她是谁。 李贵珍注意到儿子的动作,也跟着看过来,脸色不太自然地动了动,垂了下眼后又笑起来,拉着他道:“你走这两年,咱家又添丁了,你大嫂去年生了个小闺女儿,叫福英,你还没见过呢,待会儿你去瞧瞧。”家里孙辈男孩名字带胜,女孩名字带英。 梁满仓跟着收回视线,笑着点了点头。 梅锦歪了下脑袋,李贵珍的反应让她有些意外,她不应该先跟梁满仓说她是谁吗?怎么会岔开话题? 她在梁家生活了两年多,对李贵珍不说多么了解,但也大致知道她性格人品,是个普通劳动妇女,勤快肯干,有时候也很斤斤计较,但大体上是热心善良的。 而她梅锦是她给梁满仓娶的媳妇,两人当初就拜堂时匆匆一瞥,中间两年多都没见过面,想来梁满仓也不会记得她长什么样子,那李贵珍不是更应该先对梁满仓说谁是他媳妇吗? 没等梅锦把这事儿想明白呢,梁满仓就被他们带进了堂屋,他安全回来是大事,村子里同族的一些长辈们都来了,要拉着他寒暄寒暄。 这些人今晚都要在家里吃菜喝酒,梁家的女人们得赶紧把饭菜准备好。 李贵珍心里高兴,哼着曲调一点不觉着累,响亮的嗓门安排梁二嫂道:“老二家的,你去村子里多借点板凳还有碗筷,咱家的不够用。”接着又勾着头冲院子里玩耍的俩孙子说,“胜利,胜军,跟你们二婶儿一块儿去搬。” “哎!”俩半大小子兴冲冲地跟在二婶屁股后面跑出去。 梅锦仍坐在灶门前烧锅,她往灶肚里添了把柴,火光壮大几分,跳跃着映照在她脸上,她有些失神地盯着这团火光瞧,脑中开始回想原书内容。 原书是一本女主重生的年代文,女主第一世因为嫌弃梁满仓是农村出身又结过婚,所以没选择和他在一起,而是嫁给了另一个门当户对的男人,那男人婚前对她百依百顺,可等她婚后生了孩子就变了脸,后来更是冷暴力出轨,而此时梁满仓已经成为可望不可及的大佬。 女主悔不当初,重生后毅然决然地选择嫁给梁满仓,然后就得知什么狗屁结过婚,那都是误会,他跟所谓原配就见过一面,到结婚时都还是处男身。 而原身在书中连名字都没有,纯是用来增加男女主感情的小情趣。 想到这,梅锦一脑门黑线,不论如何,她现在还活着,她是个自私的人,前世意外去世,既然上天又给了她一次机会,那今生就得好好活着,在这个时代,不说能过上多好的生活,起码得吃喝不愁吧。 而大佬是她想过上这日子的唯一选择,连第二个选项都没有。 毕竟在这个特殊时代,做生意投机倒把那就是找死,等着把牢底坐穿;而读书成为文化人,先不说她有没有这个钱这个能力从农村到县里去上学,就说十多年后的社会环境,她是真害怕。 梅锦叹口气,也不是她嫌弃农村,她前世也是农村出来的姑娘,但七十年后的农村和现在的农村,那真是天壤之别。 现在的农村人过的是真的很苦,没有化肥,没有改良的庄稼种子,亩产低到可怕,再一遇上天灾人祸,几乎就要颗粒无收,大家一年到头都过着吃糠咽菜的苦日子。 这种日子她过了两年多,下地、喂鸡、割草、干农活,真的是把上辈子没吃过的苦都给吃了一遍,她是真过怕了。 “小锦,你去把这个端过去。”李贵珍把锅里炒好的菜盛出来,刚要递给她,愣了下又转头冲满银道,“满银,你去。” 梅锦伸出的手一顿,就看着满银“哦”一声,擦擦手端着盘子出去。 李贵珍重又笑起来,道:“小锦,你还是帮我烧锅,我现在把鸡炒了。”家里总共就两只鸡,都留着下蛋的,因为梁满仓回来,她大早上一起来就宰了一只。 梅锦点点头,面上表情不变,但心里却觉出一万分的不对劲来。 饭菜做好,男人们在堂屋喝酒聊天,但做饭的女人们是没有上桌资格的,只能扒了饭坐在厨房围着灶台吃,就连肉也只是一人碗里一块。 梅锦看着碗里骨头多肉少的鸡肉,心里轻轻叹口气。 吃完饭后来喝酒的长辈们离开,家里就剩了他们一家子,堂屋里亮着微弱的煤油灯,李贵珍关切地问梁满仓:“坐这么长时间车,肯定累了吧?锅里烧了热水,待会儿泡泡脚,早早歇下吧?” “行。”梁满仓点点头,又有点犹豫,“我今晚睡哪?”他在参军前有自己的房间,但他今晚回来放行李时,就看到房间里充斥着陌生气息和摆设,他也就没有再往里进,只是规矩地把东西放在墙角,紧接着就出来了。 李贵珍说:“今晚让瑞英跟她爹娘睡,小锦你跟满银睡一屋,三子你还睡你自己那个房间,行不?” 梁满仓没回来时,瑞英都是跟姑姑满银睡一个房间,梅锦一个人睡梁满仓的房间。 梅锦听到她这个安排,下意识就觉得不行,本来白天她就没有机会近距离接触梁满仓,晚上要是还没机会接触,那要怎么培养感情,怎么抱上大腿。 但还没等她想到主意,就听满银诧异道:“三嫂跟三哥不是夫妻俩吗,为什么不能直接让他俩睡一间房?还得折腾来折腾去。” 她这话一出,在场众人都沉默一瞬,大家长梁德厚道:“行了,满银说得对,大晚上的别折腾了,就让小锦跟三子睡一间。”他蹲在门槛处,沉闷地敲敲老烟筒,眼皮都不抬,说完率先起身回屋。 李贵珍还想再说什么,但碍着男人的面子,到底还是把话咽了下去。 穿为年代文大佬的包办原配 第2节 梅锦没想到这么快就峰回路转,惊讶地抬了下眉。 作者有话说: ---------------------- 开文啦开文啦! 欢迎新老顾客光临![三花猫头] 第2章 红围巾 我叫梅锦,梅花的梅,锦缎的锦…… 对于梁家来说,煤油灯里的煤油不是便宜的东西,所以往日他们家天一黑就回屋躺下睡觉了,今天是有喜事再加待客才弄到这么晚,此时大家也都困得不行,事一弄完就各自回房,整个农家小院瞬间安静下来,就剩鸡窝里一只鸡孤单地溜达着。 梅锦和梁满仓在房间里,一个站在床边,一个站在门边,谁都没说话,气氛静悄悄的,有些尴尬。 梅锦刚才回来的时候顺手把煤油灯也拿了过来,放在床头,灯光微弱昏暗,只能照见门边有个高大的身影,而看不见那人脸上的表情。 梅锦抿了下唇主动道:“你、你先坐着歇歇,我去给你倒洗脚水。”说完还没等他回答,便从他身旁侧身出去,经过他的时候,她下意识垂下眼屏住呼吸,等出了门,整个人才又重新自在起来。 锅里的热水温度正好,不用再添冷水,梅锦用葫芦瓢将热水舀到木盆里,舀满了大半盆后又重新将锅盖盖上,往灶肚里添了把火温着,待会儿她也要用水。 她端着木盆走到房间门口,站定,心脏“怦怦怦”地跳,她深呼吸了下,勉强平复着紧张的心情。 她嘴上说要抱大佬大腿,说的好像很容易一样,但其实她前世没谈过恋爱,也没见过大人物,见过的最厉害的人,恐怕也就是学校的校长了。 而能够走上高位的大人物,一个个谁不是人精?哪怕只是大佬成长体,那也是不容小觑的,就靠着她这半吊子水,真够呛能把人拿下。 梅锦看着盆中漾开的月光,轻轻叹口气,可她现在没有其它选择,在这个年代,她一介孤女,如果梁满仓不要她的话,她是一定会再被嫁出去的,多一口人的吃食在几十年后不过是多一双碗筷的事,可在现在,能省下一份都是极珍贵的,失去了儿媳身份,梁家就没有义务再养着一个没有血缘的人。 想着未卜的前路,梅锦心下坚定,捏着木盆的指尖泛白,她紧紧闭了下眼,不再去管像是要跃出胸腔的心,脸上扬起笑,进门。 梁满仓弯着腰正在铺床,屋里能睡人的只有这一张床,他把自己的被盖铺在了外侧。 梅锦扫眼看了下,平铺得齐齐整整,稍微一点褶皱都要拉平,真不愧是当兵的人,她在心里夸一句后,端着水盆过去。 梁满仓看见忙要去接,梅锦避开道,“没关系,不重。”她蹲下将水盆放在床边,仰头看着他微微笑着,“热水泡一泡脚,活络活络经脉,能睡得更香。” 梁满仓坐在床沿笑着点头道谢:“好,谢谢你。”他脱掉鞋,挽起裤腿,将双脚放进盆中。 梅锦低头看了眼,他双脚长满了冻疮,一处处冻疮鼓起包,肿胀开裂,有的地方还隐隐透着紫意,这下又浸泡在热水里,光是看着就让人觉得发疼。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冬天取暖设施不够,每天还要干活,她手上也不可避免地生了冻疮,又痒又疼时难受得钻心,而他这长在脚上,平日里走路该多痛苦? 她轻声问:“这都是你们打仗的时候冻的吗?” 梁满仓不甚在意地笑了下回道:“行军打仗嘛,肯定是比不得家里的,一点冻伤,在所难免的。” 梅锦垂下眼,有些心疼,不只是心疼他,更是心疼所有上了战场的国人们。 她从后世过来,马马虎虎的也读了那么多年书,当然知道国家的百年屈辱,知道国家现在正是困难时期,可在看书时,那些不过是书上的文字,哪怕描述的再真实,也比不上亲眼所见来得震撼。 梁满仓泡完脚,拿起旁边搭着的干巾擦水。 梅锦见他泡完,弯腰端盆,梁满仓伸手去拦:“放这里吧,待会儿我去倒。” 他话音刚落,木盆倾斜,水“哗”的倒在他裤子上,床边的被褥也被波及。 梅锦惊呼一声,赶忙将盆放下,拿过毛巾手忙脚乱地要帮他擦,脸瞬间涨红,心中不住懊恼自己怎么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对不起,对不起,都怪我没端稳。” “没事,一点水而已,烘一下就干了,不耽误明天穿。”梁满仓从她手中接过毛巾,笑着说,“而且刚才是我伸手挡了一下,才让你没端稳,所以应该是我向你道歉才对。” 梅锦低着头,不敢看他眼睛,轻咬了下唇,端着剩下的水出去。 等进了没人的厨房,她长叹一口气,这下好了,恐怕要在他心里留下笨手笨脚的印象了。 不行,她得好好想想还有没有什么补救的法子,今天可是第一晚,是相互之间认识了解的好机会,绝对不能浪费。 梅锦把盆冲洗一下,将锅里剩余的热水都盛进去,坐在厨房小板凳上边泡脚边思考。 厨房的门有些破旧,寒风从门缝中钻进来,冻得人冷不丁打个寒颤。 梁德厚与李贵珍屋里。 李贵珍从一进屋就耷拉着脸,沉着脸很是不满,责怪道:“你说你,干嘛非得让三子和她睡一屋?” 月光透进来,屋子里不至于黑得看不见五指。 梁德厚瞥她一眼,拉过厚棉被盖在身上,说:“我知道你咋想的,后悔了是吧?不想认小锦这个三儿媳了。” 说起这事,李贵珍叹口气:“你也知道当初咱为啥非要给三子娶小锦,还不是怕他死在那,魂回不来,但他现在不是整个人都好好的回来了吗?夫妻俩那都是要过一辈子的,小锦是咱逼着他拜堂的,不是他自己要娶的,现在他回来了,我就想让他娶他自己欢喜的。” 见梁德厚没说话,她继续道:“而且三子不说要去高级军校进修吗?出来就是军官。这屋里就咱俩人,我也不跟你说假话,小锦人挺好,要是三子打完仗还回来当工人,以后就跟她过日子,肯定也能过得好。但现在不行了,三子是军官了,小锦配不上他。再说他俩当初就只拜了堂,三子也没碰她,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儿,我想着回头我认她当干闺女,给她再找户好人家,咱们家出份嫁妆,也算是对得起她了。” 说到这,她白他一眼,“我说让他俩今天别睡一屋,你非让他们睡一屋。” “就是睡一屋才好呢。”梁德厚闷闷道,“你知道今晚上吃饭的时候大家都说啥了吗?” “说啥了?” “都说三子以后前途无量了,是要当将军的。” “那不好吗?”李贵珍不解,瞧他那表情,还很不乐意似的。 梁德厚觑她一眼,翻过身去道:“我没说不好。但三子跟咱什么情况,四岁就过出去了,十七岁才又回来的,回来这几年跟咱们一直都不亲,等他以后再去大城市里当官去了,离咱们这儿那么老远,几年都不一定能见一面,到时候还是咱儿子吗?他要是真娶了小锦,俩人再有个孩子,老婆孩子都在家里头,还能牵不住他的心吗?” 提起过继这事儿,李贵珍就来气,以前他堂哥在县里做小生意,结婚好多年都生不出孩子,后来上医院一查,堂哥不能生!那没孩子不行啊,家里要给他过继一个,看来看去看上了她三子。 把儿子给人家养,她当然不乐意了,结果梁德厚点头了,亲自牵着三子送县里去了,那年三子才四岁啊,她娘俩抱着哭,鼻涕眼泪糊一脸,哭也没用,男人说定了的事情,她捅破天也改不了,这事儿到现在都是她心里的一个结。 后来堂哥堂嫂去世,三子才能回来,才能再喊她“娘”,但不管嘴上叫多亲,族谱上三子也是堂哥的儿子,她是他堂婶儿! 想到这儿,李贵珍从背后使劲推了梁德厚一把,很是不满:“那我不管,我就要我三子娶他想娶的媳妇儿,他小时候就是我们对不起他,以后只要他愿意,他乐意干啥干啥,他高兴就成,我就愿意看他高兴。” 梁德厚往床外面挪了挪,“过给我堂哥,又没过给别人,逢年过节的又不是没让你见。” “你这话说的真是没良心,谁家儿子不在自己娘跟前儿过着,只能逢年过节的时候见?”李贵珍抹起眼泪,三子小时候跟她多亲呐,后来见到她就只是笑笑,眼神里都是陌生。 梁德厚听到哭声叹口气,又翻过来面朝着她:“其他的不讲,你自己说说,要是三子在咱们跟前儿养着,咱能供起他上学吗?咱家除了他上到了高中,其他人哪个识字儿?他也是我亲儿子,当初把他送走,我不心疼吗?我不也是看在堂哥家有钱,他过去能吃好喝好还有学上吗?他要不是因为上了这学,后面能当工人吗?打完仗回来能去高级军校吗?” 两人相顾无言,房间内只余妇人压抑的啜泣声。 那边梅锦冻得打了几个喷嚏才想好法子后,信心满满地推门进屋,结果刚进门就有些失望地垂下眼,她在外面耽搁太久,人已经睡下了。 她轻声将门关上,借着煤油灯光往床边走过去,梁满仓平躺着,她轻轻扫去一眼,暖黄的光照在他立体的眉骨和高耸的鼻梁上,打出一片晃动的阴影。 梁家人都长得好,梁满仓是其中之最,脸型流畅下颌锋利,冷冽的眉眼配上偏薄的唇,他又爱淡淡的笑,浑身上下都充斥着一股拒人于千里外的气质。 梅锦先轻轻将煤油灯吹灭,视线猛然一黑,眼睛还有些许不适应,她眨了眨眼,脱掉鞋从床尾上床。 她小心翼翼的,也不敢伸手去摸,只能凭感觉往床里面跨,脚刚踩上去,就听男人闷哼一声,梅锦瞪大眼,完了,她踩人腿了。 “对不起对不起。”她小声道着歉,慌忙上床里面去,心里直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上个床还能踩到人,这下他对她的印象该更差了。 梁满仓闭着眼,轻声道:“没事。” 此时梅锦眼睛已经完全适应了黑暗,她眨巴眨巴眼,这还是她第一次跟一个男人睡得这么近,还是一个陌生男人,她强忍着尴尬,侧身面对他,用最温柔的声线问:“你还没睡着呀?” “还没有。” 梅锦唇角弯了弯,看着他闭着的双眼问:“你知道我的名字吗?” 梁满仓睁开眼,如实摇头,“我只知道你叫小锦。”这还是听他们喊的,具体是哪个字,又姓什么,他并不知道。 “我叫梅锦,梅花的梅,锦缎的锦,我娘说怀我的时候得了一块梅花式样的锦缎,她很喜欢,正好我爹姓梅,我就叫梅锦了。”她说的是她前世的爸妈,她没见过原身的爹娘,只接收到一点浅浅的记忆。 “梅锦同志,你好。” “你可以叫我小锦,他们都这样叫我。”眼瞧着话题即将结束,梅锦睫毛颤了颤,笑道,“你知道我娘后来用那块锦缎做什么了吗?” 梁满仓顺着问:“做什么?” 梅锦回忆着,好笑地笑出声,眼底不自觉染上温情:“她什么也没做,因为那块锦缎难得,她不舍得用,就一直放在箱子里,最后被老鼠咬坏了,气得她好几天说话都没好声儿,那段时间,我跟我爹都夹着尾巴做人,生怕引火上身。”聊起过往,她稍稍放松下来,眼神亮晶晶的,哪怕是在黑夜中,也格外瞩目。 梁满仓顿了下,不自觉想起傍晚时她站在厨房门边看向自己的眼神,也是这般清亮,又夹杂着几丝好奇。 他喉咙动了动,问:“那你爹娘现在呢?” “后来我们那边天灾,没有东西吃,他们都去世了。”这下梅锦说的是原身爹娘,至于她爸妈,现在应该在另一个世界生活得很伤心吧,唯一的女儿因救人去世,他们会不会后悔让她学会游泳?明明是为了避免意外落水淹死而去学的技能,没想到就因为学会了,才敢毫不犹豫地下水救人,最后淹死。 梁满仓沉默了下,开口道:“对不起。”他知道她是逃荒来的,见她能跑到这边来,还以为她父母那时也跟着过来,只是等天灾过去后,又重新回故乡种地去了。 “没事,已经过去两年多了。”梅锦摆摆手,岔开话题问,“你能跟我说说战场上的事吗?” 梁满仓刚刚才听说了她的伤心事,现在看着她的眼睛,不忍拒绝,便捡了几件事娓娓道来。 梅锦既是有意拉近关系,自然是不会让他的话掉在地上。 且他声音清冷,逻辑清晰,能把一件事说的有头有尾,还不干巴,梅锦不知不觉中就听进去了,根本不用刻意捧哏,甚至听到动情处还会跟着掉下眼泪。 梅锦越听越入迷,已经完全忘记一开始搭话的目的,整个人挨向他不停追问:“那就是有毒虫咬你们,耳朵都要被冻掉了,你们也不能动吗?” “是啊。” “你战友在你身边牺牲的时候,你岂不是很难过。”梅锦光是听他说都觉得心在抽痛了,那要是身在战场,眼睁睁看着昨日还谈笑的战友今天就壮烈去世,不敢想该有多么的崩溃。 梁满仓看着她泛着泪光的双眸,怅然点头:“……是啊。”他仰头望向房梁,目光逐渐变得幽长。 房间重新陷入沉默,不知过了多久,梁满仓从回忆中抽离,看向旁边,她已经睡着了,整个人微微蜷着,头抵在他肩膀处,呼出灼热的气息,她身后离墙隔了有段距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靠过来的,许是听故事的时候罢。 他收回视线,一动不动,闭上眼睛入睡。 地上月影移动,光线逐渐明亮起来。 农村人是不睡懒觉的,几乎天一明,大家就都起来了,梅锦来到后也变成了这个作息。 她打着哈欠睁开眼,床边已经空了,她坐起来环顾了圈,伸手往旁边摸去,凉的,说明人起来有段时间了。 梅锦看向窗外,没看到太阳,天色不过蒙蒙亮,是她往常起床的时间,心中不由诧异,梁满仓怎么起得这么早,而且悄无声息的,她一点都没察觉。 她又打了个哈欠,穿上衣服出去,洗漱后就进厨房跟两个嫂子一块儿做早饭。 早上吃红薯干和面粉水烧的稀饭,再配上炒得两盘萝卜干,依旧没什么油水,不过李贵珍拿了三个鸡蛋炖了一大碗鸡蛋羹。 她打鸡蛋的时候,梅锦还好奇地瞥了眼,因为鸡蛋羹一般是李贵珍隔几天就用两个鸡蛋炖一碗,给小孩们吃,大人是没得吃的,而今天多打了个鸡蛋。不过她转念稍稍一想,也就明白了,多出来的那个鸡蛋应该是给梁满仓打的。 早饭刚做完,梁满仓就回来了,发梢沾上晨雾,有些湿润。 李贵珍问:“这大早上的这么冷,你干啥去了?” 梁满仓到井边打了桶水上来洗脸,甩甩头上的水回道:“跑步去了。” 李贵珍瞧着他有些心疼,忙扯了块干毛巾递过去:“锅里烧的有热水,咋用冷水洗?早上咋不在屋里多睡会儿,等出太阳了再去跑不也行吗。” 穿为年代文大佬的包办原配 第3节 梁满仓擦擦脸上的水,笑笑说:“没事娘,我习惯了。” “你这孩子。”李贵珍微微皱着眉,但也不好再多说什么,道,“快开饭了,收拾收拾咱吃饭吧。” “好。” 饭桌上,李贵珍用勺子将鸡蛋羹分到孩子们的碗中,剩下的连碗都放到梁满仓面前,笑道:“你小时候就喜欢吃我炖的鸡蛋羹,我今天特意多加了两滴香油,尝尝。” 梁满仓看着还剩半碗的鸡蛋羹,“怎么都给我了?”说着就要把碗往前推,“你们也吃。” 李贵珍阻止:“专门给你炖的,就这么几口,你吃吧。” 梁满仓眉头蹙了下,强硬地把碗放到桌子中间:“要吃大家一起吃,要不然我也不吃。” 李贵珍见状只好用勺子舀了一点到碗里,欣慰笑说:“我知道你孝顺,我吃了,你把剩下的这些吃了吧。” 梁满仓端过蛋碗也不说话,拿着勺子站起身,给桌上的人一人分了一勺,还给李贵珍又补了一勺,直到碗里就剩壁上的一点残渣,这才停下。 李贵珍直哎呦:“你这都给我们了,你还吃啥呀?” 梁满仓用勺子将残渣刮干净,笑道:“这不还有一勺吗?”接着塞进嘴里,点点头,“好吃。” 梅锦有些期待地看着碗里嫩黄的蛋羹,舌下不自觉就泛起口水,她小心吃了一口,嫩滑柔软,带着鸡蛋、香油的香气,她吃得满足地弯了弯眼。 梁满仓看到,唇角向上勾了下。 早饭吃完后,女人们收碗进厨房洗刷。 梁满仓回房把自己的大包拎出来,梁大哥嘿一声问:“这拿的啥?” 梁满仓笑道:“给大家带的礼物。” “礼物?”胜利和胜军一听有礼物连忙好奇地凑上来,围着他打转,叽叽喳喳地问,“三叔,你给我们带的什么礼物啊?” “是不是弹弓!” “我想要铁皮青蛙!” 梁满仓扶着膝盖弯腰道:“你们去厨房把大家叫过来,等她们过来,我就把礼物拿给你们。” “好!”两人欢呼一声,连顿都不打,就朝着厨房跑去,还没到门口呢,就开始喊,“娘!二婶三婶,三叔给咱们带礼物来了,你们快出来看呀。” 妯娌几个面面相觑,梁大嫂率先笑起来,勾着头朝外看:“胜利,你三叔给三婶带礼物了?” 梁满仓给她带了礼物?梅锦有些惊讶地挑了下眉。 “不是,是给我们都带了。”胜利道。 “都带了?”梁二嫂高兴地咧开嘴,牵着闺女的手出去,“走,咱瞧瞧去。” 有礼物收,大家都是欢喜的,就连外出串门子的李贵珍都被大孙子叫了回来。 等她被孙子牵着小跑着回来到时,梁满仓已经把大家的礼物都发的差不多了。 梁满仓看到她笑着从大包里掏出一个包装好的包裹道:“你不老说你跟爹的膝盖一到天阴天冷就疼得受不了吗?我给你们买了护腿的。”他边说边拆出来展示,“喏,这面是皮的,这面是带绒毛的,平时就穿在秋裤外面,皮的这面朝外。” 李贵珍接过来,脸上笑得见牙不见眼,爱不释手地一直摸着,嘴上却说道:“你说你,有点钱攒着不好吗,我跟你爹都多大年纪了,用不着这个。” 梁满仓笑笑不说话,接着从包里拿东西出来。 满银眼巴巴瞧着有些等不及问:“三哥,我的呢我的呢?” “这拿的就是你的,给。” 满银接到手里,立马就拆开,大大笑起来,“哇,是条围巾,还是大红色的!”她边摸边往脖子上围,“真暖真软和。” 她拿完自己的礼物还不算,还要帮梅锦问道:“三哥,我们的礼物都有了,三嫂的呢?你给三嫂买的什么?” 梁满仓将大包里最后一个包裹也拿出来,手臂伸长递过去对梅锦道:“也是围巾,不知道你喜欢什么颜色,就也买了大红色,跟满银的一样。” 梅锦没想到他真的给自己带了礼物,眼中的惊喜遮掩不住地迸出,接过后连忙道谢:“谢谢,我很喜欢。” 满银催促说:“三嫂,你快带上,带上给我们瞧瞧。” 梅锦拆开包裹,双手抚上围巾,的确很软,她拿出来缠到脖子上,冲梁满仓展颜笑道:“谢谢,这颜色很好看。” 她皮肤白,夏天的时候晒黑,一到冬天就又捂了回来,鲜红色的围巾缠绕在脖颈间,更加衬得小脸又白又柔。 梁满仓笑笑:“你喜欢就好。” 作者有话说: ---------------------- 明天18点见哦~ 第3章 急迫 “这糖真甜,你吃了吗?” 梁满仓两年多没回来过,这下既然回来必定是要走亲访友的,所以他早上分完礼物就出去了,今天先去离得近的,过两天还得上县城去,到底他是在县城长大,老师同学们都在那边。 他一出门,家里的其他人也待不住,尤其是李贵珍老两口,刚拿了儿子特意给买的护膝,可不得到村头村尾找老伙计们炫耀炫耀儿子的孝顺吗。 梅锦没出去,她寻思着,梁满仓连她叫什么都不知道,却还能在给家里人买礼物时记得她这一份,那她总得表达一下谢意,她想到他那双生满冻疮的脚,想着给他做双棉鞋。 但她是没这个手艺和本事,家里梁大嫂在这方面是专家,准备过去向她请教一下。 她翻出自己攒下的棉布和棉花,量不多,勉强够做双鞋。 就这么多也是她好不容易才存下来的,本来是想给自己做个手焐子的,因为天一冷,她的手就总也暖不热,老是被冻得生疼。 但现在,勾住梁满仓的心的优先级高于一切,毕竟这是关于她未来生活质量的决定性因素。 梅锦抱着筐出去,院子里没人,她听到大嫂房中有说话声,朝那边走过去。 “我这两天怎么瞧着娘对小锦不太一样呢?” 梅锦刚要推门进去,就听到这句话,她下意识停住手,好奇与疑惑促使她站在原地,很不礼貌地偷听着。 “我觉着娘应该是不想认这门婚了。” 梅锦瞬间瞪大眼,脑中刹那间闪过李贵珍这两天对她的态度,怪不得,怪不得,她就说怎么她这两天行为这么奇怪,看着她时总是欲言又止,表情也很不自然,可是为什么呢?她跟梁满仓既已拜了堂,那在世人眼中就是夫妻,她以为按照李贵珍的思想,定是不同意他们分开的才对,看来是她弄错了。 梁二嫂猛然压低声音,像是发现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一样道:“是吧?你也是这样觉着的吧?我也是这样想,但没敢说。” “这有啥不敢说,这屋里又没旁人。” 梁二嫂讪讪笑了下,又道:“那娘不想认,小锦以后要怎么办?” 梁大嫂跟着叹一声:“是啊,他们想一出是一出,当初非逼着三弟娶老婆,小锦嫁过来跟守寡也没啥区别,这下三弟好生生的回来了吧,他们又不想要这老婆了,就是苦了小锦。” “就算娘不想认这婚,对小锦也总得有个说法吧?她都在这住两年多了,以后是个怎么个章程?是还跟着咱们过,还是怎么着?” “这事儿我跟你说,你可别跟别人说。”梁大嫂觑她一眼,言语中有些郑重。 梁二嫂被她吓到,不自然笑笑:“啥了不得的大事儿?弄得这么吓人。” “从三弟寄信说要回来开始,娘就往王媒婆那跑得紧,估计是想把小锦再嫁出去呢。” 梁大嫂说话没压声,梅锦听得一清二楚,她脸色变白,咬着唇死死盯着门框,指甲要扣进篮子缝隙中,寒毛倒立,心底涌出急迫危机感,像是有条饿狼恶狠狠地追在身后。 她有想过梁满仓不喜欢她的话,梁家会把她嫁出去,但她没想到这么急,梁满仓人还没回来到家,他们竟然就已经有了这种想法。 “啊?” 梁二嫂不敢相信,“可昨夜里小锦不还跟三弟睡一屋吗?这就又要把她嫁出去,能行吗?” “那有啥关系,本来就是嫁过人的,谁还在乎这个?”梁大嫂见怪不怪道。 梅锦再听不下去,起身离开,但刚走到院子中间,就又转身回去,深呼吸了下,同时脸上扬起笑,现在不是无措的时候,她得打起精神,赶紧把梁满仓弄到手,她朗声问:“大嫂二嫂,你们在屋里吗?” 房间内俩人面面相觑,梁大嫂忙应说:“在呢在呢,外面冷,快进来暖和暖和。”她过去将房门打开,现在天冷,为了取暖,门窗都是紧闭的,她看向她手里的篮子问,“这端的啥呀?” 门一打开,梅锦快走几步,笑着回道:“一些棉布和棉花,我想做双棉鞋,但大嫂你也知道我的手艺,这不就过来请您帮助了吗?” 梁大嫂迎着她进屋,笑得爽朗,冲着梁二嫂说:“瞧瞧,还是小锦会说话,什么请不请的,咱们之间还客套啥,你有啥不会的直接问就行。” 梁二嫂过去搬了个板凳给她,问:“你这是要给谁做棉鞋?” “给……”梅锦犹豫了下,她有些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梁满仓,到目前为止,她还没公开喊过他,她在自己心里要么喊他大佬,要么就连名带姓,都不适合说出来,而这边称呼自己丈夫都是说“我男人”,她实在叫不出口,于是折中道,“满仓。”就这,也让她觉得过于亲近。 她话语停顿,听在两个嫂子耳中,只当她是害羞。 梁二嫂面露不忍,柔声劝道:“你这傻姑娘,这些棉布棉花存着的时间不短了吧?三弟他什么好东西没有,你得了什么,还是要多惦记着自己个儿。”毕竟李贵珍都要不认这门婚了,她还这么掏心窝子地对待梁满仓,她怕她最后会吃亏。 梅锦知道她好心,但她的心思也没办法告诉她,就只能抿唇笑笑。 梁二嫂叹口气,也不再劝她,只说:“我瞧着三弟脚不小,你这棉花估计是不够做一双鞋的,我那里还有点,我去拿过来给你。” “哎,谢谢二嫂。”梅锦冲着她甜甜笑。 妯娌三个在屋里做了一上午的鞋,窗外日头越来越高,都快要晒到门口了,出去玩的大人小孩也都陆陆续续开始回来等着开饭。 梁大嫂探头看了眼说:“晌午了,得去做饭了,咱中午吃疙瘩汤吧,疙瘩汤暖和。” “行啊。” 梅锦放下手里的东西,也要跟着一块儿出去,梁二嫂拦着她说:“瞧你这手,马上都被扎成窟窿眼儿了,你就坐这儿纳鞋底吧,我跟大嫂烧就行。” “好,那我今儿就偷个懒了。”主要实在是太紧迫,要不是不可能,梅锦都想今晚就把棉鞋做好拿到梁满仓面前邀功。 梁大嫂笑一声:“这算啥偷懒。” 疙瘩汤烧得也快,李贵珍望着大门口道:“这三子咋还没回来,是不是跟人家聊天聊忘了时间了?这再不回来,饭就凉了,胜利,你去找找你三叔去,让他回来吃饭。” 胜利正跟胜军在地上玩昨天从三叔那收到的礼物呢,是他俩喜欢的弹弓和铁皮青蛙,他听到奶奶的吩咐“哦”一声,恋恋不舍地站直身子,问:“奶,三叔上谁家去了?” “这我还真不知道,你去村头那几家都看看,你三叔以前就爱跟他们几个说话。” 胜利正恋着跟胜军一块儿玩呢,这一听还不知道三叔在谁家,他就有些不太情愿去。 李贵珍一瞪眼道:“快点,别在这儿磨叽,再贪玩,回头我把这些东西都收起来,不给你们玩,这玩的我都使唤不动了。” 梅锦一直在屋里听着他们说话,见胜利不愿意跑,眨了下眼,忙出去主动道:“娘,要不我去吧,他俩疯跑了一上午,估计是累了。” 李贵珍听到这话看向她,刚想拒绝,突然想到昨晚梁德厚说的话,鬼使神差点了点头答应:“那也行。” 梅锦诧异于她这下答应的这么干脆,但此时也顾不上琢磨她态度上的转变,回屋拿了红围巾就出门。 但她也不能确定梁满仓现在在哪,且村子里的路四通八达,谁也不知道他会从哪条路回来,也许正好就跟她错开。 梅锦边胡思乱想,边往前走,走着走着突然见前方出现一个人,穿着厚厚的大棉袄,朝着她这边来。 梅锦望过去,一眼就确定那人是梁满仓,毕竟他那身形气质,村里再难找出第二人,因为同样臃肿的大棉袄,穿在别人身上像个累赘的窝瓜,可穿在他身上,却像是前世流行的时尚风格。 梁满仓看到她,也有些意外,问:“你这是出来溜达溜达?” 穿为年代文大佬的包办原配 第4节 梅锦笑着摇头:“不是,是家里饭快做好了,娘怕你回来得晚,吃不上热的,就让我出来寻寻你。” 说话间,梁满仓已经走到她跟前来了,他从口袋里掏出颗水果糖递过来:“刚才朋友给的,你吃吗?” 梅锦有些惊喜地看着他手心里的糖,其实就是后世最普通的水果硬糖,她以前嫌弃它甜腻,一向不喜欢吃,但现在糖是多珍贵的东西,她可没有资格嫌弃它了,她眉眼弯弯,点点头:“吃。” 梁满仓笑了下,手往前又送了送。 梅锦伸手去拿,指尖触碰到他掌心,划过上面的纹路,梁满仓脸色微变,仍保持着笑容收回手。 梅锦低头几不可察地笑了下,垂下的眼睫很好地遮住了眼底的情绪,她剥开糖纸,把小小的一颗糖塞进嘴里,用舌头卷了下,搅到一边,仰起头冲着他笑:“这糖真甜,你吃了吗?”红围巾堆住半张脸,更显出眼睛的存在,乌黑油亮的瞳专注地盯着他瞧。 梁满仓嗯一声,放慢速度往前走,回道:“吃了一颗。” 梅锦跟上去走在他旁边,一阵风吹过来,围巾轻轻飘起,柔柔地轻抚她脸颊。 作者有话说: ---------------------- 第4章 崴脚 带着她体温气息的围巾…… 两人并肩往回走,有话没话地说两句,梅锦看了眼梁满仓,又瞥了眼地上凸起的石头,眼珠子溜溜转。 一咬牙一狠心,她踩上去哎呦一声,整个人朝他倒去。 梁满仓下意识扶住她问:“怎么了?” “崴脚了。”梅锦苦着脸可怜兮兮地看着他,泪花在眼眶里打转,“好疼。” “我瞧瞧。”梁满仓蹲下去检查她的脚踝,眼底有些疑惑,他刚才明明看到她看见那颗石头了,怎么还径直踩上去?“没伤到骨头,也没有红肿,没什么大碍,估计就是一时有些疼,过会儿就好了。” “但我现在好疼。”是真的疼,梅锦心中直叫苦,她怕自己摔得太假,崴得一点没留情。 “那还能走吗?” “应该可以吧,你扶我一下。”梅锦蹙着眉,眼尾泛红,一副又委屈又坚强的样子,她就不信了,她这样就算引不起他的心疼,总能勾出点同情吧? 梁满仓小心扶住她胳膊,搀着她往前走。 梅锦悬着只脚,一跳一跳往前走,走得又慢又笨拙。 梁满仓看看她,又看看前面的路,迟疑了下问:“要不然,我背你回去吧?” “好!”完,回答得太快太干脆,像是她早等着这样似的,虽然事实如此。梅锦抿唇,心虚地瞥他一眼,找补道,“我这样子走得太慢了,要按照我们这个速度,估计到家饭都凉透了,你背着我走兴许还要快些。” 梁满仓不疑有他,走到她身前蹲下。 梅锦看着他宽阔的背,小心翼翼地伏上去,双手有些亲昵地环住他脖子,脸上终于露出一个开心的笑。 虽然他主动背她的这个举动并不能代表什么,但起码迈出了第一步,这让她的心稍稍安定,不再像上午刚听到嫂子间对话那般彷徨。 梅锦将头轻轻靠在他肩上,真心实意道:“谢谢你。” 梁满仓摇头:“没事,在战场上,我也经常背受伤的战友们。” 除却梁满仓是大佬的这个身份,梅锦对他是真的崇拜,他是真真正正的战斗英雄,为了保家卫国上前线战场,枪林弹雨中活了下来,立下军功无数,是如此年轻有文化的连长。 他这两年寄回来的书信,每封都只有寥寥数语,也总是报喜不报忧,从不与家里说他遭遇了哪些困难,只轻描淡写地描述几句他见到的风土人文。 但梅锦却从这些简短的话语中感受到他是一位多么坚定的战士,他抱着必胜的决心,从不喊苦累,那强大富足的精神通过遒劲的笔墨力透纸背,映照进她眼中心中。 “我上一次被人背还是在我七八岁的时候,在朋友家玩睡着了,我爸……爹来找我也没喊醒我,直接把我背回家,我还很困惑,怎么一睁眼就躺在自己床上了。”梅锦笑起来道。 “你爹很疼你。”梁满仓把她往上托了下,这样她也能更省力,不用一直扒着他来避免往下掉。 梅锦笑笑,转了话头问:“你冷不冷?” 刚问完,还不等他回答,就把自己脖子上的围巾拿下来一圈,缠到他脖子上。 这也是她的一点小心机,围巾上带着她的体温气息,梁满仓以后再是面不改色的大佬,此时也只是个没有感情经历的青年,也许她这种亲密的行为就会让他的心有所波动呢。 围巾围上来的那一刻,梁满仓脚步顿了下,连呼吸都不自觉放轻了些,抿下唇补道:“我其实不怎么冷。” “没关系,这围巾够长。”梅锦偷笑,装作听不懂他的画外音,十分愉悦地靠在他身上。 梁满仓不好再多说什么,小臂青筋微微爆起,一路背着她稳稳当当地进家门。 他背着她的这个行为惊讶了院里的所有人,两人同围一条围巾更是让人觉得微妙。 李贵珍连忙上前问:“这是咋了?” 梁满仓背着人进堂屋,将梅锦放到椅子上后才回道:“小锦不小心崴到脚了,娘,你那边有红花油吗?” 李贵珍盯着他愣了下后,反应过来说:“有、有,我回屋给你拿去。” 梁满仓跟在她身后一块儿进屋。 梅锦面颊涨红,虽然背她的人是她名义上的丈夫,但被这么多人盯着瞧,她也还是有些羞涩不自在。 但好在算得上是事出有因,大家虽然好奇,但也没有过多探究。 就满银这个小妮子老是冲着她笑得憋不住,梅锦趁人不注意在她胳膊上轻拧了一下,压着声儿道:“别笑了,再笑我、我生气了。” 满银才不怕她,“略略略”几声后说:“管天管地,管不住人拉屎放屁,我的嘴我想笑就笑。”说完撒欢就跑,生怕她手一伸就够见了。 “嘿!你个小妮子。”梅锦瞧着她跑远的背影,还真是一点儿法都没有,就算她现在脚不疼了,也不能就这样当着大家的面儿没事人一样去追她。 这时梁满仓拿着红花油从屋里出来,道:“待会儿你涂一下这个,活血化瘀,好得快些。” 梅锦接过后道谢。 冬天天黑得早,一家子赶在天擦黑前吃好了晚饭,各自洗漱后回房。 睡觉前,李贵珍看着梅锦和梁满仓欲言又止,一副想说什么又不知道怎么说的样子,等她张口刚要提起个话头,就被梁德厚打断:“行了,你也忙活一天了,别在这儿操心了,咱也进屋睡觉吧。” 李贵珍被这一打断,更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她看着二人轻叹口气。 梁满仓被看得有些莫名,问:“娘,你有什么事想说吗?” “……没事,你好好睡一觉吧,明天不还要早起去县里吗?”李贵珍到底没说出来,上下深深看了他几眼,推开门回了房间。 梁满仓不知道她想说什么,梅锦确实清楚,无非就是不想让他俩睡一屋,但为什么没说出来,可能有晌午他的那一背吧。 梅锦看了眼旁边的梁满仓,知道自己这个小心机算是耍对了。 她心中这样想,脸上却没有半分表现,仍装作脚疼的样子让梁满仓扶着。 梁满仓见状伸手过去,本意是想搀着她胳膊,却不料她会直接把手搭上来,两人手掌相贴,女人的手很软,是他从没碰过的触感,梁满仓看了她一眼,见她表情自然,还弯着眼睛笑着说:“谢谢。” 她瞧着像是不经意,梁满仓也不好说什么,摇了下头轻声道:“没事。” 两人回到房间,梅锦问:“你明天就去县里呀?” “对。” “那你怎么去?”村里离县里几十里路呢,这时候也没有公共交通,谁家想要去县里,要么套个牛车,要没有牛,就只能走着去。 “骑车去。” “骑车?哪来的自行车?”梅锦看向他,很是惊讶,这年头自行车可贵得很,这十里八乡的,她还真没听说过谁家买自行车了。 “我之前的一个同学,在县里上班,他明天早上来走亲戚,正好我借他的车骑,晚上再还给他。”梁满仓解释。 “哦。” “你的脚怎么样了,疼的还厉害吗?” 梅锦摇摇头,咧出一个笑:“不怎么疼了,估计明天就好了。” 两人上床,一人睡里侧,一人睡外侧,中间自觉隔出距离来。 屋内黑乎乎静悄悄,梅锦转头看向他,说:“你明天去县里,回来的时候可以给我带好吃的吗?” “可以,你想吃什么?” 梅锦摇摇头:“不知道,我没去过县里,不知道都有什么,你就带你觉得好吃的就行。”她这话说的透着股让人心疼的可怜意。 梁满仓默一瞬,答应道:“好,那我明天去看看有什么。” 梅锦笑起来,眼神亮晶晶地看着他,瞧得人心软。 带吃的不是目的,目的是有个由头能让他在县里的时候一直惦念着她,让他无论吃到什么东西,下意识都会想她会不会也喜欢吃。 作者有话说: ---------------------- 第5章 桃酥 “随军?” 两人躺在床上,暂时还没什么困意,梅锦侧身面对着他,双手交叠枕在脸下,好奇问:“你没参军前是什么样的?” “嗯?”梁满仓没太明白地看着她。 一双深邃的眼睛直直看过来,看得梅锦心漏掉一拍,那双眼睛像是自带魔力,幽深的漩涡勾得人深陷。 黑暗中,梅锦脸颊发热变红,她眼皮动了动,借着黑夜的遮掩,不自然地回道:“就是,你没去参军前,都做些什么。” “参军前。”梁满仓若无所觉地将脑袋回正,平躺着看向有些发朽的房梁,声音清冷,“那时候刚毕业没多久,在工厂上班,倒也没有什么特殊的,每天按时出工按时收工。有时候还觉得跟昨天似的,但恍然一想,竟也已经过去两年多了。” 好笼统,梅锦对这个回答不太满意,她继续追问道:“那你下班后干什么?总不是直接睡觉吧?” 梁满仓轻笑一声,“直接睡觉不至于,但也就是在宿舍看看书,或者跟朋友们聊聊天。” 他说完看着她表情似是不信的样子,笑道:“工厂里其实没有那么多的有趣事,而且细算起来,我在那里也并没有待多久,后来国家征兵,我就去报名了。” “好吧。”梅锦换过话题,“娘说你归队后要去高级军校进修。” “是。” “高级军校在哪啊?” “在首都。” “那离我们这里好远哦。”梅锦软下声音问,“那你去军校后,要多久才能回来一次呀?” 梁满仓想了想说:“这个具体不能确定,但过年的时候应该会放假,可以回来。” “要等到过年啊。”梅锦垂下眼,声音明显有些失落,“那得十二个月呢,好久的,娘肯定会想你的,你打仗这两年没回来,娘一直在家念叨你,天冷了就要担心两句,你有没有多加件衣服,天热了也会想你们能不能有个阴凉地避避。” 穿为年代文大佬的包办原配 第5节 梁满仓没说话,梅锦又问:“那你们军校可以随军吗?” “随军?” “昂。”梅锦亮着眼睛点点头,很是期待。 “我没了解过,应该可以吧。” 一听可以,梅锦眼睛快速眨了两下,追问:“那随军需要满足什么条件吗?” “起码级别要够,其他的只要申请报告通过就可以了。” “那你的级别够吗?”梅锦努力压住心中的激动,军校在首都,是这个时代最先进的地方,只要她能跟着他去随军,日子不会差的。 另外,她想随军还有一个原因,原书女主就是军校校长的女儿,在书中,女主重生后就是在军校中靠校长牵线,和梁满仓在一起并结婚的。 “够。” 梅锦笑了下,道:“其实我觉得他们有家属随军的也挺好的,每天晚上训练完回去还能有口热饭吃,而且大家来自五湖四海,口味习惯肯定是不一样的,食堂就那么大,也没办法顾及所有人。不过你们当兵的,什么苦都吃过,倒也不会在意这些,但有总还是好些,你说对吧?” 她话音刚落,就等着他回答,结果等半天没等到,她抬头去看,就见他眼睛闭着,呼吸均匀。 不是吧?睡着啦? 梅锦撑起上半身,悄悄凑过去,仔细观察他眼皮有没有抖动。 随后,她有些不满地鼓鼓脸,正说着话呢,怎么就睡着了呢?她接着躺回去,闷上头睡觉。 听着旁边没了动静,梁满仓唇角微微上扬。 她刚才话里话外的暗示,他要是还听不懂,可就真有点说不过去了,刹那间福至心灵,就说怎么看到了石头却还要踩上去,他好像有点看明白她是想要什么了。 第二天一早,梁满仓就去了县里,梅锦看着他的背影有些惆怅。 梁满仓白天把要见的人都见完后,就去了县里的糕点铺,他还记得昨晚上梅锦让他给带好吃的的事。 他也不知道她喜欢什么,给她带什么好,正好今天在老师那吃到了桃酥,便想着她应该也喜欢吃,于是问了老师卖桃酥的店铺。 糕点铺里不止有桃酥,他看着柜台里不同花样的糕点,有些不知所措。 店老板上前招呼问:“您想要些啥?” “要一包桃酥。”梁满仓脑中想起昨天梅锦吃糖时的雀跃,又道,“哪些是甜的?” “哎呦,那可就多了,除了那几个肉馅的,都是甜的。” 梁满仓顺着看过去,指着一个像花一样的说:“这个是什么?再装一包这个吧。” “这个是枣花酥,可香了。”老板边说边双手麻利地用油纸包好了两包,拎着两根细麻绳递到他手上。 梁满仓付了钱后挂在了车把上。 因为朋友还等着用车回县里,所以他没敢在县里待多久,下午三点多就到了家。 他一到家,李贵珍就看到他手上拿的东西,忙问道:“你这买的啥?” 梁满仓递过去回道:“桃酥和枣花酥,我在老师那吃着觉得好吃,就买了两包回来,您打开,大家都尝尝吧。” 小家伙们一听有好吃的,都忙围上来,一个个眼睛亮得跟灯泡似的,馋得不停舔嘴唇。 梅锦看向油纸包,口腔里也不禁跟着分泌唾液。 “哎呦,怎么买这东西?净瞎花钱,你手里那两个钱都该让你花差不多了吧?”这东西又是糖又是油,又是精面的,上哪能便宜去? 李贵珍心疼得直哎呦,小心拎着,拿回屋放进筐里挂在房梁上。 小家伙一看好吃的被收了起来,顿时就垮了脸,嘴巴都噘得老高。 梁满仓见状忙说:“娘,没买多少,就是给大家甜甜嘴。” 李贵珍白他一眼,道:“现在不年不节的要甜啥嘴,先收着等到过年再吃。”说完又弯腰低头去数落几个小家伙,“瞧给你们几个急的,哈喇子都快淌下来了,都收收,收收,等过年有你们吃的。” 几个小孩垂头丧气地出去。 梅锦也有些失望,心中叹口气,还以为今天就能吃到呢。 到了晚间,月亮笼罩大地,大家各自回屋,院子又静下来。 梅锦把床铺好,晚上没怎么吃饱,现在肚子还有点饿。 就在她想着待会儿去多喝点水的时候,眼前突然出现一块桃酥,她有些惊喜地抬头,梁满仓冲她笑了下:“吃了再睡吧。” 作者有话说: ---------------------- 第6章 家书 唯盼你平安 梅锦低头看看眼前的桃酥,又抬头看看浅笑着的梁满仓,脸上难掩高兴之色问:“娘不是挂起来了吗?你哪来的?” 梁满仓笑意渐深,靠近她压着声儿说:“我趁他们睡着了,偷偷拿下来的,这种东西就要买回来就吃,放久了就不好吃了。”他将桃酥放到她手中。 “就是就是。”梅锦手里举着桃酥,眼珠子就跟黏在上面了似的,很是认同地点头,“放久了就放返潮了,都不酥脆了。” 梁满仓见状有些好笑地摇了下头,道:“你吃吧,我给你倒杯水,别噎着。” 梅锦拿着桃酥刚张嘴要咬,又拿出来看了又看,桃酥,这是桃酥啊,她耸着鼻子凑近闻了闻,甜甜的,好香! 梁满仓端着碗水过来,看她拿着桃酥翻来覆去地盯着瞧,馋得不停咽口水,问:“怎么还不吃?” “不舍得。”梅锦老实摇头,抬眼望向他,“我好久没吃过桃酥了,上次吃差不多还是我十多岁的时候。”因为后世的零食种类实在太多,桃酥这种老式糕点已经不受她喜爱。 但她这番话听在梁满仓耳中,却带着股委屈巴巴的意味,使他不由得心软,说:“吃吧,下次想吃,我们还买。” “好。”梅锦唇边漾开笑,眼如秋水般温柔。 不过她也不吃独食,一块桃酥,很是大方地掰下一半,不顾他拒绝,直直塞进他嘴巴里,指尖擦过软嫩的唇肉,双方俱是一愣,接着都若无其事看天望地吃桃酥。 天地可鉴,梅锦这回真不是故意的,她要是故意的,此时一定笑盈盈地盯着他看,不把他看出一个洞来都不肯罢休。 但也就是因为不是故意的,才会让人如触电一般躲开。 梅锦指尖微动,上面仿佛还停留着刚才的触感,她装作不在意,捧着桃酥小口小口吃着,吃完不忘把掌心的碎渣也一并扫进肚子里。 两人显得有些沉默地分吃完一块桃酥,黑夜安静下来。 梅锦躺在床上,忍不住地瞥向他。 人对看过来的视线是很敏感的,尤其是两人还离得这样近。 梁满仓有些无奈睁眼,问:“怎么了?是要出去吗?” 梅锦缓缓摇了摇头,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语气真挚:“谢谢你,你人真好。”普普通通的一句话,说完自己先脸红,赶忙翻过身面对着墙,不敢再看他。人就是这样,拍马屁的时候面不改色,真诚夸奖却会不好意思。 梁满仓讶然地挑了下眉,看着她快要把自己全部缩起来的背影,失声笑了下。 时间很快来到过年,一大早,大家脸上都是喜色,小孩们穿着花棉袄,高高兴兴地跑前跑后,李贵珍呵一声:“都老老实实的,别疯跑,马上新衣服又被你们摔个大洞出来!” 大冷的天,胜利满头汗,顶一句:“才不会,我们小心着呢。” “哟,还学会顶嘴了,谁教你的?” 身为梁家孙辈的老大,胜利十分会察言观色,当下便软了声儿,嘿嘿笑道:“奶,你听错了,我哪会儿顶嘴,我心疼你还来不及呢,奶,你有啥活儿要干?我现在帮你干。” 三两句话哄得李贵珍喜笑颜开,嚷道:“行了行了,不让你们干,大过年的玩儿去吧。” “谢谢奶,我就知道奶最疼我们了。”胜利不忘再哄两句,嘴巴夸张的都咧到耳朵根了。 等小孩们出门后,李贵珍指着门口,状似无奈地摇摇头:“这也不知道跟谁学的,嘴皮子溜得很,最能忽悠人。” 她这话明贬暗夸,光看她脸色就知道她满意得紧。 旁边就梅锦离得最近,她跟着恭维一句:“嘴会说以后长大了混得开,见谁都不怕。” “是咧,我跟他爷也是这样想的,一张嘴除了吃就是用来说的,要是嘴皮子都张不开,以后能有啥大出息。”李贵珍骄傲地笑,又道,“小锦,咱家今年的春联儿你就别写了,让三子写,去年剩的应该还有红纸吧?” 梅锦点头:“有,我去拿。” 梁满仓听着这话问:“咱家这两年的春联都是小锦写的?” 李贵珍点头:“是啊,那不是你走了,咱家也没人识字,小锦说她会写,我就把你留下来的那些笔啊纸的都给她收着了。正好她会写,咱也省得花钱找人了。” 说着,她突然想起来补充道:“对了,咱家每回寄给你的信,也都是小锦给写的。” 听到这话,梁满仓有一瞬间怔愣,想着那些珍藏收在衣服夹层的家书,想着每封家书与上半段截然不同的后半段内容,疑惑渐解,猜测也被证实。 他就说为什么一封家书,上部分与下部分的风格方式能如此割裂,代写书信的人都是寄信人说什么就写什么,毕竟是别人的家书,他们是不会写上自己的想法问候的。 而后半部分的书信都是文邹邹,沾典带故,也不是没念过书的人能表达出来的。 家中所有人他都了解,都说不出写不出那些话,唯一他不认识的,就是在出征前,家里逼着他娶的妻子,多封家书的累积,也让他产生怀疑,认为可能是她写的,只是他人远在他国战场,怀疑一直无法被确认。 回到家后,强烈的好奇心也让他暗暗观察过她,虽没见她拿笔写过字,但她说话间的习惯却与家人明显不同,她会自然而然地用上词语,言谈中也可显示出她见识过很多东西,所以虽未明言,但他基本确认那些话就是她所写,只是今天李贵珍的话让他彻底确定。 “毛主席说:‘世上无难事,只要肯登攀’。你们现在正在攀登最艰难也是最伟大的高峰,每一步都为我们整个国家争来了尊严与和平。你们是大家心目中的英雄,胜利终会到来,我们在家中,日夜盼着的,就是你们平安登顶的消息。” “家乡的桃花开了,粉扑扑的一片,煞是好看。我想你离家那么久,应该也很想念吧?我摘了几朵,压平随信寄给你,希望浅淡的花香能够聊慰你的思乡情绪,家中企盼,望你平安。” “知道你立了功,登了报,家里都高兴坏了,但同时家中也很担心,想知道你有没有受伤?都说伤疤是英雄的勋章,我想你即使受伤,也一定不会喊痛,你一定在想,你虽受了伤,但敌人失了命,很划算。只是我还是想说,希望你在战场上拼命杀敌的同时,也能珍惜自己的生命,家中唯盼你平安。” “家中听到广播说前线冰天雪地,冷得厉害,请你务必记得,但凡有机会,一定要把水烧开再喝,不可直接吃雪喝生水,哪怕看着再干净清澈,里面也含有细菌寄生虫,直接喝下极易生病,在战场上,好身体才是最硬的枪杆子。望你千万照顾好自己,家中一切都好,勿要挂念,你们一定会胜利,愿你平安凯旋。” 此时梅锦抱着一卷红纸出来,眼神明亮,嘴角向上扬着,永远一副积极又乐观的模样。 梁满仓看着她牵唇笑了下,心中颤动,目光格外温柔。 那些文字真挚关切,队伍中每每收到信,他都要期待一番有没有自己的,信中饱含的鼓励与信心也成为枯燥生活中坚持下去的动力之一。 那几朵干了的桃花已经染血,但他没舍得扔,珍惜地压在书中,每当想家时都会翻开看一眼,小心而仔细地嗅着上面若有似无的气味,也仿佛身置家中桃树下。 只可惜书信在战场上不慎丢失了几封,长埋在异国他乡随风而逝,没办法再找回来了,而剩下的那些都有被他珍藏着,时不时就要拿出来翻看,纸张都被磨薄了。 梅锦注意到他的表情,眨了眨眼,有些不解问:“怎么了?是我脸上沾到什么了吗?” 梁满仓摇头,道:“娘说前两年的春联都是你写的,今年我们一起写吧。” “好啊。”梅锦点头笑说,“不过我的字比不上你。”字如其人,他的字跟他的人一样乍一看温柔,但其实笔锋锋利,充满了锐意。 梁满仓失笑:“又不是考状元,而且你的字也很漂亮,你是跟谁学的?” 当然是跟老师学的,为了这一手字,梅锦从小到大不知道上过多少节书法课,她表情不变,笑说:“跟我娘学的,她解放前是地主婆的大丫鬟,因为要帮着看账本,所以认识字。” 这是原身的真实身份,地主家的仆人,妥妥的被压迫被剥削的人,这个出身成分在这个时代是很讲得过去的。 穿为年代文大佬的包办原配 第6节 梁满仓点点头,进屋把桌子搬出来,梅锦将红纸放上去,说:“你留下来的墨水没有多少了,不知道今年够不够用。” “我看看,这些应该够今年用了,用完再去买。”梁满仓唔一声,问,“你说你还没去过县里,正好年初六县里有庙会,你想去看看吗?” 梅锦圆溜溜的黑眼睛看着他,回道:“当然想啦,我可以去吗?” “这有什么不可以的,庙会很热闹,会有很多好吃的卖,到时候你想吃什么都可以。” 梅锦立时笑起来,明眸皓齿,顾盼生辉,看得梁满仓不自觉就恍了神。 作者有话说: ---------------------- 所以满仓可不是回来后才动心的噢[坏笑] 第7章 过年 “你想离婚吗?” 今年对梁家来说,是个最团圆的年,往年最让人提心吊胆的儿子也回来了,大家都很兴奋。 李贵珍也因此格外大方,除了不舍得把仅剩的一只鸡宰掉,足足割了三斤猪肉包饺子,今年的饺子馅一个素的都没有,全是荤的。 把胜利高兴得口不择言:“奶,你今年这么大方,都不像你了,咱明年还能这样吃吗?” “去!你就这么编排你奶。”李贵珍笑骂一声,用筷子头在他脑袋上轻敲了下,“还想明年也这么吃啊?你少气气我,说不定就行了!” 过年这天是一年中最热闹的时候,大家从早到晚一块儿忙碌着,擀皮儿、剁馅、包饺子,几个人一起,包了好几板子的饺子,一个个饱满圆润,整齐排列在板子上,再一想到里面都是肉馅儿的,不自觉地就让人心情好。 等到天快黑时,李贵珍开始舀水烧锅,锅开下饺子,不一会儿,饺子就浮在水面上,个个都白白胖胖,在物资不丰盛的当下,诱得人要流下口水。 一家人下了一大锅饺子,每人的碗里都被盛得满满当当,每个人都端着碗饺子,笑得看不见眼睛。 梁德厚坐在上位,对李贵珍道:“老婆子,把家里的酒拿出来,今天高兴,咱爷几个得喝点儿酒庆祝庆祝。”他看向三个儿子,眼中都是满意,尤其是三儿子,更是让他骄傲,战斗英雄,村里都说他以后是要当将军的,那他可就是将军的爹。 李贵珍从橱柜深处拿出半瓶子白酒,又拿了几个酒盅,一并放到桌上笑眯着说:“行,你们爷几个儿喝吧,家里还有花生呢,我给你们弄盘子花生下酒。” “行,你去吧。”梁德厚拿过酒瓶子就往酒盅里倒,接着推到几个儿子面前。 胜利瞅着大声道:“爷,我也想喝!” 他一副牛犊不怕虎的样子,引得梁德厚哈哈大笑,一拍大腿说:“行,今天给我大孙子也来一杯辣辣喉咙。” 胜军一向是大哥的跟屁虫,当下忙跟着说:“爷,我也要,我也要。” 梁德厚今天高兴,“都有都有。”话说完,就要给他俩倒。 梁满仓伸手劝阻:“喝酒伤身,他俩还小呢,爹,你可别纵着他们。”一个刚十岁,一个才八岁,牙齿都掉得参差不齐的,哪儿能喝酒。 胜利不服气,一拍小胸膛:“三叔,我不小了,人家像我这么大的八/路,鬼子都杀了一箩筐了,我以后也要跟三叔一样,以后上战场杀敌,保家卫国!” “我也是,我跟大哥一样!” 梁满仓好笑抬眉:“好小子,挺有志气啊。” “那是!” 梅锦看着他们莞尔,稚气未脱的小家伙们,也都有着保家卫国的远大抱负呢。 梁德厚高兴得紧,不顾儿子阻拦,一人给倒了一小杯:“好,有理想,爷夸你们,以后也跟你们三叔一样,当兵当将军。” 梁满仓瞧着他们满腔热血,一副谁也拦不了的气概,有些无奈:“抿一口尝尝,不好喝就吐出来。” 胜利不信:“三叔,你别骗我了,咋会不好喝,我看爷每次一喝都咧着嘴。” 他看着眼前略显浑浊的水酒,很是期待,咽了口口水,举起来一口闷下,呛得眼泪鼻涕都出来,不停地咳嗽。 家里人都被吓一跳,梁大嫂赶忙给他拍背,又紧张又关心地训道:“不会喝还逞能,又没人跟你抢,喝一点尝尝不就行了吗,非得学人一口闷。” 胜利呛得脸通红,还嘴硬道:“谁说不好喝了,好喝的很!我下次还要喝!” 梁大嫂白他一眼,把二儿子手里的杯子抢过来说:“行了,你看你哥喝成这样子,你就别喝了。” 胜军不满地噘嘴,但仍拗不过亲娘,只好乖乖吃着饺子。 不过一会儿,胜利吃着饺子就开始晕晕乎乎,大着舌头说话:“娘,我好困,我饺子还没吃完呢。”这是喝醉了都放心不下他的饺子,生怕被人给吃了。 活宝似的,笑得大家都停不下来,屋子里充满了过年的欢腾气息。 梁大嫂好笑地把碗接过来,说:“困了就睡,饺子还给你留着。” 李贵珍端着盘花生出来,一眼就看见大孙子趴在桌子上睡得齁哈的,疑惑问:“这是干啥呢,不是馋饺子吗?不吃了?” 梁大嫂笑:“他闹着要喝酒,爹就给他倒了杯,这不,就这样了。” “哎呦,那不给他抱床上去,咋能在这儿睡,回头着凉了。”李贵珍皱着眉,操这心,又埋怨梁德厚,“我说你也是,心里真是没点儿数,他小孩子不懂,你都多大了,还由着他闹腾,从来没喝过酒的,你哪儿能给他喝酒。” 梁德厚讪讪笑了下,端起酒杯又抿了口。 等把胜利安顿好,大家又围着桌子吃起年夜饭。 吃完饭,女人们照例端着碗盘到厨房里洗洗刷刷,顺便再烧一锅热水,留着大家待会儿洗漱用。 梁德厚贪杯,多喝了点,这时眼神迷离微醺,拉着梁满仓说:“你从小就在县里长大,爹娘也没咋操过你心,唯一替你做的主儿,就是帮你娶了小锦,小锦是个好姑娘,在家里等了你两年多,现在你既然回来了,那你就跟小锦好好过日子,早日生个孩子才是正理儿,到时候你就放心去部队,小锦跟孩子就搁家,我跟你娘现在还有力气,也能帮你照顾着。”生孩子不是重点,重点是小锦跟孩子都要搁家。 梁满仓听着只是微微笑,道:“爹,你喝醉了。” “这点儿酒醉啥。”梁德厚拽着他的手,有些不满,“你跟爹说,你心里咋想的,你是不是瞧不上小锦?想着回头娶个城里女人?” “爹,你想多了。”梁满仓扶着他起身进屋,“天都黑透了,爹,早点睡吧。” 梁德厚定定看他一眼,也不说话,良久后,慢悠悠问:“三子,你是不是还怪你爹呢?” “怎么会?爹,你真喝醉了。”梁满仓不承认,让他躺倒在床上后,脱掉他脚上的棉鞋,又给盖上被子。 梁德厚一躺倒,人也变得迷糊了,眼皮子缓慢地眨了两下,很快扯起齁来。 梁满仓安顿好他后,就回了自己房间。 梅锦见他回来,轻声问:“爹睡着了?” “嗯,他今天喝得有点多,喝醉了。” 梅锦点点头,又关心问:“我看你也喝了好几杯,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我还好,那酒不烈,不醉人。”梁满仓含笑看着她。 梅锦打量着他,他神色平常,脸颊上微微泛着红,倒真也看不出有醉酒的样子。 “没喝醉就好,喝酒不能贪杯,要适量,喝多了可就不美了。”她笑着走到柜子旁,从里面拿出棉鞋,递给他,还有些不好意思道,“喏,这是我做的,我手艺不好,跟大嫂学的,希望你别嫌弃。” 梁满仓没想到她还会亲手给自己准备礼物,接过来后,当下就换上,说:“这是你的一片心意,我怎么会嫌弃。” 他穿上脚,下地踩了踩,笑着夸道:“又暖又软,谢谢你。” “你喜欢就好。”梅锦笑起来,“大小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合适,我再给你改改。” “你的手巧,做的大小刚刚好,穿着正合适。”试好后,梁满仓小心将鞋脱下来,整齐摆放在床边,“明天我就穿出去。” 两人上床,煤油灯熄灭,梁满仓忍不住问:“我参军时的那些家书都是你写的?” 梅锦没想到他会问这个,回道:“是啊,正好我识字嘛。” “那家书后半段也是你想说的吗?” 说起这个可就让人有些害羞了,梅锦脸颊发热,支吾说:“我只是想着信纸没写完,别浪费了。” 梁满仓安静看着她,说:“有个问题我想问你。” “什么?” “你有没有想过跟我离婚,毕竟当初我们拜堂也并非你自愿,你当时的处境我很理解,那时候你没有选择,所以现在我想给你一个选择。” “当然不想。”梅锦瞪大眼,连犹豫都没有,直接拒绝,又悬着心问,“那你想离婚吗?” 梁满仓笑了下,没回答,只轻声说:“睡觉吧。” 梅锦这下哪还睡得着,心中忐忑,不知道他问这是什么意思,她看着男人紧闭的眼睛,简直想把他拽起来好好问问他到底想干嘛,把她搅得困意全无,自己倒是睡得香! 梅锦恨恨咬牙,悄悄朝他挥了下拳,愤愤背过身去。 第二天一早,胜利睡了一晚上,早上起来又生龙活虎了,只是心疼他那碗还没吃完的饺子,都坨了,没有刚出锅的好吃了。 梁大嫂笑他:“昨晚上你三叔不让你喝,你非喝,这下好了吧。”她又看向梅锦问,“有句话咋说来着,是不是捡了西瓜丢了芝麻?” 梅锦还没说话,胜利就纠正道:“才不是,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梁大嫂摆摆手,“不管捡了啥丢了啥,反正你是亏了,昨晚胜军吃了两碗饺子呢!撑得肚皮溜圆儿。” 胜利本来就因为饺子坨了难受,这下一听自己还吃了亏,更是苦不堪言。 李贵珍笑道:“行了,大年初一,就别拉着个脸了,饺子没吃上,这不还有你三叔买的桃酥和枣花酥吗?来,一人半块儿。” 胜利捧金子似的捧着那半块桃酥,嘿嘿笑:“奶,幸好你小气,昨天晚上没把它一块儿拿出来,要不然我吃的亏可就更大了!” “你小子,我看你是皮痒了。”李贵珍笑着举起擀面杖吓唬他,又补说,“这好东西哪能一下子吃完,昨晚都吃肉饺子了,肯定不能再把桃酥拿出来吃。” 作者有话说: ---------------------- 温馨提示:未成年人不可饮酒噢~ 满仓:既然你选择了不离婚,那咱们可就要过一辈子了哦,到时候就算后悔也是没用的。 第8章 脸颊吻 在家等我,等随军报告下来,就…… 年初六,县里举行庙会,又正逢国家打了胜仗,不少上了前线的同乡们都回来了,所以庙会也办得比往年更喜庆。 自从梁满仓说要带梅锦去逛庙会,梅锦就一直期待着了,她来到这个世界后,因为出行不便,她除了在本村和邻村之间转了转,整整两年多时间里再没去过其他地方。 这天一早,天还没亮呢,梁家就都起床了,庙会难得,梁满仓说要去,孩子们也都想跟着一块儿去凑凑热闹,于是李贵珍做主,家里跟人家借头牛,套上板车,想去的都去。 这下除了不愿意吹风的梁德厚,和小闺女还没一生子大的大哥大嫂,大家都乐意去逛逛。 县里离得远,牛车慢,他们得早点走,晚了就凑不上好热闹了。 李贵珍一起床就用大土锅里炕了馍,装篮子里放牛车上,剩下的还放锅里温着。 牛板车也没多大,坐不下这么些人,就让几个小孩和李贵珍坐着,其他人走会儿坐会儿,轮换着来。 穿为年代文大佬的包办原配 第7节 梁满仓和梁二哥从头到尾就没坐过,一路走着到的县城。 现在正是深冬,一路上寒冷干枯,除了迎头扑面的冷风和尘土,也没什么好欣赏的风景。 梅锦落后一步,看着前面梁满仓的背影,心中仍有些疑惑,自从年三十那晚,他问她要不要离婚,她说不离后,就再没听他提过这茬了,待她的态度和之前也没有什么不同,实在让人摸不清他是怎么想的。 而他越是这样莫测,梅锦就越心慌忐忑,这可关乎着她未来的生活呢。 板车晃晃悠悠,总算是到了县城,县城里热闹地人挤人。 李贵珍紧紧拽着牛缰绳,神色紧张扯着想要往人群里冲的胜利和胜军,说:“咱先把牛车安顿好,再到里面去玩,今天人多,你俩别贪玩,跟紧了我。” “哦。”胜利拉着弟弟都在她旁边。 梁满仓在县里有相熟的人家,把牛拴在了人家院里,都打点好后,大家这才心情轻松地逛起庙会来。 庙会上摆着各种小摊子,卖吃的、玩的、用的,应有尽有,几个没出过门的小家伙一看见就移不开眼,口水咽得咕叽咕叽的,但又懂事的没有缠着大人给他们买。 梁满仓见状从口袋里掏了零钱出来,一个小家伙分了五分钱,让他们想买什么买什么。这对于他们来说可是笔巨款了,拿到钱的小家伙眼睛都放着光。 李贵珍对此很是不赞同,“噫”了一声道:“小孩给这么多钱干啥。” 她伸手想收回来,胜利多机灵,当下就跳开老远喊说:“奶,我刚才看见那边有买糖的,我给你买糖吃!” 话没落地呢,人就跑出去多远了。 李贵珍拿他没办法,又怕他瞎跑跑丢,忙让二儿子跟上去。 梁满仓笑着劝道:“他们平时也没出来玩过,这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又这么多卖东西的,也不能光拦着让他们只看不买,那不是急人吗,而且这钱也不多,随他们买两个吃的玩的高兴高兴。” “你这当三叔的就使劲儿惯着他们吧。”李贵珍嗔他,她节省惯了,只是心疼钱,倒也没有真生气。 庙会上,梁满仓看见什么好吃的都要给梅锦和满银买一份,瞧得旁边的李贵珍直摇头,不住道:“要不是看在你马上就走了的份上,我非得好好骂骂你不行,你说哪儿有你这么败家的,那好吃的稍微买一点尝尝不就行了吗?还非要都买个遍!” 她说她的,梁满仓就笑笑,也不反驳。 满银仗着有三哥护着,一点也不怕,冲着亲娘直吐舌。 梅锦却是看看满银,再看看自己手中的零食,总觉得自己真相了,梁满仓该不会把自己当成亲妹妹对待了吧?这她跟满银在他那的待遇几乎完全一样啊! 梅锦忍不住挠头叹气,怎会如此啊!难道她这么多天的努力就白费了吗?她还那么费心地给他做了双棉鞋呢!为此手都扎破了。 过了晌午头不久,街面上的人就陆陆续续离开了,没了热闹,众人又坐上牛板车回家。 回去的路上,大家兴致未散,叽叽喳喳地说着庙会上的见闻。 “听说晚上放电影呢,咱们要是住在县里就好了,就不用这么早回来了,我还没看过电影呢。”满银有些遗憾,问梅锦,“三嫂,你看过电影吗?” 梅锦正出神想着梁满仓的事儿呢,下意识就想点头,反应过来后赶紧否认:“我也没看过呢。”电影她当然看过,但那都是前世看的,不能说,不然她再问她看过什么,她说不上来不就露了馅了。 梁满仓笑道:“想看电影,回头我带你们去看。” 梅锦愣愣地看向他,心中越发难受,所以他是真把她当成和满银一样的妹妹了? 她眨巴眨巴眼,长吸一口气,不行,就算是当妹妹,她也要当情妹妹! 梁满仓的探亲假,再过几天就要结束,从县里一回到家,李贵珍就忙着要给他收拾行李,把他带回来的军绿色大包翻出来,把今天才买的东西都给他装上。 梅锦也跟着帮忙,随着包被越填越满,她的心也越来越急,没有时间了,等梁满仓去了军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问题是就连军校都还有一个带有前世记忆的女主虎视眈眈。 梁满仓道:“娘,不用拿这么多东西,那边都有,而且我还得几天才走呢。” 李贵珍不听他的,还在不停地往包里塞着东西:“先收着,省得回头忘了。”她抬头,对梅锦说,“你俩回去歇着吧,我再收一会儿。” 梁满仓无奈,见劝不动也只能随她去。 梅锦跟在梁满仓身后回房,梁满仓拿着煤油灯往她脚下照了照,提醒道:“小心门槛。” “嗯,好。” 两人脱掉厚衣服上床,梅锦问:“你车票都买好了吗?” “买好了,买的大后天的。” “是卧铺还是坐铺?” “坐铺。” “那你去军校后,我能给你写信吗?”梅锦朝他靠近了点,几乎要隔着被子贴在他身上,她领口微松,露出纤长的脖子和精致的锁骨,梁满仓呼吸一轻,立马将视线移开。 “当然可以。” 梅锦抿了下唇,眉头轻蹙,可怜巴巴说:“我感觉脚好凉,暖不热一样,我能不能把脚放你被窝里?” 梁满仓没想到她会提出这个要求,他默了一瞬,身体往外移了移,同意道:“你伸过来吧。” 梅锦偷笑,贝齿轻咬下唇,将双脚从被子缝隙中伸过去,放在他身体边缘,处于将碰未碰的暧昧边缘。 过了会儿,梅锦又得寸进尺道:“你这边好暖和啊,我的脚暖得好快,我能不能把我的手也放过来?” 梁满仓还没说话,她就当他默认,笑嘻嘻地将手也放在了他被子下,甚至试探性地往前伸,还要故意问:“你睡着了吗?我的手会不会太冰了?会不会冻到你?” 梁满仓有些无奈,对于她的问题一个一个回答:“还没睡着,不冰,不会冻到。” “哦。”梅锦微微抬头,黑暗中打量了他一眼,还想更进一步。 梁满仓预判到她的动作,手伸出去隔着厚被子按住她道:“太晚了,别玩了,睡吧。” 玩?梅锦可不是在玩,她明明在很严肃地勾/引他!她气鼓鼓地看他一眼,见他不为所动,气闷地将手脚都收回,缩回被子背对着他。 梁满仓缓缓睁眼,看着她的背影,勾唇无声笑。 两三天不过一晃而已,很快到了梁满仓要离开的这天。 他在房间做着最后的收拾,梅锦站在门边扣着手看向他,冬日里没有一点温度的阳光从外面洒进来,将她的影子在地上拉长,照得人又纠结又迷茫,感觉他回来的这段时间都被自己白费了,一点用没使上。 梁满仓将行李全部打包好后,站起身向梅锦招了招手笑道:“小锦,过来一下。” 梅锦抿唇,慢吞吞地走过去,问:“是有什么东西找不到了吗?我帮你找找。” “不是。”梁满仓含笑摇头,从口袋里掏出几颗糖递过去,“都气成小□□了,还在生气?” 听到这话,梅锦诧异地抬头看他,大眼睛眨呀眨。 梁满仓笑,眼神里都是温柔,拉过她的手把糖放在她手心,道:“你在家等我,等随军报告下来,就给你发电报。” 随军? 梅锦这下是真的惊讶了,微张着嘴说不出话,睁着圆溜溜的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他,眼神里都透露着迷糊。 梁满仓还拉着她的手,使了点力将人拉进怀里抱着,小姑娘很瘦,宽大的棉袄穿在身上空荡荡的,抱在怀里让人止不住地心疼。 梅锦双手下垂靠在他怀里,他衣服面料硬挺,触感有些冰凉,鼻间充斥着他身上的气息,清爽微凉,又隐隐带着些暖意。 梁满仓用下巴蹭了蹭她脑袋,与人拉开点距离,低头看向她笑起来问:“怎么不说话,是不想随军吗?” “不是。”梅锦连忙反驳,却在仰头看到他眼底的笑意时反应过来,微微鼓起嘴,“你是故意的。” 梁满仓胸腔震动,低低笑出声,右手抚摸上她的脸,大拇指柔柔地摩挲了下,凑过去在她颊边亲了一口:“在家多吃一点,把自己养胖一点,我在枕头下放了钱,回头货郎再来村子里的时候,想吃什么就买。” 梅锦望着他,只觉得被他亲到的地方发麻发痒到不像是自己的。 “你到时候可以自己坐火车吗?” 梅锦懵懵点头:“可以。” 外面梁德厚喊了声:“三子!快点,牛车借来了。” “就来。”梁满仓提声答应,接着深深看了眼梅锦,“我走了,到时候我去车站接你。” 梅锦站在原地愣愣看着他,他提着大包出门,和第一次见面一样只留给她一个宽阔的背影,但她知道,这次与第一次不同,非常不同。 作者有话说: ---------------------- 第9章 随军 火车卧铺 梁满仓离开差不多一个月后,家里收到了他的电报,内容是让梅锦去随军,他已经托人买好了车票,让大哥几天后的几点之前给梅锦送到车站就行。 这份电报在梁家引起了极大的热闹。 尤其是梁德厚和李贵珍之间。 梁德厚在刚收到儿子电报时还很高兴,一个劲儿地问说的啥,等明白是什么意思后,瞬间垮了脸,掏出老烟枪闷闷地抽,撂下一句:“去啥去,不去!”就回了屋。 留下梅锦无措地跟大家面面相觑。 李贵珍瞪了一眼老头子,笑着安慰梅锦:“别听他的,到时候放心地让你大哥送你到车站去。” 老头子在里屋生着气,她也不好在外面多待,匆匆安抚了两句后也跟着进屋。 梅锦看看她,又看看院子里的哥嫂和满银,尴尬地笑了下。 满银对此倒无知无觉,好奇问:“三嫂,啥叫随军啊?” “就是我要去你哥那生活。” “那你还回来吗?” “当然回来了。”梅锦笑,仔细将电报折起来收好,“等你三哥放假,我们就能一块儿回来。” “哦。”满银半知半解地点头,又问,“我怎么觉着爹好像不高兴呢?三嫂,你去随军不好吗?” 这问题梅锦不好回答,就只是冲她笑笑,梁大嫂笑着接腔:“傻丫头,随军咋不好,你三嫂跟你三哥是夫妻俩,那以后要一块儿过日子当然好了。” 至于爹为什么不高兴,他们也不知道。 屋内,梁德厚对着烟杆子一口一口地咂,屋内被他弄得乌烟瘴气,土房子窗子又小,显得更是昏昏暗暗。 李贵珍皱着眉嘟囔他:“我说你,你就是再不高兴,你冲着孩子撒什么气?小锦得罪你了?” 梁德厚瞥她一眼,转过身去:“你懂啥。” “你说我懂啥?”他这话,让人更来气,李贵珍叉着腰绕到他身前,“别的我是不懂,但我知道心疼孩子!咱俩搁一块儿都过大半辈子了,我还能不知道你是咋想的?” “那你倒是说说我咋想的。”梁德厚抬抬眼皮,沉着个脸。 李贵珍冷笑:“之前我说小锦不是他喜欢的姑娘,是咱逼着他娶的,让他俩分开,把小锦再嫁出去,你不答应,说小锦是好姑娘,还说三子回头要是真娶了城里姑娘就更把咱们给忘了。所以你不就是怕攀不上这个军官儿子吗?三子回来这段日子,村里人多捧着你,我看你就是好面子,就是坏!” 说完她不等梁德厚反驳,恨恨道:“你咋想的我不管,反正现在三子要跟小锦一块儿过,那就谁也不能拦着,他发电报让去随军,我就非得把她送上火车,你要是不答应,我看咱俩也别过了!” 她说着话,眼泪就流了下来。 穿为年代文大佬的包办原配 第8节 一时之间,两人谁也没出声,一个沉默抽着烟,一个背过身不停抹泪。 他们俩吵了架,全家人都感受得到,一个个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触了哪位的霉头,再惹来一顿数落。 且他们生气还是从收到电报开始的,梅锦对此十分不理解,对梁德厚持反对意见更是感到迷惑。 按理说她跟梁满仓是正经夫妻,那她去随军不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吗?他怎么会反应这么大,好像很看不惯儿子儿媳团聚似的。 这一架吵的,老两口一连几天都没说话,弄得梅锦压着心情,不敢露出一个笑脸,唯恐别惹了梁德厚,更是不同意她去随军。 日子难过,但总算还是熬过了这几天,捱到了出发的时候。 天刚大亮,李贵珍就叫大儿子送梅锦去县里车站。 属于梅锦的东西不多,拢共也就一个包,不大不小,拎在手里刚刚好。 李贵珍等她坐上牛板车,嘱咐道:“路上小心,火车上扒手多呢,别跟人家说话,警惕点。” “哎,我知道了娘。”梅锦冲她挥手,她心里挺感激她的,她在这生活的这段时间,摸着良心说,她对她真挺好的,只是受限于环境、资源,无法过上更好的日子罢了。 李贵珍想了想,掀开围裙,从兜里摸出个小方帕,全塞到她手里,说:“路上要是饿了,就买东西吃,别不舍得。” 梅锦看着她,不由想起自己的妈妈,眼眶瞬间湿润,哽咽地“嗯”了声:“外面冷,娘你进屋吧,我走了。” 李贵珍点点头,梁大哥拉着牛车往前走,梅锦看了眼院子,嫂子们侄子侄女们还有满银都冲着她摆手,梁德厚蹲在堂屋门槛上,沉默着抽着烟枪。 梁大哥将她送到车站后就回去了。 梅锦拿着车票上车,被乘务员带到了卧铺,她看着床铺惊讶地挑了下眉,这时候卧铺可不是想坐就能坐的,她没想到他竟会给她弄了一个。 她将行李放好后坐在床边朝外面看,没多久,火车就轰隆隆地启动,哐当哐当地往前开。 随着车窗外景色不断倒退,梅锦长舒一口气,觉得心情平静,差不多就是明天的这个时候,她就到梁满仓那里了,思及此,她不禁期待起以后的生活来。 这时候的火车环境和舒适度都比不上后世,梅锦躺在床上被晃荡的睡不着,索性又爬起来,从包里翻东西吃。 李贵珍给她煮了十来个鸡蛋让她带着,让她吃几个把剩下的带给梁满仓。 梅锦看着一包鸡蛋咽了咽口水,梁满仓在军校里吃香喝辣,怎么可能缺这几个鸡蛋吃,她才不要给他剩,反正是他说的让她多吃点长胖点,那不吃点有营养的,上哪能长肉去。 她一口气吃了仨鸡蛋,香得唇齿生津,这才又满足的重新躺下,看着左歪右扭的火车顶,开始犯困。 火车上也没有其它活动,吃饱了就是睡,路上不知道停了几站后,终于来到目的地。 梅锦拎着包跟着人群一块儿出去,刚出站就看见梁满仓了,他穿着绿军装,身姿挺拔,气质冷硬,但脸上却带着一丝笑,整个人在看到她的那一刻瞬间柔和下来,大步朝这边走,熟稔地接过她手里的行李,关心道:“路上累不累?” 梅锦摇头:“一路睡过来的,不累。” “那饿了吧?晚上我们去下馆子。”梁满仓一路带着她走到一辆吉普车前,将包放到后座,并打开副驾门,让她坐进去,“现在先回去把东西放家里。” “家里?” “是学校给分的房子,不算大,但厨房厕所都有,咱们两个住是绰绰有余了。”梁满仓转着方向盘,人也跟随着车的晃动而晃动,“不过房子很久没住人了,有些脏乱,你的随军报告十天前就批下来了,我把房子收拾好后才给你发的电报。” “那床和柜子这些都有吗?” “有,这些大件我都弄好了,被褥也都趁着前两天出太阳晒过了,今晚就能住。”说着,梁满仓有些歉意地看向她,“不过屋子有点小,没有家里那么宽敞。” “有张床睡觉就很好啦,这几天都是你自己收拾,实在是辛苦啦。”梅锦冲着他甜甜笑,眯着眼睛搓手,“晚上我们就好好吃一顿吧!” 梁满仓忍俊不禁:“好。” 第10章 新家 “到家了” 火车站离军校有些距离,车开了将近一个小时,梅锦看着窗外都接连打了好几个哈欠,整个人昏昏沉沉要睡死过去才到。 梁满仓将车停在一栋楼前,拉上手刹说:“到家了。” “到家了?”梅锦跟着嘟囔一声,迷迷糊糊中像是回到了前世跟爸妈一块儿出去旅游,玩得尽兴但也筋疲力尽,爸爸一路上开车平稳,只为了让她睡得更舒适。等到家楼下后,妈妈温柔地拍拍她将她唤醒,这种感觉太幸福,让她沉溺。 她眼睛半睁着,刚睡醒的懵然未散,看得梁满仓不禁轻笑,声音中带上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宠溺:“是啊,到家了,快下车进屋看看怎么样,你喜不喜欢。” “好。”梅锦清醒几分,跳下车,跟在梁满仓身后。 “咱们家在二楼,一层楼住四户人家,我们是201。”梁满仓走在前面领着她上楼,边走边提醒她小心。 一进楼道,梅锦就四下观察这个未来两年多她要居住的地方。 这栋楼应该建造的有些年头了,楼道里的部分墙皮斑驳脱落,但地上倒是没什么灰尘,水泥地板被踩得发亮,想来是大家平时打扫的比较上心。 但这老建筑的隔音不太好,刚上二楼,她就听着旁边有小孩子的说话声以及大人的训斥声。 正想着,梁满仓在一户门前站定,掏出钥匙开门,梅锦抬头一看,老旧门牌上写着“201”。 染着绿漆的木门被推开,房间里的摆设毫无遮掩地映入眼帘,房间里也是水泥地面,虽然扫得干净,但瞧着仍感觉灰扑扑的,不过相比于老家屋里的泥土地,那可好太多了。 两人进去后,梁满仓将门关上,介绍道:“这边这个门是厕所,靠阳台那个门是厨房。在这里做饭不烧柴火,用炉子烧煤,你没用过,回头我教你怎么用。” 梅锦点点头应好,环顾打量着这个房子,是两室一厅的格局,一进门就是客厅,最中央摆了一张圆形大饭桌,配了四把椅子,客厅左手边是条小走廊,走廊里两扇门正对,再往里就是阳台了,而右手边两扇门,一扇厕所,一扇厨房。 梅锦将离自己最近的厕所门打开,探头往里瞧了瞧,有洗手池和可以冲水的蹲坑,这点让她很惊喜,要知道她在农村最无法适应的就是旱厕,尤其是夏天,那个味儿冲的她想把自己憋死。 梁满仓见她一直盯着蹲坑瞧,上前指了指上方水箱的拉绳说:“你上完厕所后拉一下这个,就会上水冲下去。”他边说边演示,抽水声在小小的房间里响起。 梅锦笑起来:“真好。” 梁满仓跟着笑了下,拉着她往里走了走,进了卧室说:“房间虽说小了点,但是朝南,白天光线很好,回头我在阳台给你放把藤椅,你可以坐在上面晒着太阳睡午觉。” 梅锦没想到他还能想到这种闲情雅致,不禁笑开颜:“好哇。” 见她这么开心,梁满仓也抿起唇笑,自然地抬手在她头顶摸了下。 他这个举动和当初离开前的那个轻吻一样,都让梅锦始料未及,且亲昵得有些过分,她骨碌碌的大眼睛盯着他瞧,弯起唇向上扬了扬。 太阳下山,天色渐晚,梁满仓向外看了眼,从柜子里拿出包桃酥和一罐子饼干说:“你先吃点垫垫肚子,我去把车还了,待会儿回来带你去吃饭。” “好。”桃酥和饼干都是新的未开封的,估计是他才买的,梅锦打开饼干盒子,拿出一块咬了口,奶香味十足。 她吃了两块饼干后就不再吃,而是把包打开,将里面的衣服都拿出来,她拉开衣柜,里面挂着几件梁满仓的军装,军绿色,笔挺冷硬,她将自己的衣服贴着他的放。 他俩衣服都不多,都放进去也才不到一半,她笑笑,只觉得心中有股热流涌过。 等她将衣柜收拾好,就听楼下有人喊她:“小锦!” 梅锦走到阳台边朝下望,梁满仓仰头看着她笑道:“快下来,去吃饭。” “就来。”梅锦也笑,眼神晶亮亮的。 刚才坐在车里,梅锦因为犯困都没睁眼欣赏一下校园环境,现在两人并肩走着,她好奇地四处望。 梁满仓时刻关注着她,跟随着她的视线向她介绍着。 晚风迎面吹过来,还带着丝料峭寒意,冷不丁冻得人一个激灵。 梁满仓注意到,微微低头问:“是不是冷了?” 他低下头时,嘴巴差不多正好对着梅锦的耳尖,热乎乎的气息喷上去,又痒又暧昧。 梅锦下意识偏头想躲,怕他误会又硬生生让自己停下,“还好。” 正当梁满仓还想再说什么时,迎面而来一个人,还没到跟前呢,就冲他们和蔼笑着,梅锦歪了下脑袋,梁满仓已经立正抬手行了个礼:“校长。” 校长?书中女主的父亲?梅锦一瞬间有些头皮发麻。 “哎,不用这么拘谨。”校长乐呵呵地说了梁满仓一句,又看向梅锦,问,“这位就是梅锦同志吧?” 梅锦点了点头,问好:“校长好。” “小同志你好。”校长问,“这是要去吃饭?” 梁满仓:“是,她刚到,我准备带她去门口的饭店吃点,校长您吃了吗,要不要一起去吃点?” “我吃过了,你师娘包的饺子,还说呢,让我叫上你,我说他老婆今天过来,他肯定是没心情陪我们吃饭。”校长笑起来,又看向梅锦,用手指指了指梁满仓道,“我战场上就是他领导,这小子没少在我家蹭饭。” 梅锦抿唇跟着笑。 校长拍了下梁满仓的肩膀:“我回去了,你们快去吃饭吧,别饿着小同志。” “是。” 校长说完离开,梅锦回头看了眼他的背影,笔直有力,不怒自威,书中他对梁满仓是极好也是极满意的,所以一直极力撮合梁满仓和自己女儿,女主前世没跟梁满仓在一起时,他还很遗憾,说自己女儿有眼无珠。后来特殊时期他因为校长身份被批斗,梁满仓走尽了关系帮助他。 而女主重生后,着重做了两件事,一件是踹掉前世丈夫和梁满仓在一起,另一件就是努力说服父亲离开军校。 梁满仓随着她的视线也往后面看,解释说:“我一进部队就被分到他的团里,他知道我是知识青年参军后,很是看重我,来这所军校进修也有他的推荐。” “哦。”梅锦点点头以示了解。 作者有话说: ---------------------- 我们小锦在这个世界也有自己的家啦[撒花] 第11章 我想你了 你有没有想我? 两人路上耽误了会儿,到饭店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了,不过店里灯火通明,仍在营业,又因为就在军校旁边,所以店里坐了不少吃饭的军人们。 梅锦刚吃了饼干,现在倒不是很饿,但她现在非常馋肉,一拿到菜单就点了红烧肉和糖醋排骨,以及一大碗米饭。梁家地处北方,吃面不吃米,甚至因为种植的问题,她来到这里后别说吃了,连见都没见过,实在有些想念。 等菜的时候,梅锦突然想起家里梁德厚和李贵珍吵架的事情,她犹豫地看了眼对面的梁满仓,不知道该不该把这件事情告诉他。 梁满仓牵唇笑了下:“怎么了,怎么这样看着我?” 梅锦向前探了探,还是将家里的事情都告诉他,那毕竟是他的父母,他最清楚也最有判断。 梁满仓听完后面不改色,笑着说:“没事,不用管。”但眼底却闪过一丝暗色。 对于亲生父母,他的感情是很复杂的,他四岁就被过继出去,那时的他已经有记忆了,他在养父母家每晚都在想念他们,每晚都在盼着他们把他接回去,但是没有。 后来时间长了,感情淡了,他也就不再想他们,虽然知道他们是自己的亲父母,但见面时都是叫堂叔堂婶,就这么喊了十几年。 再后来养父母去世,他重新回到那个家,娘总是小心翼翼地看着他,想亲近又不知如何亲近,他知道当初她也是被逼无奈,所以他不怪她。 而爹则要现实很多,他怕他们对他没有养育之恩,生怕他发达后会不认他们,所以过年喝酒时一个劲儿催他赶紧和梅锦要个孩子,生在家中,说是他们帮着带,其实就是想借此拴住他。至于不同意梅锦随军,更是因为怕他不再回去。 他明白爹的不安,但他无法理解,更不能赞同。 梁满仓说不用管,梅锦就当真不再放在心上,等菜上来后,举着筷子大快朵颐,吃得那叫一个香,身心都得到了满足。 穿为年代文大佬的包办原配 第9节 梁满仓笑看着她吃,时不时地给她夹菜:“慢点吃,别撑着。” “不会不会。”梅锦一口一块肉,简直要两眼放光,多难得啊,她终于能够大口吃肉了。 梅锦最后扶肚而出。 梁满仓忍不住笑道:“我们多走会儿再回去吧,消消食。” 梅锦有些脸红,但又觉得理直气壮,谁要是两年多没怎么吃肉,或者说都没怎么吃饱,猛一看见两盘子肉,估计吃得比她还凶,所以这不能怪她。 梁满仓带着她在学校里慢慢走,道:“明天我们要去拍照片,补办结婚证。”农村里结婚是不办/证件的,拜了堂就算是夫妻了。 梅锦“哦”一声答应,又问:“明天什么时候去?” “下午,你上午在家好好睡一家,我下午请个假带你去。” “好。” 两人在楼下溜达得差不多后上楼,小房子聚气,一进屋明显暖和多了。 梅锦喟叹一声,没有对新环境的不适应,只有对更好的住宿环境的喜悦。 梁满仓脱掉外套挂在墙上,穿着棉质白衬衫,单手将袖口挽到手肘上方,露出有力的小臂,上面微微爆着青筋,拿盆在水龙头下接了冷水,又拎起桌上的暖壶晃了晃,还剩半瓶,他都倒进盆里,试了试水温道:“温度正好。这个是脸盆,你先刷牙洗脸,热水没了,我出去接壶热水回来。” “热水在哪接?” “在一楼锅炉房。”梁满仓也没穿外套,拎着暖壶就出去了。 他出去后,梅锦将手插进热水里泡了会,才开始洗漱。 在农村为了省柴,热水都是循环利用的,洗完脸的热水要接着泡脚。 等梅锦都收拾好后,梁满仓才回来,他道:“现在接热水的人有点多,大家都在排队。”毕竟这个时间点,家家都要用热水洗漱。 “那下次我早点去接。” 梅锦展开棉被钻进去,被窝里凉凉的,一点都不舒服,她蜷成一团,就等梁满仓进来,他身上火炉似的,她跟他在老家睡在一张床上的那一段时间,就是隔着被子都能感受到他灼热的体温,让人艳羡。 梁满仓洗完又把卫生搞了下,都弄好后才上床。 他一进来,梅锦立马就想往他怀里钻,只是有些不好意思,便忍着没动。 结果梁满仓调整了下姿势,长臂一伸将她整个人拥入怀,下巴枕在她头顶,还故意蹭了蹭。 梅锦身体有些僵硬,入目就是他清晰的锁骨,再往上瞥,是他的喉结,突出明显,甚至还微微上下滑动。 梁满仓抱着她的胳膊紧了紧,问:“怎么还不睡?” “马上就睡了。”梅锦心虚般立马闭上眼。 梁满仓轻声笑,闷闷的震动声非常直观地传到她耳中,脸颊不由变得更红。 外面亮着路灯,光照进屋里,屋里不是很黑,梁满仓低头,正好能看到梅锦抖动的睫毛。 他想了下问:“一个月没见,你有没有想我?” 有没有想他?听到这句话,梅锦心尖一颤,脸颊更热,有些不知所措,怎么都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而更让她不知所措的是,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见她迟迟不说话,梁满仓也不介意,伸手将她耳边碎发拨到后面,说:“我想你了。” 这句话更是像烟花一样炸在梅锦耳边,她咬着下唇,眼睛闭得更紧,缩头乌龟般没出息。 梁满仓屈指用指节碰了下她脸颊,感受到上面的温度后,他无声笑了下,没有再说话,只是手臂收紧,整个人上前,两人之间的距离更近。 就在他闭眼准备睡觉时,冷不丁听到一句:“想。” 声音微弱,要不是因为房间够安静,他都要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了。 梅锦做足了心理建设,才说出这句。 她的心又不是石头做的,他对她好,她感受得到。 而且他优秀英俊,又是战斗英雄,就算只是站在那里眼带笑意地看着你,也很难让人能忍住不动春心。 梅锦不是圣人,在穿进来前,她一直都是按部就班的普通人,只是她一直都很崇拜英雄,觉得能够救人民于危难、救国家于危难的人都很伟大。 也因为有着英雄主义的梦,她才奋不顾身地跳下河救人,而在死亡前夕能够亲眼看到溺水的孩子被救活,那就值得。 梁满仓没想到自己竟能等到她的回答,眉尾动了动有些惊喜地看着她。 梅锦迎着他的目光更加羞涩,闭上眼别过头问:“你还睡不睡了?你不睡我要睡了。” “这就睡。”梁满仓笑,凑过去在她额头上轻轻吻了下。 这个吻温柔亲近又带着丝克制。 两人的心都像是被浸在蜜水里,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相拥而眠。 作者有话说: ---------------------- 嘻嘻嘻 第12章 邻居 勤快的丈夫 第二天,梁满仓照常去参加早训,轻手轻脚的,生怕把梅锦吵醒。 等梅锦醒来的时候,他都已经把早饭带回来了。 梁满仓笑道:“醒了?我到食堂打了粥,还买了几个肉包子,正热乎着,等你洗漱完过来吃。” 梅锦打了个哈欠,点点头:“好。” 她嘴上说着好,身体却不动,仍呆呆坐在床上,眼神发直,一看就还没彻底清醒过来。 梁满仓撇着唇笑,也不催她,只是从厨房把碗筷拿出来,将早饭在桌子上摆好,并拿了一个肉包子掰开说:“我们食堂的包子可是一绝,尤其是包子馅,师傅们手艺好,剁得特别细,吃起来油流一嘴。” 梅锦瞳孔聚焦到他手中的包子上,跟着咽了咽口水,一把掀开被子就从床上起来,赶紧到厕所刷牙洗脸。 她刷牙时,梁满仓帮她兑好洗脸水,接着就去叠被子,厚棉被被他叠得方方正正,有棱有角的,床单也铺得平平整整,一点褶皱都没有。 梅锦洗漱完做到桌边,拿起包子就咬了一口,眼神一亮:“唔,好好吃。” “我没骗你吧?”梁满仓笑着伸手指了下粥,“小米粥,另外给你加了勺糖,尝尝甜不甜。” 梅锦一手拿包子,一手握勺子,在黄澄澄的小米粥中搅了搅,舀了一勺送嘴里咀嚼,想了下说:“你下回给我加两勺糖吧,不,三勺,三勺糖。”估计是加糖的勺子太小,粥也就是稍微带点甜味,反正跟甜粥是搭不上界的。 梁满仓迎着她认真的表情失笑,点头同意:“好,我明天就给你加三勺糖,包管吃起来甜甜的。”他铺完床又拿起扫把开始扫地。 梅锦看看手里的包子又看看勤快的他,有些不好意思问:“你吃了吗?” “我在食堂吃过了。” 等梅锦吃完,梁满仓也已经把家里打扫得一尘不染了。 梅锦见状自愧弗如,起身把自己用完的碗筷拿到厨房洗干净。 梁满仓回来就是给她带个早饭,顺便把家里打扫一番,等事情都做完后,他就又拿着帽子离开。 出门前不忘嘱咐道:“家里现在还没买柴米油盐,中午我还从食堂打饭,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肉!”梅锦毫不犹豫,她现在总算是理解为什么后世喜宴上那些老人都喜欢吃油腻腻的大肉了,因为以前真的没油水,也饿怕了,“其他的你看着打就行。” “好,吃完饭我们就去照相馆拍照,接着去补办结婚证。”梁满仓站在门口握着门把手,迟迟不关,“你上午准备做什么?要是觉得无聊的话,可以去楼下转一转,不过你才过来,对周边还不熟悉,不要出军校。” 见他这么操心,梅锦笑了下:“你就放心地去上课吧,我这么大人了,还能摸迷了吗?我上午就在家收拾收拾东西,哪儿也不去。” “行,那我走了。”梁满仓将门轻轻带上,走前又看了她一眼。 梁满仓走后,梅锦站在干净如初的小家中看,觉得实在没有什么需要收拾的地方。 她看着空荡荡的厨房想了想,认为有必要出门一趟,好把家里缺的日用品都补一补。 家里的钱和票都在柜子的抽屉里,梁满仓昨天就告诉她了,她回屋拿上钱正准备出门,就听见有敲门声。 她笑了下,走过去提声问:“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忘带了?” 门朝内拉开,是位陌生妇人,瞧着三十岁上下,笑得爽朗。 梅锦疑惑问:“你是?” “你是梁连长的老婆吧?我是林宏昌家的,就住在隔壁,我男人比梁连长大,你喊我大嫂就行。”林大嫂性子活,见人开门,打了招呼就抱着竹筐往里进,边进边打量,点着头笑说,“你们家这弄得真好,哎呦你是不知道,你还没来的时候,梁连长一下课就在家叮呤哐啷,不是调理这个,就是修修那个,大家都夸呢,夸梁连长能干!说谁做了他老婆啊,都是享福的命!” 她自顾自进来,梅锦看着她自来熟的背影,无奈地将门关上,拉开把椅子招呼道:“大嫂,坐。”又去拿杯子倒热水。 “哎。”林大嫂也不客气,笑着坐下,把竹筐放到桌子上,筐里放着还没做好的大码单鞋,瞧见她的动作忙说,“别倒了,我不渴,我就是来瞧瞧你。” 梅锦将玻璃杯放她面前说:“没事,用来暖暖手也行。” 林大嫂定定盯着她看了会儿,看得梅锦不知所措,伸手在脸上摸了摸问:“大嫂,我脸上是有什么东西吗?” 林大嫂摇摇头,啧啧说:“不是,我就是觉得你跟我想的不一样。” 听到这话,梅锦忍不住笑了,问:“那大嫂想象中,我是什么样的?” “这咋说呢。”林大嫂用针尖蹭了下头皮,想了想道,“你没来之前吧,大家都好奇呢,说梁连长这么厉害的人,他老婆该是啥样的啊?梁连长这人吧,话也不多,就说你是家里给娶的,其他的也不多说,我们就寻思着都是农村的包办婚姻嘛,跟大家都一样。” 梅锦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她,等着她往下说。 林大嫂一笑:“但你瞧着跟俺们不太一样,你倒像是个文化人嘞!”她说这话时手中针线不停,这时候女人都这样,哪怕是串门子闲聊,都得带着活计,半点不敢让自己闲下来。 梅锦没想到她说的是这种不一样,笑笑说:“什么文化人啊,我也没上过学,就是认识几个字,会写自己名字而已。” 林大嫂对她这话不赞同:“那也厉害多了,俺们别说会写自己名字了,连笔咋拿的都不知道。”她开着玩笑,脸上笑哈哈的。 梅锦却有些笑不出来,只抿了下唇。 林大嫂瞧见她手里拿着钥匙,意识到她是要出门,忙说:“哎呦,你这是不是要出去啊?我来的不是时候了,我昨天听见动静就说过来瞧瞧的,想着你才来估计得安顿安顿,就没过来。”她边说边拿着竹筐起身。 “没事大嫂,我就是想出去买点东西。” “买东西啊?那你知道商店在哪不?”林大嫂还没等她回答,就说,“你刚来,肯定啥也不清楚,我带你去吧,正好我也得去买点面,家里两个半大小子,能吃得很。对了,你要买啥东西啊?现在买粮买油可都要票,你们家票够吗?我家还有点,要不要借你些?” 她说话快,嘟嘟嘟的,梅锦都插不进去话,等她说完才道:“我家的够用呢。”从去年11月国家就开始统购统销,买东西不光要拿钱,还得有票才行。 “那行,你等我会儿啊,我把东西放家去。”林大嫂挎着竹筐风风火火的,生怕梅锦不耐烦等她似的。 梅锦看着被风一样带上的大门,无奈笑了下。 作者有话说: ---------------------- 穿为年代文大佬的包办原配 第10节 认识新邻居,开启新生活啦[撒花] 第13章 结婚照 买新衣服 林大嫂很是热络,带着梅锦三下五除二就把家里缺的东西买好了,怕她刚搬来,要买的东西多,还特意喊上俩儿子帮忙拿。 她俩儿子名字也好玩,一个叫镰刀一个叫锄头,林大嫂道:“他们爸说的,说俺们农民就是靠着镰刀锄头在地里扒活儿吃,叫这个名字好,以后有力气饿不着。” 梅锦听了忍不住笑,“大哥也是个幽默人。” “啥幽默?”林大嫂没明白。 梅锦解释:“就是说林大哥好开玩笑,有意思。” “有意思,你林大哥最有意思。”林大嫂笑道。 身后跟了俩帮手,梅锦买的东西好拿多了,人都轻松了,但也不能光使唤人干活,她为表感谢,给出了力的俩帮手一人买了串冰糖葫芦,当然,也给自己买了一串。 给他俩乐的争着抢着干活。 林大嫂一人拍了一脑袋,笑骂没出息。 晌午梁满仓打了饭回来,看到家里添置的东西,惊讶问:“你去商店了?” 梅锦半弯着腰把买来的东西摆放好,回道:“对,隔壁的林大嫂带我去的,她家的镰刀和锄头还帮我拎了好些东西呢。” 梁满仓把饭盒放到饭桌上,又去厨房抽了两双筷子过来,笑:“这刚来就交到朋友了,挺好,以后我白天去上课训练,你在家也有个人说话聊天。好了,别收拾了,先过来吃饭吧。” “好。哪儿是我交到的呀,是早上你走后没多久大嫂就过来敲门,我拉开门还没反应过来呢,人就进来了。”梅锦把东西都弄好,走到厕所洗手,水龙头哗哗淌着水,她提高音量笑说,“我说要去买东西,她立马就放下手里的筐子说跟我一块儿去,人热情得很。” “大嫂热心肠,林大哥人也不错,之前我刚拿到房子在家要修修补补的时候,他们夫妻俩还说要帮我一块儿打扫,我没让。”梁满仓把馒头递给她,又把打来的肉菜往她面前推了推。 梅锦点点头,又问:“不说一层楼四户人家吗?202住的林家,另外两户住的谁?” “另两户还没住人。”梁满仓解释,“大家在军校上学,也不是都要来随军的,大多数同学都住在学生宿舍,家属楼住的少。” 梅锦哦一声,埋头吃饭。 梁满仓打了两个菜回来,一道干菜炒肉,一道干菜炒鸡蛋,还有几个馒头。 梅锦一手拿馒头,一手夹菜就着吃,油汪汪香喷喷的,空虚的肚子被逐渐填满,别提多舒服了。 两人吃完饭,把饭盒筷子刷干净,外面太阳明晃晃的,带着点暖意,透风的窗户开着,吹进来的又是冷风。 梁满仓喝了口热茶,说:“咱先去办结婚证,再去拍照片。”他把结婚介绍信折了两下,放进胸前口袋里。 梅锦看了眼身上灰扑扑还打着补丁的衣服,想换身体面点的,但转头一想,她最好的衣服也就是不带补丁了。 梁满仓在外面迟迟没等到她出来,跟进房间里瞧,就见她站在拉开的柜门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走过去问:“怎么了这是?” 梅锦转过来,可怜巴巴地看向他:“我都没一件像样的衣服,怎么拍照,我们能不能先去买衣服啊?” 梁满仓看到她棉衣上的补丁,拍了下自己的脑门,单手搭腰笑:“我都忘了这事了,走,咱们先去买衣服。”他的衣服都是国家发的军装,就没想过还有买衣服这回事。 梅锦重新高兴起来,脱掉手上的套袖,过去挽上他胳膊,笑嘻嘻的:“走走走,咱们快点。”她都好久没穿过新衣服了。 现在最流行的就是列宁装,梅锦随着潮流买了两身,马上换季,买了身厚的,一身薄的。 梅锦把厚的换上,站在梁满仓面前转了个圈,亮晶晶的眼神盯着他问:“怎么样,好看吗?” 梁满仓含笑点头,眉眼柔和:“好看。” 她身条好,个子高,就是有点偏瘦,厚厚的列宁装撑在她身上,小脸都照的圆润了些,瞧着更加明亮。 买完了衣服,两人就去补办结婚证。 他们证件齐全,梁满仓又是军人,结婚证办得很快,梅锦把结婚证拿在手里看,很是稀奇道:“跟奖状一样,上面还带大红花。” 不过结婚证上只有姓名年龄等信息,不用贴照片。 梅锦问:“这上面不用贴照片,怎么我们还要拍照片?” “拍照片是洗出来挂在床头的,另外再多洗一张寄回去给娘看看。”梁满仓将她手里的结婚证抽出来收好。 “哦。” 这年头也没几个照相馆,梁满仓提前跟同学问好了地方,带着梅锦坐公交车过去。 照相馆人不多,老板拿着相机带他俩进到里间,灰色背景布前放着两把凳子,老板笑着让他俩坐过去,相机举到眼前道:“女同志往男同志那边坐一下,哎,头也靠过去一点,好,就这样。” 梅锦偷偷抬眼看他,他坐的端正,军装扣子扣得一丝不苟,紧绷的下颌角显出一丝紧张来。 他也会紧张? 梅锦收回视线,看向前方的镜头,轻轻扬唇露出个笑来。 “咔嚓”一声,时间定格,老板收起相机笑起来:“二位郎才女貌,又漂亮又般配,照片照出来啊,肯定好看,一个星期后来拿,别忘了啊。”他说着递给梁满仓一张凭证。 “好,谢谢啊。”梁满仓接过凭证和梅锦一块儿出去。 一下午又买衣服又办结婚证,还要拍照片,这些还都不在一个地方,要坐着公交车来回跑,这么一通折腾下来,等俩人到学校时,天都黑下来了。 等都到家后,梁满仓将东西放下,问:“晚上我下面条了?正好你把东西都买齐了。” “好是好,可是我没买面,家里有面吗?” “没买面啊?”梁满仓正要进厨房的脚一顿,拿了盆出来,“没事,那今天我先去问隔壁借一碗,等明天买了再还他们。” 他出去借面,梅锦把买回来的新衣服挂进衣柜,双手叉腰满意地看了又看,她的东西慢慢多起来了。 作者有话说: ---------------------- 前面改了点小细节,把房子改成两室一厅了[猫头] 第14章 圆房 我们是合法夫妻了 梁满仓借完面回来就又进了厨房,腰间系着围裙,袖子向上挽着,露出干练的小臂,熟练地和面揉面。 梅锦好奇地跟过去看,她还第一次见他下厨,问:“没想到你还会做饭呢?” 梁满仓瞧她一眼笑:“有回在战场上受伤,在炊事班养伤的时候跟着学了点。” 厨房里亮着暖黄的瓦斯灯泡,因电流不稳定,时不时发出点“兹拉”声,和水开的“咕嘟”声混合在一起。 梁满仓将切好的面条下进锅里,又从橱柜里掏了两枚鸡蛋出来,在碗里打散,等面条煮熟关火,将鸡蛋液绕一圈倒进去盖上锅盖焖几分钟。 两碗面条出锅,梅锦凑着鼻子闻了闻,肚子“咕噜咕噜”叫,她拿起筷子搅了搅:“真香,要是有香油能滴上两滴就更好了。” 梁满仓看着她笑道:“想吃香油,明天我去买。” “好。”梅锦从嗓子眼儿里咕哝出一声,接着埋头吃起来,根本顾不上说话。 一碗吃完,捧着碗打了个饱嗝儿,冲对面竖起大拇哥儿:“你手艺真好,面条擀得又韧又筋道,还是男人力气大,和面这种活儿果然还是更适合你们做。”她深谙“好话一句,做牛做马都愿意”的道理,接下来的日子,她还想着自己能偷偷懒享享福呢,那可不得把身为丈夫的梁满仓培养起来。 梁满仓忍俊不禁,眼睛微微弯起,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扫出一片阴影,柔声道:“菜叶子都沾到脸上了,也没感觉吗?” “有吗?”梅锦睁大眼,想要用手去擦。 梁满仓伸过去的手腕挡住她的手,粗粝的拇指抹去她唇边的残渣,灼热的温度触碰到她柔软的唇。 梅锦怔住,眼神直愣愣地盯着他,看着他突起的眉骨,高耸的鼻梁,和薄薄的性感的唇。 她不自觉咽了下口水,惹来对面一声轻笑,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时,眼前一黑,刚才还尚有一拳距离的俊美面庞突然覆上来,两片嘴唇被堵住,心都漏跳一拍。 梁满仓浅笑,拉开一丝距离,声音极具蛊惑:“闭上眼。” 梅锦下意识照做,视觉被封闭,触感就越加清晰,她能感受到唇上的辗转与柔软,她呼吸急促,只觉身体发热,双手无措地向前,想要抓住什么。 梁满仓起身,将人搂在怀中,撬开她的唇,加深这个吻。 两人都没经验,磕磕绊绊,牙齿碰牙齿,舌头撞舌头,等结束时,都呼吸紊乱。 梅锦羞得脸色通红,一双眼睛不知道往哪放才好。 梁满仓也没好到哪里去,他轻咳一声,说:“从今天起我们就是合法夫妻了。” 梅锦低着头“嗯”一声,耳朵贴在他胸膛处,听着他同样乱蹦的擂鼓心跳声,觉得有些想笑,原来他也不是面上表现出来的那么风轻云淡,是啊,他也才二十出头呢,放后世这个年纪,才还是个青涩的大学生。 梁满仓看着她头顶发间被灯光照出的暖色光晕,抱着她,心中也暖洋洋的。 两人一时都没有说话,相拥着享受着这个温情的片刻。 过了一会儿,梁满仓将碗筷拿到厨房去刷,梅锦跟着拿了块抹布出来擦桌子,两人期间一句话没说,就连眼神相撞时都会不好意思地避开。 等将卫生打扫好,梁满仓拿起暖瓶说:“我下去打热水。”他眼神闪躲着,脸上还泛着红晕。 梅锦点点头,在他快出门时又忙叫住他,把墙上挂着的外套拿下来递过去,轻声道:“外面冷,你穿上外套再去。” “嗯。” 听着外面下楼的脚步声,梅锦拍了拍自己的双颊,长舒一口气,明明还是穿着棉袄的天气,却让她热得手心出汗。 两人用打来的热水洗漱完,梅锦浑身暖乎乎地钻进冰凉的被子里,梁满仓出去把水倒掉,回来就看见她坐在床上裹着被子,清澈明亮的眼神盯着他瞧。 梁满仓眼底渐深,转身将门关上,一步一步朝床边走,脱掉鞋上/床。 他上来后,梅锦就连人带被子翻进他怀里,小脸露在外面,笑吟吟地喟叹一声:“果然还是你身上最暖和。” 梁满仓笑了下,抱着她,忍不住低头在她嫣红的唇上亲吻。 梅锦闭上眼承受,像是一朵任君采撷的花。 吻愈发深,手也逐渐不老实起来。 梁满仓喘着粗气问:“可以吗?” 梅锦迟疑地点头,眼神还恍惚着,炽热的鼻息喷在耳边敏感处,身子忍不住战栗。 梁满仓浅笑出声,骨节分明的手指蒙上她的眼亲她的唇,俯身下沉,两人闷哼,场面瞬间旖旎起来。 灯光摇曳间,两人缠绵、交织、迷离、缱绻,结束的时候,都浑身出汗,气息不稳。 梁满仓伸出手,用指节轻轻拭去她额头上的水渍,承诺道:“我会对你好的,一辈子对你好。” 梅锦陷进他深邃的眼眸,低低“嗯”一声,脑袋在他下巴上蹭了蹭,垂下的眼神却清明无比。 穿为年代文大佬的包办原配 第11节 老实说,她并不是特别相信爱情的人,更加不敢相信爱情会降临在自己身上,哪怕幸福如她家,爸妈之间也仍免不了争吵,闹得最凶时也差点离婚。 但她觉得,两个人在一起过日子,只要有良心责任心,哪怕多年后爱情消失,也能相守。 其实细算起来,她与他并没有认识太长时间,除了过年那一个月,也就是打仗时的书信往来,再加上她看过的一点原书。 而他所展现出来的性格除了平稳就是莫测,她很多时候都猜不到他在想什么,又准备做什么,可她没有其他选择,在这个时代,他是她最好的唯一选项。 原书她虽没有看完,但也清楚能够做女主的人,必是有过人的才能和头脑,前世识人不清被人辜负,重生后选择梁满仓,也绝不是因为什么爱情,而是因为权力和未来,毕竟活过一世,什么大风大浪都经历过了,年轻时的单纯早已被磨砺过一遍,而这一点就足以说明女主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那她就一定会使尽手段将梁满仓握在手中。 梅锦不能确定自己对上她一定会有百分百的胜算,她往梁满仓怀里钻了钻,眉头不安地蹙了蹙,她是不是应该赶紧怀上孩子? 梁满仓在她背上拍了拍,寻到她额头处亲了下。 作者有话说: ---------------------- 俺们小锦前世今生都只是才十九岁单纯善良热心没有感情经历的小姑娘,而且满仓都没有明确地对她表示过喜欢(不过这里也要为满仓说一嘴,这写的是那个年代的故事,大家都很内敛的啦,在满仓看来,承诺对你好一辈子,就是表白啦),再加上原女主虎视眈眈,所以小锦现在会不安啦,会想要用最笨的办法,就是生个孩子留住他,不过孩子肯定会是感情稳定时才有的[让我康康] 对了,我有点纠结要不要改文名,《穿为年代文男主的早亡原配》和《穿为年代文大佬的包办原配》,大家觉得哪个好哇?可以在评论区说一下咩[让我康康] (ps:在评论区看到了之前写的书的老读者,欢迎哦,超级开心[撒花]) 本章评论区有小红包,大家踊跃发言呀[三花猫头] 第15章 联谊会 原书中女主和梁满仓认识的契机…… 昨天折腾的有点晚,第二天梅锦起来的时候梁满仓早饭都打好又离开了,房子里就剩她自己,她揉了揉眼,隐隐约约能听到隔壁镰刀和锄头的玩闹声。 窗外太阳好,照在大地上金灿灿的,时不时有喊着号子的军校生绕在家属楼外跑步训练,一切都那么朗朗向上,梅锦心情好地洗漱完吃完饭,把床上的被子掀起来,一把搭在肩上抱到楼下去。 一楼前面有个架子,大家都在上面晒被子,梅锦寻了个空位把自己的被子也搭上去,将褶皱处拉平又使劲拍了拍,阳光下灰尘无处觅藏,细碎颗粒随光飘舞。 “你也来晒被子啊?” 梅锦听见声音瞧过去,是林大嫂,她笑道:“是啊,今天太阳好,把被子晒晒,晚上盖着睡更暖和。” 林大嫂手里拿了个竹拍子,在被子上拍拍打打,发出沉闷的声音,“吃了没?我早上蒸了馒头,炒了酱豆,都还热着呢,要不要到我家吃点?” “吃过了,满仓从食堂打的菜。”这时候人打招呼都喜欢问吃没吃,梅锦笑了笑,毕竟吃饱饭对百姓来说是天大的事情。 两人一块儿上楼,梅锦也没什么事情要做,林大嫂拉着她到自己家玩儿,正瞧见她家俩小子拿着木棍当枪使,满屋子疯跑。 林大嫂大喊一声:“干啥呢,都过来站好!跟小锦阿姨打招呼。” 俩小子嘻嘻哈哈上前,林大嫂训道:“站没个站相,等你们爹回来了,瞧他不打你们。” 俩小子也不顶嘴,笑哈哈地跟梅锦问好。 梅锦点头笑笑,“你们也好。” 林大嫂一人后脑勺拍了一掌,不耐说:“行了,楼下玩去吧,别搁这儿烦人。” 俩小子扛着“枪”一溜烟儿出门,梅锦在屋里都能听到他俩在楼道的嬉闹声。 林大嫂皱皱眉,又对梅锦笑道:“家里有俩小子就这样,一点儿不让人省心。” 梅锦笑了下,在农村的时候大嫂二嫂加一块儿也好几个孩子,的确都闹闹腾腾的,不过胜利作为大哥还是比较有威慑力的,能管住弟弟妹妹们。 林大嫂往地上铺了张席,又抱了床被子出来,人坐下去拿着剪刀低头弯腰拆着上面的线头,梅锦也寻了个空坐着,帮她撑着被子,这是天马上暖和了,厚被子盖不上了,要把被子里的棉花拆了,拆成薄被,等天冷就再加棉花做成厚被,循环往复,这也是家里物资不丰富的一种节省法子,而且棉花重新拆拆弹弹,再盖着也更棉软。 前两年在梁家,她也经常帮着李贵珍和妯娌们一块儿干。 不过现在家里就她和梁满仓两人,目前还盖着厚被子,她准备等天热点就再去买床薄被子,反正她是不想再这么麻烦的一到换季就改被子。 林大嫂边做活儿边跟她闲聊:“你跟梁连长成亲几年了?” “我俩是打仗前刚结的婚。” 都是农村出来的,她这话一说,林大嫂就懂了,笑着说:“我听我家那口子说梁连长在战场上可了不得,立了不少功呢,是全团的战斗英雄,我那口子还听过他做的战斗报告,还这么有文化,真怪不得那么年轻就是连长了。” 梅锦愣了下,梁满仓从不跟她夸耀自身,跟她说过的战场上的事也多是遇到的困难和战友之间的感情,所以她知道他厉害,但对他的厉害没有多少实感。 俩人之间话题跳得快,刚夸完梁满仓呢,林大嫂转头就又道:“刨开打仗那两年不算,你俩这在一块儿也没多久呢。” “是。” “现在你过来随军,你俩在一块儿,马上也能要个孩子了。”林大嫂笑得暧昧,还用肩膀轻撞了她一下。 梅锦想起昨夜,低下头脸上红晕渐起。 林大嫂见她脸面薄,也就不再说这些话,提起件热闹事说:“听讲过几天学校里要办个什么联谊会,咱们学校里单身汉子太多了,都见不着女人,上哪能找着老婆去,就要跟市里其他几个单位一块儿办个联谊会,介绍他们认识,也不知道能成几对。” 听到联谊会,梅锦浑身一震,她记得在原书中,女主和前夫还有梁满仓就是在联谊会上认识的,女主重生后也是借着联谊会开始接触梁满仓的。 林大嫂低着头手上不停,没察觉到她的不对劲,问:“我这来了这么久,还没凑过啥热闹呢,每天就是闷在家里带孩子干活,听我男人说,这联谊会咱们家属也能去瞧瞧,你想去不?咱要不要一块儿去瞅瞅?” 梅锦回神笑着问:“大嫂想去?” “是有那么一点。”林大嫂有些不好意思,抬起头看向她,“你说咱农村的,哪听过啥联谊会啊,这名头听着就觉得厉害,我还真有点想去凑凑热闹。” 到了晚上梁满仓下训回来,两人吃着饭,他也提起联谊会,道:“这周日军校要在大礼堂办个联谊会,你想去玩玩吗?” 梅锦装作第一次听到的模样问:“什么联谊会?干嘛的?” “就是学校里好多同学都是单身,因为打仗又耽误了两年,一直也没什么机会接触女同志,校长就说要给他们办个联谊会,市里好几个单位都过来。”梁满仓解释,想了想又补充说,“我记得说是有医院、学校还有报社,三家单位。” 梅锦笑了下,往他碗里夹了菜,态度随意说:“咱们就别去凑这个热闹了吧,你说人家办联谊会是想找对象,咱俩都结了婚的,到时候过去闹了误会出来多不好。” 梁满仓想了下点头:“你说的有道理,那我们就不去了,回头再有什么好玩的事,咱们再去瞧瞧。” “嗯。”梅锦扒饭的空隙中觑他一眼,想到书中描述的那个对梁满仓势在必得的女主,心中仍有些惴惴。 饭吃完,两人收着碗,梁满仓突然想起什么笑道:“你之前不是说没看过电影吗?正好这周日我休息,我带你去电影院看电影吧?” “好啊。”梅锦点头。 梁满仓看着她笑,将她手中的碗都接到自己手里:“我来刷,你先去洗吧。” 作者有话说: ---------------------- 好嘟,那就不改名字了 第16章 忠贞 第一次约会 周日这天早上,梁满仓难得有时间抱着梅锦一块儿睡了个懒觉,两人直睡到天大亮才起。 梅锦睁眼的时候,整个人都被他搂在怀里,他身上火炉似的,热的人想把脚伸到被子外面去,她打个哈欠,小心拿开他搭在腰间的手。 梁满仓像是察觉到她的动作般,手臂下意识收紧,抱着她动了动,声音中带着刚睡醒的迷蒙沙哑:“醒了?饿不饿?” “有点。”既然他已经醒了,梅锦也就不再顾忌,伸手推了推他,从他怀里起来,将凌乱的头发理了理,拿过床头柜上的发圈低低绑住。 梁满仓也跟着起床,他动作快,梅锦刚扎好头发,他已经把衣服都穿好了,正系着衬衫最上面的扣子。 他衣服向来穿的一丝不苟,哪怕是在家中也不例外,扣子永远全部系上。 棉质衬衫水洗几次后,硬挺程度就会大打折扣,为了保证他的上身效果,梅锦每次收完衣服都会用搪瓷缸灌上热水简单熨一下。 梁满仓系完扣子后,将衣摆严谨地扎进腰带里,皮质腰带这么一分割,更显得他身高腿长,看得梅锦差点没移开眼,脑中不由想起一些旖旎画面。 梁满仓薄唇轻抿笑了下,凑过去在她脸颊上亲了亲,声线微凉,却很温柔地问:“早上想吃什么?我去做。”这个时间点食堂正处于早饭被打完,午饭还没接上的状态。 梅锦被他这么一勾/引,脑子都空白一瞬,反应过来后道:“……啊,都行,你看着做吧。” 梁满仓笑她,却忍不住又亲了下,说:“我记得家里还有剩馒头,我拌上鸡蛋液,炒馒头吃吧?” “好。” “那你先换衣服洗漱,我去做饭。” “嗯。”梅锦看着他修长硬朗的背影,跟着笑了笑。 两人吃完早饭后出门,几天前就说好的,要去看电影,梁满仓打听了影院最近播放的电影,提前买好了票,带着她过去。 今天实在是个好天气,暖和,不用穿臃肿的棉袄,梅锦穿上之前买的那套薄的列宁装,头发在脑后编成梨花辫,发尾绑了红色的丝带,走起路来一飘一荡,一身沉闷的颜色中瞬间有了抹亮色,配上她那双有神的眼睛,更显娇俏明媚。 看得梁满仓挪不开眼,一直笑盈盈地盯着她。 周日来电影院看电影的人不少,男女老少都有,柜台处还卖花生瓜子,用裁剪整齐的报纸卷着,一卷一毛钱,比外面贵了一倍,不过也很好理解,后世影院里的可乐爆米花也远比超市贵。 梁满仓过去买了一卷花生一卷瓜子,和梅锦一块儿到检票口检票,两人将手中略显粗糙的纸质电影票递上去后,就跟着人群往里走,这时候可供选择的电影不多,大家过来也几乎都是看同一部。 进了放映厅后,梁满仓找位置,梅锦跟在他身后好奇打量着,平整但残留着果壳纸皮的水泥地,简单粉刷却仍能看到岁月痕迹的墙面,以及一排排整齐的木制座椅,座椅因为使用的时间较久,不少地方都有些斑驳,所有细节都透露着独属于这个时代的朴素独特样貌。 梁满仓猫腰站在位置前,见她还四处张望,拉着人坐下轻声笑问:“怎么了?是不是觉得很新奇?” “新奇。”梅锦跟着点点头,只她知道他俩说的不是一个意思。 电影还没开场,影厅内吵吵闹闹的,梁满仓搭着腿,向她这边倾着身,继续压着声音跟她叙闲话,分享起自己的第一次观影:“咱们县里哪有电影院,我第一次看电影就是在部队,有一次打了胜仗,部队休整,军长说要给我们放电影,大晚上的,电影一放,白色幕布上就开始出现清晰的人影,我当时也觉得不可思议,看那么一次,想了我好几个晚上。”他说完,自己先忍不住笑。 梅锦也笑,只有在听到这种他也不擅长的经历上,她才会感受到他身上的活人感,而不是对任何事情都十拿九稳、高高在上的所谓大佬。 电影开场,两人静默下来,偶尔用气声交头接耳,影厅里不少人磕瓜子剥花生,瓜子花生的壳被随意地扔在地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这与后世所要求的安静观影区别甚大,但沉浸其中却也有无限乐趣。 梅锦笑了笑,接过梁满仓递过来的瓜子仁,他一心二用,一边看电影,一边帮她剥瓜子。 电影散场,两人随着人群出去,从昏暗的影厅到光亮的室外,眼睛一时间还有些不适应,梅锦使劲挤挤眼,挽住梁满仓胳膊,问:“我们现在就回去吗?” “先不回去,一周难得休息一天,可以带你好好玩玩。” “那接下来去哪?”梅锦看着他好奇问。 “去逛公园吧,同学说这附近就有一个。” “好。” 梁满仓记性好,不过是听别人说了个大概位置,也能带着梅锦找到地方。 公园里人倒不是很多,梅锦拿着刚才在门口买的烤红薯,烫的左手倒右手,看向同样拿着烤红薯却一点事没有的梁满仓,有些不忿问:“你不嫌烫吗?” 梁满仓想了想,一本正经道:“可能我皮厚吧。” 一句话让梅锦憋不住笑,没好气白他一眼。 两人绕着公园随性溜达,一边走,一边聊些有的没的。 穿为年代文大佬的包办原配 第12节 快开春了,树上的鸟多起来,叽叽喳喳成双成对的。 梅锦抬头看过去,问:“你说在鸟的世界里,是一夫一妻制吗?” 梁满仓虽然对她的这个问题感到不解,但仍认真回道:“这应该要分什么鸟吧,我记得大雁是的,以前男女结婚不还有男方要给女方送大雁的习俗吗,因为大雁象征着忠贞不渝。” 梅锦收回视线看向他,继续追问:“那你觉得忠贞是好还是不好?” “怎么问这种傻问题?”梁满仓失笑,“忠贞当然好,夫妻之间如果连忠贞都做不到,那何必还要结婚?” 梅锦对他这个回答很满意,昂头背手阔步往前走,轻飘留下一句:“那你可要记住你说的。” 梁满仓一愣,好笑地挑眉,快步追上去:“我说你怎么突然说这些,原来在这等着我呢。” 梅锦听着身后脚步声,故意加速跑起来,但她如何能快得过他,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就被追赶上,被人拽着手拉入怀中。 梁满仓抱住她不松,两人笑闹起来。 作者有话说: ---------------------- 第17章 原女主出现 是纰漏,那就总有被纠正的…… 傍晚金乌西沉,向来严肃庄重的军校也难得热闹鼎沸起来,来来往往不少衣着鲜亮的芳龄女子,且越靠近大礼堂,人就越多。 联谊会开始,青年男女们入场,都期待又羞涩。 陶晓灵跟妈妈手挽手,走在陶校长身边,她笑着跟父母说话,却在低头的一瞬间,眼中强势闪过一抹对今晚的势在必得。 她勾着唇角,微眯起眼,今早一睁眼,她就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年轻的时候,她不可置信地对着大腿又掐又拧,清晰的疼痛感让她意识到自己并不是在做梦,她竟真的可以重来。 她垂眼,脑中想到前世。 前世她也参加了今晚的联谊会,父亲将他的得意门生带到自己面前,言语中都是撮合,那时她看向对面比自己小了几岁的男人,不过一眼,就立马相中了他的脸。 父亲见有希望,加之音乐响起,便催着让他们跳一支舞,她本着女孩子的矜持,等着他伸手邀请,却见他面露犹豫,就在她即将不耐烦时,男人终于伸出手,而动作不伦不类。 她下意识皱眉,但还是保持礼节将手放到了他掌心。 平心而论,那支舞的体验感实在很差,她不停地被踩脚,而男人除了道歉也没有主动提起过其他话题,瞧着他客套疏离又目中无人的样子,也弄得她兴致全无。 又加上听父亲说他离过婚,她对他就更提不起兴趣了。 而且那时候,她也看上了医院里的男同事须祁,须祁同样有一副好样貌,家境好性格也好,重要的是,与她聊得来,处处捧着她。 再之后两人顺其自然地恋爱结婚,还一同去了苏联留学,可后来两国关系恶化,在特殊年代,她和须祁因留学的经历成了特/务,父亲也处境艰难,没办法保护她,她和须祁一起吃了很多苦,但两颗心却越碰越近。 两人互相扶持,互相作伴,倒也熬过了那段时间,她原以为,他们俩有着共同的患难经历,一定会成为彼此间最亲密的人,外人绝插不进来。 现实却猛的给了她一巴掌,原来真有人只能共患难而不能同享福,他恢复地位,成为知名医生、专家、教授后,竟和自己的学生搞到了一处,甚至口口声声对她说,他和那个女学生是真爱。 呵!真爱,多可笑,她当初为了护着他被人一脚踹的不能生育,终生落下病根,即使事业上有了机会也因身体拖累无法再拿起手术刀,而在她因此极度痛苦时,他却和其他女人双宿双飞,甜蜜生子,有了自己的小家庭。 而当初那个她看不上的农村男人,也已经成为了她高攀不起的人。 不过没关系,上天又给了她一次机会,她一定会牢牢把握,她不要再受前世的那些苦,她要过上最幸福的日子。最优秀的男人,她要,最权威的专家头衔,她也要。 陶晓灵昂起头,依然是当初那个骄傲的孔雀,是大礼堂中,最耀眼的女人。 她跟着陶校长往人群中央走去,眼睛环顾四周,想要找寻那道熟悉的身影,而在寻找无果后,便静静站着,微笑等待父亲将人喊过来,为他俩牵线搭桥。 不过她左等右等,眼瞧着联谊会就快要结束,却始终不见父亲行动,她隆起眉,终于有些沉不住气,装作不经意间问:“爸,你之前不是说你有个兵很厉害吗?什么屡立奇功,在部队里升的很快,我记得你好像还说过他也在这所军校进修呢。” 陶校长听她说完,但愣都没打就道:“你说的满仓吧?” 陶晓灵一喜,忙点头:“好像是这个名字,他怎么没来?你老是提起他,弄得我也好奇他究竟是个怎样厉害的人物,想当面见见真人呢!” 陶校长笑:“这是给单身汉办的联谊会,他有老婆干嘛要过来?” 有老婆?这事陶晓灵早就知道,她没什么反应,继续问:“不是说他老婆已经去世了吗?” “谁跟你说他老婆去世了的?”陶校长很是惊讶地看向她。 两人对视着,陶晓灵眨巴眨巴眼,心中却是一震,强做镇定道:“不是你说的吗?你不说我怎么会知道他老婆的事?” “那你肯定是听岔了,人家老婆活蹦乱跳的,还来随军了,我前几天刚见过。”陶校长摆摆手不甚在意。 他不在意,陶晓灵却如遭雷劈,脑子也变得迟钝,活蹦乱跳?随军?这两个词是能出现在梁满仓原配身上的吗? 但多年的修炼让她很快调整好表情心绪,笑着说:“真可惜,我还想着今晚能见一见他呢,毕竟能让我爸爸经常提起的人肯定不同凡响。” “那在这种场合是见不到喽。”陶校长口气轻松,笑得沉稳。 陶晓灵上前虚抱住他胳膊半撒娇:“那不知道我还有没有机会见一见呢?” “那你要是想见,没有机会也要有。”陶校长想了想跟妻子商量道,“要不过几天请他们夫妻俩来咱们家里吃饭?我上次还跟他们说你想叫他们来家里吃饺子呢。” “行啊,哪天你提前跟我说,咱还是包饺子。” 见面这事被三言两语敲定,陶晓灵弯唇浅笑,眉目松弛,并没有产生什么危机感,在她看来,梁满仓原配现在没有去世这件事,不过是因为她的重生而产生的一点纰漏。 是纰漏,那就总有被纠正的一天,她等着就是了。 第18章 开垦小菜地 “我看你现在也很无聊,既…… 联谊会进行的同时,梅锦和梁满仓已经吃完晚饭正坐在家里读书看报。 梅锦想着联谊会上的女主,书翻的总有些心不在焉,她时不时就偷偷瞥着对面的梁满仓。 她的目光频繁,明晃晃又不自知,梁满仓就是想忽略都有些难,他抖了下报纸,放到桌上抬眼看向她问:“怎么了?” “没事。”梅锦摇摇头。 她不说,梁满仓也不急,报纸也不拿起来看,就笑着静静看着她。 果然梅锦憋不住问:“不是,就我们回来的时候不是碰到好多人吗?而且坐在这都能听到大礼堂的音乐声,你就不好奇联谊会办的怎么样吗?” “那有什么好好奇的,联谊会吗,无非就是大家一起聊聊天跳跳舞,交流一下感情,看对眼了,就互相留一下联系方式。”梁满仓失笑,重新将报纸拿起来看,又想起什么似的放下问,“你是不是想去看看了?听这声音,现在应该还没结束,你要是想去,我们倒还可以去凑个尾巴。” 梅锦矢口否认,拿起书挡住脸:“没有,我就是随便问问。” 梁满仓无声笑了下,伸出手搭在她书页上,下压,她的眼睛露出来,瞳孔中藏着几分疑惑,长长的睫毛动了动,无声问他怎么了。 梁满仓扬唇轻笑,眼眸幽深地看向她,意有所指道:“我看你现在也很无聊,既然如此,我们不如做点有趣的事情?” 梅锦霎时瞪大眼,夫妻之间,他话一出口,她就知道他在说什么,她起身要躲,没跑两步呢,就被人拦腰打横抱起,她踢着腿扭身挣扎,但无论如何都拗不动他钳子似的胳膊。 梁满仓抱着她轻轻松松,一点力气不费,甚至还有功夫开玩笑:“我觉得你是个很聪明的人,所以我劝你还是放弃挣扎吧。” 他说完,在她唇上轻啄了口,梅锦嘟着唇很是不满,“你这种行为也太强盗了吧!” 梁满仓不辩白,立马反问道:“你不喜欢吗?” 梅锦嫩脸一红,倒也没有不喜欢,但也不能就此承认她喜欢啊! 光是瞧着她的反应,梁满仓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他胸腔震动,闷闷笑出声。 梅锦被笑得脸热,羞愤地在他胸膛上打了一拳,“我生气了,你放我下来。” “我错了。”梁满仓立时认错,但看他那一双带着笑意的眼就知道,什么认错了,分明就是权宜之计。 梅锦扭过头不乐意搭理他,偏他一点没有眼力见儿,硬是要凑上来,用下巴上的青涩胡茬轻轻在她脸上蹭,蹭完又要亲,弄得她痒得忍不住笑。 “笑了就说明原谅我了。”梁满仓强词夺理,抱着她往房间里去,进屋后,用脚踢上门。 又是一室旖旎春情。 …… 楼门前有一块空地,看着十分肥沃,林大嫂认为就这样空着实在可惜,便想将地开垦出来等春天种点东西,问梅锦要不要一块儿。 梅锦没有班要上,整日里也是闲着,既是闲着,那不如找点事情干,觉得划拉一小块地方种点水果蔬菜的也挺好,于是跟着她一块儿弄。 她以前是不会种地的,对种庄稼可以说是一窍不通,但在梁家待了两年,可是没少下地,经年累月的,就算再一窍不通,也学会了点。 两人蹲在土地里,拿着锄头和抓口,将地翻一遍,把里面大块的石头泥块都清理出去。 两人一边干活一边闲聊,林大嫂提起两天前的联谊会笑道:“听说成了好几对呢!” “那很好啊,也是达到领导们办这个的目的了。” “就是可惜没凑上热闹。”林大嫂有些遗憾,“你不想去,后来我就问锄头他爸去不去,他也不去,我自己吧,也没那个胆子过去,就一直在家听大礼堂那个声音叮叮铃铃地响。” 梅锦安慰她:“没事,以后肯定还会再办的,你不也说了吗,成了几对,那没成的更是大把,今年办了一次,以后估计每年都要办一场,等明年再办的时候,咱俩一块儿过去瞧瞧。”说实话,要不是因为女主,她也是很想去凑凑热闹的。 林大嫂终于笑了:“这可是你说的,可不能反悔。” “放心吧,不反悔。” 因为不用着急,两人干一会儿就上楼歇着,锄头和抓口大剌剌地放在地里,也不担心会有人拿走,毕竟是在军校,这东西要还能被人偷了就太不可思议了。 进了屋,林大嫂端来一个盖着厨布的篮子,晃了晃笑说:“尝尝。” “什么?”梅锦问一声,手伸过去掀开白色泛黄的厨布,露出篮子里的东西。 “我下楼前放炉子上烤的馒头,咱们在下面干活的时候,正好让它用剩的那点火苗子烤。”林大嫂在旁边凳子上坐下。 梅锦拿了块烤馒头,馒头外皮被烤的金黄酥脆,有的地方因受热不均变得焦糊,上面被林大嫂撒了盐粒子,还没融化。 她咬了一口,外焦里软,这馒头是纯白面的,浓浓的麦香气,越嚼越好吃,尤其是在简单劳累之后。 她吃完一块,想起家里还有桃酥和饼干,起身回去拿。 二楼就住了他们两家人,互相之间相处的也很好,所以白日里各家大门都不怎么关,就这么敞开着,进出也方便。 要不说小孩子鼻子尖呢,梅锦刚把桃酥和饼干拿到隔壁,锄头和镰刀就举着“机关枪”从楼下跑上来,一进屋就大喊:“妈!你是不是又做啥好吃的了,我跟哥都闻见了!” “狗鼻子啊你们?”林大嫂笑骂一声,“喏,刚烤好的馒头。” 梅锦忍俊不禁,把手里的桃酥、饼干一并递过去。 林大嫂瞧见忙推拒:“哎呦,这东西太贵了,你留着跟梁连长一块儿吃,给他俩吃白瞎了。” 瞧着俩孩子眼巴巴的眼神,梅锦笑:“好东西就是要分享,不光给他俩,你也要吃,而且我不也没少吃你的东西吗?你要是拒绝我可就真不高兴了。”说着,她故意沉下脸。 “瞧瞧你,真是。”林大嫂嗔她。 梅锦笑,看着吃得欢快的俩孩子,想起小时候自己特别喜欢跟在妈妈身边去串门子,就是以为可以吃到很多家里没买的零食,但买回来后她又不爱吃了,搞得妈妈老说她,家里的东西都是臭的,别人家的狗屎都是香的。 穿为年代文大佬的包办原配 第13节 作者有话说: ---------------------- 第19章 交锋 初次见面 白天在邻居家吃了烤馒头,晚上梅锦也蒸了一锅馒头,个个煊软饱满。 梁满仓下训回来,一到家就闻到馒头的香气,他将帽子大衣挂到墙上,边整理袖口边往里走,到了厨房倚靠在门口看着里面洗手做饭的妻子,灯光温暖,他笑问:“炒什么菜呢?” 梅锦正专心做事呢,根本没留心他的声音,被他的突然开腔吓了一跳,转过头拍着胸口嗔怪:“你走路怎么没有声音的?” “那我下次边上楼边跺脚,保证让你听到声音。”梁满仓上前,将下巴搭在她肩上看她切菜,“这是要做白菜炒豆腐?” “什么啊。”梅锦半歪着脑袋,纠正说,“做醋溜白菜和炖豆腐,配着刚蒸的馒头,最开胃。” 梁满仓笑了下,挽起袖口在水龙头下洗手:“我帮你一块儿弄。” 梅锦往旁边站了站,给他腾出个位置来。 夫妻俩在狭小的厨房里做晚饭,挤是挤了点,但莫名的很是温馨。 “今天校长说让咱俩后天晚上到他家吃饭,张老师包饺子。”梁满仓道,“还说你都来这么些天了,张老师还没见过你呢。”张老师是陶校长的妻子,就在军校里教书。 梅锦闻言有些犹豫,手上动作都慢了下来。 梁满仓觑着她神色问:“怎么了?是不喜欢吗?你要不喜欢咱们就不去,没事。”上次路上碰到校长的时候就瞧她不自在,他觉得她是不喜欢这种与领导打交道的场合。 “不是。”梅锦摇摇头,冲他笑了下,“校长叫咱们去他家吃饭是看重你,怎么能不去。” 说是这样说,但她一想到要去的女主家,心里不自觉就有些犯怵,头皮麻了大半,她是真不擅长处理这些关系,本来她心里还抱着丝侥幸,觉得联谊会没去,应该能阻止梁满仓和女主见面,这下看来是不可能了。 梁满仓转过来正对着她,认真道:“你别勉强。” “不勉强。”梅锦见他不信,又强调一遍,“真的!快做饭吧,我饿了。” 陶校长可以说是他的伯乐,战场上就很是提拔照顾他,他是知恩的人,她也不忍心让他难做。 到了吃饺子的这天,梅锦在家收拾好后等着梁满仓下课回来接她,她看了眼镜中的自己,穿着朴素大方的列宁装,脸上不施粉黛,头发梳成马尾扎在脑后。 她还是有些紧张,忍不住深呼吸,睫毛颤了颤,心也忍不住“怦怦”跳,上一次有这种感觉是什么时候来着?好像是上高中那会儿作业没写完,但老师已经快检查到跟前的时候,那种欲来未来的等待最为折磨。 梁满仓回来,接上她往校长家走,校长家也在学校里,但他们住的是独栋二层小楼。 快到门口时,梁满仓牵着梅锦的手对她笑了下,安慰道:“校长和张老师人都很好很和善,不用紧张,进去该干嘛干嘛。” “好。”梅锦点点头,垂下眼皮,却有种被人窥伺的感觉,她下意识仰头,只看到被推开的玻璃窗,以及里面随风摆动的粉色窗帘。 梁满仓上前敲门,不过一会儿就听到里面人的脚步声,接着大门被拉开,露出一张笑脸,是张老师,“满仓来了,快进来,这就是你老婆吧?” 她视线移到梅锦身上,笑着拉上她,道:“老陶上次碰到你们,回来就跟我说满仓会娶老婆,老婆很漂亮,我还想什么时候能见见,没想到这么快就见到真人了,这一见啊,简直比我想象中的还好看。” 她夸得真心实意,有意拉近着两人之间的关系,梅锦不好意思地说:“您也十分美丽。” 梁满仓在旁边冲着她笑,眼神里就在说,他没骗她吧,张老师真的好相处。 梅锦对着他撇撇嘴,别过眼,她心里担心的从来也不是陶校长和张老师。 “都美都美。”张老师带着她到桌前坐下,这时从厨房出来一位面带笑意的女人,穿着一条蓝白格子的布拉吉连衣裙,脚踩一双白色小高跟皮鞋,裙子剪裁利落得当,布料质感很好,更显她气质优雅成熟,但一双自带狡黠感的杏眼,又为她增添了几分俏皮。 梅锦几乎是第一时间就确定了她的身份——原书女主,只这一眼,梅锦可以拍着胸脯说,当真不愧是书中的女主,相貌无可挑剔,比她以往见过的任何人都要好看。 张老师看着陶晓灵笑,对梅锦和梁满仓说:“跟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小女儿,叫晓灵,比你们大,你们叫晓灵姐就行。” 陶晓灵听到这话面色一顿,笑起来撒娇:“妈你这话说的,好像我很老似的,我才二十四岁,应该就比满仓大了两岁吧?不要叫姐,就叫我晓灵吧。”她自然而然将话题带到梁满仓身上。 她说这话的同时,目光扫过餐厅中一张陌生一张半熟悉的面孔,在女人身上多停留了两秒。 就在这两秒中,梅锦分明从她身上感受到了丝微妙的不屑,她愣了下,眨眨眼看过去,那丝情绪又消失的无影无踪,好像一切都只是她的错觉。 “我32年的,今年正好二十二。”梁满仓点头,却仍道,“晓灵姐好,打仗时校长常提起你。” 陶晓灵对他的称呼不满,却也没有说什么,而是笑问:“都说我什么了?不会又是嘟囔我不听话吧?”她走过来,离几人更近,直视着梁满仓。 梁满仓还未回答,就被从书房出来的陶校长插话:“那你可冤枉我了,我都是夸你贴心。” 他说完转向梅锦,温和笑道:“小同志,咱们又见面了。” 梅锦态度尊敬地笑:“陶校长。” 陶晓灵上前挽住陶校长胳膊,鼓起脸:“您就别骗我了,你还能夸我贴心?我可不信。满仓你说,我爸是不是唠叨我难管?你可不能替他打掩护。” 梁满仓笑笑:“校长真没这么说过。” 陶校长得意:“你看,你还不信我。” 陶晓灵轻哼一声,放下他胳膊,走到张老师身边。 作者有话说: ---------------------- 第20章 不愉 “你是我妻子,这有什么好怕的。…… 张老师轻拍了下女儿的手,对大家笑道:“行了,别聊天了,饺子煮好了,咱们吃饺子吧,我跟晓灵包了一下午呢,大家可得好好尝尝。” 陶校长很是惊讶地坐下,向梁满仓和梅锦打趣说:“晓灵包的饺子?哎呦,那我看大家还是别期待了。” “那你这回还真是要看走眼了。”张老师笑着进厨房盛饺子,拔高音量说,“晓灵不知道什么时候学的,那饺子包的比我的还漂亮呢。” 虽然算是来做客,但梅锦作为晚辈怎么好意思让长辈给自己端碗盛饭,也连忙跟过去帮忙。 陶晓灵冲她笑笑,眼睛却在她身上上下扫了扫,梅锦抿了下唇。 陶校长还在外面道:“是吗?那我待会儿可得好好尝尝。” “还尝什么?这么嫌弃我,你想尝我还不给你吃呢。”陶晓灵端出来一碗饺子,径直放到梁满仓面前,笑说,“满仓同志,你好好品尝,品尝完再告诉我那个没眼光的父亲,味道如何。” 梁满仓看着自己面前满碗的饺子,再看看要吹胡子瞪眼的陶校长,站起来笑着递过去:“晓灵姐亲手包亲手端上来的饺子,自然您先吃。” 陶晓灵眼睛圆睁,不太高兴,作势要抢,陶校长赶忙拿起筷子夹只饺子放嘴里,咀嚼几下后不吝夸赞:“不愧是我女儿,不光手术做得好,饺子包的也好。” 陶晓灵随之哼一声,不跟他计较。 梅锦将饺子递给梁满仓,陶晓灵不动声色地瞥了眼。 众人落座,一条长方桌,陶校长坐首位,张老师和梁满仓分别坐两侧,梅锦和陶晓灵正好面对面。 陶校长家氛围轻松,也没有什么食不言的规矩,大家配着张老师炒的菜吃着饺子聊天。 陶晓灵笑道:“满仓,你跟我们说说你们当时打仗时的事呗?我爸这人报喜不报忧,问他什么都不说。”她说着,眼睛直勾勾看向他,嘴角向上轻扬。 梁满仓愣了下,看了眼陶校长,笑笑说:“行军打仗免不了要伤亡,校长也受过伤,但都已经好了,您不用担心。” “当初要不是我还没毕业,我非得跟着当军医去,我就不信有我看着你,你还能那么不爱惜身体。”陶晓灵没好气地瞪了眼陶校长。 陶校长讪讪笑了下,闷头吃饺子。 陶晓灵看向梁满仓继续问:“我听爸爸说你在战场上立了好多功呢,还上过报纸报道,我对你可是好奇很久了,还特意去把报纸找来看,写的都很简单,你详细跟我们说一下呗?妈妈肯定也想知道。”张老师笑着点了下头。 “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大家都很厉害,我也只是碰巧。”梁满仓不喜欢跟别人吹嘘自己的功劳,浅浅笑笑,“报纸上写的就是全部经过了。” 梅锦垂眸吃东西,静静听着陶晓灵拉着梁满仓说话,也不出声。 梁满仓伸手给她夹了菜放到她碗里,梅锦侧头冲他抿唇一笑。 陶晓灵微蹙了下眉,随后又笑起来,将话题转向梅锦,问:“你叫梅……”她眼里都是茫然,皱着眉,努力回想的样子。 “梅锦,锦缎的锦。”梁满仓适时补充。 “对,梅锦同志,我听说你跟满仓是包办婚姻?” “是。”梅锦点头,心里暗暗叹口气,得,又冲着她来了,她真的只是想好好吃顿饭。 陶晓灵笑吟吟的:“现在都是新中国了,又不是万恶的旧社会,怎么还能有包办婚姻呢?” 张老师闻言下意识皱眉,但面对外人,她也不好表现出来。 梅锦语气平缓,看不出情绪的起伏,礼貌笑着:“这种时代的产物,我也很不赞同,想要取消它,就还需要大家的努力了。” “好!”陶校长拍手,眼里都是赞赏,“小梅同志这话说的真好,现在国家在各方面都还有很多不足之处,我们要做的不是批判,而是努力去改正它!” 他说着,又指了指女儿:“晓灵,这点你就没有人家小梅同志通透,你得向人家学习。” 陶晓灵脸色微变,但她也活了这么多年了,很快调整过来,应下笑道:“爸说的是,我得向梅锦同志学习。” 梅锦闻言也只是笑笑,并不多言。 桌下梁满仓的手在她手上轻拍了拍,梅锦看过去,就见他眼神询问,她牵唇笑了下,示意自己没事。 陶晓灵看着他俩之间的互动,自有一股外人插不进的默契,她顿住,又笑问:“梅锦同志,我听你的意思,既然你也不喜欢包办,那你跟满仓为什么在一起呢?” 梅锦还没回答,张老师就打断道:“好了,这是人家的私密事,咱们还是别多问了。” 但在外人面前,她又免不了要维护自己女儿的面子,笑说:“晓灵我看你就是整天只想着治病救人,生活太单一,才会对这些太好奇。” “妈说的是,梅锦同志你千万别介意,我就是太好奇了,没有恶意的。”陶晓灵顺坡就下,也笑着拍了下自己的嘴。 梅锦轻摇了下头:“没关系的。” 梁满仓静了下,握住她的手,突然插话认真道:“校长,张老师,我跟小锦是包办婚姻,因为我家乡还比较落后,父母的思想也比较传统,他们担心我所以在我上战场前为我娶了小锦,仗打了两年多,我就两年多没有回过家,在这期间,一直都是小锦替我照顾父母,操持家里,我心里也一直很感激,很愧疚,所以晓灵姐问为什么小锦还会跟我在一起。”他说着笑了下,“我应该感谢小锦还愿意跟我在一起。” 他这话说完,空气都静了一瞬,梅锦更是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心中一股热流涌过,低下头轻轻笑了下。 陶晓灵面容一僵,又很快调整好,说:“我这平时就是在医院里看书治病,也没什么朋友,说话口不择言了,还望你千万别生我气才好。我今天一见你就觉得十分亲切,有空我去找你玩,你应该不会介意吧?” 话都说到这程度了,梅锦还能说什么,难道当着众人的面说介意吗?那梁满仓的前途还要不要了,她笑起来,抬眼看向她,回道:“欢迎之至。” 一顿饭吃得不上不下,大家都很尴尬,气氛奇怪地结束,陶校长三人将小夫妻俩送出门。 出了门,梅锦轻呼一口气,总算是自在起来,这个陶晓灵,她不喜欢,一开始她就只拉着梁满仓说话,态度亲近又自然,后面总算是想起她了,又一直在言语上给她使绊子。 梁满仓伸手牵住她,梅锦诧异地四下张望,小声问:“你又不怕被人看见了?” 这人她都不知道说什么好,真不愧是跟她差着几十年的人,瞧着年纪轻轻,实际思想上保守得很,不管在家里两人多亲密,只要在外面,那就一定要跟她保持一些讲究,像这种手牵手,那是万万不行的。 梁满仓嘴硬:“你是我妻子,这有什么好怕的。” 梅锦偏过头偷笑,也不拆穿他。 穿为年代文大佬的包办原配 第14节 作者有话说: ---------------------- 第21章 怀疑 下章入v 梁满仓停下脚步,满是歉意地看向她,“我也没想到校长的女儿会这么无礼,这么看不起我们,对不起,让你跟着我受委屈了。” “没事。”梅锦摇摇头,心里明白,她可不是跟着他才受的委屈,而是因为有她,他才会跟着被人嘲讽,不过这些多说无益,她晃了晃两人相牵的手,笑道,“你别说,陶校长家包的饺子就是比咱们家的好吃,你说他们是不是有什么秘方啊?” 她思维跳跃得让梁满仓差点没跟上,他眨了下眼,好笑说:“那我回头问问,他们今天没有尽到主家的礼仪,怎么说也得赔个礼,我看用饺子的配方来抵就刚刚好。” 梅锦也笑,重重点头:“那我可就期待着了,等你给我复刻出同样的饺子。” “好。”梁满仓看着她亮闪闪的双眸,眼神逐渐幽深,凸起的喉结无意识滚动了下。 两人手牵手回家,所有不愉快顷刻间烟消云散。 学校里亮着暖黄色的路灯,灯光稍显昏暗,使他们投在地上的影子糊作一团,分不出你我。 门前的小菜地要不了几天就开垦好了,梅锦和梁大嫂一块儿,得闲的时候去种子店里买了几包蔬菜种子,有番茄、辣椒、菠菜等。 两人将种子洒到土里去,又浇了点水,然后满意地站在小菜园边上看。 林大嫂笑:“等种子都长出来成熟了,家里就不用买菜了,而且也能自己留种,省得明年再花钱买了。” 梅锦在一旁跟着点头。 他们两家的小菜园从扒地开始就吸引了不少邻居围观,这种子种下去,大家更是感兴趣,一些眼疾手快的人也学着圈地。 其实大家以前也想过种菜,但都是刚来没多久,这又是高级军校,她们是高级军官的家属,生怕给自己男人丢脸,这下好了,有人领头了,那心动的人也就都一窝蜂地干了。 楼前头的空地可不多,肯定是不够一家一块的,因为这事,家属楼里还闹出了点小矛盾,有几家子私下里吵了几架,吓得梅锦和林大嫂几天不敢往小菜园去,生怕别人借机找事。 不过福祸相依,梅锦到也因此认识了不少朋友,白日里一块儿说笑的人都多了。 又过几日,小菜园里的种子出了苗,梅锦跟林大嫂正高兴呢,蹲在地里想着除除草,突然有人要找梅锦。 梅锦不解地转头看过去,像见了鬼似的被吓一跳,来人正是陶晓灵。 陶晓灵拎着包亭亭玉立地站在路边,微微歪头浅笑着望向她。 梅锦放下小锄头,拍了拍手上的灰,林大嫂好奇问:“那人是谁啊?” “校长女儿。”梅锦回答,不顾林大嫂惊讶惶恐的表情,走过去边拍打身上的灰尘边问道:“陶同志,你怎么来了?” 陶晓灵垂下眼,遮住眼中的丝丝嫌弃,轻轻腿后半步,笑说:“上回你跟满仓来我家吃饭,没能让你们吃尽兴,我这不来赔罪了吗?” 赔罪?梅锦挑了下眉,这都过去多少天了,才想起来赔罪,恐怕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不请我上去坐坐?”陶晓灵见她没动作,提醒道。 “噢好。”梅锦抿唇笑,冲小菜园里的林大嫂挥挥手说,“大嫂,我们先上楼了。” “哎!你们去吧。”林大嫂看着她俩的背影,啧啧摇头,离得八丈远,一看就不是一路人。 到家门口,梅锦换了鞋将人带进去坐下,问:“陶同志,你是喝茶还是喝水?” “我喝水就好。” 梅锦倒了杯热水端给她,“家里比较简陋。” 陶晓灵四下打量了下,竟也不客气,点点头说:“作为家来说,是有些简陋了。” 梅锦一噎,笑了下,倒也理解,跟她从小生活的环境相比,她们这小房子真挺没法看的。 陶晓灵打量完,想起什么,从包里掏出一个盒子,打开来推给她道:“这是我昨天去百货大楼看到的,你看看你喜不喜欢。” 盒子里是一对珍珠发卡,很漂亮,但梅锦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在后世这种小首饰都是批量生产,精品店里一个个能闪瞎眼。 她笑了下,礼貌道:“陶同志,你客气了,这个太贵重,我不能收,就是满仓知道,他也不会让我收的。” 陶晓灵不在意地笑笑:“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就是一个小发卡而已,你要是顾忌满仓不敢收,回头我亲自找他去。” 凭她怎么说,梅锦就是固执着不肯收。 陶晓灵无奈,瞧着她这油盐不进的模样,心中也有些恼火,索性将发卡放到一边,笑盈盈道:“上次是我不好,说话没过大脑,你们走后,我爸妈也教训我了,但我绝无恶意,我就是好奇而已,你跟满仓应该不会介意吧?” 梅锦笑了下没搭腔。 陶晓灵找了个没趣,但她也不在意,扬唇笑道:“上次满仓在我家说的那番话,真是把我们一家都给说感动了,我爸妈一直夸,说满仓是个讲情义的人。说实话,包办婚姻我也见过不少,好多人因为父母包办,夫妻俩间没感情,就只是搭伙过日子。至于能不能过好,就要看男人的责任心了,有责任心的男人,就算再不喜欢妻子,也会尊重她,那要是碰上没责任心的男人,当老婆的就是在受罪。” 她说这话时意有所指地看了眼梅锦,梅锦端起杯子抿了口热水,明白她的意思,无非就是暗示她梁满仓并不爱她,跟她在一起也不过是因为讲情义,有责任心。 等人离开后,梅锦翻着书,有些心浮气躁,脑中总忍不住开始想梁满仓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或者说,她也忍不住怀疑,他承认了这段婚姻,是否的确是因为良心,因为责任? 这时,门被从外打开,梁满仓穿着一身绿军装下训回来,手里还拎着一包油纸包,提起来荡了荡笑道:“家里的桃酥吃完了,我出去又买了点,顺便还买了点绿豆糕,都是甜的,你肯定喜欢吃。” 梅锦看着他晃神,手中书页被风翻动,在房间里“哗啦啦”响起。 作者有话说: ---------------------- 下一章入v,零点更新,会有小红包,欢迎大家来凑热闹[抱抱] 我一直觉得连载中的网文是需要碰撞的,只有作者的视角是很单一的,加入了读者的感受,也能碰撞出更立体的人物和更丰满的故事。我是一个小作者,在写文上还有很多不明白值得改进的地方,欢迎大家见证我的成长,并以读者的角度对我提出改进意见[猫头] 上一章修改了点,感谢评论区的小伙伴们[撒花] 顺便再推一下预收文《五十年代先婚后爱》,感兴趣的收藏一下呀[让我康康] 凌和政是刚从战场上下来的团长,年轻有为,立功无数,就在大家都摩拳擦掌想给他介绍个媳妇儿时,却见他闷不吭声地打了结婚报告。 结婚对象贝春晓,驻军附近一户农家的幺女。 这俩人按理说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但谁让出了意外。零下的天气、黑透的天,上山砍柴的贝春晓还没回家,贝家人担心宝贝疙瘩,连忙求上了附近的驻军。 凌和政上山找人,在山洞里撞见伤了脚、掉了河正脱光了衣服烤火的贝春晓。 贝母知道这件事后,看着整天乐乐呵呵没一点儿心眼儿的傻闺女,动了心思。 * 凌和政身姿挺拔、剑眉星目,一看就前途无量,贝春晓虽然动了春心,但从没想过借着这个意外让他娶自己。 所以当他站在她面前说会娶她的时候,她瞬间晕晕乎乎,没看到他那张冷若冰霜的脸,自恋地以为他也对自己一见钟情。 结婚后,凌和政性子冷不爱说话,她也只觉得他这人就这样,从没放在心上,直到有一天回娘家不小心偷听到父母的谈话,知道了这场婚姻的真相——他是被逼着娶她的,他其实不喜欢她。 她伤心地哭了一路,回去就跟他道歉,并主动把自己的东西收拾收拾挪到了另一个房间,途中他半点没有阻拦,更是证实了自己的猜测,又难过地哭了一整夜。 * 凌和政从没想过一次百姓求助会让他卷入一场婚姻,结婚后,睡觉时,枕边多了一个热乎乎的人;吃饭时,耳边多了一道叽叽喳喳的声音;相处久了后发现,她真是个不错的姑娘,只是逼婚这件事一直梗在心口,上不去下不来。 直到有一天,她哭红着眼回来,他才知道,原来她也不知情。 夜晚,他终于“如愿以偿”的又一个人睡,耳边再也没有那“恼人”的呼吸声,可为什么,他心里这么难受呢?他想不明白。 却在第二天看到她红肿的眼眶时,下意识觉得心疼…… * 冬天刚结婚时: 凌和政:被子盖不下,你去那边睡。 贝春晓看了眼旁边冷冰冰的被窝果断拒绝:不要。 夏天结婚大半年后: 凌和政:过来,我抱着你睡。 贝春晓看了眼他冒着热气的身体果断拒绝:不要。 * 备注:男女主互相表明心意前没发生关系,因为男主不是嘴上说着不喜欢,却还要了女方身子的那种人,而故事背景五十年代,结婚时女主才十八,她根本不懂。 第22章 生病 “别人是别人,我们是我们” 梁满仓将油纸包放到桌上, 一边脱去军装一边问:“我听说,陶晓灵下午来找你了,她说什么了吗?” “没说什么,就说是来赔罪的, 还带了一对发卡, 不过我没要。”梅锦上前帮着把衣服挂好。 “别要她的东西。”梁满仓转过来, 认真说,“我感觉她跟校长不太一样, 我们跟她还是少接触为好。” 梅锦笑着答应:“好。” “快尝尝这绿豆糕好不好吃。”梁满仓把油纸包拆开,拿了块糕点要递给她。 梅锦下意识后仰, 蹙着眉嫌弃:“你还没洗手呢。” 梁满仓一愣, 将绿豆糕整个塞自己嘴里,笑着说:“瞧我, 一进来光顾着跟你说话,都忘记了,那我先去洗手, 你自己拿着吃。” 梅锦看着他边走边举着小臂挽袖口的背影,垂下眼笑了笑, 伸手捻起一块绿豆糕咬了口,口感绵软甜蜜。 梁满仓洗完手, 斜斜倚在门边,姿态随意松弛, 与平常穿着军装的紧绷感截然相反,薄唇带着丝向上的弧度,眼角含笑:“好吃吗?这次是在同学给我推荐的一家糕点店买的,跟之前不是一家,你待会儿再尝尝桃酥, 味道应该也不一样。” “好吃。” “那吃完了我再去买。” “嗯。”梅锦吃完绿豆糕,又拿起一旁的桃酥,像在梁家时一样掰开一半递给他,“我晚饭吃得有点饱,吃不下这么多,这块你吃。”他这人不知道是节省还是不爱吃,家里买的这些东西,他从来不主动碰,但她分给他时,又见他吃得挺香。 梁满仓走过去,用嘴接过那半块桃酥,两口就吃完了,点点头说:“好像是比之前那家卖的好吃,下回买的时候我带你一块儿去,认认路,这样我要是没时间,你又想吃,就可以自己去买。” “好。” 两人洗漱完,顺手开始洗衣服,梅锦出去把他的军装拿过来闻了闻,皱着鼻头道:“衣服上都是汗味,你今天是不是体能训练课比较多?” “这衣服又硬又重,我自己洗就行。”梁满仓把衣服放到盆里端过去,不忘回答她的问题,“今天总共就一节文化课,明天一节都没有,明天要拉练负重五公里。” “真辛苦。”梅锦感叹。 梁满仓笑笑:“跟战场上比起来,这点算不了什么。” 他搬个小马扎坐在盆边搓衣服,人高马大的,显得厕所都拥挤了,梅锦站在旁边帮着递个肥皂,看着他小臂上结实的肌肉,忍不住蹲下来上手戳了戳,光戳还不够,还要用指头捏一捏。 穿为年代文大佬的包办原配 第15节 梁满仓嫌痒,笑着要躲,“别闹,等我把衣服洗完。” 梅锦不怀好意:“你这样不行噢,怎么能这么简单就被我影响呢?作为军人的定力去哪了?” 梁满仓深深看她一眼,并不多言,只是加快了手中的速度和力度。 梅锦下意识觉得不妙,眨巴着眼就要逃,跑回房间“啪”的一声关上门,梁满仓也不追,慢条斯理将洗好的衣服拿到阳台晾,凉凉的夜风吹过来,衬衫因此鼓出风的形状。 等他将事情都做完,检查一遍见没什么遗漏的事情后,把外面的灯全部关掉,迈着沉稳的步伐,一步一步朝房间去。 梅锦躺在床上,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明明是自己丈夫,心却跟着紧张起来,在门被打开的一瞬间,她做贼心虚般把被子猛地拉过头顶,掩耳盗铃的把自己藏起来。 梁满仓看着鼓囊囊的被子,轻笑一声。 笑声在小而安静的房间里回荡,声音中带着暧/昧与压迫,梅锦脸颊更热,一动不动,活似千年乌龟。 该来的总会来,躲也躲不掉。 梁满仓欺身过去,粗粝的指腹在她耳边摩擦,用气声道:“我觉得我很有必要让你重新认识一下什么叫作为军人的定力。” 耳边像有鸦羽在挠,痒得人不成形,梅锦赶忙双手合十讨饶:“我知错了,你大人有大量,就放过我吧。” 梁满仓不为所动,唇部似有若无地在她脸颊边触碰,声线如人鱼般蛊惑,说出的话却十分干脆:“不行。” 他伸出手,将房间里的灯拉灭,黑暗中,衣物摩擦的声音变得更加清晰,粗喘声也更引人遐想。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两人都又热又累,梅锦背对着窝在他怀里,手指无意识地在他手背暴起的青筋处游移,低头看了看自己平坦的小腹问:“你想要小孩吗?” 梁满仓紧抱着她,两人之间没有一丝缝隙,他下巴在她头顶处蹭了蹭,慵懒道:“现在不急。” “为什么不急?”梅锦撑着胳膊坐起来,诧异地看向他,她怎么也没想到他会这么回答,她以为这个年代的男人都是迫切地想要孩子的。 梁满仓也睁开眼,手上稍稍用力,又将她拉回怀里,小臂搭在她腰上,解释说:“养育一个孩子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我们说是结婚两年多,但实际上你我都知道,在一起的时间满打满算也不超过三个月,这时候谈要孩子还太早。” “哪里早了?我看多的是刚结婚就怀孕的。”梅锦不满。 梁满仓笑了下:“别人是别人,我们是我们嘛。” “那要是我想要呢?”梅锦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想到下午陶晓灵说的那番关于责任心的话,心中就莫名有些不安。 她不知道自己的不安源自于什么,明明他已经对她够好,会记住她的喜好,会跟她一起承担家务,从不与她争吵,两人那方面也很和谐。 可为什么他明明就躺在身边,她却总觉得他下一秒就会离开? 她盯着他的脸,迫切地想要从上面找出一个答案。 梁满仓语气温柔,耐心哄着:“乖,你现在也还小呢,我们先不着急要孩子。” 梅锦有些失望地收回目光,低低“嗯”了声,翻身背对着他。 “不开心了?”梁满仓抱着她的肩头,将头凑过来。 “没有,我困了,睡吧。” 她紧闭着眼,一副不愿再继续交流的模样,梁满仓抿了下唇,也就不再逼迫她,柔声道:“那就好好睡一觉吧。” 第二天照常到来,太阳从窗缝中洒进来,梅锦睁开眼,身边的人如往常一样已经去早训。 她轻叹口气,不知道为什么,心间有些失落。 她起床洗漱,准备早饭,就听隔壁吵吵嚷嚷的,隐隐约约间听到些只言片语,像是林大哥和林大嫂夫妻俩在争吵。 梅锦有些担心,顾不上还没吃饭,就赶紧到隔壁去,她到的时候,林大哥正站在窗边双手掐腰背对着门,林大嫂坐在椅子上抹泪。 梅锦赶忙关心问道:“大嫂,你们这是怎么了?林大哥,你今天怎么没去早训?” 林大哥听到她声音转过身露出一个有些尴尬的笑:“是弟妹啊,我们没事。” 两人都这样了,还说没事,梅锦可不相信,她掏出手帕帮林大嫂擦了擦泪,林大嫂摇摇头,一副不愿意说话的样子。 梅锦无法,又看向两个站在房间门边大气不敢出的俩萝卜头,对他俩招了招手问:“你俩吃早饭了吗?” 俩孩子摇摇头。 梅锦皱起眉,觉得实在不像话,她起身拉起他俩道:“大哥大嫂,你们之间有什么矛盾,你们之间解决,我先把俩孩子带我家吃饭去了,等你们解决好,我再带他们回来。” 林大哥看着他们,有些讪讪,没说话,任由她将孩子们牵走。 俩孩子脱离掉父母争吵的环境后,也慢慢放松下来,梅锦将梁满仓昨天买的糕点拿给他俩,说:“你们今天就先在这玩,晚上再回去。” 梁满仓早训完回来,一进家门就看到俩小子,乖乖坐在桌边,跟平时的调皮样子简直不像一个人。 他把帽子挂到墙上,解着扣子用眼神问梅锦怎么回事。 梅锦进厨房把早饭端出来,挤了下眼摇摇头,无声道:“待会儿跟你说。” 吃完饭,梅锦将梁满仓拉进厨房,看了眼外面,小声说:“隔壁不知道怎么回事,吵起来了,我过去的时候,夫妻俩谁也不搭理谁,也问不出什么。我看俩孩子还没吃饭,站在屋里又局促又可怜,就带回来了。” 梁满仓点头,想了想道:“要不我去隔壁看看吧?” “你还是别去了,刚才我去的时候他俩正在气头上,你现在去也没用,等他俩气消了再过去劝劝吧。” “也好。” 早上吵的架,晌午林大嫂就来叫孩子们回家吃饭。 梅锦看着她两只泛红的眼,关心问:“大嫂,你跟林大哥怎么回事啊,早上真把我吓一跳。” 林大嫂叹口气:“其实说起来也没啥事,就是早上起来拌了两句嘴,不知道怎么的就开始翻旧账,然后就吵起来了。” 听到是这个原因,梅锦有些哭笑不得,但同时也松了口气,道:“行,没什么事就好,以后你们吵架可要注意点了,孩子们大了,能听懂话了,我早上过去的时候,他俩吓得跟鹌鹑似的,瞧着都让人心疼。” 林大嫂摸了摸俩孩子的脑袋,点点头道谢:“嗯,早上谢谢你了,我就先带他俩回去了。” “哎。” 俩孩子被接回去,房间内重归安静,梅锦无奈摇了下头,电光火石间突然意识到她和梁满仓之间的问题出在哪。 他对她是很好,好的无可指摘,但也正是因为太好,反而显得很客气虚假,从来不脸红发脾气,倒不像是夫妻,反而像互相包容忍让的室友。 毕竟哪有不吵架的夫妻,两个生长环境生活习惯都不同的人突然被捆在一起生活,怎么会不产生摩擦呢?而产生摩擦后又怎么会不发生矛盾呢? 当然也不是一定要吵架,三天两头地吵更是不好,吵架不是目的,交流才是。 不过这一点她也有很大的不对,她其实很喜欢逃避,有什么问题不知道怎么沟通时,就回把自己缩回去,就像昨天晚上那样。 可就算意识到了问题也不能如何,毕竟本性难移,再发生同样的事情,被情绪控制着头脑时,她还是会下意识躲避。 …… 暖和了一阵的天气因为一场连绵的春雨又冷了回去。 梅锦早晚都要再加一件衣服才行,就这她还有点咳咳的。 梁满仓看着她有些苍白的脸色,担心道:“要不还是去医院检查检查吧?感觉你这不太像是普通感冒。” 梅锦仰头吃药,又喝了口温水顺顺,咳嗽一声后哑着嗓子说:“再看看,今天要是还没有好转,明天就去医院。”她也奇怪,自己这一年都没怎么生病,怎么这回咳得这么厉害,而且这段时间换季,她一直都很注意保暖的,从没让自己冻着。 梁满仓还是有些不放心:“算了,我今天请一天假吧,你这样我实在有些不放心。”她本身就瘦,再加上生病,虚弱得像是一阵风就能吹倒。 “真不用,别耽误你上课。”梅锦不同意,把他的军帽从墙上拿下来,踮着脚要给他戴上,见他不配合,还伸手压了压他肩膀。 梁满仓没法儿,只好弯下腰。 帽子戴上去,梅锦后仰仔细看了看,又给他调整了下角度,笑道:“戴好了,快去吧,别迟到了。” “你自己在家真的行吗?”梁满仓看着她欲言又止。 “林大嫂就在隔壁呢,我要是有什么不舒服马上就去找她。” “行,那我上课去了?”梁满仓有些迟疑地转身,不时地回头看她一眼。 “嗯。”梅锦瞧着他那放心不下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自己身体自己知道,不过就是有些咳嗽,但还没到需要人守着照看的地步。 梁满仓悬着心一步三回头地去上课,心里存着事,上课也就有些心不在焉,忍不住地朝窗外看,这一转头正好瞧见外面一脸焦急四处扭头找人的锄头,他本能地感到不妙,这边是上课区域,家属要是没有重要的事情,是不会往这边来的。 下课铃响,他东西都来不及拿就跑出去,锄头看见他总算是停下来,扶着膝盖直喘气,话都说不连贯:“梁、梁叔,小锦阿、阿姨晕倒了……” 话还没说完呢,就见眼前的人着急地跑了出去,锄头连忙在后头跳起来喊:“现在在旁边的医院呢!” 梁满仓到医院的时候,梅锦正有气无力地躺在床上,但人已经清醒过来了,医生正在给她做检查。 他也没开口,等医生检查完后才问:“医生,她这是怎么回事?这几天就是感冒,一直咳嗽,怎么会突然晕倒?” 那医生闻声看过来,本来不虞的脸色在看到他身上的军装后变了变,但语气还是不太好,道:“身子亏空的太厉害了,她这几年间是不是生过一场大病?病得下不来床的那种。” 梁满仓怔住,他对此不清楚,下意识看向病床上的人。 医生见他这反应,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长叹口气,放下手中的病历本,解释说:“病人现在是严重的营养不良,再加上之前生过一场病,没能得到根治,之前看起来一切都好是因为强撑着,这次是一个小感冒让所有问题都暴露出来了,不过这也算是好事,早发现早治疗,还能根治。现在先住两天院观察一下,看看还有没有其它问题。” “好好,我们都配合,只要能把她的身体调理好。” 梁满仓态度诚恳,医生点点头,也缓和下来道:“给她多吃点有营养的,煲点鸡汤、猪蹄这些给补补。” “好。” 等医生走后,病床边就剩了梁满仓一人,他从床底掏出凳子坐到床边,将露缝的被子掖了掖,又把她的手握到掌心暖着,柔声问:“刚才医生说的生了一场大病是怎么回事?” 梅锦眼神闪躲了下,小声回道:“就是你刚走后差不多一年嘛,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病得起不来床了,躺在床上被娘照顾了半个多月才好。” 梁满仓默了良久,才继续说:“应该是你之前逃荒饿太久,把身体拖垮了,所以后来才会生病,之后也不能说是痊愈,只能说是能从床上起来做事了,但一直也吃不上什么有营养的东西,就一直没能全养好。” 梅锦也是这么觉得的,认同地点点头。 却不料梁满仓画风一卷,猝然问:“这么重要的事,你之前怎么一直不告诉我?要不是这次感冒暴露了,你是不是还打算一直瞒着我?” “啊?”梅锦眨巴下眼,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尬笑一声说,“也不是瞒着你吧,那不是没有机会嘛……” 迎着他照得人简直无处觅行的眼神,她的声音也越来越低。 她承认,这件事不告诉他,是有她心虚的成分在的,毕竟大家都是很现实的,谁找对象不看一下对方的身体状况啊,万一要是有什么重大疾病,或者一辈子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那可都是一辈子的事,这种事情瞒着不告诉都能算得上是骗婚了,在后世是要被网友们谴责的。 梁满仓看着她心虚地要把自己缩起来的样子,就知道她是误会了,他好气又好笑,屈指在她脑门上敲了下:“天天净胡思乱想,我的意思是,你早点告诉我,我们也能早点把身体调养过来,这种事情不能拖的,拖的时间越长,对身体越不好。估计爹娘也是没意识到,想着你都能干活了,应该就是好全了,这点也不能怪他们。” “不怪的。”梅锦慌忙摇头,当时她病的那么重,家里那么穷,李贵珍还愿意花钱找人给她瞧,给她抓药吃,甚至还照顾了她那么久,她心里已经很感激,觉得很麻烦了,怎么可能会怪罪。 梁满仓抿唇,在她额头处又轻敲了下,“笨蛋,光知道为别人想,也不知道为自己想一想。” “疼!”梅锦伸手捂住额头,眼神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梁满仓瞬间坐不住,起身要去摸:“我看看。” 梅锦放下手,笑出声,拽住他袖口,半撒娇道:“别生气了好不好?我错了嘛。” 梁满仓低头,看着她的眼睛,又看了看她苍白的唇色,又叹口气,轻声问:“饿了吧?我去买只鸡拜托林大嫂给你熬个鸡汤吧。” 梅锦摇头:“不用你回去了,大嫂刚才就说要给我熬汤,你就在这陪我一会儿吧。” 穿为年代文大佬的包办原配 第16节 “好。”梁满仓又坐回到凳子上。 陶晓灵就在这家医院上班,听说梅锦来这边住院,趁着空闲的时候过来看望。 一进门看到梁满仓,笑道:“满仓,你也在呢,我听说梅同志病了,就过来看看。” 梁满仓站起来,礼貌打招呼:“晓灵姐,坐,没什么大碍,还麻烦你跑一趟。” “话不是这样说的,你是我爸爸的好学生,那你老婆病了,我又正好在这里上班,理应过来瞧一瞧。”陶晓灵浅笑,走到床边微微弯腰对梅锦关切问道,“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她边问边观察她的脸色,见她真的面虚无力,心中疑惑有了解释。 她就说前世的时候,听说梁满仓的原配早就在乡下的时候病逝了,怎么重生后,人又活生生地出现在大家面前,而且看着健康十足,弄得她还担心了一阵子。 现在看来前世传言不假,只是这一世不知道什么原因,梅锦没有死在乡下,但看她这个样子,恐怕也是真的活不长的。 人之将死,她也不是铁石心肠,于是在看向她时,眼中不由带上了些许怜悯,最后的这些时日,还是过得开心些吧。 “已经好多了,多谢你关心。”梅锦眨了眨眼,总觉得她的眼神有些怪异,她只是营养不良外加感冒,怎么她要这样看着自己。 陶晓灵这次过来只是为了验证一下心中猜想,得到确定后,她点头笑道:“我还有工作要忙,就先走了,下次再来看你。我就在楼下,你们要是有什么事,可以去楼下找我。” “麻烦你了。”梁满仓起身送了送。 等人走后,梅锦没忍住吐槽:“她好奇怪。” 梁满仓笑,倒是没反驳。 梅锦总共在医院躺了三天,这期间除了被拜托帮忙做病号营养餐的林大嫂,陶晓灵也送了几次饭,还都很丰盛,她这一举动,搞得大家都很迷惑,但又拒绝无效。 而且每次来,还都是一副真诚热心的样子,跟之前的态度截然不同,弄得梅锦都要怀疑她是不是被人夺舍了,毕竟都是书中世界了,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她出院这天,天气一扫连日来的阴沉,暖洋洋的太阳笼罩大地,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梁满仓一路小心翼翼地护着她回到家,瞧着她这副健康的样子,悬着的心总算是松了一半。 在医院躺着的这三天,又加上一直下小雨,梅锦觉得自己差点跟着发霉,这一到家,呼吸着熟悉的气息,整个人都顺畅多了。 她把自己之前看的小说翻找出来,坐在阳台的躺椅上,边晒太阳边看,惬意得很。 梁满仓忧着心,生怕她又冻着,急忙拿了毯子过来要给她盖上,问:“晚上想吃什么?我现在去买菜。” 那想吃的可就太多了,梅锦一连串地报菜名:“我想吃红烧肉、糖醋排骨、焖猪蹄、鸡蛋羹……” “怎么都是肉菜啊,医生可说了,要营养均衡,不能只吃肉,也要多吃蔬菜。” “哎呀,那你就看着弄嘛,我又不挑食。” 梁满仓失笑:“这还不挑食呢。” 梅锦没说话,心里腹诽那你是运气好,没见过我挑食的时候。 梁满仓买完菜回来做饭,厨房里不时发出声音,一会儿是洗菜时哗啦啦的水声,一会儿是菜刀和菜板的碰撞声,一会儿是锅铲和铁锅的摩擦声。 梅锦听着这些声音,盖着毯子吹着轻柔的晚风,手中缓慢地翻着书页,只觉心中无比宁静。 要是这时候旁边能有个小几,上面放着杯暖乎乎甜腻腻的热可可和小蛋糕就更享受了。 等梁满仓做完饭,天已经快黑下来了,放眼望去,世界呈一片静谧蓝色,路上是三三两两结伴下训的军官们,解开外腰带拿在手中,动作随意,身形却挺拔;楼下有聚在一起玩耍的孩童,或蹲或站,或笑或闹,甚至有的身体不自觉扭曲着,呈现出一种几乎不属于人类、或者说不属于成人的灵活感。 梅锦还是头一次发现,这里这么有生活的诗意。 梁满仓将饭菜都端上桌,扎着围裙过来,见她盯着外面发呆,从背后环住她撑在躺椅两侧,顺着她的视线朝外望,问:“看什么呢?看得这么专注。” “看外面充满生机的大家。” 梁满仓听到这话以为她是因为生病而对健康的人产生艳羡,安慰道:“等你养好了身体,也能像他们一样生机勃勃。” 梅锦笑了下,知道他跟自己说的不是一个意思,也不纠结,掀开身上的毯子,张开双臂道:“你抱我过去。” 梁满仓顺从地弯下腰,让她环住自己脖子,手伸向她腿弯,将人打横抱起,望屋内走。 “好香,我坐在阳台上的时候就闻到了,你做了什么?”梅锦耸耸鼻翼,勾着头望桌子上望。 “红烧鳜鱼,鸡蛋羹,炒春笋。”梁满仓将她放下,把椅子拉开让她坐下,道,“我本来是想割肉的,结果路上看到有人拎了条自己钓的鳜鱼,瞧着特别肥美,我就上去问能不能卖给我,我付肉票,就这样,买了条鱼回来红烧。” 梅锦笑:“那幸好你买到鱼了,要不然你傍晚去割肉,肯定要空手而归。” “是啊,真是凑巧。”梁满仓坐下给她夹了块鱼背上的肉,并仔细地挑去刺。 两人吃着饭,梅锦说:“我住院这几天,不少人都拎着东西去看望,我现在出院,是不是得找个时间请他们吃饭?尤其是林大嫂,这回可得好好谢谢人家,要不是她,我也不能那么快就被送到医院,而且她还费心给我做了好几天的饭。” “这你不用担心,我过两天出去看看有什么饭馆,到时候凑个时间请大家一块儿吃。或者就在食堂,给钱和票,让师傅烧一桌。” “行,这些你看着来吧,反正我也不懂。” 两人吃完饭,梁满仓也不让梅锦帮忙,而是给她兑好了热水,让她泡脚,自己将碗筷洗干净,又把卫生打扫好。 梅锦冲着他笑:“突然感觉生病真好,什么活儿都不用干,就等着人伺候就行。” “呸呸呸。”梁满仓皱眉,严肃起来,“生病能是什么好事?这几天还不够你难受啊?以后这种话可不能乱说。” 瞥着他认真的神色,梅锦嘟了下唇,拖长声音道:“知道啦——” 梁满仓手上的活干完,过来洗了手,放到盆里试了试水温,又沿着盆边缘处小心兑了热水进去笑起来说:“也不知道是谁,还说想要孩子呢,身体弱成这样,还怎么要孩子?” “那我说要孩子,你不是不想要吗?”梅锦不满。 “之前是不太想要,现在是不能要。”梁满仓将手插进水中,搅了搅,将水搅匀,他抬头,盯着她的眼睛,慎重道,“至少这两年内不能要,想要孩子,起码得等你身体养好后。” 梅锦有些沉默,问:“那你为什么不想要孩子?” 梁满仓想了想,说:“其实我不是很喜欢孩子,再加上也不知道该怎么养育孩子,更不知道怎么样去当一名合格的父亲。” 他这话说的坦诚,梅锦心底那点子别扭散去,撇了下唇玩笑说:“做父亲还要合格?我看不是很多男人生了孩子就当甩手掌柜,把孩子都交给老婆管吗?远的不说,就隔壁的林大哥,你看他几时管过锄头和镰刀。” “别人是别人,我们是我们。”梁满仓重复这句话,“不管别人怎么样,我一直觉得,人在做出某种决定后,就要为此负责。我有了孩子肯定是要认真管教,当一名负责任的父亲,而不是像林大哥这样,被外人谈起来,都被说是甩手掌柜。” “这想法真棒。”梅锦满意地笑,向前倾身,双手搂上他脖颈,用力地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奖励你。” “那只这点奖励可不够。” 梅锦一脸不可置信地表情看着他:“我可还病着呢,你不要得寸进尺啊。” “小脑袋瓜子里成天都想些什么呢,我是这么禽兽的人吗?”梁满仓无奈,凑上去用唇堵住她的,辗转间呢喃道,“要这种奖励。” 梅锦被他撩拨得面红耳赤,身子都软了大半,靠在他坚实的胸膛处,嗔道:“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坏呢?” 梁满仓闷闷笑,手指摸着她发尾:“那你现在发现了也不算晚。” 第23章 停电 “因为有你陪着我啊。” 经过要不要孩子一事, 梅锦深刻认识到两人之间的确缺乏深度沟通,她咬着笔头看着日历,皱着眉冥思苦想。 梁满仓端着碗经过,瞧着她的样子, 问:“这是思考什么国家大事呢?” “我在想找个日子……” “找日子?找什么日子?”梁满仓疑惑, “咱们家有什么事吗?竟然还需要专门找日子。” “不是。”梅锦回头, 眼睛看着他,有些严肃说, “我觉得咱们得定一个固定的家庭交流日,唔, 差不多每月一次吧。” “家庭交流日, 那是什么?怎么表情还搞得这么郑重。”梁满仓走到桌前坐下,这个名词光从字面上也能听出点意思来, 但他仍有些不明白,家里就他们两个人,想交流随时就交流了, 还要费心专门搞个什么交流日。 梅锦把日历从墙上拿下来,跟过去, 坐到他旁边,解释说:“就是每月选出一个固定的时间, 让我们进行深层次的交流沟通,在这个时间点里, 我们互相之间要坦诚相待,就像你不想要孩子一样,我们要把话说开,不能够产生误会。我想想,一个月一次还是太少了, 这样吧,一周一次,一周一次刚刚好。” 梁满仓姿态随意地坐在椅子上,两条长腿自然交叠,穿着拖鞋的脚晃了晃,长臂曲起搭在椅背上,眼底含笑地看着她,哪怕他心里认为她这个方法不适用,但仍配合地点头:“好,那就选在周六晚上吧,正好我每周日休息。” 不过在他看来,交流还是即时的比较好,要是都攒到同一天去,可不一定是什么好事,但设立一个家庭日,却真是一个不错又新颖的想法,哪怕两个人不是用来交流问题,只是相互陪伴坐在一起看看书也挺好。 梅锦想了想,认同:“可以。”她拿起笔把日历上这个月的周六全都圈了起来,圈圈画的又圆又认真,瞧得人不住想笑。 “那现在我们可以吃饭了?”梁满仓眉头轻抬,俯身看着她温柔询问。 “吃吧。”梅锦很是满意,将日历重新挂好,又去洗了手后回到桌前坐下,一块儿吃起早饭。 今天外面出太阳,也是个好天气。 两人吃完早饭,梁满仓穿好衣服,拿上帽子要出门,梅锦送到门口道:“我今天想出去转转。” 梁满仓停下,问:“那等我晚上结束带你去。” “不用,我白天去,你中午跟同学在食堂吃吧。”梅锦拒绝,“我想去百货商店买点东西,感觉家里缺的东西还有点多,估计要下午才回来。” “你自己可以吗?”他主要是担心她的身体,病刚好不久,一个人出去别出了什么意外。 “放心吧,我现在壮得能打死一头牛。”梅锦说着,突然举起胳膊要向他展示自己的肱二头肌,姿势搞怪,两个人都没忍住笑。 “行,那你小心点,我上课去了。” 人走后,梅锦伸了个懒腰,刚要关门回房,就听隔壁的门被打开。 林大嫂从里面露出头,啧啧摇头打趣:“我要出来倒垃圾的,就听你们俩在门口腻腻歪歪,吓得我头都不敢冒,果然还是小夫妻,就是感情好。” 梅锦在外人面前脸皮薄,羞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林大嫂瞧她这样,也就不多说,问:“我刚才听说你待会儿想去百货商店?” “嗯,我想去买东西,大嫂你要不要去,你要去的话,咱俩一块儿。” “那行,正好我陪你去瞧瞧,我还没去过百货商店呢,你知道在哪吗?”她们买东西都是在学校周边的商店里买,百货商店可有名,据说好几层楼呢,里面卖什么的都有,她倒也想去,但不识路,自己一个人也不敢。 梅锦点头:“之前满仓带我去过,离得不远,坐几站公交车就到了,都不用转车。” “哎,那你等我下,我换身好点的衣服。”林大嫂笑眯眯的,也不倒垃圾了,把簸箕放下,又回了房。 梅锦也换了身衣服,拿上挎包,将钱和票小心放进夹层,她想买的东西有点多,也就多带了些钱。 这时的百货商店跟后世的商场虽然不能比,但也已经足够让第一次过来的林大嫂感到震惊了。 两人也不嫌累的楼上楼下逛了个遍。 梅锦看到想买的东西,花起钱来毫不手软,毕竟以梁满仓的职业,穿衣住宿看病都被国家包了,发的津贴除了寄回家给爹娘,剩下的目前也没有全部存起来的必要,毕竟现在还没有孩子要养,完全可以拿出一部分用来改善生活条件。 她大手大脚的样子,看的林大嫂直叹气,欲言又止的,就差明说她不节省了,忍不住担忧问:“大嫂劝你还是少买一点,要不然你花这么多,回头梁连长心里犯嘀咕。” “大嫂,没事,满仓不是那样的人。”梅锦笑,转头又买了只陶瓷杯,她感觉家里杯子太少了,一人就一只杯子,喝水喝茶都用那一个。 不过她也理解林大嫂节俭的生活习惯,只是她到底是从后世过来的,哪怕前两年因环境而过了段缺衣少食的日子,可手里一旦有钱,到底还是改不了骨子里想要过好生活的想法。 两人买完东西,回来路过一棵大树,大树下坐着几个看孩子的妇女,都是她们这前后两栋楼的邻居,其中一个姓黄的嫂子问:“手里拎着这么多东西,去哪了这是?” 林大嫂笑呵呵的提高音量回道:“去百货商店了,小锦带我去的,哎呦,那可真气派,好几层楼高呢,里面卖啥的都有。” 穿为年代文大佬的包办原配 第17节 她回话,梅锦就在旁边跟着笑着点头。 这时,锄头和镰刀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钻出来,嘴巴噘得能挂油瓶,一脸的不高兴,谴责林大嫂道:“妈!你跟小锦阿姨出去玩,怎么不带我和镰刀,我们也没去过百货商店呢!” “就是,这出去玩,怎么能把孩子落家里呢?锄头,你可得好好说说你妈。”树下的人哄笑凑趣。 林大嫂看看他们兄弟俩,又看看大树下几个笑得玩味的邻居,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压下眉头:“去去去,哪儿都想去,我是去买东西,又不是去玩的。过来,帮我拎东西,给你俩带了好吃的。” 一听有好吃的,俩兄弟瞬间被哄好,开开心心地上前去帮忙,甚至还争着抢着比谁手里拿的东西多。 林大嫂冲树下的人笑了下,道:“那我们上楼了。” “哎,快上去吧,提这么多东西。”树下的几人互相之间对了几个眼神,随后热切地笑着。 梅锦一到家就将买的东西都拿出来归置,把家里沉闷的窗帘拆下来,将刚买的一块带小碎花的浅绿色布料用绳子穿孔,挂在窗户上。 天气越暖,窗帘就要越清透,生活中有这样一点小仪式,会感到更幸福的,这些都是妈妈教她的。 折腾完窗帘,她又把杯子都掏出来洗洗干净后全部摆在桌子上晾着。 梁满仓回来时,就看到房间里这副壮观的景象,“嚯”一声笑道:“还没上楼,就听嫂子们跟我说你买了好多东西回来,大包小包地拎着,我还猜你是不是又买了什么新鲜的吃的。” 梅锦笑起来,上前挽住他胳膊,将人拉进屋,手臂向前一扫得意洋洋问:“快看,有什么不一样了?” 梁满仓一眼就看到窗帘,手指着说:“你自己换的?” “对啊,是不是很好看?很有春天的气息。” 梁满仓忍俊不禁,认同地点头:“好看,的确非常有春天的气息。” 他又想起外面那么多杯子,问:“家里不是有杯子吗?怎么又买那么多。” “这样我们杯子的用途就能分开了,有喝水的,有喝茶的,还有招待客人的。” 梁满仓没想到她脑子里想法还挺多,摇头笑了下:“行,只要你喜欢就好。” 他眼睛扫过那一个个漂亮精美的杯子,突然想起什么说:“学校有个地方,我觉得你应该会喜欢?” “什么地方?” “有个咖啡厅,特别提供给苏联专家们的,我看他们用的就是那种特别好看的小杯子,喝黑乎乎的咖啡。” 梅锦将晾干水分的杯子一个个转移到橱柜里,好奇问:“那你喝过咖啡吗?” “喝过一点。”梁满仓笑起来,迎着她的眼神解释,“是打仗的时候,缴的美国佬的一包,大家都好奇什么味道,就泡了一杯,分着一人喝了口,喝得大家整张脸都皱成一团,乌漆嘛黑的,比中药还苦,也不知道那些外国佬怎么会这么喜欢。你要是好奇,这周日咱们去咖啡馆,买一杯让你也尝一尝。” “好啊。”梅锦答应,咖啡这东西她还真没少喝,尤其是高中,为了提神,一天喝两杯,上午一杯,下午一杯,刚开始还觉得苦,后面都习以为常了,不过喝了那么多咖啡,她依旧品不出这豆子那风味,所有咖啡在她口中都只有一个味道。 不过她更好奇整张脸都皱成一团的梁满仓是什么样的。 两人吃完晚饭,坐在灯下读书看报,光秃秃的树木都已经长出了叶子,风一过,“莎啦啦”响,鸟被吓得扑棱着翅膀离开。 梁满仓若有所感地抬头看了眼外面,放下手中的报纸,回屋把毯子拿出来,披在她身上:“起风了,我们回屋吧。” 梅锦转头朝外面看了看,打个哈欠点点头:“好,正好我也有些困了。” 她拢了拢身上的毯子,合上书起身。 房间经过下午的一番布置,在暖黄的灯光下,显得更加温馨。 梅锦刚仰起脸想要求表扬,屋内突然“啪”的一声陷入黑暗,电流滋滋啦啦的,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她不由惊呼出声。 梁满仓瞬间牵住她,下意识安抚:“应该是停电了,你在这等一下,我去拿蜡烛。” 电路不稳定,突然停电是常有的事,家里也因此备了许多蜡烛。 梅锦摸到床边坐下,听着外面他的翻找声,心也跟着安定下来。 小时候家里也经常停电,而她又怕黑,妈妈就会在她屋里点上蜡烛,但又担心蜡烛会烧到其它东西发生火灾,于是停电的那天晚上就会在她房间里搂着她睡,手在她背上轻轻柔柔地拍,口中唱着摇篮曲,自从那之后,她就再也没有怕过黑,只要身处黑暗,就会不自觉想起妈妈身上的香味。 梁满仓用手护着烛光进来,将蜡烛倾斜,使蜡油融化滴到桌上,随后将蜡烛插到蜡油上固定。 烛光跳跃,梅锦笑盈盈地看着他,眼中带着爱慕。 梁满仓好笑:“怎么停电还这么开心?” “因为有你陪着我啊。”梅锦毫不遮掩,上半身都倾过去,双臂架在他肩膀上,黑暗让人滋生勇气,她凑过去,主动在他唇上吻了下,不吝夸道,“你真好。” “嗯?”梁满仓看着她,有些疑惑。 梅锦却是不再继续往下说,只是不停地笑,她今天故意花了他那么多钱,买的还是目前在大众看来完全不必要的东西,但他一点都不生气,而且还顺着她,随她胡闹,甚至从她喜欢漂亮的杯子中推测,觉得她应该也会喜欢苏联专家们常去的咖啡馆。 梁满仓猜不到她在想什么,手上一用力将人一把捞在怀里,有力的胳膊环住她的腰,将人紧紧禁锢,紧密贴合,脑袋埋在她脖颈间轻轻嗅了嗅。 灼热的呼吸细细密密地喷洒在上面,梅锦痒得缩着身子要逃走。 梁满仓却不肯松手,挺翘的鼻尖在她颈窝流连轻蹭,时不时光顾一下耳垂、面颊。 他不说话,两人离得这样近,他的喘气声被听的一清二楚,暗夜中暗流涌动,梅锦闭上眼,抱着他呼吸不稳。 梁满仓动作有些急切,精准找到她的唇,吻上去,勾着她汲取涎液。 梅锦腰间被他大掌束缚,挣脱不开,只能无力后仰,任他在她身上掠夺。 烛光摇曳间,两人都有些失控,但梁满仓还记得她的身体状况,强行停下来,与她额头相抵,微微喘着粗气,平复汹涌的心绪。 梅锦轻笑出声,暧/昧呢喃:“其实我身体没什么事了,你要是想要……” “不行。”她话没说完就被他打断,他抱着她躺下,嗓音低哑,带着还未缓解的情/欲,“现在不能胡闹。” 梅锦抬头,从这个角度看过去,他依然俊美,脸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赘肉,刀削斧刻,硬朗中带着温柔,她低声道:“其实,我可以帮你……” 她说着,手向下,梁满仓一怔,紧接着背部绷紧,嘴边控制不住地溢出闷哼。 两人玩闹一番,灯泡突然又亮起来,梅锦眼睛被刺到,微眯起来,惊讶:“今天这么快来电了。” 梁满仓起身将蜡烛吹灭,灯也关上,随后在她眼睛处亲了亲,拉出她的手缓慢的揉着。 梅锦忍不住偷笑,明知道他羞涩,还是故意凑过去问:“喜欢吗?” 梁满仓没回答,良久后才轻轻“嗯”了声。 …… 这天,梅锦正在林家,跟林大嫂俩人一块儿做鞋子,就见锄头气喘吁吁地进来,一脸的义愤填膺。 林大嫂见状笑他:“你这是怎么了?又跟徐家那小子吵架了?” “才不是。”锄头双手叉腰,愤愤不平道,“是我跟镰刀在单杠那边玩,听到黄阿姨在跟其他阿姨说小锦阿姨的坏话!” 梅锦放下手中的针线,和林大嫂对视一眼,笑道:“怎么会呢,她怎么会说我的坏话,会不会是你听错了?” 锄头见两人都不相信自己,更生气了,低着头鼓着脸,两臂防备一抱,活像个小青蛙,眉头也皱得紧紧的,大声说:“我才没听错,镰刀也听见了,镰刀,你说是不是!” 镰刀在旁边跟着连连点头,昂着头举手作证:“我也听见了,她们就是说小锦阿姨的坏话了。” 梅锦顿了下,瞧他们俩这副模样,心中大致明白,他们应该是不会撒谎的。 林大嫂眼睛看看她又看了看自己俩傻儿子,问:“那你们都听到啥话了?她们怎么说你小锦阿姨的?” “她们说小锦阿姨是懒婆娘,整天就知道在家里睡大觉,也不做饭也不洗衣服,就知道吃。”锄头把自己还记得的话,有模有样的学出来,“还说,说小锦阿姨这样不好,要被男人打的,说娶老婆不能娶这样的,不会过日子。” 镰刀补刀:“还说梁叔叔迟早要嫌弃小锦阿姨。” 俩孩子无所顾忌地学完,林大嫂脸上的笑也实在是挂不住了,她看着梅锦,忙安抚道:“小锦,你别往心里去,他们俩孩子知道什么,指不定就误会了,大家邻里邻居住着,而且这没凭没据的事,你就是找到人家面前,人家说不认就不认。” 锄头见她还是不肯相信自己,一跺脚,气哼哼地跑了。 “你去哪?!”林大嫂盯着门口喊,想去拽住他,又看向明显生气的梅锦,这下是彻底顾了头就顾不上腚。 梅锦将半成品布鞋往筐里一扔,想下楼去找人算账,但她还没走两步,就被林大嫂死死拉住,拼命劝道:“小锦,你听嫂子一句,你现在找她没用,她要不承认,你能有什么办法?这里到底不比乡下,难道你还能抓着她的头发跟她打吗?到时候闹大了,梁连长的脸往哪儿搁?” 她这话很有用,梅锦停住脚,站在原地,气得长出一口气,转过身一屁股坐下,看向她不解道:“大嫂,你说怎么能有这么过分的人?早上还跟我借盐,说家里没盐了,站在我门口,一脸的笑模样,瞧着要多和善有多和善,结果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这就跟人编排起我的不是了?这还是锄头听见的,那锄头没听见的,指不定说的有多难听呢!再说,我花我自己家的钱,在我自己家睡觉,关她什么事?她自己没办法睡,整天跟老黄牛似的干活,所以就嫉妒我?” 她生起气来,机关枪似的,听的林大嫂都忍不住笑,无奈摇摇头:“别看你结婚了,其实啊,还是小孩子脾气。” 她起身去倒了杯水,放到梅锦前面,说:“喝点水,顺顺气,回头把身体气出病了,梁连长又要心疼。” 梅锦喝口水,追问:“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对!”林大嫂点头,接着劝,“你说的都对,但有的人就是这样没脸没皮的,你对他稍微好点,他就顺杆子往上爬,你越是给他笑脸,他越觉得你好欺负,你还是太年轻,见得少了。” 见梅锦还是不懂,她继续解释道:“那黄嫂子住在楼上,同楼又不是没有邻居,你说她借个油盐酱醋的,为什么不找她自己隔壁的人,反而要下楼一趟来找你?” “因为我好欺负?” 林大嫂点点头:“是啊,梁连长是咱们这里最年轻的连长,你呢,也是这些家属里最小的,有些人的大闺女都要比你大了。大家都知道你年纪小,面皮薄好说话,那黄嫂子想占个便宜,当然就找你了,因为她知道,她找别人没用。也就是你,她来借一次,你就给一次,比谁都大方。你自己想想,她那说是借,真是借吗?你见她还过吗?你们家就你跟梁连长两个人,也没什么负担,所以你不在意这点小东西,从来不放在心上,她就是瞧准了你这点,才净逮着你一个人薅。” 梅锦听完这番话,简直气个仰倒,指指自己鼻子:“没想到我竟还被人当成冤大头了!” 可能是她受到的善意太多,不提已经建设的很文明的前世,就说她来到这世界,这两三年里,梁家一家子都是好人,待她向来不错。 以己度人,她就觉得大家都是好人,她想着大家一个楼里住着,远亲不如近邻,互相之间能搭把手就搭把手,只是没想到,她这样想,有些人不这样想。 她眯起眼,觉得自己不能白白吃这个亏。 林大嫂见她明白过来,很是欣慰,说:“有句老话不是说吗,上一回当,长一回心眼儿,吃吃亏,对你们年轻人来说,也不算是啥坏事,以后再遇上这种事,就明白了。” 梅锦笑笑,却觉得自己咽不下这口气,不能因为她善良,就被别人当蠢货吧,闹大不好,那她也有不闹大的法子,总归不能平白被人算计。 她拿起筐子里的布鞋,戴上顶针,静下心继续做着。 这马上天就彻底热了,梁满仓穿的鞋都是国家发的,她的鞋就需要自己买,她也买好了两双,但总归也闲着,又已经学会了做鞋的手艺,干脆就给自己再做一双布鞋,穿起来也轻巧。 她没把这事闹出来,黄嫂子也就还不知道自己背后说人的事情已经被当事人知道,仍笑眯眯地下楼敲门。 梅锦开门见是她,嘴角立刻垂下去,问:“黄嫂子,是有什么事吗?” 黄嫂子咧着嘴巴笑,笑容大得能让人看到后槽牙,她拿出手里的空玻璃罐子,说:“这不是家里的糖吃完了嘛,嫂子想先来跟你借一点,等明儿买了再还你。” “明儿就还我?”梅锦轻笑一声。 黄嫂子一点不觉心虚,眼睛看着她笑道:“是啊,家里正红烧呢,想跟你借点糖提提鲜。” “嫂子,不是我不想借你,主要是有句话,我不知道你听没听过。” “啥话?我这没念过书的,还真不一定听过。” 林大嫂听见动静也从屋里出来,她怕梅锦年龄小被欺负。 “有借有还,再借不难。”梅锦勾起唇,贴心解释道:“这话是说想要跟人家借东西,那借了就得还,这样下次再去借,也能张开这个嘴。” 林大嫂听到她这话,忍不住笑了声。 黄嫂子看看她,变了脸色:“你这是啥意思?你不想借就不借,没必要在这拿话刺挠我。” “嫂子,您这话就严重了,我哪儿敢拿话刺您啊,实在是你之前问我家借东西从来没还过,我这真是被你借怕了,毕竟谁家也不宽裕,我还等着您什么时候能把我家之前借走的东西还回来呢。”梅锦拍拍两只手,又摊开,“结果等到现在,都没见影儿。” 穿为年代文大佬的包办原配 第18节 有旁人在边上看着,还被这么个小丫头怼的下不来台,黄嫂子也有些羞恼,脸上的笑放下来,哼道:“你们家还不宽裕?不宽裕你还天天吃香的喝辣的,真是没见过哪家的小媳妇像你这样的。” “嫂子,你这话就不对了,那是我自家的钱,我想怎么花就怎么花,我就是全都扔河里都不管你的事。而且咱们现在说的是你什么时候把问我家借的东西还给我,不是讨论我家的钱怎么花,更不是讨论我怎么给人家当媳妇。” “不借就不借,我还不稀得找你借,没见过你这么抠门的。”黄嫂子见说不过她,扭头就要走,绝口不提还东西的事情,甚至还要倒打一耙。 梅锦简直要被她气笑了,就没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人。 她伸出胳膊拦住她:“你先别走,你说清楚,你借的东西准备什么时候还?你要是不打算还,我可就要找你家去了,反正你们就住楼上,那么两步路,好走得很。大哥他们快下课了吧?到时候你就不怕你男人丢脸?” 黄嫂子面色一僵,其他事情都好说,但让男人丢脸肯定是不行的,在军校里,不是同学就是领导的,在大家面前丢脸,是要影响前途的,孰轻孰重她心里有数,她气急,狠狠瞪她一眼,语气也很差:“小妮子,年龄不大,心眼子倒是不少,你放心!就借你的那丁点东西,还值得催催催,我明天就还给你!” 她说完上楼,梅锦也不管她,轻哼一声,心情大好。 林大嫂听着被踩得当当响的楼梯,有些担心:“你这样可算是把她得罪狠了。” “狠就狠吧,反正她也不是什么好人,趁早得罪了,以后也少相处。” 林大嫂看着她叹口气,“还是年轻,火气大,你把她得罪了,倒是不要紧,要紧的是后面恐怕要有麻烦。” “麻烦?什么麻烦?” “什么麻烦我也不知道,但反正她瞧着像是个爱记仇的。” “那不管,反正我今天出气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梅锦笑起来,陶晓灵她不敢惹,是顾忌着陶校长既是梁满仓的爱重的领导又是学校的校长,他一句话事关学员的分配。 相较之下,黄嫂子可就小巫见大巫了。 ----------------------- 作者有话说:因为小锦目前的圈子,所能接触到的都是女性,所以会有女性负面角色,后面也会有男性负面角色[抱抱] 小锦是有事业线的,只是要随着故事的发展慢慢展开[让我康康] 就让我们随着小锦一起慢慢成长叭[抱抱] 第24章 难过 “我不会不理你,只是我现在很难…… 第二天黄嫂子就没好气地把之前借过的东西都还了回来, 梅锦大致扫了眼,也没管她还的够不够数,假笑道:“嫂子,这些我就收下了, 下次你家要是突然又缺了啥, 再来我家借啊, 有借有还再借不难嘛。” 黄嫂子“哼”一声,阴阳怪气说:“哎呦, 我可不敢再跟你借了,瞅你昨天那样, 就差把我活剥了。” 梅锦表情不变, 皮笑肉不笑:“行,嫂子, 这楼道黑,你上楼小心。”说完利落将门关上,也不管外面人作何反应。 黄嫂子吃了个闭门羹, 气得胸脯一起一伏,扭身就走。 梅锦才不管她怎么样, 心里出了口气,关上门就哼起调来。 她是高兴了, 黄嫂子却咽不下这口气,坐在楼前的大树下跟几个人边做鞋边聊天, 撇着嘴道:“就那梁连长家的,真是不行,小小年纪,抠门得很。” 有好奇的立马顺着问:“你说小锦?我咋觉着她还挺大方的,那小孩子去她家玩, 没回不是摸几颗糖出来就是给两块饼干。” 另一人也道:“我也觉得,你们讲,咱们谁家不是几个孩子,男人那点津贴又得寄回家,又得过日子,都紧巴巴的,小锦家就俩人,她自己喜欢去商店买好吃的,对小孩子也大方,咱这栋楼的小孩儿都喜欢往她家跑,每次人家还都是笑眯眯的,从来不赶人。” 黄嫂子见她们都跟自己唱反调,脸往下一拉,声音也沉下来:“啥呀,那是你们不知道,人家呀,可有心机了。” “那咋回事,你倒是说啊,别说一半留一半的。” 几个人都瞧过来,一脸疑惑。 黄嫂子见大家的目光都盯在自己身上,总算是高兴起来,轻咳了声,因生了几个孩子而走样的腰板挺了挺,说:“那人可小家子气。咱们这天天又干活又带孩子的,那有时候家里盐啊糖的用完了,一忙忘了也想不起来买,我就跟她借了两回,结果你们猜她说啥?” “说啥?” “说让我先把之前借的还了再说!” “啊……这样啊……”众人互相对视几眼,原本因好奇而往前凑的身体又都缓慢退回去,重新拿起东西,低头穿着线。 大家住的这么近,相互间都相处这么久了,不说对对方多熟悉,但大致性格人品还是知道点的,黄嫂子在她们这也是出了名的抠搜爱占便宜,她嘴上说借了两回,那具体借了几回谁清楚,且梅锦就是个爱笑的面人性子,她都能把她给惹恼,里面不定还有啥门道呢! 黄嫂子沉浸在自己气愤的情绪里,没注意到大家听到她这句话的异样,还在持续输出:“你们自己说,咱们这邻里邻居的,谁家能保证一直不少油少盐的,那楼上楼下住着,我问她借,一次能借多少?至于抠成那样子吗?还给我拉拉着个脸子,我还比她大这么多,真是没一点礼数。” 旁边人含糊附和两声:“哈哈,是是。” 黄嫂子见状,以为大家都跟自己想法一样,更是越说越激动:“不说她抠门,就说她当媳妇儿,那真是没见过这样的,你说咱们这几楼,哪个媳妇像她那个样子,就是城里人也没见过那么娇惯的。” 这点大家倒是都认同,有人接腔说:“主要是人家好命啊,梁连长人多好,性子也好,见谁都带笑,瞧着就好说话,咱们这谁都没他疼媳妇儿。” “可不是嘛,人家不光疼媳妇,长得也是最好的。”另一人轻叹,又摇头啧一声,“不过小锦长得也好啊,我要是长她那样,我男人不疼我,我立马把他踹了再找。” 其他人跟着肩碰肩,嘻嘻哈哈笑起来,聊着一些妇人间的私密话题。 黄嫂子皱眉,不明白怎么又夸上梅锦了,她刚想重新拉回到刚才的话题上,就见路口走过来个人,她定睛一看,不正是梅锦男人——梁连长。 她眼珠一转,等人走到跟前,昂着头就迎了上去,先是好声笑着:“梁连长,下课啦?” “是,嫂子。”梁满仓对她点头,笑了下指向身后说,“我刚回来的时候看见徐大哥了,他估计一会儿就回来到了。” “哎。”黄嫂子皱着眉作为难状,支支吾吾的,“梁连长,这我比你大这么多,你叫我一声嫂子,我心里也真是把你当亲弟弟看,有件事呢,我也想告诉你一声,关于你家梅锦的。” “嫂子你直说。”梁满仓拎着公文包,转向她站正,心里担心着,以为是梅锦出了什么事瞒着他。 “是这样。”黄嫂子叹口气,那样子,真是比谁都忧愁,“这本来是你们自家的事,我也不应该管,但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你徐大哥天天跟我夸你呢,说你这么年轻就是连长了,以后可厉害……” 梁满仓看着她,点点头,等着她接着往下。 后边树下坐着的几个女人也都做不下去工了,都支着耳朵往这边张望。 黄嫂子又是幽幽一叹:“在俺们老家,这男人们要下工要干活,那当媳妇儿的都是天不亮就起来做饭,等把送出家,还得回去继续割草喂牲口带孩子,从早忙到晚不带停的,也都没人偷懒。” 梁满仓听到这面露不解,但出于礼貌,并没有打断她。 后面瞧热闹的几个女人却是一撇嘴,早已预料到她想说什么。 黄嫂子偷瞄他一眼,继续道:“你家梅锦这一点就实在是不像话,天天都睡到日上三竿,也不干活,净乱花钱,前几天我们还瞧见她去百货商店,好家伙,买那么一大堆东西回来,可都不便宜,也不知道得要多少钱。” 她说在兴头上,没注意到梁满仓已经变了脸色。 “这些不说吧,她还有一点,实在是不地道。”黄嫂子竖起手指撇嘴,“都说这远亲不如近邻,我做饭没盐了,到你家借点,哎呦,可把她难坏了,恶声恶气地不借,还……” 她“还”没说完,就被梁满仓打断,他实在听不下去了,垂眸牵了下唇,道:“嫂子,小锦对别人一向客气好说话,从来不做得罪人的事情,这点想必大家也都清楚。”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神看向后面几人,几人尴尬地点点头,“是、是啊。” “至于嫂子说的她偷懒爱花钱。”梁满仓收回视线继续,皱了皱眉,“小锦身体不好,前段时间刚从医院出来,你们也都去看望过的,我不觉得她多睡点觉少干点活有什么不好,而我赚的钱就是给她花的,只要她花的开心,心情好,那就没什么问题。她好说话,但不代表她好欺负。” 他平日里好脾气,大家都觉得他是年轻好说话的,下意识忘记他也是从战场上摸爬滚打,立了不少军功回来的人,这时板着脸,压着眉,表情严肃,又穿着一身板正的军装,扣子和外腰带都没有因为下训而解开,那股慑人的威严从身上散发出来,唬得黄嫂子张着嘴却说不出话来。 树下的几位妇人也咽着口水不敢说话,心里直后悔,早知道这梁连长这么吓人,她们就应该一开始就走,说什么也不留下了凑热闹! 梁满仓也不喜欢吓人,他低下眼,冲大家抿出一个笑来,态度有所缓和道:“几位嫂子都在,我也就厚着脸说几句。” “没事没事,你说你说。” “小锦她身子虚,干不动重活,她又不是多活泼爱说话的性子,朋友也不多,以后得多麻烦几位嫂子帮我照顾照顾她,多跟她说说话聊聊天。” “咱这一栋楼住着,梁连长这你就不用操心了,俺们之间关系都好着呢。” 梁满仓对她们笑着点了下头:“几位嫂子聊,我就先上去了。” “哎,去吧,去吧。”她们巴不得他赶紧上去,那面无表情的也太吓人了。 等梁满仓离开后,她们才觉得自在起来,黄嫂子瞧瞧楼梯口,又瞧瞧她们,只觉得难堪得下不来台,愤愤往地上呸了口,小声嘟囔:“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两口子没一个好的。”说完一把拿走放在台子上的筐子,也扭着腰上楼。 剩下几人面面相觑,突然都笑出声来,施施然又坐下去,碰着头穿着针线侃天说地。 那边梁满仓两个台阶并作一个,长腿一抬,三两下就到了门口,开门进屋。 饭香味扑鼻,他将东西挂到墙上,走进厨房找梅锦。 梅锦此时正系着围裙做饭,听见声音,偏过头笑着看他一眼:“回来啦。” “嗯。”梁满仓点头,过去打开水龙头洗手,手沾湿后打肥皂,搓出泡沫来,他低头看着水池,拿毛巾擦干净水分,走到她旁边,拿过她手里的铲子说,“我来。” 梅锦笑了下,为他腾出位置,问:“今天训练得怎么样,累不累?要不要我待会儿帮你捏捏肩膀?” 梁满仓没回答。 梅锦有些诧异,往常他可从来不让她的话落在地上,她踮脚伸长脖子过去看他,就见他面无表情,一双眼黑得滴水。 “怎么了?是不是太累了?还是教官又说你们了?”她有些担心,手搭在他小臂上要把他拉出来。 “没事。”梁满仓甩掉她的手,摇头继续炒菜。 他这哪像是没事的样子,分明就是有事,还是大事! 梅锦头一次见他情绪这么外露,有些担心,难得强硬一回,不管他拒绝,硬是把他从厨房拽了出来,眉头皱着不平道:“你说,是不是谁欺负你了?你跟我说,我找他去!你说你平常训练得多用心,上课也都认真的很,就算是骂你也得有个由头吧?” 梁满仓也不说话,就静静看着她的嘴一张一合,像只露出獠牙要咬人一样的小狼,仿佛他真被谁设局欺负了,十分为他打抱不平,但她越是这样维护他,他心中就越是难受。 他唇角牵动了下,上前一步将她抱紧怀里,脑袋在她颈窝蹭了蹭。 梅锦瞪大眼,这都自动往她怀里钻寻求安慰了,可见事情不小啊,她磨着牙,眼睛恶狠狠地眯起来,手在他背上安抚性地拍了拍。 “没事,我在呢。” “对不起。” 两人同时开口,说出的话却截然不同,梅锦眨巴眨巴眼,从他怀里出来,看着他迟疑问:“你,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了?”难道他跟陶晓灵好了?准备跟她离婚了?! 梁满仓心里刚难受起来就被她这话弄得哭笑不得。 梅锦见他不说话,以为他是默认,手臂用力推开他,从他宽大温暖的怀抱里出来,气鼓鼓地抱臂看着他:“你最好老实交代,到底怎么回事。”说清楚你跟陶晓灵之间发生了什么! 梁满仓虽不知道她曲解成了什么意思,但就看她表情和身体动作也知道,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他上前要去牵她的手,被她挣开,他无奈,问:“你为什么不把黄嫂子欺负你的事情告诉我?” 梅锦一愣,呆呆问:“是这事啊?” “不然还能有什么事?” 梅锦长舒一口气,又重新回到他怀里,双手抱着他,仰着头下巴戳在他身上,笑嘻嘻的:“这又不是什么大事,我自己就能解决好,你天天那么忙,就不用麻烦你啦。” 她这种不需要他的态度,让他很不满,梁满仓伸出根手指抵在她额头,稍微用力,将人推开:“这都不算大事,那怎么才算大事?你都被人欺负到头上了,人家还找到我面前告状,结果我还什么都不清楚。” “什么?她还找你了?”梅锦很会抓重点,压着眉很是不高兴,“她这人真是玩不起,我们俩之间的事,干嘛还告状,真幼稚,镰刀现在都不告状了,她还不如镰刀呢。” 梁满仓微微弯腰直视着她,眼睛黑压压的,嘴角也向下瞥着:“所以要不是因为她找我了,你是不是就准备一直瞒着我?” 梅锦瞧着他,总算是迟钝地察觉到了危险,讪讪笑了下,摸摸鼻头,“……当然不是啦。” 穿为年代文大佬的包办原配 第19节 “呵!”梁满仓不信,冷冷道,“也不知道谁还要设立家庭交流日,说夫妻间要深度沟通,有什么话都不能瞒着,结果自己就做不到。” 见他是真生气了,梅锦不由有些心虚,大眼睛乱瞟,贝齿轻咬下唇,指头勾过他的大掌,指尖在他掌心挠了挠,轻声问:“生气啦?” 梁满仓也不收回手,别过头不搭理她。 “真生气啦?”梅锦跟着绕过去,让自己始终在他视线范围内。 梁满仓紧绷着脸,但一双刚毅的眼睛里这时充满了委屈。 瞧得梅锦也有些于心不忍,他什么时候这样子过,她软声道:“我也不是故意瞒着你的嘛,我就是觉得这都是我们女人之间的事,而且她也算不上欺负我,我都找回去了的。” “那你还有理了?”梁满仓总算是不沉默了。 但情况也没好到哪去,梅锦拉着他的手晃了晃,见他不为所动,整个人都往他怀里钻,哄道:“我不是故意的嘛,你别生气了,我保证,以后再遇到这种事,我肯定不瞒着你了,我第一个就告诉你,等着你帮我找回场子,好不好?” 梁满仓叹口气,也放缓了语气:“我不是生你气,我是气我自己,你都被人欺负了,我却不知道,身为你的丈夫,也没能帮到你。” 他越说越觉得难受,手揽上她的腰,紧紧搂着她,将人压向自己。 梅锦察觉他情绪低落,刚想着要怎么哄他,就感到脖间有些湿润,她像触电般怔住,眼睫颤了颤,她真的没有想到这件事有这么严重,她是真的觉得这就只是一件可以自己解决的小事而已,而且他平时也有很多事情要忙,要操很多心,所以她就没想着用这些芝麻大的事情麻烦他。 她的手放在他身上,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良久后,她温声开口道:“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不要自责了好不好?我真的没事,跟你说,黄嫂子才被气得不轻呢!要不然她也不能找上你对不对?” “那也不是你瞒着我的理由。” 听着他声音里的滞涩,梅锦连忙认错:“我错了,我以后肯定不会再犯了,不生气了好不好?看你难受,我心里也不好受。” “小骗子,我可不信你会难受。” “你说这话我可就不服气了啊,就许你心疼我,还不许我心疼心疼你啦?”梅锦从他怀里出来,梁满仓猝不及防被她看到泛红的双眼。 梅锦顿时有些无措,掏出手帕要帮他擦。 梁满仓别过头:“我没事。” 饭桌上,两人沉默地吃着饭,梅锦时不时就抬头看他一眼,咬着筷子有些愧疚。 梁满仓感知着她的视线,但就是不理她,自顾自吃着饭,等她吃完后,沉默起身抽走她手中的碗筷,端到厨房洗刷,过程中也不跟她说一句话。 梅锦吃瘪,叹口气,谁让她先不跟他说的呢,她跟上去,讨好地笑笑。 梁满仓背过身,专注地刷碗,就是不看她。 两人直到上/床睡觉,梅锦都没能跟他搭上一句话。 她看着他背对着自己的背影,有些气闷,坐起身下床。 梁满仓听见动静,视线不自觉跟过去,想看看她怎么了,就见人正站在床尾。 梅锦笑起来:“你看,你还是放心不下我的,所以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她说着蹲在他床边,借着月光静静看着他,等着他的反应。 梁满仓眼睛紧盯着她,但就是不开口,就在梅锦要等的泄气的时候,突然被他按住脑后,带着前倾。 嘴唇被堵住,那张熟悉的脸在眼前放大,近到能看到皮肤上的细小毛孔。 舌头被勾住,梅锦看着眼前轻颤的长长的睫毛,逐渐沉溺进去,缓缓闭上眼睛,手指揪着男人的衣领,任由他辗转碾磨。 她半趴在床边抱着他,仰着头承受,双腿酸软,整个人都使不上力。 一吻结束,她眼眸湿润晶亮,嘴唇上还残留着一丝可疑的银线,她问:“我们现在算是和好了吗?” “嗯。”男人闷闷应声。 梅锦高兴起来,扑到他身上,将他拱到床里侧,躺进他怀里,抱着他劲窄的腰,语气可怜兮兮道:“你晚上都吓到我了,我还以为你要一辈子都不跟我说话了。” “不会。” “瞧你这惜字如金的样子,分明就是会。”梅锦嘟着唇,不满意他的回答。 梁满仓寻到她额头亲了下,轻轻重复一遍:“我不会不理你,只是我现在很难过,我不知道应该跟你说什么。” 他这话说的梅锦心都酸了,不住道歉:“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不应该不告诉你的。” 梁满仓抿出露出一个浅笑,看着她充满歉疚的眼神,伸手将她耳边的碎发理了理,随后拍拍她的背道:“太晚了,睡吧。” 梅锦犹豫着闭上眼,双臂抱得他更紧,将头紧紧埋到他胸膛处,呼吸着他身上熟悉的气息入睡。 她的呼吸声逐渐平稳,眼睛轻轻闭着。 他一错不错地盯着她的睡颜,眸色渐深,脸上没有一丝表情,让人看不出在想什么。 第二天太阳照常升起,梅锦这一夜睡得不算安稳,早上跟着梁满仓一块醒来,她双眼惺忪,迷蒙中抬头,看着床边已经穿好裤子,裸着上身正准备穿衬衫的男人,道:“你要走了吗?”声音中还带着刚睡醒时特有的哑意。 梁满仓放下衬衫,弯腰过来在她脸颊处蹭了下,腰腹间肌肉因轻微发力而分明,笑道:“你再睡会儿,我去早训。” 他语气与以往并无不同,梅锦意识到这点,终于放松下来,也从床上起来,拿过他的衬衫说:“我帮你穿。” 梁满仓低头看着认真给自己扣扣子的女人,心中微动。 梅锦将他脖间的最后一颗扣子扣上,双手按着他的肩膀,踮起脚在他下巴上亲了下,眼睛亮晶晶的,笑道:“等你回来吃早饭。” “嗯。” ----------------------- 作者有话说:带一下预收:《穿书不攻略年代文大佬》,疯批美强惨但卑微男主x嘴硬滑跪但心不软女主 大家感兴趣的收藏一下呀~[抱抱] 文案:江拒霜被拉进了一本年代文里,并被强行绑定了一个名叫成为大佬小娇妻的攻略系统。 系统一来就给她下达三个任务: 1、攻略本年代文中名叫萧望的反派大佬,成为他的小娇妻 2、夺取本书原女主的气运,顶替她成为攻略年代文中的新女主 3、抚平年代文大佬萧望的悲惨过往,让他拥有幸福的余生 系统温馨提示:只有完成三个主线任务,才能回到现实世界噢~比心~ 江拒霜听完系统的废话,不耐地翻了个白眼,利落转身:“这活儿您爱找谁找谁,反正我不乐意干。” 系统(程序性八齿微笑眨眨眼睛):电击惩罚就绪。 顶着一头焦发的江拒霜嘴里缓缓吐出一口烟,转身滑跪(假笑谄媚):您老请说,准备让我攻略谁,怎么攻略? 攻略对象萧望:一款年代文里常见的有着悲惨经历的阴郁疯批反派大佬 江拒霜按照系统给的攻略路线,日常对他嘘寒问暖,并出现在他每个困难的时刻。 * 萧望身边出现一个人,总能在关键时刻出现,对他处处关心,说出的话也甜的像蜜,好似比谁都爱他,可他看得分明,她眼中冷得要结冰。 他觉得有趣,对她的蓄意接近并不制止,等着看她露出真面目。 但不知从何时起,他的想法变了,他不想看她露出真面目,他只想让她爱他,就算是演的,也要接着演下去! * 我江拒霜的字典里就没有妥协俩字! 被电击:但有识时务者为俊杰(假笑)! 第25章 槐花 “你闻闻我现在是不是很香?”…… 早上梁满仓吃完早饭刚出门, 林大嫂就来家叫梅锦,兴冲冲地问:“小锦,大家说待会儿去旁边树林子摘槐花,你要不要去?” “摘槐花?” “对, 这时候槐花都长出来了, 可漂亮呢!昨天就有人去摘了, 回来跟大家说的,咱不经常出去, 都不知道。”林大嫂瞧着十分感兴趣,“你去不去?你要去待会儿咱跟人家一块儿, 你要不去, 我就先去了。” “去去。”梅锦生怕她“抛下”自己跑了,她指指面前的碗说, “我收拾好过去找你。” “行,你快点啊。” “哎。 ” 林大嫂回去后,梅锦加快速度把碗筷都洗刷好, 又把桌子擦了地扫了,随后换了身更干练点的衣服拿上筐子出门。 林大嫂此时正在家里等着, 瞧见她道:“好了?咱下去吧,她们等不及, 刚才先去树林子了。” 锄头和镰刀也都兴奋地跟在二人身后,蹦蹦跳跳地扛着大筐, 拎着镰刀和竹竿。 树林子就在军校后面,几人从后门过去。 前几天刚下过雨,现在地面还有些湿润,多走几步,鞋底就变得厚厚一层, 越走越重,得用树枝把粘在上面的泥块刮掉才行。 这边槐树长了好几棵,又高又大,洁白的槐花挂在枝头上,光是瞧着就让人眼热。 她们来的稍晚了点,早来的嫂子们都已经开始够了,有的直接爬到树上摘,有的把镰刀绑在竹竿上,站在树下举着把槐花一串串地割下来。 林大嫂瞧着她们,笑起来问:“小锦,你会爬树不?” 梅锦遗憾摇摇头,她小时候跟小伙伴们一起玩,人家出溜一下跑树上去了,就她愣是死活上不去,唯一能上去的树还是村子里那棵长歪了、倾斜六十度的树,就那还得助跑一段路呢。 “呦,那你只能站树底下了。”林大嫂把绑着镰刀的竹竿给她,“举着这东西也不太好够,准头不行,你看看你能割下来多少算多少吧。” 说完她搓搓手,朝手心吐了吐唾沫,抱着眼前的树就往上爬,看得梅锦目瞪口呆,仰着头不住担心道:“大嫂,你小心点。” 林大嫂爬着树还能一心二用,轻松地笑着:“放心吧,这么点高的树还难不倒我。” 锄头和镰刀在地上看着也跃跃欲试,梅锦赶忙拉着最小的镰刀哄着说:“镰刀你就别上去了,你们都上去了,就剩我自己在下面,多孤单呀,我割下来的你帮阿姨捡到筐里好不好?等回去我给你两颗奶糖,奖励你帮助我。” 一听有奶糖吃,镰刀眼睛一亮,立马点头:“好!” 她们来得晚了些,长得繁茂的槐树都被早到的嫂子占着呢,而她们这棵槐树上的槐花有些还没开花。 林大嫂和锄头在树上面摘起来可是方便,一绺子一绺子摘下来扔进树下筐里,相较之下,梅锦可就难多了,槐树长得都高,竹竿绑着镰刀举起来又容易晃,也就不好对准,更不好使力,也幸好带的镰刀利,减轻了点难度。 林大嫂边摘边跟她聊天:“小锦,你这摘着回去准备做啥。” 梅锦眨巴眨巴眼,她还没想好做啥呢,毕竟本来今天会来摘槐花也是意外安排。 林大嫂见她没想法,笑道:“这槐花做法可多了,回去蒸着吃,用蒜和香油一拌,那是真香!炒鸡蛋也行,炒鸡蛋也好吃。” 几棵槐树离得不远,其它树上的人听见她的话,也跟着笑:“就是呢,现在正是槐花长得好的时候,多摘点回去炒菜吃,我家那口子搁老家时就喜欢吃这个。” “煎槐花饼也好吃,跟面粉鸡蛋一裹,放点盐调味,往油锅里一煎,槐花香味一激出来,真叫个香。” 穿为年代文大佬的包办原配 第20节 梅锦听着大家边摘槐花边讨论吃法,忍不住笑了笑。 此时正值初夏,树林子里生机盎然,蝴蝶也多,几乎都是黄白色的小蝴蝶,偶尔飞过去一只大点的红色蝴蝶,引得小孩子们叽叽喳喳地怪叫,捂着手就要扑上去。 一阵清风过,蝴蝶被惊动,忽闪着翅膀飞得更高,失手的小孩又转为一声幽叹。 不知谁先开了头,嫂子们一块儿唱起歌来。 “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共产党辛劳为民族,共产党他一心救中国,他指给了人民解放的道路,他领导中国走向光明……” “蓝蓝的天上白云飘,白云下面马儿跑。挥动鞭儿响四方,百鸟齐飞翔……” “让我们荡起双桨,小船儿推开波浪,海面倒映着美丽的白塔,四周环绕着绿树红墙……” 梅锦也加入进去,大家伙一块儿唱着歌摘着槐花,想着待会儿这些槐花的做法,心也轻飘飘的像是刚才飞走的蝴蝶。 “你们干嘛的!怎么摘我家的槐花。”突如其来的一声呵斥打破这份美好。 梅锦举着竹竿愣住,不知所措地看着来人,是一位中年男性,面容粗糙,指关节粗大,衣服和鞋能看出穿的很久,磨损明显,又因为穿行于林间土地,上面沾了灰,能看出是个常年侍弄庄稼的劳力。 他又身材魁梧,眼神中透着丝凶狠,吓得几个妇女孩子都不敢大喘气。 他似乎有些不耐,又重复了句:“你们来这干嘛,这槐花是我家的,不能乱摘!” 梅锦离他最近,反应过来,忙放下手里竹竿笑道:“大哥,我们是前面军校的家属。”说话先介绍自己身份,别被人当坏人打起来。 果不其然,农民大哥一听她们是军人家属,脸色和缓下来,语气都热情了起来:“你们都是八路军的家属啊,那你们摘吧,那边我还种了韭菜呢,长得可好,正是吃的时候,我也给你们拿上。”说着就要带着她们朝那边去,一点不作假。 “大哥,不用不用。”梅锦赶忙拦住,面带歉意看了眼脚边的槐花道,“我们这真是不知道这槐树是您家自己种的,就是看它开得好,想摘些回去吃呢。”这树林子不大,还就在军校后面,边上也没其它村庄,大家都以为这地方就是军校的,她一听有槐花摘就跟着来了,根本都没想过这槐树还能有主儿这回事。 其他人这时也赶忙从树下下来,齐齐整整地站在梅锦边上,腼腆笑起来,“大哥,真是不好意思,我们这摘了你这么多槐花,要不这槐花您拿回去吃吧,都是刚摘下来的,新鲜,还省得你们自己个儿爬树了。” 农民大哥慌忙摆手拒绝:“嗐,摘点子槐花算啥,你们拿走吃就是,那树上不还有吗?我们自己想吃再摘就是了。”他是昨天过来了一趟,见槐花被人摘了不少,有些生气,于是今天就想再过来看看能不能逮住偷他家槐花的人,没想到会是八路军的家属,这不大水冲了龙王庙嘛!别说摘几筐子,就是都摘走也不费啥事。 梅锦知道她们不被怪罪是沾了军人家属的光,大哥愿意给是因为爱重军人,那她们就更不能因此胡乱来,不能坏了军人不拿百姓一针一线的纪律,但她在几个嫂子里年龄最小,于是先对嫂子们道:“几位嫂子,我是这样想的,咱不能让男人们跟着丢脸,这槐花既然已经摘下来了,咱们肯定就是做错了,都还给人家,人家一时也吃不下这么多,那咱们不如给些钱就当是买下来的,行不行?” 她们都点头:“行,小锦,就按你说的办,咱不能让男人们挨通报。” “小锦,你说。” 迎着嫂子们信任的眼神,梅锦硬着头皮上前说:“大哥,这槐花我们也是才知道是有主儿的,之前是误会了,现在误会解开,那就不能白拿,我们给钱就当是我们买下来的行吗?” 一说给钱,农民大哥的脸色都不好了,口气干脆:“不行,哪能要你们钱,要了你们钱,回去要被老娘骂死的!再说,就是些树上长的槐花,不值几个钱,你们尽管拿去吃。” “大哥,要是这样的话,我们就真的不能带走,只好都还给你了,这军人是有纪律的,我们作为家属也得遵守。”梅锦一脸为难,已经从口袋里掏出了钱,其她人见状也忙把钱递过来,让她一块给出去。 农民大哥没办法,接过钱说:“你们这些够不够?我再帮你们摘点下来吧?”话没说完呢,人就热情地想上树了。 众人连忙拒绝:“够吃了够吃了,谢谢大哥。” 几人背上筐回去,路上都还心有余悸,七嘴八舌道:“真没想到这槐树是有主的,那看来这片林子都是有主人的,以后可不能随便过来乱摘东西了,要被人抓住,可是丢脸!” “是啊是啊,那人刚才出来吓我一跳,差点从树上掉下来。” “还是小锦胆子大,跟人家有商有量,一点儿不带怕的。” 梅锦摆摆手谦虚说:“没有没有,这不是我离他最近嘛,其实人就是瞧着凶了点,但看着还是好说话的,要是那不讲道理的,一看见咱们就该上手撵了,所以我就大着胆子跟他商量了。” 主要也是因为当时那种情况,几个嫂子几乎都在树上,就剩下不撑事的孩子在树下,她不上前总不能把他们推上去吧。 林大嫂看看筐子里的槐花笑:“这还说摘点槐花炒菜能省点菜钱呢,结果最后还是花钱买的。” “没事儿,就当尝个新鲜了,这槐花一年也就吃这么几天,过段时间老了就不能吃了。”其她人安慰她。 “也是。”林大嫂也不沮丧,乐呵呵笑着,“等我回去炒鸡蛋,炒好给你们端去尝尝。” “行啊,那我就蒸上拌拌。” 刚才提起槐花饼的嫂子也笑:“我就做槐花饼,大家都尝尝我的手艺。” 一群人笑嘻嘻的,三言两语间敲定谁家做什么,做完了大家一块儿分享,把刚才发生的一点意外都抛到了脑后。 梅锦要做的是槐花饭,做法也简单,就是和米饭一块儿蒸熟,吃的时候可以再撒点白糖,甜甜的就着花香。 她一回到家就把槐花清洗了,又淘了米一起上锅蒸上。 但槐花摘得多,光是用来蒸饭,肯定是用不完的,她看向橱柜里的一罐蜂蜜,有了想法。 她准备把剩下的槐花做槐花蜜。 做法也简单,找个干净的罐子,在沸水里杀杀菌,空干水分后,一层槐花一层蜜,装满一罐子,放在阴凉处发酵两三个月就算是成了。 她干的热火朝天,梁满仓晌午回来时就闻见满屋子槐花清香,疑惑道:“你上午出去摘槐花了?” “你回来了?”梅锦从一堆槐花里抬头,一双眼睛清亮,人比花更娇,看得梁满仓愣神。 她继续道:“后面树林子里有几棵槐树,早上嫂子们说去摘,我就跟着一块儿去了。”说到这她笑起来,“你猜猜后面发生了什么?” 这梁满仓如何能猜得中,他诚实摇摇头,等着她往下说。 梅锦笑出声,一五一十说了,还觉得有些好玩,又心生感慨:“我们都说呢,我们是沾了你们的光了,人大哥一听我们是军人家属,别说送槐花了,自己种的韭菜都想摘了送给我们。”军民一家,军护民,民拥军,正是因为军人们的真心付出爱护,百姓们才会这么的尊重爱戴他们。 梁满仓坐下帮她一块儿处理槐花,放到鼻下轻轻嗅了嗅,毫不掩饰地夸赞她:“这件事你处理得很好,我们是一定不能白拿百姓的东西的,不知道的时候还情有可原,但知道了一定一定要付钱,百姓们生活不容易,一树槐花就是好几顿的饱饭。” 梅锦觑他一眼,哼道:“好了,你就别说教我了,我还能不知道这个道理吗?身为军属,别的不说,这点觉悟我还是有的。” 梁满仓抿唇笑笑,眉目含情。 两人正说着,门就被敲响,梁满仓起身去开门,门外锄头端着一盘槐花炒鸡蛋,咧着嘴说:“梁叔叔!这是我妈炒的,让我端过来给你们。” 梁满仓接过,摸摸他的头:“好,替我们谢谢你妈妈,待会儿我家的饭蒸好了,就给你们送过去。” “嗯!”锄头还赶着给其他家送,点个头就跑了回去。 梁满仓将盘子放桌上,笑说:“林大嫂厨艺好,这闻着可真香。” “那你先拿了筷子吃,练了一上午了肯定饿了。”梅锦笑道,“不过别吃太多,留着肚子,等下还有其它的呢,今天晌午是大家一起做的一桌槐花宴。” “槐花宴。”梁满仓轻声咀嚼了下这个名词,轻轻笑出来,看向几乎被槐花包围的梅锦,满室的花香都往鼻孔钻,心也像浸在花间一样,“我现在还不饿,等你弄完,咱们一块儿吃。” 大家的槐花制品被陆陆续续地送上门端上桌,梅锦蒸的槐花饭也好了,锅盖一掀开,雾气先蒙了眼,嗅觉更加灵敏,槐花香混着米饭香,香得让人食欲大开。 梅锦将其盛到碗里,上面又毫不吝啬地撒了白糖,白糖遇热微融,晶亮亮一层。 他们家没有可以跑腿的小孩,于是送饭这个活就落在了梁满仓头上,等他将饭都送出去后回来洗手坐到桌前,家里的槐花宴正式开始。 一顿饭吃完,两人几乎都要被槐花腌入味,梅锦冲着他调皮地凑过去道:“你闻闻我现在是不是很香?” 梁满仓被她扑得后仰,紧紧撑住她笑着回道:“香,很香。” 到了周日,两人早说好了今天要去苏联专家经常去的咖啡馆。 梅锦一大早就起床,又是挑好看的裙子,又是编头发,还要不停问梁满仓的意见:“你觉得是盘起来好看还是垂下来好看?” 梁满仓实在看不出来两条辫子盘起来和垂下来的区别,道:“都好看。” “敷衍。”梅锦嘟起唇,对他的回答很不满意。 梁满仓冤枉:“我真觉得都好看,你长得好看,怎么样都好看,头发扎着好看,散着也好看,穿裙子好看,穿裤子也好看,一点没有敷衍。” 他这话可算是把梅锦哄开心,笑起来:“你现在怎么这么会哄人。” “我说的是真话,怎么能算是哄人呢?” 梅锦笑着轻哼声,对着镜子把头发盘了上去,并在两边别了蓝格子布艺发卡。 两人正准备出发,家里却来了位不速之客。 陶晓灵看着他们,笑了笑:“二位这是准备出门?我过来没打扰到你们吧?” 她会过来,两人都没想到,对视一眼笑说:“没事,陶同志你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我今天刚好休息,就想着来瞧瞧梅同志的身体,这是路上买的水果。”陶晓灵笑意加深,将水果放到桌子上,关切问,“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梅锦摇摇头:“多谢你的关心,还麻烦你跑这一趟,我已经好多了。” “那就好,你们这是准备去?”陶晓灵歪了下脑袋,眼神疑惑。 梁满仓礼貌回道:“我们准备去学校里的咖啡馆。” “你们要去喝咖啡啊,那地方我熟,去过很多次,梅同志应该还没去过吧?我带你们去吧。”陶晓灵话说完,不等他们拒绝,就率先出了门。 梅锦和梁满仓交换了个眼神,都有些无奈。 梅锦看着她背影,觉得头大,本来今天算是他们俩第一次偏正式的二人约会,她跟着算是什么事啊! 结果偏偏她又狡猾的不给人拒绝的机会。 路上,陶晓灵一人走在前面,梅锦和梁满仓落后半步,气氛微妙,陶晓灵像是没察觉般,神色如常地介绍起咖啡馆的来历。 “这个咖啡馆建国前就有了,后来这所学校被当作军校,咖啡馆也保留了下来,但来往的苏联专家比较多,他们喜欢喝咖啡。”陶晓灵问,“你们喝过咖啡吗?” 梅锦没动,梁满仓点了下头。 陶晓灵没想到他竟然喝过,道:“怎么样,你喜欢吗?” “喝不太习惯。” 陶晓灵笑,安慰说:“正常,没怎么喝过咖啡的人突然喝咖啡是很难喜欢上的。” 她又问梅锦:“梅同志,你待会儿可以尝试一下。” 梅锦笑了下,点头:“好。” 三人到达地方,来来往往都是苏联人,梁满仓甚至还跟其中几人用俄语打了招呼,而且俄语说的还很熟练。 人走后,梅锦挽着他好奇地小声问:“你认识?” 梁满仓回道:“刚才那几个是我们的授课老师。” “哦。”他们的学习内容有些比较敏感,所以梅锦从来不问他学了什么,也不知道他们竟然还有俄语授课内容,更惊讶于梁满仓的俄语竟还说得很好。 这才开学多久,他就能把俄语学成这个程度,只能说,大佬不愧是大佬。 梅锦感叹。 她都不知道的事情,陶晓灵就更加不清楚了,哪怕因为前世的记忆让她知道梁满仓很厉害,但不知道人家竟优秀到这种地步,怪不得未来能够平步青云,想到这,她眼眸幽深,只觉得自己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错过他,可就很难再有如他一般的人了。 三人落座,陶晓灵熟门熟路地拿过菜单,笑着问二人:“你们想喝点什么?” 梅锦回:“都行。”她今天过来本也不是好奇咖啡的味道,是想跟梁满仓约会,但约会已经被搅乱,那喝什么也就不重要了。 陶晓灵见他们都没什么想法,就点了自己常喝的,又点了奶油小蛋糕,笑说:“今天是我不请自来了,所以我请你们。” 梁满仓微微摇头:“你今天是来探望小锦,理应我们请你才对。” “不用这么客气,大家都住在学校里,离得也不远,过来很方便。” 穿为年代文大佬的包办原配 第21节 说话间,咖啡被端上来,陶晓灵自然地用镊子夹起一块方糖教道:“你们喝不习惯这个苦味,可以加点糖……” 她话没说完,手还顿在半空,梅锦已经端起杯子抿了一口。 梁满仓见状忙关心:“怎么样,苦不苦?” 梅锦笑笑:“我喝着还好。”高中时常与咖啡作伴,为了提神效果好,都生嚼了,还真不怕这一点苦味。 陶晓灵看着他们眉目传情,眼中好像只能看到对方的样子,微冷了脸。 第26章 奖状 因为你是我老婆啊,我们夫妻一体…… 对面夫妻俩还在旁若无人地聊天, 陶晓灵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又轻轻放下,看着他们不由想起自己,忍不住皱了皱眉。 前世的这个时候, 她已经答应了须祁的追求, 跟他成为一对恩爱小情侣, 志同道合,每天都是说不完的话。 须祁是个很擅长交际的人,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一流,每回都能把她哄得喜笑颜开, 要不是因为有后来的那些事, 她想,她是真的觉得自己找到了人生伴侣。 而这一世, 她拒绝了须祁的追求,天天对他都没有一个好脸,甚至可以说是处处针对, 同事们对她的行为都感到诧异,有些还私下向她打听他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 怎么会是误会,她现在是丝毫不加掩饰地讨厌他。 但她还是想岔了, 她以为自己的讨厌足够直白,没想到须祁竟会视此为她对他的考验, 越挫越勇,更加费心地靠近讨好她。 她有时候看着他那张年轻的脸,也会感到困惑,她能感受到他这时候对她的感情是真的,眼睛骗不了人, 奔涌而出的热烈证明他心里是真的有她,可既然如此,为什么前世他要背叛她,两人最后又会闹到那种地步呢? 她不解,也懒得再去探究,她早已过了向往爱情的年龄,她现在想要的只是安稳又荣华富贵的未来。 思及此,她抬眸看向对面尚有些青涩的男人。 她想要的,只有他能给。 陶晓灵眼瞳轻轻转动,说起来,前世她们家在那个特殊时期的遭遇也和家中的成分有关,父母都是出身资本家,他们年轻的时候投身革命,她更是被祖父母养大,与资本家密不可分,哪怕家中资产已大部分上交,但国家动荡,父母又在学校任职…… 她虽然已经极力劝说父母不要再在学校担任职位,但他们无法预料到未来发生的事情,只是觉得现在国家需要更多经受过培训的精英军人,而他们本身的知识能力让他们义不容辞。 看着他们坚毅的表情,他们有自己的信仰,她劝不动,最后的最后只能化为一声叹息。 而在前世那个时期帮助他们家最多的就是梁满仓,这个从农村走出来,却又有无限造化的男人。 陶晓灵本是想嫁给他,让他成为家中的一份子,让他在她家遇到困难的时候更加推脱不开,可她看了眼面色红润的梅锦,光从外表看,怎么都不像是寿命将尽的样子,她皱眉,难道是京城的医资力量比乡下好,所以她的身体已经被治疗好了? 梅锦和梁满仓不知道她在思考什么,也不过问,把咖啡喝完后,就起身告辞。 两人这回因被外人打扰,谁都没有玩尽兴,到家后还有些遗憾。 梁满仓面带歉意:“等下周我们再去一次吧?我看你还挺喜欢那里的。” “好啊。”梅锦倒是没多在意,虽然有陶晓灵在,但她后面不知道在想什么,一直在走神,也没怎么说话,所以打扰的程度并不太深,她拆着辫子道,“咖啡厅里的奶油小蛋糕好吃,下回我们去再点一个。” “你喜欢就好。” 梅锦对着镜子将头发梳顺,突然想起什么来,眉眼弯弯笑着问:“你俄语说的这么好,我都不知道。” “苏联专家们不会说汉语,国家花了大价钱请他们给我们上课,那我们不管怎么说都得把俄语学会,把课程学精,不能让国家的钱白花不是。” “你说的有道理。”梅锦走过来向他竖起大拇指,一脸赞赏,但又话音一转道,“我之前都没怎么听你说过俄语,有点好奇,你现在说一句让我听听呗。” “在咖啡厅的时候你不是听到了吗?”梁满仓有些可疑地脸红。 梅锦绕到他面前,笑嘻嘻地撒娇:“你说一句嘛,就说一句,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 梁满仓背过身,扒拉了下桌上的东西,就是不肯说。 梅锦不达目的不肯罢休,扯着他衣摆凑过去,“你不会是害羞了吧?” “怎么会,这有什么好害羞的。”梁满仓不承认,但耳垂却红了起来,在妻子面前说俄语,莫名就让人觉得张不开嘴。 “我都不会说俄语,你说一句就当是教我了,我想想说句什么好呢。”梅锦眼珠子转了转,坏心眼儿瞬间就从心底涌了上来,脸上差点没憋住笑,“‘我喜欢你’怎么说?” 梁满仓耳垂红到发烫,眼神都不敢往她身上放,梅锦瞧着他这副纯情的样子,调戏他的兴趣更深,他不愿意说,她就更要缠着他说。 “怎么说怎么说?你说一下嘛,你教会我,我也能对你说。” “你、你,女孩子家不要说这种话。”梁满仓被她这一番厚脸皮的话噎得说不出话来。 “你害羞什么,咱俩不是夫妻吗,夫妻之间说些这种话不是很正常吗。”梅锦脸上笑容更大。 她大有一副只要他不说就不放过他的架势,梁满仓没办法,红着脸道:“??mhetы hpaвnшьcr”话一说完扭头就进了卧室,看着背影颇有一种落荒而逃的意味。 梅锦没忍住笑出声,舌头动了动,别扭地将这句俄语重复了遍。 其实她还想上去问他有没有糊弄自己,毕竟她不懂俄语,他就是随便找一句话说是“我喜欢你”,她也辨别不出来,不过瞧着他那样子,她决定还是放过他吧,否则再为难为难他,他估计就要把自己变成红焖大虾了。 第二天梁满仓照常去上课,梅锦将屋里打扫干净后,就到隔壁跟林大嫂边聊天边做活。 林大嫂会好多东西,会做鞋还会做衣服,梅锦就买了布料跟着她一块儿学。 梅锦现在准备给自己缝一条睡裙,款式简单,做起来也更快点,主要就是要把布缝合到一起。 林大嫂道:“听我家那口子说,隔壁203要搬人进来住了,结完婚就搬。” “谁啊?” “说是姓李,具体叫啥我还真不知道。”林大嫂停下手中动作笑起来,“你猜猜他这个婚是什么情况?” “结婚还能有什么情况?”梅锦不理解,思维开始朝狗血剧情发散,挤着脸问,“不会是什么不好的事吧……” 她话还没说完,林大嫂就变了脸“呸呸呸”道:“可不敢这样说,被人家听到该说咱们咒他们了。” 林大嫂无奈摇头笑了下,又看向手中的针,仔细地扎进布料里,打趣说:“小锦,我说你这个脑袋想法真多,我让你猜是因为他们是在之前那个联谊会上认识的。” “哦哦联谊会。”梅锦反应过来,挠了下脑袋不好意思笑笑。 林大嫂继续道:“听说那姑娘就是医院的当医生的,大学生,可厉害了。” “不对啊。” “咋了,啥不对?” 梅锦掰着手指头算了算,问:“这联谊会也没过去几个月吧,那时候刚认识,互相之间都没怎么相处过呢吧,现在就要结婚了?”她对此表示不理解,两个人结婚是大事,那恋爱不得谈的时间长一点,彻底确定对方的为人后才考虑结婚吗? “这有啥稀奇的,两个人都认识几个月了,能结婚了。”林大嫂一脸她这想法才奇怪的表情,“俺们乡下多的是见一面就结婚的,他们这还认识了好几个月呢。” 梅锦默然,好吧,是她见识少了,她又问:“那他们什么时候搬进来?” “快了吧,估计也就这个月,说是下星期就办婚礼了,梁连长没跟你说吗?” 梅锦摇摇头:“他没提这事。” 林大嫂点点头,也没多奇怪:“那应该是忘了,这到时候都一层楼住着,人家办婚礼,咱两家肯定要去的,梁连长估计这两天就得跟你说。” “那咱们去参加人家婚礼,不得给份子钱吗?大嫂,你们到时候准备给多少?”梅锦对这些事不精通,想着就跟着林大嫂来,他们家给多少,她跟梁满仓也给多少。 林大嫂这会儿也不清楚呢,她回道:“这给多少礼金都是有规矩的,也不能咱说上多少就是多少,还得看看其他人,回头咱楼里的邻居都一块儿商量个数出来,商量出来多少咱就给多少。” “真麻烦。”梅锦叹口气,以前在家这些人情往来都是爸妈负责,她只管带着一张嘴去吃席就行,现在她就是家里的大人了,都得考虑着来,这些东西一个处理不好,两家人最后是真会闹别扭的,她又摆摆手笑起来,“大嫂,我们家年纪最轻,到时候就跟着大家伙来了,大家伙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 林大嫂笑起来,用胳膊肘去戳她腰窝:“瞧你这滑头的样子。” 两人嘻嘻哈哈的,梅锦直在她家待到快饭点才回自己家准备做饭,下午她还过来,针线布料也就没拿,就在她家放着。 梅锦站在厨房里看着锅碗瓢盆不知道吃什么,想了想,她拿上镰刀走到楼下菜园子里,看着已经长成的韭菜割掉一大把。 中午就擀韭菜面叶吃好了。 这个做法也简单,韭菜切碎跟面粉一块儿和,擀成圆圆的大面皮再切成块状,水开下锅,再放盐酱醋调味。 不过中午光吃这个有点单调,梅锦把前几天买的腊肠拿出来切切跟辣椒一块儿炒了炒。 午饭就算是完成了,有蔬菜有肉有碳水,非常有营养的一餐! 梅锦叉腰看着,十分满意。 她饭做好没一会儿,楼道就响起声音,听着像是梁满仓的脚步声,她两步跨到门口,把门打开。 梁满仓伸到半空的手愣了愣,随后笑起来问:“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 “秘密。”梅锦只笑不答,接过他手中的包,拎着往里走。 梁满仓看着她背影抿唇笑了笑,也不追问,左不过就是几个原因,要么是在阳台看到他了,要么是听到他声音了。 他换着鞋探头往里瞧,问:“今天中午做了什么?” “韭菜面叶和炒腊肠,我刚才尝了,可香了。”梅锦把他的公文包放到沙发上,随后坐下拿起筷子端起碗。 梁满仓洗完手擦干净水出来坐下,笑着点点头夸奖:“看着就很不错。” 两人吃到一半,梁满仓突然问:“你猜今天发生了什么?” 怎么今天都让她猜,梅锦望着他脸上掩藏不住的笑容,回道:“你同学给你发婚礼邀请函了?” 听到这个回答,梁满仓一顿,伸手拍了下自己脑门,懊恼说:“哎呦,我忘了这事了。咱隔壁203下周就搬人进来住了,是隔壁班的李英才,要结婚了,对象是联谊会上认识的……” 他说着就见对面一直笑,问:“你是怎么知道的?林大嫂跟你说的?” “对啊,我上午去林大嫂那做衣服,她告诉我的,我还想着你怎么之前没说呢。” “我是忘记了。”梁满仓反应了下,道,“我又被你绕弯了,我要跟你说的不是这件事。” 梅锦将碗里的饭吃完,抬头看向他:“那还有什么事?” 梁满仓重新笑起来,神神秘秘的:“你继续猜猜。” 他卖着关子,梅锦急得不行,催着道:“我猜不出来,你就直说嘛。” “是我们校长今天夸你了,而且是当着大家的面夸的。” “啊?”这下轮到梅锦发愣了,她眨眨眼,歪着脑袋疑惑不解,“陶校长怎么会突然夸我?”她这段时间都没见过他,这期间发生什么了吗? 梁满仓笑说:“我就知道你猜不出来。” “那你还让我猜,你故意的吧。”梅锦没好气瞥他一眼,又追问道,“你就别卖关子了,快点说,我要被你弄得好奇死了。” 梁满仓笑了下,将事情起因说清楚:“今天一大早,门岗就来了位大哥,拿着一个手帕就要塞给站岗的同学,同学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塞的什么东西,肯定是不敢要,那大哥就急了,说是钱,让他一定拿着,同学一听是钱,更不敢拿了。” 接着就是大哥和站岗同学来回拉锯,最后站岗同学给上级领导打了电话,上级领导一听是百姓来送钱,忙出来了解情况,这一了解,原来大哥就是学校后面槐树的主人,把军属误摘槐花最后非要赔钱的事情说了出来。 大哥说他收了钱,回到家被老娘知道是八路军的钱,举着拐着就要打他一顿,说什么都要让他把钱还回来,于是大哥就来还钱了。 这事不大不小,最后弄得陶校长也知道了,当着大家的面夸梅锦这件事情处理得好,不小心摘了槐花不能说是错,毕竟一开始不知情,但知道后积极认错并赔偿,很好的遵守了军中纪律。 至于大哥的钱,那是肯定不能要的,领导们好说好量地将人劝了回去。 穿为年代文大佬的包办原配 第22节 梅锦听完瞪大眼睛,没想到这件事情还能有后续,嫩脸一热,误摘了老乡槐花的事要被传的人尽皆知了。 梁满仓收着碗笑:“陶校长私下还跟我说呢,说上回听你说那些话就知道你觉悟很高,没想到年纪轻轻,处理起事情来也能这么游刃有余。” 梅锦轻哼一声,顺着恭维他,“那是,也不看看我这天天都受着谁的熏陶呢!我这每天都跟在梁大连长身边,耳濡目染的,那是深受影响,对军中纪律不说十分也有八分了解。” 梁满仓端着碗走到她身边,忍俊不禁地伸手在她脸颊上捏了捏:“嘴贫。” 梅锦嘿嘿笑了下,也跟上去,问:“那陶校长夸了我,就没说要给我颁个奖状之类的以示鼓励吗?” “呀,没想到你要求还挺多,口头夸奖还不行,还想要奖状呢。”梁满仓挑了下眉,将碗放到水池里,打开水龙头,转过身看着她。 “那怎么了,那陶校长都夸我了,说明我做的就是好,还不能要个奖励了?”梅锦撇嘴不服气,但她眼中带笑,并不是真想要奖状,就是跟他拌嘴说笑而已。 梁满仓将水龙头关上,把胳膊伸过来,示意她将袖子往上挽:“能,怎么不能?不过不好意思,校长那是没有奖状给你了,你要是想要,我给你画一个,就贴在床头墙上,照片旁边,当作鼓励?” “给我画一个,你可真会敷衍我。”梅锦过去,解开袖扣,将两只袖子都挽到胳膊肘上方,手上带了点力气,泄愤似的。 梁满仓笑着,低头在她额头亲了下:“我画的奖状可是有价无市,你不要不识好歹。” “行行行,没有真的奖状,画的也能顶一顶。”梅锦竖起单根手指推开他,“你洗碗吧,洗完别忘给我画一个。” 两人打情骂俏笑了一会儿。 两人吃饭就用了两个碗一个盘子,再加一口锅,梁满仓三两下洗完,午休时间还长,两人坐到客厅喝茶看书写字。 梅锦想起什么问:“不知道回头搬过来的邻居们怎么样,好不好相处。”她现在白天跟林大嫂作伴,两人不说多合拍,但也能玩到一块儿去,再加一户人家进来,要是跟黄嫂子似的相处不来,一层楼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得多尴尬。 梁满仓倒是没她这些顾虑,将做满笔记课本翻了个页说:“李英才脾气挺好的,跟谁都能说几句话,不会难相处的。” “那他对象你见过吗?” “他对象我怎么可能见过。”梁满仓好笑。 梅锦鼓了鼓嘴:“好吧,我还想问问你他对象怎么样呢,听林大嫂说是医院的医生,应该跟陶同志是一家医院吧。” 梁满仓想了想:“我记得上次联谊会的其中一个单位就是她们医院,那要是李英才对象是医生,应该就是了。” 梅锦点点头:“一个是军人,一个是医生,真般配,就是我还没见过人。” “这个月就结婚了,要不了多久你就能看见了。”相比她,梁满仓知道的更多些,他补充道:“好像他对象是本地人,家就在附近。” “那还挺好的,想回家就回家了,真好。”前世的时候,每当跟爸妈聊起结婚话题,他们就总是说,肯定不同意她远嫁,一定得嫁在本地,要能在同一个小区就更好了,这样家里做完饭,一个电话她就能来吃,家里都省得开火。 这句“真好”中暗含无限羡慕与遗憾,梁满仓知道她是想父母了,放下书看着她,握住她的手:“等以后有机会,我们去你老家看看吧,说不定还能找到几个亲人呢?” 梅锦垂下眼遮住眼中情绪,摇摇头:“不用,那边没有亲人了,去了也是徒增烦恼。”她的亲人都在另一个世界,她这辈子都再也见不到他们了,一想到那些过往,她心里就忍不住难受起来。 梁满仓在她手背上拍了拍,在包里翻找了下,找出纸笔转移话题说:“说好的奖状我还没给你画呢,你想要什么样的?” 梅锦破涕而笑:“奖状还能有什么样,不都是一个样子吗?” “那我给你画的就不一样。”梁满仓拿着纸笔坐到桌前。 梅锦瞧着他还挺像个样子,质疑问:“你会画画吗?” “你可别小看人。”梁满仓捏起笔头在她脑袋上轻敲了下,“要说画的跟画报似的,那我肯定不行,但这小小奖状,我还是可以的。” 梅锦哼一声:“还小小奖状,瞧把你给能的。” 梁满仓本就是为了哄她高兴,接着道:“对我还说还真就是小小奖状,我得的奖状摞起来一沓子。” “看你骄傲的。” 梁满仓纠正她:“不光我骄傲,你也该骄傲才是。” “又不是我得的奖状,我骄傲什么?” “因为你是我老婆啊,我们夫妻一体。这就叫与有容焉。”梁满仓笑,“我听说那外国人结婚的时候还要起誓,誓词里就有说什么无论贫穷富贵、顺境还是逆境,都要一生共享的。” 梅锦听着他学的四不像的誓词,咬着唇努力憋住笑,不住点着头:“你说的对,所以你得的奖状,我也应该跟着骄傲才对。” 第27章 纱窗 夏天,真是万物蓬勃生长的季节啊…… 李英才婚礼, 楼里的邻居都去参加沾喜气。 梅锦和林大嫂坐在一块儿道:“新娘子瞧着可真漂亮。” 穿着一身列宁装,胸前别着红花,脸上化了妆,眉毛浓黑, 腮红鲜艳, 举手投足间含羞带怯的。 “可不嘛, 小李这下可真有福气,娶着这么漂亮的媳妇儿, 看上去温温柔柔的,脾气肯定也好。”林大嫂鼓着掌往前凑, 感慨说, “瞧着他们,我都想起我当年结婚的样子了, 这一晃也过去十来年了,我当时也是胸口插朵红花,那脸给我涂得跟猴屁股一样, 哪有现在的好看。” “大嫂你长得好,当时肯定把大哥迷得不要不要的吧?”梅锦嬉笑着, 用肩膀碰了碰她。 “你个促狭鬼,就会拿我开玩笑。”一说起这事, 林大嫂还有些害羞,捂着脸不好意思, 又打趣她,“不说我,你长这么漂亮,当时不得让梁连长看得移不开眼啊?” 梅锦摆摆手,随意回道:“我们当初情况不一样, 我俩就是拜堂,拜完堂他就上战场了,所以也没什么婚礼不婚礼,现在想想,我对这都没什么印象了。” “对对,你之前跟我说过的,我忘记了。”林大嫂拍了下脑袋,恍然说,“不过这也没啥,那时候都是这样的。” 梁满仓在旁边听到她俩对话,想起当初那个他不情愿的拜堂,不由愣了下。 婚礼结束,李英才夫妻俩就搬了进来。 楼里新搬来一户人家,对他们的生活也没多大改变,毕竟江医生有工作,早出晚归的,有时候还要值夜班,跟她们之间的相处也就算不上多。 这天一热起来,院里的孩子们在家就呆不住,他们最喜欢往后面的树林子跑,那边树多遮阳,风一吹还更凉快。 不过自从知道那边的树都是有人家的后,大家也都叮嘱了孩子们,玩可以,不能搞破坏乱折腾。 梅锦白天在林大嫂家串门子,就瞧锄头带着镰刀满头汗地跑回来,抱起桌子上晾好的凉水就开始喝,一气儿能喝一缸子。 林大嫂连忙伸手拦:“别喝这么急,当心岔气!” 俩孩子听也不听,喝完水,用衣服一抹嘴,扭头就要往外跑。 林大嫂眼疾手快,一手抓住一个,训道:“这么急着出去干嘛?小锦阿姨在屋里呢,没看见?也不知道打个招呼。” 锄头嘿嘿笑了声:“小锦阿姨好。” 镰刀也跟着学了声。 梅锦笑着点头,关心问句:“你们这是又要去哪玩去?” “去树林子里捉鬼!”镰刀无所顾忌喊出声。 林大嫂顿时脸色一变,抬手就往他屁股上打了两下:“这么大了,还不知道啥话该说啥话不该说。” 镰刀抱着她大腿,干嚎两声。 “大嫂大嫂,孩子么,还小呢。”梅锦劝了下,倒是对镰刀的话有些好奇,又追问:“镰刀,你这说的是什么意思?能跟阿姨解释一下吗?” 镰刀估计因为被打,听到她问却只是看了她一眼,跟着锄头出溜跑到外面去。 屋里少了俩闹腾孩子,顿时安静不少。 林大嫂又拿起手中东西,坐到椅子上,谨慎地左右看了看,压着声音解释说:“也没啥大事,就是孩子们不是爱去树林子玩吗,不玩到要睡觉都不爱回来,结果就见鬼了。” “鬼?”梅锦也跟着小声,大眼睛好奇地盯着她,“这青天白日的,怎么会有鬼?估计是几个孩子看错了,夜里风一吹,树叶哗啦啦的,月亮一照,是容易心里发毛。”心里却想着世界之大无奇不有,瞧她说的有鼻子有眼,说不定还真有鬼,甚至好奇自己在这里算不算是一种鬼? 不过鬼怪灵异都是封建迷信,是不能随便谈论的。 “不是。”林大嫂否认,手里也不干活了,脑袋跟她越凑越近,声音也越来越低,“不光小孩,也有几个大人瞧见了,是鬼火,还会追着人跑呢!可瘆人了。” 一听鬼火,梅锦瞬间放松下来,“鬼火啊。”她是经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人,自然知道鬼火是什么。 林大嫂继续道:“是啊,我是没亲眼看过,听他们说幽蓝幽蓝的,还忽上忽下忽左忽右的,瞧得人心里都可害怕。” “那还让孩子们过去玩,你们不怕出什么事吗?” “这大白天的没啥,鬼都是晚上才出来的。” 梅锦好笑,也不知道他们这是怕鬼呢还是不怕鬼呢,她又问:“那这件事跟大哥他们说了吗?” 林大嫂忙摇头:“没有,这种事谁敢说?说了他们也不信,还得挨一顿数落,而且说是有人看见了,到底看见的人少,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 “其实鬼火应该是真的。”梅锦笑了笑,“不过啊,鬼火虽然带个鬼,但其实跟鬼没什么关系,更准确的,应该叫磷火才是。”她简单解释了下原理。 夏天温度高又多雨,是磷火的高发季节,再加上树林子里动植物死去尸体腐败,土壤潮湿土壤富含腐殖质,这些都是造成磷火的绝佳条件。 林大嫂听完她的解释还迷迷糊糊的,但也大概清楚所谓鬼火不是有鬼,而是一种科学现象,至于“科学”是什么,她就不知道了。 她笑了下,抬头看向梅锦,夸道:“还是文化人好啊,知道的东西就是多,像咱们不认识字的文盲,一看到这种东西就以为是有鬼。” 梅锦挠挠头,想了个理由说:“这些东西我也是听说的,我们那边当时有个下乡做思想教育的党员,我也是听他说的。” “哎呦,那你能记住也厉害。”林大嫂笑意不减,仍夸奖说,“这要是搁我,肯定听一遍就忘记了,更别说记到现在了,哎呀,我这说忘,你刚才说的,我就给忘的差不多了。” 两个人嘻嘻哈哈的,梅锦提醒说:“大嫂,回头你出去跟其她嫂子聊天,可别忘了跟她们说树林子里那不是什么鬼火,以后也别鬼火鬼火的叫了,不然被有心人听见不好。” “放心吧,我心里有轻重呢。” 这一进到夏天,别的不说,就是热得让人心烦,食欲也不高,更是半点不想往厨房里钻,一想到做饭就得生炉子,一生炉子,本来就狭小的厨房就更闷热。 梅锦叹口气,这个年代没空调没风扇的,生活起来就是不便利。 就是再不想做饭,她也还是硬着头皮进厨房,梁满仓晌午回来等着吃呢,她从窗外看了眼燥热的太阳,中午吃凉面条好了。 家里还有把邻居给的豆角,择干净用猪油炒一炒,当浇头。 生活这么久了,她时间掐的紧,等她将面条做好端上桌,梁满仓刚好回来到。 “回来了?快洗手坐过来吃饭吧。” “嗯。”梁满仓从外面回来,也是一身的汗。 梅锦从他身边走过,感觉都能闻到一股汗臭味,她嫌弃地皱起鼻子,道:“你身上臭臭的,待会儿吃完饭冲个澡吧,把衣服换下来,我下午给你洗了。” 梁满仓揪起衣领到鼻子下闻了闻,表情如常:“瞧你嫌弃的,恨不得离我八丈远,有那么臭吗?” 梅锦捂着鼻子:“我看你是被腌入味了,自己闻不着,熏得我眼泪水都快出来了。” 她越嫌弃,梁满仓越是有坏心思,故意端着碗坐到她旁边,笑说:“这面条真香!” 还故作疑惑问:“你怎么不吃?你赶快吃啊,待会儿坨了就不好吃了。” 梅锦气得锤他:“我看你就是故意的。” 两人热热闹闹地吃完这顿饭,梁满仓去浴室冲澡,梅锦就坐在椅子上使劲扇着扇子。 过一会儿,梁满仓穿着背心短裤出来,头发湿淋淋的,用毛巾一直擦着。 本来一副帅哥出浴图,是很值得欣赏的,但梅锦现在热的一点心思都没有,而且不光热,还一直被蚊子追着咬,他们这住二楼,蚊虫进来简直不费吹灰之力,而且这蚊子还挺挑,梁满仓露胳膊露腿的不见它咬,光逮着她一个人折磨。 穿为年代文大佬的包办原配 第23节 她咬着牙恨恨地用大蒲扇在周围狠狠扇了扇,骂一声:“这死蚊子,真会看人下菜碟。” “你细皮嫩肉,我皮糙肉厚的,它又不傻,肯定知道谁的皮更好扎破,谁的血更好喝。”梁满仓笑着接过她手里的扇子,“别烦了,我想着回头装个纱窗,应该能挡些蚊子。” “那你可快点装,你看我这一身的包,涂花露水都没有用。” 梁满仓凑近闻了闻,笑说:“我是被汗臭腌入味了,你是被花露水腌入味了,别说,还挺香的。” 梅锦朝他翻个白眼,唇角却上翘。 梁满仓晌午刚说的要给家里安纱窗,晚上再回来时就买好了东西,拎着锤子叮叮当当敲起来。 梅锦就在旁边帮着递个东西,仰头看着他专注的侧脸,薄唇轻抿,小臂因用力而紧绷,她越看越觉得他有魅力,不光是外在,更是解决问题的能力,好像什么事在他那都用不着皱个眉头。 而且还有一个优点就是不拖延不敷衍,当下说当下就去做。 两口子一块儿,一个小时就把家里的窗户都给安上了纱窗,梅锦打了盆水过来,用抹布上上下下把灰尘都给擦干净。 干完后,梅锦叉着腰满意地看着干净如新的家,转过身笑道:“这下我看那些死蚊子还怎么进来咬我。” 梁满仓喝了杯水,止不住地笑:“家里还有些没被拍死的蚊子呢,估计今晚还是睡不好觉。” “没事,它们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多久了。”梅锦撇撇嘴,看了眼燃得差不多的蚊香,从柜子里又拿了盘新的出来,“我多点两盘蚊香,就不信熏不死它们。” 梁满仓笑:“就怕还没把它们熏死,咱们自己就被熏得够呛。” 他说的有道理,梅锦悻悻地又把蚊香放下,拍拍打打嘟囔道:“不管了不管了,回屋睡觉。” 前几天一到晚上,梅锦都不敢开窗,不光是蚊子,还有些趋光的虫子也一个劲儿想往屋里钻,但不开窗,又没风扇,房间小,空气不流通,别提多闷热了。 今天晚上纱窗一装好,梅锦就迫不及待把窗户打开,纱窗关上,看着趴在纱窗上无可奈何的飞蛾蚊虫一类,得意地笑起来:“没办法了吧你们,我看你们还怎么进来。” 梁满仓洗完后进来,正巧看见这一幕,上前拿起床上的扇子朝她扇了扇,笑出声:“好了,今晚舒服了,过来睡觉吧。” 要不说心静自然凉呢,耳边没了恼人的“嗡嗡”声,梅锦少了些烦躁,整个人都舒爽不少,翻个身面对着梁满仓,眼神熠熠:“你可真厉害,什么都会,会修水管,通厕所,还会安窗户。” “这有什么,又不难。”梁满仓没当回事,闭着眼喉结滚动。 “没有蚊子在耳边乱飞,真舒服。”梅锦平躺,有些睡不着地看着天花板,想起什么问,“哎,你知道后面树林子里的鬼火吗?” “鬼火?”梁满仓睁开眼,问。 梅锦又侧过来对着他,手枕在脑下,兴致勃勃地将事情一五一十说清楚。 梁满仓听完有些惊讶她竟然知道磷火,道:“树林子里会燃起磷火还是比较危险的,万一要是烧到什么,引起火灾可就不好了,尤其是院里的孩子们还喜欢去那边玩。这事我明天跟领导们反映一下,派人处理处理。” “嗯。”梅锦点点头。 这耳边没有恼人的蚊子,窗外的知了声又变得明显起来,梅锦朝窗外看了眼,长叹道:“夏天,真是万物蓬勃生长的季节啊。” 刚才聊一通,梁满仓现在睡意全无,眼睛紧盯着她,透着一丝危险,问:“我觉得你今天比较亢奋。” “有吗?”梅锦还没察觉他的意图,整个人往下钻了钻,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准备入睡。 “有啊。”梁满仓道,“我觉得既然睡不着,我们不如来做点有趣的事情?” 梅锦“欻”地睁开眼,身体往后靠,贴着凉凉的墙壁,警惕地看着他:“昨天不才做过吗?折腾到半夜,害得我早上都没起来。” “昨天是昨天,今天是今天。”梁满仓坐起来,一把将背心脱掉,露出光洁的胸膛,伸出手抓住她,“反正我看你也睡不着,我们消耗消耗体力,能睡得更香。” 梅锦身子在他怀里软下来,笑得仰头:“你这都是歪理。” 梁满仓抱着她在她肩头啄吻,沿着脖子逐渐蔓延到耳垂,“怎么会是歪理?我看你昨天就睡得很香啊。” “我那是累的!”梅锦有些气喘,瞪他一眼,眼睛水润,一点威慑力都没有。 梁满仓闷笑出声,伏在她身上胸腔震动,牵起她的手放到嘴边亲了亲,道:“今晚保证不让你累着。” “你在这事上一向说话不算话,在我这已经没有可信度了。” 梁满仓不说话,只在她唇上亲了下,身子沉下去,两人俱是闷哼。 夏日里黏腻腻的,昨晚一场运动,更是出了不少汗,本来睡前都洗过澡,干净清爽地准备睡觉了,结果经这一通折腾,还得重新洗。 房间里重新亮起灯,纱窗上趴着的蛾子都兴奋地扑棱起来,想要在上面撞出个洞,好钻进来。 梅锦额前碎发湿湿地贴着脸,生气地瞪他一眼。 梁满仓赶忙去接了盆水过来,讨好说:“困了吧,你睡吧,我给你洗。” 经这一夜闹腾,第二天,梅锦又起晚了,梁满仓知道她今早肯定起不来,没等着她做早饭,特意从食堂打了饭菜回去。 梅锦被他叫醒的时候睡眼惺忪,下意识往窗外一看,已经天光大亮,她伸手打了个哈欠,起身从床边坐起,问:“你打了什么饭?” “食堂今天有豆浆,我给你多放了糖,还有花卷和包子。” “哦。”梅锦穿上拖鞋去刷牙洗脸,天气热,就连水龙头放出来的水都是温乎乎的。 外面的知了跟不会累一样,叫了一夜还在叫。 梅锦刚起来也没什么胃口,就吃了一个花卷,喝了碗豆浆。 夏天的饭菜不能剩,剩到晌午都酸了,她吃不下,梁满仓就努努力全吃了。 梁满仓吃完又去上课,梅锦一起床就吃饭,现在有点晕碳,脑袋还懵着,坐在沙发上双眼无神,一个接一个打着哈欠,好在家里也没什么事要做,她干脆又回床上睡了一觉。 睡了一个小时后再起来,人终于彻底清醒过来,将被子叠好,拿着抹布在屋里擦来擦去,擦完灰再扫地拖地,一通打扫下来,又到了晌午。 窗外的知了还在不知疲倦地叫,混合着夏日的燥热,烦人得很。 下午,隔壁林大嫂过来问:“小锦,我们说去树林子里粘知了,你去不去?” “粘知了?为什么要粘知了?” “吃啊。”林大嫂笑,“你之前没吃过吗?” 梅锦反应过来,知了是能吃的,前世她爸爸就很喜欢吃,只是她觉得吓人,从来不敢尝试。 不过她虽然不吃,但也很乐意跟着去凑凑热闹,忙说:“去,我去。” 她说着就跟着林大嫂上她家去了,“知了要怎么粘?我还没粘过呢。” 林大嫂回道:“我熬了点浆糊,抹到竹竿头上,朝树上对准了粘,一粘一个准儿,我们在老家的时候,跟锄头镰刀一到夏天就出去粘知了吃,吃不完的还能卖,听说还是味中药呢。” 梅锦点点头,也来了兴趣。 几人又拿着上回够槐花的竹竿到后面树林子里去,树有主儿,知了没主儿,粘起来不用顾忌。 一到树林子里,知了声更浓密了,一声接一声,连绵不绝的,锄头兴奋得紧,昂着头往树上看,不停道:“妈,这里有,这里好多!” “多呢多呢。”林大嫂笑着,竹竿往树上捣了捣,再拿下来时,竹竿头上就粘住了一只知了,还在颤着翅膀,努力想飞走。 林大嫂熟练地把知了摘下来扔进带盖子的桶里,对着几人说:“这里知了多,咱们多粘点,回去能炒一大盘呢,你们爸吃知了最能下酒。” 梅锦也跟着干得起劲,几个人直粘一下午,粘了一满桶。 林大嫂道:“待会儿你拿一半回去做给梁连长吃。” 梅锦连连摇头:“不不,我这粘的都给你,我不要,我不吃这个。” “咋了,你还害怕它啊?”林大嫂哈哈大笑起来。 梅锦皱着脸龇牙咧嘴,一副汗毛倒立的样子:“你这让我粘倒还好,拿手里摸一摸也还行,但要是让我做让我吃,我还真有点害怕。” 林大嫂笑得停不下来:“这有啥啊,好吃得很我跟你说,你是没吃过不知道,这样,等晚上我做好了给你们端一盘过去,你尝尝就知道了。” 梅锦还是拒绝:“不用,真不用,就留着你们一家吃就行。” 她的拒绝没用,到了晚饭时候,梅锦刚把家里饭做的差不多,锄头就端了盘知了过来,放到桌子上说:“小锦阿姨,我妈做的可好吃了,这个给你跟梁叔叔吃。” 梅锦笑着摸摸他的头,从抽屉里掏了把糖给他:“拿回去跟弟弟一起吃,别跟你妈说。”糖果贵,林大嫂每次知道俩孩子从她这收了糖,就总想着怎么还回来。 锄头看到糖眼睛都亮了:“谢谢小锦阿姨。” 梁满仓回来将帽子挂到墙上,看到桌上的知了,惊喜道:“你还去捉这个炒了?” “你喜欢吃这个?”梅锦瞧着他的神情问,这还真是她没想到的,不过倒也算是情理之中。 “是啊。”梁满仓连手都没来得及洗,就拿起筷子夹了只,嚼得脆生生的。 梅锦见他吃这么欢,更是露出不忍直视的表情。 梁满仓注意到问:“你不吃?” “我不吃,都给你吃。”梅锦直摇头,将盘子推到他面前,离自己越远越好。 “可好吃了,你真不尝尝?” 梅锦连连摇头:“不吃,你自己吃吧。” 梁满仓笑她:“你捉都捉了,自己又不敢吃。” “我捉它是为了好玩,又不是为了吃它。” ----------------------- 作者有话说:今天中秋,大家吃月饼了吗?我吃了好几种口味的,好吃! 又想了个新预收,《千禧年沪市安家记》,大家看一下感兴趣不?感兴趣的,点下方链接收藏一下噢[抱抱] 周颖是个小镇姑娘,家里不富裕,但也算不上多穷,兄弟姐妹好几个,关系不说好多,但也不差。 跟兄弟姐妹们一样,周颖也不是个读书料子,马马虎虎念完初中就跟姐姐们一块儿去沪市羊毛衫厂里上班,住在十几个人的大宿舍里,每天三点一线,食堂、宿舍、工厂。 后来到了适婚年龄,家里叫她回去相亲,认识了同样在厂里打工的顾伟明,顾伟明生得高大,浓眉大眼,一双眼睛深邃漂亮,一下看得她羞红了脸。 两人谈了一年恋爱,顺理成章地结婚,婚后一年迎来了女儿。 因女儿出生,花销变大,两人商量着自己创业,买了机器从厂里接单,自己干起羊毛衫来。 家庭小厂虽发不了财,也比不上打工稳定,但二人踏实肯干,一点点积累,单子越接越多,厂子慢慢扩大,两人终于在沪市买了房,安了家。 (备注:男女主不会大富大贵,细水长流温馨养女儿日常,有争吵有起伏,但时代洪流中携手并进) 第28章 喝醉 “不好好睡觉,你干嘛?”…… 梅锦不吃, 梁满仓一个人吃得那叫一个香。 梅锦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嫌恶地摇摇头,“这东西有什么好吃的。” “那是因为你没吃过,你尝试一下就知道了, 真的好吃。”梁满仓一脸的真诚, 夹起一只递到她面前, “要不你勇敢试一下?” “不要不要,你拿远一点。”梅锦连连拒绝, 抱着碗身子后仰。 穿为年代文大佬的包办原配 第24节 “瞧你怕成这样子。”梁满仓笑起来,“也不知道你是怎么跟林大嫂一块儿去捉回来这么多的。” “那捉它的时候还是很好玩的, 举着竹竿对准一粘, 特别容易就给粘下来了,可有成就感了。”说起玩, 梅锦又眉飞色舞起来,“林大嫂说,过两天我们还去粘。” “行, 你多粘点,回来给我当下酒菜。” 梅锦闻言白他一眼, 吐槽道:“你就在我面前吃这个吧,看得我都没食欲了。” 两人说笑玩闹中吃完晚饭, 一块儿收拾完卫生,外面亮着路灯, 灯下有小孩玩耍,有人搬了张桌子在下象棋,有人坐在树下扇着蒲扇纳凉。。 梅锦边刷碗边朝窗外探着头说:“我看今天晚上外面有风,我们待会儿下去散散步吧?” “行。”梁满仓没意见。 两人弄好,将围裙脱下来挂在厨房墙上, 一前一后下楼梯出了楼道。 邻居们看到他俩,笑着打招呼:“梁连长,小锦,你们俩这吃过了?” “吃过了。”梅锦笑道,“这不是吃饱了想下来走走,消消食嘛。” “是,吃太饱了睡不着觉。”那人也笑,拿着扇子的手往旁边小道上指了指,“我刚才看小李跟江医生朝那边去了。”说的是他们隔壁的李英才和他妻子。 “那看来他们也是吃完饭下来溜达来了。”梅锦和梁满仓也往那边去,冲她摆手,“行,嫂子,我们过去了。” “哎,去吧。” 梅锦走在前面,梁满仓落后她半步,她深吸了口气,又猛地呼出,说:“还是这晚上舒服,白天太阳照着,太热了,热得人都不想出门。” “那还是得出门活动,要不然整天闷在家里不见天日,要闷出病来的。” “哎,你这人。”梅锦停下,转过身面对他,有些不满,“我就是这么一说,又不是白天没出来,你上纲上线地就要教育我。” 梁满仓举手笑笑:“我说错话了,不应该这么说。” 梅锦轻哼一声,不跟他计较,她仰头看了下天上,说:“今天月亮还挺圆。” “今天是十六,十五的月亮十六圆。”梁满仓也跟着朝上看。 “那下个月不就是中秋了吗?” 梁满仓点头。 梅锦跟他齐肩走:“中秋要不要给家里寄点东西回去?过了中秋,天气就该凉了,要不这周日,我们去百货商场里看看,给爹娘买身秋衣,再给几个侄子侄女买点好吃的,一并寄回去。”老家在农村,想要买什么都不方便。 “好。”梁满仓无异议,扬唇浅笑,“你安排就好。” “那不光要买东西,还得多寄点钱,给老人的过节费。”梅锦细心补充。 两个人又往前走了一段路,路上没碰到李英才两口子,不知道是他俩还在前面,还是从岔路口去了其他地方。 这段路窄,没什么人,只能听见蝉鸣蛙叫,十分静谧,梅锦在梁满仓身边抬着腿慢悠悠地走。 梁满仓侧头看了她一眼,见她面色宁静,眉眼浅淡,很是享受地吹着晚风,时不时深吸一口带着凉意的晚风。 “过几天我们有个内部观影,你想去吗?” “内部观影?” “嗯。”梁满仓简单解释了下,“几个同学弄了一部外国的片子,过几天放。” 一听是外国的片子,梅锦首先就是担心,小心问:“不会违反纪律吗?” 梁满仓失笑,屈指在她脑袋上敲了下:“还不至于。” “那当然要去了。”梅锦眼神亮亮的,盯着他瞧,“你到时候别忘了我。” “忘了谁也忘不了你。” 梅锦抿唇笑起来,伸手要去牵他,被他下意识躲开,做贼似的左右看。 “干嘛?牵一下而已,又不犯法。” “影响不好。”梁满仓轻咳一声。 梅锦撇嘴哼一声:“又没有当众亲你,哪有那么多影响不影响。”说着像是生气般快步往前走。 梁满仓无奈笑了下,提步跑上去。 结果他不跑不打紧,他一跑,梅锦也加快速度,一副故意让他追不上的样子。 梁满仓嘿一声提速。 梅锦那三脚猫的功夫哪能比得上他,不过几息之间就被人抓住,她瞪大眼指着他攥住自己手腕的手,质问道:“这又不讲影响了?” 梁满仓不语,但就是抓着她不放。 “无赖流氓。”梅锦笑骂他一句。 梁满仓不承认:“我抓我自己老婆,怎么能算是无赖流氓呢?你可不能污蔑我。” “巧舌如簧,我还真是小看你了。”梅锦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像是要从他脸上看出个窟窿出来。 梁满仓笑,手掌下滑,与她十指交握,轻轻甩了甩往前慢慢走。 道路两边的树叶被风吹得簌簌作响,这边没有路灯,只有月亮照下来的荧光。 两人在这条看不到尽头的小路上往前走着,梅锦弯唇轻笑出声。 梁满仓问:“笑什么?” “我是觉得这种生活真好。”梅锦认真回道。 梁满仓握着她的手紧了紧,笑着说:“是因为跟我一起散步,觉得很幸福?” 梅锦听他说这话,惊得嘴巴微张,看着他像是第一回 才认识他似的,说:“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脸皮这么厚。” “那你以后会知道的。” 梁满仓说完看向前方,下巴微昂,从侧脸就能看到他脸上淡淡的笑意。 梅锦忍俊不禁,与他又靠近了些。 …… 之前做的槐花蜜已经腌制好了,梅锦将其从橱柜深处拿出来,看了看成色,她也是第一次做,开盖前,心中也有点紧张,生怕浪费了这罐子蜂蜜,可不便宜呢! 她平复着心情做了个深呼吸,手上用力将盖子拧开,弯腰将鼻子凑过去闻了下味道,没有什么酸味馊味,她心放下来一半,从蜂蜜的甜味中闻到一股槐花的清香。 她笑了下,应该是成功了,好在没有浪费。 她重新站到厨柜前,选了一只漂亮的玻璃杯,拿了只干净的勺子,从玻璃罐里舀了一勺槐花蜜进杯子里,接着倒入提前晾好的凉白开,用勺子将蜜搅拌开。 瓷勺与玻璃杯壁碰撞,发出清脆的叮当声,清透的水因加入了蜜而变得沉闷,槐花在杯中漩涡中沉浮。 梅锦端起喝了一口,惊艳地睁大双眼,好喝,比寻常的蜂蜜多了丝槐花香,淡淡的花香萦绕着甜甜的蜜,是很让人意想不到的味道。 半杯喝完,她又有些遗憾,可惜现在没有冰箱,要不然加些冰块进来,肯定更加消暑解热,口感也更好。 她自己喝完一杯,将杯子刷干净,抱着玻璃罐到隔壁去。 林大嫂看见问:“这是你做的槐花蜜?做好了?” 梅锦点头笑道:“好了,我刚才在家都喝了一杯了,拿过来给你们也尝尝。” 锄头和镰刀围着她俩转,兴奋地问:“小锦阿姨,这好喝吗?” “好喝呀。”梅锦下意识软了声,摸了摸他俩脑袋,“待会儿给你俩冲一杯,可比麦乳精好喝多了。” 林大嫂赶忙去找了干净的碗过来,梅锦一碗中加了一勺,俩孩子就站在碗边盯着蜜水化开,不自觉吞了吞口水。 林大嫂小他俩:“行了行了,口水擦擦,瞧你们俩这不值钱的样子,出去可别跟人家说是我儿子。” 锄头和镰刀嘿嘿笑,梅锦等蜜全化开道:“好了,可以喝了。” 她话音没落地呢,俩孩子就捧起碗啜起来了,喝完一碗犹不满足地舔了舔碗沿,但不忘夸道:“小锦阿姨,你真厉害,这槐花蜜真好喝。” 林大嫂也喝了几口,也跟着点头:“这样是好喝,你还怪会想点子的。” “哪儿啊,这个做法简单,只是你们不舍得浪费蜂蜜。” 梅锦刚才进来时没关门,听到楼道里响起钥匙的碰撞声,笑说:“估计是满仓回来了,我去叫他过来也尝尝。” “哎。” 梅锦走到门口,没看到梁满仓身影,倒是看见了203的江医生,穿着一身米色的连衣裙,拎着编织布包,温柔又有气质,不过面上带着一丝倦意,估计是上班太累。 她招呼道:“江医生,你下班了?” 江医生点头微笑:“是,刚下班。”说完似是觉得这样太疏离,又问了句:“你跟林大嫂玩呢?” “是啊。”梅锦想到屋里的槐花蜜,忙说,“我酿的槐花蜜好了,我们正喝着呢,你也过来尝尝吧,正好李大哥也还没回来呢。” 江医生看了眼手里的钥匙,有些犹豫,这时林大嫂也从屋里出来,帮腔说:“过来吧,江医生,小锦酿的槐花蜜可好喝了,都没见外面有卖的。” 江医生看着她俩,笑了下道:“好。”她将钥匙收起放到包里,跟着她俩进了屋。 林大嫂搬来椅子让她坐,起身就去给她倒水。 锄头和镰刀十分有礼貌地向她问好:“江阿姨好。” “你们也好。”江医生笑着,从包里拿出一盒东西递过去说,“这是我回来路上买的驴打滚,你俩拿着吃。” 林大嫂见状忙推辞:“哎呀,你拿回去吃,他俩小子吃不出个好赖,给他俩都浪费掉了。” 锄头和镰刀听这话不高兴:“谁说我们吃不出好赖的。” “就是,我们舌头可尖了。” 被俩儿子当中拆台,林大嫂翻眼瞅着他们。 俩孩子吐吐舌,一溜烟儿进了屋。 梅锦跟江医生一块儿笑,江医生道:“给孩子们吃吧,我买的多。” “哎,那嫂子谢谢你了。”林大嫂将槐花蜜水递给她。 梅锦说:“这槐花还是你跟李大哥没结婚时,我们去后面树林子里摘的,摘的多,我也不知道用来做什么好,就想着用蜂蜜酿一下。” 江医生喝了口,笑道:“好喝,你真厉害,能想到这种做法。” 梅锦笑了下:“不值一提。” “你平时工作忙,咱们都还没怎么说过话呢。”林大嫂也坐到她们俩旁边,问江医生道,“我听我家那口子说,你在医院里是儿科医生?” “是。” “还是大城市厉害,啥都有,俺们老家都没听过儿科医生,我们那也不叫医生,都叫大夫,谁病了,都是找大夫,一个乡下就那一个大夫,啥病都找他,看不好看得好的也就他一个大夫。” 穿为年代文大佬的包办原配 第25节 江医生点点头:“咱们国家的基础医疗还在发展中,等以后不光是大城市,小城市也都会有各科医生的。” 这个话题实不是她们擅长的,也不过就是为了拉近关系,随口说一说而已,说完了也就换下个话题。 林大嫂看了眼外面说:“估计男人们快下课了,这样,你俩今晚上别做饭了,就在我们家吃吧,从江医生你们搬过来,咱们三家住到一层楼里后,还没在一起吃过饭呢。” “不用,大嫂,这太麻烦了,我这就回去了。”江医生起身要走。 “没事的,江医生,我们两家经常在一起吃饭,你要是过意不去,咱一块儿做,谁也不占谁便宜。”梅锦也起身笑着留她。 江医生有些迟疑。 林大嫂见状也笑:“就是,咱邻里邻居的,在一块儿吃个饭不是很正常吗?而且你刚才还给俩小子吃驴打滚呢,怎么着我也得请你坐下吃顿饭。” 她的热情可不是身姿单薄的江医生能招架住的,江医生见拒绝不掉,只好半推半就地答应。 梅锦看着她俩偷偷笑了下,被林大嫂看见,赏了一个瞪眼。 太阳逐渐下山,窗外光线变暗,梁满仓李英才二人先后回来,都被叫到了林大哥家里。 梁满仓对此倒是习以为常,李英才还有些惊讶,跟江医生到边上问了几句,知道缘由后点点头,小声说:“我记得家里还有瓶酒,拿过来我们一起喝吧。” “好。”江医生也觉得好,毕竟到人家家里做客,不得提点礼物上门。 今天三家人第一次在一起吃饭,饭菜也就做得丰盛了些,直弄到天都黑下去,大家才上桌吃饭。 林大嫂家的桌子不算大,六个大人就算是坐满了,俩孩子捧着碗坐小桌上,今天没人顾得上管他俩,可以边吃边玩。 林大哥是众人中年纪最长的,他端起酒杯首先道:“之前二楼就住了我跟满仓家两家人,现在你们俩也搬进来了,以后咱们都是一家人。我嘴笨不会说,我先喝了。” 林大嫂瞪他:“我看你哪是嘴笨,你就是想喝酒。” 大家都笑起来,李英才也倒上酒接着说:“以后咱们就是邻居了,我们互相帮扶互相照顾。” 梁满仓笑:“这是当然。” 男人们喝酒,女人们吃菜,热热闹闹地聊着天。 林大嫂好奇问:“小江,你跟小李你们俩就是在联谊会上看对眼的?” 说起这个,梅锦也好奇着呢,菜也不吃了,跟着看。 江医生有些脸红,眼神也羞涩闪躲:“是,后面又见了几次面,就在一起了。” 那边李英才补充:“当时想请她跳舞的男人可多呢,要不是我幽默,可轮不上我。”他脸颊酡红,一看就是酒喝的有点多,壮了怂人胆,正是敢说敢讲的时候。 这话一出,大家齐刷刷地看向他,追问道:“你咋幽默了?” 李英才嘿嘿一笑,晕乎乎地竖起手指:“我当时说,美女配英雄,你是美女,我不才,也勉强算是个英雄,能不能邀你跳个舞,她被我逗得咯咯笑。” 他说起这话,江医生还忍不住想笑。 梅锦却是抿着嘴不语,快速眨了眨眼,这土味情话也有点油腻了。 一顿饭吃下来,李英才喝的有点多,醉醺醺的,就差趴在桌子上睡觉了,林大哥也不遑多让,站起来晕得找不着东南西北,也就梁满仓还清醒着,只脸颊眼尾有些泛红,看不出有醉倒的痕迹。 醉倒起不来的人死沉死沉的,女人们搬不动,他帮着将两个男人送到各自的房间,这才跟着梅锦一块儿回了201。 梅锦道:“槐花蜜做好了,你还没来得及尝一尝呢,我现在给你冲一杯吧?还能解解酒。” 她说完半天没等到他回答,转身一看,人已经半躺在沙发上半睡半醒了,衣领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嫌热而被扯得敞开,沙发不够大,容纳不下他的长腿,略显委屈地搭在地上。 她居高临下看着他,觉得有些好笑。 风透过纱窗缝隙刮进来,吹散男人身上的酒气,梅锦弯下腰,在他脸上轻柔拍打,低声道:“起来了,困了回房间睡,你睡在这,我可弄不动你。” 她话说完,就见男人睁眼,也不知道听懂没有,只是一个劲儿地看着,盯了一会儿,突然拉着她的手将人拽下来。 看着近在咫尺的脸庞,梅锦笑了下问:“干什么?” 梁满仓也不说话,眼神幽深,像只狼崽子,盯着猎物就不松。 梅锦弯着腰也有些累,见他没什么动作,正要起来时就被他按住脑袋下压,唇角被亲上,缓缓磨到唇珠。 但喝醉的人没什么逻辑可言,只会在唇瓣上研磨,像是忘记下一步动作,甚至亲了一会儿,人就没了力气,重新睡过去。 梅锦无奈,去厨房给他倒了杯温水,冲了点蜂蜜,转身要递给他,就见刚才还委屈半窝在沙发上的男人不知所踪,她疑惑地“咦”了声,赶紧去找。 这别喝醉了瞎跑,磕到哪。 等她把卧室门打开,人乖乖躺在床上睡觉呢,还把被子展开盖在身上。 梅锦倚着门框,摇头失笑,她还以为他没有喝醉,原来都是假象,不过幸好他酒品还行,没有耍酒疯,也没有呕吐之类,要不然她可有的忙了。 不过他就这样睡,还没洗漱呢,她走过去把水杯放到床头柜,将他的袜子脱掉,上衣纽扣一颗颗解开,一点点把衬衫脱下来,她闻了闻,真是一股子酒味。 衬衫脱完,还有裤子,裤子上系着腰带呢,要是不脱掉,睡着肯定是不舒服的,不过裤子不好脱,她也只是把腰带解开抽出来而已。 她抬头看了眼不醒人事的男人,伸出手指在他脸颊上戳了戳,嘟囔说:“上哪找这么贤惠的老婆去。” 男人闭着眼咕哝一声,梅锦侧耳去听,没听懂。 她出去打了盆温水进来,毛巾沾湿,在他脸上手上上身都给擦了擦,随后又去换了盆水给他擦脚。 她动作的时候,他一动也不动,像木偶似的随便她摆弄,就是这个木偶实在太大了些,等把这些事情都做完,梅锦也有些累。 “下次不准喝这么多了,知道吗?”她又在他脸上戳了戳,说着自己笑出声,“你下次再喝这么多,我可不管你了,就把你扔在门口,给你冻个一夜,让你长长记性。” 男人不回复,梅锦也不在意,出去洗漱,洗完将外面的灯都关上,进屋躺到床里面闭眼睡觉。 不知道睡了几个小时,迷迷糊糊中就觉得后面有人像小牛犊一样拱自己,还有条手臂搭在腰上死死搂着,箍得她要喘不过气,她困得睁不开眼,伸手使劲推了推,含糊问:“不好好睡觉,你干嘛?” 梁满仓被她推醒,一个不设防,差点没滚到床下面去。 梅锦皱着眉,因没睡好被闹醒有点生气:“这大半夜黑灯瞎火的,要睡就好好睡,你要不睡,就到外面吹风去。” 梁满仓连连道歉,重新上床,因宿醉喉咙有些干渴,咳了两声。 梅锦清醒几分,睁开眼说:“桌子上给你冲的蜂蜜水,你喝点润润喉。” “好。”梁满仓怕又扰到她,动作尽量小声,喝完水后重新躺下,虚虚环住她入睡。 夜里除了这一个小插曲,后半夜两人都睡得很沉。 第29章 家书 “你把我裙子都弄皱了。”…… 这天梁满仓下课回来, 就对梅锦道:“待会儿吃完饭我们去看电影。” “你上次说的你同学搞的外国片子?”梅锦将晚饭从厨房端到桌上,问道。 梁满仓点头:“对,正好今天晚上大家都有空,就说今晚放。” “在哪放?学校有可以放电影的地方吗?”梅锦就没探索过学校多少地方, 毕竟这里不是普通大学, 有些地方是有机密的, 所以家属楼的军属们一般也不太会在没人带领的情况下乱逛,孩子们也被家长再三叮嘱不准乱跑。 “有, 在小礼堂。” “小礼堂?上次联谊会是哪个礼堂?” “那个是大礼堂。” “噢。”梅锦点点头,不再多问。 今天晚上仍然吃的煎豆角煮面条, 切了番茄撒上白糖, 黄瓜和洋葱一起腌拌做配菜。 这个夏天,她和林大嫂种的蔬菜可谓是大丰收了, 尤其是林大嫂种的豆角,吃完又结,吃完又结, 楼里的邻居都被送了个遍,还是吃不完。 好在梅锦没跟她一起种这个, 要不然两家人的豆角一块儿成熟,她不敢想要多久才能吃完。 因为豆角结得多, 大家一块儿做出了好多种吃法,不过梅锦最喜欢的还是煎豆角和蒜炒豆角。 这两种做法也简单, 煎豆角就是煮熟的豆角和面放盐,弄成粑粑放油锅里煎成饼,煎好后可以直接吃,也可以下面条吃,梅锦喜欢直接吃, 梁满仓则更喜欢下面条吃。 餐桌上方亮着灯,周边不停萦绕着小于纱窗孔洞的飞虫,灯泡亮得久,温度也就逐渐升高,飞虫也不怕,非要扑上去,将自己烫成了焦尸。 梅锦每天消耗的体力少,再加上天热,食欲不高,一直在吃凉凉的糖拌番茄和腌黄瓜,导致碗里的热面条还剩了半碗,最后被梁满仓扫进肚子里。 两人吃完饭,梁满仓收拾卫生,梅锦回屋换了身连衣裙,毕竟待会儿要见外人,总要穿得好看点。 一条浅绿色的布拉吉连衣裙,配上白袜子和白色小皮鞋,加上她腰肢纤细,脖颈修长,穿这一身洋气又漂亮。 梁满仓收拾好出来看见她还顿了下,眼底闪过一抹暗色,上前问:“怎么穿这一身?” “不好看吗?我觉得很好看呀。”梅锦未觉他话中意思,在他眼前转了一圈,裙边上下轻扬,更显轻盈灵气。 “好看。”梁满仓点头,又委婉道:“但我们是去看电影,不用穿这么漂亮。” “你不懂。”梅锦认真解释,“看电影不是有你好几个同学在吗?那我跟你一起去,就代表了你的面子,先敬罗衣后敬人,我打扮的好看点,对你也是有好处的。”当然,这只是一番说辞,她穿得漂亮更多还是因为心底那点可爱的虚荣心。 梁满仓被她说笑,前进一步,大掌撑上她的腰,拇指在她腰窝处隐晦地磨了磨,将人按向自己,低声说:“那点子好处可以忽略不计,我觉得我应该先讨要点好处。”说完低头吻上她。 梅锦倒在他怀里,双腿被亲得发软,昂着头承受。 口中空气被掠夺,梅锦后仰推开他,气喘道:“亲一下行了,快点过去,别迟到了。” 梁满仓还有些不满足,追着在她唇上啄吻。 梅锦抬手在他肩膀处拍了下,“你把我裙子都弄皱了。” “那正好再换一件。” “哦~”梅锦意味深长地看着他,没好气说:“所以这就是你的目的是吧?” “我的目的是什么。”梁满仓最厉害的一点就是可以面不改色地模糊自己的说辞。 梅锦轻哼一声,扯掉揽在身上的手臂,不跟他纠缠,皮鞋小粗跟在水泥地上响起,她走到门边回头道:“快点。” 两人到小礼堂的时候,其他同学都已经在了,他们有的也带了妻子,梅锦目光扫过去,却意外看到一个不算意外的人——陶晓灵。 想想也是,她虽不是军校生,但毕竟父亲是校长,肯定认识不少军校的人,像这种观看内部影片的时髦事,肯定也会有人邀请她。 陶晓灵率先上前跟他们打招呼,对梅锦笑道:“你也来了?” “是,满仓问我要不要来看电影,我很好奇,就一起来了。” 人都来齐了,小礼堂灯关上,前面的白色荧幕上出现苏联文字。 看的是《列宁在十月》,进行了中文重新配音的,不会说俄语也能看懂。 一句“面包会有的,牛奶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出来,大家情绪都很激昂。 梅锦还是第一次看这部经典电影,没想到这句著名的话竟是出自这里。 电影看完,大家都没急着走,而是留下来讨论着电影剧情。 穿为年代文大佬的包办原配 第26节 陶晓灵过来浅笑着问:“梅同志,不知道这部电影,你看得如何?” 梅锦微笑:“很精彩。” “是,很精彩。”陶晓灵不着声色地打量着她,眼前的人与她第一次见时几乎天差地别,当初在她家吃饺子,穿着一身最普通的列宁装,小心翼翼跟在梁满仓身边,带着股不敢多言的局促,而现在她穿着漂亮的布拉吉,落落大方跟他们一起看内部电影。 这种反差太大,陶晓灵看着她透着健康的脸色,她自己就是医生,对病情体现不说一清二楚,也是见多了有经验的,生病的人和健康的人,从气质上看就是完全不同的。她心中叹气,看来这一世她的病的确是好了。 再瞧着她和梁满仓之间的恩爱情形,梁满仓估计是不会考虑再娶了。 心中算盘落空,细究起来她也没有多难受,只是有些遗憾,遗憾不能深度捆绑梁满仓。 她扬眉冲他们笑了下,擦肩离开,没了梁满仓也会有其他人,毕竟,她并不是在挑选丈夫,而是家里在特殊时期的靠山。 甚至要不是因为父母太过固执地不肯离开学校,她连靠山都不需要,只凭着重来一世先见就能保住这个家。 梅锦看着陶晓灵远去的背影,总觉得刚才在她眼中看到了什么情绪被丢下,但不过一晃而过,让她无处探寻琢磨。 小礼堂观影结束,两人步行回去,夏天就要结束,早晚已经有了凉意。 夜风吹过来,梅锦穿着单薄的裙子,不自觉就被冻了个激灵。 梁满仓见状将外套脱下来披到她身上,说:“这样好些了吗?” 梅锦拢了拢外套,上面还带着他的体温和气息,让人熟悉又安心,她侧头对他笑得甜蜜:“好多了。” 梁满仓并没有说些“让你换掉裙子偏不听”的讨厌话,只是牵住她的手,适应她的脚步往前走。 今晚天上没有星星,全被乌云遮挡,路上仅靠微弱的路灯照着。 梅锦耸耸肩道:“看这个天,不知道明天要不要下雨。”今天白天就有点阴阴的,只是没下下来。 梁满仓也抬头望天,天上乌云浓郁,连月亮都被遮住,“不管下不下雨,明天总不会是个好天。” “管它的,天好呢,我就出去转转,到商店里买些东西,天要不好,我就在家蒙着被子睡大觉。”梅锦语气慵懒,对明天怎么样浑不在意。 梁满仓笑,握住她有些冰凉的指尖搓了搓。 …… 两人收到了家里寄来的信,厚厚的一沓,梅锦拆开先是一目十行看看大概说的什么,前面主要说的是他俩寄回去的东西家里收到了,大家都很喜欢,接着就是嘟囔他俩乱花钱,家里什么都有,让他俩不要惦记,把钱存起来过日子。 梅锦啃了口苹果,继续往下读,果然,关心完了这,就开始问怎么都过去大半年了,还没听见她怀孕的事情,是不是出现什么问题了? 她把这张信纸递给梁满仓,指着上面说:“你看,你看,爹娘也催着我们要孩子呢。” 梁满仓看着信纸笑:“没事,不用管。” 梅锦坐到他怀里,跟他一起看,说:“哎呀,福英都会走路了,还会喊爹娘了,小孩子长得真快,我来的时候她还只会啊啊叫呢。”福英是大嫂的小闺女,刚满两岁。 其实她还是挺想要孩子的,不是什么想拴住他的心,她是真的喜欢小孩,她还记得自己上初中的时候,小姨因为跟姨夫吵架,带着一岁半的小表妹在她家住了差不多一个月。 就那跟小表妹相处的一个月,她就喜欢上了小孩子,不到两岁的孩子真的是天使,站起来还没有腿高,肚子圆鼓鼓,说话也是两三个字地往外蹦,因为听不懂大人说话,总是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呆萌地看着人。 小表妹还特别喜欢看小猪佩奇,但因为家里的电视机没有会员,她每次就给她只是给她放开头,一个开头看了百八十遍,结果下一次再看的时候,她还是一副专注的样子,时不时叫一声妈妈,小姨应了,她就继续看,小姨没应,她就要四处张望看小姨在哪,也不哭也不闹,乖得十分招人疼。 那副可爱样,让她到现在都记得。 不过生孩子,肯定还是要考虑一下家庭条件的,在这个年代,她和梁满仓的小家,不说处于顶层的位置,也是要好过绝大多数人的,完全有能力养育一个孩子。 她小时候家庭和睦,爸妈都很疼爱她,她在爱中长大,也就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和自己小时候一般被爱浸润着,拥有幸福的童年。 至于梁满仓不想要孩子,虽然他自己说是因为不喜欢小孩,但她猜应该也和他自身经历有关。 思及此,她心中轻叹,好在现在也不着急要孩子,等再过两年再说。 她接着看信,信里又开始问他们今年过年什么时候回去。 梅锦问:“你过年能放多长时间假?” 梁满仓翻着信纸回道:“大概三到四个星期,具体的安排现在还不知道。” “哦。”梅锦点头,那也差不多能放一个月了,时间也挺长的。 时间过得快,倏然而已,天气也彻底冷下来,大家都穿上了棉袄,把自己裹得厚厚的。 越是临近放假,家属楼里的大家就越是浮躁。 梅锦到隔壁林大嫂家串门,跟她一块打着毛衣,问:“大嫂,你准备带些什么回去?”因着过年要回老家,楼里的大家都开始打包行李了,可见对将要回家之兴奋。 林大嫂低头瞧着花样,指头快速变换,回道:“带点啥?我跟你大哥商量着这周日他休息去百货商店看看,给家里买点衣服、糕点就行了,倒也不用特别带啥。” 她说完反问:“你跟梁连长想好带什么了吗?” 梅锦说:“我们倒是不准备带什么了,之前过节都买了寄回去了,这次回去路上火车都得坐一天一夜,再带着东西,还得看着,生怕被扒手偷了,那样太累了。” “你说的有道理。”林大嫂手停下,抬头想了想,手又动起来说,“算了,今年第一次回去,能带还是带点,路上累就累吧,要不然空着手回去肯定要被人嘀咕。” 她说着,有些不满意地吐槽道:“农村就这点不好,我最烦了。谁家发生点啥事儿,能从村头传到村尾,恨不得每个人都知道,屁大点儿的东西念叨来念叨去,念叨得让人头疼。” 梅锦点点头,她在梁家的那两年,已经深刻见识过了农村的“情报组织”,那真是半点秘密都没有,就连谁谁谁床上说了点啥私密事,第二天都能被人知道,也不知道在这个连手机都没有的时代,到底是怎么传的这么快的,她觉得,这都可以列进世界十大未解之谜了。 不过出来快一年,能回老家过年,大家还是很高兴的。 林大嫂笑:“咱中国人,最讲究的就是一个‘根’,不管人在哪,总归都要回到根子上去,那才是咱的家,不有个词儿叫啥啥啥根?”她眯起眼皱着眉,沉思苦想。 “落叶归根。”梅锦适时补充。 “对对对,就是这个。”林大嫂连连点头,不好意思笑道,“哎呀,我没啥文化,嘴也笨,愣是说不出来。” 她道:“当初你大哥上战场,我在家那叫一个忧心,生怕他别死在那了,那地方老远,死在那可回不来。” 梅锦没说话,想起前世刷到的短视频,国家会把他们带回来的,会让他们落叶归根的。 她俩边织毛衣边聊天,梅锦在织毛衣上还是个生手,不是漏针就是错针,还一行松一行紧,丑陋不堪,老是要拆掉重来,如此反复几回,弄得她都不耐烦了。 林大嫂笑,安慰道:“刚开始就是这样的,慢慢熟练了就好了。” 梅锦泄气:“也不知道我这个毛衣要织到猴年马月去,今年估计是穿不上了。” “慢慢来嘛,今年穿不上,那就明年再穿,梁连长等得及。”林大嫂促狭地笑起来。 梅锦这第一件毛衣是织给梁满仓的,倒不是像林大嫂想得那样浪漫,纯是因为她还不会织,不想给自己织一件坑坑洼洼的毛衣,先用他的来练练手。 不过面对林大嫂打趣的表情,她也就笑笑,并不反驳。 两人聊着天,一下午过得飞快,203的江医生也下班回来,听见说笑声过来道:“聊着呢?” “你下班了?今天怎么样,病人多不多。”梅锦看着她挺起来的肚子,忙起身过去扶她坐下。 江医生撑着腰摸了下肚皮,回答说:“今天还好。” 林大嫂觑着她的肚子,蹙起眉面露担忧说:“你这肚子怎么这么大?” 江医生温柔笑了笑:“今天刚查的,说是双胞胎。” “双胞胎?”梅锦和林大嫂异口同声,瞪大眼睛惊讶地看着她。 江医生被她俩的表情逗笑,抖着肩膀说:“是啊,两个胎音。” 林大嫂咂着嘴恍然:“怪不得我说你这肚子不像是五个月的,跟我那时候不一样,那你这要是里面两个孩子,也就正常了。” “那你这怀着得多辛苦,咱这还住二楼,等七八月份,肚子更大,你这上楼梯可怎么办。”梅锦一脸不忍,肚子太大了,跟腰上坠个西瓜似的,走路都不方便。 江医生看着自己的肚子笑:“没事,都说好了等到那时候我就回我娘家住,我爸妈家住一楼,不用上楼梯。” “这倒也是个好办法。”梅锦点头,还是关切道,“那你这也得小心哦。” 林大嫂是过来人,问:“我看你现在腿脚是不是就开始有点肿了?” “是,现在就开始有点水肿了。”江医生把一双白嫩的手伸到她们面前,“你们看,手也有点水肿,早上起来都觉得涨涨的。” 梅锦说自己想要孩子,其实都是纸上谈兵,她光想着有个孩子又可爱又好玩,根本没想过怀孕的辛苦,梁大嫂当初怀福英的时候又正逢她病着,整日在屋里养病,怕病气过给她,压根儿不敢跟她见面。所以这下才算是亲眼见到,问:“那你这怎么办?你去医院看过吗?” 她这话一出,另两人都愣了下,林大嫂好笑道:“这水肿都是正常的,哪用看医生,有的不光水肿还抽筋呢,半夜都能给疼醒。” 梅锦皱着脸:“这么难受呢。” “是啊,要不说生个孩子就是半只脚踏进鬼门关呢。”江医生道,接过林大嫂递来的香蕉,“不过也不用那么害怕,以前是医疗不发达,生产的时候就只有稳婆,还是在家生,卫生条件也不好,现在医院有很多专业的医生,好多了。” “是嘞,我俩孩子都是在家生的。”林大嫂回想往事,一脸心有余悸,“生锄头的时候是第一次,没有经验,差点就难产了,可把我吓坏了,锄头在肚子里时间长了,刚生出来都不会哭,还是我大娘拍了好几下,才算是哭出来。不过后来生镰刀就好多了,往床上一躺,没多长时间,孩子就出来了,快得很。” 江医生道:“这生孩子也不一定就是第一胎难生,第二胎就好生了,多得是生了好几个,最后一个没下来床的。”她自己就在医院,这种事见得多了。 不过这个话题太沉重,她也没深聊,匆匆带过道:“陶医生要结婚了。” 她话题转的太快,两人都没反应过来,梅锦下意识问:“陶医生?哪个陶医生?” 江医生笑她:“你们还认识哪个陶医生?” “哦哦,陶晓灵同志,陶校长的女儿。”梅锦明白过来,想了想,好像自从上次看完电影,她就没见过她了,“她要跟谁结婚?” 林大嫂也说:“那她结婚,咱们肯定要上礼吧?”毕竟人家是校长女儿。 江医生先是回答梅锦的问题:“说是跟军区萧司令的小儿子。” 再回答林大嫂的问题:“你们应该不用上吧?这要是学生都上礼,那得多少钱,陶校长肯定不会要的。” 她说的有道理,陶校长向来不乐意搞这些虚头八脑的东西,而且涉及金钱,事情就会变得敏感,万一被人说成借机收受贿赂,可是了不得的事。 梅锦对上礼不太感兴趣,道:“司令的儿子,那很门当户对了。” “是啊,听说他小儿子就在机关里任职,具体是什么职位,我就没听说了。”江医生继续说,“两人好像是相亲认识的。” 说起陶晓灵的相亲,江医生扑哧笑出声:“这里面还有件好玩的事呢,我们医院都传遍了。” “什么事?” “陶医生在医院有个追求者,姓须,我们叫他须医生,须医生跟陶医生是先后进的医院,须医生对陶医生一见钟情,追求的可紧了,不过陶医生好像不怎么喜欢他,每次看见他都冷脸,满医院的人都知道这件事。” 她一说姓须,梅锦就清楚了,陶晓灵前世的丈夫。 “陶医生相亲那天,不知道须医生从哪知道的这件事,硬生生跟了过去,差点没跟萧司令儿子打起来,但须医生文文弱弱的,哪里会是人家的对手,第二天就顶着乌鸡眼来上的班。”江医生边说边笑,“本来大家是不知道这件事的,就因为他的眼睛太显眼了,搞得人尽皆知。” “哎呦,这里面还有这事儿呢?”林大嫂也跟着笑出来,“不过也怪不得,那陶校长女儿我之前也是见过一面的,长得真是漂亮,我要是男人,肯定也看得走不动道,说什么都不肯放手。” “不光漂亮,陶医生的医术也很好。”说到这,江医生自愧不如,“说起来我跟她还是同一年毕业,同时进的医院,但她现在已经能够单独主持手术,好多病人都冲着她来。” 梅锦出言安慰道:“没事,时间还长呢,你以后肯定也会成长为一名优秀的医生的。” 江医生捂着唇轻轻笑:“那就借你吉言了。” ----------------------- 作者有话说:国庆假期要结束啦,大家玩得怎么样呀[让我康康] 评论区有小红包~ 穿为年代文大佬的包办原配 第27节 第30章 童年 “过几天我们就回去吧 学校开始放假, 家属楼瞬间变得嘈杂起来,楼道里堆得也都是东西,所有人都神采飞扬笑呵呵的。 就连向来跟梅锦不对付的黄嫂子都难得的在碰见她时给了个笑脸,惊得梅锦看着她已经走过去的背影久久没回神, 回到家里还特意打开窗户朝外看, 今天太阳是不是打西边出来的。 她将要带回去的东西收拾好后, 就到林大嫂家看她的进度如何,没想到一进门就“嚯”了声, 屋里乱得简直没个下脚的地儿。 林大嫂叉着腰站在一堆东西中间,正思考着东西要怎么装呢, 余光瞥见她身影, 抬头笑问:“你们家都弄好了?” “弄好了,我们带回去的东西不多, 就装了两个包出来。”梅锦跨着大步见缝插针地走到她身边。 林大嫂闻言抱怨:“我家这四个包都不一定能打得住。” “怎么说你家也比我家多了两口人呢。”梅锦笑起来,“而且你还买了那么多东西要带回去。” “说到这,我都不想带了, 这么多也不知道到时候要怎么扛。” “让林大哥扛,他大男人有力气。”梅锦打趣。 林大嫂觑她一眼, 笑:“那他估计得再长出来八只手才能都拿完。” 两人都笑,梅锦环顾了下说:“我刚才从楼下上来, 瞧大家都忙得热火朝天的,扛着大包装这装那, 咱这栋楼就江医生家没动静。” “他们两口子都是本地人,过年也不用到处跑,真好。”林大嫂又看了眼散落在地的东西们,实在羡慕。 “不过江医生现在大着肚子,就算家在外地, 估计也是不回去,现在这火车上人多混杂的,处处不方便。” “你说的是。”林大嫂边回她的话边弯下腰继续装包,其实他们一家四口要用的东西不算多,主要就是给婆家娘家买的东西占地方,毕竟一件棉袄就多大了。 梅锦留下来帮着整理了会儿,等快到饭点的时候回到自己家,楼里的大家现在都忙着收东西,谁家也不开火,都是从食堂打饭回来,她拿上自己和林大嫂家的饭盒,带着锄头镰刀一块儿去了食堂。 一阵兵荒马乱,总算是到了放假的时候,梅锦和梁满仓拿上行李坐上回家的火车。 梁满仓托了人买的硬卧,一个下铺一个中铺,行李就放到下铺床下面,没到睡觉的点,两人一起窝在下铺床上。 现在的火车慢,“哐哧哐哧”的,要坐二十五六个小时呢,梅锦提前煮了一锅茶叶蛋,买了些饼干糕点瓜子花生,又带了两本书打发时间。 梁满仓高大,侧躺在里面,梅锦整个钻进他怀里,被搂得严严实实,两人共看一本书。 看的《铁道游击队》,梁满仓从学校图书馆借的。 这时候也没有多少可用来消遣时间的东西,梅锦因此看了不少小说,都是让他从图书馆借的,其中多是关于红色革/命的。 火车晃晃悠悠,半开放的走廊上人来人往,聊天说话声响起,两人充耳不闻,沉浸在书中世界,梅锦枕着他的胳膊,一页刚巧看完,就被他翻到下一页,他俩在家里就经常共看一本书,阅读速度已经被训练的趋于一致。 不过因为一大早就起来赶车,梅锦看书看着看着就觉得眼皮有些重,又勉强跟着看了几页后沉沉睡过去。 她一闭眼,梁满仓就感知到了,偏头看了眼她,小心将书合上放到小桌板上,接着轻轻抽出她颈下的胳膊,从床上起身,坐到床尾,把空间让给她,好让她睡得更舒服。 这时,对面的人笑起来道:“兄弟,你们俩是刚结婚不久吧?” 梁满仓闻声看过去,是位跟他差不多年龄的男人,翘着腿躺在床上,手里也拿着本书,这时正扭头看着他。 他唇角弯了下,点头,没有出声。 他寡言少语,对面倒是个自来熟,将书往枕头下一塞,道:“我就说,你们俩这样子一看就是新婚燕尔,也就只有这个时期能如胶似漆的,等再过两年,可就相看两厌喽。” 他尾音上扬,一副过来人的样子。 梁满仓笑了下,仍然没有开口的打算,抬眸看了眼睡着的梅锦,伸手给她掖了掖被角。 那人自找了个没趣,也不在意,看了他一眼,重新把书抽出来随意翻看。 梅锦和梁满仓两人在火车上晃荡了一天一夜,好在没有晚点,按时到了地方。 梁满仓一人拎着两个大包,走在梅锦身后。 两人一出站台就瞧见等在外面的梁大哥,他缩着脖子插着手坐在套好的牛车上,朝里面四处张望着。 梅锦踮脚大喊了声:“大哥!” 梁大哥听见,寻声看过来,眼睛一亮,忙跳下车过来帮忙拿东西。 “大哥。”梁满仓点头问好,“您什么时候过来的?” “一早就来了。”梁大哥“嘿”一声使劲将包往肩上一扛,“娘怕错过你们的车,天不明就催着让我早点过来。” “大哥辛苦了,家里都还好吧?”梅锦问。 几人走到牛板车边,将两个包往车上一放,梁大哥回道:“都好都好,就是都念着你们呢,尤其是咱娘,生怕你们在外面吃不习惯喝不习惯。” 三人坐上板车,还得吹一两个小时的风才能到家。 寒风冷肃,刀子似的刮得人脸颊生疼,梅锦默默把围巾裹紧了些,就漏了两只眼睛在外面,这围巾还是去年梁满仓给她带回去的礼物,她天热的时候好好地收了起来,到了天冷,又拿出来围。 梁满仓见状无声笑了下,握住她的手,用掌心给她暖着。 三人到家时,大家都在屋里猫着避寒呢,听见声音,又一窝蜂地出来。 梅锦扶着梁满仓的手跳下板车,李贵珍满面笑意地瞧着他俩,点着头关切问:“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路上累不累?外面冷,咱先进屋。饿了吧?我锅里还给你俩温着饭呢,都没敢熄火。” “娘,我们火车上吃过了,现在还不饿呢。”一群人又跟着进到屋里,屋里烧了炉子,暖烘烘的,梅锦一进来就把围巾摘了,过去伸出手放到炉子上方烤着火。 “没事,那就等你们饿了再吃。”李贵珍笑呵呵的。 胜利胜军几个孩子们兴奋地围着梅锦打转儿,口中不住喊着“三婶儿三婶儿。” 小福英已经不记得她了,也一脸茫然地跟在哥哥姐姐一块儿喊,偏她还口齿不清,也不知喊得是什么。 梅锦弯腰把她抱起来笑道:“我跟你们三叔给你们带了礼物呢。”一年回来一趟,也不能什么都不带,他们特意挑的不怎么占地方的小东西。 梁满仓接腔:“都是你们三婶费心精挑细选的。” 小家伙们立时大声道:“谢谢三婶,谢谢三婶!”声音此起彼伏的,鹦鹉学舌似的怎么也停不下来。 梅锦抿唇笑着看了眼梁满仓,知道他这样说是故意给自己做面子。 她将包拉开,把给大家带的东西拿出来。 分完礼物后,李贵珍道:“坐这么长时间火车,肯定累了,你俩回屋再歇会儿吧,等晚上吃饭的时候我喊你们。” “行。”梁满仓点头,将行李拿上拎回屋。 过了将近一年又重新回到这个房间,梅锦环顾打量了下,竟觉得有些陌生。 李贵珍道:“床上的被子我前几天才给你们晒过,屋里炉子也点上了,暖和,你们好好睡会儿吧,我出去了。” 她将门带上出去,梅锦道:“这水泥地的房子住久了,突然又换回泥地,还有些不习惯。”两者之间的区别可不光是水泥地,还有自来水、电以及冲水厕所。 梁满仓笑笑,“不到一个月就回去了。”他将包里的东西一一拿出来归置,梅锦也跟着帮忙。 两人在火车上睡的时间够久,现在一点不困,整理完东西后又出去到堂屋里跟大家聊天。 大家对首都的生活都很好奇,尤其是满银,缠着梅锦问东问西,大到首都有什么,小到每天吃什么,恨不得梅锦能事无巨细地全都告诉她。 她好奇心旺盛得李贵珍都忍不住道:“让你嫂子喘口气吧。” 满银不好意思地吐吐舌。 但梅锦对此却很理解,现在的大部分人都没出过远门,恐怕去过最远的地方也就是县城了,这一下子哥哥嫂子在首都生活了快一年,那哪儿能忍住不多问两句,毕竟那可是首都,主席可也在那个城市呢。 李贵珍今天高兴,晚饭做的极丰盛,堂屋里点着煤油灯,大人一桌小孩一桌,她还特意把酒拿出来,给丈夫儿子们一人倒了一小杯,笑说:“今天让你们喝点酒,热闹热闹。” 不忘提醒梁德厚:“你可不要再跟上回一样喝大了。” “知道了知道了。”梁德厚闷着头啧了一口。 “今天咱们家团圆了。”李贵珍笑盈盈地看着小儿子儿媳,说:“等明年你们俩再给家里添个孙子孙女,那就更圆满了。” 又是催生话题,梅锦低着头假装吃菜,梁满仓笑道:“娘,我们还不着急。” 李贵珍不认同:“这事儿哪能不着急,结婚生子结婚生子,那结了婚哪有不着急要孩子的,上次写信还问你俩呢,这咋都这么长时间了,也没听见动静……” 她越说越觉得不对,再看着二人的神色,想起之前梅锦生的那场病,她脸色微变,不会是那时候伤到了根本,现在不能生了吧? 她眼神逐渐怀疑,但饭桌上不是说这事的时候,她岔开话题道:“行,你们今天刚回来,咱先不说这,吃菜,吃菜,知道你们今天回来,我好几天前就让屠户给留了这后腿肉,就等着炒给你们吃。” 一顿饭吃完,各自要回房睡觉的时候,李贵珍还惦记着梅锦恐怕不能生的事儿,心里惴惴,坐立不安,最后还是起身去敲了小儿子屋里的门。 梅锦和梁满仓都脱衣服准备睡觉了,听见敲门声,互相对视一眼,梁满仓下床去开门,见是李贵珍,问:“娘,怎么了?” “也没什么事。”李贵珍搓着手进屋,看到床上坐起来的梅锦,舔了下干涩的嘴唇说,“娘有点事想问你们。” 梅锦和梁满仓见他这个样子,都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梅锦道:“娘,你说。” 李贵珍轻轻坐在床沿,拉着她的手,低声问:“你们不要孩子,是不是之前生病伤了身了?” 原来是这事,梅锦点头又摇头:“病那一场,身体是有点虚弱,不过现在都调理好了。” “既然都调理好了怎么还没怀上?”李贵珍只当他们是逞强,说,“我认识个郎中,他那有些能让人怀上的偏方,等过了年,你们跟我一块儿去见见?” 二人听这话都有些哭笑不得,梁满仓道:“娘,我们身体真没事,是我现在不想要,我现在还在进修,还没安定下来,准备等毕了业生活安稳了再说生孩子的事,而且我们俩现在还年轻,不着急。” “咦,年轻啥,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你二哥都会跑了。”说完,李贵珍迟疑地又问了句,“真是不想要,不是不能生?” “真是不想要。” 李贵珍悬着的心放下来一半,对他的话半信半疑,但他都这么说了,她也不好再说啥,最后道:“那行吧,既然是你们自己不想要,那我还能咋整呢。你们睡吧,我回去了。” 人走后,梅锦看着梁满仓身上的衣服笑出声:“幸好刚才你衣服没脱干净,要不然让娘看见你穿的衣服是这副样子,该心疼坏了。” 梁满仓伸着胳膊看了看身上的毛衣,面不改色:“这衣服怎么了?不是挺好的吗?还是你亲手织的。” 梅锦看着一条袖子长一条袖子短,一条袖子松一条袖子紧的毛衣,撇了撇嘴,也不知道他这话是打趣她还是夸奖她。 梁满仓双手交叉攥着衣角将套头毛衣向上脱掉,仔细地叠放在旁边,说:“这可是你给我织的毛衣,我还想着明天穿到大家面前显摆显摆呢。” 好,听出来了,诚心挤兑她呢,梅锦瞪他一眼,道:“你敢。”这衣服要是穿出去,那不是就等着丢脸了吗,丢的还是她的脸。 梁满仓霎时投降,低低笑起来:“我不敢。” 梅锦哼了哼:“这还差不多。” 她第一件毛衣算是半成功地做完了,虽然织的不怎么样,但勉强也能穿上身,相信她积累了这次经验后给自己做的第二件毛衣,肯定能够大获全胜! 回到老家的这些日子,虽然生活条件上比不上军校,但梅锦过得还是挺开心的,冬天里没有农活,家里的那些家务因为人多,分到各人头上她也就干不了多少,整日里就是跟嫂子们聊天,跟满银和侄子侄女们玩耍。 这一晃就来到了年前头。 因着马上要过年,屠户要杀年猪卖,就在村前的空地上。 杀一头猪,每家都能分到猪肉吃,所以大家都兴冲冲地跑过去看,梅锦没去,她虽然喜欢吃肉,但见其生就不忍见其死,她还是挺害怕这种场面的。她也拦着几个小点的不让去,小孩子还懵懂,不知道杀猪是什么,好奇地想过去看,但要是真看了,心理接受不了,最容易做噩梦。 穿为年代文大佬的包办原配 第28节 村子不大,村前杀猪,梅锦在家都能听见猪的哀嚎声,心中泛起不忍。 不多一会儿,猪叫声停下,胜利手里拎着一大块肉,头前跑着,脸上洋溢着笑,一进院子就开始喊:“娘,三婶,肉割来了,奶用力挤到前面去才抢到这块好肉的,奶说让我拿回来,咱今晚就包肉饺子吃。” “行。”梁大嫂接过还新鲜的肉,吊在横梁上,笑着问,“你回来的时候,猪肉分完了吗?” “快分完了。”胜利快速说,“大家都挤着往前抢嘞,都想抢好肉。” “还是你奶厉害。” 今天因为杀年猪,村子里从村头到村尾都是热闹的。 李贵珍成功抢到一块好肉,回来的时候脸上都带着得意 ,她抬头看着横梁上的肉道:“咱今晚上先割一点包顿饺子吃,剩下的等年三十再吃。” 大家都无异议,当即就开始和面擀皮剁馅包饺子了。 雪下得纷纷扬扬,转眼就到过年,村子里家家户户都放起鞭炮,爆竹声中一岁除。 今年家里的春联还是梅锦和梁满仓一块儿写的,写好后换下去年已经晒得泛黄发旧的春联,瞧上去焕然一新。 大年初一一早上就要去给先辈们上坟,而按照规矩女人们是不能去的。 梅锦前世的时候就对这规矩嗤之以鼻,好在她家在这方面还算开明,家里女人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并不强求,她去了一次后,嫌弃踩一脚泥,其实就不太乐意去了,但偏偏村里有个老封建,因为她跟着上坟而在他们家说三说四,导致她起了逆反心理,之后每年上坟烧纸她都一定要跟着去。 但来到这几十年前的世界,梅锦对此规矩没表现出一丝异样,年年都跟嫂子们一块儿在家等着他们上坟回来吃早饭。 而今年一早上梁满仓就对梅锦道:“待会儿你跟我一块儿去给我……爹娘上坟吧。”他说到“爹娘”两个字时,有些停顿。 梅锦听出了他的不自在,安静地点点头,和他一起拿上黄纸和鞭炮往地里去。 地上微微融化的积雪,让土地变得更加湿润,多走两步,鞋子就要多重几分。 这边的习俗,人死后,就埋在自己面朝黄土背朝天侍弄了一辈子的庄稼地里。 梅锦放眼望去,庄稼地隆起一个个坟包,都是梁家村的祖辈们,坟包有高有矮,高的是近几年的新坟,矮的是多年前的旧坟,当人去世多年,家中小辈已记不清那个坟包里埋得是谁时,坟包的土就会慢慢随风消减,最终化为平地,后人在其上重新种上庄稼。 于是,从生至死,一辈子都与这片庄稼地纠葛着。 梁满仓的养父母虽然多年不种地,一直在县城做小生意,但落叶归根,他们死后仍要埋在这边。 梅锦跟在他后面,来到两个坟包前。 梁满仓一言不发,上前跪下去,掏出火柴将在家折好的黄纸点燃,随后点上鞭炮,鞭炮震天轰鸣中,他提高声音道:“爹,娘,起来收钱了。” 梅锦站在后面看着他背影,他穿着厚重的绿色军大衣,脖间缠着灰色的围巾,风将围巾吹得猎猎作响。 晨雾无边际地泛起,笼罩着田地里的绿意,枯槁无叶的大树静立在田边,往日里修长伟岸的身影,在此时也显出几分寂寥脆弱来。 梅锦上前,有力地牵住他的手,跟他一起道:“爹,娘,满仓来给你们烧纸钱了,快起来收钱了。” 梁满仓侧头看向她,被冻得有些苍白的唇张了张,微微上扬,回握住她。 风吹过来,梁满仓笔直站在坟前,静静地看着黄纸燃烧,黑灰四散飘起,不知道要被风刮到何处。 “走吧。”黄纸烧完后,梁满仓道,“天冷,回去吧。” 梅锦点头,两人慢慢往回走,路上碰到不少来上坟的村里人,互相之间打了招呼,错身离开。 路上,梁满仓缓缓叙道:“我是四岁多就到了爹娘家的,爹娘人很好,他们脾气好,性格很温和,从我到家里起,他们就从来没打骂过我,还一直花钱供我念书,这一念就念到了高中毕业。” 梅锦转头看向他,他目视前方,面容平静,淡淡说起那些从前的事来。 有些事她之前听满银说过,而有些事就连满银也不知道。 “不过因为那时候我已经记事了,所以一开始怎么都不愿意喊他们爹娘。”说到这,他笑了一下,“我不愿意叫,他们也从来不强求,只说等我什么时候想叫了再叫,我记得我第一次喊他们爹娘,应该是一年后了。” “爹那时候每天都很忙,也很疲惫,娘也不是爱说话的性子,所以家里总是很安静。他们对我的事情并不怎么干涉,所以我有很高的自由度,可以做很多我想做的事情,也是那时候,我跟隔壁的木匠学了点木工的活儿,想着以后要是能做个木工也很好。” 他话说的简单,梅锦却从其中听出了一些不被人所探寻的真相。 想来那时他养父母也并不想过继一个孩子,尤其是已经懂事了的孩子来当自己的儿子,只是可能家里长辈以所谓规矩孝道逼迫,他们没办法,只能将堂弟的儿子带回家养着。 正是因为这件事非他们本意,所以他们从不要求梁满仓喊他们爹娘。 至于对他的事情不怎么干涉,其实就是不管不问,并没有从心底里接受他,视他为亲子。 不过他们能够花钱供他念书,已经很了不起,比得上绝大多数的父母,所以梁满仓感激他们,却又因为长时间的客套疏离,而没有产生正常的父子母子情,他叫他们爹娘,为他们养老送终,上坟烧纸,但恐怕他心里也很迷茫,也很想知道自己算不算是他们的儿子,他们有没有把自己当儿子。 亲生爹娘又因为他被过继而只能叫堂叔堂婶,甚至顾忌着养父母,连亲近都不能,于是他游离在两个家庭之外,哪一个都融不进去,哪一个都不是真正的家,所以他不喜欢小孩子,不想要生小孩。 梅锦牵着他,向来灼热的手掌,难得有些冰凉,她默默倾听他的故事,头一次觉得自己离他的心这样近。 梁满仓看着她笑起来,跳过这个话题道:“过几天我们就回去吧,提前回去几天,好将家里提前收拾一下,省得到时候又手忙脚乱。” “好。”梅锦盯着他的双眼,应声。 第31章 吵架 你一直说对不起,就是在抗拒交流…… 假期还没结束, 两人就要提前回去,李贵珍挽留道:“这不还有几天假吗?你们再多留几天就是了,我还说过两天给你们蒸粉鸡吃呢,这怎么就要走了。” 梁满仓握着她的手道:“要提前回去收拾收拾, 还要调整状态准备训练, 要是真等假期结束再回去, 就太匆忙了。” “也是,你这路上还得坐这么长时间的车。”李贵珍理解, 但还是不舍,眼神放在他身上都不想移开, 算一算, 他们母子在一起的时间实在是太短了,她叹口气, 脸上沟壑处是无尽落寞,“唉,你们这一走, 又得等到明年才能回来了。” “娘,这钱你拿着, 家里要是缺了什么,别舍不得买。”梁满仓笑笑, 将钱塞到她手心,随后和梅锦坐上牛板车, 冲着她摆手:“娘,外面冷,进屋吧,别送了。” “家里花不着钱,你月月寄的钱都花不完呢, 这钱你拿回去。”李贵珍不要,伸着手要把钱递回去。 梅锦劝道:“娘你就拿着吧,拉拉扯扯的回头被风吹散了,我们在那边吃喝都有钱,您别挂念。” “娘,我们走了。”梁大哥拍了拍牛屁股,牛“哞”了声甩了甩细尾巴往前走。 李贵珍不愿意进去,手里攥着钱,倔强地站在门口,紧盯着牛板车离开的方向,干涸的眼睛也有些湿润,下意识往前走了两步,直到车子变成再也看不到的黑点。 她送别他们的同时,梅锦和梁满仓也在看着她,她身形削瘦,厚厚的棉服穿在身上,被不留情的风一吹,更显空荡。 梅锦高举着手冲她又摇了摇,得到回应后放下,脑袋轻轻靠在梁满仓怀里 ,两人看着院门口站桩一般的妇女,都未说话。 因为晚点,他们这次直在火车上晃荡了三十多个小时才到首都,两人又折腾一番才到学校。 梅锦和梁满仓拎着大包小包上楼,掏出钥匙开门,动作一气呵成,梅锦看着半个多月没住人的房间,呼出一口气,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相比于梁家村,她虽然只在这住了不到一年,但她已经把这里当作自己家,那去哪能有回家舒服。 两人将包放下,梅锦走过去向外推开窗户,阳光晒进来,冷风吹进来,空气中的小灰尘上下飘浮,梅锦:“果然房子不能不住人,这才多久没住,感觉屋里就有一股燥燥的灰尘味。”要说起来,她真的不喜欢北方的天气,太干燥了,尤其是秋冬天,有时候早上起来都感觉鼻腔干涩得生疼,连呼吸都难受。不光如此,皮肤还容易发皴干裂,必得及时涂抹润肤膏才行。 梁满仓进厕所拿出扫把抹布,道:“没事,打扫打扫就恢复原样了。” “嗯。” 两人回来连歇都没歇,坐也没坐,拿上清洁工具就先把家从里到外都给收拾了个遍。 打扫完卫生才想起来饿,不过现在不是饭点,食堂打不了饭,但厨房也因为这么久没回来所以除了调味料,什么菜都没有。 梁满仓道:“出去看看饭馆开没开门,回来第一顿也别做了,下馆子吧。” 要下馆子,那梅锦自然没有不好的,她笑眯着点头同意。 两人早回来几天,楼里的邻居们都还没回来,两人在家待着也无事,便准备趁这几天在首都逛一逛。 梁满仓不知道跟谁借了辆自行车,在后座绑上棉花垫子,梅锦坐上去后,他脚一蹬,骑出去多远。 梅锦侧坐着,搂住他的腰,高兴得到处看, 两人去年就已经把来到首都必去的地方都去了个遍,这次就没往那些地方钻,而是骑着车穿梭在大街小巷。 现在不少单位都已经开工了,但学生们还没开学,路上有摆地摊的,有悠闲喝茶聊天的,时不时还能看见窜出去的猫或狗。 梁满仓骑着车,就算吹着风,身体也已经开始发热,甚至背上还出了薄汗。 他问:“小锦,你冷不冷?” “有点。”梅锦耳罩、手套、围巾全都佩戴齐整,虽说穿得厚,但抵不上坐在后座光吹冷风不动弹,她现在就感觉双脚冰凉,冻得都假了。 梁满仓看着前面的早点摊子道:“先去买点东西吃吧?” “好。”他放慢速度,梅锦从车上跳下来。 这几天像是多出来的一样,两人从早到晚都在外面玩,几乎将首都城转悠了个遍,看了天桥上的吴桥杂技,去了琉璃厂买了些笔墨纸砚,吃了鸿宾楼的红烧牛尾和峨嵋酒家的宫保鸡丁。 几天时间匆匆而过,邻居们陆陆续续回来,两人的游玩也宣告结束,开始在家等着开学上课训练。 林大嫂一回来到就来敲门,她从家里给梅锦夫妻俩带了点吃的。 梅锦也没忘记给她带,两人交换了下特产,又聊聊天说说回去后过得怎么样,不过林大嫂还等着把家里收拾收拾,两人没说多久,她就起身回去。 江医生因为月份大,已经搬回了娘家去住,不过开学前跟李英才来了一趟,三家一起吃了顿饭后,夫妻俩又慢慢走回去。 又过两天,军校正式开学,男人们回去上课,女人们的日子又回到了去年的模式,串门聊天做点衣服鞋,到了饭点又各回各家做饭。 梅锦又开始跟着林大嫂一块儿打毛衣,她现在有经验了,给自己织的毛衣又漂亮又齐整,梁满仓有时候看见,拿起来摸摸说:“你这进步飞速啊。” “那当然。”梅锦一点不谦虚,“我可是很聪明的好吧。” “是是,不光聪明,手也巧。”梁满仓没说两句就暴露自己的目的,“什么时候能再给我织一件,让我感受一下你进步的程度?” 梅锦看看他身上一眼不合格的毛衣,又看看手上粉紫色的半成品毛衣,有些心虚:“等秋天再说吧。” “为什么要等秋天?”梁满仓疑惑。 “你瞧我这个速度,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等我把我自己这个织完都不知道要多久了。”梅锦理不直气也壮,“再等织完你的,天都热了,穿不上毛衣了。” 梁满仓叹气:“好吧,那看来我现在是穿不上我老婆织的好毛衣了。” “我保证你今年过年肯定能穿上。”梅锦笑起来,凑过去在他脸颊处亲了亲。 梁满仓撇过头,指尖点了点另一边。 梅锦可不惯着他,手拍上去将他推远。 五月份,天逐渐热起来,大家都开始换上单衣。 梅锦找了个梁满仓休息又出太阳的星期天,跟他一块儿把家里的厚衣服全部洗一遍,晒到楼下去。 她心里打算着,今天把要收的洗完,明天再把蚊帐凉席都翻出来清洗一遍,天一热就能用上了。 这些厚衣服要让她自己洗,她可洗不动,一浸水,死沉死沉的,她连拽都拽不起来,更别说拧水了。 厕所里放了两个盆,一个大盆,一个小盆,梁满仓坐在大盆前洗大的重的衣服,梅锦在小盆前洗轻的好洗的衣服。 小房间里充斥着肥皂的香味,梁满仓道:“昨天下午正训练呢,李大哥就被叫回去了,说是江医生要生了。” “是吗?”梅锦直起腰,看着他笑起来,“那估计现在孩子已经生出来了,我们下午去医院看望她去吧?” “行。” 穿为年代文大佬的包办原配 第29节 “也不知道是男孩是女孩,你说该不会是龙凤胎吧?”梅锦在搓衣板上搓着衣服,不住好奇,“龙凤胎可难得了,我之前就见过双胞胎,还没见过龙凤胎呢。” 梁满仓就只知道江医生要生了,其它的他也不知道更多,也跟着猜测:“总归就三种可能,说不定就是龙凤胎呢。” “那要真是龙凤胎,李大哥该乐得合不拢嘴了。”梅锦想到李英才乐憨憨地抱着自己俩孩子,左一个右一个画面,就憋不住笑。 “别笑了,再笑就笑抽过去了。”梁满仓将手上的肥皂泡点在她脸上。 “哎呀你干嘛!”梅锦不满地瞪了他一眼,用手背擦掉,使劲搓了搓衣服,搓出一手的泡沫,趁他不妨,都涂在他脸上。 得逞后,看着狼狈的他,哈哈大笑起来。 梁满仓无奈笑了下,起身去洗脸。 两人一冬天的衣服,洗了大半天才洗完,楼前的晾衣区挂的全是她家的衣服。 洗完后,梅锦累得瘫在椅子上不想动弹,手里拿着苹果眼神失焦地啃着,而且这才是把衣服给洗完,还有床单被罩要洗,厚被子也要晒。 这点小活对天天训练的梁满仓来说算不了什么,他系上围裙,问:“晌午想吃什么?” 梅锦缓慢摇头:“不知道,你看着做吧。” 梁满仓瞧着她这跟蜗牛一样的速度,忍不住笑,眼神中透着宠溺,说:“那我蒸米饭了?你不是喜欢吃米饭吗?” “好。”梅锦缓慢点头,也不知道脑袋里有没有在运转。 梁满仓不打扰她,进了厨房烧饭。 梅锦长长叹口气,果然还是没有后世生活方便,洗衣机、冰箱、风扇、扫地机……这些通通都没有,所有的劳动都只能使用最原始的方式——人力。 现在才五五年,她也不记得这些电器进入国内的具体时间,但进行简单推算,有些电器至少要等到七十年代甚至更往后才能用上,而那时候她都已经中年了。 这种事情不能细想,越想越让人难过,因为她还得再手洗二三十年的衣服。 两人吃完午饭,又睡了个午觉,起来后换身体面衣服,叫上隔壁林大哥林大嫂,就准备去医院探望刚生产完江医生,路上从商店买了水果糕点,毕竟探望人总不能空手去。 路上林大嫂也一直在感慨:“可真快,她这几个月没住203,我要生了都没什么感觉,结果这一晃,孩子都出来了。” “是啊,还是满仓上午跟我说我才知道的,估计我们今天不去,明天李大哥也要来发喜糖了。”梅锦也笑。 两家人到医院,梁满仓去导医台问了江医生在哪个病房,回来道:“在一楼一零九。” 四人到病房的时候,江医生床前已经有了好些来探望的人,梅锦粗略扫了一眼,都不认识,不是军校的人。 江医生正跟亲朋聊天呢,一扭头看见他们几个,有些惊喜道:“你们怎么知道我生了?我还说等明天让英才去给你们发喜糖呢。” 她这话一说,梅锦和林大嫂都笑,“我们刚才路上还说呢,我说我们今天要是不来,李大哥明天一准儿去楼里发喜糖去。” “那可巧了,咱们想到一块儿去了。”江医生也笑。 “什么时候生的?顺利吗?” 李英才:“昨夜里两点多生下来的,还算顺利。” 几人将买来的东西放桌子上,李英才给他们搬来板凳,招呼着让坐。 “孩子呢?生的男孩女孩?” 江医生手拍了拍边上的婴儿床,“孩子在这儿呢,具体是男孩还是女孩,不如你们猜一猜?” 梅锦看着她脸上的笑,和旁边真的乐憨憨的李英才,灵光一闪道:“不会是龙凤胎吧?” 江医生惊讶挑眉。 “真是啊?”梅锦也没想到自己在家跟梁满仓随口一猜,竟然成真了,她抚掌笑说:“哎呀,你们这一下子儿女双全了,真是恭喜。” 几个人上前去看,两个小娃娃并排躺着,睁着眼睛到处看,看两下又闭上眼,梅锦记得自己之前好像刷到过科普,说刚出生几天的孩子,虽然睁开眼了,但其实是看不清楚东西的。 林大嫂有带孩子的经验,弯下腰,嘴里发出声响逗弄他们:“俩娃娃长得真俊真白嫩,随你。” 她说完,梅锦在孩子脸上仔细地看了又看,说实话,怎么都看不出到底长得像谁,甚至怀疑她是为了哄江医生开心而胡说。 江医生也偏过头去看,脸上带着母爱的慈光:“还小呢。” 小倒是真的,又因为是双胎,夸张一点说,梅锦觉得也就梁满仓手掌那么长,她看着他们甚至会产生一种割裂感,怎么都想不出来这么小的小家伙到底要怎么才能长成一米六七八。 几人聊了会天,林大嫂问:“这准备什么时候办满月酒?” “还没定下来。”李英才回道,他现在一下子有儿又有女,正是春风满面得意时,脸上的笑都停不下来,“到时候定下来告诉你们,一定要来啊。” “那肯定的,还能有不来的道理吗?” 江医生现在还虚弱着,几人就没多打扰,说了会儿话,见她有点没精神后,就起身要告辞。 江医生忙道:“英才,你去送送。” “不用送不用送,李大哥,你留下来陪江医生吧。”梅锦推辞笑说,“我跟大嫂明天可就在家里等着你们的喜糖了。” 江医生也跟着笑盈盈的,“别的不说,包管给你们的喜糖多多的。” 几人说笑着下楼,没想到在大厅里碰到了陶晓灵,她看见他们笑道:“满仓同志、梅同志,你们这是来瞧江医生的?” 梅锦点头:“是啊,听说江医生生了,我们过来看看。” 这还是自从陶晓灵结婚后,她第一次碰见她,她身后跟着不少人,依然是八面玲珑又浑身带着锐刺的样子。 陶晓灵是两个月前结的婚,她还跟梁满仓一块儿去喝了喜酒。 只能说不愧是军校校长和军区司令家结亲,那场面跟平常人结婚就是不一样,这时候男方接亲的时候能骑着自行车就已经很拉风了,结果人家直接开着军用吉普,还一连好几辆。 以及彩礼嫁妆也都是顶配级别,现场还有很多大人物过来祝贺,看得梅锦眼花缭乱,紧跟着梁满仓,生怕不小心得罪了哪位。 陶晓灵冲他们点点头笑道:“那有时间一起喝咖啡,我先去忙了。” 她带着一帮子人经过四人朝反方向离开。 人走后,林大嫂小声道:“怪不得江医生之前说她厉害呢,上次见我还不觉得,这下一瞧,真有气势,就跟陶校长站面前一样。” 梅锦笑了下,挽起她的胳膊回家。 别人的人生是别人的,把自己的生活过好才是正理。 九月份军校里可有一件大事,大家都翘首以盼着。那就是国家要开始实行军衔制了,等十月一日,制服也要跟着改成“五五式”军装。 梁满仓的授衔文件已经下来了,提正营级,授的不是大尉军衔,而是少校军衔,能看出是深受重用了。 梅锦拿着文件上看下看,高兴道:“这件事绝对值得庆祝一番,我们去下馆子吧?” 梁满仓失笑,“你是想下馆子了吧?” 梅锦:“这两件事有冲突吗?正好我想下馆子,正好又是你的大喜事,多么巧,多么有缘分。” 她昂着脖子,像只骄傲的大公鸡,梁满仓忍俊不禁,把文件拿回来,在她脑袋上轻点:“走,下馆子去。” “那等我先换身衣服,我可要穿漂亮点。”梅锦雀跃回屋,打开柜门翻找,拿出一条白色的连衣裙换上,腰间系着一条鹅黄色的腰带,穿上身美丽又俏皮。 光换衣服还不行,还得扎个辫子佩戴上耳环项链。 梁满仓坐在旁边弯唇看着,时不时道:“那个小花的耳环更好看,这条细一点的项链更合适……” 等梅锦收拾好后,两人下楼,碰上邻居冲他们笑:“哎呀,这以后可不能叫梁连长了,得叫营长了。” “梁营长,你们这是要上哪儿去啊?” 梁满仓被打趣,仍浅笑着回道:“出去吃饭。” “去庆祝吧?这高兴事儿,是得好好庆祝一番。” “哎,那我们就走了。”梁满仓冲他点点头。 两人到饭馆,梅锦看着点菜:“要红烧肉、酱烧排骨、现在有什么蔬菜吗?” “有冬瓜和白菜。” “那再炒一份冬瓜吧,再要两碗米饭。” 菜点好,两人坐下等着,梅锦止不住地高兴:“你授衔的事得告诉爹娘一声,待会儿回去就给他们写信。” “嗯。”梁满仓没意见。 “那你明年夏天就毕业了,你会被分配到哪?” “现在还不清楚呢。” “反正你的分配结果肯定不会差的。”梅锦喜滋滋。 梁满仓笑,停顿了下问:“你想留在首都吗?” “都行,留在这也行,去其他地方也行,你工作上的事情我也不懂,你就选择你觉得好的就行。”不过梅锦记得书中的故事背景好像一直都在首都,就是不知道现在会不会变了。 梁满仓抿唇笑起来,轻声应:“好。” 第二年初夏,江医生的龙凤胎学会了简单的走路。 而临近毕业,梅锦能明显感觉到楼里的大家都有点心浮气躁,像前两年这个时候,大家都忙着拆换被子,今年也都顾不上了,一碰面聊天都在关心毕业去向,都想留在首都,毕竟这里可是政治中心,又是全国最发达的城市,想留下来再正常不过。 傍晚,梅锦和林大嫂江医生一块儿在楼下乘凉,龙凤胎坐在旁边的席子上玩。 林大嫂幽幽道:“这也不知道分配结果啥时候能出来。” “听说快了,这月底就能出。”江医生手里拿着玩具在孩子面前晃着吸引他们注意。 “是吗?”三人中,梅锦可以说是最不关心分配结果的了,反正不管梁满仓去哪,她收拾收拾包袱跟着就是了。 “你们大约是要留在首都的,就不知道我家那口子要被分配到哪去。”林大嫂扇着扇子叹一声,“我就求着别被分配到啥山犄角旮旯里才好。” 她看着面前两人,一个是那么年轻的少校营长,一个是首都本地人,就他们家,什么优都不占。 江医生安慰她:“结果还没下来了,大嫂你先别忧心,说不定结果正是你喜欢的呢?” “要真是那样,我睡觉都能笑醒了。”林大嫂笑起来。 梅锦问:“大嫂,你最想让大哥去哪?” “那我最想让他留校,听说不是有留校的名额吗?在这住这两年,我还挺喜欢的,他要是能留校就最好了。” 江医生附和点头:“其实我也最想让我家的留校,这在学校里多好,离我娘家也近,学校里事情也没那么辛苦。” 梅锦听着她们一个两个都想留校的发言,有些欲言又止,要知道陶晓灵这时候恐怕使尽了全力想让父母离开学校。 不过这种又不能劝,毕竟这时候任谁都会觉得留校是个好前途,谁也不能预知未来。 不过她们在这儿再怎么操心也都是瞎操心,学校的分配结果,可不会听从她们的意见。 在一阵焦心等待中,分配结果终于下来,梁满仓拿调令回来,梅锦问:“分配到哪?” “东南地区。”梁满仓眼前浮现陶校长拿给他的两份调令,一份来自首都的总参谋部,许诺坦荡前程,一份来自东南前线,标注着“高位地区”。 穿为年代文大佬的包办原配 第30节 “东南?”梅锦被口水呛到,剧烈咳嗽起来,她虽然对政治不太了解,但也知道□□风云诡谲,东南现在可不安稳。 见她咳嗽,梁满仓赶紧放下东西,上前去帮她抚背,心中有些愧疚,要让她跟着一起提心吊胆了。 “没事,我没事。”梅锦抬起手,缓了会儿后,看着他问,“是你主动要去的吗?”前段时间在校内碰到张老师,张老师还在隐晦暗示她,若无意外,梁满仓定是会被留在首都的。 梁满仓直视她清亮的目光,迟疑了下还是点头坦白:“校长问我愿意去哪,我选了东南。” “对不起。” “不用对不起。”梅锦摆手,坦诚道,“虽然我是很惊讶你竟然会选择那里,不过仔细想想也在情理之中。”毕竟在她还不认识他时,他就已经怀有远大志向,毫不畏惧地奔赴最前线了。 “而且你也太小看人了吧。”梅锦不满,“虽然我是没你念书多,也没你身体强健,还拥有大无畏的牺牲精神,但我也不是贪生怕死、贪图享乐的人好吗?”当然贪图享乐这个还是有一点的,她眼睛眨呀眨,一派的坚定。 “东南气候跟首都天差地别,而且那边靠海,肯定很潮湿,我们得早点想到带些什么过去。” 梁满仓看着气鼓鼓又下意识安排搬迁的她忽然就笑出来,双手张开上前拥住她,脸颊在她耳边蹭了蹭道:“谢谢。”声音不似往日清透,反而有些暗哑。 “我们是夫妻,夫妻本来就是一体的,这有什么好谢的。”梅锦回抱他,手掌在他背上拍了拍,“而且我说过的,你只要选择你觉得对的那条路就好了。” 说到这,她突然从他退出,狐疑地看着他问:“你……该不会是授衔那天下馆子的时候就想好了要去哪吧?” 梁满仓看着她的脸,表情静止,缓慢眨了下眼睛。 好嘛,就他这副表情,一切都在不言中了,根本不用他在亲口承认。 梅锦沉下脸,把他彻底推开,控诉道:“你这就有点太过分了吧?你自己算算距离那次下馆子多长时间了?大半年都过去了,结果你愣是没跟我透一点口风,你之前还说我不交流不如不设交流日,我看这交流日真是没有一点用,干脆取消得了。” 她说完生气地背过身去,她不气他想去前线,她气他明明有足够的时间去做选择,却不跟她商量一点,只似是而非地问了嘴,而且就他刚才那个心虚样子,这件事根本不涉及什么机密,完全可以提前跟她说一下的。 “我错了。”梁满仓立马道歉,伸手要去拉她,被她甩开。 梅锦转过来看了他一眼,眼中浓浓失望,“我现在不想跟你说话,你自己好好反思吧。”说完起身出门,门将要关上时停住,补充道,“我到隔壁去。” 门被关上,梅锦站在门口磨着后槽牙,觉得自己也太没出息,出门还怕他会担心,还要说明自己去哪。 她恨恨看了眼绿漆门,这个臭男人,他要不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她一年都不要理他了! 林大哥的调令也下来了,回原部队。 这个结果不好不坏,林大嫂没什么高兴不高兴,还如往常一样洗洗刷刷,见梅锦过来笑道:“小锦来了,家里做饭了吗?我擀的面条,锅里还有,你要不要盛一碗尝尝?” “不用大嫂,我吃过了。”梅锦进了厨房,站在她身边帮着接碗递碗,“我就过来看看。” “行,我先把这个洗完。”两人关系熟稔,林大嫂也不跟她客套。 这边梅锦跟林大嫂聊天,那边梁满仓对着头顶的灯光眼神涣散地发呆。 房间安静到能听到手表的走针声,他心里细细数着,数了十个六十后起身,到厨房里取下围裙,系在腰间,低下头,熟练地洗菜切菜炒菜。 刚才还沉闷的厨房发出热闹的声响,炉子被点上,饭菜的香味从房子缝隙间飘溢出去。 他将做好的饭菜端上桌,摆好碗筷,看了眼时间,摘下围裙,走到门口,顿了下,伸手拧动把手,开门出去。 梅锦跟林大嫂正聊着林大哥分配的事情,就听门被敲响,林大嫂过去开门,笑呵呵道:“进来进来,梁营长,小锦搁屋里坐着呢。” “我就不进去了,饭做好了,我来叫小锦吃饭的。” 梅锦听见他声音,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林大嫂默默打量着,她是过来人,哪儿还能不知道两人是吵架了,她静静的,不跟着掺和。 梅锦对林大嫂笑了下:“那大嫂,我先回去了。” “去吧去吧,回去有啥事好好说,可别吵架。”林大嫂送她出门,用心叮嘱道。 梅锦含笑对她点点头,看都不看梁满仓一眼,进了家门。 两人坐在饭桌两边,梅锦沉默吃饭。 梁满仓小心翼翼看了她一眼,给她夹了块肉,说:“你最喜欢的。” 梅锦将肉拨到一边,碰都不碰。 梁满仓见状抿唇叹了下气。 两人吃完饭,梅锦洗漱上床,随手拿了本书看,也没管梁满仓在外面干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她正准备放下书睡觉时,梁满仓进来了,她瞥他一眼,径直躺下闭眼睡觉。 耳边悉悉索索的声音不断,床边塌陷,他上来了。 梁满仓轻轻开口道:“对不起,你生气可以不要不理我吗?” 声音太委屈,梅锦一下子就想起他之前说的小时候在养父母家,家里总是很安静。 她心中叹气,睁开眼,坐起来看着他问:“你真知道自己错了?” “嗯。”梁满仓闷闷应声,递过来一张纸。 梅锦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接着低头看他递过来的东西,一张信纸,还没看内容,就看到上面洋洋洒洒写了正反两面,甚至有些字迹还可疑地洇了水渍。 “你写的?” 梁满仓点头。 “道歉信?还是反思信?” “都有。” “我不想看。”梅锦将信纸重新塞到他手里,看着他有些慌张的眼神以及红了的眼角说,“我只想知道这么大的事情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梁满仓喉头干涩:“……对不起。” “你不要一直说对不起。”梅锦认真道,“你自己也说过的,夫妻之间要交流,你一直说对不起,就是在抗拒交流。” “因为我害怕。” “怕什么?” “怕你会选首都,也……怕你不选首都。” 梅锦沉默一瞬,听懂了他话中的意思,“可是你瞒着我,我们现在因为这件事吵架,你就不害怕了?” “更害怕了。”梁满仓坦白,看着她的眼神不避不躲,伸手牵住她,尾音轻颤,“我真的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会了,你不要不理我好吗?我害怕看到你不想看见我的样子。” “好,这点我也做的不对,我不应该对你冷暴力。”梅锦点头,“但是你隐瞒的行为真的让我生气。” “我保证以后不涉及机密的事情绝对不瞒着你。” 两人躺下,梁满仓抱着她,像抱着失而复得的珍宝。 梅锦皱了皱眉:“热,你松开点。” 梁满仓动作停顿,稍微松了松胳膊。 梅锦无奈,在他怀里翻了个身,黑暗中面朝他,伸手抚上他脸庞,道:“这件事过去了,我没有在生气了,你好好睡觉,不要胡思乱想。” 梁满仓握住她的手,喉间溢出声“嗯”。 第32章 离开 “你明天、必须、必须把床修了!…… 二楼三户人家的调令都下来, 李英才留在首都机关,其他两人都要离开首都。 三家三个地方,当了这么久的邻居,马上就要分别, 互相之间都有些不舍。 临行前一天, 他们三家如第一次一样还聚在林大嫂家吃饭。 梅锦打趣道:“明天就要走, 大家可不能跟第一次一样又喝那么多啊。” 想起第一次,三个男人没一个不醉的, 当下都笑起来,林大哥笑呵呵摇头, 黝黑的面皮上竟也看出一丝红晕:“那不能那不能。” “满仓, 我得敬你一杯。”李英才举杯,梁满仓也连忙端起酒杯, 他看着他真心实意道,“我是真没想到你会放弃留在总参,而选择去东南, 现在那地方,咱们心里都清楚, 老蒋心不死,随时都有可能打起来, 你比我们这两个哥哥厉害!” 林大哥也拿起酒杯接腔:“这一点,满仓我们都比不上你, 我也得敬你一杯。” 三人仰头,将一盅白酒一饮而尽,辣得龇牙咧嘴。 林大嫂也看着梅锦,伸手盖在她手上,轻拍了拍。 梅锦笑了下:“大家千万别这样, 搞得这么悲壮,知道的是我们要分开了舍不得,不知道的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呢。” “是,就是。”江医生也道,她用手肘撞了撞丈夫,“都赖你,本来大家就因为要分开心里都难受着呢,你还起这个头。” 李英才忙拍了下嘴,讨好笑笑:“怪我怪我,我自罚一杯。” “这酒这么好,你可不能因此趁机多喝。”林大哥开玩笑,“大家一块儿喝一杯吧?” 梅锦拿着酒杯笑:“这喝归喝,总得要有个由头才好。” 梁满仓想想说:“那就敬一下吧,敬我们的祖国越来越好。” “好!” “这个好。” “那就敬祖国越来越好。” 大家齐举杯:“祖国越来越好,我们也越来越好!” 梅锦和梁满仓定好的行程,第二天就走,林大哥还要再晚两天。 两人的行李都提前寄过去了,不跟他们一起,两人就拎了一个箱子。 梅锦站在已经空荡荡的房子里,道:“真快,都在这里住了两年多了。” “是。”梁满仓揽着她肩头,揉了揉说,“我现在还记得你刚来时候的样子。” “这要搬走,心里还真有些空落落的。”这两年多,他们在这里住的很上心的,将家里坏的旧的全都修了换了,从一个陈旧阴暗的房子到温馨明亮,足足花了两年多,而搬空它却只需要几天时间。 不过再不舍,也要往前走,两人牵手出门。 林大哥林大嫂和李英才江医生一块儿把他们送到楼下,林大嫂抓着梅锦的手不放,眼眶也有些湿润,哽咽得直唉声而说不出话。 她这样子,弄得梅锦心里也不好受,勉强笑了下说:“大嫂,以后交了新朋友,可别忘了我啊。” “那不会的。”林大嫂破涕而笑,摇头,又怅然道,“就是不知道以后咱们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了。” 是啊,两人相距那么远,按照现在的交通工具,想见一面真的相当不容易,且不光是交通,更是梁满仓和林大哥都有职务在身,也没那么长时间的假期让他们奔波。 江医生上前拍了拍她俩。 梅锦笑了笑,跟梁满仓一块儿坐上车。 车即将发动时,她突然扒着车窗问:“大嫂,我这天天喊你大嫂,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穿为年代文大佬的包办原配 第31节 林大嫂往前快走几步:“我叫春桃,文春桃!” 梅锦半个身子都探出窗外,用力朝她摆手:“春桃大嫂,回去吧!” 车子拐弯,看不到后方的人,梅锦靠进梁满仓怀里,学校的大楼和树木一点一点往后走。 东南离得太远,两人火车坐了几天几夜才到。 一出站,军用吉普车就停在门口,身着军装的干事举着牌子等着。 梁满仓带着梅锦上前,掏出军官证和调令递过去:“同志你好,我是咱们师新来的作战参谋梁满仓。” 来人仔细核对军官证和调令,核对完后将证件归还,“啪”地立正,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随后拉开车门笑道:“我们走吧,参谋长已经等待多时了。” 梅锦和梁满仓上车,吉普车往城郊开去。 梅锦看着窗外风景,听着梁满仓跟干事聊天,有些犯困,打了个哈欠,在他肩膀上找了个舒服地姿势靠着睡去。 梁满仓正在问师部的一些情况,察觉她动作,默契地动了动,让她能睡得更舒服。 吉普车路上没停,一路开到师部大院门口,门岗处卫兵持枪肃立,警惕性极高。 车被拦下,梅锦迷蒙着眼看过去,梁满仓再次掏出军官证和调令,卫兵认真确认后,同样敬了军礼,严谨放行。 梅锦从梁满仓肩上起来,默默观察着周围,这里的氛围和军校完全不一样了,军校的大家重点还是在学习训练,整体上还是比较轻松的,而这里一丝不苟、井然有序、戒备非常。 干事将他们送到了政治部干部科,梁满仓要先完成报道才能去被分配的住所。 梅锦在车里等他。 梁满仓上楼,干部科科长,一位热情但眼神锐利的中年军人亲自接待的他,待所有内容验收好后,他温和笑道:“一路辛苦了,组织上已经为你安排好了住处,今天先休整,明天再到作战科开展工作。参谋长亲自交代,师部非常欢迎你这样的高材生来加强我们的作战科。” 一番话既展现关怀,又透露重视,梁满仓对新环境的陌生感被稍稍缓解。 完成报到后,梁满仓拿着宿舍条子和钥匙下楼,干事开车将他们送到家属院,城郊地方宽敞,家属院瞧着都要大得多。 且家属院里的氛围明显就要更放松,小孩子们玩玩闹闹,妇女们聚在一起聊天做事,这一点上倒是跟军校里差不多。 干事边走边介绍道:“那边是公共区,食堂、服务社、水房、锅炉房都在那,这边是居住区,前面这筒子楼是连排级干部和士官住的,师长政委参谋长住在后面的将校楼,你们住这。” 梅锦跟着看过去,一排排三层的苏式红砖楼房。 干事看了眼条子笑说:“这一层楼住两户人家,你们住六号楼的102,这房子可好,比楼上的大,还带个院子。” 干事还有自己的工作,将他们带到后就离开了。 梅锦和梁满仓进屋,依然是两室一厅的格局,户型很方正,进门就是客厅兼餐厅,西边是两间卧室,但有厨房没厕所,厕所要去外面的公共厕所。 他们是西户,主卧窗户开在南边,次卧窗户开在西边,可以想见到夏天的时候得多热。 屋子里有基础的家具,床、柜子、桌子、椅子,但都太过于基础,显得有些简单了。 梅锦琢磨着:“不知道这边哪能打家具,这个柜子有点小了,我们俩的衣服放不下,要再打个大点的,床还行,不用重新打,桌子椅子也能用,但不够,我们得再打个书桌,我还要个梳妆桌。” 她在简陋的房子里边走边规划:“到时候柜子就放这,梳妆桌放在床头边,书桌靠窗放,你可以在上面工作写报告,白天我也可以在这里看书。” 她说着,皱皱眉,抬眼看他问:“要不我们这个次卧先不要了,先给你当书房吧?反正家里就咱两个人,没必要弄两个卧室出来。” 梁满仓眉弯眼笑,一副她说什么都点头的样子。 屋内的安排做好了,还有院子里,这个房子之前应该是没人住,瞧着又像是被简单清理过一遍,但清理的很随意,地面坑洼不平,还遗留些低矮的杂草。 “院子的地面也要平一平,而且这边有梅雨季,得用砖铺出一条路,不然一下雨泥泥水水的都带进屋里了。” 梁满仓道:“我明天先去作战科看看,顺便问问同事们打家具和买砖的事,等都买回来我就铺路。” “好。” 房间里落了一层薄薄的灰,两人又抹又扫又拖,总算是能看得过眼。 他们寄过来的家当要晚几天才能到,好在梅锦有先见之明,知道这时候寄东西慢,就随行带了床薄被和单子枕巾,这几天只能这样凑活着睡了。 天快黑下来,屋里亮起灯,梁满仓去食堂买了饭回来,梅锦现在只觉得热,一点感受不到饿,身上汗津津的,她说:“我先洗澡,洗完再吃。” “好。” 忙活一天,总算可以躺下来,梅锦枕着梁满仓的胳膊,指尖无意识在他腰腹上画圈,脑袋在他大臂上轻蹭,虽然到了一个陌生的地区和环境,但因为有他的陪在旁边,她现在心里很安定。 “我还没来过这边,等你放假,我们出去玩吧?不知道这边有没有什么好吃的。” “好。”梁满仓喉结上下滑动,皮肤紧绷,终于忍不住按住她的手,“你再这么磨下去,我就真忍不住了。” 梅锦听到他这话,下意识朝那边看了眼,某个地方实在显眼,就算没开灯也能看清楚。 她将手抽出来,不怀好意地笑出声:“我又没让你忍着。” “这话是你说的。”梁满仓定定看了她一眼,眼神有些危险。 “红口白牙,我也没否认。”梅锦无事一身轻,唇角愉悦上扬。 梁满仓扑过来,温柔地亲吻,亲昵喃喃:“我原本想着今天刚到,又打扫卫生,你该累了才对,看来是我猜错了。” “是有点累。”梅锦仰起脖子,双臂架在他肩膀上,眼眸水润,“但现在已经缓过来了。” 梁满仓笑一声,沉下去。 木架子床吱嘎吱嘎乱响。 梅锦气息不均,微皱起眉头,面红耳赤道:“你明天、必须、必须把床修了!” “好。”梁满仓轻笑,偏头在她耳垂处亲了亲。 月上中天,房间终于恢复安静,梅锦闭着眼在他怀里沉静睡去,梁满仓低头望着她,伸手将她脸上碎发捋到后面,轻轻在她额间印下一吻。 晨光晒进来,梅锦被晒醒,在床上扭身伸了个懒腰,梁满仓已经去上班了,现在家里就她自己。 她要去院子里洗漱,路过饭桌看到上面的早饭,不知道梁满仓什么时候买回来的,她笑了下,伸手摸了摸,现在天热,凉得慢。 水龙头打开,哗啦啦接了杯水,梅锦漱口,开始刷牙。 今天太阳大,照得人有些眩晕,她低下头加开速度。 “啪”的一声,梅锦循声看去,院子里掉进来一只皮球,骨碌碌滚着。 “阿姨,你就是新搬来的吗?” 梅锦听着声音望过去,与她一墙之隔的邻居家孩子扒着墙头,正好奇地瞧着自己。 “是啊,这是你的皮球吗?” 小姑娘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解释道:“我刚才没控制好方向,就拍到你院子里了,你可以帮我扔过来吗?” “当然可以。”梅锦放下水杯,过去捡起皮球朝小姑娘走去,两户人家的院墙是镂空的,她将皮球从空隙中递给她,问,“可以告诉阿姨,你叫什么名字吗?” “我叫蔡贝。” 梅锦柔和笑起来,也道:“我叫梅锦,你可以叫我小锦阿姨。” “小锦阿姨好。”蔡贝似是还有些腼腆,打完招呼就跑回了屋。 梅锦直起腰笑了笑,回去拿上牙刷水杯进房间。 一进去,空气明显就比外面多了分凉意,梅锦舒口气,坐下来将早饭吃掉。 她刚吃完饭,拿着饭盒在水龙头下洗的时候,外面院门被敲响。 她过去开门,蔡贝牵着一名妇女的手,两人从长相上能看出有些相似,应该是母女。 妇女先开口笑道:“妹子,我是隔壁的,我爱人是蔡团长。” “嫂子快请进。”梅锦将院门拉得更开,请她们进屋。 蔡贝挤在妈妈身边,对她笑起来,一副想亲近又不敢的样子。 小孩子的心思实在简单好猜,梅锦心中好笑,弯下腰在她脑袋上摸了摸,说:“贝贝今天怎么没上学呀?” 蔡贝被她摸了脑袋,眼睛一亮,勇敢靠近了点,回答道:“现在放暑假,不用上学。” 哦对,现在是暑假时间。 梅锦一拍脑门,她离开学校太久,都忘了这回事了。 三人进屋,梅锦要给她们倒水:“这刚搬过来,还什么都没有,只有白水了。” “不用麻烦不用麻烦,我们刚才在家刚喝了水。”蔡嫂子摆摆手推拒,又笑起来,“刚才贝贝跟我说,把皮球拍进你院子里,麻烦你给捡起来的。” “不麻烦,捡个皮球而已。” 师司令部作战科。 墙壁上挂着一副巨大的东南沿海作战地图,梁满仓站在地图前沉思。 “你就是梁参谋吧?” 门口进来一人,肩章是“两毛四”,不怒自威的面庞中带着一丝笑意,隐在常年散不去的眉间沟壑。 梁满仓立正敬礼:“首长好。” “我是师部的参谋长,我姓古。”古参谋长抬手压了压,声线平稳道,“我看过你的履历,在校的成绩非常优秀,在朝鲜战场上的表现也十分优异,现在把你这样的新鲜血液放到作战参谋岗位,也是军队建设的需要。” “谢参谋长夸奖。” 古参谋长点了下头,话锋一转,说:“你是师部申请调过来的,但我听说,当时首都总参也向你下了调令,你为什么会选择来这里?这里可比不上总参安逸。” “正是因为不安逸,我才要来。”梁满仓正色回答。 “好!”古参谋长终于笑起来,看着他的眼神中也带了欣赏,抬手在他肩上拍了拍,“国家不平,何谈安逸?前线正需要像你这样有志向有抱负的专业人才。” “不过眼下□□紧张,你先把我们师今年的防御方案熟悉一下,下周跟我谈谈你的看法。” 刚来就布置这样的工作,说明这个古参谋长是个很实务的人,讲究效率讲究实干。 梁满仓中气十足应道:“是!” 他在这边跟领导同事们打交道,忙碌的工作瞬间开展。 梅锦也正在家招待邻居们。 从隔壁的蔡嫂子过来后,楼上的嫂子们也下来到家里说话,互相认识一番。 趁着人多,又都在这住了不少时间,梅锦打听了去哪能打家具。 嫂子们都很热心,有了解的立马回答:“服务社有时候能买到,但我记得他上回来的那一批新家具都被卖完了,你要想买估计得等下一批。” 梅锦问:“那下一批大概什么时候能有?” “哎呦,这可就说不准了,他们服务社卖什么东西也都是上面安排的。” 穿为年代文大佬的包办原配 第32节 这个回答也算是意料之中吧,梅锦也没有失望,继续道:“那我们估计是等不了了,刚搬过来,什么都不齐,正着急用呢。” “城里的百货公司也有卖,但那里的东西可就贵了,这要是一套买下来,要不少钱呢!” “其实我倒有个法子。”蔡嫂子说,“你可以让梁参谋去工兵营找几个会打家具的,私下给材料费和辛苦费,不少人都愿意干,也不算违规。我家当时的家具就是这样打的。” 她说的这个方法挺好,梅锦点点头,预备等梁满仓回来跟他商量商量。 梁满仓一听,也觉得好,当下就说:“行,我明天就跟同事打听一下,看谁认识会木工的,早点把家具打好搬进来。” 梅锦将饭菜端上桌,关心问:“第一天的工作怎么样,还能适应吗?” “挺适应的,不用担心,参谋长和其他同事们都很好相处。”梁满仓笑了下,“不过大家的工作都很多,也没多少闲着的时间说笑。” 又过两天,他们寄过来的行李到了,梁满仓借了车将其拉到家门口,再全部搬进屋,箱子重,他就没让梅锦插手。 梅锦叉腰看着,笑道:“总算是送到了,这几天家里不是这少,就是那缺,住得我怎么都不得劲。” “等过两天路铺好,家具打好,就更舒服了。”作战科的事情多,梁满仓是没时间自己铺路了,索性也找人弄,花钱省事。 梅锦把箱子打开,将里面的东西一一拿出来归置,在房间里转来转去,像在花丛里的蜜蜂,怎么也停不下来。 梁满仓搬箱子搬得满头汗,倒了杯凉水喝着解热。 不多时,梅锦手里抱着一叠衣服抱怨:“这柜子没打好,这些衣服都还没地方放。” “那就先放箱子里,等柜子打好你再收拾。” “也只能这样了。”梅锦叹气,主要是行李都到了,她就老想赶紧将家里收拾好,好住得方便,不一下子弄好,还留着点,心里就总是别扭着。 等将能归置的东西都归置好,两人也吃完晚饭,难得悠闲地坐在灯下看书。 梅锦走过去伏在他背上,下巴搭在肩膀处,有点撒娇的意味说:“来了这边,你帮我留意留意有没有什么工作机会呗?” “工作?”梁满仓有些诧异,将书合上问,“怎么想着要工作?” 梅锦顺势坐到他怀里,搂着他脖子,“本来我就是想工作的,只是之前你自己都还在上学,而且以后也不一定就留在首都,所以我就没跟你说,现在不是来军区了吗?不出意外的话,我们应该能在这里待上很多年吧?” 梁满仓点点头:“没有意外,应该能的。” “所以啊,我总不能一直在家当家庭妇女吧?我们有没有小孩,家里能有多少事让我做?”梅锦手臂晃了晃,“反正你先留意着呗。” “好,既然你想出去工作,那我就留心着,要是有适合你的,立马把你举荐上去。”梁满仓抵住她额头,手开始不老实起来,他又问,“那你心里有没有什么想做的工作?” 梅锦觉得痒,娇声笑,“我都可以,不过最好别太累,你也知道,就我这个身体肯定是做不了什么体力活的。” “好。”梁满仓抱着她从椅子上起身,步伐稳健地朝房间走。 灯落下,又是一室旖旎。 ----------------------- 作者有话说:救命,锁了一夜,我早上起来才看到 第33章 广播员 医生说可能是怀孕了 几日后, 梁满仓晚上吃饭的时候问:“广播员你想当吗?” “广播员?”梅锦震惊地看着他,没想到他速度这么快,她前几天才跟他说,今天回来就物色好了岗位。 “嗯, 广播站之前有两个女广播员, 现在有一个调任了, 就正好空出一个岗位。我觉得你的普通话标准,没有口音, 在就去问了下站长,站长说可以, 让你这两天过去。” “这我也没有广播员的经验, 我可以吗?” 梁满仓笑了下:“这有什么不可以的,没经验干两天不就有了, 没那么难,不用怕。” “那既然你都这样说了,我肯定能干好。”梅锦信心满满, 使劲往嘴里又塞了口饭。 梁满仓失笑,给她夹菜, 补充说:“不过是临时工,没有正式编制的。” “没关系, 临时工也很好了。”梅锦看着他问,“那你说我要是好好干, 会有转正的机会吗?” “肯定有。” 马上就要去上班,梅锦激动又紧张,这种感觉很像小学毕业要上初中,即将要到新环境中认识新朋友,那种又期待又不确定的情绪。 梁满仓看着她为今天第一天上班, 而编好的头发以及身上新买的裙子,说:“肯定能给大家留个好印象的,不用这么紧张。” 梅锦最后又对着镜子打量了下自己,确认没有一点出错的地方,才点点头,上前挽住梁满仓胳膊:“走吧。” 广播站就在师部机关大楼一侧的平房小院里,梅锦之前还路过过几次,从窗户看到里面的人工作,只是没想到自己马上也要成为其中的一员了。 梁满仓把她送到门口,有些不放心问:“要不要我陪你进去?” “不要。”梅锦赶忙拒绝,“哪有第一天上班带着丈夫的?我要是跟在你身后,到时候大家肯定都会觉得我娇娇弱弱,不是个能认真上班的人。” 梁满仓没想到这点,问:“那你自己可以吗?” “当然可以了,你去上班吧,不用担心我。”梅锦把他往旁边的机关大楼推了推,做着深呼吸平复了下忐忑的心情,迈步走进去。 梁满仓看着她的背影,等她彻底进屋后才离开。 广播站里这时候就两个人,两人正笑着聊天,看见她进来问:“同志,你找谁?” “我找明站长,我叫梅锦,是新来的广播员。” “你就是梅锦?”两人中的女人起身过来,对着她自我介绍说,“我叫边书云,是站里的女广播员。站长现在不在,不过站长跟我说了,等你过来让我带带你。” 男人也举手道:“我叫刘伟,应该比你大几岁,你可以叫我刘哥,我是咱站里的技术保障,负责设备维护、唱片管理等,也是站里的男广播员。” “边姐好,刘哥好,你们可以叫我小锦。” 边书云指着自己旁边的一张空白办公桌,拉开椅子道:“坐,这就是你以后的办公桌了。” 刘伟补充:“本来那是张姐的,不过张姐调走了,正好给你用。” 边书云问:“你带笔记本了吗?” 梅锦愣了下,摇摇头:“没有。” “没事。”她从自己抽屉里拿出来一本,又找了支笔一并递给她,“新的,我现在跟你讲一下工作流程,你写一下,省得回头忘了。” “好。”梅锦赶忙接过,坐在办公桌边,翻开本子攥着笔,就等着她的简单培训。 “其实咱们广播站没有那么忙,现在算上你总共四个人。”边书云指了指现在屋里的三人,又指向旁边站长的独立办公室,“站长主要负责我们的稿子审核,还有工作上的安排,他还有宣传科的其他工作,并不经常在站里,要是临时有急事找他的话,可以去宣传科。” 梅锦了然地点点头。 “我先给你讲一下我们每天大概要做什么,待会儿再带你去广播室里操作。” “好的。” “广播站的工作,有几项是要注意一下的。”边书云详细道,“首先就是播放军号,我们这是军区,战士们要靠着军号来行动,早上六点的起床号,之后的出操号、收操号、放饭号,直到晚上十点的熄灯号,没有其他情况的话,一定是要一个不落地播放的,所以轮值时的这几个时间点要提前来站里,准点播放唱片。” 梅锦点头的动作简直停不下来,手也不停地在本子上记录着。 边书云凑过来看了眼,夸道:“你的字写得还挺好看的。” 梅锦抿唇浅笑了下,“谢谢。”都说“字如其人”,一手好字的确是能在别人面前留下好印象的,这也是妈妈一定压着她练字的原因。 边书云继续道:“我们早上八点要播前一天晚上收到的审核过的新闻和师部的日常通知,中午吃饭休息的时候可以放一些歌曲,像一些民乐、红歌和苏联歌曲,这些广播室里有唱片,要是有重要的通知,也要在这个时候重复播一遍,以防有的战士上午的时候没听到;等到下午五点,就朗读一些诗歌、散文等。” “一天差不多就是这些事,只要把这些事情做完,其他时间站里是不过问的,但要是耽误了正事,耽误了军情之类,可就要挨通报了。” “我们上班时间就是早上八点到晚上六点,而中午差不多从十二点或十二点半一直到下午四点多,都是休息的,可以回家吃饭睡觉,干点其他事。” 梅锦接着点头,广播站的广播是有时间要求的,所以工作时间就比较弹性,不广播的时候可以休息。 “哦对,”边书云补充,“因为站里就我们三个广播员,所以早上的起床号和晚上熄灯号,我们是轮着来的,你今天刚来,这两天就跟着我们一块儿学习学习,等下一轮你再开始跟我们一起轮。” “好的。” 工作内容讲完了,该到广播室里实操了,边书云看了眼时间道:“马上八点半了,你跟我过来吧。” 她拿上稿子,梅锦忙紧跟其后,一块儿进了广播室。 边书云严肃叮嘱:“广播室是绝对不允许带外人进来的,这些广播设备更是不能让人随便触碰,记住这点。” “是。”梅锦看着她颇具威慑力的表情,脑子里的弦也跟着一紧。 边书云坐到话筒前,翻开稿子又看了一遍。 梅锦适时问:“边姐,稿件是要我们自己写吗?” “大部分都是政治部宣传科写的,这些是上级派发的必播稿,我们要一字不错地读出来。”边书云抬头看了她一眼,“如果念错,是有可能造成政治事故的,这点你心里要有杆秤,平时掂量注意着。”她在“有可能”和“政治事故”上着重强调。 梅锦心中一颤:“好的,我明白了,谢谢边姐。” “没事。”八点半一到,边书云打开广播,对着稿子朗读,语调庄重沉稳,全程没有一点失误和磕绊。 梅锦在旁边看着,越看表情越严肃,看来这份工作比她想象中的还要难啊。 广播播完后,边书云将稿子递过来说:“你先照着练一下,待会儿念给我听,我看看你的情况。” “好的。” 梅锦一上午都在跟着边书云学习,中午下班,梁满仓从旁边大楼过来接她回去。 路上,梅锦扭了扭脖子,又甩了甩胳膊。 梁满仓问:“怎么了?是不是太累了?” “累倒是不累,就是第一次上班还有些不习惯,而且一直坐着嘛,脖颈就有点酸酸的。” “待会儿回去,我给你捏捏。” “好。”梅锦笑起来,眉眼弯弯,问,“那我们马上吃什么呀?”今天中午可没人做饭了。 “我过会儿去看看食堂今天有什么,你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 “肉,我现在急需要肉来补充能量。”梅锦睁着骨碌碌的大眼睛,表情很是认真。 梁满仓没忍住笑出声:“好,肉。” 两人到家,梁满仓去食堂打饭,梅锦先把昨天的衣服接水泡上,等吃完饭再洗。 不过中午说是可以休息到四点多,但她准备吃完饭小睡一会儿就去广播站,毕竟是刚开始上班,什么东西都还陌生着,得赶紧花时间熟悉流程和设备。 家属院里想工作的人可不少,她也就是占了个普通话说得标准,又识文断字的好处,才能进广播站,但临时工,要是干得不好,随时可以换人的,机会来之不易,她要好好把握才行。 梁满仓打饭回来,说:“食堂今天有红烧鸡腿和梅菜扣肉,我又打了份土豆丝。” 两人洗手坐下,梅锦肚子已经饿得“咕噜咕噜”了,她拿起筷子,端着米饭碗,迫不及待夹了块扣肉,笑说:“闻着真香。” 穿为年代文大佬的包办原配 第33节 “你今天上班辛苦了,多吃点。” “嗯!”梅锦放到嘴里咬了一口,脸色微变,没忍住,又吐出来,“这扣肉是不是天热放坏了?味道好奇怪,弄得我想吐。” “有吗?”梁满仓赶忙也夹了一块,疑惑道,“我吃着味道还正常呀,没酸也没馊。” “也不是酸也不是馊,就是一股怪味。”梅锦苦着脸,把扣肉推到他面前,离自己远远的,“你吃吧,我不要吃了。” “那你吃鸡腿。”梁满仓将两根鸡腿都给她。 “嗯。”她看向鸡腿,鸡腿表面被一层红亮醇厚的酱汁均匀包裹,模样诱人,梅锦之前很喜欢吃,但这回光是看着它,就觉得嘴里发腻,她皱着眉,面色发苦,道,“不知道是不是吃了那扣肉的原因,我现在也不想吃鸡腿,都给你吃吧。” “那也不能光吃土豆丝啊,上半天班了,下午又要去,还是得多吃点肉。”梁满仓劝。 梅锦摇摇头拒绝:“不行,我现在真的吃不下。” 梁满仓无法,道:“先给你放这,说不定待会儿就又有胃口了呢。” “好。”梅锦点头,却一眼不忘鸡腿上面看,十足嫌弃的模样。 下午上班,她总算是见到了站长,一位儒雅清瘦的中年男人,脸上带着平易近人的笑,看见她后道:“想来你就是梅锦同志了?” “是,明站长好,我是梅锦。” “上午小边应该带你都熟悉过一遍了吧?” “是,边姐很耐心,都教过我了。”梅锦小心回答。 明站长笑了下,说:“不用这么拘谨,随意点,以后就把广播站当成自己家。” 这话好耳熟,“学校是我们的家”“学校不是你家,想干嘛就干嘛”,梅锦一瞬间出神,又赶忙拉回来。 明站长还有其他工作要忙,临走前道:“等你干满一周,就可以领制服了。” 梅锦没想到自己一个临时工,也能有制服,一瞬间有些惊讶,但想到边书云身上的那套军绿色列宁装,又很期待。 下午的工作内容仍然是学习,四点多的时候,边书云说:“待会儿这个朗读诗歌,你来试试吧,这个不紧要,就算出错了也没事。” “好。”梅锦有些雀跃,从她手中接过诗歌本,一遍一遍练习。 五点,军区广播准时响起。 “战友同志们,大家晚上好。这里是师部广播站,现在是‘军营文艺’节目时间。今天为大家朗读的是……” 梁满仓听到熟悉的声音,从一大堆快要把他埋住的文案中抬头,看向墙角的广播,眼中闪过一抹带着爱意的笑。 一首诗歌念完,边书云关掉广播,对着她笑道:“表现得很好,第一次读成这样,可以说是非常不错了。” “谢谢边姐。”梅锦脸上终于露出笑,手心出的都是汗,双腿也忍不住地颤抖,但第一次的成功又让她心中升起一股满足感。 下班时间,梅锦走在梁满仓身边,叽叽喳喳不停分享着下午发生的事。 梁满仓笑道:“这么开心呀。” “当然了,这可是我的第一份工作,而且明站长说我也有制服哦。”制服意味着身份的转变,从一名普通的随军家属,正式成为一位拥有社会角色的工作者,这怎么能不让人兴奋,而且“而且我还交到了新朋友,不是家属院里的朋友。” 梁满仓面露不解。 梅锦笑着解释说:“以前我的朋友都是跟着你来定的,你在军校的时候,我的朋友是林大嫂,是江医生,搬到这儿,我的朋友是隔壁的蔡嫂子,是楼上楼下的邻居,是你同学战友的妻子。” “现在就不一样啦,我交到了边姐、刘哥这样的朋友,他们是我的同事。” 梁满仓怔住一瞬,觉得有些事情好像脱离了掌控。 但不过分秒间,他脸上的表情又调整自然,笑说:“那很好啊。” “是吧,我也觉得很好,反正我现在很快乐。”梅锦背着手蹦蹦跳跳往前走,蓝格子裙摆飘荡,脑后的辫子也一上一下的颠晃。 走着走着,她停住,回头,冲他招手,撒娇抱怨:“快点呀,你怎么这么慢?我都饿了。” 梁满仓笑,快步上前,在她惊讶的目光中牵住她的手。 梅锦看着两人交握的双手,又看了眼路上的人,眉毛上挑。 梁满仓没在意,拉着她到家,说:“你歇会儿吧,我去做饭。” 梅锦眯起眼笑:“好呀。” 中午的肉,梅锦是一口没碰,梁满仓虽没吃出来什么怪味,但也想着可能是天热,有些不新鲜了,所以就想着晚上亲自烧。 饭菜端上桌,梅锦闻着香味,真心夸道:“好香啊,你的厨艺肯定又增长了。” 梁满仓笑了下,伸手在她鼻梁上刮了下:“那你就多吃点,把中午没吃到的都吃回来。” “好。”梅锦笑吟吟的,坐直身体,拿起筷子开吃。 这回倒是没吃出什么怪味了,她食欲大开,连吃了两碗饭,饭后饱得直打哈欠。 梁满仓收着碗笑:“是不是困了?赶紧去洗洗睡觉吧。” “那不行,你做的饭,总不能还让你洗碗。”梅锦倔强地睁眼。 梁满仓在她脸颊处捏了捏:“好了,就这几个盘子碗,谁洗都一样,你赶紧去洗漱。” 梅锦嘿嘿笑了声:“那我今天可就当甩手掌柜了啊?” “当吧当吧。” 外面天终于舍得黑下来,梅锦将头发盘起来踢着拖鞋去洗澡,洗完出来,梁满仓也已经将卫生收拾好了。 她笑嘻嘻着上前夸赞:“你真好,嫁给你可真幸运。” 梁满仓抿唇笑,将她拉到怀里亲了亲。 刚想深入,就被猛地推开,他看过去,就见她皱着眉捂着胸口,一副干呕的样子,这时顾不上其他,忙关心问:“怎么了这是?是不是今天累着了?”他起身去给她倒了杯水。 “不知道,就是觉得有点恶心。”梅锦接过杯子喝了口顺顺,“应该不是累着了,可能就是晚上吃太撑了。” 梁满仓对她这个说法很是怀疑,“要不去卫生室看看吧?你这中就不太对劲。” “没事。”梅锦摇头,“不是什么大事,我缓缓就好了。” “你上次感冒也说不是大事,结果把自己弄得晕倒,住了好几天院。”梁满仓翻旧账。 梅锦心虚:“好吧好吧,那去卫生室看看。” “不过我真觉得没什么,你说要是到那一检查,结果医生说这么大人了,下次别把自己吃那么撑。那得多丢人啊。” 梁满仓已经把鞋子拿过来了,就等着她换上,瞥她一眼,道:“丢脸也比晕倒强。” 见是说不过他,梅锦撇撇嘴,乖乖换上鞋,穿着睡衣就跟他一块儿到卫生室去。 现在是晚上,卫生室里只有一个医生值班,梅锦对着她描述自己的症状,老练的女医生点点头,起身往里走道:“同志你进来,我们再做个内诊。” 她这个架势,不像小事的样子,梅锦惴惴不安地跟梁满仓对视了眼,跟着到了里间。 梁满仓这时候也有些紧张担心,生怕她是旧病复发。 不知过了多久,梅锦和医生先后从里面出来,两人从表情上都看不出什么来。 梁满仓皱了皱眉,等梅锦跟医生说完出来,连忙问:“怎么了?问题大吗?医生怎么也没给开个药?” “你怎么这么多问题?让我先回答哪一个。”梅锦有些不太耐烦。 梁满仓不知道她怎么情绪转变这么快,小心哄着:“那你先说严不严重。” “可能吧。” “什么叫可能吧?”梁满仓一头雾水。 “就是可能严重,可能不严重的意思。” “这种事情还能有可能严重,可能不严重?” “就是我也不知道,我也不确定。” 梁满仓有些着急,拉住她的手:“那医生是怎么跟你说的?你这是什么病?” “医生说可能是怀孕了,让我明白白天再来一趟,做个检查。”梅锦看着他,紧紧盯着他脸上的表情。 梁满仓一听“怀孕”俩字,整个人都僵住了。 梅锦生气,一把甩开他的手往前走:“我就知道你肯定不开心。” 梁满仓赶忙追上去解释:“我不是不开心。” “那你开心吗?”梅锦停住反问。 “我……”梁满仓说不出来。 梅锦冷哼,“我就知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 梁满仓舔了下唇,认真说:“我承认,你刚才说你怀孕了,我是有点无措,但我真的没有不开心,我是惊讶,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毕竟那是一条生命。” 梅锦纠正他:“医生说的是可能,没说一定。” “好,可能。”梁满仓继续道,“我虽然现在还没有做好要当爸爸的准备,但要是ta真的来了,我会调整好我的状态,全心全意地迎接ta的,真的。” 梅锦扯扯唇角:“这还差不多。” 其实会怀孕也不是太意外,毕竟这时候的避孕效果远没有后世好,他们虽然每次都做了措施,但耐不住做的次数多啊,如此一来,会怀孕的几率自然也就跟着大大增加。 两人并肩往家走,路灯笼罩在身上,梁满仓低头看着她平坦的小腹,完全想象不出里面正在孕育一条生命,还是一条跟他有连接的生命,他觉得有些恍惚,像做梦一样。 第34章 梅雨季 加更一章 梅锦第二天下午休息的时候跟梁满仓一起又去了一趟卫生室做检查。 不过结果要五天后才能出来, 两人又心焦地等了五天,这五天里,梅锦留心了下身体,像呕吐、嗜睡之类的妊娠反应, 她有时候也会有, 但又好像没那么明显。 到了第五天, 梁满仓迫不及待地去卫生室取单子,看着上面的阳性, 觉得心也跟着落实了。 其实在等待的这几天了,他已经认定梅锦是怀了孕, 这个化验单不过是给他再上一颗定心丸。 他把化验单拿回家的时候, 梅锦正坐在单人沙发里翘脚吃着酸甜的李子看书,听见声响抬头看过去, 瞥了眼他脸上的表情问:“怀了?” “怀了。” 简单两句话宣告着他们这个小家庭即将迎来一个新生命的事情。 穿为年代文大佬的包办原配 第34节 梅锦点点头,收回视线继续看书,手上的小李子吃完, 就再从盘子里拿一颗。 梁满仓走过去道:“李子别一下子吃太多,对肠胃不好, 家里还有几个菜瓜,你吃不吃?我给你洗一个。” “吃, 你洗吧。”夏天太热了,又没有很好的解暑方式, 只能靠吃点凉凉的水果缓解一下了。 梅锦吃完手上的李子就眼巴巴等着他的菜瓜。 梁满仓递给她道:“吃完这一个就不要再吃东西了,要不然晚上睡觉的时候胃胀。” “知道啦。”梅锦拖长声音。 东南迎来了梅雨季,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一连好几天都不见太阳,梅锦站在屋檐下仰头看着院子里的泥泞, 道:“这雨什么时候能停啊,洗的衣服就没干过,闷在一起都有股馊馊的味道了,感觉再不停,我都要发霉了。” “哪有那么严重。”梁满仓笑着叫她过去吃早饭,“快来吃饭,吃完了好去上班。” 梅锦撇嘴,走过去坐下,反驳说:“就是很严重,这光下雨,也没见气温降下来,到处都又潮湿又闷热,感觉整个人身上都黏腻腻的,洗澡也没有用,而且还到处溅得都是泥点子,一出去就踩一脚水一脚泥。” 说着她叹口气:“本来我还嫌弃北方太干燥,风尘太多,但我现在觉得,干燥一点也挺好的,至少不会什么东西都发霉,也不会衣服晾不干。” 这种天气气候问题,梁满仓也没办法解决,他把咸鸭蛋的蛋黄刮到她粥里,自己吃蛋白。 黄澄澄的咸蛋黄缓解了一点烦闷的情绪,梅锦拿起白瓷勺子搅拌着喝了一口,忽然又抬头问道:“我现在是不是脾气很差?” 不知道是因为激素变化还是因为天气,或许两者都有,她觉得自己最近在情绪上很有些反复无常的意思,总是皱着眉头想要发脾气,面对外人还能笑呵呵的,可一旦是梁满仓,她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梁满仓抬眉,表情真诚诧异:“有吗?我感觉跟之前一样啊。” “你这话说的可就显得虚假了,很有些哄人的意思。”梅锦抿唇终于露出一个笑。 “那你有被哄到吗?” “有一点吧。”梅锦傲娇脸。 “那看来我还得再练一练技术。”梁满仓边跟她说笑,边将鸡蛋剥好递过去。 梅锦心情总算是好了许多,打趣道:“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两人吃完饭,换上雨靴,梁满仓打着伞先把她送到广播站,再到旁边的机关大楼,走前不忘说:“你下班在屋里等我,我接你回去。” “好。” 梅锦现在在工作上已经得心应手,全部都已经习惯适应,闲下来的时间跟边姐刘哥俩人一起聊聊天,或是磕个瓜子织个毛衣。 算算时间,孩子大概是明年的三月份出生,她可以趁着空闲的时候做小孩子的衣服了。 边书云正有个三岁的女儿,有时候会被她带到广播站来看着,今天也在。 梅锦看着她拍拍手笑:“巧巧,到小锦阿姨这里来,阿姨给你糖果吃。” 一听糖果,小家伙眼都亮了,忙不迭地扑过来:“小锦阿姨,是什么味道的糖果呀?” “你想吃什么味的?” “我想吃橘子味的。” “好,那就给你一颗橘子味的,不过只有一颗哦。” 边书云看着她俩笑,问:“也不知道你肚子里的是男孩还是女孩。” “男孩女孩都好,我都喜欢。”梅锦戳了戳巧巧的肉脸颊,“不过要是女孩就更好了,刚好可以跟我们巧巧一起玩。巧巧,你说是不是呀?” “嗯嗯。”巧巧也不知道听没听懂,点点头,脑袋上的小辫子乱飞。 旁边的刘伟插话笑说:“还是闺女好,我家就是个小子,真是调皮捣蛋得让人受不了。” 巧巧吃完糖回到妈妈怀里,边书云拿帕子湿水给她擦了擦嘴上的糖渍:“调皮捣蛋起来,女孩子也是一样,这种还是看小孩子性格,跟性别没什么关系,我邻居家也是个男孩,乖得很,一点不让大人操心。” 家属院里别的不说,孩子是真多,从大到小,从乖到烦,哪种类型都能找出不少。 说着,边书云抬头问:“我家还有些巧巧小时候用的婴儿床学步车这些,你要是不嫌弃,等孩子出生就先拿去用。” “哎呀,怎么会嫌弃。”梅锦看了眼巧巧,笑说,“这样正省了我的事了,我还愁到时候不知道买什么样的好呢。” 一场梅雨季带来的问题可不少,持续的降雨会导致土壤松动、河流水位上涨,甚至有可能会危及到百姓的安全。 军区里大家都忙碌起来,而梁满仓身为作战参谋,需要冒雨下到沿海一线的基层部队检查防汛工作和战备情况。 他一走就是好几天,梅锦在家里提心吊胆的,生怕他别出了什么意外。 梁满仓在外面连日奔波,工作上终于暂告一段落,他心里放不下家,赶着也要回来,到家时已经是深夜,院门紧闭,只能从里面开,没办法,只能敲门。 梅锦听着雨声,在床上睡得很不安稳,隐隐约约好像听见敲门声,她睁开眼,点上蜡烛,拉开窗帘朝外看。 因为下雨,电路发生故障,外面没有路灯,也是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在这种坏境中,她心里不免有些害怕,警惕地大喊了声:“谁?谁在敲门?” “小锦,是我,我回来了。” 听出熟悉的声音,梅锦瞬间安心,随之迸发出惊喜,拿起伞,还没彻底撑开就慌忙跑出去,把门闩抽出,看着眼前的人,猛地扑进他怀里。 梁满仓架着手不敢抱她,轻声说:“我身上湿透了,你这一抱把自己身上都弄湿了。” “湿了就湿了,有什么关系。” 梁满仓笑了下,心中涌出暖意:“先进屋,别在这里淋雨了。” 两人进到房间里,梁满仓将浑身湿透的军装脱掉,到浴室洗澡,梅锦也换了身衣服,去厨房给他煮姜汤,姜太辣,她特意放了好多糖进去。 梁满仓洗完澡出来,梅锦的姜汤也煮好了,盛了两碗,就着烛光端到桌上,打量着他的脸,就算是刚洗完澡也能看出这几天没休息好,眼下乌青,胡茬也长出来了,没有被好好打理,她有些心疼道:“多喝点姜汤,别感冒了。” “我没事。”梁满仓伸出一只手握住她,另一只手端起姜汤一饮而尽。 窗外雨声潺潺,屋内此刻却温暖而宁静。 两人躺在床上,梅锦伸手在他脸上轻轻抚摸,梁满仓嫌痒,捉住放到嘴边啄吻,眼睛看着她问:“你这几天在家里怎么样?没发生什么事情吧?” “我在家里一切都好,什么都没发生。”梅锦动了动,窝进他怀里,紧紧搂住他的腰,“倒是你,你有没有事?这几天我在广播站看上面给的稿子,说有很多前线的战士受了伤,心里很怕会是你。” “我也没事,这不是好生生地在你面前吗?” “嗯。”梅锦闻着他身上熟悉的气息,连日来的紧绷被放下,枕着他的肩膀总算能睡个好觉。 两人相拥着,听着雨打窗棂的声音,在外所有的艰苦都被家庭的温暖化解。 经过整整一个月的潮湿,梅雨季总算是过去,久违的、金灿灿的阳光洒满了院子的角角落落,天空也碧蓝如洗。 大家都把被子衣服、发霉的东西全都拿出来晾晒,窗台、院子、空地上都被各种颜色的衣服被子覆盖,一眼望过去,五彩缤纷,鲜亮的色彩让心情也跟着好起来。 小孩们嘻嘻哈哈地在被子间穿梭,玩起捉迷藏,空气干燥清爽,梅锦深呼吸,笑道:“果然还是更喜欢这种明媚的天。” 梁满仓将她这几天一直想吃的盐水毛豆递过来,梅锦拿起来咬着皮,毛豆被挤压进口腔里,皮上迸出汁水,再嚼毛豆,又软又香。 第35章 宝宝 “我困了,你抱我回去睡觉吧。”…… 天气转凉, 梅锦的肚子像皮球一样渐渐鼓起来,走路的时候也开始不自觉地扶腰抱肚。 梁满仓看着,每每都觉得心惊,跟她商量道:“你这身子越来越重了, 得有个人来照顾你才行, 但我工作又忙, 时不时还要下基层,一连好几天都回不来, 要不我们给家写信让娘过来吧?” 梅锦没异议,李贵珍要是能过来, 他们两个都能轻省些, 她点头:“行啊,等娘来了, 就在书房加张床,给娘睡。” 梁满仓笑了下,“那我这就去发电报, 让娘早点过来,早过来早安心, 要不然我一出任务,心里就放不下你, 生怕你一个人在家里磕磕碰碰出现意外。” 电报发回去很快收到回复,因二嫂将生, 李贵珍得在家照顾她,现在过来不了,先让满银来,她在家也是干惯了活的,做饭洗衣服, 样样都行。 梅锦一向跟满银关系好,是她来她反而更自在,笑着说:“那要是满银过来的话,你的书房就先舍弃吧,把书桌都搬到咱房间里,那个房间就先让给满银住,小姑娘得有自己的空间,你虽然是亲哥,但到底男女有别,在妹妹睡觉的房间办公不好,影响你自己也影响她。” “行,你说怎么办我们就怎么办。” 梅锦对满银要过来的事情很上心,将房间布置起来。 又过几天,满银总算是到了,梅锦跟梁满仓一块儿开车去接,提前在站台等着,火车终于到站,满银拎着包裹下车,脸上既憧憬又有些无措。 梅锦看到她忙喊道:“满银,这儿。” 满银听到声音看过来,小姑娘脸上绽出笑,忙不迭跑过来:“三嫂,三哥。” 她看向梅锦的肚子说:“三嫂你现在肚子真大,娘听说你怀孕,在家里可高兴了。” 梁满仓顺手接过包,梅锦挽住她的胳膊,听了这话笑了笑,关切问:“怎么样,路上累不累?火车上没饿着吧?” 满银摇摇头:“没有,娘给我煮了一包鸡蛋,还给我塞了钱,我在车上买了盒饭吃,真好吃。”说着还有一些回味般舔了舔唇。 梅锦笑:“走吧,咱回家,我给你买了好多好吃的,都是家里没有的呢。” “好。”满银雀跃起来,跟着上了吉普车,她还是第一次坐车,新奇地到处看,手也前摸摸后摸摸,“这可比牛板车舒服多了,坐着又软和,还吹不着风。” 东南跟老家的景色很不一样,她盯着窗外瞧,说:“我坐火车的时候就一直往外面看,每次睡一觉起来,外面就完全不一样了,这边到了冬天,居然还是绿色的,真稀奇。” “是,这边很多树都是常绿树种,哪怕是冬天也有叶子。” 三人到家,梅锦带着她到次卧,打开门含笑道:“以后你就住这间房间,柜子、床都有,被子枕头都是新的,我原本还想给你做件衣服的,但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又长高,怕做了不合适,就没给你做。” 满银环顾着房间,惊喜地不住夸道:“这里真好看,比老家的房子好看多了。”她在床上坐了坐,手摸到被褥上:“床也比家里的软。” 梅锦笑:“你喜欢就好。” 梁满仓在一旁补充:“你嫂子为着你过来,可没少花心思,这些都是她亲手布置的。” 满银抬头,脸上都是笑,真心实意道:“谢谢三嫂。” 梅锦抿唇,侧头看了眼梁满仓,弯唇笑了笑,道:“你先收拾着,你哥给你买了橙子,我去切。” 她说着要往外走,梁满仓拉住她:“你坐着吧,我去切。” 梅锦笑了下,扶着肚子坐下看着满银打开包放东西,就见她不好意思地笑着,手里递过来封信说:“这是娘找人写的,让我过来给你们。” 梅锦接过来浏览了眼,大意是说就不让满银回去了,等帮着照顾完她和孩子,就让梁满仓在这边给她找个丈夫,最好也能是军官,要是军官不行,就给她找个有铁饭碗的。 她看完信抬头望向她,小姑娘明显是知道心里写了什么的,羞得脸都红了,眼神都不知道往哪放。 她笑,将信纸叠了叠收起来说:“嫂子知道了,回头我跟你哥会留意的。” 这时梁满仓端着切好的橙子进来,听到这话好奇问:“留意什么?” 梅锦看着满银几乎涨红的整张脸,拿过橙子又递给她一牙,没说话。 梁满仓不知道姑嫂俩打的什么眉眼官司,但人不说,他也就识趣不问。 梁满仓吃完饭就去上班,梅锦今天调休,问满银:“你跟嫂子说说,你心里喜欢什么样的男生?我回头帮你留意着。” 满银低着头不敢看她,扭捏着说:“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就觉得像你跟三哥这样挺好的。” 穿为年代文大佬的包办原配 第35节 “好,那我就努力给你找个像你三哥这样的。”梅锦拉着她的手笑,让她坐到旁边,“不过你现在十七,还没到法定结婚年龄,这边结婚也比家里晚,要十九二十才结婚呢,你先在家给嫂子帮帮忙,到时候等你结婚,嫂子跟你三哥肯定给你备一份好嫁妆。” “好。”满银点点头,眼神中也有些期待。 “不过你在这里要是遇上自己喜欢的人,一定得说,要是不好意思告诉你三哥,就告诉我,我们去帮你打听打听家境啊为人什么的。”梅锦怕她小姑娘脑热,提前叮嘱。 “我知道的,出来前,娘就说让我都听你跟三哥的。” “不过要想找你三哥这样的还有点难,但嫂子肯定得给你找个好的,起码要会疼人的。”梅锦笑起来,和她推心置腹,毕竟像梁满仓这样的男人,一万里面都不见得能有一个,“但是这里的军官也都是读书识字有点文化的,他们找老婆肯定是有要求的,我想着,回头跟你三哥商量商量,让你到扫盲班里认识点字行不行?等字都认识了,出来再给你安排份工作,先把自己提升上去,遇到的人也能更好。” 婚姻嫁娶向来是很现实的问题,就是去菜市场买白菜都还得挑一挑呢,更别说是找老婆了。 而且这边的军官,尤其是年轻的军官,人自身的条件摆在那里,就算满银有梁满仓这个当少校参谋的哥哥,算是增加了些砝码,但还是要自己能立起来,自己有能力才行,不然吸引过来的人也是不找四五六,想着走捷径的。 她话说得现实,但满银知道是真的为自己好,而且她也不想当睁眼瞎,点点头说:“我想去上扫盲班,也想有工作。” 梅锦笑笑:“好。” 这时候“扫盲”是一直被倡导的运动,军区里的扫盲班是一直开着的,对战士是命令,必须要去上,对军属,则是深度动员,尽量说服他们也去上,只要愿意,就来者不拒。 扫盲班正好是由政治部宣传科牵的头,广播站也属于宣传科,她正好认识扫盲班的老师,回头跟人说一下情况,把满银塞到初级班里,从头开始跟着学。 天气越来越冷,离过年也越来越近。 今年因为梅锦和梁满仓的假期少,且梅锦又怀着孕,是没条件回老家过年的,于是满银就跟着哥嫂留在这边。 这边的人不包饺子,也不爱吃面,可把满银给稀奇坏了,一个劲儿道:“他们怎么不包饺子呢?不吃饺子怎么能算是过年呢?” 梅锦笑着解释:“咱们那边种小麦、大豆,这边人家种的是水稻,吃的是米,所以人家不吃面,当然就不包饺子了。” “好吧。”满银勉强接受这个解释,但仍倔强说,“但咱们过年还是要包饺子的,不吃饺子就不能是过年。” 梅锦失笑:“想吃咱就包。” “这边可真冷,我晚上去上扫盲班的时候,冻得直打颤。”满银看着外面的天,“跟咱们那边的冷也不一样,这边冷得都钻骨头,这么冷,也不见下雪,咱们家现在应该下得雪都化不掉了。” 梅锦坐在屋里,也裹着厚厚的衣服,搓了搓手往外面看:“气候不一样。” 灶膛的余火里还煨着红薯,满银拿火钳翻了翻,见已经熟了就给掏出来,左右撇着手掰成两截,跟梅锦一人一半。 这么冷的天,吃点热乎香甜的东西,身心都跟着温暖起来,梅锦小心扒开焦黑的外皮,咬着里面有些干噎的白芯。 梁满仓这时候回来,穿着军大衣,拎着公文包,一进门就笑道:“瞧你俩吃的,黑灰抹一脸。” “又没关系,待会儿再洗就是了。”梅锦不在意。 满银问:“灶膛里还有一个呢,三哥你吃不吃?” “我不吃,你们俩吃吧。” “哦。” 年夜饭的准备从几天前就开始了,邻里邻居互相帮忙,炸丸子、灌腊肠,院子里拉起的绳子上挂满了年货。 而他们家今年饭桌上不光要有饺子,还想入乡随俗,加入一些当地的食物。 这边沿海鱼最多,有个习俗就是光年饭桌上一定要有鱼,还必须是整条的鱼,不能切,放在饭桌中央,只看不吃留到年后,寓意着年年有余。 满银把这个习俗也学了过来,买了条鱼清蒸。 南方种水稻,过年会捣年糕,梅锦和满银之前因为好奇还去邻居家看,邻居捣好后给她俩一人揪了一团,热乎乎软糯糯的年糕蘸着红糖水吃,又甜又暖。 满银第一次吃年糕,粘在牙上下不来,当着众人面又不好意思伸手去抠,只能用舌头顶,整张脸都扭曲了,把大家笑得直不起腰。 她们当然不会只吃别人家的东西,自家做了年货也会分享出去,于是新年就这样热热闹闹地来了。 梅锦因为肚子大身子重,什么也不用干,往沙发上一坐,吃着梁满仓砸好的山核桃和满银炒的花生黄豆,悠哉游哉指挥着兄妹俩做事。 除夕夜。 今年的年夜饭真是丰盛,不光他们自己包的饺子炒的菜,还有关系好的邻居们送来的拿手菜,满满摆了一桌子。 梅锦夹了颗白嫩的鱼丸,又弹又韧,还带着浓浓的鱼肉香,一点都不腥。 大家的手艺都很好,各有特色,吃得人眼忙嘴乱。 梁满仓见她喝完一碗鱼丸鸡汤还想再盛,忙说:“晚上别吃这么多,要不然又积食,夜里难受得睡不着。” “没事,最后一碗,我少盛点。”梅锦眼珠子都快掉汤锅里了,他说的什么话根本听不进去。 三人吃完饭,满银在家待不住,出去串门子找人聊天,梅锦嫌冷不想出去,梁满仓陪着她,两人又挨在一起看一本书。 这时外面热闹起来,小孩们都出来玩耍嬉闹,跑来跑去喊来喊去的,叽叽喳喳像风一样停不下来。 梅锦听着声音,摸了下肚子仰起头笑着问梁满仓:“你说我们的宝宝会是个什么性子?” 梁满仓认真想了想:“我觉得应该是个安静的,你看你这怀孕期间,ta都没怎么闹腾过,在你肚子里也不怎么爱动。” “有可能。”梅锦点点头,又补充,“不过我觉得会不会是因为ta太懒了,所以不愿意动?” 梁满仓扯唇笑起来,眉眼化开:“还在肚子里的孩子,哪有懒不懒一说。” 他把书翻过去一页,下巴搭在她脑袋上,另一只手覆在她手上,和她一起感受不爱动的小家伙。 “动了动了!”梅锦忽然惊呼起来,眼眸清亮,“你感受到了吗?” 梁满仓放下书,也看着她肚子,点头道:“感受到了。” “你说是不是因为我们说ta懒,ta不高兴了?” “有可能,没想到小家伙脾气还挺大。”梁满仓大掌在她肚皮上轻轻摩挲。 肚皮又抽动一下,俩人都惊讶,对视一眼,同时笑出声。 梅锦靠在他肩膀上,笑说:“看来以后说话要注意些了,要不然惹得我们宝宝不开心。” 梁满仓搂着她,神色温柔,顺着说:“都是爸爸不好,爸爸说错话了,我们宝宝是最可爱脾气最好的宝宝。” 暖黄色的灯光倾泻,整个房间都被柔和的光晕包裹,两人身处其中,时间彷佛都慢了下来。 梅锦在他下颌处亲了亲,张开手说:“我困了,你抱我回去睡觉吧。” 梁满仓小心将她横抱起,进了卧室,把她轻轻放到床上, 一年又过去,新的一年来到。 日子还跟之前一样的过,每天早上吃完饭,梅锦和梁满仓一起去上班,中午再一块儿回来吃午饭,吃完饭睡个午觉,继续上下午的班,晚上梁满仓有时候要加班,但会先抽空把梅锦送回家,每天都如此,不管刮风下雨,没有一天缺席。 如果是轮到梅锦放起床号和熄灯号的那天,梁满仓也会跟着早起,陪她放完号再一起回来。 冬天的六点,天还是半黑的,大家也都刚被起床号吵醒,慢腾腾地准备起床,路上就只有他们俩人,不用顾忌影响,手牵着手慢慢往回走,呼吸着新鲜的冷空气,听着鸡鸣狗吠,再随意聊一些废话,温馨的氛围在两人之间静静流淌。 而满银在这边也交到了好朋友,在扫盲班认识的,跟她年龄相仿,她白天等哥嫂上班后,把家里的家务做完,没事了就去找朋友们玩,几个小姑娘要么一块儿复习复习老师教的知识,要么就去师部周边转悠。 几个小姑娘年龄都不算大,好奇心重,探索欲望也强。 这边有几座矮山,当地百姓们会上山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打到些野鸡野兔之类。 被她们瞧见后,不知道谁起的头,说等哪天我们也去看看吧,逮不到野鸡野兔,说不能能掏只鸟窝呢。 这个提议获得大家一致认同。 于是寻了个空闲的下午,三个女孩一块儿上山,她们想着山不高也不陡峭,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而且她们就只是去转一转,于是谁也没跟家里人说。 上山的路上,满银看到掉在地上没来得及被百姓捡走的枯枝,就拾起来,准备带回去当柴烧。 她们虽住的楼房,但一楼的厨房是有灶台,可以烧锅的。 三人就这么一边欣赏风景,一边有说有笑地往山上走。 梅锦和梁满仓下班到家,家里黑着灯,也没如往常一样闻到饭香味,梅锦以为她是睡过了,喊了两声:“满银?” 没人回答,她走到满银房间开门,屋里也没人。 梅锦冲梁满仓摇摇头:“估计去找朋友玩了,应该要不了多久就回来了,你先烧饭吧。” 梁满仓应道:“好。” 就在他走进厨房,刚准备做饭的时候,院门突然被大力拍响。 两人疑惑着,梁满仓过去开门,门外两个是焦急的女人,看见他急切问:“梁参谋,我家小梅在你家吗?” “还有我家芳春。” 梅锦抱着肚子出来,探头说:“没有啊,怎么了这是?” 两个嫂子的表情瞧着都快要哭出来了,其中一个说明事情原委:“晌午吃过饭,我家小梅就跑出去玩了,按往常她最晚三四点也就回来了,得帮我干活呢,结果今天天都要黑了,还没回来,我就去芳春家找她,结果芳春也没回来。” 另一位接着说:“我们想着她俩平时还跟你家的满银玩的好,就想过来问问在不在你家。” 梅锦和梁满仓听完脸色俱是一变,心头涌上不好之感,梅锦说:“满银也没在家。” 两位嫂子听到这话,差点瘫软在地,“这别是出了什么意外。” 梁满仓镇定道:“嫂子们先别急,现在着急也没用,重要的是得赶紧找到她们。” 他冷静分析:“她们肯定不在大院,不然这个时候绝对回来了,我马上去问问值班的门岗,记不记得她们仨去哪了,她们仨都不是胡来的人,不会乱跑,应该就在附近不远,可能是碰到什么事绊住了,才没能及时回来,你们先别担心。” 这两位嫂子的丈夫一位是营长,这几天出任务去了不在家,还有一位估计是加班,到现在还没回家,也就不知道家里发生了这事。 梁满仓出去找人帮忙,两位嫂子也忙跟在后面一起去,梅锦大着肚子没办法跟他一起跑,但一个人待在家里心里也着急,抬头看到路边的广播喇叭,不管有用没用,忙关上门朝广播站去。 但广播不是随便就能用的,梅锦先是去宣传科找了明站长说明情况,明站长一听,看了眼外面的天色,稍作思考就点头道:“这关乎几个小姑娘的安危,你先用,明天再给我补个申请。” 梅锦松一口气,忙答应:“好,谢谢站长。” “没事,我跟你一块儿过去。” 广播喇叭打开,梅锦深呼吸后捏着话筒,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稳清晰,冷静道:“全师指战员与家属同志们请注意,全师指战员与家属同志们请注意,现在播送一则寻人启事……” 梁满仓这时已经从门岗那里问到了三人出去的方向,正准备带兵去找,听见广播里传来熟悉的声音,他仰头,心中更添几分安定,转头对着战士们道:“她们应该是往矮山上去了,矮山虽然矮,但面积还是挺大的,待会儿要麻烦同志们帮忙找仔细些,尤其现在天黑,视物情况不好。” 带队的路班长一听是上山了,皱了皱眉补充道:“报告,我要补充一个情况。” “请说。” 他上前一步道:“下午老乡来军队求助,说是野猪下山撞坏了家里的房子,糟蹋了农田,让我们帮忙抓捕驱赶,领导让我带了四个人过去,但没能抓到野猪,让它又跑回山上了。” 梁满仓表情不变,问:“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 “野猪回山大概是下午三点。” 三点,梁满仓眉头微动,正好是小梅母亲说的她往日里出去玩回家的时间点。 他沉着气,知道她们大概率是因为下山的时候撞上了野猪,发生了意外,只是现在不确定这个意外是严重还是不严重。 时间不等人,他连忙带着战士们上山。 穿为年代文大佬的包办原配 第36节 ----------------------- 作者有话说:大家多多看一下下方的预收呀,感兴趣的收藏一下,因为我写文案有些一般,要是有什么建议也可以在评论区提出噢~ 评论区有小红包[让我康康] 本文会时不时加更,但加更时间不一定[抱抱] 第36章 生女 “知微,知微,真好听。”…… 山上满银和小梅芳春只是想上山玩一玩, 看着太阳偏西室就想着下山回家了,她们这么大的年龄已经是家里帮忙的一把好手,平时要带弟弟妹妹,还要帮家里干活, 每天也就这么点闲着的时间。 来山上一趟, 虽然没碰到野鸡野兔, 也没掏到鸟窝,但发现了几颗野果子树, 想着等夏天秋天结果子了,就来摘着吃。 三人说说笑笑往山下走, 满银还一边走一边捡着好烧的干柴。 而就在这时, 前面拐弯处突然出现了一只横冲直撞的野猪,长得凶神恶煞, 正直愣愣地奔着她们过来,几个小姑娘什么时候见过这场面,匆忙间吓得慌不择路。 等反应过来时, 满银已经跟她们俩走散了,她看着眼前陌生的前后左右都一样的环境, 手足无措,她们这是第一次来这个山头, 本来只要按照上来的路线原路返回就好的,谁能想到中途会发生这种事情。 满银满脸焦急, 也不知道她们俩有没有躲过那只野猪,她在林子里边找路遍大喊着:“小梅!芳春!你们在哪?” 可惜林子间除了惊起的鸟叫声,没听到任何回应,连路过的村民都没有。 也是了,这大冷的天, 山上也没什么东西,马上又要天黑,山上更冷,谁会在这时候过来。 她心中更加惊惶,不停地找着眼熟些的路,边走边喊着。 许是几人刚才没分开太远,不一会儿她就隐约听到回应:“这里,满银,我们在这。” 满银仔细辨着声音过去,找到两人后,悬着的心才算是放下一半。 但还没一瞬,就又提上去。 因为芳春受伤了,痛苦地呻/吟着。 小梅解释说:“刚才我们俩躲野猪,往这边跑,芳春摔倒,腿撞到树桩上了,现在肿得好严重,完全走不动了。” 芳春也还小,没经历过什么大事,这时忍不住哭起来:“我的腿会不会断了?我以后是不是就要成为瘸子了?我还这么年轻,我不想当瘸子。” 她哭得可怜,满银和小梅也心不忍,赶紧安慰说:“不会的,肯定不会的,等我们下去,卫生室的医生肯定能把你治好的。” “可是我们怎么下去?”芳春忍着痛抽抽噎噎,“我现在一点都走不动。” “我们背你下去。”满银说着就上去拉她,要把她背到背上。 小梅阻止说:“不行,这样不行,这山路不好走,再背人更容易摔跤,要是再摔了就更麻烦了。” 她说的有道理,而且上山容易下山难,她们两个人就是力气再大,也没办法背着和自己差不多重的人下山。 满银咬唇,急得挠头:“那怎么办?” 芳春泪流得停不下来,看着自己肿起来的腿连碰都不敢碰。 小梅比她们俩稳重些,冷静问:“满银,你还能找到回去的路吗?” “我也不记得了。”满银面露难色,沮丧摇摇头。 小梅叹口气,“这样,满银你留下来陪着芳春,我去找路,叫大人上来。” 满银看着离不开人的芳春说:“还是我去找路吧,你陪着芳春,你比我厉害,我怕要是出现什么状况,我会应付不了。” 小梅也看向痛苦的芳春,点点头:“好,那你快去。” 三人想出对策后,就赶紧行动,芳春的腿可不等人。 满银也不敢耽误,直接就出去找路。 但这片山虽然不高,但地方却大,而且她们还不知道刚才乱跑时跑去了哪个方向,让她一个第一次过来又受到了惊吓的人想到回去的路,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她在山里打转,也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只是天越来越黑,她的心也越来越急,可是一急就容易生乱,无头苍蝇般乱撞。 梁满仓这时也正带着人上山,道:“我们分头去找,留个人在山脚等着,山上有什么情况随时下来说。” “是!” “路班长。”梁满仓叫住他,“你还记得下午野猪上山往哪个方向跑了吗?” “记得。” “好,那我们先沿着野猪上山的路径过去。” 人多力量大,战士们又都经验丰富,很快就找到了原地等满银叫人来帮忙的小梅和芳春。 小梅看见他们,终于松口气,高举着手臂喊道:“这里,我们在这。” 边喊边安慰芳春:“没事了,没事了,肯定是满银回去叫到人了,你的腿肯定不会有事的。” 战士们过去,小梅问:“同志,是不是满银回去找的你们?” 战士将芳春背到背上,摇头回道:“是梁参谋发现你们上了山,组织的我们来找人。” 小梅脸色一变,心跳突然加速,忙追问:“那满银呢?满银回去了吗?” “没回去,应该还在山上。”战士见她担忧,补充说,“你放心,我们来的人多,肯定会找到的。” 小梅揪着心,脸色煞白,嚅嚅:“我不应该说来山上玩的,要是没来山上,就不会发生这些事了。” 没找到满银,梁满仓也忍不住有些失落,但不过一瞬便调整好状态道:“继续找,肯定能找到的。” “是。”路班长重新回到山上。 就在满银都快以为自己就要死在山上的时候,突然听见前面有说话声,忙喊道:“有人吗?有没有人?” “谁在那边?是梁满银吗?” 一听来人喊出自己的名字,满银意识到是三哥三嫂察觉不对组织人上来寻她们了,她兴奋起来,边跑边喊:“是我,是我。” 离近了,见是位解放军同志,扶着膝盖气喘道:“还有两个人,其中一个腿受伤、不能动了。” 路班长笑起来,温和说:“满银同志你放心,她们已经被送下去了,那位受伤的同志现在应该已经在卫生室包扎了。” “那就好。”满银松气,跟在他旁边下山。 等到了山下,看到三哥,才蹙起眉,扁着嘴,十足委屈样,而等到了家,看见站在门口一直等着她的三嫂,情绪便如决堤般,再也憋不住,嚎啕大哭起来,只是还顾忌着三嫂的肚子,没有扑进她怀里:“三嫂,我拾的柴火都弄丢了,我拾了好多柴火。” 听到这话,梅锦哭笑不得,又有些心疼,小姑子这是在山上待得又惊又怕,满腹委屈,但又不知道怎么倾诉,所以才借着丢柴火哭一场。 她抬手摸了摸她沾了杂草浮灰的头发,柔声说:“没事,丢就丢了,咱们下次再拾就是了,饿了吧?嫂子给你下了面条,滴了好多香油呢,快去吃,吃完洗个热水澡,然后好好睡一觉,明天早上起来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她说这话时,神色语气无一不温柔,轻声细语,像在安慰自己受伤的孩子,梁满仓在旁边看着,下意识记在心里。 “嗯。”满银抽抽嗒嗒,抬起袖口擦掉眼泪,跟着进屋。 等肚子填了半饱,她突然想起来问:“芳春摔到腿了,送我下山的那位同志说她被送到卫生室了,她的腿有没有事?”脸上不安,尽是对朋友的担心。 梅锦道:“没伤到骨头,没有大碍,休养一段时间就能恢复,不过疼肯定还是疼的,明天你带点东西去她家探望一下,毕竟你们三个是一块儿上的山。” “好。”满银点头,想到芳春肿胀的小腿,再看着碗里的面条,口中什么味道都没了。 洗漱完,梅锦和梁满仓回房间,梅锦轻轻将门关上,说:“以后咱们可别因为这事说她,我看她今天够难受的了,估计待会儿睡觉还要偷偷哭呢。” “这哭什么?”梁满仓不解,“不是已经回来了,也没发生什么吗?” 梅锦上床坐着,将被子盖好,叹声:“是没发生什么,但她多大,我们多大了?她才十多岁,以前在家连远门都没出过,这种事情对她来说就能算得上是天大的事了,更别说一块儿去朋友还受伤一个,那心里就更过意不去了。也不知道上山是谁提的,要不是满银提的还好,要是她提的,肯定难受得一晚上睡不着。” 梁满仓摇摇头,也跟着上床,“那看来我要学习的东西还有很多。” 梅锦笑:“好好学,做一个理解孩子,并被孩子喜欢的爸爸。” 三个小姑娘上山,却差点迷路回不来的事情在大院里传开,所有家长都如临大敌,矮山成了禁山,家里的孩子被反复叮嘱,严禁私自跑到矮山上去玩。 有那不听话的,被逮到当场就是一顿打,一时间,家属院被孩子们的鬼哭狼嚎填满。 导致后面一有孩子哭,满银就心惊,一脸愧疚,看得梅锦好笑。 到了三月份,空气中已经有了点暖意,距离估算的梅锦生产的日子也越来越近。 梁满仓的表情一日比一日严峻,梅锦稍微离开他的视线范围,他就要坐不住,一定要找到她才行。 梅锦虽然对他的关心很受用,但有时候也会嫌他烦,不过是到邻居家聊了会天,屁股还没坐热,人就找来了,倒也不喊她回家,只是在一旁守着,可有他在,谁跟她说话还能说得尽兴? 于是气氛也就从一开始的热烈,慢慢变得客套,知道她再也坐不住,被梁满仓扶着回家。 又是同样的事情发生,梅锦瞪他一眼嗔怪道:“哎呀都说多少回了,没事没事,你不用紧张。你看你一来,弄得大家都不自在,你这样,我还怎么交朋友?” 在这件事情上,梁满仓坚决不听她的,“等有事就晚了,所以从一开始就要谨慎再谨慎。” “好好好,梁参谋,你说的都有理,我说不过你,不跟你说。” 梁满仓笑了下,小心搀着她。 还没走到家门口,梅锦突然抱着肚子弯腰,,紧紧攥着他的手,指尖都捏白了,皱着脸说:“疼,好疼,估计是要生了。” “要生了?”梁满仓低头看她腿间,有水流出来,他赶紧抱起她往卫生室去。 满银在屋里听到动静出来,问:“怎么这是?” “你嫂子要生了,你拿上东西去卫生室!” “啊?要生了?”满银瞬间有些慌乱,以前在家虽然也见过大嫂二嫂生产,但那时候是用不上她的,都是娘操心,这下家里没旁人,只剩她,她手忙脚乱,嘴里念叨着,“要拿、拿尿布、盆、垫子。” “还要拿啥,还要拿啥……”她在房间里乱转,抓了抓脑袋,“噢小被子小被子。” 等她拿齐了东西,着急忙慌跑到卫生室的时候,梅锦已经进了手术室了,梁满仓在门口等着。 她喘口气问:“三哥,三嫂怎么样了?” “现在还不知道。”梁满仓面无表情,唇色有些偏白。 两人在门外守了一个多小时,梅锦和孩子终于被推出来,护士笑着恭喜:“恭喜你呀,梁参谋,是位千金。” 梁满仓握着梅锦的手,在她虚弱的脸上轻抚,对护士点点头:“谢谢。” 母女俩被推进病房,梅锦耗尽体力,头发被汗湿,晃了晃梁满仓的手,声音有气无力:“把孩子抱过来给我看看。” 孩子还没出生时,梁满仓就用枕头练习过技法,但理论是理论,实践是实践,他僵着手臂,一手托住头颈,一手托住臀部并支撑背部,屏气凝神将孩子放在梅锦身边。 梅锦看着他无措的样子笑起来,问:“女儿好看吗?” “好看。”梁满仓点头。 梅锦撇嘴笑:“你这得昧着多大的良心,才能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出这话。”新生儿都又红又皱巴,猴人莫辨到简直可以说是跟猴子是一个娘生的。 穿为年代文大佬的包办原配 第37节 梁满仓总算牵唇笑了下,道:“我们的女儿,肯定是好看的。” 满银在旁边接腔:“就是,嫂子,你跟三哥长得都好看,小侄女以后肯定也错不了。” 梅锦将小孩的小被子掖了掖,露出皱巴巴的小脸,轻声笑起来:“只要她健康快乐,漂不漂亮反倒在其次。” “嫂子,你们起好名字了吗?小侄女叫什么呀?” “叫知微。君子知微知彰,知柔知刚。”梅锦浅浅笑着,这个名字是之前两人就商量好的,若是女孩就叫知微,男孩就叫知彰。 满银眨眨眼,问:“可是按照家里的辈分,她名字里得带‘英’。” 梁满仓道:“没事,只是一个辈分,带不带都不影响。” “噢。”见三哥这么说,满银也没有纠结,夸道:“知微,知微,真好听。” 梅锦笑了笑,眼皮越来越重,沉沉睡去。 生完孩子要做月子,梅锦这段时间不用去广播站上班,每天就待在家里养着。 满银学了好多有营养的菜做给她吃,梁满仓就是再忙,下班回来也会带孩子,给孩子换个尿布,闹觉了就抱起来哄一哄,因为他的责任体贴,和满银的用心照顾,梅锦整个月子期间都过得很顺畅,一次气都没生过。 孩子刚满月,梅锦打算着再过一个月再去上班。 也就是这一个月,让她发现了点不同寻常的事情。 因为他们从来不会限制满银,也没有把家里的事情一股脑都推给她,所以她的自由时间还是比较多的,往日里她就爱找小梅和芳春玩,但这几天,她瞧着她的状态,像是有了点自己的小秘密。 有一次满银回来,她当时正抱着知微在门口跟隔壁的蔡嫂子聊天,满银估计是没想到她会在门口,蹦蹦跳跳地往回走,手里还拿着什么东西,但刚一看见她,就连忙把手背到身后,生怕她看到似的。 梅锦当时也没戳穿她,等晚上梁满仓回来的时候说:“满银这几天有些不对劲,肯定有事情瞒着我们。” “什么事?严重吗?” 梅锦擦着脸,道:“应该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小姑娘的一点小秘密。” 梁满仓点点头,没再继续问,从背后抱着她,下巴搭在她头顶,从镜子里看着她说:“你这段时间没去上班,我白天听广播的时候,都感觉有些不对味。” 梅锦笑:“边姐可比我厉害多了,你还不对味?” “那不是你播的,再厉害的人,我听着也不对味。”梁满仓偏头亲上去。 梅锦被他挤得歪着脑袋,轻拍他的手:“你这油嘴滑舌是跟谁学的?以前也没见你这样。” “这怎么能是油嘴滑舌呢,我说的可都是真心话。”他手向下滑,一把将她抱起来,声线低沉,问,“还涨不涨?要不要我帮你揉揉?” 梅锦瞥他一眼:“司马昭之心了啊,想占我便宜就直说。” “夫妻之间,怎么能有占便宜的说法?”梁满仓不认,手摸上去。 梅锦闷哼,按住他作乱的手:“你也不怕撩自己一身火,最后灭不了。”她刚出月子没多久,还不能做。 梁满仓反握住她的手,拉到嘴边亲了亲,微微抬眸,如狼般盯着她,眼底幽深又危险,一切都不言而喻。 梅锦抽回手,在他唇上蜻蜓点水般亲了亲,“我累了,要睡觉,你自己解决。” 梁满仓膝行上前,加深这个吻,随后抱着她躺下,轻声道:“今天不闹你了,睡吧。” 第二天早上,梁满仓照常去上班,梅锦在家对满银旁敲侧击:“满银,你最近认识什么新朋友了吗?” “没有啊,还是小梅和芳春呀。”满银洗好碗,拿了毛巾擦掉手上的水出来。 “这样啊,那你最近在扫盲班学的怎么样了?” “都学的差不多了,老师还夸我了,说我学得快。” 梅锦看着她脸上的表情,高高兴兴的,不像有故事的样子,她点点头:“那就好,你要是有不懂的地方,就问我和你三哥。” “我知道呢。” 梅锦剥了颗花生,突然问:“我看你这几天下午都出去,你今天下午还出去玩吗?” “不出去,怎么了?”提到这个话题,满银脸上有丝可疑的红。 梅锦知道自己算是问到点子上了,笑道:“没事,就是想着今天天气好,太阳大,咱俩把家里的床单被罩都给拆下来洗洗。” 满银点头,伸手也抓了一颗花生,还没剥开就掉地上,她又蹲下去捡,捡起来指头一对,用力挤压开一条缝,将花生剥出来,在手心搓了搓,红色的花生外衣被搓成碎片,轻轻一吹便扬起来。 “你们这几天都玩的什么?”梅锦接连吃着花生,装作随意地问。 满银嘴唇动了动,眼神都不敢直视她,“也没玩什么,就还跟之前一样。” “这样啊。”梅锦笑起来,“那你脸红什么?” “这不是热吗?我热了。” “热吗?”梅锦看着身上的长袖,“现在还没到热的时候呢吧。” “哈哈是吗?”满银讪笑两声。 梅锦看她一眼,漫不经心说:“满银,有什么事,你可不能瞒着我,我之前就跟你说过的,你要是不好意思跟你哥说,就告诉我。”毕竟她现在住在家里,要是出了什么事,自己做嫂子的可真负不起这责任。 满银心虚地眨眨眼,终于坐下坦白道:“好吧好吧,其实我也不是瞒着你,我就是不知道应该怎么说。” 说着,她眼中闪过一抹羞意,道:“你还记得之前我在山上迷路,找到我的那个班长吗?” 梅锦想了想,好像有点印象:“是不是姓路?” “嗯,他叫路明。” 梅锦惊讶地看着她,问:“你跟他?” “不是不是。”满银连忙摆手,“我就是害怕你们会这样想,我才没有告诉你的。” 她继续道:“后来我们在路上碰到过几回,就随口聊了聊,发现他也是安州人,然后我们就交了朋友,他前段时间出任务,前天才回来,说给我带了礼物,我昨天下午就去拿了。” “真的只是朋友?”梅锦对此有些怀疑。 “真的。”满银肯定地点头,但又有些小扭捏,“不过,不过……” “不过你有点喜欢他?”梅锦笑着补充。 满银轻咬下唇,有些羞涩。 梅锦笑起来:“没事,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十几岁的时候有喜欢的人很正常啦。”她现在的年纪放到后世也才高中,正是青春慕艾的时候。 第37章 转正 现在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干劲!…… 满银这件事算不得什么大事, 梅锦稍微提点两句,也就没再多问,不过心里还是想着等晚上梁满仓回来,跟他说一下这事, 让他平时注意一下那个路班长, 人品家境都悄悄打听打听。 毕竟不管怎么说, 满银现在对他有些好感,万一后面两人成事, 还是要知根知底才好。 双月子坐完,梅锦重新回广播站上班, 刘伟一看见她就惊喜地笑出来:“哎呀, 梅锦同志,你月子坐完了?” “是啊刘哥, 坐完了。”梅锦回到自己办公桌坐下,笑着问,“这俩月广播站有什么事发生吗?” “大事没有, 小事不断。”刘伟拿着广播稿,开玩笑说, “就是你没来这段时间啊,可把我跟边书云忙坏了, 我俩都盼着你赶紧过来呢。” 梅锦也笑:“好!我接下来一定努力干活,好让你跟边姐能多休息休息。” “那这可不行, 你现在还喂着孩子呢,可不敢让你多干活,要不回头站长该说我们不爱护同志了。” 两人哈哈笑起来,边书云这时候也来了,随口问道:“笑什么呢这是, 这么开心。” “刘哥跟我开玩笑呢。” 边书云坐下来,看着她关心问:“你现在来上班,宝宝能离得开你吗?” “没事,这不是正好离得近嘛。”梅锦都打算好了,“我忙一阵儿就回去喂一次奶,要是孩子闹得不行了,我小姑子就把她抱过来我哄一哄。” 也就是这时候奶粉实在稀有,奶粉票也不好搞,否则她是不想母乳喂养的。 不过也是幸好师部配置齐全,各地方离得又都不远,要是有什么事,十分钟就到家了,孩子要是有个感冒发烧的,脚步快点,几分钟就能到卫生室,卫生室里还随时都有军医值班。 “还好你小姑子在这,可是帮了你们大忙了。” “是啊,要不是有她在,我现在可没办法回来上班,孩子这么小,离不了人,得在家里带孩子。” “可不就是说。”边书云点点头:“行,那要生活上有什么不方便的,就跟我们说,千万别不好意思。” “谢谢边姐。”梅锦笑。 上午八点,准时播报经宣传部撰稿审核好的新闻与通知。 “各位战友同志们,大家上午好,这里是师部广播站,接下来播报今日新闻与通知……”梅锦拿着稿子对着话筒念着,声音抑扬顿挫,咬字清晰,语句连贯,没出现一次停顿,可见在这两个月的休假时间里,她也并没有松懈。 梁满仓这时正对着地图研究战术,又听到熟悉的声音,紧锁的眉头一点点放松,放下手中文件,坐直身静静听着广播。 等广播播完后,他唇边漾起一抹笑,继续埋首投身工作。 旁边的同事见状打趣道:“这你老婆回来了,就是不一样啊。” 另一人接腔:“别说,这样还挺浪漫,累了的时候,广播里传来自己老婆的声音,马上就精神了。” 梁满仓晃了下脑袋笑笑,没有说话,但眼中的柔情却是怎么也遮掩不住的。 晌午时分,太阳晒到头顶,梁满仓接上梅锦,两人结伴回家,他把她的包接过来,拎在自己手上,笑着问:“梅同志,重新回来上班,什么感觉呀?” 梅锦昂着头傲娇地笑了笑:“感觉非常不错。” “从广播里听出来了,声音很昂扬呀。” “那当然了,我在家歇了俩月,现在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干劲!” 两人说说笑笑到家,满银正在做饭,知微在婴儿车里哭喊着,看到他俩回来,满银如蒙大赦:“三哥嫂子,你们终于下班了。” 梅锦赶忙将知微抱到怀里轻哄着,不自觉就夹了声音:“怎么了呀,是不是饿了?妈妈这就给你喂饭吃。” 她抱着孩子上房间里,梁满仓摘掉军帽,脱掉外套,把袖口挽起来进了厨房,跟满银一块儿做饭。 梅锦坐在床上给孩子喂奶,这么小的孩子还什么都不懂,只要有奶吃,便停了哭喊。 她看着女儿小小的、安静的脸,心里发软,跟着温柔地笑起来。 梁满仓轻手轻脚进来压着声音问:“饭做好了,知微怎么样了?” “没事,又睡着了。”梅锦小声道,“你们先吃,我再哄一会儿就出去。” “好。” 梅锦等她彻底睡熟后,小心翼翼给她放到床中央,蹑手蹑脚带上门出去。 今天满银边带孩子边做饭,有些忙不过来,菜炒糊了点,吃起来发苦。 穿为年代文大佬的包办原配 第38节 梅锦道:“下次等我跟你哥回来在做饭吧,要不你一个人就太手忙脚乱了。” 满银点点头,看着糊锅的菜还有些自责。 梅锦笑:“这有什么,糊菜也不是天天都能吃到的好吧?这偶尔吃一回,别说,还挺有风味的。” 满银被她逗笑,表情转危为安,终于又高兴起来。 说起来,梅锦才是更觉得愧疚的人。 本来之前满银在家就是干干家务,做做饭,没事了就找两个小姐妹一起玩。 结果现在因为她上班,她就要在家带孩子,一点点自己的时间都没有了,也就中午和晚上她和梁满仓下班回来的时候,她能歇口气。 到了晚上,睡觉前,梅锦跟梁满仓商量着:“这周咱们俩休息的时候,去一趟市里吧?” “去市里干嘛?” “我想着这不是马上夏天了吗?去市里给满银买两身好看的衣服,顺便看看再给爹娘买一身轻薄点的寄回去。”市里的东西比服务社的要好,也更齐全。 “行。”梁满仓点头答应。 要去市里买衣服,满银也很高兴。 三人准备好知微白天会用到的东西,都放到一个包里,让梁满仓拿着,梅锦抱着孩子,一起坐上公交车。 梁满仓还穿着军装,扶着杆子站在梅锦座位旁,就这么一直站到了市区。 他们下车就直接去了百货大楼,这里面的衣服最好看。 满银在里面简直挑花了眼,哪件都好看,哪件都喜欢,但一看价格,又退步三尺,脑袋摇成了拨浪鼓,拽着梅锦说:“嫂子,我们走吧,我们去买块布回去我自己做,也不比店里的难看。” 梅锦知道她是不好意思花哥嫂的钱,笑着拍了拍她的手安抚道:“没事,大老远的来都来了,总不能白来吧?而且你看这里的裙子,这种样式,哪里是买了布料,回去能自己做出来的?” 满银见说不动她,急得都快哭出来了:“嫂子,我真不用,我天天在家干活,也穿不着呀。” “现在家里拿两份工资,就这几张嘴,你不要怕花钱,我们有钱呢。” 梁满仓抱着知微指着前面的一条黄裙子说:“我觉得这条就挺好看的,满银,你去试试吧。” 满银被哥嫂俩半推半就着,拿着衣服进了试衣间。 这是一条浅黄色的格子连衣裙,圆领收腰泡泡袖,经典的布拉吉样式,很受年轻的女孩子喜欢。 满银还是第一次穿这样的衣服,换好后红着脸出来,不自在的揪了揪裙边。 梅锦看着她真诚夸道:“好看,这裙子真适合你,那我们就要这一条了。待会儿再买一套列宁装。” “一条裙子就够好了,列宁装就别买了。”满银依然推拒。 梅锦没听她的,从旁边拿了身列宁装在她身前比划比划,点点头问:“满仓你看这个怎么样?” 梁满仓觉得都大差不差,说:“挺好。” “那你再试试这套。”梅锦对满银说,推着她的背将她推进了试衣间。 满银在里面试衣服,梁满仓问:“你不买吗?” 梅锦摇头,将知微身上的小被子又给掖了掖:“我就不买了,我现在穿的制服呢。” 从拿到制服起,她就很珍惜,每次洗完都得熨得板板正正才行。 新一年的梅雨季如约而至。 梅锦和梁满仓因为经历过去年,已经稍稍适应,满银还是第一次见雨能下成这个样子,又是惊讶又是难受,感觉家里到处都湿淋淋的。 而雨季的结尾就是台风的开始,今年的台风来势汹汹,造成了巨大的破坏,师部大院的电路被吹坏,全部停电,电工加紧维修着。 附近的工厂单位都停工了,而师部机关大楼里仍充满了忙碌的身影,旁边的平房广播站里,也都在岗位上坚守着,确保师部有什么通知,能够立马广播至整个大院。 大家看着窗外随着飓风东倒西歪的树木,天像是被捅破了窟窿,大雨倾盆。 在这种天气下,百姓的房屋也成了危房,随时都有可能被吹倒,而造成生命损失。 此时师部已经有不少战士跟随指令去确保百姓安全,将百姓带到避险场所。 而机关大楼的司令办公室里,气氛压抑,各科室的领导都在,他们看着司令打电话,他紧皱眉头,叉着腰大声喊:“什么?有线通讯瘫痪?” “不管用什么方法,必须尽快恢复通讯!” 部分电话线路中断,更有消息传来,通往最偏远海防团的有线通讯已经完全瘫痪。 那里驻地偏僻,无线电信号极差,而这时□□紧张,该团绝对不能成为消息封闭的孤岛! 司令冷着脸叹息,说:“现在所有常规通讯手段都已经失效,但我们现在必须向他们传达紧急防风及战备指令,通讯科,你们现在赶紧相出办法来!” 司令命令一下,通讯科全员都动起来,但又一筹莫展。 明站长把这个消息带回到了广播站。 梅锦眉头蹙起,脑中一个念头闪过,提出了一个极其大胆的想法:“明站长,我们是否可以尝试使用战时大功率广播电台,以特定频率对其进行单向广播?我记得海防团的山顶哨所配有高灵敏度的收音设备,他们应该能够抄收到我们的语音指令。” 作为广播站里的广播员,虽然是临时工,但她很清楚站里那台战时广播电台的强大功率,它在必要时甚至可以覆盖整个防区。 而为了侦察到对面的信息,海防团的山顶哨所装备了最新的远程侦听器,具有接收广播的能力。 只是现在台风猛烈,具体情况谁也不能确定,但也算是一个可以尝试的方法。 明站长闻言定定看了她一眼,沉思一瞬道:“你跟我来。” 梅锦起身,有些忐忑地跟在他身后,害怕自己是说错了话。 明站长一路带着她来到了司令办公室,敲门进去,里面仍有许多人,梅锦注意到梁满仓也在。 明站长对她说:“梅锦同志,把你刚才的想法再说一遍。” 梅锦紧张复述。 通讯参谋等她说完,首先质疑道:“这不符合通讯条例,现在信号极其不稳定,谁也无法确认对方是否收到。” 梁满仓在梅锦能想出这个方法而感到短暂的震惊后,意识到不管是否能确认对方收到,这的的确确是当前的唯一方法,他当着众人面努力争取说:“现在正处于非常时期,必须使用非常手段,我建议立刻尝试。” 司令垂眸,听完两位参谋的不同意见,在极短的时间内权衡利弊,终于拍板决定:“就这么办!这位小同志,就由你来负责播送,务必要求清晰、准确、沉稳!” “是!”梅锦立正答应,出门前和梁满仓对视了眼,梁满仓冲她轻微点头,目含鼓励,但双方表情严肃,不带一丝笑意。 广播站里气氛凝重,备用发动机不停地发出吵人的轰鸣。 梅锦深呼一口气,坐到话筒前,窗外是呼啸的狂风暴雨,心底,是坚定的信念。 如此极端天气与迫人的压力下,她将广播打开,用比平时更慢、更清晰、每个字都重若千钧的语速开始播报。 对方如果能够接收到通知,可能需要进行反复抄收,所以哪怕嗓子已经开始沙哑,在没有得到停止的命令之前,她仍一遍又一遍重复着指令,不肯停下。 家里满银抱着因为饿而不停哭闹的知微,看着门外的大雨,焦急地等着梅锦回来。 “好了好了,妈妈马上就回来了。”要是之前,知微哭成这样,她都已经抱着孩子找过去了,但现在这天气,别说抱孩子了,就是她自己都不敢在路上走。 眼瞧着梅锦还是不回来,她没办法,开始学着老家的法子,给孩子熬米汤喝,不管怎么样,总能顶些饱。 几个小时后,风雨稍歇,通讯兵通过刚刚才修复好的一条线路,收到了海防团的回复:“指令已全部抄收,并已执行完毕,感谢师部的同志们!” 梅锦听到这个消息,脸上露出一个笑,将广播关上,总算是可以从位置上下来,她接过边书云递过来的温水,缓缓喝着。 刘伟冲她竖着大拇指:“梅锦,你太厉害了!能想出这法子,还能连着播报这么长时间。” 梅锦摆摆手,一句话不想说。 边书云知道她现在肯定累透了,道:“接下来有我和刘伟守着,正好现在风雨也没那么大了,你先回去休息吧,孩子这么久都没喂了,肯定饿坏了。” 梅锦点点头,想到知微哭得停不下来的样子,心中有些发酸,穿上雨披雨靴,着急忙慌的就往家赶。 到了家,满银看到她跟看到救星一样,“嫂子,你可回来了。” 梅锦嘶哑着声音问:“知微呢?” “嫂子你嗓子怎么了?”满银惊讶,又忙回答道,“才哄睡,我看你一直不回来,她实在饿得难受,我就给熬了米汤喂给她喝。” 梅锦点头,没回答她的问题,她现在实在累得说不动话。 她推开房门进屋,孩子睡得恬静,看着她的睡颜,心也跟着安宁下来。 梅锦脱掉外衣,上床搂着知微,听着雨打窗台的声音,沉沉睡去。 不知睡了多久,等稍微有些意识时,窗外天已经黑透了,她听见外面满银正和梁满仓说话。 梁满仓问:“小锦呢?” “屋里睡着呢,一回来就进屋了,饭都没吃,到现在都没出来。”满银指指房门,追问,“嫂子回来的时候声音都哑得说不出话了,咋回事啊?” 梁满仓解着扣子回道:“她连着播了几个小时广播,累着了。” 说完过去轻轻将门推开一条缝,见里面的人动了动坐起来,问:“吵醒你了?” 梅锦摇头:“没……没有。”刚睡醒开口,还有点发不出声音。 梁满仓知道她嗓子肯定哑了,但没想到会哑得这么厉害,有些心疼:“你别说话了,要不要喝点水?” 梅锦点头,梁满仓赶紧出去给倒了杯温水端过来。 这时候知微也醒了,手脚乱动,圆溜溜的大眼睛睁开,黑亮的瞳孔倒映出两人的影子。 两人看着她,轻轻笑起来,唇角上扬,眉眼弯弯。 台风天过去,师部开了救灾总结会,梅锦也参加。 在会上,司令对她点名表扬:“在这次抗击台风的战斗中,我们不仅要表彰冲击在前线的指战员,也要表彰在后方坚守岗位、勇于创新的同志,广播站的梅锦同志,在通讯中断的危急关头,提出了关键性的建议,并且以高度的责任感和过硬的专业素养,完成了此次通讯任务,确保了师部指令的传达,展现了我们革命同志的智慧与担当。” 在他喊到名字的时候,梅锦就跟着站起身,他说完,房间里瞬间响起剧烈的掌声。 梅锦还是第一次身处于这种场面,脸颊泛起红晕,身板却越挺越直。 她看了眼对面的梁满仓,梁满仓含笑鼓掌,点着头,眼眸里都是赞赏。 而这次行动中,梅锦获得的不仅是司令在会上的公开表扬,还有转正任命。 宣传科根据她的日常表现,加上此次重大立功表现,正式向干部科提交了关于她的转正报告,申请将她转为正式编制干部。 转正报告递上去没多久,就被批准,流程比以往快得多。 梅锦去拿被批准的报告时,干部科的同志笑着对她道:“你这次的转正报告可是司令亲自过问的。” 梅锦有些惊喜,没想到司令竟还记得她一个小小临时广播员的转正。 而不管其他,从现在起,梅锦就正式成为了广播站的一员,和边书云与刘伟一样,拥有编制,不用再担心会被取代。 梅锦能够转正,可实在是家里的一件大喜事,必须下馆子。 穿为年代文大佬的包办原配 第39节 三个大人带上知微,带上家里的钱和票坐上公交车到市里,市里的馆子多。 今天不用怕多花钱,梅锦被定位24级,一个月工资能有五十块,而之前作为临时聘用人员,一个月才二十五,就这二十五,还是因为她顶的是重要岗位,现在有了正式编制,工资整整翻了一倍! 三人到市里,找了家看上去还不错的饭店进去,梅锦拿过菜单道:“红烧鱼、炒肉丝、鱼丸汤,炒两个青菜,再要三碗米饭。” 本着可以享受但不能浪费的原理,梅锦就点了这四菜一汤,足够他们三人吃了。 真不愧是市里的餐馆,一顿饭就花了四块钱,够家里一个星期的菜钱了。 不过他们也不常来吃,偶尔一次,奢侈一下不过分。 这顿饭,梅锦吃得十分满足,最后付钱的时候还要补一句:“今天算是我请你们,花我的工资!” 梁满仓笑:“好,花你的工资。” 俩人的钱从来都放在一起交给她管,就没分开过,花谁的工资,这哪里分得清? 知微在爸爸怀里哼唧起来,梅锦停止得瑟,忙凑过去看怎么了,接到自己怀里晃着:“估计是又饿了,我看看找个地方给她喂奶。” 这个年代还没有后世的母婴室概念,梁满仓借了饭店没人的房间,喂好奶后,又给换了干净的尿布才离开。 小婴儿无知无觉,饿或拉都没办法控制。 梅锦在照顾自己女儿的同时,不可避免地想到自己妈妈,那个从她出生起就如珠似宝、无微不至照顾着她的妈妈。 看着女儿安静的睡脸,她出神地想,失去了她的妈妈,现在过得好吗? 第38章 二人世界 慢条斯理,挑逗至极 转正之后, 身上的制服也要随之更换,之前梅锦穿的是临时制服,穿在身上有些松垮,还是她又找裁缝给改了改, 才合身起来。 而新发下来的制服是量身做的, 一共两套, 一套军绿色斜纹布的列宁装,长袖、双排扣、束腰带、西装式翻领, 冬天和春秋天的时候穿。 另一套是改良后的浅绿色女式军便服,小翻领、单排扣, 是夏天穿的。 两套服装领回家, 梅锦迫不及待就穿在身上试,在梁满仓面前转了一圈问:“好看吗?” 穿这两套衣服的人在师部很寻常, 路上随处可见,但梁满仓就觉得自己老婆穿得最好看,他满含欣赏地点头:“好看, 你穿什么都好看。” “敷衍。”哪会有人穿什么衣服都好看,梅锦笑起来, 跟他说笑。 梁满仓眉尾轻挑:“哪里就敷衍了?难道你不是穿什么衣服都好看吗?” 梅锦哼一声不说话,对着镜子捏捏肩膀, 又捏捏腰身,不愧是量身做的, 就是合身,全身上下,无一处不妥帖。 梁满仓见她高兴,道:“这段时间又是梅雨又是台风,都没好好出去玩玩, 等下周我们去逛公园吧?听说现在那边可以划船。” “可以啊,到时候带上满银和知微,一块儿出去逛逛。”梅锦低着头,还在爱不释手地摸着这身象征着正式编制的衣服。 梁满仓却是拒绝:“不带她们,就我们俩。” 听到这话,梅锦抬眼似笑非笑看向他,尾音轻扬:“梁参谋,你这心思可不单纯呀。”声音娇地让人酥了身子。 梁满仓笑笑,拉过她坐在自己腿上,虚环着她说:“自打你怀孕,满银来了后,我们俩都没有单独出去玩过了,这次就让满银在家看着知微,江医生不是刚寄了两罐奶粉过来吗?让知微喝一天奶粉,没事的。” 江医生在首都,人脉广,奶粉票好搞一些。 自从上次梅锦因为台风播报,好几个小时都没能回来,导致知微饿得嗓子都嚎哑了,最后满银勉强喂了点米汤才好,她就意识到家里没有奶粉不行,起码在一些她不能给她喂奶的突发情况下,得让知微有东西吃,毕竟上次只是饿了几小时,下次时间可就说不准了。 所以梅锦跟江医生通信的时候说了这一情况,托她在首都看看,要是能弄到最好,实在弄不到也只能悻悻作罢。 好在江医生刚好知道谁有奶粉票,直接在首都买好了给她寄过来。 梅锦想到那两罐还没打开的奶粉,心里对他的这个提议也有些意动,两人这么长时间里,不是各自忙各自的事业,就是家里带孩子,就算是出去,也是一家人一块儿,夫妻俩还是需要点独处时间,培养培养感情的的。 她搂上他脖子,腰肢软了软,答应:“行啊,下周我跟他们调个班,在你休息的时候出去。” 梁满仓抿唇浅笑,拇指在她唇上摸了摸,随后一把将她抱起来,扔在软被子上。 梅锦笑出声,手肘支起上半身,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他,眉头抬了抬,颇有些挑衅的意味。 梁满仓轻笑出来,一手拽住她脚腕,往前拉了拉,单膝跪到床上,压过去,另一只手解着军装扣子。 梅锦就喜欢看他穿着一身冷肃军装的时候动/情,这时他耳垂脖子都会泛起浅淡的红意,眼眸也像是勾人的漩涡,与平时的正经禁欲的样子截然相反,使人内心的征服欲得到极大满足。 甚至有时候他坐在书桌认真工作,面无表情,偶尔轻皱眉头,军装扣子扣到最顶,背却挺得笔直,她看着看着就会产生一种想要将他推倒的冲动,好细细品味他脸上从冰冷严谨到被欲望控制的转变过程。 不过可惜,这种念头也只是存留在她脑海里,从来没有行动过,她想着,下次得找个机会,尝试一番才好,肯定别有风味。 梅锦也是头一次知道自己竟然还会有这种特殊爱好,她半靠在被子上,看着他利落解扣子的手,纤长而又骨节分明,指腹有因为长时间摸枪握笔而磨出来的老茧,动作从上至下、从外至里,慢条斯理,挑逗至极。 他不急,梅锦也不急,脸上带笑,欣赏这幕好光景。 梁家人都天生皮肤白,只是他之前因为不停的室外训练,裸露在外的皮肤都被晒得黑黑的,而经过这么久的室内工作,现在又都白了回来。 梁满仓这人很自律,对自己也很有规划,所以哪怕不用再拉练,必要的锻炼从来都没偷过懒,身材依旧保持得很好,宽肩窄腰,腹肌也清晰可见。 穿上军装的时候是妥妥的衣服架子,再加上那张脸,可以说整个师部都没有比他更好看的人,还因此荣获一个“白面参谋”的外号。 梅锦看着眼前这道外人不可窥见的风景,唇角上扬,道:“梁参谋真是好身材。” “你也不遑多让。”梁满仓俯身,在她唇边亲了亲。 “你可别把我这身衣服弄皱了,我明天还要上班呢。”梅锦推着他,喘着粗气。 “放心。”梁满仓保证。 一番云雨后,眼瞧着知微要起夜喝奶,梅锦生气地把新制服甩在他身上,果然男人的话不可信,尤其是床上的男人。 梁满仓手里拿着衣服讪笑:“我保证给你熨好。” 梅锦白他一眼,把哼哼唧唧的知微抱起来。 台风天后,为了驱散一些大家这段时间的郁气,师部在广场处组织放电影,这也算是师部的一项习俗了。 能有电影看,大家都很高兴,梁满仓和梅锦有单位划出来的观影区,而像满银这样的家属就需要自己去占位,占到前排看电影,占到后排就只能看人头了。 满银和她两个朋友,还没到傍晚就带上凳子去占位,就这还有点去晚了,稍微前面一点的地方都被一帮孩子们占了,都是家里派出来的,一个孩子就要占好几个位,没办法,她们就只能往后稍稍了。 到了电影放映的时候,露天广场处挤满了人,梅锦没去,她得带着知微,人多了空气也浑浊,挤挤攘攘也容易摔倒,这么小的孩子不适合抱过去。 为了看电影,今天各家各户的晚饭都吃的早,天还大亮着,大院里的空气中就飘满了饭香气。 满银快速把饭往嘴里扒了扒,扒干净后把碗往前面一推,起身就要跑,留下一句:“嫂子,碗放这,我晚上回来刷。” 她跑得快,梅锦只来得及说句:“注意安全。” 遥遥飘回来一声“哎”,梅锦摇头笑了笑,这么几个碗还用等她回来刷?她细嚼慢咽吃完饭,将碗刷好后,抱起有点闹气的知微,在臂弯间晃了晃:“我们小知微怎么了?吃完了也拉完了,怎么又哭起来了?是不是困了呀?” 她还记得以前不知道在哪听到的知识,说小孩子困了是不知道应该睡觉的,她只会觉得难受,于是就要不停哭,直到哭得实在累了,昏昏沉沉睡去才算罢。 梅锦这边驾轻就熟地哄孩子,那边满银跟小梅和芳春正兴致勃勃地看电影,兴奋地小声讨论:“电影里的人长得可真好看。” “就是就是,他可千万不要牺牲。” 大晚上,随着带子转动的放映声,蝉鸣蛙叫不绝,一群人一起,看到难过处跟着哭,看到开心处跟着笑。 一场电影下来,情绪上累得不行,但心里都很满足,毕竟电影可不是天天都能看到的。 电影放完,开始散场,满银和小梅芳春提前就等在路边。 芳春激动地用手肘杵了杵满银,道:“待会儿路班长是不是会从这过?那他会不会跟你打招呼?” 满银有些脸红,嗫嚅回答:“我也不知道。” “当然会打招呼了。”小梅笃定,踮着脚尖,眼神跟着在人群里寻找,不会儿,她用下巴指着一个方向,“我看到他了,他正朝这边来呢。” 满银不由跟着期待起来,双手插进口袋,姿态不免有些娇羞起来。 其实她觉得路明对自己也是有好感的,因为他经常找自己聊天,会跟她分享在训练上、生活上的一些事情,有时候会抱怨班上有些刺头不好管,有时候会说部队里好几个都是关系户,不过下来走个过场,明明本事没有他厉害,却比他升得快,她听着都为他打抱不平,但她也没有其它办法,只能用书上看到的话安慰他,说金子总会发光的,让他不要气馁。 路明带着一班人整齐划一地走过来,踢踏声十分有节奏感的规律响起。 满银勾着头,在一群人中,冲着他笑。 但路明分明朝她这边瞥了一眼,却目不斜视地走了过去。 人走后,满银愣了愣,旁边的芳春皱起眉,碰了碰小梅,疑惑问:“他怎么不跟满银打招呼。” 小梅也不明白,眨了眨眼想:“可能是因为人多不好意思?” 这个理由实在牵强,就是不方便开口说话,也没必要冷着脸跟没看见似的过去吧? 满银勉强笑了下,下意识替他开脱:“可能他没看到我吧。” 芳春和小梅互相对视一眼,没说话。 三人慢慢朝着家属楼走,不复来时的兴奋,一时间都有些沉默。 满银走在前面,芳春和小梅落后一步,看着她的背影,碰了碰对方的胳膊,压着声说:“满银是不是伤心了?” “肯定啊,没看她都不想说话了吗?” 芳春有些气愤,提满银打抱不平:“这个路班长,怎么想的?真是没一点教养,陌生人路上碰到还会点个头问个好呢,他跟满银是陌生人吗?” “你小声点吧,让满银听见又伤心。”小梅提醒她,芳春连忙捂住嘴。 满银已经听到她们的对话,转过身笑了笑:“我没事,你们不用担心,我到家了,先进去了,你们也赶紧回去睡觉吧。” 两人看着她,小心点点头:“那满银你也早点睡。” “嗯。” 满银和她俩分开,进了房间后,表情一下落下来,鼻间酸酸涩涩,眼眶也有些湿润。 “只是一件小事,说不定他真的没看到我呢。”满银安慰自己,但眼泪却控制不住地“啪嗒啪嗒”掉下里,她心里也知道,这件事真的没什么大不了的,可就是不可控制地回忆他的冷脸,也随之越来越难过。 不过这份难过并没持续多久,因为第二天路明就来找她聊天,对昨天的事情进行道歉,说他是因为当着大家的面,没敢跟她打招呼,毕竟她是梁参谋的妹妹,而他就是一个小班长,他怕被别人看到会非议她。 满银听他提起三哥,忙摆手:“没事的,我三哥人很好的。” 路明手里拿了个跟草,随意转着,听到她这话,没忍住笑出来:“那是你不懂,我跟你哥年龄差不多大,但他可是师部里唯一的少校参谋,还有军校念书的背景,以后的前途不一样的。” 对于三哥的前途,满银也只是知道个大概,她说:“你也很厉害了,现在已经是班长了,以后还会是排长、连长、营长的。” 路明对她笑了笑,“你还真是不懂。”捏着草往前走,没有特意放慢速度。 满银站在原地有些莫名,感觉他好像又不高兴了,但又不清楚为什么,只能连忙跟上去。 …… 到了梁满仓休息这天,梅锦提前将家里安排好,告诉满银奶粉应该怎么冲,多少粉应该倒多少水,冲完还要滴一滴在手背上试一下温度,要是不烫再给知微喝。 穿为年代文大佬的包办原配 第40节 还亲自看着满银冲了一杯后才放心地跟着梁满仓一块儿出去。 两人坐上公交车去公园。 今天公园里人还挺多,两人在划船售票的地方排了会儿队才买上票坐上船。 一条小木舟不大,也就能坐两三个人的样子,一眼望过去,湖面上划船的也大多都是出来玩的情侣,梅锦和梁满仓身处其间,一点也不违和。 两人面对面坐着,梁满仓掌舵。 梅锦问:“你会划船吗?”她可从来没听说过他划过船。 “不会。”他话音刚落,小船就在湖面上自转起来,而且歪七扭八的,好像下一秒就会翻一样,吓得梅锦两只手赶紧抓住了木船边缘,因为前世的原因,她现在有些害怕进水里游泳了。 梁满仓笑起来,将船稳住,慢慢往前走:“放心吧,我会划船,而且你就是掉下去了,我也会很快把你捞起来的。” 意识到他是在捉弄自己,梅锦鼓起嘴哼了声,不满道:“也就是在船上了,要不然你看我还跟不跟你一起。” “那不跟我一起可不行。”梁满仓笑,说起学会划船的过往,“我是差不多十三四岁学会的,当时我那个木工邻居出去给一位船夫修船上的零件,我因为好奇就跟着一起去,那时候好多地方都没有桥,要过河只能划船。船修好,过河的时候,我问船夫能不能让我划一下,他就教了我一些技巧,后来打仗时又用到这些技巧,也就把划船练得更熟练了。” “但当时划船是为了打仗,求快,哪有现在这副闲情雅致,可以在湖中心慢慢悠悠地划,还边划边欣赏风景。” 这边的风景委实不错,草木青翠,湖水清澈,偶尔还能看到鱼从水面露出吐的小泡泡。 梅锦听完也不跟他计较刚才的事了,两条手臂高举起来深呼吸了下,感慨道:“这偶尔出来放松放松,真舒服呀。”怪不得有这么多情侣来这边。 小船不急不缓地驶在湖面上,岸边柔软的柳树枝随着微风轻轻摇摆,不同品种的小鸟叽叽喳喳叫着,水面被船桨搅得荡漾,发出细微的水波声,所有声音混合,构成一道天然的交响乐。 梁满仓看着对面闭上眼睛的人笑起来,柔柔的风吹在她脸颊,吹乱了她的碎发。 太阳照到水面上,波光粼粼,映照在她眼底,更加水润明亮,知微的一双眼睛就是随了她,明眸善睐,像是会说话般,很是招人疼,抱出去,谁看谁都夸。 两人划完船,在公园逛了逛,出去找了家小馆子吃饭,一人一碗鱼丸面,梅锦怕他不够吃,从自己碗里又给他夹了些。 鱼丸筋道,面也爽滑,店家放了虾皮提鲜,味道十分鲜美。 两人吃完饭,慢慢在城里踱步,城里虽比不上首都,但也比师部要繁华得多,路上人来人往,干什么的都有。 路上还有爆米花的,“砰”一声,一股烟冒出,米花就爆好了。 梅锦拉了拉梁满仓袖子,往那边走,说:“买一包回去,满银肯定喜欢吃。” 她过去问价:“叔,这怎么卖的?” “一袋三毛,你要是自己拿米来,我收你五分钱加工费。” 梅锦点头,掏钱买了两包,这东西师部没得卖,来都来了,买两包回去放着吃。 梁满仓接过拎在手里。 现在时间还早,两人也不想这么快回去,但街上又的确没什么好逛的了。 这时梅锦看到一家咖啡店,道:“我们进去坐坐吧?”这咖啡店也就能开这两年了,再过几年街上可看不到这种跟小资情调有关的东西了。 梁满仓没意见,虽然他不喜欢喝咖啡,但还是陪着她一人点了杯尝尝。 梅锦加了奶和糖进去,递给他道:“尝尝怎么样,还苦吗?” 梁满仓端起来抿了口,“好多了。”不过他还是不喜欢。 梅锦也没有强求,慢慢品味起自己的那杯来,突然想起什么说:“你还记得你第一次带我去学校的咖啡馆吗?” “记得,怎么了?” “没事,我就是突然想起来那天陶晓灵来家,跟我们一起去。”梅锦将咖啡放下,“江医生前几天不是来信吗?信里就提到了她。” “她怎么了?”梁满仓顺着问。 “倒也没怎么,就是江医生信里说她们医院挑选医生去苏联进修,这种都是要优秀医生才能够被选上的,陶晓灵医术好,家境也好,选她去苏联是板上钉钉的事,但她拒绝了,说愿意把这个机会让给更有需要的人。” 梁满仓有些惊讶,毕竟以他对陶晓灵的粗略了解,她不太像是这种无私奉献的人,甚至因为如此,他有时候还会觉得诧异,以陶校长和张老师夫妻俩的精神,女儿为什么会跟他们完全不同。 不过这些都是别人的家事,他点点头没多问。 梅锦小口抿着咖啡,信里江医生还说自己也很想要进修名额,可惜名额是个香饽饽,轮也轮不到她,只能看着别人意气风发地去苏联。 梅锦当时看到江医生的这段内容时,不仅不为她惋惜,反而还有些庆幸,庆幸这件“大好事”轮也轮不到她,要不然再过几年可就麻烦大了。 想到这,她又问:“陶校长和张老师现在还在军校里吗?” “在啊。”梁满仓点头,“不出意外的话,他们应该会一直在军校里吧?毕竟国家需要人才,而学校是培养人才的地方。” “哦。”梅锦应声,不再去想他们一家子,而是说起广播站的事情,“听说我们广播站要进新人了。” “嗯,这事我知道,被塞过来历练,增加履历的,有点背景,干部科一开始不知道把他放哪好,不知道谁想的,给安到广播站去了。”毕竟这种人大家心里都清楚,人家不会在这危险地区久待,估计镀一段时间的金,就会被提到首都去。 梅锦诧异:“都说是来增加履历的了,怎么安到我们广播站,这写履历上对人家来说也不好看吧。” 梁满仓笑得意味深长,跟她解释:“履历上当然不会这么写了,而且也不是一来就放到广播站,会让他在各部门乱转一通,有东西能说出去,最后再放到广播站,省得他累着,也省得他在重要部门帮倒忙。” 梅锦瞪大眼,没想到还能有这种操作,摇摇头觉得人跟人真是不一样。 第39章 渣男 没想到在这广播站,她竟然还成了…… 梁满仓今天加班, 晚饭都没回来吃,也就更没有跟梅锦一块儿下班。 等到九点多钟,路上都没什么人了,他才到家。 他拿掉帽子挂在门边, 边解外套边进屋, 一开门就见梅锦坐在桌子边咬着笔头, 一脸的为难。 他笑起来问:“这是怎么了?愁眉不展的。” 正好他回来,梅锦还想问问他意见, 台灯把她的眼睛照的亮亮的,开口解释道:“今天明站长说, 我们广播站的自己播的东西都太简单了, 而且也太清闲。” 说清闲也的确,除了要按时按点地放军号, 其余也就是八点的新闻通知,和下午五点的朗诵或小说。 梅锦对这个工作内容是适应良好,而且十分喜欢, 毕竟可以有大把的时间摸鱼,但上面却不满意, 觉得一个站里有三个广播员,就弄出来这么点东西实在是敷衍! 没办法, 明站长只好要求他们一人相出一个点子来,早上八点的新闻通知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动的, 而其它时间除了军号都可以改变改变,当然,这意思也不是说要让广播从早到晚的不停歇,毕竟这样就算广播员受得了,师部里的大家也受不了。 梅锦问他:“你会不会觉得我们每天播的东西太单调?” 梁满仓将外套挂起来, 走到她身边无奈笑了下:“我们作战科都忙得团团转,也就早上八点能听听广播,怕错过什么消息,其余时间,广播播了什么,我们都是不在意,也不会留心去听的。” 梅锦握着笔卡了下,他说的有道理,看来问他是问不出什么好建议来了,她长吁短叹,不忘关心道:“你晚上吃饭了吗?” “吃过了,食堂送到大楼里的。”他们要是哪天忙的厉害需要加班,就会联系食堂送饭。 “那你现在还饿不饿?满银锅里给你留了饭,余火温着,应该还热着。” 本来不饿的,这一说起来,梁满仓又觉得肚子里有些空落落,他在她肩膀上捏了捏,给她祛祛酸:“那你想着,我再去吃点东西。” “去吧。”梅锦低下头看着被画的乱七八糟的白纸,没再管他。 广播,她只在上学时的教室里听过,那时候广播都有什么节目来着,她皱起眉使劲想,她那时候也不爱听广播,课间放广播的时候,她都在看小说聊八卦喝水上厕所,广播里除了对各班级表扬批评或者学校强制每个班都必须听的安全教育…… 等等,安全教育? 梅锦有了点想法。 万事开头难,想到了安全教育,她又想起听过的车载收音机,跟广播有点异曲同工,而收音机里的栏目可就多多了,什么点歌、娱乐节目、讲鬼故事之类。 其实这时候也有收音机,里面也有很多栏目,但收音机多贵,可不是谁都能用得起的。 梅锦把从前世得来的灵感在脑子里筛选了下,留下适合师部的东西。 梁满仓吃完饭,收拾好,又进来,见她眉开眼笑,问:“这是有眉目了?” “昂。”梅锦扬了扬下巴,手下笔动的飞快。 见她没有主动说的意思,梁满仓也就没在这时候打扰她,轻手轻脚出去洗漱。 第二天上班,梅锦因为每次都要跟梁满仓一起走,所以她一直是三位广播员中最早到的那个。 她打开门进去,点上炉子先把热水烧上,现在天又有点转凉了,还是要多喝热水。 她做完这些,回到自己位置上坐下,把昨天写到半夜的文件拿出来,又仔细检查了一遍,看有没有遗漏之处。 又过了大概十分钟,边书云和刘伟也一前一后到,毫不意外地瞧见已经坐下的梅锦,跟她打招呼。 “早啊。” “早。” 言语简洁,没什么废话的是边书云。 而刘伟就活跃多了,一来就打趣说:“梅锦,你今天又是第一个到的哦,这马上就要把我们两个老前辈比下去了。” 没等梅锦说话,边书云瞥他一眼:“那是把你比下去,你可别带我。” 她说话向来这样,一本正经的表情,说着一本正经的话,但是一点不会让人觉得冲,任谁听都知道她也是在开玩笑。 刘伟笑起来,摆摆手:“行行行,你们两个革命双姝,是我被你们比下去。” “那当然。”边书云认真点点头。 梅锦没忍住,也跟着笑,又问:“边姐,刘哥,你们报告写完了吗?” 说起这,两人脸上都没了快意,刘伟面露苦色:“这昨天刚布置下来的任务,哪能这么快就写出来,怎么不也得等个两三天才行。” 边书云翻翻手里的纸,也跟着摇头:“我昨天晚上回去倒是想了点,但只写了个开头就写不下去了,不过也不急,站长不是留了三天的时间吗,这才第二天。” 听完他俩的话,梅锦默默将桌面上写了满满当当的报告往下收了收。 刘伟察觉她的动作,顿时瞪大眼,不敢相信问:“梅锦,你不会是要跟我们说,你已经写完了吧?”他边说边朝她这边走。 两只脑袋探过来,梅锦尴尬笑笑:“这,我也是苦恼了好久才想出来了点。” “点”?两人两双眼睛看向她,指着厚厚的报告问:“你说你这是想出来了点?”重音放在最后的“点”上。 梅锦又干笑两声,挠了挠鼻尖,看天望地,没想到在这广播站,她竟然还成了卷王了。 两人将她的报告拿在手里翻看了下,刘伟感慨说:“果然是年轻,脑子转的就是快,这一下子就想出来好几个点子。” 梅锦挠挠头,谦虚说:“哪里哪里,在精不在多嘛。” 话刚说完,就见二人怒目而视,边书云冷冷道:“虚伪。” 刘伟立马跟上:“就是,你这话在我们面前说可就扎心了。” 三人说说笑笑,到了八点边书云去广播室广播。 广播结束,明站长来了一趟,交代一下大致工作,工作交代完,梅锦正等着他还回宣传科呢,就听刘伟道:“站长,梅锦已经想好了节目了。” 穿为年代文大佬的包办原配 第41节 “哦?这么快。”明站长也很惊讶,“想出了什么?报告写出来了吗?” 梅锦刚想摇头,他俩的都还没写出来,自己的先交上去像什么事。 结果边书云像是猜到刘伟的想法,忙帮着回答:“写出来了,我们早上还看了,写的非常好!” 明站长伸手:“我看一下。” 站长都伸手了,梅锦不敢不拿出来,她交上去后,转身瞪了二人一眼。 刘伟和边书云不在意,互相对视,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笑意。 反正站长只想要新节目,好应付上面,那有了新节目,他们可就不用再费脑子费笔头写了。 明站长翻阅着,边看边点头:“行,写得很不错。” 刘伟适时插嘴问道:“站长,那我们是不是就可以直接按照梅锦的改?” “不急。”明站长摇摇头,“这不还有两天呢嘛,等你俩的一块儿交上来,我们到时候商量过再看看怎么改。” 当着明站长的面,大家一如平常,站长一走,刘伟瞬间垮了脸,边书云也塌了肩。 梅锦幸灾乐祸地笑起来:“这下好了吧?改写还是得写,谁也逃不掉。” 她哼着歌坐回位置上,悠悠闲闲地读书看报。 至于另外两个,跟她昨天晚上一样,正咬着笔头苦思冥想呢,也不知道得死多少脑细胞才能想出来哦。 广播站里的事情还没决定,梅锦和梁满仓就收到了老家寄来的信,说现在家里不忙,麦子也已经种下了,李贵珍想趁这时候过来一趟,看看孙女。 她想过来,大家当然欢迎,梁满仓立时就打了电话,托人给她买了张卧铺票寄回去,她年龄大了,要是自己买票只能买到坐票,这坐好几天过来,身体可不一定能吃得消。 离李桂英过来还有一段时间,梅锦发现满银这几天都有点心不在焉,跟她说话总是慢半拍才能反应过来,而且笑的次数也比以前少了,她眨了下眼,问:“满银,你是有什么心事吗?” “啊,哦。”满银愣了下,意识到她问的什么后回道,“没有啊,嫂子。” “真的没有吗?娘过段时间可就来了,闺女怎么样可是瞒不过亲娘的。”梅锦不信她真的没事发生,没事发生能会是现在这个状态吗?她继续问,“对了,你跟路班长最近怎么样了?怎么都不听你提他了。” 她跟路班长,要说在一起了吧,那也没有,两人还保持着朋友的关系,也只是偶尔会见个面聊个天,但要说没那么个意思,梅锦也是真不信。 听嫂子提起路明,满银眼中有些迷茫,她怔了怔,缓缓摇头说:“我也不知道。” “嗯?”梅锦卡了下,“不知道”是个什么意思? 满银见状又补了一句:“应该还跟以前一样吧?” “应该?吧?”梅锦点出这三个字,“跟以前一样就跟以前一样,怎么还能有‘应该’,能有‘吧’?” 她直击要害问:“你们之间肯定有事,发生什么了,你要是不明白就跟嫂子说,嫂子给你分析分析。” “我也不知道。”又是这句话。 满银坐在那,有些沮丧:“其实我们之间什么也没发生呀,他平时要训练,要出去做任务,我们俩见面次数很少的,上一次见面还是好几天前了。” “那上次见面他说什么了吗?” “没有,他没说什么,或者说,他什么也没说。” 梅锦眉头动了动,问:“都是你在说?” “嗯。”满银点头,又看向她,“我就是感觉他跟之前不一样了,他之前会跟我说他训练的时候发生了哪些事,好的不好的都会说,但这回他就什么都没说。” 梅锦皱眉,这个路班长,她之前也是让梁满仓打听过后,却是跟他们是一个地方的人,而且在部队里风评也不错,说挺能吃苦,性格也好,也正是因为他既是老乡又人品好,她跟梁满仓才会同意满银跟他多接触的。 毕竟嫁人还是要看满银的喜欢,要是满银不喜欢,那男人就是条件再好,肯定也是不行的。 结果看来这个路明,也并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说不定一肚子的花花肠子呢。 她压着气,道:“这件事你先别管了,最近也不要再跟他见面了,我跟你三哥去打听打听是不是又发生什么咱不知道的事了?” “好。”满银脸上终于有个小模样,“说不定是部队里有什么事,但要保密,不能跟我说,他压在心里难受,上回才不怎么说话的。” 满银经历的少,还很单纯,梅锦却对这个路班长不抱什么希望,她前世却没少刷渣男事迹,太知道有些男人当面千好万好,背地里不定怎么算计,有些女孩都被刮掉一层皮还没醒悟。 她想起这些,摇摇头,满银是她妹妹,她不能让满银像那些女孩子一样,受那些苦头。 师部就这么大,人跟人都认识的差不多,想打听什么事,速度快得很,而且还详细。 果不其然,部队里还跟以前一样,什么事都没发生。 但路明却跟以前大不一样了,人家就要攀上高枝儿了,当然看不上满银这个乡下来的粗野丫头了! 梅锦知道这些事的时候,肺都快气炸了,没想到前世只在网上刷到的渣男,竟然在现实中遇见了。 估计路明也是养鱼呢,满银就算只是乡下丫头,到底也还有个少校参谋的亲哥。 他一个小班长,那时候能跟少校参谋成为一家人,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不过人家后来有了更好的选择,当然又看不上他们家了,但又碍于梁满仓,且不能确定就一定能攀上那高枝,所以还若即若离地钓着满银。 而且这样就算外人问起来,他还能有话讲,什么他就把满银当朋友,跟她什么也没有,是满银误会了。 不论哪个时代,舆论对于女孩来说都是最不利的,不管真相如何,好像大家总是乐于给女孩泼脏水造谣,科技已经很发达的几十年后是这样,那么更落后的这个年代也是如此,甚至可能更恐怖。 梅锦想到这就浑身恶寒,冷风吹着的天气中,后背出了一身汗,无力地瘫坐在椅子上,自责道:“都怪我,是我想当然了,我以为路明总归是帮过她的,她自己也喜欢,不会有问题,没想到真的有人这么坏。” 梁满仓摇头,也叹一声:“这怎么能怪你,要怪也是怪我这个亲哥。”他说完眼神发狠,“但想这么轻易地欺负完我妹妹,就把这件事揭过去,那是不可能的。一个大男人,不想着自己好好打拼,光想着走捷径,还攀高枝,呵!就怕这个高枝,他想攀,但有心无力。” 梅锦看向他,知道他心里肯定有主意,她只问:“那这件事要不要告诉满银?” 梁满仓想了想:“瞒着吧,免得她伤心,等这个路明走了,时间长了,她自己也就忘了。” 梅锦点点头,时间会淡化一切。 但两人都没想到,“伤心”本人竟然会直接找上满银,还让她跟梁满仓求情,让她哥放过他。 满银听的一知半解,不明白三哥把他怎么了,就听他说他当不了兵了,她一连串地问:“你为啥当不了兵了?你班长当的好好的,怎么能当不了兵呢?而且你不能当兵跟我三哥又有啥关系?”脸上那是既焦急又担心,还懵懵懂懂,迷迷茫茫。 看的路明满肚子气,跟她讲半天,也讲不明白,白长一颗脑袋,他气愤道:“碰到你,我真是倒了大霉了!怎么当初在山上你没被野猪给吃了!” 听到这些恶毒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满银三观都被震碎了,直愣愣地杵在原地,连动都不会动,等人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她才慢慢反应过来,眼泪水喷涌而出。 满银哭得伤心,更多的是不可置信,她抱着梅锦,哽咽道:“他怎么是这种人?他怎么能对我说出这种话?” 梅锦也气,这临了临了,还出这番幺蛾子。 她轻轻摸着小姑子的头发,在这边这么长时间,吃的好,营养也跟上来了,头发都乌黑发亮,又柔又顺,“别难过,这种人还不值得咱们难过,而且他马上也就离开部队回原籍了,咱们以后都见不着了,不要为了以后不会有来往的人难过。” 满银想起骂她前说的话,抽抽嗒嗒疑惑问:“嫂子,他为什么说他当不了兵是因为三哥。” 梅锦一噎,道:“他疯狗乱咬呢,他犯了作风问题,部队想给他劝退,他不愿意,想找你哥帮忙,没如愿,气疯了瞎说的。” 他被劝退,有梁满仓的手笔,但他作风问题却也是真的,就跟驻地不远的一户百姓家。 满银还是难以接受,表面上看起来那么高大那么优秀的男人,背地里竟然会因为作风问题被劝退,甚至还因此到她面前责骂她。 小姑娘情窦初开,难以接受很正常,梅锦也没想着她能说放下就放下,但人已经被劝退,她不能让满银的名声跟着受损。 她皱着眉思索,想法子彻底将她彻底和路明撇清关系。 不过也好在他们俩认识的时间不久,加一起也没见多少面,除了小梅和芳春知道内情外,再没旁人清楚,而小梅和芳春肯定是向着满银的,不会把她的事情乱说。 等这些事情都解决后,梅锦安慰满银:“师部别的不说,男人真是一抓一大把,还都是军人,肯定能挑出来一个个子好模样好,对你也好的。” 满银抱着知微兴致缺缺,随意点了点头,经过路明的一通打击,除了自己家里人,她现在觉得外面的男人都是大坏蛋,每一个好的。 等梅锦上班去,她抱着知微道:“知微,你以后长大了,可别像姑姑这么笨,分不清好赖人,让人当傻瓜还不知道。” 小知微嘟着嘴吐了个泡泡,又咧着嘴笑起来,骨碌碌的大眼睛看着她,黑白分明,好像世界上所有的好和坏在她面前都无处遁形。 满银看着她笑了笑,在她肉嘟嘟的脸颊上亲了口,奶呼呼的小娃娃就是可爱,当然,闹气磨人的时候除外。 没过两日,李贵珍带着才五岁不用上学的福英一道过来,梁满仓开着车和满银一块儿去接的。 这还是李贵珍第一次坐车,她紧攥着孙女的手,一刻也不敢松,生怕火车站有拍花子,把孙女拐跑了。 她干惯了农活儿的人,掌心粗糙,力气也大,福英被捏得难受,扭着手想要挣脱。 李贵珍还扛着包探着头往外面看,见她扭,不顾她难受,又收紧了点。 梁满仓一看到她,就赶紧上去,直接接过她身上的包,拎了拎,还挺重,他问:“怎么带这么多东西?” 李贵珍好久没看到三儿子了,这下笑眯眯的,嘴角上去就下不来:“这都是从家里给你们带的吃食,这边南方,跟咱们那吃的肯定不一样,我在家就担心着,你们别吃不惯。” 梁满仓将包放上车,也示意她们坐上去,满银把福英抱到怀里逗弄:“还记得姑姑吗?” 福英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小脸蛋红红,小声说:“记得。” 梁满仓道:“这边什么都能买到,想吃什么都有。” 他说的再好听,李贵珍也不信,撇着嘴:“那跟咱家自己做的肯定也不一样。” 到了家,梁满仓将包放客厅,先去把车还了。 梅锦抱着知微迎接,对李贵珍笑道:“娘,路上累不累?” “一路躺过来的,那有啥累的。”她眼睛放在知微身上移不开,“这是知微吧?我抱抱。” 梅锦小心将知微递给她,托满银爱抱着她出去串门子的福,知微一点也不怕生,到了李贵珍怀里还咧开嘴露出个笑。 李贵珍疼爱地摸摸她小脸:“好看,这眼睛随了你,这鼻子这嘴跟满仓一模一样。” “是,抱出去,大家都这样说。”梅锦伸手将知微脸边的小被子往下拉了拉。 ----------------------- 作者有话说:评论区有小红包~ 等我这几天忙完,我会努力加更的! 第40章 “家书” 找工作可比找男人简单多了 李贵珍抱着知微晃了一会儿, 又把孩子还给梅锦,弯腰把自己带来的大包打开,笑容满面:“你看,咱家里今年种了好些子红薯, 这是磨的细粉, 也不知道你们这儿有没有这个, 我给你们带了一大包,够你们吃好几个月的, 还有这瓶香油,也是咱自己的芝麻榨的, 总共就榨了两瓶子出来, 给你们带了一瓶,吃面条的时候滴两滴, 香得很……” 她把自己大老远给孩子们带过来的东西一样样掏出来,摆在地上,表情带着点小得意。 梅锦连忙夸起来, 给足情绪价值:“哎呦娘,我跟满仓在这边就想着家里这一口呢, 这里倒也能买到这些东西,但是吧, 味道就是不对,就是没咱自家的好吃。” “是吧。”李贵珍撇嘴, 手指往外一点,“刚才车上,满仓还说这边都有,我就说这边有的跟咱们家的肯定不一样,一样土养一样人, 咱们北方人,哪吃得惯他们这南方种的东西?” 梅锦笑意盈盈的,帮着把东西都归置到厨房,说:“娘,那咱今晚就下细粉吃吧?家里还有炸丸子呢,跟着一块儿煮煮,再摘几把院子里种的菠菜扔进去,肯定好吃。”院子里的地她也没浪费,圈了一小块出来种上了蔬菜,这时候菠菜和萝卜长得正好。 “行!”李贵珍这就挽起袖口来,“今晚上我来做,你们在这边肯定吃的不好,我给你们做咱那里的饭。” 梅锦连忙拦住她,拉着她坐下,好笑说:“不急,娘你先坐着歇歇,再过一小时再做饭也来得及。” 穿为年代文大佬的包办原配 第42节 她将视线转向被满银逗得咯咯笑的福英,蹲下来问:“福英,还记得三婶吗?”她嘴上这样问,但知道她肯定是不记得了,毕竟上次见面的时候她才两三岁,还是不记事的时候。 福英拽着满银的裤腿,羞羞怯怯地摇头。 梅锦冲她温柔笑笑,伸手在她脑袋上轻轻揉了揉,“那现在知道了,你要叫我三婶,你叫一遍让三婶听听?” 福英下意识看向奶奶,想要寻求帮助,李贵珍端着茶缸,喝了口热茶,笑说:“叫呀,这是你三婶,跟你二婶是一样的。” 得了奶奶的肯定,“三婶。”喊完就要往满银身后躲,是个腼腆的小姑娘。 “哎。”梅锦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几颗奶糖递过去,“喏,你叫了三婶,三婶给你吃糖。” 福英又探出小脑袋看她,又看了眼她掌心里的糖,眼神中很是渴望,但又不好意思伸手去拿。 满银笑起来,替她接过来,剥开糖纸塞到她嘴巴里,“不要怕,你三婶人可好了,兜里好多糖呢,你没事多叫叫,让你三婶多给你点糖吃。” 福英吃到甜甜的糖,眼睛都亮起来,也不那么怕梅锦了,从满银身后出来,还主动伸手去牵她。 梅锦惊讶挑眉,又伸手在她脑袋上摸了摸。 家属院就这么大,谁家来了人,马上就能传的人尽皆知。 李贵珍过来,邻居们在碰到梅锦时总要问上一嘴:“梅锦,听说你婆婆来啦?” 梅锦点头,客套叙道:“是,昨天来的。” “哎呦,你婆婆好不好相处呀?”嘴上问话,眼神里都是对她的同情。 婆婆能有几个好的?都爱磋磨儿媳妇,这小两口能出来过日子,不用跟婆婆一块儿,那可是再好不过的了,但婆婆一过来,儿媳妇的日子,马上就要艰难起来了。 “我婆婆人很好的,满银带她出来遛弯,你们见了就知道了。”梅锦是真心觉得李贵珍人好,对家里的三个儿媳妇都挺好,可能也会发生点小摩擦,但任何人相处,摩擦都是不可避免的,跟亲妈还免不了吵架呢。 “好相处呀,那好的呀。”那人笑眯眯的,也不知道信还是不信。 她信不信,梅锦也不管,她得赶着去部队里采访呢。 要说起采访这件事,还跟她之前交上去的报告有关,明站长让他们仨想栏目,最后大家商议着,定下了梅锦的“家书”活动。 师部里这么多战士,从士兵到军官,人可是真不少,但东南本地人却是寥寥,大多数都是背井离乡过来的。 中国人最念根,和家里人分离,是一件痛苦的事,而只有往来的家书能够安慰几分,所以梅锦想到可以去了解每封家书背后的故事,在晚间广播时分享给大家,且就取材于身边,想必大家会比较喜欢。 明站长一点头说办起来,这个想法又是梅锦提出来的,所以这件事就由她主导。 被大家抱以重望,梅锦也就真的想搞出点成绩来。 正好家隔壁就是蔡团长,她就找他商量了下,想趁着他们团休息的时候,找几个人采访一下。 这件事既不耽误训练,也不麻烦,又是上头决定的活动,蔡团长自然没有不应的,甚至还提前吩咐下去,找了几个平时性格活跃的士兵出来配合。 梅锦这第一次采访的士兵有三位,一位叫赵兴邦,一位叫吴景安,最后一位叫孙福来。 梅锦对他们的第一印象就是牙很白,无他,他们仨勾肩搭背,看见她就咧着嘴笑,外加部队里不停地训练,导致皮肤变黑,笑起来更显出牙齿的白来。 “梅同志,我们连长都跟我们说了,你们广播站想搞个新活动出来,让我们配合。”说话的是赵兴邦,他瞧着较另外俩人要更稳重点。 梅锦笑起来,从包里掏出笔和本子:“是,我们广播站想做个‘家书’活动,你们的平时的家书都带过来了吗?” “都带过来了,怕我们的不够用,我还从其他战友那又薅了些过来。”吴景安将厚厚一沓都递给她,又好奇问,“这个‘家书’活动,是要怎么办?把我们的家书朗读给大家听吗?” “啊,要读给大家听啊。”孙福来瞪大眼,“这哪里好意思。” 他嘴上说着不好意思,脸上却笑的比谁都开朗。 赵兴邦打趣他:“你要不好意思,你就回去吧,这有我跟景安就够了,再不济我们再拉个好意思的人来。” “那可不行,我可是连长点名让过来的。”孙福来本来就直的背又挺了挺,甚至还往前走了两步。 梅锦笑着,解释说:“是要在广播里朗读出来,但也不全是,我们是朗读家书中的片段,而着重点在家书背后的故事,所谓背后的故事,就是在写这封家书时,你们或者给你们寄信的家人处于什么环境,是什么心情,有没有发生一些让人难以忘怀的事情。” “哦是这种啊。”吴景安点点头,拍着胸脯说,“梅同志,你尽管问,我们肯定配合。” “好,那我就先谢谢大家了。”梅锦清了清嗓子,将一沓书信放在面前的桌子上,先问出事先准备好的第一个问题,“请问你们觉得这么多家书里,哪一封对你们来说意义非凡,请拿出来递给我。” 三人中两人都犹豫了下,只有孙福来态度最坚定,直截了当地抽出一封推过去,“这封。” 梅锦有些惊讶,又仰头看着他笑问:“那为什么是这一封呢?”她将信纸从信封中抽出,纸张有些泛黄,边缘处已经被摸得发毛,想来是因为收信人时常拿出来读的原因。 孙福来抿了下唇,脸上的笑容也淡下两分,“因为这是我入伍参军后收到的第一封家书。” 梅锦将三人采访完后,带着写得满满的手稿回家,按照自己的思路又理了一边,开始在稿纸上撰写正式的稿件。 梁满仓下班回来的时候,她还在奋笔疾书。 他轻声走过去,凑头看了眼,问:“这是你之前说的‘家书’?” 梅锦正全神贯注呢,突然来一声打断,吓得她身子一抖,扭头见是他,鼓起脸埋怨:“你走路怎么没声音的呀?” 梁满仓忙道歉:“我想着别打扰你,没想到竟吓到你了。” 吓到就吓到了,梅锦也不跟他计较,将自己写了一半的稿件递过去,一副求表扬的表情问:“你看看我写的怎么样?如果你工作没那么忙的话,会愿意停下来一会儿听听广播吗?” 梁满仓眼睛放到稿纸上,仔细阅读着,边读边点头:“写的非常好,情深意切,感人肺腑,要是我们作战科不那么忙,我想大家应该都愿意听一会儿你的这个广播。” “真的吗?”梅锦没想到能得到这么高的评价,内心有些激动。 “当然是真的了,我怎么会骗你。”梁满仓将看完的稿件重新放回桌子上,“我觉得你这个关于探究家书背后故事的想法真的挺好,很有创新意义。” 而且要说家书背后的故事,他们俩可还有一段呢,他笑了笑,没说出来。 梅锦有些小骄傲地扬起下巴:“那当然了,也不看看我是谁,我想出来的创意,肯定是最好的。”这话也就是在他面前说说不脸红了。 说完,她将他推走:“好了好了,你去看看知微去,看她尿没尿,给她换个干净的尿布,就别在这儿打扰我思路了。” 梁满仓笑,将头凑过去在她脸颊上亲一下,随后起身出去看被满银带着的女儿。 脸上湿热一闪而过,梅锦笑了笑,轻摇了下头,又握着笔接着刚才的写。 广播站里要播的内容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播的,稿件写完得送到宣传部让人审核,等审核修改完才能广播。 这一审一修,三天就过去了,总算是定稿了,梅锦写的手指都酸了。 晚上五点,军营之声栏目准时开播,梅锦稍稍有些紧张,毕竟今天是改革第一天,要看反馈的。 她抿了口水润润喉,对着麦克风念道:“各位战友同志们,大家晚上好,这里是师部广播站的军营之声栏目,今天我们来为大家朗读一封战友的家书……” “这封家书来自于这位战友的母亲。” 部队里,赵兴邦和吴景安听到这,连忙去戳孙福来的胳膊,“你的你的,到你的家书了。”这时是休息时间,大家姿态都有些随意。 孙福来脸上只是浅浅笑了笑,并不似往日活泼。 “儿,今天是你离家后的第二十天,天上的月亮圆圆的,正是吃月饼的时候,你那边吃到月饼了吗?家里买了一个大月饼,又油又香,你妹妹吃的不舍得吃,偷偷藏起来说要等哥哥回来一起吃……” 不知道看了多少遍的话,被从别人的口中说出来,广播员念的时候情感丰沛,孙福来不自觉就红了眼眶,像是看到亲娘站在眼前。 梅锦读完一小段后,接着说:“信中从中秋吃月饼说起,母亲买了一块月饼和家里人一起吃,这本应该是快乐的事情,却遗憾和儿子相距甚远,母亲借妹妹的行为表达对儿子的牵挂……” “这位战友收到信后很是开心,本想买了月饼给家里寄去时,却收到母亲意外去世的消息。” “于是这封信便成了母亲最后的绝笔,字字句句都在诉说着对儿子的爱意,战友将其珍藏,不时就要拿出来观看。其实母亲从未离去,她只是在我们看不到的家乡赏月吃月饼,心中仍挂念着远方的儿子。” “家书抵万金,每封家书都记录着当下的情感,有其背后的故事。今日的军营之声栏目到此结束,再见。” 梅锦按掉按钮,关上麦克风,立马转头看向旁边的边书云和刘伟,迫不及待问:“怎么样,没出什么纰漏吧?” “没有。”边书云摇头,“发挥得很稳定。” “那就好。”梅锦长呼一口气,今天第一天,要是出问题可就麻烦了。 刘伟擦擦眼角,感动道:“梅锦,你这稿子写的也太好了,都给我念哭了,搞得我都想我老娘了。” “这可不是我写的好,是这位母亲对儿子真情实感地想念感动了你。”梅锦将稿件收拢,仔细把泛黄的书信重新装回信封内,这封信对人家很重要,用完了,要好好还给人家的。 李贵珍还没过来时就知道小儿媳进了广播站工作,还成为了正式干部,但她还是头一回听见她广播。 她抱着知微在隔壁蔡嫂子家聊天,广播响起来,一听声音有些熟悉,但还没等她认出来,旁边的蔡嫂子就笑着告知:“这是你家梅锦的声音。” 李贵珍一听,嘴微张,怎么也没办法把广播里那个沉稳专业的声音跟梅锦联系起来,她还以为她在广播站就是写写什么东西,外加早上晚上的去放放军号,没想到还真的会广播,还能说的这样好。 第一次节目办得不错,战士们反馈都说期待下一次的念家书,甚至自告奋勇想让广播员念自己的家书。 明站长对梅锦大力表扬了一番,感慨道:“果然还是年轻人的脑子转得快,长江后浪推前浪啊。” 梅锦受到表扬,回到家跟梁满仓就是一番炫耀。 梁满仓瞧着她志得意满的小模样失笑,问:“你们站长给你发奖状了吗?” “没有啊,又不是立功,怎么会发奖状。” “那要不要我给你再画一幅?”梁满仓打趣。 之前那幅在军校的时候还被他贴在结婚照旁边,谁来看见都要问一番,问完全都哈哈大笑,后来搬来了这里,奖状被收了起来,再没好意思拿出来过。 梅锦就知道他不怀好意,瞪了他一眼:“你要是喜欢画奖状,你就多画点,全家都发一幅才好,就贴在客厅墙上,谁一进来就能看到,还能展示你的画工,多好。” 她越说越兴奋,梁满仓投降:“我说笑的,我说笑的。” 梅锦朝他哼一声,抱着知微轻轻摇,告状道:“瞧瞧你爸爸多坏,一肚子坏心眼儿,咱可不能跟他学。” “那还是要学一点的。”梁满仓道,“女孩子有一点心眼好,不会上当受骗。” 梅锦想到满银,难得没有反驳他。 许是因为李贵珍过来,满银这段时间好多了,瞧着也不伤心了,也再没提过路明了,整日里不是抱着知微,就是拉着福英乱跑,脸上的笑容也多多了。 梅锦没跟李贵珍说起满银的事,怕她会担心,但当娘的最知道闺女,她没说,李贵珍私下里偷偷找上梅锦,问:“小锦,你跟娘说,满银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梅锦一时沉默,不知道应不应该照实说。 李贵珍瞧着她,越发着急:“小锦,你别瞒我,你瞒着我,我心慌,睡不着觉。” 梅锦叹一声,将事情起因过往都告诉她。 “作孽啊。”李贵珍揪着心口,脸上都是痛苦,怎么也没想到会遇到这种事。 梅锦忙补充说:“这件事满仓都处理好了,那个人也没讨着好,现在已经被部队劝退了。” 李贵珍摇摇头,说:“要不还是让满银跟我回去吧,我就给她在家找人家,嫁的离我们近一点,我平时也能护得着。” 梅锦不是很赞同这个想法,这里毕竟是师部,优秀的人很多,虽然一开始是碰见了一个不好的人,但不能代表以后碰见的人也都是差的。 而且就不说嫁人的事情,就单论机会,也远比老家要多得多,满银现在的扫盲班已经上了大半,等到全部上完,就能找工作了,哪怕一开始干不上正式工,就是像她一样从临时工做起,总有机会转正的。 有工作和没工作不管对谁来说都是不一样的,能挣钱在家里就能理直气壮地挺直腰板,哪怕只挣一两个子儿,也比不挣强。 可她毕竟只是嫂子,这种人生大事,她是没办法替满银做主的。 穿为年代文大佬的包办原配 第43节 她垂下眼,没有说话,知道李贵珍也是爱女心切,一时投鼠忌器,害怕满银再受到伤害。 不过满银回不回去这件事,只凭她们俩在这里商量是商量不出结果的,到底怎么样还得看满银的想法。 李贵珍将想把满银带回家的想法一说,梁满仓和满银都反对,梁满仓道:“娘,你就放心吧,这里有我看着呢,之前发生的事不会再发生的。” 满银也说:“就是娘,我不想回去,我想留在这,我念了扫盲班,现在识字了,我们老师说,等我们念完也是有文凭的,就可以去找工作了,我想跟嫂子一样,在师部找个工作,自己赚钱养活自己。” 李贵珍:“赚钱养活自己哪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而且马上你也大了,还是得嫁人。” “我又没说不嫁。”满银极力为自己争取,“难道回去就能嫁个好人了吗?要是嫁的人不好呢?”出来见了世面,又从书上学到了很多东西后,她不想再回到老家的那个村子里,那个女人永远被压着的村子里。 李贵珍说不过她,沉沉叹口气,声音又重又涩:“满意啊,娘是真的想让你遇上个好男人,能疼你一辈子,不让你受苦的男人。”她现在有些迷茫,不知道当初当满银过来的决定到底是对还是不对,一个女人一辈子能碰见几个男人?这就已经被伤到了心,以后可怎么办? 梅锦觉得自己对她的想法能理解几分,李贵珍生长的环境是很封闭的,从出生到嫁人生子,也不过是从这个村到那个村,但不管在哪个村,都是被无形禁锢着的,她哪个村子都出不去。在她的逻辑里,女人的感情和嫁人是很严重的事情,甚至是属于没有二次反悔的机会的,所以她生怕满银选错,耽误了后半生。 满银从来都是个温吞性子,向来好说话,但这次却很是倔强:“娘,我会遇上的,你别担心我,而且我就在三哥身边,三哥会一直护着我的。” 李贵珍见拗不过她,儿子儿媳也不支持自己,只好妥协:“好,你说你老师说的,拿到文凭就能找到工作,那就先等你念完书,要是找不到工作就还回去。” “好!”满银答应下来。 梅锦见事情终于落定,也跟着笑了下,找工作这个事可比找男人简单多了,就是她自己拿着文凭找不到,不还有梁满仓和她呢吗? 第41章 “妈妈” “妈妈,吃。” 李贵珍带着福英在师部待了将近一个月, 见满银说什么都不愿意跟她回去,她虽不放心,但也不再强求,走前拉着梁满仓的手, 用饱含感情的双眼看着他, 道:“你在这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吃好穿好,别累着。” 梁满仓含笑点头:“放心吧娘。” 李贵珍叹一声, 看了眼站他身旁自己唯一的女儿:“满银……她还小,还不懂事, 你做哥哥的替娘多费费心。” “好。”梁满仓认真答应。 马上要跟娘分开, 满银现在也是满心不舍,她瘪着嘴:“娘你别担心我, 我在这会好好的,你才是要照顾好你自己,等我找了工作挣了钱, 我就给你寄钱买东西吃。” “娘等着吃你买的东西。”李贵珍有些欣慰地摸摸她头发,牵着福英上车, 在车窗前对着儿女摆手,“回去吧, 外边冷,小锦还在家带知微呢。满银, 在你三哥家勤快点,别贪玩,没事给你三嫂帮帮忙,知道吗?”这要走了,反而又是一肚子的话。 满银控制不住地流眼泪, 抬起袖子擦了擦,狠狠点头:“娘我知道的。” 李贵珍和福英离开后,家里的生活又恢复成了原先的样子,梅锦感慨道:“果然还是人多热闹点,之前福英在的时候,到处叽叽喳喳的,听着都跟着开心。” 小知微像是也察觉到家里少了人,在妈妈怀里眼珠子四处转,像是在找什么人。 满银点着她笑:“知微是不是也想姐姐了?” 知微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着她,忽闪忽闪眨了眨。 梅锦眼睛一弯,在她脸颊上亲了亲。 说要来广播站的关系户在机关大楼各科室轮转了一圈后终于来了。 是个二十出头的男生,长得很好看,浓眉大眼,笑起来带着些痞气,性格又活泼爱开玩笑,很受年轻小姑娘们的喜欢。 他还没来的时候,梅锦就从不同人口中听到过他的大名,只是一直没亲眼见过,这下见到了,心里跟着点头,就他这个长相身条,不怪会有这么多女孩喜欢他。 尚鸣到广播站的第一天就给大家都带了礼物,现在天冷,出手就是一人一副羊毛手套,很是大方。 他将包装精美的礼物袋放到三人面前,接着就自然大方地做起自我介绍,笑起来露出尖尖的虎牙。 羊毛手套,在这时候可是很贵重的东西了,师部供销社都不好买的,想买都得去市里去。 哪怕跟他以后是同事,现在也不过是第一面,而且梅锦也没给他准备什么见面礼,更加不好意思收他这份礼物,她捏着袋子看了看刘伟和边书云。 刘伟笑呵呵地把手套拿出来,戴在手上夸道:“这羊毛手套就是比普通手套暖和,摸着还软。” 边书云没拆,将袋子还回去,淡淡道:“这太贵重了,实在不好意思收。” 梅锦连忙有样学样,也跟着还回去,脸上温和笑着:“欢迎你来广播站,以后大家就是一家人了,这礼物你还拿回去,咱们这儿没有送见面礼的规矩。” “这送出去的礼物哪还有收回来的道理,而且这是女士手套。”尚鸣轻巧地将袋子又放回她们桌子上,露着虎牙笑吟吟的,“我就一个人在这边,你们就是把手套还给我,我也没法儿戴呀,倒不如你们收下,毕竟拿人手短,以后我遇上什么不明白的,才好理直气壮地找你们帮忙嘛。” 他撒娇卖乖,边书云表情不变,摇摇头说:“不送礼,你遇上什么不明白的,也可以理直气壮找我们帮忙。” 梅锦跟着笑,推拒着礼物:“你的心意我们领了,但礼物真的不用了,你刚来广播站,年龄又比我们小,就是送见面礼,也该是我们送才是,哪儿有让后辈送的道理,这说出去让别人听了都要笑的。” 尚鸣一手拎一个纸袋子,有些无奈,轻摇了下脑袋说:“那好吧,看来这是我考虑的不周到了。” 刘伟看了看边书云和梅锦,又看了看新来的尚鸣,默默把已经暖热了的手套摘掉,重新塞回袋子,静静还了回去,接着若无其事地拿起稿件琢磨着。 梅锦察觉到他的动作,差点没笑出声。 尚鸣真不愧是在旁边机关大楼的人精里转过一遍,跟人打交道的精髓算是都被他掌握住了,哪怕一开始的礼物没送出去,后面仍凭着幽默风趣将大家哄的一个劲儿笑。 梁满仓下班过来接梅锦,站在院门口就听到里面的笑声,他正疑惑着,不知道广播室里发生了什么好事儿,结果一进来就看到那个关系户尚鸣站在他老婆面前,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逗得梅锦眉开眼笑。 梅锦和边书云刘伟正一起听着尚鸣说起他自己以前的糗事,偏头就看见梁满仓站在院子里,脸色瞧着还不太对。 她拎起包对大家笑道:“你们继续聊,我就先走了。” “行,明天见。”边书云和刘伟对这一幕已经习惯了,熟练地说着再见,也跟着起身收拾自己的东西准备下班回家。 尚鸣透过窗户朝外面看了眼,就见梅锦和梁满仓并肩走着,有说有笑的。 他道:“梅姐跟梁参谋感情真好,连下班都要一块儿回去。” 刘伟跟着抬头看过去,点点头说:“别看住的这么近,从梅锦上班起,梁参谋就天天等着跟她一块儿上下班,几乎就没断过。” 路上,梅锦也正跟梁满仓说尚鸣呢,她道:“我之前想着来镀金的关系户,应该一个个都眼高于顶,最看不上跟我们相处的,没想到尚鸣的性格还挺好,能说会道的,跟谁都能聊两句,而且聊两句就能把人家逗乐。” 梁满仓听完哼了声,也没说话。 梅锦斜眼看他:“你哼什么?” “我哼了吗?”梁满仓不承认。 “你哼了,我亲耳听到的。”梅锦盯着他,一副不肯罢休的样子。 梁满仓只好道:“我没哼你,我哼那个关系户呢,做事不太认真,没想到哄人倒是有一手。” “人家有名字,你别关系户关系户地喊,被人听见了不好。”梅锦提醒他,又好奇问,“他做事怎么不认真了?我看他今天在广播站做事情还挺踏实的。” “这是第一天,你等着往后看吧。”梁满仓不肯多说。 两人说这话就到了家门口,梅锦撇撇嘴:“不说拉倒。”头一扭,进了门。 还没等梅锦观察到尚鸣做事有什么不认真的地方,春节就先来了。 梅锦放假在家跟满银一块儿剪了好多窗花,贴在门上窗户上,瞧着喜气洋洋。 知微现在也九个多月了,会在地上乱爬,也能扶着东西站起来了。 梅锦为了让她爬得开心,又怕她爬的时候被磕碰到,特意在客厅空了一大块地出来,把原本放在这里的东西都搬走,铺上席子,再在席子上铺上厚厚的棉被,周围一圈围起来,随后将知微放进去,随便她怎么爬。 梅锦坐进去看着她,吃着东西看小说书。 知微玩着玩着就被妈妈的咀嚼声吸引,径直爬过去,盯着她的嘴看了会儿。 一屁股坐下去,小嘴巴也跟着空嚼,嚼一会儿就对着梅锦“啊啊”叫,可怜巴巴地展示自己空空的口腔。 梅锦看着她乐不可支,她现在已经可以吃辅食了,所以梅锦平时会给她喂点鸡蛋羹之类的糊糊,不放调料。 小家伙每次吃都高兴得直踢腿,哪怕没有味道也吃得眯着眼,一副享受满汉全席的样子,看得人不自觉就心软的一塌糊涂。 而自从吃过食物后,她就不能见大人吃东西,只要一看见大人嘴巴动,就急得不行,恨不得伸手把人家嘴里的东西掏出来塞自己嘴里。 梅锦拉着梁满仓一块儿看知微:“瞧你闺女馋的。” 梁满仓笑,弯腰伸手将她抱起来:“妈妈在吃花生,我们知微还不能吃花生呢。” 小家伙现在可听不懂他在说啥,她扭着身子对梅锦张开手,想让妈妈抱,想吃妈妈吃的东西。 梅锦看着她光笑,就是不伸手去抱,急得知微差点就会开口说话了。 今年过年是知微来到这个世界上的第一个年,梅锦给她穿上大红色的衣服,再戴上红色的毛线帽,圆鼓鼓的样子,活脱脱一个小福娃,抱出去谁看谁都夸。 毛线帽还是梅锦亲手织的,她现在织毛线的手艺见长,除了简单样式的围巾毛衣外,还会织一些帽子手套等小物件,甚至一些不那么难的花样也能织出来,全靠在广播站摸鱼的时候练的。 毛线帽顶端缝了一个毛线球上去,随着知微的脑袋摆动而一摇一晃,而毛线球一动,知微就要好奇地跟着晃脑袋,谁也停不下来。 看得梅锦直笑,惊呼自己做出了永动机。 今年也是满银来到这边的第二年,相比第一年过年,今年处处都透露着熟练,熟练地准备年货,熟练地烧年夜饭,熟练地跟邻居们拜年。 过了年满银的扫盲班就要上完了。 扫盲班的要求肯定跟正规学校不能比,但该认识的字、该学的加减乘除肯定是都会了的。 梅锦问:“你有没有想好找什么工作?” 师部内的工作岗位比较少,而且那么多军属呢,竞争也比较激烈,而师部周边也有一些工厂,像纺织厂、食品厂之类。 满银摇摇头:“我也还不知道呢,小梅倒是说她想继续学习,想进卫生室当护士。” “当护士也挺好。”梅锦认同,问,“你想不想当护士?你要想的话,咱们也再继续学两年。” “我……”满银有些迟疑,像是不好意思说,咬了咬唇还是道,“我还是想早点上班,我都跟娘说好了,等过完年毕业上班,赚了钱给她买好吃的吃。” 梅锦笑了笑:“早点上班也好,那你要是不知道干什么的话,我跟你三哥都帮你留意着,最好还是在师部里面上班,又安全又方便,要是到外面的工厂去,离得又远了点。” “嗯。”满银点头,抿着唇笑。 知微说话晚了点,十一个月的时候才会叫爸爸妈妈,其他小孩说话快的,六个月就会喊了。 知微第一个喊的就是“妈妈”。 当时梅锦正给她喂奶呢,大半夜的她自己也半睡半醒,小家伙就闭着眼睛吃,忽然的一声清晰标准的“妈妈”,让梅锦瞬间清醒,眼睛睁得大大的,不可置信地看着怀里的孩子,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错觉。 她连忙伸手推了推旁边的梁满仓,急切问:“你刚才听见了吗?听见了吗?” 梁满仓被她推醒,眯着眼睛迷迷糊糊问:“怎么了?听见什么?” “知微刚才喊我妈妈了。” “啊?”梁满仓惊讶地一下子坐起来,“砰”的一声,吓得知微一震,惹得梅锦不满地拍了他一巴掌,“你动作轻点,吓着孩子了。” 梁满仓忙缓和下来,压着声音问:“真的叫妈妈了?” “我也不知道。”梅锦就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光将知微的头发顺了顺,解释说,“我就恍惚间听见了,喊得可清楚了,字正腔圆的,但是我一睁眼,她又继续吃奶,所以我也不确定,就想问问你听没听见,谁知道你睡的这么熟。” “这样啊。”梁满仓兴趣不减,指尖轻轻戳了下知微鼓鼓的脸颊,引导着,“知微,喊爸爸,爸——爸——” 梅锦拍掉他的手,笑起来:“行了,大半夜的别折腾她了,让她吃完了睡吧,要是真喊了,这两天肯定还会再喊的。” 穿为年代文大佬的包办原配 第44节 小家伙一直没开口说话,可把她跟梁满仓急死了,甚至还抱着她去卫生室找医生看,生怕她是说话系统出了什么问题,幸好医生在测试后说什么问题都没有,他们这才放下心来。 梁满仓重新躺下来,将被子掖了掖,眼神宠爱地看着知微,十分肯定道:“我就说咱俩的孩子怎么可能不会说话,我看她就是要做就做到最好的性子,刚开始还说不标准的时候,绝不肯开口,一定要等能说的非常标准的时候再开口,给大家来个一鸣惊人。” “还惊人呢,只要别再惊吓到我,我就万幸了。”她低头,见知微闭着眼睛,嘴巴也不动了,她把衣服整理好,在女儿背上轻轻拍。 晚上的那声“妈妈”果然不是梅锦的幻觉,因为第二天早上大家吃饭的时候,知微又看着她说了句:“妈妈,吃。” 她一说话,三个大人都惊喜地瞪大眼,扭头看向她,梅锦用口水巾给她擦了擦嘴巴,温柔笑道:“知微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好不好?” 知微果然又重复了一遍,甚至还加上了手部动作,短短的指头指着桌上的饭菜:“妈妈,吃。” 梅锦忍俊不禁:“哦,我们知微想吃东西是不是?” “妈妈,吃。”知微看着她,眨巴眨巴眼睛,重重点头,也不知道到底听没听懂她的话。 梁满仓也将脑袋凑过去,对知微说:“叫声爸爸,你叫爸爸,爸爸给你拿东西吃好不好?” 知微看了他一眼,抿着唇不说话。 难得他吃瘪,梅锦和满银都笑起来,满银从桌子那头绕过来,蹲在知微旁边:“叫姑姑,满银叫姑姑。” 知微又看她一眼,同样闭着嘴不说话。 小家伙这区别对待的态度实在明显,梅锦差点没笑仰过去,但同时心里一暖,果然她才是小家伙最爱的人。 几个大人轮番逗弄知微,但就是没给她东西吃,知微急得差点从宝宝椅上站起来,眼睛看着梅锦:“妈妈,吃,妈妈,吃。” 梅锦笑,也不管她能不能听懂,耐心跟她解释:“这些东西知微不能吃,这是大人吃的,待会儿让姑姑给你炖鸡蛋羹吃好吗?” 知微像是听懂了一样,不说话了。 梅锦在她光滑的额头上亲了下,又亲昵刮了刮她挺翘的小鼻头,唤她:“小吃货,只有饿了才说话。” 小吃货安安静静,只有一双灵动的大眼睛眨呀眨,又软又萌,看得人忍不住在她脸颊处亲一口又亲一口。 梅锦的“家书”栏目,一个星期广播一次,经过这几个月的验证,颇受大家的欢迎,听广播的不光是跟家书密切相关的战士们,更是跟家书有着千丝万缕的家属们。 大家都期待着每周二的“家书”广播。 甚至有时候梅锦路上碰到邻居们的时候,还会被打听下一期家书讲的是个什么故事,是感人的还是搞笑的。 还开着玩笑说:“可不能再讲那些感人的了,眼泪都要被榨干了。” 这人开着这玩笑,那边那人就打趣说:“你的眼泪可榨不干,每回都能流一大碗,这回流了,下回也免不掉。” 听得梅锦哈哈笑,心中成就感油然而生,这些哭或笑虽是因为家书本身,但也是因为她将家书带到了他们面前的原因,能调动他们的情绪,也就代表着她的节目是成功的,她的付出是正确的。 这也让她充满了干劲,为下一期的家书做足了准备。 与此同时,满银也从扫盲班毕业,师部内的工作不好找,师部外的工作一大把,梁满仓找人运作了下,最后当了供销社的营业员,不过也是临时工。 临时工没问题,除了工资少一点,但满银一个小姑娘,又是住在哥嫂家,一个月也花不了多少钱,而且有梁满仓在这,只要她好好干,等有了转正名额,不愁转不了正。 而她的两个小姐妹,小梅继续到卫校上学,想要以后当护士,芳春则是去了师部最近的工厂,是正式工,工资更高。 满银上满第一个月,领了总共二十块钱的工资,一下子花得一干二净。 她花三块钱给李贵珍在这边买了桃酥糕点,和五块钱一块儿寄回去。 另外十二块,花六块钱给梅锦和知微买了条裙子,马上就是夏天了,正能穿的着。 还剩五块请哥嫂到市里的饭店大吃了一顿。 至此,二十块全部花完。 在市里吃饭的时候,梅锦本想找机会把钱付掉的,毕竟满银总共就挣了这些钱,自己身上一点没留,全给他们花光了。 但满银察觉后硬是拦着没让,她笑得开心:“嫂子,这是我第一次拿工资,你就让我花吧,等后面我肯定好好存着。而且从我过来,你跟三哥就对我这么好,还给我零花钱,还让我念书给我找工作,这第一个月的工资,不管怎么说也得请你们吃顿饭。”别看她平时不说这些,其实她心里有数呢,哥哥嫂子们对她的好,她都记着的。 梅锦也笑,她能想着他们就已经很让她开心了。 毕竟人和人的相处就是真心换真心,我对你好,你也对我好。 被梁满仓抱在怀里的知微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叫一声“妈妈”,又叫一声“勾勾”,把大家笑得前仰后合。 她不会发“姑姑”的音,每次都把“姑姑”叫成“勾勾”。 满银握着她的小手晃了晃,不厌其烦地纠正:“是姑姑,姑——姑——” “勾——勾——”知微也用实际行动告诉她,她再怎么纠正都是没用的。 梅锦笑起来,抻了抻她身上的粉色小裙子,是满银给她买的,又漂亮又精致。 不过小孩子长得快,一个月一个样,这件衣服现在能穿,估计过几个月再穿就小了。 满银也不觉得浪费,道:“到时候把衣服拆开给她改成褂子或者裤子,还能再穿几个月。” 满银在供销社上班也有一点好,现在什么东西都开始限购,供销社要是来了什么好东西,立马大排长龙,可买东西又要钱又要票的,忘带哪儿一样都买不走,供销社也不同意先赊,赊半小时都不行,而等赶忙回家带上钱或票再来的时候,东西早被人家买走了。 满银现在在里面上班,也能接触点内部消息,来了什么家里需要的好东西,提前就跟梅锦说,让她带着相应的钱票排队,当场就能买走。 第42章 吃醋 “那我在这陪陪你?” 满银也上班后, 白天就不能把知微放在家里了,梅锦早上就把她放推车里一块儿推到广播站,广播站占着一整个平房,地方够大, 而且知微现在也大一些了, 不像头几个月那样时时哭闹, 要好带一点。 但不管多好带,她到底还只是个小孩子, 仍是有些磨人,尤其是正忙的时候碰到她闹气, 真是让人头都大了。 好在他们仨休息日不在同一天, 梅锦不用天天都把知微带到广播站去,要不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 梅锦的“家书”栏目办得有声有色, 她一个人也有些忙不过来,恰好尚鸣过来后一时也没有其他工作安排给他,明站长就先让他给梅锦当助手, 好减轻她的工作负担。 梅锦带着他到部队去采访,他就拿纸笔帮她记录, 两人之间配合得还行,再加上尚鸣本身性格就比较幽默, 士兵受采访时都会比较紧张,被他三两句玩笑一开, 气氛跟着活跃起来,工作事半功倍。 两人收工,梅锦笑道:“你这可帮了我大忙了。” “那你回头可得帮我在站长面前多说几句好话。”尚鸣接过所有东西,不让她拎,还说不能让女士拿东西, 这叫绅士风度。 梅锦笑了下,空着手,走起路来更轻松,说:“肯定的,我肯定多多在站长面前表扬你。” 梁满仓今天要来部队了解些情况,远远就看到他们,说说笑笑的,不像来工作,倒像是郊游来了,他面色不虞地看过去一眼。 梅锦感觉有人盯着自己看,疑惑转头望过去,见是梁满仓,一下笑出来,冲他摆了摆手,对尚鸣示意了下后小跑过去,问:“你今天怎么也来部队了?” “有些工作。”梁满仓言简意赅,看了眼她身后的尚鸣,这人当初在机关大楼转悠时可没去过作战科,毕竟作战科是什么地方,核心中的核心,不可能让别人随随便便地进去,所以他对他并不熟悉,只见过几面,听别人说过几句闲话,说他为人轻浮,给不少年轻姑娘都送过礼物。 梅锦点点头,并不细问。 梁满仓收回视线,问:“你这是又过来采访?” “是啊,一连采访了好几个人呢,记了好多东西。”梅锦把手伸过去,有些撒娇,“指头上浸的都是墨水。”现在的钢笔跟后世的不一样,写字写多了就会沾到墨水。 梁满仓从口袋里掏出帕子要给她擦,梅锦收回去,眉弯眼笑:“都已经干了,擦不掉了,我回去洗洗就行。” 梁满仓便把手帕递给她,又问:“你采访,他怎么跟着来了?” 梅锦下意识回头看了眼,尚鸣还拎着东西在原地等她,“他现在在广播站,肯定要干活呀,站长让他过来帮我。” “他能干好活儿?”梁满仓不信。 “他又不比别人缺只胳膊少条腿,有什么干不好的,而且人家干的可有热情了,连受采访的人话都变多了,帮了我不少忙呢。”梅锦替尚鸣辩解了两句,有些诧异地看向他,他平时可不像是会说出这种话的人。 梁满仓抿了下唇,有些不高兴。 两人各自还有事情要忙,并没有多说,便各忙各的去了。 梅锦跟尚鸣一块儿回广播站。 尚鸣试探问:“我怎么觉得梁参谋不太开心的样子?”而且像是他引起来的。 “没有,他就是这种性子,一忙起来,脸上就露不出笑。”梅锦打哈哈,其实自己心里也觉得莫名其妙,他说话什么时候这么阴不阴阳不阳的了。 直到下班,两人回到家,梅锦问:“你今天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 梅锦看着他摇摇头:“你今天不对劲。” “有吗?”梁满仓转过去,冲女儿拍了拍手,知微踉踉跄跄地朝他走了两步。 “有!”梅锦语气肯定,“就今天下午在部队,你说话夹枪带棒的,活像是我惹了你。” 梁满仓上前去把知微抱起来,扬眉夸奖说:“我们知微真棒,已经会走路了,走得又快又稳。” 知微咯咯笑,梅锦伸出手在她掌心晃了晃。 梁满仓回过头来继续回答她的话:“我是觉得你采访的时候带着他,别耽误了正事,不过看来是我误会了,你既然说他干起活来很热情,那就很热情吧。” 这话怎么说的,还“那就很热情吧”,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 梅锦撇撇嘴,哼一声:“明站长把他派给我,那还真是派着了,人家可帮了我大忙了。”说完扭头进了厨房,跟满银一块儿做晚饭。 梁满仓看向她的背影,又不高兴起来。 吃饭的时候他就别别扭扭的,到了晚上睡觉,他还梗着脖子。 梅锦忍不住笑起来:“你说你,你跟人家都不熟悉,干嘛这么针对他?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爱针对人呢?” “胡说,我什么时候针对他了。”梁满仓不同意。 “好,我说错了,你不是针对他,你是看不上他。”梅锦也奇怪,“虽然他是关系户吧,但师部关系户还少吗?怎么你对他的态度就这么不一样?” 梁满仓看着书哼哼,没说话。 梅锦凑上去细细观察他表情,“扑哧”笑出来。 梁满仓被她笑的莫名,问:“你笑什么?” “我想笑,我的嘴长我脸上,我想怎么笑怎么笑。”梅锦眯起眼促狭。 梁满仓瞧着她这副表情,就知道她肯定没安好心,一把把书合上放到床头柜上,躺下去背对着她:“你爱笑你笑好了,我要睡觉了。” “才九点多就睡觉啊?”梅锦上前扒拉他肩头,将下巴垫在他身上,轻声说,“我知道你为什么生气了。” “为什么?”这下他倒是没否认自己生气的事情了。 梅锦没憋住又笑了下,按着他肩膀,让他转过来看自己,看着他板着的脸,指尖点上去碰了碰,倒是软的,“因为你吃醋。”她目光亮晶晶的,神采奕奕地看着他。 吃醋?梁满仓凌厉的眼神刹时变得慌乱,伸手轻轻推了她一下,又转过去,闷声道:“什么吃醋,你别乱说,我吃什么醋。” 梅锦撇了下嘴,拍了他一下,不满道:“正说着话呢,你老是背对着我干嘛,你这样我们还怎么说话?” 梁满仓无法,只好又转过来,黑暗里倒是看不出脸红没红,“我是怕你又说出一些惊天地泣鬼神的话来。” 穿为年代文大佬的包办原配 第45节 “什么惊天地泣鬼神,我说的明明就是实话,你别不承认。”梅锦振振有词,“你要不是吃醋,你干嘛那么说一个跟你没什么关系的人?” 梁满仓说不过她,眼神也闪躲着不看直视她。 梅锦得意起来,伏在他身上:“吃醋又不是丢人的事情,你干嘛不敢承认。” 梁满仓哼哼,反手抱住她:“我那是担心你,尚鸣在机关的风评可不好,不只是因为他工作不认真,还有他喜欢招惹人家年轻姑娘。” 梅锦笑:“怎么,你还害怕他招惹我啊?我都是结了婚有孩子的人了,人家才不会呢。” 梁满仓没说话,人的感情就是很奇怪的,这么朝夕相处的,会不会的,谁又能知道。 梅锦喜欢看他因为自己吃醋的样子,气鼓鼓又不肯明说,顾左右而言他,煞是可爱,她点着他下巴亲上去,灵活地撬开他嘴唇,两人气息交换,不一会儿就都呼吸不稳。 梁满仓也忍不住,一翻身,两人上下颠倒,他深深看了她一眼,俯身下去。 “动作轻点,别把知微吵醒了。”梅锦闭着眼,像干涸的鱼微张着嘴。 梁满仓重重撞了一下,从喉头滚出一声“嗯”。 一番交流结束,两人都有些力竭,微喘着粗气。 …… 梁满仓作为师作战参谋,对于前线的所有动静都是很敏锐的,凭借着职业嗅觉,他察觉出了一丝不一样的气味。 前线部队的物资调配加速,铁路军列频次增加,空军转场活跃,这一切的一切无一不告诉他,即将有大事发生。 但上面还没下达通知命令,哪怕他觉出不对劲来,也依然紧闭着嘴,没有向他人透露一分一毫。 直到命令下达,他开始起草本师的后勤保障和机动预案。 机关大楼灯火通明,他加班也越来越频繁,每日早出晚归,要不是枕边有被人睡过的痕迹,梅锦都不知道他夜里有没有回来过。 领导们虽然没有明说发生了什么事,但脸色却都越来越凝重,往机关大楼里一看,大家都步履匆匆,来去如风,生怕浪费了一点时间。 梅锦遵守着保密制度,梁满仓不说,她也就不问,她只是默默将他的衣服洗得更干净,熨烫得更板正。 一天夜里,梁满仓拖着疲惫的身躯回来,带着一个沉重的公文包。 梅锦因为给知微喂奶,还没睡,见状关心道:“饿不饿?晚上包了饺子,还剩一盘,我给你煮了吧?” 梁满仓点头,他揉了揉眉心,声音都透着疲倦:“好。” 梅锦赶紧到厨房去,起锅烧水,水开将圆滚滚的饺子下进去,今天供销社来了肉,满银连忙喊上她去买,足足割了两斤回来,跟韭菜一块儿剁馅包成了饺子。 饺子下进去又烧了两分钟,沉甸甸的饺子从锅底浮上来,面皮也开始变得透明,这就是煮好了。 她拿碗盛出来,又找了个小碟子倒上生抽和醋,端到外面桌子上。 现在天气热,正是蚊子猖狂的时候,梅锦掏出蚊香,找了盘干燥的点上,放到桌子下面熏着。 前段时间不停下雨,连蚊香都返潮了。 梁满仓去洗了手,走到桌前坐下,大碗里,饺子热气上浮,他也顾不上说话,拿起筷子,一个个夹起就往嘴里塞。 梅锦坐到他对面看着他吃,见状忙阻拦说:“你吃慢点,才出锅,还烫着呢,别烫坏了喉咙。”她说着,给他倒了杯晾凉的开水,里面泡了去火解暑的金银花。 梁满仓接过一饮而尽,又接着吃饺子。 他吃完就去洗漱,全程没说几句话。 梅锦看着他熬红了的双眼,有些心疼,等他躺到床上时,手指轻轻在他眉骨处抚摸:“不要觉得年轻,身体就是钢铁,平时要注意,不要这么熬着,熬坏了可怎么办。” 梁满仓连听完一句话的时间都没有,下一秒就沉沉睡去。 梅锦轻声叹息,知道他辛苦。 8月23日,下午五点半,炮声从海峡对岸传过来。 梁满仓在师指挥部,这里人员齐聚,大家神色凝重,都进入着战斗状态。 巨大的作战地图展开,和墙上常年挂着的地图交相辉映。 电话铃声、电台滴答声和参谋们的报告声交织在一起,气氛紧张如弓弦拉满。 机关大楼里的人对这炮声还早有预料,家属院里的家属们才是真正的心慌。 国家这才和平了几年,这就又要重新开战了吗? 不过想想也是,国家还没统一,老蒋还虎视眈眈,国家如何能安稳,师部驻扎此处的目的不正是如此。 只不过这几年实在安逸,让大家忘记了危险一直存在,要不东南怎么会被标注成“危险地区”呢。 为了安抚群众,明站长下令,要广播员们时刻待命,用比平时还要沉稳百倍的声线安抚大家的情绪。 指挥部。 “报告!” “说!” “我军前线一重要炮兵观察所被敌军炮火覆盖,导致通讯中断,无法为后方提供射击校正,反击效率骤降!” 听到这个消息,大家瞬间焦灼起来。 梁满仓跟着皱眉,他闭上眼,强迫自己冷静,大脑不停地运转着,举手报告道:“报告首长,我建议立即启用备用观察点,联系海军快艇部队,从海上视角进行校射,并协调空军侦察机,冒险进行航空拍照评估。” 他的方案思路清晰,刚才还如菜市场般喧闹的指挥部瞬间安静下来,焦虑的情绪被有效稳定,大家的视线都聚焦到他身上。 首长沉思一瞬,沉声采纳他的建议。 从炮声响起的那一刻起,梁满仓就一直守在指挥部,几天几夜都没好好合眼,满眼的血丝,靠着浓茶提神。 家属院里,大家不敢明说,但私下里已经谣言四起,谁都不确定这次要多久才能恢复正常。 梅锦前世历史学的一般,也不记得还发生过这种事,她虽然能肯定国家不会输,但不敢保证一定没有人员伤亡。 尤其是作为广播站的一员,既要强忍着对梁满仓的担忧,又要竭力安抚其他惶恐的家属。 广播稿里的捷报和夜里隐约响起的炮声,折磨着她的神经。 知微几天没有看见爸爸,有时候会用疑惑地眼神看着她,嘴巴动了动,问“爸爸?” 梅锦不知道怎么跟她解释,只好摸着她的脸蛋尽量笑道:“爸爸在工作,等工作忙完了就回来了。” 可工作什么时候能忙完,她也不确定。 好在密切的炮战没有持续太长时间,很快就进入到“打打停停”的政治斗争阶段,中央要求“打而不登,封而不死”。 这就需要极其精准和巧妙的战术安排。 梁满仓眉头紧皱,捏着笔在纸上不断演练,制定着万无一失的战术计划。 他的战术报告交上去,其核心就是轰击军事目标,避免造成平民伤亡,并且在精准打击的同时对其造成心理攻势,在特定的时间对其进行扰乱性的炮击,让他们摸不准他们的行动规律,消耗他们的精神力,从而打击敌军士气。 与此同时,资源调度也要跟上,要科学规划炮弹消耗与补给,确保能够保持长期作战能力。 他的计划一交上去,就获得了师参谋长的高度赞扬:“梁参谋,你现在不光会算弹道,更会算人心了啊。” 梁满仓闻言只是笑笑。 他的炮击策略很奏效,敌方守军因为不定时发射过去的少量炮弹,时刻都处于紧张状态,导致正常的军事部署和生活保障工作都难以开展。 战争一天天进行着,梁满仓没有多少休息的时间,每次回到家,吃完饭就躺床上睡觉,梅锦怕知微在屋里会打扰到他,就把她抱到满银房间里去。 时间一长,知微都快不认识梁满仓了,她不知道面前这个长着青涩胡茬,双眼通红的男人是谁。 甚至梁满仓主动伸手要去抱她的时候,她会害怕的后躲。 梁满仓有些伤心,梅锦心里也跟着酸涩,她勉强笑了笑:“你这浑身邋里邋遢的,在她眼里,就是个奇奇怪怪的高大男人,她不害怕你就怪了。好了,你先去洗漱,把自己收拾干净。” 她给他放好了热水,把他推到浴室去,挽起袖子要亲自帮他洗。 梁满仓按住她的手,好笑道:“我还没到双手动不了的程度,还能自己洗。” “那我在这陪陪你?”梅锦不想出去,她也好久没跟他好好待在一个空间里了。 梁满仓点头,唇边带着浅浅的笑意。 梅锦拿着水瓢边往他身上轻柔地淋着水,边道:“是不是很累?”她感觉自己有很多话想跟他说,但真面对面,又说不出来了,他的工作她不能问,能问的也就只剩下累不累饿不饿,要不要睡一会儿了。 梁满仓摇头又点头:“累肯定是有些累的,但个人的成长无疑也是迅速的,这短短一个月内学的东西比我之前上的两年军校学的东西都要多。” 梅锦笑了下,只要他觉得满意,那她也就为他感到高兴。 炮战一直持续到年底,才算是暂告一段落。 梁满仓因为在整个过程中的突出贡献,荣获“个人三等功”,并因此被提拔为作战科科长。 师部的庆功宴结束后,梅锦在家也给他办了个庆功宴,和满银一块儿做了一大桌子菜,并掏出他一直没舍得喝的茅台,一人面前斟了杯。 梅锦举着酒杯笑道:“庆祝你获得三等功,也庆祝你升职。” 梁满仓一口喝完,辣得龇牙咧嘴。 满银也兴奋地端着杯子,想了想说:“三哥,我也不知道该敬你什么了,那我就敬你以后不断立功,不断升职吧!” “你这个目标可就太远大了,看来我要更努力才行啊。”梁满仓跟着笑,又喝了一杯。 知微坐在自己的专属椅子上,不明白他们在干嘛,碰不到地面的小脚晃荡着,伸手扒着桌子要够东西吃。 梅锦一下笑起来,屈指刮了刮她小鼻头,宠溺道:“你怎么跟个小狗一样。” 梁满仓拿起她的勺子往她碗里舀了块炒鸡蛋,接着把勺子塞到她手里,柔声说:“拿着勺子扒着吃。” 知微鼻翼耸动,她现在正是学着用勺子的时候,只是还不太熟练,在碗里扒拉了几下,怎么都扒拉不到嘴里去,急得她张着嘴伸着舌头要去舔。 瞧着这一幕,三个大人都笑起来。 小家伙恼羞成怒,“当啷”一声,一把把勺子扔出去多远,直接下手抓着吃。 梅锦阻止不及,只能等她吃完又拿帕子给她擦手。 她摸摸知微的脑袋,笑说:“说你是小狗,你还哈上气了,妈妈是不是说过不能这样子吃饭?” 小家伙现在已经能听懂人话了,有些心虚地瞥了她一眼,大眼骨碌的,饶是心里再生气,这下也烟消云散了。 满银把洗好的勺子重新递上来,“得亏给你拿的是铁勺子,这要是瓷勺子,早被你摔八瓣儿了。” 小家伙鼓起脸,像是在生气。 满银“嘿”一声,有些惊奇地戳戳她,“人不大,气性不小,你还会生气了?” 梁满仓过去把知微从椅子里抱出来,抱到腿上搂着,“没事,不会用勺子,就不用,你要吃什么,爸爸喂你吃。” 小家伙立马得意起来,指着桌子上的菜说:“要吃肉肉。” 穿为年代文大佬的包办原配 第46节 “好,吃肉肉。”梁满仓夹着肉,还要去看梅锦一眼,意思是母女俩一样,一问吃什么,那就是吃肉。 梅锦轻哼一声,看着外貌相像的父女俩,又忍不住笑起来,心中涌出暖意来。 ----------------------- 作者有话说:炮战参考的是58年的八二三炮战,文中有艺术加工成分 第43章 困难 小猫石头 1959年一开春, 就听说现在好多省份都发生了春荒春旱,厉害的,都旱了四五寸深。 梅锦在广播站,知道的消息更多些, 她跟边书云感叹:“今年大家的日子都要不好过了, 灾情这么严重, 受灾范围还广,恐怕要有很多百姓都吃不上饭了。”本来现在的粮食产量就低, 没有化肥,没有改良的种子, 一亩地也就产一二百斤的粮食, 十分勉强才够吃,结果现在灾情一出来, 粮食产量估计要低到地里去了。 她以前就知道有个三年困难时期,但她忘了具体是哪三年,一直听家里老人们说是六几年饿死人, 她就一直想着是六几年,但看这样子, 原来五九年就开始了。 边书云也跟着叹气,皱着眉:“可不是嘛, 我还有家人在内地,就在灾情严重的地方, 来信跟我说,这眼瞧着马上六七月份就能收麦子了,结果这一旱旱的要颗粒无收,麦叶子都枯了,已经出现缺粮了。” 这时刘伟从外面进来, 见她二人脸色不对,问:“这聊什么呢?一个二个的脸色这么难看。” “说起内地省份的春荒春旱呢。”梅锦解释一句。 “这事啊。”刘伟的脚步也跟着沉重几分,他走到位置上坐下,从抽屉里拿出报纸,“这报纸上说这次春旱,直接影响了三百万公顷的农作物,说旱情程度百年难见。” 边书云难受着:“不知道多少家庭要因此流离失所了。” 刘伟将报纸放下,摇摇头无奈道:“这天灾谁能料得到呢,这也没什么其他办法了,只能熬,熬过这一年,应该就好多了。” 熬过这一年,梅锦听着这句话,心里忍不住跟着一紧,这可不是熬一年的事,今年的旱灾已经很严重,而明年只会更严重。 她以前听爷爷奶奶讲过他们小时候的事,饿得什么都没得吃,连树皮都被人啃干净了,脖子饿得竹竿细。 “不过咱们这边现在倒还好,还没有灾情,不过国家是一个整体,那么多地区受灾,今年东南的日子也不会太好过了。”边书云补充。 其实日子不好过已经开始显现出来了,师部因为是军区,供应是保障的,但标准已经下降许多,像大米、白面这样的细粮减少,而粗粮供应增多,尤其是猪肉,供应极少。 梅锦已经把家里的肉票都给了满银,她在供销社里,一旦有了猪肉,就赶紧买一些。 几人这春天刚说着东南受天灾影响应该没有内地大,这七八月份就遭遇了强台风的袭击。 台风洪涝,给东南造成了巨大破坏,不仅是人员伤亡和财产损失,更是摧毁了即将成熟的稻田,让本来就已经很紧张的粮食供应更是雪上加霜。 但因为前段时间的庐山会议,导致军队内部开展“反□□”斗争,师部气氛也陡然就紧张起来,作为军人家属,都要格外注意言行,在外可不能再向之前一样说话无所顾忌了,更是不能抱怨粮食短缺,否则很容易被上升的政/治问题。 大人什么都还能忍,小孩子不懂事,一个劲儿喊着要吃肉。 梅锦看着知微,摸了摸她脑袋,安慰说:“等雨停了,就去给你买肉。” 知微小大人似的叹口气:“可是雨什么时候才能停啊?感觉它都下了一辈子了。” “小孩子不准叹气。”梅锦被她的样子逗笑,“你个小小人,活的年数还没有我一个巴掌多,知道什么是一辈子啊?” “一辈子就是这么这么长。”知微认真地把两只手向两边延伸,伸不到了,踮着脚也要伸。 梅锦看着她圆不溜丢的大眼睛,笑了笑,仔细把她脸上不知道在哪蹭到的灰擦掉。 到了晚上睡觉,梅锦将知微哄睡,翻过身来对梁满仓说:“前几天爹娘寄信过来,说地一亩地就收上来一点粮食,食堂里稀粥照人影儿,根本吃不饱,夜里回去饿得都睡不着,咱们寄回去的吃食也顶不住多久。”现在农村实行公共食堂,他们寄回去的吃食,家里也都是偷着吃,要是被别人发现了,又是一场事故。 听到家人都在饿肚子,梁满仓也不好受,眉头紧锁,眼里浓浓的都是化不开的担忧:“唉,我们再省点,看看能不能多买点粮食寄回去吧,别管什么粗粮细粮了,只要能填饱肚子就行。” “我也是这样想的。”梅锦往他怀里钻了钻,手搂住他的腰,在风雨飘摇的时候,也就只有他能给她足够的安全感了。 听着外面停不下来的雨声风声,她脑袋在他身上蹭了蹭,想起什么说:“咱们别老叹气了,都被知微学过去了,小眉头一皱,‘唉’一声,跟你一模一样。” “是吗?”梁满仓唇角轻轻弯起来,勾着上半身要过去看。 梅锦一把把他拉下来:“好了,刚睡着,你别把她给吵醒了。” 梁满仓只好静静躺下,一手从她颈下穿过,搂着她肩头,另一手垫在脑下,看着天花板,低低跟她说着机关大楼里不涉及机密的事。 “以前大家忙归忙,还是能开两句玩笑的,现在各地灾情如此严重,东南也有洪涝,真是谁也笑不出来了。” 梅锦刚说过不能在家里叹气,一听他说这事,又忍不住想叹了,她努力忍住,眼睛看着外面肆虐的风雨,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晴天。 梁满仓大掌沿着她肩头抚摸,不带一丝情/欲,只是为了安抚,他道:“我后天要去一线巡视检查。” 这是惯例了,除了第一次梅锦担心的睡不着,现在已经习惯许多,她叮嘱说:“你自己小心。” “嗯。” 台风洪涝让东南百姓一年的辛苦付诸东流,而看到驻军附近的百姓日子艰难,师部有时候会节省下口粮来支援最困难的群众,但这也只是治标不治本,天灾不结束,农田就没办法丰收,百姓的日子也就好不起来。 师部的粮食供应逐渐减少,部队开始了“生产自救”运动,组织人员开荒种地、养猪养鸡。 梅锦和满银不上班的时候也带着农具跟着一起到山坡上去,知微在家没人看,干脆也一并带过去,那边都是部队的人,不会有什么危险。 蔡嫂子给她们在自家旁边占了块地,冲她们招着手说:“这边这边。” 山坡上干活的人还真不少,有以部队为集体的,也有以家庭为集体的。 梅锦笑了下,把知微放下来牵着她的手,她现在越长越大,抱这一路,也实在是抱的得胳膊酸。 知微第一次过来,好奇地左顾右盼,不停问:“妈妈这是哪儿?”“妈妈,他们在干什么?”“妈妈,我也想玩,你让我试试吧?” 她现在正是对什么都好奇的话痨期,梅锦被她“妈妈妈妈”妈妈的头都大了,随手捡了块地上的石头递给她,敷衍说:“你看这个石头像什么?你猜一猜,待会儿告诉妈妈。” 小家伙当了真,澄澈的大眼睛抬头看了眼妈妈,又低头双手捧过石头,蹲在旁边一点点琢磨。 蔡嫂子看到这一幕,扶着锄头,一下笑出来:“这么大的小孩最磨人,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要问。” 梅锦看向旁边的知微,十分认同,半是幸福半是抱怨说:“也不知道这么小的脑袋瓜子里怎么那么多事情要问。” 两人闲聊两句,又弯下腰锄地,要不说开荒呢,这地又硬又都是石头块,不好好开垦一遍,根本就不能种。 梅锦久不干这活儿,这才锄了一小会儿,就累得腰酸背痛的,她直起腰,手握成拳给自己捶着。 小知微捧着石头屁颠屁颠地跑过来,一脸的兴奋:“妈妈妈妈,我猜出来是什么了!” “是什么呀?”梅锦顺着问。 “是小猫!”知微肉乎乎的小爪子煞有介事地在石头上点着,“妈妈你看,这是小猫的头,这是它的尾巴,这是它的肚子。” 小家伙声音奶奶的,说话还有些含含糊糊,表情却很认真,梅锦笑起来,跟着点头,捧场地夸奖说:“我们知微真厉害,这么快就看出来了。” “嗯!”知微挺着小胸脯,眼神亮晶晶的,问,“妈妈,我可以把石头拿回家吗?我想让小猫石头睡觉的时候跟我一块儿。” “当然可以,不过我们要把它洗干净才行,不能脏脏的拿回去。”梅锦点了下她的鼻尖,小家伙跟着皱了一下脸,白嫩可爱。 梅锦放下锄头,对满银说:“先歇一会儿吧,我带知微到那边小溪洗把手。” “好。”满银点头,却仍弯着身子劳作,动作十分熟练。 梅锦知道这边上就有一条小溪,他们开荒就在那小溪处打水,她牵着知微往那边走,知微手里还拿着那块石头。 “石头重不重?要不要妈妈帮你拿?” “不重,我要自己拿。”知微摇头。 梅锦笑了笑,知道她很喜欢小猫,家属院有好多户人家都养了猫,用来逮老鼠的,什么花色的都有,有的猫怕人,看见人就一窜多远,有的猫亲人,看见人就喵喵叫着往人脚边一躺。 知微最喜欢二楼赵怡悦家的猫,赵怡悦比她大几个月,俩孩子经常一块儿玩。 赵怡悦家养了只橘猫,就叫咪咪,一点不怕生,谁来都让抱,两个孩子经常抱着猫折腾,一会儿要给它扎小辫,一会儿要给它穿衣服。 猫又没有衣服,她俩就扒拉自己的裙子,哪条好看,哪条就往咪咪身上套。 也就是咪咪脾气好,随她俩怎么闹腾,人家自不动如山,眯着眼咕噜咕噜打起呼噜来。 两人到小溪边,梅锦不敢让知微过去,自己接过她手里的石头蹲在水边冲洗,就是最普通的石头,上面沾了泥,也不知道知微是怎么看出来像小猫的。 她无声笑了下,摇摇头,拿着洗干净的石头回去递给知微,知微宝贝似的接过,小手指轻轻摸着石头表面,像摸着咪咪一样,嘴里还有模有样地说:“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咪咪了。” 童声稚语,又可爱又好笑。 梅锦摸摸她脑袋,刚准备带着她回去,一抬头就见不远处站着一小孩,眼睛盯着他们,黑白分明的瞳孔里透着新奇。 师部里的人和驻军附近的百姓,其实一眼就能区分开,尤其是在现在这个特殊时期,区别更是明显。 师部里的人穿戴永远是整齐的,就算朴素,衣服上也不会打多少补丁,而百姓家靠天气土地吃饭,日子过得贫苦,衣服永远是补丁摞补丁,再加上现在天灾,粮食大幅度减产,本来就瘦的人更是瘦骨伶仃,胳膊伸出来都是皮,没一点肉。 眼前这个小孩子更是如此,约莫着七八岁的年龄,短短的头发被剪得乱糟糟,身上的衣服明显不合身,应该是哥哥姐姐们传下来的,脸蛋也灰扑扑的,嘴唇发白,面露菜色,只一双眼睛十分清亮。 梅锦心中叹息,做了妈妈后,就不能再看到小孩子受苦,心里会受不了。 她让自己的表情尽量和善,蹲下来向他招了招手。 那孩子迟疑了下,还是慢腾腾地磨着步子过来。 梅锦问:“你叫什么名字呀?几岁了?” “我叫招娣,十岁了。” 声音清脆,梅锦睁大眼,竟是个女孩子。 她掏了掏口袋,把兜里两颗给知微备着的奶糖递过去,这糖还是去年买的,现在供销社不供应糖果,家里也不剩多少了,一直控制着没舍得让知微多吃。 招娣看着她手心里的糖,咽了咽口水,她在供销社的柜台上看到过这个,会有小孩买着吃,糖纸扔在地上,她捡起来闻过,香香的甜甜的。 梅锦见她不敢收,直接拉过她的手放到她手心里。 招娣看她一眼,立马拨开一个塞进嘴里。 知微见她吃糖,也跟着舔了舔嘴唇,晃了晃梅锦的手,仰着小脸说:“妈妈,我也想吃糖。” 招娣听到这话愣了下,眨着眼要把糖还回去。 梅锦抿起唇温柔笑了下:“妹妹有糖呢,这个你留着自己吃。” 她又转头对知微道:“家里还有,我们回家再吃好不好?” “好。”知微乖乖巧巧点头,虽然渴望,但一点也不哭闹。 梅锦心中一软,顺着她的头发摸了摸。 招娣盯着她的动作看了看,随后低下头掀起上衣,把剩下的那颗糖小心塞进裤子夹层里。 梅锦听到她肚子咕噜两声,道:“是不是饿了?我那边带的有烙的饼子,你跟我过来,我拿给你吃好吗?” 招娣有些犹豫,梅锦笑了下:“你放心,我不是坏人。” “我知道,你是解放军里的人,我娘说,解放军里没有坏人。”招娣直愣愣看着她,眼神一点不设防。 梅锦闻言笑,她站起来,牵着知微回去,招娣落后两步跟着她们。 穿为年代文大佬的包办原配 第47节 蔡嫂子和满银看到她带一个小孩回来,都有些惊讶,蔡嫂子问:“这小孩是哪来的?” “刚才小溪边碰到的,附近百姓家的孩子。”梅锦从地上拿起过来时拎起来的饭盒,打开,拿出里面的烙饼,还软和着,她递过去,“尝尝。” 她这烙饼掺了细粮的,泛着一股麦香,招娣口水直咽,但她知道这个时候粮食多珍贵,她相接又不好意思接。 梅锦眼睛弯了弯,“拿去吃吧,我还有呢。” 听她这么说,招娣使劲在身上擦了擦手,这才把饼子接过去,狠狠咬了两口,用力咀嚼着。 梅锦见她只咬了两口便不再吃,疑惑问:“怎么不吃了?是不好吃吗?” “不是,很好吃。”招娣摇头,嘴巴里的烙饼迟迟舍不得咽下去,“是我想把剩下的拿回去给我娘吃,她也没吃饱呢。” 她这么懂事,自己饿着肚子还想着家里的娘,梅锦更心疼了,把饭盒里的烙饼都给了她:“吃吧,吃一顿饱的。” 蔡嫂子见状,也从自己饭盒里拿出了个窝窝头递过去,心疼道:“吃吧,孩子。” 招娣深深看了她们两眼,腿一弯就要给她们磕头,她不懂应该怎么感谢,只知道磕头是最重的礼节。 梅锦和蔡嫂子都吓了一跳,连忙将她拉起来,没让她跪下去,蔡嫂子拍了拍她膝盖上的灰,说:“就是一个窝窝头,犯不着磕头,你娘不还在家饿着肚子吗?赶紧拿回去跟你娘一块吃吧。” 招娣用衣襟兜着食物,不停说:“谢谢你们,谢谢你们。” 等人走了,梅锦和蔡嫂子站在原地,心里都不太好受。 梅锦道:“刚才我问她几岁,说十岁了,瞧着跟七八岁差不多。” “那就比贝贝小两岁。”蔡嫂子也跟着感慨,“吃不饱饭,营养跟不上,可不就长不大吗,瞧她瘦的,就剩一把骨头了。” 满银把锄头往边上一扔,长长呼出一口气,“这种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过去啊?” 梅锦一听她说这话,连忙朝周边看去,幸好边上没什么人,她皱着眉提醒:“以后说话一定要注意,这种话可不能再说。” 满银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捂着嘴点头。 蔡嫂子无奈摇头,眉头皱的能夹死蚊子。 知微听不明白她们在说什么,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牵着妈妈的手又摇了摇,提醒说:“妈妈,我想吃糖。” 梅锦连忙又扯出一个笑,点着头说:“好,待会儿回家就给你拿。” “那我们什么时候回家?” 梅锦看过去,蔡嫂子也把锄头放下:“算了,明天再来开吧,今天回去了。” 几人回去的路上,情绪都不太高,到了家,梅锦把放在柜顶上的糖罐子拿下来,里面还静静躺着十来颗糖,她拿出一颗放到知微手上。 知微熟练地拨开糖纸,往嘴里一放,甜甜的,她眼睛眯起来,腮帮子鼓鼓的:“糖果真好吃,要是每天都能吃很多很多糖就好了。” 梅锦被她孩子气的话笑到,问:“那很多很多糖是多少糖?” “就是这么多,这么多,这么多!”她小手从地上往高处举,举得越高越好。 梅锦在她脑袋瓜子上轻点:“要是真给你吃这么多糖,你的牙齿可就不能要了。” 知微不满地噘起嘴,妈妈天天都拿这话吓唬她,老是跟她说糖吃多了会牙疼,但她从来都没有牙疼过。 梅锦知道她不信,也不跟她多说,把糖罐子又放上去,拉着她到客厅去。 小孩子忘性大,不一会儿就把刚才的不开心忘得一干二净,专心嗦起糖来。 梁满仓回来,见家里气氛不对,挑了下眉问:“这是怎么了?吵架了?” 梅锦当着他面给他一个大白眼,有些无语:“你是不是天天盼着我们吵架呢?天天一有什么事就问我们是不是吵架了。” “就是,我跟嫂子感情好着呢,吵什么架呀。”满银也哼道。 梁满仓将帽子挂起来,笑说:“好好好,是我说错话了,那我能问问家里这是怎么了吗?怎么一回来,大家都拉着脸?”说着他看了眼旁边握着一块石头自娱自乐的知微,又补充说,“哦,这还有一个傻开心的。” 梅锦走过去锤他一拳:“去,有你这么说你闺女的吗?” 梁满仓笑笑。 满银将在山坡上的事告诉他,说:“我们就是觉得那孩子太可怜了,看着她,我又想起家里的胜利胜军、瑞英福英他们,他们现在肯定也都吃不饱,也不知道爹娘怎么样了,最近寄过来的信也都是报喜不报忧。” 说起家里人,梁满仓也有些放心不下,但他道:“我托人多照顾他们些了,也寄了吃的回去,应该不会过得太艰难。” 满银点点头,仍控制不住心里的担忧,这离着上千里路,要想回去一趟,真的是不容易,就是给家里寄点3东西,都得好久才能到,还要担心着别给寄错了、路上别弄丢了。 傻开心的小家伙可不管大人忧心什么,她抱着小猫石头,把玩得高兴。 梅锦在旁边看着她,小孩子一时兴起,也不知道这块她随手捡的石头她能新鲜几天。 第44章 结束 “最喜欢妈妈了。” 到六零年, 国内受灾情况变得更加严重,受灾面积已经达到九亿多亩,占到全国耕地面积的一半还要多。 这下谁也控制不住自己,全都唉声叹气。 师部内的供应更加紧张, 几乎都见不到副食品的影子。 现在谁家在粮食上都不宽裕, 因为缺油, 炒菜也成了奢望,家家户户都有一个小麻油瓶, 瓶盖上插一根铁丝,炒菜时用铁丝上的布头蘸一滴油, 在锅底抹一圈, 就算是“见过油了”。 这么吃起来,一点荤腥油水都没有, 家属院子里一走,看不见一个胖人。 国内过得困难,在台海关系上就更要谨慎, 对面随时都有可能伺机而动,梁满仓作为作战科科长, 需要制定更缜密的防御和反侦察计划,因此一天到晚都在作战科里开会加班, 忙得没时间回家。 他的工作忙起来,梅锦的工作也不轻松。 现在师部是这么个氛围, 之前广播站搞的家书栏目和播放音乐等活动都被叫停,取而代之的是各类科普与呼吁倡导。 科普如何识别使用野菜,怎么预防水肿和肝炎的卫生知识,以及呼吁大家节约用水用电节约粮食。 深夜里,梅锦和梁满仓面对面坐在同一张桌子前, 亮着台灯,一个研究作战计划,一个编写广播稿。 梅锦写着写着,抬头看向对面,有些唏嘘说:“现在广播站要把跟苏联有关的唱片全都毁掉。” 梁满仓手不停,淡定道:“预料之中的事。” 七月份的时候,苏联突然单方面撕毁合同,并撤走所有的在华专家,停止援助项目,两国关系急速下降。 苏联的不讲道义,让国内众人群情激愤,且好多工厂都购买了只有苏联专家才会使用的设备,现在专家一撤走,导致大价钱买回来的设备只能闲置,让本就因天灾而处于艰难时期的国家更是雪上加霜。 而国人的愤怒需要有一个发泄点,于是现在国内跟苏联有关的东西统统都要销毁,像唱片、电影,更是看都不能看。 客厅里没人,知微跟着满银在次卧睡觉,梅锦小声说:“你还记得我们在军校看的那个电影吗?” “记得,《列宁在十月》,苏联电影。” 梅锦回忆起那时候:“是啊,还是在小礼堂看的,当时是我第一次去小礼堂,后来你同学又弄到不少片子,每次看的时候,你都会带上我,我们在那里看了好多的苏联电影,像什么《夏伯阳》《童年》,我还记得我们当时看《忠实的朋友》,电影里面三个人把船划得团团转,差点撞上岸时,大家都在小礼堂又是大笑又是鼓掌的。” 想起那段轻松的时光,梁满仓觉得肩膀上的重担彷佛也跟着放下,他紧皱的眉头松开些,终于舍得停下笔,抬眼笑了下:“可惜那段时间一去不复返了,以后恐怕都看不到苏联电影了。” 不过他的担忧并不在于看不到苏联电影,更是现在的国内外局势,苏联突然转向,去与美国交好,这下国家被两个大国夹击,形势十分严峻。 现在中苏冷战成为了师部内的头号新闻,大家聊天的时候,都要恨恨骂上两句老毛子背信弃义,不是什么好东西,早晚得完蛋! 梅锦听到这些话的时候,心中就忍不住想笑,可不是嘛,到她出生的时候,世界上早没“苏联”这个国家了。 不过暂且先不管这些家国大事,师部里的供应不够,大家只能自己种,种的也不够吃,还去山上挖野菜。 山上那么大,有没有野菜就全靠大家自己找。 蔡嫂子发现处野菜茂盛的地方,私下里偷偷告诉梅锦,两家人一块儿上去挖。 她们挖的时候,知微小屁孩一个,也知道跟着帮忙,拿着小号的锄头在旁边“嘿咻嘿咻”地扒着,老半天扒出来一颗,兴冲冲地放到篮子里。 梅锦就笑着表扬她一句:“哎呀,我们知微真厉害,再接再厉!”手握拳作加油姿势。 知微得一句夸,立马高兴得不知天南地北,蹦蹦跳跳地跑到妈妈指定的野菜边蹲下去,小锄头用力扒着野菜边上的土。 蔡嫂子见状笑说:“还是小孩好哄,说两句好话就乐得屁颠屁颠的。” “贝贝不也乖得很吗?”梅锦看着旁边跟着一块儿帮忙的蔡贝,跟着夸起来。 蔡嫂子呵呵笑两声,眼睛里骄傲,嘴巴上却贬损两句说:“像我家贝贝这年纪,是最不好管的时候,成天跟大院里的人出去疯跑,也不知道玩的什么游戏,每回回来,好好一件衣服不是这破了就是那烂了。” 蔡贝听着妈妈这样说自己,有些不满地扁起嘴。 梅锦注意到,垂了下眼,笑道:“嫂子我看你就是谦虚,大院里谁不知道你家贝贝最乖最听话,学习还不用家里操心,我家知微以后要是能像贝贝这样,我跟满仓可就高兴坏了。” 知微听见妈妈提到自己名字,茫然地抬了下头看过来问:“妈妈?” 梅锦摆摆手:“快挖吧,我跟阿姨夸你呢。” 知微脸上漾出笑,小酒窝一闪一闪,又撅着屁股卖力“嘿咻嘿咻”起来,简直可爱到人心坎儿里。 一篮子野菜摘回去,洗干净放开水里煮一会儿,好去掉野菜里的苦味儿,也让野菜变得柔和好消化。 随后满银将焯过水并挤干水分的野菜切碎,和红薯面一块儿和匀,捏成团子上锅蒸。 没用完的野菜碎则和米一起煮成菜粥,洒上少量盐。 梁满仓到家的时候,饭正好做好端上桌。 知微正在院子里玩,看见爸爸回来,连忙站起来往他怀里扑:“爸爸!我今天跟妈妈和姑姑去摘野菜了。” “是吗?”梁满仓弯下腰将她抱到怀里,温和笑着问,“你也摘了吗?” “对呀,我摘了好多呢。”知微昂着下巴向他就邀功,得意洋洋的样子。 梁满仓止不住笑,抱着她进屋,随手将公文包放小几上,“那待会儿爸爸一定要好好尝尝你摘的野菜是什么味道的。” “嗯!你要多吃点噢。”知微表情认真,大眼睛盯着他学话,“我本来还要摘好多的,但妈妈不让。” “妈妈为什么不让呀?”梁满仓哄着她,接着她的话往下问。 “妈妈说我们家还有东西吃,不能把野菜摘完,要把野菜留给没有东西吃的人。”小家伙童言童语,意识不到这句话背后的困苦。 梁满仓却是在听到这话的一瞬间愣住,他抿了下唇,抱着知微往上颠了颠,点头说:“好,爸爸待会儿多吃,决不让你白劳动。” 梅锦洗了筷子拿过来摆到桌子上,问:“洗手了吗?” “还没。”梁满仓从回来就一直抱着知微呢,没来得及洗。 梅锦也知道,她瞧了眼知微说:“下来吃饭了,让爸爸去洗手。” “噢。”知微扑腾着小腿,被梁满仓放到她专属的椅子里,梅锦递上碗筷。 小家伙现在筷子用得熟练,左手拿窝头,右手拿筷子,“啊呜”一口,咬下一块窝窝头,干噎得她有些咽不下去。 梅锦瞧着心疼,忙站起来端了杯温水过去,“喝口水顺顺,是不是太干巴了?小口小口吃嘛。” 穿为年代文大佬的包办原配 第48节 小孩子喉咙细,一下吃不了这么干硬的食物。 知微摇摇头,还扭过脸来安慰她:“没事的妈妈,一点都不干,可好吃了,是我吃太快了。” 梅锦笑了下,手掌在她头顶摸了摸,和梁满仓默契地对视一眼,女儿越懂事,越不挑剔,他们当父母的,也就越心疼。 梁满仓坐到位置上,也拿起一个热乎的窝窝头就着野菜粥啃着,粗粮毕竟比不上细粮软,窝窝头又干又硬,野菜在嘴巴里咀嚼,能感觉到菜根有些磨口腔里的软肉。 但处于在这个能吃上窝窝头就已经很不错的环境里,他们谁都没有资格抱怨。 东南这边还好一点,就是供应跟不上,今年地里种的粮食还能吃,内陆一些省份不光是供应跟不上,地里还旱得厉害。 一早起来,外面阳光照大地,明亮灿烂,吃完早饭,梅锦拉着知微道:“今天给你洗洗头吧?” 知微一听说洗头立马丧着脸,不是很高兴地嘟囔着:“啊?怎么又要洗头啊?前几天不是刚洗过吗?” “你自己算算都几天了?”梅锦好笑,之前给她洗头,把水和泡沫不小心弄到她眼睛里过,而自从被辣过眼睛后,每次给她洗头都得墨迹好一会儿才同意。 这次也不例外,小家伙磨蹭着脚底板,眼瞧着就想往外跑,梅锦赶忙抓住她,说:“你不是刚学了算数吗?你数一数,上次洗头到今天过去几天了?” 说是学算数,也就是带着她从一数到一百,而以她现在的能力,能连贯数到一百就已经很不错了,大多时候都是数着数着就漏数错数。 “几天了?”知微迷茫地伸出两只手,短短的手指头动了动,数来数去数不明白。 梅锦笑起来,也不管她,进屋准备热水时,先将院门插上,以防她趁自己不注意时溜出去。 热水拎出来,皂角也拿出来,现在没有洗发水,洗头发就只能用这种纯天然的植物,像皂角、木槿叶或者茶籽饼。 梅锦先把皂角砸碎,用纱布包起来,在小盆热水里反复揉搓,搓出滑腻的泡沫水。 接着让知微蹲在温水盆边,拿杯子舀着水往她头发上淋,等头发全都淋湿后,再将泡沫水涂抹上去,轻轻揉着头发,确保每一根头发都被泡沫水浇到,这才又舀起干净的水要将头上的泡沫冲掉。 在进行这一步的时候,梅锦提醒道:“妈妈要给你冲泡沫了噢,你用毛巾按在眼睛上,不要睁眼。” “嗯。”知微慌张一下,拿起毛巾就往眼睛上按,重新蹲下去低着头,好让泡沫更好地被冲掉。 梅锦拿着杯子小心翼翼地往她头上倒,边倒边用手捋着,直到将表面的泡沫全都冲干净,才叫她拿掉毛巾:“是不是没有辣到眼睛?” 知微眨了眨眼,笑起来说:“没有,眼睛一点都不痛。” 梅锦也笑起来,拿过一旁的干毛巾给她擦水:“所以不是每次洗头发都会辣眼睛的,不能因为一次辣到眼睛了,从此就再也不肯洗头发了,不然岂不是要变成脏脏小孩?” 小家伙吐舌笑了笑,梅锦看她表情就知道,下次再让她洗头发,她肯定还是不乐意。 这小坏蛋。梅锦在她屁股上轻拍了下,又接着给她擦头发。 等头发擦得半干,不再向下滴水,她从屋里搬出一把椅子来,把小孩抱上去坐着说:“乖乖坐在院子里晾头发,等妈妈洗完头陪你一起晾。” “噢。”知微仰起小脸,看着湛蓝的天空,太阳暖烘烘地晒下来,热乎乎地笼罩在身上,凉凉的沾了水的头发,在太阳下一点点变得更轻更软,鼻腔间都被皂角的香味萦绕。 梅锦又倒了盆干净的水,把自己的头发也洗了遍。 皂角洗出来的头发跟洗发水区别很大,皂角洗完后,头发会变得涩涩的,手插进去都捋不开的感觉,但能洗的很干净,现在大家洗头发普遍还是用这个,毕竟这个最常见。 母女俩洗好头发在院子里排排坐,梁满仓和满银今天都要上班,家里就她们两个人。 梅锦迎着太阳,享受地靠在椅背上,闭着眼,任由温暖的阳光在身上烘烤,蒸干头发上的水汽。 知微大眼睛滴溜溜转,伸出手指在妈妈身上轻轻戳了戳。 梅锦睁开眼,转过头问:“怎么了吗?” “妈妈,我今天可不可以吃一颗糖?”小家伙可怜巴巴地竖起一根手指。 因为梅锦的严格控制,现在家里的糖罐里还剩了五颗糖果。 梅锦作沉思状,知微脸上的表情越发不安,又忐忑又期待。 “行吧,看在你今天乖乖洗头的份上,妈妈允许你吃一颗。”梅锦笑出声,也不知道这么小的小孩脸上怎么能同时表现出这么多的情绪。 知微欢呼出声,跟在妈妈屁股后面进卧室,眼睛紧紧盯着柜子顶的糖罐,两只小脚雀跃地交替小跳着。 梅锦掏出一颗糖果递给她:“吃吧。” 知微拿到糖,迫不及待拨开糖纸,但她没着急吃,而是深沉看了眼,随后咬掉一半,将另一半递给妈妈:“妈妈,你也吃,我们一起吃。” 梅锦看着还带着牙印的奶糖,有些感动,问:“你真的舍得把这一半给我吗?” 知微点点头:“妈妈说过的,要懂得分享,这一颗糖果,我咬一半,妈妈咬一半,这样大家就都能吃到啦。”她说着这些暖心的话,嘴里还小心化着奶糖,连吮吸都不敢,生怕吸多了,奶糖就全化完了。 梅锦深受感动,接过那半颗糖塞进嘴里,甜滋滋的,融进胃中,她摸了摸小家伙的脸:“谢谢宝宝。” 小家伙嘿嘿笑起来,上前抱住她的腿,抬着小脸望向她:“最喜欢妈妈了。” 明媚的阳光从窗外照进来,碎金子般洒在她们身上,夺目但不刺眼,只会让人更加向往晴天。 一九六一年,国内情况有所好转,政策的春风逐渐吹散阴霾,人们终于可以稍微喘息,对未来重新怀抱希望。 随着政策放宽,东南地区传统的商品经济活力开始缓慢恢复,部队的“自产自救”运动也有了成效,梅锦跟着一块儿去开荒的那片地开始有了粮食和蔬菜的产出。 今年供销社的供应虽然仍然紧张,但荒地上的粮食蔬菜却让他们今年的伙食比去年有了些许改善,不用再去挖野菜吃了。 虽然师部的产出不算多,但还是会匀出一些救助附近困难的百姓,大家齐心协力,军民同心,咬着牙,一块儿努力地撑过这段被前后夹击的艰苦时期。 主席号召“大兴调查研究之风”,领导干部们深入基层了解情况,纠正高指标、浮夸风,中央制定了《农业六十条》,公共食堂被解散。 梅锦现在的广播内容也因此随之多了一项,就是解读《农业六十条》,报道农村集市重新开放的景象,让大家能够更真切地感受到“困难时期正在过去”。 随着情况稍加好转,广播站里也可以逐步恢复一些文艺栏目,明站长让大家想想应该怎么做。 现在站里又只剩了三人,尚鸣在困难时期刚开始不久就回了首都。 不过人家本来过来也就是为了给履历增加几条内容,大家嘴上没说,心里也都清楚,所以对于他的离开也没有什么反应。 只是要是按照正常时期,总会给他办个简单的欢送会,但困难时期,饭都要吃不上了,欢送会更是不可能了,所以他离开的很简单,跟大家告告别后就上了火车。 要恢复文艺节目,梅锦对此也有些自己的想法,她提议说:“站长,我觉得我们重新搞文艺栏目,不一定非要重启之前的节目,我们可以也可以借此机会尝试着些新鲜的节目,因为说实话,之前那些家书啊、诗歌朗读啊,也已经举办了很久,办来办去也就是那些套路,相比大家也都有些看腻了。” 明站长想了想,觉得她说的也有道理,问:“那你有什么好想法吗?” 梅锦笑起来,她还真有,她回道:“我是想着这两年大家吃不饱都挺难受的,而且还要时刻提防着海峡对面的情况,神经都很紧绷,我觉得我们可以组织一场拉歌比赛,各连队通过广播向大家一展歌喉,也可以借此机会,让大家放松一下情绪。” 明站长听她说完,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他看向另外两人,问:“你们觉得呢?” 刘伟很支持:“我觉得梅锦这个想法挺好的,让大家唱一唱,把心中的郁闷都喊出来,也能活跃大家的状态嘛。” 边书云却理智地泼了盆冷水:“这种跟各部队挂钩的活动,可不是我们广播站能够说了算的,得层层上报,领导们批准才行,而且通过广播拉歌,这是一种什么形式?所有人进到广播室吗?那间广播室里的设备很重要,进去的人多了,万一被不小心碰坏,可是一笔不小的损失。” 明站长点头,她的顾虑也是他所想的,但他也没有直接驳回梅锦这个提议,而是说:“你们三个可以据此商量一下,首先要商量出一个你们都觉得可行的方案,提交给我,我再依情况而定。至于目前,我们就暂且恢复诗歌、小说朗诵的节目,你们去报纸上找一些这两年刊登的积极对抗困难时期、充满乐观主义色彩的文章,每天下午五点准时广播。” “是。” 大家分头行动、各司其职,梅锦负责写出第一版的简略方案,等她粗略写出来,另外两人再根据她的想法提出意见和建议。 而在她构思可行性方案的时候,他们俩则去搜集符合要求的文章诗歌,于晚上五点朗读。 娱乐广播重新响起的时候,大院里的众人都很惊喜,还有人过来问梅锦:“小锦,你之前弄的那个,就读书信的,还播不啦?” 见有人真心喜欢自己的节目,梅锦也很高兴,笑着说:“那个节目这段时间是不准备再播了,以后可能还会播的。” “这样啊,我们还说你那个节目弄得蛮好的嘞,大家都喜欢听,还想着现在娱乐广播都已经重新开始了,你那个节目应该也要重新播了呢。” 梅锦扬起唇:“我们最近也在商量着出一个新节目呢,大家也可以期待一下。” “那好的呀,你但是想法一向都很新颖的,我们都很喜欢的。”她笑眯眯的,动作亲切自然。 梅锦被这么一鼓励,本来还觉得有些麻烦的方案,这下又浑身充满了动力了,她回到房间,重新坐到桌前,拿起本子和笔,垂眸认真思考着如何让预想落到现实里。 第45章 满银 “爸爸坏!” 梅锦提出的拉歌活动, 最后举办的挺成功,形式也很新鲜,很好地调动起了大家的情绪。 在一日日的忙碌下,时间很快来到过年, 今年过年虽比不上往年, 但也比前两年要好得多。 供销社的猪肉再加上师部自己养的猪, 足够大家过年吃的。 不过这两年的饥荒弄的,就算猪肉足量, 大家也不敢敞开了肚皮吃,毕竟谁也不知道饥荒会不会再来。 猪肉用钱票买回去, 过年吃一半, 还有一半腌起来,留着慢慢吃。 大家腌肉的时候, 梅锦和满银也跟着一块儿,国家虽然在慢慢恢复,但到底不能一下子回到从前, 这之间是需要时间的,明年供应肯定不会太多, 肉多留一点,就能多吃一段时间。 她腌肉的时候, 知微就蹲在旁边看,小脸儿上都是跃跃欲试, 总想跟着上手试。 梅锦没让,打发她到旁边择菜,待会儿好剁馅包饺子。 等她们把食材都准备好的时候,梁满仓下班回来,大年三十儿, 他们作战科也不能松懈,尤其是科长,肯定得值班。 梅锦笑道:“你回来的正好,你力气大,过来剁馅。” 梁满仓将东西放下,边挽着袖子边笑道:“那看来我时间掐得准了,恰恰好赶上剁馅,多一分少一秒都不行。”他到水龙头下洗手,接着拿起菜刀在菜板子上有节奏地剁起来。 梅锦在旁边看着也笑说:“今晚这饺子好不好吃,可就看你馅儿剁得怎么样了。” “那我身上的担子很重啊。”梁满仓眉头轻挑,眼神温柔,“不过一般来说,饺子好不好吃不都应该看面皮擀得筋不筋道和馅儿调的怎么样吗?怎么现在要看剁的怎么样了?” “那当然要看剁的怎么样了,你想啊,你要是剁得不好,那调拌起来怎么会顺畅呢?调料加进去就不能均匀地融化进每一块肉粒里面,味道当然就不均匀,味道都不均匀了,那还怎么可能好吃呢?所以你这剁馅可谓是包饺子的重中之重。” 梁满仓轻轻哼笑一声:“你真是歪理一大堆,不愧是广播员,一张嘴,谁也说不过你。” 梅锦冲他瞪眼,反问:“怎么,难道你还想要说过我吗?” “我可没这么说,你别冤枉我。” “谅你也不敢。”梅锦扭头要出去,又被他拉住手,她问,“干嘛?” “反正你出去也没什么事做,在这陪我一会儿。” “谁说我没事做,我得跟满银一块儿擀饺子皮儿的。”梅锦下巴朝外一点,满银正站在客厅的大桌子前,一个一个擀面皮,知微在旁边揪着一小块儿面团也擀得像模像样的。 梁满仓朝外看了一眼,笑了下,伸手厨房门轻轻从内关上。 梅锦看着被推上的木门睁大眼,扭头看向他意味深长笑着:“你这可就有些不怀好意了啊。” 梁满仓抬手在她脑门上敲了下:“想什么呢,自己脑子里成天想些不可告人的事情,就以为别人都是这样的。” 梅锦没想到他还能倒打一耙,吃惊地看着他,气哼哼道:“行,是我思想龌龊了,那您老有什么吩咐啊?” 梁满仓又拿起菜刀剁起来,瞥了眼门外说:“是家里又来信了,说翻过这个年满银就二十三了,想问问我们,怎么还没给她找对象,娘有些着急,觉得再不找就熬成老姑娘,更不好找了。” 说起这个,梅锦也有些无奈,这话说的,好像他们做哥嫂的对她不上心似的,但实际上是满银现在不想找。 前年供销社有个转正的机会,满银准备了好久,结果没轮上她,给了供销社里另一个资历更老的员工,搞得她还心灰意冷一段时间。 穿为年代文大佬的包办原配 第49节 去年又有一个转正机会,这次满银说什么都要把机会拿下,而为了这个机会,她几乎是付出了全部的努力,根本无心情爱。 她一心扑在工作上,在梅锦看来,这并不是什么坏事,相反,她还很赞同,毕竟靠山山会倒,靠人人会跑,怎么样都不如自己立起来,有了赚钱的能力,还愁以后生活得不好吗? 不过在感情上,她也是担心满银的,她微皱起眉,不自觉就压低了声音,问:“你说会不会是之前那个路明伤她伤得太深了,导致她现在对感情完全失望了,这才一直拖着?” 梁满仓也不知道,但他觉得她这个猜测也有些道理,说到底,女人还是比男人重情,尤其是感情上的事,男人受了伤,郁闷个两天也就结束了,女人受了伤,嘴上不说,心却是死了。 这女人要是别人也就罢了,偏偏是他亲妹妹,他叹口气说:“那待会儿吃完饭你探探她口风?她也的确是到了可以结婚的年龄了,这么拖着,家里尤其不放心。” 梅锦点头答应,答应完又斜着眼瞥他。 梁满仓不明所以,问:“怎么这么看着我?” “以后知微长大了,要是不想结婚,你怎么办?不会也要去催她吧?” “我催她干嘛?”梁满仓好笑起来,“她要是不想结婚,那就不嫁,家里又不是养不起,她一年不嫁,我就养她一年,一辈子不嫁,我就养她一辈子。” 梅锦上下扫他一眼,单手撑着台面,另一只手搭在腰间问:“你这意思是随便她以后的人生怎么选择,你都会支持,还是纯粹因为她是你闺女,你本来也不舍得她嫁出去?” “有区别吗?”梁满仓手上动作不停。 梅锦重重点头,“当然有区别了。”继续解释说,“如果你是因为支持她的所有决定,这当然最好,这也代表着,不管她以后是选择结婚还是选择不结婚,你都会支持,但要是你是因为不舍得让她嫁出去,那可就不好说了。”她啧啧摇头。 “怎么就不好说了?” 梅锦轻哼一声:“那样说不定知微想嫁,你反而还不同意了呢。” 梁满仓听完她这一堆自己的道理,笑问:“那你呢,你是哪种?” “我当然是支持她的一切决定呀,只要她不干违法犯罪的事情,以后她想做什么,我都无条件支持。” “你也就嘴上说的好听,到时候她要是嫁的人是几千里外,我看你到时候怎么哭去。”梁满仓对她的大道理十分有一百分的不相信。 梅锦顺着他的话想到以后知微会嫁到几千里外,按照这时候的交通,一年都不一定能来见她一次,心中已经开始不舍,嘴上却还硬道:“只要是她觉得好的,我就支持。” 梁满仓斜她一眼,撇唇笑了下,没再发表自己的想法。 梅锦瞧他这样子就知道他心里想什么,她也有些不自在,又将话题绕回到满银身上:“那你怎么不说满银不想结婚,你也支持?” “她要是真的不想结婚,我当然也是支持的。但爹娘肯定不愿意看到她不结婚,她在意的也不是我当哥哥的支不支持,而是爹娘支不支持,爹娘不支持,她心里就会产生摇摆,一面想着一个人过挺好,一面又想着嫁了人好像也不会差,所以不管我的想法怎么样,她最终都会选择结婚。” 梁满仓坦诚剖析说,“而且说实话,我只是她哥哥,从小到大也没养过她,跟她也就是这几年才在一起生活,我是没办法承担她以后的命运的,既然我没办法承担,那我就不会盲目支持她,否则以后她要是过得不幸福,头一个就会来怨我。当然,满银不是那种人,但这种万一的事情,谁都没办法担保。” 他说的有道理,梅锦低下头想了想,也说:“等晚上吃完饭吧,吃完饭我找她聊一聊,看看她心里到底怎么想的。” “嗯。”梁满仓看着已经剁好的肉馅,用菜刀将其移到大碗里去。 梅锦把碗端过来,依次倒入调料进行同一方向的搅拌,放到一边腌制一会儿入味。 梁满仓这时候把白菜也切成碎段,等肉馅腌好放进去再搅拌搅拌,搅拌好用筷子蘸一点尝尝咸淡,他点着头:“我觉得可以了,你尝一下?” 梅锦将头凑过去,在他伸过来的筷子尖轻舔,也点头:“就这样,正合适。” 外面满银也已经把饺子皮擀好了,梅锦把馅端出去放桌子上,知微抬起头嘿嘿笑,眼神亮晶晶,手里还拿着两块薄厚不均不成形状的面皮:“妈妈,你看我擀的皮。” 梅锦将她脸上蹭到的面粉擦掉,好笑说:“宝宝真棒,待会儿妈妈给你饺子皮上夹点肉馅,你给它包起来好吗?” “好!”小家伙点头点得倒是利落。 三个人包饺子,很快就包了满满两大盘,知微包的饺子也放在上面,在梅锦的指导下,倒也包的有模有样。 满银去把锅烧起来,水开后下饺子,知微包的两个饺子只是徒有其表,看着还行,一下锅就散开了,饺子馅落进汤锅里,变成了稀稀的肉馅面皮汤。 知微踩着小板凳看到这一幕,表情急转直下,扁着嘴很是伤心。 梅锦连忙摸摸她的头哄道:“这次是你第一次包饺子,能包成这样已经很厉害啦,等下一次你肯定能包的更好的。” 小家伙还是有些不高兴,嘴巴噘得能挂油瓶:“可是你们都吃不到我包的饺子了。” “怎么会吃不到?”梁满仓解释,“你看你本来包了两颗饺子,只能两个人吃,现在两颗饺子变成一大锅饺子,那我们全家就都能吃啦。” 梅锦没想到他还能想到从这么刁钻的角度安慰女儿,在知微看不到的地方朝他竖起大拇指,无声说:“佩服佩服。” 梁满仓笑笑,把小家伙抱到外面看小人书去。 小家伙现在还不识字,但很喜欢看小人书上的图画,每次都看的津津有味。 饺子吃完,梅锦让梁满仓先把知微抱出去玩一会儿,她跟满银在家里谈谈。 说是谈谈,梅锦也踌躇着不知道怎么开口,那到底是情伤,他们因为害怕戳到她伤口,这几年都故意没提起过感情的事。 还是满银先发现了她的一样,率先开口问:“嫂子,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 “算是吧。”梅锦挠了挠头,表情有些尴尬,“就是今天家里又来信了。” “家里来信了?”满银笑起来,“信还在吗?我也想看看。”出来这也好几年了,要说不惦记家里,那是不可能的,尤其这几年还比较困难。 “信在你哥手里。”梅锦也还没看到信呢。 她想了想,说:“是这样,这翻过年,你不也二十三了吗?娘就比较担心你,想着你怎么还没消息,就来信给你哥问问。”说是二十三,实际上周岁也就只有二十一。 “你这几年也没提过感情的事情了,你两个小姐妹,芳春今年也结婚了,小梅虽然还没结婚,但也有了结婚对象,就你还没什么动静,娘也是不放心。” 梅锦拉着她的手坐下,面露关心:“你跟嫂子说说,你是不是还想着之前那个路明?是不是被他把心伤透了,不愿意再找了?” “什么呀嫂子。”满银惊讶地笑起来,好像她说的是什么好笑的笑话,她看向梅锦,真诚道,“嫂子你要是不提起路明,我早都把他给忘了,那时候我才多大,什么都不懂呢,跟他也就是懵懵懂懂的一点点感情,没那么严重。” 听她这么说,梅锦松一口气,没放在心上就好,她又问:“那怎么这两年没见你有动静?” 要知道满银作为作战科科长的亲妹妹,又自己有工作,在婚姻市场上条件是很好的,大院里可有不少人都想给她介绍对象,只是她自己不乐意,就托梅锦都替她婉拒了。 满银思考了下说:“因为没有碰到合适的,我又不太想相亲,总觉得相亲就是肯定奔着结婚去的,一想到是这样我就感到很大压力。” “嫂子你想啊,我去相亲,就是去见一个陌生男人,我跟他从来都不认识,就凭着那一面,就能确定感情了吗?我一想到这样我就会觉得很奇怪。” “是挺奇怪。”梅锦认可地点点头,“那你是不喜欢相亲,还是不喜欢结婚?” “不喜欢相亲吧。”满银道,“其实我觉得结婚也挺好的,像你跟三哥这样,再生一个像知微这样的孩子,感觉也很幸福。” 梅锦点头,懂了,那就是更喜欢自己谈的那种,那种在某个机缘巧合之下碰到,一开始也没想到会和对方结婚,但慢慢相处下来产生了感情,谈起恋爱,再顺理成章地结婚生子。 “那照你这样想的话,好像也有点困难,毕竟你每天的社交圈子也就这么大,好像碰到喜欢的人的几率也不太高。”说着,她突然问,“来找你买东西的,你有觉得长得好看的吗?” “有吧。”满银认真想了想,“每天来供销社的人那么多,长得好看的还挺多的,而且好多都是部队里的嘛,不光长得好看,身形还板正。” 梅锦听着她的描述抿唇笑了下:“那你有没有考虑过跟其中某个人发展一段感情?”毕竟就算她喜欢的是日久生情的模式,那一见钟情的事也不少嘛。 听到她这样说,满银不可思议看着她,刚才还淡定的小姑娘也脸红起来:“嫂子!” “好好好,我不说。”梅锦笑,又跟她说起现实问题,“嫂子知道你是向往结婚的,那我们就得考虑一下现实的问题,你现在二十出头,年龄不大,人家给你介绍的相亲对象也都是年轻有为的,但你再拖几年,等二十多了,那时候可就不是现在的情况了。当然我肯定是觉得二三十都不算大,人生也都才刚刚开始,但外人不会这么觉得,尤其在感情一事上,更会抱有偏见,如果到那个时候,你自己还没找到合适的,人家给你介绍的可就是什么二婚的或者条件更差的。” “不过这也怨不到别人,毕竟那好的男人大多都是早早结婚的,我们在挑他们的同时,他们也在挑的,好男人更是选择性更多,结婚的几率更大,那剩下来的可不就是不好的了吗?”梅锦这说的也是她想结婚的情况下会面临的问题。 满银垂下眼仔细想了想,觉得她说的也很有道理,她表情有些犹豫。 梅锦这时候起身道:“这关乎着你自己的人生,你自己好好思考思考,不过不管怎么样,我跟你三哥肯定都是支持你的。” 她把空间留给她,出去找带着知微玩的梁满仓。 外面热闹得很,小孩子们吃完饭后都出来跑着玩,昏黄的路灯下,他们玩捉迷藏,玩“打仗”游戏。 知微还是个小不点,参与不到大孩子们的游戏里,只能被爸爸拉着在旁边好奇观望。 梅锦远远瞧着,还觉得有些心疼,喊一声:“知微。” “妈妈!”知微转头看见她,眼神瞬间亮起来,笑容都更加灿烂,松开爸爸的手就要往那边跑过去。 梅锦蹲下来,在她扑过来的时候一把抱进怀里,将她有些凌乱的头发顺了顺,“刚刚跟爸爸都干什么了?这头上怎么还出汗了。” “拍皮球!” “光拍皮球把自己玩出一身汗啊。” 梁满仓走过来,听到她的话回道:“哪儿呀,刚才楼上的怡悦也在,俩孩子满场的疯跑,跑出来的汗。” 小家伙不好意思地吐舌笑笑,快速搂上妈妈的脖子:“妈妈,我们没有疯跑,我们就是跑的快了一点点。”她拇指和食指相捏,给自己辩解。 自己的闺女,梅锦还能不了解吗,她伸手刮刮她鼻头:“以后不准跑这么快了,而且这天黑着,路灯也不亮,地上要是有石头,一下子就摔倒了,身上摔破皮,又疼的吱哇乱哭。” “才不会呢。”小家伙不服气。 梅锦也不跟她犟,在她屁股上拍了怕,轻骂一句:“小坏蛋。”随后把她抱起来跟梁满仓一块儿往家走。 梁满仓问:“要不我抱着吧?她现在还怪重的。” 可不嘛,再过三个月就五周岁了,梅锦抱着还真有些吃力。 不过还没等她摇头,小家伙先不乐意了,两只小腿蹬着:“要妈妈抱,不要爸爸抱。” 梅锦笑着把她往上托了托,“好,妈妈抱,妈妈最喜欢抱我们宝宝了。” 梁满仓不满地在知微额头上点了点:“刚才不还最喜欢爸爸吗?怎么这下又不想让爸爸抱了?” 梅锦讶然挑眉,问:“宝宝不是说最喜欢妈妈吗?” 知微见两头拆穿,把脸埋进妈妈怀里,怎么都不肯抬起来。 梅锦和梁满仓相视一笑,这小坏蛋,这么小就知道两头哄了。 今天天上没有月亮,也看不到星星,就剩路灯百无聊赖地照着。 窄窄的路上蹿过一个有一个玩疯了的小孩,今天过年,难得又吃上肉,小孩们也高兴,跟伙伴们玩起来,简直要上天入地。 眼瞧着到了平时孩子们要睡觉的时间点,他们还不肯回去,家家户户的门窗打开,大人们在上面此起彼伏地喊着各家孩子的名字,叫他们回去睡觉。 孩子们被喊到,还都有些不乐意,但碍于父母的威严,只能懊恼地跟同伴们说再见,并约着明天继续。 梅锦见状笑出声,跟梁满仓说:“问清楚了,满银没想着那个人,她是自己也迷茫着呢。”她把两人的聊天告诉他。 梁满仓点头:“她也这么大了,这些事情她自己心里有主意就行。” “姑姑要给我找姑夫了吗?”这下小家伙也不再藏着了,转过头一脸的好奇。 梁满仓抬手在她脸颊上轻轻捏了捏:“你好奇心怎么这么旺盛,姑姑要不要找姑夫不是你应该操心的事情。” 知微不满,嘟起唇,把爸爸的手拍掉,一下扭过头去抱臂说:“爸爸坏!” “这下又是爸爸坏了,不是想让爸爸给你糖吃说爸爸好的时候来了?”梁满仓失笑。 梅锦也跟着笑。 第46章 相亲 “我爱你。” 穿为年代文大佬的包办原配 第50节 满银想了几天, 过来跟梅锦说:“嫂子,要不我还是相亲吧,你说得对,我如果不是下决心不想结婚, 就靠我自己找, 我碰到合适的人的几率真的不太大, 相亲的话,大家知根知底的, 其实也挺好。” 梅锦摸了摸她垂下来的长辫子,真心实意道:“你想结婚的话, 相亲也是一种途径, 只要你自己愿意,那我跟你哥就绝对支持你。不过你也不要被我昨天的话吓住了, 我只是说了有那么一种可能而已,也不是说你自己谈就遇不上好的,你二十多点, 年龄又不大,也别焦虑着急。” 这个年龄, 她是打心眼儿觉得不大,放后世, 大学都还没毕业呢,但没办法, 现在的环境就是这样,男人晚婚,大家还给他找理由,说什么先立业再成家,女人晚婚, 就要受风言风语,被说是心气儿高,这那都看不上,把自己剩成老姑娘。 梅锦对此也很无奈,甚至不说这年代,就是后世,也不乏这样的声音,但人毕竟是群居动物,在一个社会集体里面,不是狠人,是不可能脱离的,大多数人都受不了流言蜚语,那只能让自己融入进去。 而以满银的性格,她就绝对不可能是那个能够脱离群体环境的狠人。 满银一说愿意相亲,梅锦就拉着隔壁的蔡嫂子给她物色。 要能跟满银相亲的男人,首先就得在她俩手里过一遍,她们满银不说多优秀漂亮,那也是有个头有样貌还有工作的,再加上有科长亲哥的加成,想要娶她的男人,那真是一排一大把。 这几年可也有不少毛头小子给她献殷勤,光是梅锦撞见的,都有三五个了,等在上班路上,手里还拿着不知道在哪摘的花。 但可能因为路明吧,满银就最不喜欢那种目的性特别明确的,她总觉得人家接近她是因为梁满仓,所以别人追她追得越勤,她反而越反感害怕,以至于一个都没成。 看来看去,蔡嫂子兴冲冲找过来说:“小锦,我这真碰上一个合适的。” “谁呀?” “老蔡团里的一个小排长,去年从军校毕业分配过来的,跟满银年龄相仿,家就是本地的,家世也清白,父母都是干部,没有成分问题,长得也好看,绝对配得上满银。” 梅锦:“家世先不说,人品怎么样?我跟满银她哥也不求她能嫁给多厉害的人家,只要男孩子人品好性格好肯上进对满银好就行。”高嫁有高嫁的好处,但重要的还是男方以及他家人的人品,得让满银过得高兴,不受委屈。 “人品我不敢绝对担保,但就我接触下来,是个稳重又温柔的,肯定跟满银相处得来。” “那行呀,到时候让他俩见上一面。” 事情定下来,相亲地点就定在离师部不远的一个小公园里。 满银第一次相亲,梅锦很重视,亲自给她挑了衣服,梳了辫子,还给涂了点口红提气色。 满银有些紧张,不停地抿嘴。 梅锦笑:“怕什么,就是去见一面,行就行,不行就回来。” 满银心里也明白这个道理,但就是紧张,她转头看向她问:“嫂子,那我要是跟他相对眼了,就结婚吗?”一想到以后要到另一个家庭里跟一个以前都不认识的男人生活在一起,她就有些惶恐。 “哪儿那么快呀。”梅锦拍拍她的肩膀安抚,“你们起码得相处一段时间,可能几个月,可能一年半年的,去详细了解对方的人品以及习惯后,才能开始准备婚礼,婚礼也不是那么快就能准备好的,彩礼呀嫁妆呀,都得两家商量。不过你要是出嫁,我跟你哥肯定要给你准备一份嫁妆的,你过来后可没少帮我,又是带孩子、又是做家务的,这些年辛苦你了。” 知微差不多三岁后就是跟着姑姑睡,孩子夜里上个厕所起个夜,都是她操心。 满银握住她的手,透过镜子看着她脸上的笑,轻轻摇摇头,心里清楚不是这样算的。 满银自己不好意思跟男生单独逛公园,就牵着知微一块儿过去,正好小孩子性子活泼,还能活跃活跃气氛。 小家伙也知道姑姑是去相亲的,虽然她不是很明白相亲是什么意思,但清楚姑姑想要给她找个姑夫。 所以整个成了个人来疯,又兴奋又好奇。 梅锦揉揉她的脑袋,弯下腰认真说:“跟姑姑一起过去,不准捣蛋,而且回来后也不准把姑姑跟他说了什么、发生了什么告诉别人。” “也不能告诉妈妈吗?”知微问。 “可以告诉爸爸妈妈。” “噢。”她点头,拉住姑姑的手,感受到姑姑的手都是冰凉的,还扭头认真对她道,“姑姑你不要害怕,我会保护你的。”她拍拍小胸脯,一副啥事儿都包在她身上的神气样子。 两人都被她逗笑,梅锦忙说:“你这样就很好,笑起来多漂亮啊。” “嗯。”满银弯着唇点点头。 她带着知微到小公园去,等她们到达约定地点的时候,相亲对象常永平还没到。 满银抬腕看了看表,离约好的时间还有十分钟,这手表还是她存了一年的工资给自己买的。 现在正是春天,草木葱郁繁盛,树上的鸟也多,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 知微拉着她的手左顾右盼,不停地问是不是这个人,是不是那个人。 满银本来还紧张的,被她这样一搞,什么紧张心情都被抛到脑后了。 十分钟很快过去,常永平还没到。 知微小大人似的叹口气问:“姑姑,那人还来不来呀。” 满银皱了下眉,轻轻晃了晃她的手:“我们再等十分钟,他要是还没来,姑姑就带你买糖吃去好吗?” 一听去买糖,小家伙又雀跃起来,甚至心里开始念叨着,那人千万别来才好。 不过结果还是让她失望了,常永平踩着最后一分钟过来了。 他小跑着过来,气息有些不均,到二人面前问:“请问你是梁满银吗?” 他从拐角出现,往这边来的时候,满银就注意到他了,她点头:“是,我是梁满银,这是我侄女知微。”第一次见面就迟到,她对他印象不太好。 常永平弯腰对知微笑着打招呼:“你好知微,你可以叫我常叔叔。” 知微好奇地看他一眼,大方道:“常叔叔好。” 常永平又对满银道歉:“不好意思啊,我迟到了。”他本来是提前出门的的,但临出发时,排里突然发生了点事,就被耽误了,连提前准备好的礼物也都忘了带。 满银摇头,虽然心里有些介意,但没表现出来:“没关系。” 两人带着知微围着公园走了一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几句,互相问了问情况,态度都不太热切。 知微走在他们中间,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又看看那个,结束的时候对着满银又是叹息又是摇头。 别看她人小,人家心里明白着呢,知道俩人肯定是没戏。 满银笑着扯了扯她脸颊:“人小鬼大。” 不过也的确如知微猜的那样,没戏! 回到家,满银跟梅锦吐槽:“跟他聊天,总共也就说了那么几句话,结果十句里面八句都在问三哥,我看他不是想跟我相亲,他是想跟三哥相亲。” 梅锦听完她的话笑起来,用手肘杵了杵旁边看报纸的梁满仓:“说你呢。” 梁满仓抖了抖报纸,无奈笑了下:“这可不能怪我。” “没怪你,这不是说人家对你更好奇吗?”梅锦又问,“他是问你三哥什么?” “问他的英雄事迹,尤其好奇战场上打仗时发生的事情,巴不得我能够一五一十绘声绘色地给他讲一遍。” 那还好,起码不是打听什么工作啊前途人脉之类的,梅锦笑着安慰她:“没事,第一个不成,我们就再看看就是了,部队里别的不说,就是男人多。”可不是吗,一个团一个团的。 不过满银的相亲之路却是十分不顺利,有她看不上人家的,有人家没看上她的,也有第一面觉得差不多,进一步接触又觉得不合适的。 一连相了好几个,一个定下来的都没有。 梅锦也不气馁,毕竟这是婚姻大事,细致一点,多挑一挑,总归没有坏处。 相亲相的满银都疲惫了,连忙暂停这一活动。 正好这段时间小梅在准备婚礼,她也过去帮忙。 小梅知道她最近在相亲,就问了问情况,满银叹口气,当笑话似的说给她听。 小梅笑起来安慰她:“青年才俊多的是,你也别灰心,说不定相亲没成,哪天缘分就自己来找你了。” “希望吧。”满银耸了下肩,“跟你说实话,这相亲相的我现在都不想结婚了,觉得好麻烦呀。” “你这就是在说傻话了,哪有不结婚的。”小梅道,“晚上去找芳春玩吧?自从工作再加上她结婚后,我们都好久没在一起玩了。” “行啊。”满银没意见。 两人一块儿到芳春那去,不过她俩来得不巧,芳春家里这时候有客人,是芳春丈夫的朋友们。 满银眼睛扫过去,一下子就看到了常永平,毕竟是第一个相亲对象,她对他的记忆还是比较深刻的。 芳春看到她俩过来,惊喜地笑出来,忙招呼道:“快进来快进来,你们俩怎么有时间来的?也没跟我说一声,我好提前准备准备。” 本来满银和小梅见来的时机不对,都想着要不要告辞走了的,但见她这么热情,只好道:“我们过来,你还要提前准备什么?” “就是,咱们之间什么时候讲究过这个?” “你们说得对,快进来坐。”芳春肚子微微隆起来,拉着她俩到屋里沙发上坐下,并跟她俩介绍家里的这些人,“他们都是小池的好兄弟们。” 小池,她丈夫,这时候正穿着围裙在厨房里忙活呢。 饭桌边坐着的几个男人朝她们看过来,笑着点点头,就算是打了招呼,打完招呼又喝着小酒就着花生米聊起来。 有个人问常永平:“不听说你跟梁科长的妹妹相亲吗?怎么没下文了?我还想着喝你喜酒,也趁机瞧瞧这个鼎鼎有名的梁科长长什么样呢。”他不是师部里的人,没见过满银。 师部里姓梁的科长就梁满仓一个,他这话一出,芳春和小梅齐齐看过去,满银脸一红,有些不知所措。 那人还无知无觉,抓了抓脸莫名其妙问:“你们怎么都看着我,我脸上有东西吗?花生皮粘脸上了?” 跟他同桌的男人们,有的抿唇、有的捂脸,有的朝天花板看,常永平看着他,有些咬牙切齿:“你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那人眼珠子都瞪大,叫着冤枉:“做兄弟的,我不是关心你吗?你怎么还不识好歹。” 他身边一个穿着绿军装的人捣了捣他,嘴唇不动压着声儿提醒:“别说了。” 他皱起眉,有些不满,“哗”站起来,凳子被往后一推,发出和地面的摩擦声:“干嘛不让我说,我又没说什么。” 绿军装见他没点眼力见儿,连忙把他重新拽下来坐着,凑到他耳边咬着牙说:“梁科长的妹妹在后面坐着呢。” 那人不动了,浑身都僵住了,眼皮眨了眨,讪讪笑了下,常永平没好气地翻他一个白眼。 闹这么一通出来,满银和小梅也待不下去了,毕竟本来她们就是不请自来,于是对芳春道:“芳春,那什么,我们下回再来找你玩。” “啊,哦,哦好。”芳春也有点发怔,她没想到能这么巧。 她要起身送她俩出去,被她俩按下:“你这怀了孕,就别送了,我们自己走。” 满银跟小梅出了门,总算是松了口气,小梅问:“那个人是你相亲对象?” “是啊,我第一个相的就是他,结果一直问我三哥怎么怎么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想嫁给我三哥呢。” 小梅毫不客气地笑出声:“这么有趣呢?” 追出来想要道歉的常永平正听到她俩的聊天,尴尬地摸了下鼻子。 满银听到身后有声音,下意识回头看,见是他,心中也是一惊,果然不能背后说人,也不知道她刚才的话他有没有听到。 两人对视上,常永平上前一步道:“今天不好意思,我朋友酒喝多了,不是故意提起的。” “没事。”满银摆摆手,“也没说什么。” 这句话说完,两人又沉默下来,满银见他没什么话要说,伸手指了指离开的方向说:“那我,先走了?” “哦哦,好。”常永平慌忙点头,见她要走,犹豫一瞬赶紧补了一句,“上次不好意思啊,我也是第一次相亲,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就一直在问你梁科长的事情。” 满银没想到他会又提起这茬儿,这不就说明她说的坏话全被他听见了吗?她脸有些火辣辣的,说:“没事没事。”还能有什么事,说都说了,听都听见了,反正以后也不会有什么交集,随便吧。 穿为年代文大佬的包办原配 第51节 满银和小梅回去,路上小梅直笑。 满银被她笑得奇奇怪怪,问:“你老是笑什么?到底有什么好笑的?” 小梅摇了摇头,嘴上说着没事,却笑得更厉害。 眼瞧着满银要被她笑得有些生气,小梅才道:“满银,我发现你有时候敏感,但有时候还是挺迟钝的。”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那个相亲对象肯定对你有好感。” “怎么可能?”满银不相信。 “你还别不信,当初我对象追我的时候,眼神跟他的一模一样。”小梅说得肯定。 满银用怀疑的眼神看着她,表情一言难尽,但她也没和她争辩,甩甩手说:“再说吧。” 她没把这事放心上,照常上班,照常帮着带知微、做家务。 这天她正守在柜台前,供销社里没什么人,她也就偷懒看着闲书,正看得入神,听见台面被敲响,她没抬头,问:“同志要点什么?” “要半斤奶糖。” “好的。”满银放下书,转身到后面的柜子上拿出奶糖罐,称了半斤出来放到柜台上,“两块钱,八两糖票。” 她抬起头,面前人正是常永平,她诧异地动了动眉尾,随后接过他手中的钱和票,并把糖递过去。 常永平对着她笑了下,又把糖推过去:“那什么,这个糖是我赔罪的。” “这有什么需要赔罪的,你也没做错什么。”满银不肯收,糖可不是便宜东西,他一个排长,每个月的糖票配额也就是二两、三两的样子,要一下子买半斤,可得攒两三个月才行。 “你要是不肯收,就是不肯原谅我。”常永平说这些话的时候也有些脸热,只是他被晒得黑,看不出来。 其实当时相完亲,他心里是很乐意的,结果第二天媒人就说女方没看上他。 那没看上他还能怎么办?总不好死缠烂打吧,而且后面又听说她跟别人相亲,那他更是没机会了,只能就此作罢。 只是没想到她竟然跟芳春是好朋友,这段时间也没再相亲了,在朋友的撺掇下,他一咬牙就追过来了,成与不成,总得先争取一下。 满银有些无奈:“这太贵重了,我是真不能收,而且我真没怪你,哪有什么原谅不原谅。” 常永平有些无措,他那几个“军师”也没跟他说,要是她不收该怎么办啊。 满银见他傻愣着,突然笑出声,拆开油纸包拿出一颗奶糖剥了吃,“我吃一颗,剩下的你拿回去吧,别站在柜台这里了,待会儿其他客人过来买东西了。” “哦哦好。”常永平拿起油纸包,脚步有些迟疑。 满银见他不走,问:“还有什么事吗?” “那,我们可以做朋友吗?” 满银想了下:“可以吧。” 常永平笑起来,一口白牙晃人眼。 梅锦也没想到,兜兜转转,她又跟第一个相亲对象关系近了起来,她对着梁满仓感慨:“也不知道他俩是不是正缘。” “这种事可说不准,感情的事朝令夕改,一会儿一个样的,不过他们俩要是真的能成倒也不错。”梁满仓在满银第一次相亲前就打听过常永平,正经军校毕业的,有学识有文化,在部队也有能力,可以说,是个挺不错的年轻人。 梅锦瞥着他:“感情的事是朝令夕改的吗?” 那眼神就像在问你的感情是吗? 梁满仓意识到话有歧义,忙解释说:“我可不是那个意思,我对你的感情可从来就没有变过。” “你对我什么感情?”梅锦追问,他这人闷骚得很,不论行为上表现出的多喜欢她,嘴上可从来没对她表白过,这也是她一开始会患得患失的重要原因。 果然,梁满仓又闭嘴不说话了,抖抖报纸又专心一意看起来。 梅锦哼一声,打趣说:“你这人怎么嘴就这么硬,想从你嘴里听一句情/话怎么就这么难呢?人家都说男人在床/上的时候最会花言巧语,我看这点在你身上是绝对不适用的。” 他们现在在客厅坐着呢,听到她说这话,梁满仓耳朵根都红起来,左右看了看,见知微不在,才道:“你怎么在这里说这话?” “紧张什么,知微被满银带出去玩了。”梅锦手肘支在两人之间的小边几上,下巴搭在手上,眼眸带笑,“要么你就说一句,就当哄我开心?” “我见你挺开心的,不用再哄。” 他穿着冷硬的军装,领口紧紧禁锢住脖子,像个最禁欲的修道士,但白皙的面颊微微泛着羞红,两种截然不同的特征同时出现在他身上,有一种说不出的性感。 梅锦在他脸上亲了口,低低诱惑:“真的不能说一下吗?” 梁满仓不言。 梅锦勾着他的手往自己腰上带,软着身子,颇有些可怜兮兮的意味:“我想听也不行吗?” 梁满仓领口上方露出的喉结,微微滚动了下,指尖下意识用了些力气,他侧头看了眼门外,能听到邻居们忽远忽近的聊天声,他起身一把将她抱起,进了卧室,用脚带上房门,不忘反锁。 两人一起沉沦,梅锦红唇轻启,水润的眸子盯着他:“你要不要说?” 梁满仓喉间溢出闷哼,眼神直直看了她一会儿,吻上去,辗转摩擦间道:“我爱你。” 第47章 上学 【父病危】 知微已经五周岁多了, 前几年因为时局特殊,梅锦就没让她去上学前班,白天就把她放在广播站的大院里玩,她上班的时候从窗户里一抬头就能看见。 小家伙嘴甜, 特别讨人喜欢, 来来往往的人瞧见她都忍不住要逗两句。 有时候边书云和刘伟也会把他们的孩子带过来, 广播站的院子一下成了儿童乐园。 梅锦还在办公室里收拾了一张小床出来,上面铺了褥子和席子, 又带了床小被子,知微玩累了正好还能躺上去睡一觉, 醒了吃点饼干水果喝点水, 再继续玩。 七八月份,学生们都放暑假, 这下广播站可是热闹了,知微跟着哥哥姐姐们一块儿疯玩了一个多月,每天跑得早上还整整齐齐的漂亮辫子, 到了晚上就乱得没了形状。 有时候梅锦一抬头,院子里就不见孩子影儿了, 第一次的时候她还焦急地到处找,后面再来几次, 她也跟着习以为常,他们玩着玩着嫌院子里太小, 就要跑出去,知微有大孩子带着,不会去太远的地方,更出不了师部,她也就放下心, 专心工作。 不过快乐也总有结束的时候,眼瞅着马上要开学了,几个大孩子面上一片愁容,他们暑假作业还没写呢,这下广播站里除了知微,谁都不来了,全都关在家里补作业。 知微一早上牵着妈妈手过来,正期待着今天要跟哥哥姐姐们做什么游戏呢,结果等半天见不着人影儿,朝刘叔叔边阿姨一问,更是失望地直扁嘴,眼里还包着泪。 梅锦瞧着她,心中好笑,把她拉到身边,在她委屈的小脸上摸了摸,从抽屉里找出颗糖递给她,安慰道:“等哥哥姐姐们放假就过来玩了。” “那他们什么时候放假?”小家伙腮帮子被糖顶起来,眼巴巴问。 梅锦想了想,这起码得等到开学后的周日才能过来了,她回道:“十几天后吧。” 小家伙现在数数已经数得很熟练了,知道十几天两只手都不够数的,对她短短的人生来说是个很长很长的数字,她“哇”地一下哭出声来,这下连糖也不管用了。 梅锦哭笑不得,连忙把她抱进怀里哄。 等知微终于不嚎哭,转而抽抽嗒嗒的时候,她问:“哥哥姐姐们是去上学,你想不想上学?”虽然是在问她,但其实她已经跟梁满仓商量好等九月份就带着她去部队的子弟小学报道了,都已经在政/治部那边做好了登记。 几年艰难时期过去了,小孩子还是要上学,这时候再上学前班也不合适,他们就想着干脆让她去上一年级。 “上学了就能跟哥哥姐姐们玩吗?”知微眼眶红着,泪珠子不要钱似的往下流,瞧着真是可怜又可爱。 梅锦伸手捻去她眼边的泪水,声音软了又软,点点头说:“不光能跟哥哥姐姐们玩,到时候还有其他小朋友,到时候都可以在一起玩。” 知微仍有些抽噎,点头说:“那我想去上学。”是知道学校在哪的,她还从外面经过过,知道里面真的有很多小朋友,妈妈没骗她。 梅锦拿手帕给她擦干净眼泪,又带她出门洗了把脸,笑说:“哭成小花猫了。” “妈妈!”知微突然拉住她衣角。 “怎么了?” 小家伙又委屈起来,蹙着眉,眼睛会说话般,可怜巴巴的:“我嘴巴里的糖没有了。”估计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她咽下去或者吐掉了。 梅锦失笑,在她脑袋上揉了下:“没事,妈妈待会儿再给你拿一颗好吗?” 知微这才重新开心起来,眼睛弯成月牙状:“好。” 这是知微第一次上学,全家人都很重视,梁满仓给她买了只钢笔,虽然小家伙现在还用不上。 满银给她做了个军绿色的斜挎书包,书包上缝了颗五角星,是现在学生里最流行的式样。 梅锦则是一次性给了她五颗糖果,让她自由分配,惊得知微张大嘴,要知道她现在一星期才能吃一到两颗糖,这五颗糖对她来说当真算得上是一笔巨款了。 梅锦笑盈盈道:“等你上了学就是大孩子了,要学会支配自己的东西,这五颗糖果是你一个月的量,我一下子全部给你,要一个月后才能找我领新的。”她想逐渐开始训练她合理支配的能力,等到她三年级的时候,就可以给她点零花钱。 但她心里也清楚,以知微现在的自制力,这五颗糖给她,她估计是撑不了两天就全给吃光了,不过五颗糖也不多,就是一下子全吃完,对牙齿的伤害也不会多大,只是现在资源稀少,才会显得每颗糖都很珍贵。 不出梅锦所料,小家伙一下子得到五颗糖,高兴疯了,没两天就全部吃光,就剩了五张光秃秃的糖纸还泛着甜香气。 一颗接一颗吃的时候,她觉得自己简直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小孩,浑身上下都冒泡泡。 等吃干净了,她看着瘪瘪的糖纸,小爪子一张一张地捋平,噘着嘴懊恼。 她怎么安排,梅锦不管也不问,反正她是打定了主意,一个月给她五颗糖,多一颗都没有 九月一号的早上,大家吃好饭,梅锦和梁满仓就带着好奇心满满的知微出发了。 知微穿着妈妈亲手给她做的小人版蓝色“人民装”,背着姑姑缝制的军绿色新书包,扎着小辫儿,昂首挺胸地走在爸爸妈妈中间,一手牵一个。 一年级的小朋友大多在六七岁,知微比他们要小一岁,而这么大年龄的小孩正是长个子的时候,一年一个样,也好在知微本来身高长得就快,站在他们中间倒也不显得多矮。 而赵怡悦在身高上就有些吃亏了,她跟知微同年,本来也是应该明年才上一年级的,但小孩子最喜欢跟好朋友作伴,她看知微上了一年级,便也闹着要跟知微一起,她爸妈拗不过她,只好一块儿带她来报名。 也好在这时候上学对年龄没什么硬性要求,只要家长带孩子来报名,不管几岁都让上。 俩小孩在班级门口碰上,高高兴兴地牵手进去。 师部人多,孩子也多,正好把子弟小学填满,不用跟高年级的合班上课。 梅锦和梁满仓站在走廊上往里看,知微和怡悦正坐在一张桌子前说小话,只见知微眉飞色舞,还从兜里掏出了几颗糖纸,肯定是在说妈妈一次性把一个月的糖果都给了她,结果被她全吃光了的事情。 梅锦忍不住笑起来,她说她出门的时候又回去一趟,原来是拿这个。 梁满仓也看见,跟梅锦一块儿笑了下。 这时候小孩来报名,大多都是跟着高年级的哥哥姐姐一起来,大孩子把小孩子送进班级,再回自己的班级里,等报完名,孩子们再一起回家去。 学校就在大院儿里,没什么可担心的,所以走廊上没几个孩子的家长在,就是有,也都是妈妈。 而像知微这样,爸爸也跟着一块儿来的,几乎不可能,毕竟爸爸们只管国家大事,是不管家里小事的。 学生们来的差不多后,老师才开始踩着点进班,进班级前对着走廊里等着的家长们点了下头,老师也都是大院里的人,互相之间都有几分面熟。 这个老师姓齐,也是随调来的家属,过来前的职业就是老师,来到这后同样还是老师,教学经验丰富,在管孩子立规矩上很有一手。 今天的报名流程就是交钱、拿书、排座位。 知微和怡悦两个小萝卜头被安排在了前排,坐在一起,把她俩高兴得小嘴巴就没停过。 穿为年代文大佬的包办原配 第52节 梅锦从窗外看着都为她俩捏把汗,这下得意忘形在老师眼皮子底下说话,待会儿指定被分开。 果不其然,齐老师眼睛朝那边一翻,就看到说小话的二人,表情不变,手抬起来一指,一个往左移了个位置,一个往右移了个位置,中间隔着一条过道,就是想说话都得下课绕一下才行。 梅锦幸灾乐祸地笑,梁满仓睨她一眼,说:“我看你还是把你的笑收收,要不被她看见,她一委屈,当着全班的面哭出来,看你怎么哄。” 梅锦立马抿起唇,大眼睛对着望过来的知微眨了眨,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知微噘噘嘴,头又扭了回去。 座位安排完,学生们就都带着新书回家去,等着三号周一来上课。 回去的路上,梁满仓拎着女儿重重的书包,知微牵着妈妈的手不很高兴:“为什么老师不让我跟怡悦坐在一起。” 梅锦笑着刮了下她鼻子,“那谁让你们说话的呢?” “我们不能说话吗?”知微抬眼看向她,黑白分明的瞳孔里满是不解。 梅锦“额”了声,看向梁满仓,他们这几天光顾着小孩要上学的高兴了,忘记教她课堂规矩了。 梁满仓失笑,他也没想起来这事。 好在离正式上课还有两天,他们还来得及在这两天里好好教育她。 新书拿回去,两人用报纸给她包书皮,全部包完后,梁满仓拿钢笔在上面写上科目名。 小家伙跟在旁边看,梁满仓写完后念一遍:“国语、算术。” 知微跟着念,手指头点上去,她现在也认识几个字,她喜欢看小人书,梅锦就给她买了很多本,小人书虽然图画多,但也是有些文字的,梅锦带着她看的同时会教她一些简单的字,时间长了,她也就大概认识了。 梅锦还带她写了自己的名字,写得她扁嘴,仰着脸问:“妈妈,我的名字好难写,我不想叫梁知微了。” 梅锦好笑地在她脑袋上轻敲,说:“那要么你叫梅知微?” 小家伙摇头,“梅”字比“梁”字还难写。 周一早上,梅锦吃完饭检查知微的书包,课本、新的本子、削好的三根铅笔和一个橡皮,一样没少,又给她带上行军水壶,里面灌满凉白开,这才和梁满仓一起送她去学校。 今天怎么说都是知微第一天正式上课,梁满仓身为父亲,是说什么都不能缺席的。 学校门口有高年级的学生站岗,两人送到门口就没办法再往里进。 梅锦蹲下来问:“你记得你的班级怎么走吗?” 知微点点头,手指向里面的教学楼:“记得,就是那间。” 梅锦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她指的是对的,这才放下心,说:“那你自己进去吧,今天要乖乖上课,乖乖听老师的话。” 知微已经知道学生上课的时候,爸爸妈妈是不能进去的,她从梁满仓手里接过书包和水壶,斜背在身上,走了进去。 梅锦看着她小小的单薄的背影,好像书包和水壶的重量足以把她压垮,但她仍倔强挺立。 不知道为什么,她有些热泪盈眶,明明知微才是五岁的小屁孩,但她却有一种孩子真的长大了的感觉。 两人送完孩子,就往机关大楼和广播站去了,他们还得去上班。 梁满仓感慨:“真快,从小萝卜头长成大萝卜头了。” “是啊,刚才看她进学校,我还有点不舍得,这几年她都是陪着我上班的,这下子不陪了,真有些不适应了。” 梁满仓淡笑:“慢慢的,她会越长越大,上完小学上初中,上完高中考大学,要离我们越来越远了。” 高考,等到她高考起码要77年了,那时候她20岁,还正年轻。 小孩子上学,第一天还新鲜感满满,等在学校里待满了一天,见到了严厉的老师,被立足了规矩,就开始不适应不喜欢了。 第二天早上起床的时候,小家伙就开始哽哽叽叽,怎么哄都不愿意起来,说什么都不想去学校,眼睛包着泪,嘴巴一撇一撇,好不可怜。 瞧的梁满仓心软,马上就想答应。 梅锦连忙瞪了他一眼,这人真是净拖后腿,孩子要宠要爱但不能溺不能惯,这才上学的第二天,就妥协不让她去,以后她就会变本加厉,现在还只是不上学,以后呢? 梁满仓被她推出去,软的不行,那就来硬的,她走到床边把被子掀开,把小人儿从里面抱出来,不顾她反抗,硬是给换好了衣服。 等知微洗漱完坐到饭桌边的时候,还抽抽噎噎的。 梅锦也明白她,一天学没上过,懒散惯了,这突然要进学校,总要有一段不适应的时候,过了这段时间就好了。 但到底是自己唯一的孩子,她不开心,梅锦心里也不好受,她牵着她把她送到了校门口,在她进去前,蹲下来给她理了理衣服头发,柔声说:“妈妈在你书包里放了桃酥,课间饿了的时候吃。” 桃酥也是甜的,小家伙也喜欢得紧。 有了好吃的,知微心情总算是好了点,但眼睛还红着,恋恋不舍地对妈妈摆手,“妈妈,我进去了。” “去吧。”梅锦点头,也觉得好笑,上个学而已,怎么整的跟生离死别一样。 小孩子适应能力强,不过短短一个星期,早上起床就再没让大人催过,甚至还反过来催大人:“妈妈快点,妈妈快点。” 梅锦看了眼时间,时间还早着呢:“这么急做什么?肯定不会让你迟到的。” “不是,妈妈我要第一个进班级。”小家伙表情急切。 梅锦也加快了吃饭的速度,抽空问:“为什么要第一个进班级?” “因为到的早会被齐老师表扬!齐老师还说下个星期要选班干部,谁表现的好谁就能当班长,我想当班长。”知微在说话的时候已经把书包和水壶都背上了身,就等着妈妈吃完,立马就走! 梅锦笑,小丫头野心不小,年龄是班里最小的,还相当老大。 两人吃完饭,知微被送到学校的时候,班里已经有了好几个学生,急得她直跺脚,明天她要再早点起,一定要第一个进班级! 小朋友们的胜负欲奇奇怪怪,可就是苦了梅锦和梁满仓,他俩轮流送知微上学,小家伙越起越早,眼瞧着再不制止,就要天不亮出发了,他们八点才上课,去这么早,坐在教室里干等着吗? 还是老师的话管用,齐老师在察觉到班级里的奇怪攀比现象后,一声令下,谁也不再提第一个进班级的事情了。 这边知微适应学校生活,梅锦和梁满仓也随之松口气,转而操心起满银的事情。 满银跟常永平终于是确定关系,谈了这段时间后,已经隐隐有谈婚论嫁的苗头。 这次这个人是真的知根知底,父母都离得不远,满银嫁过去说回来就回来了,而且都是党员干部,人品不差。 常永平不是能说会道的性子,性子闷还直,但胜就胜在为人真诚,有什么说什么,而且没谈过恋爱,跟满银在一起的时候,说不两句话就开始脸红。 满银跟他在一起觉得轻松,他不会对着她讲一大通大道理,也很少跟她吐槽部队里的人情世故。 两个人在一起不是聊吃的就是聊哪的风景好看,什么时候有时间去逛。 满银跟他相处的高兴,梅锦也为她开心,问:“那你们这就算是确定下来了?” 满银眼神飘忽,面红耳赤地微微点头,小声说:“算是吧。” 梅锦笑,打趣她:“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既然决定好了,那什么时候给家里写封信吧,跟爹娘他们说一声,也省得娘成天担心你。还有,你们结婚前,你肯定得抽个时间带永平回去一趟,得让爹娘过过眼,瞧瞧女婿什么长相什么性格,等爹娘都点头了,才能结婚呢。” 说起要结婚,满银脑中浮现常永平那个都不敢直视她的眼神,有些发笑,她挽住嫂子的胳膊,脑袋靠在她肩膀上:“嫂子,我真没想到我会跟他在一起。” “这就叫缘分,你说你们第一次相亲都没看上眼,谁知道还能有后面的故事?”梅锦也觉得不可思议,真是缘分来了挡都挡不住。 满银摇头:“其实是我当时对他有偏见,他一直打听三哥,我就以为他跟其他人一样,跟我相亲也只是想借机接触三哥,为了自己的前途想。”有一个厉害的哥哥,她打心眼儿里觉得很好,但相应的,那些主动接近她的人中,有一部分并不是冲着她本人,她懒得分辨,便一股脑地全都远离。 “那后来呢?是什么让你改变了自己的偏见?” “后面我觉得我不能再这样防备所有人,我就尝试着跟他接触,也不抗拒跟他做朋友,结果发现其实他这人还是很纯粹的,他当时一直聊三哥,也是因为太崇拜他。” 这也是满银之后才知道的事情,常永平上学时候的□□有一个是梁满仓的战友,给他们上课的时候分享过梁满仓的事迹,后来常永平被分配到梁满仓所在的师部,他还激动了好一阵子,但他一个部队里的排长,是很少有机会近距离接触到他的。 后面跟满银相亲,他一见钟情的同时,也同样控制不住打听偶像事迹的心。 于是就造成了误会。 梅锦一听她说“崇拜”二字就想笑,满银第一次把他带回来吃饭,常永平看见梁满仓的时候都紧张得同手同脚了,一整顿饭,只要梁满仓一说话,他就赶紧放下筷子,双手规规矩矩放在大腿上,背挺得笔直,脸上的表情跟听领导下达命令似的认真。 满银这边写好了信寄回家,也不知道家里到底收没收到,就接到了家里的电报:【父病危】 简简单单三个字,连个标点符号都没有,却打破了大家之间的宁静。 电报按字收费,是遇到急事的时候才会发的,平时只要不是大事,都是写信。 而梁德厚病危这件事是大事中的大事,急事中的急事。 梅锦和梁满仓以及满银都神色凝重,眉头紧锁,只有什么都不懂的知微一脸茫然。 梁满仓立马打电话买车票,最早的火车票是明天早晨的,他们还有一个晚上的时间安排事情。 梅锦跟满银收拾行李,知微跟在妈妈后面,像只跟屁虫。 整个家瞬间忙乱起来。 ----------------------- 作者有话说:上一章忘记说了,那时候一斤是16两。 然后我写了个新文案,还没写完,我先贴上来给你们看看,你们看完说一下感受呗嘿嘿,谢谢大家(鞠躬!)[抱抱] 评论区有小红包~[撒花] 【  颜灵穿进了年代真假千金文里的养女。 如所有真假千金文里的配置一样,总会有一个真千金,一个假千金,一对一定会偏心的父母,以及优秀高傲且冷漠的亲哥。 假千金:本书女主,从小被精心培养,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气质高贵,心性善良,面对真千金数次陷害都大方原谅。 真千金:本书女配,因幼时生活环境,性格尖锐孤僻,回到亲生家庭后,因嫉妒女主而处处设计刁难,耗尽父母愧疚,为众人所不喜。 而原身颜灵,在书中则是既嫉妒假千金受尽宠爱,又恨真千金和顾家血脉相连的恶毒墙头草,拼命挑拨二人关系,被戳穿后赶出顾家,最终潦倒街头。 buff叠满,颜灵满头黑线。 去他的真千金假千金,在这个处处都充满风口的九十年代,又有这么好的家庭条件支持,不考上名校,不把事业做大做强,都对不起她的穿越! 面对阴翳的真千金,她捧着习题问:“要不你给我讲讲这题怎么做?” 朝着高贵的假千金,她拿着合同说:“有没有兴趣做个小小小投资?” 而看向什么都不用做却能继承公司,拥有千亿身家的既得利益者大哥,她翻了个白眼。 大哥:?】 第48章 丧事 我这就想给我闺女上族谱 梅锦冷静下来, 道:“我们得先请假,我们四个都要请,这火车来回路上就得六七天,所以起码要请十天才行。” 她们几个倒是好请假, 就是梁满仓的工作, 请起来恐怕有些困难, 尤其还一连请十天。 梁满仓摇头,示意她们不用担心他。 穿为年代文大佬的包办原配 第53节 梅锦想了想, 又对满银说:“满银,你现在去找永平, 跟他说一下这事。” 满银想起还什么都不知道的常永平, 反应过来,答应一声后就要往外跑, 梅锦连忙叫住她,走到她身边说:“这样,你问问他能不能请掉假, 要是可以,就让他跟我们一块儿回去, 见见爹娘。” 电报里只有“病危”两字,按字面意思来说, 就是梁德厚生命所剩无几,甚至可能都撑不到他们回去。 但若是梁德厚还有意识, 临终前也能亲眼看一下女婿,想必对满银以后的日子也能更放心些。 满银猜到她的打算,眼眶红起,紧紧握了下嫂子的手,转头出去。 这一夜, 除了知微,谁都没睡好,梁满仓更是在床尾坐了一夜。 梅锦给知微拍着背,朝床尾看过去,他静静背对坐着,向来坚挺的背微微塌下去,谁也看不出他在想什么,屋里黑着灯,窗外莹莹的光透进来,斜斜照在他身上,寂寥悲伤。 知微睡熟了,梅锦轻手轻脚走过去,坐到他身边,抱住他肩膀,安抚地顺了顺。 梁满仓抬手放在她手上,声音平稳,唇角牵了牵,看向她说:“我没事。” 怎么会没事,梅锦抱着他,靠进他怀里,知道他心里一定不好受。 第二天天蒙蒙亮,大家就拎上东西出发,时间仓促,也来不及带什么,就带了几身换洗衣裳。 小家伙没这么早起来过,耷拉着小手小脚趴在爸爸肩头,流着哈喇子接着睡。 等她睡醒时,人已经出现在“哐当哐当”的火车上,这还是她第一次坐火车。 她睁开眼,天花板成了陌生的床板,心中刚涌起不安,转头就看见妈妈坐在旁边,瞧见她醒了,伸手拿过一件外套披在她身上,温柔说:“饿了吧?妈妈带你去刷牙洗脸,洗漱完过来吃早饭。” 知微揉揉眼,点点头,往旁边看了眼,就见爸爸姑姑还有常叔叔沉默地坐在那边,脸上是她从没见过的严肃样子,她眨眨眼,有些迷茫,接着就被妈妈牵出了小隔间。 在洗漱池边,知微吐出漱口水,问:“妈妈,我们要去哪呀?” 梅锦从兜里拿出梳子,先把她睡得乱蓬蓬的头发梳顺,耐心说:“去爸爸和姑姑的老家,去见爷爷奶奶。” “爷爷奶奶长什么样?”知微是见过奶奶的,奶奶还带过她一段时间呢,只是她那时候太小,没有一点记忆,而爷爷,她就只从大人们口中听到过了。 “等你见到了就知道了。”梅锦将她的头发简单扎起来,没梳什么花头。 知微突然拧起脸,挣了下脑袋:“妈妈,疼!”揪到她头发啦! 梅锦恍然回神,忙把头绳松了松,贴了贴她脸蛋道歉:“宝宝对不起,妈妈没注意。” “没关系。”知微大方原谅,反正她是不会怪妈妈的。 火车上晃了三天三夜,到县城后又转了牛车才到家。 牛车一进村子,几人就赶紧探着头往家瞅,见门口没挂孝,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到家时,大家都正忙活着,李贵珍一看见他们,就扑上来,倒进儿子怀里,苍老的脸上流下泪:“三子啊,快进屋快进屋,你爹就等着你呢。”梁德厚这几天都进不去水米了,硬撑着口气等着见儿女的最后一面。 他们把行李往院子里随手一放,什么都顾不得,赶忙进了屋里。 屋内门窗紧闭,就亮着一盏煤油灯,知微见没有开灯,窝在妈妈怀里小声问:“是停电了吗?”在她记忆里,家里只有停电的时候才会点煤油灯和蜡烛。 梅锦摇摇头,说:“你先安静,妈妈待会儿跟你说。”这时候没工夫跟她解释家里没通电线的事情。 知微看了眼黑压压的室内,陌生的人脸,陌生的环境,陌生的紧张气氛,让她紧紧揪着妈妈的衣服,不敢多说话。 梁满仓和满银直奔床前,梁德厚就在床上躺着。 梅锦看过去,这才几年没见,梁德厚跟她记忆里的那个喜欢安静地抽旱烟的老人完全不同了。 他瘦得只剩皮包骨,形容枯槁,眼睛浑浊,腮帮子瘪着,嘴巴张着,往这边看过来,无力的手抬了抬。 梁满仓握住,喊了声:“爹,我回来了,三子回来看您了。” 满银瞬间就哭出声来,扑在床沿,“爹,你怎么病得这么厉害,你怎么都没跟我们讲。” 梁德厚已经是进气多出气少,眼神望向他们,又好像透过他们在看别人,他嘴唇张了张:“三子回来、回来了……” 一句话没说完,便已经没了气息,眼睛闭上,手也垂下去。 谁也不知道这句“回来”,是说的现在,还是几十年前。 屋里的人此起彼伏地哭起来,有喊“爹”的,有喊“爷爷”的,李贵珍这时候反而不哭了,哀声坐在一边。 知微被这气氛吓住,牢牢钻进妈妈衣服里,像只鹌鹑一样埋起头。 梅锦知道她是没经历过这种事情,所以有些害怕,她搂住她,手指在她耳朵边揉了揉。 大家哭完,心里的难受散了点,便坐下来商量正事,老人去世,要办丧礼要出殡。 李贵珍说:“老大,你到村里跟你村长叔他们说一声,再去扯点白布麻绳回来。” 农村人干着重活,老得快,梁大哥也不过中年,头发就已经有了白意,脸上也黝黑,刻满了沟壑,他“哎”一声,抄着手出去。 胜利已经是个半大小子了,要跟他爹一块儿去,被梁二哥喊住:“胜利,你跟胜军先别动。” 他转头对大嫂和老婆说:“家里还有白布麻绳吗?” 梁二嫂点头:“我记得还有点。”说着就去翻了出来。 梁二哥指了指胜利和胜军继续说:“你们俩系上,先跟我去村里磕头。” 这是村里的规矩,家里长辈走了,得让孙辈戴孝去村里给同族报丧,不进门,在门口磕个头,喊一声“我爷走了”,大家心里也就都明了了。 梁德厚的棺材和寿衣是早就备下了的,这些东西最好是在老人身子还硬朗的时候备下,让他们亲眼看着,这是孝,是礼,也图个冲喜。 梅锦还记得自己小的时候,老家侧屋就一直放着一具漆黑的棺材,是给老太的,直放了好几年,等老太走时躺了进去,成了老太这漫长人生中最后的归处。 梁大哥回来,梁满仓跟他一起给老爷子擦身子换衣服,同族的人也都来帮忙,女人们剪白布做孝衣,男人们帮着招待来吊唁的人。 这时候物资缺乏,白布也不多,往往都是几家借着用,但他们家因为出了个军官梁满仓,在村里算得上是有声望的,梁满仓又月月往家寄钱寄票,家庭条件就更好一些,用的白布都是新的。 老爷子被收拾齐整放进棺材,停在堂屋,棺材前的板子上点了长明灯,李贵珍亲手擀了碗面条端上去,这是希望老爷子去了那边以后不挨饿。 孝衣赶出来,梅锦穿好后又给知微也换上,知微扯了扯衣摆,有些好奇,但她也清楚现在不是个问问题的时候,她跟在妈妈身边,牵着妈妈的手,睁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到处看。 这会儿正是秋天,北方冷得早,她在东南的时候还穿单衣呢,到了这儿就换上厚衣裳了。 院子里人来人往,都十分悲戚,院子外,树上的叶子都黄了,飘飘洒洒地下落。 梅锦带着知微跪在棺材边上,梁满仓和男人们跪在门口,但凡来个人吊唁,他们都要跟着磕头回礼。 压抑的哭声,在房间里环绕,李贵珍身为老伴,在房间里被赶过来的女亲戚围着安慰。 现在正是提倡一切从简,破除封建迷信的时候。 按照原先的习俗,梁德厚得停灵三天再起棺出殡,现在只能停一天,明天就要出殡。 出殡的时候,同族的人帮忙抬棺,儿子孙子们跟着,女眷跟到地头便不能再跟,被人拦下嚎哭。 哭了这两日,满银的眼睛都肿了起来,那毕竟是她亲爹,这几年她又没守在身边尽孝,甚至连什么时候病的都不知道,一回来就见了一面,心中正是愧疚的时候,哭得脱力,站都站不住,还是常永平撑着的她。 他轻声安慰:“人死不能复生,你这样哭坏了身子,大伯在那边瞧见了也要心疼。” 满银摇摇头,撑着他胳膊,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丧礼从简,两天就办完了。 晚上,梅锦和梁满仓待在房间,她给知微洗漱好,塞进被窝哄着说:“睡吧。” 知微可睡不着,她一肚子的好奇想要知道。 她眼睛圆睁,小嘴巴不停:“妈妈,什么叫死啊?爷爷为什么要死?爷爷还没跟我说话呢,还有为什么大家都要哭?” “小孩子怎么这么多问题?”梅锦点了她额头一下,“死,死就是你再也见不到他了,爷爷是生病了。” “生病了就要死吗?” “当然不是了,有的病能治好,就不会死。” 知微一知半解地点头,煤油灯的烛光晃在脸上,她眼睛眨了眨,突然问:“妈妈,那你跟爸爸会死吗?我会见不到你们吗?” 梅锦愣了下,这是知微第一次接触到死亡,小孩子太小,还不能理解死亡的含义,她有些不知道是否应该照实回答,她默了会儿,给她掖了掖被子,岔开话题说:“太晚了,睡觉吧。” “哦。”小家伙没得到答案,也不纠结,打了个哈欠慢慢闭上眼。 梁满仓坐在旁边,看着女儿的睡脸,脸上没有表情,良久后叹了声。 梅锦握住他的手劝道:“该做的我们都做了,不要太苛责自己。” 梁满仓抬头看向他,眼尾突然就红起来,他紧紧攥着她的手说:“我后悔了。”声音低沉,隐隐夹杂着一丝哭意。 梅锦以前从未见过他哭,就是这两天为老人送终,他也只是沉默着,沉默着烧着纸钱,沉默着给人磕头。 梅锦上身前倾抱住他,安慰似的在他背上拍了拍。 梁满仓倒在她肩头,脸埋在她颈窝处。 不知过了多久,梅锦脖间的皮肤感觉到湿意。 “……小锦,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 梅锦在他背上的手改拍为顺,柔声说:“怎么会呢?你已经做的很好了,我们每个月都给爹娘寄钱,困难时期害怕他们挨饿,把省下的粮食都寄了回来。” 梁满仓摇头:“可是这几年我一次都没回来过,明明有机会回来的,是我不想,是我不愿意,所以爹直到走都没见过知微。” 梅锦知道他心里的心结,只是没想到,人会这么突然就去世,连让他好好接受的时间都没有。 梁满仓继续说:“其实我一直在怪他,我怪他把我过继出去,我怪他导致我有家不能回,孤零零的一个人,但我心里也清楚,要不是因为被过继,我没办法念书,没办法拥有今天的成就,我会像大哥二哥一样,在农田里当一辈子的农民,侍弄一辈子庄稼。” 人就是这样,尤其是对亲爹娘,就算有恨有怨,也断不了亲情,爱恨掺着,才是个实实在在的人。 梁满仓恨着他们的同时,又隐秘地爱着他们,人一死,所有的不满也随之烟消云散,长久的过往里,就只剩下了复杂的爱意。 于是这爱意折磨着他,让他开始怪罪自己为什么要恨,为什么要把这点子陈年往事揪着不放。 “不是这样的。”梅锦不赞同他的话,她道,“你要是没被过继,你会在家里长大,长到你十九岁,你依然会报名参军,就算不再是知识青年的身份,也依然会凭借着在战场上优异的表现被推荐进军校进修。” “你那时候也只是个小孩,比现在的知微还小,突然被过出去,你恨爹怪爹,这都很正常,因为你也是人,你也有感情。而且你就算恨着他,你有出息了后,也没有不认他,依然出钱赡养他,你做的最过分的也就是没有回来看他了,所以不要太为难自己,你这样难受,我也要跟着心疼。” 梁满仓高大的身子伏在她肩上,两只手环着她,实实地抱着。 丧礼办完,那些之前都没弄明白的事情,也要理一理了。 大家安静吃完早饭,孩子们被哄着出去玩,知微通过这两天,也跟堂哥堂姐们熟悉了点,也被带着到院子里。 大人们坐到家里唯一的方桌前,梁满仓问:“爹是什么时候病的?又生的什么病?” 梁大哥叹息一声:“什么病?就是这几年饿的,把身子饿垮了,但他撑着,面儿上只是看着有点没力气,谁也没发现,毕竟那时候谁都吃不饱,谁能有啥力气?” 梁二哥也说:“我们也没想到,这瞧着日子要好起来了,爹突然就病倒了,请了赤脚大夫来看,一开始就说是风寒,给开了点药,我们也没当回事,想着吃几副药就好了,结果突然一下子就起不来了,更是吃不下饭,娘一看就说不好,连忙让我们给你们发电报,喊你们回来。” “那几天,爹啥东西都吃不进去了,我们都约莫着是撑不到你们回来了,结果他就凭着那口气,硬是等到了你们回来才走。” 听到这话,满银捂着脸又哭了起来,常永平安慰她,拉着她到院子里走走。 穿为年代文大佬的包办原配 第54节 发生这种事,是谁也不想看见,谁也没法预料到的,梁满仓垂下眼,他现在没有任何立场和理由去埋怨别人没照顾好爹。 李贵珍看看他们,尽量收拾出个笑,问:“你们这在家能待上几天?能等到你爹的头七吗?” 梁满仓摇摇头:“待不了几天,请不了那么长时间的假,过两天我们就得回去了。” “明白明白。”李贵珍有些失落,但她也明白儿子的工作性质,“你们是得早点回去,耽误不得,耽误不得。” 这时候满银情绪已经平复好,跟常永平一块儿进来,坐到李贵珍旁边。 李贵珍拉着她的手,含笑看了眼常永平,说:“小常,这几天家里事情多,大娘没顾上你,你可别见怪啊。” 常永平忙摆手:“没有的大娘。” 李贵珍又对满银说:“你寄回来的信,家里都收到了,也念给你爹听了,你爹的意思呢,是别因为他耽误了你。” 在普通人家里,守孝是件很奢侈的事情,有条件的家里一年不办喜事,没条件的守几个月就已经算是尽孝了,只要心里有爹娘,他们是不会怪罪的。 李贵珍和梁德厚不让满银守,也是因为她的年龄在村子里实在算是大的了,这好不容易要结婚了,他们怕因为这事一耽误,最后又出现意外结不成。这种事情不少发生,都是男方家不愿意等,另娶了别人,女孩被拖大一岁,又被退了亲,最后只能嫁给鳏夫或者年龄大的。 满银摇头。 常永平也连忙表态说:“大娘,我们不着急,等明年再办,让满银替大伯守一年吧,这样她心里也好受些。”他明白满银心里因为未尽孝的愧疚。 他能这样讲,李贵珍心里就已经满意许多,拍了拍他的手笑了下。 梁满仓难得回来,村里的人都来看他,想跟他拉拉关系。 也有自诩德高望重好事的,见他这么多年就一个闺女,以长辈的名义好心劝道:“满仓呀,你这打拼了这么多年,干到这么厉害的位置,可得生个儿子出来,要不你这家业可没人继承了,而且有了儿子,你才算是后继有人,才能上家谱。” 他说这话的时候,也没避着梅锦和知微。 梅锦还好,听了他的话当没听见,知微却眨了眨眼,扭头问妈妈:“为什么他要说爸爸的家业没人继承了?” 在师部的时候,还没人催过他们家生儿子,知微也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论调,很是不解。 小孩子的话也没有避讳,就这么直白地当着大家的面说出来。 梁满仓笑出声,那位白胡子长辈却是有些不满,对他说:“这大人说话,哪有小闺女插嘴的,你这可得好好管管。” 他这话说的知微更是没听懂,梅锦悄悄戳了戳她,往梁满仓那推推,示意她到爸爸怀里去。 知微过去,被梁满仓一把抱在腿上坐着,还从桌子上抓了花生剥着给她吃,慢悠悠说:“大爷,咱们现在都说要反封建,说妇女也顶半边天,这‘只有生儿子才能传宗接代’也是封建思想,得反,以后咱可不能再说了。” 白胡子长辈一噎,他都这么大年纪了,还被拂了面子,面上有些不虞:“那你这不生儿子也进不了族谱啊,你爹娘那一代在族谱上可就算是断了后了。” 他说的是梁满仓养父母。 梁满仓又给知微递了颗花生,随意说:“谁说断了后了,我这次回来就是要给知微上族谱的。” 白胡子长辈没想到他会这样说,惊得看着他说:“她一个小闺女,咋能进族谱?咱们没这规矩。” 不光他惊讶,在场的人没有不吃惊的,李贵珍都没想到他会这样想。 屋里唯一不惊讶的也就梅锦和不知事的知微了。 还在师部的时候,梁满仓就跟梅锦说过,等什么时候回来,就给知微上族谱。 梁满仓笑了笑,看向旁边同样诧异的村长,问:“村长叔,我这就想给我闺女上族谱,您看看什么时候能有空给上一下?我们这后天就走了,最好今天或明天就能给上上,也省得麻烦了。” 村长愣愣地看着他,想拒绝,又碍于他的身份不知道怎么拒绝,他环顾一圈,跟他一块儿过来的人里,没一个说话的。 梁满仓仍笑着,等着他回答,村长无奈,重重点了下头。 第49章 考试 你是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知微上族谱在梁家村算得上是轰动的大事情了, 在此之前,谁都没想到女孩子还能上族谱。 因此不少人都好奇地过来凑热闹,院子里围满了人。 厚厚的族谱铺在桌面上,村长右手拿着毛笔, 抬头看了下桌前抱着知微的梁满仓, 又撇头看向旁边唉声叹气, 却敢怒不敢言的长辈们。 梁满仓走到这地位,谁也不乐意去得罪他, 反而都想巴结他,毕竟他还年轻, 以后肯定还能往上走, 到时候他们要有什么事想麻烦他,他能稍微说两句话都比他们到处送礼来得强。 村长唉一声, 抬笔蘸墨,在族谱上添上了“梁知微”三个字。 梁满仓笑起来,客气说:“谢谢村长叔, 真是麻烦你了。” 写都写了,更没必要拉着个脸讨人嫌, 村长笑呵呵地摆手说:“没事没事,梁家村是你们的家, 平时要是放假,多回来看看, 也让知微能多认认人。” 梁满仓点头:“是,是要多回来。” 上族谱的事情弄完,接着就是李贵珍的养老问题,梁德厚走了,就剩了李贵珍一个人, 梁大哥梁二哥在农村也还没分家。 梁满仓问:“娘的养老,大哥二哥你们是什么想法?” 他从小就被过继出去,按理说,李贵珍的养老是不需要他负责的,但他向来是个责任心重的,李贵珍生了他,又养了他几年,他是不可能放下不管的。 梁大哥说:“我是想着,娘就还住家里,有我、你二哥跟你们大嫂二嫂伺候着,你们不用操心。” 梁二嫂听到这话,抬眼看了他一下,嘴唇动了动,但什么都没说。 梅锦看到了,梁满仓也注意到,他抿了下唇问:“大哥二哥,你们有想过分家吗?” 梁大哥梁二哥也都是中年了,孩子们都多大了,在村里其他人家,像他们这样早都分开过了,他们心里也不可能没点自己的心思。 梁二哥手动了下,刚想说话,梁大哥就道:“不分家,我们都这样过半辈子了,还分什么家,分家的事等以后孩子们大了再说。” 梁二哥看他一眼,又把话咽回去,头扭向一边。 梁满仓眼睛动了下,但没再多说,他们之间的日子要他们自己过,他马上要回东南了,隔着上千里,他不应该问也不好问。 既然他们不准备分家,那就简单了,李贵珍还像之前一样跟着他们生活,梁满仓和满银每月寄生活费回来。 事情三言两语敲定,梁满仓几人就准备回去了。 走前一天的晚上,李贵珍把满银叫到屋里,攥住女儿的手,摸了摸她额头,笑说:“都长成大姑娘了,你这出嫁,娘估计是没办法亲自去送了,我给你攒了些嫁妆,女孩嫁人,手里得有份嫁妆,日子才能过得有底气。” 她起身去开木柜子,从里面拿了一个包得严实的帕子,宝贝似的一层层打开,笑起来说:“这里面都是你给我寄的钱,外加上我跟你爹额外攒的,都没花,都放这了,全都给你嫁人带着。” “不用,娘。”满银推拒着,“我还有钱呢,这些钱你留着,留着你买吃的穿的。” “娘有钱,你别操心我,这闺女出嫁了,哪有娘不掏嫁妆的。”李贵珍舒一口气,“本来我还担心你在那边行不行,这下小常过来,我一瞧就知道,他以后肯定对你好,只要你以后能过得好,娘就放心了。” 满银眼睛又红起来,被她搂在怀里,带着哭腔道:“娘,要不你跟我们去东南吧,我现在挣工资了,有钱。”师部不管怎么说,总是比这边条件好一点的,供应也更多。 李贵珍笑,“真是傻丫头,我去了住哪?你现在还住在你三哥家里头呢。娘掏心窝子跟你讲,我跟你爹这辈子亏欠你三哥,不能太麻烦你三哥。” 满银喉头哽住,鼻子一酸,按她和常永平的资历,是分不到房子的,他俩结婚后,也只能住在常家。 母女俩抱着,说着体己话。 第二天一早,几人告别家乡,坐上回去的火车。 知微来这几天,已经跟哥哥姐姐们的关系很好,这要分开了,孩子们都舍不得,那架势,比几个大人还热闹。 等上了火车,知微还问着:“妈妈,我们下次什么时候回来?” 梅锦摸着她脑袋,好笑说:“这可说不准,得等爸爸妈妈都有时间才能回来,你看这一来一回,路上就得六七天。” “哦,好吧。”小家伙有些失望。 回去时,因为心里有份不确定,谁也不知道梁德厚病得怎么样,能不能撑住,所以大家都紧张压抑,也不怎么说话。 而回来的路上,气氛就没有那么难受了,甚至为了打发时间,还找乘务员借了副牌来玩。 就这么一路回到了师部。 离家十来天,终于回来到,梅锦推开门的那一瞬间觉得身心都舒畅了,有道是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不管怎么样,还是自己家待着最自在。 隔壁隔壁蔡嫂子听见动静,探出头笑着打招呼:“从家里回来了?” “回来了。” “老爷子的病怎么样?” 梅锦笑意敛了敛:“老爷子已经走了,丧事都办完了。” “啊,哦哦,节哀,老人年龄也大了,这种事也不可避免的。”蔡嫂子也有点尴尬,抿了抿唇,把笑收了回去。 梅锦唇角动了动,说:“嫂子,我们先回家收拾收拾,晚点再找你说话。” “哎哎,快去吧,坐这么久火车了,好好歇息歇息。” 梁满仓一回来到,把东西往家里一放,什么都顾不上,换上衣服就直接去了机关大楼。 常永平倒是不急,帮着一块儿把家里打扫干净后才回了部队。 要说回来后最不开心的是谁,那非知微莫属了。 知微离开这十多天,学校里的课都往后赶了不少内容,她重新回到课堂上,就有些跟不上,急得她直哭,泪眼汪汪的好不可怜。 梅锦掏手帕给她擦眼泪,好笑地拍了拍她脑袋:“不要着急,你一年级学的东西不多,很快就能赶上去了。” 知微翻着自己空白的课本,含着泪说:“那我还能考第一名吗?” 她当初没被选上班长,回到家就说她要考第一。 “肯定能。”梅锦点头,坐到桌前,把她拉过来,“你看,就这几页的内容,其实很简单的,以后你放学回来,妈妈教你,很快就追上去了,保证不影响你考第一,好吗?” 知微抬手擦擦眼泪,吸吸鼻子跟着点头:“好。” 梅锦在她脸上亲了亲,抱住她说:“这就是一点点小事情,没必要哭,遇到困难我们首先要想解决方法,你要是不会解决,可以问爸爸妈妈,爸爸妈妈都会帮助你的。” “嗯。”小家伙因为刚才哭狠了,现在还有些抽气。 梅锦去给她倒了杯温水来,让她喝下去顺顺。 马上就要期中考试了,知微生怕因为耽误的课程影响到成绩,因此每天晚上放学回来都拉着梅锦给她补课,学的那叫一个认真谨慎。 梅锦都没想到,自己竟然还被女儿压力上了,甚至补完了以前落下的内容,还要被要求给她提前上后面没学的部分,因为她想要领先同学。 梅锦看着她,心中都疑惑,她这要争第一的性格是被谁教的,毕竟他们可从来没给她灌输过什么第一不第一,只是想让她过得快乐些。 但等她视线转向一脸欣慰,嘴上还夸着知微有上进意识的梁满仓时,一切都明了了,好嘛,他就是一切的根源,知微是随了他了,简直一模一样。 一切紧迫中,总算是到了期中考试,也是知微参加的第一个正式点的测试。 知微早上起来,喝了一碗粥,又吃了一个煎蛋,肚子饱饱,精神满满地牵着妈妈的手去学校。 路上梅锦问:“笔和橡皮都带了吗?” “带了,爸爸昨晚上就给我削好了,一下子削了五根铅笔呢。”小家伙伸出另一只手,五根手指分开,在妈妈眼前晃了晃。 穿为年代文大佬的包办原配 第55节 现在天冷,她手上戴了梅锦给她勾得毛线手套,手指短短又胖乎乎,可爱得很。 梅锦笑,又问:“那你还记得齐老师说的考试流程吗?拿到试卷要先干什么?” “先写名字,名字写完才能做卷子。” 期中考试之前,齐老师就组织过他们进行几次小测验,知微每次都想着拿第一,考试时就会有些急切,有一回拿到试卷直接开始答题目,漏写了名字,被狠狠扣了五分,这下好了,别说第一了,一下掉到了十几名开外,毕竟一年级大家成绩都不错,一百分的卷子,班级一大半的同学都是九十分、九十五分朝上,可把她哭惨了。 知微还记得这件事,有些不好意思地吐吐舌,保证说:“我这次肯定不会忘记写名字的。” 梅锦笑笑,捏了捏她的小鼻子,说:“你这么想考第一,那这样,你要是真的考了第一,妈妈就奖励你三颗糖果好吗?” 知微眼神猛然变亮,连忙点头答应:“好!” “你要是没考上呢,妈妈也奖励你三颗糖果,就当是纪念你第一次参加正式考试。”梅锦微笑,她不想让女儿觉得只有考第一才能拿到奖励。 “妈妈你真好!”知微往前抱住她,不停撒着娇,“我最爱你了妈妈。” 梅锦轻轻拍拍她,柔声说:“妈妈也最爱你了,好了,赶紧进学校吧,待会儿要考试了。” “嗯!” 知微松开她,往前跑几步,又回头冲她摆了摆手,路上碰上同学,跟同学有说有笑地进去。 期中考试总共也就考两门,一天就考完了。 甚至当天考完,老师当天就把成绩批出来。 知微早上被送进学校,晚上回来就捧着成绩单。 梅锦觑着她的表情问:“怎么样,是第一名吗?” 知微咧开大大的笑容,重重点头:“嗯!两门都是一百分,我们班的并列第一。” 梅锦揉揉她脑袋,一年级内容简单,考试也不太难,双百分班里都有好几个,她笑说:“妈妈现在给你拿糖果,三颗!” 知微立马期待起来,跟在她身后进屋,看着糖罐子被从柜顶拿下来,虔诚地伸出双手接过妈妈递来的三颗糖,欢呼雀跃说:“正好我这个月的糖果都吃完了,现在又来了三颗糖,我觉得我现在就是天下最最最幸福的小孩!” “这么简单就幸福啦?”梅锦把糖罐子又放回去,有些好笑,小孩子的幸福可真简单。 “那当然啦,有糖果吃还不幸福吗?”知微迫不及待剥开一颗糖纸,塞进嘴巴里,橘子味硬糖在嘴巴里化开,甜滋滋的,她眯起眼睛,好吃极了。 本来大家是打算着年前给满银办婚礼的,但现在既然要为梁德厚守一年,那就得等到明年才办。 梅锦私下里跟满银说过,让她去问问常永平,他父母对此事是怎么想的。 满银问完后回来告诉她说:“永平说,他爸妈都听他的。” 梅锦点点头,那要是这样,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安心等着明年孝期满了后再结婚就好。 她笑了笑:“其实晚点结婚也挺好,这样你们俩也能多相处相处,能更加了解彼此。” “我也是这样想的。”满银赞同,又说,“其实我特别好奇你跟三哥。” “好奇我跟你三哥?”梅锦有些疑惑,问,“好奇我们什么?” 满银说:“因为你跟三哥跟我认识的人不太一样,像老家好多人在一起的时候互相都不认识,最多也就是婚前见了几面,你跟三哥结婚的时候不也是这样吗?但你们之间的感情就跟别人不一样,就好像……” 她皱眉想了想,突然想起什么看着她说:“就好像你们不是被逼着结婚的,你们是谈了很久恋爱结婚的。” 她的话让梅锦一愣,笑着问:“有吗?” 满银肯定:“有,而且你们之间的感情很好,我都没见你们吵过架,互相之间都把对方看得很重。三哥经常要出公务,有的时候还比较危险,每次这时候,你在家就魂不守舍的,直到三哥平安回来,你才恢复正常。” 梅锦惊讶地挑了下眉:“我魂不守舍吗?”梁满仓出公务是最寻常不过的事情,不管天气恶劣与否,只要需要,他就一定会去,第一次的时候,她自己在家还担心的睡不着觉,后面她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原来在别人眼里,她是魂不守舍的吗? “也不能说是魂不守舍,反正三哥不在家的那段时间里,你做什么时候都会有点心不在焉吧,有时候明明正做着这件事呢,突然放下去做其他事,这件事就被留在那里了。”满银举着例子,“你还记不记得那次,你正洗着衣服,洗一半去做饭了,结果饭做的还是夹生的,衣服泡在水盆里,还是我晚上回来看见给洗掉的。” 梅锦听她说这些事,更震惊了,没想到自己这么严重,别是生了什么病吧?比如什么痴呆症? 满银看着她的表情,连忙补了一句:“你平常还是很正常的。” 梅锦悬着的心放下来一半。 满银回到一开始的话题上:“那你跟三哥到底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感情这么好的?” 梅锦顺着她的话仔细想了想,摇了摇头:“你这么说的话,其实我自己也不清楚,就是日常生活中,慢慢培养的?” 这话说的她自己都不敢相信,好像梁满仓从一开始就对她挺好,但什么时候喜欢上她的,她也不知道,而自己什么时候喜欢上他的,也不记得了。 好像就是没有一个明确的界限,今天还不喜欢,明天就喜欢上了。 就是在一日一日的相处中,发现他这个人真的很好,晚上会给她拿桃酥吃,会带她逛庙会,在庙会上给她买好吃的,会在离开前偷偷给她钱,让她在货郎那买好吃的,会在她去随军时买好她喜欢吃的饼干…… 这么一想,怎么全都是吃的? 梅锦摸了摸下巴沉思。 不过要是再深入想一想,他是什么时候对她上心的呢? 明明在梁家村的时候对她还很客气的,她那时候还担心自己抱不上他大腿,会随不了军,而且他一直也没表现出对她有爱情的苗头,结果临走前突然就亲了下她脸颊,让她等他的随军报告。 这个闷骚! 果然男人心,海底针,女人是猜不透的。 等晚上梁满仓回来,大家吃完晚饭洗漱好,知微和满银回房间睡觉,梅锦和梁满仓也回到卧室。 梅锦坐在梳妆镜前涂面霜,眼角余光瞥着靠坐在床头看书的男人,搓手的动作变慢。 满银的话一直在脑子里打转,她看向镜中的自己,已经是孩子妈了,肯定没有几年前年轻了,但失了那分青涩后,又添了几分成熟的女人韵味。 她涂完脸,又把头发梳顺,乌黑亮丽的长发披在肩头,像丝绸般柔软。 她起身,掀开被子坐上床,往他那边贴了贴,靠在他肩头跟他一起看书,她扫了两眼书上的文字,不是小说,是专业书,措辞严谨枯燥,她又把视线收回来,这种书,她是看不进去的。 梁满仓翻页,声线清冷,问:“怎么了?” “没事。”梅锦转头看向他侧脸,经过时间的锤炼,她成熟了,他当然也更加成熟,甚至眼角已经有了细细的纹路,不过依然充满了魅力,那股子禁欲气质更加诱人。 梁满仓觉得她有些反常,放下书,微微低头将脸转向她,仔细看了她一眼问:“是不是有什么事想跟我说?” “哪儿有什么事。”梅锦搂住他的腰,手伸到衣服里面。 说实话,他身材真的保持的很好,每天这么忙,都还有肌肉。 她的手不老实,梁满仓也看不下去书,眼眸幽深地看她一眼,长臂一伸将书放到床头柜上,喉咙有些干渴,压着声问:“你想要了?”声音里有说不出的惑人。 “别瞎想。”梅锦拍他一下,“我就是摸摸。” “光摸有什么意思。”梁满仓翻身覆上去,“我总觉得你是有什么话想说。” 梅锦手伸出来,环住他脖子,点点头:“是有点问题想问。” “你问。”梁满仓低头,跟她闲聊的同时也没耽误正事。 梅锦把今天满银跟自己说的话简单告诉他,并道:“她没提起这事的时候,我也没想过,她这一说起,我也有点好奇,你是什么时候喜欢我的?”她把他的脸捧起来,看着他的眼睛。 梁满仓拉下她的手,在她脸上亲了亲,有些无奈:“你怎么老纠结这种事?”上次也是,非逼着他说爱她,在他看来,两人之间有爱就好,没有必要说出来。 梅锦听他这样说,突然有些生气:“我不就是问问吗?你不想说算了。”她把他从身上推下去,翻身背对着他。 梁满仓猝不及防,看着她气闷的背影,伸手扒拉:“我不是这意思。” 梅锦又转回来,直视他的双眼,就想看看他准备怎么狡辩。 梁满仓突然笑了,指尖戳戳她的脸:“都多大人了,怎么还这么容易气鼓鼓的,我之前说你是□□,你还不服气。” “你才是□□,麻麻癞癞的,一点都不痛快。”梅锦不满。 梁满仓好笑地伸手抱住她,与她额头相抵,回忆道:“从我知道那些信都是你写的时候吧。” “信?什么信?”梅锦眨眨眼,有些不记得。 “就是我在战场上,你写的那些家书。” “哦,你说那个,那个是家书,我就是代笔。” 梁满仓笑着点了下她:“你不记得你写的内容了?” 这么多年过去,梅锦还真有些想不起来了。 梁满仓继续道:“你在每封信后面都写你自己想说的话,又是鼓励,又是盼归,家里桃花开的季节,你还随信寄了几朵桃花,现在想起来了吗?” “哦这个。”梅锦笑开,她想起来了,是她那时听村里的广播,说前线的危险,有感而发,是真的希望他能平安回来,写信的没有抱一丝不纯的心思,所以现在才记的不是很清了。 “你寄过去的那些信,真的有鼓励到我,我还记得我受伤后养伤,每天都会把信翻出来看,明明你离战场那么远,但是你的文字里全部都充满了希望,你是发自内心的相信战争一定会胜利,我们肯定会凯旋。”梁满仓回想起当时他躺在病床上,阳光照下来,他从胸口翻出信纸的场景。 梅锦笑了下,她会相信,主要依赖于后世的九年义务教育。 第50章 煎鱼面 “父慈女孝” 这是梁满仓第一次向梅锦坦诚自己的心动。 他道:“当时在伤兵营, 大家都很沮丧,我还在大家面前念你写的信呢。” “你还念给别人听啊?”梅锦想到自己写的那些话被当众朗读,突然有些脸红。 梁满仓轻笑,胳膊枕在脑后, 忆起过往, 不由感慨道:“真快, 这都是十年前的事情了。” 梅锦趴在他身上,仰头看了眼墙上挂着的结婚照, 手指着说:“看,那时候的你。” 梁满仓顺着她的手看过去, 也笑了:“改天我们再去拍个照片吧?不带知微, 就我们俩。” “那让知微知道了可不得了了。”梅锦眼睛弯起来,想到知微因此大发脾气的小模样, 就忍不住笑,“她肯定要控诉我们,做什么事情都不带她。” 梁满仓眉眼也柔和下来, 贴着她的脸轻触:“我们这叫二人空间,她当女儿的要懂事。” “这话你跟你五岁的女儿说去吧, 让她懂点事。” “那这话跟她可说不了,说了肯定要双眼含泪的看着我, 她那双眼睛跟你简直一模一样,我看了可受不了。”梁满仓搂着她, 声音又柔又软。 梅锦在他怀里蹭了蹭:“那我们拍了照可得藏好了,不能让她瞧见,否则她一哭,你又受不了。” 梁满仓想到那场面,好笑摇头, 妥协说:“那还是算了,拍了照就是要挂起来的,怎么能藏起来,还是带着她一起去算了。” 梅锦笑话他:“一开始说不带她的是你,现在又反悔的也是你,你倒不如一开始就带上她,省得一个想法变了又变。” “是,是我考虑不周,以后我们干什么还是得带上她,她现在正是磨人的时候,哭闹起来还真是麻烦。” “噢,你竟然敢说你闺女是个麻烦,你小心我跟她告状。”梅锦得意地看着他。 梁满仓赶忙捂住她的嘴,故意配合地讨好她:“你行行好,千万别跟她告状,不然我可就麻烦了。” 穿为年代文大佬的包办原配 第56节 两人霎时笑作一团,梅锦笑得肚子疼,又不忘提醒:“小点声,别把你闺女吵醒了。” 拍照是很方便的,师部就有照相馆,早上吃饭的时候,梅锦问:“满银,你晚上下班后有事吗?” “没有,怎么了嫂子?” “没事,我跟你哥昨天商量说今晚上去拍照片。” “拍照片?”知微有些兴奋,手里的饼都不吃了,勾着身子就要追问。 梅锦拍了她一下,唬着脸说:“好好吃饭,大人说话,小孩子不能插嘴。” “噢。”知微又老实坐回去,但仍期待地看着她们。 满银看着她笑,知道她想问什么,替她问道:“怎么今天去拍照?” 他们每年都会拍全家福,但往往都是年后去拍,而今年这离过年可还有一段时间呢。 梅锦觑了眼不说话的梁满仓,笑一笑说:“这不是小家伙考第一了吗?纪念纪念。” 知微惊讶地瞪大眼,又忘了刚才答应的什么,忙问:“妈妈,那是我考第一就可以拍照片吗?”她喜欢拍照,照相的叔叔快门一摁,咔嚓一声,灯光一闪,过几天就能就能拿到照片,可神奇了。 梅锦点了点她额头:“能不能拍,得看你表现。” 知微噘噘嘴,“啊呜”一口咬了一大口饼。 梁满仓笑,把咸鸭蛋的蛋黄夹给她,她吃咸鸭蛋嫌弃蛋白太咸,只喜欢吃蛋黄。 知微把流油的蛋黄拌进白粥,用勺子舀起来放嘴巴里,塞得满满当当。 梅锦没眼看,等她咽下去才说:“一下子别往嘴里塞这么多,容易呛到,饭要一口一口吃。” “哦。”知微把刚舀了满满的一勺抖了抖,抖下去一点才往嘴里放。 梅锦见状想笑,她应该去食堂打饭,这抖饭的程度肯定颇受学生们喜欢。 吃完早饭,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 现在知微已经不让送了,梅锦好奇问起来的时候,小家伙振振有词:“同学们都是自己去上学的,没有爸爸妈妈送。” “小鬼头。”梅锦给她扎好头发,轻拍了下她脑袋。 又是小孩子奇怪的攀比心,你不让家长送,显得你是大孩子了,那我也不能让家长送,因为我也是大孩子了。 她不让送,梅锦也不管她,左右就是在师部里,学校离得又不远。 不过小孩路上容易被转移注意力,梅锦前两回还担心她路上看花弄草的,耽误了时间会迟到,让梁满仓后面跟了两回,就见她跟赵怡悦俩人也的确是招猫逗狗,但好在还有点时间观念,真没让自己迟到过。 自那以后,梅锦就放心她自己去上学了。 梅锦到广播站,做完每日工作后,正准备从抽屉里拿出毛线和长针给小家伙织个毛线帽子,这天冷了,知微个子又窜得快,以前的帽子都小了,她给拆成了毛线,再加点新线想给她重新打一个。 她刚起针,还没开始呢,明站长就进来了,手里拿着文件,笑着说:“活儿都干完了?” 因为他是领导,梅锦一开始还挺怵他,不过这么几年在广播站待下来,大家都混熟了,也知道站长的脾气了,他就是看着比较古板,其实性格很好,从来没发过火,大家也都不怕他,直接在他眼皮子底下干其他事情。 刘伟问:“站长,是不是上面又有什么任务啊?” 明站长宣传科的事情忙,没事一般不会过来,而过来大概率就是又有了任务。 明站长点点头:“这不是还有两个多月就过年了吗?今年过年,国家的困难时期就算是彻底过去了,领导们也高兴,说让我们广播站想几个节目,等到年夜饭的时候广播给大家听,也一块儿高兴高兴。” “本来领导们是说办个晚会的,文艺兵表演几个节目,但是会场就那么大,容纳不了所有人,干脆就广播吧,广播大喇叭一响,在家吃着年夜饭就能听。” 刘伟立马捧场:“这主意好,也省得大家大冷天的还要跑会场,会场可冷得很。” 明站长笑了笑,把报告递给他们,说:“你们看看,趁着这段时间把节目排演出来,一定要喜庆,要积极,要让大家都高兴。” “好。” 大家收到任务,梅锦也把毛线收了回去。 明站长把事情布置下去后就回了宣传科,广播站又剩了他们三人。 三个人起身凑到一块儿看文件。 边书云看完,拍了拍梅锦的肩膀道:“小锦,这种事情还是你比较擅长。” 刘伟也赶忙接腔:“是啊是啊,小锦啊,这次可还是靠你了啊,你说,我们都配合。” “边姐,刘哥,你们真是抬举我了,我现在脑子里也没思路呢。”梅锦双手合十作拜托状。 “你就放心大胆地去想,相信你肯定能想到的。”刘伟大手一挥,跟边书云对视一眼点点头说,“这几天你的工作我们帮你做,你就好好想想这个节目就行。” 哎呦,那能偷几天懒了,梅锦笑起来。 广播站可真算是个养老的好岗位,活儿不多,摸鱼还方便,家里的好多毛衣围巾等都是她在站里织出来的。 …… 知微一到家就嚷嚷着:“妈妈,妈妈!” “干嘛?”梅锦的声音厨房传出来,两只手抬着,她刚和上面,准备擀面条。 知微把书包往沙发上一扔,跑进厨房,气儿都没喘匀呢,就道:“妈妈,齐老师说我们要开家长会!” “家长会啊。”梅锦把面团拿出来放案板上,“行,妈妈知道了。” “妈妈,你怎么都不问问为什么要开家长会呀?”小家伙绕到她旁边,伸手就要戳白胖的面团。 梅锦眼疾手快把她的小爪子拍掉。 知微嘿嘿一笑,捂着手吐了吐舌头。 梅锦顺着她的话问:“那为什么要开家长会呀?” 小家伙又兴奋起来,小嘴巴嘟嘟嘟说个不停:“因为齐老师说我们要期末考试了,考完试就要放寒假了,她要告诉家长小朋友们在寒假要注意什么,不能玩水,不能玩火,要好好写作业!” “哦,要好好写作业啊。”梅锦重复她尾话,用擀面杖将面团擀成饼,扭头问,“你想吃筋道一点的面条还是软和一点的?” 小知微昂着头认真想了想,突然提高声音说:“我要吃软和的!” “哈哈哈那没办法了,我面团和的筋道的。”耍了闺女一道,梅锦开心地笑起来,指尖在她鼻子上点了下,白白的面粉沾到她鼻尖上。 知微不满地鼓起脸哼了声,两只手臂架起来。 “下次给你和软和的面条。”家里的人都喜欢吃有嚼劲的面,就小家伙吃哪种面条纯看她心情,有时候要吃筋道的,有时候要吃软和的。 知微没把刚才妈妈故意逗她的事放心上,又小蝴蝶似的围着妈妈问:“那今天吃什么面条呀?” “你蔡伯伯钓了鱼,给了我们一条,吃煎鱼面行吗?” “煎鱼面啊。” 尾音拉长,听这声音就知道她不是很乐意。 梅锦睨她一眼问:“那你想吃什么面?” “我想吃肉丝面。”知微扒着案板仰着头,“不想吃鱼,吃鱼要挑刺。”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吃鱼就是学不会吐刺,嚼着嚼着就容易被刺扎到牙龈,幸好是没卡过喉咙。 “家里没肉,下次给你做肉丝面可以吗?”梅锦看着她水灵灵的双眼,道,“待会儿给你煎的鱼保证没有鱼刺,让你不用挑刺好吗?” “那好吧。”小家伙叹口气,妥协下来,又不放心说,“妈妈,你确定没有鱼刺吧?” 她眼睛忽闪忽闪,看的梅锦心都软了,举起手发誓说:“我确定。” 小家伙放下心,点点头,小大人似的说:“我相信你妈妈,我去写作业了,我期末考试还要考第一!” “好,去吧。”梅锦看着她出去,把扔在沙发上的书包又拎起来,从里面掏出课本作业,乖乖趴在饭桌上写作业,两只小腿碰不到地,晃呀晃的。 梅锦轻轻摇了下脑袋,唇角勾着,低头仔细将鱼刺全都挑干净。 满银今晚不在家吃,梁满仓又要加班,所以晚饭只有她娘俩。 “把作业收收,洗洗手吃饭了。”梅锦将面碗端上桌,探头看了眼她的作业本,一笔一划,写得工工整整,手上磨的都是铅笔灰,“作业写多少了?” “还剩一个抄写。”知微起身把作业收进书包里,移到旁边,去厨房打上肥皂洗干净手。 梅锦把面碗往她面前推了推:“你尝尝,是不是没有鱼刺。” 知微看看她又看看煎鱼,夹起来尝试着咬了一口,在嘴里嚼了嚼,眼睛亮起来:“一点都没有!” 梅锦笑了,问:“好吃吗?” “好吃。”知微摇头晃脑。 这离过年越来越近,梅锦也逐渐忙起来。 关于除夕晚上的广播,她也没什么太好的想法,要求内容积极,能够让大家听着高兴,她脑中就浮现出一个想法,就是讲相声。 找两个文艺兵,对着广播表演,效果肯定不错,就是得多排练,确保到时候不会失误,这可是整个师部都听着呢,包括各位首长。 表演时长要求三十分钟,节目当然不只是相声,还有歌曲、乐器和朗诵。 不只文艺兵的压力大,广播站的几人压力也大,毕竟是他们负责主导的。 虽然很忙,但参加女儿家长会的时间还是有的。 家长会早上八点开始,正是平常上第一节 课的时候,等家长会开完,收拾收拾十点就是期末考试。 早上吃完早饭,梅锦就牵着知微的手去学校。 这又是家长会又是期末考试,学生们可是紧张了。 梅锦好笑,问:“你考试的东西都带好了吗?” “带好了。”知微点点头,翻开军绿色书包又检查一遍,铅笔橡皮,一个没落。 老师给家长们开会,学生们就在操场上等着。 赵怡悦拉着知微的手,问:“你说齐老师会跟我妈妈告状吗?” “我也不知道。”知微摇摇头。 赵怡悦叹口气:“早知道我昨天就不跟王大壮说话了,还被罚站了半节课。” “我看你还是想想待会儿的考试吧。”知微提醒她,“考试要是没考好,阿姨肯定不会让你出来玩的。” “啊~”赵怡悦哀嚎一声,“要是你妈妈是我妈妈就好了,你妈妈从来不会不让你出来玩。” “我妈妈是我妈妈,才不让给你呢。” …… “孩子们现在一年级,年龄还比较小,正是学规矩的时候,我们班很多孩子还是很听话的,但有些孩子就比较调皮,老师在上面讲,他们就在下面讲,我就不点名是哪些学生了,家长回去要好好教育一下,不能干扰到老师的正常上课……” 穿为年代文大佬的包办原配 第57节 梅锦听着齐老师的话,看了看知微的桌子,木头桌面,桌面坑坑洼洼,都是孔隙,桌子太老旧了,扶一扶都乱晃。 有批评就有表扬,知微是挨不着批评的,而表扬名单上肯定有她一个。 梅锦迎着大家看过来的眼神浅浅笑了笑,心里别提多高兴了,回到家还在跟梁满仓炫耀:“幸好没让你去家长会,咱们知微可给我长面了,老师一夸她,大家就朝我看,看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呦,你不好意思啦?” “昂。” “那你不好意思,下次换我去开,我脸皮厚,我好意思。”梁满仓起身,走到她身边笑。 “那可不行,这种出风头的事情怎么能让给你呢?” 梁满仓上手在她脸颊处轻轻拧了下,“这会儿又好意思啦?” “不好意思归不好意思,那风头我还是要出的。”梅锦笑起来,灿烂得很,晃得人晕了眼。 今天考完试,学校就没事了,知微早早回来,把书包一扔,扭过头就开始问:“妈妈,有水吗?我好渴。” “你水杯里的水都喝完了?”梅锦从卧室里出来,给她从热水壶里倒了杯水,她不让她碰热水壶,怕人小倒不稳反而烫到自己。 “没有,都洒了。”知微捧着搪瓷杯吹气,跟妈妈说起原因来,“我拧开正想喝呢,王大壮和曹洪乱着玩,全给我碰洒了。” 她说起这事气呼呼的,王大壮和曹洪就是上午齐老师开家长会说的那种调皮孩子。 梅锦好笑:“那他们给你道歉了吗?” “才没有。”小家伙越说越气,“我让他们跟我说对不起,他们就这样跟我扮个鬼脸就走了。”她两只小指往两边扯着唇角,食指向下拉眼角,眼睛向上翻,舌头往外吐,学得活灵活现。 梅锦笑得直不起腰。 知微更生气,跺起脚:“妈妈你怎么还笑,我都气死了!” 她一说,梅锦更憋不住笑,笑声把屋里写方案的梁满仓吸引出来:“你们娘俩笑什么呢?” “是妈妈在笑,我可没有笑。” 梁满仓瞧着她低压的眉,顺着说:“好,那妈妈笑什么呢?你怎么又一脸的不开心呀?” “你把那个鬼脸做给你爸爸看看。” 知微瞥她一眼,哼一声背过身:“才不要!” “再做一个嘛。”梅锦手指轻轻扒拉她,又对梁满仓说,“没想到你闺女这么会做鬼脸呢。” “是吗?”这下弄得梁满仓也好奇了,他一块儿道,“知微,你做给爸爸看看,爸爸用一颗糖跟你交换好吗?” 知微有些犹豫,眼睛滴溜溜转。 梁满仓想笑,等着她转身,结果就见她伸出两根手指:“要两颗。” “好,两颗。”他一口答应。 知微忙转过来,眼底透着股狡黠,手摆得能扇风:“不不不,要三颗,三颗糖果。” “嗯?”梅锦板下脸。 知微知道没办法得寸进尺了,噘了噘嘴:“好吧,两颗就两颗。” 她飞快地又做了个鬼脸,快到梁满仓都没看清楚。 “不行不行,你这是耍赖皮,我都没看清楚呢。” 小赖皮才不管,伸出手说:“要两颗糖。” 梁满仓拍上去,没好气道:“没有!” “不行,怎么能没有呢?爸爸你不能说话不算数,你刚刚才答应我的。”知微丧着脸,抱着他撒娇。 “那你再扮一个鬼脸,爸爸就去给你拿糖。” “不行!一个鬼脸两颗糖果,我已经扮过一个了,你要是还想看,还得给我两颗糖。” 梅锦替她吹着热水,瞧着他们俩“父慈女孝”,适时把水递上去:“不是渴了吗?喝一口。” 第二天,期末成绩就出来了,知微粗心,组词“本子”的本忘记写下面的一横,写成了木,被扣了两分,没能考双百拿第一。 梅锦觑着她表情,大气不敢出,生怕自己多说一个字,就让她哭出声来。 知微气得擦擦眼泪,抬起头看向妈妈,表情委屈说:“妈妈,我会写‘本’的,我能写对的。” 孩子已经很好强很自责了,当家长的不能再给她上压力,梅锦轻柔地给她擦了擦脸:“妈妈相信你,你就是这次粗心了,下次肯定能重新考回第一的。” 闺女的毛病,她这个妈妈一清二楚,她做什么事情就特别容易心急,一心急就难免粗心不仔细,这次考试肯定也是这样,卷子做完没好好检查,这么摔一次大跤也挺好的,起码能让她长长记性,记住这次的难受,以后不再犯。 “可是下次要等到明年的期中考试了,还有好久呢。”说着说着,她自己又忍不住委屈地哭出声来。 梅锦连忙心疼地把她拉进怀里,紧紧抱着:“没事没事,我们以后不粗心了,写完就好好检查试卷,妈妈相信你以后肯定都是第一!” 知微窝在妈妈怀里呜呜咽咽地哭,晌午吃饭的时候都没精神。 梁满仓瞧见好奇问:“怎么了这是?谁欺负你了?” 知微看他一眼不说话。 梅锦给他打了个眼色,摇摇头,示意他现在别问。 梁满仓立马识趣儿地闭嘴,给闺女夹了块她最喜欢吃的肥肉。 满银看着情绪低落的知微也哄道:“常叔叔又给你买饼干了,在房间里呢,待会儿吃完饭我给你拿好不好?” “好。”听到好吃的,小家伙总算有了点兴趣。 第51章 奇思妙想 “那我们什么时候去世?”…… 离过年越近, 梅锦的排练就越紧张. 除夕前一天,向来清闲的广播站灯火通明,要表演的文艺兵和站里几人都在广播室里加班。 梅锦冲大家笑道:“饿了吧?我这晚上吃完饭特意带了几根烤红薯过来,一直放盒子里被棉布袋子保温着, 还温乎着呢。” 她把饭盒拿出来打开, 知道今天肯定会忙到很晚, 特意让满银烧饭的时候给扔了几根红薯到灶灰里烤着。 “哎呀,我还真有些饿了, 你这想的也太周到了吧。”边书云带头围上来,伸手从饭盒里拿了根红薯出来。 梅锦把饭盒往其他人那边送了送:“都尝尝, 尝尝, 别客气。” 几名文艺兵才二十出头,有些腼腆, 互相看了看,才不太好意思地接过红薯,还不停地道谢:“谢谢梅姐。”“谢谢梅姐。” 梅锦笑了笑, 自己也从小梅同志变成梅姐了,她把剩下的红薯拿出来, 剥掉已经被捂软的焦黑外皮,露出里面的白芯。 现在种的都是这种红薯, 吃起来干噎,但更顶饱, 跟后世甜甜的蜜薯不一样。 吃上东西,文艺兵们也放松下来,大家有说有笑,边书云长舒一口气道:“一切成败可就看明天了。” “是啊,咱们辛苦这么多天了, 而且这种表演形式还是我们第一次举行,明天晚上一定要惊艳众人!”梅锦笑道。 “哈哈哈哈那这是必须的,否则都对不起咱这几个弟弟妹妹们的辛苦排练,这大冷天的,晚上不回宿舍睡觉,被咱们拉着在这挨冷受冻的。”刘伟把自己的红薯又掰了点给旁边的小男生。 小男生嘴也甜,笑呵呵地说:“哪有哪有,能有这个学习机会,我们珍惜还来不及呢。” 几人吃完红薯,梅锦说:“行,咱们再排练最后一次,大家就回去睡觉吧,好好休息,养足了精神。” 正排联着,梅锦头一撇,看到梁满仓正跟闺女往这边来,俩人赛跑似的,一会儿跑前一会儿跑后,她唇角弯起,收回视线,重新放到表演的文艺兵身上。 结束后,梅锦从广播室出来,知微一瞧见她就边往她这边跑边喊着:“妈妈妈妈。” 梅锦赶忙站定:“别跑别跑,天黑视线不好,小心摔倒。” 知微扑进她怀里,仰起跑得绯红的小脸笑说:“妈妈你下班了吗?” “下班了。”梅锦把她刘海掀起来摸了摸额头,热乎乎的,从家里到这里,肯定是全程跑过来的。 大家都收拾东西准备离开,梅锦将文件放到抽屉里,跟众人再见后,和梁满仓一块儿牵着知微往家走。 刘伟正围着围巾,跟边书云笑说:“瞧人家夫妻俩,孩子都这么大了,感情还这么好,跟小夫妻似的。” “所以说啊,孩子还是要少生,家里生三四个小孩,闹都闹腾死了,别说夫妻感情了,没破裂都算是好的了。”边书云也把自己裹起来,说出的话却很现实。 刘伟跟着叹口气:“谁说不是呢,行了,我也走了。” “哎,明天见。” 大冬天的,夜里路上几乎没人,偶尔能有几个披着大棉袄,冻得畏畏缩缩出来上厕所的人。 梅锦和梁满仓走在知微两边,牵着她的手,小家伙一蹦一跳的。 梁满仓告状:“本来我是要自己过来接你的,结果她大晚上不好好睡觉,听见动静连忙从床上爬起来,非要和我一起过来。” 小家伙没想到爸爸会告自己的状,不可置信地扭头看着他,本来就大的眼睛睁得更圆,惹得梁满仓笑起来,忍不住伸手捏了捏。 梅锦也笑:“你大晚上为什么不睡觉?是不是又在被窝里看小人书呢?”就这个寒假,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染上的毛病,熬夜看小人书,看得第二天早上赖着不起床,白天大人都去上班了,就她自己在家,也不知道睡到了什么时候才起的。 “才没有。”知微反驳,“我那是妈妈没回来,所以不想睡。” “我不回来,你还睡不着了?” “反正没有妈妈在的时候睡得香。”小家伙嘴一噘,甜言蜜语说来就来,“妈妈在的时候我睡着了都做美梦,妈妈不在,我是辗转反侧 ,夜不能寐。” 梅锦听她这乱七八糟的话,跟梁满仓笑:“没想到这小人书还有点用,这种话都能说得出来了。” 三人到家,梅锦泡脚的时候,知微探个头过来问:“妈妈,我今天晚上可以和你睡吗?” “当然可以了。”梅锦冲她招了招手,“你去把你枕头拿过来。” “好!”小家伙雀跃起来,又轻手轻脚推开次卧的门进去,姑姑这时候睡着了,她不能弄出声音。 躺到床上,知微睡在两人中间,已经十点多快十一点了,对她来说已经是很晚了,平时她都是八点多就睡觉的,这下脑袋一沾枕头就沉沉睡过去。 梅锦给她掖着被子,又摸了摸她热热的手脚,跟梁满仓小声说着话:“我现在就有点紧张了。” “为了明晚上广播的事?” “对啊,现在除了这事能让我紧张,还能有什么事。” 黑暗中,梁满仓越过躺在两人中间的知微看向她:“别紧张,你准备了这么久,肯定会有好结果的,说不定最后还能受到表扬,最终升个职呢。” “升职?”梅锦好笑,“我可没想过升职的事,咱们广播站这种情况,要是升能升到哪儿去?去宣传科当干事?那还不如留在广播站的好。” “说不定给你当站长呢。”梁满仓也跟她漫无边际地开玩笑。 “哎,还真说不定,等个十年八年,明站长退休,指不定我就升上去了。” 穿为年代文大佬的包办原配 第58节 “你可别不当真,你这次要是办得好,在首长们面前露露脸,说不定真有机会在前面等着你。” “那就借你吉言了。”梅锦心下一轻,忙碌一晚上的疲惫找上来,眼皮渐重,不知不觉中睡过去。 第二天起床的时候,满银都已经把早饭烧好了,煮的稀饭,热的前两天包的包子,又简单炒了两个菜。 小家伙昨天又睡一个晚的,这下说什么也不愿意起来,梅锦拿她没办法,满银道:“嫂子你上班去吧,我今天放假,我看着她呢。” 梅锦歉意的笑笑说:“满银,我今天是没办法回来跟你一块儿做年夜饭了,今年要辛苦你了。” “辛苦啥,不辛苦,不就是一顿饭嘛。”满银摆摆手,“今年就放心交给我吧。” 梁满仓在旁边插话说:“我看看下午早点回来,跟满银一块儿做,你就上班去吧,别操心家里了。” “那行,那家里的事我可就真不问了。”梅锦笑起来,一身轻松。 时间挨到晚上。 师部大院上空飘起袅袅炊烟,年夜饭的香气飘进每个人鼻子里。 但广播站里的众人却是没有心情品味,大家都十分紧张地看着墙上的钟表,心中默默数着秒数,这只钟的时间是隔一段时间就要进行一次校准的。 等时间准点来到六点钟,梅锦按下开关按钮,面上带起一丝微笑,声音也更加昂扬,充满着新年即将到来的喜悦:“各位战友同志们,大家晚上好,这里是师部广播站,在这辞旧迎新的除夕之夜,我代表师首长和师政治部,通过这小小的广播,向奋战在各自岗位上的全体同志们,以及我们温暖的家庭后盾——亲爱的家属们,致以最崇高的革命敬礼和最亲切的问候!” “即将过去的一九六二年,是我们团结一心、奋发图强的一年,而为了庆祝这个值得高兴的节日,我们广播站联合文工团给大家准备了几个节目……” 梅锦从麦克风边上下来,让给文工团的小同志们,旁边的边书云无声地冲她竖了下大拇指。 梅锦抿唇笑了笑,低头又看向手中的稿纸,待会儿小同志们的表演结束,她还得再说一段回首过去奋斗的艰辛和展望美好未来的话。 节目表演一个接一个,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梅锦和边书云紧紧握住对方的手,都有些轻微的发抖,但好在没有出差错,每一个表演就完美的开始并完美的结束,没有枉费他们这段时间的辛苦。 最后,梅锦又上去做总结发言:“……愿这除夕的钟声,带走一切疲惫与困难;愿新年的曙光为我们每一个人和我们伟大的祖国,带来无尽的健康、进步、与荣光! 最后,再次祝愿大家,新春快乐、身体健康、工作顺利、阖家幸福!让我们共同期待,一个更加辉煌灿烂的一九六三年!” “啪”,麦克风的按钮被关上,广播室内瞬间掌声雷动,大家都欢欣雀跃,互相击起掌来。 “圆满结束!” “今天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这几天真是又紧张又激动,搞得我明明都困得不行了,却还是睡不着。” “嗨呀,我也是,刚才我对着话筒,脑子都一片空白了,就剩嘴还机械说着。” “哈哈哈哈哈,排练得次数多了,不用动脑,台词自然而然就说出来了。” 梅锦看着笑得开朗的众人,拍了拍手:“好了,我们今天就到这里吧,不耽误大家休息,大家赶紧回去吧。” 梁满仓在广播快结束的时候就来了,两人并肩走着回家。 梅锦脸上的笑压都压不下去,迫不及待问:“怎么样,大家听到广播是什么反应?” “都夸你呢,说节目新鲜又有趣,那有的人正端着碗吃着饭呢,就跑到咱家来了,问我明年还有这广播不。”他边说边笑,眼含深情地看向她,真心实意道,“你真的很厉害,你说的那些话不光是别人被感动得稀里哗啦的,我听完都觉得心里一热。” “是吗?”梅锦有些小得意,“你看你多幸运,娶到我这么厉害的老婆。” “是,我真幸运。”梁满仓嘴角噙着笑,“家里饭做好了,包了饺子,还有你喜欢吃的鱼丸鸡汤。” 两人快步往回走,碰上吃完饭出来转悠的邻居们。 邻居们一看到梅锦,眼睛都亮起来,围上来问:“小锦啊,你今天晚上搞得这个节目新鲜哎。” “不光新鲜,还搞笑,我们全家边吃饭边听广播,都笑得停不下来,广播响的时候,我那儿子还非不让我们动筷子,说声音吵,影响到他听广播了,这臭小子。” “可不是嘛。” “对了小锦,你这广播明年还弄吗?还是这个形式吗?” 梅锦笑了笑:“明年还弄不弄也不是我们说了算的,得看领导们怎么安排,但你们都这么喜欢,估计明年的广播也少不了。” “那好啊,这大过年的,就得有个节目播出来给我们听着,饭都吃得更多了。” “你儿子不是不让你动筷子吗?怎么还吃得更多了?” 那人笑起来:“那我不能听完广播再吃啊?” 瞧着热热闹闹,互相玩笑斗嘴的邻居们,梅锦和梁满仓相视一眼,也都跟着笑。 两人到家,满银把年夜饭端上桌,招呼着洗手坐下:“嫂子,恭喜你节目成功结束。” “妈妈,我也要恭喜你。”知微手里捧着一张奖状走到她面前。 是她自己画的奖状,上面的字也都是她自己写的,工工整整的小学生字体。 梅锦惊讶地看了看梁满仓和满银,二人都眼中含笑。 知微把写着“三好广播员”的奖状颁发给她,小脸认真地说:“妈妈,你这段时间辛苦了。” 梅锦蹲下来接过奖状,搂着她左右亲了亲,声音柔和,问:“宝宝,你怎么想到给妈妈颁奖状的?”她嘴上这样问,其实心里也有个答案,肯定是梁满仓教的,这奖状要是梁满仓给她,她绝对要翻一个大白眼过去,但要是自己闺女颁的,心里的感动绝对不掺杂一丝水分。 没想到知微回道:“我想着我们考试考了第一名,齐老师都会给我们发奖状,所以妈妈节目办得好,也要发奖状,这样妈妈才有动力继续努力!”她期末没考到第一,没拿到奖状,可难受了好久好久呢。 梅锦抑制不住的,又在她两边脸颊上狠狠亲了亲。 一家人坐到桌上,终于开始吃起他们的年夜饭,梁满仓悄悄冲梅锦哼了声:“你可是有点偏心了啊。” 梅锦挑眉看过去,不解问:“我怎么偏心了?偏谁了?” “偏你闺女了。”梁满仓压着声,尽量不引起另外俩人注意。 “你说话可得有证据啊,不能平白污蔑我。”梅锦笑起来,不承认。 梁满仓又哼一声,不说话。 知微歪了歪脑袋问:“爸爸,你怎么了?” “什么?”梁满仓立马看过去。 “爸爸,你哼什么?” 梁满仓语塞。 梅锦大笑起来,看了眼他,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吧?好心替他解释说:“你爸爸鼻子不舒服,哼哼两声。” 知微不明白,跟着学了学,突然笑起来:“妈妈你看,我这样像不像小猪?” “哼哼,哼哼。”她又加上手部动作,把鼻子向上拉。 梅锦更是笑得肚子疼,嘴上对着女儿说:“还真像小猪。”眼神却瞄向梁满仓。 梁满仓哪能不知道她暗含的意思,不就是说他也是猪吗? 他有些无奈,干脆也手指摁在鼻尖上,跟着女儿一块儿“哼哼”起来。 父女俩“彩衣娱亲”,梅锦和满银笑得吃不下饭。 大年初一贴春联,知微瞧见别人家都贴得如火如荼,就自己家动也没动,好奇问:“妈妈,你跟爸爸今年怎么不写春联了?” 梅锦现在无事一身轻,搬了把躺椅坐在院子里晒太阳,边磕着瓜子边解释说:“因为爷爷去世了,咱们家要三年不能贴春联,这是规矩。” 知微听完后半懂不懂,又问:“爷爷去世就不能贴春联吗?那奶奶去世呢?” “奶奶去世也不能。”梅锦拉过她的手,把剥好的瓜子仁放到她手掌心里,想要借此堵住她好奇的嘴。 知微握着一把瓜子仁却并不着急吃,反而又问起来:“妈妈,去世到底是什么?” “妈妈之前不是跟你解释过吗?就是去了另外一个世界。” “妈妈,那你跟爸爸会去世吗?” 梅锦有些头疼,这个问题她在老家的时候就问过一遍,那时候她敷衍过去了,没想到她还记得呢。 她想了想,不知道是回答,还是继续敷衍。 主要就算是跟她解释了,这么大的孩子是没办法真的理解死亡的,在他们心里死亡就是分别,是两个人再也见不到。 但梅锦仔细思考了下,坐直身子,还是说:“会的,所有人都会去世,不光是爸爸妈妈,还有姑姑,还有你。” “那我们什么时候去世?”知微一双大眼睛里充满了对知识的渴求。 “这个没办法知道,可能要等到我们都七老八十,变成老爷爷老奶奶才会去世,也可能明天就去世。” “那另外一个世界好玩吗?” 梅锦好笑,摸了摸她的脑袋:“妈妈也不知道,因为妈妈也没去过。” “好吧。”知微失望地叹口气,“要是我能早点去世就好了,我想去另外一个世界看看。” “嗯,嗯?”梅锦震惊地看着她,怎么跟自己想象中的不一样,她还记得自己小时候,爸爸妈妈一说自己以后会死,会离开她,她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搞得所有人都头大,怎么现在轮到她女儿了,反倒变成向往了? 她有些哭笑不得:“不能这样想,去世可不是什么好东西,而且大过年的,可不能这样说话。” 知微眼睛眨巴眨巴,缓缓“哦”了声。 梅锦又让她跟着自己朝地上“呸呸呸”三声才算作罢。 晚上她把这件事当趣事又说给梁满仓听,梁满仓听完也跟着笑:“她那是没明白你说的什么,还以为你说的去另一个世界,就是像逛公园似的去玩一玩,玩完了就再回来。” 梅锦感慨:“你说小孩子的脑袋瓜子怎么就这么好玩呢?也不知道她们曲里拐弯的都在想些什么。” “那肯定是想写光怪陆离,跟大人不一样的东西,我记得在哪看到过,说孩童时期的想象力是最丰富的,反而长大后,就失去这种能力了。” 梅锦笑起来:“那我们可得好好珍惜知微这个时候,说不定她长大后就变得不好玩了。”尤其是有的孩子有青春期,什么事情都不喜欢跟爸妈说。 她初中十来岁的时候就有点犯中二病,觉得世界上自己是最孤独的,没人理解自己,特别看不惯爸妈的一系列行为,直到后面上了高中,经受了知识的百般锤炼,病症才好了许多。 知微快乐的寒假时光很快过去,即将又是开学。 小家伙整天唉声叹气,梅锦疑惑问:“你不是挺喜欢上学的吗?怎么还一副这种表情。” 知微瞅她一眼,又捧着脸趴在桌子上:“妈妈你不懂,我是喜欢上学,但我还是更喜欢放寒假,放假多好了,想怎么玩就怎么玩,等到上学就得乖乖坐在教室里,我们都得听齐老师的。” 梅锦也不管她这些奇思妙想,问:“你寒假作业都写完了吗?要是没写完,齐老师可是会打板子的。”这时候的老师是会体罚孩子的,而且家长们也都支持,学生们在学校被老师体罚了,也完全不敢回家告状,否则还会被再打一顿。 “妈妈,你也太看不起人了,寒假作业我早都写完了,我才不是王大壮那样不写作业的人。”知微不屑。 “好好好,是妈妈误会你了。”梅锦好笑,立马道歉,“不过你怎么还拉踩人家王大壮,你寒假里跟人家见面了吗?你怎么就知道他不写作业?” “我就是知道。”知微信誓旦旦,一本正经地说,“他在学校里都不写作业,每天都被齐老师罚站,齐老师还骂他,说他懒得抽筋,连抄同学的作业交上去都不愿意,所以他是肯定不会写寒假作业的。” 第52章 当兵 劳动最光荣 知微开学第一天, 不拿书包不带文具,从家里扛着扫把塞着抹布,拎着水桶就和赵怡悦结伴走了,说是学校要先进行大扫除, 要打扫完卫生才能正式报道上课呢。 穿为年代文大佬的包办原配 第59节 也幸亏现在是冬天, 学校里不长草, 要是夏天,还得带着镰刀锄头过去拔草。 不管活儿能干成什么样, 反正是架势十足,也就是知微手小, 要不梅锦非得给她找个劳保手套戴上。 梅锦和满银在家看着俩小朋友带着工具往学校走, 俩人笑得不行,满银道:“知微在家都没怎么让她打扫过卫生, 她去学校能干好吗?” “干不好还干不坏吗?”梅锦冲她一笑,将吃剩的早饭端进厨房,“反正他们小孩子在一块儿, 一个人干一点儿,一个班的加一块儿也能干个差不多, 而且他们才一年级,要负责的公共区域肯定不多, 要打扫的地方也就是他们班那一亩三分地。” “你说的也是。”满银点头,又笑起来, “别说,这几个小孩儿还真是有意思,在家没见多听家长的话,多帮着家里干干家务,到学校老师一吩咐, 个个都干得起劲。” “学生嘛,就是这样的,家长说三遍的话不一定有人老师说一遍管用,就上学期那个争着谁第一个到班级,不就是这样的吗。”梅锦自己是从学生时期过来的,越小的孩子越怕老师,越把老师的话当圣旨。 说着,满银有些遗憾:“要是我那时候也能像知微这样从小就进学校就好了。” 说完她又释然地笑笑:“不过我们那时候村里能上学的也没几个,女孩上学就更少了,现在是时代不一样了,国家还给办扫盲班,女人也能念书。” 梅锦看向她,在她肩上拍了拍:“是啊,你没能从小上学,以后你的孩子肯定可以的。” “是,以后我要有了小孩,我也要让他像知微这样,从小就念书,我给他买一屋子书。”满银开心笑起来,把水龙头打开,拿起丝瓜瓤刷碗。 梅锦抹布拧湿,把饭桌擦干净。 两人做完家务,各自去上班。 学校的大扫除半天结束,中午知微回来的时候,嘴里还喊着“劳动最光荣”,那认真的小表情,听的几个大人都笑得停不下来。 梅锦拉过她的手“咦”了声:“是是是,劳动最光荣,我们光荣的知微小朋友,先去把手洗了好吗?” 知微嘻嘻一笑,跟着妈妈一块儿去洗手。 满银检查她拿回来的东西,探头问:“知微,你不是还拿了抹布过去吗?抹布呢?” 知微双手被妈妈按着浸在热水里,听到这话动作一顿,无声扭头看向妈妈,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 得了,都不用说就知道,肯定是弄丢了,梅锦好笑地刮了下她鼻头,冲着外面提高声音说:“丢了。” “丢啦,行吧。”满银把完好的扫把和水桶拿进屋,心中有些可惜,给她带到学校里去的抹布还是新的呢,看来下次还是得找要淘汰的东西给她用。 “什么丢了?”梁满仓这时从门外进来,他刚下班。 梅锦给知微洗好手出去,回说:“你闺女今天去学校大扫除,把抹布弄丢了。” “一条抹布,丢就丢了吧。”梁满仓将公文包和帽子放好,蹲下来抱住知微,用有些扎人的下巴蹭上去,笑着问,“怎么样,大扫除好玩吗?” 知微还没来得及回答,满银就端着饭碗出来,替她回道:“肯定好玩,一回来就嚷嚷着劳动最光荣,要不是因为太好玩,能把抹布弄丢吗?” “是吗?”梁满仓眼睛看着闺女,“跟爸爸说说,大扫除都干什么了?” 小家伙被放到椅子上,拿起专属于她的小号筷子和勺子,梁满仓进里屋用她刚才用过的温水洗了洗手。 知微兴致勃勃地说起学校里发生的事:“我们什么都干了,扫地、拖地、擦黑板、擦桌子、擦玻璃,所有人都可听话了,齐老师还夸我们了呢。” 她说着,皱皱小鼻子,眼神有些嫌弃:“除了王大壮和曹洪,他们俩一点都不听话,扫地前他们俩抢着要往地上洒水,最后还把水桶打翻了。”水泥地面灰尘大,扫地前要先泼点水压压。 梅锦见她光顾着说话,往她碗里夹了块肉,问:“然后呢?” 知微把肉吃掉,继续说:“然后齐老师就罚他们俩把弄洒的水拖干净,还让他们俩重新去拎了一桶水回来。” 王大壮和曹洪算是他们班里数一数二的调皮人物了,梁满仓道:“我记得曹洪爸爸是前面那栋楼的曹营长吧?” “对,他家一共四个孩子,四个都是男孩,一个赛一个的调皮,开家长会的时候,曹洪妈妈可愁死了。”梅锦抬眼问,“怎么了,你跟他熟悉?” “嗯,一块儿出过任务,挺能说会道的一个人。” 卫生打扫好,知微很快正常报道入学,梅锦和梁满仓照常把她的书皮包好,写上科目姓名,日子就在小孩上学、大人上班中一天天过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路边的树就冒了新芽出来,温暖的春天便如约而至了。 这天,知微满头是汗地跑回家,一到家就先抱着搪瓷杯喝水。 梅锦见状忍不住皱眉:“慢点慢点,又没人跟你抢,小心呛着。” “没事妈妈。”知微喝完,袖口在嘴角一抹,将水渍擦干。 梅锦嘴角抽了抽:“你这都是从哪学来的习惯?妈妈不是给你装的有手帕吗?用袖口擦也不嫌脏。” “我自己的袖口,一点也不脏,妈妈你瞧,真的不脏。”知微拽着自己的袖口就要往她面前送。 “那也不行,这是坏习惯,擦嘴要用手帕擦,马上你就要变成脏孩子了,不光用袖口擦嘴巴,还要用袖口撸鼻涕。” “我才不会呢,擦嘴巴和撸鼻涕不一样。”小家伙狡辩,她现在上了学识了字,歪理一堆一堆的。 梅锦不跟她挣,从柜子里拿出巧克力说:“要不要吃这个?首都的江阿姨想着到你生日了,特意给你寄的。”她现在还三不五时跟江医生林大嫂通着信,有时候互相寄点当地才有的特产之类。 “这是什么?”知微没见过巧克力,眼睛里都是好奇。 梅锦笑着掰下来一块,塞到她嘴里:“含着化,跟糖差不多,甜甜的,微微带点苦。”这时候巧克力可十分珍贵,他们这边是买不到的,江医生给她们寄来了一小盒,里面总共十小块长条状的巧克力。 “妈妈好好吃!”知微眼睛都亮起来,牙齿被染得黑黑的。 梅锦也掰了一块吃,久违的吃到熟悉的味道,她也不由幸福地眯起眼。 她俩一共吃了半块,还有半块留着给梁满仓和满银回来吃。 知微吃完后回味着,遗憾自己化得太快,暗暗发誓下次吃的时候绝对要特别小口,慢慢品尝。 她还没彻底从巧克力的美味中回神,看着作业本突然想起自己有事要跟妈妈说。 “妈妈,我们学校要开运动会了。” “是吗?你们学校还有运动会呢?”梅锦把白天晾干的衣服收进来叠好放到柜子里。 “对啊,但是齐老师说运动会只有二年级以上的年级才能参加,我们一年级只能当啦啦队。”知微边说边遗憾叹气,用橡皮把本子上的错别字擦掉。 梅锦笑了:“哪天开运动会?到时候爸爸妈妈去看你当啦啦队。” “啦啦队一点也没意思。”知微鼓着脸,“要是我们一年级也能参加比赛就好了,听说到时候要比跑步、跳远,还有扔铅球呢!” “那要是你能参加,你最想报什么项目?” 知微笔头抵着下巴仔细想了想:“我都想报,我跑步跑得快,班里的同学都追不上我,我跳远也很厉害。” 听着她一点不心虚地自己夸自己,梅锦忍俊不禁,捋了捋她炸毛的马尾辫,安慰说:“那等明年你就能参加了,到时候爸爸妈妈去给你当啦啦队。” “还要等一年,一年要好久啊。”知微到现在也才活了六个年头,一年要占她生命的六分之一了,对她来说可不就要好久嘛。 “那也没办法,谁让你们一年级不能参加呢。” 等梁满仓下班回来,知微还没来得及把自己要当啦啦队的消息告诉爸爸,梁满仓就先拉了梅锦进屋。 梅锦觑着他脸上的表情问:“怎么了这是?这么严肃。” “胜军可能过来了。” “胜军?他怎么这时候来了?而且什么叫‘可能过来了’?” 梁满仓把传达室收到的电报递给她,解释说:“娘说家里这段时间有些不安分,胜军一直说想来找我,家里没同意,他招呼没打一声从家里拿了几件衣服走了,家里估摸着是往我们这来了。要是过来,差不多也就这两天到,我已经叫人等在火车站了,到时候见了人直接接到家里来。” 梅锦看着电报皱皱眉:“这孩子,来就来,怎么能不跟家里人说,现在家里估计急坏了。” “孩子大了,有他自己的想法。”梁满仓坐下,“就是怕他现在还不成熟,路上莽撞遇到什么不测。” 梅锦将电报收好:“应该不会,你先别乱想,他也那么大人了,知道轻重。” 梁满仓叫的人在火车站接了两天,接到了人,开车带回了师部。 胜军性子活泛,坐在军用吉普车上的时候,就一直好奇张望,还跟司机聊天:“同志你怎么知道我今天到?” 司机也就是个比他大不了几岁的小伙子,他笑了笑,从后视镜看了他一眼:“我不知道,是梁科长收到电报说你估计这两天到,让我在火车站等着的。” “我三叔是科长了?”胜军扒着椅背往前坐,“同志,科长是个什么官?官大吗?” “反正是个不小的官。” “噢。”胜军半知半解点点头。 等他到家的时候,家里没一个人,司机解释说:“梁科长和梅广播员还在上班,你现在院子里等着,他们中午肯定回来。” “好,谢谢你啊同志。”胜军拎着自己有些旧的包袱,坐在院子里的小板凳上等着。 梅锦一听接到了人,赶忙跟边书云说了声就往家走。 她推开院门进去,胜军立马站起来,嚅嚅叫了声:“三婶。” 孩子来都来了,这时候再教训也不好,梅锦笑起来:“吃饭了没?我去给你做点吃的吧?刚才已经给家里去了电报了,说你到了,你一声不吭地走,你奶奶和你爹娘都急坏了。” 胜军有些拘谨地笑,肚子应声“咕噜噜”起来。 梅锦笑了下,带他进屋坐下,挽起袖子进了厨房。 满银也赶了回来,她做亲姑姑的,教训起侄子来理所应当,她抿着唇看着胜军,眉压眼,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数落:“你说你来就来,你提前写封信或者发个电报啊!这么大个孩子了,怎么一点事儿不懂?你一声不响,知道给大人惹了多少麻烦吗?” 胜军被她骂的脸通红,臊眉耷眼的不敢说话,梅锦朝外看了眼,默不作声下着面条。 满银瞧他这副样子,也说不下去了,把包往桌子上一放,也进了厨房帮忙。 估计路上真是没怎么吃东西饿坏了,一大碗面条下肚还意犹未尽,舔着唇不好意思问:“还有吗?” 足足吃了三大碗才停下,梅锦和满银对视一眼,都怕他别撑坏了。 过了会儿,梁满仓也回来,扫了他一眼,冷着脸把他叫到屋里去。 梅锦瞧着他的脸色轻声提醒了句:“还是个孩子,你也别说太过。” “我知道。”梁满仓回话,随后将门关上。 家里的紧张氛围,知微是不明白的,她放学到家,见二堂哥来了,还高兴得紧,巴不得拉着他出去转转,好给人家显示自己也有个大哥哥。 大人们常有勾心斗角,小孩们也爱拉帮结派,这时候谁家孩子都是好几个,天然就有个亲兄弟姐妹的联盟,遇到什么事,那都一呼百应,一叫好几个帮手,可是拉风。 这可就苦了独生女的知微了,她既没有哥也没有姐,没少问梅锦怎么没给她生个哥哥姐姐出来保护她。 梅锦和梁满仓每每听到她这胡话,都笑得肚子疼。 但现在是什么情况,胜军才被训过,正蔫儿的跟个鹌鹑似的,可不敢跟她出去玩。 梅锦瞧着叔侄俩的脸色,也没问具体情况,等晚上睡觉的时候,才问梁满仓:“跟你说了吗?怎么回事啊?” 家里就两个卧室,一个卧室睡了俩人,就在客厅搭了板子,铺了褥子给胜军睡的。 梁满仓给机械表上着弦,说:“说了,想当兵。” “想当兵干嘛要偷跑过来。” 这事可就复杂了,梁满仓叹口气:“家里现在二哥跟大哥正闹分家呢,不同意他过来,怕他过来乱说话。” 其实分家这事儿吧,去年回去奔丧的时候就有苗头了,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闹起来了。 穿为年代文大佬的包办原配 第60节 梅锦涂着脸问:“你说大哥二哥两家子都在一起过了这么多年了,怎么这时候要闹分家?而且还是二哥想分,大哥不想分。” 梁满仓将上好弦的手表放到床头柜上,“大锅饭吃得有矛盾了,再说家里的规矩一直都是老大当家,那二哥也这么大年龄了,也不乐意别人当自己的家了,以前是爹在,能压着两家,现在爹走了,可不就闹起来了吗?” 其实也不只是这点原因,他犹豫了下,不知道该不该说,但想起之前因为交流沟通生的气,他变了变脸色,还是坦白说:“这其中还有咱们的问题。” “咱们的?”梅锦惊讶地扭头看他,“大哥二哥闹分家,跟咱们有什么关系?我们这隔着千百里路呢。” “我们不是月月往家寄钱吗?说是寄给爹娘的,但实际爹娘俩人能花多少钱?不还是要补给他们两家吗,胜利胜军年龄大了,又都是男孩,马上就能娶亲了,胜军还说胜利有个相好的对象,预备着过了孝期就结婚,那结婚又是彩礼又是这那的,都要花钱。 我估计二哥是心里觉得,大哥这一下两个儿子结婚,把家里的钱都给掏空了,他不就吃亏了吗?他们不让胜军这时候过来,也有这原因,怕把这事捅到我们面前,我们就不寄钱回去了。” “这都是胜军跟你说的?” “没,他一个小孩,哪儿能想到这么多,是我根据他的话猜出来的。” “我就说。”梅锦也幽幽叹口气,他们每个月往家寄二十块,要知道这时候农村一个月一家的收入也就是几块钱而已,他们寄回去的钱可不少了,而且爹去世后,他们也没减少钱,仍然是一个月二十。 他们俩就一个孩子,一个月寄二十回去,也不会影响到他们的生活质量,所以梅锦从来没对这事有什么意见过,且她也念着在梁家生活的那两年,公婆和哥嫂对自己的好,平时还会额外寄些吃的用的回去,过年过节也会再寄些钱。 他们两个念着恩念着责,只是没想到人心也是会变的,他们寄回去的每一笔钱,每一样物品,都把大哥二哥们的胃口养大了,甚至为此争夺起来。 梅锦问:“那现在怎么办?以后不寄了?” 梁满仓摇摇头:“让我想想。” 梅锦知道他心里也纠结,他一向善良有责任心,嘴上不说,其实心里是渴望亲情的,让他以后直接不寄钱是不可能的,这种事也只能以后慢慢调整了。 “对了,胜军今年多大了?能当兵吗?胜军想当兵,胜利就不想?”她还记得以前胜军都是跟在哥哥胜利屁股后面跑的,没想到现在竟然是胜军先找来了。 “刚十七,要想当兵肯定能当上,至于胜利,胜军说他本来也是想当的,后来不是谈了对象吗,就想结婚了。” “噢。”梅锦点点头明白,又问,“那你说让他去哪儿当兵呢?留在师部吗?” 梁满仓摇头:“不留在这,留在这被长辈照顾着,还当什么兵?不也成关系户来镀金了?既然想当兵,想历练一番,那就让他真的参军去,林大哥不是在北方军区吗?我给他去封信,让胜军到他那去。” 梅锦笑,嘴上说着要让他好好历练一番,她还以为要给他放到哪个艰苦的前线去呢,结果是去林大哥那里。 梁满仓看穿她想法,睨她一眼:“让他去那,他跟林大哥又不是亲戚,顶多保他在军队不受欺负,别的关系也走不了,正合适。” “合适合适。”梅锦顺着他的话说,掀开被子上了床,见他眉头不展,伸手按上去揉了揉,“别老皱眉,等你皱眉皱多了,回头老了,这里都是深深的两道痕,变成一个凶巴巴的老头,小孩儿们看了都不敢靠近。” 梁满仓被她逗得总算露出一个笑,摇了摇头说:“算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先不管了,先睡觉。” 他把被子往上拉,一下盖过两人头顶。 梅锦被他摸得身上发痒,控制不住地笑,推搡着他,小声说:“你动静小点,胜军可就睡在外面呢。” 梁满仓急不可耐,吻上去说:“我知道。” 第二天早上,胜军早早就起床,把铺盖收起来,将客厅还原,又勤快地帮着烧锅做早饭,一点没敢让自己闲着。 吃饭的时候,他也小心翼翼的,不怎么敢动筷子,梅锦招呼着给他夹菜。 梁满仓说:“你这几天先在这边逛逛看看,等过几天我给我同学写封信,你到北方军区去当兵,你愿意吗?” 胜军没想到三叔真的会让他当兵,连忙点头答应:“愿意,我愿意。” 满银到底是他亲姑,也是打小看着他长大的,见他能当兵,也替他开心,又敲打说:“你到时候过去可要好好训练,这是你自己要参军的,不能喊苦喊累,不能给你三叔丢脸,要不然我还要骂你。” “知道,我知道的姑姑。”胜军捧着碗笑憨憨的。 第53章 文化站 “一个两个,都是小没良心。”…… 胜军在师部待了好几天, 虽然是偷跑过来的,但来都来了,又还是个半大孩子,梁满仓就特意请了天假带他在这边好好玩了玩, 随后给他买了张车票, 以及一些零花钱和给林大哥的信去了北方军区。 胜军在这里的这几天, 知微是最开心的,拉着他的手到小伙伴们面前转悠一圈, 一个个冲着人家说这是她哥哥,梁家人就没有个子矮的, 胜军虽然偏瘦, 但往那一站,还是给小萝卜头们带去了一丝震撼。 甚至还有人私下里找知微, 问她她哥哥保护她的同时能不能也保护保护他。 可把知微给得意坏了。 其实大院里的孩子调皮是有的,磨牙打架也避免不了,但要说故意欺负谁, 那是没有的,父母之间都是战友邻居, 对此事是绝不允许的。 知微被梅锦和梁满仓那么疼着,更是没人敢欺负她。 只是小孩子们之间也会找场子充老大, 而有的事是不能告诉父母的,这是约定成俗的规矩, 但告诉哥姐可以,有个厉害的哥姐就满足了小孩隐秘的好胜心。 所以胜军走的时候,知微还很舍不得,一直问他什么时候再来。 但小孩风一阵雨一阵的,过几天就又被其他事情吸引, 把这件事抛到脑后面去了。 至于家里闹分家的事情,梅锦和梁满仓也没插手,他们爱怎么闹怎么闹,终归是他们自己的事情。 但梁满仓还是决定减少给家里寄的钱,每个月就寄十块钱回去,不管他们分不分家,钱都是寄给李贵珍的,老人愿意怎么花就怎么花,他们要是算计那个钱,也就别怪他不客气。 一封连吼带骂的信加急寄回去,老家彻底消声了,什么闹腾不闹腾,全都老老实实过起了日子。 按理来说梁满仓作为弟弟是不能数落哥哥的,但那种规矩只落实在普通人家,而他们家从梁满仓被过出去开始就不在普通家庭之列了,再加上梁满仓又越来越有出息,回到老家简直是被人仰望的存在,家里能过上好日子还又一直靠着他寄回去的钱,梁大哥二哥对他也逐渐有了怵意和敬意,他虽远在千里之外,但在家的话语权还是很重的。 乱七八糟的事情平息,他们自己的生活也恢复平静。 春意正浓,身上的衣服越穿越轻,梅锦如往常一样,一早就到广播站点卯。 这段日子工作上也都是一些日常琐事,没有大事件要忙,大把的空闲时间,梅锦还趁这些时候给知微做了两双单布鞋,还是带绣花款的。 小孩子的脚长得快,一双鞋穿不了几个月就小了,知微又爱跟小伙伴跑着玩,皮鞋穿着没有布鞋合脚,但布鞋底不耐磨。 新鞋拿回去,知微换上,扣上鞋襻,脚趾头在里面灵活地动了动,抬头笑嘻嘻说:“妈妈,你真厉害。” 就嘴巴甜,梅锦笑着敲了下她脑门:“也不知道你脚上是不是长钉子,人家的鞋不能穿都是因为小了,怎么你就能在脚掌板的地方磨个洞出来。” “谁说得,怡悦的鞋也有洞!”小家伙不忿,凑到妈妈面前说,小嘴巴喋喋不休,“妈妈你要是不信,我待会儿把她的鞋拿下来给你看看,她的洞比我的还大呢!她脚上的钉子肯定比我的还厉害,也不知道钉子长在哪,要是能找到钉子,我们要学习雷锋好榜样,不浪费一颗螺丝钉!” 梅锦听着她天马行空、不着四六的话,无奈又无奈地摇了摇头:“我才不要看你们的臭鞋子,能把我熏晕了。” 可不是嘛,成天到处疯到处跑,不是爬树就是下沟,出一脚的臭汗,她给她洗臭袜子的时候都皱着脸。 结果知微听到这话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嘿嘿笑着,非要晃到妈妈眼么前:“妈妈我的脚其实一点都不臭,爸爸的脚才臭呢。” 梅锦翻她一个白眼,点着她额头将她弹开:“你们爷俩没一个香的。” 小家伙腻腻歪歪抱上来:“妈妈最香了,我最喜欢妈妈了。” 今天梅锦刚到广播站不久,正寻摸着想给知微再做点什么东西时,明站长就把她叫到了里间办公室去。 “站长,是有什么事吗?” “是有一件事。”明站长看着她笑呵呵的,“是这样,军区文化站的高站长你知道吧?” “知道。”梅锦点头。 “高站长听说了你除夕晚上主持的广播节目,还有你之前的一些想法活动,对你称赞有加,昨天跟我说想把你借调过去一段时间,所以我想先来问问你的意见。” 文化站的舞台可比广播站大多了,他们要负责大型的文艺汇演排演,军区报纸、图书的审校和发行等。 可以说,梅锦要是愿意过去,是能学到很多东西的,对于事业上也是有帮助的。 但是文化站不在师部里,距离师部有四五里路呢。 梅锦听完明站长的话一时也有些心动,但更多的是犹豫。 明站长笑了笑说:“这件事你先回去考虑考虑,跟梁科长也商量商量,不急。” 梅锦点点头,表情有些郑重地回到自己位置上。 边书云瞧着她脸色问:“怎么了?站长找你说什么了?” 梅锦摇头笑了下:“没什么。”这种事情关乎她自己的事业,也还没有最终确定,还是少跟别人说的好,尤其是有点竞争关系的同事。 边书云见她不肯说,也就没再多打听,两人照常把上午的工作做完,闲聊了会儿天,到了晌午各自回家吃饭。 梅锦等梁满仓回来把这事告诉他,梁满仓一听就道:“去!这件事对你来说有利无弊,文化站那边说是借调,但等借调期结束,说不定就会被留在那边,于你的事业来说是更上一层,就是再回来,师部也会更看重你。” 梅锦其实心底是想去的,只是自己也有些拿不定主意,毕竟安逸了这么久,突然要到新单位去,她也有些忐忑,现在听他这么说,也笑道:“那好,下午我就跟站长说去。” 知微迷茫地看向他俩,问:“妈妈要去哪?还回来吗?” 梅锦好笑:“问的什么傻问题,妈妈不回来住哪?” 梁满仓也笑:“妈妈是要换个上班的地方,下了班还是要回来的。” “那新地方离得远吗?” “不算远。”梅锦去过文化站,她想了想说,“那我得买辆自行车了,要不然纯靠走可就很累人了。” 梁满仓筷子一顿问:“家里工业票够吗?” “这还真不一定。”票券是有日期限制的,他们家之前用不完的时候都是跟邻居换出去,避免浪费,他们这要买自行车,是临时的突发状况,家里的票够不够还真不一定。 “没事,要是不够,我去跟同事们换一下。”不是什么大事,梁满仓继续吃着饭。 因为自行车是买给梅锦骑,就没买当下最流行的二八大杠,而是买的二六的。 但这时候的自行车不管是二八还是二六的,车把手和车座之间都连了一个高高的横梁,上车就稍显麻烦。 而且这时候大家的上车方式都是左脚在踏板上蹬出去,在车子滑行的过程中,右腿往后轮圆一扫,屁股借力坐到座子上。 下车也是,速度放缓,右腿往后扫,人到车子一侧,随着车子自然滑行一小段,慢慢停下来。 梅锦会骑自行车,但在梁满仓的意识里,她是不会的,于是车买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学。 梁满仓教她的上车方式也就是这一种。 梅锦站在原地看着他来来回回地上车下车,抿着唇眨着眼,挠了挠头,她真学不会这种方式,握着把手一踩上脚蹬,整个人就不自觉往一侧倾倒,根本保持不了平衡,也不知道他们都是怎么学会的这种高难度上车方式。 梁满仓眼神热切地看着她,还在向她极力推销:“很简单的真的,你再试试就知道了,不用这么害怕,我会使劲扶着的,绝对不会让你再摔跤。” “真不用了我觉得。”梅锦慌忙摆手,拍了拍身上与地面摩擦蹭出来的灰,也真是幸好他用力扶着了,要不然她非得摔个狠的,“你上班去吧,我自己慢慢练就行。” “你自己能行吗?”梁满仓持怀疑态度。 “能行。”梅锦还是想用前世的上车方式,人先坐到车上,再骑车,但他在这,她就没办法向他解释为什么自己一坐到车上就会骑车,不如把他支开,等他回来时就说自己通过刻苦练习学会了。 梁满仓看了眼时间,的确快到他上班的时间了,只是他还是有些放心不下她。 梅锦把他推走,冲他挥挥手,“你放心,等你下班回来,我肯定已经学会骑车了,到时候载着你出去遛遛。” 梁满仓笑:“学会学不会的倒也没那么急,要不行,你下午就先歇着,等晚上我下班回来再教你。” 这种带横梁的自行车,哪怕只是二六式的,对于一名成年女性来说,想要静止着上车,也是稍显困难的。 因为很少做这种大幅度动作,身子骨都僵了,那种笨拙着努力地把自己送上座位的姿势,真是远看可笑,近看滑稽。 穿为年代文大佬的包办原配 第61节 不过等晚上梁满仓回来的时候,梅锦还是很骄傲地在他面前骑了一圈。 梁满仓惊讶说:“你真的自己学会了?” “当然,学骑车这种小事情,那不是简简单单?”梅锦语气嘚瑟。 知微是最捧妈妈场的,当即鼓起掌来夸赞说:“妈妈,你太厉害了!妈妈,你是天底下最聪明最厉害的妈妈。” “那你就是天底下嘴巴最甜,最会夸妈妈的女儿。”梅锦笑着摸了摸她小脸,她坐在支着一条腿,说,“上来,妈妈带你兜兜风。” 知微赶忙朝梁满仓张开两条胳膊:“爸爸,快抱我上去。” 梁满仓把她放到后座上,还跟梅锦打趣:“不说要带我遛遛吗?怎么又变成带闺女兜风了?” 他这话一出,知微赶忙抱紧梅锦的腰,生怕爸爸不讲道理又把她抱下去。 她这副警惕的样子实在太小没良心,梁满仓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小坏蛋,翻脸不认人,可是爸爸把你抱上来的。” 知微扭头不好意思看他,手在梅锦要上轻轻戳了戳,小声说:“妈妈快走,爸爸要生气了。” 梅锦哈哈笑着,一阵风似的蹬出去。 她刚学会骑车,梁满仓怕她骑不稳,母女俩再一块儿摔着,忙高声提醒说:“小心点,别骑那么快!” 但母女俩乐在其中,每一个搭理他的。 梁满仓好笑摇摇头,嘟囔说:“一个两个,都是小没良心。” 那边自行车上,梅锦边骑边提醒说:“知微,你两只脚伸开点,不要靠近轮子,容易被卷进去。”这种事可不少发生,就说大院里还有个孩子就因为坐自行车后座,小腿卷进轮子里,到现在走路都还有点坡。 知微对那个坡脚小孩有印象,生怕自己也变成那样,连忙把两只腿翘得高高的,但不过一会儿腿就有些酸,她试探问:“妈妈,我能不能把腿放下来点,这样子好不舒服。” 梅锦笑:“不用翘这么高,只要仔细别碰到轮子就行。” 她一路骑出了师部,春日的晚风吹在二人身上,不热不燥的,带着丝丝凉爽。 路边树下有不少坐着聊天和下石子棋的百姓,有些还是梅锦认识的,困难时期的时候,她曾跟同志们一起代表广播站给他们送过物资。 他们有些惊讶地看着她,站起来打招呼:“梅同志,这是上哪去呀?” 梅锦温和笑起来,声音随风飘着:“带孩子转一转。” 自行车很快过去,互相之间也不过只能说两句简单的话。 路边的树高大,树荫浓郁,风一吹,莎莎响。 知微眯起眼,梅锦被风吹得鼓起来的衬衫贴在她脸上,她不由喟叹一声:“妈妈,好舒服呀。” “好舒服呀。”梅锦笑着学着她的腔调也说了一句,马上天要晚了,她也没去多远,就绕着师部转悠。 知微微微摇头,让在脸上扫得发痒的头发被吹到后面去,她道:“妈妈,你明天早上能骑车送我上学吗?” 学校离家属楼很近,学生们就算是被家长送也都是走着去,很少有骑自行车去的,就算有,也都是快迟到的。 明天妈妈要是能骑车送她去上学,她相信,班里的同学肯定能把眼睛瞪得大大的。 梅锦明白女儿的那点可爱的虚荣心,笑着答应:“那妈妈明天早上骑车送你去学校。” 两人骑了一圈回去,梁满仓还在家门口等着。 梅锦微微诧异问:“你怎么没进去。” “才出来的。”梁满仓把车子推进院里,“我想着你应该快回来了,就出来等着,怕你带着她不好下车。” 知微出去兜一圈,早忘了上车前跟爸爸的对话,这时候仰着头兴奋说:“爸爸,骑车真好玩,我以后也想骑车。” 梁满仓比了比她的身高,点头说:“可以啊,等你长到这么高时,就可以骑车了。” 知微看着他手的高度,一下垮了脸,不满地哼一声进了屋。 梅锦没看到父女俩之间的官司,好奇问:“你又怎么招惹她了?” “这你就冤枉我了,我哪里敢招惹她。”梁满仓嘴角上扬,把起因经过告诉她。 梅锦跟着笑,小家伙现在最盼望的就是快快长大,因为小孩子什么都干不了,不能参加运动会,也不能学骑自行车。 她充满爱意的眼神看向她的背影,她倒希望她长得慢点,再慢点,让他们做父母的能够多陪一陪她。 不是有句话说,孩子跟父母之间就是一场离别,等她长大了就会慢慢离开这个家。 梅锦的借调文件正式下来,她的五里上班之路也正式开始。 五里路并不远,骑自行车大概十几二十分钟就到了。 第一天过去,梁满仓怕她记不住路,还特意问人家借了辆自行车送她一起过去。 夫妻俩骑在乡间小道上,早晨的太阳挂在东方,晨风中还夹杂着一丝凉意。 路上有扛着农具的农民,不知道是到地里去,还是从地里回来。 马上就是夏天,气候很快就要热起来,农民们的劳作时间也跟着改变,凌晨三四点,天边刚有点亮度的时候就去地里干活儿,一直干到出大太阳时回家,这样起码能避一避暑。 梁满仓见她左右张望,道:“去文化站的路经常有人过,不光是当地的百姓,还有两边的同志们,所以还是很安全的。” “我知道。”梅锦笑说,“我就是觉得风景很漂亮,草绿绿的,水清清的。” 师部的上班路,一日复一日,她早都看腻了,这一下换了条上班路,心里有股子新鲜劲儿。 风吹起她发梢,脸上的笑容温柔,眼神明媚,和梁满仓第一次见她,她站在厨房门口时一样,他跟着弯了弯眼,觉得缘分真的奇妙,谁能想到当初那个他不愿意拜堂娶的妻子,竟然会和自己相爱了这么久,还育有一个可爱的女儿? 因为是第一天过来,梅锦就来得早了点,想给同事们留个好印象。 说是印象,但其实她和文化站里的一些同志早就已经认识,只是不太熟悉罢了。 文化站里的人比广播站多,有站长副站长,还有不同的干事们。 梅锦轻轻敲响站长办公室的门:“高站长好,我今天过来报道的。” 高站长是个微胖的中年男人,眼角锐利,面无表情的时候还是很有威严的,不过一见她就和蔼笑起来:“梅同志,咱们又见面了,我们这千盼万盼可算是把你盼来了。” 他这话说得足以表明对她的看重,梅锦忙说:“站长您客气了,应该是我感到荣幸才对,能够有机会来文化站学习。” “好了,咱俩就别在这儿谦虚了。”高站长和蔼笑着,领着她出去将她介绍给大家。 站里的同事们早知道今天她会过来,所以脸上没有什么意外,听她自我介绍完后,鼓了鼓掌。 梅锦对着已经认识的人笑得亲近些,对着初次见面的人则笑得客气些。 初次见面,大多数人对她的态度还是很和善的,只有一个人,板着一张脸,眼神冷冷的,也没什么笑意。 这人就是文化站里的副站长周慕云,身高约莫着在175,清瘦,在看到她的时候,眼神轻飘飘地从她身上瞟过,没什么情绪,简单“嗯”了声,就当她不存在,开始忙着自己的工作。 梅锦早就听说过他,只是一直没亲眼见过。 军区的有名才子,毕业于名牌大学中文系,大家提起他,都说他性格很是清高高傲。 梅锦热脸贴了个冷屁股,暗暗耸了下肩,没有太在意,毕竟人家早已经声名在外,而自己不过一个文化站里的小喽啰,入不了他的眼也实属正常。 等跟大家认识完,高站长给她指了个桌子笑说:“你就先坐在这里吧,这几天你先熟悉熟悉环境,审校审校稿件,初筛一下图书作品。” “好的,谢谢站长。” 等站长离开,旁边热心肠的赵好大姐就凑过来,还往她手里塞了几个麻花,笑说:“我自己做的,你尝尝,真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来咱们站里了。” 梅锦道谢,吃了一个后夸说:“您这麻花炸得真香!是啊,还这么巧正好坐在大姐您旁边,以后可要麻烦您多照顾我了。”她笑吟吟的,两人之前就认识,还都住在师部,赵好算是师部里出了名的爱凑热闹,啥新鲜事儿,一问她,她准儿清楚! “嗨呀,啥照顾不照顾的,你要有啥事儿就跟大姐说。”赵好摆摆手,两杠一星的少校肩章随之晃了晃。 梅锦跟人寒暄完,拿出笔,翻开桌子上的文件,开始今天的工作。 文化站的工作氛围比起广播站可要严肃得多,大家也都更忙碌,一起打毛衣做布鞋的盛况在这里是看不到了,想到这,梅锦还有些遗憾地摇头,其实她还是很喜欢大家一起摸鱼的感觉的。 第54章 争执 都怪我丈夫是科长 梅锦在文化站做了几天最基础的工作后, 慢慢开始接触难度高一点的,每天从家到文化站来回两趟,过得十分充足。 除了老是板着脸不给她好脸色的周慕云。 梅锦自己也很疑惑,他们两人明明之前都没有交集, 周慕云对站里的其他人态度都很正常, 为什么每次看到自己都没个好脸? 她晚上睡觉前把这件事跟梁满仓一通吐槽。 梁满仓也不解:“我倒是也听说过他, 说他不是很好相处。” “岂止不是很好相处,那是非常不好相处, 你说大家都是一个站里的同事,他还算是我上级, 我每次碰见他都很友好地跟他打招呼, 结果人搭都不搭理我,真是没有礼貌!”梅锦撇起嘴, “我还是第一次见他那样的人,眼高于顶这个词根本就是为他发明的嘛。” 梁满仓笑:“那你下次再见到他也就当看不见他,反正是他没礼貌在先的, 赖不上你。” “你说的很有道理,我也是这样想的。而且我就只是借调, 等借调期满,我就还回广播站来, 这之前没有比较不知道,这一比较还是广播站待着最舒服, 人员简单,也没什么勾心斗角。”梅锦坐上床,头挨到他肩上,问,“你这看的什么书?” 梁满仓把书皮翻给她看。 又是专业书, 梅锦摇摇头,问:“你晚上看这种书还睡得着吗?”要是让她睡前看这种书,大脑比白天还活跃,什么瞌睡都没了,怎么可能还睡觉。 梁满仓好笑:“你这说的什么话,我要是睡不着,那每天晚上躺你旁边干嘛呢?神游啊。” “那谁知道,说不准呢。”梅锦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躺下悠悠道,“万一你晚上故意不睡觉,想些不可描述的事情呢?” 梁满仓闻言,把书合上放到一边,掀开她的被子进去,“这种事光想有什么意思呢?” “哎哎哎,你可别进来,快出去快出去。”梅锦作势要推他,反被他抱得更紧,“热热,这么热的天,你身上跟火炉一样。” “不是你先撩拨我的吗?怎么撩拨完还想跑?哪有这么好的事。” 梅锦轻哼一声,不承认:“谁撩拨你了?是你自己想入非非,还赖上我了。” “嘴巴这么硬呢,让我试试是不是真的这么硬。” “哎唉,你这什么虎狼之词,你堂堂梁科长怎么能说这种话?”梅锦状似震惊地看向他,一双眼溜圆。 梁满仓伏在她身上闷笑:“我看你是电影看多了,还自己演上了。” 梅锦有些脸红,使劲推了推他恼羞成怒道:“你笑够了没,真讨厌!”她翻过身背对他。 “生气了?”梁满仓伸手扒拉她。 梅锦晃了晃肩头,把他的手弄掉。 “真生气啦?”梁满仓支着上半身去看。 梅锦紧紧闭着眼,努力压着唇角。 梁满仓伸手捏住她鼻子,柔柔笑道:“再憋,嘴角要抽筋了。” 穿为年代文大佬的包办原配 第62节 “哎呀你怎么这么烦人。”梅锦笑出声,把他的手打掉,被子蒙上脸,“睡觉!” …… “我在马路边,捡到一分钱,把它交到警察叔叔手里边……”知微唱着歌,蹦蹦跳跳地回家,在楼道口跟赵怡悦摆手分开,推开家里院门进去。 “老远就听见你唱歌,渴不渴,过来喝口水。”梅锦给她兑好温水,递过去,“这是老师才教的新歌吗?”之前没听她唱过。 “是啊,我们音乐老师今天才教我们的,是新歌呢,妈妈我待会儿给你重新唱一遍。”知微点头,说完话才喝水。 “好。”梅锦笑了笑,没想到这首歌这么早就有了,她小时候还唱过呢,不过她唱的时候就没见过一分的钱。 知微唱起来,可就不止一遍,给她唱一遍,姑姑回来唱一遍,爸爸回来也唱一遍,写着作业还要边哼哼边写。 一首梅锦熟得不能再熟的歌,托闺女的福,听了一遍又一遍,最后还跟着她一块儿唱了起来。 等做完饭,快要吃饭的时候,小家伙突然捂着嘴过来说:“妈妈……” 梅锦见状忙拿开她的手问:“怎么了这是?是不是咬到舌头了?” 知微摇摇头:“不是,是我的牙齿有些不舒服。” “牙齿疼?我这每天都看着你刷牙,也没吃多少糖,不应该会蛀牙的。”梅锦拉着她对着灯光张嘴,仔细朝她嘴里看了看。 梁满仓和满银也围上来看。 “啊~”知微张着嘴,含含糊糊说:“我牙齿动了,有点疼疼的。” “噢。”梅锦听到她这话,放下心来,笑说,“你这是要换牙了,哪颗牙齿松了?” “换牙?”小家伙一愣,脸上表情变得茫然,“什么是换牙?我要把牙齿换成别的吗?” 听着她不着边际的猜想,三个大人都笑起来。 小家伙不明所以,牙齿还不舒服,皱着眉鼓着脸。 “换牙就是旧的牙齿松了掉下来,再长出新的牙齿,新的牙齿更大更坚固,所以人都会换牙,爸爸妈妈还有姑姑的牙都是换过的。”梅锦解释完,又问,“你是哪颗牙松了?” “这一颗。”知微指着下门牙。 “疼吗?” 知微闭着嘴感受了下说:“不咬到就不疼,刚才吃饼干,一下子咬到了,特别特别疼。” “那你这几天吃东西要小心了,不要用门牙咬。”梁满仓用手指碰了碰她活动的牙齿,肉眼可见的松动了点,但还没到要掉的程度,还要再等一段时间。 “是所有的牙都要换吗?” “应该是吧,我记得我的牙好像都换了。”梅锦看向另外俩大人,她对自己说的话也不是很确定。 梁满仓补充说:“也不是所有的牙都要换,小孩子的牙还没长全,只有长出来的乳前牙和乳磨牙会换,后面长出来的恒磨牙,也就是靠后的两颗大牙,是不换的。” 梅锦没想到他还知道口腔知识,惊讶问:“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从你觉得看完会睡不着觉的专业书上看到的。”梁满仓笑起来,意有所指。 梅锦朝他翻了个白眼,这人,就是在内涵她昨晚上的事。 距离胜军去北方军区也差不多有一个月了,家里收到了他寄过来的信。 饭桌上,满银念给大家听。 “亲爱的三叔三婶、姑姑、妹妹,你们好。” 知微忙插话问:“妹妹是我吗?” “那家里还有其他妹妹吗?”梅锦好笑,“姑姑读信的时候不能打断插嘴,这样不礼貌。” “噢。”小家伙点头,两只小脚不老实地动了动,重新用勺子扒饭吃。 满银笑了下,继续。 胜军也没念过多少书,信写得很简单,但还算清楚地交代了他的近况,从入伍到新兵连训练,没在信里喊过一句苦和累,只就简单带过写了句班长很凶,会罚他们站军姿。 信读完,梁满仓道:“挺好,能看出来懂事不少,到部队里磨练一番,等回头是考军校还是退伍转业,都是件不错的事。” “是。”满银将信叠好收起来,“家里这个月倒是没来信,也不知道怎么样了,胜军去当兵了,胜利不知道心里怎么想,依我看,他就不应该先谈对象,也应该像胜军这样,先给自己谋个好前程,再谈对象结婚,小家庭也稳定得多。” 知微在一旁听着又忍不住问:“胜利哥哥要结婚了吗?” “是啊,估计等年底就要寄照片过来了。”梅锦回答完小家伙的话,又跟满银说,“先成家后立业还是先立业后成家,每个人的选择都不同,胜利既然已经有了对象,结了婚也挺好,只要婚后肯吃苦正干,日子也不会差的。” 当了兵的也有把日子过砸的,没读过书入过伍,也有过得红红火火的。 总归日子是人过出来的,过得好还是过得坏,全看路上一个个的选择怎么做,事无绝对。 过了孝期,不光是胜利要结婚,满银也要办婚礼了。 满银和常永平的感情一直都很好的,常永平一有点空都会来家里帮帮忙,虽然性子腼腆了点,但人勤快,还有眼力见。 她跟梁满仓对他都挺满意的。 就连知微都很欢迎他过来,因为他每次来都会给她带点好吃的,糖果饼干糕点之类的,小家伙的心被收买的轻易简单。 梅锦问:“满银,你跟永平商量过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办吗?” 说起自己的终身大事,满银不可避免地有丝羞涩,脸颊绯红:“等年底吧,元旦放假的时候。” 那差不多还有半年时间,梅锦笑:“行,你们的事情,只要你们自己商量好就行。” 这次说的是姑姑的事,知微又开始插话问:“元旦的时候,姑姑就要和常叔叔结婚了吗?” “是啊。”满银不好意思回答,梅锦笑着说。 “那姑姑跟常叔叔结婚后,是不是就要搬到常叔叔家里去了?”知微班里一个同学的姐姐上个月结的婚,结完婚后就不在家里住了,她那个同学还不舍得的哭了好久。 “对。” 一听姑姑也要搬走,小家伙顿时变了脸,两边嘴角使劲向下撇着,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姑姑不能不搬走吗?爸爸,是不是你让姑姑搬走的?”在她意识里,妈妈和她跟姑姑的感情是很好的,肯定都不舍得让姑姑搬走,用排除法,那就只剩爸爸了。 梁满仓没想到这件事还能怪到自己身上,好笑地摸了摸她脑袋:“姑姑是嫁人才搬出去的,可不是爸爸让搬的。” 满银也赶忙看着她说:“姑姑还不搬呢,而且姑姑就是搬走了,也会经常过来的。” 好了,这句话彻底证实姑姑肯定要搬走了。 “我不要姑姑搬走。”知微“哇”地一声哭出来,两行眼泪不要钱似的往下流,嘴巴里还塞着饭,“为什么结了婚姑姑就要搬到常叔叔家去,那姑姑能不能不结婚了?” 听着她孩子气的话,梅锦又心疼又忍不住笑,掏出干净的手帕给她擦眼泪,“姑姑结婚是好事,怎么能让姑姑不结婚呢?” 满银见她哭这么凄惨,也坐不住,绕到她这边来,把她从凳子上抱起来,抱到怀里,“哭成小花猫了都,不哭了好不好,哭得姑姑心都疼了。” 大人越哄,知微就越是陷进自己的情绪里出不来,越哭越伤心,提前因半年后的事情而难过。 孩子嘛,就是这样,他们没办法分出离别是在现在还是以后,只要提起来,他们就会控制不住伤心,所以才会有很多孩子只要一想到爸爸妈妈总有一天会去世,就会忍不住落泪。 但这也正是孩子的赤忱所在,他们没有那么多成年人的弯弯绕绕,难过了就哭,开心了就笑,一切都那么简单。 他们家向来喜欢在吃饭的时候聊天说笑,并没有食不言的规矩。 但今天是聊到了不该聊的事情了,饭也吃得稀稀拉拉,梅锦和满银一起哄知微,梁满仓将残局收拾干净。 哄了不知多久,知微总算是安静下来,乖乖伏在姑姑肩头,脸颊肉被挤压,一双眼睛哭得泛红,委屈巴巴的,瞧着好不可怜。 差不多从知微三岁的时候起,她就是跟满银一起睡的,一开始还是睡一张床,后来分开睡两张床,但还是在一个房间,晚上磨牙放屁都能被姑姑听得一清二楚,有时候控制不住在床单上画了地图,还是姑姑给她收拾给她洗的。 甚至现在六岁,偶尔还会有梦中找不到厕所的时候。 对知微来说,姑姑是跟爸爸妈妈同样的存在,所以她没办法接受姑姑以后不跟自己住。 也是从今天开始她突然意识到,常叔叔对她好,是因为他想把姑姑从自己身边抢走。 也因此,常永平后面再来家里,就没得过知微一个好脸,也不要他带的好吃的了,每次瞧见他,哼一声扭头就走,那态度比副站长周慕云对梅锦还过分,搞得常永平一头雾水,明明之前还甜甜喊他常叔叔呢。 偏偏还说不得,梅锦一说她就眨巴着眼睛要哭,而且回回满银还护着,给小家伙找理由,说她不是不讲礼貌,她只是不喜欢常永平,因为她在大院里看见其他长辈时都会打招呼问好,既然如此,她不喜欢常永平,那就不喜欢吧,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至此,只有常永平一个人受伤的世界达成,梅锦每次瞧见他孜孜不倦地热脸贴自己闺女的冷屁股,心中都有些愧疚,只能不停安慰自己,小家伙现在小,不懂事呢,等长大了,就知道了。 说不定到她谈恋爱要结婚的时候,他们让她住家里,她也想搬出去过二人世界呢。 想到这个可能性,梅锦也突然有些高兴不起来了。 家里的事不大,却说文化站里的工作。 马上要八一建军节,文化站准备要排一出大型文艺汇演庆祝。 高站长开会的时候让大家有什么想法都写出来。 梅锦想着借调过来就是为了多学习的,也没有偷懒,花了好几个日夜,写出来一个节目方案,信心满满地交了上去。 她的上级领导是周慕云,方案自然要先交给他审核,待他审核过后才会拿到高站长那里。 结果自从方案交上去,梅锦等了好几天,什么结果都没等到,不管是修改意见,还是不予采纳,统统都没有,就像石沉大海,没了声响。 但同时,同事们的方案,几乎都已经放到了高站长的案头。 梅锦皱着眉,不知道是不是周慕云收到的文件太多,堆起来导致没看到她的方案。 她犹豫着去找了周慕云,为什么说是犹豫,因为周慕云不待见她,她也就跟着讨厌他,平时基本都是不见面的状态。 周慕云现在就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她过去敲门。 “进。”周慕云抬头,见是她,微微歪了下头,有些疑惑,“有事吗?” 梅锦还没找他说正事,就光是看见他这副不想看见自己的表情,心中没来由地就升腾起一股火,搞得好像她很想来找他一样,她强忍着压制住情绪,脸上尽量露出一个笑问:“周副站长,高站长不是说让我们为八一建军节的汇演写方案吗?我前几天交上来一个方案,但一直没等到你的意见,我想是不是您太忙了没看到,所以想过来问一下。” “哦,你的那个方案我看了。”周慕云屁股长钉似的一直坐在椅子上,又低下头,手里握着钢笔,在文件上划拉着什么,声音清清淡淡。 梅锦等了一会儿,见他说完这句话就没了下文,她眼睛都睁大了些,眉毛跟着挑了挑。 “你还有事吗?”许是见她一直不走,周慕云皱了下眉头,又抬起头看向她。 要说之前梅锦还能控制住自己,这下是真被他气笑了,什么叫“还有事吗”?她的事情他也没给她接解决啊!她深深呼吸了下,握了握拳,沉着声问:“周副站长,我文化水平没你高,没听懂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你能帮我解释一下,什么叫‘我还有事吗’?” 周慕云听出了她话中的怒意,也跟着有些不耐,“你是在质问我吗?你自己的工作都完成了吗?不回自己的位置上完成工作,在我这里待着干什么?不知道马上文艺汇演,现在大家都很忙吗?!” “没有,怎么敢,我哪有那个胆子敢质问您啊?你可是堂堂周副站长。”梅锦冷笑,看着他的眼神发凉,“是,大家都忙,您忙到连看我方案的时间都没有,您要是没时间看,就把方案还给我,我亲自交给高站长。” “呵!”周慕云腾地站起来,“你不敢?你背后有你那个科长丈夫,你有什么不敢的?” 梅锦听他提到梁满仓,愣了下,不明白怎么跟他扯上关系了,她瞧着他不忿的样子,反应了会儿,突然恍然大悟,难不成他是觉得自己能来文化站,是因为梁满仓使了力? 她突然有些好笑,气好笑到气都散了一半,她好整以暇问:“怎么,你是嫉妒我有科长丈夫,你没有吗?你想有你也可以有啊,军区这么多科长首长,你去找啊,我又没有拦着你。” 她这话说得荤素不忌,听得周慕云一个文人瞪大了眼,看着她好半天说不出话。 他们俩发生争执的声音不小,引来了隔壁的人,高站长和赵好大姐都过来了。 穿为年代文大佬的包办原配 第63节 赵好把拉过来,轻声劝着:“小锦,你跟他置什么气?他一向是这个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 梅锦知道她是不知道原因误会了,还以为自己是因为副站长不给自己好脸色而生气。 她解释说:“大姐,不是我要跟他置气,是他实在欺人太甚,你说哪儿有这样的啊,咱们都是一块儿交上去的方案,你们的都有了结果,就我的闷声不响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不认真工作没写呢。”她边说边哭出来,甚至故意让自己哭得更委屈些。 有的时候,眼泪也是一种武器,如果只是他们二人对峙,那当然没必要流泪,但既然对峙中加入了其他势力,而这股势力又会影响到战局的最终走向,那她就要让局势对自己有利。 人都是会不自觉同情弱者的,太强大反而会被忽视掉收的委屈,觉得你既然这么能忍,那你为了大局就再忍忍吧。 周慕云没想到刚才还跟自己叫板的人,霎时间就能换一副嘴脸,也有些措手不及。 高站长听完梅锦的话,严肃问:“慕云,梅锦同志说的是真的吗?” 这种情况下,就算是真的,也当然不能承认,周慕云再清高也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该懂的心计还是明白的,他道:“梅锦同志是交上来一份方案,但您也知道,现在大家都很忙,我只是一时间没顾上看,想着过会儿就看的,没想到她这就找来了,不分青红皂白就跟我吵起来。” 他话说完,梅锦擦眼泪的手一顿,幽幽补了句:“是啊,人家的方案改了五六次都有时间,一到我,连看第一遍的时间都没有,都怪我丈夫是科长,让某些人觉得我是走了后门的。”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安静了。 ----------------------- 作者有话说:感谢所有帮我捉虫的宝宝噢[抱抱] 评论区有小红包[撒花] 第55章 换牙 她是妈妈的忠实粉丝! 听了梅锦的话, 大家都扭头看向她。 高站长不解问:“这跟梁科长有什么关系?” “是啊,我也疑惑呢,这跟我丈夫有什么关系。”梅锦指着周慕云说,“是副站长刚才自己说的, 说我背后有个科长丈夫, 仗着有他在, 我什么事情都敢做。” 她又转向周站长,很是委屈说:“站长, 我就不明白了,我自从来到咱们文化站, 工作上不说多么勤勉, 但也算是兢兢业业,从来没有迟到早退, 怎么在有些人眼中,我就变成了靠关系的人呢?而且我丈夫是科长没错,但在这军区, 多少人都是他的前辈,他一个科长, 又算得了什么?大家应该也是有不少人都是见过他,了解过他的为人的, 他对任何人都礼貌有加,从来没有做过以权势压人的事情, 我不知道副站长是基于什么做出了这种不正向的猜测,这种猜测对于我和我丈夫都是一种污蔑!” 都在军区,大家就算跟梁满仓不熟悉,但也路上碰到过,或者因各种原因有过一些接触。 “对啊, 梁科长在军区的风评一向很好的,我也还是头一次听说有这种传言呢。” “问题是周站长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啊?”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大家还是愿意相信自己亲眼所见。 “站长,我从来没有这么说过,这些都是她自己的猜测。”周慕云眼瞧着风向都被她带走,也坐不住了,忙为自己解释,又愤怒地看向梅锦,“梅锦同志,我只不过是没来得及看你的方案,你至于这么污蔑我吗?” 高站长有些头疼地看了看他们俩,给赵好使了个眼色,这种事情不管真相是怎么样的,他们这样子说,又被大家听到,到时候口口相传,总归是影响不好。 赵好见状连忙笑着把大家推出去:“哎呦,工作都做完了没啊?这汇演的时间越来越近了,你们还不抓紧去处理工作,还在这里凑什么热闹啊?” 等人都走得差不多,高站长长叹口气,把人都叫到自己办公室。 梅锦脸上还流着泪,赵好大姐搂着她一块儿过去。 高站长的办公室里有凳子,他搬了一把过来放到他们面前,赵好也忙帮着搬。 几人坐下,高站长又给他们倒了茶:“现在不着急,到底怎么回事,咱们慢慢说。” 赵好也劝着梅锦:“是啊小锦,你也别太伤心,站长肯定会还你一个公道的。” “赵大姐,你这话说得可就有失公允了吧?”周慕云不满开口道,“怎么就叫还她一个公道?这件事还没有定论呢吧?好像一定是我欺负了她一样。” 赵好没想到自己安慰女同志的话会被他这样曲解,也有些不高兴忍不住道:“周副站长,知道您有文化,但也没必要这么咬文嚼字吧?”都在一个站里共事了这么久,谁不知道谁的性格啊?就冲着周慕云平时的为人,她就无条件相信梅锦。 眼瞧着还没化解周慕云和梅锦的矛盾,赵好也要跟他吵起来了,高站长只觉得气血上涌,脑袋嗡嗡响,道:“行了,让你们过来,不是让你们来吵架的!” 站长一发火,这下几人都老实了。 梅锦也默默停住了眼泪,当眼泪对自己有用时要多流流,但要是会让人感到烦躁,那还是赶紧收起来吧。 说是让高站长调节,其实就是和稀泥,毕竟站在领导的角度,一个是自己的副手,一个是自己亲自要求借调过来的人才,哪一个都不好惹,哪一个都不好劝,而且全靠嘴说,无凭无据的,还能让其中一人给另一人道歉吗? 不过不管怎么样,梅锦一开始的目标倒也算是以另一种方式达成了,那就是辛苦写的方案被人认真对待了,虽然过程曲折又恼人。 事情被高高举起轻轻放下,梅锦心里也很不爽,只能说职场就是这样的,如果不能保证自己的不可或缺性,领导是不会为了一个人得罪另外一个人的。 她跟赵大姐手挽着手出去,经过周慕云时瞪了一眼。 周慕云也冷哼一声,进到自己办公室,反手将门关上。 赵大姐安慰梅锦:“你别放心上,他这人就这样,大家都不喜欢他,只是不跟他一般计较罢了。” “我真就没见过这么小肚鸡肠的男人。” 赵好拉着她左右看了看,小声道:“我之前听到过一些事,说不定就是他这种态度对你的原因。” “什么事?”梅锦就说,明明两人从没有见过,怎么周慕云能对她产生这么大的恶意。 “我听说啊,你没来的时候,他想把她妹妹弄进来,听说他妹妹今年刚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要是能进咱文化站对他们来说不是挺好,但文化站不缺人,高站长就没同意,结果谁知道没过几天你就来了,估计他就怨上你了。” “哎?”梅锦震惊地看着她,原来清高的周慕云也不是真的清高啊,“可我也只是借调过来,又没挡到他妹妹的路,怎么能怪到我身上?这人真是奇怪。” “谁说不是呢,我们私下里都说他是读书读傻了,一点不会人情世故。” “人家哪里是不会人情世故,只是咱们不配得到他的人情世故而已。”梅锦撇撇嘴,看得透透的,人家对待领导和对待她们可不是一个嘴脸。 晚上回到家,还没等她把今天的事告诉梁满仓,梁满仓就先过来问她:“你跟周慕云吵架了?” “你怎么知道?”梅锦有些惊讶,“我正想跟你说呢,那个周慕云真是讨厌,面上瞧着还是个正派人,其实最小心眼了。” “这事我听同事说的,消息传得多块,现在估计大家都知道了。”梁满仓瞧着她愤愤不平的脸,心稍稍放下些,还有心情吐槽,应该没受太大委屈,“到底怎么回事,你跟他之前不是互不搭理吗?怎么会突然吵起来。” “我倒是想跟他互不搭理,但问题是他是我上级领导呀,我之前那个方案,写得多仔细,点灯熬油地写,结果他看都不看,留着压桌角。”梅锦翻个白眼,越想越生气,“你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针对我吗?” “为什么?” “原因说出来你都不可置信,因为他觉得我抢了他妹妹的工作岗位。”梅锦将晒干的衣服抻平递过去让他叠。 “什么叫你抢了他妹妹的工作岗位,你不是高站长借调过去的吗?按理说借调,你的编制还在原单位啊。” “就是说啊。”梅锦将赵大姐告诉自己的理由又跟他说了一遍,“虽然是赵大姐听说的,但我觉得这个可信度很高,要不然他怎么会无缘无故针对我,而且人家可不认为我是高站长借调过去的,人家觉得我是背靠你这颗大树,拼人脉,他比不过你,所以就恼羞成怒了。” 梅锦越分析越觉得这就是真相,感慨地摇摇头,“真没想到军区还有这种人,而且这种人竟然还成了文化站的副站长,所以还是要多读书考个好大学啊。” “这又怎么说?”怎么突然跳到考大学上去了。 “你想啊,他要不是因为是名牌大学毕业,就凭他自己的能力,他能当上副站长吗?还不是学历加成。”梅锦振振有词。 梁满仓听得一愣一愣,但仔细那么一想,好像又有几分道理,他将叠好的衣服放进衣柜,笑了:“那让知微上首都大学,全国最好的大学。” “我看行。”两人说着说着对视笑出来。 自从发现周慕云的脑回路有些问题,梅锦就觉得自己也不是那么生气了,毕竟跟个傻子还计较什么,说出去都被人笑话。 梁满仓又问:“那你的方案最后怎么解决的?” “我也算是因祸得福了,从此以后我的工作就不找周慕云了,直接找高站长,这次的方案他看过后十分肯定,还表扬我了呢。” 梁满仓看着她笑:“倒也的确是件好事,不用再跟他接触了。” 知微这时候推门进来:“妈妈?” 两人眼角含笑看过去:“怎么了?” “我牙齿掉了。”她张嘴龇牙,赫然一个小豁口。 梅锦有些惊讶地走过去,弯腰看了看她的嘴巴问:“掉下来的牙齿呢?” “这里。”知微张开手,小小的牙齿静静躺在掌心,牙根还残留着血迹。 “换牙齿了,以后就是大孩子了。”梅锦笑起来摸了摸她的脸,“这个牙齿给妈妈,妈妈给你扔到房顶上。”她拿过小牙齿,牵着她出去。 知微好奇问:“为什么要扔房顶上?” “嗯……为了让新牙齿向上长?下面的牙齿掉了扔房顶,上面的牙齿掉了扔床底下,妈妈小时候换牙,你姥姥就是这样做的。”不过具体什么原因,梅锦也不是很清楚。 “姥姥?” “是啊,姥姥。”梅锦将牙齿用力甩上去,他们这一栋是三层楼,扔到三楼上的房顶有些困难,所以她扔的是院门的梁子上,扔完后,她看着女儿笑,“姥姥要是见到你,肯定会很喜欢你的。” 一阵风吹过,吹起母女俩的裙摆,飒飒摆动,两人长相相似,一眼便能认出是母女。 梁满仓站在客厅的门口望过去,眼眸弯了弯。 梅锦扔好后拍了拍手,眯起眼睛抬头看:“可以了,扔上去了,以后你的牙齿肯定会长得坚硬锋利的,噢对了,记住不能用舌头舔。” 正忍不住用舌尖舔了舔的知微僵住,默默把舌头收回去问:“为什么不能舔?” “因为现在对你的新牙齿来说,舌尖的力量太大了,你要是经常舔的话会让牙齿长歪的,长成大龅牙。” “像徐家大哥哥那样吗?”徐家的大儿子就一口龅牙,嘴唇都被顶起来。 梅锦想了想:“应该是的。”会龅牙也不一定是因为舌头舔,应该也跟基因有些关系,不过她为了吓吓她,还是点头,毕竟这时候要是牙齿长歪了,可没有正畸可以给她矫正。 “好吧。”知微悻悻点头,又问起刚才提到的姥姥,“妈妈,姥姥在哪里?我怎么没见过她?”姥姥是妈妈的妈妈,但她只见过爸爸的妈妈。 “姥姥啊,姥姥在另外一个世界。”梅锦眼中有丝怀念,来到这里太久了,久到她已经很久没有想到她原先的家了,这突然一提起,总恍似梦中,好像前世只是她做的一个梦,似真似幻,真真假假的分不清楚了。 “另外一个世界就是你说的人去世才能去的地方吗?”知微仰头看着她,夕阳洒在妈妈脸上,给她蒙了层看不真切的纱。 梅锦笑了笑,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不是人去世才能去的地方,是她再也无法抵达的地方,哪怕是死去。 而即使她因长寿活到了那个时代,也没办法见到自己的爸爸妈妈,因为这是书中的世界啊。 梅锦垂下眼,没来由地涌出一股悲伤来。 梁满仓刚才还看见她们母女俩有说有笑的,怎么一个转头,就变了情绪,他看向知微,知微茫然地回看过来。 行吧,闺女也不清楚,他上前问:“怎么了这是?” 梅锦使劲眨了眨眼,笑了下说:“没事,沙子迷眼了。”说完绕过他进了卧室。 知微也想跟着一块儿进去,梁满仓赶忙拉住她,往卧室里看了眼压声问:“刚才跟妈妈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呀,就妈妈说让我不要用舌头舔这个。”她手指指着自己嘴巴里的小豁口。 “还有呢?” “妈妈还说姥姥了,说姥姥看到我肯定会喜欢我的,还说姥姥在另外一个世界。”知微说完有些疑惑问,“爸爸,另外一个世界到底在哪?为什么只有去世后才能过去。” 梁满仓抿了下唇,在她脑袋上摸了摸,沉默一瞬提醒说:“以后不要再在妈妈面前提起姥姥了,你提起来妈妈会伤心的。” “噢。”知微半知不解,为什么提起姥姥会伤心?姥姥不是妈妈的妈妈吗,反正她提起妈妈是不会伤心的,她一肚子问题,但看着爸爸的表情,还是选择闭着嘴巴,没有问出来。 穿为年代文大佬的包办原配 第64节 她把爸爸的手移开,表情十分严肃:“爸爸,你以后不要再摸我的头了。” “为什么呀?” “因为我已经是大孩子了,小孩子才要被爸爸妈妈摸头呢!” 知微嘴角拉平,眼神很是认真,认真到梁满仓有些想笑,会说出自己是大孩子的孩子就还是小孩子,他忍了忍,顺从点头:“好,那爸爸以后不摸你的头了,你去玩吧。” 知微现在放暑假,每天都玩得乐不思蜀,哪天都得到饭点才能回来,甚至有时候饭点也不回来,她有时候到小伙伴们家里玩,听不懂客气话,小伙伴的爸妈说一声,“别走了,就在家吃吧”,她就真高高兴兴地在人家家里吃起饭来了。 梅锦发现一次这种情况后,就连忙教育她,在应对这种情况时要说“家里也做了饭,要赶紧回家吃饭”,总之,不能在爸爸妈妈不知道的时候留在别人家吃饭,因为大人们只是客套一下,并不一定是真的想留她吃饭。 知微很听话,说了一次后就记住了,自那以后,只要人家家里一端菜上桌,就立马起身回家。 夏意渐深,树上的叶子愈浓。 梅锦每天都觉得很热,骑车上下班的时候都尽量走在树荫下面,也就迎面吹来的风能够缓解一下热意了。 赵大姐看了眼日头也道:“今天真是热,背上出的都是汗。” 她们俩都住在师部,平时便约着一起骑车上下班,路上也能做个伴。 “待会儿到站里多喝点凉水。”梅锦用力蹬着自行车,道,“幸好今年供销社的西瓜供应多,热的时候切一牙西瓜吃,也能解解暑。” “今年光景好多了,这些瓜果的供应也都多了,哪像前两年,夏天想吃口西瓜真是困难。” 两人一路说说笑笑地到了站里,正碰上周慕云出来。 赵大姐还笑呵着打了声招呼,“周副站长,出去啊?” 梅锦就当没看见他,脸色都没变一下,略过他身边就进去了。 周慕云冲赵大姐点了点头。 进到站里,赵大姐就变了一副脸色,撇撇嘴对梅锦小声说:“你知道他妹妹最后被分到哪去了吗?” “哪里?” “到通信站去了。”赵大姐摇摇头,“不知道他找的哪位领导帮忙办的。” “通信站,这个部门倒是挺好的,接接电话之类的。” “可不是嘛,问题就是他既然能安排好他妹妹,也不知道冲你发个什么劲。” “可能他神经吧。” 赵大姐笑起来,手指点了点她:“你这说得可真准确,他还真让人觉得有点神经。” 她举例道:“之前你还没来的时候,高站长布置什么任务,大家完成后也是要先交给他,他看完后就让我们改,改来改去,最后还是用了没有改的那一版,可把我们气得够呛,就没见过这么磨人的人。” 梅锦惊讶挑眉,没想到还有这种事,她追问:“那后来呢?” “后来也是有人气不过,跟他吵了一架,比你上回那架吵得可狠多了,就差上手打了。”赵大姐摇摇头,“从那之后他就收敛多了,估计也是怕得罪人多了,走夜路被人套上麻袋打一顿吧。” 梅锦笑出声:“部队怎么可能会发生这种事,这要是被查出来,恐怕开除都是轻的吧。” “这种事说不定的,万一有人气狠了,就愿意下那个狠手呢。” 两人闲聊着,梅锦吃了一嘴站里以前的瓜,内心感慨,没想到文化站不大,事情倒是不少。 思及此,她是越发怀念广播站,还是广播站好,人员简单,大家都和和乐乐的,从来没有什么勾心斗角,边姐和刘哥还会时常给她带好吃的,还会在假期把孩子们带到站里去,让他们随意撒欢。 不过她现在虽然不在广播站,知微还是经常去院里找哥哥姐姐们玩,大家都放暑假,玩的时间可是多。 八一汇演当天,在军区的大礼堂举行,能去观看的人都去了,整个礼堂坐得满满当当,没一个空着的位置,从舞台上一眼望去,全是人头。 观众席也分军人区和家属区,跟看电影一样,梁满仓跟领导们坐在一起,梅锦和满银带着知微坐到家属区去。 满银小声问:“嫂子,这些节目都是你们排的吗?” 梅锦摇头:“不是,我们就是编编剧本、形式,具体怎么演是看文工团自己的。” 她们俩说话的时候,知微就扭着脑袋来回看,等她俩说完也问:“妈妈,这里面哪个节目是你写的?”一说话就露出嘴巴里的小豁口,新牙齿已经长出来一部分了。 梅锦笑着刮了下她鼻头,说:“这里面哪一个都不是,妈妈的节目没被选上。” “啊,为什么呀?”小家伙有些失落,随后又鼓起气,“妈妈的节目那么好,肯定是他们不懂得欣赏!” 梅锦被她的话温暖到,又好笑地捏了捏她脸颊肉:“你都没看过,你怎么知道妈妈的节目好?” “我就是知道!”知微语气肯定,她是妈妈的忠实粉丝! 演出开始,梅锦笑着看着她,食指放在嘴巴上“嘘”了下,知微立马听话地闭上嘴巴,眼睛却紧紧盯着台上,她倒要看看,淘汰了妈妈的节目的表演能有多好。 梅锦瞧着她,又忍不住笑了笑,手在她脑袋上轻轻抚摸,这下知微倒是没再说什么自己是大孩子不能被摸头的话了。 汇演总共两个小时,飞驰而过,大家从演出中醒神。 知微讪讪地摸了摸鼻尖,好吧,她承认,今天的演出的确很好看。 她有些心虚地瞥了下旁边的妈妈,心中又坚定起来,但她相信,妈妈的节目肯定是最好看的,比台上的好看很多很多倍! 知微脸上表情变幻,像变色龙似的,梅锦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却忍不住发笑,这小家伙。 第56章 这是秘密 吹动两人衣角,缠绵在一起…… 暑假结束, 子弟小学开学,在家玩了两个月的小孩终于要回归学校。 带孩子带烦了的家长们都松了一口气。 知微的作业,梅锦一向是不担心的,她把她书包收拾出来, 拍了拍说:“知微, 你这怎么弄的, 这什么时候磨了一个窟窿出来?”她手指从窟窿眼里穿过去,能足足穿过去三根!这要是放个橡皮, 准掉的没影儿。 “哪里,我看看。”知微跑过来, 看到那个窟窿眼儿, 也吃一惊,挠挠头说, “我也不知道这什么时候弄的,妈妈,这还能补好吗?” “能补。”梅锦点点头, 上屋里拿出针线盒,找了块颜色相近的碎布, “幸好你这是烂在包底,打个补丁也看不见。” 她坐到旁边椅子上给她缝, 边穿针引线边问:“明天就报道了,待会儿妈妈把你书包缝好, 你就把你的作业本都放进来,省得明天早上忘了。” 知微瞥了她一眼,眼神里都透着心虚,支支吾吾嗯了声。 这种声音不太对劲啊,梅锦针一停, 抬头看了眼,问:“你不会作业没写完吧?”问完自己都不太敢相信,她的作业可从来没让他们操心过,不管是长假短假,哪回都是写得认认真真的,从来没拖延过。 知微舔了舔唇,两只手揪了揪衣角,嚅嚅说:“我忘记了。” “忘记?”梅锦将针线放下,叹口气,“那你还差多少?” 知微进屋,翻出一个本子,回说:“就差这个了。” 她觑着妈妈的表情,连忙解释:“我不是故意不写的,它掉到书桌后面去了,我今天早上才看到,还一个字没有写。”她越说声音越抖,说到最后自己先忍不住哭起来,“我真的不是故意不写的!” 她哭得可怜,梅锦忙把她拉过来,给她擦了擦眼泪:“妈妈又没说你是故意不写的,怎么还哭起来了?这还有一天时间呢,我们把它写完就行了。” 知微抬起袖子抹了抹脸,急得不行:“但是还有好多,我写不完了,我刚才就一直在写,妈妈,我要是写不完,齐老师会不会骂我?” “不会的不会的。”梅锦好笑,“写不完就不写了,明天就开学了,今天好好玩,等回头妈妈跟齐老师说一声,齐老师不会骂你的。” “行了,别哭了,吃不吃桃酥?再给你泡一杯麦乳精好不好?” 知微抽抽嗒嗒,点了点头:“好。” 梅锦把麦乳精和桃酥从柜子里拿出来:“这麦乳精还是你常叔叔买的呢,专门买给你喝的,下次见到他可不准再没有礼貌了。” 小家伙刚哭完,心情很不好,又听到常叔叔,不爽地鼓了鼓嘴,“那我不喝麦乳精了。” “嘿?”梅锦刚舀了勺麦乳精放杯子里,准备用热水冲泡开,听到这话,扭头看向她,“常叔叔怎么就把你得罪的这么厉害?连你最喜欢喝的麦乳精都不愿意喝了。” “我只是不喝常叔叔买的,妈妈买的我还是喝的。”知微虽然不高兴,但逻辑十分在线。 “你这样可不好,姑姑会伤心的。”梅锦把麦乳精冲好,闻着涌上来的香甜气息,递到她鼻子下。 知微鼻翼耸动,下意识咽了口口水,但仍然抵抗着不肯喝,拿过桃酥吃起来,嘴里故意发出“嘛嘛”声,只是小眼神还是控制不住地往麦乳精上瞟。 她问:“姑姑为什么会伤心?” 梅锦被她的模样逗笑,特意将麦乳精放到离女儿一拳距离的桌子上,解释说:“你想啊,姑姑平时是不是最疼你了?每回发工资,不是给你买吃的,就是给你买穿的。” “是啊。”知微昂起脑袋,还有骄傲。 “但是姑姑是不是也很喜欢常叔叔啊?”梅锦继续发力。 知微想了想:“姑姑还是更喜欢我。” 梅锦笑出声:“好,姑姑更喜欢你,但不可否认的是,你们两个都是姑姑喜欢的人,那你要是不喜欢常叔叔,姑姑看着难道心里会好受吗?就想爸爸妈妈都是你喜欢的人,可要是爸爸不喜欢妈妈,你心里不会伤心吗?”当然,她这举的例子完全就不是同一种情况,但没关系,能骗到眼前这个小学生就行。 果然知微脸上露出难受的表情来,她沉重叹口气:“要是爸爸不喜欢妈妈,我肯定会哭的。” “你看,那换位思考,你也不要再讨厌常叔叔了好吗?不用你喜欢他,只要你看见他时能礼貌一些就好。” “那好吧。”知微妥协,上前把诱人的麦乳精端走,走到卧室门口停住,又转过身,“那我下回看见他,喊他常叔叔,姑姑应该就不会伤心了吧?” 梅锦看着她紧紧捧着的麦乳精,脸上露出笑,这小馋丫头,点点头回道:“不会了。” 第二天报道,知微牵着妈妈的手,忐忑地走进班级,把作业本交上去后又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妈妈。 梅锦笑着冲她颔首,跟她摆了摆手后离开学校。 知微乖乖坐在自己位置上,腰背挺得笔直,生怕齐老师因为她作业没写完而训斥她,惴惴了一整天,直到放学回到家,齐老师都没跟她提过作业的事,这才放下心来,扑到梅锦怀里,小蝴蝶似的笑说:“妈妈,齐老师真的没有说我!” “齐老师要说你什么?”梁满仓看过来问。 梅锦刚要解释,就被知微捂住嘴,自己回头跟爸爸道:“这是秘密。” 梅锦笑,随着她道:“对,这是我们母女俩的秘密,不能告诉你。” “你们母女俩还有秘密了,知微,什么秘密这么重要,连爸爸都不能告诉。” “哎呀,都说了是秘密了,要是告诉你,那就不是秘密了。”知微一副“这道理你怎么都不明白”的表情,走过去把梁满仓往外推,“爸爸我饿了,你快去做饭。” “我真是欠了你的,小祖宗。”梁满仓语带笑意,捏了捏她鼻子,走出去问:“那小祖宗,你晚上想吃什么?” “我想吃炸酥肉!”之前邻居家炸完送了一小盘过来,吃过一次后,炸酥肉就牢牢把控住了小家伙的胃。 “那你可就太高估爸爸了,这爸爸可不会做。” 知微失望一瞬,板起脸道:“爸爸,那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不会就要去学呀,齐老师都说了,不能老说自己不会,要勤奋,不会就要去学,如果一直不学,那就要一直不会,只有学了才能会!” 她说话机关枪似的,嘟嘟嘟一连串,再加上说完那叹一口气的样子,就像在无声表达:“爸爸你真懒!” 梅锦和梁满仓都被她说得乐不可支。 梁满仓曲起食指在她脑门处轻敲:“你能记住齐老师的话,爸爸要表扬你,但是还有一句话你也要了解。” “什么话?” 穿为年代文大佬的包办原配 第65节 “术业有专攻,意思是专业的事情要交给专业的人来做,爸爸又不是厨师,不会烧的菜有很多。” 知微大眼睛茫然地眨了眨,她是第一次听到这句话,但爸爸说得很有道理,她虚心学习:“我知道了,那爸爸你晚上准备烧什么饭?” “下面条吃吗?” 知微回头看妈妈:“妈妈,你吃面条吗?” “行啊,吃凉拌面吧,家里还有黄瓜,切点黄瓜丝,拍点蒜末,过凉水拌一拌。”天气太热了,汤面完全吃不下去。 “行。”梁满仓问,“家里有肉吗?” “没有,今天供销社没肉。”现在又没有冰箱,当天买的肉当天就得吃完,吃不完就要放坏,存不住一点。 “那没肉,我煮点鸡蛋,做个鸡蛋酱拌面?” “行。” 鸡蛋酱拌面也香得很,鸡蛋炒散后加黄豆酱,再放上各种调料调味,而好不好吃的关键就看黄豆酱,他们家现在吃的这罐黄豆酱是李贵珍在老家做了寄过来的,她费心晒完腌制的,味道一绝,平时不管是就个馒头还是拌个面条,都是美味。 今天满银跟常永平出去吃,晚上是常永平把她送回来的。 天黑下来,常永平从外面进来跟大家问好,梅锦立马给知微使了个眼色。 知微鼓鼓脸,虽然有些不乐意,但还是上前道:“常叔叔晚上好好。” 常永平简直受宠若惊,小家伙这好几个月都不愿意搭理他,他忙说:“知微也晚上好,你姑姑说你今天学校开学了,恭喜你,以后就是二年级了。” 满银也有些惊喜,她还以为侄女起码得等到她出嫁后习惯习惯,才能再跟常永平说话。 这有什么好恭喜的,二年级的作业还比一年级多呢!当然,这话知微只在心里嘟囔,没有说出来,毕竟这话要是说出来,妈妈又该说她不礼貌了,这种事情她还是很明白的。 知微问完好,就看向姑姑,见姑姑脸上笑着,又看向妈妈。 梅锦抬了抬下巴,那意思是自己没骗她吧。 …… 最近文化站是没有大型的汇演了,但小型的文艺汇演还是有的,时不时就要到不同的基层部队去给战士们表演。 而梅锦工作的主要内容仍然是核对与审校。 她手里拿着一份准备下发下去的《战地歌声》审阅,这次是最后一遍审核了,审核完就要去付印,她看着看着,脸色突然变得严肃,眼神也越发认真谨慎。 她皱起眉,扣了扣掌心,心中虽然不能百分百确定,但也八九不离十。 《战地歌声》里的歌她都在广播站时听过,旋律优美、朗朗上口,光听前奏,她就能跟着哼唱两句出来,可以说对里面的歌曲是很熟悉了。 也正因此,她判定里面有一首歌是有问题,绝对不能放到《战地歌声》下发下去的,因为这首歌的原作者是已经被定性为苏/修主义的苏联文人。 这首名为《小路》的歌曲,大概是在五十年代中苏蜜月时期引进国内的,后来被国内的词曲作家改编,从此广为流传,甚至很多人都不知道它是改编自苏联歌曲。 所以在中苏关系破裂后,这首歌也没有被全面禁止,但问题是,这位苏联作者几个月前刚被国内批判,批判的文章甚至上了《日报》,那时她还在广播站,朗读过那篇文章,因此记忆深刻。 梅锦抬头看了眼时间,已经是下午四点,而《战地歌声》明天就要付印,现在当务之急是赶紧把《小路》从里面拿出来。 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毕竟大多数人都以为《小路》是国内歌曲,可一旦被人发现他们文化站印发的文集引用了被批判过的苏联文人的作品,后果将不堪设想,若是被有心人设计,他们甚至会被怀疑政/治倾向。 《小路》还是周慕云亲自加进《战地歌声》里的,梅锦想到他那张扑克脸,拿着文稿直接敲响了高站长办公室的门,把自己的发现告诉他。 高站长脸色也变了变,现在国内局势复杂,一招不慎,就会被别人拉下马,尤其是会跟苏联扯上关系的事情,更是要严肃,他道:“梅锦同志,你说的那篇报道现在还能不能找出来?”毕竟《小路》放在《战地歌声》里也是经过了初审二审的,这突然要撤下,也得有个说法才行。 “我现在就去找。”梅锦点头,出了办公室,就直奔资料室去。 资料室的小刘看见她笑道:“梅锦,你要找什么资料?我帮你一块儿找啊。” “我想找一份大概四个月前的《日报》,但具体是哪一期的我不记得了。” “四个月前的啊,都在那一片儿呢。”小刘指了个方向,带着她走到架子边,“梅姐你看看,有没有你找的那一份。” 毕竟是好几个月前的报纸了,梅锦也记不清那篇报道在哪个版面上,只隐约记得不是头版,时钟越走越快,报纸一张张翻过去,哪一张都不是,她不免有些心急,难道不是四个月前的?或者说不是在《日报》上? 她那时候在广播室,每天都能收到好几份报纸,不光是本地的《日报》,还有《人民日报》、《文艺报》等,她也实在是记不清到底在哪张报纸上了。 小刘弯着腰一块儿帮着翻,问:“姐,你想找的那份报纸写了什么?” “是刊登了一篇批判苏/修主义的文章,里面提到了一些苏联的作者。”梅锦手上不停,“你其他报纸也帮我看看,也不一定是在《日报》上。” 果不其然,最后是在《文艺报》上找到的。 梅锦拿着报纸对小刘道谢,赶紧又回了站长办公室。 此时周慕云也在办公室,他一脸怒容,据理力争道:“站长,《小路》这首歌绝不是苏联作者写的,这首歌十几年前就被大家传唱了,到现在军中还有不少人时不时地唱两句,怎么可能会跟苏/修主义扯上关系?” 见梅锦进来,他矛头又转向她,指着她说:“梅锦同志,我真没想到你会是这样的人!你就算再讨厌我,也不应该把这个帽子扣到我头上来,你知不知道这件事有多严重?” “我当然知道!”梅锦也气了,自己为了这件事跑上跑下,这刚回来到,还没喘口气呢,就被人劈头盖脸一顿指责,她如何能不生气?她把《文艺报》拍到桌面上,“睁大你的眼睛,你自己看,你堂堂名校毕业生,应该能看懂这份报纸吧?不用我给你讲解了吧?” 周慕云没理她,拿起报纸一目十行地浏览起来,看完后脸色跟着变得苍白,不可置信地后退两步,文章中清晰地提到了《小路》这首歌改编自那位苏/修主义的苏联作家。 看到他这副表现,高站长都不用再自己看,就知道梅锦说的是对的,他隆起眉头,沉声说:“行了,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现在赶紧想想用什么歌代替这首。” 他们的歌曲集不是随意选歌的,每首歌都有其代表的含义,眼下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出跟其代表相同含义的歌曲,还真不是件简单的事,毕竟这时候又没有电脑,不能一键搜索查询,只能靠人力。 梅锦提议说:“不如把赵大姐他们都叫来一起找吧,人多力量大,这样效率也高一点。” 她话刚说完就被高站长否决:“不行,这件事影响不好,不能被更多人知道。”这算是一场严重的□□,即使没有刊行,若被有心人知道并举报,他和周慕云也都将被问责。 梅锦一怔,她知道这件事后果恐怕会比较严重,但没想到会这么严重,她点点头表示明白。 高站长道:“今晚咱们三个就加加班,找出一首能够替代它的歌曲,不要影响《战地歌声》明天的印发。” “好。”梅锦答应下来,但离周慕云远远的。 在不争的事实下,周慕云此时倒是沉默了下来,没有再发表意见,垂着眼,默不作声地工作。 他的工作失误导致自己加班,梅锦瞥他一眼,只觉得他烦透了,而且最烦的是他一开始竟然还不承认自己的过错,还在那狡辩。 晚上既然要加班,她就没跟赵大姐一块儿回去,还拜托她跟家里说一声,免得梁满仓见她迟迟不回去,担心她路上出什么意外。 现在算是夏天的尾巴,天正在黑得越来越早,月亮慢慢爬上天空,从文化站的窗户看出去,除了有路灯的地方,其他地方一片漆黑。 三个人直加班到九点多,才敲定可更换替代的歌曲,随后又改内容加排版,到了十点多才算是完成工作。 高站长看着外面的天说:“梅锦同志,我先送你回师部吧。”文化站到师部的路上,有一段路是没有路灯的,她一个女同志走夜路不安全。 梅锦笑了笑说:“不用了站长,我爱人来接我了。” 其实她跟赵大姐说的时候就知道梁满仓晚上肯定会过来接自己的,六点多的时候就看到他在窗户外晃,她当时冲他摆了摆手,让他自己找个地方等着,没想到这一等就是四个小时。 “梁科长来了?”高站长跟梁满仓是认识的,只是平时没有什么工作上的往来,所以不多熟悉。 “是。”梅锦收拾好包,斜背到肩上。 这时梁满仓从外面敲门进来,他刚才从窗外看几人站起来,就猜到他们应该是做完工作了。 他对着高站长笑道:“高站长,我来接梅锦。” 高站长也立马笑起来,过去跟他握了下手,算是问好:“你们回去路上小心。” 梅锦跟梁满仓一起出去,两人都默契地没有搭理周慕云,高站长等他们走后看了眼周慕云,也理解他们的做法。 梁满仓揽着梅锦的肩膀问:“今天怎么这么晚?”来这里几个月了,这还是她第一次加班,没想到一加就加到十点多,知微早都已经睡醒了。 梅锦甩了甩胳膊,活动活动僵硬的身子,把起因经过都告诉他,语气中也有些抱怨,“这个周慕云,真是的,自己的工作做得都不认真,我看他这个副站长的位置就应该给我坐。” 梁满仓笑起来:“我赞同。” 两人走到车棚,梁满仓把自己借来的二八大杠推出来说:“天太黑了,你就别骑车了,明天早上我送你过来,你晚上再把车骑回去。” “行。”梅锦干了这么长时间的活儿,也不太想动,侧坐在后座上,搂着他的腰撒娇说,“埋头坐了这么长时间,我现在脖子和腰都是酸的,待会儿到家你给我揉揉。” “好,等到家我好好给你捏捏揉揉,保证让你睡觉前消去一切疲惫。”梁满仓蹬出去,梅锦手伸在前面给他打着手电筒照路。 他这话听着就不太正经,梅锦笑着拧了下他腰侧软肉。 “哎哎!你可别乱动啊,我骑着车呢,小心待会儿车翻了,咱俩一起摔下去。” 梅锦仰头看着天上的繁星:“摔下去就摔下去咯,摔下去就以天为被以地为席,躺着看星星月亮。” “倒是一件浪漫事,但那也不用非要摔下去才能看吧?” 两人开着玩笑,自行车走在乡间小路上,手电筒的灯光随着颠簸的路面而上下起伏,偶尔一阵清凉的夏风吹过来,吹动两人衣角,缠绵在一起。 第57章 班长 “那我要当喜童!我给姑姑滚喜床…… 夜晚很静谧, 时不时有几声遥远的狗吠传来。 梅锦和梁满仓到家的时候已是深夜,知微已经被满银带着睡了。 两人轻手轻脚地回房、洗漱,一切做完后,梅锦坐在梳妆镜前想快速梳下头发并涂个脸, 就看到桌上一张纸, 是知微留的。 她拿起来看, 知微写道:“妈妈,我作业都写完了, 你还没回来,我跟姑姑就先睡了, 妈妈加班辛苦了, 妈妈晚安。” 她会心一笑,梁满仓关上门进来, 看过来问:“看什么呢,笑得这么开心。” “喏。”梅锦把纸条递过去,有些骄傲和得意说, “闺女给我写的。” 梁满仓两眼看完还给她,也跟着笑了下:“要不说闺女是贴心小棉袄呢。” 梅锦打开小抽屉, 把纸条妥帖放进去,心中说不出的温暖。 梁满仓双手放在她肩颈上捏了捏, 问:“这个力道行吗?” “正好。”梅锦闭上眼,觉得紧绷的肌肉跟着放松, 她歪了歪脖子,指着一个地方说,“这里,这儿特别酸,你多揉一下。” “好。” 梁满仓给她按摸着, 她想起晚上的事不由笑出声,眼睛透过镜子看向他说:“你都不知道,今天晚上周慕云那张脸拉得多长,跟驴脸似的。” 她长舒一口气:“真是没想到,他也有被我揪住错处的时候。” “那你也算是出了气了。” “这也算不上是出气吧,毕竟要不是因为他,我也不用加这么久的班。”梅锦突然扭头直视他的眼睛,一惊一乍的,“这么算起来的话,还是我亏了!毕竟我可是给他擦了这么长时间的屁股,要不然我今天早回来了。” 梁满仓瞧着她后知后觉,有些愤愤的脸,不由笑起来:“好了,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想了,你今天虽然加了班,但在高站长那留下了顶事的印象,也说不定会有机缘。” “也许吧。”梅锦对此是没指望了,她兴致寥寥地拍了拍他的手,示意不捏了,随后起身上床,准备睡觉。 两人都静静躺了一会儿,梁满仓突然听梅锦道:“这个周慕云,真是害人不浅!” 他睁开眼看了她会儿,低低笑出声,胸腔震动,长臂一伸将她搂在怀里:“你这根神经,反应也是够慢的。” 梅锦是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但被他笑得有些脸热,伸手羞恼地捂住他的嘴:“睡觉,不准笑。” 穿为年代文大佬的包办原配 第66节 梁满仓把她的手拿下来,放到自己腰上,手指在她耳边轻抚,把碎发拨到后面去,在她额头轻轻印下安抚的吻,柔声说:“睡吧,明天还要早起。” 他手指灼热,蹭在脸上,烧得人晕晕乎乎,她眼皮越发沉重,很快睡去。 等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晨,饭香味飘到卧室里,她睁开眼,正对上一张嫩白的小脸,她笑起来,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慵懒:“知微,几点了?” 知微转头去看床头柜上的手表,说:“七点了。” 梅锦坐起来,抬手摸了摸她小脸,问:“昨晚睡的好吗?” 知微点点头,也问她:“妈妈睡的好吗?” “妈妈睡的很好。”梅锦起身换衣服,看了眼卧室门:“姑姑和爸爸在做早饭吗?” “嗯,爸爸在煎鸡蛋,可香了。”她边说,小鼻子边抽动。 梅锦笑,换好衣服跟她一块儿出去。 吃完早饭,梁满仓骑车送她去文化站,路上碰到赵大姐,两辆自行车并排骑着,她爽朗笑道:“小锦,要不你坐我车?也省得梁科长来回跑了。” 梅锦还没动,梁满仓就笑着拒绝:“没事,我这来得及。” 梅锦冲她笑了笑,也说:“我这还怪重的,就不麻烦大姐带我了。” “哎呦,你这重什么,我儿子一个大男人,我骑车带着他都快得很。”赵大姐笑呵呵的,跟她打听,“你昨天加到几点回来的?” “加到十点多了。” “呀,这么晚呢,你们都干啥了?要忙到这么晚。” 梅锦笑了笑,模糊掉重点简单解释:“《战地歌声》里的《小路》要换掉,我跟高站长他们直忙活大半天。” 《小路》被换掉,肯定是瞒不住她的,《战地歌声》印发好后,她到手一翻就知道了。 赵大姐在文化站工作了这么久,该有的敏感度还是有的,她问:“《小路》不是周站长定下的吗?怎么要换掉,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梅锦看着她笑了下算是默认,没有详细解释。 赵大姐瞧着她的表情也就知道了个大概,也没有再追问,岔开话题说:“今天这天气不错,还出着太阳,听说过几天就要降温了。” “是吗?那到时候骑车上下班可就冻人了。” “谁说不是呢,这每年一到天冷,就不想上班,尤其是文化站还不在师部里。”赵大姐无奈摇了下头。 梅锦单手搂着梁满仓的腰,勾着头朝前看了看,再拐个弯就到文化站了,心里想着借调结束,一定得回广播站,要不这冬天上班也太折磨人了。 修改过后的《战地歌声》被拿去印刷,高站长悬着的心放下来,昨天晚上梅锦回去后,他和周慕云又在办公室待了很久,将稿件里的其他歌曲逐一检查,确定所有的歌都没有问题后才敢回去。 回到家他的心还“怦怦”地跳,差点犯了高血压,谁能想到,一首这么简单的歌背后竟然藏着这么大的问题,这要是疏忽了,背后可是万丈深渊,掉下去就万劫不复,不光是他,他的家人也讨不了好。 他这样想着,出去环顾一圈,看着埋首工作的每年,走到她桌前道:“来我办公室一下。” 梅锦跟赵大姐对视了眼,赵大姐无声问:“啥事?” 梅锦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不过她心里隐隐约约猜着,估计还是昨天那事。 果不其然,一进办公室,高站长就道:“昨天真是多亏了你,这事情也没办法给你报功劳,不过你放心,这些事我心里都记着呢。” 他的话暗示明显,梅锦抿唇,嘴角弯了弯,她虽不是图功劳,但到底付出了劳动,还加了那么长时间的班,也不能就没有个说法吧。 高站长在她面前放了只杯子,往里加了水,水倒完才继续说:“至于慕云,你放心,我会让他跟你道歉并道谢。” 梅锦看了他一眼,果然,当一个人又价值的时候,什么事情不用自己再去要求,别人自然明白,她浅声说:“谢谢高站长。” 事情已经被解决,不用再担心,高站长姿态松弛,笑着闲聊两句说:“梅锦同志经常看报纸?” “之前在广播站的时候要给战士同志们朗读报纸内容,慢慢就养成了习惯。” “这个习惯好,就是要多读书多看报,这样才能不错过该知道的事情。”高站长夸赞着。 梅锦神清气爽地从站长办公室出去,下午就收到了周慕云的道歉以及道谢。 他依然是板着脸,表情没有什么起伏,但不知道是不是被昨天的事情打击到,瞧着有些没精神。 梅锦点头应了,也没说没关系,在他微微错愕的眼神中走过去,心中暗爽,谁说道歉了就一定要被原谅的,她才不要原谅他,反正他俩一直不对付,道了歉关系也不会变好的。 …… 这天,知微兴高采烈地从学校回来,梅锦见状问:“发生什么了这是?怎么这么高兴?” 知微脸上的高兴收都收不住,还卖着关子:“妈妈你猜猜。” “又考第一了?”梅锦说完又自己摇头,她现在考第一根本就是寻常事,哪回没考第一才不正常,她重新猜,“学雷锋被齐老师表扬了?” 这倒还有点可能性,现在最倡导学雷锋做好事,小孩子捡了钱都迫不及待地交给老师,甚至还因此发生了件啼笑皆非的事,有小朋友为了得到老师的表扬,故意从家里拿钱冒充自己捡的,后来事情败露,这小孩被家里好一顿教训。 两个猜测都不对,梅锦看向知微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头,有些犯难:“好了知微,你就别考妈妈了,妈妈真猜不出来。” 猜不出来,知微也不生气,她仍嘻嘻笑着,大声说:“我现在是我们班的班长了!” “班长?!”梅锦也有些惊讶,她从刚上一年级的时候就想当班长,但她本来就比班上同学小一岁,跟他们站在一起时都要矮一点,怎么看都不像是能管住班级的人,所以华丽丽地落选,小家伙还为此难过了许久,没想到现在当了班长。 知微因为太兴奋,将事情的起因经过倒豆子般说了个一清二楚:“我们班原来的班长,就是阮乐天,他跟三年级的同学打架,他打不过,就喊了自己五年级的哥哥帮他打,三年级的同学被打得直哭,说他不讲规矩就告齐老师了,齐老师知道后可生气了,直接就不让阮乐天当班长了。” 她语速快,因果说得也不太连贯,梅锦追问:“阮乐天为什么要跟三年级的同学打架?还有为什么他不当班长后,齐老师就让你当了?”至于找五年级的哥哥帮自己打,她倒是能理解,这时候都是这样,吵架打架有,一落于下风,就会找高年级的哥哥姐姐。 “他跟三年级的同学打架是因为一毛钱!他俩在走廊上都看见那一毛钱,最后阮乐天先捡起来的,三年级的同学不干,非说是他先看到的,应该是他捡,两个人就打起来了。” 她说完,梅锦失笑,看来跟学雷锋还沾点边。 知微继续回道:“他不当班长后,我就直接去找齐老师问我能不能当,齐老师说她考虑考虑,然后放学的时候,就在班里说以后班长就是我了。” 若说刚才梅锦还觉得有些好笑,这下是真震惊了,她怎么也没想到闺女能这么主动,班长的位置刚空出来,就能直接莽到班主任面前自荐。 不过震惊之余,又觉得欣慰,孩子能够把握住机会,这很好,而齐老师会同意她当班长,肯定也是因为她往日在班级表现好,所以才能牢牢抓住这次机会。 “这是喜事,值得庆祝,你想吃什么?妈妈给你做。”梅锦笑起来,搓着手就准备大干一场。 知微嘿嘿笑,凑上前问:“妈妈,我还想吃巧克力。” “巧克力?”这下梅锦却是有些犯难了,江医生寄的巧克力早就已经吃完了,那东西现在又很稀有,她想了想说,“这样,妈妈这周日带你去市里百货大楼看看,要是有卖的,我们就买一个,要是没有就买其它好吃的行不行?” 知微舔了舔嘴唇,她是个懂事孩子,只是想吃巧克力,但也清楚这东西不好买,所以没有纠缠,利落答应:“好!” 梅锦笑了笑,摸了摸她头顶,毛茸茸的,她每天早上都用木梳沾水给她把头发梳平扎好,但是每天放学回来,一根马尾辫就不知道歪到哪边去了,松松垮垮地垂着,看不出原本的样子,也不知道她在学校玩的什么,能玩成这个样子。 “巧克力的事等周日再说,先说说今天晚上想吃什么?” 知微用手指点着脸颊想了想:“我想吃大米饭,吃番茄炒鸡蛋,妈妈,今天家里有没有肉?” “有,给你炒红烧肉好不好?正好红烧肉的汤汁能拌米饭吃。” “好!”知微跟着咽了口口水。 “行,你先写作业去吧,妈妈现在烧饭。” 满银和梁满仓先后回来,一回来闻到味问了同样的问题:“今天什么日子,怎么烧这么多的菜。” 梅锦笑:“今天是你侄女/闺女的好日子。” 两人都惊讶:“什么好日子?”知微生日是农历三月,现在阳历十月,可离得远着呢。 梅锦笑而不语,等着饭桌上知微亲自告诉他们。 他们俩回来,在厨房一块儿帮忙,很快饭菜上桌。 梅锦朝屋里喊了声:“知微,出来洗手吃饭了。” 饭桌上,知微把自己要当班长的事情又复述一边,梁满仓和满银都笑起来,给她鼓着掌,又问她想要什么奖励。 要说奖励,知微还真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东西,因为她什么都不缺,不管是文具玩具还是吃的喝的,只要他们能买的,都会买给她,不过买回来之后会控制她玩具玩的时间和零食的摄入量,其它她很想要的如巧克力,就算爸爸妈妈姑姑愿意买给她,也得看有没有地方卖。 所以她思考一番,最终摇摇头说:“我什么都有了,就什么都不要了。” 梅锦笑着捏了捏她脸颊,给她挑了一块最大的红烧肉夹给她:“拌饭吃。” 周日,梁满仓工作比较忙,梅锦就和满银一起带着知微去了市里的百货大楼。 现在天还不很冷,只穿一件单衣就够了。 三人坐公交车,车上人很多,梅锦紧紧牵着知微,生怕被挤散,车里熙熙攘攘,空气也很浑浊,路面不平,导致车里也很颠簸,三个人终于赶在要吐的临界点到了市区。 满银深呼吸说:“今天人真多。” “周日嘛,大家都休息。”他们那边想来市区只有那一路公交车,附近的人都来坐,自然人多了些,“走,我们去百货大楼。” 市区离得不近,她们也好久没来了,这一进入百货大楼内,发现比之之前多了很多东西。 梅锦直接带着她们到糖果糕点类柜台,琳琅满目的,但唯独没有巧克力,想跟售货员打听打听哪里能买到巧克力吧,售货员眼皮一掀,态度倨傲,爱答不理的。 但没办法,这时候的售货员就是这样的,甚至还发生过售货员殴打顾客的消息,跟后世“顾客是上帝”的样子截然相反。 不过这时候不会发生强买强卖,你要多少他们给你多少,甚至有时候你想买一斤,但最终只能买到半斤,因为东西少,限量。 梅锦看了眼柜台,递钱和票过去:“要一斤鸡蛋糕,一斤沙琪玛,一斤动物饼干。” 这些东西压秤,一样一斤也就是听着多,其实没有多少,但没办法,买多了他们也不给。 买完糕点,梅锦问知微:“没有巧克力,你看看有没有想吃的糖果?” 这些糖果师部供销社都能买到,知微摇摇头。 买完零食,几人往楼上走,这次来市里,也不光是为了给知微买吃的,还要给满银添嫁妆,扯些新布给她做衣裳、鞋、被面。 她的婚礼时间定在了元旦,距离现在还有两个多月,可以准备起来了,毕竟制作也是要时间的,宁愿早也不能搞得最后紧巴巴的来不及。 梅锦带足了布票,怕家里的不够,她还特意跟邻居同事们换了些。 满银知道是给自己做嫁妆,有些羞答答的,知微这个小混蛋瞧姑姑害羞,还要故意去招惹她:“姑姑,你的被面是不是全部都要扯大红色的?因为红色的喜庆,适合结婚用。” “……你个小屁孩懂得还挺多。”满银戳了戳她脸。 知微嘿嘿笑,拍着小胸脯说:“我现在可是我们班班长,我知道的东西可多了!” 满银忍俊不禁,连连点头:“好好,我侄女最厉害了,到时候你可以去给我当滚床喜童。” “什么是滚床喜童?” “你不是知道的东西可多了吗?怎么连滚床喜童都不知道?”满银故意逗她。 “哎呀姑姑~”知微抱着她手撒娇,“你快说什么是滚床喜童嘛。” 其实满银知道的也不多,就是年前看小梅结婚的时候,有喜童在她婚床上滚,边滚嘴里边念着祝祷词,不过她那个喜童是男孩子,也不知道这边对喜童的要求是什么,不过不管是什么,她都打定了注意要让知微当。 知微听完她解释眨了眨眼,很是高兴,猛地点头说:“那我要当喜童!我给姑姑滚喜床。” 满银笑着在她脸上又戳了戳。 穿为年代文大佬的包办原配 第67节 那边梅锦正看着布呢,看一个喜欢一个,她转身望向聊得兴起的姑侄俩,轻声喊了下:“过来看看。” “噢好。”满银忙牵着知微过去。 知微才站到妈妈身边,就赶紧说:“姑姑让我给她当滚床喜童!”说话时眼睛闪闪的,脸上的笑容大大的。 “滚床喜童?”梅锦来东南这么多年,也没少参加邻居们家的喜事,当然是了解的,但这边的滚床喜童是只能小男孩当,给新婚夫妇滚床,目的是让他们第一胎生个儿子,知微想当,不知道常永平家里是个什么想法,他们不一定乐意。 不过看女儿这么高兴,她也就没把这话说出来,反正离婚礼还早,这件事到时候再商量也不晚。 她拉过满银,指着面前的布说:“满银你看看,这块大红的布给你当喜被的背面正好,然后我想着也不能光扯这么红的布,也扯一些素雅一点的布料做被面,要不然平时也盖这么红的被子,看着也有些腻味,不过还是要看你自己的想法。” “嫂子,都听你的,就扯一块红被面就够了。”满银对此没有什么意见。 梅锦点头,又说:“那衣服也做一件红的,其它的也选这些寻常的颜色?” 这个建议满银摇摇头说:“不做红的,要不太红平时也不好穿出去,就做两身这种寻常颜色的就好。”为了结婚做一件平时不好穿的大红衣服就太浪费了。 “但结婚不都是要穿红的吗?” “也有不穿的,胸口别红花,头上也戴两朵红花就好了。”满银节省惯了,不愿意浪费,主要她也不是那种在意形式的人。 这是她的婚事,梅锦自然是以她的想法为主,而且这是嫁妆,到时候男方那边也是要做喜被做新服的,她们没准备,可能他们那边要准备的。 两个人谈了这么久,两家人也早坐下来吃过饭,梅锦对满银的准公公婆婆印象还是比较好的,至少打眼瞧着都是体面人,也面善,一见面就拉着她说喜欢满银,等她嫁过去,肯定会疼她护她。 一顿饭下来,梅锦和梁满仓对满银未来是放心不少。 ----------------------- 作者有话说:有些习俗为作者杜撰,勿考究 第58章 调职 但谁让我摊上你这么个爱人…… “满仓, 跟我过来一下。”古参谋长敲了下作战科的门。 作战科里的众人都在忙碌着,桌面上的文件简直要堆成山,人坐在后面只能看到个头顶。 梁满仓听见喊自己,抬头答应, 放下笔起身跟在他后面。 两人进来古参谋长的办公室, 梁满仓道:“参谋长, 是有什么事吗?”他刚才正想着方案呢,脑中头绪刚被理顺一些就被打断, 他现在只想赶紧回去继续写。 “知道你忙,工作的事先别着急, 先坐, 喝茶吗?”古参谋长拿起桌上的暖瓶和茶壶罐,没等他回答就夹了茶叶放到被子里, 笑呵呵说,“我这是战友寄给我的今年的新茶,一直都没舍得喝。” 梁满仓恭谨接过杯子, 也笑道:“那我今天可是有口福了。”窗外有一颗大树,正值下午三点, 耀眼的阳光从斑驳树影中照进来,随风摇晃着, 若不是工作忙,想来喝茶赏景也是雅事一件。 古参谋长也坐下, 看着他开口道:“满仓,你在作战科科长的位置上也有几年了,是时候动一动了,领导们对你一直是报以重望的,我叫你过来是想问问, 你自己有什么打算吗?” 他话中隐隐透出的意思是梁满仓可以往上升一升了,他看着茶杯,里面绿色的茶叶沉沉浮浮,杯口氤氲着热气。 他浅浅笑说:“参谋长,我服从组织的安排。” “这办公室里就咱们两人,你就不要再说这种客套话了。”古参谋长搭腿,身体微微松弛,面上带着柔和的笑,“你是我最看好的后辈,这些年你在工作上的认真和负责我也是看在眼里的,不妨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我的年龄也大了,在参谋长的位置上待不了几年,若是不能往上升,就要退居二线了,我觉得你接替我的位置刚刚好。” “我?”梁满仓讶然,谦虚道,“我还年轻,恐怕是还不能胜任这个重担。” “哎。”古参谋长摆摆手,“没有什么能不能胜任,只看你愿不愿意努力,不过你没有主官经历,未来的发展恐怕会受限,你这次职位变动,我建议你要仔细考虑清楚,这毕竟事关你未来的发展。” 梁满仓知道他是真心实意为自己打算,真诚道谢:“谢谢参谋长关心。” 他握着杯子,掌心感受着热茶的温度,思考一瞬说:“参谋长,目前沿海局势又紧张起来,我想要自荐到最前线去。” “你想去前线?”古参谋长惊讶,但不过一瞬,脸上的表情又转化为欣慰,不愧是他看好的后辈,愿意到最艰苦的地方去。 他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好,你这个想法很好,我会替你向组织上反应的。” 梁满仓笑起来:“还要多谢组织上的栽培。” 古参谋长想起来问:“你若是去前线带兵,可就没办法住在师部了,可能要好几个月才能回来一次,家庭上能够给予支持吗?” “可以。”梁满仓点头,他之前就有跟梅锦说过自己的想法,梅锦是持支持态度的,说只要是他真正想做的,那就去做。 下班后,他回到家,把今天和古参谋长的谈话告诉梅锦。 梅锦听完有些怔愣,抱在手上的衣服都忘了放下,问:“那你是什么时候去前线?”他之前是跟自己说过这件事,她也知道只要他说过的事,他都会去做,只是没想打这么快。 说实话,作为妻子,她肯定是不希望自己的丈夫去那么危险的地方的,毕竟现在还时不时就能听到炮弹声,而前线岛屿距离那边更近,虽然不是正式开战,但也是会有人员伤亡的,她不敢赌他一定会平安无事。 只是作为作战科梁科长的家属,她不说给予百分百的支持,但绝不能拖他后腿,所以在他提出这个想法的时候,她才没有拒绝,而且就算她拒绝,也不可能阻止他,因为他身份的特殊性,他不止是她一个人的丈夫,还是这个国家的军人,他享受了国家的优待,就要为国付出。 梁满仓立马捕捉到她情绪上的不对劲,忙说:“这还只是个提议,去不去还不一定。” 梅锦唇角象征性地扬了扬,敛眉看向手中刚收的衣服,上面还带着被阳光烘烤的的皂角香,她将衣服放到床上,随后一件一件叠起来,轻声说:“没关系,保家卫国,这是你们军人的理想,你只管去,我会照顾好这个家的。” 她低着头,梁满仓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从她手中拿过衣服,拉着她坐下,问:“你是不是舍不得我过去?” 梅锦抬起脸,已经红了眼眶,声线也不稳:“那我当然舍不得了,前线的危险谁不知道?但谁让我摊上你这么个爱人,你想去,我没有理由阻止。” “你怎么会没有理由阻止?”梁满仓心疼地擦去她眼角的泪,“你都说你是我爱人了,当然可以以爱人的身份阻止我。” “那我说不想你去,你会不去吗?”梅锦直视他的眼睛。 梁满仓按在她脸上的手指顿住,喉咙有些干涩。 梅锦见他这个说不出话的反应就知道他不会,他是一定会去的,他不是为了升职,否则想要当主官,并不一定要去最危险的地方,就在师部当团长,干满一届两届的,照样可以在履历上增金,回头美美回到机关升到参谋长的位置,谁也不会质疑他。 但他心系前线局势,他想要深入到最前线,想要更深地了解敌人的行为模式,以便指定更合适的作战方案。 梅锦没办法自私地用家庭捆绑住他,因为最初的她喜欢的就是这样的他,若是在漫长的时间中,他也变成了贪图享乐的人,她恐怕会很失望吧。 她身子向前抱住他,脑袋靠在他宽大的胸膛处,闻着独属于他身上,令自己充满安全感的味道,问:“你什么时候去?” “起码也要一个月后吧。”梁满仓将手放到她后脑上,摩挲着她的头发,心中充满愧疚,因为自己,她以后恐怕要悬着心过日子。 梅锦鼻腔有些酸涩,强忍着憋了回去,环住他的双手紧了紧,没有再说话。 窗外微弱的残光从院子斜斜照进房间的白墙上,光柱里细小的灰尘浮动,房间内安静地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和紧贴着的“噗通噗通”的心跳声。 满银在厨房做饭,锅与铲碰撞,菜刀与案板相切,叮叮当当、铿铿锵锵,规律而有利。 知微从外面跑着进来,她放学回来就去找朋友玩,玩到朋友家吃晚饭才回来,一进门就喊着:“爸爸妈妈姑姑,我回来了,今晚吃什么,我好饿。” 她先进了厨房,满银看着她笑道:“先洗手,我今天准备蒸馒头。” “蒸馒头?我看看。”知微打开水龙头,将手洗干净,歪着身子过去瞧。 馒头在案板上又白又软,一个个鼓鼓囊囊,她伸出手指就要去戳,被满银一下拍掉说:“没上锅呢,不能碰。先给我烧火。” 炒菜可以用煤炉,蒸馒头还是用这个大土锅的好。 “爸爸妈妈呢?还没回来吗?”知微点头,坐到土灶前,抓了一把干草,抽出火柴就要点燃。 满银拿瓢往锅里舀水回道:“在屋里呢。” 知微一听在家呢,连忙把点燃的干草塞到灶膛里,又填充了一把干柴进去,起身出去说:“姑姑,我马上回来。” “爸爸妈妈!你们干嘛呢,我回来了都不出来。”知微娇嗔着小跑进屋的时候,梅锦和梁满仓还在静静抱着,梁满仓正在低声哄着她,跟她保证自己到了那边,肯定会照顾好自己,也会注意安全,绝对不让自己受伤。 梅锦听见闺女的声音,忙从梁满仓怀里起来,背过去擦了擦眼角,笑起来说:“你回来啦?我都没听见。” 知微有些狐疑地看了看他俩,突然转向梁满仓发问:“爸爸,你是不是欺负妈妈了?要不然妈妈怎么哭了?”她小脸严肃,整个人故意挤在他们中间,遮挡住二人的视线。 梁满仓有些好笑地大力揉了揉她脑袋:“小脑瓜子里天天都想些什么呢,你觉得爸爸会欺负妈妈吗?” 知微眨了眨眼,好像是不会,她又回头看了眼妈妈,继续叉腰问:“那妈妈怎么哭了?” 梅锦从她后面抱住她,抱到腿上来,这下是真笑了,道:“妈妈没哭,刚才妈妈睫毛掉眼里了,爸爸给妈妈吹呢,揉得眼睛有些红了。” “那妈妈你现在还难受吗?”因为没有爸爸欺负妈妈的先例,知微很快相信这个借口,近距离看着她的眼睛,小心翼翼地伸手在她眼皮上摸了摸。 她在外面玩到现在,小手热乎乎的,轻轻放在眼皮上,像是贴了一贴发热贴,眼睛的酸涩得以缓解,梅锦闭着眼笑起来:“不难受了。” 知微又对着她的眼睛轻柔地吹了吹,她眼睛里进灰尘的时候,妈妈就是这样给她吹的,“那妈妈你要是还难受要跟我说哦,我给你呼呼。” “好~” 梅锦没有把梁满仓要去前线的事情告诉女儿,她还太小了,她不想让她跟着担心。 也没有跟满银说,准备等梁满仓正式的调职通知下来再跟她们讲。 晚上吃饭的时候,满银和知微还什么都不知道。 知微撕着馒头皮吃,她吃馒头最喜欢吃馒头皮,所以吃的时候都先把馒头皮撕下来吃掉后再吃瓤。 梅锦看着一无所知,吃得欢快的知微笑起来:“人家吃馒头都是更喜欢吃瓤,你偏偏不走寻常路,更喜欢吃皮。” 知微将馒头皮吃完,昂着下巴说:“干嘛要跟人家一样,我就是要跟人家不一样。” “好好好,不一样。”梁满仓也笑,顺便把自己的馒头皮都给她,“喏,爸爸就喜欢吃瓤,皮都给你吃。” 知微立马笑呼呼地把皮接过来吃掉。 梁满仓宠溺地看着小家伙吃掉馒头皮,她吃到喜欢的东西的时候,眼睛会微微眯起来,眼珠从内到外都透着愉悦,像只偷到腥的猫,边吃鱼,边控制不住地发出“呜哇呜哇”声。 这一幕看得他忍不住心软,这是从出生起就被他捧在手心里的女儿,再一想到差不多一个月后就要到最前线去,可能好几个月才能回来一次,而这种情况还会持续好几年,他将因此错过她人生中最关键的成长期,是由小女孩成长为小少年的时期,是由懵懂而逐渐知事有自己的思想和三观的年岁,他心里不由得生出不舍与难受来。 他垂下眼,很好地掩藏住自己的情绪。 梅锦从桌下握住他的手,笑着提议:“这周日我们再去拍一张全家福吧?就当,庆祝知微当班长?” “好!”知微立刻兴奋地鼓起掌,“到时候我要跟摄影师叔叔说,我要站在天安门的那块背景布前面。” 梁满仓问:“为什么想要那块背景布?” 知微想都没想就道:“因为开国大典就是在天安门上说的。” 梁满仓笑:“那你以后想不想去首都亲眼看看天安门长什么样?” “想!”知微点头如捣蒜,眼神亮晶晶的,问,“爸爸,那我们什么时候能去首都天安门?” 梁满仓勾着唇,状似思考了会儿,等到她等不及了才回答:“等爸爸妈妈都放假的时候就带你去。” “啊……”知微不满地噘起嘴,等到他们都放假,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她忧愁地叹气,“估计那时候我都要长白头发了吧?” 她一句话逗笑饭桌上所有人,梅锦忍笑轻敲了下她脑袋:“没大没小。” 知微鼓着脸“哼哼”了声,埋头扒饭。 周日,一家子到照相馆拍全家福,就站在知微选的天安门的背景布前,单人的、夫妻的、全家的,分组合拍了好几张。 他们家每年都来拍,摄影师对他们都很熟悉了,还笑着打趣知微:“这几个月不见,你又长高了不少。” 照片拍完,他把相机小心收起来,熟练道:“老规矩,一个星期后来拿照片。” 穿为年代文大佬的包办原配 第68节 “好,谢谢啊。” 拍完照片,梅锦还带着去下了馆子,可把知微高兴坏了,一直问:“妈妈妈妈,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啊?怎么还拍了照片,还要下馆子?” 梅锦拧了下她嫩嫩的小脸蛋笑说:“今天是开心的好日子,这个回答可以吗?” “可以可以。”知微歪头,把脸蛋从妈妈的魔爪中救回来,依旧蹦蹦跳跳,开心得不得了,还摇头晃脑哼起歌来,“学习雷锋好榜样,忠于革/命忠于党,爱憎分明不忘本,艰苦朴素永不忘……” “错了错了。”梅锦好笑纠正她,“爱憎分明不忘本后面是立场坚定斗志强。” “是吗?”知微停下来看看她,嘴巴里鼓捣着快速试了两遍,确定妈妈说的是对的后,又重新按照正确的唱起来,唱完还要绕着大人们飞一圈,说自己现在是快乐的小蝴蝶。 三个人都被她逗得哈哈笑。 正值深秋,气候冷下来,大家都穿上了毛衣,梁满仓含笑看着她们娘俩,只觉得移不开眼。 梁满仓的调职通知就在取照片的前一天下来,他把通知拿回家,从公文包里掏出来,放到桌面上。 梅锦看见后默了会儿,问:“下来了?” “下来了。” “什么时候走?” “一周后。” “那跟满银和知微说一声吧,也让她们提前准备准备。” “好。” 几句话说完,房间一时陷入沉默。 梁满仓走上前,拥抱住她,将她按在自己怀抱里,轻声道:“对不起。” “不要说对不起,这是你的抱负。”梅锦在他怀里蹭了蹭,这一个多星期,她已经尽量调节好了心情。 饭桌上,梁满仓把自己调职的消息告诉妹妹和女儿。 满银愣住,知微还懵懂着,嘴巴里嚼着面条,灵动的大眼睛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妈妈,她还没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只以为爸爸的调职跟妈妈一样,只是上班的地点有所改变,但晚上还回来吃饭。 梅锦看出她的茫然,但只是拿起手帕给她擦了擦嘴角的油。 满银却是出声问:“三哥,那我的婚礼你还回来吗?” 梁满仓笑了下:“我当然要回来,爹娘不在身边,我虽不是长兄,但也是你在这边唯一的哥哥,当然得亲眼看着你出嫁才行。” 满银瞬间红了眼眶,哽咽地点头。 梁满仓把手帕递过去,看着她头顶的发旋问:“要不把娘接过来吧?爹不在了,总得让娘能看到你嫁人。” “可以吗?”满银抬头看向他问。 梁满仓是突然起的这个念头,没提前跟梅锦商量,他不由看向她。 梅锦笑了:“看我干什么,我也赞同接娘过来,正好让娘在这边过个冬,这边冬天比老家暖和。” 满银想到娘能过来,又破涕为笑。 知微插嘴问:“是奶奶要过来了吗?” 梅锦笑着点头:“是啊,过段时间奶奶就来了,你还记得奶奶吗?”离上次回家也有一年了。 “记得。”知微想了下说,“奶奶给我糖吃。”被放的微微融化的糖果,但还是甜甜的,很好吃。 第二天,梁满仓早早就去把照片取了回来,他们四个的合照被相框表了起来,他将其挂到墙上,和往年的合照挨着。 他站在照片墙前看着,从他和梅锦来到这里的第一年,后来梅锦肚子隆起来,满银过来,知微出生,从小婴儿长到现在有他胸口这么高。 看完所有照片,他脸上带着淡淡的笑。 知微经过一晚上,已经明白爸爸调职的意思,跟妈妈不一样,妈妈每天都回来,爸爸要好久才回来一次,她伤心地哭了。 现在两只眼睛肿成了核桃。 梁满仓心疼不已,把她抱起来,哄道:“不哭了,爸爸保证,爸爸一有时间就回来好不好?” 知微抽抽噎噎,但也没有缠着不让他去,大院长大的孩子,就算再小,也明白军人的天职,知道这种时候,要不怕艰难,不畏牺牲,要有大无畏的奉献精神。 她跟伙伴们玩打仗游戏时,还都争着抢着当烈士呢。 李贵珍还没来到,梁满仓就要走了。 走前一天的晚上,知微抱着自己的枕头过来睡,躺在爸爸妈妈中间,紧紧搂着爸爸的胳膊,好像生怕爸爸会一声不响地离开。 电影里都是那么演的,军人爸爸要去执行公务的时候,都是悄悄在孩子额头上亲一下,再看一眼孩子的睡脸,最后悄悄把门关上,就去执行任务了。 梅锦和梁满仓听着她煞有介事的猜想,都笑起来,梅锦捏了捏她的小鼻子,“人家那是电影,我们又不是演电影,你爸爸不会一声不吭就走的,而且电影里执行的都是要牺牲的公务,你爸爸只是去比较危险的地方,会牺牲的概率还是比较小的。” “真的吗?”知微看着她。 “当然是真的。”梅锦强忍着难受笑着点头,牺牲的概率是小,但不是没有,且也不代表就不会受伤。 两方互扔炮弹,军区医院里救治的前线伤员,有那严重的,哪怕是治疗好也落下了终身残疾。 小孩子还看不穿大人的面具,听妈妈这样说,便真的放下心,又嘻嘻哈哈起来:“爸爸,那你去前线要好好工作哦,我会在家里给你加油的。” 梁满仓在她额头上亲了亲,点点头:“好。” 知微打了个哈欠,很快睡去。 梅锦和梁满仓小声说着话:“其实我希望你工作不要那么认真,我只想让你健健康康地去,健健康康地回来。” 她看着他,黑暗中视线受限,模糊了五官轮廓。 梁满仓没说话,手指绕着她耳边碎发,贴在她脸颊上摸了摸,注视着她,眼中的情意如有实柱。 梅锦闭上眼动了动,唇瓣蹭过他手掌。 “你放心,我肯定健健康康地去,健健康康地回。” “好。” 第59章 想念 “你啊你。” 梁满仓走后没两天, 李贵珍的火车就到了,满银请假去接的。 本来农村人就老得快,一年不见,李贵珍又苍老了些, 人也不比年轻时强势, 现在总是眯着笑, 一副说什么都好的样子。 梁大哥梁二哥割完麦子就分了家,不过都在一个村, 互相离不了多远,对老娘的养老问题, 是一年跟一家生活, 老娘在谁家,那年就去谁家吃年夜饭, 吃完年夜饭就把老娘接到自己家去。 梅锦当时看到信的时候还跟梁满仓说呢:“这个方式挺好,要是一个月两个月的轮换,对老人来说也挺折腾。”梁大哥梁二哥虽然兄弟之间有矛盾, 但对老人还是孝顺的,毕竟是把他们养大的亲娘, 除了家里穷没办法,其余的一直也没亏着他们。 梁满仓也道:“是, 其实要我说,他们分了家也好, 本来都是那么大的人了,还住一个屋檐下,很容易产生分配不均的问题,今天你多吃了一个鸡蛋,明天我多干了活, 日积月累的,也离心,再好的兄弟情也都被磨没了。” “是,我也是这样想的。”她当初在老家的时候,这种问题其实就有所显露了,但家里穷,老子娘也都还能干,所以那时候不分家的好处是远大于分家的。 现在家也分了快半年了。 梅锦在家做饭,等满银把李贵珍接回来时一见,虽然又老了些,但精气神还是很足的,她笑道:“娘,过来了?快屋里进,我烧好了饭。” “哎。”李贵珍扶着她的手从车上下来,慈眉善目地笑着,跟她挽着手进屋,左右看着夸道,“这院子跟我几年前过来大变样了。” “那是变好看了,还是变难看了?”梅锦有些俏皮地问。 “那肯定是变好看了啊。”李贵珍拍拍她的手笑道,“你看你这弄的真好,院子虽然不算大,但啥都有,还整整齐齐的。” 梅锦跟着环顾,院里划了一小片菜地,搭了个小凉棚,还有给知微的一架小秋千。 都是梁满仓做的,他木工活儿好,都是趁着休息的时候一点一点磨出来的。 小凉棚搭在院子角,夏天热的时候,屋子里闷,就把饭碗都端出去,坐在下面吃饭乘凉。 小秋千是知微看电影想要,梁满仓用木头就给她搭建了一架,做完后怕不稳会摔了他宝贝闺女,还特意加固过。 现在知微还经常坐上去玩,有时候看看书,有时候晒着太阳睡睡觉。 当时梁满仓做的时候,梅锦提过意见,所以做的是带靠背的椅子形状,她后来缝了垫子,塞了旧衣服进去,坐上去很软。 上面还经常会发现猫毛,是夜里不知道谁家的或者野猫跑过来窝着,有几次她早上打开房门,正好能瞧见蹿出去的猫影子,猝不及防的,还把她吓一跳。 不过知微在知道有猫睡在自己的秋千上时还很兴奋,大晚上不睡觉还想守在院子里看能不能逮到一只野猫养。 只是梅锦怕她被野猫挠伤,一直限制她,毕竟野猫到处乱翻,身上的细菌不少,被挠一下咬一口发炎感染可都不是小事情。 知微拉住奶奶的手指着秋千说:“奶奶,你可以坐我的秋千,我给你摇。” 她仰着小脸,刚在外面玩过,老远看到奶奶坐的车到家里,立马跑回来的,脸颊红扑的,一双眼睛明亮又温暖,李贵珍笑着点头:“好。” “去奶奶倒热水洗手洗脸。”梅锦拍了拍她脑袋,还疑惑,也不知道小孩都是怎么回事,在外面疯跑一圈子,一点儿不带大喘气的,瞧上去还跟没事人一样。 “好!”知微一叫就动,棉衣还敞着口,立刻就进了屋,掏出脸盆,又拎起暖壶往里倒热水。 她现在长大了不少,梅锦已经不担心她倒暖壶会烫到自己,而且家里的一些劳动也都逐渐让她参与进来。 她和梁满仓虽然宠孩子,但也不会惯着孩子,家里又不是有皇位要继承,该学会的自理能力肯定还是要会的,不能养成什么都靠着爹妈的性子。 而在这一点上,好不心虚地说,他们俩作为小家伙的父母还是比较骄傲的,小家伙有时候不免顽皮,但该明白的道理都是懂的,也从来不犯懒,帮家里干活都可主动了。 当然,梅锦与此同时也会化身为夸夸机器,毫不吝啬对于自家闺女的表扬,每次都把知微夸得脸颊绯红,眼神晶亮,干起活来更是卖力,恨不得扛着锄头把家里的小菜园也给翻一遍。 知微把一盆温水端到奶奶面前,还贴心地从柜子里拿出了一条新毛巾,“奶奶,这条毛巾留着你擦脸用,你摸摸,可软了,还是粉色的,上面带小花呢。” 现在有一种流行时尚,就是女生往头上系个毛巾,是从电影里传出来的,电影里的劳动妇女干活时会戴毛巾防灰尘,但女演员长得漂亮,戴毛巾也漂亮,也就流行起来了。 照梅锦看,有点后世烫头发、编头发戴那种小方巾的意思,反正都是粉的蓝的,好看的颜色,上面点缀着花啊朵的,只是后世物资多丰沛,小方巾也都做出了花样,光是材质就分成丝、纱、毛线编织等等。 “好好。”李贵珍含笑把毛巾接到手里摸着,边夸边说,“这毛巾真好,知微这毛巾你留着用吧,给奶奶用浪费了,奶奶戴毛巾过来了。” 她说着从自己带来的大包里把自己的毛巾拿出来,一瞧都是用了好久的,上面的绒线都被磨平了,甚至还有些破洞,农村东西少,一块毛巾都很珍贵,没什么人舍得经常换毛巾,一条毛巾要是实在用得太破,也不会扔掉,而是留着做其他用途。 知微瞥了一眼旧毛巾,还是把新毛巾塞到她手里,哄着说:“这毛巾给奶奶用才是正正合适呢,奶奶你看上面的小花多漂亮啊,跟奶奶一样漂亮,我专门留着给你用的,你要是不用我会伤心的,奶奶最疼我了,肯定不会让我伤心的对吧?” 她小嘴一张一合,说起小甜话来一套一套的,把李贵珍哄得合不拢嘴,忙收下毛巾说:“对对,我最疼我们知微了。” 厨房里,满银和梅锦一块儿把温在大锅里的饭菜饭菜端上桌,满银轻轻笑道:“知微真是嘴甜会说话,只要是她想哄的,保管给哄得找不着北。” 梅锦朝外看了眼,笑中带着点淡淡的得意,但又被她压下去:“她这张嘴,油嘴滑舌的,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当然是好了,能说会道最好了,人长嘴干嘛用的,除了吃就是用来说话的,她这么会说话,以后不管到哪都不会迷路,也都饿不着。” “那要真是这样就最好不过了。” 吃完饭,李贵珍赶忙又把她的大包拿出来,把里面的东西一一拿出来,跟她上次来一样,除了一点她自己的换洗衣服,其它都是给他们带的老家的吃食,像晒的干菜,腌的咸菜,熏的腊肉,还有磨的香油,红薯粉等等。 穿为年代文大佬的包办原配 第69节 知微就蹲在她的大包旁,跟看宝藏似的,她拿出来一样就跟着“哇”一声,谁都没她捧场,李贵珍笑着摸摸她的小脸,摸完又觉得她脸太嫩,怕自己手太糙,会弄疼她,知微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她这种情绪,还主动在她手心蹭了蹭。 李贵珍笑得就更深了,她孙子孙女不少,知微更不占长不占幼,但因为她是她最亏欠的儿子唯一的女儿,儿子大了,她没办法对儿子表达太多爱意,便对他的女儿多了些疼爱。 再加上知微一直生活在这边,跟她见得少,她对她也就有些拘谨。 她虽然没说,梅锦却是有点明白她的心理的,有点像乡下奶奶去城里看孙女,本来面对比家里更先进富足的陌生环境就有些不适应,再加上跟孙女也不熟悉,行为上也就更客气些了。 东西都拿出来后,梅锦和满银都给拿到厨房归置起来。 李贵珍还拿出一罐蜂蜜说:“这些是给亲家带的,我这过来,不得找个日子跟他们见个面吗?我想着也不能不拎点东西,就让你们大哥私下里托人去找养蜂的弄了点蜂蜜。” “你今天刚过来,先歇两天,他们家说等过两天再来拜访。”满银说完又道,“永平倒是说他晚上过来,他今天队里训练走不开,要不然他就跟我一块儿去车站接你去了。” “不用接我,又不是外人。”李贵珍问,“他晚上什么时候过来?” 满银笑起来:“大概五点多吧。” 提起常永平,知微偷偷噘了噘嘴,虽然妈妈跟她说要礼貌,见了他要喊常叔叔,但她还是不喜欢他,尤其是姑姑即将跟他结婚,就代表着姑姑在家住不了多长时间就要走去他那里了,她就更不喜欢他了,谁让他跟自己抢姑姑的呢? 梅锦注意到闺女的小表情,都不用思索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她有些好笑地摇摇头,倒是没有提醒她,小姑娘本来就因为姑姑要离家够烦闷的了,心里骂两句就骂两句吧,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和常家见面前,梅锦和满银先抽了个时间带李贵珍去市里买衣服,她带过来的衣服都有些旧了,不过也都是她们寄回去的好衣裳,但马上亲闺女结婚,做亲娘的穿一身新衣服也更好看。 衣服买好要付钱的时候,梅锦自然而然要从包里掏钱和布票,却被满银压住手,抢先把钱票递给售货员。 “满银,你这是干什么?我当嫂子的在这儿呢,哪能让你付钱?”梅锦对售货员说,“同志,你别收她的,收我的。” 售货员打个哈欠,见她们身上穿的衣服都不错,手腕上还都戴了手表,这才没呵斥她们站在柜台前面耽误时间,但也没管谁付钱就是了,反正只要给钱和票就行。 满银硬是压着她的手,说:“嫂子,前段时间光给我扯布都把你手里的布票花的差不多了,娘穿着参加我婚礼的,当然是我付钱,嫂子你就别跟我抢了。”她刚才就算好了钱票的数额,售货员都不用找钱。 那不用找钱,省了不少事,售货员当然直接就收了她的。 梅锦无法,出去的时候还嘟囔着:“你说你,你跟永平结婚后也一堆事情呢,我跟你哥又不缺钱。” 满银笑道:“知道你们不缺钱,但嫂子你也不能太自私,总得让我这个当闺女的尽尽孝吧?” 梅锦被她的话逗笑,捂着嘴又把掏到一半的钱票重新放回去,说:“好好,我不能太自私,要多给你表现的机会。” “就是。”满银一手挎着她,一手挽着李贵珍,“娘,你走慢点,我扶着你。” 知微围着她们绕一圈,不满地鼓起脸问:“怎么没人牵着我?” 李贵珍笑,伸出空着的那只手说:“过来,到奶奶这来,奶奶牵着你。” 知微花蝴蝶似的飘过去,拉着奶奶的手,才重新嘻嘻笑起来。 元旦快要到,不光是满银的婚礼,文化站还要筹备元旦的文艺汇演,过了元旦就是阳历新年,虽然不是正经新年,但同样是值得庆祝的日子。 不过元旦的文艺汇演的规模比起建军节那次就要小多了,高站长几乎没怎么过问,全放手给了周慕云。 周慕云想法倒是很多,但他这人爱慕高雅,搞得全是“阳春白雪”的节目,像什么乐曲独奏,什么云里雾里的诗朗诵。 梅锦和赵大姐看了直摇头,一点不接地气,就差喝点露水成仙了。 不过周慕云的想法目前也只停留在初步方案的阶段,还没有正式排演。 高站长开会主持的时候,梅锦也没顾及周慕云的感受,大胆开麦:“站长,我不太赞同周副站长的想法,我觉得周副站长的想法虽好,但离基层战士太远,本来战士同志们工作一天就已经很累,去观看汇演,应该尽量抱着让他们开心的想法,而不是让他们听这些连我们都不一定能听懂的什么独奏。”反正她跟周慕云关系不好是大家的共识,她直接说出来,十分合情合理。 周慕云本来汇报完,坐下时还一副胜券在握的表情,结果被她这么不留情面地反驳,一下变了脸色。 高站长在听完周慕云的汇报时就若有所思,没怎么说话,而是转头问大家听完的想法。 大家交头接耳的,没人站起来回答,没想到这时梅锦会站起来,而她的发言简直是说到了他的心坎儿里,不过当着大家的面,修炼有成的高站长听完后,面上也没有什么波动,而是沉思道:“梅锦同志的意见很有道理,大家回去后可以再想一下关于这次的汇演应该怎么举办,慕云,你留一下,其他人散会出去吧。” 梅锦和赵大姐结伴出了会议室,两人走在人群里,赵大姐手肘杵了杵她笑道:“还是你敢说,我们也是这样想的,我们就不敢这么说。” “哪有什么敢不敢的,只是我是借调过来的,等借调结束我就回原单位了,跟他又不在一块儿,一年不定能见上几次面,但你们不一样,你们是同事,他还是领导,朝夕相处的,你们当然要顾及一下他的脸面。”梅锦唇角上扬,“我这就叫‘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可把你拽起来了。”赵大姐笑她,“不过这句话是这样用的吗?” 梅锦想了想:“管他呢,用都用了。” “还是你随兴。”赵大姐又问,“你家梁科长去前线部队有段时间了吧?适应得怎么样了?” 两人回到办公室,梅锦坐下,将带去开会的纸笔重新放好,回道:“他倒是打过几回电话回来,跟我们说他在那边过得挺好,有吃有喝的,就是不知道一句话里能信几分了。” “都这样。”赵大姐摇头,“这出门在外的,跟家里向来是报喜不报忧,我儿子现在不也是在外面吗,跟我们也是什么都不说,生怕我们担心他。” 梅锦深呼一口气,虽然嘴上没说,但心里还是担心的,那前线可不是那么好待的地方,她唯恐他别受什么伤。 还有些私密的,她不好意思说的是,其实梁满仓刚走的第一个晚上,她就想他了。 平时都是他抱着她睡,那天晚上就她自己一个人睡在双人床上,还真是不适应,房间里黑漆漆的,她侧躺在床上,看着他的位置,怎么都睡不着,最后是挪到了他那边,闻着他留在枕头上的味道,好像他还在身边似的,慢慢才睡着的。 想到这些,梅锦控制不住地又有些难受,她赶紧把文件翻出来看,让自己忙起来,好把这些低落的情绪都从脑子中赶出去。 过了会儿,高站长又过来把她叫过去。 这才刚开完会,梅锦也不知道他找自己有什么事,她看了眼赵大姐,赵大姐眼里也是茫然。 到了办公室,高站长问:“梅锦同志,对于这次的元旦文艺汇演,你心里有什么想法吗?” 梅锦侧了下头,不知道他问的是自己什么想法,是关于周副站长的,还是关于节目的,要是周副站长,那她的想法就是才不配位,又或者才高于位,大家的文学素养太低,以至于看不懂他想干什么。 高站长补充道:“对于演出的节目,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吗?或者你有没有兴趣组织几个节目排演?” 节目排演啊,那梅锦还真有点想法,她回道:“站长,我是这样想的,这次的文艺汇演,我们首先要做的是要搞清楚主体,主体是什么?是来观看表演的战士同志们……” 高站长听她这样说,忙对她指着椅子说:“坐下说。”还又给她倒了杯水。 梅锦坐下后继续道:“既然战士同志们是主体,那我们排演的节目就应该是围绕他们进行的。站长您心里也清楚,部队里的战士同志们,有多少是有文化的,又有多少是进了部队上了扫盲班才认识字的,这个比例不用我说,大家应该都知道。” “我也不是说周副站长的节目不好,而是不合适,他的节目太高深,不适合连队里的战士同志们,如果真要按照周副站长的想法去搞,估计战士同志们是高高兴兴进会场,最后一脸懵地出来。” “这就好比一根针引了不合适的粗线,若是硬穿,也能穿进去一点,但不合适就是不合适。” 高站长连连点头,认同道:“慕云书念得多了,是有一些理想主义,而忽略了部队里的真实情况。” 说完他又轻叹一声:“本来我是想着借此机会,慢慢放手好让慕云快速成长的,不过现在看来,恐怕是我强人所难了,就像你说的,不匹配的阵和线。” 梅锦抿了下唇,对他这番话没有发表意见。 高站长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忙打岔说:“那你关于节目有什么思路吗?” “节目的话,像文工团常规的舞蹈、歌唱和话剧都可以,但要是想有些新意的话,我倒是真有一个想法。” “你说。” “不知道站长你有没有听过连队的同志们自编的‘三句半’,我之前下部队采访的时候听他们喊过,编唱的很压韵,喊起来也很有气势,我觉得我们可以搜集一些,让文工团的同志们在舞台上表演,甚至我们还有可以用比赛的形式征集各个连队的‘三句半’,哪个连队编的最好,到时候我们的表演就用哪个,这样能让他们更有参与度,到时候观看演出的时候也更加沉浸。” 高站长听完垂眸想了下,点点头说:“你这个想法不错,倒是可行……” 梅锦在他思考的时候又继续说:“我们还可以邀请战士们在舞台上表演真人格斗,这次是元旦汇演,规模不算大,即使如果表演上有些出格,应该也没关系,领导们应该不会怪罪吧?” 高站长看着她这不确定的样子,跟着笑起来,用手指点了点她说:“你啊你。” 第60章 出嫁 幸福的最高级 梅锦的提议获得了高站长的认同, 但却别周副站长认为是拉低了汇演的文艺水准,觉得她的那些想法是孩子过家家,是儿戏! 梅锦对此的回应是一个白眼,连跟他争辩都懒得。 文化工作不把“为兵服务”放在首位, 还什么文艺水准, 真是不知道他脑子怎么长的, 他自己欣赏得懂那些高雅的东西吗? 反正最后拍板做主的人是高站长,周慕云如何跳脚都不会影响到她的心情, 她也就不管他,随他怎么说去。 经过文化站的大家一致投票后, 高站长还是采纳了梅锦的方案, 但他也没有完全弃掉周慕云的方案,周慕云依然是此次文艺汇演的策划人, 毕竟不管怎么说,他都是文化站的副站长,他不能不给他留脸面。 但梅锦又是这次汇演方案的核心, 于是他们俩难得的合作了一次。 照高站长的话来说,就是两个人都是刺头, 谁也不服谁,这样被安排在了一起, 那真是一点就炸,有时候讨论起来, 整个文化站都能听见他们的吵架声。 而梅锦工作上一忙起来,也真的就顾不上想梁满仓了。 至于满银的婚事,因为李贵珍过来,大多事情也就都是她和亲家在忙,她操持过三个儿子结婚, 来之前又是胜利结婚,所以对结婚的流程是很熟悉的,除了老家跟这边的风俗习惯是不一样的,其他的倒没什么。 从李贵珍过来后,知微就把自己的小床让给了奶奶,她搬到了大卧室里,跟妈妈一起睡。 “妈妈。” “嗯?”梅锦给自己涂完脸后,又伸着手要给她涂。 知微闻着熟悉的香气,把脸凑过去,继续道:“爸爸什么时候回来?” “等姑姑结婚的时候就回来了。”梅锦撩起她的刘海,在她脸上轻轻地搓揉着,将奶白色的乳膏化开,“你想爸爸了?” “嗯。”知微涂完脸后睁开眼,看向她说,“我今天跟同学们一块儿放学回来,路上正好碰到下班的同学爸爸们,然后同学就被他们爸爸接走,我就想起爸爸以前接我放学的时候了,有时候爸爸还会从口袋里给我掏糖果吃。” 梅锦笑了笑,把她的头发全部散开梳顺,看着她渴盼地双眼说:“爸爸不到一个月就回来了,到时候你可以把刚才跟我说的话说给爸爸听,爸爸知道你想他会很高兴的。” 知微点点头,脸上掩不住的失落,突然又想起什么说道:“妈妈,秋千有点坏了。” “秋千怎么坏了?我看你晚上荡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的吗?” “不知道为什么椅子有点歪了,坐上去的时候身子老实往一边倒,我荡的时候都害怕椅子会断掉。”知微神色认真,“妈妈你会修吗?” 梅锦微微愣神,反应过来后摇摇头:“妈妈不会修,要等爸爸回来才能修,你这段时间先别坐了,别摔到自己。” 知微有些惆怅地鼓起脸:“那好吧。” 梅锦笑了下,捏了捏她肉肉的脸颊:“正好这段时间给野猫当床睡觉用,天冷了,它们睡在垫子上会暖和点。” “那要是秋千断了,猫不会摔到吗?” “小猫可比你灵活多了,不会摔到它们的,而且猫轻,以它们的体重不会把秋千压断的。”梅锦跟她一块儿上床,盖好被子,被窝里凉冰冰的,以前梁满仓在家的时候,都会先帮她把被窝暖热的。 知微这点随了爸爸,也是个小火炉,梅锦搂着她暖烘烘的,就像是搂了一个缩小版的梁满仓一样。 梅锦一边抓工作,一边关心小姑子的婚礼,一边还要关心知微的心理,而时间就在她这样一边一边又一边中忙碌地过去。 直到来到元旦的前一天,梁满仓从最前线回来。 他这才去了一个多月,人就黑了瘦了。 梅锦一看见他就扁起嘴,心里直委屈。 梁满仓本来还咧着的嘴立马收了回去,忙张开手上前问:“怎么了这是,怎么眼眶还红了,我这不是好好地回来了吗?你瞧,我胳膊腿都是齐全的,一点伤没受。” 梅锦保住他,倒豆子似的,忍不住就把这些天家里的事全都告诉他:“你离开没多久,家里的秋千就坏了,不光是秋千,还有水管、灯泡,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你在家的时候不见它们坏,偏偏你一走,就全坏了个遍,我看就是看我们好欺负,不会修。” 梁满仓失笑,又有些心疼:“没事,我回来修。” 穿为年代文大佬的包办原配 第70节 梅锦哼一声,“哪用等你回来修,除了秋千,其他的永平都给帮忙修好了,人家马上要结婚,现在可殷勤了,三天两头往家跑,把娘哄得喜笑颜开的。” “那看来这小子还挺上道,想娶人家的女儿可不就得把人家家里人哄开心了。”梁满仓抱着她轻晃,卧室里就他们俩,他手上收紧,脸颊贴着她,温柔地吻了吻,轻声道,“这么长时间,你有没有想我?” “才没有,谁会想你。”梅锦嘴上这么说,却是半点不舍得从他怀里起开,鼻间贪婪地嗅着他身上的味道,是淡淡的皂角味,和他独有的荷尔蒙味,很熟悉,很安心,一点都不难闻。 梁满仓双手捧住她的脸,微微弯腰和她对视,看着她满含情意的双眼,唇角勾了勾说:“口是心非,肯定想我想得睡不着了吧?” “少自恋了,谁会想你想得睡不着,我看是你才对。” “是我,是我想你想得睡不着了。”梁满仓在她眉心亲了亲,“有时候晚上听着海浪声,脑子里想的都是你和知微,我就对着月光看你们俩的照片,越看越睡不着。” 梅锦听他这样说,心中也有些难受,放在他身上的手不自觉揪紧了他的衣服,却仍道:“活该,谁让你非要去那里的,人家都恨不得离得远远的,能窝在师部就窝在师部,偏你跟人家不一样,什么苦的累的远的地方都愿意去。” 梁满仓笑笑,眼神下移看着她的唇,拇指摸上去蹭了蹭,梅锦被他蹭得有些痒,都老夫老妻了,什么没做过,他一个眼神,她就知道他想干嘛,她抿唇笑了下,踮脚亲上去,辗转间呢喃:“想亲你就亲,犹豫什么?” 梁满仓没说话,动作却更激烈了些,梅锦差点没站住,余光瞥见外面的天色,连忙推了推他:“浅尝辄止。” “止不了。”梁满仓喘着粗气,揽着她细腰压向自己,唇又朝着她去。 梅锦赶忙捂住他的嘴:“知微马上就放学回来了,你小心让她看见。” 听到这话,梁满仓才算是停下,放开她,帮她整理了下刚才弄皱的衣服,又理了理自己的,随后平复了下呼吸,凑到她耳边说:“等晚上的。” 梅锦笑:“等着呢。” 果然没几分钟,知微就回来到了,她一进院就开始喊:“爸爸,爸爸,你回来了吗?” 梁满仓赶忙出去:“回来了。” 他张开手半蹲,知微直接扑进他怀里,被他抱起来。 知微搂着他脖子很是兴奋:“爸爸你终于回来了,我好想你,爸爸你回来能待几天?” “爸爸也想你。”梁满仓说这话的时候还瞥了眼旁边笑着的梅锦,被她无声笑骂一声“滚”才老实,继续回道,“爸爸待不了几天,等明天姑姑办完婚礼,后天爸爸就要走了。” “啊……”知微肉眼可见地失望,小嘴巴噘起来,能挂油瓶了。 梁满仓瞧着她这样,心里瞬间充满愧疚,抱着她颠了颠:“不过这两天爸爸不用上班,可以一直陪着我们知微。” 知微叹口气,很是理解地说:“没关系,爸爸是英雄,要守卫国家,我们当孩子的要支持,不能让你牵挂着家里。” 梁满仓和梅锦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讶,他问:“你这些话都是谁教你的?” “我们老师说的。”知微道,“我们老师教导我们要理解支持父母的工作,不能哭闹,这样爸爸妈妈在外面会放心不下的。” 梅锦抬高手摸了下她脑袋:“我们知微真棒,能记住老师教的东西。” “那当然,我可是我们班的班长。”知微高高昂起小脑袋,很是骄傲。 外面寒风起,屋内温暖又热闹。 明天永平要来接亲,他们买了红纸和喜字贴在门窗和墙上,布置得很是喜庆。 满银看着屋子里的装饰,是又紧张又忐忑,手都在不自觉地发抖。 梅锦看见后按住,笑说:“没事的,不要怕。” 满银用求助的眼神看了她一眼,小脸都皱巴起来:“怎么办嫂子,我真的好紧张。” 她的紧张,梅锦也没有经验,毕竟她就是稀里糊涂,一清醒就结婚了。 虽然不能感同身受,但她是真的明白她的心理。 结完婚,就要生活在男方家,不光是要跟男方一起生活,更重要的是要融入到一个新的家庭里去,而“儿媳妇”的身份又是从古至今的弱势地位,还没出嫁就要被所有人嘱咐着一定要孝敬公婆,要听公婆的话,要勤快,要懂事,要有眼力见,还不能晚起,要一大早就起来给全家做早饭。 这么多规矩,真是给人家家当奴隶去了。 虽然目前接触下来常家不像是这样的人家,但没准儿人家会装呢?没准儿等生米煮成熟饭后,人家就变了一副脸色呢? 再加上从小就被规训,满银会害怕再正常不过了。 梅锦拉着她的手,视线跟她齐平,声线沉稳道:“满银,你听我说,不管以后你是谁,你拥有多少身份,你首先都是你自己,不是谁的妻子、谁的妈妈、谁家的儿媳,你是你自己,只要你自己开心,才是最重要的,至于其它的都是次要的。我跟你三哥一直在这里,以后不管怎么样,这里都还是你的家,你要是受了委屈随时回来。虽然明天你就结婚了,但我说句不那么吉利的话,如果你以后过不下去,不管你决定干什么,是离婚也好,继续过也罢,我跟你三哥肯定都是支持你的。” “所以,你就大胆地往前走,我们一直在你身后支持你。” 满银看着她,表情逐渐放松下来,深深呼深深吸,脸上总算露出一个笑:“好。” 梅锦拍了拍她的手,让她转向镜子,身子微屈,和她一起看着镜子里的人,轻柔地笑说:“你瞧,你年轻又漂亮,一双眼睛多明媚。” 她现在最缺的就是底气,当有了底气,就敢直面所有的不确定性,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都有底气接纳,有底气度过它。 而梅锦说的这番话,目的就是为了让她的底气更足。 梅锦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她时的样子,她那时候才12岁,牙还没掉完,也是瘦的营养不良,但才那么小就已经很懂事,会帮着家里干各种活,见她对农活不熟练,还会耐心教她帮她,一点都没有嫌麻烦。 满银浅浅笑起来,用力点点头,透过镜子看向她:“谢谢嫂子。” “不用谢,是我要谢谢你。”梅锦笑了下,在她肩膀拍一下说,“我就先出去了,你明天就出门子,晚上跟娘好好说说话。” “嗯。” 晚上他们一家三口又睡在一张床上。 两边的床头灯开着,灯光昏昏地照着,梅锦牵起知微的手,揉了下她的指甲说:“指甲又长了,回头妈妈给你剪剪。” “好。”知微笑盈盈的,笑完往左边看看,又往右边看看,感慨说,“今天晚上真幸福。” “为什么?”梁满仓明知故问。 知微人小还看不透他,认真解释说:“因为今天晚上爸爸妈妈都在我身边啊,我睡在爸爸妈妈中间就觉得特别特别特别幸福!” 她一连说了三个“特别”,就是幸福的最高级。 梅锦笑了下,握着她的小手蹭了蹭。 梁满仓也道:“你跟妈妈睡在爸爸身边,爸爸同样觉得很幸福。” 小家伙被爸爸妈妈同时围住,很快就进入到幸福的梦乡,眼睛紧闭,小胸膛一起一伏,呼吸平稳。 而夜还很长。 小别胜新婚,两人都憋了这么长时间,那简直是干柴碰上烈火,一触即发。 梅锦用被子和枕头挡住知微的视线,对身上的梁满仓道:“你轻点,可别把她弄醒了。” “我知道。”梁满仓浅笑,灼热的呼吸洒在她颈间,说出的话却是有些不要脸,“你待会儿才要注意不要出声。” 梅锦没想到他还能说出这种话,惊愕地瞪了他一眼,手指在他身上拧了下。 她手下一点没留情,梁满仓吃痛,龇牙咧嘴的,不敢置信地看着她说:“你这是要谋杀啊。” “是啊,你可小心点。”梅锦眉眼弯弯,在暖气的熏烘下,脸蛋微红,更显娇媚,看得梁满仓眸色幽深,喉头上下滑动。 被梁满仓改造过的坚固木床只轻微晃动,知微一无所知地睡到天微明,被家里的喧闹声吵醒。 她揉了下眼睛,静静躺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今天姑姑要出嫁,她赶忙从床上爬起,此时房间里就她一个人,爸爸妈妈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去了。 她把昨天晚上就准备好的衣服拿过来穿上,不过昨天晚上她明明是放在椅子上的,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变到枕头边了,不过她看着衣服也只是稍微歪了下脑袋,就没再在意,因为肯定是妈妈为了她好找放在这边的,就像每天早上她的秋衣秋裤都在被窝里暖着一样。 她穿好衣服和鞋,胸口还别了朵红色的毛线小花,是梅锦给满银和常永平钩新娘新郎胸花的时候,用剩余的线给她钩的。 知微拉开门出去,家里来了好多人,楼上的赵怡悦一家,旁边的蔡伯伯家…… 除了邻居,还有姑姑的好朋友,芳春和小梅阿姨,芳春阿姨手里还牵着一个小弟弟,是她儿子。 梅锦看见她,笑着冲她招了招手,把她重新拉回房间,拿起梳子给她扎了两个漂亮的小辫子,还别了红色的蝴蝶结发卡。 头发扎好后,知微对着镜子晃脑袋,说:“真好看,妈妈,姑姑呢?姑姑今天好看吗?”她刚才还没有见到姑姑呢。 梅锦笑:“姑姑今天是最好看的,姑姑就在屋里坐着呢,你先刷牙洗脸,洗漱完过去看。” “妈妈,我能不能先看姑姑,再去刷牙洗脸?”小家伙讨价还价。 不过是先后问题,梅锦爽快答应:“去吧。” 知微嘿嘿笑,像是被放归的鱼,一下游出去,在人群里十分灵活,七扭八扭就从缝隙间钻进了小卧室。 此时满银正坐在梳妆镜前,被过来人帮着上妆,红红的脸蛋红红的嘴唇,就连挽起来的头发上也别了朵大红花,别提多喜庆了。 知微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的姑姑,新奇得不得了,绕来绕去的,满银从镜子里看她,笑说:“知微,你怎么一直转啊?” “我在试着从不同的方向看你。” “为什么要从不同的方向看我?”满银有些不解。 “因为好看。”知微又绕到前面去,凑得近近的,就差贴在她脸上了,“姑姑你今天真漂亮。” 小孩子的话真挚又诚实,房间里的人一下笑出声,笑中都是善意的打趣,满银一下羞红了脸,两只眼睛都不知道怎么放好了,伸手抓住知微嗔道:“你就会开姑姑的玩笑。” “我才没有。”小家伙冤枉,见妈妈这时候进来,忙寻求认同,“妈妈,姑姑今天是不是超级漂亮?” 梅锦不知道前因后果,点头说:“是啊。” “那我刚才说姑姑漂亮,姑姑还不相信,说我是在跟她开玩笑。”知微鼓起脸,有些不明所以。 满银羞涩地笑起来,一下把知微拉到腿上坐着,“瞧瞧你,小嘴巴多会说。” 妆化好没一会儿,大门外面就更热闹起来,是常永平来了。 满银作为新娘子不能出去看,知微却是一下蹿出去,牵着爸爸的手站在最前面,就见常叔叔骑着比妈妈的车子还大的自行车,车前头还挂了一个超级大的大红花,身后跟了好多她不认识的人,都骑着车穿着绿军装,车子也都系红花,浩浩荡荡地过来,一眼扫过去,真是气派极了,她惊讶地把嘴巴张成圆形,觉得自己回学校时可以把这一幕跟同学们吹嘘好久。 常永平面带喜色,车子骑到门口停下,他长腿一跨从车上下来,冲着梁满仓喊道:“三哥!” 梁满仓笑笑,点头应下。 众人进屋,现在被提倡一切从简,他们婚礼就在师部,那些繁文缛节能省的自然都要省去,也就没有那么多堵门环节,不过是让知微并几个孩子站在门口意思意思一下,收了几个常永平给的红包,也就让开位置,让男方的人进去。 进屋的时候,满银正在床上坐着,很是娇羞,根本不敢抬头看他。 常永平同样也没好到哪里去,就会盯着新娘子傻笑,要不是他带的有几个靠谱的人,恐怕连怎么把新娘子接走都不清楚。 梅锦看着一对不知所措直出糗的新人直乐。 新娘子出门前要先拜别父母,女婿也得敬茶改口。 李贵珍在沙发上坐着,她穿着新衣服,胸口也别了花,头发被整齐地挽起来,嘴上也被搽了点口红,有些不自在的一直做抿嘴动作。 但等到女儿和女婿真的跪在她眼前的时候,她脸上笑呵呵的,却是眼尾发红,接下茶后也不会说什么大道理,就只道:“永平,我第一次瞧见你,就觉得你肯定是个好人,我就这么一个闺女,养到这么大,养的这么乖这么好,你以后要好好对她,她爹走了,娘还在,几个哥哥也都在,你不要欺负她,你要是欺负了她,不想要她了,也别打她,还把她送回来,我还养着她。” 一番话,也没有典也没有故,里面却满满都是一名朴实的妇女对自己闺女的疼爱,让人听的喉头发甘,忍不住就是鼻头一酸。 第61章 滚床 以后的日子要好好过,要过得开心…… 穿为年代文大佬的包办原配 第71节 李贵珍说完, 含笑喝了口茶,又从旁边拿过一个红包递过去。 常永平又深深磕了一个头,郑重保证说:“娘,别的我不敢保证, 我不敢说满银嫁给我会每天有新衣穿每天有好饭吃, 但我保证, 我会一辈子对她好,绝对不会欺负她, 会疼她爱护她,我有十分的钱就愿意给她花八分, 娘, 您放心。”没有那么多甜言蜜语,但朴实中满满都是他的心意。 “放心, 我放心。”李贵珍眼角沁出泪,侧过头拿帕子擦了擦,“只要你对她好就好。” 满银此时也是哭得泣不成声。 梅锦轻轻靠在梁满仓身上, 看着这一幕,心中也很是感动, 泫然欲泣,使劲眨了眨眼憋回去, 下意识拍着手给他们鼓掌。 梁满仓手搭在她肩膀上,掌心摩挲了下。 这边敬好茶改好口后, 接着就要出门,规矩是新娘子的兄弟背出去,脚不能沾地。 梁满仓上前蹲下,满银伏在他宽厚的肩膀上,眼泪汪汪的根本停不下来。 梁满仓背着她稳稳地站起来, 一步一步走出去,轻声道:“你成了家,就是彻彻底底的大人了,以后的日子要好好过,要过得开心幸福。” “嗯。”满银哽咽着,泣不成声语不成句。 梁满仓把她背出去放在常永平的自行车后座上,梅锦拿着手帕上前给她擦了擦眼泪,笑说:“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可不能这样哭,妆哭花了,眼睛也要哭肿了,嫂子给你擦擦,我们不哭了,再哭不好看了。” 满银鼻子抽了抽,眉头微蹙,委委屈屈地扁着嘴,努力让自己笑出来,但最后却是露出一个要哭不哭的表情。 旁边扶着车的常永平看着她这样,感觉已经手足无措了。 梅锦瞥过去一眼笑起来:“好了,还不快骑上车载着你的新娘子回去?” 呆头鹅上身的常永平忙:“哦哦”两声,骑上车掉了个头,对满银小声说:“满银,你搂着我,我带你回家。” 满银没说话,单手扶上他的腰,眼睛却紧紧盯着门口,不舍地看着娘、哥哥嫂子还有知微。 梁满仓搀着李贵珍冲她摆了摆手。 自行车队骑远拐了个弯,彻底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知微见姑姑被接走,情绪一下子掉下来,泪珠子大颗大颗地挂在睫毛上,一滴一滴往下掉,眼瞧着马上就要嚎啕大哭,梅锦赶忙说:“不哭不哭,待会儿晌午就能见到姑姑了,你晚上还要去给姑姑滚床呢。” 知微泪水盈眶,视线都被模糊了,拽着妈妈的衣服问:“真的吗?” “当然了,妈妈什么时候骗过你。”梅锦好笑,给她擦眼泪,这一早上,净给人擦眼泪了。 “那姑姑晚上还回来吗?” 梅锦摸着她湿乎乎的小脸蛋:“姑姑嫁人了,晚上就不回来了。” 一句话又戳到小家伙的伤心事了,泪水决堤,哭得比刚才还厉害,梅锦感觉自己都能看到她的扁桃体,有些心累。 这边小家伙在哭,那边李贵珍也落着泪,但她到底是大人了,能够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提着眉眨眨眼,深叹一口气,拿起手帕把眼泪擦掉,还能强忍着心中难受,说:“人都走了,地上踩的都是灰,我扫扫吧。”说着她拿起抹布扫把就要开始干活。 梅锦也没阻止她,干点活儿空空脑子,心里能好受些。 其实这几年满银一直在这边,李贵珍在老家,相隔这么远,见面次数也很少,但可能因为满银没出嫁,心理上就还是一家人。 而现在仍然是隔着千百里路,但满银却要到另外一家生活,心理上是不一样的,所以大家才会这么难受。 梅锦跟着叹一口气,这时候大家嫁闺女都是哭丧着脸,热闹一会儿就结束了,来凑喜事的人都走了后,家里也少了一个人。 但娶媳妇就不一样了,全家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是喜气洋洋的。 想到这,她又看向嚎哭的知微,爱怜地摸了摸她,以后知微结婚,她恐怕哭得比李贵珍还惨,不过也不一定,说不定她家知微不嫁人呢?反正她肯定是不会催着她结婚的。 闺女哭得这么凄凉,梅锦和梁满仓脸上却是带着笑。 梅锦肩膀撞了下梁满仓,假装压着声,还用手挡着嘴,但却故意用知微能听到的声音问:“你猜她要哭多久?” “我猜起码得半小时。”梁满仓耸耸肩,煞有介事地点头,手还举起来摸了摸还光滑的下巴,昨晚梅锦就一直吐槽他胡茬没刮干净,碰在脸上都扎得慌,但其实冤枉,他每天早上都会刮胡子,但谁知道能长这么快,早上刮的,晚上就又冒了头。 “我猜一个小时,赌不赌?” “赌博可不好。”梁满仓眼神一沉,“赌两颗糖的。” 爸爸妈妈当着自己的面,拿自己能哭多长时间打赌,还赌上了两颗糖,知微一下子恼羞成怒,上前一人使劲推了一把,眼下还挂着金豆子。 她抱臂背对着他们,从穿得胖乎乎的背影上就能看出她气鼓鼓的,像个小青蛙。 梅锦和梁满仓相视而笑,梁满仓上前扶着膝盖半蹲下来,探着头认真地看向她的脸对梅锦,语气中好像很是失望说:“好了,这下咱俩都输了,小家伙连十分钟都没哭到,看来谁也拿不到那两颗糖了。” 梅锦险些破功笑出声,咬着唇使劲憋住说:“唉,真可惜,那这两颗糖应该归谁呢?” 梁满仓觑着小家伙的脸色,也帮腔道:“是啊,那看来只好给不哭的人了,毕竟赢的是人家。” “那好吧。”梅锦虚虚捂着下半张脸。 知微一听糖要给自己,眼珠子滴溜溜转了转,立马将刚才的伤心抛到了九霄云外,但身体还维持着刚才的架势,一副不见糖果不罢休的样子。 她越是这样,看在梅锦和梁满仓眼里,就越是可爱,梅锦去拿了两颗糖果过来在她面前晃了晃问:“知微,你想要吃吗?” 知微噘了下嘴,一个小人儿还放不下面子了。 梅锦缓慢剥开糖纸,极力诱惑她:“看来你不想吃,那我跟爸爸吃了,正好两颗,我跟爸爸一人一颗?” 眼瞧着她就要把糖放嘴里,知微急了,忙说:“我要吃,我要吃。” 梅锦和梁满仓笑得直不起腰,梅锦将糖果给她:“喏,都是你的。”绝口不再提满银出嫁的事情,省得她一想起来又难过。 小孩子被哄好了,梁满仓从屋里拿出自己的木工工具道:“昨天妈妈跟我说你的秋千坏了,爸爸看看哪儿坏了,给你修一修。” 知微舌头卷着糖果,眼睛璀璨,站在秋千前,认真给他指出需要修理的地方:“就是这里,爸爸你看,这里都歪了。” “好。”梁满仓上手检查一番,从箱子里拿出工具,“没事,这个好修。” 知微把垫子拿下来,上面粘的都是猫毛。 梅锦伸手说:“垫子给我吧,妈妈拆掉洗一洗。” 知微拍了拍上面的毛,有些遗憾问:“妈妈,你说那些猫猫为什么都不让我碰呢?我都已经把我最最喜欢的秋千让给它们睡了。” 梅锦好笑:“可能是因为它们向往自由吧。” 知微把垫子递过去,跟苍蝇似的搓着手,小心翼翼凑上前,试探问:“妈妈,那我可以养一只小猫吗?赵怡悦家的咪咪生了一窝小猫。” 梅锦瞥她一眼,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当小孩跟你说想拉屎的时候,其实已经拉裤子了,她跟她说想养猫,说不定已经跟人家赵怡悦说好了要哪只了。 知女莫若母,她对自己闺女什么性格还是很清楚的,肯定是已经跟人家说好,就等着什么时候小猫能出窝抱回来了。 “妈妈,可以吗?”知微忐忑心虚。 梅锦没有直接答应她,而是说:“让妈妈再考虑考虑。”说完拿着垫子进屋,准备拆开了洗。 知微转向爸爸,有些不确定问:“爸爸,妈妈会答应吗?” 梁满仓知道她肯定会同意,估计就是想逗逗她,所以也不拆穿,摇了摇头说:“爸爸也不知道。” 李贵珍一上午把家里能收拾的都给收拾了个遍,等快到饭点的时候,一家子再往常家去。 梅锦重新给知微用温水重新洗了脸,又涂了面霜,冬天的风干燥,再加上又是沿海城市,知微刚哭过一场,不做好措施,脸蛋肯定要被风刮皴。 常家的酒席就摆在家属院空地上,搭了个简易喜棚,起到一点挡风的作用。 他们到的时候,人已经快坐满了。 常母此时正热情招待着所有来宾,一看到他们,连忙把他们往主桌上带,还挽着李贵珍笑说:“亲家母,可就等你们了,快坐快坐,马上就开饭,满银这时候在屋里坐着呢,天冷,就没让她出来,亲家母,你们要去看看吗?” 知微刚坐下,就慌忙起来:“常奶奶,我要去看看。” “好,常奶奶带你去。”家里办喜事,常母红光满面的,眼角眉梢间都喜气洋洋,伸出手就要牵着她。 “常奶奶你去忙吧,我知道怎么走。”知微跟着大人来过几回,知道她家是哪栋楼。 知微进婚房里的时候,房间里围了好多人,她都不认识,向来胆大的她也拘谨起来。 满银从人堆里看见她,冲她招了招手。 知微马上笑起来,坐到她身边,满银笑着问:“你们什么时候过来的?奶奶他们呢?” “我们才来,奶奶还有爸爸妈妈在那边坐着等着吃饭。” 满银“哦”一声,给她从床上抓了把花生吃,床上抛了一堆花生瓜子红枣桂圆。 旁边有常家的亲戚问:“满银,这就是你小侄女吧?” “是。”满银笑吟吟点头,“我三哥的闺女。” “你三哥是不是就这一个孩子?” “对。” “就一个孩子,那有点少哦,现在谁家都是好几个孩子,孩子多了热闹,回头你跟永平可得多要几个,一大家子热热闹闹的,多好。” 满银笑了笑,没说话。 知微眼睛眨了眨,也没吭声,妈妈教过她的,大人说话小孩子不能插嘴。 知微乖乖巧巧地坐在姑姑身边吃花生,摸了摸屁股下的床转头问:“姑姑,我晚上是要滚这张床吗?” “是啊,你的词都背会了吗?”满银又给她剥了几颗桂圆干,这些都是为了结婚提前攒的。 “背会了,我背的可熟练了。”知微仰着脸,头发丝里都透着骄傲。 “晚上滚床让她滚吗?”旁边一位妇人很是惊讶,满银今天见的人太多,还有些对不上号,但知道她不是常永平爸爸这边的亲戚,就是妈妈那边的亲戚。 满银脸上温温柔柔笑着,摸了下知微的脑袋:“对,我跟永平提前说好了,让知微帮我们滚床。” “哎呦,那不和规矩,咱们这没有让小姑娘滚床的,都是让小男孩滚床。”那妇人嘴巴微张,眼睛也睁得溜圆。 “以前没有,以后就有了,只是滚床而已,小男孩小女孩都是一样的。”满银的语气柔和,声音如水,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而且我们知微很优秀,我以后要是能生个像她这么优秀的孩子,我跟永平能高兴坏。” 那妇人皱皱眉,还是不可置信:“大哥大嫂也答应让小姑娘滚床?” 满银这下知道她的身份了,是常永平的二婶,她笑而不语,并不与她冲突。 常二婶见她水滴不漏的,也不跟她多说,转而出了婚房,准备去找二哥二婶去,这实在是太不像话了,小两口太年轻,不懂规矩,怎么能让小丫头滚床,那带来的还能是喜气吗? 她皱着眉,活像是谁欠了她八块钱。 常永平上楼的时候正和她碰上,礼貌喊了声:“二婶,开饭了。” 常二婶用怪异的的眼光看了他一眼,也没应声,从他身边错过下了楼。 常永平被看得莫名其妙,往上上了几步台阶,又回头看了几眼,还是摸不着头脑,这是怎么了?他结婚,她怎么这个表情。 不过他也没管,快步上去,进屋跟大家说:“开饭了,咱们下去吃饭吧。” “哎好。” “走,我们下去吧。” 穿为年代文大佬的包办原配 第72节 亲戚们都下楼,知微也拉着满银一块下去。 常永平跟在她们旁边,依然没得到知微一个好脸,他冲她讨好地笑笑。 满银看着他俩,有些忍不住笑,两个人是真好玩,知微对他也是真的说翻脸就翻脸,一点不带犹豫的,哪怕他之前给她带过那么多零食,依然收买不了小家伙的心。 常永平对满银露出一个无奈的笑,还摊了摊手,表示自己尽力了。 喜宴开始,也没有后世的致辞等环节,直接就是常父常母带着一对新人向大家敬酒,一桌一桌地敬。 等敬完酒就回主桌坐下一块儿吃饭。 李贵珍等闺女坐下后,握了握她的手,冰冰凉的,她有些心疼:“怎么没灌个热水袋捂着?” “没事娘,我刚喝了酒,一会儿就不冷了。”满银笑起来。 梅锦给知微夹菜,问:“刚才在楼上干什么了?” “没干什么,姑姑给我剥花生桂圆吃。”常家家境还行,常父常母双职工,又都是干部,喜宴上的荤菜也就比平常人家多一些,又因为是临海城市,海鲜鱼类也是少不了的,不过在这个物资不丰的年代,仍然是素菜更多。 梁满仓挑眉:“你姑姑结婚,你怎么还让姑姑给你剥花生桂圆。” 被说了,小家伙“哼”一声,有些不满:“姑姑乐意给我剥,我就喜欢吃姑姑剥的。” 梁满仓笑笑,抬手刮了下她鼻头,“小懒蛋,等回去爸爸给你剥,给你剥一筐,让你吃一个月。” 知微又重新开心起来,但又傲娇地别过头。 他们父女俩逗趣,梅锦看着笑,只觉得心都被幸福填满。 那边常二婶总算是找到了机会跟大哥大嫂说滚床童子的事,她表情严肃,常母还被她这样子吓了一跳,以为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大嫂,我刚才听满银说,晚上要让她娘家侄女滚床?” 常母点头:“是,是让知微滚床,怎么了吗?” “大嫂,这滚床向来都是男方家的,而且还都得是男孩,这哪有用新娘子娘家,还是小丫头滚床的?这哪合规矩?” “没事,他们两口子愿意,谁滚床都一样。”常母对这事倒没什么意见,因为在她看来,这真的算不上是大事。 但常二婶明显不这么认为,她手拉着大嫂,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大嫂,你怎么能这么想?这新娘子还没彻底进门呢,就开始搞这种事情了,等以后还得了?不得把永平拿捏的死死的?永平从小到大就只会念书,什么事都不懂,他肯定弄不过这姑娘的。” 常母闻言看她一眼,突然也犹豫起来。 常二婶见有门,忙乘胜追击:“大嫂,这小姑娘可不像是个软乎性子,永平是喜欢她,什么事情都听她的,那你可得立起来,要是事事都顺着她的心,以后这个家还不得都让她做主?” 常母虽然对她的话有丝触动,但又不愿相信:“应该不会吧?” “怎么不会?大嫂你就是心太软,你这样子最好欺负了。”常二婶撇撇嘴,眼睛转了转,以退为进,“不过不管怎么样,日子都是你们自己过的,我跟你说这些也是关心你,咱们是亲妯娌,我不还是为你好吗?算了算了,我也不跟你多说了,要不然该被人家误会了,该觉得我是别有用心了,反正我说的这些都是我真心,你以后跟人家多相处相处就明白了。” 她这一番话,可谓是掏心掏肺,常母是真听进去了,觉得弟妹为自己着想,拉着她的手说:“真是多谢你,这要换了旁人,也不会跟我说这么多。” “就是啊,咱妯娌两个相处这多少年了,我什么样,你还能不知道吗?”常二婶观察着她脸色,继续道,“那你看今晚上的滚床童子是怎么办?还是得找个小男孩,正好我今天把我外孙子带过来了,之前给他小叔滚过床,什么流程都熟悉,要不就让他来?至于红包,我们都是一家人,就让永平看着给就行,也不用给太多,小两口刚结婚,还是要多留点钱攒着。” 她笑起来,一副都是在为她打算的样子。 常母是真吃她这招,但面上有些为难:“这恐怕是不行,这都是跟亲家提前定好了的,也不能说换就给换了,这么失信于人不好。” 常二婶还不肯放弃,继续游说:“这有什么,你就跟他们说是提前定好了我外孙,不知道永平跟他们也说了,他们要是善解人意的人家,肯定不会为难你的,相反,他们要是不愿意让步,反而证明他们家不好相处。” 正话反话都被她说了,常母只能顺着她的思路往下想,她虽然也觉得她说得挺对,但另一边又被拉扯,最后下定决心说:“算了,还是不变了,变来变去也麻烦,而且今天永平结婚,别弄出这些事,就让他今天高高兴兴的。” 常二婶听她这样说,脸上的笑容瞬间掉下来,又重新扬了扬唇角说:“啊,这样啊,这样也好,只要你们开心就行,至于规矩不规矩的,倒也不是那么重要。不过大嫂,我这做弟妹的,还是得提醒你,以后你在家里还是得立起来,不能被人家牵着鼻子走。” 常母笑了笑答应。 晚上滚床,知微在家已经排练过很多次了,非常熟练地结束,笑嘻嘻地从姑姑和姑夫手里收下红包。 本来按习俗是只给一个红包的,但谁让知微在家里是个宝贝蛋,常永平还在努力讨她欢心,红包不光不能省,还得多给,而满银给侄女红包,是给的全心全意,毕竟相较于她收到的,给出去的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 在场唯一不满意的也就只有眼红的常二婶了,她牵着外孙的手,看着那小姑娘手里比别人家都厚的两个红包,只觉得自己亏大了。 第62章 幸福 记得妈妈开心的笑脸 婚礼结束, 天也黑下来,不过路上亮了路灯,梅锦四人走路回家。 知微左手牵妈妈,右手牵爸爸, 一蹦一跳的, 头上的辫子也随着她的动作一摇一晃。 李贵珍跟梁满仓说着话:“三子, 你明天是什么时候走?” “明天下午三点。” “那你下次回来是什么时候,过年前能回来吗?”李贵珍还有些不放心, “那你明天走,我明天一早就去买肉, 给你包饺子吃, 你要吃啥馅儿的?” “过年前应该能回来。”这离过年还有段时间,梁满仓也不能确定那时候的情况, “饺子什么馅都行,我不挑。” 梅锦也笑:“我明天跟娘一块儿包,多包点让你带过去, 现在天冷,生饺子能放, 你带过去还能再吃两顿。” “那好啊。”梁满仓看着她,嘴角微微扬起, 暖黄光的路灯揉进他瞳孔,发出细细碎碎的光。 知微一听明天要吃饺子忙说:“妈妈, 你还包虾仁的,我想吃虾仁馅的饺子。” “虾仁的饺子?那能好吃吗?”李贵珍有些惊讶,她们包饺子从来都是猪肉的,没有肉,就是包纯素的, 像韭菜细粉的,要是富裕点,就再打两个鸡蛋,还从来没听说过虾仁也能包饺子。 “好吃的。”知微认真点头,看着她说,“妈妈包的虾仁饺子超级好吃。” 梅锦捏了捏她脸蛋:“行,你想吃,妈妈明天给你包点虾仁的饺子,那明天早上还得去码头买点虾。”码头旁边就有一个国营菜场,卖的大多都是当日捕捞的海鲜,现在保鲜和储存技术不太行,想吃新鲜的虾就得去现买。 不过现在是冬季,海水的水温低,虾也少,还不知道明天能不能买到呢。 李贵珍跟着笑起来:“那行,明天我也跟着尝尝鲜,看看这放了虾的饺子味道怎么样。” 说起吃,梅锦不算是多能琢磨,她主要也都是根据前世吃过的东西,进行食材上的简单复刻,但要算起味道,她复刻出来的肯定是远不及后世的,但胜在新鲜,尤其是对生长在这个年代、没见过什么世面的知微来说,那是够她回味的了。 当然,主要也是这边人不包饺子,否则靠着海,虾仁馅饺子早被人做出来了。 梅锦抬起手腕,对着路灯看了眼时间,这个点,元旦文艺汇演应该接近尾声了。 汇演和满银的婚期是同一天,汇演每年都有,还一年好几场,就算这次她算是主策划人,但她又不用表演,当天并不是非她不可,那她肯定是选择参加满银婚礼的。 梁满仓知道她汇演的事,打量着她的表情问:“要不我们现在过去看看?说不定还能赶上最后一个节目。”他是觉得这次汇演是她的心血,一眼没看到总是会有些遗憾。 梅锦笑着摇了摇头:“赶不上的,从这过去也得十五分钟,等我们到那边,人家都散场了。” “试一试嘛,我骑车带你去,我骑得快,说不定把九分钟就到了。”梁满仓努力说服她,“而且就算散场了,也可以去看一下现场的情况,跟文工团的同志们交流一下感想,他们总不会表演一结束就离开吧?” 梅锦轻咬下唇,眼睛看着他,被他说的有些意动,的确,选择参加满银婚礼,她一点都不会后悔,因为在她心里,满银就跟亲妹妹一样,但没能亲眼看着自己第一次策划的节目,她还是会觉得有些惋惜的。 梁满仓轻笑出声,牵着她的手就要往家跑:“我们现在骑车过去。” 知微手空落落地被放下,她站在原地愣住,随后跳脚喊道:“我也要去!” 梅锦笑了下,回头冲她伸出手:“那你过来,妈妈拉着你。” 知微赶忙追上去。 梁满仓对李贵珍说:“娘,那我们先回去,你路上慢慢走,走路灯下,看清楚路。” “哎。”李贵珍连忙答应一声。 梅锦的那辆二六的自行车从家里骑出去,知微坐在车前杠,梅锦坐在车后座,梁满仓这么大的个子骑车这辆车稍显憋屈。 但是梅锦从后面紧紧搂着他,脸上的笑却是怎么都放不下来的,心中的满足感只觉得满得要溢出来。 梁满仓双脚使劲蹬着,像踩着风火轮,风驰电掣的,知微迎着寒风,刘海都被向后掀飞,被刮得睁不开眼,双手紧紧抓着车头,屁股坐在横杆上硌得难受。 梅锦倒是挺舒服,之前为了载知微,车后座绑上了软垫,迎面的冷风又都被梁满仓宽阔的身板挡得严严实实,她侧坐着,两条小腿交叠轻晃,将侧脸向前,贴在他有些冰凉的后背衣服上。 衣服材质冷硬,但心却是热的。 知微眯起眼,虽然有些冷,但却快乐得要飞起来,好像做梦一样,爸爸妈妈要带着她一起做一件超级了不起的事情。 一件稍显疯狂的浪漫小事,在她长大后的人生里,只要一想起来,都会觉得幸福,她不会记得今晚的寒风,只会记得爸爸温暖的怀抱,不会记得黑漆漆的路边,而是记得天上亮晶晶的繁星,记得妈妈开心的笑脸。 梁满仓一路上没停过,但奇迹也没有发生,他们一家三口到门口的时候,汇演刚刚好结束,台上的文艺兵们正在谢幕。 梅锦看着舞台灯光下画了浓妆的文艺兵们,哪怕没有亲眼看到自己策划的节目的最终呈现效果,没有看到台下观众对她节目的反馈,但她挽着梁满仓,只觉得一丝一毫的遗憾都没有。 来的时候着急,回去就不用那么急了,一家三口慢慢朝着停好的自行车走,梁满仓还有些自责:“就晚了这么一会儿,我应该再骑快点的。” “你还嫌骑得不够快啊,我感觉你要是再快点都能飞起来了。”梅锦仰头看着他笑,笑容甜甜的。 梁满仓犹不满足,仍道:“那应该早点从婚礼上离开的,回去的路上也不应该耽误,这样子肯定能赶上。”他越复盘越觉得自己很多没考虑到的地方。 “好了,你就别再乱想了。”梅锦好笑,看着他表情真挚,“不管今天有没有看到,我都觉得很高兴,真的,不骗你。” 梁满仓微微低头,被她眼底的情绪感染,不由也露出一个笑,点点头说:“好。” “我也高兴!”知微突然嚎一嗓子,打破了所有浪漫的氛围。 梅锦和梁满仓看着她笑。 梅锦揉搓着她有些冰凉的小手,心疼说:“待会儿回去用热水给你泡泡手泡泡脚。”因为想着是去吃喜酒,就没给她拿手套,刚才回家一趟也没进屋,到院子里骑了车就走,更是没想起来。 “嗯!”知微点头,依然蹦蹦跳跳,一点没把冻手放在心上。 回去的路上不着急,梁满仓骑得慢慢悠悠,吹过来的风也就不那么凌厉。 知微向来睡得早,今天又是参加婚礼,又是大晚上跟着爸爸妈妈跑出来,现在精力告急,使劲提着眉毛,撑着眼皮,小脑袋一点一点的。 梁满仓看到笑起来,偏一点头跟梅锦说:“小家伙要睡着了。” “啊?”梅锦忙对他道,“你把她叫起来,不要让她睡,这骑着车,她要是一头栽下去可麻烦了。” “没事,我扶着她呢。” “那也不行,你先停车。”梅锦不放心,“你要是没拉住,她摔得更狠。” 梁满仓闻言将脚放到地面,车位有些倾斜,知微顺势往下倒,好在他一直用手扶着她,她才没摔下去。 知微迷蒙着眼问:“爸爸,到家了吗?” 梅锦看着她层层叠叠的双眼皮,好笑:“怎么困成这个样子?”就连眼皮都变多了。 知微打了个哈欠,使劲睁了睁眼:“妈妈我好困。” “先忍着,马上就到家了,到家再睡。”梅锦爱怜地摸了摸她小脸。 “好。”知微深呼口气,甩了甩头。 梁满仓把她重新抱到车上,单手骑车,另一只手就扶着她,生怕她一个不注意就稳不住重心。 梅锦刚刚还惬意的心情此刻荡然无存,满腔都是对闺女的担心,生怕她忍不住睡过去会磕着碰着。 穿为年代文大佬的包办原配 第73节 等自行车骑到家门口,她才放下心,下来把知微抱到怀里,知微眼睛睁开一条缝,直接倒趴在她肩上,小脑袋还在她颈窝蹭了蹭。 离得这么近,梅锦都能听到她发出的小鼾声,不由笑了下。 梁满仓走在前面开门,李贵珍这时候刚刚睡下,老人睡眠浅,一点动静就醒,听到外面有声音,披上衣服起床出来,看到被抱着的知微问:“这是睡着了?” “是,路上就开始犯困。”梅锦刚想把她抱回房。 李贵珍就道:“让她跟我睡吧,你俩这一回来,又要洗脸又要刷牙的,一时肯定也睡不了,待会儿又把她给吵起来。” 梅锦往前走的脚顿住,跟梁满仓对视一眼,梁满仓点头:“那让她今晚上跟娘睡吧,满银睡的小床不是铺的好好的吗?” “铺的好好的,满银今天出门,我就把床铺了下。”李贵珍忙说。 梅锦于是又抱着满银往小卧室走,放到单人床上的时候,知微还睁开了眼,嘴里不知道呢喃了句什么,随后又闭上眼。 梅锦把她鞋袜衣服都脱掉,就剩最里面的秋衣,梁满仓倒了热水拿了毛巾过来给她擦脸擦手擦脚。 最后他又往被窝里放了个热水袋,才放心地给她盖上被子出去。 李贵珍回自己床上躺下,小卧室的灯随之熄灭,小房间又变得安静。 暖瓶里没热水了,梅锦和梁满仓在厨房里烧水。 瓦斯灯泡亮着,不过是冬天,没有小虫子在上面飞绕。 梅锦瞥了眼站在锅边的梁满仓,哼笑一声说:“你的心思有点昭然若揭啊。” “夫妻之间,还遮遮掩掩的干什么。”梁满仓也笑,转过来面对她,长腿站立,身材板直,哪怕是在简陋的厨房,一张俊俏的脸也引人夺目,“而且我们也需要私密空间。” 梅锦有些脸红,伸手拧他一下:“别贫嘴了,快烧水,我困了,要洗漱睡觉。”说完出去,她怕自己再跟他待在一个空间内,会忍不住想要打他。 梁满仓看着她的背影笑了下,往聒锅灶里又填了把柴,这水是烧来洗漱的,不需要烧太热。 这一夜,两人谁也没怎么睡,到天熹微时,梅锦才打了个哈欠沉沉睡去,眼尾因哈欠沁出点水来。 梁满仓在她微红的脸上亲了亲,搂着她一同沉入梦乡。 等梅锦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天光大亮了,梁满仓已经不在床上,入目的是伏在床沿的知微,腮帮子鼓鼓的。 梅锦见状笑出声,声音暗哑:“怎么趴在这?爸爸呢?” 知微噘起嘴“哼”一声:“妈妈你真坏。” “妈妈怎么又坏了?你之前不还说妈妈天下第一好吗?”梅锦诧异挑眉,从床上坐起来,感觉浑身上下都酸酸的,她伸手把凌乱的头发拢起。 “妈妈就是坏。”知微很是不满,“妈妈昨天晚上为什么把我放到奶奶房间?” 原来是这件事,梅锦好笑地看着她:“什么奶奶房间,那不是你房间吗?把你放到你的房间不是很正常吗?” 知微一时语塞,支吾两声,又想到什么忙反驳道:“才不是,我前天就是睡这里的。” 眼见小家伙发现漏洞,梅锦赶紧顾左右而言他,皱着脸问:“早饭还有吗?妈妈有些饿了,待会儿吃完饭还得去码头给你买虾仁呢。” 知微一向是妈妈的贴心宝宝,一听她说饿,就什么都不计较了,大声道:“有,奶奶给你在锅里留了饭,我给你去拿。”说完“噔噔噔”跑出去,要给她拿进来。 “不用不用,我这就起来了。”梅锦瞧着她比谁都忙的小身影,唇角扬起来。 吃早饭的时候,梅锦才从知微嘴里知道梁满仓去哪了。 “爸爸吃完饭就去机关大楼了,不过没跟我说去干嘛。”知微眼睛圆溜溜的,之前掉的下牙已经重新长出来,但又掉了新的牙,所以一张嘴,嘴巴里仍然有个窟窿,但目前还没有影响到说话。 梅锦点点头,咬下一口鸡蛋饼,李贵珍做饭的手艺极好,摊的饼又香又软,咸淡正好,她之前还特意学过,同样的步骤,同样的手法,但做出来就是没有那个味,只能说,有些东西真是天生的。 这要是在后世,李贵珍能摆个小吃摊,摊子前一定排满了顾客。 今天太阳好,李贵珍把盆端出来,坐在院子里搓衣服,梅锦道:“娘,这些厚点的衣服你先放着,待会儿我回来跟你一块儿洗,我现在带知微到码头去买虾。” “哎。”李贵珍嘴上应着,手上却不停。 梅锦有些无奈,她从老家过来后就闲不下来,在家里不是干这就是做那,家里里里外外都被收拾得亮亮堂堂的。 梅锦也明白她的心理,不在自己家,她就有产生强烈的不配得感,觉得自己只要没帮上忙就会被嫌弃,哪怕这个是自己亲儿子的家,前世她亲奶奶也是这样的。 那时候爸妈在城里开了一家店,有点忙不过来,奶奶就过来帮忙,整个人和在老家相比,就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变得特别温柔好说话。 不过这也要看个人性格,有的反而会反客为主,把自己当太后,要被人捧着。 梅锦见阻止不了她,问:“娘,你有什么想吃的吗?我一块儿买回来。” “我没有,我早上去供销社割了猪肉,包饺子够用了,你就看着买就成。” “好。”梅锦推着自行车带知微去码头的国营菜场。 这来都来了,她就没有光买虾,还买了鱼,还有虾干、虾皮、海带等。 晌午婆媳俩一块儿,做了一桌子饭菜出来。 梁满仓回来的时候吃了一惊:“怎么做这么多?” 梅锦笑,轻轻按在李贵珍肩膀上说:“娘觉得你在那边肯定吃不到什么好东西,回来一趟难得,就想给你多做点好吃的,好填满你的胃。” “那这填满我两个胃都够了。”梁满仓对着李贵珍笑道,“娘,今天你辛苦了,你坐上座。” 李贵珍摆手:“辛苦啥,我就做个饭不辛苦,你才是辛苦。” 知微大眼睛瞧着他们,嘀哩咕噜转,昂首挺胸上前拉住两人的手说:“爸爸辛苦了,奶奶也辛苦了,妈妈也很辛苦,我当班长同样辛苦,我们都辛苦了,赶紧坐下来吃饭吧。” 她一句话逗笑三个人,梅锦笑她:“你自己辛苦才是最重要的吧?前面的都是铺垫。” 吃完饭稍微歇一会儿,时钟就走到了下午一点半。 梁满仓两点就要走,现在回房间收拾行李,小岛上海风刮着更冷,他得多带几身厚衣服。 梅锦从柜子里给他找衣服,知微就趴在他行李包旁边。 刚才饭桌上有多欢快,现在就有多难受。 梁满仓伸手掐了掐知微的脸颊:“笑一个。” 知微龇牙咧嘴,露出豁了的口子。 梅锦把合适的厚衣服都抱过来放到床上:“喏,这些,应该够你穿的了。” 梁满仓一件一件拿起来往包里填:“应该够了,主要那边海水多,有时候风一刮,海水也跟着上岸,容易把衣服弄湿,湿了又不好晾。” 这还是他回来这两天第一次说起那边的情况,只言碎语的,梅锦却从中听到了生活上的艰辛,她问:“那你之前带的衣服够穿吗?” 梁满仓意识到自己说多了,顿了下又看着她笑起来:“放心吧,够穿。” 他转头看向旁边的知微,转移话题说:“你同学的爸爸跟我在一个岛上,他还跟我夸你了呢。” 知微果然被吸引,十分感兴趣地站起来:“他夸我什么了?” 别看人小,虚荣心可不小,平常最喜欢听别人夸奖她,梁满仓对她的性格了解得透透的,故意卖了个关子,抿着唇笑,就是不回答她。 梅锦看着他们父女俩玩闹,轻叹了口气,一点都笑不出来,他以为他不说,她就不知道,实际上师部多少人都去过前线的岛,她哪能不清楚那边的生活?早跟人把细节都打听完了,就他还怕她担心而不敢说。 她默默把自己这段时间织好的围巾耳捂和手套都放进他包里,各织了三副,一样湿了能换另一样戴。 小岛上的海风跟刀子似的,刮得人脸生疼,这些保暖的东西不一定能完全有用,但备着也比没有强。 那边父女俩正聊着呢。 “真的吗?那个叔叔真的这样夸我?”知微有些小得意。 “是啊,爸爸什么时候骗过你?” 知微脸上的笑藏都藏不住,继续问:“那是谁爸爸?我怎么没听我们班同学说过谁爸爸去那边?” “曹洪爸爸。”梁满仓面不改色。 知微却是垮了脸:“怎么是他啊。”班级里她最不喜欢的就是王大壮和曹洪,一点都不听她的话,整天挑衅她作为班长的权威。 “小官迷。”梁满仓曲起手指蹭了下她鼻头,笑说,“人家曹叔叔可喜欢你了,恨不得把你换到他家去,你还这么嫌弃人家儿子。” 听完这话,知微心头涌起一点负罪感,但只有一点,脑中稍微想起一些曹洪的调皮状,这点负罪感就立马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板着脸:“要是曹洪能够不上课的时候捣乱,不下课的时候欺负女同学,我就不嫌弃他了。” “爸爸你是不知道,他有多讨厌,我们全班女生都不喜欢他,他之前还往女同学抽屉里塞死了的青蛙。” “他干过这事呢?”梁满仓惊讶,他离开这一个多月,错过了发生在闺女身上的很多事,“那你们是应该讨厌他,怎么能做这种事情呢?调皮也应该有个限度。” “哼,他就没有限度,我们音乐老师都被他气哭了。” 曹洪在班里的罪行简直罄竹难书。 梁满仓瞧着知微一脸嫌弃的小表情,和梅锦对视一眼,摇摇头笑了下。 第63章 回门 你还怕丈母娘反悔啊? 梁满仓去工作, 家里总要有一段重新适应的时间。 假期结束,梅锦回文化站上班。 她刚到位置上,屁股还没坐稳,赵大姐就兴奋地凑过来, 笑得声音都是飘的:“小锦, 你元旦那天没来, 真是可惜了,你是没看到, 周慕云那张脸,拉得有多长, 活像谁欠了他钱, 他还要不回来一样。” 她这个比喻真是活灵活现,梅锦眼前立刻浮现出周慕云的那张死人脸, 她捂着唇笑:“为什么?他怎么了?” 赵大姐撇着唇笑,得意地摇摇头:“还不是你的节目受欢迎哦,他之前还跟你争, 觉得不能这样,要高雅, 要赏心悦目,结果那天晚上你的节目是一片叫好声, 台下的鼓掌都震天,一个个恨不得翻到台上跟人家互动。” “到了他那自己的那两个节目表演的时候, 台下那是一个鸦雀无声。”赵大姐啧啧,“表演前他还犟呢,还在那跟小刘说你的节目肯定不受欢迎,你的节目太土,哪有汇演上表演什么三句半的, 可事实呢,反着来的,他的节目才不受欢迎,你的可太受欢迎了!” 她边说边抚掌,越说越激动,又可惜地叹口气:“就是不凑巧,正好跟你小姑子结婚赶到一天去了,要不然你就能跟我们一块儿在现场看了。” 梅锦想到那天晚上的风和星星,现在一点都不觉得可惜,她笑说:“没事,虽然我没能亲眼看到,但听你说,也能知道那天的盛况。” 其实她的这些接地气的想法也跟前世做观众的一些经历有关,不管是战士还是家属,都是普通人,尤其是这个年代,更是文盲一大片,周慕云想办的那种节目没错,但不合适,大多数人坐在台下只会看得云里雾里,连看都看不懂,还能指望有什么反应和互动。 所以不管任何事情,“适合”都是第一要位的,梅锦深谙此道。 还没到上班点,她们俩闲聊着,随后就看到高站长脚步轻快的进来,面带微笑。 赵大姐资历老,跟谁都熟悉,跟领导也同样,惹人烦的周慕云除外,她朗声笑问:“站长,你今天怎么这么高兴,发生什么好事了,说出来跟我们大家分享分享啊。” 高站长眼神扫一圈,脸上的笑藏不住,“想知道啊?想知道我也不告诉你。” 向来严肃的站长也难得开启了玩笑,看来他是真碰上喜事了。 梅锦和赵大姐相视而笑,翻开文件,准备开始今天的工作。 高站长往前走了两步,又退回来对梅锦招了招手说:“梅锦同志,你跟我过来一下。” 穿为年代文大佬的包办原配 第74节 梅锦抬头看过去一眼,瞧他的表情就知道不会是坏事,她起身过去。 的确不是坏事,元旦文艺汇演后,高站长就被上级领导口头表扬了两句,说这次的节目办得好,战士同志们都喜欢,他们这表演给同志们看的节目,就应该像这样,否则战士们在下面都看得犯困了,那还看个什么劲儿呢? 不过领导也没有厚此薄彼,同样夸赞了周慕云的节目,说他们准备的节目单很丰富很全面,从阳春白雪到下里巴人全都兼顾,考虑得很周详。 所以高站长才会这么高兴。 “站长,您找我什么事?” 高站长坐到自己位置上,指着桌子对面的椅子和蔼笑说:“坐。” 梅锦坐下,等着他接着往下说。 高站长先是关心道:“梁科长去前线了,家里现在有什么困难吗?有困难一定要跟组织上说,组织上能解决的都会尽力解决。” “谢谢组织上关心,这要说一点困难都没有,也不是真话。”梅锦笑起来,“但是困难,我们自己都能克服,就不给组织上添麻烦了。” 高站长起身去给她倒了杯水,听她这么说,脸上笑容更深,要说当领导最喜欢什么?最喜欢的就是这样觉悟高、还聪明的人,当然,最好还不惹事,前两条她都占了,而“惹事”这一点,细究起来,也不能怪她,站里跟周慕云合不来的人其实挺多,也要怪他自己不会做人、能力也一般上,否则也不会三十多岁,又有文凭,还一直是副站长的位置。 “是这样,梅锦同志,你这借调到咱们文化站也已经大半年了,马上借调期结束,你有什么想法吗?”还不等她回答,他自己就接着道,“你过来的这大半年时间里,付出的心血、做出的成绩,我们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说实在的,我是很想让你留下来的。” 梅锦放在桌面上的手慢慢收回,搭在大腿上,轻轻握拳,犹豫了下笑说:“是这样,站长,我是更倾向于回广播站的,不过站长您别误会,我很喜欢咱们文化站,也很想留在这里,但是毕竟这里离师部有些距离,而我爱人这几年又没有办法顾家,我孩子还小,家里总得有人。” 这一切都是说辞,她其实就是不想留下,事情多,人员也复杂,还有周慕云这个搅屎棍在,再加上每天过来上班还得骑十几二十分钟自行车,戴着手套都冻手,每每这个时候,她就怀念广播站里的温暖。 高站长脸上露出遗憾,仍不肯放弃,继续挽留说:“其实咱们文化站离师部也没有很远,骑车很快就到了,家里有个什么事也都能赶上。” 梅锦笑而不语。 高站长轻叹口气:“这样,你也先别急着回复我,离期满还有些日子,你这些天回去好好想想,想好了再跟我说。” 梅锦笑着点头,真心道谢:“谢谢站长。” …… 按规矩,满银和常永平结婚后第三天回门。 梅锦特意请了一天假在家,跟李贵珍一块儿买了菜。 不过知微还得去上课,梅锦倒是也愿意给她请假,但小家伙很纠结,内心天人交战一早上,最后还是憋着一肚子气,跟来叫她上学的赵怡悦一块儿走了。 因为她觉得自己是班长,班长要做表率,不能随便请假,但她也是真的想见姑姑,所以才会拉扯。 梅锦在旁边听她一会儿给自己可以请假加码,一会儿又为此后悔,笑得差点没抽过去。 一个小屁孩,内心戏也能这么多。 早上十点多,梅锦和李贵珍刚洗好衣服,正往院子里拉的晾衣绳上搭,就听见外面的声音。 满银在这边住了这么多年,跟邻居们也都处得很熟悉,现在带着新婚丈夫回门,邻居们瞧见了都要笑着问一问、沾沾喜气的。 满银带了一袋花生瓜子,碰上谁就给谁抓上两把。 梅锦笑着到门口迎。 小夫妻俩看见她忙快走了几步,跟邻居们道:“我嫂子出来了,我们先回去了,大家待会儿来家里聊天啊。” “哎,快去吧。” 满银冲他们笑了笑,走在前面,常永平跟在她后面推着自行车,车把手上挂着买的礼品。 等到了院门口,梅锦挽上她胳膊,眼神看向常永平车前头的东西,笑着说:“快进来快进来,这怎么买这么多东西,也太隆重了吧。” 常永平把车子推到院里,停在墙边,挠了下头,刚结婚不久,还是有些拘谨,回道:“不隆重,就买了些糕点,一袋鸡蛋,还有几瓶酒。” 李贵珍瞧女婿这实诚样子,忍不住笑起来:“来,东西给我吧,你上屋里头歇会儿。” “我不累呢。”常永平定定看了她一瞬,才大声憋出一声:“娘!” 李贵珍都要被他吓一跳,梅锦也是一愣,随后不可抑制地笑起来。 满银见他这呆呆的样子,忍不住瞪了他一眼,指挥说:“就别愣着了,赶紧把东西拿到屋里去啊。” “哦哦好。”常永平跟忙反应过来,快步进屋,家里的布局他都熟,什么东西放在什么地方也一清二楚,都不用梅锦重新忙活,他就给归置好了。 “路上冷了吧?来,喝杯热水。”李贵珍给女婿倒了杯茶,常永平立马从椅子上站起来,弯腰接过来。 满银好笑地拍了拍他,说:“你自然点,这么紧张干什么?” 梅锦也跟着打趣:“就是,闺女都嫁给你了,你还怕丈母娘反悔啊?” 常永平脸涨红,也不吱声,捧着杯子啜着热茶。 满银往屋里扫了眼,问:“知微呢?上学去了吗?” “对,一大早可不高兴了,想见你,但又不敢请假。” “没事,待会儿晌午放学,我去接她。” “那她一出学校门口就能看见你,可要高兴坏了。”梅锦说着看了眼时间,道,“时间差不多了,咱现在做饭吧?娘昨晚上跟人家换了只鸡,瞧着可肥了。” 李贵珍笑,拉着满银的手,又看了眼常永平问:“你看这鸡你们想怎么吃?咱是煲汤还是红烧?” 满银想了想说:“煲汤吧,又能吃肉又能喝汤,两全其美。” 常永平也连忙表态:“我听满银的。” 满银瞥了他一眼,淡淡笑了下。 “好,那就煲汤。”李贵珍一拍大腿站起来,往胳膊上戴上套袖,又从墙上拿下围裙穿上,往厨房走。 满银要跟上去帮忙,被梅锦拦住:“这忙你什么时候帮都行,就今天不行。” 满银有些疑惑地看着她。 梅锦笑起来:“你忘啦,你今天是回门的,哪儿有让回门闺女做饭的道理。” “嫂子,你就别开我玩笑了。”满银跟着笑,上前亲昵挎住她胳膊,“而且咱们自己家,又没外人,这规矩有什么守不守的又不会有什么事。” “行,那你也进来。”梅锦把她之前在家常戴的套袖递过去,继续打趣,“这几天不在家住,应该还能记住活儿怎么干吧?” “嫂子!” “好好好,我不说了。”梅锦朝外看了眼,常永平站在那边,尴尬地不知所措,她碰了碰满银道,“永平一个人在外面,你三哥也不在,要不你还是过去陪他吧?” “没事,他一个大男人,在老婆娘家,有什么好陪的。”满银不管他,低头拿起菜就洗。 梅锦若有所思地看着她,抿了下唇没说什么。 中午知微被姑姑接放学,果然很兴奋,本来正跟同学们聊天说话呢,一看见她那是天也不聊了,话也不说了,眼睛瞬间睁大,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往她怀里跑。 满银半蹲,被她的冲击力带的,差点没摔在地上。 姑侄俩牵手往家走,知微叽叽喳喳的,分享着这几天学校里发生的趣事儿,三天没见,被她搞得像三秋没见。 满银就含笑听着她说,也不打断,时不时应声问两个问题,表示自己在认真听。 两人到家,知微看见常永平,照旧喊了声:“常叔叔。” 梅锦忙纠正说:“现在不能叫叔叔了,现在要叫姑夫。” “哦。”知微语气平平,一点不见刚才兴奋的影子,“姑夫。” 常永平笑起来,把带来的糕点拿给她吃:“你喜欢吃的桃酥。” 知微也不拒绝,接过来,礼貌道:“谢谢姑夫。” 梅锦把菜端上桌,路过她的时候,在她脑袋上拍了下:“小滑头,先别吃了,来帮妈妈端菜。” “好!”知微听话地点头,先是从兜里掏出手帕垫在桌子上,随后把咬了一口的桃酥放上去,随后屁颠屁颠地到厨房帮忙端菜。 等大家都坐下,梅锦从柜子里掏出一瓶好酒,笑吟吟说:“今天是好日子,得喝好酒,知微,你去柜子里把酒盅拿出来。” 知微放下筷子问:“拿几个?” “你数数桌上有几个大人?”他们家没有女人不喝酒的不成文规定,碰上逢年过节,大家都会碰一杯,一杯两杯的,不会喝醉,又能跟着一块儿庆祝庆祝。 “妈妈你别小看人,就四个人有什么好数的。”知微一扭头,马尾辫在空气中一甩,以显示她不屑的态度来。 大家一致笑起来,空气中都充满了欢快的味道。 吃完饭,知微去上学,李贵珍跟常永平饭桌上都喝得有点醺,人一喝醉,话就容易变多,这时候正聊得兴起,在那儿叙祖上呢。 梅锦把满银拉到房间,朝外看了眼,低声问:“你这几天在他们家过得怎么样?” 从进门她就觉得有点不对了,这才结婚几天,按理说正是浓情蜜意的时候,还没结婚的时候都是并排说说笑笑地往家来,眼睛里都是化不开的默契,结果这回居然一人走前一人走后。 “挺好的吧。”满银迟钝了下,像是浑身刺挠一样,咬了下唇又说,“其实我也不知道,就是感觉跟我想象中的不一样。” 梅锦皱起眉:“是不是常永平对你不好了?觉得娶到手了,就变了脸了?”她说到最后一句话,尾音有些气愤上扬。 “不是不是。”满银忙拉住她,“不是这样的,嫂子你误会了,永平对我很好。” 她有些泄气地坐在床上,继续道:“具体我也说不好,但是在我想象中,我们结婚后,应该跟你和三哥这样,有说有笑,什么事情都夫妻俩一块儿做。” 梅锦坐到她身边,挨着她道:“你跟嫂子详细说说是怎么回事。” 满银一听她这么说,转头看向她关切的双眼:“我公公婆婆你们都是接触过的,人都挺好的,也讲道理,两个人跟谁都和和气气的。” “是,当初就是看他们人不错,在外面风评也好,家里也没些乌七八糟的事,我跟你哥才放心地把你嫁到他家去的,怎么了,难道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了?” “那倒也算不上,就是永平是他们小儿子,上头又有四个姐姐,从小就是家里疼大的,在家什么活儿都不让他干,我这在那边才住几天,只要我一使唤他干活,我婆婆立马就要出来把活儿抢过去。”满银回忆,“但也没训斥我,就是跟我说,在家里没有让男人干活的道理,都是女人干活。” “不过我也能够感觉的,她就是打心眼儿里这样觉得的,不是在针对我,因为她自己也是这样做的,只要她在家,家里什么活儿都不会让我公公和永平碰。”满银皱紧眉头,长叹一口气,看着梅锦的眼睛,“但是嫂子,这样真的让我感觉很不舒服,我稍微一使唤永平,她就要出来阻止,可我们两口子过日子,我也有工作,我白天在外面上班也会累,总不能以后都让我伺候他吧?” 梅锦沉思一瞬,问:“那永平呢?他有说什么吗?” “他倒是也劝过他妈,但他妈根本就不听,就是不愿意让他沾手家里的家务。” “但我看永平在咱们家干活,不是挺熟练的吗?那他要是在家不干活,他怎么学会的?” 说起这,满银都觉得好笑:“他在军校学的呗,他自己的事情不干,又没人会帮他干,而且他要真敢放着不干,马上就能被批评。” 听到这个合理又好笑的原因,梅锦挑眉扶额,闭了下唇,跟她分析道:“我觉得你们现在这个情况吧,最好的解决方法其实是搬出来住,不过你和永平现在谁都没有分房子的资格,那你就只能不要管你婆婆,她说她的做她的,你就使劲使唤永平,把她的话当耳旁风,有什么矛盾,你也不要问,有事就把永平推出去面对她。” “好。”满银表情严肃地补充,“哦对了,常家还有个他二婶,真不是个省油的灯,我这才嫁过去几天,就开始撺掇我婆婆给我立规矩了。” “哈?”梅锦露出一个无语的笑,“他们常家是什么大家族啊,地主都倒了,她还立上规矩了。” “媳妇熬成婆”可不只是一句俗语,背后做儿媳妇时受的苦,那可都是真实存在的,什么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做全家人的饭,吃饭的时候只能站着伺候,还要早请安晚请示的。 满银也无奈:“我婆婆真是个耳根子软又心软的人,永平都跟我说过多少他二婶以前欺负他妈妈的事,结果他妈妈挨打不记疼,他二婶稍微一示好,人俩就又乐乐呵呵的。就这次我结婚,不是让知微给我滚床吗?我们给知微包了俩红包,他二婶没少话里话外地说永平,问题是她那哪是在说永平啊,分明就是指桑骂槐地说我呢。” 梅锦眉头隆起,问:“她都说什么了?” “说永平这么大的人了,还这么不懂事不懂规矩,说滚床哪有让小丫头来的,真是没体统,还有哪有包俩红包的,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反正翻来覆去就是这几句,也说不出什么新花样,我现在听规矩,听体统,听得我烦都烦死了。” 穿为年代文大佬的包办原配 第75节 “你公婆就任着她说自己儿子?” “昂,她说的时候,他们有时候还点头!”这是最让满银生气的。 “你公婆不还是干部吗?就这觉悟啊,你公公也是,不是‘一家之主’吗?怎么也不知道给你们撑腰,就只会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满银撇嘴,“我现在是憋屈得不行,因为人家也没直接说我,公婆对我也还不错,除了家里这点事,其他真挑不出错来,有时候我自己都觉得,我是不是要求太多?因为跟其他家庭比起来,他们已经算很好了。” 谁家还能没点事?就芳春和小梅,也没少在婆家生气,她之前听她们倾诉,跟她们相比,自己这简直不算什么。 梅锦却道:“你也不要这样想,结婚本来就是孩子成立自己的小家,会有自己过日子的方式,父母的确是不应该插手太多的。” 就说在这师部,有多少夫妻俩就是因为父母过度插手而感情破裂,她真没少见过。 不过感情破裂得多,离婚的却一个也无,哪怕两个人都在家都不沟通不说话了,也还在为了孩子、为了所谓家庭坚持着,不过要论起痛苦来,还是女人痛苦,没有收入就被视为没有为家庭付出,而她在家从早到晚忙的不停的身影,被自然而然地忽视,不光是丈夫忽视,亲生孩子也不太在意。 第64章 回广播站 “这也太狠了吧!” 梅锦想到那些情况, 也不免对满银有些担心,她道:“不管怎么样,日子都是过出来的,永平到目前看来也没有犯什么错误, 你自己也说他对你好, 那么你们之间的问题, 就是长辈过度插手,这个需要你跟永平两个人关起门来好好沟通一下, 夫妻间最重要的就是沟通,你要把你觉得不舒服的事情告诉他, 不然他不一定能猜到。” 她说着, 表情陡然变得严肃:“两个人之间最忌讳的就是雾里看花。” 满银一愣,反省了下说:“我好像真的没有跟他沟通过, 都是我在默默地生闷气,他还傻乎乎的,什么都不知道, 还疑惑我怎么又不开心了。” 夫妻两个结婚,哪一个也都不是神人, 没办法时时刻刻都能猜准对方的想法,不沟通生闷气, 只会让情况变得更复杂。 “你能意识到不足就是最好,别的不说, 你这样不就是在把永平往他家里人那边推吗?”梅锦给她分析,“你和永平没有出来住,是住在父母家里,亲家老两口也不是抠搜人,就永平一个儿子, 肯定也没让你们交家用吧?” “没有。” “所以啊,永平就算嘴上没说,心里肯定也是知道父母是疼他的,那你的情绪越别扭,他就会越共情父母。”梅锦看着她掏心窝子说,“我接下来的话可能有点不好听,你嫁到他们家,他们一家这生活了几十年了,你才融进去几天?对于他们来说,他们才是一家人,你只是外人,发生什么矛盾,你就处于弱势地位,能拉动的就只有你丈夫永平,那要是永平还不站在你这边,你就被彻底孤立了,这日子过不过的也就没区别了,你既然都已经选择嫁给他,肯定是不想走到这一步的。” 满银忙点头:“是,嫂子,那我应该怎么办?” “你就像我刚才跟你说的,回去后把你自己的想法告诉他,告诉他你为什么生气,为什么不开心,但要注意方式方法,别太强硬,大多数人还是吃软不吃硬的,你又是他刚娶的老婆,你能哭两声效果更好,最好是哭得梨花带雨的,让他心疼你。你跟你公婆最好也别发生什么争执,有什么事就给他吹耳边风,让他去做,你别去当那个恶人。” 这两口子过日子,也是一个博弈的过程,而满银要做的,就是在博弈中占据上风,稳稳拿捏住常永平,让常永平这个常家亲儿子当出头鸟,她就躲在他身后坐收渔翁就行。 满银眼睛一亮,她是个聪明人,当下心里就有了主意,不过决定好后又有些无奈,道:“这结个婚真是累啊。” 梅锦笑着拍了下她的手:“肯定啊,其实你们俩还算好的,起码还谈了一年半的恋爱,互相之间能有个了解,太多那种只见一面就结婚的,那婚后磨合起来更难。” “你跟三哥也是吗?”满银好奇问,当初他们俩在老家就一块儿待了一个月,她那时候小,也没看出来什么,后来三嫂就去随军了,再见面时,两人就是甜甜蜜蜜的。 梅锦沉声想了下,回答说:“差不多,反正我们俩刚在一起时也没有彻底交心,我对他也充满了不信任,后来是长久的相处中,一点点地了解到他这个人是怎么样的。” 说完她想起什么,“噗嗤”笑出来:“其实我们也因为沟通问题吵过架的。” “啊?你们还会吵架?”这是满银没想到的,她可没见过他们俩发生矛盾。 “当然啊,夫妻俩在一起过日子,哪有不吵架的。”梅锦笑,往日的事情还历历在目。 满银的问题有了解决方法,此时也跟着放松下来,好奇问:“那你们最后怎么和好的?” “当然是你哥跟我道歉,因为是他先不跟我沟通的。”梅锦有些许傲娇,抬着下巴说,“气得我好久都没理他。” 满银脑中想着三哥低三下四的那个画面,笑得合不拢嘴。 常永平喝得有些微醺,满银把他扶到小卧室的单人床上,眯了一下午才回去。 走的时候,正是夕阳最耀眼的时刻,梅锦和李贵珍出门送着,金灿灿的阳光就笼罩在他们身上。 常永平骑车,满银坐在后座扶着他,姿态亲昵,看不出一点龃龉的样子。 …… 借调期满,梅锦最终还是答应高站长留下来,高站长看着她十分可惜道:“你在文化站工作了这大半年,以后文化站就是你第二个家,欢迎随时回来。” 梅锦笑着应好,虽然知道这只是一句场面话,就像初中高中毕业时,校长说欢迎以后来学校探望,实际真去了,又会被保安拦在大门口“社会闲散人员不得入内”。 但她还是感到很暖心,这段时间的付出和努力,是被看见了的。 只是借调结束回原单位,也不需要什么隆重的告别场面,就是梅锦将自己的物品收拾好带走就行。 不过梅锦给关系好的人都准备了礼物,是她这段时间里抽空做的小玩意儿,用毛线钩的杯套,现在没什么保温杯,一个杯套在这寒冷的冬天,也能起到一定的保温作用。 大家都没想到还能收到礼物,本来就不舍的心情更是达到顶峰,赵大姐“唉”一声说:“小锦,我是真舍不得你走。” 梅锦笑:“大姐,咱都住在师部,平时有空就可以聚聚,方便得很。” 小刘立马接话说:“那还有我们这些不住在师部的呢。” “那咱们也能聚,你们有空就去师部找我玩。”梅锦大手一挥,笑容不变。 周慕云在自己办公室听着外面的动静,微皱了皱眉,垂眸想了下还是开门出去。 大办公室里,谁也没想到他会过来,都十分默契地安静一瞬,互相之间打着眼神官司。 他径直走到梅锦面前,脸上依然没有笑,道:“听说你要回广播站了,共事一场,祝你以后工作顺利。” 梅锦弯起唇,冲他假笑了下:“好的哦,多谢周副站长。” 周慕云被她不阴不阳地噎了下,冲着大家点点头,又回了办公室。 他一走,现场氛围又轻松下来,小声讨论道:“他怎么会过来?” “梅锦,你俩和好了?” “谁知道他哪根筋搭错了,我怎么可能跟他和好。”梅锦摇头撇嘴,拎上自己的东西,跟他们摆了摆手,“不管他,我走了哦,大家再见。” “好,再见,有时间还回来啊。” 梅锦今天把文化站的东西都拿走,第二天就去了广播站。 边书云和刘伟看见她的时候都惊讶了。 梅锦笑起来,张开双臂问:“同志们,我回来啦,有没有想我啊?” 边书云连忙上来,不轻不重拍了她一下:“想!我跟刘伟这两天还说呢,我说你借调应该快结束,要回来了,他还不相信,跟我打赌说你肯定留在那边不回咱们小广播站来了。” “嗯?”梅锦听到这话,一个眼神瞥过去,刘伟赶紧为自己辩解说,“我不是这个意思啊,可别冤枉我。” “什么不是这个意思,怎么,我们的打赌你不想承认了?”边书云追着他问。 “不是……”刘伟双手一举,跟着投降,“我说不过你们,我认输。” “别忘了赌资啊!”边书云提醒。 梅锦在旁边乐不可支,问:“你们赌的什么?” 边书云看向呈苦瓜脸的刘伟笑了下:“赌的什么?赌的早晚播军号,输了的要替赢了的放七天。” “这也太狠了吧!”梅锦装腔作势地捂嘴,本来每个月就有三分之一的天数要六点前赶到广播站,这下好,直接变成半个月。 刘伟唉声叹气,突然又反应过来,瞪大双眼看向她俩,手指点着说:“哦,我明白了,你们俩是故意的吧?边姐早就只道你会回来,你俩合伙坑我呢!” “你才明白过来啊?我要没有十足的把握,我能跟你赌吗?”边书云和梅锦一块儿笑得弯了腰,“就是可惜你只肯赌七天的,其实我是想赌一个月的。” 刘伟眉毛上挑,用看奸商的表情看着她,摇摇头说:“你可真是贪得无厌,七天还不够啊?那可是整整七天!”他五根手指嘬在一起,比出“七”的手势。 边书云哈哈笑,肩膀撞了撞梅锦说:“靠你赢的,这七天得分你四天。” “那敢情好。”梅锦也得意笑着。 全场唯一受伤的刘伟双手无力撑着桌子,浑身屋里般长长“唉”一声。 明站长一进来,就听见他这声音,眉尾动了动,打趣说:“这是演什么默剧呢?咱们这是广播站,气势要昂扬向上,怎么能长唉短叹的呢?” 领导进来,刘伟立刻站好,脸上的表情也恢复如常。 变幻之快,梅锦和边书云都自愧弗如。 这时从外面又进来一人,一个瞧着十八九岁的小伙子,是梅锦借调后,广播站来的新人,刚从高中毕业,叫丁明哲,很是青春阳光,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 明站长听见动静,回头看他,对他摆摆手,示意他回位置上。 “行,咱们广播站的人终于齐了。”明站长眼神扫过在场众人说,说,“梅锦,这位是咱们站今年夏天招的新人,丁明哲。小丁,这是咱们站这段时间借调到文化站的老同志。” “站长,我还年轻呢,怎么就老同志了。”梅锦开句玩笑,转向新人点了点头,友善地笑笑,她知道他,暑假知微来广播院找哥哥姐姐们玩,回去跟她说了站里的事,尤其说了备受孩子们喜欢的大哥哥丁明哲,他还带过孩子们一起打篮球。 明站长呵呵笑:“不是老同志,我说错了,是咱们梅锦同志。” 丁明哲忙站起来,态度很好地道:“梅姐好,我是丁明哲,您叫我小丁就行。” 简单介绍完,明站长继续道:“这马上快过年了,大家这段时间上点心,工作上别出岔子,还有排班表,让梅锦先适应两天,随后你们自己重新排一下。” “是。” 梅锦还坐回自己的老位置上,就在边书云旁边,对面是小丁同志。 她摸着熟悉的桌面,把抽屉打开,将自己的东西一一放进去,跟边书云道:“没想到我的位置还给我留着呢。”要知道很多被借调的再回到原单位时,别说位置了,连凳子都没了。 “你不是说你还回来吗?那不给你留着,等你回来了坐哪?” 梅锦感动地笑起来:“我就知道你对我好。” 边书云搓着肩膀“咦”了一声,对感动过敏说:“行了行了,不要跟我撒娇,我可受不了。” “那看来我还是不够内行啊。”梅锦啧一声,“我应该多去跟姐夫取取经。” 边书云不可置信地看她一眼,惊讶说:“你这去文化站一趟,学到不少东西啊,连脸皮都变得更厚了。” “没办法。”梅锦双手一摊,“谁让我在那边碰到个不做人的领导呢!” “周慕云?”刘伟听她俩的话茬也接腔说,“你俩又吵架的事,我们都听说了,就是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这说的是元旦前因汇演产生的矛盾。 梅锦生无可恋般闭了下眼:“怎么我的优秀聪慧没传出去,这些子破烂事倒流传得广,果然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啊。” 边书云被她的话笑到,也追问细节:“快说说,快说说。” 梅锦将前因后果说清楚后,边书云、刘伟,以及竖着耳朵听前辈们讲话的丁明哲都有些失望,搞半天,就这啊。 “不然呢?我们是去上班的,又不是去吵架的,还能天天因为私事吵啊?那你们把我当什么了。” 边书云揽上她肩膀拍了拍,安慰笑说:“行,你现在回家了,以后不会再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人烦你了,可以开心点了吧?” “那必须开心啊。”梅锦一上午跟他们一起嘻嘻哈哈的,浑身一点束缚都没有,内心感慨,果然还是广播站最适合工作。 而文化站,不行。 梅锦能回广播站上班,全家最开心的就是知微了。 学校放学早,她又能放学后去广播站找妈妈了。 穿为年代文大佬的包办原配 第76节 当然啦,大多数是她在外面跟小伙伴们一起玩,溜达到了广播站附近,顺便进去瞅瞅妈妈在干啥,监督监督妈妈的工作。 梅锦没少被窗户外面突然冒出来的黑漆漆小脑袋吓一跳。 而这时,小家伙就会抬起头,露出一双和她相似至极的双眼,眼睛里充满了明媚的笑意。 “今天又玩什么呢?”梅锦问。 “跳皮筋!” “跳赢了跳输了?”跳皮筋这个游戏真是一款非常经典的小孩游戏,她小时候就没少跟朋友们玩,皮筋举到头顶都能奋力跳过去,现在是不行了,别说头顶,就是到腰到臀都不好跳了,感觉随着年龄的增长,身体也在变得笨重,没有了小时候的轻盈感,是因为整天坐着,导致四肢不协调了吗? 梅锦走神想了想,看来得找个时间多运动运动了,要不然四肢要退化了。 “跳输了。”知微有点小不高兴地扁起嘴,扒在窗户边跟她嘀嘀咕咕,“我们黑白配分的队,她们队三个人都会跳,我们队就我会跳,她们俩跳死了,我还得救她们。” 她们人多,玩的是围成三角形的跳皮筋,队伍里有人失败了,需要成功的队员再跳一遍,跳成功就救活,不成功就一块儿失败。 梅锦笑了下,随意说:“没事,你们明天再赢回来。”天天玩,今天你赢,明天我赢的,输输赢赢没什么影响。 知微鼓鼓脸:“明天我不要跟雪萍一个队了。” “为什么?” “因为她输不起,她一输就开始哭,我都说我能救她了,她还要哭,弄得大家都不开心。”游戏刚结束不久,知微的怒气还没有彻底消失。 梅锦:“但你们分组不是黑白配吗?你明天要是还跟她配到一组了呢?” 涨成小皮球的知微泄气,“那那”了两声说:“那就只好还跟她一组了,总不能不带她玩了吧?那样她好可怜的。”跟他爸爸一样,是个责任心很重的小家伙。 梅锦笑起来,起身到窗户边捏了捏她的脸,“那她是光哭还是会连带着发脾气?” 知微想了想说:“她有时候只哭,有时候要发脾气的。” 梅锦皱了皱眉,认真说:“她要是发脾气的话,你就不要跟她玩了,瞧着再可怜也不要跟她玩。”谁的女儿谁心疼,她家知微这么好,她也不愿意让她憋屈地去哄人家的大小姐脾气。 要是只是哭还可以理解,毕竟有些人就是会泪失禁,你哭归哭,不耽误小伙伴们一起做游戏,那就没关系,但要是玩不起因此发脾气,弄得大家都跟着受窝囊气,这种人趁早远离。 知微愣了下,歪着脑袋说:“可是我是班长啊,齐老师说当班长就要照顾班里的同学。” “齐老师说的那是在学校、在班里、在关乎集体的情况下,去照顾班里的同学,你们现在是放学了后,几个好朋友一起玩,你不用再强忍着不开心去照顾别人的心情,知道吗?”梅锦觉得自己眼睛都要发酸了,她抬手摸了摸她的小脸,刚玩完脸颊还是热热的。 她比她班上的同学可都还小一岁呢,要是再这么发展小区,梅锦觉得自己有必要跟她商量商量,辞去这个班长的职位了。 她可不想让自己的女儿就因为在班上当了个班长,最后成长为讨好型人格,每天最关心是别人的感受而不是自己的感受。 “噢。”知微似懂非懂地点头,以她的理解力,还没办法区分出妈妈所说的“在学校、在班里、在关乎集体的情况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她只是朴素地觉得自己是班长,在玩游戏时不应该带头孤立班上的同学。 梅锦让她从院子里进来。 等她进来后,从抽屉里拿出动物饼干给她吃:“先垫垫肚子,待会儿回去看奶奶烧了什么饭。” “好。”知微一手拿饼干,一手在下面接着渣子,等饼干吃完,再把渣子也舔干净,一整块饼干,不浪费一点点。 小姑娘又乖巧又惹人怜,边书云也说:“知微,你妈妈说得对,那种喜欢乱发脾气的人,我们就要远离,不要觉得不好意思,也不要可怜她,因为她发脾气的时候也没想过你们的心情对不对?” 知微吃完饼干,又就着妈妈的杯子喝了口热水,听完边阿姨的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对,那明天雪萍要是还生气发脾气,我们就不和她玩了。” “这样就对了。”边书云一副她孺子可教的样子笑起来。 下班后,梅锦牵着知微的手回家,小家伙蹦蹦跳跳的,一点没有不开心的影子。 梅锦看着她,心中好笑,她这点是真好,心大,什么烦心事都不往心里记,说过就过了。 路上碰到她那些小伙伴们,还高高兴兴地一个个打招呼:“我妈妈下班了,我们要回家吃饭了,你也快回家吧,你家饭肯定也要做好了。”她还记得之前妈妈说的看见别人家做饭就回家。 家属院做饭时间都差不了多少,一家开始架锅,味道飘出去,另一家正在忙也意识到,到饭点可以烧饭了。 所以一到点,整条路上都开始飘饭香,师部有来自全国各地的军人,家属们也同样来自不同的地方,普通话都带着各自的乡音,做出来的饭自然也散发着不同的香味。 有的地方爱吃辣,有的地方偏好甜,各种味道混合在一起,香得不得了,知微走在妈妈旁边,只觉得自己肚子咕噜咕噜叫,她问:“妈妈,我们晚上吃什么?” “妈妈也不知道,得要看奶奶烧了什么。” “奶奶烧什么,我都喜欢吃!” 梅锦笑,问:“那妈妈烧的呢?” “妈妈烧的我也都喜欢吃!”知微面露骄傲。 梅锦又捏了下她的脸,经过那三年,小家伙也算是饿过的,喇嗓子的野菜都吃得下,现在是一点不挑食,再难吃的东西,苦着脸也咽下去了。 第65章 打架 谁敢欺负我闺女,我跟谁拼命!…… 学校放学, 知微跟小伙伴们继续跳皮筋,还是昨天那几个人,不过她今天的队友都比较厉害。 所以她们队一直在跳,都没停过, 而另一队则一直站桩撑皮筋。 雪萍就在站桩的那一队伍。 随着皮筋从脚踝逐渐提到腰间的高度, 知微几人还没有失败, 雪萍开始等得不耐烦,抱着手臂, 压着眉气鼓鼓的。 她这样子实在明显,知微很难不注意到她的情绪, 但她也只是歪头诧异一瞬, 毕竟游戏规则就是这样的,要是雪萍队一直赢, 她们也是要站桩等着的啊。 她摇摇头,不去管她,喘了口气, 助跑两步跳过皮筋。 雪萍紧紧盯着她们的动作,就想等她们输了后换自己的队伍上, 但她等了又等,只等到她们累得气息不均, 也没等到她们跳错。 她的耐心开始来到临界点,终于在皮筋又要往上移动的时候憋不住, “哇”地一声哭出来,气得脸都红了。 她哭了,跳皮筋的几个人也不好意思再继续,所有人都围上来关心她:“雪萍,你别着急, 马上就到我们了。” “马上要多久?根本不公平,她们三个都厉害,一直跳一直跳,就不应该让她们三个一队。”雪萍怒目发泄。 知微很是不解:“但我们一直都是这样黑白配分队伍的啊,你不能因为我们三个刚好都厉害,就说不公平吧,昨天我不是也跟你一组了吗?” 雪萍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自有一套逻辑:“就是不公平,你们肯定是提前商量好了出什么,才一个队伍的。” 她这就是纯属污蔑了,知微也生起气:“你凭什么说我们是商量好的?还有,你不要在这哭,我们又没有欺负你,你一点都玩不起,每次你一输,你就哭,就让我们都哄着你顺着你才行。” “我才没有!”雪萍瞪着她不承认。 “你有!”知微反驳,眉头下压,“你昨天也是这样,前天也是这样!大家一块儿玩,凭什么要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又不是老大!” 这不光是知微的想法,也是大家的想法,大家都忍雪萍很久了。 赵怡悦也气呼呼道:“就是!每次我们玩游戏,不管是跳皮筋还是踢毽子,你一玩不过别人就发脾气,我早都受不了了。你没发现班里的同学都不喜欢跟你玩吗?要不是知微说你都没人玩,每次只能在旁边看别人玩,太可怜了,我们才不会跟你玩!” “我才没有,你们都欺负我。”因为大家的指责,雪萍更加生气,她不觉得自己有错,她只觉得她们是故意欺负她。 她气得“呼哧呼哧”的,狠狠推了一把离得最近的赵怡悦,道:“你跟梁知微是一伙的,你们两个都不公平!” 赵怡悦被她推得一个踉跄,幸好后面的人扶了她一下,才没摔倒。 她以前还只是哭,连带着闹脾气,借此让大家都依着她,知微没料到她今天竟然上手推人,又想起昨天妈妈和边阿姨说的,不要跟爱发脾气的人一起玩。 赵怡悦被推了一把,很是愤怒,也上前使劲推雪萍一下。 雪萍没想到她还敢推回来,肺都要气炸了,跳着脚就要跟她打架。 知微看她这个样子,连忙牵着赵怡悦跑远,边跑边跟大家说:“雪萍疯了,我们走,离她远点,以后也不要跟她玩了。” 她们换了地方,重新分了队伍,撑起皮筋,没了爱乱生气的人,玩起来都更开心了。 但师部能让她们玩的地方也就这么大,雪萍很快都跟上来,站在旁边用眼睛瞪着她们,见她们是真的不带自己玩了,气得不行,边哭边往家跑。 她一走,大家都松了口气,小声讨论着:“她刚才那个眼神好可怕,我还以为她要上来打我们呢。” “就是,感觉我被她看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知微,我们是不是以后都不跟她玩了?” 知微顿了下,问:“你们还想跟她玩吗?” “当然不想了,我们早都不想跟她一起玩了,就没见过比她脾气还坏的人。” 大家一致点头,眼神十分认真。 知微这才意识到她们都在因为自己而迁就雪萍,心中非常愧疚,诚恳道歉说:“对不起,因为我,让你们都玩的不开心了,明天我请你们吃动物饼干,好吗?” “这件事情跟你没关系啦,你也是好心,谁知道她这个人这么坏的。”赵怡悦安慰她。 知微终于重新笑起来,说:“她走了,我们继续跳皮筋吧?” “好!” 雪萍一路哭着跑回家,她妈妈正准备烧饭呢,看见她这样子,一下慌了神,把铲子往锅里一扔就赶忙跑过来关心道:“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你跟妈妈说,我找他去!” “呜呜,梁知微!梁知微欺负我,她不让大家跟我玩!”雪萍哭得撕心裂肺,声音震耳欲聋,她把矛头精确对准梁知微,因为是她说的不跟她玩。 雪萍妈妈一听,竟有人带头孤立她闺女,而且还是闺女班级里的班长,她不由开始多想,这平时在班上肯定也没少仗着班干部的身份欺负雪萍,她顿时怒不可遏,一把将身上的围裙拽下来,用力往边上一扔,牵起雪萍的手就出门,说:“你跟妈妈说,她在哪呢?妈妈带你找她算账去!她凭什么欺负我闺女?她算老几,竟敢欺负我宝贝女儿?!” 雪萍找到了靠山,顿时昂起头,但还是委屈抽噎着:“在小广场那边!” “走,我们找她去,我倒要问问看,她一个班长,有多大的权力,多大的威严,居然还管着别人孤立你!” 母女俩一路上气冲冲的,旁边碰到她们的邻居都下意识退避三舍,唯恐惹祸上身。 等人走后,却又免不了在背后蛐蛐:“她这又是要去找谁算账?” “谁知道。”一人撇撇嘴,又翻翻白眼,“就她那个宝贝闺女,我看啊,都要让她给惯坏了。” “谁让人家就这一个孩子呢,他们夫妻俩要孩子要的多艰难啊,跑了多少年医院才求来的这一个姑娘,可不得放在心尖尖上疼着?” “那也不能宠成这个娇惯样子啊,三天两头地哭,一不如愿就哭,嚎得人头都大了。我真是倒了霉了,住他们家旁边,你们是不知道,她哭起来那个声音,刺得人耳朵都是疼的。” “咋能不知道?我们又不是没听见过。” “哭倒也算了,哪个小孩没哭过,但也没她家这个样子的,问题是旁人还不能说,我上次实在是被扰得不行了,上门去找他们,跟他们差点没吵起来,结果一点用没有。” “我看,谁住他们家谁倒霉,妇联的人都来调节过几回了,人家哪回听了?都是当面堆着笑好好好的,人一走,该怎么样怎么样,一点不受影响。” 他们这边聊得欢,那边雪萍和她妈妈走得也快,头发都快被风吹立起来了。 不一会儿就到了小广场。 知微和赵怡悦几个人跳皮筋都累得满头大汗的,但心情却很轻松,不管是输是赢都有说有笑的。 撑皮筋的一个小女孩眼尖,看见雪萍和她妈妈往她们这边来,那气质,一看就来者不善,她忙说:“雪萍来了!还有她妈,听说她妈可凶了,肯定是因为我们不跟雪萍玩了这事。” 知微往那边看一眼,安慰她们说:“没事,我们又没做错,而且她还先动手打人,我们占理,不要怕。” 知微还是太小,不明白有理的弄不过耍赖的道理,而且人家还是大人,天然的就有压人的优势。 穿为年代文大佬的包办原配 第77节 雪萍妈妈气势汹汹的,径直走到知微面前,用手指指着她鼻子,冷声说:“梁知微,你为什么要撺掇大家不跟我家雪萍玩?我家雪萍怎么得罪你了?” 知微看着近在咫尺的手指头,都快看对眼了,她怔愣一瞬,抬起眼皮向上看,解释说:“阿姨,我没有撺掇大家不跟雪萍玩,是雪萍跳皮筋的时候输不起,还发脾气,我们才不想跟她玩的。” “你不要在这里跟我撒谎,什么雪萍输不起,我看就是你见不得我们雪萍好!”雪萍妈妈冷哼,对于她的说辞,那是一个字都不信。 她这个样子,知微也有些被吓到,她平时顶多跟同学起起冲突,发生些小矛盾,但她一向是好学生,连架都没打过,如何能受得住一个成年人这样的指责。 她瞳孔不自觉放大,跟着咽了口口水,心跳也加速,但还是顶着压力回道:“阿姨,我没有撒谎,我们真的没有欺负雪萍,我们就是在跳皮筋,雪萍跟她们两个一队,我们队先跳,但我们一直没输,雪萍就一直撑着皮筋,她就不耐烦了,就哭了。”她说着说着也有些语无伦次,越说到后面,声音越不稳。 “那凭什么是你们队先跳?怎么不是她们队先跳?”雪萍妈妈揪住疑点继续问。 雪萍就站在她旁边得意洋洋地看着她们,也不哭了,也不发脾气了。 知微继续证明清白:“因为我们石头剪刀布,谁赢了谁先跳,我们队赢了,所以我们队先跳。” 几个小女孩也都才七八岁,现在被雪萍妈妈唬得跟小鸡崽子似的,都又惊又怕。 但好在还有个机灵的,直接从旁边跑了,准备去广播站找知微妈妈。 小广场离广播站有点距离,本来她们是在广播站旁边的空地上跳绳的,是后来为了躲雪萍,才来到这边的。 “那也不公平,你们队的人跳皮筋都厉害,你们一直不输,我就一直给你们撑着皮筋,这一点都不公平,你们就是在欺负我!” 雪萍跳出来说。 赵怡悦出来,站在知微旁边,大声说:“才不是!我们组队一直都是黑白配,你自己不会跳,关别人什么事,而且你还推我,明明是你欺负我们!” “你也推我了!” “那也是你先推我的!” 眼见她俩要吵起来,雪萍妈妈瞬间提取重点,脸色一下变得难看,盯着赵怡悦说:“你还推雪萍了?你不知道她身体不好吗?你这一推,她要是磕着碰着了,你承担得起吗?” 赵怡悦被她接二连三的质问吓懵了头脑,下意识紧紧牵着知微的手。 雪萍妈妈还在不依不饶:“你个小丫头,过来,给我闺女道歉!” 小广场这边吵吵嚷嚷,广播站梅锦正收拾东西准备下班呢,门突然被敲响,她看过去,是经常跟知微一块儿玩的小姑娘,扶着膝盖,气喘吁吁的,她笑起来问:“怎么了这是?” “阿、阿姨,你快去小广场,知微、知微被雪萍、雪萍她妈妈骂了!” 梅锦一听,大惊失色,东西慌乱地掉在地上,都来不及捡就赶忙跟着她往小广场跑。 等快到小广场的时候,遇到的人都多起来,都是跟她往一个方向去的。 刚进小广场,她就隐隐约约听到一阵哭声,她下意识开始觉得心慌,这声音越听越觉得是知微的,她脸色也跟着惨白,拨开围着的人进去。 就看见知微坐在地上举着手眼泪汪汪的,手上被擦破流了血,还沾了地上的浮灰。 她看见梅锦,哭得更是委屈,张着嘴喊着:“妈妈……” 梅锦的心抽抽得疼,上前把知微抱起来按在怀里,温柔地摸了摸她后脑勺:“没事了没事了,妈妈来了,你跟妈妈说怎么回事,你的手怎么烂了?” “妈妈、妈妈,我没、没有欺负雪萍……”知微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还在为自己辩白,在小家伙的眼里,欺负人是不对的,是坏人才会做的事情,她爸爸是战斗英雄,她才不会欺负别人。 梅锦心疼地拍着她的背安抚:“妈妈相信你,妈妈相信你,我们知微最乖最听话最善良,不会做这种事的,妈妈相信你。”她轻声哄着她,眼神却渐渐沉下去,声音温柔,脸色越发阴沉。 谁家的孩子不是宝贝?她家知微也是从小蜜罐子里长大的,他们做父母的都舍不得动她一根手指头,外人凭什么欺负她? 这时雪萍妈妈也有点心虚,不再那么理直气壮,说:“我可没推她,是她要跟我家雪萍打架,我就是拉了下。” “就是你推的知微,你还甩胳膊了。”赵怡悦小声告状,她也有点害怕雪萍妈妈,但自己这边也来了大人,她又有了些底气。 梅锦转过身,眼睛死死盯着雪萍妈妈:“就是你推的知微?” 雪萍妈皱眉:“我可没推她,你别乱说。” “道歉,你们母女俩都要给我闺女道歉!” “你这人有病吧,我都说了我没推她,她自己摔的,我们道什么歉。”雪萍妈白了她一眼,拉着雪萍就要走。 现场看热闹的人不少,有热心肠的当下就拦住她:“哎哎,这事儿还没解决呢,你不能走,待会儿妇联的人就过来了,你等她们过来问完话再走。” 雪萍妈看了眼拉住自己的人,使劲扭了下肩膀挣掉,闹这么大,她也有点怕,连忙拽着雪萍回家。 梅锦看了她一眼,把知微放下来,柔声说:“你等妈妈一会儿,待会儿我们回家吃饭,奶奶今天肯定烧了你喜欢吃的菜。” 她说完,直勾勾地朝雪萍妈过去,手一伸用力扯住她头发,往后一拉,眼神都透着狠劲儿,话音却轻飘飘的:“你道不道歉?” 雪萍妈被扯得头皮疼,疼得哎呦哎呦的,双手朝后伸着,想要把头发拽回来,边拽边尖叫:“你松开,松开!” 旁边的人都没想到看着向来文静好脾气的梅锦会这么猛地冲上去打人,但也能理解,谁不知道知微就是她家的宝贝疙瘩蛋,宠得紧,被人欺负成这样,当妈的哪能不生气,不把欺负闺女的人的脸撕个稀巴烂,都咽不下这口气。 梅锦一只手从雪萍妈后面拽着她头发,另一只手则紧紧箍着她脖子,让她完全使不上力,没有办法反击,她不停问:“你道不道歉?” “我不道,就不道!你闺女自己摔的,关我们什么事?” 雪萍见自己妈妈落于下风,在旁边又哭又喊地打着梅锦,没打两下,就被边上的大人拉开。 梅锦和雪萍妈就这么僵持着,雪萍妈经过一开始的慌乱,反应过来后,双脚胡乱得往后踢,她踢,梅锦也不留情,往她腿上踹,仅有的理智只够让她控制着力道,不至于踹骨折。 没过一会儿,妇联的人就来了,以来就赶忙把她俩分开。 梅锦胸口急速起伏,手上还绕着乱七八糟的头发,她垂眼看见后,嫌恶地扔掉,又粗俗地在上面呸了口口水。 “都是同志,在师部怎么能大家?还这么多孩子看着,你们俩像什么样子?”妇联主任板着脸先把她俩训一遍。 梅锦没说话,转身回去重新抱住知微,知微睫毛上还挂着泪水,却对着她关心说:“妈妈,你手疼不疼?” 梅锦听到女儿这话,眼泪瞬间就流下来了,但没有发出声音。 跟周慕云吵架时,她可以用哭来让自己处于更容易被人共情的位置,但当真的气到极致的时候,她就没有办法再把眼泪当作武器。 她抬起袖口,狠狠一抹,红着双眼看过去,几乎是钉在雪萍妈身上,声音有些沙哑:“谁敢欺负我闺女,我跟谁拼命!” 她目前这个状态,谁都不敢说她只是在放狠话,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雪萍妈心里也是一惊,后脑勺隐隐作痛,但看着妇联主任在这边,知道她不敢直接冲上来打她,又有了几分底气。 “谁欺负她了?你别在这瞎说。” 梅锦理都没理她,看向主任说:“主任,今天在这围着的人这么多,看到的人肯定也不少,你找他们问问就知道她有没有推我闺女了。” 主任在来的路上就听人说了起因经过,也知道她女儿就是因为雪萍妈而摔倒的,至于是有心还是无意,那就只有当事人才知道了。 雪萍妈往周围一看,又观察着主任的表情,脸色跟着一变,又狡辩说:“我真没想推她,谁让她先上来跟我闺女打架的,我是想拉开她们,谁知道一不小心,她自己摔地上了,这事谁能料到?这总不能怪我吧。” 她一点悔改之意都没有,梅锦冷着脸说:“我现在就一个要求,她们母女俩必须给知微赔礼道歉,她女儿还要写检讨道歉书,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读,她小,不会写,我理解,那就家长写好,她照着念,字认不全,背也得给我背下来!” 妇联主任听到这个要求,也噎了下,试探问:“这会不会太严厉了?她也只是个孩子,你让她这样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念这个,以后还怎么跟同学们相处。” “那我不管,她们母女俩欺负我女儿的时候,也没考虑过我女儿。”梅锦说这话的时候,眼神里都透着一股子狠意,好像她们不照做,她就要用别的办法报复回去,谁也拦不住她。 妇联主任面不改色,但心却是一跳,面对雪萍妈沉下脸:“事情我都了解过了,这件事主要就是你的错,小孩子之间的矛盾,你一个大人插什么手?你不光插手,你竟然还动手去推人家孩子!你说你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能干出这种不着调的事!” 这时候李贵珍也听说了这事,从家里过来,梅锦看见她道:“娘,你先带知微去医疗室,让医生给她包扎一下伤口。” 李贵珍一看知微手上的伤,一拍大腿“哎呀”一声,心疼地抬起她的手呼了呼气,皱着脸说:“这么深的口子,是不是很疼?走,奶奶带你去包扎。” 知微被奶奶牵着一步三回头,她眼睛鼻子通红,既是哭的,也是冻的。 雪萍妈还死扛着不肯道歉,雪萍这下也有点知道怕,抱着她妈的大腿,再没了无法无天的嚣张样。 第66章 梅花 这下怎么不算是儿女双全呢?…… 梅锦这边咬着这一个要求不肯松口, 妇联主任无法,她深喘了口气,转头看向雪萍妈,内心也有些烦躁, 这人真不是个省油的, 因为她, 妇联的工作没少增加,她缓了缓才说:“雪萍妈, 不管怎么说,这件事你做错了就是做错了, 有错就要认, 你是得跟她们道歉。” 雪萍妈还想再说,妇联主任直接抬手阻止道:“大家都住在师部, 你丈夫现在还在出公务,你就不怕这件事影响到他吗?” 她把雪萍爸搬出来,雪萍妈一时哑了声, 但被打了一顿,还要跟人家认错, 她哪里能不甘心? 雪萍一向爱哭,这时候嚎啕不止, 连看热闹的人都忍不住要皱眉。 雪萍妈心焦起来,忙蹲下来哄她:“不怕不怕, 不哭了不哭了。” 妇联主任见状叹口气,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你也这么宝贝你自己的孩子,那你有没有想过人家的孩子也是家里的宝贝?你就是再着急,也没有这样干的道理。” 周围的人脑袋凑在一起指指点点,声音不算大, 但也足够被话题中心的人听见。 “他们两家都是只有一个闺女,疼爱得不行,这下算是撞到一块儿去了。” “不过人虽然都是只有一个女儿,但疼孩子的方式可不一样,养出来的孩子也不一样,知微多优秀,学校里老师都经常夸的。” “其实宠孩子也没错,但不能用错了方式方法,你们说,这小孩这么多,自己家的还免不了磨两句牙呢,更不要说跟人家家的小孩了,那不能小孩一吵架落了下风,大人还跟着下场拉偏架啊。” “那这大人是真不懂事,她这样搞,谁家小孩还能愿意跟她家孩子一起玩?就是孩子们愿意,孩子的家长也不愿意,要不然孩子不知道哪里惹到她家小孩了,被插手打一顿,不得心疼坏了。” 他们嘀嘀咕的,一点不给当事人留情面。 当然,雪萍妈也不是个脸皮薄的。 梅锦不管别人怎么说,她就只要雪萍母女的道歉。 雪萍妈被妇联主任拿丈夫前途压着,就是再不甘心,也只能不情不愿地点头,但仍说:“主任,你瞧她给我打的,头发都给我薅下来这么多,你也得公正,不能只让我给她道歉吧?” 公平公正,梅锦“呵”一声,她俩真不愧是亲母女。 妇联主任一滞,让梅锦也道歉?她心里还真是没把握。 就在她不知道怎么好的时候,梅锦点头应下:“我打了你我承认,等你们俩给我闺女赔礼道歉完,我可以给你道歉。” 这下雪萍妈没话说了,嘴里嘟嘟囔囔的,谁也听不清楚。 妇联主任又一喜,没想到这回能这么快解决,她做主道:“行,这件事,雪萍妈你是主要责任,人小姑娘的伤成这样,你怎么也得表示一下,这样,你给她买板鸡蛋,就算是赔礼。” “还要买一板的鸡蛋啊?”雪萍妈砸吧一声。 “那你赔礼道歉赔礼道歉,你不赔礼怎么行?”妇联主任后退一步,差点没笑出声。 “行吧行吧,一板就一板吧。”雪萍妈皱起眉,摆摆手,又小心打听,“主任,这事不会影响我男人吧?” 她这哪是知道错了,分明就是怕了,怕自己连累到丈夫。 梅锦斜睨她一眼,面无表情。 主任在文件上写着什么,闻言抬头瞥她一眼,“你现在倒是关心影不影响的了,反正你要还这么下去,迟早要出事,到那时,你可后悔去吧!” 知微包扎完后,又被奶奶带回来,手上裹好了纱布。 雪萍和她妈妈道完歉后,转身就要走。 梅锦提醒:“别忘了写好道歉书,让你女儿在班上念!” 雪萍妈脚步一顿,没应声快步离开。 穿为年代文大佬的包办原配 第78节 此次事件中,最大过错者离开后,妇联主任让人将看热闹的驱散,随后走到梅锦面前,定定看她一眼,惋惜叹了声,恨铁不成钢道:“梅锦同志,你说你,你就是再生气,也不能直接动手啊!你知不知道,你这一动手,性质可就变了。你,唉!你这次可是要吃处分的。” 知微抓着梅锦衣角,乖乖站在她身侧,梅锦低头看了她一眼,小脸上的红意还没有褪去,看着可怜兮兮的,她不自觉就软了心,再看向妇联主任的时候,轻轻摇头笑说:“吃处分就吃处分吧。” 这件事最重要的是她要给知微立一个靠山的形象,要让知微知道,不管什么时候,不管会有什么后果,只要她受了欺负,她的背后永远有人愿意撑着她、为她出头,要让她活在这世上,永远都不害怕不胆怯。 她们在这边耽误了这么长时间,天已经彻底黑下来,气温也降下来,变得凉飕飕的。 知微两只手都缠了纱布,梅锦握着她手腕,凉凉的,她弯下腰问:“冷不冷,我们回家。” 知微抿着唇点头:“好。” 一阵风吹过,梅锦眉眼弯弯,摸了摸她头,牵着她往家走,女儿长大了,她已经抱不动她了。 李贵珍在旁边看着她俩的身影,哀声叹口气,有些不好受。 回来得晚了,做好的饭菜都凉透了,李贵珍忙穿上围裙说:“你俩先喝口热水暖暖身子,我现在把菜热上,马上就能吃了。” “哎,娘,不着急。”梅锦宽慰她一句,拿起暖瓶倒了三杯热水,看向在知微说,“你去把红糖拿过来,我们泡点红糖甜甜嘴。” “好。”知微立马进到厨房,打开橱柜翻红糖。 见她到里间去,梅锦松口气,两条胳膊控制不住地颤了颤,她刚才禁锢住雪萍妈的时候是下了狠劲的,这么多年,她还从来没有用过这么大的力气,在小广场的时候是凭借着一腔气愤,肾上腺素飙升。 现在冷静下来,胳膊上的肌肉跟着酸软,两只手也有些用不上劲。 她捏了捏手和胳膊,赶在知微出来前恢复原样。 知微拿着勺子在罐头罐里挖红糖,往自己杯子里舀了半勺,往梅锦杯子里舀了满满一大勺,崇拜地看着她说:“妈妈,你多甜一甜。” 梅锦笑:“好。” 满银一下班就听说了这事,跟常永平急慌慌地就赶过来,关心知微:“怎么样,给姑姑看看伤得厉不厉害。” 知微:“我没事姑姑,你看,都已经处理好了,医生阿姨可温柔了,一点都不疼。” “傻孩子。”满银点了下她额头,又跟梅锦问了具体的经过,很是愤愤,“师部怎么还能有这种人,也不知道这种人是怎么进的师部!” 梅锦看着她道:“没事,都已经解决了,你别操心,今晚上你俩就在家吃吧。” 吃完饭,满银和常永平回去,梅锦带着知微简单洗漱,就准备上床睡觉。 知微道:“妈妈,我今天的作业还没写。” 梅锦看向她的眼神更是爱怜,心中泛起涟漪,笑笑说:“你的手都伤成这样了,还想着写作业呢,妈妈明天给你亲家,我们带着奶奶一起去市里玩吧?” “那妈妈明天也可以不去上班吗?” “嗯,妈妈明天也请假。”上班,她都要挨处分了,还上个屁呀,不如明天带知微出去散散心,等领导也冷却冷却,边姐和刘哥在旁边也能帮她劝劝,到时候再回来上班。 知微笑起来,又有些担忧问:“可是我明天不去上课,会不会耽误学习呀?” “只是一天,怎么会耽误学习呢?”梅锦帮着把她身上的套头毛衣脱下,说,“好了,睡觉吧,手还疼吗?” 知微晃了晃两只手,摇摇头说:“不疼了。” 梅锦还是忍不住心疼,凑到她手边轻轻吹了吹气:“妈妈给你呼呼。”她这手按在地上的时候,被碎石子划伤的。 “妈妈呼完就更不疼了。”知微知道她放不下,懂事地安慰她。 两人躺下来,梅锦搂着她,抚着她额角,眼神温柔又明亮,细声说:“睡吧,妈妈搂着你。” “嗯。”知微闭上眼,窝在她怀里,慢慢睡过去。 她睡着,梅锦却是睡不着,她看着怀里的女儿,胳膊微微酸痛,心中无比想念梁满仓,不知道他在那边可好? 她出神地想了不知多久,突然听知微说起梦话,呢喃道:“我没有欺负人,我不会欺负人……” 梅锦赶忙回道:“没有没有,知微不会欺负人的。” 知微依然睡着,但情绪明显和缓下来:“妈妈,妈妈……” “妈妈在呢,宝贝,妈妈在呢。”梅锦紧紧抱住她,脸颊贴在她额头处,不停重复着。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话起了作用,知微后半夜总算是睡得安稳,没有再做梦说梦话。 第二天,她们三个去市里玩了一天,看了电影,下了馆子,还给知微买了零食。 经过一夜的沉淀,梅锦的胳膊不出意外地酸软起来,稍微一用力就疼,她虽然有心想藏,但知微还是发现了不对。 她捧着她的手,急得眼泪掉下来,问:“妈妈,你的胳膊会不会坏?” 梅锦好笑:“不会吧,妈妈歇几天就缓过来了。” “真的吗?” “当然了。”梅锦想了想,举例解释说,“就跟你开学体育课上突然要跑四百米,跑完后第二天会腿酸一样。” 知微看着她,有些疑惑:“可是我跑四百米,腿不会酸啊。” “……”梅锦抿唇,她忘了,小孩子就是放假也是随处乱跑着撒欢的,精力无穷,跟她不一样,就是开学突然要跑八百米,也完全不会有影响。 她摆手:“没事,妈妈只是想说,过两天,我胳膊就没事了。” “好,那妈妈你这几天先什么都不要做,你有事就喊我,我帮你干。”知微严肃地看着她,好像她不答应就不肯罢休。 梅锦指着她也没好到哪儿去的双手说:“你这个样子,怎么帮我?” 知微低头看了眼,有些羞恼,又很懊悔:“要是我没有摔倒就好了,这样就能帮上妈妈了。” 她这么一说,梅锦心又软下来,声线也变得柔和:“没关系,我们俩互帮互助。” “这不还有奶奶吗?”李贵珍笑着插话,“你们有啥事儿跟奶奶说,奶奶帮你们做。” 知微重新回到学校,同学们现在都知道那件事了,就连曹洪都来跟她打听:“班长,秦雪萍今天会跟你道歉吗?” 知微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王大壮人如其名,又高又壮,他也凑过来,手搭在瘦得跟麻秆一样的曹洪身上,被曹洪一把甩下去,他也不在意,兴致勃勃说:“秦雪萍昨天也没来学校,你们猜她今天会不会来。” 曹洪眼珠子溜溜转:“我要是她,我今天肯定不来,当着全班同学的面道歉也太丢脸了。” 赵怡悦听见笑话他:“你没少被齐老师拎到讲台上挨骂,你还知道丢脸呢。” 曹洪噎住,梗着脖子回道:“那不一样。” 赵怡悦哼哼,没搭理她,而是继续问知微:“知微,要是她今天不来怎么办?” “那就等她来了再跟我道歉,她总不会以后都不来了吧。”知微很是淡定,师部就这一个小学,她难不成还不上学了? 果然,秦雪萍一个星期后就重新回到了班级。 这时候知微手上的纱布已经拆了,上面的伤痕结了痂,不知道以后会不会留疤。 秦雪萍进到班级,就一直沉默着,本来在班上,就只有知微几个人愿意跟她玩,这下她连知微她们都得罪了,那更是没有一个朋友。 秦雪萍脾气差,但自尊心也不低,她拿着她爸爸写好的道歉书,站到讲台上的时候,还没开始念,就先哭出了声。 齐老师就站在她旁边,班上的同学也静静等着她,她磕磕巴巴地念完,回到座位上,趴下哭得更厉害。 没过几天,她就转学了,听说是转到附近的工厂小学去了。 知微把她转学的事情告诉妈妈,梅锦点点头说:“她转学了也好,正好你也能远离她。”说实话,她都害怕秦雪萍极端起来会伤害知微。 梅锦想了下,转头看向她,又问:“知微,她在讲台上当着大家的面,跟你道歉的时候,你是怎么想的?有感觉到开心吗?” 知微仔细思考了下,回答道:“没有,我看她一个人站在讲台上哭,感觉、感觉很可怜,但我一点也不同情她,只是我觉得她变成现在这样,跟她妈妈也有关系。” 梅锦放松地笑起来,弯腰在她脸颊上亲了口:“我闺女真优秀,而且还善良,你以后想当什么?” “相当军人!”知微毫不犹豫,“我想像爸爸一样,当战斗英雄。” 梁满仓战斗英雄的名号,从小就印在她心里,她也想做对人民有益的战斗英雄。 但梅锦听了她的回答,却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不该高兴,梁满仓一个人奋斗在前线,就够她担心的了,要是知微也跟着上,她的心是永远落不到地面了。 不过孩子还小,志向这种东西,时时刻刻都在变化的,说不定以后她又想当别的了,她现在反对,反而适得其反。 她笑着揉了揉她脑袋,没有说话。 知微看着她,脸上突然堆起讨好的笑,姿态扭扭捏捏的。 梅锦好笑问:“怎么了这是?” “妈妈。” “嗯?有什么事你直说,跟妈妈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知微嘿嘿笑,道:“妈妈,咪咪生的猫猫已经长大,不用喂奶了,怡悦说我可以把它抱回来了。” “那就抱回来吧。”梅锦轻描淡写。 “真的吗?妈妈,你真的同意我养猫了吗?”小家伙被兴奋冲昏了头脑,不敢置信问。 “当然是真的,不过在把猫抱回来之前,有些事妈妈要先跟你说好。”梅锦表情认真下来。 “妈妈你说。”知微一听多年心愿即将达成,立马乖乖巧巧地看着她,就差跟上课时一样,坐在小板凳上,双手背后了。 梅锦嘴角抽动一下,又被她拉平,道:“你想养猫,妈妈不反对,但是你要负责猫的吃喝拉撒,不能让它在家里乱拉乱尿,它要是拉了尿了,你作为它的主人必须得负责打扫干净。还有猫会掉毛,到时候掉的衣服上地上都是,也必须得你来收拾。它要是抓咬到了人,赔礼的钱也要从你零花钱里扣。” 也不知道知微听没听清楚她的要求,忙不迭地就开始点头:“好!”可见养猫的心有多强烈了。 梅锦终于让自己笑出来,大手一挥:“去把猫抱下来给妈妈看看吧。” “好!”知微迫不及待地跑出去,嘴里还说着,“妈妈你先别出去,我马上就把猫猫抱下来。” 她立马就跑得没影儿,梅锦看着轻微晃动的院门,笑了下。 小家伙没多久就又回来,怀里还小心抱着一只猫,还挺肥。 知微得意道:“我早就跟怡悦说让她把这只猫留给我,不要送给别人。” “我看看。”梅锦上前,小猫没见过她,惊恐地冲她哈气,露出两只小尖牙,瞳孔放大,耳朵向后撇着,十分警惕。 知微见状忙安抚地在它身上摸了摸,但毫无作用,这里对于小猫来说是陌生环境,它哈完气就一个劲儿地往她怀里钻。 梅锦怕它挠自己就没敢碰它,连它的样子都没怎么看清楚,不过毛色是黑色。 她问:“它全身都是黑色的吗?” 知微回道:“不是,它胸口有一小撮白毛。” “噢。” 这时李贵珍听见猫叫从屋里出来,左右找了找问:“是不是野猫又来了?这些野猫真是烦人,我前天晾院子里的腊肉被它们咬下来一半,气死我了。” 梅锦和知微听到这话对视一眼,知微胸口的衣服动了动,两人都不由自主地笑起来,异口同声说:“不是野猫,是家猫。” 穿为年代文大佬的包办原配 第79节 “家猫?谁家的猫?是不是又是楼上的咪咪下来了。”李贵珍随口问。 知微把外套敞开一点,露出一只黑色的小猫头。 李贵珍猝不及防间吃了一惊:“这哪来的猫?” 梅锦笑道:“咪咪生的,这能出窝了,知微要抱回来养。” “哎呦,这以后要养在家里啊。”李贵珍咂咂嘴,“咱们那儿都说养猫逮老鼠,等老鼠逮完了,猫比老鼠还能偷腥。” “哈哈哈。”梅锦被她这个说法笑到,“没事娘,到时候进出就把厨房门关上,把它拦在门外就偷不着腥了。” 小黑猫蜷缩在知微怀里,身子发着抖儿,知微担心说:“妈妈,它还在害怕。” “没事,养两天熟悉了就好了。”李贵珍对此很有经验。 知微似懂非懂地点头,又低下头对着小猫说话:“你不要害怕,妈妈和奶奶都可温柔了,奶奶做饭可好吃了,以后你就在我们家生活,是我们家的人了。” 梅锦看着她笑,问:“你给它起名字了吗?” “还没有。”知微看向她,眼睛忽闪忽闪,“妈妈,我们现在给它起个名字吧。” 李贵珍笑呵呵的,有些惊讶:“这猫还给起名字啊,跟人一样了。”在她的观念里,养猫养狗跟养鸡鸭是一个样的,这谁家也没想过给鸡鸭起个名字的,就叫猫叫狗,唤的时候就“咪咪”两声,小猫就跑到跟前儿来了。 老人家的想法习惯是已经多少年的了,梅锦笑道:“咱家这可不是为了逮老鼠养的猫,这是给她养了个伴儿,可不得起个名字嘛。” “那想要伴儿,我看还是应该你俩给她生个弟弟,姐弟俩才是个伴儿,而且有儿有女的,也能凑个好。” 梅锦笑了笑没说话。 她是不准备再生一个了,有知微一个孩子就够了,再生一个,她就要分出精力去照顾小的,那不管有意无意,知微一定会感受到落差。 李贵珍活这么大岁数了,还是很有眼力见的,看她表情就知道她肯定是不想生,要不要孩子是儿子两口子的事,她要是催多了就惹人烦了。 知微对要不要弟弟没什么所谓,她现在一心只想给小黑猫起个好名字。 梅锦问:“这是小公猫还是小母猫?” “赵阿姨说是小公猫。” 梅锦眉毛一挑,好,这下怎么不算是儿女双全呢? 知微昂起头说:“妈妈,我们叫它梅花好吗?” “梅花?”梅锦把这个名字在嘴里咀嚼一番,问:“为什么想叫梅花?” “因为你姓梅呀,而且小猫的爪子可以画梅花,多漂亮啊。”知微理所当然地说,“以后小猫就跟妈妈姓梅,多好听的姓。” 第67章 臭坏蛋 “也可能是臭老鼠,放在你被窝…… 知微的小猫抱回来, 头两天胆小得钻进床底最里面,一直不肯出来,谁过去都要被哈两下,连知微也不能幸免, 只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才会出来转转, 这里闻闻、那里嗅嗅的。 梅锦有回夜里听见动静, 迷迷糊糊睁开眼,就看见一个小东西“欻”地从地面跳到桌子上, 把她吓一跳,黑乎乎的毛茸茸的, 还以为家里进了大老鼠。 后来定定看了会儿, 才想起来家里养了猫,松一口气, 才敢起身去上厕所。 结果她一动,梅花又不敢动了,趴在桌面上紧紧盯着她的动向, 生怕她会过去捉住它似的,等她一出卧室门, 它就赶忙跳下来,又回到最让它安心的地方。 又过两天, 梅花好像就习惯了新家,开始出现在人前, 虽然还是害怕人触碰,但已经愿意走到人脚边闻气味了。 梅花还在窝里吃奶的时候,知微就常上楼去抱它,所以整个家里它只对她不抗拒,认亲认揉的。 知微喜欢它, 写作业的时候就把它放到腿上搂着,还边写边跟它说说话。 李贵珍瞧见就要说两句:“写作业的时候别抱猫。” 梅花听见她的声音就警惕地抬头,快速从知微腿上下去,又钻到床底。 它这个样子,李贵珍更要摇头,跟梅锦说:“都说这猫是奸臣,狗是忠臣,猫都是养不熟的,知微想养,咋不给她养条狗?还能给咱看看家。” 梅锦笑:“这哪是我不给她养,是她自己要养猫,而且什么奸臣忠臣的,就是一只猫而已,不就指望它在家能捉个老鼠,至于其他的事,它那么大一点个也干不了什么大事情。” “那还真是不一定。”李贵珍想起件稀罕事,还没说呢就笑起来,眉飞色舞的,“在村儿里的时候,就住咱隔壁的你张嫂,你还记得吧?” 梅锦点点头:“记得呢,怎么又想起她了?” “她家后来不是养了只猫吗,一只狸花猫,瞧着凶得很,小孩都吓得不敢上前,结果你猜咋着。”李贵珍说着,还卖了个关子,神情特专注。 梅锦也不自觉被她带进去,认真猜道:“后来给家里看孩子了?还是救了家里的孩子?”她前世就刷到过一些视频,小孩快掉到床下,猫用身子挡着或接着。 “不是。”李贵珍摆手,稀奇道,“说出来你都不敢相信,她跟我说的时候,我都觉得她是编瞎话呢。” “奶奶你快说。” 知微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房间里出来,怀里还抱着梅花,梅锦看向她问:“你作业写完了吗?” “没有,我等奶奶说完再写。”知微一屁股坐到李贵珍旁边,梅花闻见她俩的味道,吓得赶紧从她怀里挣出去,四只脚乱七八糟地跑回屋里,地面拖得太干净,它还滑了一脚。 滑稽的样子,看得三人都忍不住笑了笑。 李贵珍继续说:“不三年饥荒吗,她家那猫给她衔了只鱼回来,这么大一条。”她比划了下,大概手掌长。 “猫衔回来给他们吃的?”梅锦问,表情却是不太相信。 “是啊,你张嫂说是一早上,把厨屋的门一开,就看见灶门前躺着一条死鱼,她家那狸花猫就蹲在旁边。” “饥荒的时候人都吃不上,肯定也顾不得去喂猫,那猫逮到鱼也没吃吗?”梅锦继续问,还是不愿意相信。 “说是啃了几口。” “那是在哪逮的鱼,猫都能逮到,人就没去钓钓试试吗?” “那人钓鱼哪能比得上猫,猫在这上头可是行家。”李贵珍“咦”了声,一脸惊讶地看着她,好像在问她怎么连这都不明白。 梅锦羞愧,她是真的不理解。 知微听完却拍手,亮晶晶的眼睛惊喜问:“奶奶,那梅花会不会也捉鱼给我们吃?” 李贵珍“哈哈”笑了两声,有些苍老的手在她头顶拍了拍:“那奶奶就不知道了,说不定它哪天就给你捉了只鱼回来。” “也可能是臭老鼠,放在你被窝里。”梅锦冷不丁补充。 知微呆住,咽了口口水说:“应该不、不会吧?” “那可说不准,你这么喜欢把它抱被窝里睡觉,它就会觉得被窝是它的窝,小猫就爱把吃的玩的叼回窝里。” 知微瞧着她眼里的笑,不太高兴道:“妈妈,你不要恐吓我,你这是故意危言耸听!” “哟,你还会用‘危言耸听’这个词呢。”梅锦挑眉,故意打趣她,“不过我可不是在危言耸听,真的有这种可能的,到时候你一掀被子,要是发现里面有一只老鼠,可不要害怕。” 知微不说话,嘟起嘴哼一声回了屋,坐在书桌前写作业。 梅锦从外面探头看了眼,用手指了指,跟李贵珍一块儿笑起来。 家里养了只活蹦乱跳的猫,不说别的,生活都变得更热闹了。 白天梅锦和知微去上班,家里就剩李贵珍,她做饭的时候时不时就给它投喂些吃的,梅花很快就跟她亲近起来,在她干活的时候往她身边蹭,那亲昵程度就连知微都要往后稍稍。 知微还因此吃了好大的醋,觉得梅花最喜欢的不是自己了。 梅锦觉得好笑,看着她强制抱着梅花气鼓鼓的脸,给她出主意说:“以后不让奶奶喂它了,都你自己喂,小猫都是这样,谁给吃的就喜欢谁,都过不了几天,它就又变成最喜欢你了。” 梅花在知微怀里扭了麻花,挣扎着想要下去,一副不想被她抱着的样子。 知微见它这样都快要哭出来,眼眶包着泪问:“这样梅花真的会变成最喜欢我吗?” 这小可怜样,把李贵珍心疼得忙应道:“奶奶不喂,以后奶奶就把吃的都留着,等你回来喂。” 梅锦瞧她这幼稚样,却是笑得停不下来,点点头说:“真的。” “呜呜梅花你是臭坏蛋。”知微把眼泪往它身上抹,“你真是辜负我对你的喜欢。” 她这怨妇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控诉负心汉。 梅锦挽着李贵珍出去,笑说:“别管她,她待会儿自己就好了。” 两人出去,梅锦还贴心地把门带上,将空间留给她们俩。 梅花是个很活泼的小猫,等彻底把这里当成家后,就开始暴露它的本性,一到晚上就开始爬高跳低,“卟卟噔噔”的,吵得梅锦睡不好。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哈欠一个接一个地打。 边书云见状还问:“你这是怎么了?梁科长回来了?” 梅锦的哈欠顿住,震惊地看她一眼,差点要上手掐她来证明她是真人:“边姐,你什么时候也开这种玩笑了?” “我这不是看你太困了,给你提提神嘛。” “他要是回来还好了。”梅锦手撑着下巴,她的位置离窗户近,现在临近晌午,正是阳光好的时候,晒得人昏昏欲睡,没什么精神,“是知微养的那只猫,太能折腾了,天天晚上就开始闹腾,等白天我们都不在家,家里安静了,它倒开始睡觉了,一睡能睡一整天。” “那它这样睡,晚上可不就不睡了嘛。”边书云道,“不过猫嘛,都是这样的,人家晚上得逮老鼠。” “问题是我也没瞅见它逮的老鼠,净折腾我了。”梅锦无奈摊手。 边书云笑着,又问起梁满仓:“这马上孩子们都要放寒假了,梁科长跟你说什么时候回来了吗?” “没说,每次打电话都急匆匆的,说不两句话就挂了,信号还不好,有时候他在那边吼半天,我就能听见几个字,都连不成一句话。”梅锦无奈,眼神往院子里看了眼,太阳晒到水泥地上,金灿灿的,她心里又有些难受。 边书云瞧着她,有些不忍,劝道:“没事,就这两年,熬过去就好了,到时候他回来,肯定又加官晋职了。” “我倒宁愿他不加官晋职,也想让他能一直安全地陪我们娘俩身边。” 边书云拍了拍她肩膀,轻声说:“这会儿也没什么事了,要不你先回去睡会儿吧,晚上再来。” 梅锦的眼皮也有些撑不住了,提着眉眨了眨眼,道谢说:“行,边姐,那我就先回去了。” 她到家的时候,李贵珍正在院子里洗菜,见她这时候回来还惊讶了下,问:“今天这么早下班了?” “晚上没睡好,回来补一觉,梅花呢?” 李贵珍左右看了看,“刚才还在这儿玩呢,这会儿不知道又跑哪儿去了,是不是上楼找它娘去了。” 这小猫也好玩得很,母子俩住上下楼,时不时还能串串门,梅花毕竟是在楼上长大的,它有时候还要回娘家吃奶,而且回着回着就不乐意回来了,每回不是怡悦给抱下来,就是知微上去找。 梅锦点点头,没再问它去了哪,说:“娘,那我先睡一会儿,待会儿吃饭你叫我。” “哎,去吧。” 梅锦进屋,脱掉厚衣服换上睡衣,一掀被子,梅花正蜷在里面睡得正香。 她看着它,不自觉就笑出了声,手指在它软软热热的小身子上戳了戳:“知微说的没错,你就是个臭坏蛋,把我搅得没精神,自己倒是睡得好。” 她上床把它往一边挤了挤:“臭坏蛋往里去去,给我腾个位儿出来。” 穿为年代文大佬的包办原配 第80节 梅花耳朵动了动,没搭理她,梅锦好笑,亲自上手把它搬到里面去,随后躺在它刚才的位置上,这块儿地方都被它暖热了。 她俩一觉睡到知微放学回来,小黑猫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了她胸口趴着,她被压得喘不过气,梦里还以为自己在表演胸口碎大石。 吃饭的时候,梅锦问知微:“你下周就要期末考试了对吧?” “下周二考。” “你这段时间在学习上可不太认真啊,有几次作业都差点没写完。”梅锦看她一眼,自从养了梅花,知微回来的第一件事永远是跟它玩,写作业的时候也要把它抱身边,写着写着就开始走神,这两次班里的小测验,成绩都下降了。 知微有些心虚,就差把脸埋进饭碗里了,大眼睛偷瞥她,说的话都有些底气不足:“妈妈我以后不会了。” 梅锦哼哼一声:“妈妈就先相信你一次,你要是还犯,以后你一回来,我就把梅花关笼子里,不让它出来,你什么时候写完作业什么时候放它出来。” 知微一听急了,连忙保证:“不会的,我不会再犯的,你不要把梅花关起来。” “这就要看你表现了,你要是期末考第一,妈妈就相信你。” “我肯定考第一!”知微把碗里的饭扒完,难得没再找梅花玩。 期末考试,她果然抱着奖状回来了,得意地把奖状递给梅锦。 梅锦拿起来欣赏着,低头在她脑门上“吧唧”亲了口,好不吝啬地夸道:“我闺女真棒!” 梅花趴在柜子顶往下看,瞳孔竖成一条线,嘴努子往前伸,狠狠打了个大哈欠,血盆大口的,露出两只尖尖的獠牙。 梅锦看见笑说:“你看它这样像不像条赖皮蛇?” 知微闻言左看右看,疑惑问:“妈妈,赖皮蛇长什么样?” 梅锦缓慢眨了下眼,拿着奖状转身,自言自语道:“我去看看把这奖状贴在哪比较好。” 知微看着她出门,也没太在意,转身朝柜顶的梅花拍手,召唤道:“梅花下来,梅花。” 梅花耳朵动了动,对她的呼唤没有任何反应,甚至趴下去眯起眼,好像准备直接在上面睡觉。 唤不下来,知微也有办法,她出去敲了敲猫碗,边敲边看着门口,果然,没一会儿,就从里面蹿出来一只小家伙。 “喵喵”叫着往她腿边蹭。 知微一把把它抱起来,得意说:“被我骗出来了吧。” 梅锦把奖状贴好,见状笑道:“你老这样骗它,骗多了,这法子可就不好使了。” “没关系,它比较笨,不会知道我是在骗它的。” 知微都放了寒假,那离过年就更近了,李贵珍坐在院子里朝外面看,瞳孔失焦,有些出神。 梅锦把炸丸子端出来,放到她面前,问:“娘,想什么呢。”丸子是早上她俩刚炸的,萝卜猪肉馅的,现在还热乎着。 李贵珍回过神,捏了颗丸子嚼了嚼,有些犹豫道:“小锦,我看过两天你给我买张车票,我还是回去过年吧。” “怎么要回去过年?是在这边待的不习惯吗?”梅锦有些吃惊,她是想着这边好歹是男方,肯定是比老家暖和点的,而且她们在师部,各方面的条件也要优于农村,李贵珍在这边过个冬,当然比在老家好。 所以见她说想回去,她下意识就觉得是不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好,让她住得不舒服了。 李贵珍赶紧摇头:“不是,我是这样想的,你大哥二哥他俩年头刚分的家,分家的时候闹得也挺不好看的,你二哥还放狠话,说以后都不跟你大哥来往,但到底我还在,他们还是亲兄弟俩,再深的怨,也能化掉,也都商量好,过年还搁一块儿。” 她忧心忡忡地说着自己的担忧:“可要是今年我不在家,他俩说不定就真不在一处过年了,这家可就真要散了。” “不会的娘,大哥二哥也不是小孩子了,知道轻重。”梅锦把手放到她手上,握了握宽慰她道,“而且您也说他们俩亲兄弟,就是打断腿还连着筋呢,不会说散就散的,顶多吵两回架,你别担心。而且这么冷的天,你这来回跑对身体也不好,万一路上累了病了的,等满仓回来,我怎么跟他交代?” 李贵珍看着她欲言又止,但到底还是把话咽了回去,迟疑地点头:“那行,那我就先不回去了。” “您要是不放心,待会儿给家里写封信寄回去问问,寄特快的,到的快。”梅锦冲她笑了笑,又把盛丸子的碗递过去,夸道:“娘,您这手艺是真好,这炸的丸子又香又脆,味道还好吃,您再吃点。” 李贵珍有些浑浊的眼睛柔和笑起来:“好吃你就多吃点,吃完了咱再炸。” 炸丸子、油条、馓子,都是为了过年准备的,她们一下炸得多,让知微去供销社跟满银说,让她晚上下班来一趟,把炸的东西带回去些。 太阳刚西斜的时候,满银拎着包过来,到家从里面掏出一罐黄桃罐头放桌上,笑说:“今天供销社才到的,我手快买了两罐,这罐你们吃。” 知微把罐头拿起来看,黄澄澄的黄桃肉泡在糖水里,糖水浓稠晶亮,她咽了口口水问:“妈妈,今晚可以吃罐头吗?” “今晚不行,就这一罐,等过年你爸爸回来再吃。”梅锦跟满银说了谢,把罐头拿到厨房的橱柜里,这东西珍贵,可不能就这样放桌子上,回头梅花一个不注意,给撞下去摔碎,可就要心疼坏了。 知微一听还得等到过年才能吃,立马遗憾地垮下小脸,不情不愿应道:“那好吧。” 满银看着她笑,捏了捏她脸蛋,又跟梅锦问起来:“三哥什么时候回来?” “说是二九能回来。”梅锦放好后从厨房出来,“前天刚打的电话,就是不知道是一早回来,还是得等到晚上才能见到人了。” 李贵珍把炸货装好递给满银,说:“晚上就在家吃吧,吃完再回去。” “今天不行。”满银拒绝,拿上包要走,“今天要去永平他爷爷家,他爷爷过寿。” “八十大寿?”梅锦问,这边上了年纪的人平常是不兴过生日的,说是过一年少一年,不吉利,但要是逢七十八十的大生日是可以过的。 满银点头,走到门口说:“我回去了,你们吃饭吧。” 几人往屋里回,梅锦道:“八十了,是该过一过,庆祝庆祝。” 李贵珍也说:“能活到八十也怪厉害的。”菜都洗好切好,就差下锅了。 梅锦跟她一块儿进厨房,拿过细小的干柴,用火柴点火,放进灶膛里,等火彻底烧起来后,再往里塞大块点的木头。 她仰头看着李贵珍笑道:“娘,我记得这过两年你也七十了,到时候咱也过个七十大寿?” 李贵珍闻言手一顿,笑起来说:“过啥呀,咱老百姓啥时候还过过生日。” “那以前没过过,现在可以过嘛,又没人规定说老百姓不能过生日。”灶膛的火烧得有些旺盛,梅锦用钳子扒拉了下,“而且七十岁是个大生日了,咱也得庆祝一下。” 李贵珍把炒好的菜盛出来,上面缭绕着朦胧的热气。 轻轻的“吱嘎”一声,厨房门被拉开,知微探个小脑袋进来,鼻翼一耸一耸:“好香啊,奶奶你炒的什么?” “干辣椒炒肉。”李贵珍把盘子端出去,放到饭桌上,“全是五花肉,香得很。” 梅锦站在厨房门边,反复拉了拉门,看着门和墙上的转轴“啧”一声说:“估计是生锈了,待会儿吃完饭滴点油进去润润。” 之前这些事情都是梁满仓操心的,她都没过问过,现在梁满仓不在,有什么不凑手的,都只能自己上了。 门的事先不管,梅锦跟知微笑道:“等后年咱也给奶奶过寿好不好?” “好!”知微立刻点头。 梅锦笑了,对李贵珍说:“娘你看,知微也说要给你过寿呢,你就别推辞了。” 两人拿碗筷盛饭,知微接过自己的碗问:“奶奶,你是哪天的生日?” “我也不知道,俺娘说不是七月生的,就是八月生的,就记得那时候天热,我身上出的都是痱子。”李贵珍回想道,“俺们那时候穷得都吃不上饭,俺娘生完我连月子都坐不了,就得下地给地主家干活,哪还记得什么生日。” 她笑起来,端着碗坐到桌子边,也没把这当回事,还笑着跟知微道:“现在可是好日子,全国人民都站起来了,再也没有地主了。” 老人说日子说的都是农历,梅锦想了想说:“别管七月生的,还是八月生的,咱到时候就八月十五那天给你庆,正好在中秋节,团团圆圆的多好。” “我赞成!”知微跟上课似的,高高举起手。 第68章 回来 你最好看,不管怎么样都好看…… 李贵珍听着她俩的话, 笑得真心,捂着嘴说:“我以前就见过地主家的老夫人过寿,又是大寿糕,又是长寿面, 还在村里摆流水席。那时候谁家都吃不饱啊, 地主家的流水席不要钱, 全村的人都去吃,但地主又坏又黑心, 咋可能就让你吃得那么美,你才稍微吃两口儿, 他家的下人就开始瞪眼了, 再多吃点,他们就能上手打。” “所以我们才要斗倒地主, 地主都是剥削百姓的坏蛋!”知微听着义愤填膺小手攥得紧紧的,脸颊都涨红了。 梅锦也没经历过地主的年代,不由好奇问:“那后来呢?你们吃饱了吗?” “也没啥。”李贵珍笑容不变, 依然慈祥和善,眼角的皱纹挤成一团, 光从她的表情上,根本判断不出来她是在回忆从前的痛苦事, “说是办三天的流水席,其实就只让咱们去吃一天, 我那时候多伶俐,还趁地主家下人不注意,偷偷往兜里塞了俩窝窝头,地主家的窝窝头可是掺了白面的,那香呀, 从来就没吃过那么香的窝窝头,我拿回去谁也没给,弟弟们都不知道,我自己藏着吃了一星期。” 她现在说起这件苦中作乐的事,眼中还带着对自己机敏的小得意,嘴角忍不住上扬了扬。 梅锦看着她脸上深浅不一的沟沟壑壑,也跟着笑起来,不管现在是多大的年龄,头发白了多少,眼角的皱纹有多深,都曾有过年轻机灵的时候,那是只属于她自己、旁人抢不走的回忆。 知微听得入了迷,“咯咯”笑着,小身子往前凑了凑,不停地追问:“奶奶,你小时候都干什么?是不是还有别的好玩的事?” “好玩的事?那可不好玩,是比不得你们现在的日子。我们那时候哪有学上啊,连字长啥样都不知道,天天就是下地干活,翻地拔草,沤肥浇地,捡柴火晒柴火,没个闲的时候,地里没事了,我是家里的大姐,还得领着弟弟妹妹,给他们换尿布衣服、喂野菜糊糊、搓着木盆洗衣服。” 李贵珍又陷入回忆,眼神飘向窗外的远方,她自己或许没觉得怎么样,但外人听着却是觉得凄苦,“夏天还好,身上的衣服用不了啥布料,到了冬天就不行了,一大家子就一条大棉裤,谁出去谁穿,其他人就只能窝在屋里裹着破麻袋片,棉花被也都睡得发硬,盖在身上一点不暖和,那时候柴火也金贵呢,冬天连炕都烧不起,大家都冻得直哆嗦。” 小小的姑娘,干不完的活儿,地里的活儿干完,干家里的,跟陀螺一样,永远停不下来。 梅锦和知微脸上都露出不忍,那种生活是她们所想象不出来的。 李贵珍看到她俩的表情,笑了下说:“所以说还是这时候好啊,老百姓都站起来了,也有衣服穿了,也有粮食吃了,也没有地主压迫人了,就连小姑娘都能上学了,知微你可得好好学,人家不都说上了大学的好吗,你也好好考,上大学,一出来就能当官儿。” 知微被她的话激励到,握拳奋力道:“奶奶,我肯定能考上大学,我还要上最好的大学!” “好,等你考上大学,奶奶到时候给你缝个新书包,再塞一把花生糖。” “嗯!” 年二十九,梁满仓回来了。 马上就能见到妻女,他在船上就没歇下来过,一直站在甲板上,迎着微凉的海风,扒着栏杆往师部的方向望,眼神里满是急切,等车开进师部,心还在剧烈跳动,到家的时候,天还没亮,家里也没声音,估计是都还没起床。 他平复了下急促的呼吸,才伸手去推门——没推动,院门是从里面闩上的。 梁满仓轻拍额头,笑自己痴了,真是太久没回来,竟连这都给忘了。 他把包裹放在门边,从旁边墙头翻进去,动作依旧利落,再从里开门把包裹拿进来。 院门刚被重新插上门闩,他一转身就看见一只炸了毛的黑猫,正撇着耳朵弓着背,乌黑的瞳仁紧盯着他,像是下一秒就要扑上来狠咬他一口。 黑猫看上去毛发油亮,胖乎乎的,不像是野猫,估计是谁家养的猫又来他们家找食来了,家里的秋千常常会长猫,他也没在意,冲其挥手赶着,压着声说:“行了,天都亮了,你赶紧回你自己家去吧,声音小点,可不要喊啊,别把里面的人吵醒了。” 梅花听不懂他叽叽咕咕说的啥,只觉得他陌生又危险,而且还想往前进,它惊惧地整根尾巴都竖起炸开,低声“呜呜”地喊着,小身子微微发抖,想要靠小猫威严来吓退敌人。 梁满仓马上就能见到想见的人,正是心情好的时候,他瞧着黑猫笑了下:“你个小东西还挺凶,问题是这是你地盘吗?你就这么凶。” 今天轮到梅锦放起床军号,闹钟六点整响起,她迷蒙着眼从被窝里伸出手关上,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坐起来,起得太早,神智还不清楚,她呆呆坐着,突然就听见院子里有动静。 想到梁满仓是今天回来,她心中忽然一动,连忙下床穿上拖鞋,随手从椅子上捞了件外套,都顾不得披身上,就赶紧出去。 梁满仓正跟那凶狠的黑猫僵持着呢,没想到这时房门会被从里面打开,日思夜想的人直接撞进视线里,心都漏掉一拍。 梅锦也只是直觉会是他回来了,没有想到真的是他,她歪头看着他笑,笑着笑着,眼眶就有些发热,突然有点想哭,她抿着唇轻颤,最后忍不住背过身去,抬起手背擦了擦眼角。 梁满仓赶忙上前,无视黑猫的威胁,张开手抱住她,用外套将她裹在怀里,声线温柔:“这么冷,怎么不穿好衣服再出来。” 梅锦有些哽咽,抽了下鼻子,仰头睨了他一眼,娇嗔道:“那我不是没想起来吗,你刚回来就要说我。” “我好不容易回来,怎么舍得说你。”梁满仓把她搂得更紧,在她背上搓了搓,捧着她的脸,目光有些贪婪地看着她,“怎么感觉又瘦了,本来脸上就没二两肉,这下更是骨头挂着皮了。” 他这什么形容,说得跟骷髅似的,梅锦不满,瞪了他一眼:“怎么,我瘦了不好看了?” 穿为年代文大佬的包办原配 第81节 她这一眼毫无威慑力,美目流转,娇媚非常,梁满仓只觉得自己骨头都要酥下来,抵着她额头轻笑:“怎么不好看,在我心里,你最好看,不管怎么样都好看。” 这还差不多,梅锦哼一声,重新抱住他,脑袋靠在他胸膛处,鼻间又久违地闻到了熟悉的味道,她闭上眼,鼻腔酸涩。 “你待会儿是不是要去广播站?” “嗯。”梅锦点头。 “那赶紧进屋去穿衣服,待会儿我陪你一块儿去广播站。”两人相拥一会儿,梁满仓把她打横抱起来,稳稳地抱到房间去。 梅花见他们进屋,连忙跟在后面,肉垫踩在地上,发出实心的“咚咚”声,在安静的清晨尤其清晰。 梅锦穿衣服,梁满仓看着它问:“这猫怎么回事?是知微要养的楼上那只猫?”上次职位说要养猫的时候,他正好在家,所以还记得。 梅锦点头:“是啊,前段时间抱下来的,刚养熟。” “这猫还挺漂亮。”梅花趴在不远处的凳子下,仍警惕地看着他,梁满仓朝着它蹲下来,伸出手逗了逗,“咪咪过来。” 梅锦把衣服换好,听见他“咪咪咪咪”地唤,笑说:“知微给它起的有名字,叫梅花。” “梅花?”梁满仓转头看她,唇舌轻念,眉眼含笑,夸道,“这个名字好。” “梅花……梅花过来。” “不过它现在还听不懂自己的名字呢,你叫也没用。”梅锦走过去摸了摸猫头,梅花温顺地蹭了蹭她的手心。 六点十几,两人并肩走在师部的小路上,晨雾还没完全散去,空气清新微凉,有起得早的人瞧见他们,都惊讶地笑起来,打着招呼说:“梁科长回来了?” “是,回来过年。”梁满仓冲人家笑着点头致意。 “这是陪小锦去广播站放军号?” “对,这不马上到起床号的时间了吗?” “哎呦,那可真是好久没见到你俩一块儿了。” 以前梁满仓还在师部,梅锦没借调到文化站的时候,隔几天就能看到夫妻俩大早上说说笑笑地往广播站去。 他俩那时候都成师部的一道风景线了,谁见了不羡慕,还没见谁家夫妻俩结婚这么多年感情还这么好的,感觉比人家新婚的还甜蜜。 梅锦和梁满仓对他们笑笑,一块儿去了广播站。 熟悉的军号响起,高亢嘹亮,军号放完后,梅锦伸手关掉喇叭,两人又一块儿回家。 起床号放完,师部就热闹起来了,要上班的、要训练的都起床了,就连鸡呀狗呀的,也开始胡乱叫上两声,树上卧着的鸟被人类活动的声音吵醒,扑棱着翅膀飞走,留下乱颤的树叶枝桠。 两人到家,李贵珍正穿着衣服准备起床做饭,知微还熟睡着,脑袋埋在被子里,被闷得热乎乎的。 李贵珍瞧见儿子高兴得都说不出来话,眼睛不停地在他身上打量着,手摸着他胳膊,嘴里不停道:“瘦了,脸颊都凹下去了,也黑了,看这脸上手上糙的,都裂口子了,那边日子过得苦啊!” 梁满仓笑:“娘,没那么苦,我都习惯了。” 李贵珍疼惜说:“习惯啥呀,你早上想吃啥?我给你蒸碗鸡蛋羹行不行?再卧两个荷包蛋。” “都行,谢谢娘。”梁满仓点头,又问,“知微呢?” “里间睡着呢,昨晚抱着猫不撒手,跟猫玩到半夜才睡。”李贵珍指着房间的门小声说。 “那我先进去看看。” “哎,去吧,也这么长时间没见闺女,肯定是想了。” 梁满仓轻手轻脚走到单人床边,蹲下来故意凑近,用胡茬扎知微脸蛋,她娟秀的眉毛皱起,大早上被扰了清梦,烦得一巴掌拍过去,说的话含含糊糊的:“梅花,你不要舔我。” 不知道是猫都有这个习惯,还是只有梅花有,它一大早上就喜欢蹲在人胸口,用带倒刺的舌头在人脸上舔,非把人给舔醒才罢休。 梁满仓听着她的话,跟旁边的梅锦相视而笑,梅锦伸手要去把知微喊醒,被他拦住,用气声说:“算了,让她睡吧,小孩放寒假,可不就得多睡睡懒觉。” 两人又蹑手蹑脚出去,梁满仓握着门把手刚想把门带上,梅花一个闪身,灵活地从缝里蹭了进去。 他挑了下眉笑起来,梅锦解释说:“现在到了它睡觉的点了,知微爱把它往床上抱,被窝里也暖和,它就喜欢去找知微一块儿睡。” “那要是没人给它开门,它不就进不去了吗?” “人家机灵着呢,一听见门动的声音,跑得比谁都快,大人进进出出的,它挨着你脚边一下就钻进去了。”梅锦指着门边说,“就跟刚才一样。” 梁满仓若有所思,看着她说:“要不我给门上开个洞吧,到时候你再在上面缝个门帘,这样梅花想进就进,想出就出,而且有门帘挡着,也不会漏风。” 这不就相当于给猫开个猫门吗?梅锦立马答应:“行啊。” 梁满仓的那些木工工具还收在柜子里,他不在家的这段时间,也没人碰他的,他过去拿出来,问:“是两个门都开,还是只开小卧室的门?” 梅锦想了想:“开两个吧。”虽然梅花有时候真的很吵人睡觉,但它安静可爱起来还是很软萌的,尤其是她晚上写稿子,它乖乖趴在书桌上或她腿上睡觉,“呼噜噜”地打着小呼噜,夜深人静的时候,也是一个陪伴。 梁满仓点头:“行,那我先开咱们房间的,等知微起床,再开那个门。” “好。” 知微就是被外面的声音给吵醒的,“卟卟噔噔”的,不知道在干什么,她睁开眼,梅花正躺在怀里,小脑袋枕着她胳膊,睡得黑甜。 她摸着梅花滑溜溜的毛,从头撸到尾,又控制不住地亲了亲,小猫在怀,更是不想起床了。 早饭的香气飘进屋里,李贵珍过来敲门:“知微,起来吃饭了。” 知微又在床上赖了赖,才挣扎着起来,她揉了揉乱蓬蓬的头发,还没从房间里出去就喊着道:“妈妈,爸爸今天什么时候回来?你帮我扎小辫,我要戴那个粉色带蝴蝶结的发卡。” 她话音刚落,就看见蹲在地上正笑看着她的梁满仓。 她眼睛瞬间睁大,脸上瞬间绽出笑,立马扑上去:“爸爸!” 梁满仓张开手接着:“小懒蛋,睡到现在才起,奶奶说你昨晚又恋着跟猫玩,不睡觉是不是?” “才没有。”知微有些心虚地反驳,看向旁边的梅锦,似撒娇似抱怨,“妈妈,爸爸回来了,你怎么都不叫我。” 梅锦好笑地点着她脑门:“怎么没叫你,你自己睡得跟小猪一样,根本都叫不醒好不好?” 梁满仓立刻作证:“就是,我去叫你,你还给了我一巴掌,真能睡,比小猪可能睡多了。” 知微眨眨眼,噘着嘴不太高兴:“我才不信。” “好好好,你不信。”梁满仓把她抱起来,宠溺地捏捏她鼻子,又看了眼梅锦,说:“你怎么跟你妈妈一样,出来也不穿好衣服,不冷吗?” 又“指桑骂槐”了,梅锦面带微笑,伸出手悄悄在他腰上拧了下,也幸亏他干活干热了,把厚外套脱了,身上就剩了件衬衫和毛衣。 知微蹬了蹬腿,身上就穿了套薄睡衣,听他这么一说,还真感觉有点冷了,一手搂着他脖子,一手指着里屋说:“爸爸,你把我抱进去。” 床上的梅花被动静吵醒,身子压低,见这个陌生人又登堂入室,立马跳下床钻进床底溜之大吉。 梁满仓出去,知微换好衣服,扒着床撅着屁股蹲下去,对墙角的梅花说:“梅花,你不要怕,那是我爸爸,是家人。” 梅花躲在里面不肯出来,小脑袋瞧着就犟犟的,就连看向她的眼神都有了几分不信任。 知微“唉”一声叹气,认命地看着它说:“好吧好吧,那你就躲在里面吧,别忘了出来吃饭啊。” 本来知微今天还约着跟小伙伴们玩呢,因为爸爸回来,直接把这回事给忘了,赵怡悦跟她们等半天都没等见她,还特意找到家里来。 知微又是歉意又是羞愧,赶忙解释说:“我今天就先不跟你们一起玩了,我本来还以为我爸爸要下午才能回来的。” 赵怡悦摆手,探头往里看:“你爸爸回来了?” “对,我爸爸现在在给梅花做小猫门呢。”知微说着有些骄傲。 赵怡悦好奇,问:“什么样的小猫门?我想看看可以吗?到时候让我爸爸也给咪咪做一个。” “当然可以了。”知微拉起她的手,边往屋里领边介绍说,“小猫门就是在门上开个洞,这样就算关着门,梅花也可以进进出出了。” “要在门上开洞啊。”赵怡悦有些失望,“那我爸爸肯定不会干的,他肯定还要说我,好好的一个门,怎么能在上面开洞。” “没关系,你可以先看看我家的小猫门,等你爸爸同意你开洞的时候再给咪咪做。” “好。”赵怡悦点头。 梁满仓把门上的洞开好后,还得打磨一番,要不上面的木刺容易喇到梅花。 今天已经二十九了,梅锦也放假,不用去上班,梁满仓回来,待会儿晌午满银和常永平要到家里来吃饭,要不然按规矩就得等年后来,那还要好几天,满银可等不了。 梅锦和李贵珍现在就开始处理食材了,等他俩过来的时候就能下锅。 全家三个大人,现在没一个闲着的,就连知微都蹲在梁满仓旁边帮着递个东西。 也就只有梅花悠闲地霸占着知微的秋千,躺在上面晒太阳眯觉。 知微给赵怡悦指了指:“你看梅花睡得多香。” 赵怡悦看过去,黑猫的毛被阳光一照,显得更是油光水滑,她说:“我妈妈还说呢,也不知道咪咪一只大白猫为什么会生出来一只小黑猫。” “它也不是小黑猫,你忘记啦,它胸口有白毛的,应该是黑白猫。”知微纠正她,“肯定是因为猫爸爸是黑猫。” 梁满仓听着她俩的讨论,不由得笑起来。 这时候满银跟常永平一块儿推着车进来。 知微一看见她就站起来叫:“姑姑!” 赵怡悦也跟着喊:“姑姑。”她们一栋楼长大,从小就在一起玩,关系比起别人要更近一些。 “哎,怡悦也在呢。”满银应声,从车把手上拿下一只油纸包说,“给你买的桃酥,你俩一块儿吃。” 知微扬起笑,乐呵呵地过去接下桃酥,打开跟赵怡悦一人拿了一块,用另一只手接着啃起来。 梁满仓也起身,先是去洗了洗手,才跟妹妹妹夫聊天说话:“怎么样,你俩这婚后生活过得如何?有没有吵架?” 常永平忙摆手:“三哥你放心,我结婚的时候就答应的,肯定不会欺负满银。” “满银,是这样吗?”梁满仓故意沉下脸,看向满银。 “是这样吗?”满银抿着唇笑,看向常永平。 这时梅锦也出来,挽着满银的胳膊。 常永平看着面前的几个人,惊讶抬眉:“是这样啊。” 兄妹俩齐齐笑起来,满银点头:“是,他对我好得很。” 常永平反应过来,他们是故意跟自己开玩笑的。 梅锦杵了杵满银,笑说:“这么坏心眼儿呢,瞧你把永平给吓的,冷汗都要下来了。” 知微桃酥吃完,嘴角粘了渣子,她伸出舌头在唇边舔了一圈。 梅锦瞧见有些嫌弃地“咦”了声,从口袋里掏出手帕:“瞧瞧你,真是不讲卫生,擦一擦去洗洗。” 知微看了眼身旁的赵怡悦,在朋友面前出糗,总归是有些不好意思,她嘿嘿笑一声,赶紧跑进了厨房。 穿为年代文大佬的包办原配 第82节 第69章 你喜欢弟弟还是妹妹呀?…… 今天家里可是人齐了, 李贵珍把最后一道菜端上桌,是她跟邻居学的做的糖醋鱼,鱼身被炸得金黄,上面淋着晶莹红亮的糖醋汁, 摆到桌子中央, 酸甜的香气扑鼻而来。 这道菜甜中带酸、酸里回甘, 最受小孩子喜欢,连向来不喜欢挑鱼刺的知微看见, 都跟着“哇”的惊呼一声,拿着筷子规规矩矩坐好, 就等着开饭。 糖醋鱼又费油又费工夫, 可是道硬菜,李贵珍也不常烧的, 满银看了眼梁满仓打趣说:“三哥,我们这下可是沾了你的光了,要不然哪能吃到这道菜。” “好了, 你就别贫嘴了,快吃吧, 待会儿凉了。”梁满仓眼角带笑,夹了一筷子肥嫩无刺的鱼肚子肉, 放到知微碗里,“喜欢吃就多吃点。” 李贵珍看着儿女们吃得热热闹闹, 眼角的皱纹都笑得舒展开了,眉眼弯弯道:“这么好的日子,咱得庆祝庆祝,你们下午还有事吗?要不咱们拿瓶酒喝吧?” 梁满仓忙道:“我下午要去见领导和同事,不适合喝酒, 你们喝吧。” 梅锦微微抬手,娇俏笑道:“我喝,他不能喝,正好把他那一份省给我们,我们一人多喝两口。” 梁满仓抿唇轻笑,给她也夹了块挑好了刺的鱼肉,动作自然又温柔。 李贵珍高兴应声,就要起身去拿的时候。 满银和常永平对视一眼,忽然忍不住笑出声,常永平道:“娘,我们也不能喝。” 梅锦问:“你们怎么也不能喝?你们今天还要上班吗?” “不是。”常永平摇头,眼中的浓厚笑意散都散不开,他轻轻碰了下满银,柔声细语的,“满银,你来说吧。” 他俩这郑重其事的样子,弄得大家都好奇不已,不知道会是什么大好事,李贵珍也先扶着桌面坐下。 知微放下筷子,水灵灵的大眼睛盯着他们,小身子往前探了探,满脸都是求知欲。 满银笑了又笑,轻咳一声,将腰背挺直,手轻轻放在肚子上。 梅锦注意到她的动作,眼睛瞬间睁大,这件事情理之中,又在意料之外,她又惊又喜地捂住嘴,伸手指向她的肚子:“不会吧?” 她这一行为,在场大人都反应过来,李贵珍更是喜不自胜,眼神紧紧看着她。 满银有些羞涩地点了点头,大家都高兴起来,梅锦道:“哎呀,原来今天咱们家是双喜临门啊,那更得喝一杯庆祝了,满银你不能喝,让永平喝,永平你可得喝两杯才行。” 大人们说话跟打哑谜似的,知微一头的雾水,看看这个看看那个,雾里看花似的搞得她好奇心更是旺盛,什么都吃不下去了,不停地追问:“怎么了怎么了?姑姑你快说。” 满银笑着拍了拍她脑袋,终于把谜底透出来:“知微你要当姐姐啦。” 知微向来聪颖,当下也明白过来,看着她的肚子眨眨眼问:“姑姑你是怀孕了吗?”她见过赵怡悦的妈妈怀孕,肚子大起来,等肚子瘪下去的时候,她弟弟就出生了。 因为她从没见过妈妈怀孕,所以她还问过赵怡悦,她弟弟在哪,是怎么出来的。 当时赵怡悦表情很认真,深信不疑说:“我妈妈说是从床底下抱出来的。” 知微听完她这个解释,好长一段时间都不敢看床底,生怕里面钻出来一个人,还是后来她把这件事告诉妈妈,妈妈笑得肚子疼,随后告诉她,小孩子是被女人肚子孕育出来的,怀胎十月,等小孩子从受精卵长成有鼻子有眼后就能生出来了,还让她不要害怕床底,床底不会平白钻出一个人来。 自那之后,她就没害怕过了。 “对,姑姑怀孕了。”满银满脸温柔地看着她,轻声问,“你喜欢弟弟还是妹妹呀?等明年夏天,ta就能出来陪你玩了。” 知微想了想,回答道:“我想要妹妹,这样我就可以给她扎小辫,还可以把我的衣服给她穿,我不喜欢弟弟,弟弟都不好玩。”赵怡悦的弟弟就很讨厌,是个爱哭鬼,每天都一直哭一直哭,还臭臭的,一点没有意思。 而且她好多漂亮衣服,因为小了不能穿了,有些妈妈拆掉给她做了新衣服,有些就送给其她小妹妹了。 但她要是有了自己的妹妹,她就可以把漂亮衣服全留给她了。 她仰着脸问:“所以姑姑,是弟弟还是妹妹啊?” “姑姑也还不知道呢。”满银轻柔地笑,“是弟弟还是妹妹,得等生出来才知道。” 梅锦去把酒和酒盅拿过来,开心地打开,往能喝的人面前都倒上一杯:“不管是弟弟还是妹妹,都是咱们家值得庆祝的喜事,大家喝一杯。” 梁满仓也给自己倒上一杯,跟大家一块儿碰杯说:“那我也得跟着喝一杯才行。” “三哥,不用,别耽误你的正事。”满银伸手去拦,带着酒气去见领导,不好。 梁满仓摇摇头,把她的手推回去,“没关系,就一小杯,不会影响的。”将小酒盅里的白酒一饮而尽,杯子倒扣在桌面上。 梅锦也劝满银放心:“没事,他心里有分寸,咱们就高高兴兴地吃就行。” 知微扒了口饭,看着他们眼前的酒杯说:“妈妈,我也想给姑姑庆祝。” 梅锦瞧她一眼,笑起来,抬手刮了下她鼻子,问:“怎么,你也想喝酒吗?” “小孩子不能喝酒。”知微摇摇头,借此提出要求,“黄桃罐头还没吃呢,我想喝那个。” 梅锦回头看了眼背后的厨房,又看回她,那双渴望的眼,哈喇子都快从嘴角流出来了,她好笑道:“行,喝,你去拿过来,妈妈给你开。” 知微一听能喝,连忙放下筷子,从凳子上下来,往厨房跑去。 梅锦失笑:“知道放在哪吧?” “知道!”知微进去不过一会儿,就抱着罐头和干净的碗出来,玻璃罐子里的糖水透着温润的光泽,黄桃果肉被浸得丰腴饱满,瞧上去十分诱人。 罐头都不怎么好拧开,梁满仓要接过去,梅锦拒绝,拿着罐头,将瓶盖螺纹处对着桌角磕了磕,随后轻松打开,给知微倒了半碗蜜水和一块黄桃肉。 梁满仓夸道:“你这个开罐头的方法还挺好。” “那当然。”梅锦多贪了两杯酒,两颊粉红粉红的,眸光也更水润。 梁满仓垂下眼浅笑,端起碗轻啜了口粥,喉咙随着吞咽上下滚动。 中午吃完饭,梅锦有些不胜酒力,回房间午寐,满银和常永平下午也没什么事,就不急着走,留下来陪着李贵珍聊天说话。 知微在院子里晒着太阳荡秋千,爽朗笑着,说:“再高点,爸爸,你再用力推!” 梁满仓笑,却没随她的愿,已经够高了,再高摔下来要受伤的。 知微也没察觉,只觉得自己像只小鸟一样,头发衣服都被风吹起来,整个人都快乐地要飞到天边去。 她看见梅花蹲在墙头上,两只爪子揣在胸前,竖瞳眼睛缓慢眯了眯,耳朵也动了动,小脑袋趴下去,像是要睡着了。 李贵珍和满银拉着手聊天,李贵珍神情关切,手掌时不时碰一下她的肚子,跟她说一些怀孕的注意事项。 满银点着头,偶尔朝知微看一下,说:“别荡的太高,小心点。” “没事的,姑姑。” 梁满仓从她背后推一下后,等着速度降下来,说:“你自己晃,我去看看你妈妈。” “噢。”知微点头,脚尖点着地面,慢悠悠的。 梅锦躺在床上睡得迷迷糊糊的,好像睡着了,但又能听见外面他们说话聊天的动静,听见门开的声音,也知道是有人进来,但要说没睡着,又有点睁不开眼醒不过来。 窗帘是拉着的,外头日光好,屋里却昏暗暗的,只透着一点点窗帘遮不住的光,是非常适合睡午觉的环境,梁满仓蹑手蹑脚地进来,把门轻轻带上,走到床边,看着梅锦的睡脸。 他伸手想碰一下她的脸,却先看到手上裂开的粗糙口子,手在空中愣住,转而给她掖了掖被子。 梅锦喝了酒嗓子有些发干,她咳一声睁开眼,看着眼前的人,神智有些不清,呢喃问:“你回来了?” 梁满仓没听清她说的什么,见她醒了,弯下腰问:“是不是我吵到你了?” 梅锦定了定神:“想喝水。” “我去给你倒。”梁满仓闻言端着水重新进来。 梅锦坐起来喝了半杯,又将杯子递回去,梁满仓问:“还喝吗?” 她摇摇头:“不喝了。” 梁满仓把杯子放下,缓声问:“还要不要继续睡会儿?” 梅锦觉得自己还是有些迷糊,反应都慢了许多,点点头说:“我再睡会儿吧。”她说完躺下去,把被子往上拉,眼睛也慢慢闭上,睡姿比知微乖多了。 梁满仓见状,嘴角上扬了扬,看着她唇上残留的水迹,眸底闪过一抹暗色,俯身在上面亲了亲。 梅锦立时睁眼,嘴唇微张,给了他可乘之机,唇齿相碰,舌尖勾触,缠绵万分。 两人许久未见,互相之间怎可能不思念,只是碍于现在是白天,大家又都还在院子里,再难耐,也只能亲吻一番。 梅锦喘着粗气,搂着他脖子靠坐在他怀里,问:“你什么时候去参谋长家?” “三点过去。”梁满仓指尖抬起她下巴,在她唇上啄吻,眼神幽深道,“晚上等我回来。” “嗯。”梅锦身子发软,平复了下气息,手掌覆在他脸上,指腹摩挲着,有些心疼。 梁满仓把她的手拿下来握住,又捏又揉的,爱不释手般,一点不舍得放下。 “那你晚上在家吃饭吗?还是在参谋长家吃?” “还不知道。”梁满仓话音刚落,就见她眼中有些失落,忙又道,“我到时候看,尽量回来吃。” 梅锦轻轻“嗯”一声,听着外面清脆的笑声问:“知微干什么呢?笑得这么开心。” “荡秋千呢,我给她推的时候一直催着我再用点力,她要荡得高高的。” 梅锦躺下来枕在他大腿上,脑袋动了动,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你这个秋千算是给她做对了,她天天有事没事就要坐上去晃两圈。” 梁满仓手有意无意地在她头发上梳着,看了眼腕上的手表说:“你再睡一会儿,我待会儿就出门。” 梅锦也跟着扫向他的手表,不满道:“不是还没到时间吗?去这么早干嘛,说不定人参谋长现在也正忙呢。” 梁满仓笑,明白她就是不想让自己走,只是没直言,他顺着她头发,往耳后拨了拨,软声道:“你睡吧,我等你睡着再走。” 梅锦鼓了下唇,但也知道只能这样,她握着他的手闭上眼,醉意袭来,很快睡去。 梁满仓等她眉目舒展,呼吸平稳后,小心抬起她脑袋,用枕头垫在下面,又给她盖好被子,这才出去。 院子里,大家都还没走,知微看着他问:“爸爸,你现在出去吗?” “对。” “妈妈还在睡觉吗?” “嗯,妈妈累了,你别去吵她。” 说的好像知微一定会吵到妈妈似的,她不高兴地嘟起嘴,把头扭过去,不看他。 小丫头的情绪来得快又急,梁满仓还没搞明白呢,就得出门,他笑了下,揉揉她脑袋跟满银夫妻俩道:“行,你们俩待会儿回家的时候,路上注意点,骑车捡好的、平整的路面走,别颠到满银。”后半段是嘱咐常永平。 常永平赶忙点头:“放心,三哥,我路上肯定注意。” 梁满仓点头,开门出去。 他走后没多久,太阳也西移,院子里的阳光没了多少温度,晒在身上也不暖和了,风吹过来,还有了冷意。 满银手被冻得有些发凉,跟常永平道:“咱们回去吧,明天过年了,晚上回家跟妈一块儿准备准备东西,再不回去,你那个二婶又该乱说闲话了。” 常永平讪讪,连连点头。 李贵珍站起来:“这就回去啦。” “昂,等初二我们再来。”初二回娘家,满银看着她笑,“今年你也在这,离得近,想见就能见到了。” 穿为年代文大佬的包办原配 第83节 李贵珍也满脸的笑,攥着她的手给她焐了焐说:“行,这马上要起风了,你俩赶紧回去吧,想吃什么跟我说,我初二给你做。” “哎。” 等人走后,院子里就剩了李贵珍和知微,知微闲着无聊,也要出去找小伙伴们撒欢,跟奶奶说了一声,屁股上长钉子似的,一下就跑了出去,一会儿没了身影,也不知是去了东边还是去了西边。 李贵珍把竹椅从院子里拎到堂屋门下,躲着风,就着外头的日光继续纳鞋底。 梅锦是被一股饭香味唤醒的,她睁开眼的时候,房间已经黑透了,屋内静悄悄的,一点儿声响都没有,睡的太久了,脑袋有点懵,她揉了下,起身下床,打开门出去。 小房间里也关着灯,她探头看了眼,里面没人,只有梅花趴在知微的枕头上睡觉,要不是它动了动,就它那身黑毛,她还真看不见它。 她笑了下,往外看了眼,院子里也没人。 李贵珍听到声音,回头看一眼,道:“行了?我烧了饭,待会儿就能吃了。” 梅锦问:“娘,知微和满仓都不在吗?” “三子还没回来,知微出去玩了,也还没回来。”李贵珍回道,又问,“三子晚上还回来吃吗?” 梅锦摇头:“我也不知道,反正我们先吃,不用等他,饭菜给他留着,他要回来再热,要回来的晚了,就给他当宵夜吃好了。” “也行。” “娘,你先烧着,我出去找知微去。”天都黑了,还没回来,怕是跟小伙伴们玩疯了,连回家吃饭的时间都忘了。 “哎。” 梅锦刚出门,还没走出多远,正迎上蹦蹦跳跳回来的知微,两条辫子一摇一晃的,看见她,眼睛一亮,从蹦跳变成跑,加快速度过来:“妈妈!” 梅锦站在原地等她,手伸出去,被她牵住,问:“这是玩什么了?怎么还出汗了?衣服不要敞着,闪了汗容易感冒。” “我现在热,等会儿就拉上。”知微不肯扣上口子,就在风中敞着。 梅锦犟不过她,“哼”一声道:“现在过年,什么好吃的都有,你要是冻感冒了,又是咳嗽又是流鼻涕的,什么好吃的都没你的份,只能吃药挂吊水。” 知微一听,身子有些僵硬,噘着嘴,不情不愿地将扣子从最上面扣到了最下面,比谁都听话。 梅锦好笑,夹夹她鼻子:“怎么就这么馋呢,一挺好吃的就什么都答应。” “当然是随了你了,爸爸都跟我说了,说你年轻的时候就喜欢吃好吃的。”知微说起来洋洋得意,“所以咱们俩就老大别笑老二。” “你这小嘴真是牙尖嘴利,能说会道的,孩子长大了啊,越来越不好管了。”梅锦无可奈何地摇摇头。 知微一见她叹气,立马保证说:“妈妈你别伤心,我长大了,还听你的话。” 梅锦脸上肌肉动了动,又被她压下去,道:“这可是你自己答应的。” “我答应的。”小家伙拍拍胸脯,一副大人模样,“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脸上婴儿肥都还没褪去呢,就知道什么“君子一言”了,梅锦终于忍不住笑,吩咐道:“那这样,你现在去给妈妈打盆洗脸水,再给我倒杯红糖水。” “好!”小家伙屁颠屁颠地进屋,按照她的支使先是倒了杯热水,又从红糖罐里舀了勺红糖泡上,随后拿过脸盆兑热水,兑完还伸手试了试水温,水温正合适后端到她面前,贴心递上擦手的干毛巾。 梅锦瞧着她一系列流畅的动作,大力夸赞:“谁家的女儿这么棒这么暖心呐?原来是我家的!” 知微半是羞涩半是骄傲地笑起来,小狗似的又贴上来讨活儿干:“妈妈,你还有其他事情要我帮你做吗?” 梅锦作思考状:“我想想,暂时没有了,总得让我宝贝女儿休息休息是不是?哪儿能逮着一个人使劲薅,咱又不是无良的地主。” 母女俩在这开玩笑,就听见院门响,接着梁满仓走进来。 本来都到这个时间点还没见他回来,她们都还以为他要在参谋长家吃完饭才回来。 梅锦这下有些惊喜道:“参谋长没留你吃饭啊?” “我吃过了。”梁满仓表情有些沉重。 梅锦观察着,试探问:“你这是怎么了?参谋长跟你说什么了,是不是批评你了。” 还没等他回答,她就先为他抱不平道:“他真批评你了?凭什么啊,你这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怎么能批评你呢?!” “没有,他没有批评我。”见她越说越严重,梁满仓赶忙打断,但看着她的眼神,却凝重又忧伤。 “那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很久没见你是这个表情了。” 梁满仓眼神扫了眼旁边好奇的知微和这时候出来的李贵珍,摇摇头说:“没,就是工作上的一些事。” 梅锦顺着他的眼神看了看,知道他是不想让她俩跟着担心,也就没再追问。 李贵珍听他说是工作上的事,也跟着放了放心,劝了两句说:“这师部这么多人呢,有啥事还不用你一个人顶,你也别太操心了。” “我知道,娘。” “行,饭做好了,咱开饭吧。”李贵珍问,“你吃过了,要不要再吃点?我把晌午的剩饭热了热,又炕了几个馒头,炕的外皮焦焦的,香得很。” “你们吃的,我已经吃饱了,就不吃了。”梁满仓拒绝,抿唇冲她们笑了下,回了卧室。 梅锦望着他的背影,眉头微微皱起,他这样子,一看就不对劲。 知微没察觉到,还兴奋地举着手说:“我要吃炕馒头,奶奶你有没有给我涂蜂蜜?” 这也是梅锦想的吃法,馒头切片,炕得酥脆,再涂上一层蜂蜜,就是一道小甜点了。 李贵珍笑呵呵点头,“我特意给你弄了一个馒头,够你吃的。” “好欸!” 第70章 放鞭炮 脸上的笑容璀璨 梅锦心里想着事, 吃起饭也就有些心不在焉,匆匆扒完碗里的饭,就径直回了房间。 此时梁满仓坐在桌子前,两只手撑着下巴, 脊背微微塌陷弓着, 整个人瞧上去透着股说不出的落寞。 梅锦看在眼中, 心底掠过一丝心疼,她默了默, 脸上漾开一抹温和的笑,轻手轻脚走上前, 从背后轻轻抱住他, 脑袋搭在他宽厚的肩膀上,问:“跟我说说, 这是怎么了?” 梁满仓伸手扶在她小臂上,指尖触到的皮肤细腻白嫩,喉头却蓦地一哽, 有些说不出话来,只好摇了摇头掩饰。 桌面上台灯亮着, 他眼前的书页却始终停留在第一页,连一个字都没往后翻。 梅锦从没见过他这般模样, 不由得越发担心。她从他身旁绕到身前,眉头微蹙着凝视他:“到底出什么事了?你说出来, 我也好帮你分担分担,就算是工作上的事,你捡着不用保密的说一说也行啊,你这样子,我真的放心不下。” 梁满仓却是定定看了她一眼, 突然俯身抱住她,力道大得像是怕下一秒就会失去她,手掌在她背上无力的抓了抓,不肯松手,良久,他才闷闷地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沙哑道:“对不起,我真的觉得很对不起你和知微。” “这话是怎么说?”梅锦一愣,有些不解,下意识用温热的脸颊去蹭了蹭他冰凉凉的耳朵。 梁满仓抿唇,没有回答,鼻唇深埋在她颈间,浅浅淡淡地嗅着她的味道,像是在汲取力量。 梅锦心里稍稍松了些,既然不是工作上的急事,想来便不是什么过不去的坎。他现在不想说,她也不逼迫,只静静搂着他,用自己身上的温度,一点点熨帖他紧绷的情绪。 外间知微帮奶奶一起收拾碗盘,打扫卫生。 两人细细碎碎的说话声传进来。 李贵珍将抹布洗干净递给知微:“你把桌子擦干净,小心饭渣子别掉到地上,要不黏糊糊的不好扫。” “好嘞。”知微点头,站在桌子边卖力擦着,她胳膊不够长,没办法碰到对面,就只能转着圈儿擦,她擦完第一遍,把脏了的抹布重新给奶奶,等奶奶在盆里过了遍水,洗得干干净净再递回来,她又仔仔细细擦了一遍才算完。 祖孙俩干完活儿,李贵珍把灶上铁壶剩余的水倒进搪瓷盆里,这是刚才饭做完就放了壶水在余火里温着,留着洗碗的,现在还剩了点,正好洗洗手,她又拿过香胰子,说:“手上油乎乎的,先打点胰子搓搓。” 盆里水流细密,知微两只手掌都按在水底,喟叹一声,看向她说:“奶奶,水热热的,真舒服,你手也放进来暖暖呀。” “我先再烧点水,待会儿好洗脸洗脚。”李贵珍笑看着她,又拎着铁壶进厨房,水龙头打开,水哗啦啦接进铁壶,水流太急,不少水珠从壶口蹦出,差点溅湿衣服,她赶忙又将龙头拧上点。 梅锦安静地顺着梁满仓的背,两人听着外面的声响,梁满仓心情逐渐平稳,他缓声低沉道:“是我不好,让你跟知微吃了很多苦。” “这是什么话?怎么突然这样说。”梅锦微微诧异,从他怀里起身,却在看到他的脸时猛然一惊,“眼眶怎么红了,你哭了?”她上手想要去摸。 梁满仓摇摇头,轻轻握住她的手,从眼前拿开,想起在参谋长家听到的一些事情,心中隐隐作痛,他以前从没听过见过她跟谁打过架,光是挺参谋长夫人描述的那个场面,他就控制不住地心痛,都怪他,要不是因为他不在,她也不至于直接上去跟人厮打,甚至还因此背了处分。 “你怎么不告诉我你和人打架的事情?”他看向她,眼神里是藏不住的愧疚。 “你已经知道啦?”这件事,梅锦是有意瞒着他的,他在前线出生入死的,每天都面临着未知的危险,她不想让他因为这件事分心,万一因分心而出了事,就真的得不偿失了。 所以她特意嘱咐所有人,不要在他面前提这事,没想到他还是知道了。 瞧着他的神情,梅锦脑袋飞速转动,忙为自己辩解说:“我本来想告诉你的,这不是还没来得及吗?” 说完,她又试探问:“你从谁那里知道的?” “参谋长夫人。” 梅锦眼底闪过一抹懊恼,怎么把他们漏了?不过就算没漏,真让她去找参谋长夫人就为说这事,她也不一定能抹开面子干出来。 梁满仓知道她现在不是后悔没早点告诉他,而是后悔没做好周全的安排,他轻叹一声,也明白,她是不想让自己太过担心。 可下午参谋长夫人跟他提起梅锦跟人打架时候的事情时,虽言语中不免夸赞,但他却一瞬间慌了神,生怕她受了欺负,还咬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吞。 梅锦看出他想什么,却是有些骄傲地扬了扬头说:“你觉得我像是会让自己吃亏的人吗?不是我自夸,当时那雪萍妈被我拽着头发,吓得连话都不敢说。” 见梁满仓一直看着自己,她还以为他是不相信,又忙道:“真的,不骗你,我当时一下子从后面拽住她头发,又锁着她脖子,她动都动不了。” “那是因为你碰上了一个不会打架的,要是她会点反击之术,你不一定能占上风。” 梅锦哼哼,对他的话有些不服气:“那也是我运气好,而且我相信肯定是我当时的气势把她吓住了,就算她会打架,一时之间也绝对是反应不过来的。” 说完,她伸手点他,插科打诨:“而且谁是你老婆?你怎么能长他人威风呢?” 梁满仓黯然,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梅锦见不得他伤心,赶紧哄着:“我真的没事,而且就算你在师部,你就能帮上什么忙了吗?那是个女同志,难不成不让我出面,让你上手去打她吗?你下得了那手吗?就是你下得了手,你好意思吗,所以真的不要再难过了,不管你在不在,我都会这么做的。” “但如果我在,情况总会要好一点,起码能有个人陪你说说话。” “好了,这件事已经过去了,我们不要就不再提了好不好?你看我跟知微现在不是好好的吗?还养了只小猫,梅花多可爱,知微天天都抱不够。”梅锦勾着他,“而且你统共也没几天的假期,我们第一天就要把时间浪费在这件事情上吗?” 这话直晃晃的暗示,若是放在下午梁满仓还没出门的时候,肯定就忍不住了,但现在他满心都想着当初梅锦在因为知微跟别人争吵打架时的无助,想着她在背了处分后的迷茫。 梅锦见状,将他的脸掰正,凑上去亲了一口,晶亮的眼神盯着他问:“还难过吗?” 见他不说话,她又俯身亲了下,他还是不说话,她就还亲,一直亲到他也忍不住露出一个笑为止。 梁满仓掐着她的腰将她抱离了点,温和道:“别担心我,我没事了。” “真的?”梅锦有些不信。 “真的。”梁满仓点头。 外面响起嘈杂的声音,不知道是谁家在训斥孩子,还有人劝道:“行了行了,你也别生气了,这过年的,什么事过不去?他还小呢,等长大了就懂事了。” “他什么时候能长大啊!”这声音一听就是孩子亲妈,恨恨的,肯定被气得够呛。 梅锦听见后跟梁满仓打趣道:“就是,大过年的,有什么事过不去?睡一觉,明天起来重新看到暖洋洋的太阳,就什么都好了,而且我也这么大了,还不至于因为那点事情就难过得放不下。我第二天就带着娘和知微去市里玩了呢,什么处分呀打架呀,我是真的没放在心上,这点子事也不值得放在心上,你就是关心者乱,我就知道你会这样,才瞒着不告诉你的,怕你在那边因为家里分神,影响工作。” 穿为年代文大佬的包办原配 第84节 梁满仓“嗯”一声,脑袋抵着她的,谁也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外面知微已经洗漱完了,正逗着梅花玩呢,一人一猫在客厅里跑得停不下来。 “我出去看看。”梅锦好奇,从梁满仓腿上起来道。 知微见她出来,转过头道:“妈妈,铁壶里有水,你跟爸爸洗吧。”她刚才跟梅花你追我赶的,现在小脸都跑得红彤彤的。 “好。”梅锦点头,说,“别贪玩了,早点睡吧,明天得早点起来,可不能再睡懒觉了。” “我才没有睡懒觉呢。”知微不满地嘟起唇,为自己辩解说,“我今天早上不是很早就起来了吗?” “是是是,好,是妈妈错怪你了,那你明天早上也要很早就起床好不好?”他们父女俩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个二个的都得哄着才行,梅锦瞧着她,觉得自己真是上辈子欠他们的。 知微却是心满意足,弯腰要把梅花抱起来,梅花一个灵活走位躲过去。 梅锦见状想笑但又不敢笑,生怕一笑她就恼羞成怒不肯回屋睡觉,只好硬憋着替梅花找借口道:“它现在还不困呢,等它困了就去找你了。” 梅花不想睡觉,也不能硬绑着让它去睡,毕竟猫这种生物跟其它的生物都不一样,最有自己的主见,想干啥什么不想干什么都得随着它的心意才行。 知微鼓鼓脸,但又无可奈何,她是没它灵活的,真要去捉它,它反而会跑得更远跳得更高,让人碰都碰不到,这个亏,她都吃过多少回了。 她拖着步子慢慢往房间走,光听鞋子跟地面的摩擦声就知道她有多不情愿。 梁满仓这时候也从房间里出来,轻声问:“奶奶呢?” “奶奶已经睡了。”知微立马停下回道,那个小样子真是能磨蹭一会儿是一会儿,梅锦有时候都不懂,她怎么对睡觉这么大的抵触,好像早睡一会会儿就亏了似的。 梁满仓点头,引导问:“那奶奶已经睡了,你是不是应该声音小点?要不然不就把奶奶吵醒了吗?” 知微本来还以为他是出来陪自己玩的,没想到也是崔自己去睡觉的,哀怨地叹口气,沉重地点头:“好吧,我明白了。” “明白什么了就?”梅锦睁大眼,觉得自己什么都没明白。 “明白我要早点去睡觉,还要不发出声音。”知微尾音拉长,说完轻手轻脚地开门进屋。 房间里当真一点声音都没传出来,梅锦惊奇地看了眼梁满仓,朝他竖了竖大拇指:“还是你教子有方啊。” 梁满仓笑,“好了,你就别恭维我了。” 两人去厨房,梅锦刚要拎起灶上的铁壶倒水,就被他抢了先,他道:“我在家的这段时间,这些事情就都交给我做吧,你跟娘只管歇着就好。” 梅锦瞧着他笑了下,知道他是想补偿,但还是伸手过去把铁壶接了过来,认真说:“事情不是这样算的,你虽然没在家里帮忙,但你做的是很伟大的事情,你是我们的英雄,没有让英雄回到家还不能休息的道理。” “什么英雄,我不是英雄。”梁满仓否认,低下头。 “你是我的英雄。”梅锦笑眯眯地看着他,踮起脚在他脸颊上轻触。 “羞羞!” 是知微的声音,梅锦和梁满仓都下意识转头,就见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从房间里出来了,此时正捂着眼睛站在门口,两人对视一眼,都有些脸热,他们之前亲吻的时候还从没被她撞见过。 许是听着没了动静,知微试探张开指缝,眼睛从手指间露出来,忽闪忽闪地眨了眨。 梅锦有些无奈地看向她问:“你怎么又出来了?” “我渴了,想喝水。” 梅锦拿过旁边的暖瓶给她倒了杯水递过去。 知微捧着杯子,两只眼睛一瞥一瞥地瞅过来,鬼精鬼精的。 梅锦好笑:“你又怎么了?” “妈妈,你刚刚在亲爸爸吗?” 小孩子说话就是没顾忌,两人都有些猝不及防,梅锦不自在地轻咳一声,心虚地望了眼梁满仓。 梁满仓忙把话接过去道:“对啊,就跟爸爸妈妈亲你一样,爸爸妈妈不是也经常亲你吗?” “是吗?”知微歪了下头,想了想,自己先点头回答,“是噢,那妈妈我现在也要亲亲。” 她把脸凑过来,梅锦笑着在上面“吧唧”一口。 妈妈亲过了,她又把另一边脸递过去给爸爸。 等两人都亲过,水也喝完后,知微总算是重新回了房间。 等她走后,梅锦和梁满仓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梅锦拍拍胸口:“看来以后在外面还是得谨慎点,小家伙现在大了,是越来越不好糊弄了。” 梁满仓笑,又亲了她一下。 梅锦吓得赶忙把他推开,草木皆兵地往外面看。 梁满仓抱着她闷闷笑起来:“在自己家呢,怎么跟做贼似的?” “你就不怀好意吧,回头要是又被闺女看见,我看你怎么解释。”梅锦眉眼婉转,瞪了他一眼。 两人洗好收拾好回房间,梅锦睡了一下午,现在一点都不困,精神好得很,长夜漫漫,还有得折腾。 …… 第二天就是年三十,全家谁都没有出门,全都在家大扫除,因为明天年初一,按习俗是不能扫地的,会把一年的财气运气都扫出去。 而今天打扫,则把今年的所有不好都扔掉。 这种事不能说是封建迷信,只能算是大家对美好生活的向往。 所有人带着套袖拿着抹布,擦桌子柜子,扫地拖地,把锅碗瓢盆也全都清洗一遍,也就是没有洗衣机,导致洗衣服工程太大,也怕会晾不干,就没动衣服,否则也是要全部洗了晾了的。 家里的最后一小撮垃圾被扫到簸箕里,梁满仓拿出去倒掉,其她人把套袖摘掉洗手。 知微洗完后问:“妈妈,我们要不要给梅花洗洗澡?它天天乱跑,身上一定蹭了很多灰。” “猫怕水,不给它洗,而且现在天气冷,它太小了,洗澡容易生病。”梅锦拒绝,看了眼优雅蹲坐在桌子上舔爪子给自己洗脸的梅花,笑道,“你看,都不用我们给它洗,它自己就洗了,比你都知道干净,你有时候还耍赖皮不想刷牙洗脸呢。”这个现象在冬天尤其常见。 “哎呀妈妈!”被揭了短,小家伙不乐意了。 “好,我不说不说。”梅锦拧干毛巾给她擦脸。 一年当中,不论是大人孩子,最期待的应该都是过年了,这个全国都在欢庆的节日,对普通人家来说,是难得能吃到肉的日子,哪怕只是一点肉腥,都是极令人兴奋的。 不过师部的生活条件就要好很多了,不光能吃到肉,还猪肉鸡鸭鱼都有。 晚上天刚擦黑,就有人家开始放鞭炮,梅花被突如其来的爆炸声响吓得乱窜,瞳孔也跟着放大,躲在桌子下面发抖。 梅锦赶忙跟知微道:“快点,把它关屋里,不要放出去,这要是放出去被吓到了,可能就找不到回来的路了。” “真的吗?”知微被这个说法吓到,赶紧钻到桌下把它抱出来,过程中它还在哈气尖叫,一看就是吓得不轻,她将其抱到卧室,把床上的被子展开,再给它放进去。 梅花闻到熟悉的气味,又是在密闭的空间,总算有些冷静,静静趴着不动弹,被子鼓出一个小山包。 知微手伸进被子里摸着它顺滑的毛发,柔声道:“不要怕,这是在放鞭炮,过年了,要把年兽赶走。”至于年兽是什么,她也不知道,她也没见过,她也曾问过妈妈,妈妈说,年兽都被鞭炮吓走了,来不到她们身边,所以她们才会没见过。 知微对这个解释接受良好,再没追问过,不过也有很大概率是她看出来妈妈也不知道,所以才没有再问。 闺女的善意,梅锦一无所觉,她正烧着锅,看锅里氤氲出白茫茫的雾气,向上蒸腾着,跟梁满仓道:“水开了,下饺子吧。” 今天的饺子可是包了好几种馅,还特意包了花生进去,李贵珍本来是想跟人家学着包硬币的,梅锦认为硬币不知道被多少人摸过,上面都是看不见的细菌,洗是洗不干净的,干脆包能吃的花生粒。 知微往馅里夹花生的时候,还偷偷捏了个记号,以为大家都不知道呢,其实只是看破不说破,毕竟小孩子想吃个带花生的饺子,图个好兆头,这有什么错呢?当然是什么错都没有了。 饺子一下锅,雾气被压下去,没多久又重新升起来,饺子也随之飘在水面上,这就是煮好了。 可以开饭了。 梁满仓拿着鞭炮出去,知微见家里也要放炮了,连忙跟着一块儿出去,还跃跃欲试道:“爸爸,能不能让我点一下?我也想点。” “你也想点?”梁满仓看着鞭炮思考了下可能性,这个引绳有点短,要是反应不及时,是有受伤的可能性的,但闺女说要尝试,他也不能直接驳回。 于是道:“这样,你去厨房拿一根长一点的木头出来,让妈妈帮你把木头顶上引着火。” “好!”知微又跑回厨房,跟妈妈说了要求,梅锦虽诧异,但还是照做,弄好后把木头递给她,嘱咐道:“小心别碰到人。” “知道了。” 等她再跑到门口的时候,梁满仓已经把鞭炮挂好了,悬在门檐下,引绳垂在最下方,他冲知微招了招手,教着说:“你举着木头,用有火星子的那段对准引绳,等引绳一被点着就往回跑,知道吗?” “知道。”知微郑重点头。 点个鞭炮被他们父女俩弄得跟放手榴弹似的。 跟出来看热闹的梅锦好笑地摇头。 知微照着爸爸说的做,半蹲着马步,一副随时要跑走的姿态,手里的木棍一点点往引绳那边够,总算是对准后,引绳被快速点燃。 知微见状赶忙往回跑,脸上的笑容璀璨,鞭炮就在她身后“劈里啪啦”地响起来,碎成片的红纸被炸飞,随意散落在院子里,喜庆又热烈。 第71章 就这个恩,就值得她记一…… 大年初一, 邻居们都互相拜年,在这家吃点花生瓜子,又到那家吃些桂圆红枣,不管是吃东西还是聊天说话, 反正从早到晚嘴是真没停下来过。 蔡嫂子问:“梅锦, 你家梁科长过完年什么时候回去?” “年初六。” “年初六就走啊。”蔡嫂子有些惊讶, “那这回来有一个星期吗?” “二十九回来的,差不多八天。”梅锦见她手里的瓜子磕完了, 又忙把碟子递上去,招呼说, “再抓点。” 蔡嫂子摆摆手:“不磕了, 磕得嘴干。” “瓜子就这样,不能多磕, 磕多了要上火的。”梅锦认同,又给她倒了杯热水。 蔡嫂子捧着水,继续打听问:“那梁科长是不是明年回来就不用去了?” “这我也不知道, 他工作上的事情,我也不问。”梅锦笑着摇头, “我倒是希望他今年就能回来,最好回来后就再不去了。” 她们俩这边说笑, 那边梁满仓和蔡团长也在说笑,蔡团长嘴里叼了根烟, 微微迷眼吸了口,要给梁满仓也掏一根,梁满仓抿唇笑了下拒绝。 蔡嫂子瞧见说:“我家老蔡就是个老烟枪,哪天都是从早到晚地抽,每天早上一起来, 别的事不干,第一件就是抽根烟,手都熏黄了,怎么说都没用,还是你家梁科长好,不抽烟啊。” 梅锦笑笑,梁满仓这个习惯是挺好的,至少她不用闻二手烟了,不过据她猜测,他偶尔也是抽的,因为她曾在他衣服上闻到过烟味,只是次数少,一年也抽不了几回,而抽烟也是因为压力太大。 只是他每回都会避着家里,她也就当不知道,从来没问过。 …… 年初二,满银带着常永平携礼回来,梅锦从她手里接过东西的时候还打趣道:“你说你回来就回来了,还带什么东西啊,净浪费钱。” 满银眉毛一挑,也跟着笑起来,还用手在她背上轻拍了下:“初二回娘家,可不能不带礼,要不还不得被你给赶出去呀。” “你是这家的小姑子,谁赶你?我当嫂子的能赶得走你吗?”梅锦把她的礼品拎起来打量,道,“让我看看,你这都带的什么,要是不贵重,可不让你进门啊。” 穿为年代文大佬的包办原配 第85节 “真心话暴露了吧?还说赶不走我呢,这下又不让我进门了。”满银脸上带笑,手挽上她胳膊,两人一块儿进去,“带的都是你们喜欢吃的,还特意把家里的茅台带来了,绝对够贵重。” “呀,茅台都带来了?那看来是不能不让你们进来,快请进快请进。” 两个人玩笑着,梅锦还弯腰伸手做了个“请进”的姿势。 知微抱着梅花盯着她们瞧,面无表情的。 满银看到后忙解释说:“我跟你妈妈开玩笑呢。” “我知道。”知微点头,梅花从她怀里跳开,她伸出手说,“姑姑,你给我带糖了吗?要是没有糖,也不能进。” “嘿,你们母女俩。”满银笑起来,在她脸颊上捏了捏。 “疼疼。”知微顿时笑嘻嘻,“我也跟你开玩笑呢,姑姑。” “小坏蛋,别跟你妈妈学,回头学成小土匪了。”满银往梅锦的方向瞥一眼,压着声儿道。 梅锦耳朵不动,给她和常永平倒了两杯热水,一杯放蜂蜜,一杯放茶叶:“我都听见了啊。” “就是要让你听见,要不然怎么会有效果呢?”满银接过蜂蜜水捧着,嗅着上面的甜味对知微说,“姑姑怎么能忘了你的糖果,在我包里呢,你自己去拿,那一整袋都是你的。” “好嘞!”知微一听,忙屁颠屁颠地去椅子上拿她的包,从里面找到糖果。 梅锦见状说:“这包糖是你姑买给你的,我就不没收了,但一天最多吃一颗,吃完要漱口,听到没?”知微现在正在换牙期,吃多了糖对新长出来的牙齿不好。 “听到啦!”知微拖着声音,剥开一颗糖塞进嘴里,下意识高兴起来。 满银看着她笑,又低头看了眼现在还平坦的小腹。 梅锦注意到她动作,笑着问:“是不是想让孩子快点出生?” “是有点。”满银又喝了口蜂蜜水。 李贵珍也笑眯了眼,又关心问:“你现在身子有反应吗?” “现在还没有。”满银摇头,她现在不管是食欲还是睡眠都还正常,还没有妊娠反应。 李贵珍点点头:“那估计快了,到时候你想吃什么就跟我讲,我给你做。” “好,谢谢娘。”满银笑盈盈的,左边坐着关心她的亲娘,右边是疼爱她的比亲姐还亲的嫂子,她只觉得自己幸福极了。 她问:“嫂子,你当初怀知微的时候反应厉害吗?” “什么反应?”知微听见自己的名字,连忙凑过来好奇问。 满银戳戳她婴儿肥的脸,笑说:“你怎么什么都好奇,什么都要问啊。” 知微鼓鼓嘴:“谁让你问的是妈妈怀我的时候呢?那就跟我有关系,我当然要问问了。” “好好,跟你有关系。”满银笑呵呵,又摇头对着梅锦感慨说,“你真是话又密,脑子转得又快,我是真喜欢知微,要是我的孩子也能跟她这样就好了。” 梅锦:“你跟永平都那么优秀,你俩的孩子肯定也不会差的,到时候生出来跟知微一样嘴又快又密的,你说一句她能顶三句,到时候你们家里可热闹了,说不定你那二婶都被说的哑口无言。” 大家齐齐笑起来,只知微有些不满意,追问:“妈妈,你还没说你怀我的时候是什么样呢!” “你急什么。”梅锦好笑,伸手指着桌上的橘子支使她,“你给我剥个橘子我就说。” 知微眨着眼思考了下,答应说:“那好吧。” “给我剥橘子怎么还‘那好吧’?这么不情愿呢。”梅锦故意逗她。 知微吭一声:“妈妈,你还吃不吃橘子了?你要是不吃我不剥了。” “我吃,你给姑姑剥。”满银说完还问李贵珍,“娘,你吃不吃,让你孙女给你剥一个。” 梅锦眼中带笑,直接拿了三个橘子放到她面前:“知微,那这下你得剥三个橘子了,我们一人一个。” “三个就三个,剥一个是剥,剥三个也是剥。”知微哼哼,拿起一个橘子剥起来,还催着她道,“妈妈我边给你剥,你边说。” 梅锦忍俊不禁,接过她递来的橘子,掰开,往嘴里放了一瓣,冰凉的汁水炸开,跟后世的橘子不太一样,这时候的要更酸些,她整张脸都皱起来,道:“怀你哪会儿可把我折腾坏了。” 一听这话,满银表情就有些不自然,唇角抽动,脸别过去偷笑。 就知微当了真,还追问:“真的吗?妈妈,那我都干什么了?” “你在我肚子里倒也没干什么,但闹得我是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好,吃什么吐什么,因为怀你,我瘦了一大圈呢!”梅锦说着自己点点头,煞有其事的样子。 知微一听,愣得嘴巴微张,满银赶忙提醒:“手别停,我跟你奶奶可还没吃到橘子呢。” 知微却是落下泪来,十分自责。 三人瞬间慌乱,梅锦也顾不上乐了,抓着她的手就将其拉到怀里来,轻柔又好笑地给她擦掉眼边的泪,哄着说:“妈妈逗你玩呢,妈妈怀你的时候可轻松了,一点事情都没有。” “真的吗?”小家伙泪眼婆娑。 “真的。”梅锦看着她热乎乎的双眼,心中软软,声音温柔,“大过年的,可不能哭,哭了不吉利。” “就是,快擦擦泪。”满银也帮腔,又小声跟嫂子咬耳朵,“以后还是不能随便开玩笑,孩子太小了,真真假假的分不清。” “我也正后悔呢。”梅锦把知微抱怀里耐心哄着。 李贵珍笑道:“看来今天是吃不上我孙女剥的橘子了。” 满银立马接话:“没事,吃你闺女给你剥的。” …… 年初六,梁满仓也要回去了。 满银今天特意回来跟大家一块儿送他。 梅锦和知微依依不舍地看着他上车,梅锦把准备好的东西递上去,道:“到了那边照顾好自己。” “我会的,你在家也要好好的。”梁满仓郑重点头,又低头摸了下知微的小脸,迎着她认真的眼神说,“爸爸不在家,你要乖乖听妈妈和奶奶的话,知道吗?” “我知道。”知微答应,又问,“那爸爸,你下次什么时候回来?” 梁满仓笑了下:“等天暖和了,我就回来了。” 大家该嘱咐的,在还没走的时候就都说尽了,现在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梅锦看了他一眼,冲他点点头,说:“上车吧,早点到,在那边早点安顿。” “好。”梁满仓深深看着她,随后转身上了车。 汽车嗡鸣声响起,吉普车开远,直到再也看不见。 梅锦回过神,脸上重新扬起笑,招呼着大家进屋喝水聊天。 邻居们推辞着:“不了不了,家里还有事呢,改天再去。” 她们婉拒,梅锦也不多留,跟周围的人笑了笑,就进了院子关上门。 这年还没彻底过去,家里就经历分离,谁都高兴不起来,心里酸酸涩涩的。 李贵珍按着桌子坐下,轻叹一声,问满银:“你们是什么时候开始上班?” “初八开始上班。” 李贵珍缓缓点了下头。 知微嘟着嘴,嘴上能挂油瓶了,梅锦以手指为梳在她刘海上顺了顺,低声道:“爸爸给你热了鸡蛋糕,你要不要现在吃?” 鸡蛋糕就是那种老式的面包,放的时间长了就会有些干巴,这时候放锅上蒸一蒸,会更热乎煊软,口感也更好。 知微摇摇头,没什么心情:“我现在不想吃,过会儿再吃。” “行,你什么时候想吃就去锅上拿。” 这时候梅花不知道从哪里出来,尾巴高高翘着,昂着小脑袋往知微脚边蹭过去,边蹭还边“喵喵”叫,那声音又娇又夹。 梅锦瞧见笑起来,说:“今天早上都没顾得上喂它,肯定是饿了,你去给它找点东西吃。” “好。”知微弯腰把梅花抱起来,小黑猫被仰躺着抱在怀里立马就不动了,四只小爪子朝天支棱着,垂下去的尾巴尖晃了晃,白天瞳孔竖成一条线时,眼睛便只剩下了瞳仁边上的灰褐色。 而到了光线不明时,眼睛就圆溜溜的瞪着,透着几分呆萌可爱,再配上它黑漆漆胖乎乎的小身子,就更招人喜欢了。 就是太小了,还有点尖嘴猴腮的,估计等到后面再长大点,脸也能圆乎些。 瞧着它,梅锦的心情都好上了几分。 满银下午家里还有事,没在家里待多久,就拿着包回去了。 李贵珍情绪也有些不高,晌午吃完饭就回了房间午睡。 今天太阳倒是好,晒下来暖洋洋了,但他们家今天是没人欣赏了,就听着邻居们坐在太阳里尽情聊天说笑,嘻嘻哈哈的声音传过来,真是好不自在。 不,家里还是有个生物在享受这阳光的,那就是梅花,正蜷在秋千的软垫上睡得正香,来来往往的脚步声都打扰不了它。 这时候院门被拍响,赵怡悦的声音传进来:“知微,知微?要不要去跳皮筋?” 知微回头看了眼梅锦,梅锦点点头说:“去吧。” 得了妈妈的允许,知微忙过去打开院门跟等在门口的小伙伴们一道玩去了。 于是家里无所事事的人就剩了梅锦一个,她回屋找了本书,拿着书走到秋千旁,先把梅花抱起来,自己坐上去后再把它放到腿上,小家伙也不跑,眼皮子懒懒一抬,就自己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着,甚至不一会儿就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声音从小变大,可见它是有多舒服。 梅锦的视线从书上移到它身上,抿唇笑了下,伸手在它毛上轻抚,脚尖点在地面稍微用了点力,秋千跟着浅浅荡起来。 冬天快过去的时候,收到了家里寄来的信,胜利的媳妇儿生了,生了个大胖小子,他也是去年接的婚,但比满银早,熟场里结的,结婚没多久就怀了孕,正好这时候生子。 李贵珍收到信的时候,可高兴坏了,笑得见牙不见眼的,梅锦还在上班,她就拿着信找了识字的邻居帮着念给她听,听完后还跟着邻居道:“这我大孙子给我生了个重孙子了。” “哎呦,老嫂子,那你可是享了儿孙福了。” “享啥福呀,儿孙多了闹腾。”李贵珍“嗐”一声,摆手道。 “跟咱们大家面前,您就别谦虚了。” 李贵珍呵呵笑,手里择菜的动作不停,心却飞到了天边,脑海里想着重孙子该是什么样的。 家里寄来的信也不光是为报喜,主要还是想问问她什么时候回去。 李贵珍是年头元旦前来的,在这边也待了好几个月了,说实在的,她自己也想家了,在这边住着舒服是舒服,吃的也好穿的也好,儿媳妇对她也好,闺女离得也近,有时候下了班还要特意往这边拐一趟,送个东西聊个天的。 但老人都有点离不开故土,离家时间长了,还是想念家里的吃食,尤其是这边还爱吃点鱼啊虾的,水果蔬菜就算是同种类,那吃到嘴里味道也跟家里的不一样。 只是现在家里儿子不在,儿媳妇天天又要上班,她要是走了,儿媳妇一个人又要带孩子又要干家务,不一定能忙得过来。 所以她也在犹豫着呢,手上择菜的动作不由自主慢下来。 晌午梅锦和知微下班放学回来,见桌子上放了封信,就拿起来看,看完后脸上也露出一个笑。 知微扒着她的手追着问:“妈妈妈妈,谁寄的信?”家里常来信,什么江阿姨的、文阿姨的,老家的,还有爸爸的战友们的,她最喜欢读来自五湖四海的信了,好像透过信也闻到了不同于东南的风。 “你大哥哥寄过来的,你也当姑姑了。”梅锦顺手把信递给她。 “啊?我当姑姑了?可是我才上二年级啊。”知微呆滞。 穿为年代文大佬的包办原配 第86节 梅锦笑起来:“你上几年级跟你当不当姑姑有什么关系?前头那栋楼的晓灵不是比你还小,人家还当小姨了呢。” 知微眨了下眼想了想,“唔”了声,又点点头:“好像是噢。” 等想清楚明白了,她又低头去看信。 胜利也是上了点学的,不过学的不咋滴,字写得跟知微也差不了多少,她阅读起来没有一点障碍,连一个不认识的字都没碰到。 她看完信问:“大哥哥的孩子长什么样?为什么没有照片呀?” 梅锦在她看信的时候给她泡了杯麦乳精,“老家没有照相馆,拍不了照片。”县里倒是有,但孩子才出生没多久,老家暖得晚,现在肯定还穿着厚衣裳呢,哪儿能抱着小婴儿去县里照相,这要是因此伤风感冒可是了不得的。 知微“哦”了声,又雀跃起来:“妈妈,那我们什么时候回去?他什么时候能喊我姑姑呀?” “回去……什么时候回去,妈妈也不知道。”主要是真没有那么长的假期,尤其梁满仓现在又在小岛上,那更是回不去了。 至于“喊姑姑”,梅锦笑说:“等你姑姑肚子里的孩子生出来,会跑会跳的时候,你侄子也就会喊你姑姑了。” 小孩子突然长了辈分,成了另一个小孩的姑姑,对知微来说,实在是一件很新奇的事情,她缠着梅锦问东问西,等问到自己想知道的事情后,就迫不及待地出门去找小伙伴们炫耀这件事情,炫耀她现在是“姑姑”了。 梅锦瞧了眼她兴奋雀跃的背影,朗声道:“一会儿就回来啊,马上家里吃饭了。” 等孩子应声后,她摇头笑着将信重新收回到信封里,准备等梁满仓回来的时候给他也看看。 李贵珍做好饭,梅锦跟着一块儿把饭菜端到桌上,将她她有些踌躇的表情记在心里,等吃完饭,两人一块儿洗碗的时候才问:“娘,您是不是想家了,想回去了。” 李贵珍抬手挽了挽碎发,笑得有些不好意思:“是有点,这不是出来久了吗?我之前还没出来这么久过。” “娘,您要是想回去,我就给您买票,这边好着呢,您别放心不下。”梅锦知道她为什么迟疑,也知道她为什么不好意思说。 李贵珍搓了下手,伸进水盆里拿起丝瓜瓤擦碗,“我想着,我在这边好歹能给你们帮帮忙,你这天天早起上班的,知微也上学,我能给你们给你们做做饭洗洗衣裳,我这要是回去了,这些就都得你一个人干。” 梅锦看着她上前抱了她一下,将脑袋靠在她肩膀上,笑起来说:“我真是好运,碰上你这么好的婆婆。”运气是真的好,在梁家村,她生那一场大病的时候,她就一直细心照料她,那时候大家才相处多长时间,能有什么感情?而且家里又那么穷,自己都吃不多饱,还匀出食物给她,不说别的,就这个恩,就值得她记一辈子。 更别说她现在来了这边,还一直想着怎么在家里帮衬她。 李贵珍有些不适应这种亲昵,黝黑的脸上也泛起一抹红,动作都变得不太自然。 “娘,你要是想家了,咱就回去,我给您买车票,而且这可是您第一个重孙,你这个当太奶奶的,怎么着也得回去看看抱抱的。”梅锦松开她,笑着认真说,“这边您就尽管放心,知微也这么大了,家里的什么事情她都能帮着做,而且家里就我们娘俩,也没什么不好干的事情,要是有,不还有满银,有永平,有这么多邻居嘛。” 这边毕竟是师部,左右邻居间的关系比之普通村子里要更好一些,哪怕家里就住了她们娘俩,也一点不用担心安全问题。 “不过您明年可还得来啊,我还跟满银商量着怎么给你过七十大寿呢,到时候咱们去市里定个大寿糕,还有大寿桃,咱家是开不起流水席了,不过请邻居们吃吃饭还是可以的。” 李贵珍眼里也有点泛起泪花,拍拍她的手直点头答应:“哎,哎!” 第72章 冠军 当然要拿第一 “妈妈, 我们学校今年又要办运动会了。”知微放学一回来就兴冲冲地把书包往椅子上一扔,乱蓬蓬的头发往后一捋,动作一派的行云流水、潇洒自然。 “是吗?又办运动会了,那你们班今年能参加了吧。”梅锦从厨房出来, 手里端着一盘切好的苹果。 知微直接要去拿, 被她拍了下, 眼一瞪带着点嗔怪,提醒说:“一回来就抱了梅花, 去洗手了吗?还想直接捏着吃。” 知微讪讪把手收回来,又开始狡辩:“梅花又不脏, 妈妈你是不是嫌弃梅花了?” 嘿!小家伙还学会栽赃嫁祸这招了, 梅锦好笑地敲了下她脑门:“别在这儿跟我嘴贫,先去洗手。” 知微鼓着腮帮子, 心里嘀咕着妈妈不讲道理,明明说的是梅花脏不脏的话题,她偏不接话, 还直接拿妈妈的威严压人。 可嘀咕归嘀咕,她还是拖着小步子往厨房去, 拧开水龙头时轻轻叹了口气:谁让她是妈妈呢,妈妈的话可比什么都管用 梅锦看着她圆滚滚的小背影, 又看向旁边乖乖蹲着的梅花,它两只黑乎乎的爪爪踩在桌面上, 真是软萌软萌的。 她揉了下它两只耳朵,夹着声问:“你要不要吃苹果呀?” “妈妈,猫也吃苹果吗?”知微洗好手出来,手上还有没擦干的水渍,她性子一急起来, 做事情就马马虎虎。 “我也不知道,有的猫吃有的猫不吃吧。”梅锦指了指她的手,她嘿嘿笑着,往背后藏,在后面衣服上蹭干,这是她的秘诀,妈妈一念叨她手没擦干,她就把手蹭在后背的衣服上。 绝不能蹭在前面,会被妈妈看见,又被说一顿,虽然有时候一转身也会被看见后面水迹,但大多数时候还没转身,衣服上的水迹就干了。 “那我试试梅花吃不吃。”知微来了兴致,赶忙捏了块苹果递到梅花面前。 梅花瞧着苹果,好奇地低头嗅了嗅,小鼻子明显一耸一耸的,瞧得人乐不可支。 不过它明显对苹果不感兴趣,闻了两下后,就不感兴趣地把小脑袋收回去,又变成一副高傲又优雅的样子,抬起爪舔了舔。 知微撇了下嘴,把苹果拿回来自己吃掉,腮帮子被顶起来,还要嘟嘟囔囔地说着梅花没品位,这么好吃的苹果都不喜欢。 梅锦笑起来:“你喜欢,你多吃点,人梅花就喜欢吃肉。” “它还喜欢吃菜!”知微忙补充,一惊一乍的,“我上次还看见它啃地里的青菜叶子呢,吃得可香了。” “她那是偶尔吃一吃,估计是起到排毛的作用。”梅锦见多不怪,把剩下的苹果都推到她面前,又问,“晚上想吃什么?妈妈给你做。” “随便。”知微现在脑子里光想着猫了,好奇问,“什么叫起到排毛的作用啊?” 梅锦想了想,解释说:“你想啊,梅花是不是天天都要舔毛,你看,它现在正舔着呢。” 母女俩齐齐看向旁边的梅花,小黑猫被看得动作都一顿,舔毛的速度一卡一卡的。 两人默契地收回视线,“噗嗤”一声,都笑起来。 梅锦继续道:“猫舔毛就会把浮毛舔进肚子里,要排出来,吃一点菜叶子之类的就会比较好。”她对这方面的知识也是一知半解,纯靠着以前刷过的短视频。 “哦这样。”知微一脸学到了的表情,举着手积极道,“那梅花刚舔完毛,是不是就要吃点菜叶子排毛?我去给它摘点菜洗洗!” 梅锦忙阻止她:“回来回来!那菜就长在地里,它想吃的时候自己就过去啃了,不用你摘,你现在摘了它也不一定吃。” “哦好吧。”一听梅花不吃,知微就有点失望。 “是不是想摘菜了?”梅锦瞥她一眼,“这样,待会儿妈妈炕韭菜盒子吃,你去拿镰刀割点韭菜。” “好。”知微出去,从院子角拿过镰刀,往划出来的小菜园去。 小菜园不大,也就墙角那巴掌大的地方,种了点应季的蔬菜。 梅锦炕韭菜盒子的手艺还是跟李贵珍学的,不过她没学到家,做出来的感觉就是少了些味道。 不过也幸好知微跟她都不是多挑嘴的人,一人拿着一个韭菜盒子,啃得要多香有多香。 知微吃得满嘴油,还在跟梅锦说着运动会的事:“妈妈,运动会你要来给我当拉拉队,这是你之前说的。” “你还记得呢?” “我当然记得了。”知微睁大眼,“妈妈,你该不会要反悔吧?” “反悔什么?你都知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呢,妈妈怎么会反悔?”梅锦喝了口粥,问,“但是妈妈要怎么给你当啦啦队?” 知微思考了下,她一年级的时候当拉拉队,是要全班跳舞的,不过她不准备为难妈妈,于是说:“你就给我喊加油就行了。” “喊加油,那简单,我肯定卖力给你加油。”梅锦笑,“你都报了什么项目?你跑步厉害,是不是有跑步?” “对!我报了两项跑步呢,一个是四百米,一个是女子四人接力跑。” 她们小学的操场不大,一圈也就二百米,四百米跑两圈,梅锦问:“接力跑是几百米的?” “四百米。” 梅锦点点头,那就是一人一百米,这样跑下来,也着实是挺累的,不过这群小孩子精力充沛,跑几圈一点事儿没有。 “行,运动会哪天办?到时候妈妈调个休,那天休息,专门看你比赛。” “下周二!” 周二。 是个好天气,暖阳高照。 运动会在下午办,师部小学就是个小学校,举办运动会也就对小学生来说是个新鲜事,实则放到师部,实在算是平常。 梅锦出门前朝外看了眼,特意拿了两个水壶,一个装凉白开,一个泡麦乳精。 今天知微肯定不少跑,说不定要出一身汗,她自己就带了一壶水,估计一会儿就喝完了。 学校就在师部里,梅锦也没骑自行车,直接拎着俩水壶走着过去,她到的时候,运动会才刚刚开始。 学校办运动会是没有正式邀请家长的,因为就算邀请了,估计也没多少人过去,这时候家里孩子都多,孩子们自己就挺独立的,家长又要上班又要操持家务的,对孩子过问得不多,也没那么多闲工夫特意请半天假来参加什么运动会。 不过要是有家长想来看看,提前跟班主任打个招呼就行。 梅锦到门口跟门卫打了个招呼,给他抓了把花生,道谢后进去,熟门熟路地往知微的教学楼走,操场就在教学楼后面。 知微正在教学楼门口等着她呢,教学楼总共就两层楼,她班在一楼。 梅锦上前牵住她的手,左右看了看,小声问:“我刚才从外面经过操场,看见好多人在那,你怎么没过去。” “我刚才过去了,看你还没来,故意在这边等你的。” “呀,这么孝顺呢。”梅锦笑起来,从脸颊摸了摸她小巴,还曲起手指挠了挠。 “当然了,我可是梁知微,全班最优秀的人。” “咦!你王婆卖瓜,自卖自夸,也不害臊。” 两人说笑着,走到操场入口,进去后到知微的班级旁。 梅锦跟齐老师打了个招呼,随意聊了两句天。 她们俩平时也不是多熟悉,就是老师和家长的关系,在大院里碰到的机会也不多。 主要也是齐老师实在是太“老师”了,这个形容虽然有点奇怪,但是非常真实且符合齐老师的气质。 梅锦上学的时候算不上优秀,实在普通,最犯怵跟老师接触,所以平常碰到齐老师,她也都只是简单问两句好。 运动会开始,还没轮到知微的项目,按照梅锦的经验,一般跑步都会放到偏后面,要不然跑完没力气了,还怎么参加其它项目。 学校里也有喇叭有广播,此时正放着音乐和各班的加油稿等,这一套流程倒是跟后世差不多,也就放的音乐有些区别。 来到学校,就像是来到了知微的地盘一样,她又细心又耐心还温柔地把妈妈安顿好,让妈妈站在主席台旁边等着,她作为班长,要去给班上正在比赛的同学们加油。 梅锦好笑地点点头,把行军水壶斜挎到她肩上,拍拍她的脑袋说:“去吧。” 知微脸上扬着灿烂的笑,冲着她摆摆手,接着就是满场跑,太阳晒在头顶,出了一脑门的汗,一点也感觉不到热似的。 这时候的操场,还没有后世的塑胶跑道,是被碾得平整结实的土地,因为要办运动会,用白灰重新画了分道线,笔直又工整。 春风里混合着青草香气和防锈漆的味道,梅锦看着场上一个个蓬勃又稚嫩的小脸,不自觉鼓起掌叫起好来。 也不知道知微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正站在她旁边,一脸不满地盯着她。 梅锦被看得莫名,摸了摸脸问:“怎么了?怎么这个眼神?” 穿为年代文大佬的包办原配 第87节 “妈妈,你在给谁加油呢?”知微抱臂,很不高兴,“你前面那个人是三年级的,就在我们隔壁班,可坏蛋了!我们一点都不喜欢他,妈妈你怎么能给他加油呢?你还是不是跟我一伙的了!” 梅锦好笑,还以为她是占有欲犯了,没想到是看到讨厌鬼了。 她连忙认错,态度绝对让人揪不出错来:“妈妈错了,那不是妈妈不认识他吗?我要是知道你不喜欢他,就是打我,我也不可能给他加油啊。” 知微哼了哼,傲娇脸:“好吧,那就原谅你一次吧,下次不准这样了。” “保证,保证不这样。”梅锦被太阳晒得有些睁不开眼,不过现在太阳晒归晒,温度却差不多只有二十来度,温暖又舒服,如果不跑跑跳跳做什么运动的话,那是十分舒服的。 路边葱郁的樟树枝叶繁茂,随风晃了晃,树叶哗啦啦响,散发出一股清香。 “怎么样,是不是要到你们上场了?”梅锦低头看着她问。 知微小脸紧绷着,用力点了点头:“是的,马上就到我了。” “别紧张,得不了第一,咱就拿第二,重在参与。” 她说完这话,被知微用奇怪的眼神看了眼。 梅锦又问:“又怎么了?” 知微恨铁不成钢道:“妈妈,你怎么能说这种话呢!什么叫‘得不了第一就拿第二’,我就是奔着第一去的,当然要拿第一。” 又是一阵风吹过来,暖融融的,梅锦失笑:“妈妈不是看你太紧张了,想要安慰安慰你嘛。” 知微认真严肃:“妈妈,你这不是安慰,你这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行了啊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学两句谚语就得显摆显摆。”梅锦伸手拍她一下,抬着下巴往那边一点,“快过去吧,你同学都叫你了。” 知微瞬间又紧张起来,双手握了握拳,使劲咽了口口水,把水壶拿下来递给她,交代说:“妈妈,那我过去了,你就站在这,不要走哦。” 她这是第一次参加运动会,心里有些不安,有个熟悉的人站在她视野范围内,她能更安心,梅锦明白,也认真点头:“放心吧,妈妈就站这,哪儿也不去,你跑完我就去给你送水,好不好?” “好。”知微深呼吸,给自己鼓了鼓劲,小跑着往那边过去。 体育老师站在起跑线上,手向上举着发令枪,脖子上还戴着黄绳子的口哨,嘴里大声喊着:“各就位!” 知微在第三跑道,蹲下去做着起跑姿势,面无表情,眼神坚毅,梅锦看了也跟着不由自主紧张起来,心里替她捏一把汗。 发令枪朝天空中放出空包弹,“砰”地一声爆响,全员向前跑,大家势头都很猛,知微处在其中,一点没落下风,但也没到领头的位置。 梅锦两只手放到嘴边呈喇叭状,大声给她喊着:“加油!知微,加油!” 也不知道她听没听见,一点反应都没有,专心致志朝前冲。 她们二年级是运动会中最小的年级,不过学校倒也没离谱到让她们跟五六年级的大孩子比,赛场上是二三年级的。 操场不大,跑道上举办跑步比赛,草坪上还有其它的跳高跳远等,人来人往的,总有没注意到跑道的学生,想要向前横穿跑道。 横穿跑道的人就在比赛的人前面,眼瞧着就要相撞,知微还正在冲刺,梅锦心都提到嗓子眼儿,生怕她会被撞倒。 好在有老师发现这一情况,将横穿的人往后拉了回来。 梅锦跟着松口气,继续将关注放在知微身上。 已经跑完一圈,也就是二百米了,还剩二百米,这时大家的速度都有所放缓,呼吸也变重。 知微莽着头往前冲,在又一次经过梅锦时往她这边瞥了眼,梅锦握拳冲她挥了挥:“前面就一个人了,知微加油!” 知微收回目光,唇角向上扬了扬,梅锦要是站在她对面,肯定会觉得这小表情跟她爸爸一模一样,四百米对于一个二年级的小朋友来说,比八百米对大学生还要更废体力精力。 在最后差不多五十米距离,梅锦能明显感觉到小家伙有点体力不支了,不过她一点也没有放缓速度,甚至还奋力向前冲刺着,一点一点超过前头三年级的那个女生。 终于,她冲过终点,以微弱的领先夺下第一。 梅锦小跑过去给她鼓掌,还把她抱起来旋转,不住夸奖道:“我闺女真棒!比妈妈厉害多了,还真拿下第一了,值得庆祝,说吧,晚上想吃什么,妈妈给你做。” “不对。” “嗯?什么不对?” 知微气喘吁吁,眼睛却亮晶晶的,认真纠正道:“妈妈说得不对,我们都很厉害,妈妈也第一棒!” 梅锦哈哈笑起来,在她头顶拍了拍,真是跑热了,手放上去,感觉都在呼呼向上冒热气,她捧着她脸蛋在她脑门上亲了口,“好,妈妈也很棒,我们俩都棒。” 这时候人的感情含蓄,很少有父母会当众亲孩子的,她这一举动,惹来周边人侧目。 知微难得羞涩地眨了眨眼,梅锦还沉浸在高兴里无所觉。 知微还剩一个接力跑,梅锦看完后才走。 接力跑就没拿到第一了,因为实力相差实在悬殊,高年级的同学人高马大步子长的,她们二年级的小朋友怎么可能比得过。 梅锦带来的水,知微一直没敢喝,生怕喝多了,关键时刻会掉链子,想上厕所,尤其是比赛快开始前,所以她忍着渴意直到自己的项目都结束才从妈妈那里接过水壶。 梅锦先把麦乳精的那壶递上去,知微刚喝一口,就惊喜道:“妈妈,你给我泡的麦乳精啊!” “对啊,怎么样,喜欢吗?” “喜欢!” “喜欢就好,你喝吧,我回去做饭了,等你放学到家就能吃到饭,今天体力消耗得太多,回到家肯定要饿了。” “好。”知微点点头,用眼神送别她。 梅锦笑笑,跟不远处的齐老师点头致意,随后出了校门回家,回家前先去了一趟供销社,她早上让满银给她留块儿肉,现在过去拿,晚上回来好给知微做红烧肉下饭吃。 一盘红烧肉,知微能下两碗饭,一碗配肉,一碗配肉汁,每回都吃得津津有味,嘴上粘的油都要舔得干干净净。 梅锦每回瞧见她这样子都要笑骂一句“显眼包”。 到了供销社,满银还没下班,瞧见她就忙招手问:“嫂子,知微运动会怎么样了?” “挺好,还拿了个四百米的冠军呢。”梅锦笑起来,赶紧握住她的手扶住她,提醒道,“你可小心点,肚子越来越大了。” “没事嫂子,我知道分寸呢。”满银低头把柜台下面给她留的肉拿上来,“喏,知道你要做红烧肉,特意让同事给你留的猪五花,看看这纹路,多漂亮。” “哎,好,就这个好。”梅锦把肉接过来放篮子里,又看向她说,“满银,晚上来家吃饭吧?小家伙今天得了第一,肯定想找人炫耀,你可是绝佳人选。” “我倒是想听她炫耀呢。”满银叹气,手肘撑着柜台,“不过今天不行,我家二婶又开始作妖了,我真是服了她了,也不知道别人家的事,怎么插手插得那么起劲。” “她又作什么妖?不会是又鼓捣你婆婆看你肚子吧?”之前常二婶非说什么肚子圆肚子尖,生儿还是生女的问题,还找了绷带要给满银的肚子塑形,到时候好生儿子。 梅锦听到满银转述的时候,震惊的下巴都快掉地上了,都不知道这人是真愚昧还是真蠢,是怎么想出这么个馊主意的,而问题最大的是满银婆婆竟然也不制止,就那么默不作声的,任由常二婶胡闹。 不过好在常永平不同意,满银把他推出去跟他自己的家人吵,她躲回了娘家,不管婆家的各种琐碎争论。 “不是,这回不是我家的事了,是永平他姑姑家,他姑跟他姑夫被他二婶搅和得吵起来了,我婆婆晚上要去劝架。” 梅锦一听,真是失笑出声:“你二婶还真是搅家精,只要有她在,谁家都安宁不了,不过问题是,怎么她自己家就没事呢?” “搅家精?”满银重复了遍,突然笑了下,“这个词还真是精准,的确是搅家精,不过她自己家也没得好,她儿子闺女都不乐得搭理她。” “活该。”梅锦提上篮子,“那你婆婆晚上去劝架,你就别跟着去了,你一个孕妇,到时候她们情绪激烈起来,波及到你怎么办?” 满银眉头一动,思索了下认同道:“嫂子,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算了,我今天跟你回去吧,省得晚上她们真波及到我。” 梅锦笑:“就是,你一名孕妇,她们劝架吵架的,情绪肯定激动,就算没有肢体上的冲突,你在旁边听着也影响心情,跟嫂子回家,我给你烧好吃的。” “行,那我收拾收拾现在就下班。”满银兴冲冲的,起身到了后面,拿了包出来,跟同事说了声,让他待会儿跟来接她的常永平说自己去了嫂子家。 同事点头答应。 满银挽上梅锦的胳膊,姑嫂俩往家走。 第73章 受伤 可能落下残疾 知微今天可谓是春风得意, 身上背着书包并两个水壶,路上跑起来的时候,两个水壶互相乱撞,丁零当啷的, 她一点也觉不出吵来。 一到家就开始喊:“妈妈, 妈妈!” “喊什么呢?看谁来了。”梅锦出来笑着嗔她。 满银就站在梅锦身后, 肚子微微挺着。 “姑姑!”知微眼睛一亮,很是兴奋, “姑姑你怎么来了?” “怎么,不欢迎姑姑过来啊。”满银笑呵呵地摸着她小脸, 从口袋里掏出手帕, “瞧这脸上出的汗,怎么出这么多汗。” “姑姑你不知道, 这是我荣誉的勋章!”知微昂起脑袋,要多骄傲有多骄傲。 这说不两句话呢,炫耀就开始了。 满银抿着笑看了眼梅锦, 梅锦手一摆,笑道:“你们姑侄俩聊, 我烧饭去。” “来,你跟姑姑好好说说, 怎么就是你荣誉的勋章了?”满银坐下,拍拍身边的位置。 “姑姑你先等等我。”知微把水壶拿下来放到桌子上, 把装过麦乳精的水壶拿进厨房递给妈妈洗,这个要快点洗,要不然会有味道,还会变得黏黏的。 “妈妈,同学们都可喜欢你泡的麦乳精了, 还跟我夸你漂亮呢!” “是吗?你同学还夸我漂亮啦。”梅锦高兴起来,那被夸好看,谁能忍住不开心。 “昂,他们都可羡慕我了,只有我妈妈来给我加油,还给我泡了麦乳精。”知微觑着她表情,又机灵地补充一句,“而且还长得那么漂亮。” 梅锦转过头看她一眼,给她轻轻弹了个脑瓜崩:“小鬼灵精,快出去吧,姑姑等你都要等急了。” 知微“嘿嘿”笑一声,猫着腰从边上钻出去了。 满银这会儿正剥着橘子吃,见她舍得出来打趣道:“给你妈妈说完了?来跟姑姑说吧。” 知微兴致勃勃的,一屁股坐过去,嘴巴嘀嘀咕嘀嘀咕,一点都停不下来。 满银也跟捧哏似的,她说一句,应一声,时不时还提问两句。 “行,别聊了,吃饭吧。”梅锦把饭端出来,打断她们的对话。 知微饭桌上还停不下来呢,边吃边说话,一点不耽误。 她说着今天运动会上发生的趣事,末了还道:“妈妈,等我三年级的运动会,你还来给我加油,好吗?” “好啊,以后你只要参加运动会,我就都去给你加油,你爸要是不出公务,他也去。”梅锦提醒道,“快吃,瞧瞧妈妈今天做的红烧肉,又透亮又软糯,你再说两句话耽误耽误,我跟姑姑可就都给你吃完了。” “妈妈,你吃,姑姑,你也吃,你们俩多吃一点,我人小,我少吃点。”知微一点没被吓唬住,反而十分孝顺地往两人碗里夹了块肉。 梅锦惊讶,闺女贴心得她快要流出泪来了。 满银瞧着这一幕也很受触动,左手抚摸了下肚子说:“宝宝可得跟姐姐好好学,看姐姐多懂事多优秀啊。” 饭刚吃完没多久,常永平就掐着点过来接人了。 梅锦开玩笑说:“你这个时间算得真好,再早来一会儿就能跟我们一起吃了。” 穿为年代文大佬的包办原配 第88节 常永平也跟着笑。 满银好奇问:“姑姑跟姑夫怎么样了?” 说起这个,常永平也无奈:“还气着呢,差点就上手了,妈还说,可亏你今天没过去,要不然他们碰着你可要完蛋。” 梅锦微皱了皱眉,道:“永平,这我真得好好说说你,满银怀孕了,你们家里又不是不清楚,不说叔叔阿姨,你自己心里不明白吗?一个孕妇稍不留神就可能流产的。你们是怎么想的?怎么想着去劝架还带着满银的?她平时很会劝架吗?带着她是能派上大用场吗?有什么她必须要到场的理由吗?” 她下午在供销社听满银说起来的时候就有些生气了,就等着常永平过来呢。 常永平被说的脑袋低下去,舔了舔唇解释说:“不是的,嫂子,我妈也是想着,我们是一家人……”他迎着梅锦怒气冲冲的眼神,越说声音越低。 “是,你们是一家人,我也没说你们不是,问题是一家人的表现方式就是一块儿去劝架是吗?劝个架而已,也要全家人整整齐齐地全部到场?”梅锦蹙着眉,继续道:“永平,我问你,满银是不是你老婆?你娶她的时候是不是跟我们都保证过会好好爱护她?你就是这样爱护她的?让她去这种带有危险性的场所?这就是你爱护她的方式吗?” 嫂子替自己出头,满银在旁边听着,一点不打断,也绝不在嫂子面前维护丈夫。 就冲她这个拎得清的态度,梅锦就甘愿为她出头。 “嫂子,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会了。”常永平低下头,认错态度诚恳。 这打完巴掌,总也得给个甜枣,要不也不利于人家夫妻关系,毕竟她是骂爽了,日子还是人家过。 梅锦叹声气,声音放缓:“永平,你也别怪嫂子说你,我也是着急了。你们家呢,是个大家庭,人多,那事情也多,但事情多也得有个轻重缓急不是?现在对你们来说,满银的安危就是最重要的。你是她丈夫,这些事情,你尤其要注意,马虎不得一点,像这种可去可不去,还有可能会影响到她心情、她人身安全的地方,你就要站出来说话做主,就不要让她去了,你明白吗?” “是,嫂子,我明白了,我以后知道要怎么做了。” “行,永平啊,你对满银好,这是我们都看在眼里的,你工作上也忙也累,有时候呢,一时想不周全,这嫂子都清楚,改天跟满银一块儿来家里,嫂子给你们做饭吃,好好补补。”梅锦又笑起来,看着外面的天色,天将暗未暗,“行,你们赶紧回去吧,马上天黑了。” “哎,嫂子,那你们也早点休息。”常永平推着自行车,满银坐上去,搂着他的腰,跟梅锦和知微摆手,“嫂子,知微,我们回去了。” “好,路上注意安全。” “姑姑再见!” …… 台风天刚果,大家终于“重见天日”。 大院里的晾衣绳上晒满了被子衣服,肥皂的香味四处飘着。 知微跟朋友们从被子间钻过,嘻嘻哈哈地停不下来。 梅花依然慵懒地趴在秋千软垫上,眼睛闭着,听见外面的动静也只是轻轻动一下耳朵尖,黑色吸热,它的小身子都被晒得烫乎乎的。 梅锦笑了下,把家务干完后也出来晒了晒太阳。 这边怡然享受,前线的小岛上却是神经紧绷。 梁满仓带着年轻的测绘员在隔壁岛上勘察地形,雨天道路湿滑,小岛地形复杂,一行人小心翼翼地往悬崖上爬。 突然,一名年轻的测绘员因为岩石松动而脚下打滑,他身上还背着珍贵的测绘仪器和已经标注好的地图,千钧一发之际,离他最近的梁满仓一把抓住他身上的背带。 “小范!” “梁科长!” 众人的注意力被突如其来的意外吸引。 悬崖之上,自己攀爬就已经够吃力,更别说还要拽住一个向下坠的人。 在巨大的惯性和打滑的岩壁下,梁满仓也被带倒。 人员的牺牲可惜,但珍贵的测绘仪器是国家的宝贵资产,而已经标注好的地图更是重中之重,现在国家正处于艰难之际,哪怕用性命来守护这这个资产,在他们心中是绝对值得了。 梁满仓咬着牙将测绘员推向内侧的安全地带,自己却因为反向作用力导致腿部猛烈撞击并挤压在了一块突出的尖锐岩石上。 而不幸中的万幸是,他这处是个缓坡,没有直接摔到海里,还是滚下去被植物和石头挡住。 “梁科长!” 大家都被变故吓一跳,而梁满仓对他们的呼喊已经没了反应,不知道是不是磕到脑部导致昏迷,众人惊险之余连忙卸下仪器组织救援。 于此同时,梅锦却是心中一紧,她皱了皱眉,不明所以,看着天边的暖阳,想着真是年龄上来了,心脏也不好了,这什么都没干呢,心就突突突地跳,跳得人发慌,回头得找时间好好检查一番身体。 家里的家务还没做完,连日的阴雨天耽误不少事情,她放下捂着心脏的手,轻轻摇了摇头,理了理套袖,又把有些凌乱的碎发梳好,继续弯下腰做事。 时间不知过去多久,太阳还好好地悬在天上,洒下耀眼的光。 突然,一阵急促的拍门声响起:“梅同志,梅同志!” “哎!在呢,在家呢。”梅锦听见有人喊自己,赶忙停下手中的动作过去,脸上还带着笑问,“同志,怎么了,是有什么事吗?” 门口站着一名着绿军装的同志,他神色焦急,语速极快:“梅同志,梁科长受伤了,现在正在军区医院里。” “什么?”声音响在耳旁,梅锦却觉得飘忽的像在天边,腿弯忽然一软,整个人靠在旁边的门上。 “梅同志!”前来通知消息的同志连忙扶住她,安慰说,“您先别急,人已经送到军区医院,正在抢救,参谋长派我过来接您。” “抢救?”这得是多大的伤,才能用上“抢救”二字,梅锦喉咙发干变哑,紧攥住他,问:“是不是中木仓了?会不会危机性命?”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咱先上车吧。”他扶着她往前面的军用吉普车上去。 梅锦坐在后排,只觉得脑子都是迷糊的,看着眼前熟悉的路面,却好像从来没见过一样,车窗边一个个闪过的人脸,也变得模模糊糊,他们的嘴一张一合,她听不懂也看不明白了。 到了军区医院,绿军装一路带着她直奔手术室门口。 梅锦望过去,手术室前等了不少人,有些她认识,有些她也没见过,除了参谋长,就连师长都来了。 有几名同志身上沾了泥土,尤其是一名年轻同志,面色悲苦愧疚,一看见她就想上前,被旁边的人拉住摇了摇头。 梅锦没注意到他们,上前问:“参谋长,满仓他,怎么样了?怎么会受伤?” “梅锦同志,你先别着急。”参谋长瞧着她苍白的脸色,以及迷惘的眼神,忙将来龙去脉说清楚,“现在医生正在里面治疗,一切还要等手术结束才知道。” 梅锦听完若有若无地点点头,挠了挠头,往边上无助地看了看,突然想起什么道:“知微,知微还不知道这事。” 参谋长也知道他们夫妻俩就一个孩子,说:“人刚送进去没多久,手术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要不我让小张再回去一趟,把孩子接过来?”她现在这个六神无主的状态,孩子在身边,估计会有所缓解。 “别接。”梅锦回答完,又重复一遍,“别接。” 许是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失礼,她又抬起眼补充说:“她太小了,还是不要让她见这个场面了,不过张同志,恐怕还要麻烦你回去一趟,去供销社,不,去连队找我妹夫常永平,跟他说让他今天把知微接到他家去。” 她本来想说去找满银,又反应过来她现在还大着肚子,贸然跟她说这事,别吓着她,惊了胎气。 小张看了眼参谋长,参谋长冲他点了下头,小张应下道:“好的,梅同志,您放心,我会跟常同志好好说的。” “嗯。”梅锦将事情安排好,舔了下唇,向后坐到医院的长椅上,眼眉低垂,不知在思索什么。 阳光穿过茂密的树叶,从大玻璃窗照进来。在地上形成斑驳晃动的光影,随着时间的推移光影逐渐变换方向,同时慢慢变得浅淡。 这时,手术室的门被推开,医生从里面出来,眉间隆起,面容透着倦意。 大家都赶忙围上去问情况。 军医道:“暂时是没有生命危险了,但是腿部伤势过重,虽然已经做了处理,但是要做好会落下残疾的可能,就算没有残疾,也基本断绝剧烈运动的可能性。” “残疾?” “怎么能落下残疾?!” 绿军装的同志们都震惊又不敢相信。 梅锦却是松了口气:“只要没有生命危险就好,还活着就好。” 她接受他的残疾,刚才坐在长椅上看着移动的影子时,她就在想,要是梁满仓熬不过去,直接在这场手术中丧命,她会怎么样,她想来想去想不出结果,她不知道会怎么样,心中只剩大片大片的空白。 甚至久违的开始回想书中的内容。 自从来到东南,他们开始新的生活后,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想起过这原本是个书中世界了。 而在梁满仓性命垂危的时候,她猛然想起,甚至觉得难受,是不是因为她,因为她的出现,导致故事发生了偏移,所以梁满仓才会遭此劫难,毕竟要是按照书中脉络发展,身为大佬的他怎么也不可能会有生命危险才对。 军医捏了下眉心,将情况详细说明白后,道:“待会儿护士会把他推到病房去。” 梅锦守着,梁满仓被推出来的时候还昏迷着,表情平静,脸上还粘有灰尘。 她看着看着抿起唇笑,笑着笑着又皱起眉想哭,最终眨了眨眼,用袖口给他擦了擦脏兮兮的脸庞。 梁满仓睁开眼,入目的是一片白,他缓了会儿,才意识到自己看见的是医院的天花板。 梅锦坐在床边瞧着他,哼一声道:“你还舍得醒啊?” 刚才他昏迷的时候,跟他一同出任务的同志已经把起因经过全都跟她讲清楚了,她现在气得牙痒痒,恨不得扑上去咬他一口,就气他不爱惜自己的生命。 但与此同时,她心中也明白,若是换了她,她估计也会与他做出同样的选择,想到这,她又叹了口气,关心问:“还难受吗?” 梁满仓耳朵动了动,轻轻将头侧到一边,看向她,嘴巴张了张,有些发不出声音。 梅锦忙端来一杯温水,拿棉签在他唇上点了点:“医生说你刚醒,不能喝太多水,只能用这种方式解渴。” 梁满仓眼睛紧紧盯着她,随着她的动作而动,在悬崖上时,他还以为自己永远都见不到她了,他艰难抬手,想要摸上她的脸。 梅锦察觉他意图,忙低下头,将脸贴到他手心,问:“怎么了?” “眼眶、怎么红了?” 梅锦一愣,撇着唇轻轻在他胸口捶了下:“你少明知故问了,你说眼眶怎么红了?无缘无故的,眼眶还能自己红吗?还不是某个混蛋惹得。” “哪个、混蛋?”梁满仓唇角动了动,眼神越发温柔,“谁欺负你,跟我说,我帮你出气。” “除了你,还有谁敢欺负我?”梅锦声音染上哭腔,眉毛可怜兮兮地蹙起来,眼泪说来就来。“你要是想帮我出气,首先就得自打一拳。” 她是真的后怕,害怕从此以后就失去了他。 “别哭。”梁满仓拇指按在她眼下,轻柔地给她拭去泪水。 梅锦控制不住,趴下去伏在他肩头轻轻啜泣。 不知道为什么,又突然想起自己的父母,自己去世的时候,他们是不是也如她这般,又恨又怨又茫茫然不知所措,因为连恨谁怨谁都不知道。 梁满仓已平安无事,可她的父母却永永远远地失去了她,一想到这,她就更难过了,泪水如决堤般再也停不下来。 梁满仓不知她心中所想,还以为她是在为自己难过,手掌忙轻抚上她的脊背,从上至下地顺着,安慰说:“没事了,别伤心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好什么呀,就算没有残疾,也不能再剧烈运动,这怎么能是好? 不过这话梅锦没说,他才刚醒,对自己的情况还不清楚,她怕自己说出来会刺激到他,不利于恢复。 不过按照他本人的强大性格,就算知道,估计也只是伤心一阵儿,反而会因为安全保护了仪器和资料而感到欣慰。 两人情绪都缓和下来,梅锦抽抽鼻子问:“你刚醒,肯定饿了吧?过会儿满银就送吃的过来。” 正说着,曹操到,满银和常永平牵着知微一块儿过来,本来他们是不想带知微过来的,梁满仓刚醒,状态肯定不好,她看见肯定难受,但她一听说爸爸躺在医院里,那是说什么都要跟着一起来,不带她她就哭闹不止,没办法,只能一起来了。 果然,知微一进门看见穿着病号服,躺在病床上不能动弹的爸爸就开始流泪。 大眼睛泪汪汪的,哭得人心里只发酸,不知道的,还以为梁满仓已经去了呢。 穿为年代文大佬的包办原配 第89节 梁满仓哑然笑着,冲她招了招手:“爸爸没事,你看,爸爸这不是好好的吗?” 满银的肚子已经很明显了,走起路来都像是揣了个西瓜,哭得眼白都是红的。 梁满仓好笑道:“你们一个二个的,怎么都哭得这么凄惨?我这不是好好的吗?顶多就是虚弱一段时间,等养好病,我就还是从前那样生龙活虎。” 他说完这话,就连常永平都别过头不忍直视,腿部落下残疾的战士还怎么当战士呢?更何况他现在还在前线出着公务,这件事一出,恐怕他身体养好后,就再也没办法去前线了,这对于一名战士来说无疑是剜心的。 梅锦掩饰地笑了下,对着大家说:“好了好了,都不许哭了,性命保住了,就是最幸运的事情,再哭都把人哭丧气了。” “是不哭了,咱们都不哭了。”满银擦干净自己脸上的泪,尤其给知微擦,努力扬起唇角说,“三哥,我妈给你煲了猪蹄汤,营养价值最高了,你现在喝吧?” “好。”梁满仓点头,看着她开玩笑说,“好了,你可别笑了,这笑的比哭还难看。” 常永平走到床尾将病床摇起来,满银眼睛一瞪:“三哥!” 梅锦端了盆热水过来,又拧了拧毛巾,要给他擦手擦脸。 知微扁了扁嘴巴,自告奋勇说:“妈妈,我也帮忙。” 梅锦笑了下,在她脸上捏了捏,点头答应:“好,我擦右手,你擦左手。” 梁满仓低头瞧着她们母女俩,脸上笑了笑。 第74章 出院 不管大家瞒不瞒着, 梁满仓还是通过医生知道了自己的情况。 梅锦就见他面不改色,浅笑着冲医生点头道谢,好像这件事情对他完全没有影响似的。 但等病房里的人都离开后,他的表情却还是落寞了下来, 可在面对妻女时还强撑着精神与笑脸, 甚至反过来宽慰她们:“没事, 往好的想,至少我还能行走, 不是吗?” 知微用力点头:“对!” 梅锦也道:“医生不是也说了,只要我们努力做康复训练, 能恢复的, 只是不能再做像攀岩登高之类的极限动作了。” 她说完强颜欢笑了下,“也挺好, 这样以后你就能一直在家陪着我们了,我们不用再提心吊胆地猜你今天是不是又受了伤又吃了苦。” “是啊,因祸得福了。”梁满仓认真点头, 好像真如他所说,是因祸得福一般。 梅锦吸了下鼻子, 突然在这个全白的空间有些待不下去,她拎起床头柜上的暖瓶晃了晃, 有意侧过头道:“没热水了,我出去打点水。” 知微还无所觉, 作为同床共枕多年的丈夫梁满仓心中却很清楚,她是心里太压抑了,又不肯在他们面前流泪,所以找个借口出去单独待一会儿。 梁满仓垂下眼,恍若未觉, 还跟知微开着玩笑说:“知微,妈妈说你跳皮筋踢毽子可厉害了,等爸爸出院后,你教爸爸好不好?” “好啊。”知微被哄得高高兴兴的,还道,“我跳皮筋是我们班第一哦,我跟她们玩从来都没输过的。” “真的吗?” “当然了!”知微故意睁大眼看着他,却又忍不住视线偏移,紧接着叉腰理直气壮说,“哎呀爸爸,反正你又不会跳,随便找个人教你都可以,难不成你还想当世界冠军啊?” 梁满仓呵呵笑起来,伸手捏了捏她的脸,“怪不得都给你起外号叫机关木仓呢,这小嘴巴真能说。” 机关木仓的外号就是曹洪起的,他最会给别人起外号,叫知微机关木仓,叫赵怡悦瞌睡虫,之前还叫已经转校的秦雪萍爱哭鬼。 就连老师都不能幸免,齐老师就叫撇唇铁娘子,因为她老是沉着脸撇着唇训大家。 曹洪带头起外号,男生们就开始跟着喊,于是慢慢的外号就被传开了,知微知道的时候很生气,立马就去告诉齐老师。 齐老师当下就让曹洪和那些爱喊外号的小男生们罚站,足足站了两节课呢。 但也因此,知微被那些小男生记恨上,就算老师不让明目张胆地喊外号,他们私底下也要嘟嘟囔囔,喊的时候还都故意往她身边凑,力保她能够听见。 这种事情跟老师告一次状就够了,告多了,那些人反而会越发起劲,于是知微便索性应下这个外号,反正也不是什么侮辱性词汇,也就这些无聊的小男生才会觉得喊了谁外号就好像捉弄了谁,其实只要不在意,他们怎么喊,喊破天际都影响不了什么。 梅锦在得知这件事情后,大力表扬了她,很是欣慰自己闺女有一颗强大的心脏。 梁满仓这院一住就是半个多月,梅锦这段时间特意请了长假,就为了照顾他。 每天变着花样的做饭煲汤,把最新的报纸小说都拿到医院跟他一起看,等医生说可以下床复健的时候,寸步不离地守在他身边,陪他重新迈出一步又一步。 这段在医院里的日子,虽然单调,却并不乏闷,甚至是两人忙碌这么多年中,难得闲下来的共处时间,从早到晚,几乎全都待在一起,一块儿看书,一块儿说笑,一块儿做恢复训练。 不过这都只是表面上,梅锦好几次来送饭的时候,都撞见梁满仓趁她不在偷偷加练,在加练过程中,又无数次因不能正常走路而痛苦恼恨。 每每这时,梅锦就装作不知道,躲在门口悄悄流泪,等他自己调整好状态,重新躺上病床上的时候再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走进去。 他这人向来是严于律己的,他不能忍受自己真的成为残疾,但又不愿家人跟着担心,所以所有的苦与痛全都自己咽下,面上装也要装出一副自己对所有后果都全盘接受的样子。 对于他的痛苦,梅锦能做的也就只有陪伴和鼓励,他不想让她担心,那她就不担心,在他面前,她永远笑盈盈,永远充满希望,好像所有困难都不是困难,只要坚持训练,迟早会恢复正常。 到了出院这天,很多人过来帮忙,梁满仓拄上拐杖,脸上扬着真诚的笑,跟所有人道谢。 等回到家,大家都离开后,梁满仓对着梅锦笑道:“住院这么多天,果然还是回到家舒服。” “那当然了,医院条件就是再好,也比不上自己家。”梅锦笑着给他递了杯蜂蜜水,又拿来靠垫垫在他腰后。 梁满仓笑。 满银等他们收拾妥当后过来,她倒是也想帮忙,但大家瞧着她的肚子,那谁也不敢让她瞎忙活,就是在旁边看,都害怕磕着碰着。 梅锦见她过来,忙把手里的东西放下,过去扶着道:“怎么这时候来了?我不是跟永平说今天太晚了,等明天再来吗?”她说着看向旁边停车的男人。 常永平神情有些无奈,但也没有反驳。 “我自己要来,他劝不住我的。”满银摆摆手,“三哥今天出院,我在家待着也无事做,不让我过来瞧一眼,我心里也放不下。” “这有什么放不下的,他现在能吃能喝,能走能站的。”梅锦笑着,扶着她坐在梁满仓旁边,“倒是你,下个月可就要生了,还坐着永平的自行车,车骑起来那么颠,能少坐还是要少坐。” “你嫂子说的对。”梁满仓也有些责怪地看着她,“这马上天黑了,你们要是路上出了什么意外,谁都没办法安心。” 满银笑笑,点头应下:“行,我知道了,就这一次,以后都不会了行吧?” “三哥,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我好多了,就是不拄拐杖也能走几步了。”梁满仓说着还站起来给她掩饰一番。 不过走是能走,但跟健康人肯定还是不一样的,一走一跛的,看得让心眼眶发酸。 梅锦笑道:“慢慢来,医生说只要坚持复健,是能够恢复正常走路的。” “是,慢慢来,我们不急,慢慢来。”满银不住点头,既给对方加油也是给自己鼓气。 梁满仓这受了伤,肯定是不能再回岛上了,于是工作又调回了机关大楼。 他这也算是因任务光荣负伤,所以回来后,职级上是升了的,不过还是做着作战科科长,但大家心里都清楚,等古参谋长一退,这个位置就是属于他的,也就这两年的事情了。 梁满仓一向是刻苦的性子,什么事情都是不达目标不罢休,他执意想恢复成正常人,那就是早也训练晚也训练,只要逮着机会,他就要放下拐杖自己走,还一定要走出自己正常状态时的姿势。 每天光是练习走路,身上的衣服就汗湿了一件又一件。 他身上衣服只要汗湿,梅锦就拿出干净的让他换上,一点不嫌弃洗衣服麻烦。 就这么日日夜夜地坚持着,还真叫大家都看见了曙光,梁满仓的走路变得越发顺畅,姿势也越来越逼近正常。 梅锦再又一次看见他的训练成果时,简直喜极而泣,不顾他一身臭汗,上前抱住他,带着哭腔说:“你辛苦了。” 梁满仓温柔地抚着她的背,轻轻反驳说:“不是我辛苦了,是你辛苦了,辛苦你这么长时间一直无微不至地照顾我,谢谢你,真的,我要谢谢你。” 梅锦哽咽,两只手收紧,脸颊贴在他胸膛处,听着他剧烈的心跳声,只觉得这段时间,自己好像也跟着他千锤百炼地重活了一回。 墙头上梅花呆萌的眼神瞧着他们,忽然,小身子轻盈地跳下来,高高翘着尾巴,昂着小脑袋走到他们脚边,扭着身子地蹭。 梅锦和梁满仓低头看过去,都笑起来,笑声中久违地透着一股松快和愉悦。 …… 时间来到十月份,按季节来说,应该已经算是进入了秋天,但温度上却没有任何变化,还停留在夏日的炎热里。 蝉鸣声还越发嚣张,就没有哪个时候停下来过,吵得人心烦意乱的。 梅锦用手帕擦着脖颈处的汗,跟边书云吐槽说:“也不知道这夏天什么时候才能过去,我身上现在天天都汗津津的,一天得洗两回澡,中午回去洗一回,晚上回去又洗一回,皮都要给我洗破了,就这还止不住呢。” “可不是嘛,这东南的天气就是奇怪,而且还是那种潮湿的热,闷得人喘不过气。” 她这番话,梅锦十分认同:“还是咱们北方好,至少夏天热归热,不会这么闷啊。” 就在她俩抱怨着这讨厌的鬼天气时,办公室里的电话忽然响起,坐得离电话最近的丁明哲接起来:“喂,你好,这里是广播站。” 那边的人刚说没两句话,丁明哲就变了脸色,连忙对着梅锦喊道:“梅姐,找你的,说是你小姑子要生了。” “什么?要生了?”梅锦惊得直接从位置上站起来。 丁明哲点头:“对,说现在正在军区医院,打电话的说是你小姑子的婆婆。” “你跟她说,我马上就到!”这下梅锦彻底坐不住了,连包都不记得拿,跑着就要出门,被边书云叫住。 “梅锦!你先别着急,人现在已经送到医院生产了,就证明情况还没有那么紧急,给你打了电话,估计也通知梁科长了,我觉得你先去旁边机关楼,跟梁科长一块儿骑自行车去。”边书云也知道他们都是走着上班,当下又转头问丁明哲,“小丁,你今天骑车了吗?” “骑了。”丁明哲赶忙回位置上拿出车钥匙递过来。 梅锦对着他们点头道谢,重新整理了下思绪,这才不慌不忙地过去。 等他们到医院的时候,正听见手术室里满银痛苦的声音。 梅锦忙问向旁边的常永平:“情况怎么样?” 常永平还没回答,常二婶就忍不住插话道:“他嫂子,你别着急,没事,女人生孩子都这样,你虽然就生过一个,但肯定也明白这道理。” 梅锦皱皱眉,不知道怎么她也跟来了,她点下头没说话,仍看向常永平,等着他的回答。 常二婶吃了个小瘪,有些不爽,但碍于他们的身份,又不敢当面发作,只能轻哼一声,转身坐了回去。 常永平道:“我们在家正吃着饭呢,吃着吃着,满银突然就羊水破了,我们就赶忙把她给送了来,送来的时候,医生说指还没开够,又等了会儿才进的手术室。” 那就是说情况还比较从容,没那么危急,梅锦点点头,跟梁满仓一块儿松口气,两人坐下,静静等着。 等了差不多有一个小时,终于听见里面传来一声清脆又极具穿透的的婴儿哭声,这是生出来了! 大家都激动地站起来。 除了常二婶…… 她还呵呵地笑,跟常母说:“一听这哭声就知道,肯定是男孩。” 梅锦有些无语地瞥过去一眼,不光是无语她这段话,更是因为在等待的这一个小时里,她的嘴就没停过,不停发表自己的想法,说第一胎要是个女孩怎么怎么样,是个男孩又怎么怎么样,数落常永平那时候不懂事,不让她缠肚子,要不现在肯定能生出男孩,也省得他们在这猜了。 常永平那时候都紧张得手乱抖,腿乱晃了,额头上豆大的汗滴,一颗一颗往下落,感觉眼神都不聚焦了。 梅锦都怀疑他压根儿就没听清常二婶说的什么。 而常二婶那些言论实在太反智,她连反驳的念头都生不出,因为她的这种思想已经根深蒂固,你跟她辩论,无论输还是赢,都不会有结果的,因为她不会认同,更不会改变,既然如此,那不如省点力气,毕竟跟她纠缠,除了心累心烦就再没别的结果。 穿为年代文大佬的包办原配 第90节 手术门打开,大家都围上去,满银和孩子躺在床上被推出来,护士笑道:“恭喜啊,喜得千金,母女平安。” 常永平咧着嘴笑,眼睛眯起来,一副不值钱的样子,伸手摸了摸满银汗湿的头发,柔声说:“是女儿,我们俩的女儿。” 满银也笑,脸色有些苍白,笑起来也没什么力气。 梅锦凑过去,笑吟吟地说:“这下知微要高兴坏了,她就想要妹妹,说什么都想有个妹妹。” “等待会儿放学就把她接过来,让她瞧瞧妹妹长什么样。”梁满仓说完看了眼手表。 梅锦猛然抬起头和他对视——坏了! 现在已经过了放学点了,他俩这过来的时候忘记给知微留话了,现在正是晌午饭点,小家伙该急坏了。 梁满仓赶紧抬手对梅锦说:“你在这等着,我这就回去把她接过来?” “你回去行吗?要不还是我去吧?”梅锦有些不放心地看了眼他的腿。 “没事,我回去能行。”梁满仓边说边往外走。 满银疲惫之中还抽空担心着他们,两只眼睛看向他们。 梅锦反应过来赶忙笑起来,握着她的手,在她手背上轻轻拍了下:“没事,你现在肯定累了吧,要是累了你就先睡一会儿。” 满银也觉得自己眼皮变重,点了点头。 大家随着病床一并进到病房,常二婶和常母走在最后。 梅锦隐约就听见常二婶嘟囔着:“怎么是个小丫头,那护士也真是,一出来就笑,笑得我还以为是个儿子呢,真是,不是儿子笑什么,还恭喜,有什么好恭喜的。” 声音不大,但梅锦还是听见了,她深呼吸了下,皱起眉,极力劝着自己,满银刚生产完,还虚弱着,不能有过大的情绪起伏,所以这时候要忍,忍一时风平浪静,什么事都等回头再说。 常永平还沉浸在当爸的兴奋里,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病床上的满银,见她现在不睡,关心询问:“要不要吃苹果?我给你削个苹果吧?” 他说完这话,梅锦又瞥见常二婶撇了下嘴,她咬着唇,简直要发疯抓狂,这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这么喜欢掺和别人的家事!病床上躺着的是她侄媳妇儿,不是儿媳妇! 满银还一无所觉,摇摇头说:“我现在不想吃。” 常母这时候道:“你们先聊着,我先回去做饭,满银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我暂时没什么想吃的,妈您看着做就行。” “那也行,家里还有猪蹄呢,我还给你煲锅猪蹄汤,最有营养了。”常母喜滋滋的。 “好,谢谢妈。”满银朝她笑笑。 常母要走,常二婶嫌这边无趣,跟着她一块儿走了。 她伸手将孩子的衣领往下拉了拉,深情地看了眼闺女的脸,抬起头跟梅锦笑说:“嫂子你瞧,我觉得她跟知微刚出生时一模一样,都是红红的皱巴巴的小脸。” “可不嘛,这打眼一看,还真是一样一样的,不过也正常,都说侄女肖姑,知微长得想你,她又是你闺女,两个人当然就有几分相像。”梅锦也俯下身仔细看了眼孩子,笑起来说,“想好叫什么名字了吗?” 常永平点头回道:“想好了,叫清嘉。” “清嘉?哪个清嘉?” “清水的清,嘉奖的嘉。” 梅锦问:“有什么寓意吗?” “是一首词,重湖叠巘清嘉,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满银接话笑着解释。 梅锦了然点头,笑起来夸赞说:“挺好,常清嘉常清嘉,就是不取自这首词,读起来也是好听的。” 说起这,满银有些得意:“我一直就觉得知微的名字好听,当时你们说‘君子知微知彰,知柔知刚’,我就想着,等我有了孩子,我也要根据古诗词给她取个好听的名字,这个名字可是我跑图书馆翻了好几天的书才想出来的。” “妹妹呢?妹妹呢?”刚被提到的知微兴冲冲地进来,直奔床前,梁满仓跟在她身后。 她声音有点大,梅锦赶忙提醒说:“小点声,别吵到妹妹。” 知微立马捂住嘴,连脚步也跟着放缓,恨不得一点声音都不发出。 “没事,不用这么小心。”满银笑着冲她招招手,“这里呢。” 知微俯身上前,仔仔细细地将妹妹的脸看了遍,感叹说:“妹妹好小噢。”而且一点也不好看,比赵怡悦的弟弟还丑,当然了,后面这句话她没有说出来,因为会怕姑姑伤心。 但毕竟是自己的妹妹,就算长得再难看,她也是喜欢的。 只是她还是忍不住有些发愁,赵怡悦的弟弟丑就丑了,她妹妹要是也丑可怎么办啊,想想都让人觉得苦恼。 也就是梅锦和满银不知道她小脑袋瓜子里想了这么多有的没的,要不非得笑得直不起腰不可。 梅锦道:“是啊,刚出生的孩子都是这么小的,慢慢就长大了,长得跟你一样高。” “那妹妹要什么时候才能长得跟我一样高?我还想带她一起玩呢。”知微瞧着清嘉的小丑脸,心里暗暗发誓,等妹妹会说话后,她一定要天天夸她漂亮,因为妈妈说了,夸奖会让人变得自信,只要自信,就算不够漂亮,也没关系的。 “那可早了,你想带着她一起玩,起码得等她到三岁后了。” “三岁啊。”知微瞬间有些失望,“那得等到三年后呢,那时候我都上五年级了。” “是啊,那你上了五年级,会嫌弃妹妹小吗?”满银打趣问她。 “我才不会呢,到时候我就教妹妹跳皮筋踢毽子,包管她一上学就是最厉害的。”知微拍着自己的胸脯保证。 大家都笑起来,满银点头:“好啊,那到时候妹妹就交给你了,你想怎么教就怎么教,想怎么教训就怎么教训,好不好?” “好。”知微认真答应,一点不觉得这是大人在开玩笑。 第75章 1965年 满银生产完后在医院差…… 满银生产完后在医院差不多又住了三天的院, 出院的时候,外面起了风。 常母瞧窗外看着,连忙又拿过一条毯子来披到满银身上,给她紧紧裹住说:“这得注意点, 月子里吹了风, 会落下月子病的, 等以后年纪大了,都是苦头。” “好, 谢谢妈。”满银笑着用手拽紧毯子,其实常母除了耳根子软, 谁的话都听外, 对她还是很不错的,平常什么事也都会想着她念着她。 “行, 待会儿你坐永平后座上,孩子我抱着。”常母俯身去抱孩子,孩子也被小被子裹得严严实实, 密不透风的。 梅锦带着知微过来,瞧见的就是裹成粽子的一大一小。 她先跟长辈们打招呼, 随后有些诧异说:“今天外面还挺热的,你要穿的这么厚吗?” “要的。”常母边收拾东西边十分认真回道, “现在外面有风,刚生产完最怕见风了, 你们还是太年轻了,等到像我这个年纪的时候就明白了,一旦得了月子病,那就是受不完的罪。” 梅锦对这还真是不太懂,她当年生知微的时候, 身边也没个老人什么的,所以就只遵了医嘱,其它的习惯什么的都没有管,这也是才知道原来还有这么一说法。 知微凑到床边,想要去看妹妹。 清嘉这会儿正在睡觉,没牙的小嘴巴一抿一抿的。 知微还有些失望,问:“奶奶,清嘉怎么一直在睡觉啊?”按照辈分,她也是要叫常母奶奶的。 常母手里叠着衣服笑起来:“因为清嘉还小呢,她现在只会睡觉。” 梅锦也站过来看着小清嘉,摸了摸知微的脑袋解释道:“这么大的小婴儿都是除了吃就是睡的,就连小便大便都不会。” “好吧。” 梅锦看了眼清嘉,对满银说:“她现在皮肤都展开了,没有刚出生时那么皱巴了,刚出生的时候跟个小老太一样。” 知微闻言也忙好奇地过去仔细看,惊喜道:“真的!妹妹的脸现在好看多了,又红润又白净的。” 常母笑道:“七天皱八天开,十天能抱出门晒,等再过个几天,妹妹就能跟你一样漂亮呢。” “真的吗?” “对呀,到时候你们俩就是一对小姊妹花。” 知微也高兴地笑起来,长长舒一口气,说:“我之前还担心妹妹要是一直这么丑可怎么办,原来妹妹也会变漂亮的啊。” 梅锦好笑,问:“原来你那时候是嫌弃妹妹丑啊,我说你表情眼神怎么不对劲呢。” “不是。”知微立马纠正说,“我不是嫌弃妹妹丑,我是很奇怪为什么妹妹丑。” 满银哼一声,嗔道:“好了好了,一口一个丑的,小心我们清嘉听到后生气,以后不叫你姐姐了。” 知微睁大眼,赶紧转头去哄妹妹,也不管她现在能不能听懂:“妹妹,你很漂亮,姐姐都是乱说的,你可别生气噢。” 梅锦轻轻拍了她一下,说:“你刚出生时就跟她差不多,也是皱巴巴的跟个小猴子一样,两只小脸蛋还青一块儿紫一块儿,生出来我都不敢相信,觉得我闺女怎么长得这么难看,没想到现在越出落越漂亮了。” “我刚出生的时候也像妹妹这样吗?”知微指着清嘉十分好奇问。 “小孩子刚出生的时候都是一个样子的。”常母东西收拾完,全都装进一个包里,她拎起来递给常父,接着抱起孩子,小心翼翼地抱在臂弯里。 梅锦和知微送他们到家,在家坐了会儿,见家里家外都操持得井然有序,也放下心来,就准备回去了。 也就是这时,一向不嫌事大的常二婶又来了。 一见到她,梅锦就头大,又怕她多嘴说出些什么让人糟心的话,干脆就没走,又留下来多待了会儿。 果不其然,常二婶进来有十五分钟没有?就开始发表她的长篇大论了。 “这第一胎是女儿也好,下一胎再生个儿子,儿女双全,正凑个‘好’字,而且姐姐平时也能照顾着弟弟。”话到这,勉强还算个样子,虽然重男轻女了些,但还不算离谱,但接下来的话就让梅锦都觉得匪夷所思了。 “不过呀,这老二得赶紧生了,最好是刚出了月子就怀上,这样两个孩子离得近,对儿子好!到时候上学上一个班,姐姐也能照顾着弟弟点。” “刚出了月子就怀?”梅锦对她这个观点惊掉了下巴,“先不说对孩子到底好不好,就光说对女人的身体也不好啊,哪有这样行事的。” 常二婶瞥她一眼,她心里其实是最不喜欢她的,也就是看着她男人是官不敢得罪。 她是觉得她这么大了就给她男人生了一个丫头,做的实在是不对,直接让人家家里断了根,等到了低下去,都对不起人家祖宗。 不过她虽然有自己的私心,但也不蠢,没有当着她的面说这种话,只敷衍道:“你不懂,等你以后就明白了。” 梅锦一看就是知道她是说不过自己,便用年龄搪塞自己,她轻笑一声:“二婶,我是不懂,那您就给我解释解释呗,说不定你解释完了,我就懂了呢?” 常二婶怎么跟她解释?她自己都不知道,只是觉得女人就是得生孩子,还必须得赶紧生出儿子,不都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吗?没有儿子,可不就是无后? 她支支吾吾的说不出来理由。 梅锦也没再跟她继续纠缠下去,到床边拍了拍满银的手说:“我就先带知微回去了,等下回再来看你。” 满银就乐意看常二婶吃瘪,这下正憋着笑,点点头说好。 两人出了房间,常母正端着碗鸡汤过来,瞧见她们要走,挽留说:“留下来吃饭吧?我饭都做好了,熬的老母鸡汤。”她去医院前就放在炉子上熬着,熬了好几个小时呢,鸡肉都炖得烂烂的,汤的表面浮着一层油花,光是闻着都香得不行。 知微有些馋,悄悄咽了口口水,但知道留不留下吃饭要妈妈说了算,小孩子这个时候是不能插嘴的。 梅锦笑着摇头,搬出梁满仓道:“不了阿姨,满仓还在家里呢。” 常母以为她得回去做饭,也就没再多留,笑说:“行,那你们俩回去的路上小心啊。” “嗯,阿姨,我们走了。”梅锦晃了晃知微的手说,“跟奶奶说再见。” 穿为年代文大佬的包办原配 第91节 “奶奶再见。”知微有些控制不住地往她手里的鸡汤上瞟。 常母瞧见,立马可心地笑起来,弯着腰问:“知微是不是闻到鸡汤的香味了?这一碗给你喝,我待会儿再给你姑盛一碗。”她说着就把鸡汤递过来。 知微不好意思,羞红了脸:“谢谢奶奶,不用了。” “跟奶奶还客气什么,快喝吧,待会儿凉了就不好喝了。”常母直接用勺子舀着送到她嘴边。 知微仰头看向妈妈。 梅锦忍俊不禁地点点头,“奶奶给你的,你就喝吧。”都馋成这样了,喝一碗就喝一碗,也不影响。 知微一听能喝,眼睛都亮起来,冲常母道谢过后,小心接过碗。 常母摸了下她头,笑说:“真懂事,还知道等妈妈同意后再接。” 梅锦不会因为谦虚,就在外人面前说是自己孩子馋,因此回道:“是您的手艺太好了,熬的汤又鲜又嫩,小孩子定力差忍不住。” …… 梁满仓差不多两周就得去医院复诊一次,梅锦每回都要陪着一块儿去,这次也不例外。 到医院后,一直负责梁满仓的刘军医给他检查一番,推了推眼镜,点着头说:“恢复得不错啊,可以说,是我见过的同类病人当中,恢复速度最快的,没有之一。” “是吗?”梅锦高兴,又仔细问道,“刘军医,他这个腿,有时候夜里睡觉的会疼,厉害点的,都能直接疼醒,这种情况正常吗?” 甚至不止是疼醒,疼得汗珠子直往下冒,后半夜也几乎就睡不着觉。 “这种情况也有的,通俗来说就是他腿部受伤的部位正在快速恢复,你想,我们平时身上有个划伤划痕的,恢复起来还会发痒发疼呢,他这个就更严重了,等到了后期疼痛感会好些。”刘军医用手比划着解释。 梅锦继续追问:“那,这‘好一些’是好到什么程度?” “好到什么程度?这我不敢保证,最坏的情况是时不时就有点疼,但那种疼皱眉忍一忍就过去了,要么就是一到阴雨天就疼。”刘军医低头写着单子,说,“这个晚上睡觉前用热毛巾多敷一敷,能缓解一些。” 梅锦点头,认真记下。 刘军医笑道:“不过也不用太担心,按照你们这个恢复趋势,估计年前就能行动正常了。” 听到军医这样说,两人也都真心笑起来,梁满仓这段时间走路已经完全不需要拄拐了,甚至速度也上来了,就是时不时还会跛一下,一脚重一脚轻的。 “但是这段时间切忌做跑和跳这种动作,这种对恢复最不利了。”刘军医不忘严肃叮嘱一下。 两人从医院出来,暖烘烘的太阳照在身上,梅锦心情都松快许多,梁满仓笑说:“这下不用再担心了吧?”最近他稍微走路时间长一点,她就担心他运动过度,会拉伸到伤口。 梅锦拍他,斜睨他一眼说:“刘军医可还说了,不能剧烈运动,你走路时间过长,也算是剧烈了。” 两人一路说说笑笑地回到家。 这时候知微还没放学,梅花不知道是不是又饿了,一瞧见他们,连忙委委屈屈地上前,蹭着他们裤脚,嘴里“喵呜喵呜”地叫着。 梅锦挠了挠它下巴,连忙给它放饭,边喂边点着它小脑袋数落说:“你饿了怎么不去抓老鼠吃?你妈妈咪咪可是这一片抓老鼠的能手,它没把这本领教给你吗?真是小笨猫。” 梁满仓在旁边看着笑:“抓老鼠多累,它有饭吃,怎么可能还去抓老鼠。” “那看来它还是个小懒猫啊。”梅锦说着,又把水碗往它面前推了推,起身说,“你吃吧,我做饭去了。” 梁满仓将医院拿回来的药放进柜子里,瓶瓶罐罐的要是不放柜子里,就等着被臭梅花手欠推到桌子下。 不光是药,就连梅锦擦脸的东西也全都收起来了,梅花的性子捉摸不定,这时候瞧着老实,不定什么时候就憋着坏呢,反正是没少破坏家里的东西。 不过好在知微很是负责,只要是梅花造成的损失,就算她在不舍得,也会把自己的零花钱拿出来赔偿,毕竟这是养猫之前就说好的,她要养的,她就要为此负责,也是在培养她的责任心了。 但梅锦和梁满仓当然不会次次都收她的钱,当然也不能完全不收,时不时的意思意思就好。 太阳落到西山,夕阳将整个师部笼罩,只是已经入了秋,夕阳虽然灿烂,却没有多少温度,风吹到身上还有点冷。 知微放学回来,背着书包蹦蹦跳跳的,上学前扎好的头发也变得毛毛躁躁,随着风的方向随意飘着。 她一进院子就开始喊:“爸爸妈妈,我放学啦!” 两人都出来接,一个从厨房出来,一个从卧室出来,脸上扬着温暖的笑:“哎呀,宝贝闺女回来了,今天在学校怎么样啊?饿不饿?妈妈正做着饭呢。” “今天在学校特别开心!” 梁满仓笑着问:“发生什么了?就特别开心了。” “我们学校周末要进行学雷锋活动,会组织小学生去烈属家里帮忙,我现在是三年级了,所以可以参加。”师部及附近的烈属不少,从上到下都很照顾,就连师部小学每年也都会组织学生去他们家里帮忙扫地跳水等。 不过只有三年级及以上才能参加,知微是第一次参加,所以她现在兴奋极了。 “而且我还是我们班班长,爸爸,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梁满仓轻微点着头,眉眼带笑,顺着她的话往下问:“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到时候我是我们班的负责人。”知微仰起的小脸上满是骄傲,又问,“爸爸你知道什么是负责人吗?” 三年级的孩子了,还是稚气未脱,梁满仓强忍着才没有笑出声,继续问:“那你告诉爸爸,什么是负责人啊?” 梅锦在厨房听着外面父女俩的聊天,拿着菜在案板上切着,规律节奏的声音响起来,配合着外面他们俩的笑声,金灿灿的夕阳照进院子里,梅花吃饱饭悠闲地舔着爪子,舔完后,眼睛眯起来,脑袋又趴下去,尾巴尖晃着,也不知是真睡还是假睡。 时间来到1965年。 国内形势有些严峻了,不管是报纸还是广播,都透露着一些消息,搜索师部的大家全都谨言慎行,对着外人谁都不敢多说话,生怕说多错多。 只是他们无法预测未来,以为等这一阵儿过去也就好了。 但梅锦钱却是清楚,明年就是十年运动的开始,现在不过是前奏。 可她对这段历史也只是初中历史书上学过一些,并不详尽,且又过去这么多年,她早都忘得差不多了,也就是大概清楚这段时间对一些人来说跟地狱差不多,且因为这十年,国家的经济人才等各方面都滞后很多。 但具体的情况,她就不知道了。 这段时间内,师部还发生了一件事,说是捉到了一名间//谍,情报人员,不光是我方同志卧底在对面,对面也会想尽办法在国内安插。 当然,这件事并没有大张旗鼓地到处宣扬,但仅靠捕风捉影,也够大家猜测的了。 梅锦跟梁满仓私底下也说呢。 “真没想到啊,老罗平时瞧着跟老好人差不多,竟然会是对面的间//谍。”梅锦摇头,有些感慨。 梁满仓从事这种工作这么长时间,对这种事倒是不意外,他波澜不惊的翻了页报纸,道:“间//谍又不会在脸上写着自己是间//谍,而且按照以往的经验,这种老好人反而是间//谍的可能性更大,因为他为了获取情报,必须要维护好自己的人际关系,老好人的人缘就有利于他的工作。” “你这样一说好像也有道理。”梅锦用绒线织着护膝,梁满仓的腿虽然已经恢复正常了,但真就像刘医生说的,一到阴雨天就疼得受不了,她就想着,多给他做点保暖的护膝,做好措施,提前预防,阴雨天应该会有所缓解。 她笑起来,不吝夸赞说:“果然是术业有专攻,这种方面还是你比较在行。” 梁满仓笑笑,将报纸收起来,看向她说:“我也是随便说的。” 梅锦还是有些不解,又问:“但老罗平时看起来也没有什么异常啊,是怎么判定他间//谍身份的?他是哪里暴露了吗?” “这就不知道了,他这件事情目前还没有公开,只有相关负责人员才知道具体细节。”梁满仓摇头,不过说起其他案例,“只要是间//谍,不管心理多强大,因为要盗取情报,那平时就一定是遮遮掩掩的,为自己的行为找各种借口,时日一长,难免就会因为一些事情暴露。” “而且就是不说这些,间//谍把套取的情报递出去,敌方根据情报做出改变,一次两次可能还没什么,但次数一多,必然会引起怀疑,那么调查就会从内部先开始,逐一缩小范围,一个一个排查下来,只要被盯上的,就很难混过去了。” 梅锦点头:“有道理。” 此时天色早已黑下来,房间拉着窗帘亮着灯。 夜深人静下,夫妻俩之间的话题也一变再变,从师部最近发生的事情聊到家常,又聊到最近报纸广播的风向。 梅锦问他是什么看法,梁满仓敛下眉,认真想了想说:“现在时局动荡,国内的政策也一再收紧,这种就端看力度大小了,大家都在摸着石头过河,在走一条从来没有人走过的路,在这个过程中,难免会犯错误,这种也是无法避免的情况,但我始终相信,不论如何,我们都会向上走,只不过是螺旋版前进。” 他的想法不一定对,梅锦听完却难得陷入沉思,受伤的动作也跟着停下来。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梁满仓一抬头就瞧见她几乎定住。 梅锦回神,摇摇头,继续用两根木签打着手里的绒线护膝,还对着灯光看了下是否紧密,能否起到保暖作用,道:“没什么,我就是觉得你说得对,不管怎么样,日子总是要过下去的。” 说着,她又顿了顿,抬起头看着他说:“只是我还是有点担心,这股风会不会刮到我们这里来?会不会刮到我们身上,或者,我们的亲人身上?” 梁满仓走到她身边,伸手揽过她肩膀,搂进怀里,干燥温暖的手掌包裹住她的,她指尖有些冰凉,安慰道:“别想太多,我们怎么说也都是军人家庭,根正苗红的,只要做好分内的事情,就不会有太大的问题。”他笑了笑,带着军人特有的沉稳与笃定,“身正不怕影子斜嘛。” 梅锦也就是因为后世听到的一些捕风捉影的消息,再加上被师部现在的氛围吓到,所以有点心里发毛,但听他这样说,又心下稍安,点点头道:“你说得对,我们就做好分内的事,天塌下来有高个子的顶着呢,我还派不上用场,咱们就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就行,满银那边,清嘉是一天一个样,知微在学校不管是学习还是跟同学的交往都不用人操心,你的腿也一边更比一天好,我的工作也蒸蒸日上,没什么好担心的。” 梁满仓笑。 梅锦看了眼手里的护膝,就差最后一点收针了,她又瞟了眼时间,说:“我把这一点织完,你待会儿戴上试试,看大小合不合适,紧不紧,暖不暖和。其实我还想着回头给你做个皮毛的,那个相比于毛线肯定更保暖,只是皮毛不好搞,也不知道谁哪里有。” “没事,绒线的就够好了,更何况这还是你亲手做的,比什么都珍贵。” “哎呦,嘴变甜了嘛。” ----------------------- 作者有话说:医疗相关为剧情需要,作者臆测,勿当真 第76章 停课 单独坐火车回家 原本去年说好的, 今年接李贵珍过来给她过寿,但她春夏交接的时候,得了伤寒,虽然不严重, 但也不适合坐车么久的火车到东南来, 所以他们就想着能请假回去给她过寿, 谁曾想就正好碰上现在这么氛围,大家都小心谨慎, 生怕被别人捉住一点错处,请假也不好请了。 梅锦只好准备写封信回去, 并随信寄钱和礼物, 让梁大哥二哥给李贵珍在家庆祝一下。 满银对着梅锦叹口气:“嫂子,你说现在怎么是这个风气了呢?弄得连回去过寿都不好搞。”她边说, 边用眼神时不时扫着院子里的俩孩子,清嘉现在正是学步的时候,知微新奇, 拉着她的手在院子里走。 梅锦将信封好,将给李贵珍买的衣服吃的都装在一起, 摇摇头说:“这种事情咱们还是慎言,少讨论。” “咱们这不是在家说说吗?又没旁人。”满银把自己给娘买的东西跟她包的包裹放到一起, 准备到时候一块儿寄回去。 “那也不行,隔墙有耳。”这话是真的, 师部刚抓到一个间//谍,又正值现在这个敏感阶段,像梁满仓这样接触到核心任务的人难免不会被重点观察,要是因为她们不当心的几句话,而被某些心怀不轨的人针对, 可真就没处说理了。 梅锦将自己的想法告诉她,满银也吓了一跳,惊得表情都变了,结结巴巴说:“不,不会吧。” “人心难测啊。”梅锦将东西都收拾好,跟她一块儿到院子里看俩孩子,“核心位置就这么多,搞下去一个,就能上来一个,巨大利益推动下,难免不会有人动心思。” 毕竟谁都知道梁满仓即将是下一任的参谋长。 三十多岁的战区参谋长,多么年轻可为。 满银听完浑身恶寒,“嫂子,你真吓到我了,是晚上睡觉都能做噩梦的程度。” 梅锦看着她笑了笑,伸手在她肩上上下滑了滑,道:“还没到那成都,这些都是我自己的猜测而已,别当真。” 满银使劲想了想:“嫂子,我觉得你说得也挺有道理的,现在是得小心了,我回去就提醒永平,让他平时跟朋友们玩的时候也注意点,别回头因为他影响到我哥了。” “哈哈哈。”梅锦笑起来,“行了,咱俩别聊这个话题了,聊得我也怪瘆得慌的。” 满银认同地点头,两人齐齐将视线放到小姐妹俩身上。 知微急于求成、拔苗助长,蹲在离清嘉两步远的距离,不停地唤着她:“清嘉清嘉,到姐姐这里来,快点。”她拍着手,表情急切。 清嘉无措地抚着板凳站在原地,愣愣地看着她,就是不朝她那里去,甚至还被另一边的梅花吸引了注意力。 徒留知微干着急。 穿为年代文大佬的包办原配 第92节 梅锦和满银笑起来。 知微看向她们,扁起嘴哼一声,小小抱怨道:“妹妹怎么这么笨,我怎么叫她她都听不懂一样。” “嘿!你怎么能说我们清嘉笨呢?”满银走过去,把清嘉抱起来,顺手又刮了下知微的鼻梁,“你是忘了你小时候了,人家小孩八九个月就会喊妈妈爸爸了,你是怎么教都不出声,把我们急得不行,现在竟然还嫌弃上妹妹了,你这是老大笑话老二,实际你俩都差不多。” “那我是什么时候会说话的?”知微听姑姑说起自己那时候的事情,很是好奇,笑着追问。 满银笑起来,下巴朝梅锦点了下:“问你妈。” 梅锦听着姑侄俩斗嘴,正悠闲翘着二郎腿坐在竹椅上,拿着一只苹果啃,好笑道:“具体是什么时候,我还真有点记不清了,反正你一学会叫妈妈的时候,差不多也会说其它的话了。” 她仔细想了下:“应该是两岁的时候?” 说起来还有些后悔,当初没给知微写个日记什么的,没有相机,好歹用文字记录一下她的成长,结果等她想起来这茬的时候,知微已经见风长大了。 “差不多是那时候。”满银跟着点头,坐在椅子上,把清嘉换了个方向抱,又笑着对知微道,“所以你可要对妹妹有点耐心,别老是嫌弃我们。” “我没有嫌弃妹妹。”知微为自己解释,“我是恨铁不成钢。” “呦喂,你个小人,还知道什么恨铁不成钢?”梅锦将腿放下来,轻轻点了下她脑门,“妹妹才这么点大,你就恨铁不成钢了?我跟你爸还没对你恨铁不成钢呢。” “你跟爸爸为什么要对我恨铁不成钢?”知微理直气壮掰着手指说,“我年年都是班级第一,还是我们班班长,还拿了运动会第一,我很优秀的,好吧?你跟爸爸应该为我感到骄傲!” 她小脑袋昂着,骄傲得不行。 梅锦和满银对视一眼,通通“噗嗤”笑出来。 梅锦更是笑得肚子疼,点着头说:“好好好,我们骄傲,我们很骄傲,因为我们的女儿非常优秀!” 她伸手捏了下她脸颊,又疼又宠:“你现在就是小孔雀开屏,不过这种话你在我们面前说说就好了,千万别出去说,要不然被别人听到,人家会觉得你讨厌。”毕竟她这种话实在是太拉仇恨了。 “我又不傻。”知微把她的手拍下去,鼓了鼓脸,也搬了椅子坐下,坐在两人中间。 太阳马上落下去,几人坐在檐下的阴凉处,院门打开着,时不时一阵清爽的风吹过来,夕阳照成金黄色的发丝随着风飘扬,别提多舒服了。 …… 又一年过去,浩荡十年的运动正式拉开帷幕,来势汹汹到梅锦完全没有预料到学校竟然也会被影响。 各地学校都在闹停课,招生和上课基本中断,师部小学也不例外,而且就这个形势,就算不停课,老师们也不敢再给他们上课了。 知微一天放学回来,把书包往椅子上一甩,就开始托着脑袋唉声叹气。 梅锦给她端了杯热水过来问:“怎么了这是?” “我们从明天起就不用去学校了。”知微语气低落,今天上完最后一节课,齐老师就宣布了停课的消息,班上的同学倒是挺开心,但她一点都开心不起来,而且她明显感觉齐老师也很伤心,说话的时候都停顿了。 梅锦很惊讶,前几天刚在报纸上看到其他地方的学校陆续停课的消息,没想到这么快就轮到师部小学了,她之前还以为好歹是部队里的学校,就算受波及也不会影响这么深,没想到还是出乎她意料了。 “那你们不用去学校了都干什么?就在家待着吗?” “对啊。”知微没精打采的。 梅锦皱着眉摇摇头:“这怎么能行呢?小孩子不去上学,全都在家,还不得翻了天了。”都是半大的孩子,没有正事做,又正是精力旺盛的年纪,不学点知识学点本事,天天净捣乱。 这可不是她危言耸听,光看学校放暑假放寒假时,邻居们的抓狂情况就知道了。 这下他们彻底不用去学校了,家长们还不得疯啊。 “可不是嘛!”知微扭过身看着她,一脸的严肃认同,“我们是学生,学生就是要待在学校里上课的,凭什么不让我们去学校啊!” 梅锦动作一顿,斜睨了她一眼,看透道:“小官/迷,你是真想上学啊,还是舍不得班长这个职位啊?” 知微眨了眨眼回道:“我当然是真想上学了!还能有其他原因吗?”她这话说的,真是理不直气也不壮。 梅锦好笑地敲了敲她脑袋:“行了,既然不上课,那就在家帮我干干活吧。” “唉,果然人就不能闲着,我这才刚开始不上课呢,就要在家里干活了。” “嘿?嘴别贫啊。”梅锦抱臂盯着她,“快过来帮妈妈择菜,反正你也没有作业要写了。” 知微嘿嘿笑,挽起袖子跟到厨房去。 梁满仓下班回来听到知微学校停课的消息后,怔了下,随后叹口气点点头道:“停课就停课吧,那这段时间你就自己在家,不能随便乱跑,也不要跟其他小孩随便捣蛋知道吗?” “哎呀爸爸,我是那种小孩吗?”知微不满,知微叉腰。 梁满仓投降:“你不是,你最乖了。” 梅锦瞧着他俩,想了下,突然问:“知微,你不是一直想奶奶吗?反正你学校也停课了,想不想回老家玩两个星期?而且你瑞英姐姐马上要出嫁了,你正好替爸爸妈妈上礼。” 当然她主要还是觉得农村受的影响应该要少一点,这 刚停课的头一段时间,师部肯定要混乱一阵,让知微回去,也能把这一阵避避,等安稳了,再回来。 知微不知道她的打算,但对于回老家还是很兴奋的,眼睛亮晶晶的,点头跟捣蒜似的:“好啊好啊,我想回去。”她对老家的印象还停留在几年前爷爷去世时,跟爸爸妈妈一块儿回去后,和哥哥姐姐们一起玩的时候中。 梁满仓倒是不太想让她回去,挠了下眉毛问:“确定要让她回去吗?她回去,我们可没有时间送她,让这么大点的人自己坐火车我也放心不下啊。” “没事,我之前不是正好认识个铁路上的乘务员吗?到时候给知微买好票,再托她照顾下,知微就待车厢里,不会有危险的。”梅锦越想越觉得可行,卧铺车厢跟硬座车厢是不连通的,在这个时候,能被允许买卧铺票的人都不是简单人物,到时候知微在车厢里,又有熟人照顾,不会出事。 知微已经被这个提议说兴奋了,当下就要跑回屋收拾行李,梅锦瞧着她,感觉她现在有股自己上小学那会儿即将去春游的兴奋感。 梅锦失笑,对着她招手:“行了,现在别收拾了,马上吃饭了。” “妈妈,我等下就来!” 梁满仓瞧瞧这个,又瞧瞧那个,但这两人,没一个是他能说服得了的,于是欲言又止。 梅锦瞥他一眼,笑道:“行了,你就别担心了,知微从出生到现在,都还没去哪个地方玩过呢,这次回老家,就当是让她去旅游了,而且她也十一岁了,没你想的那么脆弱不懂事。” 十一岁的孩子,若是放在后世,还只是个温室里的小学生,但在这个年代国家还没安稳下来的年代,因为外部环境的问题,他们或多或少都是早熟的。 满银在知道知微即将一个人回老家后,也很震惊,问:“嫂子,你真放心让她一个人回去啊?” “那还真是有点不放心。”梅锦实话说,“不过我觉得这次单独回去,对她来说也是一个历练吧。” “你这么说也有道理。”满银摇摇头,“不过要是等清嘉这么大的时候,我还真是不敢让她自己回去,这么远的路,得坐好几天火车呢。” 梅锦笑笑,帮知微收拾好了行李,老家现在比这边要冷一点,她给她多带了两件厚衣服。 她已经给老家去了电报,把知微的车次信息都跟他们说了,也收到了回复,明天知微就要去坐火车了。 知微今天晚上激动得都睡不着觉,眼睛里没有一丝不舍,全是对自己即将一个人出游的期待,小嘴巴叽里呱啦的,不停说着回老家后要干什么。 说完后又抱着梅花不停亲着,“姐姐明天就要走咯,你在家要乖乖听话,不准调皮知道吗?” 梅锦浅笑,斜她一眼:“跟猫告别,也不见舍不得爸爸妈妈。” “哎呀妈妈。”知微噘下嘴巴,把梅花放下,抱上来撒娇,“妈妈你怎么还跟梅花吃醋呀,妈妈我最喜欢你了,最最舍不得你了。” 声音夹得比梅花还细腻。 梅锦“咦”一声,故意抖了抖身子:“好了好了,你就别恶心我了。” “妈妈你要求可真多。”知微哼了哼。 梅锦笑了下,仔仔细细跟她叮嘱了遍,“回去后一定要注意安全,平时就跟着姐姐们一起,别老是爬树下河的,离那些男孩也远一点,他们要是想做什么不好的事情,比如说摸你一下之类的,你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跑回去就跟大人说,知道吗?” “知道知道,妈妈你都说了很多遍了。”知微笑嘻嘻的,握着拳头说,“我打架很厉害的。” “你又没跟人打过,你怎么知道自己很厉害?” “爸爸教我的时候,我跟爸爸打过呀,我还跟姑夫打过,他们都没打赢我。” 梅锦笑起来:“那是他们都让着你,你以为你这能打得过他们啊。” “不管,反正是我赢了。”知微现在非常不讲道理。 知微要回来,李贵珍高兴得不行,今年她轮到在老二家里住,家里拢共三间屋,儿子儿媳一间,孙子们一间,她跟俩孙女睡一间,屋里两张床,孙女们睡一张,她自己睡一张,等知微回来,只能是跟她睡。 知微在那边不说是娇生惯养,也疼得厉害,养的又爱干净又讲究,她提前就把被子褥子全都晒一遍,床单被罩也给洗干净。 知微回来那天,梁二哥早早就套了板车到火车站去接。 好几年没见人了,他也不太记得知微长什么样子,就让人把她的名字写在了板子上,举着牌子等在门口,知微一出站就瞧见,高兴地摆手,走到跟前,扬着头挠了下脑袋,问:“你是大伯还是二伯呀?” 梁二哥呵呵笑,操着浓重的乡音,接过她手里的行李说:“我是你二伯,走,咱回家吧,你奶在家都该等着急了。” “好,二伯。”知微点头,对他的口音格外亲切,又问,“二伯,我们怎么回去呀?” “我套了牛车,咱坐牛车回去。”梁二伯扛着包带着她往牛车走,边走边说,“咱回去前,先得去邮政局给你爹娘发个电报,告诉他们你到了。” 知微还没坐过牛板车,坐上去新奇得很,这里拍拍,那里摸摸。 到了邮局后,梁二伯跟工作人员说了要发的内容,工作人员掀了下眼皮:“三分钱一个字。” 梁二伯忙掏衣服内侧,知微已经把钱递过去了。 她回来的时候,妈妈可是给了她整整十块钱呢!说让她有事就给家里发电报。 梁二伯哪能让小孩子掏钱,当下就要拦着,但知微手快,已经给出去了,嘴里还道:“二伯,你就别跟我争了,妈妈说,你们赚钱不容易。” 工作人员听到这话不由抬眼往这边看了眼,小姑娘嘴里说的普通话,穿着也不简单,白白净净的,跟她口中的二伯截然不同,估计家境不错。 梅锦跟梁满仓估算着知微到家的时间,就等着这封电报呢,收到电报后,心都安许多,梅锦甩甩电报纸说:“看吧,我就说知微一个人能行吧。” 梁满仓也放下心:“总算是安全到了,这几天她自己在火车上,我感觉我的心都是悬着的。” 梅花这时候也跟着“喵”一声,他笑了下,伸手揉了揉它脑袋道:“你也担心呢,是不是?” 梅锦笑着:“她得俩星期后才回来,看来你还有得担心了。” “光说我,你不担心啊?” “担心啊,但我也觉得,我要是像她这么大的时候,能够一个人出远门走亲戚,会觉得自己很独立吧?”梅锦思考了下说,“虽然还是小孩,但已经被当成大人对待。我觉得这个经历,对她以后的成长也有好处,学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恢复正常,她在这里学不到有用的知识,那不如让她出去走走,回到乡下见见不同的人,不同的物,安州跟这边地理气候习俗等完全不同,她能回去看看,也挺好的。” “你这样说是很有道理,但她毕竟才只有十一岁,还是个小姑娘,这样真的没问题吗?”梁满仓皱着眉,仍放不下心。 梅锦抿了下唇,心也有点揪起来,但又笑道:“没事,又不是让她出去旅游去陌生人家里,她跟自己奶奶在一块儿,身边还有哥哥姐姐们照顾,不会有什么事的。” 梁满仓点点头,觉得她说得也对。 知微和二伯发完电报后,又坐牛板车回家,到家的时候,李贵珍跟梁二婶正做着饭,听见动静,大家都跑出来。 知微看见李贵珍忙喊了声:“奶奶。” “哎。”李贵珍笑起来,牵着她从板车上下来。 知微对其他人都有些陌生,眨了眨眼不知道谁是谁。 李贵珍笑着介绍说:“这是你二婶,这是瑞英姐,春英姐,那边是胜辉哥和胜林哥。” 知微一个个喊过去,梁二婶看着比妈妈大了很多,但很面善,哥哥姐姐们几年前就在一起玩过,所以简单介绍过后,很快大家就又熟悉起来。 不过哥哥姐姐们都比她大了不少,就连最小的春英也大了她五岁。 大家都是大孩子了,知微想象中的像几年前一个回来后跟他们一起上树掏鸟窝,下河逮鱼的场景并没有出现,因为大家都成熟起来,瑞英姐姐要准备出嫁的事情,其他哥哥姐姐也要帮家里干活、下地赚工分等等。 穿为年代文大佬的包办原配 第93节 不过知微虽然有些许失望,但还是很快融入进去,他们干活的时候她也跟在屁股后面帮忙。 村儿里还没通电,一到晚上大家就早早吃了饭上床睡觉。 知微前两个晚上还老实地跟奶奶睡,到了后面直接钻进姐姐们的被窝,跟她们嘻嘻哈哈地聊天说话。 知微问:“瑞英姐姐,你要嫁的人是什么样的呀?” 瑞英还没说话,春英就哼一声,对即将成为自己姐夫的男人很是不爽:“就隔壁村的,除了一把子力气,什么都不会,蠢得要死,也就姐能看上他。” “啊?”知微惊讶。 瑞英笑起来:“你别听她瞎胡说,其实他人挺好的,对我也不错,你今天应该见过。” “我见过?”知微瞪大眼,黑暗中扭着头看向她。 “嗯。”瑞英想起他,就忍不住甜蜜地笑,说,“就今天去割草的时候,在我们前面那个堤坝上,穿着件灰色短衫的人。” 灰色短衫?知微使劲想了下,脑中一片空白。 李贵珍听着几个小女孩叽叽喳喳地讨论这些事,闭着眼也跟着笑了笑。 第77章 谨言慎行 在她眉心轻轻亲吻 知微在农村待的这两周, 家里没电灯,每天都早睡早起,起来吃完早饭就跟着姐姐们一块儿干活。 喂牛的时候摸摸牛屁股,被一向温顺的老黄牛向后踢一脚。 割草的时候翘脚躺在草地上, 被地上的小虫子爬到身上吓一跳。 扬场的时候凑近看金黄谷粒如何落下, 被随风扬起的谷糠扑了一头一脸, 呛得打了好几个喷嚏。 因为很多没见过的东西,导致知微出了很多糗, 把几个姐姐笑得后仰。 傍晚几人收工回家,天还没有完全黑透, 李贵珍已经在灶台边忙活, 土灶里的柴火劈里啪啦地燃着,映着她的脸颊红彤彤的, 锅里煮着玉米糊糊,飘出阵阵香气。 知微过去帮忙,接过烧火的位置, 看着火苗舔舐着锅底,偶尔扭头看一眼窗外, 天边挂着绚烂的晚霞,归巢的鸟儿成群结队地飞过, 叽叽喳喳地叫声显得格外热闹。 院子里哥哥姐姐们也没闲着,打水的打水, 劈柴的劈柴,时不时抬头交流两句,声音便随着烟囱中的炊烟飘溢在甜甜的空气中。 李贵珍看着知微笑起来,压着声儿:“奶奶给你蒸了鸡蛋羹,你待会儿偷偷吃, 别叫他们瞧见了。” “不用奶奶,待会儿我们一起吃就行。”知微仰着头笑,心里暖暖的。 李贵珍也笑:“行!” 晚饭很简单,玉米糊糊就着咸菜和蒸红薯,一人再分一勺鸡蛋羹,伙食是远远比不上师部大院的,但知微却吃的满头大汗,简单又香甜。 吃完饭后,姐姐们收拾碗筷,她就坐在院子里的小板凳上,看着天上的星星一点点亮起来,密密麻麻的,比师部看到的要多得多,师部一到晚上会亮路灯,路灯一亮,多少就遮住了星星的光芒。 偶尔一阵风吹过来,带来田埂上野草的清香,还有远处传来的几声狗吠和牛犊的哞叫声,构成一副安宁静谧的乡村夜景。 知微晚上睡觉的时候都更黑甜安逸。 两周的时间一晃而过,知微又踏上回程的火车。 分别的时候,大伯家的哥哥姐姐们也来送她,大家互相之间都很舍不得,知微更是哭成了泪人,抽抽噎噎地带着家里给装好的包裹上了火车。 几天之后,火车到东南,梅锦和梁满仓都早早等在了出站口,这一分开就是半个多月,梅锦还从来没跟她分开过,是真的想念得很。 知微乘坐的车次到了,两人连忙到站台上去接,知微一瞧见他们就扑上来:“妈妈,爸爸!” 梅锦屈着身子张开双臂迎接,将人搂在怀里揉了揉,笑着问:“怎么样,在老家玩得开心吗?” 梁满仓过去拿知微的行李,总共是两个包裹,一个是回去的时候给她带着的包,另一个没见过,全都鼓鼓囊囊,一看就装了不少东西。 知微瞧见先道:“那个是大伯二伯让我带过来的吃的。” 随后对妈妈说,“开心。”一提起老家,又勾起她跟大家分开的记忆,她有些惆怅地扁扁嘴,“我在老家待的都不想回来了。” “啊?这么开心,都不想回来啦?”梅锦吃惊地笑着,牵着她的手往外走。 “那倒也不是,我还是很想你跟爸爸的。” 小家伙还挺会端水,梅锦好笑着捏了下她鼻梁。 一家三口上了车,梁满仓边开车边问:“奶奶身体还好吗?” “挺好的。”知微点头,“每天都给我们做饭,有时候还会下地干活。” 梁满仓点点头,又问:“那大伯二伯关系怎么样?” “也挺好的啊。”知微不知道大人之间发生过什么,虽然对这个问题有些不解,但还是老老实实回答,“有时候我们到大伯家吃饭,有时候大伯来二伯家吃饭。” 梁满仓再次点头,嘴上没说什么,心中却想着,两人之前的矛盾估计是化解了,不过也是,多少年的亲兄弟了,能有什么深仇大恨,分家后,能解决的也就都随着时间消散了。 梅锦在旁边笑着,摸了摸知微有些凌乱的辫子,她这几天在火车上,肯定是没有好好梳头发的。 她问:“瑞英姐姐出嫁那天怎么样?热闹吗?” “热闹。”知微回想了下说,“瑞英姐姐嫁人的时候,春英姐姐哭的可厉害了,晚上我们睡觉的时候,她还在哭,床都在动。” 梅锦笑了下,小心将她的辫子拆散,用手指捋顺:“那是她舍不得她姐姐。” “我知道,就跟我舍不得姑姑嫁给姑夫一样。” “你还记得呢?”梅锦想起这事就想笑,“你那时候真是肉眼可见的讨厌你姑夫,现在呢?现在你还讨厌他吗?” 知微“唔”了声,想了想点头说:“现在还讨厌。” 梅锦和梁满仓二人被她一本正经的回答愣了下,随后都大笑起来,梅锦捂着嘴提醒说:“这话你可别在别人面前说。” “我知道。” 回到家,推开院门,看见梅花后,什么不舍都被知微抛到了脑后,她兴奋地跑到梅花面前,一把把它抱起来,紧紧搂在怀里,亲了又亲,“梅花,你想没想姐姐呀?” 梅花不会说话,梅锦泼冷水:“没想。” “妈妈!”知微不满。 梅锦还笑着狡辩:“它一只小猫,脑瓜子就这么大,知道什么想不想的,你走这些天,它天天除了吃就是睡。” “才不会,它肯定是夜里想我了,你们不知道而已。”知微嘟着嘴,又看着梅花问,“梅花,我说的对不对呀?” 梅花“喵”一声,挣扎着从她怀里跳出去,坐到一边舔了舔爪子和被她抱乱的毛。 梅锦将知微的衣服全都拿出来,干净的叠叠重新收进柜子里,脏的直接扔进盆里,等闲下来的时候洗。 知微从老家回来,憋了一肚子有趣的事要跟妈妈分享,叽里呱啦得说个不停。 梅锦边听边应声,手上动作没停,一会儿走到外面,一会儿又进里屋,知微就变小跟屁虫,跟在她屁股后面不停晃悠。 …… 现在外面闹得厉害,到处都草木皆兵的,广播站里之前收藏了一些东西,唱片之类的,都是传统的经典的物品,现在也被要求销毁掉。 梅锦觉得实在是可惜,这些东西都是珍品,里面承载的价值是宝贵的,要是就这样被销毁掉,等十年后再想起来,可就要后悔莫及了。 明站长也是一脸的肉疼,这么多东西可都是他亲眼看着搜罗起来的,珍藏在广播站的储物室里,怎么也想不到氛围紧张起来的第一件事,竟是要把这些东西都给处理掉。 刘伟皱着眉,想了又想,试探说:“站长,要不,我们偷偷给它们藏起来吧?” 他这话一出,立马得到大家的一致赞同,梅锦也接话道:“站长,我觉得刘哥说得对,这些东西外人不知道价值,咱们自己还能不清楚吗?就这么被处理,大家都不忍心,不如就偷偷藏起来,销毁的时候找些其它东西代替,反正别人也分不出来。” 边书云指着院子里的一颗桂花树说:“我看不如就埋在这棵树下面,挖个坑放进去,说不定哪天风向又变了,这些东西又不碍眼了。” “边姐说得对,现在风向一段时间一个样,谁能够保证以后就不会变?”梅锦认真地看着他们,十年后,一切都将安稳下来,到那时,这些被弃之敝履的东西,又将变成流行。 明站长沉思了下,也重重点头:“好!那就今晚,大家今晚都过来,我们把它藏到树下。” 一听能保下这些东西,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到了晚上,路上没什么人,梅锦和梁满仓一块儿往广播站走,偶尔有人碰上她,也并不疑惑,因为广播站天天都需要播军号,三两天就轮到她去一次,谁也不会觉得她过去有什么不对。 至于梁满仓,整个师部谁不知道他最疼媳妇儿?梅锦身边什么时候缺过他? 梅锦叫上梁满仓也是有原因的,就凭着他们广播站这几个人,想要在树下挖个坑将箱子放进去,扛着锄头不知道要挖到猴年马月去,可不得带一个有经验有力气的人帮忙吗? 梁满仓不愧是有经验有力气,几锄头下去,坑就初具雏形,又是几锄头,就能勉强将箱子放进去了。 梅锦在旁边挖着土说:“刨深一点,以免回头台风暴雨天,雨水一扫,露了面。” “行。”梁满仓擦了擦额角的汗,又挖得深了点。 一群人在这干着这些密不可说的事情,都压着声音,屋子里也不敢亮灯,生怕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等都弄完后,明站长给几人到了水,亲手端过来说:“都累了吧,喝点水。” 刘伟一向是话多幽默的活跃性子,此时也难得沉默下来,想抱怨两句,又不敢说,只好深深叹口气。 梅锦知道他心里想的什么,抿着唇看了他一眼,似是而非道:“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别担心。” “嗯。” 边书云手里捧着杯子,突然出声问:“梅锦,你还记得周慕云吗?” “不是文化站的周副站长吗?怎么可能不记得,怎么了?” “听说他被抓了。” “啊?”梅锦怔住,不可置信地咽了口口水,眼神里都充满了震惊,“他、他做了什么吗?” 边书云情绪低沉地摇了摇头:“是被人举报的,具体做了什么不知道,总归是被扣上了反//动的帽子,说是今天下午刚被抓走的。” 末了,她又补充一句:“他为人不好相处,得罪的人多……” 只这一句话,几乎让他这件事有了起因经过。 夜风吹过来,梅锦浑身一抖,她看向旁边的梁满仓,下意识往他身边靠了靠。 两人回到家,梅锦脑海中还是挥之不散的周慕云的事,她虽然讨厌他,但也不想看他落得这种地步,在这个时期,反//动的帽子一旦被扣牢,等待他的会是什么下场,大家心里都清楚。 而在这件事情当中,最让梅锦感到恐慌的就是举报一事,当生活的环境开始变得不安时,身边的人似乎也就都不可信了,谁也不知道站在面前的人是人是鬼,会不会突然在背后放冷箭。 梁满仓看出了她的不安,握着她有些冰凉的手搓了搓,柔声道:“别害怕。” 梅锦抬头看向他,眼睛中充满了惶恐,她紧抿着唇,倒在他怀里,双手环住他的腰,在他身上汲取力量。 梁满仓把手放在她背上,上下安抚着,“没事的,有我在。” 梅锦在他怀里点点头,笔尖是他身上熟悉的皂角味混着一点他的体味,让她狂跳的心渐渐平复下来:“我只是觉得有点冷……”不光是身上冷,还有心里,心里也冷,周慕云那人是不讨喜,但平心而论,说他反//动,他还真够不上格。 “我明白。”梁满仓叹了口气,“时局如此,我们能做的,也只有更加谨言慎行,睡吧,明天还要上班。” 穿为年代文大佬的包办原配 第94节 “嗯。”梅锦躺到床上,等他也跟着躺下来后,立马窝进他怀里,枕着他胳膊睡去。 这一夜,她睡的并不踏实,梦里光怪陆离,一会儿是周慕云被人推搡着戴高帽的场景,一会儿又是那棵桂花树下埋着的箱子被人挖了出来,惊得她几次醒来,额角都是汗。 她一醒,带的梁满仓也跟着睁眼,搂着她,在她眉心轻轻亲吻,再哄着她重新入睡。 第二天早上天光大亮,梅锦睁眼,精神不振。 梁满仓已经把早饭都做好了,见她起来后,就去敲知微的房门,唤着:“知微,醒了吗?可以起床了。” 里面传来含含糊糊的答应声:“就起。” “好,快点啊,早饭已经做好了,可以吃了。” “好。” 一家三口收拾好,坐到饭桌上,梁满仓熬的米粥,米粥浓稠,又切了两颗咸鸭蛋,梅锦是蛋黄蛋白都吃,知微就只吃蛋黄,他吃她剩的蛋白。 咸鸭蛋捣进白粥里,黄澄澄的,粥也带着鸭蛋的咸香。 吃完饭后,梅锦和梁满仓收拾收拾去上班。 到了广播站,气氛明显有些不同,大家照常工作,播报新闻,放送唱片,但彼此交换的眼神里都多了一丝心照不宣的凝重和警惕。 明站长看起来更严肃了些,刘伟也收起了往日的嬉皮笑脸,连走路都轻了许多,边书云趁着播完一段稿子的间隙,凑到梅锦身边,低声道:“听说周慕云家里被抄了,搜出了几本外国小说,还有他以前写的一些杂文,问题就出在那上面。” 外国小说,杂文…… 梅锦心中一沉,这个时候家里面怎么能存放这些东西呢?还是说他真就真么蠢,连这么一点政//治嗅觉都没有。 中午回到家,知微上午跟小伙伴们玩去了,现在凑到梅锦身边兴奋地说着好玩的事,她听着,心不在焉地点起头。 日子就这样在一种表面的平静和内心的暗流涌动中一天天过去,来到了过年。 过年…… 今年的年实在是冷清,大家心中都憋着事情,谁也没办法真正喜悦地庆祝新年的到来。 哪怕是无忧无虑的小朋友,都敏锐地察觉到大人的异样,没了往日的闹腾。 年过完,日子继续。 这天傍晚,梅锦下班回家,正在厨房做晚饭,知微坐在院子的秋千里看书,梁满仓还没回来。 突然,院门被敲响,声音不重,却带着一股莫名的急促。 梅锦听见,心里咯噔一下,擦了擦手出来,知微也正疑惑地瞧着她。 她们熟悉的人中不会这么敲门,就算是敲门也都会说两句话,什么“嫂子,开下门”“知微知微”等。 梅锦问:“谁啊?” “梅锦同志在家吗?我是政治部的小张。”门外传来一名年轻男人的声音,声音沉稳有力。 政治部?梅锦心提起来,赶紧过去:“在家,请进。” “梅锦同志,打扰了。”小张说着,从文件袋里取出一张纸递过来,“根据上级指示,我们师部所属各单位工作人员的家庭情况进行一次摸底了解,麻烦您填一下这个。” 梅锦接过来,匆匆扫一眼,上面无非是姓名、年龄、成分、家庭成员、社会关系等常规项目,她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但仍不敢大意。 梅锦从屋里拿出钢笔,坐到桌前,一项项仔细填起来。 小张就坐在她对面,看似随意地打量着屋内的陈设,目光从简单的家具上掠过,最后落在墙角立着的一个书架上,那是梁满仓自己钉的,上面放着几本军事专业书、伟人选集,以及一些过期的报纸和知微以前的课本。 “您家藏书不多啊。”小张忽然道,唇边浅笑着。 梅锦笔尖一顿,抬头看着他笑说:“是,我们两个都忙,孩子也小,平时也没什么看书的时间。” 小张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梅锦加快速度把表填完递给他,他接过表格放进文件袋里,站起身笑说:“感谢配合,我就不多打扰了。” “慢走。”梅锦将人送到门口,关上院门后,长长舒了一口气,竟觉得背后有些湿冷,在这种时候里,任何一点来自相关部门的动静,都让人心惊肉跳。 尤其是这时,秩序颠倒,小鬼难缠。 又过会儿,梁满仓回来,梅锦把这事告诉他,他沉吟片刻安慰她道:“先别自己吓自己,政治部定期搞摸底很正常,我们清清白白,不怕查。” 话是这样说,但两人都清楚,在这个风声鹤唳的年代里,“清白”有时候并不能成为护身符。 凭着几本书,几句话,就可以将一个人从高位拉下来。 不说身边,就看报纸上刊登的,这样的例子只多不少。 梅锦突然想起首都的陶校长来,她问:“对了,你知道陶校长怎么样了吗?” “他之前就已经离开学校了,没什么事,没波及到他。”梁满仓还时常跟同学、□□们联系,消息都互通有无,对这些事情知道得清清楚楚。 梅锦点点头,那看来是陶晓灵最后还是劝说成功了,挺好。 五月份的时候,师部小学又重新开课了。 这学校停将近一年的课,孩子们在师部里净调皮捣蛋,也不学习知识,上面领导们一看,这怎么能行,干脆拍板让小学重新开课,有什么后果他们担着。 开课的消息一出来,知微就高兴得不行,把放在柜子深处的书包重新拿出来,笑嘻嘻说:“妈妈,我要把书包重新洗干净。” “洗吧。”梅锦笑着把肥皂拿给她,“洗完晾干,等开了学,你就可以背着它去学校了。” 知微把书包浸在水里,感慨说:“真好啊,终于开学了。” “是啊,你终于又能当班长了。”梅锦打趣她,又说,“不过你是高兴了,我看你们班的同学可都唉声叹气的,一个个的一听要开学,可都老不乐意了。” “他们是他们,我是我,我就喜欢上学。”知微抬头,道,“多学点知识,多认点字,这不是很好的事情吗?” “是很好,妈妈也觉得很好,但是上学也意味着你们不能再像现在这样想睡到什么时候就睡到什么时候,想什么时候玩就什么时候玩,还得被约束着坐在班级里,只能低头对着一本书,听讲台上的老师叨叨叨、叨叨叨的,当然就很多小孩不高兴了。” 知微点点头:“说得也有道理,不过妈妈,我还有一个问题想问。” “什么?你说。” “去年听课的时候,我们五年级的内容才只学了一点点,现在又重新上课,我都不会怎么办?” “你不会,你同学肯定也不会,那老师就会重新教,这个不用担心。”梅锦回道,心里想的却是,学是开了,但一天能正式上几节课还真不一定,估计整日里都是劳动,拉着学生忆苦思甜。 果不其然,知微进学校第一天回来就很失望,说:“我们今天书都没有翻开,全是做劳动,齐老师还说明天后天大后天也是这样。” 第78章 花生 但她现在却已经躺在那里不再动弹…… 清嘉三岁了, 已经会走会跑,话也说得十分流利。 每天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到舅妈家找知微姐姐玩。 知微也不嫌弃她年龄小,只要她过来,就领着她一块儿去找小伙伴们玩耍。 三岁小孩跳皮筋跳皮筋不会, 当桩子倒是正合适, 虽然她当不了一会儿就要不耐烦。 她们俩出去玩, 梅锦看着满银又隆起来的肚皮,给她切了苹果端出来。 满银拿起一牙放进嘴里, 嚼了嚼忍不住跟嫂子抱怨说:“嫂子,你知道永平他二婶昨天又说什么了吗?” “什么?”梅锦嘴上问, 但其实心里不带一丝好奇, 毕竟早已经知道的东西,有什么可好奇的。 “她说我第一胎是个女儿, 这第二胎说什么也得是个儿子才行,要不是儿子都对不起祖宗。”满银撇撇嘴,“清嘉一喊妹妹, 她就哼鼻子,还偏要纠正清嘉, 让她叫弟弟。” “这个时候还祖宗呢?真是一点都管不住嘴,要是被有心人听见, 给扣个封建帽子上去,你们一家都得被连累。”梅锦皱皱眉, 觉得常二婶真是拎不清。 满银“啊”一声,迟疑着嗫嚅:“应该不至于吧?” “至于不至于的,这一年你见得还少啊。”梅锦摇摇头,又怕吓着她,赶忙递了苹果上去, “再吃点。” 满银又惊又疑,拿了牙苹果在手里,没急着吃,道:“我看这等下回去还是得跟他们再重复一下,让他们管好自己的嘴,别给家里招来了祸事。” 梅锦抿唇笑了下,没有说话。 满银一刻没停,一回去就叮嘱他们,嘴上要有个把门的,不能再这么肆无忌惮,什么话都说。 常父常母还点着头认同呢,常二婶先不乐意了,在地上撒泼打滚的。 满银瞧着她直皱眉,对常母道:“妈,我知道你跟二婶关系好,但现在是什么时期?咱们心里都清楚,谁家不是小心再小心,妈,我知道您跟二婶关系好,但现在这么时刻,您更得想清楚才是,您是她大嫂,平时也得多劝着她,让她谨慎点,不能再这样说话了。” 常母还犹豫着,“你二婶其实也没说什么,她就是随口一说,谁真会当真呢?” “妈,我看二婶就是被你们保护得太好了,还没有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满银抱着肚子沉下脸,郑重说,“但二婶不知道,您应该清楚才对,怎么还能由着她呢?” 常二婶一瞧常母要被拉拢过去,眼珠子一转,拍着大腿就要哭喊起来。 满银眼睛一瞪,也忍不下去,说:“二婶,我是看你是长辈,才对你好言好语地尊重你,但你不能蹬鼻子上脸,你要是这样,以后你就别来我们家了,咱们两家趁早划清界限,省得以后你惹了什么麻烦还连累我们。” 常二婶火气蹭一下上来,指着她鼻子道:“什么你家,这是我嫂子的家,你姓梁你不姓常!这家我想来就来,你一个小辈管不着我!” “是,我是不姓常,那二婶你姓什么?”满银不顾常母的劝解,扒拉掉她拽着自己的手,硬是怼上去,“而且要论起来,我是这个家的儿媳,你一个婶子,你来凑什么热闹?” 常二婶怒目看着她,手都在颤抖,接着她又转向常母:“大嫂,你也同意她说的,让我以后不要来了?” 常母看看她,又看看满银,窝囊地长叹一声,坐到后面的椅子上。 常二婶瞧她这样子,气愤道:“行!我不来了,被你们这么嫌弃,我哪儿还有脸来!” 她说完跑出去,与正好回来的常永平撞了个满怀,常永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还问呢:“二婶,怎么了这是?怎么这么急,忘带钥匙啦?” 常二婶不说话,使劲瞪了他一眼,又哼了一声,出门“噔噔噔”下楼。 常永平丈二摸不着头脑,又转过头来看向亲妈和老婆,见她俩情绪也是不对的样子,立刻意识到不对,连忙上前小声问:“满银,怎么了这是?你们吵架了?你这还怀着孩子呢,医生说了不让生气,你缓缓别气了。” 满银摇摇头:“我没事。” 常母坐在那边低着头,长吁短叹的。 满银没说话,别看刚才常二婶话放得狠,实际就她那种人,根本憋不了两天,回头照样跟没事儿人一样来家里嚼舌根。 不过也没事,闹这么一场,要是能从此管住她的嘴,让她以后别再这么口不择言,那是最好。 …… 古参谋长退下来了,毫无悬念的,梁满仓成为了师部的新参谋长。 这要是放在以前,怎么找也得全家好好庆祝一番,但碰上现在,谁都低调着行事,他们最后也就是在家一块儿包了顿饺子吃。 晚上睡觉时,梅锦将面霜从抽屉里拿出来,对着镜子涂着,窗外月色清明,将家属院的轮廓勾勒得清晰。 梁满仓正坐在桌边看文件,梅锦涂完脸扭头看向他,随后起身走过去,从他背后楼上去,将脑袋搭在他肩膀上,轻声道:“恭喜你呀,以后就是梁参谋长了。” 新任梁参谋长放下书,把手搭在她手背上,握了握,身体转过来盯着她,清浅笑道:“谢谢,参谋长夫人。” 穿为年代文大佬的包办原配 第95节 梅锦笑了下,坐到他腿上,攀着他的脖子,声音温柔而缓慢地说:“这一路走过来真是不容易,你辛苦了。” “有你陪着,不辛苦。”梁满仓闭上眼睛,用下巴贴着她的脸蹭了蹭。 静谧的房间里,桌面上亮着一盏暖黄的台灯,两人相拥着,从对方身上汲取温暖的力量。 不管外面的世界多么纷扰不安,只要他们两人在一起,手牵着手就足以对抗。 成为参谋长,不光是职位上的变动,住处也要跟着变。 他们即将搬到后面的将校楼去,将校楼都是二层的独栋小楼,不光房间变多,家里还安装了电话机。 知微楼上楼下地乱跑,很是兴奋,眼神亮亮的:“妈妈,以后我们就要住在这里了吗?” “对啊。”梅锦看着她问,“你喜欢这里吗?” “喜欢!”知微头点得跟捣蒜似的,可见她是真喜欢,“这里更大,房间更多,还有独立的厕所!” 主要是独立厕所,以后再也不用出去上公厕了,遇上人多还得排队。 梅锦笑了笑,把从家里带来的扫把抹布等打扫工具拿过来分给她,说:“行,那这几天咱们先好好把这里清理干净,等都打扫干净了,我们就可以搬过来了。” 这可不是件轻松的活,两层楼呢!又要扫又要拖还要擦的。 将校搂的年头也不短了,但结构结实,空间宽敞。 梅锦一边打扫,一边已经在心里盘算着家具的摆放,哪个房间做卧室,哪个给知微,靠南的那间光线好,可以给梁满仓当书房。 打扫是个繁重的体力活,一天下来,梅锦觉得腰有些酸,额上也出了细密的汗。 这时梁满仓下班过来,他脱了外套,只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衣,袖子挽到手肘,袖子挽到手,走到梅锦身边说:“你忙活一天了,歇会儿,剩下的我来。” “好。”梅锦眯起眼睛笑起来,把手中的抹布递过去,拉过一把椅子在旁边坐下来。 梁满仓带着笑意的目光看了她一眼,随后将抹布浸湿、拧干,在屋里卖力地擦起来,胳膊带动身体,一张一收间,显出劲窄的腰身来。 他的动作带着一种沉稳细致的耐心,地板上的水痕清亮,映出他微微弯下的挺拔身影。 梅锦收回视线,朝外看去,此时天边还挂着云霞,暮色渐起,家属院陆陆续续亮起灯火。 将校楼里,一种默契的温暖在忙碌的空气里静静流淌。 “妈妈,我饿了。”知微的肚子“叽里咕噜”叫起来。 梅锦摸摸她因干活累得红扑扑的小脸,笑说:“今天家里不做饭了,我们待会儿去食堂看看有什么吃的。” “好。” 天色黑下来,梅锦上楼去叫梁满仓:“今天就到这吧,咱们回家吧。” “行。”梁满仓应一声,四下环顾,视线所及之处都很干净,上面还留有浅浅的没来得及干的水渍,他满意地点点头,拎起水桶和扫把拖把下了楼。 别看打扫新家打扫得这么兴奋,真到了要搬走的这天,三个人站在住了十多年的小家里,心里处处都是不舍。 梅锦摸着已经开始掉墙皮的墙面,说:“真么想到,这就要搬走了,当初住进来的时候,我还以为我们会住一辈子的。” 梁满仓看着门框上记录了知微身高的刻痕,道:“这些年里,知微都从这么小长到这么高了,马上就要长成大人了,时间过得真快呀。” 知微也有些惆怅:“我要搬到后面去了,就不能跟怡悦住一栋楼了,平常找她玩都不方便了。” 全家上下,也就只有人事不知的梅花毫无波澜,依旧曲起后腿,舔了舔毛,等全身上下都舔了个遍后,嘴巴张大打哈欠,头皮都往后扒着,宛若一只赖皮蛇,哈欠打完,又悠哉游哉地蜷成一团睡起来。 过来帮忙搬家的常永平进来,手上戴着劳保手套,打量着屋内问:“三哥,嫂子,咱们是先搬哪样?” 家里有些床和桌子柜子是当初师部里配置的,他们搬家肯定是不能搬走的,能搬的只有他们自己打制的家具。 等家里的东西都搬空后,知微抱起沉甸甸的梅花,紧紧搂在怀里。 梅锦又看了眼家里,眼里浓浓的不舍。 虽然就只是搬到后面的将校楼里,拢共也没有多远的距离,但邻居们都来帮忙,蔡嫂子更是拉着梅锦的手说:“这么多年的老邻居了,以后经常回来玩啊。” 梅锦也冲着大家笑:“那必须的,朋友们都在这呢,我不回来怎么行?” 对于新家,大家都需要时间来适应,尤其是梅花,光是抱着它往新家走时,它就浑身都充满了抗拒,等进了新家后,更是浑身炸毛,瞳孔瞪得圆溜溜的,一副警惕的样子,随时都想冲出去,还回原来的家。 梅锦知道它现在的状态有点应激,跟知微道:“你先别动它,就给它关到房间里,放上吃的喝的,等过几天它慢慢熟悉了就好了。” 知微是第一次见梅花这个状态,还有点担心,忧心忡忡地围着妈妈问:“这样真的能行吗?” “能行,它现在就是对陌生环境有些害怕,你要是不舍得关着它,给它放出来了,它立马就跑回前面去,到时候你再想逮住它可就难了,所以这时候一定要狠狠心,等它熟悉熟悉环境、巡视巡视新地盘,知道这是新家后,就不闹腾了。” 知微半信半疑,但因为是妈妈说的,她只好硬下心照做。 搬家的热闹劲儿过去,将校楼里也安静下来。 新家宽敞明亮,梅锦和梁满仓花了好几天的下班时间,才将带来的所有家当归置妥当。 之前的家就两间卧室一件客厅,带来的家当肯定是填不满这二层小楼的,每天几人下班放学回到家,都感觉新家空荡荡的。 梅锦说:“暂时先这样住着吧,住着住着,东西就慢慢多起来了。” 卧室都在二楼朝南,白天的阳光非常好,照得屋里亮堂堂的。 知微很喜欢自己的新卧室,中午放学回来吃过饭后,就搂着梅花在屋里睡午觉,也不拉窗帘,就任由太阳照在眼皮上,闭上眼的时候,眼前都是肉粉色,还带着阳光的眩晕感,睡醒的时候会格外满足。 但梁满仓的升职并不只是生活条件变好,他身上的担子也更重。 最直观的,就是那部安装在客厅茶几上的黑色电话机。 知微一开始还对它十分感兴趣,成天守在电话边,只要铃声一响,就迫不及待地接起来,但无一例外,所有电话都是找梁满仓的。 梅锦明白,这部电话意味着更多的责任,它每每响起,都带着不容迟缓的命令或消息。 梁满仓下班回来后,待在书房的时间变得更长,有时候梅锦半夜睡醒,手往旁边一伸,就扑了个空,她起身去看,书房的灯还亮着,透过门缝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她也不打扰他,静悄悄地又回了房间。 1968年。 满银的二胎生了,依然是女儿,取名叫清和。 常父常母肉眼可见地有些失望,他们心里是盼着这一胎能是个儿子的。 常二婶倒是得意得不行,为什么呢?因为她现在不喜欢满银,巴不得她生不出儿子被嫌弃。 满银和常永平对他们的想法充耳不闻,他俩对儿子女儿没有什么太多的意见,依旧乐乐呵呵,把小清河抱在怀里哄。 知微经历过清嘉刚出生的时候,已经知道刚出生的小婴儿都是什么样子的了,所以对还处于小猴子时期的清和见多不怪,也学着大人的样子,仔细打量着她说:“嗯,清和的眉毛像姑姑,眼睛像姑夫……” 这都是她顺着大人的话瞎说的,她一点也没看出来这么个红猴子怎么就这里像谁,那里想谁了,但大人们说得言之凿凿,她虽然困惑,但也只觉得是自己还没修练到家,等她长到他们这么大的时候就能看出来了……吧? 屁。 “其实我们也是在瞎说。” 知微听到妈妈这么说的时候,目瞪口呆,原来大人也会瞎说啊。 那大人可要比小孩子会瞎说多了,梅锦瞧着她的表情,心里这样想,但没说出来,这话要是说出来,可就有损大人们在她心里的形象了。 小清和刚满月,他们就收到了老家的电报,说李贵珍的身体越来越差了,现在已经躺倒在床上,不吃也不喝了。 这就是人“老了”的走前症状,多少人都是这样的。 大家心里都清楚,这是没有多少日子了,毕竟李贵珍也已经七十多岁,人到七十古来稀,放在梁家村,她的生命不算短,便是这时候离开,且不是因病因痛,满村的人都会说一句是喜丧。 梁满仓赶忙张罗着买回家的车票。 满银正在哺乳期,哭得都不下奶了,小清和饿得嗷嗷哭。 梅锦握着她的手安慰她:“现在还不是哭的时候,你这样哭,孩子也跟着遭罪。” “嫂子,我也不想哭,但我忍不住。”满银泪汪汪的,眉头一蹙,眼睫一眨,一颗泪珠子就滚下来。 她亲娘也要走了,等亲娘一走,她在这个世上就彻底没了爹娘,以后受了苦,想再喊一声“娘”时,热热闹闹的世上便再无人应声。 她怀里还抱着扭着身子想找奶吃的清和,母女俩光是瞧上去就可怜巴巴的。 再一想到老家的李贵珍,梅锦也忍不住掉下泪来,她背过身,用手背将眼泪水擦掉,抽了下鼻子,使劲眨着泛红的眼,想要把眼泪再憋回去,她上前抱住满银,在她背上轻轻拍,“嫂子明白,嫂子明白。” 两家人又重新坐上火车,和多年前梁德厚生病的情形一模一样。 但气氛却与那次截然不同,那时是悬着心,带着对未知病情的忧虑,而这一次,心是沉的,带着一种近乎确定的、无法挽回的悲凉。 且对于能不能见到李贵珍最后一面,大家都不知道,这么多天,她真的能坚持住吗? 知微已经不像上一次那样懵懂,她已经知道“死亡”是什么,她坐在车窗前,看着窗外一望无际的景色,眼圈鼻子都通红,表情悲伤,疼爱她的奶奶要离世,她如何能忍住不哭泣。 一路颠簸,终于到了县里,又转乘颠簸的牛车回到梁家村,村口那颗熟悉的老槐树依然静静伫立着,知微两年前回来的时候还爬上去过。 一行人刚到家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的隐隐哭声。 大家脸色瞬间一白,身子还有些虚弱的满银差点没站住,被常永平半搂半抱着往里走。 里面守着的人出来,梁大伯面带沉重,低低叹息:“人刚走。” 满银这下再也撑不住,双腿一软,整个人都往下滑。 梁二伯也低着脑袋:“你们快进去看看吧,娘一直强撑着等你们,还是没撑到……” 这件事怪不了谁,只怨这时候的车马太慢,他们离得太远。 大家都哭起来,往里间走。 屋里光线昏暗,弥漫着一股老人身上特有的、混合着草药和岁月尘埃的气味,李贵珍静静躺在床上,面容苍白,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口鼻间没了气息。 大家扑过去,膝行上前。 梁满仓再是内敛,这时候也忍不住,伏在地面,重重磕了一个头,沉沉唤道:“娘!” 这声“娘”他从会说话起就开始对着她喊,一直喊到了四岁,后来十几年都没有再叫过,后面他回来也没生活几年,就去参了军,再后来军校进修,毕业后直接去了千里之外的东南。 这样仔细算起来,他和她在一起生活的时间实在是少之又少,这声“娘”也比别人少叫了许多许多年。 梅锦也哭得泣不成声,泪水将视线模糊,看不真切床上人的身影,她之前都跟她约好的要把她接到东南给她过寿,结果还是食言了,甚至连最后一面都没赶到。 知微是头一次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亲人的死亡,明明奶奶的音容笑貌还浮现在眼前,她还记得两年前的时候,奶奶给她炖鸡蛋羹,做完饭会往灶膛里塞一根小小的红薯煨着,天气冷会掀起肚子上层层叠叠的衣服,把她的手贴着里衣暖着。 但她现在却已经躺在那里不再动弹。 知微抬起头看过去,奶奶的头发已经花白,枕边放着一个军绿色的挎包。 春英注意到她的目光,哽咽着解释说:“那是奶奶给你做的,要等你回来给你,说是提前给你的上大学的礼物。” 知微还记得好几年前,奶奶最后一次来师部的那年,奶奶说,等她考上大学,她就给她缝个新书包,再塞一把花生糖。 她上前拿过书包,打开就瞧见里面静静躺着的一把花生…… 穿为年代文大佬的包办原配 第96节 第79章 故乡 返程 一场丧礼, 大家都哭得哑了声,守灵的时候神情疲惫地倚靠在一起,棺材前的长明灯昏昏亮着,时不时噼啪一声, 一碗面条已经干坨, 大家伙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胜军也从部队回来奔丧, 算一算,他也去部队五年了。 一身军装穿在身上, 瞧着成熟稳重多了,情绪也变得内收, 不再像之前那样冒失莽撞。 梅锦问:“你在那边, 春桃大嫂还好吗?” “挺好的。”胜军点头,详细说, “我回来的时候她还让我给您带好,她家的镰刀锄头两个大哥现在也在地方部队上当兵。” 梅锦点点头,又问:“那你呢?你在那边还适应吧?我听说你现在是班长, 马上就要被提干升排长了是吧?” “对。”说起这个,胜军还有一些不好意思。 梅锦看出来了, 会心一笑:“这有什么好害羞的?你奶奶肯定也为你高兴呢,她亲孙子马上就是排长了, 回头你提了干,可得到你爷爷奶奶坟前好好说说, 倒壶酒,让他们也乐呵乐呵。” “哎!”胜军赶忙应下,又连连道谢,要是没有三叔三婶,他能不能当上兵不知道, 反正提干是不好说。 胜利胜军两个亲兄弟,从小形影不离的,老二当了兵,老大在村里也是生产队的大队长呢,而且儿女双全,成日里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小日子过得也幸福。 两个儿子都这么出息,要论谁最高兴,那肯定是他们的老子娘最高兴。 梁大嫂端来几杯热茶,道:“今儿天气冷,你们喝点热茶暖暖手。” 知微坐在妈妈边上,脑袋枕着妈妈的肩膀,神情恹恹。 梁大嫂瞧着她关心说:“知微,你今晚就别跟着守夜了,跟兰英姐姐一块儿去睡觉吧?” 知微摇摇头不说话,梅锦看她一眼也道:“知微,听大伯娘的话,过去睡觉吧。” 知微也是有些累了,主要堂屋里还冷,她抬起头看着她问:“妈妈那你待会儿去睡吗?” 梅锦却是望向跪在棺材边默不作声的梁满仓,顿了顿回道:“你先去睡,妈妈过会儿看看。” 知微摇摇头:“没事,我待会儿跟你一块儿过去。” 孩子犟,梅锦也不强迫她,于是她对梁大嫂道:“没事大嫂,你不用担心我们。” “那不回屋,我给你再拿个袄过来吧,你跟兰英差不多大,身高体型也差不多,她的衣服你肯定能穿。”梁大嫂还是有些不放心。 “哎,那就谢谢你了大嫂。” 这边梁大嫂劝着她俩去睡觉,那边常永平也在劝着满银回屋,“满银,你就听我的吧,别在这跪着了,天气太冷了,你身体熬不住的,回头感冒了,清和也跟着受罪。” 提前就知道回来肯定一堆事,就没带清嘉,清和是现在还离不开妈妈,只能一块儿带上。 满银苦着脸摇头,“我不想走,你别管我。” 她这说的就是赌气话了,常永平知道她心里不好受,轻声耐心宽慰说:“你这样跪在这里,娘要是知道,她肯定也不忍心,现在天都黑透了,瞧着越来越冷,你就先回去吧,有我在这守着呢,你放心。” 旁边的梁满仓也低声道:“满银,听永平的,你先回屋歇着。”音调没有起伏,听不出悲喜。 眼瞧着大家都要来劝,满银也知道自己再拗下去,就是给大家找麻烦了,只好不情不愿地起身,回屋前又不舍地看了静静落在堂屋正中央的黑棺材一眼。 屋里比堂屋暖和些,小清和被瑞英照顾着,这时候已经睡着了,小脸红扑扑的,对周遭发生的生死大事一无所知。 堂屋里顿时安静了不少,只剩下灯芯燃烧时细微的噼啪声,和窗外偶尔掠过的风声。 梁大嫂拿来了厚袄子,给知微披上,棉袄带着阳光晒过的味道,以及一点淡淡的、属于堂姐兰英的少女气息,不知道为什么,闻到这个味道,她又有点想哭。 梁满仓依旧直挺挺地跪在棺材前,梅锦瞧着他,有些心疼,走过去跪在他旁边,伸手往火盆里递了几张黄纸,随后握住他冰凉的手,担忧地看着他。 梁满仓脸色苍白地笑了下,轻声说:“我没事。” 长夜漫漫,寒冷和悲伤交织,炭盆散发出有限热量,亲戚家人之间互相依偎着取暖,共同抵御无边黑暗与寂寥。 时间一点点流逝,窗外的天色由浓墨般的漆黑,渐渐透出一点熹微的灰白,直到远处,传来第一声鸡鸣。 梁大哥在儿子们的搀扶下缓缓起身,作为这个家的大哥,声音沙哑却异常平静地对守了一夜的众人说:“天快亮了,都……准备准备吧。” 丧礼的最后一程即将开始。 沉寂哀戚的堂屋瞬间活络起来,女人们开始低声啜泣,回忆起与李贵珍生前的交往细节,她没什么文化,没什么能耐,也有自己的私心,有时也会斤斤计较,但总的来说,她是个热心肠软心肝的人。 三个儿媳妇,她从来没有用婆婆的身份故意折磨过谁,对孩子们也从不偏心,不管儿子闺女,孙子孙女,都是一样地疼爱。 这样的好人离世,谁能忍住不悲伤。 起灵送葬,家眷们披麻戴孝跟在棺材后面。 满银几乎是被常永平和梅锦架着走的,她哭得浑身发软,脚步虚浮。 知微走在孙辈的队伍里,看着漫天飞舞的纸钱和前方那口黑漆漆的棺材,以及大人们悲恸欲绝的背影,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她学着大人的样子,低着头,想努力挤出点眼泪,却发现除了鼻子发酸,更多的是一种茫然。 丧礼结束,几人收拾好东西,即将坐上返程的火车。 “返程”,是啊,父母都不在了,从此,这里便只是故乡,而不是家了。 回去的火车上,知微拿着奶奶给她做的新书包,看着包里的那一捧花生,不舍得吃。 奶奶说的要给她花生糖的,应该是家里没有糖,便塞了把花生替代。 梅锦见状,摸了下她脑袋,说:“等我们回师部,可以把花生种在院子里,清明前后种下去,等到七八月份就能收获了。” “这个花生可以种吗?”知微把花生捧在手里,眼神看着她。 “我们可以试一试。” “好!”知微精神了点,点着头说,“那等回去,我要亲自种。” “嗯。” 那几颗从老家带来的花生,最终被知微小心翼翼地种在了院子里,每天放学回来第一件事就是跑去查看,浇水、拔草,眼巴巴地盼着那一抹绿芽破土而出,当嫩绿的茎叶终于钻出泥土时,她高兴得差点跳起来,仿佛看到了一丝来自故乡、来自奶奶的生命延续。 1969年,秋。 在“复课闹革//命”的号召下,各地学校都陆续恢复了招生,不过学制被大幅度缩短,小学从六年改成了五年制,初中和高中也变成“二二制”,即初中念两年,高中念两年,而且很多地方都只有初中,而没有高中。 这样算下来,知微这一届倒是正好上了六年的小学,赶上改制,直接念两年制的初中。 但她这小学从五年级开始就念的稀稀拉拉的,就没正经学习过知识,每天就是劳动,就是忆苦思甜。 梅锦带着她到初中去报道,学校的墙壁上依旧刷满了鲜红的大字标语,批判“师道尊严”,宣扬“教育要革命”。 梅锦看得是心惊胆战的,知微走在她身边也不敢乱说话。 等回到家,知微的话痨属性才被解开:“妈妈,齐老师现在跟以前一点都不一样了。” “怎么个不一样?” “以前齐老师特别凶特别严厉,但停课再返校后,她再跟我们说话时都轻声细语的,脸上还带着笑,曹洪调皮捣蛋,她也不惩罚他了。”说着,知微叹口气,小声说,“妈妈,其实我还是喜欢以前上课的时候。” 他们现在上课都是组织去附近农田帮忙做农活,是为“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 说着她似乎意识到不太对,忙摆手补充说:“妈妈,我不是不想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啊。” 梅锦笑了下,刮了刮她鼻头:“妈妈知道,我闺女什么样,我这个当妈的还能不清楚吗?不过你喜欢上课,想学习新知识,现在恐怕是困难了。” 现在哪怕是初中,他们语文课大半时间在学习社论和最高指示,数学课简单得让人恍惚,物理化学更是几乎不见踪影。 想要正经学习,得等这十年运动结束才行了。 梅锦站在未来人的视角,知道总有结束的一天,但知微不知道,她看着手里的课本和课表,长长叹口气。 梅锦听着她的叹气声好笑地敲了下她脑袋,“行了,别唉声叹气的了,去把桌子收拾收拾,待会儿吃饭了,顺便给爸爸打个电话,问他今天回不回来吃饭。” “噢。”知微鼓了鼓脸,拖着步子出去。 她把桌子擦了遍,又把椅子拉出来,弄完后走到电话边拨号码:“接参谋长办公室。” “喂。” “爸爸,妈妈让我问你晚上回不回来吃饭。” 梁满仓一听是闺女的声音,笔一停笑出来,身体轻松地往后面椅背上靠了靠,捏捏眉心说:“妈妈做了什么饭?” 知微又当传声筒,头朝向厨房,大声喊:“妈妈,爸爸问做的什么饭?” “烧的米饭,炒的菜。”梅锦锅铲挥动,“你就问他回不回来吃就行了,他怎么那么多事,还要问吃的什么。” 知微又原封不动地把话传过去。 梁满仓一听就笑,回道:“回去,马上就回家。” “噢。”知微一听他回来,顺手就把电话撂了。 梁满仓还想问饭做得怎么样了,要不要他再顺便从食堂带点菜回去,结果就听见电话里的“嘟嘟”声,他惊讶地看了眼手里的听筒,好笑地挂掉,摇摇头起身收拾东西下班。 他到家的时候,屋子里亮起灯,饭香味从里面飘出来。 他推门进去,母女俩正坐在桌边吃。 梅锦看见他,招呼道:“回来了?”说着起身去厨房给他拿碗筷。 “嗯。”梁满仓将公文包放下,把军装外套也脱掉挂墙上,袖口挽上去,先进厨房洗了手,随后坐下来,看着知微没什么笑意的小脸,问:“怎么了这是?今天不是去学校报道去了吗?怎么还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唉,那说来就话长了。”知微撑着脑袋,一看就不太想说。 梅锦笑了下,给她夹了块肉,转头对梁满仓说:“她是还想像以前那样上课。” “哎呦,那是不太可能了,怪不得要丧着个小脸呢。”梁满仓也笑。 知微瞧他俩都笑话自己,不满地哼了声,起身去把梅花抱过来,顺着它的毛说:“还是梅花最好,梅花就不会笑话我。” “它那是不通人性,你瞧它要是通了人性,笑话你,它得站第一排。”梅锦毫不客气地给她泼冷水,惹得知微又噘嘴哼一声。 吃完饭,梁满仓洗碗收拾桌子,梅锦找了几本红色小说给知微,道:“你要是没事就看看书,不认识的字就查字典。” “我还能不知道查字典啊。”知微把书接过来放到书桌上,嗔道。 “真是长大了啊,都学会顶嘴了。”梅锦敲了敲她脑门,转身出去,顺手把门带上,“晚上别睡太晚,明天就上课了。” “知道啦。”等妈妈走后,知微翻开书嘟嘟囔囔着,“明天又不上正经课,睡得早不早晚不晚,又没有什么关系。” 梅锦站在门口,听不真切里面的声音,摇摇头好笑地下楼。 梁满仓收拾好卫生,看着她从楼梯上下来,问:“知微怎么样了?” “闷闷不乐的。” “说来也是奇怪,人家家孩子一听不上课都高兴得刚跟什么似的,偏咱们家这个反其道而行。” 两人坐到沙发上,梅锦笑说:“那不挺好的,我们家这个求上进,多好。” 穿为年代文大佬的包办原配 第97节 “是好,随了你了。” “好了,你就别恭维我了。”梅锦伸手轻轻锤他一下。 梁满仓顺势握住梅锦捶过来的手腕,轻轻一带,便将人带得离自己更近了些。 梅锦没防备,低低惊呼一声,半个身子倚在他肩头,嗔怪地瞪他一眼:“干什么?知微还没睡呢,你当心她下来了。” “我们又没做什么,而且她不是看笑说呢嘛,怎么会下来。”梁满仓压低声音,带着笑意,手指却并未松开,反而就着握着她手腕的姿势,拇指在她细腻的手腕内侧轻轻摩挲了几下,“今天你辛苦了,陪着知微跑前跑后的,她心里不痛快,还得你开解。” 他的指腹带着常年握笔持枪留下的薄茧,蹭在皮肤上,有点粗粝,酥酥痒痒的。 梅锦挣了一下没挣开,也就随他去了,身子放松下来,靠着他坚实的臂膀说:“这有什么,倒是你,部队里那么多事,今天要不是给你打电话,恐怕又忘了时间吧?” 他这段时间就是这样,忙着忙着就老忘了下班的时候,有几回她以为他是加班不回来吃饭,结果家里的饭刚吃完,人回来了,她又忙活着给他重新做饭。 梁满仓笑了笑,“家里有你在,我真是一点都不用操心。” “那也是因为你在外面把这个家给撑起来了,要不然我也是担惊受怕的。”梅锦瞧着他,暖黄的灯光照下来,眼眸显得越发莹润。 梁满仓喉咙上下滚动,眼神越发幽深,看着她灯下显得格外柔和的侧脸线条,心里一片温软,他想起刚才闺女那副小大人的愁闷样子,又觉得好笑:“她现在十多岁,正是心里想法最多的手,遇上现在这个情况,估计得有一阵想不明白呢。” “没事,我引导着她呢,学校里不学文化,家里还是不能让她落下,多看点书总是有好处。”梅锦坐在他大腿上,“就跟你似的,多看点专业书,遇上什么事,心里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 梁满仓笑起来,仰头吻上去。 梅锦闭上眼,攀着他脖子承受着。 唇舌辗转,鼻息交换,气氛暧昧非常。 一吻毕,两人都有些意动,梁满仓抵着梅锦的额头,呼吸还有些急促。 梅锦脸颊绯红,夫妻多少年的人了,她眼波流转间还带着几分羞涩,轻轻推了推他结实的胸膛:“快松开,别在这儿,待会儿知微真下来了。” 话音未落,楼梯上果然传来下楼声,梁满仓这才松开手,梅锦连忙站起身,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衣襟。 知微抱着梅花站在楼梯口,疑惑地看了眼他们:“爸爸妈妈,你们干什么呢?怎么脸这么红?” “你怎么下来了?”梅锦轻咳一声,转身往厨房走,“刚才有点热,我去厨房给你切点水果吃。” “我渴了,下来喝水。”知微趿着拖鞋,跟在妈妈屁股后面进了厨房。 梅锦拿出苹果在水龙头下洗了洗,问:“要切吗?还是直接吃?” 知微先给自己倒了杯水,看了眼回道:“不切,我啃着吃。” “行。”梅锦把苹果擦干净水递过去,“喝完水吃完苹果,记得刷牙知道吗?” 知微点点头,“咔嚓”一口啃在青红的苹果上,苹果香气溢出来,青涩香甜。 闻着这个味道,梅锦无端又想起刚才那个吻,脸颊火烧烧地热,她对知微道:“好了,上楼去吧,这么晚了,吃完赶紧去洗漱睡觉。” 知微上去后,梅锦走到沙发边,使劲瞪了眼不怀好意的梁满仓:“都赖你,闺女都这么大了,你可注意点吧。” “我知道。”梁满仓站起来,高大的身影笼罩住她。 嘴上说知道,手臂却又揽上她腰肢,用力向自己一压,吻再次落下,交织间道:“这下她肯定不会再下来了。” 梅锦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眼睛圆溜溜的,“就知道你没安好心。” 梁满仓闷闷笑,回头看了眼后面的沙发,眼中有些雀跃问:“试试?” “梁参谋长,请你记住你现在的身份,三十多岁的人了,怎么还能做这种事?害不害臊?”梅锦手指戳着他,一字一句的。 梁满仓握住她手指:“我才三十七,很老吗?” 他眼神像狼似的盯着她,好像她说一句老,他就会把她生吞活剥了。 梅锦赶忙摇头,顺毛捋:“不老不老,年轻着呢。” 梁满仓笑一下,手指缓缓上移,轻柔地抚过她的小臂,带来一阵细微的战栗。 梅锦被他吻得有些缺氧,头脑发昏,下意识地更紧地攀附住他的脖颈,这个无意识的依赖动作让梁满仓喉咙里溢出一声低沉的叹息,揽在她腰后的手臂收得更紧,几乎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两人分开一点,梅锦脸上红晕未褪,衣领微微敞开着,露出一小截精致的锁骨。 梁满仓直勾勾地看着她,低低笑一声,抓住她整理衣领的手,放在唇边轻柔一吻:“走吧,上楼。” 梅锦斜睨了他一眼:“怎么,刚才谁说的要在这试试的?又怕了?” “我是不怕,那不是担心你不好意思吗?”梁满仓笑着,拉住她的手,问,“难道你真想试一试?那正好,我也好奇着呢,你说这里是什么滋味?” 梅锦被他越说越羞愤,连忙伸手捂住他的嘴:“你这张嘴,不会说话别说,你再说我要生气了。” “好好,我不说。”梁满仓把她的手拿下来,俯身将她打横抱起来往前走。 梅锦惊呼一声:“你的腿!”他这腿一逢阴雨天还会疼呢,哪能抱着她上楼。 “没事,腿早好了。”梁满仓抱得稳稳当当的,连颤都不打。 梅锦小心搂着他脖子,暖黄的灯光将他们俩的身影紧密结合在一起。 随着“啪”的一声,屋子里的灯光暗下,两人熟练地进屋,梁满仓脚向后踢,将房门带上,随后小心将她放到床榻上。 窗外的月光照进来,照在交叠的身影上。 第80章 发脾气 这时候上山下乡运动正是高…… 这时候上山下乡运动正是高潮的时候, 赵怡悦的姐姐毕业后不肯去当兵,在家里非闹着要去上山下乡,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赵怡悦妈妈不同意, 母女俩在家里吵了一顿又一顿, 赵怡悦都跟知微哭了好几回了。 知微在家一边帮着择菜, 一边把这件事跟妈妈说:“怡悦哭得可伤心了,她姐姐在家里闹绝食, 非要去下乡,而且她要去的还是北大荒呢。” “北大荒啊。”梅锦惊讶, 手中的动作都停下来, 问,“北大荒那么远, 怎么想去那边?” 知识青年的上山下乡基本都是到本省的农场或农村里插队,而像他们这种干部子弟,则更可能被分配到条件比较好的军垦农场或就近农场。 北大荒离他们这边可有着两三千里路呢, 就是坐火车都得转到上海或杭州去坐,就那起码还得三天三夜才能到。 “怡悦说, 她姐姐还有好几个朋友,说要一起结伴到北大荒, 还说要响应国家号召,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去。” “响应国家号召, 而且小姑娘自己也有理想有热血,也挺好的。”梅锦眯眼看了下外面的太阳,将择好的菜端到厨房水龙头下冲洗。 这时候报纸、电影,都在报道北大荒知青“战天斗地、开垦黑土地”的英雄事迹,很多年轻人看了这些报道后, 浑身都充满了热血,以为自己过去也能够和志同道合的伙伴们一起干一番大事业。 在这种氛围下,有些人甚至觉得报名去北大荒是光荣的、先进的,而身边的同学朋友都报名字,自己不报名,就会被认为胆小怕吃苦,还思想落后。 但这些小年轻们从小在师部长大,家庭条件放眼全国都属于很好的那一类人了,哪儿吃过什么苦,受过什么冻,对那边想象得太好,不知道零下三十度的天气是什么概念,也不清楚高强度的劳动和匮乏的物资意味着什么。 梅锦摇摇头,不过国家的确是靠着这群充满热血和理想的青年们建设起来的,要是所有人都怕吃苦,国家还怎么变得更好呢? 但站在外人的角度,大道理谁都会说,要真是站在赵怡悦妈妈的角度,那真是跟剜心一样。 东南跟北大荒马上都隔着整个国家了,路上一来一回一折腾都得过去半个多月,赵怡悦妈妈哪里舍得自己女儿去那边吃苦去? 知微黏在妈妈身后,跟到厨房里去,还一脸的不忍:“怡悦真的哭得可伤心了,她说她姐姐闹绝食,她妈妈马上就要同意她姐姐去北大荒插队了。” “那姐姐不闹绝食了,她为什么还要哭?”梅锦对赵怡悦姐姐的印象还停留在学校里的乖乖女,没想到竟有这么大的毅力,绝食竟然真能绝下去。 知微一副“妈妈你怎么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明白”的表情看着她。 梅锦好笑,将洗菜水倒掉,问:“怎么了,干什么这样看着我。” 知微使劲“唉”一声,恨铁不成钢说:“怡悦哭当然是舍不得她姐姐去北大荒啊!北大荒那么远,她姐姐过去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呢。” “好,是我刚才没弄清楚。”梅锦笑起来,把肉放到案板上切成细条条,“那你怎么安慰她的?她还难受吗?” “我安慰她没有用,她我嘴巴都说干了,她还是很伤心。”知微说起来就难过,敛着眉叹声气。 梅锦将菜都准备好后,就开始起锅烧油,顺便道:“那估计就只能等她姐姐离开后,习惯了才行了。” “妈妈,你也觉得她姐姐会去北大荒吗?”知微又凑上来。 “往后退退,小心热油溅身上,烫着你。”梅锦用手把她往后拦拦,说,“不是你跟我说的,她妈妈快同意了吗?” “哎呀妈妈!我说得是可能,可能!”知微简直要跳脚,怎么妈妈一直不认真听她说话! “好,可能,可能。”梅锦把肉下进锅里,油锅兹拉兹拉响,油粒子飞溅,她扭过头看了她一眼,笑说,“我觉得她姐姐不一定会去北大荒,那么远,她一个小姑娘,要是出了什么事,家里都赶不及过去,她妈妈肯定不会同意的,不过下乡插队应该会的同意的,估计就在咱们省内,你跟怡悦说,让她别难过了。” 晚上饭刚吃完,院门就被敲响:“舅舅,舅妈,我们来串门了,快开门!” 梅锦一听就笑起来,知微赶忙跑出去开门。 满银牵着俩孩子站在门口,笑着嗔道:“你们家怎么这么早就把院门给关上了?” “天都黑了,不关门还敞着啊?”梅锦上前摸了摸清嘉和清和的小脸,笑说,“怎么这时候过来了?吃过饭了吗?” “吃过了。” 知微拉着清嘉,姐妹俩笑起来,道:“妈妈,我们上楼去了,清嘉要看梅花。” 梅锦点了点下巴:“去吧。” 清和一见姐姐走了,两只大眼睛立马变得巴巴的,小嘴巴一扁,瞧着马上就能哭出来,朝着楼梯口伸出手,着急地对满银道:“姐姐,姐姐。” 她现在话还说不利索,不够“姐姐”俩字倒是叫的很清晰。 满银把她抱起来晃了晃,哄着说:“姐姐上楼去了,马上就下来了。” 梅锦拍了拍手跟着一块儿哄,“来,小清和,让舅妈抱抱好不好?” 清和看了看她,用手背擦了擦眼泪,乖乖地伸出胳膊,投进她怀抱。 小姑娘软软和和的,梅锦接过来一瞬间,就不自觉软了心,笑着:“她们三个小姑娘,就数清和最乖,从来不闹腾人,再伤心,抱起来哄两下立马就忘得一干二净。” 梁满仓也凑过来,弯着腰逗弄了清和两下:“怎么这么乖呢。” 梅锦转过头问满银:“永平呢?他怎么没跟你们一块儿过来?” “他今天加班呢。”满银一点不客气地直接拿了苹果去洗了吃。 梅锦哂声,拍了下她的手:“我说呢,怎么这时候过来串门,合着不是来串门,就来接永平下班的,噢,还有蹭吃蹭喝。” “三哥,你看嫂子,我就拿了个苹果吃,嫂子就这样说我,真抠门!”满银哼一声,朝沙发上一坐,“咔嚓咔嚓”地啃苹果。 清和不知道她们在干什么,大眼睛咕噜噜地盯着瞧,瞳孔黑白分明,配上白嫩嫩的小脸,怎么看怎么招人疼。 梅锦立时就笑起来,捧着脸亲上去说:“舅妈跟妈妈开玩笑呢。” “你现在跟她解释,她又听不懂。”满银笑呵呵地看着她俩。 梅锦也走过去在她边上坐下:“你可别小看人家,就是听不懂说的话的内容,也能听懂语气。” “是是是,我们家清和最聪明了。”满银笑盈盈的,“这要是不知道的,估计还以为清和是你生的,我才是她舅妈呢。” 穿为年代文大佬的包办原配 第98节 “那可真说不准,瞧她小脸蛋长得多俊,我就是抱出去说是我生的,也一点都不违和。”梅锦贴着清和热乎乎的脸颊,对着梁满仓道,“看,我们俩是不是漂亮到一块儿去了?” 梁满仓瞧着她们,眼神越发温柔,点点头说:“是,你们都很漂亮。” “你们说什么呢?说谁漂亮呢?”这时候楼梯又传来“噔噔噔”的声音,知微又带着清嘉下来,好奇问。 梅锦没好气瞥过去一眼,道:“反正没说你漂亮。” 知微哼一声,拉起清嘉的手,“不用你说,我也漂亮。” 满银瞧着她们娘俩斗嘴,看向桌子上梁满仓刚才看的报纸,道:“又说上山下乡的事情呢,我刚才过来,经过前头的时候,就瞧见赵家母女俩在那哭呢。” 这就是晚上做饭的时候知微说的那件事了,梅锦又对着她讲述一遍。 满银点点头:“怨不得呢,我瞧着小姑娘哭得可伤心了。” “小姑娘有理想是好事。”说着,梅锦看向知微问,“等你高中毕业,你想干什么?是上山还是下乡?” 想想都叹气,初高中连在一起总共四年,今年初一上完,再上三年就能进社会了,人都还没成年呢,就是大人了。 知微还没说话,梁满仓就道:“她是独生女,符合不上山下乡的政策,等她毕业她不用上山下乡。” “我也不知道。”知微噘了噘嘴,说,“我老实跟你们说,其实平时学校里组织去附近农田里帮忙,我觉得好累。” 这事梅锦清楚,哪天她去干了农活儿回来,那都耷拉着脸,一副被吸干了精气的样子,为此没少被老师批评娇气,还说她是参谋长家的娇小姐,搞得知微厌学心理都要起来了。 她这话一出,梁满仓却眉头紧锁,沉下声说:“怎么能嫌苦嫌累呢?前辈们当年打仗的时候,哪个不是十几岁就扛枪上战场?零下十几度穿着单衣急行军,饿了啃树皮,渴了吞雪水,那才叫真苦,现在国家有这么好的条件给到你们,只是下地干农活,就抱怨苦和累,知微,你不应该有这种念头。” 知微还是第一次被爸爸这么说,眼眶当即就蓄了泪。 满银见状连忙打起圆场:“三哥,知微还小呢,而且现在日子好过了,孩子没吃过苦也是常情。” “就是因为她没吃过苦,才更应该多锻炼。”梁满仓语气缓和了些,却仍透着严肃,“现在不过是让你们去田里帮帮忙,体验一下劳动人民的辛苦,要是连这都受不了,将来怎么接革命的班?” 知微泪水瞬间流下来,胸口快速起伏着,她也不是就嫌苦嫌累,她就是不想天天都到田里去干农活,她就想在班级里好好上课。 清嘉站在知微旁边,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小心翼翼地看向妈妈,满银冲她招招手,她连忙就跑过去。 梅锦轻轻推了梁满仓一下:“好了啊,越说越起劲了,瞧你把孩子们吓的。知微一直以来是个什么性子,你还不清楚吗?她是觉着苦觉着累,但你看她少干了一点吗?还不兴她嘴上抱怨抱怨?” 别看梁满仓平时瞧着和和气气的,其实他脸色一沉下来,还是很有威严的,毕竟也在领导的位置上浸了这么多年,要没点气势,也压不住下面人。 “现在哪里是能抱怨这的时候?”梁满仓也是有些心急,但看着知微倔强的泪眼,又不自觉心软,叹一声,语气和缓下来说,“好了,爸爸刚才不应该那么说你,爸爸跟你道歉。” 知微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只觉得自己委屈极了,扑进妈妈怀里,连个眼风都没给爸爸留。 梅锦拍哄着孩子,对两个人各打一大板:“这件事你们两个都有错,满仓你不应该在不了解具体情况的情况下,就一时着急数落知微,还有知微你也是,家里给你创建了这么好的条件,不能吃一点苦就喊苦喊累,你说大家要是都像你这样,那这个国家还怎么运行下去?谁还做那些最苦最累的事情?而且爸爸已经跟你道歉了,那你也跟爸爸说声对不起,这件事就算是过去了。” 这时院门被推开,常永平从外面进来,瞧见屋里这尴尬的氛围,有些无措笑了下:“怎么了这是?知微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 知微被爸爸数落完,又被妈妈说教一通,正在气头上呢,常永平这句话算是正好撞枪口上了,她不忿地“哼”了声。 刚才的事情还情有可原,这下子对长辈无礼那可就没有理由辩解了,梅锦有些生气,质问道:“这是你对姑夫应该有的态度吗?姑夫好心关心你,你能朝着他哼一声吗?妈妈是这样教你没有礼貌的吗?” 被爸爸数落,知微虽然难受,但还能调节,但被妈妈训斥,她就很难受,她不可置信地看着妈妈,“哇”地一声哭出来。 满银扶额,瞪了常永平一眼,这人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她刚才都给他使眼色了,那么大个眼,竟然愣是没瞧见。 常永平这下跟被架在火上烤一样不自在,忙劝说:“嫂子,知微还小呢,我也不介意,你就别说她了。” 梅锦意识到将他们牵连进来了,跟梁满仓对视一眼,也勉强放松了下表情,冲着他们牵起一个笑。 梁满仓配合道:“今天天也不早了,永平也下班了,满银,要不你们就先回去吧。” 满银看了还伤心着的知微一眼,知道哥嫂这是想让他们离开,他俩好教育孩子了,她顿了下,点着头答应,杵了下常永平说:“行,那三哥嫂子,我们就先走了,知微也没犯什么错,你们别太生气。” 这也亏得她知道三哥他们俩都是斯文人,就算教育孩子也不会动手,要不然她今晚是说什么都不愿意走的。 等人一走,院门一关,客厅里就剩了他们一家人,梅锦走到沙发边坐下,一言不发地瞧着哭得停不下来的知微。 梁满仓站在一边静静看着,不说话也不插手。 爸爸妈妈两个人都不管自己,知微那是越哭越伤心。 这时,梅锦冷静出声,问:“知微,妈妈问你,你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吗?知道妈妈为什么这么生气吗?” 知微知道,但她现在也哭上头了,停不下来,况且她心理也赌着气呢,就是知道,也不愿意说。 梅锦不是会惩罚孩子的人,孩子哭,她也心疼,但今天,知微的做法要是不教育教育,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了。 梁满仓这时候倒了两杯热水过来,母女俩一人递了杯,还给知微拿了张干净的手帕,让她擦擦眼泪鼻涕。 知微不领情,将脑袋别过去。 梅锦见状摇摇头,知道她现在正是犟着的时候,这时候跟她是说不进去道理的,她还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于是道:“行了,知微,今天妈妈也不说你了,天也晚了,妈妈也困了,现在就回去睡觉吧,你待会儿躺到床上的时候自己好好想一想,你觉得你今天的做法对不对,爸爸妈妈说你,有没有说错。” 说完,她放下杯子率先上楼,杯子里的水一口没动。 梁满仓叹口气,走到知微面前说:“知微,你大了,也懂事了,今天这事本来你也没什么大的过错,但你千不该万不该迁怒别人,尤其不该对长辈不敬,你自己想想,姑夫平时对你怎么样,是不是跟对自己女儿一样好?那你说,你有火气的时候冲着他发,他不会伤心吗?爸爸妈妈从小就教你换位思考,有错就要认,你看看你是怎么做的?” “梁满仓!干什么呢,还不上来。”梅锦瞧着他磨磨蹭蹭不上来,火气也上来,朝着下面喊了声。 “哎,就来。”梁满仓把温热的水杯放到闺女手里,轻声说,“把水喝了,也上去睡觉吧。” 梁满仓上楼去了,客厅只剩下知微一人,她捏着爸爸塞给她的玻璃杯子,眼泪吧嗒吧嗒掉进水里,漾开一圈圈小小的涟漪。 四周冷静下来,只剩下座钟滴答作响,梅花不知道什么时候下来的,围在她脚边轻蹭,她扁扁嘴,把它抱起来,将眼泪水蹭到它油光水滑的毛发上,梅花小声的“喵喵”叫着,声音里似乎有对她的担忧。 知微刚才那股委屈和不服气,在这小猫叫声中渐渐冷却,她抽噎着,在客厅里站了许久,直到腿都有些麻了,才慢吞吞地上了楼。 经过爸爸妈妈房间时,她停顿了下,门缝里透出些灯光,隐隐约约还能听到他们俩交谈的声音,似乎是在说她,她咬了下唇,最终还是没有敲门,径直回了自己卧室。 房间里,梅锦和梁满仓唉声叹气的,两人都有些沮丧。 这还是闺女长到这么大,他们头一次这样教训她,心里都不太好受。 梅锦躺在床上跟烙饼似的翻来覆去,最后又撑着身子坐起来:“你说,刚才我是不是太严厉了,吓着她了?” 梁满仓调着手表摇头,说:“今晚这事怪我,是我一开始太上纲上线了,要不是我一开始就说她,把她弄得逆反心理上来,也不会有后面的事。” “就是怪你。”梅锦跟着瞪他一眼,“你说你也是,她不就是说了一声累吗?有没干什么别的事,你至于那么生气吗?” 说完没等梁满仓说话,她自己又叹气:“也不能都怪你,我也有责任。” 夫妻俩聊着,都觉得千头万绪的,梅锦重新躺下,将杯子盖过头顶,闷声说:“算了,不管了,先睡觉。” 梁满仓朝她这边看了眼,将转动好的手表放到床头柜上,也跟着躺下。 两人背对着,谁都没有再出声,但眼睛却都睁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天逐渐熹微,闹铃响起,不同房间里的三个人都陆陆续续起床。 这一晚谁都没有睡好。 知微从床上起来后,磨磨蹭蹭地洗漱、下楼。 梅锦和梁满仓正在厨房做早饭,她墨迹到门边站住,气氛有些微妙的凝滞。 梅锦和梁满仓早就发现她了,只是见她没说话,也就都没出声。 这时,梅锦说:“怎么还站在那里,过来帮爸爸妈妈端碗。” “噢。”知微脸上终于带了笑模样,进去端碗,还顺手拿了三双筷子。 吃饭的时候,她小心看了他们一眼,犹犹豫豫说:“爸爸妈妈,对不起,昨天晚上是我做错了,我不应该把脾气发到姑夫身上。” 梅锦和梁满仓进食的动作一顿,互相看了眼,都很欣慰。 梁满仓说:“好,能够认识到并承认自己的错误,那就还是好孩子,不过你光向我们道歉没有用。” “我中午放学就去找姑夫道歉。”知微道歉的话说出来,心里瞬间轻松许多,脸上的笑意也更真切。 梅锦笑了下,心疼地看着她的双眼,昨天晚上哭得太狠,眼睛到现在还有些红肿,她道:“妈妈煮了鸡蛋,待会儿给你滚滚眼睛消消肿。” “嗯。”知微应声,眉眼弯弯,喝起粥来都更有胃口。 ----------------------- 作者有话说:这一本四十万字了,根据大纲也就快完结了,下一本开《五十年代先婚后爱》,我应该这本完结休息一个星期就开。 这一本男女主感情线发展得有点快了,我将吸取经验,让下一本男女主的感情得到充分的发展,让男女主每一步动作都有足够的动机。 第81章 新兵连 “妈妈!”知微身上背着书…… “妈妈!”知微身上背着书包, 一手拎着书,一手拿着板凳,一进门放下东西,就开始抱猫, 又亲又揉的, 两条胳膊跟水蛇一样紧紧缠住它, 也就是梅花脾气好不嫌弃她,顶多被抱得烦了, “喵”两声,要是换只猫被这么折腾, 非得咬上去不可。 “回来了?”梅锦看着她身边的东西, 道,“这下可算是毕业了, 你这初中高中四年上的,也不知道都学了些什么。” “那当然是学了建设祖国的本事了!”知微嘿嘿笑着,看着桌子上的饭菜, 直接下手捏了块酥肉。 “哎哎!洗手了吗?”梅锦嘟囔她,“手在外面又摸这又摸那的, 多脏啊。” “妈妈,我这叫不干不净, 吃了没病。”知微嚼着酥肉,烫得吸溜吸溜的, 在嘴巴里重新炒了一遍。 “就你歪理多。”梅锦笑起来,转身进了厨房,“过来洗手,给妈妈帮忙,还有两个菜没炒呢。” 知微看着桌子上的两荤两素, 跟进去惊讶道:“这四道菜还不够我们吃吗?怎么还要炒?” “那怎么说,你今天也是高中毕业,不得给你庆祝庆祝啊,你爸也说了,今天他尽量早点下班回来。” 知微洗完手,将手垂起来对着水池滴水,贫嘴说:“那我也太幸福了吧,庆祝高中毕业竟然能吃六个菜。” “你拿毛巾把水擦掉,这样子滴要滴到什么时候。”梅锦瞥她一眼,也玩笑道,“回头你再有什么喜事,给你吃八个菜。” “那我就更幸福了!” 梅锦瞧着她哼笑一声。 饭菜刚全部端上桌,梁满仓就回来了,知微很有眼力见儿地去帮着爸爸拎公文包。 梁满仓沉稳笑了笑,敲了敲她脑门:“毕业了?以后都不用再去上高中了。” “是啊,多好啊,以后我不用去学校,天天在家伺候你跟妈妈,给你们端茶倒水,让你们过上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好日子。”知微嘴巴“嘚啵嘚啵”,又说一通话。 “那好啊,那我跟你妈妈可就等着过有你伺候的好日子了。”梁满仓唇角向下撇着笑,洗了手接过闺女递过来的毛巾,再到桌边坐下。 梅锦听着他们父女俩闹笑,没好气道:“行了行了,再不吃,饭菜都凉了,我可烧了一下午呢,别给我浪费。” 得一通数落,父女俩小心对视了眼,都老实下来,知微还嘴甜道:“妈妈,你就放心吧,我今天就是撑坏肚子,也不会让你这一下午的辛苦被浪费的。” 梅锦哼她一声:“那你可不能撑坏肚子,你撑坏了,我还得去给你治,更麻烦。” 一家三口说说笑笑的,梅锦突然想起来,使唤知微说:“橱柜里买的有汽水,你去拿三瓶过来。” 穿为年代文大佬的包办原配 第99节 知微鼓鼓嘴,起身过去抱了三瓶汽水过来,一人面前摆了一瓶。 梁满仓一看就道:“怎么没把起子也一块儿拿过来。” “你再去拿一下,就在橱柜侧边挂着。”梅锦瞧着她能挂油瓶的小嘴,笑着道,“刚才还说要让我们过上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幸福日子,怎么这才使唤两回,就不情愿啦?” “当然没有,谁不情愿了?”知微挺着腰板不承认。 “那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把起子拿过来呀。”梁满仓趁势笑说。 知微不满地看他一眼,又重新进了厨房。 这下把起子拿出来,递给他后重新坐下。 梁满仓边起着瓶盖边笑:“瞧瞧你,小气的,不就让你多跑了两趟吗。” “爸爸,你这都不懂,你这可就是不注重效率!效率懂吗?明明一趟就能干完的事情,非要跑两趟,这就是浪费劳动力。”知微说得头头是道,还顺便拉踩他一下,摇头晃脑的,“你还是参谋长呢,怎么连这么明显的道理都不懂?” 玻璃瓶盖被起掉,汽水开始咕噜咕噜往上冒泡,梁满仓觑她一眼,“你还知道效率,还知道浪费劳动力呢?那你说说,你的劳动力在咱们家值钱吗?让你少跑一趟就算是省了你的劳动力了?” 知微噎住,半泄气地哼一声,拿起汽水喝了口。 梅锦看着她吃瘪的样子毫不留情地嘲笑:“真理都是越辩越明的,要不你跟爸爸再辩一辩,我当裁判,看你俩谁输谁赢。” “妈妈,你那哪是相当裁判啊,你分明就是想看我笑话。” “哎呦,你竟然还能看明白呢?”梅锦故作惊讶。 知微不说话,又哼哼两声。 “别老是哼哼,再哼哼成小猪了。”梅锦把汽水瓶举起来道,“行,知微高中毕业了,是大人了,咱们举杯干一个。” 玻璃瓶相撞,汽水又从底往上冒起小泡。 梁满仓吃着菜道:“知微,你在家歇一个星期,就到部队去报道吧?” 他们家符合不去插队的政策,那知微毕业后也不能没事干,梅锦夫妻俩就想着干脆让她在师部当兵吧,就在眼皮子底下,平时也能有个照应。 知微对当兵的事没有异议,这时毕业后的选择拢共也就几项,到农场去插队,去工厂当工人,或者参军入伍。 女兵不好当,但这一项对师部的孩子来说,问题不大。 知微问:“我当什么兵啊?” “机要兵。” 这个兵种可算是最核心、最需要政治信任的岗位之一了,主要负责管理和传递绝密的文件与档案的,通常都只分配给根正苗红的军队子弟。 梅锦看着她的表情问:“你不想当吗?” “不是啊。”知微摇摇头,她从小生长在师部大院里,看多了军人,报道后甚至不用培训,天然就知道兵该怎么当,她只是觉得当一辈子的兵,这一生一眼就能望到头,过着和上一辈一样的生活,很无聊。 但处于这个时代,这个选择对她来说,已经是最优选。 “那我瞧着你不太高兴的样子呢。” “没有啊,妈妈你想多了。”知微咬了口馒头,转移话题道,“妈妈,怡悦的姐姐快从工农兵大学毕业了。” 赵怡悦姐姐当初用绝食威胁父母要去北大荒,但最后还是没去成,因为她妈妈同样用上吊威胁她,母女俩对峙了好几天,最后两人各退一步,跟梅锦想的一样,去了省内的农村插队。 人刚在农村待了一年,苦不堪言,一开始怕家里人看不起,还强撑着不诉苦,说农村里多好多好,风景秀美,百姓朴素,结果没撑过仨月,就受不了了,写信说干农活有多累,太阳有多晒。 想想也是,他们这些学生在学校的时候虽然也组织去农田里帮忙,但那程度跟真正做起农民时干活的程度一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一年后人回来探亲,梅锦路上碰见的时候简直都不敢认,人晒黑了,也瘦了,就剩一双眼睛清亮。 但插队去都去了,也不能半途而废,就说再坚持坚持,回头被推举到工农兵大学,上了大学就好了。 想要上工农兵大学也是有要求的,其中就是必须要有两年以上的实践经验,当两年工人、农民、士兵都行。 想起这个,梅锦问:“知微,你想上工农兵大学吗?”她当两年兵后就有被举荐到工农兵大学的资格了。 知微想到床头上挂着的那只绿书包,犹豫了下说:“我现在也不知道。”她当然是想上大学的,但想上的是她小的时候那种通过高考选拔人才的大学。 梁满仓看了看她,道:“没事,现在说这些还早,你才十六岁,等两年后再考虑也来得及。” 知微点点头。 报道前,知微有一个星期的自由时间,她跟赵怡悦几个好朋友,可是好好玩了一通,等到了时间后去部队报道。 这下家里三个人,三个人都上班。 知微不是一报道就当机要兵的,得先进新兵连训练,训练的时候要住到部队分的宿舍里,她一开始还新鲜呢,巴巴地把自己的东西都搬过去。 但新兵连可不是让她享受的,那从早到晚地训练,有时候半夜三更,教官一吹哨子,立马就得从床上爬起来,内务还得整理好。 知微在家的时候,被子都是糊弄着叠,能叠在一块儿就算是好的了,主要是梅锦也不觉得不叠被子都什么,对她这点也没什么要求。 结果现在训练要叠成豆腐块儿,还必须得板板正正的。 她这一训练,有好几天没回家了,家里突然少个人,梅锦和梁满仓对她还有点想得慌。 而且食堂的饭肯定是比不上家里的,梅锦抽了个她休息的空儿给她送饭,看着她床上软塌塌的“豆腐块儿”,跟她舍友们形成鲜明的对比,忍不住叹气说:“你这被子,说是豆腐渣都算是抬举她了。” 知微捧着铝饭盒,吃得喷香又着急,嘴巴都塞得鼓鼓囊囊,含糊不清地反驳说:“妈妈,它现在简直就是我的仇人,我每天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跟它搏斗!” “还搏斗呢!你叠成这样明显不合格,教官没训你吗?”梅锦上手摸了摸她被子,又去观察其她人叠的,两者对比,粗看稍有不同,细看更是经不起打量。 “训啊,怎么不训,不光训,还罚呢,反正这几天我是没少挨罚。”知微看着饭盒里的饭菜,狼吞虎咽的,活像八辈子没吃过好的,“我现在正在努力纠正,争取把被子叠得光滑平整!” 梅锦简直没眼看:“你看你,都没个吃相了,部队饿着你了?” “妈妈,你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知道我们教官要求我们吃饭时间是多长吗?”知微嘴里这口饭还没咽下去,赶忙又塞了下一口。 “多长?”梅锦瞧着她,都怕她噎着,赶忙拎起暖瓶给她倒了杯水,“喝点水顺顺。” 知微的嘴忙里偷闲回答说:“五分钟,只有五分钟!五分钟够吃什么的啊,粥还没凉透呢,就到点了!”她说着,眼睛里是不可置信,语气中都是义愤填膺。 梅锦好笑:“没事,等新兵连的这段时间过去就好了,等下了部队就能住到家里了,到时候没人管你的吃饭时间。” 知微摇摇头,刚想说话,就被噎住了,赶忙伸手去把水端过来,喝了一口后,噎得直打嗝。 梅锦见状,忙去给她拍背顺着,又心疼又嫌弃说:“这时候又没人跟你抢,你慢点吃不好吗?非得吃这么快,这下噎着了吧。” “没事。”知微眼珠子往上翻,又喝了口水,噎着的感觉才算是好了点,但打嗝却是停不下来。 梅锦拉过她的手给她掐着虎口,边掐边问:“怎么样,好受点没?” 知微点着头,打嗝的频次下去,算是又能吃饭了。 她依旧边吃边说:“等下了部队,我还准备住宿舍里。” “怎么还要住宿舍?家就那么近,干嘛不住家里。”梅锦有些不解。 “住宿舍有意思呗,晚上睡觉前还能跟大家一块儿聊天说笑,平时还可以分享零食,多好玩啊。” 梅锦笑起来:“没想到,你还挺喜欢这种集体生活,也挺好,到时候随便你想住宿舍还是想住家里,爸爸妈妈不拘着你。”孩子大了,想尝试不同的生活方式了,她虽说舍不得闺女搬出去,但迟早都会有这么一天,心里再不舍,也不能强行留着她。 知微嘿嘿笑,把吃得干干净净的饭盒收起来,梅锦凑头过去看,饭盒里一粒米都没剩,她眉毛一挑,惊讶说:“看来这部队还真是能锻炼人啊,现在吃东西都不剩饭了,以前有时候还要剩个吃不下的饭底子呢。”最后都被梁满仓一并扫进肚子里了。 “妈妈,那是因为我在这里吃饭慢,老实挨饿,实在是饿得肚子难受。”说着,她可怜兮兮地叹一声,两只眼睛水灵灵的。 看得梅锦心里一软,却仍笑道:“也挺好,算是个教训,以后吃饭都不会再剩了。” 知微连连摇头:“可不敢剩了,这饿得我实在是太难受了,妈妈,你知道吗?最难受的还不是饿着。” “那最难受的是什么?”梅锦瞧着她神气的小脸,顺着话茬子问。 知微唉声叹气:“最难受的是挨着饿还得训练,真是训得我一点脾气都没有了,我们那教官的脾气就是一块儿臭石头,训练的第一天就给我们立下马威。” 这说的梅锦还真是有点好奇了,问:“他怎么给你们立的?” “他说,知道我们都是干部子弟,家里都是师部的,大大小小的还都是官儿,凭谁来都能管住他,但是我们既然来了他的新兵连,那就得听他的,他说什么是什么,说怎么训练我们就得怎么训练,谁要是心疼孩子来找他都不好使。”她说得认真,眼珠子睁得圆溜溜的。 梅锦却笑道:“这挺好,你们这些人,就是得这种教官来训才行,要不然谁能管得住你们这群要上天的皮猴子。” 知微噘起嘴:“妈妈,你怎么还幸灾乐祸啊。” “我可没有幸灾乐祸啊,我这是敬佩人家教官,真是厉害,竟然能过够把你们给训得服服帖帖的。”梅锦收拾着饭盒,放进包里,要知道,自从不正经上课后,师部的这些孩子们,哪一个都是上房揭瓦的货,大院里成天都是骂孩子的声音,这教官能管住他们,是真的厉害,她不是假佩服。 “那还不是因为他真的会打人。”知微撇撇嘴,觉得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要是让她来,她手里拿着棍,手底下的人肯定也得乖乖听话。 “那你这可就是小瞧人家了,同样是打人,有些人就能让人心服口服,有些人就只会把别人打得更加反叛。” “那照你这么说,我们教官还挺不错的喽。” “是啊,你看你们新兵连这么多孩子,能管住已经是不简单,他还能管好,当然挺不错的。”梅锦将饭盒拎起来,又问,“你有没有要洗的衣服?我一并拿回去给你洗了。” “没有。”知微摇头,“教官不让我们把脏衣服拿回家让妈妈洗,看着我们都给洗完了。” 梅锦这下子是真的惊奇了:“哎呦,没想到你们教官管的这么细致呢,竟然连这些东西都想到了。” 知微撇撇嘴,既不想承认,又没办法不承认的样子。 梅锦好笑,摸了摸她黑了一个度的小脸,又捏了下道:“行,那我就回去了,你在这好好的啊,争取把自己吃饭的速度跟上来,以后训练都不用再挨饿。” 一听挨饿,知微有些许羞恼,起身送着她,声音拖长答应:“知道啦。” 新兵连的训练结束后,知微回到家,整个人都瘦了一圈,也黑了一圈,不过眼神里却是多了几分从前没有的坚毅与利落,她现在被正式分配到了师部的机要科,成为一名机要员。 不过机要科的工作,却是跟她想象中的截然不同。 这里没有训练场上的汗水和号子,只有几乎凝滞的安静,以及空气中弥漫着的油墨、纸张和一种名为“机密”的严肃气味,而她的工作主要是负责文件的接收、登记、传阅、保管和清退,每一个环节都有着严格的流程,不能有出现丝毫差错。 带她的班长是个老兵,性格沉稳,不苟言笑,对工作的要求极为严苛。 “梁知微,这份文件的传阅顺序错了,重来。” “梁知微,登记簿上的字迹要工整,你这潦草的像什么样子?” “梁知微,文件清点必须双人复核,你以为你数过一遍就万无一失了吗?” 刚开始的这段时间里,知微几乎每天都要被他训斥,不管是什么工作都会被挑出错来,搞得她现在只要一听见谁喊了自己大名,几乎立马就开始汗毛耸立,本来塌下去的腰板,瞬间就绷得又直又紧,就连晚上睡觉做的噩梦都变成了班长在后面追着她喊:“梁知微,梁知微,梁知微!” 吓都要吓醒了。 知微今天晚上回家吃饭,她收拾好东西,一下班就往广播站去,梅锦还在站里没下班,跟边阿姨打着毛衣聊着天。 看见她过来,梅锦放下手头的东西问:“你下班了?” 知微有气无力:“下班了。” 梅锦和边书云互相看了一眼,都有些好奇,“怎么这副样子,上班太累了?” 知微长叹一口气,趴在桌面上,胳膊垫在下巴处,缓慢摇着头说:“不是身体累,是心里累。” 梅锦好笑:“你一个新兵,心理上能有什么累的。” 穿为年代文大佬的包办原配 第100节 “妈妈,你是不知道,带我的那个班长有多吓人。” 梅锦将没打完的毛衣塞进柜子里,拿起自己的包也准备下班,她边整理东西边随口问:“能有多吓人?” 说起这,知微就来了精神:“客观来说,班长真是个负责任的好班长,在工作上十分的认真勤勉,但是,但是对手下实在是太严格了,而且他简直是练出了火眼金睛,我稍微出一丢丢错,他都能马上揪出来。” “你老实说,你那是一丢丢错吗?”梅锦失笑看向她。 “我保证,就是一丢丢!”知微虚张声势,眼神直直地盯着她。 “好好,你说是一丢丢,那就是一丢丢。”母女俩走在回家的路上,太阳还热烈着,晒在头顶,照得人眯起眼,梅锦开导闺女,“你毕竟是在机要科工作,科室里多的是机密事件,可能一份你没有注意到的文件,你粗心的字句就代表着一条机密消息,在这种地方,多小心都不为过,上司对你要求严格也是为你好。” “这个道理,我也是明白的。”知微挽着妈妈的手臂,几乎被妈妈拖着走,甚至就差把脑袋也搭上去了,“只是工作起来实在是有些痛苦。” 梅锦笑笑,拍拍她的手,安慰说:“你晚上想吃什么?妈妈给你做,吃一顿好吃的,慰劳慰劳你受伤的小心灵。”部队上的事,她也不明白,能做的也就是给她做顿好吃的了。 “那我可得好好想想。”知微又高兴起来。 梅锦点点她额头,真是个孩子,一点好吃的就又把她给收买了。 第82章 高考 梁满仓下班看到闺女在家的时…… 梁满仓下班看到闺女在家的时候还很惊讶, 解着领口扣子说:“今天怎么回来了?” “怎么,我回来你不欢迎我啊。”知微给他拎着公文包,父女俩穿着相同款式的军绿色军装。 “欢迎,我闺女回来, 我怎么可能不欢迎呢?”梁满仓笑呵呵的, 打开水龙头, 洗着手问,“你今天回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瞧你这话说的, 这是我自己家,我还非得有事才能回来啊。”知微本来要给他递肥皂的, 这下不高兴了, 连肥皂盒一块儿放到远处后出去。 梁满仓意外地看着她的背影,又看了看另一边的肥皂, 笑笑甩了甩手,胳膊伸长把肥皂盒拿过来。 他洗完手,袖子挽到小臂上面, 到厨房去,跟梅锦一块儿烧饭, 又打量了眼外面百无聊赖,翻着小人书的闺女, 那书页翻得哗啦啦的,也不知道真看还是假看。 他小声问:“知微今天怎么了, 瞧着心情不太好啊。” 梅锦放下刀跟着往外看了眼,笑着摇摇头,将下班时候说的话又跟他复述一遍。 “我就说,明天又不放假,她怎么会今天回来, 合着是觉得受委屈了啊。”梁满仓抿唇,也觉得有些好笑。 “行了,你别笑了,待会儿被她听见,又该说我们说她坏话了。”梅锦无奈,又忍不住道,“你说这孩子,越长大越没个正形儿了,天天不能在她背后嘀咕一句……” “又嘀咕我什么呢?”知微拿着小人书,倚着门槛问。 “哎呦!”梅锦被她吓一跳,抚着胸口瞪她一眼:“你个死孩子,怎么走路都没个声音的。” “妈妈,你知道这说明什么吗?” 梅锦没好气问:“说明什么?” “说明人啊,就是不能背后说别人坏话,要不然肯定要被听见。” 梅锦一听这话,又要瞪她,甚至还想上手拍她一掌,知微眼疾手快地躲过去,笑嘻嘻地坐回到客厅的沙发上,腰背塌着,没个坐相。 梁满仓就在旁边边笑边炒菜。 闺女跑开了,梅锦没打上,又听见他这笑声,气呼呼地一巴掌拍在他背上。 梁满仓一震,道:“你这火怎么还撒我身上了。” “那谁让你笑的。”梅锦说完,自己都忍不住笑了,举着菜刀朝他晃了晃,半是威胁道,“记住了啊,以后这种情况,别随便乱笑,要知道我生气的时候,狗来了我都得踹一脚。” “没想到啊,你这么厉害,还敢朝狗踹,也不怕被它咬一口,那狗的牙齿你仔细观察过没有,又长又尖又利,一口咬上来,能给你咬个贯穿。”梁满仓扭过头来吓她。 梅锦想到那个伤口,还真被吓住,眼睛眨了下,脸上的笑容掉下来,撇了撇嘴,朝他哼了声。 梁满仓笑出声,将菜盛出来道:“我跟你开玩笑呢,什么狗啊,还敢咬人,至少师部没听说过。” “怎么没听说过,你们部队的那几条军犬不就会咬人吗?” “那不一样,军犬都是训练有素的,比人还听话,可不会随随便便咬群众。” 饭都做好了,梅锦朝外喊一声:“饭好了,过来端盘子。” “来了。”知微喊一声,将看了不知道多少遍的小人书往小几上一扔,起身过去。 梅花一见家里开饭,连忙跑过来,在人脚边蹭着,圆溜溜的眼睛盯着人,还不停叫着,见没人搭理它,一个翻身麻利地跳上桌子。 知微瞧着它笑,伸手把它抱到怀里:“我们吃饭,瞧把你给急的。” 梅花身子扭着,挣扎着要下来。 梅锦道:“吃饭呢,别跟猫玩。” 知微吐吐舌,将梅花放下去,又顺着它的毛摸了摸,用同情的语气道:“小梅花,你自己去玩吧。” 她说完,又转过头对爸妈道:“它现在可真胖,抱起来的时候,身上的肉一抓一把。” “十几斤的肉,扔下来能砸死人,可不是胖吗?” “它有十几斤了啊?”知微扭头看向边上的舔毛的梅花,惊讶地摇摇头,“真没想到啊,不过也是,它抱起来可是有够分量的,十几斤也正常。” 梅锦笑着:“前几天你爸刚给它称的,十七斤重,现在可是个大猫了。” “不光是大猫,还是老猫。”梁满仓补充,“63年养的它,今年都73年了,十岁的猫年龄可不小了。” “都养这么久了啊。”梅锦夹菜的动作慢下来,语气里有些怅然,时间过得可真是快。 知微在机要科的工作,逐渐从最初的不适应过渡,开始静下心来,努力学习业务知识,熟悉各种文件的处理流程和保密规定,虽然还是免不了被班长挑出错处,但频率却是明显下降。 她也因此在机要科过得不错,至少晚上不会再做噩梦了。 在机要科的日子安静而规律,每天都被油墨和电报“嘀嗒”声填满,时间久了,知微觉得自己都要被办公室里的氛围腌入味儿了,让人没来由地觉得烦闷。 时间一日日过去,科里有了推荐去工农兵大学的名额,知微犹豫再三,还是去报了名。 她报名的时候,那负责人都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她现在是机要科的正经干部,完全没必要再去上什么工农兵大学。 知微也知道这个道理,但她实在不喜欢现在这种平静无波、一眼望到头的工作。 报名表交上去,接下来就是等待。 机要科里表面风平浪静,底下却难免有人议论,有人觉得梁知微身在福中不知福,机要科是多少人想进都进不来的好地方,她居然还想走;有人觉得,她身后有个参谋长父亲,人家有任性的本钱;也有人佩服她的勇气,毕竟不是谁都有魄力放弃眼前安稳的生活,去追求一个不确定的未来。 这些议论或多或少传到知微耳朵里,她只当没听见,照旧认真地完成自己的工作,只是心里那份烦闷,似乎找到了一个出口,隐隐期待着变化的发生。 梅锦和梁满仓也是在她报名表交上去后才知道的这件事。 两人都很惊讶,但想着闺女的性格又觉得正常,只是也有些埋怨,这么大的事,她不跟家里商量。 知微搂着梅锦的脖子撒娇:“妈妈,那我不是想着给你们一个惊喜吗?” “你这哪儿是惊喜啊?光有惊,可没有一点喜,哦,还有吓。”梅锦哼一声,拍拍她的小臂,将她的胳膊从身上拿下去,“别搭我身上,又闷又热的。” 知微鼻腔里哼气,转身坐到旁边,又伸头凑到梁满仓手里的报纸看了看,道:“我就是觉得,现在的生活太闷了,每天都是那些文件,那些电报,‘滴滴答答’的,我感觉自己都快变成一台机器了,我是觉得反正我现在还年轻,想多折腾折腾。” 说完,她耍赖般地嘿嘿笑:“而且,这不是还有呢嘛,就算我折腾不出什么名堂,难道你们会不给我兜底吗?你俩可就我这一个闺女,不心疼我心疼谁?” 梁满仓抖了抖报纸,抬眼觑她,从茶几上把茶杯端起来,悠悠问:“那我们要是真不给你兜底呢?” “那我不管。”知微眼珠子溜溜转,大剌剌往沙发上一瘫,梅花就势爬到她大腿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着,“反正以后我就吃你们的喝你们的,我还非赖上你们不可了。” 梅锦剥着香蕉笑起来,道:“行!你使劲吃使劲喝,吃多少喝多少我们都供,你爱怎么样怎么样,既然你想去上工农兵大学,那就去上吧,去体验体验也好,就像你说的,你还小呢,也别把自己禁在这一种生活模式里。” 知微一听,连忙挽上她的胳膊,将脑袋搭在她肩上轻轻晃,嘟着嘴撒娇:“还是我妈懂我,我最喜欢妈妈了。” “别来这招啊。”梅锦手指点着她额头将她推开,慢条斯理咬了口香蕉,又继续往下剥了剥,“你这话可是从小时候说到现在了,谁给你点好处就说最喜欢谁,全身上下就嘴最甜。” 知微嘻嘻笑,看着她剥好的香蕉,张大嘴咬上去,一下子咬到底,嘴里塞得满满当当,还要嘟囔着:“妈妈,你这可就是误会我了,我说最喜欢你,可从来没说过虚话。” 梅锦看着手里支离破碎的香蕉,撇了下嘴,梁满仓却是在听到她这句话时冷哼了声。 知微身子一僵,连忙又去讨好爸爸:“爸爸,我也喜欢你,第二喜欢你。” 梁满仓瞧了眼她手里的肥猫,哼了哼:“我看你第二喜欢的是它吧。” 知微顺着他的视线看向梅花,哈哈笑起来,掐着梅花的胳肢窝将它举高:“爸爸,你怎么还吃梅花的醋啊,我们梅花这么可爱,难道你不喜欢吗?” 梅花身子一拉长,更显得肚子圆鼓鼓的,耳朵微微后撇,配合着不会变化表情的猫脸,真是要多呆萌有多呆萌。 梅锦问:“你确定你要去上工农兵大学?不后悔?” 她正经问,知微也正了正脸色,身子坐直回道:“不后悔。” “那要是高考恢复了呢?”今年都76年了,梅锦记得高考不是77年底恢复就是78年初恢复,到时候正经大学生一出来,那知微这个工农兵大学上的可没有什么含金量了。 说起恢复高考,知微却是“嗤”一声,又从桌子上拿了根香蕉剥着吃,“这高考恢复都喊了几年了,连点儿影子都没见,我看是恢复不了了,而且就算能恢复,那得等到什么时候去,它万一十年后才恢复,我还能等到十年后去吗?” 梁满仓对她的说法不太认同:“你这就是短视了,这高考是选拔人才的重要途径之一,国家肯定是要恢复的,甚至依我看,极有可能就是这几年了。” 梅锦看了他一眼,有些惊诧他判断得精准,顺着他的话说下去:“是啊知微,那要是就这两年恢复了,到时候你工农兵大学念得不上不下的,你怎么办?” 知微想了想:“那就到时候再说呗,总之我现在想去试一试工农兵大学,要是高考真恢复了,那我就参加高考去。” “参加高考,工农兵不读了?”梅锦诧异地望着她,觉得她是真能折腾,精力是真旺盛。 “我也没想好呢,到时候再说吧,妈妈,你别老是问的这么细致嘛,未来的事那么远,我哪能全部都料得到,我只知道现在我想去上工农兵。” 梁满仓对她的这个说法不太满意:“这做事情怎么能不把后果考虑周全?你这种吃了一顿不想下一顿的思想不可取,这要是放到战场上……” “停停停!”知微赶忙打断他,笑嘻嘻说,“这又不是在战场上,你说的那些道理不适用。” “还有啊爸爸,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啰嗦了?” 她提出的这点,梅锦也很是认同,帮腔道:“你爸这是人到中年,表达欲上来了,跟谁都能唠叨几句,以前也没见这么能絮叨。” 知微听了不怀好意地笑:“爸爸,你是不是更年期啊。” “胡说什么。” 梅锦笑道:“把你爸说生气了。” 知微眼睛转了转,讨打似的地挨过去贴脸问:“爸爸,你生气了?你不会这么小心眼吧,就因为我说你更年期,你就要生气啦?” 梁满仓抿嘴,无奈地看了眼梅锦,又看了眼闺女,将报纸卷成筒在闺女脑袋上敲了敲,沉声说:“你的选择,爸爸妈妈也不干涉,但有几点,你得想清楚了,第一,推荐名额有限,竞争肯定激烈,你不一定能选上,要做好落选的心理准备,第二,就算选上了,工农兵大学的情况你也知道,学制短,课程……未必那么系统,你能不能学到真正想学的东西,还是个未知数,第三,也是我们最担心地,毕业分配不由你,到时候如果分到偏远地区,条件艰苦,你能不能受得了?” 他一条条分析得清晰透彻,没有斥责,只有关切与提醒。 知微听着,心里的那点冲动也跟着沉淀下来,,她点点头:“爸爸,这些我也有想过,名额的事,尽力而为,就算选不上我,我也不会有怨言,毕竟我本来也就是想尝试尝试,至于学校怎么样,能够学到多少知识,我觉得这种东西总是事在人为的,而分配……” 她扬唇笑了下:“不管是分配到艰苦的地方还是别的什么地方,我觉得对我来说都是一种不同的体验,而且你不也说了,恢复高考就在这几年,要是给我分配的地方我不喜欢,大不了我就去参加高考去。” “你也别这么乐观。”梁满仓泼她冷水,“就算恢复高考,那也不是说考上就能考上的。反正这些都是你自己的选择,我跟你妈妈也不多说了,说多了,你恐怕还要嫌烦,只要你自己下定决心,不后悔,那就随便你折腾,我跟你妈妈就给你兜着底,保证你饿不死。” 穿为年代文大佬的包办原配 第101节 知微笑开颜:“爸爸,你这话说的,我不是乐观,我这是对我自己实力的自信!我要是没有这点自信,没有这点能力,我能这么随随便便折腾吗?我是年纪轻,但又不是傻。” 梅锦起身,走前拍了下她脑壳:“我看你傻得不轻。” 知微捂着头顶,颇为怨念道:“妈妈!我就是不傻,也要被你打傻了。” 知微去上工农兵大学的时候就这么被定了下来,梅锦给她收拾着行李,瞧着她兴高采烈的样子,心中却还是有些不放心。 知微瞧着她的脸色,道:“妈妈,你别担心,我能照顾好我自己。” “我倒是不担心这个。”梅锦坐在床沿,在大腿上叠着衣服,看着她有些犹豫道,“我是觉得,要不你再等等高考呢?”这离恢复高考也没多久了,别到时候工农兵大学白读。 “不等了。”知微弯腰把衣服放进箱子里。 梅锦瞧着她,知道她心里一向最有主意,也就不再多说。 …… 1977年十月,在知微去读工农兵大学的第二个学年,国家各大媒体公布了恢复高考的消息。 消息像一阵惊雷,迅速传遍了全国各个角落,知微所在的工农兵大学自然也沸腾了,校园、走廊、宿舍,到处都能听到关于“恢复高考”的激烈讨论。 有人欢欣鼓舞,摩拳擦掌,准备抓住这改变命运的机会,也有人忧心忡忡,担心自己基础太差,无法应对真正的考试,还有像知微这样正在读工农兵大学的学员,那心情更是复杂。 这天下午没课,知微坐在宿舍的床上,手里捏着家里刚寄来的信,信是梁满仓写的,字迹一如既往的刚劲有力:“知微,高考恢复的消息想必你已经知道,这是国家选拔人才的正途,意义重大。你当初选择去工农兵大学,是想求改变,现在机会就在眼前,改何去何从,你要慎重思量。你妈妈担心你工农兵学业未成,又仓促备考,会两头落空,但我们知你心性,既有抱负,亦有韧性。无论你作何决定,家永远是你的后盾。唯望你勿忘初心,脚踏实地,戒骄戒躁。” 知微反复看着这几行字,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信纸边缘,对于父母的信任,心中不可谓不感动,她当初离开机要科,不就是觉得沉闷,想寻求更广阔的天地吗?如今高考已经恢复,这是一条更被认可、更能系统学习知识的道路,不管怎么样,她是一定要走上去试试的。 但她现在已经是工农兵的大学生,学业进行到一半,如果现在放弃去准备高考,万一考不上呢?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当初跟爸妈讨论的时候,她还大言不惭放话说,只要恢复高考,她就一定去考,但真当站在分岔路口去选择的时候,她又如何不迷茫不忐忑。 知微把信折好,塞回信封,叹了口气。 接下来的几天,她都有些心神不宁,整个人也被两头拉扯,上课也经常走神。 思来想去,她给家里打了个电话,是梅锦接的:“喂?” “妈妈……” “是知微啊,怎么样,妈妈给你寄的毛衣收到了吗?还合身吗?”梅锦声音软和下来,又冲那边的梁满仓招了招手,口语道,“闺女的电话。” 梁满仓赶忙坐过去,将耳朵凑到话筒边一块儿听。 “收到了,穿着正合适。”知微用手绕着电话线,声音中都透着纠结。 知女莫若母,梅锦一听她声音就知道她打来这个电话的目的,问:“这高考恢复了,你是不是想问问我们的意见?” 知微点点头,又意识到在打电话,“嗯”了声。 梅锦笑了下,将听筒换到另一只耳朵,梁满仓瞧她一眼,无奈地跟着换位置。 “你爸爸给你写了信,信里说了,我担心你去参加高考会准备得不充分,这说明什么呢?” “说明什么?”知微愣了下,反应过来,这说明她肯定会选择参加高考。 意识到这一点,知微也笑了,心中好像有一层膜被冲破,是了,按照她的性格,就算现在纠结,最后也一定会选择去参加高考。 毕竟那可是高考,是她从小的梦想,说梦想好像有些大,但自她上学后,知道上大学要先参加高考时,她就一直自信着自己一定会是其中的佼佼者。 她突然又想起在家中的房间里,挂在床头的那只绿色书包,很老的款式了,放在这时候已经有些过时,但那只包的针脚细密,一看就是用了心缝制的。 里面的那把花生,现在只剩下了壳,花生仁早已被当成种子种到泥土里,一小捧花生,长出了一小片的花生苗,到了收获的时候,将花生从地里扒出来,花生壳上沾满了泥土,用拇指食指一摁,壳被分开,露出里面嫩嫩的花生仁,放到嘴里嚼,没有晒过炒过的花生口感是软的生的,甚至还有隐隐的汁水。 她道:“妈妈,我知道了,我会参加高考。” 电话挂断,梅锦笑了笑。 梁满仓看着她,眼睛睁大:“怎么给挂了,我还没说话呢。” 梅锦昂着下巴:“那你再给打回去?” 第83章 大学报道 1977年12月,知微…… 1977年12月, 知微参加了高考。 考完后回家,梅锦还想打听打听她发挥得怎么样,结果人一句:“妈妈,你要是再问, 我可要生气了啊。”把她弄哑火了。 “行行行, 小祖宗, 我不问了。”梅锦无奈看着她,又有些心疼她眼下的乌青和接连不断的哈欠, 道,“那你再回屋睡会儿吧, 待会儿你爸就该下班了。” “嗯。”知微有气无力地点头, 梅花许久没见她了,这一看见她, 声音都更娇了,“喵呜喵呜”的。 她刚想把它抱起来的时候,梅锦就赶忙阻止, 抢先一步把梅花抱走说:“你现在当务之急就是去睡觉,先别急着抱它。” 知微嘟嘟嘴撒娇:“妈妈, 就让梅花陪我一起睡呗。” “不行。”梅锦严词拒绝,摸着梅花的小脑袋, 听它喉咙里呼噜呼噜的,跟小拖拉机似的, 转身走了,“梅花乖,咱们不打扰姐姐睡觉。” 知微看着她俩的背影,尤其是小梅花垂着的尾巴还甩了甩,分明就是在勾引她, 坏妈妈,她哼一声,把自己扔到床上。 梁满仓下班回来,解了解扣子问:“知微呢?考得怎么样啊?” “屋里睡觉呢,考得怎么样,你待会儿自己问吧,反正我是没问出来。”梅锦笑了笑,翻了翻手里最新的报纸,上面报道了今年各地高考的盛况。 梁满仓也笑,将外套脱掉挂起来,又跟着解了解袖扣,将袖子向上挽,露出力量的小臂,“我去屋里看看她。” “你声音小点啊,她一回来,那俩大黑眼圈真是吓到我了,一看就是好长时间都没有睡过好觉了,这么多年,我还是第一次见她这么辛苦过,当年在新兵连都没这样过。”梅锦提醒道,“我怕梅花会打扰她,都没让她抱着梅花睡。” 梅花适时叫起来,表情乖乖的,好像在为自己正名,意思是自己不会打扰到姐姐睡觉。 梅锦瞧着它笑起来,给它顺了顺毛说:“咱们梅花最乖了。” 梅花昂着脑袋,享受得眯起脑袋。 梁满仓点头答应:“好。” 他蹑手蹑脚地上楼,轻轻推开门,露出一条缝,往里看了看。 知微躺在床上睡得平稳,眼下的确如梅锦所说,感觉连妆都不用化,就可以到动物园当熊猫了。 他也有些心疼,上前给她拉了拉被子,将被角掖好后,又轻手轻脚地出门下楼。 “真是辛苦了。” 梅锦认同地点头,指着报纸上的文字说:“可不嘛,说今年参加高考的有五百七十万名考生呢,有应届的高中生,也有插队多年的知青,个顶个的都是厉害高手,竞争可大了。” “毕竟是第一年恢复高考,大家憋得狠了,这下都卯足了劲儿呢。”梁满仓到沙发上坐下,“对于很大一部分来说,这次是一次难得的改变人生命运的机会,十年来的第一次高考,其含金量不可估算。” “是啊,知微还跟我说,她工农兵大学的同学们,也都迷茫着呢,现在正式的高考恢复了,工农兵大学的含金量肯定要有所下降的。”梅锦摇着头感慨,“她跟我说她的那些同学们大致分为两类,一类是觉得工农兵大学也是大学,抱着自己是实践派的想法自我安慰,一类是跟知微这样,愿意用高考重新证明自己。” “其实两类都说不上对错,都是时代造就的。” 梅锦点了下头,转了话题问:“今晚吃什么?” “擀面条吧,上车的饺子下车的面。” “行,家里还有肉,做五花肉打卤面吧,知微也是个无肉不欢的。”梅锦想了下,说,“我给满银打电话,让他们也过来吃,她之前就跟我说,等知微回来一定要告诉她。” “好,那我现在擀面。”梁满仓说着,直接进了厨房,将围裙拿下来系到腰间,熟练地打开面粉桶舀面粉。 梅锦看着他笑笑,移到电话边拨号。 电话那头的满银一听说知微回来了,忙笑着答应:“好,我们马上就过去。” 挂电话前,梅锦听到那头清嘉和清和兴奋的声音,一听说知微姐姐回来了,都高兴地要立马过来。 随着常永平职位提升,他们前几年就已经搬到了师部,两家离得不远,不过十五分钟,满银就带着俩孩子过来,手里还拎着水果零食。 清嘉先进门,东张西望地问:“舅妈!姐姐呢?” “姐姐在楼上睡觉呢,你先跟梅花玩,待会儿她应该就下来了。”梅锦笑着回答,目光放到后进来的满银手上,道,“你这手里拿的什么?这过来还带着礼物啊?” “可不是给你的。”满银笑起来,将东西放到桌面上,“这都是知微喜欢吃的,她们俩非要拿过来,甚至恨不得把家都给掏空。” “好哇,合着你还不情愿啊。”梅锦嗔道,“那你要是不情愿,待会儿你还给带回去。” “那是犒劳我侄女的,怎么还能带回去。” 楼下吵吵闹闹的,知微睁开眼,只觉得脑袋有些疼,她甩甩头,这段时间实在是睡得太少了些。 她下午回来睡觉时,没顾上拉窗帘,她看向窗外,天已经黑下来了,懵了一会儿后,看了眼手表,已经晚上七点了。 楼下的声音不断,她仔细听了下,听到了姑姑和妹妹们的声音,亲人们说笑玩闹的声音,安抚了她这段时间紧绷的神经。 眼睛适应了房间的黑暗,独属于她房间的熟悉的味道也回到鼻间,这份静谧又带着点吵嚷的感觉让人不自觉心安,她笑了笑,掀开被子起身下床。 掀被子的动作让被子上被晒过的太阳味向上扑,一看就是在她回来前,妈妈用心晒过铺过的,又软又暖。 她笑起来,将被子重新叠整齐,虽然不是标准的豆腐块,可也差不离多少,这是那几年的部队生活在她身上留下的印记。 虽然当初她厌倦了那种日复一日的重复,但那时的生活经历也的确让她后面受益很多。 “姐姐!” 清嘉听见楼梯上的动静,立马跑过来扑上去,抱着她撒娇说:“姐姐,我都想你了,你高考怎么样呀?肯定考得特别好吧!” 知微回抱她晃了晃,笑盈盈的:“就你嘴巴甜。” 清和性格腼腆文静些,站在后面看着她们,没有直接上前,知微注意到后冲她招了招手:“小清和,站那么后面干什么,过来让姐姐抱抱。” 清和立刻笑起来,也开心地过去,被姐姐大力揉了揉脸:“小脸蛋真软和,年轻真好啊。” 满银一听她这话就道:“小小年纪就说这种话,那我跟你妈妈是不是就成老太太了。” “哎呀姑姑,你怎么能这么想呢!”知微凑过来,“你跟我妈妈在我心里,永远年轻,永远都是最漂亮的。” “哼,还说我们清嘉嘴甜呢。”满银捏了捏她鼻子,“我看你也不赖。” “那我们是一脉相承,她可是跟在我屁股后面长大的。”知微很是骄傲。 梅锦拿着抹布从厨房出来,边擦桌子边笑道:“什么一脉相承,我看你们就是臭味相投。” “妈妈,你这话说得就不对了,你说我可以,怎么能说这么可爱的小清嘉呢?”知微理直气壮地挑刺。 五花肉浇头的香味从厨房里传出来,知微耸了耸鼻子问:“今晚吃什么啊,这么香。” “吃面!”清嘉抢着回答,“舅舅擀了面条,还做了五花肉的浇头!” 梁满仓这时在厨房提高声音道:“面好了,过来端碗吧。” “好。”知微咽了咽口水,冲到最前头。 吃面的时候,就数她吸溜的声音最大。 穿为年代文大佬的包办原配 第102节 梅锦稍有些嫌弃地说:“吃饭文雅点。” 知微鼓着腮帮子,幽怨地抬头看向她,声音含含糊糊:“妈妈你不懂,我在学校的时候最想念的就是这一口,可馋死我了。” “说什么死啊死啊,真是不吉利。”满银忙提醒,“快呸呸呸!” 知微嘴里的面条还没完全咽下去呢,敷衍地朝地上“呸”了声,等嘴巴里没了食物后道:“姑姑,我就是随口说说。” “随口说说也不行。” 知微足足吃了两大碗面条,撑得瘫在沙发上起不来,清嘉还在好奇高考,围着她叽叽喳喳地问,清和就乖乖坐在旁边听,两只眼睛圆溜溜,比梅花还可爱。 满银和梅锦在厨房刷碗,满银探头看了眼外面,问:“知微就没说自己考得怎么样?” “没说,咱也别问,随便她考得怎么样,凭着她的成绩,总不会没学上。”梅锦将刷好的碗放橱柜里,笑说,“她还报了首都大学呢,也不知道能不能考上,今年竞争可是够激烈的。” “我看肯定能。”满银倒是信心满满,“她从小到大都没考过第二,学习成绩一直都好得很,这不就是一个高考吗,一定难不倒她。” “要不说你是亲姑呢,我们这当爸妈的都没你这自信。”梅锦笑了下,又点出她话中的错误,“她还是有没考过第一的,就刚上一年级的第一个学期,连前三都没进去。” 满银听她这没茬硬找的话,无语的抿嘴,斜了她一眼:“……” 梅锦哈哈笑起来。 这时候的高考是不公布成绩的,报志愿也是考前进行,至于考得怎么样,录没录取,全凭能不能收到录取通知书。 78年的一月份,就开始有学校陆陆续续地放出通知书了,这段时间,高考生们可谓是心急如焚、坐立不安的。 师部里有不少孩子都参加了今年的高考,平时家长们碰到一块儿打招呼,都得问一句“你家孩子通知书下来没?” 收到通知书的自然是千欣万喜的,当下就在家里招朋待客了。 而还没收到通知书的,眉头皱得都有川字纹了。 知微的录取通知就还没下来,梅锦控制不住地叹气,梁满仓倒是还沉稳着,但微隆起的眉还是暴露了他内心所想。 梅锦揪着手,小声问:“你说知微不会真落榜了吧?” 梁满仓一时没说话,随后道:“应该不会,凭借着她平时的成绩,就算够不上一志愿,二志愿三志愿,怎么着也会有的。” 梅锦还是不太放心。 梁满仓看了她一眼,手在她肩上安慰地抚了抚:“咱们先别担心,省得孩子看见也跟着焦虑。” “嗯,你说得对,睡吧。”梅锦躺下去,过了会儿从被子里伸出手把床头灯按掉。 等成绩的这段时间,知微哪里也没去,天天在家睡到自然醒,起来后吃完爸妈给她留的早饭,看会儿书,听会儿收音机,再逗会儿梅花,时间晃到晌午,她把午饭准备好,等爸妈下班就能吃上。 每天悠哉游哉的,没收到录取通知书,也一点不见着急的样子。 时间来到一月中旬。 “梁知微!有你的信。”传达室的收发员骑着自行车给家属院的人送信,他停在将校楼门口,将信从包里拿出来,对跑出来的梁知微笑说,“从首都寄来的呢,快看看是不是你的录取通知书。” 知微手里拿着信,脸上的喜色是藏也藏不住,迫不及待地沿封口撕开信封,虽然着急,但动作却是小心翼翼的。 信纸被抽出来,最上头的“录取通知书”五个字直截了当地印到她眼睛里,还没往后看,她就忍不住惊呼起来。 收发员也笑着恭喜。 知微道谢完跑回屋里,直奔电话,熟练地给妈妈和爸爸的办公室打过去。 梅锦和梁满仓一听她的录取通知书到了,都有些压抑不住激动的心情,临时请了假就往家赶。 一进门就问:“通知书到了?录到哪个学校了?你电话里也不说清楚。” “首都大学,首都大学!”知微捂着嘴,眼睛里抑制不住地泛起泪花。 “真的?真考到首都大学了?快把通知书拿过来给我看看。”梅锦也为她感到高兴,“这下你终于可以去首都了。” 知微哽咽起来,“是,我终于可以去首都了。”她还记得小时候妈妈答应的,以后有机会带她去首都旅游的事情,只是可惜后面一直没碰到合适的时机,所以她也一直没去过首都,没亲眼见过天安门。 大学二月份开始就要去报道了,家里出现第一个大学生,还是首都大学的学生,梅锦说什么都是要亲自送她过去的,梁满仓倒是也想去,可惜他工作性质原因,没办法请那么长时间的假,只好遗憾放弃。 而满银也还没去过首都,正好想借着这个机会带着两闺女到国内的最高学府参观,好激励她俩。 于是三个大人带着两个孩子就这么出发了。 清嘉和清和就没怎么出过远门,这下都兴奋得不得了,在火车车厢里也老实不下来,一会儿爬上去一会儿下来的,跟个野猴子似的。 也就是这个车厢就只有她们,才没有吵到陌生人,但把满银烦得头疼,道:“瞧你们俩,能不能跟姐姐学学,看姐姐多稳重,一上车就躺着看书。” 梅锦看了眼知微手里书的封皮,都没好意思拆穿她,她笑着给大家剥着花生,说:“这么大的小孩精力最旺盛了,我瞧她俩这点就挺好,好不容易出来一次,你就别拘着她们了。” 清嘉一见舅妈帮自己说话,忙插嘴道:“就是就是,还是舅妈好,舅妈最能理解我们。” 满银“嘿”一声,一巴掌拍在她屁股上:“你这话是说亲妈理解不了你是吧?” 清嘉捂着屁股不满说:“妈妈,我可没有这么说。” “你是没直接说,但你话里话外就是这个意思。”满银哼一声,剥了一颗提前卤好的茶叶蛋。 俩孩子被妈妈说一顿,老实下来了,挤到姐姐床上,跟她一块儿看书。 梅锦本来坐在知微边上,她俩过来后,赶紧给她们让位,坐到对面去。 一张卧铺上躺了三个人,她们仨就是瘦,也有些挤,不过人家姐妹几个不嫌弃,倒是乐呵得很。 满银看着这一幕,剥着橘子笑说:“以后你们俩就跟着姐姐学,妈妈就不求你们考首都大学了,只要是首都的,随便什么大学,妈妈都满意了。” 清嘉一向是个活宝,当下就道:“妈妈,你这也太没志向了,你放心,等到时候我跟清和一人捧着首都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一人捧着清大的录取通知书给你,你就等着我俩光宗耀祖吧!” 她说得信心满满,还拍着胸口保证。 清和就在旁边温柔地笑。 不说后面能不能实现,反正满银现在是被哄高兴了,把橘子掰开递过去,笑呵呵说:“有理想是好事,但也要努力才行,不努力可就都是空话大话了。” 知微嚼着橘子,汁水迸开,说:“姑姑你就放心吧,以后她俩的学习交到我身上,我一放假回来就给她俩补课,保证她们能考上国内顶尖大学!” 几个人一路上说说笑笑,又搞怪又逗趣儿的,十分欢乐的到了目的地。 一出站,梅锦看着眼前的景象,简直都不敢认,感慨说:“变化真大啊,这可比当年我跟你爸离开的时候差别大多了。” 知微拎着接话:“那当然了,这都多少年过去了,那时候可还没有我呢,我今年可都21岁了。” 梅锦笑了笑,长舒一口气,也有些怅然,说:“行,我们先去招待所吧,今晚休整一下,明天逛一逛,后天去报道,等报完道应该不会立即上课,咱们再去拜访一下江阿姨。” 她们两家虽然常有信件往来,也会互相寄礼物特产,但自从他们离开首都后,就再没见过面了,这下到了首都,肯定要去拜访一番的。 大家对此没有意义。 除了梅锦,大家都是第一次来首都,这可是首都,是离伟人最近的地方,她们来之前就计划着要去纪念堂瞻仰伟人遗容的,这可是她们这次来首都最重要的事情之一了。 第二天几人就去了天安门,参观了必看的几个地方,还拍了很多照片。 相机是来之前才买的,就为了能够多拍些照片回去,毕竟梁满仓来不了,看看照片也能弥补些心中遗憾。 不过纪念堂是严肃且表示哀悼的地方,是严禁拍照的。 从纪念堂出来的时候,大人都红了眼眶,两个孩子对此还有些懵懂。 大家心情平复了一会儿后,梅锦说:“走吧,咱们去吃饭,来首都怎么也得去尝尝烤鸭。” 第三天一大早,一家人就收拾妥当,带着行李前往首都大学。 一路上,清嘉叽叽喳喳的,比知微这个正主还要兴奋。 “姐姐,首都大学是不是特别大?比我们师部的学校大好多好多倍?” “那肯定,而且听说里面还有湖呢。” “湖?”清和也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学校里面还有湖?那可以划船吗?” “那我就不知道啦,待会儿到了我们去看看。”知微摸了下她头顶,心里也充满了期待和一丝丝紧张,这是她未来要学习生活的地方。 换乘了几趟公交车,终于看到了那古朴而庄严的校门,“首都大学”四个大字在冬日的阳光下熠熠生辉,校门口人头攒动,都是从全国各地赶来报到的新生和家属,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激动和自豪的笑容。 梅锦看着这场景,心中充满自豪,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她也是第一次过来,而且还是作为学生的家长,她深吸一口气,拉着知微的手:“走,咱们进去!” 报到流程颇为热闹,她们找到哲学系的摊位,办理手续时,负责登记的老师看到知微的通知书,抬头笑道:“梁知微同学,欢迎你!你的成绩在我们系名列前茅呢!” 这话声音不大,但周围的几人都听见了,知微有些不好意思,脸颊跟着热起来,抿嘴笑了笑:“谢谢老师。” 梅锦赶忙举起相机记录下这一幕,想着回去跟梁满仓一块儿分享。 而清嘉已经迫不及待地嚷嚷起来:“我就知道姐姐最厉害了!” 办好手续,一家人跟着指示牌去找宿舍,宿舍是老旧的红砖楼,但打扫得干干净净,一间宿舍住八个人,显得有些拥挤。 她们到的时候,宿舍里已经来了几个姑娘和她们的家人,大家南腔北调地互相打着招呼,虽然陌生,却都是笑意盈盈。 梅锦和满银将抹布和盆拿出来,接了水开始给她打扫床位。 清嘉和清和则在宿舍里好奇地东看看西瞧瞧,对新环境充满了探索欲。 安顿得差不多后,梅锦叉着腰,满意地环顾四周,朝气蓬勃的氛围让她安心,她对着知微道:“真好,你快乐且充满求知欲的大学生活就要这么开始了!” 知微也笑,笑着带着些许张扬和得意。 第84章 完结 悠悠地传到很远很远的…… 等将知微安顿好后, 梅锦和满银就带着孩子们回了东南。 照片洗出来后,梅锦拿给梁满仓看:“你瞧,现在的首都跟咱们那时候的变化可大多了,路更宽更坚实了, 楼也更高了。” “时间呐, 这不算不知道, 一算竟然都过去了这么久了。”梁满仓笑了下,将这些照片放到后面去, 将知微学校的照片摆到面前来,道, “要是知道知微以后会上这个学校, 我们当初就应该过去看看的。” “当初哪里想得到后面的事?”这些照片,梅锦都已经看过一遍了, 这时候挨着他坐下,凑头过去跟他一起继续看,“相机留给知微了, 让她在那边拍拍照片,到时候放假拿回来给我们看看。” “行。”梁满仓笑出声, “你把相机给她了,胶卷给她买够了吗?别回头她扣扣嗖嗖舍不得按快门, 把相机放抽屉里吃灰。” 梅锦白他一眼:“又不是没给她钱,还能缺了胶卷?而且她自己可是藏了不少的私房钱, 你就放心吧,她缺不了钱。” 梁满仓脑海中浮现出闺女收到钱时两眼放光的模样,不自觉笑起来。 时间滑到1978年12月,冬意已浓,但东南的天气还不算酷寒, 院子外的老槐树叶落得差不多了,枝干光秃秃的,屋子里却暖意融融,炉子上坐着水壶,咕嘟咕嘟地冒着白汽。 知微放寒假回来没多久,带回来的那股首都的新鲜劲儿还没散。 这天傍晚,她兴冲冲地摆弄着那几个深色玻璃瓶和一小包方糖,又拿出梅锦早准备好的、托后勤处才订到的奶油蛋糕,切好摆在盘子里。 “今天我们也赶个时髦,学学人家外国人,喏,下午茶!”她眉眼飞扬,小心地用热水冲着那深褐色的粉末,奇异而浓郁的焦香随着水汽蒸腾起来,迅速霸占了客厅的空气。 穿为年代文大佬的包办原配 第103节 “这味道……闻着倒是挺特别。”满银吸了吸鼻子,眼里都是对新鲜事物的好奇。 梅锦和梁满仓却是对视一眼后,默契地笑起来。 知微瞧他们一眼,奇怪问:“爸、妈,你们笑什么?” 说完,她将两杯咖啡端到他们面前,一脸的期待:“你们尝尝怎么样。” 梅锦瞧着她眼里透出的狡黠,瞥她一眼,抿唇笑了下,随后端起咖啡杯,放到嘴边抿了一口,表情没有一丝异样。 梁满仓也跟着喝了口,还点了下头。 知微眼神紧紧盯着他们,肉眼可见地有些失望。 梅锦好笑起来,屈指在她脑门上敲了下:“真是出去见世面了,还想捉弄我们呢?你也不想想,你爸当初在哪上的军校?你小时候吃的那些巧克力、奶粉,是哪里的江阿姨给你寄过来的?我们能没喝过咖啡吗?” 她说的时候,梁满仓就在一旁笑,笑容里透着一股对过往的怀念。 坏事没做成,还被戳穿了,知微捂着脑袋鼓了鼓嘴,不过她要不恼,反而笑嘻嘻凑到梅锦旁边:“妈,那你以前觉得好喝吗?” 梅锦想了想说:“我觉得还行,要说多喜欢喝,倒也没有,但能喝得惯。” “妈,你可真厉害,我第一次喝的时候,差点没yue出来。” 满银瞧着他们的样子笑起来,说:“你们这说的,我更好奇了,这咖啡是个什么味道啊?” “苦味,之前要是没喝过,估计一时习惯不了这个味道。”梅锦往她和清嘉、清和的杯子里夹了几块方糖,这才道,“你们这下喝喝看,应该不会太苦了。” 满银听了,端起自己那杯,小心地尝了一口,初入口,本能地蹙起眉,但糖的甜味很快中和了那股强烈的苦,但她还是没办法喜欢这个味道,咂咂嘴,敬而远之地摇头:“这啥味道啊,跟涮锅水似的,真难喝,你们竟然也能喝下去,还一口接一口的。” 她这形容实在贴切,梅锦和梁满仓一愣,又都笑起来。 知微过去抱着她脖子,笑得止不下来,道:“姑姑,你说的还真对,真跟涮锅水味道差不多。” 清嘉这时候也大胆喝了一口,结果被那混合的古怪味道激得吐了吐舌头,赶紧叉了块蛋糕塞进嘴里压压味,清和则是小口小口地抿,细细体会着,没说话,但眼睛亮亮的,显然也觉得新奇。 知微瞧着她们这接受不了的样子,惋惜地摇摇头:“可惜咯,这么好的东西,你们是享受不了了,只能我跟爸妈喝了。” 满银摆摆手,满眼都是嫌弃:“你们喝吧,你们喜欢就使劲喝,要是不够,我给你钱,你回头还买着喝。” 知微又控制不住地笑起来:“姑姑,你这么这么可爱。” 大家围坐在茶几旁,咖啡的香气,奶油蛋糕的甜腻,混杂着炉火的温暖,构成一种陌生又惬意的氛围,话题自然而然从咖啡,聊到了知微的大学生活,聊到了首都日益不同的街景和人们悄悄变化的精神面貌。 正说着,墙上挂着的喇叭匣子里,准时传来了晚上七点的广播声。 知微问:“妈妈,你们站里是不是又来新人了?” “是啊,今年刚中专毕业,比你还小呢。” 今晚是丁明哲广播,当初是广播站最年轻的新人,现在也是站里的老人了。 广播里先是熟悉的前奏,接着是播音员清晰而庄重的声音,正在播报重要新闻,内容正是关于十二月召开的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及会议作出的那个将改变无数人命运的重大决策——改革开放。 屋子里瞬间安静下来,连清嘉都停下了摆弄蛋糕叉的动作,广播里的每一个字都清晰地敲在耳膜上,落在心头上。 “……把全党工作的着重点和全国人民的注意力转移到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上来……实行改革开放的伟大决策……” 声音在温暖的空气中回荡,梁满仓坐直了身体,凝神听着,梅锦虽然下班前已经看过稿件,但此时同样专注。 大家在师部里生活这么久,都明白字面之下磅礴的力量。 “改革开放?”满银喃喃重复了一遍,眼里却还有些困惑,“这意思是,以后国家就不一样了,真的要大变样了吗?”这两天三中全会,师部里的人都在说这个事情,说得又激动又欣喜的。 梁满仓缓缓开口,声音沉稳有力,带着他作为一师之长的见识和判断:“是,而且是往好了变,重点转移到经济建设,打开国门,引进技术和资金,这是看清了时势,也是找准了路子,要改革要开放要发展,不能再闭关锁国了,这条路不容易,但是必须走,也一定能走通。” 梅锦接话,话里带着由衷的感慨:“是啊,这是‘决定当代中国命运的关键一招’,关了这么多年,是该看看外面的世界,学学别人的长处了,日子嘛,总得往前过,而且得越过越好才行。” 知微听得心潮澎湃,大学里接触到的更活跃的思想、更广阔的信息,让她对“开放”二字有着更直观的向往,“我们学校讨论得都可热烈了,都说呢,以后有机会,说不定还能看到更多外面的书,学到更加先进的知识。” 清嘉听得似懂非懂,但被大人们郑重而充满希望的语气感染,插嘴道:“就像姐姐从首都带回来的咖啡异样,是新鲜的东西,对不对?” 知微笑起来,摸了摸她头顶,重重点头:“对!” 窗外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星星点点亮起,屋里的灯光暖黄,咖啡的余香袅袅,蛋糕的甜味还停留在大家的唇齿之间,收音机里的音乐流淌着,是一首激昂的、关于春天的歌曲。 大家聊着过往的艰辛,聊着当下的变化,更聊着或许已经不远的好光景,那些曾经的坎坷,就这样在温热的咖啡和甜蜜的蛋糕里,彷佛都化作了可以诉说的往事。 而未来,像一条刚刚被照亮起点的、宽阔而笔直的康庄大道,清晰地展现在他们面前,展现在这个国家面前。 梅锦眼神明亮,看着身边的家人,笑说:“梁师长,咱们这是不是得喝点酒庆祝一下啊。” “可以啊,梅站长。” 知微连忙去橱柜里把茅台拿出来,除了两个妹妹,一人面前倒了一盅,笑说:“我们一起来庆祝。” 清嘉不满:“我也想喝。” 知微刮刮她鼻头,直截了当地拒绝:“不行,你还没成年呢,等你成年了才能喝酒。” “那我什么时候才能成年啊。”清嘉两只胳膊抱起来,小嘴噘得能挂油瓶。 满银笑:“你急什么,慢慢长,总会长大的。” “姑姑,你这句话说的真好!”知微眼睛亮起来,将她的话在嘴里重新咀嚼了一遍,“‘慢慢长,总会长大的’,这句话虽然简单但却很富有哲理。” 满银不明所以,捂着唇笑了笑:“哎呀,大学生都说我话说得好,那看来我说话也是有点水平啊。” “那是非常有水平!” 大家都笑了起来,纷纷举起手中的杯子,清嘉和清和用蛋糕代替,轻轻碰到一起。 相撞的杯子发出悦耳的脆响,混着收音机里充满希望的旋律,悠悠地传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 ----------------------- 作者有话说:10号开新文,就是《五十年代先婚后爱》,本文应该还有两个福利番外[撒花] 谢谢大家一路的陪伴[撒花] 评论区有完结红包![撒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