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约未遂》


 第1章

    [现代情感] 《婚约未遂》作者：山有嘉卉【完结】
    简介:
    1、
    闺蜜生日请客，虞知微在ktv昏暗的光线里拿错饮料，喝了她哥的可乐。
    戚盛屿全程看着她喝，等她喝完，才眉头一挑提醒：“你喝的是我的。”
    虞知微：“……”
    人家兄妹俩吵架，虞知微二话不说站闺蜜这边，戚盛屿讽刺她连脑子都是瞎的。
    她振振有词：“护短不就是这样？”
    戚盛屿好似口不择言：“不对也护？你对男朋友也这样？”
    她有心试探：“是自己人就护，你没被女朋友护过啊？”
    男人看她的目光像粘稠的墨：“确实没有过。”
    虞知微眼睛一眨：“我不介意让你感受一下温暖。”
    说完直接出门，开始他们之间的第一次约会。
    2、
    一句家里不缺你那份工资，虞知微便在容城最大的黄金珠宝交易中心租下一处柜台。
    每天接待客人，吃瓜，开直播和互联网亲戚唠嗑。
    日子过得潇洒，谈了场恋爱也不当回事，反正极品睡一次赚一次，至于以后？管他呢。
    直到她发现，交易市场的真正幕后老板是她男朋友，瞬间破防。
    虞知微：“合着我每天挣的钱，都交租进了你口袋？”
    戚盛屿：“不如我们结婚，房契过给你，以后你收租？”
    虞知微：“我困了……”
    男人发出一声冷笑，小骗子。
    外公让虞知微回家，说要介绍亲戚给她认识。
    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戚盛屿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外公还指着他介绍：“我刚认的干儿子，你叫舅舅。”
    男人微微一笑，称她：“外甥女，幸会。”
    虞知微：“……”你一定要加入这个家是吧？
    （23.12.17）
    阅读提示：
    1、受时间线限制，本文所出现的任何金价都不是今年的！不是今年的！不是今年的癫公金价！！！
    2、本故事纯属虚构，勿代入任何现实细节，私设如山，设定均为剧情需要，如有不喜可立即退出，晋江好文千千万，总有一款适合你哦！
    内容标签： 欢喜冤家 近水楼台 天作之合 业界精英 甜文 轻松
    主角视角虞知微戚盛屿配角戚悦棠
    一句话简介：结婚吗？不结。
    立意：谨以白头之约，向你发出缔结婚姻之请。
    第一章 我在你家的电梯里碰见一个极品……
    国庆节前最后一个完整的周末，容城气温高达三十八度，八九点太阳便开始散发逼人热浪。
    人群从地铁五号线金湾站的b出口涌出。
    不少人背着双肩包，甚至推着小型行李箱，他们被称为新时代淘金客，金湾搬运工。
    或是走上人行天桥前往对面的宝汇国际大厦，或是直接右转，走进距离地铁出口三四百米的金湾壹号，所有人的目的地都是这两座大厦以及它们附近的璧合、铂翠等几座高楼。
    通过一楼新增的安检，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实时更新的电子大屏，播报着三大金属的今日售价和回收价。
    这里是容城的金湾国际珠宝交易中心，全国最大的黄金珠宝集散地，从生产到零售，在这里有完整的产业链，是国内珠宝行业的核心地带。
    上午九点刚过，宝汇国际负一层的各家零售档口都在理货，一盘盘金光灿灿的首饰将空荡了一夜的柜台填满。
    展柜的柜门合上的瞬间，整个市场似乎从短暂的宁静中轰然苏醒，开始了一天的喧嚣。
    黄金西区扶梯斜对面的l051柜台里，穿着鹅黄色连衣裙的年轻店员正将珠宝秤端上柜面，摆正之后发现防风罩的一角有点灰尘，便转身找东西来擦。
    等她找到湿巾转过身来，对面紧挨着扶梯的g052a柜台的店员就笑嘻嘻地问她：“莉莉，今天怎么只有你一个，你老板呢？”
    罗莉闻言，先将视线里的灰尘擦干净，然后才应道：“说是有事，晚点来。”
    接着话题一转，主动问对方：“安姐，我刚才从一楼进，怎么我们这栋的安检突然就有了啊，有听说什么风声吗？”
    “估计还是因为上次金湾壹号那边发生的事吧。”
    两个档口之间隔着走道，但因为柜台密集，倒也离得不远，俩人便靠着各自的柜台边缘，讲起七月时对面的金湾壹号发生的事。
    说是那边三楼有个专做金镶玉的品牌的展厅，有天员工被人拿西瓜刀砍了，幸好送医及时，这才捡回一条小命，听说砍人的是受害者的前男友。
    这事被大家议论了几天，以金湾壹号、璧合珠宝大厦、金鼎宫珠宝中心和云珠台四座大厦同时在一楼门口新增安检设备，作为大厦所属物业给所有业主和客人的交代。
    但这还没完。
    这四座大厦，和宝汇国际、铂翠珠宝大厦ab座一道，被称为金湾七子，构成整个交易中心的核心商圈，七座大厦通过负一层贯通，形成超大规模交易网络，也就意味着负一层有多个出入口，这些出入口在接下来的一个月内，全都陆续安装了安检设备。
    可宝汇国际、铂翠珠宝大厦ab座这三座大厦的地上入口，却迟迟没有看到安装安检门的动静。
    当时大家说是因为这几座大厦分别属于两家不同的公司，自然用的两家物业公司，谁会帮邻居加锁呢？
    至于负一层为什么能每个出入口都安装上设备，据小道消息说是隔壁为了自家地盘上档口的安全，友情赠送的。
    可为什么过了一个多月，宝汇国际的一楼正门，又出现了安检门呢？罗莉和对面g052a柜台的安姐都没讨论出什么来。
    最后安姐开玩笑道：“要不一会儿问问你老板，她消息最灵通了。”
    她话音刚落，就见一对挽着手青年男女靠近柜台，满眼好奇，神态有点小心，看来是第一次来的客人，罗莉立刻打住闲聊，上前招呼他们。
    “欢迎光临，请问是买日常金还是结婚金，或者是送人？”
    “嗯……结婚用的。”女生看着柜台里的手镯戒指，问道，“你们家工费多少啊？”
    销售价整个市场都一样，跟着当天申交所的金价走，差别在于工费，能讲价的地方有且只有这一点。
    “普遍在二十到三十之间，不过这些都是普货，高货或者有些精工的，工费会高一些哦。”罗莉干脆从柜台里掏出两支手镯来给他们对比，“比如这两款手镯，都是梅花元素，左边这个工费是二十，右边的工费要五十，是不是就明显不同？五十的要精致很多吧，我们这里都是一分钱一分货的啦。”
    贵一点的那支手镯上，折枝梅花栩栩如生，立体感很强，便宜的呢，普普通通，毫无亮点。
    “如果你们是想挑光面或者磨砂这种素圈，我觉得十五块工费的就够了。”
    罗莉热心介绍半晌，这对客人也犹豫半晌，半晌还是决定：“我们想继续看看别的，一会儿再回来，可以吗？”
    “可以呀，不过你们得记得我们柜台号码，负一层是七座大厦联通的，特别特别大，很容易迷路。”
    罗莉笑眯眯地点头应好，话音刚落，便看见一位穿着霁青色裹裙的年轻女郎迎面匆匆而来，裹裙修身，她的步伐无法迈得太开，但走得很快，裙摆在小腿上轻轻颤动。
    裙身上的忍冬纹在光线里闪动着真丝才有的柔亮光泽，像是波光粼粼的湖面。
    巧克力棕的长发被黑色的抓夹束缚在脑后，调皮的发丝从鬓角落下，灰紫色的外披衬得她清秀的面容格外温柔。
    罗莉立刻叫她：“微姐你来啦！”
    “快，趁现在客人不多，赶紧打单，把昨天直播间的订单都打包了，还有一个春燕报喜吊坠和一条螺钿的如意锁套链我现在去出货，给，都在这儿了。”
    说完，一个黑色的塑料袋就递到了柜面上，罗莉连忙接过。
    不等她答应，虞知微已经转身直接上了对面的扶梯，这两件货客人要的是某品牌同厂同款，得去楼上的厂家品牌展厅出货。
    风风火火的，那点温柔滤镜瞬息间便被打破。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虞知微回来了，将两个装着首饰的透明密封袋递给罗莉拿去打单，接着闪身进入柜台里面。
    一面帮忙接待客人，一面交代道：“我下午有事出去一趟，就不回来了，今天就辛苦你。”
    “那下午就不直播咯？”罗莉问道，将首饰装进另一个印有“金缕坊”标志的密封袋，再把开好的收据放进去。
    现在是电商时代，发达的网络和物流让人们能足不出户就网购到几乎所有生活所需，包括黄金珠宝，只要你敢。
    虞知微是整个金湾珠宝交易市场负一层零售柜台最早开直播的一批商家中的一员，初始目的是打发时间，主要是闲聊，连款式都不太过。
    幸得互联网亲戚们都很支持，几年下来也积累起一批固定客户，每天下午她开直播时都会出现在直播间，什么都不买也可以聊聊天。

 第2章

    “我在群里说一声吧，下午要去帮朋友搬家。”虞知微嗯了声。
    刚发完信息，就见来来往往的拥挤人群里钻出来相熟的代购，“微姐，给我出几件货。”
    虞知微一面给她拿货，一面调侃道：“今天拿这么多件，生意不错嘛。”
    “那也比不上你们啊，你看这人多的。”对方啧啧摇头，开玩笑似的道，“我都想来给你打工了，还要不要人？我熟手。”
    “可以呀，你问我们莉莉，要跟我们莉莉合得来才行。”虞知微哈哈笑了一声，将一颗花丝葫芦吊坠装进密封袋里递过去。
    就这么忙到差不多下午一点，虞知微趁着暂时没客人，同罗莉交代一声，这就提前收工了。
    一辆独角兽灰的宝马mini cooper从地下停车场开出，在前方的金湾珠宝总部大厦门口，和一辆黑色的宾利慕尚擦身而过，前往她刚从英国留学回来的朋友戚悦棠的住所。
    下午三点整，她在小区门口登记过来访车辆的信息后被放行，进入紧邻财经大学一个名为锦丰时代的高档小区的访客停车场。
    虞知微提着礼品袋下车，路过一众豪车，搭电梯离开停车场，再经过风景优美的小区花园，按照戚悦棠发来的信息找到五单元a座。
    刚进一楼大厅，便见电梯门打开，她立刻朝那边小跑过去。
    低跟鞋和瓷砖地面相撞，发出嘚嘚的仓促脆响。
    合拢到一半的电梯门在这样的声音里突然停下，紧接着反向朝两边打开。
    好心人呐，虞知微松口气，脚步再快了几分，但已经不再凌乱。
    她埋头冲进电梯，站稳后抬头想道谢，结果只一眼，就觉得脑海里白光一闪，随即像是过年时燃放的烟火，五颜六色，噼里啪啦。
    那声谢谢卡在了喉咙里，竟然吐不出来。
    她一直知道自己语文学得不太好，在看见精美绝伦的首饰时会找不到形容词来描述，还是第一次发现，原来看见很好看的人时，也会这样。
    站在电梯中间的青年大概在二十五到三十岁之间，穿着正装，领带夹上的蓝宝石熠熠生辉，西装外套搭在他胳膊上，袖口的走线平整熨帖，裤中缝笔直对称，将腿型修饰得更加修长笔直。
    虞知微的头顶刚好到对方肩部，视线微微上抬，便看见对方的脸，肤色很白，白得像顶级海水珠的珠层，头发极黑，眼睛里像有光。
    见她看着自己一声不吭，他眼睛里闪过一丝疑惑：“向上？”
    啊，声音也好听，像玉石相击，流泉琤琮。
    虞知微回过神，连忙抿住唇点点头，侧身往轿厢后面站，看到对方还按在电梯开关按钮上的手指，修长匀称得恰到好处，手腕在黑色皮革表带以及雪白衬衫袖口的衬托下，显得格外匀称细腻。
    她忍不住眨眨眼，脑海里蹦出骨肉匀停这个词来。
    对方这时微微侧脸，又问了一句：“几楼？”
    虞知微的目光移向电梯按键，看见十楼的按钮亮着，便语气含糊地应了句：“也是十楼。”
    说完顿了顿，又说了声：“谢谢。”
    迟来的道谢终于说了出口。
    虞知微说完低下头，装作在看手机，没看见对方有些惊讶又欲言又止的神情。
    她微微靠着电梯轿厢后壁，实在没忍住，心里打着鼓，重新抬头看向对方的后背。
    肩膀比她宽，腰和她差不多，侧脸……她想往前一点看看他侧脸，又怕对方觉得她是个变态，于是只好忍住。
    她低头给戚悦棠发信息：【姐妹！我在你家的电梯里碰见一个极品美男子，长相身材都堪称绝色[色]】
    对面几乎是秒回：【真的假的？我不信，除非你让我看看[色]】
    这不好吧，自己看就算了，偷拍很没品啊……
    虞知微挣扎几秒，还是回绝了戚悦棠的提议。
    但还是忍不住，又抬头看一眼立在眼前的修长挺直如翠竹一般的背影。
    一看就是在仪容仪态上下过功夫的，虞知微在心里啧啧两声，这美貌真是拥有一等一的杀伤力啊。
    这人要是恃靓行凶，大概少有人能有还手之力。
    她自以为自己只是超绝不经意的打量了几秒，但对于被打量的戚盛屿来说，是莫名感到有些如芒在背的。
    他并非不习惯被注视，说实话，从小到大，他接受过许多类似目光的洗礼，尤其处在他现今的位置，早就习惯了被众人瞩目。
    他纠结的原因在于，这个小区的户型都是一梯一户的，对方说跟他一样是去十楼，也就说明他们的目的地一致。
    十楼住着他同父异母的亲妹妹，那这位应该是她的朋友了，所以……要不要打个招呼？
    作者有话说：
    ----------------------
    碎碎念：
    嗨嗨！大家晚上好[狗头叼玫瑰]我们又见面啦[狗头叼玫瑰]
    新的故事希望大家能喜欢，多多收藏，拜托拜托[求求你了][求你了]
    更新频率依旧是每天晚上九点，v前单更v后双更，有事会请假，如果没有请假又没有更新一定是我忘了，一般能当晚及时发现补上的，年纪大了记性不太好请大家多包涵[求你了][求求你了][求你了][求求你了]
    第二章 (捉虫) 我这只是单纯的被美震……
    没等戚盛屿犹豫出什么结果，电梯停了，开门就是十楼。
    他将内心的纠结作罢，抬腿走出电梯。
    虞知微的动作刻意比他慢了一拍，她实在是怕自己立刻跟上的举动看起来太像变态。
    甚至在出来的时候，还很刻意的保持目不斜视，很忙的低头给戚悦棠发信息：【到了，开门[开门啊，我知道你在里面.jpg]】
    发完信息才装作若无其事地抬头想找门，结果一看……这不对！
    怎么出了电梯对面就是墙，左边就是窗户？
    她突然意识到，戚悦棠只跟她说了单元号和楼层，没有说具体的门牌号，本来以为她的意思是等她到了让她来开门就行，没想到……
    哈哈，你看这事闹的：)
    虞知微眼睛一转，看见那道身长玉立的背影正站在门口，伸手按了一下门铃，旋即猛地转头看过来。
    她根本来不及转开视线，只好硬着头皮迎上对方的目光。
    视线在半空中交汇，尽管对方神色平静友好，虞知微还是不由得有些尴尬。
    她不知道对方到底是戚悦棠的什么人，更不知道该怎么打招呼，又想到刚才在电梯里自己对对方的打量，不由得更加不自在。
    戚盛屿见对方停在电梯门口，似乎有些进退两难，一时有些纳闷，正准备主动打招呼，就听见开门声响起。
    戚悦棠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你说的那个堪称人间绝色的美男子到底是……”
    话还没说完，就被大惊失色的虞知微一个箭步冲上来捂住了嘴巴：“嘘！嘘！”
    她死死的用手心堵住戚悦棠的嘴，觉得自己的头皮都要炸开了。
    要是时间能够倒流回到三分钟前，她绝对绝对，不会给戚悦棠发那条该死的信息！
    戚悦棠不仅被她堵住了嘴，连鼻子都一同被捂住，她透不过气，立刻就挣扎起来。
    “唔唔唔——”
    她甩开虞知微的手，先是没好气地吐槽她：“你就是这么欢迎我回归的？”
    接着转头看向门口的另一个人，有些惊讶：“哥你也来啦，好巧，你和微微竟然一起到的。”
    虞知微闻言一愣，都没来得及惊讶原来这就是戚悦棠以前提过几次的同父异母的哥哥，就听到一声嗯。
    “我刚好和你朋友搭了同一部电梯上来。”
    虞知微：“……”
    男人的声音平静缓和，只是在讲一个既定的事实，可她完全不敢扭头去看对方是什么神色。
    只觉得脸上一片火辣，从头发丝尴尬到脚底板，仿佛有一阵尴尬的白烟正从她头顶螺旋上升。
    戚悦棠倒是反应很快，她惊讶归惊讶，可见她哥脸色似乎有些古怪，要笑不笑的，先是一愣，旋即便恍然大悟。
    立刻哈哈一笑，语气十分好事：“哎呀，微微你刚才跟我说的在电梯里碰到的长相身材都堪称绝色的极品美男子，不会就是我哥……”
    又是话没说完就被虞知微捂住了嘴。
    真是惊雷乍现，虞知微觉得脑海里又一次有白光闪过，不同的是，这次是被吓的。
    这对吗？这对吗！有你这么揭人老底的？！
    我背后跟你蛐蛐别人，你当着我的面告密？
    她这次连嘘都来不及嘘了，连忙推着她进门，语气生硬的强行转移话题：“给你带了毕业礼物，特地找工厂开模做的，全球唯一一件，你要不要先看看？”
    戚悦棠立刻秒懂，这是让她闭嘴，不然东西就不给她了的威胁。
    “要看要看。”她立刻老实下来，一面被虞知微推着往前走，一面扭着脖子回头招呼戚盛屿，“哥，要喝什么你自己在冰箱拿。”

 第3章

    虞知微听到一声好，接着这道声音又问：“你和……你朋友喝什么？”
    她的耳朵忍不住一动，就……是真的很好听啊。
    “无糖可乐，谢谢哥。”戚悦棠笑嘻嘻地应了声，见虞知微的眼珠子朝她哥那边转了一下，忍不住嘿地低笑一声，屈肘怼了她一下，“怎么样，要不要……介绍你和我哥认识？”
    虞知微闻言，眼睛立刻恢复正常，推着她肩膀的手也跟着松开了。
    有些无语地白她一眼，低声辩解：“我这只是单纯的被美震慑而已，换个美女我也会这样。”
    被婉拒了戚悦棠也无所谓，耸耸肩笑着唉一声：“是啦是啦，你最喜欢漂亮的东西嘛。”
    不然怎么会去做首饰生意呢，要知道，她们当年学的可是天坑一般的会计学啊！
    结果现在她俩谁也没从事财务方面的工作。
    “给我带什么好东西了？”她笑着问虞知微。
    虞知微将袋子递给她，让她自己看，接着问：“好好的怎么要搬家，我看你这边小区环境不错啊，离你们工作室也不算远吧？”
    戚盛屿拿着三罐饮料从厨房回到客厅，正好听见虞知微的这句发问，便也疑惑地看向戚悦棠。
    她只说今天要搬家，需要人帮忙，正好周末，他忙完公司里的事就过来了，也没问具体原因。
    “我搬过去老赵那边。”戚悦棠老老实实地回答道，“他租的房子就在工作室附近，离得更近。”
    她说的老赵，是她的男朋友赵景和。他们是同届的校友，赵景和是金融学院的，大三时因为那一年的创新设计竞赛认识，比赛结束之后他们就在一起了。
    大四毕业，在读研和工作之间，她和赵景和选择了出国读研，而且是跨专业，从会计和金融跨界到艺术设计。
    现在毕业回国，他们准备自己创业，做游戏周边文创设计相关的方面，他们在前两年就实验过，自己设计了几款游戏周边开团，徽章和钥匙扣之类，跟团的玩家很多，甚至有制品开过千人团。
    虞知微感慨：“还是二次元的钱好挣啊，你们有自己的货币。”
    戚悦棠一噎，翻了个白眼：“……不要说得好像你不玩不充钱一样。”
    “我只玩消消乐。”虞知微辩解，一点都不心虚。
    “又不是充三块六块十二块的礼包的时候了。”戚悦棠吐槽道，拉开可乐的易拉罐拉环时，看到戚盛屿正坐在沙发一角看着自己，立刻停止和虞知微的斗嘴，继续道，“所以我想着我们是初创，肯定熬夜的时候多，太晚下班的话回这边有点远，所以就在附近的小区找了个房子。”
    戚悦棠说完，虞知微正想说什么，就听在场另一个人嗯了声，问道：“爸和阿姨知道吗？”
    她顿时微微一愣，旋即反应过来，是了，人家亲哥就在，还轮不到她发表什么意见。
    “知道，爸无所谓，我妈……不太赞成。”戚悦棠在比自己年长几岁的兄长面前十分乖巧，一点都不敢有隐瞒。
    甚至似乎很希望得到他的认可，语气变得有些急促：“可是要是没什么意外的话，迟早都会是一家人啊，而且、而且我们在英国就是住的同一套公寓。”
    戚盛屿点点头，想说让她注意安全，可话到嘴边又觉得这话不适合他这个异母哥哥来说，最后便只说了句：“你心里有数就好。”
    话音刚落，听见很轻的一声“啪”，是戚悦棠的朋友打开了可乐。
    她将拉环挂在食指之间，侧着身，探着腰小心抿了一口，确定不会洒在自己身上了，这才坐直仰头喝了一大口，然后转着手指上的拉环，像得到什么新鲜的玩意。
    戚盛屿忍不住看了她一眼。
    顿了顿，才接着问：“房子多大？”
    “九十多平，三房两厅。”戚悦棠回答道，还从手机里找到户型图给他看。
    “这么小的房子，收拾几套衣服过去就可以了。”戚盛屿看过，刚要把手机还回去，就见戚悦棠的朋友正看过来，他便扭头问，“给你朋友也看看？”
    戚悦棠这才想起来，还没正式给他们俩做过介绍。
    连忙清清嗓子，指着戚盛屿对虞知微眨眨眼道：“微微，这是我哥戚盛屿，盛大的盛，岛屿的屿。”
    虞知微当没看到她眨眼的动作，笑着对戚盛屿打了声招呼：“戚先生幸会。”
    戚盛屿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戚悦棠继续道：“哥，这是我本科的时候在财大的同班同学，室友，最好的朋友没有之一，虞知微。”
    “……是、哪个yu？”戚盛屿似乎有些惊讶，看向虞知微的目光变得有些好奇。
    “虞美人的虞，知微见著的知微。”戚悦棠解释道，说以前她们寝室开玩笑，就把虞美人当做虞知微的外号。
    戚盛屿闻言笑笑：“原来是这个虞。”
    他主动向虞知微解释：“认识一位朋友，她叫俞知岁，伯俞泣仗的俞，岁月的岁，你们名字听起来很像，我还以为……抱歉。”
    戚悦棠诶了声，赶紧对虞知微解释：“是市里淮升国际的董事长的太太，大家管她叫小严太太的，呃、说她娘家你肯定更熟，紫荆矿业，紫荆珠宝就是她家的，好像是她的嫁妆，是吧哥？”
    她又转头看向戚盛屿，虞知微也跟着看过去。
    戚盛屿肯定地点点头。
    “我有买淮升国际的股票。”虞知微恍然大悟地笑起来，“紫荆珠宝今年一季度出的花丝珐琅系列很受欢迎，有段时间直播间每天都有客人问有没有同厂的同款，刚开始还能出到货，没几天紫荆就封版了，那之后就很难拿到了，有也只是零星一两件。”
    戚盛屿闻言眉头一挑，想说什么，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没等他组织好措辞，虞知微已经转移了话题：“快看看我给你准备的礼物，看完了记得夸我。”
    “哦哦，对，还没看呢。”戚悦棠的注意力被转移，连忙从袋子里拿出一个酒红色的首饰盒。
    戚盛屿打消心里的念头，略有些好奇地看向戚悦棠手上的盒子。
    红色盒子上是烫金的“金缕坊”三个字，没听过，应该是某家不知名首饰店的名字。
    但他随即想到刚进门时虞知微说过的话，是特地找工厂开模做的给戚悦棠的毕业礼物，独一无二，所以兴许盒子是随便找的？
    在他好奇的目光里，戚悦棠打开了首饰盒。
    下一秒，爆发出一声由衷的惊叹：“哇——”
    她提起一条浅棕色的皮绳，底端悬挂的圆形黄金吊坠在客厅明亮的光线里倏地闪现一抹金光，旋即又消失，仿若灵光一现。
    戚盛屿定睛，看见圆形黄金吊坠中间是镂空的海棠花窗格，边框上雕刻着传统的卷草纹，海棠花窗里似乎还有什么图案在他视线里一闪而过。
    他忍不住挪了挪位置，朝戚悦棠那边靠近。
    “这里面是什么？”戚悦棠已经惊讶地发问。
    “绣片啊，广绣。”虞知微爽快解惑，一点都不卖关子，“微缩广绣。”
    戚盛屿闻言一愣，忍不住定睛去看戚悦棠手里的吊坠。
    只看见镂空的海棠花窗格里还有一束绿叶白花，应该就是她说的绣片。
    “你名字不是棠吗，我也不知道你的是棠棣花棣棠花还是海棠花，后来干脆挑了甘棠和海棠，做了三个绣片，绿叶白花的甘棠花、结褐色果实的甘棠果，还有粉色的重瓣海棠，另外两个绣片在盒子里的水晶盒里，到时候你可以自己换。”
    虞知微说着，坐过去拿过她手里的吊坠，给她演示怎么更换绣片。
    戚悦棠看她像打开怀表一样将吊坠分成两边，露出底下的圆形绣片，这才恍然大悟，接着问：“看着不是镂空，镶嵌的是玻璃吗？”
    虞知微一噎：“谁家好人在这么重工的吊坠上镶嵌玻璃啊？水晶！水晶啊！”
    一言不合就炸毛，戚悦棠可不敢说什么主要成分差不多之类的屁话，连连点头应是。
    虞知微絮叨着嘱咐更换绣片时要用镊子时，戚盛屿的目光凝在那小小的直径只有两公分左右的圆形绣片上，目光里全是被纤毫毕现栩栩如生的刺绣惊艳到的震惊。
    他忍不住有些突兀地问：“虞小姐学过刺绣？”
    作者有话说：
    ----------------------
    戚总：你说的那个美男子是谁？
    微微：不是你[闭嘴]
    戚总：那是谁，你怎么认识的，多漂亮，比我漂亮吗？
    微微：……现在说是你还来得及吗[求你了]
    戚总：我看起来这么好骗吗[白眼]
    微微：[狗头叼玫瑰][狗头叼玫瑰][狗头叼玫瑰]
    第三章 (捉虫) 豪车配美人啊…………
    戚悦棠还在感慨吊坠连如意云纹样式的扣头，和腊皮绳上用作固定的镶嵌着红宝石的顶珠都那么精致。
    忽然听到戚盛屿问虞知微是不是学过刺绣，不由得疑惑地诶了声。

 第4章

    “哥你怎么看出来的？微微就是学过，这是她家传的手艺，这个肯定是她绣的……”
    她正准备对自己的好友大吹特吹，就再一次被虞知微一把捂住了嘴。
    虞知微有点尴尬，迅速否认三连：“我不是，我没有，我怎么可能会这么高难度的东西！”
    大小姐你可别替我吹了，万一牛皮吹破了很尴尬的！
    她解释道：“设计是我设计的，图案也是我挑，但真正做出这件作品的是工厂的师傅，绣出绣片的是我外婆和我妈妈。”
    她在这个过程中出了力气，但自觉不多。
    面对戚盛屿疑惑又好奇的目光，她实话实说：“这几个绣片尺寸太小了，只能用微缩刺绣工艺，对绣娘的要求极高，要用非常细的丝绸，然后用最细的丝线，借助放大镜和显微镜，非常非常费劲才能做出这三块绣片，损耗就不算了，花费的时间都不止三个月。”
    对眼睛的伤害非常大，那要不是对她有求必应的亲妈亲外婆，绝对不可能答应。
    “干完这一单，我就给她们买机票去欧洲玩了半个月。”虞知微笑着叹口气，摇摇头，“我只是个懂得皮毛的半吊子，怎么可能干得来这活。”
    她说完顿了两秒，又开始夸珠宝工厂的师傅：“太牛了，我刚跟他说完我要这样这样，他就说，那你这对密封保护的要求很高啊，不然很容易损害绣片，最好就是封死了不换。”
    可她有三个绣片，放弃哪两个都舍不得，就还是让师傅按照原设计方案做了。
    “虽然牺牲了一点密封性，可能过不了两年这些绣片就坏了，失去光泽，氧化掉，但也曾经美过嘛，就当是美人迟暮好了。”
    “但是那样很可惜。”戚盛屿听到这里，忍不住出声。
    他还记得刚看到它第一眼时，那种强烈的视觉冲击，再一想它们最后的结局是泛黄氧化，归宿会是垃圾桶，就觉得非常可惜。
    戚悦棠也连连点头：“是啊，要不……我把另外两个绣片拿去镶嵌起来？做成挂件，或者是摆件。”
    戚盛屿闻言心里一动，看一眼虞知微。
    他倒是想说他们家的珠宝工厂有师傅，应该可以复刻出一样的吊坠，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虞知微刚才说了，是她自己设计再找人开模做的，那就是她的版权，他可以开价去买她的设计图，却不能直接要。
    可是说要买，以她和戚悦棠的关系，她大概也不愿意收钱，就变成了戚悦棠占了她便宜。
    戚盛屿觉得不该这样，于是立刻打消这个念头，冲戚悦棠道：“给我吧，我拿去叫人给你镶成吊坠，直接封死的应该好做点。”
    戚悦棠闻言看一眼虞知微，见她耸耸肩表示无所谓，这才把整套首饰郑重其事地递过去。
    “让厂里的师傅给我做好看点哦，做好了我私发他们红包。”她认真许诺道。
    戚盛屿随意点点头，他不觉得自己交代的事厂里会做不好，只问：“时间不早，你行李收拾好了？”
    虞知微对戚悦棠的话感到有些好奇。
    她知道戚悦棠家里条件很好，非常好，这从大学时代同住一个屋檐下四年里，戚悦棠的吃穿用度就能看出。
    但她从来没有打听过戚悦棠的家庭背景，因为她自己就很不愿意，也从不主动向别人提起自己的家人。
    如果非要提及，她就会用外婆和母亲是做小生意、外公是老师这样的说辞敷衍搪塞了事。
    戚悦棠会知道她的外婆和母亲是广绣传承人，还是因为大三那年的暑假，戚悦棠说要找一份礼物，送给一位很重要的阿姨，叫她出门一起去逛商场。
    找了半天，觉得珠宝的话便宜的拿不出手，贵的戚悦棠那会儿也不太买得起，其他的又怕送得不合适，于是俩人去看艺术品，看中了一架很漂亮的百鸟朝凤刺绣台屏，店里开价要五万。
    戚悦棠当时还觉得很便宜，毕竟确实好看，可虞知微却说绣工不值五万，顶天了两万，或者说，卖两万都还有溢价的成分。
    于是为了好朋友不当大冤种，她把戚悦棠带去了外婆的工作室，戚悦棠这才知道，原来她的外婆梁穗敏是一位广绣大师。
    当时还在绣坊见到来送饭的外公曾弘闻，戚悦棠还说觉得外公很面善，好像在哪儿见过，虞知微当时犹豫了半晌，才提醒她，是在校史馆吧？
    戚悦棠这才知道，原来她说的外婆和妈妈做生意，是指工作室一楼那些从几十块到大几万都有的绣品，而外公当老师，教的则是她们学校那些学长学姐，其中不少研究生，比如她们《货币金融学》的责任老师，就是虞知微外公的学生。
    那天从绣坊离开之后，戚悦棠和她感慨了一路，一直嚷嚷你这人藏得可真深啊，虞知微只笑眯眯地听着，没有一点趁机打听她的私事的想法。
    而戚悦棠的感慨也好，揶揄也罢，始终围绕当天知道的信息，更好奇绣坊的事，比如有多少绣娘，多大才能开始学刺绣，绣品都卖到哪里，诸如此类。
    她对虞知微从来没有提及过的父亲根本不感兴趣，这让虞知微感到很高兴。
    这样的分寸感，是她们能成为好朋友的最重要原因。
    所以在短暂的好奇了一下戚悦棠说的“厂里的师傅”之后，虞知微不再深究，而是被戚悦棠叫去了衣帽间。
    “快帮帮我！我收拾了一个早上，都没有收拾完，真是头都大了！”
    衣帽间的地面、梳妆台和沙发上到处都是衣服，看起来相当凌乱，可虞知微仔细一看，又觉得还是有点规律的。
    “这些cos服也要带过去吗，你们那么忙，还有时间出cos啊？”
    “要啊，下个月有漫展，我是要去的。”
    “那你到时候再过来不就好了？一次性怎么可能搬得了这么多，而且你那边房子有没有地方放的啊？”
    “有啊，租三房就是要用一个客房当衣帽间，又不是准备来招待亲戚朋友的。”
    这话理直气壮得让虞知微一噎，半晌她才扶额叹口气。
    她深吸口气，安排道：“先把你最近要穿的衣服收拾到一个箱子，待会儿就搬走，其他要带走的衣服收拾进其他箱子，搬到入户花园，明天或者后天，你抽空过来一车拉走，贵重的东西全部装进保险箱，一会儿就带走，这样安排你觉得ok吗？”
    “ok的ok的。”戚悦棠连连点头，大松一口气，“幸好有你啊微微，我手忙脚乱一天了，老赵不在我真的不会收拾……”
    她絮絮叨叨地吐槽着自己的自理能力，从小到大都有阿姨照顾，根本不懂怎么收拾家务，哪怕经历过独自生活的大学阶段也没学会，什么东西都瞎放一气。
    虞知微有些无奈地拿过另一个纸箱，问她：“包呢，要先带走哪几个？还是说随便先带走一箱？”
    “随便吧，都可以。”戚悦棠蹲在地上叠衣服，一边收拾一边说要把一部分不怎么背了的包卖掉，“有哪个你喜欢的吗？随便挑啊，多挑几个拿走。”
    还有这种好事？虞知微立刻道：“这可是你说的啊，我真随便挑了啊，我觉得这个烧麦包不错的。”
    “不要那个啦，它好小，装不了什么东西的，你要那个speedy的，或者法棍包嘛，衬你今天的衣服，哇，宝贝你今天这身很漂亮啊，这个布料看起来很透气，是不是很凉快？”
    “这可是正经的三经绞罗，一件裙子要我四位数，早知道你是要我来干活的我今天就不穿它们了，干活根本伸展不开。”虞知微忍不住吐槽起来。
    戚悦棠有些心虚，哎呀哎呀的打了一会儿岔，夸她今天的项链很漂亮。
    这套屋子不大不小，至少在客厅的戚盛屿能将她们的对话听得很清楚。
    听到这里他不由得有些忍俊不禁，忽然想到刚才虞知微介绍绣片时的神情，认真之中隐约流露着骄傲。
    “当然好看了，它原来只有这个七里香吊坠，我拿去让人多加了一个s弯，就可以挂珍珠胶囊了，怎么样，不错吧？”
    喏，就是这样，笑意里藏着骄傲。
    戚盛屿的目光落到茶几上的首饰盒上，犹豫几秒，还是将首饰盒拿了过来。
    很普通的首饰盒，成本最多几块，可盖子一打开，藏在水晶镜片后面的绣片，就像是窗棂外面最美的一角风景，饱满的构图和鲜明的色彩直冲他的视野。
    几年前母亲生日，戚悦棠送了她一架百鸟朝凤台屏，技法就是广绣的，金线和彩线在丝绸上博弈，绘制出高贵的凤凰，和围绕在它身边的禽鸟，配色饱满又丰富，动物们神气得活灵活现，既精致，又有一种容城人很熟悉的烟火气，漂亮极了。
    他想到年初便呈至案头的策划书，非遗与黄金的结合，心里不由得一动，再次仔细看向首饰盒里另外两片小小的精致绣片。
    “小推车，小推车……”
    戚悦棠突然从衣帽间的方向跑了出来，嘴里还碎碎念。

 第5章

    戚盛屿轻手轻脚地将承载绣片的水晶盒子合拢，放回首饰盒里，抬眼温声问道：“找什么，需要帮忙吗？”
    “找拿快递的小推车。”戚悦棠头也不回地应道，“不用不用，我们已经收拾好了，搬出来就行。”
    她从储藏室里拿出来小推车，戚盛屿连忙起身跟过去。
    看见虞知微举着胳膊站在放包的柜子前，脚边是几个已经贴好封条的纸箱，神情无奈地笑着。
    碎发从她鬓角落下来，将她脸上的线条柔化了，融在霁青和灰紫含蓄雅致的色泽里，脖子上七里香的钻石花蕊和悬挂的白珍珠静谧又温柔。
    这样的裹裙确实不太适合干活，戚盛屿有些忍俊不禁，又不好意思表现出来，只弯了弯眼角，对戚悦棠道：“搬哪箱，我来吧。”
    听到他说要帮忙，虞知微立刻让出地方往外走，站在衣帽间门口往里看。
    视线有些不自觉地落在他的腰背上。
    啊，我的眼睛有自己的想法……
    戚悦棠对着箱子指指点点：“这箱，这箱，还有这箱，剩下的先拉到门口，明天我找辆面包车回来一车带走，哥你车里应该有地方吧？”
    戚盛屿看看箱子大小，估算了一下车里的空间，点点头：“可以多搬两三箱，你朋友……”
    他突然一回头，看向虞知微：“虞小姐是开车来的么？”
    虞知微眼神一顿，回过神来，嗯了声。
    应完眨眨眼，假装刚才盯着人家看的不是自己。
    于是一次性带走五箱东西，两箱小点的被塞进虞知微那辆小破mini的后座和车尾箱，另外三箱被放进了戚盛屿的宾利车里。
    虞知微看一眼男人弯腰坐进车里时还没来得及收进去的长腿，黑色的西裤和黑色的车身那么相得益彰。
    她的脑筋忍不住又歪了一下，豪车配美人啊……
    戚悦棠没开自己的车，而是坐她的车走，车子出了小区，虞知微看了一眼后视镜里跟在自己身后的那辆宾利，跟戚悦棠闲聊：“你和你哥关系看起来还挺好。”
    戚悦棠歪在座椅里看手机，嘴巴还叼着一根棒棒糖，闻言抬头看向她，问道：“你知道为什么我们关系还可以吗？”
    作者有话说：
    ----------------------
    戚总：你过来，来，快一点。
    微微：……干什么？
    戚总：来，坐进去，对，进去。
    微微：？？？？
    戚总：这也是豪车配美人。
    微微：[求求你了]你是会玩尬的：)
    第四章 美人疑惑的样子也好看。
    “为什么？”虞知微顺着戚悦棠的话问道，转了一下方向盘。
    车子在下一个路口调头，汇入另一个方向的车流。
    她突然说了句：“你哥开宾利的人，怎么没带个司机？”
    “可能林哥今天休息吧。”戚悦棠随口应道。
    虞知微哦了声，开玩笑地道：“所以你跟你哥关系好，是因为他给的零花钱足够？”
    听起来似乎是乱讲，但戚悦棠跟她什么关系，当然是立刻秒懂她的意思，点点头：“对啊，就是因为我够识趣。”
    一个有钱的哥哥，对一个足够识趣的、能讨自己喜欢的妹妹，是很可能出手大方的，你来我往，兄妹关系当然不错。
    至少表面看起来如此。
    “你记得我和我哥不是一个妈生的吧？”戚悦棠这时问了一句。
    虞知微嗯了声，这事她倒是很早就知道。
    虽说以前有计划生育这条政策，但在容城这边，不少人家里都有两个孩子，尤其是身上没有公职的，交得起罚款就交，交不起罚款就躲到乡下去，生完了再以什么亲戚家的孩子之类的名头上户口，更有甚者就这么黑着，等到人口普查时再趁机把户口补上。
    虞知微小时候就知道一个邻居，躲去很远的乡下亲戚家生二胎，结果被和她关系不好的另一个邻居给举报了，于是躲了也要被抓。
    所以听说戚悦棠有哥哥的时候，她一点都不觉得奇怪，直到有一次听到戚悦棠和哥哥打电话，那头说阿姨如何如何，戚悦棠就说我妈怎么又这样，她才觉得惊讶，这说的难道是同一个人？
    当然，也有可能跟她打电话的这个哥哥，其实是表哥。
    但戚悦棠见她疑惑，挂了电话就跟她解释，这确实是她亲哥，但不同一个妈，她哥一直管她妈是叫阿姨的。
    人家有亲妈，当然不会管后妈叫妈，虞知微听完恍然大悟地哦一声，不再追问。
    “我哥的亲妈和我爸应该算是商业联姻，富家千金的家里看上了白手起家的穷小子，把女儿嫁给他，俩人也有了感情，就生了我哥，到我哥五岁的时候，我爸说遇到了真爱，就跟妻子离了婚，转头娶了自己的秘书。”
    戚悦棠的声音很平静，甚至有点事不关己式的冷淡，仿佛在说别人的故事。
    虞知微听得满脸问号：“……啊？你意思是……你爸、跟你妈……”
    毕竟是自己朋友的亲爹，出轨那个词都到了嘴边，她还是强忍了回去。
    但神情在这一刻还是不自觉地扭曲了一下，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实在是不知道怎么评价，也许她唯一可以说的就是：“你哥的亲妈做得对，对方既然有了二心要离婚，就该直接离了算了，什么为了孩子有个完整的家，说到底都是自己的不甘心罢了，有没有问过孩子愿不愿意……”
    她说到这里，突然又停下来，有些突兀，似乎是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多了。
    戚悦棠侧脸看她，在她脸上看到一闪而过的懊恼，犹豫几秒，决定当没发现。
    她嗯了声，接着道：“大概是因为分开的时候很和平，财产分割什么的处理得很好，我哥对我妈就没那么排斥，我妈和我爸结婚第二年就生了我，我妈说，我出生的时候，我爸先是问是男孩还是女孩，听说是女孩，就特别高兴，还给整个产科院区都送了红鸡蛋。”
    这不只是对新生儿的疼爱，更加是一种满意。
    很满意她是个女儿。
    “我从小就知道家里的公司会是我哥继承，我爸对我的安排就是，有本事呢，就给我钱让我创业，没本事呢，就给我钱让我下半辈子衣食无忧，结不结婚都随便，但是得有孩子。”
    虞知微听到这里忍不住笑了一下，半是玩笑半是调侃：“比把你嫁了给家族做贡献要好。”
    戚悦棠哈哈两声：“是啊，我也这么说，比起用爱啊责任啊这种冠冕堂皇的理由来给我洗脑，这种摆到明面上不遮不掩的，我还好接受一点。”
    “因为不会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虞知微点点头，接着表示好奇，“你妈妈对这事是什么态度？”
    “不甘心过，但也只能是不甘心。”戚悦棠有些好笑地叹口气，“因为就算带着偏心去比较，她也没办法昧着良心觉得我比我哥有能力。”
    “我四五岁上幼儿园那会儿，我哥已经是小学生了，他每个周末都不在家，不是回他妈妈那里，就是去他外婆和舅舅家，都是咱们容城有头有脸的企业家，就算我爸什么都不教他，他也会学到很多，变得很厉害。”
    所以最好的做法，就是和前妻还有前妻的娘家站在同一阵线，合力将这个孩子培养起来，那样自己有了优秀的继承人，同时又跟强大的前老丈人保持体面又亲近的关系。
    普通人家维持这层关系尚且可能在需要的时候转换成自己的利益，更何况他们那样的人家。
    “同气连枝，商场上多个友军不是坏事。”虞知微笑着温声道。
    “是啦，我爸想得很明白的，所以我妈想也是白想，谁叫她自己不给力，我外公外婆舅舅姨妈也都一般呢。”戚悦棠耸耸肩，又撇撇嘴，“我爸那个人，超级精的，又豁得出去，只要是能让自己得到想要的利益，而且风险比收益小，付出的代价又是他给得起的，他就敢做。”
    虞知微听了刚想说这不就是生意人吗，做生意豁不出去，不能吃苦，就不可能做得大。
    她甚至觉得，做生意的人心不能太善，连道德水准都不能太高。
    可还没说呢，戚悦棠就接着道：“别的不说，就说婚姻吧，我爸跟我哥的亲妈离婚，是为了娶我妈，我青春期刚知道这事那会儿，特别震惊，觉得是霸总小说照进现实，我的天，我妈是霸总的真爱，小秘书和总裁的爱情居然是真的！”
    “妈呀，我爸是什么绝世恋爱脑吗，放弃出身名门，才貌双全的大美人，娶一个从小县城出来，家世、学历和能力都平平，就连漂亮也只是普通漂亮，唯一比前妻强的就是年轻个十岁左右的女人，这不是真爱是什么。”
    虞知微听到这里忍不住笑：“年轻不就正好是最大的优势，没有人永远年轻，但永远有人年轻，谁不爱十八岁水灵灵的小姑娘啊。”
    “那时候不懂嘛。”戚悦棠摆摆手，冷哼一声，“后来没过多久，我妈就发现我爸在外面有人了，是一个大学刚毕业的女生，我妈在家里闹，我爸就干脆不回来了，我舅舅舅妈那段时间几乎天天来家里劝她，有钱的男人有几个是不拈花惹草的，只要没闹到面前来，都可以当没看见，坐稳戚太太的位置，这钱啊车啊大别墅啊，才都是你的。”

 第6章

    后来她妈可能就想通了不再闹，她爸又回家了，从那以后，家里就这么个情况，都知道她爸在外面有人，但只要没弄出私生子，外面那个没闹到面前来，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有时候觉得好像轮回啊，而且……”戚悦棠叹气，“他跟我妈好的时候，还在暧昧，就跟前妻摊牌，我以为是真爱，其实是他为了自保，因为如果有了实质关系被抓到再摊牌，后果不是他承担得起的，还不如一开始就说开，但跟我妈就不一样，他根本不怕，也不担心搞不定我妈。”
    甚至妻子的娘家人会主动帮他搞定妻子。
    从此以后他又有了一片森林。
    虞知微听完实在有些不知道怎么评价才好，沉默半晌，才说了一句：“最起码你妈得到了很多很多钱，有的人，从年轻当小三当到老，也不知道得到了什么，可能这才是真爱吧。”
    说到最后，她的语气十分冷淡，戚悦棠觉得她意有所指，想到她从来不提的父亲，便伸手拍拍她的肩膀。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啦。
    “你哥应该也知道这事吧，他什么态度？”虞知微从后视镜里看到紧跟在自己车屁股后面的那辆宾利，忽然有些好奇。
    “他知道的时候事情都尘埃落定了，能有什么态度，就接受呗，胳膊扭不过大腿，又没伤害他利益。”戚悦棠耸肩，“我哥初中就去瑞士读书了，我爸一直都不准这些事闹到他那里影响他学习的，我妈可不敢触这霉头。”
    虞知微忍不住啧了声：“你哥这是在你家的食物链顶端啊。”
    “可不，宝贝好大儿呢，而且谁叫人家有个好妈妈呢，我爸为了这层关系，你知道他对自己多狠吗？他结扎了，就为了不在外头搞出野种被我哥亲外公和舅舅抓到把柄。”
    虞知微：“……”
    “我哥在我家的地位，说一句跟我爸平起平坐，二圣临朝，也绝对不夸张哈。”戚悦棠嘀嘀咕咕，“所以我绝对要抱紧这条大腿，我可是他唯一的亲妹妹啊！”
    平时不漏点好处这不合适吧？至于大人之间的事，就让大人们去处理好了呀。
    虞知微听完都没来得及发出震惊的感慨，就听她继续道：“对了，说起来，我哥和我爸跟你算是同行呢，你们离得怪近的，就是你档口那边吧……嗯，你对金湾珠宝集团熟悉么？”
    虞知微心头一跳，嗯了声，还没想起来金湾珠宝的老总姓什么，就听戚悦棠道：“那就是我家的。”
    虞知微：“？？？”
    “我之前想说来着，就你刚拿柜台那会儿，但又不知道怎么说，毕竟柜台……呃、反正就是不知道怎么说。”戚悦棠神色纠结，急忙忙辩解，“不是故意瞒你，就是……”
    她顿了顿，叹口气：“早知道就早点介绍你和我哥认识了。”
    语气似乎很懊恼，虞知微自动将其归结为没给朋友帮上忙所以感到抱歉，笑道：“这有什么，我是跟你玩，又不是跟你哥玩，我不也没主动告诉过你我家都有谁。”
    那倒也是，戚悦棠松口气，美滋滋地点头：“没错，你的好朋友是我哈。”
    但话是这么说，虞知微还是有点没忍住，过了两分钟，还是问道：“所以……你爸是戚理衡？”
    戚悦棠嗯啊的应了声，虞知微又问：“那个……给紫荆珠宝做代工厂的万景精炼厂……就那个产业园，也是你家的？”
    戚悦棠又嗯了声，虞知微又问：“那你哥现在是？”
    “ceo呀，我们本科毕业那年他就正式接班了，不过我爸还没退休呢。”戚悦棠应完，听见虞知微猛地深吸一口气。
    “怎么啦？”她有些纳闷地问道。
    虞知微先是摇头，过了足足五分钟，才又突然出声，语气幽幽：“棠啊，答应我，一定要抱紧你哥这条大腿好吗？以后我拿货就靠你了。”
    而且之前她对戚悦棠跟戚盛屿说的那句“厂里的师傅”的疑惑，也解开了。
    戚悦棠先是一愣，旋即哈哈大笑出声，连连点头：“好的好的，以后多给咱互联网姐妹弄点高货。”
    虞知微一面笑一面感慨，更让她觉得不可思议的是，她见过金湾珠宝的戚董，笑眯眯的看起来很和蔼的样子，跟戚悦棠描述的形象截然不同。
    不过人都是复杂的多面体，在不同的人面前有不同的形象再正常不过。
    说话间就到了戚悦棠新租住的小区，她男朋友赵景和今天出去跑工作室的手续了，还没回来，虞知微和戚盛屿得帮忙再把东西搬上去。
    等搬完东西，时间已经是晚上七点，天都黑了。
    戚盛屿看一眼天色，对两位女士道：“我请你们吃顿便饭？”
    戚悦棠立刻说想去吃一家新开的云南菜，戚盛屿答应了，虞知微这才笑着道谢：“麻烦戚总破费了。”
    戚盛屿一愣，眨眨眼，好像戚悦棠介绍他们认识的时候，没介绍他的职务吧？
    美人疑惑的样子也好看，虞知微忍不住又看了他一眼。
    作者有话说：
    ----------------------
    微微：以后送你一个面罩[狗头叼玫瑰]
    戚总：……这么好心[闭嘴]
    微微：吵架你就戴上，不然看着你吵不起来[求你了]
    戚总：那我把它扔了[摊手]
    第五章 他们之间的关系，远远不到他为……
    “是我说的啦。”戚悦棠一面将包往肩膀上一挎，一面笑嘻嘻地解释，“微微在宝汇国际负一层有个档口哦。”
    戚盛屿闻言，脸上的疑惑旋即变成了然，“原来是这样。”
    难怪她能找到师傅做那样精美的一件首饰，外行人恐怕连工厂的门往哪儿开都不清楚，更别提找到擅长这种重工精工的师傅。
    “所以，哥，你们展厅那些好东西，改天给我们出几件货呗？比如你们给紫荆珠宝代工的那套花丝珐琅，有些跟着我们买了几年的姐妹还想要呢，现在都买不到了。”戚悦棠趁机想薅她哥羊毛。
    虞知微眨眨眼，领会姐妹的好意，立刻附和地点点头。
    戚盛屿当然知道她们这是什么意思。
    金湾珠宝旗下的万景集团为国内多个品牌代工，包括她们提到的紫荆珠宝，每次出了新品，他们会联系各品牌来人看货，看中下单，工厂按需生产，到期交货，品牌方拉去质检，质检过关后打上自家品牌的徽记，送往各直营或加盟店铺货。
    而在上市之后，一定会有人拿着品牌的截图或者照片到金湾市场找同款，毕竟比起品牌动不动就比基础金价多出几十上百甚至两百的克价，或者高昂的一口价，不管克重多少都按当天金价计重结算的批发市场，确实很有诱惑力。
    需求催生市场。新款很快就会金湾版满地走，这其中大致又分为两类，一类是工费很便宜的仿品，可以直接叫盗版，质量参差不齐，歪版错版都有可能，买到什么样的得看运气。
    另一类也分两种情况，一种是来自正版代工厂，和专柜正版的区别，是它没有品牌徽记，不过精细度是有保证的，唯一的缺点，是比普货克工费高一点，出货途径是该品牌指定代工厂或者专供展厅。
    另一种是展厅同款，主要是卖一个款式，不同的供应商会生产一些相似产品，比如去年七夕之前紫荆珠宝上过一款由万景代工的表面雕刻着玫瑰、可以打开的心形吊坠，卖得很好，没过多久，另一家供应商就上了一款差不多一样，但雕刻的是桃花的吊坠，这也是正品。
    以上两种正版货，一旦其中某一款突然爆火，就会被品牌火速封版，从展厅下架，从此工厂直供品牌，金湾市场原则上再也找不到一模一样的，零售商家有货也不能明着卖，卖就是侵权，很可能被品牌方找上门来进行警告。
    但行规之外，是诸位老板各显神通的领域。如果刚好跟供应商那边的厂长够熟，对方可以在给品牌出货的时候，顺便给你出一批，数量多少看交情有多到位，以及品牌方控得够不够严。
    或者认识品牌加盟店的老板，从加盟店出货，工价一般都会比从厂里出来要贵上一点，但会比专柜便宜，同时要抹标。
    这种事各大品牌都心知肚明，反正也禁不掉，只要不过分，不扰乱品牌的市场，基本都捏着鼻子认了。
    普货遍地走随便就能出货，紫荆珠宝卖火的那款花丝珐琅的盗版也很多，但戚悦棠特地提起，就说明她和虞知微想要的不是这样的普货。
    戚盛屿眨了一下眼，问虞知微：“虞小姐在楼上展厅没有开户吗？”
    金湾的黄金珠宝交易市场有两种档口，一种是零售档口，一种是供应商和品牌展厅，零售档口都在负一层，楼上基本都是展厅，不接散客的。
    进展厅要先开户，持营业执照，首次在某品牌展厅购买满五百克黄金，就可以在这个品牌的展厅开设私人账户。
    听到戚盛屿这么问，虞知微眨眨眼：“倒是有万景的户头。”

 第7章

    还有另两个展厅的户头，毕竟现在开一个户要二十多万，多了她也开不起，这还是她一年开一个攒出来的呢。
    但她觉得戚盛屿之所以这么问，大概是婉拒的意思，便接着笑道：“其实那款花丝珐琅已经没什么客人来问了，最近又有很多新款出来，比如紫荆的敦煌系列，殳白的传家金，这些都有人问，更多的是问一些小克重的通孔之类，不是常青经典款，也就一阵风。”
    话说完，人也走出了门口，戚盛屿往前迈了半步，刚好和她并肩走。
    他意识到虞知微是在向他解释，委婉表示刚才她和戚悦棠只是一时兴起而已。
    戚盛屿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其实他不是不想帮忙，只是那个系列已经是紫荆珠宝的专版，他再让工厂给她出货拿去牟利，就是他主动背刺合作伙伴。
    紫荆珠宝的大股东俞女士和他的表姐表妹都关系匪浅，俞女士的夫家淮升国际严家更是和他外家一系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他不可能也不愿意为了这点事给俞女士留下什么坏印象。
    连这点可能的风险他都不想有。
    可她已经说到这份上，他再挑明，会显得他像是自作多情。
    况且说白了，就是他们之间的关系，远远不到他为她破例的程度。
    她只是妹妹的朋友，仅此而已，不是吗？
    于是最后戚盛屿也只点点头，温声道：“你说的这两个系列恰好都是万景代工的，有需要的话，欢迎去展厅选购。”
    “当然。”虞知微笑着道声谢，伸手挽住戚悦棠的胳膊，和她一起进了电梯。
    接着就问起戚悦棠要去的那家云南菜馆在哪儿，听说是在元宝路，虞知微就说那边去年开了一家东南亚菜餐厅，味道不错，邀戚悦棠改天一起去。
    接着虞知微说要点奶茶，偏偏她想喝的那一家戚悦棠不想，“最近他家跟我玩的游戏联名，谷子居然是盲盒，为了集齐一套，我跟老赵喝那个抹茶都喝吐了，我现在看到他家都绕道走，你不准点！”
    “我就要点这家！”虞知微故意跟她作对，“我觉得他家抹茶挺好喝的，加浓无糖，抹茶本味很明显，小料加奶冻，有一点点甜味刚刚好。”
    戚悦棠没忍住：“哕——”
    这下就连戚盛屿也有些忍俊不禁，忍不住微微侧头看她们一眼，看见虞知微翘起的唇角边有些狡黠的笑意。
    果然下一秒就听她问：“所以你喝水果茶还是奶茶？”
    “水果茶。”戚悦棠一秒老实，知道这是换了一家。
    “那我要喝奶茶，他们家上个月出的龙眼奶冰我很喜欢。”虞知微说完，扭头看向戚盛屿，先是被他在电梯灯光映衬下白得发光的脸晃了一下眼，愣了半拍才回过神，“……戚总是喝奶茶还是果茶？”
    “有没有纯茶饮？”戚盛屿似乎有些犹豫，说完又立刻补充，“没有的话我和悦棠喝一样的就好，不需要另外加糖。”
    说完冲她笑着道了声谢。
    一丝温和的笑意在他唇角浮现，清浅得像小石子投入池塘后在水面泛起的一点涟漪，没一会儿就恢复平静。
    但却不会让人觉得他冷淡高傲，只会觉得那是一种带着边界感的礼貌疏离，很有分寸，就像此时他和她们保持的距离。
    “冰清茉莉可以吗？”虞知微问道，“他家的茉莉花茶比较纯，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味道。”
    戚盛屿点点头，又道了声谢。
    虞知微刚点好奶茶，电梯就到了停车场，各自去取车，她跟戚盛屿也就没再说一句话。
    戚悦棠还是坐她的车走，一路上闲聊，虞知微听她说在英国的事。
    “很想家，特别想家，主要是家里的饭菜，以前我老觉得家里的菜都有点太好了，不利于减肥，结果我这几年最馋的时候，做梦梦见的都是烤猪蹄，就是那种先卤后烤、红红亮亮、表面还有油光一看特好吃的。”
    然后使劲一口咬下去，接着被惨叫声惊醒，一看，赵景和的胳膊上那么深一个牙印，吓得他以为她要谋杀亲夫。
    虞知微边听边笑，末了抽空伸手拍拍她手背，“改天你有空去我档口那边玩呗，那边有美食街，我去过几次，还挺多东西吃的，到时候我们一起去？”
    戚悦棠立刻答应，说明天搬完家，后天就去找她，去给她打工。
    “工钱我也不要你的，包饭就行。”
    “下个星期就是中秋和国庆了，很多人的，你还是过段时间再去吧，后天去我也没空带你玩啊。”
    “没事，反正我有空，闲着也是闲着。”
    “工作室的事不用管？”
    “装修有老赵就行了，招人也不急在这两天，初创团队，负责人和主美都有了，再招一个跟单和一个运营就行了，要是有合适的人选，就再招一个产品设计。”
    初期业务量不大，每个人身兼两职也忙得过来，“等后面月销到几十万再考虑多招几个人也来得及。”
    虞知微好奇：“你们工作室谁是负责人，你？”
    “当然是我了，启动资金都是我出的，之前开团的厂家也是我去联系的，就该我是负责人，老赵给我打工。”
    听说她是负责人，虞知微松口气，好歹她不傻，没有白白出钱给别人做嫁衣。
    见她一副庆幸万分的表情，戚悦棠忍不住好笑，拍拍她胳膊：“放心，我又不是傻的，肯定吃这么大的亏。”
    虞知微笑笑，谁都说自己不傻，可万一恋爱脑发作，多巴胺上头，谁也不知道平时冷静理智的人会做出什么事来。
    感情世界一团乱麻的人多了去，远的不说，她家不就有一个，哈哈。
    她刚要跟戚悦棠吐槽吐槽，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是莉莉。
    接通之后按了免提，罗莉先是跟她说今天的快递都发走了，有个代购想联系她出几件小的八宝罗盘，就是紫荆珠宝二季度才上的那个，但是她没回信息。
    “在忙呢，可能没看到，行，一会儿我就回她信息。”虞知微看一眼前面的路牌，准备转弯，“还有别的事吗？”
    “还有还有。”罗莉忙道，声音突然压低，“那个星辰珠宝的老板想问你借上次收的那条红宝石项链。”
    那是一条由水滴形红宝石镶嵌的项链，款式非常简单，就是红宝石周围还有一圈白钻，围镶让两克拉的主石看起来更大更夺目。
    是一位熟悉的客人带过来回收的，因为家里生意出了问题，要回收一些首饰，虞知微的柜台没有回收业务，就给她介绍了一位靠谱的同行，同时还看上了这条项链。
    项链是早年红宝石还没涨价的时候找人镶的，虞知微想要，对方也没狮子大开口，只比原价高一点就出给了她。
    隔天她拿去做证书的时候，碰见星辰珠宝的老板，对方问她是在哪儿买的，她也就随口应了。
    真是没想到对方竟然还记住了，不仅记住，还惦记上了。
    虞知微闻言翻了个白眼，“不借，问就是给我外婆了，你别搭理她。”
    “我当然不搭理她了，笑死，老板的事我一个小员工怎么可能知道。”罗莉说完嘻嘻一笑。
    虞知微失笑，问了两句下午的营业状况，见没什么特别的，就同罗莉道声辛苦，结束通话。
    戚悦棠好奇：“谁啊，干嘛要借你项链？”
    “就是那个在下星辰，你看没看过她直播？”虞知微反问道。
    戚悦棠想了一下，想起来了，“啊，你是说那个富婆吗？大网红，在金湾做珠宝生意那个？”
    随着直播经济持续发展，金湾确实出现了一批相当有名气的主播，星辰珠宝的老板就是其中之一。
    她的标签就是做珠宝生意的富婆，有很多大珠宝，彩宝钻石翡翠黄金，什么都有，开豪车住豪宅，炫富炫出的名气。
    “她很多珠宝都是借的，还弄坏过，我才不会借给她。”虞知微撇嘴。
    戚悦棠哇了声，追着她问起细节。
    一直到了元宝路，在停车场停好车往街里走，俩人都还在聊这事。
    戚盛屿插不上话，便只能认真听着，走在虞知微旁边。
    迎面走过来几位打闹的男青年，双方擦肩而过时，互相推搡的几人中的一位突然朝他们这边一歪。
    戚盛屿见状立刻伸手抓上虞知微的胳膊，将她用力往后一扯。
    虞知微还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后脑勺就一阵发麻，她觉得眼前好像有金星闪过。
    虞知微：“……”我是撞到石头了吗？
    作者有话说：
    ----------------------
    现在的戚总：那个款式专供品牌的，我也没办法。
    以后的戚总：好像上新款了，你要不要拿货啊？
    微微：我就说爱和不爱很明显吧[摊手]
    第六章 虞小姐还有别的事？
    突如其来的变故，打断了正眉飞色舞说八卦的虞知微和戚悦棠的声音，俩人都错愕地抬起头。

 第8章

    先是扭头看一眼戚盛屿，见他神色严肃，便顺着他的视线看向另一拨人。
    没等她们问怎么了，戚盛屿就已经不悦地开口：“公共场合请不要打闹，容易撞到人。”
    他面色不善，一身行头在以休闲打扮为主的人群里，看起来就不太好惹，对面又是几个后生仔，理亏之下被他说了也不敢反驳，连连低声道两声歉，有些灰溜溜地走了。
    等他们走了，戚盛屿看见虞知微脸上的惊讶表情，猛然反应过来，立刻松开还捉着虞知微胳膊的手。
    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声：“抱歉，我……”
    他想说自己是一时情急，但话还没说出口，虞知微就笑着摇摇头，反过来同他道谢：“谢谢你及时出手相助，不然我可能就要被撞倒了。”
    说完扭头接着跟戚悦棠吐槽：“刚毕业那会儿，我还没搬到现在住的地方，也还没买车，过去金湾那边做市场调查，都是搭地铁去的，那边不是人很多么，好几次都被撞到，有的是不小心，撞到了会说对不起，有的人跟大鹏展翅似的，撞得我肩膀痛死了，他倒跟没事人一样一句道歉都没有。”
    这种都还好，更让人恶心的是另一种，“明明旁边有空地，偏偏要挨着我过去，故意蹭那一下，给我无语的，真想给他一巴掌。”
    “啊啊啊我也遇到过这种！”戚悦棠立刻嚷嚷起来，“你这种太明显了，就该直接骂回去，但我遇到过那种，人有点多，他迎面朝我走过来，靠近的时候一闪身，手背就碰到我胸了，另一边又确实有人，我就不太清楚他是不是故意，说是不小心，他又不道歉，说是故意，又好像他真的有给别人让了路，我就不好意思说什么，怕错怪人家，但是心里又真的不舒服。”
    “你应该骂他不道歉！”虞知微气呼呼的，音量都提高了。
    俩人同仇敌忾，越说越生气，戚盛屿在一旁听着，仍旧是没法加入她们的话题。
    一来他出入总是代步车，连这样走在大街上的机会都不多，上一次漫步街道似乎已经是好几年前还念书的时候，和同学一起做创业竞赛项目还是什么，要到街上发传单。
    二来他是男的，很多女性面临的困境、苦恼，他是没有办法感同身受的。
    似乎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她们俩说得忘我时，伸手小心帮她们格挡一下差点撞到的路人。
    又因为他是走在虞知微这边，所以多数时候受益的是她。
    在一个因为扭头跟家长讲话没看路而差点撞上来的小孩被戚盛屿伸手轻轻挡了一下之后，虞知微终于发觉了他这样贴心的小动作，先是一愣，旋即轻轻叹了口气。
    然后笑着转头同他很客气地道谢。
    戚盛屿听见了她有些微弱的叹息，虽然不明所以，但也没问为什么。
    而是松口气笑道：“到了。”
    虞知微转头，看见了要吃的那家云南菜的招牌，就在前面商场的外立面上挂着。
    戚悦棠一边给赵景和打电话，一边被虞知微带着往奶茶店走。
    奶茶店人很多，虞知微让戚悦棠在门口等，打算自己挤进去拿出来就行。
    可刚要转身，就被戚盛屿叫住：“我去吧，单号是多少？”
    他看一眼她的裙子，霁青色的裙子在夜色里似乎比日光照耀下稍稍逊色，他却想起她说“这可是正经三经绞罗”时隐含自得的语气。
    集团有意在珠宝产研领域进行新布局，戚盛屿这两年来了解过不少非遗项目的相关信息，知道这种工艺有多复杂，出差时还特地绕道去博物馆看了更加难得的四经罗。
    回来时还给母亲带了从研究妆花罗的老专家的工坊那儿买的料子，便宜些的手工二经罗给她做衣服，八万一米的四经罗下了订单到现在还没见影。
    “8563。”虞知微见他主动帮忙，立刻回答道，接着道谢，“麻烦你了。”
    他没拿外套，这一路走过来，大概是有些热了，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卷起的袖子，白色的袖口整齐服帖的围在臂弯处，露出结实的一截小臂。
    小臂线条流畅又紧绷，肌肉在薄薄的皮肤下清晰地隆起、延展，若隐若现的筋络勾勒出充满力量的弧度，他提着奶茶袋子挤出人群向她走过来，每一次自然的屈伸摆动，都能看到肌肉束优雅的摆动。
    偏生他皮肤还白，冷白皮在灯光下像极了温润的瓷器，比起古铜色或者小麦色，多了一丝洁净和柔和。
    力量和精细，刚毅与柔和，竟然在一截小臂这样的方寸之地奇妙地调和出一种独特又新鲜的气质。
    真性感，虞知微忍不住想。想完又轻叹口气。
    随后扬起温和的笑，再次向戚盛屿道谢：“辛苦戚总。”
    这段短短的时间里，戚盛屿已经听她说了好几次谢谢和麻烦，觉得她太客气，但又觉得好像不那么客气。
    感觉有点奇怪且复杂，他一时也想不通。
    索性就不想了，扭头对戚悦棠抬抬下巴：“前面带路。”
    “好嘞，您二位跟我这边走。”戚悦棠笑嘻嘻地作怪，收起手机上前挽住虞知微的胳膊。
    奶茶还是由戚盛屿提着，他没给虞知微，虞知微自然也懒得跟他客气。
    餐厅在商场四楼，进门后直奔赵景和订好的包厢。
    包厢门开着，刚走到门口，已经等了他们有一会儿的赵景和立刻站起身。
    他有些紧张，这还是第一次见女朋友的家里人。
    在等他们过来的这段时间里，他不停地在网上搜索戚盛屿的消息，甚至去问ai，问它觉得金湾珠宝集团的ceo戚盛屿是什么样的人。
    ai哥给他复制粘贴了戚盛屿的人物百科，年龄、学历、毕业院校、进入集团的时间、待过的岗位、主持的项目，关联的人物词条是他的父母。
    父亲戚理衡，金湾珠宝集团董事长。
    母亲盛舒颜，舒颜服饰创始人，远达地产盛光远的女儿。
    好奇地点过去一看，戚董从十几岁就出来做珠宝学徒，在港资首饰加工厂当操作工以谋生，趁着国企改制自主创业，成立万景珠宝首饰有限公司，初期给品牌手机设计生产手机壳，后来做银饰礼品市场，一路摸爬滚打吃尽苦头，命运在他娶了远达地产老总的独女之后给他开了速通模式，很快就有了金湾珠宝集团。
    这段婚姻在第七年终结，并且很快就再婚，资料显示他的第二任妻子叫乔莉芩，原来是他的秘书，除此之外没有过多介绍，甚至连照片都没有公开。
    赵景和知道，这是戚悦棠的母亲，他们只在视频里见过面，乔女士对他不是很满意。
    他继续点进戚盛屿的母亲盛舒颜女士的人物百科，这一看不得了，看完盛女士离婚后的创业之路，又点进了她关联的父亲盛光远，看完远达地产和盛总的介绍之后，又点进了他关联的侄子盛邺，那是盛氏集团的董事长，看完接着点进盛氏现任ceo盛明菱的词条，显示的关联人物是她的丈夫温见善，介绍是温氏集团现任董事长，关联的姻亲是裴氏……
    枝枝蔓蔓，盘根错节，容城有头有脸的几个大企业，经由姻亲这个词被串到了一起。
    赵景和觉得自己看得都快要长脑子了，下意识就想拍拍戚悦棠，跟她说你哥真牛逼，结果拍了个空。
    这才反应过来，不对，他不是来吃瓜的啊！
    紧接着发现，他没有从网络信息和ai哥那里得到任何关于戚盛屿为人的评价……
    也不对，还是有点的。
    资料显示戚盛屿在三年前接班，接班后第一件事就是对集团中层的人事进行了调整，问就是要降本增效，ai在这里的描述很有意思：
    【这次人员精简引起了部分老员工的不满，认为其作风强硬，有卸磨杀驴之嫌。】
    他超好奇的，立刻让ai哥查一下被“调整”了的老员工都有谁，其中一个叫乔照的名字引起了他的注意。
    资料显示这人之前是远达物业的总经理，现在是恒信实业的总经理，emm……
    他没记错的话，远达地产应该是棠棠她哥外祖家远达地产那边的吧？这个姓……真的只是巧合？
    还有，哇，以前他们开团过的那些亚克力和塑料制品，什么挂件啊手机壳啊，代工厂就是恒信实业，原来就是金湾珠宝集团的子公司之一。
    好好好，我会给我女朋友打一辈子工，谁也休想动摇我大总管的位置！
    他觉得自己有很多话想跟戚悦棠讨论，可看到进门的一行三人，所有的话又都卡在了喉咙，最后浓缩成一句明显透着拘束的：“戚总，幸会。”
    按理说，妹妹的男朋友，可以叫他一声哥，那样显得亲近点。
    但戚盛屿明显没有这个打算，淡定地应下这声称呼，温声道谢：“麻烦你久等。”
    说着将手里提着的奶茶袋子放到桌上，“虞小姐请客。”
    赵景和看向虞知微，脸上神色变得轻松许多，他笑着跟她打招呼：“好久不见了。”

 第9章

    说完顿了一下，没等虞知微回答，他就改口：“准确地说，是很久没有在现实中见面了。”
    虞知微每次直播的时间都是下午，在英国正好是上午，要是他们休息或者没课，戚悦棠总要打开她的直播间，把它当电视看，他们又住在一起，赵景和当然也会看到。
    他还调侃道：“虞老板以后多多关照。”
    “戚总在这儿，我可不敢越俎代庖。”虞知微笑笑，半是揶揄半是提醒，“你可别抱错大腿。”
    “这年头谁还嫌大腿多么。”赵景和边应她的话，边招呼大家入座。
    正想将戚盛屿让到主位，就见他拉开了手边的椅子，冲虞知微示意一下。
    虞知微道了声谢坐下，戚盛屿紧随其后，在和她隔了一张椅子的位置落座。
    赵景和见状看向戚悦棠，戚悦棠对他微微一摇头，随即大大方方地坐到了主位上，一边擦手一边问赵景和：“菜点了吗？”
    “点了，我让他们现在上？”赵景和点头应道。
    虞知微一边烫着碗筷，一边问赵景和跑手续跑得怎么样、装修方案定了没有之类跟工作有关的问题，等开始上菜，又一边吃饭一边聊起以前的一些同学和校友。
    这样的八卦戚盛屿也是说不上什么的，他全程都安静地低头吃饭，充当一个沉默的听众。
    听到虞知微吐槽她们班以前某个同学结婚，找她买五金，结果上来就让她便宜点，“批发市场都已经是这个价了，她还让我便宜点，我说不行啊，我拿货也是要给工费的啊，一克就赚几块钱，她还说我都赚这么多了怎么还这么小气，真是服了。”
    戚盛屿忍不住抬头侧脸看过去，看见她无语到顶点时忍不住翻白眼的小动作，忽然觉得她整张脸都生动起来。
    这顿饭就在这样的氛围里结束，时间不早，而且戚悦棠回国后又不会再走，以后有的是相聚机会，于是几人很快就结账离开了饭店。
    出门的时候，被店员叫住，说调研一下他们的用餐体验。
    虞知微和戚悦棠对视一眼，随后笑眯眯道：“蛮好，你们这儿环境很不错。”
    店员不是本地人，没听出言外之意，笑着道了声谢，还送了他们一盒小饼干。
    戚盛屿见状，立刻抿住嘴唇防止自己笑出来——这是实在没得可夸才会说的话。
    一行人出了饭店往街口走，很快就到了停车场。
    戚盛屿这时终于有说话的机会，同他们道别，上了自己的车，安全带刚系好，忽然听到一阵车窗被敲响的笃笃声。
    他抬头一看，见外面是虞知微，便按下车窗，疑惑道：“虞小姐还有别的事？”
    作者有话说：
    ----------------------
    微微：以后你吃饭坐我对面[摊手]
    戚总：？？？？
    微微：如果菜不好吃，我还可以看着你下饭[求你了]
    戚总：我真厉害啊，不用学厨也能做饭让人胃口大开[摊手]
    微微：这怎么不算色香味俱全呢[求你了]
    第七章 她其实很想说得直白一点，出售……
    “戚总。”虞知微在车窗外微微弯腰，手还轻按在平口吊带的衣领，笑道，“有件事忘了跟你讲。”
    戚盛屿一愣，立刻伸手去解安全带，“请问是什么事？”
    看他要下车，虞知微连忙拦道：“两句话的事，戚总快别客气。”
    她语速很快，声音像珠子噼里啪啦掉在了瓷盘里，听起来干脆又利落。
    “我给棠棠的那个吊坠，是找你们万景的陈孟师傅做的，下午在棠棠那儿的时候，听你们话里的意思，另外两块绣片也是想找本家的师傅做镶嵌，如果愿意的话，不妨找一下陈师傅，他对处理这个绣片有经验。”
    说完像是经过纠结一般，顿了顿才继续：“如果……我是说如果，你们需要那一件的设计图纸的话，您可以让人联系我。”
    她其实很想说得直白一点，出售图纸，带价来。
    但是他是戚悦棠的哥哥，算半个熟人，她就不好意思说得这么直接了，担心那样说了会让他觉得自己故意死要钱。
    说实话，她还是挺把戚悦棠这个朋友放在心上的。
    幸好戚盛屿听懂了，闻言淡定地点点头，回答道：“我们会开会研究，有需要的话，我会让我的秘书联系你。”
    虞知微不由得松口气，笑着应好，最后道：“戚总开车一路小心。”
    声音听起来轻快极了，甚至给戚盛屿一种花瓣在夜色里飘落到地面上时的轻盈感。
    “你也是。”他也点点头，看着她直起腰往自己的车走去了，这才重新系好安全带，将车窗升起来。
    一天就这样结束，虞知微回到她居住的景和佳苑小区，已经快到晚上十一点。
    小区在瑶光新天地后面，距离金湾的珠宝交易中心很近，骑自行车也不过二十来分钟，从九楼的阳台看出去，能看到远处金湾珠宝大厦外立面上整夜不灭的灯。
    那是金湾珠宝集团的总部，有三十二层高，虞知微想起来听过的小道消息，说三十二层这个高度，是金湾珠宝的老板找大师算过之后才定的，原本打算修三十八层，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要不……改天问问棠棠？
    念头刚在脑海里浮现，就听见一道斥骂声响起：“不可能！我绝不允许，我不可能答应她进这个门，你要跟她结婚可以，要么我们断绝母子关系，你滚出我的房子，要么你从我尸体上踩过去！”
    妈耶，又吵起来了，虞知微忍不住在心里吐槽，抬手揉揉耳朵。
    这是同单元六楼的邻居，家里的独生子谈了个离异带孩的女朋友，父母觉得女方配不上自家门楣，死活不肯同意，女方那边又催着结婚，夹在中间的那个日渐暴躁，邻居们这半年来是眼看着他们家战争升级，从小声争执到大声暴吵，中间隔着摔桌子摔凳，最后一定是以摔门完结。
    虞知微多少次在心里嘀咕，这女的也是死脑筋，都结过一次婚了，怎么还这么着急忙慌想往回钻，谈恋爱不好么，好的时候睡一觉，不好了拍拍屁股分手走人，多爽。
    结婚有什么好的，她撇撇嘴，转身从阳台回去，顺手把窗户关紧，隔绝噪音，也防止冷气外泄。
    但这时脑海里又突然闪过在电梯里看到的戚盛屿宽肩窄腰的背影，以及那条后来让她觉得尴尬的信息。
    她发誓，发这条信息的时候，绝对是真情实感的感慨，要不是那是戚悦棠的哥哥……
    罪过罪过，她连忙住脑，弯腰拿起放在茶几上的手机，给外婆梁穗敏拨了个视频电话。
    老太太虽然已经七十五高龄，但很爱熬夜，每天不到十二点绝不睡觉，视频一接通，虞知微就听到一阵哭声，仔细一听，是电视剧的剧情。
    “都这么晚了，您还在看电视呐？”她关切地问道，“怎么不早点睡啊？我妈和外公呢？”
    “他们先睡了。”老太太笑眯眯地答应道，反过来问她，“你怎么不早点睡？”
    虞知微嘿嘿一笑：“出去吃饭才回来嘛。”
    “约会吗？”老太太好奇地八卦。
    虞知微摇头，“不是，朋友回来了一起吃个饭，就是让您和我妈帮我做绣片拿去做首饰送给她的那个。”
    没八卦听，老太太就不感兴趣了，哦一声问道：“下个星期中秋节，你回不回来吃饭？”
    “当然回，中秋那天市场会早一点关门的啦。”
    一般在清明、中元、中秋和冬至这种重要的传统节日，市场虽然白天也照常开门，但都会早早休市，下午四点左右大家就开始收档了，赶着回家过节。
    不过虞知微还是提议：“饭就出去吃嘛，难得过节，在家里做太麻烦了。”
    老太太爽快地答应了，问她：“你想吃白莲蓉双黄月还是金腿五仁月啊？家里都有，到时候给你拿。”
    虞知微憋了一下：“……可以都不要吗？我不想吃……吃了会胖很多的。”
    “我和你外公都不能吃，太腻啦，只有你和你妈能吃，不吃就浪费咯。”老太太叹气，说感觉端午的粽子才刚吃完没几天呢，又到要消耗月饼的时候了。
    虞知微给她支招拿去送人，绣坊的绣娘和学生啊，负责绣坊那条街的环卫工人啊，反正随便送嘛。
    祖孙俩嘀嘀咕咕聊了好半天，都是些家长里短的琐碎，虞知微其实有察觉到外婆似乎有别的事想说，但欲言又止，仿佛没想好该不该说、怎么说。
    于是她便装作什么都没察觉，仍旧讲着那些琐事，聊了差不多半个小时，看时间已经到了凌晨十二点，便赶紧催促老太太快点去休息。
    但是让外婆欲言又止的事，第二天她就知道是什么了。
    市场九点开始营业，虞知微当然不可能九点才到，她提前二十分钟就到了柜台，简单整理一下柜子，擦一下柜台的玻璃，接着打开电脑整理订单。

 第10章

    罗莉在旁边一边整理摆货盘，一边跟她汇报哪款哪款没货了，哪款哪款老也没人看，虞知微一心二用，一边听她说话，一边往备忘录里打字。
    忙忙碌碌到九点整，开始来客人了。
    罗莉拿镯子给客人试，她就在旁边开始打包出货，绿丝绒的看货盘里躺着一支精致的单凤步摇，凤凰振翅欲飞，身上的翎羽纤毫毕现，口中垂下灵动的流苏，流苏的中间有一朵精致的金莲，金莲下方的流苏分做五股，尾端坠着小小的金珠，晃动时能听到金属摩擦的声音。
    凤钗吸引了客人的注意，凑过来好奇地打听这要多少钱，虞知微一边回答，一边忙着拍照给客人确认信息，然后小心翼翼地将其打包。
    应客人要求，包装盒更换为品牌的盒子——在市场里很容易就能买到，多数是为了送礼，或者订婚仪式上用来展示。
    忙活半天将今天要出的单都打包好，有代购来拿货，是个合作了两年的大代购，一次性扫走三斤货，虞知微眉开眼笑地送走她，立刻拍拍罗莉肩膀：“我去展厅看货，客人有需要你发照片给我，我顺便先订好。”
    周日的展厅可以看货订货，但出不了货，她这会儿去看，通常是为了第二天周一发货能快一点。
    她开保险柜拿用来置换的板料，罗莉闻言立刻道：“正好，这位客人说想要一支蝴蝶钗。”
    虞知微闻言连忙过来询问客人有没有具体的心仪款式。
    临近中秋国庆，生意十分火爆，虞知微这次直接订了四公斤的货，把之前囤的板料都用完了，她心里有种兜里没粮的不安。
    回来正好是中午饭点，大家都去吃饭了，没几个客人在逛，虞知微一边拿过外卖，一边跟罗莉说话：“一会儿吃完饭我得去买点板料以防万一。”
    以防万一，这个词就很灵性。
    罗莉心里一咯噔，赶紧问：“姐，你是觉得金价要涨了？”
    “长期看肯定要涨的啊，今天多少？四七四，你再看年初，四百二，去年三百多，根本就没跌过，顶多回调几块，趋势还是涨。”虞知微叹气，“我觉得冲破五百大关是迟早的事。”
    所以她才会现在囤料，能囤点是点。
    “可恨我不是土豪，不然我囤个百八十斤的，就能躺个一年半载了。”
    罗莉被她这玩笑话逗乐，决定一会儿自己也买点投资金存起来，守着柜台，就有这点便利。
    匆匆吃过饭，虞知微扔垃圾的时候顺便去买了两杯柠檬茶，回来后把其中一杯递给罗莉，然后让她从柜子里把自己的包拿过来。
    正是中午吃饭休息的时候，周围柜台的客人也不多，大家还分得出时间来闲聊，对面g052a柜台的安姐眼尖，立刻发现虞知微背的包以前没见过。
    笑着问她：“买新包啦？”
    “没有没有，朋友送的旧包。”虞知微连忙摆手，折身往另一个方向走，“我先出去拿料，你们忙。”
    她习惯去对面金湾壹号的负一层拿料，那边是整个市场板料交易最集中的地方，几乎所有国内一线黄金精炼厂以及众多大型板料批发商都在这里设立了销售中心或者办事处。
    虞知微最常拿料就是在万景，早就跟这边的工作人员混熟了，不然她也不会那么顺利就请到陈孟师傅来做镶嵌了。
    顶流工厂的大师傅不是那么好请的，虽然工厂不禁止他们接私活，但多数时候他们都很爱惜羽毛，也不缺这点钱，没熟人牵线根本勾兑不上。
    “鹏哥，我来拿点板料。”虞知微一面笑眯眯地打招呼，一面将顺路带过来的饮料递过去。
    在柜台后面打游戏的中年男人闻声放下手机，起身接过袋子，一面说着来就来怎么还带东西的客气话，一面问她：“这次要多少啊？”
    “一千五百克？”虞知微说完犹豫一下，咬咬牙，“算了，还是两千克吧，我今天订货刚好用了这么多，补上。”
    “一百克一条的怎么样？还是要五百？”鹏哥问道，给她开单。
    “不要那么麻烦了，给我两块一千克的金砖就行。”虞知微叹口气，“搞不好过两天还得来。”
    “生意不错吧？”鹏哥笑嘻嘻道，“我看你直播每次人都不少呢。”
    “看热闹的多啦。”虞知微笑着叹口气，“不过最近生意确实不错，旺季嘛。”
    说话间单子已经开好，虞知微转账过去结账，几句话之间，就花了近百万。
    接着是等提货，没多久便拿到了，她用黑色塑料袋一裹，往戚悦棠给她的那个speedy包里一塞。
    “鹏哥，我先走了啊，改天请你们喝茶。”
    “慢走啊，要不要让人送一下你啊？”
    “不用不用，你们忙，改天聊。”
    在做这行之前，虞知微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一天花掉上百万眼睛都不眨一下，可习惯以后，她只想说，什么黄白之物什么铜臭，太香了。
    她就这么背着两大块金砖，慢悠悠地往柜台走。
    离着自家柜台还有几十米远，她就看见柜台里多了一道熟悉的身影，愣了一下，旋即加快脚步。
    “妈，大下午的，你怎么跑这来了？”
    作者有话说：
    ----------------------
    碎碎念：
    再提示一次，由于时间线设置，本文出现的金价很长一段时间内不是今年的，不是今年的，不是今年的癫公金价[求你了]
    ——
    微微：以前我觉得黄金可俗气了[闭嘴]
    戚总：……我不会诶。
    微微：你那能一样吗，你那是金砂，是金矿，是money[摊手]
    戚总：……哦，那现在呢，血脉觉醒了吗？
    微微：现在觉得它好香，金色就是我最爱的颜色[狗头叼玫瑰]
    戚总：因为你这现在也是money了？
    微微：好了，小嘴巴，不说话[闭嘴]
    第八章 (捉虫) 还是那句话，论迹不论……
    曾蜜枝生着一张温柔的美人脸，眉眼恬淡柔和，透着温和的慈爱，穿着月白旗袍的身形窈窕高挑，端庄又优雅。
    这样的仪态气质，根本看不出她已经年过五旬，但作为女儿，虞知微很清楚，这样温柔的眼神下藏着如何执拗的一颗心。
    她要是认定一件事，真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天这么热，又是周末，你不在家休息啊？”虞知微叹口气问道。
    “上午约了人喝早茶，中午才散，顺便过来看看你。”曾蜜枝笑眯眯地应道，柔声细语的，语速也有点慢，“另外还有件事跟你说。”
    虞知微没多想，一面将包塞进柜子里的保险箱锁起来，一面随口问道：“什么事啊？”
    说话的时候头也不抬，摆弄着另一部手机，差不多到时间开直播了。
    曾蜜枝站在她旁边，胳膊搭在柜台上，闻言声音刻意压低少许：“你奶奶生病了，你姑姑给我打电话，说希望你去看看她。”
    虞知微摆弄手机支架的动作顿了一下，沉默了一会儿，才哦了声：“是么？什么时候病的？”
    语气淡淡，听不出什么着急或者关切，只有好奇，仿佛听到了一个没什么来往的普通亲戚的近况。
    就差说句那太可惜了。
    但曾蜜枝一点都不觉得女儿态度冷淡，或者有什么不应该，甚至有些愧疚。
    因为她会如此，和自己脱不了干系。
    曾蜜枝出生在一个十分富足的家庭，她出生时，父亲曾弘闻已经是容城财经大学的老师，母亲梁穗敏在广绣领域也小有名气，作品已经作为外事礼物赠送给国外友人了。
    她是那个年代少有的独女，周围人家都两个三个的生，以多子多福为荣，只有曾家既只有她一个，又是女儿。
    很多人都劝：“你们还是再生一个吧，就算没有儿子，两个女儿也好，独木难支。”
    但都被曾弘闻和梁穗敏两口子笑笑敷衍过去了，他们对女儿曾蜜枝的关切近乎于溺爱，要星星不给月亮，连小时候不想去上学也可以，他们会带着她去上班的地方，一边工作一边照顾她。
    这样养大的小孩，肯定是有点问题的，不管她表现得多么礼貌谦逊、明理懂事。
    他们是一直到曾蜜枝结婚当了妈妈以后，才意识到这点。
    曾蜜枝大学毕业，该结婚了，曾弘闻觉得与其让她找一个自己不认识、不知道什么人品秉性的女婿，还不如在自己的学生里找，起码知根知底。
    而且又是大学生，那会儿的大学生多稀罕，毕业出来人人都有好前途。
    于是他精挑细选，介绍女儿跟自己曾经的得意门生虞城认识，男帅女靓的两个小年轻很快就看对眼暧昧起来，然后在某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干柴烈火噼里啪啦一烧，没过多久，曾蜜枝怀孕了。
    大人当然是生气的，未婚先孕这种事哪怕放在对这种事已经司空见惯的当下，也还是会被人蛐蛐两句，更何况在当时。
    但幸好本来就是以结婚为目的，趁着肚子还没大起来，赶紧把婚礼办了，大被一盖，就勉强遮掩过去了。

 第11章

    当时的虞城早就毕业工作好几年，原本只是财大经济学院一个普通讲师，和曾蜜枝在一起之后，他的项目资源立刻变好起来，到女儿虞知微两岁的时候，他已经是当时财大经济学院最年轻的副教授。
    原本一切都很好，曾弘闻和梁穗敏都觉得这个女婿挑的很不错，既有前途，又顾家，不上班不出差的时候都会在家，帮忙做做家务带带孩子，邻居笑话他是个女儿奴，他就说，一来这是自己亲生的，疼爱才是应该，二来岳父大人以身作则，他当然要见贤思齐，第三则是妻子为了这个孩子差点死掉，他看到孩子就忍不住想到妻子，会心疼。
    那段时间似乎是他和曾蜜枝夫妻感情最好的时候，少年夫妻，甜蜜和谐，家里家外都那么圆满，让人称羡。
    直到虞知微六岁生日过后的某一天，曾蜜枝接接了虞知微放学回来，在门口碰见一个抱着孩子的年轻女人，说是有事来找虞老师的，曾蜜枝没多想，放了对方进家门。
    进了门对方咕咚一下给她跪下了，求她可怜可怜孩子，孩子才一岁，不能没有爸爸。
    虞知微后来长大，每每听到情窦初开的女孩们幻想自己喜欢的男生类型，都会想起这一天。
    她关于爱情或者婚姻的憧憬和期待，在六岁这一年，就已经碎在了这个叫凌佳盈的女人的膝盖下，和母亲苍白惊惶的脸色里。
    曾弘闻和梁穗敏老两口很快赶到，第一时间逼问虞城，从他的交代里，大家知道了这个女人叫凌佳盈，原来也是财大的学生，因为毕业论文和虞城认识，并且逐渐产生暧昧，那时正是曾蜜枝的孕晚期。
    曾蜜枝生产时很凶险，发生了羊水栓塞，幸好妇幼的徐苏云教授经验丰富又技术高超，虽然摘了子宫，但人总归是保住了。
    可毕竟是吃了大苦头，她需要休养，虞知微小时候也不是什么好带的小孩，哪怕有保姆搭把手，她也要受累。
    于是就在她忙于养好身体和照顾孩子的时候，虞城和凌佳盈越过雷池，成了一对露水夫妻。
    他向曾蜜枝提出离婚，只要她答应，他可以净身出户，什么都不要，按理说最好就是答应，毕竟一次不忠百次不容，老两口也是这么觉得，劝着女儿还是算了，姻缘这种事，强求不来。
    曾蜜枝从没有过的浑劲这时突然上头，坚决不同意，不管怎么说就不同意，她甚至威胁虞城，要是他敢离婚，她就抱着女儿去死，让他虞大教授身败名裂。
    虞城一时无法，只好就这么拖着，旷日持久的争吵就此开始，在虞知微的记忆里，整个小学时代都伴随着父母的争吵，那时虞城隔三差五还会回一次家，但只要回来就是争吵。
    她问过曾蜜枝：“你为什么不离婚呢？”
    曾蜜枝的理由一开始是说：“我不想你没有爸爸，没有爸爸的小孩会被别人笑话。”
    虞知微说她不需要，她宁可被别人笑话，也不要妈妈不高兴，妈妈不高兴，外公外婆就会很担心，家里会很压抑。
    所以后来曾蜜枝就跟她说了实话：“只要他过得不好，他痛苦，我就高兴，我要拖着他，拖到他死，让他的心肝宝贝永远是见不得人的小三和私生女。”
    无法隐藏的丑事，必然被发觉，邻居们都知道，她也觉得无所谓。
    杀敌三千，自损八百，但已经是她能想到的最解气的惩罚了。
    再后来，虞城就彻底不回来了，父女俩自然也不会有什么相处的情分，只是每年过年，她还是会在外公外婆的催促下，去老家看看爷爷奶奶，尽一下孙辈的本分，毕竟两位老人当年也曾维护过她和曾蜜枝，把虞城狠狠打了好几顿。
    虽然不知道是真的觉得他不对、丢人，还是想着我已经打了你们不准再为难我孩子了哦，嗐，论迹不论心。
    二老大概心里实在有愧，一直对虞知微都不错，她考上大学的时候，老爷子还特地给她汇了五万块钱，说给孙女上学用，还特地表示，只有她有。
    五万块，对于一辈子都在农村的老人来说，是一笔很不小的数目了，尽管他们的儿子已经是知名教授，赚得不少，绝对不会亏待他们。
    还是那句话，论迹不论心，论心无完人。
    曾蜜枝想到这里，轻轻叹口气，“说是上个月有天夜里起来去卫生间，不小心摔了一跤，磕到了头，脑震荡加脑出血，前几天才回家，住了快一个月的院。”
    “你要是有空，还是去看看她吧，毕竟是你奶奶，也就一个奶奶。”曾蜜枝温声劝道。
    虽然她恨虞城恨到了骨子里，但也只能到这一步了。
    很多东西她不会，到现在都没有学会，尤其是处理这段乱七八糟不堪入目的婚姻，以及和这段婚姻有关的人之间的关系。
    虞知微撇撇嘴，心里不知道第几次吐槽她妈真是傻瓜，嘟囔道：“她又不止我一个孙女。”
    “别人是别人，你是你。”曾蜜枝语气瞬间变回淡淡，“我们不要和别人一样，你那样做，和她就是一样层次的了，她怎么比得上你。”
    虞知微沉默片刻，忽然想到昨晚和外婆视频时她欲言又止的神情，问道：“外公外婆知道吗？”
    “知道，你姑姑打电话过来的时候，他们正好也在。”曾蜜枝说完，又轻哼一声，“不过你要是不想去或者没空就算了，你又不是医生，去看了她也不会好一点。”
    虞知微叹口气，嗯了声：“知道啦，要是有空的话我会去的。”
    说完立刻转移话题：“时间差不多了，我要开一下直播，妈你要帮忙接待一下客人吗？”
    “可以呀，可以。”曾蜜枝立刻答应，伸手摸摸她的脑袋，“我们微微辛苦啦。”
    虞知微哈哈干笑两声，往旁边一躲：“发型乱了怎么办。”
    下午两点半，客人又开始多了，虞知微打开直播软件，登录金缕坊的账号，开始今天的直播。
    直播刚开始，就有观众进来了，一看还都是熟人，虞知微连忙跟大家打招呼：“小林姐妹下午好，凉凉不是雪姐妹下午好，柚子花姐妹下午好……”
    她一边碎碎念打招呼，一边还要调整镜头，“柚子花姐妹你订的那个花丝葫芦和羽毛吊坠昨天就发货了哦，记得查收。”
    屏幕上昵称叫柚子花的客人回了句：【好的好的[ok]】
    她接着说葫芦是要送给婆婆的六十大寿礼物，羽毛吊坠是给自己的，另一位熟客就说：【对婆婆这么好啊，你婆婆肯定对你也不错，不像我家那个老坑，天天想找我麻烦[无语]】
    大家就这么在屏幕上聊了起来，都是吐槽公婆奇葩操作的，不许小夫妻卧室门落锁、公公洗了澡穿着裤衩就出来了、吃了晚饭后不舒服就非要说是儿媳妇给她下毒了，等等。
    虞知微一声不吭，看得津津有味，搞得后面进来的朋友都好奇：【主播不在吗？】
    “在的在的，这不是看姐妹们聊天有意思么，她们聊婆媳公媳矛盾我又插不上嘴。”虞知微开玩笑，“只能先多听多看，积累经验了。”
    【柚子花：虽然我公婆都挺好的，但我还是得说，不要轻易结婚不要轻易结婚不要轻易结婚！】
    简直是过来人在用血泪教训发出呐喊。
    虞知微有些忍俊不禁，连忙点头：“好的好的，受教了，嗯……我们来过几个款吧，好歹我这儿也是个卖货的直播间呢，今天周末，金湾这边人特别多……前天在楼上万景的展厅拿的一批新货，我们一起看看啊，看，这个龟甲转运珠，它叫富甲一方……”
    边聊边帮客人介绍款式，没一会儿，曾蜜枝喊她：“微微，这边客人要万足金的，咱们有吗？”
    “四个9啊？”虞知微忙抬头，“投资金条咯，今天是999.9的，首饰没有，首饰都是三个9或者只有足金标的，放心，打了足金标的肯定都是足金的。”
    这边一个接一个地开单，线上线下两开花，另一边，戚盛屿那辆黑色的宾利慕尚穿过位于容江江畔的雅园别墅区的大门，停在一幢外立面黑白双色的联排别墅门前。
    家里一直照顾母亲盛舒颜的保姆马姐迎了出来，笑眯眯地同他打招呼：“阿屿回来啦，你妈妈午睡刚起来，正要吃下午茶呢，你回来得巧。”
    接着探头招呼后面的司机林风：“小林赶紧，来给我帮忙。”
    林风是戚盛屿外祖父安排的人，他的父亲是马姐的同事，从小就看着他长大，闻言立刻小跑着跟上去。
    戚盛屿从南边的入户花园进门，刚进去，就见盛舒颜披头散发地坐在餐桌边喝红酒，跟个慵懒的金毛狮王似的。
    扭头懒洋洋地问他：“怎么这么有空来看我啊？”
    “有点好东西，拿来给你看看。”戚盛屿温声应道，将手里提着的袋子往桌上一放。
    没等盛舒颜问是什么，他就从里面拿出来一个酒红色的丝绒首饰盒，盒子正中是烫金的“金缕坊”三个字。

 第12章

    作者有话说：
    ----------------------
    戚总：所以咱们家走长辈路线是不是行不通的？
    微微：……你在一个项目上投资失败过，下次还来吗[求你了]
    戚总：有兴趣的话，做好准备，吸取教训之后……
    微微：哦哟，有钱人说话底气就是不一样[摊手]
    戚总：……不管，我高低尝尝咸淡。
    第九章 虞知微女士台鉴。
    “什么好东西？”盛舒颜有些好奇，纤长的手指轻轻拨弄了一下那个质感非常一般的首饰盒，“金缕坊？没听说过。”
    她语气淡淡，看向戚盛屿的目光甚至觉得有些好笑，“你哪儿找来的什么东西？”
    盛舒颜想起他小时候也是这样，周末的时候来她这边，兴致勃勃地告诉她，妈妈，我给你带了好吃的。
    结果一看，好么，辣条，学校门口五毛钱一包的香辣棒。
    孩子平时被管得严，从来不准他吃垃圾食品，所以也没什么见识，帮了同学一个小忙，同学请他吃零食，塞给他两包香辣棒，小家伙躲起来偷偷开了一包，一根接一根简直欲罢不能。
    剩下一包就忍着不吃了，想要带给妈妈。
    那天盛舒颜和他一起分享掉那包辣条，然后带他出门，直奔路边的小卖部，进门就把他一推，大方道，去吧，想吃什么自己拿，妈妈请客。
    虽然事情已经过去许久，可盛舒颜想起来还是想笑，忍不住调侃他：“不会里面放着两包辣条吧？”
    戚盛屿闻言先是一愣，旋即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地摇摇头，声音也有些嗔怪：“当然不是，怎么可能……”
    那都八百年前的老黄历了好不好！现在谁还吃辣条啊！
    他抿抿唇，忽略掉母亲揶揄的目光，声音继续淡定：“是悦棠的朋友送给她的毕业礼物，托我送去再加工，这之前拿给你看看。”
    “我记得舒颜服饰以前做过一个系列成衣是用了广绣？”他看向盛舒颜，示意她打开盒子看看再说。
    盛舒颜一愣，脸上的揶揄立刻收拢，点点头：“四年前，差不多有五年了，有一个新中式定制系列是大面积采用广绣的，二三十位绣娘日夜赶工，花了好几个月才把要用的图案绣完，太费劲了。”
    那次除了广绣，还用到非遗棉花画、手工珠绣等等非遗工艺，成品非常好看，在秀场上大放异彩，但也是真的脱一层皮，所以这个系列至今只做高定。
    不是不想量产，是完全无法量产。
    “这个比成衣的绣片更难做，是微缩广绣。”戚盛屿听了就说。
    盛舒颜被他一句话勾起了兴趣，放下酒杯就打开首饰盒。
    动作太快，心理准备没完全做好，盖子打开的一瞬间，她的眼睛就被躺在绒布正中的吊坠撞了一下。
    海棠花窗外一支褐色枝干歪斜，菱形的绿叶衬托着小小的五瓣白花，花瓣栩栩如生，连树叶边缘的锯齿都那么纤毫毕现，像被窗格框住的一隅春色，清新动人，又生机勃勃。
    仿佛只要一伸手，就能从窗格之间探出手去，接住一片看着快要掉落的花瓣。
    可是一伸手，金属冰凉的质感就让她回过神来了，发现窗格后面还有一层薄薄的镜片。
    盛舒颜啧了声，饶有兴致地问：“哪儿来的？”
    戚盛屿刚要回答，就听她说：“我是问，悦棠的朋友从哪儿找来的？”
    原来是问这个，戚盛屿哦了声：“说是让家里的长辈帮忙做的，镶嵌是找的万景厂里的师傅接的私活。”
    他指指旁边的小盒子，“我得让人去找那位师傅，把这两枚绣片做密封镶嵌，否则不好保存。”
    他边说边指点着让盛舒颜打开手里的吊坠，“本来是做了可更换的设计，但那天我们看的时候，又觉得这样容易加速绣片氧化和老化，更换的过程中也可能造成损坏，那样太可惜。”
    盛舒颜边听边点头，拿起那个小盒子，一看，发现是水晶的，手感跟吊坠上镶嵌的一样。
    她放下盒子，从餐桌下方的抽屉里掏出一双白手套，还拿出把镊子，这才小心翼翼地将盒子里的绣片夹起来，对着光欣赏。
    马姐这时过来了，端过来两碗冰镇过的香芋椰汁西米露，还有蛋挞、蒜香烤翅和迷你黄油曲奇饼。
    摆桌子的时候，她还关切地对戚盛屿道：“你都瘦了，要多吃点才行。”
    又问他：“最近工作忙不忙？”
    “一般。”戚盛屿有些温吞地应道，小心地将东西挪得离盛舒颜远一点。
    盛舒颜将两枚绣片都看过，又小心放回去，合上盖子，放回首饰盒里。
    一边摘手套一边对戚盛屿道：“这绣片的图案风格看着像梁派的，悦棠那朋友家里长辈，是不是学的梁派绣法，或者干脆就是梁氏广绣坊的绣娘？”
    嗯……她记得梁老师家里有个孙女，不会这么巧吧？
    可惜梁老师和两位曾老师都不爱在朋友圈发自己的私生活，尤其是家里孩子的照片，一次也没见发过，不然还能让阿屿认认是不是同一个人。
    同样的，戚盛屿和虞知微只见过一面，能知道对方家里长辈是广绣传人都是她和戚悦棠说多了，哪儿知道更具体的呢。
    “只知道是姓虞，家里妈妈和外婆都是广绣传人。”
    听了他的话，盛舒颜笑着道：“是跟梁氏广绣坊的梁老师很像，她也是把衣钵传给了女儿，不过她们绣坊还有好些绣娘呢，有的也是母女两代做同行，而且广绣传承人不是只有一家。”
    戚盛屿边听边低头吃着碗里的西米露，等她说完了才嗯声道：“所以我没有打听这些事。”
    在他看来是没有必要的，他又不跟虞知微的家人打交道。
    盛舒颜不意外他的想法，他一贯性格如此，对于别人的事，说了他就认真听着记着，可要是对方不主动说，不是必要的情况下，他绝对不会主动问哪怕一句。
    分寸感和边界感直接拉满。
    况且戚理衡那个老登现在有点想养老的意思，由他主持着整个集团的大小事务，人多事杂，对妹妹的朋友不可能、也不应该这么八卦上心。
    “那你拿过来……”她有些纳闷地皱皱眉，“就是给我看看？”
    戚盛屿摇摇头，又点点头：“我们在筹备琳珑明年开春要发布的第一季新品，您觉得，这款吊坠送到您面前，您会想拥有吗？”
    琳珑珠宝是金湾珠宝集团新成立的子公司，定位就是主攻非遗与高纯度黄金相结合的高端线，这就意味着它要好看，要稀少，要能保值。
    当然，也会像其他大家耳熟能详的奢侈品那样，昂贵。
    这年头国潮时兴，调性相似的品牌早就有了，金湾开琳珑这条线，纯纯是跑去分别人的蛋糕。
    能不能将蛋糕吃到嘴，就看他们的本事了。
    不过琳珑最大的优势，就是背靠金湾，有万景这个业内头部工厂给它代工，质量也好，交付时间也罢，都更有保证。
    自家的单子肯定排前面嘛，对吧，就这么有底气。
    盛舒颜听了戚盛屿一句话，就知道他怎么想，“你想把这件作为第一季的首发？来得及吗？”
    “还有四五个月，当然来得及。”戚盛屿点点头，接着道，“不过这要建立在，设计图纸顺利买下版权，并且原作者能同意我们商业化的前提下，不然就只能到下一季了。”
    意思是广绣这个元素非得用呗，不过盛舒颜觉得他的语序有点不对，“你买版权不就是要用来商业化的意思？”
    “不是，虞小姐的意思是，如果我要给悦棠镶同款的吊坠，可以找她谈设计图的事。”戚盛屿摇摇头，“我不确定她愿不愿意自己的作品用作商用，毕竟是特地为悦棠设计的礼物。”
    “这个我们会再详谈。”他说着也看一眼母亲，伸手拿过一枚蛋挞，“我今天过来，还有另一件事想拜托您，嗯……能不能给我引荐一下当时跟您合作的广绣师傅？”
    盛舒颜这才恍然大悟，吐槽道：“你这燕国地图也太长了，为什么不直接说，跟你妈还这么拐弯抹角啊？”
    戚盛屿有些不好意思：“……找人帮忙总得有个完整的理由。”
    不管是别人，还是亲妈，他觉得都是一样的。
    “这要等你汪叔叔回来，让他带你去跟曾老师吃顿饭。”盛舒颜说完，见他满脸疑惑，便解释道，“是梁老师的爱人，他跟你汪叔叔是忘年交，玩得好，天天一起去钓鱼，通过曾老师去认识梁老师会比较快，这叫先生外交。”
    戚盛屿：“……”我汪叔才四十多岁，怎么就染上钓鱼了？
    汪靖平是盛舒颜的现任丈夫，比她小了一轮，在她和戚理衡离婚三年后因为业务关系互相认识，那时候他才刚大学毕业，对她一口一个姐叫得恭恭敬敬。
    但后来就变成了他传授给戚盛屿的：“年下叫姐，心都是野的，你谨记。”

 第13章

    记个屁，戚盛屿当时被他带去村里吃席，只顾着好奇和沉浸式体验农村流水席的博大精深，只记得那天的龙虾真新鲜。
    他和盛舒颜结婚时才二十六岁，戚盛屿也才初中，觉得自己生不出这么个好大儿，就跟他商量：“咱们单论行不行，你是我弟，我是你哥？”
    戚盛屿对这个神经大条跳脱的社交恐怖分子后爸无可奈何，当时也不是特别熟，不好拒绝，就答应了下来。
    那之后每年暑假他从国外回来，汪靖平带他去玩，跟人介绍他都是：“这是我们家弟弟。”
    他原来给盛舒颜当副手，这几年公司发展平稳，他觉得自己在不在都行，索性辞职回家当全职丈夫。
    他和盛舒颜也没要孩子，刚结婚那时候被家里催，他就大剌剌地跟父母说自己生不了。
    明知道大概率是假的，又没人敢赌最后那一分真的可能，不好多说怕刺痛他的自尊心，拖了几年就没人再提了。
    结果这人今年过了四十五岁生日之后不知道怎么回事，开始对着戚盛屿喊儿子，美名其曰男人都这样，爱给兄弟当爸爸。
    戚盛屿习惯了他的脾气，也没拒绝，叫就叫呗，又不会少块肉，倒是戚理衡偶然听到，还不高兴了几天。
    “他去哪儿了？”戚盛屿问道。
    “跟摄影师朋友去新疆拍视频去了，应该快回来了。”
    盛舒颜话音刚落，就听见一阵匆匆的脚步声传来，人未到声已至：“姐姐，我回来了，你有没有想我？”
    戚盛屿：“……”我该走了：)
    等跟汪靖平说好过两天就带他去拜访曾老师，他便马不停蹄地离开了盛舒颜家，路上问戚悦棠要了虞知微的微信号。
    虞知微今天下午的直播已经持续两个小时，最后有客人要看一款紫藤花的手镯，她面前的盘子里没有，便转身招呼曾蜜枝：“妈，帮我拿两支紫藤花开那款手镯，要二十五克到三十克的。”
    曾蜜枝过来的时候，镜头正好扫到她身上，有眼尖的观众立刻问虞知微：【微微，阿姨戴的葫芦是哪款啊？】
    虞知微看到这条留言，扭头去看曾蜜枝，仔细看了一眼才说：“是爬藤葫芦，万景的展厅这个月上的新品，后面紫荆应该会上柜。”
    她说完问曾蜜枝借了项链过来，凑近镜头给大家看细节。
    当即就有客人说想要，可惜柜台没有现货，虞知微只好让她们先下单，说明天去展厅给她们出货。
    刚说完这事，就看到顶着“棠棠糖糖糖”这个昵称的戚悦棠进了直播间，先送一个特效比较大的礼物，屏幕上绽开一大朵烟花，然后发言：【微微，看一下手机，通过一下我哥的好友，他加你了。】
    虞知微先是一愣，戚总加她干嘛？
    旋即反应过来，应该是为了设计图的事，当即应了声好，同大家道别下了直播，这才打开自己的私人手机看信息。
    通讯录的位置多了一个鲜红的1，点开就看到有一个新的朋友。
    再点进去，就是戚盛屿的好友申请，验证信息写得像一封信：【虞知微女士台鉴：我是戚盛屿，现诚挚希望与您探讨在设计图纸版权方面的合作可能性，不知您近期是否方便简短沟通？期待您的回复。】
    虞知微：“……”我觉得这段验证信息更适合出现在我的工作邮箱：)
    作者有话说：
    ----------------------
    微微：你准备以后叫谁姐姐[摊手]
    戚总：……我哪有姐姐？
    微微：你没有，那学到的东西不就浪费了吗[摊手]
    戚总：那你勉为其难长几岁吧[求你了]
    第十章 我知道是有点着急了，但我确实……
    虞知微没有立刻通过戚盛屿的好友申请，而是先截图发给戚悦棠。
    跟她大声蛐蛐：【你哥平时私底下跟你也这么一本正经吗[费解]】
    戚悦棠：【[捂脸]我哥性格确实有时候比较……但他绝对是好人！不会坑你的！】
    虞知微倒是不怕戚盛屿会坑她，因为没必要，也不划算，就算那个吊坠很漂亮很惊艳，可也没到绝无仅有的地步，不是非它不可的。
    戚盛屿是一个生意人，而且是一个聪明的生意人，不会做这种得罪她又没多少收益的事。
    她跟戚悦棠插科打诨两句，通过了戚盛屿的好友申请，并且发过去一句规规矩矩的：【戚总下午好。】
    戚盛屿回复很快：【虞小姐下午好，请问您是方便线上还是线下进行洽谈？】
    倒是没有任何拐弯抹角，上来就直奔主题，虞知微心里嘀咕，不知道他是性格使然，还是觉得她是个菜鸟，怕说多了她听不懂。
    她想了想，发过去自己的电话号码：【我们电话聊？】
    戚盛屿说好，还约了时间：【我会在十分钟后给您电话，希望到时候能听到您的心理价位。】
    说白了就是，我知道是有点着急了，但我确实很急，所以只能给你十分钟，你可以用这十分钟来想一下你这张图纸想卖多少钱。
    虞知微看了不知怎么的，突然叹口气，笑起来。
    曾蜜枝正看着她，见状颇为关切地问道：“怎么了，是有什么事么？”
    “没什么。”虞知微摇摇头，“有个合作要谈，我……”
    她顿了顿，扭头往柜台外看一眼，才继续道：“一会儿有电话，我去找个安静的地方跟人家谈事情，待会儿我们收工了去吃烤肉好不好？”
    曾蜜枝点点头，笑眯眯道：“叫上莉莉一起？”
    她跟罗莉还蛮聊得来，虞知微也高兴她有人一起说说话，当即便答应道：“你们看看吃哪家，发链接给我。”
    说完拿着手机就起身出了柜台，要去楼上一楼或者二楼找个没什么人的地方等戚盛屿的电话。
    刚走到扶梯口，就被对面g052a的安姐叫住：“诶诶，虞老板，昨天没机会问你，你知不知道我们一楼门口怎么突然就装安检门啦？”
    虞知微一愣，皱着眉头微微一歪脑袋，随后摇摇头：“不清楚，因为上次金湾壹号那边持刀伤人的事？”
    “那怎么上次不跟对面一起装？”安姐好奇，凑了过来，小声问她有没有什么消息。
    虞知微还真没打听过这事，这几天还挺忙的。
    又急着去做别的事，于是随口道：“物业的问题吧？对面金湾壹号和璧合、金鼎宫、云珠台是一家的，物业是远达，我们跟铂翠是另一家，物业是元鸿，不同公司工作效率不一样呗，你看保安他们，他们的年节福利还不一样呢，远达的明显好那么一丢丢。”
    “说的也是。”安姐点点头，话题一转就要问她过节的事。
    虞知微着急，赶紧做了个打住的手势，哎呀道：“安姐安姐，我有事要去忙，很急，一会儿回来再跟你聊呗？”
    安姐连忙应好，看着她匆匆忙忙从扶手梯直接跑了上去，扭头冲对面的罗莉道：“你们今天这么忙啊？”
    “你们也不闲啊。”罗莉笑嘻嘻地回了句，知道她意思是说她们这边生意好，“你不也现在才有空喝水？”
    安姐又接着吐槽说今天人真的太多啦，话音刚落，就有客人靠近，她立刻收声笑着去招呼客人了。
    罗莉和曾蜜枝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抿嘴笑起来，冲对方挤眉弄眼两下。
    虞知微搭扶梯上到一楼，径直钻进消防通道，果然没人，安安静静，很适合谈事情。
    十分钟一到，手机按时响起铃声，屏幕上出现一串陌生号码。
    她接通电话，刚喂了一声，男人清亮和缓的嗓音便传了过来：“虞小姐下午好，我是金湾珠宝的戚盛屿。”
    他的声音很好听，像平缓地在山林间流淌的溪水，温和之中透着些微若隐若现的凉意。
    虞知微一面觉得耳朵有点发麻，一面心里越来越冷静。
    戚盛屿特地在自报家门时带上“金湾珠宝”这个前缀，是在告诉她，此时此刻，他们的身份不是戚悦棠的兄长和朋友，而是甲方和乙方。
    那就公对公咯？虞知微几乎是瞬息之间，便调高了心里的目标价位。
    本来她还犹豫要不要看在戚悦棠的份上随便意思意思卖个几千块拉倒，可戚总没这个走后门的意思，她还是不要徇私了。
    “戚总好。”她按住心里的吐槽，淡定地回了一句。
    戚盛屿接着问她：“虞小姐那边方便接电话吗？”
    “我在楼梯间，比较安静。”虞知微回答道。
    一个问你这边有没有外人，商业秘密会不会被偷听，一个答放心吧，我这边就我一个。
    然后都在心里判断对方是能听懂人话的。
    于是戚盛屿夸奖了一番虞知微富有小巧思的设计多么让人眼前一亮，但因为语气太过温和，听起来让虞知微觉得他像是在例行公事。
    终于在她快要感觉到尴尬的时候，戚盛屿的燕国地图终于跑完：“……所以非常希望能和您在商业化上达成进一步合作，虞小姐这边的心理价位大概是多少？”

 第14章

    说实话，虞知微还真不知道这种设计图一张能卖多少钱，她没定制过这么复杂的首饰，所以也就不知道同类型的首饰设计费是多少。
    而且普通小工作室的设计费，和大珠宝商的设计费也不一样。
    所以她只能迂回地试探：“我自己找人出图做镶嵌的时候，细节很繁复的款式，小工作室普通设计师的报价大概在一千左右，嗯……戚总觉得我这件吊坠的设计怎么样，细节丰富程度上来说，能跟您手底下的哪位设计师比较？能打几分？”
    她问完，对面好半天都没吭声，不知道是在考虑该给多少分，还是在想怎么说才会不伤害到她的自尊心。
    虞知微都被整得有点不自信了，不是，大哥，你刚才夸我很有小巧思难道真的是念稿子的吗？！
    她刚要出声提醒一下对面，就听戚盛屿道：“七分，我个人认为可以给到七分。”
    听听，多么严谨，这是他的个人打分，不是专业的。
    这里头有多少因为熟人而给的水分分自己想去吧。
    虞知微撇撇嘴，没忍住，拖长着声音发出一声：“哦——”
    戚盛屿听见，忍不住抿抿唇，压下涌上喉间的笑意，嗯了声，顿了顿才委婉道：“吊坠里面镶嵌的绣片让人一眼惊艳。”
    毕竟类似的设计不是没有，要不是那精妙的绣片做衬，也就是一枚还算有意思的吊坠而已。
    虞知微当然知道当中最有价值的部分是什么，但听到他这句话还是忍不住哼了声。
    你这就加入没品会！
    电话那头的戚盛屿听见，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装作没听见，准备说点什么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
    可还没等他开口，就听虞知微道：“戚总既然这么说，那就是已经心里有判断了，不如这样，您先告诉我您打算给多少？”
    爽快点！您跟我一个菜鸟玩心眼子您良心不会痛吗？！
    大概是这一来二去确实有些消耗耐心，戚盛屿沉默了几秒，便报了一个数：“三万。”
    虞知微一愣，她确实不知道设计师们画一张图纸的真正价值是多少，她作为客人，只知道设计师给过她的报价，至于有没有水分，值不值，是不确定的。
    但她本能的觉得，三万这个价格，不低了。
    毕竟就如刚才戚盛屿说的那样，这枚吊坠真正有价值的部分是绣片，他要帮戚悦棠镶嵌另外两枚吊坠，要外壳的图纸也不至于花这么多……
    等等，不对！不对啊！
    虞知微猛然一激灵，想起刚接通电话时，戚盛屿那一段客气话里唯一一句有用的。
    “希望能和您在商业化上达成进一步合作……”
    商业化，如果只是为了给戚悦棠镶两枚吊坠，怎么都算不上商业化吧？
    她反应过来，立刻问道：“戚总之前说的商业化，是怎么个商业化法？”
    戚盛屿有些惊讶，啊……原来她刚才是一直都没反应过来的么？
    不过好像确实是他没有说清楚到底怎么商业化。
    “……抱歉。”他立刻向虞知微道歉，随后问道，“虞小姐有万景展厅的账户，想来应该经常和展厅有业务来往，或许有听说过我们集团正在筹备推出一个新的高端黄金品牌？”
    虞知微闻言，目光微微一闪：“确实有所耳闻，听说是跟非遗有关？”
    说完她就明白为什么这枚吊坠会打动戚盛屿，而他说的商业化又是什么了。
    可是，“商业化难度是不是有点太高了？光这几枚绣片就要耗费几个月的时间。”
    产能这么低，卖给谁啊？
    就算做得出来，为了配得上它的稀少，售价也要定得很高，谁又会来买啊？
    但戚盛屿丝毫不担心：“物以稀为贵，越是难得，越会被追捧。”
    他告诉虞知微，这种黄金为框，将绣片设计在吊坠、戒指、胸针等等主石位的款式，是只能走高端定制的，做一枚是一枚，要批量出货，得将图案的特点和核心美学元素运用錾刻、花丝、累丝等等工艺转印到黄金上。
    “虞小姐觉得，如果你是一个富豪，会选择哪一种？”他最后问道。
    虞知微倒是想说我全都要，可她又不好跟戚盛屿开玩笑，便笑着应了声是，说戚总说得有道理。
    说完也不等戚盛屿再问，她便直接道：“我是很愿意跟金湾合作的，说不定以后上市了，我还能跟亲朋好友吹吹牛，但是……”
    她顿了顿，语气似乎略微有些遗憾，“这是送给棠棠的礼物，戚总是不是该问一下她愿不愿意和别人戴同款的首饰？”
    当时她还跟戚悦棠说这是独一无二的呢，结果她哥这就动了拿去卖钱的心思，真是绝了。
    戚盛屿先是多谢她提醒，接着让她放心，“我已经跟悦棠知会过了，她表示不介意，事实上，我们不太可能做一模一样的可拆卸款，因为不利于绣片的保存，可更换的绣片也不太好售卖，所以其实这枚可拆卸的仍然会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虞知微听了就故意松口气给他听，笑道：“那就好，至少我对棠棠是有交代的，毕竟这个东西已经送给她了，对吧？”
    戚盛屿闻言也笑了声，声音变得轻快起来：“她和你说了一样的话，说你才是设计者，版权卖不卖应该你说了算。”
    “我们是朋友嘛。”虞知微笑眯眯地应道。
    事情谈妥，戚盛屿道：“明天周一，我让秘书送合同过去，您看什么时候方便？”
    虞知微原本想说随时都可以，但话到嘴边又想起曾蜜枝交代她的事，只好叹口气改口道：“过两天可以么？周四怎么样，下周要去一趟外地，抱歉。”
    “当然可以，您什么时候有空我们什么时候签。”戚盛屿客客气气的答应了，还祝她一路顺风。
    虞知微道了声谢，像是闲聊一般跟他打听：“戚总，新品牌会在金湾设展厅吗？还是进万景的展厅？”
    一定要进展厅啊，不然我怎么拿货！
    “目前没有这个计划，应该是工厂直供专柜，也不设加盟店，会全部由集团直营。”
    简直让人大失所望，虞知微叹口气，诶了声，话音紧接着一转：“戚总，我拜托您件事，行么？”
    作者有话说：
    ----------------------
    微微：你知道你错过了什么吗[狗头叼玫瑰]
    戚总：大概知道，没关系，钱对我来说只是一个数字。
    微微：？叉出去[白眼]
    戚总：我知道实话都不太好听……
    微微：闭嘴[闭嘴]
    第十一章 你哥还是太体面了。
    说实话，在虞知微说要拜托他一件事的第一时间，戚盛屿想到的是当时戚悦棠跟他说的事。
    那套已经被紫荆珠宝封版了的花丝珐琅系列，据说她那儿还有不少客人想要，但她无货可出。
    明明戚悦棠提的时候，她的表情也有些期待，但在他问了一句她有没有万景展厅的账户后，便立刻表示其实现在已经没什么人问了。
    现在她是想说这件事吗？戚盛屿有些好奇。
    他淡定地嗯了声：“什么事？您尽管提，我能办到的一定帮忙。”
    “肯定能办到的。”那头又传来一声叹息，虞知微的声音像是牙齿不舒服似的，“您能不能不要您您您的称呼我？太客气了，我有点……呃、担不起。”
    主要还是太奇怪了，她和戚悦棠是同学好友，他是戚悦棠的哥哥，也就是说他们是平辈，结果现在被他您您您的叫半天，她都觉得自己辈分见长了。
    “……嗯？”戚盛屿一愣，半晌都没反应过来，原来、只是因为这事吗？
    他还以为……
    “只是对合作伙伴表示尊重的意思，虞小姐不用……多想。”他有些哭笑不得地解释了一句，没忍住，将她的话学了一遍，“你也太客气了。”
    虞知微无语，你不先这样我会这样？别人敬我一尺，我对别人蹬鼻子上脸，你听听这像话吗？！
    手机两端不约而同的陷入沉默。
    过了半晌，兴许是都觉得有些许尴尬，又不约而同地开口：“你……”
    再次陷入沉默。
    虞知微的脚趾忍不住在鞋子里蜷缩了一下，装作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戚总还有别的问题吗？没有的话我就先挂了？档口还有事要忙，我们……改天一起喝茶？”
    最后一句就是客气话，戚盛屿立刻从善如流：“好，改天有空我请客。”
    虞知微打着哈哈，应了两声一定一定，总算是结束了通话。
    然后她看着手机屏幕觉得一阵好笑，真的是……
    想了想，她索性拨通戚悦棠的电话，刚接通，就听她问：“微微你和我哥谈好啦？”
    虞知微的吐槽在嘴边卡了一下，“……啊、谈完了。”
    “版权费多少啊，能说吗？”戚悦棠很好奇。
    这有什么不能说的，虞知微爽快道：“三万，不过还没签合同呢，等到时候钱到账了请你吃饭。”

 第15章

    要不是戚悦棠，她也没机会见到戚盛屿，换一个人，同一件礼物送出去也就送出去了，不会有后文。
    戚悦棠哎呀一声：“干嘛到时候，就今天，择日不如撞日，我请客，咱们庆祝庆祝。”
    “我妈今天过来了，晚上要跟她吃。”虞知微一面跟她说着话，一面从楼梯间出去，“要不你也来？”
    “那算了，不打扰你和阿姨撑台脚。”戚悦棠笑嘻嘻道，又问，“明天呢？”
    虞知微的语气似乎一下就淡了：“哦，明天我得去一趟林洲，听说我奶奶病了，去看看。”
    戚悦棠听出她情绪有变，正想说那就等她回来，一起去吃她收藏的另一家店，还没来得及，就听虞知微继续道：“我在想……三万这个价，是不是你哥给多了？”
    她把自己和戚盛屿的对话复述给戚悦棠，着重提到更有价值的是绣片这一点。
    “那要看你是拿什么做对比了。”戚悦棠那边传来咔呲咔呲嚼薯片的声音，“你要是单纯和设计圈同行做比较，一张图纸卖三万，那确实很多了，普通的独立小设计师设计一款首饰也就大几百千来块钱，大公司的设计师收入倒是高一点，但也不到几万一张，反正金湾设计部的没有。”
    “但你要是和这张图产生的后期效益比，就觉得三万不多了。”戚悦棠认真道，“有了这一个点子，他们就会发散出很多别的创意，你做的花窗是海棠纹，那扇形纹、如意纹、冰裂纹、柿蒂纹、梅花窗，等等，都可以咯，边框上錾刻的花纹也可以做文章啊，你用了卷草纹，那祥云纹、忍冬纹、万字不到头，也都可以呀。”
    这些组合搭配，完全可以根据客人的喜好来制定来调整，某种程度上也可以做到独一无二。
    “独一无二，你知道对有钱人来说多有吸引力吗！”戚悦棠啧啧两声，“你说，要是做一个比卡丘的框，边框上再刻上精灵球，里面再镶一块比卡丘的大头照绣片，戴出去牛不牛逼！就问你牛不牛逼！”
    虞知微：“……”好了别说了，我马上就要膨胀了。
    不过好在虞知微接下来就泼过来一盆冷水：“不过一码归一码，这个价格在我哥那儿肯定已经是给到顶了，这个创意诚然后期会有很大的利润潜力，但你也说了，重要的是绣片，所以如果这个价你不卖，他就不会要了。”
    说句不好听的，戚盛屿已经见过这枚吊坠，知道它的款式和构造了，他要是阴一点，到时候直接抄了，只要不做得跟虞知微这个一模一样，谁也不能说他抄袭。
    撞脑洞了，很正常吧？海棠花窗这种，也不是她独创的元素啊。
    所以虞知微忍不住感慨：“你哥还是太体面了。”
    况且三万块，她可能小赚，但资本家永远不亏。
    虞知微接着夸自己：“还得是我啊，除了我谁能蹭到这么大的，我多会交朋友，你快夸！”
    戚悦棠哈哈大笑，夸了她一顿，又邀请她下周有空一起去工作室玩，说是设计图过两天就要出来了。
    “到时候我们一起去敲第一锤啊！”
    虞知微应好，又有些好奇：“工作室装修这段时间，你就休息了？”
    “没有啊，工作还在做的，跟以前一样居家办公呗。”戚悦棠一边嚼薯片，一边给她数最近开的团，“证件套、手机壳、还有键盘……啊，还有钥匙扣，这次要出那种刺绣的，到时候得去一趟外地的绣花厂，哎，你外婆那边有没有合作的工厂？”
    “有是有，但是……机绣没那么细腻的哦，比较生硬，图案看着不灵的。”
    虞知微边说边下了扶梯，直接进了自己的柜台。
    “拜托，你清醒一点，我是卖钥匙扣的！”戚悦棠无语尖叫，“十几二十块的小小钥匙扣要什么细腻灵动，它配吗？”
    那是另外的价钱！
    虞知微：“……”
    “行吧，我这就帮你问问，晚上给你答复。”
    挂断电话，曾蜜枝刚好接待完一位客人，转头看见她满脸都是笑容，便好奇地问：“碰上什么好事了？”
    合同还没签，钱还没到账，就一切都还有变数，所以虞知微也不敢说得太大声。
    甚至还要按按嘴角遮掩一下：“是吗？这么明显？”
    但说完嘴角又忍不住往上一翘，曾蜜枝便见她的眼睛也跟着一亮。
    不由得有些忍俊不禁：“是啊，很明显，好像捡到大便宜了。”
    虞知微想了想，靠近她，在她耳边小声道：“之前托你和外婆帮我做的微缩广绣绣片还记不记得？我要镶了送朋友的。”
    曾蜜枝嗯了声，笑眯眯地问：“是朋友很喜欢，你挨夸奖了？”
    “这算什么。”虞知微低低的声音里压抑着喜悦，“我的设计卖掉啦，三万块哦。”
    说着手掌一张，晃了两下，声音也跟着得意起来：“三万！”
    曾蜜枝有些惊讶：“能卖这么多啊？早知道当初让你去学设计好了，学什么会计，你外公也真是的……”
    当时高考填报志愿，是她爸曾弘闻一力推荐的，说读财大好啊，就在家门口，而且是他一直工作的单位，都是熟人，家里放心，到时候读研或者工作，他也能找得到人帮忙。
    当时的金融行业还可以，从业人员都是公认的高收入人群，是精英，谁能想到后来会发生种种，收入一刀砍到脚脖子，而虞知微也压根没有读研的兴趣。
    早知道现在做这行，就送她去学设计学美术了。
    虞知微顿时哭笑不得：“这是友情价，是朋友牵线，这里头到底有多少水份我都不敢问。”
    “这样么，那得请你朋友吃个饭才好，还得给个大红包。”曾蜜枝闻言立刻道，还解释说，“你别嫌妈妈话多，我也只是提醒你，该咱们的礼数咱们得做到，对吧？”
    “知道啦，已经说好了，等我从林洲回来就请她吃饭。”虞知微笑眯眯地点头答应，语声亲昵，“谢谢妈妈提醒我。”
    曾蜜枝笑眯眯的伸手摸了一下她的脑袋。
    这次虞知微没有用什么发型乱了的理由躲开。
    时间很快就到差不多六点，金湾市场的档口普遍的营业时间都是到晚上八点，但今天曾蜜枝过来，一会儿还要回去，虞知微就不想拖得太晚。
    她看一眼时间，扭头对罗莉道：“莉莉，把暂停营业的牌子摆上，我们盘点盘点，准备收工了。”
    罗莉诶了声，连忙应好，一边让客人再考虑考虑，一边有些手忙脚乱地转身找牌子。
    客人有些惊讶：“你们这么早就收档了？不是营业到八点吗？”
    “今天特殊情况，所以早点收摊咯。”罗莉解释道，又压低声音劝，“您要是喜欢这个款式，真的建议您直接买，我们这个虽然工费比别人贵一点，但我们是厂家展厅拿的货，跟品牌的一模一样，就是没有品牌那个标而已，您要是实在拿不准主意，可以看看别家，精致度跟我们一不一样，然后也去专柜看看，再决定买不买，最近金价还算稳定，您可以考虑考虑。”
    接着又指指柜台上贴的二维码，说可以扫一下，她可以拉她进客户群，到时候嫌麻烦不想跑一趟的话，也可以邮寄。
    说完把暂停营业的牌子往柜台上一放，就开始收拾东西清点货盘了。
    等这边忙完，东西该锁的都锁好，该带走的都打包好，已经是晚上七点。
    虞知微白天过来时将车子停在了外面的地上停车场，三人直接搭扶梯从负一层上到一楼，经过安检门出去，就看见前面小广场的夜市已经开始营业。
    什么臭豆腐熏肉卷饼锅贴酸辣粉，虽然都是很常见的东西，但生意很不错。
    罗莉一边走一边笑道：“我来容城的时候还想着，实在不行，出来摆摊也可以的，反正不会饿死我。”
    她是虞知微的外婆梁穗敏介绍来的，是绣坊里一个绣娘的亲戚。
    女孩子中专毕业后在县城的超市当理货员，年纪一到，家里就开始张罗她嫁人，她不乐意，家里就问她，你不结婚要做什么呢，女孩子总归是要嫁人的。
    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但就是不想结婚，觉得嫁人以后就是生小孩养小孩，一辈子看得到头的生活她不喜欢。
    正好姑妈回去探亲，说那这样吧，我带你去容城，出去看看，过得惯就在那边，过不惯就回来，到时候就算要嫁人也嫁得甘心一点。
    来了之后恰好虞知微这里缺人正恼火，梁穗敏就把她介绍过来了，特别能干，给虞知微帮了很大的忙。
    只是最近生意越来越忙，她再能干也只是一个人两只手，虞知微跟曾蜜枝说：“我打算多请一个人，现在太忙了，很多时候我去出货拿料，莉莉一个人根本忙不过来。”
    “有需要就请嘛，你自己找，还是我和外婆帮你问问？”曾蜜枝想了想，“或者问问隔壁的刘主任，看看社区有没有人要找工作的？”

 第16章

    “等我回来再说。”虞知微应道，拿钥匙开了车。
    烤肉店在附近，开车过去也就十来分钟，就是正逢饭点，等了二十多分钟才进去。
    店里每一桌都坐满，热闹得很，语声笑声高低起伏，和烤盘里蒸腾而起的白烟一起飘进烟管。
    “来来来，咱们走一个，大家都敬我们戚总一杯，感谢戚总的付出和领导，希望我们接下来每一年都能蒸蒸日上……”
    听着像是公司团建，虞知微好奇地循声望去，在鼎沸人声里，一眼看见戚盛屿那张微红的美人面。
    作者有话说：
    ----------------------
    微微：怎么你们当总裁的也会吃烤肉吗[求你了]
    戚总：……我们当总裁的还要用马桶呢[摊手]
    微微：原来祛魅这么简单[闭嘴]
    戚总：能帮到你，我很高兴[摊手]
    第十二章 这样的戚盛屿真是该死的长在……
    烤肉店里灯光有些雾蒙蒙的，不知道是灯的瓦数不太够，还是被从烟管嘴边溜走的烟蒙住了。
    店里一边是四人卡座，另一边是大的圆桌，用屏风隔断给圆桌隔出一个个稍微多点隐私度的空间。
    虞知微经过卡座区和圆桌区之间的过道，视线穿过两扇隔断之间，看见坐在主位上的戚盛屿。
    他大概是喝了不少酒，白皙的皮肤上有些淡淡的粉色，从颧骨蔓延开，很薄的一层，像是从皮肤内部渗透出的健康红晕，均匀分布在他的面颊、耳朵和脖颈上，透着微微的光泽感。
    他眉眼舒展着，看起来心情很好很放松，嘴边的笑意一直挂着，手指无意识地摸索着酒杯的杯沿，目光不见清明和锐利，夜色里宁静的湖面似乎被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月光，带着些许迷离与慵懒。
    这份松弛衬得他英挺的面容更加迷人，有种运筹帷幄、举重若轻的淡然，好似世间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虞知微得承认，这样的戚盛屿真是该死的长在她审美点上。
    而且是长得正正中中，她觉得要是自己跟他吵架，光是看着这张脸就没法吵起来。
    唯一不好的，就是他竟然是好朋友的哥哥，这不是她能随便冲上去就说嗨帅哥加个微信吗的人，虞知微有些悻悻。
    下一秒，就见戚盛屿的视线突然看出来，正好抓住她还没来得及转移的视线。
    目光里的疑惑同时变成惊讶和了然，随后举起手里的酒杯笑着冲她示意了一下。
    虞知微一愣，见他同桌的人也跟着看了过来，她连忙歉然笑笑，赶紧走了过去。
    一面跟在曾蜜枝和罗莉身后往前走，一面在心里讪讪吐槽，就经过他们门口这一会儿，半分钟都没有，他居然也能发现被她看了？
    刚惊讶完戚盛屿的敏锐，人就被带到了卡座旁边，带路的服务员交代她们扫码点单之后便离开，虞知微摆手让曾蜜枝和罗莉坐一起，自己在她们对面坐下。
    正好是面向着来的方向。
    一旁的隔断墙上有充电插座，她一边翻包找充电器给手机充点电，一边说：“这家店的绵绵冰好吃，我们点两份味道不一样的怎么样？”
    曾蜜枝一面絮叨她女孩子不要吃太多冰冷的东西，一面又问她点哪个口味比较好。
    虞知微听了直笑，大概很多父母都这样，说是要说的，但纵也是纵的。
    套餐是从团购网站团的三人餐，这年头生意不好做，为了拉客，不仅店家优惠，平台还发券，虞知微团个三人餐才一百二，菜品竟然相当不少。
    上菜的时候曾蜜枝还小声感慨呢，“幸好你没干餐饮，你说这年头做餐饮，这么便宜能吃一桌，还有得赚吗？”
    “肯定有啊，薄利多销嘛。”虞知微失笑，曾蜜枝也做生意，可绣坊的生意跟这是不一样的，“不就跟我们做黄金零售档口的一样，当天金价都是透明的，我们就是赚工费，而且严格来说，我们零售档口就是个二道贩子，我们跟展厅拿货先给一道工费，再加点卖给客人，还不能加多，不然客人就去买隔壁的便宜货了。”
    主要就是靠走量，所以虞知微特别注意维护那几个一直在她这里大量拿货的大代购。
    “下个星期就是八月十五了，我准备点中秋礼物，明后天她们来拿货，莉莉你就给她们。”
    罗莉诶的答应一声，把服务员刚端过来的抹茶绵绵冰往她那边送了一下。
    曾蜜枝将烤好的肉夹起来，一半分给她，一半分给罗莉，接着将下一盘倒进烤盘，接着讲起下午听来的金湾壹号那件八卦。
    正聊着，忽然传来一阵说话声：“走吧，都怎么回去？你们叫车没有？诶诶，戚总，你司机来了没有？”
    声音隐约有一两分熟悉，似乎刚听过。
    虞知微把一块肉夹到生菜叶上，一边卷一边抬头去看，看见一身黑的戚盛屿站在刚才路过的隔间门口，衬衫的袖子卷到手肘处，又不怎么工整，袖口还露出一个尖角。
    一个穿着牛仔裤和白t恤的青年正搭着他肩膀，扭头跟别人说话，隔间门口陆续有人出来，三三两两往门口方向走。
    戚盛屿又觉得自己被注视了，下意识地扭头去看，就见不远处虞知微正看过来。
    不知道是不是灯光原因，她的眼睛亮得有些出奇，布满了好奇，一边看着他们，一边将手里卷好的生菜塞进嘴里，脸上立刻就凸起一块来。
    看见他望过去，这回她不躲了，反而朝他抿了抿唇，眼睛也眯了一下。
    戚盛屿一下就看懂了，这是跟他打了个招呼。
    便也笑着冲她点点头，见和她同桌的似乎是长辈，正准备过去寒暄两句，还没抬腿，就被搭着他肩膀的司凭澜用力一推。
    “走走走，去唱歌的跟我走，有事的就先回去。”
    他只来得及扭脖抱歉地看虞知微一眼。
    虞知微看他被推着走时挺背展肩想甩开肩膀上的手，结果却被对方一把勾住脖子，还被压得脖子一弯，顿时有些忍俊不禁。
    曾蜜枝看见她突然笑起来，随口就问：“怎么了？”
    “没怎么，看见个认识的人。”虞知微摇摇头应道，低头看见自己碗里装满烤好的肉，有些哭笑不得，“你也多吃点啦，怎么都给我了。”
    “你们年轻人消化能力好，多吃点对身体好。”曾蜜枝笑眯眯道，“我们年纪大啦，晚上一定要少吃，不然会不舒服的。”
    接着又说罗莉的姑妈，“她最近白头发多了好几根，天天就觉得不高兴，哎呀，怎么就老了呢，吵着要我们帮她拔掉，微微外婆就说，拔什么呀，我送你一盒染发膏，要多黑都可以啦……”
    她说话轻声细语的，语调柔和平缓，有种慢悠悠的韵律，边说还边笑，虞知微被她感染，也跟着说起做头发的事，刚见过的戚盛屿很快就被她忘了。
    到了九月底，容城白天的天气虽然依旧炎热，但夜晚已经明显区别于夏季，变得有点干燥，温度也低了许多。
    凉风习习，吹在人身上很舒服，戚盛屿站在饭店门口，等着自己的车过来，扭脸看向一旁三两成群同样在等车的下属们。
    这不是金湾珠宝或者远达地产的团队，而是他最早拉起的另一支队伍，来自元境互娱。
    戚盛屿早在中学，就被外公盛光远和舅舅盛邺带着熟悉生意场的事——盛家人丁不算很旺，但却十分团结，用亲人之间的守望相助来弥补这一点，才能守住庞大的家业，所以教导戚盛屿十分用心。
    他的中学和本科时代都是在国外度过的，为了熟悉国内市场和环境，他决定回国读研。
    在容城大学读研究生的时候，认识了室友司凭澜，这是一个很传统意义上的纨绔子弟，锦衣玉食、富贵无忧，吃喝玩乐无一不精，没有任何奋斗精神，躺得心安理得，还说什么我要是努力了我爹妈哥嫂就该害怕了。
    但好在他爱享受归爱享受，性格还不错，爱开玩笑爱交朋友，为人大方仗义，起码知道违法违纪的事绝不能干，没什么不良嗜好，所以戚盛屿跟他关系还不错。
    老实讲，那会儿他对国内的高校环境也不熟，司凭澜帮了他很多，带他熟悉学校自不必说，还带他在学校周围各种乱蹿，没过多久，戚盛屿就跟着他去漫展凑热闹了。
    主要是帮他拿东西和拍照，没办法，人家coser老师很忙的：)
    然后在漫展上遇到顶着一头红毛的妹妹戚悦棠，好像也是顺理成章的事。
    一起玩了一年多，研二那年的春节，外公盛光远问他要不要正式开始练练手，建议他创一次业。
    能成功，说明他是开拓的料子，以后接班掌权顺理成章，戚理衡要是敢反悔，他们有的是办法整他，但反过来，要是戚盛屿创业不成功，那就趁早转变人生规划，要么学着当一个守成之君，培养得力的助手，要么学会识人，寻找靠谱的代理人。
    这年头最重要的就是拎得清自己几斤几两，况且不慎重也不行，这不是他一个人的饭碗，打了就打了。

 第17章

    于是他揣着家里给的二百万回校，过了两个月，他和司凭澜一人出了二百五十万，一家叫元境互娱的游戏公司在容大附近的一个老写字楼安家，并且开始招兵买马。
    “要是不成功，咱俩就是两个二百五，也行吧，只要不是我一个人二百五就行。”
    戚盛屿：“……”这个我真不行：)
    钱就这么多，俩人也不敢去做什么有着宏大世界观、精美画面和人物的手游，那种投入太大了，五百万全扔下去都听不见一声响。
    初始团队就八个人，戚盛屿和司凭澜两个负责策划，三个工程师，两个负责前端一个负责后端，三个美术，还有一个工程师负责测试，运营推广由戚盛屿兼任，文案是司凭澜亲自操刀。
    大家都很年轻，因为都是从学校计算机专业薅的人，美术则是司凭澜纵横游戏江湖十几年攒下的人脉，说是凌晨四点一个电话都能把彼此叫起来一起牢副本的交情。
    他们做的第一款游戏是一个合成消除类的游戏，但也有主线，故事是当时特别火的那种重生文，脚踢渣爹手撕渣男棒打亲戚，经商致富走上人生巅峰，哦，还可以攻略四个身份不同但都位高权重的美少年。
    戚盛屿不太懂，但所有人一致觉得可行，戚悦棠提前玩了，卡关的时候只想问结局是什么。
    上线之后成绩还不错，不算很火，但起码能回本，甚至还小赚，大家的信心一下就来了。
    经过几年发展，团队已经从八个人扩张到二十八个人，吃了几个网络小说作者和插画师，剧情策划和美术团队分工更详细合理，测试团队和运营团队也搭建起来了，戚盛屿和司凭澜不用再身兼多职。
    甚至逐渐退出日常管理，日常事务交给从创始团队里提拔上来的两位副总，俩人则是每人每周去办公室待半天，签一下不怎么着急的文件。
    大约是运气好，这几年不仅平安无事，甚至还有蒸蒸日上的迹象，运营的几个小游戏都活得相当不错，小程序游戏榜上常见它们姓名。
    团队的离职率很低，除了之前有一位美术因为要陪患病的妻子回老家生活休养而离职，其他人都还在，到了今年，那位离职的美术也成了他们的外包画师。
    时间一长，大家就跟一家人似的了。
    戚盛屿有时候想到他们会觉得有些骄傲。
    “老戚你真不跟我们去唱歌啊？这样你怎么做得好工作！”司凭澜对他不合群的行为痛心疾首，指指点点。
    “我明天还要上班，早上有会。”戚盛屿淡定回答道，“不像你，可以睡到日上三竿。”
    他本来还想让他悠着点，今时不同往日，年纪大了还是不要熬夜的好，可话没出口，就听司凭澜啧了声。
    “我明天还得去相亲呢，真是服了，老登过了身也要给我埋一个坑，说是给我留了钱，但是要凭结婚证按月支取，支取两年后才能一次性支取剩余部分，必需三年内开始生效，也就是说三年内我没结婚这钱就要转到我二叔名下了，特么的还不如直接把钱给他的心肝宝贝呢，真不知道我爸到底是不是他亲生的……”
    戚盛屿听了没说话，只摇头笑笑，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司凭澜家就是有个让人很难评价的爷爷。
    司凭澜吐槽完，黑色的宾利正好在面前停下，戚盛屿伸手拉开车门，转身拍拍他肩膀：“祝你成功。”
    说完矮身坐进车后座，车门关上，很快就开始启动。
    他透过车窗望出去，金湾珠宝集团总部大厦的灯光亮如白昼，又近在咫尺，仿佛触手可及。
    作者有话说：
    ----------------------
    微微：又是垂涎你美色的一天[狗头叼玫瑰]
    戚总：你哪天不垂涎[摊手]
    微微：说不定，老话说得好，以色侍人者，能得几时好……
    戚总：如果那个人又有色又有黑卡呢[求你了]
    微微：我选黑卡[星星眼]
    戚总：？只听得见这两个字了？
    微微：让我看看黑卡[星星眼]
    第十三章 想问俞总讨个人情。
    周一上午，交易市场按时开业，虞知微很早就到了，打单、拿货、拍照、打包，一顿忙碌之后，柜台里多出来二三十个快递箱。
    抬头见罗莉正在整理货盘，她喝了口水，交代道：“我出去这两天就拜托你了，有事你能处理就处理，拿不定主意就给我打电话。”
    顿了顿，鬼使神差似的，补了一句：“我尽量按时回来。”
    罗莉应了声好，招呼靠近柜台的客人：“美女喜欢哪个款式？可以试试的。”
    虞知微这头忙完，背着包出了柜台，和渐渐拥挤起来的客流擦肩，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她先去金湾壹号的负一层，在万景的板料销售点拿了两千克板料，全要二百克一条的，提到货以后，才搭扶梯上来，从金湾壹号的一楼出去。
    经过安检门的时候，又忍不住想起那个八卦，忍不住啧了声。
    出了门，直接左转有一家银行，虞知微走到门口往里一看，发现没什么人，立刻进去取号，在专人带领下穿过地库一道防火防盗的安全门，核对钥匙后打开箱子，将十根二百克的金条和昨天的两块一千克的板料放到一起。
    箱子里东西其实不少，除了这两天刚买的板料，还有一部分她的私人贵重物品，关箱门前她还挨个摸了一遍。
    等从银行出来，她就开车直奔机场而去。
    中午十二点半刚过，飞机在锦城机场落地，接着转乘高铁，又费了两个小时，在下午四点左右终于抵达林洲。
    从高铁站出来就接到姑父的电话，说他在出站口的哪里哪里等她。
    等找到人上了车，又在路上走了两个多小时，从城市到乡村，道路两旁的建筑从高楼大厦变成整齐划一的两层小楼房，她终于抵达此行的目的地。
    大门敞开着，院门口探出来一个被拴住的狗头，冲着停在门口的车吠叫。
    叫了几声，虞知微刚下车，一个穿着黑色连衣裙的中年女人从院子里小跑着出来。
    “微微回来了？”虞桂玉迎上虞知微，笑着高兴问，“路上累了吧？”
    “还行。”虞知微叫了声姑姑，“今天天气好，出门就不麻烦。”
    说话间姑父已经从车尾箱将她的行李箱提了下来。
    “我来我来，辛苦姑父了。”虞知微连忙转身去接，随后将两大盒营养品递给虞桂玉，“这是给爷爷奶奶带的补品，燕窝就麻烦您给炖了，这个蛋白粉是在医院开的，专门给身体弱的人吃的，老人家吃刚好。”
    虞桂玉笑着接过，连声夸她有心，还说什么难怪老太太惦记她，贴心的小孩没人不喜欢，云云。
    声音提得高高的，虞知微听着觉得她是故意要说给谁听似的。
    但她没问，推着行李箱跟在虞桂玉后面进了院子，一眼就看见一个穿着长袖长裤睡衣的人蹲在屋门口，头发散乱着，漂亮艳丽的脸孔看上去精神萎靡，满面倦容。
    虞知微看见她有些惊讶：“阿善什么时候回来的？”
    这是虞姑姑的女儿高善宜。
    虞知微的父亲虞城这一辈是姐弟俩，虞城考上容城的大学，读完书直接在容城定居，老家的父母主要是靠嫁在同村的姐姐虞桂玉和丈夫照顾。
    虞知微的表姐高善宜就是从小在二老身边长大的，读完大专以后想去容城工作，一开始是虞城安排她去了一个朋友公司，结果没到半年就跑了。
    原因是老板娘看她太漂亮了，觉得她会勾引自己老公，天天来查岗，来敲打她，次数一多，周围的同事看她的眼神都变得不对起来，好像她真的跟老板有一腿似的。
    她受不了这委屈，直接就辞职了，在她辞职之前的半年，虞知微在金湾市场租了柜台做黄金零售，生意走上正轨之后需要一个人帮忙，虞桂玉打电话给她说情，她考虑了两天就答应了。
    金湾市场的工作很辛苦，三米的柜台，每天要接待的客人可不止三百，加上虞知微要做的事多，既要去展厅和板料经销点出货拿料，又要忙直播和处理线上订单，来柜台的客人大多数时候要靠高善宜一个人接待，她压力陡增，干了八个多月，就找到了去某品牌加盟店当柜姐的活，辞职了。
    甚至都没提前知会，给虞知微留个找人接班的缓冲期，今天说不干，明天就不来了。
    她走之后过了差不多一个半月，罗莉才被介绍来接替她的岗位。
    高善宜辞职以后，虞知微就和她基本没什么联系了。
    一来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事，高善宜几乎没怎么跟她联系，虞知微这人性格就是这样，你不跟她联系，她也绝不打扰你，二来虞知微真的太忙，委实想不起她来，最初的恼怒过后，她也就懒得生气了。
    这样的情况下，她还真的不知道原来高善宜也回来了，还有些好奇：“周末刚回来的？”
    高善宜闻言抬头看她一下，咬着嘴唇摇摇头，随即立刻把头低下去，只给她看个黑黢黢的头顶。

 第18章

    虞桂玉见状有些尴尬地干笑两声：“回来有一个星期了。”
    虞知微把行李箱的拉杆一收，提起来，哦了声：“休年假啊？”
    上班的人，在外地那么远的地方，能回家一个星期的，估计就是年假了。
    加上又临近中秋国庆，有的人年假多，再请几天，真的能凑出一个半个月的超长假期来。
    虞知微刚想说她这店里还挺好，毕竟现在临近中秋国庆，正是生意最忙的时候，还能让员工休这么长时间的假，这店长真大气。
    谁知虞桂玉又干笑两声，摇头道：“她这是离职啦。”
    虞知微一愣，半晌才反应过来，正想问高善宜为什么离职，就见她突然站起来，晃了一下，没等虞桂玉数落她毛手毛脚，她便直接越过众人往楼上去了。
    虞桂玉有些尴尬，对虞知微道：“她就是这样，你别介意，别跟她一般计较。”
    “没事。”虞知微笑笑，转移话题，“爷爷奶奶呢？”
    “你爷爷去市场买菜了，这两个月家里的鸡都杀完了，也来不及养。”虞桂玉絮叨着带她上楼放行李，“你奶奶在休息呢，她还不好活动，要静养。”
    虞知微边听边点头，放好行李就下楼去看老太太。
    老人家的房间很宽敞明亮，充足的光线将全屋紫檀色实木家具带来的压抑感驱散了许多，还开着空调，清凉的空气里弥漫着很淡的像油和腐草混合起来的味道。
    老人味嘛，人到了年纪，都会有的。
    虞知微在床边的椅子坐下，看向躺在床上头发花白的老太太，嘴角噙着淡笑，温声问她有没有感觉好点。
    “好多啦，还麻烦你那么远回来看我，工作忙不忙啊？”
    “还可以，马上就是中秋国庆，结婚旺季要到了，很多人买金的。”
    虞桂玉在一旁听着，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虞知微没注意，只听老太太问起梁穗敏他们，便笑着说都好，外婆和妈妈每天都要去工作，外公则是每天都要去钓鱼，一个夏天过去，晒得跟夏天插秧的老农民一样。
    再多就不说了，老太太也不再问。
    可祖孙见面次数太少，也没有过一起生活的经历，能聊的话题就很少，在聊完村里最近翻新的村道后，俩人都有些无话可说了。
    虞知微琢磨着是不是该找个理由出去，老太太忽然问：“微微什么时候回容城呀？”
    “后天。”虞知微答应道。
    老太太哦了声，说：“你爸爸中秋那天回来，跟你也没差几天。”
    虞桂玉的脸色一顿，心说坏了，微微最不待见她爸，父女俩已经六七年没见面了。
    但虞知微闻言只是笑笑，温声道：“今年日子不错，中秋国庆都在一起，您儿子孙女又可以多在家陪您待几天了，蛮好。”
    话里话外都是把自己当外人的意思。
    这回老太太是真没招了，只好笑着点点头，虞知微见真的无话可聊，便笑着跟她说：“您先歇会儿，我出去逛逛，难得来一趟，也拍拍照拍拍视频给朋友看看，一会儿咱们一起吃饭。”
    说完替她掖掖被角，这便起身离开了老人的卧室。
    正好是下午五点左右，日光西斜，乡村里渐渐有了炊烟的气息，也有倦鸟扑棱着翅膀斜斜的从屋檐上飞过，可对于城市里绝大部分打工人来说，正是忙碌工作的时间。
    才五点啊，离规定的下班时间还有一个小时呢，离真正下班时间就不知道还有多久了。
    钢笔金色的笔尖在光滑的纸张上划过，留下一串龙飞凤舞但冰冷的“退回重拟”。
    戚盛屿刚在心里吐槽这写的怎么像左右脑互搏，就听见电脑传出一声有新邮件的提示音，一看，是法务部发来的。
    是要给虞知微的那份合同。
    他放下笔点开附件的文档看了一遍，觉得没什么问题，就转给自己的助理冯骐川，这次批示的是“办完报我”。
    同时也发给虞知微，问她对合同内容有没有异议，他觉得应该没有，但却迟迟不见虞知微回复。
    邮件显示发送成功的时候，他拨通了备注名是“怀声影业俞总”的那个电话。
    铃声才响了一下，就听一道带着笑意的女声传来，语气有些揶揄：“哟，戚总怎么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要请我吃饭？”
    “是想问俞总讨个人情。”戚盛屿开门见山，“至于吃饭，过两天去严家拜访，不知道你和严董方不方便？”
    “你不要带月饼过来了啊！”俞知岁立刻郑重其事地要求，“我们家月饼太多了，你不要再给我们增加负担，求求了！”
    戚盛屿闻言忍俊不禁，笑着应了声好，又听她继续问：“所以你要什么人情？”
    “是这样，我从一个做黄金零售的熟人那里收了一个设计图的版权，她之前在万景的展厅拿过花丝珐琅那个系列的货，就是紫荆现在叫四合如意的那套，后来专供紫荆的柜台，她就拿不到了，所以我这次想让她跟一批货，算是送个人情，以后常来往，俞总你看？”
    “可以啊，没问题。”俞知岁答应得爽快，但下一秒就反应过来了，“等等，你说的一批是多少，不会是大几百套那种吧？那可不行啊，数量这么多，流出去得扰乱我专柜的定价了。”
    “当然不是，预计是五十左右。”戚盛屿连忙应道，又想到戚悦棠说很多人都问，又临时改口，“不超过一百。”
    俞知岁噎了一下，确认道：“是一共一百件，还是一百套？”
    这可大不一样，那套四合如意的大全套是包括项链、耳钩、手链和戒指四件套的，一百套算下来是四百件了。
    戚盛屿犹豫片刻，还是说：“套吧……不过估计她也吃不下这么多货，我会限制她不能倒卖。”
    “那也行吧，反正盗版货已经遍地走了。”俞知岁好奇，“到底是什么惊艳绝伦的设计，还是说买得特别便宜，便宜到你都不好意思，才来问我要这个人情？”
    “设计师是悦棠的朋友，本来她是做了给悦棠当毕业礼物的。”戚盛屿解释道，“设计不算特别有心意，但确实给了我们不少灵感，琳珑也许会因此多一个系列。”
    虞知微往里面镶广绣的绣片，那苏绣行不行？蜀绣行不行？将底面的黄金底座换成和前面一样的高透水晶玻璃或者白蓝宝，将双面绣镶进去行不行？
    你说做一件要很麻烦，很贵，花很长时间？没关系，买奢侈品的有钱人最不在意这个了。
    想到早会上大家热闹的讨论，那种蓬勃向上的气氛，戚盛屿忍不住嘴角一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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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碎碎念：
    啊啊啊今天没有小剧场，因为来不及更新了！幸好发现得还算及时，明天一定恢复！
    第十四章 感谢用户_2114700送……
    在看过戚盛屿发过去的照片，电话那头的俞知岁说了句：“好像做成摆件也可以？无非是用黄金架子替代木头架子。”
    戚盛屿闻言不由得失笑，这更敢想，他们还只是琢磨吊坠呢，俞总就已经想到台屏上去了。
    至于用料多不多，造价高不高昂，完全不在人家的考虑范围之内。
    但他确实觉得这也是一条路子，点头认真答应道：“很好的创意，多谢俞总提点。”
    “我不说你们也会想到的。”俞知岁哈哈笑了两声，接着道，“行啦，这事我知道了，我跟梅森交代一下，你让悦棠朋友那边别太大张旗鼓。”
    不然市场影响不好，他们警告不是，不警告也不是。
    戚盛屿笑着应了声好，他觉得虞知微应该没傻到那种地步，在这个市场混了这么多年，如果连这点都想不到、做不到，他会考虑干涉一下妹妹的交友。
    跟俞总的通话刚结束，笃笃的敲门声随即响起，他放下手机说了声进，下一秒办公室的门就被推开，走进来一位穿着灰色西服、戴着金边眼睛的青年。
    冯骐川将手里的文件夹递过去，“总裁，合同打印出来了。”
    戚盛屿接过，一边签字，一边交代道：“去开一张证明，内容是允许虞知微女士提取一百套以内的紫荆珠宝专版四合如意，不许转赠、转售他人，约定好核销程序，盖上公章，周四你联系一下虞小姐，问问她什么时候有空，送过去让她签字和查收。”
    说完，从旁边的打印机上抽了张空白的a4纸，写上虞知微的姓名和电话号码，夹进文件夹里，一并递回给冯骐川。
    冯骐川接过，点点头：“我会交代李珍……”
    “不，你亲自去。”他话没说完，戚盛屿就直接打断，“顺便带上一份中秋礼物。”
    说完他又想到刚才俞知岁很抗拒月饼的态度，顿了顿，补充道：“不过月饼就不要带了。”
    说完笑着耸耸肩：“不要给她的胰岛增加再多负担了。”
    冯骐川听了一愣，早上的会议他当然在场，也知道这个版权是怎么来的，但他原本以为送合同这种事，让一个执行秘书去就行了，李珍可是总裁办主任，她出面已经完全足够表示重视。

 第19章

    但他好就好在，不会轻易表示对老板的质疑，闻言立刻改口答应：“好的，我会准时联系虞小姐。”
    戚盛屿说了声辛苦，就点头继续忙自己的事了。
    冯骐川刚出去，他又想起来还是中秋节礼的事，给戚悦棠打电话。
    结果半天没人接，不知道在干什么。
    戚盛屿不再坚持，挂断电话后给她发了条短信，让她明天抽空过来公司一趟，拿一下中秋节的礼盒。
    不知道是不是铃声刚停戚悦棠就发现了未接来电，回复他的短信倒是很快：【刚才在微微的直播间看热闹，没来得及接电话，嘿嘿。好的好的，我明天中午去拿，哥你让冯助给我放一楼前台呗，我就不上楼了^_^】
    难怪没回信息，原来是在直播。
    戚盛屿说好，又很好奇：【她不是有事去外地了么，怎么还有空直播？】
    戚悦棠：【她去林洲的奶奶家了，在村里，不是要中秋了么，村里分猪肉，微微就去凑热闹了，还给我们开了直播，碰巧有几个小孩玩游戏玩着玩着就闹别扭，小孩吵架好幼稚好好玩，嘻嘻。】
    戚盛屿有些忍俊不禁，扭头看一眼窗外，已经是日暮，天空灰蒙蒙的了，似乎马上就要天黑。
    城市的霓虹眼看就要开始闪烁，也许街道上的等现在就已经开了，乡村里的呢，现在是怎样一副暮色四合炊烟四起的景色？
    他忽然心里一动，问道：【直播间叫什么名字？】
    戚悦棠有些惊讶：【诶？哥你对这个有兴趣啊，下班了？】
    戚盛屿一时觉得有些尴尬，莫名觉得不该问，他平时都不看直播的，怎么这个时候突然想看呢？
    似乎人在做一件平时不会做的事时，就会觉得别扭尴尬，很怕别人问自己你也怎么样怎么样啊？
    其实人家就是随口一说罢了。
    戚悦棠下一条信息就把直播间链接从微信分享了过来。
    但戚盛屿还是没忍住，回了一句有些欲盖弥彰似的“我就随便问问”。
    戚悦棠：【嘿嘿，放心，我不会跟爸打小报告说你不好好工作的[捂嘴笑]】
    戚盛屿一噎，看一眼墙上的挂钟，正好六点整。
    他立刻松了口气，下班时间到。
    冯骐川这时又敲门进来，问他：“总裁，要给您订餐吗？”
    他点点头，道了声谢，说清淡一点即可。
    看着办公室的木门再一次被关上，室内恢复安静，戚盛屿一时也没了继续看文件的心情，索性点击了一下戚悦棠分享的链接。
    发现还要安装软件，行吧，装一个。
    安装好，登录进去，注册信息，再重新进入链接。
    进直播间的时候，正好看见粉丝送的礼物特效，在虞知微的头顶上冒出来两个粉色的兔耳朵，像戴了个发箍，她刚念完送礼物的粉丝名字道过谢，又有一个绿色的花头巾特效套在了她的脑袋上。
    虞知微边看边笑：“谢谢大家，不过不要刷礼物了，只是聊一下天就可以收礼物，那钱也太好赚了。”
    她说着将镜头一转，屏幕里出现一条整洁的村道，“我跟姑姑现在要回去吃饭了，就让大家看看村里的样子吧。”
    跟老太太聊完天从屋里出来，虞知微本来想在周围走走，拍点照片发发社交平台，结果刚出门，就有邻居过来。
    先是看着她一愣，问说：“你是……阿城家的女儿吗？”
    虞知微也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对方说的是虞城，便点点头应了声是。
    她刚想问对方是不是要找姑姑，还没开口就听对方接着问：“你是叫、笑笑是不是？你回来过中秋啊，你爸妈也回来了？”
    虞知微脸上的神色一顿，知道对方将她误认成了虞城和凌佳盈的女儿虞笑，忍不住眉头一挑，看来虞城这些年没少带二老婆和私生女衣锦还乡啊。
    “我不是。”她淡淡地应了声，扭头冲院子里面喊，“姑姑，有人找。”
    说完直接越过对方往来的方向走。
    不过周围都是民居，也没什么可拍的，虞知微晃悠了两分钟就往回走了。
    回到门口看见虞桂玉提着篮子出门，刚才来的邻居早就离开了，她也不提刚才被人错认的事，有些好奇地问：“姑姑你要去哪儿啊？”
    “村里杀猪，八月十五了嘛，分猪肉，通知我们去领肉，你去不去？”虞桂玉问道。
    其实就是每年大家凑点钱给村里，集体养几头猪，中秋和过年前都要杀猪祭祖。
    虞知微闲着也是闲着，点点头：“好啊，我也去看看。”
    “行，那就一起去。”虞桂玉笑道，“你们城里小孩没怎么凑过这种热闹吧？”
    “城中村的估计有。”虞知微应了一句，忽然想到，“一会儿我方便开直播吗？”
    “你要直播吗？应该可以吧，待会儿你问问大家肯不肯出镜就好了，不肯你就不要拍人。”虞桂玉一点都不惊讶，现在别说年轻人了，她这个年纪的人里拍视频的都不少。
    村里还有个种果树的年轻人，他有个团队，就是拍视频加卖水果的。
    姑侄俩谁也没提刚才邻居认错人的事，权当没发生过。
    分肉的地方就在祠堂旁边的那间屋子，门口有一片很大的空地，天气好的时候大家会在这儿晒谷子花生黄豆之类的东西，这会儿正有几个小孩在玩跳房子。
    负责分肉的是村委的会计，按辈分虞知微该叫八叔，正拿着刀将猪肉分成一条条的，五花三层看上去既新鲜又漂亮。
    然后称出差不多一致的分量，用塑料袋装好，一份份放在一旁等着被领走。
    虞知微跟着虞桂玉出现，总有人要好奇的，立刻就有人问虞桂玉：“看着像你们家阿城，是他哪个女儿啊？”
    村里和虞城差不多年纪，或者老太太那一辈的，都知道当年发生的事，虞城有了老婆孩子，还年年都一起回来探亲的呢，结果偷偷在外头养了一个，还生了孩子，老婆居然没跟他离婚，不过打那儿以后是再没见过了，每回来的都是他在外头那个。
    有人不齿，也有人羡慕，觉得他够本事。
    这也是虞知微和老太太他们亲不起来的原因，就算觉得委屈了她和曾蜜枝，对不起她们，那又怎么样，虞城是他们的亲儿子，虞笑也是他们的亲孙女。
    听到有人这么问，虞桂玉有些尴尬，扭头看一眼虞知微，见她笑眯眯的似乎很好奇，看样子像是不在意这个问题。
    “大的那个，我妈摔到头住院刚回来，她来看看。”她回过头低声解释道。
    对方见状也跟着压低声音：“又是自己回来的？”
    虞知微听见了，没当回事，过去看八叔分猪肉，问他能不能开一下直播，她粉丝想看。
    八叔欣然应允，她给戚悦棠发了个信息让她快来看分肉，就把直播打开了。
    旁边的阿婆好奇问她：“你直播间卖什么东西哇？还是跳舞啊，唱歌啊，打游戏啊那种？”
    好家伙，奶奶知道得真多，虞知微忍俊不禁，解释道：“卖黄金的。”
    阿婆一愣，看向她手上的金镯子，不确定地问：“黄金？你手上这个？”
    “是啊，我是做这个生意的，在批发市场有柜台，很多人太远去不了柜台挑，就在线上找我买，我给寄过去。”虞知微笑眯眯地解释完，又跟进直播间的观众打招呼。
    看有人问她怎么这个时候突然开直播，她就说：“碰上村里分肉，大家一起看看呗，平时住城里也没人分肉啊。”
    弹幕里有人问她在哪儿，她就说在奶奶家，在林洲的一个村里。
    很快大家就热闹起来，有人问为什么要分肉，有人说自己也是农村出来的，大节日的时候村里也分肉，想家了。
    反正聊得很热闹，虞知微举着手机在一旁桌边坐下，一边看大家被叫到户主名字过来签字领肉，一边听旁边的老人问她什么时候回来的呀多大啦做什么工作啊结婚没有之类的问题。
    本地方言和普通话混杂在一起，虞知微听得有点勉强，都是连听带猜，没过多久，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哭声。
    她立刻举着手机往外走去看，发现是刚才玩游戏的小孩因为谁先谁后吵了起来，几个人分成两派互相帮自己的好朋友，其中一个吵急眼了先动手推人，接着就打起架来，再然后就被家长摁住各打五十大板，直接哭起来。
    “我永远都不跟你玩了，你这个说话不算数的大骗子！”
    “我、我又没有骗你！本来就是、就是轮到我了的，上一次就是你先开始，这次该轮到我了，你不跟我玩我也不跟你玩了，乐高积木你还给我，我不给你玩了！”
    “还就还，我才不稀罕，我叫我爸给我买！”
    “哼，我这个是绝版的，你买不到一样的，你爸也不会给你买，他连买烟都没有钱，是我爸请他的！”
    “你爸才没有钱，我爸有钱……”

 第20章

    叽里咕噜，呜哩哇啦，又吵起来了，虞知微蹲在门口，把手机对准孩子们脚下用粉笔画的房子，跟直播间的互联网亲戚们一起，听得那叫一个津津有味。
    直到其中一个孩子的妈妈出现，揪住孩子的耳朵发出河东狮吼：“你爸哪里来的钱买烟？他抽烟你居然敢知情不报？！”
    一群小孩尖叫着跑散了，周围全是大人的笑声。
    “微微，走了，回家吃饭。”虞桂玉的声音传来。
    所以戚盛屿进直播间时，好戏早就散了，只看到蜿蜒在民居之间的村道，暮色沉沉，晚归的鸟从镜头前掠过。
    他看了一会儿，点开礼物界面，想送个花，发现还要充值，只好又摸索一会儿。
    等他成功送出一个热气球，虞知微已经回到家门口，正在说：“我要下播了哦，有需要看货的，可以在群里找莉莉哦，不过这两天只有她一个人，忙不过来，大家不着急的话可以等周四我回去以后再看。”
    一个彩色的热气球飘出来，她连忙看一眼昵称，一个字一个字地念：“感谢用户_2114700送的热气球。”
    戚盛屿听到一串数字，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哦哦，是在谢谢我。
    于是他认真地打字回复道：“不用谢。”
    虞知微都要按退出按钮了，还是看到了这条弹幕，立刻停下道：“要的要的，谁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呀，你是新朋友吧？欢迎下次还过来唠嗑，但就不要破费啦。”
    她顿了顿，带着笑意的声音轻快起来：“好啦，我真的要撤了，希望2114700和其他朋友都有个美好的夜晚，要好好吃饭哟，下次再见～”
    话音刚落，屏幕就黑了下去，紧接着，笃笃的敲门声再次响起。
    戚盛屿回过神：“……进。”
    冯骐川推门，站在门口问他：“总裁，饭送过来了，您是现在吃，还是再等等？”
    “等……”话刚要出口，他忽然想到虞知微下播前最后的话，顿了顿，改口道，“就现在吧，麻烦你。”
    作者有话说：
    ----------------------
    微微：你居然在给女主播刷礼物！
    戚总：我不是……
    微微：还敢说你不是？你刷礼物就算了，还撒谎[爆哭]
    戚总：你先看看直播间名字……
    微微：这日子过不下去了呜呜呜[爆哭]
    戚总：那我以后不给你刷城堡和游艇了，你别哭了。
    微微：？演一下你怎么还当真了[求你了]
    第十五章 你不会是怀孕了吧？
    虞知微和虞桂玉姑侄俩提着分的肉回到家。
    进门就看见一个一个穿着黑色西裤和白衬衫，肤色古铜头发几近全白的老人正在给家里的大黄狗喂食。
    虞桂玉叫了声爸，虞知微跟着叫了声：“爷爷。”
    老爷子早年是村里唯一一个高中生，在村里当会计，脾气温和，穿着也总是体体面面的。
    大概这辈子最生气的时候，就是虞城出轨东窗事发，他从林洲千里迢迢去容城揍他的那段时间。
    他的头发就是那时候白的，虞知微记得，她还记得很小很小时候，她跟着虞城和曾蜜枝回来过年，他抱着她去村口的小卖部买糖，跟人炫耀这是他们家的嫡长孙。
    那时候他的头发乌黑，像年轻的小伙子。
    “微微回来啦。”老爷子抬头笑眯眯地看她一下，继续给狗碗里倒饭菜，“坐一天飞机和车，怎么不好好休息，又往外跑啊？”
    “八叔在祠堂分猪肉，没怎么见过，跑去凑热闹。”虞知微对虞城那个老登爹看不上，但对老人是没什么意见的，闻言笑着解释，“顺便开直播播了一会儿，给我朋友她们也看看。”
    现在的年轻人开直播能挣钱的，老爷子也懂，听了就笑道：“村里没什么新鲜事，大家不爱看吧？”
    “还是有点新鲜的，又不天天能分猪肉。”虞知微应道，伸手捏了一下狗子的耳朵。
    她低头看一眼手机，这时才发现戚盛屿给她发的信息，问她对合同有没有异议。
    她接收了合同的文档，大概看了一下，觉得没什么问题，就算有坑，人家那么大的公司，法务肯定也把坑掩好了不会让她看出来。
    索性回复说没问题：【麻烦戚总费心了[拱手]】
    戚盛屿回复得很快：【没问题就好，周四我的秘书会就合同签署一事跟你联系。祝我们合作愉快[握手]】
    虞知微：【合作愉快[握手]】
    看完信息，老爷子刚好喂完狗，高姑父出来喊他们吃饭，虞知微转身把院门关了，跟着回到屋里。
    老太太还要静养，她的饭是另外煮的，虞桂玉端去房间喂她，从餐厅出来时和虞知微擦肩而过，提高声音对大家说：“你们先吃饭，不用等我。”
    虞知微进了饭厅，见高善宜已经在餐桌边坐着了。
    她比虞知微印象里似乎丰满少许，主要是脸有点圆了，虞知微便玩笑道：“阿善是不是吃圆一点了？看来你们店福利不错啊。”
    高善宜精神看起来还是不太好，有些蔫蔫的，闻言勉强打起精神嗯了声：“……是还可以。”
    没话找话说了一句，虞知微洗过手，接过高姑父递来的饭碗道了声谢，坐下后先给老爷子舀一碗汤。
    “今天买的虾和螃蟹新鲜，做熟醉最好，趁天气还热哦，吃它就很舒服。”老爷子边说着话，边将两条鸡腿分别夹进虞知微和高善宜碗里。
    虞知微看向桌子上那两盘颜色橙红喜人的醉虾和醉蟹，听老爷子问：“醉虾醉蟹可以上飞机吗？”
    “……啊？”虞知微愣了一下，回过神来，“没汤的可以，汤可以另外装了托运。”
    “那就等你回去的时候再做点给你带回去哦？”
    虞知微下意识想说太麻烦了，但话到嘴边，看到老人家眼角褶皱里藏着的期待，又忍不住心里一软。
    “……行啊，就是要麻烦爷爷和姑父。”
    “买菜顺手的事，说什么麻烦。”高姑父笑着应道，又给高善宜夹了块糖醋排骨，问道，“阿善你是不是晚上又熬夜了？晚上不睡，白天怎么睡都睡不够的啊，你可不能因为不用上班就这样……”
    他絮絮叨叨，高善宜明显就听烦了，皱着眉头啧一声，嘟囔：“知道啦知道啦，你快吃你的饭啦。”
    虞知微夹了一个醉虾，借着夹菜的动作看她一眼，觉得她好像有点不对劲。
    但具体怎么不对劲，又一时说不上来。
    桌上还有一道蒸鲈鱼，正正的摆在她面前，倒是离高善宜有点远，虞知微就随口说了句：“蒸鱼阿善夹得到吗？”
    高姑父摆手，“不用管她，她这几天胃不舒服，吃鱼就觉得恶心，微微自己吃好啦。”
    吃鱼就恶心？虞知微一愣，但没细想，一边吃饭一边问：“姑父最近活多吧？结婚旺季又要到了。”
    高姑父是乡厨，他大哥早年就拉了一支队伍，专门跑本地和附近村镇红白喜事的酒席，他负责外联统筹，高姑父是主厨，手底下一帮姐姐阿姨大哥小弟的帮厨，早就打出名声，生意做得红红火火，只是格外辛苦。
    “是啊，国庆基本都排满了，有三场婚宴，一场家里老人周年，一场是要迁坟。”高姑父笑呵呵地应道，“这几天就是休息休息嘛，攒够精力，后面才能忙得开。”
    虞知微好奇地开始问现在林洲这边村镇婚宴的规格大概什么样，又听姑父讲起现在这边结婚的聘礼嫁妆如何，一顿饭慢慢就吃到了尾声。
    吃过晚饭，虞桂玉和丈夫忙着清理家里的卫生，虞知微要帮忙，也被他们婉拒了，转头一看，高善宜早不见了。
    她往客厅走，想去院子看看，结果刚进客厅，就听到老爷子喊她：“微微，过来，来一下。”
    她忙答应一声，跟着进了老人房。
    虞知微问候老太太的时候，老爷子在一旁翻抽屉，过了一会儿，拿着张银行卡过来，递给她，说是给她准备的。
    “你大啦，以后要结婚啊，要做什么别的事，都要花钱，这是爷爷奶奶给你的那份。”
    虞知微一愣，旋即回过神，连忙往回推：“不用不用，我有，我不缺钱，你们拿着花，不用给我。”
    “拿着拿着。”床上躺着的老太太抬手摆了两下，“你们都有，你不要，就便宜别个了。”
    虞知微动作一顿，要真是大家都有，她不要，给高善宜无所谓，但给虞笑……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摇摇头：“不用了，你们拿着花吧，就当是我孝敬你们呗，不然给姑姑也行，她和姑父在家照顾你们这么多年，多拿一份也应该。”
    “他们有他们的，这是给你们小孩子的。”老爷子说着，将卡往她手里塞，然后拍拍她肩膀，叹口气，“我们老了，说不定哪天突然就走，你爸又是个靠不住的，以后不知道能留给你多少东西，还不如趁现在清醒着，把钱财都分了。”

 第21章

    虞知微眼睛一眨，刚要说什么，就听他继续道：“你不用担心没人管我们，还有退休金呢，虽然不多，但肯定不会饿死，你姑姑姑父都靠得住，放心吧。”
    话说到这个份上，虞知微除了说一句不会有事的，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她是会撒娇，跟外公外婆还有曾蜜枝都是好话张口就来，可对着不太熟的爷爷奶奶，很多话总像被一层隔膜挡在喉咙里似的，怎么都说不出来。
    最后还是收下了卡片，但也不知道该不该带回去。
    等从老人房里出来，她跟虞桂玉说了声先上楼，就回自己房间了。
    关上门，给外婆梁穗敏打电话。
    这种事，虞知微下意识的不想告诉曾蜜枝，说真的，她还是想让她和虞城离婚，既然这样，名存实亡的婆家的事，就不要扰她了。
    虽然外婆知道了，跟曾蜜枝知道了也没区别。
    梁穗敏大晚上接到电话，听她说完这事，第一句就是问：“卡里有多少钱啊？”
    “……不知道啊，没问。”虞知微噎了一下，“不管这个啦，外婆，你说我到底要不要这个卡啊？”
    梁穗敏沉默了，似在斟酌和思考，虞知微也不敢催她，只忍不住抬手开始啃指甲。
    啃了两下觉得不卫生，赶紧放下，低头研究着手上的镯子。
    她这两天戴的是一只万花筒光面素圈，其实就是开口镯，旋转光珠可以开合手镯，常见搭配是往手镯上串转运珠，随意搭配，看腻就换。
    虞知微就往手镯上串了三个转运珠，安康粽子和铜钱福袋中间夹个生肖佛，她这会儿低头仔细打量，发现生肖佛的脸蛋居然被从磨砂摩擦成了光面，小小一点光亮看起来像打了高光似的。
    她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换，回去就换！
    一声叹息传进耳中，虞知微回过神，听到外婆说：“那就收下吧，你奶奶说的也对，你不要，就给别个了，给阿善倒还好说，就怕给不到她。”
    再说，“你也姓虞，家里的财产本来就该有你一份，大不了以后不参与财产分配。”
    至于虞城那儿，别说梁穗敏了，就是家里养的金鱼，都不信他能给虞知微留什么。
    “给了你就拿着，你不要，他们心里也不舒服。”梁穗敏叹口气，“他们这样做，无非是觉得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妈，对不起我们家，三观正常的父母，接受不了孩子做出这种背信弃义抛弃妻女的事，又因为是亲生的所以没有办法，这很正常。”
    理解，不苛求，但确实不可能亲近。
    虞知微怏怏地哦了声，赶紧转移话题，问她今天在家做什么了。
    聊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才结束，虞知微起身出去洗漱。
    二楼就有浴室，刚走到浴室门口，就听见一阵干哕声传出来，她立刻在门口站住，问道：“阿善，你不舒服吗？”
    里面的声音戛然而止，伴随着冗长的沉默。
    好半天才听到咔嗒一声，门锁被拧开，高善宜从里面出来，面色苍白，看起来像是在强行忍耐身体不适。
    虞知微就说：“我去告诉姑姑，让她给你拿……”
    药字还没说出口，就被高善宜厉声打断：“不准说！关你什么事啊，少管我！”
    虞知微一愣，看见她凶巴巴的眼神，顿时有些恼火。
    好家伙，关心你还关心错了是吧？
    她翻了个白眼：“行行行，不管你，那你赶紧出来，我要洗澡睡觉了。”
    高善宜气冲冲地绷着脸离开，虞知微过了一会儿才进浴室，洗完澡吹完头发回房时，还看了一眼高善宜紧闭的房门。
    正好戚悦棠给她发信息，她索性回了个电话，聊着聊着就聊到：“我感觉我表姐好奇怪，说一句性情大变都毫不为过。”
    “怎么说？”戚悦棠最近在看一些神神怪怪的网络小说，闻言立刻就问，“是被下降头了吗？”
    虞知微一噎，过了一会儿才恢复语言功能，把高善宜的反应告诉她。
    戚悦棠听完，琢磨半天，忽然问她：“微啊，你说……有没有可能，你表姐有了啊？”
    “有什么？”虞知微随口反问，问完就一愣，“……啊？不、不会吧？要是有了……不是，她对象是谁啊，都没听我姑姑说过，就说她离职回来的，回来结婚？”
    “也不是不可能啊，未婚先孕怎么说都不太好听，不好意思跟你提也有可能。”戚悦棠说完，又立刻补充道，“说不定人家真的只是胃不舒服呢，话说，她家长都没带她去医院检查一下的吗？我可是看新闻说，有人刷牙的时候干呕，觉得不舒服就去医院检查，一查，胃癌晚期哦。”
    虞知微听了心里有点慌慌的，“……那我明天跟姑姑提一下吧。”
    “行啊，反正去看看，要是没事也能放心。”戚悦棠接着问她，“你明天直播吗？村里有没有什么好玩的？”
    “没有吧，我觉得没什么好播的，歇两天。”虞知微打了个哈欠，声音越来越低。
    第二天醒来已经是早上差不多九点，林洲气候比容城要四季分明许多，差不多十月，早晚温差很明显，虞知微开窗时觉得有一阵冷风吹进来，胳膊上立刻凸起一片鸡皮疙瘩。
    她梳好头发，一边琢磨是不是该敷个面膜，一边出门往浴室走。
    走近门口，又听见昨晚听到过的那阵干呕声，戚悦棠的猜测立刻就在虞知微脑海里浮现。
    等看见高善宜，仔细看她神色，虞知微就觉得吧，虽然她也没怀过，但看起来好像真的……
    “阿善。”她眨眨眼，试探道，“你不会是怀孕了吧？”
    话音刚落，就见高善宜的神色突然一慌。
    虞知微的脑海里一道白光猛然闪过，立刻转身就跑，“爷爷奶奶！姑姑姑父！出大事了！”
    如果高善宜不是怀孕，她不会慌乱，如果她的怀孕是家里人都知道的，那她也不该慌乱。
    作者有话说：
    ----------------------
    戚总：你要当姨妈啦？
    微微：？？？
    戚总：我看看，红包是按哪里风俗给啊？
    微微：……不用给[摊手]
    戚总：不给不好吧，我们总要给一个的吧？
    微微：生不下来就是说[摊手]
    戚总：……那这个红包给你？就是没什么理由。
    微微：给我红包不需要理由[求你了]
    第十六章 (捉虫) 一个小小的人情罢了……
    “后来呢？确定了？”曾蜜枝一面给女儿递过去一杯温水，一面好奇地问道。
    虞知微是临近傍晚才回到的，进门连水都顾不上喝，就赶紧拉着外公曾弘闻去接梁穗敏和曾蜜枝回来。
    急急忙忙，一副憋着有事要说的神情，可把三个大人好奇坏了。
    等回到家，将从林洲带回来的醉虾醉蟹拿出来放进冰箱，她才插着腰郑重其事地说，林洲老家出大事了！
    高善宜是真的怀孕了，她知道自己的身体变化，甚至还偷摸去买过试纸，测出来确实是两道杠，阳性。
    但是她不敢告诉任何人，就这么一天天拖着，直到被虞知微发现并且叫破。
    几个大人听得眉头直皱，满脸都是无语，直呼这也太傻了。
    怀孕这么大的事，居然敢瞒着家里，偏偏自己又没本事照顾好自己。
    “孩子的爸爸是谁？”曾蜜枝问道，眉心拧得紧紧的。
    虞知微摇摇头，“一开始她说不知道，反正就是怎么都不肯说。”
    曾蜜枝顿时一噎。
    她当年也是未婚先孕有的虞知微，可那时候她和虞城婚事将近，有了孩子只是提前了婚礼，虽说也很不对，但尚且可以说一句是年轻人不知轻重太冲动，高善宜这……
    “怎么还不肯说了？”梁穗敏急忙问道，“不会是那个人有什么不妥吧？”
    有很多事是不稀奇的，比如，“那个人是有家室的？”
    被对方骗了，或者就是明知对方有家庭还要介入，至于怀孕，多的是在外面找一个生儿子的例子。
    不要小瞧有些人重男轻女的思想。
    虞知微叹口气，把杯子里的水都喝完了，才继续解释道：“后来爷爷打她，说她要是不说实话，就把这事说出去，还要来容城报警。”
    原话是，要丢脸就丢到底，反正他们家在村里早就没脸了，无所谓再贡献多一桩笑话，反正他和老太太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随便大家笑，至于她可就不好说了。
    虞桂玉哭得快晕过去，她觉得自己命苦，前半生因为兄弟被人笑话，可好歹兄弟有出息，别人也不敢明着笑话，后半生却要因为女儿继续抬不起头。
    高姑父更是一下就老了至少十岁，前一天晚上还在餐桌上和虞知微聊得满脸高兴的人，一瞬间脊背就弯了。
    老太太更不用说，气得差点就二次中风。
    “后来她就被吓得都说了。”虞知微深吸一口气，“她从我这儿跳槽之后，去了福瑞祥和的鲤湾路店当销售，那是个加盟店，但是容城所有的福瑞祥和都是一个老板，她去了之后没过多久，老板过来巡店，阿善长得很漂亮嘛，就引起他的注意了，有的时候偷偷给了她一张名片，开始阿善都没搭理他，但后来他又去了好几回店里，还带朋友去找阿善开单，他们就是拿提成的嘛，店里的人都知道他在追阿善，有人就偷偷排挤她，阿善跟他说了这事，他就把人家开了，呃……很无语哈，但是阿善吃这套啊，没过多久他们就在一起了，又没过多久，阿善就辞职搬去他那边了……”

 第22章

    但好景不长，有钱的公子哥永远有更漂亮的皮囊可以选择，大概过了半年，对方有了外遇。
    高善宜当然是闹啊，说对方对不起自己，对方见她这么不识趣，当即把她冷落在一边，公然带着新欢出双入对。
    这个时候的高善宜已经是由奢入俭难，再让她回去柜台上班她是不甘心的，于是她放下身段，努力把对方哄了回来。
    俩人关系好转了一段时间，但肯定没有一开始那么纯粹和真心，高善宜琢磨着要想办法牢牢抓住这张饭票，她是看明白了，好日子比情爱重要太多。
    于是她想到了借肚上位这招，也确实如愿怀孕了，但等来的不是计划中的嫁入豪门，而是被扫地出门。
    “人家根本不认她的孩子，反正有钱人，想要孩子还怕没机会？让她打了，然后搬出去，要跟她分手。”
    结果高善宜还心存幻想，跑回了家，以为对方最终会心软跑来找她，结果一个月都过去了，对方只会全面拉黑她，倒是给了两万块，说是手术钱。
    “追妻火葬场只有小说才有，现实里会追妻的，说明后面找的还不如前头那个，有钱人要担心这个？”虞知微气呼呼地道。
    大人们：“……”
    这要是戚悦棠听了，保准要跳起来大喊一句，这个大纲我看过！
    但长辈们只会问：“她怎么想的？谈了恋爱就连工作都不要了？现在怀孕了，那男的呢？他们结不结婚？”
    “肯定不结啊，要是结，阿善还会回林洲吗？”虞知微翻了个白眼反问道。
    客厅里一片安静，主要是大家实在不知道怎么评价这事。
    曾弘闻甚至还看了眼自家女儿，好家伙，现在是侄女肖伯母的节奏？
    曾蜜枝狠狠回瞪他一眼，这才问虞知微：“那现在是怎么办呢，他们有主意没有？”
    “今天姑父和姑姑送我出来，顺便把阿善拉上了，去市里医院做检查，她月份还小，两个月左右吧，门诊应该可以手术，处理好了再回去，趁着国庆养好身体，不说谁知道。”
    虞知微顿了顿，努努嘴，继续道：“到时候还得来容城一趟。”
    “来容城做什么？”梁穗敏问道，眉头皱起来，“讨个公道？”
    “不应该吗？”虞知微再度反问，“他不应该给精神损失费、打胎费、营养费、误工费吗？阿善在他那儿花费了两年青春，为他打胎伤了身体，还被他伤了心，身心俱损啊这是！”
    曾弘闻看她一眼，对她的说法不予置评，只问：“他们来了，谁去替他们出头，虞城？”
    顿了顿，他看向虞知微的目光变得严肃：“还是你？”
    “当然是我，您觉得她那个舅舅靠得住么？”虞知微反问。
    “这对你有什么好处，你一个小孩子家，瞎掺和什么？”梁穗敏和曾蜜枝立刻着急起来。
    “姑姑要跪下求我，想让我发到网上……”虞知微抿抿唇，声音低了些，有些懊恼似的，“我知道我是多管闲事，说出去肯定会有人觉得我烂好心，吃力不讨好，万一阿善又反悔，觉得是我害了她孩子，但是……”
    至少在当下她是可怜的，虞知微既然知道了这事，就很难冷眼看着她毫无主意地被推进另一个深渊。
    “胎儿不会给人太多考虑的时间，拖越大，做手术对阿善的伤害就越大，等到要引产，万一不能直接做手术，要开证明，怎么办？回村里开肯定会被大家都知道的，到时候就是想瞒都瞒不住。”
    她塌下肩膀，嘟囔道：“反正就这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要是她事后翻脸背刺我，我也认了，是我自找苦吃，但最起码，以后要是知道她过得不咋地，我不会觉得心里过意不去，想要是我当时帮了她，会不会不一样，我就可以心安理得地说她活该。”
    “再说了，我刚拿了爷爷给我的卡呢，不好刚拿了钱就不认人吧？”她说完抿抿嘴，“别人的钱果然不是好拿的。”
    说到这个大家又好奇：“看了吗，卡里多少钱？”
    “十万。”虞知微点点头。
    曾弘闻一听就说：“话又说回来，毕竟是一家亲戚，看着她就这么毁了也于心不忍，能帮一把是一把。”
    看在钱的份上！
    虞知微立刻点头，梁穗敏和曾蜜枝母女俩看着他们一阵无语，半晌才问她：“你知道是谁么，去哪儿找人？”
    “知道啊，阿善交代了。”虞知微点头应道，说肚子饿了。
    一家四口便转去饭厅，一边吃饭一边听虞知微讲她的计划，说要先去找朋友打听一下，如果能拿到合适的赔偿，就还是不要闹到网上了。
    听她已经有一个大概的主意，大人们放心下来，一面嘱咐她有需要帮忙的一定要跟家里讲，一面又要敲打她。
    “阿善那是想不开的，又不敢相信父母，但你不一样，要是遇到一样的事，千万一定要跟家里讲，家里一定会给你撑腰，至少会陪你度过最难的一段时间，这种事没什么大不了的。”
    “各家情况不一样，现在只讨论我们家，我们家是养得起一两个孩子的，所以微微以后要是碰上这种事，实在不想打了伤身体，生下来也行，你自己就算是单亲家庭长大的，你小孩单亲也无所谓啦。”
    对，他们家就是这么惯孩子的。
    虞知微边听边点头，听到这里就是一愣，“生孩子更伤身体吧？”
    “都伤，但生了起码还落个孩子，不算完全鸡飞蛋打。”
    虞知微：“……”啊这……
    反正事情要等过了国庆，高善宜身体养好，虞桂玉和高姑父陪她一起来容城，才好谈怎么解决，眼下最重要的，是先准备过中秋。
    这倒不用虞知微操心，她只管忙自己的工作就好。
    周四上午，大概十点左右，她接到一串陌生号码的来电，对方自称是金湾珠宝戚盛屿总裁的助理冯骐川，问她什么时候有空，他要把合同送过来。
    虞知微不敢耽搁，说就现在吧，就在宝汇国际门口那家肯德基碰面好了。
    挂断电话，她立刻跟罗莉交代：“莉莉，我有事出去一下，一会儿就回来。”
    罗莉还没答应呢，她就已经出了柜台，匆匆踏上对面的扶梯。
    金湾珠宝的总部大厦就在同一条街上，虞知微到肯德基等了不到十分钟，就看见一位穿着铁灰色西服戴着金边眼睛的青年推门进来。
    他视线在店内环顾一周，抬腿向虞知微走过来，停在她面前问道：“请问是虞知微小姐吗？”
    虞知微有些惊讶：“我是，你是……”
    “我是戚总的秘书冯骐川，我们刚才联系过。”对方解释道。
    虞知微忙点点头，请他坐下，接着表示好奇：“冯助是怎么认出我的？”
    “悦棠小姐给戚总发过你们的合照，戚总给我看了一眼。”冯骐川解释道，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文件袋。
    合同是虞知微昨晚看过的，她打开就直接签字，签完才发现，底下还有一张纸。
    抬头就写着“证明”两个大字，她愣了一下，合同里怎么会有这玩意？
    可没等看完内容，她就忍不住腾一下站起来，错愕地问冯骐川：“冯助，这是……这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冯骐川也有些惊讶，忍不住眨眨眼。
    老板只是让我去拟证明而已啊，可没告诉我，你们到底有什么交易啊，怎么看起来你也不知道？这对吗？
    但他又不好说得这么明白，只能委婉道：“证明是按照戚总的要求开的，虞小姐如果有疑问，可以问问戚总。”
    确认过合同没问题之后，冯骐川很快离开，只留虞知微一个人在那儿看着一纸证明十分纠结。
    犹豫半晌，她还是拨通了戚盛屿的电话。
    电话很快就被接起，男人温和的声音被电波渲染出几分磁性，变得有些低沉，穿透力极强。
    直接砸进虞知微的耳中：“虞小姐？”
    虞知微一瞬间想起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在电梯里，他侧头问她去几楼时的表情，不自觉地晃了一下神。
    但随即反应过来，嗯了声：“在的，呃……那个、戚总，我想问一下，就是关于合同的事……”
    戚盛屿有些疑惑：“是你对合同哪里有异议吗？”
    当时可不是这么说的，你不是说没问题的？
    “不不不，合同没问题。”虞知微忙解释，“是那个证明……紫荆珠宝的四合如意大全套，是我想的那个吗？花丝珐琅那套？”
    原来是问这个啊，戚盛屿应了声是，解释说这个是紫荆珠宝那边取的名字。
    可虞知微完全听不进去，她只觉得奇怪和疑惑：“为什么？不是说……已经被紫荆珠宝封版了么？”
    “虞小姐问这个啊……”戚盛屿的声音轻快，又掺杂着一丝漫不经心，“一个小小的人情罢了。”
    作者有话说：
    ----------------------

 第23章

    微微：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闭嘴]
    戚总：当然，每个人做什么事，大多是有所图谋的。
    微微：所以你图什么[求你了]
    戚总：……你觉得呢？
    微微：反正不是图我的人[星星眼]我又没你有钱又没你好看[星星眼]
    戚总：……这个时候可以不用这么清醒[摊手]
    第十七章 不如我请戚总你吃顿饭吧？……
    人情？虞知微想到上次戚悦棠提起这个品时，戚盛屿委婉的拒绝。
    这才过了几天，就又可以给货了？
    虞知微回过神，笑了一下，她不是傻子，当然明白这是为什么。
    “这是已经被紫荆珠宝封版的产品，戚总给我批了一百套这么大的量，不会对那边没法交代吧？”她语气关切，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一直都找不到的好货突然就成堆出现在自己面前。
    这是普通的货吗？不，这是她的金山！
    今天金湾市场的交易指导价是售价四百七十三每克，金价已经在这上下横盘了一段时间，有不少客人问她什么时候会跌，去年才四百出头呢，怎么今年才几个月就涨了大几十块？
    虞知微每次都回答说自己也不清楚，她也盼着跌呢，老这么涨下去，观望的客人越来越多，她的货卖不出去，就没有资金再去拿新货，没有新货，就没人光顾了，这不就陷入恶性循环了？
    可实际上，横盘的时间持续得越长，她对金价能降这事，就越不敢抱希望。
    况且现在马上就是十月份，又到年底，按往常来说，这段时间一直到过年都会是买黄金的旺季，价格本来就是上涨的趋势。
    黄金价格和经济形势之间关系密切，基本是此消彼长，她跟外公曾弘闻聊过，他认为以现在这个内忧外困的局面，经济下行是毋庸置疑的，所以黄金价格很可能继续往上走。
    相熟的同行之间聊起，也觉得基础金价突破五百大关只是时间问题，甚至有同行觉得，今年年底就会看到这一天到来。
    戚盛屿突然给了一百套的货量，对于虞知微来说，像是一个甜蜜的负担。
    高兴于有货可卖，这下终于可以挣到来问有没有这款的客人手里的钱了，但又有些担心，一次性要不了那么多，下次再去拿货，万一金价涨了，她手头预算不够，岂不是亏大了？
    一百套的额度，她只拿了九十九套，那也是亏。
    要不……回去跟外公外婆化一下缘，直接把这批货都拿回来，囤着慢慢出手，省得夜长梦多？
    虞知微一心二用，一面在心里打着自己的小算盘，一面听到戚盛屿的回答：“已经和紫荆珠宝的俞总和梅总打过招呼了，经过他们同意我才敢给你发这张证明。”
    “不过他们也有要求。”戚盛屿提醒她，“这毕竟比紫荆自己的专柜便宜太多，很可能对品牌形象造成一定影响，所以俞总希望能低调一点，也不允许大量转卖给其他同行，虞小姐应该能理解？”
    原来是这样，虞知微松口气，既然是这样，拿她就不用因为担心把这批货拿出来卖的时候会被紫荆那边的人找上来发警告函，而战战兢兢地搞地下动作啦！
    “那可真是太好了，谢谢谢谢，戚总真是太细心太周到了，完全解决了我的后顾之忧，我正担心万一被紫荆那边发现，让我不准卖了，我该怎么解释，戚总放心，我都只给老客户的，vip群里大家分分。”
    她说着就笑起来：“可惜我不认识俞总和梅总，只好拜托戚总你替我转达一下感谢了。”
    她的声音轻快，雀跃和高兴那样的显而易见，戚盛屿忍不住跟着笑起来，温温的应了声好。
    心里忽然跟着生出一丝轻快的喜悦来，大概是因为发现自己送人情送得正正好，对方给予了他高度的肯定和赞赏。
    没有人会不高兴自己送的礼物被人喜欢。
    他还没来得及客气或者谦虚，就听虞知微道：“不如我请戚总你吃顿饭吧？叫上棠棠和老赵，一是多谢你帮忙，二是我有件事想和你们打听打听。”
    “……不用谢。”戚盛屿应了一句，声音顿住。
    他想接着说打听的事可以直接问，倒不用她破费请客，可话到嘴边，又有些不知道该不该说。
    她这么高兴，听起来似乎还有些期待，他要是就这样拒绝，是不是不大好？
    他犹犹豫豫，最后就只剩一声：“……好。”
    电话那头果然传来一声很轻的松口气的声音，“那就……隔日不如撞日，就今晚？当然，如果戚总今天有应酬，我们可以改天再约，确实是我唐突了。”
    “稍等。”戚盛屿应道，伸手拿起内线电话，“骐川，看一下我今晚有没有安排？”
    肯德基里环境嘈杂，虞知微没法完全听清对面的动静，只知道隔了大概一分钟左右，戚盛屿温和的声音再次传过来：“可以，就今天吧，嗯……需要我预约餐厅吗？”
    虞知微失笑：“说好是我请客的。”
    戚盛屿抿唇笑笑，应了声好，“那就麻烦虞小姐费心了。”
    “应该的应该的。”虞知微忙答应，接着很识趣的表示，“没什么事我就不打扰戚总工作了，晚上见？”
    她礼貌地等戚盛屿先挂了电话再收线，这时才发现，他的助理来送合同时，还带了一个中秋礼盒过来。
    非常精致的藏蓝色包装盒，带着星星点点的细闪，盒子正面是一株桂花树，玉兔正朝着树顶一轮玉盘似的元月飞奔，左边用艺术字写着“仲秋”二字。
    盒子右下角有黑色的小字标注着企业名称，看来是戚盛屿他们集团内部发给员工还有送给客户的节日礼盒。
    应该是月饼？可找来找去，也没在盒子表面找到月饼馅料的介绍，俞知岁不由得有些纳闷。
    她的好奇心让她都等不到回去，直接就把盒子拆开了。
    盒子里没有月饼，只有一个杏色的竖款托特包，包身上是手绘的竹子图案，竹节提手，提手上还绑着个流苏挂饰，拆开印有集团logo的“喜乐中秋”腰封，拉开拉链，发现里面有好几个跟大盒子一样的小盒子。
    “过度包装啊。”虞知微小声嘟囔，将包里的小盒子都倒了出来，一个个拆开。
    银杏色保温杯，桂花乌龙茶包，桂花香囊，一支品牌护手霜，一瓶一百五十毫升的青梅酒，还有一张……
    嗯？刮刮乐？刮一下。
    虞知微将喝完的可乐的吸管对折，借着对折处的粗糙部分刮开刮奖区的覆盖膜，按照规定，任意“我的号码”和任意“中奖号码”一致，就可以拿到“我的号码”下方对应的奖金。
    她手上这张的中奖号码是“01”和“04”。
    虞知微屏住气，听见自己砰砰的心跳声。真的，刮奖就有这个魅力，让人觉得内心小鹿乱撞。
    大概是今天运气真的不错，她刮到第二个，自己的“01”就和中奖区的“01”对上了，中奖金额是50。
    虞知微顿时就高兴起来，诶呀，赚到了！
    她兴致勃勃地刮开第三个号码，“04”，再次收入五十，双黄蛋！
    加起来已经有一百块奖金，虞知微觉得后面的就算一个都没有，自己也很满意了。
    但有时候人的运气来了真是挡也挡不住，她接下来又连续刮出来两个五十块和一个一百块，好家伙，五连胜啊！
    五连胜啊家人们，我今天是不是要发大财了？虞知微欣喜若狂。
    但接下来连着好几行都颗粒无收，她又渐渐冷静下来，也是，中奖这种事，历来都是随缘，不能强求的，三百也够了。
    大概正是因为不抱希望，所以当最后一块覆盖膜被刮开，“01”和它对应下方的“500”，才格外有冲击力。
    虞知微：“！！！”
    她紧咬牙关，忍住已经冲到嘴边的尖叫，拍完照后收拾东西清理桌面的时候手都是颤抖的。
    中奖了中奖了，妈妈我中奖了！
    她心里的碎碎念像是一阵尖锐爆鸣，想要冲破喉咙和胸腔喷薄而出，又顾虑是在公众场合不得不忍耐。
    这份喜悦需要立刻分享出去，她立刻将照片发给戚悦棠：【道爷我成了！今天请叫我是刮刮乐的神！晚上一起吃饭，允许你摸摸神之右手[叉一会儿腰.jpg]】
    再发给戚盛屿，留言的语气就正经多了：【感谢戚总让人送的中秋大礼包，刮刮乐中奖啦，感谢我的老板朋友[嘿嘿]】
    俩人的回复当然也因为她的语气、内容不同，而有着明显差别，戚悦棠会说我靠我要吃大户，而戚盛屿就只有一句姗姗来迟的恭喜。
    但丝毫不损虞知微此时此刻的愉悦，她提着给罗莉打包肯德基全家桶，在附近找了个彩票投注站把奖兑了，还问人家老板要了个红包，将一百块塞进去。
    回去的路上她给戚悦棠打电话，跟她说晚上请戚盛屿吃饭的事，问她：“你哥有没有什么饮食忌讳啊？环境啊，菜系啊，有没有什么特别喜好？”

 第24章

    “好像……没有诶，只要不是脏乱差他都行。”戚悦棠想了想，“他也不挑食，连我不吃的芹菜他都能吃，甚至鲱鱼罐头他都能吃得面不改色，我爸经常说他不愧是见过大世面的人，食谱就是宽泛。”
    虞知微忍俊不禁，“那我就在附近找一家店？”
    “行啊。”戚悦棠应了声，紧接着提议，“要不我们去吃川菜吧？好久没吃了。”
    于是虞知微挑了一家开在市区的融合川菜，将地址分别发给兄妹俩。
    戚悦棠回复说：【订三人餐就行啦，老赵今天约设计师谈装修方案了，顺便请设计师吃个饭。】
    刚说好这事，虞知微就回到了柜台，从扶梯下来时还听斜对面顺意黄金的老板招呼她：“阿微，吃不吃月饼啊？”
    虞知微一激灵，立刻扭头拒绝：“不吃不吃，雅姐不要这么客气。”
    说完赶紧溜进自家柜台，对刚接待完一个客人的罗莉道：“莉莉，来，过节费。”
    说着把手里的东西都递过去。
    罗莉有些惊讶：“怎么这么多？”
    “我刮奖券中奖了嘛，请你吃个全家桶，那个礼品袋是别人给我的，我感觉我用不上。”虞知微笑嘻嘻地应道，靠着柜台开始接待过来的客人，“美女有没有喜欢的款式啊？”
    吃过午饭，趁着中午客人不多，她将要发的快递都打包好，忙完是下午两点半左右，赶紧将手机架起来准备直播。
    直播刚开始，才说了几句话，就有老客户听出她的声音有点不寻常，弹幕问她：【微微今天是不是有什么好事啊？声音听起来很开心哦。】
    “我表现得这么明显吗？”虞知微有些惊讶，笑着卖关子道，“是有好事，也很大家有关，等过完国庆我落实了再告诉大家。”
    说完立即扯开话题，弹幕里再怎么问她都当没看见。
    罗莉也很好奇，所以等到五点她下播，她就忍不住问：“微姐，你说的是什么事啊？”
    虞知微倒是没瞒她，从手机相册里调出来一张四合如意大全套的照片，递到她面前，再跟她低声咬耳朵：“这套有货了。”
    罗莉惊讶地问：“哪个厂的？”
    有些款式会有好几个厂家在做，但不会一模一样。
    虞知微笑眯眯地应：“原厂原版。”
    “……抹标的？”罗莉接着问。
    抹标就是从品牌柜台途径出货，但发出之前会把品牌标志抹掉，这种货会比柜台便宜一点，又比金湾零售柜台贵一点。
    虞知微还是笑眯眯的，摇摇头：“不，直接跟紫荆的订单，去厂里拿货。”
    罗莉倒吸一口气，问她：“姐你从哪儿找的门路？”
    虞知微想了一下，解释道：“朋友帮忙的。”
    说完交代罗莉，她一会儿要提前走，人家帮了忙，她请吃顿饭，很应该的，罗莉立马就表示你放心去吧，这儿有我呢。
    虞知微在差不多七点的时候到了饭店，预定的小包厢里只有戚悦棠一个，面前摆着盖碗茶，捧着手机，不时发出游戏音效声。
    看见她进来，戚悦棠立刻招手道：“诶，你可算来了，我等得花儿都谢了。”
    坐下就有服务员送来擦手的热毛巾，虞知微一边擦手，一边点了杯和她一样的盖碗茶。
    等茶送到，她才问戚悦棠：“棠棠，跟你打听个人，元鸿建筑的钟逸，你认识吗？”
    钟逸？戚悦棠一愣：“认识是认识，但好端端的，你打听他干嘛？”
    作者有话说：
    ----------------------
    碎碎念：预告！明天入v了哟，会有大肥章哦，以后就是双更啦！
    ——
    微微：给你摸摸我手指。
    戚总：？扭到了？
    微微：是这个手指刮出来的奖[狗头叼玫瑰]
    戚总：那你也摸摸我的手指。
    微微：？你也中奖了？
    戚总：用这只手买的股票涨得很好。
    微微：[问号][问号][问号]
    第十八章 (三合一)(捉虫) 就算真的……
    为什么要打听钟逸这个人, 当然是因为他就是高善宜的那个富二代前男友了。
    “碰到了一件……和他有关的事。”虞知微犹豫片刻，在给高善宜留面子和坦陈事实赢取更多帮助之间左右摇摆。
    犹豫半晌，她还是决定把事情说明白, 既然戚悦棠认识这个钟逸, 说不定能帮忙中间牵一下线，让虞家人跟他见上一面？
    见上面才知道对方到底什么态度, 能不能谈。
    “我跟你说个事, 你可别笑，虽然我也觉得很无语。”她叹口气，先给戚悦棠打预防针。
    戚悦棠眨眨眼：“这事不是你的吧？”
    “当然不是了。”虞知微立刻摇头，“你听就知道了，这种事根本不符合我的性格。”
    戚悦棠哦了声：“那我不笑，一定。”
    虞知微：“……”你这话对吗？？？
    她忍不住白了一眼这人, 端起盖碗抿了一口热茶，半晌才继续这个话题, 开头第一句就是：“我这次去林洲，我爷爷奶奶给了我十万块, 他们给钱和我拿钱的时候, 都没想到第二天会发生什么事。”
    哇靠！好吊人胃口的小说开头！
    戚悦棠立刻就来兴趣了，退出正在玩的小程序游戏，手机往旁边一放, 满脸期待地吃起瓜来。
    但听着听着, 她的表情就从好奇变成无语，随后变成纠结的痛苦，脸都皱巴到一起去了。
    等听虞知微说完想找钟逸谈谈，要一笔合适的赔偿，不然这口气咽不下去, 她忍不住长叹一口气。
    “上嫁吞针啊！你表姐是不是把这件事想得太简单了？真有钱的人家，除非自己生不出，否则怎么可能会缺孩子，而且她这样就算真的嫁进去了，还不知道要怎么吃苦呢，这算不算挟太子以令诸侯？”
    谁会愿意受威胁啊？换了她是钟逸他妈，就算捏着鼻子暂时认了这个儿媳妇，也有的是机会和办法让她有苦说不出。
    虞知微摇摇头，苦笑道：“谁知道她怎么想的，可能一时想不明白吧，就想抓住眼前的好日子，至于以后……我看她根本就没想过。”
    怀着孕就这么跑回去，也不说要怎么处理，是要呢，还是不要呢，她根本没主意，要不是虞知微发现，还不知道她能瞒到哪天。
    “她真是糊涂……”戚悦棠啧了声，想说什么，但想到好歹是虞知微的表姐，又不太好说，只能道，“钟逸那个人很花的，就没有空窗期的时候，你表姐跟他在一起时间长了肯定不行，而且他那个妈可不好惹，以前钟逸有过一个女朋友都快要结婚了，结果他妈不满意，硬是给人搅和散了。”
    她边说边摇头，哼了声：“她这个人……微微我跟你说过没有，之前我妈本来不同意我跟老赵在一起的？”
    其实现在也没多同意，只是没以前那么反对，不再老是提让她分手的话。
    虞知微嗯了声，听她继续往下说：“你知道我妈为什么现在不那么反对了吗？就是有一回她跟钟逸他妈吃下午茶，提了这事，钟逸他妈给她出主意，让她别反对了，就让我们在一起，等我们结婚了，就安排老赵进公司，什么采购啊财务啊这种，专业正好对口嘛，回头安排几个人带一下他，你知道的，肥缺容易滋生腐败，等他越来越得意忘形，到时候拿到证据，就让他自己滚，不滚就送他进去，皇帝女儿不愁嫁，到时候再给我换个老公也行。”
    虞知微：“！！！”卧槽！你们有钱人心真脏啊！
    “老赵碰上你还是太有福气了，宅斗机会近在眼前。”虽然知道不该说长辈是非，但她还是忍不住吐槽，接着又好奇，“后来呢？应该没成功吧，不然也不能让你知道这个计划了。”
    “肯定啊。”戚悦棠哼了声，她亲妈乔莉芩女士好就好在这么多年过去之后，终于意识到集团真的没有她说话的份，“这个计划要做，肯定要我爸配合，她去跟我爸说，我爸听完就说了一句话。”
    她说到这里停了下来，虞知微很识趣，立刻追问：“说什么了？”
    “他跟我们家的工人姐姐说，常姐，去，看看阿屿在不在家，叫他过来一下。”
    戚悦棠学着她爸戚理衡的声音说完，妈呀一声，“我哥过去，听完就问我妈，乔阿姨，悦棠是你亲生的吗？”
    她已经成年，有自己的思想和选择权，赵景和看着也不是不成样的，家庭不是大富大贵，但也是正正经经的好人家，两个人有着相似的教育背景，能在一起说明性情合适，为什么非得分开他们？
    “我妈说怕我以后会吃苦，长痛不如短痛。”戚悦棠翻了个白眼，“我哥就问她这么折腾一圈就不痛了？说只要他和爸在，我就不用担心，而且最重要的是，这等于将风险转嫁到公司经营上，他不愿意、也不希望公司平白多出这个风险。”

 第25章

    戚理衡话说得更直白，直言以后集团是戚盛屿当家做主，她有本事就说服戚盛屿，或者去说服盛舒颜，甚至是盛家。
    乔莉芩哪儿敢啊，况且她后来仔细一想，钟太太这个主意是建立在一切顺利的基础上的，那万一不顺利呢？她又搞不定，于是这事就不了了之。
    “不过从这事你应该也能听得出来，钟太太是个很有手段的人，你表姐没嫁进他家，其实是好事。”戚悦棠神情认认真真，“假设他们结婚，你表姐肯定很多时间要和钟太太相处，如果钟太太不喜欢她，看不起她，她会过得很辛苦，而钟逸这个人贪花好色，新鲜劲一过，肯定就不怎么管她了，她就得自己一个人在那个地方挣扎求生。”
    她亲妈乔莉芩也是小地方出来的，因为漂亮温柔被他爸娶回家，戚家没公婆要她伺候，也没见她这些年能过得有多么舒心自在。
    不是愁以后她爸要是走了，盛家和戚盛屿未来的老婆会不会为难她们母女，就是担忧她爸人老头昏，把多多东西分给外头的小三小四。
    “你看有钱人也要去烧香拜佛就知道了，哪有什么真正的高枕无忧。 ”
    虞知微闻言也跟着认真起来，点头道：“这个我们都知道的，我也跟他们说清楚，元鸿建筑那么有名的地产集团，以我们家的条件，下辈子都够不上他们家门槛，人要有自知之明，她既不很聪明很能忍很会做人，又不是绝顶漂亮，人家凭什么……对吧？”
    “所以我姑姑姑父会陪着她去把手术做了，到时候过来容城，目的就是钱。”虞知微的神色很坦然，一点都不觉得将钱挂在嘴边是一件羞耻的事。
    “你表姐也是这么想的？”戚悦棠很担心，“你帮她出这个头，她以后会不会怪你？”
    不是说不要介入他人因果么？尊重他人命运什么的……
    “不知道。”虞知微摇摇头，实话实说，“也许会，或者说，如果她之后过得不如意，八成会。”
    会怪她多事，要不是她多嘴，她就不会被父母押着去做手术，就会留下这个孩子，钟逸，甚至是钟家，也许会看在孩子的份上接纳她，她会成为某一座豪宅的女主人，她会因此跨越阶层，她的孩子会是富二代，会有完全不一样的未来。
    “但我不会因为这个可能就什么都不做，这是爷爷奶奶和姑姑姑父请求我帮的忙，她自己也说，不会和钟逸再有牵扯，如果以后出尔反尔，是她的问题，不是我的。”
    戚悦棠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看见她眼睛里冷静坚定的目光，半晌才点点头。
    “也是，人都是有今生没来世的，做人做事只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就好了。”
    她话音刚落，就听到包厢门被推开的声音，“先生请。”
    俩人同时打住还没聊完的话题，扭头朝门口望去，看见一身黑色西服的戚盛屿匆匆迈步而入，深色西服衬得他愈发面如冠玉。
    “抱歉，久等了。”还没坐下他就先道歉。
    虞知微笑着摇摇头：“也没有多久，正好我跟棠棠聊一会儿天。”
    西服外套搭在椅背上，服务生送热毛巾过来，戚盛屿一面擦手，一面笑着温声问道：“进门的时候听到你们说什么做人做事对得起良心就好，是在聊什么？”
    虞知微喉咙一滞，看向戚悦棠。
    说是想请他们帮忙，她能毫无心理负担地向戚悦棠开口，对着戚盛屿却有些说不出口。
    她将原因归结为他们还不熟。
    幸好戚悦棠秒懂她的尴尬，主动道：“在说钟逸呢。”
    “……钟逸？”戚盛屿一愣，立刻便抬眼向虞知微看过去，目光有些探究，“虞小姐也认识他？”
    也这个字就很灵性，虞知微立刻摇头：“不认识，这不跟棠棠打听呢么。”
    “打听他做什么？”戚盛屿的神色变成恰到好处的好奇，但语气却有些淡淡的。
    给虞知微的感觉有些矛盾，哪里怪怪的，但又说不上来。
    “因为微微的表姐啊。”戚悦棠主动向戚盛屿介绍起高善宜的事，虞知微趁这功夫，起身到门口通知服务生上菜。
    菜是她提前就安排好的，因为两位客人都说不喝酒，所以特地安排了鲜榨甘蔗汁。
    高善宜的事不复杂，由藤椒口水鸡、灯影牛肉、怪味桃仁和琥珀川味泡菜组成的开胃迎宾四味碟送上来时，戚悦棠已经说完了。
    戚盛屿先冲给自己上菜的服务员低声道了句谢，接着抬眼看向虞知微，问道：“所以虞小姐现在的打算是，需要我或者悦棠帮忙牵线，让你们同钟逸见一面，问他要一笔赔偿金？”
    虞知微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实在是太唐突了，但我身边可能是你们离元鸿建筑最近了。”
    外公外婆那边应该也可以，但她想自己先试试，不愿意虞家的事打扰他们，使用他们的人情。
    说到这里她犹豫一下，还是直接说出心里话：“最好能丰厚一点，我姑姑姑父的意思是，拿了钱给她在市里买一套房，再托人给她介绍份工作，以后就在市里安家，毕竟村里人多嘴杂。”
    “是个不错的安排。”戚盛屿点点头，林洲和容城隔得那么远，断了以后大概率不会再见，对女孩子以后成家影响比较小，“不过，虞小姐的丰厚，指的大概是多少？”
    啊……这还真没细想过，虞知微面露纠结，“要不……我先查一下林洲的房价？”
    戚盛屿闻言顿时失笑，还以为她已经想好了呢，原来也就有个雏形。
    见连戚悦棠也开始掏手机，他忍不住出主意道：“不如直接点，让他给一套房，大两居或者小三室，太小了不划算，太大了他不会愿意的。”
    “钟家……”戚盛屿停下来，斟酌了一下说辞，“钟逸最近的处境可能不太好，钟总病重了，钟逸要和私生子兄弟争夺元鸿的最终管理权。”
    虞知微闻言一愣，好家伙，合着她和戚悦棠聊半天都是边角料，戚盛屿一来，直接就王炸了？
    老板就是老板，下料就是狠。
    “钟太太在给钟逸安排相亲，想通过联姻增加他的筹码。”戚盛屿夹了一片薄透的灯影牛肉，低头吃进嘴里。
    再抬眼看向戚悦棠时，脸上露出一丝忍俊不禁的意味：“她看中了你，找过乔阿姨，想撮合你和钟逸。”
    戚悦棠：“？？？”
    虞知微：“！！！”
    —————
    戚悦棠整个人都傻了，她是万万没想到这事居然还能有自己的戏份。
    不对，是居然这么早就开始有自己的戏份了？她不是该在给虞知微牵线搭桥时才出场的吗？
    虞知微也很惊讶，但这种惊讶抵不过好奇，见戚悦棠回不过神来，便主动问道：“是因为想争取戚总你和你爸爸的支持吗？”
    戚盛屿点点头，笑着转眼看向她，“元鸿建筑和我们集团是有合作的，金湾交易市场的宝汇和铂翠a座b座三座大厦是元鸿建筑的产业，虞小姐应该知道？”
    金湾交易市场总共七座大厦，另外四座的归属是远达地产。
    整个市场当年由他外公的远达地产和元鸿建筑合作建立开发，几十年过去，远达地产现在是他在做主，所以如果能争取到他的支持，局面就会彻底倒向钟逸。
    但虞知微不知道远达和元鸿的关系，只能想到：“也是，万景在金湾就有展厅，钟逸加盟的福瑞祥和就是万景的大客户之一，你们早就有合作。”
    戚盛屿闻言笑着点点头，没有解释更多。
    “可是我们又不是一个妈生的。”戚悦棠回过神，有点无语地吐槽，“他们不会以为拿捏了我，就能拿捏你和爸吧？”
    笑死了，她怎么不知道自己在戚盛屿心里分量那么重：)
    虞知微闻言眨眨眼。
    这么敢说，这么不给你哥面子吗？
    她看一眼戚盛屿，只见他面色平静，甚至还带着一丝赞同的笑意。
    看来人家兄妹之间是有默契的。
    她收回目光，低头夹了一块自己面前盘子里的藤椒口水鸡，刚入口，藤椒的清香便瞬间俘获味蕾。
    接着听戚盛屿温声道：“但我们是一个爸生的，家里只有我们两个孩子，当然是很看重你的。”
    “况且……”他声音顿了一下，似乎有些戏谑，“你是我所有有血缘关系的姐妹里，唯一一个，钟逸有可能攀得上的。”
    话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听起来还有点骄傲是怎么回事？
    虞知微忍不住抬头看向对面，恰好看见他清润的眉眼，在明亮的灯光里，真的有骄傲的神色不加掩饰。

 第26章

    她有些惊讶和疑惑，下一刻便听见戚悦棠哇了声：“你说的实话怎么这么伤人！”
    “不过也是，我都看不上他，明月姐和明菱姐就更瞧不上了。”戚悦棠笑嘻嘻地问道，“你们没答应吧？”
    戚盛屿失笑，看向她反问道：“你不是有男朋友，而且感情很稳定吗？”
    戚悦棠眼睛一眨，立刻严肃起一张脸认真道：“没错，我有对象了，钟太太说得太迟啦。”
    虞知微忍俊不禁，她一个局外人都能看得清楚，这不过是托词罢了。
    只能说，戚悦棠的妈妈虽然对赵景和不大满意，但对钟逸更加不满意。
    想到戚悦棠刚说的，钟逸的母亲给她妈妈出的那个主意，虞知微又觉得，也许是对跟对方成为亲家更加避之唯恐不及吧。
    戚盛屿应完戚悦棠，转头看向虞知微，继续道：“这件事对虞小姐你表姐来说，是一个利好消息，钟逸现在不允许出错，一旦被他的私生子兄弟抓到把柄做文章，会影响公司股价，股东不会愿意的。”
    虞知微目光一闪，端起一旁的甘蔗汁，对戚盛屿笑盈盈地道：“多谢戚总知无不言，我以茶代酒敬您一杯，等这事过了，一定再把这杯酒补上。”
    “虞小姐客气了。”戚盛屿笑着摇摇头，“你和悦棠是朋友，我们又刚有合作，互相帮助是应该的。”
    何况他也有另外的考量，涉及到公事，就不摆到这张桌上来说了。
    一道清鲜温润的清汤官燕菊花豆腐过渡之后，又接了一道雪花鸡淖配鱼子酱，紧接着是主菜开场，服务生给每个人上了一份宫保汁焗澳洲龙虾球。
    菜的摆盘很漂亮，味道也不错，糊辣荔枝口的小酸甜小辣很合他们胃口，戚悦棠一边吃一边赞赏道：“比前几天我们去吃的那家云南菜强多了。”
    “我们觉得只能吃个环境，说不定别人觉得合口呢？不过这家已经开了三四年了，还能生意这么好，没两把刷子可不行。”
    虞知微应着戚悦棠，抬头时目光往对面一扫，看见戚盛屿正夹着一颗虾球送进口中，红润的嘴唇一抿，咀嚼肌轻动几下，接着便是喉结无声的滑动，眉峰也似乎随即舒展开来。
    看起来是很认真的在品尝面前这份菜肴的滋味，明亮柔和的灯光自他头顶披落，顺着乌黑的发丝蔓延，在他眉骨和挺直的鼻梁之下，描摹出一点阴影，宛如雕塑大师精心的打磨。
    质地精良的白衬衫在光线里泛着柔和的淡淡珠光，袖口随意挽起，露出一截干净的手腕，在黑色表带的衬托下更加引人注目。
    口中的食物经过充分咀嚼，到了该下咽的时候，滑入喉咙的那一刻，吞咽的声音猛然将虞知微有些许飘离的神智拉了回来。
    回过神，她有些暗暗的不好意思，甚至不敢确定自己到底是在咽经过嚼嚼嚼的龙虾球，还是在吞口水。
    罪过罪过，就算真的秀色可餐咱也不能真想吃人肉啊，她心里讪讪，连忙将注意力转移，没话找话的问戚悦棠：“你们工作室到时候大概装修成什么样啊？”
    “就跟普通的工作室那样呗，写字楼空间都大，进门先是前台，有没有这个岗位另说，先有地方，贴工作室logo，旁边还能放置物架，搁什么快递呀外卖呀，然后左手一道玻璃门，进去右边是大长桌，开会用的，左边打算用玻璃门隔开办公区，桌子都靠墙，面对面单人桌，留得比较宽敞，方便以后加人，过道走到尽头就是卫生间茶水间，尽头是仓库，仓库特别宽敞，我们东西肯定多……”
    戚悦棠说得特别仔细，就差手舞足蹈，服务生给他们上鲜椒汁蒸东星斑时，她正说到：“写字楼楼下是个小花园，有流浪猫，有一个猫妈妈被抓去绝育之前还生了一窝，有俩是黑猫和长毛狸花，老赵刚好看到他们抓猫，眼疾手快把它俩都订了。”
    就觉得现在的公司嘛，都爱养几只小动物作为员工福利，虞知微点点头：“猫来财狗来富，忙累了还能撸撸猫缓解一下疲劳，也挺好。”
    说着低头看向面前的盘子，蒸好的东星斑鱼段肉质雪白细嫩，搭配着用鲜青花椒、小米辣、香菜和藤椒油调制出来的翠绿色酱汁，看起来很清新，她尝了一口，舌尖被轻微的辣意刺激，味蕾进一步被打开。
    借着跟戚悦棠说这鱼吃着就新鲜的机会，飞快地瞥了一眼对面。
    戚盛屿依旧安静认真地吃着自己那份菜，拧眉时似乎是在仔细分辨和品味这种川式青椒的风味。
    “这酱汁过滤过吧？”戚悦棠点评道，“还挺清爽的。”
    虞知微就见对面的人跟着点了一下头。
    他的左臂随意地搭在桌上，动筷的姿势优雅从容，透着一股像是在自家饭厅的闲适。
    下一道菜是川式鲍鱼红烧肉，色泽红亮方方正正的五花肉在盘子中央，旁边搭配切开的溏心干鲍，盘底铺着薄薄一层蒸熟的藜麦，介绍说是用泡椒提过底味，虞知微用筷子轻轻一拍，就看见红烧肉颤抖起来，颤巍巍的，像是在说快来吃我。
    她刚要动手，忽然心里一动，又抬眼看向戚盛屿，想看看他怎么吃这道经典的浓味菜。
    戚盛屿用筷子轻巧的将烧至酥烂的整块红烧肉一分为四，然后用餐匙将肉和藜麦一起送进嘴里，动作还是那样不紧不慢，从从容容。
    怎么说呢，看他吃得就不像很好吃的样子，但是……他吃得好看啊！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在品尝法式大餐，虞知微心里嘀嘀咕咕，扭头问戚悦棠：“你觉得这个味道怎么样，还行吧，不是很麻很辣哦？”
    “好吃。”戚悦棠和她哥一样，用筷子将红烧肉分开，在用餐匙连肉带饭一起吃，听到虞知微的话，她挥了一下餐匙表示，“要是有白米饭就更好了，红烧肉还是得搭白米饭。”
    “下次一定。”虞知微一乐，点点头答应道，“改天带你去一家私房菜，老板娘做的红烧肉很好吃的，扣饭一绝。”
    戚悦棠连声应好，又问起她们以前上学时寝室聚餐很爱去的一家自助餐还在不在，虞知微想了想，说应该是她刚出国没多久就倒闭了。
    在戚悦棠的可惜声里，戚盛屿抬起眼来，目光不动声色地看向对面。
    他又不是傻子，虞知微接二连三的打量，他当然都感觉到了。
    一开始还以为她有话要跟自己说，可等啊等，她都看他好几回了，也没等到她跟自己多说一个字。
    但又意外的发现，她这种打量并不让他觉得讨厌，或者是被冒犯。
    于是他的心情就变成了疑惑，她是想问什么吗？比如跟钟逸见面的事？又或者，只是单纯的、随便看看？
    他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在戚悦棠原来住处的电梯里，当时她的目光可比现在直接多了，当然，也更容易明白。
    惊讶，惊艳，好奇，让他去形容，大概跟他第一眼看到那枚可拆卸的广绣黄金吊坠时是一样的。
    人类在见到恰好符合自己审美的、非常美丽的东西时，都会露出这样的目光。
    “明天过节，微微你怎么过啊？”戚悦棠这时问，“还是开市哦？”
    虞知微嗯了声，“这时候逛柜台的客人多嘛，肯定不能错过。”
    边应边往椅背靠了一下，让服务生把吃完的盘子撤下去，送上来一道清口解腻的山珍烩时蔬，其实就是小白菜炒菌菇，一同送过来的是一道麻婆豆腐。
    服务生刚介绍完说麻婆豆腐里用的是和牛粒，戚悦棠就问：“你们这儿有米饭吗？给我来一碗。”
    大概是很多客人都有过同样的需求，服务生立刻答应，还问：“后面是主食担担面，需要为您减少分量吗？”
    戚盛屿闻言惊讶地看向虞知微，麻婆豆腐后面接着吃担担面，会不会味道有点重了？
    “分量很少的，最多三口，迷你份。”虞知微察觉他的震惊和不解，立刻解释加甩锅，“餐厅给推荐的菜单是这样安排的咯。”
    她一副这可不能怪我的表情，戚盛屿不禁有些莞尔，定定看她一眼，这才对服务生道：“麻烦也给我一份白饭，后面的担担面减少三分之一，谢谢。”
    态度似乎和之前一般无二，但虞知微仔细一品他刚才看自己的那个眼神，总觉得好像被他笑话了。
    可看着他神色平静的脸，她又忍不住晃神，心里动摇，也许大概可能……嗯，应该是她想多了。
    —————
    这顿饭结束在一道非常经典的川式甜品醪糟冰汤圆之后。
    用到的冰粉是手搓的，气泡丰富，淋上餐厅自己熬制的浓稠红糖浆，醪糟汤圆里的汤圆据说是餐厅每天现做的，黑芝麻、花生和红豆馅都有，一个个像成人拇指的指甲盖大小。

 第27章

    另外还点缀了时令水果粒和干桂花，冰凉清甜，完美解辣解腻。
    和它搭配的，是最后的水果拼盘，主要是晴王葡萄、沙洲蜜瓜和蓝莓，虞知微正好有点渴了，埋头一阵吸溜。
    耳边是兄妹俩的对话：“哥你明天回去吃饭吗？”
    “不回，去年中秋是在家过的，今年该去外公家了，正好后天要跟汪叔叔一起去拜访长辈。”
    “哦哦，那你帮我跟外公外婆还有盛阿姨汪叔叔带个好。”
    虞知微闻言，吃冰粉的动作顿了一下。
    好家伙，家多的就是不一样，过节都要轮流，讲究一个雨露均沾，一碗水端平。
    戚悦棠跟她哥说完，又转向虞知微：“微啊，到时候国庆节我去柜台找你玩行不行？”
    “当然可以，你不嫌弃吵闹无聊的话。”虞知微回过神，“不过……这种节假日，你家里没有安排其他活动吗？我妈她们要组团出去旅游诶。”
    绣坊现在是每年国庆统一集中休半个月年假，要陪家人的陪家人，要探亲的去探亲，还有的会跟曾家一家三口一起出门旅游。
    每年这个时候虞知微要是回家，家里连口热汤都见不到。
    但戚悦棠可不一样，她们这些富家子弟，应该应酬颇多吧？
    “有啊，我妈说要去拍卖会，可能还要请人吃饭，但我觉得会很无聊，所以提前跟你预约嘛。”
    虞知微闻言失笑：“行啊，我那儿正准备多招一个人，估计要节后才有消息，你要是有兴趣，来给我当几天临时工呗。”
    “多少钱一天？”戚悦棠立刻问，表示要亲姐妹明算账，“你也不忍心让我打白工吧？”
    虞知微憋笑：“市场价一个小时二十块，我给你三十，怎么样？”
    “那行，我跟你干。”戚悦棠美滋滋地点点头，又好奇，“你们那儿代购一般一件挣多少？”
    她虽然也是金湾市场的消费者，但从没找过代购，所以也没打听过代购是怎么收费的。
    “我们二次元代购谷子，代购费一般是商品价格的10%，你们也是这样算吗？”
    “那倒不是，我认识的代购普遍是一件赚三十块，如果是比较热门不好买的款式，代购费要再加一点，还有一种是代购自己就有大展厅的账户，散客买不到展厅款式只能找他们，他们就会按克收费，当然也有便宜的，最低有见过五块十块的。”
    “那你们柜台的销售是怎么算工资的？底薪加提成？”
    “我给莉莉开的是五千底薪加提成，每个月到手七千五到八千多吧，单休，社保也正常交的，不过工作还挺辛苦的，人手不够，我俩现在都不敢休息。”
    唯一能给的就是加班费。
    虞知微坦言：“我想找个临时工，虽然算下来一个月也要给五六千，但如果什么时候生意不好，我就可以让他不用来了，正式工就不太好辞退，可要是不辞退，我的用工成本就太高了，一个月哪怕一单不开，也要负担将近两万的用工成本，我心疼，这跟割我肉有什么区别。”
    她呲牙咧嘴，毫不修饰自己斤斤计较的小市民嘴脸，“真不好意思啊，让你们看到我丑陋的资本家嘴脸。”
    “你这算什么资本家啦，明明是我们都太穷了才会这样。”戚悦棠放下果叉，一把抓住她的手，“我开模打样下大货销售发货售后的时候，也这样！”
    赚得少，又不想贴钱做工，就只能这样扣扣搜搜。
    “谁跟你我们，写字楼买一层的不是你是吧。”但虞知微一把将手抽回去，狠狠扎了一颗晴王葡萄塞进嘴里，问戚悦棠，“你知道金湾负一层的柜台租金是多少吗？”
    戚悦棠眨眨眼，看一眼她哥，见他也满脸好奇，不知道是真不知道还是装的。
    “多少啊？”
    “入场费最低九万一米，租金四千五一米，我那个柜台三米多，当时光入场费就花了四五十万，每个月还要差不多一万八的租金，一年差不多二十二万，就这样，还很多人排队都拿不到柜台，钱都让物业挣了。”
    虞知微觉得牙根有点痒：“有的人为了拿柜台，还给物业的送礼，真是肥不死他们！真讨厌！你说他们上头知不知道？我感觉肯定知道，但能一直这么干，要么打点好了，要么就有背景，无所畏惧。”
    还有这种事？戚悦棠再次惊讶地看一眼她哥，见他捏着汤匙眼观鼻鼻观心地抿着糖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有些心虚。
    她不知道要不要直接告诉虞知微，她哥跟她所说的物业的关系。
    而虞知微还在恨恨暴言：“下辈子我要重生当物业经理！”
    啊这……
    算了，她哥都不说，她还是不要多嘴了，发发牢骚也没什么，突然叫破微微肯定会尴尬。
    于是她点点头，是啊是啊地附和了两声。
    戚盛屿本来就有些不自在，这可是被贴脸开大啊，就差说一句这些物业公司上下沆瀣一气了。
    “我记得宝汇那边的物业是元鸿建筑自己的？”他终于忍不住，清了清嗓子，“虞小姐很介意的话，不如换一下？换到金湾壹号也一样，这边的物业公司去年年初刚整顿过，没有这种现象了。”
    说完他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戚悦棠。
    戚悦棠先是一愣，随后脸色一僵。
    她想起来了，全都想起来了。
    金湾七座大厦分属远达地产和元鸿建筑，用的物业公司是他们各家自己的，金湾壹号这边的物业是远达物业管的，在去年之前，公司总经理都是她的舅舅乔照。
    早年间她亲妈乔莉芩女士十分有雄心壮志，在戚盛屿出国念初中以后，便觉得戚家以后就是她的天下了，就算她不是这座别墅的第一任女主人又怎么样，盛舒颜已经是过去式。
    她觉得自己和盛舒颜平起平坐，她的孩子自然和戚盛屿在同一条竞争线上，为了以后，得早点开始培养自己人。
    为此她向戚理衡提出要求，希望他能提拔自己弟弟乔照进集团管理层，戚理衡觉得她疯了，集团管理层的每一个岗位都很重要，他乔照除了是他小舅子还有什么本事能担当大任？
    被拒绝后乔莉芩好一段时间都在家里闹，试图通过这样的方式使戚理衡妥协，没办法，她就是一个普通人，见识不够本领不大，实在不知道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办法达成自己的目的。
    戚理衡被她烦得干脆不回家，乔莉芩查他行踪，发现他在外面养了一个刚毕业的小姑娘，这下更是捅了马蜂窝，她直接就闹到公司去。
    戚理衡费了点心思哄住她之后，告诉她，乔照不可能进集团管理层，因为他无法服众，让她换一个条件，就算是给她的补偿。
    乔莉芩见他实在不同意，只好改口说想要公司股份，理由是戚盛屿就有股份，作为他的妻女，她和戚悦棠也应该有。
    她刚说完，戚理衡就答应了，但是还要另一个人同意，如果那个人也同意，他会给她股份的。
    乔莉芩高兴坏了，觉得自己马上就要走上人生巅峰了，培养弟弟哪有自己当富婆爽啊，她等啊等，等来了戚盛屿的亲妈盛舒颜。
    盛舒颜一来就很直接地告诉她，她怎么跟戚理衡闹没关系，有本事把人安排进集团也可以，但绝不可能分给她股份，那是她儿子的，除非戚理衡身故，她根据法律继承亡夫遗产。
    她乔莉芩胆敢做出任何染指戚盛屿利益的举动，就别怪她，别怪盛家对她和乔家不客气了。
    乔莉芩吓得要死，突然就清醒过来，想起曾经质问戚理衡看重戚盛屿是不是因为他是儿子时他回答的话。
    “不仅仅是因为他是儿子，哪怕是女儿，只要她姓盛，只要容城盛还不倒，我就会像现在这样看重她，培养她。”
    他这个人，最看重实际。
    那之后为了安抚乔莉芩，经盛舒颜同意，将她弟弟乔照安排进了远达物业，先是副总，然后是总经理，目的就是用他牵制乔莉芩。
    乔莉芩要闹的时候，他会为了自己的利益，主动帮戚理衡和盛家劝说她，稳住她。
    比如在她因为戚理衡接二连三出轨时，劝乔莉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离开戚家，她去哪儿找这种锦衣玉食的生活呢？
    就这样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直到戚盛屿结束在国外的学习回国读研，进集团熟悉业务，顺利接班，待彻底站稳脚跟，就开始进行人事调整，乔照被调到恒信实业任厂长兼总经理。
    问就是恒信实业是金湾珠宝的起始之地，人不能忘记自己的来路，那么重要的地方，当然要自己人来守。

 第28章

    可实际上，恒信实业现在负责的手机保护壳之类的业务，是整个集团中最不重要的一部分，乔照过去，跟流放没什么区别，无非是戚盛屿现在已经站稳脚跟，乔莉芩和戚悦棠不会对他继承家业造成任何威胁，而且他想要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远达地产，但是又不想和他们撕破脸。
    他确实对自己这个妹妹很好，但这是建立在她足够识趣、不会对他产生威胁的基础上，戚悦棠再一次警醒自己。
    虞知微不知道她在这短短片刻间会想到这么多事，摇摇头回答戚盛屿道：“那还是算了，我五月份的时候刚续租，而且跟邻居都相处得不错，我那个位置也很好。”
    正好提到元鸿建筑，她便对戚悦棠道：“棠棠要是方便的话，帮我打听一下钟逸节后什么时候有空啊？”
    说完双手合十，朝戚悦棠拜了一下。
    戚悦棠冲她一拍胸脯：“放心，包在我身上！”
    说完不等虞知微再给她作揖，立刻转头看向戚盛屿：“哥！帮帮忙啦！”
    虞知微：“……”那是很放心了：)
    戚盛屿也哭笑不得，抿着嘴唇皱起眉头来，像是在忍笑，好半晌才叹了口气，开玩笑道：“你这是看准了我刚吃人的嘴软。”
    戚悦棠理直气壮：“人要善于学会求助。”
    他摇头失笑，转过目光看向虞知微，声音温和淡定：“先让你表姐养好身体，所有检查单、收据、病历，都要保存好，还有他们之间的聊天记录、转账信息，凡是能证明他们关系的证据，最好都找一找。”
    “当然，以钟家现在的情况，钟太太和小钟总应该很乐意花钱买省心，所以这些资料只是为了以防万一。”他说着看一眼戚悦棠，又继续对虞知微道，“你表姐来容城以后，你微信告诉我，或者告诉悦棠由她转告，我跟小钟总约一下时间，让冯骐川陪你们一起过去。”
    虞知微认真听着，不由得大松一口气。
    这一刻她的感激完全发自内心，甚至有些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半晌才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一声：“……多谢。”
    语气郑重其事，戚盛屿感觉到了她情绪的变化，笑了一下：“小事而已，处理好了就过去了，人生路还长。”
    听起来仿佛语重心长，虞知微苦笑一下：“她啊……”
    话到嘴边又打住，她叫了服务生过来，结了账，和兄妹俩一起下楼。
    她和戚悦棠挽着胳膊走在前面，戚盛屿看着她梨色连衣裙的裙摆晃晃悠悠，在灯光里投下一道摇曳的阴影。
    戚悦棠下午过来时是赵景和送她过来的，她不要他来接，说要坐虞知微的车回去，正好聊聊天。
    黑色的宾利在路边丝滑停下，看着戚盛屿上了车，她们俩才继续往虞知微停车的地方走。
    “这事真是太麻烦你哥了。”她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这人情越欠越大，万一还不上就惨喽。”
    戚悦棠一手提着给她拿的中秋礼盒，一手抱着她胳膊，嗐了声：“这有什么，我哥才不会那么小气，再说了，不还有我么，我还就是你还了。”
    虞知微笑了声，好似话赶话不经意地开了句玩笑：“你哥这么大方，又细心周到，肯定是你嫂子教育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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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微微：请你吃饭，再求你办个事，再请你吃个饭……
    戚总：然后再求我办个事？
    微微：……你就不能回请我吃个饭？
    戚总：哦哦，那我求你办个事？
    微微：？除了这个没别的套路了吗？
    戚总：……我不想努力了。
    微微：？你努力过吗：)
    第十九章 (二合一) 什么大佛居然要我……
    “嫂子？”戚悦棠听到虞知微这句话, 觉得像听到了一个笑话，“你看他大晚上明明没公事应酬，不赶紧回家的样子, 我像有嫂子的吗？！”
    她可不觉得今晚这顿饭对戚盛屿来说有什么非吃不可的必要, 他完全可以客气一句虞小姐太破费了，然后婉拒推掉。
    但他偏偏就是来了, “而且你表姐这事, 他刚才不在，你找我帮忙，最后也会这样的，因为我肯定会找他的啊。”
    殊途同归嘛这不就是！
    “所以综上所述，我没有嫂子，他没有老婆。”
    戚悦棠说完, 还肯定似的用力点了一下头。
    虞知微失笑：“没老婆，还没女朋友啊？你哥这样英俊多金的优质男性, 怎么看都没有单身的理由。”
    “牛不喝水按不了牛低头。”戚悦棠摇头晃脑，一副这你就不知道了吧的神态, “还真是没有, 他现在就寡佬一条。”
    虞知微一愣，下意识的不信：“真的假的，有没有可能是不知道而已？”
    “别人我不敢说, 但我哥我还是敢肯定的。”戚悦棠笑嘻嘻道, “我哥本科在宾大读商学院，临毕业的时候，有个律师世家的华裔女同学追他，他觉得对方人挺好的，就试着发展一下, 刚好他生日，我爸给他打电话的时候就问他今天有没有收到什么礼物呀，他就说有女朋友了算不算，最近有想法要尝试一下人生新阶段，我爸打听完以后可高兴了，开始做梦以后集团那些什么官司啊纠纷啊有儿媳妇带着法务部大杀四方，结果没两个月，我哥回来面试研究生导师，我爸问他你女朋友咧，怎么没一起回来？我哥说，什么女朋友，你说daisy啊，我们已经分手了。”
    虞知微听得很认真，不自觉地歪着头，追问道：“分手原因是？”
    “我爸也这么问，那天他震惊又失望的表情可太逗了，就跟我游策划画了个大饼，结果端上来一看，妈的，一坨！”
    戚悦棠说着说着就把自己给说生气了，“气死我了！都什么玩意！有没有代打策划的，急需下单！”
    虞知微：“……”不懂你们二次元。
    她哭笑不得的等被游戏新活动伤到的戚悦棠骂完，才提醒道：“说你哥呢，你跑题了。”
    谁关心游戏怎么了，她只想继续听帅哥的恋爱往事。
    戚悦棠哦哦两声，回过神来：“对……他跟那什么daisy分手的原因很简单，就是两个人的人生规划南辕北辙。daisy的太爷那一辈就去美国了，她在那边出生长大，某种程度上来说，她就是土生土长的美国人，所以她毕业就要进自家律所，从助理律师做起，逐步晋升合伙人，说不定还会当法官或者进入政府高层，比如她有个哥哥，家族对他的安排就是从政，压根没有咱们国内什么事。”
    但是戚盛屿不一样，“虽然很早就出去，但我哥他是一定要回来的，家人和产业都在国内，他不回来，以后摊子谁管？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责任。外面创业也不容易，干嘛自找苦吃。”
    “她希望我哥能留在那边，我哥一定要回来，而且为了熟悉国内经营管理环境和方式，得念完本科就回来，研究生要在国内读，这可是他外公和舅舅一早给他定好的。”
    人生规划冲突这么大，如果还要在一起，那就只能是长期的异国恋。
    谈恋爱的时候要考虑的东西不多，异国还能坚持下来，可结婚和生育又是另外两码事了，涉及到的东西太多。
    “这么看来，确实分开会比较好一点。”虞知微听完点点头，若有所思地应了一句。
    “是吧。”戚悦棠啧了一声，“而且他们在一起也没多久，我哥那个人慢热得要死，怎么可能才两三个月就爱到舍不得分开。”
    虞知微笑笑，好奇道：“后来呢？他回国了，家里没给他安排……相亲？”
    她想到刚开始吃饭的时候，戚盛屿说钟太太看上了戚悦棠，想撮合她跟钟逸，达到和戚家联姻的目的。
    不参与任何集团事务的戚悦棠尚且如此，那作为板上钉钉的继承人，本身人品相貌就不俗，还有强大的母系势力可依靠的戚盛屿，岂不更是香饽饽？
    “安排呀，刚回来就有人跟我妈打听了。”戚悦棠耸耸肩，“但是盛阿姨和盛外公不让，说还小呢，书都没念完，而且说不准在学校里面会遇到志同道合的女孩子。”
    盛舒颜和盛光远父女俩意见很一致，坚决不同意戚理衡搞什么虚头巴脑的联姻，在他们看来，戚盛屿可以利用的资源已经很多了，用不着再贪妻子的娘家那一份。
    既然这样，他的婚姻就应该更多的考虑他是不是喜欢对方，以及对方的品性如何。
    戚悦棠说到这里，语气突然变得有些羡慕：“有时候觉得我哥真的很让人羡慕，不是说有花不完的钱这点，而是有很多人真心疼爱他。”

 第29章

    盛舒颜和盛光远他们不用说，这是亲妈亲外祖，还有汪靖平对他爱屋及乌，戚理衡对他的重视虽然掺杂了一点其他因素，但也确实很疼这个大儿子。
    所以即使他幼年便父母离异，早早独自外出求学，他得到的这些丰沛的爱意还是让他长成了一个安全感十足的人。
    “所以我哥一直都对我挺好的，因为他知道我不会、也抢不走任何属于他的东西。”戚悦棠笑眯眯地说着大实话。
    虞知微失笑，抽回手揽了一下她的肩膀。
    “没事，咱们现在也创业了，以后就是富一代。”
    戚悦棠哈哈笑了两声，重新抱住她的胳膊，“没错没错，就是这样。”
    顿了顿，她又八卦兮兮地道：“不过我爸可鸡贼了，盛阿姨和盛外公不让他搞这种花头，他就借口带我哥去认识什么叔叔伯伯，请吃饭嘛，就跟人家女儿见到面了。”
    “盛阿姨问起，他就说自己只是提建议，可没有强迫孩子的意思。”戚悦棠边说边笑，用现在的话说，就是对这个人有种巴掌扇不到脸上的无力感。
    虞知微一阵忍俊不禁，忍不住追问：“后来呢？”
    “后来我哥觉得烦，而且那个时候他开始和朋友一起创业了，实在太忙，拒绝过几次之后我爸就不提了。”
    “他还创业么？不是直接进集团锻炼？”虞知微惊讶。
    “不啊，盛外公让他先出去试试，不成也别祸害自家公司，那么多人的饭碗呢。”
    这时她们已经进了停车场，戚悦棠边说边四处张望，找她的车在哪里。
    虞知微摁了一下车钥匙，她们斜前方一辆宝马mini响起一声鸣笛，车灯也闪动两下。
    戚悦棠拉着她往那边走，继续道：“之前我开团做周边的碟子，找的那个什么什么瓷器公司，除了做餐具还能做花瓶和摆件之类，业务范围也不小，但这几年效益不太好，老板年纪又大了，就让儿子回来接班，给一年考察期，能把业绩做回原来的水平，就让他接班，结果你猜怎么着？”
    这还用问，虞知微拉开副驾驶的车门，推她进去，“怎么黄了？用的什么姿势？”
    “少爷一上来就把用了n多年的供应商换了，觉得人家报价比自己找的贵，但没想到新找的是低价签约了，但干到一半就各种借口坐地起价，交货也不准时，好不容易送过来，一看，质量又没有一开始打样那么好，搞得后续全部乱套，□□和月结想都不要想，偏偏又把老供应商得罪了，当爹的亲自去道歉，人家说真的没办法，你不跟我合作了，空出来的时间我不可能让机器闲着，已经排了别人的急单。”
    少爷就觉得对方是故意刁难自己，心气一上来，发誓要靠自己做出一点成绩来。
    “结果忙了一年，最后一看，业绩还不如之前的一半。”戚悦棠耸肩，“我上个月想开团做一批酱油碟，听对接的销售吐了半天苦水，说感觉快失业了。”
    “这就是试点的好处了，就算失败，影响也不大，姜果然还是老的辣。”虞知微启动车子，一面转动方向盘退出停车位，一面问道，“所以你哥创业创的哪方面？”
    “游戏。”戚悦棠往椅背里一窝，打开手机，先嘟囔了一句好耶我的体力满了，接着启动游戏介绍道，“常见的消除类和放置类小程序小游戏，一开始他们拉了个写网文的同学当主笔，写了个重生文，宰相千金上辈子嫁进王府，原以为是觅得良人，结果却是一场骗局，登上帝位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废掉她，然后满门抄斩，祖传玉坠沾血后被激活，逆转时空回到她和渣男还没认识之前，接下来，就在改变家族命运和解开诸多谜团之间攻略三位美男子吧皮卡丘！”
    虞知微被她逗得握方向盘的手都有点发抖，边找边点头：“好熟悉的小说桥段，做成游戏有人买账吗？”
    “当然有了，游戏有画面的呀，画面好看，人物漂亮可爱，肯定会吸引人，一开始升级容易，后面体力就不够用了，三块六块的小礼包就给你安排上，别看好像每次金额都不多，上头起来多充几次，花的钱就够吃一顿外卖了。”
    加上戚盛屿他们舍得花钱投广告，有一阵玩别的游戏或者用什么软件，要看广告的时候，全都是这个游戏。
    这个游戏成功以后，他们依葫芦画瓢弄了个很像的现代版，玩家穿越异世，重生在抑郁而终的富家千金身上，开启和亲人修复关系、打脸渣男、建立自己的商业帝国的逆袭之旅。
    “后来我哥毕业，要进集团工作了，顾不过来那边，司凭澜、哦，就是和他一起创业的那个朋友，也不爱管事，他们的节奏就慢了下来，主要是更新和维护现有的几个游戏，一直到六月份的时候，才发布了一个新的……呃、末日种田游戏。”
    虞知微听她讲着集重生、空间、末日、召唤兽、种田等多种元素于一体的剧情梗概，提高车速朝着戚悦棠现在的住处驶去。
    等红灯的时候顺口问了句：“这个游戏叫什么名字？”
    “我发给你，你从我的邀请链接进来，帮我领个体力，谢谢。”
    戚悦棠喜滋滋的给她发链接，又说到给她带的中秋礼盒，“也是别人送我们家的，我看那个毛绒月饼收纳盒太可爱了，质量又很好，我感觉甚至能当凳子，所以偷渡给你，月饼你随意处置，那个收纳盒可要留着。”
    虞知微笑着应好，跟她聊起别的话题。
    她将戚悦棠送到楼下时，戚盛屿也刚进电梯。
    轿厢里很安静，只有他一个人，他放松下来，将束缚着脖颈的领带扯松。
    电梯上行速度非常快，他还没来得及想什么，就听到了一声清脆的：“叮——”
    从电梯出来，经过种着绿植和花草的入户花园，看见一直照顾他生活起居的保姆杜姐已经在门口迎接他。
    笑眯眯地问：“今天喝酒没有？”
    “没有，喝的果汁。”戚盛屿温声应道，过去换鞋。
    杜姐接过他的外套，松口气赞许道：“今天做东的真是个大好人。”
    戚盛屿失笑：“是悦棠的朋友，帮了个小忙，回请我们一顿饭。”
    只不过这顿饭吃的，又接了个事，他已经预感到虞知微还会再请他吃一次饭了。
    这还来还去，饭还吃得完么？他有些无奈地摇摇头，往客厅里走。
    “快来吃点水果，今天买的梨又大又甜。”杜姐一面将梨放到桌子上，一面又说，“难怪呢，棠棠是靠谱，比她妈靠谱多了。”
    她是盛舒颜从盛家老宅调过来，跟着戚盛屿出国陪读照顾他的，怜惜他从小就有后妈，又旁观过乔莉芩当年的折腾，就不大喜欢这位戚太太。
    戚盛屿左耳进右耳出，低头看向盘子里削皮后莹白的果肉，忽然想起虞知微摇曳的裙摆。
    浅黄的，带着绿调，看上去清新又温柔。
    —————
    中秋节当天的金湾黄金珠宝交易市场虽然依旧热闹，但因为是很重要的节日，很多人都回去过节了，人流量不似平时。
    同时商家们也都默认到下午三四点就收档。
    今天也不发快递不直播，所以虞知微相当有空，吃过午饭看没什么人来，就打开手机开始玩游戏。
    游戏就是昨晚戚悦棠发的那个，叫《末日田园领主》，玩家通过种植养殖获得产物来完成系统订单，获得金币后解锁新建筑，然后商店会刷新出新的种子和幼崽，建筑会产出新品，订单也会刷新要求。
    到一定等级之后会开放新玩法，玩家要以自己的庄园为中心，利用领主令建立领地，带领自己的领民们度过一个又一个天灾，从农业社会到工业社会，努力过上安全稳定丰衣足食的日子。
    总之就是这么一个剧情梗概，但吸引虞知微的并不是剧情，而是细致温馨的画面，花草树木虫鱼鸟兽，都做得非常有细节。
    进入游戏之后，虞知微先看到的就是自己的小木屋，造型跟她去喝过茶的茶室很像，下面是防潮防湿的悬空地台设计，门前有一个宽大的露台，屋顶铺着青草，和后面的山野融为一体。
    以木屋为界，一边是种植园，一边是养殖园，四周围着爬着喇叭花的围栏，戚悦棠说升级以后会扩大面积，出现鱼塘，后面会变成村庄、小镇，出现商店和作坊。
    不过那都是以后的事了，她现在还只有一个院子呢，也不知道能不能玩到后面。
    种植养殖除了需要金币，还要消耗体力，体力用没了就得等它自然回满，或者看广告，每天有五次看广告领免费体力的机会，当然，也可以使用钞能力。

 第30章

    虞知微操纵着穿着鹅黄色长袖长裤，扎着丸子头的小姑娘去收土豆，看她跑起来时有点蹦蹦跳跳的，背影活泼可爱，忍不住笑起来。
    又突然想，不会从头到尾只有一个造型吧？那太可惜了。
    等清空体力下线，她发信息问戚悦棠，戚悦棠回复说：【10级以后才会开放服装商店，可以用金币或者充值去买，前期升级很快的，你肝个三四天就到了。】
    她还登录自己的账号将服装商店的界面截图发给虞知微看，虞知微一眼就看上了其中一套红黑配色的外观。
    黑白双色的劲装，茂密的乌发疏成蓬松的高马尾，红色的系带是唯一色彩，手指上转着一把银白色的手枪，眼神锐利冷淡，闪耀着坚定的色彩。
    袖口的扣字是纯金色的哑光磨砂金币款，飞马的轮廓和线条深刻又清晰。
    这是希腊神话中宙斯的坐骑，它无法被凡人驯服，所以象征着不可征服的精神，就像“我”，一个能在天灾横行、人祸不断的动乱时代里建立起一片领地，庇护住一大群领民，守卫住自己的财产，确实需要这种不屈不挠的精神才行。
    我可真牛，不就是10级吗！我可以，我一定可以的！
    什么，还要花钱？多少，十八块是吧？买它！
    虞知微心头火热，不知道是被人物背景刺激到了，还是看上了人家衣服上好看的饰品。
    她将手机静音，接着开始看小广告，罗莉这时突然凑过来：“姐，你说给我妈生日买项链，我是给买个弥勒好呢，还是葫芦？”
    说着低头一看，正好看见虞知微手机屏幕上的消消乐游戏广告，好奇地诶了声：“姐你看啥呢？”
    “……游戏广告呗。”虞知微回过神，应道，“都可以吧，上个月很多人要的那款紫荆的金蝉也不错，买个小号的，五六克也不是很贵，到时候去三楼花几十块配一条蜡皮绳，很拿得出手了。”
    罗莉觉得她的提议很有道理，点点头，然后接着问：“姐你玩的什么游戏，怎么还要看广告？”
    虞知微其实有点说不上为什么的不好意思，目光飘了一下，回答道：“……种田。”
    “好玩吗？”罗莉立刻再次凑过来。
    “……还行。”虞知微点点头，“打发时间可以。”
    幸好罗莉哦了声没再追问，转头趴在柜台上给自己挑金蝉吊坠，挑好之后自己给自己开单，扫码付款，然后跟虞知微请假去买绳子。
    虞知微刚升了一级，体力回满，正忙着种地，闻言头也不抬地嗯了声：“去吧去吧。”
    难得见她对一个游戏这么上头，罗莉抿嘴偷笑一下，赶紧走了。
    等她买好皮绳，带着穿好的吊坠回到柜台，虞知微已经在招呼客人了。
    “飞燕衔春可是好寓意，燕子春天才来，带来蓬勃的生命力和希望，双飞燕在传统意义中，通常被赋予爱情的象征，衔泥筑巢，永结同心，对吧？你们要结婚，这就是很好的祝福嘛。”
    虞知微边说边看一眼面前这一家三口，来的时候女孩叫年长的大姐做阿姨，男孩是叫妈，明显是准婆婆带着儿子和准儿媳来买结婚金。
    “而且这是从展厅拿回来的品牌同款，看这工艺多细致，传统的錾刻工艺，用錾子一点点捶打出来的，看着纹路是不是很有质感？连后面这些海水江崖纹都是手工刻出来的，还是实心，拿在手里多有分量。”
    又说价格，“你们能来这边买金饰应该都是知道的，我们是按克重计费的，大盘价是多少我们就是多少，要是去专柜可买不到这么实惠的。”
    对方问工费，问完觉得贵，说别家都是二十块一克。
    这种客人虞知微没见过一千也见过八百，笑眯眯道：“来源不一样嘛，我们是从展厅拿的，精品货和普货价格怎么可能一样，去买水果，精品果也比普通果贵一点，是不是？别家做工和我们一样的，价格都差不多。”
    对方看起来不大相信，就说先去别处看看，一会儿再回来，虞知微也不恼，笑眯眯地提醒他们注意时间。
    “今天中秋，大家都要早点休市，好回去过节，几位注意一下时间，可千万别逛得太入迷，回神就发现市场关门了。”
    送走他们，虞知微扭头一看，新客人已经有罗莉接待，她便放心地从小程序栏再次点进游戏。
    还没过多久，体力也没恢复几点，不到两分钟就没得玩了，她将页面上每个能戳动的图标都戳开看一下，还在游戏圈逛了一圈，发现没什么有意思的帖子，这才真的退出。
    正好戚悦棠发信息过来，说给她看中午的中秋团圆宴，虞知微觉得奇怪：【你们家团圆饭是中午啊？我们家是晚上。】
    看来真是各家有各家的习惯。
    戚悦棠：【一般是晚上，不过今天我哥中午回来的，所以就中午先吃一顿呗，晚上我舅舅他们过来，再吃一顿。】
    戚悦棠：【我已经快要吃不动了[流泪]】
    虞知微看了觉得更加奇怪：【昨天吃饭的时候你哥不是说今天要去外公外婆家？】
    戚悦棠：【是呀，吃完午饭已经走咯。】
    远离尘嚣的城市边缘，南山寺以南仅五六公里的一处小土山的脚边，一条宽约五米的小河正静静流淌着，阳光在水面投下波光粼粼的影子，顺着地势一路向西。
    沿着河的两岸，是一座座修建在树荫竹影里的中式别墅，都已经有些年头，好些墙角都已经生了青苔，当年远达地产开发这个度假别墅区，戚盛屿的外公直接为它命名南樾小镇，取南山以南一片树荫茂盛的地方之意。
    当时容城几乎所有有头有脸的人家都在这里置办有产业，但二三十年间人来人去，有人因为资金周转，有人因为举家搬迁，有人房子太多住不过来，起码三分之二的房子都换了主人。
    六七年前戚盛屿刚念完书开始接触远达的业务，做的第一个项目就是想办法收拢这片别墅区里部分房屋的产权，以填充新成立的房屋租赁公司的房源库。
    后来这些房子基本都被租出去了，长租短租都有，有的人是租来自住，有的是租来做办公室，近来还有租来做短剧或者自媒体视频摄影棚的。
    戚盛屿的黑色宾利车驶过连接河两岸的石桥，右转向最远处开，被翠竹掩映的古铜色雕花大铁门早就敞开，等着它长驱直入。
    车子进门后在院子里停下，有人从室外玄关处迎出来接他，刚走近车边，戚盛屿就推开车门下来了，笑着同来人打招呼：“梁老师下午好。”
    “可算回来了，你外公刚才还说呢，你再不回来，就赶不上下午茶了。”梁晋笑着应道。
    他是戚盛屿的家庭老师，从读幼儿园开始就照顾他了，比杜姐来得还早，接送他上下学，辅导他写作业，教他钢琴、书法和英语，假期还要负责带他出去旅行，还有他每年的体检也是梁晋陪同去做的。
    小到戚盛屿半夜发烧需要陪护，大到他第一次飞往瑞士参加学校面试，都有梁晋的陪伴。
    直到戚盛屿初中出国，不再需要家庭老师了，他摇身一变，职能转换，成了老爷子和老太太的家庭管家。
    “杜姐没一起回来啊？”他探头往戚盛屿身后的车里看，试图找到自己同事的身影。
    “杜姐的儿子快要结婚了，国庆要去女方家提亲。”戚盛屿笑着解释，抬腿往里走。
    经过内院旁边的玄关，进去就是餐厅了。
    “哎哟，小韩这么快就要结婚了？”梁晋的声音从侧后方追上来，“盛先生和五小姐过来了，和老爷子正在茶室喝茶。”
    “我妈和汪叔叔也回来了？”戚盛屿点点头，径直穿过客厅，从石板小桥上过去对面的茶室。
    梁晋紧跟他步伐，笑道：“一大早就回来了，拎了只七八斤重的卤鹅，说是汪先生昨天自己做的，做了整一天。”
    是他这个后爸做得出来的事，戚盛屿失笑：“看来我们要有口福了。”
    话音刚落，就见室外茶室的龙眼树后面突然探出来一个脑袋，喊了他一声：“哥！”
    接着一道橙黄橘绿的身影架着一只橘猫一个箭步进了茶室：“好消息，我哥回来啦！”
    戚盛屿在她刚说完这句话时踏入茶室，在长辈们一声声“哟我们家戚总回来了”的调侃声里挨个叫人问好，问候一圈最后看向刚刚大声提示他回来了的表妹。
    笑了一下问道：“宝珠最近工作顺不顺利？”
    盛明月明艳精致的脸做出一个嫌弃的表情：“哥你也才三十出头，怎么老成得跟我爸一样，上来就关心年轻人的工作，这合适吗？”

 第31章

    “顺利顺利，非常顺利。”她叹口气，不等戚盛屿笑，话音就一转，“我昨天晚上碰见小严太太，她跟我说你八卦了。”
    “……俞总说我什么了？”戚盛屿微微一愣，有些惊讶。
    盛明月忍俊不禁：“说你好客气，批几套首饰的跟单都要特地请示她，是不是不把她当自己人？”
    原来是说这事，戚盛屿顿时哭笑不得，解释道：“首先，不是几套，是一百套，量很大了，不提前知会她和梅总，万一到时候他们负责市场监察的人发现，找上门去警告一通，岂不是闹误会。”
    说到这里他目光一撇，瞥见长辈们都满脸好奇，突然就忍不住讷了一下。
    声音卡顿两秒才继续道：“其次，我不是自用，是拿去做人情，借花献佛，总该让被借的那个人知道一下吧？”
    盛明月闻言立刻好奇：“什么大佛居然要我们堂堂戚总亲自献花？”
    -----------------------
    作者有话说：微微：你们这游戏不行啊。
    戚总：怎么不行，细说(掏出笔记本)
    微微：免费体力太少了，能不能给多点[求你了]
    戚总：给多了你们不买礼包了怎么办(收起笔记本)
    微微：我去问问有没有代打策划的，下一单[摊手]
    戚总：……也许你自己开展这个业务[闭嘴]
    微微：你也知道你该打吧[鼓掌]
    第二十章 (二合一) 就我们三个吗，要……
    对于戚盛屿问小严太太, 也就是紫荆的俞总，要了一百套产品额度的事，盛家人都实在是好奇。
    戚盛屿只好将事情的原委如实相告：“悦棠的朋友送了她一件首饰, 是自己设计、请家里人帮忙做成的, 我觉得设计精巧，买了她的设计图和创意, 听说她的客人不少都在找紫荆柜上那套四合如意, 但金湾市场没有正版货流通，只有仿制版，那套正好是万景代工的，所以做了个顺水推舟的人情。”
    他说完，盛舒颜就点点头，肯定道：“是不错, 我是指创意。”
    论外观造型，那件吊坠其实一般, 但是论创意，它却很棒, 这种“黄金为框, 广绣为画”的结合方式，是创造艺术效果和收藏价值的顶峰挑战。
    也许早就有人想过这样的创意，但却没有虞知微的实现途径。
    “做出一件好作品需要天时地利人和, 棠棠这个朋友恰好碰上了。”
    盛舒颜自己就是设计出身, 做衣服和做首饰在设计上是共通的，都需要灵感的加持，但有了灵感还不够，得有能将想法落地的条件和能力，才会有作品真正问世。
    “这玩意儿坑有钱人准够了。”盛舒颜一点不忌讳, 大剌剌地将戚盛屿的心思点明。
    肯定是因为看好以后要大赚特赚，但现在低价收了人家的图纸和创意，加上是自己妹妹的朋友，算半个熟人，所以觉得有点过意不去嘛。
    戚盛屿点点头，倒是没否认这个说法。
    大家的好奇心立刻就转到吊坠的具体样式上了，但因为戚盛屿在昨天中午收到虞知微发来的设计图后，已经交给助理冯骐川一并送去工厂进行镶嵌，所以大家只能看个照片。
    戚盛屿将手机图片放大，仔细说起这件吊坠的来历。
    他的表妹盛明月因为是在高校任教，职业身份让她不太好直接抛头露面经营生意，所以和朋友合作，在距离金湾交易市场不远的瑶光新天地开了个珠宝定制工作室，对首饰的款式十分敏感，对着戚盛屿手机上的照片来回琢磨半天。
    其他人看过就过了，已经聊起别的话题，汪靖平顺着吊坠里的绣片说到朋友的妻子，“曾教授的爱人梁老师就是广绣代表性传承人，第几届的来着，不记得了，前段时间她有一架千里江山图的屏风上拍，成交价七位数。”
    “我好像在手机上看到过推送。”戚盛屿的外婆杨茵接了一句，顺手给戚盛屿倒杯茶。
    戚盛屿双手接过茶杯，一声不吭地在旁边静听陪坐，一句话都不插，微微歪着头，一副认真聆听状。
    直到汪靖平说：“明天我就带阿屿去跟老曾钓鱼，看能不能约梁老师吃个饭，最近不行，他们家要出去旅游，回来得十月中旬了。”
    “不着急，我们目前确定下来的主要方案是通过錾刻、花丝、累丝、钉砂等等传统工艺，将广绣纹样转译到黄金上。”
    戚盛屿解释道：“所以比起能不能约到绣片，当前更着急的是，找绣娘给师傅们讲课，增进师傅们对广绣的了解，和对绣品的解读能力。”
    最好能有固定合作，每做一款新品，绣坊能让绣娘到工厂去待几天，给师傅们好好讲讲这幅绣品、这个图案都有什么特点。
    “那你们这磨合时间有点长啊，现在的师傅真行吗？都手工做吗，这什么时候能出一件货？”盛舒颜皱着眉问道，只觉得效率太低。
    “姑姑你想啥呢。”盛明月闻言立刻笑起来，“怎么可能全部手工，打着手工打造的名头，行机制之实罢了，不然就是一个师傅干到死，都做不出客户那么多产品来。”
    又不是只做这一款，更不是只做一两件，光靠工匠两只手，干到猴年马月才能交货。
    “科技是第一生产力。”戚盛屿立刻解释，“数控机床的控制精度非常高，出品质量稳定，减少损耗，人会累，但机器不会，这样才能做到批量铺货。”
    但这不代表师傅们可以不用了解广绣，“我们打出广绣和黄金结合的噱头，消费者看了宣传，买下这款产品，就是想在产品上看到广绣的特征，图案是不是经典的广绣纹样，构图饱不饱满，尤其是广绣‘留水路’的重要特征，师傅们不了解，就没办法调试机床参数和对产品质检。”
    达不到要求的产品流入市场，消费者能冲着宣传买第一次，却不会有第二次。
    因为同样的价格，我会有更真材实料的选择，拼价格又很明显不是未来琳珑的定位。
    “所以我们只能卷精度，努力让精度配得上价格，哪怕只是看起来配得上。”
    戚盛屿说完耸耸肩，低头喝茶润嗓子。
    长辈们见状不约而同地笑起来，昔年还一脸懵懂，需要他们手把手教导的孩子，现在已经成长到能思虑周全、独当一面了。
    盛光远望着他的目光柔软又和蔼：“所以愿意为棠棠的朋友费心思，是不是还有如果你汪叔叔这边路走不通就找她这位朋友帮忙的打算？”
    他刚才可是听得清楚，戚盛屿介绍这枚吊坠的时候，说过吊坠里镶嵌的绣片是戚悦棠朋友的妈妈和外婆绣的。
    两边都是广绣传人，汪靖平这边的是国家认证的代表性传承人、工艺美术大师，名头够大够响，能顺利谈下合作，届时又添一个宣传卖点，当然更好。
    但如果实在争取不下来，戚悦棠的朋友那儿，兴许还有一条退而求其次的路可走。
    戚盛屿捧着茶杯点点头，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
    送人情送人情，当然是有所图谋，完全无利可图，他也就不费心思了。
    提前打好关系，以防万一，不至于到时候开口时那么突兀生硬，让虞知微觉得不适。
    “虞小姐的家里有些事，正好需要我做中间人，改天要约一下元鸿钟家的小钟总。”他笑着看向外公，“要是谈不拢，还得请您帮忙说说情。”
    老爷子刚应了声好，他舅舅，盛明月她爸，就指着他对自家女儿道：“看到了么，这就是男人，对你用心你就该担心他是不是图你点什么了。”
    “讲这……他图我什么，我不也图他什么，他不对我用心我才该担心吧？”盛明月表示你不要给我洗脑了，我不吃这套。
    在家人的笑声和夸奖声里，戚盛屿只捧着茶杯笑得一脸安静，从容和意气交错融合在他舒展的眉眼里。
    随后向盛明月问起表姐盛明菱，还有她家的姐夫和小朋友，说有段时间没见了，改天该一起吃个饭。
    盛明月就说，干嘛还要改天，择日不如撞日，国庆假期就挺好，大家都有空。
    在他享受家庭聚会的当下，虞知微也收工了。
    临近下午四点，中午时来过虞知微档口，但觉得当时看的那套金饰工价太贵就说先去别处看看的那家人到底也没回来。
    虞知微当然是不等的，手机息屏往旁边一放，就招呼罗莉：“收东西收东西，回去过节了。”
    “你晚上准备吃什么大餐庆祝？”她一边接着问，一边将货盘上里的饰品都取下来，分门别类的装好，边装边记着大概数量。
    罗莉将装着生肖狗转运珠的袋子放进一旁打开的便携保险箱，应道：“跟我姑妈约好去吃烤肉，昨天晚上刷小视频看到好几个美食博主去烤肉店的视频，可把我馋坏了。”

 第32章

    她嘟囔着吐槽自己：“我说我怎么累死累活一天天的，一分钱都没攒下来，原来都上供给五脏庙了，大馋丫头怎么可能存得住钱！”
    虞知微失笑：“正常的啦，现在大家压力这么大，过得都苦兮兮的，要是还没一点甜，真的会疯的，别人可能是谈恋爱、追星、买衣服，咱们就吃点喝点呗，一样的。”
    俩人边说着话，手里的动作不停。
    本身零售柜台受限于资金压力，压货不会很多，又卖了两天，剩下的就不算多了，没一会儿，俩人收拾好柜台，虞知微亲手锁上便携保险箱，再把保险箱锁进柜台下方自带的保险柜里。
    金湾市场为每个租赁了柜台的商家提供保险柜，打开时需要经过人脸和指纹双重验证，可以说每个月的租金有一部分是保险柜的使用费。
    虞知微经常一大早就去忙别的事，拿板料，去展厅看货出货，根本来不及先来柜台，所以她将罗莉的信息也录入了进去。
    这样图方便当然有风险，但一来每天剩下的货不会很多，她也不会把全部剩货都存放在这里，二来是出于对罗莉和她姑妈的信任。
    将珠宝秤也收起来，柜台顿时变得空空荡荡，虞知微往前后左右一看，大家都差不多。
    “走了走了，收工了。”
    “回去吃月饼咯，明天再见。”
    “今晚不下雨就好了，看看有没有月亮。”
    “要去晒月光吗？哈哈。”
    虞知微提着包，在说笑声里脚步轻快地穿过，直奔负二层的地下停车场。
    家里其实离金湾市场是有些远的，在不算堵车的情况下，虞知微都花了四十分钟在路上。
    到家时已经是下午五点，刚出电梯就看到对门那户的门开了，出来一位戴着眼镜、长相斯文的男青年，虞知微立即打招呼：“俊毅哥回来过节啊？”
    是对门刘主任家的儿子吕俊毅，十几年邻居了，曾家刚搬过来那会儿，他正读高一，虞知微去补课，要提前学初一的内容，还是问他借的课本。
    “是啊，你怎么才回来？”吕俊毅笑着应道，调侃她，“真是大忙人，生意做得大就是不一样。”
    “哪有，我们这属于朝不保夕，过一天算一天的，哪像你们在单位，旱涝保收不说，待的每一天都算工龄。”虞知微习惯性呻两句穷，笑着问道，“我嫂子也回来啦？”
    “在里面呢，要过来聊会天吗？”
    “不了不了，一会儿吧，我先回去跟我外公外婆报个到。”
    “行，我下楼帮我爸买个料酒，一会儿过来喝茶。”
    虞知微诶的答应了声，走到自家门口，输密码开了门。
    一阵卤货的香味迎面扑过来，虞知微一面换鞋一面大声问：“你们都做什么好吃的啦？”
    “回来啦？”梁穗敏正在阳台浇花，听到她的声音便放下花洒回来。
    “谁在厨房呀？”虞知微趿拉上拖鞋，提着包的提手，一面问一面进了客厅，将两个小首饰盒发出来，递过去，“给你和我妈拿的两件新品，你俩自己分分呗。”
    她一贯给梁穗敏和曾蜜枝母女俩送礼就是这样，挑两件不一样的，回来让她们自己挑要哪件，反正最后她们都会换着戴的。
    曾蜜枝这时从厨房探头出来，“外公在厨房。”
    虞知微笑嘻嘻地过去，扶着门框往里探头：“卤什么了？闻起来好香。”
    “卤鹅，我钓友送的，我还做了点鸭脖，你晚上看电视的时候吃吃。”曾弘闻笑呵呵地应道，递给她一条鹅腿，“先垫垫肚子，马上就能开饭了。”
    虞知微接过鹅腿刚要啃，就听曾蜜枝道：“中午的时候刘主任过来，说给你找了个合适的销售，想让你面试一下。”
    “这么迅速？”虞知微一愣，“谁啊，也是住我们这条街上的？”
    —————
    “家里是住在菜市场旁边的，爸是早年在工厂的时候受过工伤，干不了重活，守着个报刊亭，顺便自行车车胎，妈是在街道办做保洁的。”
    曾蜜枝一边搅拌着盆里的拍黄瓜，一边讲着刘主任帮忙找的人的信息。
    虞知微用牙齿咬住鹅腿扯了一块肉，边嚼边问：“她多大啦，原来是干什么的？”
    “比你还小一岁，原来也是干销售的，在人民中路那家福瑞祥和。”曾蜜枝说到这里诶了声，“阿善以前是不是也在这个牌子的店里上班的？”
    虞知微点点头，含糊地应道：“她上班那家是在南华路，不过容城所有的福瑞祥和背后都是一个老板。”
    曾蜜枝的注意力偏了一下，“但是我好像在哪条街上看到有两家福瑞祥和挨得很近很近的，自家生意怎么会这样打对台，不该离得远一点，辐射范围更大一点吗？”
    “你这是普通消费者的思维，人家做生意利用的就是这种想法。”虞知微摇摇头，声音含含糊糊，“两家店开对门，只有这两家店可以选择的话，这家比那家优惠力度大一点，消费者就去这家，两家优惠力度一样，消费者就会觉得都一样，想买哪家买哪家，其实最后不管你买哪家，钱都进了同一家的口袋。”
    何止是同一品牌的两家加盟店会这样，就是不同品牌的两家店，也有可能是同一个老板。
    “青年路那边有两家金店，都是靠着大马路的，一家黄金树，一家万隆，背后老板都是同一个，那个老板还有一家店在恒泰广场，专门卖玉石翡翠的，全都是加盟店。”
    也就他们家只有一个绣坊的门面，走精品路线，一天下来也没开几单，所以曾蜜枝不知道这些金店背后的门道。
    “所以她为什么从福瑞祥和离职啊？”虞知微接着问道。
    这个曾蜜枝还真提前帮她问了，“说是被欺负了，有客人去买戒指，她提醒过客人要小心一点别摔了，客人把戒指拿上拿下的试戴，结果真摔了，还摔变形了，客人不想赔，就在店里哭闹，店长过来说给他们工费打八折，客人这才买了那个戒指，结果客人刚走，店长就说这个折扣的差价要她赔偿，说他去看了监控，她没给客人讲要小心磕碰，哦，他们店里的监控是没声音的那种。”
    虞知微听完：“……啊？”
    这店长这么抽象啊？
    曾蜜枝点点头，接着说：“也不是这一次，他们店长很喜欢违规操作的，去这种连锁的大店不都有消费积分的么，他们店长就会把客人的积分积给自己，就是赌客人不会实时查自己有多少积分。”
    类似的事发生过几次，基本是贴钱上班，又受穷又吃气，时间一长她就受不了。
    “干了三年多，不敢真的辞工，怕找不到工作，说是这份工都找了很久才找到的。”曾蜜枝叹口气，“前两个月她妈妈身体不舒服，她陪妈妈去检查，一时兴起顺便给自己也约了个检查，心电图啊乳腺彩超啊这些一做，哇，乳腺结节都有点严重了哦。”
    医生还让她不要老是生气，说乳腺结节很多都是情绪病，可她回去上班面对那样的店长，情绪又很难顺畅起来。
    “所以还是辞职了，工资再重要也没有自己的命重要。”
    听起来真的太不容易了，可虞知微眉头一皱：“她的同事们呢？没人帮她说话？”
    “帮啊，没有用，一来店长跟土皇帝似的，说让谁走谁就被开，惹不起，二来员工流动性比较大，她这种能干三年的都算老员工了，跟新来的不熟，不熟人家也轻易不会帮她说话吧。”
    虞知微点点头说声也是，随即面露纠结：“可是……我昨天还想着，要不……找个小时工算了。”
    曾蜜枝和曾弘闻父女俩一愣，忙问她为什么这么想。
    “我怕万一什么时候金价波动太大，大家都不敢买首饰了，没生意，就没收入，还要开两份人工。”虞知微噘噘嘴，“小时工的话，不需要就……不让他来了嘛。”
    曾蜜枝立刻表示反对：“可是没有正式工的合同约束，人家也可以想来就来，想不来就不来，反正做一个小时拿一个小时的工钱，迟到早退无故旷工，你都拿他没办法啊。”
    “你担心的都是以后的事，现在金价还算稳定，生意还可以，你需要解决的是眼前的问题，只有你和小罗两个人，太累了，早晚会出事，身体垮了怎么办？”
    曾弘闻说着，将清蒸鱼从蒸锅里端出，曾蜜枝和他换了个位置，说自己来炒菜。
    他就撑着处理台的边沿，转身看向虞知微，目光温和：“任何的困难都是暂时的，你要知道黄金某种程度上是刚需，它的避险功能先不说，就说结婚，国内大家结婚都习惯买金饰的，可以一时不买，不能一直不买，这就决定了，始终会有一部分客人走进市场，金价的大幅度震荡波动不会持续很长时间，短则几天，长则几个月，就会进入调整和横盘阶段，金价相对稳定的时候，有需要的客人就会再次回来。”

 第33章

    “在没有生意的那段时间里，你可以再坚持坚持嘛，家里也不缺钱，到时候我们支援你一点就好了，你还记不记得你刚创业的时候我们跟你说过什么？”
    说家里不缺她这份工资，让她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所以她哪怕意识到线上销售很重要，也开了直播，却做得一点都不认真，吃瓜闲聊的时间比过款积极多了。
    “你的身体健康才是最重要的，不要学你外婆熬夜啊。”曾弘闻伸手戳戳她手臂。
    “就是，你才两个工人能花几个钱，没生意就没提成啊，底薪加起来才多少，顶多一万出头，到时候你外公的退休金都够支援你了。”曾蜜枝也跟了一句。
    曾弘闻回头白她一眼：“她啃老就算了，你那么大了也惦记我的退休金？”
    这合适吗？听听你说的什么屁话！
    “我哪有！我是教她！”曾蜜枝嚷嚷起来，丝毫没有在外的温柔模样。
    父女俩斗嘴起来，虞知微抿着唇失笑，心说她还是抽空想想以后的销售策略吧。
    回头一看，外婆正笑眯眯地看着她，她立刻举着还没吃完的鹅腿迎过去，问她今年旅行的目的地是哪儿。
    今天天气晴朗，天还没黑就可以看到月亮了，等家里开始开饭，天色渐暗，天空变成灰蓝色，灰调越来越重，月亮便越来越亮。
    虞知微扔下筷子，拿起手机就跑到阳台。
    曾蜜枝他们也没管她，看她一眼就随她去了，继续吃饭说笑。
    过了好久，感觉一集电视剧都能播完了，她才兴冲冲地回来，“快看，我拍的月亮！”
    照片里被薄云衬托的月亮如圆盘般温润饱满，稳稳地悬挂于夜幕之上，笼罩在一层朦胧而梦幻的光晕里，如同披上了一层若有似无的轻纱，神秘而温柔。
    “都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我看今晚的月亮也挺圆的嘛。”
    她这话说得大家都笑起来，先夸她拍得好，接着催她赶快坐下吃饭。
    等她坐下，聊着聊着，梁穗敏忽然问了一句：“微微最近手头紧不紧？钱够不够花？”
    虞知微想到戚盛屿让秘书跟合同一起送过来的那张提货单，有种冲动想说钱不够花，你们支援我一点把那一百套四合如意都拿回来囤着慢慢卖吧，但话到嘴边，又怎么都说不出口。
    那不是几千块几万块，是大几十万，甚至过百万。
    一套四合如意，克重大概是项链二十二克，手链七克，耳钩六克，戒指五克，共计约四十克，今日金湾市场的指导金价是464，一百套就是将近一百九十万，这还没算工费。
    而且最最重要的一点，是进入万景工厂的门槛。
    万景作为国内黄金制造的头部工厂之一，它的进入门槛是很高的，很多产品都有很苛刻的下单要求。
    假设虞知微决定跟单一套的四合如意，那就要在下定当天送双倍板料到工厂做定金，一套四十克，她得送八十克板料过去，工期大概二十五到三十五天，等出货的时候按照实际出货数量和克重退料和结算工费。
    如果她决定一次性搞定一百套，她要押八千克也就是八公斤的料过去，啥也没干，先压三四百万在工厂……
    这就是为什么黄金行业看似门槛不高，没有柜台干代购也行，但实际上门槛又极高，普通零售档口连顶流工厂的门口都进不去。
    要不是戚盛屿突然间大发善心，她绝对不会想什么跟着品牌下单，来个工厂直出这种事。
    妈呀！她要有这钱，还搞什么零售啊，再加点直接去干加盟商得了！
    算了，一口吃不成胖子。
    于是她笑着摇摇头：“够花啊，最近生意好，而且我才卖了人生第一张设计图，有钱啦。”
    长辈们闻言夸了她一顿，就把话题引开了。
    中秋节就这样过去，翌日，金缕坊的柜台里多了个叫方慧的销售。
    下午三点左右，正是下午茶时间，戚悦棠从母亲的太太圈下午茶局偷溜出来，投奔到虞知微这里时，就发现真的多了一个销售。
    “动作这么迅速？”她戳戳虞知微的后腰，往她旁边的柜台一趴，小声跟她咬耳朵，“小时工？”
    虞知微摇头，同样压低声音：“合同工。”
    戚悦棠眨眨眼，有些疑惑地望着她，她就将外公和母亲劝她的话复述一遍。
    “确实有道理，干兼职的确实没有干正职的那么上心。”戚悦棠解开疑惑，拉过一把凳子往下一坐，托着腮开始看她架起直播的手机。
    笑嘻嘻道：“好新奇呀，我第一次在线下看你直播。”
    “一会儿要跟大家打个招呼吗？”虞知微笑着问。
    戚悦棠连连点头：“好呀好呀。”
    顿了顿，又问：“我们晚上吃什么？牛肉火锅怎么样，叫老赵先订位。”
    虞知微应了声好，像是无意间随口一问：“就我们三个吗，要不要叫上你哥？”
    “啊？要叫我哥吗？”戚悦棠一愣，很明显地表现出惊讶。
    虞知微眨眨眼，正要改口，就听她道：“也行，我先问问吧，他不一定有空，好像是今天有事。”
    “……好。”虞知微忍不住松了口气，定定神，开启直播。
    容城近来天气很不错，又是假期，远离市区一处以吃鱼闻名的农庄正是生意兴隆的时候，随处可见装备齐全的钓鱼佬。
    戚盛屿跟着汪靖平走，手里帮他提着鱼竿，沿路经过斤塘钓区和手杆区，看见台钓区的牌子，直接往里走，只见宽阔的池塘水面上横亘着几道浮桥，桥上不时有挥杆的钓友。
    汪靖平领着他沿池塘边一直往前走，走过卖鱼竿租赁处没多远，停了下来，靠边，隔着个装着两条罗非鱼的水桶，伸手戳戳穿深蓝色防晒服，戴着墨镜黑色那人头顶的渔夫帽。
    “哟，老曾你今天可以啊，没空军？”
    -----------------------
    作者有话说：戚总：我们一般提前投资，怕烧热灶会来不及。
    微微：……啊？我吗？
    戚总：是呀，是你[奶茶]
    微微：……你比我对我有信心多了[捂脸笑哭]
    第二十一章 (二合一) 喜欢上一个人有……
    曾弘闻退休以后爱上钓鱼, 起因是他去体检，医生觉得他的失眠跟以前压力太大有关，建议他多出去走走, 散散心。
    虞知微从市场同行那儿听说离着市区二十来公里有个专门吃鱼的农庄, 除了能吃鱼还能钓鱼，有山有水, 风景也不错, 便找了个休息的日子，和家里人一起过去看看。
    到了才发现，其实已经到下面乡镇了，占地六十多亩的农庄里有三个钓鱼区，每个水塘都至少占地十亩，站在塘边远眺, 平静的水面仿佛一望无际。
    对岸就是满目苍翠的山体，让人的眼睛非常舒服。
    曾弘闻当下便觉得喜欢, 去旁边租了钓鱼用具，小马扎往那儿一放, 没一会儿他就钓上来一条鲫鱼。
    新手保护期的收获让他顿时信心大增。
    当时在斤塘钓区, 这个区的规定是入场费二十，钓到的鱼按十三块一斤带走，入场费可抵扣。
    曾弘闻那天钓了十几条鱼, 走的时候整个人都美滋滋的, 眉眼都舒展许多。
    虽然十三块一斤比市场价贵，但他玩得高兴，家里人就觉得很值。
    要知道很多人刚退休的时候，脑子转不过来，不适应什么都不用干的生活, 觉得自己没用了，会焦虑抑郁，在家里各种找茬找存在感，很容易搞得家庭成员之间关系紧张。
    结果他出来钓一天鱼，人高兴了，也累了，回去以后睡得喷香，这可太值了！
    这十三块一斤的是鱼吗，它是安眠药啊！
    从那以后，每天梁穗敏和曾蜜枝去上班，他就自己在家东摸摸西摸摸，打扫打扫卫生，活干完了就开车去钓鱼。
    也不一定钓到什么，新手保护期过后，曾弘闻发现自己的手气是真臭啊，完全弥补了少年时代因为严重晕车晕船没能去当空军的遗憾。
    但他的钓具是越来越花哨，虞知微有时候笑话他是差生文具多，同时他还喜欢上了野钓，偶尔会跟着塘钓认识的钓友一起出去玩玩。
    他跟汪靖平就是在一次野钓时认识的，当时他在河边钓鱼，这人追着一群鸭子从上游跑下来，鸭子在水里扑腾，他也在水里扑腾，把好不容易等来的鱼都惊跑了，气得他想骂人。
    也真是骂了，问他有没有公德心，他一阵嬉皮笑脸的道歉，想着伸手不打笑脸人，曾弘闻最后还是作罢。
    那天钓鱼钓得有点晚，天都暗了曾弘闻才收杆，扭头一看，下午遇到的那个人正在不远处朝他招手，他好奇地走过去，对方还没说一句话，就先给他塞了一只烤鸭。

 第34章

    说是下午打扰了他，觉得很不好意思，送他一只自己做的烤鸭当赔礼，下次要是再有缘分碰到，一定要一起玩。
    说完就潇洒转身，钻进了路边停着的一辆迈巴赫。
    附近应该是有个农家乐，没过多久曾弘闻又和钓友一起去那边钓鱼，又碰见对方，这次是赶鹅，赶到一半，被其中一只鹅反攻，追着他跑了一路。
    曾弘闻帮了他一把，俩人就这样认识，那只追汪靖平的鹅自然也成了他们的盘中餐。
    认识以后汪靖平被他带着也迷上钓鱼，俩人经常相约池塘边，汪靖平是个社牛，跟谁都能搭上几句，时间一长，连曾弘闻的社交范围都扩大不少，更是将他引为知己。
    有时候曾弘闻很好奇，问他：“你都不用上班的吗？家里不会是收租的吧？”
    “不啊，我专业吃软饭的，靠老婆养，我老婆超牛逼的。”汪靖平一点都不脸红的表示，他吃软饭吃得很爽。
    这年头人各有志，吃软饭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但曾弘闻很奇怪：“富婆看上你什么了？会抓鸭赶鹅？”
    “……就不能是我年轻身体好？年轻就是我最大的本钱！”
    好像也有点道理，毕竟差着一轮呢。
    后来他和梁穗敏跟汪靖平和他爱人一起吃饭，才发现原来两边早有交集，他爱人盛舒颜是舒颜服饰的创始人，十几年前盛舒颜因为想将广绣和服饰结合，找到了梁穗敏，和她提出合作。
    至今舒颜服饰都还和梁氏绣坊保持着合作，每年至少有四五件的高定服饰上会用到梁氏绣坊的刺绣，无一例外都是绣娘们一针一线手绣而来。
    打那儿以后曾弘闻和汪靖平关系越来越好，汪靖平经常念叨什么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你的，以此分给他鱼，或者分走他的鱼。
    前几天他说他儿子有个忙只有他能帮，想跟他见一下面，曾弘闻觉得很奇怪，他那个儿子是盛舒颜和前夫生的，现在年过三十，据说已经继承他爸那边的家业，是当老板的人了，还有什么事是自己搞不定的？
    他退休了诶，人走茶凉懂不懂啊！
    他开始翻通讯录，看看哪个学生在经济口比较有出息。
    一不小心看到虞城的名字，立刻用力划走。
    到了约定好的这天，他一大早吃完早饭就出门，太阳升得老高，鱼都钓上来两条了，才等到汪靖平和他儿子。
    一来就拿他空军说事，这人可真够讨厌的，他抬头翻了个白眼：“你没空军过？”
    汪靖平嘻嘻笑了一声，拍拍一旁戚盛屿的胳膊，对他道：“来来来，认识一下咱儿子。”
    戚盛屿：“？？？”你确定是这么介绍的？
    曾弘闻放下钓竿，拍拍手心的灰尘，起身同戚盛屿握了一下手，笑道：“我是该称呼你戚总，还是……”
    “您太客气了，叫我小戚或者阿屿就好。”
    戚盛屿又不傻，汪靖平可以说是光明正大的在帮他拉关系，他怎么可能让曾弘闻这声“戚总”真的落地。
    “叫什么戚总，你管你儿子叫老板？”汪靖平在一旁叽叽歪歪，“简直是倒反天罡！”
    曾弘闻觉得这人真是离谱，这都不是你亲儿子，你就让我认，也不怕被人家亲爹打死！
    他干脆怼道：“你这么着急让我认儿子，是不是看上我女儿了？”
    戚盛屿：“？？？”
    “我儿子才三十！他能叫你女儿阿姨！”汪靖平跳起来，直呼畜生，“我儿子用得着吃软饭？”
    他说完没等曾弘闻反驳，就接着道：“不过你有个孙女……”
    边说边朝他眨眼睛，意思不言而喻。
    戚盛屿：“……”这不是来攀关系好认识广绣大师的吗，说变相亲局就变？
    这不会是什么阴谋吧？汪叔叔是不是跟我妈密谋什么了？
    曾弘闻已经到了嘴边“神经”二字立刻咽了回去，不吭声了，因为适龄的孙女他真的有。
    他看一眼戚盛屿，青年干净白皙的脸孔英俊得熠熠生辉，双唇红润面如冠玉，眉眼间尽是意气风发，确实是一副好相貌。
    气质当然也很好，锦衣玉食浇灌出来的矜贵能不好么，再暗暗比量一下个头，一米八肯定有了。
    别说年轻女孩子，就是岁数再大点，也会喜欢这么端正的小伙子，可是……
    女儿失败的婚姻已经给过他教训，大人们认为好的，对孩子来说不一定是好，他当年也是千挑万选才挑中的虞城，可结果如何？
    他白一眼汪靖平，让他赶紧钓他的鱼去，又转头去旁边的租赁处拿了张小马扎，递给戚盛屿。
    “阿屿坐，头一回见面是在这儿，地方简陋，连口茶都没有，委屈你将就将就。”
    说着从自己的随身箱子里掏出来一瓶茉莉花茶递过去。
    戚盛屿连忙接过，道了声谢，微微提了一下裤腿，大大方方地在曾弘闻旁边坐下，打量着钓竿好奇地问：“您每天都来这边钓鱼么？”
    “怎么可能，一星期来个三四回就很多了。”曾弘闻失笑，将鱼竿提起来一看，饵已经被吃了。
    他一边往鱼钩上继续挂饵，一边继续道：“家里还是有很多事的，全家就我一个退休了不上班的，做家务的肯定我咯，后勤部长要有后勤部长的样子。”
    戚盛屿忍不住抿嘴笑起来，点点头应是，又好奇他一次能钓多少鱼，钓上来的鱼怎么处理。
    “这里是专门吃鱼的啊，钓到的鱼要是不想带回去，就拿去餐厅让他们帮忙加工一下。”曾弘闻说完问他，“怎么样，要不要试一下？新手保护期肯定有东西的。”
    戚盛屿当然说好，起身去租了一套钓具，在曾弘闻的指点下开始自己人生中第一次正经的垂钓。
    不过钓鱼也不是真正目的，俩人随意的闲聊，主要是曾弘闻在问，问他在哪儿读书啊，读的什么专业之类。
    听说他在沃顿商学院读的本科，便笑道：“千禧年刚过的时候，我去宾大当了两年访问学者，认识了我的好朋友沃特·詹姆斯，他对《经济法》很有研究，不知道你见没见过他。”
    戚盛屿认真想了想，有些不好意思地摇摇头：“我对法学院不太熟悉，没听说过这位教授。”
    “没听说过就对了。”曾弘闻哈哈一笑，“因为没有这个人。”
    他在宾大当访问学者是真的，但认识的那位好朋友不叫这个名，“vincent lord，你也许听说过这个名字。”
    戚盛屿：“……”难怪能和汪叔叔成好朋友哈。
    不过曾弘闻提到的这位，他确实知道，经济法领域很著名的学者，曾经是一位极其优秀的律师，他听过好几次对方的讲座，还曾经向他咨询过跨境贸易中的某些法律问题。
    曾弘闻跟他聊了一会儿vincent lord，突然话音一转：“其实我很早就见过你妈妈和外公。”
    “是么？”戚盛屿惊讶极了，扭头好奇地看向他因为经常钓鱼而被晒成蜜色的脸，“什么时候？”
    “我还年轻的时候。”曾弘闻笑眯眯道，“你妈妈应该才刚读大学，跟着你外公一起到学校来看创新创业大赛的决赛，当时连续几届比赛都是远达地产赞助的，每一年我们都有很优秀的毕业生进入远达。”
    “远达能发展到今天，多亏了有大家的努力和支持。”戚盛屿笑着应了句，看见浮漂微微上顶，随即往下一沉，他立刻提起鱼竿。
    一尾花鲢在阳光甩尾挣扎。
    “这才多久就中了，还得是新手保护期。”曾弘闻说着一拍大腿。
    一旁的汪靖平立刻凑过来，“下次要是我们特想吃鱼，就找几个新手过来，一人发一条鱼竿。”
    “我看行！”曾弘闻冲他竖大拇指，“你是这个。”
    戚盛屿：“……”
    靠着新手光环，他轻松的在短时间内多次中鱼，正钓得不亦乐乎，忽然察觉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两下。
    拿出来一看，是戚悦棠问他：【哥！我们晚上去吃牛肉火锅，你来不来！】
    戚盛屿刚想拒绝，就听一旁汪靖平和曾弘闻在说：“晚上请你家梁老师跟小曾老师一起吃顿饭？”
    他打字的动作一顿，扭头看向两位长辈。
    曾弘闻看他一下，满眼都是了然的笑意，只觉得年轻人确实还不太会掩饰情绪。
    “今天就算了吧，我们明天要出发去六盘水，回来再约。”
    他的话里意有所指：“大过节的，就不要想什么工作的事了，好好休息，张弛有度才好。”
    汪靖平笑起来，招呼戚盛屿：“儿子，先把鱼送去餐厅让人给做了，咱们各带几个菜回去。”

 第35章

    戚盛屿笑着应声好，收了钓具，起身提着桶就走了。
    后面似乎传来汪靖平和曾弘闻在聊他的事，他忍了忍，没有回头去看。
    戚悦棠信息发出去之后，看一会儿虞知微直播，又扭头去看罗莉接待客人。
    过一会儿听到虞知微喊：“莉莉，给我拿一件丝绒葫芦的吊坠。”
    她赶紧帮忙递东西，刚把垫着黑色绒布的小看货盘递到虞知微手上，就听到信息提示音响起。
    戚盛屿：【吃炸鱼吗？顺便给你们带点。】
    意思就是要一起吃饭咯？虞知微连忙回复：【要吃，多带点，微微最喜欢吃鱼了[嘿嘿]】
    —————
    晚上八点，金湾黄金珠宝交易市场负一层灯火通明，但白日的喧嚣已经退潮，安静的气氛迅速占领整个空间。
    从傍晚六点开始，采购的客人纷纷离场，商家们开始打烊盘点。
    虞知微靠在柜台边，一边看罗莉教戚悦棠怎么盘点存货，一边给刚第一天上岗的方慧做岗前培训。
    其实很简单，就是交代方慧多看多问，有什么不明白的就问她或者罗莉，她不在的时候，就听罗莉的。
    “我这边工作比较辛苦，你今天应该也感受到了，现在已经进去下半年的销售旺季，每天的散客和代购都很多，给你的休息时间不会很多，你先试一个月，如果能承受这样的工作强度，我们就正式签合同，你觉得怎么样？”
    老板问怎么样可不是真的问你愿不愿意，方慧连忙点头：“我会努力的。”
    虞知微点点头，再交代她几点平时要注意的地方，包括什么有事要记得请假，不要迟到之类，没几分钟就讲完了。
    罗莉见她们结束了，就扭头笑着调侃道：“阿慧来了真好，以后我和微姐就不用两个人苦兮兮的轮流单休了。”
    “意思是我可以双休了是吗！”虞知微突然反应过来，有些惊讶地脱口而出。
    能不能真的休成周末另说，起码听起来很有道理。
    但是吧……
    戚悦棠忍不住冲她竖大拇指：“我们微真是超绝反射弧。”
    “谢谢大小姐夸奖。”虞知微淡定地点点头，表示自己不会骄傲的，一定再接再厉。
    边说着话边低头处理微信群的信息，先将方慧拉进vip客户群，@所有人：【各位富婆姐妹晚上好，即日起，小店新增一名工作人员@方慧，大家有找款或者售后之类的问题也可以问她哟～】
    戚悦棠是这个群里的第一托，虞知微的信息刚发出去，她就冒泡：【是个可爱又温柔的小姐姐捏[嘿嘿]】
    紧接着就有人问她：【棠棠还跟微微在一起吗？】
    棠棠糖糖糖：【在啊，正在打烊，马上就要去吃饭啦，我给大家拍一下此时此刻的市场，非常冷清，客人都走了。】
    随着有人一句“辛苦啦”，和戚悦棠拍的简短小视频，群里热闹起来，虞知微的新信息写到一半，见大有开始闲聊的趋势，动作一顿，然后将信息都删了。
    最后发出去一句：【@所有人号外号外！来好货啦！之前很多姐妹问过的被紫荆珠宝封版了的某款爆品，现在终于终于有货啦，而且是来自正版代工厂，非常难得，大家可以期待一下～我今晚写个图文详情，明天发群里方便大家了解～】
    棠棠糖糖糖：【[举手]我作证，是真的！我看见合同了！不过那套我已经有了，就不跟大家抢了[偷笑]】
    棠棠糖糖糖：【提示1：四个字；提示2：国风，非遗；提示3：是被颜雪带火的[记笔记.jpg]】
    知道相声为什么要有捧哏吗？就是那样能带动气氛！
    戚悦棠这么一搅和，群里就跟进了条鲶鱼似的，一下就被激活了，潜水的顿时都冒头问到底是哪款。
    三条提示，前面两条很模糊，紫荆珠宝不知道多少款式符合要求，但最后一条提示结合虞知微说的“很多姐妹问过”这个背景，范围就缩小很多了。
    甚至可以说，缩小到仅剩的一套——花丝珐琅四合如意。
    这套首饰的主要造型，是取自传统纹样中的四合如意纹，采用花丝镶嵌和高温珐琅工艺制作，烧的是雨过天青色，还用珍珠作为点缀，看上去非常雅致。
    不过尽管它很漂亮，但一开始只是紫荆珠宝推出的国韵系列中的普通一员，销量平平，虞知微还能在万景展厅随便就帮客户出到货。
    直到当红女明星颜雪在参加活动时佩戴了这一套里的项链和手链，一夜爆火，社交平台上到处可以看到四合如意手链搭配小米珠手链出现在同一条胳膊的照片。
    虞知微再去出货，就被告知：“不好意思，这套下架了，以后只能专供紫荆了。”
    随后金湾版开始出现，虞知微去熟人柜台看过，觉得质感不太好，原版的珐琅做的是高温珐琅，在八百到一千度的炉子里反复叠烧，出来的效果非常好，图案栩栩如生，色彩靓丽精致。
    但金湾版为了降低成本和提高成品率，有的用低温珐琅，出来的效果显得很廉价，毫无光泽，平平无奇，戴久了还容易掉色，有的稍微好一点，也是高温珐琅，但颜色出来可能不太均匀，总之是见过正版的，就能一眼分辨出两者的区别。
    虞知微不想砸自己的招牌，只好跟前来询问的客人说没货，那种明知道什么能赚钱，但你就是赚不着的感觉实在太难受了。
    好在没过多久，另一家同是头部工厂之一的丽珠，出了另一版同样使用四合如意纹设计制作的花韵如意，去掉珍珠点缀，珐琅颜色改成蓝中带紫的青花色，看起来也十分亮丽清雅。
    最好的是，这款没被哪个品牌封版，虞知微总算又有新货可卖。
    紫荆那版四合如意到底不是常青款，轰轰烈烈红火了小半年之后，就渐渐被其他新款盖过风头，来问的客人越来越少，直到再没人想起。
    但好歹曾经那么火过，就像过曾经红过的明星虽然沉寂了一段时间，但再出现在公众视野，依旧会引起关注过他的人的热议。
    在虞知微给第一个猜出是紫荆四合如意的是群友点了个赞之后，群里的画风就是：【啊啊啊真的吗？！微微你快说，骗我你没有小鸡鸡！】
    【什么？熹妃回宫了？这是几几年？】
    【这波是等等党的史诗级加强[哈哈]】
    【对不起了小钱钱，那可是妈妈爱的四合如意啊！】
    【那我当时买的丽珠的花韵如意算什么？莞莞类卿？世间终没有人能及得上纯元[快哭了]】
    虞知微：“……”离开你们我去哪儿找这么多既有钱又有梗的富婆姐妹：)
    她摇摇头，发了句@所有人的：【这次量很足，大家不用抢，各部件都有，一定要想好了再根据预算按需下单，另外，请大家不要外传，不要让我和品牌方都难做，拜托了[合十]】
    发完信息她松口气，看罗莉和方慧收拾好了柜台，便冲一旁的戚悦棠招呼一声：“走了，去吃饭，别让老赵……和你哥等太久。”
    “我哥还在正阳那边办事，没回来呢。”戚悦棠叹口气，伸手挽住她胳膊，“咱们哪儿吃得上晚饭啊，顶多吃吃宵夜。”
    虞知微听了就笑，侧头碰了一下她的额角：“辛苦啦。”
    “你才辛苦呢，我这才来一天都觉得累了，你还要天天这样，一年三六十五天你能休息几天啊？再这样干几年，身体都得垮了。”
    “所以这不是多请了一个人么。”虞知微笑眯眯地应了一句，不动声色的转移话题，“都说月薪能到三万的人都没有个人生活，我还好了，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你看你哥，不也没得休息。”
    “说过多少次了，做人不要攀比！”戚悦棠吐槽，“他那能一样吗，他不干，底下人吃什么？你干少点又不会怎么样。”
    虞知微连连应是，接着道：“你说巧不巧，我外公今天也去正阳了，那边有个专门吃鱼的农庄，还可以钓鱼，我外公特别喜欢，一周起码去两三次。”
    说着顿了顿，超级不经意地问：“你哥去正阳干什么啊？应酬？”
    “不知道啊，我没问这么细，想知道的话一会儿问问呗。”戚悦棠随口就应，一点都没意识到哪里有问题。
    她一边走一边低头看手机，跟赵景和发着语音信息，指挥他先把菜点上，她们马上就到。
    虞知微见状，只好抿唇笑笑，不再打听了。
    两辆车一前一后从金湾市场负二层的地下停车场驶出，经过半个小时的行驶，停在市十一中学旁边那条街一个简单的门面前。
    说是简单都是往好了说的，准确来讲应该是破旧，因为门口的招牌上字都缺胳膊断腿了，“昭景牛肉店”变成“日京牛肉占”，老板也不修，缺如位置在昏黄的灯光下呈黄褐色。

 第36章

    虞知微突然有点不好意思：“啊……这儿、你哥来是不是……有点……呃、他会不会嫌弃啊？”
    “不会啦，大家都是普通人，有什么好嫌弃的，又不吃门口，里面干净就可以了。”
    戚悦棠拉着她赶紧进门，穿过一桌桌热闹的食客，在靠墙角的一张四人桌看到正开着笔记本电脑的赵景和。
    凑近一看，屏幕上正是花花绿绿的游戏界面，技能光效一看就很厉害的样子，但是……
    “怎么老赵你一个大男人玩女号啊？”虞知微震惊，虽然屏幕上穿着白色长裙的女角色又仙又美，可是赵景和是个大男人啊，“女装大佬？”
    戚悦棠顿时喷笑：“这是我的号啦，他帮我清日常。”
    “不过玩妖号的人也很多，我好几个小号呢，有男有女有成人有小孩。”边说边绕过虞知微，把包赵景和旁边一放。
    虞知微在她对面坐下，一面擦桌子，一面跟他们闲聊，才说了没两句，就听戚悦棠的手机响了起来。
    “哥？你到啦……对对对，就是这儿，门口的招牌是这样的……没有错，呃、我出去接你吧。”
    虽然听不到对面的戚盛屿说了什么，但仅从她这几句，虞知微也能猜得到一定是戚总到了以后对这个地方表示怀疑。
    这么破，真的能吃吗：)
    有的人相信店越破越好吃，就会有人对此充满怀疑，毕竟刻意将门头做旧可不是什么新鲜事。
    见戚悦棠放下电话就要起身，虞知微忙道：“我去吧，你那边出来麻烦点。”
    戚悦棠闻言立刻重新坐好，“行，你去，我帮你烫碗。”
    穿过来时路过的人群，虞知微站在店门口的屋檐下往外看，她甚至不需要特意寻找，就能一眼捕捉到正站在路边车旁的戚盛屿。
    他一改前几次见面时的正装打扮，穿着黑色的休闲裤，白色的板鞋恰好是内搭t恤的颜色，外面还穿着一件短袖的衬衫外套，在路灯光下墨绿色显得格外浓郁，衬得他干净精致的眉眼愈发沉静。
    路灯暖黄的光线从他的头顶洒下来，顺着发尾落在他的脸上，像是蒙上了一层暖色调的薄纱，朦朦胧胧，又透着暖融融的味道。
    那种成熟男人才有的悠闲笃定，和这身装束营造的年轻意气交融，让身后的豪车沦为他最不起眼的陪衬。
    虞知微的脚步猛然顿住。
    她听见自己的心跳漏了半拍，连同呼吸也一并停顿一瞬。
    戚盛屿发现她了，视线转过来时，还笑了一下，棱角分明的脸孔霎时变得更加柔和。
    喜欢上一个人有时候只需要一个瞬间，也只需要一眼。
    就像被某件珠宝瞬间惊艳的刹那。
    虞知微只觉得自己的心尖像被撞了一下，满脑子都是：食色性也，食色性也！
    -----------------------
    作者有话说：戚总：以后我钓鱼就捡外公的钓具用[奶茶]
    微微：……难怪你能挣钱，这么勤俭节约[捂脸笑哭]
    戚总：当然，你也可以给我买新的[奶茶]
    微微：听起来好像是我强迫你用新的[摊手]
    戚总：生活中难免发生一些分歧[奶茶]
    微微：？？？？
    第二十二章 (二合一) 富婆姐妹和她家……
    戚盛屿傍晚六点才从农庄出来, 一次性餐盒里的炸鱼块还是热的。
    进城已经差不多八点，按照戚悦棠发来的地址往饭店赶，非常幸运的没有遇上任何堵车的情况, 一路畅通无阻地接近目的地。
    离目的地越近, 他越觉得有点不对劲。
    导航显示附近有一个商场，还有一条步行街, 但他往车窗外看, 沿街虽然可见各种店铺，五金店、文具店、便利店、某某炸鸡、某某面包，等等，生活气息很浓，但却跟他以为的商圈不太一样。
    也许正是因为生活气息很浓吧，商业化气息不是很重。
    容城太大了, 作为一个从十二岁开始，一直到二十二岁, 在外度过了整个少年阶段的不及格的本地人，日常又忙于工作, 还真是没来过这边。
    所以当听见导航提示“已到达目的地”, 他靠边停好车后下来一看，就被破破旧旧的招牌给镇住了。
    不是说叫昭景牛肉店吗？导航也是这么显示的呀，这日京牛肉占是怎么回事？
    他眨眨眼, 再仔细一看, 哦，是招牌上的字有些地方掉了。
    应该是这儿没错吧？他莫名有些不自信，想来想去，还是给戚悦棠拨电话确认了一遍。
    电话刚挂断不到一分钟，他就看见虞知微从店里走了出来, 步履轻盈，似乎要下来，偏偏却在屋檐下的阶梯上突然停住。
    就那么点距离，他们已经互相看见对方了，倒确实不用她再过来，戚盛屿冲她笑笑，算是打了个招呼。
    随后他转身拉开车门，从顺路带来的炸鱼拿出来，提在手里，大步朝虞知微走去。
    虞知微觉得自己的脚下像生了根，定定站在原地，要等他走到面前，似乎只要一伸手就能碰到他了，才猛然回过神。
    自觉有些尴尬地抿着唇笑了一下，没话找话地问了一句：“……呃、路上没堵车吧？”
    戚盛屿跟她毕竟还不是很熟，不太了解她性格，只感觉她似乎有些拘束，心想大概也是因为跟自己不熟吧。
    便笑着温声应道：“没有，假期的这个点路况很好。”
    顿了顿，似乎有些赧然：“我没来过这边，还以为导航导错了，麻烦你出来接一趟，辛苦。”
    语气温温和和的，其中的抱歉显而易见。
    但同样清晰可辨的，是那种对待外人，甚至是陌生人的客气和疏离。
    虞知微低了低眼，摇摇头：“没事，嗯……这边是挺有年头了，年头就说要拆，但街坊们一直不肯签字。”
    “对赔偿方案不满意？”戚盛屿随口问道，在脑海里飞快地回忆一遍自己知道的资讯，好像是有这么一件事。
    但当时跟远达的人开过会，觉得目前公司的业务没有调整的地方，加上迟迟没有进一步的消息，忙起来他就忘了。
    “应该是。”虞知微点点头，和他一起往店里走。
    店里空间有限，客人又多，显得过道有些狭窄，至少无法容纳两个并肩走过，戚盛屿看一眼路过的那桌客人微微伸出到过道的鞋尖，脚步一顿。
    他刻意落后一步，跟在虞知微身后往里走，怕手里的袋子不小心碰到人，还下意识地将手往身后背了一下。
    虞知微往前走，发现旁边没人了，立刻扭头往回看。
    戚盛屿见她看自己，就玩笑似的说了句：“麻烦虞小姐继续带路了。”
    这话说的，虞知微一时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想回一句玩笑，又怕尺度把握不好，让他觉得唐突或者不自在。
    好奇怪啊，也不过才短短一会儿的功夫，她突然就生出了一种之前没有束缚感，感觉束手束脚的，都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到底为什么啊？真是好难懂啊。她忍不住在心里吐槽自己。
    穿过一桌接一桌客人到达他们桌边，只见虞知微出去接人这一会儿，锅和菜都已经上了，桌边还有个小推车，三层，全都摆了菜。
    虞知微低头看一眼，“你们到底点了多少东西？”
    “不多，放心吧，肯定能吃完，我哥和老赵还得长身体呢，三十三，蹿一蹿。”戚悦棠应着她的话，将耐煮的牛肉丸和牛筋丸倒进锅里。
    “是横着蹿，还是竖着蹿？”虞知微嘴快的先应一句，然后看向戚盛屿。
    她一个字也没跟自己说，戚盛屿竟然看懂了她的眼神，立刻伸手示意了一下，让她坐里侧的位置。
    接着将手里的袋子递过去，问戚悦棠：“鱼怎么办？”
    满桌都是碟子，红白颜色比例不一样的肉片铺在盘子里，看起来新鲜极了。
    “放微微那边吧，她最爱吃鱼。”戚悦棠应道，调整着桌上的盘子，按从瘦到肥的涮肉顺序将嫩肉到胸口朥在桌边排好。
    虞知微刚坐下，正准备打蘸料，闻言一愣：“怎么还带了鱼？”
    “我没跟你说吗？”戚悦棠先是反问，随即哦了声，“好像是，都忙得忘了，下午我问我哥要不要来一起吃火锅，他问要不要炸鱼的，我说你喜欢，让他带点。”
    虞知微恍然大悟，哦哦两声，抬头朝戚盛屿笑笑：“戚总费心了。”
    “举手之劳，刚好在农庄，钓的鱼可以代加工。”戚盛屿一面笑着解释，一面将椅子往外侧挪了挪。
    位置实在不怎么宽敞，他坐下的时候有些小心，怕磕碰到虞知微。
    好不容易坐好，他才忍不住无奈的低声吐槽：“怎么挑了一个这么……的地方？”

 第37章

    省略没说出口的词大家都懂，嫌这里破就算了，还小，不舒服。
    戚悦棠振振有词：“你看都这么晚了还这么多人，还不能说明为什么吗？当然是因为好吃啦！”
    “……好吃的牛肉有很多，粤荣庄的就不错。”戚盛屿觉得更加无奈了。
    倒不是真的觉得这里多差，是他觉得位置不够宽敞，要小心注意和周围人的距离，拘束得不舒服。
    戚悦棠看一眼他明显往回缩着夹住自己的胳膊，讪讪一笑：“下次一定，下次一定。”
    赵景和这时提议：“要不……大哥你跟棠棠换一下座位？”
    戚悦棠刚想答应，就听虞知微突然道：“算了吧，这多麻烦……”
    她将袋子的炸鱼拿了一盒出来，一副这才发现戚盛屿位置不够的模样，对他解释道：“位置就这么点，两个男的坐一排得更挤了，对吧？”
    说着将椅子往墙那边挪了挪，笑着问道：“这样会不会好点？”
    胳膊旁边立刻就空出一段距离来，戚盛屿本来坐好了就懒得换，此刻更是不好意思，连忙抱歉地点点头：“多谢。”
    虞知微松口气，笑得眼睛微微一眯：“我还没谢你特地给我带的炸鱼。”
    “顺路。”戚盛屿抿了一下唇，伸手接过赵景和递来的蘸料碗，看虞知微那边还没有，便将手里这碗放到她面前。
    虞知微眨眨眼，道了声谢，不经意似的问道：“戚总这是去的哪个农庄钓鱼？你们老总届现在都流行去农庄谈生意了？”
    “不是，是去拜访一位老师，提前拉拉关系。”戚盛屿摇摇头，笑着解释，“恰好这位老师爱钓鱼，我叔叔也喜欢，所以干脆约在萃欣农庄，离着正阳县入口不远。”
    虞知微这下是真的愣住，惊讶地转头看向戚盛屿，声音都提高了两分：“萃欣农庄？所以……”
    她的目光又调转，看向那盒还没来得及打开的炸鱼块，“这是他们农庄餐厅里的椒盐鱼块？”
    戚盛屿的表情变得跟她一模一样，有些迟疑地点点头：“是……你不喜欢这个口味吗？”
    对面正将大捞勺递给赵景和让他烫肉的戚悦棠赶紧看向他们。
    完啦，我不会好心办坏事了吧？！
    “没有没有，怎么会，这个味道我经常吃的。”虞知微连忙摇头解释，“只是觉得很惊讶，我外公今天也去那边钓鱼了，你说巧不巧？”
    她说完笑起来，连眼下的卧蚕也变得清晰许多，柔和温暖的笑意越过卧蚕一路攀爬至眼角，像晚风吹拂过湖面荡漾开一圈圈的涟漪，温柔极了。
    何况她今天还穿了一整套的奶黄色，奶黄的桂花玉兔纹三经绞罗做的外衫和短裤，搭一件普通的白色吊带，外衫是袖袢款，袖袢扣在精致的桂花形纽扣上，将宽松的衣袖稳稳卷在她的手肘上方。
    灯光落在她的衣服上，丝绸盈润的光泽照耀着她的脸，像沾了糖霜。
    戚盛屿忽然想起某一年的夏天，他和同学一起去北爱尔兰弗玛纳郡的芬恩湖度假，躺在透明泡泡穹顶小屋里，看到的满天星斗，闪闪烁烁，浪漫又温馨。
    但一直看着别人是不礼貌的，他立刻将目光收回，嗯了声：“今天天气不错，又是假期，那边钓鱼的人很多。”
    虞知微见戚悦棠好奇，就给她讲了一下农庄的大概环境，笑道：“感觉农庄其他的什么餐厅之类，一开始搞不好是为了给那群钓鱼佬提供便利的，每次去我都觉得可多人了，下雨他们也钓，都不知道到底钓鱼有什么魔力。”
    “还是有点意思的。”戚盛屿忽然很积极地加入话题，“中鱼了会很高兴，没中也不要紧，那段时间刚好可以看看周围的青山绿水养养眼，人心会变得静很多，可以想一些平时忽略的事。”
    戚悦棠一听这话就忍不住想尖叫：“救命！哥你不会年纪轻轻就染上钓鱼了吧？！”
    那不是上了年纪的人才会喜欢的活动吗？！
    戚盛屿失笑摇头：“没有时间去的。”
    正说着，赵景和已经将第一盘嫩肉烫好，他将捞勺架在锅面上，招呼大家趁热吃。
    嫩肉几乎全瘦，没有多余的脂肪，入口却肉质滑嫩，吃原味是一种味道，蘸上一层混合了芹菜粒和炸蒜末的沙茶酱，又是另一重咸香浓郁的味道。
    只是容易腻，很快戚盛屿就另外要了一份辣椒酱油，还问虞知微要不要，给她也拿了一份。
    虞知微从他手里接过调料碗，目光扫过他被热气熏染上淡淡粉色的脸孔，忽然觉得辣椒酱油也是牛肉火锅的绝配。
    料碗不大，交接料时戚盛屿和虞知微的指尖不可避免的在碗底碰上。
    蜻蜓点水般一触即分，俩人的动作没有任何停顿，紧接着听戚悦棠问虞知微国庆是不是一天都不休息。
    “休啊，我们几个轮流休一天吧，没办法，实在太忙了。”虞知微笑着应道。
    刚才指尖在调料碗的碗底遇见时，戚盛屿飞快蜷缩避开的小动作恍若她的错觉。
    “那你要是休息的话打算干什么呀？”
    “去一趟纺织城吧，看有没有好的料子，顺便去买几件衣服，我觉得我好像是胖了，内……”
    话说到这里她猛然反应过来，立刻咬住舌尖将没说完的话咽了回去，然后给戚悦棠一个眼色。
    好险好险，差点忘了这桌还有俩异性在场。
    戚悦棠嘻嘻笑了声，冲她眨眨眼：“我懂，到时候我陪你去。”
    说完立刻切换话题。
    锅里开始涮肥胼的时候，后面那桌客人结账要走，喝了酒的，动作有点大，还撞了一下虞知微的椅背，她扭头去看，看见戚盛屿放下筷子挪椅子，嘴里的肉好像还没完全咽下去，侧脸微微鼓起一点弧度来。
    她忍不住抿唇笑了一下。
    几人边吃边聊，主要是戚悦棠和虞知微负责选择并展开话题，赵景和负责烫肉，戚盛屿负责认真吃。
    吃着吃着，突然感觉手臂被戳了一下，抬眼一看，是虞知微的肘尖。
    他的视线继续上移，看见她聊天聊得眉飞色舞的侧脸，他抿唇弯了腰嘴角，往旁边挪了一点。
    这顿饭直到结束，戚盛屿都没有打听虞知微外公的具体信息，虞知微也没有问他去拜访的老师是谁，彼此都很有边界感的尊重了对方的隐私。
    以至于后来聊起，才发现他们曾经距离真相这么近，近到他们不得不承认，人生确实有些弯路是必由。
    —————
    国庆假期来金湾市场看黄金的人很多，非常多，多到虞知微会一整天都觉得自己像在坐最拥挤的地铁三号线。
    早上十点，柜台的货都整理好了，缺的也都补上，罗莉带着方慧开始接待客人。
    有了方慧的帮忙，虞知微的工作轻松许多，她观察了一会儿，看她们能忙得过来，便安心坐下打开电脑。
    她将昨晚写好的团购指引发到vip客户群里，长文详细介绍了产品的所有信息和细节，还附上了昨晚戚悦棠吃完饭回去之后刚拍的照片。
    ——她手头上有的，当然是出自紫荆珠宝专柜的版本。
    用加粗的黑体字注明：【本次团购跟单紫荆珠宝，工期预计一个月到一个半月左右，急单勿拍！】
    【限量团，只有一百套，为了让更多姐妹可以拥有心仪产品，同时防止黄牛，单品每人限购一件，单品链接达一百即关闭该链接，感谢理解和配合。】
    这种跟单的就是厂家在给品牌方出货的时候，捎带手给她也做几件，什么时候能拿到，肯定要看紫荆那边跟工厂约好的工期。
    另外就是其他的一些注意事项，比如不支持无理由退换货，没有品牌包装没有品牌标记，快递是哪家，最重要的是怎么买。
    她在店铺开了一个定金链接，将全套饰品的每个部件都单设一个sku，拍下就是0.1元，用来统计数量，收六天单，她七号去工厂下定，届时再开另一个链接，以七号当天的金价为准付款，等出货之后按实际重量多退少补。
    这样是有点麻烦，但假期这几天交易所休市，万一到节后开市金价涨了怎么办？
    她又不能跟客户说今天涨了你们补钱吧，这跟坐地起价有什么区别，客户肯定不乐意，但也没谁做生意想亏本，既然如此，她宁可麻烦一点，能接受就下单，觉得不好就下次再约。
    虞知微将购买方式发到群里，再三强调要想好再买，饶是如此，线上店铺后台还是在第一时间就收到了十几个订单。
    一看下单的客户昵称，都是平时没怎么在群里说过话，但一有新品就会来问她有没有同款的富婆姐妹。

 第38章

    vip群果然名副其实，含金量再次上升。
    虞知微暂时忽略后台的订单提示，设置好客服的自动回复，就开始专心在群里回答大家的问题。
    等群里大家都没疑问了，再把这一会儿功夫收到的订单整理归纳好，就已经到了中午饭点。
    罗莉帮忙订了餐，给虞知微的是照烧鸡腿饭，她一边吃饭一边看手机，看到家庭群里这一早上外婆他们发的信息，到阳朔了，到桂林了，最新一条是说过了龙里。
    他们是坐高铁出去的，很早的一班车，七点多发车，要七个多小时才能到六盘水，还有另一趟是傍晚五点的，只要五个多小时就能到，可到的时候是晚上十一点多，太晚了，于是梁穗敏他们选择了早起。
    说到龙里，龙里有大草原呢，虞知微记得自己以前去过。
    大概是大二的暑假，虞城又一次向曾蜜枝提出离婚，曾蜜枝虽然跟以前一样拒绝了，但心情大受影响，梁穗敏便让虞知微陪她出去散散心。
    想到这些不愉快的事，虞知微忍不住叹了口气。
    她拍了一下自己的盒饭，发到群里，问大家中午吃什么。
    曾弘闻给她看他们从家里带出来的火车餐，虞知微一眼就看到其中一盒椒盐鱼块。
    前一天晚上大家一起吃火锅的情景就这样浮上心头。
    戚盛屿给她带的鱼块有两盒，大家吃了一盒，还有一盒被她带回了家。
    她又想起戚盛屿一米八几的个头坐在狭窄的座位边放不开的样子，不管做什么动作都得小心翼翼的，当时没觉得有什么，现在回想起来，突然就觉得有意思起来。
    虞知微会幻想一只大体格的动物，成年的缅因猫、边牧或者狼虎豹之类，踮起脚小心翼翼的经过狭窄的通道，然后缩进一个小小的地方，趴下来之后无奈地叹口气，神情委屈又可怜。
    但是看起来就很好玩啊，会让她有些手痒，想摸一摸它的头毛，看看是不是软软的。
    虞知微觉得手指有些痒，放下筷子捏了捏手心。
    吃过午饭，虞知微刚去买了杯奶茶，就又有客人来了，忙到下午三点左右，她终于可以坐下来，打开直播软件开始今天的直播。
    对于戚盛屿来说，国庆假期是一年之中少数真正能休息的时间段之一，除此之外就是春节、清明和中秋，要么假期够长，要么节日特殊，那样他才能有真正属于自己的空闲时间。
    就连中元和冬至，他也最多是提前一两个小时下班。
    至于年假？他从进集团上班起就没休过年假，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他忙习惯了，所以有的时候他都不知道假期应该怎么过才好，比如现在，他坐在外祖家一楼客厅外悬空平台上的躺椅里，摸着趴在腿上的大肥猫柔顺光滑的毛发觉得有点无所事事。
    阳光很柔和，照在面前的鱼池里，倒映出波光粼粼的一片，他将猫从腿上抱开，起身走过去，靠在栏杆边往池子里看，看见几条胖嘟嘟的金龙鱼聚在阴凉处一动不动。
    他在旁边的小盒子里抓了一小把鱼食，往鱼池里一撒，本来还在发呆的胖鱼们立刻一拥而起，平静的水面立刻便热闹起来，涟漪一圈圈地荡开。
    戚盛屿看着它们，忍不住啧了声，还吃，要不是这金龙鱼是养来观赏的，早就炖了。
    “阿屿，回来吃下午茶了。”
    背后传来他家庭教师梁晋带着笑意的声音，戚盛屿立刻回身应了声好。
    “咪，走了，回去。”他冲一旁在地上翻肚皮的肥猫招手。
    橘猫见他要走，立刻爬起来跑向他，贴着他的腿一起回去。
    梁晋笑眯眯道：“小咪是不是还记得是谁把它捡回来的？不然怎么这么粘你。”
    它是戚盛屿在金湾大楼楼下的路边捡到的，发现它的时候，它已经奄奄一息，浑身脏兮兮，带去宠物医院，医生检查完说它的肾不太好，不一定能救活，戚盛屿让对方尽量试试看。
    但它竟然真的活下来了，杜姐给它取名lucky，但被戚盛屿送回外祖家后，老太太懒得记它英文名，什么luckylucy，通通叫小咪。
    已经是四年前的事了，现在它是个大猫了，却还很记得戚盛屿，每次他回来它都会粘着他。
    戚盛屿和它挨挨蹭蹭地回到客厅，闻到一股烘烤的香味，像章鱼小丸子。
    “今天下午茶吃什么？”他有些好奇。
    “老太太看直播购物，买了个做章鱼小丸子的机器，今天到货，正稀罕着呢。”梁晋说着指指沙发上的宠物服，“老太太学会在直播间买东西以后那真是……”
    话没说完，戚盛屿就已经明白他的意思，抿着唇露出忍俊不禁的笑。
    “他们在厨房？”
    “是，老爷子和小徐在帮她打下手。”
    戚盛屿点点头，径直向前往厨房方向走去。
    刚靠近餐厅，就听到老太太有些得意的声音：“怎么样，是不是很圆，我就说我技术好嘛。”
    “都漏了，你看看……”接着是老爷子在吐槽，“明明是新手，还非要一次做这么多个，笨手笨脚的。”
    “你烦不烦，走开！”
    戚盛屿从小就听他们斗嘴，早就听习惯了，站在餐厅门口看了一会儿，等外公发现他了，才笑着问道：“可以吃了吗？”
    “当然可以了，来试试，我们杨茵女士的最新力作，家庭版章鱼小丸子。”老爷子笑眯眯冲他招招手。
    戚盛屿上前一看，只见盘子里是七八个金黄灿灿圆溜溜的的小丸子，面上撒着一层厚厚的木鱼花和海苔丝，照烧酱和沙拉酱交错纵横，看起来卖相很不错。
    “外婆第一次做就能做得这么好，真厉害。”戚盛屿有些惊讶地道。
    老爷子哈哈一笑：“那是因为糊了的已经被我们吃掉啦！”
    “没有几个糊的，你不要听他夸大其词。”老太太立刻扭头，用挑小丸子的插针指指老伴，“我劝你做人还是谨言慎行一点比较好。”
    老爷子立刻做一个给嘴巴上拉链的动作。
    戚盛屿被逗得一乐，好奇地问：“外婆怎么突然喜欢上直播购物？”
    “很便宜啊，十九块九。”老太太有些得意，“今时不同往日，网络发达，物流也发达，网购可以买到很多好东西了。”
    就是留不下来几件，老爷子吐槽说，好多都是拿回来拆开看一下就给人了，也懒得退，下次看到还接着买，反正很便宜。
    戚盛屿倒不觉得她网购有什么问题，就是担心，“十九块九的电器，安全么？”
    “看着还行？该有的合格证都有。”老太太摆摆手，“家里这么多人看着我呢，怕什么，我就过过瘾，又不常用。”
    话音刚落，家里的保姆送过来冰镇的绿豆沙和红豆沙，戚盛屿随便挑了一碗，边吃边跟他们聊天。
    吃完下午茶，已经过了下午四点，戚盛屿领着肥猫去书房，拿着本杂志翻了两页，忽然想起来，虞知微也是有直播的。
    上次他还点进去看过。
    闲着也是闲着，要不他再看看？
    从戚悦棠上次分享给他的链接再次进去，发现真的正在直播中，不知道谁送了一个兔耳朵，刚好出现在虞知微的头上，尺寸卡得正正好，两只长耳朵颤巍巍的。
    肥猫跳上他的膝盖，好奇地往手机面前凑。
    弹幕刷得很快，戚盛屿仔细看了一下，发觉似乎是有话题的，大家在聊婚宴到底是午宴还是晚宴，还有人说他们那边习俗是头婚在中午，二婚在晚上。
    “咪——”
    肥猫突然叫了一声，戚盛屿疑惑地看向它，见它紧盯着屏幕，有些懂了：“喜欢刚才那个兔子？”
    屏幕里虞知微头上的特效已经没有了，她正拿着一条项链往手上挂，要给大家看吊坠的款式。
    口中却还在跟大家闲聊：“我上一次吃婚宴已经是前年了，我大学同学结婚，嫁了他们市首富的孙子，那叫一个大排筵宴，满桌鲍参翅肚，吓得我赶紧往红包里面多塞了好几百，就怕人家觉得新娘这边怎么来了个穷鬼。”
    她摇摇头，“我真是太好了，这年头这么为朋友着想的人可不多了。”
    戚盛屿听了忍不住笑，摸摸肥猫的后脑勺，低声跟它说：“喜欢的话我们也送一个？”
    九块九的猫耳朵，很便宜的，比外婆十九块九的章鱼小丸子机还便宜十块呢。
    看见屏幕上又出现了猫耳朵，肥猫的耳尖一动，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
    还真是喜欢这个啊，戚盛屿失笑，又伸手揉揉它后脑勺。
    直播间此刻话题的由来，是有个在虞知微这儿订过五金的老客户在直播到一半的时候冒泡，说今天结婚，她可是刚把来吃席的客人送走就来直播间了，大家恭喜过后便开始聊婚宴的事。

 第39章

    虞知微一边跟大家聊着各地的婚礼习俗，一边准备过款，抬头看见有人送了礼物，连忙道谢：“感谢用户_2114700送的兔耳朵……咦，700你是不是前几天来过，送了热气球是不是？”
    戚盛屿没想到她还记得，打字回复了一个是，刚发送，怀里的肥猫又喵了声。
    兔耳朵的特效过去了。
    戚盛屿立刻给它续上，特效很快又过了，这回不等它喵，戚盛屿就主动续上了。
    虞知微看着用户_2114700一个接一个送兔耳朵，愣了一下，连忙说：“700你不要再送礼物了，谢谢啦，但真的不用了。”
    弹幕里跟着劝，说这个直播间不用刷礼物的，又不打榜什么的是吧。
    戚盛屿一愣，打字问：【是特效影响到大家看饰品细节了吗？】
    虞知微回答说那倒不是，“只是觉得太破费，大家只是来唠嗑的，不用刷礼物啦，来就来了，还带礼物干什么。”
    原来是这样，戚盛屿松口气：【没事，不贵，我们家小朋友爱看这个特效，打扰到大家，多多海涵。】
    发送完见特效早就过了，赶紧续上，怕肥猫看腻了兔耳朵，还特地换成一个猫耳朵的。
    虞知微看着屏幕里自己头上粉白色戴蝴蝶结的猫耳朵，忍不住一哽。
    好好好，原来是个富婆姐妹和她家的小公主，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
    作者有话说：微微：我今天碰到了个富婆姐妹。
    戚总：……是吗[奶茶]
    微微：一直给我直播间刷礼物[撒花]
    戚总：……万一不是姐妹呢？
    微微：？我不管，天王老子来了也得是姐妹[摊手]
    第二十三章 (二合一) 我以后大概是不……
    虞知微直到五号才终于得以休息一天, 在异常忙碌的假期喘上一口气。
    她和戚悦棠约好去逛街，虽然一早就出门，但到纺织城的时候, 已经过了上午十点。
    纺织城对面有家麦当劳, 虞知微停好车后去买了个甜筒，等她把甜筒吃完, 赵景和送戚悦棠过来了。
    俩人一人举着一个甜筒, 手挽手的穿过马路，走进这一片全容城最大的服装面辅料交易市场。
    “咱们去逛哪个市场啊，不能都逛吧？来不及。”戚悦棠抿着雪糕问道。
    这一片是由多个市场组成的大型集群，除了面料批发，还涵盖服装制造、辅料、物流、仓储和展览，形成一条完整的纺织和服装供应链。
    跟虞知微最熟悉的金湾珠宝交易市场有着异曲同工之处。
    “就轻纺城呗, 这里最大，东西也最全。”虞知微应道, 和她一起靠左走，很快就进了商场正门。
    负一层是专门卖扣子花边那些辅料的, 今天就不逛了, 一楼主要是针织面料，俩人看了几家以后，决定先去二楼。
    “你今天想买什么布料啊？”戚悦棠问道。
    “海岛丝。”虞知微拉着她踏上通往二楼的扶梯, “我五月份的时候, 有一次买了一条海岛丝的阔腿裤，特别好穿，很薄很软但一点都不透，摸起来有种真丝的软滑感，凉快又舒服。”
    但是吧, 这种面料的缺点，就是容易勾丝，虞知微那条裤子才穿了四五次，就不知道在哪儿剐蹭到，勾丝了不说，直接破了个洞，就此阵亡。
    “我本来想再买一条新的，但我那条有点贵，就想着要不干脆买点布多做几条，肯定比买成衣划算，随便穿，坏了也不心疼，反正我不讲究牌子。”
    可惜一直忙，也没顾得上，一拖就是几个月，夏天都过完了。
    幸好容城在南方，气候湿热，虽然已经十月，但天气还是那么热，现在做也来得及穿。
    戚悦棠立刻学人精附身：“那我也要！”
    二楼是梭织面料的主场，市面上大部分时装面料都可以在这儿找到，她们很轻易就发现了自己的目标。
    “这个料子……”戚悦棠把一块雾蓝色的布抓在手心里揉了两下，“天气干燥的时候，会起静电吧？”
    “喷点金纺。”虞知微把布在手心里摊平，仔细看着经纬间的构造，头也不抬地应道，“可它算是真丝的平替，又舒服又可以随便扔洗衣机机洗，还便宜，要什么自行车。”
    顿了顿，继续道：“大不了做了明年穿，我衣柜不缺这点地方。”
    戚悦棠点点头表示有道理，便也跟着一起看色卡挑起颜色来。
    一个小时后她们从商场出来，每人手上提着几块布，戚悦棠被虞知微拉着左拐右拐，进了旁边一个老居民小区。
    “咱们来这儿干嘛？”她有些好奇，左看右看，问虞知微，“喝奶茶吗？”
    “一会儿就吃饭了。”虞知微拽着她赶紧走。
    她们从奶茶店旁边的小路钻进去，在小区高高的栏杆后面看见一个简易的铁皮小房子，门口有一台旧旧的缝纫机。
    一位穿着白色衬衫外套戴着老花镜，年纪五十上下的大姐正在埋头修理裤脚。
    虞知微靠近栏杆，笑嘻嘻地叫人：“绣姨。”
    阿姨闻声抬头，确定来人之后笑着诶了声：“微微怎么今天过来这边了？”
    “在轻纺城买了几块布，你有空帮我做几条裤子裙子和背心呗？”虞知微笑着道，往围栏上一靠，手抓住一条栏杆，“快中午了，我们一起吃饭去啊？”
    “改天再去，家里母猫生崽了，要喂。”绣姨笑眯眯道，“还按以前的数据来做？”
    虞知微有些不好意思：“好像胖了。”
    “那就量一下。”绣姨翻出来一卷软尺递给她，看一眼戚悦棠，“你朋友呀？”
    “她也要做裤子裙子背心，同款就行。”虞知微赶紧道，戚悦棠立刻连连点头。
    绣姨笑眯眯地点头应好，“那你们互相量，量完了填好数据给我就可以啦。”
    虞知微一边给戚悦棠量胸腰围，一边问绣姨什么时候养的猫，绣姨说是去菜市场买菜带回来的。
    “肚子大大的，看起来好可怜啊，但是很漂亮，像个落难小姐，它跟着我，我就带它回来了，打算等它生完再放走，住我家隔壁的小姑娘说，要带去绝育才好，不然还会继续生，那太可怜了，等它好点我再带去吧。”
    “阿姨，小猫什么颜色的呀？”戚悦棠好奇地问。
    “好几个色，两只是三花，一只狸花，一只橘色，一只黑白的，白多一点，都是小母猫。”
    工作室装修还没搞完就先养了猫每天撸一把的戚悦棠一听这话，口水都要滴下来了，“阿姨你要给小猫找领养吗？我开工作室的，在写字楼有自己的办公室，可以养猫的，现在已经有一只黑猫和一只长毛狸花了，都是一两个月大，它们应该能合得来，合不来也没事，我们地方大！”
    绣姨听了不由得失笑，点头应道：“可以呀，等它们满月了你和微微过来抱。”
    说着看向虞知微，问她：“衣服做好了都寄给你啊？档口还是家里？”
    “档口吧，棠棠的我再让她去我那儿拿就是。”虞知微应着，接过绣姨递来的册子，让戚悦棠挑款式。
    等都挑好了，她让戚悦棠在这儿等几分钟，匆匆离开没一会儿，提着两箱纯羊奶和一袋水果回来，从栏杆的间隙往里塞。
    “本来还想跟你一起吃顿饭的，结果你要喂猫，那就下次了，这是给猫买的你别推，我妈他们去六盘水了，半月后回来，你有空就到绣坊坐坐，跟大家聊聊天。”
    绣姨没来得及说出口的拒绝就这么被堵了回去，半晌才哎了声。
    说完话虞知微和戚悦棠就得走了，走了两步戚悦棠一回头，发现绣姨正笑眯眯地目送她们，连忙冲她挥挥手做再见状。
    然后抱着虞知微的胳膊，低声问道：“你跟阿姨是怎么认识的啊？听你刚才说的话，是家里大人就认识的？”
    虞知微嗯了声：“绣姨原来是我外婆的徒弟，我妈管她叫师姐的，她的名字叫陈昭绣，日月昭昭的昭，广绣的绣，我妈说，她天生就应该是拿绣花针的人。”
    戚悦棠一愣，刚想问那为什么现在是在这儿做裁缝呢，就听虞知微叹了口气：“可惜她的手断过，那时候技术不够先进，治得不是很好，她没办法再绣花了，以前这些什么非遗也不值钱，没什么人来学，本来想让她当师父带徒弟，她又觉得自己手艺不够，而且绣坊也不多有钱，她怕给大家添负担，死活不肯留下来。”
    “然后就做了裁缝？”戚悦棠问。
    虞知微拉着她沿来路返回，撑开遮阳伞时嗯了声，“绣姨的妈妈就是老裁缝，她当姑娘时就学过这门手艺，我小时候她还给我做过很多裙子呢。”

 第40章

    那时候看《百变小樱》上瘾，她好喜欢小樱的衣服，闹着要，可是曾蜜枝也不知道去哪儿给她弄来，在她马上要挨打的时候，是绣姨打电话来问她，微微想要哪件啊，姨妈给你做。
    “微微想要这件这件还有那件。”虞知微忍着笑认真道，“最后我收获了半个衣柜的小樱同款。”
    戚悦棠哇的发出一声惊叹，然后哈哈笑着靠在她胳膊上，说她那个时候肯定特别可爱。
    笑完了才问：“绣姨的手是怎么受伤的？”
    问完好一会儿没听虞知微回答，她疑惑地转过头，却见虞知微脸上的笑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淡了下来。
    看起来似乎有些不高兴。
    戚悦棠一愣：“……微微？”
    虞知微嗯了声，摇摇头：“绣姨的手是被她前夫打断的，绣姨有个发小从国外回来，他们一起吃了几顿饭，每次都聊得有点久，回去的时候就晚了，他就怀疑绣姨和发小有私情，动手打了绣姨。”
    家暴这种事有一就有后面无数次，那位朋友探完亲就又出国了，可她的丈夫依旧不信他们是清白的，每次吵架都会旧事重提，随后就是使用暴力。
    “她一直忍着，我妈她们劝她离婚，她说怕人笑话，怕孩子怪她，直到最后一次，她被打得鼻青脸肿脑震荡，连手也折了，她才同意我妈她们的提议。”
    起初那男的并不同意，是梁穗敏带着几个徒弟家属，他们还叫了几个兄弟，一大帮人去找他谈了谈心，这才搞定的。
    戚悦棠听了直骂人，都坐进车里还在骂，毕竟这明摆这就是故意欺负人。
    哪是不知道妻子和朋友是清白的，就是想打人罢了。
    车子起步，她才问虞知微：“那她的孩子呢？”
    虞知微脸上的笑变得更淡了，“她女儿跟了爸爸。”
    只说了这一句，戚悦棠就懂了，唉地叹口气，“有时候觉得自己一个人也挺好的，会过得平静快乐很多。”
    “是啊，所以我从来没有想过……”虞知微话说一半顿了顿，换了个说法，“我以后大概是不会结婚的。”
    戚悦棠一愣：“……嘎？可是……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过？”
    “为什么啊？”她侧身，目不转睛地看着虞知微，试图从她脸上找到什么答案。
    “哪有人把这种事挂在嘴上的，嗯……大概是因为我身边失败的婚姻例子比成功的更多吧。”虞知微笑笑，问她想吃什么。
    戚悦棠没有刨根问底，兴致勃勃地说想吃肯德基了。
    虞知微吐槽她：“你怎么这么没出息？谁家大小姐出来逛街去吃肯德基啊？！”
    “没有办法，我就是这么没出息。”戚悦棠做流泪状，“这几天漂亮饭吃伤了。”
    在她对某家小姐劝她找个好人嫁了胜过去创业的言论的吐槽里，车子停在了市里恒泰广场外面的地面停车场。
    俩人在一楼的肯德基吭哧吭哧干完两个汉堡，端着咖啡直奔楼上的内衣专卖店。
    女孩子买衣服总是要花很多时间的，买完出来都快四点半了，当然要一起吃晚饭，俩人看来看去，决定去吃楼上的西餐厅。
    那是一家上过很多还算权威的榜单的餐厅，以往约都约不到位置，现在已经有团购了，还是能用各种平台优惠券的。
    戚悦棠一边感慨生意难做，一边将手机往虞知微那边侧了侧，和她一起看套餐介绍。
    “我们要个双人餐？”
    “可以是可以……”虞知微语气慢半拍，心里的想法却转得很快，“但双人餐是不是菜量有点不够？除了一个二百克的牛排，就只有蔬菜沙拉和一块蛋糕。”
    话里话外是不满意的意思，说着划了一下手机页面，去看四人餐的菜单。
    戚悦棠看完忍不住啧了声：“我们吃不完吧？”
    “叫个人帮忙解决怎么样？”虞知微眨眨眼，“老赵或者你哥？”
    她说完忍不住呼吸一屏，有点担心戚悦棠会问她怎么突然想到叫上戚盛屿。
    结果戚悦棠不但没问，还点点头：“有道理，我问问，他们应该有空。”
    虞知微闻言，忍不住在心里松口气。
    事以密成，事以密成，她这样告诉自己。
    —————
    假期还没过完，戚盛屿一直住在南樾小镇的外祖家。
    除了前天回戚家陪父亲戚理衡吃了一顿饭之外，他几乎是足不出户，每天过着醒了吃、吃完喝茶、喝完茶继续吃、吃完再去睡的悠闲到无聊的规律生活。
    期间戚理衡也给他打过两次电话，一次是说带他去跟礼华实业的黎总吃饭，一次是说乔阿姨要在家办聚会，来的都是看着他长大的长辈，让他回去露个脸打声招呼。
    但都被他果断拒绝了。
    礼华的黎总有个女儿刚从国外留学回来，戚理衡之前就试探过他；乔阿姨这个聚会目的明明是跟常来常往的太太小姐联络感情，他去做什么？
    他和乔阿姨的关系可没好到她请客喝杯下午茶他也要特地去表演一下母慈子孝的地步。
    戚理衡抱怨他对维护人际关系不上心，他便直言：“我又不是八爪鱼，至戚世交都还嫌没时间来往走动，哪有这么多心思将泛泛之交的关系也维护得那么好？”
    看看，这就是盛家人的底气。戚理衡也莫可奈何，只能自己想办法打消黎总的念头。
    于是日常娱乐除了看看电影，跟老爷子下下棋，跟梁晋打打羽毛球，就是陪肥猫看直播，它这几天很喜欢那个特效，看见他拿手机就凑过来。
    但虞知微今天不直播，昨天听她说是今天休息，所以直播间也跟着休息。
    还跟大家聊了好半天容城那个轻纺城，说要去买布料。
    “喵——”
    猫叫声传来，戚盛屿低头一看，看见肥猫竖着尾巴，眼巴巴地望着自己。
    他弯腰挠挠它的下巴，笑着道：“今天没有直播看，你也休息一天怎么样？”
    猫咪眯了眯眼，接着用头顶蹭蹭他小腿，不会说话，但粘人精。
    戚盛屿被它逗笑，刚要弯腰抱它起来，就见手机屏幕一亮，随即振动着传出铃声。
    他捞过手机，看见屏幕上显示着戚悦棠的名字。
    心里突然有些纳罕，他跟戚悦棠的关系，怎么感觉好像变好了？
    以前虽然关系也不错，但她绝没有像现在，三天两头就给他打电话。
    还是叫他去吃饭，这都第几回了？
    戚盛屿想想前几天一起吃过的饭，又想想虞知微今天休息，问道：“你今天……和虞小姐一起玩吗？”
    “是啊是啊，你怎么知道的？”戚悦棠立刻回答道，还惊讶地扭头冲虞知微眨眨眼。
    虞知微抿了一下唇，下意识屏住呼吸。
    同时露出好奇的目光，一副什么若无其事的样子，仿佛叫上戚盛屿一起吃晚饭这事不是她先提的一样。
    利用戚悦棠接近戚盛屿有没有愧疚？有，但不多。
    虞知微不觉得自己这样有什么问题，只是有点感觉，想多接触接触，都没确定要不要追人家，就直接跟戚悦棠说，万一她觉得难做怎么办？
    帮不帮她，对戚悦棠来说都会是一个需要纠结和考虑的问题。
    不帮她，怕伤了感情，帮她，让戚盛屿知道，也可能对她有想法。
    何况还不一定有下文呢，虞知微有些讪讪的想，万一人家根本没谈情说爱的心思，或者瞧不上她呢。
    “……我随便猜的。”电话那头隐隐约约传来戚盛屿的回答。
    虞知微眨了一下眼睛。
    “好厉害，猜对有奖！”戚悦棠嘻嘻地笑了声，问他，“所以来不来吃饭？”
    虞知微刚放松的呼吸瞬间又屏住了，甚至下意识地偏了一下脸，做出专注倾听的姿势。
    要不要出去吃饭，戚盛屿有些犹豫。
    老实讲，他是不太想出门的，但这是亲妹妹，还有个虞知微，他怕直接拒绝会让她们尴尬。
    他想了想，问道：“你们在哪个位置？”
    “恒泰广场，我们打算去吃这边七楼那家悦荟阁。”
    听到戚悦棠的回答，他忍不住松了口气，在市区，离他住处不远，而且是他去过的餐厅……
    太好了！位置很宽敞！
    “行，大概几点？”戚盛屿最后还是答应了。
    “我约了七点，哥早点晚点都行啦，我再喊一下老赵。”戚悦棠语气欢快地应道，侧脸冲虞知微点点头。
    虞知微嘴角一翘。
    “好耶！有饭桶，我们可以多点几个菜了！”戚悦棠很高兴，一边给赵景和发信息，一边跟虞知微说，“我记得他家干式熟成牛排很好吃的。”

 第41章

    “是很不错，我还很喜欢这家的黑松露蘑菇火腿奶油披萨，薄底，还放了芝士，香味特别浓郁。”
    虞知微的语气很轻快，笑意隐约，让人感觉她此刻的心情很不错。
    戚悦棠自动将她的高兴理解为放假和享受美食的双重快乐，挽着她的胳膊兴冲冲道：“走，趁时间还早，我们去吃雪糕。”
    趁着天气还没变凉，抓紧时间享受夏日尾巴最后一点余韵。
    端着冰淇淋在商场里四处乱逛的时候，经过一间娃娃屋，俩人对视一眼，摩拳擦掌着冲了进去。
    傍晚六点过一刻，戚盛屿比约定时间早了一点到达恒泰广场，找到虞知微和戚悦棠时，俩人正满眼放光的从娃娃屋出来。
    满脸春风得意，满怀都是战利品。
    戚悦棠的包上一边挂一个，手指上还勾着两个，怀里抱着一个，虞知微没她这么夸张，但怀里也抱着两个。
    “哥！”戚悦棠跳到他面前，有些得意洋洋地问，“都是微微给我抓的，怎么样，可爱吧？”
    毛绒玩具嘛，就算丑那也是丑萌，戚盛屿低头看向她手上，身上长着翅膀披着飘带的九色鹿和奶牛猫很有敦煌元素，还有普通的猫咪和小鸟，虞知微怀里抱着两个大概二十公分高的红狐狸玩偶，圆滚滚的，看上去还挺可爱。
    “都是……”他好奇地看向虞知微，“虞小姐一个人抓的？”
    虞知微抿着唇，莫名有点不好意思，这样是不是有点幼稚？
    “是啊是啊，微微抓娃娃超级厉害的！”戚悦棠已经欢快地炫耀起来，说以前还在学校的时候，她们寝室四个人的玩偶都是虞知微抓来送她们的。
    戚盛屿面上露出一丝很浅的惊讶来，看着虞知微，语气竟然很认真：“确实很厉害。”
    至少在他为数不多的尝试中，没有一次是成功的。
    虞知微抿着嘴唇笑了一下，眨眨眼，问他：“那你要一个吗？”
    说完举起搂在怀里的两只玩偶，在他面前晃了两下。
    戚盛屿觉得眼前视野一晃，下意识往后仰了仰，定住神才笑着应道：“多谢，我……”
    他想说不用了，毕竟平时对这些毛绒玩具也没什么兴趣，拿了也不知道该放哪儿，总觉得和自己不搭。
    但话刚到嘴边，眼前的玩偶歪了一下，他撞上虞知微的目光，似乎隐隐约约的带着一丝期待和紧张，但仔细一看，又只有淡淡的笑意。
    戚盛屿不由得疑惑，是自己眼花了吗？
    他还没得出答案，就听见自己鬼使神差似的应了声好。
    虞知微又不傻，当然能察觉他的纠结，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犹豫，但……
    就当他是想要又不好意思要吧！
    “都很可爱，就不让你挑了，嗯……”她左右看看手里两个玩偶，“男左女右，左边这个给你吧。”
    戚盛屿一默，过了几秒才伸手接过，道了声谢。
    虞知微笑眯眯的，语气轻快地应道：“不客气。”
    话音刚落，就听戚悦棠喊：“微微快来帮我拍照！”
    她立刻应了声好，转身就去了戚悦棠身边，先将玩偶递给她，然后接过她的手机。
    接下来，戚盛屿就见虞知微丝毫不顾及自己形象地举着手机给戚悦棠拍照，弯腰下蹲，甚至是岔开腿下蹲，还不停地指挥着戚悦棠换动作。
    她今天的装束是米色阔腿短裤配姜黄色一字肩蝙蝠袖上衣，右侧一条系带从后背绕到左边打蝴蝶结，衣服就变成抽褶收腰的款式，多了几分设计感。
    好看，但也随着她大幅度的动作变得有点走光风险。
    这还是公众场合吗？吓得他赶紧左右看看，只见过往路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对他们侧目三分。
    戚盛屿：“……”
    老实讲，他确实久违的感受到了什么叫尴尬得能脚趾扣地。
    “啊！拍得太好了！仙品！”戚悦棠激动的声音传来，“呜呜呜，没有你我可怎么活啊我的微！”
    “那是，为了更好的给产品拍照，我也是吃过几晚夜粥的。”虞知微也有些得意，随即又谦虚，“主要还是你今天这个妆化得很好啦。”
    “我跟你说，这个粉底超好用，扒得可牢了，我记得你皮肤跟我差不多的，等着，我明天给你拿一瓶。”
    “所以你明天要去我那儿玩吗？”
    “去！”戚悦棠发出一声哀嚎，“我不想在家了，我妈老想着带我去social，可是我一点都不想social！”
    听到她们叽叽喳喳，戚盛屿松口气，这事终于结束了，谢天谢地。
    时间也差不多到了和餐厅预约好的时间，一行三人往楼上走。
    虞知微挽着戚悦棠的胳膊往前走，上扶梯时余光瞥见戚盛屿手里的狐狸玩偶被他提着一只胳膊，像拎一个袋子，又像提着一个不听话的小孩。
    好在他还是前几天去吃火锅时见过的那身装束，休闲裤配t恤配衬衫外套，看起来很休闲，充满了年轻人的意气风大，提着玩偶看上去倒也不违和。
    她忍不住抿着唇笑起来，但就在她要将视线收回来时，忽然觉得自己也被人看住了。
    虞知微一愣，旋即立刻抬头。
    没等她仔细分辨寻找，就撞上了戚盛屿的视线，他正疑惑地看着她，似乎在问她是不是有什么事。
    虞知微眨眨眼，脸皮顿时绷紧了一下，多少有些被抓包的尴尬。
    但她很快就掩饰住这点不自在，弯起嘴角大方的朝他笑笑。
    然后回过头去，继续跟戚悦棠说话，商量一会儿吃完饭要不要去喝一杯。
    戚盛屿被她笑得有些发懵，怎么……就光笑啊，也不说话？
    这人到底什么意思？不懂。
    但也不好意思揪住她追问，只好抿抿唇压下心里的疑惑。
    下一秒又忍不住皱眉，毕竟有疑惑在心里没法解开的感觉实在不怎么好。
    这人怎么这样啊，太不地道了，戚盛屿忍不住心里吐槽。
    不过也只能是在心里吐槽，说出来就显得小气了。
    正好听见戚悦棠问虞知微一会儿要不要去酒吧，立刻转移关注点接过话道：“我记得这家餐厅的餐后酒还不错，选择还算丰富。”
    他话音刚落，前面的虞知微就倏地回过头来，笑着问他：“所以戚总……待会儿有空一起喝一杯吗？”
    戚盛屿微微抬脸，迎上虞知微视线的一刹那，某种熟悉的感觉突如其来，让他不由得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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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戚总：怎么感觉我没有点傻[摊手]
    微微：……人家只是单纯一点而已[闭嘴]
    棠棠：就是！我们天天玩游戏的能心眼多到哪里去[撒花]
    戚总：……你最好不是在内涵我[摊手]
    第二十四章 (二合一) 我哥现在对人都……
    戚盛屿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虞知微此刻向自己投来的这种目光。
    明明很温和很友善, 却偏偏让他有种被野兽盯上的感觉，有点毛骨悚然，同时想起少年时代的某一次旅行。
    舅舅盛邺带着他和表妹盛明月, 还有表姐盛明菱, 在非洲大草原上观察出没的野兽，让他们看野兽捕猎时的潜伏是如何耐心, 回到族群中又是如何分工合作照顾幼崽。
    告诉他们：“你们以后要长成这样的野兽, 永远不要小看你的对手，如果你不能一击即中，就要学会伪装，要团结你的家人和朋友，不要吝啬你的信任……”
    而现在，他觉得在虞知微的眼睛里, 看到了这种伪装。
    她的目光就像被伪装过的x射线，正在对他进行一次里里外外毫无遗漏的扫描, 想要看透他的所有血肉筋脉。
    各种感觉有点熟悉，但细究又发现前所未有。
    而当他定睛想要探寻究竟, 却什么也没发现, 虞知微的目光还是那么温和，甚至还有紧张和赧然。
    似乎是在懊悔自己说错了话，贸然向他提出邀请。
    戚悦棠察觉气氛好像有点不对, 刚要打圆场, 就听戚盛屿嗯了声：“有空的，明天还是假期，不是吗？”
    虞知微便像松了口气，抿着的嘴角向上一勾，露出一个有些腼腆的笑。
    戚盛屿眨眨眼, 觉得自己刚才大概真的是……感觉错了？
    他下意识想捻一下手指，结果一捏，软软的，他错愕地低头，正好看见狐狸玩偶那张胖脸。
    树脂材质的黑眼睛原本看着有点死板，这会儿戚盛屿却忽然觉得它古灵精怪起来，像在嘲笑他似的。
    他叹口气，抬眼一看，竟然已经到了餐厅门口，赵景和正在门口等他们。
    “这么多公仔，又是微微抓的吧？”他看一眼戚悦棠包上和手里那堆玩偶，有些忍俊不禁。

 第42章

    再往旁边一瞧，戚盛屿手上也提着一个，他就觉得更有意思了，“大哥那个也是？”
    戚盛屿刚回过神，语言功能还没完全恢复，闻言只点点头嗯了声。
    “我怎么没有，不该见者有份吗？”赵景和玩笑道。
    “拉倒吧你，说得好像以前见到我有新的公仔就吃醋的那个人不是你一样。”戚悦棠怼了他一句，掏出手机给接待他们的服务员验券。
    赵景和顿时讪讪：“就一次，后来不是没误会了么……”
    他跟上戚悦棠，虞知微则是往后撤了一小步，让他丝滑的取代了自己原本在戚悦棠旁边的位置。
    正正好的和戚盛屿站在了同一侧。
    余光往旁一撇，似乎他们的肩膀正处在同一条水平线上。
    虞知微索性扭头看向他，笑眯眯地解释道：“棠棠跟老赵刚在一起那会儿，有一次我们寝室聚餐，吃完饭我们去抓娃娃，回去之后老赵发现她多了几个公仔，以为是别的男生送给她的。”
    结果后来发现，好家伙，她们宿舍人人都有同款。
    “原来是闹了乌龙。”戚盛屿忍俊不禁的接了一句。
    戚悦棠闻言回头对他们吐槽道：“都说了不是，他还不信，啪啪打脸。”
    赵景和满脸都是尴尬，讪讪的，想解释，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好，拘束得像犯了错的小学生。
    完全是因为被戚盛屿这个未来大舅哥亲眼看到他出糗的缘故。
    虞知微见状忍不住发出一声幸灾乐祸的：“哈哈。”
    戚盛屿可以对天发誓，他本来没想笑的，只是因为气氛到这儿了，虞知微的笑像落入干柴堆里的一颗火星子，啪的一下，就把他的笑声也给炸出来了。
    虽然只是一声很克制很短促的哼笑，但也足够让赵景和头顶冒烟的了。
    偏偏戚悦棠还上赶着倒油：“就没见过这种蠢材，我要真还有另一条船，怎么可能让你发现！”
    “……喂！”赵景和忍不住抗议了，“这时候不是丈夫的美貌妻子的荣耀了？我丢脸你有什么好处？”
    这下连带路的服务生都忍不住要低头努力把嘴角往下压了。
    戚悦棠约的不是包厢，而是靠窗的位置，餐桌一眼就能看出经过布置，略显昏暗朦胧的光线里，香薰蜡烛如豆的烛光轻轻摇晃了两下，幽淡的花香若隐若现地浮动着，透明花瓶里插着两支粉色的多头玫瑰，花瓣层叠饱满，将气氛渲染得相当浪漫。
    入座的时候，还跟上次那样，小情侣坐一边，另俩人坐另一边，市中心的夜景还算值得一看，戚盛屿礼貌地将靠里的位置留给虞知微。
    虞知微道了声谢，擦着他跟前进了卡座里，调侃道：“这儿地方够宽敞，应该不会让戚总像上次那样受委屈了。”
    戚盛屿倒是想说没事，不委屈，可话到嘴边实在说不出来。
    但说是，又有点不公平，平心而论，那家店真不差的，肉很新鲜，价格公道，老板也大方，结账时还给他们抹零，只是恰好他们人多，又碰上生意好客人多，这才体验感差了一点。
    虞知微被他欲言又止的纠结神色逗得忍俊不禁，微抿的嘴角还一翘一翘的，揶揄压都压不住。
    戚盛屿不由得一囧，突然觉得那天的窘况未必不会重演。
    “这儿还是适合约会。”戚悦棠坐下之后压低声音道，“看这气氛多适合耳鬓厮磨低声说话，大声点都不好意思，怕吵到隔壁。”
    赵景和立刻就说等这段时间忙完，工作室走上正轨，应该到圣诞了，到时候他们还来。
    就是要约会的意思了，虞知微听了心里忽然一动。
    “确实很适合约会，我每次来都是母亲节和我妈一起来的。”她说着突然转头看向戚盛屿，“戚总呢，是和谁在这里约会？”
    说完似乎觉得自己问得有些突兀，立刻解释：“我看戚总连这里的餐后酒有很多选择都知道，应该是常客？”
    本来还觉得她问得很奇怪的戚悦棠和赵景和闻言，立刻看向戚盛屿。
    戚盛屿被问得一愣，刚才在来餐厅的路上出现过的那种被盯住的感觉又出现了，但只有一瞬，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要去探究，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虞知微像是随口一问，问完也没等他回答，结果服务生送来的热毛巾，道了声谢，打开毛巾擦手。
    垂下的眼睑在朦胧的光线里看起来温柔极了。
    戚盛屿回过神，看见对面两张写满求知欲的脸，有些哭笑不得：“跟我妈和汪叔叔来过几次而已。”
    “啊，我还以为你之前跟林行长的女儿相亲就是来这儿吃的饭呢。”戚悦棠快人快语，直接就把戚盛屿相亲的事抖了出来。
    虞知微铺餐巾的动作闻言一顿，抬头看向身侧，神情惊讶又疑惑：“相亲？戚总也需要相亲吗？”
    她的神色有种探究式的认真，语气却是玩笑的调侃：“我还以为戚总这样财力雄厚又英俊潇洒，还正当年龄的优质钻石男，只要勾勾手指头就有无数的选择，根本不需要相亲。”
    戚盛屿闻言失笑，认真道：“很遗憾，虞小姐你猜错了。”
    “我的生活圈子其实有点窄，所以……”他耸耸肩，调侃道，“也许以后确实需要用这种方式解决个人问题吧。”
    虞知微头一歪：“以后？”
    服务生这时送了开胃酒过来，戚盛屿道了声谢，才回答道：“我觉得我年纪还不算大吧，可以再等等。”
    虞知微还想问更多，但此时戚悦棠看过来，似乎有话想说，她犹豫片刻，终究还是将话咽了回去。
    遗憾之情顷刻间漫上心头，但随即又被好奇占据。
    她听到戚悦棠问：“那你上次跟林行长的女儿是在哪儿吃的饭？”
    “花弄影。”戚盛屿回答道，余光瞥见虞知微托着腮满脸好奇听得认真，忍不住侧脸对她解释道，“是天汇银行容城分行的负责人，因为业务跟我爸认识，来往多年，关系还不错。”
    又正好各有适婚年龄的儿女，所以才想亲上加亲，虞知微理解地点点头。
    随即立刻追问：“那为什么没有成功呢？”
    满脸好奇，好像是只想听故事，对面的戚悦棠和赵景和神色和她如出一辙。
    她的真实意图就这样被完美地掩藏住。
    戚盛屿根本没发现她的小心思，老老实实回答道：“林小姐在国外待的年头长，生活习惯很西化，比如喜欢在风和日丽的日子去野餐，野餐的布置要像西方文艺电影里那样，竹篮、丝带……这当然是很小的点，但我意识到我们并不适合，我对她说的这些不感兴趣。”
    “她说她更喜欢西餐，或者准确的说，是白人饭，可我外婆家、妈妈家、爸爸家，是传统中餐的天下，饮食就凑不到一起去。”
    戚盛屿说到这里叹口气笑起来：“以点窥面可知，我们会有很多生活习惯上的差异，如果要在一起，势必有一方甚至双方都要做出改变，但我觉得没必要，我对自己现在的生活节奏很满意，也从来没想过去改变任何人，所以……她会有更合拍的人。”
    这样的话，虞知微只会信一半，最多七成。
    她和戚悦棠对视一眼，笑着调侃：“也许只是碰巧没有眼缘，要是有感觉，这些就完全不是阻碍了。”
    戚盛屿闻言笑起来，点点头：“虞小姐和我外公是英雄所见略同，他经常说我，看感觉就是最高的要求。”
    人这一辈子，那种想要和对方天天见面吃饭，甚至是长待在一起的感觉，会出现多少次？
    至少对于戚盛屿来说，十中无一。
    “真没想到戚总在感情上会是个这么浪漫的理想主义者。”虞知微应完，还有些夸张地哇了声。
    戚悦棠当即就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但她不敢说虞知微有点阴阳怪气，因为她哥明显没听出来，还认真解释道：“大概是因为我身边见过的婚姻都还不不错。”
    他的外公外婆一辈子相濡以沫，斗嘴到老；
    他的舅妈已经去世多年，但舅舅和现在这位女友的感情很稳定；
    他的母亲和继父二十年如一日好得跟一个人似的；
    除了他爸确实不算什么好丈夫，但起码戚理衡和盛舒颜在分开时还算体面，曾经也有过不错的感情。
    戚盛屿无比确定自己一定会复刻其中之一。
    戚悦棠听到他这句话，想说哇你和微微刚好是两个极端诶，还没来得及，就听虞知微问：“听棠棠说你初中就出国了，到读研才回来，这么长时间，居然没有被西式饮食同化吗？”
    “家里安排了阿姨陪读，中餐吃得更多。”戚盛屿实话实说。
    想也知道以他家的财力和人脉，在外多难得的中式新鲜食材和调味品都不会是问题。

 第43章

    虞知微感觉自己都快被少爷小姐们的光芒闪瞎双眼，忍不住吐槽道：“这几天我直播间有个观众，每天开播，一个接一个礼物的送，问就是家里孩子喜欢看礼物特效，就那个兔子耳朵，我真想问问他，妈妈你还缺女儿吗，我也挺喜欢看特效的。”
    戚悦棠和赵景和顿时忍不住嘿嘿笑出声。
    而戚盛屿：“……”坏了，好像是在说我？
    —————
    这顿饭吃到最后，戚盛屿也没好意思承认虞知微说的人就是自己，那个孩子其实是一只叫小咪的大胖橘。
    而且他不是妈妈，小咪也不是女儿。
    吃完最后一道主食松露野菌奶油意面，甜品送上来了。
    因为还打算喝酒，所以虞知微毫无顾忌的选了一份清酒雪糕，戚盛屿则是要了一份黑森林蛋糕。
    雪糕端上来的时候，盛在很精致细腻的花形青瓷碗里，雪糕球周围还围了一圈玉米脆片，可以用来擓雪糕吃。
    虞知微刚将自己的甜品碗摆正，就见戚盛屿的蛋糕也送过来了，笑着问道：“戚总要尝尝雪糕吗？有玉米片，吃起来很方便哦。”
    戚盛屿一愣，他还是第一次被这样邀请分享甜品。
    他犹豫了几秒钟，客气地婉拒道：“时间有点晚了，我不太喜欢在晚上吃甜品，多谢。”
    虞知微笑着点点头，一面用玉米片擓一点雪糕递给对面的戚悦棠，一面玩笑似的道：“难道戚总都没有在晚上吃过糖水吗？那真是太可惜了，错过好多美味。”
    “哪有……”戚悦棠听见刚想说话，就见戚盛屿一眼看过来，立刻就住嘴，将附带着雪糕的玉米片塞进嘴里嚼嚼嚼，接着眼睛一亮，“这个好吃！”
    “清酒雪糕是吗？加了哪种清酒？我问问。”她说着举手示意，叫了服务生过来，低声询问他们店里的这款雪糕加了什么酒。
    没过多久，服务生带着答案回来的同时，还带来了她和赵景和的甜品，大家顺便将餐后酒点上。
    虞知微听见戚盛屿要了一杯尼格罗尼，忍不住发出一声：“哇哦。”
    戚盛屿一愣，扭头看向她，歪着脑袋表示疑惑。
    模样看起来还有点可爱，虞知微感觉自己看到了什么动物，差点想伸手摸摸。
    她点完自己要的白蝙蝠，捏着手指回答他的疑惑：“尼格罗尼，男人的成人礼。”
    戚盛屿闻言笑起来，温声道：“它苦甜交织的味道很有层次感，风味刚刚好，虞小姐有兴趣可以试一下。”
    说完拿起甜品勺，挖了一口蛋糕。
    “下次一定。”虞知微笑着应道，餐后酒的度数一般都高一点，喝多了她怕醉。
    要是醉了是倒头就睡还好，万一她醉了没管住自己的嘴自己的手，说出点什么做出点什么，怎么办？
    她想起了还远在林洲的表姐高善宜，上次问她的情况还是国庆那天呢。
    她突然叹口气，同桌的另外三人不约而同一起看向她，问她怎么了。
    “想起我表姐了。”虞知微用玉米片擓了一点雪糕塞进嘴里，声音有些含糊，“在想要不要给她寄点补品，好像也不用，过半个月就来容城了，到时候让他们拿回去也行。”
    戚盛屿眨了一下眼，不太确定她是不是在暗搓搓提醒他跟钟逸打招呼的事，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倒是戚悦棠说：“哦对，前天我妈请太太小姐们吃下午茶，我见到钟逸他妈妈了，试探了一下她，感觉钟太太应该还不知道这事。”
    听到她问钟逸有没有空，钟太太高兴得很，连连点头说肯定有空，哪有什么事能重要得过接待她呢。
    这话一听就知道那点心思还没彻底打消。
    倒是钟逸的妹妹钟灵心不赞同这件事，戚悦棠边说边翻白眼，“她还问我是不是真的要当她嫂子，我说你想啥呢，是有正事找你哥，她就一副松口气的样子。”
    说完看一眼正慢悠悠吃蛋糕的她哥，没等大家点评几句，接着道：“你们说，钟太太动过撮合我跟钟逸的心，有没有想过撮合大哥你和钟灵心的念头？”
    毕竟比起大舅子帮妹夫，妹夫帮大舅子好像更靠谱，她这边妹妹跟大舅哥不是一个妈，但钟家是啊。
    虞知微一听这话，立刻扭头去看香饽饽本人。
    戚盛屿咽下嘴里的蛋糕，才温声道：“爸不会同意的，他没那个心思。”
    “爸要是有这个心思钟家就该害怕了。”戚悦棠撇撇嘴，吐槽了一句。
    说完和戚盛屿一起笑起来，把虞知微和赵景和笑得一头雾水，两脸懵逼地看着兄妹俩。
    见她疑惑，戚盛屿就笑着解释道：“我爸这个人不管私德怎么样，有一点是我应该学习的，他这个人很精明，很会趋利避害，能让他动心思想介绍给我的女孩，一定是跟金湾有比较频繁的业务往来，对方家里有某些东西可以为他所用。”
    他笑眯眯地看着虞知微：“钟家是做地产建筑行业的，和金湾没什么合作，主要的交集在交易市场那几座大楼，你说要是我爸动他家的心思，能为什么？”
    虞知微这便明白了，恍然大悟地点头：“那样大概宝汇大厦就要易主了，以后我交租就得交到戚总的口袋里了。”
    戚盛屿闻言眨眨眼，心说这可说不准，万一呢？
    哎呀，事以密成，事以密成，不能说大话。
    他笑笑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听赵景和感慨其实做家长也蛮不容易，他高中老师的儿子花钱大手大脚，上学的时候生活费一个月能用六七千，根本不心疼钱，家里觉得这样不行，寒暑假的时候把他扔工地搬砖去了。
    “能吃得了苦么？”虞知微好奇。
    戚悦棠说肯定不能，现在的小孩有几个能吃苦的，连搬几块砖都费劲，更别提还得推那个车了。
    戚盛屿没吱声，但他的神色里写着赞同。
    赵景和笑起来：“那你可就猜错啦，小孩儿还挺能吃苦的，就是干得有点上瘾，到大学毕业已经是工头了。”
    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展开，大家都笑起来，一时又说到别的话题去了，等餐后酒送到，虞知微正好有点渴，没几口就将自己这杯用白朗姆、咖啡利口酒、可乐和全脂牛奶调配的白蝙蝠喝完了。
    “喝这么快，尝出什么味来了么？”戚悦棠好奇地问道。
    虞知微咂咂嘴：“没什么可乐味，整体就像一杯香草朗姆咖啡拿铁。”
    “那你要尝尝我的青草蜢吗？薄荷很清凉哦。”戚悦棠说着将杯子往她这边推。
    虞知微接过来，在另一边吸溜了一口，觉得有点烈酒的味道，戚悦棠就说：“应该是用伏特加换了原配方里的牛奶。”
    一杯酒喝得很快，虞知微看大家杯子都见底，抬手示意服务生要买单。
    但服务生却看一眼戚盛屿，对她道：“这位先生已经结过账了。”
    “……戚总？”虞知微惊讶地看向戚盛屿。
    “应该的。”戚盛屿笑着点点头，语气略带玩笑，“我爸和汪叔叔一直教育我，跟女孩子一起吃饭不可以让对方付钱，这样很不绅士。”
    “这样啊……”虞知微眨眨眼，拖了一下声音，“要是以后哪天我没钱吃饭了，是不是可以约一下戚总，好蹭顿饱饭？”
    话音刚落，戚悦棠和赵景和就哈哈笑出声来。
    但戚盛屿却没有，反而认真答应道：“如果真的到了那一步，虞小姐不要客气。”
    就像有些餐馆会特地设置一元套餐，困难的人来点一份一元餐，店里就知道，哦，这个人需要帮助，会特地多给一点分量，既帮助到了对方，又照顾了对方的面子和自尊。
    虞知微如果真的到了拉下脸来这么做的那天，一定是遇到了大麻烦，山穷水尽了，那么作为熟人，还是妹妹的好朋友，戚盛屿很不介意拉她一把。
    虞知微听了突然有些沉默，就……有点欺负人的愧疚感是怎么回事？
    她看一眼对面的戚悦棠，见她一脸正经眼神漂移，明摆着不打算帮自己解围，顿时嘴角一抽。
    “……那我就先提前谢谢戚总了。”她想了想，没有说自己只是开玩笑，“真有那一天我一定不会忘了跟你求助。”
    戚盛屿微微一颔首，却又立刻打补丁：“合法范围内。”
    虞知微这下真的忍俊不禁，憋着笑点头应好，顿了顿，又说：“我尽量谨慎行事，不让自己走到这一步。”
    “我相信以虞小姐的头脑，很难走到那一步。”戚盛屿笑起来，眼睛里闪动着亮光，看上去相当真诚，“我只是提前结个善缘罢了。”
    瞧瞧，多好听的话，谁听了都会觉得心里熨帖，虞知微不由得在心里啧了声。

 第44章

    几人拿好东西离开餐厅，下楼时戚盛屿终于找到合适的话跟她说起钟逸的事。
    “过两天假期结束，我的助理会跟虞小姐联系。”
    虞知微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连忙道谢，接着问：“是上次给我送合同那位？”
    戚盛屿点点头，温声道：“等你表姐过来，他会陪你们一起去见小钟总，有需要帮忙的事交代给他就好。”
    虞知微应了声好，跟在戚悦棠和赵景和后面下了扶梯，一行人往商场外走。
    她突然想起来：“对了，棠棠的那个首饰，送去厂里镶嵌了吗？”
    “送过去了，在你原来的图纸上改了一版，不出意外的话，会成为这个系列最早的两件样品，编号零零。”戚盛屿点头应道，又有些忍俊不禁，“冯骐川带着设计图和绣样去厂里找陈孟师傅，陈师傅还以为自己接私活被抓了。”
    虞知微忍不住乐出声，“等我去厂里下单的时候问候问候他。”
    说着话就出了商场大门，一辆黑色的迈巴赫丝滑的在他们面前停下，车门打开，从车上下来两个人。
    戚悦棠扭头看向他哥：“……你怎么要两个司机来接啊？”
    虞知微低头看着手机，输入地址找代驾，闻言匆匆抬一下头，又继续低头核对信息。
    “虞小姐。”
    头顶传来戚盛屿的声音，她诶了声，疑惑地抬头：“怎么？”
    “小杨送你回去。”戚盛屿指指从迈巴赫下来的两个人其中一个，温声道，“自己人代驾，放心点。”
    虞知微还没反应过来，戚悦棠就哟了声，调侃道：“我哥现在对人都这么贴心啦？”
    虞知微心里一动，回过神，看向戚盛屿。
    男人在夜晚街灯下的眉眼笼罩着一层淡淡的柔光，她觉得她的眼珠子都要陷进去拔不出来了。
    “你的朋友，我照顾一下，给你个面子，不好？”戚盛屿似笑非笑地乜她一眼。
    戚悦棠嘿嘿笑了两声，冲虞知微眨眨眼。
    虞知微抿抿唇，声音低低的道了声谢。
    “路上注意安全，改天有时间再聚。”戚盛屿应了句，更多的是对着戚悦棠和赵景和，“小赵有时间跟棠棠去家里坐坐，爸前几天还提起过你们。”
    提什么？无非是他们现在毕业了，还讨论讨论婚姻大事了。
    俩人立刻忍不住面露紧张，老老实实地点头应好。
    虞知微看着他长腿往前一迈，径自进了车后座，车门随即嘭的关上，车窗上的保护膜阻隔了她的视线。
    她歪了歪头，目不转睛地盯着车窗。
    车子启动的瞬间，戚盛屿若有所感，扭头朝外看出去，但只看见虞知微和戚悦棠说话时的侧脸。
    -----------------------
    作者有话说：微微：下辈子我最好投胎当猫。
    戚总：……年纪轻轻就不想做人了？？？
    微微：当猫好，有吃有喝有玩，还有富婆妈妈！
    戚总：……不一定。
    微微：？我这么好人！下辈子肯定大富大贵！
    戚总：我是说，不一定是富婆妈妈，也有可能是外甥。
    微微：？什么乱七八糟的[问号]
    第二十五章 (二合一) 你去告，最好让……
    假期最后一天, 金湾市场依旧客流如织，虞知微一早就开始忙着给来拿货的代购出货。
    戚悦棠提着饮料和外卖过来的时候，她正在给人配一款八宝罗盘的吊坠。
    对方还压低声音问她：“姐, 你们是不是开了紫荆封了的那版四合如意？”
    虞知微数八宝罗盘数量的动作顿了一下, 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我前几天看到你店里上新了。”对方嘿嘿一笑，“不瞒你说, 我订了一整套。”
    虞知微想起来对方应该也在vip群里, 笑着道了声谢，“多谢帮衬咯。”
    对方的声音再次压低，问她能不能私下再多订几套，虞知微是不想，但又不能把话说绝。
    她也担心到时候卖不够一百套，这额度不用完, 她日后想起来都得后悔得捶床。
    所以到时候等自己的客户群吃不动了，她必然要寻求熟识的代购们的帮助。
    于是她先是面露纠结, 随后低声抱歉道：“我也想给你，但这次真不行, 一是这次订的人比较多, 加起来得出个三十套左右，一套差不多四十克，你也知道他们工厂的规矩, 我这就要送五斤料过去压着, 回来还得买料去出货维持柜台这边的生意，投入实在太大了，我真吃不消。”
    “二来我这虽然过了明路，紫荆的人看在……的面子上不会来找我麻烦，但我不能大搞批发啊, 卖得街知巷闻，要多少有多少似的，品牌方会觉得掉价的，我这不是打人家脸么，那样以后谁还敢给我出这种好货，你说对吧？”
    她笑着将点好数量的八宝罗盘挨个过秤，填好标签，一物一袋打包起来。
    “下次吧，等大家这个劲头过了，下回我给你多弄几套，你别跟别人说就行。”虞知微笑眯眯地允诺道。
    这个答案一点都不让人意外，对方应了声好，眼睛一转，好奇地打听：“姐你从哪儿找的门路啊？”
    “朋友帮忙的，凑巧。”虞知微打了个哈哈，立刻转移话题，“丽珠新上的锦上添花系列我也有，你要不要看看？”
    “好啊，我看看。”
    虞知微刚从柜台里拿出一件以梵高的《鸢尾花》为灵感设计的套链，就听到戚悦棠欢快的声音响起：“微微，我来啦！”
    “来啦，你先进来，自己玩会儿。”虞知微头也不抬地招呼了一句。
    戚悦棠绕进柜台里，将东西放下，趴到柜台上看她给客人展示产品，看到金镶钻的吊坠上蓝紫色和绿色交织的珐琅，像是在一幅闪耀丝绸上绘制而成的油画，尾扣是一朵小小的鸢尾花造型，忍不住哇了一声。
    “这个之前没见过，是新款吗？”她兴奋地问道。
    虞知微点头：“丽珠刚上的新系列。”
    戚悦棠眼睛一亮：“给我……”
    开单二字还没来得及出口，就被虞知微制裁了，“no，我就只拿了一组，一件套链加一副耳环，一会儿直播还要过款，说不定还有别的客人要看，你饶了我吧。”
    “那你帮我去展厅出一套呗。”戚悦棠看着柜台里的货盘，随口便道。
    虞知微有些犹豫：“还不知道哪个品牌会上柜呢，你不等去专柜买吗？”
    谁都知道品牌专柜肯定溢价许多，但对于一部分人来说，品牌logo的重要性远大于这点溢价，尤其是戚悦棠这样的大小姐们。
    “没事的啦。”戚悦棠就这样弯着腰扭脸看她，笑嘻嘻道，“我家就是做黄金的，跟我玩儿的那些人谁不知道，怎么会有人怀疑我戴的黄金是不是正版哇，不能够，哪有人这么蠢的。”
    真有这么蠢的，她立刻马上扛着椅子离她二里地，问就是我哥不让我跟傻子玩。
    虞知微闻言就嗯了声，说明天帮她出一套。
    不过三言两语，就订出去一套新品，还在等虞知微配完货的代购差点以为这是她找的托。
    等送走客人，虞知微抽空给新品拍照，发到群里之后，才扭头找戚悦棠，看见她正给客人试戴手镯。
    一面将凤鸟图案的手镯套进对方手腕，一面笑嘻嘻道：“看多好看，‘凤凰于飞，翙翙其羽’，看这羽毛多细致，美女，一分钱一分货啦，在皮具城一百块买不到专柜一万块的包那种品质，对吧？首饰最重要的功能是悦己，戴上以后看着心里就高兴，忍不住看一眼再看一眼，要是做工太差，低头一看就堵心，戴过一次就不想戴了，藏起来的黄金唯一的价值就是有需要的时候去变现，这样的话我推荐你买投资金条，克价更便宜，去换钱换款都不影响价值。”
    她嘚吧嘚嘚吧嘚，机关枪一样输出，客人和家属都要被她说晕了，连连点头应是。
    最后真被戚悦棠做成了这单生意，出了一套手镯、耳环加项链的三金，加起来六十克左右。
    也是大牌同款，丽珠集团代工，紫荆和福瑞祥和都有上柜，但没被哪家封版，所以属于是展厅精品，工费比普货稍贵，但比专柜便宜一大截，专柜搞大活动克减一百多的时候，就差不多能比得上了。
    “微微快来开单。”戚悦棠喜滋滋地扭头冲她招手。
    等送走客人，她又得意洋洋地表示：“这是我的业绩。”
    “太厉害了，还得是你啊，果然有家传的就是不一样，真不愧是戚总的妹妹，血脉里就流淌着做生意的基因。”人捧人高嘛，虞知微立刻夸赞道，“咱们一会儿的下午茶有着落了。”

 第45章

    说完掏出手机要点外卖，还问戚悦棠吃什么。
    “不要不要，我给你们带了饭。”戚悦棠连忙道，“早上我妈他们要吃早茶，阿姨准备的时候我顺便让他们炒了几个菜，给你们打包了一点，不过没米饭，包子可以吧？”
    “行啊，那你吃什么？”虞知微问道，转身去解放在桌子上的袋子，看到其中一个袋子是某某炸鸡。
    “我吃炸鸡。”戚悦棠指指炸鸡袋子，嘿嘿一笑，“昨天刚好看到有券，挺便宜的，就买了一个。”
    虞知微点点头，说能吃饱就行，看没有饮料，又招呼她点喝的。
    奶茶店就在同一层的餐饮区，下好单，虞知微和戚悦棠溜达着穿过大半个负一层去取。
    一路上看到不少买玉石钻石彩宝水晶和银饰的柜台，戚悦棠有些惊讶：“我还以为这儿只卖黄金呢。”
    “也有其他品类，宝汇这边是以品种齐全为卖点的。”虞知微一面跟认识的柜台老板打招呼，一面低声给她介绍，“这边七座大厦，虽然都是做黄金珠宝交易的，但每一座都有自己的侧重点和特色。”
    金湾七子中的璧合珠宝大厦整座都是以黄金首饰批发为主，所以那边的负一层零售柜台百分之九十都是卖黄金的，金湾壹号就不同，从一楼开始都是批发展厅，还有酒店，虽然有零售柜台，但价格稍高，不过产品种类十分齐全，那边的负一楼柜台以硬金和5g工艺为主。
    “铂翠a座侧重贵金属，铂金、k金之类，彩宝镶嵌那边最多了，也有部分翡翠玉石，b座就主营玉石，多数是玉石展厅，有高货，但散客不懂行，很容易踩坑，这两座大厦的楼上部分主要是展厅，基本不零售，散客想买只能在负一层。”
    “金鼎宫珠宝中心就更不一样了，那边全都高端定制与顶级品牌旗舰店，很多很有名的珠宝和钻石品牌、高珠定制，甚至拍卖行都有展厅，还提供一对一私密服务，一二三楼主要玉石展厅和黄金回收，那边负一层的价格是整个负一层价格最高的，但人家货好，很多跟几个头部工厂拿货的。”
    “听说云珠台以前定位跟宝汇差不多，货比较便宜而且种类齐全，但这几年是调整过了，主要是做电商直播和微商直供，那边很多专门布置过的直播间，还有摄影棚。”
    戚悦棠听得津津有味，毕竟在这之前她从来没想过要来这边凑热闹，或者说，要不是虞知微在这儿，她压根不会有这种想法。
    对她来说，金湾虽然是自家产业所在地，但跟她却是没关系的。
    这可是我哥的地盘，我来干嘛，偷他家啊？那我不得被打得满头包？！
    但现在不一样了。她看着经过的水晶饰品柜台，眼睛闪闪发亮，觉得自己看到了新的灵感。
    拿完奶茶回来，她们和罗莉、方慧轮换着吃完午饭，虞知微去楼上丽珠集团的展厅拿货，喊戚悦棠一块儿，却被她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我想去看看水晶手串。”
    “那行，你去吧，别瞎买啊，看上的等我回来。”
    但是等虞知微拿着货回来，就发现这人手上多了两条一粉一黄的水晶手串，正在跟方慧显摆，说粉晶能改善人缘黄晶能招财，才二百一串呢。
    她凑过去一看，“妈呀，顶多八十，卖八十他还含泪赚我二十。”
    戚悦棠：“……”
    “你哥不是认识紫荆珠宝的老板么，你应该也认识吧，问问呗，我记得紫荆珠宝搞水晶起家的，你问问成本价。”
    戚悦棠：“……”
    她当面笑话戚悦棠还不够，等整理好东西到点开始直播，还把这事拿到直播间去跟大家分享，边说还边嘎嘎直乐。
    气得戚悦棠差点跳起来，过去伸手就要掐她脖子：“啊啊啊！我鲨了你！”
    “干嘛干嘛，你能做我们不能说吗！”虞知微缩起脖子直嚷嚷，眼睛都挤了起来。
    推搡之间还不小心碰到桌边，镜头都被震得有些晃动。
    戚盛屿看得不禁失笑，觉得虞知微这班上的忙归忙，但轻松的气氛倒是很能缓解压力。
    怀里的橘猫目不转睛地看着平板的屏幕，见镜头抖动，还伸爪子扒拉两下，然后扭头认真地冲他喵一声。
    戚盛屿想了想，猜测道：“你想救她们？”
    猫不会说话，只一味瞪着圆眼睛看着他，戚盛屿就当是，拍拍它后脑勺道：“没事的，她们是在玩。”
    虞知微好不容易挣脱戚悦棠的手，定睛看到弹幕上有人问：【棠棠的手链好好看，有链接吗？】
    刚给戚悦棠念了一遍问题，就看见屏幕里的自己头上又冒出来两只兔耳朵，不由得一噎：“……700你又来啦？你家小朋友还这么喜欢兔耳朵啊？”
    戚悦棠往屏幕上一看，看见虞知微头顶两只兔耳朵还颤巍巍的呢，不由得喷笑出声，招呼罗莉赶快来看。
    “天呐！兔子！她哪里像小白兔啦，披着小白兔外皮的狐外婆还差不多！”
    这下轮到虞知微：“……喂！”
    话音刚落，就见屏幕上再一次出现兔耳朵特效，她的呼吸又顿了一下。
    语气不由得有些无奈：“700姐，能跟你家小朋友商量一下吗？换个特效呗，我看玫瑰花就挺好的，一朵才一块，兔耳朵还要九块九一个呢。”
    她忍不住停下来叹口气，才继续道：“我也不是不喜欢，但这打赏平台要抽一半走的，一块钱分它五毛我能忍，九块九分它四块九毛五我真的很心痛！”
    原来是这样么，戚盛屿恍然大悟，但他看一眼怀里的猫，只能很抱歉地打字回复：【猫不会说话，不知道喜不喜欢玫瑰，上次试了猫耳朵，它反应一般。】
    又说：【我试试看。】
    随即屏幕上缓缓升起一朵玫瑰花，迅速绽放，在屏幕上飘起花瓣来。
    虞知微：“……”搞半天娇纵小公主居然是猫？我跟你们这些有钱人拼了！
    —————
    原来这几天直播间里一直不停送兔耳朵的富婆700家的小朋友居然是一只猫！
    这个消息在直播间引起一片热议，大家来回刷两句话：【人不如猫系列又有新素材。】
    【姐妹你开账号了吗？看看猫。】
    我倒要看看富婆家的小妖精长得有多漂亮！
    就连虞知微也很好奇，问道：“姐妹家的小公主是什么样子的？品种猫吗？说起来我有个阿姨最近捡了一个猫妈妈，生的一窝里有三花有橘猫有狸花有奶牛，棠棠说到时候去领养……”
    她顿了顿，扭头问戚悦棠：“你打算在绣姨那儿领养几只？”
    “一锅端呗。”戚悦棠满不在乎地应道，“反正工作室地方大，看绣姨要几只，剩下的我全带走。”
    虞知微啧了声，回过头看向弹幕，看到700回复：【不是品种猫，在公司楼下捡的橘猫，是公猫。】
    虞知微：“……”
    为了不让自己的话掉地上，她缓过气以后立刻就说：“应该绝育了吧？绝育了都是姐妹，都是小公主。”
    戚盛屿觉得这不对吧，公猫和母猫绝育都不是割的同一个位置……
    但弹幕上大家都说：【没错，就是这样！】
    他沉默片刻，决定接受这个说法，反正也无伤大雅，姐妹就姐妹吧。
    “喜不喜欢花？”他低声问道。
    猫不会说话，只在他再次投出一朵玫瑰之时，甩着尾巴快速甩了两下。
    看来是感兴趣了，戚盛屿松口气，拍拍它头顶。
    接着又投了一个，玫瑰花瓣飘落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的腿被踩了两下。
    好家伙，原来真的喜欢花啊。
    戚盛屿刚要笑话它，就听屏幕里传来虞知微的声音：“姐，700姐姐，先别送花，先别送……我看不见弹幕了，刚才是不是有人问……问什么来着？”
    她的声音有些急躁起来：“诶诶诶，怎么还有人有样学样的，什么呀……什么给猫猫看花，那又不是我家的猫，不准送了！”
    真是服了这群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戚悦棠嚣张的怪笑声从身后传来时，虞知微察觉到自己的两侧额角开始疯狂跳动。
    她立刻转身伸手去抓戚悦棠：“就是你带的头！”
    “救命呀！”戚悦棠笑着挣扎起来，“我要告家长！告到家委会中央！”
    “好呀，你去告，最好让你哥来找我。”虞知微气笑了，心里话直接秃噜出来。
    屏幕前正因为虞知微被自己的行为引起的一连串后续打扰而有些讪讪的戚盛屿闻言一愣，啊？这关我什么事？
    我可从来没管过我妹，她有事，不该找乔阿姨吗？
    他张张嘴，觉得有些迷茫。

 第46章

    可弹幕里的乐子人们都快笑疯了，像是找到了什么新的玩耍项目，一个接一个开始刷礼物，还约好了顺序，不争不抢不拥挤。
    说是要让咪见识一下人类世界的友善和爱。
    虞知微：“……”这群活爹哟！
    戚盛屿听见屏幕里传来叹息的声音，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忍不住笑了声。
    低头看一眼怀里的猫，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屏幕，尾巴尖甩来甩去，还时不时踩两下他的大腿。
    看得出来是很喜欢了。
    他摸摸它的后脑勺，假期最后一天，就让它多高兴一会儿吧。
    虞知微好不容易缓过神来，赶紧问：“刚才是不是有人要看什么的？要看什么款式的那位朋友还在不在？”
    结果当事人回复：【在的在的，等我排队发完玫瑰花哦[嘿嘿]】
    虞知微：“……”
    她忍不住再次叹口气，正要说什么，就听方慧扬声问她：“微姐，那个花丝香囊还有货吗？有客人拿照片来问。”
    虞知微连忙回神，跟还在傻乐的戚悦棠交代帮忙盯一下弹幕，“看看咱互联网亲戚想看哪款，你跟我说。”
    讲完就起身赶紧往柜台走，去接待客人了。
    客人是网上做了攻略来的，“当时看到这张照片，私信问的，她说你这里会贵一点，但物有所值，我就想来看看实物。”
    “那真是多谢推荐了，也辛苦你跑这一趟。”虞知微听完笑起来，“稍等，我看看还有没有。”
    这是一款以何家村出土的唐葡萄花鸟纹银香囊为原型设计的香囊，用了传统的花丝和錾刻工艺，做成很小巧的一个，圆嘟嘟的，内部的香盂不管怎么转动都能保持平衡，可以放一颗固体香丸，比如沉香之类。
    克重是比较大的，一件有十来克，线上线下买的客人都不多，所以虞知微也有段时间没拿过这款了。
    倒是幸运的还有一件，而且还有另一款古法黄金香囊球，用的是捶牒和錾刻工艺做的祥云荷花纹，香囊上还趴着一只抱着一片西瓜的肥猫，猫咪身上錾刻出毛茸茸的效果，像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客人一看就喜欢上这件，尽管要贵一些，但更加灵动有趣。
    虞知微一面开单，一面介绍说：“这只有吊坠，您要是要陪绳子和流苏的话，可以去对面金鼎宫的一楼，那边做编绳的最多，款式也很新，也可以用金项链，那样的话项链要粗一点才好承重，价格比较高。”
    总体来说还是配绳子会比较划算，也比较好搭衣服。
    客人边点头听着，边往柜台里看，等她说完，就问：“老板，我能看看那支镯子吗？就是那款莲花图案的古法泥鳅背，多少克？”
    虞知微写完最后一个字，伸手进柜台将手镯拿出来，往手边的珠宝秤上一放，“42.5克。”
    对方点点头，问都不问一句工费多少，就让虞知微连手镯一起开单。
    “工费是每克三十块，能接受吧？”虞知微问道。
    见对方还是点头，这才放心继续开单。
    一边写价格，一边听她说母亲过段时间要生日，正好送给她当生日礼物。
    又说这个工费比福瑞祥和的便宜，五月份的时候她在那儿买了个差不多的送给婆婆，工费要到九十每克呢。
    “我们这儿唯一的优势就是工费便宜点了，就这还有人觉得贵呢，确实也有十几块的。”虞知微笑着道，将写好的收据放到看货盘里，用镯子压着，推到对方面前，“您核对检查一下，没问题我就给您打包了。”
    送走客人，她回到直播用的手机前刚坐下，正要问戚悦棠看没看到直播间观众说要看什么款式，手机响了。
    是上午来过的代购打来的语音通话，问她：“姐，上午那款万景的花丝八宝罗盘有大一点的不？”
    虞知微啊了声：“……大？你要多大的？大到有五十克的咯。”
    谁会买那么大的八宝罗盘啊，笑死人……
    “就要这么大的，明天能帮我出一件吗？”对方很明显地松口气，声音非常雀跃。
    虞知微一愣：“真的假的，你怎么突然要这么重的？”
    “客户送礼用的，她觉得我今天拿的这批小号的都不符合要求，说要更大一点的，二三十克以上最好。”
    虞知微哦了声：“那行，明天我去展厅的时候帮你看看，有的话就帮你出一件，三十克以上的是吧？”
    “说好了的啊，可别我拿了你又不要了，这可得砸我手里，这么大的克重很少有顾客能吃得下去。”
    对方满口答应，但挂了电话之后，戚悦棠小声问起这样没收定金的情况下对方如果真的反悔怎么办，她只好叹口气，摇摇头说那就只能静待有缘人或者她拿去回收变成板料了。
    “黄金就这点好。”她耸耸肩，问戚悦棠，“刚才咱们姐妹说要看哪款来着？”
    话音刚落，就见屏幕上又升起一朵玫瑰花，花瓣飘飘洒洒。
    一看送礼人昵称，果然还是尾数700的富婆姐妹。
    不是，小猫看这么久电子产品真的好吗：)
    “呃……那个姐妹想看的是我手上这条手链啦。”戚悦棠有些无奈地耸耸肩，“我说等你来再摘下来给她们看细节。”
    戚悦棠是不愿意露脸的，跟大家打招呼都是声音出镜，顶多看见一只手。
    虞知微这时才留心观察她今天的配饰，“手链和项链都是星型切割的彩色蓝宝诶，一套的吗？”
    “是啊，还有一枚戒指。”戚悦棠边说边摘手链，摘下来后随手往桌上一放。
    虞知微赶紧拿起来，顺便看一眼弹幕，“有姐妹问你哪个牌子的，石头总共多少克拉，宝石是有烧的吗？”
    “cristi的月半小夜曲系列吧，但不是成品，是定制款。”戚悦棠一面应，一面伸手到颈后解项链扣子，“宝石是无烧的啦，一整套下来用了差不多十五颗星形彩蓝宝吧，每一颗都有独立的aigs证书，还用了一些碎钻，加起来主石应该有……彩蓝宝应该是用了五六克拉。”
    虞知微眉头一动，哦，是在金鼎宫大厦占了整整一层，设有独立展厅的高珠品牌cristi啊，“那价格……”
    “不知道啊，五位数应该要的吧，我妈给我买的。”戚悦棠说完，将解下来的项链就这么提着一头递给她。
    以cristi的品牌调性和溢价，就算不卖个十万，也要卖个七八万。
    虞知微哭笑不得，接过之后说：“你去拿个看货盘过来，快点，我怕失手掉地上摔坏了没钱赔。”
    戚悦棠笑嘻嘻的一面说不要你赔，一面转身去找看货盘。
    “咱们这儿富婆是真多呀。”虞知微啧了声，感慨道，“刚才来的客人，前后不到二十分钟，开了一单十八克的猫肥家润黄金香囊球和四十克的古法泥鳅背，经常过来的代购又有客人要三十克往上的花丝八宝罗盘，咱们棠棠大几万的首饰说给我就给我，也不怕我揣着就跑了……”
    话音刚落，就见屏幕上又出现特效，这次是一个热气球飘起来，她的声音一顿：“感谢……耶？700姐姐怎么是你啊，你家咪咪又喜欢上看热气球啦？”
    天啦！这个五十九块九！
    “这年头富婆这么多怎么就不能多我一个！”她嘟嘟囔囔的，啧啧两声，表示对这些人的指指点点。
    刚说完，她就看到对方的回复：【祝你以后也成为富婆。】
    虞知微看了微微一愣，旋即又笑起来，道了声谢，然后眨眨眼，开玩笑道：“姐姐，我也会喵的，你家还缺猫么？”
    说完夹着嗓子发出一声柔媚的：“喵呜～”
    弹幕里一片嘻嘻哈哈，大家都在笑她居然想走捷径，这样可不行啊。
    并且高呼：【除非带上我！】
    就连拿着空看货盘回来的戚悦棠知道以后都笑个不停，还劝她不要舍近求远。
    喊着什么：“你看看我，看看我，我不信你两眼空空！”
    戚·姐姐·盛屿却忽然莫名觉得心里一滞，一起酥麻一闪而过，很像坐得太久腿部血液不畅时才会出现的那种感觉。
    他看着被虞知微的喵呜吸引得直往屏幕跟前凑的猫，忽然啼笑皆非地叹了口气。
    也许永远不会告诉虞小姐这个“700”是他了吧，那样她肯定会很尴尬很尴尬，还不如不知道。
    -----------------------
    作者有话说：微微：我跟你们这些有钱人亲了！
    戚总：……这些？不好吧，那要亲到什么时候[闭嘴]
    微微：我……
    戚总：我家还缺猫，你来吗[奶茶]
    微微：……当事人很后悔[摊手]

 第47章

    第二十六章 (二合一) 她的目光落在人……
    国庆假期就这样结束了, 对于虞知微来说和前几天也没什么区别，只不过正式工作日一到，黄金交易所开盘, 她要做的事就更多了。
    一大早她便出门, 在停车场停好车，却没有往自己柜台所在的宝汇大厦负一层走, 而是直接前往金湾壹号的万景集团板料销售点。
    她要去买今天所需的板料, 送去工厂下定的，还有去展厅出货的。
    负责销售点的鹏哥还在吃早餐，看到她匆匆进来，赶紧将剩下的半个包子一股脑塞进嘴里，声音含糊地跟她打招呼：“虞老板今天来这么早？”
    “忙得要死，不早点根本干不完。”虞知微吐槽了一句, 接着立刻道，“给我拿八斤料呗, 全部拿五百克的，我今天就要用掉。”
    “搞这么多, 有大单啊？”鹏哥一面给她开单, 一面调侃道，“看来是要发财咯。”
    “哪有你们有矿的能发财。”虞知微笑笑，“你们这是坐在这儿就有钱送上门来。”
    鹏哥将开好的单子打出来, 哎呀一声：“矿又不是我的, 你积极，赚的都是自己的，我积极，赚的都是老板的，不一样, 不一样。”
    说话间已经给虞知微下好了单，虞知微扫码付款，还没等她有什么感觉，一大笔钱就顷刻间从她的户头上划走。
    她一面等着人送料过来，一面查了一下卡里的余额，财富瞬间缩水到只剩一个零头，肉痛的感觉简直爆棚。
    这不比去赌刺激？只要几秒，钱就到了对面账户，虽然知道只要给她足够的时间，这些都会赚回来，但她还是忍不住一阵精神恍惚。
    突然说了句：“你说我要是在这儿有一栋楼收租，是不是就买料自由了？”
    鹏哥嘬豆浆的动作顿了一下，扭头看向她，竖起大拇指：“姐，还是你会做梦，这太爽了，我都不敢做，我怕笑醒。”
    在这有一栋楼，谁不想啊，但你问过远达和元鸿两个地产界大佬了吗？
    虞知微撇撇嘴：“想想又不犯法。”
    没过多久，料拿到手了，虞知微往包里一装，同鹏哥说了声回头喝茶，就匆匆出了销售点。
    一面往负二层停车场走，一面给罗莉打电话，交代她和方慧早上要做的事。
    车子从停车场驶出，经过忙碌奔向此地每一座大厦的淘金客群，周围的人车渐渐减少，车速也提了起来。
    开了大概四十分钟，从车窗看出去，远处的山头似乎越来越近，离市区也越来越远，虞知微在经过一个红绿灯路口后减慢车速，慢慢往路边靠，很快就到达目的地。
    车轮经过减速带，右转，停在容城金湾国际珠宝产业园2号门门口的停车杆前，她停车下来登记。
    登记好后车辆被放行，她很快就跟约好的吕厂长见上了面。
    对方接过戚盛屿给她开的证明，一边给她办手续，一边笑呵呵地跟她闲聊，拐弯抹角地打听她跟戚盛屿的关系。
    “我这儿每天通过各种关系来加单的人不少，还是第一次见到戚总签字，加盖集团印章和他私人印章的，虞老板这人脉着实可以啊。”
    很多款式说是说被某品牌封版，或者是专供某品牌，但实际上，只要你关系打点到位，厂里在给品牌做货的时候，是可以捎带手的给你加个单的，做个几件十几件，可能要分批出货，但货肯定没问题，跟专柜的就差个品牌标。
    各家品牌都对这种现象心知肚明，但还是那句话，不大量流出市场影响品牌定价，基本睁只眼闭只眼，除非是某些重点款式，或者品牌最近有什么动作，你偷摸卖也会被他们找上门警告一顿。
    但总有人会例外。
    虞知微手头有一百套专供紫荆版的四合如意的额度这事，早在节前吕厂长就已经收到通知，还是戚总的大秘冯骐川亲自知会他的。
    他本来以为是集团又有什么大动作，比如连底层市场也要来分一杯羹，虞知微就是那个白手套、代言人？
    但隐晦地打听半天，得到的答案却是：“戚总只是帮朋友一个小忙。”
    朋友啊……
    吕厂长眯眯眼，余光打量了一下虞知微。
    虞知微知道他应该是误会了，但没有纠正或者解释的想法，什么都不说，透露的信息越少，对她就越有利。
    所以她装作什么都没看出来，玩笑似的应道：“戚总好心，知道我经济困难，带我挣几个钱补贴补贴。”
    吕厂长听了一噎：“……虞老板可真会开玩笑。”
    他在这个市场待了二十年，什么风浪没遇过，什么人没见过，金湾市场那柜台，入场费这么高，要是真的没得赚，会有那么多人挤破头去抢？
    “哪有，您是老前辈，肯定知道这行有多难做，黄金是每天明码标价的，我们就挣个工费，金湾这种模式，工费能挣多少也有限，你们是资金雄厚的头部工厂，就算薄利也可以以量取胜，我们可做不到，要不是这次戚总突然发善心，我连你们厂的大门都没资格进。”
    虞知微笑眯眯的一边诉苦，说现在的客人都难伺候，工费二十都嫌高，一边跟对方拉关系，夸万景出的货好，很多客人都喜欢，她可是靠万景吃饭的，所以厂长你要是有好货的时候能想到一下我就更好了。
    好话谁都爱听，尤其吕厂长本人也觉得，万景能有如今的业绩，他有很大功劳。
    一时被虞知微捧得笑眯眯的，虽然不会答应她什么，但对她的印象却又好了几分，说话也放松下来，跟她开了几句玩笑，才把单子给她。
    虞知微笑着结果，客气几句下次一起喝茶之类的话，这才出门去隔壁交定金。
    下定的料送完，本来沉甸甸的包里一下就轻了许多，虞知微松口气，转头往生产部走去。
    她在车间的操作台间找到正在休息喝水的陈孟师傅，笑嘻嘻地跟他打了声招呼。
    陈师傅看见她，疑惑地诶了声，过来就问：“小虞你怎么到这边来了？”
    他上次接虞知微的私人订制单，见面都是在外面。
    “过来下定，顺便跟你打声招呼。”虞知微笑着应道，还探头好奇地往里看。
    她大概知道黄金加工车间都做些什么，有什么工序，但还真没系统参观过。
    陈师傅见状索性带她参观一圈，转出来的时候正想问她过来下什么定，忽然想起前几天大老板的人来找他，让他按图纸做两枚吊坠，说是给大老板的妹妹的礼物。
    戚董确实有两个孩子，一男一女，儿子就是如今的集团总裁戚盛屿，女儿倒是没几个人见过，听说也是二十多岁，有没有读完书大家都不是很确定。
    接了这桩任务，陈师傅再仔细一看拿到的图纸，发现跟之前虞知微给他的那张很像，唯一区别在于，虞知微那版是可拆卸的，可以更换里面镶嵌的绣片，而大老板让人送来的这版，是全封闭的，要更换内部镶嵌物只能返厂。
    花窗样式也有少许区别，比如将原版的海棠花窗改成梅花窗这样。
    不可能是抄袭的吧？他当时心里犯嘀咕，可等他打开盒子，看过很多次的两片绣片出现在眼前的那一刻，他心里立刻就暗道坏了。
    接私活这种事在他们厂里多少属于民不举官不究的存在，你不能影响到本来的工作，也不能明目张胆到让厂里在核查时发现你支取的工作物品超过正常损耗范围。
    当然，被查出来，或者被举报了，那不好意思，必须从重处罚，因为厂里明面上不可能支持这种行为。
    其实也是早年间留下来的漏洞，那时候大家生活压力都大，能多一个糊口的渠道，师傅们就能安心工作，有利于稳定，所以戚理衡没有完全禁止，只不时检查敲打。
    等到金湾慢慢做大，师傅们的收入上涨，万景的出货压力也上来了，三班倒赶工是家常便饭，还有精力接私活的没几个，这时候再要管理就容易多了。
    所以等戚盛屿接班，觉得问题不大，就继续循前例来管理。
    陈师傅想起那天浑身冒冷汗的情景，还忍不住心有余悸，低声问虞知微：“你上次让我做的那枚吊坠，是送给戚总他妹妹的吧？”
    “是啊。”虞知微大方承认，调侃道，“另外两枚绣片也到你手里了吧？我可听戚总说，冯特助来找你的时候，你被吓到了，以为接私活被抓啦？”
    陈师傅老脸一热，有些不好意思，赶紧岔开话题：“你的设计图怎么到大老板那里了？”
    “我卖的呗。”虞知微想问他知不知道集团要成立新品牌的事，但又确定能不能说。
    倒是陈师傅看出了她的纠结，很快就反应过来，笑道：“放心吧，我签了保密协议的。”

 第48章

    虞知微眨眨眼，哦了声，陈师傅就笑着继续问道：“所以让我做的这两枚新的……其实不是给戚总他妹妹的？”
    “那倒确实是给她的。”虞知微见他心里有数，干脆实话实说，“不管最后这两件吊坠会给多少人先看过研究过，最后都会到她手里。”
    陈师傅这就听懂了，松口气道：“你都不知道当时我都快吓死了，我都一把年纪了，要是被开除，我进厂打螺丝都没人要。”
    “这是我的错。”虞知微忙解释道，“是我跟戚总提的，要是剩下那两枚绣片要镶就找你，但是忘了提前跟你通气，我的错我的错，改天请你吃饭赔罪，这两天实在太忙了。”
    陈师傅说那倒不用，改天有空一块儿聚聚就是，聊了有十来分钟，虞知微还有事，这才告辞离开。
    从工厂回到市里，已经快到中午，虞知微又直接去了楼上的展厅，先把有客人订了的款式拿到，再挑挑拣拣补上一些最近卖得不错的款式，回到柜台已经快中午一点。
    罗莉给她点了外卖，她一边吃一边回信息，中途戚悦棠来电话，问她下个周末有没有空，一起去漫展。
    虞知微刚要应好，就想到高善宜可能这几天就要过来了，于是又临时改口：“看情况，没事就去。”
    戚悦棠哦了声，也想起来了，“你表姐什么时候来啊？”
    “不知道，晚上回去再问问。”虞知微讨口气，扯开话题聊了一会儿别的。
    临近傍晚，她接到一个没有标记过的号码来电，接起来之后发现声音倒是有些熟悉，上次来给她送合同的戚盛屿的助理冯骐川。
    冯骐川给她打电话就是为了高善宜和钟逸的事，“小钟总那边已经知道这件事了，也愿意和令姐坐下来谈，不过他要求尽快，您这边大概什么时候可以见面？”
    不提戚盛屿允诺为钟逸介绍达摩资本裘总和天汇银行林行长的条件，认真执行他对自己的交代：“告诉虞小姐结果就可以了。”
    至于其他细节，老板他应该会自己说的……吧？
    —————
    姑姑虞桂玉一家三口在节后复工的第二天就到了容城。
    虞知微没有去接他们，虞桂玉不让，将她父亲虞城叫去了。
    理由说是：“姐姐姐夫好不容易来一趟，他不接待一下像话么？外甥女遭人欺负了，正是他当舅舅的该帮忙的时候。”
    于是虞知微乐得不用干活，先是问高善宜身体怎么样，得知还可以，便让他们安顿好以后告诉她，要尽快和钟逸见面。
    她跟姑姑实话实说：“托的关系是我好朋友的哥哥，跟钟家有些往来，还算能说得上话，不过虽然他的助理没有明说，我也能猜到肯定是许诺了什么好处，不然钟逸不可能要求尽快见面。”
    资本家没有一个会是傻子，没有好处的事不可能这么积极这么好说话。
    “资料都带来了吧？我们速战速决，拖得时间越长对我们越不利。”
    谁知道钟逸会不会在下一分钟就觉得戚盛屿给的好处不够，想要更多？
    她甚至往坏了想，万一钟逸趁机提出和戚悦棠结婚怎么办？！
    这个想法刚浮头，就被她狠狠拍了回了，不会的，戚盛屿不可能答应这种荒谬的要求，他要真的提这种要求，就算是谈崩了，那她就要闹上网了。
    “姑姑，阿善的检查资料之类，有没有电子版？发过来我用一下。”她忙对虞桂玉道。
    虞桂玉一面答应，一面急忙决定道：“那就明天吧，你说得对，夜长梦多。”
    “那我跟冯助理约时间了？”虞知微确认道，“阿善确定是要赔偿，不会想着再跟他复合了吧？我可先说好，她要是想借戚总的手跟小钟总复合，我可是掉头就走的，这忙帮不了。”
    “当然不会！”虞桂玉声音提高起来，满口保证道，“微微你放心，我绝对不可能让她犯这种浑，她要是敢想，我立马打死她！”
    说实话，虞知微不敢信，但也没有什么更好的预防办法，只能再次强调一遍自己的原则，帮忙要赔偿可以，其他免谈。
    挂断电话后没多久，收到虞桂玉发来的各种资料，有医院的检查单和病历记录，还有他们在一起时的部分聊天记录和转账信息，都是“520”和“1314”之类的金额。
    虞知微看完，建了个文件夹单独存进去，然后给冯骐川打电话约时间。
    既然戚盛屿让助理负责这件事，她也就尽量不去麻烦他。
    她甚至本能的不想让戚盛屿知道太多细节，虽然她知道冯骐川肯定会如实向他汇报，但下意识在心仪对象面前维持形象这种事，不是只有学生时代才会做。
    正是傍晚下班时间，戚盛屿刚从会议室出来，他走在戚理衡身边，父子俩背后跟着一串下属，戚理衡正要说什么，就被一阵手机铃声打断。
    戚盛屿侧头看过去，见冯骐川满脸抱歉地离开人群。
    等他听戚理衡交代完要盯着万景在金鼎宫大厦的新展厅如何如何，再回头一看，冯骐川又回到队伍里了。
    到了电梯门口，他跟在戚理衡身后走进专用电梯，等电梯门关上，才听到戚理衡用饶有兴致的语气问道：“我听你林叔叔说，你前几天联系他了？”
    戚盛屿嗯了声，没有主动解释，戚理衡啧了一下：“你倒是说说你找他干什么啊，难道是又想跟小林再接触接触？”
    “元鸿建筑的钟逸想跟林叔叔认识认识，我帮忙牵个线。”戚盛屿这才有些无奈地解释道。
    戚理衡眉头一挑，没说是钟逸请他帮忙，那就是，“你主动的？为什么？”
    戚盛屿犹豫一瞬，还是没像对外公舅舅他们那样说得太细，只说：“朋友有事要找钟逸，我帮个小忙。”
    “你这朋友还挺有面子。”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了他的遮掩，戚理衡哼笑一声，语气揶揄。
    冯骐川忍不住抬头看一眼自己老板，见他英挺的侧脸上神情纹丝未动。
    “各有所图罢了。”戚盛屿平静地说着事实，根本不受戚理衡语气的影响。
    父子俩不在同一层楼办公，戚理衡作为董事长占据了顶层，戚盛屿当然是在他之下，所以电梯到了三十一楼，他便率先出去了。
    戚理衡只来得及让他少加点班，“爱干活就有干不完的活，听到没有？”
    戚盛屿嘴角一抽，回头问他：“我不干，让他们都送楼上去？”
    戚理衡没搭理他，伸手把电梯门关了。
    就说这人是随口一说，真把活分派给他他又不乐意了！
    戚盛屿摇摇头，抬腿往办公室走，冯骐川这时才跟上低声向他汇报：“虞小姐刚才来电话，说希望明天就跟小钟总见面。”
    “知道了。”戚盛屿的脚步顿了一下，又继续，“你安排一下工作，明天陪他们走一趟。”
    冯骐川不意外会有这样的安排，只是，“可是您明天要出差……”
    戚盛屿想了一下：“让李主任带一位执行秘书随行。”
    “好，我这就跟李主任交接。”冯骐川立刻点头，又问他，“您今晚吃什么？”
    戚盛屿道了声辛苦，然后点了一份打工人标配的猪脚饭。
    冯骐川在帮老板带上办公室门后，转身快步走进另一侧的总裁办办公区，找到正在整理文件的同事。
    “珍姐，你要出差了哦。”
    李珍抬头，推推鼻梁上的眼镜，问道：“什么差，不会是明天去京市给工美研究中心剪彩吧？”
    冯骐川点点头，耸一下肩膀：“没错，我有别的事要做，这次就辛苦你了，总裁让你再带一个执行秘书同行。”
    李珍叹口气，捏捏鼻尖，“怎么这么突然……”
    偏偏这次剪彩极其重要，冯骐川去不了，她就确实是最合适的人选了。
    两年前，在戚盛屿的一力推动下，金湾与中央工艺美术博物馆在非遗黄金的开发领域达成合作，在博物馆牵线介绍下，金湾成功与几位在传统首饰制作工艺领域的工艺美术大师成功签约，协议中的一条，就是会为他们在琳珑设立独立工作室。
    为了更好的利用资源，集团高层在经过多次漫长的商讨会议之后，决定将琳珑的总部设在京市。
    选址在离中央工艺美术博物馆只有几站路的知名艺术村旁边，花费近一年功夫，建成一座很有艺术感的十八层大楼，命名为“金湾国际珠宝集团工艺美术研究中心”，琳珑的总部就在里面，同时这里也是金湾集团的华北区总部。
    ——在戚盛屿为集团计划的发展蓝图中，未来还会有华东区和华中区。

 第49章

    如今新楼落成，要开业了，风水先生看好农历九月廿八的日子剪彩，宜搬新房、开业、求财，就在三天后。
    但戚盛屿明天就要动身，要去开会，还要亲自迎接开光回来的纯金打造的摇钱树和财神爷。
    “必须得亲自去啊，这样才能显得有诚心，我们生意人，多多少少都信点这个的。”戚悦棠靠在虞知微胳膊上，给她看集团官博的微博直播。
    她们正在去接虞姑姑一家三口的路上，虞知微趁着等红灯的间隙，扭头往她手机屏幕看去。
    静穆庄严，佛香袅袅的大殿里，一行西装革履的社会精英拈香垂首，恭恭敬敬的样子看上去多少有点让人觉得奇怪，好像现代文明与传统“陋习”发生了一次碰撞。
    但也算不上不和谐，人嘛，总归是有欲望的，西方人求上帝，东方人求菩萨，从古至今都这样，只不过现在的人换了套衣服。
    她的目光落在人群最前面，那道背影修长笔直如松柏翠竹，抬首鞠躬的动作里自有一番郑重和虔诚，又自成一道风景线。
    非常显眼吸睛，但可惜镜头离得远，一直到转向，都没拍到这人的正面，虞知微一时有些遗憾。
    忍不住啧了声：“你哥……”
    话到嘴边又立刻反应过来，咬了一下舌尖，收住声。
    这太突兀了，突兀到戚悦棠立刻就发现并追问：“我哥怎么啦？”
    她话音刚落，前面绿灯亮起，虞知微松口气。
    “……没怎么。”虞知微回过神，一边启动车子，一边找话题掩饰刚才的尴尬，“你哥他们是今天参加开光仪式吗？”
    “不是啊，今天是去迎它们回来。”戚悦棠解释道，“开光仪式是前段时间。”
    虞知微做恍然大悟状，接着问：“那今天也得算吉时吧？”
    “听说是下午三点到六点五十九分。”戚悦棠道，“肯定够时间。”
    “你见过那个摇钱树和财神么？”虞知微有些好奇。
    “没呢，只见过照片。”戚悦棠低头给她找照片。
    没等她找到，目的地就到了。
    就在虞城现在居住的小区门口，虞桂玉和丈夫一人一边，拉着女儿高善宜，正往路上张望，神色有些紧张和凝重。
    虞知微的车丝滑地靠过去，没下车，只开了车门，按下车窗跟他们打招呼：“姑姑姑父，阿善，上车。”
    一家三口等上车坐好了，才来得及跟虞知微打招呼，说：“又要麻烦微微了。”
    虞知微摇摇头说没事，扭头打量了一下高善宜的神色，觉得看起来还可以，便向他们介绍戚悦棠，“这次就是托了棠棠的哥哥帮忙，戚总出差了，但还留了助理陪我们一起去见小钟总。”
    虞桂玉和高姑父又连忙跟戚悦棠道谢，她摇摇头笑嘻嘻道：“微微的姑姑就是我姑姑嘛，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这个忙是我应该帮的。”
    “一家人……”虞桂玉摇摇头，叹口气，面露苦笑，“朋友之间还肯帮忙呢，真正和我从同一条肠子爬出来的兄弟就只会叫我息事宁人，不要得罪他们，会惹麻烦。”
    她恨恨地呸了声：“微微你妈妈认识他真是倒了大霉了，还大学教授呢，外甥女都不愿意搭把手帮忙谈个公道，还能指望他什么？我真是看透他了。”
    虞知微闻言失笑：“元鸿建筑在容城是数一数二的大企业，他怕得罪人以后万一有需要不好合作，也正常，不过……”
    “我们现在拿了赔偿就回去，再不来容城了，怎么不是息事宁人呢？”她顿了顿，突然问高善宜，“阿善你说是不是？”
    高善宜一愣，旋即回过神，用力点点头。
    她比起中秋之前虞知微在林洲老家见到的要精神许多，眼里的迷茫也少了，大概是被父母照顾得好，脸上都开始长肉，看上去确实在往好了发展。
    虞知微先带大家去吃饭，吃完饭正好十二点，上车直奔元鸿建筑总部大楼。
    在楼下和已经等了有一会儿的冯骐川汇合，简单地给双方做了介绍，便在前台八卦的目光里直奔楼上。
    进了电梯，虞知微才笑着叹口气：“给新楼剪彩这么大的事，要不是因为我们这事，冯助也不至于不过，不会给你造成太大损失吧？”
    冯骐川笑笑：“当然不会，新楼还会有下一座，况且……”
    他顿了顿，莫名想替老板说几句好话：“戚总有交代，虞小姐的事也很重要。”
    “你们戚总真是个……顶顶好的人，周到细致又大方，能跟他做朋友真是上辈子修来的。”虞知微笑眯眯地夸赞道，又向冯骐川表示感谢，毕竟真正忙前忙后的人是他。
    “改天一定请你吃饭。”
    话音刚落，电梯门“叮”的一下打开了，门外站着一位穿着职业套裙的女士，笑容也很职业化。
    她先跟冯骐川打了声招呼，看也不看虞知微和戚悦棠一眼，直接对高善宜道：“高小姐，小钟总已经等你很久了。”
    声音冷淡之中带着鄙夷，态度更是高高在上。
    高善宜的脸一下就白了，她觉得难堪。
    戚悦棠见她这样，拍拍她的胳膊，低声安慰道：“没事啦，马上就结束了。”
    冯骐川闻言，很配合地侧身：“大小姐，请。”
    戚悦棠立刻就懂了，侧脸冲虞知微眨眨眼，示意她，我要装逼了！
    虞知微见状抿抿唇，有点忍俊不禁。
    -----------------------
    作者有话说：微微：做好事不留名很亏的[摊手]
    戚总：反正你都知道的[奶茶]
    微微：……我要说我不知道呢[问号]
    戚总：没关系，反正我得到的好处我也不说[奶茶]
    微微：？真是丑陋的资本家嘴脸！
    戚总：这明明是一箭三雕[奶茶]
    第二十七章 (二合一)(捉虫) 就说能……
    来接他们的是钟逸的秘书, 认识高善宜，听钟逸说过她的出身来历，知道她家没什么厉害人物。
    所以即便是有金湾集团戚总的助理陪同, 她也不觉得高善宜能请来什么她得罪不起的人。
    不过是一个以色侍人的金丝雀, 和她贪得无厌得寸进尺的乡下亲戚罢了。
    又认为高善宜现在的做法跟敲诈勒索毫无区别，简直是没事找事, 平白增加他们工作量, 所以对高善宜自然没什么好脸色可给。
    偏偏她也没认出戚悦棠，听到冯骐川喊大小姐，还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不过戚悦棠说是要装逼，其实也没干什么，只在进了会客室之后告了一状：“小钟总身边的人可真有意思，对客人的态度这么……没接受过岗前培训一样, 以前钟叔叔身边那个姐姐就不这样，说话又温柔, 态度又热情，让人忍不住有好感, 难怪钟叔叔信任她, 让她当了这么多年秘书。”
    钟逸一噎，觉得戚悦棠是在故意挤兑自己，特么谁不知道那是老头子的女人！
    他再怎么样, 也不至于像老头子那样荤素不忌, 什么窝边草都敢吃！
    但是也没办法发脾气，冯骐川就在一旁，他就是戚盛屿的两只眼睛，也是他的嘴替。
    于是瞪了一眼自己的秘书，“还愣着干什么, 泡茶过来啊。”
    说完看一眼高善宜，又改口：“给阿善一杯热牛奶。”
    进门后全程当透明人，一点都不尴尬的虞知微闻言，眉头微微一挑。
    直到钟逸跟冯骐川寒暄了好一会儿，话里话外表示对戚总没有亲自过来的遗憾，茶和牛奶都端上来了，他才看向高善宜的姐姐和父母。
    冯骐川联系他的时候，说辞是帮大小姐朋友一个忙。
    但他又不是什么都不知情的圈外人，戚盛屿和这个异母妹妹哪儿来的什么兄妹情深，还特地为她的朋友出头，你敢说我都不敢信。
    大概率是这个人既跟戚悦棠认识，又跟戚盛屿关系匪浅。
    他抬眼看向虞知微，这个他听高善宜提过，但今日还是第一次见的表妹。
    鹅蛋脸，新月眉，看上去端庄温婉，但柔媚不足，可惜了那双眼尾会微微上翘的桃花眼，不过……
    戚盛屿喜欢这款的？钟逸心里念头急转，面上却掩饰得很好，在大家看来，他只是在打招呼时礼貌性的看了虞知微一眼罢了。
    寒暄结束，终于可以开始讨论正事，钟逸的姿态做得很足，先是跟高善宜道歉：“是我没有管好自己，是我做了对不起阿善的事，辜负了你这么好的女孩。”
    高善宜看着他，眼泪扑出眼眶。
    虞知微脸上表情一动不动，这人嘴上说着漂亮话，但眼底的敷衍和不以为然却藏都不藏。

 第50章

    难怪秘书会是这样的待人接物方式，原来是青出于蓝。
    同样看出他态度敷衍的还有虞桂玉，到她这个年纪，见过的人多了，还有什么看不出来的，立刻就打断道：“你不用讲这些场面话，我们不是来跟你攀关系的，赔钱！”
    钟逸一噎，做出苦笑的无奈表情：“当然，我是很愿意给阿善足够的经济补偿的，毕竟这是我的错。”
    他问高善宜想要什么，还说只要是他能给的都会给。
    高善宜深深地看他一眼，扭头看向了虞知微。
    “我表姐嘴笨，刚没了孩子，脑子乱着也不知道说什么，还是我来代为发言吧。”虞知微嘴角噙着淡笑，声音和缓，像是在打商量一般，“我们这边整理了一些材料，小钟总可以看看。”
    她从随身的包里拿出来一个牛皮纸袋，打开，先抽出抬头是林洲第一人民医院的那份，递过去：“这是阿善的就医记录，病历和流产记录、后面的复查结果都在，小钟总可以看看，也可以现在就找人核实一下，我相信以钟家的能力，查一下有没有这个医生应当轻而易举。”
    绝对没有留下你们老钟家的种以后讹上你们的可能哈。
    “我们的想法也很简单，只要小钟总将检查费手术费和误工费报销一下，再给阿善一笔赔偿，就当是青春损失费，这就可以了。”
    她一面说着话，一面拿出袋子里剩余的纸张。
    “我姑姑姑父只有阿善一个孩子，此生心愿不过是她平安健康，安安稳稳的成家立业、生儿育女，但阿善现在这样，她自己有心结，以后谈的男朋友也可能接受不了她曾经的恋情，婚姻大事就不太好解决了。”
    “很正常，能理解，不管男女，多少都会介意伴侣的前任，而且还是为了前任堕过胎这种事。”她说得大大方方，语气里还有理解的意思。
    但随即又叹口气，“所以可以预见的是，阿善的婚姻之路不会太好走，好在人也不是必须要有婚姻，但是……”
    “人必须有房子，有容身之所。”她话音一转，同时将另一份装订在一起的材料推给钟逸，“我们希望小钟总能为阿善解决这个后顾之忧。”
    “阿善是独生女，以后肯定是要给父母养老，和父母同住，基于这一客观事实，结合林洲现在的房价，我们挑选了一个新开没多久的中档楼盘，这个楼盘最好的地方就是离医院近，人嘛，生老病死，都离不开要去医院，医区房对阿善来说更实用。”
    钟逸翻着手里的楼盘资料，心里忍不住直翻白眼。
    话里话外，没有一个字说他害了高善宜，但又每一个字都在指责他害了高善宜。
    就说能让戚盛屿看上的都不是什么好人！
    “建面九十多平，套内也就七十左右，没有孩子，一大二老倒也住着是正正好。”虞知微还在说话，“林洲是小城市，房价现在跌了很多，我知道小钟总现在还没完全当家，有些事你也身不由己，但这样一套小房子，我相信对您来说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吧？”
    钟逸心里又忍不住翻白眼了，这也是戚盛屿跟她说的吧？
    他感觉自己被做局了。
    但又不得不咽下这口气，不然还能怎么办，就算不提其中戚盛屿的面子，他也并不想把这件事闹大，让那几个私生子兄弟看笑话或者找到踩他的把柄。
    钟逸将秘书叫进来，让她打电话去售楼中心核实一下相关信息。
    然后对虞知微笑道：“不是怀疑你们，我只是觉得这房子太小，恐怕委屈了阿善。”
    “套内才七十？”戚悦棠这时突然出声，“真的够住吗？我租的那套是这个的两倍，我都还觉得东西没地方放呢。”
    “你那是大小姐住法，阿善用不着。”虞知微有些哭笑不得，“我之前直播的时候，刘律师刚好在，我问了一下，她家就是她和她爸妈住小三居，还可以，够住。”
    冯骐川听到这话忍不住看一眼看一眼还有些懵懂高家一家三口，心里叹口气，得亏有虞小姐这么个精明亲戚，不然他们恐怕只会、也只能把这个亏往肚子里咽。
    听起来是随口闲话，但“直播”“律师”这样的字眼却又在告诉小钟总，要是赔偿不能让他们满意，她会通过自己的直播间诉诸舆论，包在法律允许范围内搞他的，闹大了谁也别想好。
    钟逸不傻，冯骐川能听出来的意思，他当然也能听出来。
    但他不太担心，因为他们要的……真的很少。
    一套四五线城市的小房子而已，能有多贵，他一支手表就够了。
    所以等秘书通过消息向他汇报核实到的信息之后，他便大方地签了一张两百万的支票，推过去给高善宜。
    “装修要用好一点的材料和家具，少点甲醛。”他笑得温和，眉眼间是用金钱养出来的随意和慵懒，“就当是……阿善，我们毕竟好过一场，我也希望你以后好好的。”
    语气诚恳，还包含着关切，虞知微看着他眯了眯眼，其实她是有些明白高善宜为什么会喜欢他的。
    她喜欢他所代表的那种生活，吃穿用度都极尽精细，钱只是一个数字，那是她以前没有享受过的一切。
    纸醉金迷，醉生梦死，穷奢极欲，确实是会让人迷失得更快。
    好在这一切都过去了，人还是活在自己的阶层里脚踏实地的比较不容易摔倒。
    离开的时候钟逸亲自送他们出来，脸上一直挂着笑意，看得出来他很轻松。
    他甚至跟高善宜说：“以前我们的交流确实还是太少了，我都不知道你居然能和戚总搭上关系，早知道……”
    话刚说到这里，就被高善宜一口打断：“我现在很庆幸没有把那个孩子生下来。”
    说完直接大步冲进了电梯。
    电梯合拢的一瞬间，虞知微看到钟逸脸上露出的有些怪异的哂笑，突然扭头低声问戚悦棠：“诶，有你哥照片么，给我看看，我洗洗眼。”
    戚悦棠先是一愣，旋即反应过来，忍不住笑倒在她肩膀上。
    不过很可惜，还真没有，她说她和她哥的合照只有全家福，在家里。
    虞知微立刻对她指指点点：“塑料兄妹情啊。”
    “我跟你的姐妹情真就好了。”戚悦棠抱着她的胳膊，笑嘻嘻地应道。
    大概是因为事情解决了，大家都松口气，下楼的电梯里气氛很轻松，虞桂玉笑着看一眼说笑的两个女孩，又转头跟冯骐川道谢。
    冯骐川刚说她客气，虞知微就问：“冯助，戚总和小钟总关系是不是很好啊？”
    冯骐川一愣，旋即回答道：“还可以，毕竟生意场上常见，两边长辈又是旧识。”
    “是不是好到只需要一句话，而不用许诺什么东西，小钟总就会照办？”虞知微紧接着问。
    冯骐川对上她那双透着探究的眼睛，立刻开始打太极，说老板们之间的事，他一个下属怎么会知道。
    虞知微没问出什么来，眼看电梯又到了一楼，只好作罢。
    从元鸿建筑出来，是下午两点半左右，冯骐川和大家道别，匆匆回公司上班，临走提醒他们尽快把支票兑出来。
    上了车，虞知微看一眼有些失魂落魄的高善宜，问虞桂玉：“姑姑你们打算在容城待几天？”
    “本来想着事情不好解决，要待个一周，没想到一会儿就好了，我们就打算改签，早点回去，还得干活呢。”
    “玩两天也可以，难得来一趟。”虞知微笑笑，在导航里搜索附近的银行。
    虞桂玉就吐槽说：“我不爱住你爸那儿，那个谁跟刚才那个小钟总一样，假惺惺的，明明不欢迎我们，还要当着你爸的面说什么希望我们住个十天半月的。”
    “不会装，又怎么能得我们虞大教授的喜欢呢。”虞知微说着嗤了声。
    戚悦棠在一旁一声不吭，连呼吸都变轻了。
    妈耶！我们家微微原生家庭这个瓜，这么多年了，终于要吃到了吗？！
    她好怕自己的呼吸会让虞知微发现她还在，然后就不讲了：)
    但虞知微确实没有往下讲了，因为银行到了。
    另一边，冯骐川回到公司，难得老板不在，他比平常清闲少许，还有空在工作间隙跟同事们喝下午茶闲聊。
    才说了没一会儿，戚盛屿就来电话了，交代他及时接收一封邮件，然后问：“虞小姐那边的事处理好了？”
    “处理好了，谈得很快。”冯骐川将双方见面时的情形仔细汇报给戚盛屿。

 第51章

    包括虞知微对钟逸说的每一句话，和她后来跟他打听戚盛屿到底答应了钟逸什么事。
    京市这天的天气极好，秋天干燥的阳光热烈温暖的在寺院的琉璃瓦上镀上一层灿灿金光，戚盛屿站在人群里看工作人员做着最后的准备工作，听到这里忍不住发出一声轻笑。
    笑着笑着就轻叹一声：“回头我再跟她解释。”
    她这么聪明，想必已经开始对他的企图有所怀疑了吧？
    —————
    拿到支票，虞桂玉一家三口此次的容城之行就基本算圆满结束了，很顺利，顺利就连虞知微都觉得不可思议。
    她当时便忍不住在心里暗暗猜测，戚盛屿到底许诺了钟逸多大的条件？
    她试图从冯骐川那里打听一二，但冯助不愧是戚总身边的第一秘书，口风严实得能加入地/下/党，一个字也没透漏。
    仔细回想和他的每一次接触，虞知微又觉得有些不对劲。
    难道他是对每一个人都这么周到这么细致吗？别的女孩子，也会享受到他的这份体贴，不管关系远近？
    ——她从不觉得她和戚盛屿的关系已经近到可以称为朋友，他们之间的关系，还不如她和赵景和的近呢。
    这么一想，虞知微就有点不高兴了。
    好哇，看你浓眉大眼的，没想到会是个中央空调！
    这种想法暗暗影响着她的情绪，以至于等姑姑一家兑换完支票，送他们回虞城那儿以后，戚悦棠问她要不要一起吃晚饭，她都有些兴趣缺缺。
    犹豫半晌还是摇摇头：“改天吧，我得回柜台看看。”
    戚悦棠看她好像有点不开心，先是凑过去问：“宝宝你是累了吗？”
    虞知微失笑，跳过她的问题反问道：“你叫我宝宝，赵景和算什么？”
    “谁管他！”戚悦棠笑嘻嘻地摸摸她的脸，安慰道，“钟逸给的是不多，可换个角度想，那起码是差不多十年的租金，虽然是给姑姑的没到咱们手里，但那是自己人啊，自己人谁拿都好过落他手里，对吧？”
    她说到这里还撇撇嘴，“两百万，还不够他给新交往的网红买几个包的。”
    虞知微一听这对比，就心梗到忍不住骂了句脏话。
    “我每年交的租金还真是到那货手里了，宝汇大厦就是他家的！”
    我的血汗钱！还不够人家一个包的是吗！！！
    天杀的资本家！
    虞知微越想越气，倒是忘了为什么恼戚盛屿，毕竟她也没什么立场和资格生这种莫名其妙的气。
    转过天来，她照常去档口开工，差不多到中午的时候，虞桂玉和高姑父在高善宜的带路下，找她来了。
    虞知微给客人开完单，才有空问他们：“姑姑你们怎么过来这边啦？买金吗？”
    “是啊，老听阿善说你们这边是做批发的，我寻思金子还能批发呐？有机会可不得来看看么。”解决了心头大事，虞桂玉的心情好了许多，脸上的笑也回来了。
    连高姑父的脸上都重新舒展开，笑道：“你爷爷奶奶知道你忙，可在老家怎么也想不到你这儿到底怎么忙，我们来瞧瞧，回去跟他们说说。”
    “拍几张照片给他们看就懂了呗。”高善宜接了句嘴，低着头看柜台里的首饰，“这才过了几个月，就多了这么多新款。”
    “不出新揽不住客嘛。”虞知微笑着应道，目光在她脸上转了两圈。
    眉眼比之前舒展许多，也愿意说话了，看起来正在往好的方向恢复。
    那便很好了，人活百年，怎么可能永远不踩坑不吃亏，只要及时抽身，及时止损，就没什么过不去的。
    可惜曾蜜枝虽然明白这个道理，却不愿意照做，她说她不需要爸爸，换来的是曾蜜枝不愿意离婚的真实缘由。
    她恨虞城，她要将虞城拖到死，她和微微会永远是他的合法继承人，凌佳盈和虞念这对母女永远都是人人喊打的小三和私生女。
    无论虞知微怎么劝，怎么说私生子女也有继承权，她就是不听，说得多了她又会不高兴，于是这几年虞知微渐渐也不说了。
    就这样吧，烂账就烂账，日子就这么过呗，屎淋到头了再说怎么洗的事算了。
    但她还是很高兴高善宜能走出来，她还年轻呢，比自己也大不了多少。
    “姑姑给阿善买条金项链去去晦气呗，到家了记得去寺里拜拜菩萨。”
    “是呢，我们也这样说，这回你帮了这么大的忙，该给你包红包的，但阿善说你肯定不收，还不如来照顾你生意。”虞桂玉笑眯眯道，“回头我再给你转账，你帮我们请你朋友还有她哥哥、她哥哥的秘书吃饭，好不好？”
    虞知微失笑，点点头：“行啊，我好人做到底呗。”
    虞桂玉笑起来，说先给家里老人看看，要给老太太买手镯，“送你爷爷和阿善爷爷该送什么样的？”
    “手串呗，挑个通孔，再去挑点黑曜石珠子什么的，让人穿起来，姑父也可以戴一个，挑个貔貅啦龟甲啦，寓意好的就行。”
    虞知微一面出主意，一面打开手机相册，给他们找照片看款式。
    看完虞桂玉觉得：“咱们家应该一人做一条，回去找大师开光，辟邪！”
    她不仅给林洲老家的老人安排上，还给曾家一家四口也挑了，虞知微说不用，她就说：“这是姑姑给你买的，一点心意，这些年也没给你买过什么。”
    话说到这份上，虞知微也就不再推辞，一面称重开单，一面交代他们：“一会儿我带你们去吃饭，再去买珠子，你们别自己去买啊。”
    上回戚悦棠当大冤种买的水晶手串她想起来都觉得无语。
    虞桂玉满口答应，等中午一起吃饭，她才知道他们一家三口出来住酒店了。
    “事情都解决了，那个谁才假惺惺地问要不要帮忙，她的意思就是你爸的意思，生怕我们沾上她一点，你妈妈前些天还给我发信息问阿善身体好点没有呢，让有事要帮忙可得开口，你爸这……受不了，就这样吧，你妈妈是真倒霉，怎么认识了这么个玩意。”
    虞知微笑笑，也没接这话，有些话姑姑能说，她虽然也是这个意思，但不能说。
    虞桂玉一家在容城玩了几天，在周末到来之前回了林洲，虞知微正好可以陪戚悦棠去漫展。
    用戚悦棠的话说，虞知微是个现充人，所以漫展这种地方她平时是不会来的，也不感兴趣，离二次元最近的时候，可能是哪个品牌金店和哪部动漫联名，出了什么样的款式，都叫什么名字，哪款卖得好。
    没办法，要卖货，首先得知道货的卖点，和吃它的是什么人。
    “上次来还是我们大四，你要来摆摊，今天不摆吗？”虞知微一边开车，一边扭头看旁边的戚悦棠。
    她今天打扮得非常性感，紫色的长裙露肩露腿，头上有紫色丝带，脖子和手腕上还有苗族的银饰，据说这是她玩的那个门派的校服。
    “还挺凉快的。”虞知微点评道。
    “好看吧？”戚悦棠笑嘻嘻地做个了手势，又说，“不摆，老赵都没空，我一个人搞不了那么多制品，算了，下次吧。”
    展馆在离她们很远的国际会展中心，光开车就开了一个多小时，到那儿一看，人山人海，什么打扮都有。
    她帮戚悦棠提着包，还牵着她的手，等她打电话确认好同伴的位置，过去和大家一起汇合。
    都是些虞知微不认识的人，戚悦棠介绍的时候基本也都说的网名，只有一个例外。
    她指着一个一身黄色cos服眉眼俊俏的青年介绍道：“司凭澜，我哥的好兄弟，他们那个游戏公司的另一个老板。”
    虞知微想到这几天偶尔有空了会登录上去看看，玩两下，还忍不住会买小礼包的末日种田游戏，连忙同对方打招呼：“司总幸会，你们做的小游戏很有意思。”
    “不用这么客气，棠棠的朋友就是我朋友，直接叫我名字就行，这儿都是同好，哪儿有什么老总不老总。”司凭澜哈哈笑了两声，塞给她一个胖小鸡的冰箱贴，“拿着拿着，这是我刚领的无料，借花献佛一下。”
    虞知微赶紧道谢接过，戚悦棠见状便对其他人道：“你们都有啥，赶紧拿出来收买一下摄影师啊，一会儿她负责拍照的，你们还想不想出片了？”
    “诶？有的有的！这是我做的钥匙扣和数据线保护套，拿着拿着。”

 第52章

    “这是小镜子，揣包里补个妆还是能用得上的。”
    “啊？怎么你们都是实用谷啊？就我是吧唧和贴纸？不管了，拿着拿着……”
    大家嘻嘻哈哈地给虞知微塞了一堆东西，她也没地方放，只好塞进戚悦棠装衣服的袋子里。
    这时又有人看到信息说通知出cos的大家去集合，要开始巡游了，戚悦棠立刻去拉虞知微，交代她一会儿记得帮他们拍照。
    巡游路线绕场馆一周，虞知微跟着队伍往前走，帮戚悦棠他们拍视频，走到一半，却见司凭澜接了个电话，随后戚悦棠蹦跳着冲她招了招手。
    “怎么了？”她赶紧过去问。
    “……我哥来了。”戚悦棠有些无语地应道，还白了一眼司凭澜。
    司凭澜嘿嘿一笑：“这不你哥刚出差回来么，大家一块儿吃个饭呗，我跟他也有阵子没见了，叫他来买单。”
    虞知微眨眨眼，问道：“所以是要去接他吗？”
    “拜托你。”司凭澜双手合十，冲她眨眨眼。
    虞知微刚要答应，就见戚悦棠伸长手臂一拳头捶在他头顶，凶巴巴的语气很严肃：“你都要结婚了，不要再做会让别人误会的事！”
    虞知微一听这话，立刻往后一撤：“我去接戚总进来。”
    说完转身即走，一边往展馆门口走，一边给戚盛屿打电话，问他在哪个位置。
    出了正门的安检门，虞知微一眼便看见左侧高大的绿植盆栽对面，围栏边上站着的男人，白衬衫挽至肘尖，手臂上搭着黑色的西服外套，裤型的剪裁一看就是量身定做，合身、熨帖，衬得他愈发神采奕奕。
    那点舟车劳顿的风尘仆仆被掩藏了起来，要很仔细寻找，才能找到分毫影迹。
    他光是站在那儿就已经足够引人瞩目，虞知微发现每个出入这个门口的人，都会有意无意地朝他看一眼。
    而他神色淡定，想来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目光。
    戚盛屿挂断电话后便在原地专心等待，脑海里还转着接下来的安排，说起来这也算是个不错的周末，竟然没有其他工作……
    突然，他察觉到一道有些不同寻常的视线，有别于他习以为常的那种蜻蜓点水般一掠而过的目光，它长久停驻，像是要黏在他身上似的，存在感格外强烈。
    这让他想起国庆假期里和虞知微一起吃饭那天。
    这次也是她吗？
    他扭头往回一看，就见虞知微正目不转睛地看过来，水洗色的牛仔裤和白衬衫，头发疏成温婉的低马尾，发丝微微遮住耳尖，还有两绺调皮地垂下来，恰好有风吹过，发丝就被吹得贴在她的脸上。
    见他看过去，她便抿着唇笑起来，眉眼柔和安静。
    却让戚盛屿觉得有些怪异，仿佛这并不是真正的她。
    虞知微快步走到他面前，还没来得及开口打招呼，他便率先道：“麻烦你出来接我。”
    “应该的。”虞知微摇摇头，笑道，“我看到新闻了，还没恭喜戚总的事业版图再下一城。”
    “财神爷保佑罢了。”戚盛屿笑着谦虚，但眉眼间隐约的骄傲却做不得假。
    虞知微歪头看着他，眼睛里始终带着笑意。
    十天不见，戚总的风采似乎更胜往昔。
    她这次好像不藏着了，戚盛屿却觉得还不如藏着。
    他有些招架不住，视线微微一抬，看向虞知微身后：“我们进去？”
    -----------------------
    作者有话说：微微：人喜欢任何美丽的事物[撒花]
    戚总：……这就是你一直盯着我的原因？
    微微：看看你又不吃亏[撒花]
    戚总：再看收钱了[摊手]
    微微：？难怪你能当老板，真会赚啊[摊手]
    第二十八章 (二合一) 虞知微一听，哦……
    比起虞知微大学时还跟着戚悦棠去漫展凑过几次热闹, 戚盛屿简直是“新人”。
    这是他第二次来漫展，第一次来是在读书的时候，跟着司凭澜进场, 撞见了他头顶红毛的妹妹。
    虞知微觉得很惊讶：“你和司总是好朋友, 还合作投资了游戏公司，怎么会对漫展这么不熟悉？”
    放眼望去, 周围好多人cos的都是游戏角色呢。
    “我们是小程序游戏, 跟传统网游和手游不太一样，我们的很多用户不会来参加这种活动，推广模式也不太一样。”戚盛屿认真解释道。
    怕虞知微不理解，还举例：“你看棠棠和小赵他们做游戏周边，做的都是大型网游的，没见过谁做小程序游戏的周边, 是不是？”
    “我看有些会联动，比如联动电视剧什么的。”虞知微想起在小说app看到过的广告。
    “也就到这一步了, 出实体周边的极少。”戚盛屿点点头，“之前我们公司运营的游戏知名度还没到这份上。”
    所以根本不会有人来漫展扮演他们游戏里的角色, 大费周章耗费人力物力财力来摆个摊也没必要。
    虞知微听完抿着唇点点头, 煞有介事：“我懂了，你们这是闷声发大财。”
    戚盛屿不由得失笑。
    “以前来过吗？”虞知微好奇地追问。
    “只来过一次。”戚盛屿摇摇头，看一眼周围许多是成群结伴的游客, “其实我们的朋友圈子还是不一样的。”
    虞知微对这个话题似乎很感兴趣, 连声音都变得饶有兴致起来：“怎么说？”
    戚盛屿想了想，道：“司凭澜很爱玩，也有很多时间可以玩，所以身边的人跟他一样，会找很多有意思的消遣来打发时间, 我这边……”
    他摇摇头，有些无奈地笑笑：“应酬更多。”
    虞知微做恍然大悟状，笑着道：“吃喝玩乐谁都可以，可撑起一个企业，守住上万人的饭碗，却是一件很难的事，要是想让大家能在这个经济下行的年代收入有正增长，就更难了。”
    她说着头一歪，扭脸朝戚盛屿看过去，目光里似有赞赏和敬佩浮动，手上拇指微微一翘，笑眯眯道：“你是这个哦，很厉害，不止是财神爷保佑。”
    戚盛屿得承认，即便听说过许多恭维和夸奖，哪怕知道这番话里应当也有一二分同样的意思，他还是忍不住听进了心里，嘴角翘得他压都压不下去。
    但还是会稍微谦虚一下做做样子：“虞小姐谬赞。”
    虞知微朝他笑笑，微微上翘的眼尾勾勒得她的眼睛格外柔媚温婉，像是藏着一把小小的钩子。
    戚盛屿觉得眼睛一晃，心跳突然快了半拍。
    他在虞知微的带领下穿过到处都是奇装异服的人群，去找戚悦棠和司凭澜。
    半路被两个穿着洛丽塔裙子的年轻女孩拦住，问他：“老师，你出的是哪个角色啊？可以集个邮吗？”
    戚盛屿一愣。
    虞知微虽然有些错愕，但她很快就反应过来，两位小姑娘很可能是将戚盛屿误认成和戚悦棠他们一样了，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戚盛屿被她幸灾乐祸的笑声惊得回过神，嘴角抽搐了一下，摇摇头：“我出的是明明刚出差回来很累了却还要来接妹妹和朋友一起去吃饭的中年社畜，不可以集邮，抱歉。”
    多么长的定语！行走在外，身份和人设都是自己给的！
    虞知微被他这句听起来就很命苦的自我介绍逗得再次笑起来，捂着嘴，眼睛笑得弯起来，揶揄的眼神从眼角跑出来，充满了幸灾乐祸的意味。
    两个女孩子意识到闹了乌龙，连忙道歉溜走，戚盛屿这才扭头看向虞知微，深吸口气才问道：“真的这么好笑？”
    虞知微松开手，将幸灾乐祸都忍回去，只剩下微微的笑意挂在嘴边，语气诚恳道：“没有啊，我是在为戚总你高兴。”
    戚盛屿心说我信你个鬼，“……真的？”
    “当然是真的。”虞知微点点头，满脸笑吟吟，“这不是小姑娘在夸戚总你的身材和容貌么，随便穿件衣服都像在cos动漫人物，别人求都求不来的。”
    她说完歪头看他一下，甚至还大胆地说了句：“大家都拥有发现美的眼光。”
    戚盛屿嘴角一抽，正想问她大家都有谁，就听见不远处传来熟悉的声音：“微微！哥！”
    抬眼一看，戚悦棠正在前面一个游戏展台上冲他们招手。
    虞知微连忙快步赶过去，从让开一条缝的人群里钻进去，问戚悦棠：“是要拍照吗？”
    戚悦棠点点头，“你回来得刚刚好，帮我们拍个照呗。”
    说着将要跟她合影的人的手机递过来。
    虞知微接过，刚要操作，就察觉肩膀上的背包带子被拉了一下，扭头一看，戚盛屿也跟着挤了进来。

 第53章

    “包给我。”他低声道，在嘈杂的环境微微靠近过去。
    陌生的古龙水味道瞬间变得清晰起来，沉稳干燥的木质香缓慢地侵入她的鼻腔。
    起初只是幽幽的，隐约地夹在空气里，可等她反应过来，却发现呼吸到的每一个空气分子都有一样的味道。
    真霸道。虞知微忍不住啧了一下，抬眼向他看去。
    戚盛屿的眼睫毛第一时间扑入她的眼帘，浓密、纤长，像用画笔画出来的一样，映衬着他修长的眼型，平添几分温和。
    普通人的眼睫毛有这么长吗？摸起来是不是像看上去那么柔软？虞知微忽然有些不合时宜的走神。
    “……虞小姐？”
    耳边的声音唤回她的神智，也及时控制住了她有些蠢蠢欲动的手。
    见戚盛屿正有些疑惑又有些好奇地看着自己，不由得有些赧然，脸上温度隐约上来了一点。
    她赶紧将肩膀上背着的包交给他，绷着脸镇定地道了声谢，假装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等虞知微将注意力放回到戚悦棠身边，才发现发呆的时间不过须臾，要入镜的主人公们还没摆好pose呢。
    这就是一眼万年的感觉吗？好奇妙。
    虞知微觉得新奇极了，忍不住回头去看，正好撞上戚盛屿望过来的目光。
    那目光里有着温和的探究，似乎还在奇怪她刚才的走神。
    她顿时一阵讪讪，赶紧将头又别了回来，然后问戚悦棠：“你们好了吗，我要拍了？”
    戚盛屿提着她的单肩包，沉甸甸的，也不知道里面都有什么，抬头往展板上看，是某mmo游戏的官方展台，花体的游戏logo下方是一排角色卡，建模脸和服装是小程序游戏连风月碰瓷都比不上的精度。
    他看了一圈周围穿着常服或者简单主题服饰的游客，还有正在跟大家合影的coser，司凭澜就在他的斜前方，怀里还抱着个玩偶，比着剪刀手跟人拍照。
    视线最后还是落回到虞知微身上，她半蹲着，指挥戚悦棠看镜头，架势看起来认真极了，还斜挎在身上的小皮包此刻正背在她的腰后，长发的发尾轻触着链条带。
    他又一次想起他们的第一次见面。
    在电梯里的时候，她是不起也看着自己发呆过？为什么？原因和刚才一样么？
    他有些想笑，不知道虞知微知不知道，其实她发呆的样子还挺有意思的，有些修长的眼型会变得有点圆，眼睛像是会说话。
    “嘿！胖友！”司凭澜这时跟人合影完毕，凑过来拍拍他的肩膀打招呼，“看什么呢？”
    问完目光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看见戚悦棠正噘嘴捧脸，就知道他正在看的背影是谁了。
    司凭澜觉得自己发现了大秘密，忍不住贴着戚盛屿的耳边发出一声：“噫——”
    声音还没停，就被回过神来的戚盛屿一把推开，没好气地问：“你终于被你死去的爷爷气疯了？”
    艹！这人怎么不骂人也揭短！
    “这种这么快乐的时候能不能别提这种扫兴的事？”司凭澜同样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但下一秒又立刻哥俩好地勾住他肩膀，用眼神朝虞知微那边示意一下，压低声音问他：“你跟虞小姐是不是……嗯？”
    有情况啊是不是！！！
    可戚盛屿回应他的，是有些茫然的眼神，和疑惑的语气：“是什么？”
    “……你不会是在装傻吧？”司凭澜嘴角一抽，干脆直接问道，“我意思是，你跟棠棠的朋友是不是在接触，有发展的意思？”
    戚盛屿一愣，下意识否认道：“当然没有，我们才刚认识，你不要乱猜，会给别人造成困扰。”
    “我看你们不像刚认识的样子。”司凭澜眯着眼认真打量他，试图从他的表情里找出点蛛丝马迹，“你还帮人家提包。”
    “你看她帮悦棠拍照的姿势，背着包不累赘吗？”戚盛屿反问，见他被噎了一下，才继续解释道，“虞小姐设计的首饰款式被我们买了，她又恰好有事需要我帮忙，这才多见了几次面，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解释得很认真，逻辑也完全说得通，所以司凭澜再怎么将信将疑，也没法反驳，只好啧了声。
    “司老师，来一下这边可以吗？”
    司凭澜被叫走了，戚盛屿看一眼他的背影，再看向虞知微脑后交缠的发辫，忽然间对自己刚才说过的话生出一丝怀疑。
    真的……只是恰好因为有事，他们才在短时间内见了这么多次面吗？
    好像是，但好像又不是。
    拍照打卡这项活动没有持续太久，戚悦棠跟最后一位一个人拍完，顺手拉住路过的一位认识的coser，拜托对方帮他们四个拍合照。
    “难得凑到一起，当然要拍照留念啊。”戚悦棠拉住虞知微，将她往戚盛屿那边塞。
    明摆着是防司凭澜。
    司凭澜无语地抗议：“喂！我好像什么都没做吧，你用得着防贼一样么？！”
    “我是怕嫂子误会，谨慎点准没错。”戚悦棠振振有词。
    司凭澜嘴角一抽，嘟囔了一句你哥才更危险吧，但没人听见。
    但这样一边是常服一边是c服，画面看起来很不协调，像是刚好coser和路人同框，拍照的小伙伴受不了，指挥着他们换位置。
    “美女你到棠棠这边来嘛，女孩子和女孩子站一起……对对对，就这样，保持住——”
    “1，2，3——”
    “ok，很棒！”
    最后的成片，戚盛屿和司凭澜勾肩搭背，戚悦棠朝虞知微飞吻，看起来确实还不错。
    拍完照，戚悦棠和司凭澜去卫生间换回常服，婉拒了认识的小伙伴的邀请，和戚盛屿虞知微一起坐进附近一家海底捞的包厢里。
    刚坐下，还没来得及点菜，戚悦棠就开始打听八卦：“凭澜哥，你怎么这么突然就要结婚了啊？不是说要做这世间最自由的风？”
    虞知微一听，哦哟，有故事，立刻便侧脸去听，根本不想点菜的事了。
    戚盛屿这次坐在她对面，拿过平板准备点单时，又多看一眼她认真又好奇的侧脸。
    忽然就想起她在直播间有时候过着过着款就跟大家聊起家常来的样子，不由得失笑。
    —————
    “协议结婚，假的，不摆酒。”宽敞又私密的包厢里里，司凭澜一边给大家倒茶，一边语出惊人。
    虞知微的眼睛都瞪圆了。
    ……啊？协议结婚？这么小说的名词，是我在现实生活里能听到的？
    戚悦棠也很震惊：“为什么？这这这……这婚是非结不可的吗？”
    找不着对象就不结，不犯法吧，这不还没征单身税么。
    “非结不可，老登给我留了三个小目标，三年内结婚，拿结婚证先支取两年，两年后剩下的钱一次性到账。”司凭澜冷笑，“老登这算盘打得滴呱响，两年，要是我跟老婆情投意合，孩子该生了，老司家有后，要是我们感情不好，一开始就是为钱结婚，也该吵起来了，我们闹心他就开心了，老登不亏。”
    “老登一辈子都致力于给我们家添堵！”司凭澜越说越生气，二郎腿也不翘了，用力一拍桌子，拍得碗筷都跳起来，噼里当啷一阵乱响。
    戚盛屿皱眉，啧了声：“好好说话，摔了碗要赔钱的。”
    说完看一眼虞知微，见她正侧头仔细听着，认真的脸上浮着一层茫然，不知道没理解人物关系，还是对这种规定的无法理解。
    于是主动解释道：“他的爷爷很偏心小儿子，就是他二叔，早年间是不管他闯多大祸都护着，明明投资失败，还想把企业管理权交给他，要不是他妈提前做了准备，真的会让他们得逞。”
    “前一段恋情里不负责任让女方怀孕生子，生完孩子也不结婚，反而出轨分手，孩子就丢在家里没人管，老爷子也不怪小儿子不负责任，反而指责大儿子没处理好弟弟的事，最后把这个小孩扔给大儿子夫妻俩养，就是他的二哥。”
    司凭澜本来还想反驳我有钱还怕砸几个碗吗，但见戚盛屿开始说话，便也凑过来。
    “我二哥真的是我爸妈一手一脚养大的，他小时候身体差，家里专门给他请了保姆，三天两头就要去医院，都是我妈放下工作陪着去的，他那个亲爹，在温柔乡里醉生梦死，前后害得好几个女孩子为他怀孕，要不是我爸妈明说了绝对不会管，他要敢弃养就去告他，搞不好还会生下来，然后继续扔给我们家养。”
    他撇撇嘴，一点都不介意对虞知微这个第一次见面的人自曝家丑：“可能是作孽太多，他和现在这个老婆一直都没孩子，这个年纪估计也生不出来了，就想拉拢我二哥，我二哥又不傻，见亲儿子不搭理他，他就开始怪我爸妈，说是他们害得他绝后，真是搞笑。”

 第54章

    虞知微越听越无语：“？？？”
    这是怎么说？大哥大嫂帮你养大了一个孩子还不够，还得帮你养其他二三四五个？光生不养，那你是什么，人形播种机？种是播下了，能不能发芽能不能活下来，看天时和农民伯伯的手艺？
    你听听这是人话吗？！！
    戚悦棠哕了一下，吐槽了一句真离谱，接着就问：“那你爷爷给你留的三个小目标是怎么回事？”
    “他本来想给我二叔的，但我爸说，行啊，这样就不给老二股份了，反正他这些年一点贡献都没有本来也不该拿，老登是知道这个小儿子的，三个小目标花不了多久，但是分红不一样，能领到他死，必要时还能卖了变现。”
    司凭澜刚说到这里，包厢门被敲响，服务员进来送锅底，接着是上菜，忙乱了一会儿，等锅开始煮上，话题才重新续上。
    “但是他又不甘心这笔钱他的宝贝疙瘩拿不到，就扯理由，说都已经分好了不好再打乱，正好我是家里拿最少的，就把这三亿给我吧。”
    虞知微听到这里眉头一挑就笑起来：“挑拨方式这么简单？”
    桌上另外三人闻言不约而同地笑起来，看吧，就这种招数，是个人都能看出来。
    “但有用就行，我们家三个孩子，大哥会不会想我才是长子长孙，凭什么多的不是我拿？二哥会不会想那本来是我亲爹的，他不能拿不正该是我这个亲儿子拿？”
    怎么看都不像是该给他这个老小。
    但好在司凭澜的父母吸取教训，一早就给大儿子大儿媳放权，人家都掌控公司了，看上的是更大的利益，三亿就当买小弟弟老实安分，二儿子虽然不是亲生，但毕竟是自己养大的，知道他性情比较佛系，就给他娶了个同样佛系的老婆，两口子平时到处吃喝旅行，拍拍视频当个小博主也挺好。
    “这不挺好么，矛盾没闹起来，没让他得逞。”戚悦棠接口道。
    虞知微一边举起碗接住戚盛屿烫好递过来的肥牛，一边跟着点点头。
    “是啊，我们都以为他就这一个目的，结果还落空了。”司凭澜叹口气，冷哼一声，“结果见到律师才知道，人家设置了支取条件的，就是刚才你们听到的那样，凭结婚证取钱，三年内有效，你们猜，要是我三年内没结婚，过期了，这钱会怎么办？”
    “给你二叔？”虞知微头也不抬，飞快接茬。
    话音刚落，便听见一声轻笑，她错愕地抬头，看见对面的戚盛屿面露赞许。
    戚悦棠也明白了，还真是叫微微说对了是吧，她当即发出一声我靠，接着问司凭澜：“他怎么就挑上你了呢？”
    “当然是因为我大哥二哥都早就结婚了啊，我俩小侄女都上小学了。”司凭澜翻白眼，“我不结婚，我大哥二哥不想生二胎真是把他急死了。”
    虞知微把嘴里的虾滑咽了，问道：“那现在距离最后期限还有多久？”
    “还有三个月。”戚盛屿替他回答道。
    虞知微：“……”妈呀！怎么这也能碰到ddl？！
    “不是，三年啊，三年你都碰到没一个喜欢的？”戚悦棠震惊到发出怪叫，“这对吗，司老师？”
    司凭澜嘴角一抽，脸色变得有些怪异，欲言又止半天最后长叹一口气：“反正没有，不然不会出此下下下下策。”
    “那你弄个假的，能不能行？”戚悦棠眼睛一转，“天桥底下有□□号码……”
    司凭澜啧一声：“老头是癫不是傻，他找的律师还是红圈所的高伙，更不可能傻，能查到的好吗？一看你就没结过婚！”
    “讲得好像你结过了一样。”戚悦棠翻他一个白眼。
    没等她继续吐槽，戚盛屿就接着问：“最终人选是谁，条件怎么谈的？”
    “我妈以前小姐妹的女儿，亲妈没了，有后妈就有后爸，爷爷奶奶也不待见孙女，跟外公外婆长大的，外公癌症把家里存款都花光了，房子都卖了，外公走后外婆得了老年痴呆，只能住在养老院，身体也不好要经常去医院，她自己还读书，读研呢，我妈就跟她说，要是愿意就帮我个忙，我们家可以在容城给她安排房子和疗养院将外婆接过来，负担她外婆在这两年里的所有花费，再帮她把家里的债还了，还有她的学费和生活费，她研三了，我们也可以支持她读博，承担期间的学费和开销，毕业之后工作有需要帮忙的也可以。”
    毕竟这是真结婚，以后人家填什么材料，婚姻状况那一栏是要填离异的，给这点真的不多。
    戚盛屿甚至觉得不够，问道：“没了？”
    边说边捞起煮好的黑虎虾，往虞知微面前的碗里一放。
    虞知微连忙道了声谢，放下筷子就开始扒虾，三两下就扒了一个完整的虾仁出来，习惯性地往戚悦棠碗里一放。
    戚盛屿又捞了几只虾起来，正准备给戚悦棠，看见虞知微这举动，动作就是一顿。
    等看见戚悦棠习以为常的样子，眉头一动不动，也不道谢，只顾着问司凭澜就这点吗，没了吗，不由得眉头一皱。
    他想说什么，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毕竟她和戚悦棠才是朋友，她们有她们的相处方式。
    司凭澜喝了口饮料，回答戚悦棠道：“当然不止，我给她写了一张五千万的欠条，两年后解除婚姻关系，支付她五千万，第二张欠条领了证再写。”
    多少？？？！
    虞知微歘一下抬起头，戚盛屿就见她瞪得溜圆的眼睛一阵阵发光，好像在说“这我可以啊”，顿时忍俊不禁。
    可这个金额实在太大了，别说可能一辈子都赚不到十分之一的普通人，就是戚悦棠这种从小就觉得金钱只是一个数字的大小姐，都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叹：“卧槽！”
    “那你每个月领的，算夫妻共同财产要分她一半吗？”戚悦棠追问。
    “当然不啊，这可是约好的，我自己独得两个小目标。”司凭澜说着，扭头去看戚盛屿，“你说，拿到这笔钱之后，咱们做个手游怎么样？”
    戚盛屿一愣：“手游？什么样的，有想法了么？”
    司凭澜把虾尾吐出来，应道：“经营类的呗，不行就把咱们那个末日种田游戏从小程序搬过来得了，文案已经有了，细化一下人物建模什么的就行，多省事。”
    话音刚落，戚盛屿就见对面俩人都抬起了点，戚悦棠举手叫好：“你们小程序的优化确实有点辣鸡，玩久了会有点卡，换成独立的客户端肯定好很多。”
    虞知微也点点头。
    戚盛屿有些惊讶：“虞小姐也玩过这个游戏？”
    “棠棠安利给我的，我有空会玩一下。”虞知微笑着点点头，“还蛮有意思的，我只看过类似的小说，每次看都忍不住我是主角会怎么做。”
    在游戏里她就是主角，她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是先发展经济，还是外出探险，先种什么先养什么，屋子是先解锁阁楼还是先解锁厨房，要什么主题的布置，家具怎么摆放……
    “如果做成手游的话，玩法应该会更丰富，选择也更多吧？”
    虞知微刚说完，戚悦棠就拇指一翘，指着她对对面两个游戏负责人道：“听到了吗，来自玩游戏第一天就开韭的vip玩家的真实想法。”
    虞知微：“……”喂！怎么好好的还揭人短啊！
    看她有些不好意思的赧然模样，戚盛屿不由得失笑，点点头：“会考虑的。”
    他扭头对司凭澜道：“跟大家开会商讨一下吧，如果大家都不愿意做，你得另外搭一个组。”
    意思就是同意了，还会注资。
    司凭澜眉开眼笑，和他碰了碰茶杯，然后说：“改天请你们吃饭，虽然不摆酒，但还是得跟大家见见面，不然哪天在街上碰见都不认识。”
    戚悦棠很高兴地答应，虞知微觉得这跟自己没什么关系，笑眯眯的没做声，将最后两颗虾仁放进戚悦棠的碗里。
    戚盛屿看见，眉头又不自禁地皱了一下，问道：“黑虎虾加一份？”
    虞知微一愣：“大家还要吗？不够就加吧。”
    “不了吧，还有福袋这些没吃呢，鱿鱼须也没吃。”戚悦棠立刻道。
    戚盛屿摇摇头，觉得自己确实多管闲事了。
    没过多久，大家吃完饭从火锅店出来，累了大半天也没心情再续摊，戚盛屿舟车劳顿刚出差回来更是没精神，几人便在火锅店门前分开。
    黑色的宾利滑过来，车窗滑下的时候，虞知微看清司机的脸，正好是上次送过她回去的那位，便冲对方打了声招呼。
    然后对戚盛屿道：“戚总最近哪天有空，方便请你吃个饭吗？”

 第55章

    她清亮的目光直勾勾地望着他，戚盛屿一时竟然不敢与她对视。
    一种从未有过的窘迫在此刻突然冒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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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微微：吃饭还是得听故事会，下饭[撒花]
    戚总：那你是不知道，我外祖家那边更多[奶茶]
    微微：真哩吗[问号]
    戚总：真哩，可以写成百万长篇[奶茶]
    微微：那你给我讲讲[求你了]
    戚总：你可以拿结婚证来定时支取[奶茶]
    微微：你听听这是人话吗[问号][问号]
    第二十九章 (二合一) 有时候睡意会败……
    在学生时代, 戚盛屿凭着优越的外貌和学习成绩，一度是校园里的风云人物，不说人人都认识, 起码是对他有所耳闻。
    所以他也时常收到邀约, 不同的人，用不同理由想请他吃饭, 以达成不同的目的。
    进入社会后更是如此, 他们要请的已经不是戚盛屿，而是金湾集团的小戚总。
    他对此早已习以为常，觉得有需要的会答应，觉得没必要就婉拒，毕竟他只有一个，应酬不过来这么多人。
    拒绝习惯以后, 也不会有什么心理负担可言。
    但此刻他看着虞知微，对上她似乎并不清白的眼神, 却忍不住忐忑，他要是不答应她, 她会不会觉得尴尬或者难堪？
    会难过吗？会因此觉得他……
    他能感觉到虞知微应该是对他有所企图的, 但不太清楚，或者说，不太能确定她图什么。
    认识的时间还太短, 寥寥数面, 都是在饭桌上，她并不了解虞知微是什么样的人。
    “虞小姐是有什么事吗？”他沉吟片刻，目光微闪着问。
    司凭澜的车刚好开过来，他按下车窗，饶有兴致地看着站在车边的两个人。
    啧啧啧, 真不知道他们俩知不知道，他们看彼此的目光都谈不上多么清白。
    老戚这个人有时候就是这么迟钝又慢热，以前也有这种时候，女同学对他表示好感，他要过好一段时间才会反应过来，哦，原来人家是这个意思。
    有时候他也分不清戚盛屿是真这么迟钝，还是故意的。
    也许是没有这个心思，加上平时碰到的怀有各种目的的人太多，所以如果不能立刻分辨出对方的意图，他就不想了。
    虞小姐是什么样的存在呢？能让他多想几遍为什么吗？
    “上次我表姐的事解决得很顺利，顺利到我和我姑姑他们都觉得像是在做梦，其实我们都知道，如果不是因为有戚总的帮忙，根本不可能解决得这么快，也许我们连小钟总的面都见不到。”
    虞知微说着笑笑，眉眼笼罩着一层淡淡的恬静气息，说出来的话却透着凉意：“我们其实没有任何谈判的筹码，就算能闹到网上又怎么样，小钟总找人把我们账号封了就好了。”
    ——她选择性地忽略了她的外公外婆那边同样有力可借的事实，也许会有点拐弯抹角，但绝不是无法解决。
    但戚盛屿不知道啊，他只从虞知微的语气里感觉到了为难和无力，忍不住心里一揪，安慰道：“已经过去了。”
    “是，都过去了。”虞知微抬眼，冲他笑笑，“所以我姑姑交代我，一定要请你们吃顿饭，还给我了宴请资金，所以……什么时候有空呀？”
    说着头一歪，看着他眨眨眼。
    戚盛屿恍惚间好像看到了放在外祖家里养着的那只通人性的橘猫，只要这样撒一下娇，人类就会把好东西都给它。
    “……最近几天应该都可以。”他点点头应道，又忍不住好奇，“除了我还有谁？”
    “棠棠和冯助啊，他们都帮忙好多，要不是他们俩压阵，我们就要被小瞧了。”虞知微笑起来，眉眼微微有点弯，“冯助没有跟你汇报吗？”
    原来是说这件事，戚盛屿失笑，“拜高踩低是常事，习惯就好。”
    说得真委婉，虞知微也跟着笑起来，最后还是点点头。
    “那……”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抬眼迎着他的视线，试探道，“我到时候给你发信息？我会尽快，可能是明后天。”
    “不着急。”戚盛屿点点头，温声道，“最近一周内，我都没有出差的计划。”
    虞知微笑着眨眨眼：“但可能会有应酬？多不多？”
    怎么会这么问？戚盛屿心里浮起一丝怪异，但没等他细想，一直站在虞知微车边看着手机不吭声的戚悦棠突然出声：“照片修好了，已经发给你们了哈！”
    接着又问虞知微：“微微，我们什么时候去拿衣服，顺便接小猫啊？”
    虞知微的试探戛然而止，扭头笑道：“我本来想明天叫你一起去，但现在去也可以，去吗？”
    “去呗，反正也没事。”戚悦棠笑嘻嘻冲戚盛屿和司凭澜挥挥手，“两位哥哥下次再见，拜拜。”
    司凭澜笑起来，从车窗里探头上下打量她一眼，啧了声。
    戚悦棠一头雾水，可没等她问，司凭澜就冲戚盛屿和虞知微招呼了一声，升起车窗，银灰色的跑车轰鸣着飞奔出去。
    虞知微往车开远的方向看过去，眯了眯眼，嘟囔了一句幸好周围没什么居民区不然肯定扰民，戚盛屿听见，不禁莞尔。
    “改天再见。”他冲虞知微点点头，想了想，“开车注意安全。”
    说完他自己先愣了一下。
    这还是第一次，他对家人以外的某个人，说这句在他的意识里觉得格外亲近的话。
    虞知微察觉他语气里有些突兀的关切，心一下就活泛起来。
    “好，你也是，路上注意安全。”她笑眯眯地点点头，眼睛里闪动着某种戚盛屿说不上来什么意味的光芒。
    很亮，带着太阳一般的温度，还有很多触手，让他不由自主地想闪避。
    他勉强忍住这种冲动，抿着唇点点头，旋即拉开车门坐进去。
    车门嘭的一声关上，声音听起来莫名有些仓促，虞知微不由得一愣。
    这人是不是……有点不高兴？不确定，没理由啊。
    虞知微想不明白，一时也没功夫细琢磨，转身笑着回了自己车上。
    一路上戚悦棠都在卸妆，出cos的妆都有点浓，和她现在身上穿着的运动装常服很不搭嘎，甚至是很突兀。
    “别一会儿吓到绣姨了。”戚悦棠一边用卸妆水擦着眼影，一边偏头问她，“你刚才跟我哥在那儿叽里咕噜的说什么悄悄话呐？”
    这形容还真是……
    虞知微小小的心虚了一下，笑着应道：“说请你们吃饭的事，我姑姑特地嘱咐我的……”
    她顿了一下，突然想到：“我请冯助理是不是要跟你和你哥错开？跟老板和大小姐吃饭，他会不会觉得不自在？”
    应该没哪个打工人乐意吧？
    “也是，要看我哥脸色，肯定吃不好，咱们也不好放开说话。”戚悦棠噘着嘴想了想，“要不你给他发个红包吧，或者送点小礼物什么的，让我哥转交，单独请他也不合适，孤男寡女，万一人家女朋友介意呢？”
    虞知微便顺着她的话问道：“冯助有女朋友了吗？”
    “有吧，有一次在家吃饭还听到我爸妈聊天，我妈说有个叔叔的女儿在世界五百强的投行工作，岁数跟我哥助理差不多，感觉可以介绍给他，然后我爸就说人家早有对象了，女朋友是在银行上班的。”
    戚悦棠一面应一面掏出粉底重新化妆，虞知微侧头看她一下，状似随意地玩笑道：“天啦，人人都有对象，就只有我和你哥还是单身狗。”
    戚悦棠忙着呢，什么也没听出来，也没多想，应道：“我哥没对象那是他没这心思，要是有……至于你，等我回去问问，看看我爸妈那边认不认识什么钻石王老五，给你介绍一个，别心急，好饭不怕晚……”
    “你怎么不给你哥介绍一个？”虞知微还是开玩笑的口吻，语气随意，说着话还看一眼前方的路牌，转进前面的岔路口。
    戚悦棠还是什么也没听出来，嗐了声，“他那能轮得到我么，我介绍的我爸不满意，回头给我骂一顿再扣我零花钱，得不偿失，万一我哥还烦我插手他的事，那更是亏到外婆家了，给你介绍我还能算是热心肠，给他介绍那叫我狗拿耗子。”
    她这个人别的优点没有，关键是拎得清，在当富二代这事上，她的学习对象和目标就是司凭澜。
    坚决向司老师看齐，当一个坚决不给哥姐添乱，只拿钱的安分好弟/妹。
    虞知微听了一阵好笑：“你的自我定位真的太清晰了。”

 第56章

    “不清晰不行啊，你看我这小胳膊小腿，斗得过我哥吗？”戚悦棠呵呵两声，“心思多的死得快，司凭澜他二叔现在这样，你说光是他爷爷宠着护着，就能造成的？这里面他爸妈就一点都没有推波助澜？”
    “欲令其亡，必先令其狂。”虞知微笑道，“他爸妈就算有做什么也很正常，正常反击罢了。”
    “快，帮我看一眼，我粉底没问题吧？”戚悦棠扭过脸，问了一句之后才继续道，“其实我哥和司凭澜他哥嫂他爸妈这种哥姐已经是百里挑一的了，只要下面的弟妹老老实实，不影响他们，不仅钱一分不少你的，你碰上了事，他们是真的会给你做主和擦屁股。”
    虞知微闻言眉头一挑：“是么？”
    “当然是了，你信不信要是这次创业我亏麻了，我爸我妈分币不给，我哥也会资助我？”戚悦棠的语气有些意味深长，“我偶尔犯点小错误，有点小麻烦，找他求助，才能让大哥永远是大哥。”
    享受的就是这种当老大当大家长的成就感。
    虞知微边听边笑，摇摇头调侃道：“果然你们有钱人家出来的孩子，心眼就是多。”
    “这有什么办法，心眼不多，什么时候被人下套了都不知道。”
    戚悦棠撇撇嘴，跟虞知微说了一路谁家哪个孩子被人哄着投资生意结果亏得底儿掉，谁家的小年轻被带去赌场一晚就输了几百万，等等。
    固然是因为把持不住自己，但有心人的有意为之也是重要原因。
    要命的是，有时候这种人很难分辨得出。
    虞知微边听边摇头，叹口气：“果然各有各的难处。”
    “起码不为钱烦恼。”戚悦棠想得很开，“生活哪有事事顺心永远都是甜的，大差不差就行了。”
    说着将用完的化妆用具往化妆包里一塞，扭头说起最近买的新粉饼，“还挺好用的，我买了两块，咱们一人一块呗。”
    “你上回给我的都还没用完呢。”虞知微应着，将车停在一处水果店门口，“下车下车，给绣姨挑点水果去。”
    “我想喝椰子，你给我买一个！”
    “下车就给你买。”
    戚悦棠骂骂咧咧地下车，抱怨都快十一月了，怎么天气还是这么热。
    虞知微让老板帮忙开了个冰镇的椰青，塞给她堵住她的嘴，然后出发去菜市场。
    “我晚上在绣姨那儿吃饭，你吃不吃？不吃等抓了猫我就先送你回去。”
    “吃吃吃！”戚悦棠立刻点头，问是不是该买点东西给猫妈妈。
    于是俩人又去找了个宠物店，买了两箱猫罐头和猫条，还在超市买了两罐羊奶粉和两提舒化奶，到绣姨家时已经快到傍晚。
    “我说你们怎么那么迟还不到，原来跑去买这么多东西啊？”绣姨一边埋怨她们乱花钱，一边将她们迎进屋里。
    一阵鸡汤的鲜味直钻鼻尖。
    戚盛屿穿着一身宽松的家居服从卧室出来，正好和从厨房出来的杜姐碰个照面。
    “今晚早点吃饭？”杜姐笑眯眯地问，“炖了松茸鸡汤，你多喝两碗才行。”
    他嗯了声，过去餐桌边坐下，发了个哈欠，掏出手机解锁后点进朋友圈。
    看见的第一条信息，是戚悦棠半个小时前发的：【五只小萌物，通通收入囊中[偷笑]】
    照片里两个人四只手举着五只小奶猫，虞知微手里的是两只小三花，看体型最多就一个月的样子，呆头呆脑的，但看起来很漂亮。
    其中一只的头顶还有标注：微家军。
    戚盛屿看了有些忍俊不禁，看来有一个小姑娘要去虞小姐家做独生女了。
    —————
    被绣姨带回家的流浪猫生下的五只小猫最后虞知微和戚悦棠全都带了回去。
    本来戚悦棠想把猫妈妈也带走的，那是一只虽然有点瘦但很漂亮的白猫。
    但绣姨不同意，说你们好歹给我留一只，别跟土匪似的寸草不留啊，俩人这才作罢。
    虞知微十分兴奋，回去的路上时不时就往副驾上的箱子里看一眼，纸箱里趴着一只小小的三花猫，黑橘的毛发在头顶做了个完美的中分，一路蔓延到背上，和白色汇合交融，一同走向尾巴。
    它还是一只长毛，虞知微都不敢想，小家伙以后长大了，毛光水滑的样子得多漂亮。
    她当时就给它取名小玉，因为三花有个别名叫玉面狸，是不是真的她倒不确定，反正绣姨也是听别人讲的，名字嘛，代号而已。
    路上去了离家不远的宠物医院，做完检查，又买了小猫能用到的东西，吃的用的，像刚有孩子的年轻父母，看到什么都想给自己孩子整一点。
    这个看着好吃，那个成分表干净，那个以后可能用得上，看着好的全都下单。
    等回到家，安顿好小猫，带它认识厕所在哪儿，去哪儿吃饭喝水，这才一边看着它四处探索新环境，一边打开手机寻找请客吃饭的店。
    虞知微一开始想的是，毕竟是答谢宴，应该选得商务一点，但转念一想，以她和戚悦棠的关系，选这种地方又似乎有些太客气了。
    客气到有点诚意不足的意思。
    于是她又换了个方向，找一些戚悦棠会感兴趣，但档次又比较高，评价还不错的餐厅。
    最后挑了一家西餐厅，评价都说很有氛围，而且甜品和牛排都在容城排得上号，除了难约，没有别的缺点。
    虞知微先问戚悦棠意见，得到同意后联系餐厅，问明天有没有位置，对面答复说：“很抱歉女士，我们明天的位置已经预约完了，最近的有五天后的，您看有需要吗？或者您也可以留个电话，有空出来的位置我们第一时间通知您，可以吗？”
    同样的话也不知道对多少人讲过，虞知微根本不抱任何希望，只跟对方说如果明天有位置可以联系她，就接着找下家了。
    跟戚悦棠讨论了一会儿，决定还是去吃本地菜实在，挑在戚悦棠推荐的花弄影，一家会员制的高端会所，唯一有点麻烦的是，虞知微没有会员卡。
    但好在戚悦棠有，于是最后用了她的名义，订了一家餐厅，去招待她和她哥哥。
    “怎么感觉怪怪的，像我请你来家里吃火锅，然后让你顺便把菜带过来。”虞知微忍不住吐槽道。
    小猫听见她说话的第一时间就凑了过来，这时歪着头满脸好奇地看着她，眼睛瞪得大大的，可爱到虞知微觉得心都要化了，立刻低头用额头和它蹭蹭。
    “那不一样吧，这个最后结账的是你啊。”
    戚悦棠本来还想问她要不要去按摩，结果刚说完上一句，就听她那边传来一阵嘬嘬嘬的声音，嗓子都夹起来了，说什么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小猫咪呀。
    好好好，我跟你讲话你不听，就逗猫是吧？我也逗！
    索性迅速结束通话，各逗各的猫。
    于是临睡前处理完工作邮件的戚盛屿一打开朋友圈，看到的就是俩人一前一后发的小猫九宫格。
    戚悦棠那边小猫多，加上前些日子赵景和在工作室楼下带回来的两只，一屋子的小家伙，你扑我我也扑你，吵吵闹闹像一台热闹的戏。
    而虞知微这边，小猫玩逗猫棒，小猫认真看电视，小猫啃她脚趾头，小猫歪头瞪着好奇的眼睛看镜头，总之是小猫九连拍，跟那个对孩子滤镜超厚的宝妈晒孩子似的。
    连配文都是：【没有任何准备就接回家的小猫就像意外怀孕得到的宝宝，确诊是亲生的[狗头]希望小朋友可以健康长大[合十]】
    戚盛屿看得忍俊不禁，只觉得前后一对比就看出多子女家庭和独生子女家庭的区别来了。
    他点了个赞，退出时看到虞知微再早些时候给他发过信息，是说吃饭的事，看她选在花弄影，也只是微微惊讶了一下她怎么有会员卡。
    但转念一想戚悦棠应该有，就觉得也不奇怪了。
    她还留了句言：【明晚七点，静候戚总光临[鞠躬][调皮]】
    语气俏皮又活泼，和白日里见到的温婉沉稳截然不同，不知道是她本性隐藏的部分，还是因为接了小猫还在开心。
    又或者二者皆有。
    戚盛屿忍不住失笑，看来还是太闲了，他竟然有心思琢磨别人是什么性格。
    他回了一句收到，便将手机往床头柜上一放，刚躺下准备熄灯，就听见手机传来一声抖动。
    他的动作一顿，觉得应该不是什么重要的信息，因为时间已经过了半夜十二点，不管是工作还是私事，真着急的会打电话，而不是发信息。
    可是……
    他脑海里刚冒出来一个可是，就听见手机又发出一声嗡鸣。
    有时候睡意会败给好奇心，戚盛屿也不例外。

 第57章

    他伸手拿过手机，解锁后一看，是虞知微的回复。
    虞知微：【戚总怎么这么晚还没休息[震惊]】
    虞知微：【[你不乖哦.jpg]】
    表情包是用小猫怼脸的照片p的，戚盛屿一眼就认得出是她刚接的小猫的照片。
    好家伙，才刚到家，表情包就做上了，这算不算还没成年就出来打工？
    他轻叹口气，举着手机回复她：【你不也一样。】
    虞知微：【我这就睡了！晚安！】
    还跟了个小猫打呼噜的表情包。
    戚盛屿不禁莞尔，也回了她一句：【晚安。】
    回复完之后他便收起手机，这次是真的熄灯睡了。
    虞知微看着这两个字出了一下神，卷着被子往另一边滚了一下，紧接着叹了口气。
    早知道这样能跟他聊上，她之前请他和戚悦棠吃饭，就也半夜才给他发餐厅信息好了！
    真是失策！看来有时候不能太过积极：)
    而且当时她怎么没想话题跟他聊几句？是没想到，还是担心他不会回复？
    时过境迁，她自然也想不起当时的心情，好在也不影响什么，发现得还算及时，好饭不怕晚嘛。
    虞知微将自己安慰好了之后，卷着被子很快就睡着了。
    睡醒之后没过多久，就收到让她无语(划掉)高兴的消息。
    今天是方慧休息，上班的只有虞知微和罗莉，差不多到中午的时候，柜台的客人少了一点，虞知微便开始点餐。
    跟罗莉讨论了一会儿，俩人决定点同一家的腊味饭，刚下好单不到两分钟，虞知微的手机响了。
    罗莉还哇了声：“这么快就送到啦？”
    “这才过了多久，你说我们点的没有了都比送到了的可能性大。”虞知微哭笑不得，伸手拿过手机。
    一看，来电显示是戚悦棠。
    虞知微的眉头莫名一跳，预感突然不妙。
    果然，刚接通电话，就听到戚悦棠很不好意思地说今晚的饭她就不吃了，因为：“老赵这个倒霉鬼，居然被鱼刺卡到了，我们现在正在去医院的路上，也不知道晚上怎么样，咱们改天再约吧？”
    虞知微一愣，问道：“好好的怎么突然会被鱼刺卡着？”
    “他今天买了几条鲫鱼，说给几只猫仔煮鱼汤补补，那不有汤渣吗，他闲着没事干，说直接扔了太浪费，非要挑鱼肉吃，吃着吃着就卡住了呗！”
    戚悦棠说着就来气，“你说这人是不是脑子有问题，这下好了，因为一时兴起的节俭，要花更多钱了！”
    虞知微：“……”我也是受过一点训练的……
    她憋了半晌才憋住笑，想起有点棘手的问题：“你不来，那这顿饭……岂不是只有我和你哥？”
    心里突然有点高兴是怎么回事。她赶紧低头，把嘴边的笑给忍回去。
    “这会不会不太好？”她眨眨眼睛问道，高兴归高兴，但顾虑却也是实实在在的，“要不……跟你哥说改天？”
    “没必要吧？你俩吃呗，又不是第一天认识，都一起吃过这么多次饭了。”戚悦棠随意道，“再说了，我跟你什么关系，不用讲这些客套话，所以主要就是谢他，他可是大忙人，今天有空明天可未必，你要是不急的话确实可以改期。”
    虞知微一听立刻就说算了，理由也是现成的：“还是早点请比较好，拖着拖着搞不好就没影了，显得我心不诚。”
    戚悦棠嘿嘿一笑：“那你们吃呗，明天我再去找你，咱们去夜市啊？”
    也只能这样了，虞知微还调侃道：“看吧，就说男人只会影响你拔剑，啊不是，是影响你干饭的速度。”
    “谁说不是呢！花弄影的菜很好吃的，甜品也很精致，又贵，我平时自己都舍不得去！好不容易有人请客，我还没吃上，亏大了！”
    戚悦棠气得呜呜的，冲虞知微骂了半天赵景和没事找事，这才挂了电话。
    放下手机，虞知微的心情有些紧张起来。
    虽然是阴差阳错，甚至有点乌龙的成分，但这确确实实是她第一次和戚盛屿单独吃饭。
    她真怕没了戚悦棠在旁边她会毫无顾忌，最后把戚盛屿吓着，或者是得罪了。
    现在显然还不是暴露自己意图的时候，只适合试探试探再试探。
    到了下午，她从柜台里挑了两件金饰，入账后跟罗莉说晚上要请人吃饭，就先走了，走之前去卖盒子的地方挑了个什么标志都没有的盒子，再要一个藏青色的礼品袋，将两件金饰包装好，准备拜托戚盛屿转交给冯骐川。
    她先回家喂猫，小家伙正在笼子里睡得昏天黑地，仰躺着露出肚皮，听到她回来的动静，也只是睁开眼看了一下，接着继续睡。
    虞知微有些好奇，家生家养的小猫是不是都这么没警惕心？她失笑着伸手将它扒拉起来。
    “起来吃饭，吃完了再睡，快醒醒，皇帝。”
    直到饭都戳到鼻尖了，小猫咪才终于醒过来，被虞知微抱出来看着吃完了饭，又把它放回笼子里。
    “我有事出去，你在家好好的，多睡觉，等我回来再放你出来。”
    说完揉揉它脑袋，收拾好地面就匆匆回了卧室。
    出门前最后一点时间，她站在衣柜前咬着指甲纠结半天到底该穿哪件衣服才好。
    看着满衣柜的衣裙挑拣半天，拿出来一件白藤色的罗料裹裙，加了银丝织就的布料在卧室的灯光里闪烁着柔和的光芒，很好看，也很温婉。
    温婉点好啊，以她的身边的例子，男人大多都喜欢温柔的女人，尤其是事业成功的男人。
    戚盛屿大概也不会多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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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棠棠：那谁那样看我，是什么意思[问号]
    微微：……可能是觉得你傻[求你了]
    棠棠：？他不要活了吗[问号]
    微微：支持你去揍他[奶茶]
    戚总：……你这样偏帮她，会把她惯坏的[摊手]
    微微：这是姐妹相处之道，你别管[奶茶]
    戚总：……迟早把你们都抓起来[摊手]
    第三十章 (二合一) 戚总这顿饭确实值……
    傍晚六点五十分, 戚盛屿最常用的那辆黑色宾利慕尚在市区一处闹中取静的酒店式建筑门前停下。
    他比和虞知微约好的时间提前一点到，刚出门进电梯就接到司凭澜的电话，问他出不出去吃饭, 他回说：“虞小姐请吃饭。”
    对面就拖着嗓子发出一声抑扬顿挫的：“哦哟～”
    戚盛屿听得差点想问这人是不是想去隔壁老表的山头过三月三。
    刚下车, 立刻就有侍应生上前迎接，问他需不需要开他的包间。
    是的, 他在花弄影有一间长期的包间, 有时候会用来接待比较重要的客人或者朋友小聚，但很显然，戚悦棠不知道这件事。
    闻言，戚盛屿摇摇头：“不了，今晚有约。”
    他想了一下来的路上收到的虞知微发给他的定位，让对方前面带路。
    会所的装潢有种古朴的奢华, 沿途路过的每一幅画每一樽摆件，都来自于拍卖行, 懂的人自能看出它们无一不是出自名家之手，不懂的也能很直观地感受到它们的美。
    地面上铺着花纹典雅的羊毛地毯, 人走在上面, 声音都被吸走了，愈发衬得环境清幽。
    包厢门口站着两个盘靓条顺的小帅哥，一面恭敬地向他道晚上好, 一面动作轻缓地帮他推开门。
    会所的包厢里自然沙发水吧应有尽有, 正对着弧形沙发的左边是吧台，洋酒的瓶身和酒杯正折射着水晶吊灯的灯光，右边是顶天立地的镂空屏风隔断，隔断边上是一张电动麻将桌。
    绕过隔断，迎面是挂着名家名作的背景墙, 落地窗两边各有一个半人高的青花观音瓶，瓶脚外翻，像美人曳地的裙摆。
    六人桌的圆桌边，虞知微正在接电话：“久华的小凤钗是吧，二十克以下的咯……好好好，有囍字的那款……蝴蝶那款没有大的，都是小的，基本十八十九克左右……要一对是吧，好，明天我就给您出货哈……”
    膝盖上还放着一本杂志，似乎没来得及打开。
    白色的薄外套袖子很宽，顺着她举起手机的动作滑到手肘上，露出一截手臂，金色的竹节手镯箍在胳膊上，衬得皮肤愈发白皙。
    戚盛屿的视线在移开时又被她头发上的抓夹吸引，银色的小猫抓夹好像有点小，她的头发夹得有点松散，丝丝缕缕发丝散落在颈后耳际。
    他刻意加重步伐，细微的声音逃脱地毯的吸收，传入虞知微的耳中。
    她恰好电话收线，闻声立刻转头，看见还是一身正装的男人正在自己身后，连忙要起身迎他。

 第58章

    戚盛屿立刻加快脚步走到桌边，“虞小姐久等。”
    “也没来多久。”虞知微笑着应道，看他落座时顺势单手解扣子的动作。
    西装是款式寻常的薄款，牛角扣倒格外精致，他脱下外套随手往旁边的座椅上一放，接着开始解袖子上的扣子，蓝宝石镶嵌的袖扣在灯光下光彩闪动。
    一副很随意的样子呢，虞知微忍不住抿着嘴唇笑起来。
    视线落在他摸索衣边的手背上，微微浮起的筋脉泛着很淡很淡的青色，一路延伸到手腕，最后被皮质的表带截断。
    “悦棠还没来么，堵车？”戚盛屿理好了袖子，这才问起戚悦棠。
    虞知微收回目光，头微微低了一下，边将膝盖上的美容杂志拿开放到一边，边笑道：“她临时说不过来了，老赵喉咙让鱼刺卡了，她得陪他去医院取鱼刺。”
    说话时耳朵上黄金竹叶耳环的长水滴状和田玉坠子轻轻晃动几下，在垂落的发丝间摇曳，戚盛屿的目光不由自主的又被吸引过去。
    “怎么会这么不小心。”他眉头微皱，借着说话收回目光，轻轻叹口气。
    虞知微听见，便抬头看向他，故意问道：“戚总这是叹什么气？是不是棠棠没来，你就很讨厌跟我坐一张桌子上？”
    戚盛屿闻言一愣，抬头看向她，目光里是深切的疑惑：“虞小姐看起来不像是会这么妄自菲薄的人。”
    “我只是很在乎你……”她顿了两秒，似乎有些刻意，才继续道，“我的客人，能不能拥有很好的就餐体验。”
    戚盛屿也不知道听出来她的试探没有，闻言笑笑，语气平静：“花弄影已经是容城首屈一指的私人会所了，在这里的就餐体验不会差。”
    这跟答非所问有什么区别，虞知微抿了抿嘴角，“所以我安排的菜单如果不和你口味的话……”
    说到这里她停了下来，等戚盛屿看过来了，才继续把话说完：“可千万别告诉我。”
    戚盛屿闻言不禁莞尔，点点头应好，随即有些鬼使神差似的补了一句：“我不挑食。”
    虞知微不由得有些惊讶地看他一眼。
    关系不到位，不然她高低夸一句那你很乖了。
    可现在她只能笑着应一句：“那就好。”
    接着按铃叫侍应生进来，告诉对方现在可以上菜了。
    这时节吃海鲜的选择很丰富，虞知微安排的菜单里有一半都是时令海鲜，每道菜送上来的时候摆盘都相当精致，似乎是特意为每种食材都选择了和它们最匹配的盘子，看上去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虞知微拿着刀叉欣赏了一会儿，才一边下刀一边笑道：“真是托了戚总的福，不然我可能一辈子都没机会品尝到这么色香味俱全的佳肴。”
    戚盛屿闻言顿时莞尔，反问她：“我怎么记得这个包厢不是我帮忙订的？”
    被他拆穿了奉承，虞知微也不介意，反而点点头笑道：“是啊，我也可以跟着棠棠来见一下世面，但是……”
    她的语气变得认真：“这里毕竟比我的消费水平高出太多，如果不是棠棠推荐，我不会想到这里，我本来想找一家星级酒店，或者商务宴请，但既怕菜安排得不好，又怕商务起来太生分，挑小店又怕您觉得我诚意不够。”
    “您知道的，有时候怎么安排宴请也是一件很考验人的事。”说着她有些无奈似的耸耸肩，笑起来。
    戚盛屿很能理解她的这种矛盾心情，怕对方觉得自己不重视，又怕对方觉得自己太客气，中间的尺度把握不好，请客的效果就没那么好。
    “不用这么客气。”他笑着摇摇头，低头切一块鱼肉，“一来你是棠棠的朋友，二来我也没做什么，只是打了个招呼。”
    他说得轻描淡写，虞知微却根本不信，越是这样，她越觉得戚盛屿许诺了钟逸什么。
    “哪有这么简单。”她低声，语气有些失落和感慨，“除了生养的父母，还有什么关系能近得过枕边人，就是同胞的兄弟姐妹，也会在各自都成家后慢慢疏远，更别说朋友，这样的关系当时都没能让他心软，难道还指望孩子做掉以后他会突然良心发现？何况……”
    她抬眼看了一下对面，又立刻垂眼：“我听之前你和棠棠提起钟家的语气，也不像是什么很好的朋友吧？”
    戚盛屿听她语气有点不对，抬眼便见她神色有些发恹，像是突然变得灰心似的。
    虽然认识的时间还不算长，但也见过很多次面了，每次都只看到她和戚悦棠在一起时说笑热闹的健谈开朗，或者自己一个人时的温婉恬静，足以用“静若处子动若脱兔”来形容，总的来讲是很向上的一个人。
    他没想到她会突然表现出这么灰心的一面。
    为什么呢？是因为从这件事上看到了阶级壁垒，所以觉得无力？还是因为什么？
    他正琢磨该怎么安慰几句，就听虞知微继续道：“所以要让他变得这么好说话，你应该许诺了什么他很满意的条件吧？”
    戚盛屿呼吸顿了一下，视线再次转向她的脸孔，在她的眼睛里看到好奇的探究，以及不再掩藏的狡黠。
    他猛然反应过来，好家伙，他被虞小姐做局了：)
    她说的话当然是真的，感慨也是真的，但灰心和沮丧却不是。
    他一时有些哭笑不得，不由得腹诽这人的前摇太长，随即又想起当时冯骐川向他汇报时提起的细节，说虞知微向他打听他和钟逸到底交换了什么条件。
    顿时忍不住叹了口气，问道：“真的这么想知道？”
    正好要撤盘上新菜，虞知微放下刀叉的双手合十，刚才那点低落的情绪霎时间无影无踪，只剩下好奇：“能说吗？”
    “可以。”戚盛屿点点头，伸手端过酒杯抿了一口，语气云淡风轻，“元鸿建筑最近遇到了一些资金方面的问题，需要融资，钟逸想跟达摩资本的裘总和天汇银行的林总搭上关系，恰好两位我都认识，所以答应攒一个饭局，大家坐下来一起吃顿饭，认识认识。”
    虞知微的生活环境简单，即便大学学过金融相关课程，但毕竟没有用于实践，所以对企业之间的事一知半解，闻言不由得一愣。
    “……你给他做担保？”
    “当然不是。”戚盛屿摇摇头失笑，“只是一起坐下来吃顿饭而已，事情能不能成，还要看小钟总自己的本事，他要是能打动他们，一切好说。”
    新换上的菜是一份干式熟成牛排，牛肉在低温的恒温恒湿又通风的储存环境里悬挂一个月左右，会被时间赋予浓郁醇厚的香气和独特的风味，戚盛屿感受着口腔里那股发酵过的奶酪味道，看向对面因为还在咀嚼所以没空说话的虞知微。
    恰好和她望过来的视线碰个正着，明明是很正常的一次对视，他却忽然愣了一下。
    随即便是一股很难说清为什么的别扭，仔细体会，又好像有点心慌。
    他来不及仔细分辨，接着道：“但我觉得小钟总这次……不太乐观，元鸿建筑是房地产企业，主要开发高端住宅和持有地标商业物业，但现在经济紧张，大家的消费信心不足，房产销售遇冷，资金回笼有点困难，加上‘三道红线’政策要求房企降低负债率，对获取新贷款是很大限制，没有足够的钱，之前高速发展和扩张时造成的债务一旦集中到期，就会出现巨大的偿债峰值，造成现金流枯竭。”
    钟逸之所以着急跟达摩资本和天汇银行搭上关系，正是因为现在房子卖又卖不动，在建的项目要保交房还得继续投钱，加上又有美元债要到期。
    戚盛屿不会告诉虞知微自己等的就是这天到来。
    而是说：“虞小姐大学时学的也是经济类专业，应该知道，只要元鸿有一笔公开债务的利息或本金没有按时支付，就会立刻触发交叉违约条款，导致所有债务提前到期，届时债权人会蜂拥而至，冻结资产，彻底挤兑企业现金流。”
    元鸿的股东们不想走到这一步，钟逸更不想，而且他知道，只要自己能主持企业渡过这一难关，所有的股东都会站到他这边，所有的员工都会拥护他。
    民心所向，他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接管元鸿，成为新一代的话事人，开启元鸿建筑的钟逸时代。
    他有着这样的未来，怎么甘心娶高善宜这样一个毫无背景的妻子。
    虞知微听完他这番详细的解释，当即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难怪他这么爽快，戚总这顿饭确实值二百万。”
    她甚至觉得要少了。
    戚盛屿闻言，眼睛一弯，语气有些骄傲似的：“当然。”
    —————

 第59章

    晚餐最后上的甜品是乳酪蛋糕配巧克力冰淇淋球，虞知微咬着小勺子，抬眼看着对面的人。
    戚盛屿坐得端正，但举手投足的每一个动作都透着游刃有余的随意，不会让人觉得他是在装，或者很勉强。
    他的礼仪和教养都深入骨髓，虞知微想起戚悦棠说过，他的母亲出身大家。
    这么说来，他的身上很具象的表达了那个网络热门话题：爸爸有钱，你会有数不清的弟弟妹妹，妈妈有钱，你会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区别在于，幸好老戚总还不算糊涂，所以他只有戚悦棠一个妹妹。
    戚盛屿挖了一口蛋糕刚放进嘴里，就感觉有人在看自己，不用问，除了虞知微这儿也没有第三个人。
    他抬起头，疑惑地问：“虞小姐在看什么？”
    心里又忍不住犯嘀咕，我不会吃到脸上了吧？不应该啊……
    虞知微摇摇头，抬手撑着脸，笑嘻嘻道：“我是在想……真没想到都毕业了，还有机会听到有人像老师一样给我讲这些经济领域的知识。”
    外公虽然也讲，但讲得很少，还没聊他最近钓了多少鱼的次数多。
    戚盛屿闻言刚想谦虚两句，就听她话音一转，问道：“不过我很好奇，戚总是对每个人都会这么耐心讲解吗？”
    戚盛屿一愣，想了一下才回答道：“如果有需要的话。”
    “哇～”虞知微发出一声带着笑意的感叹，玩笑似的道，“真有耐心啊，看来以后戚总会是一个很有耐心的好爸爸。”
    戚盛屿又愣一下，有些没搞懂话题是怎么转到这个方向来的。
    怎么有股……很生硬的感觉？话题硬着陆啊？
    其实虞知微也有点这个感觉，于是立刻接着道：“我就不行，有时候解释得多了就会烦躁，或者心情不好的时候，有人来问我问题，我心里就会想，妈呀这都不会，你脖子上顶的是摆设吗？”
    她低头挖了一勺冰淇淋抿进嘴里，继续道：“邻居家有小朋友念小学，她妈妈辅导作业，气得血压飙升，要吃降压药，爸爸就说，小学生的作业能有多难辅导，我来，结果他带了一周之后，满小区的人都知道了，他们家两口子都要吃降压药啦！”
    她讲得绘声绘色，最后还忍不住笑出声来，戚盛屿听着听着就听进去了，也跟着忍俊不禁。
    虞知微看着他脸上的笑意，半是试探半是随意地问了一句：“我身边还蛮多家长会头疼这件事的，戚总如果辅导小朋友写作业，也会这样吗？”
    “不知道。”戚盛屿笑着摇摇头，他觉得这会儿气氛还不错，反正不赶时间，不妨闲聊几句，“这事离我还有点远。”
    “也对，你连对象都还没有。”虞知微煞有介事，“我们都一样，还是单身狗。”
    她啧了声：“太可惜了，怎么咱们这么优秀的人，连个对象都没有呢。”
    戚盛屿眨眨眼，忽然间不知道该不该接这话。
    但虞知微似乎真的只是随口一说，说完就转身从旁边的空椅子上提出来一个袋子，递给他。
    “……这是？”戚盛屿微微有些惊讶，来吃饭还有礼物收吗？这多不好意思，虞小姐实在太客气了。
    他的脑筋在飞快转动，努力想该怎么婉拒才不会让虞知微尴尬。
    破费二字都到了嘴边，就被虞知微接下来的话堵了回去：“给冯助理的谢礼，本来打算请他一起吃饭，但担心打工人跟老板一起吃饭不自在，单独请呢，孤男寡女的也不合适，还是算了，就准备了一份礼物，想拜托你帮忙转交一下，可以吗？”
    戚盛屿顿时又一怔，原来不是给他的啊，幸好酝酿的话还没来得及说，不然就闹大笑话了。
    他忙回过神，笑笑，“……当然可以，我明天就拿给他。”
    答应得爽快，神色却似乎有些不自在，虞知微歪着头想了想，眼睛一转。
    开玩笑地问道：“戚总没有误会这是给你的礼物吧？”
    戚盛屿闻言，要将袋子放到一旁的动作瞬间一僵，一种被拆穿心思的尴尬瞬间涌上心头。
    随后抿了抿嘴角，有些无力地反驳：“……当然没有。”
    那就是有了，虞知微忍不住有些想笑。
    但真的笑出来就太不礼貌了，她抿抿唇，嗯了声，立刻接着问道：“戚总不看看吗？这是从你们万景的展厅出的货，不想抽检一下吗？”
    虽然她没笑，但她紧绷到有点颤抖的嘴角还能看出端倪的，戚盛屿觉得十分赧然，闻言只好故作镇定地应道：“是、是么，我可以看吗？”
    说话都已经有点不利索了，脸皮真薄，虞知微这下更不敢笑了，咬一下舌尖，抿着唇用力点点头。
    颈边的耳坠随着她的动作晃晃悠悠，戚盛屿忽然间不敢多看。
    好似在这晃起来的波纹里能看到她笑得前仰后合的样子。
    他忽然想起那天被戚悦棠叫去吃火锅，在拥挤的桌边，周围都是人声鼎沸和烟雾缭绕，她和戚悦棠说话，说到兴起时胳膊动来动去，一下就杵到他这边。
    那种欢快的气氛好像穿越了时间屏障，直抵眼前。
    他猛然回过神，暗暗用舌尖用力顶住上颚，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低头掏出里面的香槟色礼品盒。
    盒子上什么标记都没有，只有表面自带的蝴蝶结装饰，盖子盖得有点严实，他用了点力气才揭开。
    映入眼帘的是一套卡在绒布凹槽里的投资金条，总共三枚，造型是许愿签，正面分别刻有瘦金体的“日进斗金”、“诸事皆宜”、“喜乐安康”，背面是江崖海水纹，底部刻有重量标记，一枚是5克。
    按照今日金价，这套投资金条总价值七千左右。
    “虞小姐真是大手笔。”戚盛屿忍不住笑着叹口气，“我先替他谢谢你。”
    “这跟我可没有关系。”虞知微正色，“这是我姑姑一家的心意，要不是有你们帮忙，这事没那么快解决。”
    戚盛屿抬头看她一下，神色有些意味不明地笑笑，温声道：“你们太客气了。”
    说完低头将盒子盖上，塞回了袋子里，随后抬手看看手表。
    虞知微见状立刻按铃，叫来侍应生结账。
    从楼上下来，已经过了晚上九点，十月中旬的夜晚，凉风习习吹过他们的衣袂，戚盛屿侧头，看见灯光落在她身上白藤色的罗裙上，显得有些清冷，但又被色彩如莫奈的睡莲般梦幻的花瓣领吊带中和，变成极致的温柔。
    虞知微正在看着手机回复信息，戚盛屿仗着身高，往她那边瞥了一眼，看见聊天框顶头的名字后面跟着括号，备注是代购，便知道她是在回复工作信息了，立刻将目光收回。
    面前就是阶梯，戚盛屿刚要提醒，就见虞知微一脚踩出去……
    高跟鞋细细的鞋跟在上一级阶梯边沿踩了一下，前脚掌凌空，眼看着虞知微就要往前一滑摔出去，戚盛屿连忙眼疾手快地抓住她的胳膊。
    鞋跟磕到阶梯边沿的那一刻，虞知微就已经察觉失去重心的感觉，她脑子里嗡的一下，坏了，要崴脚！
    可没等她试图控制住自己，就被一道向后的拉力用力一拖，手机差点脱手摔出去，人立刻倒退两步，又回到台阶上。
    她惊魂未定地扭头，看见戚盛屿眉头紧蹙的脸孔，目光里盛满了庆幸。
    她愣愣地看着他：“……戚总？”
    “下楼梯别……就不要手机了。”戚盛屿淡淡地劝了一句，低头看一眼她的鞋子和裙摆。
    要是刚才真的摔了，这一身漂亮的衣服怕是都要毁了。
    他还记得第一次见面，在戚悦棠的住处，她还吐槽过早知道要干活就不穿三经绞罗做的裙子了。
    虞知微赧然，觉得耳根一阵发热。
    心里有些懊悔，明明挺好的一晚，一起吃了饭，聊天也很愉快，她还趁机逗到他了，只要各上各的车，今晚就算愉快结束了。
    他们第一次单独吃饭，原本该有个很圆满的句号。
    现在却因为她的粗心，全都毁了！
    要不是戚盛屿警醒机灵，她刚才非得摔个狗啃泥不可。
    越想越沮丧，肩膀渐渐往下塌，抿着唇有些怏怏的，但还记得同戚盛屿说：“……多谢。”
    声音听起来情绪有些不好，戚盛屿以为她是受到惊吓还没缓过来，想说几句安慰的话，又怕过界。
    思来想去，最后也只点点头说了句：“没事了。”
    虞知微低着头，低低地嗯一声，再往阶梯下走时，不敢再看什么手机了，小心翼翼看着脚下。

 第60章

    戚盛屿的步伐也跟着变慢，似是特地迁就着她的脚步。
    直到俩人的右脚同时踩上平地，脚踏实地的感觉让他们不约而同地舒出一口气。
    虞知微下意识扭头，撞上他微微歪头看过来时带着关切和调侃笑意的目光，忍不住不好意思地别开头。
    但下一秒又忍不住还是转头去看他。
    戚盛屿在确定她没事以后便转过脸去，寻找着自己的车。
    路灯和来往车灯汇合之后变得有些迷离的光线落在他的侧脸上，似乎在他的脸上投下了一道分割线，一半在明似暗，另一半在暗似明，影影绰绰，平添几分神秘色彩。
    他手臂上搭着外套，站在风里，眉眼深邃，侧脸轮廓锐利分明，气质卓然，像极了偶像剧里加班到很晚才下班的男主角，虞知微看得有些迷糊。
    一阵车灯光打过来，她这才猛然回过神，下意识抬手挡了一下。
    灯光立刻就转开了，戚盛屿那辆黑色的宾利停在他们面前。
    戚盛屿扭头看向虞知微，见她似乎还有些愣愣的，不由得有些担心，终于还是问道：“真的没事吗？要不……”
    他想说要不要送她一程，至于车，明天再来开回去也不是不行。
    可话刚起了个头，虞知微便立刻打断道：“真的没事。”
    戚盛屿没说完的话只好咽回去，点点头改口：“你的车在哪里？”
    边说边往一旁的会所专属地面停车场看。
    虞知微随意往左手边一指，说：“那……我先走了？”
    戚盛屿应好，像昨天在火锅店外分开时那样，说了句：“开车注意安全。”
    虞知微点点头，神态看上去莫名有些乖巧。
    但应完她却没有立刻转身离开，而是抬头看向戚盛屿，犹犹豫豫似的，问道：“嗯……改天、改天我叫棠棠吃饭，你、你还来么？”
    说完像是怕他误会，又打补丁：“今天她没来，我答应她要补上。”
    戚盛屿没在意这补丁真实性如何，反正他也不排斥虞知微。
    便爽快地点头答应道：“我有空的话。”
    “那我、我们约好时间以后，我给你发信息问一下？”虞知微立刻笑起来，“你有空就来，没空就算了。”
    戚盛屿说好，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在他答应以后，总觉得她的脸好像瞬间变亮不少。
    -----------------------
    作者有话说：戚总：怎么跟我吃饭就不算孤男寡女啊[奶茶]
    微微：……因为你后面有个人[摊手]
    戚总：？我不是想听这个的[摊手]
    微微：但我是想说这个的，哼哼[求你了]
    第三十一章 (二合一) 你有兴趣和时间……
    和戚盛屿吃过饭的第二天, 出门旅行了半个月的曾家三口终于回来了。
    虞知微晚上收工后回去吃饭，进门就喊：“曾家军你们终于凯旋啦？快来看，咱们家多了一个新成员！”
    曾蜜枝正在客厅收拾行李, 带了很多特产回来, 三分之二都是给虞知微的。
    什么羊肉粉，麻辣土豆片, 脆哨, 辣椒面，刺梨饮料，等等，甚至还有一大瓶酸汤。
    看见她回来了，就随口问道：“多了什么新成员？你给我生孙子啦？”
    问完没等她回答，继续道：“来看看, 都是给你带的好吃的，这羊肉粉是在店里现打的真空装, 保质期只有半个月，冷藏保存, 你记得快点吃, 听到没有？”
    又说：“带了有三十来份，你跟小姐妹分一下，人家帮了忙, 你请人家吃饭没有？”
    “没呢, 她男朋友临时被鱼刺卡了，她陪着去医院拔鱼刺，我先请了她哥。”虞知微说着将提着的航空箱放下，打开门，将小猫放出来, 嚷嚷道，“妈！妈妈妈！快看，我给你生了个孙女！”
    这是又说糊话了，曾蜜枝无语抬头，看见在她手里像彩色年糕条一样软乎乎的小猫时，表情一瞬僵住：“……你哪来的？”
    “绣姨那儿抓的。”虞知微把小猫又抱回怀里，笑道，“绣姨前段时间带了只流浪母猫回去，生了五只，我朋友抓了四只要养在工作室，我挑了这一只，叫小玉，你觉得怎么样？”
    “哎哟，可太好了，姓什么？曾小玉啊？”曾蜜枝一面惊呼，一面接过小猫，抱在怀里就往厨房走，“可真漂亮，我们去跟太爷太婆认识一下哦。”
    虞知微见状耸耸肩，弯腰接过她刚才的活，接着收拾还没整理好的那些东西。
    也行吧，小玉本来也没姓，要姓曾也可以，有名有姓，就不可以随便离开我们家了哦。
    曾蜜枝抱着猫仔去厨房转了一圈，半晌出来站在门口朝客厅喊：“微微，过来帮忙端锅，再把那瓶酸汤倒下去，洗手准备吃饭了。”
    晚上吃酸汤火锅，大人们一个劲劝虞知微多吃，说他们在那边都吃腻了，这是特地给她带的。
    虞知微也拒绝不了，只一味埋头苦吃，偶尔跟他们说几句话，打量一下他们的神色，见都眉眼舒展状态不错，又说的都是在当地的见闻，兴致勃勃的，看来这段时间确实过得挺开心，这才放下心来。
    吃完饭，大包小裹地回去，走前曾蜜枝想让她把小猫留下，被她一口拒绝：“哪有小孩那么小就离开妈妈的。”
    曾蜜枝试图说服她：“不还有让老人帮忙带孩子的么？”
    “不用不用，我忙得过来，我很独立的。”虞知微立马道，“我问问我朋友，让她分一只给你，可以吧？”
    曾蜜枝问都有什么颜色，她回忆了一下：“三花，狸花，橘猫和奶牛。”
    “好好好，都行。”曾蜜枝立刻表示期待，嘱咐她，“你跟人家好好说说啊，我们家一定好好对小朋友的。”
    虞知微忍俊不禁，咬着嘴唇忍笑点头，表示自己一定会照她说的执行，好好跟戚悦棠商量。
    等回了家，跟戚悦棠一说，她被逗得一阵哈哈大笑，连连答应道：“咱妈那么好呢？挑，随便挑。”
    到底是没养几天，感情有限，答应得就是爽快。
    一直到周五傍晚，虞知微才有空去戚悦棠家里接猫。
    这周开始，罗莉和方慧商量好后来跟她说，希望将每周一天的休息从周末挪到工作日来，那样周末她不在的话，她们俩也能有两个人在岗，保证了每天都至少有两个人在，忙起来不会手忙脚乱，虞知微答应了。
    这周她们俩一个休周四，一个休周五，虞知微索性连着两天都早点收档，从五点就开始整理货盘，六点左右就撤了。
    走的时候左右邻居还问她：“怎么今天收工这么早啊，要去约会啊？”
    虞知微笑嘻嘻地随口应是，被对面g052a的刘老板一把拉住：“小虞，来来来，我跟你说个事。”
    “刘姐怎么了？”虞知微以为对方是要跟自己说八卦，还问，“什么瓜，保熟吗？”
    刘老板哭笑不得，吐槽她一天到晚只想这些乱七八糟的，虞知微啧了声：“怎么就乱七八糟……到底什么事，赶紧说，不说我得走了，真有急事。”
    “别别别，我就是想问你，你那个紫荆的四合如意哪儿来的货？”刘老板连忙压低声音说正事，“还有吗，能不能让我几套？”
    说完还给虞知微塞一个红彤彤的软籽大石榴。
    石榴很沉，感觉一个能有一斤，虞知微连忙抱住，这才解释道：“刘姐，不是我不想给你，主要是这批货来得比较……我走后门的，属于意外之喜，答应了人家自己卖卖就算了的，而且第一批都下定了，起码还得半个多月才出货，数量是刚好的，除非有人退款。”
    说完她顿了顿，看一眼刘老板的神情，见只是有一点遗憾，这才继续道：“你要真想要也不是不行，等我这批出货发完，资金回笼了等开下一批，就把链接发给你，你给你的客户，从我的链接下定，让他们备注你的名字，到时候你这边卖了多少件，我就心里有数，到时那部分挣的我一分不要，都给你，你看能不能接受？”
    刘老板闻言面上顿时一喜，刚要答应，就听虞知微继续道：“你先别急着答应，先听我说完。”
    “这套四合如意我统共就一百套，多一套我都变不出来，第一批已经买了差不多三分之一，散件预订量都差不多，我那边还有不少客人还想要的，不能量都给你。”
    虞知微说着干脆把包往她柜台上一放，开始剥石榴，边抠石榴皮边说：“其实就算我都给你，你也吃不下，一套按标准重量来算是四十克，万景那边要求下定就送双倍料，我呢，是没有那么多资金帮你垫付的，要是有，我一百套上次就全卖光，对吧？下定的料你得自己解决，所以你得想好自己能拿得出多少，就收多少的单，而且这玩意儿出货周期比较长，起码一个月，跟着紫荆那边走的，你得考虑能不能接受，别我刚去下了定，你就说不要了，那我很难做的。”

 第61章

    说完她将剥下来的一把石榴塞进嘴里，问道：“刘姐你怎么知道我有这套的，我家哪个大嘴巴说的？”
    “没有没有，巧合而已。”刘老板连忙摆手解释，“是前天早上你不在的时候，刚好有个客人过来，问你们莉莉说还有没有四合如意，她想要一套，莉莉说没有，得等第一批出货了才知道后续什么情况，我就听到了嘛，正好前些天我这边也有客人来问，我一下就想到，你们有第一批是不是就有第二批，对吧？”
    所以她今天才抓住虞知微问个明白，看能不能争取到一点货源。
    虞知微恍然大悟，笑道：“那还真是巧了，不过现在没货，下一批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开呢，刘姐你考虑一下呗，要我说也不用太执着于某一款，别的也行啊，我看最近丽珠出的那套烟雨江南挺受欢迎的，卖卖现货也好，资金流压力没那么大。”
    刘老板笑着应是，说会好好考虑的，到时候再给她答复。
    虞知微这才拿着剩下的半个石榴继续匆匆往停车场赶，路过很多档口，看到还有同行在直播，将手上的吊坠凑近镜头让观众看细节。
    同时还不忘回复弹幕：“没有，还早着呢，我们播到九点，还有三个小时，想看什么可以弹幕告诉主播，可以点菜，可以点菜。”
    虞知微一边感慨大家真卷啊，一边走得更快了。
    她回家先把猫仔喂了，然后揣上它一起出门，去小区附近的炒货店买了点锅巴之类的小零食，再称一点糖炒栗子，顺路再点几杯奶茶，便一路直奔到戚悦棠住处。
    比起刚搬家时第一次来，现在的屋子显得有人气许多，到处都是东西，门口还放着两箱没拆的快递。
    赵景和在厨房不知道在忙什么，听到动静便探头出来跟虞知微打招呼。
    虞知微揶揄地问他：“你喉咙没事吧？”
    直把赵景和问得有点发囧，辩解两句真的是不小心人有失手有什么奇怪的，这才缩回厨房。
    虞知微将带来的吃喝递给戚悦棠，看见一堆小屁股在沙发上窝着，便将怀里的自家猫仔掏出来，放到地上。
    拍拍它屁股道：“去啊，都是跟你一窝出来的一母同胞，才几天就不认识了？”
    戚悦棠吸溜着奶茶过来，递给她一杯，问道：“你想抓哪只啊？”
    “奶牛怎么样？”虞知微摸摸下巴，“比较大胆，应该能适应新环境。”
    “猫中二哈啊，容易拆家哦，确定吗？”戚悦棠问道。
    虞知微嘬一口奶茶，嚼着里面的椰果道：“没事，可以让我外公带着去钓鱼，出门玩一圈回来什么精力都没了，猫中二哈又不是真二哈。”
    “那你让小玉去跟它碰一下面看看，看看它俩能不能凑一起，能和平相处的话就它呗。”
    虞知微盘腿坐在地毯上，看着自家猫仔摇头晃脑的凑到人家旁边，一边跟戚悦棠闲聊，听她说着上个星期去医院碰见的事。
    当时排在他们前面的是一家三口，三岁大的孩子，奶奶在喂饭的时候让孩子自己吃鱼，结果没注意，被鱼刺卡住了，妈妈说要来医院，奶奶说不用费那个钱，要让孩子自己用力吞饭，没有效，又让孩子喝醋，折腾得孩子哇哇大哭，不停地说喉咙痛，妈妈发了脾气，强行带着孩子出门上医院。
    “那妈妈看着也很有气质，穿着打扮都温柔挂的，抱着孩子一边哄一边骂婆婆，说已经跟她强调很多次了，孩子还小，不能直接给她吃鱼偏不听，什么锻炼孩子的自理能力，都是乱来，小孩子就是要看着，还骂婆婆愚昧无知，有问题了不来医院……就一直骂，直到轮到他们进诊室。”
    虞知微啧啧两声，问道：“爸爸呢？怎么没戏份？”
    “在那儿和稀泥呢，一会儿让老婆别闹了，在外面这样不好看，一会儿又跟老婆说他妈不容易，让她体谅体谅。”戚悦棠说着嘁了声。
    虞知微嫌弃地噫一声：“你管这叫和稀泥啊，这不拉偏架么，跟他妈一块儿欺负他老婆。”
    “看着恶心死了。”戚悦棠骂骂咧咧，“我当场就梆梆给了老赵几拳。”
    虞知微闻言失笑，赵景和这可真是无妄之灾。
    不过她笑完就问戚悦棠：“你和老赵什么时候给我生个干儿子干女儿啊？”
    “早着呢，现在什么时候，事业都还不稳定，哪有什么心思要孩子，现在要，我得有三四年围着他转，我工作还干不干了！”戚悦棠没好气道，“我最近还想着开团门派水晶手串呢。”
    虞知微觉得也对，“不着急，你才几岁，当妈太早了。”
    “再说了……”她低头揉揉凑到跟前来的小猫，“我们不是当妈妈了吗，对不对呀，咪咪？”
    戚悦棠嘿嘿一笑，换了个话题：“明后天休息吗，咱们去农庄玩呗？放风筝，做窑鸡，还有bbq，怎么样？”
    “行啊。”虞知微点点头，随后动作一顿，“我……咱们叫上你哥？”
    “……啊？要叫他吗？”戚悦棠一愣。
    但她没觉得多意外，毕竟虞知微现在和戚盛屿也算是熟人，带熟人一起玩也正常。
    正要给戚盛屿发信息，就听赵景和喊：“棠棠，鸡翅好了，来试一下咸淡。”
    戚悦棠让他等等，话音刚落，虞知微就道：“赶紧去吧，我来问。”
    —————
    晚上八点过一刻，京淮酒店。
    可以俯瞰江景，灯光柔和的包厢里，一场宾主心思各异的宴请正在进行。
    “我敬两位叔叔一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听了您二位的指点，我现在是茅塞顿开。”钟逸存心跟达摩资本和天汇银行的两位话事人交好，才聊几句，就开始以晚辈自居，“希望以后还能经常听到二位的教诲。”
    接着又看向戚盛屿，笑道：“多亏戚总引荐，否则我还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和两位叔叔面对面说得上话。”
    说着手里酒杯一晃，“我干了，大家随意。”
    戚盛屿喝了一口酒意思意思，微微笑着摇摇头：“小钟总客气了。”
    “还是你们年轻人好啊，年轻气盛，斗志昂扬，有的是时间去闯去拼。”天汇银行的林行长笑呵呵地道，看向旁边达摩资本的裘总，“伟人怎么说来着？世界是你们的，也是我们的，但是归根结底是你们的，裘总你说是不是？”
    “八九点钟的太阳嘛，小钟总和戚总都是年轻有为。”裘总微微一笑，严肃的脸上露出一丝赞赏来，神情看上去柔和不少。
    他和林行长年纪相仿，但性情却截然不同，和林行长的八面玲珑手腕委婉不同，他这人严肃刚正，管理驭下颇有点雷霆手段，跟戚盛屿的舅舅盛邺是多年好友，所以才将戚盛屿当自家子侄看待。
    今天会过来，也是当帮自家侄子一个忙，但要说钟逸能不能从他这拿到什么好处，那就得公事公办了。
    而林行长的想法就要复杂一点，一来是给戚盛屿面子，二来元鸿建筑体量在这儿，当前虽然有些难关，但不是没法渡过，所以还算是一个优质大客户，他也是需要业绩的嘛。
    所以这顿饭从一开始气氛就很不错，其乐融融，钟逸毕竟双商在线，聊什么都能说得上几句，要是碰上不懂的那更好，立刻便让对方不吝赐教。
    没人不喜欢听好话，也没人不喜欢自己被捧着，一来二去，别说林行长了，就是一开始只打算来走个过场的裘总，严肃的脸上也出现了笑意，甚至还有赞赏划过。
    钟逸的长袖善舞让戚盛屿非常省心省力，他话不多，认真品尝菜肴的时候更多，京淮酒店最近上了不少新菜，他还是第一次来吃。
    包厢一角厨师正在现场烹饪一道叫盐炙叉烧的菜，砂锅里装着混合了玫瑰酒的粗颗粒海盐，喷枪点起橙色的火焰，缠绕上悬挂在砂锅上方的叉烧，给叉烧染上一股淡淡的玫瑰酒香。
    厨师娴熟利落的动作很有观赏性，戚盛屿端着酒杯饶有兴致地看着。
    林行长留意到他的举动，笑着道：“还是你们年轻人脑子灵活，京淮酒店以前可没这种现烹表演可看，是他们小魏总上来够才有的，虽然我觉得卡式炉火力小，一点镬气都没有，噱头的成分更大，但看起来确实不错，多了点娱乐性质。”
    当然，服务都是用钱买的，298一份的盐炙叉烧，总共十二块，每块棋子大小，放在外面是要被骂的，但在这儿，多了一场mini型烹饪演出，倒显得还好了。
    “都说佳肴应该色香味俱全，现场烹制能更好给‘香’这一项加分，也不错。”戚盛屿笑着道。

 第62章

    “我女儿跟你说的一模一样，她就很喜欢这种形式。”林行长笑呵呵道，“果然还是同龄人想法一致。”
    戚盛屿全当没听出对方的言外之意，笑道：“我妹妹也很喜欢。”
    嗯，虞小姐应该也会喜欢，他忽然想到。
    念头闪过脑海，戚盛屿一愣，觉得有些莫名，但又找不到理由，最后只能归结为几天前刚见过面。
    有一个很经典的脑筋急转弯，问这个世界上谁的速度最快。
    戚盛屿现在觉得是虞知微。
    他刚想到她，就见放在一旁的手机亮了一下，侧头一看，正好看见虞知微的名字露出来。
    但是屏幕息得很快，他没来得及看清楚虞知微到底发了什么，好几条信息一起涌进来，似乎还有一个链接。
    戚盛屿有些好奇，遂放下手中筷子，端起酒杯时顺手解锁手机查看信息。
    虞知微：【戚总在吗[偷看]】
    虞知微：【吃饭了吗，吃的什么呀[色]】
    虞知微：【棠棠说明天或者后天去农庄玩，去放风筝和bbq，你有兴趣和时间参与一下这项集体活动吗[憨笑]】
    最后的链接是农庄的信息，位置在离他外祖父母居住的南樾小镇不到一小时车程的正阳县境内，看图片风景也算优美，绿树成荫，视野开阔，提供给客人的是一间间搭建好的小木屋，木屋门口是遮阳雨篷，有烤炉和木炭，但食材要自己准备。
    戚盛屿匆匆扫过一遍前面两条评价，刚退出，就看到虞知微刚发来的最新信息：【去不去都要告诉我一声哦[小猫提醒您.jpg]】
    他有些忍俊不禁，她还是第一次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充满了活泼轻快的快乐气息，让人看了忍不住想笑。
    不知道她是不是正跟戚悦棠在一块，聊得兴起了所以格外放松，还是说隔着手机和网络，不用面对面，没那么拘束，所以她更放得开。
    虽然他也从没有在虞知微身上感受到过什么拘束就是了。
    他放下酒杯，回复道：【如果是后天的话，我可以参加团建，但明天就只能请假了，已经另有安排。】
    他的继父汪靖平白天给他打过电话，曾教授一家终于结束旅行返容，他约了曾教授明天吃饭，梁老师也会一起，让他提前做好准备。
    至于准备什么，那就不是汪靖平关心的了，不过他也说，实在不行，就当是晚辈给远行归来的长辈接风也行，吃饭这种事，有了第一次，还怕没第二次吗，等准备充分，时机再成熟一点再提也可以。
    “今天就当是刷脸，混个脸熟。”汪靖平宽慰他道，但紧接着又叮嘱，“穿得像个人一点，别丢了你妈的脸，咱们家可是做服装生意的。”
    戚盛屿顿时什么忐忑都没了，只剩哭笑不得，他一套西装要提前至少一年就开始量体，经过多次试穿和修改之后才最终成为成衣，如果这样穿都不算像个人，那怎么才算？
    虞知微看到他的回复，拍拍一旁的地毯，对戚悦棠道：“你哥说后天有空，那咱们定后天？正好我明天把猫给我妈送回去。”
    “行啊，那就后天呗，我明天去采购食材。”戚悦棠正在啃炸鸡翅，是超市里卖的那种一大包的新奥尔良味鸡翅，赵景和取出来后和过水腌制好的土豆条一起放进空气炸锅，做出来的奥尔良翅烤土豆相当好吃。
    但虞知微只吃了两块就停了，剩下的几乎是戚悦棠一个人吃完的，她看一眼带来的东西，也基本都被光盘了，一时忍不住咋舌。
    “到底是你们俩谁吃的？老赵吗？”
    赵景和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家女朋友吃东西呢，闻言顿时一噎：“……清汤大老爷，冤枉啊！不是我！”
    虞知微嘴角一抽，看向戚悦棠：“你吃这么多，不怕胖啦？”
    “怕啊，但猪瘾犯了我有什么办法。”戚悦棠把嗦干净的鸡翅骨吐出来，“没事，我有运动的，明天多跑两个小时跑步机就行。”
    说完伸手拉过茶几上一个纸袋，拉开密封条，掏出一块杏干咬了一口，酸得眼睛都眯起来了，还问虞知微：“吃不吃，好吃的。”
    她一直都爱吃酸的零食，虞知微就不行，有时候她连溜溜梅都觉得酸。
    闻言立刻摆手拒绝，问她到时候要带什么去bbq，“酒带不带？我那还有两瓶橘子起泡酒。”
    “可是……我们晚上回来还要开车的啊，喝酒不方便吧？带一箱菠萝啤去得了。”戚悦棠犹豫一下，还是摇摇头，“你的酒拿过来我们喝算了。”
    话音刚落，赵景和就接了过去：“要喝也行，到时候知微坐我们车来回，你们喝，我开车的不喝不就好了？”
    “那也行，带吧。”戚悦棠闻言立刻就改口。
    虞知微一面应好，一面给戚盛屿发信息，不忘问戚悦棠具体时间，最后和戚盛屿约好在农庄门口见。
    戚盛屿最后问：【我需要带点什么吗？】
    虞知微可不敢指望大总裁能干什么活，肯定是他家阿姨干的啊，算了，也不差他那点东西了。
    索性用玩笑的语气回了句：【需要你带好你这个人哦[偷笑]】
    戚盛屿看到，不禁一阵莞尔，想了想，问她：【愿意吃巴斯克蛋糕吗？我家里阿姨手艺还不错。】
    你要这么说的话……
    虞知微一秒改变主意：【好呀[哇]】
    还发过来一个用小猫照片p的期待的表情包。
    戚盛屿觉得有点好笑，有些好奇她在做什么，是不是和戚悦棠在一起，这么高兴是因为聊了什么话题，还是喝酒了。
    但犹豫片刻，他还是没有问。
    似乎有些唐突和过界了，对吧？
    见他看手机看了半天，林行长笑着问道：“戚总这是遇到突发工作了？”
    戚盛屿回过神，将手机放下，重新端起酒杯，伸手过去和他碰了碰杯，笑道：“没有，是我妹妹的……邀请我参加秋天的第一次放风筝活动。”
    大家闻言笑起来，林总还说：“你爸爸跟我们吃饭的时候就经常提起你妹妹，说小孩子花样多，我记得……她是不是快大学毕业了？”
    “今年刚硕士毕业。”戚盛屿笑着应道，扫一眼桌上的杯碗盘碟。
    见都已经吃得差不多了，便看一眼冯骐川。
    冯骐川接收到信号，下一秒便离座，安静地离开了包厢。
    晚上十点过半，戚盛屿回到住处，杜姐已经在门口等他，笑眯眯地问：“喝酒啦？是喝蜂蜜水，还是陈皮水？”
    “陈皮水。”戚盛屿应道，将脱下来的外套递给她，换鞋的时候说，“我后天要去参加悦棠他们的集体活动，你帮我做点巴斯克蛋糕好不好？”
    杜姐先是哦了声，随即好奇打听：“你怎么突然要去参加棠棠的活动啊？”
    “叫我了，有空就去。”戚盛屿应完，扯开领带。
    杜姐等着他把领带交给自己，接着问：“那……集体活动除了你和棠棠，还有谁呀？”
    “她男朋友。”戚盛屿扭过脸，看到她好像有点期待，顿时有些哭笑不得，“还有她的好朋友。”
    杜姐立刻就眼睛一亮：“男的女的？”
    戚盛屿心说果然，但还是实话实说：“……女的。”
    杜姐很满意这个回答，笑呵呵道：“行，我给你们做小蛋糕，小小的吧，吃着方便，你跟新朋友好好相处啊，遇到什么事记得多照顾照顾人家。”
    戚盛屿：“……”怎么听着像嘱咐小朋友？
    几乎一样的对话，在第二天虞知微送猫回去的时候，当曾蜜枝听说她第二天要去玩的时候后也出现了。
    “我给你们做点吃的带去呗？你跟朋友好好玩。”
    虞知微怀里抱着两只猫，笑嘻嘻地诶了一声，接着问：“外公外婆呢，怎么家里就你一个？”
    “朋友请吃饭，出去了。”曾蜜枝笑眯眯地应，起身去厨房翻冰箱。
    -----------------------
    作者有话说：微微：请问去哪里找这么好的阿姨[求你了]
    戚总：好的阿姨一般不在市场流通的[奶茶]
    微微：……这么可惜[求你了]
    戚总：加入我们家你就会有这么好的阿姨了[奶茶]
    微微：那我跟你妹说说，我跟她结婚[求你了]
    戚总：？我家阿姨没有义务照顾我妹的伴侣[摊手]
    微微：那真是可惜了[可怜]
    戚总：……你真是油盐不进[摊手]
    第三十二章 (二合一) 你和阿屿认识的……
    还是京淮酒店, 还是昨晚用过的那个包厢。
    连安排的菜单都和昨晚有八成相似。

 第63章

    但气氛却截然不同，明显热闹放松许多，轻快的说笑声更像亲友聚会, 而非普通应酬。
    戚盛屿觉得都是汪靖平的功劳。
    他跟个活宝似的, 一进门就冲梁穗敏过去了，“姐！我的姐！你怎么还美黑了, 这么想不开？”
    “去玩肯定晒到的嘛。”梁穗敏急忙解释了一句, 又有些紧张，“黑得很明显吗？我过几天有一个采访要上镜诶，会不会不好看？”
    完啦！玩的时候根本想不起来还有这件事！
    “有什么办法能几天就白回来吗？”她紧接着就问。
    曾弘闻赶紧过来拉她，让她别听这人胡说八道，“这是小麦色，是健康的表现, 这人不懂欣赏，你别听他的。”
    边说还边将汪靖平扒拉开, 说他为老不尊，“净让小朋友看笑话！”
    “那是我儿子, 又不是别人, 有什么关系。”汪靖平反驳了一句，接着对梁穗敏道，“敷几天面膜, 在家里捂几天, 到时候再化个妆就好啦。”
    说着侧身一指戚盛屿，“像阿屿这种怎么晒都不会黑的，就是天生的，没办法。”
    梁穗敏顺着他的声音望过去，笑眯眯地盯着戚盛屿看了片刻, 点点头道：“确实是一表人才，长得真好看，像你妈妈。”
    她跟戚盛屿的母亲盛舒颜也是常年有合作的老熟人了。
    戚盛屿闻言连忙乖巧问好，谦虚道：“梁老师谬赞了。”
    顺便送上提前让冯骐川准备的礼物，一台按摩仪，一条桑蚕丝的丝巾，和一枚纯金古法花丝胸针，胸针正面浮雕兰花，花心和周围边框都点缀着细小的钻石，非常闪耀璀璨，背面是花丝编织结构，让胸针看起来多了几分层次感。
    “这是我们集团为紫荆珠宝代工的岸芷汀兰系列，采用了最新的黄金点钻工艺。”戚盛屿语气里的骄傲有些刻意，“去年，我们售出的所有点钻类产品，售后率不足百分之一。”
    话音刚落，汪靖平就招呼大家先入座，“都站着干嘛，自己人这么客气啊？都坐，都坐。”
    接着问曾弘闻这次出去旅游有没有碰到什么有意思的事，还问他有没有去钓鱼。
    梁穗敏倒是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笑着轻轻摇了摇头。
    想到旅行结束回来的路上，曾弘闻特地跟她和女儿提起，说盛舒颜的儿子想跟她们绣坊谈合作的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黄金点钻工艺她也有所耳闻，过年前她同曾蜜枝出门采购年货，路过金店时好奇进去看了看，正好碰到有客人拿首饰过来修，抱怨说这点钻的好看是好看，但没戴几天就掉钻了真是头疼，销售就说黄金材质软，镶嵌起来难度很大，确实存在这个风险，不过他们品牌都是提供终身补钻服务的，云云。
    看了一场热闹，回到家发现虞知微也回来吃饭，便将这事讲给她听，接着便听她说起这项技术如何麻烦，高端点钻需纯手工操作，耗时长且报废率高，要是换成机器，虽然可以提升效率，但对设备精度要求又变得很严苛。
    “不是头部的顶流工厂没这么多钱引进这种一台动辄上百万的新工艺设备的，舍不得，人工镶嵌质量又良莠不齐，所以用到这种工艺的款式售后率是大一点。”
    当时虞知微说的言犹在耳，而现在戚盛屿又特地告诉她，万景生产的点钻类产品售后率极低。
    这是在告诉她，万景拥有一流的设备和技术，实力和背景同样雄厚，有足够人力物力财力去研究新技术和突破技术壁垒。
    它财大气粗，可以是梁氏绣坊很好的合作伙伴。
    但绣坊需要做什么呢？有没有实现的可能？绣坊的话语权有多大？梁穗敏认为还需要坐下来仔细谈谈。
    至少一顿饭的时间解决不了这些问题。
    菜开始陆续上来，包厢一角再次出现现场烹制菜肴的厨师的身影。
    香气扑鼻而来，梁穗敏和曾弘闻饶有兴致地看着厨师炒回锅肉，觉得有意思，还说：“枝枝肯定喜欢这新鲜玩意，改天带她们也来一趟。”
    汪靖平端着酒杯道：“下次咱们去花弄影呗，那边也好吃，关键是可以看到的好东西多，那个双面绣的大屏风就那样摆在包厢里当隔断，下次让阿屿带你们去，那边他熟。”
    “这多麻烦，也不是非看不可。”梁穗敏忙摆摆手。
    “这有什么，我儿子就是你们儿子，应该的应该的。”汪靖平笑嘻嘻，“儿子孝敬一下父母，给父母办办事，那不是应该的？”
    那儿子遇到难题，父母帮忙搭把手解决一下，也是应该的咯？
    梁穗敏没好气地白他一眼，刚要说什么，就听戚盛屿道：“不麻烦，其实只要有会员信息即可，两位老师哪天想去，我跟那边说一声即可。”
    他一开口，梁穗敏就改口：“那就改天，麻烦戚总。”
    戚盛屿闻言立刻表示：“您是长辈，叫我阿屿就行，我汪叔叔只有要骂我的时候才阴阳怪气的叫我戚总。”
    话音刚落，汪靖平马上就嚷嚷开：“我没有，你别瞎说，让你妈知道我晚上去睡大街你负责吗？！”
    他这么一闹，包厢里就更热闹了，没多久曾弘闻就和他喝到了一起去，俩人你拍我我拍你，约好明天去哪儿哪儿钓鱼。
    梁穗敏无奈地看他一眼，想说什么，又觉得气氛挺好，懒得说了。
    转头看向戚盛屿，笑眯眯地主动提起：“我听你伯伯说，你们公司要做非遗黄金，我对这方面了解不多，你给我讲讲？”
    戚盛屿本来相等吃完饭喝茶的时候再聊正事，没想到她这会儿就主动提起，连忙放下筷子，认真应了声是。
    梁穗敏见状，笑眯眯道：“这就吃饱啦？你们年轻人怎么都吃这么点，这可不行，快，边吃边聊。”
    戚盛屿笑着应声好，给她面前的茶杯补了点茶，又夹了块烧鹅，这才讲起琳珑这个即将推出的新品牌。
    梁穗敏认真听着，差不多了才问道：“那你希望和我们绣坊合作什么呢？广绣和黄金首饰，你们打算怎么结合？”
    “我们的想法是以黄金为骨，取广绣神韵，使用纹样转译黄金工艺，将广绣的经典图案和元素转译到黄金上。”戚盛屿笑道，“需要您和各位刺绣老师的地方实在太多了，设计图需要你们，给师傅们培训基本知识也得你们，大概率还得麻烦你们当第一批甚至前几批货的质检员。”
    “看来我们能做的事还挺多。”梁穗敏失笑。
    戚盛屿说是，而且，“这是最适合商业化的途径了，我倒是看到过镶嵌微缩广绣的首饰，很漂亮，很震撼，有极高的收藏价值，但没有办法量产。”
    梁穗敏闻言立即摆手拒绝：“幸好你们不是想做这个，不然没得谈，做不了，我们试过的，太难了，做完一件老十岁。刺绣本来就费眼睛，微缩刺绣更是，机器做出来的又太死板，什么时候攻克了这个难关才有可能量产。”
    戚盛屿笑着点点头，邀请她下个星期一起去工厂参观，梁穗敏也爽快答应了。
    还开玩笑说：“我也去真正的销金窟开开眼界。”
    聊得差不多了，正好菜也吃完，开始上餐后水果和甜品。
    焦糖布丁做得非常水平在线，细腻顺滑，满口都是焦糖香，得到了大家一致好评。
    戚盛屿趁着去洗手间的功夫，交代服务员打包了几份，临走时让梁穗敏带回去给家人尝尝，“汪叔叔给我妈带，我给外公外婆带，就大家都能尝到了。”
    梁穗敏闻言便笑，玩笑道：“比我家那个大小姐贴心，她都是一回来就往沙发上一坐，嚷嚷着要吃的，什么时候能有阿屿这么贴心就好咯。”
    说笑着下楼，等目送二老上了出租车，汪靖平才回头拍拍戚盛屿的肩膀，赞许道：“今天表现得很不错，什么山头唱什么歌，看得出来梁老师对你印象很好，我就等你好消息了。”
    上了岁数的人看过太多人间百态，会更喜欢真诚的、没那么世故的年轻人，即便只是看上去的相对单纯。
    戚盛屿今天拿出来的诚意和尊重就刚刚好对梁穗敏的胃口，所以汪靖平才夸他表现好。
    他笑着同汪靖平道谢，说过两天回去吃饭，这才上了自己的车，出城往盛家的方向走。
    曾弘闻和梁穗敏回到家时已经是下午，虞知微正抱着猫坐在餐桌看曾蜜枝处理鸡爪子，要将骨头拆了，按照网上学的方子做酸辣无骨鸡爪。
    旁边还有一碟瓜子，她一颗接一颗，磕出的瓜子皮跟小山一样堆在面前，曾蜜枝看了忍不住直叹气。
    “吃这么多瓜子，热气啊，喉咙痛你就知道了。”

 第64章

    话音刚落，虞知微还没来得及反驳，就先听见开门声响起。
    她探头往门口方向看，“你们回来啦？去哪儿吃大餐啦？”
    梁穗敏换了拖鞋，包都没放下，先把手里的白色保温袋递过去：“呐，布丁，那去吃。”
    虞知微一手接过袋子，一手把怀里睡着了的猫仔递过去，然后看一眼袋子的外包装：“京淮酒店，哇，这么高档啊，什么朋友来的，怎么这么大方？”
    边说边从袋子里掏出来几份焦糖布丁。
    “一二三四，正好一人一份诶，妈，先别忙了，该吃下午茶了。”
    “你吃你吃，我不吃。”曾蜜枝笑眯眯地应道。
    “是你外公钓鱼认识的朋友。”梁穗敏应了一句，看见怀里的猫醒了，关注点立刻偏移，“诶呀，小玉你醒啦？”
    接着看到沙发上还有一只黑白的，应该就是虞知微抱回家给他们养的了，顿时哟了声：“咱们家怎么多了个黑猫警长，它有名字没有？”
    “没呢，妈说等你们回来给它取。”虞知微从厨房拿了个甜品碟出来，闻言应道。
    她拿起还用耐高温布丁杯装着直接打包回来的焦糖布丁，用刀沿边缘划一圈，倒扣盘子猛晃两下，拿起来就见焦糖丝滑地流淌到碟子上，瀑布一般，琥珀色的光泽透着诱人的香甜。
    她一边挖了一勺布丁递到曾蜜枝嘴边，一边好奇地问曾弘闻：“外公你朋友为什么请客啊？”
    “他家小孩公司有项目想跟咱们家绣坊合作，找你外婆聊聊。”曾弘闻解释道，凑过去一块看猫，给新来的猫仔赐名警长。
    虞知微抿了一口布丁，好奇道：“合作什么呀？衣服，包包，还是别的什么工艺品？”
    “黄金哦。”梁穗敏回答道，笑呵呵道，“还是大公司呢，金湾珠宝集团微微知不知道？好像公司就在你们那边，阿屿是他们公司总裁呢，年纪轻轻的就这么厉害啦……”
    虞知微闻言大惊失色，忍不住惊呼：“你们说的是谁？！”
    阿屿，金湾珠宝的总裁，是她认识的那个戚盛屿？啊？
    —————
    她的反应太过激烈，激烈到家里所有人都第一时间察觉到不对劲。
    梁穗敏还没说完的话咽了回去，疑惑地问：“微微怎么这么大反应，是……你和阿屿认识的吗？”
    “认识的？同学啊？”曾弘闻很惊讶，“不对啊，我听小汪说，他这个儿子都三十二岁了，微微……”
    他数了一下手指：“差着五六个年头呢，怎么也不是一届的，而且他是中学就去国外念书直到研究生才回来，在容大读，跟微微的教育背景也没有重合点啊。”
    所以是怎么认识的？大家都很好奇地看着她。
    三个人六只眼睛一齐看过来，把虞知微看得脑子嗡了一下，端在手里的甜品碟差点松手掉下去。
    她反应过来，立刻掩饰地摇摇头：“没有没有，就是……”
    顿了顿，她立刻找到可以解释的理由：“金湾啊，你们忘了我档口开在哪里吗？金湾珠宝交易市场，金湾珠宝集团，你们不会以为只是巧合吧？”
    大家恍然大悟，曾蜜枝饶有兴致地问她：“那你租的档口就是他们的咯？一个档口的入场费那么贵，每年还要交租金，他们公司一年光收租就得收不少吧？”
    虞知微一噎，连忙又摇摇头：“那倒不是，交易市场确实不是金湾集团的，只有那座集团总部大厦是他们自己的，其他七座的所有权归属是元鸿建筑和另一家叫远达的公司，跟金湾珠宝集团不是同一家。”
    家里人被她说得有发晕，问她到底什么意思。
    上一句示意他们两者不只是名字巧合，下一句就说金湾交易市场不是金湾集团的，你听听，这不是左右脑互搏是什么？
    虞知微意识到自己的问题，顿时讪讪一笑，连忙找补：“我惊讶是因为……我经常在万景的展厅拿货的嘛，他们在金湾壹号的楼上就有展厅，还不止一层，万景的工厂是头部诶，顶流诶，你们突然跟他搭上关系，我震惊也很正常……吧？”
    这倒也是，曾弘闻点点头：“就像我一个教《经济学》的小老师突然发现自己家跟财政部长搭上关系了一样，理解，能理解。”
    虞知微：“……”
    “这就是你们平时说的那什么……目瞪狗呆，是吧？”说完他还很得意地冲虞知微使个眼色。
    虞知微：“……”虽然但是……算了。
    她有些无奈地点点头，看向梁穗敏，状似好奇地问：“外婆，你们……你们要合作什么呀？”
    其实她心里有答案的，但没听到外婆亲口说出来，就总还有点期待，万一……
    梁穗敏哦了声：“他们要做非遗黄金，想把咱们广绣的经典题材，比如百鸟朝凤之类，通过纹样转译的工资，弄到黄金上去，做成高端商业珠宝。”
    曾蜜枝一听，连忙问绣坊要做什么，梁穗敏说这个她也还不太确定，母女俩就这样讨论了起来。
    而虞知微：“……”悬着的心一下就死了：)
    没等她反应过来，就听老太太接着说了句：“他还说本来想做微缩广绣，我估计是跟微微上次让我们绣的那个一样，把绣片镶嵌进去，我说这种不行，这个干不了，真的干不了，太遭罪了，我年纪大了，吃不得这个苦。”
    她一副叫苦连天，避之唯恐不及的样子，虞知微一时忍不住嘴角抽抽，颤抖着手挖了一勺布丁，再哆哆嗦嗦地送进嘴里。
    本来香甜美味的布丁，一时竟变得有些味道复杂起来。
    她都不敢告诉外婆，那人就是看到了您和老妈的作品，才起了这个心思，应该是……吧？
    虞知微思来想去，还是没有告诉大家，她其实认识戚盛屿，他就是自己朋友的哥哥。
    好像是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她就有一种认识，觉得外人都是不可靠的，她不想要外人加入自己的家，也没有兴趣让家人认识自己在外面的朋友。
    这个认知像沙漠里有着发达根系的仙人掌，牢牢扒在她的心田上，即便已经过去许多年，也一点没有偏移或者动摇的迹象。
    她低头安静地吃着布丁，听到外婆夸戚盛屿长得好看，“长得有七分像他妈妈，白白净净，眉眼很精致的，男生女相，但又不阴柔，很清正的样子，看他安排大家吃饭也很周到，挑的大多都是适合老人家的菜……”
    是啊，那个人……
    老太太话音一转，又说酒店的现烹像表演，改天他们一家四口再去吃吃，然后又让曾蜜枝把她的美白面膜交出来。
    “我都不敢想，下个星期电视台的人来采访我的时候，我像个黑炭头一样上镜，得多吓人！”
    曾蜜枝连忙安慰她：“没有啦，哪有那么夸张，就是小麦色而已，很好办的，我给你拿美□□华和保湿面膜一起敷，敷完再擦一层精华，包你几天就白回来了。”
    虞知微已经听不进去她们都在说什么。
    满心都是复杂的情绪，真没想到她会以这种方式和戚盛屿多添一笔联系，像是单车道变成了双车道，让她忍不住感慨这世界是不是有点太小了。
    说好的现代人就算住对面小区也可以一个月见不到一次面呢？！
    同时也让她的心里充满纠结，明天他们会在农庄见面，她到底要不要跟戚盛屿说这事？
    说的话，怎么说？
    上去就拍拍他肩膀，说，嘿，我知道你昨天跟谁一起吃了饭接下来要做什么了哦……这样？
    好奇怪，怎么感觉语气好像有点欠打？虞知微有些囧，偷偷叹了口气。
    低头时看见小玉跑过来，小猫还小，细细的尾巴天线一样向上竖着，跑得有点趔趄，直接扑在她脚边，细声喵了一句。
    虞知微弯腰将它抱起来，低头蹭蹭它脑门。
    晚上她留宿家里，祖孙三代三位女士排排坐在客厅敷面膜，曾蜜枝一边整理脸上的面膜布，一边嘱咐虞知微出去玩不要靠近水边。
    “喏，住在六栋的杨老师有个学生，九月份开学的时候没来上学，打电话给家长，才知道这孩子暑假的时候回乡下老家，天热就去水潭玩水，结果溺水了，我知道你会游泳，但老话说得好，淹死的都是会水的，你可要小心……”
    虞知微听得昏昏欲睡，觉得声音像远行的浆声，哗啦啦的，一点点飘远。
    再回过神，是被曾蜜枝拍醒的，喊她回房去睡，“脸给你擦干净了，不用管，直接去睡。”
    就这样一觉到天亮，起来吃过早饭，提上曾蜜枝给准备好的饭盒包出门。
    下楼时在电梯里碰到老邻居，奶奶笑眯眯地问：“微微戴个草帽，要去秋游吗？”

 第65章

    虞知微摸了一下草帽上的蝴蝶结，笑着点点头：“是啊，天气好，约了和朋友去野餐。”
    下了楼，直接往小区门口走，出门向左拐，一直走到前面的红绿灯路口，就看见赵景和的车停在路边。
    副驾驶的车窗滑下，戚悦棠探出一张脸：“赶紧上车，再不走交警叔叔要来赶我们了。”
    他们紧赶慢赶，到预定好的农庄时，也已经将近中午，十一点都过了。
    刚进停车场，虞知微就透过车窗往外看，仔细寻找戚盛屿的车，她的印象里戚盛屿的车是一辆宾利。
    但并没有找到，直到他们停好车下来，才看见他从对面一辆黑色的宝马车上下来。
    是了，戚总怎么可能只有一辆车。
    想到昨天听到的消息，虞知微看向戚盛屿的目光变得有些微妙。
    戚盛屿被她看得不明所以，问道：“虞小姐这是怎么了？”
    他觉得虞知微似乎有话要说，但不知道为什么欲言又止。
    可虞知微犹豫一瞬，还是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跟在戚盛屿身后提着保温包的是上次送过虞知微回家的司机小杨，这时笑着同她问好：“虞小姐上午好。”
    虞知微连忙点头答应，等他们打完招呼，戚盛屿已经过去帮戚悦棠他们拿东西了，虞知微见状也就暂时不提这事。
    等进了农庄，一时半会儿更是没机会。
    农庄提供给客人的是一间十平左右的小木屋，物前是一片安装了遮阳雨篷的空地，放烧烤炉的地方正对着门口，侧面加装了自来水管和水槽，对过就是紧挨着木屋的移动卫生间。
    拿到小屋钥匙，一行人说笑着往里走，经过一片草坪，戚悦棠还说一会儿要来这儿放风筝。
    他们的小屋在做窑鸡那片区域旁边，本来他们也有计划，但考虑到时间大约是不够的，只好遗憾取消这项活动。
    开门进屋，戚盛屿刚把折叠桌椅取出来，就听虞知微在后面喊：“小杨哥，麻烦来帮一下忙，把凳子拿出去。”
    他忍不住回头，看见小杨已经走到了门口，笑着说：“虞小姐别动了，我来吧，小心蹭脏衣服。”
    虞知微也语气轻快地应了，笑嘻嘻地跟他说谢谢。
    听着他们貌似熟稔的交谈，戚盛屿不禁疑惑，他们什么时候这么熟了？满打满算，见够五次面没有？好像没有。
    虞小姐还真是健谈，他默默地想，心里好像在这一刻涌现出一股陌生的情绪。
    闷闷的，突然有些意兴阑珊。
    但他掩饰得很好，谁也没看出他的不对劲来，都忙碌着整理带来的东西，将需要二次加工食材和可以开盖即食的食物都取出来，在桌上摆开，中间用几瓶饮料分隔开。
    带来的户外冰箱放在桌下，虞知微从里面掏出来一瓶椰汁，抬头问：“谁要喝的？”
    “我不喝，我要去放风筝。”戚悦棠高声，说赵景和要可乐。
    虞知微接着问小杨喝什么，最后才看向在一旁正安装烤炉的戚盛屿：“戚总喝点什么？”
    怎么最后一个问我。戚盛屿心里冒出来这样一句，但随即便反应过来，有着赧然，自己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都可以。”他抿抿唇应道，又客气道了声谢，“麻烦你了。”
    “不客气。”虞知微笑眯眯的，递给他一瓶椰汁。
    甚至还特地帮他将吸管插上。
    戚盛屿低头看一眼递到手边的饮料，忍不住抿着唇笑了一下，再抬头，就见虞知微已经被戚悦棠拉走了。
    鹅黄色的短裤和外披的身影在阳光里显得格外轻盈，平顶草编遮阳帽上的蝴蝶结系带在风里晃动，连同她的外披也被吹起一角。
    戚盛屿定定地看了一会儿，直到手里饮料喝完，碳火也点好了，他过去帮忙将从超市买的成盒的肉串拆开。
    虞知微和戚悦棠两个倒霉鬼，风筝怎么也飞不起来，她回头往棚子的方向看了一眼，对戚悦棠道：“你等着，我去找外援。”
    说完转身就往回一阵小跑，戚悦棠甚至都没回头看她一眼，兀自对着没飞起来的风筝骂它没用。
    虞知微回到棚子里，喊赵景和：“你去帮棠棠看看风筝怎么回事，根本飞不起来，不会是坏的吧？”
    赵景和应了声，放下手里的串就去找戚悦棠了。
    虞知微扭头看一眼他的背影，眼睛一转，对旁边的小杨道：“小杨哥也去看看呗，多个人多个脑袋，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呢。”
    小杨一愣，第一时间去看戚盛屿。
    戚盛屿抬头，看了一眼虞知微，目光平静，看不出有没有察觉她的意图。
    只一瞬的功夫，他便再次低头，虞知微笑眯眯地道：“去吧去吧，这儿有我呢，我也会烤的。”
    话音刚落，戚盛屿便跟着嗯了声，小杨这才跟上赵景和。
    “我来帮忙。”虞知微洗了手，凑过来看都有什么食材，还不忘跟戚盛屿搭话，“我还不知道棠棠都准备了什么呢。”
    戚盛屿刚想要回答，就听她继续问道：“戚总平时也会跟朋友出来野餐或者露营什么的吗？”
    他到了嘴边的话又咽回去，换上对当前问题的回答：“很少。”
    “那你平时除了上班，都喜欢做什么？”
    戚盛屿愣了一下，侧头看向旁边，看见虞知微正看着他，明亮的眼睛里有跃跃欲试的好奇和探究。
    他突然想起养在外祖父母家的那只猫，小咪看见感兴趣的东西时，就是这种眼神。
    -----------------------
    作者有话说：微微：我们家有我一个就够了，不要别人[可怜]
    戚总：我早晚会加入这个家[求你了]
    微微：大话谁不会说[摊手]
    戚总：我啊[奶茶]
    微微：不可能，我家没有位置了[摊手]
    戚总：没关系，我后爸会给我创造位置的[奶茶]
    第三十三章 (二合一) 虞小姐，要一起……
    “看新闻, 各种各样的新闻。”在虞知微期待的目光里，戚盛屿慢悠悠地回答道。
    虞知微一愣，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新闻？”
    真的假的？你最好不是在骗我：)
    戚盛屿戴上手套, 开始烤羊肉串, 顺便抬头看她一眼，见她有些妩媚的桃花眼这时瞪得圆圆的, 满脸不可置信, 不由得有些忍俊不禁。
    耐心解释道：“新闻，尤其是新闻联播，内容不是随便挑的，每一条信息甚至每一句话，都会传递出很多信息，我需要通过辨别这些信息, 判断公司在走的路是否正确，有些项目, 现在看着很红火，但可能已经有风声出来要整顿要限制了。”
    嗅觉敏锐的呢, 就会在靴子落地前离场, 逃过一劫，还在做梦的，就会被收割。
    “就像股市, 有的人每回都能赚到一点, 可能不多，但不怎么亏，绝对不只是运气好这么简单。”
    虞知微听完，点点头，有些好奇：“但是……这种事需要你亲力亲为吗？就没有……智囊团帮你汇总和筛选信息？”
    “确实有专门的人负责这块, 但我不能完全依赖他人。”戚盛屿笑笑，“你不是问业余吗？业余时间闲着也是闲着，看看也无妨。”
    虞知微闻言眼睛一转，一本正经道：“我还是不太懂，可以举个例子吗？比如最近黄金交易的价格趋势之类，有没有什么信号？”
    说完看戚盛屿已经开始烤肉串了，连忙也上手要帮忙，拿了几串烤翅放到烤架上。
    戚盛屿好笑地摇摇头，哪是没听懂，她这是想打听消息。
    但他也没卖关子，将自己最近掌握的信息大概给虞知微分析了一下，什么美联储降息、非农数据，什么多省发布《关于促进消费的若干措施》，讲了一大通，最后说：“黄金和美元是一对冤家，虞小姐应该知道。”
    虞知微点点头，一开始她只是想找个话题多跟他聊几句，引他多说几句话，可听着听着就听进去了。
    她总结他话里意思，向他确认道：“你认为金价还会继续上涨，对吧？”
    “我个人是看多的。”戚盛屿很谨慎，“这是基于个人主观分析得出的结论，同样的信息，不同的人解读的方式不一样，也有很多人看空。”
    话音刚落，就见虞知微松口气似的笑起来：“那明天我再去多买点板料。”
    她翻动着手里的鸡翅，往上刷油，听见戚悦棠的欢呼声远远传来：“哈哈！道爷我成啦！”
    虞知微猫腰探头一看，就见紫色的蝴蝶状风筝已经冉冉升空，越飞越高。
    “可算飞起来了，再不飞起来……啧。”她说着摇摇头。

 第66章

    转头看向戚盛屿手里的串，问道：“好了吗？我能先尝尝吗？”
    戚盛屿闻言犹豫片刻，还是递给她一串烤好了的羊肉串，“小心烫。”
    虞知微眉开眼笑地接过，吹了又吹，等温度凉下来了，才准备要吃。
    吃的时候还要用手接着，脖子微向前倾——她真的很怕很怕这个油会沾到自己的衣服上！
    戚盛屿看着她小心翼翼的动作，刚想笑，就听到戚悦棠的声音又来了：“好哇，你们两个在这里偷吃！被我抓到！”
    他顿时一噎，什么叫他们俩在这里偷吃？这话很有歧义的好不好！
    没等他瞪戚悦棠，虞知微就先大声应道：“我们才没有偷吃，你别胡说，明明是光明正大在吃。”
    戚盛屿：“……”
    戚悦棠笑嘻嘻地转头看他：“哥，我也要吃。”
    “没有，晾一下，待会儿再一起吃，去玩吧。”他没好气地皱起眉头。
    戚悦棠一噎：“微微怎么有，她就不怕烫？”
    听见戚盛屿敷衍地嗯了声，虞知微在一旁登时便乐起来。
    没人不喜欢自己能得到特殊对待，哪怕明知这是巧合。
    她不仅自己吃，还要故意馋戚悦棠：“一口也不给你，你等着吧。”
    戚悦棠嗷嗷叫地扯着她的风筝跑开，没一会儿又回来，风筝没有了，现在放风筝的人是赵景和。
    她开始张罗吃别的东西，“我买了青芒果，你们吃吗？”
    虞知微不吭声，她不爱那玩意。
    但戚悦棠不会放过她，桀笑着硬是往她嘴里塞了一大块，人在干坏事的时候真是力大无穷，虞知微根本摆脱不得。
    她被迫吃下一大块只有一点点辣椒盐的青芒果，酸得她眼睛都眯了起来，五官都皱在一起。
    戚盛屿见她眼缝间好像还挤出了眼泪来，眼睫毛都沾湿了，一时觉得奇怪：“……这么酸么？”
    她连连点头，像是怕他不信，捂着嘴过去拿牙签扎了一块递到他嘴边，示意他吃吃就知道了。
    戚盛屿一愣，觉得她的举动很突然，下意识便往后一仰脖子，避开了她动作的同时，还往后退了一步，拉开彼此间的距离。
    凭本能做完这一连串动作，心头紧接着浮现出一股淡淡的忐忑。
    但虞知微的反应很快，哼哼两声便吐槽道：“你看，你也不敢吃吧。”
    看起来并没有介意他刚才的举动，戚盛屿心里松口气，觉得很庆幸。
    虞知微看着被拒绝的青芒条纠结了一会儿，硬着头皮自己吃了，被酸得挤眉弄眼，一边咽口水一边问戚悦棠：“你真不觉得酸吗？”
    “不酸啊。”戚悦棠摇摇头，笑话她，“微微你也太不能吃酸了。”
    虞知微觉得是她的问题，等赵景和跟小杨回来，让他们俩也试试，结果俩人都不同程度的出现了皱鼻子皱眼的症状。
    虞知微立刻看向戚悦棠，发出一阵：“呐呐呐！”
    就说不是她的问题吧！
    戚悦棠哼哼两下，催赵景和：“别吃了，快去给我哥搭把手。”
    你要死啊，敢让你未来大舅哥伺候你？知不知道这是站在我们家食物链顶端的男人！
    赵景和被她暗暗瞪了一下，瞬间后背一凉，立刻应了声是，赶紧去洗手帮忙了。
    虞知微憋住笑，问她接下来要做什么。
    “做鸡尾酒啊，我还带了朗姆酒来呢。”戚悦棠兴致勃勃地道，让小杨去屋里的露营车上帮她将一个褐色的收纳包和朗姆酒、杯子和吸管都拿过来。
    “能点酒吗？”虞知微期待地问。
    “只有自由古巴和莫吉托，你要哪个？”戚悦棠应道，还在吃青芒果。
    虞知微要了杯自由古巴，戚悦棠开始切柠檬的时候，她打开了带来的酸辣凤爪。
    这种酸有辣椒的搭配，反而让她好接受，她吃了一个，问戚悦棠：“你吃不吃？”
    “吃吃吃，炫我嘴里。”戚悦棠立刻张大嘴巴仰起头等待投喂。
    她喂给戚悦棠一块，将盒子转向小杨，等他也尝过以后，虞知微便换了双筷子，“哎呀，忘了还有两个大功臣没尝，我给他们送点。”
    话音刚落，人就到了戚盛屿旁边。
    笑嘻嘻地将餐盒往他跟前送，“尝一下味道？”
    说着还夹起一块要递往他嘴边送，“我喂你，这样不脏手。”
    她有私心，但却说得坦荡自然，因为她刚才就是这么喂戚悦棠的。
    怕戚盛屿不知道该怎么吃，甚至还教他：“像棠棠那样仰起头，我投递进去就好啦，筷子不会碰到你的。”
    但戚盛屿仍然像上一次那样，仰头避开了，满脸为难：“谢谢，但是……”
    他似乎犹豫了一下，将没说完的话咽回去，又多说一声谢谢。
    这样一副敬谢不敏的样子仿佛是在避什么，一次两次，虞知微虽然能理解，但多少心里有点尴尬，动作一时顿了顿。
    “那你一会儿有兴趣再尝尝。”她收回筷子，笑笑道，接着问赵景和，“老赵你吃不吃？”
    赵景和就没这么多讲究了，跟戚悦棠不愧是两口子，说的话都一样：“吃吃吃，炫我嘴里。”
    “那你仰头，放心，公筷。”虞知微的声音又欢快起来，绕过戚盛屿，走到赵景和的另一边，投喂给他一块酸辣凤爪，然后问，“味道怎么样？”
    “好吃。”赵景和立刻点头，夸奖道，“阿姨这手艺都能去开店了。”
    虞知微有些得意地摇摇头：“那不行，我妈的手是绣花的，下厨都是偶尔。”
    说着又指挥他：“张嘴，赶紧吃，一会儿棠棠都干完了。”
    她一边嘀咕你们这些留子的猪瘾真可怕，一边把筷子往赵景和嘴边递。
    戚盛屿侧头看向他们，目光被赵景和的动作吸引。
    原来是像小鸟讨食一样就可以了吗？
    这是他从来没有做过的动作，印象里大概是幼儿园开始就没有人喂过他吃东西了。
    自己吃饭，是他被要求学会独立的第一步，也从没有对他做过这样的动作，他们表达亲近的方式，最多是在吃饭时给他夹一筷子的菜放到他的碗里。
    这样有些粗鲁不雅的动作，其实是不符合礼仪要求的，他觉得自己回国这几年已经不那么讲究了，但还是做不出这样的举动。
    所以他才会拒绝虞知微，而不是……
    绝不是讨厌她。
    可是……她好像有点误会了，刚才的声音好像……都变得没那么欢快了。
    戚盛屿有些忐忑，想跟虞知微解释一二，又疑心自己这样是不是有些小题大做，刻意解释，说不定更让她不高兴。
    他低着头一阵纠结，倒是不耽误手里正在做的事，没一会儿就将一把鸡翅烤好了。
    “……鸡翅好了。”他转头，想叫虞知微。
    但还没来得及，小杨就赶紧过来了，“戚总，还是我来吧，您歇会儿。”
    他索性让开位置，自己拿着烤好的鸡翅回到桌边，看向虞知微，低声说了句：“鸡翅好了。”
    虞知微这会儿正在戚悦棠的指导下自己调酒玩，又加上刚才给他东西吃被拒绝过，于是听见了也没搭理，低着头用榨汁器取青柠汁。
    “谢谢哥！”戚悦棠高兴地接过鸡翅，顺手将刚加好冰块的饮料杯递给虞知微。
    虞知微低头往杯子里倒朗姆酒和青柠汁，然后加满可乐，用吧勺轻轻搅拌均匀。
    这个过程中戚盛屿一直站在旁边看着，还问：“这是在调什么酒？”
    这不明知故问么，一个常有应酬，还是在国外生活过十年的人，会认不出自由古巴？逗傻子呢！
    虞知微低着头撇撇嘴，没吭声。
    但戚悦棠绝不会让任何人的话掉地上，闻言立刻应道：“自由古巴，哥你要不要试试？调莫吉托也可以。”
    戚盛屿一时也没事做，又觉得这样干站着有点尴尬，忙点点头。
    他准备调莫吉托，因为觉得苏打水比可乐要好点。
    捣薄荷叶的时候，赵景和突然高兴地嚷嚷起来：“我靠！太牛了，我这把烤的大鱿鱼，绝美！”
    他举着两个碳烤大鱿鱼过来，兴冲冲地展示一遍，然后用小刀将鱿鱼切分开给大家分享，夹了一块给还在忙的小杨，回来看到戚盛屿也没吃，便换了双筷子，夹一块要喂给他。
    “哥你还没吃东西呢吧？来来来，我喂你一口。”
    跟戚盛屿见的次数多了，他也不像第一次见面时那么拘谨，能自如地叫一声大哥了。
    关键是戚盛屿也没有阻止他的意思。

 第67章

    他闻言犹豫了一下，还是学着赵景和刚才的样子，仰起头等投喂。
    虞知微看见这一幕，心里一时不是滋味起来。
    好好好，别人喂的你就吃，我喂的你就躲，这不是嫌弃我是什么？！
    —————
    虞知微被戚盛屿的区别对待搞得有点不开心，喝完酒就拿了一把串跟着戚悦棠到处闲逛。
    根本想不起来原本要跟戚盛屿说梁穗敏的事。
    不过就算她想起来了，也没什么兴趣和心情和他说了。
    她们经过隔壁的棚子，被一个小朋友吸引了视线，小姑娘三四岁，穿着绿色的小裙子，梳着有些斜的高马尾，绑着红色的头绳，头绳上绿叶衬托着两颗红草莓，绳尾还有一片小小的绿叶点缀。
    生得粉雕玉琢，大眼睛水灵灵的，戚悦棠忍不住发出一声“我靠”的惊呼。
    虞知微以为她是惊讶于小朋友的可爱，结果却听她接着道：“妈呀！本赛季校服这就穿上了？真不愧是我游新玩家！”
    “我游新玩家果然都是靠自己生！”
    虞知微：“？？？”
    她愣愣地跟着戚悦棠走进人家的棚子，看着她和小姑娘的家长成功认亲并交换区服信息。
    发现竟然在同一个区服，二话不说立刻交换昵称加好友，还要互相嘱咐对方：“记得给我名片点点赞！”
    戚悦棠甚至扯着嗓子喊赵景和：“老赵！老赵快过来！”
    一时间更热闹了，对方还热情邀请他们留下一起吃烧烤。
    戚悦棠一边吃烤虾一边问：“你家小朋友能代练了吗？”
    “能代抢外观了。”当妈的立刻吐槽，“给我抢了一仓库翻车货。”
    戚悦棠哈哈大笑，伸手捏捏小姑娘的脸蛋，开玩笑道：“看来小萝卜以后可不能碰股票和基金。”
    这边的笑声传回隔壁，戚盛屿有些奇怪，这么巧，碰到认识的人了？
    但他也不好往前凑，只好默默好奇。
    好奇了没一会儿，虞知微回来了，怀里还抱着一个穿绿裙子的小姑娘。
    戚盛屿一愣：“……谁家的小孩？”
    “隔壁的。”虞知微跟小朋友玩了一会儿，心情又好了，掂掂怀里的小姑娘，哄她叫人，“宝宝我们说叔叔好。”
    “叔叔好。”小朋友很乖巧，她话音刚落就奶声奶气地跟着喊。
    虞知微学她说话，也跟着喊：“叔叔好。”
    声音都下意识的跟着夹了起来，微微的甜腻，像杜姐偶尔不小心加多了蜂蜜的蜂蜜水。
    戚盛屿忍不住眼皮一跳。
    那俩人喊完就眼对眼地嘻嘻笑起来，似乎心情都很不错。
    戚盛屿的眼皮跳得更厉害了，她喊叔叔，怎么你也跟着喊啊？
    这是不是哪里不太对？
    虞知微抱着小朋友，在桌子上挑东西，低声问她：“宝宝吃不吃小蛋糕，巴斯克蛋糕，很香的哦。”
    是杜姐给戚盛屿准备的甜品，巴斯克小蛋糕都特地做得小小的，大概是一个小月饼大小，一个人吃一个很轻松。
    还做了杯子蛋糕，蛋糕体都是一样的，但顶上奶油不同，有草莓蓝莓巧克力和抹茶四种，虞知微之前吃了个蓝莓的，觉得真的不输外面蛋糕店卖好几十一个那种。
    “我们给爸爸妈妈也拿一个好不好？”她问小朋友，“宝宝帮他们挑好不好？”
    戚盛屿看她单手抱着孩子，上身下意识往后仰，犹豫了一下，问道：“我帮你抱吧？”
    虞知微微微一愣，没吭声。
    见她不答应，戚盛屿一时有些讪讪，声音都低了，“你单手抱万一扭到腰……或者你让小杨帮你？”
    小杨听了忍不住飞快瞟他一眼，觉得他老板的声音有点不对劲。
    啊不是，老板你跟虞小姐吵架啦？什么时候吵的？
    你声音这么弱，低声下气的，是不是吵架的时候没让着女孩子？
    他超好奇的，但是不敢问。
    虞知微沉默片刻，对头问怀里的小孩：“宝宝愿不愿意让哪个叔叔先抱一下？”
    小孩看一下两个叔叔，果断伸手朝戚盛屿探过去。
    果然小孩的眼睛好雪亮。
    虞知微将小朋友递过去，拿空盒子装蛋糕准备带走，戚盛屿抱着小孩，有些好奇地问：“隔壁是你们熟人？这么巧。”
    “不是，棠棠刚认识的。”虞知微摇摇头应道。
    “哦……嗯？刚认识的？”戚盛屿震惊，看一眼怀里漂亮的小姑娘，突然觉得自己像人贩子的帮凶，“刚认识就敢把孩子给你们？确定是亲爸亲妈？”
    不是……这对吗？这么大胆？？？
    虞知微都不用抬头，也能想象得出他的表情是什么样的。
    她压了压往上翘的嘴角，“棠棠认出来小朋友爸妈跟她和老赵是同一个游戏的玩家，他们玩这个游戏的好多都这样，确认是自己人以后就很快交付信任。”
    “再说了，这周围又不是没监控。”虞知微说着还拿了一盒哈密瓜果切。
    拿上东西她转身往外走，戚盛屿连忙跟上。
    到了隔壁，小孩爸妈先是道谢，然后招呼戚盛屿一起吃点喝点，至于孩子……
    他们看了一眼，嘱咐她乖乖的噢，就不管了。
    戚盛屿：“……”你们是心真大啊！
    戚悦棠还搁那羡慕：“我以后也会有一个这么好看的……代练吗？”
    刚认识的小伙伴就说：“也可能只会帮你买外观。”
    说完几个人一起嘎嘎乐，戚盛屿听得耳朵疼，抱着孩子转身就往外走。
    还问怀里的小孩：“宝宝现在吃不吃小蛋糕？”
    她手里还拿着那个巴斯克蛋糕呢，闻言点点头，奶声奶气地应：“吃吃吃，炫我嘴里。”
    戚盛屿：“……”
    他叹口气，把孩子放下来，就在棚子门口，让她父母一抬头就能看见的地方。
    然后蹲下来，先问她：“我帮你打开可以吗？”
    小朋友点点头，郑重地将手里的蛋糕放到他手心里，跟他说谢谢。
    杜姐做的小蛋糕很用心地用盒子装着，每个盒子里面还有一把小勺子，戚盛屿将蛋糕拿出来，再将纸盒另一头也打开，压平当碟子用，将蛋糕放在上面，再把勺子递给小孩。
    “宝宝自己吃，可以么？”
    他反正是不会喂小孩的，没学过，况且他这么大的时候也不用喂了。
    小朋友点点头，表示自己可以的！
    于是戚盛屿以高低式蹲姿在她面前蹲下，手心托着她的蛋糕，让她从自己手上挖蛋糕吃。
    全程只说了一句：“慢慢吃，不着急。”
    小朋友边听边用力点头，头上的草莓发饰颤抖两下，看起来可爱极了。
    虞知微在棚子里和戚悦棠他们一起坐着，本来是看他们打牌，但看着看着，就被外面的一大一小吸引去目光。
    日光下的青年英俊的侧脸线条分明，她能清楚地看到他柔和的眉眼，他稳稳地蹲着，上身挺拔，像受过专业的训练，优雅又从容。
    他目光温和地平视着身前穿绿色裙子的小姑娘，像……耐心十足的父亲。
    虞知微看得渐渐有些入神，心里一阵阵发软的同时，又有种莫名说不出缘由的难过。
    戚盛屿察觉她的目光，转过头，恰好捕捉到她眼里复杂的情绪，羡慕、怅然，还有说不出来的难过。
    他觉得心头一滞，突然想起那种被锋利的纸张划破皮肤的感觉，起初若无所感，等到血流出来了，滞后的疼痛才会随之出现。
    没等他反应过来，虞知微眨了眨眼，眼睛微微一眯，笑起来，像是单纯在欣赏这一大一小凑在一起的画面，没有丝毫多余的情绪。
    甚至还饶有兴致地举起手机喊了一声：“看这边。”
    等小朋友咬着叉子好奇地看过去，她便立刻按下快门。
    然后问戚盛屿：“戚总，需要我给你打码吗？”
    戚盛屿按下心里浮动的疑惑和探究冲动，点点头：“麻烦你了。”
    语气一如既往的客气，虞知微听了只觉得无奈。
    她笑笑，想调侃他是不是对所有人，不管是路人、关系一般的熟人，还有朋友，都这么客气，但话到嘴边，到底还是作罢。
    其实不是的。她心里知道答案。
    也知道他大概是有意避嫌。
    虞知微努努嘴，低头往戚盛屿那张好看得过分的脸上盖上一个橘猫头，然后发给戚悦棠看。
    戚悦棠一边夸着好可爱的小萝卜，一边将照片转发给刚认识的亲友。
    这张照片实在太有爱了，大家看了一阵吱哇乱叫。

 第68章

    小朋友的妈妈还说：“糖啊，你哥接不接委托啊？明年周年庆，能不能让官方请你哥去出一次委托？我什么都会买的！”
    “不可能，不可能。”戚悦棠连忙摇头，“我哥超级忙的，日理万机，要不是我叫他，他一年都不会来一次这里。”
    不过你要是真的什么都会买的话，我问问我哥能不能跟官方联一下金饰？
    这个念头在脑海里浮现，盘旋了一周，最终暂时按下不提。
    这事要做成还是挺麻烦的，需要市场调研，而且大概率不能是跟万景珠宝联名，因为很多人不知道这个品牌，那就只能跟会向万景下单的品牌谈，联名费多少、什么形式去联，都有讲究，所以只能以后再提。
    “叔叔，我吃好啦。”小朋友奶声奶气的声音在她家长对虞知微居然给帅哥打码这件事的谴责声里响起，拉回戚盛屿的发散的思绪。
    孩子澄澈的目光驱散他脑海里虞知微那个难过又怅然的眼神，他笑着温声道：“我们去洗手好不好？”
    洗手盆比小孩高，也没矮凳让她踩，戚盛屿就将装水果的盒子洗了洗，装了一盒水，带她到棚子边缘，让她伸手出来。
    “我要浇水了哦，你记得搓搓手。”
    “好哦，搓搓搓，干净啦！”
    “用纸擦干手上的水。”
    “擦完之后该干什么？”
    “把用过的纸扔进垃圾桶，美美老师有教，不洗手就会有虫子钻到肚子里，然后就会肚子疼，我知道的！”
    戚盛屿夸了她一句，扔完垃圾小孩要抱，他便让她去询问家长同意，能不能让他带着她去溜达一圈。
    家长当然同意，连连答应，一边嘱咐孩子听话点别添麻烦，一边向戚盛屿道谢：“谢谢大哥！大哥我们爱你！”
    戚盛屿：“……”你们这个游戏的玩家都这么开朗外向吗？
    他想起来上次去漫展接戚悦棠和司凭澜时见到的热闹场面，他们跟素不相识的人都可以贴脸拍照，亲热得像认识许久的朋友。
    他们管这叫营业的必备素养，但对于他来说，确实是挺不可思议的事。
    他很难和刚认识不久的人如此热络，也想不出自己做此情态是什么样的。
    戚盛屿失笑着摇摇头，弯腰将孩子抱起来，等她抱住了他的脖子，转身刚要走，腿又忽然顿住，转头看向靠在桌边的虞知微。
    “虞小姐，要一起去散散步吗？”
    虞知微一愣：“……啊？我吗？”
    -----------------------
    作者有话说：微微(爆炸)：为什么他给的你就吃，是不是看不起我[问号]
    戚总(不知所措)：不是，我没有[可怜]
    微微(爆炸)：你解释啊解释啊解释啊[摊手]
    戚总(难为情)：以前没学过这种技能[可怜]要不你再喂一次[可怜]
    微微：想得美，吃屎吧你[摊手]
    第三十四章 (二合一)(捉虫) 一秒云……
    虞知微没有想到戚盛屿会邀请她一起散步。
    按理来说, 要避嫌的话，应该不会提这种要求才是。
    毕竟就他们俩带着一个小不点去散步，跟独处有什么区别。
    她不知道戚盛屿到底出于什么想法对她发起邀请, 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但她咬咬牙，点头答应了。
    就像一条鱼咬住了突然出现在嘴边的鱼饵。
    鱼也不知道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 但管它呢, 饵这么香，吃一口再说！
    于是她语气轻快地对戚悦棠说道：“我们出去转转，有事你就大声喊。”
    “行行行，你们去吧，有事我给你打电话。”戚悦棠看都不看她一眼，甩出去两张牌, “对2！”
    接着又说：“你们麻将周常做了吗，晚上约一波？我的还没做。”
    “没呢, 晚上十点以后行不，崽九点睡觉。”
    “行啊, 就这么说定了……”
    交谈声渐远, 虞知微和戚盛屿沿着小屋前的路往之前戚悦棠放风筝那片草地走。
    已经是下午三点多近四点，中午之前来的这波客人基本都吃饱喝足，正在草坪上进行户外活动。
    有人放风筝, 有人在遛孩子, 包括毛孩子和人类小孩。
    虞知微垂下眼，用眼角的光去看身侧因为抱着孩子需要发力而绷紧的小臂肌肉线条，等看够了，这才提议道：“把她放下来吧，一直抱着也不像话。”
    说完没等戚盛屿答应, 便笑眯眯地问小朋友：“宝宝下来玩一会儿好不好？”
    小姑娘乖巧应好，从戚盛屿怀里滑下来，看着天上飞的大蜈蚣风筝发出哇哇惊叹。
    “真是个不怕生的社牛宝宝。”虞知微好笑地摸一下她的脑袋。
    小姑娘仰头看她，一本正经：“妈妈说要大大方方的。”
    虞知微失笑，说要回去给她拿风筝，还没转身就被戚盛屿叫住：“我让小杨拿过来吧。”
    小杨很快就拿着先前戚悦棠放的蝴蝶风筝小跑着过来，刚要把风筝递给戚盛屿，就见他看了一眼自己。
    他立即意会，笑眯眯地问小朋友：“我陪你去放风筝好不好，就在前面，你指挥我往哪边跑我就往哪边跑？”
    “好！”小姑娘高兴起来，主动伸手牵他，还回头跟虞知微和戚盛屿挥挥手，“我一会儿就回来哦。”
    虞知微笑着看他们走开，又转头看向一旁正你追我赶的两只小狗，感觉到处都有热闹可看。
    “虞小姐，你……”
    戚盛屿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语气里的迟疑和纠结丝毫没有掩藏，就这么直接冲到了虞知微面前。
    她愣了一下，扭头看过去，看见他微微歪着头，连眉头也皱了起来，像是在为什么事苦恼。
    虞知微几乎是瞬间便反应过来，小杨带小朋友去放风筝有他的授意。
    可是……为什么呢？
    她眨眨眼，决定主动出击，“戚总是有什么事要跟我说吗？”
    说完她笑笑，像是有意缓和气氛，又接着说了一句：“我现在可没有什么设计图纸能跟你们集团达成商业合作了。”
    她想起他当时公事公办的态度，从加她好友时发的验证信息，到接通电话之后的每一句话，都有些忍俊不禁。
    笑意从她微微上翘的眼尾蔓延出来，神情看上去轻松愉快，可戚盛屿望进她眼睛里，却发现像蒙了一层若隐若现的轻纱。
    他无暇探究，只想趁着这机会跟她解释：“刚才……你给我东西，我不是、不是嫌弃，抱歉，我只是……”
    虞知微没料到他居然会主动提起这件事，一时忍不住惊讶地睁大双眼，有些震惊地看着他。
    她表现得过于明显，戚盛屿感觉她像是见了鬼，顿时便踌躇住了，没说完的话一时半会竟然没法顺利说完。
    他觉得尴尬，面皮一阵发紧，隐约有点温度攀升的意思。
    见他卡壳，虞知微连忙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脸部表情，颇为贴心的帮他把话说完，“只是避嫌，对不对？男女授受不亲嘛，我懂……”
    她说到这里，突然觉得有点气闷，语气顿了一下，变得有些敷衍：“不好意思啊，我当时没想这么多。”
    随着这句话，她眼睑微微一阖，遮住了大半的瞳孔，戚盛屿看不清她的眼神，但能感觉到她的情绪有些波动。
    像那条连日走低的k线，一路下探。
    可是她说的也是事实，他也没法反驳。
    只好抿抿唇，自觉有些画蛇添足地补了句：“而且我也不习惯，没有人会……我从幼儿园小班就开始自己吃饭了。”
    这倒是引起了虞知微的好奇。主要是她虽然心里有点不高兴，但也知道这才是正常的，要是戚盛屿来者不拒，趁机跟她调起情来，她就不止失落这么简单了。
    而是失望，更是彻彻底底的下头。
    “你还记得幼儿园的事？”她抬起眼，有些好奇地看向他。
    戚盛屿瞬间便觉得熟悉的虞知微又回来了。
    “我记性……还可以。”他点点头。
    “那你读书的时候肯定很省力，记性好背知识点多快。”虞知微哇了一声，话音一转，“但什么都记得，不见得是好事。”
    戚盛屿为刚才自己拒绝她投喂的事解释过了，看她不像生气，便觉得事情已经过去，人跟着放松下来。
    闻言顺着她的话题随意往下聊：“何以见得？”
    “记得坏事怎么办？比如……”虞知微语气顿了顿，换成开玩笑似的，“小时候被蟑螂飞到脸上，差点钻鼻孔里，吓得哇哇大哭，这种事记得太清楚，你说是好事还是坏事？”

 第69章

    戚盛屿：“？？？”
    他被震惊到有片刻失语，半晌才忍不住朝虞知微那边探头，问道：“你吗？会飞双马尾为什么扑你？吃到了？”
    虞知微：“……”你连问三个问题是什么意思？！！
    “……少见多怪。”她哼了声，嘟囔道，“我怎么知道，又不是我让它来的。”
    这也太惨了，戚盛屿顿时庆幸不已：“这种场面确实没见过，你受惊了。”
    这人还怪好心，这都没笑。虞知微瞥他一眼，撇一下嘴角。
    小朋友的欢呼声这时传来，紧接着就看到穿绿裙子的小萝莉扯着风筝线朝他们跑回来，边跑边喊：“道爷我成啦！”
    虞知微：“……”
    她还听见戚盛屿小声吐槽了一句，这都跟谁学的话，乱七八糟。
    但转眼，就见他弯腰摸摸小朋友的脑袋，笑眯眯地夸她：“很厉害。”
    小家伙被夸得小胸脯一挺：“我超厉害！”
    “你是个放风筝的小专家了。”戚盛屿夸她，“能这么快就让风筝飞起来。”
    “蝴蝶在天上飞，漂亮。”她边说边点头，头上的草莓发饰和绿叶跟着抖一下。
    戚盛屿就逗她：“你长大了也可以在天上飞，更漂亮。”
    “我会飞的。”小家伙高兴起来，“我有大轻功！咻！高高的！”
    虞知微听到这里忍不住嗤一下笑出声来，果然是游戏迷爹妈养出来的小孩。
    “……怎么小小年纪就网瘾啊。”戚盛屿噎了几秒，叹口气，“你还小，不要玩游戏，对眼睛不好。”
    说完还伸手理了一下她衣服上的装饰小片片。
    他像个对小女儿的不良生活习惯感到头疼但无可奈何的老父亲。
    小姑娘哦了一声，点点头，但眼神看起来懵懵懂懂的，又像什么都没听明白。
    戚盛屿摸摸她脑袋，让她继续放风筝去了。
    看着她和小杨又走远，虞知微那句已经在心里盘桓一下午的话终于忍不住说了出来：“戚总这个样子……以后当爸爸，肯定也是一个愿意哄孩子的爸爸。”
    戚盛屿闻言一愣，旋即摇摇头失笑：“我还没有想过那么远的事，这只是模仿罢了。”
    “……模仿？”虞知微对他这个说法感到有些错愕。
    “我没有当过父亲，也从没有设想过自己当父亲会是什么样，这样对孩子，只是因为我身边亲近的大人基本都是如此。”
    戚盛屿认真解释道：“我的妈妈，舅舅，外公外婆，都是这样对我们的。”
    所以他会认为，当大人、当家长就应该是这样的，即便没当过，也可以模仿他们曾经对待自己的行为。
    虞知微脑海里闪过昨天外公外婆回来后提过跟他母亲一直有合作，又想起来本来要说的事了，但话到嘴边还是抵不过好奇：“那你父亲？”
    “也差不多，但夸得更简单笼统一点，只会说你干得好，这种。”戚盛屿说完就笑起来，“他还是比较会夸悦棠，心情好的时候。”
    要是心情不好，路过椅子都要嫌弃家里工人姐姐没把它摆好。
    虞知微听完一阵跟着笑，感慨说：“所以都说买……家风很重要，是有道理的。”
    戚盛屿闻言，侧头看她一眼，目光略微有些意味深长。
    这人刚刚是不是想说买猪看圈：)
    虞知微被他这眼神看得有点讪讪，只能当没发现，赶紧找话题岔开：“其实也是因为还没有碰上你愿意去设想以后当一个什么样的父亲的那个人吧？”
    戚盛屿想说是，但话到嘴边，眼角的余光瞥见她干净的侧脸，又莫名发不出声音。
    甚至……他真的开始想，要是以后他有一个孩子……
    小孩有网瘾！这该多让他头疼！！！
    他一下就沉默了，虞知微没听到他的回答，侧头看他一眼，见他微微皱着眉，像是在苦恼什么，便笑了一下。
    她不知道他的沉默是因为同样没想过这个问题，还是对她接二连三的试探感到厌烦。
    也许他真的没有任何这方面想法，虞知微的内心开始出现动摇。
    她是很想跟戚盛屿有点什么，但绝不会强人所难。
    瓜非要扭一下才知道甜不甜这种事，她是不干的，她没什么做实验的兴趣。
    一时间俩人谁都不再说话，直到小孩跑累了，他们便往回走。
    和来时差不多，戚盛屿抱着小朋友，虞知微走在他旁边，不同的是回程多了个拿着风筝跟在他们身后的小杨。
    回到木屋门口的棚子，戚盛屿将孩子还给家长，让家长给她擦汗喝水，交接完毕刚要走，就被戚悦棠叫住。
    “哥！我们下周还出去玩呗？”
    戚盛屿有些无奈，心说他哪来那么多想休就可以休的周末，周末对他而言更多是居家办公的代名词罢了。
    正准备拒绝，就听她继续道：“我们一起去泡温泉呗，这都十一月了，天要冷了，微微也一起去吧？”
    戚盛屿到了嘴边的拒绝瞬间顿住。
    他扭头看向虞知微。
    虞知微察觉他的视线，也转头看过去，正好和他四目相对，但下一秒立刻错开视线，笑着应承道：“行啊，但去哪儿泡？找个温泉酒店，还是去容南？”
    “去容南找个温泉酒店。”戚悦棠说完哈哈笑起来，指指旁边一家三口，“大家一起去，团购有优惠。”
    虞知微闻言失笑，点点头应了声好。
    戚悦棠接着看向戚盛屿：“……哥？”
    戚盛屿抿抿唇，点了一下头。
    —————
    接下来的一周和往常没什么两样，客流量平稳，金价也平稳，金湾交易市场每天的指导价都在四百七左右。
    偶尔会听到来柜台的客人抱怨，说现在的金价比以前贵一倍，早知道以前两百多的时候多买点了，现在买起来都肉痛。
    还有的人是来看结婚金饰的，看来看去，最后还是想着离结婚还早，等过了旺季价格下降点再来也不迟。
    当然也有人财大气粗，觉得柜台的现货款式好看归好看，但克重太小，最后干脆留了联系方式，让虞知微帮忙去展厅挑克重大一点的，到时候再来取。
    极其偶尔的，会碰到有客人要投资金条，但不要丑丑的那种，得有一点图案，比如“未来可期”“上上签”之类，保值和观赏两不误。
    虞知微冷眼旁观着每一类人的想法，来了她好好接待，看半天不买她也无所谓。
    私底下几乎每一天都在囤板料，甚至不惜动用固定存款。
    她每天中午都去一趟万景的板料销售点，连去几天，到周五的时候，销售点的鹏哥实在忍不了了，拉住她小声问道：“虞老板你跟我说实话，透个底，你是不是收到什么消息说金价要涨了？”
    不然怎么会天天囤板料，一次就拿五六斤。
    平时最多两三天一次，那还是生意挺不赖的情况下。
    虞知微闻言失笑，反问道：“就不能是我生意好，最近要拿的货比较多？”
    “我在这个市场待的年头比你长多咯，还能不知道你们的生意大概什么样？”鹏哥没好气地吐槽她，“说说呗，是不是有消息？”
    又说改天请她吃饭。
    虞知微忍俊不禁，连连摇头：“不吃不吃，万一嫂子误会了怎么办。”
    顿了顿，她再次摇摇头，声音压低些许：“其实真的没有消息，平时大家也讨论过，觉得大趋势是上涨，你应该也知道。我只是未雨绸缪一下而已，万一突然大涨，我手头没货，就会很被动，我还有两个员工等着发工资呢。”
    “别人都炒黄金期货，我是不敢，只能这样囤点料，要是真的突然拉升，我就稳赚一笔，要是没有，那我也不亏，拿料去展厅出货，慢慢卖就是了，怎么都能赚个辛苦钱。”
    鹏哥知道她肯定藏了点话，但不可否认她说的也是事实，遂点点头：“也是，买它比买股票和基金强，起码长线来看是稳赚的。”
    “就当给小孩以后存的咯。”虞知微笑眯眯，“等你儿子十几年后结婚，四百多的金价肯定没有啦。”
    俩人聊了几句，虞知微这才背着沉甸甸的包离开，从一旁的扶梯上楼，要顺路去取下午茶。
    在咖啡店门口等的时候，看见一男一女从面前经过，一米八几又高又壮的男人手里像拿手机似的抓着两块一千克的金条，不禁有些莞尔。
    这样的场景，这样胆大的人，估计只有在金湾市场才能看到。

 第70章

    等取到下午茶，便慢悠悠地往自己档口回去，中途接到母亲曾蜜枝的电话，说要陪外婆去外地参加交流会，让她周末抽空回去看一下外公。
    虞知微哦了声，问道：“外公怎么不跟着去玩？”
    “他舍不得猫嘛。”曾蜜枝有些无奈，“这下是真的给他养了个孙子了。”
    虞知微乐不可支，并且决定把自己的猫也带回去寄养两天。
    下午两点，戚盛屿从休息室出来，冯骐川送咖啡进来，顺便告诉他：“紫荆矿业俞总的秘书来电话，说俞总想约您周六一起吃个饭。”
    紫荆矿业是紫荆珠宝的母公司，挖石英矿和进行深加工的，前段时间他为了给虞知微批那套四合如意的额度，提前打过商量的那位俞总，是这位的妹妹。
    都是多年常来常往的老熟人了，私底下他们称兄道弟。
    所以戚盛屿很疑惑：“这么正式？是有什么公事吗？”
    不懂，不该他直接一个电话就过来问他哪天有没有空，要不要一起吃饭吗？
    “说是纵远光电的陈总过来出差，想跟您一起喝个茶。”
    居然还真是公事，戚盛屿想了想，道：“我们跟纵远光电之前没打过什么交道，这样吧，我先跟俞总通一下电话。”
    他只知道这家公司是做高端芯片的，某知名品牌的手机使用的电子元件正是由这家公司供应，但此前他们完全没有业务往来。
    冯骐川点点头，帮他接通了俞总办公室的电话。
    接通后戚盛屿寒暄都懒得，直奔主题：“纵远的陈总怎么想跟我喝茶？”
    “他们做芯片的要用到黄金，现在原材料涨价，总不能永远只跟一家合作。”电话那头俞知年语带笑意，“陈仲歌是我大学时候的师兄，听说我们认识，就想让我牵一下线，跟你吃顿饭。”
    也不谈正经生意，就是趁正好来出差有空，先认识认识，等熟悉了，生意自然好谈。
    看来是一顿便饭，戚盛屿恍然大悟。
    “所以周末有没有空，一起去打两杆？”俞知年笑着问道。
    戚盛屿笑着应了声好，接着道：“本来打算跟我妹妹他们去容南泡温泉，不过陈总远道而来，显然更重要。”
    温泉什么时候不能泡，更何况，和戚悦棠他们去泡温泉只是纯粹的休闲娱乐，跟陈总打高尔夫可不是。
    谁会跟一个潜在的生意伙伴、跟钱过不去呢？
    大不了改天他再请大家去泡一次好了。
    但俞知年听了却有点好奇：“去容南泡温泉？哪个酒店？”
    戚盛屿微微一愣：“不清楚，还没问。”
    顿了顿，他问道：“你们想去吗？”
    话音刚落，让冯骐川给戚悦棠打电话的信息已经发出。
    不到一分钟，冯骐川就从戚悦棠那儿搞来了酒店信息，是容南一家四五年前新开的温泉酒店，离县城有点距离，但最好的地方在于能够一户一泉，隐私性比较好，很适合亲友小聚。
    俞知年听说以后，当场改变主意：“我们也去吧，这样你两边都不耽误。”
    戚盛屿：“？？？”
    他嘴角一抽，问道：“陈总没关系吗？”
    “没关系，他这个人很好说话的。”俞知年笑着道，“再说了，咱们去打高尔夫，有几次是认真打球的？”
    对于他们来说，高尔夫更像是交际手段，重要的是跟谁打，打球的时候聊了什么，而不是那颗球本身，或者球技好不好。
    他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戚盛屿挂断电话后揉着眉心有些哭笑不得。
    随后默默在心里调整一下届时对待陈总的方式。
    看来关系很到位，可以随意一点，就当认识的新朋友。
    虞知微听说这件事已经是第二天到温泉酒店的时候了。
    说是叫酒店，其实是山庄，客房都是一座座独门独户的小院子，汤池就在客房背面，池边围绕着古朴的山石，栽种着绿植，人坐进水里，正好可以看见山庄背面的连绵青山，对眼睛非常友好。
    上个星期去bbq认识的一家三口也来了，大家已经知道小朋友的小名叫桔子，因为妈妈怀她的时候特别爱吃桔子，尤其砂糖橘。
    所以虞知微看见她就冲她招手：“小桔子快来，我们给你带了礼物哦。”
    是一个穿着广绣做的小裙子的棉花娃娃，娃娃是之前戚悦棠开团时剩下的，衣服是她前几天用从虞知微那儿搜罗来的一块真丝布料，上面的图案是一串挂在枝头的荔枝，是虞知微早年的练手之作，细看还可以在针脚间看到生疏。
    但用来给棉花娃娃做衣服已经很够用了，小朋友抱着娃娃就不肯撒手，连亲妈要看都给得依依不舍。
    一行人跟着别墅管家一起往他们预定的套房走，两家紧挨着，开门的时候虞知微才发现：“棠棠，你哥呢，没来？”
    “来了呀，在我们的另一边。”戚悦棠往右边一指，“他住那边。”
    虞知微有些错愕：“他自己开了一套房？”
    但想想也很正常，又不缺这个钱，当然是自己住更自在。
    她目光微闪，为了今天，她可是新买了一套很漂亮的泳衣……
    “没有，俞家……”戚悦棠顿了顿，解释道，“就是你拿四合如意的紫荆珠宝的那个俞家，他们家俞总要给我哥介绍什么朋友，我哥应酬去了。”
    “……那不过来了？”虞知微愣了一下，回过神后忍不住追问，语气难掩遗憾。
    戚悦棠说那就不知道了，边说边往屋里走，说要叫客房服务送下午茶过来。
    虞知微撇撇嘴，跟在她身后往里走。
    套房是两室一厅的格局，他们原本的打算，是赵景和跟戚盛屿住这边，她和戚悦棠去隔壁跟小桔子一家住，到时候将房费a给他们，但现在看来是不用这么麻烦了。
    “微微你要住哪个房间？”戚悦棠分别在两个房间的门口往里看，不忘询问虞知微的意愿。
    虞知微说都可以，反正就住一晚，睡哪个房间都行。
    “那你住左边这间吧，落地窗可以看到前面院子诶。”戚悦棠道，另一间离汤池更近，但窗户是看向墙边的，望出去就是一堵红砖墙。
    也许还有一盏造型古朴的欧式壁灯。
    虞知微道了声谢，推门进了房间，刚把落地窗帘拉开，就看见院子门被推开。
    接着是戚盛屿进来的身影。
    她愣了一下，抓着窗帘就想跟他打招呼，话到嘴边才想到，隔着落地窗他应该是听不见的，于是立刻咬住嘴唇。
    但戚盛屿透过前院的灌木丛看见她了。
    隔着落地窗，他看见虞知微现在月白色的窗帘旁边，棕色的半身长裙，暖白色的鸡心领灯笼袖长袖衬衫，披着卷发，整个人看上去沉静又温柔。
    她有些错愕地看着他，似乎没有想到他会出现。
    戚盛屿微微歪了一下头表示疑惑，然后冲着她笑笑，点点头算是打招呼。
    虞知微觉得没有人等顶得住他这个笑。
    他站在灌木丛后，休闲的黑衬衫，头发也没那么一丝不苟，笑起来时眉眼舒展，笑意柔和，目光专注，好像是特地赶来见她。
    她忍不住跟着笑起来，抿抿唇，又反应过来，连忙松开窗帘转身出门。
    “你怎么过来了？”她站在门口，冲着走近前的人问道，“我听棠棠说你在隔壁有应酬，还以为你不会来了。”
    语气里是很满很明显的惊喜，甚至到了受宠若惊的地步，语速也因此有点变快。
    戚盛屿微微一愣，看着她盛载了喜悦的明亮眼睛，突然觉得心里好像有一个地方被弹了一下。
    像丝弦被指尖轻轻一拨，便发出悦耳的泠泠琴音。
    他觉得自己意识到了什么。
    但一时也没细想，笑着应道：“过来跟你们打声招呼。”
    说到这里顿了顿，主动向她解释：“是俞总的大学学长，纵远光电的陈仲歌陈总，过来容城出差，俞总介绍我们认识一下，以后估计有合作。”
    “棠棠说是紫荆珠宝的母公司那个俞家。”虞知微笑着应道。
    戚盛屿嗯了声，点点头，语气莫名柔和：“所以我就不在这边跟你们玩了，你们玩得开心点，冯骐川会结账的。”
    “那我可就不客气啦？”虞知微说着头一歪，神色变得有些俏皮。
    戚盛屿的目光落在她的眼尾，精神晃了一下，才回过神点点头，突然惊觉后背有些出汗。
    跟戚悦棠打过招呼，他很快便离开。
    出门时还听到虞知微雀跃的声音：“你哥说他买单，让我们嗨起来！”

 第71章

    不由得有些忍俊不禁，真热闹啊。
    下午茶叫了焦糖桂花奶茶和焦糖杏仁拿铁蛋糕，还有栗子蒙布朗，又是桂花又是栗子的，充满了秋天限定的温暖味道。
    “给你哥他们也点一份？”虞知微端着奶茶提议到，还找好了理由，“毕竟人家买单呢。”
    戚悦棠哈哈大笑，连连点头说应该。
    于是虞知微点单的时候，超绝不经意地忘了告诉客房服务隔壁的地址，食盒都给送到他们这儿来了。
    “没事没事，我送过去吧。”
    戚悦棠还跟她说：“辛苦辛苦。”
    门铃摁响没过一会儿，冯骐川就来开门了，一边迎着她进去，一边跟她道谢：“先前您让戚总转交的礼物实在太贵重了，太破费了。”
    这话他当时就发信息跟她说过，现在见了面，自然也要讲。
    虞知微笑道：“比起你对我们的帮助算得了什么，再说，冯助你也是同行，应该知道我们拿投资金条不需要多少工费，还行吧……”
    说着就见戚盛屿出来了，她声音一顿，脚步立即加快。
    戚盛屿接过她手里的东西，说了句：“怎么不打电话让我去拿？”
    语气好似有几分嗔怪，虞知微听得耳朵一酥，下意识便笑出来：“就一点东西，我又不是拿不动。”
    “进去坐坐？”戚盛屿笑着道，顺手将食盒交给冯骐川，伸手就要碰她胳膊。
    但虞知微却摇摇头：“不了不了，下次，我先回去，棠棠他们打游戏，小桔子没人看着呢。”
    说着就急忙要转身走，“你别送，快回去吧。”
    倒是冯骐川进去又出来，代戚盛屿送她出门。
    偏偏走的时候，还有说话声隐约传进耳中。
    “你……朋友？”
    “只是悦棠的朋友……”
    明明有些字眼是没听清的，可虞知微却忽然心里一凉。
    方才种种让她心神荡漾的气氛，像是一场错觉，“只是”两个是浇醒幻想的那盆冷水。
    一秒云端，一秒谷底，原来是这样的感觉，虞知微想着就觉得气闷。
    -----------------------
    作者有话说：微微：这个谁，真该死啊[摊手]
    戚总：谁惹你不高兴了[求你了]
    微微：就是那个谁！这就去打小人[摊手]
    戚总：……你怎么看着我[问号]难道是我啊[问号]
    微微：哼哼[摊手]
    第三十五章 (二合一) 她的工作和钱永……
    套房是新中式的布置风格, 燃着熏香，香气清雅，客厅一侧是缅甸柚木做的茶桌, 几个人正在喝茶。
    透过镂空的屏风隔断, 可以隐约看到门口的动静。
    戚盛屿出去的时候，俞知年和好友陈仲歌便饶有兴致地跟着望出去。
    听到跟人说话时语气里仿佛有那么一两分亲昵, 还请人家进来坐坐, 一开始以为是戚悦棠。
    可紧接着听到的女声却让俞知年眉头一皱：“不对，不是悦棠。”
    不然不会说什么“棠棠他们打游戏”这样的话。
    于是等冯骐川提着食盒进来，俞知年便问道：“来的是谁？”
    “是虞小姐。”冯骐川笑着应道，将食盒递给俞知年的助理，又急忙忙出去了。
    他刚出去，戚盛屿回来了, 俞知年便接着问：“你助理说来的是yu小姐，哪个yu？”
    “虞美人的虞。”戚盛屿想起当时戚悦棠是这么跟他介绍虞知微的, 忍不住抿着嘴唇笑了一下。
    俞知年抬眼看向他，在他脸上捕捉到一抹不太寻常的柔和, 眉头一挑：“女朋友？”
    怎么他也这么说？上次去漫展接司凭澜和戚悦棠, 司凭澜也这么问过，难道他和虞知微真的像那种关系吗？
    戚盛屿不由得愣了一下。
    一个人这么问，可能是对方的问题, 但两个人, 还是职业、生活环境完全不同，根本不认识的两个人都这么问，戚盛屿便开始反思是不是自己的问题。
    他想起刚才那一瞬间心底突然出现的波动，曾经对司凭澜说过的斩钉截铁的否认此时便很难再次说出口。
    他犹豫了一下，摇摇头谨慎道：“目前……她只是悦棠的朋友。”
    他刻意加重语气, 甚至稍稍提高音量，似乎在强调什么。
    俞知年和陈仲歌都是英年早婚的过来人，闻言不约而同地笑起来，点点头道：“懂了懂了。”
    这就是有机会，还在接触中，但彼此都没有捅破窗户纸，所以那位虞小姐还是戚悦棠的朋友。
    俞知年一边给大家伙斟茶，一边揶揄戚盛屿：“既然这样，你怎么还坐在这儿，不去隔壁献殷勤？”
    戚盛屿一愣，皱着眉头想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失笑着摇摇头：“远不到这一步。”
    他突然就去献殷勤，不得把虞知微吓死。
    在戚盛屿的认知里，这种这么重要的关系，就是需要漫长而频繁的接触和交谈，才能确定彼此是不是有意的。
    他当然知道每次虞知微看向他的目光里都含有惊艳，从第一次见面时起就这样。
    但这是对他优秀皮囊的欣赏，任何见过他的人都有可能产生这种感觉。他想确认、想要的，不是这种。
    “你这风格也太老派了。”俞知年摇摇头，有些嫌弃似的，“慢吞吞的，现在的人，见三次面就知道跟对方有没有戏，哪还等得了你慢慢试探，小心你还没开始，人家就名花有主了。”
    说着又对陈仲歌玩笑道：“他这都是他外公和舅舅教的，看来以后我的小孩不能全都放手给长辈带，太容易跟不上潮流了。”
    戚盛屿听到这样的吐槽也不恼，捧着茶杯满脸都是温和的笑意，不承认他的话，但也不反驳。
    “现在快餐时代，什么都讲究效率，但诗歌不是说吗，以前车马慢，什么都慢，慢到一生只有一个人，也很浪漫。”陈仲歌笑吟吟的，“大火猛炒是有镬气，文火慢熬也有滋味。”
    “牛啊，才来几天就掌握我们容城饮食的精髓啦？”俞知年冲他竖了一下大拇指，紧接着提反对意见，“就不能先大火煮开，再转小火慢炖？”
    戚盛屿原本一直当个听众，这时却有些忍不住。
    反驳道：“但人不是汤料，人有思想有喜好，如果是因为我的热烈追求所营造的轰烈跌宕的氛围、事事以她为先的形象而选择和我在一起，以后就势必觉得落差太大，我的真实性格没办法变得这么截然相反，也没有这么多时间哄着她，费尽心思营造浪漫，她会不会觉得我是新鲜感过了，不喜欢她了？”
    而且这样对他来说，是不是有点太累了？两个人在一起，难道是为了让彼此都觉得疲惫和不快乐吗？
    “我就是一碗温吞水，烧一两次变成滚水可以理解，一直烧着，让我不停沸腾，是不是有点太难为我了？”戚盛屿忍不住吐槽。
    心说那样还不如让我靠脸呢，给脸上点科技，起码能保养到四五十。
    陈仲歌听了他这番话，立刻引为知己，赞同道：“圈子不同，不要强融，你每天得十点就睡，偏偏找了一个每天晚上十点还要出门蹦迪的，十天八天可以，十年八年怎么办？陪她，你身体受不了，不陪她，她不高兴你更不高兴，何苦。”
    和另一个人一起生活，目的是扩大自己的舒适区，不是要让自己原本的舒适区缩小或者变差。
    戚盛屿点点头表示赞同。
    俞知年见状很无语：“好好好，你们俩二对一是吧？”
    “怎么会，只是友好辩论。”戚盛屿失笑，伸手和他碰了一下茶杯。
    陶瓷清脆的撞击声是那么悦耳，仿佛预示着这段新友谊，和未来的新合作，都有了一个良好的开端。
    而被他们提及的另一位当事人，虞知微回到隔壁，满脸恹恹，一副提不起精神来的样子。
    和出门前那种兴致勃勃又充满期待的状态简直天差地别。
    连陪小桔子搭积木都意兴阑珊，心不在焉，不是将小朋友需要的积木递错，就是把人家好不容易搭好的小房子撞翻，积木稀里哗啦散了一桌。
    动静让她惊醒过来，连忙道歉：“对不起，是我不小心，我待会儿会注意的。”
    小姑娘情绪倒是稳定，不哭不闹，把积木往桌上一推，朝她伸手要抱。
    虞知微连忙把她抱过来，问道：“是累了吗？要不要休息一下，喝点水？”
    “不累，不渴。”小朋友摇摇头，贴在她怀里，伸手摸摸她的脸，小小声问，“微微姐姐，你为什么不高兴呀？”
    虞知微一愣，下意识就要否认：“我没有……”
    “美美老师说不可以撒谎哦。”小朋友抓住她的手指，奶声奶气地叹口气，“可是你们大人都会骗人，就像爸爸妈妈骗我说睡觉了，结果偷偷起来吃好吃的。”

 第72章

    说着就有点委屈，扁扁嘴。
    虞知微低头看向她鼓起来的脸，不禁有些莞尔，“你是怎么知道他们的小秘密的？”
    “外婆说的呀，外婆跟我天下第一好。”说完，她还强调似的点点头。
    然后眼巴巴地看着虞知微：“所以微微姐姐你为什么不高兴呀？”
    还记得呢，虞知微忍俊不禁，低头贴贴她额头，正想随便找个理由糊弄过去，话到嘴边又不自觉地犹豫。
    她的戒心很重，这些年下来，能放心诉说心事的好朋友很少很少，少到其实只有戚悦棠一个。
    但就算是戚悦棠，她其实也有所保留。
    况且，眼下这件事她根本没法跟戚悦棠讲。
    怎么讲呢？难道她要说，诶我告诉你啊，我看上了你哥，试探了好多次，结果人家不为所动，根本没看上我。
    还是跟她说，你哥真是个木头，知不知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啊，我老是在他面前晃悠，肯定是有所企图的啊！
    这些话说了，除了让戚悦棠左右为难，还有什么作用吗？
    没有。
    但她心里确实很堵，她以为自己和戚盛屿之间，认识的这段时间也算是来往愉快，硬要攀关系，说是普通朋友也算得上。
    可在他看来，她只是他妹妹的朋友，仅此而已。
    他对她的温和友善，为她提供帮助，只是因为她是他妹妹的朋友。
    虞知微心想，她应该觉得庆幸的。幸好戚盛屿对戚悦棠这个妹妹还算是在意，不然她沾不上这点光，顺顺利利就解决高善宜的事。
    挺好，挺好，挺好的。
    “宝宝。”她抿抿唇，忽然开口，“如果，嗯……如果你在幼儿园，有一个小朋友你很喜欢他，想跟他玩，但你表示过好多次，他都不跟你一起玩，你会怎么办呀？”
    小朋友一愣，看着她，眨眨大眼睛，露出疑惑又迷茫的眼神。
    “为什么一定要跟一个小朋友玩呀？”
    社牛宝宝理解不了大人的想法，“我有好多好朋友呢，不会只跟一个人玩哒。”
    虞知微失笑，但是她没法跟还这么小的小孩子讲清楚，她说的朋友，和她理解的朋友，根本不是一回事。
    只好追问道：“那……如果那个小朋友特别好看，你很喜欢呢？”
    小朋友哼哼两声：“他不跟我玩，为什么我要跟他玩呀？好多人，他不跟我玩，我就跟别人玩了呀，我的旺旺仙贝再也不分给他，哼哼！”
    说着说着小脸就严肃地鼓起来，好像真的有这么个不识好歹的人似的。
    还问虞知微：“是有人不跟你玩吗？没关系啊，我、我跟你玩，我们不跟他玩噢。”
    “这个人讨厌，居然不跟我们玩。”小姑娘摸摸她的脸，很努力想要安慰她，还说，“你等着，我让我爸爸去揍他！我爸爸超厉害的，会跆拳道呢！”
    说完就要从虞知微怀里挣扎下地，气势汹汹的。
    吓得虞知微脸上的笑立刻就消失了，连忙抱住她：“别别别，宝宝别去，不用不用，我们不跟他玩就是了。”
    小姑娘被控制住，用力叹口气，又摸摸她的脸，好像拿她很没办法。
    “真的不用吗？”
    “不用不用，我没事的。”
    虞知微心里有些发暖，小朋友不太懂这些事，但很努力安慰她，这让她觉得好受多了。
    说得也是啊，戚盛屿不接她的橄榄枝，那就算了吧，世上好看的人不会只有一个。
    况且他们也认识没几天，远不到什么爱而不得的程度。
    和人接触，发现对方对自己毫无兴趣，她就该识趣地远离，大家都这样，算是现代人默认的人际交往规则。
    虞知微这样一通安慰自己，觉得又好了，领着小桔子玩了一下午搭积木，终于把城堡完整搭了起来。
    天色开始黑下来的时候，结束打游戏四个大人又回到客厅，正要说要不要一边泡温泉一边吃东西，就听小桔子突然跳起来。
    “爸爸！爸爸！你帮我揍一个人好不好？求求你了！帮帮我帮帮我，你让我做什么我都会做的！”
    虞知微：“！！！”
    她根本来不及阻止，就听大家七嘴八舌地问发生了什么事，小姑娘立刻扭头一指虞知微：“有坏人不跟微微姐姐玩，让我们不高兴了！”
    戚悦棠震惊，连忙问：“微微怎么了？”
    虞知微脸孔通红，哭笑不得地摇头：“没事没事，就想起以前一些不太高兴的事，有点郁闷，又不知道怎么跟小朋友解释，就说是那个人不肯跟我玩，她就记住了，没事的啦。”
    原来是这样，大家都失笑起来，摸摸小朋友的头，被虞知微三言两语岔开了话题。
    因为订了两套房，晚上泡温泉正好分开，虞知微和戚悦棠去隔壁跟小桔子妈妈一块儿，戚盛屿过来时便只见到赵景和跟小桔子爸爸。
    他以为只是不凑巧，但到了第二天早上，吃过早饭大家决定一起回程，他又过来一趟，却仍然不见虞知微。
    不由得疑惑地问戚悦棠：“虞小姐呢，还没起来？”
    “微微先回去咯，刚走。”戚悦棠收拾着充电器，解释道，“她接到工厂电话，说她要的货能发了，赶着回去验货入库呢，还得联系客人发货，事情可多啦。”
    “……这样么。”戚盛屿点点头，轻声应了一句。
    心里却有淡淡的遗憾冉冉升起。
    —————
    虞知微接到吕厂长的电话，说给紫荆的那批四合如意能出货了，让她过去取她订的那几套。
    放下电话她就立刻背着包夺门而出，什么戚盛屿，什么求而不得的遗憾，统统抛到脑后，被遗忘得一干二净。
    没有什么能比赚钱更重要，她的工作和钱永远不会抛弃她。
    从容南回到容城，再去到万景工厂，已经是下午三点多，她停好车就直奔吕厂长办公室。
    一阵寒暄过后，她拿着单子，去成品仓库拿到了她的货，在现场检查确定没问题过后，去财务那儿结算工费，最后去料仓凭单据取回剩余的板料。
    一通忙碌下来，天都黑了，她又紧赶慢赶地回家，进门就看见两只小猫在客厅打架，屋子里灯光明亮，空气中漂浮着鸡汤的鲜味。
    “外公，我回来啦！”她边换鞋，边笑着探头喊了一句。
    曾弘闻从厨房出来，也探头往玄关处看了一眼，笑眯眯道：“回来了，玩得怎么样？”
    “蛮好，等外婆和我妈回来，我给你们订一间房，也去泡一下，天气冷，泡温泉蛮好的。”虞知微回答道，提着保险箱往曾蜜枝房间走。
    两只小猫爱热闹，见状立刻跟上，追在她的脚后跟跑成同手同脚的顺拐样，逗得虞知微一阵忍俊不禁。
    开灯进了屋，她将保险箱放在床尾凳上，打开取出一个大号密封袋，放进曾蜜枝梳妆台的抽屉里。
    出来之后跟曾弘闻道：“我给我妈和外婆拿了一套首饰，过两天她们回来，你记得跟她们讲。”
    “首饰你怎么不留着自己戴，她们的都多得戴不完了。”曾弘闻端着鸡汤出来，顺手解开围裙，往椅背上一搭。
    “我有呢，再说了，我妈和我外婆的不就是我的。”虞知微笑嘻嘻地应道，进厨房洗手。
    俩人说笑着吃完饭，虞知微陪着老爷子看了一个小时新闻，听他聊一下对新闻内容的分析和理解。
    听着听着，就想起戚盛屿来。
    想起那天他说他平时的业余活动是要看新闻，想起他对“避嫌”的默认，一时忍不住有些悻悻。
    要是他知道她的心路历程和决定，应该会大松一口气吧。
    “我最近多囤了一点板料。”虞知微强打起精神，跟外公汇报自己最近的动向。
    曾弘闻想了想，点点头：“应该的，现在形势不太好，都说乱世黄金……多备点准没错。”
    又告诫她千万别手痒，“我知道做你们这一行的肯定有人要炒黄金，要是顺风，大赚特赚，但要是背时，就会倾家荡产，我们家不缺这钱，你不要冒险。”
    曾弘闻对自家孙女的专业水平一清二楚，就是个半桶水，进场只有当韭菜的份，还是老老实实赚辛苦钱好点。
    虞知微连忙点头：“我知道的，绝对不碰期货，最多存点实物。”
    回头哪天真缺钱了，就把自己这几年存的家当拿去回收了，立刻到手六位数。
    曾弘闻满意地点点头，接着问：“钱够不够？明天我给你户头上打一点，出门在外，身上得有钱傍身。”
    如果不是实在没钱，虞知微不会跟家里开口，但反过来，如果家里一定要给，她也会爽快收下的。
    闻言立刻笑嘻嘻地答应了一声，起身道：“我先去洗漱。”

 第73章

    “早点睡，明天还要上班。”曾弘闻嘱咐道，起身去给小猫准备宵夜。
    虞知微原本以为自己会睡不着，结果灯关了没一会儿，就沉进了梦想，再睁眼已经是第二天早晨。
    天还蒙蒙亮，她就出了门，临走前跟曾弘闻说晚上想吃椒盐排骨。
    她踩着市场开门的点到柜台，罗莉和方慧理货的时候，她将取回来四合如意都拿出来，放在货盘上拍照，发到vip群里并@所有人：【千呼万唤始出来，四合如意今日到货，争取在今天都给大家发出去，请大家留意物流，收到货后记得录制开箱视频，以便售后之需[玫瑰]】
    好消息让一大早还静悄悄的群里当即热闹起来，很快就被各种图片p[期待的搓搓手]刷屏。
    还有人问虞知微：【微微今天下午直播吗，等让我先一睹为快吗，孩子忍不住了[扭捏.jpg]】
    虞知微当然爽快答应，反正都要打包的，顺便直播一下还能混个直播时长。
    回复完信息，虞知微将东西放好，跟罗莉交代了一声，背上包匆忙往展厅走。
    最近旺季，下单的客人很多，虞知微一个早上的时间都消磨在了展厅里，直到中午才从楼上下来，直接去一家蒸菜馆吃午饭。
    等位的时候她查看未读信息，才发现客户群里一句戚悦棠的的发言都没有，不由觉得反常。
    毕竟戚悦棠一向活跃，何况是这款来之不易的四合如意终于出货，按照她一贯作风，怎么着也得出来吹两句彩虹屁才正常。
    虞知微还没来得及发信息问她在做什么，便先抬头看见前面悬挂着的电子大屏，屏幕上正显示着当天的实时金价。
    时间已经到了十一月……十一月……
    虞知微脑子卡了一下，旋即低头退出微信，找到戚悦棠一直在玩的那款游戏的官方账号，仔细阅读上午十点半时发的最新动态，果然看到了“新赛季开启”之类的字眼。
    每年四月和十一月，都是戚悦棠最沉迷游戏的时间段，因为新赛季到了，她又要忙着通关新副本、上分上段位、熟悉新玩法，等等。
    难怪一早上都没吭声，估计是睡醒以后就摩拳擦掌的等开服呢。
    但下午三点她开始直播后，却还是在直播间看到了戚悦棠的身影。
    直播间开启的同一时间，金湾珠宝集团总部大厦三十一层总裁办公室的木门被敲响。
    “笃笃，笃笃。”
    戚盛屿目光暂时从电脑屏幕上转开：“进。”
    下一刻木门被推开，进来的是冯骐川，送来了下午茶，“您该休息了。”
    戚盛屿看一眼从自己办公桌旁经过的红茶、果盘和曲奇饼干，交代道：“让常芷联系梁老师，问问她的工作计划，安排好参观工厂的事。”
    “到时您也去？”冯骐川头也不回地应好，一面确认信息，一面将茶点在吧台旁边的椭圆桌上摆好。
    “等确定时间后看看有没有其他工作安排。”
    戚盛屿说完，将没看完的文档保存好，电脑退回到桌面屏保，锁定。
    他经过办公桌对面的待客区，再经过小吧台和酒柜，推开角落里一扇隐形门，进了休息室。
    等他洗了把脸出来，冯骐川已经离开，只有下午茶安静地摆放在桌上，枪灰色的休闲椅上靠着白色的丝绒抱枕，落座后往窗外一看，就可以将“金湾七子”尽收眼底。
    底下的行人像忙碌的工蚁，来往匆匆，十九世纪的冒险者涌向旧金山，今时今日的淘金客齐聚金湾又何尝不是一场冒险。
    他的视线越过一座座高楼，大概估算到宝汇国际的位置，定定地放空脑子发了一会儿呆，这才转头端起茶杯。
    喝了两口茶，想起来虞知微的直播，也不知道今天播没播，遂找来平板电脑，登录之后找到虞知微的账号，显示正在直播中。
    进去之后听见虞知微顺的第一句话就是：“棠棠你来啦，今天是不是超级忙，我看说你们游戏开始新赛季了哟。”
    紧接着公屏上出现一条弹幕：【棠棠糖糖糖：是捏，今天新赛季开荒，又要熬夜咯。】
    戚盛屿一看昵称便知道是戚悦棠。
    他看着镜头里的虞知微，她面前是一个铺着黑色绒布的托盘，托盘一角放着计算器，她正拿着马克笔往眼前的密封袋上写字。
    戚盛屿很好奇，放下茶杯打字问道：【这是在做什么？】
    好歹曾经因为一只喜欢看特效所以家长不停礼物的猫咪成功在直播间狠狠刷过一波存在感，戚盛屿一出现，立刻有人认出他来：【呀！700富婆姐姐你来啦，好久不见！】
    虞知微刚填写完手上这件四合如意吊坠的申退金额，抬头就看见这几句聊天，笑眯眯打了声招呼：“700姐妹你来啦，上次见你还是国庆假期，今天工作日，怎么有空来玩啊？你家猫少爷还好吗？”
    说完她忍不住又笑起来，实在是这事太有意思，小猫喜欢看送礼物的特效就算了，当家长还帮着它，这怎么不算一种把钱扔着玩呢。
    用户_2114700：【现在是下午茶的休息时间。小咪还好，谢谢关心。】
    戚盛屿回复完这句，想起她也有一只小三花猫，不过好多天没看她过照片了，小奶猫都长得快，也不知道什么样了。
    改天见面可以问问，他想。
    虞知微这时又说话了：“你刚才问在做什么是吗，嗯……是在发线上的订单，我直播的时候可以跟我说说你想看什么哦，我给你找款，如果柜台的现货合适，当天就给你发货，如果看上款式但克重不合适，或者其他款式，我会给你单开一个预售链接，然后下一个工作日去展厅给你挑，克价是按照你下单当天的大盘价加工费，下单之后金价涨跌都无关，觉得不合适的，在发货之前都可以退的。”
    说着捂住手里密封袋上的客户姓名，将袋子往镜头前凑了凑，“能看清楚上面的字吗？到时候发货就这么发，我们店里有一个售后链接，确认收货之后发起售后，选择退运费，把申退金额填进去，我就给你退了，多退少补哈，要补的话就是拍另一个一元的万能链接，多少钱就拍多少个，后面的零头自行抹掉就好。”
    她仔细介绍着直播间的购物流程，戚盛屿听着就觉得新鲜，他没有在直播间这样买过东西。
    他帮外婆在直播间下过单，但都是明码标价的东西，找到链接直接下单就可以了，不用一直蹲守直播间，也没这么复杂的流程。
    倒是让他想起有时候实在没空去专柜，只能先在电子图册上勾选一通，然后等休息日时他们会提供□□的。
    等虞知微说完，他放下手里的茶杯，回复她：【多谢解惑。】
    “不用谢。”虞知微看到，笑眯眯地应了一句，接着回答其他人的问题，“这是四合如意，昨天刚到货……什么时候开第二批啊，不确定，要看品牌什么时候再向工厂下单。”
    弹幕上有人说自己因为出差错过了第一批，问第二批量有有多少，她到时候要一定要定闹钟抢。
    虞知微笑道：“大概还有个三四十套的量吧，看情况，又可能一次开完，也有可能分两批。”
    她说到这里顿了顿，笑着叹口气：“就这一回啦，这套卖完就没有了，这种被专柜封版的货太麻烦了，人情用一次就够，咱还是看看别的款式吧，现在新款那么多，没有哪款是不可替代的。”
    可话是这么说，戚盛屿却还是从她的语气里听出了一丝明显的遗憾。
    他吃水果的动作不由得慢下来，开始思考有没有办法可以帮上她。
    -----------------------
    作者有话说：微微：我不跟你玩了[摊手]
    戚总：那……搞的这几款封版货，我就拿回去了？
    微微：？你不早说！你看你多见外，来就来了……东西给我看看[撒花]
    戚总：拿捏[奶茶][奶茶]
    ——
    碎碎念：大家国庆节快乐嘿嘿[奶茶]多吃月饼[奶茶]
    第三十六章 (二合一) 真神奇，好像是……
    等虞知微忙着发完这一批货, 已经是周三，梁穗敏和曾蜜枝也从京市回来了。
    傍晚收档，她回去吃饭兼接猫, 饭桌上, 梁穗敏问道：“我们后天去参观黄金工厂，就是上次说的那个, 微微去不去啊？”
    虞知微架菜的动作一顿, 像是愣了一下：“……万景啊？”
    曾蜜枝点点头，她就说：“不去，我上周日刚去过，出了一批货。”
    她说到这里立刻转移话题：“妈，我在你柜子里放了一套新的首饰，你看到没？”
    “看到了。”曾蜜枝眉开眼笑地点点头, “很漂亮很精致呢，工艺一看就特别好, 到时候我和你外婆去参观，就戴这套配饰好了。”

 第74章

    虞知微嘴角一抽, 连忙摇头阻止：“不建议你们戴这套, 这套是万景给紫荆珠宝代工的，被品牌封版了，我走后门悄悄跟紫荆珠宝的车弄来的, 都不敢光明正大卖, 你们要是戴了，到时候他们的人认出来，跟你们聊是在哪个专柜买的呀，你们怎么说？”
    大家：“……”
    那确实是没法说，品牌都是有自家标记的, 紫荆珠宝的钢印是打“zj足金999”，虞知微拿回来的是直接打万景的钢印“wj足金”，虽然一般没人细看这个，可万一有人就是眼尖呢？
    说是在专柜买的，假话要是被戳穿，谁会和没有诚信的人合作？可要是实话实说，又可能给虞知微带来麻烦。
    所以最好还是别戴，人家看不到，自然就想不到要拿来当话题。
    虞知微接着道：“你们要是想一开始就有个共同话题拉进距离，妈就戴那套华枝春满，外婆戴锦鲤戏荷，那两套都是万景代工的，但供好几个品牌，展厅随便能买到，被问起就说认识人，在金湾的展厅拿的就好。”
    “而且是一套是手工花丝，一套是点钻，正好是万景最拿手的两门工艺。”虞知微说着理所当然地夹走盘子里的烧鹅腿，“这一行跟咱们刺绣很像的，都是专精，没有哪个厂能做全部工艺，研发什么的要耗费大量人力物力，什么都做，肯定就是万金油。”
    万金油可干不成行业头部。
    “现在不是还有什么车花和螺钿工艺么，万景就不做，珐琅他们家只能说还可以，但不是最好，丽珠的珐琅才是做得最出彩地。”
    她讲起这些头头是道，丝毫没有因为她和戚盛屿兄妹俩认识就有所偏袒，只说好话。
    但再多也没有了，要是一周以前问她要不要一起去参观工厂，她肯定说去，可现在她就没什么兴趣了。
    “最近容城国际珠宝展，客人很多，我怕莉莉和方慧两个人忙不过来，就不跟你们去了。”她像是话赶话般，问了最后一句，“那个……戚总也去吗？”
    “这个还不确定，联系我们的是他们集团研发部的常总监。”
    虞知微听了外婆的回答，点点头继续吃饭，没再接着这个话题聊下去。
    过后当然也没有跟戚悦棠提及，最近她很忙，除了忙着给自己做装备，还要写攻略、录教学视频，和她一起做这件事的当然是赵景和，听说小桔子的爸妈也有份参与。
    做这件事并没有什么很实质性的奖励，官方按浏览量给的那点激励金还不够戚悦棠去洗一次头，却还要和其他人分，说一句为爱发电毫不为过。
    所以虞知微在这几天尽量不打扰她，只有下午直播时看到她进直播间，才跟她聊上几句。
    周五下午，直播刚开始没多久，戚悦棠就进了直播间，虞知微还没来得及跟她打招呼，就看见她发的弹幕：【微微，凭澜哥说周末请我们吃饭，见一下嫂子诶，你有没有空啊？】
    虞知微一愣，想起来确实有这么件事，上回他们参加漫展，结束之后大家一起吃饭，司凭澜吐槽他已故爷爷留下的坑爹遗嘱，说要为了几个小目标的遗产和母亲朋友的女儿协议结婚。
    当时还说改天请大家吃饭，认一下人，免得哪天在街上撞见都认不出是自己人。
    不过这和她没什么关系，戚悦棠的朋友多了，她又不是每个都认识，何况她和司凭澜也没什么能交集的地方。
    她又不从事游戏相关行业。
    于是婉拒道：“多谢司总的好意啦，但我还真是没时间，最近容城国际珠宝展，金湾这边客流量比平时大很多，加上每年这个时候都是旺季，负一层每天都快没处下脚了，光靠莉莉她们两个真的有点不够。”
    解释完又客气道：“改天吧，改天有空我请大家喝茶。”
    客气话罢了，戚悦棠也没太放心上，回了句：【行，晚上我就跟我哥说，是他让我问你的。】
    虞知微看到这句话，顿时一愣，甚至都忘了在镜头前要注意表情管理。
    她满心都是震惊的疑惑，竟然是戚盛屿让戚悦棠问的，而不是司凭澜？
    但转念一想，也许是司凭澜托他问的，毕竟她和司凭澜之间没有联系方式，也有可能是戚盛屿还记得那天司凭澜话赶话许下的承诺，顺口问一下，毕竟他这人一向周到。
    于是她回过神，笑了笑，说了一句：“多谢你哥好意。”
    接着便转移话题，去回答弹幕上关于珠宝展的问题，仔细给想周末来看展的网友指明交通路线，还介绍了几家附近不错的餐厅。
    “都还蛮实惠的，是我们经常光顾的店，要是比较在意品质，可以在金湾壹号门口坐公交车去瑶光新天地，就两站路，另外大家要是过来，欢迎来柜台找我玩啊。”
    虞知微刚说完，突然觉得鼻子一痒，猝不及防地打了个喷嚏。
    弹幕上立刻便有人开玩笑：【微微谁在想你呀？】
    虞知微揉揉鼻尖，笑着说难道不是你们吗，接着便聊起八卦，起初是有姐妹吐槽姑姐插手她和丈夫小家的事管得比婆婆还多，引得大家都聊起来，接着有人乱中插了一嘴问有没有某位女艺人最近街拍戴的那款转运珠，虞知微就赶紧暂停看八卦过起款来。
    其实正提起她的，是她的母亲曾蜜枝和戚盛屿。
    下午刚过三点半，两辆同型号的奥迪车一前一后驶进容城金湾国际珠宝产业园2号门，前面那辆的车门把手下方喷绘着花体的“金湾”二字，是集团的接待用车。
    车子在停车场停下，集团研发部总监常芷从接待用车上下来，随手一关车门，就扭身往后面那辆车走。
    “梁老师小心。”她站在副驾驶门口，伸手扶了一把下车的梁穗敏。
    曾蜜枝刚锁好车门，就见一辆迈巴赫停在金湾那辆奥迪旁边，她好奇地看过去，见副驾驶的车门打开，下来一位穿灰色西服、戴着金边眼镜的儒雅青年。
    常芷连忙迎上去，笑着称呼他：“冯助。”
    曾蜜枝听她提起过这个姓氏，金湾集团的戚总的助理就姓冯。
    冯骐川笑着冲她们点点头，同时伸手拉开后座车门。
    青年那张俊秀的脸孔出现在面前时，曾蜜枝不禁眼前一亮，先前还以为是她妈形容得夸张了，没想到是实话实说。
    清雅温润的眉眼间蕴含的矜贵明显是用锦衣玉食滋养出来的，玉质金相，雅人深致，这两个词放在他身上再贴切不过。
    “梁老师，曾老师，辛苦你们跑一趟，路上没堵车吧？”戚盛屿笑着跟两位长辈问好。
    常芷一大早便去绣坊拜访，三人畅聊许久，中午一起吃了饭，休息了一会儿才出发的，和从公司过来的戚盛屿恰好相向而行。
    梁穗敏笑道：“大家都在单位上班，在学校上学，这个钟点哪有什么车可堵。”
    戚盛屿笑着应是，转眼去看第一次见面的曾蜜枝。
    只看了一眼，就有些惊讶地愣住。
    见他脸上的笑意突然变成犹疑不定，大家都有些奇怪，梁穗敏问道：“阿屿这是怎么了？”
    “曾老师……”戚盛屿回过神，有些不好意思，“跟我一个、朋友，长得有点像。”
    大家恍然大悟，梁穗敏笑道：“长得像的人很多，我看咱们常总监的眉眼就有点像最近热播的那部偶像剧的女主角，叫什么来着……哦哦，赵宝玲。”
    常芷闻言大乐：“哎哟，我还能像她呢？那可是今年风头很劲的小花旦。”
    “眼睛轮廓很像，脸型和嘴巴也像，要是照着她的妆化，像不了八成也有六成。”梁穗敏笑呵呵地道。
    所以有的艺人出道时会打着“小xx”的头衔宣传，可以蹭一把对方的名气。
    曾蜜枝听完点点头：“所以戚总的朋友和我长得像就很正常啦，我和我女儿还长得像呢。”
    戚盛屿忍俊不禁：“令嫒和您长得像是遗传规律在起作用。”
    曾蜜枝哈哈笑了一下，一面跟着离开停车场，一面玩笑道：“戚总说的朋友是个小姑娘吧，那我可就当你是在夸我年轻了。”
    “现在说实话也能算夸奖了吗？”戚盛屿有些惊讶似的，歪了歪头表示疑惑。
    曾蜜枝再度失笑，长得好看，还会说话，很难不讨人喜欢，不怪老爷子老太太回去以后对他赞赏有加。
    刚出停车场，就见几个人一边喊着“不好意思我们来迟了”，一边匆匆往他们这边赶，没一会儿便到了跟前。
    听到戚盛屿称呼前面那位地中海男士：“吕厂长。”
    梁穗敏便笑着道：“打扰吕厂长了。”

 第75章

    “哪里哪里，两位老师能过来，是我们的荣幸。”吕厂长连忙笑着应承，谁不知道琳珑现在是集团重点项目啊，盛总筹备两三年，现在是到了最关键的时候。
    吕厂长热情地同两位女士握手，看清曾蜜枝的模样时还微微愣了一下。
    曾蜜枝见状，笑着调侃道：“吕厂长不会也认识什么朋友长得和我有点像的吧？”
    吕厂长一愣：“……也？”
    “是啊，你们盛总刚才还说，有位朋友长得和我有点像。”
    吕厂长闻言立刻扭头看一眼戚盛屿，大概知道是谁了。
    便回头笑着应道：“我们说的应该是同一个人，虞小姐就是盛总介绍过来的，在我们这儿拿了一批货。”
    他说着扭头对戚盛屿笑道：“上个周末紫荆的那批四合如意出货，虞小姐来取她跟的那一批，还问我下一次什么时候开车，我说这怎么好说的，要看人家紫荆什么时候下单，你要是单子够多，自己下一次订单算了，看在戚总份上，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听完立刻往后退，一边说我没这么多料押给你们，一边比兔子蹿得还快。”
    戚盛屿听了忍俊不禁，笑得眼尾都翘了起来，吕厂长一看就心里有谱了。
    看来虞知微和他们戚总的关系相当不错。
    一旁曾蜜枝越听越觉得不对劲，相似的姓氏读音、拿货的时间、紫荆珠宝、四合如意……
    这些关键词怎么听着那么耳熟呢？
    她和梁穗敏对视一眼，忍不住好奇，插嘴问了一句：“吕经理，戚总，你们说的这位yu小姐，是不是……虞美人的虞？”
    戚盛屿闻言，脸上的笑容一顿，疑惑地转头看向她：“曾老师的意思是？”
    —————
    戚盛屿万万没想到，自己绕了好几个弯请来的广绣大师，竟然就是那几片微缩广绣的原作者。
    也是虞知微的外婆和妈妈。
    容城那么大，常住人口将近两千万，怎么就这么巧？
    可曾蜜枝那句“我女儿也姓虞，叫虞知微”却并非他的幻觉。
    竟然真的这么巧！
    即便戚盛屿一向沉稳，此刻也忍不住表现出惊讶，眼睛一下就睁圆了。
    梁穗敏见状笑道：“看来微微一直跟我们提起的朋友，就是阿屿你妹妹了，上次微微姑姑家的事，多亏了你帮忙，我们都没跟你道谢，结果……”
    本来以为见不到面的人，结果因为别的事反倒碰到一起了。
    曾蜜枝扶着她的胳膊失笑：“这就叫缘分，不服不行。”
    戚盛屿回过神，微微有些发愣地点点头，抿了抿唇才笑起来：“实在是没想到会这么巧。”
    他想起许多细节来，顿了顿，神情变得有些无奈：“说起来也是我的疏忽，我给我妈看过两位老师制作的几幅微缩广绣，当时她就说应该是降派的针法，我要是多问虞小姐一句她家长辈的师从，就可以早点认识您二位了。”
    并非全无蛛丝马迹，而是被他粗心大意地忽略了。
    所以说走了弯路能怪谁，还不是他自己的问题，而且他还想着如果不能和梁氏绣坊达成合作，就退而求次请虞知微引荐她家长辈。
    谁知道……
    这怎么不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殊途同归呢？戚盛屿有些无奈地轻叹口气。
    听到曾蜜枝跟吕厂长聊起那套四合如意，说本来想今天就佩戴这套，却被虞知微以怕惹麻烦唯有阻拦了下来。
    “然后给我们挑了这件，说是你们厂的拿手工艺。”
    大家顺着她的话看向她身上悬挂的圆形吊坠，灼灼杏花开满枝头，钻石点缀做花蕊，周边镶嵌一圈精致闪耀的细钻，两种光芒交相辉映，有种别样的华丽。
    跟母女俩聊了一天已经相当熟悉的常芷笑着问：“曾老师是二月份的生日？”
    曾蜜枝微微一愣：“常总监怎么知道？”
    “这套华枝春满其实是十二花神的主题，不同的月份有对应的花，很多人会选择自己或者收礼物的人的生日月份对应的款式。”
    “原来是这样。”曾蜜枝恍然大悟，“我都没细问，光觉得它好看了。”
    吕厂长接着她的话夸奖道：“虞小姐果然眼光独到，这个系列去年上市之后，半年里我们一直在赶这款的单子，好几个品牌都要，卖得也很好。”
    “基本没什么售后的，口碑非常好，网上一搜，都说我们的点钻做得很棒。”他扭头看向常芷，感慨道，“这点真的要感谢常总和各位研发部门的同事，是你们给了我底气啊，真的，这两年每次出去应酬或者参加什么会议，我走路都带风的。”
    常芷连忙跟他客气，紧急开启商业互夸模式，戚盛屿边听边笑，心里仍有些感慨世事之奇妙。
    谁能想到呢，他和虞知微之间，竟然会以这种方式，又多了一层联系。
    而在这之前，他们工作的地方明明相隔不足一公里，却从未见过彼此。
    真神奇，好像是命运刻意的安排。
    戚盛屿有些想给虞知微发信息，但还没来得及掏出手机，研发部到了，吕厂长一步当先进了办公室，拍了两下手示意：“大家手头工作先放一下，戚总从集团过来看大家了。”
    他只好按下刚浮上来的念头，简单地讲了几句大家辛苦了之类的话，随即将梁穗敏和曾蜜枝介绍给大家。
    在戚盛屿看来，这次是很有机会和梁氏绣坊达成合作的，那样一来，设计和研发应该是和绣坊打交道最多的部门，提前熟悉一下没什么坏处。
    让他高兴的是，同事们和他有着同样的想法，在常芷的带动下，大家很快就跟梁穗敏母女俩聊了起来，戚盛屿则是在一旁听部门主管汇报工作。
    等聊得差不多了，大家一块儿去参观车间，戚盛屿对这里的介绍是：“工厂的心脏，一款首饰，从设计图到成品，绝大部分的工序在这里完成。”
    主要是吕厂长给曾蜜枝他们介绍，从起版、倒模开始，到抛光、电镀，讲怎么用3d喷蜡机和cad软件绘制3d模型并打印出蜡版，讲什么叫种蜡树什么是金树。
    曾蜜枝边听边表示恍然大悟：“原来这个金属毛坯就叫金树啊？我女儿自己在家里打金子的时候，跟我说这是个胚胎。”
    戚盛屿闻言一愣，扭头惊讶地问道：“虞小姐还会在家自己做首饰么？”
    “会呀，就是些很简单的款式，什么点钻烧蓝珐琅都没有的。”曾蜜枝让他看自己右手中指的铃兰花戒指，“喏，这个就是微微给我做的。”
    虞知微以前看居家打金视频看得上头，跟着买了工具，但因为太忙，东西拿回来以后也没真的动过手。
    直到后来有一段居家时间，大家哪儿也去不了，天天不能出门，虞知微闲得发慌，终于想起这些还没用过的打金工具，于是蹲在阳台上折腾了好几天，终于从倒膜不清晰到做出一枚还算完美的戒指，欣赏完就给了曾蜜枝。
    “小孩子贪新鲜，过够瘾就不怎么玩了。”曾蜜枝笑眯眯地道，“那时候我还逗她，你不要搞什么柜台了，直接找个师傅学手艺去吧，她立刻拒绝，说不行的不行的我三分钟热度，平时怎么说她没耐心她都不认，这个时候倒上赶着来认了。”
    不过后来她会有做一件首饰作为送给朋友的毕业礼物这个念头，大家都没有觉得意外。
    戚盛屿听着听着就忍不住笑起来，好似看到了虞知微耍赖的样子。
    随即又想起第一次见面时，她还不认识他，应该是跟戚悦棠说了什么，等见到他们，戚悦棠都要嚷嚷出来了，却被她堵住嘴用力往屋里推。
    还有后来每次一起吃饭，他们聊天聊得兴起，她也很爱手舞足蹈，手链尾链上的小金片撞击着镯子，发出很清脆轻快的声音。
    她开朗健谈的性格藏在温婉的面容和装束里，时不时漏出一点来，形成让他过目难忘的反差。
    可戚盛屿发现，他根本想不起来是从哪天的哪个时刻开始，就记住了这些。
    沿着首饰加工的先后工序一路参观下去，工厂研发部的丁主管特地带他们去看品控环节。
    “加工过程中每个环节都有专门的qc，比如执模，这个环节是对首饰进行初步整形，让它恢复图纸设计的形状，qc最主要的就是检查有没有做到这一点……”
    梁穗敏戴上老花镜，借助质检员使用的放大镜，认真看合格和不合格产品之间的细微差别。
    “这已经是在为琳珑明年的首批新品做准备了。”丁主管知道梁穗敏和曾蜜枝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是什么。
    梁穗敏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但也没发表什么意见。

 第76章

    参观要结束的时候，戚盛屿让吕厂长将陈孟师傅找来，介绍他和梁穗敏她们认识，忍笑道：“是虞小姐的妈妈和外婆。”
    接下来就是他们三人对虞知微的讨伐时间，说她为了那枚可拆卸的吊坠有多折磨人。
    戚盛屿在一旁饶有兴致的听着，只觉心里的虞知微脸孔越来越清晰。
    她会因为半夜突然想到一个细节就爬起来修改图纸，还是不开大灯在餐桌上改的，平板的光照在她兴奋的脸上，把起夜的曾蜜枝吓得魂都快飞了。
    她会很较真，要借qc的放大镜检查执模的每一寸是不是跟她的设想一模一样。
    但她也很好学，知道自己的图纸不完善，所以交给陈师傅后会认真跟他讨论这个设计能不能落地，一点点将图纸改好。
    她同样很会做人，求人做事，人情礼数都很到位，又嘴甜会说话，所以虽然很麻烦，但大家相处愉快，不然她也不能轻易就借到人家的放大镜。
    不过这是对陈师傅来说的，对于曾蜜枝来说，那段时间的虞知微简直是百厌星。
    “我说这个太难啦，我和外婆的眼睛受不了，她就说，我知道很难，但我这辈子就求你们这一次，帮帮我嘛好不好，我不答应，她就在沙发上打滚。”
    曾蜜枝没好气的语气听得周围人都忍俊不禁，说小孩这么大了还能在家长面前这样耍赖皮，说明父母长辈都很爱她嘛，给了她足够的安全感，不然哪敢这么理直气壮。
    曾蜜枝哈哈笑了两声，道：“我爸妈是蛮会惯孩子的。”
    大家都在笑，戚盛屿却觉得好像有点不对劲，他看一眼曾蜜枝，按下不合时宜的疑问。
    参观完工厂已经到了傍晚下班时间，戚盛屿顺理成章地发出邀请：“两位老师一起吃个便饭怎么样？我们可以顺便将曾教授和虞小姐叫上，正好一起去花弄影看看那扇双面绣屏风？”
    简直太水到渠成了，他甚至有些迫不及待想看看虞知微见到他和她的家人凑到一起时是什么表情。
    是提前知道两位老师和他认识，所以一脸淡定觉得果然如此？还是什么都不知道，被吓了一跳？
    吓一跳才好呢，他刚知道曾老师的女儿也叫虞知微时，也吓了一大跳。
    梁穗敏闻言摇摇头：“老头子就算了吧，他肯定不来的，家里猫仔还要他喂呢。”
    戚盛屿一愣，有些疑惑，虞知微的猫抱回家给老人养了？
    见他疑惑，梁穗敏解释道：“微微养了只小猫，她妈妈很喜欢，想把猫扣了，她就从朋友那里抱了另一只回来。”
    她说完忍不住觉得好笑：“现在看来，是从你妹妹那里抱的哦。”
    戚盛屿也忍俊不禁，可看一眼旁边笑眯眯的曾蜜枝，心里的情绪却莫名带上了一丝复杂。
    他想到对方之前那句有些奇怪的“我爸妈是蛮会惯孩子的”，忽然想，也许被惯的不是虞知微。
    或者准确点说，她不是被惯得最多的。
    也许因为一些什么事，家里人没有毫无保留的将她一惯到底，一边惯一边教，所以虞知微身上才会出现这种反差。
    他想起虞知微和戚悦棠待在一起时，总是充当照顾者的形象，难道她是天生就会照顾别人的吗？
    戚盛屿叹口气，笑道：“听起来有点遗憾，只能让曾教授吃打包回去的菜了，就是恐怕没那么新鲜了。”
    顿了顿，接着问：“那……虞小姐？”
    曾蜜枝摇摇头，叹口气：“问啦，说没空，今天好忙，还在打包快递，快递小哥等着呢。”
    她吐槽虞知微经常忙得她有种错觉，“这年头金子不值钱哇？大家都买买买？”
    “也许是年青一代的血脉终于觉醒了。”戚盛屿笑着应道，示意冯骐川通知常芷和吕厂长他们，叫上几个人作陪。
    既然虞知微和曾教授来不了，就只能是商务宴请了，戚盛屿难掩心中直播。
    ——这种感觉此前从未有过。
    席间大家聊得很好，面对戚盛屿“广绣的经典题材如果出现在黄金上一定如何如何”的试探，梁穗敏回应道：“那就要看你们研发和生产的各位老师了，我只是个绣花的，也不懂具体生产流程。”
    常芷和冯骐川对视一眼，看到对方眼里表示恭喜的笑，不由得松口气。
    吃完饭，戚盛屿决定回戚家，最近两个星期都没回去过，是时候回去陪老父亲吃顿早餐了。
    回到戚家别墅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客厅里只有穿着睡衣戚礼衡一个人，他睡前要吃药发现杯子里没水，这才下楼。
    戚盛屿跟他聊了几句和梁氏绣坊的合作，得知基本谈妥，戚礼衡便笑道：“我就知道这事交给你一准可以放心，好呀，我等着退休喽。”
    戚盛屿笑笑，转移话题：“改天让人在你和阿姨房间装一套直饮水设备比较好，省得下来一趟。”
    “走走楼梯，就当锻炼身体了。”戚礼衡摇摇头，他出身穷苦，年轻时候也是吃过很多苦头的，对生活享受要求不高。
    “方便一点也好。”戚盛屿劝了一句，话音刚落，就听到楼梯上响起一阵啪嗒啪嗒的脚步声。
    抬头一看，一身海绵宝宝睡衣的戚悦棠举着手机下来了。
    一边走还一边说话：“微微你真的不来啊？我让我哥他们把餐厅订得离你近一点，你吃完饭再回去忙，也不行吗？”
    戚盛屿闻言先是一愣，旋即反应过来，耳尖一动，注意力被吸引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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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碎碎念：大家国庆快乐[撒花]没有小剧场，因为放存稿的这一刻我还在外面吃吃吃，脑子被香香的菜糊住了[奶茶]明天一定[奶茶]
    第三十七章 (二合一) 你爽的时候怎么……
    关于司凭澜领证之后请大家吃饭这件事, 一开始他是没想起虞知微来的。
    毕竟距离上次漫展见面已经过了一段时间，本来就不是熟人，于是司凭澜一时也想不到要叫上虞知微。
    还是戚盛屿主动问他, 要叫上虞小姐吗？
    他的理由是, 当时司凭澜说要请客，说的是“请你们吃饭”, 而虞知微也在场, 当然包含在“你们”里，要是不问一下她，回头哪天想起来，说不定会觉得他言而无信。
    “这样以后还怎么来往？”戚盛屿最后问道。
    司凭澜觉得他问得有点怪怪的，但又不好反驳，只好说：“我们孤男寡女, 虽然我这段婚姻大家都知道怎么回事，但我好歹得做好本分, 该避的嫌得避一下，你们俩问问呗。”
    说完又阴阳怪气地吐槽戚盛屿：“我的人际交往我很关心, 你也很关心, 真是让我感动，不愧是好兄弟。”
    戚盛屿顿时沉默，一句反驳都没有。
    倒是戚悦棠啥也没听出来, 搁那儿嗷嗷叫：“再这样我都想磕你俩了, 点击就送我哥去做1。”
    司凭澜听了没好气地骂她：“让你少磕点男同不听，还磕，都快磕成傻子了！”
    俩人当场吵起来，戚盛屿美美隐身，在心里偷摸松口气。
    所以现在结果是什么？戚盛屿很关心, 甚至下意识地屏住呼吸。
    自从那天在温泉酒店和俞知年他们讨论过对待感情的态度和观念，他心里的某些念头便浮现出来。
    虽然仍是淡淡的一个影子，但他必须承认，虞知微是这些年来第一位让他产生这种好感的异性。
    他偶尔会想起那天他们在花弄影吃完饭出来，那天的月色其实很好，他应该主动邀请她散散步的。
    伴随着这个念头的，总是曾经看到过的，母亲和汪叔叔、外祖父和外祖母在暮色里散步的背影。
    “散步有什么好玩的？”
    “你长大以后就自然会明白啦。”
    小时候和大人之间的对话言犹在耳，他觉得自己快要找到答案了。
    可让他失望的是，戚悦棠的手机里传来的却是虞知微带着笑意的拒绝：“不了啦，太麻烦了，司总是你们的朋友，要介绍家人给你们认识，我去了多不合适，你们连说话都不好放开说。”
    当时听的时候虞知微就没当回事，现在她要避开戚盛屿，就更不可能往上凑了。
    她可不敢，有些东西很好看她很喜欢，但如果明确知道自己无法得到的话，她就不会再去看了，越看越种草，最后变成执念可不是什么好事。
    以前戚悦棠很多次有过很多次想补某个游戏外观的念头，但官方不会返场，只能从别的玩家手里收，开价都很贵，她很纠结，虞知微都会劝她，买新不买旧，肯定会有更好的出现，就不要再去看了。
    轮到她自己，当然也是这么劝自己，她可是很言行合一的！

 第77章

    戚悦棠试图诱惑她：“去吃海鲜大餐哦？”
    “不要不要，我已经打算好跟莉莉她们去吃烤肉自助了。”虞知微一口回绝，转移话题随口劝了一句，“你的游戏攻略搞完没有啊，早点休息啦。”
    她发誓，这句话真的是随口说的！反正戚悦棠也不会听，她有自己的计划！
    但万万没想到，话音刚落，那头就传来一道带着不满的浑厚男声：“听到没有？让你早点睡，天天打游戏，哪天猝死你就知道了，新闻才播过，你看了都不害怕的吗？”
    能这么跟戚悦棠很不客气地讲话，声音听起来还有些年纪的，不用问，肯定是她爸。
    戚董事长啊……虞知微忍不住吐吐舌头，不说话了。
    戚悦棠抗议道：“这是我的工作，这属于加班！你没有加班的时候吗？别说得好像我不是在做正事一样！”
    “你那算什么正事，卖点小玩具……”戚礼衡下意识就要骂，但看到女儿露出委屈不忿的模样，他又把这些话咽了回去，“就算你要做这些，也不能熬夜吧，身体还要不要了，你问问你哥，他的事不比你的重要，工作没有你忙？他敢不敢像你这样，天天三四点才睡，睡到十二点还不起来，日夜颠倒，你看看你的脸色！”
    戚礼衡越骂越火大，戚悦棠不服气，又不能回嘴，这个点了，她要是回嘴，肯定吵起来，到时候又会把她妈吵起来，到时候就得男女混合双骂。
    而且她妈根本不会就事论事，肯定会四处发散，最后又得职责说是赵景和他们把她带坏了。
    虞知微听到对面传来的数落声，一时有些坐立不安。
    天都塌了，怎么会这样，她真的随口一说，谁能想到刚好被戚悦棠的爸爸听到，害她挨骂。
    偏偏戚盛屿这时也说：“确实不该熬夜，你挣的那点钱还不够你去做几次皮肤管理，得不偿失。”
    他的声音淡淡，没有看不起她在做的事，但也没有很看得起。
    戚悦棠不能反驳父亲，对他却不太客气，翻了个白眼：“那咋了，我乐意！”
    戚盛屿耸耸肩，起身抬腿往电梯走，他已经从虞知微刚才的话里听到了拒绝，说实话，他是有点不高兴的，因此也没什么心情去管戚悦棠。
    戚礼衡让他发表意见，他发表了，戚悦棠听不听他可不管。
    看俩人一个已经拂袖而去，另一个也要走，戚悦棠这才跟虞知微吐槽：“他们真是讨厌，只有他们干的是正事，我干的就不是，他们懂个屁！我难道不想白天下副本吗，可是大家都只有晚上才有空，牢完都十二点了，我还要剪视频写文案，而且我哪有一直打游戏，有时候是在扒图好不好，我要做门派新校服的立牌，不得扒校服长什么样么，我们那么多门派！他们什么都不懂就会骂我……”
    戚盛屿一面往电梯走，一面听着身后传来的抱怨，还有虞知微的道歉：“是是是，都赖我，我要是没说那句话，他们肯定都想不起来说你，我下回注意。”
    接着表示对戚悦棠的理解：“要做这个产品就是得花很多时间去了解才行，就像前段时间有动漫和黄金品牌联名，我为了卖这个系列的时候有话说，还熬了好几天夜补动漫呢，就怕到时候把角色都叫错了。”
    “角色名字都叫错就会很败好感，但是你这种大家都能理解，本来就不是这个圈子的，我可不行……”戚悦棠嘟嘟囔囔，“不关你的事，他们要骂我，随时都有可能找到理由，就是想说我而已。”
    “他们坏，我们不跟他们好了。”虞知微连忙哄道，“有代沟是这样的，我们不跟他们老人家一般计较……”
    戚盛屿站在电梯里，按了延时关门键听着她们的对话，前面听着还挺有道理，他都开始反思自己了，结果虞知微就开始哄人了……
    好好好，我们坏，你们才是对的。
    老爸年纪大了跟你们有代沟，我也年纪大了是吧？
    好好好，真多谢你们能不跟我们一般计较呢！
    紧接着戚盛屿又想起白天在工厂，她妈妈说的那句，“我爸妈是蛮会惯孩子的”，看来这人真是学到精髓了。
    他真想冲出去对虞知微喊，不可以这么惯着孩子，这是不对的，可又怕她们觉得他有心偷听，只好咬着下唇内侧忍了，赶紧按下电梯关门键，来个耳不听为静。
    戚悦棠这时扭头朝电梯方向看了一眼，哼了声。
    嘀嘀咕咕跟虞知微吐槽：“我跟你说，我哥刚才肯定在电梯里面偷听我们讲话。”
    虞知微好奇：“你怎么知道？”
    “感觉咯，我耳朵很好使的。”戚悦棠又哼一声，说她在的位置离电梯不远。
    “肯定是在听我们有没有在说他坏话。”戚悦棠嘁了一下，“就说，爱说，有本事揍我。”
    虞知微闻言失笑，要是之前，她肯定会顺着戚悦棠的话，悄悄打听戚盛屿的事，比如他平时也回家吗、还是在外面自己住、怎么这么晚才回来，等等。
    可现在，她只好奇地问戚悦棠：“你怎么回家去住了？老赵呢？”
    “我们之前不是要做刺绣的钥匙扣吗，你还帮忙推荐了绣花厂，后来又有人说想要门派t恤衫，我发帖子一问，还蛮多人想要的，就决定和钥匙扣一起做，但是呢，我们打样出来确定好以后，要寄布料了嘛，结果布料那边出问题啦，第一版的时候，那个绣花部位下水就皱得超级厉害，第二版又掉色很严重，老赵就说去那边看看，实在不行我们换一家布料厂。”
    戚悦棠解释说，赵景和这两天去外地处理布料的事了，她一个人住觉得无聊，所以回家住几天。
    正好今天晚上戚盛屿也回去，就这么碰上了面。
    都不用虞知微问，她自己就什么都说了：“我哥也是自己在外面住嘛，但隔一段时间，一两个星期那样，就会回家住两天，陪我爸吃顿饭，哪怕只是早餐。”
    这叫刷存在感，戚悦棠低声说道：“要让我爸知道，他的心还是向着他的，我哥平时可忙了，除了上班，还要三头尽孝。”
    她说着说着就开始吐槽：“所以你说那些外面好几个家的，是怎么平衡得过来的？”
    虞知微：“……”这跟你哥不一样吧喂！这是能拿来放一起比较的？
    她真想说要不你去问问你爸呗，但这话说了又感觉很伤人，还是算了。
    她笑笑，转移话题聊起别的，戚悦棠一边跟她聊着，一边叫人：“阿敏姐，我想吃宵夜！”
    喊完她又跟虞知微嘀咕：“我得叫工人姐姐给我弄点吃的，我好饿。”
    虞知微啧了声，觉得她这情况真的有点奇怪，“你是不是吃习惯了才这样？”
    把胃都撑大了，之后少吃一点都心里烧得慌，要是自己狠不下心来控制饮食，就会越来越胖。
    “当时候你那些漂亮衣服穿不进去看看都是小事，关键是对身体不好，你已经不是二十一二岁的小姑娘了，慢慢身体新陈代谢就慢了，越来越胖……啧啧啧。”
    虞知微虽是揶揄，但说的却是百分百的真心话。
    她真的觉得戚悦棠再这么吃下去真的会对身体造成很不好的伤害，“你熬夜本来就对身体不好，暴饮暴食就是叠加伤害，长期这样下去，再想调整回来会很难吧？”
    “可是我有点控制不住，我老想吃……”戚悦棠嘟囔着叹口气，沉默片刻，突然眼睛一亮，“对了，我可以去打司美格鲁肽，那个玩意听说主要是抑制食欲，这不正好适合我？！”
    “可是打针……有副作用吧？”虞知微不太放心，“谁都能打吗？”
    “肯定不是，得先去检查，我后天去一趟医院。”戚悦棠就这么迅速地做好决定，“今天是最后一顿宵夜，我明天肯定不吃，所以让我吃了再说！”
    虞知微：“……”看来你确实有这个需要：)
    这事聊完就过了，虞知微没太放心上，最多等后天再问问她打了针没有、什么感觉。
    但等过了两天，她还没想起来要问，就先接到戚悦棠的电话。
    她在电话那头声音都有些哆嗦，还带着哭腔：“微微，微微你来医院好不好？我在巨鹿路的归云医院。”
    —————
    接到戚悦棠的电话时，虞知微正在喂猫。
    第一次养小猫，虞知微觉得自己就像第一次养孩子的家长，看到别人说什么对孩子好，就想也给自家孩子也安排上。
    猫饭也是，她看到很多人说给孩子吃自制猫饭，可以让孩子营养更均衡，美毛发腮，还很多人总结了自己的经验和食谱，她看完觉得也不难，就打算给小玉也做点。

 第78章

    昨天其实就试了据说很基础的鸡胸肉餐食谱，小家伙还挺喜欢的，于是她一大早就在生鲜超市app上下了单，等鸡胸肉、鸡心和南瓜送到，就开始一顿忙活。
    她还在里面加了蛋黄，做出一周的分量，还剩下半个贝贝南瓜，她决定自己中午也吃蒸南瓜得了，再做一个鸡胸肉炒黄瓜丁。
    等将做好的猫饭塞进冰箱冷冻层，虞知微在准备自己的午饭，察觉到脚边多了一团毛绒绒，低头一看，小家伙正在拿脑袋蹭她的脚踝。
    “你干嘛呀？”她低头笑眯眯地问。
    小猫抬头冲她喵喵叫，她想了一下才想起来：“哦，你该吃饭了是吧？”
    她赶紧把猫带出去吃饭，看它低头一边吃猫粮一边发出惬意的呼噜，忍不住伸手揉揉它脑袋。
    “以后你早晚饭就吃猫粮，晚上再吃猫饭，好吧？当宵夜吃也行。”
    话音刚落，手机响了，接通就是戚悦棠带着哭腔的请求。
    虞知微听了大惊失色，连忙问道：“发生什么事了？你不是去检查了么，结果怎么样？”
    一面问，一面将猫笼的门关上，起身准备出门。
    走到门口又想起厨房准备到一半的菜，幸好还没下锅，她连忙折返，将菜都收进冰箱，砧板和刀也收起来，检查过天然气，这才松口气放心出门。
    临走还将洗干净的黄瓜也带走，一边嘱咐小猫在家好好的，一边咬了一口黄瓜。
    在清脆的咀嚼声里听到戚悦棠的哀嚎：“我怀孕了，怎么办啊微微，怎么办怎么办呜呜呜——”
    虞知微：“？？？”
    还没咀嚼充分的黄瓜咕咚一下咽了下去，刮得她喉壁生疼，噎得她一阵咳嗽。
    一边咳还一边忍不住说话：“……你别逗我，这不搞笑！”
    “我没有！”戚悦棠立刻应道，“我发誓我没搞笑，要是搞笑……要是、呜呜呜我真的没有……”
    虞知微愣住，半晌才问道：“你跟……你通知老赵了吗？”
    “……没有。”戚悦棠有些底气不足，声音变低不少。
    “啊？是没来得及吗，要不要我……”虞知微以为她是被突如其来的消息吓坏了，毕竟这种事最该被通知的是赵景和吧？
    但话没说完就被戚悦棠尖叫着打断：“不不不，不要告诉他！”
    这激烈的反应让虞知微一愣，觉得有点不对劲：“为什么？他是孩子的爸爸……”
    “可是我没有任何心理准备……”戚悦棠的声音变得有些委屈，“我不想要这个孩子，微微，我不想当妈妈……”
    她哇哇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抽噎，感觉人都快撅过去了，虞知微的脑子立即嗡的一下。
    到底是今年风水格外利于有孕，还是她今年特别背时，身边一个两个的，都跟怀孕扯上关系？
    高善宜是这样，戚悦棠也是这样……
    你们要是不打算要孩子，在要做快乐的事之前，能不能严格做好避孕措施？！！
    虞知微在最初的震惊和微微慌乱之后，满心都是愤怒。
    她很想立刻给赵景和打电话，将他臭骂一顿，但想到戚悦棠，她只好硬生生忍住。
    归云医院是前几年从陵城开过来的一家高端私人医院，环境很好，经过门诊大楼的自动门，迎面是宽敞明亮的导诊台，很安静，和公立医院的喧闹完全不同。
    如果不是很确定自己来的是医院，虞知微会误以为到了什么高端私人会所。
    她给戚悦棠打电话问她具体位置，声音都忍不住压低：“你在哪儿？妇产科还是哪里，几楼？”
    大概是心里没好气，问完也不等戚悦棠回答，立刻就说：“说话呀你！”
    戚悦棠一怂，赶紧嗯了声：“在、在……”
    一时情急，竟然反应不过来到底是在几楼。
    倒是虞知微的声音惊动了导诊台的导诊护士，见她神色焦急，立刻便回答道：“女士，妇产科门诊在四楼东区，您的左手边直走就是电梯，电梯对面是楼梯。”
    虞知微立刻掐断电话，道了声谢，左转直冲向电梯间。
    电梯里除了她还有另外几个人，絮絮的说话声不时传来，可她还是能清晰地听见自己越来越剧烈的心跳。
    她甚至觉得呼吸都有些困难，很紧张，紧张到她自己都觉得费解。
    一不是她怀孕，二怀的也不是她孩子，她为什么这么紧张？
    这对吗？她是不是干了该赵景和干的事？难道是因为戚悦棠第一个给她打的电话？
    但眼下情况似乎有些许复杂，虞知微忍不住叹口气。
    叹息声刚落，电梯门就打开了，她赶紧收拾思绪跟在别人后面出去。
    出了电梯就拔腿往东边的妇产科诊区跑。
    高端私人医院诊疗费昂贵，病人远不如公立医院多，同时环境也很好，候诊大厅里铺着地毯，休息椅是人体工学的，靠窗的一排还是按摩椅，有茶几有书架，工作人员正端着饮品和点心从虞知微面前经过。
    她来不及感慨医院之间的区别也和人和狗之间一样大，就看见正坐在窗边的按摩椅上两眼呆滞无神的戚悦棠。
    她怏怏的，好像真的生了很大的病，虞知微从来没有见过她这么萎靡的时候，像是向日葵连续几个月没见过太阳。
    “棠棠！”虞知微喊了她一声，在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里迅速冲到她面前。
    戚悦棠立刻就坐直身往前一扑，刚好扑进她怀里，眼泪随即汹涌而出。
    “微微你终于来了。”她靠在虞知微怀里，声音哽咽得沙哑，“我好害怕……”
    “你还好意思说？”虞知微心疼她，但也实在是生气，狠狠拧了一下她的胳膊，没好气道，“不避孕就是备孕，你爽的时候怎么不害怕？”
    戚悦棠吃痛，但也不敢躲，只一味缩在她怀里掉眼泪，紧紧抓着她的衣服，满脸都是懊悔。
    虞知微见状只好叹气：“多大了？”
    “……一个多月，四十天那样。”戚悦棠垂下眼道，“什么反应都没有，要不是我今天想来打减肥针做了检查……”
    “谁说没反应，你那胃口大开天天吃吃吃的样子，跟好吃鬼上身一样，你还说是留子后遗症。”虞知微气得直拍她的胳膊，“要不是今天……肚子大了你还当胖了。”
    关键她也不吐不恶心，什么反应都没有，戚悦棠之前还努力运动，甚至真的节食过几天，实在饿得发慌才又开始吃。
    不然不会觉得自己的自制力不好，需要靠药物来辅助。
    “我昨天还去玩蹦床了……”她喃喃自语。
    虞知微真是被她刺激得没了脾气，好家伙，就她这么作，还没流产，这孩子真够坚强的。
    “这月份跟上次我表姐查出来的时候差不多……”虞知微说着有些犹豫，“棠棠，你真的……要放弃他吗？”
    都是意外怀孕，但戚悦棠和高善宜情况完完全全不一样。
    高善宜那个是孽种，绝对不能生下来，生下来只会后患无穷，可戚悦棠和赵景和已经在一起好几年，本来也打算等工作室经营稳定之后就结婚。
    结婚了就自然而然会要孩子，这孩子是肯定会来的，现在只是提前一点罢了。
    戚悦棠把脸埋在她小腹上，声音有些发闷，但语气却很坚定：“不要，他来得不是时候，留下他只会打乱我的计划。”
    “可是……老赵怎么办？你有没有问过他愿不愿意不要这个孩子？”
    “孩子是我生又不是他生……”
    “可是日子是你和他过。”虞知微连忙打断她，劝道，“他要，你不要，你一意孤行放弃，会不会以后……成为你们之间的一根刺？你考虑过这个可能吗？”
    是很有可能影响感情的，赵景和也许会怪她竟然放弃他们的孩子。
    戚悦棠咬着嘴唇一声不吭。
    但沉默本身就是一种回答，虞知微看出来她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才没有第一时间给赵景和打电话。
    反而是告诉了她。
    她叹口气，抬手摸摸戚悦棠的脑袋：“好歹告诉他一声，他是孩子的爸爸，本来就该有知情权。”
    现在说，总比做完手术之后再说，来得容易让人接受。
    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失去自己的孩子，这已经不是被迫放弃什么了，而是极致的不被信任。
    虞知微不觉得赵景和会不介意这事。
    “最好能说服他和你统一战线，棠棠。”虞知微的声音很严肃，“你需要支持者，可以是家人，也可以是爱人，陪你一起度过这个难关。”
    “像我表姐，她遇到了类似的事，她什么主意都没有，但还有我们家里人为她讨公道，你比起她当然好千倍万倍，哪怕只靠自己，你也一定可以把身体养好，而且你有主意，意志更坚定，但是在这种时候，人很难免会有一点脆弱，你会不会午夜梦回质问自己这样到底值不值得？谁也说不好，但如果身边有人能告诉你，你没有错，你只是做了一个对此时的你最合适的决定，在当妈妈之前，你首先应该是自己，这样会好过很多，对不对？”

 第79章

    虞知微摸着她的头发，声音格外温柔：“棠棠，虽然不管怎么样，我都会支持你，但我还是有一点希望，你能得到更多支持。”
    未必不可能啊，那还只是一团未成型的胚胎，都没相处过，要说感情有多少真的不可能，最初的震惊和纠结过后，支持戚悦棠的可能性很大。
    于是戚悦棠被她说服，给赵景和打电话。
    先是问他在哪儿，赵景和的声音透着轻快，嘿嘿笑道：“你怎么知道我在机场？我马上就到家了，我跟你说，这次事情解决得我真是服气了……”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在外地遇到的坑，戚悦棠和虞知微静静听着，等他说完了，才说：“你来一趟医院吧，我在归云医院的妇产科，微微在陪我。”
    赵景和一听就急了，“医院？你去医院干什么，哪里不舒服？”
    “你来就知道了，别问这么多。”戚悦棠突然变得有些不耐烦。
    赵景和很快赶到，戚悦棠没有跟他废话，直接告诉他：“我怀孕了，但我决定放弃他。”
    “……啊？怀孕了？真的？”赵景和愣了一下，眼睛倏地迸发出一阵耀眼的亮光，但随即又熄灭，变成满面苍白，“……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怀疑自己听错了，戚悦棠便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
    虞知微冷眼紧盯着他的脸色，捕捉他的每一丝表情。
    赵景和呆愣半天，哆哆嗦嗦地去拉她胳膊，“我们回家……我们先回家再说，好吗，棠棠？求求你了，我们先回家……”
    戚悦棠下意识地看向虞知微。
    虞知微叹口气，拍拍她的背：“不差这一两天。”
    他们回了戚悦棠和赵景和的住处，虞知微先将猫全都关进卧室，回到客厅，刚想说让他们聊聊，就见赵景和突然摸出手机来。
    “我要给大哥打电话。”他说。
    虞知微一愣，等听到开了免提的手机对面传来戚盛屿问有什么事的声音，才反应过来，我靠，你找的是这个大哥？！
    转头一看，戚悦棠果然慌了。
    赵景和长话短说，只说戚悦棠怀孕了，但是要放弃这个孩子，他不太能接受，想让戚盛屿过来商量一下。
    说话时情绪还算冷静，倒是电话那头安静良久，才传来一声：“……啊？”
    虞知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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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戚总：这对吗，我妹怀孕了来找我[问号]
    微微：据说这就是大家长要处理的事[奶茶]
    戚总：……我没有打算谋朝篡位[摊手]
    微微：哎呀，差不多啦，差不多[奶茶]
    戚总：哪里差不多了[问号]
    微微：这是组织对你的考验！
    戚总：……还是你会胡扯[摊手]
    第三十八章 (二合一) 我支持的是我的……
    戚盛屿觉得自己有点懵, 不懂，我妹怀孕，干嘛要跟我讲？我又不是她爸妈。
    哦, 她不要这个孩子……还是不懂, 这是我能管的事？还是那句话，我又不是她爸妈。
    他觉得可能是赵景和联系不上乔莉芩的缘故, 主动问道：“需要我帮忙转告乔阿姨吗？”
    虞知微听了都忍不住无语, 好家伙，这人还怪贴心。
    没等她翻白眼，戚悦棠就先暴跳起来：“不准告诉爸妈！赵景和我警告你，我爸妈要是知道了，我们立刻分手！”
    声音听起来很大，态度凶得很, 但虞知微知道，她不过色厉内荏罢了, 因为她能感觉到戚悦棠的肩膀在颤抖。
    “这是我们之间的事，你凭什么让我哥过来, 还想告诉我爸妈？你还是小学生吗, 什么事都要找家长？”
    戚悦棠十分不满，她很抗拒将这件事闹得太大。
    其实赵景和也不想这就告诉两边家长，参与的人越多, 出现不可控的意外的可能性就越大。
    他希望戚盛屿过来, 只是想要有一个人可以帮忙劝劝戚悦棠，劝她改变主意，留下这个孩子。
    这是他们的孩子啊，她怎么舍得的？
    可是没等他解释，戚悦棠就咋呼起来, 一下就把他的话给堵了回去，变成气愤和委屈。
    顿时也和她吵起来：“这叫什么找家长？凭什么你能让虞知微帮你，我不能找帮手？这也是我的孩子，我就要留下他！”
    “我是通知你，不是跟你商量！”戚悦棠腾一下站起来，和他针锋相对，“要不是微微拦着，我药都吃完了！”
    俩人大吵一通，虞知微起初还想劝，但拉了两下发现两边根本无人搭理她，也就只能作罢。
    他们都很激动，都有情绪要发泄，但好在争执的内容一直围绕着“我不可能留下这个孩子”和“我想留下这个孩子”在说车轱辘话，没有翻旧账，也没有说伤人的话。
    听得出来他们还是很克制的，虞知微松口气，抱着胳膊站在窗边。
    戚盛屿在听到虞知微也在时，心里一动，决定还是过去看看是什么情况。
    这一刻他突然想起虞知微的表姐，她当初知道表姐意外怀孕和跟钟逸之间的事时，也是这么懵逼的吗？
    彼时刚过下午两点，杜姐正在厨房里忙着给戚盛屿准备下午茶，要做咸味白脱奶油蛋糕，得早点开始，才能赶在三点送到戚盛屿的桌上。
    正忙着，突然听到外面一阵脚步声，她刚转身，就见戚盛屿出现在厨房门外。
    他手里还拿着初冬穿的薄风衣，“我出去一趟。”
    杜姐一愣：“公司有急事呀？”
    “去一趟悦棠那，有点事。”戚盛屿摇摇头。
    一听他是要去戚悦棠那儿，杜姐立马道：“再等等不行吗，我蛋糕马上做好了，你给她带……”
    话没说完，人已经转身走了，杜姐只好叹口气摇摇头。
    不管，做了再说，明天吃也不是不行，现在的冰箱保鲜技术都特别好，黄瓜放那儿忘了半个月都还是新鲜的。
    戚盛屿赶到戚悦棠如今的住处时，第一轮吵架刚刚告一段落，赵景和来开门，他进门先是看一眼正抱着胳膊坐在沙发一角生闷气的戚悦棠，目光随即落在虞知微身上。
    她站在落地窗边，一身粉色的长衣长裤，头发随意披着，没有化妆，也没有佩戴首饰，和过去每次见面时都不一样，应当是急忙赶到戚悦棠身边的。
    她的眼睑半垂着，正在抠手指，有些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哥，你快劝劝棠棠吧！”
    赵景和焦急的声音惊醒虞知微，她抬眼望过去，见戚盛屿来了，便冲他点点头。
    戚盛屿刚要回应，就见她已经再次垂下眼，仿佛缩回到自己的世界里似的。
    一种淡淡的失落感在心头升起，很快就被眼前的事驱散。
    他在沙发上坐下，落座时顺手解开衣扣，调整好坐姿的下一秒，左腿往右腿上一翘，语声淡淡：“说说吧，怎么回事？”
    真像领导来调解下属之间的纠纷。
    虞知微忍不住眼皮抬了一下，看见他锃亮的黑色包头皮拖鞋鞋尖，脚腕上裤脚的线条笔直利落，目光不由得一顿。
    “哥你快劝劝棠棠，哪有这么……”赵景和大约是吵得急眼了，憋了一会儿，竟然说出一句，“这跟杀人犯有什么区别？！”
    本来还在生闷气的戚悦棠一愣，立刻转头过去，震惊地看向他：“赵景和你……”
    “老赵你疯了吧？”虞知微抢在她面前开口，“什么叫杀人犯，那就是一块连眼睛鼻子都还没有的肉，什么叫人，生出来了才叫人！照你这么说，医院里的产科医生个个都是杀人犯了？国内什么什么时候多的这条法律，什么时候不许堕胎的？你哪儿来的，来中国什么目的？”
    戚盛屿：“……”好悬，差点笑出声：)
    他抿抿唇，抬头看她一眼，接着转向戚悦棠，声音还是刚才那样：“说说看，为什么不想要这个孩子？”
    语气还算温和，连态度都似乎有些漫不经心，但戚悦棠却不敢对着他耍脾气，老老实实地回答道：“因为会打乱我原本的计划。”
    “我没有想过现在就要孩子，我、我们原来的计划是三十岁的时候再谈这件事。”她看向赵景和解释道，神色冷静许多，“这几年我们要先将工作室稳定下来，如果有了孩子，还怎么做这些事？我要养胎，要照顾孩子，起码要到孩子一岁以后才有可能回归职场……”
    赵景和急急忙忙打断她的话：“工作室有我啊，不用你操心……”
    “然后我只要照顾好自己照顾好孩子，就可以了，对吗？”戚悦棠同样没等他把话说完，“那工作室呢？你有没有想过，等两年后我再加入工作室，和大家能不能相处得来？会不会影响工作室已经形成的稳定格局？他们会不会服我？”

 第80章

    她紧紧盯着赵景和，有些话她没有说得很透，但意思已经摆在了明面上。
    她担心自己去得太晚，工作室里全都是赵景和的人，都只认他，将她看成依附于丈夫才拥有一切的那类女人，哪怕工作室注册资金来源于她、她是法人，落到他们嘴里，也不过是投胎投得好，家里有几个臭钱罢了。
    戚悦棠从来不会因为爱赵景和、信任赵景和，就忘记外面的世界如何残酷。
    “没有人会记得我妈妈在结婚之前也是名牌大学毕业的大学生，靠着自己的能力进入集团，成为我爸爸的秘书。”
    所有人都只记得戚太太，她不要自己也变成这样。
    赵景和听了她这番话，面色顿时有些苍白，嘴唇翕动半天都说不出一个字来。
    他也许被打击到了，觉得戚悦棠是不信任他，是防着他。
    半晌才扭头看向戚盛屿，语气慌乱又颓然：“哥……”
    戚盛屿太抬眼，恰好看到抱着胳膊站在窗边的虞知微，她的位置意外和他连成了一条线，让他得以清楚地看到她脸上的表情。
    神色有些冷淡，但目光里似乎隐含赞许，安安静静，像一直在观察，又像是游离在事件之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但戚盛屿觉得，未必是在想什么高兴的事。
    “虞小姐。”他突然出声，目不转睛地看着虞知微，“你怎么看这件事？”
    虞知微没料到自己会突然被问到，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失笑道：“戚总怎么会问我，这是棠棠和老赵之间的事，我的意见不重要吧？”
    “好奇。”戚盛屿的胳膊很随意地搭在沙发扶手上，状若闲聊，“如果今天是你遇到这样的事，也会这么选择？”
    正你瞪我我瞪你的戚悦棠和赵景和闻言不约而同的一愣，有些惊讶地看一眼这个，又看一眼那个。
    虞知微看向戚盛屿，看见他眼睛里有轻微的探究。
    她不知道这种探究因何而来，但本能的开启防御机制，心里变得警惕起来。
    “看来戚总是觉得我管太多了？”她垂下眼睑，笑着道，“您问我的话，我当然是说会这样做，但这和我个人的人生规划有关，因为我没有想过这辈子要当妈妈。”
    这话戚悦棠早就听她说过，为人妻母这件事，她是没有考虑过的，所以对她这句话也就不觉得有什么奇怪。
    但戚盛屿却有些错愕，他没想到虞知微竟然……
    那她之前对他的试探是什么意思？是一时兴起，图新鲜好玩，还是只想及时行乐，不论以后？
    他想起那天去参观工厂，曾老师说起这个女儿，笑着嗔怪她做事三分钟热度……
    虞知微将他脸孔上先是错愕、随即又恍然的表情尽收眼底，有些觉得奇怪，但她没有好奇，笑着耸耸肩：“每个人所处的环境不同。”
    所以选择自然也不同。
    戚盛屿收回视线，重新看向戚悦棠和赵景和，无奈地叹了口气：“听到了吗？每个人的处境不一样，小赵让我劝让我管，我的想法是……”
    他顿了顿，像虞知微刚才那样耸耸肩：“你们应该告诉父母，而不是兄长或者朋友，小赵的父母我不了解，但乔阿姨……我不太确定乔阿姨是否会期待在这个时候见到孙辈。”
    万一乔莉芩也想抱孙子孙女呢？结果戚悦棠不要了，日后万一哪天她知道虞知微支持过戚悦棠今天的决定，她舍不得怪女儿，难道还舍不得怪虞知微吗？
    同理，赵景和跟他的父母，也有可能产生同样的想法。
    虞知微固然可以无所谓他们怎么想，但和他们长期待在一起的戚悦棠，多听几次他们的埋怨，会不会也怪上她？那样她也无所谓吗？
    生养她的母亲和枕边人比朋友亲近多了，不是吗？
    所以戚盛屿很不赞成虞知微此刻对戚悦棠的偏帮。
    他不想未来某一天，她会因此后悔，或者觉得难过。
    但虞知微无法感知他的真实想法，只听出了他的不赞成，觉得他这是在暗示她不该插手他们家的事，登时气不打一处来。
    对对对，她就不该出现在这里，她和戚悦棠玩可以，但没有资格去管戚悦棠的任何事。
    大概在他眼里，此时的她就像一根搅屎棍一样面目可憎。
    人在无语的时候真的会想笑。
    只不过笑完以后会觉得心里更加不舒服罢了。
    戚盛屿见她突然面露讥诮，来不及思索她到底什么意思，就听戚悦棠发出一阵尖叫：“不准告诉他们！”
    “我又不是十八岁，为什么自己的事情不能自己做主，不能自己做决定？！”
    —————
    戚悦棠和赵景和现在住的这套房子位于二十一楼，往窗外看出去，漂浮的流云仿佛触手可及。
    虞知微站在窗边，扭头盯着天空中一片形似鲸鱼的云微微有些出神。
    耳边是戚悦棠没好气的怒斥：“赵景和你不会以为我爸妈知道，你就会如愿了吧？天真！我告诉你，我妈要是今天知道了，明天就能带我去做手术，然后让你跟我分手，你信不信？”
    “我只是不要肚子里这块肉，可从没想过不要你。”她的声音有些无奈，微微发哽，“但是现在我有一点点怀疑，在你心里，一块还没成型的血肉，都比我重要是吗？”
    “他比我的职业规划、比我的社会价值，甚至比我的人生还要重要，是吗？我所有的计划，我想做的事，都要为他让路……所谓爱的结晶，只不过是束缚我的绳索……”
    赵景和听不下去她这话，觉得太重了，像一顶突然扣过来的沉重的大帽子，压得他百口莫辩。
    只能连连摇头，否认道：“没有没有，我没有这样想……”
    他难过的只是她竟然那么果决，一点都不犹豫不纠结，一点可惜之情都没有。
    所以他觉得戚悦棠狠心。
    “你还说以后我们会有一个像小桔子那样可爱又漂亮的小代练，现在他来了，你又不要他。”赵景和委屈得眼泪都快下来了。
    戚悦棠神色顿了一下，语气倏地变软，但态度还是很坚决：“游戏头像下的现实生活才是我的人生，我一直都分得很清。”
    赵景和见她油盐不进，下意识转头去看戚盛屿。
    戚盛屿摇摇头：“我的意见是要告诉家里，这件事……比较大，父母应该知道。”
    他已经劝过了，希望戚礼衡和乔莉芩以后休想用没劝着妹妹这个名头来念叨数落他。
    他不偏不倚，对于此刻的赵景和来说，就是站在戚悦棠那边。
    这下他真是没招了，冲过去一把抱住戚悦棠，当着大家的面哭出声来，央求她再等几天，让他再想想。
    戚悦棠叹气：“你这又是何必，拖得越久你越舍不得。”
    没相处过还能眼睛一闭脚一跺，狠狠心就过去了，要是盯着她肚皮再看几天，那可就说不定了。
    有时候人会幻想出一个不存在的人，和他说话，对他倾诉，渐渐产生移情作用。
    戚悦棠不觉得过几天这人就能接受现实了。
    戚盛屿的目光从拥抱着的两个人身上掠过，看向落地窗的方向。
    虞知微还在看窗外的云，神情淡淡的，愈发显得置身事外了。
    也愈发让戚盛屿好奇她在想什么。
    “你要多少天呢，三天够不够？”戚悦棠在赵景和的哭声里终于退了一步，同意给他几天缓冲一下。
    “……五天！”赵景和立刻跟她讨价还价，刚说完就改口，“不不不，八天！或者十天……棠棠，你让我再陪陪他……”
    你特么怎么不干脆说十个月才够算了？！
    戚悦棠刚要翻脸，就听虞知微忽然说了一句：“棠棠现在的孕期是43天，早期妊娠在49天以内无禁忌症者可以门诊药物流产，孕7到9周者住院药物流产或门诊负压吸宫术，孕10到13周首选药物引产次选钳刮术，14到16周可药物引产或依沙吖啶引产，17到27周主要是依沙吖啶引产，药物引产属于超说明书超临床指南用药，建议谨慎使用。”[1]
    “43天的胎儿大概覆盆子那么大，四肢只有一点点小芽一样的轮廓，到第9周，它就会正式被称为胎儿。”虞知微的语气幽幽的，说到这里还叹口气，“拖得越久就会越舍不得，手术难度也越高，对身体伤害也越大，你们……”
    她有些不知道怎么说下去，也许戚盛屿是对的，她不该说这些。

 第81章

    她刚才还在想，他真的是一个很成功的生意人，说该说的话，做该做的事，绝不让自己陷入被动的境地。
    可眼下她竟然也有一点领会到了他的意思。
    于是又往回找补，笑道：“如果你们决定生下来，我足够荣幸的话，能不能给他当干妈？”
    戚悦棠看向她，脸色都有些发白，刚想说话，就听戚盛屿道：“其实生下来也不错，家里完全有条件请阿姨照顾，两个不够就请三个，这里住不开，就回你原来那边去住，或者直接回家，乔阿姨她们有照顾孩子的经验。”
    “你想去工作，是不会耽误的，出月子就好了。”他声音温和，像是在努力安抚戚悦棠，“普通人家会因为生育产生的很多问题，在我们家是不会存在的。”
    赵景和一听这话，立马又眼睛亮了起来。
    但下一刻却被戚悦棠一把推开，她的声音有些发抖：“三天！我最多给你三天！”
    “我小的时候，一直是妈妈和工人姐姐陪我。”她扭头看向戚盛屿，一字一句，“我曾经以为我没有爸爸，我睡醒，他已经去上班，我睡着，他还没有下班，直到我读大班，懂事了，才知道爸爸很忙很忙，他从来没有去开过我的家长会，不知道我读几年级在哪个班，我要高考了他才惊讶原来我已经高三了，他很忙很忙，忙到有时候我们一周见不到一次面，我不要我的孩子比我小时候更惨。”
    大人们总觉得这是理所当然，有什么办法呢，要工作的呀，小孩子不要不懂事无理取闹。
    可是对于孩子来说，他们也许更希望有父母的陪伴，陪他们读图画书，玩泥沙，逛公园，而不是一句“我会给你买玩具和裙子，先自己去玩好吗”。
    “我们家已经有很多很多钱了，我希望能给孩子很多很多爱。”
    这是戚悦棠在等赵景和到医院的那段时间里，跟虞知微说的其中一句话。
    所以虞知微知道，她也在很努力的说服自己，她希望这个孩子来得更是时候一些。
    虞知微当时跟她说，一定要把这话告诉赵景和。
    这段争执的时间里还没听到，也许等他们都冷静下来，戚悦棠会跟他说吧。
    虞知微的思绪有些飘，刚开始走神，就听戚盛屿说话了，“有阿姨照顾，你每天都会工作回家，也不可以吗？”
    “至少在他上幼儿园之前不行吧？他一岁以前，需要父母无条件的爱满足需求来建立对世界的信任感，而且我也要休养，他两到三岁，要学习好多东西，自己吃饭、上厕所、穿衣服，学会独立行动和尝试探索世界，我不希望这些事都是保姆来做，或者都是妈妈的责任，我没有信心在学习怎么当孩子需要的父母的同时，还能兼顾好工作室开荒。”
    戚悦棠说得很认真，她想，也许只有完全剖析出自己此刻的想法，才能说服戚盛屿不要回去告诉父母。
    还保证道：“我会告诉他们的，等事情解决之后，一定跟他们坦白。”
    至于是多后，就再说。
    戚盛屿深深看她一眼，半晌才点点头：“你说的有道理，我当然尊重你的选择和决定。”
    “但是……”他话音一转，“我还是建议你告诉爸爸和乔阿姨，听听他们的意见。”
    戚悦棠见自己说了那么多，他还是这句，顿时就恼了，顾不上平时对他的敬怕，直怼道：“我已经成年很久了，这点事可以自己做主了，用不着还要爸妈替我拿主意！”
    “这不是不让你做主，而是对父母的尊重，这么大的事，总该知会一声，不影响你自主决断。”戚盛屿纠正道。
    “笑死，说得那么好听，你自己信吗？”戚悦棠没好气反问道，“哥你真的觉得我今天回去说了，明天还能出门吗？爸妈肯定先骂我一顿，接着就开始张罗婚事，拖都要拖到我月份大了，认命了，才放我出来，你信不信？”
    她妈是什么人她还能不知道？真要像戚盛屿说的那样民主开明就好了。
    “可是……”
    “可是什么呀，你能做成的事，不代表我也能，再说了，我又不是不告诉他们，不是说了么，等事情结束了，我一定会说的！”
    “我又不是照顾不好自己，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并且愿意为此承担任何后果，就不劳二老替我决定了！”
    戚盛屿皱着眉，还没来得及再说话，转眼便看见虞知微满脸赞同的神色。
    他没说的话顿时噎在喉咙里，半晌叹口气，戚悦棠这是实在不听他的，还真没办法。
    遂提出告辞：“既然这样，我们就先走了，你们先好好休息，休息好了再商量下一步要怎么做。”
    他想起刚才虞知微说的那些，流产手术的时间和术式，又补了一句：“尽快确定解决方案，时间不等人。”
    说完他起身，看向虞知微。
    虞知微抬眼，和他的视线在半空中轻轻碰了一下，率先别开头，看向戚悦棠道：“我先回去了，你有需要再发信息给我。”
    戚悦棠红着眼睛点点头应好，在她过去时伸手拥抱住她，在她耳边低声：“谢谢微微。”
    虞知微是第一个对她表示支持和理解的人，不管她要做什么决定。
    “应该的。”虞知微笑着拍拍她后背，“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我支持的是我的朋友戚悦棠，而不是这件事本身的对错。”她说。
    言下之意就是，戚悦棠的决定别人觉得是对的，她支持，别人觉得是错的，她也支持。
    大不了一起错下去好了。
    戚悦棠承认，她这话既是真心，但也有故意说给戚盛屿听的成分。
    这种不论对错只讲立场的任性，成功让戚盛屿皱起眉头来。
    他眉心的褶皱很深，就像此刻他对她的不满。
    是不是在担心她把戚悦棠带坏？知道他不高兴，虞知微心里就舒服多了。
    她摸摸戚悦棠的脸，安慰了她两句，这才跟在戚盛屿后面离开。
    俩人一前一后进电梯，戚盛屿按下关门键，扭头往右边看，见她贴着轿厢壁，正低头看手机。
    他既想问她是怎么将人流手术了解得这么清楚的，是因为前段时间她表姐的事吗？又想找合适的说辞请她吃晚饭。
    一时有些纠结，不知道该先说哪件事。
    要不还是先去吃饭吧，另一件事就当做吃饭时的话题好了。
    他终于打定主意，谁知刚要开口，就听到一阵手机铃声，虞知微接起电话来：“妈？什么事？”
    戚盛屿没来得及说的话，只好先按回去。
    电梯轿厢壁很光亮，能清晰倒映出人影，戚盛屿从倒影里看见她正低着头，一边听电话，一边看着自己的指甲，看样子根本没有注意到他的视线。
    于是他便可以毫无顾忌地打量着她的倒影。
    看她眉头轻蹙，也不知道曾老师跟她说了什么，看起来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紧接着又抿住嘴，看样子是随时准备反驳。
    戚盛屿好奇，这到底是说什么了？
    但随后她说出口的反驳却是：“我不要那个颜色，好丑……不想穿，你干嘛不直接给我买毛裤算了……”
    接着又说：“你让我穿秋裤可以，给钱。”
    好家伙，让她穿个衣服不要着凉，还得倒给她钱！
    戚盛屿觉得她比自己会赚钱多了，好悬没一下笑出声来。
    有些耍赖的语气又让戚盛屿想起那天曾老师说她，为了让她们帮忙做绣片，就在沙发上打滚耍赖，一时更加忍俊不禁。
    但虞知微的注意力全在电话内容上，哪儿会注意到他是什么表情，等答应完曾蜜枝明天会回去吃饭，抬头一看，电梯停了。
    戚盛屿侧身，按住开门键，示意她先出去。
    虞知微眨眨眼，道了声谢，大步往外走去，戚盛屿追上去，却只看见她再次接起电话，低着头一边说话，一边往自己的车走。
    听她报档口的位置，戚盛屿估计她是在跟客人通话，平底鞋走起来的脚步声很轻，被她的说话声盖过。
    同时盖过的还有戚盛屿的一声：“虞小姐……”
    汽车喇叭发出两声“叭叭”响，看着她矮身坐进那辆独角兽灰宝马mini cooper，戚盛屿忍不住叹了口气。
    虞知微是故意不理他的，他发现了，但是却不解，为什么呢？
    车子启动，虞知微转动方向盘时看了一眼后视镜，恰好看见戚盛屿现在他的车边，扶着车门，歪着头，好似一脸疑惑。

 第82章

    是在疑惑什么呢？虞知微也有些疑惑。
    但只有一点。
    -----------------------
    作者有话说：注：
    [1] 选自《妇产科学》。
    ——
    戚总：你这是对人不对事[摊手]
    微微：我一般都帮亲不帮理的[撒花]
    戚总：杀人放火你也帮是吧[摊手]
    微微：一起蹲大牢嘛就是[撒花]
    戚总：……你气死我算了[摊手]
    微微：资本家黑心，祸害遗千年，没那么容易死[撒花]
    戚总：……你听听你这是人话吗[摊手]
    第三十九章 (二合一) 我觉得你的眼睛……
    戚悦棠在三天后做手术, 怕自己照顾不到位，赵景和给虞知微打电话，央求她过去帮忙。
    虞知微安排好工作, 又去了归云医院。
    到的时候是下午三点多, 赵景和紧张兮兮地道：“那有牌子，男士止步, 微微你帮忙把棠棠送进去, 行不行？”
    “行行行，你别担心了，我就在门口那儿等着她出来。”戚悦棠一口答应，还不忘打量他的神色。
    见他神色淡定坦然，应该是已经接受现实了。
    有些想知道戚悦棠跟他谈什么了，但又觉得有些不合时宜, 只好暂时作罢。
    她接过他递来的药袋子，问道：“你在外面候诊区等我们？”
    “我去办住院手续。”赵景和摇摇头道。
    虞知微一愣：“门诊药流也住院？”
    她怎么记得高善宜当时是当天做完当天就回去了？
    赵景和还是摇头, 实话实说：“我们要求的，在医院住两三天, 我怕回去了我不会弄, 还是在医院有医生护士好，有不懂的我能立刻找到人问。”
    虞知微哦了声，冲他摆摆手, 转头去拉戚悦棠的手。
    “怕不怕？”她低声问道, 紧紧抓住她的手。
    她也是第一次真实面临这种事，虽然很支持戚悦棠，也坚定的认为她是对的，但……
    毕竟是第一次，而且戚悦棠真的曾经跟她期许过未来：“到时候微微你给我们崽子当干妈吧。”
    恰逢其时, 这简单的四个字，能被人们喜欢，正是因为它来得恰到好处，因为它难得。
    “怕啊，我怕疼。”戚悦棠满脸担心，“我查网上好多人的分享，都说挺疼的，我有点怕。”
    “没事，你这个很快的，忍一下，一了百了。”虞知微拍拍她的手背，安慰道。
    戚悦棠连连点头，虞知微又问：“我能进去陪你吗？”
    来接戚悦棠的护士闻言立刻道：“家属在外面等候哦。”
    戚悦棠哦哦几声，将药递过去，拜托对方：“麻烦您多照顾照顾。”
    “放心吧。”护士答应道，核对完处方，就将戚悦棠领了进去。
    虞知微在手术室门外的椅子上坐着等，旁边还有好几个人，看样子也是等人的，年龄不一，衣着打扮也不一。
    左边两个四十多岁的大姐，一位正安慰另一位：“别紧张，这里服务很好的，医生护士都挺谨慎，不会有事的，我来好几回了。”
    被安慰的那个一愣：“……啥？都来好几回了，那、那多伤身体，以后会习惯性流产吧？”
    虞知微的耳朵一下就竖起来了。
    “不是同一个人啦。”先安慰人那个大姐摆摆手，一点都不避讳，“我工作那家老总，隔三差五就换人，我管的那套房，经常换人住的，短的住一年半载，长的也就住三四年。”
    虞知微恍然大悟，哦，这是陪老板的女伴过来的。
    她转头看向另一侧，是一位穿着职业套装的女士，看起来和她岁数差不多，满脸冷淡和严肃，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
    虞知微当然不会跟任何人搭话，但刚把目光收回来，旁边的大姐就好奇地问她：“姑娘，你也跟我们一样，是陪老板的女朋友来的？”
    虞知微一愣，下意识看了一眼旁边气场严肃的那位女士。
    不是，什么意思啊，你们都是给老板处理私事的啊？
    她摇摇头，客气道：“不是，我陪朋友来的。”
    对方眨眨眼，有些意味深长地问：“那你朋友是？”
    虞知微嘴角一抽，知道对方误会了，只好解释：“意外怀孕，但事业刚起步，和对象商量好先不要这个孩子，男士止步嘛，只能我陪着进来了。”
    “哦哦，是这样啊。”大姐脸上的表情立刻恢复正经，“那真是太可惜了，哎呀，暂时不要孩子就做好避孕嘛，做手术很伤身体的。”
    接着又好奇：“怀多久了？”
    “四十多天吧。”虞知微笑笑应道。
    “那还行，还小，手术做了对身体伤害不大。”大姐点点头，接着说起八卦。
    说她管的那套房子所在的小区是容城有名的二奶房，好些住户都是被有钱男人养在那里的，那些年轻漂亮的女孩子，经常聚在小区的会所里，打麻将喝咖啡做美容，聊的话题都是“我老公如何如何”，像一只只被圈养的金丝雀。
    大姐说，自己一开始去那边工作，听说这些事的事觉得好惊讶，也不好意思跟别人说，但时间长了，见多听多，也就不觉得怎么样了，况且当事人都不以为耻，她也就没必要不好意思。
    刚说完，就见手术室的门打开，一位穿着白裙子的年轻女孩扶着门边出来，弱柳扶风，脸孔苍白，让人看着就忍不住心疼。
    刚才还说八卦的大姐立刻起身上前扶住她，也没跟大家道别，背着包，扶着人就慢慢往外走。
    边走还边关切：“还行吧？回去可得好好补补，晚上给你熬的鸡汤和燕窝可不能不吃完。”
    絮叨着就这样走了，她们走后没多久，又陆续有人出来，旁边另一位大姐也接到人走了，接着是一直生人勿近的淡定姐，她接的人是一个穿红裙子的姑娘，黑长直，容色清冷。
    虞知微安静地在一旁坐着，听见动静就抬头看一眼，随后立刻低头，一副对谁都不感兴趣的模样。
    其实已经在跟戚悦棠聊到飞起。
    先是关心戚悦棠吃药以后怎么样，听说已经排出来了，还得观察一段时间才能出来，便安慰她一会儿出来了给她买好吃的。
    接着就是嘀嘀咕咕在聊她刚听来的八卦，说在等着的这段时间里看到从里面出来的姑娘，就没一个不好看的。
    戚悦棠表示：【我要是男的就好了，我也想娶漂亮老婆[抠鼻]】
    她说：【我见过我爸在外面养的那个，快三十了还是清纯女大的样子，保养得可好了，她知道我爸就吃这套。】
    虞知微失笑，调侃说：【这算不算是遵守职业道德[笑哭]】
    应该算吧，如果将这种关系也看做职场的话。
    就这么闲聊直到戚悦棠的观察时间结束，看见手术室大门打开，刚才接戚悦棠的那位护士扶着她出来，虞知微连忙起身去接过她，临走还不忘冲护士道谢。
    刚出妇产科门诊的路口，就看见赵景和推着辆轮椅冲过来，戚悦棠顿时有点麻了，“……不至于吧？我又不是腿断了。”
    “肚子疼不舒服啊，至于至于。”虞知微一面回答，一面不容拒绝地将她按进轮椅。
    赵景和接着从随身的背包里掏出来一张小毛毯，盖到她腿上，“盖好盖好，别着凉了，这可是坐月子。”
    戚悦棠心里一暖，又觉得哭笑不得，哎呀一声，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算了，他们都是一片好意，就这样吧。
    俩人就这么推着她一路往住院部走，医院环境很好，走在宽敞的连廊上往外看，可以看到楼下青黄相接的草坪，日落前最后的阳光穿过行道树落下，给草坪镀上一层暖黄的金光。
    十一月中下旬的容城天气很不错，气温虽然降了许多，但离正式入冬还早，可以说是秋高气爽。
    “这个时候公园的草坪上肯定长满了人。”戚悦棠直身探头往楼下看，提议道，“周末咱们去露营呗？”
    “你养好了咱们就去。”虞知微答应道，“说不定到时候我还可以开直播让大家一起看看风景。”
    “好呀好呀，我们去容城植物园吧，那边有很大片的落羽杉林，这会儿应该全都红了，咱们去看看呗，那边晚上也可以露营。”戚悦棠立刻就想好去处，“开直播肯定好看。”
    不说话都行，就把镜头往那边一转，就看红叶倒映在溪水里的景色，都够吸引人了，到了日暮时分，更是一绝。

 第83章

    虞知微刚应了声好，就听一阵手机铃声传来，轮椅也停了下来。
    见赵景和要找手机，她便接手了推轮椅的工作，推着戚悦棠继续往前走。
    刚起步，就听赵景和冲着手机喊了声：“大哥。”
    戚悦棠耳朵一动。
    知道了，来电话的是戚盛屿。
    赵景和跟戚盛屿汇报完戚悦棠的现况，很快就挂了电话，对戚悦棠道：“大哥下了班再来看你。”
    “来不来都没事啦，又不是什么好大的病。”戚悦棠随口应道，又说想喝奶茶，问虞知微喝不喝。
    “可以，喝热的吧。”虞知微应道，好像没听到赵景和刚才说了什么似的。
    进电梯之后很快就到了妇产科病房，办好入区手续之后，他们被护士带进产科一区的家化病房安顿下来。
    等管床医生来看过，问了些基本情况，赵景和便出去买生活用品了，洗脸盆泡脚桶一次性内衣裤等等，都需要临时置办。
    虞知微留在病房陪戚悦棠。
    她早就知道有些医院的产科开有家化病房，条件很好，生孩子像来住酒店一样，费用也很高，住几天少则几千多则上万，但还是第一次真正看到家化病房内部什么样。
    一室一厅一卫，洗手台盆收纳柜，冰箱彩电大衣柜，要不是病床和床头那些监测生命体征的仪器，她差点以为这是酒店套房。
    “条件可真不赖，你就当住几天酒店了。”她里外转了一圈出来，对戚悦棠笑道，“这一天费用是多少？”
    “两千八？还是三千，不清楚。”戚悦棠探身拿过遥控器，一边找节目看，一边跟她闲聊，“星级酒店一天的价格也就这样。”
    虞知微笑了一下，在床边的单人沙发坐下，翘起二郎腿，托着下巴，好奇问道：“你是怎么说服老赵的？”
    “给他好处了呗。”戚悦棠耸耸肩。
    “什么好处？”虞知微眨眨眼，“方便说吗？”
    戚悦棠笑笑，像在说一件最寻常的事：“我们打算明年结婚，大概是暑假或者国庆，看看什么时候有日子。”
    虞知微：“！！！”
    她整个人都僵住：“……这么突然？”
    “娃和娃爸总该要一个吧？”戚悦棠努努嘴，“再说，也不算突然，本来就打算等工作室稳定运营之后就提上议程的事，到明年年中怎么着也该可以了吧。”
    虞知微闻言不吭声，只一味抬手用掌心使劲揉着额头。
    “咱们以前可是说好了的，谁先结婚，另一个就给对方当伴娘。”戚悦棠笑嘻嘻地对她道。
    虞知微的嘴角一下就抿了起来。
    戚盛屿难得准时下班，离开办公室前给司机打电话让他先回去，随后独自驾车前往归云医院。
    在住院部楼下碰见两手提满东西的赵景和，打了声招呼，和他一块上楼。
    推开病房门，经过小客厅，刚到里间门口，就见坐在沙发上的虞知微突然扭头看过来，满脸要去，仔细一看，好像还有些生气。
    戚盛屿一时愣住，过了片刻才扭头疑惑地问赵景和：“你抢她东西了？”
    赵景和：“？？？”清汤大老爷！！！
    —————
    赵景和觉得自己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去抢虞知微的东西。
    你看她平日里温温柔柔，开朗和善，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可是……
    “我又不是皮痒了想挨打！”他一边否认戚盛屿提出的疑问，一边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戚盛屿当然不信，只觉得他是夸张，笑着摇摇头，抬腿进了房间，看向坐在床上的戚悦棠。
    温声问道：“感觉怎么样，要不要让杜姐过来照顾几天？”
    戚悦棠闻言吓了一跳，连忙摇头婉拒：“不用不用，杜姐来照顾我，你怎么办呀？我这儿有赵景和就行，没什么事，过两三天就回去了。”
    戚盛屿应了声好，见她没什么事，正琢磨这来了就走是不是不太好，就听赵景和问虞知微：“你怎么这样看着我？我真没拿你东西！”
    接着又疑惑：“不会真的丢什么东西了吧？什么时候发现的，丢的是什么？”
    不应该啊，这儿环境这么好，治安应该还可以的吧？居然也有小偷？
    虞知微抬起眼皮从下往上瞟了他一眼，嘴角抽了一下，没好气地问道：“我听棠棠说，你们打算明年结婚？”
    戚盛屿一愣，惊讶地看向戚悦棠。
    戚悦棠冲他点点头，解释道：“本来就有打算嘛，爸之前还问过来着。”
    戚盛屿眉头一挑，抱着胳膊，突然问了一句：“不是因为不要这个孩子，所以觉得愧疚？”
    他这问题来得突然，大家都愣住，虞知微翘着的二郎腿都放了下来，直起腰，神情变得很严肃。
    感觉下一秒就要开始喷人了。
    而赵景和先看一眼戚盛屿，旋即扭头看向戚悦棠，神情渐渐变成震惊和难过。
    “……棠棠？”
    “住脑！你不要瞎想！”戚悦棠抬手指着他，板起脸警告了一句。
    转头看向戚盛屿时又变回老实孩子的样子，乖巧道：“当然不是了，不管有没有这个孩子，我们本来也打算明年开始提婚事的，现在只是……可能提前了一丢丢？”
    她捏着食指的指尖比划了一下，解释道：“不过具体日子还得家里看嘛，要是说明年不适合结婚，就只能再往后推推了。”
    戚盛屿点点头，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虞知微突然眼睛一亮，放下的腿重新又翘了起来。
    托着腮看了一下手机，随即哈的笑了声，语气有些幸灾乐祸：“那你们明年是结不成喽，明年没有立春，寡妇年，据说是不好结婚。”
    戚悦棠愣住：“……嘎？这么巧？”
    “……真的假的？”赵景和既惊讶，又有一些失望。
    就连戚盛屿也有些狐疑，是啊，怎么就这么巧？
    “你们自己看日历嘛，明年过年是在立春后，后面过年是在立春前，那不就明年整个农历年里都没立春？”虞知微耸耸肩，幸灾乐祸得很坦然，“当然，不信这个也无所谓，寡妇年寡妇年，死的是……是吧？嘿嘿。”
    赵景和：“……”
    戚盛屿顿时忍俊不禁，抿着的唇角往上一翘，笑意就从眼睛里流出来。
    虞知微察觉他的视线，立刻转眼看过去。
    看见他舒展的眉眼间充盈的笑意，突然就觉得不高兴了，说不上来缘由，反正就是不爱看。
    于是她转了一下眼珠，同时眼睑一垂。
    戚盛屿看见的就是她的白眼，很明确地传递出不快，他不由得一愣，不知自己何时何地因何故得罪了她。
    他有些不安，心里惴惴的，觉得比去参加项目谈判还要紧张。
    想问，又觉得不该在这里问。
    于是开始期盼虞知微什么时候走，他好跟上去，倒是将先前见戚悦棠没事便想离开的想法抛到了脑后。
    见他变得茫然，甚至是有些拘束，虞知微无声地哼了一下，努努嘴，托着下巴转过视线去看戚悦棠。
    整个房间里就一张单人沙发，已经被虞知微占了，而且她丝毫没有让给谁的意思，赵景和回过神，发现戚盛屿还站着，连忙出去找了一张折叠椅。
    打开后放在虞知微旁边，招呼道：“大哥快来坐一会儿。”
    虞知微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听到戚盛屿道谢，并且在她旁边坐下了。
    男人落座时习惯性地单手解开外套的扣子，贴着手腕的衬衫袖口本来就从西装袖里露出一点，此刻因为他的动作，纯金打造的袖扣更是直接闯入了虞知微瞥过来的眼角余光里。
    袖扣上好像有字，但是看不太清楚，虞知微下意识偏了一下头。
    看见她的动作，戚盛屿抿着唇笑了一下，像她那样二郎腿一翘，掌心搭在膝盖上，再轻轻一挪，袖扣便朝着她那面完整露了出来。
    “日进斗金”，袖扣上刻着这几个字，上下左右抱成一团，正好在袖口的正中。
    真是出人意料的接地气，虞知微下意识就想调侃一句，嘴角都翘起来了，又想起来她已经决意和这人保持距离，立刻便将嘴角往下一压。
    毕竟太美好的事物如果确定不能拥有，最好的办法就是远观，以免看得入迷，最后形成执念。
    她抿着唇点点头，客气地低声道了句谢，转头继续看向戚悦棠，听说点的奶茶送来了，立刻便表示：“我去拿吧，老赵你赶紧坐下歇会儿。”

 第84章

    顺理成章地便让出了沙发。
    点奶茶的时候，已经知道戚盛屿会过来，所以点了四人份，虞知微回来，先拿了自己那杯，接着将整个袋子递给赵景和，让他去分配。
    然后端着奶茶走到窗边，借着往窗外看的动作，直接靠在了窗边，笑着跟戚悦棠和赵景和聊起他们结婚的事来。
    说什么：“后年结婚也好啊，多一点时间准备，不忙就不乱，这不挺好么。”
    幸灾乐祸的语气让赵景和恨得牙痒痒，觉得自己娶老婆路上最大的绊脚石恐怕不是岳父岳母，而是虞知微这个戚悦棠的头号闺蜜。
    她嘿嘿笑起来时那双桃花眼微微眯了眯，看起来狡黠极了，像恶作剧得逞后的小朋友，咬着奶茶吸管的动作里藏着一丝难得的幼稚。
    戚盛屿的目光全都被她吸引过去。
    看柔和的灯光洒在她绒质的针织外套上，蔓延开一丝恬静的温暖，修身的蕾丝上衣材质细腻轻盈，还有点小性感，麂皮中长裙质感有些厚重，将上半身的轻盈瞬间压下，变成符合她年岁的沉稳内敛。
    裸色的高跟鞋将她的小腿线条拉得修长又优雅，也让戚盛屿想起前几天从戚悦棠住处出来时，她跟她妈妈关于穿不穿秋裤的讨价还价。
    以今天这件裙子的长度，肯定是没穿的。戚盛屿有些忍俊不禁。
    虞知微又不瞎，当然发现戚盛屿在看她，他的目光里有很明显的侵略性，不管她怎么忽略，都没办法当做不存在。
    只是不知道他自己知不知道这一点。虞知微有些好奇，想问，又不愿意问。
    她索性装作什么也没发现，若无其事地继续同戚悦棠他们闲聊，大概过了半个小时，奶茶喝完了，看看时间，已经晚上七点整。
    病房的营养餐在这时送了过来，虞知微好奇围观过后，提出告辞，“我先回去了，接下来几天就不过来啊，等你出院了咱们再一起玩。”
    戚悦棠拉住她的手，目光期待，语气殷切：“好好工作挣钱噢，我生日还有半个月就到了，等你送礼物呢。”
    虞知微嘴角一抽，果断抽回手，还啧了声。
    想了想，觉得没有表达出自己的真情实感，遂抬手冲她比了个中指。
    然后提着包转身有点气咻咻地走了，高跟鞋踩地的声音听起来噔噔的。
    一旁看着的戚盛屿忍不住嘴角一翘，他第一次发现，小姐妹之间表达感情的方式还怪有意思的，好玩。
    “好好休息，住院就不要再熬夜玩游戏了。”他冲戚悦棠嘱咐了一句，也转身离开病房。
    戚盛屿在护士站追上虞知微，和她一前一后往电梯间走。
    谁也没有说话。
    但脚步声响起却很一致，虞知微低头，看见他们迈出的同一边腿，步伐的跨度好像也是一样的，忽然觉得有些难言的默契。
    可他们之间怎么会有这种东西，大概只是巧合。
    直到进了电梯，四下无人，戚盛屿才开口：“虞小姐。”
    虞知微闻声转头，客气问道：“戚总有事？”
    戚盛屿盯着她的眼，心头疑惑越来越重，细究起来似乎还有一丝发苦的无奈。
    “我是不是……什么时候得罪、呃……做了什么让你觉得不高兴的事？”他有些艰难地问道，语气听起来有些滞涩。
    连同他的神态也变得拘谨和不安，原本舒展的手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攥成拳，眉心也皱了起来。
    好像从去容南泡完温泉回来，他们之间原本已经算是融洽熟络的关系，一夜之间就拉远了，回到比刚认识时还不如。
    戚盛屿有些苦恼，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虞知微的脸上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疑惑表情，飞快否认道：“当然没有，戚总怎么会这样想？”
    “……你在敷衍我。”
    明明是陈述句，却被他说出了委屈的语气，虞知微一噎，一时有些不知说什么好。
    电梯里的空气逐渐变得安静凝滞，像一张粘性极强的蜘蛛网，紧紧包裹在他们的皮肤上，那种不适甚至让人有些窒息。
    虞知微率先败下阵来，她别过头，看着电梯按键，尽量平静地问道：“我有些好奇，戚总对这次我支持棠棠做手术的事，是怎么看的？”
    戚盛屿微微一怔，旋即回过神，斟酌着回答：“很好，嗯……非常感谢你能关心和帮助她……”
    “你也在敷衍我。”虞知微迅速打断他的场面话，语气不善。
    不想聊别硬聊，真讨厌！
    戚盛屿收声，抿了抿唇，接着叹口气：“想听真话？”
    虞知微眼尾一撇，小白眼翻过来了。
    “我觉得你的眼睛和脑子都是瞎的。”他的声音平静之中带着嘲讽，明显到让人想忽略都难。
    虞知微歘的扭头看向他，脸上难掩震惊和茫然，仿佛不敢相信这居然是他说的话。
    不是，你听听你在说什么？我帮的是谁？是你亲妹妹！
    你居然说我帮她是眼瞎？？？
    虞知微感觉此刻心里有一万匹草泥马你追我赶地跑过去，留下一地狼藉凌乱，和满屏的卧槽。
    她都想骂人了，真的。
    管他什么闺蜜的哥哥，什么大集团总裁，什么帮过忙给过好处，她现在只想指着这人臭骂一顿！
    但最后还是理智占据了上风，虞知微深吸一口气，在心里安慰自己这口气都能忍以后干什么都会成功的，问道：“戚总这话是什么意思？您是觉得我不该帮棠棠？”
    她乜了这人一眼。
    电梯里的灯光越过发梢落到他的脸上，要眼睫下方投下一小片阴影，还是那样线条优越如刀削斧凿的侧脸线条，此刻在虞知微眼里却好像没有以前觉得的那么好看了。
    “你有没有想过，这样做可能会让你成为众矢之的？”戚盛屿从轿厢壁的倒影里看着她，温和的声音像深秋的溪水一样凉，“这件事除了悦棠这个当事人，只有我们三个人知情，赵景和更希望孩子能留下来，你说……如果乔阿姨和赵景和的父母知道，会不会怪你多事？”
    虞知微一愣，下意识想说关我屁事，我又不认识他们，谁关心他们怎么想。
    但戚盛屿没给她机会，继续道：“当然，你不在意他们，但人会受周围环境影响，一旦他们对你有意见，每次悦棠跟你打电话或者出来玩，他们知道以后都劝她少跟你来往，时间一长，你觉得悦棠会不会受影响？”
    “或者我猜测得极端一点，他们结婚以后总有一天会要孩子，万一求子之路不顺畅，身心俱疲的时候想起曾经来过的这个孩子，你说她会不会想，要是当时微微再劝一下我就好了，我今天就不用吃这些苦了。”
    人在不如意的时候，会忍不住怀念从前，或者将责任推给旁人，以求片刻的心理安宁。
    他说得很有道理，而且并非完全不可能。
    但虞知微在一开始的震惊过后，神情很快恢复如常，她耐心听戚盛屿说完他的猜测，才轻轻叹了口气。
    “那又怎么样呢？谁也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事，只要当下她是我所珍视的对象，我就会毫不犹豫、毫无保留地支持和维护她的一切决定。”
    “我们护短的人世界都很简单的。”她笑起来，神色有些轻快，“我们都对人不对事。”
    戚盛屿：“……”合着他都白分析了是吧：)
    -----------------------
    作者有话说：戚总：怎么气成这样[问号]
    微微：哼哼[摊手]
    戚总：被人抢东西了[问号]
    微微：你知道你妹要结婚了吗[问号]
    戚总：知道啊，你要是不高兴你就比她先结[求你了]
    微微：？怎么感觉你居心不良[摊手]
    戚总：怎么会，我是良民[可怜]
    第四十章 (二合一) 时间还早，我可以……
    戚盛屿觉得虞知微简直是油盐不进, 什么叫他们护短的人，这是护不护短的事吗？
    他觉得自己被气得两眼发黑，嘴巴发苦, 深深体会到了以前上学时老师教育问题学生的无力感。
    死孩子她就是不听啊, 不仅听不进去，还觉得自己牛逼坏了, 特别仗义, 侠气满满。
    人气到无语的时候真的会笑，戚盛屿现在就有点控制不住自己，发出了一声：“嗤——”
    略有一点不屑，和很多很多的嘲弄。
    虞知微一听就恼了，这人怎么回事，别说她现在还没落下谁的埋怨, 就算真的被埋怨了，那也是她的事。

 第85章

    他破什么防？他有什么资格、什么立场替她破防？
    不会是吃不着葡萄就说葡萄酸吧：)
    她刚要开口怼回去, 脑海里忽然灵光一闪，本来已经决意打消的某种念头, 竟在此时有些不合时宜的重新变得蠢蠢欲动。
    于是到了嘴边的话就这么在舌尖滚来滚去, 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反倒是脑海里各种纷乱念头开始撕扯，左脑想着这人什么意思，是不是在试探我, 右脑应和说一定是, 不然好端端的，他怎么这么为她着想？
    世上有这么好心，一心为外人的人？鬼才信咧！
    可是为什么啊，她试探他的时候，他跟个木头似的, 搞得她都没招了，现在他是什么意思？
    戚盛屿不知道她心里戏这么多，只看到了她的沉默，觉得这是她无声的反驳。
    他再看向电梯轿厢壁上倒影的人，觉得连她的头发丝都在反驳他的分析推断，以及嘲笑他的自作多情。
    戚盛屿的脸孔顿时烧了起来，觉得有些难堪。
    他的出身、外貌、个人能力，都决定了他一直是人群中的焦点，周围多的是应和他的人，很少会有人像此时的虞知微这样，对他表现出如此明确的反对。
    就差指着他的鼻子骂一句，叽里咕噜说什么屁话呢，滚！
    偏偏这人他还拿她没办法，也不可能像对无足轻重的普通人那样直接避开免得被傻子连累。
    他既生气，又委屈，说话就像口不择言：“你说护短是对人不对事，难道明知道这个人是错的，你也护着吗？”
    虞知微眨眨眼，诶，这语气怎么听着这么委屈？
    为什么？因为觉得她不识好歹，将他好心当成驴肝肺？她不敢想再多。
    可戚盛屿气头上，他敢说啊，“就算那个人是杀人放火，你也会帮她善后，包庇她吗？”
    虞知微闻言不由得有些忍俊不禁。
    这是犯法了，能一样吗，好像不能放在一起比较吧？
    她想笑，又怕惹得他更加恼羞成怒，于是歪头看着他，一本正经地点点头：“是啊，我们就是这样的。”
    “你这、你这是……”戚盛屿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憋了半天，最后竟然只是叹了口气。
    虞知微见他眼尾都有些耷拉，一副我真的没招了的样子，心里一时有些不忍。
    玩笑的心思随即收了起来，认真解释道：“你可以理解为一种偏爱，在不违反法律和大是大非的前提下，我会给我在意的人毫无保留的信任和支持，即便以后他会埋怨我曾经的无脑拥护，因为我不知道明天会怎么样，我们会不会有一天就闹掰了，所以我想在我们关系还好的时候，努力对对方好一点，就算吃点亏冒点险，也是值得的，因为我已经做到了能力范围内最好，我心安理得。”
    就像她对高善宜，明知道可能对方会怪她多事，但姑姑需要她帮忙，她还是很尽心尽力地帮了。
    戚盛屿听完她这番话，心里方才还高涨的怒气突然就一点点漏了出去。
    他扭头，看向她挂着淡淡笑意的侧脸，鬼使神差地问了句：“你对谁都这样护短？朋友是这样，男朋友也是这样？”
    话音刚落，电梯到了一楼，发出一声清脆的提示声。
    “叮——”
    虞知微觉得自己的脑子也随即一亮。
    她从戚盛屿这句话里，感觉到了一丝熟悉的味道。
    电梯门打开，戚盛屿抿着唇就大步往外走，步履匆匆，像是在刻意躲避什么。
    大概是他问完以后回过神，觉得不好意思了。
    戚盛屿确实觉得赧然，他和虞知微是什么关系，怎么能问这种问题，好像要和谁争风吃醋似的。
    没看她都不知道怎么回答了么。
    忐忑、尴尬，还有被无声拒绝之后的难堪，甚至是委屈，戚盛屿这辈子头一次品尝这么复杂的情绪，又酸又涩，只有苦辣没有甜。
    他觉得自己不止脸上烧得慌，火都烧到屁股了！
    走走走！赶紧走！！！
    他越走越快，风撞在他剪裁得宜的西裤裤腿上，将他匀称健美的腿部线条勾勒得若隐若现，大步流星，潇洒得虞知微都傻眼。
    不是，哥你走这么快，我跟不上了啊！
    她立刻小跑起来，高跟鞋的鞋跟撞击地面发出有些凌乱的嘚嘚声，由远及近地传进戚盛屿耳中，也敲在他心头上。
    察觉虞知微的靠近，他愈发觉得不好意思。
    人生中第一次主动试探异性，想要向对方示好，结果却是这样比虎头蛇尾更差的结局。
    戚盛屿想起来在温泉酒店那次，俞知年说他太温吞磨叽，等他慢慢试探得来，人家早就名花有主了。
    可这才过了多久……这就来不及了吗？
    戚盛屿轻叹口气，放慢脚步，还回头看了一眼，见虞知微费劲吧啦地追在后面，更加不好意思了。
    “……抱歉。”他迅速收回目光，低声说了一句，随即抿住唇。
    虞知微看着他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发红的耳尖，心里啊啊尖叫起来。
    我们戚总委屈起来的时候这么可爱呢：)
    虽然咱也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就觉得委屈了。
    “……你走那么快做什么，腿长了不起啊。”虞知微喘了口气，抱怨道，“问完问题就走，你当自己是老师留课后作业呐。”
    戚盛屿更加赧然，脖颈不由得微微一弯。
    虞知微见他这样，忍不住乐起来，哼了声，抿着的嘴角弯出一点弧度来。
    这个笑迅速击中戚盛屿的神经，上一次看她这样，还是刚到温泉酒店那天。
    细想起来也没过多久，但他却觉得好像已经过了很久很久，久到让他有些恍惚。
    “抱歉……”他抿抿唇，低声，“我不该问……”
    “你当然不该问。”虞知微打断他，又哼了一下，声音却染上一丝嗔意，“你问朋友就算了，怎么还问男朋友，我男朋友的短我自己不护着，让别人去护？你听听这像话么！”
    戚盛屿顿时讪讪，转过头去要继续往前走。
    刚抬腿，就听虞知微有些揶揄地问：“戚总不会没试过被人护短吧？可我问过棠棠，她说你谈过恋爱来着。”
    戚盛屿抬起的脚一顿，倏地收回，在原地站住，仔细回忆了一下那段时间短到堪称转瞬即逝的恋情。
    摇摇头：“确实没能幸运有过这种感受。”
    这种感受是什么样的呢？和父母外祖他们的疼爱有什么区别？他觉得很好奇。
    但更好奇的是，他能从虞知微这里得到答案吗？
    虞知微抬眼望向他，住院部楼前昏黄的灯光有些暗，他的脸被打上深浅不一的阴影，五官像多了一层lomo滤镜，更显柔和清隽。
    只是瞳孔的颜色在夜色映衬下更加幽深，像化不开的一团粘稠浓墨。
    她看不清他在想什么，犹豫片刻，到底还是决定信一下自己的第六感，眼睛一眨：“……我是不介意让你感受一下这份温暖。”
    戚盛屿闻言一愣，脑子没立刻反应过来，刚想问这是什么意思，却忽然想起国庆节假期那次和她们一起吃饭，他一直感觉到的有些说不出什么意味的目光。
    此刻突然间就反应了过来，那是她表示试探的视线。
    同样的视线他后来感受到过好多次。
    还有那次为了她表姐的事请大家吃饭，戚悦棠恰好没空，她应该不是等他到了花弄影才知道的吧？
    三个人里有两个是异性，为什么她只对冯骐川避嫌，仅仅是因为冯骐川不是单身？
    她刚才那句话也很有意思，“我问过棠棠，她说你谈过恋爱来着”，她向戚悦棠打听过他，尤其是打听他还是不是单身，对吗？
    一个女孩子，为什么会打听一个异性是否单身？戚盛屿就是再迟钝再慢热，也能想明白她这是什么意思。
    心跳顷刻间便发起狂来，撞击得他的喉咙有些发疼，歉意就这样被堵在了喉间。
    原来她的示好在这么早之前就开始了，可惜他一直没在意，以为她只是因为戚悦棠而爱屋及乌，还想着慢慢去试探和接触她。
    所以上次司凭澜请大家吃饭，她说很忙没空来，其实是不愿意来吧？是因为对他感到失望了吗？
    戚盛屿突然觉得忐忑，万一以后他还是跟不上她的节奏……
    虞知微见他一声不吭，只一味盯着自己看，摸不准他愿意还是不愿意，一时也不敢催。
    心里倒是骂骂咧咧的，拜托，我已经很主动了！可一可二不可三！
    好在戚盛屿这时回过神来了，他没有直接回应虞知微的话，反而问道：“时间还早，我可以请你喝一杯吗？”
    虞知微先是一愣，随即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第86章

    “这么早就喝酒呀？不先吃晚饭？”她看着戚盛屿，冲他眨眨眼，神情有些戏谑。
    戚盛屿再次觉得赧然，脸上甚至浮现出懊恼。
    “……那、我们先去吃饭。”他低声改口，觉得脸上一片火辣辣，得努力忍着才没有抬手捂耳朵。
    虞知微从没见过他这样。
    他们认识的时间短，满打满算其实也没见过很多次，他给她的印象就是沉稳内敛、成熟稳重的，周到细致、滴水不漏，那些世俗标准中对青年才俊对年轻总裁的描述，在他身上有着具象化的表现。
    可是他现在哪还有一点这些影子？拘谨、局促、忐忑，像极了初出茅庐的小年轻。
    她觉得好有意思，用认识以来最最明目张胆的目光看着他，眼睛一眨都不眨，暗暗在心里观察他的每一丝表情。
    戚盛屿被看得头顶要冒烟，视线下意识往旁边一撇。
    他并不觉得被冒犯，更不觉得厌恶，只是很担心，这世上应该没有一张脸能经得住这么近距离的长期端详，万一……
    后知后觉的，他发现自己竟然在意起外表来。
    虞知微察觉他身上局促的气息越来越浓郁，这才收回视线，笑眯眯道：“或许……我们可以挑一个有饭吃的酒吧？你有喜欢去的俱乐部或者会所吗，没有的话就听我安排？”
    看似随意的一句提议，但已经反应过来的戚盛屿一听就知道，她这是在委婉地打听他的喜好。
    “谈不上喜欢，如果要喝酒，我更喜欢在家小酌。”虽然觉得很不习惯和别人分享自己的喜好，但戚盛屿还是实话实说，“照顾我的工人姐姐是cms认证的cs级侍酒师。”
    他都先提起了，虞知微觉得自己不能放过这个机会，立刻接着问：“是一直照顾你生活起居的阿姨吗？上次去秋游，给我们做小蛋糕那个？”
    戚盛屿应是，和她一块儿继续往前走，“杜姐照顾我很多年了，我在国外读书的时候，一直是她跟随照顾。”
    虞知微适时地哇一声发出感慨：“都这么久了，那应该和家人一样了。”
    戚盛屿点点头笑起来，低头时看见彼此的影子在路灯的投影里拉长，摇曳着粘连到一起，转瞬又分开。
    心里有种奇异的喜悦一点点滋生。
    —————
    入夜的沿江路是夜蒲青年们的天堂，酒吧和ktv广告灯箱的灯光倒映在隔着护栏的江面上，变成歌舞升平的绮丽。
    虞知微跟着戚盛屿走过一道夹在两盆高大绿植之间的拱门，踏上铺着地毯的楼梯。
    “二楼有一家还不错的清吧。”他微微侧身回头介绍了一句。
    虞知微点点头，看向楼梯墙壁上悬挂的画框。
    基本都是印象派的油画，灯光迷离，她也看不清具体到底画的是什么，便只说了一句：“老板看起来很喜欢美术？”
    “也许。”戚盛屿耸耸肩，“不过这里挂着的都是临摹品。”
    虞知微有些惊讶地诶了声。
    他便一面低声解释着这几幅当代画家的作品都在那个艺术画廊，一面在楼梯平台上站定，往旁边让了让。
    等虞知微上来之后，他刚推开面前的玻璃门，立刻便有服务员上前来迎接。
    “戚总好久不见，晚上好。”穿着制服笑靥如花的服务员殷勤问道，“二位是坐吧台，还是开张桌子？”
    “开张离吧台近一点的桌子。”戚盛屿温声道，又转头看向一脸好奇的虞知微，“这儿的调酒师技术很好，一会儿可以看看调酒表演。”
    虞知微收回目光，应了声好，跟在服务员身后，俩人被带到正对着吧台的一张卡座。
    这里的地面设计类似阶梯，一级一级抬升，每一级都是一片宽敞的平台，足以放下一张很宽敞的户型卡座和一张罗马柱桌腿的实木圆桌。
    同时借着抬升的高度，又让客人的视线不被遮挡，可以清楚看到吧台后的调酒师在抛着雪克壶。
    桌上放着一个圆柱形的玻璃花瓶，瓶中插着一支盛放的红玫瑰。
    卡座靠背的两边角落有凹槽，是给嫌花瓶碍事的客人放置花瓶用的，虞知微拿起花瓶，转身想放到自己这一侧的凹槽，却发现伸直手臂还有些够不着。
    她眼睛一转，干脆换个方向，将花瓶递向戚盛屿。
    戚盛屿被递到眼前的花弄得一愣，有些惊讶地回看过去，目光在触及她脸上的盈盈笑意时，变成疑惑的探究。
    戚悦棠什么都没解释，手也没有收回来，就这么举着花瓶。
    像是故意挑衅他似的。
    戚盛屿了然失笑，抬手稳稳接住花瓶，一面转身往一旁的椅背凹槽放过去，一面温声道：“这里的炸鱼薯条还不错，可以尝尝鲜。”
    “好呀。”虞知微笑吟吟地应道，声音轻快，尾音微微上扬，听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
    大概是因为在刚才无声的交锋里大获全胜？戚盛屿有些莞尔。
    点单用的平板的屏幕光照在她脸上，映着她微蹙的眉心和微抿的嘴角，戚盛屿笑着提议道：“除了炸鱼薯条，炸海鲜和烤面包片拼盘也值得一试，主厨在意大利待过，至于主食……你想吃意面还是薄底披萨？”
    虞知微仿佛拿不定主意，在意面和披萨那两栏来回切换，神色纠结极了。
    戚盛屿欣赏了一会儿她纠结的模样，笑道：“都点吧，不用担心吃不完，我们有两个人。”
    “……也对哦。”虞知微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谢谢他提醒，随即眼睛微微一眯，抬头看向他，“或者也可以留点下次再来，是吗？”
    桃花眼在迷离的灯光里愈发显得波光潋滟，好似会说话一般，戚盛屿晃了一下眼，才回过神嗯了声。
    “明天吗？”虞知微趁热打铁追问道。
    戚盛屿闻言，眉头一挑，神情变得有些似笑非笑：“吃着碗里的就看着锅里的，不怕消化不良？”
    虞知微眨眼：“不能是我胃口好？”
    戚盛屿被她这句话逗乐，但也实话实说：“明天下午有会要开，也许要加班到很晚。”
    “戚总知道金湾市场的营业时间吗？”虞知微低头，一面将奶油培根意面和意式披萨拖进购物车，一面问了个似乎毫无关系的问题。
    “我记得应该是晚上八点？”戚盛屿回忆了一下。
    虞知微摇摇头：“其实不止，负一层关门的时间是晚上十点，有的档主要直播到九点半，留半个小时收拾东西，走的时候基本都十点了。”
    说话时她看到有一道地中海风味番茄烤老虎虾，犹豫片刻，还是将它也加进了购物车，没关系，他们有两个人呢！
    “你平时加班也会加到这么晚吗？”虞知微抬起头好奇问道，将平板递给他。
    “那倒不会，八点左右也差不多了。”戚盛屿摇摇头，点开购物车一看，笑了，“怎么没点酒，忘了？”
    虞知微托着腮，手指卷着发尾，语气有些懒散：“没忘，我不知道这里哪款酒比较好喝，你帮帮忙？”
    “spritz？很经典的开胃酒。”戚盛屿不假思索地推荐道，“主要成分艾普罗香甜酒、普罗塞克起泡酒和苏打水，苦甜柑橘风味，酒精度数不高，非常好入口。”
    他翻了一页菜单，继续：“或者bellini？同样是用普罗塞克起泡酒，但它只加入白桃果泥或者桃汁，果香浓郁，口感轻盈，比spritz更好入口。”
    虞知微卷着发尾想了半天，又有点犯选择困难症了，“……我能不能都要？”
    “不留一杯给明天吗？”戚盛屿闻言头也不抬地反问，顺便选好自己要的酒和小食拼盘。
    虞知微眨眨眼，“那就第一杯吧。”
    戚盛屿很快就下好单，将平板电脑插回一旁的立式支架上。
    接着看向虞知微，不费吹灰之力找到聊天话题：“前些天我见到你外婆和妈妈了。”
    顿了顿，又补充：“再往前一点，还见到了你外公。”
    说完抿了抿唇，看她一下。
    虞知微没看明白他这个眼神的意思，但没追问，只顺着他的话点点头：“我知道，外公外婆和你吃完饭之后回家，一个劲的夸你。”
    戚盛屿一愣，有些好奇：“怎么夸的？”
    “说你生得好看，男生女相。”虞知微说完就见他面露无奈，有些忍俊不禁。
    没办法，比起出身和个人能力，他确实是这张脸会给第一次见面的人最大冲击。
    她忍着笑补充道：“我妈从工厂参观回来说，本来还觉得外公外婆太夸张啦，没想到原来说的是实话。”
    好么，她主动提这茬了，戚盛屿立刻道：“那天我们去花弄影看双面绣屏风，你没来。”
    平平无奇的陈述语气，说的也是已经发生过的旧事，但虞知微却硬是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了一丝抱怨和委屈。

 第87章

    仿佛是在控诉她的失约。
    虞知微嘻嘻笑了一下：“那天刚好很忙嘛，最近结婚的人多，很多人买三金五金，而且今年金价也涨得挺快的，过年那会儿才四百冒头，现在都赶上五百了，有些客人怕以后还会猛涨，现在就应买尽买了。”
    紧接着她的话题就到了：“万景展厅最近的新品好像都一般诶，大家问得多的都是丽珠出的几款，特别是荧光系列。”
    和万景同是头部工厂的另一家丽珠珠宝，最近推出了一系列荧光珐琅工艺的新品，在颜料中添加了环保光储能夜光材料，用uv灯照一小会儿，找个昏暗的环境，就可以看到首饰上的珐琅部分发出的荧光效果了，很有意思。
    虞知微这儿不像专柜会送uv灯，但富婆姐妹们自有办法，她们用美甲灯照也可以，珐琅的色彩绚丽质感细腻，玩腻了就这么戴着也好看。
    戚盛屿淡淡地看她一眼：“这不是万景的主攻方向，丽珠还有温变珐琅和果冻珐琅、油画珐琅等等珐琅工艺，应该很快就会推出新品，你再等等，据说荧光珐琅也在升级，照灯后除了荧光效果还会出现文字。”
    好家伙！张口就是隔壁的商业机密这么猛的吗？！！
    虞知微听得一愣一愣的，等他说完了才咽了咽口水，捂着嘴唇往他那边凑，小声问：“这是能说的吗？你是不是去刺探人家商业机密啦？”
    突然有点感动是怎么回事，这么重要的事，他居然这么轻易就告诉她了？！
    都不要她一分钱！！！
    戚盛屿被她突然放大的脸唬了一下，怔愣几秒才反应过来，又闻到她身上传来的若隐若现的柔和香气，一时竟有些不自在。
    他轻轻往沙发背上靠了一下，眼睛往旁边轻轻撇了一下，笑道：“这不是什么秘密，丽珠这里年一直致力于研究珐琅工艺，有什么成果业内早就有所耳闻，品牌和大加盟商跟工厂走得近，有什么风吹草动会立刻发现，你是在零售档口，已经是销售终端，看到的都是成品，所以消息才会滞后一些。”
    除非捂得特别紧，像万景明年要供给琳珑的品牌首发系列，上下全都签好保密协议的，外界就只知道琳珑明年要开了，毕竟在容城和京市、申城的专柜都在装修，动静无法隐瞒。
    但具体有什么款式，谁也不知道，都捂得死死的，戚盛屿当然也不会告诉她。
    而且，“虞小姐顾左右而言他的本事师从何人？”
    谁跟你聊这些，问你为什么不来一起吃饭呢，别以为我不知道还在转移话题！
    他很没好气，语气里就不由自主的多了一起嘲讽，虞知微听了忍不住抬手捏耳朵。
    一面在心里嘀咕这人有点不好糊弄，一面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冰凉的酒液，笑眯眯道：“天生的本事，戚总不要羡慕。”
    说完顿了顿，神色变得认真了一点：“没有去吃饭真的是因为那天恰好很忙，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去你们万景的展厅看过，到处都是背着包的人，有的买手干脆一天都泡在里面，现场接单现场出货，你们展厅的柜姐柜哥们忙得上厕所都没时间，而负一层比展厅人更多。”
    光是展厅需要有账户才能进去的门槛就已经将百分之八/九十的人拦在了门外。
    戚盛屿倒不是真的不知道负一层展厅有多人挤人，他只是……
    算了，再提这事倒是他小气计较了。
    于是他点点头：“好在花弄影的苏绣屏风一直都在。”
    “我下次一定去看。”虞知微立马答应道。
    她的识趣让戚盛屿胸中那口气顿时一顺，虽然脸上表情没怎么动，但眼尾却翘了一下。
    见他笑了，虞知微便知道这事终于过去，也笑眯眯地邀请他：“改天有时间，你也可以来档口玩玩，到时候就知道我肯定没骗你。”
    话音刚落，最后的奶油培根意面也送了过来，戚盛屿见只有两把叉子，忙叫住服务员，让对方另给一个小碗或者碟子。
    看着他给自己分面条时夹了半碗觉得不够又添一点的认真样子，虞知微有些忍俊不禁，抿一口苦甜柑橘风味的鸡尾酒，觉得今晚这顿饭确实还不错。
    点的东西最后也都吃完了，虞知微很喜欢那个披萨，软韧的意式薄底，萨拉米和水牛芝士的经典搭配，手工肉酱里的蒜香是点睛之笔，一张披萨不小的，她却能一个人干掉一半。
    戚盛屿看了她一眼又一眼，最后笑着感慨：“虞小姐其实很适合当吃播。”
    虞知微把刚塞进嘴的虾仁往口腔右边一拨，鼓着脸：“不是在内涵我吃得多吧？”
    “绝对没有。”他低头，一脸诚恳和老实，扬起的嘴角好似压都压不住。
    虞知微是不大明白自己怎么娱乐到他了，但想想很多人都会觉得吃播很下饭，又有些能理解他的好心情。
    于是她趁机提要求：“跟你商量个事怎么样？”
    戚盛屿眨眨眼，问道：“紫荆那套四合如意缺货了？”
    虞知微：“……”呔！你敢污蔑我？！
    -----------------------
    作者有话说：微微：我燕国地图不可能这么短[可怜]
    戚总：就是，你都是让我帮你打开地图[摊手]
    微微：？？？
    戚总：让我自己拿匕首给你割我的肉[摊手]
    微微：啊这……太夸张咯[求你了]
    戚总：那我不用给你批条子啦[摊手]
    微微：好了不要再说了[闭嘴][闭嘴]
    第四十一章 (二合一) 今天不该是他们……
    晚上十点过一刻, 酒吧里已经客满，就算是环境清净的清吧，也变成了热闹的pub, 说笑声此起彼伏, 还不乏小声说大声笑的。
    虞知微和戚盛屿像来时那样，一前一后地出了店门。
    不同的是, 来时虞知微在后, 走时她在前，身后是戚盛屿交代送他们出来的服务员：“麻烦留一下今晚这张桌。”
    意思是明天还来，服务员笑嘻嘻地答应道：“一定一定，二位明天见啊，慢走，路上注意安全。”
    下了楼, 还有穿着同样制服的小哥迎上来，告诉他们, 他们的代驾还有大概五分钟能到。
    ——他们的代驾是在点单系统里下单，店里联络安排的。
    道谢过后往前走, 虞知微低声感慨：“服务感觉还不错呢。”
    “服务业拼的就是服务。”戚盛屿笑笑, 在路边站定，扭头看向她被路灯光照得暖融一片的脸。
    温声问道：“你刚才想和我说什么事？”
    她刚才说有事跟她商量，结果他问她是不是那一百套四合如意卖完了, 她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 直翻他白眼。
    要说的事拌了两句“你就是这么想我的吗”之类的嘴之后，就这么算了。
    但戚盛屿有些担心，万一她本来要说的是正事呢？
    可说起这事虞知微就没好气，哼了一声，斜着视线朝他乜过去。
    戚盛屿理亏, 表情讪讪的，只一味抿着唇露出礼貌又尴尬的笑，大概是从来没这么吃瘪过。
    虞知微看他这样，一时也生不起什么气来，甚至忍不住想笑。
    于是戚盛屿就看着她暼着自己的目光变成他很熟悉的嗔怪，就是那种想骂他，又舍不得骂的感觉。
    “……抱歉。”他望着她，笑容变得自然许多，“我只是觉得……合理利用身边的资源不是什么坏事，你以后……”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虞知微飞快打断他没说完的话，不管是提醒，还是许诺，她都不觉得现在是听的好时候，而是紧接着原本的话题，问他，“我们现在算是朋友了吧？”
    戚盛屿一愣，面露错愕：“我们不是一早就……”
    不是，今天不该是他们的第一次约会吗？
    他突然有些沮丧，她什么意思，这么着急把他们的关系摁死在朋友上吗？
    可虞知微还惦记着一起去泡温泉那天听到的话，虽然她没拿出来质问戚盛屿这话是什么意思，一边说她是妹妹的朋友，一边又主动邀约来接近她。
    “我是说，我和你之间单线的关系。”虞知微抬手，食指在她和戚盛屿之间划拉两个来回，“而不是我是棠棠的朋友，你是棠棠的哥哥。”
    她紧盯着戚盛屿的眼睛，心提到嗓子眼。
    戚盛屿脸上的错愕变成茫然，几秒之后又恍然大悟，原来她说的是这个意思。
    他立刻点头：“当然。”
    虞知微松了口气，压住的嘴角一翘：“所以，你是不是该改一下对我的称呼？”
    虞小姐虞小姐，听起来好客气，也好生分。
    “……好。”戚盛屿眨眨眼，将她的名字在舌尖滚了几遍，最后选择了和戚悦棠他们一样的称呼，“……微微。”

 第88章

    声音很温和，带着若隐若现的笑意，像山间清润的风，在她衣角温柔地纠缠。
    虞知微耳朵一麻。
    身边很多人都这样称呼她，家人、朋友，直播间的互联网亲戚们，她也谈过恋爱，听人用很亲昵的语气喊过她的名字。
    可是没有哪一个人像戚盛屿，能让她产生这种过电感，电流从尾椎一路蔓延至颅脑深处，她有种腿被压得太久后突然起身时因血流不畅而产生的酥麻，刺激得她脚趾忍不住蜷缩，小腿又痒又麻，如果不是还有理智，她可能会直接……
    她晃了一下，戚盛屿见状一愣，连忙伸手扶住她，低头关切道：“怎么了？是不是酒劲上头？”
    spritz的两款基酒度数都只有十度左右，又被苏打水稀释过，戚盛屿自己喝是觉得跟小甜水毫无区别的，但他不知道虞知微酒量怎么样，万一她是一杯倒的量呢？
    所以他立刻便接着追问：“头晕不晕，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虞知微被问得十分尴尬，她哪里好意思告诉戚盛屿实情。
    要是他知道，心里还不知道怎么看她笑话呢。
    幸好他帮她找了一个很合适的借口。
    她低下脖颈，摇摇头，低声道：“……没事。”
    听着就像是硬逞强，又像是不好意思，戚盛屿有些无奈：“明天还是不来了。”
    虞知微一愣：“……啊？”
    不是，这跟明天有什么关系，她怎么听不懂？
    短暂的理解障碍让她不由得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喝醉了，而不是什么借口，就说怎么可能……
    戚盛屿见她满脸茫然，呆呆的模样和刚才翻他白眼时的生动截然不同，但那双桃花眼瞪圆起来，看着就可爱极了。
    他的眉眼染上笑意，不动声色地让她靠在自己手臂上，笑道：“喝醉对身体不好。”
    虞知微这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她连spritz都能一杯倒，也就只能喝喝果汁了，既然这样，来清吧也确实没什么必要。
    可问题是，虞知微她不是啊：)
    她讪讪地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半晌才憋出来一句：“可、可是……这儿的披萨挺好吃……”
    她有些期期艾艾，神态间有些戚盛屿熟悉的局促，他不由得有些想笑。
    但又怕真的笑了会让她更不自在，只好忍着笑嗯了声。
    他刚要收回扶着虞知微的手，就察觉她似乎又晃了一下，动作立刻顿住，低头问道：“真不头晕？”
    虞知微不语，只一味摇头。
    垂着眼，不敢看他，生怕被他看出她撒了谎。
    但戚盛屿确实因此不敢再松开她，一手托住她的手肘，另一手扶着她的小臂，掌心的温度穿透衣衫布料传递到她的皮肤上，热烘烘的，灼烧着她的神智。
    他身上的味道很好闻，沉稳内敛的木质香，温润又克制，透着淡淡的距离感，但是闻久了，又觉有一丝暖意若有似无的夹杂其中，有种让人忍不住探究的性感。
    很像他这个人给她的感觉，虞知微有些恍惚，脸上温度越来越高，她也越不敢抬头。
    这反而愈发坐实了戚盛屿的判断，他甚至觉得她的醉意是越来越上头了，没看人都有些站不住了么。
    好在这时代驾终于赶来，他不由得松口气，也顾不上听对方为什么堵在半路姗姗来迟的解释和道歉，赶紧将虞知微塞进车里。
    然后嘱咐她：“路上别睡着了，到家给我发个消息。”
    车厢里柔和的光线恰好被他的头顶挡住，虞知微看向他逆着光的脸，明暗交织的模糊光线意外地勾勒出他提拔的鼻梁，以及清晰下颌的锋利轮廓。
    这种深邃又沉静的感觉对虞知微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她盯着他一张一合的唇瓣有些走神，以至于没有立刻回应戚盛屿的话。
    怎么还发起呆来，不会是醉过头了吧？
    戚盛屿叹口气，伸手在她眼前晃了两下，笑着叫她：“微微？”
    又是这样让她头皮发麻的声音，虞知微猛然回神，抿着唇点点头，应好的时候神情简直可以说是乖巧。
    戚盛屿这下真没忍住，伸手按了一下她的头顶。
    只轻轻一下，他的手立刻挪开，收回去之前还帮她掖了一下耳边的头发。
    ——动作看似熟稔流畅，实则他心里紧张得要死，一口气憋在喉咙里，生怕看到她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厌恶或者躲避。
    所幸并没有，她只是有一点呆愣，像是真的醉了反应迟钝，也可能是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到。
    总之，她虽然懵懵的，但却没有表现出抗拒或者排斥。
    戚盛屿松口气，指尖收回时轻轻蹭了一下她的侧脸，柔软又温热，他忍不住心里一顿。
    该交代的话都说完了，他也只好装作若无其事地收回手，退后离开车厢，顺手将车门关上。
    转身刚走了两步，就听见背后传来一声有些着急的：“戚盛屿！”
    戚盛屿很少被人连名带姓地叫，除了必要介绍全名的公开场合，大多只有挨亲妈骂的时候。
    虞知微的声音在他心头回旋，衍生出一股他无法准确形容的感受。
    他站定脚步回过头，看见车窗开着，虞知微正趴在窗边，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还真是眼睛里一点醉意都没有。戚盛屿觉得自己刚才恐怕是误会了。
    他笑了一下，一面要往回走，一面问道：“怎么了？”
    虞知微摇摇头：“没什么，就是……晚安。”
    末尾两个音节轻轻的，落地就散在空气里，像某种信号。
    戚盛屿笑起来，回了一句：“你也是。”
    说完一顿，在虞知微的脑袋要缩回去的前一秒，又说了句：“明天见。”
    虞知微的动作一顿，脑袋立刻又往外伸，定定地望着他，那双桃花眼里有惊讶，更多的是高兴。
    “好，明天见。”她点点头。
    看着她的车开远，戚盛屿忍不住笑笑，“现在的人，见三次面就知道跟对方有没有戏”，俞知年的话言犹在耳。
    他当时还认真反驳过，太快了，会把人吓到的。
    可现在看来，俞知年说得还真是没错，他走得太慢了，也许差一点，就再也没法追上虞知微了。
    他舒口气，转身上了自己的车。
    回到家已经很晚，十一点半了，杜姐还在等他，上来就问：“晚上有没有喝酒啊？”
    “……喝了一小杯鸡尾酒。”戚盛屿回答道，又说，“你先去睡吧，我自己泡蜂蜜水就好。”
    以为他是公事应酬，杜姐没有多问，诶的应了一声，转身就往厨房走。
    等戚盛屿换好衣服从更衣室出来，偌大的客厅里已经空无一人，吧台上放着一杯颜色淡黄的蜂蜜水。
    屋子里安安静静，他听着自己喝水时吞咽的声音，头一次好奇这个家里如果多一个人，会怎么样。
    虞知微报平安的信息如约而至。
    附带的还有一个用小猫照片p的[报告长官]的表情包，圆头圆脑的小三花咬着逗猫棒，后腿都站起来了也不肯放，看起来倔强得不得了。
    戚盛屿有些忍俊不禁，回复道：【小猫很可爱。】
    虞知微：【我也觉得小玉很可爱[人，你也为我着迷吧.jpg]】
    戚盛屿好奇：【它为什么叫小玉？】
    虞知微：【绣姨(就是接生它的阿姨)说三花猫也叫玉面狸，我觉得挺好听的，就叫它小玉了[嘿嘿]】
    戚盛屿：【所以它连虞小玉？】
    虞知微：【没有哦，它叫曾小玉，跟我妈妈姓，读起来比较好听[偷笑]】
    戚盛屿不禁莞尔，想了想，还是继续跟她聊猫，说以前给在公司楼下捡的小猫取名叫lucky，结果送回去给外公外婆养，当天就改名叫小咪。
    虞知微先回复了一串很吵眼睛的“哈哈哈”，然后是：【小咪好听，一听就跟我们小玉是一辈的[偷笑]】
    俩人就这么聊猫聊了好半天，都是些没什么重点也没什么营养的话，但就是你一句我一句，谁也不先终止话题。
    直到落地钟传来当当的钟声，零点整。
    戚盛屿这才说：【很晚了，你早点休息。】
    想了想，又补一句：【晚上见。】
    手机另一头，虞知微回了一个小猫盖被子的表情包之后，伸手将小三花拖过来，揉着它的脸发出一阵嘿嘿的怪笑声。
    刚睡着就被扒拉醒的猫仔：“喵！”我妈这是疯啦？
    —————
    不管工作日还是节假日，金湾黄金珠宝交易市场永远热闹，好像永远不会冷清。
    虞知微一大早就到了柜台，手里还提着一个手抓饼。

 第89章

    她靠在柜台边上，一边吃手抓饼，一边看罗莉和方慧拿抹布擦干净柜台玻璃上的灰尘。
    等她们开始理货，虞知微的手抓饼也吃完了，开始一边喝牛奶一边检查备忘录，再次核对今天需要发出的线上订单都是什么。
    有些款式柜台里就有，她端着货盘坐在桌边，扭头喊罗莉：“莉莉，给我拿三条马上有钱手链。”
    一条手链上有五个小提溜，两个小马，三枚小铜钱，合在一起叫马上有钱。
    名字取得太好了，这年头谁不想马上有钱，做梦梦到这个都能笑醒，前天直播过到这款，立刻便有五六个客人同时下单，昨天她去看戚悦棠，没有直播，但又有几个在群里的客户私聊她下了单。
    她琢磨着一会儿去展厅的时候再多拿点回来，这个意头大家喜欢，她就先可着这一款卖呗，反正卖啥不是卖。
    这时恰好有早早来逛市场的散客路过，听到她这句话，便有些好奇地靠近前来。
    罗莉立刻抓住机会推销起来，还热情的帮对方试戴，用不到二十分钟，就开了今天的第一单。
    虞知微将三条手链分别称重打包，将快递单也打出来，暂时放在货盘里，又问还在理货的方慧：“红色的那个金鱼吊坠还有吗？”
    那个古法金鱼吊坠有着裙摆一样的红色大尾巴，尾巴尖和鱼鳍上镶嵌着细小的白钻，看上去很灵动精致。
    不过方慧看一圈柜台的货品，告诉她：“没有了诶。”
    “桃花折扇那款呢，有吗？”虞知微看一眼备忘录，接着问。
    “嗯……我看看，有耳坠没有吊坠。”
    “万景……万景展厅那个千里江山的手链还有吗？”虞知微语气顿了一下。
    平日里一天能说好几遍的名字，今天说起来却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但没有任何人发现她的这点不对劲。
    “那款还有，不过奥菲的那款足金八宝罗盘没有了，昨天有个客人说想要这款，今天会再来看看。”方慧提醒道。
    虞知微点点头，说知道了。
    八宝罗盘很多厂家都做，但各有差异，比如万景给紫荆供货的那款八宝罗盘用到的工艺是花丝和珐琅，而奥菲的这款则是镶嵌了红蓝宝和珍珠，都做得很精致，价格也差不多，买的时候看个人喜好就行。
    虞知微收拾好东西，背上包，离开柜台往楼上走。
    这时候的展厅已经到处是人，有来拿货的零售商，也有背着背包的代购，还有跟着代购进来的散客。
    有人走走停停，有人目标明确，跟菜市场没什么区别，只不过买卖的都是黄白之物。
    虞知微跑了两个展厅，最后才去万景的展厅，查验过账户后进门，直接去找一直帮她出货的柜姐。
    “妙妙，快，帮我拿几条马上有钱的手链，先来个二十条。”
    “微姐来啦，就来就来。”对方应着，从正接待的客人面前挪开，笑嘻嘻地道，“除了这个还要别的吗，我一次性帮你拿了呗？”
    “我微信发你。”虞知微点点头，接着问，“有没有来什么新款通孔之类？”
    对方给她端了个看货盘过来，装了快半盘各式各样五颜六色的转运珠，说都是这两天才过来的新货，这些新品里又有一大半是跟下一面的生肖有关。
    “你先看，看中哪个一会儿我给你介绍。”对方说完，又匆匆去接待之前的客人。
    虞知微大概看了一遍，接着开始拍照，将照片往vip群里一发，接着将看中准备拿货的款式从通孔堆里拿出来，放到一旁另一个空货盘里。
    在这行干得久了，会对什么款式能卖得动，有种出于职业本能的直觉。
    况且卖不动也无所谓，回头拿去换料就行，也就折损点工费。
    她埋头一顿挑，琢磨着得补点小金条小金币，比如“新婚快乐”“大橘大利”“压岁钱”之类，还有小克重的纯金生日蛋糕之类的小摆件，这些才是真正的常青款。
    刚挑好，熟悉的柜姐也接待完之前的客人回来了，笑嘻嘻地问她：“微姐都挑了什么？”
    一面说她挑的款式都是热门款，一面将她要的手链吊坠都用托盘装过来，等她检查的时候，低声道：“姐我中午请你吃饭呗？”
    虞知微一愣：“怎么突然请我吃饭，有喜事啊？”
    “嗯……算是吧。”对方沉吟片刻，有些犹豫地点点头，声音压得更低，“我要调走啦，下周就不在这个展厅了，咱们这两年合作这么愉快，走之前我请你吃个饭也应该嘛，还有就是……给你介绍个小姐妹啊？”
    懂了，这是要把她这个客户转介给她玩得好的小姐妹。
    “看来我也是你的优质客户咯？”虞知微笑着调侃，又很好奇，“要调去哪里啊，不是辞职吧？”
    “当然不是啦，现在工作那么难找，我脑子被驴踢了才贸然辞职。”对方吐槽一句，才接着问她，“你知道我们集团要开一个新的展厅这事吗？”
    虞知微闻言又愣一下：“……新、新展厅？你们这……上下两三层都是你们集团的，还不够用？”
    这是金湾壹号，万景在这座大厦的独占三层，一层专门接待大家看转运珠这类小克重的玩意，一层是工艺黄金，动辄大几十万的摆件那种，还有一层据说是专门接待vip和举办品牌看货会用的，虞知微还没机会上去过。
    可这么大的地方，万景居然还要开新展厅？
    现在市场这个鸟样，都说经济下行，到底谁在赚钱？！怎么就她每天都灰头土脸的在当搬运工！
    她有些紧张：“你们新展厅在哪儿？我在这边开的户，去那边也能进去？”
    对方有些遗憾地摇摇头：“在金鼎宫，听说那边是专供品牌的，零售商进不去。”
    专供……
    虞知微脑海里灵光一闪，眼睛瞬间睁圆，话都到了嘴边，又赶紧压低声音：“为了你们集团的新品牌？”
    “你怎么知道？”对方倒是很惊讶，连连点头，“这事外头都传开啦？”
    金湾集团要成立新的品牌，这倒确实不是什么秘密。
    不过虞知微会把它们想到一起去，还是因为“专供”这个前提条件，想到了金湾珠宝和绣坊的合作。
    “听别人提起过，突然就想到了。”她摇摇头含糊地应付过去，又叹口气，“看来我们以后没什么机会见面喽。”
    别看都在一条街上，金鼎宫大厦就在往前一点的地方，但以彼此的上下班时间来说，除非特地约好，否则要见面还是需要缘分的。
    “不过去那边是不是工资会多点？恭喜啦。”虞知微笑嘻嘻道，“也不知道你们员工有没有内部优惠，以后说不定给我妈买生日礼物要找你咯。”
    “有的话我肯定帮忙啦，要不是你们帮我做业绩，好事也轮不到我。”
    闲聊几句的功夫，虞知微要的货已经出好了，拿了差不多三公斤的货，又能顶一阵。
    下午照常直播，一边跟大家吐槽最近的天气，一边帮一位要结婚的客人配了一套五金。是紫荆十月份才上柜的一套叫良缘天成的新中式结婚金，项链和耳饰的图案是双鸾衔绶纹，灵感来源于唐代文物双鸾衔绶纹铜镜，手镯和对戒的图案则是海棠形的同心结，看起来像一条绳子头尾相接，仿的是宋代的白玉绳纹绦杯。
    都用了珐琅工艺，红色点缀在纯金上，格外喜庆，祝新人永结同心、富贵长安的寓意也好。
    一套下来六十克左右，包工费才三万出头，正好适合普通人家结婚用。
    就这么忙到傍晚六点，快递刚打包好，就收到戚盛屿的信息，问她：【一会儿需要接你吗？】
    虞知微觉得有些好笑，他不会忘了昨晚他们根本没约具体时间吧？
    于是逗他：【一会儿是什么时候？六点半？七点？还是八点[狗头]】
    被她这么一提醒，戚盛屿也才发觉这个问题，一面懊恼自己的疏忽，一面道了声歉，赶紧将话题扯开，问她什么时候可以下班。
    虞知微：【差不多可以了，还有两位客人在看结婚金，马上就挑好了，不过还得等快递员来取件。】
    戚盛屿也不太清楚快递员取件是什么时候，正琢磨着说个八点看行不行，就见她继续发信息过来：【但我随时都能走吧[偷笑]都当老板了，还不能早退那么一会儿吗[发怒]】
    说得也有道理，戚盛屿刚要回复说那就现在，结果刚开始打字，虞知微就说：【七点怎么样？】
    戚盛屿将输入框里的几个字删掉：【好。】
    接着又问一遍：【我去接你？】
    虞知微早上当然是开车出来的，但这个时候她可不会傻乎乎的说不用。

 第90章

    虞知微：【我去你公司楼下等你？】
    戚盛屿：【在宝汇大厦门口吧，路上风大。】
    今天哪有什么风，虞知微有些忍俊不禁。
    但她很领情，说：【我在小广场的夜市入口等你好了，我想去买个喝的。】
    就这么约好了一会儿见面的时间和地点，虞知微突然觉得有点像小时候上学那会儿，和玩得好的同学周末要一起出去玩，仔细约好什么时间在哪儿见面。
    那时候还没有手机，甚至连可以玩的娱乐活动也没多少，她们经常是约在书店见面，一起看会儿新一期的杂志，娱乐八卦、青春言情，是她们当时最爱看的内容。
    买好杂志，她们会去买奶茶，然后去逛精品店，别说她们小姐妹了，就是早恋的小情侣，约会的流程也差不多啦，顶多有人还会一起去够胆放未成年人进门的网吧玩玩。
    那时候的黄金多少钱一克来着？虞知微想了想，应该是二百多，比现在便宜多了。
    虞知微靠在柜台边，看着来买结婚金的小情侣，男生坚持要那对刻着线条小狗图案的戒指当婚戒，女生无语得直翻白眼：“拜托，那是婚戒，要庄重点！”
    “可是它可爱啊，漂亮啊，我想戴婚戒，又想它漂亮可爱不行吗？”他一点都不觉得会丢脸，大庭广众之下摇晃着女友的胳膊，撒着娇央求，“求求你了，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的～”
    女生满脸通红，又明显拿他没办法，最后一边吐槽他烦人，一边还是挑了一对和新中式款的手镯项链不太配套的线条小狗对戒。
    付钱的时候女生掏出两张卡，对戒单独刷一张，虞知微见男生的脸上笑容更盛，觉得很可能这对戒指是女生自己买的。
    他们临走前还订了一支牡丹花簪，说下个周末再来取，走的时候兴高采烈道：“终于完成了两位太后布置的任务，还好你在啊！”
    虞知微和罗莉她们对视一眼，都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好啦，应该很快就有人来收快递了，这里就交给你们俩了，我先走一步。”虞知微忍住笑交代道。
    她从扶梯上楼，直接拐进了洗手间。
    二十分钟后出来，她白天时盘起来的长发已经放下，柔顺地披散在身后。
    她神色轻快，步履轻盈，穿过人行天桥，直接往对面不远的小广场走。
    入夜的小广场会变成热闹的夜市，小吃摊一个接一个，戚盛屿到的时候，车窗刚按下来，就闻到一股烧烤的油烟味隐约飘来。
    一身针织连衣裙配厚毛衣外套的虞知微正站在广场边上，一手提着袋子抓着手机，另一手的小指也勾着装饮料的袋子，还抓着一个纸袋，正往嘴里送。
    她吃得着急，脸上都鼓起来。
    他就这么静静地看着，竟一时不太愿意惊动她。
    -----------------------
    作者有话说：碎碎念：大家中秋节快乐，多吃月饼哟[撒花]
    ——
    微微：我们现在是朋友了[求你了]
    戚总：嗯嗯，我们马上就是男女朋友了[可怜]
    微微：？现在你又不慢性子了[摊手]
    戚总：人总要吃一堑长一智[奶茶]
    第四十二章 (二合一) 那也会是我的荣……
    虞知微本来只想买点喝的, 要了杯热的桂花玉米牛乳，等的时候先是加单多要一杯，接着又被隔壁摊的海鲜盒子吸引。
    用的韭菜盒子的做法, 除了韭黄和鸡蛋, 还有虾仁、生蚝、鱿鱼和皮皮虾，一个就有成年女性的一只手那么大, 烙得两面金黄, 看起来就很诱人。
    价格不便宜，但排队的人很多，还有人是特地带朋友一起来的，虞知微好热闹，于是也跟着要了两个。
    都给戚总带一份吧，就是不知道咱们戚总吃没吃过这种粗糙的路边摊。
    她站在路边等戚盛屿过来, 趁热开始啃海鲜盒子，鲜味顺着热气涌进口腔, 果然排长队有排长队的道理。
    吃着吃着，突然觉得有人在看自己。
    她立刻抬头去找, 想看看到底谁这么没见过世面, 没见过有人在街边吃东西吗？
    一眼就看见前面不远处的马路边，停着一辆眼熟的迈巴赫，黑色的车身在昏黄的路灯光反射着幽光, 衬得车窗后的男人那双眼眸也亮晶晶的。
    虞知微微微一愣。哦, 是我们戚总哇。
    她连忙收起吃到一半的东西，连忙走上前，站在距离车门还有半米左右的地方和戚盛屿对视着，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去买喝的，隔壁摊的海鲜盒子很多人买, 所以……”
    “所以你也去凑热闹了？”戚盛屿抬眼，微微仰视她，笑着调侃道，“我刚才还好奇，你到底在吃什么好东西。”
    虞知微抿唇笑笑，将提着的另一份递过去，“你要尝尝吗？我吃了再……”
    “上车再吃，外面风凉。”戚盛屿打断她的话，还故意问，“我下去给你开车门，还是你自己上来？”
    虞知微麻溜绕过另一侧开门上车。
    后座的挡板没有升起，她看到前面的司机，是国庆假期一起吃饭那天，被戚盛屿叫来送她回去的那位。
    忙打了声招呼：“小杨哥晚上好，又见面啦。”
    “虞小姐晚上好。”小杨笑着淡定回应道。
    其实他心里好奇得要死，不是说虞小姐是悦棠小姐的朋友而已吗，怎么看着不太像？
    虞知微刚关上车门系好安全带，戚盛屿就帮她将小桌板放了下来，将她手上的饮料放进角落的凹槽。
    她道了声谢，将给他带的那份递过去，眨眨眼：“吃路边摊么戚总？”
    “和你吃的一样？”戚盛屿接过，有些好奇地看着包装，感觉手心温温的。
    虞知微点点头，煞有介事：“当然了，我可不敢给你乱买，吃一样的，就当我给你试毒。”
    这可真是胡说八道，戚盛屿好笑地看她一下，将吸管扎进饮料杯里，“我又不是没吃过路边摊。”
    “我以为你没吃过。”虞知微耸耸肩，“毕竟堂堂大总裁，吃路边摊也太不符合身份了。”
    “大家都是人，有什么不符合身份。”戚盛屿摇摇头，“但确实不怎么吃，主要是担心卫生状况。”
    不过这事怎么说呢，“我没看见它就是干净的。”
    虞知微被他这话惊了一下，旋即笑着靠在椅背上，摇摇头：“我不信，你肯定是哄……骗我的。”
    “没有哄你。”戚盛屿很自然地接过她的话，“小的时候家里不让吃外面的零食，怕不干净，后来发现我吃个辣条都大惊小怪，我妈觉得坏了这孩子怎么长成没见识的样子，直接就把我带小卖部去……”
    他一面笑着说起小时候的事，一面放下自己面前的小桌板，慢条斯理的打开装海鲜盒子的袋子。
    从边缘小心撕开，翻折下去，将海鲜盒子的下半部分包住，接着从收纳盒里扯出两张纸巾，直接先递给虞知微。
    “后来出国读书，除了阿姨给做饭，也会和同学出去吃饭，特别是去旅行的时候，阿姨不会跟着，什么都要靠我们自己，有一次在米兰我们的钱包都被偷了，本来要找家长求助，但有人突发奇想，说不如我们在这里打工吧，把回去的路费赚到，你们觉得怎么样？”
    他说到这里，停了下来，扭头看向虞知微。
    虞知微忍笑，识趣地给他当捧哏：“你们答应啦？”
    “答应了，我们都觉得这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戚盛屿点点头，随即笑着叹口气，“但这事做起来并不容易，我们当时三个人，一开始是去同一家餐馆做服务员，说好的一开始十欧每个小时，但一天结束之后，老板想办法扣掉了我们三分之一的工钱。”
    虞知微闻言一愣，这下不用演了，她真的很惊讶：“怎么会？为什么，他这么做的理由是？”
    “大概是看我们太年轻，又不是本地人，好欺负？”戚盛屿歪着头随口一应，低头吸了一口杯子里的饮料，香浓的玉米牛奶里混合着桂花蜜的香甜，倒是很衬最近的容城。
    气温终于低到了桂花开放的季节，白天吃午饭时，他还看到杜姐发的朋友圈，说和隔壁楼某家的阿姨一起去摘桂花了，物业还特地派人来帮忙。
    “你喜欢吃桂花蜜还是桂花糕？”他突然问道。
    和刚才聊的内容完全不搭噶的问题，虞知微愣了一下：“……都还可以，怎么了？”
    看她有些茫然，戚盛屿想解释，但话到嘴边又临时改主意，摇摇头：“随便问问，大概是因为这杯饮料？”
    虞知微哦了声：“我随便点的。”
    说完乜他一眼。她又不瞎，还能看不出他没说实话么。

 第91章

    但她没拆穿，接着问：“后来呢，你们怎么回的……学校？”
    “我们跟老板争论的时候，有一位客人主动问我是不是中国人，我说是的，我在瑞士读书，是一名高二的学生，和同学来米兰旅游，但是发生了一些意外。”
    他把事情的原委告诉对方，对方便告诉他也许自己可以帮帮忙，“他问我意大利语怎么样，我说还可以，又问了我一些基本情况，接着给我介绍了一份工作，去给他老师的小孩当中文家教。”
    得知他还有两个同伴，干脆将他们介绍到常去的咖啡店当服务员，就这样，差不多两个月后，他们攒够了回家的机票钱。
    “那段时间我们省吃俭用，想很多办法省钱，比如每天晚上去吃一顿最便宜的自助，吃得饱饱的，把第二天的早午餐省下来，咖啡店和的老板知道我们困难，也经常送我们吃的，偶尔我们还会厚着脸皮去蹭教会食堂的免费饭。”
    虞知微有些忍俊不禁：“住宿怎么办？钱包被偷了，卡之类的东西怎么办？”
    “其实补办好了的，密码都重置了。”戚盛屿笑着解释，“只是我们想要试试。”
    后来临走，他们把买完机票剩下的钱都花了，给帮助过他们的人送了礼物。
    “还剩下的就捐给教会食堂，回去之后，又通过那位帮助我们的留学生捐了一点。”
    “听起来很有意思。”虞知微听得津津有味，好奇地问他，“所以你会多少个国家的语言？”
    “算上母语是五六个。”他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才回答道，“瑞士本身是多语言国家，法语、德语、意大利语都有人说，加上常用外语英语，有心的话，学外语还是方便的。”
    虞知微咬着饮料吸管哇了声：“会这么多呢……那以后有机会去法国玩，我是不是不用请翻译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真的好难猜呢。
    戚盛屿侧头看她一下，故意跟她作对：“求人不如求己，现在的智能耳机和眼镜已经有同传功能了。”
    说完见虞知微像嘴唇一动，马上就要反驳，立刻又改口：“当然，如果我正好也在，很高兴能帮助到你。”
    话音刚落，笑意便从眼角跑出来，被脚窝灯昏暗的光线一照，充满了促狭和揶揄的意味。
    虞知微努一努嘴，刚要说什么，就听他竟然又接上了最开始的话题：“后来回国读书，司凭澜经常纠集一大帮人一起吃饭唱歌，半夜唱完歌出来把人家烧烤档的桌子全都包了的事也不止干过一次。”
    再后来他们创业，“当时办公室楼下的街边到了晚上就很多走鬼档，我们刚起步，手头钱不多，房租水电工资是固定支出，虽然小程序游戏比手游简单太多，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开始挣钱，手头的钱不够还得经常回家化缘，更不敢乱花，我们晚上就去路边买炒饭，一大盒，橄榄菜或者腐乳一罐可以吃好几天，配炒饭也可以。”
    也可以配杜姐给他们做的牛肉酱，那段时间她怕他营养跟不上，买一条鱼都得琢磨最好能一鱼几吃。
    更别提后来到处出差，他趁休息时间到酒店附近走走，少不了去到什么夜市小吃街之类的地方。
    所以总的来说，他对路边摊一点都不陌生，“你怎么知道金湾这个小广场我没去光顾过？”
    虞知微笑眯眯地看向他，眨眨眼。
    “戚总的人品相貌让人看了想忘都难，你要是去过，我怎么一次都没碰见？我一周七天有四天在那儿解决晚饭。”
    “可能……我们刚好没碰上？”戚盛屿应道，低头咬了一口手里的馅饼，脆弹的鱿鱼圈在他牙齿间被切断。
    咀嚼的动作让他的腮边出现轻微起伏，虞知微忍住想伸手去戳一下的冲动，哼的笑了一声：“今天买玉米牛奶这家的阿姨我很熟的，从小广场可以摆摊的第二天起就来了，她最大的爱好就是看帅哥美女。”
    要是戚盛屿去过，那么大一个帅哥阿姨不可能一次没提过。
    “人的审美还是有一致性的。”虞知微语气怂恿，“不信的话，改天你去一趟试试？”
    戚盛屿失笑，他现在开窍了，哪还能听不出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点头应好，问道：“明天？”
    “好呀。”虞知微答应得很痛快，接着问他，“后天周末是容城国际珠宝展最后两天，我想去看看，你去不去？”
    戚盛屿想说自己已经看过了，但话到嘴边又反应过来，不能这么回答。
    “……好。”他临时改口，点点头，“我去接你。”
    虞知微胳膊撑在小桌板上，托着腮，笑眯眯地扭头看向他，先是应好，随后突然问道：“你是不是已经去看过啦？”
    容城国际珠宝展是国内珠宝产业的核心展会之一，参展商覆盖黄金、钻石、翡翠全产业链，展出的货品里不乏价值过亿的顶级高货，是几乎每个业内人士都不会错过的一场盛会。
    戚盛屿早就看过了才是正常。
    可是此刻他却一本正经的摇摇头：“……没有。”
    虞知微信他就有鬼了，撇撇嘴，冲他揶揄的发出两声：“啧啧啧。”
    戚盛屿一噎，既觉得不好意思，又暗自懊恼，他其实完全可以回答得更好。
    比如说他已经去过了，但看得很匆忙，很愿意再去一次。
    比如说他很愿意给她当向导……
    但同时，他又惊讶于自己此刻在虞知微面前的嘴拙，还有些担心她会不会觉得他故意撒谎。
    —————
    结束忙碌一天的夜晚，爵士乐慵懒浪漫的曲调在迷离的灯光里营造出的氛围让人沉醉其中。
    舒缓，放松，甚至让人忍不住跟着晃动，好像全世界都消失了，只剩下一个个躺在云端的疲惫躯壳。
    虞知微翘着二郎腿，手肘架在腿上撑着下巴，饶有兴致地看着吧台的方向，调酒师正在调酒，雪克壶从他手中抛起，落下，再被抛起。
    “真帅，看得我都想去学一下了。”她看着看着突然说了一句。
    戚盛屿将服务员送过来的栗子咸蛋黄奶油蛋糕放到她面前，温声搭话道：“这个我也会。”
    怎么听着有种要跟人家比较的意思？虞知微眨眨眼，意识到自己可以得寸进尺，立刻问：“我有这个荣幸可以看到吗？”
    戚盛屿抬眼看向她，灯光在他脸上照出一片暧昧的暗色。
    “当然，那也会是我的荣幸。”
    虞知微突然觉得脸上像是被烫了一下，下意识眼睛一眨，想要避开。
    随口说了句：“有个兴趣爱好能消遣一下还是很不错的。”
    戚盛屿收回视线，看着面前的酒杯，沉在杯底的酒渍樱桃看不出原有的酒红色，只剩一团暗色的轮廓。
    樱桃梗斜刺进水里，刚好抵在正方体的冰块上，光线穿透杯壁和冰块，在酒液里氤氲成比落日余晖浅一点的昏黄。
    “我听阿姨说，你喜欢在家里自己打金玩？”他笑着接住虞知微的话。
    虞知微一愣，收回看花式调酒的目光，有些惊讶地问道：“我妈连这个也告诉你了？”
    他点点头，笑道：“说你蹲在阳台做首饰，试了几回才完全成功，给她做了戒指，还说……”
    声音到这里猛地戛然而止。
    虞知微好奇地追问：“还说什么了？”
    我妈不会把我的糗事都爆出来了吧？她心里有些打鼓，决定周末回家吃饭的时候要向曾蜜枝女士提出严重抗议。
    怎么能这么不给孩子留面子呢？！不知道孩子大了要脸的吗！！
    还说你三分钟热度。这句话在戚盛屿舌尖上滚了两圈，莫名就是说不出来。
    “说你为了给悦棠的那件生日礼物费了很多心思，还打滚耍赖，要她和外婆帮忙做绣片。”他忍俊不禁，眼睛都眯了起来，努力压着嘴角，“说他们还是太惯着你了。”
    虞知微不好意思地用手捂住半边脸：“……好了好了，你别说了，给我留点面子。”
    她的语气有些尴尬，似懊恼，又像微嗔，戚盛屿想起她经常用的小猫表情包。
    “悦棠很幸运，有你这样的朋友。”他语气顿了一下，笑着由衷道。
    虞知微松开捂着脸的手，手往脸上扇了点风，咕哝似的道：“朋友呀，朋友不都这样，送礼肯定要有诚意。”
    “对每个朋友都这样一碗水端平的话，得麻烦阿姨和外婆好多回吧？”戚盛屿突然好奇，腰往她那边微微探过去一点。
    陌生的男性气息里混杂着荷尔蒙，虞知微感觉自己像是猫遇到了猫草，忍不住想靠过去，不吃，蹭蹭也好。

 第92章

    于是她下意识往戚盛屿那边靠过去。
    但又不太好意思做得太明显，只挪过去一点点，一副跟他说悄悄话的姿态：“没有啦，只有对棠棠才这样。”
    她神情有些腼腆和不好意思：“我朋友不是很多，关系好到可以称为闺蜜的只有棠棠。”
    戚盛屿先是有些惊讶：“这样么？”
    随即立刻笑着道：“朋友贵精不在多，就算有一百个朋友，一旦你落魄，能帮你的超不过五十，再到百年，能来送你一程的就更少了。”
    虞知微边听边点头，嗤一下笑出来：“你才多大，又没落魄过，怎么会有这种感悟？”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比她大一轮呢。
    “我没经历过，但身边有人经历过，看得多。”戚盛屿认真道，“我爸早年有一位餐饮界的朋友，经常一起喝茶，逢年过节见了面都会给我们小孩子发红包，性情很豪爽，朋友也很多，但后来因为决策失误，投资失败，赔到破产这一步需要钱来周转的时候，只有我爸和另外五六个叔叔给他筹了钱。”
    当时他不过十岁，还是个小学生，戚礼衡就拿这事来教育他，要认真筛选身边的朋友，不是越多越好的。
    “朋友越多，需要花在维护关系上的时间和精力越多，反而拖慢自己进步的步伐，凡事要适度，人也要独处。”
    戚盛屿将戚礼衡的原话复述给虞知微听，得到她连连点头表示赞同的回应：“难怪戚……叔叔能当拉扯起这么大的企业，就是看得清。”
    戚盛屿笑着嗯了声，问她：“你和悦棠大学是室友，还是只是同班？”
    “室友呀，我们当了四年的对面铺。”虞知微用食指在桌上画着，“我在左边，悦棠在右边，灯的开关是在我这边，但是我在床上伸手有点够不着，所以我们每天猜拳，输了的下去关灯。”
    “四个人，我跟棠棠玩得最好，另外两个也不是不好，只是没那么好，你知道的，人和人之间要讲究一点缘分。”
    她说着扭头看一眼旁边的人。
    见他一面点头，一面拿甜品勺一小点一小点的挖着他点的那份凤梨佛手柑蛋糕，声音突然卡顿了一下。
    好奇问道：“你这个好吃吗？”
    戚盛屿正认真听着呢，突然被问了这么一句，还愣了一下才回过神：“……还不错，下面的凤梨果酱里加了香草和君度酒，酸甜口，带一点点酒香，佛手柑奶冻很清爽。”
    说完发现她一直看着蛋糕，犹豫两秒，问道：“你、你要试试吗？另一头我还没碰过。”
    虞知微歘的扭头，问道：“可以吗？”
    她看着自己的目光亮晶晶的，充满了惊喜，戚盛屿心头刚冒出来的一丝她会不会觉得自己太冒昧太小气的担忧顷刻间烟消云散。
    “当然。”他笑着转了一下甜品碟的方向，将三角蛋糕圆钝的那头冲向她。
    “那我可就不客气啦。”虞知微举起自己的小勺子，刚要挖过去，动作又停在半空，问道，“你要尝尝我的吗？咸蛋黄酱肯定加奶了，但是沙沙的，也很香，栗子泥也好吃，外面这层奶油是栗子奶油，蛋糕胚是巧克力的，一点点苦，刚好诶。”
    戚盛屿从没有和别人分吃同一份东西的习惯，太亲密了，毫无边界感，而且有点不卫生，他完全接受不了。
    别说其他的异性，就是亲妈也不行。
    但此时此刻，他竟然一点抗拒的感觉都没有，甚至觉得可以接受。
    他第一次意识到，他是真的喜欢虞知微，会愿意为她改变一些习惯和坚持。
    喜欢。这个词在他舌尖滚来滚去，让他觉得惊讶至极。
    甜腻的味道在舌尖蔓延，微苦的巧克力压不住，浓烈的酒精也被同化。
    虞知微吃蛋糕的时候也没闲着，好奇打听起戚盛屿在大学时候的事来。
    从他读的哪所学校什么专业，为什么做此选择，到学校所在城市有没有什么好玩的好吃的，一副我没去过所以什么都好奇的模样。
    铺垫一大堆之后，问道：“你那个时候的女朋友也是你同班同学吗？”
    其实最想知道的是这个吧？戚盛屿侧头，看一眼她好似若无其事其实紧张兮兮的脸孔，有些忍俊不禁。
    “不是，daisy是法学院的，我选修国际商法之类的课程时认识的她。”
    “我听棠棠说她出身律师世家，她肯定也很厉害吧？”
    “她一直是专业课的第一名，在社团也很活跃，我们会参加一下法律诊所、模拟交易之类的实践活动，她的表现也很出色，她很善于交际，同学们也都很喜欢她。”
    正因如此，在daisy向他提出交往试试看的时候，他没有考虑太多就答应了下来。
    虞知微听得心口酸水直冒，忍不住问：“她这么好，那你们为什么分手？”
    语气里似乎有一点赌气的成分，戚盛屿失笑，反问道：“悦棠没有告诉你原因吗？我在家里说过的。”
    “也许另有隐情呢？”虞知微咬住甜品勺，声音有些含糊的举例，“比如我生病了，不想家里担心，就说周末要出去玩，没有回家。”
    戚盛屿想说不一样，但又觉得这不是重点，于是摇摇头：“我倒是不会这么做，除非事先答应过别人要保密，或者涉及机密，否则家里问起，我一般都实话实说，因为善意的谎言说起来也很累。”
    他们家个个人精，最傻白甜是戚悦棠，他说点假话一下就被看穿了，瞒不住索性不瞒。
    顿了顿，他接上刚才的问题：“分手是在一起两个月以后，年底我回国参加研究生考试，daisy很不理解，问我为什么要回国读研，我说当然需要，我的家人在国内，家族企业也在国内，我以后应该是要常驻国内的，她问我难道不能留在美国吗，绿卡对我而言不是难事，我说确实没有考虑过，问她愿不愿意到中国来生活，这里也是她的祖国，她说，no，我是美国人。”
    文化认同的差异瞬间就凸显出来，戚盛屿说，他以前只听对方说过国内挺好玩，好吃的多，风景也漂亮，但没想到在最重要的意识形态问题上，他们完全相反。
    虞知微一听，立刻不酸了，对方再好他俩也成不了，除非他一心向美。
    “我们当时不欢而散，我开始考虑我们应该不适合。”戚盛屿耸耸肩，“考完试回去，在我们正式谈这件事之前，她邀请我去她家里和她家人一起吃饭。”
    去了之后，见到对方的哥哥，对方态度十分傲慢，高高在上，听说戚家是做珠宝生意的，表示这没什么，珠宝这块国际上还是认同欧美，言语间透露出觉得戚家的财富不值一提的意思。
    “他甚至直接告诉我，他知道他妹妹的理想也是从政，所以我最好能成为她的贤内助，你知道的，在那边从政的话背后最好有一个钱袋子能支持她。”
    但戚盛屿绝不可能成为任何人的贤内助，所以那顿饭结束之后，他们就正式分手了。
    虞知微听完表示：“我是你的话也不可能继续谈下去，吃饭都吃不到一桌。”
    戚盛屿点点头表示赞同她的理解，随即立刻反问：“你呢？”
    “我怎么了？”虞知微眨眨眼，托着腮装傻。
    戚盛屿刚想把话说明白，就见她的手机突然亮起来。
    虞知微抬头一看，是戚悦棠打来的语音电话。
    她立刻拿起手机，往沙发另一头挪了挪，恰好避开戚盛屿的视线。
    接通之后，戚悦棠问她：“微微你在哪儿啊？我好无聊啊，无聊透顶！”
    “再忍忍，周一就回家了。”虞知微安慰了一句，问道，“没什么不舒服吧？”
    “根本没有，我现在觉得那天就该回家躺着，一样的。”戚悦棠吐槽道。
    虞知微诶了声：“小心能驶万年船。”
    接着问她早上吃了什么，是外卖还是医院的营养餐，东拉西扯，试图让戚悦棠忘记之前的问题。
    但没有成功，戚悦棠回答完她的问题，接着再次追问：“你在哪儿玩啊，怎么还有音乐？”
    虞知微躲不过去了，只好含糊应道：“在外面，吃蛋糕呢。”
    “哪家呀？好不好吃！”戚悦棠来劲了。
    “沿江路这边，还不错，等你好了再一起来。”
    戚悦棠好好好的应了句，又问：“你现在是自己一个人吗？”
    虞知微呼吸一顿，下意识看向戚盛屿。
    戚盛屿见状以为她是想让自己跟戚悦棠打声招呼，放下甜品勺刚要出声，就听她应道：“是，一个人。”

 第93章

    戚盛屿：“？？？”
    -----------------------
    作者有话说：戚总：我听说你是自己出来玩的[摊手]
    微微：嘿嘿[撒花]
    戚总：认真回答问题[摊手]
    微微：我说我是想给棠棠一个惊喜你信吗[撒花]
    戚总：……你觉得我能信吗[摊手]
    微微：能呀[撒花]
    戚总：你气死我算了[摊手]
    微微：我舍不得[可怜]
    第四十三章 (二合一) 他居然摸她的头……
    “为什么不告诉悦棠你是跟我在一起？”戚盛屿觉得很不理解, 在虞知微放下手机后立刻追问。
    虞知微抿抿唇，没好说她不想让戚悦棠知道自己和戚盛屿约会，只道：“怕棠棠觉得我们出来玩不带她, 不高兴。”
    说话时目光微闪的样子让戚盛屿一秒看穿她的言不由衷。
    他想问她是不是很介意被戚悦棠知道, 但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
    似乎没有必要问，因为问到的很可能是她“善意的谎言”。
    他只能猜测是因为他们的关系还在发展中, 她不愿意在这个时候告诉戚悦棠, 免得最后万一没成，会觉得尴尬。
    “……这样。”他点点头，“改天可以一起来。”
    这就是接受她的说辞了，虞知微松口气，又笑起来，点点头继续吃着蛋糕。
    这次吃的不是戚盛屿那份了, 而是她原来那份栗子咸蛋黄奶油蛋糕，一勺挖下去, 刚好切在被戚盛屿压过的地方。
    她顿了顿，才若无其事地将蛋糕送进嘴里, 终于觉得分吃同一块蛋糕这种事, 还是过于亲密了。
    但是……
    他不但没有拒绝，而且还主动邀请她分享，是不是说明他其实也有和她一样的心思？
    或者说, 从他主动提出请她喝一杯的时候, 就已经是在表明他的态度了。
    虞知微忍不住有些高兴。
    甚至觉得剩下的这两口蛋糕好像比刚开始时吃到的还要甜腻。
    她撇眼看一下戚盛屿，见他面前的小碟子已经空了，银色的甜品勺斜放在碟子上，酒杯刚被端起来。
    他一仰头，杯子里就只剩下一颗装饰用的果子。
    她好像听到他吞咽的声音了……
    虞知微耳尖一动, 不由自主地抬眼去看他的脸。
    灯光昏暗，她看不清他的脸色是不是因为酒精变得潮红，只见他的领带不知什么时候松开了，松松的挂在他脖颈上。
    多了几分慵懒和随性，和刚下班的时候感觉完全不同了。
    见她咬住甜品勺直愣愣地看着自己，戚盛屿有些疑惑：“在看什么？”
    虞知微猛然回神，忙摇摇头：“没看什么……”
    顿了顿，又没话找话：“你杯子里那颗是什么？樱桃，还是山楂？”
    “酒渍樱桃。”戚盛屿觉得好笑，“你见过用山楂做装饰的？”
    “没见过，但不代表没有。”虞知微振振有词，“传统鸡尾酒也许没有用山楂做装饰，但新派的呢？创意无限，这谁说得准。”
    这话倒也没说错，戚盛屿点点头：“好，你说服我了。”
    虞知微眯了眯眼，神色间有些得意。
    时间已经过了晚上十点半，客人越来越多，周围开始变得吵闹，连音乐的节奏也从舒缓变成略带动感。
    结账之后离开，虞知微跟在戚盛屿后面往外走，听到他嘱咐她注意脚下，还诶地应了一声。
    往大门的方向会经过通往洗手间的入口，虞知微刚避开从那边出来的客人，就被人突然拍了一下肩膀。
    她吓得一哆嗦，立刻往回看，心说谁这么讨厌，冷不丁拍人肩膀真的会吓死人的！
    却只见一个穿着运动装眉眼很年轻的男生站在身后，没等她问有什么事，对方就率先开口：“那个……我刚才就看见你了，能不能……能不能加个微信？”
    虞知微一愣，好家伙，她居然也有被搭讪的一天？
    随即听到一阵笑声，循声望过去，看见几个人正往这边看，男女都有，可能是他的朋友。
    “我们不合适啦弟弟，我都三十八了，马上就四十了，你还这么年轻。”
    戚盛屿走到门口，发现身后没了动静，连忙回头找人，结果却听到这么一句。
    顿时哭笑不得，这人还真是张口就来。
    “微微。”
    听见他的声音，虞知微扭头看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赶紧转身往他身边走。
    戚盛屿侧着身站在门口，看着她过来了，让她先出去，自己落后半步转身跟上，胳膊抬起，在她身后护了一下。
    动作熟稔，姿态亲昵，这是故意做给向虞知微搭讪的人看的。
    虞知微没发现他的小心机，一面低头看着楼梯往前走，一面笑嘻嘻道：“我还是第一次在这种地方被人搭讪呢，可惜是个小朋友。”
    “我看你们岁数差不多。”二十八都没到，就敢说自己三十八了，戚盛屿想起都忍俊不禁，“我听说现在很多女士都喜欢年轻的小帅哥，你不喜欢？”
    “……我喜欢比我大的，成熟稳重，体贴周到。”虞知微故意回答道，又问，“你听谁说的喜欢年轻小帅哥？”
    “去参加活动的时候听一起吃饭的……前辈说的。”戚盛屿有些囧囧地回答道，“那位前辈比我年长几岁，只交往刚毕业的年轻男孩。”
    她出手很大方，房车都愿意给，但一旦对方表现出想要婚姻，或者想进入她公司工作，立刻就分手。
    “好酷的姐姐！”虞知微哇地惊叹一声。
    话音刚落，就听戚盛屿紧接着问：“你觉得对方比你大多少岁是可以接受的范围？”
    “啊……这个啊……”虞知微难得噎了一下，疯狂在心里做加法，棠棠几几年出生的来着？她哥比大几岁来着？
    盘算了好一会儿，才谨慎地道：“大个五六岁……七岁以内都可以吧？再大就不太行……呃、主要是怕代沟太多了……”
    刚说完，就听背后传来一声低低的哼笑声，隐约透着一股了然的意味。
    虞知微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心说难道自己表达得太直白了？
    戚盛屿在她身后，越过她的头顶看见楼梯已经走到最后一级，提醒道：“小心别绊到脚。”
    虞知微回过神：“……啊？哦，哦。”
    声音里那股慌乱腼腆像被做坏事被抓包了似的，戚盛屿再次忍俊不禁，又哼了一声。
    虞知微重重一脚踩在平地上，回头瞪他：“你……”
    “车在前面。”戚盛屿抢先开口，抬了抬下巴，故意没接她的视线。
    虞知微努努嘴，把头扭回去，踩着高跟鞋噔噔噔大步往前走。
    裙摆被她的步伐带动，乱拍在她腿上，风吹过她的发梢，扬起来盖住她小半边侧脸。
    戚盛屿忍住笑，慢悠悠地跟上去，上车时听到她好奇地问小杨：“我们在酒吧的时候，你一直在车里等我们吗？”
    “没有，我在停车场对面的士多店休息。”小杨应着，见车门开了，便同戚盛屿道，“杜姐刚才来电话问您，需不需要提前准备醒酒汤？”
    戚盛屿懒洋洋地嗯了声，坐下后往椅背上一靠。
    应完扭头嘱咐虞知微：“回去记得喝点蜂蜜水再睡。”
    虞知微老实点点头，他接着说：“明天去接你，打算几点出门？”
    “……十点左右。”应完她又犹豫，“要不我自己过去，我们在会展中心门口碰面好了。”
    “不用这么麻烦。”戚盛屿温声应了一句，立刻岔开话题，“顺便给你带点早餐，想吃什么？”
    小杨跟了戚盛屿五六年，对他的了解不说百分百，也得有个八成，上次他将两个司机都叫过来，还指派自己给虞小姐当代驾，就觉得有点不对劲。
    现在一看，果然很不对劲。也是，没有男人会对自己不感兴趣的女人这么无微不至。
    他当即帮腔道：“杜姐做的三明治盒子最有意思，一盒里面好几块小三明治，用纸包着，要打开才知道是什么口味，像拆盲盒一样。”
    虞知微听了有些惊讶：“阿姨特地做的三明治盲盒吗？”
    她看向戚盛屿。
    戚盛屿有些歪斜地靠在椅背上，二郎腿一翘，声音还是那样有些懒洋洋的：“小的时候刚出国念书，过得不习惯，胃口不好，阿姨怕我营养不良，想办法让我多吃点。”
    别说小孩子，就是大人，在面对盲盒这种东西时都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手，因为好奇下一个是什么样的，他一定会拆，拆了就得吃完，可不兴浪费粮食。

 第94章

    “哦，你被阿姨拿捏了。”虞知微听完乐得一阵哈哈笑，冲他揶揄地眨眨眼。
    戚盛屿笑笑，脾气很好地点头道：“好的保姆都是心理学大师。”
    会研究雇主和服务对象的秉性脾气和喜好，吃穿住行上的习惯，甚至是喜欢听什么话，都要了如指掌。
    “甚至一句话，同一个意思，用不同的方式说出来，收到的效果都会不一样，还有相处的尺度，要亲近，但不能过于亲近，要有所求，但不能主动索求。”
    他的声音慢悠悠的，虞知微听得一愣又一愣。
    好家伙，你们对阿姨都这么多要求？
    “所以好的阿姨不会在市场上流通。”戚盛屿笑道，“合适的阿姨，像杜姐，我们恨不得她在家里待一辈子，我给她养老的。”
    实在是合心意的阿姨不好找，碰到一个就不想换人。
    “看来我连阿姨都当不了。”虞知微啧啧两声，又表示理解，“找阿姨也像开盲盒。”
    小时候家里也请过阿姨，为了照顾她，但是不太顺利，“先头照顾我的阿姨在我幼儿园快毕业的时候回老家不来了，家里要找住家阿姨，第一个好任性，做家务是心情好就早点做，心情不好就迟点做，要么早上五点就乒铃乓啷开始干活，把全家都吵醒，要不就睡到我上学了都还没出房门，我就饿着肚子去学校，怎么说都不听……”
    忍了一个月，立马让她走人，人家还觉得是他们要求太高，不好伺候。
    她气咻咻地吐槽抱怨着，已经过去二十年的事，她却仍记忆犹新，仿佛昨天才经历过。
    “后来就想还是请阿姨做两顿饭就好了，第一个阿姨态度好，但做菜不合家里清淡的口味，第二个阿姨做菜好，但人很没有分寸感，居然问我妈……”
    话说到这里，她突然停了下来，不说了。
    像戛然而止的音符停留在副歌部分，又像小说马上就要到大高/潮就被作者太监了。
    戚盛屿忍不住问：“她问阿姨什么了？”
    “……没什么。”虞知微抿抿唇，眼睑一垂，“反正不是什么好话。”
    意思就是她不想说了。
    大概是一段很不好的回忆，难怪她会记得这么清楚，戚盛屿立刻明白过来。
    他伸手摸了一下她的脑袋，很轻，带着安抚的意味。
    虞知微一愣，扭头不可置信地看向他，有些不敢相信他做了什么。
    他居然摸她的头？！他们什么时候这么亲近了？头是能随便摸的吗！！
    “没关系，都过去了。”戚盛屿对她的震惊不以为意，温和的语气里透着安慰。
    虞知微突然觉得鼻子有些发酸。
    “是不是你生的是女儿，所以老公才在外面找了一个啊？”
    凌佳盈抱着还是小婴儿的虞念上门被赶走以后，那个阿姨用很八卦的语气这样问道。
    紧张，得意，幸灾乐祸，有时候人的恶意就是来得这么莫名其妙。
    戚盛屿察觉她的情绪几乎是在一瞬间就变得差劲起来，不由得有些抱歉，只得找话题转移她的注意力：“马上就是港城珠宝展，万景要去参展，你想去看看吗？”
    虞知微回过神，她知道有这个展，但一直没时间去看过。
    “……是么，什么时候？在棠棠生日之前，还是之后？”
    戚盛屿被问得有些沉默，费了点功夫才想起来戚悦棠的生日，应该是在这个月底。
    “之后吧，展览是六号到十号，刚好周末，一起去看看？听说今年的参展商多于历年，应该有不少高货。”
    虞知微被他一句话勾起兴趣来，跟他聊起这个话题，努力将突然被勾起的坏回忆抛到脑后。
    —————
    尽管在戚盛屿的提醒下，虞知微睡前喝了蜂蜜水，第二天醒来还是觉得有些头晕脑胀。
    因为昨晚她并没有睡好。
    整夜都在做梦，先是梦见小时候的事，曾蜜枝前脚警告外公不准给她买零食，后脚外公就和她一起坐在士多店门口吃雪糕，外婆从绣坊回来，胳膊上挂着她自己做的广绣包包。
    老两口坐在一起，商量着让她上哪个小学比较好，这所的老师听说比较严，可是另一所离家更近……
    接着又梦见曾蜜枝和虞城扭打在一起，她撕心裂肺的低声吼咒和她神情扭曲的脸孔击打着她每一根神经。
    然后是舒缓音乐里端着酒杯的戚盛屿，男人姿态慵懒地坐在沙发上，修长的双腿交叠着，食指和中指的指尖在大腿上一下接一下似有韵律地轻敲着，轻盈极了，像振翅欲飞的蝶。
    他目光温和地望着他，嘴唇翕合，似乎在说：“没关系，都过去了。”
    但是她听不见他的声音。
    “咪——”
    小奶猫的叫声忽然冲过耳膜，接着是一阵呼噜呼噜的声音，她猛然睁眼，恰好听见闹钟铃声响起。
    小玉正站在旁边的枕头上，两只前爪在她脸上勤勤恳恳地踩着奶，还从喉咙里发出惬意的呼噜声。
    虞知微清醒过来，叹口气，闭着眼伸手一抓，柔软的小奶猫被她抓在手里，往被子里一塞，吐槽道：“谁家小猫像摩托车一样的啊？”
    小猫咪呜咪呜地叫唤，在她怀里拱来拱去。
    其实是饿了，卧室门关着，它出不去，只好将虞知微闹醒。
    虞知微眯着眼从被窝里伸腿出来，磨蹭着下床，一边打哈欠一边拉开卧室门。
    小家伙立刻从她怀里跳出去，一大早就表演了一场高空飞跃，落地时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将虞知微的神智彻底唤醒。
    她蹲在一旁看着猫仔急急忙忙吃饭的样子，揉揉眼想一会儿吃什么早餐，是自己蒸两个包子对付一下，还是去外面打包回来，或者干脆点外卖……
    想到一半又猛然想起，戚盛屿说今天要给她带早餐。
    嗐，前面都白想了，肯定是因为没睡好，脑子还没真的清醒。
    等小玉吃完早饭开始上厕所，她起身去洗漱，出来之后先做了杯热拿铁，端着杯子又回到卧室。
    透明玻璃杯外壁上有牵着风筝在奔跑的小人图案，底部还有一个品牌logo，这是她买咖啡豆满足实付金额后的赠品。
    她认真地用小刷子将粉底一点点蘸在自己的脸上，像画画一般专注。
    其实年轻的皮肤没太多瑕疵，很快就修饰好整张脸，她只是想要在戚盛屿面前出现时，是自己最好状态罢了。
    但今天毕竟是休闲行程，着装上应该轻松简单一点，加上展会场馆有六万多平，几百个摊位肯定有的，也不清楚那边有没有休息的地方，以防万一，还是穿平底鞋比较稳妥。
    淡黄银丝苏罗的长袖灯笼袖上衣，衣领上的系带在胸前绑成优雅的蝴蝶结，裤子倒很基础，宽松版牛仔裤，外套就搭卡其色的风衣。
    倒是首饰不知道该戴什么好，她在首饰盒里扒拉半天，额头上汗都出来了，最后决定放弃搞什么搭配，她卖金子的，还是戴金饰符合身份。
    戚盛屿的信息发来的时候，虞知微刚跟手链较完劲，甩着手腕听月亮造型的尾链坠子击打在玉镯上发出的清脆声响。
    然后在看到戚盛屿说他已经到了小区门口，她手忙脚乱收拾桌面时，变成一片凌乱的丁零当啷。
    吃饱了的猫仔正蹲在她脚边搓脸，被这阵动静吸引，抬头好奇地看着她，仿佛试图寻找音源。
    虞知微弯腰一把将它捞起来，塞回笼子里，摸摸它脑袋：“乖乖的哈，妈晚上就回来。”
    小猫在大别墅四楼的软垫上翻了个身，朝她歪歪脑袋，虞知微又摸摸它脑袋，确认监控摄像头正常工作，这才将笼门关上，匆匆出门。
    在戚盛屿的认知里，女士们出门前要搭配衣服首饰要化妆，是要花很长时间的，所以他做好了要等起码一个小时的心理准备。
    毕竟珠宝展逛一个下午也够了。
    在收到虞知微【我很快就下来】的回复后，他打开小桌板，拿出平板电脑，开始处理工作邮件，顺便看一下早间新闻。
    结果感觉才忙了没一会儿，就听驾驶座的小杨提醒道：“戚总，虞小姐下来了。”
    戚盛屿一愣，抬头往车窗外一看，只见虞知微正笑着跟同行的一位女士挥手道别，然后转身向他这边大步走来。
    阳光落在她的头发上，笼罩上一层温暖的金边，戚盛屿忽然想起昨晚蛋糕上那颗被他吃掉的栗子。
    被糖水泡过做成了糖渍栗子，从外至内都是绵软香甜，是秋冬天里最让人喜欢的那种温暖感。

 第95章

    可是她拉开车门坐进来时，带来的却是清淡温柔的花香，是夏天的栀子花在清晨绽放时被风传送过来的微甜。
    戚盛屿的眼角微微一皱，笑着问她：“早上好，昨晚睡得怎么样？”
    “一般，做梦太多。”虞知微应道，看见他面前的小桌板，一愣，“你在……处理工作吗？那要不……”
    她想说要不不去看展了，反正展会年年都有。
    “回复几封邮件而已。”戚盛屿摇摇头，有些好奇地问，“你怎么下来得这么快？”
    “快吗？”虞知微也很疑惑，“我已经磨蹭了二十分钟。”
    戚盛屿耸耸肩：“我妈每次从说要出门，到真正能出门，中间间隔至少一个小时。”
    而且据他观察，以及他表姐夫、俞知年等已婚男士的讲述，好像各位女士都这样。
    虞知微听了一阵忍俊不禁：“看来我还是太不精致了，下次争取向大家看齐。”
    戚盛屿闻言一噎，纠结片刻才说了句：“……我觉得守时是一种美德，你说呢？”
    语气相当言不由衷，虞知微憋半天都忍不住笑。
    车子已经平缓地汇入车流，从虞知微居住的小区前往举办此次珠宝展的会展中心，不堵车的情况下，大概需要一个小时。
    戚盛屿将带来的便当袋拿过来递给虞知微，“不知道堵不堵车，你先吃早饭。”
    “我昨天就有个疑惑忘了问。”虞知微一面打开袋子取出便当盒，一面笑着问道，“你会不会介意别人在你车上吃东西？”
    “怎么这么问？”戚盛屿随口反问，收起小桌板和平板电脑，准备看现场吃播。
    “因为会有食物残渣掉落，还会留下异味，冷餐倒还好，但食物碎屑的问题同样无法避免，还有的食物……韭菜盒子就算冷了也很香，对吧？”
    虞知微说完，将便当袋往脚下一放，好奇地打量着面前的杯子，是豆浆还是……
    “是养颜豆浆。”戚盛屿即时介绍道。
    “养颜……豆浆？”虞知微一愣，惊讶地看向他，“你还用得着养颜呐？”
    不怕学霸聪明就怕学霸努力之保养版？
    喝个豆浆你都要喝养颜版的，你不好看谁好看：)
    轻易读懂她脑补的戚盛屿一时有些哭笑不得，但几次张嘴，都没好意思告诉她实情。
    昨晚回到家，杜姐给他端醒酒汤来的时候，有些八卦地问他：“我听小杨说，你今晚是跟女孩子吃饭呀？”
    戚盛屿动作一顿：“他原话是这么说的？”
    说实在话，他很忌讳身边人将自己的事告诉其他人，这让他有种被人窥探了私生活的不自在感。
    虽然他知道不可能完全杜绝，但最起码，不要让他知道他们在嚼他舌根。
    杜姐照顾他多年，当然知道他的忌讳，忙解释道：“他没说，就说你跟朋友去沿江路什么酒吧吃漂亮饭去了，我一想，去酒吧，那不得喝很多呀，蜂蜜水陈皮水怕是不行，我得给你熬葛花的，结果小杨说应该用不着呢，你该要照顾朋友，不会喝多的。”
    “又是漂亮饭，又是你要照顾的，肯定是女孩子。”杜姐乜他一眼，“我就问他，这个朋友是不是女性朋友呀，他不吭声，我又问，那是不是女朋友呀，他立刻就说不是。”
    戚盛屿听完直扶额，估计被她套完话，小杨已经一身冷汗。
    “怎么非得是女朋友呢？”戚盛屿故意逗她，“男朋友不行么？”
    杜姐当即傻眼：“……这、这不好吧……以前没听你说过、呃……什、什么时候发现的？董事长和盛总他们……知道吗？”
    说的是戚礼衡和盛舒颜他们，尤其是他的外公外婆还有舅舅，要是长辈们不同意，俩小年轻有得受罪呢。
    见杜姐一脸心疼地看着自己，戚盛屿顿时为自己的恶作剧感到赧然，连忙改口解释：“别担心，是异性，但是我们还没有……”
    顿了顿，他嘱咐杜姐：“先不要跟我妈他们说，等时机成熟，我会亲自告诉他们。”
    “懂懂懂，我保证一个字都不提。”杜姐满口答应，笑眯眯的样子像刮刮乐中奖了似的。
    等戚盛屿说明天要和这位朋友一起去看展览，需要她帮忙准备一份三明治盒子当早餐，她立刻大手一挥：“行，交给我，保证给你安排得妥妥的，你别管了，赶紧喝完醒酒汤去洗漱，早点睡。”
    说完转身潇洒走人，接着就是今早出门，塞给他一个便当盒，交代他：“这个豆浆加了红豆红枣黑米和苹果，可以健脾养血，美容养颜的，你哄她喝完哈。”
    哄她啊……
    “豆浆里面怎么有股苹果的味道？还挺好喝。”
    戚盛屿回过神，听到虞知微的话，忍不住笑了一下。
    看来不用劝了，昨晚的小插曲也等改天时机合适再告诉她。
    虞知微喝了两口豆浆，打开便当盒的盖子，看到里面整齐排放着五个长方形的纸包，每个只有她半个掌心大小，大概就两口的量。
    “都是什么口味的？”她好奇地问戚盛屿。
    戚盛屿说不知道，“我早上吃的是只是火腿三明治，大块的，也许是你那盒其中一个口味。”
    虞知微满心好奇地开始吃早饭，拆一个就哇一声，黄瓜鸡蛋、芝士火腿、炸鸡培根、烤蔬菜和草莓奶酪，好家伙，早餐就这么荤素搭配、营养丰富。
    她一边嚼嚼嚼，一边听戚盛屿回答着她之前提出的问题：“我忙起来的时候也经常在车里吃东西，不至于只能州官放火，至于食物残渣，去洗一次车能花几个钱。”
    “是吧，就是说嘛！”虞知微一听这话，都有些顾不上咀嚼，用舌尖将嘴里的食物往旁边一拨，腮帮子鼓起来，语气也变得有些没好气，“前天直播，有小姐妹吐槽说男朋友不准她在车里吃东西，说味道太大，会弄脏车子，她说那我让你脱的袜子别乱扔，收拾起来很麻烦，你为什么不听？我尊重你的习惯，你尊重我了吗？她男朋友就说她斤斤计较，两个人一起生活为什么不能包容一点，哇，这种人居然也有女朋友？！”
    她骂骂咧咧，越骂越气。
    戚盛屿见状点点头嗯了声：“他做得不对。”
    他一出声，虞知微的火气就萎了一截，语气都缓和了下来：“就是嘛……”
    说完了低头继续吃三明治，柔软的面包和味道适宜的食材组合到一起，再加上苹果红豆浆，清清爽爽，很适合早上。
    戚盛屿靠在车门边笑眯眯地看着她，偶尔搭一句话，她就会继续说下去，一点都不会冷场。
    真是难得热闹的早上啊，他想。
    -----------------------
    作者有话说：微微：头可断，发型不可乱，不准摸[可怜]
    戚总：我给你做新发型也不行[问号]
    微微：……什么价位[求你了]
    戚总：几千万上亿吧[奶茶]
    微微：？？？？？
    戚总：我签合同分分钟上千万的[奶茶]
    微微：……合着tony戚给我做啊，不行，信不过[求你了]
    第四十四章 (二合一) 若是她对他有意……
    展馆是预约制, 到了门口，出示身份证就可以进去了。
    虞知微过了安检门，左顾右盼片刻, 问戚盛屿：“我们先去看哪儿？”
    整个展览分为翡翠玉石、彩宝、钻石、珍珠、黄金和其他这几个区域, 另外还有一个设备区。
    戚盛屿问她：“你当下最想看什么？或者是，你有没有想买的？这边应该有商家支持零售。”
    虞知微想了想：“那就先去看珍珠吧, 冬天了, 我想买个珍珠吊坠。”
    她今天没有戴颈饰，戚盛屿早就发现了，她只有耳朵上佩戴了一对桂花兔的ab款纯金耳钉，一边桂花，一边兔子，除了手上的手链和玉镯, 就是风衣的衣领上别着的一枚k金趴卧熊猫胸针。
    熊猫的身体是用白贝和黑玛瑙制成，耳朵、眼睛和尾巴上镶嵌着小小的黑钻, 精致璀璨之中透着活泼可爱。
    “如果能碰到熊猫造型的珍珠吊坠，可以拿下。”他建议道, “如果没有成品, 可以挑选几颗不错的珠子，回去找设计师设计。”
    他刚想说可以介绍自己的表妹给她——舅舅的女儿盛明月在她家前面不远的瑶光新天地有一个珠宝定制工作室。
    但还没来得及表示，就被虞知微打断：“好, 我们先去看看, 走走走。”
    她觉得马上就要十二点，该吃午饭了，赶紧速战速决，下午将时间分给其他几个展区。

 第96章

    戚盛屿没说完的话咽了回去，跟着她按照指示的方向往珍珠展区走去。
    俩人一个摊位一个摊位的看过去, 碰到有商家在直播，不想入镜，就往旁边避一避，一路低声交流着对展品款式和工艺的看法。
    逛了好半天都没看到有熊猫款式的吊坠，虞知微叹口气：“估计是找不到了，要不我们直接看珠子吧？”
    珠子还没看到，她就先看上了链尾点缀着一颗小小的祖母绿的抽拉链，k金材质，说是日系工艺，戚盛屿拿起来试着抽拉两下，点点头。
    “还不错，很顺滑，那边的工艺控金控得很好，你看这个龙虾扣，用指腹都可以拨动，同时闭合得严密。”
    说着将项链的扣头递给虞知微，一手还捏着链条那一端。
    虞知微就着他的手尝试拨弄了一下，惊讶道：“是诶，比我现在几条类似项链的扣头好诶，不需要用指甲去抠。”
    “价格也不贵。”戚盛屿看一下吊牌，心算出克价，转头问虞知微，“需要吗？”
    “拿两条，黄色和白色都要。”虞知微立刻点头，快乐地开始挑选款式。
    戚盛屿和她一起挑，建议说：“再来一条玫瑰金？有的吊坠金黄色太俗，白金色又差点意思，玫瑰金就刚刚好。”
    一旁等着接待他们的销售脸上的笑压都压不住，就喜欢这种客人，自己给自己推销，他们可以坐着把钱赚了。
    虞知微看中的款式价格都差不多，戚盛屿扭头看一眼跟在身侧的小杨，他点点头，冲销售抬手示意。
    虞知微等挑好项链要结账的时候，才知道戚盛屿已经把钱付了，她愣了一下，扭头看他：“你怎么……”
    “待会儿你请我们吃饭。”戚盛屿立刻打断她的疑惑，语气里甚至有些不容拒绝地意思。
    虞知微抿抿唇，意识到这是一个男人在追求一个女人时的表现之一——给她花钱，送她礼物。
    若是她对他有意，大可爽快收下，表示我同意你的追求。
    她眨眨眼，原来他们已经到了这一步吗？进展起来好像也蛮快的。
    “好吧，那晚饭也是我请。”虞知微有些无奈地点头应道。
    说完看一眼小杨，强调似的补了句：“一起哦？”
    戚盛屿失笑，点点头，小杨便同她道谢，玩笑道：“感谢老板让我沾光。”
    虞知微笑了声，接过包装好的项链，大家继续往前走。
    整个珍珠展区逛完也没找到合虞知微心意的吊坠，最后在一个专营珍珠的品牌展台那儿，挑了一颗大点位的镶嵌用白色海水珠，又挑了一串金珠项链准备送外婆。
    买完出来，她才低声对戚盛屿嘟囔：“其实这家的比前面那家还差一点呢，对吧？但是我愿意在这家买，他们诚实。”
    前面他们看了一家，珠子的情况很不错，无暇正圆，金珠的颜色均匀又浓郁，虞知微都蠢蠢欲动马上就要付钱了，结果一看标签，点位标记是10-11㎜，她立刻就说要走。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哪儿兴起的破风气。”她继续抱怨道，“标记尺寸还分什么行业点位实卡点位，我看分明是想光明正大缺斤少两。”
    ——市场上几乎所有的串珠点位实卡都比标签上标记的小0.5个点位。
    戚盛屿摇摇头：“劣币驱逐良币。”
    顿了顿，他又低声道：“不过这两年珍珠行情涨得太疯狂，明年恐怕要大跌。”
    “今年真科研天女很小的都要我三五万，连以前不值钱的淡水小米珠也涨了起来，吓死我了。”虞知微摇摇头，“真是疯了。”
    “都是泡沫，盛极必衰。”戚盛屿和她一起上了扶梯，他们要去负一层的美食广场吃饭，继续道，“不过具有收藏属性的高货应该不会受到太多影响，说不定还会价格上涨。”
    虞知微应了声是，抬头往路过的店铺里面看，“咱们吃什么？”
    “你请客，你说了算。”戚盛屿应道，根本懒得思考。
    虞知微努努嘴，乜他一眼，心说要是你妹，我就直接问带你去吃屎你吃不吃了。
    对他倒是不好说得这么糙。至少现在不能。
    最后挑了一家觉得还不错的桑拿鸡，店名叫桑拿鸡，但落座看了菜单才发现，排在第一位的招牌菜其实是桑拿无骨鲫鱼。
    其实就是蒸菜，锅里滚着一锅汤，每道菜都整齐摆放在蒸盘上，通过汤的蒸汽将食材蒸熟，肉汁菜汁会从蒸盘的孔洞滴进汤里，最后变成一锅荟萃各种鲜味的精华。
    “你们这里的鸡是新鲜的还是冰鲜的？”虞知微叫来服务员问道。
    服务员一面给他们拿碗筷，一面回答道：“算冰鲜的吧，早上鸡场刚杀好就速冻走高速从凤城过来的，放心啦，绝对新鲜的小扇鸡，我们家连养鸡场都是自己开的。”
    接着介绍说鲫鱼和脆肉鲩都是同村的养殖户养的，牛肉也是老板的养殖户朋友提供的，包新鲜，都是招牌。
    虞知微有些好奇：“都是自己朋友提供的食材，够用吗？”
    “够用呀，我们就一家店，而且是开在这里，客流量不算很大啦。”服务员笑眯眯地解释道，说是老板的养殖场开得大，主要是销售土鸡蛋和土鸡，供应给餐厅的是顺带的。
    戚盛屿听她们说着话，拆开了碗筷的包装开始烫碗。
    等虞知微了解完食材，他也把一套碗筷烫好了，放到她面前去，再接过小杨递过来的那副碗筷。
    茶是泡在大壶里的热桂圆红枣茶，戚盛屿给自己和虞知微各倒一杯，将茶壶递给小杨，听到虞知微问：“我们吃什么？鸡肉，鱼是要鲫鱼还是脆肉鲩？”
    “鱼很大条么？”戚盛屿问道。
    虞知微说大概两斤左右，“都要的话，不点其他菜倒是能吃完，但我们还有半只鸡呢，喏，半只起点。”
    她指指菜单上的小字给戚盛屿看。
    戚盛屿想起她喜欢吃鱼，温声道：“那就都要吧，分一半出来，另外开一桌借个锅，蒸好了一会儿小杨给悦棠和小赵送过去。”
    蒸菜嘛，养身体的人吃也正合适。
    虞知微：“……”还能这样？？？
    直到小杨起身去找服务员沟通具体安排，她才回过神来，连忙低声问：“这也可以吗？”
    “为什么不可以，我只想多买一个锅底，不是不付钱。”戚盛屿满脸淡定，将一盘垫着虫草花的去骨鸡肉放到汤锅上，蒸汽立刻就被压住了。
    没一会儿小杨就回来了，表示事情已经办妥，等他们吃完，直接在他们这桌换个新的锅底就可以了。
    第一盘桑拿鸡很快就好了，确实和服务员介绍的一样，鸡肉嫩滑新鲜，虽然比不上即杀即吃，但市内不能宰杀活禽，这个程度已经很不错了。
    虞知微开始期待桑拿鱼。
    “改天请你吃活杀的。”戚盛屿忽然说了一句。
    虞知微以为他是说农庄，还问：“哪家啊，离得远吗？”
    “不远，就在正阳，离着我姐夫家的马场不远，是家里的别院。”戚盛屿应道，将最后一块鸡肉夹给她，自己夹了一筷子垫底的虫草花，嚼起来咯吱咯吱，很肉很脆。
    虞知微听得一愣：“……别、别院啊？”
    上次听到这个词是什么时候来着？好像是某部热播的古装剧，里面的角色说要去京郊的别院避暑。
    那都是人家的角色台词，结果你是真有啊？？？
    “早年我跟司凭澜创业不是兜比脸干净么，杜姐怕我们营养不良，下乡去收土鸡蛋和土鸡，觉得有个小院子各方面不错，价钱也不贵，就鼓动我买下来，改造了一下，就当避暑度假用了，她还在村里请人帮忙养了鸡鸭鹅和猪，鸡鸭鹅平时吃，猪留着年底晒腊肠，有时候司凭澜和公司大家伙团建会去那边烧烤玩。”
    戚盛屿解释了几句，一顿，扭头问道：“最近天气好，我们下个星期就去？”
    虞知微犹豫了一下，说：“我之前和棠棠说好去植物园露营……”
    “下周去不了，别想了。”戚盛屿接住她犹犹豫豫的话尾，耸耸肩，“她出院以后得回家，这事让家里知道，她肯定要挨一顿训，接着要跟小赵家里谈婚事的细节，她作为当事人，最近应该是暂时顾不上露营这种休闲活动了。”
    他的语气一本正经：“非常时刻，我们最好不要往前凑。”
    别说，他分析的很有道理，虞知微立刻就被说服了，点点头。
    但却没有立刻答应，而是说：“我明天要去陶艺坊，要给棠棠做生日礼物，看看下周能不能烧出来，要是烧出来了，得看看效果怎么样，不好得重新做。”

 第97章

    她是真的很把戚悦棠这个朋友放在心上，戚盛屿笑着叹口气，不好意思说自己此刻心里有些酸溜溜。
    他们吃完，服务员过来换了个汤锅，又给拿了几个打包盒，小杨留下来继续等菜好了给戚悦棠送过去，虞知微拿着账单要去结账，还小心地瞥一眼某人。
    警惕道：“我去结账了哦？”
    戚盛屿顿时失笑，干脆举起双手做投降状：“去吧，如果可以，可以给我拿一颗薄荷糖吗？”
    虞知微被他这举动搞得有些不好意思，想笑，又使劲压着嘴角，最后只抿着唇哼了声，拿着账单转身走人。
    这家店不算很大，收银台离他们位置不远，戚盛屿侧身，看见她双手扶在差不多和她齐胸高的台边，问道：“你们有薄荷糖吗？”
    他耳朵动了一下，笑意就从眼角蔓延开。
    —————
    珠宝展的很多参展商为前来看展的观众准备有小礼物。
    大多是关注一下品牌的社交平台账号就能领取，有的是扇子、帆布袋，有的是冰箱贴、签字笔，等等。
    但是数量有限，展览已经到了最后两天，早就什么都不剩了，虞知微逛去彩宝展区寻找合心意的工作室镶嵌刚买的珍珠时，听到有人问某家钻石品牌他们的镭射包还有没有得送。
    工作人员回答道：“早就送完啦，这都要结束了，怎么可能还有。”
    接着另一个人说：“还是第一天东西多，我来的时候领到了金钞和金箔手机贴呢……”
    虞知微听见，忍不住哇了声，低声跟戚盛屿表示遗憾：“看来我们来晚了，可惜。”
    便宜是小，但没沾到还是让人遗憾。
    戚盛屿听了沉默一瞬：“那就……明年早点来？”
    这人可真会安慰人。虞知微一噎，撇撇嘴。
    很快虞知微就找到合心意的工作室了，这是一家很小众的独立设计师工作室，但是展出的每一件作品都很有设计师的巧思，一看就和流水线款式不一样。
    虞知微被一款粉蓝宝项链迷住，小滚珠设计的闪亮金属丝形成交错的扇形，连接着中间颜色浓郁的主石和边缘浅而均匀的副石，星罗棋布的白钻与之交相辉映，像层层叠叠的舞裙，熠熠生辉，又浪漫至极。
    它的名字叫梦幻圆舞曲。
    虞知微盯着它看了好半天，久到戚盛屿都开始暗暗琢磨，如果买下的话，该用什么理由送给她？
    还是说等到以后再送？总要逢年过节的嘛……
    汪叔叔说过，逢年过节和生日纪念日的礼物，可以送得不是很好，但不能不送，也不能敷衍，这可是态度问题！
    “真漂亮。”虞知微感慨道，头也不回地伸手戳戳他的胳膊，“你说，我能请这位设计师帮我设计一个熊猫吊坠吗？”
    她的目标很明确，只要熊猫。
    戚盛屿思路被打断，呼吸顿了一下，才应道：“问问，不接的话我们回去再另找设计师。”
    他语气有些漫不经心，并不将这事多放心上。
    反而认真抬头看了一眼摊位上的工作室名字，又用手机拍下这款吊坠，将信息发给冯骐川。
    虞知微没注意他的小动作，满怀希冀地去问人家的设计师在不在，接不接镶嵌单。
    巧合的是，那件粉蓝宝吊坠的设计师还真的在摊位上，看过她的珍珠以后，很快就给出初步的构想图：“珍珠可以做熊猫的肚子，正身用黑钻镶满，眼睛也一样，头部其他地方用拉丝工艺，做出毛绒绒的感觉，嗯……它抱着肚子会不会有点太单调？”
    虞知微想了想：“那……它在吃笋？或者吃竹子？”
    “竹子怎么样？黄金竹，竹叶就用沙弗莱去镶嵌。”
    虞知微想象了一下，觉得还挺可爱的，点点头，提要求道：“要胖一点，圆滚滚的才可爱。”
    “好的好的，三角饭团是吧？”设计师连连点头，拿笔又勾了两笔草图上的线条，一个憨态可掬的熊猫便跃然纸上。
    虞知微满意地点点头，又跟对方聊了几句，交过定金，留下联系方式后，这才和戚盛屿一起离开。
    接下来就是纯粹的看展过程，看到惊艳的就多停留一会儿，一般就这么一掠而过，与其说是观赏，不如说是走马观花。
    看完彩宝又去看翡翠玉石，都是些大高货，有一套紫色的，戚盛屿粗略看了一遍，侧头跟虞知微咬耳朵：“差不多一个小目标，如果送拍，拍卖师再烘托一下现场气氛，有人上头，真的可以到这个价。”
    虞知微一阵啧啧赞叹，逛了一圈下来，觉得简直大开眼界。
    最后去逛黄金展区，他们在这边的观看速度更快了。
    原因是举目可见的几乎所有黄金制品的款式，他们都见过了，也许对散客来说还算有新鲜感，但对从业者来说，可以用“无聊”二字来概括。
    “没什么新意。”展区摊位看过了三分之二，虞知微摇摇头，“也就几款摆件还有点意思。”
    顿了顿，她忍不住用了一个有些夸张的说法：“有点像金湾市场的大集合。”
    戚盛屿闻言失笑，问道：“那还看么？”
    “……差不多要到尽头了吧？”虞知微往前看了一下，“还有几个展台，看完吧，来都来了。”
    最后逛的那片区域，是展方留给大厂家的，一眼看过去，全都是虞知微熟悉的名字，她最常拿货的丽珠和万景两家紧挨着。
    “戚总要去视察一下工作吗？”她饶有兴致地问道。
    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呢，也不知道万景的工作人员看见戚盛屿会是什么样的表情，不过……
    “会不会留在展台的工作人员不认识你啊？毕竟大老板离得太远，没见过也很正常。”
    戚盛屿歪歪头：“应该……不至于？”
    虞知微来了兴致：“去试试就知道了，走！”
    她走在前面，刚才已经有些拖沓的脚步霎时间又变回了轻快，把戚盛屿逗得忍俊不禁。
    脑海里突然闪出一句话：人在干坏事的时候，都是不觉得累的。
    喏，就像这个人一样，互相不认识的人，她要去吓唬一下人家。
    很可惜的是，她最后也没得逞。
    因为负责这次项目的总负责人今天凑巧也来了现场，戚盛屿一进万景展区的门，她立刻就看见了。
    赶紧从凳子上蹦起来迎上去：“戚总，您怎么来了？”
    虞知微看一下周围神情立刻变得紧张起来的工作人员，心里略显失望地叹口气。
    “和朋友一起来凑凑热闹，当观众。”戚盛屿笑笑，“私人行程，不用接待。”
    话是这么说，可也没人敢真的将他晾在一边。
    虞知微受不了这种看点什么都有人跟着的感觉，赶紧快步往一旁走开，戚盛屿看着她跟逃跑没什么两样的背影，有些无奈地笑笑。
    他干脆停在原地，看着展柜里昂首阔步体态丰盈的金鹿摆件，问道：“下个月的港展准备得怎么样了？”
    “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负责人立马打起精神，向他汇报工作进展。
    虞知微走向展厅另一头，略过那些在展厅看到过很多次的款式，将目光的焦点投向一旁的黄金摆件上。
    基本都是新品，之前在前几天去万景的展厅拿货时，她还没见到过。
    胡桃木色的实木托盘上铺着暗红色的绒布，一个拳头大小的花丝苹果摆件摆在中央，正面还有一个红色的“福”字，旁边的标签上有名字和克重，“平平安安，60克”。
    旁边是另一款叫柿柿顺心的，金灿灿的柿子，红色的柿蒂，旁边还有几个小小的同款，看上去怪可爱的。
    虞知微想起市面上已经卖了几年的金猪罐子摆件，好奇地问一旁的工作人员：“这个大的柿子能打开吗？”
    “可以的，它的柿蒂就是一个盖子，取下以后里面可以是一个储蓄罐。”对方笑着应道，戴上手套，将那盘柿子端了出来，现场演示给她看。
    虞知微见她用镊子将小柿子夹进大柿子的肚里，眼睛一亮，问道：“那个……可以拍照吗？”
    万一她的顾客群里有富婆需要呢？
    “当然，您随便拍，需要我再演示一遍吗？”对方立刻点头，热情问道。
    别说本来带出来展览就是为了宣传，不仅可以拍照，最好还能现场开单，就是不给拍，那也得能拍，谁叫这是大老板带来的人。
    虞知微看了一圈摆件，心满意足，回到戚盛屿身边时，他正低头看着手里的一个盒子。

 第98章

    察觉她回来，立刻便抬起头：“看完了？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喜欢的款式？”
    “摆件都很喜欢，是不是新款的？我上周去展厅拿货时还没见过。”
    “你问秦总。”戚盛屿笑着向她介绍，“集团品牌部的秦总监，这次展览的主要负责人。”
    就没了，也不主动介绍虞知微，由着她自由发挥。
    虞知微在这种事上多机灵，立刻就跟人家攀谈起来，一会儿夸人家工作能力强，来参加那么大的展会，要调配的资源和人员肯定不少，得很有能力才能处理好其中错综复杂的关系。
    一会儿又说款式都太棒了，她看着都心动，要不是兜里没几个钱，全都抱回去，接着就问：“这些摆件在展厅能出货的吧？我拍了照，我怕一会儿发朋友圈有客人问我要，我出不了货她们会伤心的。”
    秦总监被她哄得眉开眼笑，心说我老板的女伴比他长嘴多了，累死累活，要的不就是这种除了奖金之外的正向情绪反馈。
    “可以的，马上这次珠宝展就结束了，展厅会上新，虞小姐需要的话去展厅看看。”
    “那就好，我看那套年丰岁禧就很合适结婚的时候用。”
    那套摆件由一副碗筷勺三件套、一枚寿桃、一个堆着金元宝的财桶、一套一壶二杯的茶具和一把金如意组成，表达的无非是如意顺遂、衣食无忧、财源滚滚和福寿绵延的祝愿。
    而且由于寿桃、财桶和茶壶里面都是中空的，做得又精致玲珑，一整套下来也不过百克，讲究这些仪式的家庭要负担也不算很难。
    虞知微想一下她平时接触到的客人，大手笔的还真不少，所以她是真的觉得有市场，而不是故意奉承秦总监。
    “不是结婚，就当小摆件也挺好看的，我就拿了一套，拿一个手办收纳架，有防尘罩那种，摆进去，放展示架上，可好看了。”
    说着还掏出手机来给她看照片，虞知微从她的照片里看到一个手把件，一个大大的豌豆荚，外壳的花丝的，里面有三磕纯金豌豆，最有趣的是，豌豆可以动，手指一拨，豌豆就在豆荚里风火轮一样快速转动起来，发出一阵好听的沙沙声，特别解压。
    “这个我也有呢。”虞知微立刻道，“好玩，别人盘核桃我盘黄金。”
    秦总监一看，哇，同道中人，随和她一通热聊。
    聊到最后还转头问同事：“观众打卡的钥匙扣赠品还有吗？给虞小姐拿一套。”
    虞知微拿到手一看，诶，盒子跟戚盛屿手里的是一样的。
    等小杨从医院回来，他们从万景的展馆出来，虞知微还忍不住冲他炫耀：“我也有。”
    “都给你。”戚盛屿失笑，干脆把自己手里那盒也给她，“拿去玩，或者直播间抽奖。”
    一套里面有六款钥匙扣，塑封袋里有一片二十毫克的金箔，可能是“时来运转”也可能是“富瘦双全”，还有一个不同颜色的皮质小马挂件。
    虞知微本来还想说不要，听到这句，立刻改变主意，接过后笑眯眯地道谢：“多谢戚总赞助。”
    戚盛屿失笑，应承道：“下周上班我问问还有没有多的，再给你拿几套，就当是给你直播间的朋友们送新年礼物了。”
    诶！这就蹭上好处啦？果真是背靠大树好乘凉！
    虞知微扭头，冲他眨眨眼，只一味笑而不语。
    戚盛屿感觉好像有被揶揄到，忍了忍，没忍住，伸手戳戳她的后脑勺。
    从会展中心出来，不过下午四点左右，离吃晚饭还早得很，他们决定去看看戚悦棠。
    到医院时大概下午五点，虞知微刚推开戚悦棠那间病房门，就听到熟悉的动画片台词声：“小白不是宠物，是我的家人……”
    “棠棠。”她笑着提醒戚悦棠自己来了，“又在看《蜡笔小新》了吗？”
    “我们古典二次元是这样的啦。”戚悦棠抬头，看到跟在虞知微后面的她哥，眨眨眼，“哇！你们俩——”
    -----------------------
    作者有话说：戚总：收了我的礼物，记得请我吃饭[奶茶]
    微微：一顿饭够不够的[求你了]
    戚总：不够啊，多请几次才行[奶茶]
    微微：你是在我这里充饭卡了吗[问号]
    戚总：？还能这样解释？感谢，以后就这么说[奶茶]
    第四十五章 (二合一) 这就是手心手背……
    戚悦棠盘腿坐在病床上, 披头散发，怀里还抱着一碗剥好的柚子，正直勾勾地看着刚进门的俩人。
    “哇！你们俩——”
    虞知微的心跳突然就变快两拍, 下意识屏住呼吸。
    戚悦棠想问什么？是不是想问她和戚盛屿为什么会一起去看展, 是不是在约会？
    中午小杨给她送菜过来的时候，她有没有问过什么, 是不是那时候就开始怀疑？
    虞知微脑海里各种念头飞速盘旋, 她试图预设戚悦棠可能问的问题，并紧急排演回答。
    戚盛屿倒没她这么多顾虑，直接问：“我们怎么了？”
    “有话直说，不要说一半就大喘气，哪里学来的坏毛病。”他有些不满地皱皱眉。
    板起脸来的样子有些冷淡，和维持了一天的让虞知微感觉如沐春风的温和截然不同。
    戚悦棠不管他表现得怎么样, 心底都是有些怵他的，闻言嘿嘿一笑, 问道：“你们俩怎么会一起去看展啊？”
    果然是这个问题！
    坐在病床床头的虞知微立刻拍了一下她的胳膊。
    抢先回答道：“容城国际珠宝展这么大的盛会，我们这行能去的都会去看一下的吧, 何况明天就最后一天, 再不去就要等明年了，我本来想和你一起去，可你这……对吧, 就只能我们去了呗。”
    话不是假话, 但避开了最核心的那个问题。
    戚盛屿原本想说他们是约好一起去的，但被虞知微抢白，便只好咽回去。
    等听完她的话，觉得哪里不对，又不太说得上来, 忍不住皱皱眉。
    戚悦棠被虞知微这一大段话绕得都快晕了，除了哦哦哦，什么都不会说。
    虞知微没给她仔细思考的机会，接着道：“我去买了珍珠，本来想在珍珠展区找个接镶嵌的工作室，结果没有，后来在彩宝区找到的，我跟设计师说要做一枚熊猫吊坠……”
    噼里啪啦一顿说，接着问：“中午我们去吃桑拿鸡，小杨哥给你送过来的你吃到了吧，觉得味道怎么样？”
    戚悦棠的注意力到这时已经完全被她的话带着走，闻言立刻点头：“好吃！我搜了一下，提起过的人很少诶，不应该啊，这个味道，感觉是那种生意超好要排大队的店，怎么会这样？”
    “可能是因为地理位置，会展中心那边大家只有工作才会去，周围餐饮也不少，不知道它家很正常，况且不是谁吃了都会发个帖子的。”虞知微说着一指戚盛屿，“比如我和你哥。”
    戚盛屿微微怔了两秒才回过神，失笑着点点头。
    虞知微冲他笑了一下，扭头继续跟戚悦棠说着看展时的事，说到去万景的展馆，“别的都是老面孔，但摆件不是，好漂亮，我还拍了照片，准备发群里问问有没有谁要的。”
    说着从手机里调出不久前刚拍的照片，俩人凑到一起研究照片上的摆件：“这么大的金柿子得多重啊？”
    “一百克，还行吧，要是里面都装上小柿子可就不一样了。”
    “都有金柿子了，什么时候做个金菠萝？凤梨那种。”
    “……你跟你哥说。”
    戚盛屿听到这里，立刻抬头问赵景和：“你们工作室筹备得怎么样，进行到哪一步了？”
    赵景和憋着笑，应道：“装修马上就结束了，接下来是拉网线，电脑和家具早就买好了，就等装修完了配送。”
    听到他们说起这事，戚悦棠立刻对虞知微道：“微微你猜，我们工作室的002号员工是谁？”
    虞知微摇摇头表示不知道，她更好奇：“001号员工是谁？”
    “我呗。”赵景和反手指指自己鼻尖，笑嘻嘻道。
    “哦哦，那002号是谁？”虞知微猜道，“猫啊？”
    “什么猫，我们又不是开猫咖，那都是吉祥物。”戚悦棠吐槽道，下一秒神色又转变成得意洋洋，“是小桔子的妈妈啦！”
    虞知微先是一愣：“……小桔子？”
    谁啊？好熟的名字。
    戚悦棠见她像是有些想不起来，刚要回答，就见她恍然大悟似的哦了声，问道：“她妈妈怎么会来你们工作室？你们拉来的，还是她投简历刚好投了你们？”
    “我先提的。”戚悦棠解释道，“她原来在一个做女装的服装公司做包装设计，六月份的时候这家公司倒闭了，她就失业了，这几个月一直在家高强度打游戏，这个月不是新赛季么，我们合作出了不少攻略，她还负责开团，我们这个游戏你也知道，当团长还是要有一点水平的，我感觉她做事也挺认真负责，刚好工作室缺人嘛，我就问她要不要来跟我干，她说好，就这样。’’

 第99章

    虞知微听完，摸摸下巴：“虽然我知道这种一拍即合的事不是没有，但不知道为什么，到了你们这里就……很符合我对你们古典二次元的刻板印象。”
    只要确定对方和自己是同一游戏的玩家，暗号对上了，就会毫不犹豫的交付信任，说什么自己人不骗自己人。
    “……你是不是说我傻？”戚悦棠觉得不对劲，立刻嚷嚷起来。
    赵景和搁一旁拱火：“自信点，把不去掉，就是在说你傻。”
    “我不是，我没有……”虞知微狡辩，“我只是想说你们都很愿意相信别人，这是很好的品质！”
    戚悦棠笑没笑不知道，戚盛屿忍不住嗤的笑出声来，眼尾瞬间跟着嘴角一起蔓延出笑意来。
    但说的好像也没错，戚盛屿想起那次去农庄bbq，第一次见面，刚认识的，他们就放心把孩子交给他和虞知微抱走，似乎笃定他们不是坏人。
    戚悦棠被虞知微的评价气一大跳，嗷嗷叫着将她往床头扑，俩人你推我搡的闹成一团。
    病床到底是不宽敞，她们闹起来也有分寸，很快就停手，戚悦棠扒拉着头发，哼声道：“我们也是互相考察过对方人品，找亲友打听过的，都说他俩人不错，带团什么的都很耐心，亲友有需要的时候也很热心帮忙，逢年过节给大家寄特产，碰上天灾人祸带头组织大家捐款，他们肯定是出钱出力最多的，有亲友来容城玩，他们也会很热情的接待。”
    总的来说是一个非常有责任心，有热情，也对游戏非常了解的有爱玩家。
    “这就很好啊，我就需要这样的人，同道中人干通道中事，才能合拍，尽量减少出错。”
    “玩游戏是业余生活，是朋友之间的交际，但真的当成工作来做，未必能继续保持初心。”戚盛屿忽然接了一句。
    任何爱好只要变成工作，都会让人觉得厌倦。
    因为会有考核和业绩要求，或者是因以此为生而有经济上的压力，失去想做就做不想做不做的自由，还要处理和领导同事间的人际关系，时间一长，谁都会觉得很难再爱。
    就像是一个人哪怕再喜欢画画，也不会喜欢一直画到吐吧？
    但戚悦棠觉得：“我觉得还是不太一样，我们是要做游戏衍生产品，受众基本是游戏玩家，如果我设计的这个东西，门派或者角色元素很少，人家凭什么来买，我花了钱，想要的东西就是别人一眼能看出这个是来自于游戏的某个设定。”
    “比如我想做门派宠物的钥匙扣，假设宠物是狼，就得将狼的特征和门派标志结合起来，最好能有神韵到大家一看就知道是谁，这种如果不是对游戏很熟悉很了解，就会容易做偏，熟不熟，爱不爱，真的非常容易感觉出来的！”
    虞知微边听边点头，为爱发电嘛，是这样的。
    戚盛屿看一眼她满脸深以为然的表情，皮笑肉不笑地扯了一下嘴角，“这就是你深更半夜不睡觉，三四点还在打游戏的理由。”
    说到这个，戚悦棠其实是理亏的，但她嘴上不认输，嘴硬道：“我那是打游戏吗？我那是在加班工作！”
    说完还要拉人给自己站队，“微微你说是不是？就像你有时候熬夜给新品拍照修图写文案做链接那样，对吧，我们都是为了工作！”
    虞知微一贯是支持她的，一来她自己有时也这样，没什么指导别人资格，二来她觉得戚悦棠都这个岁数了，在做什么自己很清楚，用不着别人指指点点教她做事。
    于是立刻点点头：“是这样……”
    话没说完，就见戚盛屿向她看过来，板着脸，满脸写着不赞成。
    她立刻想到戚盛屿对她的评价：“护短到眼睛和脑子都是瞎的。”
    一时莫名有些心虚，没说完的话不由自主地拐了个弯：“但你哥也是为你好，老是熬夜，万一发生什么意外怎么办。”
    边说边用手肘拐戚悦棠一下。
    戚悦棠本来想继续反驳，但被虞知微捅咕得又把话咽了回去，凭借多年姐妹之间的默契，她立刻领悟道虞知微的意思。
    息事宁人嘛，别犟，他说他的，你做你的，嘴巴短一点不算吃亏。
    于是她立刻改口做老实状：“好嘛好嘛，知道了，以后不会了。”
    语气相当敷衍，戚盛屿一噎，再一看虞知微，这人还嬉皮笑脸的朝他眨眨眼，顿时就气笑了。
    真有种拳头打到棉花上的无力感。
    他冷哼一声，站起身：“时间不早，你们也该吃晚饭了，我们就先走了。”
    说着又看一眼虞知微。
    虞知微收到他的暗示，刚站起身，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戚悦棠一把抓住衣袖：“才刚来就走啊？微微别走呗，我们一起吃营养餐啊，求求了～”
    边说还边晃着她的胳膊。
    虞知微眨眨眼，有些心软，但是又不知道该怎么办，于是扭头看向戚盛屿。
    戚盛屿顿时气更加不打一处来。
    好家伙，请我吃饭是你自己主动说的，现在你又要临时变卦，这对吗？
    这也太没原则了！那只是你朋友，不是你女儿！！
    戚盛屿觉得有些心梗，忍不住眯眼瞪过去。
    虞知微顿时心虚，偏偏戚悦棠毫不知情，只看到她哥瞪她姐妹，立刻就从被窝里跪起来，把虞知微往自己身后挡，勇敢地瞪向她哥。
    “哥你干嘛这样看微微，她在这儿又不会影响我休息，我不许你瞪她！”
    戚盛屿：“……”跟你有关系吗你就跳出来！！！
    虞知微见他脸上布满无语和震惊，差点没忍住笑，赶紧咬住嘴唇。
    赵景和在一旁看着，觉得好像有点不对劲，但又不敢确定，犹豫半天也没敢说什么。
    戚悦棠凶完她哥，都顾不上心虚，继续扭头冲虞知微扮可怜：“亲爱的——”
    刚起头就被虞知微打断：“要不这样好了，我和……戚总都留下来，你吃你的营养餐，我们点外卖，附近有家淮扬菜餐厅还不错的，我们吃那个。”
    说完看向戚盛屿：“你觉得怎么样？”
    男人脸上表情纹丝不动，看着也没生气，甚至还有点要考虑考虑的意思。
    可那双眸子乌沉沉的，看得她一阵止不住的心虚。
    这就是手心手背都是肉，左右为难的的感觉吗？虞知微有点心累，要不毁灭吧，赶紧的：)
    —————
    私立医院的家化病房的设备非常齐全，比如吃饭，除了病床上的小饭桌，还另外有一张折叠桌。
    就是椅子不够，赵景和去向护士借了两把。
    回来后听虞知微说桌子不够大，他只好又去护士站，问人家有没有折叠桌可以借用一下。
    值班护士给他找了桌子，开玩笑问道：“借了椅子又借桌，干嘛，你们要摆酒请客啊？”
    虽然高端私人医院床位不紧张，但戚悦棠这种门诊做个药流还特地住几天院观察的也实在不多，所以几天下来大家都认识她和赵景和了。
    赵景和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对象的哥哥和朋友过来看她，晚上一起吃个外卖，菜点多了。”
    虞知微说的那家店其实是没有外卖可点的，她是直接打电话过去问人家能不能外送的，确定可以之后，她一口气点了七八个菜加一道甜品。
    也不讲究什么前菜热菜主食之类，反正送过来都是一起上桌的，想吃什么点什么，最贵是一道波士顿龙虾烩台州豆面，要价588，戚悦棠还问她：“你是不是刮刮乐又中奖啦？”
    上回就是这样，她刮到了八百巨款，请她和她哥吃了顿好的。
    虞知微被问得一噎，又不好告诉她实情，只得含糊道：“嗯……你就当是吧。”
    戚悦棠听了眼睛一亮，伸手去摸她爪子，口水都快下来了，“小手这么红呢？快让我摸摸，我蹭蹭蹭，今晚就出奇遇！”
    说完还伸手给赵景和，“我传给你。”
    戚盛屿嘴角一抽，别过脸去，表示自己根本没眼看。
    要不说她是全家最傻白甜的那一个呢，哦不，以后家里将会有两个傻白甜。
    他撇一眼郑重地摸摸戚悦棠爪子的赵景和，差点没忍住翻白眼的冲动。
    虞知微乐不可支，靠在沙发里一边嗑瓜子，一边听戚悦棠和赵景和你一言我一语地说起八卦。
    总结下来就是游戏里有个男的，捏造身世说自己是某上市集团的董事长的私生子，他的妈妈单纯善良，年轻的时候被渣男骗了，孕期几次逃跑都被渣男派人抓了回去，最后不得不生下他。
    她无法面对这个时刻提醒着自己的愚蠢和错误的孽种，从小就虐待他，故意让他挨饿受冻是家常便饭，不仅如此，她还有些疯了，最后被生父送进了精神病院。

 第100章

    “就是小可怜嘛，有些女孩子真的还蛮心肠柔软又单纯善良的，真的信了，经常安慰他啥的，加真实联系方式那种。”
    虞知微哇一声，从瓜子袋里掏出一把瓜子，头也不回地往伸手递过去，问道：“然后呢？他们网恋上啦？”
    “是呗。”戚悦棠点点头，“俩人处了两个月吧，女生有一次就被人挂到网上了，说她抢自己对象。”
    戚盛屿在虞知微伸手过来的时候就赶紧伸手，接住她分享给自己的瓜子，难得有闲情逸致干这种嗑瓜子聊八卦的事。
    听到这里就忍不住问：“那个女生是怎么知道这个女生和那男的有……关系的？”
    赵景和解释道：“被骗的那个女生发过帖子，说自己在游戏里遇到了最好的爱情，晒过她和男的游戏角色合照截图，帖子还挺火的，发帖的女生看到过，觉得男主很像自己对象，就以要看外观为由借了对象的号，大号小号一个个检查过去，我们游戏有那个什么个人名片，点开头像可以看到角色截图的，她真的找到跟发帖那个女生发的很像的照片，接着她又仔细翻查了男的所有社交平台的账号，去看他发过什么看过什么关注了谁。”
    恋爱中的女生都是福尔摩斯和列文虎克女孩。
    “简直不费吹灰之力，很快就确定发帖女生说的就是她对象，于是立马开炮。”
    赵景和说完，抬手比划了一个超级中二的开/枪之后吹一下的那个动作。
    戚悦棠还给他鼓掌捧场：“帅的！”
    两个现充三次元不约而同地露出地铁老人看手机的表情。
    虞知微的手机铃声这时响了，她接起一听，是餐厅的人打来的，问她具体在几楼。
    她接电话的时候，戚盛屿往她这边靠近了一点，正好可以听到话筒里传出的声音。
    闻言连忙低声跟虞知微提议：“让小杨带他们上来？”
    这当然更好，虞知微立刻点点头。
    等小杨带着餐厅的人将订好的菜送到，戚悦棠和赵景和的故事已经讲到了两个女生对完账，发现男的竟然编了不同的身世。
    他对发帖的女生说的是，他是一个富二代，但是父母商业联姻，各玩各的，根本不关心他，他有抑郁症，但是舍不得自己的小猫，但不幸的是，小猫被他妈妈摔死了，要不是遇到这个女生，他就真的跳河了。
    对完账，两个女生气得要命，直接另起新帖挂id锤了渣男一通，“你猜怎么着？”
    戚悦棠一面眉飞色舞地问，一面噗一下吐出瓜子皮。
    虞知微眨眨眼，根据自己吃瓜多年的经验猜测道：“不会还有第三个受害者吧？”
    “还得是你啊，我的吃瓜小王子。”戚悦棠冲她竖起大拇指，“帖子发了不到两个小时，就出现了一个新的受害者，不过那个女生还没跟那男的处上，那男的跟她说的是他家里条件不好，从小就有些自卑，但他学习成绩很好，很受老师看重，所以班里其他男生组团霸凌他。”
    虞知微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哈哈笑了几声，感染了戚悦棠，俩人发出一阵此起彼伏的大笑声，差点把病房的屋顶都给掀了。
    戚盛屿听得太阳穴一阵突突直跳，赶紧将饭菜摆好，出声打断她们：“可以吃饭了。”
    这个瓜大概就这样吧，一个男的捏造多种人设四处骗女孩，结果被发现了，被大家挂到网上。
    吃饭的时候，戚悦棠又讲了几个很类似的感情瓜，以及有人差点被代练骗走游戏内所有财产幸好最后关头识破骗局的故事，最后说：“所以其实我们真的不是谁都信的！”
    虞知微纠结了一下：“可是……你说的这些，有的不就是因为轻信别人，所以才有的故事吗？”
    戚悦棠：“……”
    “我记得你大二的时候，有一次哭得眼泪鼻涕一大把，要给你的游戏亲友汇钱，说她得了绝症没钱治，要告别游戏和你们了，你要帮她。”虞知微继续补刀，“还是我们直接把你锁在宿舍，又通知了辅导员，找了警察叔叔帮忙联系游戏公司，查到对方并不是得了绝症，只是转服了而已……”
    她停下来，有些揶揄地看一眼戚悦棠，冲她眨眨眼。
    姐妹你这也不像不会轻信别人的样子哇，嘻嘻。
    戚悦棠整个人都炸了，猴年马月的陈年旧事，你这时候揭我老底，是人能干得出来的？
    “……我跟你拼了！”她气急败坏地嚷嚷，“虞微微，我跟你势不两立！绝交！！”
    “绝交多久，五分钟？”虞知微哦了声，问道。
    “你看不起谁！起码十分钟！”戚悦棠脸都涨红了，冲她比了个中指。
    赵景和在一旁都快要笑疯了，问她：“你还有这事呢，怎么这么多年都没听你说过？”
    这不废话么，戚悦棠翻白眼，“你的糗事你会主动跟我说吗？”
    戚盛屿也忍俊不禁，虞知微说的这事，光是脑补一下画面，就够让人觉得搞笑的了。
    他忍了忍，还是没忍住，抬头问妹妹：“这事爸和乔阿姨知道吗？”
    戚悦棠：“？？？”
    不是，那俩唯恐天下不乱的起哄就算了，大哥你这是干嘛，落井下石啊？！
    谁会把这种傻事告诉爸妈啊，是觉得还不够丢脸，还是屁股痒想挨打：)
    她气呼呼地又翻了一个白眼，谁也不理了，自顾自低头吃着碗里的菜，国宴狮子头的肉质软嫩，入口就化了，满嘴都是鲜。
    虞知微这时还说了句不知道去店里吃会不会比这更好，她下意识就想接话，但想到要绝交十分钟，立刻就忍了。
    过了一会儿，戚盛屿问道：“悦棠什么时候出院，周一？”
    “本来想周末，但医生说周末出院结不了账，可以先停，周一再来结账，也不会多产生费用，就是要多跑一趟。”赵景和忙回答道，“棠棠就觉得太麻烦了，反正回家也没什么事，干脆多住两天，周一再回去。”
    “我觉得这儿住着挺舒服的，没什么不方便。”戚悦棠接着道。
    “你也不看看这儿住一天多少钱，要是公立医院多人间那种，你早就跑了。”虞知微忍不住吐槽她。
    戚盛屿失笑：“公立医院床位那么紧张，她这种情况的，根本住不进去。”
    戚悦棠憋了一下，忍不住嘟囔：“我怎么有种你们俩合起伙来挤兑我的感觉……”
    虞知微端碗的动作顿了一下，忍不住抬头看一眼对面，正好和望过来的戚盛屿四目相对。
    他的眼睛里浮动着笑意。
    但那并不是和她拥有同一个秘密的愉快，而是充满了好整以暇的意味。
    他是想看看她会怎么回答？
    虞知微眼睑一垂，不再和他对视，也没有回应戚悦棠的话，而是又说回珠宝展：“对了，下午在万景的展馆，秦总监送了我几个钥匙扣，就是以前咱们卖四十九块九的金箔手机贴，做成了钥匙扣，我准备在直播间抽奖抽掉，你要不要，先给你挑一个？”
    “不用，我们最近要出一批门派宠物的刺绣钥匙扣，我用那个就行，金箔的留着抽奖吧。”
    “一会儿你给我发几张照片，你和老赵，还有猫仔们的，我约了明天的陶艺坊，给你烧一套碗碟当生日礼物啊？就是很久没做过了，不知道烧出来会是什么样。”
    “那我要甜品碟，尺寸不要太大的。”戚悦棠立刻提要求。
    什么绝交，没有的事，姐妹之间哪有隔夜仇。
    “酱油碟要不要？”虞知微问道，夹了一块红烧肉。
    红烧肉炖得够久，夹起来时酥软得像是根本夹不住，颤巍巍的，她忍不住屏起呼吸，小心翼翼地挪到自己饭碗上空，刚要松口气，就见它终于被筷子拦腰截断，剩下一块红亮油润的肉皮还在筷子上。
    松开的呼吸立刻变成一声叹气。
    一把黑色的一次性勺子出现在她面前，抬眼就见戚盛屿正看着她。
    他眼睛里原先那股好整以暇的情绪已经被无奈代替。
    虞知微眨眨眼，突然有些小小的得意。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就喜欢你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的样子，没招了吧？嘻嘻。
    -----------------------
    作者有话说：戚总：他们俩这是在干什么[问号]
    微微：不懂啊，我不是他们那个世界的[求你了]
    戚总：那你是哪儿的[问号]
    微微：是你这边的[可怜]
    戚总：你觉得我能信吗[摊手]
    微微：我觉得可以[撒花]
    第四十六章 (二合一) 很迷人，迷人到……
    越来越近年底, 十二月份还有圣诞节，紧接着就是元旦新年，市场热度和日渐走低的气温成反比, 一天比一天多人。

 第101章

    虞知微柜台的出货速度比天热时快了许多, 周一一大早刚到柜台，早餐还没吃完呢, 就被罗莉和方慧催着去干活。
    “生肖的转运珠, 三合和生肖佛那些，多拿点，很多客人喜欢的。”
    “小克重的多拿点，不贵，大家买起来不心疼。”
    “大的也别落下，套链啊手镯啊, 对了，那套岁月流金和点钻的鸳鸯扇都有客人想要, 昨天刚好最后几套都出完了，后面的客人听说没有了还挺失望, 你多拿点回来呗。”
    “还有还有, 小黄鱼转运珠没有了，就是咱们管它叫沙丁鱼那个，锦鲤好像也没有了, 哪款来着……我瞅瞅。”
    虞知微边听边点头, 渐渐双目无神。
    任何一个人知道自己即将要付出大量体力和金钱的时候，都不会觉得很高兴很精神的。
    罗莉查完货盘，扭头告诉她：“丽珠的福泽锦鲤和万景那款幸运锦鲤都没有啦。”
    说完见虞知微低着头不吭声，她忍不住提高音量问：“你听见了吗姐？！”
    虞知微一激灵，连忙点头：“知道了知道了, 小黄鱼和锦鲤嘛。”
    说完顿了顿，又吐槽：“我才是老板诶，怎么沦落到你们教我做事这一步了？”
    俩姑娘嘻嘻哈哈边笑边整理货盘，催她赶紧去忙，等着她的货做生意呢。
    虞知微叹口气，将最后一口早餐吃完，擦擦手，这才背着包往柜台外走。
    刚出来就碰到常来拿货的代购，被她一把抓住：“姐，你昨天发朋友圈的那个柿子的摆件有货吗？我有个客户想买一个大的送人，昨晚给你发信息你也没回。”
    虞知微回过神，连忙道歉：“不好意思啊，真的没看到信息，我昨天去陶艺坊画了一天的画，累死了，到家倒头就睡，澡都是今天早上才洗的。”
    陶艺坊提供素胚，客人选好想要的器型之后，用专门的釉下彩颜料在胚体上作画，做好以后，店里的师傅会帮忙施釉，就是将绘有图案的胚体浸入釉浆中，均匀地覆盖一层透明的釉料，最后送去高温烧制。
    过程说起来简单，但虞知微本来就是三脚猫功夫，加上已经很久没有拿过画笔了，要一次性画完那么多件餐具，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光是找手感就废了好几件。
    她一大早进的陶艺坊大门，出来时天都黑了。
    师傅还开玩笑说，幸好你不是我们同行，不然得被你卷死。
    陶艺坊又在市郊，因此她回到家时已经有点晚，给小猫喂了当天最后一顿，一边陪它玩一边给自己煮了一份番茄肉酱意面，胡乱吃完，终于再也顶不住，洗了把脸就先睡了。
    说她梦里都在画画一点都不夸张。
    对方听完她的解释，笑得前仰后合：“你这不是没苦硬吃么，网上下个单，把照片给人家画不也一样。”
    “那当然不一样了，我这是送姐妹生日礼物的，哎呀，先不说这个。”虞知微摆摆手，说回正事，“万景那边的意思是摆件是新品，会上展厅，但没说什么时候，现在不知道有没有货，我正要去展厅，可以帮你问问。”
    顿了顿，她又说：“要不你跟我一块儿去？要是有，当场出货。”
    对方闻言当即答应，和她一起往楼上走。
    这次到展厅，虞知微就发现以前一直接待她的那位销售找不到了，接待她的是对方介绍的另一位柜姐。
    对方也很热情，一口一个微姐的叫她，问她要看什么，虞知微先报了几款卖得好的吊坠和通孔，接着拿照片给她看，问有没有新款摆件。
    “还没来呢，不出意外的话是过几天，不过可以提前预定，姐你们要吗？”
    要不要得看客户的想法。
    代购联系她的客户时，虞知微一边挑着自己要的款式，一边跟销售闲聊：“妙妙这是去新展厅那边了？”
    “还没，新展厅要下个月才启用，她是先回总部培训了。”
    虞知微哦了声，随口道：“都在这边展厅干了这么久，熟练工了，还得培训啊？”
    “当然啦，两边工作内容不同的嘛，接待的客人也不一样，肯定要培训啊。”
    “我听说那边的客人都是品牌的加盟商，都是大客户啊？”
    “是啊，要是一不小心得罪了哪个，可就麻烦喽。”
    虞知微闻言失笑：“怎么会，人家还要靠你们拿货呢，他们怕得罪你们才对。”
    “哪有，拿货的才是衣食父母啦！”
    话音刚落，那边代购就确认了，她的客户要一对柿子摆件，“五十克的，再各配十个五克的小柿子。”
    虞知微掐着手指算了一下克重，二百克，大单啊。
    “你去换点板料过来下定？”她扭头问道。
    如果她直接下定，就没有虞知微这个中间商赚差价了，而且虞知微还说：“到时候我再帮你垫剩下的先出货，你来拿的时候再还我。”
    多好的事，但对方想都没想便拒绝了，理由是虞知微好心才带她进来，她不能让虞知微吃亏。
    “外面找陪购还得给陪购费呢。”
    最后是虞知微向展厅下的定，她再跟虞知微下定。
    虞知微领她的情，也给她让一点利，也就一顿饭，毕竟对于金湾市场的商户来说，黄金其实并不是什么暴利行业。
    但这是来往之间的诚意，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大家心里都舒服。
    就这样来回跑了几个展厅，虞知微终于把货拿得七七八八，回了一趟柜台，将东西交给罗莉。
    “我去拿板料，顺便打包午饭回来，你们吃什么？”
    罗莉和方慧都忙着呢，觉得她怪碍事，随口应了句只要不辣的都行，就忙着继续接待客人了。
    虞知微摸摸鼻子，耸耸肩，叹口气走了。
    刚拿到板料，正准备跟板料销售点的鹏哥聊几句，交换一下对最近黄金走势的看法，就听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低头一看来电显示，竟然是戚盛屿。
    虞知微十分惊讶，立刻接通，第一句就是好奇：“周一你们不开例会的吗？”
    她大四的时候去企业实习，在那将近半年时间里，每个周一和周五都过得很痛苦。
    周一要开例会，周五要交周报，哦，月底还要交月报，有时候编到最后她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就这还有同事安慰她，好歹没让咱写日报。听听，听听这是人话吗！
    电话那头的戚盛屿被这么问了一句，似乎愣了一下，过了好一会儿才回答道：“当然开，但是……”
    虞知微听到他的声音顿了顿，随后变成一声无奈的叹气：“现在已经十二点，中午休息时间到了。”
    谁家好人普通例会从早上九点半开到十二点还没开完，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这是发生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了呢。
    虞知微有些不好意思，哈哈干笑两声，问道：“那……你有什么事吗？”
    她想不到他有什么事要找自己。
    电话另一端再次变得沉默，虞知微没来得及细想，举着手机离开板料销售点匆匆往常点外卖的一家蒸菜馆走去。
    周围的人声渐渐又变得喧闹嘈杂。
    耳边传来的一声叹息显得格外不真实，轻得像炎夏时那阵不知道来没来过的风。
    虞知微忍不住歪头想听得仔细点。
    “没事就不能给你打电话了？”
    他无奈的语气让虞知微一愣，旋即反应过来：“当然不是，我这不是怕耽误你工作么。”
    “……是么。”戚盛屿哂笑，声音听起来不置可否。
    但虞知微总觉得好像品出了一丝委屈的味道，她立刻要为自己辩解：“当然，你看着可不像……”
    话说到一半又突然停了下来，好像对后面的话有些难以启齿似的。
    但戚盛屿还是听懂了她的意思，不由得有些赧然。
    他清了清嗓子：“确实有事找你。”
    “哦哦，戚总有什么事啊？”虞知微连忙表现出公事公办的语气。
    但一听就不对劲，戚盛屿又被噎了一下。
    最后索性直奔主题：“……展览上做赠品的钥匙扣，这边还有几套，要不要也拿去一起抽奖？”
    虞知微一愣：“诶？还有么，没送完？”
    他们周六去的展览，不是到处都说没有赠品了么，怎么万景的还有？
    “多做的一部分，为了防止突发情况。”戚盛屿解释道，“比如像上个周末。”
    大老板突然带着朋友莅临参观，让人家空手走多不好，所以备了一部分额外的赠品，以便送给比较特殊的游客。

 第102章

    “现在展览结束，东西没送完，索性给你拿礼盒，要抽奖就多抽几个。”
    他上午去开会的时候，路过秘书们的工区，看到大家的桌子上都有一个眼熟的盒子，问了冯骐川，才知道这是市场部拿来的没消耗完的赠品。
    立刻便想到虞知微说要把那两套钥匙扣抽奖送给直播间的观众，于是让冯骐川去问问还有没有，有的话拿个十套八套回来，他要送人。
    虞知微听完忍不住哇哦一声，玩笑道：“看来我又要捡大漏了。”
    顿了顿，她问道：“所以……是我去拿，还是你叫个跑腿帮忙送一下？”
    戚盛屿觉得非常无语，这人之前请他吃饭的积极性呢？离家出走了？
    虞知微见他又又又沉默了，忍不住嘿嘿一笑。
    这人还是好玩。
    饭店近在眼前，不少外卖小哥在外面等着取餐，虞知微停下脚步张望一眼，这才问道：“那要不……我晚上请你吃饭？”
    正好早上手机推送的本地新闻说有强冷空气来袭，“我们去吃羊肉煲怎么样？”
    她声音轻快，笑意顺着信号跑过来，戚盛屿听得耳朵有些发软。
    他嗯了声：“晚上去接你？”
    “还是八点？”虞知微问。
    戚盛屿说好，话音刚落就听到她那边有点菜的声音，便问道：“要吃饭了？”
    “没呢，去拿板料，顺便来帮大家买午饭。”虞知微叹气，“太忙啦，忙得连点外卖的时间都没有。”
    戚盛屿安慰她：“忙是好事，说明有钱赚。”
    那倒也是，虞知微刚要应是，就听他道：“但也要按时吃饭。”
    虞知微哦了声，觉得心里微微发暖：“……你也是。”
    俩人就这么闲聊半天，直到虞知微的饭菜打包好，这才结束通话。
    因为打算等晚上把全部的钥匙扣都拿到再抽奖，虞知微下午的直播提都没提这事，边过款边和大家扯闲篇，聊够两三个小时就下播。
    到晚上差不多七点半的时候，柜台打烊点货点得差不多，她就先撤了，准备去对面的小广场美食街买杯喝的。
    结果刚从一楼的安检门出来，就看见前面路边停着的一辆车闪了两下灯，她好奇地看过去，正好看见车窗落下，戚盛屿往外看的那张脸。
    虞知微愣了一下才大步向他走去，走了两步，又变成小跑。
    鞋跟敲击地面的声音清脆仓促，仿佛急切地奔向哪里。
    —————
    “你怎么来这么早？”虞知微现在车窗前半米远的地方，满脸是疑惑和错愕，“不是约了八点么？”
    可是现在七点半都还没到，他就已经来了。
    “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给我发信息？”她紧接着又追问两句。
    要是她没想着先去买点吃喝，提前了半个多小时出来，那他岂不是要在这儿多等半个小时？
    她的问题一个接一个，语气听起来却不像高兴，戚盛屿感觉她下一句怕不是要骂他傻。
    遂赶紧开口打断施法：“风大，先上车再说。”
    虞知微没说完的话被他打断，抿住嘴，定定地盯了他一会儿，这才慢吞吞地上车。
    被冷风一吹她也有些回过神来了，以她和戚盛屿现在的关系，还没到她可以随意责怪他的程度。
    况且他是早来，不是迟到，他在表达他对他们的约定的重视，她该领情才是，怎么能不高兴呢。
    车里亮着灯，虞知微坐下一抬头，就对上戚盛屿望过来的视线。
    他靠在车门边，侧着身朝她这边看，温和的目光里闪烁着笑意，解释道：“六点多的时候去金鼎宫大厦看万景的新展厅，出来已经七点过一刻了，懒得再回办公室，干脆过来。”
    所以并不是故意来这里等，只是巧合，“还没来得及给你电话，你就出来了。”
    虞知微哦哦两声，突然有些不好意思，甚至是局促。
    想为自己刚才的语气道歉，但话到嘴边，又觉得难为情。
    “说我来得早，你不也出来得早？”戚盛屿解释完之后，将同样的问题甩回去给她。
    所以说他俩真是谁也别说谁，半斤对八两罢了。
    要不是这样，他们这会儿还碰不上呢。
    虞知微一噎，实话实说：“……我想先去小广场的夜市买杯奶茶来着。”
    “所以只是巧合而已。”戚盛屿笑着下结论。
    他的意思是，已经解释清楚了，你可不准骂我了哦。
    虞知微意会，顿时一阵老大不自在，脸上温度一点点迅速爬升，甚至有些不敢和他对视。
    戚盛屿见她是这样的反应，有些忍俊不禁，故意问道：“现在怎么说，奶茶还喝不喝？喝的话……”
    “不喝了不喝了。”虞知微连忙道，“还是直接去吃饭吧，奶茶占肚子。”
    边说边摆手，像是生怕自己表现得不够坚定。
    戚盛屿这下真的没忍不住，嗤一下笑出声来。
    刚想揶揄她两句，就听她迅速切换了话题：“我之前在你们金湾壹号的展厅一直找她开单的柜姐，就被调去新展厅了，今天去拿货没见到人，说是回总部培训了，你们那么严格呐？”
    “毕竟是要服务大客户的加盟商，服务质量肯定要跟上。”戚盛屿收回本来想揶揄她的话，接住她的话题。
    虞知微哦了声，状似好奇：“你们怎么会多开一个展厅？”
    戚盛屿闻言乜她一眼，眉头挑了一下，似笑非笑地哼笑一声：“你这是明知故问。”
    虞知微语气一滞，立刻摇头：“哪有，我什么都不知道。”
    可看她的神色就不像真的不知道，装傻缓解尴尬罢了。
    戚盛屿看了她一会儿，才叹口气：“行吧，你说不知道就不知道。”
    他顿了顿，挑着能说的告诉她：“新展厅一是为了琳珑，琳珑要上柜的款式不会出现在旧展厅，是为琳珑树立品牌形象的第一步，二是为了更好地服务紫荆这些大客户，那边准入门槛高，看货的人少，服务自然可以做到更好。”
    “但是旧展厅不是有贵宾室么？”关于他说的第二点，虞知微有些听不懂。
    “不一样的。”戚盛屿意味深长地看着她，问道，“你觉得是千盛禧的vip能让人高看一眼，还是cristi的vip更值钱？”
    虞知微被问得一愣，cristi她知道，戚悦棠上次就戴了一套它家的定制款，六位数的，但千盛禧是哪个？
    哪个品牌？怎么想不起来，新开的？
    戚盛屿见她抬手挠头，忍着笑示意她转头看一下车窗外面。
    这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虞知微狐疑地转头。
    刚好看到对面路边一家小店的招牌从视线里一掠而过。
    千盛禧珠宝。
    虞知微：“……”
    她真是服了，原来千盛禧是金湾市场的一家金店，地位等同于她的金缕坊！
    刚想吐槽真是被他装到了，话都到了嘴边，虞知微脑子里却忽然像有闪电划过，劈开她脑海里的迷雾混沌。
    她不由得失声：“你的意思是……万景要开一条高端线？！”
    说话时头猛地一转，侧过身，目光炯炯地看向戚盛屿。
    “真聪明。”戚盛屿笑起来，夸了她一句，随后道，“准确点说，是调整了产品结构。”
    他举例说：“打个比方就是，原来所有的产品是一锅八宝粥，有莲子花生有红豆绿豆，现在我们想要做的是，将八宝粥做成单一的莲子粥绿豆粥，但还在万景这个锅里。”
    “为什么呢？”虞知微想到了他的意图，却还是没懂他的动机。
    她疑惑的时候会下意识将眼睛睁圆，看起来多了几分纯稚，戚盛屿不由得心里一软，竟有些想伸手捏捏她的脸。
    但很明显不可以。
    他有些失望，垂了垂眼睑，手指微微蜷缩，轻搓一下西裤的裤缝，回答道：“因为顾客结构发生变化了。”
    “顾客……结构？”虞知微问道，“你的意思是，顾客群体发生变化了，对吗？”
    戚盛屿点点头：“现在购买金饰的主力群体，已经从我们的父母那一辈，变成了80后90后，这一批人接受了更多来自于西方的消费文化、奢侈品文化的熏陶，更愿意为工艺买单，可以贵一点，但不能丑。”
    “以前这一批人很多是不消费黄金的，他们觉得黄金很土，保值是保值，成色也好，但款式太土，根本带不出去，他们不喜欢。”戚盛屿解释道，“金饰说到底就是产品，我们是卖货的，为了多招揽客人，当然要投其所好，所以我们要改进工艺和设计。”

 第103章

    想尽办法让小克重金饰显大，不易变形，让它的款式更加丰富多元，可以是时尚新潮的黑金和各种联名款，也可以是结合传统文化的非遗国金。
    目的都是一个，吸引这一批成为社会中坚力量消费主力的年轻人，成为黄金市场的新顾客。
    “这几年下来已经卓有成效了，你应该很有体会。”他笑着对虞知微道。
    虞知微渐渐有些明白了，新一代“中国大妈”们嘛，她自己就是其中之一。
    理解大妈，成为大妈，未来努力超越大妈。
    “所以新工艺很复杂，很费钱，你们投入这么多，当然是为了赚更多，所以决定将黄金首饰往奢侈品方向打造，变成cristi一样的高珠品牌，向爱马仕、卡地亚这种奢侈品看齐。”她摸摸下巴，顺着戚盛屿的话往下说，还时不时看他一眼，“但又不能放弃现有的客户群体，所以决定两条腿走路，旧展厅面向普通客人，新展厅则面向有更高要求的客户，对吗？”
    就像背包，她觉得皮具市场卖三百一个的就已经质量很好很抗造了，入手不亏，但有的人会觉得不行，比如戚悦棠，就绝对不可能背那样的包，不是看不起皮具市场或者觉得它质量不好，而是作为戚家大小姐，她丢不起这个人。
    人在什么位置什么环境，就需要什么样的衣服。
    戚盛屿很满意她的机灵，语气轻快地嗯了一声：“两条腿走路不容易摔。”
    他说：“现在的金饰工艺设计越来越好，你看就连明星宣发和出街，有时候也是一水的国产黄金行头，演艺圈走在时尚前沿，曝光量又大，某种程度上，他们为推广和宣传黄金工艺做了很大贡献，国潮兴起，我们相信未来高级工艺产品将会更加大放异彩，因为会有越来越多的人愿意为了更好的工艺更美的设计买单。”
    脚窝灯昏黄的光线慵懒地晕开在原本漆黑的车厢里，车窗外的路灯光溜进来又退出去，一动一静的光线在他的脸上交汇、流淌，从他微阖的眼睑掠过，顺着线条柔和的鼻梁与唇角柔柔铺开，为他整张脸镀上一层类似旧照片的温润滤镜。
    他的姿态很放松，斜靠在车门边，侧身对着她，显得格外松弛。
    虞知微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在他脸上停留，觉得他这一刻的神情格外温柔。
    也很迷人，迷人到她都忘了自己原本要说什么。
    过了一会儿才想起来，问道：“说了这么多，新旧展厅的货有什么具体区别？除了琳珑的款式之外。”
    “主要是比较特殊的工艺黄金，比如刺绣黄金摆件，你有没有想过可以用金线在金箔上制作双面绣？”他柔和的声音娓娓道来，“还有重工的文物复原款，以及以后的新工艺，都会先出现在新展厅。”
    等到琳珑和跟万景有合作的品牌吃了头啖汤以后，才轮到旧展厅的用户。
    “品牌会先组织看货会，有看中的款式需要封版的，就不会出现在旧展厅了，但是原来那种我们一鱼多吃的常规款式突然爆火有品牌提出封版，我们从展厅撤下的形式，依旧维持不变。”
    但大品牌如紫荆珠宝这种，出现让人惊艳的独家款式的可能性却大大提高了。
    “还有和品牌合作开发的系列，可以是万景代工品牌的设计，也可以是万景和品牌共同设计并由万景代工，这些款式也只出现在新展厅，但基本只能起展示作用，因为这属于品牌专版。”
    他对未来的愿景侃侃而谈，虞知微感觉自己已经看到了一条坦途。
    但她随即叹口气，觉得牙疼：“看来以后想拿到你们的好货是越来越难了，看来我还是多花点钱，把其他展厅的户也开了吧，拓宽货源渠道迫在眉睫。”
    “玩游戏呢，玩家只能遵守官方的设定和各种改动。”虞知微乜着旁边这人，看他成竹在胸踌躇满志的模样，越发觉得牙痒，“我现在理解为什么棠棠经常骂游戏策划了。”
    狗策划真该死啊！技改害人啊！！！
    戚盛屿忍俊不禁，问她：“你想不想去新展厅看看？”
    “看了有什么用，我要是看上了，又拿不到货。”她叹口气，“幸好原本也不是什么利润很高的行业，只要生意总体没下降就行啦。”
    戚盛屿看着她轻笑出声，摇摇头。
    有些话，或者说有些许诺，不该现在的他说。
    “就当去看热闹，展厅正式启用的第一天，还给到场的大家准备了大礼包，真不想去？”他挑挑眉，语气诱惑。
    大礼包？虞知微立刻问：“里面都有什么？”
    “可以告诉你的是，是真的金子。”戚盛屿笑道，“我们真的很下血本的。”
    好家伙，真的有便宜占！
    虞知微立刻改主意：“去，这个热闹我必须凑！”
    上一秒还忧伤自己的生意前景呢，下一秒就又高兴了。
    戚盛屿看着她在昏暗灯光里熠熠生辉的眸子，心情忍不住跟着好起来。
    -----------------------
    作者有话说：微微：我就是这么好哄[撒花]
    戚总：要用金子才能哄好，哪里好哄了[摊手]
    微微：国际金价很透明的[可怜]
    戚总：成本看得见是吧[摊手]
    微微：系啊系啊[撒花]
    第四十七章 (二合一) 你想得美，我才……
    距离去万景的新展厅薅羊毛还有不短的一段时间, 在这之前，虞知微先迎来了和戚盛屿一起前往正阳别院的周末。
    和戚盛屿当时说的分毫不差，戚悦棠出院回家跟父母坦白自己刚做完药流手术, 流掉了她和赵景和的第一个孩子后, 被她妈妈乔莉芩女士关了起来。
    据戚悦棠本人的叙述，是刚说完这件事, 她和赵景和就一起挨了揍, 赵景和为了护着她，被她妈拿鸡毛掸子抽得背上都出血了。
    紧接着暴怒地勒令他们立刻分手，将苦苦哀求的赵景和赶出戚家大宅，然后把她关了起来。
    “我的门锁都换了，从外面反锁的！”戚悦棠相当抓狂，“我还在二楼, 我连跳窗都不敢，他们居然让人一天三班倒守在楼下！”
    还警告家里所有工人, 没有乔女士的允许，任何人不得擅自放她出房门一步, 违者扣半年工资和奖金。
    这一招直接简直死死掐住了大家的七寸, 小姐被迫和爱人分开是挺可怜的，但他们如果被扣半年工资奖金，会更可怜。
    所以对不起了小姐, 那可是钱钱啊！
    幸好乔女士没有丧心病狂到禁止她用电子产品, 戚悦棠还可以玩手机电脑，随时和虞知微他们联络。
    听着她在电话里大喊无聊和控诉她妈铁石心肠不讲理，虞知微觉得很奇怪：“勒令你们分手的话，为什么她不干脆没收你的所有电子产品，让你和老赵不得不断绝联络？”
    不能见面的时候, 俩人电话信息时时联络，互相加油打气，共度时艰，感情该又更进一步了吧？
    戚悦棠回答不上来这个问题，吭哧半晌，才憋出来一句：“可能……这是他们最后的良知吧，哼哼！”
    虞知微：“……”你也觉得不对劲了吧：)
    而根据前方记者戚盛屿的报道，乔女士确实在听完这件事后的第一时间，就暴起想要扇这俩死孩子的耳光，但最后没舍得，改为用鸡毛掸子抽。
    赵景和确实为了让戚悦棠少挨点揍，用自己的背承担了大部分鞭子，被抽的地方确实肿得厉害。
    “被鸡毛掸子或者藤条、戒尺之类打过的小孩应该都懂吧？打一下也会肿。”戚盛屿歪着头，“没有流血，只是有点破皮，叫医生来看过了，皮外伤。”
    虞知微看着他平静的眉眼，心里有些犯嘀咕。
    问道：“那……把棠棠关起来呢？是要干什么？”
    “没有干什么，只是让她和小赵先分居一段时间。”戚盛屿说到这里，突然面露犹豫，有些别扭和不好意思，“呃……是怕她、他们会……会同房，悦棠才做完手术没多久，最好还是……再休养一段时间，乔阿姨怕他们把持不住，索性把悦棠扣在了家里。”
    虞知微：“……”
    他说得很明白，也正因为过于明白，虞知微也觉得人不好意思，连忙扭头往车窗外看。
    他们此时正在去正阳县的路上，目的地并不是戚盛屿的别院，而是他表姐夫家的马术俱乐部。
    由于计划晚上会在别院留宿，虞知微索性将小玉也带上了，它此刻正团在戚盛屿的腿上，在他的黑色毛衣上留下自己的礼物。
    尴尬这种事，只要别人尴尬了，我就不用尴尬，戚盛屿现在就是这样。

 第104章

    他本来还觉得有些赧然，但虞知微将头转开之后，他摸了两下小猫顺滑柔软的背毛，又觉得也就那样，多大事。
    “另外就是乔阿姨要跟赵家商量结婚细节，不能让悦棠突然脑抽拎不清搅和了节奏。”戚盛屿拈掉衣服上的猫毛，慢悠悠地道，“礼金、首饰、房车，该有的都要有，不用多高端昂贵，至少该有的要有，这是礼数和脸面。”
    赵家是普通小康家庭，给得再多，也不可能多得过戚家给戚悦棠准备的嫁妆，但这不代表他们可以不给。
    但是戚悦棠年纪小，又跟赵景和感情好，就可能因为不想看他为难，主动说些什么“哎呀算啦没有彩礼也没事我们家又不缺这点钱”之类的话。
    这很要命，等同于她反过来捅亲妈一刀。
    “在有些人看来，我们家是贴钱嫁女，是把女儿往火坑里推，女儿脑子不好，家里大人也纵容她。”戚盛屿语气淡淡，“如果乔阿姨不想再让人看更多笑话，绝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
    乔女士知道自己不够聪明，经常是搞不定这个女儿的，与其留下被她背刺的风险，不如早早把她锁起来，什么时候谈妥什么时候放人。
    虞知微本来因为尴尬而去看窗外建筑的目光这时又调转回来，问道：“可是……他们还可以联络的啊，如果他们每天夜聊的时候，棠棠跟老赵说咱们就是硬撑着，反正我妈不可能关我一辈子，那怎么办？”
    “那就让他们串通好了。”戚盛屿淡淡地回答道，脸上还是笑着的，但虞知微觉得这笑意突然变得有点凉嗖嗖的，“确实不可能关她一辈子，硬撑到最后乔阿姨肯定没办法，只能任由她去，但是……”
    他顿了顿。虞知微一个激灵。
    凡事到了但是，就该变得复杂起来了。
    “别人家的女儿都高嫁或者平嫁，能为家族带来利益，或者至少维持家族体面，悦棠选择了赵家，在我爸看来无异于扶贫，他本来就颇有微词，如果悦棠这时犯糊涂，他只会更加生气，说好的嫁妆可就不做数了，乔阿姨也会因为太失望伤心，不会立刻阻止我爸，就像心脏病突发讲究黄金抢救时间，这事也一样，错过时间窗口，就会尘埃落定，失去的东西不会再拿得回来。”
    就算以后有机会补嫁妆，也得费很大劲，还会让赵景和在戚礼衡眼里的形象进一步变差。
    还有就是，“如果悦棠以后还想继续维持现在的社交圈，以后还能进太太圈，她现在就不能犯这个糊涂。”
    一个圈子有一个圈子的规矩，戚悦棠既无法改变规则，又想继续在这个圈子里玩，就只能遵守。
    到现在都还算是小姑娘为了理想爱情抗争父母，说出去还挺有意思，但要是到了婚事这一步还主动让步搞有情饮水饱这一套，就会让小姐妹笑话了。
    “她以后未必完全用不上现在的人脉，所以该来往还是要来往，维护好现在的人际关系以备不时之需，既然这样，就还是尽量不要留下话柄，免得相处起来不舒服。”
    虞知微听得一阵头大，“但她婚后淡出以前的交际圈是必然吧？就算你说的都避免，可来往少交情自然就淡，交情都淡了，有事人家怎么可能还会帮忙？”
    人走茶凉可不是一句虚话。
    “但还有帮的可能，看她要不要赌。”戚盛屿应道，又顿了顿，“就算不考虑以后，那嫁妆呢？爸原本给她准备了价值几千万的现金、铺面、黄金，让爸不高兴了鸡飞蛋打，我是不会出面帮她说话的。”
    因为这事，他已经被戚礼衡叫去骂了一顿，问他为什么不劝一下妹妹，为什么要做手术，多伤身体，家里难道还养不起一个孩子吗？
    他反问：“你怎么知道我没劝？她是成年人了，有自己的想法和考虑，可以自己处理这些事，难道四十几天的胚胎小产了，伤害比生孩子还要大吗？我们家的条件难道还不能帮她把身体养好？”
    骂他有什么用，又不是他让她怀的，他只是她哥，不是她爸，有什么资格强迫她做自己认为正确的决定。
    他乜一眼虞知微，语气变成没好气：“你把我原话告诉她。”
    虞知微嘴角一抽，莫名有些心虚。
    她确实会给戚悦棠通风报信。
    但会这么做，和被人当面拆穿她会这么做，那是两码事，后者总会让人多少有点尴尬。
    戚盛屿见她这样，冷哼一声：“要不是我当时真的劝过，这次在我爸面前我都直不起腰来。”
    哦哟，还真是未雨绸缪，走一步看三步哈！
    虞知微闻言忍不住反驳：“那你说心里话，真的想她把那个孩子生下来吗？”
    戚盛屿没有立刻回答她的问题，只是低眉撸猫，摸了小玉好几下，才叹口气问道：“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虞知微一噎，这还用问？当然必须是真话啊！
    她嘴角抽了一下，戚盛屿见状顿时失笑，但随即又叹口气，笑意消失在嘴角。
    声音随之变得有些冷淡，似乎意兴阑珊：“从我本心来说，最好还是不要，谈恋爱时同居和结婚后不一样，两个人会进入到彼此的原生家庭，和更多人交往，可能会发现以前没有过的问题，等婚后过了几年，这些问题都处理好，双方磨合正式结束，婚姻完全稳定，这时候才生孩子会更好。”
    但这是他的想法，具体到戚悦棠个人，“他们已经到差不多结婚的时候了，奉子成婚也不是不行，至少在很多人看来是可以接受的，所以当她的态度是不要，我就会告诉她，你其实可以要，但到底要不要，我尊重你的选择。”
    “况且……”他又叹口气，“以我的身份，劝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真的劝了，你说呢？”
    虞知微一时哑然，突然意识到他藏在长篇大论之下的为难。
    在尽量不引起家庭矛盾这件事上，他需要很多心眼。
    “如果……我说如果，当时棠棠决定要这孩子，你会怎么做？”半晌，虞知微忍不住问道。
    戚盛屿笑笑：“那家里不会到这个星期才从她本人嘴里知道这件事。”
    虞知微嘴角一抽：“那你为什么不跟她实话实说，然后等家里问的时候……别把你供出来不就行了？”
    这下轮到戚盛屿对她无语了，“你觉得，以她的心眼和脑子，能说出这种‘善意的谎言’吗？确定不是来一句‘我哥都支持我’？”
    虞知微：“……”
    车子这时已经进了正阳县境内，正在下高速，路两旁越来越多民居和商铺出现。
    虞知微看着外面陌生的景色，头也不回地问：“老赵这样十分殷实的小康家庭都不能让你们满意，那如果更差点，岂不是真的要棒打鸳鸯？”
    “满不满意不是只有家庭条件一条打分条件的，他原生家庭不好，但他在某一领域有自己的成绩，并且有长远的发展空间，也就是大家通常说的潜力股，同时人品过关，也可以。”
    戚盛屿解释道：“小赵是暂时看不到这一点的，他最大的优势，是跟悦棠性情相投，在一起很开心，他能给悦棠提供情绪价值，也没有不良嗜好，家里父母关系和谐身体健康，比较讲理，这是我爸虽然不太满意但也没有反对的原因。”
    虞知微听了失笑：“我外公当年就是这么挑女婿的。”
    但是结果并不好。
    她顿了顿，话音一转：“看来你们家对未来的戚太太要求很高，也不知道花落谁家。”
    戚盛屿闻言失笑，摇摇头，没有解释只言片语。
    其实他和戚悦棠是一样的，父母总会有很多想法，但到了他们这里，选择一个人的标准，除了最起码的遵纪守法这类要求，就只剩一条，“我喜欢”。
    他柔和的目光停留在虞知微的侧脸上，心里有一个角落悄悄变软。
    车子沿着马术俱乐部的指示牌往前，开进一处宽阔的地面停车场。
    “老板，虞小姐，咱们到了。”前面开车的小杨扭头提醒道，还问，“小猫需要我照顾吗？”
    —————
    马术俱乐部对于虞知微来说是很新鲜的地方，在今天之前，她从来没想过骑马。
    马术在她的印象里，除了盛装舞步，就是赌马，至于学习这项技能？她又用不上，学来干嘛。
    只有有钱人家的千金少爷，才需要学这玩意，除了可能孩子喜欢、家长想培养孩子的综合素质，更是为了进去某个社交圈拓展人脉做准备，或者是财富和阶层的象征。
    认识大概是以偏概全，但学骑马肯定不便宜，这还只是到学会的程度，要是想往深了学，甚至想养马，更是烧钱。

 第105章

    虞知微仰头看着马术俱乐部门口白底黑字的牌子，笑着叹口气。
    “怎么了？”戚盛屿见状有些疑惑，“不想试试吗？”
    一点兴趣都没有吗？没有的话倒也可以直接去村里玩的。
    虞知微摇头：“我只是突然有点感慨，以前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我会来这种地方。”
    “我以为这种地方是有钱人才来的嘛。”她笑嘻嘻地道，“让我自己花钱我肯定不来。”
    “其实是因为没有多喜欢这项运动。”戚盛屿失笑，“但我赞同你的看法，目前阶段，这项运动在国内就不是普通家庭的孩子会选的，牧草很贵，普通牧草两千多一吨，进口苜蓿再贵一点，还有各种人工成本，所以马场的寄养费用不低，这边是一匹马一个月一万出头，一年十来万，普通人一年的工资，疯了才来玩这项目。”
    当然啦，如果只是学学，陶冶一下情操，丰富丰富精神世界，和马儿亲近亲近，是不用花这么多钱的。
    “五六百一节课，也不需要养马，一个月上四五节，一年三四万，倒是可以接受，现在的小孩学什么都这个价。”
    虞知微边听边点头，然后扭头看他一眼，故意问道：“我怎么记得你没孩子？没孩子的人对孩子的补课费用这么清楚是为什么啊，好难猜啊～”
    语气揶揄，一听就是开玩笑，但戚盛屿笑完，还是认真回答道：“我表姐有孩子，虽然请了家庭教师，但也了解过市面上各种补习班的情况，因为想过让孩子感受一下集体学习的生活。”
    还有就是，“办公室的李主任是两个孩子的妈妈，她偶尔会开玩笑，说自己绝对不能失业，否则凭她丈夫一个人的收入，连两个孩子一年的兴趣班费用都支付不起。”
    “学的什么，这么贵啊？”虞知微有些好奇。
    戚盛屿回忆了一下听到的闲聊内容：“小提琴之类，一对一的私教课，一节要好几百，一个星期要上三节。”
    两个孩子，一年光一门兴趣班课程就要花费近十万，要是多学两门，再加上可能要的文化课补习，几十万就这么流水似的用完了。
    虞知微心算了一下，忍不住咋舌：“好吓人，孩子果然是奢侈品。”
    不过，“你办公室的主任，一年到手多少啊？”
    “具体到手多少要看年终，不过覆盖两个孩子的补习班费用应该是可以的。”戚盛屿应完又逗她，“打听这么清楚，你这是想来给我当办公室主任？”
    “……你想得美，我才不去给你端茶倒水。”虞知微翻了个白眼，大步往里走。
    刚进门便有工作人员迎上来，笑着同他们问好：“戚总，虞小姐，你们来了。”
    戚盛屿跟在虞知微后面，笑着点点头：“杨经理上午好。”
    杨经理笑着回了句早上好，随后便道：“我带两位去更衣室。”
    “卓总今天在吗？”
    “在呢，听说您今天要过来，刚才还问怎么还不见人。”杨经理笑道，“还说雪莉想您了。”
    “确实有一段时间没来了，它还好吗？”戚盛屿闻言嘴角一翘，眼睛里露出让虞知微难以忽视的喜爱来。
    她头一回来，对这边属于两眼一抹黑，下意识放慢脚步，渐渐和戚盛屿走成并排。
    跟在杨经理后面一边走，听着他们的对话，一边在心里好奇他们说的是谁。
    过了几分钟，他们在一扇红木门前停下，杨经理推开房门，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虞知微顿时有点懵：“我也……在这儿么？”
    杨经理刚要开口解释，戚盛屿便立刻应道：“这是我的私人休息室。”
    原来是这样，虞知微恍然大悟，忙哦哦两声，小声地跟杨经理道了声谢，越过戚盛屿进了室内。
    “虞小姐的马术服在更衣室的柜子，如果不合身，可随时通知我们更换。”杨经理最后说完这句，便礼貌道别离开了。
    虞知微愣愣看着关上的房门，半晌才惊讶地问戚盛屿：“这里的服务这么好吗？他们怎么知道我穿什么码的衣服？”
    话音刚落，就见戚盛屿的神色一顿，下一秒眼神就飘忽起来。
    虞知微：“？？？”
    她狐疑地看着他，觉得不太对劲：“你……”
    “……我估算的。”戚盛屿抿抿唇，回答道，“你的身材跟悦棠差不多，这边的人见过她，我就让他们按照悦棠的尺码给你拿的衣服。”
    虞知微：“……”
    她想反驳点什么，又或者怒斥他一句臭流氓，但张了张口，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戚盛屿也感觉到了一点尴尬，连忙道：“你先去换衣服，我去见一下卓总。”
    说完立刻转身拉开门往外走。
    等房门再一次关上，方才凝滞的空气重新开始流动，虞知微才察觉脸上有些发烫。
    但是她又止不住地想笑。
    最后实在没忍住，抬起手将脸埋进掌心里，深呼吸两下，这才平复好心情。
    休息室不算大，但五脏俱全，款式简单颜色典雅的沙发和地毯，小巧的茶几，窗边是胡桃木色的吧台和高脚凳，台面上放着常温的矿泉水和饮料，下方就是冰箱。
    角落有一扇门，推开就是更衣室，布置得很简单，衣柜和换鞋凳，角落安装了全身镜，尽头是可以淋浴的卫生间。
    衣柜上其中一扇门上贴着便利贴，娟秀的字迹写着：【虞小姐，您的衣服在这里哟，为了您的安全，如果衣服、马靴和头盔不合适，请一定联系我们立刻更换，祝您玩得愉快[爱心]】
    拉开柜子，看见整套包装都没拆的服装和用具，还有一本穿戴手册。
    等戚盛屿跟负责马场管理的卓总打过招呼回来，虞知微已经换好了衣服，站在休息室的吧台边研究头盔。
    那顶头盔是银灰色的，前面还有一道粉色，看起来相当漂亮。
    她背对着门口，白色的立领长袖马术上衣，同样修身的黑色马裤，和黑色马术长靴，将身材曲线勾勒得修长匀称，戚盛屿握着门把手忽然愣住，视线不由自主地往她腰上飘。
    下一秒又觉得太冒犯，连忙抬眼，正好对上虞知微回过头来的脸孔，顿时有些不自在。
    “回来啦？”虞知微问道，没等他回答，又立刻说，“我觉得头盔好像有点大了，这样没事吧？”
    这可是要紧事，头盔不合适会降低安全系数的，戚盛屿立刻正色，“你戴上我看看。”
    虞知微连忙老老实实照做，扣上扣子后戚盛屿抬手往她耳边一伸，手指滑进鬓边和头盔内侧之间的缝隙里。
    干燥温热的掌心就这样意外地包裹住她的一边耳朵，虞知微一愣。
    世界好像在这一瞬间变得完全安静下来，耳边响起呼呼的噪音，心跳声变得极度清晰，节律在一点点加快。
    陌生的男性气息迎面而来，兜头兜脸地笼罩住她。
    虞知微下意识地屏住呼吸，眼睑一垂，遮住了她的眼睛。
    比起突然尴尬，她更多的是觉得腿软，浑身紧绷起来，控制住自己的本能反应，才不至于真的失礼。
    戚盛屿感受了一下她头盔的空隙，觉得空隙有点大，“让人换一个吧，戴着松垮垮的不安全。”
    他说完一低头，就看见她低垂的眼睑，很安静，像是在期待什么。
    然而她又很紧张，浑身都紧绷着，像在努力对抗什么。
    他的呼吸顿了一下，收回手，若无其事地说了句：“空气护甲呢？一定要穿好。”
    虞知微回过神，连忙点点头，余光看见他后撤一步，皮鞋的鞋尖方向一转，她鼻尖的空气立刻流动起来。
    戚盛屿像是没发现她的异常，自顾自地打电话叫来杨经理帮她更换头盔，然后进了更衣室。
    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更衣室的门后，虞知微这才重重地松口气，随即发现一阵濡湿，竟是紧张到出了汗。
    啊啊啊虞知微你这是不是有点太没出息了！？
    她一面在心里尖叫着吐槽自己，一面又忍不住为自己辩解，他是真的……
    兄弟你好香.jpg
    所以也是情有可原的对吧？对吧对吧！
    杨经理过来给她换了顶头盔，还帮她穿好空气护甲，刚整理好，更衣室的门开了，戚盛屿从里面出来，胳膊夹着头盔，手上拿着手套。
    黑色的修身骑装完美勾勒出他宽肩窄腰腿长的好身材，干净的眉眼英气俊俏，意气风发得很。
    虞知微看向他，眨了眨眼。
    “戚总风采更胜往昔。”杨经理笑眯眯地赞了一句。
    戚盛屿笑着道声谢，看向虞知微：“走吧，先带你去挑马。”

 第106章

    虞知微回过神，忙应了声好，低着头跟上去。
    她觉得自己的耳根热得厉害。
    刚走近，就听戚盛屿问她：“要参观一下俱乐部吗？楼上有观景台，可以俯瞰几乎全景。”
    虞知微抿抿唇，“不会耽误时间吗？”
    那就是想看了，戚盛屿笑着摇摇头：“不会，我们还有一下午的时间待在这儿。”
    “那就去吧。”她立刻点头道。
    俩人直奔会所顶楼的咖啡厅，从咖啡厅的露台往下看，可以看到整个马场的大致分区。
    “那边是马房，一会儿我们先去那里，给你挑一匹脾气好的小马，那边是散养圈，小马们放风溜达用的，旁边是美容区，洗澡梳毛是在那儿……”
    他指着远处，一一给虞知微指认每个功能区，饲料仓库草料房，还有兽医医务室，接着是日常教学和训练的核心区域。
    “你是初学，今天主要是在调教区活动，就是那个圆形沙地围栏的区域，要先跟马熟悉，学牵马行走，上马下马……”
    虞知微听得一阵雀跃，问道：“那你呢，你做什么？”
    戚盛屿转头，笑盈盈的目光凝在她的脸上，低声问道：“给你当教练要不要？”
    “好啊。”虞知微立刻点头，“不过，你不去骑马吗？”
    “教完你就去。”戚盛屿笑着指向另一边，“有棚的是室内场地，外面就是室外场地，雪莉很喜欢跑跳，每次出去，它比我还要激动。”
    “雪莉是你的马吗？小姑娘吗？多大啦？”虞知微好奇极了。
    戚盛屿笑眯眯地介绍：“它六岁了，换算成人类的话，大概二十六岁左右，所以是大姑娘了，是一匹荷兰温血马，身上是枣红色的，但马蹄是白色，性情温顺很亲人。”
    确实很亲人，也很通人性，发现虞知微是戚盛屿带来看它的之后，迅速接纳了她，并且在她去接触其他马匹的时候，发出咴咴的叫声，声调听起来似乎有些委屈。
    戚盛屿摸摸它的脸要安抚它，它便将头往他怀里钻，发出的声音更加委屈，不停踏着小碎步，大鼻孔喷出一股气来，像是很不高兴。
    “你要微微跟你玩吗？”戚盛屿问道，示意虞知微摸摸它。
    虞知微刚伸手，它立刻就安静了，大眼睛看着她。
    一旁跟着的教练笑道：“它以为你不喜欢它，才会去和别的马玩。”
    虞知微立即喊冤：“我没有，我最喜欢我们雪莉了！”
    雪莉轻轻地蹭蹭她的脸，温顺得让戚盛屿哭笑不得，“我看也不用挑别的马了，就它吧。”
    戚盛屿教虞知微将雪莉牵出来，学习怎么牵着马行进、转弯和停止，等她学会，也到了午饭时间。
    俱乐部里有专门的餐厅，厨师是从五星级酒店挖来的团队，但虞知微无心享受美食，草草填饱肚子，就跑去马房看雪莉。
    一口一个宝宝地叫它，问她吃饭没有，吃的什么，声音不由自主地夹起来。
    跟在她身后的戚盛屿：“……”它明明跟你一样大！
    虞知微下午学的是上马下马和基本骑坐这些基础动作，戚盛屿调教索牵引着雪莉，嘱咐她专注于自身的姿势和平衡。
    “上身挺直放松，肩胛骨下沉，目视前方，注意你的脚后跟、臀部和肩膀要垂直对齐。”
    “前脚掌踩在脚蹬上，踩好，别往前翘……对，脚后跟下沉，姿势对了才能坐稳。”
    “想象一下你是怎么端咖啡杯的，就是这样握住缰绳。”他说着拍拍她的腿，“你的腿不要用力夹它，是轻柔贴住马腹，ok，记住此刻蹲马步的感觉。”
    他很耐心，是最适合虞知微的教练，牵着她在调教圈的沙地里走了一圈又一圈，直到雪莉有点不耐烦了。
    “别着急，我们马上就出去玩了。”戚盛屿温声安抚道。
    随后仰头看向骑在马背上的人，笑着问道：“感觉怎么样？”
    “很棒！”虞知微用力点点头，眼睛亮晶晶的，闪烁着兴奋。
    戚盛屿让她下来，“第一次骑马不要太久，你明天该走不了路了。”
    “拍照，拍照，我先拍个照！”她这才想起，好不容易来一趟，得留下自己的英姿勃发的样子啊！
    “拍了。”一直在一旁陪练的教练立刻道，将手机递过来，“待会儿我发给戚总。”
    虞知微定睛一看，竟然是合照，正好是刚才的情景，戚盛屿站在马下，笑盈盈地看着她，而她满脸都是欣快。
    真是明亮又温暖的画面，戚盛屿看了一眼便笑道：“王教练这是去进修摄影了？”
    “拍得多就会了嘛。”王教练做点烟无奈状。
    看来他很满意，虞知微抿抿唇，忍不住也笑起来。
    虞知微下来后，雪莉被戚盛屿带出去跑马。
    容城还未入冬，便当此时是深秋，风夹带尘土在马蹄下飞扬，虞知微看着他挺拔的背影跟随着马匹的动作摆动，像自由的风，又像刺破虚空的箭镞，有着一往无前的气势。
    她定定地看着他跑远的方向，觉得实在潇洒又帅气。
    哒哒的马蹄声由近及远，又由远及近，戚盛屿在马蹄扬起的轻尘里，弯腰俯身，笑着叫她：“微微，我们回来了。”
    逆着光的飞扬眉眼里藏着锐气和蓬勃的生命力，虞知微愣愣地看着他，突然想起那句“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1]，眼睛移都移不开。
    -----------------------
    作者有话说：注：
    [1] 唐·李白·《侠客行》。
    ——
    戚总：赚外快吗虞小姐？
    微微：？你是在诅咒我生意不好吗[摊手]
    戚总：工作要大胆放手给员工。
    微微：……然后呢？
    戚总：我缺个生活助理[求你了]
    微微：几个菜啊做这种梦[摊手]
    第四十八章 (二合一) 他有着百里挑一……
    傍晚六点, 天将黑未黑，远处的晚霞即将被暗蓝吞没。
    黑色的迈巴赫碾过宽阔整洁的车道，在一扇黑色的雕花大铁门前停下。
    小杨下去开门, 虞知微趴在车窗上往外看, 看见斜对面一户开着门的人家的门边突然探出来一个狗头，忍不住笑笑。
    可是除了那家以外, 小院左右人家都乌漆嘛黑的, 一点灯光都没有。
    “邻居是不是都不在家啊？”她有些好奇地问戚盛屿。
    戚盛屿怎么可能知道邻居在不在家，摇摇头：“不清楚，可能是吧。”
    声音懒洋洋的，头也不抬，只顾着逗怀里的猫。
    他和虞知微去骑马的时候，小玉被小杨带着在会所里玩, 正好今天客人不多，大家有大把时间来逗猫。
    用笔绑着一根绳子, 绳子另一头再拴一个蝴蝶发卡，就可以把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小家伙哄得团团转了。
    虞知微和戚盛屿回来休息的时候, 还正好看到它在吃下午茶, 问主厨讨的两个白灼虾，前台小姐姐再分它一小勺无糖酸奶，吃完了立刻在地上打滚撒娇。
    大人玩得很尽兴, 它也玩过得很开心, 进村这一路上明显兴奋劲没过，趴在戚盛屿怀里一直追他的手玩。
    戚盛屿乐得逗它，手拿开又靠近，一人一猫玩得不亦乐乎。
    虞知微刚想说现在很多村里都是老人和小孩，青壮年都不在家, 只有过年时才会回来几天，估计他这两边邻居也如此。
    还没来得及开口，小杨回来了，一边开车进门，一边笑着对他们道：“家里有人，早知道打电话了。”
    虞知微一愣，有人？有什么人？
    没等她反应过来，戚盛屿就问：“杜姐过来了？”
    不可能是司凭澜他们，因为他没听说游戏公司那边这周有团建，司凭澜也没问过他拿钥匙。
    小杨笑着应了声是，说开门的时候刚好看到杜姐在扫地。
    话音刚落，车停了，虞知微透过车窗，看见一位穿着牛仔裤和黑白条纹假两件针织上衣，一头短发烫成法式羊毛卷的中年女士正快步向他们走来。
    想起吃过的小蛋糕和三明治，虞知微知道她是谁了。
    一时心里竟生出一股怯意来，有些不敢下车。
    戚盛屿说过，他的保姆阿姨是陪着他一起出国念书，又跟着回来的，照顾了他十几年，他当亲人一样，是要给她养老的。
    那也就是长辈了。
    虞知微忍不住想，如果对方不喜欢自己，觉得她来这里太过冒昧，该怎么办？
    要是能回去就好了，她突然想。
    可戚盛屿没给她继续磨蹭下去的时间，下了车，将小猫递给小杨之后，他过去给虞知微开门。
    杜姐听说戚盛屿带朋友过来玩，赶紧过来接客人呢，人还没见着，先见到了猫。

 第107章

    当即就哟了一声：“这么漂亮的小三花呢？嘬嘬嘬，你叫什么名字呀小朋友？”
    接着问小杨：“哪儿来的猫，怎么出门玩还带猫？”
    “虞小姐的，太小了，不放心它一个人在家过夜，干脆带着了。”
    杜姐一听这话，眼睛顿时一亮，好家伙，这朋友是女的！姑娘！
    她跟任何一位传统的长辈一样，相当操心自家小辈的终身大事，奈何戚盛屿不仅是她照顾长大的孩子，还是她的雇主，有些话她不好说，只能在心里暗暗着急。
    三十二岁了哇！再不成家，就要老了，没人要了哇！
    虞知微听到对方带着笑意的声音传进车厢，高高吊起的那口气松了一小半。
    “咔。”
    车门响了一声，被拉开了，男人修长匀称的手指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戚盛屿一面伸手要扶她，一面跟小杨说话：“先把猫的东西拿进去，让它先吃饭，晚饭我们提。”
    “总共是两盒，您别漏了。”
    “知道了。”
    “诶诶诶，猫叫什么名字啊，不能也叫咪咪吧？”
    “小玉，和田玉的玉。”
    “你赶紧进去放下东西来帮我扫地，这满地都是树叶，种的时候觉得有树多舒服，荫凉，扫地的时候真的是服了……”
    他们你一句我一句，吵嚷热闹得像在街市，空气一下就活跃起来。
    虞知微看着面前的微微自然弯曲的手指，抬手贴上他的手掌，指尖正好落在正中的掌心上。
    干燥温暖的触感立刻从指尖传来。
    戚盛屿觉得手心一痒，下意识手指一蜷，收缩的动作遇到阻力，低头一看，虞知微的四指指尖被他包住了。
    他下意识想松手，但又立刻想起本来就是要扶她，立刻便按下撒手的冲动。
    甚至还往回攥了一下拳头，像是确认自己正在做的事。
    虞知微指尖被他捏了一下，不由得一愣。
    这是什么意思？他是在……暗示什么吗？可是完全拿捏不准。
    她不敢出声，连呼吸都有些变慢，这算不算他们的第一次牵手？
    戚盛屿倒像没事人，低头朝车里看，笑着问她：“怎么不出来，是不是腿开始酸痛了？”
    第一次骑马，本来就不适应，加上初学，发力方式不标准，心理上也紧绷，对精神和体力都是很大的消耗，还在马背上时注意不到，过后才会觉得难受。
    “第一次骑马很多人都这样，洗了澡涂点药油揉一揉，贴个膏药，明天就好多了。”他笑着安慰道，让她慢慢下来。
    杜姐抱着猫回了屋，半天没见后面有人跟上来，有些惊讶地朝门外张望，低声问小杨：“你们今天干嘛去了？”
    “骑马去了，就温家在正阳那个马术俱乐部。”小杨一面解释，一面找地方给小猫放吃饭的家伙和便携猫砂盆。
    “第一次骑？”杜姐问道，“阿屿那个朋友……姓是哪个yu？”
    小杨点点头，回道：“虞美人的虞。”
    “今晚住这边，还是吃了饭就回去？”小杨刚要回答，她就反应过来，“哦，带了猫一起出门的……今晚不回去，那我先去收拾房间。”
    刚转身又疑惑：“收拾一间还是两间啊？”
    嘟囔完继续自问自答：“不管了，都收拾，爱怎么睡怎么睡。”
    看着她上楼的背影，小杨觉得既好笑又新奇，还是第一次见杜姐这么紧张的样子呢。
    小玉先是在地毯上趴着，瞪着圆眼睛紧张兮兮地左右观察环境，随后贴着地面移动，钻进茶几下面躲起来。
    没人会在这时候还去扒拉它，小杨给它指了饭碗水盆和厕所的位置，摸摸它脑袋，出去帮杜姐扫地。
    院子里只有正中一条石板路，和屋门前的青石地板，其他地方铺满草坪，沿着墙根栽种着大叶青铁之类不需要费心打理的花草，高大的广玉兰伫立在角落，占据了不少地方。
    虞知微默认了自己腿疼的假设，被戚盛屿拉出了车厢，出来的时候还不小心一头撞在他身上。
    她愣了几秒，旋即反应过来，忙问道：“没事吧？”
    问完又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歉：“我没注意，不是故意的。”
    可戚盛屿是故意的呀，他就是故意站在车门前，拉她出来的时候也不往后退一步，硬生生等着她撞上来。
    闻言还笑眯眯道：“没关系。”
    然后自然地松开她的手，低头看着她的腿问道：“能自己走吗？”
    虞知微连忙点头：“可以的，我没事。”
    “逞强可不是什么好习惯。”戚盛屿轻笑一声，转身朝后备箱走。
    虞知微咬咬嘴唇，觉得脸上有些发烫。
    晚餐是在马场的会员餐厅打包的，给装了整整两个四层的楠木提篮食盒，盒子最下面一层的雕刻着骏马图，提手上缠着红绳。
    当时虞知微说盒子好看，戚盛屿就问她能不能用得上，她想了想，除了野餐也没什么时候用得上。
    “但是质量看起来很好诶，扔了好可惜，多浪费。”
    但说完又立刻改口：“要不还是丢了吧，反正也用不上。”
    吃个饭还要把饭盒留下什么的，是不是有点太小家子气了。
    戚盛屿就问她，上次中秋节前，戚悦棠给她拿的月饼，那个毛绒月饼盒挺好看的，后来怎么处置的？
    她说拿来装小玉的玩具了，而且它当那是它的专属椅子，很喜欢趴在上面睡觉。
    他就说：“哦，看来那个比食盒好，食盒是没用了点。”
    虞知微顿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只能用别的话题岔开。
    她跟在戚盛屿身后走上石板路，一边走一边不自觉地看向他提着东西的手。
    直到穿过草坪走到屋门前，换鞋的时候，被屋里水晶吊灯的明亮灯光一照，才猛然回过神来。
    她抬眼看进去，满眼都是黑白为主的装饰，繁复华丽的水晶吊灯下是白色的圆弧形沙发和黑色的茶几跟沙发凳，只有黑色壁炉上的鲜花是彩色的点缀。
    随处可见的雕花拱门元素像画框一样将一切都笼罩起来，光影照在彩绘玻璃上，一切显得既精致浪漫，又有一点不真实的浪漫感。
    这种感觉来源于装修风格和农村环境的格格不入。
    楼梯上传来啪嗒啪嗒的脚步声，正在吃饭的小猫停下动作，警惕地将耳朵往后一撇。
    虞知微循声看去，看见杜姐下了楼，笑眯眯的冲着他们就来了。
    “来来来，食盒给我，你们快上楼先洗个澡，虞小姐的房间在二楼最里面那个套间，我在浴室放了活络油和药膏，泡完澡记得涂，明早就好了。”
    一点多余的寒暄都没有，虞知微懵了一下，到了嘴边的问好不得不咽回去。
    点着头低声说了句：“谢谢阿姨。”
    光声音听着就很乖巧，杜姐笑眯眯地诶了声：“不用谢，有什么需要的你再喊我啊。”
    上楼的时候，戚盛屿走在虞知微身后，还叮嘱道：“一定记得擦药，用力揉一会儿，别偷懒，想想大学时体测跑完八百米那两天。”
    那是真的很酸爽了，虞知微立刻点头老实答应。
    等她四十分钟后一身药油味下楼，杜姐已经热好饭菜，正一边剥柚子一边跟小杨说话。
    “我还说明天在村里请人帮忙呢，你们来了正好，都给我搭把手去。”
    “您这是杀了几头猪啊？”
    “两头啊，一头两百斤，除去下水什么乱七八糟的，得有一百四五十斤的肉呢。”
    “三百多斤肉都做成腊肠啊？那得做到什么时候啊？”
    “人多就做得快呗，也不是都做腊肠，有的得做腊肉呢，等做好了你拿一点小林拿一点，老爷子老太太那送一点，阿屿妈妈那里送一点，再给悦棠留一点，哪里有得剩，要不是得留口新鲜肉过年吃，我三头全杀了。”
    好家伙，竟然赶上杀猪了，虞知微觉得自己跟杀猪真有缘分，上次去农村，是去林洲看爷爷奶奶，那天正好也碰上分猪肉。
    看见她下来，杜姐立刻招呼她过去：“虞小姐快来吃饭。”
    虞知微忙道：“您叫我微微就好，微末的微。”
    “好好好，微微快来吃饭。”杜姐笑呵呵地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还说，“时间太赶了，来不及炖汤，用牛肉丸滚了一个，对付吃吃吧，明天再给你们做好吃的。”
    —————
    戚盛屿刚从浴室出来就接到远达地产现任总经理常霁青的电话，说有个项目遇到问题，要请示他下一步该怎么做。
    等他们聊完，已经过了半个多小时，下楼时虞知微和小杨都开始吃饭了。

 第108章

    听到脚步声，小杨立刻放下碗筷去给他盛饭。
    “怎么那么久才下来，都快又凉了。”杜姐吐槽道，给他递了碗丸子汤。
    戚盛屿往汤里舀了一点蒜头油，解释道：“有突发工作。”
    杜姐都没来得及吐槽他们周末也加班，就听他问：“怎么在家的时候没听你说这个周末要过来？”
    “临时决定的。”杜姐准备好他们的餐后水果，擦干净手，弯腰将探索环境探索到餐厅来的小玉抱过来，一边逗它一边解释道，“早上你出门之后我看天气很好，一查天气预报，说最近都是大晴天，就想还是趁天气好赶紧灌腊肠吧，万一过段时间开始下雨那可就麻烦了。”
    打电话到村里一问，正巧，会杀猪的明天正好有空，于是立刻就开车过来了。
    “还说先收拾一下房子再给你打电话交代一声呢，小杨来了，这不巧了么。”她笑呵呵地低头蹭蹭小猫脑袋，“你说是不是呀？”
    软绵绵一条的小猫瞪着眼满脸好奇地跟她对视着。
    虞知微看了觉得好笑，咬着筷子尖朝它看过去。
    戚盛屿看她一眼，继续问道：“那我们明天干嘛？”
    “给我帮忙去啊，来都来了，干点活。”杜姐晃着手里的猫仔理所当然地吩咐道，“所以你们俩明天早点起来，微微可以睡久一点。”
    咦，她还有特权呢？虞知微有些惊讶地眨眨眼。
    戚盛屿见状揶揄道：“你那两条腿，明天起得来再说吧。”
    虞知微：“……”
    “我又不会灌腊肠，去了碍手碍脚的。”他接着对杜姐道。
    杜姐看都不看他一眼：“不要讨价还价，不会就学，你以前不会骑马呢，还不是学会了。”
    说到骑马，杜姐看向虞知微，笑眯眯地问：“微微第一次骑马吧，感觉怎么样，好不好玩？”
    虞知微闻言连忙点头：“好玩，雪莉很漂亮很可爱。”
    “阿屿还有另一匹大黑马叫卢迪，长得也很好看很高大，养在他瑞士的朋友的马场里，以后有时间让他带你去骑。”杜姐笑眯眯地道。
    虞知微一句话她就知道了，她骑的是戚盛屿的那匹马，能让别人骑自己的马，关系差点都不可能。
    她暗搓搓道：“卢迪比雪莉壮多了，驼两个人都没问题。”
    这话她敢说，别人都不敢应，餐桌上顿时出现片刻的安静。
    戚盛屿有些无奈地抿抿嘴角，装作若无其事的向虞知微解释道：“卢迪是我去瑞士读书的第一年就开始养的小马，当时它五岁，我本科毕业要回国的时候，它已经十五岁了，按照人类的年龄来说，它已经到了差不多五十岁，算是年纪比较大了，运回国的话我怕它水土不服，所以托付给我中学时的同学帮忙照顾，他家在苏黎世经营着农场和马场，卢迪在那里有足够的地方奔跑，而我只需要每年支付一点费用，可惜只能偶尔去看看它。”
    虞知微听了算算时间，惊讶道：“它现在已经二十五岁了吗？”
    “是啊，它已经是老爷爷马了。”戚盛屿笑着叹口气，“雪莉还是小朋友呢。”
    虞知微突然便觉得有些难过，虽然她从来没见过它，但是……
    她下意识扭头看向小玉，小猫的寿命比马短多了。
    但好像养小动物就是这样，它们注定会走在人类前面。
    见她情绪突然变得有些不好，戚盛屿立刻转移她的注意力，说起小时候学骑马的趣事，说刚开始的时候舍不得用鞭子，也舍不得用缰绳，所以老是被卢迪欺负。
    “跑着跑着就急刹低头，要不就是追着同学的小马要一起玩，教练告诉我不可以这样，这是不对的，是不负责任。”
    杜姐听到这里，接话道：“但是他听不懂，虽说也十来岁了，学的东西不少，很多道理不懂，但没吃过亏就是记不住。”
    所以后来有一天，卢迪将他从背上甩了下去。
    “有空气马甲和头盔的保护，问题不大，教练及时将马控住带走，避免了踩踏事故发生。”戚盛屿说得云淡风轻，但说完又有些不好意思地耸耸肩，“教练确认我没事以后，把我骂了一顿。”
    他告诉戚盛屿，这样放任马欺负人，是对它的前途不负责任，如果是在俱乐部，一匹不好好干活，只会欺负人的马，最后的命运就是被杀掉。
    “我当时不服气，说我可以养它一辈子，它又不是俱乐部的马，教练问我，那换一匹马你就能狠下心去抽它鞭子了吗？如果不能，那你永远也学不会骑马了。”
    戚盛屿垂下眼，笑着重复教练当时的话：“simo，听着，我知道你家里很有钱，这个学校任何一个孩子家里都很有钱，但你未必以后还能有钱，如果继续这样下去的话，你的心慈手软和优柔寡断会害了你，因为你的敌人和对手就像这匹马，他们很擅长攻击你的软肋，甚至原本应该臣服于你的人，也可以骑在你的头上拉屎。”
    “老话都说，树不修不直，该立规矩的时候就要立，不然迟早害了自己。”杜姐慢悠悠道，“后来就学乖了，该抽鞭子的时候就抽，那时候是什么来着，哦，要考试了，其他人都能过，就他不能，要丢脸了，终于知道着急了。”
    你看，涉及自身利益的时候，什么不忍都没了。
    “这算是事教人一教就会吗？”虞知微听完以后，有些好笑地咬着筷子尖，揶揄道，“我还以为戚总做事这么深谋远虑、未雨绸缪是天生就会的呢。”
    明明是夸人的话，但听起来真的不像。
    戚盛屿知道她其实是在点评他对待戚悦棠怀孕这件事上的做法，不由得失笑。
    “人性是自私的，我也一样。”
    承认得大大方方，坦坦荡荡。
    他一点都不高尚，对于戚悦棠来说，他不能称之为好哥哥，甚至远不及虞知微这个朋友。
    虞知微撇撇嘴，想说什么，又觉得无可厚非。
    就像他说的，人性都是自私的，一个人如果连自己都不为自己考虑，还有谁会为你考虑。
    只是她突然意识到，原来戚盛屿也不是什么完美的人物。
    他有着百里挑一的脸蛋，但内里和他们寻常人一样。
    戚盛屿这时问杜姐：“提回来的那两个食盒，咱们有用得上的地方吗？”
    “有啊，怎么没有。”杜姐立刻应道，“明天立刻就可以用上，可以装东西。”
    “那就好，我还以为要扔掉，质量看着还不错。”戚盛屿应道，将最后一口饭菜全扒进嘴里，然后托着腮看着对面的虞知微。
    虞知微被他看得一懵：“怎么了？”
    “没怎么。”他摇摇头，冲她笑笑，转头看向被杜姐抱在怀里的小猫。
    杜姐干脆将猫递给他，起身收拾碗筷。
    虞知微也要帮忙，但被杜姐一口拒绝了，说她今天累了，该好好休息。
    于是她和戚盛屿面对面在餐桌边坐着，一个逗猫，一个看手机。
    小玉被直接放到了餐桌上，戚盛屿揉着它从鼻梁到额头那一块，一下又一下，没一会儿就眯起眼快要睡着了。
    虞知微则是在跟戚悦棠聊天，被问到今天干什么去了，怎么一天都没给她发信息，略有些心虚地想了想，还是说了实话：【骑马去了，跟你哥去的。】
    戚悦棠：【？？？？】
    不是，我姐妹跟我哥怎么会一起出去玩，这对劲吗？
    最关键的是：【你们为什么不带我！我要闹了！！！】
    她控诉他们没良心，说她被关在家里长蘑菇，一点自由都没有，他们居然抛下她去玩。
    戚悦棠：【你们都是坏人呜哇哇哇——】
    全是情绪输出，一点都没怀疑为什么她和戚盛屿会单独出来玩，虞知微看得十分无语。
    她将戚盛屿说过的话转告过去，嘱咐她：【老老实实的，别赔了夫人又折兵，这些事咱让聪明人去做。】
    戚悦棠看完大惊失色，直接就给她发过来一段语音。
    虞知微抬头看一眼对面，戚盛屿刚把被他哄睡着的小猫又晃醒过来，“醒醒，不许睡，你这个年纪是怎么睡得着的啊？”
    这人怕不是有什么毛病，把人哄睡了又弄醒，偏偏人家还不介意，黏糊糊地抱着他的胳膊，拿脑门去蹭他的手指。
    人善被马欺，猫善被人欺，哼哼。
    虞知微撇撇嘴，长按戚悦棠的语音信息，转换成文字。
    戚悦棠：【看吧，我就说，我哥都支持我！我还以为他真想我把孩子生下来呢，哼哼！我爸还说什么生下来自有人养，那能一样吗，生下来不能好好养的话，生来干嘛，人类又不是一定要繁衍！我妈还说我学坏了，是在作孽，哇靠，生而不养不是作孽是吧……】

 第109章

    后面这段话先不说，虞知微盯着第一句来回看了好几遍。感到一阵无语。
    她想到了戚盛屿说的，戚悦棠是没办法说什么“善意的谎言”的，要是他真的表达了对她的支持，她就会在面对父母的责备时，理直气壮地嚷出一句“我哥都支持我”。
    这么简单的脑回路没什么不好，问题只在于，她和戚盛屿不是一个妈，她亲妈气恼之下，极大可能会将责任归咎于戚盛屿，认为是他教唆了女儿。
    他当然不是怕乔女士，也不怕戚礼衡责备，但这种惹了一身腥的感觉总归是让人不开心的。
    虞知微突然心有余悸。
    她想起来当时戚盛屿对她的态度的评价，他问她：“你有没有想过，这样做可能会让你成为众矢之的？”
    有没有想过被赵景和两边的长辈，甚至是戚悦棠本人怨怪的可能？说实话，当时没有想过，她只是想无条件支持自己的朋友而已。
    至今也不后悔做出这样的举动。
    只是想到这个可能发生的概率很不低，就忍不住有点后怕而已，戚盛屿都要被迁怒，更何况她。
    她一面回复戚悦棠的信息，一面叹口气。
    做人真难。
    听到她的叹气声，戚盛屿抬头看过去，“好好的叹什么气？”
    虞知微神情一顿，连忙摇头：“……没事。”
    戚盛屿定定地看她一眼，没继续追问，笑了一下，接着低头逗猫。
    没过多久，杜姐和小杨从厨房出来，看见他们俩还在餐厅坐着，看一眼时间便催促道：“还不去睡觉啊？早点睡，快点上楼。”
    俩人没法反抗，就这么被赶出了餐厅，一前一后地上楼。
    虞知微房间在最里面，但她却在戚盛屿门前停下，转身看着他。
    “还有什么事？”他兜着猫装傻。
    虞知微横他一眼，嗔道：“……小玉还给我。”
    戚盛屿这才把猫还过去，看她要伸手来接，立刻又缩回胳膊。
    一来二去，虞知微十分无语：“……你到底还不还给我？”
    戚盛屿抿着唇，满脸得逞的笑意，到底还是将猫递到了她怀里。
    然后伸手按了一下她的脑袋，温声道：“晚安。”
    虞知微觉得自己好像突然站在了浴霸下，浑身都是热的，她抬头看向他，在他眼里看到星星点点的笑意，顿时有些讷讷。
    “……你也、晚、晚安。”
    -----------------------
    作者有话说：微微：哇，以后你可以拍那个视频了[撒花]
    戚总：？哪个[问号]
    微微：我家公子会插秧了喂[撒花]
    戚总：？这个时候插秧你确定[问号]
    微微：你是拍我家公子会灌腊肠了喂[撒花]
    戚总：……你明天多睡点，我们忙完你再醒好吗[求你了]
    微微：嘿嘿嘿嘿嘿[奶茶]
    第四十九章 (二合一) 他知道了只会觉……
    周日清晨, 虞知微带着一身酸痛从睡梦中被冷醒，感觉村里的气温似乎比市区低一点。
    骑马一时爽，但爽完就觉得, 大腿内侧是真疼啊, 她艰难下地之后发现自己走路都有点不对劲，恨不得岔开腿走。
    这样的状态, 当然也没法去帮忙灌腊肠, 她起来的时候，就听戚盛屿说猪已经杀完了，让她去吃新鲜的猪红汤。
    中午时杜姐挑了几根排骨，给她炸了一盆薄荷排骨，她就坐在一旁看戚盛屿学习怎么做腊肠。
    幸好杜姐准备的机器是电动的，省力得很, 加上帮忙的人又多，总算赶在天黑之前将腊肠都灌完, 还有半扇猪要做烟熏腊肉，就请村里也准备做腊肠的老乡帮忙一起做。
    吃过晚饭后他们回城, 杜姐还要在村里待几天, 等腊肠晾得干一点，再转移回家里晾。
    虞知微很好奇：“在家里晾，晾在哪儿啊？”
    戚总的房子再怎么说, 最起码得是个大平层吧？像戚悦棠以前住的那套一样。
    她想想那套房子的格局, 猜测道：“晾在生活阳台？”
    杜姐说生活阳台那点地方哪里够用，肯定是晾在露台啊，“太阳好就直接晾出来晒太阳，万一下雨，就晾进阳光房, 反正暂时也没人用嘛。”
    阳光房用来晾腊肠，虞知微眨眨眼，看一眼戚盛屿。
    只见他一脸若无其事，仿佛对杜姐这个决定早有预料。
    “想想在豪宅的露台晾腊肠的画面，就觉得好有生活气息。”她笑眯眯地对杜姐道。
    杜姐哈哈一笑：“这叫接地气，豪宅怎么啦，豪宅也是给人住的，是人就要吃饭，再说了，又不是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晾腊肠，还影响不了小区形象。”
    这话倒是说得很在理，虞知微笑着点点头。
    白天还熬了猪油，做了白菜猪肉包子，杜姐给虞知微都拿了一点，还教她做猪油拌面。
    最后送他们离开的时候，还拉着她胳膊殷殷道：“下回还来玩啊，过年前还要杀猪呢，让阿屿再带你过来吃饭。”
    说完像是怕小姑娘面皮薄，她调转目光去看戚盛屿，“听到吧？”
    “知道了。”戚盛屿点点头，“你一个人在这住，注意安全，我给小林打电话了，他在路上，应该很快就到。”
    把话都说完了，大家这才终于启程，虞知微抱着猫，贴在窗户上往后看，见杜姐还站在门口目送他们，突然觉得心里一酸。
    好像那些目送子女出远门的留守老人啊，她想。
    戚盛屿拍拍旁边位置，吸引着小玉从虞知微怀里挣脱出来，刚朝他这边蹭近了一点，就被他捏着后颈皮提溜过去。
    “不要想太多，杜姐的日子过得比你我舒服多了。”他看穿虞知微的念头，笑着道，“在村里可以和大家聊天，比去上老年大学轻松。”
    虞知微一愣：“阿姨还去老年大学吗？”
    “去啊，家里就我一个需要她照顾，而且只吃早晚两顿，她每天上午都会去上课的。”戚盛屿捏着小猫软软的爪子，眉眼柔和地看着它，“主要是去上烹饪课和手工课，手工课我不清楚，但烹饪课每个学期不一样，上个学期主要是学东南亚菜，上上个学期是中式面点制作，只要看家里什么菜出现的次数最多就知道是什么课了。”
    “阿姨这么上进啊。”虞知微惊讶，随即又有点羡慕，“你平时伙食一定很好吧？”
    戚盛屿和小猫一起扭头看她，笑眯眯的，“一般好。”
    嘴上说的谦虚，神情却有些得意，他甚至还逗怀里的猫仔：“小玉，你要不要跟我回去？我家有大的地方给你跑。”
    小猫咪了一声，虞知微就似笑非笑地反问：“这么明目张胆地拐带别人家的小孩，不好吧？”
    她威胁道：“你白天灌腊肠的时候搞不懂机器怎么用，被阿婆吐槽现在的小孩不会干活，我可是拍了视频的，你说我要是放出去，再取个出位点的标题，比如什么身价百亿总裁落魄至此之类，你猜你会不会上热搜？”
    戚盛屿抬头和她对视，定定地看了她片刻，目光里似有千言万语，眸子浓得像墨。
    随后微微一哂，竟然什么也没说。
    虞知微忽然想起他第一次邀请她去喝一杯时的神情，那算不算他们的第一次约会？
    应该算。
    周末就这样结束了，虞知微强撑着开启新一周的工作，拖着两条酸痛的腿，还要抱着整整一箱的钥匙扣。
    戚总太大方了，给她拿了十套，加上去看展那天的两套，总共十二套钥匙扣，原本想拆盒，直接拿个塑料袋提来算了，但想想有盒子显得正式一点，直播时镜头好看，遂作罢。
    进了柜台，她拉过凳子一屁股坐下去，诶哟的呻吟一声，叹口气：“莉莉，阿慧，来，给你们派点小礼物。”
    “什么好东西？”刚把存货从保险柜里拿出来的罗莉立刻回头来看她，“这箱是什么？”
    “上次去容城珠宝展看展，托朋友搞的一点万景展馆的打卡赠品，下午直播间抽奖用。”虞知微简单解释过东西的来历，从箱子里拿了个盒子递给她，“钥匙扣，你和阿慧分着玩吧。”
    她们俩看钥匙扣的时候，虞知微开了电脑查看线上订单，接着挪动椅子滑到柜台前帮忙整理货盘，觉得货还充足，于是愉快地决定死守柜台，除了上厕所，休想让她离开椅子一步。
    这是相当反常的，她总有很多事要做，不是去拿货看货，就是去拿板料，很少有整个上午能待在柜台的时候。
    忙里偷闲的间隙，罗莉半是玩笑半是打听地调侃道：“微姐今天怎么这么文静啊？”
    “……我是不想蹦跶吗？我是腿疼。”虞知微无奈地叹口气，低着头检查面前盘子里的三合生肖通孔。

 第110章

    罗莉有些纳闷：“为什么腿疼，不小心摔啦？”
    “那倒不是，我周末骑马去了，第一次骑太兴奋了，运动量有点大，要不是前一晚用药油揉过，我第二天都起不来。”
    说到这里她抬起头，满脸都是放光的，“很好玩的，戚……我朋友的马特别漂亮，性格又好，简直是甜妞。”
    罗莉哇了一声：“去哪儿骑啊？”
    “正阳那边一个马术俱乐部。”虞知微嘿嘿笑着应道。
    她说要看照片，虞知微想了想，打开手机看前一天收到的照片，发现当时王教练给拍的全都是她和戚盛屿的合照。
    完蛋，这连发朋友圈或者别的社交平台都不好发。
    她挑来挑去，挑了一张刚上马时戚盛屿在教她正确踩脚蹬的，他低着头，只露出背影，连侧脸都看不到。
    递给罗莉看的时候，还强调道：“就是这匹马，它六岁了。”
    “哇，好漂亮，它的毛毛看起来好光滑柔顺，腿上的肌肉也好看，它的主人是你那个来柜台玩过好几次的富婆姐妹吗？”没等虞知微回答，罗莉的注意力到底还是被照片上另一道身影吸引了，“哇哦，这是教练吗？身材这么好呢，吸溜～”
    虞知微：“……”呔！怎么能对戚总这么大不敬！
    她沉默几秒，决定含糊过去，嘿嘿笑了两下，叫有客人来，便让罗莉赶紧去接待客人，就这么结束了这个话题。
    整个上午虞知微基本都在处理线上的订单，找款称重贴标打单，最后包装好，贴上快递单，在桌边整齐地摞起来，等着傍晚时分快递员来将它们带走。
    间中抽空水一下群，回复一下网店后台的信息，向大家预告直播间下午有抽奖活动，总共有六十六个名额，中奖率很高，大家都可以来试试。
    给钥匙扣拍照的时候，对面g052a的刘老板去洗手间回来时经过看见，就过来问她：“微你在干嘛呢？”
    虞知微头也不抬地应：“拍照啊。”
    “钥匙扣？这是不是做金箔手机贴那个材质的，今年不流行手机贴了？”刘老板连忙问，是的话她也得赶紧去进货了。
    虞知微说不清楚啊，“我这是托朋友弄的一点回馈客户的小赠品，抽奖用。”
    刘老板注意到一旁的盒盖上有万景珠宝的徽记，想到那套四合如意，又觉得不奇怪了。
    不过说到万景，刘老板凑近了一点，低声问道：“万景要开新展厅的事，你知道吗？”
    她边问边紧盯着虞知微的脸，像是要从她脸上看出点什么内部消息来。
    “刘姐你就别试我了，这又不是秘密，估计大家都知道了吧。”虞知微失笑，“你想知道什么，直问呗？”
    刘老板有些不好意思，嘿嘿笑了一下：“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想问问你知不知道新展厅那边进场门槛是什么，咱们够不够得上？”
    “够不上，除非你是品牌加盟商。”下个月万景的新展厅就要启用，最迟这几天各种消息就会开始满天飞，虞知微索性一点都不瞒着，“万景要单开一条高端线了，新展厅就是为这条线服务的，只接待合作品牌的加盟商。”
    顿了顿，她又补充：“不过我估计以后你要是能找到人带你进去，应该也行。”
    其实还是跟普通展厅一样，你没户头，但是可以找个有户头的人带你进去。
    只是能在新展厅开户的都是各品牌的加盟商，能干到加盟商的都不差钱，不可能想着什么蚊子腿也是肉去接陪购业务。
    既然这样，想让他们带你进去，就要看你的本事了，是交情足够好人家愿意帮忙呢，还是开出的条件能让对方为利益动心。
    “那我是没戏了。”刘老板摇头表示可惜，“不过你应该有门路能进去，到时候我看你的照片解解馋。”
    虞知微哼哼两声：“彼此彼此，我就是进去了，也拿不到货，咱们就是一个在现场眼馋，一个在朋友圈眼馋。”
    她们才说完这事没多久，到中午休息时，虞知微就听罗莉说，在洗手间排队时也听到有人在议论万景的新展厅了。
    虞知微闻言失笑，感觉相当微妙。
    她第一次那么清楚地看清一件影响整个市场的事件的全貌。
    突然想起外公外婆第一次跟戚盛屿吃完饭回来那天，她因为和他们吃饭的人是戚盛屿而反应过大，胡乱解释过后，外公说，能理解，这就跟他一个小讲师突然发现自家能跟财政部长搭上关系一样。
    当时让她觉得无语的话，现在再仔细想想，竟然形容得十分恰当。
    果然遇到不同的人，就会看到不同的风景。
    —————
    下午三点，戚悦棠的保姆去给她送下午茶。
    掏出钥匙，将外面新装的挂锁打开，推门进去就看见戚悦棠正侧躺在她套房客厅的沙发上，撑着脑袋看电影。
    喜剧片，乐得她见牙不见眼，面前的茶几上支着平板电脑，正在外放直播，女主播在说直播间右上角有抽奖链接。
    “下播前开奖，总共六十六个钥匙扣，款式随机发，不点菜哦，不点菜。”
    看见她进来，戚悦棠立刻坐起来，笑嘻嘻地问：“荷姐又来喂猪啦？”
    荷姐一噎，没好气地白她一眼：“你神经是不是，哪有人这样说自己的？呸呸呸，快吐口水重新说！”
    戚悦棠嘁了一声：“本来就是，把我关起来不让出门，定时投喂，这跟过年长膘，准备养肥了过年宰来吃肉的年猪有什么区别哇？”
    荷姐将东西在茶几放下，坐过去摸摸她的头，开导道：“不是这样的，太太是为你好，有些事你小孩子看不懂，容易被说动，所以太太干脆不让你接触，等过了这段时间，事情都处理完了，你就可以出去玩啦。”
    要是之前，戚悦棠肯定很不服气，觉得自己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有什么事是自己不能解决的呢？
    再说了，就算觉得我解决不了，你也应该告诉我吧？不告诉我，怎么知道我不行，或者我怎么配合你？
    而且他们再怎么样也不是她自己，怎么知道这为她好的，是不是她真正想要的？
    可是自从虞知微将戚盛屿说的那些话转告给她，她知道家里，尤其是她亲妈的真正打算之后，她就再也不敢这么想了。
    这些事还是让他们心眼子多的人去操心吧，她只适合乖乖听话，跟谁过不去也别跟钱过不去。
    可是，“周末就是我生日了，我想出去跟朋友吃饭，我都好久没见她了。”
    她委委屈屈，眼睛里含着一包泪，央求道：“荷姐你跟我妈说说呗，让她放我出去，就一天，一天就行，我保证老实，绝对不破坏她任何计划，行不行？求求你了～”
    看她说得可怜，荷姐忍不住心软，答应道：“你先吃下午茶，我去问问太太。”
    戚悦棠闻言嘿嘿笑了两声，冲她挥挥手，“去吧去吧，等你好消息哟。”
    大概半个小时之后，好消息暂时没等到，等来了她亲妈乔莉芩女士。
    乔女士应该是刚从外面回来，身上还穿着精致的羊绒大衣，衣领上的毛边看起来暖和极了。
    她手里还拿着一副手套，进门后将手套往茶几上一扔，没好气地问道：“阿荷说你知道错了，不会是为了出去见你那个小男朋友编的瞎话，骗我的吧？”
    说完伸手狠狠戳了一下这死孩子的脑袋。
    要不是舍不得，她早就拿鸡毛掸子再打一顿，就没见过这么傻的。
    既然不想要孩子，为什么不做措施，男人的裤子你管不住，自己的裤子你也管不住？
    越想越气，她甚至迁怒戚盛屿这个继子，“这么大的事，你哥也不说劝劝你！不是自己生的就是不会亲……”
    “关我哥什么事？”戚悦棠赶紧打断她的话，“我哥又不知道我会怀孕，哪个哥哥会管妹妹屋里的事，神经病吧，这么没分寸。”
    她说完还翻了个白眼。
    虞知微转告的话里，戚盛屿对自己会被父母迁怒这事相当未雨绸缪，如果之前她还觉得他是想太多，甚至有些小人之腹，但现在她可不敢这么想了。
    因为她妈是真的会这么做啊。明明就是和他没有关系的事不是吗？
    我哥还是我哥，难怪人家能掌管一个集团，心眼少一点都不行：)
    “那他可以帮忙劝劝你爸啊，你不知道你爸……”
    “我爸给我准备了几千万的嫁妆，包括现金、首饰、铺面，要是我不老实，什么都没有。”戚悦棠再一次打断她的话，语气幽幽，“你还想让我爸给我多少？”
    乔莉芩一愣，问她：“你怎么知道的？”
    “我哥说的啊，让我听话点，别闹着要出去，也别掺和你跟赵景和爸妈谈彩礼的事。”戚悦棠实话实说，说完还阴阳怪气地问，“您还想我哥怎么劝，劝我跟你们抗争到底，还是劝我爸再多给我爆点金币？整个戚家陪给我好不好？”

 第111章

    乔莉芩被她一噎，半晌说不出话，光瞪着她喘粗气。
    最后恨恨地拍了两下她的背，咬牙切齿地骂道：“你是想气死我找山来拜是不是？我这是为了谁，还不都是为了你？赵家小门小户，要什么没什么，你再不多带点嫁妆，你是想喝西北风？”
    她指着茶几上还没吃完的下午茶，“还燕窝呢，我看你以后连燕子毛都没得吃！”
    戚悦棠哭笑不得地扑过去抱住她，撒娇道：“我知道，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是妈，不是给得多就是好的，万一赵景和家里有什么人坏心眼呢，万一我守不住呢？”
    “还是现在这样好，很不少了，但也不算特别多，留点余地，以后我没钱花了你再给我呗。”她说完又劝，“妈你别什么都想着迁怒我哥，他现在是脾气好不计较好，但万一哪次他要计较怎么办？爸年纪慢慢大了，以后家里是我哥的天下，你要是真得罪了他，以后万一……我爸可不会站在你这边。”
    虽知她说的是对的，但乔莉芩还是有些不服气，大抵是因为拉不下脸来，嘟囔道：“倒反天罡，难道还要我一个长辈去讨好他？”
    戚悦棠握着她的手，笑着劝道：“哪里用讨好啦，你就跟平时一样，他的事你不要插手，不要觉得他是小辈就应该怎么样，他早就羽翼丰满了，你以为家里还是我爸做主，其实已经慢慢变成我哥话事了，妈，你要习惯新形势啦。”
    说完又开始撒娇，说想出去过生日，再三保证绝对不掺和她跟赵家的谈判，晚上过完生日就回来，哪儿也不去。
    一来确实也关她关得很久了，二来乔莉芩不得不承认，戚盛屿说话比自己好使，就像有些小孩不听父母话，但会听哥哥姐姐话那样，她相信戚悦棠已经将戚盛屿的话听了进去。
    于是她点点头：“行吧，那天就放你出去，晚上十一点之前，让我的司机去接你回来。”
    “ok，保证按时回家！”她敬了个礼，然后恭敬地送乔女士出门，回头在沙发上打了个滚。
    接着给虞知微发信息：【我可以出去放风啦哈哈哈！约起来！不醉不归！】
    虞知微收到信息时还在直播，有客人要看一条桂花手链，手链上挂满不同形态的桂花小提溜，有的完全盛开，有的含苞待放，钻石点缀做花心，看上去十分精致。
    客人看完细节决定要开单，虞知微往包装袋上填客户信息的时候看见手机闪了两下，拿过来一看，戚悦棠发来的信息。
    后面还跟着一串【猫猫k歌】【干杯】之类的表情包，还问她上次去的酒吧是哪一家。
    虞知微抽空回复她：【这么快就解禁了？】
    等她将手链装进密封袋放好，才看到戚悦棠回复的消息，哦，解禁一个晚上。
    也不知道这婚事到底谈到哪一步了。
    另一边，从女儿房间离开的乔莉芩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得向戚盛屿示一下好。
    戚悦棠说的那些，她不是不知道，只是以前不愿意承认罢了。
    但她这个人好就好在，一旦愿意接受现实，就会转舵很快。
    戚盛屿今日出差，跟着戚礼衡一块儿去京市参加企业家峰会。
    大会是明天才开始，父子俩提前一天到，是为了先去华北区总部视察工作。
    下午时一位国资投资公司的老董牵头，约了已经到京的大家聚聚，一起喝喝咖啡联络感情，戚盛屿自然要先跟着戚礼衡去问候前辈，一圈招呼打下来，看见同是出自容城淮升国际的严董也来了，刚要去打招呼，手机响了。
    他没想到乔莉芩会给他打电话，他们这对继母子一年都私下联络不到一次。
    他以为家里出了什么事，或者是乔莉芩要找戚礼衡，但没找到，便说：“乔阿姨是要找爸吗？我把电话……”
    “没有没有，我找你的。”他话没说完，乔莉芩就赶紧打断了。
    戚盛屿一愣：“找我的？您是……有什么事？”
    “我……我听棠棠说……”到底是感情稀疏，乔莉芩觉得有些难为情，“我听她说，你开导过她了，还有那个她嫁妆的事……总之，阿姨谢谢你了，我之前真的一点都不敢放她出去，生怕她那恋爱脑一热就说什么都不要反正也不缺……”
    有的时候说话只需要能开头，何况乔莉芩对这件事多的是不满，偏偏女儿不理解，丈夫那儿她也不敢多说，生怕戚礼衡听得烦了，直接让女儿光杆子出嫁。
    她絮絮吐槽着戚悦棠不懂事，戚盛屿不好打断，只得一边观察着周围的人一边听着。
    等她说得差不多了，他才温声道：“悦棠是我妹妹，这只是我应该做的事，我能冒昧问一下您和赵家是否已经开始接触了吗？”
    “见过啦，我下午就是去见小赵的父母。”乔莉芩忙回答道。
    戚盛屿问他们谈了什么，乔莉芩说也没谈什么，主要是教训赵景和，这事全是他惹出来的。
    “都没有商量好要孩子诶，他就敢不做措施，我没说他是想挟子上位觊觎我们家就不错了！”
    戚盛屿失笑，问道：“那您是同意这门婚事的了？”
    只要她同意，戚礼衡就不会反对，因为戚悦棠不会去联姻，那对戚礼衡来说，女婿家里是年收入二三百万还是二三千万，没有任何区别，只要是个正经人家就行。
    乔莉芩说不同意还能怎么办，都谈了这么多年，他们有感情基础，而且赵景和没什么不好的地方，也没做过对不起戚悦棠的事。
    “那我建议您跟爸爸讲，希望他多给棠棠一些固定资产，比如多给她几套房收租，现金的嫁妆可以适当少点，让赵家不那么难做，就当是互相留几分情面。”
    乔莉芩一愣，有些不愿意，“反正都知道我们两家悬殊，这有什么……棠棠可能一辈子就结一次婚，不能办得风风光光的……”
    戚盛屿打断道：“您就这么跟我爸说，但是爸爸一定不同意这么办，他会觉得是在打他的脸，他会说跟您一样的话，您就趁机让他将规格提上去。”
    乔女士：“？？？”我没听错吧？我继子教我向我老公要钱？？？
    棠棠说的是没错，这个家天早就变了，变得好哇：)
    乔女士这事虞知微很快就知道了，刚下直播的时候，她收到戚盛屿的信息，问她要她拍的他学做腊肠的视频。
    【我爸问我周末干什么去了，我说去村里杀猪了，他不信，给他上点证据[微笑]】
    虞知微笑得眼泪都快下来了，问他：【这不会有损你的英明形象吗？我多给你一段吧。】
    是他骑马的时候，雪莉驮着他一路飞奔向前方，又踏着欢快的马蹄回来，他坐在马背上，昳丽的眉眼熠熠生辉。
    肯定能挽回形象啦！
    她主动跟他说起戚悦棠可以出来放风的事，戚盛屿就跟她说了乔女士给他打电话事，让她帮他打听一下戚悦棠是不是跟乔女士还说了什么。
    虞知微看到他说教乔女士向他爸要钱，顿时无语：【你爸知道了会不会怪你？】
    戚盛屿：【怎么会，他的钱反正都要花，不如多给悦棠花，他知道了只会觉得家里更加和睦了，死都可以眼闭[微笑]】
    虞知微：“……”你孝死我算了：)
    -----------------------
    作者有话说：微微：我采访一下，您是从小就这么孝顺的吗？
    戚总：……怎么了[问号]
    微微：看来你爸脾气是蛮好的，身体也好[奶茶]
    戚总：？？？
    微微：被你这么气都没事诶[奶茶]
    戚总：……我没有[摊手]
    微微：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呗[奶茶]
    戚总：[闭嘴][闭嘴]
    第五十章 (二合一) 你刚才拿的那杯可……
    十二月的第二个周五, 恰好是大雪节气后第二天，是戚悦棠的二十六周岁生日。
    晚上要一起庆祝，虞知微为此特地提前了档口的打烊时间。
    收拾完柜台的东西, 她掏出带灯的折叠化妆镜, 打开化妆包，开始补妆。
    用吸油面纸轻压吸油, 用乳液溶解脱妆浮粉部位的残妆, 用气垫由面中向外轻拍需要补妆的部位，最后扫上一层定妆散粉。
    动作小心翼翼，神情专注到都没发现旁边档口的老板和员工都在好奇地看她，还问罗莉：“你们老板今晚是有什么大事咩？”
    不仅提前收工，还化这么精致的妆，对面的柜员安姐说：“我只有结婚才化这么全的妆喔。”
    罗莉哭笑不得：“不是啦, 她有姐妹生日，要去聚会啊, 肯定要打扮好，怎么可以一身班味的去呢？”
    “真的不是去相亲吗？”
    虞知微补完口红大功告成的时候, 听到的第一句就是这样的。
    她愣了一下, 抬起头，好奇地问：“谁啊，谁要去相亲啊？”

 第112章

    大家被她的反应逗乐, 合着这人根本没听见她们刚才说什么, 顿时都忍不住揶揄起她来：“是你啊，我们说你打扮这么好看，肯定是有什么好事，要去见帅哥咯？”
    “得是什么样的帅哥才能配得上你这个妆？帅过吴彦祖才行咯。”
    虞知微这才知道原来是在说自己，也有些忍俊不禁, 笑着摇摇头：“当然不是了，都是熟人，就五六个人一起吃个饭。”
    不过帅哥确实是有的，只是她不想告诉大家。
    化妆包刚收起来，手机响了，接起来还没吭声，就先听到戚盛屿说：“到了，在宝汇一楼门口。”
    “我马上出去。”她应了一句，起身将包往肩膀上一挎。
    挂了电话扭头同大家说声周一见，就迅速从柜台一侧的小门出去，三步并作两步地上了扶梯。
    她似乎很着急，扶梯上升到一半，她跑了起来。
    戚盛屿挂断电话之后，按下了车窗，窗外喧闹的人声顷刻间跟随着有些湿润的冷风涌入车厢。
    他看着从灯火通明的大楼里走出的每一个人，或是提着密码箱，或者背着包，或独行，或与伴同行，每个人的脸上都是疲惫和松弛。
    下了门前的阶梯，各自走向不同的方向，像水滴融入夜色，迅速散入城市纵横的街道。
    他看见虞知微了，她刚走出大楼的大门。
    咖啡色的翻领针织毛衣，外面穿着一件棕色的马甲，黑色的半裙长过小腿，裙摆遮住了棕色短靴的边缘，卷曲的巧克力棕色长发在脑后散开，调皮的发丝跟着风跑到她的脸上。
    耳边的钻石耳圈很复古，也很有存在感，非常衬她今天的口红颜色，那样浓郁复古的红，让她成了灰暗暮色里最亮眼的风景。
    像旧画报里时尚摩登的港风女郎。
    戚盛屿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所谓的“情人眼里出西施”，他只听见自己心脏血流奔涌的声音。
    虞知微从楼里出来，第一件事就是找戚盛屿的车。
    他也没说今天用的是哪辆车，这人好几辆车呢……她心里碎碎念，目光往路边张望。
    金湾这一片豪车不少的，光是宾利和保时捷就看到好几辆，正当虞知微要仔细找的时候，就见一辆开着窗的迈巴赫闪了闪灯。
    她立刻抬腿朝那边走。
    等走近一点，便从洞开的车窗看见了车里的人，戚盛屿斜靠在座椅里，若有所思地往外看着，眼神有些飘忽，似乎是在走神。
    看见她来了，他回过神来，探身似要替她开车门。
    虞知微连忙冲他摆摆手，接着伸手拉开车门。
    车门打开的瞬间，有更强的冷空气冲进来，裹挟着一阵香风，是略微有些清冷的花香。
    等到车窗升起，车内的温度回暖，戚盛屿突然发现，虞知微带来的，其实是一股带着甜润感的木质玫瑰香，馥郁明媚又温暖。
    他侧头看过去，看见她系好安全带后整理了一下头发，耳边的钻石耳圈好似闪了一下。
    察觉他的目光，虞知微疑惑地扭头：“怎么这样看着我？”
    眼睛里分明藏着狡黠。
    戚盛屿失笑，夸了一句：“你的耳饰很漂亮。”
    “谢谢，这是我最喜欢的耳环，之一。”虞知微弯了弯眼睛，“我喜欢秋冬的时候戴。”
    “因为秋冬天的衣服颜色深一点，多个亮眼一点的点缀？”戚盛屿接着她的话问道。
    虞知微点点头，明知道他做首饰业，还有母亲在服装业，走在美丽行业的前沿，肯定懂搭配，但还是揶揄道：“戚总懂这么多呢？”
    “略懂。”戚盛屿笑笑，话音一转，“我爸觉得你拍的两段视频很好。”
    虞知微一时没反应过来：“……嘎？”
    反应竟有些茫然懵懂，戚盛屿看了忍不住笑，说起那天将视频给戚礼衡看的情景：“当时很多人，丽珠的万总，久华的叶总，还有些不是不是同行的老总，大家都在，我爸直接将这视频投屏出来了，满厅的人看着我扶着机器在那灌腊肠。”
    那天是在村里帮忙养猪的那户人家的院子，门外还有一大片空地，大家就在那儿聚成一堆，有人切肉有人倒腌料有人搬桌椅板凳，杜姐还在说夹心肉做的要用其他颜色的绳子绑，要做个记号，一旁还有小孩子在跑来跑去看热闹。
    整个场面热闹得出奇，大概是因为平常的日子太平稳清闲，好不容易来了件事可做，大家都很认真对待。
    一群人老的老小的小，戚盛屿一个小年轻在其中就很显眼，他还笨手笨脚，连机器都不会用，忙活好一会儿才熟练，一旁的阿婆一边吐槽现在的后生很多东西都不会做了，一边认真介绍今天用的腊肠配方，要用玫瑰露酒和双蒸酒，还得指定牌子，说是其他厂家的没有这两家的味道正。
    戚盛屿边听边点头，负责给腊肠绑绳子的阿姨就催，快点啦，不要只顾着讲话，一会儿干不完赶不上吃饭了！
    不过等到杜姐赏了虞知微一盆薄荷炸排骨，这段视频就结束了。
    “是么，大家都夸我了？”虞知微反应过来，有些好奇，“怎么夸的？”
    眼睛亮晶晶的，神色间略有得色，一副我来挨夸的样子。
    戚盛屿失笑：“还能怎么夸，拍得真实自然，让很多跟我爸一个辈分的前辈们想起了自己在乡下老家的日子。”
    戚礼衡的同龄人们，是出生在五六十年代那批人，大多数年轻时都是吃过苦的，那时候食物匮乏，过年杀猪就是头等大事喜事，几乎全村人都凑在一起。
    场面大概可以形容为：“我们今天欢聚在一起，是为了这头猪。”
    他们那天也是，杜姐为了快速完工，把村里能来的大妈都叫来了，一天二百块，这不比窝家里打牌好？可想而知那天到底有多热闹。
    所以那天灌完腊肠，连一根猪毛都没剩下，还有人从自家端菜过来，还拿了酒。
    “可惜后面大家一起吃饭的忘了拍，那更热闹呢。”虞知微想起来还有点遗憾。
    “年前还有机会，杜姐跟我说想再去收两头猪，到时候请大家吃一顿正经的团年饭。”戚盛屿让她别失望，“到时候你再去，问问大家，说不准能开个直播。”
    虞知微有些惊讶，好奇道：“谁出钱？”
    问完又怕他误会，忙解释道：“我就是有点好奇，不方便的话你就当没听到。”
    戚盛屿失笑，“这有什么不方便，杜姐提议的，当然是她出钱，后来我说院子是我的，经常去玩的是我的朋友和员工，让老乡帮忙养的鸡鸭鹅都是我在吃，要谢大家是我才对。”
    所以他就把这事揽了过来，拨款让杜姐去办，“一支罗曼尼·康帝二十八万，请全村吃一顿怕是都不用这么多。”
    虞知微不认识他说的这个牌子，但估计应该是酒，点点头，好奇地问：“要请乡厨来做吗？”
    一桌五千的话，开二十桌是十万，二十八能开四十桌还有剩，绝对够吃了，她那天问过来帮忙的大姐，村不是什么大村，本来人就不多，现在还住着的基本是中老年和孩子，年轻人不多，基本都出去上班了，或者买了房子在市里住，年前大家回来准备过年，应该会热闹点。
    何况一桌五千，那是很高的餐标了，完全可以控制在一桌两千左右。
    乡厨，听到这个名词的戚盛屿愣了一下：“……什么？”
    见他似乎有些茫然，虞知微解释道：“就是专门承接村里的宴席的团队，婚丧嫁娶祭祀团年，只要摆酒，都可以请他们，他们会在餐标内安排好菜单，采购都是他们包的，整个团队有大厨有切墩等等，是一整个后厨团队，直接出去开饭店都可以的，我姑父和他兄弟就是干这个的，逢年过节，特别是结婚旺季的时候，特别忙。”
    戚盛屿听完，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原来是这种，大概吧，杜姐说她会安排的。”
    “没吃过这种大锅菜吧？我养尊处优的戚总。”虞知微笑眯眯地揶揄他，还伸手拍拍他肩膀。
    戚盛屿被她拍得肩膀朝她那边一歪，有些忍俊不禁，差点下意识去捉她的手。
    “其实不是一次都没试过。”他转移注意力，跟虞知微说起以前的事，“汪叔叔，就是我的继父，他是社交能力特别恐怖的人，跟路边的陌生狗都能聊成好朋友，有一回他打羽毛球认识的朋友要结婚，在农村老家摆酒，他把我带上一起去参加婚宴，我还记得当时有一道菜是龙虾，蒜蓉粉丝蒸的，很鲜活弹牙，龙虾头还摆在盘子里当装饰。”
    虞知微托着腮笑眯眯地听着，看他的目光一眨不眨。
    那目光里盛满了单纯的愉悦轻快，甚至还透着若隐若现的喜欢，看得戚盛屿渐渐有些招架不住。

 第113章

    车子这时停了下来，小杨提醒道：“虞小姐，蛋糕店到了。”
    在去跟戚悦棠汇合之前，虞知微要先去取预定的生日蛋糕。
    戚盛屿的声音一顿，停了下来，和虞知微一起推门下车。
    进门时他伸手推门，风衣的衣摆和她的裙子碰到一起，鼻尖那股温暖的玫瑰花香好像突然变浓起来。
    等店员取蛋糕时，虞知微往店里的面包柜台看，戚盛屿问她：“要买面包吗？”
    “买点当周末的早餐吧。”虞知微摸摸下巴，看着柜台里所剩不多的面包挑选起来。
    最后挑的几个都是肉松之类的，戚盛屿有些惊讶：“你不喜欢吃甜口的东西？”
    “那倒不是，只是早上习惯吃咸口，甜的只能吃一点点，不然喉咙会生痰。”
    虞知微一面应着他的话，一面接过蛋糕，道了声谢。
    东西到手齐全，虞知微转身要走，去看见旁边那人满脸若有所思。
    她见状故意问道：“就一句话，要记这么久吗？”
    一般人大概是会摇头否认，说不关事。毕竟本来他也没什么必要记住她的习惯，不是吗？
    但戚盛屿看她一眼，一本正经地点点头：“多念几遍记得牢。”
    —————
    天已经彻底黑了，京淮酒店门口的音乐喷泉已经开始表演，水柱在音乐声里富有韵律地舞动着。
    酒店造型时尚的外墙上的氛围灯亮得像点点繁星，远观犹如一片浪漫星河，虞知微下车后忍不住驻足。
    随后掏出手机来拍照。
    戚盛屿接过她手里的蛋糕袋子，问道：“要帮你在这里拍一张吗？”
    “不要，不想出镜。”虞知微一口拒绝。
    大概是她拒绝得太干脆，戚盛屿竟然觉得有些失望。
    他们被服务员带到戚悦棠的包厢，门刚推开，就听到一道奶声奶气的声音在说什么最喜欢小罗老师，因为小罗老师特别温柔。
    接着是戚悦棠逗笑的声音：“你还知道温柔是什么呀？”
    她刚说完话，见包厢门开了，立刻便跳起来跑过去，一把将刚进门的虞知微抱住。
    一阵嗷嗷叫：“微啊，我滴微啊！我差点就见不到你了呜呜呜，太好了，你知道我多想你吗呜呜呜——”
    虞知微被她抱住，没办法往前走了，又被她魔音灌耳，忍不住哎哟一声，仰着脖子要往后躲。
    被她们完全堵在门外的戚盛屿见状，啧了声：“能不能先进去？不要在门口大喊大叫，扰民。”
    原本还怪叫的戚悦棠听见他的声音立马就老实了，松开虞知微嘿嘿笑了一下：“哥你也来啦，你们一起来的吗？”
    “顺路，方便。”戚盛屿点点头应道。
    戚悦棠没再继续问，拉着虞知微进了包厢，兴高采烈道：“小桔子也来了。”
    “是么，还有谁也来了？”虞知微笑着问道，被她拉着过了玄关。
    戚悦棠撇撇嘴：“没别人了，就他们一家三口，懒得请太多人，没意思。”
    她被家里关起来不让出门的事钟太太找她妈喝茶的时候知道了，钟太太告诉了钟灵心，钟灵心又装作不经意地告诉别人，于是很快大家就都知道了。
    有人好事，找乔莉芩打听，假模假式地劝她不要跟小孩子置气，暗戳戳打听是不是戚悦棠的男朋友太差劲，戚礼衡气狠了，才这么对女儿。
    所以戚悦棠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请她们来参加自己的生日宴，让她们有机会看自己笑话，说些自己不爱听的。
    “小生日，搞那么隆重干嘛，自己人吃顿饭就是了。”
    虞知微倒很认同她这话，问道：“给你寄的生日礼物，你看到了吗？”
    那套碗碟烧出来的效果虞知微觉得还不错，就直接包装好寄到戚悦棠住处了。
    “没看到实物呢，老赵给我拍了照，好漂亮。”她笑嘻嘻地挽着虞知微的胳膊，“爱你～”
    说完立刻冲包厢里面的用餐区招呼：“微微和我哥来啦！”
    大概是跟戚悦棠交往程度加深，小桔子的爸妈了解到了更多信息，已经知道戚盛屿的真实身份，比起之前在bbq营地和温泉山庄的两次见面，他们的态度显得客气许多，甚至让人感觉有些拘谨。
    刚认识时就问戚悦棠你哥接不接cos委托这种话，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再说的了。
    戚盛屿没有安抚他们的意思，笑着点点头说了声晚上好，便伸手拉开虞知微身侧那张椅子。
    虞知微一面坐下，一面跟赵景和开玩笑：“棠棠这几天回家去住，老赵你一个人住大房子的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可自由了？”
    “你别胡说，明明是可空虚寂寞了。”赵景和翻了个白眼，当着戚盛屿的面跟虞知微大吐苦水，“每天晚上到点，我说去做宵夜吧，回头一看，家里除开我就没别人了，做了给谁吃啊？吃不下一点，难受，连找个人说话都没有。”
    小桔子的爸妈不明就里，笑着揶揄他：“感情这么好呢，分开住几天就受不了啦？”
    “以后万一哪天有一个要出差什么的，那可怎么办哇！”
    虞知微则是嗤笑一声：“你少来，我听说你爸妈来容城……玩了，怎么，你没去陪他们？”
    赵景和看一眼戚盛屿，见他眉眼平静，脸上微微还有一点笑意，不像有什么不满的样子，不由得松口气。
    像是解释给虞知微，又像是特地告诉戚盛屿：“我爸妈住酒店的，就一个房间，我晚上又不可能陪他们，最多是白天跟他们一起去看房的时候能一起吃两顿饭，让我不至于一日三餐都形单影只。”
    “……买房？”虞知微眉头一挑。
    她没来得及问准备买在哪里，小桔子的爸爸就问：“你爸妈过来容城买房的意思是，你和棠棠要结婚啦？”
    赵景和看一眼戚盛屿，小杨正将烫好的碗筷递给他，他接过之后放到虞知微面前，又忙着给她添茶，对这话似乎根本没在意。
    他松口气，嘿嘿笑了两声，点点头。
    “哇，好事近了啊，到时候记得请我们吃喜酒。”
    “嘿嘿，一定一定。”
    戚悦棠还说：“到时候棠棠给我当伴娘，小桔子给我当花童吧？伴郎到时候再看看。”
    别的戚盛屿都无所谓，唯独到最后一句，伴郎什么的，他有点坐不住了，忍不住抬头看了戚悦棠，眉头一皱。
    想说什么，又觉得不合适，只好忍了回去。
    包厢门这时再次被推开，端着托盘的服务员开始上菜，同时有厨师推着烹饪小推车过来，开始做现烹的菜式。
    虞知微的目光被吸引过去，戚盛屿见状低声解释道：“京淮现在推出了一系列现场制作的菜式，比如回锅肉和盐炙叉烧，都是最后一道要到食客面前才开始做，要让客人吃到最新鲜的味道。”
    顿了顿，他又说：“上次请外公外婆吃饭，就有这道盐炙叉烧，他们看完还说你和阿姨肯定喜欢看。”
    虞知微眨着眼睛听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应该是外公外婆给她带了焦糖布丁回去那次。
    她侧头乜这人一眼，低声嘟囔着反驳：“那是我外公外婆。”
    你叫这么亲近干什么：)
    戚盛屿眼睛一弯，点点头：“好吧。”
    心说我要是告诉你我汪叔一直跟你外公外婆说“我儿子就是你们儿子”，你岂不是更气？
    戚悦棠安排的现烹菜式不少，除了戚盛屿，大家都是第一次看京淮的师傅现场炒菜，觉得很有意思，尤其是小桔子，看得都忘了要吃饭。
    她爸妈要照顾她，加上和戚悦棠他们闲聊，一时间谁也没注意到虞知微和戚盛屿的窃窃私语。
    吃完饭大概九点不到，大家要去酒吧，去之前要先把小桔子送回去，怕她哭闹，还打包了一份布丁给她。
    戚悦棠挑的是一家有ktv包厢的酒吧，离此前虞知微和戚盛屿去过两次的那家只有几百米远。
    进了包厢，戚悦棠立刻开始点歌，将包往沙发上一扔，嚷嚷道：“微微你帮我们点餐呗，我先点歌。”
    加上一会儿送完孩子回去再过来的小桔子爸爸，他们总共六个人，有四个人是同一游戏的忠实老玩家，于是歌单里出现了大量的游戏歌曲，有官方制作发布的，也有玩家创作的同人作品。
    虽然虞知微一首都不会唱，但不妨碍她觉得好听，朗朗上口的旋律她偶尔也跟着哼一哼。
    她端着啤酒杯，跟着他们激越热血的节奏轻轻晃着上身，戚盛屿则是坐在沙发一角，放松地靠在扶手上，微微侧着身，趁着包厢里昏暗光线的遮掩，肆无忌惮地打量她。

 第114章

    她在看演出，而他在看她。
    “下一首是什么？”
    “eason的《岁月如歌》喔。”小桔子妈妈应了句，直接开唱，“天气不似预期，但要走总要飞……”[1]
    “麦给微微，给微微，这是她的最爱。”戚悦棠随便从旁边一个人手里抢来一支麦克风，塞给虞知微。
    嘴里还不停叭叭：“以前有一次我们去东南亚玩，回来的时候临时更改行程，决定去港城玩几天再回来，在机场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在演奏这首歌，小提琴那种，她就立刻赶过去听，听到最后眼泪汪汪的，跟我说真是感动死了。”
    这首歌是好多年前一部港剧的主题曲，剧热播的时候，虞知微才刚读小学。
    “那时候你们都没有赖着不肯去洗澡睡觉，非要把剧看完，最后挨揍的经历吗？！”
    “好像确实是有，我那个时候都是写作业的时候，趁上厕所或者喝水的时候跑出去看两眼，一定要磨磨蹭蹭，等爸妈骂懒人屎尿多才回去继续写作业。”
    虞知微有些得意地哈哈两声：“我就没有，因为一年级没什么作业，而且我妈他们忙得很，都顾不上我，我就看个爽，坐在电视机前面边看边写。”
    那一年是家里最乱的一年，后来觉得总是转瞬即逝的十二个月，在那一年格外漫长，时针好像被人用橡皮筋绑住了，很艰难很艰难才前行一格。
    “还是以前的老剧好看，现在港剧都衰落好久了，每次听这首歌都有种经济上行的时候那种繁荣的美感……”
    她回过神，跟着伴奏开始唱：“犹如看得见晨曦，才能欢天喜地……”[2]
    戚盛屿还是老样子，靠在沙发里，看着她唱歌时认真的侧脸，光线扑在她的脸上，闪闪烁烁，有种迷离梦幻的气息。
    他搜了一下他们说的这部电视剧，怪不得没有印象，原来他没看过。
    那时候他已经小学毕业，去了瑞士，开始新的生活，国内的很多东西，都在那一年慢慢远离。
    有时候他回想，如果本科毕业他没有回来，他留在海外，会不会慢慢的，就变成了一个忘记自己来处的人。
    音乐过了副歌部分，逐渐走向尾声，虞知微把麦克风还给戚悦棠，回来之后一屁股坐下，觉得渴了，看一眼桌上的可乐，拿起属于自己的那瓶，仰头一饮而尽。
    戚盛屿从看见她拿起可乐瓶那一刻，神情就有些震惊，他刚想说什么，她已经开始喝了，于是他的神情又变成了欲言又止。
    一直到她喝完，他才幽幽地说了一句：“你喝的是我的。”
    虞知微一愣：“……”怎么听不懂？
    她错愕地扭头，震惊地看着他：“什、什么意思？”
    “我说，你刚才拿的那杯可乐是我的，你的是靠近果盘那一瓶。”戚盛屿只好再次解释道。
    好了，听懂了。
    但虞知微拒绝接受这个事实，她摆摆手，嗤笑道：“怎么可能，别开玩笑了。”
    戚盛屿以为她不信，立刻要解释：“我没……”
    “不可能！我绝对不会看错！”虞知微打断他的话，气鼓鼓的低嚷一句，头往一旁撇开，“怎么可能，我才不会……”
    我才不会吃你口水呜呜呜——
    浑身气急败坏到沮丧无比的气息挡都挡不住，要不是对身体不好，她能抠嗓子眼吐出来。
    懂了，这是不愿意接受现实。
    戚盛屿忍俊不禁地弯起眼角。
    -----------------------
    作者有话说：注：
    [1] 陈奕迅《岁月如歌》歌词。
    [2] 同上。
    ——
    微微：我不信！你骗我的！
    戚总：那你把瓶子带上，我们去找人验一下[奶茶]
    微微：……验、验什么[问号]
    戚总：验一下有没有我指纹[奶茶]
    微微：那是你趁我不注意的时候蹭上去的！
    戚总：……那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摊手]
    微微：渣男！！！
    戚总：？？？
    微微：渣男语录你都会！还说不是[问号]
    戚总：[问号][问号][问号]
    第五十一章 (二合一) 你想去我家吗？……
    刚才唱歌时那种陷入回忆的感慨和恍惚在一杯可乐之后烟消云散, 虞知微坐在沙发一角，深深觉得自己被做局了。
    满脑子都是“我怎么可能看错呢”、“明明是放这边的啊”、“难道我真的年纪大了记忆力衰退了”、“不不不，都怪他没把他的喝完要是重量不一样她不就发现了吗”、“我靠我喝了他喝过的这不就等于间接接吻”……
    越想越不自在, 浑身像长了刺一样, 坐立不安，连空气都好像变得沉闷凝滞起来。
    见她拉着脸, 嘴角紧抿着, 像尴尬得厉害，又像是生气，戚盛屿有些哭笑不得，犹豫几秒，挪动腿坐到她旁边去。
    他弯下腰，手肘在自己两边腿上, 探头去看她的脸，笑着低声道：“还生气呢？我跟你说对不起, 好不好？”
    声音低低的，带着无可奈何的妥协意味, 虞知微的眼睛动了一下, 眼尾向下一扫，瞥见他眼睛里的笑意。
    温和的笑意星星点点铺散在眼底，被包厢里昏暗的炫彩光线一照, 显得多了几分神秘, 很吸引人。
    她抿着唇，干脆抱起胳膊，做出防御的姿态。
    但是也不是拒绝交流。
    有点像小孩子赌气，戚盛屿失笑，忍不住说：“一直都说在ktv这种地方, 离开自己视线的饮料，哪怕只有一会儿，也不要再喝，你是不是忘了？”
    虞知微抱着的胳膊立刻就放了下来，坐直身反驳道：“就咱们几个人，有谁会给我下药？”
    她当然知道要警惕，但这是熟人局，能有什么危险？所以她才没想这么多，看着差不多就把那瓶饮料端了。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戚盛屿说了一句，看她还抿着唇，又觉得自己说多了她不高兴，只好住嘴。
    顿了顿，声音不自觉又软了一点：“要不……我请你去楼下喝一杯，算是赔礼？”
    他的姿态放低，虞知微便觉得刚才要跟他理论的那股气一下就泄了。
    其实这事他一点问题都没有，又不是他故意误导她去端他的饮料，所以根本谈不上什么赔礼不赔礼。
    但人被哄的时候，哪怕自己不占理，也会觉得自己变得委屈。
    她哼哼两下，点点头：“我跟棠棠说？”
    戚盛屿其实只想请她，但问都不问一下戚悦棠他们也不合适，他沉默了几秒，才嗯了一声。
    听起来好像有些不太情愿。
    虞知微咬着唇内侧那块肉，看了他一眼，才笑着哼了声。
    她起身，越过赵景和，伸手拍拍戚悦棠的肩膀，捂着耳朵，凑到她耳边，提高音量道：“这音乐声太大了，我听久了心脏有点不舒服，里面也很憋，先出去透透气。”
    戚悦棠哦哦两声，忙问：“要我陪你去吗？”
    “不用不用，你哥陪我去。”她实话实说，说完还拍拍她肩膀，“你们继续唱，别担心我们。”
    花了钱的，少唱一分钟都算亏。
    戚悦棠连忙点头，让她拿好手机，有事记得打电话。
    虞知微拿上自己的包，和戚盛屿一前一后出了包厢，还真别说，厚重的门一关，激扬的节奏被隔断，耳边霎时便变得清净许多。
    这家会所楼上是包厢，楼下是酒吧，同样有音乐回荡，但是是很舒缓的爵士乐，节奏轻快，透着悠闲和浪漫，戚盛屿跟在虞知微的身后，看着她的裙摆像是踩点一般轻轻晃动，忽然想起上学时学交谊舞的情景。
    舞伴同学飞扬的裙角浪漫又热烈，却不及此刻她浸染着香风的魅惑。
    虞知微走在前面，四处张望片刻，发现似乎没有空桌了，扭头问他：“我们坐吧台吗？”
    “可以。”戚盛屿点点头，下巴轻轻抬了一下，“就那儿吧，离调酒师不远不近，既可以看调酒，也不影响说话。”
    刚靠近，调酒师就笑眯眯地问：“想喝点什么？”
    “我想要一杯果香浓郁的鸡尾酒，请问有什么推荐吗？最好甜一点。”虞知微看着吧台上的酒单问道。
    调酒师介绍了几款，叽里咕噜的，虞知微听不懂，就听到了一句：“……飓风的果香非常浓郁，我们经常管它叫‘热带风暴’。”
    热带风暴，说明用的是热带水果咯？热带水果都甜，这个好，要这个。
    她刚说要，戚盛屿就按捺不住地出声了，“换一个吧，飓风的酒精度数对你来说可能太高了。”
    虞知微扭头，看他的眼神似乎有些茫然。

 第115章

    戚盛屿叹口气，解释道：“这杯酒要1:1加入白朗姆酒和黑朗姆酒，等于是双份烈酒，按照酒谱大概是一百二十毫升，太多了，换成新加坡司令怎么样？用了好几种利口酒和果汁，香味更加有层次感，是热带风情鸡尾酒的终极代表。”
    “那就这个吧。”虞知微立即改口，总归戚盛屿不会在这种事上害她。
    调酒师下了单，接着问：“先生喝点什么呢？”
    “一杯尼格罗尼，谢谢。”戚盛屿应道，在吧椅上坐下，拿过菜单，问虞知微，“还想吃点什么？”
    虞知微摇头：“没有，饱着呢。”
    戚盛屿点点头，看了一会儿菜单，忽然问：“橄榄吃不吃，干喝酒会不会太无聊？”
    这么说好像也是，虞知微点点头：“也行。”
    “芥末手撕鱿鱼要不要来一点？”戚盛屿接着问。
    “……好像也行。”虞知微点点头，然后拍一下他胳膊，语气嗔怪，“不要再加菜了！”
    “这叫好事成双。”戚盛屿笑笑，将菜单放回去。
    虞知微要的那杯新加坡司令很快就送了过来，高身的海波杯里装着红色的液体，冰块在液面若隐若现，鸡尾酒签穿过糖渍樱桃和菠萝角架在杯口。
    她端起来抿了一口，被凉得一哆嗦，天冷，其实不太适合喝这玩意儿了。
    戚盛屿见状调侃道：“别人都是酒越喝越醉，你不会越喝越清醒了吧？”
    虞知微嗔他一眼。
    服务员这是递过来一碟芥末鱿鱼丝，鱿鱼干碳烤过后，撕成鱿鱼丝，再配一小碟芥末酱油蘸着吃，就是一个能慢慢嚼的下酒菜。
    虞知微拈了一根慢慢嚼着，刚说了句这就十二月了，就听到旁边有个女生大声跟同伴吐槽：“我真是被xxx那个傻逼气死了，我今天陪她跟她男朋友去金湾看三金，人多的要死，看了一上午没看到喜欢的款，就出来去福瑞祥和，心想大牌子的更精致嘛，结果刚看了一下戒指和耳环，她男朋友就问金价多少，柜姐说今□□金价638一克，不含工费，她男朋友立刻一声不吭的站起来，出去了，就把我跟xxx两个人晾里面，你知道那场面多特么尴尬吗？！”
    虞知微头一扭，暗戳戳地开始听八卦了。
    戚盛屿见状有些忍俊不禁，趁着她不注意，将鱿鱼丝和橄榄换了个位置。
    “我早就看不惯那男的了，抠得要死，还一天到晚要站在道德高地，买个衣服他都要批评一顿说xxx是消费主义，又没花他的钱他管得着吗，真要那么节俭，上次xxx送他那上万的手表他收了干嘛为什么不去退了？太贱了，我早就说……诶，xxx还以为人家真是对她日久生情才追她的呢，放屁吧，那丫当初把他们公司背名牌包的姑娘全都撩了一遍，别人都没搭理他好吧，我说了她还不信，觉得我想多了，行行行，我想多了……”
    她的同伴就劝她还是算了吧，尊重他人命运，气得自己乳腺增生还得自己出医药费，云云。
    虞知微听了满耳八卦，啧了声，伸手往桌上摸了一下，摸到碟子，拿点吃的，塞嘴里……咦？味道怎么不对？
    她愣住，顿了几秒才回过头，看见原来放鱿鱼丝的位置现在换了橄榄，而始作俑者正交叠着手臂，歪着头笑眯眯地看着她。
    脸上恶作剧得逞的幸灾乐祸混杂在温和笑意里，但却丝毫不加掩饰。
    虞知微回过神来，没好气地拍了他一下。
    然后凑过去小声问：“隔壁说的八卦你听到了吗？”
    戚盛屿不在意什么八卦，但他乐得虞知微往自己这边凑，于是也立刻侧头靠近一点，点头问道：“你有什么想法要发表？”
    “没什么想法，这种事在柜台隔一段时间就见到一次。”虞知微撇撇嘴，她要吐槽的是，“福瑞祥和的金价也太夸张了，小钟总这一年得赚多少啊？羡慕。”
    戚盛屿忍俊不禁：“你要是有钱开这么多加盟店，你也可以，财富有时候就是这样，向更有钱的一端流动，所以上头才需要出手尽量缩小贫富差距。”
    不过现在看来，有些趋势确实难以阻止。戚盛屿耸耸肩。
    “所以财富什么时候才流向我？”虞知微嘟囔，看他一眼，问道，“戚总，您现在还看多黄金吗？”
    戚盛屿乜她一眼，忍着笑，一本正经地点点头：“嗯，戚总还看多。”
    虞知微嗤一下笑出声来，白他一眼：“不要学我说话。”
    说完立刻问：“为什么？”
    “央行今年每个月都在增持黄金，你看到了吧？”戚盛屿喝了口酒，低声道，“除了多元化外汇储备和应对地缘政治风险之类的原因，还出于对经济和市场的考量，经济下行，要抗通胀了，嗯……放在普通人家来说就是，黄金比较保值。”
    勒紧裤腰带过苦日子这话都说多久了。
    “全球都在找靠谱货币，国内是这样，国际上也是这样，你想着避险，别人也想，况且资本逐利，永远哪里有钱赚就去哪里，现在是涌入黄金市场，现在已经有资本操控的迹象了……”
    他说得仔细，国内国外各种大事件逐一罗列分析，关键词最后都落在“经济下行，时局动荡”这八个字上。
    “乱世黄金，老话有老话的道理。”戚盛屿叹气，“我比谁都希望金价能稳定，毕竟我们是卖黄金饰品，不是卖黄金。”
    这也是他推动集团成立高端线的重要原因之一，因为要把产品卖给有钱人，才能在某天金饰价格涨到普通人无法承受市场遇冷时，不至于陷入被动。
    但这种布局策略对虞知微来说太远了，她只关心：“那我再多买点积存金，放个几年，也是可以的咯？”
    哦，问个人投资计划啊？戚盛屿刚想问她现在投了多少，话到嘴边又顿了一下。
    莫名就想为难为难她：“找我做理财咨询很贵的，你打算付多少咨询费？便宜了我不干的。”
    虞知微一愣，扭头看见他面上促狭的笑意，被酒吧炫彩的光晕染得有些不真实。
    她这才注意到他们之间的距离，肩膀贴着肩膀，胳膊挨着胳膊，已经近到……只要彼此同时转头面向对方，绝对会发生一点的地步。
    他身上的气息陌生之中带着一点熟悉，很好闻的木质调，沉稳从容，又散发着荷尔蒙的诱人。
    让人忍不住想靠近，也忍不住沉迷。
    虞知微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突然问了一句似乎牛头不搭马嘴的：“你想去我家吗？”
    戚盛屿一愣，刚想问去她家做什么，却先看见了她粘稠的目光。
    仿佛还带着钩子，要将他牢牢抓住再拖回去。
    他突然觉得喉咙有些干渴。
    —————
    “你知道邀请一个男人去你家，会发生什么吗？”戚盛屿看着面前酒杯里最后剩余的冰块，低声问道。
    虞知微咬着嘴唇，重重点一下头。
    说实话，她刚问完的时候是有一点后悔的，这种后悔并不是觉得自己不该问或者问错了，只是担心会吓到他。
    可是心里那种松了口气的感觉怎么也忽略不了，没错，她早就想这么做了。
    都说高岭之花可远观不可亵玩，可戚盛屿不是什么高岭之花，他生长在烟火人间，有七情六欲，再说了，要真有机会让你亵玩高岭之花，你不想？
    “当然知道，我又不是小孩子。”她有些挑衅似的一抬下巴，瞪着他，“你是不是不敢？”
    戚盛屿迎上她眼睛里再也不掩饰分毫的兴奋光芒，恍惚间看到了追捕猎物的猎人，忍不住眼皮一颤，下意识要阖眼。
    但又硬生生忍住，最后变成眯眼，看起来像是在考虑要不要答应。
    虞知微定定的和他对视着，视线一点都不偏移，像是固定在了他脸上一样。
    其实心里已经在打鼓，这其实已经是很主动很大胆的邀请，如果不是这段时间他们还算频繁的见面，她明确知道他在向她表示好感，无论如何她都不会说这句话。
    要是他拒绝了，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收场。
    大概率会是有一段时间绕着他走吧，至于会是多久，虞知微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戚盛屿眯着眼和她对视，在她眼睛里捕捉到一抹一闪而过的忐忑和紧张，心里那股震惊的情绪瞬间便被哭笑不得取代。
    看来这人也是一时上头，根本没想过如果他不答应会怎么样。
    可是……
    为什么不能这样呢？他突然想，什么都规划好了，按部就班地进行，稳妥之余，是不是少了点意外之喜带来的趣味？
    人的一生，是不是该在某些时候，为某件事、某个人，冲动一次才好？

 第116章

    他听见自己胸腔里血液奔流的声音，其间的心跳声越来越清晰，越来越突出，最后震得她一阵耳鸣。
    犹豫慢慢变成兴奋，潮涌一般冲击着他的五感。
    他轻轻叩了两下台面，沉声问道：“现在？”
    声音里表达的情绪已然完全不同，虞知微立刻就听出来了，松口气，心里一喜：“嗯。”
    “想好了，不会反悔？”戚盛屿最后确认一遍。
    虞知微咬着嘴唇再次用力点头。
    戚盛屿深吸口气，“那就走吧。”
    他说完起身，将他们喝的酒，连同楼上包厢的消费一起结了，然后边往外走，边给戚悦棠打电话。
    “我们先回去了……困了，想早点睡，不行？”
    虞知微跟在他身后，听着他似乎略有烦躁的语气，顶着一张烫得能煎蛋的脸，有些忍俊不禁地低头咬住嘴唇。
    视线望向他自然下垂的另一边手上，微微蜷曲的手指看起来是那样匀称修长。
    她盯着看了一会儿，鬼使神差的伸出手去，食指的指尖勾了一下他的尾指。
    戚盛屿正听戚悦棠拜托他将虞知微送回去，突然察觉自己的右手被勾住，柔软的指腹像是试探一般搭过来，有点小心翼翼的。
    他的呼吸和语气都不自觉地顿了一下，随即若无其事地收拢四指，将虞知微伸过来的食指和刚抬起的中指一起抓住。
    还用力捏了一下，又立刻松开。
    但虞知微却没有收回自己的手指，戚盛屿的动作像是颁发了某种许可证，她得到了允许，更加大胆地继续自己的动作。
    等到走出会所时，俩人的尾指已经勾在了一起，走得极近，肩膀蹭着肩膀，虽然谁也不看对方，但突然变得亲昵的气场却做不得假。
    开着车过来的小杨透过车窗看见这俩人的姿态，一时有些错愕和咋舌。
    要是他没记错，他老板跟虞小姐在吃饭的时候都还没这么黏糊的吧？从吃完饭到现在，也就过了两个多小时，怎么就……
    他到底错过了哪一步？！！
    戚盛屿和虞知微上了车，车子启动之后，他吩咐道：“就近找个药房。”
    小杨愣了一下：“……您不舒服？”
    戚盛屿的语气顿了顿，最后还是嗯了一声：“问题不大，不用担心。”
    不用担心的意思是不用告诉别人。小杨点点头，应了声好。
    前面不远就有一家规模颇大的药房，二十四小时营业，车子停在路边，小杨问道：“您要什么药，我去买吧？”
    “……不用。”戚盛屿摇摇头，看一眼旁边满脸淡定的人，“微微陪我去。”
    虞知微一愣，本来还若无其事的神色顿时变得有些不自在。
    哪里是不舒服，他是要去买计生用品。
    “你不能自己去吗？”她嘟囔着反驳道，不情不愿的。
    “快点。”戚盛屿失笑，伸手用食指和拇指捏住她的脸，“小心我这就反悔。”
    说完两根手指还动了动，揉揉她脸上被捏住的那块。
    柔软而光滑，和他设想过的触感别无二致，戚盛屿忍不住又笑起来。
    虞知微噎了一下，不情不愿地拂开他的手，在小杨震惊又好奇的目光中推门下车，从车尾绕过去他那一侧。
    被他抓住手腕时还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俩人一同进了药房大门，立刻有店员过来问道：“两位需要点什么？”
    戚盛屿顿时一懵。
    他只想自己找啊，怎么还有人来接待的？这让他怎么好意思说！！
    幸好还有虞知微，她大大方方地道：“请问计生用品在哪里？”
    店员哦哦两声，给他们指了个方向，虞知微反手拽着戚盛屿就过去了。
    幸好店员没有跟着过来推销，戚盛屿忍不住松口气。
    “我说你怎么非得我陪你一起来呢，原来是不敢啊。”虞知微用眼角余光乜他一眼，哼哼两声。
    明知道她是在故意诋毁自己，戚盛屿也没办法反驳，他确实有点难为情，毕竟这种东西太过私密。
    所以他只是讪讪一笑，什么都没说。
    没走多远就看到需要的东西，货架上摆放着不同牌子的几个不同系列，虞知微看着那些时常出没在广告中的名字，问道：“你喜欢用哪个牌子？”
    “没用过，不知道。”戚盛屿眉眼不动的回敬道，“你橡胶过敏吗？”
    虞知微努努嘴，嘻嘻笑了一下：“我也没用过，我也不知道。”
    戚盛屿抬手捏了一下她的耳朵，有些哭笑不得。
    他就知道，这人肯定是故意这么问的。
    虞知微和他对视一眼，振振有词：“我这不是想着看你有没有经验，直接买了就走节省时间么。”
    “好巧，我也是这么想的。”戚盛屿敷衍似的回应，顿了顿，“所以型号怎么办？”
    这才是最大的问题呢，俩人面面相觑，再没了刚才开玩笑试探对方的心思。
    戚盛屿定定地看着虞知微，指望她像刚才大胆开口询问计生用品放在哪里那样，解救他于困难之中。
    虞知微被她看得无语：“……看我干什么，我又不知道你……看着合适的都买回去试试呗，总不能在这里脱裤子现场量一下吧？”
    戚盛屿：“……”听听你说的这是人话吗！！！
    他挑了个进口的牌子，将大中小和加大号全都拿了，虞知微见状不由得沉默。
    半晌才拽拽他的衣袖，神情复杂地问：“小号……就不用了吧？不至于吧？”
    不会吧，生得那么高大英俊一人，这玩意用小号的？难道上帝给你关了这么重要的一扇窗？？？
    这也太惨了！他惨我也惨！我惦记了这么久，不会最后惦记来个银样镴枪头吧？！
    那我将会恨这个世界！保证！！！
    戚盛屿觉得她的表情不对劲，仔细一想，也反应过来，顿时脸红：“不是，没……以防万一……万一呢，做实验要考虑所有情况，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
    还是第一次见他紧张结巴到这种地步，连话都不会说了。
    虞知微嘴角一抽：“那还有加小号的呢，你怎么不拿？”
    那个很明显就不可能，但做实验要全面这话是自己说的，总不能刚说完就打自己的脸，戚盛屿眨眨眼，伸手：“那、那也拿一盒……”
    话没说完，手背上就被虞知微用力拍了一下，啪的一声听着十分清脆。
    “有钱了不起啊这样浪费。”虞知微没好气地翻他一个白眼。
    他有些赧然地抿着嘴唇笑笑。
    去结账的时候，店员很惊讶，怎么会一次性买这么多型号？
    戚盛屿被看得赧然，虞知微也有点不好意思，但俩人都表现得很镇定，好似就该这样。
    直到付完钱出了药房，虞知微才忍不住吐槽戚盛屿：“都怪你。”
    戚盛屿想反驳，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只好耸耸肩，勾住她背包的肩带，“放你那里。”
    虞知微打开包盖让他把东西塞进去，还不时左右张望，神情甚至有些警惕，戚盛屿顿时被她逗笑。
    “放松点，我们又不是在做坏事。”
    “……不是吗？我们不是要去做坏事吗？”虞知微嘴硬，故意跟他抬杠。
    戚盛屿嗔她一眼，拍拍她脑袋，温声道：“当然不是。”
    他说完拉着虞知微回到车里，小杨在之前便透过车窗看见他们在药房门口的动作，有些好奇，但又不好直接打听。
    只能旁敲侧击问道：“戚总，你们买的什么药啊？”
    “消化药。”戚盛屿眼睛眨都不眨，直接撒谎。
    虞知微闻言立刻低头，忍着笑，伸手勾了勾他的手指。
    小杨不知道信没信，哦了声，不再追问，没等戚盛屿交代，便直接导航往虞知微住处开去。
    已经临近深夜，路况十分畅通，过了四十分钟左右，在虞知微喝下去的酒精已经起作用，她觉得自己快要彻底睡着的时候，车停了。
    睁眼往外一看，是她住的小区门口。
    戚盛屿和她一起打开车门，下去之前对小杨道：“车钥匙给我，你打车回去。”
    小杨一愣：“……您不回去？”
    他是万万没想到，自家老板竟然夜不归宿，嘶——
    戚盛屿一脸淡定地嗯了声，他赶紧又问：“那……要是杜姐问起来？”
    “我待会儿跟她说一声。”戚盛屿应道，推门下了车。
    他从后备箱提出一个18寸的银色行李箱，接过小杨递来的钥匙，冲虞知微看一眼：“走？”

 第117章

    虞知微像是愣完才回过神似的，忙点点头，对小杨说了声：“小杨哥回见。”
    小杨诶了声，目送他们走远，摸摸下巴，看来我得适应有老板娘的日子了。
    -----------------------
    作者有话说：戚总：东西藏好了吗？
    微微：藏好了藏好了[撒花]
    小杨：你们在说什么？
    微微：不告诉你[奶茶]
    戚总：[点头.jpg]
    小杨：？我是你们play的一环啊[问号]
    第五十二章 (二合一) 你冷不冷啊？……
    虞知微住的这个小区叫景和佳苑, 一个大概十五年前落成的中型小区，地理位置还可以，挨着瑶光新天地, 交通生活都便利, 但学区一般。
    小区内总共十三栋楼，最高是二十二层, 一栋楼就是一个单元, 一梯四户，能容纳大概一千户人家，配套有地下二层停车场、中心花园、儿童活动设施、健身区、物业中心和一个杂七杂八什么都卖的小超市。
    经过十几年的风吹日晒雨淋，楼已经相当有岁月痕迹了，索性设施还都是好的，维护得还不错。
    “你住在哪一栋？”戚盛屿推着行李箱, 一边走一边问道。
    还伸手去拉虞知微，和她手指勾着手指, 影子在路灯下被拉得长长的，看上去黏黏糊糊。
    “五栋, 901, 我们一层有四户。”虞知微回答道。
    戚盛屿哦了声：“边户啊，还不错，南北通透, 清净点。”
    “是呀, 小区群里每次说吵的都是中间户的邻居，但是中间户户型方正很多，比较好利用空间，各有利弊吧。”虞知微点头应了一句，又觉得奇怪, “你怎么知道我家是边户？”
    “一般都这样？单数是边户，双数是中户。”戚盛屿笑着应道，听起来像是猜的。
    然而真实原因其实是这个小区当年是远达地产开发的楼盘，远达当年都能想到要开发金湾市场，怎么可能没想到这里。
    但也正是因为开发这个楼盘，在开发到一半的时候，瑶光新天地那块地开始招标，远达因为资金不太趁手，惜败于元鸿建筑。
    但谁知道日后会怎么样呢？戚盛屿淡淡地想。
    虞知微几乎是立即的接受了他的说法，点点头：“不过幸好我们不是连廊户型，不然中间户更加没隐私，而且这边房子都挺宽敞，有的人家会改成小三居，有两个孩子，或者跟老人一起住，也不错。”
    说话间俩人走到了五栋楼下，路灯光柔柔地照着楼下两边的草坪，光线从树梢漏下来，投出斑驳的影子。
    虞知微刚说了一声到了，就见一只蓬松的萨摩耶从楼里冲出来，背后跟着被它拽得只能一顿跑的女主人。
    “慢点！慢点啊你这只猪！揍你啊信不信！？”
    萨摩耶跑出来，刚好看见戚盛屿和虞知微，立刻一个急刹车，停住了，小眼睛有点好奇地看着他们。
    “布布，你出来散步呀？”虞知微笑眯眯地同它打招呼，又看向邻居，“这么晚才出去遛狗啊？”
    “出去买点宵夜，嘿嘿。”邻居笑了两声，看一下戚盛屿，冲她眨眨眼，“男朋友？”
    戚盛屿听见，眼睑忍不住一颤。虞知微的男朋友，这是一个十分陌生的头衔，但同时又让他觉得心里一软。
    这种感觉真的太奇妙了，前所未有。
    虞知微笑眯眯地点头应了声是，对方就笑着道：“郎才女貌，很登对哦。”
    “多谢夸奖。”虞知微笑着点点头，“不打扰你遛狗，我们先上去了。”
    “去吧去吧。”邻居挥挥手，刚走了两步，又立刻退回来，叫住虞知微，“六楼那家又开始吵架了，吵俩小时了，碗都砸了好几个，乒铃乓啷的。”
    戚盛屿闻言，就见虞知微脸孔一皱，露出无语又痛苦的表情来，“怎么这时候吵？得亏楼上楼下都没谁有心脏病的，不然都要被吵得发作了。”
    “梁阿姨昨天跳广场舞的时候还提起他们家呢，说动不动就吵架，吵得她都快神经衰弱了。”邻居嗤笑，“以后还有得吵呢，那家儿子的对象怀孕了，想让她住家里来，他妈能帮忙照顾，话里话外都说这是她孙子孙女什么的。”
    大概是今晚吵架的内容太过让人无语，邻居拉着虞知微吐槽了足足十分钟，最后甩甩头骂了句烦死了，这才带着狗走远。
    虞知微领着戚盛屿往楼里走，随便挑选一架电梯走进去，见只有他们俩，才介绍道：“刚才那个是隔壁902的，在区税务局上班，她说的六楼那家的事，一句话总结就是儿子找了个比他大的离异带娃的对象但是父母不同意，所以已经吵了快一年了。”
    原来是这样，戚盛屿恍然大悟，随即眉头一皱：“经常吵么？”
    “平均一个月两回吧。”虞知微耸耸肩，“都听习惯了。”
    “会不会影响你休息？要不要……”话说到这里，他猛然反应过来，及时打住。
    虽然觉得换一个地方住会更清净，可是才刚在一起，他怎么也不好干涉她该不该更换居所这种事。
    但虞知微还是听明白了，没好气地白他一眼：“你当我是你戚总啊，房子多到可以一天换一套一个月不重样，这是我买的房子好不好，出去租房还要另外花钱，窗一关也没多吵。”
    戚盛屿被她说得讪讪，只来得及解释一句：“我没有这么多房子……”
    谁家好人一天换一个地方住啊？胡说。
    他话音刚落，电梯停了，门随即打开，虞知微一步当先往外走，他赶忙跟上。
    从电梯厅右边入口出去，通往住户门前的走道并不算宽敞，走廊灯的白光照在门上贴着的“福”字上，戚盛屿说了句：“你这福字是手写的，还是印刷的？”
    虞知微输入指纹开锁，闻言抬头看了一下：“这个啊，外公写的。”
    “外公写得真好。”戚盛屿立刻一本正经地夸道。
    虞知微嗤了声，推开门。
    屋里的灯早就通过智能家居程序打开了，虞知微说是怕乌漆嘛黑的，猫会害怕。
    “喵——”
    刚进门，就听见一阵猫叫传来，戚盛屿循声去找，看见小玉在笼子里蹦跶。
    “要放它出来吗？”他扭头问虞知微。
    虞知微翻出一双拖鞋扔地上，“你先换鞋再去管它啦。”
    说完转身进了一旁的厨房。
    戚盛屿一边换鞋，一边探头观察着房子的格局，进门先是鞋柜，鞋柜这面墙后面就是厨房，往右看先是餐厅，和客厅阳台连通，他走到餐桌旁边往里一看，是卫生间和两个卧室，最里面是主卧，没记错的话，是两卫的格局。
    “站那儿看什么？”虞知微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戚盛屿回头，看见她手里拿着个蓝色的马克杯，问他，“喝水吗？”
    “谢谢。”他笑着点点头，然后问，“我的行李？”
    “放客房。”虞知微指指盆栽旁边那扇门。
    笼子里直立起来抓着栏杆的小玉又发出一声提示自己存在的：“喵——”
    “来了来了。”虞知微头也不回地应道，“别着急，马上就放你出来。”
    可是直到戚盛屿放好行李从客房出来，小家伙还在笼子里站着。
    有时候家长说的马上确实不是那么可信。
    他过去将门打开，和要出又有点不敢出的小猫四眼相对。
    “你忘记我了？”戚盛屿失笑，“前几天不是才见过么？”
    说完伸手进笼子，捏着它的后颈皮将它提溜出来，晃了晃，再将它抱进怀里。
    在他怀里扒拉了两下，猫仔似乎找回了不久前的记忆，乖巧地蹭蹭他下巴，咪呜一声。
    虞知微端着两杯蜂蜜水出来，将蓝色那杯递给戚盛屿：“放它下来，它该吃宵夜了。”
    说完将自己手里那杯蜂蜜水一饮而尽。
    戚盛屿坐在餐桌边，看着小猫追着她进厨房要吃的，围在她脚边急急忙忙，突然间觉得那件事好像也不重要了。
    哪怕等他喝完水，虞知微反悔，让他回去，他也觉得可以接受。
    眼前这一幕远比男女之事来得更吸引人。
    等小猫吃完宵夜，虞知微的蜂蜜水也喝完了，她扭头看向一旁的戚盛屿。
    他端着杯子，笑眯眯地看着他们，尤其是注视着小猫时，目光简直称得上慈祥。
    她噎了一下，突然就觉得有点别扭。
    好像要跟他做那事是大逆不道似的。
    虞知微：“……”呸呸呸！怎么能这么想！
    戚盛屿察觉她的视线，疑惑地回望过去，歪了一下头，意思是问她怎么了。

 第118章

    “……我、我先去洗澡。”虞知微忙摇摇头，放下杯子，急忙往卧室走。
    戚盛屿眨眨眼，抬头刚好看见电视墙上挂着的挂钟，已经快到十二点了。
    是不早了，他满脸认真地点点头，接着起身，拿走虞知微那个白色的圆肚杯。
    去厨房时小猫也跟了上来，蹲在他脚边喵喵叫了几声。
    “你还饿？”戚盛屿有些惊讶，低头认真观察了它片刻，“不能再吃了，再吃要积食了，小猫长太胖不好。”
    卧室门虚掩着，虞知微一面听着门外的动静，一面扒拉着衣柜寻找合适的衣服。
    天冷了，一般应该穿长袖长裤，但是……
    长袖长裤多难脱呢，她心里嘀咕，那也太毁气氛了，又忍不住后悔，早知道平时深夜在某网站刷到挂着什么“老公把持不住”的女装直播间时就进去看看了。
    “谁知道会真的能用得上啊，真是有钱难买早知道……”
    她嘟嘟囔囔，最后从衣柜深处挖出来一件夏天的两件套，粉色的吊带裙，加一件薄薄的乳白外衫，拢起来是个大v领，会露出锁骨，是有一点性感的，就是……
    大冬天的穿这么薄，看着就冷。
    但没有比它更合适的了，虞知微一面嘟囔，一面去将取暖器打开。
    转身关门时看见戚盛屿正抱着小猫晃悠，晃了两下胳膊一扬，猫飞天了。
    她就站在门口看。
    戚盛屿将猫抱回怀里，扭头看见她正看着，立刻解释：“就一次，应该不会有事的，它休息过了。”
    虞知微努努嘴，头一缩，门关上了。
    戚盛屿低头和猫仔四目相对，它咪了一声，他立刻摇头：“会不舒服的，我们不玩了。”
    他托着猫在屋里闲逛，从玄关的财神摆件，到厨房小推车上的各种方便素食，再到客厅的摆件，还有阳台上的猫笼和猫爬架，旁边金黄色的月饼造型的毛绒收纳盒到他小腿高，打开一看，放着几样冻干和玩具之类的东西。
    最有意思的是他刚才进过的客房，一张可以拉开变成床的沙发，窗边是书桌和椅子，旁边是书架和衣柜，他在桌上的收纳盒里看到了虞知微打金的用具。
    带透明盖子的电子秤，模具、防火板、敲金碗、硼砂、油泥王、镊子、砂纸，等等，只可惜看这些东西，好像都要过期了。
    他想起曾蜜枝说过的，虞知微做好的第一枚戒指是给了她的……
    虞知微磨蹭了四十分钟才洗完澡，出来之后开门，看见他抱着猫从次卧出来，站在门口，刚好和她眼对眼。
    戚盛屿忍不住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看着她头上有个大蝴蝶结的粉色干发帽，卸干净妆的一张脸看起来干净漂亮，看起来乖巧极了。
    他忍不住看着她嘴角一翘。
    虞知微有些不自在，下意识侧了侧身，还抬手抓住衣领。
    “……看、看什么？”她撇脸瞪了他一眼。
    戚盛屿摸摸怀里的猫，笑眯眯：“看你好看。”
    说完自己都愣了一下，啊，原来我还会说这种话呢？
    虞知微见他发愣，以为是他是故意的呢，忍不住踢了一下他的小腿：“滚去洗澡！”
    —————
    戚盛屿用的是两个房间之间那个公共卫生间，虞知微开着卧室门，站在浴室的门口吹头发。
    呼呼的风声在耳边响起，她侧着头，注意力全都在一墙之隔的另一个卫生间。
    他什么时候会回来，他用不用得习惯没有浴缸、地方狭小的卫生间，他能不能接受和她一样的沐浴露和洗发水的味道……
    虞知微后知后觉的开始担忧，自己将他带回来，是不是一件错事。
    像是把凤凰骗回了鸡窝。虽然这种说法很像在自我诋毁，很不自信，但事实就是这样。
    也许应该选择一家好点的星级酒店，虞知微叹了口气。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关掉电吹风的那一瞬间，她听见一声咔哒声响，是外面卫生间的门开了。
    虞知微动作顿了顿，屏起呼吸，咬着嘴唇探头往外看。
    就见一个肩膀上搭着毛巾，穿着白色运动服的男人站在门口，侧脸对着她，看样子是正往客厅张望。
    侧脸的线条利落分明，流畅地顺延至脖颈，衣领之上是凸出明显的喉结，不知道怎么有点发粉，在雪白的皮肤上格外引人侧目和遐想。
    头发湿漉漉的，有的团结成绺，正缓慢地往下滴水。
    虞知微从小就被教导洗完头后一定要擦干头发，不准有水滴滴答答的，否则弄湿了衣服，是要着凉的，见戚盛屿这样，她本能的有些生气，可一看他的脸，又觉得气不起来。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习惯，无伤大雅就任由他去吧。
    没等她问在看什么，戚盛屿就转头皱着眉一脸认真地问她：“小玉在笼子里不睡觉。”
    虞知微一哽。
    它睡不睡觉关你屁事，你睡不睡？
    “……它可能是不习惯晚上在笼子睡，因为它平时是跟我睡的。”虞知微解释道，有些欲言又止的停下来。
    戚盛屿一愣，旋即反应过来，她没说完的话大概是，你也不想待会儿让猫看着我们这个那个吧？
    他顿时老脸一红，讷讷的哦了声，看着她，犹豫片刻才抬腿进去。
    走进房门的那一刻，他便听见自己的心跳骤然变快，呼吸也隐隐变得急促，大冷天的，后背一阵发热，都开始出汗了。
    他的手背在腰后，轻轻拨了一下房门，房门随即轻轻关上，发出一声很轻的咔哒声。
    虞知微被他目不转睛的目光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视线下意识一躲，问道：“洗头了？要不要吹头发？”
    声音听起来倒是淡定，只是通红的耳尖又露了馅。
    戚盛屿嗯了声，朝她那边走。
    明明只有几步的距离，虞知微却觉得他走得很慢，每一步在她眼里都像是慢动作。
    然后在最后一步又像是被按下快进键，下一秒戚盛屿就接过她手里的电吹风。
    她讷了一下，绕过他，出了浴室，若无其事地在梳妆台前坐下。
    晚间护理其实早就结束，但总得找点事情做做，才不会显得那么尴尬。
    虞知微找了支栀子花香的护手霜，挤了一点，在掌心里慢慢揉得化开，再一点点抹到手背上，均匀地涂开。
    她发誓，她从来没有这么仔细地涂过护手霜这玩意。
    按理说头发应该在浴室里吹，但戚盛屿不知道怎么想的，拔下电吹风的插头，也跟了出来。
    梳妆柜上有插座，他挤过去，非要站虞知微旁边吹。
    呼呼的风声再次在耳边响起，他身上和自己一样的沐浴露香味飘过来，虞知微觉得自己的耳朵像被电吹风对着狠吹半天一般发烫。
    她垂着的头一抬，先看见的是戚盛屿小腹的位置，隔着长袖衫还算厚实的布料，根本看不清里面装着什么，她一面在心里嘀咕肯定是装着资本家的黑心肠，一面又忍不住好奇。
    甚至有些紧张，忍不住吞咽了一下。
    她飞速仰起头看了一眼，见他正歪着头看着自己，目光微闪，立刻便再度低头，双手揉来搓去，继续涂着已经被皮肤完全吸收的护手霜。
    戚盛屿见她低头，心里偷偷松了口气。
    也不知道她知不知道，她这睡衣吧，好看是好看，但就是……嗯……
    他站着，居高临下的，该看和不该看的全都看到了，她刚才突然抬头，他还以为自己没来得及完全移开的目光被她抓包了。
    卧室里的暖气相当充足，空气干燥而温暖，彼此的沉默在这时演变成一点点蔓延的暧昧。
    但同时也掺杂着少许尴尬。一般来说，很少有情侣在确认关系的第一天就发生关系的吧？至少对于戚盛屿来说，他从未想过自己的恋情会是这样的开端。
    也许虞知微也没预料到会是这样，否则她应该不会这么紧张？
    片刻后，戚盛屿决定主动打破沉默，说了句：“我觉得我还缺一套家居服和一套睡衣，明天得让人送过来。”
    虞知微一愣，啊，今天都没过，你就决定明天还住这儿了？想这么长远呢？
    她抿抿唇，半晌点点头，语气深沉：“深谋远虑。”
    戚盛屿被她的语气逗笑，解释道：“晚上还穿着外出的衣服，很奇怪。”
    车的后备箱里放着备用的，一直是可以外出的衣服，毕竟预设的场景，是在外淋了雨，或者弄脏了衣服，需要及时更换。
    “但现在看来，我还是考虑不周，没想到会出现今天这种情况。”

 第119章

    虞知微闻言，又一次仰起头，看着形状优美的下巴，意有所指地问：“这不好吗？人生需要一点意外当调剂，不管好坏。”
    戚盛屿低头和她四目相对，笑着回应道：“坏的不要，好的可以，比如今天。”
    虞知微立刻又低下头去。
    “……那就好。”半晌，她咕哝了一句，声音听起来轻松了许多。
    戚盛屿以为她是为接下来将会发生的事而紧张，笑着抿抿唇。
    湿漉的头发在热风和干燥暖气的共同作用下变得干爽，呼呼的风声戛然而止，插头被拔走时发出一声细微的“啪”声。
    戚盛屿将电吹风拿进浴室，挂回挂架上，转身出来，看见虞知微正站在床尾对面，暖气的旁边，按下落地式加湿器的开关。
    加湿器喷出白雾的那一刻，他伸手搂住了虞知微的腰。
    温热的掌心贴上腰侧的那一刻，虞知微整个人都愣住，过了好几秒，才被那一块地方传来的热度惊醒。
    刚回过神，就听见耳边响起清晰的呼吸声，面颊上突然一热，柔软的唇轻贴了一下，立刻离开，下一秒落在她的嘴角。
    上一秒才恢复的神智，下一秒又飞走。
    虞知微觉得自己的腿有点发软，不由自主地往旁边靠过去，那有一堵结实的墙，可以让她依靠一下，不至于立即跌倒。
    当然，她这样的投怀送抱，是会被戚盛屿理所当然的解读成不抗拒、甚至是喜欢的，他松口气，干脆扳着她的肩膀将她转过来，直接搂进怀里，低头衔住她的唇。
    虞知微仰起头，下意识抓住他胸前的衣服。
    隔着衣服，她的掌心触摸到他坚硬的胸膛，石头一样紧绷着，却又微微颤抖着。
    她的呼吸也忍不住跟着颤抖起来。
    属于成年人的激烈亲吻一触即发，虞知微察觉搂在自己腰后的手已经从紧张变得躁动，从中规中矩用掌心贴着她的后背，变成不停地摸索。
    他试图脱掉她的裙子，似乎在找拉链，找了半天没找到，他有些恼了，愈发用力吮咬她的嘴唇。
    虞知微觉得微微刺痛，下意识张口，下一秒他便冲撞过她的牙关。
    她痛得差点跳起来：“唔——”
    戚盛屿被她用力推了几下，在她的挣扎里恢复少许理智，讪讪地舔一下她的下唇。
    先是语气抱歉的：“微微……”
    接着又似乎有些赧然和撒娇：“微微～”
    微微上扬的微信颤悠悠的，虞知微受不了这个，呼吸一顿，抬起胳膊抱住他的脖颈。
    她软在戚盛屿怀里，生疏的和他亲吻着，用舌尖去舔他的牙齿，去追逐他的舌尖，直到彼此都涨红了脸喘不过气来。
    两个都不怎么会换气的人互相搂抱着彼此，额头抵额头的看着对方感到好笑不已。
    “你不会换气。”
    “你也不会，不建议你五十步笑百步。”
    戚盛屿说完，往前挺挺腰，虞知微呼吸一顿，目光又闪烁起来。
    她的外衫已经掉在地上，白生生的两条胳膊勾在他脖颈上，戚盛屿感觉鼻尖的花香越来越浓，他不清楚是他们的沐浴露不一样，还是她的体香。
    他晕乎乎地问了一句：“……你冷不冷啊？”
    边问还边搓搓她胳膊。
    虞知微一愣，旋即有些忍俊不禁，毫不夸张地说，她真的一点都不紧张了。
    反而觉得戚盛屿懵懵的有点可爱。
    他大概都没意识到自己在磨蹭，像是因害怕和担心什么，而故意拖延时间。
    “你再问我就觉得冷了。”她吐槽道。
    戚盛屿不好意思，笑着低头亲她，任由她撩起自己上衣的衣摆。
    虞知微扯起他的衣服，抱怨道：“套头的衣服真麻烦，你下次穿件系扣子的行不行？”
    “我睡衣一般是这样。”戚盛屿应道，拥着她扑进床里。
    柔软的被褥被拍起一阵怡人的花香。
    他隔着薄软的睡裙布料亲吻她，痒痒的，虞知微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跟着颤栗。
    她难忍地推推他肩膀，“东西在床头柜上，先试试。”
    戚盛屿一顿，有些忸怩起来：“……我、我去卫生间试吧？”
    “让我看看又不亏。”虞知微笑嘻嘻地紧紧搂住他脖颈，跟他讲道理似的讨价还价，“我让你看，你也给我看看，行不行？”
    戚盛屿眨眨眼，余光瞥见她胸前被自己唾液泅湿的布料，有些赧然得脸孔发烫。
    那就看吧。
    但是又实在不好意思在她面前脱裤子，于是拿转过身去，刚撕开袋子，后背一热，虞知微整个人的重量压过来，趴在他背上勾头往前看。
    “哇——”
    戚总真是个表里如一的大男人！
    戚盛屿被她哇得整个人都僵住：“……怎、怎么……哇什么？”
    “没见过世面，表达一下感慨。”虞知微笑嘻嘻道。
    她现在已经变得超级兴奋，就是那种自己肖想了很久很久的东西，终于要得到了，而且目前看来，让她非常满意！
    “建议你从最大号开始试，快一点，你觉得呢？”
    戚盛屿觉得自己实在好哄，怎么她才说了一句话，他就忍不住想笑。
    “看吧我就说，一试就对，后面的不用试了吧？你说这些没开的能退不？”
    虞知微趴在他肩膀上，蹭得他浑身发热，又哭笑不得：“扔了吧，拿去退别人岂不是知道我们隐私了？”
    “行吧。”她有些遗憾，又浪费几个钱。
    “怎么确定尺寸的你知道吗？会不会每个牌子的型号都不太一样？这个是不是进口的……”
    她絮絮叨叨地问着，戚盛屿反手捞了她一把，将人扯过来，低头吻住她的唇。
    呢喃道：“我明天学。”
    虞知微哦了声，软了身子，双臂软绵绵地挂在他的肩上，领会着男人澎湃的心跳声。
    所有的理智尽数瓦解，戚盛屿一手扣住她的后脑，牙齿咬住她不安分的舌尖，反客为主，快速占领她的口腔。
    夜深露重，今夜的暖气似乎格外充足，将空气变成六月盛夏的热浪逼人。
    虞知微缩在被褥里，觉得自己像枝头到了该盛开时候的那朵花，努力抻展着每一片花叶。
    风吹过来，它便摇曳着舞动起来。
    戚盛屿低头，吻住她颤抖的眼睫。
    他喜欢她这般为他绽放的模样，胜过这世间万千之景。
    -----------------------
    作者有话说：戚总：你冷不冷啊？下次别穿这么薄的睡衣了。
    微微：？不解风情的家伙[摊手]
    戚总：我不是……我就是怕你感冒[可怜]
    微微：哼，嘴硬吧你[摊手]
    戚总：真的，你感冒会传染给我[闭嘴]
    微微：[问号][问号][问号]
    第五十三章 (二合一) 你家属啊？
    渐强的乐曲声率先刺破宁静, 紧接着是舒缓的蓝调，交杂在一起其实是好听，但作为闹铃, 就很让人烦躁了。
    虞知微深信, 只要一首歌成了起床铃，以前就算再怎么喜欢, 也会变得ptsd。
    比如周董的《七里香》, 曾经的高中起床铃，哪怕已经毕业多年，现在听到她还是会下意识地觉得时间紧迫。
    “吵死了！”她闭着眼睛嚷嚷一句，手伸出被窝，朝枕头底下摸索过去。
    但手指刚碰到手机，手机就被人先一步拿走了, 两道铃声先后消失。
    她愣了一下，随即想起昨晚发生的事, 立刻往旁边一摸，摸到男人赤裸的腰。
    皮肤紧致光滑, 手感很好, 也很温暖，摸起来舒服极了。
    虞知微下意识用力揉搓几下，就像揉搓手感很软糯很舒服的公仔那样。
    耳边的呼吸声陡然加重。
    下一秒, 浓烈的荷尔蒙气息便覆盖住她, 她像被人投入了火炉，整个人变得燥热异常。
    她紧抿着嘴唇，使劲往一边偏头，誓要躲开戚盛屿的亲吻。
    这种抗拒的姿态过于真实，戚盛屿无法当成她是在欲拒还迎, 只好暂时停下，有些疑惑地问：“不舒服？”
    昨天晚上不是还高兴的么，纠缠到最后，他怕继续下去天就要亮了，她还咬着他的嘴唇不松口。
    虞知微推着他，闭着眼嘟囔：“你没刷牙。”
    人怎么可以不讲卫生！！
    竟然是因为这样的理由，戚盛屿哭笑不得，低头咬了一下她的鼻尖，“我都没嫌你没刷牙。”
    虞知微咕哝：“我嫌的……”
    说完将他用力一推，翻身埋进被褥里，冬天时暖和的被窝最让人留恋了。
    戚盛屿撩开她背上的头发，低头压过去，将她整个人从后背包裹住，一下又一下亲吻着她的耳后颈后。

 第120章

    他的吻轻柔得像蜻蜓点水，虞知微忍不住发出喟叹的闷哼声，像烦躁，又像撒娇。
    戚盛屿捏捏她的腰，她酸痒得直往他怀里退缩。
    正当渐臻佳境，手机铃声却忽然响起，旖旎的气氛瞬间便减退许多。
    虞知微清醒过来，反手用手肘捅一下他的腰，“……接电话啦。”
    戚盛屿啧了声，这谁啊，这么早打电话过来，是不是有点不识趣了？
    可手机拿过来一看，顿时讪讪，好么，十点多了。
    来电话的还是杜姐。
    昨晚他只给杜姐发了条信息，说他晚上住朋友那儿，让她不用等了，就再没管过。
    他一面按下接听键，一面侧身搂住虞知微的腰，懒洋洋地喂了声。
    杜姐一听他这语气，不由得一默，半晌才笑着问：“现在才睡醒呢？”
    回国这么些年，总算见他又睡一回懒觉了，杜姐莫名觉得有些欣慰。
    戚盛屿倒有些不好意思，嗯了声，又怕尴尬，赶紧自己找话题：“你帮我收拾几套衣服，让小杨送过来给我，他知道地址。”
    杜姐问：“明天也不回，后天直接去公司？”
    虞知微听见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立刻支起耳朵，还干脆翻身躺平，贴在他怀里，光明正大地听。
    一面听还一面打量他脸上的表情，心里直嘀咕，被照顾自己长大的阿姨知道这事，就像被亲妈知道了一样，戚总你觉得尴尬不？
    戚总不觉得尴尬，嗯了声，淡定道：“最近几天可能都不回去，麻烦你多收拾几套衣服，你也放几天假，小韩的婚事准备得怎么样了？”
    小韩是杜姐的儿子，和女朋友国庆节那会儿刚见家长。
    杜姐嗐了声：“他们的事他们自己搞定，我只负责给钱，省得置办的东西不合他们年轻人的意，花了钱不说，还落埋怨。”
    “他要是埋怨你，你让他来跟我说。”戚盛屿淡淡地应了一句。
    虞知微眨眨眼，又往他怀里贴了贴，聚精会神地听墙角，指尖无意识地剐蹭着他腹肌的沟壑。
    戚盛屿只觉得浑身一热，赶紧捉住她不安分的手指。
    电话那头杜姐笑呵呵地应了声好，接着问：“我给你们顺便带点吃的吧，虞小姐有没有忌口的？”
    认真听热闹的虞知微突然听到自己的名字，一愣，旋即应过来，赧然地转头将脸躲进戚盛屿怀里。
    戚盛屿见状失笑，应道：“应该是没有。”
    杜姐说了句一会儿就让小杨把东西送过去，紧接着就结束通话，不知道是不是知道虞知微就在旁边，怕她尴尬。
    戚盛屿将手机随手往枕头底下一插，捏捏怀里人的脸，揶揄道：“这就不好意思了？”
    “……你不尴尬？”虞知微沉默了一会儿，憋出一句反问。
    “有什么好尴尬的。”戚盛屿不以为然，“大人都是从我们这个年纪过去的，有什么不知道的？就像我们看学生上学逃课考试作弊的那些手段，不也觉得是我们玩剩的么。”
    虞知微想辩解：“可是……”
    她想说不一样，戚盛屿打断她的语气变得有些意味深长：“以后有机会你多跟杜姐聊聊，她知道的比你多多了。”
    虞知微一愣，旋即反应过来：“……很刺激吗？”
    “比你在直播间跟大家聊的家长里短要刺激一点。”戚盛屿回答道，作势要坐起。
    “……你怎么知道我们在直播间聊什么？”虞知微有些惊讶。
    戚盛屿当然不好意思自己就是她直播间的“700”，每次出现都被她喊姐妹，网上就算了，走到现实多少有点羞耻。
    于是含糊道：“好奇，看过几次你直播。”
    “你有没有给我送礼物？”虞知微立刻一把抱住他的腰不让他走，“棠棠每次都送！”
    戚盛屿有些震惊：“……你不是不让大家送礼物么？”
    “那是跟别人说的，你是别人吗？”虞知微眼睛一转，开始忽悠他了。
    戚盛屿又不傻，还能看不出来么，哭笑不得地俯身咬她耳朵：“松手，不然你得晚上才能下地。”
    虞知微悻悻：“细水长流才是正经……”
    好赖话都是她说的，戚盛屿笑笑，套好衣服下了床，出门时听到从被窝里传来嗡嗡的吩咐：“麻烦你帮忙将小玉放出来，它应该已经吃过早饭了。”
    就是躺在笼子里无聊，晒着太阳打瞌睡，听见有人出来，立刻爬起来精神地蹦跳几下。
    戚盛屿过去将它放出来，它便亦步亦趋地跟着他去卫生间，蹲在门口眼巴巴地看着他洗漱。
    他以为它是饿了，咬着牙刷将它抱到饭碗前，不吃，只一味看着他。
    “要人陪你玩？”戚盛屿想了想，拿过一旁的逗猫棒，一甩，它立刻追过去。
    破案了，就是想跟人玩，戚盛屿揉揉它脑袋，“先自己玩会儿吧，一会儿我们再一起玩。”
    嘿嘿，小猫就不，他去哪儿小猫跟去哪儿。
    他刷牙洗脸，小猫蹲门口看；他要上厕所时关了门，小猫在外面挠门板；他去厨房看看有没有什么吃的，它也要跟着去一起看。
    戚盛屿在厨房转了一圈，领着小猫回了卧室，在虞知微旁边坐下，小猫轻巧一跃便跳上了床。
    “微微，你先醒醒。”戚盛屿伸手将又睡着的人从被子里挖出来，搂着她低头亲了亲，问道，“中午吃什么？”
    虞知微困得要命，眯着眼想了想：“豆浆和油条吧，厨房的架子上有一罐烤过的黄豆，黄豆大米小米花生3:1:1:1，加九百毫升水，油条就叫个外卖。”
    说完她顿了顿，睁眼看了一眼床边的人，问道：“呃……你会用豆浆机吗？”
    没等戚盛屿回答，她立刻便说算了，“不用这么麻烦，叫个外卖吧，有豆浆油条就豆浆油条，没有就随便来点清淡的。”
    说话的时候，一旁的小猫使劲要往她的被窝里钻。
    戚盛屿怕她被抓伤，赶紧捏着它的脖颈肉把它提下床，然后重复一遍虞知微刚才说的豆浆谱，再拍拍她：“别睡太久，晚上该睡不着了。”
    虞知微闭着眼含糊地嗯了声。
    她的神智其实已经很清醒，只是满心都是不可置信。
    昨晚她还犹豫过，这是不是把凤凰骗回了鸡窝，是不是委屈了他，结果好家伙，凤凰现在看起来居然很适应啊？
    难道这就是学霸的素养？对一切新环境都能迅速适应，并且切换到合适的状态，以最积极的态度迎接新挑战？
    这更让她良心不安了好不好：)
    虞知微都不敢睁开眼，好怕这是一场幻觉。
    偏偏耳边还传来戚盛屿的说话声：“小玉，走了，不吵妈妈休息，我们出去玩。”
    房门关闭的咔哒声轻轻一响，眼前的视线重新暗下来，虞知微睁开眼，感觉空气里昨夜旖旎的余韵还没散尽。
    她深吸一口气，觉得周围的一切好像变得有点不真实。
    她和戚盛屿就这样在一起了？而且在一起的第一天就上床、同居？
    改天见了戚悦棠，她要怎么告诉她这事，就说，嘿，我和你哥在一起了？
    他们会有以后吗？虞知微想到最后，脑海里忽然冒出来这个问题。
    她许久没有谈恋爱，已经不太知道要怎么跟一个人在一起，既怕戚盛屿和她在一起不开心，又怕他和她在一起太开心。
    也许没有，她想。
    所托非人，齐大非偶。外公评价父母这段失败的婚姻时说过的话，突然出现在脑海里。
    虞城对于曾蜜枝是所托非人，曾经的曾蜜枝对于虞城，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是齐大非偶……
    虞知微觉得自己脑海里一阵乱哄哄的，她坐起来，摸索着穿好衣服，赖在被窝里出神。
    “小玉，来，过来，不要去守门口，快过来。”
    “不要着急，妈妈起床就会出来了，你先玩别的。”
    戚盛屿的说话声从门缝下钻进来，虞知微忍不住歪头仔细听着，心里忽然一动。
    是啊，不要着急，急什么呢，人生不就是走一步看一步，有困难就解决，何况……
    在一天就算一天嘛，谈恋爱而已，开心就在一起，不开心就分开，想这么多以后干什么呢？
    她终于觉得自己从死胡同里走出来了，松口气，觉得整个人轻快许多。
    洗漱完换了衣服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顺手开了卧室门，小玉听见动静，立刻一溜烟跑进来，对着她一阵喵喵叫。
    她胡乱嗯嗯敷衍两声，就转头去擦脸。
    戚盛屿这时进来，问道：“豆浆好了，你要现在喝吗？”
    虞知微一懵：“……现在就喝，多烫啊？”
    “那我用保温壶装起来？天冷，倒出来很快就凉了。”戚盛屿靠在衣柜旁边，用脚去逗猫仔。

 第121章

    虞知微连连点头应好，笑嘻嘻道：“你这自理能力超乎我想象。”
    戚盛屿一愣：“……你想象的是什么样的，我生活不能自理？”
    “差不多，你出去读书都有阿姨一直跟着的，哪有自理的机会。”虞知微耸耸肩。
    别说他这种家世优越的公子哥了，就是普通家庭，也很多孩子根本不会这些，只有到独自一个人离家在外，要自己住时，才会慢慢摸索着学会如何照顾自己。
    要不说独立的开始就是自己一个人住呢。
    戚盛屿失笑：“但是我学过，我真的学过，该会的都会，只是动作可能慢一点。”
    话音刚落，一阵手机铃声响起，是虞知微的手机发出的动静。
    他绕过另一边床头，将她的手机拿过来，“视频通话，要接吗？”
    来电显示是“(回收)老陈”，虞知微看了一眼，边点头边咕哝道：“老陈给我打电话干嘛？”
    视频接通，对面是个中年男人，看到虞知微这边的环境，立刻就问：“虞老板是不是不方便接电话，我一会儿打来？”
    “不用，有事你说吧。”虞知微拍拍脸，接过手机，起身推着戚盛屿出门。
    陈老板诶了声，干脆直入正题：“之前你说想找珍珠，我收了两条不错的澳白，你要不要看看？”
    —————
    打电话来的是在金湾市场做珠宝回收生意的同行老陈，虞知微在他手上收过几次品质不错的红蓝宝和祖母绿首饰。
    五六月份的时候，有一次对方说有几件翡翠的佛公吊坠，问她要不要，她正好想给外婆淘一件，就乐颠颠去了。
    佛公是高货，但价格超预算了，没拿成，倒是喝了一下午的茶，她拍了照发到vip群里，本意是想让大家看看高货什么样，结果没想到就被大家包圆儿了。
    当时有客人说对翡翠感觉一般，问有没有好点的珍珠，很快便如愿入手一串带真科研大证的维纳斯级别的澳白，虞知微看品质不错，也心动了，可惜当时只有一条。
    于是便拜托老陈帮忙留意一下，要是再有同品质的高货，一定要先跟她说一声。
    “一条是黄金点位10-12，另一条卡13-15，都是带真科研大证，大的那条维纳斯级别，基本无暇，小点的串十万，大点的十三万，你要不要？”
    听老陈三言两语介绍完项链的情况，虞知微忍不住嘶了一声。
    这要是五六月份，她说不定还真能要，但现在，她自从跟戚盛屿交流过对黄金市场的看法，就开始松鼠囤粮过冬似的购入板料，钱早就花得七七八八。
    后来去参观珠宝展，逛了一圈珍珠区，俩人聊起珍珠，都觉得它作为消耗品，现在的行情太夸张了，迟早得崩，虞知微想收珍珠的心就淡却许多。
    可没想到陈老板这么够意思，还记着她的要求呢，一有好货就来告诉她了。
    这要是不收吧，感觉似乎有点对不起人家。
    虞知微犹犹豫豫，先说：“能让我看看长什么样吗？”
    “当然可以，等等哈。”陈老板放下手机，暂时离开。
    虞知微立刻扭头压低声音将前情三言两语告知戚盛屿，问他：“怎么办，你说我现在不要，是不是有点不厚道？”
    戚盛屿失笑：“怎么会，你不要，他还可以卖给别人，又不是你已经预定了又半路反悔。”
    “不过……”他顿了顿，“你可以先看看品质怎么样，可以的话，砍一下价，拿下也行。”
    虞知微一愣：“啊？拿下……可是，之前咱们不是觉得今年的珍珠市场太离谱，都是泡沫，会盛极必衰么？”
    可是现在，陈老板那边收就可能高价收来的，她想要入手，也不可能低价捡漏，万一她刚买完，珍珠市场就崩了，她会呕死的：)
    戚盛屿想了想，问道：“你有这个点位的珍珠项链吗？”
    “那没有，这么大的都可贵了。”虞知微摇摇头。
    “既然没有，如果项链情况可以，就入手吧。”他的语气轻快随意，像是在说买一袋麦丽素一样简单，“你需要一些撑场面的首饰，以后用得着。”
    虞知微听了眼睛顿时睁大，刚想说什么，就听他继续道：“这个可能也不够好，改天我去拍卖会的时候再看看有没有合适的，给你……”
    “等等，你先别说。”虞知微立刻伸手捂住他的嘴，警惕地问道，“你为什么觉得我以后会用得着？”
    戚盛屿眨眨眼，用这还用问的眼神看着她，捉住她的手腕将她手拉开前，还亲了一下她的手心。
    这才解释道：“珍珠是一种适合绝大多数女性的饰品，不管你是什么年龄段、什么身份，璀璨柔和，不会过于锋芒毕露，当你出席一个场合不知道佩戴什么首饰合适的时候，珍珠大概率是不会出错的。”
    “微微，你以后会出席很多场合，我们亲友和合作伙伴的婚丧嫁娶，商务宴请，等等。”他笑吟吟地看着她，“你需要它们作为陪衬。”
    虞知微听得一愣一愣的，突然有点头皮发麻：“……我、我……不是，你的意思是，我还得陪你去应酬吗？”
    这对吗？这是我该做、我能做的事吗？
    大概是看出她隐含的抗拒，戚盛屿说要举个栗子，“假设现在有一场宴请，主办人是淮升国际的严董和太太，小严太太俞女士是紫荆珠宝的大股东，如果你能和她打好交道，你完全有机会拿到多系列紫荆封版的款式，一百套四合如意只是九牛一毛，这场宴会你去不去？”
    说完他抱着胳膊，大马金刀地往沙发背上一靠，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欣赏她脸上变幻不停的表情。
    既有被拿捏了的懊恼和无语，又有对前景的心动和期待，灵动鲜活，看起来有意思极了。
    虞知微必须承认，戚盛屿真的是一个很会攻心的人，他这番假设完全戳中她的软肋。
    如果真的有这场宴会，她一定毫不犹豫想要搏一把。
    随着网络和电商的不断发展，越来越多的人知道金湾市场，了解“基础进价+工费”的金湾模式，为了尽可能招揽客人，同行们开始内卷，一个比一个工费低，反正东西质量都差不多，顾客当然选择工费低的那家。
    虞知微一开始跟着他们卷了一段时间，月底一盘账，气得眼泪都快下来了，除去租金和人工，到手的就那么一点，完全对不起她的辛苦。
    如果一直这样下去，一旦再次发生类似当年“黄金大劫案”那样的情况，或者受政策影响，黄金暴跌或暴涨，市场一定会遇冷，到时候更没生意了，而她除了和大家一起卷低工价以外毫无优势，时间一长，除了倒闭还能有什么结果？
    她不想这样，所以一定要坚持做精品，之前的门路是做展厅货，稳住自己现有的客户群，现在呢？
    哪怕会被人认为功利心太重，她也得说，戚盛屿的出现，带来了另一个可能，她想抓住，真的。
    “……去！”她重重点头，用上壮士断腕式的决心，“买！”
    戚盛屿忍俊不禁地揉揉她脑袋。
    刚想揶揄她两句，就听到机里重新传来陈老板的声音：“诶哟我天，我刚才接到其中一条卖方的电话，问项链还在不在我手上，我感觉她有点想反悔，赶紧说已经卖了。”
    “你没把钱打给她吗？”虞知微眉头一皱，“都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了，还能反悔？”
    “她要是非得违约，纠缠起来，我是真没办法，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陈老板大吐苦水，“我没这个美国时间跟她掰扯，上次有个找我出了条红宝的项链，没几天听朋友说你卖给回收商还不如卖给我，她来找我退，我说我们的交易已经结束了，但是你按我的价格回购，我三万从她那收的，三万五给她不过分吧？我做了保养和维护的，她最后虽然同意了，但一直在那说哎哟才几天你就赚五千还是我帮你赚的……”
    他一面抱怨，一面将手头的盒子在桌上打开，戚盛屿坐近过来，和虞知微一起看向盒子里的珠链。
    硕大圆润的珍珠项链躺在杏色首饰盒里，都是泛着青粉光，珠子小的那条是镶钻的开合扣，另一条珠子大点的是白金色的圆球扣。
    项链很漂亮，陈老板戴上手套，将珠链拿起来，一边凑近镜头一颗一颗给他们转着珠子看，一边说道：“这条是13-15的，一级市场是十八万，这条是人家紧急要出，所以谈下来比较爽快，另一条情况也差不多。”
    又说：“这一串十万很划算啦，同品质的人家一颗就十几万了，你这要是拆了做路路通，一串可以拆成三十三条，把它们一卖，你立马回本，赚的钱还够买一颗龙眼那么大的。”
    虞知微心里一动，扭头看向戚盛屿。
    戚盛屿还在看着镜头里的珍珠，看对方继续一颗接一颗展示珠子的情况。

 第122章

    会买珍珠的人都知道，珠子圆不圆、大不大是其次，也没有谁闲到凑到你脖子上观察你的珍珠有没有瑕疵，但珠光却是很远就能看到，好的海水珠皮光如镜，小灯泡一样，珠光莹润如绸缎，晕彩从内往外透，这个角度看清冷高雅，换个角度看柔和温润。
    珠光宝气讲的珠光就是这样。
    虞知微见他没反应，也只好按捺着想法，跟陈老板绕圈子，“看你这话说的，我又不是拆开直接就能买珠子，不得找人配贴片和链子么，龙珠那是我能买得起的吗。”
    “怎么买不起，你生意做这么大，你们做黄金的最不愁生意……”
    俩人互相诉苦和吹捧对方，直到陈老板将两条项链都展示完，这两条珠光都很不错，珠子尺寸小点的那条质量比另一条更好。
    “怎么样，要不要？这条大的在市场上随便都要十万以上，你不会亏的。”
    虞知微没有立刻回答，先看戚盛屿，见他微微点了一下头，这才应道：“那也得能卖出去啊，这种打通的珠子，我拆了就只能做路路通，平衡木和戴妃全都不行，不是人人都想要路路通的，到时市场一崩，卖不掉的直接砸我手上，珍珠可是消耗品。”
    “你说得对，不然我也不会便宜给你了，是吧？”陈老板听她语气就是想要的，继续跟她磨，“我就赚点中介费，我们什么交情，怎么可能骗你。”
    戚盛屿听到这里不由得哂笑。
    虞知微看向他，直接问道：“你觉得这个价格怎么样？”
    戚盛屿意会，一边用眼神示意她继续讲价，一边点评道：“珠子不错，小的那串珠光更好，可惜不到收藏级别。”
    要达到收藏级别，直径15mm是个重要门槛，13到14mm的珠子，如果颜色形状光洁度等方面特别突出，也能进入收藏级。
    可一来陈老板说的一定是行业点位，按照如今行业风气，减0.5才是珠子的真实大小，大的这串说是直径13-15mm，实际上顶多到14.5mm，加上基本无暇也不是真的无暇。
    “一旦市场泡沫破裂，这两串项链在二级市场倒是不会腰斩。”戚盛屿语气温和，说出来的话却冷冰冰的，“直接砍到脚脖子，卖五万都未必有人接手。”
    经济不景气，大家花钱都精打细算，花大几万接手一串二手的珍珠项链，怎么想怎么不值当。
    他说了一句虞知微刚说的：“珍珠可是消耗品。”
    陈老板听到他的声音，愣了一下，好奇地问虞知微：“你家属啊？”
    他话音刚落，虞知微就见戚盛屿笑起来，忍不住嘴角一抽，嗯了声道：“你给我个实在价，我拿了，要是短时间没能卖出去，可是要砸手里的。”
    要不是跟她一样的顾虑，陈老板也不会刚收到就紧着往外出。
    一边真的想卖，一边真的想买，互相拉扯一番，最后是陈老板退了一步，总价二十万将两串项链打包给了虞知微。
    虞知微付完定金，跟他闲聊了几句，挂断电话之后问戚盛屿：“我真得找人把它们拆了？”
    半个小时，花了二十万买两条项链，她觉得自己可太牛了。
    戚盛屿点点头，教她：“大的那串拆了，三十三颗珠子，按十二万算，单颗珠子三千七左右的成本，能评到维纳斯这个级别，说明单珠直径在13mm以上，会有人识货的，你六七千左右卖出，配链直接采购成品货，控制好成本不会亏，但是动作一定要快，越快越好。”
    “小的那串你留着自己戴，年会或者婚礼之类的场合足够了，改天给你找更合适的。”说完他过来捏捏她的脸，起身去开门，说小杨送行李来了。
    虞知微胡乱点头，狂按计算器，发现如果一切顺利，回款以后，小的那串近乎于白嫖。
    她越算越按捺不住，决定下午就去市场，将两条项链给带回来。
    -----------------------
    作者有话说：微微：嗯嗯，对，以后就这样[撒花]
    戚总：？？？
    微微：买东西就带你去，你帮我砍价[撒花]
    戚总：我看那个四五百的榴莲还不错……
    微微：？谁家好人吃这么贵的榴莲啊，不许吃[问号]
    戚总：[摊手][摊手][摊手]
    第五十四章 (二合一) 你是怎么做到一……
    “喵——”
    “小玉, 回来，不许出去。”
    戚盛屿把着门，招呼跑到门口的小猫, 它正歪着头好奇地看向小杨。
    小杨弯腰挠挠它下巴, “你还记不记得我，前几天还一起玩过。”
    小猫脑仁一点点, 哪里记得住这么多事, 反正没察觉他身上的恶意，便放心地蹭蹭他手心。
    接着被他轻轻推了一下，又回了家。
    虞知微听见动静，赶紧扔下手机过去招待客人，看见小杨竟然带了两个28寸又深又宽的行李箱过来，不由得一愣。
    “……都、都什么东西啊？这、这么多？”
    不是说都是衣服吗？她狐疑又震惊地看向戚盛屿。
    “一箱是戚总的衣服, 不多，家居服和睡衣都只有两三套, 主要是盛总上班的衣服不能敷衍。”小杨解释道，“另一箱是杜姐给你们准备的吃的。”
    虞知微听得整个人愣住, 好半晌才回过神：“可是……他又不长住……”
    不是过个周末就回去了吗？！！
    这话小杨不敢接, 他只是奉命做事，杜姐让他送什么他就送什么。
    再说，杜姐也该是听老板吩咐收拾的行李吧？
    “以防万一。”戚盛屿淡定道, “借用一点你的衣柜？”
    “不行。”虞知微立刻摇头, 见他眉头要皱起来，赶忙解释，“我衣柜没地方了，还没清理，你放次卧吧。”
    戚盛屿的脸色这才恢复正常, 点点头：“我去看看。”
    看他推着行李箱往次卧走，虞知微有些担心：“你行吗？”
    戚总没干过家务吧？
    戚盛屿闻言脚步一顿，回头看向她，认真应道：“很行。”
    虞知微顿时讪讪，停下本想过去帮忙的脚步，哈哈干笑一声：“……啊、对，男人不能说不行哈。”
    戚盛屿一噎，有些嗔怪的白她一眼，招呼了一下小玉，一人一猫一起进了次卧。
    还在客厅的小杨听了暗笑不已，这话确实除了虞小姐之外，没人合适说了。
    虞知微这时转头回到客厅，看着另一个行李箱挠挠头，有些为难地问小杨：“这箱要拆吗？”
    “当然，杜姐有交代将这个行李箱再拿回去，省得占地方。”小杨一面应一面将行李箱放倒。
    虞知微还没碰过这个行李箱，不知道多重，但看他放倒行李箱时手臂青筋凸起的样子就知道，这里面东西绝对不少。
    小杨取出一个保温袋，递给她，“这是卤牛肉和牛肉酱，杜姐让您放冰箱，尽快吃完，拌面拌饭都可以。”
    虞知微连忙接过，沉甸甸一袋，她差点被坠得脱手掉到地上。
    她还没往厨房走，就见继续清点：“这是陈皮，可以煮汤，另外戚总常有应酬，少不了喝酒，得麻烦您给他煮陈皮水，做法写在小本子上，您看看。”
    “这是瑶柱之类的干货，您有空想煮汤了可以放点。”
    “这是给您的饼干和芋泥酥之类小零嘴，都是杜姐做的，让您尽快吃，趁新鲜，下周再给您送。”
    “这是燕窝和花胶，热一下就能吃，很方便。”
    “这是零食大礼包，烤鱿鱼巧克力果脯都有……”
    满满一箱，算是各种吃的，从零食到补品，地上走的水里游的土里种的，最后还有几个菜，说是给他们安排的午餐。
    虞知微看得一愣一愣的：“……怎么这么多。”
    “杜姐还觉得少呢。”小杨耸耸肩，“要不是您和戚总得上班，没工夫做饭……”
    他顿了顿，最后说：“她已经很克制了！”
    虞知微：“……”
    她本来就不空的冰箱这下变得更满了。
    就连戚盛屿出来看了，也忍不住一阵沉默，半晌才问：“家里什么时候多了这么多……零食？”
    点心是一直都有，预备来做下午茶的，但一包包的烤鱿鱼以前怎么没见过？
    “杜姐早上叫的外卖。”小杨解释道。
    俩人对视一眼，沉默之余，又有些哭笑不得。
    小玉这时不声不响地爬进了行李箱，扒拉包装袋发出的声响惊动大人，这才被虞知微提溜出来。
    “哦，还给小玉也准备了点吃的。”小杨揉揉它脑袋，提出另一个袋子，将里面的罐子一个个拿出来，“三文鱼干，鳕鱼干，鸡肉条，还有猫薄荷球，用荆芥晒干打碎和羊奶粉做的，都是给小咪做的，分了点出来，杜姐说要是小玉也爱吃，她平时就多做点。”

 第123章

    虞知微这下真有点受宠若惊了，怎么连猫仔也有份？！
    “阿姨这也太客气了。”她连忙接过东西，左右看看，似乎不知道该放哪儿才好。
    她手忙脚乱的样子让戚盛屿不禁莞尔，伸手接过东西往沙发上一放，“吃完饭再慢慢收拾。”
    虞知微像是这时才想起吃饭的事，忙对小杨道：“吃了饭再回去吧？”
    “不了不了，我把行李箱送回去，得回家一趟，看看我爸妈。”小杨摸摸后脑勺，又问戚盛屿，“我周一上午来接您吗？”
    戚盛屿摇摇头：“你直接去公司。”
    等小杨提着空行李箱离开，戚盛屿关上门回头一看，虞知微正站在客厅有些发呆。
    “这是怎么了？”他问了句，提醒道，“该吃饭了。”
    虞知微回过神，哦哦两声跟上去，进厨房洗手。
    “刚才在想什么？”戚盛屿将杜姐给准备的菜往微波炉里一塞，靠在操作台边上侧身看向虞知微的背影。
    虞知微关了水龙头，回身一声不吭地盯着他的脸，满面深沉，眉头都渐渐皱了起来。
    戚盛屿被她看得心里毛毛的，刚要问她到底怎么了，就听她啧了声，问道：“戚盛屿你是穿越回来的吗？”
    戚盛屿一噎，完全忘了原本想问什么：“……啊？”
    她的思维是怎么跳跃到这个问题上的？
    他眨眨眼：“……饿出幻觉了？”
    未必没有可能，一家三口，唯一吃了早饭的居然是小猫。
    虞知微摇摇头，像是反应过来自己说了傻话一般，有些不好意思地捂住嘴，看他的眼神有点讪讪的。
    戚盛屿被她逗得既想笑，又疑惑，干脆上前将她一把拉进自己怀里，低头和她额头抵着额头，笑着问道：“到底怎么了？”
    虞知微还是摇头，他怎么问都不肯说。
    直到微波炉加热好饭菜，发出“叮”的一声提示音，她才低声说了一句：“就是觉得很不真实。”
    “……不真实？”戚盛屿疑惑，“哪里不真实？”
    “哪里都不真实。”她笑着应道，推开他，声音抬高些许，“快吃饭，吃完饭收拾好东西，我得出去一趟。”
    她说要去陈老板那儿将两串项链拿回来，“东西早点到手，省得夜长梦多。”
    “我陪你去。”戚盛屿立刻便将那点疑惑暂时抛开了。
    “不用，你在家跟小玉玩吧，我拿完东西就回来，一会儿的功夫。”虞知微说完将手里的红烧肉在桌上放下，抬手捏捏耳垂。
    戚盛屿刚要应好，突然想起以前和表姐夫温见善还有好友俞知年吃饭时，听他们吐槽过的事。
    说是有一次他表姐盛明菱要做什么事，温见善问要不要帮忙，盛明菱说不用，他就真没插手，结果后来有一次闹别扭吵架，盛明菱翻他旧账，就提到这件事，骂他一点都不知道帮忙，木头一样，根本指望不上。
    “不是你说不要我帮忙的吗？”
    “我不要你帮忙你就真一点都不动？我还让你去吃屎呢，你怎么不去吃？你这是态度有问题！”
    温见善说他经此一事就明白了，老婆做事说不用你的时候，只要不是命令你离远点，你就要有点眼色赶紧去帮忙，不然迟早还是你遭殃。
    他当时听了觉得大为震撼，我姐在家不是这样的，那是非常疼爱他们这些弟妹，说一是一，根本不会出尔反尔。
    于是试探着问需要帮忙劝劝吗，被俞知年一把拉住：“你可别瞎凑热闹，那是人家两口子的事，打是亲骂是爱，你傻啊，没听出来这是在炫耀？”
    当时觉得让人哭笑不得的小事，现在想起，却突然多了几分其他的意味。
    这不就是答案提示么！
    “我陪你去吧？就当消食。”他回过神，立刻表示。
    虞知微抿抿唇，心说这人这么粘人吗，还是说这是被荷尔蒙的影响，进入了依恋期。
    不管是为什么，她被戚盛屿这样认真地看着，就很难坚持什么原则，很快就妥协地点点头：“行吧，那就一起去。”
    戚盛屿闻言松口气，内心庆幸不已，幸好想起来得及时啊！
    果然凡事都要多向前辈学习。
    两人想法各异，但好在结果能达成一致，吃过饭休息了一会儿，便一起出门去了。
    陈老板的店不在金湾市场，而是在瑶光新天地。
    在商场一楼的角落里，一处不大不小的门脸，挂着金逸玉石珠宝交易中心的牌子，进门先看到墙上挂着的珠宝鉴定师证书，看起来颇为专业。
    店里布置跟专柜差不多，进门先是玻璃柜台，陈列着各色翡翠玉石首饰，戚盛屿草草扫了一眼，觉得品质都在中上，真正的高货没有，但也不算很差。
    柜台后面是一排黑色的展示柜，透过柜门的玻璃能看到里面的多宝阁式陈列架，各色珠宝首饰和名表都有，右边是工作柜台，台面上放着珠宝秤之类的用品。
    左边是顶天立地的屏风隔断，屏风后面看着是待客区，虞知微一进门就往那边走。
    边走还边叫人：“老陈，老陈你在吗？”
    喊了两声，一个戴着金戒指和劳力士的圆脸中年男人从屏风后面探头出来：“哟，来啦？快坐，等会儿啊，给你们弄个下午茶。”
    “什么好东西哇？”虞知微一面同他搭话，一面拉着戚盛屿坐下。
    戚盛屿这才看见，屏风旁边就是一道门，墙上开着窗，能看见里面是茶水间。
    陈老板端着两个小碟子出来，一一介绍：“绿豆饼，腐乳饼，老娘从老家上来，给我带的。”
    戚盛屿立即便知道陈老板是哪里人了，好家伙，还是他半个老乡——戚礼衡老家也是那片的，只是他和母亲这边的关系更亲，跟老家的亲戚没什么往来。
    “这么好，那我是来得巧。”虞知微笑道。
    陈老板笑呵呵应是，看一眼戚盛屿，又冲虞知微挤挤眼：“不给我介绍一下你家大帅哥？”
    虞知微闻言立刻道：“戚盛屿，戚继光的戚，我家属，咱们同行。”
    至于名字怎么写，就不详细说了。
    “戚先生好，幸会啊幸会。”陈老板笑呵呵地同他握手，招呼他们坐下喝茶。
    戚盛屿笑笑，温声回了一句幸会。
    语气从容温和，却挡不住心里的高兴从嘴角眼尾偷跑出来。
    他还没来得及带她去见自己的朋友，就先被她以家属之名介绍给了她的朋友。
    —————
    虞知微和戚盛屿在陈老板店里坐了差不多一整个下午，边喝茶吃点心边聊些琐碎八卦。
    聊到他店里摆在外面的几只钻表，说是一个老友那里收的。
    “亏了嘛，给员工发的工资都是问人借的，他老婆就把家里那些首饰啊金条啊，还有名牌护肤品，全都卖了，凑了钱还一部分债，遣散员工，幸亏当年能赚的时候两口子还攒了点能变现的东西。”
    陈老板说当时对方妻子买珠宝首饰和奢侈品的时候，他和周围人还劝过，有钱该好好储蓄，他老婆这样大手大脚花惯了，以后挣不到这么多了，还能不能由奢入俭？
    “他说没办法，也劝过，人家不听嘛，算了，由她去。”
    也有朋友说挣这么多给老婆花点怎么了，夫妻共同财产，人家花的是自己的钱，亏妻者百财不入。
    但搞笑的是，“老是说这话的人，他老婆几十年了都没一件体面首饰，我们劝说老婆打扮得好你才脸上有光，他就说财不露白，哈哈。”
    自认为家里的事都让妻子做主，就是不亏待妻子了，实际上将钱把得死死的。
    “这人也不少赚吧？”虞知微了然地问。
    陈老板撇撇嘴点头，她就笑道：“所以说还是要及时行乐，你那个朋友虽然现在投资失败，但起码之前享受过了，他老婆自己享受，不可能没带他吧？起码吃过好的了。”
    “那倒也是。”陈老板笑着点点头，给他们添了点茶。
    戚盛屿道了声谢，端起茶杯抿一口，陈老板说这个茶叫蜜兰香，他不大懂茶，只觉得茶汤似乎是带有一点蜜味的，口感醇和，搭配绿豆饼很不赖。
    他一直静静听着虞知微和陈老板闲话，直到又聊起珠宝市场，被问起为什么会觉得珍珠市场要崩，才放下茶杯笑道：“我觉得不该叫崩盘，用回调来形容应该更准确，现在市场火热，有一部分原因是大量游资涌入炒起来的，价格到高点的时候，他们会抛售库存以变现，但是新的买家不一定愿意高位接盘，支撑力不足，时间一长，价格自然就会下跌。”

 第124章

    还是那句话，珍珠是消耗品，它需要妥善的保存维护才能延长寿命，但是对于很多收藏级以下的珠子来说，投入的养护成本和它能卖出的价值未必能成正比，不如降点价，早点卖出，落袋为安。
    “而且经济下行，现在哪还像以前，都要勒紧裤腰带，高端珠宝又不是必需品，在这块的支出肯定更加谨慎。”
    想花就花的人当然有，但人家未必看得上普货。
    所以戚盛屿觉得：“以后应该不会是普涨普跌，真正顶级的高货肯定不会降价，说不定还会上涨，这都是正常的，市场冷静以后的理性回归。”
    “所以都转去买黄金啦。”陈老板同虞知微开玩笑，“虞老板现在生意好吧，我每次去金湾市场，哦哟，根本走不动。”
    “那都是别人的。”虞知微撇撇嘴，“我那儿天天被嫌工费高，买个一克的通孔也要我便宜点啦。”
    所以说，工作上已经这么难过这么累了，生活上就还是及时行乐吧。
    临走的时候，虞知微对陈老板道：“对自己好点啦，能享受一天是一天，不要让你儿子担心。”
    陈老板摸摸啤酒肚，笑眯眯：“我有听你们劝的，绿豆饼昨天才来的，我今天就吃了，还不够？”
    虞知微抬手指指他，又冲他摆摆手，这才挽着戚盛屿的胳膊走了。
    走了两米，扭头看见他还在门口，又冲他挥挥手。
    “你跟陈老板关系很好？”戚盛屿低声问道。
    虞知微点头嗯了声：“是还挺好的，我刚毕业那会儿，有一段时间特别喜欢彩宝，在他那儿收了一枚莫桑比克红宝戒指，还挺贵呢，说是无烧的，我也不太懂，觉得好看就买了，没过几天，他突然联系我，跟我说他那边搞错了，卖给我的那枚戒指其实是有烧的，问我还要不要，不要的话包退，要的话就把多收的钱退给我，再打个折，我想想还挺喜欢的，就留下了。”
    “觉得他为人实诚，下次还帮衬？”戚盛屿接过话问道。
    虞知微点点头，“一来二去就认识了，都是在这一片混口饭吃的同行，又有共同认识的熟人，后来一起吃过饭，慢慢就熟了。”
    他们说着话，走出商场大门，戚盛屿忽然隐约听见有人喊他，侧耳去听，却没听见下一声。
    接着又被虞知微说的话吸引了注意力，“我们刚认识那会儿，老陈挺抠搜的，别人是外人抠，他是对自己抠，夏天的时候他穿凉鞋，鞋带都断了他还穿，他喜欢喝啤酒，每次都买最便宜那款，手机还是他儿子用自己做家教的钱给他换的，他的车开了十七八年还在用……”
    她细数陈老板的节俭事迹，戚盛屿听了十分疑惑：“可是……我看他打扮，不像？”
    大金戒指和劳力士，哪里节俭嘛。
    “金戒指是他老婆以前给他买的啦。”虞知微解释道，“劳力士是去年才戴上的。”
    一贯节俭的人突然发生改变，戚盛屿问：“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我都没说，你就猜到啦？”虞知微挽着他胳膊，仰头笑嘻嘻地夸他，“这么厉害呢，果然是能当大老板的人。”
    戚盛屿被夸了，心里一高兴，哪里还记得起疑惑刚才身后是不是有人喊他的事。
    “老陈的儿子读初中的时候，他爱人就病逝了。”虞知微低头看着长裙的裙摆，继续道，“两口子以前做宝石采购和鉴定，经常要去矿区或交易市场采购，国内国外到处跑，条件也艰苦，白手起家挣出一点家业，想着以后能托举孩子，什么苦都能吃，结果年纪轻轻就垮了。”
    “他爱人走之后，他就转行开始做珠宝回收，听他朋友说，生活习惯还是跟以前一样，怎么劝都不听。”虞知微耸耸肩，“不过这一行也确实需要手上有足够的流动资金，大家也就没劝太多。”
    直到前年，“有一天他在路上走着走着，突然被一个酒驾的撞了，送去医院之后，刚好他儿子在家，想着来都来了顺便做个全面检查，这一查不得了，哪里都有问题，医生说你不是这次被救护车从街上拉来，也会是下次被救护车从家里拉来。”
    虞知微他们去探病，被他儿子碰见，听了一通儿子骂老子，“骂到最后他都哭了，那一刻我真觉得……诶，老陈跟我妈一个年纪呢，是不是他们这一代人都这么固执，一个二个劝都不听……”
    戚盛屿听到这里眼睛眨了眨，觉得她语气里好像突然生出了一股怨气。
    他想问她是不是和妈妈有什么矛盾，但话到嘴边又犹豫着咽了回去。
    虞知微没察觉他的欲言又止，继续说着陈老板的事，一面伸手拉开副驾驶的车门。
    总之就是那次意外事故之后，在儿子软硬兼施的态度和大家的不听劝说下，陈老板慢慢想通不少，终于开始做出改变。
    “我们都跟他说，再这么下去别说看着儿子结婚生子，帮忙带孙子孙女了，就是给老娘送终都未必能做到，你老婆命苦，一点福没享到就走了，都没看到儿子的成人礼，她爸妈是你送终的，你送了岳父母不送自己老娘，这对吗？你说这挣这么多钱有什么用，挣了钱不花，把自己亏死，机器人都得喊你一声大哥。”
    虞知微气呼呼地扣上安全带，“看着他我就来气！”
    戚盛屿失笑，安抚道：“别气，他现在都改了，往后都会好的，现在好好保养也来得及。”
    “我长这么大，还一次葬礼都没参加过呢，我当时跟他说，真怕我人生第一次死亡教育是你给的。”虞知微撇撇嘴哼了声，“谁也说不准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为什么不活在当下，在能力范围内尽量对自己好点，人长长久久活着才能看到自己讨厌的人倒霉。”
    话里有话啊，戚盛屿眉头一挑，刚要问个仔细，就听她道：“晚上吃什么？”
    话题转变得真快，戚盛屿上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出口，只好先应道：“你想吃什么？是在外面吃了再回去，还是回去再点个外卖？”
    “你为什么不说买菜回去自己做？”虞知微故意乜他一眼。
    啊这……
    戚盛屿沉默两秒，认真反问道：“你觉得我像是能做出几菜一汤的人吗？”
    虞知微：“……”
    她有些讪讪：“确实不像，真没钱吃饭了，可能让你融个资拿到钱去饭店吃，都比让你自己做饭靠谱。”
    这下轮到戚盛屿：“……”倒也没有这么厉害！
    他嗔了这人一眼，一面继续开车，一面道：“现在去吃饭有点早，先回去？”
    “回去吧，我得临时开个直播。”虞知微捧着手机低头，说完还摸一下放在腿上的首饰盒。
    看来是真的很喜欢了。戚盛屿侧头看一眼她的小动作，不由得莞尔。
    “怎么现在开直播？”
    “你不是说越快越好吗？我回去立刻问问有多少人想要，周一我就拿去让人家拆了。”
    戚盛屿笑了声：“你如果在企业，一定是执行能力最好的那一批。”
    虞知微低头往群里发消息，闻言随口应道：“谢谢，我觉得也是。”
    所以她回到家以后，鞋子一脱就光着脚直奔次卧，戚盛屿忍着笑，提上她的拖鞋跟过去，“要关门吗？”
    “暂时不用，我看看光线怎么样，一会儿我再关。”虞知微委婉道，“我要工作了，需要不被打扰的空间。”
    “我会看好小玉，都不进来打扰你。”戚盛屿秒懂，提前问好接下来的事，“晚饭怎么说，是等你直播完再考虑，还是我让人送过来？”
    “你安排吧。”虞知微头也不抬地应道，从书桌下方的柜子里拿出支架和补光灯之类的直播设备。
    戚盛屿上前给她搭把手，继续问：“有想吃的菜系吗？辣或者不辣？”
    “不辣的。”虞知微将支架放到桌上，拿出另一部手机，开机，夹上去。
    戚盛屿点点头，看她准备得差不多了，便识趣离开。
    很快门就被虚掩，戚盛屿抓住想跑去凑热闹的小猫，低声哄它：“别去捣乱，我们一起看妈妈直播，好吧？”
    他把小家伙按在腿上，打开视频软件，找到虞知微的直播间，听到她说：“人都来了吗？群里互相通知一下，来看好东西了，就一会儿，看完我就下播。”
    视频上只有两个盒子，也没虞知微，小玉才不感兴趣，立刻又要挣扎下地。
    戚盛屿连忙送了个礼物给它看特效，“多好看，是不是？小咪很喜欢的，你喜不喜欢？”

 第125章

    小家伙一下定住，伸手往手机上拍。
    可算是哄住了，戚盛屿松口气，搂着它一起看，隔一会儿就送一个礼物。
    虞知微看到这些特效就无语：“700姐姐，能不能让你家孩子先别爱看特效？让我们先看完珍珠，帮我求求小公主行不行？！”
    戚盛屿顿时讪讪，摸摸猫仔头，和它商量：“先不看好不好？”
    小猫不说话，他就当它答应了，回复：【求了。】
    弹幕里一片嘻嘻哈哈，说好久不见他，还说上次抽钥匙扣他没来，走宝了。
    戚盛屿一边在心里嘀咕你们的也是我送的，一面客气回复：【那个钥匙扣我也有。】
    虞知微不管她们在聊什么，直接打开盒子，再戴上手套，小心地将项链拿出来，向大家介绍它们的来历。
    “大的这串我用不上，家里人建议把它拆了做成路路通，有姐妹需要的话直接群里私聊我就好……”
    戚盛屿笑眯眯地听着她的声音，直到她第一次说要下播，这才赶紧退出直播间，打电话去餐厅订餐。
    吃完饭已经是晚上八点，戚盛屿本来想问虞知微想不想去散步，但刚靠近，躺在沙发上的人就把腿缩起来，让出一块地方给他。
    他立刻又不想去散步了。
    虞知微看他坐下，忍了忍想把腿架到他腿上的冲动，好奇地问道：“你是怎么做到一夜之间就适应……现在这种生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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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戚总：我是穿越回来的[奶茶]
    微微：……开个玩笑你还真信了[摊手]
    戚总：我说真的，我知道以后什么能赚钱[奶茶]
    微微：？？？？
    戚总：你多买金，信我[奶茶]
    微微：………
    第五十五章 (二合一) 难怪这么多人喜……
    “怎么做到一夜之间就适应现在的生活？”
    虞知微的问题起初让戚盛屿有些疑惑, 但在他刚想问她为什么会这么问的前一秒，忽然想起白天时她问的另一个问题。
    “戚盛屿你是穿越回来的吗？”
    当时他还以为她是饿出幻觉来了，现在想想应该不是。
    他有些哭笑不得地反问：“所以我是因为表现得太自然, 让你误会我是穿越回来的了吗？”
    虞知微一噎, 有些不好意思，这人怎么把她说过的话记这么清？！
    她努努嘴, 嘟囔道：“谁叫你看起来好像在这里住了很久一样……”
    戚悦棠当时从原来的房子搬到现在住的那里, 感觉连东西都没处放，适应好久才终于习惯，可他呢？
    像在自己家一样淡定自在，进出自然，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不是才来一天，而是住了有十年八年。
    戚盛屿闻言失笑, 搭着她的膝盖，认真解释道：“我认为有两个原因造成了你这种错觉, 一是我确实能很快适应新环境，这点我一直很骄傲, 二是我掩饰得还不错, 没有让你看出我的忐忑。”
    虞知微听得一愣一愣的：“……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他的神色一秒就从自得从容变成略带腼腆，“在什么山头唱什么歌，人最要紧是不能露怯, 表现出什么, 让人见了你就会相信什么。”
    虞知微：“？？？”
    “……你、你家里一直这么教你的？”她表示大为震撼，我了个豆，这什么超绝变色龙！
    戚盛屿倒是微微有点茫然，“这需要教吗？我好像是被潜移默化的。”
    闲着也是闲着，他跟虞知微说起很久以前见过的事。
    “有一位太太在一次宴会上认识了一位女士, 她的衣着打扮、谈吐举止都非常高雅，自我介绍是刚回国不久，回来度假的，夫家还在新加坡，她能说很流利的英文，对国外的事非常了解，她说她毕业于伯明翰大学，大家不说完全相信，至少不十分怀疑，因为她表现得非常有教养，用餐礼仪什么都表现得很完美。”
    于是这位女士就这样打入了容城的富豪太太圈，和大家交往得非常愉快，经常一起喝茶聚会，出游作乐。
    “我妈妈当时也非常信任她，好几次请她到家里喝下午茶，还把我汪叔叔介绍给她认识。”
    虞知微听到这里，腾一下坐起来，来精神了，“把老公介绍给闺蜜啊，不会出什么事吧？”
    戚盛屿一噎，岔开话题表达一下自己的不赞同：“……什么闺蜜，不要乱用词，达到你和悦棠那样的才能叫闺蜜。”
    边说边拉了一下她的衣领，v领的家居服松垮柔软，一看就很舒服，但也有坏处，沙发上随便滚一下都能让衣领变成老肩巨滑的样子。
    虞知微忍俊不禁，点点头：“好吧，你说得有道理。”
    应完又催：“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
    “就这么过了两年多，大家已经非常熟了，有一天她问我妈借钱，很不好意思的表示，自己看上了某款高珠，可是最近投资的股票亏得有点多，先生打的款还没到账，但她很怕自己下手晚了会被别人抢先一步，还给我妈看了首饰的照片，是cristi早年一款非常经典的发冠。”
    盛舒颜信了，想着朋友嘛，能帮则帮，就借了两百万给对方，接着对方飞去国外提货，一开始还能联系到，再后来经常错过电话，慢慢的，就没了消息。
    “又不像现在通讯这么发达，一开始也没想太多。”戚盛屿说，是过了快两个月，盛舒颜才觉得有点不对劲，“怎么会去这么久？担心是不是出事了，去问其他认识的人有没有她的消息，才知道这人也问他们借过钱，给的理由还不一样。”
    大家这才意识到，他们可能上当了。
    “都是有头有脸的人，消息渠道很多，当即找人去查，才发现这人说的全是假的，从一开始，她就是买通办宴会那家酒店的服务生，偷偷放她进去的，不是什么夫家在新加坡、回国度假的富太太，也不是伯明翰大学毕业的高材生，而是出身偏远农村、高中都没读完的小人物，将自己包装成出身名门、聪慧优雅的样子，扮演了这样一个人设，骗过所有人，最后卷走上千万巨款跑路了。”
    虞知微听完哇了一声：“可是你说她礼仪什么都很周到，还会英文，很了解国外，这应该是下过苦功的吧？”
    “是啊，什么山头唱什么歌的前提，是会这个山头的歌。”戚盛屿耸耸肩，“很明显，她是一个很好的歌手，只是道德底线比较低。”
    虞知微啧啧两声，感慨道：“我要有这毅力，干什么不成啊。”
    不过这样的骗局其实现在看来不算新鲜，虞知微更关心：“后来呢，抓到了吗？”
    “抓到了。”戚盛屿点点头，弯腰将猫抱上来，拿过梳子帮它梳毛。
    “钱追回来了吗？”虞知微立刻接着问。
    戚盛屿一下就笑了：“怎么可能，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虞知微：“……”好气！
    “我跟你说这事，是想说，社情如此，都是先敬罗衣后敬人，你虽然什么都不懂，但你表现得很懂，别人就会下意识犹豫，可能真是你说的这样？”戚盛屿笑笑，“人的心理有时候很好玩的。”
    “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草台班子。”虞知微忍不住吐槽道。
    戚盛屿扭头看她一眼，语气有些意味深长：“但是你已经在台上了，就加入吧，早点学会这个技能，你会有用得上的一天的。”
    虞知微知道他什么意思，但撇撇嘴，很不以为然。
    她问道：“那你现在怎么说，准备住几天才回去你的大平层？”
    这话大概是两种意思，一是问他住几天，二是问他是不是要住几天。
    反正最后的意思都是让他走。
    戚盛屿一噎，把梳完毛的猫放走，一边清理猫毛，一边没好气地回道：“提起裤子就不认人这一课咱们就不要学了吧。”
    虞知微当然不认，辩解称：“我是怕你住不惯，会吃苦，回头我要落埋怨的。”
    把花园的玫瑰移植到狭小的室内，在任何人看来都是一件不太好的事。
    “没人管这些。”戚盛屿吐槽了一句，接着问，“我听说冬天的时候，后洗澡的人会更暖和，是吗？”
    “是啊，第一个洗是要凉一点，本来就温度低，浴霸又刚开始工作，可以进去之后等一会儿再开始洗。”虞知微描述了一下自己的感受，问他，“你以前不知道吗？”
    戚盛屿一脸无辜地点点头：“以前没有人和我共用浴室。”
    虞知微一噎，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应道：“那现在有了！”
    “现在也没有啊。”戚盛屿还是那个无辜的表情，提醒道，“我用的是外面这个浴室。”

 第126章

    虞知微：“……”
    她又不傻，还能听不懂他的意思么，忍不住横了他一眼。
    戚盛屿朝她眨眨眼。
    他一个字也不多说，只一味笑眯眯地看着她。
    可明知道他是故意的，虞知微也没办法拒绝，真的，就像她跟戚悦棠说过的那样，看着他那张脸，她连气都生不起来。
    “……那你去里面那个呗。”她含含糊糊地说道。
    话音刚落，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是戚悦棠。
    她冲戚盛屿挥挥手，接起电话，像是故意说给他听似的：“棠棠怎么啦，有什么事？”
    戚盛屿眉头一动，脚步停了下来。
    虞知微继续冲他挥挥手，示意他赶紧去洗澡。
    她不太愿意让戚悦棠知道他们的关系，这一点戚盛屿早就有所察觉。
    可是为什么呢？是不好意思，还是怕戚悦棠不高兴，又或者是其他什么原因？
    看着他回房间的背影，虞知微松口气，认真听戚悦棠说事。
    “我和老赵的事差不多定了诶，是不是得买五金了，可是我妈说明年不合适结婚，婚礼打算办在后年，那我们现在买金是不是太早了？”
    虞知微听得无语：“你……不是我说，这事你怎么会问我的啊，听家里大人的不就行了？”
    别人提前买金，也许是担心以后涨价了不好买，可是他们两家又不用考虑这个问题。
    “我这不是没人商量，又闲得慌么。”戚悦棠在床上翻了个身，“我记得有些款式不好拿到的，要提前好几个月订，那我现在订，是不是到时候刚好拿到？”
    “你们办订婚酒吗？”虞知微味道。
    戚悦棠嗯了声：“办啊，我们的意思是订婚礼早点办，过了年就办，早办早拉倒。”
    “那你现在是可以买了，不止可以买五金，还可以买到九金十金。”虞知微随口道。
    “……十、十金？”戚悦棠一下就懵了，“五金是戒指耳环项链手镯手链，十金是什么啊？”
    “有一个版本是在五金的基础上加梳子、鞋子、尺子、镜子和算盘。”虞知微想了想，“也有的是如意、都斗、剪刀之类，或者把凤冠凤簪算进去，反正凑够十样，说十全十美。”
    也有的家庭还会给孩子准备子孙桶之类，晒嫁妆的时候一片金灿灿的。
    “你还是去问问大人吧，看要什么，预算是多少，回头再决定。”虞知微说完，轻轻叹口气。
    她突然间明白戚盛屿为什么之前会说那些话，为什么戚太太会把她关起来，防着她插手和赵家的谈判了，实在是……
    “棠棠，你会后悔吗？”她问道。
    戚悦棠像是听不懂，啊了声，反问道：“后悔什么？没什么要后悔？”
    虞知微沉默着组织了半晌语言，才委婉道：“对于我们普通家庭来说，结婚的时候一百克三金已经不少，两百克那是婆家相当重视这个女孩了，可是对于你们那样的家庭来说，两百克最多是一个项圈？或者两个手镯，一支凤簪，九牛一毛，可是对于赵家，这已经算不小的开支，他们就算倾尽全力，能给你多少，五百克，还是一千克？真的做成金饰，看起来也不多的。”
    至于什么百万婚戒婚纱，赵家要是想给，得把房车都卖掉。那日子还过不过了。
    所以戚悦棠这场婚礼，如果要有这些，得戚家给。
    对于戚家来说，是疼爱女儿，落在外人眼里，就是戚家贴大床嫁女，会被笑话。
    以后她想起这些，会不会觉得难过，会不会不平，会不会后悔？
    听虞知微说完这些，戚悦棠也有些沉默。
    “……感觉是挺对不起我爸妈的，没能给他们挣脸面。”过了半晌，她嘟囔道，随即语气坚定起来，“可是人不能既要又要啊，我有几斤几两自己还不清楚吗，面子里子都有的好事哪里那么好找，我就是喜欢这一个嘛，有什么办法。”
    再说了，“你不是经常说人要活在当下？我现在就是啊，我现在就想跟他在一起，至于以后，要是我过得开心，肯定不会后悔，我要是后悔，肯定是过得不开心，过得不开心就分开呗，婚礼简单点就简单点咯。”
    听她语气轻快又坚定，虞知微忍不住笑起来：“行吧，你高兴就行，大不了以后咱不跟他过了，开心一天是一天。”
    她嘱咐戚悦棠问清楚赵家的预算是多少，他们要的多，最好现在就开始准备，否则年后金价万一上涨，预算就吃紧了。
    “到时候我带你去你家展厅逛一圈，先下定，等半年才出货也行。”
    她边说话边抬头，看见戚盛屿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洗完澡出来，正站在沙发旁边，叉着腰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
    大冷的天，戚盛屿只穿一件浴袍，还是敞开着的。
    一身漂亮的肌肉一览无遗，实在是让虞知微挪不开眼。
    饱满的胸肌看起来很有弹性，腹肌块垒分明，当然还有被平角裤包裹遮挡的翘臀，结实的大腿肌肉……
    每一块肌肉都是恰到好处的饱满，虞知微看着他，仿佛看到一头在水池边晒太阳的刚完洗澡的猎豹，松弛悠闲观察着远处的猎物。
    她想到前一晚发生的事，不由得有些口干舌燥。
    连忙上抬视线，用眼神和口型询问他：“在看什么？”
    戚盛屿摇摇头，若有所思地打量她，也任由她打量。
    没擦干的头发湿漉的垂落在他额前，晶莹的水珠在发尾晃悠两下，滴落在浴袍的领子上，迅速被吸收。
    偶尔有两滴水珠跳出前人轨迹，调皮地顺着沟壑蜿蜒而下，走过一整道标致的人鱼线，在灯光下闪烁如碎钻。
    在灯光的映衬下，他白皙的皮肤愈发像温润的玉石，甚至蒸腾出珍珠般的光泽，虞知微忽然想起自己首饰盒里那支羊脂白的玉镯。
    真是太漂亮了！这么漂亮的人，现在是她的！
    难怪这么多人喜欢吃漂亮饭，她以前想不通，现在终于理解了。
    她有些不了遏制的兴奋起来，急匆匆对戚悦棠说了句：“我得去洗澡早点睡了，明天再聊。”
    说完就挂了电话。
    戚盛屿见她的眼睛里突然就闪出兴奋又期待的神采，先是一愣，接着想问她怎么了。
    还没来得及，就见她从沙发上坐起来，跪行着挪到他跟前。
    一边伸手，一边笑嘻嘻地逗他：“能不能让我摸摸？我早就想摸摸了。”
    戚盛屿捏住她伸过来的手，似笑非笑地反问：“早到什么时候？不会是第一次见面吧？”
    虞知微眨眨眼，没来得及编一个日期，就听他继续道：“我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帮悦棠搬家那次，你说什么来着？”
    他佯装回忆似的停顿几秒，才继续道：“哦，你说的那个堪称绝色的极品美男子，是谁？”
    虞知微有点囧，贴在沙发上的脚背尴尬到弓起，脚拇指顶着沙发，好似下一秒就能抠出一个洞来。
    她的视线也跟着飘了一下，想转移话题，又看见面前这人的眼神里充满了看热闹的好整以暇，立刻就觉得不服气了。
    他明知道……
    “……不知道，不认识的。”虞知微不想让他继续得意，索性胡诌，“反正比你好看。”
    “比我好看啊？那你摸他去。”戚盛屿板起脸，拂开她的手，将衣襟一掖，腰带打了个结。
    宛若被月光浸染过的极致美景就这样被收了起来，只剩一点若隐若现的风光在浴袍的缝隙间含蓄地勾引着她。
    虞知微一噎，忍不住吐槽：“你这人好小气，以前我怎么没发现。”
    “人都是复杂的多面体，你妈妈还说你会在沙发上打滚耍赖呢。”戚盛屿趁机试探她，“你现在耍给我看看？”
    虞知微：“……”
    “……你才耍赖！你全家都耍赖！”她回过神，嚷嚷了一句，下地踩上拖鞋就拉着脸走了。
    戚盛屿忍俊不禁地低头，和过来凑热闹的小猫四目相对。
    刚要冲它眨眼，身后就传来一阵很轻微的破空声，咻的一下，一条毛巾砸到了他的头上。
    这要不是这人在耍赖皮，他的戚字倒过来写：)
    浴室里水汽潮湿，虞知微站在洗手台前，从镜子里看到自己有些愣愣的恍惚表情。
    这还是第一次，在她进来洗澡时，到处都是湿润的水雾，除了镜子，大概是被擦过——她发现抽纸盒的位置移动了。
    虞知微的感觉有些微妙，她竟然就这样让一个异性——甚至是认识还不算多久的异性——进入了自己的私密空间。
    说不上为什么，反正就这么自然而然走到了这一步。

 第127章

    早晨醒时那种混乱而不确定的情绪再次冒头。
    她回过神来，立刻将这个想法甩到一旁，开始往下脱衣服。
    拉出脏衣篓时，看到里面已经扔着戚盛屿的衣服，铂灰色的男士平角裤就这么大剌剌冲进她的视线里。
    她忍不住倒吸一口气，多少觉得有点不自在。
    虞知微有些后知后觉地佩服起戚盛屿来，能随时能调整好自己的状态，迅速适应新环境新身份，这是一种多么可怕的能力！
    热水从头顶浇灌下来，将她整个人包裹住，在冬天里紧缩的四肢和皮肤在这样的温暖里慢慢松展开，舒服得她忍不住长长吁出一口气。
    她沉进浴缸里，被热水温柔地包裹住。
    门外的戚盛屿一手拎着毛巾，一手抬起想敲门，又有些不好意思，微屈的四指硬生生停留在距离门板大概一公分的地方，僵持了一会儿，悻悻地放下手。
    ——下次一定记得吹了头发再出来。
    虞知微在浴室待了许久，久到他的头发已经被室内的暖气烘干，关得严实的门后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戚盛屿开始有点担心，因为想起泡澡泡到睡着继而着凉的可能，连忙过去敲门，这次倒是一点犹豫都没有了。
    “微微，微微？你好了没有？”
    虞知微听到敲门声，下意识就想喊进，话到嘴边又忍住，提高音量问道：“怎么了？”
    听到她的声音，戚盛屿松口气：“没睡着吧？别泡太久，小心着凉。”
    虞知微哦哦两声，说知道了。
    应完拍了一下水，莫名有些想笑。
    戚盛屿又等了快半个小时，才等到她开门，电吹风呼呼的声音传到安静的室内，戚盛屿放下手机去找她。
    “有事吗？”虞知微侧头，一边吹头发一边问道。
    戚盛屿摇摇头：“我来学习一下怎么清理用完的浴室。”
    虞知微呃了一下，左右看看，面露疑惑：“……脏、脏吗？最多就、就摆摆整齐东西，再擦一下台面的水？”
    话说到这里，她看见水盆池壁上沾着一根长发，顿了顿，叹口气：“还有……清理一下地漏那里的头发。”
    “能不能不要再掉头发了呜呜呜。”她接着嘟囔了一句。
    戚盛屿看一眼她其实还很茂盛的头发，不禁一阵莞尔。
    他用墙上挂着的小夹子将地上的头发夹起来，扔进垃圾桶，问道：“衣服要不要洗？”
    “明天再洗吧，又不着急穿。”
    “明早你想吃什么，还是豆浆油条？”
    “包子也行，到时看看外卖。”
    虞知微和他一问一答地说着话，扭头看他弯腰低头动作有点笨拙的认真清理头发，身上黑色的浴袍柔软修身，衣长袖长都恰到好处，看起来很暖和舒适，也看得出能和质感匹配的价格。
    只是配着他脚上超市打折九块九一双的露趾拖鞋，和此时在做的事，有种难以想象的接地气。
    虞知微觉得就算自己出去说，也不会有人相信的，因为和他个人形象很不相符。
    偏偏他还在问：“你这个镊子有点眼熟，有点像我爸家清理鱼缸用的。”
    虞知微回过神，呃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就是清理鱼缸或者种水草用的弯夹，我看网上有姐妹说用这个就不用自己伸手去捡头发了，所以买一个，好用。”
    解释完又随口问道：“你家是怎么解决这个问题的？”
    “不知道，我和杜姐用的不是一个卫生间。”戚盛屿头也不抬地应声，说完才觉得哪里不对。
    他直起腰，将镊子放回原处，出来洗手，一边冲水一边从镜子里看她，吐槽道：“别试了，我的浴室还没有出现过长头发。”
    虞知微眨眨眼：“懂了，出现过短头发。”
    戚盛屿顿时就被气笑了，把手上的水随便往身上一擦，立马伸手去捏她的脸，颇有点咬牙切齿的意思：“屈打成招是不是就是这样，你去哪儿进修的？”
    虞知微将电吹风关了，只来得及将它往台面上一放，就被戚盛屿拉进了怀里。
    怀抱还是有些陌生，但这种陌生带来的更多是新鲜感，虞知微一面否认：“我只是按照你的话去推论而已，这叫什么屈打成招，都没用刑……”
    一面趁乱将手从他浴袍前襟的缝隙伸进去，如愿摸到来洗澡前被拒绝摸摸的腹肌。
    细腻光滑，柔软温暖，不知道是不是她手的温度有点低，摸起来还偶然会感觉到一丝微微的凉意。
    舒服极了，让虞知微想到深秋时天气温差变大，盖着被子吹空调的那种惬意。
    戚盛屿本来想和她争辩两句，可一低头，看见的就是她一脸爽翻了的表情，不由得一阵沉默。
    又觉得实在好奇，问道：“真有这么好摸吗？”
    虞知微动作一顿，回过神来，抬头看向他，本来还想嘴硬，可见他满眼都是好奇，觉得也是没什么必要嘴硬。
    “很好摸！”她用力点一下头，认真形容道，“摸起来像在被窝里捂了一个晚上的和田玉。”
    被捂得暖暖的，又光滑，触手生温，让人舍不得放开。
    戚盛屿前三十年的人生里，无数次被人夸过外表，小时候是可爱帅气，长大了溢美之词更多，他以为自己早就听得无动于衷了。
    可现在虞知微只夸了一句，他就忍不住有些得意。
    看，她喜欢。
    他学着她刚才发散思维的话术：“我怎么没有这么好的感觉，是不是要摸别人的才行？”
    虞知微：“？？？”
    “我也摸摸你。”他一本正经的展示燕国地图。
    虞知微：“……”
    俩人就这样你摸我一下我蹭你一把地缠在一起从浴室出来，走到床边时戚盛屿身上的睡袍早就掉了。
    他一面说着有点冷，一面使劲往她身上贴，虞知微被他的头发扎得痒痒的，忍不住缩起脖子一阵笑个不停。
    笑着笑着气氛就不对了，像是洋面的风雨奔波千里终于赶到岸边，调皮地戏弄着陆地上的人，看对方为自己的一举一动神色变幻。
    虞知微整个人都被一片阴影笼罩住，柔软的暖玉此刻化作坚硬的火山岩石，她随着戚盛屿的动作高高升起，又极速坠落，心随之起伏又沉沦。
    她被高高抛起，落入云端，再被温柔地簇拥。
    海浪能接拍击着礁石，她听见深沉的轰鸣声，在咸涩的海风中盘旋。
    他们都比昨晚的第一次要放开得多，戚盛屿沉浸在这片独属于自己的柔软触感中，情不自禁地叫她名字：“微微，微微……”
    虞知微嗯嗯地答应着，听他问：“喜不喜欢这样？”
    立刻点点头：“很喜欢。”
    “一直这样好不好？”戚盛屿咬着她的嘴唇追问。
    她脑袋晕乎乎的，早就不会思考了，所有注意力都在他们彼此连接的地方，哪里听得清他说什么。
    只听见他问好不好，她便含糊黏腻地应：“好呀。”
    -----------------------
    作者有话说：微微：坚决拥护漂亮饭[撒花]
    戚总：……你这个饭它正经吗[问号]
    微微：你意思是你不正经吗[闭嘴]
    戚总：原来你的漂亮饭就是我呀[问号]
    微微：嗯嗯，而且是独食哦[奶茶]
    戚总：……形容得怪怪的，但不讨厌[摸头]
    第五十六章 (二合一) 只是不知道这场……
    胡闹到将近天明才睡, 虞知微再睁眼，已经是将近中午十一点。
    可她还是困，又累又困, 一动, 就觉得浑身酸痛，像是逛街走太久, 或者刚跑完八百米。
    她忍着这种运动过度产生不适, 往旁边翻了个身，胳膊随意一摸，摸了个空。
    睁眼就见旁边的位置空荡荡的，戚盛屿已经起了。
    她裹着被子往中间挪，睡回以前最习惯的位置，在熟悉中带着点陌生的气息中再次睡去。
    感觉没睡多久, 突然被晃了一下，接着是被拉拽过去, 耳边响起戚盛屿得催促：“微微醒醒，起来吃午饭了, 吃完再继续睡。”
    昨晚他们还讨论早上吃什么, 笑死人，根本起不来。
    要不是有电话，他说不定现在也还在床上。
    虞知微迷迷糊糊地挣开眼, 看见戚盛屿坐在床边, 手搭在被子上，半包围似的圈着她，低头来亲亲她的鼻尖。
    “……这么快就中午了？”她含糊地问道，“是不是十二点了？我上一次醒才十点多，这么快就过了一个多小时？”
    “记这么清楚？”戚盛屿被她逗笑, “看来睡得是不够多，都没睡糊涂。”

 第128章

    他说着从她枕头和床头的缝隙间捡出她的手机，摁亮屏幕看了一眼，报时：“十二点十八分。”
    虞知微重新闭上眼，叹口气，嘟囔道：“明天为什么又要上班了呀？”
    顿了顿，又改口：“开工挺好的，那样我才会出门，去找人拆珠子配项链。”
    戚盛屿失笑，他觉得她真是一个很矛盾的人。
    对生活，她说要及时行乐，活在当下，对工作，却又有着稍显焦虑的未雨绸缪，总担心自己跑得不够快，准备得不够多。
    两种互相矛盾的特质在她的性格里碰撞融合，意外的和谐。
    “今天还是周末，就不要想工作了。”戚盛屿拍拍她身上的被子劝道，“你不是说要活在当下？明天的事自会明天的你去解决。”
    虞知微睁眼看着他，觉得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怎么有点不搭。
    “……你什么时候起的？”她深吸口气，慢慢吐出来，觉得人清醒了一点。
    戚盛屿伸手拂开她脸上的头发，“九点，小杨过来送了点车厘子和冬枣，一会儿下午茶可以吃。”
    虞知微点头，接着问：“那……在我没起的这两三个小时里，你在干什么？”
    “回复了几封电子邮件，看了一会儿办公室整理出来的新闻汇总。”戚盛屿回答道，以为她是想了解他的生活和爱好，还觉得有些开心。
    虞知微笑了一下，心说果然是这样，他就不是什么活在当下的人。
    他会一直一直在做计划，在朝前看，在思考未来的路该怎么走。
    她拍拍他还圈着自己的胳膊，语气有些嗔怪：“你要我起来，你倒是让开啊！”
    戚盛屿笑着将她拉起来，“叫人送了餐，今天中午吃红酒炖牛腩和姜葱珍宝蟹，没有不能吃的吧？”
    虞知微摇摇头，伸了个懒腰，又发了个大大的哈欠，像是叹气似的。
    他看见她眼睛里泛出水光，失笑着揉揉她的头，起身出门时将正在床尾准备往上跳的小玉给提走了。
    虞知微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发了一会儿呆，才慢吞吞地下地去洗漱。
    刷牙的时候还一边查看信息，有群里的客人私聊她问昨天那个珍珠项链，能不能做手链，她不喜欢戴珍珠项链，但觉得珠子很好，想搞一条手链戴戴。
    虞知微咬着牙刷，电动牙刷在嘴里嗡嗡的响，她噼里啪啦打字跟人家沟通：【对不起，我刚睡醒[心虚.jpg]】
    【做手链可以的呀，但因为珠子成本的问题，一条手链应该要中万了，你的预算大概是多少？】
    回复完信息，接着看其他的私聊，给每个人的回复第一句都是心虚的对不起，没办法，谁让她睡懒觉了呢。
    最后看到的是曾蜜枝早上八点多时发过来的，问她：【皇帝你起床没有？怎么这个星期没有回家吃饭呀[让我看看.jpg]】
    虞知微眉头一跳，顿时真的有点心虚了。
    为什么没回去，啊，你家皇帝忙着吃漂亮饭呢，哪有空回去，别说回去，根本都想不起来：)
    她不好意思直说，只能实话说一半：【我昨天在同行那儿花二十万收了两条澳白项链，准备把珠子大的那串拆开卖了，还有一条珠子小点的，妈你戴不戴哇？】
    顺便将拍的照片刷刷连发几张过去。
    戚盛屿过来的时候，发现她正叼着牙刷，靠在洗脸台边捧着手机正看得入神，连忙上前伸手把拔牙刷。
    “怎么不刷了牙再看，很着急吗？”他有些不满的问道。
    虞知微要回答他的问题，嘴下意识一张，牙刷就被拿走了。
    “……昨天那个澳白，有客人要下单嘛。”她有些讪讪。
    “那也不急在这一会儿。”戚盛屿将牙刷又还给她，“我不会帮你刷牙，自己刷。”
    语气是嗔怪的，像对着不让人省心的熊孩子。
    虞知微噎了一下，朝他干笑两声：“好的好的……不用不用，我自己来……”
    平时总是藏着狡黠的桃花眼睁得大大的，盛满了心虚和尴尬，戚盛屿看了就想笑。
    但他忍住了，因为不想让她觉得她这样是对的，但是也没法骂，看她这样就知道不是第一次了，人的习惯怎么可能一朝一夕就改变。
    他叹口气：“动作快点，一会儿饭菜都凉了。”
    虞知微连连点头：“知道了知道了，你先出去吧，我要上厕所了。”
    戚盛屿闻言神色一顿，浮上一抹尴尬，点点头，抿着唇迅速后退。
    最后还不忘替她将门关上。
    虞知微看着关上的门，既觉得好笑，又有点得意。
    哼哼，这不就清净了？拿捏！
    她洗漱好出去，戚盛屿正在给小玉拿三文鱼干，还跟它打商量：“没有你能吃的菜，你吃点这个，可以吧？那些小猫吃了会死。”
    三文鱼烘干之后两面浅棕色，就跟平时煎鱼差不多，脂肪都化了，鱼块油乎乎的，小猫竟然很喜欢，一口咬下去没了一半。
    边吃还边眯眼，虞知微看着它这样，有些好奇：“好吃吗？”
    “好吃，又酥又脆。”戚盛屿点头回答道。
    虞知微有些震惊：“你怎么知道，你吃过啊？”
    “杜姐会用类似的方法做醉鱼干。”戚盛屿解释道，又从袋子里掏出一块，递给她，“或者你也可以尝尝，只有三文鱼，盐都没有放一粒，人也能吃，味道还可以。”
    生鱼片都能吃，这都熟了，怎么可能不能吃。
    虞知微很快动摇，在小玉注视的目光里接过一块，小心地咬了一点，咂咂嘴。
    “果然，人还是得吃盐。”说完，将手里剩下的递给猫。
    戚盛屿失笑，将袋子的密封条一拉，放回冰箱去了。
    餐桌上摆着三菜一汤，除了红酒炖牛腩和姜葱炒珍宝蟹，还有一份盐水迟菜心和汤，汤是三七炖土鸡，刚坐下虞知微就闻到三七煮汤那股特殊的微苦味道了。
    喝了一口汤，虞知微又老话重提：“你晚上回不回去？明天要上班了。”
    “你这边不是离公司更近吗？”戚盛屿慢悠悠地反问。
    他知道成熟的人应该有自制力，大餐好吃也不能天天吃，对吧？可是道理懂归懂，要做到却很难。
    “你昨天还跟陈老板说做人要对自己好点，要及时行乐，我及时行乐你又不准了？”
    他说完还故意抿着唇看她一眼，只一眼，又立刻低头，一副委屈的样子。
    虞知微：“……”
    她沉默着低头喝汤，等汤都喝完了，才吐槽了一句：“……我真不想听懂你说什么，汤你怎么不给我点补血的啊？”
    戚盛屿耳朵动了一下，趁着小猫凑过来蹭他的腿，低头看猫当没听见她说的话。
    虞知微举起筷子凌空点点他，发出几声：“啧啧啧。”
    小猫听见，以为是在叫它，立刻就从桌底钻过去：“喵？”
    虞知微嘴角一抽，低头赶它：“……不是叫你，快自己去一边玩。”
    戚盛屿见状忍俊不禁，停下筷子看着它像小狗一样冲出去，扑在玩具鱼上又嘶又咬。
    忍不住对虞知微笑道：“它很活泼。”
    “它这是超快充电，超猛放电，超短续航。”虞知微话音一转，说起戚悦棠，“听她说跟老赵的事差不多定了，昨晚给我打电话是问要不要现在就买结婚金呢。”
    她夹了一根菜心，十二月份的迟菜心又嫩又甜，烫熟后将煮好的姜丝盐水淋上去，吃起来清爽鲜嫩，是非常经典的一道家常菜。
    兔子吃草一样吃了两根菜心，她才继续道：“我跟她说那就赶紧的吧，今年二十几万能买五百克，明年可未必了，以你们家这地位，少了也不好看。”
    “无所谓，尽力就好了，家里会补贴进去的。”戚盛屿毫不在意地应道。
    虞知微一噎：“可是赵家……他们那边会不会多想？”
    “小赵的父母不会多想就可以，至于其他亲戚的态度，不用管。”戚盛屿淡淡地道，“不会有太多来往的，如果悦棠聪明的话。”
    恋爱和结婚最大的不同之处，就是会参与到对方的原生家庭和社会关系之中。
    “如果他们处理不好这些事……”戚盛屿顿了顿，没说那些听起来有些不吉利的话，“总之，这是他们个人的修行，磨合得好，一辈子衣食无忧开心自在，磨合得不好，分开就是解脱，我们能做的，是提前替悦棠守好财产安全。”
    至于怎么做的，他没细说，虞知微也没问，但猜测应该是财产公证、信托基金之类的，反正有钱人有的是办法。

 第129章

    “反正我跟她说，到时候带她去你们家展厅订货。”她说到这里顿了顿，突然有些担心，“应该可以吧？不会让到时候来观礼的人觉得不是那些广告很出名的大牌，很失礼吧？”
    戚盛屿失笑：“怎么会，到时候用我们自己的盒子装，自家就是做这个产业，还去买别人的，冤大头。”
    虞知微松口气，听他继续道：“你说展厅，正好，下周新展厅启用，你去不去看？”
    “好啊好啊。”虞知微一听这事就来精神了，“星期几，上午还是下午，我要做什么准备吗？”
    “周四，上午，有启用仪式。”戚盛屿顿了顿，委婉道，“你昨天买的珍珠项链，愿意的话可以用起来了。”
    虞知微一愣：“……要这么正式吗？”
    “商务一点就好，那天来的人比较多，有区政府的领导，有同行，还有媒体。”戚盛屿解释道。
    虞知微听到这里立刻打退堂鼓：“这么大阵仗，肯定很忙吧？要不我不去了，反正也不认识什么人，去了怪怪的。”
    “紫荆的梅总也会去。”戚盛屿头也不抬地报出几个品牌方和她常去的展厅的名字，“确定不去混个脸熟，好在以后卖他们的封版货时免得被找上门发律师函吗？”
    虞知微：“……”
    —————
    陌生的闹铃声响起的第一时间，虞知微就从梦中挣扎着醒过来。
    感官逐渐回笼，疑惑也随之而来，她睁了一下眼，眼前黑漆漆的，给她一种很不妙的感觉。
    身后的人动了一下，闹铃声戛然而止。
    她忍不住瓮声瓮气地问了句：“几点了？”
    “……六点。”戚盛屿低声应道，有些不好意思，侧过身去搂住她的背，将脸埋在她后背上，“忘记改闹钟了。”
    虞知微啧了声，难怪她觉得天还这么黑呢，怎么就七点半了。
    她一面重新酝酿睡意，一面含糊地问道：“你在家也起这么早吗？”
    “会跑一下步，顺便看看早间新闻，离得远，八点就要出门。”戚盛屿应完，用嘴唇贴着她的背蹭了两下。
    新生的胡茬刺在皮肤上，虞知微觉得有点痒，缩缩脖子，嗯了声：“跑步啊……那你顺便帮我带个鸡蛋灌饼吧，从小区出去，左拐一直走到红绿灯，不要过马路，右转一直走，有一家叫喜喜热干面的，那家的好吃……嗯，再帮我带个……”
    “我不去。”她还没说完，戚盛屿就反应过来了，强调道，“我是忘了改闹钟，不是真的要现在起来。”
    “……啊？”虞知微的声音在黑夜里透着失望，怎么能不去呢，“不保持运动，肌肉没了多可惜。”
    她嘟嘟囔囔的，戚盛屿听了哭笑不得。
    连同朦胧的睡意也迅速褪去。
    他动了一下，调整好睡姿，贴上她的后背，手臂横过她的腰间，将她往怀里拉了拉。
    她的后背紧贴在他的胸前，膝盖顶住她的膝窝，像两块契合的拼图，紧紧贴在一起。
    虞知微察觉他的吻在她的颈后和肩膀上游走，还听见包装袋被撕开是细微的“歘”声。
    立刻忍不住抗议：“不要……我困，我还要再睡一会儿……”
    “你睡你的。”戚盛屿淡定地回答道，还不忘吮一下她的耳垂。
    他的舌尖甚至还舔了一下，小孩吃糖一样的动作，虞知微被激得一激灵。
    顿时有些恼了：“你疯了是吧，天还没亮你就……哎呀！”
    话都没来得及说完，人已经挤了进来。
    她觉得不太舒服，忍不住甩着胳膊往推开他，骂他：“我跟你拼了！你这个禽兽！”
    谁教你这样竭泽而渔的：)
    可她还没完全睡醒，骂人时声音含含糊糊的，尾音拖得有点长，虽然恼怒，但却无可奈何。
    落到戚盛屿耳中，就像撒娇似的，他笑着箍住她的腰，手心贴在她的小腹上，静静的，似乎什么事都不打算做。
    只有嘴巴很忙：“你刚才让我保持运动，我这不是听你的么。”
    说完亲亲她的后脖颈。
    吻如同羽毛落地一般轻盈，虞知微想起小雨天时飘到脸上的毛毛细雨。
    “……我是这个意思吗？”她趴在被子上，嘟囔着反驳，“让你去跑步，没让你……这样。”
    “这不就是运动吗？”戚盛屿反问，细碎的吻落在她的肩胛骨上。
    大概是这样的吻太过温存，有占有欲，但没多少情/欲，虞知微被蛊惑，慢慢卸下防备。
    戚盛屿一手箍住她的腰，一手穿过她颈边的空隙，和她十指相扣到一起。
    他缓慢地动起来，很慢很慢，像是一个人在散步时驻足观赏片刻风景，再继续往前走。
    而这条路很长很长，仿佛没有尽头，于是他不停地停下，再起步，来回往复，永不停歇。
    他觉得是很有意思的，睡前的激烈像能让人大饱口福的大鱼大肉，此时更像是悠闲的下午茶，可以慢慢品尝，感受到许多不同的味道。
    但是虞知微受不了，她的意识先是被唤醒，又昏昏欲睡，后来又半睡半醒，有种苹果差一点就能吃到，但偏偏吃不到的无力感。
    太痛苦了！这人实在太坏了！！！
    “你能不能、能不能……快点？”她哆嗦着问，语气忍耐，“我还想睡一会儿……”
    “你睡你的。”戚盛屿重复了一遍刚才说过的话。
    不过节拍确实加快了一点，虞知微哼哼唧唧的，最后绷紧小腿的那一刻，另一道闹铃声响彻卧室。
    是她的闹铃声。七点半了，该起床去上班了。
    虞知微：“……”
    她瘫在床上，闭着眼，努力平复呼吸，被迫早起运动的痛苦谁能懂？！
    戚盛屿讪讪，低喃着跟她说抱歉，声音听起来赧然又腼腆。
    虞知微不想理这个禽兽，闭着眼一动不动。
    听见他起身穿衣服的窸窣声，接着床垫弹了一下，他穿鞋的声音，和一句：“你再睡一会儿，我洗漱完出来叫你？”
    轻柔的吻和拥抱笼罩过来，她呼吸顿了一下。
    戚盛屿在二十多分钟后洗漱完出来，看见虞知微已经醒了，正从被窝里探身要去捡地上的衣服，长发披了满肩。
    他赶忙过去要帮忙，虞知微察觉他走近，心里的气立刻往上拱。
    可等抬起头，看见他清爽干净又神采奕奕的一张脸，一时又有点发不出火。
    想到他扣着她大腿内侧让她无路可逃的恶劣行径，害臊的同时，那股气又变成了对自己的无语。
    越想越憋屈，最后气急败坏地将手里的东西往他脸上一甩。
    戚盛屿被一条粉色的、带着蕾丝花边的内裤，迎面砸了满脸，还挂在了他的额前。
    他愣了一下，这才屏住呼吸将那块小布料从脸上抓下来，捏在手里，看向震惊过后眼里出现惊慌但脸上还神情紧绷的那个人。
    笑眯眯地问：“这是怎么了？让我看看这个款式好不好看？”
    虞知微脸孔瞬间涨红，手指下意识蜷缩起来，用力一抓，被子上立刻出现收缩的褶皱。
    下一秒，她将被子往上一拉，挡住露出的胸脯，随即骂道：“看你个头，出去！”
    戚盛屿的嘴角更压不住了。
    这语气加上刚才的动作，不像是在发火，倒像是调情。
    他弯腰捡起其他衣服，往她旁边放好，刚要走，又忽然想起刚才居高临下看到的情景。
    这两天他们留在彼此皮肉上的伤痕着实不少。
    “那个……”他清清嗓子，“别忘了涂点药？”
    虞知微先是一愣，涂药？涂什么药？
    旋即注意到他的目光，似乎一直往她肩膀和脖颈上瞟，这才反应过来，忍不住无语地扯扯嘴角。
    真庆幸现在是冬天，都穿得很多，露肤度可以超低。
    时间已经不早，但好就好在虞知微自己就是老板，而且他们做个体户的，迟点开工也问题不大。
    她按照平时的节奏洗漱完换了衣服出来，准备做杯咖啡再去化妆。
    结果却见戚盛屿还坐在沙发上，人字纹复古双排扣西装、同色西裤，黑色的羊绒大衣放在沙发上，小猫蹲在大衣旁边，跃跃欲试着想趴上去。
    虞知微一愣：“你怎么还没去上班？”
    她看一眼挂钟，“要迟到了吧，戚总？”
    戚盛屿转过头，大尖领白衬衫的凌厉棱角间夹着深色的暗纹领带，看上去很低调很商务。
    “在等你给我一个goodbye kiss。”

 第130章

    他说着拿过大衣站起身，裤管利落垂下，服帖地包裹住他修长的身姿。
    虞知微：“……”我看你真是疯了。
    戚盛屿见她神情复杂，追问道：“不可以吗？”
    “……可以可以。”虞知微反应过来，连忙凑上前贴贴他的脸，“ok，好了，快走吧，真当自己是昏君啊。”
    戚盛屿不满意，伸手扣住她后脑勺，往她嘴上咬，“不是这样。”
    虞知微只想赶紧把他打发走，他说不是就不是呗，仰头主动迎上他的唇，好好亲了他一下。
    看着他展开胳膊穿上大衣，剪裁利落的双排扣大衣略有些修身，将他的身材修饰得格外挺拔优雅，虞知微笑眯眯地在一旁看着。
    戚盛屿刚整理好袖子，扭头便看见她正双眼放光地看着自己，眼神里有喜爱和欣赏，却偏偏没有丝毫占有欲。
    他失笑着回到她面前，低头在她额上亲了一下：“晚上见。”
    虞知微笑眯眯地应好，让他先拿粘毛器刷一下自己身上，别把猫毛带去公司了。
    看着他开门出去，挺括精致的衣摆消失在门缝之外，虞知微觉得这就像一场梦。
    一场发生在三四月绵绵细雨天里，充满快活气息，又缠绵旖旎的春梦。
    只是不知道这场雨什么时候停，这场梦什么时候醒。
    周一的金湾市场忙碌程度一如往昔，虞知微跑上跑下去出货，回来之后将东西交给罗莉，接着送珍珠项链去隔壁铂翠a座找做镶嵌的同行改款。
    来都来了，肯定要坐下喝口茶聊聊天，虞知微的茶杯刚端起来，就来了另一个同行，是来修自己的项链的，掉钻了。
    “给我再挑一颗补上咯。”说完扭头看见虞知微，立刻过来打招呼，“虞老板，这才几天不见，怎么漂亮这么多啊？”
    虞知微觉得这就是大家平时都说的客气话，笑嘻嘻地道：“我可没空去做微调。”
    “不像微调……”对方摇摇头，若有所思地打量她一番，然后神秘兮兮地问，“过来人问你一句，是不是谈恋爱了？”
    虞知微这下一愣：“……啊？这也能、看得出来？”
    “当然，都说了，我是过来人。”对方笑嘻嘻地点点头，神色意味深长。
    虞知微顿时有些不自在，假装没听懂：“你眼神是好，我看别人都看不出来。”
    说完立刻转移话题，问她的项链怎么掉钻了，对方叹口气：“鬼知道，反正戴着戴着就掉了，这已经是第二条了，我怀疑是不是我跟钻石犯冲，要不以后还是戴培育钻算了。”
    “好的培育钻现在也不便宜吧？”虞知微立刻跟上话题，聊什么都好，只要不聊她的私事。
    聊了一会儿钻石市场不景气的话题，对方话音一转，诶了声：“万景在金鼎宫那儿的新展厅好像要启用了诶，昨天我路过，还看到不停有人往里搬东西，光安保就安排了二十多个人，全是那种一米八往上的肌肉帅哥你知道吧……”
    虞知微听得囧里个囧，还以为人家是想聊万景的新展厅什么时候启用，都会有什么，她都开始想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了，结果人家的重点在安保队的肌肉帅哥身上。
    “真的啊，你有没有拍照，我看看？”她有些好奇。
    对方一拍大腿：“就是没有啊！主要是我也不敢拍，我怕人家说我是不是商业间谍，去偷拍什么机密。”
    虞知微忍俊不禁。
    等她吃过午饭回到柜台，一边接待客人，一边低声跟罗莉交代：“我周四要去参加活动，你们俩休息避开这天哈。”
    罗莉点点头，问道：“参加什么活动啊？”
    跟她倒没什么不能说的，“万景在金鼎宫大厦的新展厅周四办启动仪式，我去开开眼界。”
    罗莉哇了声，兴致勃勃的跟她聊起来，直到虞知微的电话铃声骤然响起。
    -----------------------
    作者有话说：戚总：我生活习惯很好的，比如热爱运动[奶茶]
    微微：？你这运动它正经吗[问号]
    戚总：当然正经了，我是个正经人[奶茶]
    微微：……我不信[闭嘴]
    第五十七章 (二合一) 微啊，你知道吗……
    来电的是戚悦棠, 电话刚接通，虞知微就听见一阵超级兴奋的嚷嚷：“啊啊啊啊！小爷我出来了！”
    虞知微一愣：“……啊？你被放出来了？这么快？”
    戚悦棠被她这话噎了一下，兴奋之情顿时被打了个折扣, 变成痛心疾首的怒斥：“你听听你说的这是人话吗？！”
    她嗷嗷叫着质问虞知微：“你是不是一点都不想我？爱会消失的对吗？你这个负心汉呜呜呜——”
    虞知微：“……”虽然我是想不起你, 但你也不必这么……
    “说得好像你有多想我似的。”她撇撇嘴，跟她翻旧账, “你玩你那个上线就要花钱的游戏的时候, 跟老赵煲电话和约会到夜不归宿的时候，想起我了？”
    她哼哼两下：“这几天你被关在家里出不来，也没见你主动找我聊天啊。”
    戚悦棠顿时讪讪，立刻就老实了：“这不是发现不能出门也不耽误约会么？”
    他们游戏里搞网恋的老多了，在游戏里见面怎么不算见面呢。
    虞知微表示无语，隔着游戏看不见摸不着的, 反正她是没看出哪里好。
    “不过这个不重要啦！”戚悦棠哎呀一声道，“重要的是我出来了, 我们晚上嗨起来啊？”
    “……我明天要开工的，嗨什么嗨。”虞知微忍不住吐槽。
    但老实说, 她这跟刑满释放也有异曲同工之妙, 确实值得庆祝一番。
    于是虞知微道：“今晚请你去吃羊腩煲？我们以前在学校的时候就很喜欢吃的那家。”
    老字号的小饭店了，比戚盛屿岁数都大，没两把刷子可活不了这么久。
    戚悦棠一口应好, 还提出不要叫上赵景和, “就咱们俩，姐妹局，不要让他打扰我们说话。”
    虞知微一愣：“……啊？那也不叫你哥？”
    话刚说完，她就忍不住屏住呼吸，棠棠到底能不能……
    “叫我哥干嘛？明天家里请赵景和跟他爸妈吃饭, 一次性全见到了，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的。”戚悦棠嗐呀一声，“再说了，我哥要是在，有些话我都不好跟你说，你都不知道他出了什么招……”
    话说到这里，她突然顿住，随后语速加快：“我妈来了，挂了挂了，我一会儿去找你，咱们晚上吃饭再边吃边聊。”
    没等虞知微反应过来，通话结束了。
    虞知微：“……”我到底在期待什么：)
    不仅没勾起戚悦棠的疑惑，反而被她激起了好奇心。
    看来这顿饭是不吃不行喽，她一面在心里吐槽，一面给戚盛屿发信息：【我晚上要跟棠棠吃饭，所以我们晚上不见了吧？】
    戚盛屿刚吃过午饭准备午休，看到这条消息时觉得有些疑惑：【为什么？】
    虞知微：【可能回去得比较晚，这不是怕你进不去门么[挠挠头.jpg]】
    戚盛屿看了不由得发出一声冷哼，她最好是。
    有一句话说的是，拥有是祛魅的最好途径，有的人很喜欢某样东西，但只要得手了，稀罕几天就丢到一旁再也想不起来。
    他想起早上出门时虞知微看他的眼神，分明那么喜爱，甚至还有得意，却偏偏没有占有欲。
    再想起稍早时候，带她外婆和母亲参观工厂那次，她母亲提起她时的评价。
    “三分钟热度。”
    要是这评价也应在他们的关系上，那可真是……
    戚盛屿顿时觉得无语，他不得不承认，这确实是又可能出现的情况。
    他揉揉眉心，问虞知微：【要么你告诉我密码，不仅不用等你回来才能进门，我还能给你开门，要么吃饭我跟你们一起去，到时候一起回来，你选哪个？】
    聊天框头顶的“对方正在输入…”亮了半天，又变回她的名字。
    戚盛屿看着，好似看见了她在他面前皱着眉欲言又止的纠结样子，忍不住又哼了一声。
    这么点事也不能立刻作出决定？真有你的：)
    又等了快有十分钟，虞知微才发过来一串数字，和一个表示无语的表情包：【我不是不想带你，是棠棠说就我们俩，连老赵都不叫[我也没办法.jpg]】
    戚盛屿表示姑且信她：【帮我谢谢悦棠[微笑]】
    虞知微：【……】
    谢什么，为什么谢，你怎么不亲自去谢，你疯了吧：)
    虞知微翻了个白眼，将打字框里编好的吐槽删掉，重新写：【九点到十点之间，如果我还没回去，你给小玉热一份猫饭吧？在冷冻层左边第二个抽屉，密封袋上贴着标签的，你给它随便热一份就行，应该难不倒你吧？】

 第131章

    说实话，她真挺担心的，既怕他不会，又怕他觉得麻烦。
    好在戚盛屿不会这么想：【它的零食也在那一层。是隔水蒸，还是微波炉就可以？】
    虞知微松口气：【都可以，你看怎么方便[嘿嘿]】
    虞知微：【我就知道你最好了[亲亲]】
    戚盛屿看了，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原本想阴阳两句她跟那些出去花天酒地不着家的人没区别，但写了删删了写，最后发出去的只有一句：【油嘴滑舌[左哼哼]】
    光是文字就看着很无奈的样子，虞知微赶紧多说几句好话，什么下次我们去吃饭不叫棠棠，什么等着我给你带好吃的回去，诸如此类。
    他们聊到虞知微这边有代购过来取货，戚盛屿退出聊天框，给冯骐川打电话。
    “你去拿一张周四的媒体邀请函，抬头写金缕坊，金缕玉衣的金缕，状元坊的坊，下午下班前拿来给我。”
    冯骐川应了声好，心里一动，试探着问：“是虞小姐要参加新展厅的启用仪式么？”
    “主要是去参观。”戚盛屿嗯了声。
    新展厅启用是今年集团最后一个重大项目，办得比较隆重，邀请的嘉宾除了有政府和行业协会领导、战略合作伙伴，还有业内知名设计师和媒体，媒体既有传统官媒，又有知名自媒体人。
    正好给足了戚盛屿操作空间，可以名正言顺、光明正大的将虞知微塞进自媒体那一拨人里。
    别管他是不是有意徇私，虞知微直播那个号几十万的关注，你就说是不是大小算个还不错的自媒体博主吧。
    所以他真是一点都不心虚。
    冯骐川接着问：“仪式正式开始前的签名环节，将虞小姐安排在和您一起进场？”
    戚盛屿犹豫一瞬，还是拒绝了：“不用，按原定流程来就好。”
    和他一起入场太显眼了，所有目光和镜头都会汇聚过来，他不觉得虞知微喜欢这样的曝光，她可是听说要穿正装出席的时候都想干脆不去了的。
    算了吧，反正这也不是她必需承受的关注。至少现在不是。
    冯骐川应好，挂了电话就亲自去办事了。
    发邀请函的同事填完抬头，问他要嘉宾的邮箱：“要通过邮件跟对方确认哦。”
    “没有，不知道。”冯骐川摇摇头，接着安抚道，“不用担心，戚总会确认好的。”
    同事眼睛一转，有些八卦地问道：“这是谁啊，什么背景？怎么还能劳动戚总亲自来要邀请函？”
    看名字是个品牌，虽然没听说过，但这一行多的是看起来名不经传、实则系出名门的小牌子。
    冯骐川笑笑：“专业背景谈不上，但是人……是戚总的朋友，戚总怕不方便，这才把她放自媒体里，不然……”
    他话没说透，耸耸肩，接过邀请函，道了声谢，转身就离开了。
    戚盛屿午休出来，就在办公桌上看到了一张深蓝色的邀请函，他打开看看抬头，确定无误后拍照发给虞知微。
    下午两点，中午时刚跟虞知微通过电话说晚上要一起吃饭的戚悦棠，提着奶茶突然就出现在柜台外。
    还嚷嚷：“我来视察工作了，还不快点迎接！”
    虞知微都傻眼了，一边打开柜台的腰门放她进来，一边惊讶地问道：“你怎么现在过来了，不是晚上吃饭吗？”
    “家里实在太无聊咯。”戚悦棠大声诉苦，“每天都跟我们家工人姐姐大眼对小眼，我都快要无聊死了！”
    说完她嘿嘿一笑：“我们刚打完电话我妈就出去了，所以我也跑了。”
    “那你今晚是回家，还是回你和老赵住的那边？”虞知微很好奇。
    “回我和老赵那，我是想死吗？”戚悦棠哆嗦了一下，接着故作深沉的道，“当然是回家了，这可是最后关头，越是临门一脚，越要谨慎。”
    虞知微忍俊不禁，“行行行，你这也是作战经验丰富了。”
    “那可不。”戚悦棠一边得意地晃晃头，一边给大家分奶茶，“虞老板，你爱的桂花酒酿乌龙三分甜，莉莉，这是你们的。”
    虞知微刚接过奶茶，就见放在柜台上的手机屏幕一亮。
    戚悦棠刚好就在手机跟前，只轻轻一瞥，就看见屏幕上出现了她哥的名字，展示是发了一张照片。
    立刻便问：“微微，我哥给你发什么啦？”
    可以毫不夸张的说，虞知微这一刻真是汗流浃背，冷汗立刻就从背后歘一下冒了出来。
    这一刻的心跳加速加速再加速，完啦，戚盛屿要是发了些见不得光的东西过来，刚好被棠棠看到……
    她承认，她其实挺想让戚悦棠知道她和戚盛屿在一起了，但又很怕她会知道。
    反正心情非常复杂，所以她才张不开这个嘴。
    “……不、不知道。”她将手里剥开了的吸管随手一放，赶紧拿过手机，低着头避开戚悦棠的视线，低声呢喃似的，“……我看看。”
    打开一看，戚盛屿发的是：【邀请函拿到了。】
    【[图片]】
    没有任何引人遐想的出格词汇，虞知微狠狠地松了口气。
    然后镇定的对戚悦棠道：“你哥给我弄了张万景珠宝新展厅启用仪式的邀请函，周四，你去不去？”
    戚悦棠一听是这事，立刻摇头：“不去，如果明天家宴没有谈崩的话，周四我和老赵可能会陪他爸妈去喝早茶和爬山耶。”
    虞知微眨眼：“……哇，真是好健康的活动。”
    语气可以说是相当言不由衷了。
    戚悦棠哈哈大笑，说：“我们之前说要去植物园露营，看红叶，现在都没有了也没去成，咱还去吗？”
    “想去就去呗，十二月也没多冷。”虞知微低头回复信息，闻言随口应道。
    看看时间，已经快到下午三点，她得准备开始直播了。
    戚悦棠自告奋勇帮忙接待客人，时不时凑到直播镜头旁边跟她说一句闲话。
    随着时间推移，客人渐渐离去，喧闹的交易市场变得安静下来，虞知微看收拾得差不多了，便对罗莉道：“这儿交给你们了，我们先走一步。”
    “ok啦，你们走吧，明天见。”罗莉爽快的摆摆手。
    四十分钟后，虞知微和戚悦棠在财大附近一间小饭店里坐下，耳边是客人叫老板拿啤酒的喊声，虞知微拿着笔往纸上写菜名。
    戚悦棠一边擦桌子，一边说了句：“微啊，你知道吗，我立遗嘱了。”
    虞知微手里的笔一哆嗦，在纸上划出长长一笔。
    随后震惊地看着她：“……啥？？？”
    —————
    “遗嘱是什么意思？”虞知微顾不上点菜，笔一放，急忙追问，“你病了吗？还是发生了什么事？”
    “没有没有，我好着呢。”戚悦棠赶紧摆摆手，安抚道，“没事啦，这个是以防万一用的。”
    以防万一？年纪轻轻二十多岁，到底是要防什么防得这么紧，连遗嘱都用上？
    “……什么意思？”虞知微眉头一皱。
    戚悦棠耸耸肩：“就是我和老赵之间的事嘛，我不是嫁妆比较多么，我哥上回给我妈支招，又从我爸那多抠了点出来，她社会新闻什么的看得多，老觉得富家女下嫁很不安全，就是怕婆家算计嘛，很担心我也会遇到这种事。”
    “消失的妻子，消失的儿媳。”虞知微点点头，“你妈妈顾虑得也有道理。”
    “然后我哥那个天才！”戚悦棠咬着牙，神情扭曲，一副牙疼的样子，“他、他居然……跟我妈说，那就让悦棠立遗嘱好了，约定好如果她非自然死亡、失踪，若没有子女，婚前财产由父母继承，若有子女但子女未满二十岁，则由外祖父母代持，至二十周岁或本科毕业后才可继承，按月支取至三十岁后，可一次性领取剩余部分，若系正常病故，且病中赵景和能积极救治、悉心护理，则按现行继承法分配遗产，另，父母有是否进行尸检的决定权。”
    她一字一句，将遗嘱中最重要部分的内容复述给虞知微听，非常流利，一点磕巴都没有。
    可见她已经看过不止一次这份文件，已经熟读成诵。
    虞知微定定地听着她的话，先是惊讶和震惊，慢慢的，脸上的表情就有点要裂开。
    等戚悦棠说完，她张张嘴，两次欲言又止之后，爆出一声：“艹！”
    她觉得自己太没文化了，竟然只能用这个词这种语气，来表达自己内心的震惊：)
    戚悦棠被她的反应逗得哈哈大笑，连连表示：“爽了爽了，我当时就是你这个反应，哈哈哈我们果然是异父异母的亲姐妹呢！”

 第132章

    顿了顿，她又叹口气，摇头苦笑：“别说你我了，老赵也是这个反应，真的太离谱了，我才二十六岁，二十六岁！为了结婚立遗嘱，谁会这么这么干啊？！”
    是啊，很多人还会觉得晦气呢，虞知微反应过来，不可置信地问：“你爸妈……同意了？赵景和的爸妈……知道吗？”
    “同意。”戚悦棠点点头，“知道。”
    她觉得最无语的就是：“居然都在沉默几分钟之后，同意了，我妈还说，你说人这脑子是怎么长的捏，怎么我们就想不出来？我爸说，哎呀新的脑子就是好用。”
    虞知微：“……”是真的想不到吗：)
    更多的是怕这样做会太过了，让赵家对戚悦棠事事忌惮，进而对她进行排挤吧？
    戚盛屿毕竟是小辈，他来提，如果赵家父母表现出介意和抗拒，他们就可以说小孩子考虑不周，咱们再商量嘛，若是赵家爽快同意呢，他们就顺水推舟，达成目的。
    进可攻退可守，最后都可以用一句“他也是关心妹妹”来概括。
    虞知微沉默半晌，问道：“除了这个办法，还有别的吗？”
    “有啊，婚前财产公正呀。”戚悦棠耸耸肩，“老一套了，我们认识的很多人家小孩结婚都走这个流程的。”
    她顿了顿，“只有我是立遗嘱。”
    虞知微咬着嘴唇点点头，没忍住，嗤一下笑出声来。
    “你哥这心眼子呀……”她话说半句，戛然而止。
    她想起早晨时那人说床上运动也是运动时理直气壮的语气，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戚悦棠不明就里，以为她是吐槽戚盛屿心眼太多，觉得他不好，连忙找补道：“没办法啦，网上有一句很流行的话不是说么，永远不会怀疑真心，但真心瞬息万变，我们现在是很好，但谁知道以后会怎么样呢，对吧？你不是说怕我恋爱脑吗，我哥这是帮我控干水分。”
    虞知微想解释，但话到嘴边还是笑着点了点头：“你说的也是。”
    她比较好奇赵家是什么态度：“赵景和跟他爸妈，会不会觉得你们家防他们太过？”
    戚悦棠摇摇头：“我不知道，他们也不会告诉我这事。”
    她只知道赵家也会同时进行财产公证，他们在容城买的房，老两口在老家的房产之类的财产，都归赵景和所有。
    “我们婚后的收入，比如像经营工作室产生的利润，股票基金这些投资的收益，这些就是共同财产。”
    “听起来分得很清楚，挺好的，都说清楚了，以后不容易扯皮伤情分。”虞知微的情绪恢复淡定，一面应着她的话，一面往菜单纸上写菜名。
    两个人能吃的不躲，点了一份小份的支竹羊腩煲，回忆一下以前来吃时的菜量，又要了鲍汁豆腐、椒盐虾和蒜香骨，虞知微最后想了想，又加了一道椒盐鱿鱼须。
    戚悦棠有些担心：“五个菜，咱们就俩人，吃得完吗？”
    “上来看看，吃不完就打包。”虞知微眼睛眨也不眨，淡定地解释道，“难得过来一趟，有点想这个味道了。”
    戚悦棠托着腮，叹口气：“说起来也不知道我们宿舍另外两个现在怎么样了，时间过好快啊……”
    俩人忆起当年来，讲起以前大家发生过的糗事多有怀念，直到羊腩煲端上来，虞知微听见手机振动的声音。
    探头一看，是戚盛屿发来的消息——小玉的照片，它趴在他的腿上，看上去毛发柔顺又富有光泽。
    一个字也没有。
    但又好像表达了很多意思。
    虞知微故意问他：【这是问我什么时候回去？还是想说想我了？】
    戚盛屿看着她回复的这句话觉得耳根一阵滚烫。
    她会不会讨厌他这样查岗？又或者……
    嗯，他还在上学的时候，有时候会和同学一起出去玩，中途有家长来电催促赶快回家的时候，孩子总会很不高兴，觉得家长实在扫兴。
    她也会这样吗？他有些不好意思了。
    戚盛屿：【没有，只是让你看看猫。】
    下一句就跳过这个话题了，问她：【怎么有空看信息，还没上菜？】
    当然上菜了，而且果然应了戚悦棠的担忧，菜量虽然不算很大，但以她们俩的饭量，毋庸置疑是吃不完的。
    虞知微立即叫服务员拿来几个打包盒，将每样菜都夹出一部分，戚悦棠一面帮忙，一面问道：“你留着到明天吃午饭吗？隔夜菜会不会不好？”
    “……这有什么不好的。”虞知微动作顿了一下，含糊应了一句，觉得耳根有些发烫。
    打包盒盖子盖好，放到一旁，正式开始吃饭前，还抽空给戚盛屿回了一句：【等我给你带好吃的回去[乖.jpg]】
    戚盛屿觉得这句话有意思极了。
    生活中鲜有需要他“等”的事，想吃什么想要什么想做什么，有的事人可以立刻帮他解决。
    在他成长的过程中，所有人都告诉他，你的精力和时间才是最宝贵的，不要被琐碎小事分散你的精力浪费你的时间，因为不值得。
    所以他一般不会犯选择困难症，既然龙虾和鲍鱼看起来都不错，那就都点，都尝尝。
    虞知微能带回来什么好吃的呢？无非是寻常小菜，他更期待的，其实是等她回来。
    他伸手将趴在腿上踩奶的小猫举起来，笑眯眯地跟它闲聊：“妈妈去打猎了，你说她什么时候回来？”
    小猫朝他眨眨眼，脑袋一歪，大眼睛亮闪闪的。
    “你说妈妈会给我们带什么回来？肯定是小玉不能吃的，所以我们宵夜等到妈妈回来再吃，好不好？”
    问完还晃一下胳膊，手里的小猫像一条不长不短的毛绒围巾，跟着晃悠两下。
    然后发出一声略带抗议的喵呜声。
    戚盛屿回了虞知微一句好，接着就这么一边逗猫，一边看着电视新闻，这是他难得的休闲时光。
    才玩了一会儿，孩子还没充分放电成小狗猫呢，就听见手机又传来一声振动。
    他以为又是虞知微，放下逗猫棒拿过手机，准备问她怎么不好好吃饭又玩手机。
    结果看到新信息发送人的那一刻，他脸上的笑变成了疑惑。
    【盛明月：思来想去，我还是想问问，哥你是不是上个周六下午去过瑶光新天地？】
    【盛明月：跟一个女孩子，穿黑色的连衣裙还是半裙，长的，上身是一件黑白条纹的连帽针织衫，还挽着你胳膊，时不时？】
    【盛明月：快老实交代，是不是你[搓搓手.jpg]】
    戚盛屿：“……”
    合着原来那天从商场出来的时候，他好像隐约听见有人叫他，不是幻觉。
    但仔细一想，表妹盛明月跟朋友合作的工作室就在瑶光新天地，会碰到她还真是一点都不意外。
    戚盛屿：【我说不是我，你能相信吗？】
    盛明月：【我哥说什么我就信什么[小猫敬礼.jpg]】
    戚盛屿看了都没来得及说我信你个鬼，她下一句就跟过来了：【手指已经按在了叔公的电话号码上[微笑]】
    她的叔公就是戚盛屿的外公。
    戚盛屿：“……”
    他噎了一下，叹口气，回复道：【是我。你先保密，忍忍，还不是你跟家里说的时候，但下次见面你可以叫嫂子[微笑]】
    顿了顿，他先退出，操作了一下手机银行。
    戚盛屿：【封口费转了。】
    二十万买她在他自爆卡车之前把小嘴巴闭紧。
    盛明月：【这多不好意思，都是一家人[使不得使不得.jpg]】
    盛明月：【我嫂子叫什么名字啊？有没有照片啊，给我瞅瞅，省得到时候碰见了没认出来。】
    戚盛屿：【虞知微。】
    虞美人的虞，见微知著的知微。他其实很喜欢虞知微这个名字。
    至于照片……
    戚盛屿这才想到，他还没有虞知微的私人照片呢，改天记得拍一张。
    他一面想着这事，一面去戚悦棠的朋友圈翻了翻，翻到国庆节时她们去逛街时在商场拍的照。
    那时他还觉得虞知微帮戚悦棠拍照时的动作有点大，裙子又有些短，担心她会不会走光，又不好意思多说，只能紧张地在一旁左右观察。
    要是现在，他会怎么做呢？也许是给她找一件外套在腰上绑着吧。
    他摇摇头，将照片保存下来，发给盛明月。
    盛明月当然认识戚悦棠，所以照片上另外一张陌生面孔，自然就是被他们讨论的当事人了。
    很清秀的长相，算不上第一眼美女，但看起来面相很舒服，鹅蛋脸温柔又端庄，连桃花眼自带的妩媚都被压下去许多。

 第133章

    盛明月刚要夸嫂子好看，突然觉得不对：【怎么我嫂子跟棠棠感情这么好啊？】
    戚盛屿解释：【因为她们是大学同学，好朋友。】
    盛明月：【？这么说……我嫂子比我还小啊？我靠，也是让你这头老牛吃上嫩草了[啧啧啧.jpg]】
    戚盛屿看了一愣，老？他和虞知微只相差六岁，真的到老这个程度了吗？
    可是六岁，是两个代沟了……
    女大三还能抱金砖，男大三能抱什么？
    虞知微也会这么想吗？他突然就有些惶恐。
    虞知微吃完饭就跟戚悦棠分开了，提着打包好的饭菜往回赶，一路上车开得飞快，只有在路过财大附近碰见有事故，车速才慢了片刻。
    上一次这么急着赶回家，还是刚把小玉接回来，怕它自己在家不适应。
    “我回来啦！”她一面脱鞋，一面头也不抬地喊。
    下一秒就被闻声从厨房出来的戚盛屿一把抱住，胳膊箍得紧紧的，她差点有些喘不上气。
    刚想问这才一天不见，至于这样么，还没开口，就听他郁闷又严肃地问：“微微，你有没有觉得……我老了？”
    虞知微：“？？？”
    -----------------------
    作者有话说：戚总：有人说老了[痛哭][可怜]
    微微：……谁说的？不准你这么说自己！
    戚总：可是……
    微微：虽然你年纪大，但你看着年轻啊[撒花]
    戚总：……你再说下去我就看起来也不年轻了[摊手]
    第五十八章 (二合一) 我在向你学习怎……
    正式交往的第三天, 男朋友问我是不是觉得他老了。
    这事听起来就很无语好吗，要是上网的时候看到哪个帖子是这标题，她高低点进去看一眼。
    然后留言一句, 姐妹你男朋友是不是有点脑子不好？三十二岁老什么老, 三十岁正是当打之年好吗！！！
    但这个涉嫌脑子有病的男朋友居然是她自己的……
    难评：)
    虞知微想不通，她何时何地做了何事何动作, 竟然让他有这种疑惑？
    “……没有啊, 怎么会，三十出头，不正是风华正茂的时候么。”她回过神，先否认了他的问题，接着问，“你怎么会这么想？”
    她抬起空着的那边手, 摸摸他的脸，笑嘻嘻道：“这脸比小姑娘的还紧致光滑, 哪里老了，别瞎说。”
    戚盛屿这时也反应了过来, 有些讪讪地松开她。
    被情绪主宰的大脑真可怕。
    竟然会让人做出完全不符合本性和行为习惯的事, 俗称崩人设。
    他不太好意思跟虞知微对视，低头看见她手上提的袋子，赶紧伸手去接, 转移话题：“带了什么回来？”
    问完没等她回答, 转身就走：“小玉的加餐应该晾好了，我去看看。”
    虞知微怎么放过他！
    立刻就追上去，问道：“所以你到底为什么突然问这样的问题？”
    戚盛屿没回答，好像很忙，没听见, 只顾着将晾好的猫饭倒进猫碗里。
    又要洗碗，水龙头的水流得哗哗的。
    “你是不是看了什么，还是听了什么，所以自我怀疑，胡思乱想？”虞知微跟进去，靠在台边，摸着下巴追问。
    戚盛屿老大不自在，根本不好意思接茬，继续低着头装聋子，用上十二分的精神和力气洗一个本来不算很脏的碗。
    虞知微看着他通红的耳朵，咬了一下舌尖，忍住笑。
    接着做出一副着急又关切的模样，推推他胳膊，催促道：“你说话呀，怎么不回答我的问题？哎呀，你是想急死我吗？”
    说着还用力掐一把他的胳膊。
    戚盛屿吃痛，眉头一皱，肌肉下意识紧绷起来。
    虞知微察觉，用力戳了一下，用指尖顶着往里钻了几下。
    像在什么好玩的东西似的。
    戚盛屿被她的动作闹得有些哭笑不得，抿抿唇，轻叹口气，放松下来。
    紧绷的肌肉随之恢复柔软有弹性的触感，虞知微立刻不钻了，改为摸了两下，指腹在他胳膊上摩挲着。
    戚盛屿抿抿唇，低声道：“我们周六去陈老板那里拿项链，走的时候，我好像听到背后有人叫我，我以为是听错了。”
    虞知微眨眼，猜测道：“你觉得自己幻听啦？”
    然后觉得这毛病是老人才有，所以怀疑自己变成老头子了？
    但是再想想，“不应该啊，压力过大也有可能出现这种情况，你不至于不知道吧？”
    “……我没事。”戚盛屿嗔了她一眼，让她先别急着打岔，“晚上我收到我表妹的信息，问我上个周末是不是去了瑶光新天地，说是看见我和一个穿黑裙子的女孩走一起。”
    虞知微一愣：“……这么巧？”
    她的手从戚盛屿的胳膊上拿开，环抱住自己的手臂。
    戚盛屿看一眼她的动作，解释道：“她和朋友合作，开了一家珠宝定制工作室，店就在瑶光新天地，她估计那天刚好去店里，所以凑巧……”
    他顿了一下，语气似乎有些紧张：“她问我要你的照片，想看看，免得哪天在外面碰到没认出人，我就从悦棠的朋友圈找了一张你们的合照给她看，没事吧？”
    虞知微眼睛眨了眨，反问道：“我要是说有事呢？照片还能撤回吗？”
    “你觉得呢？”戚盛屿也向她眨眨眼。
    虞知微撇撇嘴，“那你还问，看就看呗，我长得又不抱歉。”
    说完她歪头笑了一下：“不过确实没有我们戚总长得好看。”
    戚盛屿端着猫碗正要出去，闻言扭头横她一眼。
    眼神轻飘飘的，十足嗔怪，虞知微抿着唇，朝他弯了弯眼睛。
    紧接着问：“你还吃东西吗？”
    戚盛屿头也不回地嗯了声，然后低头找猫：“嘬嘬嘬，小玉，过来。”
    小猫立刻扭头跟上去，毛茸茸的尾巴扫过虞知微的小腿。
    她缩了一下腿，插上空气炸锅的插头。
    戚盛屿将猫碗放下，看着小家伙一头扎进碗里，他揉揉毛绒绒的猫头，直起身，又回厨房去。
    “带了什么回来？”他一边洗手，一边好奇地往正在工作的空气炸锅看。
    “椒盐鱿鱼须，椒盐虾，蒜香骨，大菜是支竹牛腩煲。”虞知微应道，顺手关上微波炉的门。
    戚盛屿眉头一挑：“看起来是一顿很丰盛的大餐。”
    “吃起来也是。”虞知微应道，像是闲聊，“你表妹是你妈妈那边的亲戚吗？”
    戚盛屿点头应是，“舅舅的女儿，准确的说，是表舅的女儿。”
    “你刚才说她和朋友合作开珠宝定制工作室，她是珠宝设计师吗？”
    “那倒不是。”戚盛屿介绍说，“她是容医大的老师，教解剖学的。”
    虞知微一愣，有些反应不过来似的，哦哦两声：“这、这样啊……”
    戚盛屿见状有些好笑：“怎么是这个反应，很不可思议？”
    “……确实是没想到。”虞知微犹豫几秒，点点头，“我看大家都说学医辛苦，而且有时候去医院，一个诊室里面坐着一个医生，有的有助手有的没助手，围着一堆病人和家属，外面走廊上坐着好多人在等，感觉是不是一天都看不完，结果他们要看完才可以午休才可以下班，太辛苦了，这不像富二代会选的专业。”
    不过她也想了想，“可能在学校会好点？但是现在不是什么非升即走么，你表妹会有这个烦恼吗？不过有寒暑假，好像也不错，但她能休息么？不用出去应酬什么的吧？”
    戚盛屿听到这里忍不住笑出声：“她去应酬谁？去应酬是为了科研经费，她还需要担心这个？不说家里可以支援，就是她自己的存款、分红和投资所得，也完全可以覆盖需求了。”
    至于为什么学医，当解剖课老师，“她喜欢，小时候她还喜欢看杀鸡。”
    虞知微：“？？？”
    她嘴角抽了抽，半晌才哦哦两声：“这爱好……蛮特别。”
    戚盛屿嗤的笑了一声，伸手捏捏她的脸。
    虞知微躲了一下，反应过来：“不对啊，这跟你觉得自己老了，有什么关系？”
    “你逃避问题！”她伸手用力往这人肩膀上戳戳。
    戚盛屿捉住她的手指，笑道：“哪有，这不是要回答你的问题么。”
    没听到最想听的答案，怪谁？
    虞知微一噎，干脆给了他一下，四指拍在他的胳膊上。
    戚盛屿也不躲，失笑着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

 第134章

    “她看了你和悦棠的照片，听说你们是同学，就说……”他语气顿了一下，忍着尴尬复述道，“也是让你这头老牛吃上嫩草了。”
    虞知微眨眨眼，过了快半分钟，才咬着嘴唇把脸扭过去，看着空气炸锅上的倒计时，装作有些忙碌的样子。
    “想笑你就笑。”戚盛屿没好气地戳了一下她的肩膀。
    就知道这事说了，她肯定会笑话他。
    “……我没有。”虞知微下意识地反驳，但话音刚落，她的肩膀就跟着耸动起来。
    戚盛屿：“……”
    “叮——”
    微波炉和空气炸锅一前一后结束工作，发出清脆的提示音。
    虞知微的笑声开关好似也跟着被打开，终于忍不住发出哈哈哈的大笑声。
    她扶着台边，笑得腰都弯了，脸孔涨红起来，连眼泪都笑出来了，一双眼睛格外水润晶亮。
    戚盛屿被她这样笑话，想气都气不起来，干脆伸手捏住她的脸，张了张口，又说不出什么来。
    虞知微被他捏住脸，歪在台边看着他，“就这么一句话，也能给你干破防啊，我们戚总怎么会这么不自信？”
    戚盛屿有些讪讪，干脆往前一步，将她困在自己和操作台之间，低头沉默地看着她。
    是啊，为什么这么简单普通的一句话，会让他突然破防？
    如果是以前，不管谁说这句话，他都只会嗤之以鼻，在人类平均寿命已经大大提高的今天，别说三十，就是四十，也还年轻得很呢。
    可是今天他偏偏就听进去了，开始想他和虞知微之间半轮的年龄差。
    他会不会跟不上她的节奏？她喜欢的东西，他会不会不认识，她说的网络梗，他会不会接不上？
    她会不会觉得他寡淡无趣，无法带她领略传闻中的轰轰烈烈？
    他真怕他们在一起会像跨次元联动。
    越想越心慌，情绪累积到达顶峰，自然需要一个出口，才会在她回来的时候，急急忙忙跑出去，脱口问出那一句听起来有点蠢的话。
    虞知微仰头望着他，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从未见过的忐忑不安，跟他的形象完全不相符。
    她忍不住抬起手，带着一点迟疑，小心地贴到他的脸上。
    暖热的温度从掌心传来，她的动作立刻就变得坚定而大胆，用力揉揉他的脸，还捏了一下。
    然后踮起脚，用力抱住他的脖颈，笑着在他耳边问：“所以在担心什么呢，可以跟我说说吗？”
    说实话，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在一起的时间还只要一个巴掌就能数得过来，他们难道不该先尽情享受恋爱的美好和甜蜜吗？为什么要现在就开始想年龄的问题？
    感觉到她的疑惑，戚盛屿有些赧然：“我怕你觉得我年纪大了，跟不上你的节奏，很无趣，会……不喜欢。”
    他觉得不好意思，说完就把脸埋进她的颈窝里，根本不敢抬头去看她的脸。
    虞知微觉得自己脖子上的皮肤好烫啊，都快要烫穿了。
    想要叹口气，出口的却是：“哈哈哈——”
    戚盛屿被笑得头顶都要冒烟了，忍不住抱着她的腰晃了晃：“微微——”
    声音有些委屈兮兮的，听得虞知微忍不住心软。
    她踮起脚，费劲地从他背后将胳膊太高，摸摸他的后脖颈，笑道：“你可真会杞人忧天，这才几天，我要是不喜欢，就不会跟你在一起了。”
    而且，“你觉得我的节奏是什么？”
    戚盛屿答不上来，越想越觉得自己刚才的样子好傻。
    “才刚在一起呢，对彼此都还不够了解，你怎么知道我们会不适合，我会不喜欢你的生活节奏？”虞知微说着说着把自己说笑了，“这都是以后才要考虑的事，说不定一年半载之后我们都分手咯，还不如享受现在。”
    戚盛屿听到她最后一句，想说不可能，但话刚到嘴边，后背的衣服就被她揪了一下。
    “你吃不吃宵夜的？再不吃又要凉啦！”
    他把原本想说的话咽回去，嗯了声，侧头亲亲她的脸。
    松开她时，将心里无来由的不安往角落里使劲掖了掖。
    —————
    深沉的夜色笼罩着天地，四处万籁俱寂，织得密实的窗帘将朦胧昏黄的灯光全部困在屋内。
    连同让人脸红的轻吟和低喃也挡得严严实实，漏不出去一点。
    男人精壮的腰腹下沉，肩背的投影将怀里的人完全笼罩，挂在他下颌上的一滴汗水随着他的动作轻晃两下，晃晃悠悠地下落。
    恰好砸在虞知微的锁骨上，她觉得竟有些发烫，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她睁着有些看不清周围什么情况的双眼，发现视线已经被戚盛屿那双压抑着情动的眼眸占据，乌黑的眸子里翻滚着浓稠的欲/念，让她想起看电视时看到过的即将喷发的火山。
    总觉得下一秒火山的灰烬就会将她完全掩埋。
    她情不自禁地发出呢喃：“……戚、戚盛屿，你……你亲亲我啊？”
    戚盛屿从善如流，俯身低头，柔和的吻落在她的眼角。
    她闻到很好闻的味道，和她的沐浴露有点像，又好像多了点什么，反正是她喜欢的，她忍不住往前蹭蹭。
    像小猫看到猫薄荷球，扑上去，蹭着它打滚，非常沉迷，飘飘欲仙似的。
    虞知微现在多少有点这个意思。
    她软得戚盛屿抱都抱不住，只能用力掐住她的腰，无奈地唤她名字：“微微，微微……”
    每个吻和动作都轻柔，是那种带着坚定的温存，每一下，都像是要钻进她的灵魂里，留下一枚枚烙印。
    虞知微忍不住想缩进他的怀里，但却被他掐着手腕将胳膊按在枕头上，根本动弹不得。
    她觉得屋里的光线好晃眼啊，好像夏季白天时透过玻璃窗照进来的那种光束，一点一点连成片的光斑里有浮尘在上上下下的舞动。
    很漂亮，但看久了会有些晕，她下意识闭上眼。
    下一秒就被从神经深处蔓延上来的酥麻强行唤醒。
    “微微，睁眼，你看看我。”戚盛屿突然出声，他的声音已经哑得不成样子，问她，“我是谁？”
    虞知微迷迷糊糊地睁着眼，脚趾不受控制地翘着，很有自主意识的往他腰上勾，闻言想也不想地应：“……你是、是戚盛屿啊，你连自己叫什么都忘啦？”
    “我是你的什么人？”他问道，动作停了下来。
    虞知微顿时受不了，觉得这人脑子有病，你要说话就说话嘛，要问问题就问，怎么还停了呢？这对吗？！
    “男朋友，男朋友，也可以是老公，哥哥，爸爸，你挑一个……”她嚷嚷起来，呜咽着催促道，“你动一下，动一下，不带你这样的，你故意的吧……”
    感觉她真的要骂人了，戚盛屿赶紧见好就收，低头吻住她的唇，将她的抱怨声吞进肚里。
    折腾到最后，虞知微还没完全喘过来气，他就又要开始下一次了。
    虞知微直接惊呆，一面被他翻过身去，后背贴进他怀里，一面忍不住问：“你明天不上班？”
    周末纵欲可以理解，毕竟第二天可以睡懒觉，可现在……
    “这不好吧？上班迟到……说到这个，你早上迟到了吗……呃、轻点啦！”
    “没有，到得刚刚好，你这边离公司很近……”戚盛屿吞咽了一下，拍拍她的腿，“腿稍微抬一下，谢谢。”
    虞知微顿时就气乐了，往后一仰脖子，后脑勺撞在他肩膀上，“你有病吧，这时候说谢谢？”
    你扫不扫兴！
    戚盛屿低声闷闷地笑，按着她的小腹将人往怀里按得更近，和他严严实实地连接在一起。
    “会不会觉得难受？”他低声问，在她肩膀上留下一枚牙印。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枚新鲜的牙印，他之前心里的不安竟然淡了一点。
    那种飘着的、没着落的情绪好像一下就有了归处。
    虞知微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哼了声，抱怨道：“不难受，我无语……戚盛屿你老实跟我讲，是不是还受那句老牛吃嫩草的刺激呢，人家随便说说的，就你当真……”
    她动了一下，脚踩到他小腿上，深吸口气，重重喘了一下：“你看你这使不完的牛劲，像老了吗……”
    话没说完，戚盛屿突然张口咬住她的耳朵，精壮的手臂横过她的腰，将她紧紧按在怀里。
    虞知微发出一声尖叫，还没来得及说的话瞬间飞到九霄云外。
    她一边手用力回握住男人干燥滚烫的手掌，用力到指甲都要陷入他的皮肉，一手紧紧抓住身前的被子，浑身紧绷到打颤。

 第135章

    谁也说不清过了有多久，气氛终于从热烈激荡的副歌部分，走入缠绵抒情的尾声，戚盛屿贴在她汗湿的后背上，听她低声的呢喃：“你该节制一点，你岁数不小了，我现在承认……”
    她大概是想说承认他年纪大了，戚盛屿哼的笑了一声。
    他亲亲她的耳后，故意往耳孔里吹一口气，听见她的呼吸顿了一下，又猛地加重，忍不住得意地哼了声。
    “我在向你学习怎么及时行乐。”他懒洋洋道。
    虞知微没好气地踹他一脚。
    虽然累，但一时半会儿也睡不着，俩人就这样后背贴前胸地抱在一起说话。
    “我明天晚点回来，要回家吃饭。”
    “我知道，棠棠跟我说了，明天要跟老赵和他爸妈见面，在家里啊？”
    “嗯，谈好了爸和乔阿姨还得去一趟赵家那边，跟他们家亲戚见见面，了解一下情况。”
    “呃、你们不是……你们难道没查老赵的底吗？”
    “表面功夫总要做做，再说，有的人得当面见见，相处相处，才知道资料有没有水分。”
    “都有谁啊，就你们两家，八口人？”
    “悦棠的舅舅舅妈也会过来作陪。”戚盛屿说这句话时语气有些淡。
    虞知微识趣的稍微换个方向，说起晚上吃饭听戚悦棠说的事：“棠棠说让她立遗嘱的事，是你提议的？”
    “就当是釜底抽薪，起码保证生命安全，我虽然觉得小赵不至于这么糊涂，但乔阿姨很担心。”
    他说着，低头亲亲虞知微的肩胛骨，觉得她的体温好像正常了一点。
    “万一你看走眼了呢？”虞知微故意问。
    戚盛屿哼了声：“防范手段都做到这等地步了，要是她还不能保护好自己，被人哄着骗着过得一团糟，那就是她的命。”
    这种救不了，救得了一次两次，救不了一辈子。
    “说的也是，一辈子那么长，意外那么多，怎么可能全都事先预测得到然后做好应对措施……”虞知微说到这里顿了顿，话音一转，“不过我是发现了，你们有钱人结婚都好麻烦，又要查人祖宗十八代，又要这公证那约定，感觉跟防着人似的。”
    说完不等戚盛屿回答，当场改口：“不是感觉，就是防着人。”
    既要这个人，又怕这个人是奔着自己的钱来的。
    “感觉好无奈，好像彼此之间永远无法互相交付全部，尤其是信任。”她叹口气，脸贴着被子，声音听起来嗡嗡的，“难怪外公老是说他……老是说婚姻这种事，还是门当户对的好。”
    中间的停顿掩饰得不算自然，戚盛屿察觉，想问她外公为什么会这么说，可话没出口，心里就先没来由地一酸。
    在方才的激烈中已经消退许多的那股不安隐隐又有浮头的趋势。
    但随后便被虞知微拍开了。
    她拍拍他小臂，还摸了两下，撒娇道：“我想去冲澡，但是我走不动，你抱我去行不行？求求你了～”
    “你睡，我帮你洗。”他笑着低头亲亲她的脸。
    晨光熹微，早起的是虞知微，她坐起来，取消掉还没响的闹钟，掀开被子准备下地。
    侧头一瞥，见戚盛屿还睡着，立刻觉得不对劲。
    这人昨天的闹钟不是六点的吗！！！
    现在都七点了！！！
    她眼睛一转，伸手拍过去，喊道：“快起床！完啦，迟到了，迟到了！”
    戚盛屿被她这么一拍，瞬间惊醒，窗帘拉得严实也看不见天色，再听她火急火燎地嚷嚷迟到，当即便惊慌起来。
    腾一下从床上坐起，眯着眼四处找自己的手机：“……几点了？怎么我没听到闹钟？”
    “已经十点了！”虞知微超夸张，半真半假地抱怨道，“还不是因为你睡得太晚，醒不来，才没听到闹钟，就该让你丢脸丢个大的，看你下次还敢不敢！”
    戚盛屿被她说得心虚，一边面红耳赤地道歉，一边打开手机准备跟冯骐川交代一声，就说中午再去公司，不是特别急的文件就先放放，很急就转线上，也不知道这一早上耽误了多少事，又引来多少议论，还要被他爸数落……
    他觉得头大极了。
    可等看到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时间，7:16，他的眼睛也跟着睁大了。
    等他终于反应过来虞知微骗了他，扭头一看，人早就跑了。
    只听见从卫生间方向传来的一声“咔哒”的关门声。
    好好好，这么玩是吧：)
    真是被这人气笑，他无语地摇摇头，原本想着取消原来的闹钟迁就她的作息，况且这边去公司路程确实短太多，可没想到人家没等闹钟响就起了。
    他揉揉脸，跟着下床，随手理好床铺。
    接着出去看看猫，见它正在猫砂盆里蹲着，没过去打扰，顺手开了电视，调到新闻频道，转身进了外面的客卫。
    时间还早，虞知微决定在家吃早餐。
    她贴着面膜从卫生间出来，听见新闻主播富有磁性的声音传进来，忍不住嘴角一抽，不会以后每天早上都要听新闻吧？
    哪怕是上高中那会儿要考时事政治，她都没这么认真看过新闻！
    戚盛屿从卫生间出来，见她站在沙发边拧眉叉腰的看新闻，忍不住问道：“你不喜欢这个牌子的车？”
    ——新闻正好播到国内某新能源汽车品牌获得国外某投资机构二十二亿美元融资。
    虞知微努努嘴，声音含糊的胡说八道：“我喜欢劳斯莱斯。”
    戚盛屿一愣：“真的假的，不喜欢宾利？”
    虞知微刚想继续胡诌，突然想到这人是真的买得起的，万一他要是脑抽……
    赶紧应道：“假的。”
    戚盛屿沉默片刻，哼了声，伸手捏捏她耳朵，“小骗子。”
    “不要在这个时候碰我！”虞知微抬手打开他的爪子，抗议道，“我什么时候骗你了？少胡说！”
    “……真的没有吗？”戚盛屿语气幽幽，“你看看现在几点，你良心痛不痛？”
    虞知微眨眨眼，有些忍俊不禁，想笑又怕影响面膜，于是只能一边发出嘿嘿嘿的声音，一边往厨房走。
    戚盛屿：“……”骗我不算，还要用这种笑来吓我吗：)
    -----------------------
    作者有话说：微微：老牛，快来吃饭！
    戚总：……我不姓牛：)
    微微：这是个形容词，不是做姓，谢谢。
    戚总：听不懂[装傻.jpg]
    微微：看来确实是上年纪了[完啦.jpg]
    戚总：………
    第五十九章 (二合一) 只是短短的时日……
    华灯初上, 夜色渐浓，夜色似薄暮轻烟，温柔朦胧地覆盖着偌大的明月湾别墅区, 显得格外静谧与安宁。
    戚宅内外灯火通明, 工人们忙进忙出，今日主人会亲家, 来的是大小姐的男朋友和未来公婆, 太太吩咐下来，既要办得隆重，又不能那么隆重。
    这年头的甲方都很爱搞什么五彩斑斓的黑这种要求来折腾人。
    已经熬成管家的戚悦棠的保姆阿姨觉得乔莉芩女士的意思大概是，毕竟是未来亲戚，接待规格要比普通客人高一点，但又不能太隆重, 显得他们是在捧着对方。
    不然好像自家特别满意他们，想赶紧将戚悦棠嫁过去, 或者是会为了戚悦棠就能对他们低声下气，任由他们拿捏。
    既要让他们觉得自己被重视, 又要让他们明白, 是我家女儿看上你家儿子，我们才勉为其难接受这桩婚事，你们老老实实, 对我女儿好点, 以后有你们好处，否则，哼哼。
    赵家一家三口在日暮时分就到了，赵景和的父母跟乔女士已经见过好多次，当时为了各自儿女的利益针锋相对, 也在基本尘埃落定，心情放松，凑到一起倒是相谈甚欢。
    作陪的除了戚悦棠和赵景和，还有戚悦棠的舅舅乔照和爱人。
    乔照对外甥女这个结婚对象那是相当不满意，来了之后第一句话不是跟客人打招呼，而是对戚悦棠阴阳怪气：“都说一代更比一代强，咱们家倒好，你眼光比你妈差多了。”
    这话难听，当着赵家人的面说出来，更是不尊重。
    乔莉芩刚想说什么，戚悦棠就笑着点点头应了声是，“我怎么跟我妈比呀，我妈那个时候家里穷，外公外婆和您都指着她呢，她不搏一把，说不定这辈子都舍不得用一瓶臻金醇萃精华。”
    ——某国际大牌的精华，三十毫升的售价高达五万六。
    “再说了，我们家也不需要我有出息吧，不说我爸还硬朗得很，就是我哥，他一个顶十个，用得着我？”戚悦棠笑嘻嘻的，说的话一句比一句扎心，“我哥又不需要我拉扯他什么，我当然没有我妈这样的上进心啦。”

 第136章

    乔照顿时脸色一黑，戚悦棠这跟指着他鼻子骂没什么区别，毕竟所有认识他的人都知道，他是靠着姐姐乔莉芩才有的今天。
    他的家世和能力都普通，只有容貌算是中上，但却开豪车住别墅，娶了漂亮老婆，儿子从小就读贵价国际学校，大学直接去加拿大读，成天一副潇洒公子哥的样子。
    一家三口能有这么好的生活，都是因为他姐姐嫁给了戚礼衡，如果不是这样，他不可能先进金湾集团，后来又去了远达物业，而且都是一去就是空降管理层，身居高位。
    当年乔莉芩犯糊涂，想搞培养自己人手那一套，有多少是为了自己和女儿，有多少是为了娘家和弟弟，甚至她为什么会犯糊涂，乔照自己心知肚明。
    但接受事实归接受事实，不代表他愿意听到别人当着他的面说一切都是靠姐姐，是吃软饭。
    戚悦棠还不放过他，继续道：“赵景和都过得了我哥那一关，所以我的眼光也不算很差吧。”
    乔照刚想发的火就这样卡在半路，慢慢熄灭下去。
    乔莉芩笑眯眯地听着，既没帮弟弟说话，也没阻止女儿发声。
    自从戚礼衡出轨，乔照软硬兼施的劝她为了大家的生活睁只眼闭只眼之后，她就清醒了许多，再也不闹腾。
    当然，也对这个弟弟心冷了许多，后来戚盛屿接班，要将乔照从远达物业总经理这个位置上调去管工厂，来求她帮忙的时候，她就没答应。
    他觉得受了委屈，来找她帮忙，可她受了委屈，能去找谁哭？这个家里只有女儿是完全向着她的。
    戚悦棠怼完舅舅，气氛一时有些尴尬的沉默，乔莉芩这时才开腔，笑着问家里的阿姨：“老戚跟阿屿怎么还没回来？打电话问问，今天家里来重要客人他们也要开会的话，就太过分了。”
    赵景和跟父母全程安静地听着，很明显，这话题不是他们能插嘴的。
    就算一开始乔照对戚悦棠阴阳怪气，他们也没什么不快，两家之间的差距摆在这儿，戚悦棠嫁赵景和，那都不是下嫁了，用有些人的话说，这是扶贫。
    接受事实就好了，过了几十年，还能不知道人和人之间的差距比人和狗之间的差距都要大吗。
    直到乔莉芩说话，赵景和的妈妈才笑着道：“戚董的工作重要，毕竟要管这么多人的饭碗，能者多劳，肯定忙嘛。”
    话音刚落，外面传来一阵骚动，戚悦棠道：“肯定是我爸和我哥回来了。”
    她这话才说完不到三分钟，赵景和就见戚盛屿跟在一位身材中等的中年男人身后进来了，他灰白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眼角微微漾开清晰的纹路，神情看上去相当和蔼，满面都是淡淡的笑意。
    进门就说：“哟，人这么齐呢？都等我们吃饭是吧，那就赶紧吧，别饿着了。”
    说着话，将脱下的大衣递给跟过来的阿姨。
    戚盛屿一向是有些沉默的，进门后对赵家三口微微颔首就算是打过招呼了，同样是将大衣递给阿姨，道谢时还问了一句：“今晚的饭后甜品是什么？”
    “是可可布丁和西西里奶酪卷。”
    戚盛屿点头应声好，吩咐道：“帮我多准备一份，我到时候带回去。”
    一旁的戚礼衡听见，回头揶揄他：“连吃带拿啊，你就不能在家住一晚？”
    戚盛屿淡定道：“家离公司太远了，我可不像您觉少，五六点就能起来。”
    “说我老了是吧，准备造反？”戚礼衡伸手捏他后脖颈，父子之间显得相当亲近。
    戚盛屿摇摇头，语气淡淡：“我还用造反么，现在文件不都是我签的？岁数大了觉少，这是自然规律，以后我们也会这样，您只是稍微走在前面一点而已。”
    “臭小子，场面话一套一套的。”戚礼衡失笑着拍一下他的肩膀。
    说完他又叹口气：“确实是老啦，现在家里就我和棠棠妈妈两个人，等棠棠结婚，这个家就更冷清了。”
    戚盛屿都没来得及反应，就听戚悦棠道：“爸看你说的，好像我平时在家住一样，我要是天天在家住，你们又要嫌我烦了。”
    戚礼衡啧了声，扭头跟赵景和的父母吐槽道：“看吧，我们家这个姑娘呀，什么都能吃，就是不吃亏。”
    “小孩子不吃亏才好。”赵父笑着应道，“当爸妈的辛苦劳碌，不就是为了让孩子少吃点苦。”
    一行人说着话，一起往饭厅走，戚盛屿看向乔照，微微颔首，立即便扭头问戚悦棠：“后天新展厅启用，你去不去参观？微微要去，你们可以作伴。”
    戚悦棠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微微是虞知微。
    一时心里忍不住有些奇怪，她哥跟微微什么时候这么熟了？怎么感觉她被关起来的这段时间，有什么事在悄悄发生了变化？
    但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到哪里出了问题，还是先回答道：“不去，我跟微微说了，周四要跟赵景和陪叔叔阿姨在容城四处走走，好不容易大老远来一趟呢。”
    “略尽地主之谊，应该的。”戚盛屿点点头。
    吃饭的时候基本是戚礼衡跟赵景和父亲在讲话，主要是了解赵家的情况，夫妻俩做什么工作、家里都有什么人之类，中间穿插几句戚家的情况。
    接着是唠家常，赵家来自北方沿海城市，恰好戚礼衡也算是在海边长大的，聊起来还算有话题。
    一直到吃完正餐，开始上饭后甜品了，才聊到今晚最重要的事。
    “我听说明年不太适合结婚啊？”戚礼衡笑着道，拉家常似的，“办公室有小年轻也是到了要结婚的时候，本来想明年再摆酒，但家里说明年是寡妇年，赶着这个月就把事情办了。”
    赵景和的母亲点头道：“我们跟莉芩姐也聊过这个，明年不是完全不行，但咱们也不差这几天时间，定在后年的话，时间上充裕点，准备也能充分点。”
    这些事跟戚盛屿关系不大，他一边吃甜品，一边看手机。
    他将照片发给虞知微：【别睡太早，给你带了布丁和奶酪卷。】
    虞知微看到这条信息，觉得十分离谱：【就为了一口吃的，你让我别睡觉？我在你心里就这么嘴馋？】
    你知不知道美容觉有多重要？！
    她回了一张一个盔甲小人将另一个盔甲小人一枪挑飞的表情包：【小心我鲨了你[白眼]】
    回完退出，看见戚悦棠给她发的信息：【救命！怎么还没结束！我都困了[流泪]】
    从傍晚开始，戚悦棠就开始时不时给她发信息，算是直播这次双方家长的亲切会晤。
    虞知微：【现在聊到哪一步了？】
    戚悦棠：【开始聊婚事了，彩礼啊婚礼场地啊那些[我好困.jpg]】
    虞知微问他们准备在哪儿办婚礼，是容城还是赵景和老家，但好半天没看到回复，
    倒是等来了戚盛屿的回复：【我只是想你等等我[委屈]】
    她干脆将问戚悦棠的问题也问一遍他，很快就得到回答：【赵家在青浦那边看了一套房，准备装修好之后，当做给他们俩的婚房，婚礼也会在容城举办。】
    刚看完他的回复，戚悦棠的信息也来了：【啊！到手六十万！微啊，要你带我们去买金了！】
    虞知微一愣：【五金买这么多？我带你们俩，还是老赵爸妈也去？】
    戚悦棠：【就我们俩，他爸妈不参与，怕跟我们意见打架，最后闹不愉快。】
    虞知微又问什么时候，戚悦棠回复说是下周，最好能在圣诞节前搞定。
    还没等她问有没有比较喜欢的类型，戚盛屿的信息就过来了：【爸说他添四十万，给他们凑够一百万的结婚金。】
    接下来他隔两分钟发过来一条信息：【车就不买新的了，他们俩现在的车已经够用。】
    【礼金是三十八万八，意思意思。】
    【房子的家具电器由我们家负责。】
    【婚纱和敬酒服准备请我妈设计，应该能便宜点？不确定，太贵的话就当我送的新婚礼物了，到时候你要去我妈那边玩么？公司有一块专门展示团队代表作的区域，可以看看。】
    虞知微看得眼花缭乱，我了个豆，战地记者啊！
    除了他，戚悦棠也在时不时跟她聊一句，到最后，她觉得自己虽然没有在现场，但胜似在现场。
    两家商量的细节她全都知道了。
    到最后她都看困了，忍不住问戚盛屿：【戚记者，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困了.jpg]】
    信息送达的这一刻，戚盛屿正好站起身，温声对赵家三口道：“很高兴能和你们即将成为一家人，小赵这个妹夫我还是认可的。接下来的时间，希望叔叔阿姨能在容城玩得开心，明天还要上班，我就先回去了。”

 第137章

    赵父赵母听到他这两句话，再看戚礼衡，见他笑眯眯地点点头，终于松了口气。
    这一关总算是过了。
    —————
    “我听棠棠说，你说完这话，老赵跟他爸妈脸都快笑……成一朵花了。”
    虞知微话说一半，还顿了一下，因为戚悦棠的原话是“笑得跟门口花坛的菊花一样”，就……听起来有点怪怪的。
    她低头挖了一口戚盛屿给她带回来地布丁，这是一种可可风味的意式巧克力布丁，说是都灵特产，制作的时候会加入揉碎的意式杏仁饼和法式杏仁小圆饼，所以口感十分丰富。
    但甜也是蛮甜的，至少对于虞知微来说，所以她吃得很斯文，一点一点慢慢挖。
    戚盛屿坐在她对面，一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水杯，一手撑着脸，目不转睛地看着她，闻言应道：“是么，不清楚，我没注意。”
    声音懒洋洋的，对此毫不关心，“我着急回来。”
    虞知微动作一顿，抬头看过去，见他冲自己弯了弯眼睛，忍不住啧了声，觉得脸有些热。
    她嗔他一眼，伸手拿了一块西西里奶酪卷，乳清芝士和香草肉桂等调和的软奶酪被香脆的酥皮包裹着，两头沾着开心果碎，吃起来倒是刚刚好，而且酥皮充满了油炸物的香味。
    “这个好吃，你不吃吗？”虞知微稍微转移了话题。
    “我吃过了。”戚盛屿笑笑，“杜姐也会做，你喜欢的话，改天让她给你做。”
    “那多麻烦。”她应了一句，抬眼看见直勾勾地看着自己，黑黝黝的眼睛里情绪也乌沉沉的，好像有些不高兴。
    虞知微突然没来由地心虚，赶紧改口：“那……那你帮我说，我不好意思讲。”
    戚盛屿这才又笑起来：“可以，我跟她说改天给我们做潘娜托尼和外交官蛋糕。”
    “这个蛋糕我吃过，有一次过节家里去餐厅吃饭，餐后甜品就是这个。”虞知微想起来。
    戚盛屿刚要问是什么时候去的哪家餐厅，还没来得及，她就接着问道：“棠棠的订婚礼什么办？在哪儿办？”
    虽然有些遗憾没能听她再多讲一点她以前的事，戚盛屿还是回答道：“年后吧，爸和乔阿姨过年会陪棠棠去赵家那边看一下，等天暖和一点再办。”
    虞知微点点头，低头认真吃着奶酪卷，等咽下去了，才接着说其他事：“港城的珠宝展是不是开始了？咱们什么时候去看，散客能进去吗？”
    “还没有，下周五才开始，到二十六号，正好是圣诞节假期。”戚盛屿应道，看她水杯快空了，端过来，帮她在旁边的饮水机处加了点水。
    接着继续道：“周末去你觉得怎么样？散客预约了就能进，不过可以零售的区域不多。”
    更多的展馆都有起订需求，甚至是散客止步。
    虞知微刚想说自己只是想去看看热闹，就听他继续道：“我建议你可以把你的营业执照给我，我让冯骐川帮你办一个买家证，想办法这几天就拿到，展会的限制区域才是精华所在。”
    珠宝精品馆或者品牌馆的参展商是为了寻找有实力的批发客户和合作伙伴才来的，散客太多又需要费心接待，洽谈环境可能无法保证，所以会严格审核入场者的身份。
    裸石区好货多，但谈的都是大宗交易，所以也只对专业买家开放，设备、包装和技术展区就别说了，散客除非感兴趣，否则根本没有去看的必要嘛。
    “如果你只是想去开开眼界、随便逛逛，买一两件自己戴的首饰，那线上预约一个散客的号也就够了。”戚盛屿正色道，“但是微微，你其实是一个面对消费者的卖家，了解行业趋势、寻找供应商、建立商业联系对你来说，比买两件首饰更重要，我建议你可以抓住机会接触一下这个行业最核心的供应链和资源。”
    虞知微咬着甜品勺，认真听他说完这番话，点点头，神色竟有些乖巧：“我一会儿就给你拿，是不是只要扫描件就好？”
    戚盛屿点点头，提醒道：“记得检查一下你的通行证有没有过期。”
    说完看见小猫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拖着它的老鼠玩具跑过来，便笑着弯腰扯住老鼠尾巴，看小猫一脸倔强地咬着老鼠不放，忍俊不禁地逗起它来。
    虞知微吃完布丁和奶酪卷，见他还在逗猫，忍不住催道：“快去洗澡，十二点了。”
    戚盛屿忍不住拖着嗓子诶的应了一声。
    淅淅沥沥的水声里，似乎有她对不听话去睡觉的小猫的抱怨声传进来，嗔怪又无奈。
    戚盛屿忽然开始想自己以往这个时候在做什么。
    如果工作很多，也许此刻还在书房加班；如果工作不多，他可能已经准备睡觉，或者是在浴室，当然，也有还在开线上会议的特殊情况。
    然而没有一个场景和此时此刻重合。
    宽敞的浴室里永远安静，他可以在洗澡时还继续思考，或者放空脑袋，而不是像现在，他会想象，她训猫时是叉着腰指着它骂呢，还是把它抓起来使劲摇晃，咬牙切齿，又气又无奈？
    这间浴室并不宽敞，甚至这套房子连他住处五分之一的面积都不到，但他此刻却觉得刚刚好。
    多神奇，只是短短的时日，竟然就有一个人，能长驱直入在他心底生根发芽。
    戚盛屿觉得自己心里酸酸胀胀的，但是又汩汩地冒着糖水，叫人忍不住高兴。
    虞知微将猫赶回笼子，同时将门打开着，打算以后如果它能适应在外面这样睡觉，她就不用找人过来在她卧室的门上开个洞了。
    ——每次一起睡的时候孩子都早起吵着要出门上厕所和吃饭，对她来说还是太残忍了。
    看小玉没什么不适应，虞知微熄灯回了卧室，一边拿着手机看小说，一边在床边走来走去。
    戚盛屿洗完澡后开门出来，就见她在来回踱步，问道：“这是在思考什么事？”
    “没有，在消食和缓解焦虑。”虞知微头也不抬，“又是巧克力又是乳酪，我都不敢想明天起来我得胖多少斤！”
    戚盛屿闻言眼睛一眨，精神立马支棱起来。
    嗯？考验来得这么突然吗？
    还是他姐夫温见善的事，有一回他姐盛明菱怀疑自己胖了，温见善一旁看着，很认真的分析一通，得出结论，好像是有点。
    也不是觉得不好看，或者不喜欢了，只是觉得你胖了该换一下内衣，不然箍着多难受。
    这话一说，完啦，盛明菱两天没搭理他，邀她一起去吃饭，她阴阳怪气的来一句，你找瘦的陪你吃去吧，我胖，我得减肥。
    两个小时后，往朋友圈发自己和漂亮小帅哥的合照，把温见善气个半死。
    ——不跟他吃饭是因为有应酬，小帅哥是合作伙伴的儿子，上大学有空了，跟着爹妈一块儿出来认认人，这事她是一点不说。
    后来温见善就跟戚盛屿说：“有些话你知道是实话，但你不能说，不用想着怎么委婉表达，你就是不能说！”
    那几天家里人看尽热闹，戚盛屿可不想自己也落到那步田地。
    于是他立刻摇头应道：“不胖，没有的事，你什么样我都喜欢！”
    语气有点急促，像在辩解什么。
    虞知微错愕地抬头，见这人的眼神坚定到像要入党。啊不对，戚总应该是党员了……嗯，坚定得像他宣誓入党当天。
    虞知微：“？？？”这是怎么个事？
    她沉默半晌，才渐渐回过味来，一阵哭笑不得：“我自己头天晚上吃多了第二天会怎么样我心里有数，只是随便说说，没有让你现在表决心或者拍马屁的意思！”
    戚盛屿被戳破心思，抿着唇看她，一声不吭了，只弯了一下眼睛。
    “你从哪儿学来的套路？”虞知微有些好笑地问道，绕过他进了卫生间刷牙。
    戚盛屿转身跟着进来，在她旁边吹头发。
    语气被电吹风的声音衬得嗡嗡的：“我姐夫他们。”
    虞知微从镜子里看着他被热风吹得乱舞的头发，哼的笑了一下，揶揄道：“恋爱谈得晚就是好，到处都是前人提供的恋爱宝典。”
    戚盛屿不接茬，一味抿着唇冲她笑。
    虞知微被他笑得没脾气，最后嗔了他一眼，弯腰去漱口。
    刚漱完口，要抬手扯洗脸巾，还没伸手，洗脸巾就递了过来，她接过，小心将口唇周边的水擦干，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人一把扯进他的怀抱。
    最馋的时候根本不需要用任何言语确认对方是否有意，只要一个拥抱，就可以点燃夜晚原本静谧的气氛。
    他们甚至没有过多的言语，沉默着争先恐后的从对方身上汲取自己想要的一切，直到最后戚盛屿捏着一个小塑料袋，震惊地看向虞知微：“……最后一个了？”

 第138章

    虞知微一愣，腾一下翻身坐起，去扒拉床头柜上的盒子，“不可能，一盒十二……”
    没说完的话在看到空荡荡的盒子时自动消弭于无声。
    俩人面面相觑，戚盛屿眨眨眼：“我们这么厉害吗？”
    “……真的有们吗？”虞知微对他指指点点，“想自夸可以大方点。”
    戚盛屿啧了声，低头做腼腆状，又不吭声了。
    虞知微揉揉他通红的耳朵，心里有些惴惴：“我们这样是不是不太好？每天都这么晚睡，不会猝死吧？！”
    “不是你教的要及时行乐么，我现在觉得你很有智慧。”戚盛屿忙着给自己穿小雨衣，头也不抬地应道。
    真够阴阳怪气的，虞知微气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她一脚踹过去，被他捉住脚腕，使劲一拖，人便不受控制地撞到他身上，吓得发出一声尖叫。
    尖叫声在最后突然拐弯，变成带着颤音的欲拒还迎的抗议。
    要一直到很晚才真的安静下来，戚盛屿趴在她的背上和她说话，听她问：“你觉得这个狗屎金价什么时候会破五百？”
    听得出来怨念很重了，戚盛屿忍不住笑出声来，低头贴在她背上一阵乐不可支。
    潮热的呼吸洒在她的背上，虞知微抖了一下，脚趾忍不住蜷缩起来，“……干、干什么……有什么好笑的，正经做生意的都这么想好不好，再涨下去，该没人敢买了，难道我要靠典当金饰过活吗！”
    “咳咳……你说得没错。”戚盛屿清清嗓子，认真说着自己的分析，“早上的新闻你听了一句没有？刚开中央经济工作会议部署明年的工作，还是要扩大内需、化解房地产风险，另外，国家统计局数据显示，cpi同比和环比都下降了，原因主要是食品和能源价格下行，通缩压力引发关注，这说明什么？房地产要到头了，经济不好，不管是个人还是国家，都会迎来一段不太好过的日子。”
    可说回来，“但是该买还是要买，结婚也好过节也好，大家还不至于掏不出这点钱来，这年头吃顿饭都不止五百块，少吃两顿饭就两克金子，你说他们怎么选？”
    房地产不行了，有钱人手里的钱要去哪儿继续投资？黄金未必不是一个好选择，都说它保值的嘛。
    “国际上，红海局势紧张，引发国际航运安全担忧，美方称可能加强红海军事部署。”他继续道，“今早只报了这一条，但实际发生的不可能只有这一件事，说明现在地缘政治的风险还在持续加大……”
    他絮絮分析着国内国外的形势，最后告诉虞知微：“现在是内外夹击，台已经搭起来了，冲破这条线只是早晚问题，我的判断应该是年后，二月底三月初，应该能见到这个价格。”
    “那不是很快了？！”虞知微顿时觉得时间紧迫起来。
    戚盛屿嗯了声，啃着她的脖子，含糊道：“你多囤点板料，不够的钱我先给你……等你回款了再还我也行。”
    他是不要她还的，可是她一定不答应。
    先不说要不要吧，这份心就很让人高兴，虞知微转身摸着他的脸，笑嘻嘻道：“所以你不要再纠结你比我大的事了，你看，要是找个同龄人或者比我小的，他们有多大概率会给我分析这些，还大方给我钱花？”
    谁说我们戚总年纪比她大一丢丢不好的？可太好了！
    戚盛屿一愣，没防备她突然说起这事，心里不由得一软。
    又软又甜的，像晚餐时刚吃过的巧克力布丁。
    他低头亲她，低声央求：“你别勾我了，没有保险套了。”
    -----------------------
    作者有话说：棠棠：我哥，站在家庭食物链顶端的男人[可怜]
    微微：……这么牛哇[问号]
    戚总：没错，我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奶茶]
    微微：？还有比你牛的[问号]
    戚总：你呀[摸头]
    微微：哎呀，讲这些……小戚子你是会说话的[撒花]
    戚总：[摊手][摊手][摊手]
    第六十章 (二合一) 眉眼间的爱怜和骄……
    周四上午的阳光极好, 温度不高不低，还有轻轻的风吹着，让人感觉格外舒服。
    虞知微从用广绣技法刺绣着宝相花纹的手提包里掏出一张暗蓝描金的邀请函, 喜上眉梢的暗纹上, 一上一下的落款着金湾珠宝集团和万景黄金。
    负责签到处的工作人员身着米色长袖旗袍，胸口处别着一朵金色的胸花, 笑眯眯地问她：“女士是媒体的邀请函还是品牌商的呢？”
    虞知微回答道：“邀请的是我的直播账号, 应该是媒体的吧？”
    原谅她从来没有参加过这类活动，而且她的邀请函是从非正常渠道得来的，所以她现在可以说是一头雾水。
    工作人员立刻点头：“媒体的嘉宾请这边签字，我们有一个特殊签到仪式，请问您需要直播或者拍摄视频吗？”
    虞知微摇摇头，道了声谢, 她来的目的主要是参观，没必要拍什么视频。
    对方应好, 引导她在特制的金色树叶状卡片上签名，然后投入一个印着摇钱树的钱袋形状的箱子里, 箱子下方还铺着好高一截的“金沙”。
    虞知微一看就问礼仪小姐：“我现在想拍一下这个……大号流麻, 可以吗？”
    真的太像了家人们！她有一个戚悦棠送的财神爷流麻，两块亚克力板之间注入流沙油，再加入闪粉亮片, 底板上还贴着背景图, 做好之后一晃，流沙油带动着闪粉亮片飘雪一样落下，很漂亮的。
    她拍了一张照片，发给戚悦棠看：【你说，做这个方案的, 不会是个二次元吧？00后整顿职场还是怎么说[笑哭]】
    戚悦棠今天和赵景和一起，陪他爸妈去吃早茶和逛步行街，去之前将乔女士也拉上了。
    这会儿正在餐厅坐着，等她最爱的虎皮凤爪上桌，看到信息直接爆笑出声，伸手拍拍赵景和：“诶诶诶，给你看个搞笑的。”
    赵景和探头过来看了一眼，只一眼，就跟着她一起笑出声来：“哪个天才弄的，这么大号的流麻，得用不少流麻油吧？”
    又很好奇：“这最后怎么弄啊，真要像流麻那样最后封注油孔，用紫光灯照射固化？”
    那这也太搞笑了吧？咱家不是正经高端黄金品牌吗？！
    “应该……不能吧？”这跟捅娄子有什么区别，戚悦棠想想就觉得头皮发麻，只好将这个问题发给虞知微。
    别说，虞知微还真观察了一下，因为她拍照时有持品牌商邀请函的嘉宾过来投签到卡，也都对这个装置很好奇，大家围观了一会儿。
    而且她还发现，人家的签到卡是橙色的，听说如果是设计师或者员工代表，签到卡就是红色的，还有一种是红色描金边的，是集团领导、政府和行业协会的嘉宾。
    这个钱袋子造型的箱子，其实是由一块摇钱树流麻砖和另一块亚克力板组成。
    虞知微：【可以理解成一个透明投票箱的背板是一块超大号流麻，箱底安装有鼓风装置，等所有人签到完毕，鼓风机一来，里面的树叶就会吹起来，一片金色红色，说寓意是“聚金纳福，共筑辉煌”。】
    签完到，虞知微就被带进了展厅。
    在展厅入口，有一片极大的空地，也不知道以后要干什么用，反正现在是用来做启动仪式的场地了，搭建了舞台，布置着一排排椅子。
    舞台的背景板上用烫金大字写着今天仪式的主标题：金殿启耀，璀璨新生。
    全场就没几个人是虞知微认识的，直到入口出现骚动，回头一看，是戚盛屿他们来了。
    他走在最前面，旁边一男一女，虞知微认出来一位是区商务局的杨副局长，另一位是市黄金珠宝首饰行业协会的刘理事。
    其他的估计不是他们的随从人员，就是其他重要客户或者合作伙伴了，也有可能是同行的另外几家大厂的人。
    一行人从虞知微旁边经过，被带往正对舞台的前排就坐。
    戚盛屿在经过她时，状似无意地低了一下头。
    虞知微一抬头，便看见他冲自己飞快地眨了一下眼，笑吟吟的。
    一看就是有意为之，虞知微不由得一愣。
    随即心里涌起一种从未体会过的感觉，满场人声鼎沸，只有他们知道和彼此间的关系，众目睽睽之下的片刻眼神交汇，显得格外温存暧昧。
    也很刺激，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在这一刻突然加速，咚、咚、咚，在胸腔里发出清晰的鸣响。
    耳垂也是发烫的，早晨出门时goodbye kiss留下的温热，此刻正随着他那个眨眼的小动作重新燃烧。
    她慌忙低头，整理了一下并不凌乱的大衣衣襟，嘴角却不受控制地向上弯，甜意从心底漫上来，在舌尖开出一朵小小的花。

 第139章

    十点十八分，启动仪式由一段融合了传统与现代元素的飞天乐舞拉开序幕，演员身披金色绸带手持仿古金饰，在笛箫和琵琶的乐曲声里翩翩起舞，梦幻、浪漫又大气。
    虞知微这时就发现，她这个位置真是绝妙，在媒体区的第二排靠过道，舞台上的节目看得清清楚楚，视线稍微偏一点，就是戚盛屿那张棱角分明线条完美的侧脸。
    也不知道是给她安排的座位，不管了，菩萨保佑好心人发大财吧！
    表演只有五分钟，结束后主持人开场，介绍各位前排就坐的重要嘉宾，虞知微听到了丽珠、奥菲这样的和万景同一梯队的大供应链的名字，也听到了紫荆珠宝、福瑞祥和这些和万景有深度合作的大品牌。
    身后坐着几位和她同平台的博主，在看到戚盛屿起来和大家打招呼时，不约而同地发出哇哦的惊呼：“来之前也没告诉我有极品大帅哥能看啊！”
    “这颜值这身段，要是娱乐圈出道，还不知道得迷死多少小姑娘。”
    “我感觉我妈也能被迷倒，不过话又说回来，有这身家，谁还去吃娱乐圈的苦啊？现在内娱这风气，二十岁的尊龙来了也得经历一番腥风血雨。”
    虞知微听着她们的吐槽，有些忍俊不禁地咬住嘴唇。
    她要把这些话都记下来，晚上回去背给某人听听！
    也有消息灵通的，笑着调侃道：“听说金湾要开新的品牌线啊，以后都不用请什么推广大使和代言人了，直接让他们总裁上，多合适，还省钱。”
    虞知微：“！！！”天才！回去就告诉戚总！
    致辞环节的时长很短，戚盛屿上台讲了三分钟新展厅的战略意义和对未来的展望与信心，接着是协会的刘理事从第三方角度肯定了金湾集团的成就与行业地位，也讲了三四分钟。
    紧接着就是整场仪式最重要的环节，舞狮队敲锣打鼓着从门外进来，一大堆红包从天而降，撒向观众席。
    现实版的天降红包雨！
    虞知微眼睛一亮，立刻加入抢红包行列，一捞就捞到三个，旁边有个女生忙着直播没来得及抢，她赶紧递一个过去：“沾沾戚……总的喜气。”
    “谢谢，谢谢，也祝你多多发财！”
    台上的戚盛屿正好邀请两位领导为醒狮点睛，随即进入采青环节，主持人还在说着吉祥话：“一采生意兴隆，二采财源广进，三采客似云来！福气洒满堂，好运带给大家！”
    最后戚盛屿和两位嘉宾一起，将一把造型华美的金钥匙道具插进一个大门造型道具的锁孔里，身后vcr里的展厅大门随之缓缓开启，象征展厅正式启用。
    仪式到这里就结束了，接下来是参观环节，虞知微来就是为了这个环节。
    来宾们分组，在经过培训的导览员带领下，陆续进入展厅，这时才听说刚刚举行启用仪式的大厅，接下来将会在改造之后，用来展示黄金开采、冶炼的历程。
    柜台之类的布置和旧展厅差不多，但柜台里面的东西就不太一样了，虞知微看到了前段时间在容城黄金珠宝展上看到几款摆件，另外还有专供紫荆珠宝这些大品牌的封版款，好多现在在金湾市场都找不到正版的了。
    除此之外，还有一系列文物的新款，比如有一对凤簪，是取材自何家村窖藏的鎏金飞狮宝相花纹银盒，在这个银盒的盒盖内部，刻着一对口衔绶带的凤鸟，展翅欲飞，回首相望，身体圆润，姿态雄健，充满自信与活力。
    工匠用锤揲、錾刻和掐丝等复杂工艺，将凤鸟展翅、回首、衔枝等动态瞬间表现得淋漓尽致，虞知微看着凤鸟张开如扇形一般的翅膀，那羽毛层层叠叠，仿佛正在振动和呼吸，不由得发出一阵感叹。
    随后举起手机来拍照，前后左右拍了好几张，一边拍一边感慨，真好看啊，要是我的……吸溜——
    而这只是开始，接下来她看一路拍一路，几乎是每个品都要拍一下。
    主礼嘉宾中的杨副局还有工作，参加完仪式便要离开，戚盛屿为表尊重，亲自送对方到门口，等回来后往人群里一看，早就见不到虞知微的影子了。
    冯骐川见状，主动解释道：“虞小姐已经跟大家一起进展厅参观了。”
    戚盛屿犹豫片刻，道：“走吧，我们去和刘理事他们汇合。”
    展厅内还有一个区域很有意思，设置了互动屏幕，可通过vr技术试戴限量版金饰，并拍照分享，虞知微晃悠过去之后，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之前看到的那对衔绶凤簪。
    系统为这对凤簪分配的是古装婚服，她往镜头前一站，按照提示做出一个叉手礼，她就有了一张唐制婚服的照片。
    刚才领了她分享的红包的那位博主举着手机在一旁直播呢，还问她介不介意入镜，“好漂亮，可以让我直播间的姐妹看看吗？就拍那个屏幕就好。”
    “可以的，没关系，”屏幕里的虞知微还眨眨眼。
    拍完之后，操作旁边的小程序可以直接打印出来，就当是送给来参观的嘉宾的小礼物。
    只是不知道以后有多少人会来玩了。
    虞知微拿到自己的照片，往对方的镜头前展示了一下，然后问：“你要拍吗？我帮你拿相机。”
    “好啊好啊，我想拍一个明制的，那个百花冠好漂亮。”
    戚盛屿陪着刘理事和紫荆的梅总他们过来时，就看见虞知微正跟一位穿白色小香风外套的女士在头靠头的研究那个vr拍照的机子，看起来很认真的样子。
    他忍不住笑了一下，扭头看一眼冯骐川。
    冯骐川意会，立刻离开人群，朝虞知微走去。
    虞知微又拍了一张照片，刚拿到手，就见冯骐川朝着自己这边过来，有些惊讶地看过去。
    还没来得及问，就听他笑道：“虞小姐，戚总请您过去。”
    “他找我什么事？”虞知微嘀咕了一句，朝他过来的方向，见戚盛屿正冲她招手。
    她告别刚认识的小伙伴，抬腿朝他走去。
    —————
    “这是市黄金珠宝首饰行业协会的刘理事。”
    “这是紫荆珠宝的梅森梅总。”
    “这是丽珠的万总，久华的兰总，奥菲的周总……”
    戚盛屿挨个给她介绍自己周围的人，无一不是业内金字塔顶端的人物。
    这些站在一起的人，可以称之为国内金饰供应链的“终极卡特尔”，是国内金饰产业的完整版图的重要组成部分，全国超过五分之三的金饰出自他们的工厂。
    他们织就了全国金饰市场的“天罗地网”，说出的每一句关于金饰的话，都有可能是下一个潮流风向标。
    而戚盛屿介绍她是：“我朋友，虞知微，虞美人的虞，见微知著的知微，她拥有一个规模化的贵金属零售网络。”
    语气特别认真，态度十分骄傲，甚至让虞知微有点尴尬，恨不得捂住脸。
    这对吗？！这种头衔不是玩梗的时候才会说的吗！！！
    其他人都愣住了，竟然一时都没反应过来他说的什么网络是什么意思。
    虞知微忍不住瞪他一眼，伸手拍了一下他的手背，这才接过话道：“戚总给我戴高帽呢，我只是在宝汇国际负一层拿了几米柜台罢了，只是看着这么好的平台，还有这么多的大展厅供应着源源不断的款式好看质量又好的新产品，才能维护住一小撮客户啦。”
    她老老实实乖乖巧巧地跟着打招呼，说着尽量不重复的好话：“年初协会请老师来给大家做新媒体营销与短视频运营实战培训的时候，第一课就是刘理事给我们上的，受益匪浅，也很感谢协会能组织这样的公益培训。”
    要不然自己出去找老师上课，还得花钱嘞。
    面对几大供应商的老总，她说的是：“久华和丽珠的展厅都是我每周都要去的。”
    讲得出人家的代表系列，大夸特夸一顿。
    至于奥菲，她就有些遗憾了，“去得少，都是蹭别人账户一起拿的货，但是我已经准备单独开个户了，以后一定多多光顾。”
    奥菲的周总是一位梳着短发，气质干练的女士，闻言开玩笑道：“不会是我们门槛太高，把大家都拦住了吧？”
    “不不不，是我的问题。”虞知微露出一个有些腼腆的笑，“还不够努力，从小我家长就说我做事只出三分力，有时候吃那啥都吃不着热的，只能干瞪眼，我有努力在改了。”
    这话将大家说得都笑起来，刘理事还调侃戚盛屿：“戚总你平时就这么干看着，不帮帮忙？”
    戚盛屿手板一摊，无奈道：“不要我帮忙，我有什么办法，牛不喝水摁不得牛头低。”

 第140章

    眉眼间的爱怜和骄傲却让人难以忽视。
    虞知微觉得脸热，连忙解释：“帮了的，前阵还帮我拿了紫荆封版的四合如意呢。”
    说着转向紫荆的梅总，认真同对方道谢，感谢对方高抬贵手给她行方便。
    梅总笑着摇摇头：“虞小姐客气，您的动作实在太隐秘，说实话，我们俞总跟我知会这事的时候，我还担心过，这要是我们有客户知道，会不会闹不愉快，结果到现在我们负责处理舆情部门的同事还什么都没看到呢。”
    他好奇地问虞知微是不是把那批货都卖完了，“好卖么，大家喜欢这种类型的款式么？”
    “喜欢肯定是喜欢，也好卖的。”虞知微回答道，接着摇摇头，“还有一多半呢，我怕动作大了给我也给品牌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最重要是我也没这个本钱全都吃下去，押双倍料去下定呢，很不少的。”
    不过她也说：“大家都想要，天天问，我说得看紫荆什么时候下单，我才能跟车啊。”
    梅总笑眯眯地点点头：“懂了，这就帮你问。”
    说完看一眼自己的助理，接着调侃戚盛屿：“我也要说刘理事刚才说的那句话了，戚总你就这么干看着，不帮帮忙？那才多少东西。”
    戚盛屿表示无奈：“我没记错的话，今天是我的好日子吧，怎么就变成批评我的大会了？”
    丽珠的万总笑道：“那还不是你有错在先？你爸爸老说你怎么找不着对象，我还说儿孙自有儿孙福嘛，现在一看，他担心的还是有点道理的。”
    “您这话要是让我爸听到，他又该得意了。”戚盛屿失笑，引着大家一起往前走。
    虞知微就这么被留在了他们队伍里。
    也因此蹭到了最高规格的接待，设计师全程跟随讲解，每一款首饰的设计灵感和制作工艺，有的甚至还上手试了一下。
    他们将陈孟师傅和几位同事从工厂请了过来，现场演示首饰制作过程中使用的花丝、錾刻等，让来参观的嘉宾们能直观感受黄金制作的艺术性与匠心。
    虞知微到底是忍不住，站一旁拍了好一会儿视频。
    她还见到了以前一直接待她、从旧展厅调过来的销售妙妙，之前还以为以后都没什么机会见面了呢，没想到现在就见到了。
    老熟人见面当然开心，少不得多说几句，正好这时有记者过来，要采访戚盛屿和刘理事他们，虞知微立刻往旁边挪了挪。
    妙妙一面好奇地看着被摄像机和话筒围住的几位大佬，一面跟虞知微说话：“我真没想到咱们会今天在这儿见面，微姐你怎么来的？看样子……你跟我们戚总认识啊？”
    虞知微点点头，看她实在好奇，便笑着半真半假道：“朋友，我实在好奇，就死皮赖脸要了张媒体邀请函，我不是有直播账号么，就这么混进来咯。”
    “又跟我开玩笑。”妙妙嗔她，“死皮赖脸谁不会，怎么别人要不到邀请函？”
    “他们见不着戚总嘛。”虞知微笑眯眯地继续瞎编。
    妙妙哼哼两声：“反正我不信你这鬼话。”
    虞知微嘻嘻笑了一下，跟她聊起这边的工作环境：“也挺好的，人少，应该比旧展厅那边轻松点。”
    “可是这边个个都不能得罪啊。”妙妙压低声音跟她八卦，“说是要对标奢侈品大牌的服务质量呢，要让客人享受到宾至如归的服务，楼上还有专门的贵宾室。”
    虞知微说：“你们旧展厅也有。”
    “不一样的啦。”妙妙摇头举例，“那边贵宾室给依云，这边贵宾室除了依云还有巴黎水和voss，点心花样也更多。”
    虞知微表示懂了，一会儿就去贵宾室蹭一顿。
    她开玩笑说：“来都来了，必须一次性玩够本，不然对不起我的付出。”
    “我们每个季度都更换菜单的诶。”妙妙逗她，“要不你每个季度都耍赖拿个名额来一趟？”
    虞知微一本正经：“可以考虑。”
    俩人嘻嘻哈哈闲聊了差不多二十分钟，虞知微忽然听见有人喊：“微微。”
    抬眼一看，原来是戚盛屿那边已经接受完采访，要继续走了，忙告别妙妙，跟上大部队。
    十一点十分左右，他们被迎进楼上的贵宾室，进门后戚盛屿在大家四处落座时故意落后一步，靠近虞知微。
    他垂在身侧的胳膊一动，小指飞快勾了一下她的，只一下，旋即迅速松开。
    虞知微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瞪他，就听他低声道：“这儿很多好吃的，但你不要多吃，一会儿还有午宴，就在楼下的金鼎宫大酒店。”
    这是金湾珠宝集团在餐饮业的唯一产业，也是一家星级饭店。
    虞知微闻言立刻表示：“我就看看。”
    可是戚盛屿跟大家聊产品的新工艺，她又插不上嘴，干喝水不吃点什么总觉得有点无聊，集中不了注意力。
    所以最后还是要了小点心，一份很经典的法甜布雷斯特泡芙，外皮酥脆，内里填充着香草奶油，还有一份小花曲奇和果仁拼盘。
    戚盛屿他们的话题此时进行到了讨论这次新展出的文物复原系列，都是克重比较大的精品，像虞知微很喜欢的那对凤簪，克重加起来上百克，还有从唐代金背瑞兽葡萄镜复原过来的金镜子，也是将近二百克。
    另外还有重工的凤凰牡丹团扇，很华丽很好看，但都不是普通人会买的东西。
    “我的拙见，价格越高，东西就要越好，才能留得住客户，按照现在能汇总到的信息来看，几乎可以确定未来黄金一定会回归奢侈品行列，早年有过涨到三四百又跌回去二百出头的时候，花了一二十年才爬到现在这个价格，但如果未来涨到一千多，再跌回九百一千，依旧不是普通人能随意一拍大腿就轻松拿下的，除非东西实在合心意。”
    他说着话，视线往旁边一撇，有个人端着甜品碟吭哧吭哧吃得正欢。
    眉头忍不住跳了一下，现在就把自己塞饱，她最好一会儿别后悔。
    丽珠的万总饶有兴致地问：“阿屿你给叔说说，要是我们也做，总不能跟你们做一样的吧？”
    “丽珠的珐琅那么多研究成果，您还要问我？”戚盛屿失笑，“那我只能献丑，您考虑将点翠首饰用珐琅工艺做出来吗？”
    用染色的鹅毛和合金当然也可以复原，但无法长久保持它的美丽，用上烧蓝工艺就会好得多。
    “难度在于点翠色彩的还原和金胎的造型，那种翠蓝色是灵魂所在，金丝的掐制要能托得住这一抹翠色，业内如果要做，我个人认为除了丽珠没有哪一家还能做得更好。”
    万总被他这话说得笑出来：“哎哟，给我们这么高评价呢？”
    大家立马说这个评价很中肯啊，这是事实嘛。
    奥菲的周总笑眯眯地道：“戚总也给我们把把脉？”
    前辈们对看得上的后辈，总是有很多的包容和耐心。
    戚盛屿也不惧表现，笑道：“周姨您还问我吗？奥菲做的金镶珍珠耳环和镶金嵌玉葫芦形耳环都上柜了。”
    “久华的炸珠我看最近是不是工艺升级了？感觉看到的每个品都很惊艳……”
    “你们说把那些花瓶等比例缩小，做成两层，里面那层可以转，有没有搞头？”
    大家都是同行，聊起这些来时间过得飞快，虞知微听得津津有味，直到冯骐川过来告诉戚盛屿，到午宴时间了。
    金鼎宫大酒店就在大楼内部，搭电梯往下一直到十楼就是了。
    设的是中式圆桌宴，主色调是金色，桌上的鲜花是各色菊花、菜单和席位卡上都有菊花的暗纹。
    ——金湾珠宝集团的品牌logo是一朵繁复华丽的菊花，品种叫燕山秋韵，是戚盛屿接任总裁后换的，寓意也好，菊花另有别称“拥金屑”，元代诗人郝经作诗说它是“瀼露积玉华，层层拥金屑”，盛赞积聚着露珠的层叠菊花瓣像黄金一样闪耀。
    虞知微要去找自己的位置，还没走，戚盛屿就问：“你要去哪儿？”
    她指指另一边的座位，“媒体区的位置在那边呢。”
    周总闻言道：“加个座，小虞跟我们一起吃好了，便饭而已，没这么多讲究。”
    虞知微下意识扭头去看戚盛屿。
    戚盛屿笑着点点头：“我让人去安排。”
    他都这么说了，虞知微立马就不走了，诶呀，多听听，万一大佬们闲聊的时候泄露财富密码了呢？
    午宴规格不低，但同桌的人重点都不在菜上，更多是在聊商业上的事，这就是高端应酬吗，虞知微一边喝着花胶鸡汤，一边在心里表示，她喜欢这种，因为她不用说话，只需要吃，而且不会有人跟她抢。

 第141章

    戚盛屿百忙中将芥末龙虾球转到她面前，示意她这道菜好吃。
    对面的周总看见便笑道：“幸好这桌多了小虞，不然这么多菜还不知道多浪费，我是吃不了几口了，年纪大了，忌这个忌那个，不如年轻人喽。”
    万总接话道：“你儿子要是肯听你的，回国来工作生活，你身体就好了。”
    “他哪是不想回来，是觉得我管太多，不自由，他就是在雅鲁藏布江大峡谷，只要是在国内，他都觉得是呼吸同一片空气，受不了。”周总苦笑着摇摇头。
    又指指戚盛屿，“不是谁都想老戚那么好命的，你看今天这么大的事，他还能在办公室喝茶。”
    话题立刻转向家长里短。
    看来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虞知微努努嘴。
    午宴最后是抽奖环节，虞知微手黑，一根毛都没有，那可都是金子！
    金湾集团为这次新展厅启动仪式花费不菲，设置的奖品都是万景出品的小克重经典款，在一到两克之间。
    午宴结束，来宾们都拿到了自己那份伴手礼，虞知微往袋子里看了一眼，有两个礼品盒，还挺沉。
    出来时听有人说是纪念金钞和金箔钥匙扣，还有一对土蜂蜜。
    她好奇的小声问戚盛屿：“大家都一样吗？”
    “万总他们的是刻有各自姓名和启用仪式日期的纯金纪念章，十克左右。”戚盛屿摇头解释。
    虞知微顿时就扁扁嘴：“我一个奖也没抽到。”
    “你的在我办公室。”戚盛屿朝她眨眨眼，“要去坐坐吗？”
    一想到去了很可能会碰见他爸，虞知微立刻摇头：“我不渴。”
    戚盛屿似笑非笑地看她一下，问道：“你要给你的客户送礼或者搞抽奖吗？可以给你五十套伴手礼。”
    顿了顿，又补充：“你手上这份。”
    虞知微眼睛一亮，伸手勾住他的手指，声音都软了：“你这么好呢，我替大家谢谢你。”
    戚盛屿失笑，叹口气捏捏她手指，看她上了通往负一层的扶梯。
    -----------------------
    作者有话说：戚总：正式介绍一下，这是我的拖油瓶[奶茶]
    微微：……我妈还没正式离婚呢[问号][问号]
    戚总：？你不会是想害我吧[摊手]
    微微：……你不是这个意思吗[问号]
    戚总：当然不是，不过我也不介意你叫我爸爸[摸头]
    微微：早点睡，梦里什么都有[摊手]
    第六十一章 (二合一) 爱的方式之一是……
    虞知微从金鼎宫大厦的负一层出发, 一路不为任何事物停留或者慢下脚步，也走了二十多分钟才回到宝汇国际。
    午休时间已经结束，柜台已经开始迎来下午的大波客人, 看见她回来, 罗莉也只来得及跟她打声招呼，就接着继续给客人找款了。
    虞知微将东西放下, 大衣也脱下随手搭到一旁的椅背上, 卷起衬衫袖子，坐下就打开抽屉拿出直播用的三脚架和手机。
    时间已经越过下午两点半，到了该直播的时候。
    她刚架好机器就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总觉得这椅子坐得不得劲。
    低头找半天才找到原因，是因为高跟鞋，近十公分的鞋跟将腿往上抬得贴到了桌底, 她平时少穿这么高的鞋子，才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
    赶紧从柜子里掏出一双拖鞋换上, 这下终于对劲了，她松口气, 打开直播镜头。
    直播刚开始也没什么人, 她慢悠悠地擦了一会儿桌子，让方慧帮忙组一下货盘，看到直播间进人了, 就打声招呼：“小小灰姐妹下午好, 你月子坐完没有啊？”
    弹幕上对方回应她：【马上就结束了嘿嘿，我今天是想来买个镯子，等宝宝满月酒的时候戴。】
    虞知微忙问：“你戴还是宝宝戴？”
    【小小灰：都要，宝宝的要一对，然后你这里有没有生肖牌啊, 我婆婆说要给小孩准备这个，长命锁她已经买了。】
    “生肖牌啊，多呢，轻的重的都有，一会儿给你看看哈，镯子的话，你要亲子款吗，还是普通的好看就行？”
    【小小灰：还有亲子款的吗？】
    “有呀，福瑞祥和有一款，成人镯是推拉的，还有一个一半心形的小挂坠，童镯是固定圈，有另一半心形挂坠，拼到一起就是一个心，母子母女连心嘛，花纹我记得是缠枝莲，缠枝莲又叫万寿藤，寓意比较好，还可以刻字，久华出的款，不过展厅已经很久没见过了，你可以去你家附近的福瑞祥和专柜问问还有没有。”
    她一面回答着问题，一面接过方慧递过来的货盘，看一眼直播间的人数，接着给对方看生肖牌的款式。
    最后这位客人还是决定在虞知微这儿连镯子一块儿买了，问就是懒得跑一趟，反正好看就行。
    等虞知微开好这一单，已经过去快半个小时，直播间的人数多起来，最重要的是，她看到了好几个vip群里眼熟的名字。
    便转过话题道：“人来了不少，我说个正事吧。”
    “是这样，万景在金湾开了个新展厅，今天早上是新展厅的启动仪式，我去凑了一下热闹，每个嘉宾都有一份伴手礼嘛，我拿回来了，还没拆，现在和大家一起拆开看看吧？”
    说着从椅子边拎上来一个黑色的纸袋，本来想先放旁边，将货盘挪开再看，结果一不小心，沉重的纸袋磕到了货盘的一角。
    货盘顷刻间被打翻，虞知微先是一愣，旋即爆发出一阵尖叫：“莉莉，莉莉！阿慧！快，快帮我找找！！！”
    通孔耳钉耳环项链手链散了一地，虞知微一动不敢动，她不知道椅子和桌子下面有没有东西，万一她动了，刚好踩到，那可就真的完了。
    她将掉在腿上的拾起放回货盘，方慧和罗莉蹲在地上找其他的，还要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往犄角旮旯里照，看有没有漏网之鱼。
    一边小还一边吐槽：“我们现在简直是在满地乱爬！”
    柜台边的客人都在围观，甚至还吸引了一些原本没打算在她们这儿停留的客人。
    “椅子腿那里还有一枚戒指诶。”有眼尖的客人提醒道。
    虞知微瞬间浑身一僵，赶紧喊罗莉：“莉莉莉莉，捡起来没有啊？”
    “捡到了啦。”罗莉应道，还将手电凑过去，跪在地上往椅子和桌底下摸了一遍，“没有了，你可以动了。”
    虞知微这才狠狠松口气，“别的地方呢，还有吗？”
    “应该都捡回来了，你检查一下有没有摔坏的。”方慧也松口气，回答道。
    虞知微连连点头应好，没心情管什么伴手礼什么抽奖了，检查货盘才是头等大事。
    对着镜头，拿着放大镜，一点一点仔细检查捡起来的饰品有没有划痕。
    戚盛屿进直播间的时候就看到这样一幕，有些奇怪，在弹幕问：【今天是在表演默剧吗？】
    大家一边哈哈哈一边给他解释，说是微微不小心把货盘打翻了，正在检查捡回来的这些有没有磕碰或者变形啦。
    戚盛屿刚要问发现有瑕疵的货该怎么办，就听到背景音里有人问：“老板，这些摔过的要是变形了怎么办？”
    罗莉回答道：“拿去回收换料啊，没事的，这可是金子，又不是玻璃。”
    只是亏一点点工费而已。
    戚盛屿听了不禁失笑，等看到虞知微差不多检查完了，才退出直播间，拨通她的电话。
    听见手机响，虞知微一面将挑拣出来的几枚戒指装进密封袋，一面接通电话，将手机夹在脖子上，喂了一声。
    “东西坏的多不多？”戚盛屿笑着问。
    虞知微先是一愣，旋即反应过来：“你也在看我直播啊？”
    “看了一下。”戚盛屿嗯了声，“刚好看到你拿着放大镜，他们在弹幕里说你把货盘打翻了。”
    “我不小心的，问题不大，只有几枚克重小点的戒指有点变形，懒得修，明天和一些很久都卖不出的通孔一起拿去回收换料，损失一点工费罢了。”
    虞知微一面解释，一面好奇：“哪个昵称是你的呀？”
    说着往屏幕上凑，试图找到看起来像戚盛屿会用的昵称。
    戚盛屿顿了一下，应道：“我不在了，直播间弹幕多，应该被刷走了。”
    “……好吧。”虞知微有些遗憾，随即想起正事，一边往密封袋上贴写着“换”的便利贴，一边问道，“我确认一下，伴手礼确定是能给我五十套是吧，那我一会儿抽了哟？”
    “可以。”戚盛屿应道，问她，“你是自己寄，还是到时候把地址给我，我安排人帮你寄？”

 第142章

    “我自己寄出吧，自己过手比较放心。”虞知微将密封袋随手往旁边一放，拿下手机，“再说我们跟快递谈了合作的，寄得多有优惠。”
    戚盛屿应好，“我让冯骐川安排人明天给你送到柜台去？”
    虞知微沉吟半晌，委婉道：“送到停车场吧，我带小推车去拉。”
    怕他阵仗搞太大，太引人注目的意思。
    戚盛屿轻啧一声：“行了，挂吧，我也要当牛马了。”
    虞知微闻言哼了声，想说什么，又想起还在直播，只好作罢，“……挂吧挂吧，有话之后再说。”
    挂断电话，她叫了声罗莉，将货盘小心翼翼地递给她，看着面前这块空了，这才狠狠松口气。
    一边拿过伴手礼的袋子，一边自嘲道：“幸亏我自己就是老板，亏的是自己的钱，要是去金店当销售，我都不敢想会不会被扣到倒贴上班。”
    说着将两个盒子拿出来，再看一眼弹幕，发现也没什么重要的问题，便将注意力放回眼前。
    “我听说是蜂蜜和纪念钞，还有钥匙扣，我来看看是什么样的。”
    她轮流掂了一下两个盒子，先打开重的那个，看到两瓶椴树蜜，瓶身上还帮着金色的蝴蝶结呢，天冷，都凝了，白白的。
    “看着还不错哈？天气冷，今天容城只有十二度了，结晶是正常的。”
    说着把盒盖盖上，推到一旁，再打开另一个盒子。
    盒子里也是一左一右的放着两样东西，一张“我们的纪念日”金钞，还有一个挂着黑色皮绳的金箔钥匙扣，纪念钞上有启动仪式的日期，也就是今天，金箔的造型是金湾珠宝集团的logo燕山秋韵。
    她将纪念钞和钥匙扣拿出来，分别凑近镜头镜头给大家看细节：“金钞是500㎎，就是0.5g咯，足金999，钥匙扣也是，加起来就1g了耶，一会儿抽五十套，看看都有谁中奖哈。”
    弹幕里一片：【？？？？】
    【！！！！】
    【真的假的？】
    【真送金子啊？】
    得亏这弹幕区不像戚悦棠玩的游戏那样能复制别人的话，不然还不知道得刷得多快。
    虞知微一边把东西收起来，一边嗯嗯点头道：“真送，就五十套，我不要，都给你们抽了，这套就给莉莉和阿慧分吧。”
    【微微这么好呢[哇]那多不好意思[害羞]】
    虞知微看到这条，笑眯眯地点点头：“是呀，我多好呀，好东西都给你们，在群里的姐妹快去喊一声，没来的都来抽奖，直播间右上角的抽奖点一下。”
    其实是因为她有更好的，嘿嘿。
    弹幕里有人提起上一次抽的钥匙扣：【也好漂亮，不过也是万景的诶，微微好像和万景那边关系很好诶。】
    虞知微眨眨眼：“还行吧，嘿嘿。”
    接着她立刻岔开话题，说起上午在展厅看到的新品，打开手机给大家看她拍的照片，看到有人问怎么买，她忍不住啧了声：“什么你们都要，没戏，这个我拿不到货的，那边专供品牌，散户进不去，我是走后门搞的邀请函进去参观的。”
    “你们想要的话，去专柜问问吧，克重大，跟柜姐说说，给个大克减的优惠呗。”
    话音刚落，手机振动了一下，她拿过来一看，是戚盛屿发来的：【下周紫荆会下四合如意的订单，你注意跟车。】
    虞知微：“！！！”
    她忍不住哼起歌来，今天还是个好日子，好事一件接一件。
    不过这事不能在直播间说，忍住！
    下午四点半结束直播前，抽奖倒计时结束，系统自动抽出五十个人，她随便看了一眼就说：“让我们恭喜这五十位朋友！呱唧呱唧！”
    “好啦，今天的直播就到这里，拜拜咯～”
    话音刚落，她就完全退出了直播间，接着打开电脑，找到上一次四合如意开团时做的宣传条，开始修修改改。
    接着去对面g052a柜台找刘老板说这件事，多给她几天去筹板料，再三强调：“双倍送料，要押一两个月，等出货才能退剩下的料的，你别勉强，咱还有下次，好吧？”
    刘老板觉得她这次的说辞和态度和上一次有了很大不同，眨眨眼，小心地低声问道：“你这门路……稳了？”
    虞知微笑笑：“还行吧，短期来看。”
    至于什么门路，她是不可能说的，拍拍对方，又回了自己柜台。
    一直忙到近七点，看到戚盛屿发来的消息：【可以下班了虞老板。】
    立刻便收拾东西，对罗莉道：“那份伴手礼你们俩分分，我先走了，明天见。”
    罗莉刚诶了一声，她就已经上了扶梯。
    罗莉：“……”动作这么快呢？
    虞知微一溜烟出了大厦门口，看见一辆宾利闪了闪大灯，立刻小跑着下楼梯。
    戚盛屿探身刚将对面的车门打开，一阵香风便吹了进来。
    “跑这么快，摔了你就老实了。”他一面说着数落的话，一面笑着拍拍怀里的人。
    虞知微使劲蹭蹭他的侧脸，叹气：“我今天真是忙坏了！”
    —————
    车窗外盏盏街灯像灯带向远方蜿蜒，和写字楼窗口后的灯光交相辉映，勾勒出城市繁华的轮廓。
    那点点灯光流淌在城市血脉里，跳跃着讲述着生活在这片星空下的每个人的故事。
    路边有卖烤红薯的小贩，再往前一点，十字路口有卖快餐的走鬼档，还有骑着三轮车摆地摊卖手机壳的。
    戚盛屿往外看了一眼，继续听虞知微讲下午做的事，直播开了多少单，柜台来了多少客人，忙得连水都喝不上。
    还说起直播间的八卦：“有两个姐妹是新娘化妆师，她们在弹幕里聊起来了。”
    “聊什么了？”戚盛屿立刻接她的话问道，往她那边靠了靠。
    虞知微见状，立刻抱住他的胳膊，把头靠在他肩膀上，小声叽叽咕咕：“说前几天她们都遇到乱子了，一个姐妹是一大早到了酒店，新娘跟她说，不用化了，你回去吧，定金也不用你退了，麻烦你跑这趟。”
    “为什么？”戚盛屿很配合地问道，将她的手拉下来，握在手里，轻轻地揉捏着她的手指。
    “前一天晚上新娘才发现新郎有一个儿子！”虞知微眼睛眯起来，脸色也跟着变差，“他还没认识新娘的时候，就和前女友有了一个孩子，前女友生下孩子就分手了，孩子就让他父母养着，对外说是姐姐的孩子……”
    她顿了一下，翻了个白眼，骂道：“神经病，难怪儿子敢骗人家姑娘自己未婚未育大好青年一枚呢，原来爹妈能给兜底，他姐姐做错了什么要遭这种报应。”
    “嗯，他们不对。”戚盛屿连连点了两下头，松开她的手，揽住她的肩膀，失笑道，“不要为了别人的事动气，你的情绪很珍贵。”
    气大伤身呢，他拍拍她的背，将她搂进怀里，这才接着问：“准新娘是怎么发现的？”
    “新郎……男方家的亲戚说漏嘴，被女方的表哥听见，回来说觉得不对劲，然后一家人去质问问出来的。”虞知微趴在他怀里，使劲吸着他身上温润绵长的木质香。
    好奇地问：“你用的什么香水？”
    说完还吸吸鼻子，表情就像那个表情包：兄弟，你好香.jpg
    “戚盛屿1号。”被吸的人笑着应道，伸手捏捏她的脸，觉得手感非常好。
    虞知微一愣，满脸茫然：“……啊？这是哪个牌子？”
    跟lelabo一样的命名方式？
    “是调香师为我调制的第一款香水，本来该好好取名的，但我觉得太麻烦了，干脆一号二号的叫。”戚盛屿笑着解释，觉得她茫然的样子很有趣。
    虞知微还是愣愣的：“啊……我在小说里看过，说真正的有钱人用的都是定制的……嗯，你在哪儿定制的？国外吗？”
    “淮升国际旗下有一个日化公司叫留颜日化，有专门的香水线，今年的新品应该是颜雪代言的，灵感来源是古代的香方，鹅梨帐中香那种。”戚盛屿介绍道。
    虞知微对什么香水没太大反应，她不太爱国产品牌的香水，总觉得很多国产香水舍不得用好的香精，踩雷次数一多，就懒得尝试了。
    但是她对颜雪很有印象，不仅因为这是当红女星，而且最近有她主演的剧在播，更因为：“四合如意！”
    四合如意当时那么火，都是被她带的。
    戚盛屿笑着点头应是，跟她说这里头的关窍：“淮升国际严董的太太是紫荆珠宝的大股东俞女士，你还记得么，跟你说过的？”

 第143章

    等见到虞知微点头，他才继续说下去：“俞女士现在是怀声影业的总经理，和颜雪和她的经纪人关系都还不错，而且颜雪是紫荆珠宝的代言人，所以那一套四合如意，是俞女士私人赠送给她的。”
    “后来颜雪佩戴着它出席了留颜新香的线下宣传活动，宣传图一出，这套首饰就火了，紫荆珠宝迅速封版。”戚盛屿顿了顿，“这其中是有推手的，你有没有留意过社交平台上会有一些时尚博主，会分享艺人某个造型的详细信息，衣服是哪个品牌价值多少，鞋子和配饰是哪个品牌，诸如此类？”
    戚盛屿说，那天颜雪的造型就这么分析过，一线女星嘛，一举一动都是流量密码。
    “他们找到颜雪佩戴的这套首饰，来自颜雪代言的珠宝品牌紫荆珠宝，四合如意，整套价值多少多少，有一小部分粉丝晒图说自己有同款，人都有从众心理，搜索量一下就上来了，还有不少顾客问客服这是不是颜雪同款。”
    接着公司立刻注意到这个现象，迅速决定砸钱推广蹭一波大的。
    虞知微听得眼睛直眨：“所以四合如意其实是人造爆品？”
    戚盛屿略微沉吟，想了想才说：“我觉得不完全算是，它只是抓住了这个曝光的机会，让大家意识到现在的金饰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在变得时尚和年轻，而且还能保值。”
    “难怪四合如意火了小半年就没动静了，也没成常青款。”虞知微嘀咕，语气多少有些恍然大悟的意思。
    戚盛屿嗯了声：“同类的替代品太多，推陈出新很快。”
    “其实现在常青的不是款式了，而是系列，很多大牌都有意在打造这个概念。”虞知微早就观察到这一点，琢磨过了，“现在一说传家金系列，就是殳白，一说敦煌遗风，就先想到紫荆。”
    戚盛屿点头说是，顿了顿，又笑笑：“我希望以后大家提起复原系列，最先想到的就是琳珑。”
    虞知微闻言立刻抬头，笑眯眯地嗯了一声：“一定可以的，今天看到的这些就好漂亮，我下午在直播间给大家看照片，都问我怎么买，我说你们死心吧，那地方我平时都进不去，还订货呢，你看我像有订货资格的么。”
    “现在不行，以后未必。”戚盛屿笑笑，“也可以走经销商加盟商的路子，从专柜拿折扣价，也很划算。”
    说完他立刻跳过这个话题，问道：“你说的八卦该有两件事？还是就婚礼前一天才发现自己进门就是后妈这一桩？”
    “你这标题真吸引人！”虞知微给他竖大拇指，识趣的不纠缠怎么拿货的问题，继续道，“另一个瓜是婚礼开始之前姐妹千叮咛万嘱咐尽量不要哭，不然补妆有点麻烦，结果新娘一上台，看见前男友了，当场哭得稀里哗啦，然后跟新郎说不愿意。”
    她说完还惊叹：“哇——好刺激！”
    戚盛屿不由得失笑：“是很刺激，场面肯定闹得很厉害，让在场的人看足了热闹。”
    对当事人来说是家丑外扬，对宾客来讲是又多了一则茶余饭后的谈资。
    他觉得更有意思的是：“你每天开直播，就听这些？”
    虞知微嗯嗯地用力点两下头，嘿嘿笑道：“很有意思啊，上班那么苦，就是要听这些提神的东西才行！”
    她还举了个例子：“我这就等于是公司的茶水间八卦的线上版，能懂吧？”
    戚盛屿点点头：“能理解，但确实不懂，因为没感受过。”
    “那……改天你来柜台看我直播？”虞知微说着，坐直身往外看，“咱们去哪儿吃饭啊？”
    上车以后她只顾着跟他叽叽喳喳，完全忘了要吃晚饭这件事。
    “去吃禄鹅，杜姐推荐的，她跟老年大学的同学去吃过好几次，让我们也去尝尝。”戚盛屿应道，又开始捉着她的手指开始捏。
    动作很轻，正面捏两下，又捏捏侧面，让虞知微想起小时候玩橡皮泥。
    忍不住笑出来：“手指有什么好玩的？”
    戚盛屿微微一愣，有些不好意思地抿抿唇，松开手，转移话题：“你今天在展厅拍了那么多照，怎么没看你发朋友圈？”
    “没来得及呢，还没修图。”虞知微说着往他身上一靠，掏出手机打开修图软件。
    若是往常，戚盛屿应该会打开电脑再加会儿班，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而工作只要想做总会有新的。
    可此刻他什么也不想做，他就想拥有下班路上这片刻休闲时光，无聊又安静地看着虞知微。
    看她点开一张图欣赏一会儿，用气声咕哝这也不用修嘛要不还是把旁边的人p掉，戳着软件上每一个功能，咬着下唇抿住嘴……忙碌得很认真。
    这比什么新闻什么报表都有趣多了，他想。
    也许喜欢一个人时就是会想一直一直盯着她看，肆无忌惮地观察她的每一个小动作，捕捉每一个小细节，然后觉得她好可爱，想摸摸她的脸，捏捏她的手。
    可是对除她之外的任何人，他都没有这样的兴趣和好奇。
    ——爱的方式之一是注视，戚盛屿在这一刻无比确认。
    “你修完图准备发哪儿，朋友圈？”他开始暗戳戳打扰虞知微的工作。
    虞知微头也不抬地回答：“还要发我直播的账号，一键导入照片系统就会自动生成视频，像自动播放的ppt，也挺方便的。”
    戚盛屿朝她手机屏幕上瞥了一下，接着问：“怎么只有展品没有你？”
    “……啊？”虞知微愣住，抬头看他一眼，“我又不是去自拍的。”
    “这样么。”戚盛屿做恍然大悟状，语气听起来却有一种了然的敷衍。
    虞知微白他一眼，“我不跟你说话了。”
    戚盛屿不搭腔，笑眯眯地看着她。
    接下来的路程他倒是真的很安静，先是靠在座椅上看着她的侧脸出神，后来大概是觉得有点无聊，又向她靠过来，和她头碰头的一起看着手机屏幕。
    看她整理相册，只留下每一件展品中最好看最舍不得一张或两三张照片，修好图，再登录她的直播账号，发布新视频，将修好的图导进去，小圆圈转动几下，很快就上传成功，再选择发布。
    发送成功后虞知微习惯性地去自己主页看一眼，确定有这条视频，才松口气退出。
    “这就好了？”戚盛屿问道。
    “好了呀。”虞知微点头，往窗外看去，发现已经是完全不认识的风景了，“还有多久能到？”
    “大概还有十分钟左右。”前面开车的小杨回答道。
    虞知微听到他的声音，眨眨眼，有些好奇的问戚盛屿：“你不是有两位司机，怎么每天见到的都是小杨哥？”
    小杨听到这话，在心里啊啊啊的叫唤半天，猛猛吐槽，可说呢！大家都是司机佬，怎么就我每天上晚班！就因为我跟老板的女朋友已经认识了吗？！
    “上下班是小杨接送，白天用车是小林，他们轮班。”戚盛屿解释道。
    虞知微没太懂，看一眼驾驶座椅背，凑到他耳边，用气声问：“为什么你一个人要用两个司机？”
    其实是要防止一些事的，但戚盛屿不好跟她直说，只好解释说是：“防止驾驶疲劳，不能逮着一只羊薅。”
    虞知微哦哦两声，想着他白天出去的次数应该也多，也就信了。
    接着低头点开白天拍的黄金制作中使用花丝、錾刻等工艺的演示视频，还有几分钟，她想看看要怎么剪辑。
    看了一会儿，虞知微抬头，皱着眉问：“我觉得根本剪不了，少了哪里都不太连贯，你觉得呢？”
    操作具有连贯性，她不知道自己剪掉的那一部分，会不会正好是很重要的地方。
    戚盛屿点点头，一本正经：“你拍得很好，不用剪。”
    虞知微：“……”原来这就是牛头不对马嘴的感觉吗：)
    -----------------------
    作者有话说：戚总：我也有小手办啦[摸头]
    微微：？你什么时候入的这个坑，有绝版吗[问号]
    戚总：当然是绝版[摸头]
    微微：很贵吧？你说我要是偷了去卖[撒花]
    戚总：……我支持买卖人口同罪[摊手]
    微微：[问号][问号][问号]
    第六十二章 (二合一) 没什么，推销电……
    杜姐介绍的是一家叫“xx农庄”的饭店, 就开在居民区附近，左右两边都是商铺，有饭店有小吃店。
    虞知微一眼就看见一家做鸡蛋仔的, 对戚盛屿说了句：“好久没吃鸡蛋仔了, 上次好像还是去年。”

 第144章

    “那就一会儿去买一份。”戚盛屿立刻应道。
    虞知微想说自己也没想吃它，但话到嘴边, 又觉得这样好像有点矫情。
    你跟我说很久没吃过某某了, 我说我给你买，结果你又说哎呀我也不是想吃，那你到底是想还是不想？
    于是她犹豫几秒，还是点点头：“好呀，我们一会儿去买。”
    正值饭点，马路边的停车位已经停满, 小杨找地方靠近路边，转头对他们道：“戚总, 您和虞小姐要不要先下车？我去前面找个地方停车。”
    戚盛屿点点头，车子就停稳了。
    虞知微跟着他下车, 和他手牵手地往卖鸡蛋仔的小吃店走。
    近前看到店员的操作, 发现会在里面加一团粘稠的黏糊一样的东西，便好奇地问：“里面加的是什么呀？”
    “是蛋挞芯哦，这是葡挞鸡蛋仔。”店员解释道, 问她要不要来一份尝尝, “很多人买的。”
    “那我也要一份试试看，谢谢。”虞知微点头，掏出手机就要扫码，“十九是吧？”
    手机刚举起来，突然想到一旁的戚盛屿, 立刻把手放下，笑嘻嘻对他道：“快付钱，给你一个表现的机会。”
    戚盛屿松口气，手从大衣口袋里出来，一边打开自己的支付软件，一边半真半假地抱怨：“我还以为你忘了还有我这个大活人。”
    虞知微抿着唇朝他笑笑，看他付钱的时候多要了一份。
    鸡蛋仔等了一会儿才做好，刚拿到，小杨停好车回来了，戚盛屿顺手将其中一份递给他。
    小杨道了声谢，对他们道：“杜姐刚才给我发信息，说她明天要做点早餐半成品，包子和牛肉芝士薄饼之类，问两位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吃或者不爱吃的口味？”
    虞知微下意识看一眼戚盛屿。
    戚盛屿伸手在她手里揪了一颗鸡蛋仔，摇摇头：“我没有忌口，微微有没有？”
    “我也没有。”虞知微赶紧跟着摇头。
    她话音刚落，戚盛屿却又想起来：“让杜姐尽量做咸口的，微微早上吃甜的容易生痰。”
    虞知微一愣，忍不住又扭头去看戚盛屿。
    戚盛屿有点摸不准她这眼神什么意思，想了想，点头道：“还不错，不是很甜，你尝尝。”
    虞知微闻言失笑：“是么，这么高评价呢。”
    天气冷，刚出炉的鸡蛋仔这就有点凉了，但闻起来很香，鸡蛋牛奶和糖经过高温烘烤后有一种让人愉悦的甜美焦香。
    外皮摸起来手感稍稍有些发硬，她低头咬下去，口感微脆，牙齿在一声轻微的咔嚓声后，立刻触碰到柔软的夹心。
    扎实滑溜的内里软绵香甜，很细腻可口，确实不怎么甜。
    她边吃边点头：“确实不错，我还是第一次吃这种有馅的鸡蛋仔，口感很有层次感。”
    说着将手里的鸡蛋仔举起，将没咬过的那一边对准戚盛屿。
    戚盛屿握住她手腕，低头，一口咬在她刚刚咬过的地方，牙印在一瞬间重合。
    虞知微愣了一下，突然觉得脸热，立刻嗔他一眼。
    “怎么这样看我？”戚盛屿装傻，“不是让我吃的么？我吃了你怎么是这个表情，难道是假客气的？”
    诶呀，咱们什么关系，谁跟谁啊，用得着这样，你就是一口不分我也可以哒。
    他的表情是这个意思。
    虞知微看懂后无语地白了他一眼。
    正好进了饭店的大门，有服务员立即上前：“请问几位？”
    小杨回答道：“三位，我们还订了半只禄鹅，麻烦开个包厢。”
    “小包没有了哦，您看中包可以吗？”
    “可以。”
    “好的，这边请。”服务员一边带路，一边跟小杨核对电话号码。
    虞知微跟在后面，被戚盛屿抓着手，低头啃了两口鸡蛋仔，仰头低声问：“你还吃不吃？”
    戚盛屿刚想说让她自己吃就好，话到嘴边又忽然意识到：“……吃不完？”
    虞知微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是脸上的笑变得有那么一丝腼腆。
    “那就给我吧。”戚盛屿失笑，接过她手里的纸袋，两三口就把剩下的鸡蛋仔吃完了。
    最后一口的时候他们刚好进包厢，服务员一边帮他们拉椅子，一边将厚厚的菜单递过来。
    菜单看上去用了很久，黑色皮革封面都破了，但翻开里面，发现图片还挺新的，虞知微忍不住感慨这店真是节俭，还能用的绝不浪费。
    招牌的禄鹅已经有了，虞知微直接将菜单往后翻，问拿碗筷过来的服务员：“禄猪手和禄鹅是同样的做法吗？”
    服务员说是，但是，“猪手比鹅多一点药膳的味道。”
    说了几种家常做卤猪手时也会用到的香料，虞知微听完哦了声，点点头。
    接着扭头问两位男士：“你们吃内脏吗，比如大肠？”
    小杨是可以的，他点点头，将烫好的碗筷放到戚盛屿面前。
    “我都可以，你按自己喜欢的点。”戚盛屿应道，顺手将碗筷转手递到她面前。
    虞知微哦了声：“那我要吃脆皮大肠，点了，都给我吃，不吃的话，哼哼。”
    说完恶狠狠地点了一下头。
    戚盛屿被她逗笑，端过茶壶给她倒茶。
    除了这两个菜，虞知微另点了啫啫黄鳝和鲍汁豆腐，又加一个清炒迟菜心，汤是店里的当日例汤虫草花炖瘦肉。
    菜很快就上来，禄鹅用的是乌鬃鹅，经过反复翻煮锁住酱香，鹅皮呈焦糖琥珀色，在灯光闪着油亮的光，非常引人食欲，一口下去，肉嫩多汁，酱汁浓而不腻，咸甜交织，全是酱汁和油脂喜相逢的狂欢。
    “好吃到连骨头都入味了，难怪阿姨他们能来吃好几次呢。”虞知微边吃边点头。
    戚盛屿夹了块鹅肉，蘸一圈盘底的酱汁，“喜欢的话待会儿再订半只，明天中午小杨过来取一下，你中午可以加菜。”
    虞知微抬头，眨眨眼：“……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了？”
    “不麻烦，反正我白天事情不多。”小杨立刻回答道。
    “……啊、还有人敢当着老板的面说自己活不多的呢？”虞知微表示有点震惊。
    戚盛屿乜她一下：“我派的活，我还能不知道多不多？”
    虞知微哈哈笑了两声，转移话题：“也不知道棠棠他们今天去哪儿玩了。”
    “说不准是去南山了。”戚盛屿调侃道，“爬了山，再去南山寺拜一下，祈个福，一天就过了，再去天鹅潭宾馆吃晚饭。”
    多么标准多么体面的待客流程，绝不出错！
    虞知微乐不可支，跟他抬杠：“万一老赵家有别的信仰呢？”
    “据我们的调查是没有，小赵的父母都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
    赵景和的父母原来都是当地一所国企的员工，九十年代下岗潮的时候夫妻俩碰到走一留一的难题，赵母选择让丈夫继续留在原单位，想着男性员工往上走的可能性更大，可以作为家庭的兜底线，她自己则是出来创业。
    “摆小地摊开始，一点点从租门面到买铺面，铺面从小变大，从小卖部到杂货店再到超市，现在有五六家门店，要不是准儿媳是悦棠，他们家完全用不着这么低声下气。”
    虞知微听完啧了一声，叹气道：“这就是上嫁上娶的难处，要不说齐大非偶呢。”
    戚盛屿闻言一愣，抬头错愕地看向她：“你……”
    虞知微说完这句话，伸手夹了一块脆皮大肠。
    大肠的外皮被炸成了红色，咬下去酥脆如玻璃纸，内里软糯弹牙，一点没有让人膈应的腥气，搭配酸甜解腻的梅子酱，咔嚓声直击灵魂。
    她扭头想说这个竟然是意料之外的好吃，却见戚盛屿正用欲言又止的神情看着自己，一愣：“怎么了？”
    “你怎么……”戚盛屿斟酌了一下，问道，“怎么突然感慨什么齐大非偶？”
    “难道不是吗，棠棠和老赵的家庭背景和经济实力就是差距悬殊啊，这是无法否认的。”虞知微解释道，“是幸好棠棠性格好，适应能力强，粥吃得饭也吃得，老赵家里也殷实，从小也不缺什么，所以两个人的物欲都不高，又是大学时代就在一起的，有共同的爱好和话题，感情单纯深厚，不然根本走不到今天。”
    更重要的是，虽然之前戚悦棠的妈妈一直都说不满意赵景和，但也没有对他做什么很过分的事，时间长了也接受了现实，家里两位能话事的人也不反对，这才能走到今天。
    “但是以后会怎么样，谁也说不好。”虞知微回过头，声音淡淡，“日子还长着呢。”
    戚盛屿能感觉到她的悲观，下意识想说服她：“我妈妈现在的爱人也是普通人家出身，现在也过得很好，齐大非偶也不是绝对。”

 第145章

    “是，总有例外。”虞知微笑笑，“我就那么一说，你不要放在心上。”
    接着转移话题：“感觉这个鳝鱼做得一般，是不是因为鳝鱼不够肥？”
    感觉到她的逃避，戚盛屿张了张口，到了嘴边的话又咽回去，点点头：“应该是。”
    “但是这个脆皮大肠很出人意料，脆脆的，感觉很适合下酒。”虞知微说完，舀了一勺鲍汁豆腐放进碗里。
    饭就这么继续吃下去，虞知微问了一句：“周末怎么过，去不去吃早茶？”
    “可以，去哪儿吃？”戚盛屿点点头，“我让人先订位？”
    虞知微问道：“去哪儿吃？是天鹅潭那样的大店，还是做街坊生意的小店？”
    “去容江印象吧，老牌酒楼，出品稳定有保证，价格也实惠。”戚盛屿想了一下。
    虞知微闻言失笑，故意问道：“你说的价格实惠，跟我想的价格实惠，它们一样吗？”
    戚盛屿乜她一眼，满脸似笑非笑：“两个人最多吃二百五，你觉得贵还是不贵？”
    虞知微：“？？？”你该不会是在骂我吧：)
    她刚想说什么，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只好将话咽回去，先接电话。
    是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她没想太多，因为经常有这种不在联系人列表的电话打过来。
    接通以后客气地问：“喂，您好，请问哪位？”
    对面没有立刻回答，出现了短暂的片刻沉默，虞知微又喂了一声，才听到有一道女声传来：“知微……”
    听到这个声音，虞知微的呼吸一顿，下一秒立刻将手机拿下来，挂断电话的同时，将这个号码拖进黑名单。
    她的脸色变得很突然，仿佛从春天一秒入冬。
    戚盛屿忍不住问道：“怎么了？”
    虞知微眼睑下垂，摇摇头，声音和脸色一样冷淡：“没什么，推销电话。”
    —————
    吃完饭回到家，已经快到晚上十点，虞知微一开门，就看见小玉蹲在换鞋凳上等他们。
    看见它亮晶晶的圆眼睛和可爱漂亮的脸，虞知微的心情立刻放晴：“宝宝，你在这里等我们呀？”
    这语气真是……哪里来的大夹子成精！
    戚盛屿被她逗得笑出声来，拍拍她的后腰：“让一下，进去夹，我要换鞋。”
    虞知微一噎，没好气的反手拍他一下。
    她弯腰抱起猫，光着脚进了客厅，将它兜在怀里晃悠起来：“坐船咯。”
    戚盛屿换上拖鞋，再弯腰将她的拖鞋提起来，经过她时将谢往她脚边轻轻一扔。
    “我先去洗澡？”
    “去呗，我跟小玉玩一会儿，还要给它热宵夜，要不要帮你把新闻频道开起来？”
    戚盛屿微微拖着声嗯了声，推门进卧室。
    夜晚的忙碌有条不紊，各做各的事，一个陪猫，另一个去洗澡，半个多小时后换过来，一个去洗澡，另一个喂猫吃宵夜。
    他们连交流都不多，但格外默契和谐，好像这样的生活已经过了许久。
    虞知微在浴室待了一个多小时才出来，见戚盛屿一边用逗猫棒将小玉钓得从这头跑到那头，一边讲着电话：“周六没时间，周日行不行？”
    小猫累得扑在他的脚上，像小狗一样吐着舌头哈气，他被逗得笑起来，“有约了，应酬你们和应酬女朋友哪个更好，我是分得清的。”
    “现在不是你们要和太太二人世界，要和孩子亲子时光所以不理我的时候了？”
    他说完还哼的冷笑一声，语气里藏着得意和解气，听起来十分幸灾乐祸。
    大概是和朋友在通话，虞知微想起秋风刚起时他们去泡温泉那天，他也是和朋友在一起。
    小玉看见她，爬起来向她冲过去，跑到一半脚底打滑，趔趄了一下，最后是滚到她面前的。
    戚盛屿顺着它的动作，看到了站在自己身后客厅入口的虞知微。
    她头上戴着一个黄色的发箍，顶端是红色的小官帽，帽正上有个金元宝，两边帽翅上分别有一枚铜钱，帽翅也不知道是不是什么材质做的，她一动，就颤抖起来，两枚铜钱也跟着抖，吸引得小玉盯着她的头顶眼巴巴的。
    他忍俊不禁，嘴角的笑压都压不下去，声音里也染上笑意：“就这样吧，周日再一起吃饭，去正阳的马场怎么样？”
    虞知微蹲下来，手往小玉脑袋下一伸，小家伙立刻躺倒将头枕在她手心里，乖得不得了。
    “宝宝这么乖呐？”虞知微压低声音笑着说了句。
    戚盛屿看了有一会儿了，这时忍不住出声问道：“它是怎么学会这一招的？”
    虞知微闻言抬头，神色似乎有些惊讶：“你讲完电话啦？”
    戚盛屿点点头，她接着问：“是你朋友吗？”
    “上次去一起去泡温泉那个，你知道的那位俞总的哥哥，紫荆矿业的俞总。”戚盛屿介绍说。
    虞知微听得眼前冒蚊香圈：“……一家子都是俞总，怎么称呼啊？”
    “你知道的那位，跟紫荆珠宝或者怀声影业的公事场合我们才叫俞总，也可以叫俞女士，淮升集团对外介绍她时也是称俞女士，八卦消息或者某些不那么商务的场合，也有人叫她小严太太，区别于她的婆婆。”
    “她的哥哥是俞总，她的姑姑，是紫荆矿业的当家人，大家是叫俞董的。”
    戚盛屿耐心介绍着，有些想把其他人怎么称呼也告诉她，可转念一想，还不如到时候见了人再向她介绍，没见她现在就听懵了么。
    “……听起来好复杂的样子。”虞知微咕哝，收回逗猫的手，撑着膝盖站起来。
    戚盛屿失笑，问她：“周日要不要一起去骑马，上次学的你该快忘了吧？嗯，再去看看雪莉？”
    老实讲，虞知微是很想去的，特别是他提到了雪莉。
    但她要是没记错，他刚才就是跟朋友约周日去正阳的马场，她也去的话，那岂不是要跟他朋友打交道了？
    虞知微忽然有些胆怯。即便她平时并不是社恐，即便她知道结交他的朋友对她来说几乎是百利而无一害。
    “……我半个月没回过家了，周日得回家一趟，就不去看雪莉了，你跟朋友好好玩吧。”
    她说着话，眼睑不自觉地下垂，睫毛轻轻颤抖着，像停留在花瓣上有些怕生的蝶。
    戚盛屿略微有些失望：“这样啊……”
    顿了顿，他又继续：“应该的，多回家是好事，帮我向外婆外婆还有阿姨问好，改天请他们吃饭。”
    虞知微闻言，低头揪着袖子上的线头，四处找剪子要清理掉，其实是有些沉默，半晌才像是总算忙完了似的，笑着应了声好。
    “我去洗澡。”戚盛屿起身道。
    但在经过她身边时，脚步突然停下。
    虞知微一愣，抬起头看他，只见他眼里带着一点探究，目不转睛地和她对视着。
    像是要寻找什么答案一样，虞知微心头一跳。
    但他最后什么也没说，伸手弹了一下她头顶的其中一枚铜钱装饰，看它颤巍巍的抖动起来，忍俊不禁地翘起嘴角。
    “哪儿来的这么有意思的发箍？”
    “买洗发水送的。”虞知微有些不好意思，“是不是有些幼稚？”
    戚盛屿摇摇头，一本正经：“谁说幼稚的，明明刚刚好。”
    虞知微抿着唇弯了弯眼睛，轻拍他一下。
    他刚进卧室，戚悦棠的视频电话就过来了，虞知微吓了一跳，又暗自庆幸。
    “我就知道你肯定也还没睡。”视频刚接通，戚悦棠就拍着大腿说了一句。
    虞知微假笑了一下：“我马上就要睡了，有屁快放，你最好真的有事。”
    “……嗯？这么无情！”戚悦棠立刻嚷嚷，质问她，“你以前对我不是这样的，说，你是不是在外面有狗了？！”
    虞知微一噎，心说你要是知道你哥在我这，嗯……
    她的眼皮又重重一跳。
    叹口气道：“所以……你是打电话来跟我闲聊的？今天带老赵她爸妈去哪儿玩了？”
    戚悦棠回答道：“去吃了早茶，然后去爬南山，去了南山寺。”
    虞知微：“……”好家伙，某人吃饭时说的几项活动，全中！
    “我们还求签了。”戚悦棠没注意她瞬间的沉默，继续道，“解签的师父说……哎呀，我也记不住，反正就是我俩挺好，心想事成，一辈子衣食无忧这样。”
    虞知微顿时失笑：“你很难衣食有忧吧？”
    戚悦棠哈哈笑了两下：“反正是好话，听着挺开心的。”
    “你大晚上不睡觉打电话来，就是要跟我分享这份快乐？”虞知微问道，伸手将小玉逗过来。
    戚悦棠从镜头里看见小猫，哇哇叫了几下，接着才说正事：“我和老赵明天去你那边先自己逛逛看看呗？周末你休息再带我们去展厅，方便吗？”

 第146章

    “可以啊，你们先去看看款，有个大概方向，到时找得比较快。”虞知微顿了顿，有些犹豫地道，“你看我晚上发的视频了吗？你们家新展厅好货是真的多，你要不要……跟你哥或者你爸说说，去那边看看？”
    要是有看上的，直接想办法调货，都省得去别处淘了。
    戚悦棠啊了声：“拿着我的钱去买我家的黄金，呃……这就叫肥水不流外人田？”
    虞知微一噎：“……可是你去别的地方买，也很可能买到你家厂里出的货。”
    那还不如直接在万景的展厅买呢，肥水不流外人田才是正常的好吗！
    “那我去跟我爸说说，他好像今天回来了。”戚悦棠犹豫片刻，表示自己听劝。
    虞知微早就从兄妹俩那儿听说戚董外头有人，想必平时也不常回家，闻言便道：“那你抓紧的吧，视频就先挂了，明天见面再说。”
    结束和戚悦棠的视频通话，虞知微招手将小玉叫过来，看它自己进了猫窝，揉揉它脑袋，这才起身关灯回了卧室。
    刚进门，就见浴室门打开，她和戚盛屿迎面碰个正着，一头撞进了他的怀里，被他满身潮湿的水汽扑了一脸。
    “这么热情？”戚盛屿扶住她肩膀，笑着随口揶揄。
    虞知微有些不好意思，虽然已经发生极为亲密的关系，情绪上头的时候什么都敢说，但清醒之后，再说这样的话她还是没有完全习惯。
    她摸摸鼻子，低头绕过他，将发箍放回镜柜边的架子上。
    戚盛屿特地站在浴室吹头发，可以跟外面的虞知微聊天：“下周去港城看展，要不要顺路去拍卖行看看？秋拍刚结束，现在是年终盘点，说不定能淘到什么沧海遗珠。”
    虞知微本来想说去干嘛我又不会买，但转念一想，不会买怎么了，还不能去开开眼界吗，这种地方她以前既没时间也想不到要去，现在有机会，去看看也好。
    于是点头嗯了声：“好啊，你看哪天方便呗，我们是去几天？”
    “周六早上走，二十七号再回来？在那边待四天，你觉得怎么样？”
    “我是没问题。”虞知微整理好被子，钻进去，“你可以吗，不忙啊？”
    戚盛屿说问题不大：“我这几天加加班。”
    虞知微应好，掀开被子又下了地，光着脚跑到浴室门口。
    没等戚盛屿问她怎么了，就先开口：“你帮我拿一瓶香水，我要香香着睡觉。”
    戚盛屿先将电吹风的档速调到最低，一边打开镜柜，一边笑道：“我能挑我喜欢的味道？”
    虞知微眨眨眼：“可以，批准了。”
    戚盛屿挑了一支栀子花香调的，她站在门口摁了一下喷头，细密的香雾带着花香瞬间在空气里散开，他下意识屏住呼吸。
    偏偏虞知微还挥手将空气往他那边赶，说什么：“你也香一香。”
    戚盛屿忍俊不禁，向她道了声谢。
    哪用这么麻烦呢，等他吹完头发，顺手整理好浴室，钻进被窝抱住她的那一刻，他身上自然就沾染上了这股花香。
    是和他惯用的木质香截然不同的风格，轻盈、温柔，让人忍不住沉溺其中。
    虞知微往他怀里靠，结实而有弹性的胸膛简直比最顶级的床靠还舒服，他温暖干燥的掌心捂住她的小腹，薄薄的茧子摩挲在她的皮肤上，不痒，只酥酥麻麻的。
    力道适中的按摩让她觉得十分舒适，甚至舒服到长长吁出一口气：“……戚盛屿？”
    戚盛屿嗯了声，刚想问她想说什么，却感觉到她有些不安的在他怀里扭了两下。
    他顿了顿，问道：“要么？”
    虞知微脸一热，又不好意思了，“……嗯。”
    戚盛屿失笑，亲住她的耳垂，刚念了一声她的名字，就听到一阵电话铃声。
    俩人的呼吸不约而同的顿了一下。
    虞知微叹口气，伸手拿过手机，又是陌生号码，她忍不住眉头一皱。
    但还是接通了，对面没等她喂，就抢先说话：“知微，你……”
    对方的话才起了个头，虞知微立刻掐断电话，将这个号码也拉入黑名单。
    戚盛屿离得近，听到了对面的声音，觉得和晚上吃饭时她接的电话会不会是同一个人打来的，否则为什么她的情绪又像当时一样了？
    跟跳伞似的，一路向下向下再向下，跌跌不休。
    “……谁打来的？”他试探着问道。
    “不认识，推销的吧，今天怎么这么多这样的电话。”虞知微语气淡定地应道，干脆将手机关机，往床头柜上一丢，扭头仰脸向他索吻，“我们继续。”
    她不愿意说，戚盛屿也不好追问，只低头衔住她的嘴唇。
    -----------------------
    作者有话说：微微：带你去吃路边摊[撒花]
    戚总：……会不会肚子疼[可怜]
    微微：放心吧，一般第二天才发作[奶茶]
    戚总：？经验这么丰富[问号]
    第六十三章 (二合一) 越品越觉得这人……
    周五方慧休息, 柜台只有虞知微和罗莉俩人，一大早就忙得脚打后脑勺。
    马上就是圣诞和元旦，虽说这年头大家都说不提倡过洋节了, 虞知微和戚悦棠她们还在校时, 学校更是会特地挑圣诞节来进行英语期末考，但这不妨碍小情侣们借着过节的名头来送礼。
    反正只要是个节, 就能被商家炒成购物节。
    因此这时候特别忙, 虞知微左右开弓，给这位客人试戴手镯的同时，不忘招呼另一位客人：“美女想要什么款式？”
    客人说想先看看，她便应好，笑眯眯道：“看中有喜欢的款式可以叫我拿给你看看哦。”
    说完低头给面前的客人介绍她试戴的手镯，说上面錾刻的都是寓意很好的传统纹样：“这两个菱形叠在一起, 角对角的叫方胜纹，代表的是同心同德、吉祥和谐, 蝙蝠谐音福气的福，还有铜钱和如意云纹是什么意思不用我说您肯定都知道, 所以这个手镯寓意真的很好。”
    又说：“要是您觉得手镯克重大, 超出预算太多了，但是又喜欢这些纹样的寓意，我们还有同款的手链, 要不要试试？”
    试试的结果就是客人哪个都舍不得, 最后一套全买了。
    虞知微笑哈哈的一边打包一边夸对方有眼光：“姐妹你信我，过两年你会感谢今天的自己的。”
    “款式是很好看，不俗气。”客人笑着这么说，以为她说的是款式。
    人这么多，很多话虞知微不方便、也没时间讲, 闻言笑着点点头，一面将袋子递过去，一面热情道：“可以扫袋子上的二维码添加我们的客服，下次有想要的款式可以直接联系我们问问有没有哦，我们也提供线上购买服务的，走平台，资金有保障。”
    结束这次服务，又接着问下一位客人要什么，客人指指柜台：“我想看看这枚葫芦吊坠可以吗？”
    那是一枚外面錾刻着桃花花纹的纯金小葫芦，腰间和扣头上都镶嵌着一圈细小的白钻看上去非常闪耀。
    “当然可以了，这是万景珠宝出的十二花神福禄绵延系列，很多人喜欢的。”虞知微从柜台里取出一枚吊坠，找了根k金的链子，穿上后将旁边的镜子拉过来，“可以试戴一下。”
    “这一圈的钻石寓意是腰缠万贯，有金有钻，有进有赚，很好吧？而且我们业内都知道，万景的点钻技术是数一数二的，售后率极低，我这是从他们展厅拿过来的货，你看这纹理……”
    吊坠在光线里晃出丝丝流光的效果，和钻石的光芒交相辉映，显得更加璀璨夺目。
    “冒昧问下您是哪月份生人？这是十二花神系列，每个月份都对应一种花，您要不要看看您生日月份的那款？而且还有配套的耳环，要一起看看吗？”
    客人是跟爱人一起来的，最后在爱人的怂恿下买了一套项链和耳环的套组，不过吊坠是代表八月的桂花，耳环则是十一月的芙蓉，说恰好是夫妻二人的生日月份。
    虞知微一面说着不要钱的好话，夸他们夫妻恩爱，一面迅速算好价格，刚要打包，客人又说再拿两对耳环吧，给妈妈和婆婆当新年礼物。
    一早上基本都是这样的节奏，鲜有一单都不成交的客人。
    一来批发市场的价格确实比专柜便宜，二来现场的气氛太让人上头了，人挤人，好似金子可以不要钱白捡，不买点什么总觉得自己哪里亏了。
    赵景和是第一次到这边来，挤在人群里看着这等场面，不由得瞠目结舌：“微微平时……每天都这么多人？”
    “不然呢？这里就是批发市场，你见过哪个批发市场人不多的。”戚悦棠吐槽道，“一天下来口水都干了。”

 第147章

    “她嗓子还好吗？”赵景和有点忧心忡忡，“下次生日咱们送她一车金嗓子喉宝吧？”
    戚悦棠一噎，但越想越觉得：“也不是不行，这是实用谷！”
    “是吧是吧，我也觉得不错，礼物就是要别人用得上才好。”
    赵景和跟她你一句我一句讲着话，跟着人群往里挤。
    靠近柜台之后，戚悦棠轻拍着柜台喊虞知微：“微，微微，快给我们开个门，要挤扁了！”
    虞知微听见，连忙哎了声：“等会儿，马上。”
    话音刚落，相熟的代购来进货了，虞知微只好叫罗莉来帮忙，赶紧开了腰门让戚悦棠和赵景和进来。
    “你俩先自己玩吧，我暂时没空跟你们讲话。”
    “你忙呗，我先点外卖？”
    “你们也在这儿吃吗？”
    “在呗，大家一起吃，我多点几个菜。”
    虞知微一边应好，一边忙着给客人拿看中的项链出来试戴。
    还要应付问她为什么这儿没有猪牌之类的客人：“我这儿没有这种大件哦，可以去别家看看，普通的款式，您看哪家工费便宜就买哪家好啦。”
    来拿货的代购还问她发朋友圈和视频的那些款式有没有货，她想给她老妈整一枚金镶红宝石的戒指，“就是那枚戒托是宝相花纹造型的。”
    虞知微听了哭笑不得：“……整不了，你去专柜，那边我真的拿不到货给你，我连它以后会上哪家的柜都不知道。”
    赶紧把对方应付了，接着去接待其他客人。
    赵景和在看外卖，戚悦棠举着手机拍视频，拍完发了动态，过后还嫌不够，干脆发给戚盛屿。
    【哥！快看！菜市场！】
    这个点戚盛屿刚从会议室出来，手机一响，他拿出来一看，见戚悦棠给他发了视频，还没播放，就先看到虞知微的背影。
    她早晨出门时穿了一身白，米白的大衣和阔腿裤，奶白的针织长袖，和白色的平底小皮鞋，唯一点缀是一条红色的围巾。
    工作时围巾和大衣都脱了，白色的身影在人群里格外显眼。
    戚盛屿下意识想点开视频，幸好后面一声“戚总”将他的理智拉回，要是在各位高管面前点开这个视频，呃……
    虽然不至于丢脸，但也确实有少许尴尬。
    一直等回到办公室，坐下来，喝了口水，松松领带，这才点开视频。
    视频里全是嘈杂的背景音，柜台边围满人，过道上到处人来人往，玻璃柜台内黄金饰品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戚悦棠突然喊了一声：“微微，看这边！”
    背对着镜头的虞知微闻声转过头，看见她举着手机，先是一愣，随后举起手在面颊边比了个“v”，歪着头笑了一下。
    面色红润，眼睛全是兴奋，以戚盛屿对她的了解，肯定是因为今天生意很好，虞老板赚到了。
    他失笑着摇摇头，想回复什么，又不知道该怎么讲。
    干脆就不回复了，只将视频来回多看了两遍。
    戚悦棠本来也没想她哥会回复，发完就算了，趴在柜台上看里面的货盘上都有什么。
    一边看，一边跟赵景和讨论，这个款怎么样那个款如何，间中讨论几句哪家外卖看起来怎么样，一顿猛点。
    直到中午饭点，人潮逐渐涌向大厦里外的各家餐饮店，零售柜台的喧嚣拥挤慢慢过渡至安静悠闲，电子屏上依旧滚动着显示三大贵金属当天的价格。
    这是忙碌的一天中难得的一段轻快时光。
    赵景和取了外卖回来，虞知微和戚悦棠也从洗手间回来，大家将柜上桌上的东西都收拾起来，餐盒摆了一桌。
    “一二三四……我靠九个菜，过年呐？”罗莉数完桌上的菜，忍不住咋舌。
    “上班太辛苦了，补一下。”戚悦棠笑嘻嘻道，将一碗海带排骨汤递给她。
    “莉莉去对面借一张凳子呗，四缺一。”
    虞知微话音刚落，手机响了，她看一眼来电显示，是万景工厂的吕厂长。
    她大概知道是什么事，接起电话时声音非常轻快：“吕厂长怎么这个时候给我电话？吃午饭了吗？”
    吕厂长笑哈哈地跟她说：“还能为什么，当然是要给你送好消息啊。”
    紫荆珠宝向工厂下了四合如意的单，吕厂长想到新展厅启动仪式那天虞知微跟戚盛屿那亲近的样子，都不用谁提醒，他就主动联系虞知微了。
    她跟不跟车是她的事，他这边的姿态要做到位。
    虞知微提前就知道会有这趟车，戚盛屿还跟她说是下周，没想到周末之前车就到了。
    她接过罗莉分给她的半份饭，一边用筷子将米饭夹散，一边跟吕厂长确定送料下定的时间：“周五是冬至，我周三送料过去吧？最晚周四。”
    “可以，反正你在月底之前下好定就行啦。”
    虞知微一面跟他闲聊，一面往自己面前的咸鱼茄子煲夹了两筷，油汁瞬间便沁润米粒，等电话一挂断，她立刻往嘴里扒拉了一大口。
    然后才一边咀嚼着嘴里的食物，一面将汤端过来。
    到这个时候，她才终于舒出一口气，肩膀一塌，觉得自己活过来了。
    戚悦棠给她夹姜葱鸡的鸡腿，嘴里念念有词：“多吃点，多吃点，吃饱饱的才有力气干活……”
    虞知微哭笑不得，连忙挡了一下自己的碗，问道：“你们今天去展厅看得怎么样？”
    “看得可有意思了！”
    戚悦棠大谈特谈她在展厅看到的每一件展品如何如何惊艳，那些复原款和她在博物馆看到的哪里一样哪里不同，别说虞知微，就是罗莉，也逐渐觉得不对劲了。
    “……棠姐，我要是没记错……你们是去看结婚金的……吧？”
    不是让你去参观的啊啊啊！
    戚悦棠一噎，没说完的话戛然而止，半晌才有些讪讪地嘿嘿两声。
    “你喜欢传统风格的？”早就习惯她作风的虞知微淡定问道，不忘夹走一块豉汁蒸排骨。
    然后继续道：“你要是喜欢新展厅那边的，可以让你爸你哥帮帮忙，那些都重工，没个一年半载出不了货，要是想快点，可以去旧展厅和丽珠、久华这些大厂的展厅再看看，还去么？”
    “去啊，我爸交代了，最好还是每家都挑点，除了紫荆这种跟我们家有深度合作的品牌，其他的品牌就不用考虑了，反正货很多都是从自家厂出去的。”
    戚悦棠说得委婉：“到时候要摆出来的，得让来参加婚礼的叔叔伯伯、阿姨姐姐们看着高兴。”
    虞知微闻言失笑，对于一部分人来说，婚礼不仅是用来祝福孩子进入人生新阶段的，还是展示人脉和经济实力、进行交际的绝佳舞台。
    “那明天我再你们去看吧，今天没空，柜台什么情况你们也见到了。”
    顿了顿，她又说：“明早一起去喝早茶？和……和你哥一起。”
    戚悦棠啊了一声：“……我哥？你们约好了吗？”
    虞知微眼皮一跳，抬眼看她一下，见她满脸只是茫然，一时拿不准她到底是试探，还是真的什么都没发现。
    犹豫片刻，她嗯了声，含糊道：“前天说了一下。”
    戚悦棠哦哦两声：“好啊，一起去，你给我发地址。”
    接着就说：“下午我和老赵先在负一层逛会儿呗，晚上叫上我哥，咱们一起吃饭，人多吃饭香！”
    下一句就接着说她看上了一把团扇，可好看了，檀木的扇柄，花丝和珐琅工艺制作的纯金扇面，凤凰牡丹的图案特别精致好看。
    “凤凰的嘴巴还衔着流苏，可好看了，二百多克也不重，到时候拍婚服照我都不敢想多绝！”
    虞知微看一眼她眉飞色舞的神情，耸耸肩。
    管她发没发现自己和戚盛屿的不对劲呢，只要她没说，一律当不知情处理。
    —————
    戚盛屿让人提前订好位置的早茶店在老城区的步行街附近，对面是戚悦棠特别熟悉的地方。
    “哇靠动漫新城！咱们吃完早茶先去看看有没有什么新谷子，再回市场吧？”她一边往窗外看，一边对虞知微道。
    虞知微嗯的应了声，将看完的点心单翻了一下，回到第一页。
    接着听见一声轻轻的当啷响，是戚盛屿将烫好的碗筷放到了她的面前。
    她扭头，笑着朝他眯眯眼睛，全然看不出早上出门前因为要搭配的蓝色发带太皱，却因为赶时间而且手头没有替代品而感到不高兴的样子。
    蓝色的v领羊绒毛衣宽松柔软，看起来有点毛绒绒的，衬得她格外温柔恬静，裸露在外的锁骨上挂着一枚精致的熊猫吊坠。

 第148章

    熊猫的身子是一颗莹润的白珍珠，怀里抱着一根小小的黄金竹，看上去憨态可掬——是上次去容城珠宝展买的珍珠镶嵌的。
    戚盛屿想起来当时将她迷住的那条叫梦幻圆舞曲的粉蓝宝项链，冯骐川拿回来之后他一直放在办公室。
    想送给她，又怕在一起的时日还短，她会不好意思或者不愿意收下，于是等啊等，想要等一个名正言顺的她无法拒绝的时间。
    圣诞节马上就到了，戚盛屿松口气，他已经提前准备好礼物了！
    “吃什么？这里好像都是现点现做的点心，得等，赶紧点，不然该吃到午饭去了。”虞知微这时催促道。
    戚悦棠立刻应道：“猪润烧麦和糖沙翁，我喜欢这里的糖沙翁。”
    赵景和说要吃肠粉，他一个北方人，读大学时来了容城，第一天就爱上肠粉，从此不可自拔，非常博爱，是肠粉他就喜欢的了。
    不过这家店的肠粉看来算是招牌，因为后面跟着五个大拇指，表示店家非常推荐。
    猪润烧麦则是要先把猪肉丸蒸至半熟，再把猪肝放上面继续蒸至一起熟，对火候的控制要求比较高，一不小心猪肝就老了。
    如果火候刚好，猪肝刚熟，爽口嫩滑，咸香中带着一丝清甜，口感层次十分丰富。
    戚盛屿赞同地点点头：“这道是这里的招牌，市里很少有茶楼能做得好，吃到的都有些干柴，而且麻烦，还做的店也少了。”
    虞知微看到有鸭脚扎，还愣了一下：“……现在、居然还有店做这么麻烦的东西？”
    经过油炸和焖煮的鸭脚，和芋头、猪肉馅用腐皮一起包好，一起上锅蒸制，有的为了为了增加口感和风味，还会加入腊肠、香菇之类的食材。
    工多料多，做起来费时费力，早就少有店家还会将它留在菜单上。
    寻常人家做得也不多，至少在虞知微的印象里，上一次吃这个东西，已经是很久以前了，应该是还在上中学。
    “这个好吃的，点一份。”戚悦棠听到虞知微的话，立刻点点头，伸手戳戳她手里的菜单。
    戚盛屿补充道：“点两份，一份只有两个。”
    接下来就是虞知微念菜单，听到他们想吃的，就让她点一份，等她把菜单都念一遍，算下来已经点了十几道。
    “……这么多，能吃得完？”虞知微愣了一下，就要拿笔涂掉几道。
    戚悦棠立刻大叫：“不要啊！孩子都想吃！我们有饭桶啊！”
    说着一指赵景和。
    赵景和理理衣襟，挺直腰，认真地点点头。
    虞知微：“……”
    下了单，戚盛屿主动问起戚悦棠和赵景和去看结婚金的结果：“看中了哪几款，有没有拍照？照片发给我。”
    “凤凰牡丹团扇！”戚悦棠眼睛一亮，“我特别特别特别喜欢那个！”
    “还有一面镜子，文物复原的，八瓣葵花型的唐代镜子，有玉兔捣药还有两只鸟的，我忘了叫什么名字。”
    话音刚落，虞知微就想起来： “川博的双鹊月宫蟠龙镜。”
    戚悦棠连连点头，说别的就没什么了，可以去旧展厅再看看，那边虞知微出货方便。
    陪购和工费差价这点钱她还是蛮乐意让自己姐妹赚的。
    但她说完又面露一丝犹豫，“还有个东西，妈说想要，就是那个多宝的首饰盒，镶嵌了很多红蓝宝、翡翠和碧玺，盒盖上有一朵粉碧玺雕刻的牡丹花的。”
    乔女士说到时候用它装着五金摆出来，周围再把别的一摆，肯定特别有排场。
    戚悦棠当时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觉得更像开金店的，但没敢说，今天出门前又被她拉住耳提面命一定要跟戚盛屿提，这才不得不答应。
    听了她的描述，虞知微很快就想起来，说的是以故宫博物院珍藏的金嵌宝石镂空花卉纹八角盒为原型做的那个首饰盒。
    那个八方形的盒子非常非常重工，盖子上通体镂雕、錾刻花卉纹，中心是用碧玺雕的牡丹花，盒子四周是镂空的花卉纹，可以影影倬倬的看到盒子里面，整个盒子一共镶嵌了三百一十八颗翡翠、红蓝宝和碧玺等各色宝石。
    在做成首饰盒时，四周加了一层内壁，原本镂空的花卉纹被焊接到了金片底板上，稳固安全许多，也更加实用。
    戚盛屿点点头：“可以，我让冯骐川跟乔阿姨联系。”
    戚悦棠松口气，嘿嘿笑了一下。
    虞知微看着她这模样，有些忍俊不禁，刚想说什么，就见服务员来送菜了，想想还是作罢。
    先来的是糖沙翁，白色的碟子里头对头地摆着四个泡芙一样的金黄色的点心，上面撒着一层白砂糖。
    虞知微小心夹过来一个，趁热咬一口，外皮微酥，内里湿润，软绵香甜，入口即是浓郁的蛋香。
    “糖油混合物哪有不好吃的。”她不由得失笑。
    话音刚落，戚盛屿就说：“杜姐会做。”
    虞知微呼吸顿了一下，突然有些不好意思看他。
    偏偏戚悦棠这时跟了一句：“这么巧，家里的厨师也会做。”
    戚盛屿闻言抬头看向她，神色淡淡的，看上去像是很没好气似的。
    戚悦棠眨眨眼，茫然地反问：“哥你咋啦？”
    看起来毫无心机，什么也不知道，但谁也不敢保证她没有装的成分。
    服务员恰好这时来上菜，一口气上了四五道，不小的圆桌立刻就摆满一半空间。
    虞知微夹了一块鸭脚扎，快有她拳头那么大，鸭脚处理得恰到好处，轻轻一咬，皮肉分离，软糯脱骨。
    “不记得以前吃是什么味道了。”她想了想，“但是这个很好吃。”
    “杜姐也会做这个。”戚盛屿接着她的话道，语气幽幽的。
    戚悦棠想跟一句的，但抬头一看，她哥正看着她，脸上表情平静淡定，和平时看着没什么区别，但就是让她有点发怵。
    她讪讪地嘿嘿一下，不吱声了。
    虞知微都不敢抬头，越品越觉得这人的语气有点问题，听起来相当争强好胜啊小伙汁：)
    她忍不住在桌下别了一下腿，用力杵了一下旁边这人。
    结果发现这人大概是早有预料，腿绷得紧紧的，虞知微的膝盖怼过去，他一动不动，她倒是被弹了一下。
    虞知微动作一顿，立刻有些恼羞成怒，干脆一脚踹过去，踢在他小腿上。
    戚盛屿吃痛，眉头抬了一下，咀嚼的动作都顿了两秒才继续。
    将嘴巴里的食物咽下去之后，他放下筷子端过茶壶，倒水时另一边手很自然地往桌下一垂。
    下一秒就精准地摸上了她的大腿。
    男人干燥温热的掌心隔着裤子的布料扣在她的腿上，指腹甚至贴在内侧，轻轻拍了两下。
    虞知微先是一愣，旋即整个人变得浑身僵硬，一阵酥麻从尾椎骨升起，电流一样流窜过整个脊背，让她的后脑勺一片发麻。
    冷汗下一秒就歘一下布满后背。
    虞知微：“！！！”
    她战战兢兢地抬头看了一眼戚悦棠，见她正跟赵景和头靠头地看着手机，嘀嘀咕咕地吐槽：“卧槽这期外观怎么丑成这样，美工还没原谅成男吗？”
    “往好了想，这是又省钱了，他关心我的钱包，他心里有我。”
    “哕——”
    看起来完全没有发现他们这边的动静，虞知微稍微松了一口气。
    随即低着头侧了侧脸，朝旁边狠狠瞪了一眼。
    她动了动，想把腿上的手甩开，却完全无济于事，戚盛屿甚至还加了点力气，将手掌紧紧按在她腿上。
    指尖恨不得抠破布料，直接嵌入到她的皮肉里去。
    虞知微觉得自己就像是被钉在砧板上的鱼，无论如何都逃不开他的禁锢。
    她浑身不自在，但是又不敢太大动作的挣扎，扭头刚好碰到他笑盈盈的目光，突然又语塞。
    捏着筷子的手不由自主地紧缩，她沉默片刻，突然脸一鼓，噗出一口气，不动了。
    戚盛屿察觉她的小动作，忍不住一乐，嘴角立刻翘了上去。
    完啦，有人摆烂屈服于命运的安排啦。
    虞知微当然发现他在得意，但无可奈何，只好装什么都没看到。
    戚盛屿端着茶杯，往座椅背上一靠，一边抿着茶，一手还贴在她腿上。
    “哥你不吃啦？”戚悦棠这时突然抬头问道。
    虞知微吓了一跳，手腕一抖，筷子上的排骨吧嗒一下掉回碗里。
    察觉到她整个人都紧张起来，戚盛屿拍拍她，淡定地嗯了声，应道：“吃你的。”
    戚悦棠哦了声，转动桌子，“让我来吃一根青菜！”

 第149章

    她一边夹菜，一边问虞知微：“微微你说，我们是买五金还是买多少？你说我买两个大手镯行不行？”
    听见她跟自己说话，虞知微愣了一下才回过神：“呃、两个手镯啊……”
    她脑子里乱糟糟的，一时竟然没能立刻组织好语言。
    戚盛屿见状有些忍俊不禁，轻贴在茶杯边沿的嘴唇抿了起来，压住嘴角，同时手又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腿。
    虞知微觉得自己的耳根开始发烫。
    “……你们预算够，当然可以买。”虞知微勉强稳住心神，语速下意识加快，“别人买三金五金，你预算这么高，可以往九金十金走，长长久久、十全十美的意头都不错。”
    “挑克重大的，重工的，看起来大气典雅，金子就是这样，重金和轻金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越重工越美丽，可以做的花样越多，你是不是还要搭配龙凤褂的大项链、猪牌那些？还有凤冠凤簪，这些都准备好了，再买几件日常能戴的，子孙桶这些要不要看？”
    想到哪句说哪句，毫无逻辑，反正一口气都说完了，然后抿住唇歇口气。
    戚悦棠眨眨眼，觉得她不对劲，刚想问什么，就听戚盛屿道：“猪牌和子孙桶这些应该是乔阿姨给你准备？你们往十金一钻去组。”
    戚悦棠哦哦两声：“十金有固定吗？”
    “没有，凑够十件就行。”戚盛屿摇摇头，看向虞知微，“你们听微微的就是，她在市场，接触的都是买结婚金的客人。”
    虞知微点点头，余光瞥见自己跟前明显被撑起一块的桌布，忍不住一阵心虚。
    桌面以上，她和戚盛屿的距离并不近，要说悄悄话还得俩人都探身才能靠近彼此。
    可桌面之下，他的手却一直紧紧扣住她的腿，姿态暧昧又亲昵。
    虞知微光是想想，都觉得头顶要冒烟。
    -----------------------
    作者有话说：微微：有人已经无意中抢过某人的风头了[奶茶]
    戚总：……哼[摊手]
    棠棠：冤枉啊！我真的是良民，什么都不知道[可怜]
    戚总：……哼哼[摊手]
    第六十四章 (二合一) 我们今天吃鸡，……
    得益于金湾黄金珠宝交易市场在业内的龙头地位, 几大供应链和知名品牌都在这里设有自己的专门展厅。
    又因为戚悦棠的目标是丽珠、久华等几个头部工厂，要看的范围便大大缩小，所以到了晚上市场关门时, 虞知微已经帮她将结婚要用的金饰基本挑齐。
    “手镯挑了一对, 一只錾刻的锦鲤溯溪镯，一只普通古法泥鳅背, 加起来一百克出头, 另外买了一串猫眼的手串，和一条锦鲤的手链，这些到时候放一起哦。”
    “项圈挑的是双面异景的一字全包锁头祥云锁，一面是蝶舞翩翩，一面是喜上眉梢，是你们旧展厅的款式, 还有一顶凤冠，六百多克。”
    “两对耳环和另外一条项链是在丽珠挑的, 在久华挑了一把金如意，不是很重, 一百多克, 但做得很有分量的样子，还有一副金碗筷……”
    晚上十点多，虞知微回到家, 一边喝水, 一边跟戚盛屿汇报忙碌一天的成果。
    “金戒指是在奥菲挑的，钻戒我不懂，棠棠说她和老赵再另外去挑，说预算是另外的？”
    戚盛屿半躺在沙发上听她说话，一边听一边摸摸怀里的猫猫头。
    小玉在他肚子上紧紧扒着, 觉得他腹部一起一伏时自己也跟着一高一低很有意思。
    听到这里，他嗯了声：“预算大概在十万左右，是小赵用自己的存款给她买，这个预算已经可以买到很好的品牌的钻戒了。”
    虞知微点点头，放下水杯，说要去洗澡。
    “泡一下澡吧。”戚盛屿提议道，坐起身去拿遥控器，“或者泡一下脚。”
    虞知微嗯了声，拖着脚步往卧室走。
    等她从浴室出来，已经是一个多小时后，正好碰上戚盛屿从外面进来，她一头便栽在他肩膀上。
    完全忘了白天时还想着晚上回来必须找这人算账的打算，只叹气道：“逛一天展厅真的太累了，这钱我挣得心安理得。”
    又嘟囔：“金湾市场的陪购，就算你去了什么都不买，也要付二百块，我之前觉得他们这钱也太好赚了，现在想想，人家也是挣个辛苦钱。”
    戚盛屿闻言失笑，将她搂进怀里，扶着往房里走，又拿出来电吹风，说：“来吧，我帮你吹头发。”
    “……你行不行的？”虞知微相当犹豫，捂着头，“不会把我头发烤焦了吧？”
    戚盛屿一噎：“……我可能吹得不是很好，但也不至于是那么不好。”
    男朋友非要表现，虞知微虽然很担心他好心办坏事，但也不好拒绝。
    拒绝得多了，他就会默认她永远不需要他的帮助，就会去帮别的有需要的什么人了。
    “……那、那好吧，你拿得远点哈。”她忐忑地在梳妆凳上坐下。
    戚盛屿站在她面前，试了一下风的热度，这才小心翼翼地往她头上吹，一边嘱咐她觉得烫了一定要说，一边继续刚才的话题：“这样也好，你就当是提前积累经验。”
    “积累经验？”虞知微头往前一磕，靠在他怀里，“我柜台不卖传统结婚金的，来买十金的更是少，就算有，也不会像棠棠这样买这么多、要去这么多个展厅的，这经验其实用不太上啦。”
    她咕哝着说完，还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都这个时候了，还想工作？”戚盛屿哭笑不得，叹口气，“我的意思是你以后自己能用得上。”
    戚悦棠是有她代为参谋，所以不懂没关系，可到了她自己，就得靠自己把关喽。
    嗯……也不一定，她还有妈妈和外婆可以帮忙掌眼，梁老师和小曾老师玩了一辈子绣花，审美是十分在线的，说不定展厅的普货还没法入她们的眼。
    但不管怎么样，她这次的经验都是肯定能用上的。
    虞知微被他这句话惊了一下，昏沉的脑子瞬间宕机。
    ……他这是什么意思？是我想的那个意思？
    她脑子懵懵的，半晌才回过神，犹犹豫豫地问：“你意思是说……我以后结婚能用得上今天的经验？”
    戚盛屿嗯了声，五指当梳穿梭于她的发间，手心还时不时贴住她的头皮，去试发根干了没有。
    虞知微被热风吹得昏昏沉沉，闻声哈哈干笑两声，实话实说：“我没有想过这事，如果你是指我以后结婚的话，那大概率是用不上的。”
    “……为什么？”戚盛屿一愣，立刻低头看向靠在自己身上的人。
    她闭着眼，满面都是困倦，鸦黑的睫毛纤长浓密，在眼底下投出一小片温柔的阴影。
    呼吸间全是从她身上逸散出来的沐浴露的花香，她整个人都是软的，仿佛他是她唯一的依靠。
    戚盛屿的心像流心蛋糕被切开时那样，表皮软塌下去，内里甜蜜的流心一点点往下淌。
    他看她怎么看都觉得可爱，方才的错愕转变成柔和的笑意：“怎么会用不上，今天用不上，明天用不上，后天呢？总有一天用得上的。”
    “说不定……要比悦棠的更麻烦。”他最后干脆代入了自己。
    哪怕家里不给掏一分钱，凭他自己，也能让婚礼预算比戚悦棠的至少翻两番。
    他摸摸虞知微的脸，刚要低头去亲她，就听她嗤的笑了一声：“怎么可能，先不说……就算要结，普通人家能买得起多少，那是24k纯金，不是越南沙金，现在还好，再涨涨，五万块都买不到什么了，结个婚，把钱都拿来买金，以后日子还过不过？”
    戚盛屿动作顿时在半空停住。
    她这话当然不错，甚至可以说很正确，这东西其实就是起仪式作用，表示对对方的重视，顶多还有点给女方经济保障的意思，和彩礼一个性质。
    既然如此，当然就要量力而行了，能力范围内大差不差也可，只要双方商量好。
    但问题是，他们家不是普通人家啊。
    戚盛屿刚要反驳，就听她继续道：“这日子过一天是一天，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不要想这么多啦。”
    虞知微说完，抬手摸摸头发，呼出口气：“干了，赶紧睡觉，明天还得出门呢。”
    她要回家，他要会友。
    所以她今晚一点都不思□□，往被子里一躺，抬手用手背挡住眼睛，又擦一下打哈欠挤出来的眼泪。
    “……你关灯，晚安。”
    戚盛屿刚把灯关了，她又突然说话，语气急切：“啊，有件事我忘了跟你讲。”
    “……什么事？”戚盛屿一愣。
    她翻个身，蹭到他旁边，挨着他的胳膊，“我今天陪棠棠去展厅，有的展厅比如奥菲，我是没有账户的，没法直接进去，本来想摇个有账户的人来帮忙，结果棠棠给周总打了电话之后我们很快就能进去了，呃……周总还让展厅的人给我开了个账户，说是方便我们转账。”

 第150章

    没有经过银行备案的账户没法给展厅提供的账户转账，要备案账户就得先开户。
    “但是展厅开户的规矩你也知道，我没达到门槛呢。”
    戚盛屿听明白了，嗯声道：“我明天给周总打电话道个谢，改天请她吃饭。”
    虞知微嗯嗯两声，她就是这个意思。
    她用额头抵着戚盛屿的胳膊，含糊着应道：“我又沾你的光了。”
    戚盛屿闻言呼吸顿了一下，将手从她额前抬起，绕过她头顶，人也跟着侧身，将她一把拉进怀里，下巴抵住她的发际。
    “微微……”
    他的声音近乎呢喃，透着欲言又止的犹豫。
    虞知微嗯了声，问他怎么了。
    “你……”
    戚盛屿想问她是不是从没想过他们的以后，但话到嘴边又觉得不妥。
    时日短浅，确实还没到想以后的时候，他只是……
    他对虞知微刚才话里的潜台词感到不安。
    “你明天回去的时候路上开车注意安全。”他心里叹口气，随口编了一句。
    虞知微嗯了声，声音变得更加含糊低微：“知道啦……你要是不困、可以……可以玩会儿手机……”
    勉强将话说完，人就睡着了。
    戚盛屿拥住她，那口气到底还是叹了出来，随即低头亲了亲她的侧脸。
    他以前总觉得自己性格慢热，要花很多时间，积累很多的点滴，才会知道自己喜不喜欢一个人，有多喜欢。
    可是现在看来并不是那样的，在虞知微面前，他时常感到急切和不安。
    思来想去，他将这种情绪归结他们的感情还不稳定，所以安全感不够。
    同理，虞知微会说刚才那些话，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他不愿意去细思虞知微话里的其他可能。
    闹钟响起的时候虞知微迷迷糊糊地醒来，闭着眼伸手去摸手机，还没摸到，闹铃声就停了。
    接着后背上一沉，戚盛屿含糊的声音从脑后传来：“……醒了？”
    虞知微嗯了声，往后展了一下肩，想把后背的人赶走，不仅没成功，还察觉睡裙被这人往上掀起一截。
    原本就因为睡姿不十分安稳而跑到腰上的睡裙这下更是直接被推到了胸下。
    男人长了薄茧的指尖牢牢扣住她的一条腿，虞知微忽然想起昨天大家一起吃早茶时的情景。
    台面上他们衣冠楚楚，客气有礼，台面下他们肢体交缠，暧昧铺天盖地。
    虞知微从喉咙里溢出一声不自觉的哼声。
    男人带着喘意的笑声在耳后响起：“要不要？”
    “……不要。”虞知微恼了，腿挣脱他的钳制，一脚踢在他的小腿上。
    戚盛屿闷笑，闭着眼，精准吻上她的面颊，用舌尖扫了两下她的脸，含糊的声音像是在央求：“我想，帮帮我好不好？求你了～”
    虞知微不管是不是真的不想，光是听他这样跟她撒娇，她就受不了。
    他的气息落在她的皮肤上，又痒又烫，虞知微被热得难受，忍不住喘了一口气。
    卧室里被闷了一夜的暖气顷刻间被点燃，细腻绵长的吻冲过她的牙关，叩击在她意志力最薄弱的地方。
    她只来得及咕哝：“你别忘了那个……”
    “……忘不了。”
    戚盛屿忍住一口气，在被子里窸窸窣窣忙了一阵，虞知微觉得困意又要重新将自己笼罩的前一刻，突然被撞了一下。
    她猛然回神，整个人清醒多了：“……你动作能不能轻点？！”
    戚盛屿顿时讪讪，连忙抱住她的腰，亲亲她的脖颈，咕哝着道歉：“……我不是故意的。”
    “你是有意的。”虞知微不轻不重地用手肘杵了他一下。
    “我错了。”戚盛屿立刻就坡下驴，“不恼好不好？”
    说着就蹭起来，她睡裙还挂在身上，堆在胸下，皱成一团。
    虞知微觉得像回到小时候，那时外公很喜欢带她去公园坐船，小船也是这样晃晃悠悠的。
    直到她突然被内裤的皮筋弹了一下，吃痛着回过一半神。
    听见某人有些期艾的声音：“微微，对不起……那个、你裤子上装饰的那条带子，好像……被我扯断了……”
    虞知微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他们现在的姿势。
    她身上还穿着睡前换的两件套呢。
    一时脸上温度更加高涨，忍不住骂道：“戚盛屿你这个急色鬼！！！”
    —————
    一直到九点多，虞知微和戚盛屿才一前一后从房间出去，躺在地上舔手的小玉一见门开了，立刻爬起来冲过去。
    小炮弹一样撞在戚盛屿的小腿上，逗得他一阵忍俊不禁。
    “你是谁家的小朋友？”他弯腰将猫抱起来，举高晃了两下，“哦，是我们家的。”
    小家伙趴在他怀里，看着他系得松垮的睡袍里那一道显眼的红痕，犹犹豫豫，最后还是伸出舌头舔了一下。
    戚盛屿被它舌头上的倒刺刮了一下，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刚走到餐桌旁的虞知微闻声回头，只看见小玉正使劲往他怀里钻，脑袋要拱到他衣服里去。
    “……我了个豆，这是什么男妈妈！”她忍不住说出了一句戚悦棠的口头禅。
    戚盛屿先是一愣，旋即涨红了脸，赶紧捏着小猫的后颈肉将它放回地上。
    “胡说八道什么……”他尴尬地低声，“悦棠平时就教你这些？”
    虞知微嗤一下笑出声来：“你是什么熊孩子的家长吗？”
    她捏着嗓子尖声学别人说话：“我们家孩子平时很乖的，怎么可能做这种事，肯定都是你们教的，你们带坏他！”
    说完顿了顿，朝他头一歪：“戚总哦？”
    戚盛屿被她调侃得不知该怎么反驳才好，白皙的脸孔上布满变红，红晕甚至迅速向下蔓延，很快就连脖子都红了起来。
    虞知微赶紧见好就收，往回跑到他身边，伸手摸摸他滚烫的脸，笑嘻嘻地冲他眨眨眼。
    只觉得他眼睛里水波潋滟的模样好看极了。
    一点都没有平时运筹帷幄的沉稳风度，只有因为尴尬而出现的局促脸红，让她想起学生时代的校园恋情。
    像一枚刚刚成熟的青果，味道是恰到好处的清甜。
    我们戚总衣衫不整的样子，竟然意外的很有少年气呢，虞知微喜滋滋地想着，踮脚噘嘴亲了他一口。
    戚盛屿本来还在心里吐槽这人真是个刀子嘴，被她这么一亲，忍不住又心里一软。
    这哪里是刀子嘴，甜着呢。
    他伸手扣住虞知微的腰，逗她：“你别回去了，我也不去跟俞知年他们吃饭了，今天就在家好不好？”
    在家能干嘛？虞知微没敢问。
    她一把将人推开，掉头一面往厨房走，一面吐槽道：“把你衣服穿好吧，不然还让小玉吸你！”
    戚盛屿一噎，偏偏脚边仰着脸看他们黏糊的小猫这会儿还特别配合地咪了一声。
    “……你可真是你妈妈的跟屁虫。”他没好气地弯腰使劲揉了一把它的脑袋。
    虞知微在厨房翻冰箱，发现冷冻室多了好几个白色和透明的收纳盒。
    她拿出来一看，是几盒冷冻的面食，刚要问戚盛屿这是不是杜姐做的，就听戚盛屿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杜姐昨天让小林送过来的馅饼，吃的时候用微波炉或者空气炸锅热一下就行。”
    “……哦哦，我刚想问。”虞知微刚要打开盖子，就见盒子的侧面贴着标签，写着“玉米火腿芝士饼”。
    另一个贴着“芝士土豆泥牛肉饼”，还有一个是“粉丝韭菜鸡蛋胡萝卜饼”，一盒是四个。
    “杜姐说准备了六天左右的量，要是提前吃完了，我就给她发信息，要是没发信息，她就过六天再让小林他们送新鲜的过来。”戚盛屿一面继续解释，一面慢悠悠地开始做咖啡，“对了，她还说，欢迎点菜。”
    主要也是杜姐还没摸清楚虞知微的饮食喜好，加上又不住在一起，揣摩上意就有些困难。
    虞知微听得一愣一愣的，闻言连忙摇头：“不用不用，这就很好了，帮我谢谢阿姨。”
    戚盛屿懒洋洋地嗯了一声，问她：“你喝澳白还是喝拿铁？”
    “跟你一样。”虞知微应道，拿起最后一个白色的收纳盒，看到上面贴的标签是“汉堡肉饼”，咦了一声，“阿姨怎么还准备了一盒汉堡肉饼啊？”
    她好奇地打开盒盖，发现里面用油纸隔开了一个又一个圆圆的肉饼，大概有十二个。

 第151章

    “可以做三明治，可以夹面包，也可以单煎吃肉饼，你先尝尝，爱吃的话杜姐下次再做别的口味。”戚盛屿应道，将萃好的咖啡液先放一边，过来要开冰箱门，“我拿牛奶，你别起来。”
    虞知微蹲在地上，抬脸就是他的睡袍下摆，一截小腿就这么露在空气里。
    明明有裤子这人偏不穿，生怕她不知道他存的什么坏心思，虞知微啧了声，伸手摸了一把。
    戚盛屿拿牛奶的动作一顿，震惊地低头：“……你干什么？”
    虞知微讪讪，硬撑着嘴硬：“我摸摸滑不滑，看着挺滑的，我验证一下……”
    顿了顿，突然理直气壮：“干什么这么凶，就许你摸我，不准我摸你吗？”
    戚盛屿嘴角一抽：“……你看看我的腿毛再说话。”
    你觉得你的理由说得过去吗？想摸就摸呗，找什么理由，哼哼：)
    虞知微一噎，下一秒就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干脆伸手捏住他两根腿毛，用力一揪！
    戚盛屿：“！！！”你疯啦？！！
    虞知微干完坏事，立刻抱着一盒馅饼弓着腰溜走，等戚盛屿回过神想要抓她，她已经在准备做早饭了。
    背影看起来就很忙碌的样子，写着大大的“别来打扰我”。
    戚盛屿：“……”
    他的太阳穴跳了一下，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又忍不住有些想笑。
    最后也只是咬着牙过去戳了一下她的后脑勺就作罢。
    两个人平时都忙，习惯了快节奏的生活，所以即便有这样的小插曲，他们出门时也不过刚过十点。
    虞知微在小区门口将戚盛屿放下时，他还调侃：“晚上还回来睡吗，虞老板？”
    “……不确定。”虞知微实话实说，她把猫带上了，晚上回不回来还真是不好说。
    戚盛屿闻言乜她一眼：“懂了，今晚我独守空房。”
    虞知微：“？？？”
    她刚回过神，就见人已经在旁边那辆车里了，隔着车窗朝她摆摆手，满脸都是温和的笑。
    仿佛他刚才酸溜溜的语气只是她的片刻错觉。
    虞知微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一个小时后，她的车停在家小区的访客停车场，上楼时碰见住对门的刘主任，笑着跟对方打了声招呼。
    “这小猫都长这么大啦？”刘主任伸手揉揉她怀里的猫猫头，笑着问，“方慧那孩子，在你那儿干得还行吧？”
    “挺好的，帮了很多忙。”虞知微笑着点点头，“要不是她来了，我今天可回不来，最近忙得做梦都在挑货。”
    刘主任闻言连连摇头发出啧啧啧的感叹声：“你外婆和你妈老说你忙，我以前还不信，卖黄金能多忙，那么贵的东西，怎么可能人人都去买，没想到还真是我孤陋寡闻。”
    虞知微好奇：“您怎么这么说？”
    “视频啊，我上网看到有人拍自己去什么交易市场买五金，我一看地址，好么，这不就梁老师家微微上班的地方么，哇，这负一层怎么这么多人！”
    刘主任说她还把视频转发给方慧看了，问她平时也是这么多人吗，“她说是啊，平时忙得连去卫生间都没时间。”
    她一边摇头，一边感慨这世上有钱人怎么这么多呢，以前怎么都没想到买黄金也像买菜一样。
    虞知微边听边笑，解释道：“批发市场就这样，您要是去私人金店或者品牌专柜看，应该人流量也还行，不会这么夸张的，我们那儿很多人是去拿货的啦。”
    “我儿媳妇当时还说……”刘主任顿了顿，像是斟酌话怎么说，又像是有些不好意思，“微微啊，阿姨问问你哦，就是……嗯，你觉得现在买黄金当投资，合不合适？”
    虞知微一愣：“……您怎么这么问？”
    “我儿媳妇嘛，她十月份的时候去吃喜酒，回来就说她在银行上班的同学建议要买一点黄金，就当是给孩子以后准备的，说以后黄金会涨成普通人买不起的东西。”
    刘主任眉头直皱：“怎么可能呢，普通人也用不到多少啊，最多结婚的时候用一点咯，但是我儿媳妇说买就多买一点，可以每个月都买一点，那不是每个月都要多一笔支出？”
    所以她其实是不太赞成的，觉得这样是增加了不必要的家庭支出。
    每个月的收入都差不多，每多支出一笔，都是减少家庭财产，以后要用钱的时候怎么办呢？
    电梯这时停了，虞知微提起猫包，抱着小玉往外走。
    一边走一边笑着跟刘主任道：“您儿媳妇跟这个同学关系很好吧？”
    刘主任一愣，旋即反应过来：“你是说能买啊？”
    她热情地招呼虞知微：“到家里坐坐，喝口水啊？”
    “不了不了，带着猫呢，它会掉毛的。”虞知微婉拒道，站在门口跟她继续聊，“刘主任您是看着我长大的，跟我阿姨一样的，我就跟您说实话了。”
    “我们市场里，大部分的同行都觉得，金价上涨已经是不可逆的趋势了，基础金价很快就会突破五百大关，现在形势不太好，很多人想着要避险。”她尽量说得委婉，“你们家俊毅哥是在单位的，接触到的信息比我们更多，您让他留意一下就知道了，这年头不太平，经济也不好，对吧？”
    虞知微斟词酌句：“但是具体什么时候能过五百，以后会涨到什么程度，什么时候跌，跌到多少，能不能跌得比现在低，谁也不好说，但东西在手上了，反正长期看涨，嫂子一个月也买不了多少。”
    “她要是只想保值，可以买小金条，一个月买两三克，主打积少成多，要是买首饰……”她劝道，“人都爱美的嘛，买点漂亮首饰戴也行，只要不是为了首饰宁可不吃饭就行，过完瘾就好，不喜欢了还能拿去回收呢，对吧？”
    她这么劝了一通，刘主任心里舒服不少。其实道理都明白，就是心里有点疙瘩。
    “你说的也有道理。”刘主任叹口气，“算啦，我不多嘴了，他们小两口的事让他们自己协商去。”
    虞知微笑眯眯地点点头：“就是嘛，不过我们批发市场买会比专柜便宜点呢，我们就是收个工费，嫂子要是信得过，您让她找我买啊，我的货虽然工费比别人贵一点点，但我的都是大展厅拿的，跟很多专柜货是同厂同款的。”
    说着给对方展示自己手上的龙鳞葫芦手链，“好看吧，这就是我在我柜台拿的。”
    话音刚落，身后的门开了，曾蜜枝探头出来：“微微回来啦？你们在说什么呢，你这孩子怎么也不请阿姨进家来坐坐？”
    刘主任忙说不用，转而跟她聊起家常来，虞知微见状便抱着猫进门回家了。
    家里养的奶牛猫大了许多，看见她立刻跳上沙发，有些警惕，直到小玉凑过去，它闻了闻小玉，慢慢才放松下来。
    虞知微见它们没事，转头去厨房找外公外婆。
    “做什么好吃的呢？”
    “给你做烤鸡咯，正宗走地鸡，味道很好的。”
    虞知微超捧场地对外公大夸特夸，梁穗敏笑眯眯地在一旁听着，过了一会儿才对老伴道：“别得意了，不是有正事要告诉微微？”
    虞知微一愣，看向外公。
    “那算什么正事。”曾弘闻嗤了一声，“不就是虞城出车祸了吗，又不是我们撞的，不关我们事。”
    虞知微眨眨眼，好一会儿才消化这个消息。
    脱口就是：“所以我们今天吃鸡，就是为了庆祝这件事吗？！”
    -----------------------
    作者有话说：微微：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可怜]
    戚总：？？？？
    微微：都不让我摸摸[可怜]
    戚总：……那你也不能揪我腿毛啊，这是家暴[摊手]
    第六十五章 (二合一) 你听谁说的我有……
    亲爹出了车祸, 当女儿的不仅一点不着急，一句问候都没有，还想着吃鸡庆祝, 这在别人家是绝对要挨打的。
    但在曾家, 却只引来二老不约而同的一声轻笑，和摇摇头：“不是啊, 就是吃鸡, 补补身体。”
    “但是你要是这么想能更高兴，也可以啦，过日子嘛，怎么开心怎么来。”
    虞知微哦哦两声，好奇问道：“什么时候的事啊？”
    “就前几天，在财大附近, 跟一个逆行的撞上了，车头都撞烂了, 后来说那个人是毒驾，该他倒霉呢。”曾弘闻说着说着就幸灾乐祸起来, “肯定是老天爷都看不过他, 让阎王爷来收呢。”
    说到这里他又啧了声，有点可惜似的嘀咕：“怎么就没让你妈丧偶呢，那样都不用操心怎么劝她离了, 一了百了。”

 第152章

    曾蜜枝死都不肯跟虞城离婚, 坚决不让老三凌佳盈和私生女虞念转正，简直是曾家老小三口人最大的烦心事。
    虞知微一听外公这话，当即忍不住露出痛苦面具：“这真是太可惜了！我一会儿必须吃两条鸡腿，不然我心里难受！”
    “你想吃鸡腿就吃，不要找这么多理由。”梁穗敏当即吐槽。
    虞知微嘿嘿一笑, 问曾弘闻：“外公是怎么知道这事得？”
    “新闻说的呀。”曾弘闻解释说，“老郑那天给我转一个新闻，说虞城出事了，我一看，嗯，就是他的车牌，我就知道了。”
    他说的老郑是财大另一位老教授，教线性代数的，人还蛮好，很和气慈蔼，就是有一点老古板，对老一套观念看得很重。
    但他也是唯一一位曾经当面指出虞城做错了的人，他说，修身齐家你都没有做好，你意不诚，这样是走不远的。
    一个人连自己的欲望都不能自控，连最基本的家庭责任都没有尽到，还能指望他干什么，老教授当时就是这么说的。
    虞城下不来台，但又莫可奈何，对方是老前辈，而且和他又不是一个领域的，他就是想报复，也伸不了那么长的手。
    所以他真是好好地丢了一回脸。
    不过这事是发生在私下场合，当时在场的都是学校的老师们，人数不多，曾家也没把这事闹到学校去过，时间一长，随着他职称一步步提升，专业内名声响起来之后，也就没几个人会记得他的丑事了。
    他也算低调，从不会和凌佳盈双双出席公开场合，所以知道他出轨且和小三姘居多年的人就更少了。
    外人说起虞城，都说他风度翩翩，低调谦逊又有才华，虞知微知道，每年都有不少学生在考研时希望拜入他的门下。
    也不知道他的学生们知不知道他的真面目，知道以后又会怎么看待他，不过也未曾听过有人对他有什么恶评，可能真的表面功夫做得很好吧。
    从虞城身上，虞知微学到了求佛不如求己，毕竟若神佛当真有眼，又怎么会不下一道雷给他劈了，可见坚决破除封建迷信是对的。
    她努努嘴，问外公是哪天的新闻，曾弘闻说不记得了，“你去拿我的手机看嘛。”
    “那算了，我不爱看别人手机，我先上网搜搜。”虞知微摆摆手，“车头都撞烂了，这得是很严重的交通事故了吧，而且事故地点这么明确，应该好找。”
    果然一搜就出来，粗粗的黑体字标题上方就是事故现场的照片——明亮路灯下的公交站台前是一辆车头严重凹陷的黑色奥迪a8，车位逆行，一地黑色的狼藉，不远处另一辆黑色的奔驰glc侧翻在绿化带上，车头也同样凹下去一块。
    那辆奔驰glc就是虞城的车，看款式型号像这两年的款，虞知微不认得，但还在学校的时候，好几次都和挂着这个车牌的另一辆车擦肩而过。
    她一般会主动避开，尽管车子在经过她时会慢下来，似乎有所停留。
    “……肇事车辆北向南逆行超速行驶，与黑色奔驰glc两车相撞，由于速度过快，奔驰车被撞飞十几米后撞到了绿化带上，车内人员已就近送往医院，截至发稿，奔驰车主生命体征平稳。”
    虞知微仔细看完这则简短的报道，刚想跟外公外婆说凌佳盈前几天给她打过电话，就被报道的时间吸引了注意力。
    她打开手机日历对了一下，想起来正好是和戚悦棠一起去财大附近吃羊肉煲那天，听她说了半天戚盛屿给家里支招让她立遗嘱防止以后被吃绝户，吃完饭就匆忙回去，刚进门就被戚盛屿抱着问会不会嫌他年纪大。
    隐约记得回家的时候，在财大附近确实有一段拥堵路段显示的是事故，看来很可能就是这事了。
    “看来我当时还路过那里了。”她摸着下巴对曾弘闻和梁穗敏道，“但是我赶时间，没注意。”
    梁穗敏嗔她：“注意这事干什么，难道你还想去凑热闹？”
    去幸灾乐祸呗，虞知微哈哈干笑几声，稍稍转移话题：“前两天那谁给我打电话了，连打两次，用的不同的号码。”
    她说到这里忍不住直皱眉头：“一次吃饭，一次睡前，可讨厌了，非常败兴。”
    一次打扰她吃饭，一次打扰她上床，食色性也，最重要的两件事都被打扰到了，虞知微简直无语。
    老两口一听就恼了：“她打电话给你干什么？你又不是医生。”
    “不会是想让你摊医药费吧？”
    虞知微闻言一囧：“虞大教授但也不至于付不起医药费……你还不如猜她是不是想让我去互助献血呢。”
    说完她翻了个白眼。
    “你没答应她吧？”梁穗敏立马紧张地问道。
    “我都没接她电话，直接拉黑了。”虞知微摇摇头，吐槽道，“跟人吃饭吃得正高兴呢，她打电话过来，我一下就觉得菜没那么好吃了。”
    幸好挂得快，不然她剩下的饭菜根本吃不下去。
    话音刚落，就听背后传来曾蜜枝疑惑的询问：“你们在说谁呢？谁这么讨你厌，光是听到她的电话就要吃不下去饭？”
    “能让吃不下饭的人很少，但很巧，他们是一家。”虞知微翻了个白眼，转身往外走。
    曾蜜枝闻言一时愣住。
    虞知微一边往客厅走一边冲奶牛猫一阵嘬嘬嘬，“咪咪，你在外面是叫丧彪还是叫罚罪啊？”
    “……你是说你爸给你打电话了？”曾蜜枝回过神来，立刻追上去问道，“他给你打电话干什么？”
    虞知微扭头打量一下她的神色，见她眉头皱得紧紧的，脸上只有警惕和疑惑，一时有些哑然：“你什么都不知道？”
    曾蜜枝愣愣的：“……我、我该知道什么？”
    “那你去问外公吧，我不知道能不能跟你说。”虞知微闻言立马将事情推给曾弘闻。
    这个家里其实最被惯着护着的是她妈，外公外婆溺爱出来的，五十多岁人了还当孩子看，只要是老两口觉得对她不好的事、难听的话，一概不往她耳朵里传。
    既然如此，这次也还是让老两口烦恼去吧。
    虞知微打发了这一句，扭头拿起逗猫棒，追着奶牛猫要逗，小家伙嫌她烦，一个劲的躲，她就一个劲的追。
    它逃，她追，满屋的猫毛漫天飞，只有小玉给亲妈捧场，召之即来挥之不去。
    满屋子都是她桀桀桀的反派笑声，曾蜜枝知道从她这里是得不到想要的答案了，转身跑去厨房。
    十分钟后出来，阴沉着个脸，直接往卧室走去。
    门一甩，摔出乓的一声，特别响，吓得两只小家伙瞬间飞机耳。
    “没事没事，小场面，不是冲你们的。”虞知微淡定地放下逗猫棒，蹲下去将两小只一左一右抱起，往厨房走。
    “你们跟我妈说啦？”她朝里探头，问二老，“怎么说的？”
    “照实说，还能怎么说。”梁穗敏递给她一个刚炸好的豆腐猪肉丸子，笑眯眯道，“有些话我们不方便说，让你妈去骂。”
    虞知微：“……”还得是亲妈啊：)
    她耸耸肩，托着两只猫又回了客厅，转了一圈，凑到曾蜜枝卧室的门前，把耳朵贴到门上，却发现什么也听不到。
    肯定是老妈骂得太斯文了！虞知微撇嘴，恨不得冲进去抢过手机亲自骂！
    曾蜜枝在卧室待到中午，虞知微去敲门喊她吃饭，她过了好一会儿才出来。
    不过脸色看起来好了很多，梁穗敏给她递过去一碗饭，啧了声：“笑一下啊，微微难得回来吃一次饭，你拉着个脸不太好吧？”
    “我要气死了！”曾蜜枝拍了一下桌子，桌上的筷子被震得撞到一起，发出一阵凌乱的声响。
    曾弘闻刚想说要发脾气就先回房间发完再出来吃饭，就听她气冲冲道：“你们知道姓凌那个多有病吗，虞城进icu，要用血，得找人互助献血，她居然把主意打到微微头上！”
    “她怎么不让虞念去？虞念不是虞城的种是吧，她是不是偷人了，不知道哪儿怀上的野种让虞城当冤大头？虞城这些年养过微微吗，就敢舔着脸要她互助献血？谁花了他的钱让谁去，别来挨我们家的边！”
    越说越气，最后咬牙切齿道：“下午我就去找阿九婆打小人！”
    说的是住附近的一个神婆，很多人觉得她算得很准，曾蜜枝也是听别人介绍的，后来每次想弄死虞城的时候，她都会去找神婆聊聊，打小人发泄一下。
    还别说，这样下来她情绪稳定许多，虽然去一次要花几百块，但去找心理医生聊一次也差不多这个价，反正只要能安抚她的情绪，家里也就无所谓了。

 第153章

    虞知微淡定地给大家舀汤，提醒道：“你去可以，不要往家里买东西，不要喝符水，也别把家里的事都跟人家说。”
    “放心啦，我又不傻。”曾蜜枝没好气道。
    虞知微嘿嘿一笑，坐下开始举起汤匙：“好，开饭！”
    她喝下第一口汤的时候，戚盛屿正翻身从雪莉的背上下来，黑色马靴踩在沙地上发出略显沉闷的声响。
    他摘下头盔，皮制手套拂过额际，将微湿的碎发捋向脑后，露出被寒风刮得发红的额头，和隽秀如玉的一张脸。
    今天天气很好，阳光斜穿过马场围栏，在他肩头投下细长的金色条纹，雪莉温顺地低头蹭过他手肘，呼出的白汽与他呼吸的雾气在空气中交融成团。
    他亲昵地揉揉马颈，笑着道：“中午好好吃饭。”
    雪莉跺跺脚，他笑起来，笑意在眉眼间闪烁，迎着阳光，像被撒了一把玻璃糖。
    哒哒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在他们旁边停下，俞知年翻身下马，抱着头盔上前，一把搂住戚盛屿的胳膊。
    笑眯眯地问道：“刚才没来得及问你，怎么是你自己过来的，你女朋友呢？”
    戚盛屿闻言微微一愣：“你听谁说的我有女朋友了？”
    —————
    戚盛屿以为好友是从表妹盛明月那里听说他谈恋爱了的事，毕竟她和俞知年的妹妹小严太太俞知岁女士的关系很好。
    但俞知年的回答却是：“前几天集团开会，见到梅森，听他说的。”
    他推着戚盛屿往会员中心的餐厅走，继续解释道：“说你们新展厅启动仪式那天，你给他们介绍了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子，丽珠的万总他们也在。”
    “怎么说，这是要定下来的意思？”他问道，将手里的头盔递给迎过来的服务员。
    戚盛屿低头摘着手套，闻言忍不住笑起来：“怎么你想得比我还远？”
    “远吗？”俞知年侧头看他一下，笑得意味深长，“万总他们和你爸是一辈的，见了面要叫叔叔阿姨，那是长辈，你带一个人见长辈，什么意思还用我说？”
    戚盛屿微微一愣，实话实说：“我没想这么多。”
    他起初只是想着现场来的业内高层次同行比较多，除了几个大厂的老总，还有行业协会的领导和品牌的大加盟商，如果虞知微能在现场结交到一两位，就可能是以后用得到的人脉。
    跟大加盟商打好关系，以后如果有客人要某一款被品牌封版的款式，她就可以跟加盟商从对方的店里调货，比展厅价格高一点也没关系，只要比专柜便宜，自然会有客人买账。
    这样的渠道一多，她以后完全可以不需要他的帮忙，就有足够好的货源来稳住客户群，哪怕不做大，小而精的生意能稳住，赚的也不会少。
    胜过跟市场的其他零售档口打价格战，只卷工费看谁的更低价，是不会长久的。
    “哪怕她最后谁也没有认识，只是去凑一下热闹，看看新款都有什么，听大家聊聊行业未来的趋势，也很不错。”
    戚盛屿低声解释着，和他一起往餐厅走去。
    俞知年听完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先忍不住笑着叹口气：“你真的是……”
    他顿了顿，又忍俊不禁：“虽然很不恰当，但我真的只找得到这一句话来形容，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说完他实在忍不住，拍着戚盛屿的肩膀，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哈哈大笑。
    餐厅里的人都被这动静吸引，纷纷转头往外看，似乎都很好奇。
    戚盛屿：“……”到底有什么好笑的：)
    他伸手不轻不重地将这人的手拂开，往旁边撤了一步，真的很想不认识这个人。
    但俞知年怎么可能放过他，上前一把勾住他的脖子，“躲什么，你能做我不能说？”
    戚盛屿脸一下就红了起来，不知道是尴尬，还是被他勒的，原本白皙的脸孔此刻一片潋滟的粉色。
    他用力推拒着俞知年的胳膊，用力朝反方向逃开，俞知年一看他急眼了，顿时大乐，伸手就摸了一把他的脸。
    戚盛屿：“……”我是不是脏了？！
    “怎么这副表情，又不是没摸过，你这么贞烈你女朋友知道吗？”俞知年开他玩笑。
    戚盛屿一噎，见餐厅里寥寥无几的人都一脸吃瓜相的看过来，不由得更加尴尬，“你胡扯什么……”
    天都没黑就开始做梦，梦到哪句说哪句是吧？
    两个人就这样拉扯着走进餐厅，一个死不松手，一个拼命外挣，活像还没长大似的。
    一直走到餐厅靠里一张卡座边，一只飞过来的靠枕砸在俞知年背上，接着是一道故作严肃的男声跟过来：“姓俞的，你对我小舅子做了什么？”
    戚盛屿趁机一把将俞知年推开，冲对方打了声招呼：“姐夫，阿怀没一起来？”
    阿怀是他表姐盛明菱和温家长孙温见善的儿子，一个生得虎头虎脑很可爱的小家伙，很快就要是一名光荣的小学生了。
    “早上就起不来，非要睡懒觉，再说了，下午还有钢琴课呢。”温见善耸耸肩，给他倒了杯茶。
    戚盛屿点点头，冲对面另一位戴着眼镜，面容温和儒雅的青年问好：“有段时间不见，裴总是越来越春风得意了。”
    对面是裴春时，裴氏集团的执行总裁，和他一样，头顶还有个老爸在看报纸喝茶，虞知微上个星期刚续费年度大会员的视频网站就是裴氏旗下的。
    裴氏同时也是温家的姻亲，裴春时的堂妹裴冬宜是温见善的堂弟媳妇，跟戚盛屿的表姐盛明菱是妯娌。
    拐弯抹角的，戚盛屿跟他也算是亲戚了。
    “我春风得意是因为今年业绩还可以，不用挨老头子白眼，你是为什么？”裴春时调侃他，“因为情场得意？”
    戚盛屿连忙说没有没有，但嘴角的笑怎么都压不下去。
    温见善用脚轻轻踢了他一下，似笑非笑：“你姐吩咐我，跟你问问清楚，这是怎么个事？”
    说完像是想到什么似的，神情顿了一下，给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才继续道：“你别为难我，我也不为难你，我就是奉命来搜集情报的。”
    所以你要老老实实说，而且别跟我说什么不能告诉别人，不能往外说的部分你自己藏着嗷，我不帮你保守秘密的！
    戚盛屿：“……”
    裴春时和俞知年听明白温见善的潜台词，都笑起来，俞知年还调侃说：“小老弟，劝你老实，不然你就会受到来自你姐的血脉压制。”
    盛家的人丁并不凋零，除了和戚盛屿关系最近的盛明月盛明菱堂姐妹俩，还另有旁支子嗣，不乏颇有能力的男丁。
    尽管现在都说男女都一样，女儿接班也很好，但很现实的就是，多数接班的还是儿子，在这种情况下，盛明菱作为隔房的侄女，能让盛董坚定站在她这边，并且支持她握稳权柄，一定是她的能力、心性都最优秀，该狠的时候也足够狠。
    就像盛温两家明明可以不用联姻，但她还是毫不犹豫的自身入局，因为没有比姻亲更加名正言顺的利益同盟。
    足以说明小盛总可不是好惹的。
    戚盛屿哭笑不得，一副老实巴交的语气：“是悦棠的同学，悦棠毕业从英国回来，决定搬去和男友同住，我去帮她搬家，才认识的……微微。”
    说到这个名字时，他的声音不由自主地柔软下来，眉眼间的笑意也多了一丝别的意味。
    在场都是过来人，见他这样，都善意的相视一笑，诶呀，刚刚坠入爱河的男人啊——
    温见善忍着笑点点头，问：“然后呢？”
    戚盛屿也不好意思说确认关系第一天他们就睡了，只说：“后来一起吃过几次饭，接触多了，觉得互相有意思，悦棠生日那天我们在一起的，呃……也没过多久。”
    还没满月呢。戚盛屿忽然愣了一下，心里泛起一股很奇异的感觉。
    原来他们才在一起这么短时间啊？可是他却觉得他们好像在一起很久了，久到他已经很习惯和虞知微待在一起，熟悉她的气息和声音，她睡觉的姿势，她的饮食和生活习惯……
    “是上次陈仲歌过来，我们一起去泡温泉，给你送东西过来那位？”俞知年想起来这事，立刻问道。
    戚盛屿点点头。
    “你见过啊？”温见善好奇了，“长什么样啊？哪家的姑娘？”
    “只听见声音，没见着人，他不是说了么，他们家悦棠的同学，老牛吃嫩草呢。”俞知年吐槽道，“那会儿这人还跟我辩论，说他慢热，要是表现得太积极，人家习惯了，结果在一起了发现不是这么回事，会失望，还说怕吓着人，哟，现在是不怕吓人了，也不慢热了？”

 第154章

    戚盛屿一阵讪讪，尴尬地端起茶杯，又放下，“策略要根据实际情况调整……”
    话没说完，同桌三人就都很不给面子的笑出声来。
    “是不是发现自己动作再慢点，人就不见了？”裴春时有些好奇，“嗯……比如出现了竞争者？”
    戚盛屿摇摇头，犹豫了一下，又点点头，实话实说：“我发现她疏远我……后来发现是误会。”
    到也在解开误会的过程中，关系有了进展，戚盛屿不知道该怎么说，索性一句话带过：“说开就好了。”
    可大周末能坐在这儿，就说明是比较闲的，俞知年当即追问是什么误会，美名其曰：“我们给你参详参详，绝对没有八卦的意思。”
    戚盛屿实在不太想说太多他和虞知微之间的细节，简略的一笔带过，说是因为某件事产生了些许分歧，紧接着就将话题带到了戚悦棠的婚事上。
    在座几位都对联姻兴趣不大，除了温见善，其他两位的爱人都是念书时就认识的，听说戚悦棠和赵景和的事，也只感慨时间过得快，一转眼，认识这么多年的小妹妹也到了成家的年岁。
    “这一年一下眼就过完了，我们家小屁孩又要大一岁了，以前总听说小孩是见风就长，我不信，现在一看还真是。”裴春时感慨了一句。
    他们点的菜这时终于上齐，戚盛屿吃了块杭椒牛肉粒，问道：“圣诞节你们去港城么？”
    几位不约而同地一愣：“去港城做什么？”
    “我和微微要去看珠宝展，顺便去一趟拍卖会。”戚盛屿解释道，“正好万景也有份参加这一届展会。”
    裴春时问：“你们这算是工作出行，还是算度假？”
    戚盛屿眨眨眼：“……不能都算吗？这是我们的行业盛会，可以看到很多很好的作品，花样也更多，说不准能捡漏。”
    “吃饭不准讲工作，赶紧吃，吃完上去打游戏。”俞知年立刻阻止道。
    戚盛屿笑笑，刚想问他打什么游戏，不会是跟戚悦棠那样的网游吧，就听裴春时的手机响了起来，旋即看他眉开眼笑地同打电话过来的孩子说起话来。
    他将到了嘴边的话咽回去，忍不住看了一眼自己毫无动静的手机。
    一直到傍晚他们说要去喝两杯，虞知微也没有给他发过一条信息。
    还是他主动发信息报备，说自己晚上要跟朋友去酒吧坐坐，在学院路的哪里哪里，是一家很清净的小酒馆。
    隔了许久虞知微才回了一句：【玩得开心。】
    他问虞知微在做什么，得到的回答是：【家里要吃火锅，我准备帮忙洗菜，先不跟你聊了，你玩得开心[比心]】
    只说让他玩得开心，连他什么时候回去都不问，也不说嘱咐他不要喝多。
    还不如杜姐呢！
    戚盛屿有些悻悻，心里还有些失落。
    这种失落感在听到盛明菱给温见善发的语音信息时达到顶峰：“你酒喝完没有？赶紧回来，你仔的手工作业他非要你帮他做，嫌我做的不好，赶紧的，要不要去接你？”
    温见善叹口气，起身要走，一脸喜滋滋：“看来咱们小盛总也不是万能的哈。”
    酒局就这样散了，回去的路上，戚盛屿坐在车里，开了窗，被冷风一吹，惆怅失落和着酒意瞬间蔓延。
    他想给虞知微打电话，但手机拿出来，又突然不想听她说话。
    至于为什么不想，一时半会儿自己也搞不清楚。
    车子在路上走了将近一个小时才回到虞知微住处，小杨要送他上楼，被他婉拒：“我没事，你先回去吧。”
    “那……我给虞小姐发个信息？”小杨询问道。
    戚盛屿顿了顿，才嗯了声，听起来声音有些发闷。
    时间已经过了十一点，虞知微刚回从浴室出来，就看到小杨的信息，说盛总进小区了，不过今天喝得不多……
    信息还没看完，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凌乱的门铃声，叮叮叮的，像是按铃的人在故意撒气。
    虞知微连忙过去开门，看见果然是戚盛屿，忍不住皱着眉不快：“你不是知道密码吗，这样按门铃好玩？”
    话音刚落，就见这人撇撇嘴，站在门口也不进来，直直地压向她，扑得她差点往后一栽。
    酒气迎面而来。
    虞知微：“……”小杨同志，这就是你说的喝得不多？
    -----------------------
    作者有话说：微微：这个是谁家的醉鬼哇[星星眼]
    戚总：……喝醉了，听不见[奶茶]
    微微：你老婆跑啦[可怜]
    戚总：让我看看现在是谁在跟我说话[摸头]
    微微：不是听不见吗[摊手]
    第六十六章 (二合一) 美貌是你身上最……
    “咪呜？”
    小玉从猫窝里出来, 跑进客厅，远远看着两个大人，发出疑惑的叫声。
    虞知微根本没空管它, 赶紧将戚盛屿拖进门, 艰难探手将门关上。
    对门邻居的门口装着监控，她可没兴趣在门口跟这人表演腻歪或者拉拉扯扯给人看。
    戚盛屿看起来一点都不胖, 但体重可不轻, 虞知微扶着他往客厅走，走一步歪一下，走一步歪一下。
    “……你能不能自理一下？别压我啊！”虞知微发觉不对劲，怎么感觉这人是故意往她这边压的？！
    而且哥你是真的一点自己的力气都不用啊！
    戚盛屿听见她的话，一声不吭，装作什么都没听见, 闭着眼，仍旧赖在她身上。
    委屈跟着酒气一起涌上来, 他的脸色立刻变得更红。
    虞知微将他甩到沙发上，转身去找他的拖鞋, 吐槽道：“小杨的信息还说你没喝多, 没喝多是这样的？”
    戚盛屿不吭声，闭着眼歪在沙发里。
    等虞知微把他的拖鞋踢过来，催他拖鞋, 他才动动腿。
    眼睛还是闭着的, 灯光打在他的脸上，脸色正常了很多，只有耳朵还是通红的，虞知微将他的皮鞋踢到门口，回来后站在沙发边上, 低头目不转睛地打量着他。
    不对劲，这人现在这副样子，让她想起他问她会不会嫌弃他年纪大那天，忍不住嘴角一抽。
    “哥你又干嘛emo啊？”她叹口气问道。
    戚盛屿本来还委屈，准备抱怨她对自己的不在意，可真的听见她问了，又突然觉得不好意思。
    往常应酬，席间偶尔会有人接到家里的电话，问在哪儿、跟什么人在一起、什么时候回去，接电话的人应付完，总要苦笑着跟旁人抱怨几句对方的黏人或多疑。
    所以虞知微这算是对他很信任，所以给足他自由空间咯？
    这么一想，戚盛屿便更加赧然，她不会觉得他无理取闹吧？
    他有些不安，睁了一下眼睛，目光闪烁着不敢和她对视。
    见他还是不出声，虞知微弯下腰，伸手扒他的眼皮，语气有些不耐烦：“说话呀！你又干嘛了？喝这么多，要不要喝解酒的？怎么煮啊，我不会，你问问阿姨？”
    戚盛屿被她强行睁眼，不得不看向她。
    他看着倒映在她眼底的小小的自己，有瞬间的失神，愣愣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虞知微觉得他实在不对劲，摸着他的脸，缓和了语气，声音里出现了一起哄劝：“是喝多了不舒服？还是碰到了别的不开心的事？”
    她顿了顿，笑眯眯地逗他：“你不会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吧，碰到真爱了？”
    “……屈打成招啊？”戚盛屿有些失神的眼睛里聚拢起震惊，“我没有，我都有你了……”
    说到最后语气变得有些委屈，他拽下虞知微放在他脸上的手，抱住她的腰将脸贴在她的小腹上。
    质问道：“你怎么不给我发信息打电话问我什么时候回来？”
    虞知微：“……啊？”
    我为什么要问？你是不认识路吗？小杨不是跟着你吗？
    虞知微觉得自己满脑门问号。
    “他们都有家里人问，我姐还让我姐夫回去帮阿怀做手工作业。”戚盛屿委屈极了，“就我没有，你也不给我发个信息。”
    虞知微：“？？？？”
    不是，这也要比吗？你们这群总裁是怎么回事？！
    她怎么这么不信呢？
    “……他们笑话你了？”虞知微问道，“不会吧，这种事有什么好在意的，你们男人不是最讨厌老婆啊女朋友啊在你们应酬的时候打电话发信息过去的吗？觉得不自由，觉得喘不过气，要私人空间要交友自由……”

 第155章

    “我不要。”话没说完就被戚盛屿打断，“他们是他们，我是我。”
    虞知微愣了一下，低头看他，见他正仰着头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眼睛里都是认真的情绪。
    她心里忽然一动，到了嘴边的那句你就是嘴上说着好听突然又说不出来。
    感情正好的时候，每一句承诺和表白都是真心的。
    她沉默了快有一分钟，才叹口气有些无奈地嗯了声：“行吧，下次我也给你打电话催一下。”
    说完她抬手捏捏他的脸。
    她不知道她现在的神情有多像在看一个让她无可奈何的熊孩子的大人，戚盛屿有些默然。
    他能感觉到，她觉得这事没必要，是因为他的坚持，他想要，她才勉为其难地答应。
    戚盛屿有些赧然，他不该为难她，可是……
    他就是很贪心，想从她那里要到再多一点东西，最好要到她的整颗心。
    无论如何，他要的时候，她愿意给，就很好了，对吧？
    “这可是你说的，下次不准忘。”他盯着她的眼睛要求道。
    “知道啦。”虞知微察觉到他的退步，松口气，要将他推开，“赶紧去洗澡，一身灰全沾我身上了。”
    戚盛屿有些讪讪，坐直身，脸是离开了，但手还抓着她的衣服。
    虞知微没好气地将他的手指掰开，“赶紧问问你的解酒汤怎么煮，还是直接喝蜂蜜水就行？”
    “蜂蜜水吧。”戚盛屿懒洋洋地应道，伸手摸摸凑过来看热闹的小猫毛绒绒的脑袋。
    还坏心眼的轻轻揪了一下它的胡须。
    小玉懵懵的，还去蹭他的手心，然后被虞知微一把端走。
    戚盛屿洗完澡吹干头发，时间已经将近十二点半，已经是第二天了，出来却听见一个女声在介绍鹅绒服——虞知微躺在床上，高高举着手机，在看购物直播。
    “还不睡么？”他一面问，一面掀开被子上床，一把抱住她的腰，凑过去看她的手机，“要买东西？”
    “想买件短的外套。”虞知微找出一个链接，打开给看，“黑色这件可以吧？”
    那是一件双面绵羊毛粗呢的短款双排扣风衣式大衣外套，同色腰带，翻领设计，长插肩袖，后背中部有小小的开衩，袖口上有黑色的纽扣。
    “还不错，百分百纯羊毛吗？”戚盛屿问道，“有没有衬里？”
    “百分百绵羊毛，没有衬里。”虞知微拉到详情页，给他看购物券，“比直接在店里便宜了八百块呢！只要七千八！”
    其实并不便宜，只是一贯以来曾蜜枝灌输给她的观念是，衣服可以买贵的，但一定要好，质量好版型好款式好，那样可以穿很多年。
    “我上一件大衣还是前年买的呢。”虞知微边说边点头，“我现在买一件不过分吧？”
    她划拉着网页，又诶一声：“还返五百的购物卡呢，其实只要七千三，是不是还行？”
    语气里藏着急切，戚盛屿听了不由得失笑：“既然这么喜欢，买就是了。”
    才七千三，他一天的股票收益都不知道是这个的多少倍，哪就至于让她这么犹豫不决了。
    “喜欢就买，不用找这么多可以买、不得不买的理由来说服自己。”他伸手摸摸她的脸，笑着道，“哪怕只穿一次就闲置，起码你买的这一刻是高兴的。”
    在他的世界里，生活里的一切，高兴最重要，多少的理由都抵不过“我喜欢”这一条。
    “可是其实不便宜诶，十几克金子呢，一条大项链了。”虞知微抿抿唇。
    他说的她当然明白，可是……
    可是人长大了，要自己负担衣食住行，还要为未来储蓄的时候，花钱就是会束手束脚的啊。
    当然，虞知微觉得戚大总裁是没法理解这种心情的。
    她推开他，“你睡一边去，先睡，明天还要上班呢，我先加入购物车，明天再说。”
    戚盛屿先被推走，接着又黏回去，说：“别明天了，你买吧，买完我给你报销，或者你选代付，链接发给我。”
    “不要，这是我的衣服。”虞知微一面摇头，一面又要将他推开，“哎呀，你睡好一点行不行！”
    “……你、你买了我就睡好。”戚盛屿生疏地学着耍赖，“不然我就一直这样，我不睡你也别睡。”
    虞知微一时气结。
    刚想翻脸，就听他继续道：“我以前听冯骐川说，他和女朋友还租房住的时候，是他全部负担房租，我现在住你这边，嗯……你就当你既是房东又是房客，你男朋友负担了房租，刚好七千三。”
    顿了顿，没等虞知微反应过来，又立刻改口：“不，凑个整，八千。”
    虞知微：“……”
    她噎了半晌，干脆把手机关了，嘟囔道：“……发神经。”
    戚盛屿还想说要不买了当圣诞礼物也行，话到嘴边又及时打住，毕竟真正的圣诞礼物另有他物。
    他叹口气，想到白天时居然还觉得和她之间像在一起很久了，这简直是天大的错觉。
    真的在一起很久了的爱人，不会拒绝对方要给自己买东西，也不会连给对方送礼物都要再三思索对方是否喜欢是否有压力。
    什么时候才会理所当然的指着一样东西跟他说戚盛屿我要这个你给我买呢？
    “……行吧，我发神经。”他语气幽怨，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
    虞知微听见他接连发出的叹气声，有些无语：“你到底想干什么……”
    顿了顿，忍不住吐槽：“你现在真是完全颠覆我之前对你的印象，滤镜差不多要碎完了。”
    戚盛屿一听这话，立刻不叹气了，连困意和疲倦都变成好奇：“你之前对我是什么印象？”
    “成熟，稳重，冷静理智，情绪稳定，出手大方，见得多懂得多。”虞知微一点都不怕他骄傲的大肆褒奖，“美貌是你身上最不起眼的优点。”
    戚盛屿闻言立刻笑起来：“评价这么高？”
    “高吗？”虞知微失笑，“这对你们这个阶层的人来说，不是最基本的要求么？”
    否则怎么当好一个继承人，确定要背上责任的那一刻，他就要学着当一个喜怒不形于色的大人了。
    戚盛屿笑笑：“是，但是很难做到。”
    “感觉出来了。”虞知微吐槽道，“我现在觉得你也没这么成熟稳重情绪稳定，那都是哄外头的人的。”
    她撇撇嘴，这才在一起几天，他就在她面前又是胡思乱想又是耍赖的了，撒娇更是信手拈来。
    “也不知道跟谁学的。”她嘟囔道。
    戚盛屿将脸埋在她颈窝里闷笑个不停，搂着她腰的胳膊也越收越紧。
    直到虞知微觉得有些难受，拍拍他胳膊，他这才松手应道：“我觉得人在能让自己觉得舒服的环境里自然而然的表现，就像小猫出门会不由自主地警惕，但在家里却会睡得露出肚皮。”
    “但如果一定要有老师，我觉得应该是我的继父，他是一个非常擅长且不吝于表达自己感情的人。”
    汪靖平是能当着长辈小孩的面抱着盛舒颜说没有你我可怎么活啊的人。
    “没有人是完美或者单一的，你以前认识的是我，现在认识的也是我。”戚盛屿亲过去，在她耳边呢喃，“他们认识的都是你口中以前的我，现在的我只有你能看到。”
    不安的、幼稚的、无赖的、坐没坐相站没站相的戚盛屿，是他留给爱人的。
    他觉得忐忑：“你觉得这样的我，你能接受吗？”
    虞知微一愣，嗯了一声。
    他像是松口气，低声继续道：“俞知年总是说我太磨叽，那次去泡温泉，你给我们送下午茶，他还问你是不是我女朋友，我说还不是，你还只是悦棠的朋友，他就说我慢吞吞，到时候黄花菜都凉了也没追上……”
    虞知微越听越觉得不对劲，连忙打断：“等等，等等！”
    —————
    “那次和你一起在我们隔壁的……就是这位俞总么？”虞知微喃喃地问道，“你们是在说我么？”
    她的语气不太对劲，像是不可置信，又像是恍然大悟，总之十分复杂。
    戚盛屿不知道她为什么是这个反应，但不耽误他回答：“是啊，还有纵远光电的陈总，他是俞知年的学长，那次陈总刚好在容城公出差，他便介绍给我们认识，以后可能有机会合作。”
    “我记得好像跟你说过的，忘了？”他解释完又反问一句，然后亲亲她的脖颈，亲完还要用额头亲昵地蹭蹭。
    要是小玉在这儿，要是它会说话，看见他这动作，高低得问一句，其实我也算是你的老师吧：)

 第156章

    虞知微摇摇头，想起自己听到的只言片语，一时有些语塞。
    半晌才问：“你们当时提到我……具体怎么说的，能告诉我吗？”
    戚盛屿闻言一愣：“……你对这些感兴趣？”
    你对我们感兴趣的话，怎么我让你陪我一起去玩你还不愿意？哼哼。
    虞知微不知道他心里怨念又起，闻言只点点头，嗯了声：“我想知道。”
    说完又摸摸他的脸，往他怀里蹭蹭，略带一点央求和撒娇地软下口气：“行不行？”
    “行啊，怎么不行。”戚盛屿失笑，将她往怀里掖了掖，紧紧抱住，想的是她不想去就不去吧，他跟她多说说也行。
    至于让他们直接接触，来日方长，有的是机会。
    交朋友都是需要契机的啦。
    虞知微贴在他怀里，听到了她当时只听到零星几个字的对话的完整版本：
    “……目前她只是悦棠的朋友。”
    “既然这样，你怎么还坐在这儿，不去隔壁献殷勤？”
    “……远不到这一步……太快会吓到她的……”
    “你这风格也太老派了……小心你还没开始，人家就名花有主了……”
    越听心里越是复杂，原来真相是这样的。他不是只将她看成戚悦棠的朋友，不是对她一点感觉都没有。
    他只是……
    “俞知年说这都是我外公和舅舅他们教的，其实不是，是我天生在和人交往上就比较慢热。”戚盛屿继续道。
    他说起当时对俞知年说过的话：“我就是一碗温吞水。”
    “我没办法像别人那样高调示爱，将九百九十多玫瑰送到你的工位上让你成为全场焦点，不会在人来人往的广场向你下跪求爱，不会在某个正式的商务场合刻意向你表白，不会为了你抛下我正在进行的谈判，不会为了你贸然解雇我的助理，不会为了你喝酒喝到胃穿孔，也不会为了你跳楼，你生病了我也不会为了你威胁医生不把你治好就要他们陪葬……”
    他一口气说了许多他不会做的事，虞知微的心情从一开始的恍惚，到囧囧有神，再到无语凝噎。
    这些桥段听起来怎么如此耳熟？这人到底吃了多少本古早霸总文？！
    她刚想打断他，就听他话音一转：“我想和你一起散步，想和你像现在这样聊天，想和你一起在家里哪儿也不去，仪式感就留给逢年过节，可以是一顿烛光晚餐，可以是一次旅行，也可以是一件首饰，但只有我们，外人只会从社交平台的照片和视频上窥得一斑。”
    他絮絮说着自己对未来的想象，虞知微渐渐听得入神。
    但很快又回过神来，摇头笑笑，略有些生硬地将话题向自己想了解的方向推进：“后来呢？”
    她顿了顿：“我觉得你后来……似乎不是很像你说的要循序渐进？”
    因为戚悦棠的事他们有些不愉快，随后她就察觉到了他的试探。
    也没等他试探几次，他们就立刻奔着同一个目的开始约会，再然后就是现在这样了。
    时间短，速度快，像是发生了很多事，实则回头一看，这个冬天都还没到最冷的时候。
    虞知微有些恍然，好像不是他太慢，而是她走得太快了。
    “我发现你不理我了，我想跟你说话你不理我，司凭澜请我们吃饭你也不去，你说忙没空，其实我能感觉到你是不想去。”戚盛屿声音闷闷，“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会看我，会主动跟我说话，可是现在你都避开……”
    所以他开始害怕，“你是不是对我没兴趣了，觉得我没意思……或者是有了别的在接触的人，我没有机会了，看来俞知年说得没错，我太磨蹭了，其实……就像他说的，我们明明可以在互相有好感的时候就在一起，后续在相处中了解彼此、增进感情，为什么非要等……”
    但仅管如此，他又觉得不甘心，“我总要试一试，万一墙角能撬动呢？”
    说到最后，竟然又理直气壮起来。
    虞知微听到这里，竟然有些忍俊不禁，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胳膊。
    “其实……”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我那几天不理你，是因为……我听到了你们的对话，而且是……只听到了你说的半句话……”
    戚盛屿一愣，错愕地反问：“……哪半句？”
    “你说我是棠棠朋友那半句。”虞知微实话实说，觉得脸上烧得厉害。
    戚盛屿连忙仔细追问，等听她说到还忍不住跟小桔子倾诉，问她如果有一个人不想跟她玩要怎么办，顿时哭笑不得地嗤了一声。
    好家伙，真是好家伙，他心肠千回百转抓心抓肺的忐忑不安老半天，结果是因为她听话只听了一半？
    这对吗？他们之间的信息是不是有点过于不对称了！！！
    而且这理由过于简单粗暴，他都不愿意相信，下意识地反问道：“真的假的，你不是逗我玩吧？”
    虞知微顿时讪讪，觉得他这句话也可以翻译成，你是不是觉得我傻啊？
    戚盛屿等了一会儿，只等来形同默认的沉默。
    他顿时就被气笑了，翻身直接将她压在床上，低头狠狠咬了一口她的嘴唇，听到她发出吃痛的呜呜声，这才松开她。
    “下次不许这样了。”他低头看着她的眼睛，正色道，“有任何的怀疑、不确定，都不要在心里默默的猜，直接来问我，可以吗？”
    虞知微呼吸一滞。
    戚盛屿还举例子：“你看有些人，只是简单的腿疼，就去网上搜索这是什么病，发现自己居然可能是癌症，吓得饭都吃不下去，去医院看了才知道，只是简单的肌肉拉伤，休息一阵就好了。”
    “我们不要自己吓自己，也不要把话把事情藏在心里，好不好？”他低头一下又一下地啄她的脸。
    家人之间的沟通很重要的，床头吵架床尾和不是说俩人睡一觉就会好了，更重要的是在睡之前要将话说开，彼此心里都不要留着一个疙瘩过夜。
    虞知微被他亲得脖子直缩，抿着唇赧然地嗯了声。
    戚盛屿捏捏她的脸，一脸严肃：“你是不是该跟我道一下歉？”
    虞知微抬眼，看着他背光的眼睛，黝黑的眼睛里目光沉沉，正经到严肃的样子，让她忍不住有些瑟缩。
    她的嘴唇动了动，想说对不起，但不知为什么又说不出声，最后只是抱着他的脖颈，用脸蹭蹭他的颈窝。
    用这种撒娇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歉意，戚盛屿被她搞得没办法，只好搂住她的背又翻个身，躺回床上，叫她趴在自己怀里，拍拍她的背，叹口气。
    虞知微发了个哈欠，嗫嚅道：“我困了。”
    “那就赶快睡。”戚盛屿拍拍她的背，帮她将被子拉掖严实。
    虞知微嗯了声，习惯性地翻身，将抱枕往怀里一搂。
    戚盛屿见状轻叹口气，从她的后背贴上去，将她揽进怀里。
    对于虞知微来说，周一和周末的区别并不大，市场仍然那么多人，而且越近年底人越多。
    相熟的代购来拿货，问她：“姐你上次那个澳白的路路通，现在还有吗？”
    “还有一条，你要啊？”虞知微一边给她拿她预定的生肖转运珠，一边回答道。
    话音刚落，手机响了，拿过来一看，是戚悦棠的电话。
    “你这么早给我打电话是什么事？”虞知微接通电话，将手里的密封袋递给等在柜台外面的代购，让她检查一下。
    “还不是我妈啦，我们在万景的旧展厅不是看到一对喜报平安耳环吗，中间镶着红宝石的，我妈说这对好看，让我穿龙凤褂的时候戴这对，所以我只好这个时候来找你咯。”
    戚悦棠解释完，不好意思地嘿嘿两声。
    “明十三陵博物馆孝敬皇后的喜报平安金耳坠那款？”虞知微想了一下，确认道。
    那是旧展厅为数不多的几件复原款之一，摆在那儿主要是展示引流用的。
    耳坠原型类似塔形，长度差不多是九公分，下部像一个花瓶，瓶腹处刻着“安”字，中间部分一上一下镂刻着两个“”喜字，喜字两侧的花纹说是爆竹纹。
    在进行二创时，整个耳坠采用了花丝工艺，在中间一个“喜”字下方的“口”字位置镶嵌了一颗蛋面鸽血红宝石，瓶腹镀红色珐琅，和红宝石上下呼应，原本的爆竹纹则是被一个很精致的小石榴坠子取代，看上去喜庆又精致。
    戚悦棠连连嗯声答应，欢快地跟她道谢，又说晚上来找她一起吃饭。
    虞知微跟她随便说了两句就结束了通话，检查完到手的货品的代购问她那个路路通在不在柜台，“我姐妹要结婚，她喜欢珍珠，我想买了送给她。”

 第157章

    “在哦，这就找给你看看。”虞知微点头，一面转身去开保险柜，一面大力夸赞这一手珍珠有多漂亮。
    就这样，用从陈老板手里收来的两条澳白项链中的一条拆成的路路通和手链终于赶在今年结束成售罄，虞知微狠狠松了口气。
    周一早上照例有周会，差不多十点的时候，戚盛屿出门去会议室，冯骐川跟在他身后，低着头悄悄打了个哈欠。
    谁周一能不困啊！！！
    他老板这时突然回头：“你帮我……”
    冯骐川吓了一跳，立刻抬头，却发现戚盛屿的话才起了个头又停住。
    他眨眨眼，刚想问有什么事吩咐，就见戚盛屿摇摇头：“算了，我自己买。”
    冯骐川忍不住好奇：“您要买什么？”
    什么好东西还得我老板亲自买啊？它配吗！？
    “微微昨天睡前看直播，想买一件黑色的大衣，七千多，最后说来说去都没舍得。”戚盛屿说完，叹口气，眉心蹙起来。
    哦哦哦，女朋友的衣服啊，就该我老板亲自买，它不配谁配！
    冯特助家里有个直播间购物的资深用户，闻言立刻道：“那您现在赶紧看看还能不能买，有没有货，有的链接天亮就失效了，对了，详情页的优惠券别忘了领。”
    戚盛屿以前没有亲自操作过在直播间购物，闻言立刻紧张地掏出手机，按照记忆去寻找虞知微昨晚看过的那件大衣，头也不抬地走进会议室。
    已经在等他到来的各位管理层看他这副眉头紧锁的模样，不约而同地互相对视着，啊，咱们集团业务真的很忙啊！
    但周会在将近四十分钟后如期结束，戚盛屿刚说散会，手机响了，一看，顶头上司来电。
    戚礼衡在电话那头问他：“会开完了？”
    他嗯了声：“刚结束。”
    “那你来我办公室一趟。”戚礼衡温声道。
    但戚盛屿的眉头却不由自主地跳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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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戚总：你以前上学肯定阅读理解都不及格[摊手]
    微微：……放屁[白眼]
    戚总：读材料只读一半，你说你能及格谁信[摊手]
    微微：……我跟你拼了[裂开]
    第六十七章 (二合一) 连自己的婚姻都……
    董事长办公室在集团顶层, 再往上就是直升机的停机坪。
    戚盛屿走进办公室，看到戚礼衡正站在宽大的落地窗前，双手环抱着, 不知道在看什么。
    他的身形依然挺拔, 头发仍然乌黑，从背影上完全看不出已经年过六旬。
    空气里浮动着清雅的檀香, 身后的实木门被关上, 发出很轻的一下咔哒声。
    戚盛屿抬腿往里走，漫声问道：“董事长找我什么事？”
    “来了？”戚礼衡转头，看他一下，又指指一旁的沙发，“坐，我们聊聊。”
    戚盛屿微微一愣：“聊什么？哪个项目？”
    戚礼衡没立刻回答, 转身回到沙发旁坐下，娴熟的开始泡茶。
    清澈的茶汤倒入公道杯, 他一面给戚盛屿斟茶，一面笑着哼了声：“聊聊你的私事。”
    “我的私事？”戚盛屿头一歪, 将茶杯凑到嘴边, “什么私事？”
    热烫的茶汤只能稍稍抿一抿，他立刻将茶杯放下，手臂搭上沙发扶手, 腰一侧, 二郎腿就翘上了。
    一副无辜纯良的淡定模样，戚礼衡看着来气，当即白他一眼：“少在这里装傻，你万叔叔都告诉我了。”
    果然是要问虞知微，戚盛屿笑笑：“您周末是去跟万叔叔打球了？”
    戚礼衡放下公道杯, 喝了一口茶：“说吧，带去参加新展厅启动仪式的那个姑娘是谁？”
    “女朋友。”戚盛屿立刻回答道，语气十分理直气壮，“她是活动邀请的kol之一。”
    您别管这kol是不是名副其实，反正我们程序正确。
    戚礼衡哪能听不出他这潜台词，哼了声，问道：“怎么认识的，哪家的女儿？”
    “悦棠的同学，去帮她搬家的时候认识的。”戚盛屿实话实说，“普通人家的女儿，外公是财大的退休教授，外婆和妈妈是广绣传人，跟我妈合作了很多年。”
    没提虞知微的父亲，是因为他也不太确定虞知微的父亲是干什么的，从没听她说过。
    听他提到前妻，戚礼衡的神情顿了顿。
    “……你妈也知道你们在一起的事？”他过了一会儿才问道。
    戚盛屿摇摇头：“还不知道，我最近没回那边。”
    他说完顿了一下，突然露出一丝腼腆来：“您也别跟悦棠说，到时候我们会告诉她的。”
    其实是他担心虞知微知道了会不高兴，也许她更愿意到时机成熟时亲口跟戚悦棠说？
    不管了，先拦住他爹再说。
    “我没这么八卦。”戚礼衡吐槽了一句，看他一眼，接着道，“你谈恋爱可以，结婚的话……还是慎重些好。”
    戚盛屿闻言笑笑：“怎么才算是慎重呢？”
    他早就预料到，虞知微这个人一旦在戚礼衡面前曝光，一定会招来他类似的询问和评价。
    为什么让他慎重呢？无非是觉得虞知微出身和他差得太多，不能给他带来什么助力，甚至有可能因为出身小门小户，见识不够，会做得不好，给他丢脸还则罢了，最怕会因为乍富之后得意忘形，一不小心就给他招祸。
    身后那门穷亲戚也有可能是麻烦，戚礼衡吃过强大岳家带来的甜头，又自诩对这个儿子掏心掏肺，当然要将自己的人生经验对他倾囊相授。
    “婚姻是两个家族的结合，如果双方差距太大，实力强的那一方始终处于付出状态，这是不公平的，虽然是亲戚，凭什么我要一直吃亏，要给你好处啊，付出总要有点回报才行，对吧？”
    戚礼衡循循善诱：“这样同时也会不利于夫妻感情和谐，你长期居于上位，时间长了，会不会觉得这个老婆只会伸手问你要钱？会不会看不起她，觉得她和她娘家都是吸血鬼？她会不会觉得自尊心受不了，会不会觉得自己不事生产是个废物？这样的情绪一旦滋生，夫妻之间必然会生出不必要的嫌隙。”
    戚盛屿歪着头认真听。
    他能感觉到这是他爸的真心话，真的，一点都不假，这是他从自己的两段婚姻中总结出来的经验。
    否则为什么当初戚礼衡会默许他将戚悦棠的亲舅舅乔照派到已经成为集团边缘业务，随时可以舍弃的工厂去？
    无非是和妻子乔莉芩感情早就不同以往，也觉得她这个娘家兄弟是个米虫，而戚盛屿背后的盛家又万万不能得罪。
    孰轻孰重，一目了然。趋利避害，人之本性。
    “所以你应该找一个能和我们家背景差不多的，最好和你有类似的教育背景，这样有共同语言，她也能迅速融入我们家，承担起戚太太应尽的责任和义务。”
    戚礼衡觉得自己苦口婆心极了：“不是说普通人家的姑娘不好，能让你看上的，肯定是很好的姑娘，但是她再好，有些东西是缺失的，因为家里没人懂，也就没法教她，怎么跟太太小姐们打交道、怎么办宴会、怎么跟集团这些老人们说话、什么事该告诉你什么事可以自己做主，甚至是怎么花钱，这些事学校是不会教的，但却是主持一个家需要掌握的技能。”
    戚盛屿的母亲盛舒颜出身名门，从小就对这些东西耳濡目染，对她来说，怎么当一个千金小姐、豪门太太，像喝水一样简单。
    而戚悦棠的母亲就不行，他们刚结婚那几年，家里一塌糊涂，乔莉芩连工人该干什么都安排不清楚，谁奉承得她高兴她就跟谁关系好，家里丢了东西，对方随便说几句没有证据的话，她就认定其中一位工人是小偷，闹得警察都来了，这才查出来其实小偷另有其人。
    他腆着脸去找前妻盛舒颜，请求她出面帮忙，就当是看在儿子的份上，盛舒颜嘲讽了他一通，授意戚盛屿的家庭教师粱晋安排人手到戚宅来帮忙培训一下员工，顺便提点提点乔莉芩。
    杜姐就是那个时候开始出入戚宅的，她将戚悦棠的保姆阿荷培训了出来，又帮乔莉芩筹办了几次宴会，好歹是将这事给捋清楚了。
    你看，小门小户出来的太太，还不如大家培训过的保姆。
    所以戚礼衡真的打心底里希望，戚盛屿能找个同阶层的女孩，顶好让盛家那边给他安排，若能是盛家的世交之女，那就更好啦。
    戚盛屿听完，认真的点点头：“我明白，这些规矩如果有需要，我会让她去学的，多谢您提醒。”

 第158章

    戚礼衡一噎：“……你油盐不进是不是？！”
    “爸爸。”戚盛屿笑笑，忽然一改平时在公司里公私分明的称呼，问道，“您觉得，我是一个合格的继承人了吗？”
    戚礼衡一愣，戚盛屿从来没有问过这样的问题。
    他生来就是他的继承人，继承他的事业，继承他的财富，只要他不是烂到违纪犯法、扶不上墙。
    所以他从来不需要问，他能从长辈的欣慰的目光里判断得出自己是否在进步。
    第一次被问到这个问题的戚礼衡认真思索了一下，点点头：“还不错，不过还需要继续努力。”
    戚盛屿不意外会听到这样的回答，笑笑，“看来您应该是相信我能将集团管理好的了，既然这样，您觉得我还有联姻的必要吗？”
    他说的那些什么出身限制眼界的话，无非是他将联姻这个目的包装了一番之后的说辞罢了。
    找一个千金小姐，明明是飞扬跋扈，他也能说成是少年心性敢爱敢恨。
    “比起家世，人的心性更重要。”戚盛屿继续道，“眼界可以通过看世界去开阔，不懂的东西可以学，身边有的是老师，可心性要是坏了，除非投胎，否则根本无法挽救，我也没有兴趣当少管所的教官。”
    再说了，“连自己的婚姻都无法自主的继承人，算什么继承人。”
    戚礼衡看着年轻人意气风发的眉眼，眼神里充斥着对联姻一事的不屑，忽然间有些沉默。
    他有时候是很羡慕这个儿子的，从出生起，就拥有他汲汲营营才能要到的一切。
    “你觉得……你外公和你妈他们知道以后，会同意吗？”戚礼衡还是想说服他，“你要是实在喜欢，养在外面……”
    “我会想办法说服他们。”戚盛屿迅速打断他的话，正色道，“我不会做这样的事，她不是乔阿姨，我也不是您。”
    他以前不明白，明明也是因为爱她，才将她娶回来的，可为什么最后父亲还是会出轨。
    杜姐告诉他，人的心是很容易变的，朱砂痣成了蚊子血就会这样，以前的感情是真的，现在不爱了也是真的。
    而外公则是教导他，这种事是很多的，所以能坚守住底线的人被称为君子，可以移情别恋，但麻烦你先把上一段感情处理干净。
    父子俩在这种事上态度完全不一样，每次涉及到类似问题，最后都会聊不下去，儿子觉得老子做得不对，老子觉得儿子是老古板。
    戚礼衡嗤笑一声，提醒他：“你表姐就是联姻。”
    小盛总难道不是继承人？她能联姻，你为什么不能？
    “可那并不是家里要求的，他们当时都是单身，都没有心仪的人，他们是自由的，所以为了利益决定在一起无可厚非。”戚盛屿据理力争，“可是我现在有喜欢的人了，情况不一样，怎么能放在一起比较？”
    “只要我站得足够高，她就算大字不识，也会有人说她是淳朴温良，她就算在烧烤店办宴会，他们也只会说戚太太是真性情接地气。”
    这世上会见风使舵、人话鬼话一起说的人可太多了，至于人家私底下是不是笑话他们，无所谓，听不到就是没有。
    而且虞知微才懒得搞这种事，有这喝下午茶打机锋的时间，她还不如多跑两趟展厅多开两场直播，赚到兜里的才是自己的。
    “……我是不想你太辛苦。”戚礼衡叹气道。
    “辛苦点好，人不能太闲，闲极多思，容易生事。”
    “……你以后会后悔的。”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人生在世当及时行乐，过好当下。”
    还别说，虞老板的口头禅这时候真的太好用了。戚盛屿在心里暗爽。
    戚礼衡受不了了，这丫一看就正上头，已经脑热到什么都听不进去了，真是浪费他口水。
    兴许最后他自己就分了，他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于是他拉着脸摆摆手：“那你滚蛋吧。”
    戚盛屿哦了声，站起身：“您也不请我吃顿下午茶。”
    “赶紧滚，我高血压快犯了，下午茶个屁。”戚礼衡想想就心梗，两个孩子的婚事没有一桩是让他如愿的。
    戚盛屿耸耸肩，施施然走了。
    出了门，不忘跟戚礼衡的大秘交代：“董事长心情不好，说高血压快犯了，麻烦你一会儿提醒他记得吃药。”
    大秘只能干笑，一脸无语，你们父子俩斗法能不能别连累路人！
    而被他们讨论的虞知微，此时正在万景设在金湾市场的板料销售点里狂按计算器，叹气道：“算了，搞不清，先给我拿六块。”
    “要一千克的还是五百克的？”打单的鹏哥问道。
    “一千克咯。”
    鹏哥有些惊讶：“这么多？最近出了大单啊？”
    “要跟人拼车，还不知道那边能出多少，我先都备上，反正以后都要用的。”四合如意的事不好宣扬，虞知微只能略显含糊地解释。
    鹏哥点点头，没有细问，噼里啪啦地按着计算器，机械音没几秒就念出来一串“2”开头的百万数额。
    虞知微神情淡定得近乎于有点麻木，点点头，“给你们转过去了。”
    —————
    虞知微提到板料，一回到柜台，就去找对面档口的刘老板。
    “刘姐，怎么样，那套四合如意，你这边打算吃多少件？”她笑嘻嘻的，询问却略带催促，“我后天就要去下定了哦。”
    “十五套吧，你觉得这个量行不行？”刘老板一面问，一面塞给她一个皇帝柑。
    “行啊，也不多，按今天金价算，也就六十万不到。”虞知微剥着柑子皮，笑道，“就算没有全部卖出，等以后金价涨了，你拿去回收，就等于赚钱啦。”
    “我也是这么想，不过应该能全部出手，我们家婆婆和姑姐都要，我妈和我弟妹也要，我再自己留一套，这就出去五套了，剩下的就随缘吧。”
    虞知微听了忍不住笑出声：“好家伙，你这是搞自产自销呐？”
    “好看嘛，而且四合如意这个名字意头多好，我弟妹的妹妹下个月结婚，要送结婚礼物的。”刘老板解释道。
    虞知微将果肉上的白丝都择干净，“下个月可能出不了货哦，说不定要到年前。”
    “没事，礼物可以迟点送，到了就行。”刘老板说着，又给她拿了几个皇帝柑。
    虞知微笑嘻嘻地道谢，跟对方说好明天将板料拿给她，又闲聊了几句，这才回到自己柜台里。
    方慧正在点外卖，见她回来，立刻问她中午吃什么。
    “牛肉滑蛋……”怎么样都没来得及说出口，手机就响了，拿出来一看，居然是小杨。
    她觉得奇怪，小杨给她打电话，只能是跟戚盛屿有关，可是工作日的中午，他能有什么事？
    “虞小姐，盛总问您吃午饭没有？”
    哦，懂了，盛总请我吃饭呢，虞知微笑眯眯地问：“去哪儿吃啊？”
    电话那头沉默，直到虞知微疑惑地嗯了一声，小杨才实话实说：“盛总说不知道，他让您安排。”
    虞知微：“……”
    “真的是，明明是你要请我吃饭，居然让我选地方，你见过谁请客会真的让客人选地方的？”
    瑶光新天地的一家吃花胶鸡的店里，虞知微一边点菜，一边吐槽对面的人。
    戚盛屿一面用热水烫碗，一面淡定回道：“你又不是客人，你在我们家是可以当家做主的，我听你安排有什么不对？”
    虞知微端着点菜用的平板对他发出一声：“噫——”
    戚盛屿被她逗乐，“快点点菜，午休时间短。”
    “还有什么好点的，龙胆鱼、九节虾和竹蛏咯。”虞知微看着平板顿了顿，问他，“生蚝你吃不吃？”
    “可以。”戚盛屿应道，将烫好的碗递到她面前，“我看门口的宣传单写的是大连生蚝？这个时候确实是吃大连生蚝的好时候。”
    顿了顿，他又问：“有没有鲍鱼？也点一份吧，上次吃饭你没吃上。”
    说的是前几天他们在家附近一家店吃饭，看到有鲍鱼红烧肉，虞知微说想吃鲍鱼了，但又觉得一份红烧肉吃不完，偏偏那家店还没别的鲍鱼菜式，犹豫半天还是作罢。
    没想到戚盛屿还记得这事，虞知微黄脸一低，哦哦两声，怪不好意思的，“……有的有的，是大连鲍。”
    “点吧，想吃什么就点，吃不完的打包回去吃下午茶。”戚盛屿没发现她的不对劲，说完就开始接电话。

 第159章

    来电话的是冯骐川，说有位副总找他，他听完有些无奈：“又不是在医院，碰上的都是人命关天的大事，有什么事不能等下午再说？”
    “我在外面吃饭，你让他下午再找我。”他说完这句话就把电话挂了。
    虞知微下好单，一边喝茶一边看手机，不知道看到什么，笑眯眯的，眼睛都弯了起来。
    戚盛屿在她对面坐着，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的脸，想到父亲不久前才说的那些话。
    什么将她养在外面……
    他都不敢想，要是他真的有这样的念头，面前这张脸该会变得多么扭曲。
    失望、愤怒，觉得他恶心，甚至对她自己的眼光感到怀疑，他会从此成为她的人生污点，有句话说的是“谁年轻时没喜欢过人渣”，他就是那样的人渣。
    戚盛屿不敢想，自己要是变成了那样的人，该有多可怕。
    虞知微察觉他的视线，抬起头，疑惑地问：“怎么这样看着我……你电话讲完了？”
    听他嗯了一声，虞知微就继续低头看手机了，对他接了谁的电话完全不感兴趣。
    倒是戚盛屿又想起来戚礼衡说普通人家的孩子很多东西都不会，因为没人能教……
    他呼吸顿了一下，状似不经意地道：“刚才冯骐川跟我说分管市场部的王副总找我，要讲纪录片拍摄的事。”
    “我说有什么事不能等下午再说？他那个人就是这样，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太急，工作也好，生活上的事也好，任务今天布置下去，议程提上来，他恨不得明天就得到一个结果……”
    他絮絮介绍着这位王副总的为人，虞知微听得有些茫然，不明白为什么他会突然跟她说这些。
    他平时也不是爱在背后议论别人的啊……
    “以后你要是见到他，从他说话的语速、走路的速度，就能看出来他的性格了。”
    虞知微听到这里，忍不住笑了一下：“那都不知道猴年马月的事了。”
    “……那可说不准。”戚盛屿顿了顿，试探道，“我们下个月年会，在金鼎宫酒店，就是上次启动仪式的午宴那里，你想不想去吃饭？还有抽奖。”
    服务员这时将他们点的菜都送了过来，锅里的花胶鸡汤也开了。
    虞知微拿汤勺舀汤，将第一碗递给他，然后才道：“不了吧，我又不是你们公司的，去了好奇怪，万一我运气好，中奖了，大家一看，哇，盛总你徇私，肯定是黑幕，这多不好，有损你英明神武大公无私的形象。”
    “怎么会……”戚盛屿试图说服她，“那你不抽奖也行，吃个饭，那边菜还可以的。”
    “我一个人都不认识，去了干嘛？”虞知微懵懵的，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这么执着于这件事。
    戚盛屿被她茫然的眼神看得有些挫败，但是又不想告诉她戚礼衡说过什么。
    那不是什么好听的话，他代入一下虞知微，很难觉得那些话中听。
    “以后都会认识的……”他顿了顿，“你认识我，还认识冯骐川，怎么就一个人都不认识？”
    虞知微刚想说他这跟强人所难没区别，可话到嘴边，又想起刚过去的周末，他有多希望她能跟着他一起去马场。
    ——他的每一次邀约，都传递给她一个讯息：他想将她纳入自己的社交圈。
    老实说，虞知微觉得自己好像没什么必要认识他的朋友，但他的理由是认识这些人对她以后升级货源和拓展客源有好处，她就拒绝不了了。
    她觉得自己陷入一个很奇怪的境地，一面提醒自己不要太投入，毕竟他们不会有很远的以后，但又一面忍不住沉沦。
    就像现在，她扶着汤碗，看向戚盛屿盛着期待的明亮眼睛，一时有些哑然。
    拒绝的话变得不那么坚定：“……到时候再说吧，不一定有空，年底很忙你也知道，我们连过年都只休两三天。”
    要过年了，又大家领了年终奖，很多人都愿意买件首饰犒劳自己，或者送给亲人朋友，金饰就很合适，现在的款式都很不错，而且还能保值，送人怎么都不会出错。
    所以越到年底，市场就越忙，有做了攻略来的散客，有来拿货的代购和私人金店主，每天都人挤人。
    戚盛屿当然知道她说的是实情，但也知道她这是在拖延时间，拖着拖着，到了那天，就没这件事了。
    但他又拿她没什么办法，只能嗔她一眼。
    虞知微略有些赧然，讪笑一下，将锅里的鸡腿捞起来放他碗里。
    还要说一句：“我觉得鸡腿最好吃。”
    我把最好吃最爱吃的都让给你了，可就不许再揪着这点事不放了哦。
    戚盛屿读懂她的潜台词，顿时哭笑不得。
    不想因为这种事起矛盾，戚盛屿只能作罢，顺势换了个话题：“早上忙不忙？”
    “忙，很忙。”虞知微连忙点头，“花了很多钱。”
    “买什么了？”戚盛屿问了一句，旋即反应过来，“进货去了？”
    “去拿板料了。”虞知微将生蚝倒进汤锅里，“后天要去厂里下定，我打算把剩下的四合如意全都拿回来，慢慢出，出不了就留着以后换料。”
    还是那句话，谁也不知道下次紫荆开这趟车什么时候，万一到时候金价涨了呢？
    戚盛屿点点头：“还剩多少套？”
    “七十套左右吧。”虞知微想了想，“反正要送十一斤左右的料过去。”
    戚盛屿愣了一下，才问：“是要……双倍送料？”
    “对啊，大厂都这样，你们万景这样，丽珠和奥菲我听说也这样。”虞知微一面应，一面将煮好的生蚝捞起来，往对面的碗递，“好大的生蚝，多吃点，补补。”
    补补？补什么？
    戚盛屿抬头看她一眼，说了个地址，问她：“我们家快递地址是这个么？”
    虞知微嗯了声：“你要买东西么，买什么？”
    她想说她可以帮忙，但听到戚盛屿的回答之后，立刻就打消念头。
    “计生用品。”
    “……收件人是写的你的名字吧？”她沉默片刻，问道。
    戚盛屿眼睛一弯：“我要是说写了你的……”
    “立刻马上改收件人！”虞知微不等他把话说完，立刻就压着声音嗷嗷叫起来。
    焦急的神色一点都做不了假。
    戚盛屿笑起来，摇摇头：“骗你的，当然是填我的信息。”
    虞知微：“……”
    点的菜确实有点多，俩人吃饱了也还有没烫完的菜，虞知微问过罗莉和方慧之后，全都烫熟了带回去。
    收了两天单，到虞知微周三去下定时，这一次四合如意竟然被预定了大概五十五套，当然，各个部件的销量都不太一样，项链和手串出得多些，耳坠和戒指要的人少点。
    她下午去的，从工厂出来已经五点多，天色已经开始发暗，她干脆也不回市场了，直接回家。
    路上接到家里的电话，外公曾弘闻打来的，提醒她后天冬至要记得回来，“顺便去陈村拿烧猪。”
    虞知微哎的应了声，聊了两句挂电话的时候，突然想到晚饭的事。
    发信息问戚盛屿：【晚上在家吃吧？我先回去。】
    戚盛屿大概是在忙，她都快回到小区门口了，才看到他回复的：【好[ok]】
    时间不算晚，不过六点半刚过，车子路过小区附近一家熟食店，虞知微想到自己已经许久没下过厨，干脆靠边停车，去买了一条烧肉，又斩了四分之一烧鹅。
    晚上八点左右，戚盛屿将快递盒往一边胳膊下一夹，输入密码开门，满屋的灯光瞬间迎面扑来，空气里浮动着的饭菜香气争先恐后涌入他的鼻腔。
    虞知微正跟小猫在说话：“你已经吃了两个虾了，不许吃了。”
    小玉大声：“喵嗷——”
    “不可以，吃太多你会不舒服的！”
    “咪呜～”
    一问一答听起来竟然好似沟通无碍。
    戚盛屿觉得有意思，眼角一弯就笑起来：“我回来了。”
    “回来了？”虞知微从厨房探头，“拿的快递吗？赶紧洗手吃完饭再拆吧。”
    -----------------------
    作者有话说：微微：为什么不能是我把你养在外面[白眼]
    戚总：……你是不是外面有狗了[摊手]
    微微：不是你们先说的吗[白眼]
    戚总：……那我也应该是你养在家里那个啊[白眼]
    第六十八章 (二合一) 微微，这不是交……
    从熟食店切的烧肉和烧鹅, 加上虞知微做的蒜香黄油虾和盐水迟菜心，就是一顿很丰盛的晚饭了。

 第160章

    汤也有的，最经典的胡萝卜玉米排骨汤, 炖了差不多一个小时, 汤色清亮，食材的颜色也很好看。
    “不是大餐, 也不精致, 戚总你将就一下吧。”虞知微一边舀汤，一边跟他开玩笑。
    戚盛屿嗔她一眼：“我在你心里是天天吃龙肉的人？”
    “您天天吃龙虾。”虞知微笑嘻嘻地应了一句，将汤碗递过去。
    清甜的味道扑鼻而来，喝下去更是鲜香，寒冷的冬天里能喝这样一碗热汤，让人的肠胃都变得熨帖起来。
    排骨是略带肥边的小排, 炖得久了，油脂入口即化, 肉也酥软入味，戚盛屿边喝汤边夸她道：“以后不想守着金饰柜台了, 倒是可以考虑一下开一家补汤馆。”
    “专门卖胡萝卜玉米排骨汤是吧？”虞知微喷笑, “干不了一个月就得倒闭。”
    话音刚落，胳膊被扒拉了一下，扭头一看, 小玉不知什么时候跳上了一旁的椅子, 正眼巴巴地看着她。
    它很爱吃虾，但虞知微不敢让它多吃，只是隔两三天才给一两个，大概是因为这样难得，它愈发喜欢。
    只要给虾, 它就是虞知微的头号跟屁虫。
    “不可以哦。”虞知微摇摇头，揪了一粒玉米粒放在手心里给它，“你可以吃这个。”
    小玉看了她一下，一边嗷嗷叫，一边把她手心里那颗可怜的玉米粒独苗一口吃掉。
    吧唧两下嘴巴，继续朝她嗷嗷叫。小孩子最会看人眼色得寸进尺。
    虞知微被它闹得没办法，又给它撕了一点排骨肉，“吃了我的肉就不准再叫了哦。”
    还吓唬它：“吱哇乱叫把坏人吸引来，他们把你抓走，你就见不到你妈了，你的肉肉也只能给别的小猫吃了哦。”
    小玉把肉吃了，歪着头看她，一脸可爱懵懂，把对面的戚盛屿萌得嘴角都吊了上去。
    明亮的灯光像一层温柔的薄纱，落在他眼前这一大一小的身上。
    这样的画面有意思极了，他看得心里软软的，仿佛看见了虞知微以后当妈妈的样子。
    他甚至突发奇想：“你说，对它来讲，妈妈的味道是不是就是你做的这些菜？我看它也很喜欢你给它做的猫饭。”
    虞知微：“……”突然觉得自己老了是怎么回事：)
    吃完饭，将洗碗的工作交给洗碗机，再启动扫地机器人，俩人左右看看，家里竟然也没什么需要他们动手的家务。
    戚盛屿正准备借用书房加一会儿班，就听见一阵乒铃乓啷的声音从被虞知微开着通风的窗外传进来。
    “那你就滚！永远不要进这个家，早知道你这么会气人，当初就不该生你！”
    男人的怒吼干涩又洪亮，像卷着砂石扑面而来，吓得小玉立刻变成飞机耳。
    戚盛屿脚步立刻停住，弯腰将它抱起来，疑惑地问虞知微：“哪家？”
    “六楼那家呗。”虞知微耸耸肩。
    说完一溜烟跑到窗边，贴着纱窗踮脚往外看，八卦得让戚盛屿哭笑不得。
    但他也有些好奇，他以前从来没有关心过这些，大概是住在同一个小区的邻居都比较要脸，不会这样吵得全小区都知道。
    也有可能是家里装修时隔音做得很好，有动静也没传到他的耳朵里。
    他抱着小玉跟上虞知微。
    “好家伙，大家都在挺热闹呢，我看见对面那栋好几个阳台都有人往这边看了。”
    听到虞知微的嘀咕，戚盛屿便循声往外看，还真像她说的那样，好几户人家的落地窗边都多了人。
    “大家都爱看热闹。”他忍俊不禁道，安抚地摸了摸怀里小猫的脊背。
    虞知微啧啧两声：“一生爱凑热闹的中国人是这样的啦。”
    窗外的骂声继续传来，俩人凝神认真听，和彼此对视着。
    虞知微发现戚盛屿还会歪头，忍不住觉得他可爱，还伸手摸摸他的脸。
    戚盛屿抱着猫，便只用脸在她手心里蹭了蹭，刚要说话，外面又传来一阵摔打东西的尖锐声响。
    “……最讨厌吵架还要摔东西的了。”虞知微收回手，吐槽到。
    戚盛屿看她一眼，一脸严肃地点点头。
    全程听下来，发现车轱辘话来回说，一是生块叉烧好过生这个儿子，二是儿子不孝，已经将亲妈气得心脏病发了，三是让他赶紧滚，宁可断绝关系也不会让那女的进门。
    虞知微听到后面已经没什么兴致了，转身走开：“没意思，又是这些……你还要听就听，不听就关窗，反正已经通风好了。”
    戚盛屿闻言将小猫放下，抬手将窗一关，声音便被基本隔绝了。
    屋里重新恢复安静，虞知微开了电视，一边调频一边吐槽：“真是不明白，那是他的对象他的孩子，为什么非要带回父母家，请个人照顾一下孕妇很难吗？李叔说得没错，生块叉烧都好过生他。”
    六楼那户人家姓李。
    “因为他不够自立，不够强大。”戚盛屿闻言温声应道，“他没有强出父母很多，所以父母还当他没长大，所以总想教他做事，而他明知父母不同意却仍然将怀孕的女友带回家这种行为，更是坐实了父母的判断，他还没有长大，遇到事情不会自己处理，要回家找爸妈。”
    “这样的人是无法当家做主的，甚至得不到真正的婚姻自由。”他的语气淡淡，想起前天刚刚跟戚礼衡进行过的谈话。
    “他的父母也对他干涉太过，一开始就应该坚定表示，虽然我不同意，你一定要和她在一起也行，但那样的话，除非你患绝症或者要饿死了，我们不会给你任何任何形式上的支援，如果他能接受并且因此开始发奋，以后不靠父母也能过上安稳的日子，也是好事，结婚不该只看对方家世或者是否初婚，心性至关重要。”
    虞知微将电视频道停在新闻台，点点头：“你说的是对的，我很赞同你的说法。”
    “幸好我已经长大了。”戚盛屿紧接着说了这么一句。
    虞知微微微一愣，扭头看向他，在他眼睛里看到意味深长又意有所指的神色。
    她回过神，笑笑：“是啊，我也是。”
    所以不管你我，都已经可以对自己的人生做主了。
    说完顿了顿，她说：“闲着也是闲着，我去泡个澡。”
    戚盛屿点点头，说要借用次卧的书桌加会儿班，接着便端着猫一起走了。
    虞知微在两个小时后才从浴室出来，脸上还贴着面膜。
    看见戚盛屿背对着她站在床边，便含糊地说了句：“去洗澡啊。”
    戚盛屿嗯了声，关上抽屉，顺手将一个小盒子放到床边挂着的收纳袋里。
    虞知微眨眨眼，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面膜的精华液有点多，贴在脸上时不时就往下溜一点，她闭上眼扯了扯膜布。
    再睁眼，发现戚盛屿已经站在她面前，脸凑过来，像是想亲她，又发现没处下嘴，只好遗憾作罢，顿时不由得想笑。
    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他道：“圣诞礼物在床上。”
    虞知微一愣，圣诞礼物？这么早？冬至都还没过。
    可戚盛屿没等她发问，说完这句话就跟她擦肩而过，身后响起关门声，虞知微先回头看了一眼浴室门，再转头看向床铺。
    平铺的被子上放着一大一小两个正方形盒子，一个是暗蓝色的绒面盒子，另一个是白色的牛皮纸盒。
    再怎么感到疑惑，她此刻的心情也被收到礼物的兴奋和猜测是什么礼物的好奇占据了全部，当即过去一屁股坐下就开始拆。
    从上到下吧，她拍拍暗蓝色的盒子，觉得很可能是首饰。
    她对戚盛屿的审美水平很有信心，现在只希望这件礼物不会太贵，最好是她能还得起礼的价格。
    盒盖的扣子设计得有点不太好打开，她费了好一会儿功夫才成功开盒，一条粉蓝宝项链瞬间映入眼帘。
    颜色浓郁的主石和浅而均匀的副石连接成的弧度像展开的裙摆，和星罗棋布的白钻交相辉映，熠熠生辉，浪漫至极。
    梦幻圆舞曲。
    这是她和戚盛屿去参观容城国际珠宝展时看到过的展品，当时她在展柜前端详许久，接着找了那家的设计师帮她设计了一枚珍珠镶嵌的熊猫吊坠。
    盒子应该是被换过，所以她才没有第一时间认出。
    可是……他怎么会买下这条项链，还送给了她？是巧合，还是特意？
    虞知微定定看了一会儿，眨眨眼，将盖子又盖回去，先去看另一个盒子。
    这时才看到盒盖正中间一串烫金英文字母的商标，正是她前几天想买最后又算了的那件短款大衣的品牌名称。
    虞知微心里一颤。
    她想起当时戚盛屿接连找理由让她下单，被她全部拒绝后，他便不提了，她还以为他是算了，可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第161章

    盒盖打开，先看到白色的雪梨纸，撕开封口贴，被包裹住的黑色绵羊毛粗呢大衣清晰地出现在她眼前。
    她咬着嘴唇将衣服取出来，轻轻展开，检查着袖口和衣摆平直均匀的走线，最后直接穿上，就套在家居服的外面。
    她从衣柜的侧边拉出穿衣镜，看见镜子里的自己，衣长肩宽都正好，版型绝佳，跟她想象的一样合身漂亮，很有气质。
    虞知微说不上来此刻自己到底是什么心情，只觉得心里沉甸甸的，像突然装进了一块石头。
    这两件礼物的价值，她好像还得起，又好像还多少都不够。
    要足够在意那个人，才会仔细观察对方的喜好和需求，将礼物送得刚刚好，是对方喜欢的或者正好需要的。
    如果让她现在给戚盛屿送礼物，她挠破头都想不到该送什么。
    香水么？他的是专人定制的。衬衣么？他的也是定制的……他拥有太多最好的物质，好到她都不好意思拿便宜货来污他的眼。
    可是从大牌里面挑东西，电动牙刷、剃须刀、衣服、围巾……又有哪样是他需要的呢，他喜欢什么样颜色、款式呢，虞知微茫茫然——她不知道。
    戚盛屿从浴室出来时，看见她坐在床边，并着腿，手撑在床垫上，已经揭掉面膜的脸饱满盈润，正挂着苦恼的神色，眉心微微蹙起。
    两件礼物她显然都已经看过，属于衣服的那个白色盒子已经打开，斜放在她手边。
    也不知道这一脸严肃的样子是在想什么。
    戚盛屿不觉得她会不喜欢，她站在展柜前入迷的表情、说起衣服价格时的纠结，全都做不得假。
    那就是……不会要怪我乱花钱吧？我想想合适的话术……
    他眨眨眼，一面转着脑筋，一面问道：“衣服试过了吗，合不合身？”
    虞知微点点头嗯了声，抬头问他：“我该回送你什么？你有什么需要的吗？”
    戚盛屿一愣，怎么跟自己想的不一样？
    他错愕片刻，旋即回神失笑：“微微，这不是交换啊。”
    这下换成虞知微一愣，抬眼疑惑地看着他。
    —————
    戚盛屿站在床边，伸手将虞知微揽进怀里，轻轻拍了两下她的背。
    然后低头看着她的眼睛，带着笑意的温和声音里充满了郑重：“微微，这不是交换，是我送给你的礼物，送礼物是想让你高兴，不是想从你这里得到什么别的……”
    他顿了顿，又纠正自己的说法：“准确的说，不是要从你这里得到什么物质上的回馈，而是希望看到你高兴的样子，或者是告诉我，你不喜欢这样的，你喜欢其他的，比如这件大衣你觉得穿着不舒服，不如另一个品牌，ok，下次我换一个品牌送你，就可以看到你高兴的样子了。”
    “我需要的是这个。”他很坦然地告诉虞知微，“如果你一定要回馈我一点什么，那就告诉我，你喜不喜欢我送的礼物？不喜欢的话我下次再换别的。”
    说完低头亲亲她鼻尖。
    明亮的眼睛恰好和虞知微双眼四目相对，她看到倒映在他眼底小小的自己，突然觉得有些不敢直视。
    愧疚感突如其来，又汹涌得让她吃惊。
    “……我没什么可给你的了，戚盛屿。”她嗫嚅道，眼神不自觉地躲闪。
    戚盛屿不知道她说的另有其他，笑着应道：“没关系，我都不缺。”
    不缺，所以不需要。
    尽管知道他和自己说的并不是同一样东西，但虞知微还是忍不住心里一黯。
    有时候东西就是这样，自己明明不想给，但对方要是真的不要，又觉得不开心了。
    她心里自嘲一顿，最后还是松了口气。
    “……我很喜欢你送的礼物。”她抬起头，给戚盛屿一个大大的笑脸，“我前几天都没舍得买，你是从我当时看的那个链接进去买的吗？”
    戚盛屿点头说是，有些庆幸地道：“冯骐川还教我看优惠券截止日期，幸好看了，再迟一点就赶不上了。”
    他是无所谓那几百块，可虞知微会心疼呀。
    “是挺便宜的，不贵。”他有些得意，“还省出了一顿火锅，我们改天去吃掉。”
    “你记得确认收货以后去领购物卡。”虞知微提醒道。
    戚盛屿说知道，松开还抱着她的手，转身帮她将两个盒子收起来，说外套最好洗过再穿。
    虞知微将腿往上一收，在床上盘起腿，问道：“那……这次你想要什么礼物呢？”
    她有些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缺什么。”
    顿了顿，补充问道：“或者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吗？”
    “没有特别喜欢的东西。”戚盛屿应道，放好东西转过身，摸摸她的耳朵，玩笑道，“我在这边衣服不多，你不介意劳累的话，可以给我买点换洗的衣服，比如内裤，我不介意你多给我买几件。”
    他冲虞知微眨眼，神情腼腆，语气却暧昧：“你要是不知道我穿哪个码数，也可以现在就帮我量一下。”
    虞知微脸一热：“不用这么麻烦……”
    去衣柜拿他一件衣服看看尺码，再找同一个牌子，不就不会出错了？
    没等她说完，戚盛屿就打断打断道：“不麻烦，你手一伸就能摸……量出来。”
    边说边捉着她的手往自己睡袍衣襟里伸。
    手掌贴上他温热胸膛的那一刻，虞知微忍不住发囧。
    咱就是说，你这量尺码的方法，它正经吗？
    “不用……呃、诶——”
    她甚至来不及抗议，就被戚盛屿扑倒进被褥里，被床垫弹了一下。
    戚盛屿不让她再说话，深深吻住她的唇，熟悉的气息刹那间将虞知微包围。
    他灵巧的舌尖撬开她的牙关，像一个得意的侵略者，辗转着探索属于他的领地。
    虞知微大约是刚才那股突如其来的愧疚还有残余，此刻对他有着无尽的纵容，不仅没有丝毫抵抗，甚至抱住了他的脖颈，主动迎合上他的舌尖。
    像两只嬉戏的蝶，彼此缠绕，分开，再追逐，宛若你进我退的探戈。
    “剩下来的时间都是我的了，对吗？”
    她听见他在自己耳边呢喃着问，压低的声音磁性又性感，擦过她的耳膜，让她浑身不由自主地开始颤栗。
    她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像回答他的问询，又像是忍不住发出的喟叹。
    也已经深了，但他们谁也不知道时间，更不在意时间。
    他们只是抵死缠绵，纠缠着彼此，仿佛永远都不要分开，即使分开也要很快地结合到一起，亲吻、抚摸、结合。
    逐渐将室内已经潮热旖旎的气氛推至顶点，直到他们都筋疲力尽那一刻。
    戚盛屿从后背拥住她的腰，下巴在她肩膀上一下又一下地点着，像在玩一样。
    声音懒洋洋的：“难不难受？”
    虞知微阖着眼，将脸缩进被子和枕头之间，闻言嗯了声，声音也是懒洋洋的，带着一丝沙哑。
    “喝不喝水？”戚盛屿侧脸亲了一下她的腮边，皮肤滚烫滚烫的，在冬天里让人特别喜欢，他忍不住用脸贴上去。
    虞知微被他压得说话都不方便，只能继续用嗯来表达自己的同意。
    听她答应了，戚盛屿支起身，从她那边床头柜拿过保温杯，将吸管递到她嘴边。
    “冬至你下午就回去么？”他看着她喝水的动作，又跟她闲聊起来。
    虞知微点点头，侧脸躲开水杯吸管，低声应道：“下午直接回去，外公让我去陈村拿预定的烤乳猪。”
    “要去祭祖吗？”戚盛屿问道，将吸管塞自己嘴里，用力一吸，将剩下的半杯水都喝了。
    “在家里拜拜就算了。”虞知微应道，“主要是家里人一起吃饭。”
    戚盛屿低头亲亲她，“中午一起吃饭？”
    虞知微嗯了声，听他语气变得似乎有些不满：“你怎么不问我晚上去哪儿？”
    “……啊？”虞知微愣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忙问道，“那你去哪儿？外公家么，还是爸爸家？还是你跟阿姨一起吃？”
    “先回去跟我爸吃饭，再去看看外公外婆。”戚盛屿这下高兴了，声音又变回方才那样的懒洋洋。
    虞知微听了眨眨眼，调侃他：“这就是传说中的雨露均沾吗？”
    “雨露哪有均沾，不是只有你么？”戚盛屿接过她的话，飞快地应了一句。
    虞知微：“？？？”
    她都快睡着了，闻言却一震，有些震惊地扭头看向他：“戚盛屿你、你怎么……”
    天杀的，谁教他说这种话的？！！

 第162章

    “……你耍流氓！”她脸上烧得厉害，忍不住恨恨踹他一脚，“不许说这种话！”
    戚盛屿本来还有点不好意思，毕竟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说过这种话，刚才那句也不过是脑子发热，才冲破了心理障碍。
    可是现在一看她被自己惹毛的模样生动极了，立刻便觉得床笫之间也不是不能来点助兴的荤话。
    “我只跟你说。”他捉住她的手，亲亲她的手腕，“私房话，又没别人会听见，怕什么。”
    虞知微乜他一眼，没好气道：“谁知道你会不会跟别人说？”
    “绝对不会。”戚盛屿松开她的手，笑眯眯地亲一下她的脸，“周六去港城，我去接你？”
    “……你过来这边接我吧，我早上再回来拿行李。”虞知微犹豫了一下才应道。
    “还要多跑这一趟，早上岂不是要早起？”戚盛屿半真半假地吐槽道，“不会是不想让我碰见外公外婆他们吧？”
    虞知微没有回答，喘了一口气，扬起脖颈，让他的吻在颈项上，抬手抱住他的肩膀，迎合着他向下的手。
    很显然，她是在用这种方式来逃避刚才的问题，戚盛屿感觉出来了，既觉得好笑，又有些委屈。
    “又不是没见过，你至于这样么。”他用力咬了一口虞知微的肩膀，“你不是说他们还夸我长得好看？难道还怕我丢你的脸？”
    虞知微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他，潜意识告诉她，此时如果说了真话，保不准要吵起来。
    于是她嗯了声，含糊地敷衍：“还早……以后……”
    戚盛屿想说她骗人，可话到嘴边又说不出来，加上她正使劲往他怀里钻，温香软玉在怀，什么抱怨和委屈也都忘了。
    冬至那天正好是周五，虞知微和戚盛屿吃完午饭回来就琢磨着要收档，反正今天也不会直播，三点收还是四点收根本没区别。
    “今天人是少点哦？”她扭头问罗莉。
    罗莉啊地应了声，给客人拿吊坠，两枚同是海棠花窗造型，窗前有猫，扣头都是花丝蝴蝶，一枚是一只猫蹲在窗边看着蝴蝶，镶嵌了红宝石，另一枚是一大一小两只猫互相依偎着，右下角还有一朵牡丹花，花芯是晶莹的白钻。
    “猫蝶谐音耄耋，都是祝人健康长寿、吉祥如意的啦，牡丹花代表的是富贵，寓意就更好了……”
    虞知微拖过椅子，坐在柜台边玩手机。
    等她接待完手头的客人，虞知微便道：“准备收工吧，我要早点走，你们也早点回去。”
    容城这边很重视冬至这个节日，这天到了下午四点，基本就都提前下班了，和之前的中元节一样。
    虞知微将暂停营业的牌子往柜上一放，罗莉和方慧便开始收拾东西了。
    “微姐明天去港城啊？”罗莉一边将货盘里的生肖鸡转运珠装进贴着对应标签的密封袋里，一边跟虞知微讲话。
    虞知微嗯了声：“我下周四才回来，周一到三就麻烦你们忙一点了。”
    罗莉应了声行，她又问：“有没有什么需要帮你们带的？”
    “活络油？”罗莉应道，“要是方便你帮我带两瓶呗。”
    “行啊。”虞知微点点头，主动问方慧，“阿慧要不要？”
    方慧刚才还不好意思开口，毕竟她来的时间短，自觉和虞知微关系还没这么到位。
    闻言立刻点头道谢，腼腆道：“可以的话，我也要两三瓶吧，给我爸妈用。”
    她爸妈身体不好，尤其母亲做保洁，算是体力活了，腰酸背痛是常事，活络油是家居必备。
    虞知微比了个ok的手势：“到时候我搞一点回来，你们要多少自己拿。”
    话音刚落，电话响了，来电人是小杨，说戚盛屿让他送点东西过来。
    “戚总说是孝敬家里老爷子老太太的，让您……别偷吃。”
    小杨说完差点有些绷不住笑。
    虞知微：“……”我就吃：)
    柜台打烊，她回去带上小猫，驱车直奔陈村，在村头的一家熟食档口拿到外公提前预定的烤乳猪。
    光皮乳猪整只装在一个红底透明罩的大盒子里，上面还系着红绳，红亮红亮的，看着就让人垂涎。
    路况略有些拥堵，回到家已经将近傍晚六点，天色早就暗了，楼道里灯光很亮，虞知微将猫箱放下，开了门，头也不抬地喊：“妈！快来帮忙，快快快，我手快要断了！”
    曾蜜枝赶来帮忙，刚问了句怎么带这么多东西回来，虞知微都没来得及回答，就听屋里响起一道不太熟的女声：“说曹操曹操到，正说着你呢，微微你就回来了。”
    虞知微一愣，连忙抬头看过去，看见客厅里坐着一位烫着羊毛卷身材丰腴的圆脸阿姨，正冲她笑着，精明的眼睛眯起来，上下打量着她。
    她看向曾蜜枝，就见曾蜜枝有些尴尬地笑笑：“十一楼的邻居，你叫杨阿姨。”
    -----------------------
    作者有话说：戚总：我是不是该问候一下外公外婆？
    微微：……你吃烤乳猪吗？
    戚总：不然显得我多没礼貌。
    微微：猪皮蘸白糖最好吃，你要试试吗？
    戚总：我准备吃你这只笨猪[摊手]
    微微：好好的怎么骂人啊[可怜]
    第六十九章 (二合一) 你是不是担心微……
    曾家是在曾蜜枝和虞城婚变两三年后才搬到这个当时新建成的小区的, 迄今已近二十年。
    然而就算已经在这儿住了这么多年，虞知微还是没有认全同一栋楼的邻居，毕竟房屋会易主, 她又已经搬出去好几年。
    但尽管对对方毫无印象, 她还是老实地打了声招呼：“杨阿姨下午好。”
    对方诶诶地点头应着，笑眯眯的夸她：“真是漂亮, 曾老师, 你女儿跟你一样出众，哎呀，以后嫁个好老公肯定是手到擒来，你就可以放心啦。”
    虞知微：“？？？”
    曾蜜枝抿抿唇，有些不快地道：“她现在也很好，我也很放心。”
    对方听出她语气不善, 立刻便解释：“我意思是可以锦上添花嘛，哎呀, 我一个粗人，没读过几多书, 曾老师你大人不记小人过。”
    一面笑, 一面看向虞知微。
    那种暗含打量的目光着实让虞知微感觉不适，她立刻道：“妈你帮我把小玉放出来，我先把烧猪拿进去。”
    一面往厨房走, 一面还说：“另外两箱是燕窝, 给你和外公外婆补身体的，先放起来吧。”
    曾蜜枝应了声好，她赶紧往厨房走，背后传来一句：“哎哟，曾老师你家微微好孝顺哦, 这么好的孩子，以后去了婆家，肯定能经营好一头家。”
    虞知微：“……”
    她满脸无语，进了厨房就问曾弘闻：“这谁啊？怎么来我们家啊？”
    这都六点了！她不用回家吃饭的吗！不会是想蹭我家烧猪吃吧？！
    “去年搬过来的，十一楼的蔡老师老伴走了以后被女儿接过去住了嘛，这边旧房子就卖了，买家就是他们家。”曾弘闻说着下巴往门口处一抬。
    “难怪我一点印象都没有，感觉没见过。”虞知微嘀咕，觉得疑惑，“她怎么认识我？”
    梁穗敏叹气道：“前些天你回来的时候，不是人刘主任聊过金价的事？刘主任想通了，不劝她儿媳妇把钱存银行了，还说让她找你买，说你这里是批发价，比福瑞祥和那些地方便宜，但是又不太清楚你柜台在哪里，刚好那天她们在楼下聊天，见到你妈，就叫住她问，正好这人也在场，就问你妈，哎呀你女儿做生意的啊，你妈还以为能给你多拉一个客人呢，就说了，然后人家一打听，就知道你了呗。”
    说完她也朝厨房门口那边抬了一下下巴。
    虞知微嘴角一抽：“然后就跟我妈认识了，我妈喊她来家里喝茶？”
    “……不请自来。”梁穗敏也面露无语，“说要给你介绍对象呢。”
    虞知微：“？？？”
    今天是冬至吧？不是愚人节，她没记错吧？
    “你们没拒绝她？”她斜着眼乜二老，绷着脸。
    看她一副要发脾气的样子，梁穗敏哭笑不得：“拒绝了，你妈说我们家孩子还小，不着急，而且她想结自己会找，人家当听不懂，非要见到你才行。”
    顿了顿，她又叹口气：“你要是迟一点回来就好了，一会儿她家吃饭她就会走了。”
    “神经。”虞知微翻白眼，“倒反天罡，这是我家，我回来还要挑时间避开她？这是哪门子道理，还有王法吗？”
    梁穗敏点点头：“对对，你出去骂她。”
    虞知微一噎，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看她一眼。

 第163章

    在外也是长袖善舞的人，怎么在家就这样！这对吗？！
    “我们说的话人家装听不懂，又是邻居，不好撕破脸嘛。”梁穗敏辩解道，“你是小辈，可以童言无忌。”
    虞知微摇摇头，叹口气。
    接着一撸袖子，嘟嘟囔囔：“所以谁说做小孩好的？做小孩哪里好了，全自动背锅机！”
    她从厨房出去，顺手捞起家里养的那只奶牛猫，抱着走进客厅，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笑着问：“这个点了，阿姨怎么还在这儿跟我妈聊天，家里不用做饭？”
    曾蜜枝见她来了，松口气，随即又
    “我家是你叔叔做饭，不着急吃。”杨阿姨笑眯眯的，说，“我来是想见见你。”
    竟然不卖关子，不迂回一下？虞知微有些惊讶，但旋即觉得这样也好，赶紧速战速决。
    便直截了当道：“我听我外婆说，您过来，是要给我介绍对象？”
    “你都知道了？”杨阿姨有些惊讶，随后立刻挪了挪，往她这边靠近了一点，热切道，“那也好，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我听说你还没对象，想给你介绍一个，是我儿子学校的一个老师，工作稳定体面，一表人才，跟你这样秀外慧中又有头脑的女孩子真是绝配！”
    多么经典的媒婆话术，但却是没什么含量的那种。
    虞知微笑笑，问道：“哪儿的人？家里做什么的？家庭年收入多少？有没有兄弟姊妹，多大了？哪个学校什么毕业学历？身高多少、收入多少？有没有房车？”
    她问得跟机关枪一样，杨阿姨顿时愣住，半晌才回过神来，看一眼曾蜜枝。
    “您看我妈做什么？”虞知微笑眯眯，老神在在，“我妈不管我这些事，我的事都是我自己做主的。”
    曾蜜枝一听，立刻点头：“对的对的，她大学毕业以后我们就不干涉她任何事了。”
    杨阿姨一噎，不清楚真假，一时也没法问，只好将自己要介绍的对象的个人信息说出来。
    三十三岁，高中数学老师，出身中南一教师世家，容师大毕业，身高一七几，无房，有一代步车，据说没有任何不良嗜好，最多打打游戏，不胖不瘦不秃顶，总之就是很正常很普通的一个人。
    “那他为什么到三十三岁都没对象？”虞知微问道，“教师是一份很稳定的工作，又是在容城，容城的老师收入应该很不错，家里条件也还可以，这样的人……他单位的大姐们没给介绍？我不信。”
    曾蜜枝神色一顿，可不是么，对门刘主任的儿子，当时刚考进他们单位，试用期都没结束，就有办公室大姐给介绍女孩子了。
    婚恋市场对男性的要求比对女性的低多了。
    所以怎么可能到三十三岁还单着？虞知微觉得不可能，至于戚盛屿……
    那是他自己的问题！
    “不会是那小伙子还有什么事，你没说吧？”曾蜜枝紧盯着对方，有些不高兴地道，“你要介绍对象，总不能瞒着什么缺点吧？那跟骗婚有什么区别？”
    杨阿姨面露难色，半晌才说：“他有个姐姐、嗯……身体不是很好……”
    吞吞吐吐欲言又止，话说一半又立刻着急道：“你们放心，他本人还是非常优秀的，潜力股啊这是！要是不及时把握机会……找对象最重要是人要好……”
    “买猪还看圈呢，结婚就不看对方家庭情况了？”虞知微打断对方的话，嗤之以鼻道，“这么好的对象，您还是介绍给别人吧，我不需要。”
    “怎么能不需要呢，女孩子肯定是要嫁人的……”对方着急起来。
    曾蜜枝刚想说什么，就被虞知微一个眼色制止，只好抿着唇又忍下来。
    “不知道您这么着急撮合我和一个素未谋面，甚至是听都没听说的人到底是为什么，是不是能从中得到什么好处。”虞知微放下怀里的猫，微微往前倾了倾身，直勾勾盯着对方的脸，幽幽道，“我也不关心，我只告诉你，我不吃你这套，休想算计我。”
    对方脸色一黑，眼看是要发火，虞知微又坐直了身，身一侧，二郎腿翘了起来，手臂搭在沙发扶手上，好整以暇地欣赏着对方的神色。
    ——若是戚盛屿在此，当发现她和自己的姿势简直是复刻一般。
    “我听说您是去年才搬来的，想来不清楚我们家的情况。”虞知微笑吟吟的，语气似乎有些散漫，“我外公是退休前是财大的教授，桃李满天下，我记得今年财大任命了一位副校长，田……什么的，就是我外公的学生，我们家是开绣坊的，我外婆娘家祖传的手艺，她是国家评定的工艺美术大师、非遗传承人，我妈深得她真传，他们的作品是要作为外事礼物赠送给外国友人的。”
    她的语气骄傲到甚至可以称之为高傲的程度，曾蜜枝却有些脸红。
    “至于我……”虞知微的语气一转，变得轻快许多，“我是个俗人，喜欢钱喜欢享受，您看到我脖子上这条项链了吗？大五位数，是朋友送给我的，他知道我今天回家吃饭，还给我家人送了燕窝，从印尼进口的龙头天盏，这礼真是送到我心坎上，哎呀，明天我还要去港岛过圣诞呢。”
    说着扭头对曾蜜枝道：“我进门时身上那件大衣妈你觉得好不好看？新的，我朋友送的，要一万呢，一分钱一分货，贵的衣服版型就是好。”
    曾蜜枝哪敢随便讲话，闻言只敢哦哦的点头答应。
    虞知微又笑一下，继续看向杨阿姨，语气甜蜜：“啊，我这人除了拜金，还好色，男的不过一米八都是残废哈，还得皮肤白，要有肌肉，但不能跟健美先生似的，五官要恰到好处的漂亮，头发要够黑够茂盛，手指要长，身材比例要好，要穿西装和大衣都好看才行。”
    “当然啦，最好还能有留学经历，名校毕业，名企工作，年薪百万很应该吧？”
    她噼里啪啦一顿列举自己的择偶标准，完全是按着戚盛屿的条件去编的，听得对方目瞪口呆：“……这、你这、你这样会嫁不出去的！”
    “那就不劳您操心了，我嫁不出去也不吃您家大米。”虞知微语气淡淡，“时间不早，我们家要拜祖宗了，杨阿姨要留下来拜一下吗？您刚才可是咒我嫁不出去了。”
    对方看向曾蜜枝，震惊道：“你们就这么纵着她？”
    曾蜜枝一面在心里吐槽你谁啊跑我家来说三道四，一面点点头：“自家孩子自家惯，有什么问题吗？我觉得我们家微微挺好的，不吃亏。”
    她就是亏在嘴笨上，不然换着花样去咒虞城，早把他咒死咯！
    这位邻居最后气得起身就走，边走边说他们好心不识驴肝肺，虞知微嗯嗯地应道：“是是是，我们不识好歹，不过我的事一向是我自己做主，您以后还是别来找我外公外婆和我妈了，老人家身体不好，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对吧？”
    送对方出门时，她站在门口目送对方去等电梯。
    在对方扭头看过来时，先是面无表情地回视过去，接着露出一个不屑又挑衅的笑。
    然后将门重重一关。
    扭身就对曾蜜枝道：“以后不许放这种人进我们家！”
    曾蜜枝理亏，闻言连忙点头：“知道知道，以后我都不跟她说话的。”
    顿了顿，又夸她：“你刚才演得真像，编得可太好了。”
    虞知微嘴角一抽：“……那是真的，什么编，就是有人长这么好看。”
    距离在工厂和戚盛屿见面已经过去一段时间，曾蜜枝一时也想不起他来，哼哼两声：“不可能，我不信。”
    倒是这时从厨房出来开始摆桌的梁穗敏和曾弘闻问道：“所以你说的燕窝啊首饰啊，真是别人送的？”
    什么人呐，送这么贵重的东西，是不是另有所图？
    虞知微顿时沉默，过了一会儿才偷换概念道：“不啊，买的。”
    男朋友给买的也是买的。
    应完立刻道：“不过我明天确实要去港岛，下周才回来，小玉就留在家里你们帮我照顾几天。”
    大人们一愣：“……真是去过圣诞啊？”
    不会她刚才说的那些不是编的吧？！
    虞知微对上他们有些惊恐的双眼，忍不住挠挠眼眉：“……是去看展，港城珠宝展。”
    “哦，原来是工作。”曾蜜枝拍拍心口，呼出口气。

 第164章

    梁穗敏和曾弘闻也点点头：“是啊是啊，吓得我……”
    “你还小，不要着急这种事。”
    虞知微抿着唇笑笑：“既然这样，那我以后不结婚咯？”
    大人们又愣一下，回过神却没问她是不是真的，也不笑她说的都是意气话，只说：“那你可要好好挣钱才行，普通养老院不行的，设施不够齐全服务不够好。”
    虞知微眼睛忽地一酸，低下头去，一面打开手机给供桌拍照，发给戚盛屿看，一面认真地嗯了声。
    —————
    戚盛屿看到虞知微发来的照片时，刚进戚宅大门，戚礼衡就走在他前面。
    “你一会儿吃完饭还得去你外公那儿？”戚礼衡随口问了一句，没有听见意料之中的回答，疑惑地回头看了一眼。
    只见戚盛屿正看着手机，笑眯眯的，也不知道看到什么好东西。
    一时纳闷：“你什么时候染上走路看手机的毛病了？”
    “偶尔为之算不上毛病。”戚盛屿回复完虞知微信息，淡定应了一句。
    父子俩一前一后的进门，家里的阿姨立刻迎上来，帮他们拿包的拿包，拿外套的拿外套。
    戚盛屿一面换拖鞋，一面道：“我一会儿还要去看外公，爸你的茶叶给我两罐。”
    理直气壮，伸手就要，戚礼衡侧头白他一眼：“你什么时候能从你外公那儿给我讨点东西？”
    戚盛屿笑笑，回答得似乎有些牛头不对马嘴：“父子同姓，不论别人家怎么样，我们家……我有不就是你有，你觉得金湾另外几座大厦怎么样？需要翻新，或者改名字吗？”
    戚礼衡先是一愣，旋即目光微闪：“名字我觉得不用改，大家都已经习惯这个名字了，没必要多此一举，但想翻新可不容易。”
    不是自家的产业，手伸太长可不好，除非……
    “有几成把握？”他声音不由自主地放低。
    “说实话，只有六成。”戚盛屿坦然地实话实说，“这块肉太香，虎视眈眈的不是只有远达一家。”
    元鸿建筑有一笔公开债务会在明年六月到期，先前为了解决虞知微表姐的事，他用介绍达摩资本的裘总和天汇银行的林总给钟逸认识作为交换条件，但似乎这段时间下来，钟逸想做的事都未能如愿以偿。
    或者应该说，是未能百分百如愿以偿。
    如果足够倒霉，差的那一点很可能是决定成败的关键之处。
    “您最近有没有听林叔叔提起过钟逸？”他反问戚礼衡道。
    戚礼衡想想，摇摇头：“这还倒真没有，你……”
    他想问戚盛屿那边是不是收到什么风声，话到嘴边又一变：“你跟我去书房一趟。”
    乔莉芩从厨房来的时候，没见到人，问一旁的保姆：“他们人呢，不是说回来了？都要吃饭了，又去哪儿了？”
    “董事长和阿屿去书房了，可能还有工作要商量？”保姆应道。
    乔莉芩撇撇嘴，吩咐道：“去叫棠棠下来，准备吃饭了，别再玩她那个开机就要花钱的破游戏。”
    说完，转身又匆匆去了厨房。
    父子俩在书房关起门来互相交换了一番自己掌握的信息，过了半个多小时才出来。
    下楼时碰到穿着粉色卡通法兰绒家居服，上衣是一件帽衫，帽子上有两个长长的兔耳朵，走路的时候一晃一晃的。
    戚礼衡伸手揪了一下其中一只耳朵，问女儿：“又在家打了一天游戏？”
    工作室元旦开业，赵景和这几天忙着配电脑，还要去接预定的3d打印机，反倒是戚悦棠待在家哪儿也没去。
    “胡说，我明明在家画了一天的图！”她甩头愤愤抗议。
    接着扭头问戚盛屿：“哥，我和老赵打算圣诞节叫上大家一起烧烤，你也来吗？”
    戚盛屿摇头：“不了，我们要去港城参加珠宝展。”
    戚悦棠闻言哦哦两声，她也不是对自家公司的事彻底一无所知的，知道这次万景参加港展是为了下一步的出海做准备，至关重要，戚盛屿会亲自过去完全不奇怪。
    “没事，你那份让微微帮你吃就好了。”戚悦棠无所谓的道。
    戚盛屿嘴角一抽，沉默了一下，才应道：“微微也要去港城。”
    戚悦棠这下愣住了：“……啊？真的假的？”
    “她是做首饰生意的，港展又是亚洲乃至全球最重要的珠宝盛会之一，理应去看看。”戚盛屿淡定地解释道。
    戚礼衡已经跟戚盛屿聊过他的女朋友，所以现在一听兄妹俩这对话，就知道他们说的是谁，于是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戚盛屿。
    接着又看向正瞪着大眼睛的女儿，只觉得一阵头痛，他是怎么生出来这么一个什么心眼都没有、碰到什么事都懒得多想一点的姑娘的？
    这么一想，他对赵景和这个女婿的接受度又高了一点。
    比起身边那些需要费心打理人际关系、丈夫极大可能不忠、婆婆动不动摆威风的人家，赵家现在看来相当简单，跟戚悦棠倒是适配。
    “我还没听微微说呢，呃、不过好像她之前说过要去，还问我去不去……”戚悦棠叽叽喳喳，过电梯而不入，蹦跶着下楼梯，“也可能是没来得及跟我讲，我们刚才在聊有人给她介绍对象的事呢。”
    戚盛屿闻言一愣：“……什么？”
    什么相亲？！给谁介绍？他没听错吧？？？
    “微微今天回家吃饭嘛，一进门就见一个不认识的邻居在客厅坐着，说要给她介绍对象，是她儿子学校的一个数学老师，三十三岁，呃……”戚悦棠说着扭头看一眼她哥，“哇，比你还老一岁呢！”
    戚盛屿：“……”
    她叽叽喳喳地说着虞知微告诉她的事，完全没注意到她哥的脸色正在越变越差。
    戚礼衡慢悠悠地跟在两个孩子身后，撇眼看向戚盛屿，欣赏他脸上迅速变幻的脸色，震惊疑惑、憋屈恼怒，像是被人甩了一样。
    真是精彩，戚礼衡从没见过这个儿子表情这么复杂多变的样子。
    一时又觉得难搞，看来这个女孩子对他的影响太大了，如果只是因为热恋期的情之所至还则罢了，要不是……
    戚礼衡觉得头疼。
    “那个人为什么会给她介绍对象？”戚盛屿这时问道，声音压得有点低沉，像是在努力控制和压抑自己的情绪。
    “不知道啊，微微也说不知道。”戚悦棠摇摇头，“无所谓，反正不会答应。”
    戚盛屿眉头一挑：“没答应？”
    “肯定不答应啊，很莫名其妙你不觉得吗？才搬来一年的邻居，突然跑上门要给你介绍对象，如果不是开婚介所的，那就肯定是有所图呗。”戚悦棠哼哼两声，“一听就是有鬼！”
    “……是么？”戚盛屿顿了顿才应道。
    声音听起来带着一丝嘲讽。
    他现在很不高兴，他恨不得直接将虞知微揪出来打一顿屁股，岂有此理，才几个小时没见到人，就给他闹这一出？
    “是啊，微微和她妈妈觉得不对劲，追问了才知道，那个男的还有个姐姐，说是身体不太好，一般来说，姐姐身体弱一点，不至于成为他在择偶市场上的缺点吧？”
    戚悦棠跳下最后一级楼梯，“能影响到他的婚恋，这身体就不是有点不好了，可能是有很严重的疾病，需要家里一直花钱一直花钱，也有可能是别的问题，比如……精神或者智力方面的问题？”
    她说着倒吸一口冷气：“这个更可怕啊，遗传风险很大吧？幸好微微没答应。”
    戚盛屿听到这里，忍不住发出一声冷哼。
    戚悦棠听见，转头疑惑地问：“哥你咋啦？”
    戚礼衡笑眯眯地眯起眼，在心里哈哈哈，傻姑娘你还问你哥怎么了，你哥这是以为自己要戴荷叶帽啦！
    “在为微微感到高兴。”戚盛屿阴阳怪气地说了一句。
    戚悦棠眨眨眼：“你是不是担心微微呀？”
    戚盛屿扭头瞥她一眼，嘴角一扯，皮笑肉不笑地哼了声。
    戚悦棠脖子一缩，辩解道：“微微又不是傻，都知道有问题了，怎么可能答应，而且微微眼光很高的，长得不好看的不行，长得好看但不够高的也不行，哥你别小瞧人！”
    起码也要像我哥这么好看才能衬得上我姐妹吧？！
    回答她的依旧是她哥的一声冷哼。
    他哪里敢小瞧她！戚盛屿气呼呼的，抿着嘴角，神情有些紧绷，下了楼就直奔餐厅。

 第165章

    戚悦棠看着他的背影，啧了声，扭头问戚礼衡：“爸，我哥好奇怪，你有没有觉得？”
    能不奇怪吗哈哈哈，戚董笑眯眯地点点头：“可能大姨夫来了吧，别管他。”
    顿了顿，状似无意地问：“你不跟他们一起去港城玩么？”
    “不去，没空。”戚悦棠摇摇头，遗憾道，“我要去收拾工作室呀，把家里的一些东西搬过去。”
    “那是可惜了，你哥他们好像还要去拍卖会。”戚礼衡笑眯眯的撺掇她，“让你哥……你朋友帮忙拍一下册子，看看有没有什么喜欢的，让你哥给你买。”
    “好主意！”戚悦棠立刻从裤兜掏出手机，“我这就给微微发信息！”
    可是信息发出去，虞知微却迟迟没有回复。
    她实在没空，忙着应付男朋友的兴师问罪呢：)
    送走讨嫌的邻居之后，家里张罗着烧香，曾弘闻的老家不在容城，离得远，长辈们也都走了，他对老家没什么留恋，至多隔年清明回去一下，其余时候都是在家里烧一炷香聊表心意。
    倒是要回梁村去祭拜梁家的祖先，早上一家三口就去了，顺便以虞知微的名义给村里的老人捐了一笔款。
    “后天你三表舅家的女儿要订婚，还喊我们回去喝酒呢。”
    “那是不巧，我后天不在家，你们回去就行啦。”虞知微应道，将一碟烧猪肉放到供桌上。
    然后回头将两只猫抓过来，“过来拜祖宗。”
    曾弘闻拿着酒杯，用手指蘸了点酒，在两只猫的脑门上分别点一下，念念有词：“祖宗保佑我们小玉和警长快高长大，无病无灾。”
    不知道哪儿来的仪式，但很正式的样子，两小只定定地任由他们摆弄。
    等敬完香，准备吃饭了，虞知微看到自己的手机闪啊闪，便先去看信息。
    打开就看见戚盛屿哐哐发过来的信息：
    【我听说有邻居给你介绍对象了？】
    【听说比我岁数还大，长得没我高，赚得没我多，家里还有个姐姐身体不好，你邻居怎么想的，党说送温暖，也没说是这样送啊[微笑]】
    【我才上位几天，就有人要篡位了吗[白眼]】
    【你快来给我个解释[垮起个小猫脸.jpg]】
    字里行间写满气急败坏、阴阳怪气人的情绪，虞知微看得眉头直跳，甚至后脑勺开始出汗。
    来不及细想，她连忙安抚道：【是有这么个事，但我已经拒绝并且把她赶走了，我有这么好的男朋友呢！傻子才丢了西瓜去看芝麻，这芝麻还可能是不好的！】
    【不许吃醋，都是不可能的事，你要对自己有信心，你是最好的[亲亲]】
    发完这两句，即刻转移话题：【你是在家了吗？吃的什么好菜哇？】
    这事她刚才只跟戚悦棠说过，结果转头他就来兴师问罪，只能是他就在戚悦棠旁边，听她说的。
    戚盛屿一肚子的不满，在看到她这几句话后，竟然渐渐淡下去，轻易被她抚平了炸毛。
    他抿抿唇，举起手机对准才上了一半菜的大餐桌。
    -----------------------
    作者有话说：微微：果然真话最能扎心[星星眼]
    戚总：………
    棠棠：我真的是大白兔奶糖，从里白到外[可怜]
    戚总：[白眼][白眼][白眼]
    第七十章 (二合一) 知不知道你们俩这……
    “出差去啊？”早上十点刚过, 虞知微推着行李箱从电梯下来，碰见遛狗回来的邻居。
    笑嘻嘻应道：“出去玩。”
    对方想起见过她男朋友来着，再一想时间, 立刻就明白了, 朝她挤眉弄眼：“哦哟，出去二人世界哦。”
    “在家也是二人世界。”虞知微失笑, “趁着去看展顺便玩两天罢了。”
    说完同对方摆摆手, 推着行李匆匆出了单元楼。
    黑色的迈巴赫停在小区门口对面马路边的树下，虞知微刚出小区门口，便看见驾驶室的门开了，下来一位穿着黑色冲锋衣的青年。
    车门也不关，直接就朝她迎过来，先是打声招呼：“虞小姐上午好。”
    “小林哥上午好。”虞知微笑着应道, 接着松手，“麻烦你了。”
    将行李交给他, 虞知微拉开后座车门，低头往里一看, 就见戚盛屿歪靠在座椅里, 翘着二郎腿，指尖在膝盖轻点，黑衣黑裤衬得他神色愈发冷淡。
    抬眼睨过来的目光被光线遮挡, 显得愈发深邃幽沉, 让人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什么。
    虞知微眨眨眼，呼吸顿了一下。
    完啦，喜欢，吸溜。
    她装作若无其事地矮身坐进去，等关上车门了, 才伸手去摸摸他的手，装傻似的道：“怎么这个样子，脸臭成这样，是因为昨晚没有我所以没睡好吗？”
    戚盛屿：“……”
    他瞬间便有些装不下去，反手捉住她的手掌捏了捏，横她一眼：“好好说话。”
    声音倒也不怎么冷淡，嗔怪更多一点。
    方才第一眼时见到的那股冷淡气息顷刻间散开，又变回了虞知微日常熟悉的那个戚盛屿，温和优雅，像圆润生辉的玉石。
    虞知微笑嘻嘻地收回手，将身上的外套脱了，车里的暖气瞬间便她包裹住。
    “还不是因为你刚才那样看着我。”她将外套随手搁在腿上，拧身往戚盛屿身边凑，打量着他的脸问道，“还因为昨晚的事生气呢？”
    她不说还好，一说，戚盛屿立刻就没好气了，伸手戳戳她的脸，不满道：“这种事你不跟我说，倒是跟悦棠说，我还要从她那里听说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手指收了回去，神色也变得有些冷淡：“我希望没有下次……如果一定要有，我希望你能亲自告诉我，可以吗，微微？”
    他的语气变得有些严肃，虞知微听得出来他不是在开玩笑，也没有打算用玩笑的语气包裹着真实意图点她的意思。
    她的态度也因此变得郑重，点点头，答应道：“就这一次，我保证。”
    说着还抬手竖起三根手指做发誓状。
    戚盛屿的神色一缓，颔首问道：“吃早饭没有？”
    边问边伸手摸摸她手背，发现有点凉，还问了句怎么不戴个手套。
    虞知微摇摇头，笑眯眯的应：“没吃，不爱戴手套，从小就这个体温，习惯就行了。”
    习惯，是她习惯，还是让他习惯？
    戚盛屿笑笑，转移话题：“给你带了早餐，先吃，周末人多，又碰巧圣诞，估计路上拥堵，要下午才能到那边。”
    话音刚落，他那一侧的车门被拉开，小林递进来一个黑色的包，圆柱形的，像她装毯子那种。
    “保温桶吗？”她问道。
    戚盛屿点点头：“早上家里的早饭，给你拿了一点，将就吃吃。”
    说完他顿了顿，垂眼挡住一瞬间的赧然。
    他交女朋友的事在戚礼衡知道后，便趁着昨晚回去看外公外婆时大家都在，简单知会了一声。
    想着虞知微似乎还不太愿意让她家人知道他们的关系，便只含糊是戚悦棠介绍的，是她的同学，没说她跟曾弘闻和梁穗敏两位老师的关系。
    家里人只问了一句是哪家的女儿，听说是普通人家，也没追问，只调侃他总算做了件年轻人该做的事。
    “大好的年华，不多谈几次恋爱，天天泡在工作里有什么意思，你是人不是机器。”
    至于结婚，他们都觉得现在就谈这事为时尚早，或者说，他们对戚盛屿看人的眼光还算放心，相信能让他喜欢的女孩子，一定有可取之处。
    戚盛屿乐得他们不追问，知道有这事就行，省得发生像虞知微当天经历的事那样，有不知情的人要给他介绍对象，家里人也不清楚，拒绝起来也没个理由。
    到了早上他要出门，原本是打算来接她的路上顺道买，结果外婆问了句：“你要不要给女朋友带点早餐呀？我看很多小孩谈恋爱，男孩子都会给女孩子带早饭的。”
    也不知道说的是哪家的小孩，但从家里带确实会方便许多。
    而且盛舒颜还说，厨房煮的有银耳燕窝，还放了红枣枸杞，补气血，好东西。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虚，听到补气血这三个字他就忍不住有些耳热。
    “都有什么呀？”虞知微这时好奇地问。
    “灌汤小笼包，虾饺，红米肠和蒸凤爪。”戚盛屿应道，将保温桶从包里拿出来，“还有银耳羹，妈说……那个能补气血。”
    说完他顿了顿，想到刚才还说她手凉，“你是要补补气血，回来我们去看看中医？”

 第166章

    或者在港城看了再回来也可以，他也知道那边哪位中医师擅长调理身体。
    虞知微一听就摇头：“不看，不吃，苦得要死，好好的自找苦吃是要多想不开。”
    她边说边架好小桌板，好奇地看着戚盛屿手里的保温桶。
    看他从黑色的保温桶里提出来三个米白色的小饭盒，还有一个筷子盒，刚好将她面前的桌面占满。
    “先吃，我给你倒银耳汤。”戚盛屿说着，伸手将挡板升起来，“好了，你什么姿势吃着舒服就怎么样吃吧。”
    虞知微：“？？？”
    她扭脸乜过去，这人就一脸无辜地解释：“我怕你觉得不自在。”
    “……我只是吃个早饭！又不做别的！”虞知微觉得无语，“有什么好不自在的，你这样才像此地无银吧？！”
    说的好像也是，戚盛屿眨眨眼，意识到自己是多此一举了。
    但又不好意思立刻就将挡板又降下来，只好抿着唇不吭声。
    虞知微将餐盒盖子旋开，露出里面还热气腾腾的点心，还可以透过汤包薄薄的皮子看到里面包着一汪的汤汁。
    “先喝口汤润润口。”戚盛屿将倒出来的银耳羹递过去。
    虞知微接过，跟他闲聊：“不过说起来，我一直很好奇一件事。”
    “什么事？”戚盛屿嗯了声，将餐盒盖都挪到自己这边。
    “我看小说和电视剧，总裁们经常会有一个升起车内挡板的动作，然后主角们会在后座……”她顿了一下，才继续道，“我一直很好奇，前面的司机大哥真的听不到动静吗？”
    戚盛屿一愣：“？？？”
    动静是什么动静？
    仔细品了一下她说的话，他才反应过来她这话是什么意思，顿时嘴角一抽。
    幸好这挡板是升起来了，不然得多尴尬！
    他无语地解释道：“有隐私声盾，开启以后前座听到的都是乱码，只要声音不大，前面连乱码都听不到。”
    “你感兴趣的话，吃完早饭可以去副驾驶坐坐。”戚盛屿说完，揶揄地看她一眼，“解完惑，以后就可以放心了。”
    虞知微愣了一下，旋即深吸一口气，人都坐直了，扭头嫌弃地看他一眼。
    “……你什么意思？”戚盛屿戳一下她的脑袋。
    “没什么意思。”虞知微撇撇嘴，“只是感慨戚总你懂得真多。”
    说完低头抿一口碗里的银耳羹。
    入口就发觉不一样，“你们家这银耳羹……这么滑溜？怎么好像和我平时吃的不太像？”
    “里面加了燕窝。”戚盛屿解释道，“就是给你带回去给外公外婆和阿姨的那两箱。”
    虞知微恍然大悟，想起昨晚吃饭前的事，突然觉得好笑，“你都不知道当时多好笑，我按着你的样子说我要这样的，说我拜金又好色，要这样这样还要那样，结果人家根本不信，说不识好歹。”
    本来这事戚盛屿都让它过去了，偏偏虞知微又主动提起，他一下就好奇起来，追问各种细节。
    仗着他说已经开了隐私声盾，前面的人听不到他们具体在说什么，虞知微一点顾忌都没有，想到哪句说哪句。
    “特别讨厌那个眼神，就这样……”她转头，上下扫着戚盛屿，面露嫌弃，“买猪肉一样，评判我到底几斤几两，我真想问问她到底几斤几两，敢这么看我。”
    “她一开始跟我妈打听我的时候，我妈还以为能给我发展一个新客户呢，没想到哇！”
    “也不知道在瞎热心什么，只是孩子学校的老师，又不是她儿子，说不定人家根本不需要她介绍什么对象……”
    戚盛屿平时根本听不到她主动提家里的事，这会儿忍不住认真听，等她吐槽完，才问：“你说得这么详细，人家就没有怀疑……呃、就没问是不是真的有这么一个人？”
    不应该啊！要不是有这个人，怎么可能说得那么仔细！
    虞知微眨眨眼：“可能是因为……太好了，所以觉得不会有这个人？”
    戚盛屿：“……”
    “……也不知道你这是在夸我，还是气我。”半晌，他嘟囔了一句。
    虞知微笑嘻嘻的嘿嘿一声。
    盛家厨房的出品不输茶楼，保温桶保温效果又好，这会儿入口还是热的，尤其是汤包，咬开一个小口，一倒，澄清的汤汁就落入汤匙里。
    很好吃，就是分量有点多，她吃到后面有点吃不动了，立刻转头叫人：“戚盛屿？”
    戚盛屿在看工作邮件，闻言头也不抬地道：“银耳汤喝完，不许剩。”
    虞知微捧着碗，一面慢吞吞地吃着碗里的银耳羹，一面开玩笑：“还是有男朋友好呀，吃剩的饭有人吃，不会浪费。”
    “你养一只鸡，吃剩的倒给它，也不会浪费。”戚盛屿顺着她的玩笑，斜睨她一眼，“我在网上看到有的人养宠物鸡，养得还蛮神气。”
    虞知微一噎：“……取什么名字，除夕还是初一？”
    说完又伸手拍拍他，故作严肃：“我不许你拿自己跟别人的宠物鸡相提并论。”
    戚盛屿想说什么，又忍不住嗤的笑出声。
    虞知微含着汤匙哼哼笑了两下，问道：“我们去港城，准备住在哪家酒店？离太平山顶近不近？我想去瞻仰一下。”
    “住我们自己的房子，就在山顶甘道，你想看夜景的话，在顶楼的露台上就可以看。”
    —————
    车子经g4高速进入通往港城的口岸，一路拥堵，只能走走停停。
    但虞知微还是第一次在圣诞节要到的时候来港城，对车窗外的一切都很新奇，不停地往车窗外看。
    戚盛屿侧身靠在座椅里，笑吟吟地看着她脸都快贴到车窗上的模样，问道：“到时候去海边看圣诞树吗？”
    “有空的话当然好啊。”虞知微看着车窗外随处可见的圣诞装饰，扭头笑道，“如果来不及，去吃饭的时候，在商场里看看也可以，不强求，留点遗憾也好。”
    那样就有理由下一次再来了。
    戚盛屿领会她的意思，笑着点点头，目光不自觉一柔：“其实家里也有布置。”
    话音刚落，虞知微眼前视线一暗，车子进隧道了。
    从接到虞知微出发，全程走了四个多小时，终于到达此行目的地。
    车轮碾过整洁的山道，周围的环境一下变得安静下来。
    甘道蜿蜒于太平山的山脊之上，沿路分布着众多的独立屋和豪华住宅，绿树成荫、环境清幽，比山顶广场和凌霄阁一带更为宁静私密。
    “你会经常过来这边度假吗？”虞知微看着经过的一座座被茂密植被环绕的别墅，好奇地问戚盛屿。
    “一年总要来四五次，住几天，就当是度假。”戚盛屿回答道，“我妈和汪叔叔来得勤，可能是工作，比如要参加服装秀或者时尚节，或者过来玩，演唱会拍卖会赛马之类，时不时会在这边住几天。”
    “那今天……”虞知微突然莫名紧张，“是只有我们来了吗？”
    戚盛屿失笑点头：“当然，我妈还在外公外婆家，没空过来。”
    盛舒颜又不是脑子有坑，明知道儿子带着女朋友来港城看展和度假，还特地跑来打扰他们。
    除非她是想特地给素未谋面的儿子的女朋友难堪。
    “严家……就是紫荆珠宝的俞女士，和她家小严董这次也来了，不过他们的房子在赤柱。”戚盛屿说完，有些犹豫地顿了顿。
    虞知微察觉，扭头疑惑地看向他。
    “我表姐和表姐夫也过来了，他们的房子在浅水湾，有相熟的长辈生日，他们来度假，顺便看看拍卖会上有没有合适的礼物。”戚盛屿语速很快地说完，看着她有些抱歉似的笑了一下。
    “他们约我……约我们一起去拍卖会，到时候一起吃饭，你看……”他似乎有些为难，“我来没有答应，你要是不想去的话，我就回绝了。”
    虞知微一怔，看着他脸上轻微的歉意有些出神，半晌才反应过来，连忙点点头。
    “我可以的，没问题，我也没什么事，时间就看你们安排吧。”她眨眨眼，有些关切地问道，“你表姐的长辈，应该也是你的长辈？你要不要准备礼物，也打算从这次拍卖会上拍么？”
    语气温柔关切，充满了体贴，戚盛屿看着她，眼睛里的视线一点一点亮起来。
    最后像点燃了两簇明亮的小火苗，兴奋至极地跳跃着。
    “我已经准备好了。”他的声音不由自主地放软，“我准备了一樽纯金观音像，虽然略显俗气，但绝对不出错，而且讨人喜欢。”
    说完伸手将她拉过来，一把搂进怀里，低头吻了上去。

 第167章

    天知道他现在心情有多如释重负，好像一块巨石终于落地，一个悬了很久的问题终于得到回复，答案正好是他想要的。
    ——她没有因为她对他们未来的不确定，而再次拒绝进入他的社交圈。
    虞知微有些不明所以，只觉他的吻似乎有些颤抖，抱在她腰背上的手越收越紧，她的耳朵贴上他的胸膛，听见他的心跳也传达过来，怦怦怦地响着。
    像是紧张，又像是兴奋。
    戚盛屿的舌尖在她口腔里飞速扫荡过一遍，接着将下巴搁在她的肩头。
    鬓角的碎发蹭着虞知微的面颊，很轻柔，让她觉得皮肤痒痒的，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她一动，戚盛屿的吻便跟着再次落下来，像是故意的，先用高挺的鼻子轻轻地蹭着她的脸颊，接着蹭过她的鼻尖，最后一口咬住她的下唇，用牙齿轻轻磨着。
    这种感觉有点磨人，像是在故意拿她当玩具似的，虞知微想起小玉，它有个很宝贝的鱼玩具，经常抱着它在地上蹭来蹭去，或者枕着它睡觉。
    “戚盛屿，你是不是咪咪变的呀？”她笑嘻嘻地揉他耳朵。
    戚盛屿闻言失笑，刚想亲她，就察觉车停了，紧接着，挡板上传来有节奏的轻叩声。
    他伸手关闭隐私声盾，应了声：“知道了。”
    虞知微有些不好意思地推开他，低头整理自己的头发和衣领。
    她今天穿着浅灰v领羊绒毛衣和烟灰醋酸羊绒阔腿西裤，和新的黑色短款大衣倒是能搭，虽然谈不上亮眼，但衣服版型很好，看上去既有气质，又绝不会出错。
    只是通红的耳朵似乎泄露了一丝别样的情绪。
    戚盛屿看一眼她颈间的平衡木款珍珠吊坠，笑着别开头：“我开门了？”
    虞知微穿上外套，抿着唇点点头。
    下一秒戚盛屿就推门下了车，车外的光线漏进来一瞬，又被合拢的车门阻隔。
    接着她这边的车门被拉开，一只熟悉的手伸了进来，皮肤白皙，手指修长匀称，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一点倒刺都没有，袖口内银色的手表若隐若现。
    她抬手握住，被他一把拉出车厢，直接撞进他的怀里，冰凉的空气刚碰到，就被他的怀抱驱散。
    戚盛屿拥着她快步进屋，快到她都没来得及仔细观察这座位于山顶甘道，被绿树环绕的豪宅外围到底长什么样。
    只来得及看见前院花坛里修剪得姿态漂亮的龟甲冬青球，就被戚盛屿带着上了楼梯，身后跟着另一道脚步声。
    门开着，戚盛屿拥着她长驱直入，暖气扑面而来的那一刻，匆促的脚步终于放缓。
    “冷不冷？”
    戚盛屿松开她之前，摸摸她的手，确定温度尚可，这才松口气，扭头找人。
    他给她介绍过来迎接他们的每一个人，房子久不住人会变坏，别墅更是需要人时时维护，何况他们还时不时有人过来住，总不能临时打扫房子，因此在这边安排有一个四人团队，一位女管家，管着她的丈夫和两位菲佣，都是戚盛屿委托他舅舅那边安排的。
    “这是江姨和她爱人范叔，这是tina和annie。”说完轻轻拍一下她胳膊，笑眯眯道，“这是我女朋友虞知微，虞美人的虞，你们叫虞小姐就好。”
    大家齐声向虞知微问好，态度很正式，她也连忙回礼，多少是有些不自在的，毕竟没经历过。
    “散了吧，江姨，麻烦帮微微准备一杯热牛奶。”
    戚盛屿一面说，一面拉着虞知微往电梯走，一边走一边介绍房子的情况。
    差不多五千呎的实用面积，三层的独栋，六间卧室、三间套房，光是浴室就有六个，前院很大，车库也很大，可以停十辆车，环绕式露台、恒温泳池以及可以提升居住体验的设施一应俱全。
    “这一片只有两栋房子，邻居的名字你也听说过。”他说了一个名字，虞知微哦哦两声，著名企业家嘛。
    她有些好奇：“面积将近五千呎……换算成内地的平方米，大概是多少？”
    “应该是五百三十平左右。”戚盛屿回答道，领着她往主卧走，“别看它还比不上有些村里的自建房大，在这寸土寸金的地界，已经很难得了。”
    “含金量不一样。”虞知微失笑，“你是怎么买到这栋别墅的？这种顶级豪宅，市场放盘应该很少？”
    “机缘巧合，它的前一任房主是一位艺人。”戚盛屿又说了一个虞知微很熟悉的名字，“他要出售这处物业，裴氏裴总的母亲薛雅云女士是他的好友，裴总从她那儿听说此时，问我们谁有在港城置业的打算，问了一圈，就我在这边还没房子。”
    他耸耸肩，“所以机缘巧合咯。”
    说得轻巧，像买大白菜一样，虞知微啧了声，小声：“花了多少钱，能问吗？”
    “七个小目标。”戚盛屿实话实说，“你找这边专门的房产网站应该还能查到当时的成交记录。”
    虞知微哇哦一声：“这传说中的千尺豪宅也是让我住上了，多谢戚总让我沾光。”
    戚盛屿被她的语气逗笑，领她去看卧室，“二楼这半边是主卧，楼上还有两个套房，客厅这边是环绕式的大露台，房间那边还有一个私人阳台。”
    受面积限制，主卧内部没有虞知微想象的那么大，步入式衣帽间还没戚悦棠之前搬走的那套房子的衣帽间一半大，但景色确实很好，只要有窗能看到外面的地方，满眼都是无敌的苍翠山景，对眼睛非常友好。
    虞知微瞬间就有了度假的感觉。
    “景色果然很好，养眼。”她看了一会儿后转身，往卧室里走，“也很安静，让人觉得很舒服。”
    “这边的房子隐私度好一点。”戚盛屿陪她往阳台走，笑道，“这边夜景也不错的，地势高，离中环又近，晚上灯光一亮，灯火辉煌很灿烂。”
    虞知微想起在电视剧里看到过的繁华夜景，再转头看看明显富有古典美的建筑外观，问道：“我可以拍一下视频吗？就拍外面和一楼、阳台这些，不进房间。”
    “当然，你愿意的话。”戚盛屿笑着揉揉她脑袋，语气柔和，“自己家，不要客气。”
    说完顿了一下，“不过我不出镜，至于江姨她们，你可以问问。”
    虞知微刚要答应，又忽然想到：“棠棠知道我会住在这儿吗？”
    她神情里不自觉地出现紧张和忐忑，戚盛屿顿时就气笑了。
    “知道知道，我跟她说了，她还跟我道谢我能照顾你。”他没好气地吐槽道，“你到底什么时候跟她说，知不知道你们俩这样搞得我好像第三者？”
    您不觉得离谱吗？！！
    虞知微脖子一缩，讪笑着道：“等、等我想好怎么说……一定告诉她，这不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么……”
    她晃晃戚盛屿的胳膊，有些讨好地朝他笑笑。
    戚盛屿白她一眼，有些不高兴地抽开自己的胳膊。
    他又不是傻子，哪里不知道她到底怎么想，她哪是不知道怎么说，她是没想过会和他有以后。
    要是过阵子他们散了，也就无所谓告不告诉戚悦棠了，不说还省得麻烦。
    可是她一服软，他又气不起来。人生漫长，你总会遇到那么一两个你拿他没办法的人，比如虞知微于他。
    虞知微见他好像也没怎么样，干脆甩开他跑下楼。
    江姨不好意思出镜，她不习惯，tina和annie倒不介意，还特地带她去看前几天才布置好的圣诞树。
    高大的圣诞树上挂满彩带和礼品盒，让人一看就觉得喜庆。
    里里外外走一圈其实很快的，拍完虞知微直接倒入剪辑软件进行剪辑，费的时间比拍摄时间还要长。
    刚剪完，戚盛屿下楼了，手上还拿着她的外套，“走吧，我们去中环吃饭。”
    她一抬头，发现外面的天色竟已经暗了。
    -----------------------
    作者有话说：棠棠：哥你是来拆散我们的吗[可怜]
    戚总：……我是来加入这个家的[白眼]
    棠棠：你发誓[可怜]
    戚总：倒反天罡是吧[摊手]
    微微：没有人规定不能一夫一妻哇[奶茶]
    第七十一章 (二合一) 你这个东西它正……
    置地广场旁的米其林三星意大利餐厅里灯光柔和, 将随处可见的深色木材、大理石和丝绒衬托得愈发低调奢华。
    戚盛屿预定的位置临窗，视野极好，落座后一转头, 便可清楚看到外面港城夜色最浓烈的一笔。
    金色车河在脚下的皇后大道中流动, 车灯连缀成蜿蜒的光轨，正对面的置地广场中庭仿佛一个巨大的黑曜石首饰盒, 玻璃穹顶下悬垂的水晶灯如钻石瀑布倾泻, 将各家奢侈品专柜的橱窗照得如同透明保险箱。

 第168章

    星级酒店门口停泊的劳斯莱斯，和雪厂街的斜坡上叮当驶过的叮叮车恰好形成极为鲜明的对比。
    潮湿的夜风掠过摩天楼间隙，似乎带来了兰桂坊隐约的爵士乐，以及奢侈品店飘出的冷冽香氛。
    戚盛屿在同侍应生商量菜单，他觉得今晚确实可以、也应当小酌一杯。
    虞知微则饶有兴致地盯着窗外猛看，甚至还拍视频。
    等戚盛屿点完菜, 她才收起手机，笑着道：“感觉这夜景简直价值连城。”
    戚盛屿失笑, 提议道：“吃完饭我们去旁边转转？”
    “……旁边？”虞知微扭头又看一眼窗外，“你要去买什么？”
    戚盛屿看她一下, 点点头：“去买个皮夹？顺便看看包……嗯、给我妈买。”
    虞知微没多想, 还笑嘻嘻地赞他：“我们戚总真是太孝顺啦！”
    说完伸手拿过一块外壳烤得微微酥脆的餐前面包，嗷呜一口，逗得戚盛屿忍不住笑起来。
    很快就开始上菜, 时间刚好赶上吃白松露的尾班车, 戚盛屿特地点了一份意式细面，搭配现刨的阿尔巴白松露，香气扑鼻。
    或许是想趁着还当季一饱口福，戚盛屿点的和牛里脊也是搭配现刨白松露的。
    另外他还安排了三道海鲜菜式，蓝鳍金枪鱼配鱼子酱、新西兰鳌虾, 还有烹制得恰到好处，肉质鲜嫩弹牙的布列塔尼蓝龙虾。
    分量都提前交代过，给的都不大，既能品尝到多种味道，又不至于吃撑，最后还有一块提拉米苏，原本赠送的是雪糕，可谁叫天气冷呢。
    酒换了三款，香槟开场，接着是白葡萄酒，后来换到红葡萄酒，虞知微戏称：“咱们这算不算是私下里红的白的都来？”
    她还许愿：“要是能吃一个柠檬雪葩巧克力奶油卷，我会觉得这顿饭更圆满的。”
    戚盛屿根本不和她对视，自顾自低头擦手，嗯了一声：“留点遗憾也好，下次还来。”
    虞知微一噎，觉得这话好似有些耳熟。
    吃完饭，他们下楼溜达过去旁边的置地广场，很快就进了爱马仕专柜。
    戚盛屿看上一个大象灰的护照夹，说是和他旧的差不多，用着习惯，说完扭头看着虞知微，笑眯眯的：“你给我买吧？就当是圣诞礼物。”
    虞知微愣了一下，旋即回过神，使劲点点头：“好啊。”
    她正愁不知道该给他送什么呢，几千块的大牌护照夹，虽然还不到他送自己的礼物价值的一半，但也很拿得出手了，而且正好是他需要的，胜过她自己琢磨，最后花大价钱送的还可能是他不喜欢或者用不上的。
    戚盛屿笑眯眯地继续问：“来都来了，给你拿个包？”
    虞知微一愣，还没来得及拒绝，接到戚盛屿眼神授意的柜姐已经笑眯眯地开口，说最近的新款很不错，觉得哪个哪个很适合她。
    而且还准备了几件围巾和手套之类的东西给她试试。
    虞知微想说不要，为什么是你来决定什么适合我，让我试什么？而且你这围巾手套，一听就是让我配货啊！
    刚要拒绝，就听对方笑眯眯补充：“要是这些都不喜欢也不要紧啊，您随便看看，觉得合适再试。”
    老话讲伸手不打笑脸人，虞知微就这样一步一步被对方带到了柜前。
    戚盛屿一力撺掇她要两副手套，理由也很充分合理：“你手凉，冬天还是要带手套保保暖。”
    奈何虞知微不喜欢，本来看着挺好劝的人这会儿死都劝不动，戚盛屿见状立刻换个方向，让她试一下围巾。
    “脖子钻风进去容易感冒，手可以不怕冷，脖子可不一样。”
    虞知微被他和柜姐两边哄劝，最后试了好几样东西，尤其是heure h系列的腕表，经典的“h”型表盘，配上皮质表带，怎么看怎么百搭。
    戚盛屿还在一旁吹捧：“早上见到你的时候我就觉得少了点什么，现在看着就舒服了，手表不仅是看时间，还和手镯一样是饰品。”
    他说这手表可以配她衣柜里任何一套衣服，小西服和大衣可以，运动休闲也可以，“你夏天时爱穿的罗衣罗裙也可以，总之很适合，要是怕别人看出来，你就说是仿版的，大牌经典款最不缺这个。”
    一旁本来在不停点头的柜姐闻言顿时脖子一僵：“？？？”
    戚生你这话对吗？不好当着我面说的吧？？？
    虞知微眨眨眼：“可是我……”
    “就这样吧，要两支手表，黑色和大象灰的，这两个颜色怎么搭都不会出错。”戚盛屿一听她带转折意思的话就觉得不妙，立刻拍板，“再拿两条丝巾，是我给梁老师和曾老师的礼物，你别说话。”
    他属实是有些不想继续在这件事上耗时间了。
    于是在虞知微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时，他就迅速挑好了东西，除了围巾手表，还要一个大号的犬用宠物床，家里没狗不要紧，给小玉的。
    “我早就觉得这个适合它，回去铺一条羊绒毯，冬天让它睡正好。”
    至于皮质的会被抓破？无所谓，不缺这点。
    最后让柜姐拿一个大象灰的kelly25，然后结账，“护照夹另外算，我女朋友买单。”
    声音笑吟吟的，藏着一点得意。
    柜姐做成大单，心情大好，好话不要钱一样说，夸他们感情好，又说戚生有福气找到这么漂亮又贴心的女朋友，云云。
    一直到他们提着购物袋出来，虞知微才反应过来：“这几句好听话好贵啊！”
    “那你听得开心吗？”戚盛屿笑着问她。
    虞知微努努嘴：“谁会听到好话还不高兴？”
    “那就可以了。”戚盛屿将袋子都转到一边手，伸手揽过她的肩膀，“你的高兴比这些东西贵得多。”
    虞知微闻言顿时沉默。
    怎么说呢，戚总这句话比柜姐说的所有话加起来还要好听诶。
    她压了压嘴角，才问道：“咱们买的包以外的其他东西，都算配货吗？”
    “算吧，不过如果你以后需要买这家的包，用我的账号应该可以做到零配，或者只要随便买一点。”
    “你的账户……在这里消费过这么多吗？”虞知微震惊，“都买什么了？”
    戚盛屿一脸老实：“买家具了。”
    虞知微：“？？？”
    “我那套房子装修的时候，觉得这家的家具风格很适合，毕竟一开始就是专为贵族制作高端马具而产生的品牌，质量也有保证，索性配置了一套，沙发、书桌、扶手椅之类。”
    戚盛屿说着，帮她推开商场的大门，冷冽的寒风瞬间扑面而来。
    他刚想让她将围巾掏出来围上，就见自家的车子丝滑地停在了面前，未说出口的话顿时又咽了回去。
    回去时路况尚可，二十分钟就到了，江姨迎出来，问他们要不要吃宵夜。
    “吃不吃？”戚盛屿扭头问道。
    虞知微有些犹豫，她不是很想吃，但又不好意思直接拒绝。
    戚盛屿见状问：“有什么？”
    “粥啊粉啊糖水啊都有的，想吃什么都可以，我们开车去买嘛。”江姨笑眯眯地应，又问，“吃点水果吧？”
    戚盛屿哦了声：“有没有燕窝？用牛奶冲一点燕窝……”
    虞知微一听就有些头皮发麻，连忙打断道：“不用不用，只要牛奶和水果就好了，谢谢阿姨。”
    “只要牛奶么？”江姨问道，“燕窝也有的，是刚发过来的即食燕窝，很方便的。”
    虞知微干笑：“我早上吃过了，燕窝再好，也不好多吃，是吧？”
    那倒也是，江姨爽快应好，说一会儿给他们送水果上去，“今天买的车厘子很新鲜很甜。”
    虞知微笑着应好，推着戚盛屿上楼，拉拉扯扯着进了卧室。
    行李和刚买的东西已经被送到衣帽间，虞知微看他又叫人上来将装狗窝的那个大箱子挪下楼，忍不住吐槽道：“虽然我觉得没什么人会买这玩意，但是一想到你还会买他家的沙发和书桌，我又觉得好像不奇怪。”
    五万多一个狗窝，这年头猫狗都过得比人好。
    戚盛屿等人出去，一面关门，一面慢悠悠地应道：“这个狗窝质量很好的，就算被挠破了，也可以继续用很久的，跟皮沙发一个道理。”
    顿了顿，他又哼笑一声：“你要习惯，因为我以后会给你看十八万一个的地球仪。”
    虞知微：“？？？”
    “……金子做的地球仪？”她震惊地问道。

 第169章

    “由工匠用一整张马鞍皮手工缝制出来的，外面的支架是精钢镀金的，很漂亮。”戚盛屿难掩自己的喜爱之色，甚至还直接拿手机出来找图片给她看。
    虞知微实在太好奇了，立刻将脑袋凑过去，“我看看到底长什么样。”
    “你拨它的话，它能转吗？”
    “能，转得很丝滑，而且买它的时候很有趣，销售跟我说，戚总，我们这个叫转运风水球，您拿回去以后，经常顺时针转转，这叫顺风又顺水，我一听就知道，这话术是针对我这种生意人的。”
    虞知微闻言大笑出声：“虽然冤种，但确实美丽。”
    “其实还有一个蓝色的星空球，但是和我书房的色调不匹配，所以没有考虑。”
    戚盛屿兴致勃勃地给她看完照片，拉着她往浴室走，玩笑道：“还有别的东西看，一起泡个澡，边泡边聊？”
    虞知微脑中警铃大作，立刻伸手抠住门框，叫大：“等等！你这个东西它正经吗？”
    “绝对正经。”戚盛屿信誓旦旦。
    虞知微还是不敢信，找借口：“我视频还没发，发了再洗，你先去，别耽误时间。”
    “我等你。”戚盛屿立刻松手，又搂着她转身往回走。
    虞知微：“……”
    她磨磨蹭蹭，一直到发完视频，吃完tina送上来的热牛奶和水果，才无路可逃的被戚盛屿以挟持的姿态拽进了浴室。
    水汽朦胧的浴室里，潮红的面色在浴室暖色灯光下显得极为暧昧，戚盛屿觉得自己的神思都已经离体，直到听见虞知微沙哑地声音唤他名字，才得以寻回些理智。
    他回过神，抬眼喘息着回应：“……我在。”
    话音未落，他拨开她汗津津面庞上的凌乱发丝，低头和她交换了一个粘腻的深吻。
    虞知微懊恼的喃喃嘟囔：“我就知道……”
    我就知道你让我看的东西肯定不正经！
    —————
    即便头一天晚上闹得很晚，第二天还有正事的俩人还是在闹钟响了之后，凭借毅力从床上爬了起来。
    屋里的暖气憋了一夜，有种浑浊又暧昧的味道，虞知微第一件事就是跑出去小阳台呼吸新鲜空气。
    天光尚未完全苏醒，栏杆沁着露水的凉意，虞知微伸手摸了一下，冷得直打哆嗦，睡意一下就清醒了。
    别墅的地理位置优越，从主卧这个私人阳台的位置俯瞰下去，可见薄雾正缠绵地环抱着半山腰的楼群，中环密集的玻璃幕墙建筑在维港对岸若隐若现。
    视线往回拉一点，正好看见司徒拔道盘旋的山路上，早班巴士正无声地滑过。
    清晨的空气很好，冷冽又清新。
    为了迎接圣诞节，tina她们还在花园里布置了一株小的圣诞树，树顶系着红色的蝴蝶结，此刻看着像在在花园角落静默地燃烧的小火苗，泳池水面倒映着将散未散的晨雾，一切将醒未醒，柔软又宁静。
    戚盛屿拿着外套跟出来给她披上，从后往前拥住她，手撑在栏杆上，低头亲亲她的面颊。
    语气微嗔：“衣服也不穿，着凉你就老实了。”
    虞知微理亏，心虚地转移话题：“这么好的空气，出去晨跑是不是很棒？”
    “你想的话我们可以徒步到山顶。”戚盛屿懒洋洋地应道，将下巴垫在她肩膀上。
    他坏心眼地用刚长出来的胡子去扎她的脸。
    虞知微痒得直往他怀里缩，后背紧贴在他的胸膛上，动来动去，没一会儿她就觉得这人有些不对劲。
    原本结实而有弹性的肌肉突然变得像水泥墙一样坚硬。
    虞知微立刻叫停：“……我们待会儿还要出门！”
    戚盛屿整个人僵住，半晌才趴在她背上叹口气，听起来十分遗憾。
    “……我们过年的时候再来住几天吧？”
    “过年？”虞知微闻言失笑，“我们大年初三就开市了，还是你和家里人来吧，玩得开心点。”
    戚盛屿一愣，觉得自己脑子都不会转了，“……初三？这么早？”
    “是啊，过年的时候大家正好有空，手头也有钱，年终奖和分红都到手了，孝敬父母和走人情的钱也都花了，手头剩的就是自己的，买件首饰开心开心很正常吧？消费者有需求，我们当然要提供市场咯。”虞知微笑嘻嘻地解释道，扭头回亲一下他的脸。
    戚盛屿叹口气：“那真是太可惜了。”
    顿了顿，又说：“希望以后有机会，这次我就先和家里的人一起过来。”
    虞知微笑笑，没有接他的话。
    在一起也有一阵了，她不说对他的为人处世了解得十分透彻，起码能听得懂他话里有没有话，潜台词是什么。
    就像现在，他的意思无非是，等以后他们成了一家人，他可以名正言顺、理所当然的走到哪儿就把她带到哪儿，大年初三就要开市算什么，他们除夕到初二可以来嘛。
    可是真的会有那一天吗？
    虞知微失笑，用肩膀推推他，“起开，我要去洗脸了。”
    洗漱后下楼，江姨他们已经准备好了早饭，中西合璧，既有一大早现烤的生吐司抹果酱，也有虾饺干蒸和鲜虾云吞面，吃完出门时，tina还给准备了一盒水果。
    由车厘子和哈密瓜组成的果盒在路上就被虞知微吃完了，最后一颗车厘子刚塞进嘴里，车停了，往窗外一看，港城国际会展中心近在眼前。
    虞知微埋头跟着戚盛屿一直走，在门口办理现场预约的地方和早就等候多时的冯骐川汇合，从他手上拿到了自己的那张买家证。
    “你是先自己到处逛逛，还是和我们一起？”戚盛屿将证件往脖子上一挂，扭头问虞知微。
    虞知微连忙点头：“当然是一起，以你工作为重，我随便看看就行。”
    她这趟过来的最主要目的是开开眼界，当然，有合适的喜欢的成品也会买买，比起戚盛屿这边万景第一次参加港展这样的大事，一点都不重要。
    黄金首饰在三号馆，也就是三楼，一路走过去，还看到丽珠和奥菲的展馆，人头攒动都挡不住的一片金光灿灿。
    “戚总您来了。”之前在容城珠宝展上见过的秦总监看见他们便立刻迎出来。
    “顺利吗？没什么问题吧？”戚盛屿问道。
    虞知微见他们要聊工作，便落后两步，自顾自地参观起来。
    展柜里的展品虞知微见过和没见过五五开，有的容城珠宝展时见过，比如那套柿柿如意的摆件，或者是在新展厅启用那天露过面，比如虞知微很喜欢的那对取材自何家村窖藏的鎏金飞狮宝相花纹银盒凤簪。
    她将目光落到了没见过的那些款式上。
    金錾云龙纹执壶、金嵌珠石葫芦式胸针、双鹊月宫蟠龙镜，鸳鸯莲瓣纹金碗、金累丝万年如意、金掐丝龙纹瓶、嵌宝石莲纹金盒……
    每一件都非常重工，全都来自于还未正式推出的复原系列，在展品旁边，贴着文物原型的照片和中英文双语介绍，以及设计灵感。
    虞知微一件件看过去，发现在每一张照片的右下角，都有一个小小的祥云造型的暗纹，而且这朵祥云怎么看怎么像变形的“琳珑”二字。
    她不由得心里一顿，想起金湾珠宝今明两年的头等大事。
    虽然她从没问过戚盛屿琳珑的筹备工作到了哪一步，什么时候会开业，但也能想到应该已经到了最后阶段。
    大概再过不久，就可以在社交平台上看到它的推广了吧。
    她继续往前走，进入婚庆金饰展区，这里的每一件，都有一个很好听很吉祥的名字。
    两只尾巴贴着的喜鹊一起衔着一段竹枝，就叫比翼连枝；一男一女两个纯金小人穿着婚服牵着大红花，还举着个“囍”，就叫佳偶天成；纯金碗筷勺三件套叫丰衣足食……
    至于什么喜上眉梢、喜结良缘、永结同心之类的吉祥话，更是用得花样百出，重工的凤冠和团扇不停地冲击参观者的眼球。
    黄金，这种来自从宇宙星辰到地球深处的永恒馈赠，在人类的手中变换成各种形状，迸发出更加璀璨闪耀的光芒。
    戚盛屿跟秦总监聊完工作，抬头一看，虞知微人不见了，他吓得以为自己把女朋友弄丢了，连忙四下寻找。
    还是冯骐川及时告诉他：“虞小姐在展馆里参观。”
    戚盛屿松口气：“……去把她叫出来。”
    说完顿了顿，冯骐川都转身了，他又临时改口：“算了，我去叫吧。”
    冯骐川迈出去的脚步立刻往回一收。
    穿过人群，戚盛屿在凤冠的展柜前找到虞知微，她正盯着那顶取材自西安曲江艺术博物馆藏的清代嵌宝金凤冠的发冠，玻璃倒映着她亮晶晶的眼睛。

 第170章

    戚盛屿忽然想起她平时看他的目光，欣赏、喜爱、愉悦，却好似毫无占有欲，就像现在。
    他的脚步忽地一慢。
    现在并不适合想这些，他压了压心里的念头，加快脚步。
    “微微。”他叫她，等她看过来了，就冲她招手，“走了，前面有演出。”
    虞知微一听，立刻就靠过来了，“什么演出？”
    戚盛屿捉住她的手腕，将她往身边带，“请了模特来展示几套将来会推出的新款首饰。”
    是四套婚庆金饰，包含发冠、耳环、项圈、手镯、戒指和手持的团扇团扇，万景的团队找了四对模特来饰演新人，分别展示唐、宋、明以及当代的新人的装扮，虞知微看向女模特身上的明制婚服的凤纹霞帔坠，忍不住低声哇了一下。
    “那也是纯金的吗？”她盯着霞帔坠小声问戚盛屿。
    戚盛屿失笑，应了声是，“原型是梁庄王墓出土的凤纹帔坠。”
    顿了顿，他示意她看宋制婚服那一套，“那件帔坠的原型是浙江博物馆藏的宋代四季花卉纹金帔坠。”
    “资料上说，宋代富贵人家结婚时，准备三金作聘礼，金帔坠是其一。”戚盛屿介绍了一句，顿了顿，状似不经意地问，“这两款帔坠你喜欢哪款？”
    凤纹端庄大气又华丽，四季花卉则清新许多，而且寓意也很好，四季平安、福寿延年。
    虞知微这会儿看花了眼，一时也想不到他话里有话，闻言连连点头：“都喜欢，都好看。”
    心思明显不在他这边，戚盛屿有些忍俊不禁。
    模特的展示吸引了周围许多参观者，大家都围了过来，不断有惊呼声传进虞知微耳中。
    秦总监安排了人现场讲解，清亮柔和的女声将传统婚俗娓娓道来，说到模特的头冠时，刚说完是取材于某出图文物，虞知微就听到人群中传来一句嘀咕：“难怪小说和电视都说古代后宅的女人又争又抢，原来抢的是这种好东西！”
    虞知微差点笑出声来，转头去找，也没找到是谁说的这话，到处都是惊叹的眼神。
    不仅仅是为了这精巧富丽的设计，还是为了这璀璨耀眼的光芒——黄金生来便有这种夺人耳目的本事。
    展示结束，戚盛屿被媒体的朋友拉住要采访，虞知微往后退出人群，刚好碰到冯骐川，便好奇地问：“这展示是只有这一次吗？”
    “一天有四场，上午两场下午两场，一直持续到展会结束，每天展示的款式都有些差别。”
    “衣服也不一样？”
    “衣服是一样的，时间紧，盛女士那边只来得及赶工出这几套。”
    原来是戚盛屿母亲那边帮忙做的衣服。
    “人是你们的员工吗？”她接着问，想起新展厅启用之前熟人跟她说的事，“听说你们安保部都是帅哥哇？个个都是一米八大长腿哇？”
    冯骐川一愣，旋即立刻扭头往回看了一眼，然后低声道：“您放心，您这个是最好看的。”
    虞知微本来也没什么意思，想起来就随口问问，但听冯骐川这么一说，她就忍不住乐了，“我不介意所到之处全是帅哥。”
    冯骐川一噎，老板娘你这就不地道了啊！有我们戚总这一支花还不够吗？！
    他刚要劝，就见虞知微已经往外走了，忙问：“您去哪儿？”
    “我去隔壁看看。”虞知微应道。
    冯骐川闻言，脑子一抽，说了句：“隔壁没有帅哥看的。”
    虞知微一愣，旋即哈哈笑出声：“放心放心，我不是去看帅哥的，就是去看看有没有好东西，冯助不用担心。”
    冯骐川：“……”
    戚盛屿这边的采访结束，回头一看，又不见人了，这次他没急，而是直接问冯骐川：“微微呢？”
    “虞小姐去奥菲的展馆了。”冯骐川应道，接着有些期艾，“虞小姐她……”
    欲言又止的模样让戚盛屿疑惑：“她怎么了？”
    “她刚才、跟我打听我们安保部……”冯骐川觉得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
    老板娘跟我打听安保部是不是都是帅哥，听起来就很不着调。
    等戚盛屿闹明白是什么事，一时也忍不住嘴角一抽，多少有点无言以对。
    他进了奥菲的展馆，被那边的负责人发现，少不得一阵寒暄，等找到虞知微，就见她正对着展柜里一个蝴蝶造型的黄金手包流口水。
    顿时忍俊不禁，上前低声问道：“这个好看，还是安保部的帅哥好看？”
    虞知微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一愣，回过神仔细品了一下他的话：“……”
    “冯助没跟你说我已经有最好看的那个了？”她一眼乜过去，有些没好气。
    戚盛屿忍俊不禁，伸手搭上她的肩膀，和她轻轻碰了一下头，“是我的荣幸。”
    -----------------------
    作者有话说：微微：不是说给你妈妈买包[问号]
    戚总：骗你的啊[奶茶]
    微微：我不管，我叫你乖仔，你快答应[星星眼]
    戚总：走，我们回去当着我亲妈的面玩这游戏[白眼]
    微微：这么玩不起[问号]
    第七十二章 (二合一) 戚盛屿，圣诞快……
    虞知微穿着运动鞋在珠宝展暴走至少三万步, 一天下来收获颇丰。
    她挂着买家证看见是个没进去过的门口就钻，不仅看到了最新最先进的设备，一百多克拉一颗的卢比莱, 几百万的祖母绿, 甚至还有价值上亿的翡翠，看得她不停地发出哇哇声, 有趣极了。
    另一重乐趣在于可以淘宝。
    展会一楼的摊位主要是本地商家, 虞知微在一位本地的老珠宝商那里，淘到了一手很好的原矿睡美人松，标志性的知更鸟蓝明亮、均匀、纯净，梦幻得直击人心。
    她冲上去就跟人家讨价还价，戚盛屿都没反应过来，那边已经开始你来我往了。
    他看着她好话说尽, 说全部都打包走，能不能给她便宜一点点。
    老爷子笑眯眯的, 神色和蔼，但语气却十分强硬, 一毛都不让。
    戚盛屿上前看了一下盘子里一颗颗蛋面样的绿松石, 确实很漂亮，几乎毫无铁线，质地干净如瓷, 也没有杂色或者色差, 抛光后的光滑釉面呈现出玻璃一般的光泽。
    对方出示的证书和资料说明，这是产自美国亚利桑那州睡美人矿的原矿绿松石，而这个矿早在2012年就关闭了，现在市场上能见到的真正的睡美人绿松石都是库存或二手货，因此完全是卖家市场。
    难怪老爷子一点口都不肯松呢。
    戚盛屿倒是想帮忙, 可俩人你来我往的，他一时也插不上话，只好在旁边等着。
    虞知微聊到最后也没把价格聊下来，但是对方便宜卖了她一颗产地是斯里兰卡的克拉红宝，她立刻就高兴了，临走还跟人家加上了联系方式。
    她提着战利品和戚盛屿逛进会议厅和前厅的古董珠宝首饰廊，看什么都觉得新鲜，一路笑眯眯地看过去，看到不错的还跟人家聊几句。
    戚盛屿到后面都有点跟不上她的节奏了，好不容易才在一个主要是做红蓝宝的设计师品牌的展柜前拉住她，“先别急着走，看看这套红宝。”
    虞知微被拽住，回头啊了一声：“……哪套？”
    她顺着戚盛屿的视线，看到展柜里一条双层水滴造型的项链，一大一小一正一反的两枚水滴由一颗马眼钻连接，色彩明亮浓郁的鸽血红被簇拥在璀璨白钻之间，主食是切割完美的水滴状，优雅之中带着一点由浓艳颜色带来的凌厉的冲击感。
    像浓郁的火焰，明艳动人，又热烈至极。
    配套的耳环和项链是同款，连尺寸都差不多。
    “确实很漂亮诶。”虞知微眼睛一亮，点点头，“看起来是缅甸红宝石诶，颜色很正。”
    柜台后面挂着工作证的主理人闻言立刻介绍道：“是的，这套使用的红宝石产自曼德勒的抹谷矿区，颜色浓淡不一，在放大镜下可以看到标志性的漩涡纹结构，您要看看吗？这儿有放大镜。”
    虞知微一听，立刻说好，接过对方递来的放大镜怼上去。
    “这套首饰看起来不像新做的。”戚盛屿跟对方聊起来。
    “是从曼谷一位老珠宝商手上收来的成品。”主理人笑着解释，又摇摇头，“抹谷特产是鸽血和皇家蓝，但是呢，抹谷鸽血在抹谷一颗我也见不到，皇家蓝也只有一些偏色货，小卡拉米是这样的啦。”
    “不过在曼谷倒是看到很多好货。”对方笑呵呵地跟戚盛屿聊起来。
    戚盛屿耐心地听着，时不时搭一句，后来还问：“这一套是只有项链和耳环吗？”

 第171章

    “是啊，说是当时红宝石不够，就没有做戒指。”主理人说了一句，看一眼正弯腰仔细研究耳环上的红宝石的年轻女孩，带着一丝了然道，“不过当时他还出给我一枚心形切割的红宝镶嵌的皇冠戒指，您要看看吗？”
    戚盛屿笑着点点头：“麻烦您。”
    虞知微研究了一会儿项链和耳环，抬起头刚想问价，就听戚盛屿忽然问：“你手指是不是15码？”
    “……啊？”她愣了一下，茫然地看着他。
    戚盛屿点点柜台的玻璃，笑吟吟道：“戒指。”
    虞知微反应过来，张了张口，还没发出声音，就先听到自己加快的心跳，怦怦地敲击着耳膜。
    她的思绪一下就乱了，再也想不到要说什么，只能愣愣地看着他，攥着放大镜手柄的指尖捏得泛白，根本不知道要怎么拒绝。
    她想逃，可是脚下像生了根。
    戚盛屿见她这样，笑笑，扭头问主理人：“可以试一下吗？”
    正吃瓜的主理人猛地回神：“……当然。”
    心形切割的红宝石上方凹陷处还有一颗很小的白钻，双v型设计的戒臂上爪镶着密密的碎钻，看起来光芒耀眼，像星星落到了指尖。
    戚盛屿抓过虞知微的手，略有些粗暴的往她中指上用力一怼。
    虞知微：“！！！”
    一种甩手的冲动立刻便从心底钻出来。
    还没等她付诸行动，戚盛屿就主动将戒指撸了下来，转头淡定地同主理人聊起来：“这是17码的吧？”
    “我们可以改圈的。”对方点头，笑着夸红宝石的颜色很衬虞知微的皮肤。
    戚盛屿笑起来，开始和对方谈价格。
    虞知微全程是懵的，一直到戚盛屿和人谈到了满意的价格，东西都拿在手里了，才慢慢回过神。
    但也没来得及说话，就被戚盛屿拉着继续往前走了。
    走了好长一段路，听到戚盛屿问她：“要去日本馆看看么？听说这次那边很火。”
    虞知微抬眼看他一下，抿抿唇，没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问：“你怎么……会买戒指？”
    “那套只有项链和耳环，搭一枚戒指，凑成三件套，你就当我强迫症。”戚盛屿回答道，扭头看她，随意的语气里藏着认真，“你不喜欢这个款式？”
    虞知微嘴角一抽，这是喜不喜欢的问题吗？！
    她叹口气，低下头，声音有些低弱郁闷，充满了苦恼：“我是觉得不适合。”
    戚盛屿闻言眉头一挑：“不适合？怎么不适合？”
    “那可是……”她有些急眼，但话说一半又有些泄气，声音低落回去，“戒指怎么能随便送……”
    “怎么不能送？”戚盛屿反问道，“项链和耳环是饰品，戒指就不是了？再说我怎么是随便送，是送给你，我送我女朋友礼物也能叫随便送？”
    他理直气壮，坦坦荡荡，衬得她好像特别小气特别多心。
    虞知微一下就噎住，想反驳，又找不到很好的理由。
    人家一口咬定这就是饰品，跟项链跟耳环一样，她还能怎么说？
    见她吃瘪，戚盛屿松了口气，伸手揽住她的肩膀，笑着软下口气：“我知道你的意思，戒指有特殊含义，我懂，但是我保证，这一枚没有那种含义，它真的只是一枚普通的饰品，我是看那枚宝石很好，如果你不喜欢戒指的话，我们可以找人拆了，重新镶一枚吊坠，怎么样？”
    虞知微听完哼了一声：“什么话都让你说完了，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我也不知道。”戚盛屿耸耸肩，语气玩笑，“你钻我心里来确认一下。”
    虞知微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
    此时的时间已经到了下午五点半，天色将暗，还有半个小时就要闭馆。
    见虞知微面露疲惫，刚才还不知疲倦的兴奋神色似乎一下就没了，戚盛屿揉揉她的后脖颈，问道：“我们先出去？”
    顿了顿，他问：“晚上想在家吃，还是出去吃？要不要去看圣诞树？”
    一听他说圣诞树，虞知微立刻就打起了精神来：“出去吃！”
    她来就是为了过圣诞节的，老待在家里还有什么意思！
    戚盛屿见她恢复精神，有些忍俊不禁地揉揉她的脑袋，“那就走吧，去车上休息，你是不是还要剪视频？”
    她一路看过去，拍了不少视频素材的。
    “对对对，我要把你们展位今天的表演剪一下发出去，这个流量我必须蹭到。”虞知微立刻点点头。
    有正事要做，她也就不想那枚让她有些苦恼的戒指了。
    路上很堵，等他们抵达位于维港附近的餐厅，已经是一个多小时后，虞知微已经将上午在万景展馆看的婚饰金展演视频剪好并且发布成功，正在看前几条视频收到的评论。
    大家都在惊叹原来这就是半山豪宅，还有人觉得这套房子眼熟，说好像自己去太平山顶的广场时路过过，问是不是某某地址。
    虞知微可不敢回复这种信息，一旦回复了，是会暴露戚盛屿个人信息的。
    她甚至有些害怕起来，连忙向戚盛屿求助：“我是不是得把这个视频删了？感觉他们会把你给扒出来诶，现在网友的分析能力太可怕了。”
    “不用紧张。”戚盛屿连忙按了一下她的腿，安抚道，“没事的，这座别墅的业主信息虽然有一定程度上的保密，但有心想知道的人总会有办法，我妈也在社交平台上发过房子的照片，它不神秘，所以就算网友从你的视频里发现蛛丝马迹，推论出别墅主人是我，也没关系，这房子又不是我偷来抢来的。”
    况且整个太平山都是景区，甘道那边只是相对而言僻静一点，但也不是禁止游客从门前经过的。
    “那我……”虞知微松口气，挠挠头，有些苦恼，“那我回不回复评论好啊？”
    “可以不管，也可以说是朋友的房子。”戚盛屿给她出完主意，觉得被自己气笑了，乜着眼没好气道，“你要是肯对我负责一点呢，就说是男朋友的房子？”
    虞知微立刻摇头，决定谁的评论都不回复，就让别人猜去吧。
    并且决定，“我再也不发房子内部的视频或者照片了，昨天真是昏了头。”
    太得意忘形了，她摇头叹口气，面露自责，“乍富的人确实容易飘，容易失去本心，变得面目全非，做出不谨慎的决定。”
    戚盛屿一愣，还没来得及问，就听她继续道：“我就不该发这个视频，现在就删的话确实显得太心虚，过段时间再隐藏掉。”
    说完还用力点点头，以示对自己这个决定的认可。
    戚盛屿不禁哑然，想说什么，但最后却只剩一声叹息。
    “你啊……”他戳戳虞知微的脸，声音无奈，“真是拿你没办法。”
    虞知微抬脸，有些茫然地看着他。
    戚盛屿没有再解释，笑笑：“好了么，好了就下车。”
    餐厅就在维港旁边，从三十几层的高空俯瞰，维港夜色繁华绚烂到可以称之为奢华的程度，尤其是在平安夜这样的日子。
    餐厅里张灯结彩，标志性的彩绘玻璃屏风倒映着节日喜庆的气氛，这家餐厅以牛肉料理闻名，但虞知微的心思起码有一半不在菜上。
    她好着急要出去感受圣诞气氛。
    圣诞月的尖沙咀海滨长廊缀满了流动的光点，金色铃铛与银白雪花灯饰在棕榈树梢摇曳，仿佛整条街道都化作通往童话世界的星光隧道。
    天星码头前立着几层楼高的镜面圣诞树，无数led灯珠如钻石般在夜色里呼吸明灭，灯光倒映在海面上，随水波碎成万千流动的星辰。
    “好漂亮啊。”虞知微忍不住赞叹，只觉得目不暇接。
    戚盛屿笑眯眯地看着她被灯光映得发亮的侧脸，问道：“第一次在这边过圣诞？”
    “当然啊，往年这个时候我都没休息的。”虞知微点点头应道。
    很忙的，她每天都忙得灰头土脸，圣诞节对她来说，最重要的意义是又多一个劝客人剁手消费的藉口。
    戚盛屿揽着她的肩膀，将她搂过来，低头亲亲她的鬓角，“没关系，以后每一年我们都可以来。”
    虞知微愣了一下，到底没说扫兴的话，笑嘻嘻地应了声好。
    然后扭头抬手，将他的脸扳过来，踮起脚，主动亲在他的嘴唇上。
    “戚盛屿，圣诞快乐，不止圣诞快乐。”
    —————
    看完夜景回到位于半山的别墅，已经将近午夜。
    别墅内外灯火通明，江姨还没睡，在等他们回来，殷切地问要不要吃宵夜。

 第172章

    虞知微将礼物递过去，笑嘻嘻道：“阿姨圣诞快乐。”
    她在逛街的时候买了巧克力和护手霜之类的小礼物，装进盒子里，戚盛屿还塞了个红包，包成几份圣诞礼物。
    “哎呀，多谢多谢。”江姨有些惊讶，连连道谢，又笑着告诉她已经热好了牛奶，“在里面放了燕窝的，一定要吃好不好？”
    虞知微失笑着诶了声，这两天吃的燕窝比她过去二十多年吃的加起来都多。
    去端宵夜之前，江姨还告诉他们：“小盛总今天来过，给你们带了礼物来呢，问你们明天要不要过去一起吃饭。”
    虞知微一愣，不由自主的有些紧张，下意识转头去看戚盛屿。
    “知道了，一会儿我给她回话。”戚盛屿淡淡地点头应道。
    随后拍拍虞知微的背，语带安抚：“这事不急，先去看看我姐给我们带什么礼物来了再说。”
    礼物被江姨用小桌子摆在室内圣诞树的旁边，一金一红两个礼品盒一大一小，在一闪一闪的彩灯映衬下闪闪发亮。
    大概是因为包装纸本身就带有亮片的缘故。
    虞知微盘腿坐在地毯上，抱着两个礼品盒，抬眼看向戚盛屿：“我都拆了？”
    “都拆。”戚盛屿点点头，在她面前蹲下来，失笑道，“我觉得我大概已经知道里面是什么了。”
    “你是有透视眼吗？”虞知微跟他开玩笑。
    边说边扯开大盒子上的缎带蝴蝶结，包装纸一拆开，里面露出一个眼熟的橙色盒子来。
    “看吧，我就知道肯定会是这个。”戚盛屿有些得意似的笑笑，又叹口气，“但愿不要跟我们昨晚刚买的重复了才好。”
    虞知微本来想问他怎么能确定这是包，万一是皮夹之类的呢？
    但还没来得及问，她已经将盒盖打开了，看到很眼熟的一个布袋。
    戚盛屿伸手过来，隔着布袋摸了两下，就点点头松口气：“菜篮子，幸好昨晚我们没买这个。”
    虞知微：“……”
    她抿抿唇，从袋子里拿出来一个黑色的菜篮子，包如其名，软塌得跟师奶们提着去买菜的布兜有一拼。
    但它当然很好看，真皮的光泽在灯光下温润柔和。
    “……菜篮子市价多少来着？”虞知微想了想，还是问。
    “18的……两三万左右？再配一万多的货，不过我姐拿的话，应该能零配。”戚盛屿的语气略带吐槽，“她最爱送爱马仕，种类多，又不会出错，收到的人不喜欢或者用不上了，转手卖掉也不会亏。”
    这么说起来还真是一份很保值的礼物呢，虞知微失笑。
    另一个盒子里装着的是一个浅黄褐色的皮质相框，虞知微有些惊讶：“爱马仕还有这玩意呢？也是配货吗？”
    戚盛屿嘴角一抽，耸耸肩，意思不言而喻。
    但他也说：“这个相框还是很不错的，外面这层是小公牛皮，用马鞍针法缝线，里面包裹的材质是天然桃花心木，很实用的。”
    他想起来之前有过的打算，刚想说他们缺个合照，这个相框正好用得上，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虞知微忽然好奇地问：“这个相框得多少钱啊，不会也想那个地球仪那样，要六位数吧？”
    “那倒不至于。”戚盛屿失笑，“这是中号，我印象里应该是八千左右。”
    虞知微啧了声，低头看着膝盖上的黑色菜篮子包，有些出神似的用手背蹭蹭下巴。
    江姨这时将燕窝热牛奶和水果给他们送了过来。
    戚盛屿接过，温声道：“你也早点休息，我们这边没什么事了。”
    江姨离开之后，整个一楼就只剩他们俩，周围愈发安静。
    “咱们明天……去我姐那儿吃饭么？应该是晚上。”戚盛屿闻言，有些紧张地盯着她看。
    虞知微回过神，点点头：“当然，刚收了礼物呢，很应该当面道个谢的。”
    说完又忍不住叹口气，面露苦恼：“我应该怎么回礼才好？”
    能给一个还没见过面的人随手送出几万块的礼物，送礼的人必然是什么都不缺的，而且虞知微也不知道对方喜欢什么。
    “感觉很难回礼。”她说完再叹一口气。
    戚盛屿自己倒是无所谓，可盛明菱和虞知微却是第一次见面，怎么谨慎都不为过。
    他代入一下虞知微的处境，觉得确实是不好办。
    “她确实也不缺什么，用的东西你不好送。”戚盛屿实话实说，“举个例子就是，有一次我妈收到客户送的耳钉，不便宜，也要五位数，但不是她喜欢的风格，转手就给杜姐拿回去给她儿子送女朋友了。”
    虞知微说是，“而且她什么都有，就算我回一件十万的礼物，在她看来也不过如此。”
    戚盛屿索性也坐到了地毯上，和她膝盖顶着膝盖，给她出主意：“买个摆件怎么样？”
    “什么摆件呢？”虞知微觉得有些头疼，一时半会儿她根本想不起来什么摆件值五位数，“总不能收一个爱马仕，再回一个爱马仕吧？”
    那柜姐可太快乐了！
    “我只想得到黄金的。”虞知微实话实说，“什么石榴呀，柿子呀，生肖的呀，马和葫芦这些，啊你们展厅最近有一个点钻的金山摆件也很不错。”
    戚盛屿失笑：“可是在这边不方便拿，倒是可以去紫荆珠宝在港城的门店买，但这价格……买到自家就有的款式，送给自家人，感觉很奇怪。”
    总觉得哪里有冤大头。
    “……谁说不是呢。”虞知微叹口气，声音低了下去。
    戚盛屿盯着她的脸，在心里盘算了一会儿，道：“算了，不用这么麻烦，都是一家人，各自什么情况都清楚，心意到就好了，你带一束花过去。”
    虞知微一愣：“……啊？”
    就一束花啊？你认真的吗？
    戚盛屿朝她点点头：“订一束贵点的，一两千的花束，已经很拿得出手了。”
    他越想越觉得这个选项合适，“鲜花养眼，看到的人都会觉得高兴，好心情可是万金难求。”
    虞知微抿唇，有些犹豫：“这是不是价值太不对等了？有没有……过万的花束？”
    “要这么贵吗？”戚盛屿一愣，下意识想劝，“没必要这么贵的……”
    “还是要的吧。”虞知微打断他没说完的话，“没有办法回以价值完全对等的礼物，也要差不多才行，不然很失礼的，这跟你我之间不一样。”
    他们是男女朋友，这层亲密关系让她多了几分接受礼物时的心安理得，但是他姐姐跟她的关系可不会这样。
    她觉得很忐忑，甚至有些害怕，因为不知道会面对什么。
    会被问到什么问题呢，她该怎么回答？
    虞知微以前没有想过会认识他除了戚悦棠以外的家人。
    她有些恐惧接触到对方的家庭，不管这个人是不是戚盛屿。
    见她的态度相当坚持，戚盛屿虽然还是觉得不太必要，但还是尊重她的决定，点点头：“全部用成进口的花材和包材就可以了，比如主花材选择奥斯汀a级的，配花选择日本进口吊钟这类，都是搭飞机过来的，再请有名的花艺大师设计整个花束的架构，专人专车送过来，一万块都打不住。”
    他介绍完，还问：“我给你推花艺工作室的联系方式，你跟那边详细聊聊？他们会根据你的预算给你出方案，但是不确定临时加单能不能加得上。”
    虞知微连忙点头：“那你快点快点，别耽误时间。”
    顿了顿，又忍不住沮丧：“这么晚了人家都睡了吧？早知道就别在外面晃那么久了。”
    戚盛屿失笑，从地上起来，伸手去拉她，“没关系的，花如果订不到，我们就去订一个蛋糕，港城很多酒店的蛋糕都不错，定制的话搞个一两万的很容易，金箔、进口巧克力、进口香草荚之类都用上，只要你有钱，十几万一个的蛋糕他们都做得出来。”
    他边说，边将花艺工作室的联系方式推给虞知微。
    虞知微一边发送好友申请，一边吐槽：“真是山猪没吃过细糠，现在让我花钱我都不知道能怎么花。”
    “哪有人这么说自己的。”戚盛屿失笑，走在她后面，伸手推着她朝电梯走，说了句注意脚下，接着道，“那个包你先别用，我让冯骐川去帮你拿个内胆包，不然太软了，时间长了塌得离谱，影响美观。”
    虞知微哦了声，被他推着进了电梯。
    电梯上到三楼，他们刚从电梯出来，走在前面的虞知微突然回头，冲戚盛屿哇了一声：“居然通过好友验证了？这么晚了还有客服在线？”

 第173章

    这么卷的吗！！！
    “这不正好合你意。”戚盛屿开玩笑道道，“也算是一个好的开头。”
    回房以后戚盛屿就先去洗澡了，半个多小时后他出来，一边擦头发一边问她聊得怎么样了。
    虞知微捧着手机抬起头，满眼茫然：“三万块一束花，我买的是金子吧？”
    戚盛屿：“……”
    “朱丽叶玫瑰我怎么记得就五十左右一朵，怎么进口的要几百一朵？”虞知微有些控制不住自己脸上扭曲的表情，“这什么日本进口吊钟，被称为叶材中的爱马仕，一支就六七百啊？我是跟爱马仕杠上啦？”
    戚盛屿被她的吐槽逗乐，“送礼不就这样，除非和对方很熟，知道对方缺什么喜欢什么，否则就在预算范围内挑性价比低的，送个情绪价值。”
    “所以你送什么？”虞知微很好奇，一面问，一面回答手机对面的花艺顾问的问题。
    戚盛屿应道：“蛋糕。”
    虞知微一愣，抬头看向他，他解释道：“本来是打算跟你分享的，但既然要去和大家一起吃饭，干脆带过去算了。”
    听了他的话，虞知微眨眨眼，傻乎乎地问：“只有蛋糕吗？会不会太单薄了？”
    “用了比利时进口的巧克力，内层的奶油是金箔奶油，表面还覆盖24k金箔。”男人满脸无辜，“这也单薄吗？”
    虞知微：“……”
    第二天白天虞知微和戚盛屿还是一大早就出门去会展中心，昨天有些没来得及细看的展馆，今天可以再去看看。
    时间宽裕许多，她可以一边看一边听戚盛屿给她讲解，尤其是一些设备，那些动辄几百万上千万的设备，他不教，她都不知道先进在哪里、买回去能生产哪些款式。
    一直到下午三点俩人才返回山顶别墅，虞知微去换了套衣服，沙色羊绒针织衫和驼色羊毛长裤，外面搭沙色羊绒大衣，这身装束配小皮靴很好看，也保暖。
    下楼之后戚盛屿告诉她：“花送过来了。”
    “真的？快让我看看！”她立刻左右转头四下寻找，“三万的花！我要先看个饱！”
    戚盛屿失笑，抬抬下巴朝倒台方向示意，她一转头，层次饱满的茱丽叶玫瑰便撞入眼帘。
    每一朵饱满的花苞都开到极致，纯正无暇的蜜桃粉橙色在白色蝴蝶兰的衬托下更显典雅和浪漫高贵，空灵的吊钟和银叶菊又为茱丽叶披上一层柔光滤镜，显得更加复古优雅。
    而且并不像寻常所见全部花材放到一起进行简单捆扎，是先用进口的包纱铁丝或精致的铜丝，手工编织一个支撑花朵的、宛如月光脉络的隐形架构，再将花材一枝一枝地、遵循自然生长逻辑地固定其上。
    真丝绷带哑光和纸还有实木底座和花盒，无一例外都在表述它高昂的身价。
    虞知微看了忍不住感慨：“虽然还是觉得好贵，但它真的好漂亮啊。”
    “它叫月光下的茱丽叶。”戚盛屿将随花送来的卡片递给她，“给收花的人留句言？”
    这件艺术品得到大家一致赞赏，席间那位面容浓艳动人得像千禧年间最有名的港星的俞女士，托着下巴赞叹不已。
    “贵是有贵的道理哈，太漂亮了，我可以在这里看一天，然后好好想想，为什么我第一次看到这么贵的花，不是我老公送的。”
    戚盛屿的表姐夫温见善听了，立刻对旁边那位面容儒雅温和的小严董吐槽：“这日子我看是过不下去了，以前只有咱们几个男的互相没卷，怎么现在女孩子也来？”
    虞知微听得有些不好意思，抿着唇笑得很腼腆，一旁搂着她肩膀的戚盛屿倒很得意：“微微是替夫出征。”
    席间顿时嘘声一片。
    戚盛屿的表姐盛明菱笑吟吟地看着他们，一直在打量虞知微，带着笑意的目光里含着打量。
    虞知微有些紧张，没等她呼口气放松下来，就听盛明菱说了句：“以前我们开玩笑，说阿屿慢性子又眼光高，不知道会找一个什么样的对象，今天谜底揭晓，原来是虞小姐这样的。”
    -----------------------
    作者有话说：微微：我跟你们这些有钱人拼了！
    戚总：……那你岂不是要自己打自己[问号]
    微微：？有钱的是你们，可恶[白眼]
    戚总：我的就是你的，我有钱不就是你有钱[问号]
    微微：那我给全国人民每人发一块[星星眼]
    戚总：……明明十四亿很多，但每人一块却显得你很抠[闭嘴]
    第七十三章 (二合一) 这个说自己慢热……
    盛明菱说戚盛屿慢性子眼光高, 找了虞知微这样的女朋友，这句话听起来很有意思。
    往好的一面想，是夸虞知微, 夸她和戚盛屿相契, 而且优秀到让眼光高的戚盛屿都为她折腰。
    但反过来，也可以说是没想到戚盛屿会找她这样一个对象, 看起来眼光也不是很高嘛。
    反正是什么意思, 就看听的人怎么理解了。
    在场所有人都是人精，自然都能听出这两层意思，包括虞知微。
    她笑着抿抿唇，神色淡定，语气似闲聊：“大鱼大肉吃多了，偶尔也会想吃清粥小菜啦, 或者就像人偶尔也会想吃成分表不那么健康的东西。”
    戚盛屿闻言一顿，看她一眼, 笑着接话道：“我知道，你是说砂锅粥那样丰盛的清粥小菜, 一锅粥用上好的粥米熬得都化了, 绵绵密密，配一桌鱼虾蟹猪牛羊鸡鸭鹅要什么有什么的小菜，这种清粥小菜我爱吃, 也不好找, 对店家的要求很高，找到一家我会恨不得吃一辈子。”
    虞知微听了忍不住一噎。
    我是自谦，哥你是干嘛来的？
    听懂这俩人的话的几个人都忍不住笑出声来，温见善还揶揄戚盛屿道：“跟你汪叔走得近，他教的你吃软一点的饭对胃比较好是吧？”
    “这有什么不好, 你看我汪叔像四十多的人么？”戚盛屿无所谓地耸耸肩，“人随心所欲一点不是坏事，过得舒服就好。”
    时间正好是傍晚，五六点那样，天色渐暗，但吃晚饭又稍微有点早，佣人送来了给大家垫肚子的小零嘴。
    都是些一口酥之类的小点心，虞知微拘谨，没什么胃口，戚盛屿问她吃不吃时，她犹豫几秒，还是摇了摇头。
    盛明菱往他们那边看了一眼，见俩人头靠头的像在说悄悄话，戚盛屿还指了指那碟玛格丽特小饼，虞知微摇摇头。
    她笑笑，招手将佣人叫过来，给虞知微端了一杯热的桂圆红枣茶。
    虞知微看着面前色泽红亮的茶汤，抬眼冲盛明菱笑笑以致谢，小严董这时问起戚盛屿：“听说你们集团这次过来参加珠宝展，办得怎么样？”
    “还可以，能开多少单还不清楚，听说还不错，反正热闹是够热闹了。”戚盛屿笑道，“应该主要还是重工的工艺品受欢迎。”
    他话音刚落，温见善就问：“你上次给我们看的那幅黄金的双面绣能弄出来么？能的话到时候裴家大伯母生日我和你姐就送这个，省得明天去拍卖会跟老严他们抢。”
    虞知微听到这里，头微微歪了一下。
    她记得那幅绣品，两面都是盛开的牡丹蝴蝶，非常精致细腻，装在双向透明的实木描金镜框里，看上去非常震撼。
    一开始她以为真的是用金线直接在金箔上像绣花那样刺绣，去看了才发现，是要先作用传统的高浮雕工艺，经过反复捶揲錾刻，创造出极度立体、层次分明的图案，花瓣枝叶像是从金片里生长出来一样，空间感和立体感非常强，给人震撼的视觉效果。
    接着工匠会用极细的金丝，通过特殊技法，将金丝固定在高浮雕的轮廓内，形成如织物般细腻精致的纹理和图案，看上去像是绣出来的。
    这样一件富贵华丽，兼具磅礴大气和温婉细腻的作品，从设计到成品，需要经验丰富的工匠耗费数百甚至上千小时纯手工完成。
    “给不了。”戚盛屿摇头，“那个是展览用的，现在我们暂时都不接这个单，要先为琳珑的发布会做准备。”
    不过要送人的话，“我们有一个金树盆景，是用黄金做了个长的花盆，里面有一株梅花，枝干的胎是纯金的，镀了珐琅，看起来就像真的树干树枝的颜色，用粉欧泊打磨做成梅花镶嵌上去，盆里用和田玉和翡翠之类的玉石充当石头，送人特有面子，你要不要？”
    好家伙，一听这玩意儿绝对便宜不了，虞知微听得眼睛眨都不眨，歪着头，像在努力想象那盆景该是什么样子的。
    盛明菱见了不由得失笑，对她道：“其实有点像阿屿前两年淘到的一件古董家具，景泰蓝的玉石盆景，景泰蓝的花盆，里面一株桃树，枝干和叶子也是景泰蓝的，用芙蓉石雕的桃子，我们说摆那儿还怪好看，没过几天，他一人送一盆同工艺的盆景，给我的是一盆桃花。”

 第174章

    “然后就把我招来了。”温见善一本正经地接茬。
    盛明菱嗔他一眼，觉得他故意打岔。
    虞知微恍然大悟，扭头看一下戚盛屿，见他笑眯眯的点头：“后来觉得铜胎能做，金胎应该也能做，就让设计师和师傅们试了一下，发现确实可以，做完之后我们信心爆棚，就开始做摇钱树。”
    “在京市琳珑总部那一株？”虞知微立刻便想起来，天气还暖和的时候，他曾经去京市出差，一是为金湾国际珠宝集团工艺美术研究中心落成剪彩，二是为了去迎接开光结束的黄金摇钱树。
    戚盛屿刚点了一下头，就听温见善道：“就这件吧，摆起来好看，养眼。”
    至于值不值钱，值多少钱，都不重要。
    这就是他们的消费观。虞知微跟着大家一起笑。
    “我听说虞小姐和悦棠是同学，当时怎么想到去读会计的？”盛明菱这时又将话题往她身上引，“我还记得当时阿屿他爸爸还吐槽，说读会计哪里不能读，好不容易上财大了，不读金融经济读会计，真是想不开。”
    这时代会计入行门槛低一些，戚礼衡就觉得不高端了，根本不看这是戚悦棠是被调剂过去的。
    “家里人建议考财大，觉得会计学不错，最起码出社会能找到饭碗，我就选了。”虞知微这样回答道。
    其实一开始，家里给她规划了两条路，一条是努力学习，拿到学历，以后留校任教，另一条是念完书就回来帮忙，绣坊大小是个公司，还是需要一个对资金使用有清晰规划的继承人的。
    谁知道虞知微到了毕业什么也不想干，曾蜜枝他们舍不得逼她，也就算了。
    盛明菱似乎有些好奇：“虞小姐家里长辈有人从事财经方面的工作？”
    “外公以前是财大的老师。”虞知微实话实说，自嘲一笑，“没能继承他衣钵是我的问题。”
    戚盛屿搂着她肩膀的手拍了拍，“人各有志，每个人适合的路都不同，再说，那也不是皇位，还非得继承不可了？”
    虞知微失笑，听到盛明菱继续问：“看来令尊令堂有继承到衣钵咯？”
    “我外婆是绣娘，妈妈继承了她的手艺，我既没继承外公的经济头脑，也没继承外婆和妈妈的手艺，一家四口，我的铜臭最重。”虞知微笑眯眯地摇摇头。
    话听起来一直说自己的不是，但看她坦荡大方之中甚至带有一丝骄傲的神情就知道，她对自己选择的路非常满意和喜爱。
    “都说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又说好男不要家田地，好女不穿嫁时衣，能不靠家里是好事。”盛明菱说了一句，又好似无意地多问一句，“令尊的态度呢，想必也是支持的吧？”
    已经是她第二次提到“令尊”这个词。
    虞知微避不开了，挂在嘴角的笑意顿时淡了几分，声音也淡下来：“他的态度不重要，毕竟没有任何一个人任何一件事能百分百得到所有人的支持。”
    看来还是有脾气的，盛明菱点点头，脸上笑意更浓，“是这个理，人民币要升值还有人会不高兴呢。”
    虞知微闻言，唇角又抿了一下，出现一个弧度。
    戚盛屿觑着她的神色，刚提起来的心又落回去，偷偷松了口气。
    他都想好怎么打圆场了，幸好没用得上。这么想着，他用力摩挲了两下虞知微的胳膊。
    虞知微被他这力气带得往旁边一靠，隔着椅子扶手直接靠进了他的怀里，一愣，忍不住回头给他一个疑惑的眼神。
    戚盛屿没说什么，只侧脸和她碰了碰头。
    别墅的管家这时过来，说到时间可以开饭了，一行人便都起身往餐厅走。
    别墅里到处都是节日的布置，俞女士伸手拨了一下路过的装饰，有些遗憾地道：“你们家宝珠他们没来，真是可惜了，不然能更热闹。”
    盛明菱声音散漫，带着调侃：“都是要上班上学的人，宝珠这会儿还忙着出期末考的卷子，我们温老二还得值班呢，吃国家饭的，不提倡过洋节哈。”
    怕虞知微听得糊涂，戚盛屿侧头低声跟她解释：“我姐夫的弟弟是医大一附院的医生。”
    虞知微恍然大悟，再想想他的表妹是当大学老师的，一时觉得他们这边的孩子的发展都还挺自由，和寻常富二代的选择不太一样。
    不过总归都是在做很正经的工作，比起一些背靠家里只会花天酒地的二世祖要好太多。
    “阿屿。”俞女士这时回过头，喊了一声戚盛屿，“你在山顶那套别墅，明年借我们的剧组拍几场戏呗？”
    俞女士管着严家旗下的影视公司。
    “行啊，你们什么时候用？”戚盛屿点点头。
    “还不清楚，这个本子刚写好，演员班底都还没拉起来呢，还没想好男主演找谁。”俞女士吐槽道，“现在这个娱乐圈，女演员漂亮的太多了，男演员不好找，偶像剧的剧本总是将男主角塑造得特别苏，他是总裁，他就一定是身高腿长宽肩窄腰大长腿，沉稳理智运筹帷幄，像爹地又没有爹味，举止这块还能靠教，但身体硬件这块就不太行，而且他们为了上镜都减太瘦了，很多衣服都撑不起来。”
    她边说边叹气，还伸手捏捏一旁的丈夫的手臂，边捏边继续叹气。
    小严董被她捏得满脸无奈，“你让他们练起来就行了，捏我是什么意思？想让我去当教练？”
    “……这我哪儿请得起。”俞女士讪讪收回手，又看向戚盛屿，“要是早点认识阿屿就好了，就你这张脸，天生就该去演霸总。”
    戚盛屿嘴角一抽，拉过虞知微往自己身前一挡：“我没有兴趣去另一份工作里扮演我现在的工作。”
    顿了顿，又说：“我也没有兴趣去跟别人谈恋爱，我有微微就够了。”
    虞知微在大家的嘘声里脸一下就热起来。
    俞女士冲她挤眉弄眼：“你不知道，这人当时为了一套四合如意还特地打电话给我，开口就是，俞总，我问你讨个人情。”
    “所以虞小姐你别被他的花言巧语骗了，他那是借花献佛。”俞女士这样对虞知微道，还说，“以后你看上紫荆的哪个品，直接跟我讲就好了，不要经过他，我受不了我的功劳被抢。”
    虞知微听了直笑，虽然她没有打算这么做，但起码对方的意思她领会到了。
    ——只要做得不过分，紫荆愿意给她行这个方便。
    其实大家都对她没有任何恶意，哪怕是追问她父亲信息的小盛总，也只是浅浅试探了一下。
    进了餐厅，盛明菱还扭头对她笑笑：“家常便饭，招待不周的话虞小姐别介意，这边不常住，很多食材临时采购也没买到很好的，等回了容城，你跟阿屿上家里来玩，包你吃得满意。”
    虞知微看一眼桌鲍参翅肚都齐全的餐桌，笑着应道：“这已经很好了，您太客气了。”
    盛明菱笑笑，又问她：“昨天拿过去那个包你合不合适？不合适的话就拿去回收了，改天我再送你一个，我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款的，我弟妹最喜欢birkin和constance，你喜欢哪个？回头我再给你弄一个。”
    “我们有kelly了，下次来一个constance。”戚盛屿立刻提要求。
    盛明菱点点头：“好好好，那个系列是适合小姑娘，比较时髦年轻，背去上班也好，要是人家不信你的是真的，你就说是皮具城买的。”
    虞知微：“……”这话我好像听过！
    —————
    一直到将近午夜，虞知微和戚盛屿才从浅水湾回到山顶别墅。
    吃完饭大概是八点多，一群人也没回客厅，就在餐厅坐着闲聊，佣人拿了调酒的用具过来，戚盛屿化身调酒师，但却不让人点酒，他想起什么做什么。
    喝了几轮，每一轮都有一个人被他整蛊到，除了虞知微。
    她拿到的每一杯酒都是粉色红色，都有一个不知道是真有其名还是他现编的好听名字，比如一见钟情、如约而至这种。
    最后一杯叫我的爱人，很明显的草莓甜香，让她完全忽略这是一杯烈酒。
    她听到有人起哄，说他这是黑幕，抬眼望过去，看见他难掩得意的神色，顿觉黏腻的甜味在舌尖变得更加明显。
    她有些恍惚，错觉天上突然下起酒雨，落进心里泛起层层涟漪，余韵缠绵，越来越潮湿。
    盛明菱叫人放了音乐，他们在悠扬的音乐声里跳舞，虞知微不会，但还是被戚盛屿硬是拉了起来，晕乎乎的一直在表演如何花式踩他的脚，逗得大家一阵好笑。
    好不容易混完一首曲子，大家又呱唧呱唧给她鼓掌，说第一次跳能跳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酒意上头之后什么都聊，所有人都小声讲大声笑，盛明菱热衷于将戚盛屿小时候的糗事，还美名其曰是要让他女朋友了解一个真实的他。

 第175章

    他们也聊商场上的事，说谁谁做事不地道，仔细一听名字，哦，这家还是知名企业。
    俞女士还讲娱乐圈的八卦，这部分内容最有意思。
    某某小花脾气不好，每次被拍到都是臭脸，其实是因为她有点社恐，不知道怎么跟不熟的人交流；
    某个一直有富家千金人设的女演员其实家里真的一般，最多是个县城婆罗门，千金人设是经纪公司给她打造的，营销号发的通稿都是公司给她买的；
    某某大ip的男女一号早就内定了，网上营销号提名的艺人一个都不对；
    某知名导演拍戏的时候很喜欢折磨演员，尤其是掌掴、跳水之类的戏份，明明可以过了，他还会以保一条为由，让演员反复重来，完全不顾对方已经有些支撑不住，问就是为了艺术，要将最好最真实的画面呈现给观众；
    某位男演员看着很普通，一直演穷人或者是搞笑戏份，但其实是名副其实的权二代富二代……
    虞知微听得瓜子都不想吃了，眼睛一眨不眨，末了小声问：“这是可以随便说的吗？”
    我不会因为知道得太多了明天见不到太阳吧？！
    俞女士鞋都脱了，盘腿坐在餐椅上，笑起来红扑扑的一张脸艳到让人移不开眼睛：“我怕什么，这又不是秘密，八卦消息看多一点，仔细分析一下就能看出来。”
    说完她又问虞知微要不要某位男演员的签名照，“很帅的，真的，明星跟普通人真的有壁，你看他在镜头里好像也就那样，其实到了线下看到真人，真的会惊讶，一看就不是普通人，所以才会用星光熠熠这个词来形容红毯。”
    “要不要啊？”她故意气戚盛屿似的提高音量，“虽然比不上你家戚总那么好看，但是不一样的味道，老吃一道菜多没意思，换换口味也不错嘛。”
    戚盛屿听了立刻急眼，拽着她就要走：“不许学这种，你敢学我就跟曾教授告状了。”
    “男模也行啊，我知道有些会所的男模很帅的，服务意识也很好……呜呜呜——”
    这是被小严董捂嘴了，虞知微忍俊不禁，刚想安抚某人，就听盛明菱接着道：“严家那个花弄影我看私密性不错。”
    戚盛屿立刻将人搂进怀里，堵住她的眼耳口鼻，“姐你别凑热闹！”
    盛明菱乜他一眼，拍拍旁边人的胳膊。
    温见善立刻站起来，撸袖子：“不许你欺负我老婆！”
    一旁捂住老婆嘴巴的小严董假模假式地开始劝架：“别打，别打，家和万事兴。”
    大家借着酒意闹成一团，完全见不到白天时的稳重优雅，全都像没长大似的，让虞知微大为惊讶。
    “没想到多喝点酒大家会玩成这个样子。”虞知微往床上一趴，还在忍不住感慨。
    戚盛屿往下一砸，直接压在她的背上，哼了声：“在外面都是装的啊，谁不会装，我也会……”
    顿了顿，嘟囔的声音又放大：“你不许要那谁的签名，也不许去点男模，听到没有？”
    虞知微不吭声，他没得到想要的回应，急得咬了一口她的耳朵：“听到没有？！”
    虞知微吃痛，反手一把将他推开：“知道了知道了！”
    她从床上坐起，看见他翻了个身，仰躺在床上，明亮的灯光直直照在他潮红的脸孔上。
    大概是屋内暖气太足，他额前几缕黑发被汗濡湿，懒散地搭在眉骨上，遮住了一点他半阖着的眼睛，长睫在眼下投出一道阴影，清醒时总是透着锐利的眸子里此刻像蒙了一层薄雾，迷离而潮湿，好像所有的锐气都被酒精泡得酥软。
    掖在马甲里的领带被扯开，衬衫领口也解开了两颗扣子，露出一段线条流畅的锁骨，随着他的呼吸微微起伏。
    空气里弥漫开烈酒醇厚的气息，混杂着他身上原本清冽的、如今已被体温烘得暖融的雪松香气，虞知微觉得自己微醺的程度似乎又深了几分。
    她伸手推推他的腿，骂了一句：“傻子。”
    戚盛屿听到她说话，睁开眼，有些茫然的啊了一声。
    “我说你是个大傻子！”虞知微没好气地重复一遍自己刚说的话。
    说完腿一伸就下地了，往衣帽间方向走去，一面走一面脱着外衫。
    才走了几步，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稍显急促的脚步声，她还没来得及回头去看，就被戚盛屿抓住手臂一把拽了回去。
    “……你发什么疯……唔！”
    男人急切的吻像盛夏时节阵雨天里突如其来的大雨，让她根本来不及躲。
    胸腔里的空气一点点被压榨殆尽，好像她的理智也被从身体里驱赶出去，只剩下眼前一片五光十色的光斑。
    像极了海滨长廊上闪烁的彩灯，伴随着圣诞节大餐上那个价值几万港币的金箔蛋糕的甜香。
    “我怎么傻了？”男人低哑含糊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
    醉人的酒气熏红她的耳廓，温热宽厚的大掌在她腰后肆意游走，从脊背一寸寸滑向尾椎，隔着衣服她都觉得他的手实在太烫太烫。
    烫得她忍不住长长舒出一口气，笑着勾住他的脖颈：“你还怕我去点男模呢？对自己这么没自信，你不傻谁傻？”
    可戚盛屿并不觉得自己是杞人忧天。
    “有些人在外面那个，没有太太好看，光从外形上，会让人很疑惑，他图什么呢？”
    虞知微一愣：“……因为对方年轻？”
    “有可能。”戚盛屿笑笑，声音懒洋洋的从她颈窝里传出来，“也有可能对方很有趣，或者崇拜他，让他觉得被需要，他能从对方身上吸取到一些生机，让他觉得自己还像年轻时那样。”
    虞知微闻言顿时失笑：“还在纠结你年纪比我大这事呢？”
    被她点破心思，戚盛屿有些赧然，也不回答，只侧脸亲亲她的耳垂。
    俩人就这样纠缠着进了从衣帽间到浴室，水汽顷刻间将欲望全都氤氲开，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急切。
    像是饿急了的人，胡吃海塞过一轮，垫好肚子后心里没这么慌了，这才变回慢条斯理的样子。
    虞知微背抵着淋浴间的玻璃，觉得身上的人重得很，下意识便要推开，却被他捉住手又带回怀里。
    “……再来一次？好不好？”
    他掐着她的腰，将人举起来，虞知微下意识勾住他的腰，就这样挂在他的身上。
    戚盛屿高兴地弯起眼睛，手指摩挲过她的脊椎，暖玉般细腻的手感让人爱不释手，最后轻巧地探入湿润的花间密地，企图再次挑动她的热情。
    虞知微有些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的眉眼，精致昳丽之中带着餮足舒展的笑意。
    她突然觉得，也许终自己一生，都会记得这个圣诞节。
    这个说自己慢热又寡淡无趣的男人，给了她一场胜过童话的浪漫。
    第二天要去参加拍卖会，时间在下午两点，他们和其他人约好中午一起在中环吃午饭，时间非常充裕，俩人醒来之后便缩在被窝里聊天。
    戚盛屿想起盛明菱送的相框，立刻拿过手机，“我们拍一张照！”
    虞知微见状大惊，连忙捂脸：“不行！我还没洗脸！”
    “我不介意，这样也很好看。”戚盛屿扒拉她的胳膊。
    虞知微连忙要躲，转身直接缩进他的怀里，“……可是我介意啊！”
    戚盛屿眨眨眼，说那行吧，待会儿再拍，虞知微松口气，以为这事算是过去了。
    过了两分钟，戚盛屿忽然惊讶道：“窗帘旁边是什么？”
    虞知微下意识转头去看。
    结果什么都没有，只看见他高高举着的手机，在她转头的一瞬间，屏幕上定格了奸计得逞的某人和一脸茫然的她。
    虞知微：“！！！”
    回过神之后，她立刻一把将他推开，勒令他把照片删了。
    戚盛屿宁死不从，不管怎么说就是不肯删，还振振有词：“我们一张合照都没有，还不如你和悦棠，就一张你也要我删了，我就这么见不得人？”
    气得虞知微直接一屁股坐到他身上，狠狠掐住他脖子一阵摇晃。
    最后两副年轻的躯体又纠缠在一起，好像对某件事永远不知疲倦。
    直到上午十点过，他们吃完早饭，虞知微在岛台边一边跟tina她们聊天，一边修图发朋友圈。
    都是昨天拍的，因为很多人在一起，所以她不担心被曾蜜枝他们追问，统一用一句【当你圣诞节有这么多朋友在一起】就概括过去。
    朋友圈刚发完，戚悦棠就打来电话。
    前天虞知微抽空给她发了一份这次拍卖会拍品图册的电子版，现在她打电话过来，就是要告诉虞知微：“宝宝！我要那个小鸡黄的kelly doll，你帮我拍下来，我这就给你转钱！”

 第176章

    没等虞知微反应过来，她又立刻挂断电话。
    要不是紧接着收到银行短信，显示有一百万入账，虞知微还以为自己幻听了。
    随后俩人在微信里聊了起来，戚悦棠盛赞她的朋友圈：【太养眼了，不是我说，你们几个完全可以单拍一部偶像剧！】
    虞知微：【？这么会夸？】
    戚悦棠：【真的真的，你们几个凑在一起，每个都像头顶豪门爱情四个大字，可惜了我文笔不行，不然还可以艺术创作一下！】
    虞知微看了无语得直笑，又突然想试探她，于是说了句：【你哥给我送了个圣诞礼物，是个包？】
    一般人这时可能会疑惑，为什么我哥会给你送包？你们关系这么好？一个男的给一个女的送包，还都是单身，是不是想追她？
    但戚悦棠不是，她只想争宠：【那我也给你送个包！等你回来的，我给你整个新的小香！】
    绝对不能让我哥把我比下去！
    还有：【怎么你有圣诞礼物我没有？我要找我哥闹一下！】
    没过半小时，虞知微就见戚盛屿从楼上下来，叫江姨：“拿我账号，去置地广场刷一个包，十万以下的，给我妹妹。”
    虞知微：“……”我对某人的傻白甜程度还是缺少足够的认知：)
    -----------------------
    作者有话说：棠棠：为什么我哥给你送包[问号]
    微微：这个、因为……
    棠棠：我也要[白眼]这就去敲竹杠[白眼]
    微微：？？？？
    戚总：都说这是我们家最……单纯的人，你不信[白眼]
    第七十四章 (二合一) 不是你让我回来……
    虞知微和戚盛屿参加完拍卖会, 周三上午从港城回来，到家时正好中午，吃完饭, 她带上帮罗莉和方慧买的药油就要出门。
    临走还交代戚盛屿：“我一会儿要回家接小玉, 晚上不一定回来，你自理哦。”
    戚盛屿想了一下：“那我也回家看看外公外婆。”
    没想到却在老爷子处和前一天刚见过面的盛明菱碰上面。
    盛明菱和温见善两口子昨天下午拍卖会结束就直接返容了, 晚上去太平山顶的餐厅赏景的只有虞知微和戚盛屿跟小严董夫妻俩。
    “姐你今天没上班？”他有些惊讶地问道。
    “去区里开会, 出来发现也没什么事，过来看看叔公。”盛明菱揶揄地看着他，“难得还休息，怎么不跟虞小姐好好二人世界？”
    “她回家接猫，顺便看看家人。”戚盛屿耸耸肩，将带回来的补品交给过来的粱晋, 说今晚要在家吃饭。
    老太太听着姐弟俩的对话，有些好奇：“阿菱认识阿屿的女朋友吗？”
    “刚认识, 这次在港城见了一面。”盛明菱笑着应道，接过阿姨端过来的热红豆沙。
    老太太立刻就好奇起来, 追问道：“怎么样？好不好看, 性格好不好？”
    “蛮好，年轻女孩子哪有丑的嘛，不过比不上阿屿好看, 跟我差不多吧。”盛明菱耸耸肩, “不过我们忘了加联系方式，不知道有没有照片看，您问阿屿。”
    老太太立即眼巴巴看过来，戚盛屿赶紧把手里的红豆沙放下，找出虞知微的朋友圈, 将她昨天的朋友圈找出来给外公外婆看。
    还怕他们认错人：“我旁边那个穿沙色针织衫的就是她。”
    “认错不了，你搂那么紧呢。”老爷子揶揄他。
    戚盛屿顿时有些不好意思，抿着嘴唇笑笑。
    盛明菱接着道：“性格还不错，独生女嘛，小脾气还是有的，但不卑不亢，看得出家教不错，估计家里人比较宠着，什么都不缺，也不爱欠人人情，我送了个两三万的包，她还礼是抱束花来，我一看那花艺工作室的名字就知道，这束花跟那个包差不多价格。”
    “你这人怎么这样，让人白花钱，两三万可不少了，正经一个月工资呢。”老太太嗔怪道，唠叨她欺负小朋友。
    戚盛屿失笑，外婆也是脱离社会久了，这年头普通人一个月哪儿来两三万的工资。
    “是是是，是我错了，我考虑不周。”盛明菱连忙道歉，“这不要过年了么，回头让阿屿帮我发个红包还回去，她要是不肯收，等到时候名正言顺了，我十倍二十倍给，好吧？”
    “这还差不多，你可别人吓跑了，你弟找个对象不容易。”老太太语气有些揶揄，“万一给人吓跑了，他要是记你头上，哼哼。”
    戚盛屿觉得这口锅真够大的，立刻喊冤：“怎么可能，我在您心里就是这样好赖不分的？”
    盛明菱一面笑一面吃着红豆沙，还不忘给他支招：“要是真喜欢，觉得好，谈个一年两年就把婚结了吧，我跟你说，谈得越久越结不成。”
    “……这样么？”戚盛屿捧着碗，有些疑惑，甚至是茫然。
    “谈恋爱和结婚都是要契机的，比如像我和温见善，起初是为利，后来才生出感情，你们本身是有情的，要结婚就是在某个感情特别浓的时刻，有了结婚的冲动，就可以了，不用考虑太多。”
    盛明菱认真道：“我为什么说虞小姐的家里人比较宠着她，就是因为她说外公以前是财大的老师，她读财大是家里人建议的，说明她的家长应该是帮她规划了一条路，可能要跟哪个大牛读研读博，以后进入很好的机构或者企业工作，会计师、税务师、财务总监，只要资历刷起来，这都不是问题，或者留校任教，毕竟家里有人在这一行，说不准财大的校长还是她外公的学生呢。”
    可是虞知微现在却是在做自己的小生意，盛明菱是没做过零售商，但也知道零售商有多难做，既要承受资金和货品的压力，又要面对形形色色的消费者。
    何况任何生意只要规模小，基本不赚什么钱，更别提黄金这玩意儿，料价全球透明，卖家主要是赚溢价，偏偏金湾那鬼地方是搞批发的，工费被压得很低，走的就是薄利多销的路线，所以赚的真是辛苦钱。
    但她家里人没有阻止她，甚至从她的言行中能感受得到，她对自己的现状很满意，很骄傲，她的家里人也是这么认为的。
    说明她的家人很尊重她的选择，这份尊重的来源就是爱。
    “所以这是人家的宝贝，让你得着了，你就得好好对她，对她负责。”
    老太太边听边点头，戳戳大外孙的胳膊，“听见没有，你姐教你呢。”
    戚盛屿连连点头：“听见了，我会的。”
    虽然他还不知道哪一刻他想和虞知微结婚，但他还是牢牢记住了盛明菱的话。
    盛明菱见他点头，接着说：“谈越久越结不了婚可不是我瞎说的，我有两个同学，大学就在一起了，我们都以为他们毕业了就会结婚，结果没有，说是刚毕业一切都还不稳定，再等等，也正常，很多人都这么想。”
    后来这几年，她们偶有联络，都调侃今年是不是该吃他们喜糖了，但每次都有很多理由，还没攒够钱在工作的城市安家、工作实在太忙了没这个心思、父母生病了顾不上，等等。
    好像生活中每一件事的优先级，都在结婚之上。
    “但他们又觉得，已经住在一起了呀，跟结婚没什么两样，不就一张纸嘛。”盛明菱摇摇头，叹口气，“刚开春那会儿，有老同学路过容城，我请她吃饭，聊起以前的事，同学就告诉我，他们俩在去年冬天的时候分了。”
    她眯着眼算算时间，竟有些算不清到底多少年，“十年应该有吧，虽说没感情了分开也是对彼此负责，但总觉得有点可惜。”
    “你说他们有没有某个瞬间有冲动是想结婚的？我觉得有。”盛明菱看着坐在对面的弟弟，笑得很温和，话里尽是过来人的经验，“但他们都没有抓住这点冲动，所以无缘领会人生的另一种可能，所以我希望阿屿你能没有这种遗憾，人冲动一点不是什么坏事。”
    她当时就是凭着一股冲动，大概考虑了一下，觉得利大于弊，就勇敢接受联姻了。
    戚盛屿继续一本正经点头，在心里狂记笔记。
    姐弟俩在老宅待了一下午，傍晚时温见善去幼儿园接了放学的儿子一块儿过来，宅子里难得热闹，老爷子叫人准备火锅，大家畅吃一顿，他偷偷多喝酒，最后被戚盛屿一把抢了酒杯走。
    虞知微果然决定晚上留宿家里，傍晚时给他发信息，说晚上要继续帮忙做活动准备——绣坊要参加区里的非遗开放日，今天是布置展馆，天都黑了也没布置完，他们打算吃完饭再继续。
    戚盛屿倒是想去帮忙，但不用问也知道虞知微肯定不会答应，于是只好嘱咐一句早点忙完早点休息和注意安全。

 第177章

    吃过饭后大家出门散步，门前就有一条小河，沿着河边慢悠悠地走，迎面而来的寒风不算刺骨，吹在脸上凉凉的。
    戚盛屿本来和小外甥阿怀一块走，小家伙拉着他的手，叽叽咕咕说好久没见舅舅了，问他最近在干什么。
    又说：“我听说你给我找了个舅妈？今天怎么没来，什么时候给我红包哇？过年咩？”
    戚盛屿哭笑不得，“早着呢，过年也没有，你最近很缺钱？”
    “缺！我妈把我零花钱都扣光了！”小家伙迫不及待的告状，说自己吃饭慢一点就被罚款。
    戚盛屿边听边乐，还没来得及哄两句，盛明菱就大步从后面追了上来，揪了一下小家伙的耳朵：“我现在打算去小卖部，但是如果你再叭叭，一会儿你就看着我们吃。”
    “啊啊啊妈妈妈妈！”阿怀立刻松开戚盛屿的手，往盛明菱身上扑，撒着娇说想吃辣条，“求求你了，你是最好的妈妈～漂亮妈妈～”
    戚盛屿忍俊不禁，正准备跟上去，肩膀就被拍了一下。
    回头一看，是温见善。
    “聊聊？”他顿了顿，继续明示，“在港城那会儿说话不太方便。”
    戚盛屿有些疑惑：“什么事，跟严家有关？”
    他以为是有什么项目上的事不方便让严家夫妻知道。
    但温见善摇摇头，笑道：“不，是不方便当着你女朋友的面说。”
    戚盛屿一愣：“……微微？”
    “那天我和你姐其实都觉得虞小姐有点面熟，但世上人有相似，我们也没在意。”温见善搭着他的肩膀，拉着他走得再慢点，“但后来……她们说点男模的时候，你说不准，不然就告诉曾教授，是曾子的曾？”
    戚盛屿眼睛眨了一下：“……微微的外公叫曾弘闻，弘扬的弘，新闻的闻，你和我姐也认识他？”
    这么巧？不仅我汪叔认识，我姐和我姐夫也认识？这到底是微微外公交游广阔人脉通达，还是巧得有点过分？
    他有些心里犯嘀咕。
    温见善倒是摇摇头，解释道：“是这样的，我们最近接触到一个顾问公司，它背后的创始人之一叫虞城，是财大一位行为经济学教授，很擅长帮客户优化数字广告拍卖、搜索引擎排名、平台定价策略等等。”
    “我们调查过这个公司，公司的法人叫凌佳盈，据说是这位虞城教授的爱人，但是相关资料又显示，他的岳父叫曾弘闻，是财大一位经济学教授，不是很出名，但门生不少，现在财大一位叫田立芝的副校长就是他的学生，还参与编写过经济学的教材。”
    温见善面露疑惑：“虞小姐有跟你提起过她的父亲吗？我看那天阿菱问她，她不是很愿意回答，是不是其中有什么……蹊跷？”
    戚盛屿听得一愣：“可是……微微的妈妈姓曾，是非遗广绣的传承人，她们有自己的绣坊要经营，不会去当什么顾问公司的法人，微微其实长得更像妈妈，而且……她从来没有跟我提过她的爸爸，或者说，她连妈妈和外公外婆都很少会提起。”
    虞知微其实是个很封闭自己内心世界的人，尽管她对外总表现出擅长与人打交道的一面。
    戚盛屿其实都不太确定，自己是否真的走进了虞知微心里，他也越来越意识到，这是他心底那股不安感的来源。
    但这个问题似乎无法解决，只能寄希望于时间。
    “我之前感觉她好像和爸爸关系不太好，但如果像你说的那样，这位虞教授对外宣称的爱人姓凌，那就情有可原了。”
    不管是感情还是利益，看起来虞知微都不需要也不指望对方给多少，既然如此，当然没必要和他虚以委蛇。
    “你帮我们问问，要是真有问题，我们就不跟对方接触了，类似的顾问公司多得是，我们也是在一次经济论坛的午宴上跟他认识的，他主动过来接触，我们看资质还可以，就聊了一下。”
    温见善希望他代为向虞知微解释，“但不是非他不可，没必要为这事搞得自家人不高兴，另外你最好提醒她一下，如果……这是婚内共同财产。”
    该争的还是要争，不然全便宜了傻逼，这是温见善和盛明菱跟他家那个傻逼爹争斗多年得出来的经验。
    “恶心都要恶心死他。”温见善笑眯眯地道。
    戚盛屿叹口气，拍拍他肩膀：“有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放心，没事，还用不着你一个小孩帮我们出头。”
    —————
    这事最后戚盛屿是从继父汪靖平那儿侧面打听清楚的。
    “老曾有次喝多了确实提过一句，说自己识人不清，连累得女儿婚姻不幸，你打听这个做什么？”
    戚盛屿一时有些犹豫，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他实情。
    如果告诉汪靖平事关对方女婿在外开设的公司，以汪靖平跟对方的关系，一定会告诉曾家，虞知微就也会知道。
    以她的聪明，一定会很快联想到他和盛明菱他们身上，可能会觉得，他们是不是背地里调查过她的家庭，否则怎么会知道她爸就是虞城？
    是，他们确实有正当的理由，是因为温见善和盛明菱认识虞城在先，加上没见过曾蜜枝，所以发现了虞知微和虞城相似的地方，又听他无意中提到了她外公姓曾，所才以有所怀疑。
    但说实话，这是不是太巧合了？就连他都这么觉得，何况对盛明菱和温见善并不了解的虞知微。
    她会不会觉得，我只是跟你家人谈个恋爱而已，你们就把我查个底儿掉，以后结婚还得了？赵景和要跟戚悦棠结婚折腾的这一大通还没完全结束呢，她肯定会觉得麻烦。
    何况没人愿意让自己的秘密在别人眼中无所遁形，这会让她觉得无力，也会让她觉得不被尊重，尽管这只是巧合。
    况且虞知微未必会相信这是真的巧合。
    戚盛屿很不愿意因为这事和她产生隔阂，所以犹豫半天，还是摇摇头：“是有一些事，项目上的事，可能跟曾教授的女婿有点接触，但不重要，他不是无可替代的人选。”
    汪靖平哦了声，没有追问，这种商业上的事他一向不过问，既因为不懂，更是为了避嫌。
    但他紧接着就听戚盛屿问道：“你跟我妈结婚的时候，我外公他们……有调查过你的家人吗？”
    汪靖平一愣，啊了声：“你觉得能不调查吗？连我二叔公都有人去问，他把我小时候偷他水烟筒的事都说了。”
    他骂骂咧咧，说小老头这么记仇，不就是拿了他烟筒又不承认，害他被婶婆骂了一顿么，毕竟小孩子哪有会说谎的。
    吐槽完他又乜一眼戚盛屿：“你怎么问这个，是因为你妹的事？”
    戚礼衡那个女儿的对象是普通人家的孩子，这事大家都知道。
    戚盛屿含糊地嗯了一声，接着问：“你知道的时候……有没有觉得不高兴？”
    “很难觉得高兴吧？这跟自己被扒了衣服还被人评头论足有什么区别。”汪靖平闻言失笑，“但仔细想想，也可以理解，换位思考一下，我家大富大贵，我女儿要嫁给一个泥腿子，或是我儿子要娶一个小户女，我也肯定要调查一下这个人的身家背景，防止对方另有所图，什么捞男捞女什么吃绝户，我也不想把人想得这么坏，但事实是人心隔肚皮，查清楚一点心里才没疙瘩，对吧？”
    他以为戚盛屿是对调查妹妹男友的事觉得不好意思或者愧疚，努力开解他，这也是为了他们以后好嘛。
    不过豪门作风向来如此，不管他们表现得多么平易近人，做事手段始终透着一股会让普通人不适的强硬。
    “要是心里过意不去，你回头给点补偿呗，要是连这事都不能理解，还记仇，那以后……他要记仇的时候多着呢，嗤。”
    不是他说，一个大男人心眼这么小，也太难看了。
    戚盛屿点点头，没多解释，换个话题就终止谈论这件事了。
    时间过得非常快，圣诞节后紧跟元旦，日历翻到下一年，随着天气越来越冷，年味越来越浓，戚盛屿和虞知微的工作也做来越忙。
    关于虞城的事戚盛屿到底是没告诉虞知微，只吩咐了手底下的人去调查其名下的公司，搜集好证据以备不时之需。
    虞知微也到底没去参加集团的年会，因为实在太忙，忙到戚盛屿都不好意思朝她开这个口。
    年前的订单量巨大，客人都赶在这时候买首饰过年，加上万景工厂开足马力，赶在年前几天给紫荆珠宝出货，虞知微拿到了自己跟车的几十套四合如意。

 第178章

    快递停发在即，她必须赶紧将线上客人预定的首饰都寄出去，那几天真是连夜核对订单和打包发货，每天晚上都忙到市场要关门才能收工。
    到腊月二十三，发往各地的快递大部分已经不揽件，虞知微和很多同行一样，顺势暂停了线上业务，宣布年后再见，转而将所有精力都放在接待线下的客人上。
    戚盛屿也很忙，按理说要过年了，大家都已经将“有什么等过了年再说”挂在嘴边了，他的大小会议还是一个接一个，甚至要出差去外地。
    忙成这样的两个人，一起说说话的时间被压缩到只有晚上睡前的片刻，连一起吃一顿饭都成了奢侈。
    “我们已经已经忙到连性生活都没时间过了。”虞知微这样吐槽过好几回。
    戚盛屿失笑，安慰她：“就当是提前适应以后的生活。”
    他们都还年轻，不久的将来一定会迎来事业快去上升期，聚少离多会变成常态。
    “你可不要在我不在家的时候，把别人放进来。”他这样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警告虞知微。
    虞知微不甘示弱，将同样的话还回给他，最后俩人纠缠着沉入旖旎的梦境，将所有在白天积攒起来的压力全都释放出来。
    在热恋期渐渐过去的时候，他们开始探索更适合彼此的相处方式。
    眨眼就是年，他们告别彼此，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这是戚盛屿几个月来第一次不是因为出差而离开虞知微，白天还好，周围都是热闹的应酬，晚上才会觉得不适。
    他本来都习惯了每天睡前跟虞知微搂在一起叽叽咕咕讲小话，聊够了才一起沉沉睡去，可是现在……
    他有一次恍惚起来，以为虞知微去卫生间了，可是往旁边一摸，被窝都是冷的，这才反应过来，他不在虞知微的住处了。
    胡思乱想得最厉害的时候，他会忍不住想，要是虞知微也跟他回来该多好，想的次数多了，他便好像有些能领悟到盛明菱说过的“想结婚的那一瞬间”是什么样的了。
    然而他的心思虞知微并不清楚。
    过年天冷，她一早就给家里三个大人订了去三亚的机票和公寓，腊月二十五曾弘闻他们就飞过去了，虞知微在除夕前一天就给罗莉和方慧放假，除夕一大早就去机场，也去了三亚。
    她在三亚只待两天半，陪着家人去海边玩了一通，然后在大年初二傍晚踏上飞回容城的航班。
    大年初三市场开市，她给罗莉和方慧发开门利是时，戚盛屿正陪家人前往港城度假。
    晚上的时候他给虞知微打视频电话，这回终于没被虞知微挂断说没空了。
    他松口气，看着视频另一头背景是厨房的人，笑着问：“在做什么呢？”
    “刚吃完饭。”虞知微回答道，“准备给小玉做一点猫饭。”
    “今天开市了？”
    “开了呀。”
    “忙不忙？”
    “还行吧，不是很忙，根据经验，明天应该就热闹起来了。”
    不过板料销售点和展厅都还没开门，要到春节假期结束，所以虞知微只能卖卖存货。
    戚盛屿听完眉头一挑：“所以按你这么说，其实你到初九才开工也可以？”
    “原则上当然是啊，但这不是多劳多得么。”虞知微振振有词。
    差点把戚盛屿气笑，他说：“你一天营业额多少，我翻倍给你，你休息两天行不行？”
    虞知微更加理直气壮：“那不行，你给我跟左手给右手有什么区别？我不要，我要别人口袋里的。”
    戚盛屿想吐槽她，但话到嘴边又忍不住笑。
    这人永远有办法让他生不起气，不管是有意还是无心，反正她能做到。
    “……你就骗我吧，也就我让你骗。”他忍不住嘀咕，还白她一眼。
    虞知微笑眯眯的不接话，过了一会儿直接转移话题：“棠棠他们去赵景和老家，你怎么不去？”
    也是今天一早，戚悦棠就跟随父母一起，踏上了前往赵景和老家的航班。
    “没必要，爸过去已经很给面子了，而且以后会和赵家打交道的也是他和乔阿姨，跟我没什么关系。”戚盛屿笑着摇摇头。
    这趟过去主要是考察赵家，看看之前了解到的有没有出入，接触接触赵家的亲戚，看看人都怎么样，通过赵景和的成长环境，判断他的性格是不是和在容城时一样。
    “你爸和阿姨也算是为棠棠做到所有能做的了。”虞知微感慨。
    戚盛屿总觉得好像听出了一丝羡慕，但又不敢挑明，沉默几秒，也只能说：“既然要结亲，那就办得好点，大方点，体现我们对这门亲事的看重。”
    戚悦棠过得好，对家里百利无害，戚礼衡是成功的商人不可能看不清这一点。
    聊了几句这事，戚盛屿又将话题带到别处，缠着她问想不想他，闲着也没事，虞知微一边看着蒸锅的倒计时，一边跟他腻歪。
    专捡他爱听的来说，甚至还逗他：“要不你回来吧，你回来我就休息，在家陪你，怎么样？”
    她发誓，她真的是胡说的。
    因此等到大年初五，晚上一回来，开门后看见他正跟猫玩得不亦乐乎的身影，整个人都僵住。
    她愣完以后爆发出一阵尖叫：“你为什么在这里？这就回来了？这对吗？！”
    “不是你让我回来的么？”戚盛屿抱着猫，冲她眨眨眼，“你不会说话不算数吧？”
    最后就是他私人补贴了五倍工资，让原本还要轮休的罗莉和方慧上完剩下的两天班。
    春节假期在用完一整盒新的保险套之后终于结束，虞知微头一次这么喜欢上班。
    今年过年晚，元宵节之后，年刚过完，二月份也到了尾声。
    戚盛屿某天吃饭的时候问了她一句：“最近板料囤得怎么样？手头钱够不够？”
    虞知微就知道，她和同行们一直在说的“金价要突破500大关了”可能真的要来了。
    “还有机会跌回去吗？”她问完都觉得自己有点天真。
    但戚盛屿还是跟她分析了一下现在国内外的环境，表示有些悲观：“越过五百的关口之后，会有一段时间回踩，你看看能不能跌回到年前，如果能获得强有力的支撑，估计就要四开头的价格了，以后也很难再有这个价。”
    前几年有过一次突破五百的，但因为支撑不足，很快又回落。
    转天虞知微就开始大量购入板料，真的做到应囤尽囤，甚至不惜回去化缘，还接受了一笔戚盛屿的转账，尽管她一再表示会还的，但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二十斤板料刚存进银行保险柜，申金所的au99.99价格就在盘中首次突破500元/克，此后的几天里，金价继续强势上攻，当到达506元/克时，金价正式站稳。
    500元/克，就这样从一个心理阻力位，变成了一个重要的支撑平台。
    接下来的一个月，果然如戚盛屿所言，价格多次出现回踩，但都获得了有力支撑，继续向上突破，在某一天首次冲破570元/克的历史峰值。
    同一天，金湾珠宝集团旗下新的高端黄金品牌琳珑在京市和容城同时开业剪彩。
    虞知微抬头看一眼前面滚动着三大贵金属当天销售和回收价格的电子屏，又低头看一眼新闻里在台上意气风发的俊逸青年。
    一个新的时代开启了。
    -----------------------
    作者有话说：微微：现在，把你的钱全都转给我[星星眼]
    戚总：？没睡醒呢，听听你说的什么话[白眼]
    微微：……现在你又不听我的了[问号]
    戚总：主要是你这要求听着就很让人匪夷所思[摊手]
    第七十五章 (二合一) 我女朋友都要找……
    琳珑两个旗舰店开业时办了一场很盛大的光影秀。
    高挑秀丽的模特们身穿复原款汉服和新中式裙褂, 佩戴着首发的文物复原款和特地为琳珑设计的新系列金饰，为现场和镜头前的观众奉上了一场精妙绝伦的表演。
    很多款式别说旧展厅了，连新展厅都没进过, 说白了就是琳珑特供。
    同时官宣了品牌代言人严巧巧, 一个出道还没几年的年轻艺人。
    坊间的说法是，新品牌用新人, 表达了要开创新时代的野心和愿景。
    可戚盛屿告诉虞知微的是：“严小姐是小严董的堂妹, 经纪约签在俞女士的公司，选她做代言人，淮升国际名下的商场、和怀声影视有合作的视频平台，会给我们广告位。”
    最重要的还是：“免费。”
    而且还可以卖俞女士和小严董一个人情，朋友之间也是需要互利互惠的嘛。

 第179章

    虞知微表示：我了个豆，好一场酣畅淋漓的利益交换, 你们娱乐公司都这么捧人的是吧？！
    然而让广大观众津津乐道的不止这一场光影秀，还有金湾珠宝为琳珑特地打造的两架纯金镀珐琅的旋转木马。
    内置机芯, 真的会发出音乐声，还会转动, 非常梦幻奢华, 致力于闪瞎每个人的钛合金眼。
    当然，品牌方表示，这寓意着琳珑要带给消费者一场顶级奢侈品的享受, 来了这里, 就像到了黄金的梦幻王国。
    在宣传广告里，代言人严巧巧是真的坐上去了，据她在采访里说的感觉是：“比在镜头里看到的还要漂亮精致，坐上去就很忐忑，我真怕我太重一屁股给坐坏了, 卖身都赔不起。”
    虞知微特地把这条新闻拿给戚盛屿看，好奇问道：“到底是怎么做的啊？”
    “其实是金包钢骨，里面是用航空航天级别的钛合金做的骨架，经过超级计算机模拟验证，外面包裹的是近一公分厚的金板，那些神话故事和星空的图案，都是师傅们手工雕刻上去的，使用了錾刻、浮雕、镂雕等传统工艺来处理。”戚盛屿解释道，“所以承重能力很好，不用担心被坐坏。”
    “花了多少钱？”虞知微好奇，“一个亿？”
    戚盛屿点点头：“美元。”
    虞知微倒吸一口凉气：“七八亿啊？一个？”
    “两个，换算成国内货币，总花费在二十亿左右，已经尽量压缩造价了。”戚盛屿实话实说，“而且是舍弃了一部分设计，比如没有内置的照明系统，它不会像游乐园的旋转木马那样发出梦幻的彩光，尺寸也小一点，所以虽然坚固，但比较高壮健美的男士女士坐上去会显得有些怪异。”
    反正平时都是放在开启最高级别安保的展示柜里，有没有灯、尺寸怎么样，都无所谓了。
    虞知微恍然大悟，接着问：“那你们怎么不做一个纯金的万工轿呢？里面是实木胎，外面也包一层金板，是不是能比用钛合金便宜点？”
    这就是天马行空的想法了，戚盛屿失笑，一面不老实的揉着她似乎丰腴了一点的某处，一面含混应道：“好建议，下次再开新店，一定做一架。”
    其实大概率不会有，否则就体现不出旗舰店的特别来了，观众也会麻木。
    人人都记得第一名，可有谁会记得第二三四五六名呢？
    虞知微也是随口那么一胡说，想也知道不可能。
    这么做的目的是吸引关注、展示实力，一次就已经达到效果，为什么还要再来一次？画蛇添足还白费钱。
    但这不妨碍她跟戚盛屿打嘴仗：“这是我的点子，真要用了，戚总记得付我版权费。”
    “当然，我现在就预付。”他一本正经地答应，翻身压上她。
    虞知微嬉笑着仰头应承他的吻。
    没过两分钟，她又突发奇想：“我想在上面。”
    戚盛屿动作一顿：“……你确定？”
    她用力点点头，戚盛屿就搂着她的腰往床上一躺，看她兴致勃勃地从他身上爬起来跨坐在他腰上。
    模样是有些神气的，他还是第一次从这个角度仰视着她。
    “改天带你去坐一下那个黄金木马？”他笑着问道。
    虞知微一愣：“……那不是展示品么？镇店之宝。”
    “哪天闭店盘点的时候我们去坐一下也没事。”戚盛屿应道，腰一挺。
    虞知微呼吸顿了一下，忍不住诶了一声：“……你偷袭！”
    戚盛屿冲她露出一个有些得意的笑。
    黄金旋转木马的热议还没消退，就到了戚悦棠订婚的日子。
    恰好是在月底，五一假期之前。
    虞知微当然是收到请帖的，尽管因为与戚盛屿的关系让她有些发怵见到戚董，她还是很期待。
    甚至在挑衣服时，还下意识的选择了看起来更乖巧文静，会让长辈喜欢的款式——一件淡粉色的鸡心领缠枝莲花罗裙，袖子是灯笼袖，看起来蓬松柔软，衬得她整个人格外温柔。
    戚盛屿在一旁笑吟吟地看着她，只觉得她皱着眉挑裙子的模样可爱。
    又想起旧年初识，她也是一身罗衣，裙摆随着她走路的步伐摇曳生姿，那时还不知道她就这样慢悠悠的走进了他的心里。
    “很漂亮。”他笑着点头道，“也很春天，像开在枝头的桃花。”
    虞知微拎着裙子回头，眨眨眼：“说好听话也不会让你在这儿看我换衣服哦，出去！”
    戚盛屿忍俊不禁，耸耸肩，弯腰抱起猫出去了。
    嗯嗯，我不能看，猫仔也不能看。
    订婚宴设在市中心的知名星级酒店，用了一整层的宴会厅，毕竟是金湾珠宝的千金，就算不是联姻，也照样会办得盛大又热闹。
    从入口的签到处开始，一路布置得都非常华丽，现场用的花是白色蝴蝶兰和碎冰蓝绣球，配上光纤灯打造的“星河”，看起来格外梦幻浪漫。
    香槟塔用的是鸢尾花形水晶杯，堆叠成塔时，看上去就像一束巨大的鸢尾花，漂亮得像艺术品。
    甜品台是做成一座微型矿山的样子，各色甜品点缀其上，仿佛一颗颗宝石。
    下沉式的乐池里，现场乐队正演奏着优雅的爵士乐，音乐如月光般流淌，成为宾客们交谈时的背景音。
    虞知微好奇地欣赏着眼前的一切，戚盛屿等了一会儿，摸摸她后脑勺，低声道：“我们去跟我爸和乔阿姨打个招呼？”
    她闻言顿了一下，像是有些犹豫，过了一会儿才点点头：“……好呀。”
    戚盛屿松口气，垂下手，捉住她的手腕时指尖很自然地穿过她的指缝，变成和她十指紧扣的模样。
    虞知微低头看一眼他们握在一起的手，甩了一下，没甩掉，她只好叹口气就这么算了。
    戚礼衡正忙着跟应邀而来的各路合作伙伴寒暄，突然奥菲的周总笑着说了句：“老戚，不会今年还要来你家再吃一顿订婚宴吧？”
    说着冲戚礼衡身后抬抬下巴。
    戚礼衡回头一看，戚盛屿正跟一个面容清秀的年轻姑娘手牵手地走过来，俩人间看起来相当和谐亲昵。
    他眉头一挑，无奈道：“不好说，我这个当爹的也只能等通知。”
    “看你们家阿屿这样子，你很快就要抱孙啦。”久华的叶总笑道。
    戚礼衡失笑：“真是那样也不错，就怕现在的年轻人都不愿意生。”
    话音刚落，戚盛屿和虞知微就走近了，他连忙收敛起笑容，做严肃状：“阿屿，这就是你女朋友？”
    戚盛屿点点头，介绍虞知微和他认识。
    虞知微在称呼上犹豫片刻，还是选择了公事公办的：“戚董好，幸会，久仰大名。”
    每个金湾人应该都听过他的大名。
    她客气礼貌，戚礼衡当然也不可能为难她，点点头，还开了句玩笑：“我又何尝不是久仰虞小姐大名，今天总算是见到人了。”
    虞知微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有些干巴地应道：“实在是太失礼了，我该早点拜访您……”
    客气话你来我往地讲，中途乔女士还加入进来，打完招呼就看着虞知微面露疑惑，像是想什么又死活想不起来，看着戚盛屿欲言又止。
    这场寒暄直到仪式开始，戚盛屿领着虞知微往旁边那桌走，旧年圣诞在港城见过面的淮升国际小严董夫妻俩也在，俞女士笑眯眯地冲她招手。
    “好久不见，微微更漂亮了诶，这件衣服颜色好衬你气色。”
    “俞总太客气了。”虞知微笑着同她寒暄，说最近在看他们公司出品的剧，觉得都特别好看，还问某一部悬疑剧有没有第二季。
    俩人聊了两句，她又跟温见善打招呼，没见到盛明菱，她还问了一句小盛总怎么没来。
    他笑着解释道：“她外地出差去了，姑姑也去国外参加时装周了，我代替她们来观个礼。”
    虞知微哦哦两声，在戚盛屿的介绍下同其他人认识，这个是裴家的，那个是项家的，一圈招呼打下来，她发现没有钟家人。
    戚盛屿当初还帮她为表姐高善宜和钟逸之间的事说和，又给钟逸介绍融资渠道，想来两边塑料关系还是有点的，怎么他妹妹订婚这样的喜事，其他人都来了，就不见他？
    虞知微有些好奇，但也只能暂时将疑惑按在心底。
    仪式在他们刚坐下就正式开始了，全场的灯光都汇聚到了从门口通往仪式台的那条路，一袭酒红色曳地鱼尾礼裙的戚悦棠挽着赵景和的胳膊从她面前经过。
    虞知微望着她，见她趁大家不注意偷偷朝自己眨眼，忍不住抿着唇笑起来。
    她脸上的快活和幸福不加掩饰、毫不作假，那个天天精力十足、活蹦乱跳，又有一点傻白甜的姑娘，这就要和她爱的人开启新一阶段的人生了。

 第180章

    虞知微竟然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喜悦和欣慰。
    仪式很简短，就是宣布两个年轻人订婚了，婚期不出意外是在明年，届时请大家来参加，接着就是吃吃喝喝了。
    吃得差不多，虞知微收到信息，戚悦棠叫她去休息室玩。
    她跟戚盛屿交代一声，起身就溜走了。
    戚盛屿看着她的背影，想了想，也跟上去，身后还传来温见善的吐槽：“分开一会儿都不行，你长人家腰带上算了。”
    虞知微按照戚悦棠的指引，七拐八弯的走了老远，才终于找到她的休息室。
    敲门刚进去，就被戚悦棠一把拉住，兴奋地压低声音道：“宝！给你介绍个帅哥，发展发展，要不要？”
    尾随而至的戚盛屿：“……”靠！给你嫂子拉皮条啊你？！
    —————
    “……什么帅哥？”虞知微整个人都有点发懵，不知道她这闹的是哪出。
    戚悦棠拉着她，刚要说话，就见她哥也进来了，忙摆摆手：“关门关门，哥，快关门。”
    戚盛屿面无表情地看她一下，反手关上门。
    心里骂骂咧咧，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想干什么。
    看他关上门了，戚悦棠这才放心大声说话：“老赵有个表哥，今年刚博士毕业，比咱大个三四岁那样，学生化的，在京市的研究所工作，长得可帅了，大长腿，肤白貌美，有点像年轻时候的黎明诶！”
    虞知微哇了一声：“那是真的很帅了。”
    “是吧，而且188！这什么含金量，这身高差，他一抱你，刚好把下巴搁你头顶上，哇！”
    戚悦棠吱哇乱叫，虞知微边听边眨眼，好奇地问：“这么优秀的人，怎么还没对象？”
    “嗨，别提了。”戚悦棠摆摆手，神情有些无语，“哥之前做实验不小心中毒了，左脸有点面瘫，这才完全恢复没多久呢，就算是帅哥，也不能真是个面瘫帅哥啊，加上工作忙，一直在研究所，环境比较封闭，而且他眼光高嘛，没碰上合适的。”
    虞知微闻言失笑：“那我大概是没戏，他连身边那些那么优秀的学霸美女都没看上，我们不会有共同话题的怎么可能。”
    话音刚落，她觉得后背一阵发凉，同时后脑勺开始冒汗。
    明明休息室里冷气这么足这么稳定，她却觉得犹如置身冰火两重天，一会儿觉得热得慌，一会儿又觉得有点冷。
    都是拜身后虎视眈眈的某人所赐，虞知微有些心虚地回头看了一眼，只见戚盛屿正抱着胳膊，抿着唇，脸拉得一匹布那么长。
    “你看我哥干啥，是没有我哥好看啦。”戚悦棠将她的脸扶正，“那是有点像黎明，不是真的黎明，你清醒点！”
    虞知微：“……”
    没等她给出反应，戚悦棠就松开她急急忙忙往外走，“我去跟老赵说一下，让他安排大家下午一起吃个下午茶。”
    她转身拉开门直接出去了，虞知微刚想追上去拒绝，就被身后的人一把拽住胳膊。
    戚盛屿往回一扯，将她扯到自己跟前，牢牢捏住她的手腕，“就这么着急去认识新人？我还在这儿呢！”
    大概是情急，声音都忘了控制，尾音甚至有些颤抖，像绷紧的弦突然断裂，字句从齿缝间急促地挤出来，听起来像是气急败坏得厉害。
    虞知微哭笑不得，连忙试图安抚：“没有，我是要……”
    话没说完就被打断，男人的声音里充满了委屈：“你把我当什么了？”
    门外因为忘了拿手机而折返的戚悦棠脚下像生了根，听得整个人都恍惚起来。
    啊？里面是谁，什么时候多了个男的？
    啊，不对，这声音好像是我哥的……
    那更不对了！我哥怎么会这样说话？救命！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凌乱的想了半晌，最终还是认为……这肯定不是我哥！！！
    然而下一秒就听见虞知微一句无奈的：“戚盛屿你先冷静一点！”
    声音嗔怪，其中的亲昵溢于言表，像在哄一个发脾气的小孩。
    戚悦棠习惯使然，一下就炸了，岂有此理，你谁啊，也配让我姐妹这么哄！？
    刚准备开骂，脑子又嗡的响了一下。
    额滴老天奶！那是我哥！家人们，你们懂我此时此刻凌乱不堪又震惊的心情吗！
    戚悦棠觉得自己连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
    里面戚盛屿还在破防：“我女朋友都要找别人了，你还让我冷静，你是人吗？”
    “啊对对对，我不是人，我是乐山大佛，是来收你的！”虞知微显然是被气笑了，骂他，“差不多得了，再这样你晚上睡沙发。”
    戚盛屿刚要急眼，就见休息室的门被猛地推开。
    戚悦棠震惊的叫嚷声紧接着响起：“干什么干什么，啊啊啊你们在干什么？！”
    正搂抱着纠缠在一起的俩人一愣，不约而同地松开彼此。
    虞知微甚至还下意识地辩解：“棠棠，不是你想的那样……”
    听起来还有些着急呢，戚盛屿闻言一噎。
    刚刚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在喉咙里憋成一股怒火，灼烧着他的食道和神经。
    “不是我想的那样是哪样？”戚悦棠嚷嚷得像是被虞知微负了心似的，“你们都抱在一起了！你们这样对得起我吗？！”
    虞知微一噎，整个人有些僵住，被震惊到有些回不过来神。
    戚盛屿眉头一皱，冲出喉咙的火立刻就冲着戚悦棠烧过去：“戚悦棠你发什么疯。”
    他们什么时候允诺过她不会在一起？两个自由人，男未婚女未嫁，都是单身，在一起又怎么了？
    他们有什么不道德的地方，要被她扣这样一顶大帽子？
    戚盛屿说着连忙揽住虞知微的肩膀，拍拍，继续道：“我和微微没有任何对不起你的地方。”
    “你还说没有……”
    戚悦棠回过神，本来只是震惊，现在都变成了委屈，你们瞒着我就算了，还骂我！
    都给我等着！
    她一转身，出去隔壁将戚礼衡跟乔莉芩叫了过来，指着俩人哼哼两声：“我哥有对象了你们知不知道？”
    不要我是最后一个啊呜呜呜！
    两个大人无视了她期待的目光，一齐点点头，乔莉芩道：“知道啊，你哥刚来就介绍了。”
    而戚礼衡的说法是：“去年我就知道了，他不让我告诉你。”
    戚悦棠：“？？？”
    虞知微闻言顿时想捂脸，完啦，换她是戚悦棠也得被气到爆炸不可。
    “不过我刚才想了半天都没想起来以前有没有见过虞小姐，嗯……”乔女士这时有些谨慎地问道，“虞小姐家里是做什么工作的？”
    虞知微刚要回答，戚盛屿就先一步道：“乔阿姨少接触高校学术圈，应当是没见过曾教授的，当然也就没见过微微。”
    但乔莉芩眨眨眼：“那就跟小赵家一样呗……”
    她还以为盛家会给戚盛屿安排一个出身名门的千金小姐当联姻对象呢，没想到跟棠棠一样。
    到底是盛家太疼他，舍不得他受委屈，还是盛家其实也没说的那样看重他，所以连他的婚事也不管？
    “我妈和微微的外婆合作了十几年，另外琳珑的非遗刺绣系列里的广绣，就是跟她外婆和妈妈合作的。”戚盛屿继续道。
    戚礼衡闻言有些惊讶，看了一眼虞知微。
    他当然知道琳珑的发展规划，接下来要推出什么产品，也知道合作了很多工艺美术大师，但是吧……
    人家大师又不会把“我的外孙女/女儿是xx”刻在脸上，戚盛屿之前也没说，他当然不知道虞知微的长辈竟然和集团有合作了。
    乔莉芩二十多年戚太太当下来也不是毫无见识的，只是比起戚家的富贵，虞知微的出身简直不值一提，所以她还是觉得：“是跟小赵家差不多。”
    戚盛屿瞥她一下，又说了句：“是悦棠介绍我们认识的，微微和悦棠是大学同学，好朋友，经常开玩笑说她们是异父异母的亲姐妹。”
    乔女士闻言神色一顿，随即变得高兴起来：“是吗，好好好，我说呢，我一看微微就觉得亲近。”
    边说边摸摸手腕，哎呀，没东西，赶紧打开手包，摸出个大红包塞过来，笑呵呵道：“难怪古装剧里那些太太都戴手镯呢，第一次见面，阿姨没准备什么礼物，给个红包借花献佛，别介意哈。”
    她最怕的就是继子当家后，娶进门的媳妇看不起她，对棠棠不好，那样她现在的好日子很可能会不保，别人家都是媳妇怕婆婆，他们家可不会。
    可现在……什么？继子的女朋友是我女儿的好姐妹啊？好好好，这门亲事我同意了！

 第181章

    快，现在就开始烧热灶！
    虞知微被大红包塞了个满怀，愣了一下，先看一眼更加震惊的戚悦棠，又扭头看戚盛屿。
    戚盛屿失笑，拍拍她后脑勺，语气微嗔：“看我做什么，你拿了红包又不会给我。”
    这就是可以收的意思了，虞知微眨眨眼，腼腆地道了声谢。
    话音刚落，就见戚悦棠突然一激灵似的回过神来，掉头往门口跑，站在走廊里就大喊：“老赵！赵景和！你快出来！”
    正在隔壁跟亲戚说话的赵景和听见这堪称惨叫的动静，连忙跑出来：“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戚悦棠抓着他的胳膊：“你、你知不知道……我、我跟你讲……”
    她有些语无伦次，急得都快哭出来了，吓得赵景和也跟着着急：“别急别急，慢慢来，先深呼吸，吸气——呼气——”
    安抚了一会儿，戚悦棠冷静下来了，他才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戚悦棠抿着唇，直接将他拉进休息室，嘭一下关上门，隔绝了赵家人好奇的关切。
    见戚悦棠的爸妈和戚盛屿虞知微都在，赵景和愣了一下，刚要打招呼，就听戚悦棠指着那俩人，问他：“你知道微微跟我哥在一起了吗？”
    赵景和先是哦了一声，旋即眼睛倏地睁大，震惊地啊了一声，看着她有些反应不过来，半晌才扭头看向戚盛屿和虞知微。
    “……真的假的？那、微微岂不是……成了我们的……嫂子？”
    戚悦棠呼吸一顿，冲过去抓住虞知微的肩膀就开始用力摇晃：“啊啊啊快告诉我这不是真的！这对吗！你不是我姐妹吗，怎么成我嫂子了？！”
    “你不觉得奇怪吗？”她尖叫起来，一点都没有不久前在仪式台上那副优雅端庄的模样，“你说啊，你不觉得奇怪吗，嫂子？”
    虞知微：“……”
    她被晃得差点就笑出声来，半天才憋出一句：“我们各论各的也不是不行……”
    戚悦棠愣了一下，又开始嚷嚷救命。
    戚盛屿在一旁看着，无语地撇撇嘴，将戚礼衡和乔女士送了出去。
    “不用管她，一会儿就好了。”
    可不是么，等她这股震惊的情绪过去，立刻就智商上线了，一拍桌子：“老实交代！你们什么时候背着我搞在一起的？！”
    虞知微嘴角一抽，抗议道：“什么叫、搞在一起……难听。”
    “啊啊啊不准犟嘴！老实回答！”戚悦棠跳起来。
    虞知微侧头避了一下，叹口气：“好好好，真是怕了你了……就是你去年被你妈关起来的时候，我们在一起的。”
    戚悦棠震惊：“……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看对眼的？”
    那会儿他们才认识多久，那么快就在一起了？
    虞知微耸耸肩，手一摊：“你哥长得好看，我喜欢他很正常吧？”
    赵景和闻言，冲她竖了一下大拇指，可以的，虞微微隐形颜控人设屹立不倒。
    戚悦棠噎了一下，开始仔细盘问他们俩在一起的细节，才发现自己居然错过这么多蛛丝马迹，顿时捶胸顿足。
    “难怪我爸说我傻白甜会被骗呢！我真傻啊呜呜呜。”
    又质问虞知微：“去年圣诞节，你们去港城是干嘛的？我说我哥怎么给你送包呢，可恶！”
    戚盛屿忍不住了，反问她：“还能是为什么？你怎么不仔细想想，普通异性朋友能送这个？”
    她还来问他要包！他那是给女朋友送的！
    戚悦棠一噎，随即又嚷嚷：“我不管！我现在还要！我就要，你们一人给我买一个当精神损失费，不然我做鬼不放过你们！”
    顿了顿，又补充：“微微的记哥你账上！”
    戚盛屿顿时气笑。
    虞知微：“……”都这时候了你还这么体贴，真的我哭死：)
    -----------------------
    作者有话说：棠棠：给我姐妹介绍个帅哥[星星眼]
    微微：……长什么样的[星星眼]
    戚总：不！许！看！[摊手]
    棠棠：？？？
    戚总：你是人吗给你嫂子介绍对象[白眼]
    棠棠：你又没提前说，没说就不是[星星眼]
    微微：……
    第七十六章 (二合一) 甚至冒出来一个……
    知道戚盛屿和虞知微的事之后, 戚悦棠原本想给她介绍赵景和的表哥的事也就不了了之。
    但虞知微还是看到了赵景和那位据说长得有点像黎天王的表哥。
    从酒店离开的时候大家恰好是一起走的，虞知微看见一个生得很高的青年从隔壁休息室出来，面带浅笑, 神情温和, 面容儒雅，很重的书卷气。
    她忍不住扭头去看。
    对方感觉很敏锐, 几乎是立刻便察觉到了她的视线, 随即转头看过来，客气的冲她点头笑笑。
    虞知微也回一个笑脸，算是友好交流了一下。
    这一幕被戚盛屿看在眼里，他没法去怪别人，但心里又吃醋，于是一点都不顾在外的仪态, 伸手勾住虞知微的肩膀，用力将她的脸往前一掰。
    “走路就好好走路, 不要东张西望。”
    虞知微：“？？？”
    她疑惑的转头看向身旁这人，见他拉着脸, 脸色雾沉沉的, 像是不高兴，但又隔着一层什么，叫人看不清他的真实想法。
    虞知微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 忍俊不禁地抱住他胳膊, 勾着脖子去看他的眼睛，揶揄道：“怎么，还生气呢？”
    戚盛屿刚要否认，就听她好似恍然大悟：“哦，不对, 应该是，还吃醋呢？”
    他一噎，想否认的话在舌尖盘旋半天都没能吐出来，只能发出一声冷哼。
    虞知微忍俊不禁，赶紧顺毛捋：“我只是好奇，你放心，你的地位还是很稳的，无人可以动摇。”
    戚盛屿乜她一眼，什么也没说。
    走在前面的戚悦棠这时回头看了一眼，看见他们手挽手的一起走着，都快贴到一起了，忍不住又是一阵恍惚。
    太不真实了家人们，我真的真的没想过这一天！
    戚悦棠和赵景和经营的工作室这时已经走上正轨，虽然有其他人帮忙，但她绝对算不上闲。
    因此在订婚宴过去将近半个月后，她参加完一场漫展从江城回来，终于得到几天休息时间，这才跑去金湾市场找虞知微玩。
    这时五一假期已经过了，金饰销售正在慢慢进入一年中的淡季，加上最近金价涨得太厉害，已经跨过550元/克的大关，一部分消费者开始踌躇观望，不少人觉得过段时间价格就会下来了，到时候再买也不迟。
    因此柜台处虽然客人还是络绎不绝，但明显没有以前过来时看到的那样人挤人。
    她到柜台时正好的中午，跟在一对小情侣身后走近了往柜台上一趴，笑嘻嘻地大声：“嫂子！我来看你啦！”
    虞知微刚要招呼客人，被她这么嚷一嗓子，吓得一哆嗦。
    立刻扭头，看见正在得意坏笑的某人，忍不住没好气地过来一把揪住她的脸，压低声音咬牙切齿：“你瞎嚷嚷什么？”
    “哪有瞎嚷嚷。”戚悦棠眨眨眼，一脸无辜，“我哥的女朋友我不该叫嫂子吗？我告诉你虞微微，现在像我这么上道这么好相处的小姑子可不多了，你要珍惜！”
    虞知微一噎，翻她一个白眼，过去打开腰门，没好气道：“赶紧进来吧你，别阻着我接待客人。”
    “哎哟，现在身份不一样了，说话语气都不同了哦。”戚悦棠故意继续噎她，发出阴阳怪气的啧啧声，“天啦，这就是长嫂如母吗！？”
    她声音超清亮的，一旁的罗莉和方慧听得清清楚楚，闻言立刻扭头，好奇地看向她们。
    还不约而同地哇了一声：“微微姐真的谈恋爱啦？我就说我们感觉没错。”
    “没错没错，早有端倪，但没想到是棠棠的哥哥诶，长什么样啊，帅不帅？”
    虞知微被她们说得脸热，刚想板起脸，戚悦棠就已经搭腔：“超帅的！绝对不是我有亲妹滤镜，真的，我哥是可以出道当明星的人！”
    说完还使劲点点头，表示自己说的绝对不掺假。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俩人当然是起哄说不信，除非让她们看看照片。
    但到这一步，戚悦棠就不上当了，嘿嘿笑了一下，坚决不接茬。
    虞知微松口气，无语地掐一把她的胳膊，转头对罗莉和方慧道：“接待客人啦，有什么等闲下来再聊。”
    俩人吐吐舌头，赶紧专心给各自正接待的客人介绍款式。
    戚悦棠捣了一场乱，觉得很爽，趴在一旁看虞知微打快递单，叽叽咕咕地跟她八卦：“其实我哥那样的，就算真的出道了，也很难出头的啦。”

 第182章

    “大小姐何出此言？”虞知微一面打单一面对她阴阳怪气。
    戚悦棠嘿嘿一笑，拉了把胶凳坐下，这才继续道：“因为他太好看了，太容易出头了，你想啊，你要是资本，签他是不是想让他帮你赚钱？那你得让他去参加活动啊综艺啊，还有拍戏吧？节目或者剧播出了，得宣传吧？就他那张脸，就算演得像木头，观众也只会说一句木头美人美则美矣演技不行，但为了那张脸也不是不能忍，这怜爱他的人一多，可不就火了？”
    “有没有代表作另说，反正脸在热度在，搞不好他出个街拍都能出神图。”戚悦棠说着，在虞知微面前的盒子里摸了一颗昨天点外卖送的陈皮糖，“红了就表示有价值了，越红越有价值，越有价值就越有跟公司谈判的底气，越有底气就越不好控制。”
    资本不会想要一个不确定性很大的艺人，那样会有很多麻烦，“所以资本会捧他，但不会出力去捧，甚至还有可能打压他，他不红，就得靠公司赏饭吃，就得听公司的。”
    还别说，听起来像是这个理，虞知微还想起来一句话：“美貌加上任何一张牌都是王炸，唯有单出不行。”
    另一张牌可以是家庭背景，可以是学历智商才华，甚至可以是嘴甜会说话、擅于给人情绪价值，又漂亮又老实没心机还没有足够的背景可依靠，就很容易被有心人算计。
    “幸好你哥没这种烦恼。”她耸耸肩，笑道，“而且他也不会进娱乐圈。”
    “要进也只能签在严家的公司。”戚悦棠含着糖果含糊应道，“要是真的那样，这会儿说不定就有狗仔潜伏在人群里盯你咯。”
    虞知微哭笑不得：“拉倒吧，要是那样我绝对不会跟他在一起。”
    “万一你色迷心窍呢？”戚悦棠眼睛一转，凑到她耳边小声问，“你觉得……我哥怎么样？”
    虞知微一愣：“……什么怎么样？”
    戚悦棠哎呀一声，像身上生虫似的扭了几下，“就是那个啊！那个……你们不是住在一起了吗，难道不是睡一张床？就是那个！”
    虞知微被她一连几个“那个”说得一懵，半晌才反应过来她是什么意思，脸孔顿时涨红：“你怎么问这个……”
    她先是不好意思，随即又有些恼怒，使劲拍她一下：“神经病啊你，问这个……信不信我告诉你哥。”
    “……告状就没意思了吧。”戚悦棠努努嘴，不忿道，“大家都是过来人，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还不是关心你，不知道很多婚姻破裂就是因为那个不和谐吗？”
    就算是亲哥，要是那个不行，也得劝分哈！
    “嘘！嘘——”虞知微赧然，连连摆手让她低声。
    甚至直接捂她的嘴，求饶道：“好了好了，别说了，别说了，算我求你。”
    “所以怎么样？行不行？”戚悦棠笑嘻嘻地勾搭她的肩膀，“你悄悄回答我，我绝对不跟任何人说。”
    虞知微觉得脸上热得快能冒烟，但戚悦棠明摆着不回答就不放过她。
    迫于无奈，她只好点点头，目光躲闪地含糊道：“好……很好……哎呀，你不要再问了！”
    戚悦棠啧她半天，又拍拍她肩膀，用过来人的语气语重心长道：“注意安全啊，不要像我去年那样。”
    “我才不会那么不小心。”虞知微先是翻了个白眼，然后又软下语气，“知道啦，我们都有很小心的。”
    戚悦棠嘿嘿笑了两下，刚想感慨真是世事无绝对，当初她们还讨论过戚盛屿为什么能一直单着，还有他的前女友，也不知道以后会和哪家的千金在一起，没想到居然是虞知微。
    可话刚到嘴边，她又猛然想起旧年天还没冷时，她们一起去逛纺织城，出来时去找绣姨做衣服，听虞知微说起绣姨那段失败的婚姻时，还听她说过，她以后大概是不打算结婚的。
    原因是身边见过的多是失败婚姻。
    那现在呢？她改变主意了吗？如果没有……
    戚悦棠突然觉得牙疼，我这嫂子真的是板上钉钉了的吗？她都不敢想，戚盛屿知道了以后会怎么想、怎么办。
    是趁早斩断情丝，还是一直跟虞知微耗着，直到她改变想法。
    她也不敢想要是虞知微坚持不结婚，而戚盛屿又要跟她一直耗下去，这事会在家里掀起多大的波澜。
    那可不仅是盛家他外公这一房的独苗，还是老戚家的长子长孙！
    ——是的，按照戚礼衡老家祠堂的族谱上的排序，戚盛屿真的是他们家的长子长孙。
    长子长孙不结婚，没有孩子，完啦！
    戚悦棠想到可能出现的让人焦头烂额的场面，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你抖什么？冷气太足，你冷啊？”虞知微发觉她好像有点不对劲，疑惑地问了一句。
    戚悦棠连忙摇摇头，接过她打出来的快递单，往箱子上贴，想问问她现在是不是还对婚姻没有任何想法，话到嘴边又问不出口。
    我问了她会不会觉得是我哥指使我的？会不会不高兴？戚悦棠想得越多，越没法问，总觉得自己多嘴会坏事。
    于是她赶紧把话憋回去，这种事还是让他们小两口自己商量解决去吧，车到山前必有路，一定！
    “晚上一起吃饭啊？叫上我哥。”她转口提议道。
    虞知微摇摇头：“他去申城出差了，参加什么黄金行业发展论坛和市场峰会，明天才能回来。”
    “那咱们仨去吃呗。”戚悦棠说想去吃小龙虾。
    虞知微将最后一件快递打包好，点点头：“那就吃。”
    晚上收工前收到戚盛屿的信息，问她吃饭没有，她说正准备和戚悦棠一块儿去吃，他回了一句路上注意安全就没下文了。
    虞知微没多想，和戚悦棠还有赵景和畅吃一顿小龙虾，还听他们吐槽许久刚过去的漫展上遇到的奇葩人和事。
    散场回到家已经无限接近晚上十点，开门时发现门口停着行李箱，她一愣，忍不住喊：“戚盛屿！是你回来了吗？”
    话音刚落，就见穿着浴袍的男人从卧室出来，干净清隽的脸孔上挂着温和的笑意。
    脚边还跟着已经长成大猫模样的小玉。
    “回来了？”戚盛屿笑着问道，冲她张开胳膊。
    虞知微的腿比脑子反应快，立刻便向他奔过去，似乳燕投林般扎进他怀里。
    戚盛屿也不嫌她忙了一天满身灰尘和汗味，还有在饭店沾染的食物和油烟味，用力将她往怀里裹了裹，低头亲亲她的脸，笑着问：“两天没见，想我没有？”
    虞知微想也不想就点头：“想。”
    应完忽然有些怔仲，才两天么，可她怎么觉得已经过了很久？
    —————
    客厅的灯光亮如白昼，将两道相拥的身影投映在窗户玻璃上。
    “有多想？”戚盛屿逗着她，用下巴压住她的头顶。
    虞知微仰头主动要吻过去，摸索着戚盛屿的下巴，声音含混：“这么想。”
    戚盛屿忙低头去应她，想说的话在接触到她柔软的唇瓣时便自动抛诸脑后，再也想不起来。
    彼此的吻技早就随着相处日久变得娴熟，舌尖在口腔里你来我往，像是谁也不服气谁，细细的嘬吻声不断响起，敲击着耳膜脆弱的神经。
    直到虞知微因为呼吸不畅率先投降。
    戚盛屿紧紧将她摁在怀里，低头贴在她颈窝里深呼吸，直到鼻腔的每一寸都被她身上混合着油烟味的熟悉的体香占满，他才满足地喟叹。
    “你现在是小龙虾味的。”他忍不住笑道。
    虞知微有些不好意思，推推他：“我先去洗澡？”
    “等会儿再去，我再抱抱。”戚盛屿闭着眼叹气，声音有些委屈，“我这两天有些睡不着。”
    从前也没发现自己竟然这么娇气，居然有认床的毛病。
    后来仔细想想，大概是因为身边少了个人，翻身的时候他经常会下意识往旁边一搂，扑一个空，他就醒了。
    醒来听不见另一道呼吸声，那种巨大的失落感便顷刻间将他淹没。
    接着就再也无法进入深睡，总是睡睡醒醒，熬着熬着就到了天亮。
    “你下次陪我去出差行不行？”他咕哝着问道。
    虞知微没往心里去，笑着吐槽他：“你还三岁吗，要人陪着上幼儿园？”
    “也不是不行。”戚盛屿含糊地应声，把脸使劲往她颈窝和锁骨上埋。
    虞知微费了好一会儿功夫才将他从自己身上撕开，匆匆往卧室走，直接钻进卫生间。
    戚盛屿望着她的背影失笑，回过头将猫抱起来，捏着它的肉垫笑眯眯地跟它说话：“改天带你去跟小咪见一见面，怎么样？”

 第183章

    “它是一只橘猫……”戚盛屿顿了顿，忍不住有些抱怨，“它贪吃贪玩，是越来越胖了，你可不能学它，贪玩可以，不要贪吃。”
    减肥很难减的，饿得吱哇乱叫，让人听了心里难受，又不得不狠着心不管。
    小玉一脸呆地看着他，叽里咕噜说什么的呢，听不懂，来点宵夜。
    戚盛屿放下它，起身去收拾行李箱。
    等虞知微从浴室里裹挟着一阵香风出来，便看见梳妆台上放着一个紫色的盒子。
    打开一看，是一条祖母绿手链，一颗颗切割完美大小均匀的木佐绿素面祖母绿在灯光下干净清澈得她差点以为是玻璃。
    盒子下还压着鉴定证书，厚厚一本，总共十三张，恰好手链上是十三颗宝石。
    戚盛屿靠在床头看书，这时扭头过来，有些期待地问她：“怎么样，喜不喜欢？”
    虞知微失笑：“这么好看东西谁会不喜欢。”
    她问他在哪儿买到的。
    戚盛屿解释道：“开会的时候遇到甸洲黄金的覃总，他跟我爸关系还不错，我奉命帮忙带个好，大家一起吃了个饭，他女儿是独立珠宝设计师，工作室恰好在申城，去参观的时候正好见到这件成品，手围也正好适合你，我就带回来了。”
    “意思是说……你去开个会，还跟人家女儿一起吃饭了？”虞知微的神色变得有些怪异。
    戚盛屿怎么会听不出看不懂她的意思，顿时笑起来，接过手链一面往她手腕上比划，一面解释道：“覃总是想让女儿多认识点同行，打通人脉，当时一起吃饭和参观的还有其他人，奥菲的周总也在，我们各自的秘书和助理也在。”
    说完将试过了的手链放回盒子里，随手盖上盒盖，接着勾住她的腰往跟前一拖。
    微微抬起脸，笑着问她：“吃醋了？”
    虞知微呼吸一顿，脸上顿时发热，有种被点破心思的赧然，眼睛忍不住眨了几下。
    “……没有。”她推推他的肩膀，“放开，还没收拾好呢。”
    “不管它，明天再整理也不迟。”戚盛屿不仅没松手，反而伸手抬了一下她的腿，在她猝然失去重心时将人直接拉上了床。
    虞知微几乎是滚到床上的。
    “……你疯了是不是？”她没好气的一脚踹过去。
    却被戚盛屿一把捞住腿，手臂一收，下一秒他便跪坐在了她身前，她屈起的腿正夹在他腰两侧。
    这样的姿势让她无可避免地感觉到他身体某处的变化，不由得脸上温度再次升高。
    但她却没有挪开眼，手背贴着腮边，目不转睛地和戚盛屿对视着。
    直到他俯身向她吻过来。
    “……没关灯。”
    戚盛屿抬手，灯光灭了一瞬，旋即又亮起一点，昏昏暗暗的，迷离又暧昧，将他们的身影投到墙上。
    熟悉的气息带着潮热的温度将她包裹住，虞知微下意识伸手抱住他，不由自主地松口气，像是悬吊在半空的什么东西终于落了下来。
    还是落回原处的，让她有种恢复正常的轻松感。
    甚至冒出来一个让她诧异的念头：要是能一直这样就好了。
    虞知微有些错愕，她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怎么能有这样的想法？
    是因为戚盛屿对她的迁就和容让令她生出了贪念，还是戚盛屿在她的生活中越来越重要。
    她不得不承认，现在这种局面是她自己一手造成的，在她第一次将戚盛屿带回家的那一刻起，就给了他在她的世界里走来走去、留下诸多痕迹、变得越来越重要的特权。
    怎么办呢？虞知微有些恍惚，找不到任何答案。
    却被戚盛屿发现了他的走神。
    这让他既疑惑，又有点郁闷，抬起头问道：“你怎么这个时候还能走神？”
    声音听起来委屈极了，还追问她：“不舒服吗？”
    虞知微回过神，有些别扭地摇摇头。
    戚盛屿又问：“那是……腻了我了？”
    这不能够吧？这才多久！周年都没过，你可不能这样！
    他的神色顿时紧张起来，虞知微哭笑不得，又有些赧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便只好勾着他的脖子，将他的脸按回自己胸前。
    柔腻软滑的暖香迎面扑来，连本该清冷的白花香都变得温暖起来。
    戚盛屿张口，隔着轻薄的睡衣衔住一点，有些撒气似的咬下去。
    刚开始用力，又有点舍不得，力气下意识地减弱。
    但虞知微还是感受到了一点轻微的疼痛。
    可是疼痛之下，是随之而来的密麻层迭的痒，那股痒意从皮肤深层蛄蛹出来，沿着从脊椎骨往上，小虫子一样爬啊爬。
    痒得她脚趾都忍不住蜷缩起来，不停地抖。
    然而藏在酥痒之后的愉快和舒服又让她忍不住想叹出声。
    戚盛屿听见她的闷哼声，抬起头，看见她脸微微扬着，眯起的桃花眼里一片潋滟妩媚，不由得心动神摇。
    “……微微。”他忍不住唤她名字。
    虞知微有些迟钝地嗯了声，问他：“干嘛呀？”
    声音难得娇气，听起来像含了要化不化的糖霜，戚盛屿看着她，心想，要是能一直这样就好了。
    他抿抿唇，伏到她耳边，小声跟她商量两句。
    虞知微只觉得自己的耳朵越来越烫，不停地摇头拒绝：“不行，我不要……我怕……你别玩这些花样行不行？”
    “试试，试试又不亏，也不用你动。”戚盛屿笑吟吟的，看起来很好说话的样子，可是眼睛背后藏着的强势却那样明显。
    虞知微有些恍惚。
    在一起的时间越长，她就越能清楚意识到戚盛屿说一不二的本性。
    他也许会为了她诸多迁就，那是因为他愿意这么做，一旦他不愿意配合了，他决定的事，她其实是没法更改的。
    她的心里涌现出强烈的不确定。
    这种不确定很快就变成呻吟，从她的唇齿间逸出，往常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偏偏现在觉得尴尬，她连忙咬住自己的手指。
    浅嘬声在安静的室内响起，虞知微又尴尬又害怕，腿绷得直直的，一动不敢动。
    到最后她甚至忍不住呜咽出声：“戚盛屿……戚盛屿你别这样，我、我……”
    她不停地倒吸气，使劲拽他头发，希望能尽快叫停，但手却没什么力气，倒是逗得戚盛屿忍不住笑起来。
    他笑时的热气洒在皮肤上，虞知微忍不住抖了一下。
    “真有这么难受？”他抬起头，笑着望向她。
    他额前的头发不知道什么时候都被他扒拉到了后面，大背头的造型将他整张脸都暴露出来，昏暗的灯光打在他光洁的额头上，被高挺的鼻梁切割。
    虞知微看一眼他有点水亮的鼻尖，觉得脸上烧得厉害。
    眼睑一阖，又看见他水润的唇，亮晶晶的，那水光看得人脸红。
    他还笑，白日里温润得清风一般的人，此时像是魅魔托生，看着性感极了，虞知微想看，但一想到他嘴巴上那点水哪儿来的，她又不大好意思看。
    甚至还用手掌捂住脸，逃避的样子看得戚盛屿一阵忍俊不禁。
    他俯身过来，强行扯开她的手，低头吻住她的唇，胡乱亲了一气之后，才揶揄她：“你怎么连自己都嫌弃？”
    虞知微狠狠地瞪他。
    半晌才嗫嚅着问道：“……脏不脏？”
    戚盛屿低头亲亲她鼻尖，摇摇头：“不是刚洗了澡么。”
    “那也……”虞知微别别扭扭的，“你下次别、别这样……”
    “不舒服？”戚盛屿问道。
    虞知微咬着嘴唇，不知该怎么回答。
    不舒服么？有，也没有。或者说，她其实是在害怕，害怕那种眼看着自己沉溺下去的感觉。
    她觉得眼前有一片装饰得恰好是在她审美点上的泥潭，正中有一件她非常喜欢的东西，想要拿到，就必须走进去。
    可是泥潭一旦踏入，她就再也无法抽身。
    面对诱惑和与之并存的风险，她愿意吗？敢吗？虞知微无法回答。
    戚盛屿和她贴贴额头，没有追问下去，只是笑道：“你不喜欢我们就不这样了。”
    顿了顿，他又向她提要求：“轮到你亲亲我了，微微。”
    虞知微一愣，旋即失声：“我不！”
    戚盛屿被她这么剧烈的反应吓了一跳，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这是以为他要她像刚才他对她那样。
    一时忍不住，贴在她颈边笑个不停。
    虞知微毛都要炸了，使劲将他推开，尖叫：“走开！我不要！我才、才不……不帮你……”

 第184章

    说到最后，声音又低下去。
    戚盛屿压住她，忍着笑解释：“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不会让你……你误会我了，微微。”
    虞知微这才反应过来，顿时赧然，被他笑得羞愤上头，干脆侧脸一口咬上他的喉结，将整个喉骨咬住，一用力，就听见他疼得发出一声闷哼。
    这下她舒服了，笑笑笑，我让你笑个够！
    而戚盛屿却只觉得呼吸一滞，空气似乎在一瞬间倒流，呛得他剧烈地喘息起来。
    他的声音哑得发涩：“微微……”
    虞知微一顿，下意识松口，只用舌尖灵巧地来回细细描绘他喉结的形状。
    戚盛屿感觉自脖颈处泛起一阵一阵的颤栗。
    等虞知微玩够了，那块皮肤已经泛起一片红，看起来性感得过分。
    墙上的影子晃动起来，像挂钟的摆锤晃啊晃，直至深夜才慢慢停下。
    俩人照旧头靠头地一起说话，虞知微问他：“怎么突然回来了，不是说明天？”
    “本来是明早，我改签了，反正也没什么事。”
    虞知微哦了声，回头亲了他一下，忽然想起之前的疑问：“棠棠订婚的时候，那么多人都去了，怎么没见到小钟总？我以为你们关系还可以来着。”
    “是还可以，但小钟总现在没空参加什么订婚宴了。”戚盛屿的声音懒散，“元鸿建筑有一笔债务六月底就要到期，忙着筹钱。”
    虞知微啊了一声，想问什么，又不知道该怎么问。
    半晌才问了一个和自己很有关系的：“不会影响我们这些柜台租户吧？”
    戚盛屿失笑，意有所指：“放心，我不会让你们有事的。”
    虞知微哦了声，大概是头脑昏沉，一时也没发现这话有什么不对。
    戚盛屿下一句话就换了话题：“下周我去新加坡出差，你跟我一起去吧？”
    能出国玩当然好啊，但虞知微想到刚才心里出现的那种让她害怕的感觉，犹豫片刻，还是摇摇头：“算了，柜台离不开人，你自己去吧，我正好回家住几天。”
    戚盛屿沉默，半晌，贴在她的背上叹了口气。
    -----------------------
    作者有话说：戚总：我妹是不是有点过于关心我们的私生活了[摊手]
    微微：没有哇，姐妹之间是这样的[奶茶]
    戚总：……真的吗[问号]
    微微：真的真的，就是看谁都衬不上我的姐妹[星星眼]
    戚总：你们应该再补习一下什么叫实事求是[白眼]
    第七十七章 (二合一) 你为什么没来过……
    戚盛屿这次去新加坡是为了参加亚太区贵金属峰会, 这个会议通常是在每年三到五月召开，举办地在新加坡或者港城。
    今年刚好是在新加坡。
    会议主要讨论的是东方的市场，比如市场的黄金需求、进出口政策和零售投资趋势等等, 议程不紧, 戚盛屿原本是想趁会议间隙带虞知微走走，结果人家不愿意来。
    戚盛屿无比相信自己的直觉, 虞知微并不是因为柜台离不开人, 也不是为了要回去陪陪家人，才不跟他一块儿过来。
    她就是不愿意。
    有时候戚盛屿觉得她非常矛盾，像是很努力抵抗什么诱惑似的，但又欲拒还迎，口是心非。
    在一起的这近一年，他根本没有完全看懂过她。
    但也正是这种不懂, 在时常激起他的探索欲，甚至征服欲。
    人生长着呢, 他有的是时间慢慢跟她耗，哼。
    房门敲响, 冯骐川过来告诉他, 已经到时间该出发前往会场了。
    而这个时候，虞知微正奔走于各个展厅，托戚总的福, 她现在基本每个展厅的账号都有了, 虽然有的展厅因为跟柜姐还不熟又拿的量少，没什么优惠，但起码是能挑款出货了。
    至于交情，先建立起来，慢慢维护嘛, 时间长了就好了。
    就像她刚入行或者刚开始做线上业务那会儿，谁认识她啊，还不是靠时间，日久见人心，意识到她东西好便成了回头客，回头客又带新客，她的客户网络就像蜘蛛网，越织越大。
    为自己工作总是让人动力十足，罗莉看到她提着一包货品回来时满脸笑盈盈的模样，忍不住问：“微姐今天这么高兴啊？是有什么好事吗？”
    虞知微被问得愣了一下，皱眉想想，摇摇头：“好像没什么特别的事。”
    至于为什么高兴，“又没有让人不开心的事，就高兴呗。”
    再说了，客人也可以见到卖货的笑脸相迎不是么。
    近来金价还算稳了一点，市场的人慢慢又多起来，柜台的出货量有所回温，虞知微总算松了口气。
    这可是全国最大的黄金批发交易市场，如果连这里都没人了，她真不敢想这生意该萧条成什么样子，外面的私人金店，甚至是部分品牌门店，说不准都要关门了。
    结果她刚这样想完，对面柜台的刘老板就跑过来，开了腰门钻进柜台里，拉着她低声道：“你听说了吗？宝昌隆在容城的工厂要关门了，还要关闭一批门店。”
    宝昌隆是起源于港城的品牌，已经近百年，容城人是很信那边过来的金店的，因为早年间那边的金子最纯。
    虞知微闻言一愣：“真的假的，它不一直卖得挺好的么，怎么突然关厂关店？”
    “说是经营战略调整，但我也不知道真实原因是什么。”刘老板耸耸肩，“现在是说从下个月月一号开始，工厂停工停产，后续怎么样还要等通知，生产部门的员工开始放假。”
    那不是没几天了？
    “工资怎么办？”虞知微问。
    “头一个月照给，第二个月开始按照最低工资标准的百分之八十支付。”刘老板问她，“你消息多，知道为什么吗？”
    “你说了我才知道这事，你觉得我有什么消息？”虞知微哭笑不得，问是哪儿来的消息，“瓜保熟吗？”
    “保熟，人家在朋友圈发的他们内部的通知，盖红色公司章的。”刘老板边说，边掏出手机将朋友圈的信息截图转发给她。
    虞知微看完哦了声，无所谓地道：“应该没什么事吧？宝昌隆家大业大，最近出的新款火得很，感觉根本不愁卖，离倒闭远着呢，估计就是产业调整吧？”
    说到底刘老板也不是真的有心人家大品牌的死活，因为他们这些小散户根本沾不到人家的边，找个新鲜话题八卦一下而已。
    故而虞知微一说宝昌隆的新款，她立刻就被转移了注意力，“是啊，他们新出的那个花丝锦鲤，刚才还有客人来问呢，二十块工费一克的嫌弃做得粗糙，我说展厅同款也有，工费一克贵四十，要不要？又嫌工费贵，我真是服了，又要鸡肥又要鸡轻秤，这种好事我也想，去哪儿找啊关键是。”
    虞知微听得忍俊不禁，同她聊了几句，等她被客人叫走，这才低头给戚盛屿发信息，问他知不知道宝昌隆的事。
    过了好几分钟都不见有回复，大概是在会上，虞知微没在意，转头加入罗莉她们，开始接待客人。
    没过多久，电话响了，是戚盛屿的司机小林打来的，说杜姐让他帮忙送点水果过来，问他方不方便送到柜台来。
    虞知微报了柜台号，叹口气笑道：“那就麻烦你了，我这边一时半会儿确实走不开。”
    没过多久小林就到了，还等了一会儿，看她接待完一位客人，才喊了声：“虞小姐。”
    虞知微忙过来接东西，见是水果，樱桃西瓜荔枝都用盒子分门别类装着，西瓜还是切好的，小林转达杜姐的嘱咐说：“这个黄樱桃的品种叫黄蜜，皮薄肉软，容易坏，您尽快把它吃完。”
    “那这不好买吧？”虞知微有些好奇，她以前没吃过这个品种的樱桃，听说只能去当地吃，因为很难运输。
    小林解释道：“早上刚空运过来的。”
    盛家有盛家的采购渠道，弄一点时鲜水果不是难事。
    虞知微点点头，笑着道：“戚盛屿这几天出差去了，不在，其实阿姨不用这么麻烦的，好东西他都吃不着。”
    “……杜姐知道戚总出差了。”小林闻言一愣，“这是她让我给您送的。”
    虞知微一怔，但只一瞬便反应过来，哦哦地点点头，语气轻快：“那多不好意思，真是太麻烦她了，麻烦你帮我跟她道个谢，改天我请大家吃饭。”
    小林没多想，诶的应了声，接着便同她道别，很快离开。
    等回去见到杜姐，听她问起东西送到没有，虞小姐喜不喜欢，他一五一十将虞知微的话转述，杜姐听完，竟然叹了口气。

 第185章

    小林觉得有些摸不着头脑：“怎么了，您怎么叹气？”
    “你不觉得虞小姐的话有什么问题吗？”杜姐白他一眼，反问道。
    小林摇摇头：“……没有啊，这不很正常吗？”
    “怎么没有！从去年到现在，我们往那边送过多少东西……你没明白她的意思是我们送东西是给阿屿的吗？”杜姐白他一眼。
    虞知微就没觉得东西会是给她的，从始至终，她也吃也用，但她认为自己只是顺带的。
    所以提醒她，戚盛屿不在容城，不用送了——虞知微以为她还不知道戚盛屿出差的事。
    杜姐叹口气。
    这种客气，可以说是平时接触不多，所以虞知微不好意思麻烦她，但也可以说是，虞知微还没有将她当成自己人。
    也许可以侧面证明，她和戚盛屿的关系，并没有自己以为和想象的那么亲密。
    小林啊了声，还是一脸茫然：“那以前不都是给戚总的吗？”
    也就这次是单独给虞小姐送的。
    杜姐一听就烦了，挥手没好气地赶他：“走开走开，真是跟你这个傻小子说不明白！”
    小林摸摸后脑勺，转身一脸疑惑地走了。
    可才刚走几米，又退回来，皱着眉问她：“那这件事要跟戚总说吗？”
    “你跟他说干什么？”杜姐又瞪他，“人家小两口之间，有什么他难道不清楚？你这么积极去说，被他觉得你挑拨离间你就知道死了。”
    “可是……”小林啧了声，“戚总交代过我和小杨，跟虞小姐有关的事都要告诉他，除非我们不知道。”
    杜姐一怔，赶紧道：“那你可要说清楚，这是我的猜测，很可能是我多心，知道吧？人家也有可能是想让我们也休息休息，对吧？”
    小林诶诶应了两声。
    戚盛屿在茶歇时看到小林发过来的信息，看完他转述的据说是杜姐猜测的部分，不由得面露苦笑。
    他该说这位看着他长大的阿姨第六感敏锐一猜就中，还是夸她分析得恰到好处？
    可是有什么办法呢？虞知微就是有本事让他生不起气来。
    何况……
    戚盛屿想起冯骐川帮他收集过的虞城的资料，他还有一个女儿，财大在读，大二还是大三来着？不记得，反正和虞知微没差几岁。
    那时候她多大？六岁？一个六岁左右就知道什么是背叛的人，你让她相信男人、憧憬爱情，甚至是期待婚姻，恐怕是一件很难的事。
    她的父母，和他的父母，是两种不同的情况，戚礼衡和盛舒颜这样的不多见，反而曾蜜枝和虞城才是寻常俗世的常态。
    ——爱过，甜蜜过，拥有很美好的回忆，许诺过彼此以永远的真心，但某一天因为其中一方的率先毁约，开始争吵、咒骂、撕打，最后变得面目全非，昨日种种都好像淬过毒的刀。
    戚盛屿心疼虞知微那么早就看过这样难堪的场面，又很希望自己能成为她的例外。
    他叹口气，回了小林一句知道了，切出去看其他信息。
    特地先看完其他人的，最后才看虞知微给他发了什么。
    【[图片]宝昌隆的容城工厂要关闭了，传说还关了一批门店，你知道是为什么吗[挠头.jpg]】
    过了一阵又发了一条：【[图片]杜阿姨让小林哥送了水果过来，我说可惜你不在，吃不着，才知道是阿姨给我准备的[嘿嘿]】
    戚盛屿盯着她这句话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觉得有很多话想说，但又组织不起流畅的语句，还是算了。
    半晌，他回复道：【那你可要好好吃完。宝昌隆闭店闭厂的原因是要进行经营策略调整，他们有一笔债务在今年三月份到期，但因为账上资金缺口很大，想了很多办法才赶在最后期限前将钱还上，容城工厂那两栋楼已经易主，而且根据三月份披露的年报，宝昌隆去年的营业额比前年降低了百分之二十，所以现在订单量估计是不够饱和，都转到陵城工厂也做得来，那边不缺人，所以容城工厂这批员工是要遣散的，闭店是关闭了一批效益不好的门店，经营策略和产业调整而已。】
    虞知微这时恰好在回客人的信息，看到了他的回复，有些惊讶，宝昌隆这事……怎么看着这么眼熟？
    她眨眨眼：【怎么感觉跟元鸿建筑的事异曲同工？都是债务要到期。】
    戚盛屿看刚想回答，就听到后面有人招呼他：“戚总。”
    他回头看了一眼，见是某国际银行的执行总裁，连忙起身同对方打招呼，寒暄过后，才抽空回了虞知微一句：【等晚上有空我在跟你细说。】
    虞知微看到，耸耸肩，决定不打扰戚总应酬了。
    熄灭手机屏幕，她伸手从盒子里拿了一颗樱桃，蜜黄的色泽中带着一抹红，薄薄的果皮轻轻一咬就破，丰沛的果汁瞬间涌到舌尖，带着水果特有的风味。
    真甜啊，她忍不住眯了眯眼。
    —————
    在戚盛屿回来之前，虞知微的疑问一直没能解开。
    宝昌隆债务到期的事，怎么听着跟元鸿建筑的那么像？他们是怎么处理的？元鸿建筑会不会也是一样的处理方式？
    她想从宝昌隆应对债务危机的方案中看看，元鸿建筑这次的危机会不会波及到租赁其名下物业的租客，也就是她自己。
    但本来说好晚上有空就跟她说说的人，晚上应酬时却喝多了酒，跟她视频的时候还能说话，但很明显反应有些迟钝。
    他歪在沙发里，外套脱了，领带也扯开，连衬衫扣子都解开了几颗，脸色潮红，清醒时总是藏着锋锐的双眼此刻水光潋滟，像是欲语还休，石头心的人看了都要心折。
    虞知微看着他，一时半会儿也不想聊那个话题了，听起来怪扫兴的，像在休息时间还找人聊工作。
    何况她现在已经在家，虽然洗漱完了，也躺到床上了，但曾蜜枝随时有可能来叫她去吃宵夜，这点功夫也不适合聊这种需要时间细说的话题。
    她问戚盛屿怎么喝这么多啊，戚盛屿捂着额头含混着应：“洋酒后劲大。”
    “那你有解酒汤喝么？”虞知微哦了声又问。
    她的声音低低的，戚盛屿的注意力又不集中，一时没能听清她说了什么，嗯了声：“……你问什么糖来着？要给你带糖回去么？”
    有什么糖是非得在新加坡才能买到的？我想想……
    还没想出来，虞知微就已经提高音量吐槽道：“解酒汤啦！你喝蜂蜜水没有？”
    原来是闹了乌龙，戚盛屿哭笑不得，诶了声：“没听清……”
    顿了顿，立刻又理直气壮起来：“谁让你说得这么小声？”
    他从镜头里仔细打量她身处的环境，是一个他很陌生的……床头？
    “回家了？”他眉头一挑，问道。
    虞知微说是，他就哼了一声：“难怪像做贼一样，说话都听不清。”
    虞知微闻言顿时讪讪，刚想解释，就听他继续道：“你觉不觉得我们现在像两个背着父母搞早恋的中学生？”
    说个话都要躲起来，背着人不说，还下意识的小声，总之就是害怕被人发现。
    可是他们的岁数加起来都要六十了。
    虞知微顿时更加讪讪。
    偏偏戚盛屿还不放过她，哼了声，连语气都明显变差：“也不是，现在只有你怕家里人知道，更像是你找了个小三，不敢让家里人知道。”
    “原谅你太理性，与我在一起要守秘密。”[1]
    耳熟的歌词此时涌上心头，再想到白天看到的信息，就算杜姐说那是她猜的是她多心，他也没办法欺骗自己，因为那就是真的啊。
    委屈和不快被酒精放大，戚盛屿忍不住叹口气。
    虞知微被他叹气叹得十分惭愧，讷讷的，半天说不出话来。
    过了许久才嗫嚅着道：“你别这样……戚盛屿，不要这样好不好……”
    她的声音听起来也很苦恼很无奈，甚至有些茫然，戚盛屿听了又觉不忍。
    说多了像是他在有意逼迫她，但他本意并非如此。
    他沉默片刻，笑了一下，玩笑似的道：“那你说想我。”
    有些无厘头的转折，但虞知微忍不住松了口气，她知道，这是戚盛屿先退一步的意思。
    虽说男女朋友间是该互相迁就，但她还是会为此感到愧疚。
    这种矛盾的心理驱使她没经过多少考虑，就脱口许诺道：“那……等你回来，我陪你一天啊？”

 第186章

    戚盛屿闻言刚要笑，想吐槽她小气，你就陪我一天，这么小气吗？
    但话到嘴边，心里又一动：“哪天都可以？是不是周一到周日，可以任选？”
    虞知微有点从一时的冲动中反应过来了，开始犹豫：“emm……”
    “嗯？”戚盛屿立刻察觉她的意图，开始指桑骂槐，“我知道的，爱这种东西瞬息万变，上一秒还说好，下一秒就不好了，是我不够好……”
    “好啦好啦，你不要再说啦。”虞知微浑身鸡皮疙瘩都站了起来，不自在极了，连忙打断他，“挑嘛，你随便挑哪天都可以。”
    “但是！”她接着立刻强调，“你不能天亮闹钟响了再说今天要我陪你哦，得提前至少一天告诉我，我好安排工作。”
    戚盛屿闻言嗤一下笑出声来，潋滟的眉眼轻阖，愈发显得昳丽诱人，虞知微抿抿唇，声音不自觉地软下来：“莉莉和阿慧要轮休的嘛，她们都已经特地挑在工作日休息，很照顾我了，那我也不能太过分是不是？”
    戚盛屿啧了声：“这么好的老板去哪儿找啊？哎呀，原来是我家的。”
    语气还是调侃，但至少没了刚才让虞知微觉得不适的那种阴阳怪气，她抿唇笑笑。
    这就是答应了的意思，她听得出来的。
    戚盛屿往沙发上一躺，唉的叹口气，忽然说：“冯骐川住在我旁边。”
    虞知微一愣，这下真没反应过来他的意思。
    戚盛屿继续道：“本来主办方给安排了普通房间，我让冯骐川升级到了总统套房，是想带你来的，结果有人不愿意，又不能浪费，只能让我们冯助住进去了。”
    他说完还哼哼两声。
    又来了又来了，刚才那股让她鸡皮疙瘩起立的感觉又出现了！
    虞知微刚想抗议，就听他问：“有没有什么想让我顺路带回去的？”
    虞知微啊了声，想了一下：“好像没有……我都不知道有什么可买的，嗯、肉骨茶的调料包？”
    “到饭点就排长队那家的？”戚盛屿翻了个身，侧躺在沙发上，看着手机屏幕里她披头散发的样子。
    突然看见从夏被里伸出来一个毛茸茸的猫耳朵，接着挠挠头钻出来，好奇地往镜头前凑，他忍不住笑了一下。
    虞知微揉着小玉的脑袋，回答道：“不知道啊，我又没去过。”
    戚盛屿哼哼两声：“你为什么没来过，自己心里没数？”
    救命！这人又开始了！
    虞知微有些恼了：“你再这样，我骂人了啊！”
    “你骂我。”他立刻委屈起来，“自己做得，别人说不得。”
    虞知微刚想怼他，就听见一阵敲门声传来，外头曾蜜枝在叫她：“微微，睡了没有？没睡的话出来吃糖水咯，是你喜欢的绿豆沙。”
    “诶——就来！”
    虞知微忙扬声应了一句，扭头凑近话筒，声音低低地同戚盛屿道：“你快点去洗漱睡觉吧，明天是不是还有议程？有什么事等你回来再说。”
    戚盛屿懒洋洋地嗯了一声。
    看她要挂电话，又问一句：“不亲一下吗？”
    虞知微要挂电话的手一顿，唉地叹口气，将手机凑到嘴边，轻轻“啵”了一下，然后立刻将手机递到小玉的胡须边。
    “小玉也给爸爸一个飞吻。”
    戚盛屿听见，哼的笑了一下。
    明明还没睡觉，却已经开始做梦，小玉好像变成了人。
    虞知微挂了电话，掀开被子下地，又将被子盖回去，刚好将猫盖住。
    清甜的绿豆沙里有细细的海带丝，除了陈皮味和另一种特殊的清香，这是很传统的绿豆沙煮法，加了芸香草，但容城小孩也许更熟悉它“臭草”的别称。
    “怎么今天煮绿豆沙呀，前几天不还说煮这个麻烦？”虞知微洗了手出来，站在餐桌边有些好奇。
    因为家里的煮法比较老派，要人一直守着，很麻烦，所以现在一般都不在家自己煮了，出去小区门口的糖水铺买几碗，既好吃又方便。
    “想吃就煮咯。”曾蜜枝淡淡地应道，让她快点坐过来，“外公煮了一晚上的。”
    曾弘闻接着女儿的话道：“天热，败败火。”
    虞知微不疑有他，哦了声：“是挺热的，才刚五月份就三十五度了，走在路上像晒咸鱼。”
    “最近生意怎么样？”曾弘闻问了一句。
    黄金价格自从突破五百，便一路高歌猛进，像脱缰的野马，短短半月之内便闯过六百的关卡。
    “也就那样吧，反正该买的人还是会买。”虞知微耸耸肩，“特别是结婚订婚的，急着用，哪个能等。”
    聊了几句绣坊里哪个绣娘的孩子今年要订婚，绣坊和万景的合作进展怎么样之类的事，虞知微碗里冰凉甜润的绿豆沙就已经没了三分之二。
    正纠结要不要再来一碗，忽然听到外婆梁穗敏说：“听说你爸……的伤已经好了。”
    虞知微一愣，抬头有些茫然地啊了声，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语气冷淡道：“哦哦，好啦？那算他福大命大呗。”
    旧年圣诞之前虞城发生严重的车祸，人都进icu了，没想到福大命大，现在又能活蹦乱跳了。
    “真是可惜，要不然微微还能多一笔钱囤点金料。”曾蜜枝接话道。
    语气幽幽的，带着虞知微很熟悉很熟悉的怨恨。
    虞知微拿着匙羹的手一紧，被坚硬的骨瓷硌了一下指腹。
    她回过神，老调重弹：“你现在跟他离婚，分割财产，然后把分到的给我，我照样有钱囤料。”
    “那他还有一半呢？”曾蜜枝哼了声，另一半会给谁想都不用想，所以她不愿意。
    “他就算现在死了，虞念也能分他财产，私生子照样能继承遗产。”虞知微反驳道，“这样的人，你就不想离他远远的吗？”
    曾蜜枝嗤了声：“现在也不近啊，我就乐意拖着，拖死他。”
    绷着的脸上神态执拗，像一个被宠坏了的小孩在发脾气，虞知微嘴角一抽，想说什么，又懒得说，只好撇嘴作罢。
    她在家住了三晚，第四天晚上收工就回了自己住处，吃晚饭的时候正好戚盛屿打电话过来，问她有没有护肤品化妆品要买。
    想了想，她老实道：“没有，消费降级，护肤品我已经早就全都换成国产货了，彩妆……棠棠给我的还没用完呢，不过你提醒我了，大促已经开始了，我好像已经错过第一波最便宜的时候了，完啦！”
    说到最后又成哀嚎了。
    就是那种虽然原价我也买得起，但一想到别人都买得比我便宜我就很心痛的感觉。
    戚盛屿听完无语到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行吧，她高兴就好，大概这就是薅羊毛的快乐吧，他不太懂，但尊重。
    虞知微问他什么时候回来，他说明天。
    “不会又像上次那样提前回来吧？”虞知微问。
    这人信誓旦旦：“不会，怎么会，上次是偶然事件。”
    成功改签到当天最后一班航班回容城的冯骐川这时刚好过来，听见他这句话，忍不住眨眨眼。
    接着在心里疯狂吐槽，这就是男人！这就是当资本家的男人！说假话不眨眼！
    -----------------------
    作者有话说：注：
    [1] 吴雨霏《吴哥窟》歌词。
    ——
    戚总：我提前回来当然是另有目的[摊手]
    微微：给我一个惊喜吗[奶茶]
    戚总：看看你有没有给我准备惊喜[白眼]
    微微：？怎么感觉怪怪的[闭嘴]
    第七十八章 (二合一)(捉虫) 不好意……
    戚盛屿搭乘晚上十一点多的班机, 经过将近十小时的长途跋涉，第二天上九点多在容城国际机场落地。
    登机时是周五晚上，落地已经是周六。
    小林一早就来了, 接到他和冯骐川后便直奔虞知微住的小区。
    在小区门口戚盛屿便下车了, 临走还交代他们：“你们自己找地方吃早饭。”
    其实就是让小林带冯骐川去吃早餐的意思。
    冯骐川将行李递给他，有些担心：“您在飞机上没怎么睡, 要不然我送您上去？”
    “我还不至于走着路都犯困。”戚盛屿温声应了句, 摆摆手，语气变得有些急，“有事周一到公司再说。”
    说完推着行李箱转身就走，脚步匆匆，很赶时间。
    小林拍拍冯骐川的肩膀，笑道：“戚总赶着跟虞小姐团聚, 我们也走吧，去吃肠粉怎么样？”
    “都行, 附近找家店随便吃吃。”冯骐川一面应着一面绕过车头回到副驾驶，还跟他开玩笑, “这几天休假爽吧？”

 第187章

    “哪有, 咱们分明是各忙各的，杜姐每天下午都打发我们给虞小姐送水果，还要去正阳整理院子……”
    小区门口保安亭里的保安放下手里的报纸, 打量着戚盛屿从窗前经过的背影, 又目不转睛地看着迈巴赫开远。
    不知道是第几次跟同事感慨，都坐这种豪车了，怎么还住他们这样的老小区，真是unbelievable！
    括弧，要用消消乐那个音效才能充分表达他的情绪, 嗯。
    戚盛屿根本没察觉门口的保安在观察自己，一路疾走，很快便进入楼栋的电梯间。
    电梯门一开，一只雪白的萨摩耶就冲了出来，看见他，还凑过来蹭蹭。
    都已经是认识大半年的邻居了，戚盛屿笑眯眯地伸手揉揉它的大脑袋，再同它的家长打声招呼：“去遛狗？”
    “……啊、是，带它下来消耗一下精力，您这是出差刚回来？”邻居有些拘谨地点点头。
    整栋楼的人都认识住在九楼的虞小姐的这位男朋友，长得胜过明星，就是周身气势太盛，明明也很有礼貌，但就是让人不由自主地发怵。
    而且明显很有钱，几乎每天早上门口都有一辆豪车在等着接他，也不是没有人试图跟他搭讪，但都被他三言两语就打发了。
    还有人向虞小姐旁敲侧击她男朋友是做什么的，得到的答案是公司高管，至于什么公司什么职位，人家根本不会说。
    不过他倒是对小动物很有亲和力，楼上楼下的小狗，出门时但凡见到他，都爱凑过去蹭蹭。
    戚盛屿摸着萨摩耶的大脑袋，笑着回了它家长一声是。
    接着便收手和他们告辞，进了电梯。
    开门的动静吸引了在落地窗前看飞鸟的小玉，它竖着大尾巴噔噔噔跑过来，冲着戚盛屿张嘴就是：“咪嗷——”
    戚盛屿松开行李箱，一面换鞋一面弯腰捏住它的嘴巴，低声：“不许叫，把你妈引出来了，今天我就吃你。”
    小猫瞪着水灵灵的大眼睛，以为这是个新游戏。
    但戚盛屿下一秒便松开它，直接往房间走去，轻轻推开门往里一看，被厚实窗帘遮挡得光线昏暗的房里，虞知微还在熟睡。
    被子横搭在她的上半身，睡裙的裙摆也卷了上去，右腿屈起，脚心贴在左腿内侧，手打开着，睡得无知无觉。
    也不知道昨晚是几点睡的，这都快十一点了，竟然还睡得这么沉。
    戚盛屿叹口气，顶着冷气进去将她身上的被子往下拉了拉。
    然后站在床边，有些出神地看着她的脸。
    她睡着的时候看起来特别乖巧，嘴巴微微抿着，眉宇舒展，安静得像一樽瓷娃娃，只有均匀起伏的胸廓在昭示生命力。
    戚盛屿用专注的目光描摹着她每一寸面容，不带任何情欲，平静得近乎虔诚。
    一种混合着怜爱与某种难以名状的酸楚的情绪突然出现，在他胸腔里缓慢地涌动、膨胀。
    他弯了弯腰，伸出手去，想触碰一下那近在咫尺的脸颊，已经几日不见，他迫切想用指尖确认这份安宁的真实。
    但终究没有，手指停留在虞知微的面颊边，僵了一会儿，到底还是慢慢收了回来。
    他叹口气，直起腰，转身轻轻拉开衣柜，拿了一套换洗衣服，蹑手蹑脚地离开卧室。
    温热的水流迅速冲走身上的风尘和疲惫，同时也激活了他身体的某个开关，以及午夜梦回时辗转反侧的想念。
    虞知微前一晚熬夜追剧，凌晨四点多才睡，一边想着反正周末自己也不用开工，想睡到什么时候都行，一边开始做梦，梦见她和戚盛屿去非洲看狮子。
    起初都寻常，只惊讶于《动物世界》里看到的非洲狮是这个样子的，她还开玩笑，念起那句著名台词：“春天来了，万物复苏，大草原又到了动物们□□的季节。”[1]
    话音刚落，变故陡生，雄狮猛然飞跃过草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她扑倒。
    她还没来得及惊呼，周遭的空气里便迸发出一股浓郁的荷尔蒙气息，那气息甚至还让她觉得很熟悉。
    她想叫戚盛屿来救她，却发现身边空无一人。
    而压倒她的雄狮却突然摇身一变，变成了一只硕大的白猫，它有着最漂亮的眼睛，却是像黑曜石一般的颜色。
    白猫……有黑眼睛的吗？她愣了愣，没来得及细想，白猫的头颅已经垂至眼前。
    虞知微只觉得心跳如擂鼓，被压迫得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她下意识开始挣扎，一挣一推，人醒了。
    睁眼先是看见天花板上的吸顶灯，接着才察觉身上趴着个人，男人茂盛的头发扫过她的下颚和脖颈，痒痒的，她下意识仰起头。
    随后像是刚被惊醒似的浑身一僵。
    啊？我房间怎么有别人？
    戚盛屿发觉怀里躯体的明显变化，从刚才任由他摆布的柔软变成了僵硬，便知道她应该是醒了。
    “醒了？该吃午饭了。”他抬起头笑着揶揄道。
    虞知微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你回来了？几点了？”
    “十二点？差不多。”戚盛屿应道，将她身上碍事的睡裙推高。
    虞知微下意识抬了一下手，哦了声，迷糊地问：“你什么时候的飞机？几点到的，怎么不提前跟我说？”
    戚盛屿将睡裙扔出被窝，揉了她一把：“九点多到的，你肯定没睡醒，就不吵你了。”
    “那是蛮早的……”虞知微重重地呼了一口气，刚要闭上眼，又突然反应过来，眼睛一下就睁大了，“新加坡飞容城得几个小时？你九点多到的，岂不是半夜的航班？”
    戚盛屿眨眨眼：“昨晚十一点多登机的。”
    那时候她还没睡！虞知微一惊：“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别说什么以为她睡了这种话，她就从来没这么早睡过！
    戚盛屿没回答，低头亲亲她的鼻尖。
    虞知微意识到自己昨天被他骗了，狠狠的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你昨天还说今天才回来，又骗我！”
    “哪有骗你。”这戚盛屿可不认，“不是今天才回来的么，我还在天上飞的时候就已经到今天了。”
    虞知微被他噎得无言以对。
    他说得没错，前一天晚上起飞，今早落地，也是今天回到的，但却和她以为的今天白天起飞，晚上才能到家不一样。
    戚盛屿捏着她的手腕，将指尖放在自己睡衣的衣襟上，笑着问她：“帮我脱了？”
    “你骗我，还想我帮你脱呢？”虞知微气得直哼哼，“我都给你撕了！”
    戚盛屿忍俊不禁：“你有力气的话，也可以。”
    “你烦死了！”虞知微伸手扯他的脸，被他一把拢进怀里。
    衣服这种东西，哪里需要特地去脱，过一会儿就自己不见了。
    大概是小别胜新婚，所有的想念都倾注在这个时刻，只有这样激烈的交融才能将情绪都表达得淋漓尽致。
    虞知微一开始还能跟上节奏，慢慢就不行了，圈在戚盛屿腰上的小腿一而再再而三的滑下来，挂都挂不住。
    戚盛屿还笑话她没用，“公司有健身房，给你办张卡，每个星期去几次，动一下？”
    “……不要！”虞知微咬牙切齿，“那还不如让我死了算了。”
    戚盛屿忍俊不禁，逗她：“那就只能现在这种时候多努力点了？”
    虞知微不想说话了，闭上眼。
    节奏再激烈的歌曲也有到最后一个音节的时候，虞知微缩在戚盛屿怀里一边平复呼吸，一边又问几点了。
    “差不多两点。”戚盛屿撑起身拿过手机看了一眼，“午饭吃什么？”
    “……还午饭呢，都能吃下午茶了。”虞知微翻了个白眼，气呼呼的，“我连早饭都没吃！甚至脸都没洗，你就……你真是太过分了！早知道我昨晚就不该回来！”
    戚盛屿低头亲亲她，温存地跟她说抱歉，拿过手机点了餐，接着从床上坐起来，弯腰从地上捡起浴袍穿上，这才转头看向她。
    眉眼笑盈盈的问：“我抱你去洗漱？”
    虞知微想说不用，可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从被窝里伸出两条手臂来。
    她冲澡的时候，戚盛屿在淋浴间外帮她挤牙膏，靠在洗手台边跟她闲聊：“现在金价这么高，这几天生意怎么样？”
    “怎么都问这个……”虞知微侧身背对着他，仰起头迎接头顶洒下的温水，嘟囔了一句。
    戚盛屿目不转睛地看着水流从她的脊背上流下，漫过她纤细的腰肢，没入股间的沟壑，眉头一挑，问道：“还有谁问了？”

 第188章

    “我外公呗。”虞知微应道，随后问起，“你去开会，讨论什么了？有没有什么风声？”
    她最关心的是：“你们觉得金价这玩意儿还能涨么？”
    “先说结论，做好长期震荡和拉升的心理准备。”戚盛屿声音慢悠悠的，“现在六百已过，也站稳了，破六百五只是时间问题罢了，而且我们估计时间会很短。”
    “怎么这么说？”虞知微闻言一惊，歘一下扭过身来。
    皑皑白雪上两簇红梅就这样映入戚盛屿的眼帘，清澈的水流从雪山脚下流过，像冰川融化时被春风吹皱的水面。
    戚盛屿忍了忍，实在没忍住，站直身，直接推门进了淋浴间。
    虞知微一愣：“……你干什么？！”
    “……你说呢？”戚盛屿抿抿唇，那句想顺着她的话说的“干你”实在过分粗俗，他说不出口，只觉得脸热。
    “我们不是在讨论金价吗，你进来干什么？”虞知微使劲推搡他，浴袍上瞬间便有一块地方颜色变深。
    戚盛屿眨眨眼，面不改色地胡扯：“我肚子饿了，我们一起洗，还能快点。”
    虞知微：“……”我信你个鬼：)
    ———————
    小猫在卧室门口等了好久好久，才终于等到这对无良父母出来，当即咪咪呜呜地开始控诉。
    戚盛屿一面往客厅走，一面回头看它，问虞知微：“小玉是不是该做绝育了？”
    虞知微嘴角一抽：“你真是提醒我了，它差不多该绝育了，它都……快八个月了，不过还没发情呢，一点发情的迹象都没有。”
    “趁着没发情赶紧带它去做了，一般六个月就可以手术了。”戚盛屿当即决定，“明天就带它去。”
    虞知微一愣：“……啊？说去就去吗？不用……跟孩子商量一下吗？”
    你跟它商量它能听懂吗？戚盛屿嘴角一抽，刚想说话，虞知微就已经反应过来了，有些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
    “我问问认识的人，看看他们的猫一般是在哪儿做的绝育。”
    戚盛屿想说他来安排，可虞知微已经拿着手机往厨房走了，边走已经边拨通电话，他便只好作罢。
    低头看一眼凑过来的猫女儿，弯腰揉揉它的脖颈，笑着低声道：“我们听妈妈安排，好不好？”
    小猫咪咪呜呜使劲地蹭蹭他手心。
    戚盛屿直起腰，跟在虞知微身后进了厨房。
    一边洗手，一边听她讲电话：“枝枝姐，在干什么呀……”
    声音笑眯眯的，戚盛屿侧头，却看见她衣领边缘露出的新鲜吻痕，不由得眸光一暗。
    也有点不好意思，刚才确实闹得有些过了，耽误了太多时间，害得她到现在还未有粒米下肚。
    戚盛屿越想越觉得惭愧。
    他揉揉鼻尖，拉开橱柜门，拿出吃饭的碗筷和餐碟。
    餐厅的菜早就送到，戚盛屿小心地将它们转移到餐碟里，连汤都倒进了汤盅。
    虞知微在一旁看着忍不住无语，等挂了电话，第一件事就是吐槽：“每次都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刚做的一桌菜呢。”
    “这样看起来正式点。”戚盛屿语气淡定，“给洗碗机找点活干也不错。”
    虞知微嘁了一声，在他对面坐下。
    刚端过汤，就听他问：“准备带小玉去哪个医院做手术？”
    “去我一个姐姐的老师开的医院。”虞知微低头在汤盅里捞了一下，冬瓜玉竹清炖鲜鲍，里面还有排骨和干贝，汤水看着很清鲜。
    戚盛屿有些好奇：“你姐姐的老师？”
    “是我外公的同事的孙女，小时候就认识的。”虞知微解释道，“她大学的时候在陵城的农大学动物医学，现在在一家猫舍做兽医，她研究生时的导师和另外几位教授联合创办的一家连锁动物医院，在容城这边有个转诊中心，他们猫舍的小猫这几年看病或者绝育都是在那边做的，觉得还不错。”
    除了贵一点，号难挂了一点，没什么别的毛病，“不过枝枝姐说帮我们先约一个号，先带小玉去检查一下，再约一个具体的时间去手术。”
    “朝中有人就是好办事，让我也来当一回关系户！”虞知微显然很高兴，“要不我明天回去把警长也一起带去算了，要绝育就一起绝，也算是兄妹俩同甘共苦了。”
    语气紧接着转为略带吐槽：“上个月外婆就说该给它绝育了，外公和我妈一开始说好，过了两天问约到号没有，又说舍不得，在网上看到小猫做绝育的视频觉得好难过，还有小猫手术完没多久就去世的案例，我真是服了，这种小概率个例……人喝水还有可能呛死呢，怎么没见他们少喝一口？”
    戚盛屿微微侧着头仔细听她说话。
    她虽然还是不怎么说家里的事，但偶尔也会主动提那么两句，不再像刚开始那样避开得很明显，大概都是时间的功劳。
    它真的是一个很好的魔法师，让他们变得越来越亲密，也模糊了彼此之间界限。
    “可以让它在这边住几天，等做完手术再送回去。”他笑着应道，夹了一个白灼明虾。
    虾壳剥干净，往旁边手一伸，还没开腔，小玉就屁颠屁颠的来了。
    “你怎么那么爱吃虾？”戚盛屿忍俊不禁，低头去看它，揶揄道，“你这样很危险啊，一个虾就能被骗走。”
    虞知微将排骨的骨头吐出来，目光看向他侧头时从浴袍领口露出的颈侧，一抹红痕突兀地趴在他洁白如玉的皮肤上，鲜艳得有些刺眼。
    那是被她抓的，控制不住自己的时候，会下意识抓点什么，就像溺水的人一旦看见浮木，便会立刻狠狠抓住。
    明明指甲都剪得这么短了……
    虞知微心里嘀咕了一句，问道：“刚才……你还没说为什么觉得很快金价就到六百五呢？”
    “美联储降息一直在推迟，但市场普遍认为降息虽迟必到，还有各国央行持续购入黄金，这对黄金都是利好。”戚盛屿又夹了一个虾过去，一面剥壳一面继续道，“回到国内来看，一方面我们有汇率压力，老美要高利率，我们坚持低利率，两头货币政策分化预期加剧，导致我们对美元汇率承压，另一方面现在经济环境确实不好，这些年大家的理财意识又比以前强很多，很多人会配置部分黄金作为抗通胀的资产，那在现在的货币政策下，会有汇率溢价要加进去，让国内金价看起来更高。”
    “这题我会。”虞知微声音幽幽，“国际金价涨十块，国内也涨十块，国际金价跌十块，国内跌三块，这段时间都这样，看得人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只是一时的，保不齐哪天又反过来呢？或者过段时间看着国内和国际盘持平，但实际上要不是汇率压着，国内涨得更厉害。”戚盛屿剥虾壳的动作慢悠悠的，“国内资产配置荒也是问题，房地产不行了，a股疲软，银行理财产品收益和利率持续低位，投资者的钱往哪儿去呢？黄金是个不错的选择。”
    又还有消费者心理在推波助澜，“涨的这几次，媒体大肆报道，很多从来没关注黄金的人也被吸引进来，既恐高又怕错过，产生很多追涨买盘，甚至有些人还会加杠杆，这都是非理性繁荣。”
    他说着看一眼虞知微，补充道：“你要买料，缺钱了多少我都给，总不能因为一时波动搞得后面生意都没得做，但你要是去炒黄金……我也不介意找曾教授聊聊。”
    家里有一个天然多头就可以了！
    “我不玩这个，我可是正经老实的生意人。”虞知微立刻摇头保证，又跟他说起市场里最近发生的事，“我前天直播的时候，听来直播间聊天的互联网亲戚说，有人二月份金价还在四百七的时候找金湾的销售买了金饰，拖到金价都涨了也没发货，各种理由，今天是长辈住院要照顾，明天是在发别人的马上就到你啦，让她退款也不肯退，二百多的东西也磨磨蹭蹭的。”
    还搞虚假发货那一套，给客户的快递单号根本查不到。
    “都有客户群嘛，有客户实在受不了，就在群里跟她吵了起来，说她要卷款跑路，她就把人踢出群了。”
    话音刚落，地上的小猫就嗷嗷叫起来，戚盛屿忍俊不禁，赶紧把剥好的虾递过去。
    “最后一个，吃完没有了，自己去玩。”
    说完这才跟上虞知微的话题，问道：“做空的？”
    金价这种东西，有人看多就有人看空，有人做多就有人做空。
    虞知微点点头：“大概率是这样，现在很多商户都玩，我隔壁的隔壁的对面那个也玩，还问过我对面的刘老板，刘老板没理他。”

 第189章

    “我们一般是通过交易所来做空，你们是怎么做？”戚盛屿饶有兴致地问。
    “别的地方不清楚，金湾市场是有两种，一种是问别人借金来卖出，等跌了再买回来，把金还给别人，赚差价，还有一种是先收客户的钱，不发货，我六百一克收你的，赌它能跌到五百五，到时候我再低价拿货发给你。”
    虞知微将汤盅里个头小小的鲜鲍一口塞进嘴里，含糊的继续道：“这个人不知道有没有借金做空，但肯定是收款不发货，一般都是当天或者第二天发货，如果上午下单，我当天下午就发货，下午因为有直播，订单多来不及打包才第二天发，他这种拖着不发的肯定是把钱拿去做别的事。”
    她说在某主打好物种草分享的社交平台上都传遍了，“好多人知道，我一搜这个人，好多人避雷她。”
    “哪座大厦的？”戚盛屿问道，给她夹了一块糖醋排骨。
    “网友说是在璧合大厦负一层，但很多人说她就是个代购，租了个柜台来发货而已，不是个例，毕竟只租一米的话，租金也不高。”
    璧合大厦全称应该是璧合珠宝大厦，是远达地产的物业。
    怎么吃瓜还吃自己家头上来了？戚盛屿忍不住啧了声，叹口气：“这样很影响市场形象啊？有帖子链接么，发我看看。”
    虞知微一边打开手机查找群里的聊天记录，一边吐槽道：“人家老板都不管，咱们管得着么，反正我档口不在那边，跟我没关系。”
    戚盛屿一噎，这是老板不管么，这不老板不知道么！
    还没想好要不要在饭桌上解释自己和远达地产的关系，虞知微就已经转移了话题：“哦，对了，你刚才说房地产不行了，我又想起来元鸿建筑，上回问你宝昌隆的事跟元鸿建筑是不是一样，你还没给我解释呢。”
    “这么有求知精神？你后来没问，我还以为你忘了。”戚盛屿有些惊讶。
    虞知微瞪他：“还不是你那天晚上喝醉了，我不想打扰你才没问。”
    戚盛屿立刻从善如流的认错。
    接着解释道：“二者之间确实很相似，宝昌隆并不是因为珠宝零售的业绩降低导致的债务爆发，它只有一个问题就是门店扩张得太多，关掉效益不好的门店即可，更深层的原因是同一母公司旗下的凤旋地产激进扩张致使债务压顶，负债率过半不说，永续债更是让他们的真是让他们的真实负债率高达88%，所以一旦出现债务危机就很可怕。”
    “凤旋地产的做法是将地产公司一部分核心资产折价出售，比如在陵城的宝昌隆大厦，执行总裁汪明轩的夫人个人出资两千多万购入自家房产，向市场释放信心信号，接着赶在到期之前融到了资……”
    戚盛屿顿了顿，犹豫片刻，还是继续说了下去。
    他将其中细节一一告诉虞知微，融到的资金多少用于置换短期债务，剩余部分怎么安排，加权平均利率上升多少、年利息支出增加多少，等等。
    同时执行总裁汪明轩引咎离职，转非执行董事，职业经理人入场，女儿进入继承人序列。
    而虞知微他们看到的宝昌隆容城工厂停工、部分门店关闭，只不过是危机过后的正常调整罢了。
    “元鸿建筑的负债率确实也过半了，但真实负债率还没这么高，小钟总还是非常有可能度过危机的，他这个人私德有瑕，但做生意的能力还是不错。”
    情商也很在线，听说他将达摩资本的裘总和天汇银行的林行长都哄得相当好，戚礼衡上个月还说，林行长十分欣赏他。
    他当时听了就笑，以林行长欣赏一个后生的方式，林小姐如果还是单身，恐怕又要相亲了。
    不过这事还是不要跟虞知微说了，免得她误会他很关心别人。
    虞知微认真听完他说的话，突然问了一句：“元鸿建筑有没有可能出售物业？比如……宝汇国际和铂翠珠宝大厦ab座？”
    戚盛屿闻言立刻笑起来，有些意味深长地耸耸肩：“也许？”
    至少他就是在等钟逸主动找来。
    “那我……”虞知微有些紧张，“那我是不是要换个柜台才好？”
    戚盛屿失笑：“不用紧张，就算易主，你也只是换个签字的甲方而已，金湾市场已经很成熟，换人接手，可能会有些小的改变，但大体上是不变的，你可以等到时候再决定。”
    何况还有另一种可能，“小钟总如果够幸运，不用出售物业也可以融够资，那就一切不变。”
    “也是。”虞知微点点头，接着吐槽道，“我一年也挣不到几个钱，还要交租，真不知道是给谁打工，难怪说资本家都黑心。”
    戚盛屿听了忍不住喂了声，虞知微看他一眼，嘿嘿笑：“不好意思啊，不是故意骂你的。”
    戚总：“……”你最好是：)
    -----------------------
    作者有话说：注：
    [1] 《动物世界》经典解说词。
    ——
    微微：真不是故意骂你的[奶茶]
    戚总：……你觉得我应该信吗[白眼]
    微微：应该大信特信[星星眼]
    戚总：呵呵[白眼]
    第七十九章 (二合一) 要是能每天都这……
    吃过午饭, 虞知微换了衣服要去拿快递，“你在家呗，我一会儿就回来。”
    “拿什么快递？”戚盛屿问道, 转身往卧室走, “等等我和你一块儿去。”
    虞知微说应该是给小猫洗澡的沐浴用品，“化油膏、沐浴露和护毛素这些, 枝枝姐帮我要的样品, 他们猫舍就用这个牌子，据说很贵，我打算让小玉试用一下，好的话就等过些天大促的时候买正装。”
    她刚说完，戚盛屿已经出来了，穿着长裤, 光着上身，一边套着短袖衫, 一边问：“下午洗？”
    虞知微啧了声：“至于这么着急吗。”
    顿了顿，才应道：“下午洗就下午洗呗, 正好明天去医院, 做了手术还得休养呢，起码一两个月不能洗澡吧？”
    到那会儿大促都过了，试着好用也有点来不及了。
    “我能买贵的, 但不能买贵了。”她嘟嘟囔囔。
    戚盛屿被她逗得忍俊不禁, 穿好衣服后用手随意捋一把头发，便伸手勾住她的脖颈，侧脸凑上去用力亲了一下她的脸。
    伸手将还没收拾的行李箱拉进来，往餐桌边一推。
    再转头对跟过来的小猫笑着温声道：“你好好在家，我们马上就回来。”
    小玉头歪了一下, 见他摆摆手，明白这是不让它跟着的意思，立刻便原地坐下，还用尾巴圈着脚，端端正正的。
    戚盛屿瞬间便反悔了，“算了，还是带上它吧，出去晒晒太阳也好。”
    虞知微：“……”
    最后小玉是被戚盛屿抱在怀里和他们一起下楼的，一路上将头枕在他肩膀上，大尾巴有一下没一下地甩着。
    虞知微伸手逗它，捏住它的嘴又放开，它也只是喵一下，一点都不生气，反而看起来很高兴的样子。
    “虽然我也没怎么养过猫，但它的性格是我见过的小猫里最好的。”戚盛屿笑着侧头对她说了句，还拍拍小猫的后背。
    大尾巴摇得更欢了。
    虞知微一面吐槽他这是亲爹眼，看自家孩子怎么都好，简直是老师我们家子涵为什么没有站中间的种子选手，一面推着他肩膀一起出了电梯。
    “……我倒也不至于这么自以为是。”戚盛屿失笑低头钻进她的伞底，俩人就这样亲昵地一起往快递驿站走去。
    拿了快递出来，虞知微站在门口的廊檐下，看着外面明晃晃的大太阳，扭头问戚盛屿：“吃雪糕吗？”
    戚盛屿一愣：“家里有……”
    “不一样啦。”虞知微打断他道，“去小卖部买，吃完再回去，怎么样？”
    戚盛屿没懂哪里不一样，但下午本来也没什么事，她喜欢怎样就怎样吧。
    遂点点头：“那就去吧。”
    小卖部就在旁边，是个很小的商店，平时附近的街坊在这儿买点油盐酱醋，或者小孩买点零食文具，老板是对中年夫妻，他们过来的时候，两口子正在卸车，将一箱箱饮料转移到推车上。
    看见他们要进店门，老板娘百忙中抽空打了声招呼：“欢迎光临，有什么需要的先随便看看哈。”
    “我们买个雪糕。”虞知微应道。
    老板娘笑呵呵的：“冰箱上有价签，你们拿了自己扫码哈，我这边太忙了，辛苦你们。”
    说完就要推着小推车进去，戚盛屿连忙问：“猫方便进去吗？”

 第190章

    回答他的是还在门口从面包车上往下卸箱子的老板：“进进进，没事的，东西别弄坏就行。”
    说完还夸了一句：“哎哟，这三花猫这么好看。”
    戚盛屿抿唇笑着道了声谢，托着猫跟在虞知微身后进了店里。
    雪糕柜就在进门左转，虞知微透过玻璃往里看一眼，没到很贵的，立刻便挥手表示：“你随便挑，我请。”
    戚盛屿忍笑，随便拿了个小布丁，一本正经地问：“请问领导，可以给我们小猫申请一杯酸奶吗？”
    虞知微白他一眼，指指另一边，“自己去拿。”
    俩人一个看着地上的猫，一个怀里抱着快递，站在小卖部门口旁边的阴凉处，一边吃雪糕一边闲聊。
    虞知微十分好奇：“你有没有来过这种小卖部？”
    “怎么这么问？”戚盛屿略有些奇怪地反问。
    “因为你看起来不像会光顾这种小店的样子咯。”虞知微耸耸肩，咬一口手里的冰棍，“哇，好浓的橘子味，你要不要来一口？”
    戚盛屿低头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口冰棍，被浓郁的橘香灌了一大口，觉得从鼻腔到口腔再到食道全是这股果香。
    很自然的清香，九分甜一分钱，像是在树上就成熟了的橘子，一点都不假，和记忆里很小的时候吃到过的用劣质香精勾兑出来的齁甜的橘子味。
    “这个味道不错，一会儿回去的时候多买几根。”
    虞知微忍了忍笑，点点头，懂了，戚总喜欢这个味道。
    他甚至还好奇这是哪个牌子，是不是还有别的口味，是不是都好吃，很有蠢蠢欲动要将所有果味都买回去的感觉。
    虞知微说想试就买，三块一□□不随便吃？
    戚盛屿眯着眼，将自己手里的雪糕吃完，觉得手里的酸奶没那么凉了，这才掀开盖子，蹲在虞知微脚边一边喂猫，一边回答她先前的问题。
    “如果不算带阿怀买零食，上一次进小卖部，应该是上小学，小的时候家里管得严，不让吃外面的零食，有次同学借我作业去抄，给了两包辣条做报酬，我好奇，吃了一包之后觉得惊为天人，揣着剩下的一包回去要跟我妈分，我妈笑了半天，说小孩养得太精细也不好，连辣条都能让我震惊、新鲜，迟早要被人骗，说完她就带我出门，在路上随便找了个小卖部，带我进去，也是像你刚才那样，大方的手一挥就说，随便拿，今天妈请客。”
    那时候小，只想得到零食的滋味原来这么好，长大以后回望这段成长过程，才发现在那以后，盛舒颜开始有意让他去接触真实的生活。
    “她那个时候公司刚起步，很多东西都要亲力亲为，经常去看布料厂绣花厂，如果正好假期，就会把我也带上，去看看当地人的吃穿住用行，我才知道，原来世界上不是每个人都住在别墅或者高楼里的，很多很多人都没有保姆和家庭教师，我拥有这一切皆因我的父母祖辈帮我吃过苦了。”
    再后来他有了继父，“汪叔叔在一个农村的大家庭长大，家里老人多，知道很多有意思或者没意思的规矩和故事，他都讲给我听，还带我去吃席去串门，那个时候每个假期都特别有意思。”
    虞知微一开始还想笑，天呐，小学生不知道辣条什么味儿哈哈哈，她还没上小学就吃过了好吗！
    但调侃还没说出口，又听到他后面这番话，不由得一愣。
    等他说完，她接着沉默片刻，才轻轻叹出一口气。
    戚盛屿仰起头看向她，神情疑惑。
    “没什么，只是终于理解为什么你当初能那么快就就适应住到我家这件事了，因为你见过，你知道普通人是怎么生活的，所以没有落差感。”
    才会像接受今天早上助理送来的是红茶而不是咖啡那样，轻而易举的接受了环境的变化。
    他的家人真的将他照顾得太好了，给他最好的生活最好的教育，但却仍然让他的脚牢牢站在地上。
    她对他的了解，还远远不够。
    大概是从她的神色看出来她的未尽之意，戚盛屿笑笑：“谁让你平时也不问我，要是问了，我说起这些事，你不早就知道了？”
    语气里有淡淡的委屈和无奈，让虞知微忽然有些恍惚。
    是这样的吗？好像他说的也没错。
    可是她为什么不问呢？因为她害怕对方会顺着她的话反问一句，你呢/你家呢？
    她不爱和别人提起家里的事，不是针对戚盛屿，是对所有家人以外的人都这样。
    所以她也不去打听别人家里的事，人家要说，她就听着，人家不主动，她也不会去问，更不会主动说起我家如何如何。
    但如果别人问起，她心情尚可，问题不讨厌，也可以聊几句。
    ——她就是这样一个别扭又奇怪的人，已经很小心隐藏了，但戚盛屿离她太近，很容易便发现端倪。
    他对此明里暗里表达过好几次不满，都被她装傻糊弄过去了。
    此刻不由得有些愧疚，嘴唇掀了掀，又闭上，似乎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戚盛屿是拿她没办法的，喂完猫，将酸奶盒子扔进路边的垃圾桶，起身笑道：“你看着它，我进去拿雪糕？”
    “……嗯？”虞知微回过神，连忙道，“我去吧，我去。”
    说完转身匆匆进了店里，戚盛屿看着她的背影，有些无奈地叹口气。
    回去的时候俩人两边手里都有东西，太阳又晒，戚盛屿原本想跟她聊几句，但又觉得不是时候，只好作罢。
    到家就开始忙碌，虞知微去研究刚拿到的沐浴用品，要先将沐浴露和护毛素稀释好，再将小玉的洗澡盆拿进客卫。
    戚盛屿按着猫给它梳毛和剪指甲，顺便给它做心理建设：“很快就洗好的，别怕，我和妈妈都在，好不好？”
    猫崽子从出生到现在，还只在过年那会儿洗过一次澡，干皮就这点好，不会那么快就油乎乎的，当时它第一次下水，虽然没有被吓得发抖，但也有点出不来声，洗完之后才呜哩哇啦开始骂人。
    今天是第二回，但愿能好点，戚盛屿叹口气捏起它的爪子，给它修理脚底毛。
    “不许骂人，知不知道？我们要做文明有礼貌的小孩。”
    小玉咪了声，扭着身子往他怀里钻，像是知道自己要大难临头。
    但该来的总会来，虞知微准备好以后，出来问道：“好了没有？赶紧，速战速决，一会儿太阳该下山了。”
    小家伙这次能在洗澡盆里出声，但哇哇哇，嗷嗷嗷，骂得非常脏就是了。
    加上是戚盛屿给它洗的，洗得非常仔细，用时相当久，以至于到吹毛的时候它都骂累了，被虞知微用后毛巾包住头之后便老实的趴在她的腿上。
    “这超短放电确实名不虚传。”戚盛屿在一旁抱着胳膊边看边笑。
    “这才好呢，省得到处乱跑。”虞知微哼哼两声，抬头看他一下，“你还站着干嘛呢，快去换衣服和擦药呀。”
    每个铲屎的在帮毛孩子洗澡的时候都免不了受点伤，一道鲜红的抓痕就这样盘在戚盛屿的手腕上，衬得他皮肤愈发雪白。
    戚盛屿笑着应了声一会儿就去，继续站在一旁看着。
    过了好半晌才慢悠悠地回房换衣服去了，出来之后拉过行李箱开始收拾，虞知微一边晃着电吹风一边往他那边看了眼，不由得眼皮直跳。
    这人一大早就回来了，到底是为什么现在才收拾行李，好难猜啊：)
    戚盛屿丝毫没有感受到她无语的怨念，翻着行李箱，先将给她带的东西拿出来。
    除了肉骨茶料包，还有两个盒子，他开玩笑道：“有带手信，以后可不准翻旧账说我出差什么都没给你带。”
    —————
    晚饭吃的就是用戚盛屿带回来的肉骨茶调料包做的肉骨茶。
    天热，虞知微根本不想出门买菜，直接在生鲜小程序下单，等着配送员将要的东西送过来。
    除了排骨和配菜，还有吐司、牛奶，和一盒枇杷。
    戚盛屿看见水果，又想起来前两天小林跟他说的事了，目光一顿。
    像是不经意似的问道：“家里没水果了？”
    “有吧，冰箱还有樱桃和山竹，前天杜阿姨让小林哥送过来的。”虞知微提着东西往厨房走，头也不回地问道。
    “前天？”戚盛屿眉头一挑，“昨天没送？”
    “没吃完呢，你又不在。”虞知微将吐司和牛奶放进冰箱，扭头问他，“吃樱桃还是吃山竹？”

 第191章

    “樱桃。”戚盛屿应了声，接着问，“到底送了多少，我不在你就吃不完？”
    虞知微随口应道：“其实也不多，是我没怎么吃。”
    戚盛屿立刻接着她的话问：“为什么不吃？不喜欢樱桃和山竹？”
    “……没有为什么，不想吃。”虞知微被他问得烦了，语气有些着恼，“你是十万个为什么吗？”
    戚盛屿跟着她进了厨房，接过她手里的枇杷，应道：“我是怕你不好意思吃。”
    虞知微动作一顿，不由自主地低声：“……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你老实说，真的一点都没有这种心思？”戚盛屿嗤笑一声，伸手戳了一下她的脑门，有些咬牙切齿似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藏得还不够好。”
    虞知微被他戳得头不由自主地一别，面上浮现起一丝尴尬，是被他说中心里所想的那种赧然。
    她下意识就想否认和敷衍过去，“没有……”
    才刚张嘴，就被戚盛屿打断：“你还记不记得，有一次我们聊天，说到我们在一起之前有一段时间你为什么不理我，是因为无意中听到我和俞知年之间的对话，却只听了一半，误以为我对你没感觉，只当你是悦棠的朋友？”
    虞知微神色一顿，低着头嗯了声。
    同时为了缓解尴尬，她还不停地忙着手里的事，将排骨都从盒子里拆出来，每段肋排大概有她手掌长，刚刚好。
    为了防止吃的时候吃到骨头残渣，她清洗得很仔细，淅沥的水流不停冲刷在手里的生肉上。
    戚盛屿温和得有些无奈的声音夹杂其中：“我们当时还说，以后有什么都要好好沟通，话不要藏在心里，你这么快就忘了吗？”
    看着她低头的侧脸，忍不住用沾着水的指尖戳了一下，语气略带催促：“嗯？”
    虞知微再次偏头躲了一下，抿抿唇：“……就是觉得……不太好意思麻烦阿姨罢了，她是你的阿姨，又不是我的……本来也没义务要照顾我，你在还好，你不在……人和人之间不能总是一方麻烦另一方吧？那样很讨嫌诶。”
    怎么说呢，她这种想法没什么问题，甚至表现很懂事很有分寸，但戚盛屿却叹口气：“那你有没有想过，杜姐会因此对你产生误会，甚至为此难过？”
    虞知微一愣：“……为什么？”
    戚盛屿耐心解释道：“杜姐看我就像看自己孩子，你是我女朋友，她当然也视你为家人，给你送东西，是在照顾自己的家人，怕你太忙只吃外卖不健康，怕你不吃水果会上火，做这些并不只是因为我是她的雇主。”
    他有意引导虞知微换位思考：“你是好意，怕麻烦她，怕她劳累，可是在她看来，也有可能是你不喜欢她，不愿意跟她相处，她会不会难过？人有时最怕自己没有用了，对吧？”
    虞知微抬头，侧脸看向他，目光似乎有些茫然。
    真的是像他所说的这样吗？杜阿姨真的误会啦？
    我没有哇！谁会不喜欢做饭香香的阿姨！！！
    戚盛屿见状，忍不住笑了一下，给她举例子：“比如说我妈那儿的工人，给他们发工资的是我妈和汪叔叔吧？可悦棠要是过去了，他们是不是也要照顾？”
    “……这不太一样吧？棠棠和你是亲兄妹。”虞知微反应过来，立刻提出反驳。
    “怎么不一样，悦棠不管是和我妈还是汪叔叔，都没有血缘关系，甚至不能算亲人。”戚盛屿认真解释，“他们之间也没什么情分，但是如果有需要，我妈家的阿姨，是不是也得照顾她？”
    “亲生的兄弟姐妹，在各自成家之后，多少都会变得有些疏远，伴侣却不是，否则怎么会有夫妻一体、枕头风这样的说法存在？而且我不在家，家里的工人才更应该将你照顾好，那样我在外面才能安心，是不是？”
    他说得信誓旦旦，似乎有理有据，虞知微被他一个个问句绕了进去，迟疑片刻，还是点了点头。
    “你和杜姐都是我的大后方，你们要互相照顾才好。”戚盛屿趁机把手上的水都擦她衣服上，笑眯眯的继续道，“如果只论雇佣关系，我不在家时，杜姐能照顾好你，也就对得起她的年薪了。”
    虞知微是觉得自己被他套路了的，但说实话，她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于情，杜姐对他视如己出，对她爱屋及乌很正常，喜欢一个人，对她好，多么理所当然的事。
    于理，戚盛屿是杜姐的雇主，她是戚盛屿关系亲密的女友，她想起旧年戚悦棠意外怀孕去医院做药流手术，她在外面等，旁边两位大姐都是陪自己雇主的女友来的。
    拿人粮饷，替人办事，那两位大姐替雇主陪女友去做手术，杜姐替戚盛屿照顾她的衣食，好像确实是一样的诶！
    虞知微想着想着，就将自己说服了，讷讷的哦了声。
    “……我没有、没有不喜欢阿姨。”她有些担心似的，“要是她真的误会了，你帮我解释一下？”
    “可以。”戚盛屿点点头，趁机提要求，“那你下次不许拒绝她给你送东西，那些吃的喝的，其实多数是按照你的喜好来送的，毕竟我不挑食。”
    虞知微刚要答应，就被他最后一句惊呆了：“？？？”
    怎么说到最后还要自我表扬一下啊？这对吗？！
    “……晚上主食吃螺蛳粉，你觉得怎么样？”她将刚要说的话咽回去，换了个问题问他。
    某人将脸一别，平静的声音里难掩抗拒：“我觉得不怎么样。”
    虞知微哼了一声：“没品的家伙，信你不挑食，还不如信我是武则天。”
    “你吃的那东西连小玉都以为你是在吃……那什么。”戚盛屿立刻吐槽，强烈要求，“维护居住环境人人有责，强烈谴责你在家吃螺蛳粉的行为，请你下次去店里吃。”
    说完端着一盆枇杷和樱桃转身就往外走。
    走到厨房门口，又停下来回过头，对她说了最后一句：“记住刚才我们说好的，要是下次再这样，我饶不了你。”
    虞知微顿时忍不住努努嘴。
    肉骨茶其实就是排骨汤，猪肋排焯水后放进锅里，扔进去一整个不剥皮的独头蒜和泡发的香菇，再将料包也扔进去，等着炖好就行了。
    虞知微出去拆礼物，从戚盛屿先前给她的两个盒子里先拆出一个黑色的荔枝纹抽绳水桶包，小香的款式，戚盛屿说：“不保值，但好看，你随便背背。”
    “真的啊？”虞知微站起来，将包挎到肩膀上，一边低头看看着包到自己的哪个位置，一边问，“好看吗？”
    “好看，很适合去上班。”戚盛屿实话实说，“容量还不错，还算实用。”
    虞知微哦哦两声，又改为将包挂在手臂上挽着，“那我明天就背这个，去拿板料，往里塞黄金，从里贵到外。”
    戚盛屿被她这话逗得忍俊不禁，抱着胳膊提醒她：“你之前答应了有一天专门陪我的，还记得吧？”
    “……啊？”虞知微转头，愣住。
    戚盛屿见状眼睛瞬间睁大：“这就忘了？”
    虞知微这时才反应过来，连忙摇头：“没有没有，怎么会……呃、你打算让我休哪天？”
    “周三或者周五？”戚盛屿想了想，“周四我要去工厂，还要去珠宝协会开会，就不带你了。”
    虞知微将包放下，去拆另一个盒子，“那就周五吧，我跟阿慧说，让她周六再休息。”
    “那你周六要去市场？”戚盛屿眉头一挑，来了兴致，“要我陪你去上班吗？”
    虞知微拆盒的动作一顿，将盒盖放到一旁，才抬头看向他点点头：“可以啊，你有兴趣就去看看呗，市场现在生意不是很好，不过周末还是热闹的。”
    到底是这个金价虽然涨得厉害，但也没有到大家负担不起的程度，而且有一部分有硬性需求的消费者，担心以后会涨得更贵，现在就赶紧来买了。
    “那我到时候跟你一起去看看。”戚盛屿笑着应好，又催她，“看看给你带的另一个东西，出去吃饭的时候路过一个文玩店，进去逛了一圈，看到它就觉得你应该会喜欢。”
    是一个白水晶雕刻的狮子摆件，眼睛瞪得圆圆的，头微微往前伸着，看起来憨态可掬，非常可爱。
    虞知微忍不住哇了一声：“这么可爱！”
    水晶狮子个头也不大，刚好够她握在手里，她用指腹搓了两下，哈哈笑道：“可以像盘葫芦那样盘它。”
    戚盛屿见她爱不释手，也觉得高兴，笑眯眯地同她介绍：“这个水晶狮子的原型是钱镠墓出土的狮形水晶摆件，钱镠是五代十国时期吴越国的开国君主，名字你可能不熟，但应该听过‘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就是诗僧贯休写给他的《献钱尚父》里一句，或者你更熟‘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这是他写给探亲久未归家的王妃庄穆夫人的信。”

 第192章

    “原来是他啊！”虞知微满脸惊讶，“好神奇，这句诗和这个典故我都听过，但我今天才知道原来是一个人。”
    戚盛屿笑笑，讲起小时候，“我有一位家庭教师，他按照外公他们的要求，给我制定学习计划，其中有一条是背古诗词和文言文，我很疑惑，又不知道意思，背了有什么用呢？老师说，背吧，你长大就知道什么意思了。”
    虞知微摸摸下巴，一脸思索：“你受到很重的传统文化教育，是不是因此加深了民族认同感，所以没有办法和你前女友在一起？文化冲突太大。”
    “……我认为是。”戚盛屿点点头，觑着她的神色，发现她没生气的意思，忍不住松口气。
    虞知微这时笑起来：“你小时候的事很有意思。”
    “还有很多，我不介意一天告诉你一件。”戚盛屿眉头一挑。
    “不要，那就成任务了，听的人是，说的人也是。”虞知微笑着摇摇头，“像现在这样，刚好聊到就说说，我比较喜欢。”
    “行吧。”戚盛屿耸耸肩，提醒她，“汤是不是好了？”
    汤好了，天色也暗了，虞知微蒸了一条黄花鱼，烤了几个奥尔良鸡翅，再炒好一盘青菜，在新闻联播的片头曲里招呼戚盛屿吃饭。
    戚盛屿起身走近，看她的眉眼在灯光下柔和得像一幅画，忍不住隔着餐桌探头过去亲亲她。
    要是能每天都这样就好了，他忽然想。
    -----------------------
    作者有话说：微微：许愿你每个星期都出差[星星眼]
    戚总：？你要约野男人，所以觉得我碍眼吗[白眼]
    微微：当然不是，是因为那样每周都有礼物收[星星眼]
    戚总：……你这样做生意竟然没亏本我很惊讶[白眼]
    微微：[问号][问号][问号][问号]
    第八十章 (二合一) 那看一辈子好不好……
    尽管近期金价震荡高企, 金湾市场的人流量比以前少了一点，但看起来还是相当热闹的。
    一大早就人来人往，刚开门就有柜台被围住, 虞知微刚到, 就听罗莉招呼客人：“您先看看有没有喜欢的，我这边整理一下货盘马上就来哈。”
    刚说完话就看见虞知微了, 连忙同她打招呼：“微姐早上好。”
    “早上好, 吃早饭没有？”虞知微问道，顺手将包放到桌上，打开电脑。
    她拉开椅子坐下，一边查看今天要出货的线上订单，一边将方慧叫过来。
    “你这个星期是不是周五休息呀？”
    方慧点头说是，她便笑嘻嘻地问：“我跟你换个班行么？你周六休, 我周五休。”
    当员工的最要紧是拎得清，虞知微肯这样跟她商量已经是很尊重手下人的老板了, 否则她大可以吩咐一句，让她多加一天班, 她也会愿意的。
    毕竟要不是窝囊, 上份工就不会被欺负到最后受不了了。
    “可以呀。”方慧连忙点头，“微姐是有什么事吗？”
    虞知微笑笑：“是有点私事要去办。”
    方慧没有再问，事情就这么说定了, 虞知微松口气, 从包里将那个水晶小狮子拿出来，端正地摆在旁边珠宝秤的防风罩上。
    确定好要出的货，虞知微拿过一个空货盘，在柜台里好一顿挑挑拣拣，再回头逐一过称打包, 为了防止磕碰，打包的时候还要用上保鲜膜做固定，打包完这些订单，已经过了上午的十一点。
    最近货还够，一时也不急着去展厅拿货，虞知微决定板料销售点买料。
    说实话，她现在去万景的板料销售点拿料，老是有种把自家的东西从左边口袋放到右边口袋的感觉。
    每次都要囧囧地提醒自己，什么左口袋右口袋，那是戚盛屿家的东西，跟她有什么关系，哼哼。
    销售点的鹏哥看见她，立刻过来接待，笑呵呵地问：“虞老板又来拿料啊，今天拿多少？”
    “一千克咯，你给我拿一块就行，我扛回去。”虞知微开玩笑道。
    鹏哥一面给她开单，一面半是调侃半是认真地问：“姐最近有没有什么风声啊？这个金价有没有什么说法？要是有消息，你可要看在咱们认识一场的份上漏点风声，我上有老下有小，一大家子等着我养嘞。”
    虞知微一愣，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你比我大多少啊你叫我姐？你好意思叫啊？”
    “老话说达者为先嘛，你说得准，我尊敬你不行啊？”鹏哥笑嘻嘻地同她开玩笑，又压低声音告诉她去年听她说金价一定会过五百之后他就多买了点黄金期货，现在算是赚了一笔。
    “改天请你吃饭。”
    “吃饭就不用啦，难得你肯信我。”虞知微笑道，“现在也没什么消息，大概是还能再涨涨？我身边的人甚至觉得很快就会突破六百五。”
    她说着耸耸肩，“但这是从盘面消息中分析出来的趋势，明天有新的消息，可能看法就变了，多空转变可能只需要美国佬一次讲话，总之你投之前多想想，谨慎一点。”
    “放心，我稳着来，拿不准的到时候我再咨询你，可别嫌我烦。”鹏哥笑着答应道，将开好的单递给她。
    “哎呀，大家都熟人，这么客气干什么，我又不用帮你做决定。”虞知微失笑着应道，打开手机转账。
    转完账，凭单据提到板料，她跟鹏哥打了声招呼，离开板料销售点往餐饮区走。
    直到她走远，销售点里另一位跟虞知微不怎么熟的员工才凑过去有些好奇地问：“老彭，这虞老板什么来头，你这么信她？是不是投资大佬？”
    鹏哥听了就打了个哈哈：“没有，就是认识的时间久了，信得过她，她家里有人搞经济的，黄金买卖不也是经济活动么，她知道的消息多，不过她自己不做投资，家里不让玩。”
    一面应着，一面还在心里吐槽，什么投资大佬，她背后的人是你的大老板。
    他可是听跟虞知微有来往的陈师傅说过，这几次厂里接紫荆珠宝封版的那套四合如意的订单，虞知微都有份跟车，她手头有上百套的份额，还是集团的戚总亲批的条子。
    而且她的妈妈和外婆还和厂里有深度合作。
    所以据可靠消息，她和戚总关系匪浅，就算她消息不够灵通，戚总还能不灵通？戚总知道的事，能不跟她说？
    跟她打好关系，多聊聊，说不定哪天的哪句话，就能让他占得一分先机。
    情报永远比观点重要。想到这里，他又高兴地哼起歌来。
    虞知微不知道背后还有这样的小插曲，去常点的蒸菜馆要了几个蒸菜和一份米饭，等打包的时候给罗莉打电话，问她和方慧中午吃什么。
    俩人一个要吃烧腊饭，一个想吃猪脚饭，虞知微绕了一点路才买齐，顺路还买了奶茶。
    刚从奶茶店出来，就接到戚盛屿的电话，问她：“我下个月去迪拜参加迪拜贵金属大会，反正有免签，你要不要一起去玩玩？”
    虞知微犹豫了一下，拒绝道：“不了吧，走不开啊，一去至少一整周甚至更久，柜台怎么办？”
    哪怕早就对这个答案有心理准备，戚盛屿还是忍不住有些失望。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那就下次吧，大会每年都有，希望你下次能有空。”
    如果她真的只是单纯顾虑柜台缺人就好了，戚盛屿有些无奈地摇摇头。
    虞知微大概是也有些不好意思，这已经是她短期内第二次拒绝他的邀请。
    尽管她自觉给出了一个合适的解释，但她其实很清楚，戚盛屿并不是因为相信这个理由，才改口说下次。
    她干笑两声：“一定一定，下次一定。”
    戚盛屿哼了一下，问道：“中午一起吃饭？”
    啊这……
    虞知微略有些为难：“可是……我刚买好饭，要不……还是晚上吧？”
    戚盛屿：“……”
    大片的沉默突如其来，叫虞知微有些讪讪，接二连三的拒绝他，搞得好像她故意在跟他作对似的。
    她忍不住叹气，声音软了一点：“哎呀，我们天天有得见，不差这一会儿啦……中午就那点时间，不要折腾了，晚上回去我给你做，行不行？”
    “……这可是你说的。”戚盛屿有些无语，实在忍不住吐槽，“我再说件事，你再拒绝一下，达到消除效果，让我说一句unbelievable？”
    这话可真够阴阳怪气的，虞知微一噎：“……不要，你别发神经。”
    “unbelievable.”戚盛屿声音幽幽。
    虞知微：“……”
    她被冷得哆嗦一下，赶紧转移话题：“晚上想吃什么？”

 第193章

    “天热，吃清淡点吧，你挑一两个好做的菜做做就可以了。”毕竟是她主动说要给他做饭的，戚盛屿可不会拒绝这样的好事。
    但也确实怕她累着，他索性点菜：“我看蒸菜就不错，一锅出，还不用一直在厨房守着。”
    虞知微笑眯眯地应好，说了几句闲话，比如刚去买了料之类，戚盛屿还问她钱不够不够，她说够的，可挂了电话，却看到银行的信息，说她的卡里又一笔六十五万的转账。
    呃……戚总这是按六百五的克价给她转的，好家伙，她这儿居然比大盘率先到达六百五：)
    她忍不住叹口气。
    这种事不是第一次了，只要戚盛屿知道她拿了料，就会给她转账把这个窟窿堵上。
    一开始他还找理由，说这是过什么节，但是不知道给她挑什么礼物才好，索性打钱，让她自己去挑。
    后来次数一多，这种借口明显不够用了，而且知道她不会信，索性懒得费脑子想，只一味打钱。
    虞知微拒绝过，给他转回去，他又转过来，来来回回，有一次还把俩人的卡搞冻住了，得去柜台解锁，戚盛屿又气又委屈，像捧着一颗心出来却被她一巴掌将心拍在地上似的，一路黑口黑面，气得都不想跟她说话。
    那之后她就不拒绝了，每次都默默将钱收下，回他两句俏皮话。
    然而心底那股无奈和担忧却始终存在，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所有礼物都有明码标价，越是贵重的礼物，她需要回以的代价越高。
    戚盛屿要什么呢？虞知微不知道，更不知道等他向自己索要回报的时候，她给不给得起。
    想到这里，虞知微叹出口气，摇摇头，算了算了，多想无益，不如见一步走一步，未来的烦恼留给未来的自己。
    另一边，看到虞知微发来的转账到账的确认信息，戚盛屿松口气，觉得心里舒服多了。
    他牢牢记得家中所有过来人一致认同的一句话，伴侣之间必须各自对对方有所图，为情为利，什么都行，因为一个人如果不要你任何东西，那么迟早会连你这个人都不要。
    家中人人都感情良好且稳定，戚盛屿觉得能被他们一致认同的观念一定有它的道理。
    他逐帧学习，并且不止用在和虞知微的相处上。
    “一百二十亿，外加信枫资本的融资机会，小钟总觉得这个价格怎么样？”
    迷你吧台后，戚盛屿给到访的钟逸倒了杯洋酒，笑眯眯地问道。
    钟逸抿了一口酒，被烈得眯了眯眼。
    他今天过来，是为了宝汇国际和铂翠珠宝大厦ab座这三座大楼而来——危机之下，元鸿建筑已经决定折价出售这三座大楼。
    其中最适合，也是他最属意的交易方，就是远达地产。
    因为整个市场另外四座大楼都是远达的产业，想必戚盛屿一定很乐意将“金湾七子”全都收入囊中，届时“金湾七子”和金湾珠宝集团总部大厦将形成一个没有围墙的商业园区。
    这里是全国最大的黄金交易市场，而戚盛屿，将会成为这个市场的无冕之王。
    这也将非常有利于金湾珠宝接下来的布局。
    所以钟逸觉得很有希望能从戚盛屿手中多要点好处，毕竟说是说要折价出售，可要是有机会不折价，谁不想？
    “没想到戚总还认识信枫的人。”
    “运气，信枫刚到任的大中华区总裁gardenia是我的中学学姐。”戚盛屿笑着解释道，和他轻轻碰了碰酒杯。
    “……原来是这样。”钟逸恍然大悟，旋即露出一个苦笑，忽然说了句，“来的路上我在想，我要是你，一定不会为这种事烦恼。”
    “行业不同，你投资的福瑞祥和不就发展得很好？”戚盛屿笑笑，“你怎么知道我没在其他地方正焦头烂额？”
    “我只看到琳珑开业时你有多意气风发。”钟逸问他，“远达这三年来既不拿地，也很少竞标新项目，是不是就在等今天？”
    戚盛屿失笑：“怎么会，我怎么知道元鸿的危机什么时候爆发，只是觉得房地产市场越来越不景气，瞬息万变，稳一手罢了。”
    钟逸嗤了声：“但是老头之前的扩张速度看着就很不靠谱。”
    戚盛屿对此笑而不语。
    “戚总果然眼光超前，走一步看三步，深谋远虑。”
    “小钟总也不差，说实话，我很期待能看到元鸿建筑的钟逸时代，也许未来我们还会有所合作。”
    “但愿吧。”钟逸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站起身，“我知道你开的价格已经很有诚意，但我还需要和其他人商量商量。”
    戚盛屿冲他举举杯，笑吟吟的：“静候佳音。”
    —————
    晚上下班回去，戚盛屿一开门，就闻到一阵饭菜香夹杂在空调散发的冷气里扑面而来。
    扫地机器人在工作，小玉正追着它跑，几次抬脚，看样子是试图骑上去。
    看见门开了，又一阵风地跑过来，撒娇似的往他身上扑，咪咪喵喵地叫唤。
    戚盛屿忍俊不禁，这祖宗虽然平时就爱撒娇，但也没爱到人刚进门就凑上前腻歪的地步。
    今天这样，明显是做给别猫看的。
    医院做了检查，约到了周二的手术，他有工作安排没空陪着，只能安排小杨去帮忙。
    因为要等手术做完，经过观察确认没事了才会送回家，所以这两天它就暂住在虞知微这儿。
    “警长晚上好，您吃了吗？”戚盛屿要回房换衣服，经过它时特地过去揉了一把它的猫猫头。
    小家伙被养得很敦实，脸圆圆的，被他一揉，眯起眼睛来，表情看上去像是很不高兴。
    但戚盛屿觉得它的臭脸很有意思，又使劲揉了一下，抬眼问厨房的虞知微：“晚上吃什么？”
    “回来啦？”虞知微扭头看他一下，应道，“蒸排骨和虫草花蒸鸡，去汤店打包了羊肚菌花胶排骨汤，你觉得怎么样？”
    “很不错。”戚盛屿笑着点点头，松开猫，“我先去换衣服。”
    刚转身，小玉就突然跳起来，给了警长一巴掌。
    接着两只就打在了一起，戚盛屿连忙转身将它们分开，还一人给了一个脑瓜崩。
    “老实点，不然我不介意现在就送你们去做手术，让你们尝尝动不了的感觉。”
    两只一起抬头看他，一个一脸无辜，一个满脸倔强，看得戚盛屿一阵忍俊不禁。
    “老实点。”他说着，将它们挨个戳翻在地上，这才起身继续往房间走。
    虞知微刚将菜从蒸锅里端出来，就听见背后传来一阵呜哩哇啦的叫声，她扭头一看，只见两道残影正从面前飞过。
    ——两只正绕着餐桌你追我赶，在沙发、茶几和电视柜上跳来跳去，闹腾得不得了，幸亏没把什么东西推到地上打碎。
    虞知微一时懒理，自顾自忙着手里的事，将给它们俩煮的白灼虾捞出来晾凉剥壳。
    戚盛屿换了衣服出来，正在狂奔的两小只看见他，立刻都急刹车，不远不近地看着他，片刻后又都装作若无其事地各玩各的。
    “你们俩成精了是不是？”戚盛屿哭笑不得，弯腰挨个撸一把，起身进厨房看虞知微在忙什么，跟她吐槽，“我以前没想到小玉能这么闹腾。”
    “那可不，你再晚一点出来，可能它们就要打坏东西了。”虞知微哼了声，扭头看见他微湿的额发，周身都是清凉的水汽，“冲澡了？怎么也不吹干头发？”
    “电吹风的风热。”戚盛屿应道，眼睛一转，“要么你让我用用你的干发帽？”
    虞知微乜他一眼，“不是给你买了新的么？”
    “我想用你的。”这人眨眨眼，“行不行？”
    虞知微嗤了声：“真该叫小玉来问问，是不是它教你这样耍无赖的。”
    顿了顿，又问：“购物节又要到了，你有什么要买的么？”
    “没什么紧缺的，你看着买吧。”戚盛屿摇摇头，正想说下午见过了钟逸，但话到嘴边又停住。
    事以密成，还是等尘埃落定了再告诉她吧。
    倒是虞知微跟他说起前天提过的事，“说市场有个人收了钱不给人发货，大家网上曝光他的，还记得么？我今天听璧合那边认识他的人说，他被物业要求搬走了诶，说怕影响商场形象。”
    说完还啧啧两声。
    戚盛屿眉头一挑：“物业动作这么快？”
    他早上刚吩咐下去让他们查证一下有无此事，当天就出结果了？
    办事效率不错，至少在他吩咐的事上没偷懒。

 第194章

    “不快能行么。”虞知微耸耸肩，“现在的消息发酵和传播都很快的，要是不抓紧时间处理，以后人家一提璧合那边的负一层，大家就哦哦哦之前那个卷款跑路的谁谁就是那边的，多难听。”
    戚盛屿失笑，接过她剥好的虾仁，转身出了厨房，招呼正离得越来越近有准备开打的两小只：“两个祖宗，过来吧。”
    边说边拎起一个虾仁晃了晃，小玉立刻就被召唤过来。
    喂完猫，他们开始吃饭，这时戚盛屿问了句：“你平时对外销售，报税是怎么报的？”
    虞知微一愣：“……就正常报啊，该交的税都交完，所以我的报价一直都贵一点，但我会给客户开好发票的。”
    但有的消费者就是不能接受，别人家的工费只要二十，你家要五六十七八十，说是展厅精品货，但这也差得太多了。
    而且别家也不是完全没有同样的款式，大家都是展厅出来的，怎么你的就贵这么多？
    可对于虞知微来说，只有这样，才能保证在纳完税交完租出完粮以后，自己还能有想点收益，不至于卖一单亏一单，她为什么囤板料囤得起劲，就是怕金价突然波动给她再来致命一击。
    同理，这也是为什么她一提那套四合如意就眼睛放光，因为紫荆珠宝的品牌部查得很严，她是唯一一条漏网之鱼，所以如果你想要正版且比专柜便宜得多的四合如意，就只能按照她的规矩来。
    我辛辛苦苦干这么多，可不是来做慈善的。
    戚盛屿点点头，应了声好，虞知微这时猛然一惊，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又有……新规？”
    刚过完年的时候商场管理处就给商户们集体发送了《关于合理纳税通知》，目的是规范市场，提醒大家老实依法纳税，难道现在又有调整？
    “可能税要有些改动，周四去开会我跟刘理事他们讨论讨论，不会那么快出台的，只是先有点风声罢了。”戚盛屿解释道，“你一直有报税的话，跟你没什么关系。”
    “那就行。”虞知微哦了声，嘟囔了一句，“我可是良民。”
    戚盛屿失笑，问她：“你是一般纳税人还是小规模纳税人？”
    “干什么，打听我年收入啊？”虞知微捧着汤碗用眼白去乜他。
    戚盛屿眉头一挑，“那我换个方式关心一下你，你的增值税税率是3%还是13%？”
    通常以年销售额500万为界，低于这个金额是小规模纳税人，可以享受税率3%的优惠，高于这个金额，就是一般纳税人了，税率要13%，所以虞知微才会说他是想打听她的年收入。
    不过呢，“13%，怎么啦，料想分分钟上下几千万的戚总应该也不稀罕我这点鸡碎吧？”
    “看来生意不错，继续努力。”戚盛屿失笑，主动给她出主意，“周末我跟你去柜台看看，看能不能趟出另一条路子来，至于怎么做，我看过再说。”
    虞知微闻言眼睛一亮：“您要给我把脉呢？”
    哎呀，这可是花钱都得不到的服务，毕竟戚总日理万机，哪有空当咨询师规划师。
    “能不能把出来得到时候再说，也别抱太大希望，我不会帮你钻空子的，现在钻了，指不定哪天看你养肥了就让你还回去。”
    戚盛屿心里是有点想法的，他早就想整饬一下金湾市场的种种乱象，投机钻营的事太多了，迟早暴雷，届时远达必受牵累。
    只是碍于之前七座大楼不是同一家，要管的话得跟元鸿那边联手，老钟总是只糖公鸡，这种看起来只为防范风险而没有立竿见影的好处的事，让他做可以，给好处才行，戚盛屿可不想便宜他。
    他进医院后钟逸当家，又被内部困境搞得焦头烂额，根本不可能管这些，为了避免商户们因为不同的管理政策产生抵触情绪，戚盛屿就一直拖着。
    可现在钟逸决定要出售在金湾的三座大楼，这事就可以慢慢安排上了。
    “好呀，到时候你帮我看看。”虞知微点点头，殷勤地给他夹一块鸡腿，“小小心意，您别介意。”
    戚盛屿有些哭笑不得，逗她：“这心意是不是太小了？我不满意。”
    虞知微眨眨眼，神情一秒羞涩：“那……那我们也可以晚上早点睡。”
    “……不要作怪。”戚盛屿有些不好意思了，清清嗓子。
    能逗到他就很有意思，虞知微嘻嘻笑了一下。
    晚上戚盛屿难得没有加班，俩人早早都洗过澡，钻进被窝里一起看电影。
    灯光调暗了，投影仪将影像投在床对面的幕布上，虞知微挑了一部春节档上映但她因为忙而没来得及去看的动画大电影。
    盘着腿坐在床上，手撑在腿上抵着脸，看得目不转睛，戚盛屿揽住了她的肩膀，她才发现他从浴室出来了。
    “头发吹干没有？”她头也不回地伸手要摸他的头发。
    戚盛屿很配合的将头伸过去，“吹干了。”
    他搂着她，好奇地问起电影的内容，手搭在她肩膀上，和她头靠着头。
    一开始还看得很认真，但可能因为题材不是他感兴趣的，没过一会儿他就开始走神，被其他东西吸引注意力。
    比如虞知微的头发，比如她身上混合了沐浴露和身体乳的香味，无一不比电影更让他好奇。
    他的手不太老实地从她睡衣下摆钻进去，揉来搓去，动作轻柔，像在玩一个心爱的毛绒娃娃，相当爱不释手。
    头也靠了过去，贴在她的颈窝里，用力吸着她身上丝丝缕缕的香气，越吸头越往下。
    虞知微起初是任由他去的，觉得像按摩一样舒服，也不妨碍她继续看电影。
    但慢慢就受不了了，他像一锅正在缓慢加热的水，在她沉溺于享受的时候，突然沸腾起来，向她索求更多。
    电影只播放到三分之二就没人在意了，那些精彩的打斗场面也无人欣赏，人物对话的声音里慢慢掺杂上男女的喘息，最后一方消弭一方被放大，这个房间里没人知道故事的结局是什么。
    虞知微的脚踩在戚盛屿肩上，手被他抓住，被迫和他十指紧扣，整个人都有点无法保持平衡，觉得自己像漂浮在海上。
    身下也没个支撑点，除了他。
    但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因为激动而变得潮红的皮肤，那红晕从他的脸孔一路向下蔓延经过脖颈，附着在他躯干的皮肤上。
    漂亮极了，像夏日傍晚天边的灿灿晚霞。
    “在看什么？”戚盛屿笑着问道。
    虞知微这会儿的思考能力很有限，问什么答什么：“看你好看。”
    “真的好看？”戚盛屿失笑。
    她含糊地嗯了声。
    戚盛屿心念一动，紧跟着问：“那看一辈子好不好？”
    虞知微似乎有些愣住，定定地看着他，一时沉默。
    “好不好？”戚盛屿握着她的手，撞了一下，语气似有些逼迫。
    虞知微的眼神顿时有些涣散似的，没了焦点，微微阖起来。
    连语气都变得有些飘忽：“……好。”
    -----------------------
    作者有话说：微微：咪咪！
    警长：咪咪是谁[问号]
    小玉：……不知道哇[闭嘴]
    微微：咪咪！
    警长：她好像在叫你诶，你叫咪咪哇[奶茶]
    小玉：……说了多少次，在外称职务，我是她家属的老师[白眼]
    第八十一章 (二合一)(解锁) 你是我……
    两只小猫周二做完绝育手术, 本来虞知微是想让奶牛猫警长在家休养到伤口好了再送回去的。
    结果回家的第一天，它居然和小玉和平共处了，俩猫互相帮对方解开伊丽莎白圈, 小玉还要去舔警长的伤口。
    这怎么行, 虞知微当即将警长打包送回了家，说好过几天再回来接它去复查, 顺便送了半箱戚盛屿刚买的大虾冻干给它当补品。
    “这玩意贵么？”曾弘闻戴着老花镜仔细阅读包装背面的配料表, “用料只有黑虎虾呀？还蛮干净。”
    “刚买的，个头很大，人也可以吃，就是普通黑虎虾的味道，警长和小玉都爱吃。”虞知微避开价格不谈，只说自己也吃过, 品质还可以的。
    曾弘闻一听就知道这玩意儿便宜不了，你看她都不敢讲。
    “你少给点, 一天给一两个就够了。”虞知微忙嘱咐道，“别让它吃到饱, 蛋白质摄入过多也不是什么好事。”
    曾弘闻一边说知道了, 一边打开袋子。
    袋子一响，戴着伊丽莎白圈的猫立刻就跑了过来，一副身残志坚的样子。

 第195章

    虞知微受不了这个馋鬼, 在家坐了一会儿就说时间不早, 她得回市场，这就走了。
    转天就是周五，早晨闹钟响的时候，虞知微刚要起来，就想起今天自己和方慧调休了, 立刻翻个身想继续睡。
    但还来不及睡着，后背就有人趴了上来，男人的手熟稔地探入她的睡衣下摆，声音含糊地道：“该起来了，你今天陪我去上班，没忘吧？”
    “……知道啦。”她有些无奈地应道，伸手将要将他的爪子拿出来。
    谁知这人不肯松手，手腕被她一推，指尖便趁机用力一扯。
    虞知微立刻就痛清醒了，一巴掌打到他胳膊上：“……你又发什么癫？疼啊！”
    戚盛屿被打了还笑，一边笑一边往她颈窝里拱，喃喃道：“我给你亲亲就不疼了。”
    “……起来！”虞知微没好气地推开他，“再这样下去就不用想按时去上班了。”
    到时候既迟到，又带着女朋友，真是生怕公司上下不知道他干嘛去了。
    戚盛屿叹口气，狠狠亲了她一口，这才翻身坐起。
    一面下地一面问道：“你下午还要直播吗？要的话记得带上设备。”
    虞知微翻身平躺在床上，看着他的背影，有些惊讶地问：“你那儿有地方直播吗？”
    “休息室光线还可以。”戚盛屿道，“我办公室还算宽敞，吃下午茶的休息区那儿有吧台，你也可以用，或者我让冯骐川给你找个空房间。”
    虞知微心动了几秒，最后还是拒绝：“算了，都没货，直播来干什么，又不是真纯聊天的直播间。”
    这时戚盛屿已经走到了卫生间门口，闻言回头看了她一眼：“下午带你去恒泰广场的琳珑巡店。”
    虞知微眼睛一亮，立刻从床上弹起来，“真的？去看黄金旋转木马？”
    “假的。”戚盛屿哼了声，进了卫生间。
    虞知微撇撇嘴，又躺下了。
    等戚盛屿出来，才打着哈欠慢吞吞起来，半个小时后拿着一个杜姐给做的牛肉馅饼跟在戚盛屿身后出门。
    没去停车场，而是跟着他直接往小区门口走，上了他在门口等候多时的座驾。
    今天过来接他的是小林，虞知微同他打招呼，问他吃早饭没有，还聊了几句，到这时都还一切如常。
    直到车子经过瑶光新天地的门口，透过车窗能看见金湾市场那几座大厦了，虞知微突然就紧张起来。
    三十二层高的金湾珠宝集团总部大厦越来越近，从能看见楼顶，到看见楼体中段外墙，再到只能看见一楼底商，虞知微觉得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
    快到她都有些气短，忍不住做深呼吸。
    戚盛屿察觉她的紧张，立刻伸手握住她的手背，捏了捏。
    虞知微反手捉住他的四指，有些不确定地问道：“你来上班还……带个挂件，真的没关系吗？其他同事……特别是你爸，会不会对你有意见？”
    “一次而已，问题不大。”戚盛屿收回手指，重新握了握她的手，温和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安抚，“没事，别紧张，你就当自己是来办事的。”
    我能来你们这儿办什么事，虞知微嘀咕一句，松开他的手，推门下车。
    正门在相对安静的一侧街道，门前有一片类似庭院的小空地，正中是花坛，种着一株很高的小叶榄仁，郁郁葱葱的枝叶遮挡出一片绿茵。
    经过树下时，虞知微看见戚盛屿的胳膊朝她这边微微一屈，立刻便意会，伸手挽住，和他肩并肩地通过应声向两边滑开的自动门。
    门口的保安立刻向他们问好：“戚总早上好。”
    说完看一眼虞知微，似乎有些纠结，不知道怎么称呼，但也有些好奇，不知道这是谁。
    戚盛屿并没有为他们解惑的意思，点点头笑了一下，温声回了一句：“早上好。”
    接着要经过闸机，虞知微这时才发现别人都是刷工牌过闸的，戚盛屿的呢？
    保安替他们开的闸门，通过之后会经过前台，同时正是上午的上班时间，自然有员工络绎不绝地经过，虞知微就这样挽着他的胳膊，在一声声“戚总早晨”“戚总上午好”的问候声里，和他一起进了专用梯。
    专用梯里只有他们俩，虞知微这才松口气，肩膀一塌，有些无语地问：“你每天都这样进出大楼吗？都要保安给你开闸，你工牌呢？”
    “在办公室。”戚盛屿应道，笑眯眯地看着她在轿厢壁上的倒影。
    红棕色小金花的吊带连衣裙，淡黄色芍药暗纹的外披，既恰好露出她形状好看的锁骨，又让她看上去格外温婉端庄。
    真庆幸这是在专用梯。戚盛屿忍不住侧头亲了她一下。
    虞知微吓了一跳，连忙扭头避开，“……大庭广众，你注意点影响。”
    顿了顿，她还是好奇刚才的问题：“每天都有一个保安专门等着你上下班给你开闸机啊？”
    戚盛屿一噎，这问题他刚才不是避开了么！
    可一扭头，就是虞知微好奇的目光，他不由得无奈，只好回答道：“其实平时都是直接到地下停车场。”
    从停车场就可以电梯直达三十一楼的办公室。
    他一年也没一次会像今天这么招摇。
    “那你……”虞知微愣了愣，刚想问，却见他的目光正落在她还挽着他胳膊的手上，突然就明白过来，忍不住四指一缩，直接在他手臂上揪了一下，咬牙切齿地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你这个幼稚鬼！”
    戚盛屿眨眨眼，神情中不见丝毫不好意思。
    他只是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们的关系，想告诉大家她是他女朋友，仅此而已，有什么错！
    虞知微被他的理直气壮搞得无语，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真庆幸这是在专用梯，呵。
    不过她想想刚才在一楼大家向他问好的场面，又忍不住笑出声：“要是你后面再多跟几个人，大家问好的声音再整齐一点，真的好像偶像剧里的霸总男主出场的那个画面。”
    她兴致勃勃地列举好几部印象里的经典都市偶像剧，但很可惜，戚盛屿全都没看过。
    说话间电梯停了，开门就是三十一楼，地上铺着地毯，踩上去一点声音都没有，安静极了。
    “戚总，虞小姐，早上好。”冯骐川的声音格外清晰。
    虞知微连忙笑着同他打招呼：“麻烦你们了。”
    “怎么会麻烦。”冯骐川笑眯眯地拍马屁，“好不容易盼到虞小姐来视察工作，我们觉得荣幸还来不及。”
    冯骐川陪着他们往戚盛屿办公室走，经过总裁办的办公区时，虞知微没忍住好奇，扭头往里看了一眼。
    只见一个个工位犹如格子间，每个人都在埋头工作，忍不住想起以前刚上大学时，也曾经以为自己的未来就是这样。
    在高高的写字楼里占据一张小小的桌子，每天做些琐碎枯燥的工作，和同事聊聊八卦，盼着出粮日到来，就这样庸常的过完一生。
    但现在呢？因为戚盛屿的出现，她成了参观格子间的人。
    再不想承认，她的生活也确实因为戚盛屿的出现和介入，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厚重的木门被推开，迎面是通透阔朗的办公室，风格大气沉稳，虽然是第一次来，虞知微却并不觉得陌生，大概是这里全都是戚盛屿的痕迹的缘故。
    “休息室在那边，是一个隐形门。”戚盛屿指指室内左边角落，又指指吧台，“吧台有饮料，有水有酒。”
    说完顿了顿，拍拍她肩膀：“好了，你可以自由活动了。”
    虞知微嘴角一抽，听冯骐川问她喝什么，连忙答应：“热拿铁就好。”
    冯骐川应下，没过多久，送进来两杯咖啡，戚盛屿的美式，和她的拿铁。
    甚至还给她拿了打发时间的小零食，问她：“虞小姐喜欢看什么方面的报刊杂志？”
    “谢谢，不用了，我带了平板电脑。”虞知微笑笑道谢。
    冯骐川出去之后，虞知微在戚盛屿办公桌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一会儿，老觉得不对劲，犹豫半晌，还是端着咖啡就起身要往休息区走。
    “你去哪儿？”在看文件的戚盛屿立刻抬头。
    “去吧台那边坐坐。”虞知微应道，头也不回继续走。
    背后某人略带不满的声音跟着追上来：“离我这么远吗？”
    虞知微：“……”听听你说的什么话！
    “我才不要在那里守着你，跟妈守着孩子写作业似的。”她吐槽道。
    戚盛屿抿唇笑笑，见她在窗边的桌上放下咖啡，又回头端走小零食，这才低头继续办公。
    办公室里很安静，除了自己签字时响起的沙沙声，和敲击键盘的声音，戚盛屿再听不到别的，要不是他偶尔抬头时能看到虞知微的侧影，他甚至会忘了今天她也在。

 第196章

    戚盛屿觉得很不习惯，浑身不对劲，明明只有他一个人时只会比现在更安静。
    这种感觉很奇怪，奇怪到他找不到原因来解释，最后只能归结为自己多心。
    虞知微闲得不行，现在群里通知今天调休所以直播改到明天，跟大家聊了几句，又切出去跟戚悦棠闲聊。
    戚悦棠问她调休是要去干什么，她打开照相机，将镜头对准自己的同时，还往戚盛屿那边侧，将正在办公的人拍进去一半。
    直接原图发给戚悦棠：【看完了吗？看完我撤回了[嘻嘻]】
    戚悦棠：【？你在公司？去干嘛，老板娘去视察工作啊？】
    虞知微：【？谢邀，但没有给你当妈的兴趣[白眼]】
    接着问她在干什么，戚悦棠回她一个奋斗的表情包：【报告长官！俺在努力滑铲周年庆的无料！】
    虞知微问：【你们要去摆摊吗？】
    回答说是，又说在谋划大事，还没确定，确定了再告诉她。
    虞知微刚看到这条信息，就听身后传来一阵敲门声，她扭头看过去，冯骐川进来了。
    “老板，开会的时间到了。”
    戚盛屿应好，笔一收东西一推，站起身就走，临走还朝她这边看一眼，交代道：“我先去开会，很快回来，你有需要就去隔壁找人帮你办。”
    “知道了，你去忙吧，不用管我。”虞知微点点头，神情十足乖巧。
    戚盛屿走到门口，又回头看她一下，这才真的走了。
    在专用梯里碰到戚礼衡，他似笑非笑地上下打量一番这个儿子，忽然觉得他其实也没完全长大。
    “我听说你今天很招摇啊？”
    被亲爹调侃，戚盛屿有些不好意思。
    但他脸上很绷得住，淡定应道：“迟早都要认识，提前认认人也不错。”
    戚礼衡没好气地白他一眼。
    —————
    戚盛屿去开会之后，偌大的办公室里便只剩虞知微一个人。
    说实话，她觉得自己好像突然得到了一个大课间，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她刚才真的很怕自己会打扰到他，动作不自觉就变得小心翼翼，尽量不要闹出什么动静。
    现在他不在，她就可以起来走走了。
    为防看到不该看的，办公区域她便不靠近了，只在休息区这一片活动，去看酒柜和吧台都有什么，接着去摸通往休息室的隐形门。
    门后别有洞天，是类似酒店套房一样的一室一厅一厨一卫，电视空调冰箱等家电一应俱全，厨房里除了一定用得上的微波炉电磁炉，居然还安装了台上洗碗机。
    虞知微：“……”
    咱就是说这有必要吗，难道还能指望戚总在这儿洗餐盘？
    相比之下，位于卧室里的卫生间有淋浴房和洗衣机，客厅里有跑步机，就简直太正常了。
    厚重的窗帘遮挡了进入卧室的光线，她在昏暗里弯腰伸手摸了一把被子，桑蚕丝软滑的触感从手心滑过。
    休息室采光很好，她站在落地窗边往下看，地上的行人车辆都小小的，一时莫名有些茫然，说不上来心里是什么感受。
    她从休息室出来没过多久，戚盛屿回来了，脸绷着，看起来不太高兴。
    一边走一边跟身后的冯骐川抱怨：“真不知道哪个大聪明做出来的预算，慈善慈善，自家有剩的愿意往外送才叫做慈善，预算一年比一年做得高，怎么想的，当我是印钞厂？去年和今年捐的那些款做的那些活动，后续跟进没有？”
    越说到后面就越气，语速都加快不少。
    “你把工会的丁主任和发展部的叶部长给我叫过来。”说完他将手里的文件夹往桌上一扔。
    动静在原本安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有些突兀，虞知微吓了一跳，下意识站起身看过去。
    等冯骐川出去之后，她才有些好奇地问：“发生什么事了，怎么气成这样？”
    他脾气虽然谈不上顶好，但情绪一直很稳定，虞知微还是第一次见他如此发脾气。
    “……没什么。”戚盛屿听到她的声音，回过神来，语气一缓，解释道，“可持续发展部负责集团的对外慈善业务，按照我们公司的工作安排，每年五六月份都要汇报上一年度参与的所有项目的进展和成果，有三个月时间来查漏补缺追究相关责任人，到九月份会正式启动下一年年度预算的编制工作。”
    但是今天去开会，他对他们的汇报感到很不满意，“除了几次自然灾害的捐款捐物，再无切实有用的项目，项目名称名字听起来很厉害，牵头和参与的都是社会名流知名组织，但实际上他们根本不清楚项目进度和资金流向。”
    “这叫什么慈善？这叫花钱，花钱谁不会，我拿去社区给孤寡老人发红包买米面粮油也是花钱。”
    戚盛屿越说越气，声音又大了起来。
    被他点名的丁主任和叶部长就是在这个时候到的，刚进门就听他说：“一张口就是预计明年要增加50%的预算，怎么，我的钱大风刮来的？”
    俩人顿时对视一眼，有些讪讪，再看虞知微也在，不由得更是尴尬。
    “来了？”戚盛屿乜他们一眼，回到办公桌后，往老板椅上一坐，翘起二郎腿，声音冷淡，“叫二位过来呢，是有件事想问问丁主任，叶部长也听听。”
    他话音刚落，虞知微就觉得不对，连忙小声问道：“那个……稍等，我先回避一下。”
    戚盛屿声音一顿，缓和得有些生硬：“不用，不是什么机密。”
    确实不是机密，但看着两位跟曾蜜枝差不多岁数的高管挨他骂，让她感觉怪尴尬的。
    于是虞知微笑笑，抓起数据线和充电器就赶紧进了休息室。
    她一走，戚盛屿的脸色更黑了，手里的钢笔往桌上一扔，抬抬下巴：“坐。”
    “丁主任，工会应该是要为员工服务的，对吧？”他看向丁主任，语气没有丝毫停顿，“最近隔壁秘书室有一位女员工刚休完产假回来，李珍前几天问我，能不能将茶水间旁边那个空置的房间布置一下，当成母婴室，方便这位同事有需要的时候可以使用，我答应了，刚才突然想起这件事，我想问问丁主任，我们集团大楼、工厂和旗下各门店展厅，有没有配置相应数量的母婴室？我们有残疾员工，还会接待有不便之处的客人，便民设施都齐全吗？”
    “这个……”
    丁主任大概是没想到戚盛屿会问这事，也没准备，一时不由得语塞。
    “没关心过，没统计过？”戚盛屿眉头一挑，“那就回去统计一下，将数据告诉叶部长。”
    他看向叶部长，语气变得没好气：“集团内部的建设都还没有彻底完善，就这么急着把钱搬出去？我看你们也不用费心找什么高大上的慈善项目了，给农村的小学建建图书室捐捐书，给社区的老人发发过节物资和红包，关心一下困难职工的家庭，按时慰问退休职工，我看就挺好。”
    “我可以给钱，但我需要看到切实的效果，不是钱一给就了事，进度都没人跟一下，你想当散财童子拿自己的钱去，别拿集团上下那么多员工的。”
    戚盛屿又批评丁主任做事本末倒置，不要只关心汇报书写得好不好看，最要紧是让人得到实惠，云云。
    “我不管我爸以前对你们什么要求，都是过去式了，我的风格就是要讲究实在，集团这几年花钱的地方会很多，账上没有你们想的有那么多资金，我不要求你们一分钱分两半花，起码每一分都花到实处，是不是？”
    丁主任明知戚总这是在指桑骂槐，自己是代人受过，可也不敢在这时候辩解，只好连连点头应是。
    戚盛屿又开始打感情牌，“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利益共同体，我好你们好，二位都是为集团奉献半辈子的人了，我也想让你们荣休，但现在经济形势不好，我们要先共度时艰……”
    虞知微躲进休息室里，一开始还继续看手机，但过了一会儿就忍不住开始好奇，外面到底怎么样了。
    想听，又不好意思，可是一想到刚才戚盛屿说她不用回避，就说明这不是什么商业机密，那听听也没事吧？
    疯狂心动。
    她犹豫纠结许久，还是决定听一下。
    隐形门刚拉开一道缝，戚盛屿的声音就钻了进来：“丁主任回去以后叫人统计一下母婴室的分布情况，员工福利还是要保障好。”
    说完就摆摆手说没事了，让他们回去。
    等人走了，虞知微才拉开门，问道：“结束啦？”
    戚盛屿看见她，神情一下就缓和下来，笑着点点头：“中午想吃什么？食堂，还是外卖？”

 第197章

    “食堂吧，这附近的外卖我基本都吃过了。”虞知微应道，从休息室出来，边走边问，“你们刚才在说母婴室啊？”
    戚盛屿冲她招手，“你过来我就告诉你。”
    虞知微老实过去了，刚靠近就被他捉住手腕往怀里一带，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呼，就被他按坐在了腿上。
    “听到我们说的话了？”他将虞知微连胳膊一起箍在怀里，笑眯眯地问。
    “……听到最后一句。”虞知微应道，在他怀里左右挣扎，“放开，要是一会儿有人进来，该撞见了，不像话。”
    “怎么不像话，我觉得很像话。”戚盛屿低头要亲她，见她扭头躲开也不停下，吻直接落在她的锁骨上。
    温热柔软的唇贴在被空调吹得微凉的皮肤上，烫得虞知微一哆嗦，忍不住诶了声：“你别这样……”
    “你别动了，一会儿真的不好看。”戚盛屿有些尴尬地告诉她，说完无奈地叹口气。
    虞知微脑子嗡的一下。
    不是吧大哥，你这对吗？真就男人是下半身动物呗？
    她立刻一动都不敢动了，僵直在他怀里，心跳加速起来，甚至开始心慌心悸，后背敷满一层冷汗，赶紧找话题转移这人的注意力：“那个、那个……你们刚才说母婴室，是什么事啊？”
    戚盛屿深吸口气，顺着她的问题开始平复身体突如其来的冲动，“借故敲打叶部长罢了。”
    他说起自己观察到的，“这栋楼里有母婴室，但数量不够，距离都比较远，不是很方便。”
    说完又问她：“市场那边的大厦有母婴室么？”
    “一个都没有。”虞知微摇摇头，“周围档口也有哺乳期的同行，她们有需要的话，据说是去卫生间那边，卫生间旁边有个保洁休息室，她们跟保洁阿姨借地方。”
    戚盛屿叹口气，“所以我才说，叶部长他们要是将赞助市内的商场开设一批母婴室之类的便民场所当做一项长期的慈善项目来运营，也不是不行。”
    “那样很好啊，大家都会觉得好的。”虞知微点点头，还是在他怀里一动不敢动。
    半天才憋红着脸问：“……你好了没有啊？”
    “没有好，我再抱抱。”戚盛屿飞快应道。
    哦，那就是好了，虞知微翻了个白眼，一把推开他从他腿上下去，之后整个白天不管他再怎么叫她，她都不肯再挨近他一点。
    虞知微在他办公室一直待到下午四点多，才跟着他一起出门，要去恒泰广场的琳珑旗舰店巡店。
    这还是它开业以后虞知微第一次来，因为离得属实有点远，她平时忙，又总想着反正就在同一个城市，哪天有空再去也行，不急在这一时。
    可等她真的站在陈列那架黄金旋转木马的玻璃房外，亲眼一睹其耀眼风采的时候，却忍不住哇的感叹出声：“早知道我就早点来了，它好大啊！”
    戚盛屿说它比一般的旋转木马小，她还以为多小呢！
    结果那么大！竟然有三个位置！每一匹马的马鞍上还镶嵌有宝石！
    “可以坐三个人吗？”她兴致勃勃地回头问。
    赶来接待他们的店长笑道：“我们没有试过坐三个人，怕坏了，目前只能确定可以坐一个人，承重在两百斤左右吧。”
    戚盛屿听完冲着虞知微眉头一挑：“你要不要试试？”
    虞知微一听，大为激动：“……可、可以吗？那、那能不能等棠棠来，我们轮流坐一下？就一下，十秒钟，屁股碰一下就起来！”
    戚盛屿听了差点没翻她白眼，真是有点什么好事就想着我妹。
    老板要用这架造价高昂的黄金木马来讨好女朋友，其他人是不敢说什么的，最后还要感激老板的脑子没坏，将试坐木马的时间选在晚上打烊之后。
    而且还嘱咐两位女士：“拍的照片自己看看美一下就好了，不要往外发，省得引起麻烦。”
    戚悦棠万万没想到这种好事能轮到自己，扔下画了一半的图就开飞车冲来了，一进店里的vip休息室，就朝虞知微扑过去。
    “微啊，你真是我的好姐妹！”
    说完看一眼面露不耐烦的她哥，立刻又改口：“你是我一辈子的嫂子！”
    戚盛屿哼了声，神色一缓。
    戚悦棠立刻做擦汗状，冲虞知微一顿挤眉弄眼。
    虞知微：“……”
    -----------------------
    作者有话说：棠棠：以后我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奶茶]
    戚总：？？？？？
    棠棠：是的，我将依靠我嫂子踩在我哥头上[奶茶]
    戚总：我看你是皮痒了[摊手]
    第八十二章 (二合一) 虞知微突然有些……
    戚盛屿让虞知微和戚悦棠去坐那架不仅放在防弹玻璃房里, 固定在地上，还要每天安排保安轮班专门看守的黄金旋转木马的事，还没过夜, 戚礼衡就知道了。
    他的电话打过来时, 虞知微已经去洗澡，戚盛屿正在一边听新闻, 一边检查小猫做手术的伤口。
    戚礼衡问他：“你谈恋爱谈疯了是不是？烽火戏诸侯呢？”
    他现在对这个儿子能跟女朋友分手, 另找一个出身大家的、能给家里带来助力的儿媳妇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但也不能这样吧？
    公私不分，看起来就脑子不太好的样子！
    带着来上班就算了，反正办公室门一关谁也不知道里面在干什么，影响有限。
    可这斥巨资的黄金木马，是品牌的象征, 吉祥物一样，已经造势到只要一说这个黄金旋转木马, 大家就知道是琳珑，甚至还出了同款小摆件。
    现在你让你女朋友和妹妹坐上去, 让人知道了, 会怎么想？
    “不好看你知不知道？这玩意就该束之高阁供人瞻仰，你把它从云端拉下来干什么？”
    “告诉大家这么精美的金饰不是只能摆着看的艺术品，而是可以为佩戴的人增光添彩的, 有其实用性。”戚盛屿振振有词, “而且我们是打烊清场的时候才上去了一下，拍了照就下来了，一人坐不到一分钟，坏不了。”
    戚礼衡说他胡闹，话音刚落, 戚盛屿就问他：“如果你孙子孙女要坐，你让不让？”
    戚礼衡一愣：“……啊、有了？”
    那要是这样的话，也不是不行，哄孩子嘛。
    “还没有，说说而已。”戚盛屿老神在在，“哄孩子可以，哄孩子妈妈有什么不行？大家都是人，怎么年纪小就尊贵一点吗？”
    戚礼衡真是被他的这番歪理气笑了，根本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讲道理讲不过他，骂他他又不当回事。
    半晌才没好气地问道：“你现在在哪儿？”
    “在家。”戚盛屿应道，顿了顿，“女朋友家。”
    戚礼衡啧了声：“怎么还住在那小破地方，你是没房子了吗？”
    他过年的时候就知道戚盛屿和虞知微同居了，本以为过段时间虞知微就会搬进戚盛屿住处，结果没想到，俩人居然在那小破房子里窝到现在。
    “这边离公司近，挺好的。”戚盛屿淡定道，“就两个人，能住得开就行了。”
    他倒是想带虞知微去住大房子，可虞知微一定不肯。
    她的边界感太强了，强到会不自觉的将她世界以外的人排斥出去，必定不愿意家里还有一个外人，可四百平的房子，家里没人真的不行，谁来做家务？
    指望他们俩？那迟早得住成垃圾堆。
    所以这个问题有点无解，而最根本的原因戚盛屿也很清楚，是他还没有足够的把握，能让虞知微为了他改变自己去迁就他。
    他不敢保证虞知微能妥协，又不愿意和她发生矛盾、争吵，就只能自己来妥协。
    况且住这边确实很方便，“二十分钟不用就能到公司，我还年轻，觉多。”
    戚礼衡一听就破防了，“你有病是吧，不搬就不搬，在这儿阴阳怪气什么？等改天见到你外公，你给我等着！”
    骂完就气呼呼将电话挂了。
    戚盛屿笑眯眯地眨眨眼，低头亲亲小猫的脑门，这才放开它。
    戚礼衡打电话来的事他没告诉虞知微，事情都做了，况且戚礼衡这通电话也与她无关，这不一直骂的是他胡闹么。
    转天周末，虞知微要上班，早上起来的时候她困得厉害，心情就有点不爽，要不是因为戚盛屿搞事，她至于周末还要开工么！
    戚盛屿也不哄她，反正她过会儿就自己好了，现在凑上去简直是找骂。
    他洗漱完，给虞知微挤好牙膏，在门口和她擦肩而过时还亲了亲她的脸。
    然后直接出门去了厨房。

 第198章

    两面金黄微脆的吐司从空气炸锅里拿出来，并且被抹上果酱时，虞知微出来了。
    “还是喝拿铁？”戚盛屿抬头看她一眼，问了句，又夸，“这条裙子颜色很漂亮。”
    非常清透的粉蓝色，沉稳温柔，边上还有一道白边，像是刻意的留白。
    虞知微高兴地点点头：“蓝色很适合夏天，看着凉快。”
    “可以搭粉色的配饰，比如你那条粉钻项链。”戚盛屿给她出主意。
    那是他情人节时送给她的一套粉钻首饰里的一件，水滴状的粉钻围镶着白钻，款式寻常，但宝石颜色和净度极好，便格外吸睛。
    “那个太显眼了，我是去上班的，太隆重了不合适。”虞知微立刻摇头。
    戚盛屿没有强求，将刚做好的咖啡递过去，“改天我给你找一条小一点的，单镶它看起来就低调了。”
    虞知微想说不用麻烦，但话到嘴边又顿住。
    其实不管她拒不拒绝，他想做的事最后都会做的，遂点点头：“不用特地去找，要是这样都能碰到，说明有缘分，那就是我的，可以收。”
    戚盛屿失笑。
    档口上午九点开始营业，俩人到市场的时候是八点四十分，罗莉看见虞知微和一个帅得跟明星似的男人手挽手地越走越近，当即不由得愣住。
    直到虞知微和戚盛屿进了柜台里面，问她：“好好的怎么突然发起呆来？”
    罗莉回过神，有些拘谨地看一眼戚盛屿，“……这就是？”
    “戚盛屿。”虞知微接过她的话介绍道，还有些纳闷，“你和阿慧不是搜过他的新闻么，没认出来？”
    不应该啊，财经新闻应该不至于给他开美颜吧？
    八卦老板对象的事就这么当着当事人的面暴露了，罗莉有些赧然，嘿嘿干笑一下：“没、不是……就是觉得、戚总好像不是很上相？”
    真人比镜头和照片里好看太多了，精致的五官中藏着锐气，是帅得能让人过目不忘的一款帅哥，对人的视线十分有冲击力。
    戚盛屿闻言抿唇笑笑，刚点头道了声谢，就听虞知微打发他：“那儿有凳子，你随便找喜欢的地方坐坐，我先忙。”
    话音刚落，电脑的开机声便响起。
    戚盛屿有些好奇：“需要做什么开档前的准备工作？”
    “开电脑和打单机，整理货盘，就这么简单。”虞知微应道。
    其实要做的事不算多，只是比较琐碎，需要多费些时间和精力。
    但对做惯这些事的虞知微和罗莉来说不算什么，反正能赶在九点前整理得差不多，还剩一点就边接待客人边收拾。
    有熟悉的代购过来拿货，看见虞知微还愣了愣：“耶？今天是微姐你在啊？”
    “我跟阿慧换班了呗。”虞知微从柜台里的盘子里找到属于对方的那个密封袋，拿出来递过去，“检查一下。”
    对方接过东西，刚要看，又被柜台里桌边坐着的戚盛屿惊了一下，怔了怔才问虞知微：“你男朋友啊？”
    虞知微点头，随口应道：“周末休息，过来玩。”
    “……你男朋友这么帅呢？”对方神色中难掩惊艳，压低声音跟她嘀咕，“姐你吃的可真好。”
    虞知微一噎，没接这话，只脸上隐隐有些发热迹象。
    市场里人越来越多，周末来逛的人多，柜台之间的过道上人来人往，摩肩接踵，吵嚷得厉害。
    几乎每个经过虞知微柜台的人都会往这边看一眼，没办法，戚盛屿这张脸实在太招摇了。
    甚至还有客人问她：“你们柜台还请了模特啊？”
    “……那是我家属，过来玩的。”虞知微哭笑不得地解释，“哪有浑身上下一件首饰都没有的模特？”
    戚盛屿不穿西装不打领带的时候，身上唯一的配饰是手表，今天佩戴的是一块百达翡丽的铂金表，深蓝色的表带圈绕在他白皙手腕上，看起来更贵了。
    一个两个问不打紧，但问的人多了，虞知微就解释得有些烦了，忍不住回头问他：“要不你回家去吧？回家跟猫玩。”
    戚盛屿忍笑摇头：“说好了替你把脉的，忘了？”
    “不把了，行不行？”虞知微十分懊恼，“你在这儿很影响我工作。”
    戚盛屿忍不住笑出声，站起身道：“我去周围逛逛，午饭回来。”
    “吃什么呀？”虞知微赶紧问。
    “都可以，清淡点。”戚盛屿应完，人已经出了柜台，向右边走去。
    他一走，隔壁柜台的商户就过来跟虞知微八卦：“阿微，你男朋友怎么走了？啧啧啧，怪不得从来跟你聊男明星你次次都说没感觉，原来天天在家吃细糠。”
    虞知微哭笑不得，连忙摆手阻止对方：“哎呀，不要再讲了，公众场合，注意你的言行！快回去快回去，不要挡着我客人看款呐！”
    柜台内外的知情人一时都忍不住笑起来，本来就嘈杂的环境瞬间又多几分热闹。
    不过戚盛屿的离场确实让虞知微清净不少，她接待客人到十一点左右，见罗莉能应付，便扭头开始整理要发快递的订单。
    忙完已经到十二点，她匆忙订餐，见戚盛屿还没回来，索性给他打电话，问他在哪儿。
    “在铂翠b座三楼。”
    “你怎么跑那边去了？”
    铂翠b座主营玉石，负一层和其他大厦的差不多，一二三楼有金镶玉和钻石，还有小型黄金展厅。
    “过来看看，嗯……十二点了，是不是该吃饭了？”
    虞知微嗯了声：“你半个小时再回来，外卖刚点上，高峰期送餐比较慢。”
    戚盛屿应了声好，挂断电话后继续逛市场，他不需要每家店都进去仔细看有什么款式，从门口和橱窗处能看到的展示出来的款式，就已经知道得大概。
    这是一个极其内卷的市场，每家款式都大差不差，质量也差距不会太大，往回走时，在某个档口前听到一对年轻男女的对话，说这家的工费每克要二十五，之前看的那家才十五，反正都是真金，挑工费便宜的买呗。
    想到前天去协会开会，大家讨论的话题，他忍不住叹口气。
    过热的市场迟早会被整顿，大浪淘沙，一旦政策改变，失去价格优势，楼上展厅的还好，负一层这些零售商，能有几个扛得住？
    个人，或者说个企的力量薄弱，即便拥有这七座大厦，他也只能保得住一个虞知微。
    倒是可以用来跟钟逸压价。他垂下眼，心里开始计较这种可能。
    回到虞知微档口已经十二点四十，客人少了许多，市场像是进入午休状态，大家不约而同地轻松下来。
    也就更有心思注意到从面前经过的美男子了。
    虞知微正准备去洗手，远远看见他过来了，就站在柜台边等。
    看着他穿过众人的目光走到自己面前，虞知微忍不住嘴角一抽：“我看不用等明天，下午就方圆十里都知道我男朋友超帅了。”
    戚盛屿笑眯眯地跟上她，“这不正好么。”
    好你个鬼，虞知微冷哼一声：“你下次不许来了。”
    戚盛屿眉头一挑，啧了声：“河都还没过，你就心急着要抽板？”
    虞知微一听就知道他什么意思，好奇问道：“逛了一圈，看出什么了？”
    “你们价格太卷了，不是什么好事。”戚盛屿摇头叹气，“就像人和人之间不比较谁家吃得好，反而比谁家吃得少。”
    虞知微听到这里，脱口就是一句：“吃最少的肯定死得早。”
    任何行业只一味压缩成本，是万万行不通的，犹如饮鸩止渴。
    戚盛屿点点头，说晚上回去再说，就和她在洗手间的入口暂时分开了。
    —————
    吃完午饭，戚盛屿说下午还想去逛逛，看看其他档口都卖什么款式，最好能打听一下他们从哪儿拿货。
    虞知微听了白眼一翻：“拉倒吧，你这张脸肯定已经被记住了，再去，肯定会被人说是我派去刺探军情的，你还不如直接问我。”
    至于款式，虞知微将他带到对面，跟刘老板商量，让他看一下柜台的款式，大家都别招呼他就是了。
    刘老板很爽快地同意了，跟虞知微一起站在不远处窃窃私语：“你男朋友这是……要来帮你管生意，还是要入行？”
    不要啊！就算这张脸再怎么喜欢，也不能把自己的资源给他啊！知不知道很多女的都因为这样吃过亏？
    好不容易自己出头了，赚到钱了，就把男朋友或者老公带入行，结果男的起来了，立刻就把女的一脚踢开，像吸血鬼吸完血似的。

 第199章

    最经典的是在自媒体领域里的非恋爱题材的女博主，刘老板都不记得见过多少这样的例子了，本来看美女看得好好的，突然有一天镜头里就多了个猪头，她只想喊救命！
    虞知微闻言失笑，拍拍她手背，低声道：“放心吧，不是你想的那样，他入行比我早多了，他大学还没毕业就开始接触这方面的事了。”
    以戚盛两家对他的培养方式，他接触金湾市场的时间恐怕比刘老板入行还早。
    “你之前不是好奇我的四合如意怎么来的吗？”虞知微朝戚盛屿那边努努嘴，“喏，门路就在那儿。”
    刘老板一愣，这时再仔细端详戚盛屿，就看到了他手腕上那块表，具体什么型号她不认识，但看起来价格不菲，不由得恍然大悟。
    “看来是我多心了。”她哈哈笑了一下，又揶揄虞知微，“怪不得之前我怎么问你都不说，看来是不好意思说，说是男朋友帮忙，像故意秀恩爱，哦？”
    其实还很容易给人留下她傍大款之类的印象，搞不好什么时候就被人造谣了。
    虞知微笑笑：“……算是吧。”
    其实她拿到那张批条的时候还没和戚盛屿在一起呢，当时还以为有这次没下次，好东西再也拿不到了，哪像现在……
    她看过去，见戚盛屿刚好转头看过来，还冲她点点头，便问：“看完了吗？”
    戚盛屿回到她身边，笑着问道：“刘老板开的是奥菲的账户？”
    他看柜台里好几样都是奥菲的款。
    刘老板有些惊讶：“能看出来？”
    “奥菲的镶嵌做得很有特色，尤其是金镶玉系列，一直是业内数一数二的好。”戚盛屿笑着应道。
    刘老板连连点头说是，“很多客人喜欢，有一部分客人是觉得觉得纯金太……金镶玉看起来就好很多，既有黄金的华贵又有玉的典雅。”
    聊了几句，虞知微就推着戚盛屿回了她那边，等他坐下，她往他面前一站，背靠在柜台上，一定程度遮挡住彼此脸上的表情，才低声问道：“看完之后有什么感想？”
    “刘老板那儿还好，到时候不能卷低价了，将金湾版替换成展厅版即可，因为她已经有一部分客人习惯了从她这里拿到稍微贵一点但品质更好的货。”戚盛屿温声应道，“但我看市场很多人都没办法这样。”
    小厂也有做得很好的款式，质量也不错，但如果生产成本增加，下游的零售商进货成本也会提高，这部分钱会加入报价里，而消费者已经习惯了之前的低价，现在要提价，消费者能不能接受？
    不能接受的消费者就会离开，离开的消费者越多，对卖家越不利。
    “要培养新的客户群体没那么容易。”戚盛屿顿了顿，抬头看向她的眼睛，神情认真，“我要查一下你的账本。”
    没有问可不可以，好不好，也就是没给虞知微拒绝的余地。
    她抿着面露犹豫，目不转睛地盯着戚盛屿的眼睛，半晌才问：“我可以完全信任你吗？”
    “当然。”戚盛屿点点头，告诉她，“相信在你刚入行的时候，外公就已经帮你安排好了财税方面的事，但几年过去，你的经营状况和相关政策都有了变化，所以我需要再看看你的账本，再让专门的税务师帮你重新做一个规划。”
    说完顿了顿，补充道：“放心，是集团一直在用的人，信得过。”
    而且说真的，从虞知微这里能捞的，和做手脚被戚盛屿发现后得罪大客户，在业内搞臭名声，孰轻孰重，傻子都知道该怎么选。
    “好吧，我回去就拿给你看。”虞知微点头答应道。
    戚盛屿接着问：“请人做的账？”
    “是外公以前教过的学生。”虞知微解释，“因为孩子身体不好，丈夫又常年外派他国，她没法全职出去工作，就在家接点活。”
    “这也是一条路子，毕竟工作就是为了赚钱，只要能赚到，在哪儿办公不是问题。”戚盛屿淡淡地应道，忽然说，“你以后要是这边实在不成，就去公司上班吧，我看叶部长那个位置就很适合你接任。”
    虞知微一愣，半晌才想起来是管慈善那块、昨天刚被他骂了的那位叶部长，忍不住回了一句：“你神经吧，无端端的咒我没生意。”
    而且，“你对叶部长已经这么不满了？”
    “还行，不算不满，只是未雨绸缪，毕竟再过几年他就要退休了。”戚盛屿翘着二郎腿靠在桌边，神色淡淡，“人到了这个年纪，都比较容易像撞钟的和尚。”
    求稳且敷衍，最要紧是别出事影响到他顺利退休，至于别的都退后一步。
    偏偏他的上司年富力强，正是积极进取的时候，双方碰上，难免产生矛盾。
    这毕竟是他的公事，虞知微无权置喙，听完也只是点点头：“好吧，但跟我没什么关系，我才不会去你们公司当什么最强关系户。”
    戚盛屿被她这话逗笑，伸手抓住她的手捏了捏，点点头。
    之后聊的就是琐事了，戚盛屿说没想到整个负一层竟然这么大，每天过来走两三圈，一个月以后，不得瘦死啊？！
    “公司不要维护健身房了，让大家下班就过来健步走。”
    虞知微忍俊不禁，吐槽道：“你要真敢这么做，就等着在求职软件上被避雷吧。”
    太抠了，葛朗台都比不上他。
    “对你不抠就行了。”戚盛屿同她开玩笑。
    说了没几句，有客人来了，虞知微便甩开他的手去接待客人。
    整个下午戚盛屿哪儿也没去，在柜台边坐得稳稳的，看她接待客人时口若悬河，好话张口就来，每款都有其吉祥如意的寓意。
    木马和铜钱叫马上有钱，只有铜钱就是四方来财，蝴蝶叫福气绵绵，竹节叫步步高升，葫芦叫福禄，麦穗叫五谷丰登岁岁平安……
    信誓旦旦，振振有词，极具渲染力，好似只要买了，这些美好的祝福就一定会应验。
    笑眯眯的样子亲和力十足，让戚盛屿想起每次和身边的人见面时她团团打招呼每个人都夸一遍，力求面面俱到的样子。
    乖得让他觉得心疼。
    下午差不多两点半的时候，虞知微开始直播，戚盛屿挪着凳子坐到镜头看不到的地方，继续笑眯眯地看着她。
    他看过很多次她的直播，但还是第一次看着她直播。
    看她在衣领边别上收音的麦克风，接过罗莉递给她的货盘，又开始挨个打招呼，将进直播间的每个人的昵称都念一遍。
    她的手机铃声在这个时候突然响起，戚盛屿忍不住看向她的手机。
    虞知微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竟然将手机往他这边一递。
    他眉头一挑：“谁的电话？”
    虞知微应道：“小杨哥的，八成是阿姨让他给我们送东西，你去接一下。”
    戚盛屿接完电话，将手机还给她，起身就往柜台外走。
    弹幕上正好有人问：【怎么有个男声？又多一个员工啦？做大做强！】
    虞知微看了失笑，但却跳过问题，没有回答。
    戚盛屿提着便当袋回来的时候，正好听到虞知微在念弹幕上的问题：“手头有五十万，想创业，问金湾市场的柜台租金多少？”
    戚盛屿：“？？？”五十万在这行够干嘛？
    “五十万啊，五十万我建议你在这边开个奶茶店，比拿柜台实际。”虞知微介绍了一下这边柜台的大概情况，“现在这一行确实很火，市场人超多，好像随便一个柜台都很多客人，但是我完全不推荐任何人在这个时候贸然进入这个行业。”
    她说起自己创业时花的钱，“家里一开始给了我三百万，注册营业执照、拿柜台什么的都办好之后，去拿货，新人刚开始跟人家没交情，不可能给我工费打折的，东西拿到之后，我妈说做工看上去有点粗糙，消费者会不会不喜欢，买首饰肯定要买好看的，像镯子，好看的话，上班累了低头看一看心里都高兴，不好看的话全剩堵心。”
    可是好看的东西哪儿找呢？她找了人，出钱请对方带自己进展厅，去了好几次，还买了不少。
    “实话实说，审美这东西，有时候就是花钱买出来的。”
    那时她就决定做精品，立刻就去万景的展厅开户，要买五百克才有这个资格，“你还不能太依赖单一的展厅，最好是哪家的东西都有点，这样客人选择面大，更有机会留在你这里，开户的钱哪来？哪怕现在金价跌到二百，那也要十万的买料钱，你还要结算工费。”
    “如果说我不做精品，就跟其他人卖一样的普货，还是那句话，现在的金价，五十万办完执照交完租，剩下的钱你能买多少？你要做生意，手头没个两斤的货，都没东西让客人选。”

 第200章

    而且这还是因为批发市场不讲什么店铺装修之类杂七杂八的事，才能省下来钱去多进点货。
    再说现在柜台哪有那么好拿，排长队呢，还有人是加价才拿到的柜台。
    戚盛屿在一旁听她苦口婆心的劝人不要入场，从她极其委婉的话语里感觉到她的欲言又止。
    她应该很想将从自己这儿听到的消息告诉对方，但又不方便，毕竟消息还未完全证实，说出去很有散播谣言和焦虑的嫌疑。
    所以最后也只劝对方冷静一点，先仔细考察一下市场再决定也不迟。
    等她说完，过了一会儿，看她也没过款，净聊天了，才举起一盒杜姐让小杨送过来的泡脚无骨凤爪用口型问她吃不吃。
    戚盛屿去了一趟市场，回来之后查完虞知微的账册，和她促膝长谈了一回。
    给她出了一个初步方案：“从申金所买料最正规，没有任何风险，你只需要给工费，但是你没法直接成为会员，因为目前即使是要求最低的自营会员，也要求注册资本不低于三千万元，且必须是从事黄金生产、冶炼、加工等业务的企业。”
    但是金湾珠宝集团是会员，所以，“我安排人跟你签一个代理协议，你在申金所开户，将采购资金转入你的保证金账户，以后你买板料就可以先下单，然后去现在的销售点提货，还是很方便的，记得保存好你的票证。”
    接着就是，“沙湾那边的自贸区有税收优惠，正好游戏公司在那边有一间闲置的办公室，我准备将注册地点放在那儿，给你注册一个工作室，再招一个财务和采购在那边办公，采购可以帮你去找货，你能轻松点。”
    虞知微听到这里，愣了一下，下意识就要算人工成本。
    但戚盛屿下一句话就将她的念头打散：“都办好之后，我会给你介绍琳珑的周店长，还有紫荆直营一店的邵经理，他们会给你帮助，让你可以以比出厂价不高很多的价格，从专柜出到封版货，但是，我只带你入门，给你介绍人，怎么维护和他们之间的关系，让他们心甘情愿多给你调货，是你的任务。”
    “另外，福瑞祥和在华南地区最大的加盟商是钟逸，看在我的面上他应该会同意跟你合作，我知道因为你表姐的事，你也许会对他心存膈应，没关系，我们在商言商即可，你不用讨好他，但我也希望你能暂时放下成见，学习一下他好的地方，如果以后实在不喜欢，我们再放弃这条线。”
    他的目光凝着虞知微，语气严肃而郑重：“微微，这是你自己的路，我只能带你到门口，未来如何，得靠你自己去走，我能给你的，是无尽的金钱、有限的人脉支持。”
    所以，不要怕啊，不要畏手畏脚，希望以后每一年冬天，她都不用计较一件七千多块钱的大衣换成板料会有多少克，想买就买。
    虞知微愣愣地忘着他，眼底酸胀心里发热，她看见了另一条路，而这条路是他亲手为她找到的。
    而且，即便有一天他们真的分开，她自己培养起来的跟合作伙伴的交情，是他无法收回的。
    他知道她的不确定和踌躇，在尽己所能提供帮助的时候，还顾及了这一点。
    虞知微突然有些想哭，愈发觉得心里沉重得厉害。
    怎么办呢？他给的这些好，会不会在未来某一天，变成她负担不起的代价？
    -----------------------
    作者有话说：戚总：以后让员工都去打卡健步走[奶茶]
    微微：[问号][问号][问号]
    戚总：计入年度考核，直接跟绩效挂钩[奶茶]
    微微：……不管你是谁，立刻从我男朋友身上下来[摊手]
    第八十三章 (二合一) 微微，我们结婚……
    戚盛屿手下能人多, 他们动作很快，没几天就将虞知微这边的事都料理清楚了。
    甚至还考虑到她更多时候是在市场，工作室那边办公的两个人必须要信得过才行, 所以在采购是新人的情况下, 财务找了个熟人。
    就是平时给虞知微做账的那位曾弘闻的学生。
    她的丈夫升职了，工资也水涨船高, 孩子现在已经到了小学六年级, 身体好了许多，她的生活变得轻松很多，虞知微一问，她立刻便答应了下来。
    当然，虞知微也跟她说，现在工作室活不多, 还跟以前差不多，所以她有空还可以继续接别的单, 只要不影响本职工作即可。
    采购员是盛明菱通过俞女士帮忙介绍的。
    她原来是紫荆珠宝的员工，负责采购彩宝, 但五年前因为查出乳腺癌要做手术所以离职了, 经过治疗已经达到临床痊愈标准，现在是想回归职场，但又不能太累, 戚盛屿要找人的时候, 在家族群里问，家里人也帮忙打听，就从俞女士那儿找到了这位。
    虞知微当时很震惊：“我以为多少得发个招聘启事什么的？”
    “……就这一个职位，内定得了。”戚盛屿给她介绍对方的履历，坦言道, “如果不是对方正好情况特殊，这漏轮不到你这小庙捡。”
    虞知微当即表示：“我一定努力做大做强，不辜负戚总的期望。”
    办公室打扫干净，采购了四张办工桌四台电脑，和几个置物架，两张沙发，就是公司在这边的全部固定资产了。
    晚上再一起吃顿饭，公司就算成立了。
    罗莉和方慧都懵懵的，“啊？我们这就入职公司啦？”
    戚盛屿找人抱了一条狗回来，说一窝兄弟里面最凶就是它，“你们公司五个人都是女性，养条狗，真有什么事还能上去帮忙咬两口。”
    虞知微：“……”
    接着他办了一场很小型的聚会，邀请了信枫资本大中华区新任总裁gardenia来做客，将她介绍给盛明菱他们，还有钟逸。
    他要求虞知微以女主人的身份和他一起出席这次聚会。
    “迟早都有这一天，你要开始习惯，先从容易的做起，今天来的基本都是你认识的人，我姐和姐夫，严董和俞女士，相处起来应该很轻松。”
    虞知微哦哦两声，紧张地任由造型师摆弄自己，做发型，化妆，换衣服，佩戴首饰，她觉得像在做梦。
    可是粉色的长礼服裙实在漂亮，层叠飘逸的裙摆让她看起来格外梦幻灵动，戚盛屿之前说给她找颗小的粉钻做一条日常款的项链，还没找到就先看上了一颗品相非常好的卢比莱。
    那颗卢比莱很大，整整十八克拉，尺寸磅礴，评级在vivid red，颜色非常漂亮，在自然光下是略带一丝玫调的亮红色，色泽浓郁而不暗沉，像最鲜艳的玫瑰花萃取出来的花液。
    做成吊坠的时候，设计师特地采用了可拆卸结构，配套的钻石项链做得很精致，并非吊坠的陪衬。
    单戴时像细碎的星光凝练于一条线上，闪耀优雅，但并不张扬，附上吊坠后，又能很好的托住宝石的贵气，让它多了一分精致的呼吸感。
    当时她在惊艳之余还觉得可惜，“没什么场合能佩戴它诶，太隆重了。”
    戚盛屿当时说：“怎么会，也许明天，也许下个月，也许明年，你迟早有用得上的那天。”
    在他说完这句话后没过一个星期，它就派上用场了。
    脖颈上沉甸甸的，虞知微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觉得陌生到她自己都有些认不出来。
    平时被她有意无意修饰得普通的桃花眼，在化妆师的笔下，微翘的眼尾被眼影晕染得愈发深邃，眼眸轮廓也被放大，拢住了一点波光。
    她轻轻一眨眼，那双被点亮的眸子便像平静的湖面上有潋滟的涟漪漾开，化妆师还夸了一句：“虞小姐的眼睛真是太好看了。”
    戚盛屿不需要化妆，抓好头发就在一旁翻着杂志等她结束，闻言立即抬头看过去。
    恰好虞知微也正看过来，他直接和她对视上，看见她清澈眼眸深处的一抹亮光，像坠入潭中的星子一样闪耀，眼波流转间，带着无辜的目光交织成一张无形的网，无需言语，甚至无需微笑，双眼就已经开始诉尽风月情长。
    他猛然想起在一起的每个夜晚，她激动起来的时候，眼尾就会像暮春的桃花瓣浸了露水，洇开一抹温柔又秾丽的红，有种能让他溺毙其中的温柔和诱惑。
    “确实很漂亮。”戚盛屿忍不住笑起来，“像粉嫩的公主。”
    耳边响起工作人员善意的笑，虞知微不好意思地嗔他一眼，觉得脸有些发烫。
    妆造结束，戚盛屿给她拿了一个新的手拿包，外层材质是宋锦，纹样是定胜纹，藕粉色看起来很温柔，和她今晚的装束很和谐。
    虞知微一眼就看出了有意思的地方，手包顶部的扣子是两条交缠在一起的锦鲤，通身金色鱼尾和鱼鳍边缘点缀着碎钻，像鱼跃时带起的浪花，造型越看虞知微越觉得熟悉。

 第201章

    “怎么感觉前段时间卖过一样的吊坠？”她忍不住嘀咕，“就是没镶钻。”
    戚盛屿嗯了声：“是挑了万景出过的一款锦鲤点缀改的，原本的扣子款式很一般，像两根树枝纠结到一起。”
    边说边上前牵过她的手，和她一起出门。
    这场宴会安排在花弄影，戚盛屿特地交代要有露台的宴会厅，上楼的时候他还提起那架双面绣大屏风，语气颇有怨念：“那时候请你外婆和妈妈来吃饭，想叫你一起，你却不肯来。”
    虞知微有些无语，暗地里戳戳他的腰，低嗔道：“不许翻旧账，你讨不讨厌？”
    戚盛屿低头去看装扮精致的脸，和微微翘起嘴角的红唇，不由自主地吞咽一下。
    “人面桃花相映红”，桃花季都过了那么久，他才想到用这句话赞她。
    夜色降临，宴会厅里灯火如昼，精致繁复的水晶吊灯折射着冷光，映衬在每张言笑晏晏的面孔上，香槟杯红酒杯轻碰时发出悦耳清脆的叮声。
    如同戚盛屿事先所说，今晚过来的客人基本是虞知微打过交道的，俞女士本来和盛明菱正在说话，看见她了，立刻冲她招手。
    “微微快过来，我们刚说你呢，你可真是属曹操的。”
    虞知微冲她们笑着点点头，又看向戚盛屿。
    戚盛屿拍拍她的背，低头亲了亲她的脸，顺势低声在她耳边交代：“去吧，姐会给你介绍其他人的，我先去跟gardenia打个招呼，你一会儿过来。”
    顿了顿，又说：“放松点，这是私人小聚，没这么多规矩。”
    虞知微乖巧地应好，心里却在叹气，果然人和人就是不一样，他管这叫私人小聚。
    她走近俞女士她们，笑眯眯地同大家问好，话音刚落，就见一位穿着红裙的小姐回道：“小嫂子晚上好。”
    虞知微愣了一下，目光落在对方极为明艳的脸上，善睐明眸里藏着丝丝狡黠，她瞬间反应过来：“五小姐晚上好。”
    是戚盛屿的表妹盛明月，戚盛屿每每提起，都称她宝珠的小名。
    俞女士笑道：“看来不用我们介绍了，我就说嘛，都是一家人，就算之前没来得及相处，也肯定能认得出来。”
    “小嫂子太客气了，叫什么五小姐，那都是给外人叫的。”盛明月接着俞女士的话说了一句。
    虞知微笑着应好，在盛明菱介绍下同另外几位女士认识，有人是某家的小姐，有人是某家的太太，但无一例外，全都有职业在身。
    没有一位是虞知微以为的那种富贵闲人式的千金小姐或者豪门太太，这一点让她很意外。
    这样一群人凑在一起，少不得要聊工作上的事，问起虞知微在哪儿发财，她忙谦虚道：“在金湾市场做金饰零售，跟各位相比实在差得远，还得多向诸位学习。”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俞女士给她搭台，笑眯眯道，“阿屿都跟我知会过了，回头介绍你认识邵嘉成，你要什么款式要多少件，问他出货就是，这年头做生意都是人帮人。”
    “那我先提前多谢您。”虞知微这时从路过的侍应生端着的托盘里拿了杯香槟，又看向刚认识的几位，“第一次跟大家见面，多多关照。”
    “虞小姐太客气了。”
    “就是嘛，都是自己人，小严太太说得没错，这年头都是人帮人，说不准我明天就要找虞小姐帮忙买金饰了。”
    “金湾那边工费低嘛，说起来小严太太你们家紫荆珠宝的工费就蛮高。”
    俞女士听到这里立刻就说：“我们有克减的，你没享受到吗？没有的话你反省一下自己，是不是在我们店里消费还不够多，跟柜姐关系还不到位。”
    对方应道：“那你跟我销售说说呗，下次给我克减。”
    “行行行，看在你好看的份上，帮你一次。”
    大家不约而同地笑起来，气氛更加轻松，还有人说下回要把虞知微带上，让她帮忙掌掌眼，“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做。”
    场面话嘛，虞知微当然应好，“我可是很关注紫荆的，有什么新品我都知道。”
    俞女士吐槽：“我看你是关注万景吧？”
    虞知微立刻表示出门在外，拜托请给她留点面子，刚说完，就有人说她果然还是年轻。
    “你就该大大方方的说是，自家的产业，关心点怎么了？理所当然。”
    “这样么，好的好的，学会了，俞女士要不然再问我一次吧？”
    一下就把大家的教学热情给点起来了。
    见大家跟虞知微聊得热络，盛明菱和盛明月姐妹俩便挽着胳膊，神情里带着满意之色。
    这场宴会可不是只是为了介绍gardenia给大家认识。
    没过多久，侍应生过来，请虞知微过去戚盛屿那儿。
    gardenia是一位有着满头金发和雾霭蓝瞳的欧式浓颜美人，中文还不十分流利，但还是坚持用中文和虞知微打招呼：“很高兴认识你，我的新朋友。”
    虞知微忙应道：“是我的荣幸。”
    gardenia夸她今晚的造型很漂亮，她就说是戚盛屿为她准备的，结果对方听完眉头一挑，惊讶地哇哦一声，语言系统都切换了：“simo吗？真的吗，不是给他脸上贴金吧？他这么不解风情的人？”
    “当然，毕竟以我的存款能力和工作场合，暂时还用不到这么贵重的首饰，和这么漂亮的礼服。”虞知微的语言也顺势切换成英语，笑吟吟的，说完还耸耸肩。
    “从今天开始就需要了，亲爱的，你会有更好的宝石和裙子，相信我。”
    “谢谢……”
    戚盛屿原本还想给她们当翻译，但看虞知微用英文和gardenia交流也毫无障碍，索性端着酒杯就在一旁笑眯眯地听。
    温见善路过，见他这样一时竟有点分不清到底是谁带谁出来见人。
    虞知微还见到了钟逸，当她摒弃因为他和高善宜之间的破事而产生的前嫌，发现他确实是一个情商很高的人，说话十分中听，相当长袖善舞。
    他看起来很悠闲轻快，从他的脸上看不到一丝因为企业正面临巨大危机而产生的苦恼、焦虑或者急切等等负面情绪。
    宴会结束后回去的路上，她跟戚盛屿说起自己的感受，戚盛屿听完就说：“他的心理承压能力很强，这种人，必要的时候会对自己很狠，完全以自己利益为导向，跟我爸很像。”
    对他有利的身段柔软，对他无用的一脚踢开。
    “阿善降不住他，就算没去年的事，就算阿善如愿嫁了进去，就算钟太太不为难她，她也待不长。”虞知微沉默半晌，忽然道。
    戚盛屿笑笑，没有附和她的话，但也没反对。
    这场宴会结束，时间已经到了五月的尾声，天气越来越炎热，同时雷雨频发，时不时就下一场无法缓解空气湿热的阵雨。
    金价彻底站稳六百五一克新高地的那一天，戚盛屿搭乘的航班从容城国际机场起飞，飞赴迪拜。
    —————
    戚盛屿这次去迪拜，是为了参加由dmcc主办的迪拜贵金属大会，这是全球贵金属行业最具影响力和规模的盛会之一。
    在这里可以见到来自全球各地的贵金属产业链的顶尖参与者，包括但不限于矿业公司和精炼商、银行和金融机构，还有交易商、经纪人和投资者。
    这样一群人聚在一起，就是一个信息高地，所有关于市场趋势、价格预测、监管政策的一手消息，都是他们谈论的话题，可能在茶歇时喝咖啡的片刻功夫就顺嘴说出来了。
    今年已经是戚盛屿参加盛会的第十个年头，也是他独自参会的第四年，和往年一样，他提前两天抵达迪拜，先去拜访当地的朋友。
    他带去的礼物里有一件是特地为对方的太太准备的——一个香槟金的手拿包。
    皮质的包体外镶了一幅广绣作品，用红色的丝线绣出一簇正热烈盛放的玫瑰花，绣品之外，是一层用花丝工艺编织打造的纯金软壳。
    软壳是稀疏的大网格，金属素丝连接成一个个菱形的格子，框架内则用更细的麻花丝拼接出精致的江崖海水纹的轮廓，看上去金碧辉煌精致至极。
    这份礼物毫不意外的受到了对方的喜爱和大力赞扬，戚盛屿还开玩笑：“你们是全球第一位拥有这款包的客人，连我的女朋友都还没有。”
    说完将手包金扣上一个“no.01”的标志指给对方看。
    在女士的惊呼声里，他的土豪朋友发现了华点：“女朋友？你有女朋友了吗，她怎么没和你一起来？啊，去年这个时候你还是单身。”

 第202章

    “我们是在去年冬天之前才在一起的。”戚盛屿笑着回答道，“她工作比较忙，所以这次没有过来。”
    “那太可惜了，希望我们下次可以见面。”朋友用力拍拍他肩膀，“祝福你，兄弟。”
    戚盛屿笑着点点头，心情很好地询问对方能不能在院子里四处拍拍照，“她虽然没有来，但我想，她一定对这么漂亮的房子很感兴趣。”
    “当然，这是我的荣幸。”朋友爽快答应道，甚至还建议他，“或者你可以拍一个视频，我们很乐意出镜向她问好。”
    于是虞知微在晚上临睡前，收到了戚盛屿发来的照片和视频，视频里穿着白袍、手上戴着镶有硕大宝石的金戒指的络腮胡男人正用不太标准的中文向她问好，说欢迎她下次和simo一起到他家里做客。
    戚盛屿说这是他在当地的朋友，也是万景在中东地区最大的客户。
    他还问虞知微要不要买裙子，说白天路过商店的时候，看到一件浅香槟色的乔其纱长裙，制作的时候应该使用了很细很细的亮片，整件裙子在店里的光线下像在发光，就像她有一件豆青色的花罗外披那样。
    虞知微立刻便想起来他说的是哪件，那件披风式罩衫是她买了料子找裁缝做的，是一块银丝豆根青的真丝罗，花纹是松鼠葡萄，她用来配米白色的裙子，夏天穿着看起来很清爽。
    走到阳光底下外衫闪闪发亮的，一看就很贵的样子。
    考虑到是在迪拜，她大概能想到戚盛屿说的长裙是什么样的，于是回复道：【那种长裙我没什么场合穿的，算啦。】
    戚盛屿失笑，怎么会没有合适的场合，要是她愿意，她可以一天换三件礼服。
    于是戚盛屿还是决定要给她带回去，第二天还亲自去那家店逛了一下，除了这件裙子，还挑了一件同材质的雾蓝色连体裤套装，上班和更正式的场合也可以穿得上。
    会议持续三天，除了参加主办方安排的议程，戚盛屿还和两家有合作意向的矿业公司代表碰了个面。
    目的有两个，一个是想以略低于现货市场的价格，锁定未来一年或更长时间的金矿粗金的稳定供应，另一个公司来自西非，在当地有特许开采权，戚盛屿想和对方共同投资开发一个新的金矿项目，万景提供资金、技术和市场渠道，对方出矿权和当地的人脉。
    到大会的最后一天，戚盛屿还和一家来自土耳其的贵金属批发商谈好了区域独家代理协议，允许其在本国市场独家销售万景出品的品牌金条。
    一切都那么顺利，戚盛屿觉得很满意，觉得此行的收获远超所料。
    大会结束第二天下午他便踏上回国的航班，迪拜时间下午两点半飞机起飞，预估在国内时间第二天凌晨五点左右能降落容城国际机场。
    如果路程足够顺利，他回到家时应该恰好碰上虞知微出门上班，还来得及将给她带的椰枣巧克力给她，可以带去市场分给同事，也可以在直播的时候当闲聊时有点事做。
    聊八卦时没瓜子可磕，巧克力也勉强可以。
    飞机平稳飞行后，他打开电脑开始处理工作，资料要整理好，明天落地后续可以直接交给去负责后续事宜的团队。
    资料看累了，他便向舷窗外看去，万里高空的云霭层层，让他想起小时候第一次坐飞机时问大人的话，我们是来到南天门了吗？
    父母那时还没分开，听了他的话，不约而同地笑着捏捏他的脸，问他是不是又偷偷看电视了？
    那是戚礼衡和盛舒颜最后一次一起带他去旅行，回来之后没多久，他们便谈妥了离婚。
    戚盛屿至今不知他们是在那之前就已经互有默契，留给他最后一次和父母同游的快乐回忆，还是真的回来之后才东窗事发。
    脚下一路山川连绵，夜色让它们变得格外神秘，机长广播这时提醒他们即将靠近珠穆朗玛峰，戚盛屿回过神，拿出手机，调到夜拍模式。
    这条航线他坐过很多次，对珠峰并不陌生，以前都懒得拍，可今天却很有心情。
    他要拍下来给虞知微看，馋她一馋，看吧，让你不和我一块儿来，不然哪用得着看照片？直接透过舷窗看到的山川比在照片里看到的壮丽百倍。
    当飞机飞过喜马拉雅主脊线进入西藏上空，他幸运地看到了世界第十四高峰希夏邦马峰，这是唯一一座完全位于中国西藏境内的八千米级高峰。
    他刚要继续拍摄，突然一声闷响，飞机毫无征兆地开始剧烈颠簸，并且开始急速下坠，氧气面罩“砰”地落下，机舱里的灯霎时间亮了起来。
    戚盛屿一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心里一慌，赶紧抓住氧气面罩往脸上扣，旁边的冯骐川刚转过头想问他有没有事，突然头上出现一片阴影。
    戚盛屿下意识用力拉了他一把，自己也因为颠簸同时向他撞过去。
    “咚——嘭——”
    “啊！！！”
    重物接二连三掉落的声音和突然爆发的尖叫声彻底将所有人心底恐慌点燃，迅速在机舱蔓延。
    戚盛屿觉得头很痛，眼前全是金星，视野开始变得模糊，强烈的失重感和眩晕让他变得呼吸不畅。
    乘客的尖叫声再次传来，他不由自主地皱眉，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尖锐刺耳的警报声像刀一样捅进他的耳膜，
    冯骐川看着从他发际线里渗出来的鲜血，脸一下就白了，“行李舱弹开了，您、您被行李箱砸到，因为我……抱歉……”
    他急忙转身要找空乘，“有没有急救箱，这边有人受伤了……”
    话音未落，就见颠簸中一位空乘被抛向了天花板，还有乘客和另外一位空乘摔倒在地。
    玻璃杯摔碎在地上，葡萄酒蜿蜒流淌。
    戚盛屿一时没能反应过来，受伤？谁受伤了，我吗？
    他突然觉得额头一热，还有点湿漉漉的，抬手一摸，收回手便看到指腹上一片猩红。
    原来受伤的是我啊……他恍然大悟地想。
    随即便是强烈的恐惧延迟到来，他觉得自己的呼吸再次变得困难起来，眼前好像走马灯一样闪过一张又一张面孔。
    有父母和外公外婆，有其他亲人，还有虞知微。
    他想起已经快一个月没回去看过他们，想起还没做完的工作，想起昨晚才梦见过的虞知微。
    微微……
    他愣了一下，突然间心里一抽，看着窗外似乎越来越近的地面，恐惧猛然变成了绝望。
    要死了吗？他死了的话，微微怎么办？父母长辈和姐妹们都有依靠，用不着他担心，可唯独虞知微他没有安排好。
    他走了以后，她怎么办？她的人生刚开始，就要失去爱人吗？她的事业才刚起步，他出来之前还觉得，只要有他在，她可以大胆去闯，他有钱有人，足够让她交百八十次学费甚至更多，每条路都试试，总有一条她能走得通。
    可是以后，他们会不会欺负她？
    我的微微，又要舍不得买一件才七千块的衣服了吗？
    他都还没交代过亲友，如果哪天我不在了，要帮我好好照顾她啊……
    意外和明天不知道谁先来的道理早就懂，可是当每天都看得到明天的太阳时，就会忘了世上还有意外的存在。
    戚盛屿突然有些想哭，内心的不甘和后悔在此时几欲化作实质。
    机长广播这时有些突兀地响起：“女士们先生们，这里是机长。我们刚刚遭遇了强烈的晴空湍流。我们正飞行在急流带附近，遇到了无法由雷达探测的风切变。现在我们已经离开了该区域，飞行恢复正常。请各位务必保持系好安全带。”
    戚盛屿一愣。
    “戚总，您觉得怎么样？”冯骐川的声音也跟着涌进耳中，“您忍一下，我帮您处理伤口。”
    痛楚从头上传过来，戚盛屿忍不住皱眉，觉得心里十分烦躁。
    “……谁的行李掉下来？我们的？”他转移注意力问道。
    冯骐川应了声是，刚才行李四处飞散，机舱内一片狼藉的场面实在有点惨烈。
    “我们遇到了晴空湍流，实在太倒霉了，按理说气象中心应该有预报的，以前从来没有碰到过……”
    他絮絮的声音在耳边嗡嗡嗡，戚盛屿忍不住眉头皱起来。
    颠簸的机身慢慢恢复平稳飞行，惊魂未定的人们精神紧绷，空气里依旧弥漫着恐惧和躁动。
    飞机调转航向，沿着一条熟悉的峡谷走廊，从雪峰之巅飞向海拔骤降的加德满都谷地。

 第203章

    安全备降后，飞机被拖车牵引至停机位，舱门打开，新鲜空气涌进来，所有人都犹如重获新生，有人激动到忍不住哭出声来。
    戚盛屿跟着人群走下飞机，沉沉夜色里的灯光温暖得让人想落泪，后怕再次从心底升起。
    “您还好吗？”冯骐川满是愧疚，伸手欲要扶他。
    戚盛屿忍着头晕，摆摆手拒绝了他，随后拿出手机，拨通虞知微的电话。
    电话被接通的那一刻，没等虞知微出声，他就急忙忙地问：“微微，我们结婚好不好？”
    虞知微那边明显一愣，半晌才啊一声：“……你说什么？”
    -----------------------
    作者有话说：戚总：天热了，我们该结婚了。
    微微：……这有关联吗[问号]
    戚总：我说有就有[摊手]
    微微：那我说没有，你哭去吧[白眼]
    第八十四章 (二合一) 你在开什么玩笑……
    晚上十点半刚过, 虞知微从浴室出来，还没来得及吹头发，就听见手机响。
    急急忙忙去找手机, 一看来电显示, 是戚盛屿。
    一时有些惊讶，这个点他应该还在天上飞吧, 怎么会给她打电话？
    现在飞机上不仅能上网, 还能打电话啦？哇靠，科技发展得这么快！
    她接通电话，可还没来得及出声，就先听到戚盛屿问她：“微微，我们结婚好不好？”
    语气急促，似乎迫不及待, 又好像在害怕什么。
    虞知微觉得自己像被锤了一记脑袋，有些发懵, 什么玩意？
    结婚？跟谁，跟他？她跟他？
    虞知微只觉得荒唐, 根本不敢相信, 也没办法回答，只好反问：“……你说什么？”
    其实是给他一个改口的机会。
    只要他说一句刚才是开玩笑的，这事就过去了, 至于他这话是他一时冲动, 还是真心这么想的，都没关系。
    可是戚盛屿的下一句，却是带着一丝央求，却又无比坚定的：“微微，我们结婚, 等我明天回去，我们就去登记，好不好？”
    虞知微：“……”我靠！居然不按剧本来！！！
    她顿时觉得麻爪，恨不得时光倒流，那她绝对不会接起这通电话！
    结婚？明天就去登记？你特么敢说这种梦话我都不敢听！
    她沉默片刻，深吸口气，勉强稳住声音：“戚盛屿，现在已经快十一点了，你该睡了。”
    早点睡吧，睡醒了脑子就清醒了。
    “我不睡。”戚盛屿的声音难得执拗，“你是不是觉得我疯了，不清醒？不，我很正常，现在非常清醒，我刚刚……”
    他想解释为什么自己会有这样的想法，但虞知微却并不想听。
    “你要是清醒就不会说这种话了。”她打断道，“我们怎么可能会结婚？你敢说我都不敢听，你是不是受到了什么惊吓，或者做了什么噩梦？”
    话说到最后忍不住变成了疑惑。
    偏偏这时冯骐川又赶过来，提醒他：“戚总，您头上的伤还是让医生先看看吧？”
    在这样安静的夜里，这句话一字不落地通过电波，传到了虞知微耳中。
    虞知微闻言一愣，立刻连珠炮似的追问：“怎么回事？头受伤了，为什么？你们现在在哪里？”
    “我没事……”戚盛屿下意识要安抚她。
    但虞知微怎么可能信，别说她已经先入为主觉得这人脑子坏了，就说冯骐川，他得是多神经，才会拿这事在一旁开玩笑？
    所以肯定是出事了。
    他在飞回来的途中出事，能是什么事？
    虞知微几乎是立刻便想起马航mh370的事故，心里顿时一咯噔。
    很多可怕的设想在这一刻从她的脑海里钻出来。
    比如是不是已经到了最后关头，飞机马上就要坠毁了，他赶在信号彻底消失之前给她打这个电话，说出最后的心愿……
    她是不是应该答应他，不要让他带着遗憾离开？
    这个念头一经浮现，虞知微心里的后悔情绪便有些止不住。
    到最后她甚至有些冲动，想改口说刚才是骗他的，她答应了。
    这时那边又传来冯骐川的声音：“戚总，医生来了。”
    虞知微有些发热的脑子一嗡，出现了片刻空白，感觉有些过载。
    医生来了……医生……不对！
    还能找到医生，还有心情找医生，说明人没大问题才对，如果她的猜测是对的，谁特么会在那种时候还找医生啊？
    不说飞机上有没有医生了，就是有，情况这么紧急，说不准医生都还没到跟前，飞机就坠毁了。
    啊，她真是关心则乱，差点脑子也坏了，虞知微反应过来，忍不住吐槽自己。
    “微微，我……”戚盛屿这时又说话了。
    虞知微怕他还继续纠缠结不结婚的话题，立刻再次打断道：“你把手机给冯助，我问问他发生了什么事，你先去看医生。”
    戚盛屿沉默片刻，低声道：“我没事，你别担心。”
    虞知微：“……”
    她噎了几秒，冷哼一声：“嗯，我不担心，你把手机给他。”
    说完感觉戚盛屿还没动，便加重语气道：“戚盛屿，你现在受伤了，看医生才是最要紧的事，明白吗？我不想和你吵架。”
    但你要是非得吵，我也不是不行。
    戚盛屿这才将手机递给冯骐川，抿着唇等医生上前来给他做检查。
    “虞小姐，这么晚打扰您。”冯骐川接过电话，客气地同虞知微打招呼。
    虞知微内心真实的情绪瞬间便暴露出来，焦急地问道：“你们发生了什么事？是在飞行途中出事故了吗？”
    “在经过希夏邦马峰的时候，不幸遇上了晴空湍流，飞机的剧烈颠簸，行李舱弹开了，一个稍微轻点的行李箱掉了下来。”冯骐川说到这里，声音变低的同时，也变得内疚和后怕，“公务舱一排只有两个座位，我坐在外侧，行李箱掉下来的时候是在我的头上，戚总是为了拉开我才被砸到的，抱歉，我……”
    虞知微没什么耐心听他自责，催问道：“然后呢？”
    边问边打开手边的平板电脑搜索他说的是什么，她并不知道是哪几个字，但输入法有的是办法，她很快就搜到了晴空湍流的信息。
    【一种非常特殊且危险的航空现象，尤其因为它发生在无云的晴空，难以用肉眼或机载雷达提前探测，根本原因是风切变，就是风在很短的距离内，其速度和/或方向发生了剧烈变化。】[1]
    后面的看不懂，但前面“特殊且危险”这几个字她能明白，再一搜以往的案例，公开新闻中能查到的类似事件很少，但还真有人受伤死亡的。
    虞知微的心咚咚狂跳起来，等冯骐川说完机长很快就稳住飞机驶出乱流区，她立刻问：“你们现在在哪儿？”
    “尼泊尔。”冯骐川应道，“我们现在在尼泊尔的加德满都特里布万国际机场。”
    虞知微脑子里乱得厉害，一时也想不到要问什么，憋了一会儿才问：“你们那边……现在几点了？”
    说完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哑得厉害，甚至有些颤抖。
    “当地时间差不多晚上九点。”冯骐川应道。
    听见不远处传来戚盛屿的声音，他立刻赶过去。
    戚盛屿正跟医护人员一再强调：“不，我不需要去医院，我现在感觉非常好……我知道，我知道您是为了我好，但是我现在只想回家！”
    他很想回家，很想见一见虞知微，当面问她为什么不同意跟自己结婚。
    这个问题紧紧缠绕在他心上，像一根丝线，牵引着他往死胡同里撞。
    他非得问个一清二楚不可。
    医生建议他留下来观察一天，因为是被砸到头，很可能有脑震荡，甚至是脑出血的危险。
    “回家以后我一定会去医院，但是我现在需要尽快回家。”
    他一直强调要回家，医生以为他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再三确认他情况还算可以之后，终于叹着气手一摊：“祝你好运，年轻人。”
    戚盛屿抿抿唇，声音一缓：“谢谢您的关心，希望我下次来尼泊尔时，还能见到您，您是机场的医生吗？”
    “是的，我是机场的急救医生。”对方指指自己工服上的红十字，又拍拍他的肩膀。
    冯骐川举着手机，这边所有的对话都被收了进去，虞知微在对面听得那叫一个咬牙切齿，有种巴掌扇不到那人脸上的无力感。
    她压着怒气让冯骐川将手机还给戚盛屿。

 第204章

    没等确认戚盛屿是真的拿到手机了，她便直接开喷：“戚盛屿你疯了是不是？你是被砸到头，头！不是手指破了皮！你知不知道脑出血人说没就没？是人家那边医院没ct机还是怎么样？你拍个片再回来会……吗？有什么好急的？”
    都气成这样了，有个字她还是不敢说。
    她怕一语成谶。恐慌在心里迅速蔓延，她的眼皮也跟着直跳。
    戚盛屿安静的任由她骂，顺便看一眼冯骐川。
    冯骐川觉得虞小姐骂得对，于是踌躇了一会儿，到底是没等到他改主意，又怕一会儿票没了，赶紧先去办理改签手续。
    这种遇到不可抗力的非自愿改签通常是免费的，而且冯骐川需要的是公务舱，很轻松就办好了当地时间晚上十一点半返容的那一趟航班的手续。
    拿着登机牌回去的时候，正好听到戚盛屿低声应承：“回去我就去医院，我保证。”
    而他手里的手机正传出一声狮吼：“你最好是，别逼我到时候扇你！”
    完啦，虞小姐看来十分、特别、极其生气，认识这么久，冯骐川还是第一次听到她发出这样暴跳如雷的声音。
    看他回来，戚盛屿抬头看他一眼，目带询问。
    “十一点半能走。”冯骐川应道，将登机牌递给他。
    戚盛屿点点头，又跟虞知微保证了两句，这才将电话挂了。
    手机一收，他的脸色便肉眼可见的变差，整个人好像萎靡下去了似的，靠在椅子里闭着眼。
    冯骐川心里怕得要死，愧疚和担忧几乎将他压垮。
    这次出来戚盛屿就带了他一个，结果呢？出来的时候好好一个人，回去的时候破了头，还是因为他。
    要是受伤的的是自己就好了，冯骐川有些欲哭无泪，要是戚盛屿接下来真有点什么，他真是恨不得吊死算了。
    很快就到了可以登机的时候，戚盛屿和冯骐川检票登机，换了一架飞机，公务舱的位置更加宽敞，应付完过来关切他身体状况的空乘，戚盛屿将座椅放下，倒头就睡。
    整趟旅程四个多小时，在早晨六点左右，飞机安全降落容城国际机场。
    天已经亮了，沉重的夜色被柔和温润的蓝取代，但阳光还没真正降临，躲在薄云后面透出淡淡的金粉色，空气里似乎还有露水的味道，一切都这样轻盈美好，昨夜经历的兵荒马乱惊魂未定像是一场梦。
    戚盛屿站在行李转盘前微微闭着眼，神色格外沉默。
    担心得一夜没敢合过眼的冯骐川见状立刻问道：“您是不是觉得头晕？”
    戚盛屿刚想说没有，话到嘴边，又变成：“……有一点。”
    冯骐川顿时紧张起来，等他们的行李一到，立刻便给小杨打电话。
    小杨和小林都来了，开了辆小型房车，同行的甚至有一位从归云医院临时请来出诊的神经外科医生。
    ——昨晚改签手续办完之后，冯骐川便立刻致电戚礼衡，将这边发生的事仔细汇报了上去。
    戚礼衡听完让他注意观察戚盛屿的情况，剩下的他会安排。
    戚盛屿很快就被迎上车，医生让他先到床上躺下，一边让他休息，一边询问他目前的感受，等他气息平静之后才给他量血压，还做了简单的检查。
    “目前看起来没什么问题，但具体情况还要等做完头颅ct看到片子才能确定。”
    话音刚落，车子就开进了距离机场第二近的容一大一附院的大门，停在急诊楼门前。
    一位穿着白大褂的年青医生推着把轮椅急匆匆出来接人。
    “屿哥你感觉怎么样？头晕不晕，有没有想吐，心慌胸闷呼吸不畅有没有？我哥和大嫂他们都快急死了。”
    —————
    金湾那边离机场有点远，虞知微匆忙赶到医院时，时间已经过了上午九点一刻。
    昨晚她一夜没睡好，闭上眼就是戚盛屿头破血流的样子——冯骐川和戚盛屿当然没给她发照片，但她会根据描述脑补。
    还有他张口闭口就是要结婚的那些话。
    肯定是大难不死之后受到惊吓太过，所以开始胡思乱想、胡言乱语，不然怎么会好端端的自找苦吃？
    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
    于是她更加担心戚盛屿的伤势，什么脑震荡脑出血，凡是她知道的跟头部外伤有关的病都想了一遍。
    想到一半的时候她很想拿手机上网查查如果被行李箱砸到头，但是放任不管，会有什么后果，却又不敢。
    真怕这一查，戚盛屿就被搜索引擎判死刑了：)
    于是就这样干熬着等天亮，偏偏又在黎明前睡意姗姗来迟，忍不住迷迷糊糊的睡着，直到被闹铃声惊醒。
    匆忙洗漱后给猫铲完屎，早饭都没来得及吃就出门，一路车速到拉到市区允许范围内最高，还要趁堵车时给罗莉打电话安排工作。
    她只觉得周围的一切都是加速的，充满了急切。
    好不容易到了医院门口，又被保安告知里面没有停车位了，要停到对面的停车场去。
    医院这种地方永远多人，大家都是早早就来排队，对面的停车场也快没位置了，虞知微好不容易才找到地方停车。
    等她有些气喘吁吁地赶到急诊大楼门口，脚还没站稳，就听到有人叫她：“微微。”
    虞知微忙循声扭头一望，只见盛明菱和温见善夫妻俩正从院内停车场的方向朝这边走过来。
    她忙打了声招呼，盛明菱扶了一下她的胳膊安慰道：“姑姑和汪姑父已经到了，说阿屿没事，精神着呢。”
    虞知微一愣，脚步下意识就顿了一下。
    戚盛屿的妈妈和继父也在？那……
    她有些后悔自己来得不是时候。
    戚盛屿对父母的感情是不一样的，他受盛家教养更多，因而对母亲盛舒颜的感情明显更深，生活上的事，也更看重母亲这边亲人的意见和建议。
    如果盛舒颜对她有意见……
    尤其是戚盛屿昨晚刚发过疯说要结婚，被她拒绝了，万一一会儿他还没清醒，当着大家的面重提此事，她答应还是不答应？
    答应吧，有违本心，盛家未必同意；不答应，那更是得罪盛家，自家孩子肯定怎么看怎么好，何况戚盛屿不仅年轻多金还肤白貌美大长腿，这你都拒绝，是不是嫌弃我们家？
    感觉左右都会令自己难堪，虞知微恨不得掉头就走。
    可偏偏盛明菱就在旁边，她根本不可能走得掉，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往里走。
    戚盛屿现在在留观区，他们沿着地上的黄色箭头走，很快就进入留观室。
    冯骐川过来接他们，将他们带到留观室角落一处屏风后面，见到正躺在病床上的戚盛屿。
    “戚总，小盛总和虞小姐来了。”
    戚盛屿本来还闭着的眼睛歘一下就睁开了，目光炯炯地看向虞知微。
    然而虞知微的注意力却全被站在他床尾的盛舒颜和汪靖平夫妻俩吸引了。
    盛明菱正给他们互相介绍：“这是阿屿的妈妈和叔叔，姑姑姑父，这就是阿屿的女朋友微微。”
    她话音刚落，虞知微连忙向二位问好，盛舒颜笑眯眯地诶了声。
    笑道：“经常听阿屿说你们俩的事，没想到我们第一次见面竟然是在这里。”
    “可不是么，吓死人。”盛明菱吐槽道，对病床上的人道，“你们那趟出事航班上热搜了，看到没有？”
    戚盛屿像是没听见，只顾着直勾勾地看着虞知微。
    冯骐川点点头答应道：“公关部那边已经核实过了，没有暴露戚总的个人信息。”
    盛明菱应了声好，虞知微就听盛舒颜接着道：“反正他也没事了，别人知道就知道呗，行啦，看完咱就走吧，让阿琳过来陪他就行，该上班的都上班去。”
    说的是让杜姐过来陪护他。
    看起来一副丝毫不着急的模样，虞知微眨眨眼，扭头看向病床上的戚盛屿。
    嘴唇动了动，那句想问医生是怎么说的又咽回去。
    人家亲妈都说没事了，她还问，这不明摆着告诉盛舒颜自己不信她么。
    还是少生事端为妙。
    眼看他们都要走，戚盛屿连忙开口：“微微。”
    虞知微看向他，见他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眼神巴巴的，搭配上他憔悴的脸色和额头上的纱布，怎么看怎么可怜。
    他看着她，眸光里尽是欲言又止的央求，像是在求她留下来。
    明知他并没那么脆弱，但虞知微还是忍不住心软。
    她叹口气：“我不走，工作都安排好了，今天在这边陪你。”

 第205章

    前提是你不要讲让我不高兴的话。
    见她答应了，戚盛屿像是狠狠松了口气似的，冲她弯起眼睛露出一个有些虚弱的笑来。
    那笑容虽然一如既往的温和，却难掩病态的疲惫，看起来就像一朵将要凋零的花，愈发衬得他面色苍白，像单薄易碎的瓷器。
    虞知微看得心头发闷，忍不住眨眨眼，眉心蹙起来。
    这就是他妈妈刚才说的“反正也没事”？这是不是有点太……心大了，难道这个有事没事的标准是是否危及生命？
    刚想到这里，就听汪靖平噫了一声：“咱们还是赶紧走吧，别在这儿当电灯胆了，一二三四，加起来一千瓦都有了。”
    说完又看到冯骐川，便继续道：“小冯也赶紧回去休息，再在这儿待着，该扣你工资了。”
    听起来就很阴阳怪气！
    戚盛屿脸上的可怜表情差点就有些装不下去。
    汪靖平对着戚盛屿的行为指指点点一番之后，他们就要走了，临走盛舒颜还跟虞知微道谢：“既然这样，今天就麻烦微微你了，回头阿姨请你吃饭。”
    “是我该做的。”虞知微摇摇头应道，无论以后如何，起码此时此刻她还是戚盛屿的女朋友。
    男朋友都受伤了，她要是一点不管，那也太冷漠了。
    盛家四人一同离开，盛舒颜和汪靖平走在前面，听到身后传来温见善的吐槽：“幸好姑父说要走了，再不走我真的快憋不住了，阿屿这小子可真会演。”
    接着是盛明菱的冷笑：“这么懂呢？果然还是男人了解男人呐。”
    温见善这可不答应了，“说他就说他，你阴阳怪气我干什么。”
    两个大人觉得他们斗嘴有意思，回头去看，这会儿才刚走没多远，汪靖平的目光还能看到戚盛屿的病床，看见虞知微站在他的床边，低头弯腰去摸他的脸。
    他看到虞知微的侧脸，忽然愣了一下。
    直到上了车，他才忽然问妻子：“阿屿的女朋友姓什么来着？”
    “我记得是虞，虞美人的虞。”盛舒颜应道，问他怎么了。
    汪靖平摇摇头说没事，心里却涌起一阵又一阵的震惊。
    虞美人的虞，那不就是虞城的虞？
    他还记得之前戚盛屿跟他打听过曾教授的女婿，说是有些商业上的事可能和对方有接触，想打听一下这人怎么样。
    当时他为了避嫌，没仔细问是什么事，倒是戚盛屿突然又问他在和盛舒颜结婚之前，盛家是不是调查过他的背景来历。
    彼时还以为他只是一时好奇，过年那会儿大家一块儿吃饭，听老爷子跟阿菱他们闲话，说之前接触的一个咨询公司看着还不错，但背后的创始人怕是有雷，于是转而接触了另一家公司。
    老爷子问是谁，埋了什么雷，阿菱语焉不详，说是财大一位姓虞的教授，岳父也是财大的教授，当年扶他上去有岳父一份功劳，但他私德却不太好，老人家是老了不是死了，现在不闹是触及的利益还不够大，但迟早要闹出来，到时候他们还得和切割关系，不如干脆不合作。
    他这时才觉得奇怪，暗地里打听了一番，才知道这人全名叫虞城，春季时装周就开始了，他陪着盛舒颜去出差，一走就是一两个月，直到上个月回来，他去找曾弘闻钓鱼时直接问他女婿是不是财大一个叫虞城的，确认后才将这事告知他。
    守护自己人的财产安全，人人有责。
    因为戚盛屿从来没有提起过女朋友和曾家的关系，汪靖平和妻子也没有见过他女朋友，所以他从没多想，直到刚才。
    那姑娘低头时侧脸的轮廓跟老曾的爱人梁老师竟然有几分相似。
    而且还姓虞。
    虽然觉得自己的分析应该没错，但未经戚盛屿确认和允许，汪靖平也不好将他女朋友和曾家的关系告诉妻子。
    只问道：“你跟老曾的爱人梁老师，是不是很久没见过面来啦？”
    “上次见是过年前。”盛舒颜眨眨眼，“你这么一说，还真是挺久了，最近太忙，等忙完了你记得提醒我请他们吃顿饭，老是不见面，关系怎么维持。”
    汪靖平笑了一下，点点头。
    医院里，看着盛家人离开，虞知微才靠近戚盛屿床头，低头打量他的脑袋，问道：“疼不疼？还晕吗？”
    “……晕，疼，说是有点脑震荡。”戚盛屿声音虚弱地问道。
    边说边伸手去抓她的手，将她的手掌贴在自己脸上。
    虞知微干脆顺着他的动作摸摸他的脸，低声问道：“医生怎么说的？”
    “……不记得了。”戚盛屿闭上眼咕哝，“好像说要住几天院观察观察。”
    好像？虞知微叹口气，看他这个样子，也是没办法指望他能记住什么了。
    她收回手，正准备去找医生问问情况，就听冯骐川道：“虞小姐，温医生来了。”
    虞知微忙转头去看，看见一位看起来跟戚盛屿差不多岁数的年轻医生拿着张单子往这边走，白大褂敞开着，走起路来衣摆乱拍，像港剧里的一样潇洒。
    “医生好。”她忙打招呼。
    对方笑眯眯地回她：“小嫂子好，久仰久仰。”
    虞知微一愣，还没问，对方就已经给她解释：“温见善是我哥。”
    原来是亲戚，虞知微恍然大悟，忙又说了声你好。
    “我要下夜班了，我们长话短说。”温见琛将手里的单子递给她，“屿哥的外伤没什么问题，小擦伤，过几天结痂就好了，他的头被重物砸过，有头晕和头痛，刚才还吐过一次，目前的头颅ct没什么异常，没有出血没有骨折，初步判断他是脑震荡，静养几天慢慢就好了。”
    “这是转运单，一会儿有规培医生送你们去十七楼的神经外科，将这个单子和病历本一起交给护士站。”
    虞知微边听边点头，温见琛交代完她，伸手隔着被子拍拍戚盛屿的腿，“哥你好好休息，有事找管床的，或者给我打电话。”
    戚盛屿点点头，他刚走，那边就来人说可以送病人上楼了。
    住院手续是冯骐川早就办好的，上楼之后护士直接就将他们带去了vip单人病房，接着是降血压和体温这些基础数据，管床医生来了一趟，问完病史做完检查，恰好冯骐川将住院所需日用品买了回来。
    有些兵荒马乱的入院终于结束，虞知微同冯骐川道谢，送领了一堆后续工作的他出门。
    病房门刚关上，虞知微就听戚盛屿叫她：“微微。”
    “要喝水吗？”她立刻问。
    戚盛屿摇摇头，目光炯炯地看着她，脸上神色依稀可见执拗，“微微，你记不记得昨晚我问你的？”
    虞知微一愣，呼吸旋即一顿。
    她下意识想阻止他，却没有他的嘴巴快：“我们结婚，好不好？”
    虞知微看着他，定定的，目光从无奈到疑惑，好半晌才问：“你在开什么玩笑？”
    -----------------------
    作者有话说：注：
    [1] 来源百度。
    ——
    微微：看在你生病的份上，我当没听见[摊手]
    戚总：……我没有说胡话[闭嘴]
    微微：那你起来，我们吵一架[摊手]
    戚总：吵完就去民政局吗[星星眼]
    微微：吵完送你去千里之外[白眼]
    戚总：[可怜][可怜][可怜]
    第八十五章 我没有办法答应你。
    “我没有开玩笑。”面对虞知微对他在开什么玩笑的质疑, 戚盛屿有些不满，“我是认真的。”
    他的声音严肃：“虽然我现在有点头晕有点头疼，但我的神智非常清醒, 请你相信我。”
    虞知微本来想坐下的, 这时却抱着胳膊在沙发边站定，闻言还嗤的笑了一下。
    “你要是清醒……”她张口就想重复昨晚的话, 但话说一半, 看到他明显苍白的脸色，又有些说不下去。
    忍了忍，她换了个方式继续道：“我们之前从来没有表现过有这方面的意思，至少在我看来如此，你为什么突然想到要……”
    “是因为发生事故的时候吓到了吗？”她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大概是心疼他受了这么大的罪, 语气缓和下来，安慰道, “都过去了，而且我查过资料, 这种事故遇到的几率不大, 你又不是天天要搭飞机从山顶高空翻过去，不会有下次的。”
    “可是人生一世可能遇到的意外并不只有晴空湍流，说不准我明天出门会遇到车祸呢？”戚盛屿笑笑, 眼睛闭了起来。
    他的语气变得有些喃喃自语：“飞机坠落的时候很快, 像跳楼机那样，直直往下掉，那时候我特别害怕，我真的以为我难逃一死，走马灯一样想起很多人很多事。”

 第206章

    虞知微一愣, 想阻止他去回忆当时可怕的心境，可话刚到嘴边，就听他说到了自己：“我当时想起你，觉得很慌，很遗憾。”
    “我没有想过这一趟出来会出现意外，所以我没有任何安排，我死了以后，你怎么办呢，微微？”
    “你的工作室刚刚起步，你和俞女士他们的关系也刚刚起步，我人走茶凉，他们还会不会帮你？会不会欺负你？你和悦棠关系是好，可她没有话语权，帮不到你，我走了，你就得退回那三尺柜台，被困在那里，这怎么可以。”
    “还有你……我走了以后，你肯定会和新人在一起吧？还会记得我吗？他会不会想我对你那样对你好？我怕你一直记得我，开始不了新生活，但又怕你真的爱上别人，我一想到那样……”
    他说到这里突然睁开眼，眼里的遗憾和痛楚直击虞知微面门，她不由得一愣。
    “……戚盛屿？”她喃喃地叫了声他的名字，突然觉得眼睛有点湿。
    戚盛屿似乎没听见，语气变成咬牙切齿似的恨恨：“我觉得我就算做了鬼，也要回来把你们搅和散了。”
    他说完这句话，猛地一顿，眼睛又紧紧闭上了，眉头紧皱，像是在忍耐不适。
    虞知微吓了一跳，立刻过去摸摸他的头，急道：“别想了别想了，你看你还不舒服，想那些过去了的事有什么用，你说的……等你好了，我们再详谈，行不行？”
    到底是她先退一步，只觉得心惊肉跳，后背冷汗频出。
    万一他情绪激动导致血压升高，影响了脑子，那可怎么办？
    戚盛屿反手紧紧抓住她的手，用力捏住，低低咕哝了一句：“……我没事，别怕。”
    可怎么可能不怕，虞知微跌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四指蜷缩起来，紧紧回卧住他的手。
    原本想好的断然拒绝此刻是怎么都没办法说出口了。
    戚盛屿紧紧握住她的手，心里却比事故发生时还要慌乱，像破了一个大大的洞，有什么东西一个劲往外漏。
    就像抓不紧的沙子。
    他越细究，头就越疼，先是下意识屏住呼吸，后来实在难受，就重重呼出一口气来。
    虞知微被他这样的反应吓得差点魂飞魄散，他脸上稍显扭曲的纠结表情让她看得心惊肉跳，当即就将他的手甩开，起身扑过去按床头铃。
    按完铃之后夺门而出，站在走廊里大声嘶喊：“医生！医生！护士！”
    声音慌乱失措，戚盛屿睁开眼，想安慰她，却只看到一群白大褂将自己围了起来。
    管床医生给他做检查，问刚才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虞知微顿时有些讪讪：“我们在讨论一些事，不是很愉快……呃、他还想起了昨晚发生意外时候的情景……”
    前一天从迪拜飞往容城的航班在希夏邦马峰上空遭遇晴空湍流致几人轻伤的事刚上过新闻，戚盛屿的病历里清楚写着呢，医生第一次来问病史的时候还特地确认过。
    闻言叹口气，劝道：“过去的事就不要想了嘛，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干嘛还想当时多危险呢？应该想想出院以后去哪儿吃好吃的、去哪儿玩，趁这个机会多休息。”
    再三嘱咐要保持情绪平稳，才能尽快康复，“您也不想在这儿一直住下去吧？不是钱不钱的问题，是很闷啊。”
    说完又转头交代虞知微：“家属劳累一下，多陪他聊聊别的话题，别让他老想着那些不高兴的事。”
    虞知微讷讷地点头，心里不停地叹气，戚盛屿要是肯聊别的话题就好了。
    真是头大，怎么飞机颠簸那一下，就把他想结婚的心给颠出来了呢？
    这合理吗？？？
    虞知微觉得自己也开始头疼了，真想在旁边也给自己开张病床躺几天。
    管床医生临走前还说了一句：“那个……小关，注意一下他的情况，过一会儿还疼就给他开个急查的头颅ct，在系统看看他在急诊抽血了吗，有没有结果。”
    是讲给跟着她的学生说的，虞知微听了就问戚盛屿：“听见了吗？你要还疼，就得再去检查了。”
    顿了顿，她又嘀咕：“我可推不动你，我看一会儿我得给你请好护工才能回去。”
    她还要走，戚盛屿心里一闷，又酸又涩的感觉就上来了。
    虞知微嘀咕归嘀咕，倒也没立刻去找护工立刻走，而是坐在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有些出神地看着他。
    他的神情慢慢变得缓和，眉宇间舒展开，只是这样折腾一通，难免觉得累，所以他脸上的疲惫之色更重了。
    “……微微？”他眯着眼，手往床边摸索。
    虞知微叹口气，伸手按住他的手背，无奈道：“在啦，你又干嘛？就不能老老实实躺着？”
    “……我怕你不见了。”他轻声应道，声音里藏着很容易就被听出来的惊慌。
    虞知微一时哑然，想不明白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只能归结于都是事故造成的。
    她咬着牙深吸一口气，又从鼻腔用力喷出，像是驱散了一些烦躁的情绪，这才应道：“不会。”
    戚盛屿反手抓住她的手指，紧紧攥在手心里。
    继续说起事故发生时自己的想法：“我那时候想，要是以前……我顾虑不那么多就好了，怕你觉得有负担，我连送礼物都不敢挑很贵的……要是送了很多很贵的就好了，以后你钱不趁手，拿去卖了，也能有点钱应急……”
    “你别说话了好不好？”虞知微有些突兀地打断他，语气有些生气了。
    可戚盛屿像是被置入了自动发声系统似的，根本不管她的抗议，径自继续道：“我还想起来去年冬天你想买那件大衣，看了半天又舍不得，才七千多块，还想着换成板料有多少……我刚登机的时候，还为这次在迪拜谈成的合同感到高兴，我坚信我未来会越来越有钱，迟早有一天你会习惯我们拥有的财富，我也会教你赚很多的钱，到那时，你一定不会再为了七千块犹豫。”
    他始终耿耿于怀，冬天都已经过完好久了，他给她买的大衣也早就套上防尘袋塞进了衣柜，可他说起当时，语气却仍是充满遗憾，甚至是愤愤。
    虞知微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她完全没想到自己当时只是习惯性的纠结犹豫，犯了一下选择困难症，竟然让他记到现在。
    “买东西就是这样的啊，总要考虑……”她讷讷地辩解，“也不是非要不可，犹豫就是因为……”
    “为什么要考虑？”戚盛屿睁开眼，看她的眼神还是直勾勾的，神色难得有些孩子气，“买一点东西而已，想买就买了，买个开心也好，会犹豫不是因为不那么需要，而是因为……舍不得。”
    他把那个“穷”字咽了回去。
    但虞知微听懂了，大方地点点头：“是啊，就是舍不得。”
    “所以我不要你舍不得。”戚盛屿看着她，目光变得执拗，“我突然想，要是我们结婚了就好了，那样我要是死了，你就可以名正言顺的继承我的遗产了。”
    虞知微：“？？？”
    继承你的遗产？这对吗？哥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你这是在咒自己哇！
    “神经。”她翻了个白眼，气急道，“你活着回来打我户头上还差不多，鬼才继承你的遗产。”
    戚盛屿看着她笑起来，苍白的脸上忽地多了一抹血色，看起来精神好了一点。
    “我总是要出差，谁也说不准下次会遇到什么，这是我能想到的可以给你很多钱的最好的办法。”他的声音变得轻缓少许，同时出现一抹期待，“所以微微，我们结婚好不好？”
    虞知微和他四目相对，陷入了沉默。
    听到遗产时的不悦此时已经被冻住，理智思考的能力重回她的大脑。
    她听明白了，戚盛屿想结婚的原因，是怕如果自己不在了，没人照顾她，她会过得不好，想给她一份保障。
    感动吗？虞知微扪心自问，感动，非常感动，除了母亲和外公外婆，他是第一个给予她如此丰盛爱意的人，处处为她考虑，生怕哪里做得不够。
    甚至就连外公外婆，都没有他爱她爱得那么彻底，因为她很清楚，他们更爱曾蜜枝，是因为她是曾蜜枝的女儿，所以他们才爱她。
    这种爱是基于血缘关系衍生而来，跟戚盛屿的感情完全不同。
    他得到很多很多毫无保留的爱，所以愿意、也有能力将这份爱也毫无保留地转送给她。
    不管是谁，都会为此感动和荣幸。
    只是这份感动，还不足以动摇她内心长久以来的想法。

 第207章

    “我没有想过……这件事。”虞知微有些缓慢地开口，同时抽回被他抓住的手指，声音有些慢，像是在努力组织语言，“太突然了，戚盛屿，你有这样的冲动，但我没有……你不能这样逼我……”
    她想直接拒绝，但又怕刺激到戚盛屿，想来想去，好像只有用拖字诀。
    “你现在……可能只是一时的，我觉得……嗯、一时的想法不能代表什么，这么重要的事总要考虑好了再说……金湾是上市集团，你作为ceo，婚姻状况是不是要公布？我也不懂，但我觉得……这对你似乎没有什么好处，所以……还是再想想吧，你现在头不舒服，想事情可能还不够全面，等你好了，我们再说，行么？”
    一大段听起来像是梦到哪句说哪句的话，来来回回，戚盛屿只听出了拒绝和搪塞。
    “你直接说我现在脑子不好算了。”他叹口气，闭了闭眼。
    半晌又睁开，像是赌气似的：“那你不许走，晚上也不许走。”
    虞知微抿抿唇，犹豫一下：“……行吧。”
    —————
    中午十二点半刚过，杜姐来了，提着两个大大的保温桶。
    “这个是阿屿的，都问过王医生的，是你可以吃的菜。”
    王医生是戚盛屿的营养师，他受了伤，杜姐也拿不准他有没有饮食禁忌，只好先去问王医生，制定一个新食谱，再重新去买菜做饭。
    说着她指指另一个桶，“这个是微微的，今天我们吃云南菜哦，薄荷炸排骨、书番茄煮牛肉，还有酸菜炒洋芋，就是土豆啦，还有包浆豆腐，豆腐是石屏过来的，新鲜着呢，汤是腊排骨炖的。”
    虞知微乖巧点头，好奇地问：“您这个学期学云南菜啊？”
    “是啊，学校这次请过来的老师，是做云南菜那家天云阁的主厨，很厉害的，学到很多。”杜姐满意地点点头。
    老年大学那么多课程，她最满意，也最喜欢的就是烹饪课。
    虞知微接着问：“您这次去云南玩，去了哪里啊？”
    “去了很多地方啊，昆明、版纳、保山、建水，都去了，我们有个同学很爱汪曾祺的书，带了书去，我们就在昆明跟着书里去吃，合不合口味另说，起码很有意思。”
    杜姐讲得兴高采烈，这是她这个学期找到的新乐子。
    自从戚盛屿搬去虞知微那儿住之后，一个月回不了一次他那大房子，杜姐每天除了做做饭，给虞知微送点水果，就没什么事了，跟空巢老人似的。
    新学期在春季开学，烹饪班这次要教云南菜，有同学说去云南旅游很好玩的，四五月份花也都开了，正适合旅游。
    于是一群有钱有闲的老头老太太们一拍即合，这边学校的课刚上一半，他们就齐齐请假，说要去实地采风，去当地尝尝真实的味道，才能更好的将课堂学到的东西融会贯通，做出更地道的云南菜来。
    老师：“……”想去玩就说去玩呗，讲这么多大道理：)
    各个家里的孩子也都劝不住，最后还是戚盛屿从公司安保部抽调了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陪着一块儿出去，给老爷子老太太们跑跑腿拎拎包。
    玩了快一个月才回来，而且也没耽误她给戚盛屿和虞知微投喂，只需要找信得过的餐厅让他们做好，再让小杨或者小林去取就好了。
    “我看这样挺好，我们都说好了，以后每个学期都去一次，学什么菜我们就去哪儿，都省得想了。”杜姐满意地点点头。
    虞知微说这还真是个好主意，但是，“要是这个学期学的是容城菜，怎么办？”
    万一学校为了他们的人生安全，接下来都教怎么做容城菜，那可就搞笑了。
    杜姐一噎，立刻呸呸两下，双手合十拜拜：“小孩子有口无心的，坏的不灵好的灵。”
    拜完才嗔虞知微一眼，“不要讲这种吓人的话。”
    虞知微吐吐舌头，床上的戚盛屿见状，忍不住笑起来。
    他一笑，眉眼就舒展开几分，虞知微看见，心里一顿，又觉得有些心疼。
    她抬头看看挂着的吊瓶，恰好空了，便连忙按铃告诉护士。
    护士进来刚换好针，戚礼衡就到了，神色匆匆，身后还跟着秘书和两位副总，上次虞知微去戚盛屿办公室时见过的那位工会的丁主任也来了。
    虞知微忙站起身打招呼，简单寒暄过后，戚礼衡就看向儿子，皱着眉头问：“怎么样？头还疼不疼？”
    “还行。”戚盛屿坐了起来，正准备吃饭，顺口问了句，“一起吃点？”
    其他人都没来得及婉拒，戚礼衡就道：“肯定是病号饭，你自己吃吧。”
    戚盛屿哦了声，看着虞知微帮他将饭菜都取出来，发现主食是一碗煮得米都快化了的鸡肉粥，菜是简单的菜脯煎蛋、时蔬蒸鸡腿之类清淡的菜式。
    他看一眼另一边杜姐帮虞知微摆开的饭菜，不由得有点无语，人家连米饭都是五颜六色的炒饭，这对比也太强烈了。
    撇撇嘴，他收回目光一边吃粥，一边跟戚礼衡他们说起这次迪拜之行的收获。
    他们接着聊起戚盛屿带回来的几份合同，戚礼衡刚起了个头，杜姐就说给虞知微带的绿豆沙太烫了，“我去给你弄点冰块，我看一楼有咖啡店的。”
    说完起起身往门外走，虞知微先是一愣，旋即反应过来，立刻庆幸还没真的开始吃饭。
    她一边将刚打开的餐盒又盖上，一边对杜姐道：“阿姨我跟你一起去吧，我顺便买块蛋糕下午吃。”
    要是平时，杜姐肯定说她顺路带上来就是，可这会儿却在门口站定，笑眯眯地问戚盛屿要不要也给他带一块。
    还问戚礼衡：“董事长要不要顺路带点下午茶回去给大家分分？”
    等咖啡呢，还是要一会儿功夫的，等她们回来的时候，他们有多少事都聊完了。
    戚礼衡刚想答应，戚盛屿就抢先开口道：“微微就不去了吧，等回来饭菜都凉了。”
    虞知微一愣，立刻看一下杜姐，又看看戚礼衡，最后看向戚盛屿。
    戚礼衡同样是闻言一愣，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用略带审视的目光看向正单手吃饭的人，眉头一挑，淡淡地说了句：“天气这么热，饭菜凉一点吃了也不会怎么样。”
    “万一肠胃炎呢？家里已经有一个病号了，不能再有第二个。”戚盛屿的语气同样淡淡，“到时候杜姐一拖二，累都要累死，再说，杜姐只能给我做饭，上厕所和洗澡这些事没有微微帮忙我不行的。”
    虞知微顿时讪讪，喂，当着你爸和几位公司高管的面说这些私事真的合适吗？
    戚礼衡倒是一噎，半晌才没好气道：“你是伤了头，不是伤了腿伤了胳膊。”
    “伤了头比伤了胳膊和腿还严重，我头疼起来站都站不稳，没人看着，万一晕倒在卫生间怎么办？”戚盛屿有理有据，理直气壮，“医生有交代家属要好好照顾我。”
    所以虞知微不能倒下，更不能离开。
    戚礼衡白了他一眼：“一个大男人，你也真好意思。”
    语气是轻微的责怪，没有高兴，但也没有不高兴，更像是无奈的妥协。
    戚盛屿笑笑，看向虞知微，给她一个眼色。
    虞知微一时没动，倒是杜姐反应过来了，拍拍她胳膊，笑道：“那微微就不要跑这趟了，我给你们买上来。”
    说完就往外走，出了门，又回头，对戚礼衡道：“董事长，医生有交代，阿屿这种情况，要尽量静养，减少用脑，你们别拉着他聊太久哈。”
    等戚礼衡答应了，她才满意地离开。
    虞知微又坐回原处，并且在戚盛屿催促的目光里慢吞吞地开始吃饭。
    耳边是他们在聊公事的声音，一会儿是什么出口，一会儿是哪里的矿一年大概能出产多少。
    那个合作开发新矿的项目，因为要在当地设立合资公司，涉及到股权比例、董事会席位和总经理由谁任命等重要问题，他们直接就聊了起来。
    虽然只是浅提几句，说最好能拿到压倒性的主导权之类，但虞知微还是听得一愣一愣的，大气都不敢出。
    这是她能听的吗？？？
    她如坐针毡，连咀嚼的动作都变慢变轻，更不敢抬头，努力地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早知道刚才就跟阿姨下去买咖啡了！她不能因为知道得太多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吧！？
    她心里嘟嘟囔囔，啃排骨都有点没味道，突然便听到戚盛屿叫她：“微微。”
    虞知微一愣，抬头有些茫然地看向他：“……怎么？”
    “没听见么？”戚盛屿老神在在，还冲她挤眉弄眼，“爸要将我们发配去非洲。”

 第208章

    虞知微：“？？？”关我什么事？！！
    戚礼衡闻言啧了声：“是让你去，晒黑一点，关人家小姑娘什么事？”
    “夫唱妇随么。”戚盛屿笑笑，抬抬下巴示意她，“快点吃，别蘑菇了。”
    大家都看着她笑，虞知微有些赧然，干笑一下，连忙低头继续吃饭。
    等杜姐提着咖啡蛋糕回来，戚礼衡他们很快就走了，到下午三点多，跟他们一起吃过下午茶，杜姐也回去了，说回去给他们做晚饭。
    “算了，晚上就吃医院食堂吧，他们这儿也能订餐。”戚盛屿道，“以后每天送一顿就行。”
    “那不行，还是自家做着吃的更有营养。”杜姐立刻拒绝，“你又不会住很多天院，一两个星期就出院了，我忙不了几天。”
    她这么说，戚盛屿也就没再坚持，晚上吃完饭，虞知微是和杜姐一起下楼的，她要回去洗个澡，看看猫，再过来陪戚盛屿。
    杜姐走之前还抱怨他：“请个护工不是方便吗，有你这么折腾人的？”
    戚盛屿有些心虚，但又不愿意改变主意，便将头一别，看向卫生间的方向。
    侧脸看上去相当倔强，虞知微看了忍俊不禁，伸手轻轻戳了一下。
    戚盛屿抓住她的手指，在她手心里亲了亲，“快点回来。”
    “知道，不舒服记得叫护士。”虞知微嗯了声。
    后面几天虞知微基本都保持着早上去市场中午就去医院，晚上吃过晚饭后回家洗澡，安顿好猫之后又回医院陪床的节奏。
    晚上睡觉的时候戚盛屿会坚持跟她换床，让她睡病床，自己去睡她的折叠床，躺下后俩人会面对面地闲聊，戚盛屿总是试图聊结婚的话题，每次虞知微都会用同一个理由岔开。
    “等你出院再说吧，你好了，我们再聊……戚盛屿，你不要逼我。”
    戚盛屿住院期间，虞知微的直播暂停，连罗莉和方慧也不调休了，就这样过了十天，戚盛屿出院了。
    他迫不及待想从虞知微口中听到想要的答案，回来之后行李箱都没打开，就拉着虞知微回房。
    他让虞知微坐在梳妆凳上，自己在床边坐下，伸手扶住她的肩膀，目不转睛地凝着她的眼睛，问道：“微微，我们结婚好不好？我现在头不疼了，人特别清醒，不是一时冲动，你大可以放心。”
    虞知微看着他的脸，用目光一寸一寸描摹他的脸部轮廓，眼神慢慢泛起涟漪，变成戚盛屿看不懂的遗憾。
    没等他问，虞知微就摇了摇头，抬手将他的扶住自己手臂的手拂开。
    “……抱歉，虽然我知道你想听什么，也知道只要答应你，从此我的阶层就会彻底改变，不用再为钱财发愁，这辈子不仅衣食无忧，还可以奢侈无度，但是……我没有办法答应你。”
    戚盛屿一愣，失声问道：“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就是不想。”虞知微垂下眼，避开他的目光。
    “我不信。”戚盛屿下意识的拒绝这个理由，追问道，“你不喜欢我了吗？不爱我了吗，微微？”
    他捧住她的脸一抬，强迫她看向自己。
    -----------------------
    作者有话说：碎碎念：
    今天没有小剧场[可怜]因为我想不出来[可怜]明天一定[可怜]
    第八十六章 (二合一) 戚盛屿，你是不……
    有时候虞知微觉得戚盛屿是个很理想主义的人, 比如他相信爱情可以战胜两个人之间的所有困难，填补所有鸿沟。
    “我当然喜欢你，你是我这辈子见过最好看的人, 每次看见你我都会忍不住高兴, 还会很得意，这么好看的人居然是我男朋友, 你是我二十多年来最心动的异性, 没有之一。”
    她的声音慢悠悠的，很轻，像在说自己做的某一个美梦。
    “我很感激你出现在我的世界里，带给我这一段很快乐的旅程，很多我以前没有拥有过、凭自己的努力以后也可能没法拥有的东西，你都带我享受过了, 我很喜欢，可是……”
    她说到这里停了下来, 像乐曲突然出现的突兀的结尾，卡带在这个时候花掉了。
    戚盛屿看着她, 目光越来越疑惑, 心里也越来越慌。
    那些曾经在过去某个时刻莫名出现的、让他疑惑不解的不确定和心慌，现在又出现了。
    他看着虞知微，觉得自己好像快要抓不住这只风筝。
    “既然这样, 你不想……”他忍不住皱起眉头, 语气疑惑又急切，“不想永远拥有我吗？”
    只要结婚，他们就可以一直一直在一起了。
    可虞知微回应他的，是一个有些忍俊不禁的表情：“永远？这个世界上有什么能是永远的？连干尸都会坏。”
    戚盛屿一噎，半晌才嗔她一眼：“不要抠字眼, 这不重要。”
    “怎么会不重要，我是在告诉你，没有什么是真的永恒的，包括我们的关系，和所谓的爱情。”虞知微抬眼望着他，眼神平静。
    戚盛屿深吸口气，意识到她是在跟自己绕弯子，如果他继续跟她讨论这个问题，就会离他真正想知道的答案越来越远。
    他决定不再被虞知微牵着鼻子走，干脆地点点头：“ok，你说的是对的，这世上确实没有永恒的东西，连金子这种自然在亿万年前就给予的资源都不可能。”
    这下轮到虞知微一噎，怎么听起来阴阳怪气的？
    “我们现在讨论回最重要的问题，我问你答。”戚盛屿以一种略显强硬的态度，拿过了接下来的谈话的主导权。
    虞知微知道自己的小心思被他发现了，有些遗憾地耸耸肩。
    “你喜欢我，我们在一起很快乐，我爱你，我想给你多一点保障，我的父母你都见过，他们对你印象都不错，我的妹妹和你是好朋友，乔阿姨非常支持我们在一起，我们之间没有别的障碍，为什么不能结婚？”
    戚盛屿问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的脸，生怕错过她每一丝表情。
    虞知微的脸绷得紧紧的，脊背下意识挺直，像是这样就能掩盖内心的真正情绪。
    “可是我对你的喜欢和爱，还不足以让我为你踏入婚姻。”她的话竟然和之前没说完的接上了。
    戚盛屿一愣：“……什么？”
    他似乎不敢相信这个答案，虞知微点点头：“就是这样，而且你怎么确定我们之间没有阻碍？齐大非偶，差距悬殊的家庭，就已经是跨越不过的鸿沟。”
    “你的父母是不反对我们恋爱，可结婚呢，他们也不反对吗？我没有很好的家世，人也并不多聪明多绝色，既不能为你增光添彩，又不能在事业上助你一臂之力，我没有任何一处可以和你匹配的地方，唯一的倚仗是你现在口口声声的，对我的爱。”
    这番话听起来太像自我贬低，戚盛屿听了忍不住眉头直皱，都快要纠结成团了。
    全凭礼貌在控制自己的情绪，忍着没有打断她。
    可虞知微不觉得，她认为自己自己只是在陈述事实，继续道：“爱这种东西是很缥缈的，今天有，明天就可以无，我以前在直播间听一个网友说，她的哥哥和嫂子也是顶着巨大的压力为爱结合，起初真的很好，她嫂子怀孕，每天还要坚持等到她哥下夜班回来才去休息，有时候等着等着就在沙发上睡着了，她哥回来，就在沙发边蹲着，看着她嫂子傻笑，多好啊，可是才过了两年，她哥就跟她说有点后悔结婚了。”
    “你觉得如果我们结婚，我们可以坚持多久？两年三年，还是五年六年？”她笑眯眯地看着戚盛屿，眼底一片冷淡。
    “首先，你不要这样看低自己。”戚盛屿终于可以说话，狠狠松出口气，神色严肃，“你很好，你很聪明也很漂亮，是一个很优秀的人。”
    顿了顿，他摸摸虞知微的脸，叹口气才继续道：“其次，我不需要我的妻子为我增光添彩，我只需要她是她自己，有自己的事业和想法，开心快乐，能够陪我做聊天吃饭睡觉旅行这些两个人一起最好的事，分享我的成功和财富，也能陪我走过低谷和失败，这就够了。”
    至于她说的那些世俗意义上的助力，他并不需要。
    因为：“我相信自己的能力，同时厌恶有人在工作上对我形成掣肘。”
    这也是为什么戚礼衡能爽快放权，不仅仅因为他已经可以独当一面，更因为知子莫若父，他很清楚这个儿子的臭脾气。
    他能够听得进去意见，有超强的耐心蛰伏和忍耐，但他绝不允许卧榻之侧有他人酣睡，对他的权力造成威胁。
    这种霸道在日常生活里通常不会出现，但和他共事过的人无一例外多少能感觉到一点。

 第209章

    “什么伞配什么柄，家庭背景固然重要，但并不是唯一考量标准，性情相投、人品贵重才是最重要的，不会的东西可以学，可心性不好就很糟糕。”戚盛屿提醒她，“你忘了吗？小赵也是出身普通人家，我家里人也都觉得他不错，我的继父甚至出身农村，和我妈也恩爱了这么多年。”
    所以戚盛两家并不是非名门之后不结亲的。
    至于她问的觉得他们能坚持多久，戚盛屿实话实说：“我不知道，我只能说我尽力，而且我们不缺钱，就已经少了很多会发生争执的烦恼，贫贱夫妻贫贱家庭才百事哀，我们很幸运可以避免。”
    至于其他，“只要我们能好好沟通，互相理解，求同存异，问题总会解决的。”
    所以说起来他还蛮乐观的，毕竟他和虞知微都是能好好说话的人。
    虞知微听完他这些话，叹口气：“这只是你一厢情愿的认为，你问过他们到底愿不愿意没有？”
    就像现在一厢情愿的认为他们最好能结婚一样。
    “赵景和能跟棠棠在一起，有一个原因是棠棠不参与公司经营，甚至只分得很少一部分财产，她的婚姻对家族影响不大，嫁得大富大贵，家里多几分助力和面子，嫁得一般，也可以做富贵闲人。”
    “你继父是男的，这社会对男女的要求和评价标准就是不一样，你继父不用操持家务，也不用搞什么太太外交吧？可是这些事，你的太太也不需要做吗？我的参照对象其实是棠棠的妈妈。”
    乔莉芩过什么日子，她嫁给戚盛屿，以后大概就过的什么日子，也许唯一的不同，就只是她还会坚持工作。
    可是能坚持多久呢？一旦出现需要夫妻至少其中一方更多照顾家庭的情况，毫无疑问，妥协的一定是她。
    她试图跟戚盛屿讲明白，他们除了在床上，其他地方都是不合适的。
    “老话说齐大非偶，现在的人说上嫁吞针，我不觉得是假话。”
    “戚盛屿，我没有那么大的能力和志气，去当好一个豪门太太，我只适合待在这个小破房子里，每天忙忙碌碌，赚一点钱，足够自己和猫衣食无忧，一辈子这样过掉就好了，可是你不是，你需要一个……可以随时作为战场的家庭。”
    “如果是恋爱，我觉得我们ok，凤凰偶尔体验一下山鸡的生活，有助于了解民情，脚踏实地，但结婚……”虞知微干笑一声，“我觉得我们不适合。”
    然而就像戚盛屿无法说服她一样，她的这番解释戚盛屿也不接受。
    “我不明白，你嫁给我就算是上嫁，又怎么会吞针？家里不会有人给你难堪，我可以保证，至于外人，你不喜欢的不来往就好了，我们是同路人，是战友，是伙伴，我和我爸不一样，你和乔阿姨又怎么可能一样？”
    虞知微听完笑笑，摇摇头：“抱歉，我不相信任何一个人的这种保证，不论男女。”
    “不过你提醒我了，你爸……出轨啊，那你……”她说着，上下打量他一番。
    戚盛屿得不到想要的答案就够恼火难过的了，她还要用莫须有的事来臆测他？
    他顿时气得话都说不出来，只狠狠瞪着面前这人，嘴巴紧抿着，眼睛都有些红，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他不说让虞知微觉得讨厌的话题时，她是特别喜欢他的，况且他刚出院，医生还交代回家以后还要继续静养，过一周还得复查。
    “对不住对不住，我说错话了。”虞知微忙伸手揽住他，跟他道歉。
    戚盛屿趁机想跟她谈条件：“那你……”
    “结婚的事不要再说了，我不答应。”虞知微捏住他的嘴巴，半是嗔怪半是恼怒，“再提翻脸。”
    戚盛屿出不了声，只神情瞬间变得萎靡，像是头上的耳朵耷拉下来了似的。
    虞知微叹口气，声音缓和些许：“就算不结婚，我们现在也是伙伴和战友啊，你的财富我分享到了，你还是我老师呢，如果你有难处，我也会跟你一起去面对，就像这次你住院，怎么，觉得我陪床陪的不够好？”
    她说到最后，扭着他的耳朵，语气警告。
    戚盛屿忍不住笑了一下。
    他抬手，一把将她揉进怀里，将下巴压在她的头顶上，重重叹口气。
    看来今天是问不出什么了，再问下去，就要从互相表达观点变成吵架了。
    他低头亲了一下她的脸。
    虞知微察觉他的妥协，松了口气，扭头迎上他的唇。
    青天白日的卧室里年轻的男女抵死交缠，小别胜新婚的激情似乎就这样将所有的不快都带走。
    可彼此都知道，这事没完。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戚盛屿隔三差五就要试一下虞知微。
    戚悦棠的龙凤褂设计图出来了，发给虞知微看，他知道要说：“等我们结婚的时候，可以让我妈和你外婆她们一起合作设计一件，穿过一次能当传家宝的才好。”
    没过几天，娱乐新闻大爆料，某女星和某青年话剧导演相识才三个月就闪婚，他又要说：“人生确实一点冲动和勇敢。”
    从六月到七月，宝汇国际和铂翠大厦ab座都正式宣布易主，商场已经下通知给商户等新公司接手整合好以后就要重新签合同了，戚盛屿还在纠缠这件事。
    他除开上班，业余时间就净琢磨这个了。
    虞知微起初还认真跟他解释，说觉得他们不适合结婚，说他们谈的时间还不够长，说她还不想进入婚姻……
    但这些说得多了，她又觉得烦，耐心日渐减少。
    还没翻脸是全靠戚盛屿的绝世美颜在救火，真的。
    终于到有一天戚盛屿看着电视剧里男女主角的结婚戏问她喜欢西式还是中式婚礼时，这份耐心终于告罄。
    她冷笑一声，像刺猬一样耸起一身的刺，主动向他发起攻击：“你不用再旁敲侧击，我直接告诉你最真实的原因好了。”
    “我不答应你，最重要的原因是，我不相信婚姻会幸福，我也不需要婚姻，不会和任何人结婚。”她抱着胳膊扭头看向戚盛屿，语气冷淡，“这个理由你可以接受了吗？”
    戚盛屿闻言一愣，不知是为她说的话，还是为她尖锐的语气。
    “这世上没有任何一段婚姻是幸福的，全都各有难处，我不想经历那些。”
    戚盛屿听着她愈发冷淡的语气，细品出一丝抗拒和烦躁，犹豫半晌，还是忍不住问：“是因为……你爸爸的事吗？”
    虞知微一愣，倏地扭头：“……你什么意思？”
    “我意思是，我知道你爸爸出……”戚盛屿刚开始解释，就被虞知微打断。
    她突然尖声发出呵斥：“闭嘴！”
    随即像是被拔了逆鳞似的跳起来，脸色煞白的狠狠瞪着他：“戚盛屿，你是不是查过我？”
    —————
    虞知微从来没有跟戚盛屿或者戚悦棠具体说过关于自己父亲的事，那现在戚盛屿是怎么知道虞城的？
    因此当她听到戚盛屿问她，她不相信婚姻是不是因为虞城，她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戚盛屿调查了她的背景。
    就像他们当初调查赵景和那样，将她姓甚名谁家住何方、家有何人做何工作、教育经历资产几何，全都查得一清二楚。
    一种像被剥光了衣服展示于人前的尴尬顷刻间化为出离的愤怒。
    但就在她要质问戚盛屿为什么这么不尊重她的前一秒，又突然想到：“你是不是最近见过了我外公他们？”
    戚盛屿是认识曾弘闻他们的，要是见过面，从他们口中听说过虞城，似乎也不是没可能。
    虽然知道只要应是，她此刻的怒气就会平息下来，可戚盛不想这么做，也不敢这么做。
    太容易穿帮了，只要回去一问就会发现他在撒谎。
    所以他摇摇头：“不是，是……”
    “不是？”虞知微心里的怒火终于毫无阻碍地燃烧起来，“那你有什么资格在未经我允许的情况下，擅自调查我家的事？我已经说过n遍，我不会跟你结婚，不会不会不会！我又不觊觎你戚太太的位置，你为什么要像对赵景和那样，去查我家的事？”
    “凭什么？就凭我们睡了半年吗？！”
    戚盛屿被她接连强调的“不会”砸得头晕眼花，一时也顾不上觉得难过，连忙要解释：“不是这样的，你先冷静一点，先听我解释，我们也只是偶然知道的。”
    偶然？还我们？
    虞知微哇了一声，气笑了：“全家一起看我们家笑话呢？”
    他们家有一个老渣男，抛下妻女二十年不管，在外面跟别的女人组建家庭，将私生女捧成心肝样，私德如此不修，照样混得风生水起，说不定人家还会捧他一句夫妻恩爱不容易。

 第210章

    曾家算什么？曾蜜枝和她是被他弃若敝履的过去，给他的心肝提鞋都不配，凌佳盈才最有资格说那一句“不被爱的才是小三”。
    讲出去都让人觉得是笑话，偏偏现在男朋友全家组团来看，虞知微既尴尬，又愤怒。
    “当然不是！”戚盛屿连忙辩解，“是去年圣诞节之前，我姐和姐夫参加活动，接触了一位开咨询公司的财大虞教授，本着调查合作伙伴是否靠谱的原则调查了一下这位虞教授……”
    接着是圣诞节时他们玩闹，戚盛屿说漏嘴，让盛明菱他们捕捉到了曾弘闻的姓氏，加上虞知微不久前刚说过外公退休前是财大教授这一点，让他们生出了疑惑，才有了后续的一切。
    这是两个善于捕捉蛛丝马迹的聪明人的偶然发现。
    “我们不是故意想调查你家，只是恰巧，而且这位虞教授在外开设企业，法人姓凌，据说是他配偶，可是明明你妈妈才是……这是婚内共同财产，必要的时候，我们可以起诉他的，不是吗？”
    所以他才会让人调查虞城，“资料都在我这儿，我都拿给你好不好？微微……”
    “那也是查了。”虞知微打断他的话，声音突然变得冷淡，“那也是查了，戚盛屿，不要说是为我好，真的为我好，为什么你不在第一时间告诉我，取得我的同意再去调查他？”
    一直以来她都不愿意提及家人，所以很少主动和他说起家里的事，对于虞城更是闭口不谈，但现在看来，她的小心翼翼简直像个笑话。
    她就像是穿了一条布料很脆弱、风一吹就破的裙子，穿行在人群里，努力抱着胳膊护住前面，殊不知后面早就破了，所有人都在回头看她在出丑。
    她觉得自己的脸孔在不停地燃烧。
    难堪和羞耻变成压抑在眼底的怒火，再外化成冷淡：“你这跟不问过我就直接揭我疮疤有什么区别？看我血流得满身都是，觉得很有意思，很好看？”
    她很想以牙还牙攻击一下戚盛屿，可绞尽脑汁也想不到他身上有什么类似的事。
    笑死，人家根本不care亲爹出轨这事，因为他就算有了后妈，亲爹还是亲爹，而且亲妈顶顶靠得住。
    “不是，没有，怎么会，没有第一时间告诉你实情是我的错，但我、还有我姐他们，都绝对没有看你笑话的意思。”
    戚盛屿边说，边要过来拉她，想要安抚住她的情绪。
    但虞知微直接往后退了一步，看也不看他，低着头伸手用力将他推出房门。
    “我现在不想见到你。”
    戚盛屿一愣，下意识伸手抠住门框，同时身体使劲向后仰，试图用这种方式让自己变成一个秤砣，那样虞知微推不动他，兴许就会放弃了。
    可虞知微又不傻，怎么会不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
    当即抬腿往他膝盖上一踹，戚盛屿赶紧躲开，一时没顾上还抠着门框的手，顾尾不顾头的结果，就是他被虞知微如愿一把推出了卧室。
    他反应过来的那一刻便转身要往回冲，却被先一步关上的房门拍了一脸，鼻子撞得一痛。
    同时耳边响起一声反锁的咔哒声。
    他顿时开始着急，连忙拍着门喊虞知微的名字：“微微，微微你开开门，我错了，我错了好不好？我以后一定什么都先告诉你，好不好？”
    “你开开门，我们有话好好说，微微——”
    他越说越急，将耳朵贴在门上往里听，结果一点动静都没有，他越听心里越慌。
    “微微！微微！”
    “……你理理我，开开门好不好？”到最后声音里出现了明显的央求，听起来可怜兮兮的。
    虞知微坐在床边，定定地看着自己的脚尖出神，对门外传来的声音无动于衷。
    实在是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戚盛屿。
    她觉得很累，这段时间以来戚盛屿急切的步步紧逼，让她觉得压力很大，也让她觉得这段关系已经没有了以往的轻松。
    他们都说是为她好，都说要给她点什么，可是却都不顾她的意愿和心情，就像她想要一个装着巧克力的金元宝盒子，他们却塞给她一个真正的金元宝。
    东西确实很好，却也让她如鲠在喉。
    “微微，我们说好了的，有事要好好沟通，你忘了吗？”门外的戚盛屿放缓了语气，试图跟她讲道理，“你先开开门，我跟你道歉，好不好？”
    然而无论他说什么，用何种语气，始终得不到任何回应。
    戚盛屿有些灰心，知道这次是真的触碰到虞知微的逆鳞了，这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该怎么哄？他全无头绪。
    虞知微最喜欢他这张脸，时常戏称要是吵架就看看他的脸，那样肯定就气不起来了，可是现在她连看他一眼都不愿意，这一招还能有用？
    他口干舌燥，实在是没辙了，只好叹口气，对着门里道：“那你好好休息，睡觉的时候空调别打太低，我们明天、等你心情好点了再谈。”
    戚盛屿是有些沮丧的，他觉得事情被他搞砸了。
    怎么会这样呢？他忍不住在门口蹲下，低头看着地板砖，用力叹了口气。
    察觉家里气氛不太对劲的小猫见状，立刻凑过来伸头拱拱他，咪呜一声，似乎有些疑惑他在干什么。
    戚盛屿无奈地叹口气，搓了一把脸，伸手将它捞起来，亲了亲它的脑门，低声跟它商量：“今天陪我睡行不行？”
    睡哪儿呢？睡沙发。
    他从客房的衣柜里翻出来一套枕头被子，在沙发上躺了下来，这是他三十几年来睡过最狭窄的“床”。
    虞知微这一晚睡得很差，不停地在做梦。
    一会儿是小时候见过的虞城和凌佳盈一左一右牵着虞念的场景，一会儿是戚盛屿的家人和朋友在她面前恍然大悟地看着她，他们的脸孔慢慢变小，变成截然不同小孩的样子。
    “虞知微，我听说你爸爸不要你和你妈妈了，是不是真的呀？他怎么这么坏！”
    同学们只是好奇，也没有恶意，但她还是忍不住害怕和难堪。
    接着小小的脸又放大，变成她陌生的不知道哪个人，他嗤笑着说她蠢：“你是他女儿，本来就该享受他的一切资源，而且伏小做低一下又怎么了？他是你亲爸，你现成的金饭碗放着不用，非要自己去要饭，你这清高演给谁看呢？”
    这是谁呀？虞知微觉得疑惑，想着想着，她就醒了。
    耳边闹铃大作，吵得她耳膜生疼，她从床上坐起来，伸手按着肿胀的眼皮叹口气。
    她的心情非常烦躁，对昨天和戚盛屿发生的争执感到厌烦，甚至有些害怕见到他的脸。
    她慢吞吞地洗漱结束，打开房门，迎面就是戚盛屿刚抬起的手，她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神情有些警惕：“你想干什么？”
    那样警惕的样子像是受到惊吓的幼兽，戚盛屿一顿，看着她有些泛红血丝的眼睛，心里顿时一涩。
    连说话的声音都变得不由自主地拘谨起来：“我、我想进去刷牙……”
    虞知微反应过来，抿抿唇，绷着脸侧身绕过他的身边。
    边走边说：“今天你就搬回去吧。”
    戚盛屿一愣：“……什么？”
    “你搬回你家住吧，大房子总不住人多可惜，你本来也不该在我这里长住。”虞知微头也不回地向厨房走去，声音淡淡，“我们先分开一段时间。”
    戚盛屿一听这话，哪儿还顾得上洗脸刷牙这种小事，急忙追上去一把抓住她的胳膊。
    “你说什么？你刚刚说什么了？”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老天爷，我这特么不会是还没睡醒吧？
    虞知微被他拽了一下，回过半个身，看见沙发上叠放整齐的被子和枕头，微微怔了一瞬，又别过眼。
    接着淡淡重复刚才说过的话：“我说让你搬回去，我们分开。”
    她甚至直接篡改了原话的意思：“戚盛屿，我们的关系结束了。”
    戚盛屿只觉得脑子一嗡，像被锤子狠狠砸了一下后脑勺，立刻便眼冒金星。
    “……凭什么？凭什么你……你说结束就结束？”他觉得不可思议极了，又十分委屈，“我都说了我不是故意要查你家的事，跟你道歉，你为什么……”
    “你道歉我就一定要接受吗？”虞知微反问道，顺便挣脱开他的手，“其实也不只是因为这件事。”
    “我想过了，你是一定要结婚的，你家里不可能允许你不结婚不要孩子，但这两样我都不要，而且我家里同意。”虞知微认真地告诉他，“所以我们不是一路人，就算这次我们不分开，以后也会分开的。”

 第211章

    既然这样，不如早死早超生。
    戚盛屿听了只觉得自己快厥过去，满心后悔：“我们不结婚了，好不好？不结了，你要怎么样就怎么样，但是别赶我走，微微……”
    虞知微抿抿唇，看着他着急又无助的样子叹口气，甚至伸手帮他整理了一下睡袍的衣领。
    “戚盛屿，我们好聚好散，我祝你以后幸福，找到一个可以和你比肩、能成为你坚实后盾的爱人。”
    “还有，这段时间你为我做的一切，我很感激，无以为报，以后如果有需要，我一定帮你，虽然我觉得你大概率不会落魄到这个地步。”
    说完她转身进了厨房，拿了瓶鲜奶就转身出来，直接要出门上班去。
    戚盛屿气得一直喘粗气，追在她后面喊：“我不走！我就不走！”
    像撒泼的小孩似的，下一步就要打滚。
    虞知微回头看着他，平静地应了句：“可以，我把房子租给你，记得叫你助理来跟我签合同，要交税的。”
    -----------------------
    作者有话说：戚总：不是，我就这样无家可归了？？？
    微微：别这么说，有钱人哪里都能有家[奶茶]
    戚总：……我就想住你这里[可怜]
    微微：近期没有卖房子的打算[摊手]
    第八十七章 (二合一) 是你主动把我带……
    受早上噩耗影响, 戚盛屿一整天都有些心不在焉，连开会都走神，好不容易才按捺住发脾气的冲动。
    好不容易熬到会议结束, 他根本不想听他们再多说一句, 只扔下一句有事先找冯助理，就绷着脸大步匆忙走了。
    他脸色不好看, 整个三十一楼总裁办都弥漫着一股低气压, 办公室的人去问冯骐川：“你离戚总最近，知不知道戚总今天怎么了？”
    冯骐川摇摇头：“不知道，但好像不是大家的工作有哪里出了纰漏。”
    他应付完来打听情况的同事，转头自己也要找人打听。
    找到早上去接戚盛屿来上班的小杨，问他：【戚总今天来上班的时候心情还好吗？】
    小杨：【不太好，垮着个脸, 好像没睡好似的。】
    看来是在来公司之前就龙颜不悦了，冯骐川摸摸下巴, 又给备注是“老板娘”的虞知微发信息。
    【虞小姐上午好，冒昧打听一下, 戚总今天心情不太好, 您知道原因吗？现在办公室气压非常低，大家很担心自己一不小心就点了火被扣工资，所以托我打听一下, 看能不能对症下药救救火[快哭了]】
    信息发出去好一会儿都没等到回复, 冯骐川以为虞知微是在忙，一时也没多想，赶紧先去处理其他工作。
    其实信息一来虞知微就看到了，但她不知道该怎么回复。
    她当然知道戚盛屿为什么心情不好，也知道怎么做能让他心情立刻多云转晴, 但她不会说，不会做。
    于是只好装作没看见，放下手机便接着打包今天要发货的单子，直到一个接一个的快递箱摞成一面小小的整齐的墙，刚来的负责采购的同事发来信息，说前几天有客人问过的一款金刚杵来货了，问她还要不要拿。
    回复完信息退出聊天框时，又看到了冯骐川那条她还没回复的信息，忍不住叹口气。
    她打开键盘，先输入一句【他的事我不清楚】，觉得语气太生硬，删了，重新又写一句【我去帮你问问】，写完立刻就再次删掉。
    笑死，还去问呢，生怕藕断不丝连还是怎么的。
    她纠结半天，回了一句措辞很客气的：【戚总的事我也不太清楚，冯助不妨问问，或者顺其自然也可。】
    冯骐川忙过一阵，再看手机，就看到了虞知微几分钟前刚回复的信息，不由得一愣。
    这语气怎么感觉……嘶，是不是哪里有点不对劲？
    他将页面往上拖了一点，看到上一次和虞知微的对话。
    【虞小姐，我来打个小报告，戚总他到现在还没吃午饭[微笑]】
    【？快两点了还没吃午饭？修仙啊？等着，我去骂他[愤怒]】
    时间是一周前，彼时戚盛屿出院没多久，虞知微遵医嘱监督他不要过度用脑，以防头晕头痛再犯，但他去公司她是看不到的，便拜托冯骐川帮忙。
    这才过了几天，怎么语气会有这么大的改变？
    不会是被盗号了吧？冯骐川一惊。
    旋即又觉得不对劲，要是被盗号了，对面应该会尽力模仿原号主的语气，然后想办法要钱才对吧？怎么会像现在这样，字里行间透着要跟戚总划清界限的意味？
    除非是……
    冯骐川倒吸一口凉气，觉得自己已经知道了老板今天脸臭过茅厕的真实缘由。
    哈哈，老板娘说得对，只能顺其自然：)
    晚上七点半，不管是对冯骐川和同事，还是对戚盛屿本人来说都是非常难熬的一个工作日总算是结束了。
    戚盛屿下楼上车，小杨启动车子时问他：“您是先去市场接虞小姐，还是……”
    “直接回……家吧。”
    戚盛屿应完，突然觉得有些呼吸不畅，顺手将车窗按下。
    夏夜潮热的空气瞬间钻进车厢，带着很熟悉泛着绿意的气息，似乎还有隐隐的花香，街灯朦胧的光线照进车里，在面前的挡板上投下一道光线，明明灭灭，越看越不真实。
    戚盛屿静静地盯着那道光线看了许久，完全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也许是不敢想。
    等他回过神，发现车子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停在了小区门口，他打起精神，深吸口气，推门下车。
    从小区门口到家门口这条路他走了很多次，已经熟悉到闭着眼都不会走错，可今天却觉得格外崎岖。
    又好像突然变得很长，他才走了一会儿就觉得不想走了。
    越是靠近单元楼就越不想继续，甚至还有点想掉头。
    他第一次发现，原来回家也是需要勇气的。
    不出他的意料，家里静悄悄的，一片漆黑，什么动静都没有。
    他关上门，摁亮客厅的灯，发现猫不见了。
    玄幻柜上躺着一张信纸，字迹他不太熟悉，也有些潦草：
    【致戚盛屿先生：
    考虑到我们的关系已经退回从前，烦请您于三天内整理并清空个人物品按时搬离，在此期间，请您妥善处理私人物品。另，我带小玉回家了，勿念。】
    最后还有一句顺祝商祺，接着才是虞知微的落款和日期。
    戚盛屿想起他们第一次绕过戚悦棠直接联络，是为了她的设计图，当时他给她发了一封措辞很官方的邮件，后来她还笑话过他。
    说他这种行为一板一眼的，真的很像老古板诶。
    他就亲亲她，用很轻佻的语气回道，我那会儿又不想泡你，当然要客气一点，换了现在我才不跟你假惺惺，我会直接要。
    想到这里他就忍不住有些哭笑不得，这算什么，算他们之间有始有终？
    从“期待您的回复”开始，到“顺祝商祺”结束。
    戚盛屿突然难过起来。
    他环视着和出门前并没有太多改变的屋子，心里空落落的，太安静了，安静到让他心慌，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好像一下子就被抽走所有力气，他在沙发上跌坐下去。
    愣愣地出了一会儿神，他往一旁歪去，闭上眼，听见电视新闻的背景声，厨房有水声和锅碗瓢盆的动静传出来，小猫从沙发旁边跑过去又跑回来，冲着他咪呜一声。
    他伸手要将它捞上来，手一扒拉，捞了个空。
    倏地睁眼，发现只是一场幻想，连梦都不是。
    戚盛屿仰面躺在沙发上，用手背挡着眼，使劲将眼睛里泛起的泪意忍下去，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想想该怎么办。
    他仔细回忆着和虞知微有关的一切，发现自己其实还是不太懂她，就像他不太熟悉她的字迹一样。
    他们在□□上很熟悉，他知道她身体的每一个敏感点和开关，可她的心呢？
    她真的只是因为被调查了家事而愤怒吗？恐怕不是。
    这种愤怒之中是否还有其他情绪？戚盛屿猜测是有，她觉得自己像被扯掉了遮羞布，所以尴尬难堪，还有……
    她在抗拒，在害怕，怕他离她更近，这种想要又不敢要的情绪，也许已经存在很久了，但他从未真正发现，并给予及时安抚。
    戚盛屿在分析虞知微的行为过程中，突然发现自己是一个如此不称职的男朋友，愧疚之情油然而生。
    是，她是比较矛盾没错，也确实比较封闭自己的内心，有意将他和她的家人隔离开，他便以尊重为名不去了解其中的根源，消除她的顾虑，何尝不是自私和偷懒。

 第212章

    他执意将虞知微带入自己的圈子，希望她这样，希望她那样，如今看来，这种行为很自私，他甚至开始怀疑，这次帮她重组业务模式和做税务规划是不是对的了。
    也许她原来有自己的想法，并不需要他横插一手呢？
    戚盛屿讷讷地想着，越想越觉得难受，伸手捡起掉到地上的便签，读完叹口气。
    时间已经晚上八点多，曾家的晚餐刚结束没多久，做家务的做家务，逗猫的逗猫，只有虞知微咬着手指在落地窗前发呆。
    梁穗敏看一眼她的背影，叫她：“微微来吃水果。”
    这时节的芒果已经很不错了，梁穗敏给她切了一个，果肉切成小块，盘子里还放着一个小勺子。
    虞知微哦了声，回来接过，坐在沙发上慢吞吞地吃着。
    “今天也不是周末，怎么想到要回来啊？还说要住几天。”梁穗敏笑眯眯地问道。
    虞知微低头挡住自己的眼睛，淡淡应道：“想回来就回来了。”
    其实是想回来问问他们，知不知道虞城在外面开公司的事，但一时也不知道该不该问，万一他们不知道么？
    她说了会不会引起别的后果？虞知微不确定。
    “但是你看起来今天好像不是很开心。”梁穗敏摸摸她的头，柔声问道，“是不是遇到什么不顺利的事啦？”
    虞知微咀嚼的动作一顿，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发现曾弘闻也正皱眉看着自己。
    “……没事，就是太忙了，有点累。”虞知微连忙低头，转移话题问道，“嗯……咱们绣坊跟万景那边的合作还顺利吗？”
    “还可以。”梁穗敏点点头应道，“其实我们能做的很少，按万景那边的方案，是不直接使用绣片或丝线的，而是要将广绣的核心美学元素和标志性技法，比如留水路、续插针和点绣珠绣这些，通过黄金工艺去实现，所以我们能做的就只有帮助师傅们加强一下解读广绣艺术的能力，再帮忙调整一下构图，就没啦，还蛮轻松的。”
    虞知微边听边点头：“顺利就好。”
    “所以她们又想挑战高难度喽。”曾弘闻这时接了一句。
    虞知微一愣，抬起头问是怎么回事，曾弘闻指指妻子，撇撇嘴没好气道：“又开始折腾那什么微缩绣片了。”
    “……不是说不做了么？”虞知微有些错愕，“那活儿很伤眼睛的，要不还是算了吧？”
    她年纪大了，曾蜜枝也不算年轻了，长时间高强度用眼怎么吃得消。
    “我和你妈不做，但是有人做啊。”梁穗敏笑眯眯地解释道，“万景那边说，如果做微缩绣片的镶嵌，就是像你当时送给你朋友的那种，是要定制的，绣娘可以慢慢绣，半年左右能出货就行，我和你妈做不了，可绣坊里的绣娘们可以呀，培训一下，送过去的样品过关了，就可以接单，做一单能挣不少呢，谁跟钱过不去。”
    而且，“你知道容城有多少做广绣的手艺人吗？以前是不挣钱，没人爱学，现在能挣钱了，是不是可以吸引更多学徒？我一贯的看法，就是非遗一定要融入现代市场，要挣钱，这些技术以前就是大家吃饭谋生的技能，家里不宽裕，女人们做点绣花去卖了补贴家用，怎么到现在就必须成琼台楼阁进博物馆供起来呢？博物馆才多少地方，能放多少东西？”
    只有它融入市场，开始创造经济效益，才会吸引更多人来学，才有可能继续流传下去。
    “我跟协会的谭会长商量过了，要将大家组织起来，培训好，以后去接万景的单，能接万景的就能接其他厂的，要是能把微缩广绣发展起来，也很不错。”
    她说起做了一辈子的事，脸上都开始放光。
    虞知微笑起来，点点头：“要真能这样是很不错。”
    话音刚落，收拾完厨房家务的曾蜜枝出来了，一边加入他们的话题，一边涂着护手霜。
    虞知微等大家聊够这个话题，才有些慢吞吞地道：“我最近……听说一件我爸、呃……就是他的事，说他在外头开了个咨询公司，法人是那谁，你们知道吗？”
    兴许是话题转变得略显生硬和突兀，客厅里竟然出现了片刻的寂静，空气甚至有些凝滞。
    以至于虞知微有些不敢去看几位长辈的脸色。
    半晌，曾弘闻才叹口气道：“你也知道了啊？”
    —————
    “……什么叫也？”虞知微一愣，抬头错愕地看向曾弘闻。
    接着又看向梁穗敏和曾蜜枝，见她们一个脸上无奈，一个满脸怒气，就是没有震惊或者惊讶。
    不由得一怔：“外婆和妈也知道？”
    心里的怒气值开始爬升，为什么又是这样？！
    “你们什么时候知道的？”虞知微脸一沉，忍着气问道。
    “也没多久。”曾弘闻叹口气，解释道，“是我一个钓友，家里是从商的，听亲戚提过因为业务需要接触了一个咨询公司，创始人是财大一位叫虞城的教授，他以前听我提起过，就帮忙查了一下，还真有这么回事，但没来得及跟我说就出国出差了，一走两个月，前段时间回来才告诉我的。”
    他解释完，梁穗敏接着拍拍她胳膊，语带安抚地道：“放心吧，这单生意他没做成，没告诉你是我们不想你担心。”
    人气到无语的时候真的会笑，至少虞知微是这样，她听到梁穗敏这句“不想你担心”的第一反应，就是哈哈笑了一声。
    接着从鼻孔喷出一声：“哼！”
    “然后呢？”她的嘴角往下一撇，问道，“你们知道了，然后呢？就这样算了？”
    三个大人都沉默，满脸尴尬和郁郁，曾弘闻叹气道：“不然还能怎么样？我打电话问他有没有这事，他也承认了，还说要不是有个公司，当初他进icu都没钱付医药费。”
    其实虞城的话里多少还有埋怨他们当时没去看他的意思，尤其是虞知微，说什么这就是职场女性的无奈之处，工作确实比亲人重要，语气嘲讽得不得了。
    曾弘闻当时气得跟他大吵一架，他也好意思让微微去看他？先把孩子从六岁到十八岁的抚养费给了吧，不然就去告他。
    转天虞城转过来十万块，轻飘飘的十万块，看着就让人觉得嘲讽。
    但这事说出来微微肯定要气坏，他忍了忍，还是没说。
    可他不说，虞知微也已经气坏了，她心里的怒气猛涨，裹挟着庞大的委屈，灼烧得她的喉咙一阵阵刺痛。
    她差点说不出话来。
    半晌才哑着声道：“还能怎么样？你们知不知道这算是他和我妈的共同财产？我妈有份分的，为什么你们不去要？人没了，钱也要拱手让人？”
    她扭头看向曾蜜枝，问她：“都这样了你还不肯离婚？人你没有，钱你也得不到，你的老公你的钱都被别的女人享受了，你拽着张结婚证有意思？”
    大概是因为这几天实在不高兴，虞知微非常烦躁，说话非常尖锐，直直刺得曾蜜枝忍不住眉头直皱。
    她问曾蜜枝图什么，这个问题在过去很多年里，她问过无数遍。
    曾蜜枝的回答一如既往地执拗：“我要拖死他，恶心都要恶心死他。”
    全是充满怨愤的情绪输出，虞知微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你怎么知道人家觉得恶心？都这么多年了，你也没去闹没去把他捅了，他都习惯了，就这样呗，人家照样娇妻爱女在身旁，幸福美满得不得了，姓凌的走出去人家都知道她是虞大教授的爱人，谁知道你我啊？”
    曾蜜枝哼了声，这样的话她同样听过很多次，已经免疫了，“那又怎么样，只要我不离婚，她和虞念就永远是小三和私生女，逼急了我给她嚷嚷出去！”
    “你就会精神胜利法，倒是去嚷嚷啊，我现在开直播，你敢说吗？我粉丝六位数。”虞知微就坐在她旁边，没忍住，戳了她一下。
    “你别老想着什么拖死他继承遗产之类的美事了。”她忍了忍气，继续道，“你怎么知道是他先死，还是你先走？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玉皇大帝都不知道。”
    经过戚盛屿这次的意外，虞知微愈发觉得生命无常，尤其曾蜜枝年纪也上去了，谁知道什么时候就有点什么？
    “万一呢？万一你先没了，是他来分你的钱，那你就高兴了？”
    “你怎么说这种话？有你这样咒你妈的啊？”曾蜜枝不乐意了，抿着嘴角反驳道。
    “这是咒你吗？这是事实！”虞知微的火气慢慢有些压不住，“别说你，我也一样，我要是明天就死了，我兜里的钱他也有份分！”

 第213章

    “听我的，趁现在他公司盈利，你赶紧跟他把婚离了，先把一半的钱揣兜里，他要是不给，你就说要去闹，去学校去公司去网上，把他和姓凌的皮扒下来，他现在顺风顺水，最不肯有这种丑事坏名声，最后肯定给，大不了我们去起诉走个两三年的程序。”
    虞知微忍着气给她出主意，“到时候他死了，我是他亲生的，我还能再分一份，但我们家的东西他姓虞的少来沾边，而且你别看他现在春风得意，生意的事谁说得准，万一明天他就倒闭了呢？到时候咱们连现在的一半都捞不到！”
    元鸿建筑体量大不大？资格老不老？还不是说债务危机就债务危机，几栋楼就这样低调的卖了。
    “万一真到了那天，他有负债，你没离婚，你就得跟他一起还债。”虞知微冷笑，“你是他配偶，帮他还债，姓凌的是法人，帮他坐牢，他呢？无事一身轻，拍拍屁股走了，你还想恶心到他？他先恶心死你！”
    未必真的会到这一步，但确实有可能，社会新闻和街坊八卦里类似事件并不罕见。
    梁穗敏叹口气，对女儿道：“微微说得对，以前就算了，现在可不一样，风险增大了，咱们什么也没享受到，还要平白担风险，就算了吧。”
    “这么多年了，你们也没什么往来，再说有什么感情都是假的，不如早点解决，你也不想以后他死了，你还要顶个他的未亡人的名头吧？有什么意思。”曾弘闻也跟着劝。
    同样的话在过去这么多年里，几乎每一年他们都要说一遍，边说边叹气，说是他们害了她。
    曾蜜枝还是老样子，低着头，一脸倔强又委屈的样子，咬着牙低声说：“可是我不甘心，凭什么……”
    “凭你胆小懦弱！”虞知微心里的火终于压不住了，整个人从沙发上跳起来。
    手里的果盘也被她打翻在地，刚才没吃完的芒果掉出来，将地上染了一片黄，小猫想来吃，又不敢，两只紧紧依偎在一起。
    虞知微的音量丝毫不加控制，并且充满了痛恨、愤怒和恨铁不成钢的失望，情绪复杂痛苦到她的表情也随之变得扭曲。
    所有人都被她的爆发吓住，愣愣地看着她。
    “你敢说不是？你说着不甘心，却没有任何行动，光会在这里当阿q，能舒心就怪了！”
    “我真是不知道你在坚持什么？有什么好不甘心的，为了一个贱人，一个渣男！你要是早点离婚，再找一个，说不定二胎都读大学了！”
    “自从闹翻，你和他见过几次面？渣男你不去打，小三你不去撕，眼睁睁看着他们逍遥快活，跟我说又说不甘心，你到底做什么了？扮贤良大婆，等着男人老了回归家庭吗？图什么，图他年纪大不洗澡一身老人味吗？”
    “哦，还有，你不跟他离掉这个婚，万一你明天嘎嘣一下没了，你的财产就会成为遗产被他继承，以后就会成为他的遗产被分给虞念，你觉得他会分给我多少？别说那以前是你的，现在是谁的就是谁的，你不高兴，你还能从地底下跳出来打他吗？你说这样谁更恶心，你的老公被人家睡，你的钱被人家的女儿继承，也就你的女儿没被他们打，但被他们笑啊！”
    她说得有点刻薄，这是以前从没有过的。
    以前每次老两口劝的时候，她只会跟着说几句早就该离了，也不知道在倔什么，现在还要一个月冷静期，又要多见他一次不觉得烦吗之类的话。
    这还是她第一次将心里最真实的想法不加以丝毫修饰就直接说出来，越说越火大。
    “微微，你怎么……”曾蜜枝有些错愕，皱着眉头疑惑地看着她，“你怎么这么生气？是不是碰到什么事了？”
    她倒不觉得虞知微这样说她有什么问题，一来话糙理不糙，同样的话她上网看过看电视也听过，二来这是自家孩子，说一下就说一下嘛，没问题的。
    她就是没见过虞知微这样，觉得她是不是在外面受欺负了。
    梁穗敏和曾弘闻跟她想法差不多，也赶紧接着问：“是不是受委屈了？”
    “谁跟你说了什么吗？那个……你是怎么知道你爸在外面开公司的事的？”
    “我为什么不能生气？我是最应该生气的人！”虞知微现在觉得他们的关心是那么令人烦躁，“你管我怎么知道的，现在是这个问题吗？少在这里跟我转移话题！”
    “总是说为我好为我好，一个二个都这样，什么都不告诉我，也不在意我的意见，到底是哪里为我好了？”虞知微说到这里，喉咙突然卡了一下，声音变得哽咽，“小的时候你们吵架，我说害怕，你们还是当我的面吵，摔东西，后来你说不想我变成没有爸爸的小孩，我说我可以不要爸爸，让你们离婚，你又改口说自己不甘心……”
    她喘了一下，眼圈完全红了起来，声音更加委屈：“你们知道我……朋友跟我说这件事的时候，我想到什么吗？我想起来小的时候，同学们问我，虞知微是不是你爸爸不要你和你妈妈了，我都不知道怎么回答，我那个时候老是想，要是你们离婚就好了，那样我就可以大声告诉别人，是我和我妈妈不要他了，可是……”
    “我第一次谈恋爱的时候，男朋友知道虞城是我爸，让我去讨好他要好处，我说我不，他说假清高，说我有资源不会利用，我是什么很贱的人吗，人家都不要我了，我还舔着个脸上去……”
    她从小到大都格外懂事，第一次这样发脾气，语速都点急，想到什么都一股脑地往外说，生怕说慢点就忘了，脸孔憋得通红，眼睛瞪得大大的，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
    大人们被她这番话说得怔愣，全都沉默下去。
    客厅里只有她急促而压抑的喘息声，谁都没有再说话，连猫都静悄悄的。
    虞知微突然就失去了继续表达心声的欲望。
    “……算了，随你吧，随你高兴。”她的声音变得有些怏怏，还道了声欠，说刚才不该那样讲话。
    说完就转身回房了，还叫上小玉。
    小玉见她招呼自己，立刻便甩下小伙伴跟上去，警长见它走也要跟，但到了门口，却被虞知微拦了下来。
    “你不要来，你不是我的猫。”
    这是特别小心眼，特别孩子气的行为，但她就想这么干。
    进了房间刚关上门，手机响了，是戚盛屿打来的电话。
    虞知微缓了缓神，觉得自己语气能正常了，才接起电话，喂了一声。
    电话那头是一片漫长的沉默，她只能听到戚盛屿的呼吸声，一会儿平缓，一会儿又变得有点急。
    好几次感觉他像是想说话，但最后又什么都没说。
    虞知微本来想催他有话快说，可话到嘴边，竟然一个音节都吐不出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戚盛屿闷闷的声音才传过来：“微微，你真的不要我了吗？”
    是你主动把我带回来的，现在说不要就不要了。
    虞知微吞咽了一下，嗯了声，语气认真得像是开玩笑：“我要不起了。”
    “你真狠心。”戚盛屿哼了声，有些不忿似的。
    -----------------------
    作者有话说：戚总：我们微微怎么是个胆小鬼啊[奶茶]
    微微：？再说扇你信不信[摊手]
    戚总：能做不能说，怎么还是个小气包[奶茶]
    微微：……这就扇你[摊手]
    第八十八章 (二合一) 你是不是犯了什……
    冷白的光线从天花板的顶灯倾泻而下, 照得墙壁看起来格外苍白，空气是凉的，很安静, 好像能听到若有若无的空调工作的嗡鸣。
    光线有些过于明亮, 照得连角落也无处躲藏，不知道是不是虞知微的错觉, 她觉得整个房间多了几分空旷和孤寂。
    她举着手机坐在床尾, 听戚盛屿明显刻意放慢节奏的说话：“你留的纸条我看到了。”
    “明天就会搬走的，你回来吧。”他叹口气，又吸了一下鼻子，声音听起来有些委屈，“这是你家，你不让我住, 我走就是了。”
    虞知微想说什么，想想又还是算了。
    都要分开了, 何必再跟他争一时长短。
    戚盛屿声音继续压低，近乎于呢喃, 且带着央求：“让我住最后一晚, 好不好？睡你房间，最后一次。”
    虞知微愣了愣，眼睛突然一酸, 沉默片刻, 还是嗯了声。
    她抬手揉了揉眼，放下手时小玉凑了过来，低头舔舔她的手指。
    “那你以后……”戚盛屿顿了顿，过了好一会儿才继续道，“你以后要照顾好自己, 别不舍得花钱……有事情要帮忙你就找、找悦棠……”

 第214章

    虞知微又嗯了一声。
    他继续道：“你爸的事，我当时让冯骐川查了点资料，这两天快递给你，你可能用得上，要……”
    他想说要保护好自己的利益，没有得到爱，至少得到钱，可虞知微没给他机会说完。
    “知道了，不用你操心这事，你最重要的是赶紧从我房子里搬出去。”她的语气突然变得恶劣。
    她的情绪非常不稳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有可能是被他气的，戚盛屿不由得讪讪。
    “那……那、那我先挂了，你好好休息。”他依依不舍。
    虞知微深吸口气，情绪平复少许，继续嗯了声。
    刚要挂断，就听他突然又说：“对了，小玉……你能不能让我最后看一眼小玉？”
    他想让她开个视频，那样他就能顺便看到她了。
    可虞知微却说：“我给你发照片。”
    戚盛屿撇撇嘴，有些计谋没得逞的遗憾，闷闷地哦了声。
    虞知微又要挂电话，刚把手机从耳边拿开，就听他又喊等等：“还有件事。”
    虞知微差点没忍住想骂人，她觉得戚盛屿就是故意在拖延时间。
    不然为什么不一次性把话都说完，非要拖拖拉拉的！
    “……说。”她的声音低了半个度，很明确地向戚盛屿传达出自己的不悦。
    戚盛屿当没听出来，没事人似的继续道：“宝汇国际和铂翠大厦ab座被远达地产收购，改组大概会在八月上旬结束，会重新跟商户签订合同，你如果想换个柜台，到时候……我会让负责这项工作的人问问你，你直接告诉他想要哪个位置就好。”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叹了口气，声音变得有些滞涩：“就当是……我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本来也是打算这几天跟你说这件事的，现在……不管怎么说，你好好的，工作室的事你不懂就、就问问……问我也行，问别人也行，别半途而废，知道么？”
    “我就送你到这里了。”他最后说了句。
    说完像是要挂电话，这下换虞知微喊等等了，“你给我说清楚，什么叫你做的最后一件事？”
    还让她想要哪个柜台就跟办事的人说，说得像是自家东西他有决定权一样，怎么听怎么不对劲。
    虞知微问道：“你跟收购我们大楼的远达地产什么关系？”
    戚盛屿哦了声，淡定地解释道：“远达地产是我外公创办的，现在是我接班，但主要负责公司事务的是常霁青常总。”
    虞知微：“？？？”
    她愣了一下，忍不住站起身，往窗户边走，连声问：“为什么以前没听你说过？”
    顿了顿，她心里又忍不住拱起一点火来，冷哼道：“不会又是什么为我好的隐瞒吧？”
    说到最后她甚至有些咬牙切齿。
    戚盛屿将自己代入她的位置想了很久，多少有些能理解她为什么破防，不仅是因为被人探知隐私而导致的羞辱感和暴露感，还因为他的隐瞒。
    所有“为你好”的隐瞒，本质就是一种不信任。
    不信任她会理解他做的一切是真的为她好，不信任她在得知他调查过她的父亲之后会保持理智。
    戚盛屿叹口气，先否认她的说法：“当然不是，我只是……”
    “我一开始是不好意思告诉你，你吐槽过持有这几座物业的公司每年光收租就盆满钵满，你好不容易赚的钱都交租金了，是无良资本家，我怕说了你会不好意思。”
    他一副老实巴交的语气：“后来就更不知道怎么说了，我们又不聊这个话题，特地告诉你，好像故意炫耀一样，有时候根本也没想起。”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忽然一轻：“我们很多话聊的，你忘了吗？”
    很细很细的酸痛就在这时突然从心底升起，虞知微甚至忘了生气，愣在原处，半晌才反应过来，低声应道：“……不用，我觉得现在这个位置挺好的，和邻居都熟了。”
    戚盛屿沉默半晌，轻轻应了声好。
    像是实在忍不住，他又问了一遍：“你真的不要我了吗，微微？”
    虞知微深吸一口气，没有回答他，直接将电话挂断了。
    然后将手机一扔，仰面躺倒在床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吸顶灯看，直到再也撑不住，才眨眨眼。
    小玉蹭到她跟前，歪头打量她一会儿，凑近前舔她的眼角。
    虞知微侧头避开，自己揉了揉眼角。
    她越揉，小玉越想来舔她，急得团团转，不停地拱她。
    “我没事。”虞知微伸手揽过它，看着它懵懂的双眼，鬼使神差地说了句，“你也没有爸爸咯。”
    说完突然如遭雷击，瞬间语塞，喉咙像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手指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
    她怎么能说这样的话，欺负一只小猫有意思吗？
    虞知微闭上眼，回忆起意识到戚盛屿调查过她的那一瞬的心情，像内心深处最柔软、未经包扎的伤口，被人无情地戳碰着，带着尖锐玻璃渣，扎破了血管，全身血液一半直冲头顶，一半稀里哗啦从身体里流走。
    就变成了面红耳赤和浑身冰凉并存，狼狈不堪的自己。
    那是一种滚烫的羞耻与冰寒的愤怒交织的情感。
    她小心翼翼藏在心底最阴暗角落的苔藓，被人连根拔起，暴露在刺眼的聚光灯下任人点评，她不仅气戚盛屿，更气那个无力保护自己领地、瞬间变得透明和可悲的自己。
    回忆起这些心情的时候，她听见心里有城墙坍塌的声音——这不是关于秘密本身，而是关于尊重与信任。
    她叹口气，都这样了，戚盛屿还问她是不是真的不要他了，她敢要吗？不要，要不起。
    戚盛屿被挂断电话之后用手背挡着眼，苦笑着嘟囔了一句：“真狠心啊……”
    说什么会跟他一直好，原来都是骗他的。
    他坐起身，扒了一下头发，拖着沉重的脚步往房间走。
    慢吞吞地洗漱，慢吞吞地去洗衣服，再慢吞吞地整理自己的私人物品。
    东西不少，衣服鞋袜、领带配饰，还有水杯剃须刀之类的日用品，他不想收拾，但就怕虞知微回来以后直接给他扔了。
    边收拾边在心里骂自己，真特么假积极，虞知微给他三天，他非要说明天就搬，可白天还要上班哪有时间，这下好了，要连夜卷铺盖了。
    整理到最后才发现，行李箱只有两个，装不完这许多东西。
    比起他刚住进来时的几套衣服，现在东西多了许多，换季时杜姐让人再送来的衣服，虞知微陆续给他添置的换洗衣物和日用品，他们出去玩时带回来的小东西，他们的合影……
    每往行李箱里装一样东西，他就觉得心里空了一小块。
    东西琐碎，戚盛屿又每样都要摸一摸，等他收拾完抬头一看，天色已经发白，看起来太阳很快就要升起，他拿过手机看一眼时间。
    4:45。
    原来一夜已经将要过去。
    他叹口气，将行李箱和其他只简单归拢的东西转移到客厅，简单洗漱一遍，给小林打电话，让他换一辆空间大点的车，带几个行李箱过来。
    对于他突然搬离女友住处的行为两个司机都觉得很震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看他似乎精神不太好，又不敢问。
    而且也没见到虞小姐，连家里的猫都不见影子，明明是一套没多大的房子，这时却显得格外空旷和寂静。
    俩人就这样一言不发地收拾好所有行李，戚盛屿则是在餐桌边坐下，慢吞吞地吃完了在这个家里的最后一顿早餐。
    清洗干净的咖啡杯倒扣在池边沥水，滴滴答答，戚盛屿忽然有些恍惚，好像听到虞知微在外面催促他赶快走不然要迟到了。
    可回过神，却只有小杨的提醒：“戚总，东西收拾好了。”
    “小林先把东西送回去，都送进主卧，我回去自己收拾。”他头也不回地应了一句，伸手扯了张擦手纸。
    临出门前，他还将密码锁里自己的指纹删掉了。
    门扇一点点合拢，光线也一点点变窄，他退到门外，听到轻轻的“咔哒”一声，像剧终时导演喊“cut”的声音。
    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回来。
    他低声叹口气，拍拍门板，这才抿着唇转身往电梯走。
    小杨跟在他身后，等进了电梯才小心地问道：“今天虞小姐不和您一起出门吗？”
    知道他想问什么，戚盛屿也没指望这事能瞒得住，干脆直接应道：“我和微微打算暂时分开一段时间。”

 第215章

    小杨一愣：“！！！”
    早晨五点，虞知微醒过来，先将闹钟关了，再坐起身揉揉眼，小玉躺在被窝里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我没事了，别担心。”她摸摸小猫的脑袋，将它从被窝里挖出来抱进怀里，低头蹭蹭它的脸。
    她缓了一会儿神，起身出门要去洗澡，昨晚她胡思乱想着就睡着了，澡都没来得及洗。
    门一开，先看见的就是蹲在门口的奶牛猫。
    它端端正正地蹲着，仰着头，用和刚才小玉一样的目光看着她。
    虞知微心里一软，伸手揉一把它脑袋。
    曾弘闻的声音这时厨房方向传来：“让它进去吧，它昨天晚上在你门口守了一夜。”
    他和妻子也跟女儿谈了一夜。
    虞知微抬头看他一眼，轻轻地哦了声，侧身让它进门。
    —————
    虞知微决定出门上班时还很早，刚过早晨六点一刻，离市场开始营业的时间还很远。
    “走这么早么？”梁穗敏也起了，见她要走，连忙问道，“吃了早餐再去吧？”
    虞知微摇摇头，低声道：“我出去吃肠粉。”
    她低头垂着眼换鞋，侧脸看上去沉静得有些过分，显然是情绪不太高。
    梁穗敏轻轻叹了口气，过去送她，同时将昨晚她回房间之后的事告诉她。
    “我和你外公跟你妈聊了一下，她答应我们这次会考虑我们的提议，跟你爸把婚离了。”
    梁穗敏说着叹口气：“只是她在牛角尖里待久了，要走出来不容易，也不是什么胆子很大的人，我们得给她一点时间，是吧？”
    虞知微听了，既没有觉得高兴，也没有觉得失望，语气平平地嗯了声：“随她高兴吧。”
    梁穗敏接着同她道歉，说是他们不好，忽略了她小时候受过的委屈。
    “我也有责任，我没有主动告诉你们。”虞知微语气还是很平静，“当时我们都各有难处，既然过去了，就算了吧，不提了。”
    她上小学那段时间，是曾蜜枝和虞城闹得最不可开交的时候，老两口既要工作，又要劝解女儿，一度担心她会走上绝路，战战兢兢，心力交瘁，会忽略她很正常。
    只要她按时上学放学，没遇到什么意外，老师没给他们打电话，似乎就没事。
    他们在很多年里甚至还觉得庆幸，虞知微是一个那么懂事那么让人省心的孩子。
    直到昨天晚上他们才知道，原来当时他们忽略了这么多，只顾着安抚女儿，却让更小更需要关切的孙女受了这么多委屈。
    可惜现在才知道，很多伤害已经造成，那些闲言碎语早就在她心里变成了细小的伤口，经年不愈。
    可她和曾弘闻本来就不是什么很合格的父母，不然也不会把曾蜜枝教成这样了，所以虽然知道了虞知微受的委屈，他们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时过境迁，伤害已经造成，似乎怎么弥补都不对，也不够。
    察觉她的内疚，虞知微叹口气，直起身伸手抱抱她，平静的语气里多了一丝安慰：“没关系，都是过去的事了，我们向前看。”
    说要松开她，拉开门道了声别，就出门上班去了。
    虞知微在家附近一家早餐店吃肠粉，这家店开了很久，她中学的时候天天吃，除了肠粉还有蒸包之类，很经济实惠。
    不过她大学以后就没怎么来过了，店里早就换了老板，现在掌管肠粉机的是原来老板的儿子，点心种类也比记忆力多了不少。
    虞知微要了份鲜虾肠和一笼干蒸，在收银台旁边的框里拿了杯豆浆，进店找了个角落坐下。
    客人络绎不绝，多数是上班族，买好以后打包就走，对面正好是公交站。
    她吃着干蒸等老板娘将肠粉送过来，盘子刚放下，便听见一道惊讶的女声传来：“虞知微？你是虞知微吗？”
    虞知微正感慨虽然这干蒸一吃就是预制菜，但好在香浓的豆浆弥补了这一点，闻声不由得一愣，怎么这个点在这儿也能碰到认识她的人？
    连忙抬头去看，看见一个穿着热裤和紧身t恤衫，踩着人字拖的高挑女郎正站在前面那张桌边，手里还端着一碟肠粉。
    彼此有些惊讶地对视着，虞知微神情更是茫然疑惑，根本认不出对方是谁。
    对方见状便笑出声来，将肠粉往她对面一放，就在她面前坐下了，笑嘻嘻道：“我们是小学四年级到六年级的同班同学啦，你肯定不记得我了，但是我记得你，你以前经常坐在第三排，我在最后一排，嗯……”
    对方想了想，试图唤醒她沉睡的记忆：“当时有些脑子有问题的说我和你一个是没妈一个是没……还记得吗？”
    虞知微神色一顿，还真是想起来了一半。
    虽然还是没能记起对方叫什么名字，但她脑海里确实浮现出一个剪着男仔头、高高瘦瘦、满脸桀骜的女生形象，她是他们班当时唯一一个父母离异的同学。
    这事还是班主任告诉大家的，说某某同学的父母离婚了，最近心情不好，让大家多关心她。
    虞知微至今没搞懂班主任为什么要这么说，让一小撮以戏弄别人为乐的同学找到机会，嘲笑对方没有妈妈。
    “是你啊，想起来了。”虞知微笑笑，寒暄道，“怎么起这么早，在住附近，还是在附近上班？”
    “我房子租在旁边。”对方嘿嘿笑了一下，往肠粉里加辣椒酱，继续跟她说话，“你呢，也是住附近？”
    虞知微失笑：“我们当时那个小学，应该不少人都住这一带吧？”
    “应该也很多拆迁搬走了。”对方耸耸肩，又问，“你现在在哪儿工作？”
    虞知微也不赶时间，干脆和她聊起来：“自己做点金饰生意，你呢？”
    “帮我爸看店呗，我们小学毕业那一年我爸辞职下海，开了个小超市，做到现在，就还行吧，能糊口，反正我家就三口人，我爸、我、我女儿，也花不了多少钱。”
    对方吐槽了一遍现在生意难做，又很好奇地问：“你们家……后来你爸妈和好了吗？”
    虞知微夹肠粉的动作顿了顿，摇摇头，声音平淡：“可能会离婚吧。”
    对方大概是看出虞知微不太想聊这事，便笑着将话题转到自己身上，说自己大专毕业就结婚生小孩，二十五岁发现丈夫外遇离婚，三四年就把人家一辈子的路走完了。
    “他外面那个是他初恋，我怀孕的时候他们就复合了，分分合合好几次，每次都是那女的甩他，他又贴上去，真的，男的就是贱，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那女的也有意思，还关注我的账号，一天来看八百遍，到现在都还看，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暗恋我呢。”
    虞知微失笑，想想还是提醒道：“别在网上发自家窗外的风景还有小孩的照片，很容易被定位到的。”
    她唯一一次发的就是戚盛屿在港城那座半山豪宅，但过了年没多久她就把那条视频隐藏了。
    “肯定不发，小孩的隐私还是很重要的。”对方将肠粉吃完，开始吃虾饺，有一句没一句地跟她说闲话，“以前小的时候不懂事，觉得爸妈离婚很羞耻，其实大了才知道，过不下去就该离，像我爸妈，他们当初是相亲结婚，因为性格不合离婚，和平分手，现在见了面还能聊几句呢，我妈也会关心我生活，有时候还帮我带女儿，挺好的。”
    “人就是过不去心里那个坎，过去就好了，离婚可太正常了，及时止损，清净，就是这个冷静期太烦了，我那一个月天天睡不好，做梦都梦见他反悔。”
    虞知微边听边点头，满脸都是赞同，就是嘛，离婚而已！
    谈恋爱不好了是分手，结婚不好了是离婚，这不一样的么，曾蜜枝真是白长几十岁，连这都想不明白，还不如一个二十多岁的小姑娘。
    虞知微同对方一直聊到彼此早餐都吃完，还加了联络方式，对方兴致勃勃地说改天有空就去金湾市场找她买首饰。
    因为这个插曲，虞知微明明六点多就出门，赶到市场时却是过了九点半，罗莉她们没有发现任何不对劲的地方，午饭时还调侃她怎么不见戚总来电话查岗。
    虞知微笑笑没吭声，但心里却多少有些后悔之前同意戚盛屿来档口，要是大家都不知道，就不会有今日的尴尬了。
    可话又说回来，他来档口也是为了她……
    手机振动了一下，她拿过来一看，是戚盛屿发来的消息：【我的东西都搬走了。】
    【你答应给我发小玉的照片，不会食言吧？】
    虞知微嘴唇一抿，心里莫名不高兴起来。

 第216章

    从手机相册里随便找了一个小玉在踩奶的视频甩过去，接着就把人拉黑了。
    戚盛屿收到视频，发现居然是没看过的，背景看样子也不熟悉，应该是在她家拍的，甚至很可能拍摄时间就是昨晚。
    他有些高兴地看完，心情好了许多，说不上原因，反正就是舒服了很多。
    可等他要发信息跟虞知微说谢谢的时候，却发现信息发不出去了，表示发送失败的鲜红的叹号差点没把他眼睛刺瞎。
    那句你还不是对方好友的提示像是自带语音，还是哈哈哈的嘲笑声。
    戚盛屿只觉得太阳穴疯狂跳动：“……”气死我算了！
    他想发信息问问虞知微他到底是什么品种的洪水猛兽，能让她这么避之不及，分开的第一天就迫不及待将他拉黑。
    但是又怕虞知微将他的电话号码也一并拉黑，只好悻悻作罢。
    恰巧冯骐川进来送文件，手机屏幕紧接着一变，进入来电提醒。
    淮升的小严董打电话过来，说今晚有陵城的朋友过来，正好大家有一段时间没见了，他攒个局，请大家去花弄影聚聚。
    真是瞌睡来了枕头，戚盛屿觉得自己正需要一点酒精来麻痹自己。
    入夜的宴厅里觥筹交错，今晚宴请的是陵城归云集团的应总，他们旗下的高端私立医疗机构归云医院在容城是很多人除了几家三甲医院之外的首选。
    这次应总过来，有点考察合作伙伴的意思——归云集团有意和淮升国际旗下的淮生医药合作探索康养新模式。
    小严董笑吟吟同他介绍戚盛屿：“这是在国家鲁班奖、国家优质工程、詹天佑奖和金匠奖等等建设工程行业工程奖项年年榜上有名的远达地产的掌舵人戚总，当初恒泰广场的承建方就是远达。”
    戚盛屿哭笑不得，这说的好像家长在夸自家孩子今年又拿了什么奖状，他忙跟应总打招呼，说前段时间刚陪老人去归云医院做体检，体验非常好。
    说完才恍惚了一瞬，意识到自己不自觉的用上了虞知微同人闲聊的方式。
    小严董这时调侃道：“远达这几年一直没什么动作，我之前还怀疑他是不是两头顾不过来，没想到竟然是养精蓄锐，一出手就拿下元鸿建筑出让的三栋大楼，这下整个金湾都是你的地盘了。”
    “小钟总图方便罢了，毕竟当年是两家一起拿的地开发的商圈，旁落他人总觉得心里有点不舒服。”戚盛屿笑着应道，“况且现在这个时候，还是兜里有钱好过冬。”
    闲聊片刻，俞女士路过，问了一句：“怎么你自己一个人来的，你家微微呢？”
    戚盛屿神色一顿，应道：“她……市场这几天比较忙。”
    俞女士不疑有他，说了句那就下次再一起玩就走开了，戚盛屿耸耸肩，叹了口气。
    说是要用酒精来麻痹自己，其实但最后戚盛屿也没喝多少，只是回去的一路上格外沉默，安静到开车的小杨差点以为后面没人。
    而且他还差点开错路，戚盛屿竟然也没发现。
    家里灯火通明，杜姐在等他，走来走去，走来走去，好不容易听到外面的声音，她立刻冲到门口。
    抓住戚盛屿的手就急忙忙地问：“你是不是犯了什么错误，才被虞小姐扫地出门的啊？”
    -----------------------
    作者有话说：杜姐：天都塌了，你怎么被扫地出门了啊[闭嘴]
    戚总：……我回来换一下换季的衣服[可怜]
    杜姐：我还没老还没瞎呢[摊手]
    戚总：……反正我还会回去的[白眼]
    第八十九章 (二合一) 不求无罪释放，……
    杜姐怀疑是戚盛屿做了什么触及虞知微底线的事才被扫地出门, 不得不搬回来。
    毕竟以前他哪肯回来，好不容易回来拿个东西，水都不喝一口就走了。
    至于为什么是觉得他犯了错, 问就是男人都这个鸟样, 惯会死皮赖脸，三分颜色上大红, 他住院的时候虞小姐去个洗手间他都要眼巴巴看着门口, 要不是真的被驱赶，他怎么可能回来。
    而且那么多个行李箱，看着就是把家当都搬回来了。
    只是简单拌嘴的话，过几天就和好，又会黏糊到一起去，不用把家当都搬回来吧？
    所以情况肯定不简单！
    面对她的紧张, 戚盛屿只觉得头疼，原本只有三分的醉意顿时变成七分, 猛烈冲击着他的神经。
    他往沙发里一倒，闭着眼眉头紧皱, “我和微微……确实有些矛盾, 决定暂时分开一段时间，但是……问题总会解决的，不用担心。”
    听到他说的是“暂时分开”, 杜姐松口气, 觉得他会这么说就表示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
    至于矛盾是什么，她是不问的，也不方便问，小情侣的事外人不好多嘴。
    戚盛屿接着道：“我妈他们工作忙，这事就不要惊动他们了。”
    杜姐微微一愣, 琢磨他是觉得跟女朋友吵架太幼稚，所以不愿意让家里人知道，怕被笑话？
    当即点点头答应道：“你放心，只有我跟小杨几个知道。”
    说完又劝他：“两个人在一起就没有不拌嘴的，男子汉大丈夫，你要让让她，人家跟你一场什么也不图，你要对人家好点，感情这种东西就像存折，你对她好一分，她就给你存一点，人都说兜里有钱心不慌，感情也一样，你攒得够多，人家才会跟你过一辈子。”
    她一面去给戚盛屿端解酒的陈皮水，一面说起他住院那一个多星期，她每天去送饭时偶尔听到的八卦。
    “有两个男的，一个是普通人，但对老婆孩子都好，他脑出血发作得突然，老婆什么都不懂，第一天是哭着来的，手忙脚乱，但人家不懂就问，过了两天就很有条理了，照顾得特别尽心。”
    “还有一个呢，说是做生意的，但是在外头养着有人，跟你爸一样，他倒下之后，老婆就来看了一眼，请了护工就走，也不让孩子来看，外头那个早就趁机跑了，我估计老婆和孩子说不准是在忙着架空他呢。”
    戚盛屿一面听，一面仰头将陈皮水三两口就咕咚咕咚喝完，将杯子还给杜姐。
    杜姐接过，最后说了一句：“你要吸取别人的教训，可不能学你爸。”
    她对戚礼衡是几十年如一日的不满意，当初大家都信了他是为了能娶乔女士才跟盛舒颜离婚，以为乔女士是真爱，毕竟俩人从外形到家世再到个人能力都差这么多，他却宁可丢了西瓜去捡芝麻，不是真爱是什么？
    可随着他在外头一个接一个换人，杜姐就慢慢回过味儿来了。
    屁的真爱，恐怕遇到真爱是假，想趁机摆脱盛家的控制才是真，他遇到乔女士，色心发作，发现原来外面有那么大一片森林，如果在和盛舒颜婚内就偷腥，盛家能扒了他的皮，但乔家就不一样，乔家想从他这里得到好处，只会劝乔女士死忍。
    而他和盛家的关系，因为和盛舒颜和平分手，而且有戚盛屿这个继承人作为纽带，不仅没受负面影响，反而联系得更紧密了。
    至于乔女士的心情和想法，抱歉，那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谁听了不说他能掐会算，可从另一个方面来讲，这人真的不是一个能当伴侣的料。
    “听到没有？不许学你爸这点！”杜姐紧紧张张，很怕自己一手带大的小孩就这么被亲爹带歪了。
    戚盛屿脑海里瞬间闪过以前戚礼衡跟他说过以后可以把虞知微养在外面的话，不由得脸皮一抽。
    忙答应道：“我不会的，敢那样做，我妈就得先扒了我的皮。”
    “听你妈的话就对了。”杜姐这才满意地拿着空杯子离开，嘱咐他赶紧去洗漱休息。
    戚盛屿嗯了声，往旁边一歪，躺倒在沙发上。
    他打开手机相册，一页一页地划动着和虞知微之间寥寥无几的合照，他第一次觉得她不爱拍照真是大大的坏事。
    虞知微下午是提前离开市场的，四点钟时直播结束，她便同罗莉交代了一声，带着一种既急迫、又有点忐忑的心情回去了。
    明明是自己已经住了这么多年的房子，却在这时对它生出一种近乡情怯的情绪。
    虞知微一面吐槽自己发神经，一面指纹解锁进了门。
    屋子里很安静，一尘不染，窗明几净，看上去和昨天之前没什么两样，但她却还是一眼就能分辨出到底哪里少了东西，少的是什么。
    玄关的鞋柜下方少了两双男士拖鞋和一双白色的运动鞋。
    茶几上那个杯沿趴着白色小熊装饰的蓝色圆肚水杯不见了，只剩下装饰是小鱼的白色杯子。

 第217章

    沙发上的平板电脑和财经杂志不在了。
    她走到客房门口，推门往里一看，原本放在角落里的两个行李箱也消失了。
    虞知微扶着门框愣了一下，半晌叹口气，将房门关上。
    转身时深吸一口气口气，用力将主卧的门一推。
    主卧的变化更加明显，几乎只一眼，她便发现少了什么。
    戚盛屿总是喜欢将换下来的浴袍和睡衣随手乱丢在窗边的沙发上，可现在沙发上什么都没有。
    他常睡的那一边的床头柜上的保温杯也不见了踪影，那个旧年圣诞节时盛明菱送的爱马仕的相框也没有了。
    那个相框里放的照片，也是那个圣诞节时拍的，晨起时她还在被窝里，他就半是哄劝半是强迫地和她拍了一张合照，她闭上眼，还能想到照片里的自己笑容如何羞涩又紧张。
    她脸上的红色里全都藏着事后看到照片才察觉到的快乐和期待。
    可现在那张照片不见了。
    衣柜很明显被戚盛屿整理过，她的衣服将所有空间都占据了，像戚盛屿还没来之前一样。
    虞知微忽然想起他向自己要求一半的衣柜使用权时，表面淡定轻松，眼睛里却全是期待和忐忑的模样，当她答应了他的要求，他就会笑，笑得面生华光，漂亮得让她移不开眼。
    总是这样，每一次都这样。
    她给他买的贴身衣服也全都不见了，内裤袜子睡衣领带，所有和他有关的东西，都像没来过一样。
    梳妆台上的首饰盒里，原来特地腾出一层放了几对他的袖扣和领带夹，现在空荡荡的。
    虞知微打开另外几层，看到这些日子以来他送给自己的首饰，都是尺寸小的日常款，她在一排钻石和彩宝的耳钉之间，看到一抹陌生的绿色。
    色泽浓郁的椭圆形主石乍一看像蛋面，仔细看才发现很多小小的切割面，围镶着一圈小小的白钻，透着簇新的精致典雅。
    什么时候出现的呢？昨天？还是今天？
    虞知微突然觉得有些胸闷气短，她蹲下来，拉开床头柜的最后一层，手微抖着打开保险柜，发现多了一个绿色的首饰盒。
    打开一看，是一对尺寸更大的耳环，金色的玫瑰花旁边点缀着用祖母绿镶嵌而成的绿叶，下方悬挂着两颗点位很大的圆润珍珠，海水珠盈润的缎光瞬间直刺她的眼睛。
    她愣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坐在床边愣愣的有些出神。
    开始想，是不是要把这些东西寄回去给他。
    可是，首饰可以还，别的呢？
    她要不要把工作室关了，把人都辞退，也搬离园区的办公室，断绝他介绍的人脉，甚至是搬离金湾的柜台？
    她甘心吗？不甘心，那是她真的想要的东西。
    一时又恨自己没骨气，拿人手短，现在怎么还都还不清。
    她拉开床头柜最上层的抽屉，看到几盒还没用完的计生用品，顿了顿，猛地将抽屉往回一推。
    深吸口气站起身，绷着脸往浴室走。
    浴室里少的东西更多，戚盛屿的毛巾、漱口杯、电动牙刷、剃须刀、香水、洗面奶和护肤霜，全都清走了。
    她觉得到处都空荡荡的，安静得她根本待不下去。
    索性赶紧出门回去接猫。
    开门的时候她忽然心血来潮，那人真的把自己的痕迹清理得那么干净吗？
    她输入管理员密码，从智能门锁的系统里看到录入的指纹信息里只有她一个人的了。
    原来属于戚盛屿的那个已经被删掉。
    虞知微突然觉得一阵怒气直冲天灵盖，好呀，你都那么干脆那么周到了，怎么就忘了改密码？
    你不改我改！
    她气冲冲地将门锁的密码改了，接着用力一摔门就出去了，嘭的一声，砸得她的嘴角不停往下撇。
    虞知微脸拉得老长地回到家，梁穗敏和曾蜜枝还在绣坊没回来，曾弘闻追着问她：“吃了饭再回去吧？”
    “不了吧，那就太晚了，改天再回来吃。”虞知微打开航空箱，招呼小玉，“走啦，回家了。”
    曾弘闻看着她装好猫，叹口气，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最后也只是将小玉的包递给她时，说了一句：“我和外婆会再劝劝你妈，都等这么多年了，这次也再给她一点时间。”
    虞知微笑笑：“算了吧，逼她的话你和外婆看了也不忍心，你也说了，都这么多年了，也没什么事，就这样也不是不行。”
    她说完提起航空箱拉开门，一面往外走，一面说了最后一句：“你和外婆照顾好自己，天这么热就不要去钓鱼啦，小心中暑。”
    话音刚落，对面的邻居就开门了。
    “诶呀微微回来啦？”对门的刘主任笑眯眯地同她打招呼。
    曾弘闻只好咽下到了嘴边的话，看虞知微同刘主任说笑着往电梯间走，她还回头冲他摆摆手，这才关上门回去。
    回到家，小玉一溜烟朝窗边的猫爬架跑去，轻盈地跃上最顶层，伸了个懒腰，就在上面躺了下来。
    窗户上吊着的玩具鱼垂到它的头顶上，它翻身抓住它一顿啃。
    虞知微站在餐桌边看着它，习惯性地打开手机拍下视频。
    接着打开微信，下意识想要发给戚盛屿看，可找啊找，发现怎么找都找不到他的名字。
    怎么回事，她啧了声，刚要吐槽垃圾信息真多，就猛然想起，白天时她刚把人家给删了。
    一阵茫然从心底升起，她突然愣住。
    往后一退，脚后跟碰到餐椅，她顺势坐下去，捂着心口，就这样一直坐到深夜。
    —————
    第二天虞知微收到戚盛屿让跑腿小哥送过来的快递文件，签收后打开一看，是关于虞城的资料。
    不仅仅有他名下的咨询公司的详细信息，从成立时间、注册资金到经营状况、合作伙伴，事无巨细，一一列举在纸面上。
    还有虞城本人近二十年的重要动态，比如什么时候晋升了什么职称，比如他的关系网，哪位教授和他关系好、他的学生中有谁是在哪个知名机构担任比较重要的职务，比如他的其他投资，诸如此类。
    虞知微越看越生气，也越看越心惊。
    虽然这份资料里对她、对曾家的描述只有一句简单的“岳父系其恩师曾弘闻，但夫妻失合近二十年”，但虞知微还是不由得失语。
    看，只要他想，他就能将她所有底细都查得一清二楚。
    她在他的面前没有任何秘密，不仅没穿衣服，甚至连哪根骨头长得比较好看，他都可以看得明明白白。
    区别在于他想不想。
    虞知微觉得自己的不安感在这一刻到达了顶峰，酷暑天里竟然觉得脊背发冷。
    但她仍然感谢戚盛屿，因为他这次调查的对象是虞城。
    这份资料足够让他们有针对性的去跟虞城谈判，让他妥协割利。
    她再一次提前早退，回去的路上还给梁穗敏打了电话，让她和曾蜜枝现在立刻马上从绣坊回家。
    “事情有点复杂，几句话说不清楚，回去再说。”
    听她语气严肃之中似还有点不耐烦，梁穗敏连忙答应下来，跟曾蜜枝一起匆匆往家赶。
    祖孙三人凑巧在家楼下碰上了面，曾蜜枝看她时眼神有些小心翼翼的，没敢像平时那样上前搂她。
    虞知微眼下正心烦，也没心思理会她，低着头看着鞋尖，电梯门一开就埋头往里走。
    后面母女二人也不敢吱声，只默默跟着她上楼。
    进了门，虞知微喊曾弘闻过来，等一家四口在餐桌前坐下，她便将手里的牛皮纸袋往桌中间一推。
    “看看吧，看完我们再说其他。”
    三人疑惑地拆开文件袋，将里面的文件拿出来，虞知微倒了杯水，才喝了一口，就见他们的脸色齐齐变阴。
    等她面无表情慢吞吞地喝完整杯水，曾弘闻已经率先看完整份文件，用力一拍桌子。
    他嘴唇哆嗦了两下，想说什么，最后却又一个字都没吐出来。
    虞知微笑了一下，也是什么都没说。
    等到梁穗敏和曾蜜枝都看完，她才捏着耳垂淡淡地开口：“这家公司十年前就成立了，那时候我还没上大学呢，可我记得要一直到我大学毕业，外公返聘的合同期才结束，也就是说，这家公司成立的时候，外公还在学校。”
    可是却没有一个人来告诉他一声，诶，你女婿在外头搞了个公司哦。
    “人还没走茶就凉了，为什么？”虞知微抱着胳膊问，“是因为跟外公关系要好的那些老同事们，像黎爷爷郑爷爷他们，都不知道？我觉得很有可能。”

 第218章

    除了这个原因，还有一个很要紧的原因是：“外公和黎爷爷他们在那个时候要么返聘，要么直接退休了，学校里已经是新一代人的天下，老人仅存一点情面，这点情面抵不过让我们知道这事后去找他闹、影响学校形象的风险。”
    所以不知道的人就算想说也没法说，知道的人衡量再三不会说。
    “说来说去，就是我们不在牌面上，别人无需再给我们面子。”虞知微笑笑，“所以妈，你还不想离婚吗？还不想赶紧趁这机会离他们远远的吗？外公外婆还在就已经没什么情面了，万一哪天他们不在了，他们要欺负你，不会有人管我们的。”
    说的他们，当然是指虞城和凌佳盈这对狗男女。
    当然是吓唬她的，要是谁敢欺负她亲妈，虞知微就敢跟谁拼命。
    远的办法不说，虽然她已经跟戚盛屿分了，但虞知微觉得只要她能豁得出去这张脸，总能搏得他一丝同情，只要他肯抬手，她就能借着力让对方脱一身皮。
    但这不可能告诉他们，她只提醒道：“外公外婆已经七十多岁了，人生七十古来稀。”
    曾蜜枝也年过五旬，不是小姑娘了。
    她脸色一白，有些惶恐，似乎第一次意识到这个残酷的事实——能让她随心所欲、缩在龟壳里无能狂怒的时间不多了。
    要是真的到了虞知微说的那个时候，她连女儿都保护不了。
    “所以我劝你赶紧趁这次机会跟我爸断了。”虞知微神色冷淡，“现在不离，拖到以后你继承了绣坊的产权，你就更不敢离了，因为要离就得分割财产，指不定人家要分走一部分绣坊呢。”
    虽然也可以在那之前通过种种方法防止绣坊被虞城染指，但那不是得费事费心么，现在只要离了，就能杜绝这个隐患，为什么不呢？
    曾蜜枝脸色一片惨白，似乎已经看到这样可怕的将来。
    吓得她鼻尖上瞬间冒出汗来。
    父母的叹息声突然响起，和以往每一次被她拒绝以后的无奈重叠。
    “这次离不离？”偏偏虞知微还在催促。
    有时人就是需要这样一次当头棒喝，足够让她生出一点勇气来，一冲动，她就点点头：“……好。”
    “这次机会难得……”曾弘闻也没听清她说了什么，下意识要劝，话说一半才猛然愣住，“枝枝刚才说什么？”
    “……她说好啊，她同意了！”梁穗敏回过神，连忙拍拍他胳膊。
    虞知微看见她的眉头舒展开来，布满皱纹的眼角这下皱得更厉害了。
    曾弘闻大喜过望，起身伸手摸摸女儿的脸，有些不可置信地问：“你真的答应了？答应了就不可以反悔哦？”
    曾蜜枝连忙点头，看着父母喜悦的脸孔，她突然就哭了出来，说对不起他们，一边说一边伸手抓虞知微的胳膊。
    掉头就直接将她抱住了，一个劲跟她道歉，眼泪流了她一脖子。
    虞知微拍拍她的背，脸上没什么表情。
    她小的时候真的幻想过很多次他们离婚，后来时日推移，虽然还是劝，但已经不抱任何希望。
    现在终于听到想听的话，得到想要的结果，她却发现自己没有想象的那么高兴。
    一阵浓烈的疲惫感涌上心头，虞知微觉得自己迫切需要休息。
    等曾蜜枝哭完，她才说：“这份文件就交给外公你们处置了，找个好点的律师，好好利用它吧，希望暑假结束前听到好消息。”
    曾弘闻这时才想到问她：“这些资料你哪儿来的，找人帮忙查的？”
    虞知微呼吸顿了一下，含糊地应了声是。
    她说要回去，曾蜜枝拉着她的手，眼巴巴地问她：“吃了饭再回去吧？天要黑了。”
    “还早着呢，夏天天黑得晚。”虞知微失笑，“猫还在家里，它一个在家我不放心。”
    她坚持要走，大家没法留，只好一起送她出门。
    往电梯方向走了几步，虞知微回头，看见一家三口都挤在门口送她，便笑着摆摆手：“回去吧，我过几天再回来。”
    等进了电梯，她才低着头，抬手屈指揩了一下眼角。
    回到家也不想吃饭，整个人瘫在沙发里一动不动，只给戚盛屿发了条短信，告诉他：【文件已收到，多谢费心。】
    考虑到之后可能还有求于他，她谨慎的暂时没有拉黑他的电话。
    所以戚盛屿写了删删了写半天才遗憾定稿的那句【有用就好，需要帮忙尽管开口】终于得以发送成功。
    看到提示时他大松口气，立刻接着一鼓作气把想说的话都发过去：【吃饭了么？你生理期要到了，别吃那么多冰的，不然又该不舒服了。】
    发完这句手指悬停在输入法键盘上，过了一会儿才打了两个字，又删掉。
    万一发得多她看了嫌烦……
    虞知微看到他这两条信息，下意识要回知道了，但打完字要发送时又突然反应过来，赶紧删掉，只翻来覆去再看了几遍，最后唉地叹口气。
    她想起跟他一块儿穿着拖鞋去小超市买雪糕然后站在门口边吃边闲聊的下午，也想起昨晚踏实的一夜好眠。
    分开这件事，对虞知微来说就像头上一只悬挂很久的摇摇欲坠的靴子终于掉了下来，很早就觉得终将发生的事终于发生，她竟然有种松口气的感觉。
    所以她睡得特别踏实，像是心里少了一块大石头。
    如今细想多少觉得有些愧对戚盛屿，就像他说的，是她主动将他带回来的，现在又是她将他赶走。
    她总说曾蜜枝是在钻牛角尖，她又何尝不是。
    真是亲生的，这种事都能做到一脉相传，虞知微心里苦哈哈地想。
    到最后她也没吃晚饭，洗了个澡，倒头便昏昏沉沉地睡着了，一觉睡醒，已经是第二天中午。
    手机上长长一串未接来电，基本是罗莉和方慧打来的。
    今天还是工作日，虞知微意识到这一点，猛地从床上弹起，连忙回复电话。
    罗莉在电话那头大喘一口气：“吓死我们了，还以为姐你怎么了呢，就睡过头是吧，那就好那就好，下午过来不？”
    虞知微有些抱歉：“暂时不过去吧，这几天要麻烦一下你们，我家里有点事要处理，可能都不过去了。”
    工作室组建起来后续有一个好处，就是有人能负责去展厅出货和买料这两件事了，加上罗莉和方慧本来就在帮忙处理订单，所以虞知微休息几天还真不是问题。
    罗莉一听便答应道：“放心吧，这边我们能搞定，你忙你的事。”
    虞知微在客户群里和直播账号的主页都挂上【家有要事待处理，暂停直播，恢复时间待定】的通知后，给曾弘闻打电话，询问是否需要她帮忙打听律师。
    曾弘闻一如既往的说不用，“你好好工作就行，剩下的事我们大人会处理的，钱还够不够花？”
    虞知微呃了一下：“够的够的，我现在是有一个小公司的人了，要自负盈亏了，怎么还能动不动就往里砸自己的钱，没到那地步啦。”
    “是是是，我都忘了这事。”曾弘闻笑着应了句，又说有进展会告诉她的，这才挂了电话。
    戚盛屿在下午三点过后的下午茶时间里点进虞知微的直播账号时才看到她的请假信息。
    而在前一秒，他还在庆幸虞知微几乎每天都要直播，让他还有机会看她一眼。
    所以当得知她今天以及未来几天都不直播，他心里的失望可想而知。
    即便知道大概跟她父母的事有关，他还是觉得……怎么能这样呢？这不对吧虞老板？！
    他心里的烦躁在此刻开始慢慢攀爬，原本的打算是先让虞知微清净几天，情绪稳定了，他再去找她，认错也好，领罚也罢，不求无罪释放，判个缓刑总可以的吧？
    但现在他等不及了，他想立刻就见到虞知微。
    联系人列表都调出来了，却看着虞知微的名字迟迟不敢点下去。
    半晌才叹口气，有些郁闷地喝了口茶。
    不过也是幸运，还没等他想好什么时候以什么姿态去堵虞知微才最好，机会就送到了面前。
    -----------------------
    作者有话说：戚总：这个平台真是不行[摊手]
    微微：？？？
    戚总：对主播怎么管理这么松散[摊手]
    微微：？？？
    戚总：应该规定主播每天都要直播，不然封号[摊手]
    微微：幸好你不是老板，不然肯定倒闭[白眼][白眼]
    第九十章 (二合一) 怎么样，认个干儿……

 第219章

    戚盛屿搬离虞知微住处的第十天, 是一个艳阳高照的周六。
    时间已经进入七月下旬，随着和元鸿建筑的资产交接逐渐完成，戚盛屿去远达地产参加会议的频率又开始显著提升。
    上一次是来听听大家对收购元鸿建筑名下位于金湾黄金珠宝市场的三座商厦有什么意见。
    大家各抒己见一番以后, 他点点头表示, 你们都说得很好，但我必须拿下这三栋楼, 你们去做一下评估, 给我一个报价，有议价空间，但没有放弃的余地。
    众高管：“……”那开这个会的意义是？
    这位继承祖业的年轻的董事长，比他的外祖父更加强势，管家的常霁青跟他又是一条心，大家也只能听令行事。
    好在一切顺利, 到目前为止，对宝汇国际和铂翠珠宝ab座三座大厦的所有租户的尽调和合同审核已经步入尾声, 下一步就是要跟租户们重新签约和收缴租金了。
    后面是安保和消防改造，针对空置和替换铺位要启动首轮招商, 并开始实施首期的空间优化工程, 这些工作全都完成，估计要到明年夏天了。
    但这几座大厦有一个好处，就是它们原来的定位就很清晰, 也很适合, 在做新的招商策略时相当省心。
    省心到都有人开始想别的了，问下一年度是不是要提高租金。
    戚盛屿本来还在转笔，闻言动作一顿，抬起头惊讶又好奇地看向说话的人。
    疑惑地问道：“赵总监中午喝酒了？”
    对方一愣，摇摇头, 戚盛屿便看稀奇地继续问：“没喝酒怎么来的这么大脑洞，异想天开？”
    话音刚落，立刻便有人噗嗤一下笑出声来，连坐他旁边的常霁青也忍俊不禁地抿起唇。
    发出提议的赵总监顿时讪讪，有些支吾地解释是因为现在市场红火，涨租是很正常的经济规律，包租公包租婆就是靠这样挣钱的嘛。
    “是很正常，但你忽略了这个市场的租户们的主要经济活动是黄金及其制品的销售。”戚盛屿淡淡道，“你看这两年市场红火，他们挣了一点钱，可现在金价波动大，明年指不定就要亏本了，金价涨得太高，消费者不敢消费，市场一冷，他们还能坚持多久？”
    还不如就这样，让他们再多挣点，等到时候寒冬来临，他们能有些本钱再支撑一段时间，说不定就能熬过去了。
    “我建议你们到时候重新全面评估一下七座大厦的运营情况，在冬天到来之前，交给我一份详细的租户分析和新的市场定位报告。”
    戚盛屿转了一下椅子，抛出自己的真实意图：“接下来几年，适当减少一点租金吧。”
    此言一出，会议室内先是一片寂静，随即一片哗然。
    大家很诧异戚盛屿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董事长，这是不是太突然了，如果没有合适的理由，我们很难说服其他人配合工作。”
    这都是委婉的说法，其实是他们自己都接受不了戚盛屿这项决定。
    赚惯一百块的人，你让他只赚九十九，他都觉得像在割肉。
    “租户是物业价值的核心，没有租户交租我们就没钱赚。”戚盛屿语气淡定，“现在经济不好，上头又有意整顿市场，我们判断接下来会有一段时间金价比较动荡，市场行情不太好，不给租户们多留点子弹，风刚开始吹人家就退租了，你去哪儿收租？”
    这个判断有几分正确大家无从分辨，但考虑到戚盛屿的另一重身份，加上大家都认为他没必要坑自己人，便也都信了。
    还有人好奇地问他是不是看多黄金，戚盛屿失笑：“金湾珠宝有精炼厂和黄金制造业务，天然就是多头。”
    至于看多能看到多少，他就态度含糊了，模棱两可说了几句，就让大家有意的话就多关注市场消息。
    最后道：“我知道任务比较繁琐，但希望大家看在个人和团队的年终奖的份上，多多努力，将工作做好。”
    一声“散会”，大家便收拾东西起身准备走了，这时戚盛屿又道：“今天周末，还麻烦大家过来加班，这样，中午我请客，冯助理安排一下，餐标高一点。”
    说完看向常霁青，“一起吃个午饭？”
    言下之意就是他俩私聊，不跟大家伙儿一块儿。
    常霁青笑着点点头：“正好这几天有人送了我一包还不错的白茶，走啊，一块儿尝尝。”
    “没有酒吗？”戚盛屿开玩笑，“我们也可以来点香槟。”
    “半场开香槟不吉利。”常霁青落后他半步走出会议室，语气轻快，“还是说你最近有烦心事，需要戒酒消愁？”
    戚盛屿耸耸肩：“我女朋友不搭理我了，算不算烦心事？”
    常霁青惊讶地眉头一挑：“算，大算特算，不过建议你不要真的喝醉，那样她只会更加生气，适当微醺，趁机撒撒娇就好了。”
    “……经验这么丰富？”戚盛屿这下真的有些惊讶，扭脸微微歪头探究地看他一下。
    常霁青摊手：“实践出真知。”
    戚盛屿点点头，一本正经：“感谢你的学习经验分享。”
    参会的一众团队高管像一群好奇的小鸭子，一边自己低声耳语，一边跟在他们身后听热闹，直到他们进了专用梯，这才有些意犹未尽地往旁边那架电梯走。
    还有人笑眯眯地道：“年轻就是好，多有活力。”
    有那“大逆不道”的，嘿嘿一声坏笑道：“小朋友的烦恼也是小小的。”
    冯骐川：“？？？”
    另一边，戚盛屿和常霁青一起进了总裁办，秘书张罗着给他们泡茶。
    上好的白毫银针，茶汤清澈明亮，入口清甜回甘，戚盛屿抿了一口，往椅背一靠，温声问道：“最近公司的运营情况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困难或者不趁手的地方么？”
    这话就是一句铺垫，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公司什么情况，常霁青坐直腰，点点头应道：“还行，都很平稳。”
    他看向戚盛屿的目光变得郑重，甚至蕴含着一点狂热：“您又找到什么新项目了？”
    有些人不明白为什么他常霁青愿意在远达一直干下去，顶头的大老板一个月来不到十五次，公司大事小情全靠他劳心劳力，是跟太监总管似的高级打工仔，都说以他能力完全可以去创业。
    对这种人常霁青一律看做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懂个屁，老板来得少说明他自由度大，说明信任他，别说戚盛屿给了他股份，他其实也是在替自己挣钱，就说出去创业，那是普通人能干的么，外面什么形势他不信这群人不知道。
    况且戚盛屿虽然来得少，但经常一来就是带着项目来的，活像出去打猎的家长，十天半月回来一趟，将一大块肉扔他跟前，让他料理好给大家分分。
    这不比自己出去打猎爽？常霁青觉得，只要远达能活，戚盛屿不主动炒他，他能在这儿干到退休。
    戚盛屿迎着他兴奋的目光笑笑：“项目还只是有点眉目，前些天淮升的严董介绍我认识了陵城归云集团的应总，他们有意合办康养社区，归云集团旗下有归云医院，你应该知道，这次他们要办的是高端养老机构，会接入淮生医药的智慧医疗系统。”
    “这可是朝阳行业啊。”常霁青接了句，又喝一口茶，笑眯眯道，“现在老龄化越来越严重了，我们这一代人说不定以后也要去住养老院。”
    接着话音一转，问道：“那我们是……能分一杯羹？”
    “幸运的话，可以接下这个项目的承建工程。”戚盛屿语气肯定，“我估计他们的项目很快就会启动，所以你这段时间要做好投标前的准备工作，金湾那边几座新楼的改造工作，你的预算要更精确一点，不要占用太多资金。”
    戚盛屿是一个非常注重现金流的人，他对远达的负债率控制得非常严。
    常霁青点点头，刚要说话，就听见敲门声，是他的秘书将他们的午餐送了过来。
    俩人一边吃饭一边聊着公司的事，刚吃完没一会儿，戚盛屿的手机响了。
    他看一眼来电显示，有些奇怪地接起，问道：“汪叔，有什么事么？”
    汪靖平的声音里透着淡淡的笑意，语气轻快：“没什么，就是你很久没和我们吃饭了，今天有没有时间？我和你妈妈约了你曾……伯伯和他爱人一起吃饭，你也去？”
    像是怕他忘了是谁，还特地补充解释：“就是去年你们要做广绣题材的金饰，我和你妈帮你和梁老师牵线那次，记起来了没有？”
    因为对“曾伯伯”这个称呼感到别扭，戚盛屿竟没发现汪靖平语气里的刻意停顿和试探，只匆匆回答了一声：“记得。”
    接着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随意一点：“怎么突然要请他们吃饭，还要带上我？”

 第220章

    “我听说你曾伯伯家有点事，这不自己人么，约他看看能不能帮得上忙。”汪靖平的声音变得郑重，“叫上你是因为你们年轻人头脑灵活，说不定有好办法。”
    戚盛屿几乎是瞬间便想到了虞知微父母的事，他正愁以虞知微现在抗拒非常的态度他想帮忙都没处使劲，枕头这就送来了。
    他的呼吸屏住了两秒，才道：“我还在远达跟常总谈一些工作，待会儿就回去，是吃晚饭？”
    汪靖平说是，嘱他傍晚六点左右到京淮酒店和他们汇合。
    但到底曾教授和梁老师是虞知微的外祖父母，戚盛屿想到他们的关系，心里便有些不同以往的紧张。
    去酒店的路上他甚至很想发信息问问虞知微，她第一次见到他家里人，尤其是他爸时，是不是也这么紧张过？
    他到得早，到酒店时才刚过下午五点半，等了将近四十分钟，才终于等来真正的主宾一行。
    听到包厢门口方向传来汪靖平的说话声，他立刻站起来。
    看见盛舒颜和汪靖平陪着两位老人进来，他又立刻迎过去：“妈，汪叔。”
    接着看向曾弘闻和梁穗敏，咬了一下舌尖咽下差点脱口而出的外公外婆，“……曾教授，梁老师，好久不见了。”
    曾弘闻笑着道：“我们可是刚见过你不久，前段时间你们琳珑开业，我们还在新闻里看到你了，那个黄金旋转木马我们也去看了，那真是大手笔，看来生意确实兴隆，恭喜啊。”
    戚盛屿赶紧谦虚说哪里哪里，迎着他们在桌前坐下。
    服务员上完菜，寒暄和叙旧结束，甚至汪靖平和曾弘闻喝了一杯酒之后，彼此的对话才渐渐进入正题。
    汪靖平主动问：“老曾，我听说你这段时间都不去钓鱼了啊，前阵子说要去海钓，你还放别人飞机，是不是碰上什么事了？”
    曾弘闻叹气，无奈道：“家里头孩子不成器的痛苦你感受不到的，我那个女儿啊，现在终于是想开了，愿意离婚了，这几天我正打听哪儿有合适的律师呢。”
    戚盛屿夹菜的动作一顿，果然是因为这件事。
    —————
    整桌都是长辈，戚盛屿最小，而且做东的也不是他，便只好安静地坐在一旁，边吃菜边听大人们聊天。
    大概是有求于人要把话都说清楚，也可能是悬在心上这么多年的事终于看见了结的曙光太过激动，曾弘闻话有点多。
    他大骂虞城婚内出轨、抛弃妻女、忘恩负义的无耻行径，又心痛女儿为了这样一个道貌岸然之徒纠结苦恼了这么多年。
    还提到了虞知微：“我才知道我孙女受过的委屈比我们想象的多那么多，他是生而不养，我们是养又没养好，才让她受委屈。”
    曾弘闻说起虞知微小时候被同学问是不是爸爸不要她了，还有谈恋爱时被男朋友催着放下自尊去讨好虞城，脸上神色十分难看。
    那是一种心痛之中夹杂着沮丧和无奈的难过，让他看起来仿佛凭空老了十岁。
    梁穗敏看他一下，再冲盛舒颜他们抱歉一笑，这才说了句：“这都是过去的事了，老话说先苦后甜，以后肯定是越来越好的。”
    “就是，嫂子说得对。”汪靖平笑嘻嘻地给曾弘闻倒酒，安慰他，“以前怎么样不说，反正这次肯定不能让自家人再吃亏。”
    曾弘闻端着酒杯，杯子里琥珀色的洋酒散发着醇厚的酒香，他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没说，只低头一口将酒闷了。
    戚盛屿听着他们的对话，咀嚼的动作不由得慢下来。
    抬头看一眼正满脸无奈的二老，他的心思又转了起来，小时候的同学就算了，微微大学的男朋友是谁来着？改天找悦棠问问，查查这家伙。
    他倒要看看这人到底走成了什么捷径。
    “多亏老汪你告诉我们这件事，不然我们到现在还蒙在鼓里。”曾弘闻这时苦笑着道，“我这一辈子学术做得平平，学生也教得平平，当家长更是失败……”
    “但也不能这样下定论，这跟经管圈里拜高踩低的风气也有关系，你日薄西山，他烈日当头，向着谁能晒到更多太阳他们都会计较。”汪靖平开解道。
    这个圈子里的人跟钱权打交道最多，人际关系功利化比较严重，将这件事告诉曾弘闻得不到一点好处和资源，还会得罪虞城，趋利避害的本能发作，自然选择视而不见。
    “要不怎么都说世态炎凉，各有立场罢了。”梁穗敏点头笑笑，声音温和，“不妨事，反正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不会再坏了。”
    汪靖平赞同地安慰曾弘闻说：“倔强已经是你家孩子最大的缺点了，更不成器的大把，她最多就是……伤害了一下自己嘛，再说这事要是早几年知道，你还得自己找律师，现在好的家事律师可不好找。”
    他说着指指戚盛屿，“现在就不同了，你交给阿屿，他肯定给你办妥。”
    汪靖平疑心这继子的女朋友是朋友家的孙女，故意把话题引向他。
    戚盛屿突然听他点到自己的名字，猛然抬头，卡了一下才点点头嗯了声：“公司有法务部，一直合作的律所是华天律师事务所，不管哪方面的官司都打得不错，您可以和……”
    他突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虞知微的妈妈。
    汪靖平让他管曾教授叫伯伯，那微微的妈妈岂不是他姐姐？这对吗？这不对啊！！！
    他抿抿唇，继续道：“您和梁老师回去，跟曾老师商量一下，看看最想要分得什么，改天见了律师，也可以有针对性地讨论，效率高一点。”
    “好在……”他声音又顿了一下，“不用争孩子的抚养权，这点比较省心。”
    梁穗敏和曾弘闻一听这话就忍不住眉头一展，不约而同笑着点头应是：“虽然不容易，但好歹长成了很好的样子，跟她妈妈更是一条心。”
    曾弘闻说这次女儿能彻底想通，孙女在其中起了巨大作用，半是玩笑半是骄傲地说家里还是要有一个孩子，三代人形成一个三角形，这个家就牢固了。
    说完又谦虚一句：“但是比不得你们家阿屿，年纪轻轻就能扛起一整个集团的重担了，那么多人的生计呢。”
    “哪是一个集团，是俩。”汪靖平笑眯眯地朝他竖起两根手指，“他外公早就回去享福了，现在远达也归他管。”
    曾弘闻是了解远达地产的，早年见过戚盛屿的外公数次，还记得当年对方来校参加活动时被众人簇拥的风光，一转眼就过了这么多年。
    “老啦，属于我们的时代早就过去了。”他笑着叹口气。
    戚盛屿这时接话道：“可如果没有前辈们开创的基业，我们也没有东西可继承，年轻人只是在延续老一辈走过的路罢了，还未必能取得像老一辈那样的辉煌成就。”
    虽说明知是捧人的好听话，曾弘闻还是忍不住笑起来，对汪靖平开玩笑道：“我看这不像盛总的说话风格，你教的吧？”
    盛舒颜肩膀抖了一下，扭头看向自家儿子，觉得他今天好像有点不对劲。
    具体哪里不对劲就说不上，这是一种属于母亲的直觉。
    汪靖平一边辩解说是孩子自学成才，一边似笑非笑地向戚盛屿乜过去一眼。
    他不是那种会凡事大包大揽信口开河的性格，可刚才竟然没有细问其中细节，就立刻答应帮忙，还是要让公司的法务部来接手。
    寻常普通人，一般都是介绍相熟的律师而已？
    汪靖平觉得心里的猜测正在一点点被坐实，一定是这小子早就从女朋友那儿知道了事情始末，所以才那么淡定的一口答应。
    他想从戚盛屿的表情上再找到点蛛丝马迹，但很可惜，戚盛屿说完话后就开始低头继续认真吃菜了，他也不好使劲盯着看，只能遗憾地收回目光。
    戚盛屿一边吃菜一边在心里犹豫纠结，不知道要不要告诉虞知微今晚的事，她知道了会不会觉得他是在插手她的家事？
    而被他惦记的虞知微，此刻刚刚走进离家两条街开外的一家药店，刚进门就鼻子一痒，隔着口罩打出个喷嚏来。
    门口收银台后面的店员听见，立刻问道：“感冒了吗？有没有发热啊？”
    虞知微忙摆摆手：“没有，我不是感冒。”
    “那请问需要点什么呢？”店员点点头，笑眯眯地问道。
    “我要……”虞知微有点卡壳，话到了嘴边又忍不住咕咚咽了一下口水。
    她要什么？
    她今天发现她的月经已经推迟了一周。
    她的生理期一直很准，大学时期末考之前压力最大的时候都没有推迟过，这次竟然迟到这么多天，至今还没来。

 第221章

    月经这种东西，来了觉得烦，不来也觉得烦，若是像她这样有伴侣的，兴许还要多一点怕。
    虞知微意识到导致经期推迟的另一种可能时，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她的手脚在一瞬间就变得冰凉又僵硬，浑身冷汗直冒，脑子嗡嗡作响，像是生锈了的机器，根本转不动了。
    怎么可能呢，可能是因为有戚悦棠的前车之鉴，或者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她和戚盛屿的保护措施一直做得很好。
    可人类制造的东西哪有什么百分百的安全性可讲。
    会不会是哪次他们过程中太激动，套破了又没发现？
    如果真的有了，应该是哪天的事？
    虞知微脑海里念头千回百转，像一团找不到头的乱麻，她看着落地窗边那个真皮的爱马仕猫窝一阵头晕目眩，竟然真的有恶心欲呕的感觉涌上来。
    直到小玉叼着玩具鱼从她面前跑过，还踩了她一脚，她才猛然惊醒。
    应该先验一下。对，应该先验一下，万一不是呢？她的身体瞬间有了力气。
    可此刻面对着询问她需要什么的店员，她却突然有些腿软，拳头用力捏起来，才勉强控制住自己想落荒而逃的念头。
    她不自觉地低头，像是不敢见人，也不敢大声，半晌才略有些嗫嚅地道：“我要……我需要一条验孕棒，麻烦……”
    话越说越小声，脸上温度却越来越烫。
    店员神情不变，笑眯眯地同她介绍不同牌子的验孕棒，虞知微一时也听不进去，秉持着礼貌勉强捱到对方说完，她就问：“能、能最早知道结果的是哪个？”
    是这样表述吗？虞知微不知道，只能寄希望于店员能领会她的意思。
    店员立马点头，给她拿了一支测试笔，“灵敏度10miu/ml 以内，同房后八天可测，我怀孕的时候也是用的这款，恰好是着床当天用的，能测出来非常明显的变化。”
    “那就要这个。”虞知微点头，掏出手机要扫码，“多少钱？”
    店员问她：“要不要多买一个不同牌子的做比对？试纸和抽血检查不同，有错误率的。”
    虞知微这时是完全没有主意的，她很紧张，脑子几乎是一片空白，人家说什么她都答应：“……好。”
    最后提了一袋验孕棒像做贼似的回到家，家里明亮的灯光将她笼罩住的那一刻，巨大的委屈伴随忐忑从眼眶喷涌而出。
    她呆站半晌才冲进卫生间，一顿手忙脚乱之后，她用完了买回来的所有验孕棒，在洗手台上排开一排，从双手合十到十指交叉紧握，屏住呼吸连气都不敢喘得用力了，生怕吓走自己的好运。
    最后所有试纸和测试笔无一例外都显示阴性。
    只有一款试纸还有可能出错，这么多不同品牌的产品，不能全都一起出错吧？
    虞知微忍不住松了口气，往旁边退了两步，扶着洗手台慢慢坐到马桶上。
    气还没喘过来，就觉得脸上有点湿，她愣了一下，以为是汗，抬手要擦，却发现自己的手在模糊的视线里不停地颤抖。
    她有些错愕，半晌才反应过来，用手掌捂住脸，任由眼泪从指缝里溢出去。
    卫生间里死一般的寂静，空气像是被凝住了，虞知微似乎连自己的心跳都听不见了，直到呼吸声一点一点被放大。
    要是戚盛屿在这儿，她肯定要揍他一顿，她突然忿忿。
    酒店包厢明亮的光线从酒杯晶莹的杯壁上折射到戚盛屿脸上，愈发衬得他面颊生光。
    他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吃东西的动作一会儿快一会儿慢。
    盛舒颜正跟梁穗敏他们聊服装和美妆行业里几家相当知名的企业这两年都陆续换了老板的事，说基本都是二代上台了。
    “换了人以后风格立刻就不一样了，像灵韵女装，原来许总还在的时候，风格就比较偏向成熟稳重，小许总一来，立马开了一条轻熟线，年轻活泼很多。”
    “每个人风格不一样，老板的风格也肯定会影响品牌的风格。”梁穗敏笑道，“就像我们绣坊，我这一代的绣娘，多是传统题材传统风格，到了枝枝这一代，题材就与时俱进许多，也是受市场影响，我们最近做的一系列动画片有关的台屏摆件就很多客人喜欢。”
    还说：“微微提议我们招人开直播做线上销售，还说要去联系一下过年时很火的那部动漫电影的公司，问他们出不出授权，出的话就可以做联名款了，团扇台屏零钱包，都可以做，赚钱嘛，还是要靠近市场才行。”
    汪靖平听到耳熟的名字音节，忍不住看戚盛屿一眼，听到曾弘闻到：“年轻人有想法很好，不说远的，就说你们家，阿屿当家以后琳珑一下就冒出头了，我们去的时候，店里人多得不得了。”
    语气满是夸奖和赞赏。
    汪靖平眼睛一转，想到一个馊主意，笑道：“这么喜欢我们家儿子呢？早就说了，我儿子就是你儿子，怎么样，认个干儿子？”
    戚盛屿回过神就是一惊，刚要拒绝，就听曾弘闻道：“我是想啊，就怕配不上你们家阿屿的身份。”
    “这有什么，老汪的干爹还是一块大石头呢。”这回应声的是盛舒颜，她笑眯眯道，“当了干儿子呢，梁老师就不好不出力了，对吧？”
    梁穗敏笑着摆摆手：“不是干儿子也得出力，绣坊还指着万景的单子养家糊口呢。”
    他们说说笑笑，好像就说定了这事，还说要去挑日子。
    戚盛屿：“？？？”你们问过我意见了吗！！！
    -----------------------
    作者有话说：戚总：要涨租金了哦，你怕不怕的[问号]
    微微：……我更怕你真的成我舅舅[白眼]
    戚总：嘿嘿[奶茶][奶茶]
    微微：嘿你个头[白眼]
    第九十一章 (二合一) 这世上没有任何……
    戚盛屿不明白大人们的话题是怎么拐到认干亲这件事上的。
    听着汪靖平说他小时候因为体弱多病, 家里人按照算命佬说的，给他认了村头一块超级大的石头当干亲，认完他的身体竟然都好了, 同村有体弱孩子的家庭纷纷效仿, 以至于大石头就这样子女满堂，而他就是长子。
    戚盛屿忍不住一阵无语。
    这干亲他能认吗？敢认吗？
    不说什么玄学命理对认干亲这种事的种种讲究, 就说他和虞知微的关系……
    不行了, 他觉得自己迟早要被虞知微掐死：)
    当初他们刚在一起，她甚至都不好意思告诉戚悦棠她和她哥哥在一起了，现在他认了她外公当干爸？她不得疯了哇！
    怎么着，以后他们各论各的，她管他叫小舅，他管她叫爱人？这对吗？疯球了吧：)
    他坐立不安, 赶紧清清嗓子试图阻止：“我爸有熟悉的风水先生，我以前好像听说过, 认干亲好像……要算一下的？不合适的会对双方都有妨碍，有的人刚认完就生病了, 这……万一……不好吧？”
    “是要算一下, 这不就是说要去找人给你们合一下么？”汪靖平笑眯眯的点头道，“不过我觉得肯定没问题，老两口身体硬朗, 尤其你梁老师, 现在还能做微缩刺绣呢，你到他们这个岁数背还直不直都不好说。”
    而且老两口说实在的，这一生也相当顺遂了，工作顺利、夫妻恩爱、家庭和睦、衣食富足，最大的烦恼就是女儿婚姻不顺还不肯离婚, 但她不肯离婚也没折腾家里人，二十年竟然都这么过来了。
    至于说曾弘闻退休之后就人走茶凉，这是没办法的事，谁都这样。
    就连戚盛屿的亲外公，现在不也清净多了？也就过年时还有念旧情的走动一二，有部分还是冲着同时交好戚盛屿来的。
    要是大家都很真心，他们也不至于过年时要去港城躲清净了。
    所以汪靖平才说：“这福气让你蹭到你就偷笑吧，别挑三拣四。”
    戚盛屿当然连忙说当然不是，汪靖平便乜他一眼，似笑非笑着意有所指：“那你还这么多话，难道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戚盛屿眨眨眼，他倒是想说啊，可这不是怕虞知微一气未消一气又生么。
    一时有些进退维谷，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说了，虞知微肯定会知道，会更生气，不管戚盛屿承不承认，他们现在确实是暂时分开的状态，刚分开，你就上赶着接触我的家人，几个意思？
    不说，那就是不想和两位长辈亲近，嫌弃他们咯？戚盛屿又真的没有这个意思。

 第222章

    所以只犹豫片刻，他便先用上拖延大法：“哪有什么难言之隐，我只是比较谨慎……要是前脚认完，后脚就发生不好的事，岂不是我的罪过……咱们还是等看过再说？”
    日子也不太可能挑明天吧？不管了，等他明天跟虞知微通一下气再说。
    他脸上装得很好，看上去真的一丝不情愿都没有，只有诚挚的担忧。
    汪靖平看得一阵无语，在心里直骂人，哇靠，兔崽子装样的本事又高了啊！
    但同时他也忍不住疑惑，难道自己真的猜错了？
    难道他的女朋友跟老曾的孙女不是同一个人？不然他怎么会答应？或者说，如果是同一个人，他为什么不直接说出来？
    总不至于是怕我们不同意吧？他女朋友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家里早就知道，没拆散就是同意呗，至于曾家……汪靖平可不觉得曾弘闻和梁穗敏会不同意。
    一来两边早有交集，算是互相知道些根底，二来不是他自夸，确实是戚盛屿的人品相貌怎么看都是很合适的女婿人选。
    既然如此，他要是说一句“我和曾教授的孙女在谈恋爱，实在没法认什么干亲”，那不就皆大欢喜了么？
    可他就是没有说，所以汪靖平忍不住怀疑是自己的问题。
    不会老眼昏花了吧？
    一时又有点后悔自己的多嘴。
    晚上九点左右吃完饭，戚盛屿结过账陪着大家下楼，在电梯厢里听到盛舒颜兴致勃勃地邀请梁穗敏一块儿去南山。
    “等你家枝枝的事有了大概的章程，我们就去那边转转，找师傅问问日子，到时候来个双喜临门。”
    梁穗敏答应了什么戚盛屿完全听不到，只一心觉得要糟，必须尽快见到虞知微，跟她商量这事怎么办。
    他一会儿觉得情况紧急，让人焦头烂额，一会儿又心里窃喜，这可真是一个跟虞知微联络的绝佳理由，到时候他就说在电话里说不清，得见面才行。
    想来她应该不会拒绝才对。
    可他想得很好，等他送几位长辈上车后回到自己车里，略有些迫不及待拨通虞知微的电话时，听到的却是无情的挂断声。
    虞知微这会儿还在卫生间里坐着，整个人都有些麻木，望着不知道哪一点怔怔地出神，满心都是后怕。
    幸好，幸好没事，不然……
    她绝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当什么妈妈，尤其是生下前男友的孩子。
    如果真的有了孩子，日后戚盛屿要和她争夺抚养权，她根本抢不过，可就那样被他抢走一个孩子，她又实在不甘心。
    难道要为了这个孩子就跟他结婚吗？那她为什么要跟他分开？虞知微想想那个结果都觉得怄火。
    幸好是假的，让这噩梦不会成真。
    尖锐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划破满室沉寂，她回过神，用手背抹了一把脸，吸吸鼻子，探身从洗手台的角落里拿过手机。
    一看来电显示，她立刻就气不打一处来。
    怎么是戚盛屿？！
    这个让她刚刚担惊受怕好半天的罪魁祸首！
    拉黑！立刻拉黑！！她现在见不得这个名字！！！
    她根本想不起当时没将戚盛屿加入黑名单是因为想着以后会有求于他，只对他恨得牙痒痒，挂断电话后直接就将他的名字拉进了黑名单。
    然后气鼓鼓的将用完的验孕棒都扔进垃圾桶，趁着夜色，做贼似的扔进垃圾车。
    转身时竟然很不幸运的看见了邻居，她吓了一大跳，下意识低头看手机，佯装没看见对方，连招呼都不打就跑了。
    戚盛屿被她挂断电话之后，立刻又拨了一遍，但直接就是忙音，提示他对方暂时无法接通。
    他愣了愣，这么巧？刚挂了他的电话，立刻就有下一个电话进去，还被她接起来了？
    犹豫片刻，戚盛屿决定先给她发信息，删删改改写了一大篇，屏住呼吸点了一下发送键。
    漂亮！红色叹号！
    戚盛屿：“……”
    啊？这就被拉黑啦？是虞老板终于想起来要拉黑他的电话号码了？
    戚盛屿重重叹了口气，叫了声开车的小杨：“把你的……”
    他想借小杨的电话给虞知微打个电话，话刚起了个头，又觉得没必要。
    万一她接着把小杨的电话也拉黑了呢？
    大晚上也不好过去打扰她，只好有些悻悻的暂时作罢。
    “戚总，怎么了？”小杨没等到他把话说完，忍不住问道。
    戚盛屿摇摇头：“……算了，没什么。”
    另一条路上，黑色的奥迪车里，盛舒颜将金黄色的元宝抱枕塞到腰后，舒服地靠上去，这才扭头又打量的目光看向汪靖平。
    有些疑惑地问：“你今晚好好的怎么突然说什么认干亲的事？”
    她说着有些不满：“这么大的事你也不跟我提前商量一下，要不是曾教授和梁老师我还算了解，你就等着下不来台吧。”
    汪靖平讪讪，十分尴尬：“我要是说……是我试探阿屿试探得翻车了，你信不信？”
    “……你没事试探阿屿干什么？”盛舒颜眉头一皱，“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梁老师他们提到了他们孙女的名字，叫weiwei，哪个wei？你觉不觉得这个名字很耳熟？”汪靖平问道。
    盛舒颜微微一怔：“这名字有什么问题？同音字多了去了。”
    看来是知道他说谁了，汪靖平便继续道：“上次阿屿住院，我们不是在医院见到了阿屿的女朋友么？我当时觉得她……侧脸跟梁老师有点像，你应该见过梁老师的女儿，觉得她们像不像？”
    盛舒颜闻言下意识坐直起来，有些惊讶地思索片刻：“……那天走得快，我都没仔细看人家姑娘的长相，现在想想，好像是挺像。”
    “而且阿屿女朋友还姓虞，虞美人的虞，还是你告诉我的。”汪靖平提醒她，“梁老师和曾教授的女婿姓什么？”
    也是姓虞，盛舒颜忍不住倒吸一口气：“……这么巧？”
    容城那么大，常居人口过千万，怎么就能这么巧，他们一家三口分别认识人家一家人，其中一个还是没跟他们互通的？
    “这是不是……太有缘分了点？”盛舒颜有些咋舌。
    汪靖平点点头，“我也是不太敢相信，想问阿屿，但这不是一直没空么，而且他明知道我们都认识曾教授和梁老师，也什么都没说，摸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意思，我刚才就是话赶话到了那儿，想试试他，结果……”
    “要是他女朋友真的是曾教授家的孙女，他肯定会拒绝认干亲。”盛舒颜眉头一挑，面露揶揄，“你现在有什么结论？”
    “……我不知道。”汪靖平脸不由自主地一抽，满脸苦笑，“我现在怀疑我是不是猜错了，其实他们没关系，一切都只是巧合。”
    姓虞不是只有一个，长得相似也不奇怪。
    话音刚落，盛舒颜就将靠枕抽出来往他脸上狠狠一砸：“万一是真的呢？万一阿屿女朋友真的是曾家的孙女，你这么做，阿屿就先不说了，你让人家小姑娘脸往哪里放，让曾家怎么想？”
    会不会以为是他们不愿意要小姑娘这个儿媳妇，所以宁可送个儿子给他们当干儿子？
    “这一认亲，辈分全都乱了。”盛舒颜没好气道，“你想用这事试探阿屿，就不能忍到吃完饭吗？到时候逗他一下，说曾教授不错，给你认个干亲怎么样，不一样？非得把他逼到墙角……”
    “我不管啊，你惹出来的事，你自己去善后。”
    盛舒颜说完，还踢了一脚他的小腿，没好气地往座椅里一靠。
    汪靖平讪讪，保证自己一定会解决这事。
    在接下来一周，戚盛屿每天除了上班，就是想办法去堵虞知微。
    但虞知微似乎知道他会来堵自己，每天下午都直播结束就提前收工，等戚盛屿晚上下班过来，小杨进去找人时，都被罗莉和方慧告知她已经走了。
    再说戚盛屿也不可能每天都有空去碰运气，到了七月份，他要去参加名下几家公司的年中会议，去听上半年工作汇报和下半年工作计划，大小会议一个接一个，忙得脚不沾地，时常回过神就发现已经过了晚上八点。
    这个时候想都不用想，肯定堵不到虞知微。
    他唯一能看看她的方式，是让小杨每天下午将她的直播录制下来，在回去的路上看看听听。

 第223章

    他频繁点进她的主页，一天没个一百遍也有五六十遍，每次点进去之前，都会很期待，不知道她发了什么。
    可惜虞知微似乎最近不太爱发动态，他只能翻来覆去看她以前发布的内容。
    她情人节时发过一条动态，配图是他们握在一起的两只手，配文一个字都没有，只有一串红心。
    ——这是她发布的唯一一条和他有关的内容。
    评论区里祝福满框，她却只回复了第一条祝她情人节快乐幸福的评论：【谢谢[爱心]】
    像是忍不住要炫耀自己的幸福，又偏要控制自己不要多说话。
    就像圣诞节时她前脚发完别墅的vlog，后脚就后悔那样。
    想要幸福，又不信自己真的能幸福，她怎么这么矛盾呢？戚盛屿忍不住叹口气。
    —————
    转眼就是一周，时间到了七月末，戚盛屿还没见到虞知微的面，在他快要失去全部耐心之前，接连的会议终于告一段落。
    周五下午四点，虞知微刚结束直播，就听罗莉喊她：“微姐，有人找你。”
    她忙转身，就见小杨站在柜台外，笑容里有些无奈：“虞小姐，戚总在外面等你。”
    虞知微不是很想见戚盛屿，但她知道，如果她拒绝了小杨，很可能下一刻见到的就是他本人了。
    柜台前人多眼杂，她没兴趣在这么多人面前表演和前男友发生争执。
    现在有些人隐私观念很淡，万一正好碰到哪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将他们拉扯的画面拍了放到网上，神通广大的网友一扒，好么，一个是小网红一个是大总裁，这里头是不是有点什么猫腻啊？
    一男一女，很多人看到就容易往感情纠纷、桃色新闻上想，加上他们的社会身份，这瓜看起来是颗好瓜。
    虞知微不想要这种流量和知名度，叹口气，对罗莉交代了一声，便跟着小杨离开了柜台。
    上了扶梯，她才转头同小杨寒暄：“半个多月不见，小杨哥一切顺利？”
    “顺利。”小杨点点头，忍不住替自己老板博同情，“倒是戚总不太好。”
    虞知微笑笑，看着正前方，一声不吭了。
    扶梯上行直到一楼，在人来人往里穿过安检门，外面的大太阳明晃晃照过来，空调的凉气瞬间便被驱散。
    虞知微站在阶梯边沿，一边在心里吐槽自己忘了带伞，一边手搭凉棚往路边张望，要找戚盛屿的车。
    刚看到那辆熟悉的迈巴赫，头顶便多了一片阴凉，她惊讶地转过头，看见小杨手里多了把伞。
    他还不忘帮老板表功：“戚总提醒我带的。”
    虞知微：“……”
    她抿抿唇，低头往前走，没两分钟就到了车边。
    戚盛屿坐在车里，一直隔着车窗往外看，看见她嘴唇抿成一条线，眉心也微微蹙着，一颗心不由自主地提溜起来。
    他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变得缓慢许多。
    一会儿大概要挨她骂了，他想，但还是舍不得挪开眼，他不用照镜子，都能感觉到自己的目光此刻有多贪婪。
    若是以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来计算，他们已经很多年很多年不见，算得上久别重逢了。
    虞知微越是靠近，他的呼吸便越慢，车厢里安静得针落可闻，他还可以清晰听见自己的吞咽声。
    “咔哒。”
    车门发出一声解锁的轻响，虞知微脚步一顿，装作没听见，抬手敲敲窗。
    戚盛屿也装没听见。
    俩人真就这么对峙起来，小杨在一旁看得心里那叫一个急呀，老板你能不能不在这个时候幼稚？！
    其实戚盛屿也没撑多久，都不到一分钟，就喘口气的功夫，他就败下阵来，无奈地按下车窗。
    同时打开车门，有些无奈地道：“上来再说？外面热。”
    虞知微倒是没跟他装傻，摇摇头：“不了，我怕我坐进去之后就下不来了。”
    也许是心生贪念，也许是心生不甘，这本来是我拥有的……
    戚盛屿一噎，隔着车门往外看，仔细打量她的脸色。
    看见她眼下有些浓厚的妆感，被她噎住的无语瞬间便化作担忧，问道：“最近没休息好么？”
    虞知微矢口否认：“很好，我睡得很踏实。”
    尤其是在她的月经终于来了以后，那次验孕之后又过了几天，就在她按捺不住挂了号要去看医生的当天晚上，她睡到半夜被肚子疼惊醒，卫生间灯光下那一抹期盼已久的红色让她的睡意瞬间飞走。
    也不知道是不是不通则痛的缘故，这次经期她特别不舒服，罕见的腹痛腰酸，整个人精神状态也不太好，情绪也不太稳定，偶尔会有路过椅子都看着特烦的心浮气躁。
    但这些她绝对不会告诉戚盛屿。
    “……那就好。”戚盛屿显然是不信的，但他没有跟虞知微争辩。
    他还是试图劝说虞知微上车，“外面热，小心中暑，上车吹吹空调？”
    虞知微不接他这茬，皱着眉头问：“你叫我来到底有什么事？”
    “我前几天见到你外公外婆了，我妈和汪叔请他们吃饭，为了你妈妈和……”戚盛屿怕她掉头就走，急忙解释，但他不太确定虞知微对虞城的态度，顿了一下，“汪叔说要给你外公介绍律师……”
    “你跟我说这个是什么意思？”虞知微觉得自己的神经被挑动，忍不住有些突兀地打断他，“想表达什么？告诉我你和我的家人很熟，可以轻而易举知道我的一切情况？还是说想告诉我，就算分手了，我把你拉黑了，你也有的是办法找到我？”
    她的声音渐渐变得有些尖锐，语速也很快，甚至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
    戚盛屿好似看到了一只在陌生的人类面前耸起尖刺努力想自卫的小刺猬。
    “当然不是。”他叹口气，刻意将语速放缓，音量也拉低了少许，“我只是觉得，这件事应该告诉你，我是偶然才介入到这件事中，不是故意要侵犯你的隐私，不想你以后知道了会误会。”
    说完目不转睛盯着她的眼睛看，看着看着就忍不住觉得有些无奈，唉地叹口气，望着虞知微露出一抹委屈的神色来。
    严格来说，虞城那件事其实他也是偶然介入的，知道了这事，又觉得是个隐患，调查一下难道不合理吗？总要知己知彼才行。
    只是让虞知微知道的时机不对，他频繁多次提及结婚，让虞知微觉得他形同逼迫，本来就很烦了，他偏偏还要问她不想结婚是不是和父母失败的婚姻有关，她当然恼怒。
    戚盛屿这段时间一直在想，如果一开始他知道虞城的事，先告诉她，征得她同意后再去调查对方是不是情况会不一样？
    有的时候事情的结果都一样，但过程不同，给人的感觉就会截然不同。
    所以这次他决定及时告诉虞知微。
    虞知微不知道他的想法，只觉得他这番话听起来还算中听，再一看他那张脸，好像多委屈似的，嘁，又学猫……
    虞知微一面腹诽，一面忍不住哼了一声。
    一出声，刚才警惕万分气呼呼的样子立马就漏气了。
    见她神色有所缓和，戚盛屿松口气，这才接着道：“这件事我打算委托给宏达法务部杨胤律师的爱人代理，他太太邓律师是一位经验很丰富的家事律师，你觉得怎么样？”
    问完仔细揣摩一下她的表情，又说：“你要是觉得这不太好，我们就另外聘请跟公司没有关系的律师，怎么样？”
    虞知微说不清自己此刻心里是什么感受。
    在没见到他之前，一想到他是通过什么手段知道她最不想被人知道的事，就只觉得难堪。
    那个被她藏起来的、局促不安的、有些不自信的自己，就这样毫无防备地被他看见，她很难保持冷静。
    她确实很介意他对自己家事的调查，让她觉得自己的边界被侵犯，但同时，也是一次借题发挥——她和戚盛屿在婚姻问题上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这件事恰好成了她将分开说出口的契机。
    可是追溯他的出发点，要跟她结婚是想给她足够的保障，他在鬼门关前晃了一下，怕自己真的走了她会吃苦，会调查虞城，是希望未来如果有需要，她和妈妈能拿到属于自己的东西。
    甚至是插手她的工作，为她组建新团队，规划好税务，带她认识潜在的合作伙伴和客户，乃至直接给她打钱……

 第224章

    全都是为她着想，这里面没有一条是对他有利的。
    他真的是一个非常好的爱人，会全心全意托举她，也给她兜底，只希望她能越来越好，他是“钱在哪儿爱在哪儿”这句宣言的最佳践行者。
    可他并不是完全不求回报的，他要的东西虞知微根本给不起。
    她叹口气，声音缓和下来，甚至有些恹恹的，“这事你应该跟……我外公外婆他们商量，不是我能做主的。”
    “但是我……”戚盛屿想说但他最在意的就是她的想法。
    可虞知微没给他机会把话说完。
    “戚盛屿。”她抬眼直视着坐在车里的男人的眼睛，神色郑重，“我们分手了，不该再见面的。”
    她顿了顿，脸色有些微涨红，“我知道是我忘恩负义，享受了你的资源和人脉，但是我现在还不起……就当是我借的，以后……十年二十年，甚至更久，我……”
    觉得这些话很难说得完，难堪和局促在一瞬间齐齐涌上来，在烈日犹如兜头而来的一盆冷水。
    她连忙眨眨眼，不敢再看戚盛屿。
    戚盛屿看着她侧过脸去不知道看着哪儿眯起眼的样子，又气又无奈，“我记得我跟你说过，这不是交换，我给你东西，只是因为我想给。”
    既然这样，他就没想过要她还，哪怕是分手了，以后老死不相往来了，他也不会做出要她把他给出去的东西还回来这么没品的事。
    但虞知微有自己的坚持：“你是不需要，但我不能理所当然地占你便宜，而且没有人真的一点回报都不想要。”
    戚盛屿真的一点回报都不需要吗？虞知微盯着他问：“如果我现在告诉你，我同意结婚，之前说分手是逗你玩的，你什么心情？”
    她话音刚落，就清楚看见戚盛屿眼睛一颤。
    顿时便笑起来，笑完叹口气：“可惜这是不可能的，你给不了你这样的回报，这世上没有任何赠与能让我心甘情愿奉上我的婚姻作为回馈。”
    “所以我们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走到最后，不是今天分开，就是明天分开。”虞知微突然觉得自己可以和他心平气和地讲道理了，“这是我早就有心理准备的事，就像你和曾经的……那个谁来着，你前女友，她希望你能留在美国，而你要回国，所以你们的人生规划不同，只能分道扬镳，现在我和你也一样，你是一定需要婚姻的，而这恰恰是我最不需要的东西。”
    所以他们一定会分开，迟早的事。
    “与其日后因为这事争吵，真正成为怨偶，不如趁现在沉没成本还不大的时候分开，长痛不如短痛。”她很认真地说着本来该是开玩笑的话，“时间长了，欠你的更多，我就是去卖，都还不起了。”
    “你闭嘴！”戚盛屿突然就破防了。
    他的手掐住车窗框边，指尖紧绷得发白，下颌也紧收着，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怒气。
    这个人……说的是什么鬼话，她不会以为这是什么能体现她很有原则的做法吧？
    戚盛屿被她气得头昏，忍不住反唇相讥：“宁可出卖自己也不愿意欠前男友的人情，虞小姐真是好有原则。”
    虞知微一噎，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但又不肯改口，硬撑着别过头，闷闷说了句：“反正……我们不要再见面了，你就当我死了吧。”
    说完掉头就走，脚步快得跟背后有鬼在追似的，一溜烟就不见了。
    戚盛屿这才想起来认干亲那事还没说，可人已经不见了，他又不能追过去跟她当众拉扯，不由得一阵扶额。
    外头还撑着伞的小杨已经傻眼半天了，我的天，这些是我能听的？
    我恨我怎么不是聋子！
    他战战兢兢地问：“……戚总，要不……我再去请一下虞小姐？”
    “请什么请，回去！”戚盛屿气不打一处来，一时半会儿也不想再见虞知微，他怕被她气死。
    小杨赶紧收伞上车，刚启动车子，就听后座传来还藏着怒气的：“刚才听到的，不许告诉任何人。”
    -----------------------
    作者有话说：戚总：……我的话还没有说完[闭嘴]
    微微：那就不要说了[可怜]
    戚总：你会后悔的[白眼]
    微微：……我不信[白眼]
    戚总：你到时候最好是，哼哼[白眼]
    第九十二章 (二合一) 外甥女，幸会。……
    说起来很奇怪, 自从见过一次戚盛屿，跟他说了几句话之后，虞知微晚上睡得更踏实了。
    就好像是所有之前担心的事都安排好了, 想说的话也都说了, 有种终于可以松口气的感觉。
    周末休息，她周六叫了个钟点工阿姨, 给家里做了一次大扫除。
    打扫的时候, 阿姨夸说：“这猫窝质量可真好，是不是皮的啊？挺大的，摸起来也舒服。”
    虞知微正在收拾餐边柜，闻言一愣，回头看了一眼，这才嗯了一声。
    阿姨又好奇：“是在哪儿买的啊？贵不贵, 不贵的话我也想给我女儿家的猫买一个。”
    虞知微顿时有些沉默，低头将抽屉里的咖啡豆摆好, 这才回答道：“我不太清楚，是我……朋友送的, 原来是狗窝, 猫狗喜好不一样，您女儿的猫未必喜欢这种猫窝，而且它会用来磨牙磨爪子, 很容易就坏了。”
    确实是不如那种用瓦楞纸做的猫窝合适, 小玉就只有冬天的时候铺了毯子，才最喜欢这个窝，平时要么在猫爬架上待着，要么在沙发上睡大觉。
    “也是，还是先问清楚比较好, 不然买了浪费。”阿姨点点头应道，接着哎哟一声，“这儿有个领带夹，还要的吧？”
    虞知微一愣，再次扭头看过去，看见阿姨手里正举着一枚玫瑰金色的领带夹，上面镶嵌着一颗盈润的珍珠。
    当日他们晚上在客厅胡闹，第二天早晨戚盛屿说领带夹不知道放哪儿了的情景还历历可见。
    “……哪儿找到的？”她沉默一瞬，问道。
    “猫爬架上那个猫窝的缝缝里。”阿姨拍拍旁边的猫爬架，玩笑道，“肯定是咪咪藏的。”
    蹲在猫爬架最顶层当监工的小玉好似知道阿姨说的咪咪是它，立刻便咪呜地叫了一声。
    虞知微失笑，走过来接过那枚领带夹，端详着上面镶嵌的珍珠，一条很明显的划痕横亘在表皮，让盈润的光泽多了一抹瑕疵。
    她叹了口气，拿着领带夹转身回房。
    找来一个小号密封袋，将它装进去，然后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把它和那几盒没用完的保险套放在一起。
    也许未来某一天，她会把它们一起丢掉吧。
    到下午四点多，大扫除结束，虞知微给大姨收拾了一些没吃完的水果和零食，送走她后，带着小玉回了家。
    到家时刚好傍晚，在楼下遇到溜小孩和闲聊的邻居们往回走，她混在旁边跟着进电梯间，听到他们说起十一楼的那家人。
    “一栋老刘家的女儿不是离婚回来了么，姓杨的上门给人介绍对象，说是她儿子学校的老师。”
    “学校老师啊，哪家学校，有没有编制？”
    “二十六中，编制肯定有咯，师大毕业的研究生，正经考进去的。”
    “那不挺好的么？老师工作多稳定，二十六中我记得升学率还可以。”
    “一开始大家都这么说，没过几天，老刘见到她，当场跟她吵起来，说她害人。”
    “……啊？为什么？”
    “说是男的那边，有个精神分裂的姐姐，以前碰到杀猪盘了，被别人骗走，让家里人去救她，她爸妈不信，拖了好几天，弟弟知道了才报警救出来的，但精神已经不好了，父母心里有愧，就要儿子发誓，俩老的走了以后，他跟他以后的老婆得管姐姐一辈子。”
    “哇，这不坑人么，坑自己儿子不够，还想坑儿媳妇一家啊？难怪老刘这么气。”
    “可不是么，听说她之前还想给曾教授家的微微介绍来着……”邻居说到这里，眼睛一撇，看见虞知微了，立刻有些讪讪地打招呼，“哎哟，微微回来啦，怎么也不跟阿姨们打个招呼啊？”
    “这不听你们讲八卦挺有意思么，不好意思打扰。”虞知微笑眯眯的，大方的主动提及，“我还以为杨阿姨给我介绍对象的事我们家不往外说，大家就不知道了呢。”
    “你不往外说，她往外说啊，还说你们家不识货呢。”邻居啧了声，对她语重心长地道，“你年纪小，听阿姨一句，找对象呢，不能只看他本人怎么样，还要看他家里人，他本人就是再好，家里人个个拖后腿，也不行，婚前看到只有一二点困难，婚后你就会发现有不止一二十点困难，困难就像赌鬼的债，他说欠了三万，一拉征信，三十万都有可能！”

 第225章

    听起来像是有感而发，虞知微有些惊讶。
    没等她好奇，另一个邻居就推推她：“哎呀，你不要吓人家小孩子啦，哪有这么可怕！吓得微微不敢结婚了，梁老师找你哦！”
    “人为什么一定要结婚？我们都结婚了，过上好日子啦？”
    话音刚落，电梯停了，俩人恰好同一层楼，互相推搡说笑着就出去了。
    虞知微看着电梯门关上，听其他邻居说起刚才那位邻居家的事，说她年轻时过得苦，婆婆瘫痪公公体弱，还有个小姑子才几岁，丈夫在野外搞地质勘探，她大着肚子既要上班又要照顾家里，生了孩子娘家也没人来搭把手，幸好经济还算宽裕，请了个住家保姆帮忙，又因为生的女儿，公婆不满意，想她躲乡下去生二胎搏个金孙，被拒绝后老两口还撺掇丈夫离婚另娶……
    难怪会说那样的话诶，虞知微默默点了两下头。
    突然就想起当时戚盛屿还因为杨阿姨给她介绍对象的事跟她闹过别扭，这会儿突然有了后续，她便下意识想跟他说说。
    手机都掏出来了，她才想起来，哦，他们分手了，戚盛屿都被她拉黑了。
    于是又悻悻的将手机收起。
    回到家，家里人都在，老两口在厨房做饭，她刚进门，曾蜜枝就去厨房给她端来水果，都是切好的，一边是西瓜，一边是油桃，西瓜上扎着一支果签。
    还问她：“吃不吃荔枝啊？今天还买了荔枝，季尾了，再不吃就要过季喽。”
    “吃不完这么多，晚上再吃。”虞知微忙拦了一下。
    她从房间换好衣服出来，刚吃了两块西瓜，就说可以吃饭了。
    “今晚炖了花胶鸡汤，微微多喝点，你最近都瘦了。”梁穗敏打量她的脸色，有些担心，“是不是没睡好？”
    虞知微接过曾蜜枝递过来的饭碗，整理着筷子让它们两头对齐，嗯了声：“这个月生理期推迟了几天，来的时候有点疼，不太舒服。”
    曾蜜枝连忙问怎么回事，“我记得你周期一直很好的。”
    “……太忙了，压力大吧。”虞知微抿抿唇，有些言不由衷。
    好在家人也没追问，只一味给她舀汤夹菜，她便趁着吃菜的功夫，顺理成章的不说话，边吃边有些出神。
    一时也没听到桌上三人说到了明天有律师要登门拜访的事，更没听到曾弘闻说：“这次多亏了阿屿，事情了结得好好多谢他。”
    甚至还说到认干亲的事：“真要办，就得办得隆重点，说实在的，还是我们沾光了。”
    她全没听到，眼里只有眼里的烧鹅腿，皮下脂肪都烧得化了，只有薄薄一层脆壳泛着红亮的琥珀色光泽，肉倒是嫩，咬下去还有汁水洇出。
    虞知微慢吞吞地啃完烧鹅腿，回过神，只听到曾蜜枝说：“邓律师帮我算过，最少应该能拿到七位数，努努力八位数也有希望，到时候钱……”
    她说到这里，突然扭头看一眼虞知微，才继续道：“都给微微？”
    虞知微一愣：“……关我什么事？”
    “你那里要花钱的地方多嘛，我这几天看新闻，那金价是不是有点离谱了啊？这才几个月，就从五百涨到六百多了？”曾蜜枝表示想不明白。
    “大环境不好……”虞知微刚要解释，却突然想起往常戚盛屿拿着新闻给她一条条抽丝剥茧的分析时的模样，顿了一下才继续道，“国内也一样，现在好像就黄金不会跌似的，已经有人开始觉得黄金永远涨了，又觉得买涨不买跌，也怕以后越来越贵买不起，反正现在金价也基本稳定了，市场人多得很。”
    “那你拿钱去多进点货，趁着生意好多赚点。”曾蜜枝说了句，又跟梁穗敏聊起十几年前那次抢购黄金的狂潮，“咱们家也是那时候开始买的。”
    因为华尔街做空黄金，短短两个交易日内，每盎司金价就暴跌两百多美元，很多人就趁着这个时候进场抄底，梁穗敏和曾蜜枝是听从了曾弘闻的建议加入这支队伍的，领着虞知微去金店大买特买。
    那是“金光闪闪”这个词第一次在虞知微的世界里变得具象化，她从此爱上这种由地球用四十亿年的脉动，才在岩层深处淬炼出的这般沉甸甸的永恒光辉。
    她永远会记得那个春天金店里人满为患、柜台被一扫而空的经典画面，以至于现在的每一天，在柜台拥挤的人流间，她都有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
    在大人回忆往事的声音里她继续安静吃饭，两小只蹭过来，她便剥两个虾仁一人分一个，吃完了还来，她便用手拈着米粒去逗它们。
    警长闻了闻就跑了，只有小玉，看看她，犹犹豫豫地伸舌头舔了，像是怕自己不吃她会伤心难过似的。
    虞知微忍俊不禁，伸手揉揉它脑袋。
    吃完饭，大人们下楼去散步，她不想跟着，就在家看电视和陪猫，时间将近八点，《新闻联播》早就结束了，但她还是下意识调到新闻频道。
    看到熟悉的女主播，虞知微愣了一下，竟然还想了想自己是什么时候养成的习惯，想起来的却只有戚盛屿站在客厅一边甩着逗猫棒引小玉活动，一边看着电视时的严肃表情。
    眉头轻轻皱着，嘴唇抿成一条线，专注的目光里都是思索，逗猫棒晃着晃着就不动了，要小猫扒拉他才会回过神。
    虞知微想到那样的情景，下意识想笑，但笑刚到唇边，就变成了一声轻微的叹息。
    她回过神，看到警长和小玉在你一下我一下的打架玩，觉得有趣，索性拿过手机来拍了一小段视频发到账号上。
    软件有访客记录，她顺手点过去看了一下，发现来访次数最多的竟然是“用户_2114700”，每天的平均来访次数竟然高达五十次……
    不对，五十次？？？
    虞知微震惊，富婆姐姐您来我主页干嘛啊，早知道我挂个车了，说不定还能从富婆姐姐手里赚个仨瓜俩枣——这么久了，富婆姐姐虽然常来直播间，可一次都没消费过！
    但是点赞好快，才刚发的动态，她就点赞了。
    虞知微摸摸后脑勺，摇摇头，转身回了卧室。
    戚盛屿晚上难得清闲，点开虞知微刚发的视频，翻来覆去地看小玉跟人打着打着突然就躺下开始踩奶，眼巴巴的一直盯着镜头。
    其实是一直盯着虞知微，它是一个特别爱撒娇的小家伙。
    看了几遍视频，他忽然想起来明天的事，给小杨去电话：“明天我要用那辆奥迪，帮我看一下有没有油，再把钥匙放备用箱里。”
    小杨有些惊讶：“您要自己开车吗？”
    戚盛屿嗯了声：“去办有点私事。”
    —————
    第二天一大早虞知微就起来了，但家里一个人也没有，两只猫在沙发上头靠头地睡得喷香。
    餐桌上留了纸条，说今天家里有客要来，他们出去买菜了，早餐在厨房，让她热热再吃。
    虞知微有些惊讶，有客人？怎么昨晚没听说？
    她摸摸下巴想了想，觉得可能是吃饭时说过，但她没注意听。
    于是一边去厨房找吃的，一边给曾蜜枝发信息：【今天有谁要来家里做客呀？】
    还得三个人一块儿出去买菜？这客人咖位可真够大的。
    曾蜜枝很快就回复：【邓律师呀，昨天晚上吃饭的时候就说了，你忘啦？】
    虞知微恍然大悟，原来是她的代理律师，那是得好好招待，还指着人家出力帮忙分财产呢。
    她一面点头，一面发信息给曾蜜枝，让她顺路帮忙买两杯酸奶回来。
    发完信息，早餐也热好了，小区门口早餐店买的皮蛋瘦肉粥火候很好，米煮到开花，略有些稠，粥糜顺滑咸香，配鲜肉包刚好。
    虞知微刚吃完将碗放进洗碗机，就听到门铃声从客厅传进厨房，她以为是曾蜜枝他们回来了，赶紧出来开门。
    却看见门外站着住在二楼的老邻居，有些惊讶道：“谢奶奶要找我外公外婆吗？他们出去买菜了诶，你要不要进来坐会儿喝口茶？”
    “不了不了，我是来找你的。”谢奶奶笑眯眯道，“我早上碰到你外公外婆他们，知道你在家，刚好我手机有点问题，就想来找你帮忙看看，你们年轻人比较熟这些高科技东西。”
    虞知微忍俊不禁：“也不一定会，不过您手机怎么啦？”
    “就是它保存不了照片啊，我儿媳妇给我发小孙女的照片，我想存下来看，保存不了了。”谢奶奶很着急，一摸口袋，才发现出门太着急，手机没带。

 第226章

    虞知微就说：“那我跟您去看看吧？您别跑上跑下的了。”
    说完就要跟着老人下楼，结果回身关门时小玉跑过来了，在征得谢奶奶同意后，虞知微抱着它一起下了楼。
    谢家也养着猫，是一只胖乎乎的美短，说是前年有一天出去买菜，在菜市场的垃圾桶边捡的。
    “那时候好惨哦，尾巴都烂了，我大孙子说把他利是钱都给我拿去给它治病，我说我不要你的，你爸妈每个月给我的都花不完，给它治病绰绰有余啦。”
    老太太声音笑吟吟的，透着骄傲和喜爱，虞知微听了忍不住跟着笑笑。
    她拿到谢奶奶的手机一看，才发现微信聊天记录，在外地的儿子一家发来的、自己浏览网页时自动保存的无数小视频，和上千张未整理的照片占满了内存空间，难怪小孙女的照片保存不了呢！
    虞知微一面帮她删掉不要的内容，一面听她在一旁如数家珍地讲解每一张照片的故事，这是大孙子幼儿园毕业演出拍的，这是小孙女刚出生拍的，那是老姐妹聚会的照片，还有同学聚会的照片呢。
    “我跟我们家老头都是恢复高考的第一届考生，那时候插队分到同一个地方，住在一个知青院里，睡大通铺……”
    才下乡没几年，高考恢复了，俩人一起考上师范，在大学里确定关系，毕业后一起被分到容城当老师，三十岁了才有的孩子。
    都算是高龄得子，但是和曾家堪称溺爱的教养方式不一样，谢奶奶和丈夫对儿子格外严格要求。
    “所以他长大了跟我们就不亲，有时候看着你妈跟你外公外婆手挽手撒娇，我都很羡慕的。”
    看来还真是各家有各家的难处，好像父母和子女之间，不管怎么样都会有一点遗憾。
    虞知微帮老太太清理完手机，问她要不要将照片做成照片书，“之后我们可以把打印过的照片上传到云端，这样就不占用本地内存了，您也能随时翻开相册看看，怎么样？”
    等她帮兴致勃勃的老太太挑好照片发给做照片书的商家，从谢家出来已经是两三个小时后的事了，时间已经过了上午十点一刻。
    刚出门就接到曾弘闻打来的电话，说：“你忙完没有，赶紧回来，家里来亲戚了。”
    虞知微一愣，亲戚？什么亲戚，不是说今天律师过来？
    难道曾蜜枝跟虞城离婚还要找什么三姑六婆来见证？可……这是哪边的三姑六婆？总不能是林洲老家的吧？
    虞知微很诧异，但也只应了一句：“好了好了，马上上楼。”
    她抱着小玉，一面数落它是个懒鬼，一面从电梯出来往家走。
    走到家门口，刚要开门，突然觉得心跳得很厉害。
    像是潜意识在提醒她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似的。
    但她想不通为什么会有这种第六感，回自己家而已，能发生什么事？
    她百思不得其解，抱着猫往智能门锁前一站，人脸识别后家门打开，有说话声从门后溜出来。
    一道男声熟悉极了：“谢谢梁老师，您别忙了。”
    戚盛屿？虞知微一愣，觉得自己怕不是发生了幻听，他怎么可能在她家……
    “哎呀，微微回来啦。”曾弘闻笑呵呵的声音传过来，“快来打个招呼，这是我和你外婆刚认的干儿子，你叫舅舅。”
    虞知微怔怔，调转视线往客厅里一看，就见无论如何都不该出现在这里的某人正靠坐在沙发里，右腿随意地搭在左膝上，翘着舒服的二郎腿。
    合身的深灰色手工西装很眼熟，肩线服帖，腰身收得恰到好处，沙发靠垫被他自然地压在背后，左手搭在扶手上，食指偶尔轻轻点着扶手边缘。
    他看起来很闲适，姿态舒展，像是坐在自己家里一样，温和的目光打量正着客厅里的摆设。
    听到曾弘闻的话，他便转眼看过去，脸上笑吟吟的，那点有意为之的捉弄和戏谑被他藏得极好。
    “外甥女，幸会。”他说。
    虞知微脸上怔仲错愕的表情应声出现了一丝龟裂。
    震惊和不可置信就这么从眼睛里漏出来，撑得她的眼睛圆溜溜的，桃花眼的轮廓都快没了。
    我的天，我听到了什么？外甥女？？？
    虞知微觉得一口气哽在喉咙里，搞半天才忍住喷人的冲动。
    好好好，你非要加入这个家是吧？！！
    “……外公你开什么玩笑？”她咬咬牙，笑着哼了声，干巴巴地问道。
    “总不能让你妈认吧。”曾弘闻笑眯眯道，“我和阿屿的叔叔是好朋友嘛。”
    虞知微知道他说的是戚盛屿的继父，他住院的时候她见过的。
    脑海里闪过一张相当年轻的脸孔，耳边是曾弘闻的解释，听完才知道他钓鱼认识的忘年交、告诉他们虞城的事的那位朋友，就是戚盛屿的继父汪靖平。
    还知道了外婆的绣坊十几年前就跟戚盛屿母亲的服装品牌有合作。
    巧合得令她头皮发麻，耳朵都忍不住竖了起来。
    她甚至想起了她和戚盛屿爆发争吵并且决定和他分开的导火索。
    怎么会这么巧呢？她一直避免与戚盛屿谈及自己的家庭，却没想到双方的家人认识的时间远早于他们彼此。
    这算什么？虞知微突然有些茫然，觉得心里被一口气堵着，闷闷的。
    七八月的阳光多猛烈，正透过客厅窗户照进来，在地板上拉出明亮的方格，虞知微却浑身有点发冷。
    “可是……”她忍不住想提反对意见，“他、他比我都大不了几岁，能给我妈当儿子了，你和外婆……这不合适吧？”
    曾弘闻觉得无所谓：“年龄差距大的很常见，人小辈分大嘛，你不知道吧，你还真有个比你还小的表舅，是你外婆的表妹的小儿子的小儿子，不过一表三千里，你也没见过。”
    虞知微一噎：“……”
    偏偏戚盛屿还笑眯眯地搭腔：“咱们家这么人丁兴旺啊？”
    虞知微：“……”关你什么事？？？
    她这时才知道人无语起来是真的会失声的，只能狠狠瞪一眼戚盛屿。
    心里不断哀嚎：救命！我前男友要成我舅舅了，怎么办在线等！
    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小玉早就在她看到戚盛屿的那一刻便从她怀里跳了出去，朝戚盛屿一路狂奔。
    小猫哪里懂大人的分分合合，它只知道看见了熟悉的人，那个会抱它跟它玩的爸爸来了诶！
    它跳上沙发，凑到戚盛屿旁边，歪头打量它，还把爪子搭到他的腿上：“喵——”
    本来还很淡定的戚盛屿顿时微微一僵，啊这……摸不摸好啊？这会不会立刻就暴露他和虞知微的关系？
    你看，连她的猫都跟你这么亲近，对吧？
    他本来是打算等邓律师和曾家人谈完正事，离开后，再同曾弘闻他们讲清楚原因，取消掉什么认干亲的事，但……
    他得承认，确实有故意的成分，他看到虞知微发的动态，知道她在家，才有了今日此行。
    早上和邓律师碰面时，她也很惊讶，因为没有人告诉她，戚总也会一起过去。
    小玉一直没等到他摸自己脑袋，眨眨眼，用脑门去蹭他的胳膊，喉咙里发出疑惑的呼噜声，像是在问他今天不摸摸它。
    “诶哟，它倒是不认生。”曾弘闻笑呵呵地道，还对虞知微说，“小动物最知道人是好是坏，你看小玉那么喜欢阿屿，说明阿屿和我们家有缘分。”
    虞知微顿时又是一口气堵在嗓子眼。
    这特么能认生吗！能不喜欢吗！戚盛屿对着它说了多少次“我是你爸”我不知道吗？！
    蠢孩子估计还在奇怪为什么它爸今天不抱它、不亲它了呢：)
    戚盛屿闻言，笑眯眯地抿抿唇，到底还是抱过了猫，揉揉它的头顶。
    小猫眯起眼来，在他怀里趴下，好奇地看着其他人。
    曾蜜枝这时端着水果出来，笑着招呼道：“邓律师，阿屿，来，先吃点水果，一会儿咱们再聊。”
    虞知微垂着眼，撩起眼皮，狠狠瞪了一眼戚盛屿，这才抿着唇看向屋里另两位客人。
    邓律师人很干练，看上去有种见过很多大世面的淡定感，衬得她旁边的小助理有些拘谨。
    “边吃边聊吧，还是正事更要紧，省得夜长梦多。”邓律师笑着应道。
    她的小助理立刻从公文包里拿出来一沓厚厚的文件。

 第227章

    虞知微在一旁听了一会儿，根本听不进去，她满心都是想把戚盛屿揪过来打一顿的冲动，非常烦躁。
    况且曾蜜枝和虞城的婚内财产分配严格来说跟她是没关系的，她很快就不想听了，拉着脸起身往厨房走。
    戚盛屿顺着小猫光滑的背毛，抬眼目光跟着她移动。
    虞知微察觉，走到厨房门口之后，扭过头，仗着曾弘闻和曾蜜枝都背对着厨房看不到她的动作，狠狠瞪了一眼戚盛屿，抬手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
    妈的，早晚弄死你丫的！
    戚盛屿眨眨眼，抿唇笑笑。
    虞知微进了厨房，梁穗敏正在烫鸡，闻声扭头看了她一眼，笑着问：“怎么拉着脸，为什么不高兴啊？”
    虞知微深吸口气，用力呼出去之后，才嘟囔着抱怨道：“你和外公怎么想的，好端端认什么干儿子，闲的慌？”
    -----------------------
    作者有话说：戚总：你就说，你今天后不后悔吧[奶茶]
    微微：……你给我等着，我找找扫把[摊手]
    戚总：家里居然有这种东西吗，快淘汰了[可怜]
    微微：关你什么事[白眼]
    戚总：我是这个家的一员，有权利……
    微微：你被开除了！[挥动扫把.jpg]
    第九十三章 (二合一) 你们怎么打起来……
    虞知微觉得梁穗敏和曾弘闻突然认干亲这事简直让人匪夷所思。
    以前也不是没有机会认别的干亲, 但都拒绝了，怎么这会儿又来了兴致？
    而且差那——么——远——
    一想到戚盛屿管曾蜜枝叫姐，虞知微就觉得一阵毛骨悚然, 太特娘吓人了家人们！
    “我妈都能当他妈了……”她嘟囔着吐槽道。
    梁穗敏看她皱眉咧嘴的, 一副十分抗拒的神色，笑着低声解释道：“是阿屿他汪叔叔主动提议的, 他跟你外公关系好嘛, 就随口一说，结果你外公喝多了，想都不想就答应了。”
    虞知微撇撇嘴：“那他妈妈，盛家那边能同意？戚董知道了还不知道怎么不高兴呢。”
    就连赵景和那样要做亲家的，戚家都查来查去才肯同意，认干亲某种程度上来说, 比结亲家更加需要谨慎。
    毕竟换个老婆就换个亲家了，结干亲, 那可是要戚盛屿把人家当爸妈来对待的，至少在原则上来说, 是跟戚董差不多平起平坐的。
    戚董能愿意？虞知微可不信。
    “真是胡闹。”她咕哝道。
    梁穗敏叹口气：“我本来是想拦一下的, 谁知道阿屿的妈妈竟然也同意，四个人，三个人同意, 光我一个投反对票, 好像我嫌弃人家孩子似的。”
    虞知微撇撇嘴。
    但也知道怪不得别人，因为戚盛屿的家人不知道她和曾弘闻的关系，而她也没有跟家里交代过自己谈恋爱了，对象是戚盛屿。
    要怪就怪阴差阳错……才怪！就该怪戚盛屿！
    别人不知道她和曾家的关系，他不知道吗？他早就知道, 怎么不告诉家里人？
    为什么他继父提出这个提议的时候，他不主动拒绝？
    是觉得好玩，还是故意想膈应她？岂有此理！
    虞知微越想越气，择空心菜的动作超级用力，狠狠拧着菜杆，表情还咬牙切齿的。
    梁穗敏觉得很惊讶，忙问她：“你不喜欢阿屿么？”
    为什么呀？他那么好看一小伙子，多养眼，而且还跟她算是同行，说不准能从他那儿得到一些建议或者启发呢？
    虞知微嘴角一抽，心说我喜欢他可不是把他当舅舅那种喜欢……
    “反正我不想要一个就比我大五六岁的舅舅，别扭死了。”她想想就觉得别扭，忍不住抖一下，又哼了声，“你们就不怕人家说我们是上赶着攀高枝？”
    “嘴长在人家身上，人家说什么我们没办法决定。”梁穗敏笑笑，“不过你这么介意……正式认干亲是要挑日子办仪式的，回头我们再商量吧。”
    看来是还有机会挽回，虞知微松口气，立刻加重语气强调：“我非常反对！严正抗议！”
    “好好好，我跟你外公讲。”梁穗敏失笑着答应她，又劝道，“你快放过空心菜吧，一会儿全都被你掐烂了。”
    虞知微：“……”哼哼！
    中午要留邓律师他们在家吃顿便饭，所以梁穗敏准备了不少菜，热菜是白切鸡、清蒸石斑鱼、豉汁酱爆猪颈肉、榄菜肉末蒸豆腐、紫苏沙姜炒花甲和xo酱西芹炒虾球，冷盘是用在熟食档口买的盐焗鸡做的手撕鸡，汤是用烫白切鸡的汤滚的丝瓜咸蛋豆腐汤，青菜是虾酱炒空心菜，米饭是虞知微很喜欢的腊味煲仔饭。
    除了白切鸡稍微麻烦点，其他菜都好做，在一个小时内陆续出锅，虞知微进进出出的帮忙端菜摆桌。
    她出来一次，戚盛屿便抬头往她那儿看一下，每次都被她板着脸狠狠瞪回来，却还是乐此不疲。
    虞知微烦死他了，心里一面后悔这个周末就不该回来，一面又忍不住好奇客厅里邓律师和曾蜜枝他们的谈话。
    于是站在厨房门边，露出半个头往外看，恰好听见戚盛屿说：“尽量争取，多一分是一分，微微的抚养费他这些年承担过么？”
    虞知微眼皮狠狠一跳，微微、微微，这是你还能叫的吗！
    叫得那么顺口，真是生怕别人听不出来他们有猫腻啊：)
    她屏住呼吸，脸绷得紧紧的，直到听到曾蜜枝说没有，这才松口气。
    “一分没给，微微这么多年的吃穿用度、供书教学，还有毕业后买房，创业的启动资金，每一分钱，我可以拍着胸口说都是我和我爸妈给的。”
    曾蜜枝语气笃定地说完，又忍不住多添憎恨：“他哪里还记得有这个女儿，满心满眼都是虞念那个私生女，那才是他的心肝宝贝肉。”
    邓律师笑笑，安慰她道：“都是过去的事了，我们现在就是要把属于我们的东西拿回来，往好了想，起码孩子已经对父亲完全失望，不会再为此伤心难过。”
    眼看曾蜜枝和曾弘闻像是要转头过来，虞知微立刻脖子一缩，整个人都藏回了厨房里。
    戚盛屿见状不由得抿唇失笑。
    邓律师接着说起调查的结果，虞城和凌佳盈虽然没有领证，但他的邻居都认为他们是夫妻，对他们的评价是：“很和睦美满的一家三口。”
    “那这里面就涉及到是否构成重婚罪的问题了。”邓律师侃侃而谈，信心满满，“他是完全的过错方，我们有权提出经济赔偿和精神赔偿，我想虞教授应该也不想因为这种事去一趟法院吧。”
    重婚通常是不告不理，除非受害人无法起诉或者情节特别严重，才会有相关部门提起公诉，受害人在事情发生后出于种种考虑，多是通过离婚和民事赔偿来解决，而不是提起刑事自诉。
    邓律师说：“案例不是很多，主要是认定和追诉比较困难，证据难以收集，比如两个人生活在一起，他们可以说只是持续、稳定的同居，对吧？”
    “我也不想告他让他背什么刑事处罚。”曾蜜枝实话实说，见戚盛屿正看着自己，便立刻扭头看一眼厨房方向，声音都大了一点，“不是心软念旧情，是怕他影响我们微微，爸爸要是坐牢了……万一我们微微后面要考公怎么办？我们才二十七岁，还可以考好几年呢！”
    说完停顿几秒，又继续：“以后找对象，人家一打听，哦，你爸坐牢的，那多不好听，不行不行。”
    虞知微：“？？？”
    “……你妈想得还怪周到。”连梁穗敏都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邓律师笑着点点头，还夸奖道：“不过曾女士提供给我们的这份材料非常详细，证人证言、共同生活的照片视频，都很齐全，可是省了不少功夫。”
    戚盛屿看到那个熟悉的牛皮纸袋，笑了一下，揉揉怀里警长的脑袋——他现在换了一只猫来抱。
    虞知微在厨房里听见这句，低垂的眼睫轻轻一颤。
    她记得那个文件袋里的所有资料。
    证人证言是小区居民和公司员工提供的，照片和视频都是拍摄于小区内及附近的公众场合，他们手挽手散步、遛狗、逛超市，等等。
    里面甚至还有虞城带凌佳盈和虞念回林洲老家过年的照片，照片上甚至还有相机的时间水印，日期是前年。
    你看，他毫不避讳，毫不遮掩，不知道是真的不懂法，还是有恃无恐觉得曾家不会发现，或者发现了也不会闹。
    毕竟已经这样平静地过了二十年。

 第228章

    最后的煲仔饭出锅，虞知微和梁穗敏一人端一个砂锅，一前一后的出了厨房。
    “开饭开饭，有什么事都先吃了饭再继续聊。”
    饭菜的香味挤满每一粒空气分子，扰得人心思浮动，大家早就等着开饭了，她一声令下，众人便起身去洗手。
    虞知微刚要帮忙分饭，就见戚盛屿过来了，很自然地伸手：“我来？”
    虞知微吓了一跳，立刻下意识前后左右看看，见没人往这边看，才轻轻松口气白他一眼，身子往旁边一侧。
    戚盛屿立刻低头勾着脖子去看她的脸，刚要说话，就听曾弘闻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饮料喝什么？能不能喝酒？”
    “不可以！”曾蜜枝立刻拒绝，“开车的开车，高血压的高血压，喝什么酒，都不许喝！”
    虞知微手腕一抖，戚盛屿眼一垂，轻哼一声，往旁边挪开少许。
    曾家用的餐桌是可折叠的款式，有客人来只要打开就是一张长桌，梁穗敏从杂物间拿了几把折叠椅出来，笑眯眯问他要坐哪边。
    “外婆坐我这边嘛。”虞知微抢着回答道。
    曾蜜枝刚好走到她的另一边。
    意思就是不要跟他坐一块儿咯，戚盛屿似笑非笑地侧头撇她一下，笑着应道：“我都可以的，不是主位就行。”
    “家里这点地方哪来什么主位宾位，都随便坐了。”梁穗敏也没太在意，笑道，“那你就在这儿坐吧，省得挪了。”
    戚盛屿笑吟吟地道谢，接过她给的折叠椅。
    虞知微一阖眼，眼珠子在眼皮下往上一翻，这才继续给大家倒果汁。
    很快大家便落座，邓律师率先举杯，笑道：“让我们先敬大厨一杯，多谢梁老师的盛情款待。”
    “都是家常菜，简陋了一点，招待不周大家多见谅。”梁穗敏笑道，“今天是没来得及订位，到时候庆功宴我们去酒店。”
    邓律师失笑：“看来我不努力是不行了，必须赢得很漂亮才敢去吃这顿庆功宴喽。”
    大家都笑，笑声里虞知微小心地避开戚盛屿有意无意探过来的肢体试探。
    她想起还没在一起之前，有一次她和戚悦棠叫他一起去吃火锅，拥挤的老旧小店里座位狭窄，她也曾这样故意和他接触过。
    借着夹菜、说话的动作，好似无意的，轻轻碰一下他的胳膊，他往一旁退让，像是被她逼进了狭小的角落，局促得让人觉得可爱。
    可是现在……
    虞知微看一下他借着夹菜的动作，往她这边微微一靠，夹到菜了又立刻离开的淡定样子，只觉得这人真不要脸：)
    她忍不住悄悄深呼吸，结果涌进鼻腔的，全是隐隐约约的像是雨后青草的清爽香气，那是戚盛屿身上的香水味。
    是“戚盛屿3号”还是“戚盛屿4号”来着？忘了，反正是浅黄绿色那个瓶子。
    她以前夸过好多次他的香水好闻，可现在却只觉得这种味道格外霸道，像是要将她最后一片自守的领地都吞没，让她永远无路可退。
    虞知微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察觉她的情绪变化，还是往负面情绪的方向拐，戚盛屿便立刻停止了对她的试探，老老实实吃完这顿饭。
    中途小玉习惯性地过来讨食，戚盛屿便撕了一点白切鸡的鸡胸肉给它，还问警长：“警长要不要吃？”
    边说边撕一条鸡胸肉递过去。
    警长刚凑过来，小玉就要揍它，戚盛屿诶了声，忙另外撕了一条给它，低声教训它：“你怎么老这么护食？分一点给别人没事的。”
    小玉仰头朝他嗷嗷叫。
    戚盛屿习惯性地应它：“嗷什么嗷，不许嗷了。”
    小玉就委屈巴巴地看着他，接着用脑袋顶顶他的腿。
    大家都觉得这场景很有意思，邓律师笑道：“还是头一回知道戚总这么受小动物喜欢，这才多久，就混熟了。”
    “阿屿家里是不是也养了猫？”曾蜜枝笑眯眯地问道。
    虞知微闻言，眼皮重重地一跳。
    —————
    戚盛屿到最后也没很正面地回答曾蜜枝和邓律师的话，笑着点点头就过去了。
    一直到快下午两点，这顿饭才终于吃完，大家还帮忙收拾了一下碗碟，又坐下来喝了一杯茶，邓律师这才提出告辞。
    曾蜜枝和父母送她和助理出去，屋里顿时只剩下虞知微和戚盛屿俩人。
    大概是情绪压抑太久，已经累积到了不得不寻找宣泄出口的地步，几乎是在他们刚出门的下一秒，虞知微就再也忍不住要向戚盛屿发难。
    “戚盛屿你发什么神经，大周末你没事做你加班去啊，跑我家来干什么？！”
    她觉得自己心里一团火在蛄蛹，大有冲破喉咙喷涌而出的趋势，她为数不多的仅存的理智正死死压抑着这股邪火。
    戚盛屿刚要解释，就听她继续质问：“你脑子进水了是不是，认干亲的事你也敢答应？我叫你舅舅你敢应吗？”
    戚盛屿眨眨眼，嘴巴一秃噜：“也不是不行……”
    “你特么给我闭嘴！”虞知微破防了，“这件事已经发生了这么多天，你前天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走得太快了，没有给我机会说出口。”戚盛屿解释道，叹口气，“我也不是故意要答应，是当时没来得及，太突然了，我都没反应过来，妈他们就说定了。”
    “那这几天为什么没有解决？”虞知微问道，恶狠狠地瞪着他，“你私底下拒绝，你妈妈找个理由跟我外公外婆说这事不算数了，很难？”
    她可不信戚大总裁会连这点事都处理不好。
    看他愿不愿意去做罢了。
    戚盛屿没回答，只一味目不转睛地望着她，抿着唇，一声不吭。
    虞知微情急，终于忍不住动手，推了一把他的肩膀，凶巴巴道：“你说话啊，哑巴啦？！”
    平时不是口齿伶俐特别能说会道的么。
    戚盛屿顺着她推过来的力气往后退了一步，神情变得无奈：“我当时本来想说不行，可是……”
    话没说完，就听到门口传来一声：“哎哟！你们两个在干什么？”
    虞知微脑子嗡的一下，突然想起戚悦棠订婚宴那天，她抓到自己和戚盛屿拉拉扯扯时的情景。
    一时间什么愤怒、什么疑惑，全都忘到了九霄云外，她惊恐万分地扭头看过去，就见曾蜜枝和外公外婆挤在门口，六只眼睛一起震惊地看着他们。
    梁穗敏还问：“……你们怎么打起来啦？”
    虞知微一噎，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倒是戚盛屿还满脸淡定，解释道：“外公外婆，阿姨，今天冒昧登门拜访，其实是为了认干亲这件事……”
    他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扭头看向虞知微，似乎在征求她的同意。
    虞知微冷哼一声，抱着胳膊撇开头。
    “进去，进去再说。”回过神来的曾弘闻催促着堵在门口的妻女。
    又招呼两个小的，“坐下说话，有什么误会好好说，说开就好了。”
    客厅里很安静，不久前的热闹仿佛只是梦一场。
    等曾蜜枝奇怪地问到底怎么回事，空气才重新流动起来，戚盛屿继续道：“那天在酒店，汪叔话赶话说要给我和二老认干亲，其实是因为……”
    他又看一眼虞知微。
    虞知微还是没理他，扭着头看向另一边，他有些讪讪：“嗯……事情要从前段时间我从迪拜回来的路上遇到空中事故说起……”
    虞知微闻言心里一顿，想起那次的惊险，以及这人检查都不做，非要当时立刻回来的不知死活，脸色更差了。
    如果说戚盛屿在戚家是站在食物链最顶端的人，那么在此时此刻的曾家，虞知微也扮演了同样的角色。
    她脸色特别难看，难看到曾蜜枝他们都不敢大声惊呼，只嗯嗯地点点头，用眼神问他，然后呢？
    戚盛屿嘴角一抽：“微微去看我的时候，跟我妈和汪叔碰上了，汪叔觉得她有点像外公……”
    那次吃完饭，第二天盛舒颜就把他叫回去，跟他把事情说了，翻车了的汪靖平先是讪讪地同他道歉，接着又好奇问他，他女朋友跟曾弘闻的孙女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
    这次戚盛屿没有顾左右而言他，直接就应是，盛舒颜震惊地问他以前为什么不说，他便说是自己觉得关系还不是特别稳定，本来想再等等，结果没想到会横生这种枝节。
    说完被盛舒颜数落一顿，虽然以后的事不好说，可眼下不是好着呢么，他为什么不早说，早说不就没这么多事了？

 第229章

    戚盛屿只能应是，并要求这事交给自己来解决。
    他的本意是先跟虞知微商量一下，可是，“……微微不肯见我，还把我的联系方式都拉黑了。”
    解释到最后，他倒委屈了起来，大有要向各位长辈告状的意思。
    虞知微立刻扭过头，对他怒目而视。
    曾蜜枝他们听得一愣一愣的，只觉得这些语句拆开来每一句都懂，但怎么组合到一起就不懂了呢？
    “所以你们现在是……”梁穗敏看一眼左边的老伴儿，又看一眼右边的女儿，最后看向对面的外孙女，“是在谈朋友吗？微微？”
    虞知微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已经分手了。”
    “我会努力挽回的。”戚盛屿立刻接着她的话说了一句。
    虞知微一噎，扭头瞪他，一句滚蛋都到了嘴边，又硬是忍了回去。
    她不想当着家人的面跟戚盛屿吵起来。
    大概是意识到了她的顾虑，戚盛屿松口气，继续道：“我和微微有些……分歧，最近暂时分开了，所以……我当然很高兴二老愿意当我的干爸干妈，但是我必须承认，我更愿意叫你们外公外婆。”
    是因为虞知微而产生的联系，而不是因为汪靖平。
    “是我的外公外婆，跟你什么关系？”虞知微这下忍不住了，扭头怼回去。
    炸毛的样子跟被激怒的小玉不能说一模一样，只能说没什么差别。
    戚盛屿扭头看着她，眼睛发亮。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曾弘闻就问：“你们一开始是怎么认识的？”
    到这时，梁穗敏和曾蜜枝才知道，原来她们做的第一件微缩广绣首饰，就是被虞知微送给了戚盛屿的妹妹，后来又被戚盛屿买走了图纸。
    “这么说来，后来常总监联系我们绣坊，说想谈一下合作，也跟这事有关？”梁穗敏惊讶地看着他们俩。
    戚盛屿想了想，认真回答道：“应该算是引子，提醒我们也可以做微缩刺绣，而不是仅仅局限于将传统纹样转刻到黄金上，这让首饰多了另一种很有趣味性的可能。”
    讲起这些他倒是侃侃而谈，落落大方，但等曾弘闻接着问到他们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他就又变回有些腼腆的样子了。
    “……去年冬天刚开始的时候吧。”他应了一句，扭头看一眼虞知微，“我妹妹生日聚餐那天。”
    他话音刚落，曾蜜枝就诶了声，眨眨眼问道：“去年冬至的时候，你们已经在一起了哦？”
    戚盛屿点点头。
    “那微微当时提回来两箱燕窝，说是朋友送的，是你吧？”曾蜜枝恍然大悟似的哦了声，“还给她送了首饰和大衣，是不是？”
    戚盛屿一愣，看了一眼虞知微，见她只是翻白眼，什么也没说，这才应了声是。
    “那你还骗我们说是自己买的？”曾蜜枝扭头看向虞知微，质问道。
    虞知微振振有词：“别瞎说，我说是买的，可没说是自己买的，戚盛屿买的不是买的吗？”
    大家都被她噎住，半晌曾蜜枝才说：“那你当时跟楼上那个邻居说你要找个会赚钱的，那些条件，是照着阿屿说的？”
    她打量着戚盛屿，心里嘀嘀咕咕，长成这样身高腿长的，确实是穿西装好看……
    突然，她又想起来：“啊，对了，当时她要给你介绍的那个对象，后来介绍给我们小区另一家的女儿了……”
    戚盛屿意识到应该说的是当时他跟虞知微闹过别扭的“相亲事件”的主人公，居然还有后续？刚竖起耳朵要听，就见梁穗敏哭笑不得地拍拍曾蜜枝的胳膊。
    “说正事呢，你先别跑题，这些八卦一会儿再说死不了！”
    曾蜜枝哦哦两声，有些讪讪地住嘴。
    “到现在也就半年多。”曾弘闻点点头，接着问，“那……为什么要分开呢？”
    戚盛屿卡壳了，看向虞知微，用眼神问她，要说真话吗？
    虞知微翻了个白眼，反正都被知道了，索性破罐破摔，“他想结婚，我不想，谈不拢，分掉算了。”
    大人们显然没料到竟然会是这个原因，又噎了一下。
    曾弘闻好半晌才回过神，皱眉道：“谈恋爱可以，但是……才半年就想结婚，是不是太快了？虽说闪婚过得好的也有，但确实……时间太短了，彼此之间的性格和生活习惯都还没磨合好。”
    “确实是快了一点。”戚盛屿点点头，承认自己有些操之过急。
    但虞知微却摇摇头，正色道：“这不是快慢的问题。”
    如果她只是觉得确定关系的时间还太短，她有的是办法稳住戚盛屿。
    只要说再等半年，或者等一年，天气不热了，或者到春天，又或者等到她再过一两个生日，总之，给出一个大概的时间，就完全可以说服戚盛屿。
    但问题是，她给不出这样一个大概的时间。
    因为，“我没有打算结婚，我不想，也不觉得我这辈子需要婚姻。”
    “我们有从根本上就无法调和的分歧。”虞知微耸耸肩，“与其发生争吵，搞得彼此都很难看，或者时间越长沉没成本越大，不如趁现在早点了断。”
    曾蜜枝有些惊讶：“……不、不结婚啊？”
    “是啊，不是早就说了吗？你们还说那就要努力挣钱，普通养老院不行的。”虞知微说着眼睛一眯，面露警惕，“你们当时答应了，不会现在又要反悔吧？”
    “反悔我也不会结的，说不结就不结。”说完她往沙发里一靠，扭过脸，神色冷淡的不看任何人。
    家里大人们瞬间又沉默，好半晌曾蜜枝才对戚盛屿道：“那、那这么说的话，你俩确实不适合，分了就分了吧，别伤了和气，啊？”
    两家情况不一样，戚家也好，盛家也罢，都离他们太远了，虞知微就算要结婚，真的能跟他走到最后，也不一定搞得定他们家。
    齐大非偶。曾蜜枝终于理解为什么父亲以前会这么评价她和虞城的婚姻。
    戚盛屿像是被打击到了，半晌没说话，眼神都好似变得有些空洞。
    梁穗敏他们看他这样失魂落魄，也觉得不好受。
    可有什么办法呢，他的对立面，是他们更加在意、更加摆在心上的亲孙女。
    屋里的安静一直持续，直到虞知微不耐烦地开始赶人：“你赶紧回去吧，以后我们不要再联系了。”
    她现在觉得心里更踏实了，所有事都摊开，再无隐瞒，她想说的话也都彻底说完，心里残余的几分愧疚并不足以影响心情。
    戚盛屿回过神，身上冷意一阵接一阵，他觉得有什么东西正在逐渐失去，下意识便想抓住。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镇定下来，扭头看向三位长辈：“我想和微微再谈一次，可以吗？”
    曾弘闻看一眼虞知微，叹口气：“当然，微微同意的话。”
    -----------------------
    作者有话说：戚总：其实我们这叫强强联合[奶茶]
    微微：？？？
    戚总：两个站在各自原生家庭食物链顶端的人在一起，怎么不算是强强联合[奶茶]
    微微：……不是……啊、好像也没有错[问号]
    第九十四章 (二合一) 初恋之后，你是……
    虞知微最后还是同意了戚盛屿的请求。
    主要是他不答应, 他就会一直赖在她家，她不想因为自己的事，打扰了母亲和外公外婆的正常生活。
    俩人一前一后地出门, 进电梯, 下楼。
    一路上虞知微都在嘟囔：“请神容易送神难，都说了……”
    早上就不该放这人进家门啊！真是让人糟心！
    戚盛屿听着她嘀嘀咕咕的吐槽, 不由有些哭笑不得, 沉重的心情竟然变好了一点。
    但笑过之后又忍不住叹气。
    他原本以为解决完认干亲这件事，趁机和她见到面，可以挽回和她之间的关系，没想到迎来的是更致命的一击。
    不结婚吗？这是他从没想过的事，他的未来似乎就是需要婚姻的。
    俩人沉默地走在阳光下，虞知微觉得很热, 太阳都快要把她脸上的淡妆晒化了。
    她越走越快，直到走出了小区大门。
    接着左右张望, 想找个有位置坐坐的奶茶店或者糖水店，还没找到, 就听戚盛屿道：“去我车里吧？方便说话。”
    虞知微犹豫片刻, 还是秉持着对他人品的信任，点了点头。
    戚盛屿领着她上了一辆黑色的奥迪rs7，大溜背的线条非常漂亮, 虞知微站在车前端详片刻, 感叹道：“它确实很好看诶，我之前只在网上见到过，原来你也有。”

 第230章

    “很少开，上班开不太适合。”戚盛屿应道，下意识就说, “你喜欢的话，拿去开……”
    说完顿了顿，忍不住叹气，还没来得及自嘲，就听虞知微笑道：“谢谢，我不合适。”
    她说的是车不合适，还是干脆就是他这个人不合适？
    戚盛屿扭头看她一下，抿着唇，绕过车头进了驾驶座。
    虞知微耸耸肩，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了进去。
    一阵凉风笼罩过来，她忍不住呼出口气，很突兀的问了个听起来不搭噶的问题：“今年冬天我打算给我那儿换一台取暖器，你有没有什么觉得好的、价格在三位数的品牌型号可以推荐一下？”
    戚盛屿从扶手箱里给她拿了瓶矿泉水，摇摇头：“没有留意过，你需要的话……”
    他想说可以让杜姐帮忙挑一台，但还没说出口，就听虞知微道：“因为你家铺的全屋地暖，用不上，所以没留意过？”
    戚盛屿呼吸一顿，突然明白过来她是什么意思。
    顿时没好气道：“你不用这么费心举例说明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这世上的阶级没有你想的这么固化，阶级的存在就是用来被打破的。”
    虞知微笑笑，耸耸肩。
    她在心里猜测他一会儿会先说什么，可说要谈谈的人，竟然一直没有说话，车厢里一时变得很安静。
    等了不知道多久，虞知微有些坐不住了，扭头就见他正愣愣地看着车窗外面，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神情看起来沮丧又失落，像是迷路的孩童。
    她忍不住叹口气：“你说要谈谈，怎么还不谈？不会想就这么坐到天荒地老吧？”
    她可没这美国时间陪他玩这种游戏。
    戚盛屿眨眨眼，也叹口气：“我说我不知道谈什么、该怎么谈，你信吗？”
    虞知微笑着哼了声：“真难得一向未雨绸缪的戚总也有这么茫然的时候。”
    顿了顿，她问道：“那就说说为什么认干亲这件事你当时没有当场拒绝？”
    虞知微觉得很奇怪，刚才趁着曾蜜枝他们送邓律师出来，她问过戚盛屿同样的问题，他只回答了一半，就被送客回来的大人打断了。
    他说他本来想拒绝。
    那为什么最后没拒绝？他是怎么想的？为什么犹豫？
    “……我怕你不高兴。”戚盛屿的眼睛微微一阖，“我怕你知道后……如果我说，我和曾教授的孙女谈恋爱，认干爸干妈就错辈分了，当然可以解决问题，也恰好是我汪叔想试探的结果，但是……”
    他顿了顿，轻轻叹了声，语气变得无奈：“等饭局结束，你一定会立刻知道这件事，外公外婆他们会问你，微微你谈恋爱了呀，怎么不跟家里说？你男朋友竟然是我们朋友家的小孩，他说了我们才知道……你说，你会不会觉得我是故意的？”
    没有经过她的同意，就告诉他家里人她和曾家的关系。
    “你会不会生气？我很担心，我觉得我应该先跟你通一下气，可是你把我拉黑了，我没办法给你发信息。”他笑了一下，有些调侃地道，“总不能我真的要通过支付软件、社交平台给你留言吧？那得到什么时候你才能看得到？”
    所以他犹豫到最后，决定暂时默认，“反正还要挑日子，你家……你妈妈的事是当前第一要务，要挑日子怎么也得等她的事尘埃落定，才有心思想这些，所以我只要在这之前解决问题就好了。”
    结果去找她，她叽里咕噜说完一大堆，直接就走了。
    “你也不给我说的机会。”说到最后，又变成了对她的埋怨，戚盛屿甚至还哼了声。
    虞知微简直大无语：“怎么又成我的锅了？谁让那天你不一开始就说正事？非得在那说些别的……”
    她顿了顿，闭上眼将脸别过一边，看向车窗外。
    下午的太阳特别好，照在地面和旁边的车上，反射起一阵强光，闪得她眼睛不由自主地眯起来。
    “会说那些，是因为我怕你不高兴，微微。”良久，戚盛屿才重新开口，声音轻轻的，“很多次……我有很多次这样的顾虑。”
    他从来不是那种做事会犹豫不决、瞻前顾后的人，但面对虞知微，他总是不自觉迟疑和妥协。
    “你不好意思告诉悦棠我们在一起，我就不说；你不想提家里人和从前的事，我尽量不主动问；你不愿意去我那儿住，从来不说，我就装作不知道；你一直做好抽身而退的准备，将这段感情当成一段终将结束的旅程来经营，我也装作不知道，想着时间长了，你总会完全信任我，我们还有长久的未来……”
    所以他会在某一个时刻跟她提出结婚的请求。
    “但很显然，我做得还不够好。”他笑笑，耸耸肩，“我必须跟你道歉，我太鲁莽了，我……我不该将自己觉得好的东西，在不经你同意的情况下，试图强加给你。”
    他说这段时间他想了很多，最想解释的，仍然是关于虞城的那件事，“我不敢让你知道我调查了他，原因和刚才我说的那些事一致，我怕你不高兴，但是我又觉得既然已经查了，不如查到底，资料说不定哪天有用。”
    “我只是想跟你解释这件事，告诉你，我不是有意去挖你隐私，希望你能看在我第一次犯错的份上，原谅我一次。”
    他的声音低落下去，出现了他连自己都不知道的央求。
    虞知微侧头看向他，看到他脸上流露出来的脆弱和茫然，心里不禁一软。
    她早就说过，看着他那张脸，她连架都跟他吵不起来。
    “那件事让你这么困扰的话，就让它过去吧。”虞知微失笑，有些无奈，“如果仅从结果论，我是要谢谢你的，你调查到的资料发挥了很大作用。”
    戚盛屿立刻扭头看向她，眼睛里微微聚拢起一点亮光。
    虞知微就这样有些猝不及防地和他对上视线，心里一颤，下意识转过头，像之前那样继续看着外面被太阳炙烤的地面。
    “我小的时候会被同学问，虞知微，听说你爸爸不要你和你妈妈了，是真的吗？我那个时候特别想说，不是的，是我和妈妈不要他了，但是我说不出口，从小到大都被教育要当个诚实的孩子，我那个时候还没来得及学会说谎……”
    她的声音很轻，充满了对过去发生的一切的遗憾，“那几年我妈的状态很差，经常动不动就哭，不爱说话，也不爱打扮了，经常发呆，我那个时候好烦她，为了一个对她不好的男人哭哭啼啼，有必要吗？”
    后来长大，再想起那时的情景，才意识到曾蜜枝是抑郁了。
    “他们可能都不记得了，或者是选择性忘记，但我会永远记得，那时候有多想他们干脆点离婚，希望妈妈勇敢起来，我很怕有一天我连妈妈也没有了……”
    所以她时常会对曾蜜枝有种恨铁不成钢，但又没法多说的心态。
    “那天你问我，不愿意结婚，是不是因为受到我爸妈的事影响。”虞知微说到这里，胳膊不自觉地抬起，环抱在一起，“是，看过他们撕破脸时最丑陋的样子，我对婚姻没有任何期待，我不敢想如果有一天我遇到一样的事，是不是也会变成那么可怕的样子。”
    “这件事是我的痛处，所以从来不愿意告诉你，当我知道你调查了我家的事……”她顿了顿，觉得这样自我剖析多少有些尴尬，忍不住低下眼，连声音都轻了，“我觉得自己□□的站在马路上，任你阅览品评我的脆弱和不安，我没有任何秘密，甚至感受到了背叛，我觉得非常难堪……”
    所以，“我们不一样的，不仅仅是家庭背景。”
    “但是这次因为你给的资料，我跟她说，万一你先比他死呢？你的财产就得让他继承一部分，然后被虞念继承，你恶不恶心？万一他公司破产了，你作为配偶，还得帮他还债，你恶不恶心？趁早分钱就当分他遗产了，你拿一遍，等他真死了，我再去拿一遍，多好。”
    她说到这里，笑起来，放开手臂，点点头：“念念不忘，必有回响，我等了十几年，甚至可以说是二十年，终于等到了想要的结果，从这点上来说，我应该谢谢你的，所以……”
    “不要再纠结这件事了，翻篇了。”她扭头，笑眯眯地看向旁边的人。

 第231章

    戚盛屿看着她，心里扯着扯着疼，忍了好一会儿，还是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眼角。
    柔软温热的触感从掌心一路向上传递，抵达他心里时，氤氲成一片潮湿。
    “那天吃饭，我听外公说起了，他说对不起你，那时候只顾着你妈妈，忽略了你受的委屈。”
    他的声音轻缓，像是怕惊动她。
    虞知微一愣：“……是么？”
    “还说到你前男友，说他让你去跟……示好。”他点点头，有些不满地皱皱眉，“叫什么名字，我想查查他，我想看看他这么能屈能伸，现在是不是过得很好。”
    “你别这么……”虞知微从错愕里回过神，有些无奈，“没必要的。”
    你看，他一点都不觉得去调查别人是一件不合适的事。
    或许在很多人看来，只是查一下是谁而已，又不会对他做什么，有什么关系，窥私欲是人类的天性。
    而且他生活的环境，家家都这样做，这是为了自家的安全着想，不防着点，引狼入室怎么办？
    她之前也很赞同他们对赵景和的身家背景的摸排调查不是吗？现在觉得不合适，只是因为被查的人是自己罢了。
    真虚伪啊，虞知微失笑，原来在不知不觉间，她已经成了虚伪的大人。
    所以也没什么好怨怪戚盛屿的了。
    —————
    下午的阳光特别好，被车窗膜染成一种带有金属质感的香槟色，将车厢渲染得像被浸泡在一杯陈年的、温润的利口酒里。
    也落在虞知微身上，勾勒着她的轮廓，柔化了她的皮肤，将她身上那部分动人的温柔气质无限放大，变成略带惆怅的静谧。
    时间仿佛被这蜂蜜般粘稠的阳光缓缓拉长了。
    戚盛屿扭头看着她，突然说了一句对不起，“没有想到你当时会是那样的感受，是我太欠考虑了。”
    虽然是无心，但确实给她造成了伤害。
    道歉有时候显得很苍白，最后只剩一句非常干巴巴的：“……下次不会了。”
    “都过去了。”虞知微笑笑，大方说起自己刚才的心中所想，“刚才想起你们调查老赵的出身背景，我当时还大力支持，结果到了我自己，还没怎么样呢，就先崩溃了。”
    她摇摇头，语气揶揄自嘲：“世上果然没有什么感同身受，都是针没扎到自己不知道疼，我也钻牛角尖了。”
    所以其实她连责怪曾蜜枝一直钻牛角的资格都没有。
    “如果，我说如果……”戚盛屿忽然问，“当时我知道你父亲……呃、我能这么称呼他吗？”
    虞知微失笑：“不然怎么称呼？他确实给了我生命，也疼过我几年。”
    戚盛屿点点头应好，继续道：“如果我在知道他开设公司这事的第一时间就告诉你，再问你需不需要调查他，你会同意吗？”
    “会，百分之一万会。”虞知微立刻点头，回答得很肯定。
    戚盛屿轻轻松了半口气，再接再厉：“那在调查过程中还是难免查到你和你妈妈的相关信息，你还是会有你刚才说的那种被窥视、被背叛的感觉吗？”
    虞知微顺着他的话感受了一会儿，摇摇头：“会不自在，但应该不会这么……难堪。”
    果然顺序很重要！他之前没想错！
    戚盛屿剩下的半口气终于完全松出来，眼睛随即一亮。
    虞知微看见他眼里的亮光，愣了几秒，立刻明白过来：“但这并不是我们分开的真正原因呀，充其量只是导火索，是原因之一。”
    戚盛屿闻言，眼睛里的光芒瞬间一暗。
    他试图做出假设：“如果我们不结婚……”
    “是暂时不结婚，还是永远不结婚？”虞知微打断他，再一次强调自己的想法，“也许我年纪大了会后悔，但至少在五年十年内，我不会想走进婚姻，一点点都不想。”
    可婚姻却是他的必需品，“你可以一年两年三年不考虑婚姻，五年十年呢？甚至二十年呢？就算你能等，你的家人也不会允许你这样做，所以没必要做这种无谓的假设。”
    “毕竟你家是真的有皇位要继承。”她最后还开了句玩笑。
    戚盛屿一时语塞，心渐渐变得乱如麻，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虞知微这些话才好。
    好像这个问题真的成了一个让人苦恼的、解不开的结。
    好半晌，他才问：“……那、那孩子呢？我意思是……等外公外婆和阿姨百年，你只有一个人了，会不会很孤独？”
    “也许吧。”虞知微无所谓地笑笑，“也许以后有机会，想养孩子了，就去福利院领养一个？或者单身生育也未尝不可，我本身并不讨厌小朋友。”
    她耸耸肩：“或者悲观一点，等送我妈走的时候，我也一起走好了，做人做到五六十岁其实也够了。”
    “哪里够了，说不定那时候你都还没开始领退休金，社保全都白交。”戚盛屿下意识反驳道，说完抿抿唇，眉头皱起。
    虞知微失笑：“怎么会。”
    “……你不要说这种话。”戚盛屿觉得心慌，忍不住伸手去抓她，将她的手背紧紧按住，“你要长命百岁才行，微微。”
    不然我的遗产谁来继承？
    虞知微没料到随口一句话竟会将他吓到，一时错愕，半晌才回过神一面说好，一面将手抽回去。
    车厢内再度陷入沉默。
    这次的沉默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长久，空气也更加凝滞，让人心生憋闷。
    不知道过了多久，虞知微听到耳边传来一声深呼吸，接着是戚盛屿的声音：“如果我说我也可以，你……”
    “没有如果。”虞知微立刻打断他的话，扭头看着他，神情略有些严肃，“事实是不会有如果，婚姻是很重要的事，对普通人来说也许仅关己身，但对你来说不是，你还要考虑父母和长辈的感受，而且你本人在这之前，并没有不婚的念头。”
    “仅仅凭借此刻的一时之勇，你能坚持多久？未来你是不是会后悔，都是为了我，你才没有结婚，甚至没有自己的孩子？”虞知微的语气有些急促，以至于显得疾言厉色，“不是出自本心的决定最难坚持，我不需要任何人为我做任何牺牲，也不想这件事成为日后我们撕破脸的隐患，更无法容忍你可能会以此作为筹码要求我妥协某些事。”
    戚盛屿讷讷，再次变得沉默。
    他委顿在座椅里，完全靠在座椅背上，肩膀塌下去，看起来有些佝偻，像是受到什么重创，座椅是支撑他没有倒下的唯一依靠。
    虞知微看着他这副样子，心底的愧疚和疼痛丝丝缕缕地缠绕上来，像透明的鱼线，在她的心脏上绕过一圈又一圈。
    但她竟然同时感觉到一种很隐秘的欢喜正在悄然滋生。
    仿佛看到他为了自己而痛苦，就像是打赢了一场仗。
    虞知微眯起眼，将这种不能与人言明的感觉深藏在心底。
    他们谁也没说话，就这样过了多久，久到外面的阳光似乎已经开始热度衰减，透过车窗的光线也从香槟色慢慢转得更黄，戚盛屿才动了一下。
    他扭头看向虞知微，很郑重地叫她：“微微。”
    虞知微耳尖一动，侧过脸去看他。
    “我会仔细考虑这件事。”他侧过身，紧盯着虞知微的脸孔，认真道，“我这个人有一些缺点，比如贪心不足，比如会忍不住插手我在意的人的生活，但好在，我从来不为做过的事后悔，也不会把自己做的决定导致的后果推诿他人。”
    所以如果他接受了虞知微的理念，就绝不会在未来某天感到后悔时，将责任推到她身上。
    “我送给你礼物是因为我想，我觉得你值得，如果我经过考虑，可以接受一辈子不结婚、没有小孩，那也是因为我认为这样也不错，而不是为了从你那里交换到一点什么。”
    “无论如何，我都会给你一个答复。”他认认真真地问虞知微，“你可以给我一点思考的时间吗？”
    虞知微看着他，心里五味杂陈。
    她怎么可能不喜欢戚盛屿呢？越是相处，就越能体味他的真心和他的好。
    他实在是个特别慷慨的大富翁，送给她的昂贵珠宝是最微不足道的礼物，防诈骗的时候都会告诉别人，这世上没有谁会免费把赚钱的本事教给别人，可戚盛屿就会这样教她。

 第232章

    他不仅和她分享属于他的财富，资源也好，人脉也罢，他甚至会分享给她他生命里得到的丰沛的爱意。
    所以她跟戚盛屿说过，美貌是他身上最不起眼的优点，是完完全全的肺腑之言。
    只是这种喜欢万万比不过她对自己的爱。
    所以两相冲突的情况下，她首选的永远是自己。
    越想心里越觉得发闷，扯着扯着疼，她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随后立刻露出一个微笑，问道：“你需要多长的时间呢？总不能一年两年吧？那很影响我开始下一段感情的。”
    语气明明是略带玩笑的故作轻松，但戚盛屿会当真，他抿抿唇，脸色比刚才更差。
    “……最多一两个月，不会耽误你很久的。”他声音闷闷的，透着不甘心，“你得答应我，在这段时间里，暂时……先不要看上别人。”
    他有时候霸道就霸道在这里，这种时候他绝不会问“能不能”“可不可以”，而是直接提处要求。
    虞知微笑着叹口气，趁着心软，索性答应道：“可以，如果在你想好之前，我有了新的想交往的对象，也会提前告诉你的。”
    戚盛屿一噎，心里更难受了。
    “……在我之前……你上一次有这种想法，是什么时候？”他问。
    虞知微靠在车门边，很不介意让他知道他在她这里的特殊地位：“初恋之后，你是第一人。”
    话音刚落，果然看见他眉间的褶皱变淡了一点，情绪似乎也放松了些许。
    她忍不住又笑笑：“没事了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戚盛屿刚要点头，又想起来一件很重要的事：“……等等，你先把我从黑名单放出来。”
    虞知微不想让他那么轻易得逞，似笑非笑地反问道：“我要是不呢？把我锁车里不让回去？”
    “……那涉嫌非法拘禁了，我可是守法公民。”戚盛屿哼了声，“我最多跟着你回去，守在门口，外公外婆会管我的。”
    虞知微：“……”
    最后她在戚盛屿的监督下将他的联系方式从黑名单里拉出来，这才终于得以脱身。
    回去时已经过了下午四点半，太阳慢慢偏西，照在楼栋的外墙上，撒下一片金黄的光影，照在某户人家晾在阳台的衣服上，又拖出斜而长的阴影。
    虞知微很突兀地想起自己的童年时代，像是看见幼小的自己背着书包从这光影里跑过去。
    这次是笑着的。
    她回头，看见戚盛屿下了车，正站在车边目送她，见她回头，便冲她笑着颔首，再轻轻挥一挥手。
    那张精致的脸孔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像来自遥远国度的神祇。
    泪意突如其来，虞知微突然觉得特别特别委屈。
    可是在委屈什么，又讲不清楚。
    收拾好情绪回到家，迎面而来的是家人们关切的询问：“都谈好了？”
    “谈了什么？真分开啦？”
    虞知微换了鞋，看一眼家里人，目光落在曾蜜枝满是遗憾的脸孔上，忍不住翻白眼：“分了，怎么，你们很遗憾？”
    “是有点。”曾蜜枝点点头，“他多好看啊。”
    她甚至开始做梦：“要是你们俩有个孩子，那得多好看。”
    虞知微冷哼一声：“你想做梦就晚上早点睡，梦里什么都有。”
    说完她便直接回了房。
    关门的那一刻，她还听到曾弘闻在吐槽：“你就看脸，一辈子都看脸，小时候要是不看脸，至于掉坑里？跟你说了，越好看的越有毒。”
    虞知微：“……”
    -----------------------
    作者有话说：下本开《半成品》，求个收藏，这里贴一下文案[奶茶]
    文案：
    上大学以前，艾青禾以为的大学生活，会像文艺和影视作品里描绘的那样。
    充实自由，丰富多彩，是青春年华里最美的回忆，成绩单都是浮云。
    上大学以后，艾青禾才发现，大学比高三还惨。
    她连杀鸡都不会，却能给大鼠小鼠、兔子牛蛙开膛扒皮；
    她学会了在各种器官面前面不改色，跑在跟大体老师亲密接触最前线；
    她闹过笑话，记住了各种脉相；
    她挑灯苦读，背下了几百种中药和方剂；
    她挨过带教的骂，终将外科缝合练得又快又好；
    她学会写论文，学会人情世故，甚至提前经历过职场性骚扰。
    但前辈们还是说：“你们本科毕业，最多就是个半成品。”
    好不容易毕业了，她这个半成品战战兢兢地上路，成为临床新人。
    但好在，半成品有另一个半成品的陪伴，那个人叫孟彦卿。
    ——
    微微：听到了吗，不能光看脸[白眼]
    戚总：……那你先让我进去试一下刷脸行不行[可怜]
    微微：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白眼]
    戚总：说明刷脸可以，不然你怎么这么防着[星星眼]
    第九十五章 (二合一) 你想追随她的脚……
    戚盛屿分手的事很快就被全家上上下下知晓。
    实在是没办法继续瞒得下去, 毕竟认干亲这事要作罢，是要讲出理由的。
    起初曾弘闻跟汪靖平通气的时候，汪靖平还哈哈笑得美滋滋：“没关系, 当不成干爸, 当外公也行，哎呀, 咱们果然是亲戚。”
    曾弘闻失笑道：“恐怕不行, 我们家微微跟你们家阿屿分手啦。”
    汪靖平一开始根本不信：“怎么可能，我前几天还问过他，说没事啊，前段时间阿屿住院，微微还去陪他呢，相处得那么好……”
    他絮絮说了一通, 越说越小声，觉得老友实在没必要拿这种事来开玩笑, 越想就越觉得……
    “不会是真的吧？为什么啊？”他搞不懂了。
    曾弘闻不知道那天虞知微和戚盛屿到底谈了什么，只从虞知微那儿得到他们确实分开了的消息, 一时也不好多说。
    只道：“你去问阿屿吧, 孩子的事，还是让他们自己说比较好。”
    于是戚盛屿就被叫回了家，而且是被叫回了老爷子那儿。
    到家还没来得及端起水杯, 就听老太太问：“听你汪叔说, 你被女朋友甩啦？”
    “……我汪叔是这么说的？”戚盛屿震惊，扭头狐疑地看向汪靖平，“您添油加醋了？”
    老太太立刻就解释，这是委婉一点的说法而已！
    他眨眨眼，哦了声, 又点点头：“是，暂时分开一段时间。”
    “为什么？”盛明菱觉得十分震惊，眉头都皱了起来，“你们有什么非得分开的矛盾？你欺负人家了？”
    旧年圣诞节见面的时候，他宝贝虞知微宝贝得不得了，恨不得把人拴裤腰带上，或者是当连体婴，这才过了多久，一年都不到，就闹掰了？
    盛明菱觉得这事实在有意思，戚盛屿都三十多岁人了，怎么谈起恋爱来像十几二十岁出头的小年轻，爱恨匆匆，轰轰烈烈。
    可还没等她出言调侃，就听戚盛屿问：“你们说……我不结婚怎么样？”
    大家被他这个问题问得不约而同一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俱是面露惊疑。
    盛明菱想到圈子里很常见的一种情况，盯着戚盛屿打量半晌，眉头一挑，问道：“虞小姐向你逼婚了？”
    圈子里很多这样的公子哥，谈恋爱是千好万好，体贴浪漫，但一旦对方表达出想定下来的意思，便立刻开始耍太极，死活不接招。
    难道戚盛屿也这样？
    好在下一秒就见戚盛屿摇头：“不是，她没有。”
    他叹口气，神情苦恼又沮丧：“是我想结婚，微微不同意，觉得我烦，加上她知道我背地里调查了她爸的事，就……把我甩了。”
    好家伙，老太太竟然没说错！
    汪靖平冲老太太一翘大拇指，听盛明菱接着问：“她爸的事是什么事？”
    小盛总贵人多忘事，戚盛屿只好向她解释了一番虞城的事，“那还是你和姐夫透露给我的。”
    盛明菱恍然大悟，但也觉得好奇：“为什么不高兴这件事？”
    “你查这件事，不是正好派上用场了么？”汪靖平同大家介绍了一下曾家女儿女婿这段早在二十年前就该了结的婚事。
    大家听完纷纷议论，都说虞城不地道，又曾蜜枝想不开，为这样一个人多不值得。
    盛舒颜追问细节：“他跟那女的在外头是以夫妻身份生活的吗？”
    “根据查证到的资料显示是这样。”戚盛屿点点头，又耸耸肩，“但他硬要不承认，也没什么办法。”

 第233章

    “够拿捏他多分点钱就够了，毕竟应该不会闹上法庭。”盛舒颜摇头叹口气，“对微微的影响大一点。”
    戚盛屿嘴角一抽：“……她妈妈的意思就是这样，担心微微到时候考公会有影响。”
    啊这……
    就他们这家庭，考不了就不考呗，有什么影响？
    倒是盛明菱又想起在这个话题之前他说的话，问道：“是虞小姐觉得太快了，所以暂时不愿意结婚？”
    戚盛屿抿抿唇，摇摇头，有些犹豫似的道：“不，是……以后都不结，微微是不婚主义。”
    满客厅的议论声顿时为之一静。
    大家都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原因，不由得再次面面相觑。
    戚盛屿继续道：“但按我们家来说，我应该是早晚要结婚的，所以她觉得我们不是一路人，正好她爸这事……她觉得自己的隐私和边界在未经允许的情况下被我侵犯了，非常生气，所以就提出了分手。”
    他说完还耸耸肩，用尽量轻松点的语气道：“我被她从她家赶出来了。”
    他之前是住在女朋友那儿的，家里人都知道，还揶揄过他恋爱脑，从小住别墅的人，现在连这种苦都能吃，看来真是挖野菜的种子选手。
    话音刚落，就听见嗤的一声，竟然有人笑了出来。
    这笑声在安静的客厅里显得有些突兀，大家立马一起扭脸看向始作俑者。
    发现竟然是温见善，盛明菱立刻一个抱枕砸过去，“你发什么神经，很好笑是吧？”
    “不好笑，就是觉得……”温见善把抱枕往自己背后一塞，笑嘻嘻道，“虞小姐真不愧是能让咱们戚总这么死心塌地的人，柔嘉维则，苏世独立，横而不流，我还以为她看着阿屿这张帅脸，就会心软的改变自己的原则和坚持呢，没想到哇！”
    他看向戚盛屿，调侃道：“你居然也有今天，哈哈。”
    盛明菱一开始为什么会以为是虞知微逼婚，就是因为不管是她，还是在座其他各位，都从未想过以戚盛屿的身家背景人品相貌，竟然会是被拒绝的那一方。
    现在看来，他们这段感情里，虞知微才是主导者。
    “所以呢？”盛舒颜似笑非笑地看向这个为情所困的儿子，“你现在的意思是，你想追随她的脚步，也当一个不婚主义者？”
    “我不知道。”戚盛屿一贯在家人面前坦诚，“在这之前，我一直觉得结婚和生育是未来必然会发生的事，是我进入人生新阶段的标志性时间，到了婚礼，我会是某人的丈夫，有了孩子，我就是某人的爸爸。”
    但是这两天他想啊想，“我突然又觉得，好像没有这两件事，也不会怎么样，我还是我，人生那么多事，也不是每件都要参与一下的。”
    他像是要寻求大家的肯定，问道：“对吧？”
    “但是你不结婚，以后怎么办呢？”老太太问着老一辈们催婚时最常问的问题，“我和你外公，你爸你妈，你汪叔，都走你前头了，阿菱他们有自己的家庭和生活也顾不上你，你就孤零零一个啊？逢年过节也没个孩子来看你，生病了也没人管，惨不惨？”
    戚盛屿抿抿唇：“……不是还有微微么。”
    再说了，“离那个时候还远着呢，我跟我汪叔才差几岁，现在医疗发达，你们活到九十不成问题，再不济，我们还能去养老院。”
    养老对普通人来说是问题，可对他们这样的家庭，却一点都不成问题，一年几百万扔进高端养老院，为着钱，他们都会把老人照顾好。
    “你确定能跟她一直走下去？”盛明菱问道，“万一你们半路分了呢？合法夫妻，说好了要丁克的，都能半路反悔，离婚收场，何况你们只是情侣，关系保障这么薄弱。”
    戚盛屿刚皱起眉要说话，就听温见善道：“那阿屿到时候再找个合适的结婚生子呗，我听阿琛说过，男人跟女人不一样，女性的卵子是有数的，一辈子就那几百个，绝经就生不了了，可男的要是想生，五六十都不成问题。”
    等他说完，戚盛屿就立刻道：“我不会和微微分开的。”
    语气郑重，神色严肃，对他们的臆测非常不满。
    大家都笑起来，带着善意的揶揄，无奈地叹口气。
    年轻的时候，总觉得和一个人在一起，一定会一生一世，牵着彼此的手走一辈子。
    但只有真的相处下去，才发现生活中多的是考验。
    倒是他曾经的家庭教师梁晋这时帮他说了句话：“不过你们不必为钱烦恼，已经减少很多风险了，还是很有希望一直在一起的。”
    戚盛屿眼睛一眯，笑着点点头。
    盛舒颜见状不由得失笑，看一眼父亲，见他老人家没露出很明显的不赞同，这才道：“我呢，是无所谓的，我有自己的工作要忙，你结婚我没法帮你操办，你有孩子我也没空帮你带，都是交给底下的人，日子是你自己过，你觉得不结婚不要小孩，就两个人过一辈子也不错，那就这样。”
    “但是，在你真正做决定之前，我提醒你两件事。”她的神色变得有些意味深长，“第一，你先去了解一下已经走在这条路上的人的现状，他们觉得好处是什么，不好在哪里，后悔吗？你充分了解之后再做决定，你不仅要对自己负责，还要对你的伴侣负责。”
    “第二，你还要搞定你爸。”盛舒颜觉得这才是戚盛屿最大的挑战，“你不结婚，还不打算要小孩，你知道对一个非常看重香火传承绵延的传统的宗族来说，这是多大的挑战吗？跟背叛祖宗没区别。”
    当初戚礼衡为什么会选择先跟她离婚再去搞三捻四，就是因为戚盛屿已经出生了，他香灯有继，而且还是流淌着盛家血脉的继承人，他完成任务，可以衣冠楚楚的放飞自我了。
    若非如此，或者盛舒颜生的是女儿，戚礼衡绝对不会偷吃，他会一直是一个忠诚体贴的好丈夫，直到儿子从她肚子里爬出来。
    这样一个人，戚盛屿要怎么说服他？盛舒颜说实话，“我很期待你的表现。”
    戚盛屿认真听着她这番话，表情从得到允许后的喜悦，慢慢变成沉思和郑重。
    最后点点头认真应好。
    亲妈都表示无所谓了，其他人也不好说什么，于是一时也没什么反对声音。
    只最后老爷子说了一句：“结不结婚就看你自己，别闹得顾头不顾尾就行，但我建议你们还是要有一个孩子，那么大的家业，你没孩子，以后交给谁？就算他没能接手生意做大做强，起码信托基金有个地方发，你也有个念想，会顾虑着为他拼一拼、稳一稳。”
    戚盛屿扭头看向正抱着辣条的小屁孩，“阿怀……”
    “……孩子就两个肩膀！”温见善打断他没说完的话，怒斥道，“你再给他加码，他会长不高的！”
    戚盛屿：“……”
    盛明菱很好奇：“你怎么突然想到要结婚？”
    同样的问题，惊悉虞知微和戚盛屿竟然会分手的戚悦棠在电话里一阵鬼哭狼嚎之后，也问了虞知微。
    —————
    跟戚盛屿分开这事，是虞知微主动告诉戚悦棠的。
    当时戚悦棠打电话过来，兴奋异常地告诉她自己最近在忙的事终于落定了。
    “我要和我玩的游戏联名了哈哈哈哈！是联名哦，不是ip授权！”
    虞知微问她做什么了，她一顿叽里咕噜，虞知微才听明白，她是通过紫荆珠宝和玩了许多年的游戏达成合作，联名推出一套具有门派元素的金饰。
    “我们不是有门派宠物吗，我们就做转运珠和吊坠，都是我设计的！已经定样啦，这两天就要开始做大货了！”
    虞知微惊讶道：“你这几个月就在忙这事？”
    “忙了半年多呢，我早就想做了，去年去市场找你玩我就想了，但那时候我们工作室不是还没开业么，而且这是贵金属，要授权不太容易，所以想来想去，还是有一个靠谱的品牌做中间人比较好。”
    于是在她多方活动之下，紫荆珠宝成了连接她与游戏的桥梁，“这两年紫荆也出过好几款联名款，动漫、小说和游戏都做过，他们都熟手了。”
    只是这次的设计师，从他们内部的珠宝设计师，变成了戚悦棠而已。
    虞知微听着她有些得意的语气，笑着说了句恭喜。
    “这么大的喜事，我又终于有时间了，咱们去聚餐啊？好久没跟你和我哥吃饭了，我请客！”
    听到她提起戚盛屿，虞知微脸上的笑一顿。
    沉默片刻，她还是说了：“还是不了吧，我跟你哥……我们分开了，最近不太合适见面。”

 第234章

    她希望戚盛屿能想清楚，老是见面怎么可能想得清楚。
    “哦哦，我哥出差了吗？”戚悦棠脑子还没转过弯来，“他什么时候回来呀？”
    “不是他出差，是我们分手了。”虞知微认真纠正道，“已经有一小段时间了，又碰上我家事多，一直没整理好，所以没第一时间告诉你。”
    她话说完，电话那头只有一片死寂，像是连呼吸声都没有。
    过了快有一分多钟，虞知微刚想问她是不是掉线了，就听见耳边响起一声尖叫：“啊——”
    伴随着噼里啪啦东西掉地上的声音，甚至还夹杂着“咚”和“我靠”之类的重物倒地声和惊呼声。
    虞知微的耳膜被这动静刺得一痛，赶紧将手机拿开，伸长胳膊将它拿得离自己远远的。
    直到听见传出的声音变成急促的询问：“为什么啊？怎么会这样？发生了什么你快说啊！”
    她这才重新将手机贴回耳边，叹口气，温声道：“没有发生什么，就是……他说要结婚，我不想，谈崩了。”
    倒是没提戚盛屿调查虞城的事，她说了这事翻篇就真的翻篇。
    戚悦棠在那边又傻眼了。
    她发现自己极度震惊的时候真的说不出话来，连阿巴阿巴都做不到。
    什么玩意儿？她没听错吧？她哥逼婚失败了？不仅没老婆，连女朋友也没了？
    这可真是太惨了……嘿嘿嘿……
    忍住！不许笑！
    她憋了好半晌，才喘口气晕乎乎地问道：“我哥怎么毫无征兆的就说结婚？不弄个求婚仪式什么的吗？”
    虞知微闻言失笑：“我需要的又不是仪式，要是真的有结婚的打算，他就是在我上厕所的时候跟我说，我也会答应。”
    “他其实也是好心，上次他从迪拜回来的路上遇到空中事故，头都被掉下来的行李箱砸出脑震荡了，还惦记着要是自己没了，既没给我留东西，又人走茶凉没人照应我，我会过得不好，就想着要结婚，那样我可以作为配偶顺理成章继承他的遗产。”
    虞知微说到这里重重叹了口气。
    “都说危难关头见真情，从这点上来说，我是十分感激他的，但是吧……”她顿了顿，语气更加无奈，“这偏偏不是我想要的，我不可能因为很感激他，他很好，跟他在一起我会荣华富贵，会跨越好几个阶层，就答应跟他结婚，这对他不公平。”
    而且在戚盛屿出现之前，她的生活就过得很不错，房车俱全，充实自由，虽然钱不是很多，但也够花，这阶层也不是非得跨越不可。
    “你哥是个特别好的人，他那样的人，跟谁在一起都会过得很好很幸福。”虞知微说得认真，“但我不是，我如果跟他结婚，就是放弃了我原来的人生规划，我以后会不会觉得不甘心？会不会觉得是为了他牺牲了我原本的人生？最重要的是，这并不是因为我想结婚了而结的婚，是因为感激他，觉得他是好人。”
    虞知微不觉得这样的婚姻她能坚持多久。
    “我们就不是一路人，迟早要分的，早断早解脱。”她失笑道。
    戚悦棠本来还觉得能看她哥笑话了，可越听，就越笑不出来。
    她想起来虞知微曾经说过的话，讷讷应了声是，“我记得你以前就讲过，你以后是不打算结婚的……”
    “……那、那也不要小孩吗？”她顿了顿，又突然接着问道。
    虞知微说不知道，“我本身不排斥小朋友，但也没有很喜欢，有没有都可以吧，以后再说，实在很想要的话还可以去领养，但我目前确实没有这种想法。”
    戚悦棠听了也没说，只哦哦两声，就沉默下去。
    过了好半天，她似乎终于消化完这件事，吁了口气：“没事，以后我有小孩就是你有，一样的！”
    虞知微失笑，没接她这话，聊了几句别的，就挂断了电话。
    时间已经到了八月，之后的几天，虞知微忙着柜台的事，根本无暇去想其他。
    “我听说本来要涨租金的。”刘老板跟虞知微咬耳朵，说着听来的小道消息。
    想到收购了这几座大厦的远达地产和戚盛屿的关系，虞知微嘴角一抽，眨眨眼：“……本来？”
    “是啊，本来要涨，但好像说上面没同意。”刘老板撇撇嘴，“还涨呢，现在租金就够高的了，神经病啊，我们辛辛苦苦挣的几毛钱全都交租了。”
    “谁说不是呢。”虞知微笑着应了句，问什么时候去签新约，“九月份正好是我续租的时间。”
    “快了吧，不是说就这几天么。”
    刘老板才跟她说完这事，第二天市场的管理处就发了通知，说接下来的一周都是签新约的时间，让各业主抽空去物业那儿报到。
    有人去打听，问到的结果是一应管理条例基本同前，没什么很明显的改变。
    大概是消息来源确实可靠，虞知微发现周围原本有些焦虑浮躁的邻居们，又变回了以前的样子。
    档口照开，货照拿，每天忙忙碌碌，即便是一年中的淡季，生意也不见有太多影响。
    所以其实不管怎么样生意都是要做的，只要还是原来的规矩，换一个出租方，对他们的影响不过是换了个租金转账的账户。
    也许平稳过渡后会有别的动作，虞知微说实话，她不太相信远达真的不搞新官上任三把火那一套。
    但那都是未来的事，转天她和刘老板约了一起去物业签新合同。
    进了物业办公室刚坐下，装着签约资料的文件袋还没打开，远达物业负责签约事宜的工作人员就问她：“我们接下来会执行新的招商策略，优化租户组合，现在也有一部分用户退租了，虞小姐有没有换个柜台的想法？”
    对方似乎早就认识她，虞知微愣了一下。
    但随即便想起刚说要分开的时候，戚盛屿给她打电话时说过，如果她想换柜台，可以在签新合同时告知询问她的工作人员。
    大概是收到了通知？虞知微一面想，一面摇摇头：“目前没有，我现在的位置靠近扶梯，很方便，我很满意。”
    对方点点头应好，又笑着问了刘老板同样的问题。
    刘老板跟虞知微的说辞一样，但她很好奇：“真的有人换了吗？”
    “有的，已经有两户从你们那边的东区决定搬去铂翠a座了。”工作人员笑着应道，接过他们的资料。
    “那租金怎么算？”
    “重新算呀，柜台都是按米算价的，那两户都是从大柜台换到小柜台，成本又可以节省一点啦，你们来得早才有得挑，后面的可就不好说了。”
    “哎呀，那我得赶紧发信息给他们，让他们赶紧过来。”
    “对对对，让大家都赶快过来，忙完就你好我好大家好。”
    虞知微听着他们的对话，一时又有些疑惑，难道是真的要优化租户？
    “你们优化租户是怎么优化啊？”
    “这个啊……这个是上面的决策，我们暂时也不清楚具体细则，到时候会通过通告告诉大家的。”
    说完便将两份填了柜台信息的合同分别推给她们，“看一下有没有不清楚的，没什么问题的话就可以签字了。”
    虞知微全程没怎么说过话，直到签完字拿着新合同离开的时候，对方跟她们说：“两位回去以后如果想调换柜台了，尽管开口，能协调的我们一定协调。”
    她笑着道了声谢，和刘老板一前一后离开办公室。
    出了物业中心，刘老板才压低声音问她：“你说，她这样暗示我们，是不是说明……我们那边要有重大调整？”
    虞知微嘴角又抽搐一下，心说可能人家只是在执行大老板的吩咐而已啦。
    “……不清楚，反正我不需要搬，就算要清退什么人，应该也是一些有问题的吧，比如之前不是有一个在网上闹开的？收了人家的钱，又一直不发货的，要清退也是清退他们，关我们什么事。”
    “说的也是，我反正觉得我们那位置挺好的，扶梯下来就看见我们，多好找。”
    远达那边的动作很快，一周没过完，商户们就都陆续签订新合同。
    等虞知微发现每次去洗手间都会经过的g051柜台换了老板，戚盛屿和女朋友分手的事也传到了戚礼衡耳朵里。
    谈恋爱分分合合不是什么大事，但他却因此真的开始考虑不婚不育，才真的叫戚礼衡头大。
    他很久没在客厅里抽烟了，一根接一根，越抽脸色越沉。
    戚悦棠坐在乔女士旁边，挽着她的胳膊，一声也不敢吭。

 第235章

    赵景和更是连呼吸都不敢用力，垂着眼愣愣地看着戚悦棠的裙角，你说这大牌的新款成衣，怎么就那么好看呢？真好看啊，真的……
    戚盛屿也不做声，他知道这个决定对他爸来说，是一件非常难以接受的事，盛舒颜已经提醒过他。
    但……兴许时间一长，事成定局，就好了？
    戚礼衡抽着坐在这儿点的第五根烟，抬眼看向戚盛屿，皱着眉头打量他。
    半晌才疑惑地问道：“你最近是不是去了哪里，碰到了什么东西，撞邪了？”
    -----------------------
    作者有话说：老戚：我觉得我儿子撞邪了[白眼]
    戚总：没有，没有这样的事，爸爸[奶茶]
    老戚：我不信，我找个大师给你看看[白眼]
    戚总：……反对封建迷信哈[奶茶]
    第九十六章 (二合一) 提前焦虑等于贷……
    戚礼衡宁可相信戚盛屿是撞邪了, 也不愿意相信他是真的打算不婚不育。
    这不闹么，你要是自己生不出来就算了，竟然是主动不生, 那么大的家业, 以后交给谁？
    要不干脆现在就倒闭了算了，反正我也挣够这辈子花的了：)
    他看向戚盛屿的目光愈发复杂, 布满了不悦的怒气。
    但戚盛屿却迎着他的目光笑了笑：“当然不是, 我好得很，最近没有去奇奇怪怪的地方，也没有接触到什么奇奇怪怪的人。”
    “那你怎么突然发这种神经？”戚礼衡冷哼一声，语气愠怒，“不是中邪，那就是那小姑娘教唆的？”
    戚盛屿啧了声：“当然不是, 我是个有正常思考能力和判断力的成年人，不想做、不认同的事, 谁也无法教唆我。”
    “那就是她给你下降头了。”戚礼衡反正是拒绝接受这件事，“明天我叫师父过来给你驱驱邪。”
    戚盛屿一噎：“……我不需要！我真的没事！”
    戚礼衡冷笑：“不可能, 你肯定是中邪了, 要不就脑子进水了。”
    好端端的人，怎么可能会想不婚不育？
    他身边哪个是不婚不育的，谁教他的, 他去哪儿学的？
    繁衍是人类的天性, 是本能，又不是家里养不起老婆孩子，你还搞不婚不育那一套，简直就是反人类！
    “你很爱玩吗？”戚礼衡问道，他要是喜欢花花世界, 还没玩够，说不婚不育他能理解。
    可是他又立刻摇头。
    戚礼衡接着问：“那你很讨厌小孩吗？”
    他又摇头。
    戚礼衡忍不住再次冷笑：“那你就是对现行的婚姻制度有意见咯？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愤世嫉俗？”
    戚盛屿一噎：“……爸！”
    戚悦棠听着她哥这语气，就像是在说，我没招了。
    她低着头，使劲忍了忍，这才忍住没笑出声。
    “爸什么爸，你叫爷爷都没用。”戚礼衡没好气，一拍扶手，“你这叫什么行为你知道吗？你这叫数典忘祖！你这种让家族绝后的不肖子孙，祖宗十八代都要从地底下爬起来骂你！”
    他指着戚盛屿大骂一通，最后说：“我不同意，听到没有？你想都不要想！分手了正好，你明天就给我滚去相亲！”
    “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你都已经出生了！”他嫌弃地瞪一眼戚盛屿，从鼻孔喷出一声冷哼，“我劝你收起这种心思，你以后绝对要后悔，你出去看看，那些丁克家庭，有多少能坚持到最后的？你三十多岁了，能不能不要这么天真？”
    至于不结婚，戚礼衡神色有些轻蔑，“拿捏你罢了，怎么可能真的不结婚，绑着你都怕来不及！”
    他根本不相信真的能有人对这万贯家财不心动。
    想想吧，现在当了金湾集团的总裁夫人，过几年就是董事长夫人，成为盛家、温家这种顶豪的座上宾，荣华富贵唾手可得，登天的梯放到了面前，谁能忍得住？
    现在不要，目的不过是为了要得更多罢了，顶好还是戚盛屿捧着跪着求她要。
    越想他就越是对这个儿子恨铁不成钢，“没谈过几个女朋友就是没见识！什么时候被人骗了都不知道！”
    戚盛屿本来还想让他骂骂，等他出完气再解释，但越听越觉得不像话，忍不住眉头皱了起来。
    “爸！你骂我就骂我，能不能不要带上其他人？”他打断戚礼衡还想继续的话，不满道，“不结婚又不犯法，为什么非得结婚？结了婚要是过不下去，不也得离？”
    再说了，“我不结婚，不正好没有离婚分家产的风险么，你觉得不好？”
    “我看就你现在这恋爱脑，结不结婚都不耽误你把家产送给别人！”戚礼衡气得要命，又抬手指向他的鼻子，“既然都是要送，为什么不结婚，那起码还能得到一个人！”
    戚盛屿一噎，眼睛忍不住往上看了一下。
    这句指责确实是他没法反驳的。
    “可是……”他等了一会儿，等戚礼衡的情绪平复了少许，才试着跟他讲道理，“她不愿意结婚有她的原因，我不能因为爱她，想为她好，就强逼她改变自己，对吧？就像你抽烟，都知道让你戒烟肯定是为你好，可是你不听，觉得那样能放松，所以我们还是由你去了，对吧？”
    “微微又没有要求我必须不婚，守着她，她就是知道我们家不允许这种情况发生，才跟我分手的。”戚盛屿认真道，“是我舍不得她，想跟她一直在一起，这是我自己做的决定，你不高兴，骂我就好了，不要怪她。”
    就像他小时候也曾经对乔女士不满过，不明白她为什么不能像妈妈那样干脆地和戚礼衡离婚，不是说一次不忠百次不容吗？
    但盛舒颜告诉他，这不是乔女士的错，她是没有依靠，离开戚家找不到更好的去处，才选择留下来的，他如果对此不满，应该去骂造成这个局面的罪魁祸首，也就是戚礼衡，而不是受害者乔女士。
    人想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没有错，就像乔女士想要锦衣玉食，就像虞知微想要独善其身。
    “我不怪她，我怪你，真是没想到我竟然生了个大情种！”戚礼衡持续散发着怨气，问他，“你妈知道你这个决定吗？”
    “知道啊。”戚盛屿点点头。
    戚礼衡看着他，研究他的表情，判断他是不是在说谎。
    最后只看出来他满脸淡定和隐约的轻快，姑且信他，戚礼衡冷笑：“她怎么说？她跟汪靖平没有孩子，家里可是只有你一个，我们家还能指望一下棠棠传宗接代，你外公家怎么办？”
    他觉得盛舒颜肯定不答应，当初他提离婚，盛舒颜想都不想就同意，还不是因为已经后顾无忧。
    戚悦棠正听着呢，突然听到他这么一句，愣了一下，旋即使劲把头往下低，微微往一旁的赵景和那边看。
    赵景和清清楚楚的看见她翻了个白眼，不由得嘴角一抽，也更加弯了弯脖子。
    “妈让我多去打听打听不婚不育的人现在过成什么样，后不后悔，先别急着做决定。”戚盛屿实话实说，“外公的意思是……结不结婚看我自己，但建议我们要一个孩子。”
    戚礼衡伸手去拿香烟盒的动作顿了顿，看他一下。
    接着继续拿过烟盒，银色的浮雕烟盒在灯光下闪过微芒，他打开，抽出最后一根烟，用点火器点燃，随手将烟盒往茶几上一扔。
    夹着烟，半天也没往嘴边放。
    烟草燃烧的味道本来就没散，现在更是浓重，闻起来更让人不舒服，但谁也没有提出异议，就连戚盛屿，也只是看了一眼闪着火光的香烟尾巴，什么都没劝。
    半晌才说了句：“爸，我有思考和做决定的能力和权利，您要相信我。”
    往常他说这话戚礼衡不觉得怎么样，孩子有主见是好事，可今天……
    “你做的决定就让我断子绝孙，以后死都不能眼闭。”他立刻骂回去。
    忍了忍，狠狠咽下一口气，这才接着道：“我姑且赞同你外公的意见，孩子你必须生，你的人不肯生，你就去国外生一个，抱回来养。”
    “无论如何，你必须要有孩子，这是我的最后底线。”戚礼衡说完，伸长胳膊，将烟用力往烟灰缸里一按，站起身，“你当然有做决定的能力和权利，我也有，你不能只行使你的权力让我让步。”
    他弯腰拍拍戚盛屿的肩膀，语气变得很平静：“生孩子的事，没得谈。”
    通常他用上这种语气的时候，就说明这件事已经没了转圜之地。
    戚盛屿抿抿唇，点头应好，“我会认真考虑。”
    “考虑怎么说服你女朋友比较好。”戚礼衡说完，转身往电梯走。
    等他上了楼，乔女士赶紧让人来处理客厅的烟味，紧紧张张地看着戚盛屿，满脸欲言又止。

 第236章

    那多好的儿媳妇人选，怎么就分手了呢？！
    戚悦棠松开抱着她胳膊的手，探头问戚盛屿：“哥，你真的跟微微分手啦？”
    戚盛屿没好气地看她一眼：“别装傻，我不信你不知道。”
    她嘿嘿干笑两下，神情随即变得认真：“其实微微之前就跟我说过，她以后是不结婚的，所以哥你要是接受不了，就算了吧。”
    戚盛屿有些惊讶，问她虞知微是什么时候说的，戚悦棠道：“我就听她说过一次，是去年一起去纺织城买布做衣服的时候，找的裁缝是她外婆的徒弟，被前夫家暴的时候手被打坏了，不能再做刺绣，就帮人缝补衣服，她跟我讲绣姨被家暴的事，说她以后大概是不会结婚的，我问为什么，她说是因为身边看到的失败婚姻更多，大概是没有信心吧。”
    虞知微的性格底色充满了大片的悲观和焦虑。
    戚盛屿听完叹口气，刚要说话，就听戚悦棠继续道：“微微跟我说，你想结婚是上次你住院……你怕有意外，没给她留东西，没安顿好她，是不是？”
    他看她一眼，没立刻回答。
    但戚悦棠已经自顾自的往下说了，神情甚至变得有点兴奋：“不用搞得这么麻烦啦！你立遗嘱啊，就像当时让我立遗嘱那样！你立遗嘱，要是你遭遇意外，就什么什么归微微，这不就好了？！”
    她说完，瞪着发光的眼看着他，好似在说，回旋镖啊，哥你可得接好！
    戚盛屿顿时整个人呆住，似是没想到还能这样，他愣愣的看着妹妹，头忍不住歪了一下：“……这样会不会太麻烦？我的收入每年都会变多。”
    戚悦棠：“？？？”
    你小子最好不是在炫富！！！
    她翻了个白眼：“你不能每年去改一次吗？你对微微的爱抵不过这点麻烦，你还敢说爱她？”
    看着一向是沉稳、理智、从容等等词汇的代表的戚盛屿露出有些讷讷的表情，戚悦棠心里暗爽，你也有今天！
    “……你、你不能东西都给她。”乔女士这时突然说了句。
    戚盛屿倏地望过去。
    乔女士被他投过来的目光吓了一跳，连忙解释：“不患寡而患不均，你东西都给她，连你爸你妈都没有的话，很容易引起别人的不满，遇到事情就更没人帮她了，小儿怀金……”
    她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相信戚盛屿能听得懂她的意思。
    戚盛屿的眼神一缓，点点头道谢：“多谢您提醒。”
    “而且我问过微微了。”戚悦棠笑眯眯的给他传递好消息，“她虽然目前没有这个打算，但并不排斥小朋友，那你们以后慢慢商量呗，车到山前必有路。”
    她想得简单，甚至大放厥词：“提前焦虑等于贷款吃屎！”
    —————
    虞知微知道这些细节的时候，戚盛屿已经去京市出差。
    一是参加由全国黄金协会牵头举办的国际黄金大会，二是去分公司看看情况。
    正好戚悦棠难得有空休息，跑来市场找她，给她看新闻片段，戚盛屿正坐在台上的单人沙发里，侧头同旁边的嘉宾说话，他们背后是显示着议题名称的蓝色电子屏。
    聚光灯将他含着笑意的眉眼照得更加昳丽生辉，那种事业顺遂才有的意气风发突破屏幕向虞知微扑面而来。
    完全看不出他在生活中有所困扰。
    也有可能是……已经做出了决定，所以不再为此苦恼？
    虞知微笑笑，转头继续打包着面前的东西。
    这是一个用花丝工艺制作的纯金蝶形手提包，从链条到包身，再到下方悬挂的牡丹花造型的流苏，都是纯金的，中间镶嵌着两颗盈润的海水珠，四周是紧密排布的细小白钻，在光线下闪烁着耀眼光芒。
    链条可以取下，当一个精致的小手拿包来用。
    这是万景专供给紫荆珠宝的新系列中的一款，金重达八九百克，按现今紫荆珠宝足金饰品七百出头的挂牌价，光是足金部分就已经要六十几万，加上钻石和珍珠的镶嵌费，总价更是高达七十五万。
    当然，这是普通客人在门店专柜毫无优惠购入的价格。
    虞知微的这位客人，是她上次在戚盛屿以介绍校友、信枫资本大中华区新任总裁gardenia为由举办的宴请上认识的一位太太介绍来的，说是想将这款包作为见面礼送给第一次见面的未来儿媳妇，以表看重。
    虞知微便通过紫荆直营一店的邵经理，从专柜以比经销商进货价稍高一点的价格出货，再按照专柜大额克减加工费七折的价格出售，一来一回赚点差价。
    这样出的货，一应证书礼盒齐全，也不用抹标，和专柜的一模一样。
    但这毕竟要用上人情，所以虞知微目前暂时很少接这种单，只有哪家的千金或者太太想要，或者她们介绍人来，她才去帮忙出一次货。
    为了还人情，她还在专柜消费过几回，一次是给工作室添摆饰，在专柜买了一盆黄水晶摇钱树，买回来觉得不错，又去订了一盆放在绣坊的柜台上。
    “我记得他们还有一个包，是像个鼓一样的，也是这种花丝工艺，差不多价，有人买吗？”戚悦棠靠过来问道。
    虞知微用保鲜膜将每个配件都小心包裹起来，放进盒子里以后再用保鲜膜包裹做固定，最后一边往盒子上缠泡沫纸，一边应道：“肯定有啊，不差钱的人只看款式精不精致。”
    “很重诶，你说这个手提的链条会不会断？”戚悦棠又好奇。
    虞知微给她一个你懂的眼神，“包体太重了，纯金很软的。”
    言下之意懂的都懂，这玩意实在不怎么实用。
    “会断啊？那我不买了。”戚悦棠摸摸下巴，接着吐槽，“上次我有条项链断了，拿去修，补好没几天又断了。”
    “我的经验是o字链和麻花链、十字链都比较结实，链子重量一定要比吊坠大，最好在两倍以上，也最好不要一直戴同一条，要时不时更换一下，不然受金属延展特性影响，会越戴越长的，当然，纯金不如k金抗造，实在不想麻烦，18k金是个不错的选择。”
    虞知微慢悠悠地应道，继续打包其他的单子。
    戚悦棠看着她气定神闲的模样，突然问道：“微啊，要是……你会跟我哥复合吗？”
    虞知微的动作顿了一下，扭头看了她一眼才继续，“……不知道。”
    “那你还喜欢我哥吗？”戚悦棠盯着她的脸，神情紧张。
    虞知微低着头，往纸箱上粘胶带的动作一顿不顿，淡淡地应道：“喜欢啊，他那么好看，谁会不喜欢。”
    “但是，我更喜欢我自己。”没等戚悦棠有反应，她便扭过头去，和她四目相对的说了一句。
    戚悦棠眨眨眼，点点头：“……那倒是，没必要为一个男人让自己受委屈，潘安再世也不行。”
    虞知微笑笑，刚想说什么，就听她叹口气，有些遗憾地道：“我还以为你这嫂子我是喊定了呢，谁知道哇！”
    唉，也不知道我哥最后考虑得怎么样，端出来的诚意够不够打动她……
    戚悦棠想到自己给戚盛屿出的主意，想告诉虞知微，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这种事还是让当事人们自己沟通去吧。
    虞知微不知道她想了这么多，闻言笑道：“所以一开始我没打算告诉你，我跟你哥在一起的事，因为我早就预料到这一天。”
    戚悦棠一愣，抬头看着她：“……啊？”
    “我们迟早会分开的。”虞知微摇摇头，“不是因为腻了彼此，感情变淡分开，就是因为像现在这样，遇到了无法调和的重大分歧，为了及时止损而分开。”
    戚悦棠愣愣的，“……不是因为怕我接受不了才没说的吗？”
    “一部分原因是，但更主要的是我怕尴尬。”虞知微失笑，伸手捏捏她的脸。
    戚悦棠嘴巴一扁，说着什么我真是错付了，往她身上倒。
    虞知微把她推开，换了个话题：“说点开心的吧，我爸妈终于要离婚了。”
    最新进展是曾蜜枝已经约见过虞城了，当然，是带着邓律师一起去的。
    “我怕我说多错多，还是让邓律师说吧。”她当时跟家里人老实交代，就这样，她还是吃了一肚子气回来。
    说看见他就生气，“我恨不得抓花他的脸！”
    骂完又有些惆怅地感叹：“他比以前……老了不少，都有白头发了。”
    虞知微当时翻白眼，这都过了多少年了，不老才奇怪吧，妖精吗？
    不过幸好一切顺利，邓律师不愧是经验丰富见多识广，应付起虞城来从从容容，游刃有余，现在就剩具体财产分割的金额没谈拢了。

 第237章

    邓律师是想帮曾蜜枝把金额努力搞大的，但虞城又不是什么大善人，怎么可能任由她开价。
    虽然还没真正尘埃落定，但虞知微已经十分满意现在的进展，所以也愿意跟别人说起这些事了。
    戚悦棠认识虞知微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她这么轻松且直接地说起她的父母，忍不住有些惊讶：“是么，要离了么？”
    “是啊，拖了很多年了，我做梦都梦见他们去办手续。”
    虞知微语气平缓地说起小时候父亲的小三找上门，父母撕破脸打成一团，他们全家成为邻居茶余饭后的笑柄的事，最后问道：“你应该早就知道我爸是虞城了吧？”
    戚悦棠摸摸脸，嘿嘿笑了一下：“我以前有一天路过办公楼的时候，看见虞教授的车和你都停在路边，虞教授跟你说，你就是这样跟你爸爸说话的？”
    虞知微当时的反应非常冷淡，面无表情，事不关己地说了句，抱歉，我没有爸爸。
    财大是给会计学专业大三的学生开了《行为经济学》这门选修课的，那时候她们刚上了这门课，第一节课的授课老师就是虞城，他优秀光鲜的履历一放，立马震慑一帮眼神清澈的小菜鸟。
    所以当戚悦棠发现自己室友和虞教授竟然是父女时，震惊程度可想而知。
    “本来我还想着开你玩笑，你爸居然是虞教授诶，怎么瞒得那么好，但是……”戚悦棠笑嘻嘻地耸耸肩，“一听你说话的语气就知道你们关系不好，我就没敢问。”
    那之后没过几天，虞知微就跟她当时的男朋友分手了，原因据说是性格不合，但戚悦棠一直疑惑：“你跟那谁……姓叶的，跟他分手，是不是也跟这事有关系？”
    “这就是你家祖传的生意人dna吗，嗅觉敏锐？”虞知微失笑，随即大方的点点头，“当时见到他很意外，在那之前我们差不多五年没见了，我跟他关系很差，所以见了面后心情不好，他问我为什么不高兴，本来不想说，但心里那种难受又确实想找人倾诉，所以就告诉了他我爸妈的事。”
    事实证明，不要向任何人袒露心底最脆弱的地方，否则那将会在未来成为对方伤害你的致命软肋。
    “我以为他会安慰我，但事实是，他听笑了。”虞知微说到这里也忍不住笑起来，“他说我妈蠢，应该做小伏低把我爸笼络住，这样我就可以利用到我爸的资源了，我说就算不靠我爸，我也会有自己的出路，我外公外婆疼了我妈几十年，不是让她去给一个男人没有尊严的做小伏低的，他说我这是假清高，那天不欢而散，过了几天他又来找我，说想去高梅资本实习，知道我爸在那边熟人，让我去说说……”
    戚悦棠听到这里忍不住一拍柜台，声音变得有些尖锐：“我擦！这人有病吧，想这么好，真以为自己是什么人物啊？！”
    虞知微吓一跳，连忙拍拍她，连连嘘了两声，又扭头冲柜台的客人抱歉笑笑，这才拉了戚悦棠一把。
    “你小声点！”她白她一眼，才继续压低声音没好气道，“谁说不是呢，我就直接问他，你的屌是镶金了吗，这么金贵，也值得我为你去给讨厌的人低声下气？他说我粗俗，我说那你找不粗俗的去。”
    然后他们就分手了，这段感情满打满算也就维持了不到一年。
    戚悦棠捂着嘴哈哈笑了一会儿，先是夸她说得好，又冷笑：“他会这么理所当然的提出这种要求，大概率生活里也有别人为了他低声下气，他享受惯了。”
    “无所谓，反正我跟他不是一路人，我妈是很多不好，我也不爱看她有时候懦弱又钻牛角尖的样子，但只能我骂，他算老几。”虞知微嘁了声，侧头乜她一眼，有些意有所指，“所以你也不用浪费口水和精力去讨伐他，离这种人远点，不与傻子论长短才是正经。”
    最后这句话不像说给她听的，戚悦棠眨眨眼，有些心虚。
    接到她通风报信的戚盛屿也很心虚。
    他真的想查人家来着，但因为怕惹毛虞知微，才按兵不动，看来这下是真不能查了。
    但是……哼哼，迟早的事：)
    戚盛屿去出差三天后，虞知微在这天晚上接到了他的电话。
    电话那头他叫她名字：“微微。”
    声音很轻，像是无奈，又像是无意识流露的缱绻，黏黏糊糊，像做棉花糖的糖丝，糊在她的嗓子眼上。
    也糊在她心上，软软的，一戳一个坑。
    虞知微一时没吭声，戚盛屿便自顾自往下说：“我今天和我妈几位朋友一起吃饭，他们有人丁克，有人和你一样是不婚主义，只谈恋爱……”
    虞知微一愣，他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
    作者有话说：戚总：明天就去考察养老院[奶茶]
    微微：？？？
    戚总：挑一个最贵的以后去住[奶茶]
    微微：……
    第九十七章 (二合一) 我也不是很介意……
    戚盛屿原本没打算去拜访盛舒颜的朋友。
    一来他真的是去工作的, 二来他觉得自己和盛舒颜的朋友不在一个领域，没话聊，会尴尬。
    但盛舒颜只用一句话就让他改变了主意：“你不是说以后不结婚？不婚不育, 说起来简单, 做起来很难的，我教不了你, 也没学校开这门课, 你去跟前辈取取经吧。”
    戚盛屿眼睛一亮，忍不住伸手拥抱住她，像小时候每次离家返校时那样，把头靠在她颈窝旁，低声叫她：“妈咪。”
    他成年后已经不会这样叫盛舒颜，上一次听到, 似乎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成人礼一过, 他好似一夜之间长大了。
    不再是会撒娇的、腼腆的小男孩。
    “谢谢你。”他低声说道。
    盛舒颜先是吐槽他真重，“你真的不会把你女朋友压扁吗？”
    接着又拍拍他的背, 叹口气, 温声道：“我和你外公外婆呢，都肯定是支持你的决定的，尽管我们其实都不太赞成, 因为那样在我们离开之后, 你太孤单了，而且……”
    她顿了一下，再拍拍戚盛屿的背，声音愈发无奈：“而且我们怕你会后悔，人很奇怪的, 后悔真的是一瞬间的事，所以我们希望你能了解得更多一点，再做决定，而不是现在被爱情冲昏头脑，一时冲动做了这个决定，日后万一后悔，又将责任推到女孩子身上，觉得自己做了许多牺牲。”
    “不是这样的，你做的任何一个决定，应该是你为了自己而做。”她说，“你要记住，爱情永远不是第一位的，你的世界里没有人是无可替代，除了你自己。”
    她觉得虞知微其实做得很好，因为她很爱自己，人只有先爱自己，把自己养好，才有多余的能力去爱别人。
    “希望你开心快乐，希望你心想事成。”她笑眯眯地推开还抱着自己的儿子，嗔怪地笑道，“哎呀，你蹲下来一点，让我摸摸你的头，现在长这么高，我都摸不到了。”
    戚盛屿眨眨有些湿润的眼，笑着弯下脖颈，像恋家的小猫将脑袋蹭到家长的手心里。
    然后直起腰，提上行李转身潇洒出门，冲进外面的广阔天地，去捕猎，去求偶，学会如何在外生存和筑巢。
    他给几位叔叔阿姨带去盛舒颜准备的礼物，在他们“恋爱还是得看年轻人谈”的善意调侃里，听他们聊他们的故事。
    “一对叔叔阿姨是丁克，但不是主动丁克，是被动的，阿姨怀过几次孕，每次都是怀到中期就留不住，去医院检查，医生说是他们双方的染色体有问题。”
    虞知微本来还觉得他无聊，竟然去打听长辈的私事，还跟她说，有什么好说的，这不背后说人闲话么！
    可他一开口，她就忍不住想继续听了。
    她觉得一定是因为这人的声音太好听了，而不是她太八卦。
    听到这里，她忍不住加入讨论：“这种情况的夫妻，可能换个人就好了。”
    “他们问了医生，医生的说法是不一定，毕竟他们俩的染色体都有点问题。”戚盛屿轻叹口气，“不过两边的家长确实和你想法一致，他们俩生不了，那就换人，总不能这辈子都没有孩子吧？”
    “是呀，总不能没有吧？”虞知微随口应道，往沙发上一坐，盘起腿，拍拍沙发，招呼道，“小玉，过来。”
    猫飞奔入怀的那一刻，她听见耳边传来一声低笑。
    接着是带着笑意的一声轻叹：“两边老人希望他们离婚，各自再寻找别的可能和希望，但是他们拒绝了，每一次流产对于妈妈来说，都是一次身心重创，对爸爸也是，满怀希望盼着能留住孩子，结果每一次都失望，他们经过考虑和商量，最后决定算了，没有孩子也可以吧，就两个人过一辈子。”

 第238章

    虞知微哦了声，问道：“他们家人会同意吗？听你的意思，是他们还在一起，那要说服各自的家人，很难吧？”
    “很难，但好在他们都坚持住了。”戚盛屿将从两位长辈那里听来的跟家长的斗争经验告诉她，笑道，“不过叔叔阿姨也说，最重要的是两个人一条心，不要互相扯后腿。”
    虞知微眨眨眼，摸着怀里的猫，觉得他好像意有所指。
    “你怎么不说话？”戚盛屿问她，“还在听吗？”
    她哼了声。
    戚盛屿就笑，接着道：“另一个阿姨是我妈在国外读书时的同学，现在是一家文化传播公司的老板，她是一直未婚，只恋爱，喜欢那种肌肉很好的小男生，但不能太聪明，傻白甜一点最好，演也要演得像，不然她就不要了。”
    虞知微听到这儿有些忍俊不禁，嗤一下笑出声来：“这么潇洒啊？”
    听戚盛屿应是，她接着问：“她家里人同意吗？会不会担心以后？”
    “家里人起初不同意，但她有钱，早就安排好了养老院，京市有一家高端养老院，一个月的房费加护理费最低在两万左右，餐费一个月两千左右，如果是失能老人，也有专业护理，收费会贵一些，她爸妈现在就住在那边，家里都靠她的时候，也就没人能做她的主了。”戚盛屿解释完，又说，“阿姨说明天带我去那边参观参观。”
    “参观养老院？你参观京市的养老院有什么用，又不会去住。”虞知微嗤笑。
    戚盛屿笑眯眯地道：“你知道陵城的归云集团吗？就是归云医院的那个归云，归云医院是他们集团旗下的。”
    听起来像是换了个话题，虞知微哦了声，问然后呢？
    “他们要和淮生医药合作，打造一个康养一体化社区，远达正在争取这项工程。”戚盛屿笑道，“我听小严董说过，这是一个非常智能非常先进的养老社区，而且会接入归云医院，未来应该会建立临终关怀系统，所以要是愿意的话，可以在那里度过整个晚年。”
    虞知微好奇了，“这得很贵吧？”
    “当然贵，但对我们来说，费用是最不需要关注的点。”戚盛屿提醒她。
    虞知微笑笑，没接他这话。
    戚盛屿见她沉默，又将话题转回去，说还有一位阿姨，原先结婚时，和丈夫说好要丁克，就一直没有要孩子，结果到了四十几岁，丈夫突然又觉得孩子好了，说家里太冷清，太孤独。
    “俩人开始备孕，去看中医，吃中药，调理身体，监测排卵，同房都是按照医生算好的日子，说这天怀上的机会最大，这天就同房，中间甚至还特地停工一年，结果还是没有怀上，她四十七岁的时候，丈夫同她提了离婚，转头和一位二十多岁的年轻女孩结婚，第二年就当了爸爸。”
    虞知微冷哼：“这才是大多数。”
    “所以阿姨告诉我，一定要想好是不是自己想要这样才去做，要坚持‘我本位’，行动要基于我愿意、我快乐，而不是为了你，我才怎么样。”
    戚盛屿顿了顿，又说了句：“妈妈也是这么向我强调的，说如果我决意不婚，不能是因为你不婚，所以我配合你，不能在以后后悔时，将责任推给你。”
    “我妈很好的。”他最后补了这样一句。
    多少有点暗戳戳点她、暗示她的意思。
    虞知微不接茬，安安静静，一声不吭，戚盛屿听到对面传来一阵猫的呼噜声，有些无奈的笑笑。
    他接着继续刚才的话题：“那位阿姨身边有一对夫妻，也是说好的丁克，倒是一直都很好，有共同的兴趣爱好，除了上班就一起去看话剧，看音乐剧，看电影，养了几只小猫，是我今晚听到的故事里最顺其自然也最好的……算是结局吧。”
    “那有一直谈恋爱，不结婚的吗？”虞知微听完沉默半晌才问道，“我说的是和同一个人。”
    “我今晚听到的故事里没有。”戚盛屿有些遗憾地叹口气。
    虞知微却并不惊讶：“因为既没没有孩子，又没结婚纸，少了责任和牵绊，两个人之间的联系只靠爱来联结，可爱能持续多久？一年半载，三年五年，总有淡的一天。”
    这时候分开就会很容易，因为没有任何需要多加顾虑的人和事。
    戚盛屿承认她说得对，但也坚定的认为：“有责任心的人不管有没有一纸婚书都会有责任心，没有责任心的人就算结了婚，也会违背誓言。”
    他说到这里顿了一下，试探着道：“就像你父亲，还有我爸。”
    说完他下意识的呼吸一屏。
    等听到虞知微只是哼了声，什么都没说，这才松口气笑着继续道：“都是看个人心性是不是？所以才说爱到最后全凭良心。”
    “我很有良心的。”他说。
    虞知微听了哼的一下笑出声来，故意跟他顶嘴似的：“资本家还跟我说良心呢？”
    “至少资本家没给你们涨租金。”戚盛屿抗议道。
    他一说这事，虞知微就想起来了：“我听说宝汇那边被你们接手之后，本来是要涨租金，最后又没涨，是不是真的？”
    戚盛屿应是：“讨论的时候确实有人觉得现在市场很红火，柜台也越来越一米难求，应该提高入场费，但被我和常总否决了。”
    “为什么？”虞知微可不会觉得他们有钱不挣，其中必有其他原因。
    戚盛屿直言不讳：“金湾这边的综合研判是觉得市场现在已经有些过热了，我们都能看出来的事，上头不可能看不出来，黄金自古以来就有货币属性，现在这么多人炒黄金，你觉得是在炒什么？”
    不管是为了防止过多资金流入黄金市场、防止挤兑，还是因为别的原因，看不见的大手迟早要动一动。
    “而且价格看样子还能继续涨下去，今年才过了多久，就涨了这么多，你说今年国内金价会不会突破七百？我看会，一年涨二百块，你回去问问外公，这夸不夸张，要是以后金价过千，你觉得金湾市场会不会陷入停滞？”
    戚盛屿说着说着就觉得头疼，“现在涨租我们是赚了一笔，但到时候靴子落地，如果租户们手头都没有钱，第一时间就倒闭，市场空了，我们以后收西北风去？”
    不过一句两句也说不太清楚，他也就不说了。
    虞知微哦了声：“懂了，养着羊慢慢杀咯。”
    戚盛屿觉得她这话说得难听，明明是为了大家共同的可持续发展。
    “难道不是吗？从结果来看，我们挣的钱，不是都交租了吗？想要用柜台，就得交租，至于这个月开没开单，谁会管？”
    虞知微本来只是想怼一下戚盛屿，吐槽吐槽，结果说着说着，竟然把自己给说破防了。
    “天呐，合着我每天累死累活的，挣的钱全都进你口袋了！”
    这对吗？这还有天理吗！！！
    戚盛屿顿时哭笑不得，以前还是元鸿建筑收她钱时，她怎么不见这样嗷嗷叫？
    他觉得好玩极了，逗她的话不经思索便脱口而出：“那我们结婚，我把那几栋楼的房契过给你，换你来收租？”
    说完立刻就发现不合适，这个话题现在太敏感了，连玩笑都不适合开。
    立刻便说了句：“抱歉。”
    虞知微刚想翻脸就听到他的道歉，忖度着他的语气也不像当时吵着要结婚时那么急切认真，基本都是开玩笑的意思，于是也就算了。
    “这个玩笑不好笑。”她说了句，又哼哼两声，“我困了，挂了。”
    说完直接就将通话切断。
    这是不高兴了，戚盛屿哭笑不得，又怪自己多嘴。
    他叹气，给虞知微发信息，说会给她带京市的特产回去，没得到回复，他也没在意。
    直到洗漱过后要睡了，却收到软件通知，说他特别关注的“卖黄金的微微儿”更新了新动态——没错，虞知微的网名就是这么直白，像极了微商：)
    戚盛屿立即点过去看，见这人一分钟前更新了一条逗猫的视频，足足三分多钟时长。
    她刚才挂电话的时候理由是什么来着？
    戚盛屿忍不住冷笑：“……骗子。”
    他咬咬牙，直接在评论区回复：【不是说困了？】
    —————
    虞知微发完视频，和往常一样，先去浏览自己关注的其他主播发布的新动态，等看到收到的评论和点赞攒了一点了，再切回去回复评论。

 第239章

    在一片夸猫可爱的评论里，有一条评论特别扎眼。
    【用户_2114700：不是说困了？】
    昵称她很熟悉，但评论的语气却相当……奇怪，好像她们特别熟悉一样。
    虞知微眨眨眼，暗忖，姐妹不会是发错区了吧？
    不过……她不久前确实说过她困了，嗯……跟谁说的来着？
    戚盛屿。
    话说，据说他也偶尔会来看她的直播，那应该关注了她才是，但她一直不知道这人的昵称是什么。
    不会这个“700”就是他吧？所以她说她困了挂了电话，结果又和他相遇在网络，所以他才会问这么一句？
    这个想法刚冒出来，虞知微就立刻甩甩头，觉得自己真是想多了，怎么可能呢，“700”是女的，戚盛屿是男的……
    但是，好像也没有人规定在网络平台上必须填写真正的性别吧？上网的人设不都自己给的？
    这个念头一经浮现，便很奇异的再也挥之不去，一直在脑海里盘桓旋转。
    万一呢？虞知微想，万一“700”的评论不是发错区呢？
    她刚跟戚盛屿说自己困了，“700”就评论她说你不是说困了吗？这是不是有点太巧合了？
    经历过虞城的事之后，虞知微现在对“巧合”特别敏感。
    还是问问吧，问问又不会少一块肉，不然把那人拉出黑名单有什么用？她边在心里嘀咕边点头。
    怕真的是自己搞错了闹笑话，虞知微没去问“700”，而是发信息给戚盛屿，问他：【你之前说看过我直播，用的哪个号，叫什么名字？】
    戚盛屿都要熄灯了，突然听到手机振动，拿过来一看，居然是虞知微的。
    还是问他用的哪个号看她直播。
    什么意思？戚盛屿眉头一挑，咱们微微儿这是开始怀疑他了？是不是因为刚才那条评论？
    戚盛屿装傻：【怎么突然问这个？】
    虞知微说好奇：【我知道棠棠的，也想知道你的。】
    戚盛屿看到她的信息又不困了，慢悠悠的跟她打太极：【我记不住，不是自己取的，是系统随机生成的。】
    系统随机生成的……虞知微眨眨眼，心提了起来，“700”那串数字不就是每个用户刚注册时系统生成的？
    不会真的是他吧？那不女的吗？我都叫了大半年的姐妹了！！！
    尽管虞知微非常不愿意相信这个可能，但她问了：【是不是用户_2114700？】
    多熟悉的用户名，戚盛屿看了忍不住想笑，这是真的发现有猫腻了。
    他也就不再抵赖，挑了个她以前发给他的小猫表情包发过去：【[嗯嗯.jpg]】
    虞知微：“？？？”
    猜测的事被证实，她反而不信了，让戚盛屿截图一下个人主页。
    还真有，不到一分钟，戚盛屿就发过来一张截图。
    系统随机生成的用户名，随机生成的用户头像，恰好是虞知微很熟悉的那个。
    她突然想起刚和戚盛屿分开那段时间，“700”平均每天来访几十次，她当时不知道这位姐姐是想干嘛，只一味遗憾可惜自己没挂购物车不然还能带点货……
    可要是“700”是戚盛屿就说得通了：)
    可是头像下方显示的粉色“♀”符号真的太刺眼了，刺眼到虞知微既觉得无语，又一阵牙痒痒。
    虞知微：【？那你个人资料还填♀？我叫你姐妹你还应？你有胸吗？！！】
    接着是一连串用平底锅砸头的表情包。
    看来是真的很破防了，戚盛屿觉得自己真是牛逼，这已经是今天第二次把某人搞破防了呢：)
    不过对于虞知微的质问，他还是实话实说：【一开始只是好奇你的直播是什么样的，没有打算长期使用这个账号，所以资料是点开以后系统推荐哪个我就用哪个。】
    比如勾选性别，点开编辑资料时第一眼看到什么就是什么，性别女就是这么来的。
    虞知微也是这时才注意到他的年龄，显示是二十岁，忍不住嘴角一抽。
    虞知微：【那你后来为什么不告诉我？就这么让我误会了大半年[白眼]】
    戚盛屿：【后来是不好意思告诉你，你一开始就默认我是姐妹，叫了那么久，我突然告诉你那个是我，我怕你尴尬。】
    你人还怪贴心的咧。
    虞知微翻了个白眼：【所以一开始你使劲发特效是干什么？猫也是骗我的？】
    戚盛屿去翻老太太的朋友圈，找到前些天她发的小咪的照片，转发给虞知微：【小咪很喜欢特效，屏幕上有东西动来动去，会很吸引它的注意。】
    发完他想了想，又补充：【其实小玉也喜欢。】
    虞知微：【？你还给它看过啊？】
    戚盛屿：【[嗯嗯.jpg]】
    虞知微想说什么，但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评价他这种行为，只觉得哭笑不得。
    谁能想到叫了那么久富婆姐妹的人，竟然会是自己的枕边人呢？难怪都说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
    她忍不住立刻将这事告诉戚悦棠，信息刚发出去，就接到戚悦棠打来的语音电话。
    这人在那一头只会发出一个音节：“啊？啊？啊？！”
    “我跟我哥称姐论妹？各论各的是吧？这特么对吗？！”
    看吧，就说她们日子平淡无聊，这事也能让她们如此震惊。
    戚盛屿第二天去参观养老院，傍晚时直飞陵城，约了归云的应总一起吃饭，聊起他们即将建立的康养社区，他兴致勃勃地提了许多建议。
    比如使用智能机器人作为日常护理的“护工”，检测老人的基本生命体征，每天记录血压心率等数据，方便医生监测调阅，为老人制定更适合的治疗和饮食方案，还可以推轮椅、辅助老人过床，等等。
    比如要在社区范围边缘安装红外线感应装置，识别要出去的老人并及时向工作人员报警，防止有老人走失。
    甚至是通过脑机接口实现意念控制轮椅……
    “这么想想，住养老院也不是一件坏事。”他笑道。
    应总边听边点头，同他开玩笑：“看来我要给戚总付咨询费了？”
    “远达能走后门的事我就不想了。”戚盛屿也开玩笑，“但希望应总能提前给我留个入住名额，你们有没有考虑过建小别墅或者平房那样的？给我留一套？没有的话普通套间也可以。”
    “当然可以，戚总是帮有需要的长辈安排？”
    “不，帮我自己，我昨天在京市参观了乐铃康养，他们有提前锁定入住名额这个服务，想来归云也会这样？所以想提前同应总讨个人情。”
    应总有些惊讶：“戚总还这么年轻，还没结婚生子，就考虑养老的事了吗？”
    “提前规划好，遇到突发状况也好应对。”戚盛屿低头吃了一口嫩弹的龙虾肉，说起自己不久前经历过的空中事故，笑着叹口气，“当时最担心的就是很多事没做好准备，公司倒还好，有我爸坐镇，可家里……”
    他停住，应总和他碰了碰酒杯，笑着应是。
    “最怕是我走了，父母妻儿没安排好，要是父母还在，还有人能稳住局面倒还好，要是老人也不在了，剩下孤儿寡母那才够呛。”
    接着说起邻省一位小有名气的企业家，才四十多岁就突发脑溢血去世了，走了之后按理说是妻子继承他的财产，顺理成章进入公司，哪怕是当吉祥物，也好配合向外界释放信心信号，稳住公司经营。
    过了这段时间，后续的事就可以慢慢处理了。
    结果半路跳出来一个人说是他的情妇，他们还有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要求继承遗产。
    这下好了，遗产大战开始，股东们一看这形势，立马套现走人，人心一散，原本看着蒸蒸日上的公司一下就垮了。
    熟人凑在一起就是聊自己知道的事，不管是国家大事还是街坊八卦，总之想到什么、是能说的，便起一个话题聊几句，顺着话题，酒意也越来越浓。
    直到应太太打电话过来，让应总回去的路上帮她买点什么东西，这场饭局终于宣告结束。
    从餐厅出来时，应总还说：“下次我太太休息，我们去容城小住，到时请你和严董他们吃饭，可一定要赏光。”
    戚盛屿笑着应好，二人又闲话几句，这才分头上了自己的车。
    回酒店的路上他给虞知微打电话，半天虞知微才接起来，第一句就是问他：“你大晚上给前女友打电话是不是不太对？”

 第240章

    戚盛屿先是一愣，旋即啧了声，跳过她的问题反问道：“你在做什么？”
    她那边好像很热闹，有音乐和人声，还有此起彼伏的掌声和口哨声。
    甚至在他问完之后，虞知微也发出了一声惊呼：“哇——”
    还说什么：“这个好看，我觉得这个好看，前面那个太壮了，我感觉他能打两个我……”
    然后是戚悦棠那熟悉的笑声。
    戚盛屿奇怪，追问她到底在哪儿。
    “在滨江公园，市举重健美协会办了个健美先生的比赛，今晚走秀呢，我和棠棠过来看。”这回虞知微回答他了，声音听起来就是笑眯眯的，“我们有个学弟来参加比赛了，来支持他一下。”
    戚盛屿听了心里登时警铃大作。
    比赛什么的他当然不会在意，但那可是有她学弟参加的比赛！
    刚在一起时他就担心自己是不是年纪大了，那时的忐忑不安在日后的平稳生活里被抚平和消弭，如今又突然翻滚上来。
    “……学弟？你都毕业几年了，怎么还跟学弟有联系？”他问道，声音有些不自觉的紧绷。
    坐在副驾驶的冯骐川忍不住抬头看一眼后视镜。
    “早就认识了的。”虞知微解释道，“比我和棠棠低两届，毕业之后去了申城工作，最近被调回容城分公司了，所以我们又联系上了。”
    戚盛屿眉头一挑：“然后呢？你们经常一起……玩？”
    好歹同床共枕那么长一段时间，虞知微怎么可能听不出他在吃醋，哼声道：“关你什么事，你以什么身份来打听这个？”
    戚盛屿才不管她问的什么，自顾自接着道：“他好看还是我好看？他身材好还是我身材好？他有钱还是我有钱？”
    什么都比不上我，你怎么可以看上他？我不准！
    虞知微听出他的潜台词，哼了声，凶巴巴地骂回去：“要你管，我就爱跟人家玩！你要是喝多了就去喝点凉水醒醒神。”
    戚盛屿嗤地笑起来，想起来以前每次应酬完回去，她捏着鼻子来给他送蜂蜜水的样子，一边皱眉一边嘀咕，说就该让你喝马桶水才对，喝什么蜂蜜水……
    也不是很凶了，倒是很有意思。
    他靠在车窗边，扯松了领带，慢悠悠地嗯了声：“你要是和他……我也不是很介意做第三者，正好没尝试过。”
    前排的冯骐川：“……”这是我能听的吗？！！
    手机另一头的虞知微声音一顿，骂了句神经病，就把电话挂了。
    -----------------------
    作者有话说：戚总：为爱做三也不是不行[奶茶]
    微微：？道德何在！这世上没你在乎的人了吗[问号]
    戚总：不是说恋爱脑是男人最好的嫁妆么[奶茶]
    微微：……你不用嫁，不需要准备这些[白眼]
    戚总：那是很让人失望了[奶茶]
    第九十八章 (二合一) 恭喜曾女士。……
    戚盛屿从京市回来, 并未直接去找虞知微。
    他借着周末休息，将自己锁在书房，认认真真想了两天。
    一点点仔细回忆着从盛舒颜的几位朋友那里听到的往事, 问自己, 如果遇到类似的问题，自己能接受吗？能应对吗？
    最重要的是, 虞知微在他心里的分量, 比得上他原本人生规划中应有的妻子的孩子吗？
    如果没有虞知微，换一个人，他就会顺利执行原有的人生规划，他愿意吗？
    大概不会吧，他最后愣愣地看着书房窗外的白云，有些昏昏欲睡, 仿佛又回到了和虞知微窝在一起的冬天。
    他想不到自己和另一个人在一起时是什么样的，一想, 就忍不住心生排斥。
    再想到和虞知微分开之后，只能从戚悦棠偶尔的只言片语中得知她的近况, 就觉得更加难受。
    人和人相遇的次序、时机, 是很重要的，他是在恰好的时间点遇到的虞知微。
    他知道她不完美，也不格外优秀, 但那有什么办法呢？这世上只有一个虞知微。
    而且是属于他戚盛屿的虞知微。
    于是他问自己, 如果这个人是虞知微，他的人生规划就要跟着改变，以后不会有孩子，这个家里只有他们俩，顶多还有小猫小狗, 他可以接受吗？
    年纪轻时是不会觉得孤单的，年纪大了呢？看着兄弟姐妹家都有孩子的欢声笑语，他享受不到，他会觉得难受吗？
    看不到自己的孩子出生、长大，体会不到成为一个父亲的激动和喜悦，也无法体会一个父亲为了孩子担忧和操心的感觉，他会觉得遗憾吗？
    如果……如果虞知微比他早走，余生的日子只有他一个人，连个能在春节时回来陪他一起吃饭，在清明和冬至和他一起给她烧纸的人都没有，他能接受吗？
    好像也不成什么问题，只要她在。
    至于家里说最好有一个孩子这事……嗯，拖着吧，拖字诀用好了也是一条好计策。
    其实人哪能知道以后会怎么样呢？无非是抓住眼前的片刻幸福光景，努力将它的时间延长一点罢了。
    戚盛屿松了一口气，觉得窗外的云似乎飘得慢了许多。
    他翻来覆去地想象假设过的每一种可能，在不停地推演中确定自己的心意，也确定自己对虞知微的感情。
    一切结束，已经是周日傍晚。
    日落西山，倦鸟归巢的时候，杜姐接到戚盛屿的电话，说今晚想吃寿喜锅，她松口气，忙应了声好。
    这两天他都没怎么吃东西，一天只吃一顿早午餐，也不出门，是她将餐盘放在书房门口他出来取的。
    现在看来是好了。
    戚盛屿接着道：“再帮我联系一下杨律师和安经理，明天中午在公司，有些事想跟他聊聊。”
    这两位都是他的个人资产管理的主要负责人。
    杜姐又应好，没有追问他想做什么，只问他：“饭后甜品是吃红豆沙汤圆还是吃杨枝甘露？”
    戚盛屿点了杨枝甘露，很快就收线，接着给好友司凭澜打电话，问他：“我们在前海园区那间办公室，还有没有什么用处？”
    “没什么用了吧，顶多做仓库。”司凭澜想了想，又诶了一声，“咱不是租给小嫂子当工作室了吗？”
    帮虞知微重新规划税务的时候，戚盛屿将新成立的公司的注册地点放在了那里，得以享受自贸区的政策优惠。
    他嗯了声，说：“那就给我吧。”
    这不可能是要从虞知微那儿收回给他用的意思。
    司凭澜只想了几秒就反应过来，啧了声：“当初就说意思意思收点钱，把产权转给小嫂子，你又假惺惺。”
    戚盛屿蹭蹭鼻尖，“一是怕她不肯要，二是房租算经营成本。”
    司凭澜拖着嗓子噫了一声：“就你会装，她不要你不会硬塞吗，不会撒泼打滚求着她要吗？”
    “这么有经验，你是不是打滚了？”戚盛屿这会儿心情好了，饶有兴致地打听八卦。
    司凭澜嗤了声：“先搞定你自己的事吧，我听棠棠说你跟我小嫂子分了？”
    “我们只是因为某些规划不和暂时分开，很快就会解决的。”戚盛屿爽快回答道。
    于是虞知微就从戚悦棠那儿知道这事了。
    “你说我哥葫芦里是什么药？”戚悦棠通风报信完，摸着下巴很好奇。
    虞知微整理着货盘里的转运珠，摇摇头：“不清楚，不过……”
    她顿了顿，正犹豫要不要跟她说戚盛屿最近的动态，就听罗莉问她这边还有没有万景展厅的那款喜鹊登梅套链。
    她低头在柜台里找到这款套链，拿给罗莉之后才低声对戚悦棠道：“他这两天在京市去参观养老院了。”
    戚悦棠一愣，关注点却是：“……你们知道的，你们俩……恢复联络啦？”
    虞知微仿佛没听到，低着头清点盘里的货品。
    可她抿起的嘴角似乎有了一点点向上的弧度。
    戚悦棠心里松了口气，伸手戳戳她的脸，想说什么，张口又不知道该怎么讲，最后只能作罢。
    算啦，这种事本来就是他们自己的事，让人不管是谁都不好介入。
    日子就这样一路平静地滑至八月底。
    期间虞知微经戚悦棠搭桥，又凭着和紫荆珠宝直营一点的邵经理的关系，顺利拿到一批从专柜出来的游戏联名款转运珠和吊坠。
    这是一口价系列，邵经理按照六三折的经销商拿货价给她出货，她按七折往外卖，一来一回能挣点差价。
    戚悦棠说：“就这么点，你都不用在直播的时候过这个品，我往我几个游戏群里一发，分分钟给你卖完。”

 第241章

    虞知微愣愣地啊一声，看一眼近五千件货，不确定地反问：“真的……不多吗？”
    戚悦棠被她看得嘴角一抽：“……没办法，谁叫我们这破游戏门派多呢，平均下来不是才每一款一百来个么。”
    “……卖不掉怎么办？”虞知微有点慌，“邵经理怎么回事，怎么会给这么多？！”
    “他卖给你了，他又不亏。”戚悦棠幽幽道，听起来竟有点幸灾乐祸。
    虞知微：“……”
    战战兢兢地上架开链接，在戚悦棠“给我们游戏亲友留点便宜好货”的强烈要求下，只在客户群里发了几篇图文，简单介绍了一下。
    想着要是卖不出去，就拿去换料，结果链接刚开，库存就刷刷往下掉，不到十分钟就出现了款式售罄的情况。
    除了四合如意那样的品牌热门款，虞知微极少见到这样的情景，她问戚悦棠怎么会这样，远在申城参加游戏周年庆线下活动的戚悦棠淡定解释道：“大热门派是这样的啦。”
    顿了顿，她又问虞知微能不能开预售，虞知微说先去问问吧，一问，好家伙，紫荆那边也开线上预售了。
    邵经理索性告诉她：“我们向工厂下单，你需要的话找吕厂长报数去吧，到时候出货质检完直接拉给你，多少都行，到时候再结账。”
    虞知微：“……”
    这辈子都没想到大牌居然能这么爽快同意给我拿货，这就是你们二次元的购买力吗？！
    戚悦棠得知后一阵讪讪：“今年好离谱，线下都人超多，这还是能来的，还有很多人离得实在太远或者不休息，来不了。”
    “所以你能不能多预售一点？”戚悦棠紧接着问，说她还很多亲友没买到呢，去晚了，热门款式的尾气都没赶上。
    虞知微从被玩家们的购买力惊到的震撼中回到现实，叹口气，有些遗憾地回答道：“不行，我只能开少量预售，现在金价波动还是有点大，专柜线上不打折，所以它经得起波动，可我这边开预售，是跟你们按照今天的金价来结算，但如果在出货之前金价突然暴涨，紫荆会跟着上调价格，我要按出货当天挂牌价的折扣价跟他们拿货，平时七折的价格算下来，克价就在大盘价附近，价格空间本来就不大，一涨我就要亏了。”
    她将邵经理的意思转告戚悦棠，问她有哪几个是比较热门的款式，“紫荆这单太大了，我估计起码要一个月左右才能出货，但我要事先说明，我这儿是没有多退少补的，如果金价跌了，或者找到更便宜的渠道，总之是觉得自己买亏了，倒可以直接退款。”
    就是因为这样，她现在已经极少开什么预售，因为今天不知明天价。
    自家就是做这行的，戚悦棠当然很明白其中的门道，这种风险品牌可以承担得起，对小零售商来说，却可能是致命的打击。
    “要是再迟几年，我本钱够厚了，一定会愿意敞开了让你们买。”虞知微笑着叹气，“你们那边好热闹啊。”
    戚悦棠嘻嘻哈哈地笑，给她描述现场的热闹，后来觉得用言语实在描述得不够准确，干脆开了视频给她看现场有多热闹。
    刚好看到coser巡游，上半身就两片渔网似的布片的肌肉帅哥就这样从镜头前走过去，虞知微忍不住跟着背景音里的一片尖叫哇了声。
    戚悦棠乐不可支，问她下次要不要一起来，“可以摸腹肌哦，我们付了钱的。”
    虞知微震惊：“……你们不是不要门票吗？”
    “氪金了啊，我每个月都给它花四位数呢！”请coser的钱还不是他们这些玩家氪的金？戚悦棠非常心安理得，我花钱了，请我姐妹摸摸男模腹肌这不应该吗？
    虞知微下意识就应：“你哥会不高兴的……”
    说完一愣，不由自主地咬了一下舌尖，痛得她嘶哈一声。
    戚悦棠在另一头沉默下来，顿时视频里就只剩下热闹熙攘的欢呼和惊叫声，夹杂着各种“老师让一下”“老师请吃”之类的说话声，还有人在说“行行好吧”，感觉现场每个人都是社交恐怖分子。
    虞知微很好奇地听了半晌，刚想说话，就听戚悦棠突然哼哼两下，语气幽幽的开口：“看来我哥才是那个最有资格说那句话的人。”
    虞知微一愣：“……什么？”
    “本宫不死，尔等终究是妃。”戚悦棠念完这句经典网红梗，忍不住哈哈笑了两声。[1]
    然后很认真地问她：“你是想好要跟我哥复合了吗？”
    她那边太吵太热闹，其实不是聊这个问题的好时机。
    但话赶话说到这里了，虞知微也不想敷衍她，沉默的想了半晌才应道：“我不知道，可能会，也可能不会……我想顺其自然。”
    戚悦棠于是撺掇她不要那么轻易松口，一定要让戚盛屿追个够本才行。
    虞知微笑笑，最后到底什么也没说。
    晚上恰好戚盛屿给她打电话，问她今天工作顺不顺利，还问她在自贸园区的办公室用着怎么样。
    虞知微说还好，想问他最近在做什么，吃没吃饭，有没有加班，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们最近就是这样，隔几天通一个电话，既不见面，也不视频，好像在刻意保持距离。
    虞知微能感觉到这是戚盛屿的有意为之，虽然有些好奇他到底想做什么，但她忍住了没去问。
    “我听邓律师说你爸爸同意离婚条件了，阿姨和他去提交过申请了吗？”戚盛屿这时问道。
    虞知微呼吸一顿，轻轻嗯了声。
    —————
    跟曾蜜枝离婚这事，几乎是在邓律师联系虞城的第一时间，他就爽快同意了的。
    但没能立刻进入到下一步，是因为财产分割上有点意见不和。
    虞城那边觉得邓律师主张的部分太多了，曾蜜枝和他闹翻二十年，他现在所拥有的一切，曾蜜枝可以说不管是功劳还是苦劳全都没有，但到了离婚时，她嘴一张，就要分走八位数的资产。
    这特么谁能爽快答应？反正虞城做不到，他只觉得肉痛无比。
    凌佳盈更受不了，她自觉这么多年都是自己陪着虞城吃了不知多少苦才创下这份家业，凭什么曾蜜枝说分就分。
    这种人邓律师见多了，说实在的，她这种都算是比较要脸、能讲道理的人了，起码没撒泼打滚喊打喊杀。
    因此她的态度也还算和气，笑道：“凌女士不用这么生气，我看虞教授和你都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公司蒸蒸日上，一年赚得比一年多，要是拖下去呢，曾女士那边要的可就不一定是今天这个数目了，毕竟你有十块，我觉得要两块很合适，可你要是有了二十，只分我两块，我就要觉得你小气了。”
    水涨船高嘛，换了谁都会这么干，指不定曾蜜枝还想继续拖一拖呢，要是闹到法庭……
    虞城想到对方出示的那些调查资料，就忍不住心惊肉跳，对方竟然差他查得这么彻底。
    他越想越觉得曾家这次有高人指点，否则怎么会在这么多年后突然主动提离婚，难不成曾蜜枝真的老了老了反而脑子清楚了？
    而且找的代理律师还是这么一块硬骨头——他试图策反邓律师，不仅没成功，还让曾蜜枝知道了，怒往主张金额上又加了二百万。
    戚盛屿听说以后忍俊不禁，对他来说二百万像两毛钱，反对虞城来说，够他心疼好一阵了。
    怎么谈曾蜜枝都不肯降价，她甚至透过邓律师的电话，跟虞城和凌佳盈下了最后通牒：“一千二百万，现金也好，房子铺面也罢，给我这么多，不然我就一直拖着，拖着拖着你们家虞念就大学毕业了，该结婚了，万一要是找到了哪个眼瞎富二代要飞上枝头变凤凰，你说人家愿不愿意娶一个小三的女儿？我倒也不介意当一回妈，去送她出嫁，保准好好对她进行出嫁前的训诫，交代她要伺候公婆，贤良淑德，多生儿子，务必让她婆家满意！”
    这话说得也太毒了！
    凌佳盈气了个倒仰，心病发作，据说跟虞城大吵了一家，邓律师再次和虞城那边见面的时候，就不见她跟着来了。
    正好林洲老家的姑妈打电话告诉虞知微给她寄了老家的干货，虞知微提了一嘴，才知道虞城没跟老家说这事。
    姑姑连忙问是不是已经领了证，得知还没有，就说帮她骂虞城，“这钱就是给了你妈，最后也是给你花，钱给自己的女儿花花都舍不得，可真有他的。”
    大概也是被这来来回回的拉锯战折腾得快心力交瘁，姑妈刚来过电话没多久，虞城就妥协了，跟曾蜜枝约了一起去民政局提交申请。

 第242章

    眼下听戚盛屿问起，虞知微就数了一下时间：“提交了半个多月了，很快就到拿证的时间了。”
    “那就好。”戚盛屿嗯了声应道。
    虞知微说起这事心情十分不错，蛮有心情地多跟他说了几句：“去交申请的时候工作人员还劝他们再想想，说都已经这么多年了，遇到问题不再沟通沟通吗？我妈说二十年前就分居，人家外面那个孩子都要大学毕业了，还有什么沟通的必要，工作人员这才没劝。”
    她说着又吐槽现在真是麻烦，“一个月后还得去一趟，我妈现在天天都害怕我爸突然反悔。”
    说到这里又忍不住抱怨：“……反正都要走这趟，早点该多好。”
    “福祸相依，早点的话兴许咱们分不到八位数呢？”戚盛屿安慰她，“我看虞教授也等这一天很久了，不至于这时候还反悔，况且就算他想，也会有人不让他想的。”
    那倒也是。虞知微嗤笑一声。
    戚盛屿话音一转，问她：“园区那间办公室用着怎么样？够用么？”
    “当然，我们其实就两个人在那儿办公而已。”虞知微随口应道，问他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
    戚盛屿倒也没卖关子，嗯声道：“改天重新签一个租赁合同吧，出租方变了。”
    虞知微一愣：“……什么意思？”
    “那间办公室的产权从游戏公司转到了我名下另一间资产管理公司，你需要重新签订一个租赁合同。”戚盛屿解释道，“刚评估完准备走流程，你明天应该会接到那边的电话，直接同意就好。”
    虞知微还是一阵懵逼：“……为什么？好好的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租自家的物业不会有人涨你房租。”戚盛屿这样解释道，“那家公司是专门负责管理我个人产业的。”
    虞知微：“？？？”
    天杀的！这下真的是租金交你个人口袋里了是吧？柜台还是交给公司算作公司营收维持公司经营的呢！
    “我跟你们这些资本家拼了！”她沉默半晌，骂骂咧咧嘟囔一句，立刻把电话挂了。
    但骂归骂，第二天元境互娱那边打电话过来跟她沟通要卖了办公室的事，她还是很利索的答应了。
    接着和戚盛屿约好重新签合同的日子，挑在两周后曾蜜枝和虞城去领离婚证的日子。
    那天是九月份的一个周四，冷静期刚满，一大早刚过六点，曾蜜枝就把回来过夜的虞知微叫了起来。
    看来相当迫不及待了。
    虞知微烦得要死，一边去洗漱一边怼她：“现在这么急，早干嘛去了？要是早点，说不定二胎都能上班挣钱孝敬你了。”
    “以前没想开嘛，也可能是钱给得还不够到位。”曾蜜枝理直气壮，并且不觉得被自己女儿数落有什么问题，“你好夸张，上次是说二胎能上大学，这才几天，二胎就能上班了？”
    虞知微一噎：“……二胎上大四了不行吗！”
    “明天我们家的二胎就能生孙子孙女了。”曾蜜枝嘀嘀咕咕，看见跑过来的两只猫，她顿了顿又说，“哦，不行，我们家的二胎做过绝育手术了。”
    虞知微：“……”
    梁穗敏从厨房端着煮粥的砂锅出来，笑眯眯地看她们一下，等曾蜜枝说完，才接着道：“晚上一起去京淮酒店吃饭，枝枝别忘了跟邓律师说。”
    曾蜜枝诶的应了声，她接着冲卫生间方向道：“微微别忘了叫上阿屿，要是他妹妹，就是你好朋友，也有空，就一起来啊，我们贺一贺。”
    虞知微正在擦脸，一时没回答，等擦完脸拉开门出去，她才问道：“摆酒啊？要不要叫上绣坊的大家一起？”
    你说她认真的吧，听出一丝阴阳怪气，你说她嘲讽吧，一看脸上表情又很郑重。
    梁穗敏被她都乐：“那边我们另外请，你要是实在困得厉害，就再回去睡一会儿，等他们办完事你再过去。”
    虞知微撇撇嘴，打了个哈欠坐到餐桌边。
    早饭是鸡肉粥，鸡肉剁得小小块，等粥煮得差不多了就放进去，高温很快就会将鸡肉烫熟，还要加点高度白酒去腥，煮到酒精都挥发了，出锅前调味时再加一点小葱末。
    这是虞知微从小吃到大的味道，绵绵软软的从口腔一路滑进胃里，很快便安抚住她一大早烦躁的情绪。
    吃过早饭她和曾蜜枝一起出门，梁穗敏在阳台上看见她们一前一后出了楼道，松口气。
    到区民政局是上午九点左右，虞知微在门口见到了虞城一家三口。
    她真的很久没见过这个父亲了，上一次还是在大学，毕业典礼他也没露面，只让他的助手给她送来一份毕业礼物，是一支很贵的钢笔。
    在确认没有任何个人信息之后，她反手就把那支笔挂到了二手网站上，打骨折卖了出去，拿到钱正好跟戚悦棠她们去吃散伙饭。
    比起那个时候，不知道是因为岁月，还是因为去年那场车祸后元气大伤，又或者这些年殚精竭虑，总之，虞城看上去比她记忆里要老了不少。
    至于凌佳盈和虞念，她更没印象了，要不是她们一左一右站在虞城两边，警惕厌恶的目光毫不遮掩，虞知微根本没法将她们的脸和名字对上号。
    这年头真有意思，介入别人家庭的第三者，和人人喊打的私生子，竟然也好意思跑这里来。
    她刚撇嘴，就听曾蜜枝问：“她们怎么也来了？虞城你不是吧，另挑一天当结婚纪念日不行吗，非得今天跟我拿离婚证今天跟她拿结婚证？”
    她语气唏嘘：“不过也不能怪你，年纪大了确实记性会不太好。”
    “……你发什么疯？”虞城没好气地瞪她，又瞪一眼虞知微，“你以为谁都像你，教出来一个连亲爹要死了也不知道去看一眼的……”
    “我劝你们好好进去把证领了，从今往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不然我不介意帮你们扬一下名。”虞知微打断他没说完的话，目光警告地看一眼嘴唇翕动的虞念，胳膊一抬，举起了手机，“我有在社交平台分享生活的习惯，妈答应我今天可以拍一下视频，你们应该不介意吧？到时候我会给你们的脸打马赛克的。”
    对面三人脸色不约而同的一僵，凌佳盈和虞念甚至下意识别开脸，躲都来不及，更别提还记得要回怼了。
    “……你这是侵犯个人隐私。”虞城皱着眉，骂她不懂礼貌。
    虞知微翻了个白眼：“我的礼貌是看对象的，而且我妈同意出镜啊，又没拍你们，都说了会给你们打马赛克了还想怎么样，不行你报警抓我吧。”
    她的态度故意恶劣，语气十分不耐烦：“快点进去，赶紧办完我还有正事要做。”
    曾蜜枝有人撑腰，一下就抖了起来，昂着下巴冲那三人皮笑肉不笑地哼了声，接着便大踏步地和他们擦肩而过。
    进了民政局大厅，先去取号，一大早来办离婚的不多，前面就几对，不到半个小时就拿到了离婚证。
    曾蜜枝翻来覆去地看，脸上的喜悦溢于言表，虞知微看得又好笑又好气。
    忍不住嘀咕：“早干嘛去了，现在知道这个本子好看了……”
    曾蜜枝当没听到，扭头对虞城道：“记得尽快把钱打我卡里。”
    说完拉着虞知微往外走，虞知微边走边回头，冲虞念笑道：“恭喜啊，终于得到想了二十年的东西。”
    虞念脸色一顿，浮现出怒气。
    虞知微才不管她，转头挽住曾蜜枝的胳膊大步往前走。
    刚走到门口，就看见门外路边停着一辆宾利，驾驶室下来一位穿黑色衣服的青年，笑着踏上楼梯冲她们过来。
    曾蜜枝咦了声：“好像是……阿屿的司机吧？”
    虞知微还没来得及回答，小杨就走到了她们面前，他先是跟曾蜜枝道贺：“恭喜曾女士。”
    接着对虞知微道：“虞小姐好久不见，戚总在车上等您。”
    -----------------------
    作者有话说：注：
    [1] 来源网络。
    ——
    微微：还是第一次来民政局呢[奶茶]
    戚总：我没去过，下次你带我一起去吧[可怜]
    微微：？我拍了视频，你看看就行了吧[白眼]
    戚总：……这么防着我吗[奶茶]
    微微：知道就好，老实点[白眼]
    戚总：但是逗你很好玩啊[奶茶]
    第99章 大结局(二合一) 你最重要……
    夏季的阳光猛烈, 即便是早上十点的阳光，也已经有了灼热的气息，空气里一阵热浪涌动。
    虞知微抬手在额前虚虚搭了个凉棚, 看见宾利车后座洞开的车窗后穿着黑色西服的男人, 端坐的姿态闲适，手指正有一下没一下地轻叩膝盖。

 第243章

    也不知他非要跑来做什么, 合同不能午休的时候签？搞不懂他山长水远跑这儿来的意义是什么。
    虞知微一面腹诽, 一面脚步匆匆往楼梯下走，走近了，便看见微微探头望出来，笑盈盈的，满脸都是高兴的意思。
    被他眼睛里的亮光骇了一下，虞知微下意识停住脚步, 在他车前站住，和他定定的四目相对。
    她不自觉地用目光描摹着他的脸部轮廓, 和记忆里的人做比较，觉得他好像瘦了不少, 轮廓变得更加分明了。
    好似连眼窝都变得深邃许多。
    工作最近这么忙吗？还是说遇到了很棘手的项目？虞知微有些好奇, 又觉得不太方便问。
    戚盛屿也静静地看着她。
    她穿着夏天时最喜欢的罗制衣裙，很淡的紫色，看起来缥缈又温柔, 走近了还能看到布料上闪着点点银光, 应该是织布时加入的银丝。
    比起上一次见面，她的情绪变得很稳定了，眉眼甚至比他们还在一起时看起来更加平静舒展，像是终于解决了一直记挂的烦心事。
    又像是终于想开了，放下一直背负着的某些东西。
    她变得比以前从容轻快许多, 眼底那一缕若有似无的警惕消失殆尽，看向他时只有好奇和平静。
    很奇怪，戚盛屿突然觉得，自己可以抓住她了。
    他笑起来，叫她微微，问她：“不上来坐坐吗？”
    清润的声音很温柔，像夏季时在山涧中流淌的淙淙水声，虞知微耳朵一动，突然觉得有些委屈。
    这感觉莫名其妙到她都有些被吓到，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哦了声，伸手拉开车门坐进去。
    全程低着头不敢看他，只觉得耳朵有些发热。
    兴许是被太阳晒的。
    戚盛屿坐过去，伸手扶一下她的胳膊，提醒道：“小心别撞到额头。”
    等虞知微进来坐好，他又探身去拉车门，胳膊从她身前横过，像是要借机拢他入怀。
    原本熟悉的味道已然有些陌生，虞知微忍不住有些不自在，忙侧身也去拉车门，借着动作微微避开他。
    戚盛屿倒没多在意，透过车窗往外看，见曾蜜枝正好奇地向他们看过来，便笑着冲她点点头算是打招呼。
    虞知微见状也扭头向外看，看见的却是虞城一家三口看过来的目光，虞城的惊讶和虞念的惊艳那么清晰，让她觉得有些恼怒。
    她伸手将这人往旁边一扒拉，使劲按下了车窗按钮。
    贴了隐私膜的车窗很快就升起，遮挡住外面的一切目光，不管是好奇还是窥探。
    她松口气，扭头又瞪了他一下。
    戚盛屿眨眨眼，觉得应该收回刚才关于她情绪变得很稳定了的判断。
    这哪里稳定了，才刚见面不到两分钟，就开始瞪他了！
    也不知道哪里又让他不高兴了，戚盛屿抿抿唇，眼皮一阖又一抬，问她：“我能喘气吗？”
    虞知微微微一愣，侧头乜他。
    戚盛屿一脸无辜地看着她：“不是说讨厌一个人的时候，这个人连呼吸都是错的吗？”
    虞知微：“……”
    她憋了一会儿，扭头看他一下，伸手要去推车门。
    戚盛屿哭笑不得地拉住她，“现在连玩笑都不跟我开了？”
    虞知微嘴角轻轻撇了一下，没好气地反问：“今天是工作日，你不去上班，大老远跑过来，就是为了跟我开玩笑？”
    戚盛屿也不吭声，只一味看着她笑，眼睛一眨不眨。
    他不好意思告诉她，昨晚为着今天这场见面，他一夜都没睡好，总是睡一会儿就醒，发现天还没亮，就又失望地闭上眼继续睡。
    这段时间他借着工作和需要处理的事，让自己回归到没有认识她之前只有他一个人的生活，甚至就连她的直播也不看，是想看看自己是否还能接受那样的日子。
    最后发现多数时间都还好，因为有许多事挤占他的大脑，桩桩件件，让他忙得没工夫去想她。
    只要不睡觉。
    睡觉的时候他总是误以为自己回到了虞知微那儿，斗室之间，满耳满眼随处都有她的动静，可一睁眼，发现只是一场幻觉。
    身旁总是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这时候铺天盖地的难过就会把他淹没，令他觉得自己像是被全世界抛弃了似的。
    天亮后回忆起，又觉得自己有些矫情。
    但这些日子确实难熬，难熬到他一点一点更深的意识到自己对虞知微的依赖。
    有点不可思议，但这就是事实，就像是磁铁的正负极天然是一对，他也不该和虞知微分开。
    所以他昨晚兴奋得更加睡不着。
    但说出口的却是正事：“来给你送合同，赶紧签好字，安经理还在等着将合同拿回去归档。”
    说着他伸手，将虞知微面前的小桌板打开。
    接着从另一边拿过来两个牛皮纸文件袋，先将其中一个递给她。
    虞知微打开，从里面拿出一式两份的租赁合同，粗略看了一遍，感觉跟印象里上一次签的没什么不同。
    除了出租方从元境互娱变更为一家叫远盛的资产管理公司。
    名字跟远达地产很像。
    “这家公司是负责什么业务的？”她尽量用不那么好奇的语气问道，从包里掏出自己的公司章。
    “负责管理家族资产，我外公成立的，现在由我接手，你也可以称之为单一家族办公室。”戚盛屿温声回答道。
    虞知微听懂了，就是有一个专门的团队，包括但不限于投资总监、基金经理、财务分析师和税务律师等等，专门为他家打理股票债券、房地产、艺术品、奢侈品等等资产。
    可投资产不多到一定程度，根本不可能成立这样的家族办公室。
    她哦了声，低头签字、盖章，然后将其中一份塞回文件袋递给戚盛屿。
    刚想说签完了该走了，就见戚盛屿将第二个文件袋递了过来，温声道：“顺便也看看这个吧。”
    虞知微一愣：“……还有？这是什么？”
    戚盛屿不做声。
    但她却从他微抿的唇角中看出来一丝紧张的意味。
    虞知微的好奇心立马就被钩了上来，两三下就打开了文件袋，从里面抽出一份……
    遗嘱？？？
    虞知微看到白纸黑字中的关键词，震惊地抬起头，瞪向戚盛屿。
    看她眼睛瞪得都快变圆了，戚盛屿忍不住笑了一下：“有哪里看不懂？”
    哪里都看不懂！
    虞知微低头看一眼手里的文件，又抬头看他一下，欲言又止。
    戚盛屿只一味望着她笑，那笑容温和之中还有一丝如释重负的感觉。
    她看不懂，只好低头又看回手上这份预立遗嘱。
    遗嘱中说明，如果三年内他遭遇意外，就将集团股份中的一部分置换成金湾市宝汇国际和铂翠珠宝ab座三座大厦的产权、元境互娱的股份、港城甘道那处半山豪宅，和另外几处物业赠与虞知微。
    虞知微看得一愣一愣的，抬起头，怔怔看向他：“你……”
    “还会调整的，只是目前是这样安排，往后每三年我都会重新修改和公证一次。”戚盛屿解释道，又笑，“还是悦棠提醒我，我才想起来是还可以这样。”
    他那时最怕、最后悔的就是没有安排好她，如果当时就有这样的后手，他会从容淡定许多。
    “人生不可能没有遗憾，但是我希望遗憾能少一点。”他说完，伸手摸摸虞知微的头。
    虞知微一动不动，只怔怔地看着他，手指不自觉地蜷缩紧握，将薄薄的纸张攥出褶皱来。
    戚盛屿将文件从她手里抽回来，装回文件袋，“看过知道有这回事就行了，这份文件要拿回去归档的。”
    “……不，我不能要你这些东西。”虞知微回过神来，立刻拒绝，“戚盛屿你清醒一点……”
    “我很清醒，去做公证的时候，还有比我更冷静的律师陪同，同时在去之前，我已经知会过家里，争取了妈妈和外公的同意。”戚盛屿淡定地应道。
    虞知微立刻敏锐地抓到重点：“你爸爸会对你有意见，会影响……”
    “不会。”戚盛屿没等她把话说完就打断了，“这里面不涉及金湾集团和戚家的财产，只有三座大厦是远达的资产，但如果我遭遇意外，连远达都会成为我的遗产的一部分。”
    毕竟他个人就是远达地产的绝对最大股东。
    “其他都是我个人名下的财产，跟远达也没有关系了。”
    他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戚礼衡只是不发表意见而已。
    况且遗嘱本身就限定了条件，首先是三年的期限，其次必须是他遭遇意外，也就是说，三年后如果他改主意了，甚至可以撤销遗嘱，如果将来他是病故，也自有其他安排。

 第244章

    “所以不要有任何心理负担，这是一层以防万一的保险。”戚盛屿笑着逗她，甚至说，“如果以后……我说如果，如果我们真的分开，有了其他人，这份遗嘱的受益人也是会变的，这样想，你是不是就心安理得多了？”
    虞知微觉得一时有些分不清他到底哪句真哪句假，刚要说话，就听他说：“只要我没事，这份遗嘱就不会被执行，对吧？”
    “废话，难道谁还想……”虞知微想骂人。
    “悦棠也立了一份遗嘱，我妈和外公多年前就做过一样的事。”戚盛屿神色坦然，“这不是什么需要避讳的事，反而是对自己和身边人负责，再过几年，集团业务完全理顺，我爸退休之后，我就要立遗嘱安排集团的事了。”
    他讲起上次在陵城和归云的应总吃饭时聊起的某位企业家的事，“如果事先就有安排，权责和利益都清晰划分，就算他走后仍然闹出情妇和私生子上门争产的事，解决起来也容易得多，兴许公司还能再挺挺。”
    他说到这里，有些无奈地笑笑：“有的时候，我的命确实不只是我自己的。”
    太有责任心的人就会这样，虞知微乜他。
    “可是现在我们已经分手了，你其实……”她垂下眼，“你不用管我的。”
    话音刚落，耳朵就被人一把揪住了。
    她下意识脖子一缩，听到戚盛屿略有些咬牙切齿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是真的不懂，还是故意装傻？”
    虞知微呼吸一顿。
    “你不想结婚，我们以后就不结，孩子也是，生不生看你心情吧，没有也没关系。”戚盛屿捏捏她的耳垂，声音无奈，“我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你最重要。”
    这么多天的反复推演、来回权衡，问心问到最后，那些纠结和无奈，全都浓缩进这一句话里。
    虽然早就从他在京市出差时打过来的电话里就有预感的事，此刻被他亲口说出来，虞知微还是震动多过欣喜。
    她甚至下意识的退缩：“你没必要为我……”
    “不是为你，是为我自己。”戚盛屿松开捏着她耳垂的手，笑着揩一下她的眼角，语气变得更加柔和，“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总是很开心，我想让这份开心继续下去。”
    很幸运的是，他的家人还算支持他。
    “我突破了自己的心理关，也希望你能突破自己的心魔。”他扭头看向车外正跟小杨说话的曾蜜枝，语气轻轻，“微微，今天我能祝贺你吗？”
    虞知微一愣，本来就湿润的眼眶再也拦不住眼泪。
    —————
    戚盛屿时隔已经忘了是多少天，终于又一次能将虞知微拥进怀里，尽管气氛一点都不浪漫。
    而且她还在悄悄掉眼泪。
    他笑着拍她的背，一下又一下，轻轻的，像以前他们共枕的每一个夜晚睡前那样。
    拍着她，笑着同她闲话：“刚分开的时候，我其实是怪你的，怪你狠心，都说一夜夫妻百日恩，我们在一起那么多日夜，一有事，你连解释的机会不给我。”
    “那几天我被你气得睡不着，觉得……我怎么就喜欢上这么一个人，又犟又横，窝里横的横。”他说着就笑起来，笑完又叹气，“可是跟你外公外婆吃饭那天，我听他们说了你小时候因为父亲出轨受过的委屈……”
    他低头看着怀里的人，见她情绪没太大波动，心里松口气。
    看来这事现在是可以提了，他没猜错。
    “慢慢的我就想明白了。”他说，“我对你逼婚，还调查过他的事，这些都是你要跟我分开原因，但也是导火索，对吗？”
    虞知微靠在他的怀里一动不动。
    她有些不好意思承认，其实挺想念这个怀抱的，那种熟悉的带着雨后青草的清爽气息，轻易将她拉回到他们的以前。
    “我一开始以为我们是在路上遇到了一块大石，只要解决它就好，但走近才发现，它分成了两块不一样的石头，对我来说是人生规划要不要改变的挑战，对你来说是要战胜这么多年一直存在的心魔。”
    所以他才会花很多时间去思考，将自己的心当做一架天平，虞知微在这头，其他东西都是砝码。
    砝码一个个加，发现加了好多好多，天平还是高高倾斜。
    他就知道，原来是虞知微更重要，所以才会跟家里摊牌，寻求他们的支持。
    ——尽管他不是必须要得到支持，但有总比没有好。
    “……可是、你不必做这么多的。”虞知微讷讷开口，尾音有些发颤，“不用因为我，就改变你原来的规划，不值得的。”
    “值不值得是要我来评价，而不是你。”戚盛屿搂着她肩膀，语气认真，“规划从来就不是做好了就一定要一五一十执行到底的，人不是机器程序，遇到要修改的地方还继续下去，那叫固执迂腐。”
    “喜欢一个人不是要改变对方，将对方打造成自己喜欢的样子，而是愿意为了对方改变。”他说这是从小到大家里人教育他的。
    汪靖平没有事业心吗，他难道是一开始就想躺平吗，如果他是这样的人，盛舒颜不会看上他。
    可是在一起以后，他却成了盛舒颜最好的后盾和最大的支持者，他也不是一开始就打算不要孩子，但却能因为盛舒颜担心对戚盛屿不公平的顾虑、担心她高龄生产对身体不好，而甘愿没有自己的亲生孩子。
    “我们在一起很开心，我喜欢跟你在一块儿，所以我觉得这些改变都很值得。”戚盛屿笑眯眯地摸摸她耳垂，“没有孩子也好，很多同事都说教养孩子老得快，我们以后没有这样的烦恼了。”
    谁也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但不妨碍他此时对未来的畅想。
    虞知微想笑，可嘴唇刚动了一下，眼泪又掉了下来。
    “我说这些是想告诉你，你看到的我做的所有选择，都是我经过深思熟虑，在很理智的情况下，挑出的自认为还算两全其美的路，而不是一时兴起。”
    所以不管以后怎么样，他都不会有任何怨言，“你不要有心理负担，习惯就好。”
    说完他听见虞知微吸鼻子的声音，又勾头往车窗外看一眼。
    问她：“你呢，也好了吧？阿姨今天看起来好年轻。”
    虞知微突然有点想笑，但最后只抿着唇点了点头。
    戚盛屿见状立刻打蛇随棍上：“那我们现在和好？”
    今晚他就搬回去！
    虞知微闻言一僵，伸手推开他，头更低了，连声音也有些嗫嚅：“……我还没想好。”
    戚盛屿叹口气：“知道了，顺其自然是不是？”
    语气听起来有种被折腾到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的无奈。
    虞知微低着头不接话，只一味抠着指甲。
    戚盛屿看着她这副略有些扭捏的模样就想笑，虽然她没答应和好，但他已经感觉到她的态度软化太多。
    “难得今天是喜事，我请大家吃饭庆祝一下？”他转移话题问道。
    虞知微眨眨眼：“外婆说在京淮酒店订了桌，请大家吃饭，让你和棠棠都去。”
    “估计外公会叫上我妈和汪叔。”戚盛屿失笑，“看来今晚会很热闹。”
    戚盛屿将她额边落下的头发掖到耳后，想多说几句，但又想到她已经在车上待了许久。
    外面的曾蜜枝已经频频朝这边张望。
    想想还是算了，有话换个时间再说吧。
    “那你发具体时间给我。”他说了句，伸手揽她一下，“下车的时候小心。”
    虞知微刚要点头，就听他立即改口：“我去跟阿姨打个招呼。”
    她的头一时又点不下去了。
    最后戚盛屿去跟曾蜜枝打招呼，她怕被看出来哭过，趁机就低着头溜了，给曾蜜枝发信息说市场有急事，先走一步。
    晚上吃饭时热闹得很，京淮酒店的中型包厢可以容纳二十多个人，桌子很大，虞知微感觉跟对面的人讲话都要靠喊。
    汪靖平一来，跟曾弘闻说了恭喜之后，就奔着虞知微来了。
    虞知微忙站起来跟他问好，他哈哈笑着道：“可算又见到你了，叔叔跟你道个歉，先前撺掇你外公收阿屿当干儿子，是我想试试他的……嗐，总之就是闹了乌龙，实在不好意思，叔叔给你赔礼。”
    说着将一个黑色的礼品袋递过来，虞知微一时不知道该不该接，下意识扭头去看近在身旁的戚盛屿。
    戚盛屿示意她收下，有些无语地讲起当时的情景，末了没好气道：“我根本反应不过来，满脑子都是这下完了，微微要掐死我。”
    代入一下真是绝望值拉满，众人都被他这话逗笑。
    汪靖平不仅给她送了礼物，还给曾蜜枝也送了。

 第245章

    是一场无人机表演。
    一架架无人机就像一个个小光点，在深色夜空里飞舞、汇合，最后排列成一句“祝曾女士离婚快乐！”，旁边簇拥着两朵烟花。
    大家饭吃得差不多，正是喝酒聊天的时候，就都挤在窗户边看热闹，戚悦棠一边吱哇乱叫，一边笑道：“感觉一会儿就能在同城看到这个视频。”
    虞知微失笑，好奇地小声问戚盛屿：“飞一次大概要多少钱？”
    戚盛屿端着酒杯，扭头看她一眼，见她脸上只有好奇，便笑着朝她那边歪歪头，“好像是二十万左右。”
    “还真是不便宜。”虞知微惊讶。
    “需要团队配合得很好，而且需要的无人机数量也很大。”戚盛屿看一眼天空，又扭头看她，“比放烟花环保。”
    说着将手里的酒杯往人家嘴边凑。
    虞知微立刻推开他的手，“我要开车。”
    戚盛屿笑起来，点点头应声好。
    虞知微觉得这人莫名其妙，抬头白他一眼，就侧身去跟戚悦棠聊别的了。
    吃晚饭回去之后才发现汪靖平送给她的竟然是一个爱马仕的小房子包，叫初雪的那款，纯白拼灰银，银色的扣子，雾霾蓝色的窗户，新雪落在窗檐上，只露出一道橙色的檐边，虞知微都不用去官网搜具体价值几何，早就在社交平台上看过无数关于这个系列多么昂贵的帖子。
    价值一套房的包现在躺在橙色的盒子里，这个橙色的盒子装在一个黑色的盒子里，盒子外面还有舒颜服饰的logo。
    她一开始真的以为戚盛屿的继父送的是自家公司的产品，谁能想到打开以后竟然是这样。
    震惊过后给戚盛屿发信息，得到的回复是：【？送礼新技巧，这个没学过，学一下[记笔记.jpg]】
    虞知微：“……”你能不能不要什么都记：)
    日子自此终于重新变得平顺起来。
    戚盛屿会在工作日的中午来接虞知微去吃饭，周末会一起出去玩，露营，逛街，或者是去看电影。
    有时候逛街逛到半路，他有突发工作需要回公司处理，便把她也带去办公室。
    多去两次，他的休息室里便多了她喜欢的颜色的被褥。
    他们先前闹翻的事毕竟没有广而告之，在多数人看来他们已经在一起许久，是感情非常稳定的情侣，有次离开的时候在停车场遇到一位戚盛屿私底下叫叔叔的副总，还被问什么时候结婚。
    被戚盛屿笑眯眯的用还早呢给搪塞了过去。
    普通人谈恋爱，是先确定关系，再柏拉图一段时间，时机成熟再同居，他们之前却是确定关系即刻同居，像坐过山车。
    现在这样，倒像是阴差阳错的补上了缺失的部分。
    俩人都觉得这种感觉还不错，便默契地维持现状。
    倒是盛家人对他们现在的关系很好奇，戚盛屿的表妹盛明月跟朋友合开的工作室就在附近的瑶光新天地，也经常会过来金湾市场买料看款，有次特地转过来同虞知微打招呼。
    见了面，笑眯眯地叫她小嫂子，虞知微犹豫一下，没答应，但也没纠正，直接跳过，问她怎么来这边了。
    盛明月眨眨眼，等下次跟着一起出去露营，就一口一个小嫂子的继续叫了。
    聊得熟了，还很好奇地旁敲侧击过她不想结婚的原因——她并不知道曾蜜枝和虞城离婚的事。
    戚盛屿当时很紧张，皱着眉阻止：“不想结就不结了，你怎么那么多为什么？”
    可虞知微这时已经不那么排斥跟别人聊自己家的事了，看他一下，便笑着应道：“受父母影响吧，我爸妈分居了二十年才终于离婚，还有身边其他一些阿姨的婚姻也各有各的苦，我不觉得结婚是什么好事。”
    “那也是，结婚这种事，对女性来说确实比较亏，要付出的太多。”盛明月笑着点点头，很赞同她似的，“要是两个人感情好，有没有那张纸都可以啦，我爸和女朋友就这样。”
    话题就转到戚盛屿的舅舅和女朋友要结婚的事上去了，两个人在一起很多年了，岁数渐长，把证领了也是给女方一个保障。
    虞知微边听边看向戚盛屿，想到他预立的那份关于她的遗嘱。
    人和人想法不一样，处理问题的方式也不一样。
    戚盛屿这一年的工作更加忙碌，出差的时间很多，虞知微经常会在白天接到他打来的越洋电话，声音听起来含含糊糊的，有时候是很累，有时候是像醉了。
    但他出差的时间都不长，顶多一周就回来了，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来找她吃饭。
    他会给她带很多礼物，乱七八糟什么都有，珠宝首饰、衣服鞋包，还有路边小精品店买的小摆件，或者是能把人的牙齿甜掉的巧克力和糖果。
    虞知微牢记前人传授的经验，在一起的时候，男人为你花钱的时候千万不要拒绝，不要不要说得多了，他就默认你什么都不需要，不会再为你花心思，更有甚至会觉得你就是不配。
    所以戚盛屿送她什么，她都照单全收。
    至于说他们复没复合……
    呃、看他大晚上在应酬上喝了酒跑她住处来时像回自己家的样子，说没复合也没人信了。
    容城炎热的夏季早就过了很久，今年第一次冷空气带来的降温在今日正式抵达，虞知微晚上回家时觉得冷嗖嗖的。
    刚将长袖睡衣从柜子里翻出来准备去洗澡，就听见一阵门铃响，没等她反应过来，智能门锁就响起一阵尖锐的警报声。
    提示她有人正试图通过错误的密码闯进来。
    虞知微吓得呼吸都快停了，手心瞬间全是汗，紧紧握着调出拨号页面的手机，一面蹑手蹑脚往门口走，一面准备一旦有不对劲就立刻报警。
    结果凑到门口打开小屏幕一看，就见戚盛屿正低着头在戳门锁，脸红扑扑的，抿着唇，眉头皱得紧紧的，一副苦恼至极的模样，站也不好好站，有些歪斜地一条胳膊撑在门上。
    虞知微：“……”
    她顿时气不打一出来，将手机往玄关柜上狠狠一拍，将门往外一推。
    戚盛屿被突然打开的门撞了一下额头，一愣，有些呆呆地抬头，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虞知微骂人的声音：“你神经病啊？乱按什么，信不信我报警抓你！”
    她吓得胆都要跳出来了，结果发现是这个讨厌鬼在使坏！
    戚盛屿眨眨眼，有些迟钝地问道：“密码……怎么不对？”
    “当然不对了，我改了。”虞知微抱着胳膊邪眼乜他，看见他额头上似乎颜色更深，忍不住哼了声，真是活该。
    戚盛屿抿住嘴唇，皱起的眉间有些委屈：“……是怕我偷偷进去吗？”
    “不是你自己把自己的指纹删掉的？我这是帮你完善你原本的意图。”虞知微冷笑一声，侧身，粗着气问道，“进不进？”
    话音刚落，人就已经挤进了门，甚至顺手抱住她的肩膀。
    她手一松，门慢慢合拢，最后发出一声“咔哒”的轻响。
    戚盛屿进了客厅，小玉跑过来，围着他转了一圈，他弯腰抱起，接着往沙发里一坐，瘫靠在沙发背上，一瞬间便觉得熟悉的感觉全都回来了。
    他忍不住舒服地叹口气，往旁边一歪，恰好歪在扶手上。
    虞知微见他歪歪扭扭地瘫着，还使劲扯脖子上的领带，一时气不打一处来：“你喝多了不回家去，跑来我这儿做什么？”
    戚盛屿抬头虚着眼瞅她一下，语气含糊：“……我没醉。”
    虞知微嗤笑一声，无语地转身往厨房走，没一会儿就端着杯蜂蜜水出来了。
    “懒得煮陈皮水了，蜂蜜水你将就一下吧。”
    戚盛屿撩起眼皮看向她，故意跟她讨价还价：“我还是想喝陈皮水。”
    虞知微说没有陈皮水，他还是说要，一来一回多拉扯几句，虞知微就恼了：“没有，爱喝不喝，你怎么不去要星星月亮？”
    边说边把杯子往他嘴边送，跟醉鬼说不通，她打算灌进去。
    结果还没送到，他就眯着眼说了句：“tu es mon étoile et ma lune.”
    虞知微一愣，这音调听着像法语，但是，“叽里咕噜说什么呢？听不懂。”
    “你就是我的星星和月亮。”戚盛屿翻译道。
    他的眼睛睁开，清明的目光直勾勾的望过来，虞知微一怔，突然觉得脊背一阵发麻。
    酥麻感从她的脚后跟升起，电流一般蔓延过她的小腿，直击后脑勺，她脑子嗡的一下，差点腿一软。
    她从来就没有能受得住过戚盛屿这样看着她。
    虞知微憋了一下气，咬着嘴巴里那块软肉，哼了声，将杯子往他手里用力一塞。

 第246章

    “神经，喝你的吧，话这么多，明天头疼你就老实了！”
    语气嗔怪，说完就走，急急忙忙，好似后头有鬼怪在追。
    戚盛屿看得忍俊不禁，愈发想逗她。
    逗着逗着，他晚上就留下来了。
    戚盛屿就这样搬回了虞知微的住处，回来那天恰好是周五，他推了两个应酬的饭局，拉着虞知微在家里胡闹了一整个周末。
    床头柜里上次他搬走后虞知微没来得及扔掉的计生用品这次被他用得一个都不剩。
    虞知微趴在床边够地上的衣服，她累得连腰都直不起来。
    手指刚碰到衣服，就被人抓住往回一扯，她忍不住尖叫起来：“戚盛屿你这个禽兽！放开我！不然我喊了啊！”
    “谁会管两口子房里的事。”戚盛屿笑出声，“你不怕丢脸尽管喊。”
    虞知微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戚盛屿弯了弯脖子，和她额头抵额头，声音柔软极了，“我喜欢冬天，它会把你带到我的身边。”
    他来了走，走了又来，竟恰好都在冬天。
    虞知微一愣，旋即反应过来他的意思，不由得失笑，伸手扯他的脸皮，逗他：“所以你不喜欢春夏秋天，过完冬就再搬走？”
    戚盛屿直接张嘴咬她：“你还是快点睡，梦里什么都有。”
    有你有我，也有未来彼此陪伴的每一天。
    ———全文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