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狂痴迷[快穿]》 第1章 《疯狂痴迷[快穿]》作者:莺谷【完结】 文案: 番外更新中|ntr视角文案|极度阴湿预警 姜融漂亮、嚣张、且十分花心。 在故意引起成千上万的追求者为其死斗后,他被所在的小世界驱逐了出去。 “羔羊”系统找上门,姜融摇身一变,成了各个文学作品中,献祭自己成全主角爱情的羔羊。 然而渣攻贱受、反派男配,依然有一个算一个,对他痴迷到了疯癫发狂,恨不得把心掏出来,跪着递给他。 1、天降文里的原配人妻(完成) 人妻永远是那副古板呆滞的样子,穿着围裙,死气沉沉,没有一点让人想要亲吻的欲望。 某天丈夫回到家里,发现古板守旧的妻子衬衫上的纽扣解开了两颗,露出的锁骨上还戴着刚穿的骨钉。 妻子姜融注意到他的视线,指尖点了点钉子边的肌肤,说出来的话暧昧又挑衅: “——亲这儿,你看这里很久了不是吗?” 【丈夫沉迷于妻子的转变,可他不知道,天降和死敌比他更加欲罢不能】 2、小爸文里被抛弃的未婚妻(完成) 父亲死后,他爱上了父亲的遗孀——他名义上的小爸。对原有的未婚妻弃之不顾。 然而未婚妻姜融的名字却反复出现在深爱的小爸口中,被他提及。 小爸的神情痴迷:“那孩子是叫......小姜对吗?他真可爱啊,如果和我结婚的人是他就好了,好想好想和他结婚!!” 他惊愕,因为他从小爸的眼中,看到了对他未婚妻的浓烈占有欲。 不仅如此,他的发小、朋友、知己……甚至全世界的人都觊觎起了那个早已被他抛弃的未婚妻。他后悔了。 【明明那是他的、该与他如胶似漆的婚约者】 3、替身文里被贬低的白月光(完成) 少年时暗恋的白月光太过美好遥远,功成名就后,他找了个与白月光相似的替身。 替身不满他心有所属,以白月光年老色衰为由,让他二选一。 他选择了年轻的替身,准备结束长达十几年的暗恋。可回国后的白月光姜融首次出现在他们面前时,替身却走不动路了,直直盯着对方被时间眷恋着的脸庞。 痴迷的神态与十几年前的他如出一辙: “你说我像他?笑死,你该去挂眼科了。” “分开点走,我不想美人误会我们的关系,影响我搭讪!” ——替身对白月光一见钟情了。 【三个人的感情太过拥挤,所以他被排除在外——开什么玩笑,滚开那是他老婆!!】 4:美恐文里被杀人魔痴迷的眼盲炮灰(完成) 5:末世文里被异能者痴迷的圣母机器(完成) 6:哨向文里被黑暗哨兵痴迷的小向导(完成) 姜融拒绝成为献祭自己的羔羊。 他天生喜欢看世界围着他转,看所有人为他痴为他狂。然后再贪心地说上一句: “——如果能为我而死就更好了。” 阅文小贴士: 1、沉浸式扮演,受的表面性格根据人设而变化,泼天狗血文,钓系没心没肺没道德受,大量凝受描写。 2、只要上桌的攻身心全洁,文案是n/t/r视角不是正牌攻,不会上桌,发展到最后都会扯头花。 3、世界一已离婚,无出轨,本文也不提倡婚期出轨。 4、世界二abo背景,无怀孕生子。 5、原书主角无感情戏,作者雷攻攻暧昧,很雷 6、受进入剧情,逻辑链会自动补齐,所有“姜融”全都是他,不存在所谓的原主 ★这是来自作者的排行: 嬷度值:世界4>世界2>其他 阴湿值:世界3>世界1>其他(真阴湿,渗入) 世界5男大(攻)养百岁(受) 世界6是养成,小崽崽萌(受)历险记 内容标签: 系统 快穿 现代架空万人迷 钓系 主角:姜融 吃口汤圆猫 其它:雄竞凝受、狗血抓马、渣攻互扯头花 一句话简介:爱他,就先跪下来亲吻他吧 立意:把自己放在首位,自立自强 第1章 古板人妻 tg娱创,总部。 刺眼的灯光穿透了整栋建筑,高级投影设备将数百名模特的身姿展现得清清楚楚。 模特们一个个昂首挺胸,拼命掩饰着自己的紧张,他们或是摆着姿势,或是现场练习着t步,想要在镜头前把身体最好的一面展示出来。 只要通过这次最终走秀,和业内龙头签约的机会就在眼前! 想到这里,数百名素人模特的目光疯狂又贪婪。 他们敌视地环视着四周,试图锁定对自身有威胁的同行。找到目标后一边嫉妒,一边在内心将对方的五官和身材贬低了一遍又一遍。 这里是一个外形至上、对容貌有着近乎苛刻要求的扭曲世界。 世人疯狂追求完美的身体,把黄金比例身材视为至高无上的瑰宝,只要外形出色,哪怕你是贫民窟的乞丐也会获得大量的财富和追捧。 同理,哪怕是首富的孩子,假如相貌丑陋、四肢粗短,父母也绝不会在他身上浪费一点资源。 在这里,学历和出身是最不值得一提的东西。 只有模特—— 这个职业中举世闻名的超模,才能令世人心潮澎湃,才是世人心中,造福万物的高尚群体。 整个大厅被祈祷的嘈杂声环绕。 就在这时,一个白格子衬衫的黑发青年从旋转门外走了进来。 他目不斜视地越过众人,站在了电梯前,用没有捧着保温饭盒的手摁亮了上行按钮。 没有被众人围观的自觉,青年仰头看电梯层数,这个动作很好地展露出他细白纤长的脖颈,和黑发下白如玉的光洁额头,让他看上去仿佛是一只在白炽灯下优雅起舞的天鹅。 他很漂亮。 惹眼到不可思议。 但也仅此而已了,因他的到来而感到危机的模特们不屑地移开了眼。 因为他格子衫下的腰肢称得上臃肿,四肢也半缩在袖口下,看不出修长的线条,最关键的是那双腿—— 如果身材很好,谁会忍心给自己的腿,套上古板又老气的阔腿裤? 恨不得把自己脱光,展现美腿的模特们讥讽一笑,纷纷移开了目光。 【惩罚编号:40097,犯罪人:姜融】 【现已投放到世界《商业大佬的天降名模》中,请遵循炮灰原配的人设,成为垫脚石,为主角攻受献祭自己!】 【如果ooc将执行惩罚措施,电击30分钟!】 系统冰冷的电子音无征兆地响起,正拎着保温饭盒等电梯,给自己名义上老公送饭的姜融挑了挑眉,动作不变地迈步走进了电梯厢里。 小世界剧情在眼前展开,姜融简单扫了两眼。 《商业大佬的天降名模》,是典型的世界观扭曲、天降打败竹马的爱情题材。 主角攻宗万山是个没背景没资源,白手起家的起点流男人,他凭敏锐的商业嗅觉一手建立了行业龙头tg娱创,至今为止手下签约模特多达千人,其中闻名于世备受追捧的名模就有十多个,坐拥无尽财富,是个名副其实的大佬级人物。 而他的官配天降叶流萤,则是背景深厚的归国少爷,在一次宴会跟和宗万山结识,受邀成为tg娱创的挂牌model,只拍了一组写真集就爆红成了顶流。 两人共事了两个月,发现彼此性格合拍,很快互为知己,就这么一直黏糊到了中后期。 后期的他们各自有着统治行业的野心,在势均力敌的较量下偶尔合作偶尔交锋,在惺惺相惜的情愫感染中,最终认定彼此为灵魂伴侣,整个故事也由此走向he。 而姜融—— 不好意思,姜融作为主角攻宗万山的原配妻子,只是他们两个人的情趣道具罢了。 毕竟他无趣、古板、只会穿着围裙做饭打扫卫生,日复一日给丈夫送盒饭,又怎么能跟天降叶流萤带来的刺激相提并论呢? 做渣攻的舔狗,还做的这么没有尊严,自然只有被厌弃被抛弃的份。 【惩罚编号:40097,犯罪人:姜融】 系统刺耳的声音在耳边回荡:【不要忘记你的任务,你要遵循人设,一切以主角宗万山为最优先,一步都不能越矩!】 从系统激烈的态度不难看出它对于姜融的警惕和掌控欲。 似乎姜融打个哈欠都能引起它的高度警觉,让它一边跳脚,一边不忘记把电击按钮狠狠攥在手里。 姜融将手上的饭盒从左手换到右手,耸了耸肩。 他有着一双亚裔少见的暗红色虹膜,如暮色夕阳般遮挡在半长的发丝下。现在,那两颗红色的宝石里闪过一丝兴味。 “系统先生,不用这么敌视我,我又不会对主角攻受做什么。” “还是说……你对他们伉俪情深的爱情没有信心?认为我能轻易干扰到他们?呵。” 第2章 姜融轻笑一声,跟冷淡到有些厌世的长相不同,他的声音很温柔,听起来像是无时无刻不在撒娇,再平淡的话语经过他的唇齿,都能听出情话独有的遣倦来。 系统宕机了两秒,反驳:【这种事情你没少做。】 提到这里,姜融反而委屈了:“我是无辜的。” 姜融是一个哨向废土世界观的原住民,作为稀少珍贵的向导,他天生就会利用他人的好感达成目的。哨兵们的爱对他而言是最稀疏平常的东西,甚至比不上一个面包来能引起他的注意力。 在那个污染物激增,世人精神频繁紊乱的世界里,他的追求者——备受压抑的哨兵们在追求被拒绝后,突然发了狂,展开了血.腥残.暴的死斗。 姜融成了斗兽场,独属于胜利者的奖品。 直至最后一个存活的勇士来到他的面前,获得了亲吻恶劣神明脚尖的权利。 这个事件太过惊世骇俗,以至于惊动了超脱三千小世界的审判者。 经过层层繁琐不堪的审判,姜融辗转各大监狱,最终被主神下令驱逐,流放到了这里。 面上,说着自己无辜的姜融却无所谓地扯了扯唇。 他不认为爱情是多么高尚的存在。 爱被上位者所掌控,被下位者所乞求,能被人为控制的情绪——算什么神圣的东西? 顶多算是能消遣的游戏。 而现在,对于自己被流放这个结果十分不爽的姜融决定再次参加游戏,将这本困着他的书变成他的游乐场——他当然无辜,他只是天生喜欢世界围着他转,这怎么能算是做错事呢? 错的是那些不懂得讨好他的、愚钝的男人。 电梯叮咚一声—— 到达了顶层。 姜融弯着唇,看上去温婉又贤良地端着食盒走向了宗万山的办公室。只是如果遮住下半张脸,单看上半部分,那双暗红的眼眸里没有半点笑意。 “万山,在忙吗?” 他敲了敲董事长办公室,听到一声‘进’,才小心翼翼地打开门,朝屋内办公的宗万山走了过去。 宗万山的办公室很整洁,地上一尘不染,沙发摆放对称。甚至桌面上都宛如有强迫症般,每一叠公文都规整到匪夷所思。 而他就坐在桌后看着文件,手臂肌肉鼓起,仿佛能撑破衣物露出西装下覆盖严实的禁欲躯体。 男人的五官很俊美,比起楼下等待选拔的那些模特不知优质了几倍。姜融的目光从他宽阔的肩膀扫过,心里打了个九分,扣掉的一分在年龄。 已知男人过了25就是52了,那方面能力怎么也不如很棒的钻石高中生。 姜融温声道:“我做了些鲜笋排骨汤,对胃好。你忙了一天了,先吃点东西歇歇吧。” 【叮,已触发剧情1】 【厌弃你的丈夫觉得你小家子气,拿不出手,终于忍不住对你提了离婚。】 果不其然,视线瞥见他带来的东西,宗万山微不可察地皱眉。 姜融是个合格的妻子,他小自己四岁,今年才二十出头。 宗万山知道他从小就喜欢跟在自己的身后,比起父母更喜欢粘着他。他也知道姜融很爱他,甚至到了没有尊严的地步。 创业困难的那段时间,也是姜融在大学期间连打三份工养着家,给与了他资金支持,毕业后也很顾家,为了支持他的事业,二话不说做了全职夫人。 他的这些好,宗万山都承认。 可他古板、呆滞、没有情调——种种都让宗万山感到疲惫。 他已经不止一次告诉姜融,以他现在的身份不需要做这些送饭的小事,可姜融却总是讷讷地说关心他的健康,只有自己做了才放心—— 回家后也只会穿着围裙一个劲地打扫,简直把无趣写在了脸上。 宗万山对自己的妻子提不起一丝欲望。 甚至厌烦至极。 他没忍住,把抽屉里的离婚协议书拿了出来,倦怠地捏了捏眉间:“小融,有件事我想跟你说,你先坐下吧。” “万山,”姜融眉眼弯弯,很幸福地看着他,“是说今天是我们一周年结婚纪念日这件事吗?我一早就去买了好多新鲜的食材,我会做很多好吃的。还有......晚上你早点回来好不好?我......” 他低下头,两颊粉红,很不好意思似的:“你一直......没碰过我,今天晚上,我想让你高兴些。” “......” 宗万山沉默不语。 也许是他冷场的时间太久了,姜融迟钝地抬眸,对上了他无动于衷的那双漆黑眼睛。 姜融愣了愣,他已经看到男人手上的a4纸了,颤抖着唇不知道说些什么。 还是宗万山狠心先开了口:“万湘园那套房子还给你住,除此之外,这张卡你拿着,里面有两千万,足够你这辈子衣食富裕了。如果还有其他要求,你尽管提。” 他没有提离婚的字眼。 但处处都是和姜融划清界限的意思。 姜融头脑混乱,眼眶也红了,黑卡被宗万山强塞在他的手里,很轻,也很沉。 捏紧手指,脆弱的青色血管在冷白色的皮肤下清晰可见。 姜融带着鼻音:“那今天晚上......” 空调不断吹着冷气,房间里的气温持续降低。 宗万山:“我会回家陪你吃饭。” 他看到姜融的眼眸微微亮起,冷淡地补上一句:“其他的就别想了。” 那双漂亮的红眼睛里,光又消失了。 作者有话说: ---------------------- [猫爪]已离婚,无出轨行为 在原世界战绩就很优秀的【钓系小融】登场! 第2章 古板人妻 姜融拽着离婚协议书,和两千万黑卡,‘失魂落魄’地回到了万湘园。 一关上门,他瞬间恢复了那副冷淡的样子,翘着二郎腿靠坐在宣软的沙发上,动作熟练地给自己点了根烟。 白色的雾袅袅升起,他垂眸吐息,火光在指尖黯淡又亮起,红色的火星飞快将烟草燃烧殆尽。 系统声音尖锐:【请宿主不要ooc。】 姜融不甚在意地哼笑:“既然你没有电我,那就说明我并没有达到违背人设的标准不是吗。” 系统固执:【角色不会抽烟。】 “角色还不会出轨呢。”可他偏要在系统的眼皮子底下这么做,还让系统挑不出错处。 姜融噙着笑,把尾端碾灭在烟灰缸。 舒展了下身体后,他点了十来个外卖应付今天晚上的结婚纪念日。 原主也许会花大把时间给不爱自己的丈夫做饭,但姜融可不会,他愿意骗男人,对他温声细语已经是给对方面子了。 东西点好,姜融兴致上来,又切到成人用品店,买了一大堆衣服和玩具。 系统目瞪口呆地看他下单了:情趣内衣、跳o、和小方盒子。 【你你你】了半天,什么也说不出来。 姜融懒懒撑着脸:“收到离婚协议书的绝望人妻想要挽回自己的丈夫,做这些算出格吗?” 不算,但系统不想承认这不违规。 姜融从它的沉默中知道了答案。 他意料之中地收起手机,走到落地等身镜前,缓慢地扯开纽扣。 臃肿的衬衫和阔腿裤被脱下,布料堆砌在青年的脚踝,露出了镜中人骨肉匀称,比例完美,在这个扭曲的世界里能惊掉世人下巴的诱人身体。 没人知道,包括他的丈夫: 那个能被疯狂追捧,拥有黄金比例的躯体,竟然就隐藏在古板又无趣的围裙之下。 暗红的眸子眯了眯。 镜中人扬着尾音,一字一句:“......那人妻喝醉了酒,意识不清,认错丈夫......也是不可避免的事故吧?” 透过镜子,姜融看到了自己兴致盎然的恶劣表情。 他要在今晚,宗万山的房子里。 ——睡了他未来的官配、叶流萤。 - tg娱创,总部。 宗万山想起姜融临走前伤心难过,又透着隐隐绝望的脸,心轻的同时叹了口气。 他或许对妻子太过心狠,可两个不爱的人硬凑在一起,对于双方何尝不是一种折磨。长痛不如短痛,还是尽早断开,把自由还给彼此比较好。 忽的,办公室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来人没有敲门,就这么直白又懒散地走了进来,显然是这样做过很多回了。 而宗万山竟然纵容,对此没有丝毫反应。 “大董事,晚上的嘉樾的酒局约不约?”来者染着一头张扬的淡金色头发,墨蓝的墨镜架在耳上,一身价值不菲的定制皮大衣显得身高腿长,外露的脖颈性感又色.情。 说着,他双手撑在了办公桌上,接近一米九的身高投下了一片不小的阴影。 金发男人瞧着宗万山不离手的文件,抵抗地啧了一声,两根眉毛都皱一块儿了:“天天看这些有什么意思,交给助理做不就好了。还不如跟兄弟一起出去透透气,放松一下。” 第3章 “流萤,你要是没事做,就帮我个忙。” 宗万山脸上挂着得体的笑,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叶流萤登时来了兴趣:“什么?” 如今叶流萤以合作关系签约了宗万山的tg娱创,短短时间成了顶流模特,外界都传他们是迟遇的知己,彼此的伯乐。 他们认识的时间不长,才两个月。 但说性格合拍好呢,还是臭味相投好呢,总之他们确实心照不宣地成了朋友。但同时,他们对于对方的黑心程度也心知肚明。 宗万山看上去温和有礼,但叶流萤知道,他惯会伪装成体贴的样子,实际上是个实打实的自私商人,虚伪至极。 而叶流萤有多张扬肆意,阴晴不定,宗万山对此也了如指掌。 虚伪的商人难得露出头疼的样子,叶流萤当然好奇:“有什么事能难得住你?” 宗万山:“我跟妻子提了离婚,我答应他晚上最后一次和他吃个饭……但他现在情绪不好,我怕见了我他会更加想不开,你没事替我去看看他。” 他的理由正经极了,叶流萤却一眼看透了他的本质,嗤笑着点破:“你是怕他不肯签字,还缠着你吧。” 没等宗万山反驳,金发男人推了推墨镜,出乎意料地一口答应了下来。 “人在哪里?” “万湘园a-11。” 再次忽略了打招呼的环节,得到地址的大少爷转身走了,留下宗万山在原地皱眉。 -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叶流萤并没有直接过去,而是开着跑车在城市溜了几圈,吹了吹下午的风。等来到万湘园时,已经到了晚上9点。 他按响了a-11的门铃,等待的期间,心里漫无目的幻想着宗万山的妻子是个什么样的人。 优秀? 无聊? 不管是什么,既然宗万山不喜欢,过了今天应该也见不着面了。 可等门打开的瞬间,一切幻想都在脑内止步了。 叶流萤墨镜下的眼睛睁大,像个没有思维的石像般僵硬着身体,望着面前的人呆滞的说不出话来。 开门的人妻眼尾通红,眉宇间染着泫然欲泣的忧愁,眼睫上还缀着未干的泪。 他喝了酒,此刻醉醺醺地站不稳脚步,却还是强撑着倚着门框,抬眼看着门口的男人,暗红色的眼珠漂亮极了,像是雾蒙蒙的红宝石。 最关键的是—— 叶流萤不受控制地低头,视线顺着宽松的领口,滑到了人妻浴袍下的风景。 凭借身高差,他轻而易举看到了一大片玉白,和上面的一双缀红,黑色的蕾丝内衣勾勒着呼之欲出的软。丝线围绕着他,像是捆绑住了一只振翅欲飞的鹤。 姜融流着泪扑到了他的怀里,手指绷得发白,揪着他的衣服不肯放手。 “老公,呜......别不要我,别抛弃我......” 他呜呜咽咽地哭求着,满身酒精的刺激味道,却不难闻,反而让他看起来脆弱极了。像是开败的花,濒死的鸟,随时都能消散在人世间。 鼻腔里似乎有更多香味涌了进来,激烈地撞击着他的脑海,碾碎了他的思维。 叶流萤回过神时,已经被他扯到了公寓里。 客厅灯光温暖,点着好闻的香薰,怀里是嗓音柔软,落泪的人妻。 金发的男人将墨镜摘下,扔开,抓住了怀里人颤抖的手臂。 “离婚协议,签了吗?”声音沙哑。 人妻不断摇头,埋在他肩膀上的布料都被泪洇湿了:“不签!求你,我真的不想签......” “现在去签。”叶流萤说,抱着他去找被藏起来的协议书。 “我不要...别这么对我...你可怜可怜我...” 被他猫一样的哭诉扰得裤子发紧,叶流萤眉宇紧蹙,喉结自上而下地滚动,勾得他几乎想要发疯。 看着埋头不断蹭他的姜融,叶流萤强忍着,弯腰贴在他的耳边低语:“乖一些,先去签协议书,同意离婚。” 这样,就算他此刻将人妻弄坏在这里。 ——也不算出轨,背叛了朋友。 - 姜融迷迷糊糊被他哄得签了字。 醉鬼像是知道和丈夫最后的纽带断开了,他捂着眼哭得泣不成声。可是眼前已经离了婚的丈夫却将他抱得更紧了,这让他忐忑不安,不明所以。 丈夫哄着他:“自己掀开衣服。” 他抽了抽鼻子,想起为丈夫准备好的‘礼物’,顺从地扯开了。 黑色的蕾丝衬着冷白的肌肤,像是在纯洁的雪地开出了糜烂花朵。 雪花被一片都没有放过的、细密地吻着,花颤了又颤,羞涩却努力地打开着自己。 亲手将礼物捧给不喜欢他的丈夫看,他委屈得直掉泪珠。 丈夫却古怪的很,强硬地跟他离婚,现在又不间断地向他索取。 甚至痴迷到亲着他的耳朵,说: “夫人......好热情啊......” ...... 第二天,日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在姜融的脸上。 眼皮下的眼球动了动,姜融从混沌中艰难醒来,下意识去摸身边空着的床铺。但宗万山从来不在家里留宿,他期待每每落空,这次恐怕也不例外。 可这一次伸出去的手,却被人十指相扣,抓握住了。 体温顺着互相触碰的肌肤传递过来,驱散了晨间的寒意,姜融从来没有这样茫然过。 意识回笼,他想起了昨晚的恩爱,朦胧很快散去。不顾疲惫的身体,他又惊又喜地抬头去看。 “万山!” 可这一看,他登时愣在了原地,连叫出口的名字都梗在了喉咙里。 “你是谁?” 面前是个不认识的男人。 金箔一样的发,嚣张的眉眼,高大的身躯,还占有欲作祟的、代替他的丈夫抱着他炙热温度。 那东西都没有拿开,甚至埋的更深。 姜融唇色惨白,眼下乌黑一片,抽筋似的抖着双肩,不顾一切地想要推开他。 “出去......滚出去!” 叶流萤大手死死扣着他的蝴蝶骨,将振翅的蝶翼按在了床榻之上。 “夫人,你已经离婚了,”他无视了姜融破碎的抽泣音,一下下地顺着他的脊背,尾音拉长,带着诱哄,“董事长平时也没有满足过你吧......这么死心塌地地跟着他做什么,不觉得寂寞么?” 新晋的顶流男模撑起上身,尽可能地孔雀开屏,展现自己优越的身体条件,“又不是出轨,偶尔放纵一下又能怎样。” 可姜融仿佛铁石心肠,对他的八块腹肌视而不见。 他已经忍住了泪意,此刻冷冷盯着男人可恨的五官,像是要将他的脸刻在心底:“为什么这么做?” 哪有为什么。 叶流萤自小自由惯了,从来只有别人巴结他的份,他想要的东西有无数人挤破头也要送到他的身边,而他向来三分钟热度,热情来得快去的也快。 对于姜融,他此刻耐心初现,暂时并不觉得腻味。 “我喜欢你啊,我对你一见钟情。宝贝,是我昨晚表现得不好嘛~” 大男人拖着长音,竟然抱着姜融的腰就这样撒起了娇,他有一双下垂的狗狗眼,也懂得利用自己的相貌优势,带着目的性地讨饶。 姜融恶心得宛如吞了十只苍蝇。 他一把挥开男人的脸颊,将他踢开,哪怕自己也因为酸涩感踉跄了一下,也动作不停地和他分离了。 气得咬破了唇。 深呼吸后,姜融指着门口的方向,尽量心平气和地说:“离开我的房子。” 作者有话说: ---------------------- 拿下。 我爱写泼天狗血,我是土狗[抱抱] 第3章 古板人妻 见他软硬不吃,叶流萤也收起了深情的架势。 大少爷眯着眸子,忽然觉得不爽极了。 明明昨晚还是自己怀里羞涩求爱的妻子,可眨眼就冷淡得要死,就像跟他滚了床单是种多么肮脏的事。 可他是谁?跟宗万山比又差到哪里去? 姜融凭什么嫌弃他。 心里阴郁到滴血,面上,表情管理一向做的很好的顶流退了一步,嘴上道歉:“对不起,我不知道你这么在意,是我的错。” 他起身,就这么赤着身,去勾地上的外套。 肌肉.沟壑的脊背颇有心机地直直对着姜融,让后者一眼就能看到上面纵横交错的暧昧血痕。 这些印记非但没有破坏男人躯体的美感,反而让他多了一抹狂野和性感。 可落在姜融眼里,每一道,都是他们昨夜疯狂的罪证。 姜融攥紧拳头,移开眼不去看他。 叶流萤仿佛生来就不知道低调怎么写,穿好衣服后,他大咧咧拿出两人的手机,去扫姜融通讯软件的二维码。 姜融伸手去夺,被他避开。 心安理得加上了人妻的好友,又滑动着键盘给自己更改了备注,最后一键置顶。 第4章 做完这些,叶流萤心满意足地吻了吻手机,在人妻越发苍白的脸色中将东西物归原主。 “夫人,好好休息,我们有缘再见。” “对了——” 他在卧室门口站定,回头意味深长地看着低头捂脸的姜融,先是欣赏了一番对方身上由自己作弄出来的红痕,随后才漫不经心地补充:“我之所以来到这里,是受你丈夫所托。既然离婚协议书已经签了,那我的任务也算完成了。” 他的话语宛如一道惊雷落在了姜融的耳边,里面隐含的信息量让本就脆弱的人妻变得更加灰败。 宗万山竟然连见他都不愿意了吗? 竟然委托素不相识的男人进门......难道他就一点也不担心会发生什么意外吗? 还是说,宗万山本就是故意促成...... 人妻摇头想要阻止自己的胡思乱想,可眼下的青黑足以证明他已经精疲力尽,经不起更深的打击了。 见此,罪魁祸首微妙地扬了扬唇,推门离去。 外面阳光正好,叶流萤在晨光下昂首站了一会儿。 向来在乎形象的大少爷此刻领口大敞,露出了大片的胸膛,往日打精心打理的鎏金色发丝随意翘着,从头到尾写满了纵欲的后果。 身后的是他朋友,公司董事长宗万山的房屋。 里面隐约发出抽泣声的,是他朋友刚协议离婚了的妻子。 叶流萤扶着跑车的门框,忽的低声笑了起来,一米八.九的个子笑弯了腰,阴影下藏着的表情像是无聊了很久的孩子好不容易找到称心的玩具那样畅快。 哪有一点知道错了的样子? 脑海里闪过临走时、姜融那副隐隐松了口气的模样,叶流萤舌尖顶腮,嘲笑他的天真。 解锁手机,切到私密相册,里面密密麻麻的是同一个人的身姿。 黑发、红眸、雪肤。 无一例外,色.情的要死。 将其中一张睡颜照设成了壁纸。 指腹下流地摩挲着屏幕里青年恬静的容颜,他磁性的声音满含期待: “要让我玩的久一点啊,夫人。” - 装模作样假哭了半晌,直到饥肠辘辘的肚子发起了抗议。 姜融揉着胃部,懒得穿衣服,就这么光着身去冰箱里拿面包。他对食物并不挑剔,没味道的面包也能吃得干干净净。 系统从昨天开始就尖叫不止。 它崩溃地看着剧情线走向因为姜融横插一脚而变得杂乱,电子音刀子一样刺耳:【你怎么能跟叶流萤上床!你怎么能不知廉耻地勾引主角攻的天降!】 他们的爱情线全毁了! 姜融给自己倒了杯牛奶,对于系统的质问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我只是做出了原主该有的选择,至于后续的巧合,又不是我能控制的。” 系统憋屈无比。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是姜融有意为之的结果,可它偏不能电击惩罚。 就像姜融说的,他昨晚的所作所为,都‘符合原主逻辑’,并不在惩罚的判定范围之内。 憋了半天,系统才抓到姜融一个不算错处的错处:【原主在经历这样的事后,不会允许自己接着存着叶流萤的联系方式。】 姜融笑了一声,看出了它的无计可施。 他不介意在小地方让着系统,语气就像在哄一个无理取闹的小孩子:“好,听你的,我删掉就是了。” 解锁手机切到通讯页面,姜融手指一顿,盯着置顶的联系人备注忍不住挑眉:【18cm的一夜情对象】? 叶流萤真是骚的没边了,怪不得伪善的宗万山在后期那么喜欢他。 可惜,现在这人是他的狗。 姜融没有心理负担地单删了他。 系统见姜融没有其他可疑的举动,勉强满意。 可它还没放松两秒,黑色的手机屏又亮了起来,嗡嗡地发出震动音。 【‘18cm的一夜情对象’,请求添加您为好友】 叶流萤竟又发送了请求。 姜融暗红色的眼眸微阖,意料之中看到新消息提示里附加的两张照片,高清无.码。 拍照的人有些水平,镜头下,姜融依赖地将脸颊放在男人的手掌里,抬起的眼睛里盛满了爱意。由上而下,是很正的男友视角。 “系统先生,”姜融故作为难地蹙眉,可嗓音里计谋得逞的笑是一点也没藏着掖着:“——请问我受到了床照威胁,可以把人加回来了吗?” 不枉他昨夜那么配合,照拍的还不错。 系统:【......】 它咬牙切齿:【......加。】 ...... 【叮——】 【‘姜茶’已同意您的好友申请】 在宗万山办公室的沙发上百般无聊,正准备补觉的叶流萤听到手机消息的提示音,一点都不带心虚的,就这么当着正主的面发起了消息。 他撑着脸,想着姜融同意得这么晚,也许是被那两张照片吓到了...吧? 但那两张已经是他相册里最保守的了,其他的更见不得人。 好可惜没能当面看到姜融的表情......那张冷淡的脸强忍着怒意,却不得不妥协时一定很诱人。 可姜融厌恶的眼神见得多了,叶流萤又不可避免地联想到了昨夜,他热情的样子。 平日里古板的人妻也有放荡的一面——能让他产生这样可爱变化的关键因素,就在乎他面对的人是否是宗万山,他心爱的丈夫。 叶流萤越来越觉得有趣。 他手指敲击着键盘,编辑着信息: 【我现在在董事长的办公室哦^^】[附图1] 发送后,他无意识地眯着因为兴奋而收缩的瞳孔,看到‘对方正在输入’的提示反复亮起了无数次,眼前几乎幻视了姜融震惊到失语的一系列反应。 【...别告诉他。】 叶流萤盯着这几个字看了几秒。 目光扫过办公桌后一无所知的宗万山,他不紧不慢地回了一条: 【昨天灯光太黑看不清楚~如果夫人肯穿着昨晚的衣服主动发我一张自拍,我的嘴巴就会很严哦^^】 跟现实中说一不二的不羁性格不同,他在网聊中的语气堪称软萌,就像一只随时都在摇尾巴的小狗。可姜融宁可他做个人,而不是现在这样用软刀子割肉。 这一次,‘对方正在输入’的提示持续的时间更久。 叶流萤不急不缓地让宗万山的助理给他冲了一杯咖啡。压缩猎物生存空间时,耐心等待的过程也是一种享受。 宗万山靠在椅子上,看似温和,实则颇有些审视:“你今天心情不错。” 看消息也很频繁...... 宗万山思索着圈子里最近发生的事情,判断哪一条能让叶流萤这样不可控的人,也被牵住了心神。 叶流萤:“唔,也还好?” 宗万山:“小融那件事办的怎么样了,我昨天爽约了,他有闹么。” 不知是不是错觉,提到姜融时,原本懒散敲着手机的叶流萤竟扯了扯唇,虽然很快隐匿了下去,但宗万山还是捕捉到了。 “闹倒是没有闹,他签字很快,想来心里也没多喜欢你,”叶流萤说,“也或许是你给分手费很大方,他很满意?总之你的心头大事已经解决了,别忘记欠我个人情。” “......”宗万山面上伪装出来的笑消失了。 他语气沉了下来:“流萤,我拜托你去照看他,不是让你这样随意敷衍我的。” 姜融不喜欢他? 满意他的分手费? 开什么玩笑,他的妻子他最知道。 姜融一颗心都黏在了他的身上,从小到大都处处以他为先,是个爱他爱到没有自我的人。 让他相信姜融会这样听话地答应离婚,不如告诉他tg明天就会破产来的真实。 他目光深邃地等叶流萤认真后的回复。 却不想叮地一声—— 叶流萤的手机消息提示音又响起了。 金发的男人看到这条消息,当着宗万山的面竟然没忍住哈哈笑出了声,他抖着双肩,鎏金的发丝也跟着起伏不停,显然高兴到忍俊不禁了。 宗万山沉眸望去。 叶流萤起身站定,走到他的面前,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示意他消气。 “好啦,大董事,你瞧我新发掘的模特怎么样?有没有一炮而红,超越我成为顶流的资质?” 宗万山朝他举起的屏幕里看去——那是一张色彩效果极为抓眼的照片。 照片里的人没有露脸,只是拍了脖颈以下,腰胯以上的部位,清晰可见莹白的肌肤散发着光晕,被黑色的丝线缠绕捆绑着,勒出了凹陷的痕迹。 漂亮的人鱼线,覆盖着薄肌的胸膛......以及还未消散的层层吻痕,使照片里的人看起来宛如一只被人类恶意捕获的、肆意折辱的落难精灵。 “很优秀的身体条件。” 宗万山嗓音干哑,“这是谁,签公司了吗,叫什么名字?” 他竟然认不出自己妻子的身体。 第5章 作者有话说: ---------------------- 叶:笑死家人们。 朋友妻就是用来欺负的[哈哈大笑] 第4章 古板人妻 金发的男人小幅度弯了弯眸。 他的眸色漆黑,上下眼皮合拢时,其中的瞳色没有丝毫光亮,像极了不可直视的深渊。 这么看着人时,有种能将人吸纳进去的潮湿悚然感。 但很快,他就收敛了表情,跟往常无异。 “这人啊......” 叶流萤微笑着,在宗万山探究的目光中缓声:“是我刚交往的男朋友,素人。” 他眨眼,蜷曲浓密的眼睫投下一片阴影,看不清内里的情绪:“为了讨我欢心,我男朋友还特意穿了这样诱人的情趣内衣——真是可爱到没法用语言来形容了。董事长,你说呢?” 他似乎在很寻常地解释吻痕的来源,以及向友人分享自己和男友的夜生活有多疯狂。 宗万山接收到了他炫耀的信号。 成年人的社交充满了人情世故,纵然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也恪守礼仪、得体地表达了祝福:“确实很配你,祝你们百年好合。” “自然。” 叶流萤已经收起了手机,宗万山也礼貌地不去观看。 两个人微笑对视,一片风平浪静。 可背地里怎么想,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无论再怎么掩饰,方才惊鸿一瞥的视觉冲击已经深深地刻在宗万山的视网膜里,在他的大脑里挥之不去,一闭眼就能完美地重现出来。 洁白的底色,流畅的线条肌理,布满情欲的靡红印痕...... 每一个细节都彰显纯洁和欲望,仿佛存在本身就是造物主的炫技之作,代表了人体所能呈现出的至高美感。 宗万山闭眼,再睁开。 他难以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 作为tg娱创的最高领导人,他平日里见惯了各种类型的顶尖模特,尽管从不表现在脸上,也不可否认他的眼睛已经被养刁了,一般的货色根本入不了他的眼。 ——但照片里的人不一样。 如果说他的妻子姜融是无趣和古板的代名词,整个人写满了死气沉沉,那照片里的人完全就是色.欲的化身。哪怕照片的拍摄角度并不专业、光打得一塌糊涂,拍摄出来的效果也如宝石般璀璨夺目。 这样的人...... 这样本该放在展示台被世人跪着赞美、跟其他俗物放在一起对比就是亵渎美学的人。 竟然被叶流萤据为己有。 ......还心甘情愿穿上劣质的情趣内衣,跪在床沿,用宛如献祭般的身姿拍照,去哄所谓的男朋友。 好奇、燥热、不甘,在一瞬间充斥了宗万山的脑海,说不清哪个占比更多。 可不管暗地里再如何百转千回,善于伪装的董事长最终也只能颔首,将话题轻轻掠过。 作为体贴的友人,他还没有下作到觊觎朋友的恋人。 他宗万山也不屑去做这种事。 ...... 叶流萤几乎想要同情他了。 可事实上,他非但没有同情,而是完全相反的感受到触电般席卷而来、在大脑中横冲直撞,肆意生长的隐秘快感。 就像顽劣的孩童做了坏事却瞒天过海、有自毁倾向的病人将刀尖对准自己的一刹那,心里体会到的只有阴暗到病态的刺激。 糟糕。 他该不会是个性格很坏的人吧? 宗万山这个朋友他还是满意的,毕竟很少有人能够跟他思维同频,说得上话的人更是少之又少。就这么撬他墙角,大概,也许,是过分了些? 叶流萤没什么诚意地自我反省了一秒。 ——也只是短短一秒。 毕竟,折辱朋友妻这种事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而他已经上瘾了呢。 - 后台又接收到了新提示音,多半是叶流萤发来的骚扰信息。 这些天,那狗男人不知疲倦地在早中晚各个时间段冒泡,一天能给姜融发n遍消息,哪怕后者很少回复,也乐此不疲地刷着自己的存在感。 根据原书提供的信息来看,叶流萤空闲的时间其实并不多。 他虽然嘴上说着厌恶繁琐的工作,但不管是家族产业还是公司拍摄的副业,都会秉持着完美主义做到最好,从不允许自己掉链子。 在他的高傲的认知里,假如一身顶级资源,却还是输给底下的劣等人,简直是生而为人的奇耻大辱。他是站在金字塔顶尖的人,自然要各方面都做到极致。 不得不说,嚣张到很有个性了。 从另一种层面上讲,叶流萤忙得连轴转,还能挤出时间用来调戏朋友的妻子,怎么不算努力用心思了呢。 姜融只当没听见那叮当作响的消息音。 他目不斜视,不受干扰地敲击着笔记本,蓝色的屏幕光下,没有表情的那张脸显得冷漠到有些不近人情。 这些天他整理了一下原主名下的财物,将除了这栋房子之外的财产全部变卖成了流动资金,用来收购一个经营不善,破产即将倒闭的小公司。 随后用白菜价聘用了一个刚毕业的小助理,将公司改名、运营、招聘等一系列后续流程的命令发布了下去。 从现在开始,他就是新模特公司,‘熔星轨迹’的幕后老板了。 光玩弄两个主角的感情有什么意思? 姜融摸着下巴,还是觉得从他们引以为傲的事业上,将主角尊严全方面碾压更加有乐子。 彻底忙完后,他点燃了一根烟,施舍地看了眼手机。 联络人备注是【dog】,狗。 狗委屈地发来表情包: 【夫人为什么不理我?(小狗摇屁屁.jpg)】 【夫人身体还好吗,恢复得怎么样了,我买的药有用吗(小狗卖萌.jpg)】 【要是用不惯膏体,还有圆柱形的,只需要含一晚上......】 【闭嘴。】 姜融受不了地反手丢给他两个字,却不想叶流萤一个视频通话请求发了过来。 犹豫了片刻,脸色白了又青,黑发青年还是选择了接通。 “夫人,你好喜欢冷暴力啊~”眼前出现了男人高挑的身影,约莫是拍摄现场,那边传来的声音有点嘈杂。 叶流萤穿着一身漆黑的无袖背心,两只修长有力的胳膊露在外面,领口的大牌logo一闪而过。除此之外,他腰上还斜挂了两根时尚的银链,搭配上那头金色的头发,看起来像个朝气蓬勃的男大。 男大低下头,眼里盛满了控诉,唇边却噙着笑意耳语:“也不知道怎样的温度,才能像那天融化夫人的身体一样,融化你那颗冰冷的心呢?” 姜融:...... 好骚,他喜欢。 这么玩是吧?很好,既然戏台子都搭好了,他哪有不奉陪的道理。 于是叶流萤就眼睁睁看着镜头里,姜融的唇色因为他的话而变得苍白了起来。 人妻这几天应该都没怎么好好休息,眼下黑眼圈很重。 他纤细的脖颈无力地低垂着,眼睫仿佛经不起风吹的羽毛般颤了颤,整个人的状态让叶流萤联想到即将被雪压断的树枝,似乎下一片落在他身上的雪花,就能彻底将他折断。 姜融飞快地抬眸看了他一眼。 他当然是漂亮的,叶流萤从不否认他的魅力。可这一次,那双玫红色的眼珠透过屏幕朝他望来,里面携带的充沛情绪竟让叶流萤一时说不出话来。 “哭什么?” 金发男人听到自己问出了声,“这样憎恨的眼神......是觉得跟我一起很耻辱吗?” “不然呢?”姜融怒视他,“难道我要因为跟你上了床而倍感荣幸吗?我只感到恶心!” “那一晚还可以用做错了事来解释,可现在呢?每天必须视频、至少发十张自拍......这到底算什么......你把我当什么。” 姜融红着眼眶,被这一系列的羞辱弄的身心疲惫。 他穿着宽松的高领居家服,没有安全感的身体被遮挡得严严实实,又一次恢复成了平日里古板内敛,不符合世人审美的样子。 叶流萤该觉得他无趣的,就像厌弃他的宗万山。 叶流萤也尽量这么做了,之前从来没有人敢用这种看垃圾的目光瞧他,姜融是第一个,他是什么身份?犯不着热脸去贴冷屁股。 可临了到了最后,叶流萤脑袋里回忆起的,竟还是姜融含羞带怯叫他老公时的表情。 美妙,羞涩,不逊色于任何人的满腔爱意,这样的他就像一块被挖掘到就觉不舍得放手的宝物。 想到最后,叶流萤反而风平浪静了。 他居高临下注视着姜融,眉目间带着怜悯,明明是在笑,却宛如一抹缠住人就撕扯不掉的粘稠影子:“——是么?那你就尽管厌恶好了。” 在姜融无法理解的目光中,他宣告着: “毕竟,接下来的每次触碰,我都会让你迫不得已,也必须心怀感激的接受。” 第6章 “别以为招惹了我还能全身而退。” - 姜融良久无言。 他脆弱的模样也是惹人怜爱的,换做其他人也许轻而易举就软了心肠,选择温声细语地去哄他。 可视频的对面,是自大又自我的叶流萤。 他不会哄人,甚至觉得姜融此时的模样真是欠c,恨不得推掉通告连夜从外地飞回来,再让他哭上一哭,最好能作弄得那张脸再也摆不出可恨的冷淡样。 姜融受不了他充满侵略的视线,狼狈地扭头避开。不想这时,公寓外的门铃被人按响了。 ——是宗万山。 他的丈夫回来了。 姜融睁大眼睛,下意识地擦干眼泪,整理好衣衫,慌慌张张要去挂断视频。 屏幕中的金发男人却在此时动了动唇,轻微的呼吸声从听筒里传来,带着酥酥麻麻的痒意,却让可怜的人妻蓦然僵在原地。 “不准挂断。” 男人一字一句,对姜融做着口型: “哪怕是当着我的面做i,我也会永远盯着你。” “......” 疯了,他这个疯子。 作者有话说: ---------------------- 谢谢宝宝们的支持~感谢‘人妻受爱好者’、‘moonriver’小宝的地雷,和‘请务必到600w字以上’、‘麓辞’小宝的营养液投喂。 爱你萌一万年! 第5章 古板人妻 姜融用力咬着下唇,越发痛恨叶流萤张扬肆意的面孔。 他绝对是故意的。 正因为他对姜融深爱着宗万山这件事心知肚明,清晰知道他不想被丈夫发现曾有过不忠的行为,所以才能精准又刻意地戳在他的痛处。 然后一次又一次,以此为要挟死死拿捏着他的命脉。 人妻深呼吸着,强忍了下来。 视频开着就开着,静音放在口袋里也不是不可以,就当他认输,他不想在此事上跟叶流萤纠缠了。 可单纯的人妻哪里知道上流圈子有多脏乱?如果这些金贵少爷们下定决心想要磋磨一个人,多的是上不了台面的手段。 姜融也没想到,叶流萤的贪婪远不止于此。 就在他想要起身开门时。 屏幕内,叶流萤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是大提琴般磁性的音色,落在姜融耳中却如当头一棒: “——去把跳o戴上。” 姜融的脚步顿住。 他难以置信地抬头,简直要怀疑自己的听力是否正常了。 他想要从叶流萤的脸上找到哪怕一丝一毫开玩笑的意思。 可是没有。 叶流萤这个疯子,他竟然是认真的! 姜融惊愕地看着他,相当长一段时间脑子是混乱且茫然的。 每次姜融以为自己足够了解他时,这人的底线总是能再一次降低。 像是一场针对人妻的服从性测试。 受到惊吓的黑发青年沉默不语。 他死死攥着手指,指甲陷入肉里也无动于衷了。 就像一个被拆掉发条,折断四肢的木偶,大脑空白,精致的脸上露出弱态,难得一见的引人垂怜。 …… 这种程度就受不了了吗? 金发男人饶有兴致地盯着姜融难堪的神色,欣赏着对方的眼尾因自己羞辱似的命令而升起的昳丽红晕。 这怎么行。 他这边可是铁了心的、要让心有所属的人妻成为自己最棒的玩具啊。 撤掉伪装后,叶流萤阴晴不定的性格展露无疑。 他似乎从来不懂得共情别人的苦难,又或者明知如此,也要以满足自己的私欲为最优先,是个极端的利己主义者。 和屋外的门铃声一起,叶流萤声音悠扬缓慢,说出的每句话都是能将人妻的一颗心敲击撞碎的地步,带着不容置喙的催促: “董事长好不容易回家一趟,难道夫人想这样招待他吗?” “怪不得他总是说你无趣。” “害羞什么,那东西原本就是买来给董事长看的吧......现在多好的一个机会,去给他看看啊。” 姜融胸腔剧烈起伏:“叶流萤!” 男人不置可否:“嘘,小点声。” 他轻笑了一声,带着骨戒的手指放在镜头一侧,让姜融无端产生了一种这只手隔空按在了自己嘴唇上的错觉。 “董事长难得回来见你,他还在等着你开门呢,这样磨蹭真的好吗?” “......” 想起丈夫,姜融拼命止住了颤抖,去拿床头柜的抽屉里,那个粉色包装盒。 男人不加掩饰地将他此刻的模样尽收眼底。 黑发红眸的青年真的是美丽极了,连解开衣服的动作都无与伦比的好看。 自己自.渎更是如此……好一个纯洁的神灵主动跳进了泥沼,沾染上罪恶的污秽。 “夫人...要埋深些啊。” 叶流萤嗓音喑哑,他清楚地感觉到理智在一点点溃散,甚至比作弄自己的姜融更加痴迷和投入。 看姜融冷着脸,千万个不情愿也不得不完成自己的指令,叶流萤兴奋到颅内仿佛有烟花爆开,看的眼睛干涩也不舍得移开半秒。 - 宗万山静立在门口,等待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今早在公司听到助理汇报,姜融把资产全部变卖,只留下了这栋他们夫妻二人住的最久的公寓这个异常行为时。 男人叹息一声,到底还是担心他会想不开。 叶流萤不靠谱,宗万山只得百忙之中抽出时间,亲自赶在天黑前回来。 他想看看姜融的状况。 最好一次性跟他说明白。 可是一秒、两秒。 一分钟、两分钟。 眼前的门扉始终没有打开。 宗万山立在门前,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蹙眉按捺着逐渐焦急的心态。 他穿着办公室的西装,一副职场精英的禁欲装扮,一看就是常坐在限量商务车后座处理事务的老板。 此时老板站在公寓门口,被屋里的人拒之门外,有种难以形容的反差感。 万湘园给了姜融后,宗万山手上的那份钥匙已经被第一时间销毁,是他自己决定如此。 以至于现在沦落到只能等待着主人从里面开门,从正牌丈夫变成拜访这里的最寻常不过的陌生人……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姜融就这么不愿意见他? 在外面等了许久的宗万山心里有些恍惚。 他确定姜融就在里面,一进屋就拉上大部分的窗帘,这是他妻子的习惯。 从前自己虽然也不常回来,但每次回家,都能看到翘首以盼做好饭菜等待他的妻子。 每次等到他时,那眼睛总是会第一时间亮起,仿佛宗万山就是他的全世界。 如今被晾在门外这么久,宗万山说不清是极端的落差导致的不适多一些,还是身为上位者被忽视的不虞多一些。 就在他耐心即将告罄,想要打道回府时,门终于被人从里面打开了一道细小的缝隙。 屋里的青年身影一半隐匿在阴影中,一半稍稍探出,露出了苍白到不正常的肤色。 他没有更多的动作了,只是伸出手指,紧紧抓着门框,隔着黑与白的交界线与宗万山对视。 “小融......?” 宗万山只是叫了他的名字,就看到青年双肩忽的颤了一下,仿佛极力忍耐着什么,莹白的手背绷得很紧,清晰可见青色的血管。 宗万山疑惑:“你看起来没有照顾好自己。” 何止。 他在心里缓慢补充。 他的妻子额发都被汗水浸湿了,双唇张开细微地喘着气,那双平日里过分冷静的红色眼眸也含着水雾,整个人像是刚从温泉里打捞出来。 给人的感觉好像和往日不太一样了。 ……是生病的缘故吗? 喘得这样急促,好似下一秒就无法汲取到氧气,仰着颈死去。 宗万山上前一步,反应过来时,已经伸手去抓住屋里人的手腕,去摸他的体温了。 却不想青年宛如受到了什么刺激,飞快缩回了手,睁大眼睛警惕地看着他。 “万山……拜托,别碰我。” 姜融这样说着,两根细长的眉毛拧在一起,带着从来都没有过的抗拒。 警惕?抗拒? 宗万山大脑里划过这两个词,第一次觉得荒谬陌生到不可思议。 姜融有一天竟然会这样看他? 他明明恨不得无时无刻和自己黏在一起,只要自己的目光能落在他的身上,就会高兴得像个吃了糖的孩子。 宗万山眼眸深邃,忍不住去想其中的缘由。 是因为结婚纪念日那天他爽约了吗? 还是因为他找了一个姜融从不认识的人去替他见面? 不管怎样,姜融都变得太快了些。 宗万山不是很能接受。 他没管姜融的抵抗,按住了他的肩膀。 可手掌才刚放上去,像是在忍耐着什么的姜融霎时猫一样瞪圆了眼,喉咙中不受控制地溢出一丝轻.喘。 第7章 “哈啊……别……” 这喘息甜腻到犯规了。 宗万山一顿,手上也不由自主的卸了力道。 至少他从来没有听到妻子发出过这样的声音。 …… 而且。 是错觉吗? 他好像还听到了像是电子产品启动时的嗡鸣声。 ——从刚才开始,就一直不停地环绕在耳边,令人无端的感到烦躁。 作者有话说: ---------------------- 谢谢宝宝们的投喂~作者已经被白白的液.体灌满啦~ v后会加更来感谢大家的营养液,暂时需要压一压字数来上榜[害羞] 第6章 古板人妻 姜融捂住唇,遏制住了因突如其来的震颤而泄出口的呻.吟。 他后退了几步,后背靠在玄关的架子上,才稍稍平稳了气息。 唯恐丈夫发现什么不对。 人妻的眼里噙着水雾,尽量站直身体,为男人侧开了一个可以通行的道路。 “......万山,进来说话吧。” “......” 宗万山这才从愣怔中回神。 他深深看了眼姜融,换鞋,脱下外套,而姜融则伸手接过替他挂好。 他们像之前无数个日夜那样,熟练地配合着,一前一后迈步走进了这栋见证了两人短暂婚姻的公寓。 宗万山没有去卧室这种私密场合的意思。 他止步在客厅,挽起衬衫的袖口,坐在了单人椅上,将对面空间更大的沙发留给了姜融。 他准备等妻子坐下后,透彻地与他交谈一次。 不想姜融却注视着沙发面带犹豫,姣好的唇型都抿成了一条直线,踌躇着没有动弹。 见状,宗万山心里划过一丝了然。 他有些无奈:“你别多想,我不跟你同坐没有别的意思。毕竟我们还在协商离婚期,还是保持正常社交距离比较好。” 他以为姜融不想坐下,是因为自己没有陪着他跟他坐在一起。 谁能想到压根儿不是这个原因。 “......” 人妻混沌的大脑稍稍清明,涨红了脸,根本无法将真实的原因宣之于口。 见到宗万山的时候,他当然是委屈的。 可要他怎么办呢? 难道要将自己被欺辱的事情告诉他吗? 这对向来古板的人妻属实太过了些,他做不到对心爱的人坦白自己的经历。 腿.根不停传来的震感简直要逼疯了他,甚至越陷越深,人妻光是保持站立就用尽了全部精力,更遑论就这么坐下。 整个人仿佛身处蒸笼,他身体和心灵备受折磨。 可他的爱人还在看着他...... 丈夫至上的人妻到底还是朝着沙发走去了,一步一步,像个即将渴死的脱水旅人。每一次迈腿都是在透支生命,直到力竭倒地。 姜融在沙发前站定,神情可怜到就像在看什么恐怖的东西。 可尽管动作轻之又轻,在坐下的那一瞬间,他还是止不住地扬起脖颈,胸腔剧烈地起伏着。 如同承受着某种酷.刑,那双暮色的眼睛有片刻的失焦,白皙的颈侧青筋明显。 宛如将骨骼拉扯到极致,就连凹陷都即将突破人体所能承受的阈值。 无意识揪着睡衣的边缘,将那块布料揉皱,绷紧。 姜融缓过神来,仿若小死了一回。 鼻尖似乎嗅到了什么味道,在这片密闭的空间里蔓延,是能浸透骨髓的浅淡香味。 宗万山再次将视线投到姜融身上,看着人妻蜷缩着身子,目光闪躲就是不肯看他。 他拧眉,动了动唇,心底划过无数话语。 可到了最后,他突兀地想起自己已经不是姜融的丈夫,没有立场去关心他。 “......身体不舒服就叫医生过来。” 简短开口算是过了表面寒暄。 宗万山没忘来这里的主要目的:“小融,我听特助说你把资产全都变卖了......做出这种冲动的举动,你有考虑过以后吗?” “先不说那些你很喜欢的古画装饰,就说几处还在升值的地产,你什么也不留下,难道就不为自己留一点后路吗?” 这种时候,宗万山的声音竟还是温和的。 他长送出一口气,看穿了姜融做这些事的原因:——无非是伤心难过,冲动后做出错事,说到底就是想让自己心软,收回离婚的想法。 男人眉宇间带着不赞同,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就像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小孩子:“我的本意并不想让你难过,也不想你一直从上段感情经历中走不出来。我提离婚,是出于对双方都好的选择。” “小融,别因为一时的赌气,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 说完,他已经能猜到姜融会是什么反应了,心里难免感觉头疼,甚至做好了去哄他准备。 ——可是没有。 没有哭闹,没有歇斯底里。 姜融甚至在走神,一直低垂着头颅,心不在焉地张着口摄取着氧气。 他额上的汗水越发多了,黑色的发一缕缕地贴在脸颊,浸湿了薄薄的衣衫,清晰透出锁骨和脖子上斑驳的红痕。 红痕...... 宗万山坐不住地站起了身。 姜融被他突兀起来的动作吓了一跳,瞳孔剧烈收缩了一下,脊背后仰,茫然无辜地望着他。 “万山……?” 宗万山俯视着他,静默了一会儿才道:“你有听见我刚刚说什么吗?” “抱歉……”姜融直接道歉了。 宗万山深吸了一口气,他当惯了上位者,向来不允许万物超出自己半点掌控。可是今天,他直觉有某些方面超出他的预料了。 “八月十五号,那天空出时间来,去领下离婚证。” 他也没有重复叙述的心思了,抚平衣袖,落下几个字后,拿起外套就想离开。 【叮,已触发剧情2】 【挽回丈夫无效,丈夫决定将于一月后登记离婚。】 系统声音在耳边响起,姜融故作狼狈地站起身,想要拉住他的手臂。 可男人并没有因此而动容。 “你好好休息,”他无情拂开姜融的手指,态度疏离,“既然聊不出结果,那就改天再见吧。” 宗万山推门离开了。 姜融目送他的背影,渐渐收起了脸上的失落。 黑发红眸的青年摁断了口袋里的视频通话,手背抵着唇,肩膀一个劲儿的抖个不停,到底没忍住噗嗤笑了出来。 “哈哈,哈...” 系统对他变脸的速度都麻木了:【宿主,请你正常一点。】 它害怕。 姜融拭去了眼角笑出来的生理眼泪:“宗万山这个男人,真不愧是跟叶流萤一个货色。” 他看出来了:这是个既想跟古板妻子离婚,又享受被爱着的感觉的装货。 碰地一声关上门。 姜融扯开睡衣,手往下探,没有半点羞耻地将东西拉扯出来丢到了垃圾桶。 摊开满手的水痕,他嗓音慵懒:“今天玩的还不错。” 这让他对后面的走向越来越期待了。 不管是出身高贵的少爷也好。 还是这种要面子的死装男也好。 姜融都期待在信念崩塌的一瞬间,他们还能保持住原有的风度。 ...... 出了万湘园,本想去公司的宗万山接到了叶流萤的电话。 大少爷的声音在一片纷杂中模糊不清:“老地方,来叙一叙?” 被叫动的宗万山嘱咐司机换了方向:“去嘉樾。” 到了地方,叶流萤的身影很快出现在眼前。 他显然也是刚到,衣服还是品牌方拍摄要求的那件,看得出来下了飞机后没回家,而是直接来到了这里。 宗万山在他身边落座,接过服务生递过来的酒水,随口问:“你不是在c市吗?” 按行程说,后天才会忙完。 叶流萤侧眸看了他一眼,里面情绪隐晦难辨。 他很快移开了眼,像往常一样闲聊:“无聊就提前回来了。” “你呢,”他意有所指,“平常都叫不出来人,今天怎么答应的这么快。” 宗万山简单把事情向他复述了一遍。 对于姜融,他当然是厌烦的。 可姜融真的如他所想,轻易就对他收了念想,他却觉得不太甘心。 说到底,他和姜融从小认识,接受被他喜欢这个事实已经成了习惯,今天对方稍有点不对劲,他就有一种超出掌控的烦躁感。 宗万山抿了一口酒。 他甚至傲慢地想,要放弃也是自己不耐后甩开了他。 可姜融他凭什么? 叶流萤听完,撑着脸,在阴影的遮挡下兀自扯了扯唇。他当然知道宗万山表达的意思,这还是他一手促成的。 人妻痴恋丈夫的行为让他稍稍有些恼火,一时没控制住脾气对人使了手段。 可他不会感到后悔——这种方式虽然下作,但这不是相当有效果吗?两人已经产生了隔阂,墙角想来也会更加好撬。 第8章 他都迫不及待想要验收成果了。 宗万山捏了捏眉头:“没聊出什么,他今天的状态有些问题,大约身体真的不舒服。” 叶流萤语调懒懒:“大董事,你确定你那夫人......真的没有出轨吗?” 宗万山一口回绝:“不可能。” 他从来没有设想过这个问题的可能性。 姜融那个性格,当众牵个手就能害羞得像是要了他的命……出轨?这压根就不在宗万山的设想范围之内。 叶流萤唇角的笑容加深:“怎么就不可能?你不满足他,他自然会渴求别人,不要小瞧空巢人妻的欲.望啊。” “就比如说我男朋友——” 说着,他手腕翻转,拿出亮着屏的手机,一个粉色的界面在宗万山眼前晃过。 竟然是某个情.趣公司的app。 有着可以远程操控玩具、异地也能启动、任意调节档位的功能。 “我的男友就会每天向我索取。哪怕我不在他的身边,也会用这种方式撒娇求疼爱呢。” 叶流萤指腹按在唇上,眸色很深。 像是在苦恼,更多的却是挑衅:“这可真是甜蜜的烦恼啊。” “……” 宗万山盯着app。 上面的启动按钮还亮着,显示开启时间是三个多小时前。 正正好好。 ——是他去找姜融的时间段。 作者有话说: ---------------------- 宗:演都不演了是吧[裂开] 感谢小天使的地雷和营养液~ 第7章 古板人妻 亮起的手机屏过于刺眼。 宗万山收回视线,盯着玻璃酒杯反射出来的黑影,面上死水一样沉寂。 金发的男人越说越来劲了。 他将发丝捋向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姿势随意地靠在真皮沙发上,用能迷倒万千粉丝的磁性嗓音,喋喋不休地陈述着和男友有关的事情。 毫不吝啬的,将那个只在他口头上出现过的男友,从头到尾都夸赞了一遍。 说他羞涩时尤其可爱。 说他没有安全感离不开人。 说他生气的样子也甜到像是在讨吻。 宗万山听着,从一开始的风平浪静,到绷直唇线,又到现在的按捺不发。 他忽的没再忍耐了。 指尖敲击在桌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在静谧的包间里清晰可闻,骤然打断了叶流萤惹人心烦的话语。 男人撑着台面起身,一身高定的西装越发显得身形挺拔。就像一道小型的山峦,还没说话就散发着不容忽视的压迫感。 “流萤。” 宗万山的声音很低,不笑时听起来格外的冷:“你这几天,似乎一直都在向我炫耀?” 他不是傻子。 要是连好赖话都听不出来,偌大的企业早就兽鸟人心散了,哪能撑得到现在。 这些天频繁如此。 他这边前脚刚说了自己和妻子感情的不顺,叶流萤后脚就提到了和男友的甜蜜时光,没完没了地刺激着本就烦躁的宗万山。 这算什么? 他把叶流萤当知己当朋友,而后者却对他贴脸开大吗? 拜幼时的经历所赐,宗万山是个很会隐匿真实想法,某种意义上也很能隐忍的男人。 出于逐利的想法来考虑,他本不该在这个节骨眼跟叶流萤过不去,对方家族背景深厚,两人闹掰对彼此都没有好处。 但也许是屏幕中,那个粉色的app太过刺眼了,让他联想起姜融脖子上未消的红痕。 叶流萤掀起眼皮。 两个男人一个站立,一个散坐,就这么各怀心思地对视着。 宗万山从叶流萤的眼中看到了不符合他平日矜贵外表的冷漠。 金发的男人发丝虽然是阳光的颜色,但他的瞳孔则与之相对的过于漆黑了,上眼皮下压时,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渊。 宗万山心底诧异。 却见对方眨眼间就恢复了原样。 “哪有啊,董事长。” 叶流萤抬起双手,向他讨饶,“原谅我这好不容易脱单的单身狗吧,我又没有别的朋友,这种人生大事不对你分享对谁分享啊?” “还是说……你虽然已经结婚了,但实战经验还没我这个刚处男毕业的人丰富,耳根子软所以听不得这些?” 说着说着,大少爷笑了出来,自己否认了刚刚的言论:“这怎么可能,董事长的夫人那么漂亮,刚结婚那段时间你一定恨不得天天抱他吧。” “......” 宗万山垂着眼看他。 他头一次觉得,和他性格相投的朋友说话是这么的不讨喜,叶流萤活到现在还没有被打死,他那对有权势的父母当立首功。 就在此时,电话嗡嗡震动了起来。 响起的声音打破了他们间的诡异气氛。 宗万山扭头看去,目光在来电人的名字上停顿,有些意外。 ——是姜融打来的电话。 不,他不该意外,姜融当然应该来找他。 毕竟他的妻子是个离了他就会死掉的菟丝花。 没有避开叶流萤,宗万山滑动屏幕,就这么接通了。 “万山!” 那头果然传来姜融惊喜的语调,许是很忐忑宗万山会不接他的电话,乍一接通,他的声音比往常都要明媚不少,无意识地撒着娇,“好开心你没有拉黑我。” 宗万山:“有事吗?” 听出他话语里的冷淡,姜融顿了顿,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又弱了下去。 小心翼翼的:“那个......是今天我们见面的事……我不是故意不理你的,我向你道歉,你原谅我好不好?” 宗万山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可他光是沉默,就足以让底气不足的人妻感到不安了。 姜融抽了抽鼻子,语气堪称是恳求了:“万山,你是知道我的,我不能没有你。” “拜托......别这样对我......” 姜融含蓄内敛,不会轻易说爱一个人。 可任谁都能听出,此刻的他话语里的爱意根本无法掩饰,他本能地依赖着心爱的丈夫,向他诉说着于即将被抛弃的惶恐。 宗万山听着妻子在耳边呢喃着求和,句句彰显着对自己的喜爱和恳切。 他本该对姜融的纠缠不耐烦的。 ——就像他之前每次感受到的那样。 可莫名的,他的心脏开始扑通扑通跳了起来,郁气反而拨云见日,消散了些。 仿佛就该是这样。 姜融必须对他有所需求,必须一如既往地爱着他,才能让他的一颗心平稳落地,保持住平日里的游刃有余。 果然姜融说的没错。 原书的主角攻宗万山,本质上就是个自私自利,承受阈值很低的男人。尤其的喜欢装。 被这样恳求着,宗万山的态度有所软化,不介意稍微对姜融好些,以此来安抚哭泣个不停的妻子。 他温声:“小融,道歉是需要诚意的,想要我接受你的道歉,光是说说可行不通。” 那端,姜融抽泣声一停。 他立刻反应了过来这是丈夫给他的台阶,欣喜不已:“明天,明天早上10点,我们在金朝国际商场见一面可以吗?我请你吃饭,当面对你说。” 宗万山:“好。” 他竟然应允了。 姜融顿时笑了起来,声音清朗温柔,带着对丈夫的百分百偏爱,听的人耳朵都要酥麻了。 妻子好听的笑声经过听筒传递到宗万山的耳膜中,让禁欲了二十多年的男人耳根微红。 他将手机稍稍远离了些,又很快顺从心意地重新贴到了耳边,感受着胸膛里潮流回荡余韵。 跟这边一片融洽的氛围不同。 另一边,叶流萤脸上彻底没了笑。 他面无表情地听着夫妻两人的对话,不管是姜融的祈求声也好,还是由阴转晴的笑声也好。 都显得今日的布局就像一个招笑的玩闹,让他内心不爽到了极点。 指骨关节捏的咔咔作响,叶流萤仰头,将脖子上绷起的青筋一点点按下去。 夫妻两人和好的约会? ——笑话,他们想都别想。 作者有话说: ---------------------- 小叶:我!要!搞!破!坏(嘶吼) 我来啦,依旧压字数中,好喜欢扯头花大戏嘿嘿[害羞]感谢人妻受爱好者、小歇宝宝的地雷,感谢我最讨厌楞次定律、挪挪你的呼噜声啦、辞言、方衫衫衫、来江边遛弯、eliauk、退堂鼓演奏家、麓辞、呜呜呜呜、星居池、见沉雾、叁酒酒酒、宝宝的营养液~ 第8章 古板人妻 “万山,你明天还会穿黑色的西装吗?” 假装不知道他们这边的暗潮汹涌,姜融依然柔和地跟宗万山说着话。 “问这个做什么?” 宗万山不明所以。 姜融难得有些固执:“所以是不是嘛?” “大概吧。” 第9章 得到他的答复后,人妻又心满意足地笑了。 他们两人又交谈了一小会儿,在平和的氛围中相互道别了。 …… 一通电话打下来,姜融嘴角的弧度简直压不住,连丢开手机的动作都带着愉悦。 他走到衣柜前,翻找着合适明天穿的衣服。 “系统先生觉得哪件更好一些?” 系统头一次见他这么主动,颇有种太阳从西边出来的畏惧感。 它警惕地问:【宿主,你真的要和主角约会吗?】 按照人设,姜融向宗万山道歉求原谅是正常发展,但是主角攻会答应,这就超出系统预料的范围之内了。 姜融挑好了衣服,是一套改良版的黑色西装。穿上后不会显得很商务,也不会显得过于成熟,是很修身的版型。 他反问:“是啊,有什么问题吗?” 系统无言以对。 它不想让姜融过度参与不属于他的剧情线,可总不能拦着主动想要跟他接触的宗万山。 没有干涉主角的权利的系统思来想去,只好选择更严密地盯着姜融,防止这个疯子再做出什么不妙的举动来。 它不放心地再次叮嘱:【一定要遵循人设行动,以主角为先,不可以越线。】 这句话它说过无数遍了。 姜融挑眉,暗红色的眼珠里盈满了凉薄的光:“当然。” 他当然会在跟主角约会的时候,遵循人设,以他为先——但具体是哪个主角就不一定了。 叶流萤也是主角之一。 且在姜融的有意试探、以及宗万山的故意为之下,清清楚楚地听到了那通电话。 他是一个相当自我的男人。 在明知道自己视为猎物的人妻主动向丈夫求和了,这种行为对他来说无异于挑衅,要说他会对此无动于衷,姜融是半个字也不会信。 正好。 在试探出叶流萤就在宗万山的身边时,姜融特意给了他个表现的机会。 跟宗万山这个装男不一样,叶流萤一向会顺杆子往上爬,想来不会错过放在眼前的绝佳chance。 - 另一边,嘉樾会所里。 跟姜融约定好第二天见面的时间和地点后,宗万山心态就又平稳了下来,连刚刚令他心烦的罪魁祸首叶流萤也看顺了眼不少。 “就像你听到的那样,我明天有些事。” 宗万山整理着衣衫,恢复了往常的风度,对着从刚刚开始就异常沉默的叶流萤道:“今天天色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之后有空再叙。” 说完,他转身就欲离开。 可那边的叶流萤开口说了一句话,就让刚迈开脚的宗万山定在原地了。 “董事长难道就一点都不好奇,夫人为什么问你明天的穿着吗?” 见宗万山顿住,叶流萤就知道说中了他的心事。 语气带笑,他眼睫下敛,扫视了一圈宗万山万年不变的西装打扮:“还不是因为你平日里也总穿着这种沉闷的服装,太单调了,一点情调都没有。” 单调…… 宗万山思寻着自己的衣着,他确实对那些花里胡哨的衣服无感,觉得比起费心思在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上,还不如多看一些文件。 所以纵然有着不逊色于模特的身材,大部分时间也总是掩盖在西装之下。 在公司里还好,可明天毕竟是私人会面…… 宗万山垂眸想,如果依然是这种形象,姜融想必也很难放松下来。 宗万山问:“你的意思是?” 叶流萤弯唇:“夫人既然特地提起,肯定是想让你换个风格,不如穿得休闲些,如了他的愿好了。” 金发男人似乎在很认真的建议。 他的品味出了名的好,会穿搭,也乐意花长时间折腾自己。 在这方面,宗万山确实不如每天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叶流萤。 现在对方开口,无非是想要缓和关系的意思。 宗万山顺势而为,也把之前不愉快放下了。 “我会考虑的。” 向叶流萤颔首示意,他推门离去了。 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远,叶流萤这才松开了一直撑在脖颈的手,拿起酒杯猛灌了一口。 半杯威士忌下肚。 他神色不明地哼笑出声,一声接着一声,像是发自内心地感到嘲弄。 笑过之后,叶流萤仰着头,满头金发自然下垂,显露出脖子上刚才他自己掐出来的指印。 “他们一点也不般配,不是吗?” 男人在空旷的包厢里自言自语,活像个精神状态堪忧的病患。 “连妻子想要跟他穿情侣装的意思都听不出来……这样傲慢的男人,明天见面了一定会让夫人伤心的吧?” 咔嚓一声,手机屏幕解锁。 男人注视着壁纸里,黑发青年恬静的睡颜,伸手触碰着他的眼睫,动作缱绻。 “我就不一样了。” “我会让你舒服,高兴,还懂你的心里在想什么……” 说着说着,男人面上一下子又阴郁起来。 姜融在他面前永远都是冷着脸,哪怕对视也是满眼厌恶,偏在宗万山面前就能瞬间切换成小鸟依人的卑微模样。 这跟打他巴掌有什么区别? 拨通了管家的电话,叶流萤面色讥讽,说出了刚刚面对宗万山时截然不同的言论: “——给我准备一身黑西装,明天用。” 管家应下后,满脑子都是姜融区别对待的叶流萤也懒得在这儿待下去了。 不急。 他反复对自己说。 姜融不是很期待明天的约会吗? ——想必明天和心爱的丈夫见面时,漂亮的人妻脸上的表情一定很精彩。 _ 时间转眼来到了第二天。 金朝国际商场外,黑发红眸的青年身穿修身的改良版西服套装,越发显得腰肢不盈一握,纤细到仿佛一阵风吹过就能折断。 他站在显眼的位置,时不时左右张望,希望下一秒就能看到想见的身影。 每一次听到车子经过的声音,他抬起的眸子里都带着期待。 哪怕落空,也只会在稍微失望后,噙着温和的笑意继续等待。 这让路过,注意到他的来来往往的行人心都软了,对着同伴小声私语: “是新出道的模特吗?” “好伟大的脸,可惜是日常版的西服,看不到下面的身体。” “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时间和我们一起逛逛。” “别想啦,他一看就是在等人啊。” 临近10点,一辆加长版商务车终于停在了附近,姜融早已等待多时,在宗万山从车上下来的第一时间就迎了过去。 “万山!” “你来了,我们……” 姜融开心地叫着他的名字,可是在看清男人身上的装扮后,原本喜气洋洋的脸色却蓦然僵住了。 宗万山穿着一件米白色的风衣,肩线挺括利落,面料细腻到像是碾碎了月光织了进去,一看就知道是某个时尚大牌的高级货。 可是…… 姜融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精心准备,就为了能跟他撞款的衣服。 又看了看唯独今天穿的很不一样,莫名改了风格的宗万山,心底不住的涌上酸涩。 他忽然感觉难过。 他的丈夫就这么讨厌他吗?连这种私下见面的场合,都恨不得和他划清界限,生怕外人看出一点和他的亲密。 眨了眨眼,人妻把泪忍了下去。 宗万山没发觉有什么不对,他只是觉得姜融盯着他的时间过于长了。 想到今天这一身穿搭都是为了和姜融见面,现在被姜融这样出神地打量,一向守序严谨的宗万山也难免感到有些许紧张。 姜融迟迟没说话。 宗万山只好自己开口:“怎么了?” 黑发青年听到他的声音,身子僵了僵,才勉强扯出一个微笑来:“没什么,谢谢你今天愿意来见我。” 他们并肩一起进了商场,本来是交流感情的绝佳场所,姜融的心情却始终低迷。 宗万山后知后觉的感到了不对。 十分突兀地,一道熟悉到极致的嗓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一如既往的张扬散漫: “这不是董事长和夫人吗。” “这么巧,你们也来逛街?” 宗万山惊愕回头,就看到一个高个子的金发男人打着哈欠走了过来,一脸没睡醒的倦意。 ——不是叶流萤又是谁? 视线下移,叶流萤的穿搭也映入眼底。 这个男人向来喜爱各种各样的装饰品,墨镜,戒指,要不就是可以斜挂在衣服上的链子。 可这些东西今天他一个都没戴,却独独套了件他最不喜欢的西装。 黑西装...... 宗万山哑然了两秒。 他忽的意识到了什么,隐隐透着切齿的意味:“……叶、流、萤。” 男人声音低沉,却没注意到一旁自己的妻子在看到来者的面容后骤然发白的脸色。 第10章 叶流萤没有理会气急败坏的宗万山,暗自朝姜融送着秋波:“既然碰上了,那就一起逛逛?” 在长睫的掩饰下,他几乎贪婪地注视着一看就是精心打扮过的漂亮青年。 总是在视频中见面的人妻在现实见到格外让人移不开眼,让叶流萤又回想起那一晚拥着他的感觉了。 ......那双修长笔直的腿动.情地环着他的腰,毫无保留地奉献着自己时,红眸含泪,比天边的晚霞还要动人百倍。 也不知是不是天意。 他们身旁就是服装店的店铺,热情的导购员正在门口迎宾,视线扫到他们的方向,忽的眼睛一亮。 “那边的小情侣!” 他挥手:“你们看起来可真般配啊,感情一定很好。要来进店里看看吗?如果是模特职业,出示模特卡全场商品都会打5折哦!” “不需要。” 烦躁不已的宗万山冷着声音拒绝。 这种品级的店铺根本就入不了他的眼,现在他更想知道清楚叶流萤这该死的家伙到底是怎么回事! 谁知导购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我又没有说你,我是说你身边的那对穿黑西装的小情侣——啊啊,两个貌美的人在一起真的好养眼!” 宗万山:…… 他的脸登时黑如锅底。 作者有话说: ---------------------- 小融:简简单单,意料之中~ 谢谢宝宝们投喂[哈哈大笑] 第9章 古板人妻 导购见他们神色各异的脸,面上尴尬。 难道他说错话了? 三人关系一看就非比寻常,空气里还弥漫着硝.烟味,所以他才理所当然地觉得这是常见的争夺配偶权的抓马大戏。 一般这种时候,男人们为了压过情敌一头、彰显自身的财力,会铆足了劲地表现自己。 只要找准机会将人招揽进店,往往营业额就能飙升一大截。 却不想第开口的一个目标就叫错了。 晕,谁能想到穿着黑色西装的两个人不是情侣,反而丝毫不搭的黑脸男才是——这是在玩什么新颖的play,不是故意给打工人挖坑么! 叶流萤噗嗤一声被逗笑了。 他随心所欲地大笑出声,高大的个子弯曲下来,眼尾都浸出了泪花。 等开心劲儿发泄出来,他不出意外地看到了额冒青筋,隐忍不发的董事长,和一旁面色苍白如雪的姜融。 前者不重要。 叶流萤的目光移向后者。 他肆无忌惮地欣赏着因为他的到场而蹙起眉毛,心都凉透了的漂亮人妻。 黑发的青年没有再穿臃肿的外衣,改良版的西服外套处处透着妥帖和精致,像是上好的丝绸,泛着温润的哑光,一点都不显得浮夸。 这件衣服并不名贵,甚至比叶流萤身上这件便宜了不知多少倍。 可穿在姜融的身上,就好似透亮的明珠,天边的流云,衣服的价值被无限放大了,一切都完美得恰到好处。 叶流萤心想,怪不得那些路人的眼神就没有从他身上移开过。 就连他无法忍住不去看夫人白玉一般的脸庞,其他人又怎么可能免俗。 这是他们线下第二次见面。 距离上一次,满打满算也不过短短四天。 叶流萤却觉得仿若隔世,向来冷情的心肺凭空燃起了火苗,一旦烧起就有止不住地架势,愈燃愈烈地炙烤着他的灵魂。 “夫人还记得我吗?” 金发的男人沉吟着,下垂的眼尾尽显深情,叙旧也像是在诉说着情话:“我们第一次见面,还是受董事长所托,劝你去签离婚协议书。真没想到才不过短短四天,两位的感情又恢复如初了。” 他弯了弯眼眸,状似真心实意地道喜:“这样说来,我似乎也算你们旧情复燃的见证人了?” 这话一出,宗万山和姜融齐齐变了脸色。 离婚这件事终究是夫妻两人头上悬挂着的利刃,随时都能落下,斩断他们之间脆弱的枷锁。 他们默契地对这个话题忽略不提,却被叶流萤,这个毫不相关的第三者直白地说出来了,宛如遮羞布被掀,先前短暂的和睦像个过家家的玩笑。 不止如此,叶流萤和姜融第一次见面还有另一层含义。 它代表着宗万山刻意回避的一周年结婚纪念日,以及对姜融的用之即弃。 ——也代表着古板的人妻背着丈夫,所度过的一夜荒唐。 叶流萤看似隐喻,实际明示: 他们对彼此的感情,不忠、不义,更不纯粹。 姜融撇开脸,僵硬地去瞄丈夫的反应。 而宗万山则一点淡定的模样也没有了,面色同样沉到滴水,眼神刀子一样,是能将心怀不轨的叶流萤切开的锐利。 “我们的账回头再算。” “小融,换个地方。” 气到极致,宗万山反而趋于平静了。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叶流萤,伸手握住了妻子垂在身侧的手。 人妻乖乖由他牵着,两人一起朝预定的方向转身离去,仿佛叶流萤离间似的话没有起到丝毫作用。 ——可真的是这样吗? 视线牢牢锁定着姜融的背影。 叶流萤唇角极近愉悦地下陷,目光似在看无法逃离的笼中鸟,水中月。 等姜融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金发的男人勾起一个微妙的弧度,跨步进了一旁的服装店。 “不是说有新品情侣装吗?我都买下了。” 黑底金纹的卡片在修长的手指间翻飞,叶流萤恣意帅气的脸上挂着营业时浅笑:“留下一件红色的裙装,其余的全部送到万湘园a-11。” 店员一愣,欣喜不已:“好的,请问签收人就填您的名字吗?” “改几个字。” 大少爷的心情很不错,口吻蜜一样甜:“这可是我给不能见光的地下情对象的小惊喜,他会喜欢的,要替我保密啊。” “好的。” 店员将笔递给他。 然后眼睁睁见他写下一行字: 【叶流萤·做小三上瘾版】 店员:...... - 姜融还不知道前面有这样的‘惊喜’等着他。 跟宗万山来到提前预约好的法式餐厅,还没为摆脱那个男人而松一口气,姜融就忽地感到手上一轻。 宗万山在他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甩开了他,人前人后态度一百八十度变化。 男人质问:“你跟叶流萤是怎么回事?” 姜融怔住:“什么?” 宗万山沉声:“我了解他,叶流萤这种人如果不是对谁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是绝对不会对方身上浪费半点眼神的。可他今天一直都在看你,眼睛就没有离开过。” 姜融被他这句话闹得耳朵嗡嗡作响。 他不可置信地问:“你觉得这是我的错?就只是因为他看了我?”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宗万山皱眉:“我在向你询问那天他去找你都发生了什么,你最好原原本本地告诉我,有没有问题我自会辨别。” “......” 姜融沉默地看着他,几乎是瞬间,眼泪就下来了。 那双玫红色的眼睛里不断有泪涌出,黑发的青年却始终紧抿着唇不说话,望着他的神色是疲于辩解的伤心和难过。 宗万山被他的眼神狠狠刺了一下。 从不喜欢回首的男人恍然间想起了很久以前的过往。 他和姜融出生在肮脏混乱的贫民区,那时候的他们还小,姜融也还只是个喜欢黏在他身后的小不点。 由于性格内向,他总是被同龄的孩子们欺负,哪怕被人用石子砸破了头,只会像此刻这样无声地,委屈地掉着眼泪。 他就像一只独自舔伤的猫,习惯性的忍受着他人施加给他的痛苦。 还是看不下去的宗万山为他出头,将小小的他保护在身后,他才有了喘息的生存空间。 每当宗万山出现,姜融的眼睛永远都是明亮欢喜的,仿佛任何苦难都不足以让他动摇。 ——可什么时候变了呢? 让姜融流泪的对象变成了现在的宗万山。 而本该保护姜融一辈子的宗万山却反过来极尽所能地贬低伤害着他。 似乎功成名就给了他膨胀的资本。 成功的事业变成了温养野心的温床。 于是,在已经成为高高在上的董事长的宗万山眼里,妻子的内敛害羞成了古板,从不反抗成了无趣。 甚至连温顺听话......都成了没有生命力的死气沉沉。 他总是嫌弃姜融不够贴心。 可姜融向来如此,那么变的人到底是谁? 宗万山忽然觉得有些狼狈,他深吸了一口气,放缓了声音:“小融,今天我们的情绪都不对,再交谈下去不会有好的结果,我先送你回去。” 他犹豫了片刻,还是拿出纸巾,想为姜融擦拭满脸的湿润。 第11章 姜融却偏开了头躲开了他的触碰,就像刚刚宗万山毅然甩开他的那只手。 “我先去趟洗手间,待会儿会打车回去,”青年的声音听起来很轻,若即若离,“你公务忙,就先走吧。” 宗万山盯着他越走越远的背影,抬起的胳膊僵在空中。 良久无言。 - 出去后的姜融并没有去所谓的洗手间。 他木然站在一个大型立牌的后面,宛如五感尽失,没有思维的傀儡,无神地沉浸在独自一人的世界里。 不知过了多久,他低头掏出手机,盯着上面导致今天一系列事故的始作俑者,眼中迸发出了强烈的恨意。 点开聊天框,他编辑发出了一条消息: 【我知道你没走,出来见一面】 叮咚一声,对方很快发来了回复: 【好开心,这还是夫人第一次主动联系我^^】 【跟董事长的甜蜜约会已经完成了吗?是意料之中的好结果吗?(小狗求表扬.jpg)】 看着他无耻至极的嘴脸,姜融打字的指尖都在颤了,几乎维持不住面上的表情: 【所以,你人在哪!】 消息发出后不久,身后的不远处传来一道耳熟的笑声。 姜融回头看去,果不其然见到了金发男人高挑修长的身影。 对方就站在他斜后方的视觉死角,双手抱臂,背靠着墙,一副站在这里注视了他良久的模样。 男人站直身体后朝他一步步走来,目带怜爱地看着姜融满脸的泪痕和泛红的双眼。 “夫人看起来不是很开心呢。” 他在姜融身边站定,宽大的手掌抚上他的脸。 青年的面颊没有半点温度,仔细感受还能发现正在细微地颤抖,因为眼泪,触碰起来还有些湿润,可怜又可爱。 叶流萤不意外他会这样出来,就像宗万山了解他一样,他也了解那个男人有多无情。 ——人妻会失望是必然的结果。 可青年就这样失神地出来时。 ......出乎预料的,他心底也不是全然只有兴奋。 陌生的情绪在心底回荡,还没等叶流萤分辨清楚到底是什么时,一个巴掌狠狠甩在了他的脸上。 英俊的男人被打地脸偏向一旁,半张脸迅速染红。 “烂人。” 姜融的声音响起,字字如刀:“你怎么不去死!” “......” 听着他濒临崩溃话语,叶流萤缓慢摆正了头,舌尖顶了顶正在持续钝痛的腮。 男人抬起脸,上面竟还挂着不变的,眷恋的笑: “要让夫人失望了。” 他靠近姜融,贴在他耳边:“...我要是死了,谁来艹你?” 作者有话说: ---------------------- 啊啊啊谢谢我宝宝的投喂!! 第10章 古板人妻 吐息声喷洒在耳廓。 下流的词汇不受控制地钻进脑中。 “混账!”姜融气到极点,又抡圆了胳膊一巴掌扇了过去。 他没有收着力道,动作还裹挟着风声,想也知道如果落实在叶流萤那张帅脸上,顶流男模至少也得误工半个月以上。 被戏弄到身心俱疲的姜融却一点也不在乎了,他只想将眼前这人可恶的面孔挥开,从此让他消失在自己的世界里。 可事与愿违。 这次挥动出去的手臂被男人一把握住了。 姜融手掌被迫停顿在空中,无法前进分毫。 一下子被叶流萤卸了力,再怎么挣扎撼动不了。 他气息不稳,愤怒到口不择言:“你这个破坏别人感情的人渣,败类!” “人渣?呵。” 抓着他手腕的叶流萤轻笑一声,主动将脸贴在了姜融的掌心,猫咪一样蹭了蹭。 青年体温很低,微凉的手贴在被打得红肿的脸颊上,舒服得让他眯起了眼睛。 “我喜欢夫人,想要加入你们,也不介意玩三人行……哪里算得上破坏。” “再说,夫人自己明明也很爽。” 矜贵的少爷弯着眼,仿佛看不到面前青年难看的脸色,说出的话一句比一句孟浪,“才在我腰上坐了一会儿......我腹肌都湿透了。” “你——” 姜融眼睫抖得不成样子。 他几乎气到无法呼吸了,整个人耳鸣目眩,最后无法承受地闭了闭眼。 再睁开时,那双红眸仿佛成为了暮色的夕阳,下一秒就能消散在天边。 这双瑰丽的眼眸中全然没有了面对丈夫时的温柔和爱意,叶流萤与他对视,从中看到了只针对他一人的,另一种浓烈的情绪。 是恨。 他在恨着他。 金发的男人顿了顿,被里面展露出来的一瞬间的哀色吸引到了,有片刻的恍惚。 紧接着,一种酒醉般的眩晕浮上叶流萤的大脑,一波跟着一波强烈地侵蚀着他的意识。 他近乎病态般地感觉到丝毫不逊色于肉.欲的刺激和亢奋。 ——被人憎恨着的感觉是如此神奇。 仿佛你成为了某个人的上帝,轻易就能将他掌控。 他喜欢姜融的恨。 这让他觉得无比满足。 叶流萤双唇贴上他的眼睛。 在青年忽然僵住的动作中,亲吻他抗拒的眼皮、霎时间苍白的脸颊。 姜融的唇色很浅。 但叶流萤知道如何将它变成水润秾艳的红,染上自己的味道。 “唔、滚开......” 姜融拼命后仰着头颅,去躲他过分逾越的唇,他死死抓着叶流萤的肩膀,隔着肩颈的衣服掐进他的皮肉,试图掐醒这个索取无度的男人。 可叶流萤就像一朵贪婪生长的花,近乎疯狂地从他身上中汲取所需的养分。 姜融无力抵抗,很快在这场博弈中败下阵来,被掐着脸颊长开了口,更加方便了他的贪欲。 - 接吻总是会被赋予神圣的意义。 可它毕竟起始于情动,代表着动物之间最原始的交.配欲。 如果没有爱,则会瞬间如此刻一样,恢复了强者掠夺弱者、一方占有一方的恶劣本质。 一吻完毕,姜融激烈地喘息着,有须臾的错乱感。 指节按压在他水红的唇边,叶流萤瞳孔收缩成细线状,一错不错地不放过人妻脸上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 “夫人,做个交易怎么样。” “我知道你不想被心爱的丈夫所厌弃。” “——我可以答应你,不会再做今天的事,如果之后董事长问起,我还可以替你向他解释,以此消除他的怀疑。” 金发男人的语气带着金字塔顶层出身的极致冷静。 上一秒还在忘情地跟人妻拥吻,下一秒就能抽身而出,切换成俯瞰的角度,花言巧语地为自己争取利益。 “......” 姜融的神情悄然发生了变化,他睁大眼睛,难以置信中又带着一丝丝希冀。 他不信叶流萤会这么好心,他从这个男人身上吃得苦头已经够多了。可是,他又实在无法忍受与丈夫离心的生活...... 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看到人妻的表情,叶流萤眸色一深。 手上的动作加重,他垂眸盯着姜融被自己亲得通红的唇:“而条件就是——” 他在姜融的耳边低语。 姜融咬牙切齿,在他音落的瞬间就出言否定:“不可能!” 叶流萤假装可惜地看着他,口吻海妖一样诱哄:“夫人真的不考虑吗?如果你同意这个小小的要求,我保证会做个很识时务的‘小三’,不闹到正主面前,也不会让你感到为难。” 姜融直接骂他:“滚!” 他拼尽仅剩的力气,推开对方禁锢在腰上的手臂,将自己从桎梏中拯救了出来。 叶流萤见状,叹了口气:“那我就只能对董事长坦白一切了,说我们见面的第一天就上了床,他的夫人很漂亮也很好睡。” 姜融:“......” 他指尖都捏的泛白了:“换一个,只有这个不行。” 叶流萤不答话了。 只是俯视地,嘲弄地看着他。 姜融顿时失去了所有力气,像是被吸走精魄的孱弱书生,而叶流萤就是那蛊惑人心的妖艳狐狸,一步步将他逼到了绝境。 他心底天人交战,最终动了动唇,还是答应了:“...好。” 叶流萤这才满意地低头亲了亲他的唇角,而这次的姜融则忍着没有躲开。 他重新圈住姜融的腰,下巴搭在姜融毛茸茸的头顶上,亲密到宛如热恋中的情侣,说: “——好乖。” - 金朝国际商城外。 宗万山坐在车上,敛眸通过后视镜注视着出来的每个行人。 没有。 说好去趟洗手间后就打车回去的姜融,直到现在还没有出来。 宗万山伸手撑着额角,眉宇间带着少见的忧色,一时间被后悔的情绪所感染,感到了前所未有的低迷。 第12章 他不该对姜融说那种话的。 如果全世界只有一个人会坚定地选择他,那个人毫无疑问就是姜融。 他的妻子...... 那个在他最困难的那段时间,依然对他不离不弃的妻子。 宗万山不愿意承认哪怕提出离婚,他也从没有想过姜融有一天也会离开这件事。 也不愿意承认,他其实享受着控制姜融带来的快感...... 世界上就是有这种人不是吗? 面对越是爱着自己的人,就越是恶言相向,想要他因自己而喜悦,因自己而难过。 可要对方真的放弃他了,又会感到无与伦比的失落。 不对。 姜融才不会放弃他。 他们前半段的人生牢牢捆绑在一起,后半生怎么可能说断就断。 宗万山重拾了信心。 他松开紧握的拳头,决心要在这里等姜融出来。 可想等的人没看到,他反而从后视镜里看见了先一步出来的叶流萤。 金发的男人颇有闲情雅致地在商场里消费了一番,此刻已经换了身行头。 他穿着酒红色的领巾宽松衬衫,和一条黑色的压褶直腿裤,时尚又前卫,刚一出来就凭借得天独厚的五官和绝佳的身材吸引了大部分人的目光。 宗万山拧眉,他还没忘叶流萤恶心过他。 本想移开眼不去看,可他余光忽的瞥见跟在金发男人身边的另一抹身影。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那人迈出来的一双笔直白皙的小腿,随后是随着风吹的方向轻轻摇曳的红色裙摆。 他带着口罩,黑而长的头发及肩,呼吸间锁骨凹陷,碎发随意地搭在直角肩上,侧身看去,大片的脊背镂空着,一对蝴蝶骨呼之欲出。 虽然只要穿在身上有美感,哪怕套着麻袋会有大把的人追捧,但能美丽到雌雄莫辨,将裙装穿出浑然天成效果的,却是凤毛麟角。 路过的行人无意识站在原地,目光紧紧黏在他的身上,里面盛满了审美疲劳后许多年都未曾出现过的狂热。 设计感十足的衣服不吝啬地勾勒出青年优越的线条,每个细节都流畅到宛如造物主亲手雕刻出来的神像。 像糜烂的花,成熟的果。 他只要站在那里,就能诱人控制不住地想去采撷。 在这个追求视觉刺激的扭曲世界,他的存在无异于神迹。 金发的男人一个示意,青年便自然地挽住了他的手臂,十指相扣地紧紧贴在一起。 “笃笃——” 车窗外传来敲击声。 在宗万山反应过来之前,穿着情侣装,天造地设的两人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 降下车窗。 宗万山看到被他视为朋友的金发男人冲他微微低头,露出一个歉意的笑。 “之前的事,我不是故意的。” 他眨眼:“都是我的男友——” 侧了侧身,身后青年的身影便显现了出来,黑发黑眼,上着淡妆,身上香水味也溢了过来。 注意到宗万山投来的视线,青年低眉敛目,上半张脸表情很淡。 叶流萤又遮住了他。 接着道:“我男友羡慕董事长跟夫人穿情侣装逛街,非要我模仿……我这一激动,衣服就穿错了。” 他手臂搭在青年的肩膀上,指尖托着他的下巴,语气甜到发腻:“宝贝,我已经跟董事长道歉了,别生我的气了。” 说着,他当着宗万山的面,隔着口罩,在青年的唇上啄了一口。 回头时,那双眼眸里满是笑意。 作者有话说: ---------------------- 绿茶心机男持续发力[抱抱] 谢谢宝宝们的投喂~作者被灌的好满~ 第11章 古板人妻 太阳缓缓上升到最顶端。 夏日微热的风将耳边的发丝吹起,在空中荡出悠扬的弧度。 姜融保持同一个姿势站定不动,任由金发的男人和他亲昵地贴在一起,实际上口罩下的唇玩味地扬了起来。 现在的局面很好玩不是吗? 原书里视彼此为灵魂伴侣的两个主角,为一个出场不过三章的炮灰原配争风吃醋,甚至前期的阶段感情线全面崩盘,成了一团乱麻,至今还停留在初始的朋友阶段。 ……可是朋友? 事实证明,朋友这种东西在利益主义者的眼里最无足轻重了,无非就是相熟点的陌生人,该算计的时候照样不会手软。 正如此时在苦主面前,惬意地拥着对方妻子的叶流萤。 一切都在朝姜融预想的方向发展。 系统从刚刚开始就宕机了。 它左转看了看坐在车里的主角攻,右转看了看似笑非笑的叶流萤。 一时间头脑冒烟,运行的速度都慢了几秒,控制不住地在姜融脑袋里尖叫。 【宿主,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你该扮演的角色,原本只是个服务于主剧情的背景板,是主角攻受高贵爱情下的垫脚石,可你竟然——】 姜融口罩下的唇角忽而拉平,冷漠的本质在此刻尽显。 “——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会被流放到这里?” 意识的深处,代码组成的数据块骤然僵住,像个卡壳的机器,老旧的碟片。 它回忆起绑定姜融前,看到过的关于黑发青年的影片资料: 冷眼旁观数十万人厮杀,而他坐在高台,连洁白的衣角都没有弄脏。 胜利者反而匍匐在他的脚边,狼狈到像是一条败犬。 对于此次恶劣的事件,审判结果下来,猩红的字体只标注了一句话。 ——他是天生的恶徒。 系统许久无言。 那边,姜融嗓音反而软了下来,像含着一颗甜味的糖果。 ”我不是答应系统先生了吗?在不ooc的前提下,尽一切所能为主角服务。” “监督也好,向上汇报也好,我无所谓。” “但有一点,请你务必不要干涉我。” 他弯眸,笑容转瞬即逝:“——毕竟看疯狗打架,可是我唯一的乐趣啊。” …… “这位就是你口中,新交往的男朋友?” 回到现实,宗万山的视线在车窗外,两个身穿红色系衣服的人身上过了一个来回。 而后定格在姜融的身上。 宗万山迅速想起了之前叶流萤给他看过的照片。 当时带来的震撼还停留在心底,只是脸部朦胧,像蒙了一层薄薄的雾。 而现在,记忆里的身影渐渐和眼前的青年重合了,极具美感的躯体变成了穿着红裙的真人。 就如残缺的拼图补全了最后一块,未完成的油画点上了精妙高光,幻想在此时成为了真实,宗万山也终于见到了他本人。 男人一时有些恍然,不由多看了他几眼。 可这一看,他顿时发现青年的眉眼有些许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 柳叶似的眉毛,窄薄的双眼皮。 以及口罩也遮掩不住的,秀挺的鼻梁。 到底是谁……? 还没等他寻思出味来,叶流萤悠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是啊,他娇气的很,皮肤又白,这么热的天我哪里舍得让他出门,就没有介绍给你认识。” “是我的错了,我该早些把人带出来的……这样也不会有今天的误会了。” 金发的男人不着痕迹地将青年按在胸膛上,面上带着一成不变的矜傲。 他扬眉,语气听起来像是担忧。 “董事长没有责怪夫人吧?小茶知道这件事后非要拉着我给你们道歉,说要是因为我的过失,让董事长和夫人起了隔阂就不好了。” “小茶?” “我恋人的名字。” 说着,叶流萤牵起青年的手抬至面前,在上面落下一个蜻蜓点水的吻。 像是古欧拥有贵族血脉的王子,哪怕做出这样古老的吻手礼,也优雅到不可思议。 叶流萤温和:“宝贝?给董事长打声招呼吧,他是我最好的朋友,以后我们结婚,就请董事长来做见证人。” “……” 于是,在场的几人又将目光放在了那个从出现开始,一直都没有说过话的青年身上。 宗万山也不例外。 只见青年的眉宇细微地蹙起,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挣扎,扭头去看叶流萤。 见对方似乎真有让他说话的意思,瞳孔都无意识地收缩了。 似妥协,又似撒娇。 他抓紧了男友的手臂,缩在他的怀里,抬头望着他时水光潋滟,暗含恳求。 仿佛借此达成了某种目的。 宗万山看到叶流萤心满意足地勾唇淡笑,将青年的额头按在了自己的颈窝里。 转身的动作露出了青年线条优美的脊背,宛如雨后盛开的白玉兰,携带露水坠在枝头,清隽秀丽感扑面而来。 “真不好意思。” 叶流萤朝宗万山耸肩表示无奈:”如董事长所见……我家亲爱的不太想跟我以外的陌生人说话。” 第13章 “道歉这种事情,看来只能之后正式拜访夫人,向他当面说了。” 宗万山想到姜融。 他说:“小融不会在意这些。” 叶流萤这次没再开口了。 他几乎无法保持住精湛演技,生怕自己当着宗万山的面笑出了声。 男人的劣根性就是如此。 受到挑衅时会不爽、争抢属于别人的东西时会得意、以至于看到朋友蒙在鼓里,这种一无所知的样子,也会感觉到高他一等的微妙乐趣。 “我们就不打扰董事长在这里等夫人了。” “先走一步。” 叶流萤跟宗万山道别,离开前,他那双漆黑的眸子讽笑地看了宗万山一眼。 …… 两人又回到了商场内。 这次来的地方,是一家好评颇多高级餐厅,店内放着舒缓的音乐,一道道美食摆放整齐的端了上来。 伸手剥开一颗晶莹剔透的荔枝,男人将它抵在了姜融的唇边。 “张开嘴。” 姜融许久没动。 这样冷淡的人,唇偏偏是红的。 想到它因为什么而红,叶流萤眼眸深处就止不住翻涌出源源不断的欲色。 “在你没有开口的前提下,宗万山没有认出你,这次赌注是我赢了。” “所以,夫人要愿赌服输。” 他缓慢说着,不容置喙地把果肉按在姜融的唇上,从缝隙里挤了进去。 盯着对方秾丽的五官上抹不去的灰败抗拒,耳边是漂亮人妻备受挤压的咳嗽声。 他心里的亢奋在这一瞬间达到了顶点。 “一周三次。” “我今晚就要。” 作者有话说: ---------------------- 叶狗的赌约三则: 我要oo,我要oo,我要oo 第12章 古板人妻 听到他的要求,姜融的眼睫颤了颤。 那双戴了美瞳,伪装成黑色的瞳孔仿佛一潭没有波动的死水,微阖着时瞧着格外脆弱。 但他最终什么也没说。 吃完这顿食之无味的饭,没等叶流萤出声,他起身独自朝外面走去。 见状,以为至少会像上次那样再挨一巴掌的叶流萤稍感意外。 他当然不是受.虐狂,非等着姜融揍他才舒服,只是人妻痴恋丈夫的形象太过深入人心了,叶流萤下意识以为他会生气发火,以至于情绪崩溃。 可是没有。 黑发的青年除了不理人,就再没更多的反应了。 ......甚至都没骂他。 被骂习惯的男人还觉得有点受宠若惊。 “所以......” “是在打什么坏主意吗?” 他挑眉深思。 不再去想,他迈开长腿几步跟上了姜融,就这样明目张胆地跟了他一路,连停在地下停车场的豪车都没有去管。 可等到了万湘园,姜融的住所。 ......黑发的青年都没有出言赶人。 叶流萤就像个被包的小白脸,进了门后新奇地左顾右盼。 “夫人,难道你......” 他假装感动,一把拥住姜融的肩膀,狗狗一样在他颈边蹭了蹭:“你也像我一样,对上一次念念不忘是不是?早说嘛,只要一个电话,我随叫随到。” 贴在姜融的耳边,他暧昧道:“质量和数量都很有保证喔。” 姜融被蹭得头偏向一边。 他还戴着在商场买来的那顶假发,稍长的发尾坠在肩上,黑白分明的色彩让在场唯一的旁观者眼眸暗了下来。 叶流萤忽而感觉到嗓子有些发痒,就像许久都没有喝水的沙漠旅者,迫不及待地想要吞咽着什么。 他想起那件黑蕾丝的情趣内衣。 跟此刻即为相似地穿戴在自己拥抱着的,勾人的身躯之上。 叶流萤笃定没有比那更加绝妙的景色了。 糟糕。 有点等不到晚上了。 好想将赌约提前,去舔姜融颈窝的那片白,让那非黑即白的画面上染上属于他的斑驳颜色。 他也随心所欲地这么做了。 叶流萤先是试探性地碰了姜融的耳侧,种下了一枚深色的吻痕。 而向来吝啬,从不让他亲近的人妻在此时忽的大方了一回,对他饱含侵略性的眼光无动于衷。 ——甚至隐隐纵容。 这让往常都是唱独角戏的叶流萤恍然间,产生了一种被他回应了的错觉。 刚处男毕业的大少爷顿时被迷的七荤八素,脑袋晕乎乎地找不着北了。 姜融只是没有拒绝他而已,就让他感觉激动得要死掉了。 ——宗万山那个男人竟然理所应当的享受着他的爱,还不珍惜,弃之如履。 巨大的落差让叶流萤妒火中烧,他睨了眼半开着的窗帘,不是很在乎地就往人妻的身上贴,环抱着他腰的手一点也不老实。 姜融动了动唇。 他掐好时间,将男人的脑袋推开:“去洗澡。” 骤然被他打断,叶流萤委屈地抬眼看了过来。 他不愧是当今的顶流模特,面部轮廓英挺,身穿宽松的衬衫掩不住起伏的肌肉线条,连撒娇也应心得手,毫不违和地轻易就能做出来。 姜融侧眸,视线落在了他身上。 叶流萤浓郁的眉峰轻扬,脸上带了些莫名的兴致:“一起?” 站直身体,他抓住上衣边缘,由下而上地揭开了扣子。 他长了一张英俊帅气的脸庞,分明是再普通不过的动作,却随着蜂腰的凹陷,脊背的露出,让空气也染上了一丝撩人的味道。 可姜融仿佛是铁木做的,不仅呼吸没乱,甚至就连眉宇间的弧度也没有变化。 “好吧。” 勾.引失败,叶流萤眉都垂了下去。 将衣服随手丢开,对这栋房子的布局了如指掌的他不用人领着就出了卧室,朝浴室的方向走去了。 ...... 看着他比这栋房子的主人还要熟练的动作,姜融抽了抽嘴角,深吸了几口气。 在原地站立了一会儿,直到听到淅淅沥沥的水声响起。 他的眸光忽的冷了下来。 嫌恶地拍了拍被触碰过的位置,姜融几步上前,蹲下身去摸男人丢到地毯上的衬衫。 “......在哪里?” 没做过这种偷偷摸摸的事的人妻有些紧张,但还是提着一口气去翻找着想要的东西。 没多久,他瞳孔放大,从口袋里掏出了叶流萤的手机。 那家伙不爱设锁屏密码,这还是姜融今天无意间发现的。 现在终于被他找到了机会...... 一定要将这部手机里存的那些见不得人的照片全都删掉! 想到自己这几天受制于人,所受的全部耻辱都是因为被拍下了恶心的床照,姜融就恨不得砸烂手里的东西。 他垂眸推开锁屏页,目的明确的去找相册。 可下一秒,他的动作就凝固住了。 仿佛看到了什么难以言喻的东西,黑发的青年愣愣地盯着屏保的页面上,整个人被硬控在了原地。 那个不要脸的男人—— 他竟然把自己的睡颜照设置成很容易就会被发现的屏保,还整天在自己的丈夫宗万山身边晃悠! 姜融脸都青了。 他抖着手指,咬着牙打开相册,准备先将主要的一次性删掉再说。 可相册打开的一瞬,那种头脑发胀,耳鸣不止的感觉又一次席卷而来了,让备受打击的人妻站不稳脚步。 不是姜融以为的床照。 甚至不是这个手机的主人,叶流萤自己的杂志照。 ——而是密密麻麻的,或模糊或清晰,黑发红眸的青年这四天各个时间段的生活照片。 有些是窗外拍摄,在不远的距离隔着厚重的窗帘,从缝隙中拍到的青年一闪而过的身影。 有些则是打开房门,青年取餐时的格外有生活气息的近景。 不止这些。 姜融甚至还看到了属于这栋公寓玄关摄像头角度的照片......将他换衣换鞋的场景清清晰晰的捕捉了进去。 眼前持续感到发黑。 姜融胸膛起伏着,却感觉自己要窒息缺氧了。 叶流萤…… 在他没有发现的时候,竟然一直找人盯着他吗? 理解了这个事实后,姜融甚至都不觉得愤怒了,反而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怖感从脚尖蔓延向上的,让他四肢发冷,毛骨悚然。 他还干了多少自己不知道的事? 他真的有可能放过自己吗? 姜融不由联想这个可能,越想越怕,极致的负面情绪导致他的胃部一阵痉挛,只能狼狈地扶着墙面蹲下来缓解。 与此同时,叮咚一声。 消息的提示音突兀地响了起来,清脆而欢快地在整个寂静的卧室里蔓延。 姜融下意识去看桌上自己的手机。 然而不是。 收到消息的,是他此刻正拿着手中的那一部。 第14章 眼睛无意识下滑,屏幕上弹出来的聊天框映入了姜融的眼底。 发件人的头像是纯黑色。 id是大写的字母:y。 消息只有短短一行: 【偷窥他人隐私,可不是好孩子该干的事哦】 是叶流萤。 他用备用机,自己给自己发了消息。 姜融盯着这段话,仿佛看到了金发男人那张无论什么时候都游刃有余,精于算计的脸,许久都没能做出反应。 直到提示音再次响起,字眼带着浓厚的兴味: 【宝贝,你知道吗】 【你害怕的样子,也色的要死】 啪嗒一声—— 手上的东西摔在了地上。 姜融起身不住后退了好几步,才从巨大的精神压迫中回神,顶着压力回头看去。 只见并没有妥帖合上的卧室门外,一道影子被无限地拉长了。 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那里,像一棵隐匿在黑暗里的森然树木,正一眨也不眨地注视着他,唇角的淡笑不达眼底。 叶流萤没有去洗澡。 ......而是一直在门缝外盯着他。 一瞬间,姜融的心脏都好似停跳了。 宛如血液逆流,滚水沸腾。 他被当场抓包,吓到几乎失语。 - 怕成这样,还要做坏事。 叶流萤漆黑的眼眸望着他发红的眼尾、颤抖的指尖,心里感到好笑。 他推门而入向前一步,漂亮的青年就警惕地后退一步,眼眸里全是慌张。 看来是被他手机里的东西吓得不轻。 叶流萤并不觉得雇了私家侦探盯着他,这个行为有什么不对。 他想要了解一个人,所以就这么做了,仅此而已。 姜融却一副接受不了的样子。 甚至用一种荒诞地眼神盯着他,似乎他做了多十恶不赦的事情。 “夫人变脸好快。” “难道刚刚的顺从,只是为了骗我暂时离开吗?” 他故作伤心,语调拉的很长,眼睛却肆无忌惮地观察着姜融的表情。 姜融一副胃酸的模样:“死变态......” “哦,死变态现在想要跟你一起洗澡。” 这种程度的话语根本起不了一点作用,叶流萤无视了姜融的瞪视,拦腰抱起了他。 见他挣扎得厉害,男人啧了一声,大掌不轻不重地落在了姜融的腿.根。 他笑:“所以你最好乖些,不然死变态还想跟你浴室play。” 姜融脸色霎时通红一片: “你、你......” 作者有话说: ---------------------- 是一款外表阳光的阴湿男鬼了 第13章 古板人妻 tg总部的顶层办公室内。 宗万山敲击电脑的手指偶尔停顿,并没有往日办公时的聚精会神。 心里被莫名的思绪干扰,导致工作效率降低了一半,男人捏了捏眉间,烦躁地将电脑推开,端起一旁的咖啡喝了一口。 助理看到后问:“董事长还在为夫人的事烦心吗?” 两人虽然已经白纸黑字签了离婚协议,各自恢复了单身状态,但不知道为什么,感情状况好像更加复杂了......今天走神的次数尤其频繁。 公司里的员工大气也不敢出,生怕撞到了枪口上。 听到助理的话,宗万山动作一顿。 因为姜融的事烦心? 确实有,宗万山饿着肚子在金朝国际商城等了姜融将近一个小时,最后还是打了电话才知道对方已经回家了。他们完美错过,时间平白浪费。 但是也不全是因为姜融...... 宗万山不想承认在助理问起的那一瞬间,他脑海里闪过的竟不是自己妻子的面孔,而是另一个全然不相干的人的身影。 黑发白肤,吊带红裙。 笔直的双腿、以及瘦削的腰身...... 够了。 他想止住这越发荒唐的念头,尽力不再去想。 可他越是隐忍,那个叫小茶的青年每一个动作都会在脑海里逐帧播放,越发清晰。 他甚至又回忆起了叶流萤给他看的那张色彩冲击力极强的照片,忽的觉得未免太过反差。 明明面对镜头时放荡又热情,仿佛爱欲之神在人间的化身,可到了现实里,却只会缩在男友的身后,害羞到不敢对陌生人讲话。 就好像直白地对世人说:他所在意的人,只有他男朋友一个。 这样明目张胆地偏爱,宗万山只在一个人身上见过,就是自己的妻子,姜融。 可他们两个未免差距太大。 同样是深爱着恋人的人设,同样是害羞内向的性格,他的妻子却要逊色许多。 姜融他...... 不是宗万山太过心狠,只是在需要社交的场合,姜融的确拿不出手。 或许是因为不甘心输给嚣张肆意的叶流萤。 也或许是一刹那的既视感,让他觉得小茶给他的感觉很熟悉。 对于小茶的身份,宗万山隐隐升起了探究欲。 没有回答助理,他转而吩咐了另一件事:“——去查查叶流萤最近交往的那个男朋友是什么来历,他们交往了多久,又是怎么认识的。” 等助理颔首答应,从办公室出去。 宗万山将咖啡一饮而尽。 再次将电脑挪到身前。 只不过这次,董事长并没有选择去看公文。 他直接打开了浏览器登录社区论坛,敲击键盘,在搜索栏里输入了‘金朝国际’的关键字,转而看起了网友闲聊注水时发的帖子。 这一看,就看到了晚上。 - 另一边,姜融过的可谓水深火热。 谁能想到叶流萤口中的一周三次跟别人根本就不是一个量级的,一次就能让他瘫上两天,跟七天无休又有什么区别? 姜融被他硬扛着带到了浴室,衣服都还套在身上,就打开了花洒,淋了他满身。 水流源源不断地从莲蓬头中坠下,在红色的布料上洇湿出一朵朵梅花。 蒸腾的雾气中,姜融被压在镜子上,身后就是坚硬的胸膛。 掌心在镜面上印出两个形状,时间的流逝早就不重要了,姜融从一开始咒骂,到隐忍不住哭腔,再到最后的发不出一点声音,早就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 浑浑噩噩在家躺了两天,不分昼夜。 姜融终于从床上爬了起来,抽空刷了个贴。 注水闲聊的模块里,最上面就是飘着‘hot’字的热帖,经过两天的发酵酝酿,这个帖子已经被堆到上千层楼了。 标题: [闲聊]【谁能告诉我今天在金朝偶遇到的红衣服美人叫什么名字啊!!!!】 【楼主】:事情是这样的家人们,今天楼主跟朋友出门逛街,去买我老公限量发售的杂志,就这样和好看到爆炸的红衣服美人偶遇了!!呜呜我发誓我绝不是花心的人,可当时真的物理意义上看呆了,连新买的杂志都掉在了地上,被楼主无意识踩了好几个脚印。 【1f】:无图无真相,这种只有文字叙述美貌的一律当成水贴拉黑处理。 【6f】:不懂,好看的不都签公司了吗,素人能有几个颜值能打的,太夸张了。 【22f】:浪费时间......有空在这水不如去给我推点赞,冲一冲今年的名模排位榜。 【49f】:这种一看就是公司营销号的贴能不能滚出论坛,祝你家签的丑八怪永远红不了(笑) 【楼主】:[附图1][附图2][附图3] 【楼主】:不好意思,楼主去找图的时候,又被美人的身材硬控了半小时。 【楼主】: [回复1f]看到了吗?说我水贴?look in my eyes!! 【楼主】: [回复6f]我很确定这位美人没签公司,不然凭他的条件什么都不做都会有人吻上来,哪里轮得上你们在这质疑我。 【楼主】: [回复22f]拉黑你家丑推了,不谢。 【楼主】: [回复49f]你才应该滚一边去,老娘正因为没有人递纸烦着呢,你算什么东西。 【......】 楼主一人战群雄不落下风,把近五十楼的评论挨个回复骂了个遍,可长达数十分钟,都没有一个人跳出来唱反调。 原因无他,他们也被楼主发出来的照片硬控了啊! 【55f】:我去我的老天奶我打字的手都在抖,这真的是素人吗?这比例认真的吗?! 【60f】:看呆了,我刚刚保存了图片去拉了数值,真的不能再真了。[附数据对比图1][附躯干和四肢数值图2] 【71f】:??惊! 【89f】:啊啊妈妈你的儿子有老婆了!!(震声) ...... 帖子就这样在顶部挂了两天,很快有人扒出了叶流萤的身份,认出了他是出道没多久脸还很新,但作品巨巨巨能打的新晋顶流,至今排名还在前十挂着。 比他排名靠前的,几乎都是出道好几年,粉丝基数庞大的老前辈了。 第15章 但关于姜融的身份,到现在还是一片茫然的哀嚎,一点真实的信息也没有爆出来。 姜融眼睛一眨,转得很快的头脑顿时有了主意。 趁叶流萤那狗东西开门去签收快递了,姜融迅速点开了用白菜价聘来的助理的聊天框。 【引导热帖里的网友自建粉丝网站,用粉丝的名义帮我报名今年的评选】 看到助理冷淡地回复收到。 姜融弯眸笑了笑,用事后还带着沙哑的嗓音给他发了条语音:“亲爱的......你模样不错,干脆也报名好了,我们的熔星轨迹还需要人刷排位提高知名度呢。” “做的好有奖励~” 说完,他不等对方有什么反应,按下手机静音,把头埋到了被子底下。 没一会儿,一双覆着肌肉的臂膀环着他的腰,把他拽到了怀里。 叶流萤的声音染着浓浓的欲色,在他耳边低语:“夫人,套买回来了,要开始履行第二次了哦。” “你放心,我很快的,一点也不持久。” 姜融:“......” 他又想骂人了。 两人拉灯中,自然没有发现姜融枕边扣着的手机屏幕持续亮起,源源不断接收着消息。 id备注:酷哥助理。 【?】 【职场潜规则?】 【我是直男,不卖身。】 【哪怕你是老板也不能用权力压我。】 【......】 【看到了吗?我说我不同意!】 【除非加钱。】 【......】 【不加也行。】 一个小时后,最底端的留言又变了: 【[腹肌照1][腹肌照2]....这样发上去就行了吧,真是的,我又不想。】 - 餍足地睡了一觉,姜融才恢复了精神。 这会儿已经日上三竿,接近中午了。 一只手从一侧伸了过来,摸了摸他从刚刚就响个不停的肚子:“夫人,该出去晒晒太阳了。” 他说的是出去吃饭的意思,这几天两人在家一步都没有出过门,全凭私人菜馆一天三顿饭送着,才不至于饿肚子。 可是人不晒太阳多少没有精神,为了身体考虑也该出去走走。 姜融懒得回应。 这两天他都这样,虽然算不上跟叶流萤置气了,但始终没有好脸色,对方跟他说话能无视就无视,主打一个说不过就装没听见。 叶流萤见状,气得牙痒。 他手探进被子,在姜融身前捏了一把,后者登时睁大了眼睛惊叫着推他:“滚啊变态!” 本来被咬得就很肿了... “不准不理人。” 叶流萤慢条斯理地拉他起来去洗澡,之后又为他换上了一件浅蓝色的冰丝长袖。 这还是那天在金朝商城买来的,送货上门的时候,姜融看着签收人的名字,脸色青一片白一片。 叶流萤那狗东西反而笑着在店员眼前亲了他一口,一点也不害臊地说“做夫人的小三好幸福”之类的骚.话,一副爱上金主的小白脸做派,气得姜融进屋就狠狠揍了他一顿。 但这人就是死性不改。 今天也是,叶流萤看着再次带上假发美瞳,扮成‘小茶’模样的姜融,心里十分满意。 他近些时间像是对这个伪装出来的打扮上瘾了似的,一有机会就拉着他换衣服。 次数多了,姜融反而没什么感觉了。 两人一起出门,接近下午才回来。 临近公寓门口,叶流萤这个闲散了好几天的大忙人终于被一个工作电话不情不愿地叫走了。 姜融打了个哈欠,懒散地想回去补觉。 可刚回到别墅区,他远远就看见一个男人的身影。 西装外套,黑发黑眼,站在不远处的树下抽烟。 ——是宗万山。 对方也看了过来。 语气疑惑而迟疑地叫他:“...小茶?” 作者有话说: ---------------------- 第14章 古板人妻 闻言,姜融脚步一顿。 他并不意外宗万山会来到这里。 这个男人虽然已经站在了世界的商业巅峰,但远没有外表看上去的理智冷静。 相反,他敏感多疑、容易积累压力,是一旦偏执起来就会不管不顾钻牛角尖的那种类型。 如果始终处于掌控者的位置到还好,可叶流萤一再挑衅,宗万山再不情愿,潜意识还是会感到浓烈的危机感。 在这种情绪的干扰下,他想要见到对他百依百顺的妻子,在支持自己的人身上寻找安慰和自信,太正常不过了。 可是...... 谁规定姜融必须安慰他?治愈他? 低头看了眼现在的打扮,姜融决定接着刺激他一下。 最好让宗万山这个死装男主动承认离不开这段婚姻关系的,从来都只有他一个人。 - 宗万山没想到在万湘园能见到他。 那个名叫小茶的青年今天穿了身水蓝色的衣衫,黑色的垂肩发荡在脑后,发尾摆动时在空中打着旋,看起来清秀灵动,像林间的小鹿。 男人眯起眼眸。 也许是傍晚的夕阳太过晃眼,刚刚的一瞬间,他恍然还以为看到了他妻子的身影,险些脱口而出姜融的名字。 等再看去,宗万山才认出这人原来是小茶,叶流萤的男朋友。 宗万山忍不住拧起了眉心: 这种莫名其妙的既视感又出现了。 他之所以会吩咐助理去查小茶的身份,也是因为这种没理由的熟悉感,让他下意识联想到了姜融。 可他的妻子姜融看到他后从来只会扬起笑脸,每次跟他对视,宗万山都能接收到被爱着的信号,而小茶看过来的眼神就不带丝毫热情和亲切,陌生到像在看路边的一朵花一只鸟。 他们两个给人的感觉明明截然不同......所以为什么会认错? 宗万山感到了些许疲惫,他掐掉了烟,挥手让烟味更快地散去。 今天他原本是来找姜融的,上次在金朝两人之间气氛闹得有些僵,他误以为姜融跟叶流萤之间有什么他不知道的纠葛,没控制住出言伤了他。 直到叶流萤带着自己的男朋友过来露了个面,误会才勉强算是解开。 可意料之外的,向来不爱出门的姜融今天并不在家。 宗万山说不清发现姜融不在时,那一刻他是什么心情,只是一个接着一个电话的联系他。 结果可想而知,不然他也不会站在树下一根接着一根地抽烟了。 “这样巧,你也住在这?” 视线一转,身穿西装的男人先一步开口。 他迈步走去,缩近了两人的距离。 他是个合格的商人,短短数秒方才独处时的浮躁就已经不见了踪影,恢复了平日里处处得体的风度。 宗万山有意识地想套话,好判断出这个叫小茶的青年到底是不是他之前认识的人,于是率先对青年伸出了手。 可一秒,两秒。 半分钟过去了,他的手僵在空中,并没有被握住。 只见面前的青年忽而掀起眼皮冷淡看了他一眼,随后一把挥开了停在面前的手。 “不好意思,请别离我太近。” 小茶似乎心情不好,皱着两根眉毛,显得矜贵又娇气:“——我们还不是朋友吧?那最起码要保持两米以上的距离,不然人和人之间的关系不就乱套了吗。” 这还不止,他随后就用一种看似小声,实际在场所有人都清楚听到的音量嘟囔:“......真是的,本来阿萤被工作电话叫走就很烦,为什么他的上司这么闲?” 宗万山:“......” 他从没这样被嫌弃过,几乎怀疑自己听力出问题了。 理解小茶在说什么后,宗万山的眉心控制不住地抽动了一下,有种三观重塑的荒唐感:他和叶流萤约会失败,把气撒在别人身上做什么? 宗万山控制着自己的表情,尽量心平气和地解释:“你误会了,流萤之所以这么忙,是因为他这两天的通告堆积在一起,平时不会这样着急。” 而且叶流萤自己莫名其妙请了请两天假,跟他宗万山有什么关系? 凭什么替他受气。 “我跟你打招呼也没别的意思。” 宗万山岔开话题:“你的条件很好,所以我想问问你有没有签约的想法。如果有的话务必优先考虑你男友在的tg,我们会按照一等薪资来拟定合同。” 说着,他从外套上方的口袋里拿出了名片:“可以先交换个联系方式。” 青年这次顿了几秒,伸手接过了。 宗万山冲他颔首,像是没有因为刚刚的事觉得冒犯,道别后先一步离开了。 - 等回到车上,宗万山脸上的笑意立刻消失无踪。 他的眉峰凌厉,眼睛形状很端正,一旦不笑,有股挥之不去的凶相。 手臂撑着方向盘,宗万山回忆起方才离得近时,视网膜捕捉到的信息:青年衣领下带着未消散的指印和吻痕,低头时全展露了出来,衣服都遮不住的触目惊心。 第16章 这种全然一副只知道索取的野兽做派...... 也只有叶流萤那种肆无忌惮、不顾后果的男人才能做的出来。 原来他那个好朋友两天都没有在公司出现,请假是干这种事了。 宗万山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心道看来叶流萤真的很痴迷于这所谓的男友,不光在人前炫耀,背地里也处处留下标记,彰显着可怖的占有欲。 他们认识的时间并不长,宗万山却很清楚,叶流萤看似风风火火,实际上冷漠的程度不低于任何人。 竟然就这样栽在了一个刚交往不到一周的男朋友身上...... 爱会让人变成另外一个样子? 叶流萤爱他男友,所以从不请假的他破天荒地把工作抛到了脑后。 而小茶爱着叶流萤,所以面对外人时是个矜骄的脾气,偏偏在叶流萤面前却温顺羞涩到像只无害的羔羊。 这就涉及到宗万山的盲区了,他对此难有判断。 毕竟连自己都不爱的他,更不可能大方地去爱别人,又怎么会知道真相。 摇头叹息,宗万山正准备发动车子离开。 可下一刻,刚加了他联系方式的小茶就发来了消息,让他呼吸一窒,瞳孔收缩。 id:萤火虫 【我今天有好好在想阿萤哦,就是见不到你实在是太难过了qaq】 【我会尽力忍耐的~工作不要太累,我们晚上见![附图1][附图2]】 ......配图竟然是淋浴照对镜自拍。 照片上的背景雾气朦胧,而青年上身光裸,肩头打着莹白的泡沫,隐隐透出粉色的关节,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到他流畅的人鱼线,以及胸腹数不清的红莓印。 比了个脸颊爱心,青年黑眸含笑地侧看镜头,眼神勾人,带着隐晦的邀请。 “......” 仿佛一颗烟花在头脑里炸开。 宗万山顿时耳鸣不止,在强烈的视觉冲击下失去了思考能力。 他觉得自己至少恍惚了有半个世纪那么久,可直到对方撤回消息,才惊觉时间才过去不到两分钟。 又是两条消息发来。 只不过这次的语气截然不同了。 id:萤火虫 【发错人了,不好意思。】 【......你什么都没有看见,对吧?】 盯着这两行字。 宗万山终于把意识从混沌中抽离了出来。 可许是等回复等的不耐烦,他的消息送出去时,前面缀着一个明晃晃的感叹号。 ——他被拉黑了。 - 宗万山没去管被拉黑的留言。 他指尖滑动,反而神使鬼差地点落在了姜融的聊天框上。 他给妻子的备注很正式,就是单纯的姜融两个字......就好像姜融这个人带给大众的印象一样,古板严肃。 可这个描述并不正确,姜融长得十分漂亮,黑发红眸,温和笑着时比此刻的晚霞还要惹眼。 在意识到这个事实后,很突兀地,那个问题又一次浮现在了宗万山的脑海。 让他控制不住地去想,如果爱真的会让人变成另外一个样子...... 那么他妻子这样爱他,是否也存在他不知道的一面? 例如照片中的小茶,给男友发的图片情色程度堪称银荡,几乎毫不吝啬地展露着身体,直白地表达着自己对另一边的需求。 也不知道是不是那该死的既视感作祟,宗万山不由地幻想性格含蓄内敛的姜融放荡起来会是怎样的风景 ......会不会也像小茶渴求叶流萤一样去渴求他? 这种想法一旦开始,就再也止不住了。 仿佛一颗肆意生长起来的种子,在大脑皮层里扎根,蔓延后通过每一根神经流窜到四肢百骸。 他大脑发热,思维混乱,被控了许久。 等察觉到身下的变化后,宗万山这才骤然反应了过来自己刚刚想了什么。 ......他竟然在臆想他已经离婚了的前妻! 驾驶座上,男人的脸色霎时难看了起来。 不淡定地暗骂了一声,宗万山降下车窗,狼狈地让新鲜的空气涌进,试图通过这种方式重新冷静。 可是没有。 他垂眸盯着姜融的聊天框。 没有一刻比现在更加直白地感受到,有哪里不受控制了。 作者有话说: ---------------------- 宝宝们,这章已替换全新版本[坏笑] 第15章 古板人妻 . 用小号添加了宗万山,假装发错消息的姜融心满意足地拉黑了他。 如果宗万山不是陽痿,看到那两张图片后,一定会有反应。 姜融无所谓他这个反应是对“小茶”,还对妻子,只要他这么想了,那原本只有一分的愧疚也能放大到十分。 男人们的愧疚没有价值。 可男人们手里拥有的东西却相当有价值。 宗万山作为坐拥一整个商业大厦的老板,tg娱创的董事长,手下的财富不计其数。 哪怕稍微从里面流露出一些,姜融名下的小公司就能上升一大截。 这样想着,他看着手机屏幕里,登录着姜融大号的通讯软件、和登陆着小号的软件分身,不由起了赌徒心理。 所以,宗万山会用哪个号码联系他? 是想要追求刺激,重新给小茶发来好友申请。 还是临到结尾,看遍花花世界后,出乎意料地想到的还是‘拿不出手’的、妻子的脸庞? 叮咚一声—— 消息来了。 姜融侧眸去看,只见漆黑的屏幕上,属于原书的主角攻的消息很显眼。 【小融,我们见一面吧。】 姜融盯着这行字看了一秒。 继而嗤笑出声,念叨了一声可惜。 这个男人竟还不算完全丧失良心,姜融本来想把他玩到九分死,姑且给他留一口气用来活着。 可他偏偏选了后者。 那么姜融也善良一点,就大发慈悲地让他净身出户,一无所有吧。 将手机放到一旁,姜融没有第一时间回复消息,而是再次刷起了论坛,去看粉丝网站建设的成果。 小助理事情办的很不错,热帖到了后期讨论的程度也很激烈,自建网站的提议一呼百应,当晚一个名叫【绯色】的网站就建立成功了。 由于大家不知道那天在金朝偶遇的小美人叫什么名字,只能一边哀嚎,一边含恨用他衣服的颜色注册了网站名。 之后,不管是报名照片的选取、还是保持住持续上升的讨论度,都很顺利。 ……如果前提是没有人捣乱的话。 毕竟,知道热帖的真实身份就是姜融的人,除了小助理,还有叶流萤那个阴晴不定家伙。 想什么来什么,叶流萤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帖子我已经安排人去撤了,你别担心,那天的你变了装,跟平常很不一样,不会有人认出来的。” 瞧,帮倒忙的来了。 姜融还从他声音里听出了一点忐忑的意思,像是怕姜融因为被路人拍下议论这件事而生他的气。 特意等他说完,姜融才淡淡回了句:“撤了干什么?我要参加。” 叶流萤那边一下顿住。 他以为姜融在说反话,转而陪笑道:“别开玩笑了夫人,我跟你道歉好不好?你最不喜欢出门了,怎么可能愿意参加这种全程现场直播的排名赛啊。” 可姜融依然平静,并没有因为他的话而升起波澜:“以前或许不会,现在嘛,还得多谢你治好了我的镜头恐惧症。” 两部手机分别存了他上千张图的叶流萤:“……” 姜融继续放雷:“而且我想了解一下万山喜欢的这个行业有多有趣。” 闻言,那边的金发男人彻底笑不出来了。 宗万山宗万山,这个名字成他们两个人之间绕不过的话题了,每次他兴致高昂的时候,宗万山就要来插一脚,让他如鲠在喉。 叶流萤气的直心口发闷,下意识忽略了自己才是横刀夺爱的第三者,理直气壮地觉得漂亮人妻是他的所有物。 “可是夫人,董事长不走t,不参与拍摄。” “就算你报名参加,会了解到的也只是我日常的工作而已。” 叶流萤语调懒洋洋的:“……难道说夫人嘴上说是为了了解董事长,实际真正想接近的人是我?” 他知道说什么话最有用,果不其然,提到宗万山,姜融的情绪起伏就激烈了起来。 “我跟你说不明白。” 姜融立刻想挂电话,叶流萤这才话锋一转,拦住了他:“好了,不提他了。” 结束了这个扫兴的话题,叶流萤继而说起了刚刚那件事:“既然夫人想玩,那帖子我就留着。现在网站的流量还不高,我帮夫人全平台置顶做宣传好了。” “等粉丝涨到100万,夫人可要好好犒劳我……” 叶流萤的磁性声音隔着听筒传来,染着微微的沙哑,逮着机会就引诱人妻。 第17章 他对自己条件相当自信,也懂得利用自己的外貌优势,可姜融偏不吃他这一套,一字没回就挂断了电话。 又在他身上碰了一鼻子灰。 叶流萤听到电话被挂断的嘟嘟忙音声,兴致非但没有下降,反而越发觉得烧灼。 手掌按在心脏上,感受着里面一下又一下的跳动,似乎轻易能从这具身体里突破出来般。 才几个小时没有见而已。 叶流萤觉得自己这就开始想他了。 都怪人妻太过美味了……这让他之后还怎么忍耐无聊的工作。 要不就这样搬去同居? 这个想法乍一出现,瞬间引燃了叶流萤心神的全部引线。 他立刻开始思考同居后把姜融家里平平无奇的双人床换成定制版超大床的可能性。 似乎他真有了一个正家里等他下班的妻子,男人呼吸都更加急.促了。 把手机页面切换成摄像头视角,叶流萤带上蓝牙耳机,视线不断描绘着屏幕中黑发红眸的青年。 上下眼皮弯起。 这才心满意足地笑了起来。 - 保住了贴子,姜融刷电脑的速度加快,没一会儿就看到了如约挂在全平台的网站宣传链接。 【绯色】的粉丝数量霎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暴涨,原本就有小十万的基础,想来等8月1号正式海选那天,堆到100万不是难事。 助理被吓了一跳,很快发来了消息。 【老板……你不是说因为购置公司,没钱去营销了吗,这铺天盖地的推广是怎么回事?】 【别是想不开去卖腰子了吧。】 姜融扫了一眼,一本正经地回:【怎么可能。】 对面松了口气:【那就好,虽然老板你一个月只给我发2000工资,是个黑心老板没错了。可我都没想不开,你当然也不至于。】 这段话刚发出去没多久,姜融的补充紧接着显示了出来。 【只是简简单单卖了个身,两晚一个亿。】 【怎么样,你老板的身价不低吧。】 助理:【……】 助理:【??】 无视了对方敲来的一连串问号和叮咚响个不停的提示音,姜融伸了个懒腰,起身去取今天的外卖。 这个世界虽然奇葩,但单从伙食上来讲,要比他废土世界观的老家好多了。 姜融现在每天最大的乐趣就是换着花样点外卖,除此之外才是跟两个主角的周旋。 想到这里,他好像忘掉了什么东西? 不管了,先吃饭。 …… 【小融,我们见一面吧。】 另一边,宗万山发出这条消息后,在车里等着姜融的回复。 臆想前妻给他带来的冲击还是太大了,他到现在都没有彻底冷静下来。 宗万山确信自己不后悔跟姜融离婚。 人之所以能成为感情深厚的伴侣,是因为对彼此有着浓厚欲望。 在此之前,他确实对姜融升不起一点兴趣,他们甚至都没有上过床。 至于刚刚—— 他一遍遍劝自己,刚刚那不过只是人受到挑.逗后的正常反应而已,不代表他就此对姜融有了不可言说的喜欢。 他决心要跟姜融见面,把上次在金朝没有进行下去的话说明白,然后两人就再无瓜葛了。 届时姜融想要什么补偿,尽管提出来,不管是什么他都一定会满足。 可一晚上宗万山迟迟没等到姜融的回答。 第二天同样如此。 之前不接电话,现在不回消息。 姜融仿佛主动从他的世界消失了。 而宗万山那酝酿了一整晚的、想要与姜融划开界限的话,甚至都没有当面说出口的机会。 他整晚没睡,眼下罕见的青黑一片。 助理看着他神色不明的脸,战战兢兢地问:“董事长,您要查的叶先生男朋友,现在有消息了,您还要听吗?” 要想打听到消息也不难。 现在全网都在传叶流萤和新出现的红衣服青年是恩爱情侣,为了给自己的男友造势,眼也不眨的投了一个亿的宣传费。 在这个视觉至上的世界里,可没有顶流们不能谈恋爱的规定。 只要恋人长得好看,身材出众,粉丝当面翻墙也不是没可能。 宗万山头也没抬地说了句不用。 他整副心神全都系挂在了平常都不怎么看的手机上 ,每隔数秒就要去看有没有新的消息。 顺着他的视线,助理眼尖地看到那个聊天框的头像……似乎是已经离了婚的夫人? 再看看现在董事长这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这都什么事啊。 _ 直到第二天中午系统出言提醒,姜融才想起自己忘了什么。 系统:【宿主……你是故意的吧。】 姜融可不接黑锅:“怎么会,这不是还有你吗?” 说着,他给宗万山发送了句我在家,你现在就可以过来,似乎真的只是忘记了。 可那双红色的眼睛里,笑意怎么也掩饰不住。 看来…… 他试探出了一个很有趣的情报啊。 姜融回忆起被流放这里的第一天,系统就严格表示ooc会电击惩罚30分钟。 甚至平常有丝毫不对,就会厉声警告。 放在最开始,故意不理会主角攻宗万山,这种属于严重违反角色设定的行为,绝对会被判定成ooc。 但直到第二天中午,也就是现在,系统才反应慢半拍似的提醒。 这么多天过去,系统的存在渐渐淡化了。 似乎两个主角的行为违反常理的情况,系统对于姜融的限制,也会同比例的减少。 是跟偏移度有关吗? 姜融大胆猜测,爱情线毁掉后,原书的偏移大概是30%……那么等事业线也被彻底摧毁,偏移度飙到100%,这本书就再也无法束缚住他了。 这可真是个令人愉悦的好消息。 怀着良好的心情,姜融给自己泡了杯咖啡。 杯壁的热气还没散去,门铃就被人从外面按响。 玄关可视监控的影像里显现出他的丈夫宗万山一路赶来的,气喘吁吁的身影。 姜融挑眉,走去给他开了门。 “小融……” 宗万山下意识叫他的名字,可视线一晃,他忽的看到了姜融脖颈上的红色痕迹。 位置,大小。 跟小茶误发来的对镜自拍,一模一样。 作者有话说: ---------------------- 第二天,照常看监控的叶:天塌了[裂开] 第16章 古板人妻 宗万山死死盯着姜融的颈侧。 他妻子的肤色很白,稍微有些磕碰就能留下明显的痕迹,而那点红落在姜融的颈上,显眼又张扬。 仿佛梅花开在了雪地,血珠滴在了白帕上。 耳边什么也听不见了。 树叶的沙沙声,知了的鸣叫声……这些种种都在这一刻放大,又在钻进耳朵的瞬间忽然消失。宗万山的世界只剩下了那抹能将他的双眼灼伤的红色痕迹。 “万山,怎么了吗?” 感受他视线落在的位置,姜融昙花一现地弯了弯眸,继而做出了担忧的可怜样子。 他上前握住男人的臂膀,十分刻意地歪头,侧着脖子,将上面的痕迹暴露的更加清晰。 “是没有休息好吗?黑眼圈好重。” 话语未落。 一只手掌忽的按在了姜融的肩上,力气大到揉皱了那处布料。 宗万山连名带姓地叫他,语气很沉,带着风雨欲来的压迫感:“——姜融。” “嗯?” 青年不明所以,依旧温和地回应。 那双暗红的眼眸真是温柔好看极了。 像傍晚悬挂在空中的太阳,褪去了金色的外壳后,只剩下了无法灼伤人的包容的颜色。 “……” 手上的力气持续增大,宗万山轻易看到了妻子平和的脸庞露出了吃痛和害怕的表情。 ……可他还是直直站在原地,接受着丈夫一切没由来的负面情绪。 宗万山在一瞬间,觉得这样温柔的姜融实在可恨,就像小时候被人欺负却全然不知道还手的样子。 他想要不管不顾地质问出声,想要掀开姜融的衣领,去问这些该死的东西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两人目光触及—— 姜融却对他绽放出一个浅笑。 霎时间,宗万山瞳孔收缩,像个被箭矢击中失去了反应能力的猎物……不知不觉间,所有感官全都失效了,独留下无法思考的躯壳。 “没什么……” 蓄势待发的子弹半路哑火,宗万山本该脱口而出的质问也梗在了口中。 垂在身侧的手不自然地握紧,再开口时,他的气势已然弱了下来,恢复了一贯的风格。 “......衣服穿好,别着凉了。” 手指勾着姜融的衣领,宗万山给他系上了最上方的扣子,把漂亮的妻子包裹得严严实实后,率先移开了目光。 第18章 姜融笑意加深:“真的没什么事吗?如果有,千万要告诉我啊。” “没。”宗万山矢口否认。 他迈步进门,脱下外套挂在了衣架上,正好错过了姜融遗憾的眼神。 还以为能看到他气急败坏的模样呢,姜融叹息,没想到宗万山这么能忍,就连妻子主动露出破绽都能视而不见。 难道是真觉得妻子无论如何都不会出轨? 还是明明发现了他跟‘小茶’之间有着剪不断理还乱的联系、但就是不愿意相信? 不管是哪一个,都太有意思了。 呼吸间,姜融已然全身心投入到了妻子的角色里。 他走到宗万山的身边,一副依赖又欢喜的姿态,与男人紧挨在一起。 ...... 这一次的交谈很顺利。 宗万山表示自己来找姜融没别的意思,得知他之前将财物全部变卖,手里没有固定资产,宗万山从公文包里抽出几张文件,放在桌上,推到了他的面前。 姜融垂眼看去:是a市郊区的几块地,和部分子公司的股份。 “这些都会以转赠的名义交给你,其他还需要什么,都可以告诉我。” 男人这样说着,隐去了来这里的前一晚,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跟姜融断开联系的事实。 明明来到这里前他是想好了的。 他满足姜融的补偿需求,于此相对的,姜融也要答应他之后再也不要见面了。 可真正到了该说出口的时候,他反而张开口好几次,都没办法顺利表达出来。 对于姜融,他现在已经无法说清楚了。 他们从小到大都在一起,了解对方的程度远远高过自己,或许早已密不可分。 宗万山不喜欢他,但与此同时他也无比笃定,假如全世界人都会背叛他,姜融也绝不会是其中一个。 这也是他看到吻痕自欺欺人,不愿意去深思的原因。 不—— 那怎么可能是吻痕。 宗万山又一次在心底否决的自己视觉判断。 可违和感如针一样刺进他的脑海,警钟的声在身体里长鸣不止,让他的头裂开一样刺痛。 将这些感觉全部无视,他没有半点异常地跟姜融打着招呼:“你这几天还好吗?上次的事,我还没跟你道歉。” 他的表情正常,连眉宇间的距离都和往日一样,说这句话时温和的像个宽厚的长者。 姜融却揪着衣摆,低垂着眼睛不去看他了。 他声音很轻,语气也软,可说出的话却让宗万山顿时变了神色:“万山,我有想过了……如果离婚能让你开心些,我愿意这么做。” “你给我这些好东西,应该也是这个想法吧。” 仿佛看不见男人睁大的瞳孔,姜融伸手碰了碰桌上的文件,神色伤心落寞:“你一直不喜欢我缠着你,每次跟我在一起就不高兴,这些我都知道......我以前假装看不见,可时间久了,每次看到你强忍着跟我相处,我就觉得好难受。” “我不是难受我自己。” 姜融勉强笑了笑:“我是替你觉得心烦......毕竟被一个没有好感的人跟鬼一样跟着,谁心里都不好过。” 说到这里,人妻的眼前似乎划过了一个人的脸,为了不露出异样而咬着唇强忍着。 如果宗万山足够细心,他该发现妻子此刻面容苍白,两眼恍惚,像是在恐惧着什么的。 可他完全被姜融的话占据了心神,满脑子都是姜融要主动跟他断了,甚至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有决心,还将转赠文件抱在了怀里......要知道这些东西,姜融以往根本不会看一眼。 宗万山坐不住了。 他噌地站起身,端正的五官微微扭曲,一脸的难以置信。 深吸一口气,他尽量让自己声音听起来平稳:“......小融,收回刚刚的话,我还可以当没听见。” 姜融羽毛一样根根分明的眼睫抖了抖,但依旧垂着眸子,隐忍着没有说话。 宗万山额上青筋暴起,指骨也捏地咔咔作响。 他忽然觉得荒谬至极:他想撇开姜融时,姜融万般卑微的不肯放弃,而现在他闭口不提,姜融却有了和他分开的想法。 这到底算什么? 宗万山一时没能保持理智,他上前几步一把抓住了姜融的手腕,将他拉扯起身,一错也不错地盯着他的表情。 “好,那你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 “说你放弃了我,说你不再爱我。” 姜融立刻动摇:“怎么可能!我比任何人都要爱......” 他说到这里忽然停顿住了。 只见落地的窗户外面,宗万山的背影死角—— 一个金发的男人无声无息地站立在草坪的石砖上,正双手抱臂、面无表情地盯着他们。 感受到姜融的视线,他掀起眼皮,遥遥望过来。 晦暗的眼神像是常生长在潮湿阴暗角落里的藤蔓,阴湿又扭曲,带着无处不在,绝望又窒息的侵入感缓慢缠绕了上来。 ——叶流萤。 姜融无意识地停止了呼吸,睁大眼睛许久都无法回神。 他怎么会在这里? 又为什么每次都会在他跟丈夫交心时出现? 生理性厌恶和逃脱不掉的恐怖感让姜融头皮发麻,他早忘了要说宗万山想听的话了,只想找个地方躲起来,或者报警,总之离开那个男人的视线范围。 可是他不能。 他的丈夫还在面前。 唇褪去了最后一丝血色。 姜融用尽全身力气才维持住平常的表情。 他轻轻推开宗万山的手,勉力露出一个笑:“有点冷了,我先去卧室换一件衣服,待会儿再说吧。” 说完迅速扭头,没敢去看宗万山的反应,朝着卧室走去了。 - 同款的落地窗,卧室也有。 一进去,姜融果不其然看到没有穿正装,侧身散漫地立在外面的男人。后者用凸起的指节敲了敲玻璃,示意他将窗户打开。 眉心突突地跳了起来。 姜融沉着脸走去,按开了锁扣,将窗向着一侧推开了。 徐徐的微风吹到了黑发青年的脸颊,带着七月独有的热气,额发被风拂起,露出他了光洁的额头,和轻微的汗意。 姜融听到了自己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话语:“......你答应过我,不会打扰我和他相处。” 金发的男人迈步进来:“是吗?” 再没有人比他更有身为这栋房子主人的自觉了,拉开椅子,他跨腿反方向坐下,唇边的弧度从始至终都没有变化。 “夫人或许可以回忆一下我的原话。” “我的确说过可以不打扰你跟丈夫的相处,不管你跟他亲嘴也好、做i也好,都会做个合格的小三不舞到正主的面前。” “可前提是——” “要以【我的需求】为最优先。” 像是没看到人妻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后错愕茫然的脸庞,叶流萤手肘撑着椅背,狗狗一样的下垂眼还夹带着尚未清醒的慵懒: “所以,哪怕我现在就要睡你......你也要无视掉门外不停敲门的丈夫,优先来满足我。” “听明白了吗?” 作者有话说: ---------------------- 叶:看了监控、老婆要丢、大事不妙、骤然发疯、阴暗爬行 掉马是不可能,就算掉也是融宝故意促成的,他可是个乐子人[彩虹屁] 第17章 古板人妻 砰地一声。 门板发出了撞击的轻微动静。 漂亮的黑发青年脊背抵在上面,仰头泄出了沉闷的轻哼。 刚刚才被丈夫系好的扣子又被撕扯开了,他半边雪白的肩膀露了出来,顺着纤细的手臂隐匿在了宽松的衣领里。 窗帘被风簌簌卷起,在半空中打着旋,午日灼热的光线从缝隙里涌了进来,落在了黑发的美人含泪受难般的脸庞上。 那双罕见的玫红色双眸比烛芯还要明亮几分此刻染着沉沉的暮气,半长的黑发在脖颈上层层铺开,瘦弱又病态。 后巷的野猫尚且还有几分攻击力。 他被金发的男人按着,脸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却没有一点挣扎反抗的能力。 只能绷直双腿,将手埋在金色的发丝里,试图阻止颈窝上那颗过分亵渎的头颅。 同时发出似是濒死的气息: “呜……” 尽管见过很多漂亮的皮囊,对美丽有足够的免疫力,叶流萤的目光还是无法从他身上移开。 人怎么可以漂亮成姜融这个样子呢? 男人双眸恍惚地在心底感叹,贪婪的视线怎么也看不够似的,想要将他的身影刻在记忆深处,圈禁在灵魂里。 叶流萤一天半没有见到他了。 他刚开荤,第一次就交代在了姜融的身上,思念泛滥成灾的眼下好不容易抱到人。 ——这让他怎么能忍心松开手,将人还给对方的丈夫? 第19章 可姜融却怕他怕得要死。 在他痴迷地凑上去讨吻时,吓得红色双眸都弥漫上了一层水雾,拼命推阻着他的胸膛。 一切抗拒都是徒劳。 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他宛如一只被大型食肉动物按在地上嗅闻、舔舐的幼兽,除了发出孱弱的呜咽声外,什么也做不到。 于是只能哭着骂着,做着最后的,微不足道的抵抗: “你这个疯子......” “呜呃……” 他捂住自己的唇,将狼狈的声音抑制在喉咙里,受惊的样子太过脆弱,眼神也从没有这么慌张过。 也许是怕这边的动静太大,他连哭也不敢大声,不经意流露出的情绪可怜到堪称是无声的恳求了。 叶流萤本该觉得心疼的。 至少他从没有见过姜融这副模样。 可人妻隐忍的抽泣钻进耳膜,他只觉得兴奋地快要死掉了。 越过禁忌、触摸红线时升起的背德感烙铁一样炙烤着他。 唯余心跳声如一而终、震耳欲聋。 “我还什么都没做,夫人这就受不住了吗?” 叶流萤低低笑了出来,声音沙哑得厉害:“为什么要忍呢?和我一起共沉沦,做彼此最肮脏最见不得人的恋人,这样不好吗?” 他贴在姜融的耳边,像一个引诱无辜路人溺死在河里的鬼怪。 “——还是说,哪怕你已经离婚,也要卑微地给不爱你的前夫守贞……连躲着他跟别人接吻这样正常的事,也发自内心地接受不了?” 回答他的,是姜融无光的双眼,以及微阖起来的,看疯子一样看他的眼神。 “……” “好……很好。” 一种愤怒夹杂着挫败感忽的涌上心头。 叶流萤不再忍耐,他愤恨地搦住姜融的腰把他困在臂膀和门板之间逼仄的空间里,就这样盯着姜融那双无情的眼。 天知道他在监控里,看到姜融一脸温柔地给宗万山开门时是什么心情—— 他私心里已经把姜融当做是他老婆,这两天满脑子都是同居计划,空闲下来又是挑床又是看戒指的,只要一想到在家里的等他的姜融心都要化了。 可他这才离开一天多...... 姜融就迫不及待地联系了宗万山! 跟在自己面前始终冷眼的模样不同,姜融在宗万山面前明明爱笑的很,充满爱意的眼睛都没离开过那个死男人。 叶流萤就不明白了,他跟宗万山比到底差在了哪里? 为什么他用尽了手段,不惜放下身段勾引,姜融就是不肯多看他一眼? 怒到极点,怀着抓.奸心态的叶流萤果断推了工作,一路轰踩油门跟了过来。 他当然有资格抓.奸,宗万山早就已经是过去式,就该烂在垃圾堆里不出来,干嘛还要打扰他跟姜融谈恋爱? 难道不知道当小三破坏别人感情很缺德,是会遭报应的吗! 叶流萤气急攻心,甚至忘了自己就是小三上位,手段比宗万山不光彩百倍。 目光略过门扉,他神色灰暗难辨。 没多久,他又疯掉似的笑了起来,胸膛起伏不停,以至于被抱着的姜融都感受到了从他身上传来的一下接一下的余震。 “宝贝,给董事长一个惊喜好不好?” “这个房子的隔音效果不怎么好......你猜他什么时候会听到,然后发现我们正在做的事?十分钟?半个小时?” “还是说——” 低哑的嗓音像涓涓流动的水,冲刷着姜融耳廓,男人漠视了他惊恐摇头的动作,脸上恶意满盈: “……他就站在门外,一秒钟都等不了地想进来?” ...... 妻子离开前的神情很不正常。 宗万山这样想着,思绪终于从混沌中抽离出来,恢复了片刻的清明。 虽然没有说完整,但他还是听到了姜融说爱他,对他的感情从一而终,没有变化。 只要这个事实一直存在—— 宗万山就能无数次地告诉自己,现在的情况还不算糟糕,一切都还来得及。 等不及姜融换完衣服出来了,现在每一毫秒对他而言都是漫长的时间。 迈步走到卧室门前站定,宗万山伸出的手只犹豫了半秒就果断地按在了门把手上,向下压动。 他想立刻见到姜融,然后告诉他,如果不想离婚,这件事可以往后放一放。 可他没能成功。 门从里面反锁了。 得出这个结论的第一时间,宗万山先是惊讶,随即控制不住地有些压抑:姜融换衣服从来都躲着他,他们结婚一年,甚至很少看过姜融围裙以外的样子。 太阳穴又开始嗡嗡作响了。 宗万山眉骨下压,浑身散发着低沉的气息,他张了张口,想叫姜融的名字让他把门打开。 可下一秒,一道带着鼻音的啜泣声,细微而压抑地在屋里响起。 让宗万山的张开的口一下子顿住了。 这道喘息声比刚出生的猫还轻,又带着忍受不住的哽咽…… 宗万山不可置信地僵在原地,一度以为自己听错了。 可接下来的声响证明刚刚并不是他的错觉。 屋内声音骤然高出了一个音调,像只婉转嘶鸣的鸟,切切实实地从他站立的门后,卧室内部传递出来。 并不遥远。 一门之隔。 相当近在咫尺的地方。 宗万山的大脑宕机了一会儿。 几乎是瞬间,面红耳赤的热度蔓延到了耳根,他裤子发紧,控制不住起了反应。 姜融喘气的声音好听到不可思议,像是含着世界上最甜美的糖果,轻飘飘似踩在云端,有一种不真实感。 这个声响…… 宗万山只能想到一个可能了。 姜融这是在……自尉? - 姜融大脑发沉,意识朦朦胧胧的始终落不到实处,但仅剩的清醒让他没忘记现在正处于什么可悲可怕的场景。 他咬着叶流萤的脖子,在上面留下一圈整齐的牙印,恨不得从他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世界上为什么有这么可恨的人? 像是全然不知道脸面两字怎么写,出身高贵却偏偏做着最下作的事,一点良好的教养都没有体现出来。 姜融想用最恶毒的话来骂他。 但他一开口就稳不住气息,腿软到连自己站立都困难。 就在此时,敲门声响起了。 “咚咚”、“咚咚”,一声接着一声。 随后就是宗万山叫他的声音。 听到自己的名字,姜融先是茫然地睁大眼眶,继而宛如搁浅上岸的鱼狠狠抽搐了一下。 像是被夺走了呼吸,或是扼住了喉咙,失去了身体的所有控制权。 “听……董事长正在叫着夫人呢。” “你猜他有没有发现,我们在里面做的事?” 耳边似乎有一道坚硬的墙,阻隔着一切声音的传递,叶流萤的低语也几乎听不清了。 姜融瞪视着他,红润的唇颤抖的不像样子。 “你……你这个……” “人渣败类?还是无耻下作?” 对方都会抢答了,眼里止不住流露出怜悯:“实在是不痛不痒的词,好可爱……骂人也骂不明白。” 姜融气得直掉眼泪。 身后爱人的声音持续不断地呼唤着他,巨大的难堪和耻辱涌上了脑海,姜融心里的负面情绪前所未有的达到了顶端。 手掌上移,他忽的掐住了身前男人的脖子,一点点收缩着力道,带着决绝的憎恨。 男人敛眸看他。 一瞬间的对视直达对方灵魂,他们互相从对方的眼眸中看到了疯狂。 叶流萤只是短暂地一怔。 他继而却不要命地笑了起来,在这个节骨眼依然挑衅着他,埋首贴在了他的脖颈,说: “对……就是这样,来杀了我……你恨我不是吗?没关系……我不会反抗的。” 仿佛没感觉到姜融的颤抖。 男人笑意加深,语气决然,贴着他的耳朵吻。 “可是夫人……只要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你这次没能杀掉我……” “我就一定会把你艹死在这里。” 作者有话说: ---------------------- 谢谢宝宝投喂~[哈哈大笑] 第18章 古板人妻 姜融记不清是什么时候结束的了。 他颤抖着嗓音让宗万山先回去,自己跌坐在地毯上抱着双臂,把头深深埋在了臂弯里。 仿佛这样就能逃避现实,假装今天的事情没有发生过。 但这怎么可能呢? 想到宗万山离开前的语气,和门被敲打到吱吱作响的声音,姜融的精神就濒临崩溃。 再也维持不住表面上的冷淡漠然,他完全放任了喉咙里的呜咽声,被积攒了好几天的精神压力彻底搞垮。 他几乎是泣不成声地哭着,带着浓厚的鼻音,整个人被绝望覆盖,神志不清。 第20章 跟人高马大的叶流萤不同—— 姜融蜷缩起来的时候看起来只有单薄一团,冷白色的皮肤像是从没有经过风吹日晒,在深色的地毯包围下越发显眼。 也与他平日的疏离不符…… 他抱着自己的动作未免过分孱弱了,眉毛拧在一起像个一无所有的孩子,伤心到已经全然不顾外人在场了,一个劲的掉着泪。 月色和星光洒了进来。 窗帘早已被拉上,此时的星星是卧室内一到夜晚就自动亮起的氛围灯,明黄色的投影在墙壁和天花板上。 零星几个,映在姜融不着一物的后背,正随着他抽泣地动作恍恍惚惚,摇摇晃晃。 金发的男人立在一旁。 他神情悯然地俯视着这一幕,看姜融的眼神就好像看到了一个即将碎掉的玻璃、又或者一戳就破的气泡。 被这盛极一时,物极必衰的物哀之美摄取了所有心神,叶流萤的表情带着他自己也没有发现的战栗。 “他不会要我了……” 姜融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喃喃自语:“我拥有的东西很少,什么都给不了他最好的……本想着这颗心能完完整整属于他……” 可这仅剩的东西,也在今天,被突如其来闯进他生活的叶流萤毁掉了。 没穿衣服的漂亮人妻苍白到仿若透明,肩膀随着呼吸一下下颤着,全身心都沉浸在了苦涩的海洋里,失去了求生欲一般,任凭浪花淹没口鼻。 只听声音,他平淡到像是一只会说话的木偶,跟往常并没有什么区别。 可微热的眼泪暴露了他动荡的内心,湿润的痕迹顺着指尖的缝隙一路滴到了脚踝上,在骨感的肌肤上开出一朵朵透明的花。 站立在他身旁的男人垂眸。 他听出了姜融话语里的未尽之意:他亲手毁掉了姜融的生活,不但在对方丈夫面前多次欺辱于他,还违背约定,阻拦着他和丈夫每一个相处的机会。 甚至今天当着他丈夫的面,仅仅一门之隔,堪称强占。 ——可他不在乎。 他只是觉得,姜融此时下颌垂着的那颗泪晶莹剔透极了,很好看,于是便俯下身,将它接在了掌心里。 “爱不爱他有那么重要吗?” 叶流萤迟缓地接上他的话,嗓音凉薄: “就像你恨不恨我一样……假如其中一方并不在意,不予回应,那么不管爱恨多么激烈,都不会成立。” 姜融爱宗万山又怎样? 后者不知回报,不知感恩,活该被他想尽一切办法踢出局。 姜融恨他又怎样? 他喜欢姜融给予他的恨,打也好骂也好,他愿意对此全盘接受。 把湿咸的眼泪舔食干净,叶流萤跪在姜融的面前,捧着他的脸颊,让他的头从层层保护的臂弯中抬起。 “很痛苦吗?觉得无法原谅自己吗?” 他的语气温柔极了,凑上前怜爱地跟姜融额头相贴,似乎想要通过这个举动来共情姜融的苦难。 可他失败了。 他感情浅淡,比起痛苦更喜欢追逐快乐,这让他天生就没有那颗同情别人的心,所以纵然想像个寻常情侣一样去安慰伤心难过的伴侣……可临到末尾,心里感受到的最大的情绪,竟还是刚才疯狂过后的餍足与回味。 看来姜融骂他的话并没有错。 叶流萤心想,自己貌似真的是个变.态,哪怕是将人逼到绝境的此刻,依然觉得泪痕满面的姜融十分美味。 忍不住舔了舔干涩的唇角。 他将姜融的状态尽收眼底。 姜融没发现他侵略性的眼神,事实上,姜融好一会儿才注意到他的存在。 宽大的双手捧着他的脸颊,就像叶流萤这个人一样,彰显着绝对的存在感。 姜融抬起眼眸,视线看到了叶流萤的脖颈上发红发紫的掐痕—— 这是他当时用全部力道掐出来的,但最后一刻还是放手了的证明。 姜融盯着那里,手指捏到发痛:“我没杀你,是因为你不值得。” “不是因为我不敢,我心软,懂吗?” 说完,他骤然挥开了男人捧着自己脸颊的手,就这样光裸地站了起来。 双腿持续酸涩,关节传来了使用过度的强烈刺痛,姜融咬紧牙关,强撑着转身。 看得出来,生气害羞、伤心难过……这些情绪他全都没有了。 仿佛刺激过度后,脑部自动开启了自我保护功能,他对以往在意的要死的脸面,羞赧,甚至裸.身都无所谓了。 姜融就这样一步步离开了狼藉的卧室,向着浴室走去。 叶流萤望着他的背影,咬肌紧绷,那种不甘心加挫败的感觉再次出现。 好在他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客气,姜融不说话,没有邀请他,他自己也能过去。 迈开腿,叶流萤短短几步就追上了行走困难的姜融,长臂一揽将他拥在了怀里。 “没有杀我怎么就不算心软了?” “如果不是宝贝临到最后松了手,我早就成了风流鬼,哪有机会现在亲你啊……” 顶着姜融的死亡视线,叶流萤厚着脸皮去亲他的唇,他理所当然地觉得自己就该拥有漂亮人妻的一切。 脸蛋也好,嘴巴也好,又或是双手双腿,每一根发丝都该属于他。 他配得感超强,还喜欢又争又抢。 可姜融烦透了他也是真的。 双唇相触的下一秒,叶流萤正欲探得更深,就被冷着脸的姜融一口咬在了舌尖上,血珠簌簌从伤口滚落,疼得叶流萤倒吸一口凉气。 他委屈地看着姜融,眼里的控诉都要溢出来了:“好痛啊……” 姜融:“死掉就不会痛了。” 叶流萤:“……” 他不依不饶:“要宝贝吹一吹。” 姜融:“我的巴掌可以代劳。” “……” 险些被黑发青年的嘴毒死,叶流萤只得自己将血珠舔掉。 他环着姜融的肩膀,脑袋讨好地蹭着他,同时还不忘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 “好了,知道宝贝嘴巴肿,老公不咬就是了。” 本不想理他的姜融顿时定在原地。 他声线从未有过的平稳,像是单纯的随口一问:“你说什么?” 叶流萤懒洋洋地注视着他:“有什么不对?” 姜融:“……” 他深呼吸了好几口,而后忽的抬眼,暗红色的双眸牢牢攫住了男人带笑的脸庞。 他一字一句:“你、做、梦。” 作者有话说: ---------------------- 加更来喽~好吧其实上一章才是加更,是我忘记写标题了[爆哭],不出意外明天还会加更,谢谢宝宝们的投喂!! 第19章 古板人妻 “我做梦?” “沉浸在美梦里不愿意醒来的人,到底是我们两个中的谁?” 男人温情的话语在这栋静谧的房子里响起,宛如锋利的刀子。 意识到他要说什么的姜融脸色微变,渐渐褪去了血色。 看他面容恍惚,叶流萤指腹狎昵地按在他的眸下,面带同情。 却不依不饶地直直剖开了姜融美好的幻想,把他不愿意深思,不敢去想的那件事暴露在明面上: “你明知道,如果当初不是宗万山拜托我监督你签离婚协议书……我们就不会发生一夜情。” “我不会遇见你,你也不会被我缠上。” “你也清楚,宗万山这个人有多冷酷凉薄,他如今坐拥整座商业大厦,手下的tg娱创更是业内龙头,风光无限……可在此之前呢?” “是你一人打三份工,竭尽全力给了他资金支持,才能让他有白手起家的机会。” “——请问夫人,这么多年了,这个男人是如何回报你的?” 耳膜里传来了汹涌的水声。 大脑也缺氧似的混乱成一团。 姜融盯着他开合的唇,完全愣住了,思绪混乱到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空洞。 叶流萤执起姜融的手,看着他葱白如玉,但空空如也的手指,将人妻从来没有探究过的事实血淋淋地摆在他的眼前。 “他的回报,该不会就是结婚当天都没有戴在你手上的戒指,以及纪念日空口承诺,放你的鸽子吧?” “……” 姜融抬手遮住脸。 表面上,他似乎被叶流萤说出口的话深深打击到了,呼吸声蓦然沉重了许多,本能地用大口喘气的方式摄取着氧气,以此来维持迟钝的身体机能。 可实际上,在男人话语刚落的下一秒—— 姜融那双隐匿在掌心阴影下的眼眶就忽的上下弯起了起来。 猩红的眼珠亮到近乎能滴出血来,姜融抖着双肩,为即将发生的事情感到发自内心的愉悦。 口中泄出几道气音。 姜融细声问:“所以……?” “所以——” 叶流萤慢悠悠接过他的话,语气笃定地做出断论:“宗万山,他才是那个最该感到痛苦的,无与伦比的渣滓。” 第21章 …… 啪嗒一声。 脑海的最深处,由系统监测运行的原书轨迹又有一根断裂了—— 这一次断裂破碎的,是两个主角本该相互欣赏、互为挚友、彼此默契的底层认同关系。 可现如今,经过姜融有意促成,作为主角之一的叶流萤从灵魂深处否决了官配宗万山,敌视程度远远高过认可程度。 至此—— 继爱情线全面崩塌以后,挚友线从根本上也再无可能了。 原主的人设束缚会持续减弱。 唔……或许会就此消失也不一定? 同一时间。 系统大惊失色地看着代表人物ooc的惩罚按钮颜色变淡,从而彻底灰暗了下来。 它一个激灵,厉声警告脱口而出: 【惩罚编号:40097,犯罪人:姜融!在流放时间结束后,你的一系列行为我都会如实上报,交由审判者评定——】 滴滴两声,系统的声音忽然虚弱。 随着剧情偏移度上涨到50%,它的权限也被限制到只剩下一个监测功能了。 “呵。” 这边,姜融讥讽地挑眉。 放下掩盖着脸颊的手,他露出了唇角从刚刚开始就扬起的病态弧度。 黑色的发尾坠在青年白雪似的肩颈,仿佛一只黑鸦停在了白桦树的枝上,歪了歪头,大片的发丝便斜着滑到了同一侧。 褪去了伪装出来的温柔人妻假象,此刻黑发美人散发的气息堪称锋芒毕露。 红色的眼眸遥望了过来。 与他对视的叶流萤忽的一怔。 “夫人,你还好吗?” 良久,叶流萤状似关心地开口,去看黑发青年此时稍显陌生的神情。 他还以为姜融刚刚是在掩面啜泣…… 可对方非但没有,甚至太过冷静自持了,看过来的眼神像是在盯着一个没有生命的死物。 这让叶流萤始料未及,向来转的飞快的思绪也凝滞住了。 人妻到底有多爱丈夫,就连公司里的底层员工都有所耳闻,不仅仅是每天不间断地做餐送饭,为了照顾好家庭,在毕业后选择成为了全职夫人。 宗万山对他来说就是他的生命。 现在却有一个恶劣的插足者,直言不讳地对他说,梦该醒了。 他当然该觉得三观重塑,当然该怀疑自己前半段的人生是否真实,否则怎么会落到这个地步? 叶流萤也是这样认为。 他怀着隐晦的心思,想要用看似温和实则冷漠的言语,一点点把前夫的痕迹从姜融的心尖上抽离,然后把自己满满当当地填进去。 因此长痛不如短痛,他选择在此时把话挑明,让姜融意识到宗万山不是良配。 他的计谋应该是成功的…… 可姜融的反应却超出了他的预料。 叶流萤眨了眨眼:难道是伤心太过,情绪失常……? 世界上也不是没有这种例子,人所能承受的精神压力各不相同,有些人忍耐阈值偏高,有些人则轻易受不得刺激。 姜融以往表现出来的样子,让叶流萤一时忘记了他也是个有血有肉,会哭会笑的普通人,太过过火只会像有了裂缝的宝石,迎来碎裂的结局。 想到姜融也是会坏掉的…… 叶流萤罕见的没有感觉到愉快,反而有种难言的涩感从心尖一路蔓延到血管传至全身。 叶流萤伸出手去碰姜融的脸颊,想要感受他体温的真实性,从而安心下来。 但手指传递到半路,他又撞进了姜融那双不带丝毫情绪的眼珠里。 跟在外人面前格外淡漠的性格不同,姜融是浓颜长相,以至于只要稍微没有睡好觉,眼窝下的青黑就格外明显,很容易被误会为不近人情。 可那双红眸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一样审视感这么强烈,仿佛可以穿透皮囊,直击灵魂。 叶流萤心脏无视了主人的意愿,激烈地跳动着。 被姜融这样注视着,他没来由地升起了一抹紧张......也或许是兴奋? 总之现在的姜融太耀眼了,他根本看不够他。 就在气氛陷入诡异的安静时,黑发青年的声音终于响起:“也许我的丈夫真如你所说,不是个好东西。可是你?” 目光微妙地将男人上下扫视了一圈。 最后停在某处,姜融冷淡的音色里带着直白的嫌弃:“你活儿烂到这种地步,跟他也没什么区别了。” 不顾男人骤然僵硬的脸色。 姜融移动到桌旁,从帆布包里掏出两张红色的票,转身拍在了他的胸口上。 “你也就值这个价。” 砰地一声,浴室的门在眼前合上。 说完他就没再管男人的反应独自进去洗澡了,没一会儿里面就传来了稀里哗啦的水声。 “……” 叶流萤低头,看着胸膛上两张红票左摇右晃、随后慢悠悠掉到了一万八一块的大理石地板上,巨额的差价仿佛无声的嘲笑。 从没有被这么羞辱过的叶流萤气极反笑,什么心动悸动都隐匿了,伸手将汗涔涔的额发拨到了脑后,露出额角止不住绷起的青筋。 “好……说我活儿烂是吧。” 他伸脚踢飞了那两张钞票,随后大步走到浴室门口,砰砰砰地拍击着门—— “宗万山没碰过你,你自己不也是个处,咱俩谁笑话谁呢?” “更何况我才实战了几次啊?满打满算你拿走我的处男也才不到半个月!你不跟我一起练习就算了,竟然还嫌弃我!” 叶流萤暗自咬牙,还隐隐委屈。 他盯着磨砂玻璃里那个模糊曼妙,但就是怎么也碰不着的身影,感觉到牙根传来的阵阵痒意。 屋里的水声稍小了些。 他心头一跳,一时计上心来想要哄姜融把门打开以此证明自己。 可他说了半晌口干舌燥,非但没等来姜融的可怜,反而等来了一道惊雷。 姜融的漫不经心的嗓音从里面传来,伴随着隐约的嘲笑声,清清楚楚落在了他耳朵里: “我如果没试过别人,又怎么知道你活烂?” “……?” 他这句话传递出来的信息量效果堪称爆炸,金发男人肉眼可见地懵了好几秒。 在脑子里反复过了好几遍,他理解了姜融的潜台词。 脸上的呆滞消失,叶流萤一张帅脸顿时扭曲的不成样子,他再也保持不住平时游刃有余的样子了,模样恐怖到堪比恶鬼。 冲上去一把拍在门上,将可怜的玻璃门拍的砰砰作响、摇摇欲坠,他恨不得直接将眼前碍事的东西砸开让人揪出来问个清楚。 “你、你重新说一遍……” “什么叫‘如果’没试过别人?” 姜融除了他还试过谁? 什么时候,什么地点,又到底试了多少才能对比出他比较烂的结论? 是宗万山吗…… 还是其他的他不知道的男人? 眼前闪过一个个年轻朝气的脸庞,怒气上头的他联想到的每个人都像是觊觎他老婆的奸.夫。 “砰砰砰——” “把门打开!” 叶流萤双眼通红,感觉肺部简直快要爆炸了,必须得撑着什么东西才不至于直不起腰。 姜融对外界的声音充耳不闻。 他冲洗完身上的泡沫,将浴巾搭在头上,仔细清理了一遍瓶瓶罐罐,把物品完整摆放好,这才携带着热气腾腾的蒸汽走了出去。 靠在门框边,他双手环胸,是与面前的男人截然不同的坦然模样: “说几遍都可以。” “你活很烂,我瞧不上。” 作者有话说: ---------------------- 小融爱演戏,但基本会演着演着没兴致,现在放开限制不用管人设就更放飞自我啦 主动权开始反转咯[烟花] 第20章 古板人妻 姜融随后拨通了安保电话。 嘟嘟的忙音声在空旷的房子里响起,在金发男人茫然的注视下,姜融若无其事地跟对面沟通:“对,私闯民宅,不,没有携带凶器,在a-11。” 叶流萤:“......” 姜融瞥了他一眼,继续切成了报警电话:“我要举报某叶姓男模私生活混乱,对,是他,就是你想的那个人......” 叶流萤:“......” 表情持续放空,他许久才反应了过来姜融在做什么,嘴角一阵抽搐。 好不容易从姜融有可能身经百战的消息中回神,转眼就听到了自己被举报pc的事,叶流萤这种不信神佛的人都想翻翻日历,看看是不是流年不利了。 他p没p姜融不是比任何人都清楚吗? 总不至于为了报复他,故意给他泼这口黑水吧?不对……看姜融的脸色,他真有可能什么事都做的出来。 青年此刻的果决的模样,甚至让叶流萤恍然间产生了一种他连最爱的宗万山都不在乎了的感觉。 可人真的会这么快就能完全放下深爱了多年的人吗? 第22章 他盯着姜融,试图从那张厌世脸上发现一丝一毫做戏骗他的破绽。 可是没有—— 姜融看起来冷静极了,眉宇间虽然还带着近几日的憔悴,但这点细微的瑕疵没有减损他的光彩,反而让他看起来更加瞩目,像是玫瑰在枯萎前用尽全力绽放出的一刹那的美丽。 叶流萤隐隐觉得心惊。 他忽然意识到一个事实:如果姜融不再爱宗万山,那么自己就失去了能控制他的手段。 漂亮的人妻不会因为怕丈夫发现而对他处处隐忍,也不会允许他如之前那样肆意亲近了。 这让叶流萤在愉快之余,多少觉得可惜。 但消极对待不是他的性格,他自由自在惯了,已经将得到眼前的人视为唯一的目的,就一定会做到,这些小打小闹的方法他还不看在眼里,也根本构不成威胁。 控制好表情,叶流萤上前两步在姜融的身边站定,侧头望着他刚刚洗澡时被水汽蒸腾出来的红润脸庞。 “都听到了,所以你是自己离开,还是待会儿让人请你离开?” 顺利挂断电话,姜融掀起眼皮从他身上一扫而过。 叶流萤还光着膀子,身上的痕迹不算干净,用这副样子见人免不了要坐实私生活混乱的名声。 纵然他家大业大,一般的网络谣言对他来说算不了什么,可到底还得多费心思去处理。 姜融脸上明晃晃都是驱赶的意思。 叶流萤垂在身侧的指尖动了动,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捏一捏他的脸。也许是姜融在他面前鲜少表现出生气以外的样子,让他忽而觉得有些新鲜,心也痒痒的。 叶流萤终究还是将这不合时宜的想法按捺住了。 怀着越是驱赶就越是逆反的心理,他冲姜融耸了耸肩:“我才不要走呢。” “私闯民宅的定义是强行闯入、怀有目的性地对屋内设施抱有破坏行为吧,怎么想都不能安在我的身上。” “至于pc......我无所谓他们误不误会,有本事就把我每次夜生活的对象都查出来呀?” 金发的男人满不在乎地哼笑,落在姜融身上的目光灼灼:“反正查到最后……会被卷入其中的,也只有夫人你一个而已。” 姜融这才认真打量了他一眼。 叶流萤的金发长了些,黑色的根部往外冒出,说话时发尾也跟着翘着,像极了得意的狐狸尾巴,哪怕外形狼狈也无法消弭声音里自带的贵气。 他是一个全凭心情行动的人。 身上还贴满了‘以自我为中心’、‘孤高又难接近’、‘同理心低下’这种不讨喜的形容词,丝毫不在意其他的眼光。 严格意义上讲,姜融对这种类型的人兴趣不是很大。 原因无他,两个字麻烦。 他向来喜欢懂事乖巧的狗,像叶流萤这种脾气大的,一开始就会被他打上劣质犬的标记,玩玩可以,但基本不会给更多眼神了。 但今天,姜融忽然来了兴致。 他扬了扬眉,在男人恍惚的目光中荡起一抹微笑,冲后者抬了抬下巴。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灯下看美人,犹胜三分色,屋子里的星空灯光就有氛围感,再寡淡的相貌都能照成朦胧之美,更别提姜融这样真正的好看的人了。 姜融只搭了一件浴袍,身上犹带着水汽,发丝湿漉漉地贴在额上,颊边,活像是四月春水化成了人,肤色白到透明。 叶流萤宛如被蛊惑了一般,下意识凑近了他。 姜融顺势将头靠在了他的肩膀,嘴唇几乎要贴到脸颊:“......来玩个游戏怎么样?如果我输了,这栋房子你想待多久就待多久,我不会赶你走。” “可如果你输了......” 他轻声低语,温热的呼吸喷洒男人的面上:“那就乖一些,自己回去。” 跟在宗万山面前刻意做出的羞涩不一样,姜融此时挑眉含笑样子颇有几分野,带着引人上钩的张力。 他身上的味道也传了过来,鸢尾花若即若离的浅淡香味不断涌入鼻尖,仿若能无视人皮肤的阻拦,钻到骨子里。 叶流萤该发现他不像平常了的。 至少身为人妻的姜融绝不会这样笑着看他。 可他偏偏思维混沌,满脑子都是姜融离他好近,鼻息好湿好香……他半边脸都麻掉了。 是亲到他了吗? 他脸这样痒,是亲到他了吧...... 男人喉结上下滚动,吞咽着口腔内分泌加速的唾液,那双总是懒懒下垂着的眼睛比平时睁开的幅度都要大,漆黑的瞳仁一错也不错地盯着姜融看。 “什么游戏?” 声音沙哑得厉害。 姜融笑了,肩膀都在抖。 他推开男人,打开茶几下的抽屉从里面摸出了一盒烟,手指轻碾,一根就冒出了头。 “一根烟的时间。” 将烟夹在指节中点燃,他目光意味不明看着对方发紧的裤子,和兀自忍耐的到绷紧的手臂线条。 “向我证明你可以。” “......” 烟头的火星在灼烧,一点点燃烬,变成灰簌簌落在了地上。 室内开了空调,冷风从蔓延在整个屋子,持续给空气降温。吹在人的脆弱的皮肤上,却无法将血液里滚烫的温度扑灭。 汗水从额角渗了下来。 叶流萤喘息着,抬头去看姜融的眼睛:多么漂亮的玫红色—— 靠坐在桌上,居高临下望着跪在他身前的自己时,难得显出些包容和温柔来。 可温柔只是他的错觉。 那只踩着他的脚,继承了主人的无情和冷漠,不带丝毫怜悯地碾着。 痛苦的声音从口齿里泄了出来。 更多的却是刺骨的欢愉,和被不留情践踏后发自内心的耻辱和痴迷。 仿佛体内的骨骼打碎重建,敲碎时有多么的疼,缝补好时就有成千上万倍的爽。 叶流萤双手向上,抓着姜融的腿。 这一刻,他仰视的神情像极了牢笼里望着天空的囚徒,而姜融则是被他祈祷的神。 …… 香烟燃尽。 姜融吐出最后一口白雾,红眸在烟雾的遮拦下晦暗难辨。 “啊。” 他看着被打湿的脚趾,幸灾乐祸的语气忍不住冒出了尖:“你失败了呢。” 脑海里的水声渐退。 罢工的思考能力开始上线。 叶流萤看了看姜融的脸,又低头看了看他已经挪开的脚。反应过来后脸色霎时青黑。 他胸膛剧烈起伏。 他、他竟然这么快!? 跟个十几岁刚开窍的愣头青有什么两样?不对,连一根烟的时间都撑不住……没准还不如愣头青…… 这下非但没能证明自己不烂,甚至连引以为傲的持续能力都打上了个问号,叶流萤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 他从牙齿里挤出几个字:“这次不算。” 姜融轻笑:“耍赖?” 叶流萤:“……” 他因激动突起的脊椎骨都在颤,纯气出来的,可他又不能为此质问姜融,难道太过迷人是姜融的错吗? 这未免太过可笑。 对方只是抽烟看他,随后不轻不重、还不走心地碾了他几下而已。 是他自己被迷的晕头转向,撑不住轻易交代了出去,一点尊严也没有…… 叶流萤越想越气。 他尤其想到姜融随口贬低他的话语,一时受到了双重打击般喘着粗气。 而姜融…… 狼狈不堪的叶流萤余光瞥见他还在笑,是那种从鼻子里发出的淡淡的嘲弄。 心里不平衡极了,用手抓住姜融的脚腕,他手指用力,眷恋地深深看了姜融一眼。 随后勾引似的贴近,英俊的男人侧头在上面落下一个吻:“……夫人好狡猾,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好难受……” 姜融眸底映着他的倒影。 对于叶流萤,姜融早就将他里三层外三层摸透了——这种人不能顺着他,打压的效果远远好于服从于他。 于是他扔掉烟蒂,看一个不中用的物品一样看着他: “去学学怎么伺候人再来吧。” “没准我心情好——还能再给你涨50块钱。” 作者有话说: ---------------------- 小融:啧,不太感兴趣,先凑合吧 谢谢宝宝们的投喂!! 第21章 古板人妻 临走前,叶流萤那狗东西的眸光明明灭灭,一看就知道在打什么坏主意。 例如怎样在姜融身上找回场子,好挽回碎了一地的自尊心。 姜融才懒得琢磨他什么心思。 打了个哈欠,他在干净的次卧好好睡了一觉,第二天早起什么行李都没带,甚至连屋内的狼藉都没管,就直接搬到了宗万山给的另外一处房产。 预想到那两个男人气势汹汹来万湘园找他,却扑了个空的好笑样子,姜融心情愉悦地在新房子安置了下来。 第23章 他随后给助理打电话:“帮我约个nocmur的位子。” nocmur,a市的一家高档酒吧,有钱有闲的年轻人必去的减压好地。 姜融想到这本书的原著剧情:如果说每一本天降文都有一个必备的私生子角色争夺家产,那么这一本也不例外。 原书后期呼风唤雨,跟主角两人对着干的疯批反派就是这么个人物。 只不过现如今,这位未来的反派还只是个经济困难,经常被骚扰投诉的酒吧驻唱而已。 手里拿着标准的不幸剧本:生病住院的妈,嗷嗷待哺的弟,和交不起学费,被迫辍学即将破碎的他。 姜融想到原书里对这位反派的外貌和性格描述,饶有兴趣地补充: “位次买离舞台近些的……运气好的话,没准能遇到不错的乐子。” - 夜晚9点,璀璨的灯光照射在酒吧男男女女舞动的身躯上,香水和汗水混合的气息充斥在鼻腔,让人头晕眼花。 在场的人面上化妆精致的妆容,衣着大胆开放,兴味表示大都市的夜生活这才刚刚开始。 只有一人格格不入。 背着电吉他包,坐在最角落吧台的年轻人眼睛不知道盯着哪里出神,直而长的睫毛下垂着,在这个热情似火的场所显得格外阴郁。 他看起来才刚刚成年,身上穿了一身黑蓝色的无袖背心,黑发蓬松自然,露出下半张脸肤色不白却很干净,少年感扑面而来。 “喂,盛俞。” 有人拍他肩膀,语气不善:“下一场轮到你了,表情友善点,别再跟客人起冲突了,明白吗?” 名叫盛俞的少年唇线绷直,刘海下的黑眸弥漫着挥之不去的郁气。 他没有说话,背着吉他直接朝员工通道走去了,挺得笔直的背影孤傲又沉默。 “这家伙......” 叫他那人不悦地暗骂:“死气沉沉的真不讨喜,也不知道vip卡座的那些客人喜欢他什么。” 讨厌归讨厌,他心里门清,在这个视觉至上的世界,外形优越的人的确更容易获得众人的注目。 盛俞就是如此。 他个子很高,暴露在外的双臂覆盖着一层肌肉,在大多上着妆的精致人群中央有一种截然不同的蓬勃生命力。 他走到台上,只是卸下了背包,原本嘈乱的酒吧便渐渐安静了下来。 白色的光束打在他的身上,将他稍长的刘海下遮挡住的眉眼映照了出来。 没有理会聚焦在身上各色不明眼神,盛俞扶好麦克风,垂眸开始了弹唱。 ...... 姜融刚进场,清润带有独有音色的歌声便涌入了耳朵。 舒缓流畅的曲调蔓延在整个酒吧大厅,他侧耳听了一会儿,然后要了杯酒,随意坐在助理提前约好的3号vip卡座上,这才去看舞台—— 这一看,姜融红眸顿时微妙了起来。 手指盖在了唇上,姜融眼尾吊起,发自内心地感到被取悦了的开怀。 “真不愧是流落在外的私生子……” 姜融眯起眼睛,遥遥望着舞台上格外眼熟,但又明显不同的眉眼,感慨: “……跟叶流萤那家伙还真是像。” 没错—— 台上这人正是叶流萤自己也不知道的,同父异母的亲弟弟。 源自于他父亲年轻时的风流债,以及结了婚也没有收心的花花肠,盛俞足足比他小了7岁,现在才18。 敏感脆弱的少年人,眼下还正处于自己都养活不起,却还要想办法支付重病母亲高额医疗费的困难时期。 这样刷好感度招揽的好机会放在姜融面前,无异于天上掉馅饼。只是伸手一接的功夫而已,他何乐而不为。 这样想着,姜融暂时没有动作,任由事态朝原本的轨迹继续发展。 三首曲子完毕。 盛俞收拾好东西从台上下来,想到这几天频繁暗示他的某些家伙,脸上的阴暗怎么也止不住。 狠狠捏紧了拳,他转身想接着从员工通道离开。 可双脚连台阶都没下去,纷乱嘈杂的起哄声就在耳边响起—— “走那么快干什么?我们大家还都没有尽兴呢,再唱几首啊。” 一个身穿皮夹克,挑染着雾霾蓝色头发,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公子哥从1号卡座众星捧月地围了过来。 “就是,许少爷都发话了,满足我们少爷的要求,小费少不了你的。” “脸摆这么臭干什么?这就是你们驻唱对待vip客户的态度吗?” “看来还是把经理叫出来谈吧。” 乱哄哄的声音围绕在耳边,四周全是看好戏的、满怀趣味的眼神。 盛俞面无表情捏紧了背包的袋子,在聚光灯关闭后变得昏暗的视野下,平淡地寻找着砸在人脸上最为合适的角度。 4kg的东西如果砸实了,是足以致死的程度,他不是不知道。 这些言语他平时也听过,都被他生生忍了下来。 这次也该忍下来的…… 可也许是这一整天都太过糟糕…… 医院下发的催缴单、年龄还小的弟弟的吃饭钱、同龄人三五成群鄙视和不愿为伍的目光。这些堆积在一起,轻易就能将一个心性还不成熟的少年压垮。 盛俞忽的不想再忍了。 就在他眉骨下压,摘掉背包,向前一步就要让眼前的人再也张不开嘴时。 十分及时的,一道尾音上挑的轻柔嗓音在这片嘈乱的纷杂声中传来,打断了他即将犯罪的念头。 “光让人家唱歌有什么好看的?” 仿佛流淌的小溪撞击在石头上发出的叮铃声响,这道声音未免过分悦耳了。 如果能在耳边呢喃细语,无异于是对听觉的一场洗礼。 周围又一次陷入了安静,无意识转移着视线去寻声音的来源,一个个探头探脑地张望着。 只见舞台下,一处静谧的卡座上,黑发红眸的青年双腿交叠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 见数不清的目光望来,青年举起酒杯摇了摇,优雅地对众人示意,随后一饮而尽。 他穿了一件极衬身材的紧身t恤,纯黑色的薄薄一层套在皮肤外面,能看到流畅的肌肉纹理,和腹部一路向下的人鱼线。 下身的牛仔裤同样是深色系,蜡面材质的十分有质感。 现如今双腿交叠,仰头饮完酒后撑着脸的姿势,让他看起来宛如时尚本身,随便一拍就能当杂志封面的程度。 好耀眼的人。 众人心里齐心划过这个念头。 仿佛天生就该站在聚光灯下,被世人捧上神坛心怀敬意地膜拜,他存在的本身就是美学两字的最高诠释。 在场的人一时脑袋空白,嘴里忘词,连找茬挑事都忘记了。 没有在意他们的呆愣,姜融将空了的酒杯横放在桌面上转了一圈,杯口停下后遥遥指着某人—— 弯唇,他将没说完的话补上: “与其欺负小孩子......不如玩点刺激的。” “小家伙接着在台上唱歌,等音乐结束,杯口转到谁——” 那双红瞳捕猎似的,锁定了挑事的许少爷: “谁就当着大家的面脱一件衣服,怎么样?” “......” 盛俞怔怔地望着他,紧握的十指悄然松开。 因青年的出现,原本针对他的攻势忽而逆转,没人注意他此刻的难堪,他也能无声无息地离开了。 双眼似乎有些干涩,他眨了眨,却不舍得移开半秒。 …… 姜融的电话打不通。 tg娱创,在自己休息室里的宗万山再一次头痛万分地撑着额头,忍受着针扎一般的痛楚。 一向秩序守则,将自己外观整理得一丝不苟的男人如今下巴上冒出了些许胡茬,红血丝布满了眼白,看起来全无风度可言。 漆黑的眼珠盯着毫无反应的手机,他忽的将其抓住,一把掷在了地上。 咔嚓一声巨响。 昂贵的定制机四分五裂。 “小融。” 男人叫着姜融的名字,眼神似笑似泣:“你真的好会耍人。” 脑袋里又闪回了那天的画面: 姜融动听的低喘声,门板砰砰的撞击声,以及屋子里另外一个男人嚣张的轻笑声。这一切在脑袋里扎了根,反反复复折磨着他。 事已至此,宗万山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姜融特地将他叫过去,不是为了和他和好,更不是为了可笑的寻求关注。 ——而是为了把他留在门外,去听他和奸.夫的做i声。 他的妻子为了报复他还真是上演了一出好戏,甚至不惜将那具他丈夫也不曾碰过的躯体,毫无保留的奉献给另外一个男人。 他就这么恨自己吗? 还有那个该死的奸.夫到底是谁? 宗万山气息不匀。 他承认他对姜融的关注度不够,两人结婚后聚少离多,他更是一心忙于事业。 可他扪心自问,他在物质上从来没有亏待过姜融,难道不喜欢就是错吗?姜融至于如此对他吗? 第24章 心高气傲的男人本根无法接受。 无视了助理的敲门声,宗万山拿起外套——既然姜融不接电话,那么他就去亲自去万湘园,找人问个清楚。 可车子刚驶进万湘园的别墅区,他迎面就撞上了叶流萤的红色敞篷跑车一闪而过。 墨镜下,金发男人的脸色同样黑如锅底,看起来也像寻人没有寻到的样子。 “......” 寻人、小茶。 以及姜融身上同等位置的吻痕...... 一脚刹车,意识到什么的宗万山死死抓着方向盘。 他先是愣了几秒,而后忽的弯腰大笑了起来,一声接着一声,像个迂腐的书生嘲笑着无知的自己。 许久,男人抬起头,眼眶通红,迸发着浓郁的狠意。 “好。” “你们真是,好、样、的。” 作者有话说: ---------------------- 宗:[小丑][小丑] - 宝们,来选第二个世界啦! 1:小爸文里被抛弃的未婚妻。 娇气大小姐人设的小融x表面是渣攻的儒雅daddy,实际病娇男鬼一开始只想让小融做自己宝宝,后面巨巨巨想和小融结婚xxoo的攻(洁) 2:替身文里被贬低的白月光。 高冷白月光人设小融x表面是渣攻的替身,实际上只想夺渣攻家产,后对小融一见钟情的疯狂倒贴的绿茶白给攻(同样洁) 第22章 古板人妻 宗万山没有接着往里行驶。 ——既然叶流萤已经为他探了路,姜融根本不在里面,那他还有什么好去的? 车子陡然调转了头。 视线紧紧锁定着前方红色的跑车,宗万山的目光冷冽到像是淬了冰,脸上的咬肌也绷起了一个弧度,没有一点铺垫,就这么把油门踩到了底。 表盘上的时速赫然飙到了180公里/h。 随着呼啸的风声掠在脑后,两车之间的距离越来越短,前方的车子在视网膜里逐渐放大,叶流萤此时的状态也透过挡风玻璃映入眼帘。 宗万山看到了对方的手肘撑着车窗,一副望风出神模样,心中燃烧的怒意一瞬间达到了巅峰。 他怎么这么平静? 他凭什么这么平静? 把人戏弄到这种地步,竟然还能像没事人一样照常去公司,面色如常地跟他交谈,宗万山从没有一刻觉得叶流萤的嘴脸是如此的可恨! 宗万山是真真切切把他当成朋友来看待的。 他们虽然出身不同,可不管是理念还是性格都十分合拍—— 在此之前,他们还心照不宣地想要拿下今年顶级名模评选活动的top,把tg的浪潮推得更高,打造成整个行业前所未有的传奇。 可到底为什么?! 为什么他最好的朋友偏偏要染指他的妻子?为什么对他而言最深刻最亲近的两个人,要瞒着他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偷情! 这一系列的重击对于宗万山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他手臂震颤,几乎感受不到四肢的存在了。 霎时间,天和地都黯然失色,宗万山的视线里只剩下了血一样的红。 再加速下去会很危险。 可被怒火冲昏了头的男人只是扯了扯唇角,没有减速,而是保持着绝对的直线距离,等两辆车齐头并进的那一瞬间,猛打方向盘冲着叶流萤的跑车撞了过去! 滋啦一声—— 巨大的摩擦力让车身溅起了火花,红色的超跑被黑色的商务车强行别开,从原车道直直怼了出去。 轮胎狠狠擦过地面,留下了深色的拖尾,叶流萤的身体也被这股蛮横的惯性带得侧歪,全凭安全带牢牢固定在原位,才不至于被撞飞了出去。 尽管在关键时刻有所察觉地控住了车,可左侧的胳膊还是传来了尖锐的刺痛。 ——不出意外是骨折了。 单手稳住外观已经凹陷的车子,叶流萤忍着手臂剧烈的痛感,将墨镜摘下来随手丢开。 他气笑了:“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这地段竟然还有人敢找老子的麻烦!” 扒开车门,叶流萤扭头望去,准备看看哪个不长眼的人嫌命长。 这一看,他登时发出了短促的笑声:“哈。” 眉毛高高扬起,他脸上闪过嘲弄:“我还以为是谁呢——” “这不是被老婆甩了只能灰溜溜回公司的董事长吗?您今天怎么也有兴致出来?” 妈的,疯了一样开车撞他。 宗万山也打开车门踩在了地面上,只穿了内衬的男人皮鞋踏地,甩门走来的动静犹带着火气。 他现在明显情绪不对,叶流萤眼皮一跳,却依旧不避不让:不好意思,他今天的心情也差到出奇,凭什么要让着一个他根本看不过眼的宗万山? 那边的宗万山声音暗沉,跟即将喷发的岩浆似的:“你做了什么好事,还需要我提?” 叶流萤嗤笑一声:“什么好事?说来听听?” 见他这副态度,宗万山眉头突突跳了两下。 “这时候还装就没意思了。” 撤掉温和有礼的皮囊,男人三庭五眼里那股凶狠劲儿根本藏不住:“把我当猴子耍很好玩吗?你们背着我第一天就搞一起了吧!” 说着,垂在身侧的手骤然捏紧。 他情绪又激动了起来:“你还给我看他穿那种衣服的照片......见我认不出他,你很乐在其中是不是?” 叶流萤也懒得再掩饰。 倒不如说,如果不是顾忌姜融的心情,他早就想打开天窗说亮话了。 “既然你知道了,那以后还请跟我男朋友保持距离,我可不想谈恋爱的时候,还被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前夫打扰。” 回应他的,是宗万山骤然发力砸在他脸上的拳头。 打理妥帖的金发散开了几缕,贴在了额头。 叶流萤指腹蹭过唇角,没有看上面刮下来的血迹,只是盯着宗万山的眼神蓦地阴冷了下来。 他放开了手脚,也一拳回敬了过去。 - 姜融衣衫整齐地从酒吧出来时,是夜晚十一点左右。 那场转酒杯的玩闹到了后面,许少爷的脸上越发没光,他被杯口频频指着,在众人的哄闹声中脱得只剩了个四角内裤。 姜融余光注意到盛俞离开的背影,便也点到为止地放过了他。 经过今天的教训,想来他短时间也没脸在这间酒吧出没了。 临走时,有几人通过外形认出了姜融就是近期热帖中的红衣神秘人,激动得又是合影又是索要联系方式。 姜融花了点时间处理,出来后不出意外地看到了背着背包,站在路灯下等他的少年。 “......我想对你说句谢谢。” 少年开口就是这么一句。 他约莫很少接受善意,道谢时有些无所适从,一个劲儿地盯着鞋面看,音量也比唱歌的时候小了很多。 故意沉吟了几秒,直到面前的小家伙被他注视到手脚越发僵硬,姜融才轻笑着算做回应。 “不用谢我,我原本没想管的。” 姜融温声解释:“大概是你因为长得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看到你我就会忍不住想,他要是遇到了这种事该怎么办呢?反应过来后就下意识开口解围了。” 他这话有划清界限的意思。 如果换做别的人听了很大概率会松一口气,因为姜融的潜台词是,他并不会挟恩图报。 ——可盛俞没有。 听到姜融这番话,少年因道谢的不好意思而回温的脸再次呆愣住了。 相似? 所以......只是因为自己跟他熟悉的人很像,才会帮他的吗? 说不清是失望还是什么,年轻的男孩呼吸放轻了许多。 他尽量用平常的语气问:“那个人...是叶流萤吗...那个知名模特?” 姜融故作惊讶:“你认识他?” 不等他答话,姜融就弯眸自顾自地说了起来,放缓的嗓音带着掩盖不住的亲密:“这么说来真是好巧,我刚和他分开,转头就遇到了你,我都吓了一跳。” “你们两人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姜融笑意加深:“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亲兄弟呢。” 夜晚,温度降下来的空气透着丝丝凉意,无视了少年单薄的衣衫,是能穿透肌骨的寒冷。 他的头又深深地埋下去了,眼睫在眼眶上投下两片阴影,像一颗沉默的石头。 姜融仿佛没看到他低迷,轻笑了两声后自己否认了刚刚的话语:“但这怎么可能呢?就当我在开玩笑吧,你别放在心上......” “我是。” 少年忽然接住了他的话。 似乎承认这个事实对他来说是个极为艰难的事,他两颗黑曜石的眼眸闪过挣扎。 许久没有听见姜融的回答,怕他不信自己说的话,盛俞一股脑地将自己的身世都抖了出来。 “或许听起来很可笑,像是在攀附叶家一样......但我没有说谎......我是叶家的私生子,这还是小的时候我妈告诉我的。” 第25章 只不过他虽然跟叶流萤是兄弟,但两人的人生却宛如云泥之别。 一个是众星环极的少爷,一个是不被承认的私生子,巨大的差距让盛俞早就认清了现实。 不是没有恨过那所谓的生父,可这又有什么用呢? 他妈爱那个男人爱成那样,哪怕短暂地组成了新的家庭,有了新的孩子,临死却还阻止着儿子去向生父讨要一分钱手术费。 宁愿死在病床上,也要顾忌着那个男人的名声,不愿给他添一点麻烦。 负面情绪又浮了出来。 盛俞不知道为什么要跟眼前温柔的青年说这些,看吧,刚刚那一番话一定会被当成贫民不切实际的妄想...... “好了,我相信你。” 就在他陷入自我厌弃的思绪中挣脱不出来时,一只温热的手掌覆在了他肩上。 温暖的力量渗了下来,盛俞一怔,后知后觉地撞进了一双包容的红色眼眸里。 “所以,把头抬起来吧。” 黑发的青年并没有露出怪异的表情。 嘲讽也好,怀疑也好,这些盛俞以往见惯了的神色,他都没有在这张温柔瞩目的脸上找到。 他只是问:“你家在哪里?待会儿怎么回去?” ......又被关心了。 盛俞张了张嘴,那种在酒吧里酝酿起来的感觉又出现了。 他乖乖地回:“青蒿区旧胡同,我有自行车。” 就是得需要骑上一个小时20多分钟才能到家。 青年不赞同地皱起了眉:“太远了,你一个人回家不安全,今晚先去我那里应付一晚吧,明天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哪有这样邀请陌生人的。 可神使鬼差的,盛俞真就跟着他回到了家。 姜融的新房产是一栋漂亮的洋楼,虽然在喧嚣的市中心,可难得是个安静别致的好地方。 轻而易举将人骗了回来。 姜融不由好笑:“你不怕我别有用心?” 少年似乎没想过这个问题,眼睛茫然睁大。 见状,姜融给他倒了杯果汁:这还是个坐宝宝席的小孩儿呢。 喝了杯水压了压嘴里的酒气,姜融随口交代:“今晚就在这里好好休息,明天再回去也不迟。” 盛俞点头。 姜融将笔记本抱在腿上,也没再说话了。 氛围越是静谧,越是忍不住地胡思乱想。 盛俞偷偷用余光瞄姜融的侧脸,青年提起叶流萤时语气熟悉,话语间还带着亲昵......他们是恋人关系吗? 不然怎么会帮忙照顾对方素未谋面的弟弟,也就是自己…… 可他毕竟只是个私生子,和叶流萤又不是同胞的兄弟......按理说正常人对这种身份都没有好感才对啊? 毕竟再怎么喜欢恋人,也不太可能无视对方的意愿去亲近一个来历不明的私生子。 难道是......? 少年想到一个可能,不由头脑发热,脑袋发昏,浑身上下都因为这个念头躁动不安了起来。 也许是他这边的目光太过直接了,引起了姜融的注意,正在办公的黑发青年忽而抬眸看了过来。 两人猝不及防地对视上。 盛俞还没做出反应,便看到青年微微朝他勾起的唇,很温和的样子。 “时间不早了,去休息吧。” “……好。” 可直到躺在客卧的床板上,灯火熄灭,四周寂静无声,那个念头还飘在盛俞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正常人不可能对恋人家里的私生子这么好。 所以……青年跟叶流萤交往,会不会是因为喜欢叶流萤的那张脸呢? 这样他对自己照顾有加,也能解释的通了,因为他跟叶流萤长得很像。 可如果青年真的只是喜欢叶流萤那张脸。 那他会不会…… 也能喜欢自己一些……? 耳根忽然热了起来。 少年蒙住被子不再去想。 可心脏的跳动声暴露了他的异常,一声声在胸膛中震颤着。 仿佛身体替主人做出了回应,得到了令他欢喜的答案。 - 还不知道隔壁睡了一觉,裤子就一塌糊涂的小孩儿做了什么美梦。 姜融收到了助理发来的邮件。 #tg娱创董事长和当红顶流男模于闹市飙车后大打出手? #惊!业内挚友组合疑似关系崩裂,纷纷骨折,打着夹板去做笔录! 姜融:…… 哈哈笑出了声,他给助理发消息: 【有视频吗?想看。】 作者有话说: ---------------------- 互殴get√. 第二天叶流萤同志身残志坚地找来,看到小融对疑似他替身的小子嘘寒问暖:你对我都没有这么温柔过!![爆哭][爆哭] ps:来猜猜和叶狗一套基因的盛小狗,切开是什么馅儿的?[坏笑] 答案1:疯批 答案2:阴暗 答案3:绿茶 第23章 古板人妻 第二天,姜融没有直接送盛俞回家,而是中途去了一趟附近的大型商场,在琴行为他挑了一把不错的电吉他。 “那么动听的歌声,被乐器拖后腿就可惜了。” 唇边始终噙着温柔至极的笑意,姜融将包装好的盒子递了过去:“这个送给你,祝你可以在未来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没在意盛俞比他还高的个子。 姜融伸手缓慢摸了摸他毛茸茸的发顶,预料之中地看到了对方颤抖的眼睫,以及回望过来时很亮,细看还藏着一些隐晦情绪的眼神光。 姜融对这种眼神太熟悉了,少年人的占有欲根本藏不住。 刚成年的孩子,侵略性的目光恨不得永远锁定在喜欢的人身上,年轻的头脑无时无刻都能陷入性幻想,只要稍微撩拨,就能深爱到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爱的人看。 想起昨晚做的梦,盛俞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抓着礼物盒的手用力收紧。 “哥哥......” 他这样叫着姜融,和叶流萤一样的下垂眼像极了湿漉漉的小狗,“我还能见到你吗?我好舍不得你......” 盛俞动作紧张中带着大胆。 他小心翼翼地向前迈了一步,撒娇似的弯腰将脑袋贴在了姜融的耳廓,让姜融能更方便地摸到他头的同时,自己也环住了他的腰。 感觉到后者没有抵抗的意思,他隐秘地圈住了姜融的腰线,贪婪地加深了这个拥抱。 像是离别时的依依不舍,可在场的两人都知道,没那么单纯。 姜融温和的表情不变:“当然。” 添加了盛俞的联系方式,各怀心思的两人就这样约定了下一次见面的时间。 - 将人送走后,姜融没有着急回去,而是在商场又消磨了一些时光。 等再出来时,他露出的一对锁骨中间就多了个新鲜出炉的直角锁骨钉。 银色的钉子镶嵌在白皙的肌理中自带聚焦效果,宛如璀璨钻石上折射出来的那一抹辉光,路人们视线频频朝他望去。 有些疼。 姜融摸了一下边缘的泛红的肌肤想,但也仅此而已了。 姜融出身于废土世界观,早就习惯了随处都能爆发起来的战争,偶尔的痛觉刺激对他来说就是个可有可无的情调,还能用来测试敏锐力有无下降。 事实证明,他的感知没错。 临近傍晚,驾车回家的姜融从后视镜里察觉到后方有车辆跟着他,一直坠在不近不远的距离,暗红的眼眸眯了眯,姜融很快确认了来人的身份。 哼笑一声,他开车的速度不变,假装一无所知地将车子开进了小洋楼下的自建停车位。 转身打开门的功夫,后背就贴上了一个坚硬的胸膛。 一只手从身后探来,又快又准地捂住了姜融的口鼻,他被推按着扑在了墙上,感受到潮湿的鼻息调情般喷洒在自己的脖颈上。 “为什么不接电话?” 身后的人亲吻着他后颈。 “为什么搬家不告诉我?” 一下下轻啄,吮出了痕迹。 “你知道我给你发了多少条消息吗......” 说到这里,身后的人陡然激动了起来,一口咬在了瓷白的颈肉上。 那只捂住姜融嘴巴的手逐渐松开,继而掐住了他柔软的脸颊。宽大的指骨摩挲着姜融的双唇,甚至隐隐有探进他嘴里的意思。 姜融顿时黑了脸。 没惯着对方,他侧身一个屈膝将男人顶开,反手扣住了对方的肩膀重重下压。 男人的手臂还带着伤,被这么一扯,不由发出了一声闷哼。 “痛就对了,让你不长记性。” 姜融冷眼瞧他,没有松手:“你是尾随成瘾了吗,住着院就来跟踪我?” 叶流萤的手臂昨天刚被撞骨折,又跟宗万山打了一架,现如今还打着夹板。 这才过去了不到两天就要按捺不住作死的心了,不但敢来新房子堵他,甚至还死性不改,发情期的狗一样贴上来就蹭。 第26章 听姜融这么说,叶流萤噌一下火气就上来了。 他眼眶都被愤怒洇红了,强忍着没有冲姜融发脾气:“那个长得跟我很像的小白脸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把他带到家?” 他不甘心:姜融的新房子他都没进去过,那个小白脸凭什么? 天知道他看到私家侦探的发来的照片后,是什么心情。 姜融从没有对他释放过善意,却在酒吧帮盛俞解围,从没有主动邀请过他,却带盛俞回家过夜,从没有送过礼物——可他不但送了盛俞,还那样温柔地任由他抱着。 那他算什么? 叶流萤喘息着,去望那双漂亮的红色眼眸,想要从中找到答案。 可此刻的姜融站在台阶上,比他高了半个头,俯视他像是在俯视一个微不足道的物件。 姜融说:“因为他很乖。” 叶流萤:“......就因为这个?” 姜融摇头笑:“我喜欢乖的。” “......” 叶流萤忽然觉得求而不得的自己可笑极了。 他跟宗万山在一边争得要死要活,而处于战争中心的姜融却转头就找了别人——理由是他不合心意。 那他到底算什么? 愤怒夹杂着泄气像火一样燎烤着叶流萤,他几乎要被变化后的姜融折磨得精神失常。 眼前黑发红眸的青年轻飘飘的像一阵风,任由他去捕捉无法抓不到,碰不着。 叶流萤可以继续用强的,就像他之前对待姜融的那样—— 可不知道为什么,他望着姜融,心里愤怒不甘都散了,只剩下把自己打碎了对方也许都毫不在意的委屈。 许久,他沙哑着声音:“我也能很乖。” 他什么时候这样过。 要什么有什么的少爷头一遭动了心,对方却是个心有所属的人妻,好不容易用尽手段,把人妻的心挖空了,却发现任何人都能住进去,只有自己没有资格。 他还能怎么办呢? “你看看我......” 眉心蹙起,他仰头的神色无意识染上了乞求:“你看看我好不好?我真的会听你的话,你别找他们。” 姜融依旧是那副冷静到不为所动的样子,只好笑地看着他,还是那句话:“怎么证明?” 叶流萤飞快地回应:“我什么都可以做!” 姜融眼神怜悯:“别人也能为我做,你并没有不可取代性。” “......” 叶流萤恨不得把肺腑切开给他看了。 见他双目泛红,再问一句就能嗷呜哭出来了,姜融终于松了口。 “在这里——” 他俯身,指尖在男人脐下轻点,嗓音难得的温柔:“...纹上我的名字好不好?” “之后你每次拍摄掀开衣服,看到你的人自然会知道你是个有主的家养狗狗。” “也不用我承认,每个人都会默认你属于我。” 姜融和他脸颊相贴,鸢尾的香气再次弥漫到了鼻翼,明明前两天刚闻过的味道,却恍如隔世。 叶流萤压根没听清姜融说了什么条件,只是一股脑地点头答应了。 “好乖,奖励小狗。” 姜融便笑着扣住了他的后脑勺,垂眸宛如怜爱世人的圣母一样低头吻了上去,勾着他的舌尖共舞,这个吻大方极了,叶流萤手臂痛得要死也忍不住想攀上他的肩。 就在男人急切地想要回吻时,姜融却不留情地扯开了他。 叶流萤满眼都是姜融突然离开的欲求不满。 他张着口大口的呼吸,舌尖都伸出来地想要讨吻。 可姜融不动,他就算忍到爆炸也没越矩半步,懂得在原地等他施舍,看起来真的乖了不少。 姜融满意地再次俯首。 可视线一转,姜融抬眸看到了另一个男人的影子。 黑发黑眸,身上同样挂彩的男人震惊地看着他—— 是宗万山。 姜融稍稍歪头,可他没有分开亲吻着叶流萤的唇,只是眼睛朝宗万山的位置眨了眨,漂亮的眉眼像是会说话。 一吻完毕。 姜融轻笑出声,他的衬衫扣子解开了两颗,刚穿的骨钉还闪着银色的流光。 胳膊搭在叶流萤的肩膀上,姜融对着远处的丈夫,暧昧又挑衅地点了点钉子的肌肤: “——亲这儿,你看这里很久了不是吗?” 作者有话说: ---------------------- 小融:好好玩。 - 啊啊啊要3号入v啦,宝宝们请不要养肥我,我很容易会死掉的呜呜 第24章 古板人妻 宗万山怔怔地望着姜融—— 他的妻子此刻竟还是笑着的。 黑色的直发垂在额上, 稍长的发尾徐徐下坠,玉白的脸上一滴汗水都没有,轻佻的眼神就那样流连在两个狼狈的男人之间。 没有一句解释, 更没有半点慌张。 仿佛失神望着他的宗万山, 不是他爱了半生的男人,也不是他的丈夫。 而是一个偶然撞见了他无聊时训狗场面的陌生人罢了。 因为无足轻重, 所以才能随心所欲地邀请他加入。 因为无关紧要, 所以才能无视了他身上的所有外伤, 说着毫不相关的话语。 宗万山的眉弓剧烈抽搐。 真是不可思议, 这具躯体被压抑下去的痛感好像被无限放大了—— 明明驾车撞向叶流萤时就受到了冲击,跟叶流萤打架时也伤的不轻, 偏偏现在才有所反馈的感受到了疼痛。 一阵一阵的,近乎将他击垮。 惊诧、暴怒、悔恨齐齐涌了出来—— 宗万山本该第一时间冲上去将他们狠狠拉开, 好维护残存不多的颜面。 可出乎意料的, 他在闭上眼睛的那一瞬间, 视网膜最后残留的画面竟还是姜融那对锁骨之间的银色钉子。 月光一样, 折射出来的光点。 深深埋在骨窝的凹陷,洇红了周围的一片肌肤。 “亲这儿——” 漫不经心的话语回荡在脑海,仿佛大水冲破堤坝一样, 轻而易举击溃了他所有的防线。 “疯了……” 宗万山低头喃喃:“真是疯了……” 还有什么比厌弃了妻子半生的男人, 在被妻子反过来抛弃的这一刻,突然深陷他的魅力无法自拔这种事情更令人感到崩溃的呢? 似乎连上天也看不惯轻视婚姻的男人了, 以此作为惩罚开下了巨大玩笑。 宗万山理智全无,只剩下了死死钉在原地的身体, 和一双一闭一睁,重新睁开后拥有视觉的瞳孔。 “小融……” 他不受控制地注视着漂亮的妻子是如何捧着男人的脑袋,或深吻, 或轻啄……把不可一世的少爷调教成了一条只会被动接收指令的忠犬。 “让他离开。” 宗万山宛如被抽走了灵魂般紧紧握住了拳头,喘不过气似的,使用口鼻拼命汲取着氧气。 他继而艰难地从喉咙里吐出几个字:“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看见。” 宗万山多骄傲的一个人呐。 贫民区最低等的出身,自尊强烈,利益至上,正是因为有着强烈的上进心,才造就了他如此成就。 这样一个人,在看到姜融和叶流萤在他赠与的房产前不管不顾地吻在一起时,选择低下了头颅,再一次自欺欺人地假装无事发生。 甚至心里为妻子找好了借口: 瞧,都是叶流萤那个贱人抓着姜融不放,一副恨不得跪在地上求吻不值钱的癫狂模样,姜融逃脱不开才迫不得已如了他的愿。 姜融怎么会有错? 他还年轻,才二十岁出头,他只是受到了正常男性无法抵挡的诱惑,一时在肉.体的刺激失了分寸而已。 等他再年长几岁,就知道没有什么刺激比得过他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他们才最该厮守在一起。 可姜融的声音传来,柔软清润的嗓音利刃般瞬间打断了他的幻想,让宗万山再也无法心安理得地欺骗自己。 “可是万山,我已经离不开他了怎么办?” 姜融语气带着宠溺,说这话时还摸了摸靠在他肩膀上的金色脑袋。 “他好可爱啊……刚刚还答应要在小腹纹上我的名字,连模特不能有纹身这种硬性规定都不在乎了,我怎么舍得不回应他呢?” 在金色的发顶上落下一个轻吻。 姜融红眸里划过一丝兴味:“毕竟你又不会答应我这样的要求,我当然只能在别人身上寻求满足了……难道你要因此怪罪我吗?” 没等宗万山说话,在他出现后脸色断然暗沉下来的叶流萤呆滞了片刻。 他被姜融近在咫尺的吐息迷昏了头:什么?谁离不开谁?谁比较可爱? 第27章 他夸的人是我! 意识到这一点后,什么宗万山好朋友,前夫哥死情敌,叶流萤全都抛在脑后了。 英俊的面庞只剩下了激动的红晕,他眼睛亮晶晶的一个劲儿地盯着姜融。 再没有人比他更懂得蹬鼻子上脸了,先是卖乖地用鼻尖轻触他的脸颊,叶流萤随后轻蔑地朝后方宗万山的方向睨了一眼。 表忠心似的,他搂住姜融的腰,高大的身躯依偎在姜融的怀里,抬眸的神情堪称勾引。 “亲爱的,他有什么资格怪罪你呢?” “他连满足你的需求,讨好你都不会,不像我——” 说着,他大大方方地掀起了衣服的下摆,因为没有多余的手来拿,于是咬在了嘴里,露出了块状分明的腹肌让姜融看。 “不只是亲爱的你的名字……只要你喜欢,我再用鸽子血在这里纹上淫纹好不好?” “山羊角,双头蛇,什么图案都可以挑。” “只要你一句话——” 叶流萤越说越情动了,他微阖着双眼,吐息加重,胸膛也开始起伏不定。 “在我x上纹都可以。” …… 他这副发言何其不知廉耻,姜融连唇角的弧度没有变化,那边的宗万山就先受不了了。 再也忍不住向前几步抓住了他的衣领,宗万山将他从姜融的身上重重撕扯下来。 同时大骂:“你他妈给我滚!” 宗万山哪里见过这种场景,简直要三观重塑了,他刚认识叶流萤那会儿,大少爷还端着架子,一副我很高贵你们不配,恨不得把脑袋扬到天上去的高傲样子。 可现在呢? 叶流萤竟然对姜融说这种孟浪的话!一点都没有把他身旁的丈夫,也就是自己放在眼里。 当着他的面就敢这样调戏他的妻子,背地里那还了得!宗万山整个人都要气炸了。 脖颈黛青色的血管鼓了起来,突出了狰狞又连绵的线条。 宗万山面目扭曲:“骚成这样就滚去做鸭!干什么缠着我老婆!你没看见他都不愿意搭理你吗?!” 叶流萤也怒了,还没有人敢这么说他的,他宗万山算个毛线,“你老婆?签了离婚协议书算什么你老婆?” “结婚戒指呢?” “同框的照片呢?” 一把挥开宗万山抓着他衣领的手,叶流萤掏出手机打开相册,将和姜融密密麻麻的合影怼在了他的脸前。 “你该不会想说你们二十几年加起来的合照都没有我一天的数量多吧?你们是夫妻说出去谁信?别招笑了!” 宗万山视线聚焦,看到他手机有些是两人的合拍,有些是姜融单独的照片——但无一例外他的妻子都高频率出镜,光是一天的日期都高达百张。 “你、你……” 宗万山甚至还眼尖地看到了一些私密照片。 眼前黑了又黑,他手都抖,几乎是在咆哮了:“你这个畜生,给我删掉!” “他就是用这种方式来胁迫你是不是?” 最后这句话是扭头对姜融说的,后者仅仅回给他一个无辜水润的眼神—— 宗万山就宛如找到了可以将情绪宣泄而出的出口一样,和叶流萤再次扭打在了一起。 他们两个一个手臂打着夹板,一个脖子上的纱布还浸着血,都是一副伤得不轻的样子,才从医院出来了才几个小时啊,就又爆发了第二次混乱。 姜融后退两步,找了个视野好还不碍事的位置,抱臂旁观了起来。 他这人没别的兴趣,看疯狗打架算一个,也算弥补了上一次没有看到现场版的遗憾。 掏了掏包,姜融叹息: 可惜,没有瓜子。 …… 民警姗姗来迟。 穿着执法制服的两个警察出示了一下证件,头疼地又看到了这两个在电视上才能看到的大人物。 这是闹哪样啊? 昨天不是刚释放吗? 视线转移到沙发上端坐着的人身上,黑发红眸的青年见状,温和地朝他们笑了笑。 但笑容之下还藏着一抹挥之不去的忧愁,像是担心这次事情无法终结,是否还会产生一系列的后果。 ……是被骚扰了吗? 无比正义的警察先生这样想着,见多了这种事情的他心里难免多了一点不忿。 “放心,我们会秉公执法,不徇私情的。” 姜融这才做出一个安心的表情。 将警车送走,姜融随后关上门。 转身的那一瞬间,他想起被双双拷走的两个男人临走前错愕的样子,被逗乐了似的抛下一声轻嗤。 哪里还有半点愁眉不展。 “再傲慢的男人,争风吃醋起来都会变成低劣的动物,丑态百出。” 说着,姜融懒懒地掀开笔记本,打开鹰眼软件,调取着屋外的摄像头记录。 没多久,一段掐头去尾,争吵互殴的两个男人的身影就出现在了影像里。 编辑好资料,他随手发给了助理: 【上一次说两人分裂的博文不是都被撤了吗,这是新的材料。】 【不要在乎营销的流水,两天内,我要让全行业的人知道tg内部出了乱子。】 只是打架而已,姜融不指望能拘他们多长时间—— 但两天,宛如鬣狗嗅到肉味,足够让以往被宗万山和叶流萤联手压制的那些企业抓到机会了。 发送成功。 这些全部做好的姜融烟瘾犯了,抽出一根夹在了指尖,他没有点燃,只是放在鼻下闻了闻味道。 等瘾过去,把已经皱掉的香烟丢进了垃圾桶,他头也不回地进卧室补觉去了。 - 在拘留所的宗万山和叶流萤还没发现外面的动静。 他们的手机在进来的那时候全被没收,短时间失去了联络外界的方式。 不是不能找人提前交保释金将他们捞出去,毕竟只是打个架,赔偿谅解什么的都好说,他们也不缺这点。 何奈两人都在气头上,笃定先出去的那个绝对会骚扰姜融,纷纷使了手段举报对方或是偷拍人妻,或是婚内冷暴力,什么脏名恶名都往对方身上丢。 于是一通折腾下来,人没有出去不说,反而又在拘留所多待了三天。 出去时,助理们跟在身旁,毕恭毕敬地为两人打开车门。 跨步进去的前一秒,他们还都相互痛恨地放着冷气,吓得助理们话都不敢说。 宗万山倒是还好,他这人脸上能藏得住事,这两次大打出手也算破戒了。 现如今脸上没什么表情地盯着对方,又恢复了以往高高在上的平和模样,让人窥探不清内心到底在想什么。 叶流萤就没有他这么多讲究。 金发的男人靠在跑车的门框上,敌意明显到以为他们关系很好的助理们都频频侧目。 “——宗万山。” 他很少正儿八经地叫别人名字,叫人时总喜欢用懒洋洋的腔调称呼对方职位和代称,叫姜融夫人,叫宗万山董事长,主打一个随意。 可现在,宗万山的名字被他用耻笑的音调念出来,嘲讽的意味拉满,说不出的古怪。 宗万山停在原地,侧头看他。 冷峻的锋利的眉骨在男人眼窝下投出一道阴影,平和的假象褪去,里面的郁气翻涌。 叶流萤没理会他暗含警告的眼神,鎏金的发根根下垂,在太阳的照射下熠熠生辉。 再抬头时,他当着所有人的面,对宗万山做了个口型。 不顾脸色大变的男人,叶流萤长腿一跨,迈步上了车,改过色的超跑张扬而去。 “董、董事长……” 助理战战兢兢地叫着他,宗万山这才回过头来,也乘坐上车,靠仰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车辆缓缓行驶,在一片安静中,宗万山听到了自己一声比一声沉重的呼吸,和牙关磕在一起的动静。 “我会把【他】推上业内的巅峰——” 回忆起叶流萤的口型,宗万山轻喃出声。 话语里的【他】除了姜融不做他人。 可叶流萤自己尚且都没有站在过巅峰,凭什么夸下海口?凭什么如此自信? 而且他站在什么立场说的这句话? 姜融的丈夫明明是他! 如果姜融想要攀爬至顶峰,全世界只有他宗万山有资格将他托举上去,也只有他,才能名正言顺和姜融站在一起。 叶流萤这样越俎代庖,毫不掩饰对他妻子的觊觎之心,堪称直白地冲他宣战。 好,真是好极了—— 宗万山很久都没有感受到这种怒气了,对他贴脸开大被发现后、还敢在他雷区持续蹦迪的叶流萤是第一个。 第28章 “回公司。” 宗万山对司机吩咐了一句。 当务之急,他要先把叶流萤踢出局,让那个自甘下贱当别人小三的叶流萤再也没时间在姜融身边围绕。 “那夫人那边……?” 助理试探着问。 宗万山吐出一口浊气,疲惫地撑了一下额头:“先找人盯着,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都要告诉我。” “至于离婚……” 宗万山敛目:“……我会亲自和他说。” 说他无耻反悔也好,说他骨子里贱也好,他一定要和姜融修复关系。 他不想跟姜融就这样分道扬镳。 ……他不能没有他。 - 姜融这两天过得风生水起。 他先是在酒吧捧了几次盛俞的场,在少年心房大开的时候,把助理的联系方式给了他,骗得人签约了熔星轨迹。 “既然已经是一家人了,那就没必要来回往返了吧,干脆搬来一起住好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姜融面色没有丝毫旖旎,仿佛知心的长辈对心爱的孩子温和耳语,可怎么听怎么带着让人面红心赤的撩人意味。 这也许跟他咬字的习惯有关,哪怕是放松状态,他也总是会翘起尾音,听起来轻飘飘的,只单纯听他声音,很容易下意识忽略他话语里的内容。 盛俞反应了一会儿,才理解了他是什么意思,喉结上下一滚,说了声“好”。 姜融把前三个月的工资划到了他的账上。 他手指按在少年的侧脸,注视着因自己的触碰而睁大的双眼,以及紧张到僵硬的四肢。 “先把妈妈的住院费交了,弟弟那边可以先请个保姆照看着。” “其他的回头再说,别有太大压力,好吗?” 盛俞很乖地点头,眼眶湿润。 少年侧头蹭了蹭他的指尖,孺慕之心直勾勾地传递了过来,姜融面上轻声细语地说着话,实际上是完全相反的冷漠。 ——假话。 就是要压力大些才对,最好迫不及待地把自己的价值摆到明面上来,好让他尽情利用一番。 姜融已经开始期待盛俞下场造成的连锁反应了。 在容貌相当,资历相同的前提下,众人会更加怜爱身世凄惨的弱势方,是刻在人类基因里的本能。 叶流萤和盛俞就是如此。 后者只要出道,两人就难免会被大家放在一起互相比较,顶流的资源会被无限分割,更何况这一切还是建立在前者‘风评不佳’的节骨眼上。 原书的宗万山和叶流萤之所以能将盛俞所带来的影响尽可能缩小,是因为他们立场一致。 可现在呢? 宗万山会出手相助,还是推波助澜,结果已经一目了然。 叶流萤一定会离开tg娱创。 这个事实一旦出现,就会彻底动摇原书事业线的根基,剧情偏移度将会再次暴涨。 “会涨到多少呢……” 50%的偏移度就能取消人设限制,让系统彻底闭嘴,那么上涨的更多呢? 姜融情真意切地想看到结果了。 不能怪他贪婪,不是吗? 毕竟他的目的自始至终只有一个: 那就是在一片混乱中坐收渔翁之利,把偏移度刷到100%,让这场针对他的流放变成彻头彻尾的笑话。 既然这是一场必然会有人牺牲的斗争,而姜融人生中从没有让自己吃亏这个选项—— 那当然就只好委屈别人了。 - “哥哥,我真的能和你一起住吗?” “会不会给你添麻烦?” 盛俞很没有安全感似的跟在姜融的身后,哪怕已经在这个房子里住过一晚,也很难不说此刻是不激动的。 真的这么轻易就接受他了吗…… 盛俞有一种被馅饼砸晕的恍惚,更何况姜融让助理签了他,和提前发了三个月工资的行为无异于救他于水火。 虽然他还没有开始工作,预支的工资不存在提成,但哪怕只是底薪,对于这个年龄的少年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资金了。 医院那边能撑的久一些了…… 姜融笑他:“行李都搬过来了,现在问是不是有点晚?” 说了句稍等后,姜融去冰箱里拿新鲜的果切,转身时衣角扬起了一抹弧度,隐约可见皙白纤细的腰线。 盛俞出神地看着,不知想到了什么,黑发下的耳根通红,匆匆移开了眼睛。 他现在才有了一丝幻想映照成现实的实感。 至于姜融为什么对他这么好…… 这让他再次想起了上次思索的那个可能性。 哥哥是喜欢他这张脸吗?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他要不要主动一点……他虽然不懂这些,但他自认为学的很快,肯定会比叶流萤做的还要好。 越想脸越热,盛俞不由自主地去寻姜融的身影。 可他还没走出卧室,就听到姜融落在他房间的手机嗡嗡震动了几声。 盛俞的脚步顿在了原地。 他本来不该看的。 但姜融的手机没有设置亮屏隐藏,刷得很快的信息几乎在发过来的第一时间,就一条接着一条映入了眼底,盛俞反应过来时,已经来不及了。 id备注是:dog 【夫人好过分,把那种视频传的满大街都是,压都压不过来了】 【可是怎么办,我竟然一点都不意外......也完全生气不起来】 【真的要变成夫人的狗狗了】 【[附图1][附图2]】 照片里,伤势未愈的男人还缠着手指绷带,尽管如此也无法掩饰指节的修长,反而有种让人不自觉将目光移上去的吸引力。 这只手此刻十分刻意地撩开了衣服,让腹部完全入镜,隔空展现着优越的身材和锻炼结实的肌肉,最关键的是—— 双眼大睁,看清楚上面是什么东西后,盛俞脸色难看到恨不得把眼珠子瞪出来。 这种东西怎么能给哥哥看? 不知是出于微妙的占有欲还是嫉妒,他的脸色霎时青白混杂,仿佛开了染坊一样精彩。 满脑子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删掉。 趁哥哥不在,他要删掉! 捏紧手指,就在盛俞正准备付诸行动的那一刻,手机的铃声忽然响起。 脚步被迫停顿。 盛俞看了眼空无一人的门口,又看了看响铃不止的手机。 没有犹豫多久,他伸手划开了接听键。 那边的声音登时传递了过来,热情得不像样,上来先卖惨了一波说纹身好痛,后来又说很久不见的想念。 直到盛俞说了一句他不在,才立刻停了下来。 对面语气不善,隐隐透着阴寒:“你是谁?” 盛俞反而先认出了他。 他血缘上的兄长拍摄的广告至今还在各个大厦循环播放,声音实在是太好认了。 恨意浮了上来,他一时没有吱声。 盛俞知道两人很可能是情侣关系,交谈也好,交心也罢,都不是他有资格能插足的。 他该乖巧一点将手机交给姜融,说自己误接了。 但这一刻,他忽的觉得不甘心极了。 凭什么? 凭什么对方能理所应得地拥有他没有的一切? 出身也就算了,甚至好不容易遇到的喜欢的人,也是先一步跟对方有染......就连和自己的相遇都是因为他沾了和叶流萤长得像的光。 可以说他现在在姜融面前所拥有的全部优待,都是因为电话另一端的男人。 “小崽子。” 叶流萤已经从他刚刚的声音听出了他年纪不大,脑袋一转,很快锁定了记忆中的人脸。 也是他这几天猫着了,是个人都能爬到他头上来抢人。 真是给他气笑了:“跟我玩撬墙角这一套,你还嫩了点。” ----------------------- 作者有话说:叶:大人们这些play,你玩的懂吗!! 抱歉3号没有v成功呜呜呜,谢谢大家的等待[摸头] 第25章 古板人妻 “这是怎么了?” 姜融端着果切回来时, 正撞见盛俞握着他的手机,一动不动地立在那里。 低垂的眼睫压下了所有的情绪,让少年还没彻底长开的单薄身躯看上去像田埂上被风刮过的孤零零的稻草人。 他走近了些, 才看清少年泛红的眼眶, 微微发颤的嘴唇,还有那双下意识避开他视线的眼神。 哈。 看来是被狠狠羞辱了一番啊。 姜融从不怀疑叶流萤那家伙的攻击力:不管是言语还是作风, 那个男人都是绵里藏针的典型。 第29章 这头刚显露爪牙的小狼崽, 头一次试着龇牙就被硬生生按回了爪子, 此刻的滋味想必糟糕透顶。 或许是自尊心被碾得粉碎。 又或许是, 对那位坐拥一切的兄长,恨意更添了几分。 无论哪一种, 姜融都乐见其成。 他伸手覆上少年的手,将盛俞掌心那层薄茧下蜷曲的五指一点点抚平, 攥住他冰凉的指尖。 “刚刚是有人打电话来吗?我好像听到铃声了。” 柔软的触感从手上传来, 盛俞终于抬起眼, 眸子里还蒙着层水光。 “哥哥……” 姜融顺势敛起神色, 摆出倾听的关切模样。 没有从他的脸上里面看到不耐,盛俞悬着的心才稍稍落地,可紧跟着, 被叶流萤那番话勾起的不甘就像野草般疯长。 双肩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 那些冷嘲热讽带来的耻辱在意识里挥之不去。 “我要是没记错,你似乎连吃喝都自顾不暇吧。全凭他的怜悯才能活下去的你, 有什么资格妄言喜欢?” “你能给他带来什么?钱权名利、珠宝首饰,又或者碰到就会脏了手的一身麻烦?” “我劝你认清自己的位置, 泥土就该待在泥土里,别妄想攀着玫瑰往上爬,最后只会被扎得满身是血, 还脏了别人的眼。” 说到最后,男人似乎低低笑了一声,语调平淡得听不出多少火气,却像一把淬了冰的尖刀,精准地刺穿少年的自尊。 不见血光,却字字都带着凌迟般的残忍。 “野狗而已。” “不自量力。” …… 盛俞已经记不清对面是什么时候挂断的了。他只记得叶流萤语气里的轻蔑,却在提到姜融时,骤然染上一丝扭曲的温柔。 “故意找替身的夫人也好可爱……” “好喜欢……是在向我示威吗?” “好歹要把控好度啊,我都要醋死了。” 语气缱绻,尾音还带着点低哑的笑意。 随后便毫不在意地挂断了电话。 卧室里重归寂静,只留下盛俞浑身血液先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僵硬地站在原地,被铺天盖地的无力感淹没。 姜融的出现打破了僵局。 柔软的掌心牵着他的指尖,那点轻微的牵扯力让他猛地回神,抬眼便撞进一片温暖的红眸里。 盛俞痴痴地望着。 该怎么形容他此时的心情呢? 黑发青年的侧脸在光影里柔和得像幅水墨画,鼻梁挺翘,唇线分明,唯独那双眼睛…… 不是张扬的朱砂,也不是凌厉的赤金,倒像是清晨被雾霭浸过的海棠瓣,沉淀出近乎透明的暖红。 姜融眼尾微微上扬,密长的睫毛垂落时在眼睑下投出一小片浅影,给那抹红蒙了层朦胧的纱。 带着点无奈,又藏着点纵容。 被这样的眼睛望着,任谁都会生出恃宠而骄的错觉,以为自己正被他深深爱着吧? 盛俞觉得自己快要溺毙在这片温柔里了。 他眨了眨眼,强忍住落泪的冲动,哑声问:“哥哥不问我为什么接你的电话吗?不怪我吗?” 姜融轻轻摇头:“不过是个电话,我怎么会为这种小事怪你?” 盛俞的声音还带着颤:“可那是叶流萤……他是你的男友,而我什么都不是。” “他是我男友没错,”姜融沉吟,语气认真,“可你也是我重要的人,别妄自菲薄。” 他顿了顿,似笑非笑地勾了勾唇:“更何况……我和他的感情,还没到牢不可破的地步。” 这句话像道惊雷,把盛俞劈得晕头转向。 “没、没到那种地步?” 是他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姜融转过脸,秾丽的五官染上几分忧郁,轻声道:“我结过婚,前夫很忙,对我也谈不上什么热衷……叶流萤,算是那段时间里,我犯下的一个错吧。” “现在虽然离了婚……但这段过往始终是我们之间的隔阂,未来能不能走下去,我也没什么信心。” “不过别担心,”他只消沉了片刻,便又扬起浅浅的笑,看向盛俞,“你哥哥毕竟是个很好的人,我不会轻易和他分手的。” 盛俞:“……” 大脑先是被“姜融结过婚”“丈夫不珍惜他”这些信息砸得嗡嗡作响。 可紧接着,某个念头像闪电般掠过—— 叶流萤自己就是插足别人婚姻的第三者,那他妈的装什么正宫,在电话里教训他?? 还用那种鄙夷的语气说他撬墙角太嫩...... 他自己倒是把这门“手艺”练得炉火纯青了,现在倒好,把饭碗一掀,还反过来理直气壮地瞧不起别人了! 小少年气得肺都要炸了。 他从没见过如此无耻的人,没想到头一个,竟是自己的亲兄弟叶流萤。 亏得他先前还为喜欢姜融这件事感到羞愧......他虽憎恨冷漠的叶家,可在“染指别人恋人”这层道德枷锁前,总是抬不起脸的。 现在看来…… 叶流萤,你好得很! 盛俞顿时把什么羞愧,什么道德全都抛在脑后了,是他亲哥先无情的,那就别管他无义。 很快,盛俞就整理好了心情。 他把手机还给姜融,不但褪去了郁闷,还反过来亲昵地环住了他的胳膊:“哥哥,谢谢你愿意对我说这些,我会报答你的。” 只是谁也没想到,他的报答会是这样的方式。 当天晚上,关了灯仅仅只穿了一层睡衣的姜融正要入眠,就感觉到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眉头一挑,他干脆闭眼假装熟睡。 下一秒,一颗毛茸茸的脑袋从门缝里探了进来,先是试探着往里看了看,继而掩上门,逐步走近。 主卧的窗帘没拉严,月光像被谁揉碎了,簌簌落了半床。 侧躺着的青年脸上绒毛清晰透明,连带着平日里被他藏起来的几分不易察觉的倦怠也坦露无遗。 大概是累极了,他的眉骨在黯淡的光线下比往日更加柔和,胸膛随着呼吸微微起伏,呼吸轻得不可思议。 盛俞站在床边,离他不过半步距离。 他闻着姜融身上淡淡的、干净又让人安心的鸢尾花的味道,从刚刚开始就跳动飞快的脉搏忽的又加速了。 “哥哥......” 盛俞放轻了声音,轻轻掀开被子一角,尽量不发出声响地躺了进去。 床垫陷下去一小块,睡着的姜融像是被惊动了,眉头微不可查地蹙起,翻了个身面朝他的方向。 盛俞吓得屏住了气,身体向后仰着,心脏都差点跳出嗓子眼。 姜融却没醒,只是换了个姿势,嘴角似乎还微微弯了一下,像是做了什么好梦。 盛俞见状定了定神。 他的胆子本来就不小,跟坐在书桌前乖巧听话的学生相比,更像是一只不驯的狼犬。因早早接触社会,他比别人更加知道想要什么、以及看上的东西只能凭自己去争取这个道理。 对于和姜融有过纠葛的那两个男人,盛俞心里不是没有嫉妒。 可他偏有这份清醒:论成熟稳重,他不及那位前夫,论优秀出众,他也比不过他的现任。放眼望去,似乎处处都是劣势。 但他的优势,那些人同样望尘莫及。 他年轻,没有摆谱的身份,更不会自视甚高,把爱人摆在不对等的位置上。 所以那些所谓的大人物做不到、也不屑于为姜融去做的事,他可以坦坦荡荡地为他做好。 比如—— “哥哥,他们没有为你□过对不对?” 盛俞的声音软得发黏,脸上也绽开了一抹笑,忽略他眼底深处那点没藏住的偏执,任谁都会觉得这是个无害的少年。 “他们才不会屈尊做这种事。” 手臂撑着床榻,他声音放得更柔,带着点危险的颜色:“但我不同……我不觉得自己是人上人,我会比所有人都更贴心地……服务你。” …… 薄薄的蚕丝被撑起一道暧昧的弧度,姜融的脖颈仰出优美的线条,喉间溢出几不可闻的轻吟,细碎得像羽毛搔过心尖。 七月末的暑气缠人,额角沁出的细汗顺着鬓角滑落。 他下意识蜷缩起身子,脊背微微弓起,双腿也绷得笔直,像是在梦里也被热浪追着。 盛俞哪见过这样的光景? 他一直知道姜融好看,就像在酒吧里的一见钟情,他也诚实地为每一次相处而感到心动,可这一刻的视觉冲击却超出了以往的任何一次,让他久久无法回神。 他的灵魂从没有像现在这样震颤过,盛俞想,仿佛魂魄都要冲出躯体,飘起来了。 第30章 思维混乱的下场就是力道不知不觉失了分寸。 这下睡得再沉的人,也该醒了,更何况是睡得浅的姜融。 盛俞迟钝地抬头,嘴角的水渍还没来得及拭去,就撞进一双暗红的眼眸里。 那双白日里总含着温软笑意的眼睛,此刻只剩初醒的惘然,还蒙着层淡淡的倦意,像一块被水汽氤氲过的玻璃。 姜融的声音哑得厉害,带着刚醒的滞涩。 “你刚刚,做了什么?” “......” “我问你做了什么。” 声音很冷静,但盛俞的脑子还是宕机了,仿佛有一只手扼住了他的喉咙,喘息声轻不可闻。 “我......” 他缓缓说:“我想让哥哥舒服。” ----------------------- 作者有话说:小融:拿捏小孩哥就是洒洒水啦 谢谢宝们的投喂~ 第26章 古板人妻 窗外有风吹过, 靛蓝色的窗帘轻轻摇晃,姜融睫毛也跟着动了动,随即紧紧闭合。 他气息不匀:“松开。” 盛俞的手还搭在他腿上, 那触感像上好的羊脂膏, 温凉细腻,稍一用力就能按出浅浅的窝。 听见这话, 少年脸上浮起几分可怜相, 非但没撒手, 反倒贴得更近了些。 整颗脑袋都埋进姜融的小腹, 他闷着嗓子嘟囔:“求求哥哥让我继续好不好......” 见姜融没有反应,盛俞急得眼眶一热, 几滴泪猝不及防滚了下来,啪嗒两声砸在姜融脐边的肌肤上, 湿润微烫。 “我真的只是想像叶流萤那样, 让你能开心一点。”他尾音发颤, “他不在的时候, 我可以陪着你......” “我没有别的意思的......”泪水越掉越急,他抽抽搭搭的,被自己说得更加哽咽, “没想要破坏你们......更不会妄想代替他......” 最后那句几乎是在哀求了, 少年把脸埋得更低,声音闷在姜融小腹的布料上, 又轻又碎。 “哥哥,你就......就当可怜我和他长得像, 把我当替身,当玩具留在身边吧。” 到底还是个十八岁的少年,眼泪不要钱得掉。 姜融在他梨花带雨的攻势下哑口无言。 张了张口, 姜融正准备说些什么,却感觉到了些许不对。 他整个下半身都凉嗖嗖的—— 刚刚泪水还是热的没有发现,但等温度一散,鼻息喷洒而过,就跟冰块化开滴落在上面一样,有股不容忽视的违和感。 撑起身子,姜融往下看去。 随后他沉默两秒,转而看向还在抽泣的盛俞—— 准确来说是对方手里紧紧攥着的东西。 “你在拿什么擦眼泪?” 盛俞:“呜呜...哥哥的内裤。” 他好像怕姜融把东西要回去似的,说完就飞快将手背在身后,抬眸眼巴巴地看了过来。 姜融:“......” 他意味不明地轻笑一声,抬手将人推开:“小变态,你比你的亲哥还要下流。” 盛俞半点不觉得是侮辱。 姜融说这话时眼尾微挑,唇线勾着漫不经心的弧度,比起贬低倒像是种隐秘的鼓励。 电流倏地窜过四肢百骸,盛俞心底腾起一阵雀跃的痒。 他低唤:“哥哥?” 姜融挑眉:“不是要替他么?” 他没找另外的东西遮掩自己,神情坦然得近乎冷漠。 抬起膝盖抵在盛俞下巴上,迫使对方抬头,姜融目光轻佻地看着他。 “——继续。” …… 就像是即将被处死的死刑犯突然得到了释放,干涸的土地迎来了倾盆的甘霖。 盛俞忽然懂了,什么叫遇上了心软的神。 他停下装腔作势的假哭,心尖却不受控地真的有些发烫了。 月色淌过窗棂,夜风卷着草木气钻进半开的窗。 姜融喉间泄出一声轻喘,与方才装睡时的敷衍不同,此刻他清醒地倚在床头,近乎包容地承接着盛俞的侍奉。 白皙的指节深深埋在浓密黑发里,他抓着对方的发,白与黑的缠绕宛如水中纠缠不清的蛇鼠。 垂眸俯视,姜融目光从盛俞紧绷的下颌滑到直而长的睫毛。 这张脸确实出挑,五官周正得挑不出错处,眉目锋利,额前碎发凌乱地翘着,无疑跟他哥一样是打扮起来很受欢迎的类型。 可再优越,也不过是个贪欢的享乐主义者罢了。 这一点他们兄弟俩是一个德行。 就像现在—— 只不过稍微给了点机会,就迫不及待地咬钩了,全然一副理智全无的野兽做派。 突兀的铃声刺破暧昧的气氛,床头柜上的手机发出了叮铃铃的响声。 姜融侧头瞥了眼屏幕上的来电显示,眼底掠过一丝玩味。 他随手接起按在耳边:“喂?” “小融。” 听筒里传来男人的声音,染着点深夜特有的沙哑,“我想跟你说说话。” “是万山啊……” 姜融抚摸着盛俞的头,语气很温柔:“你想跟我说什么?” “......” 男人,也就是宗万山听到他讲话,冷硬的心理防线陡然间软化了下来。 他的办公室此刻只开了低瓦的灯光,橘色的色调在他手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尽管做好了准备,可在电话接通的那一瞬间他还是下意识蜷起了指腹,差点碰翻手边冷透的咖啡杯。 宗万山稳定了一下心神,先是道歉:“抱歉......本来不该在这个时间联系你的。” 他只是很久没有和姜融心平气和的交谈了......两人的关系不复从前,以前是姜融追在他身后说着话,现在如果他不主动,对方则永远都不会来找他。 也许是今夜的风声太过摇曳了,宗万山整宿地睡不着,眼睛一闭就是他们的从前。 这才控制不住地跟姜融打了电话。 他嗓音眷恋:“没什么大事......只是今早看到了隔壁的商业楼正在拆迁重建,我记得你最喜欢那家便利店里的关东煮,一周吃不到就想的厉害,所以就把便利店保留了下来。” “你......要是想念,随时都可以过来。” 说完,宗万山难得感到了一丝被审判的心悸。 再冷漠的男人真心面对感情时也是卑微的,他做不到像叶流萤那样直白的表达出口,这番话已经是他所能说的最露骨直接的了。 姜融会怎么回答? 他能听懂他想念的暗示吗? 无意识摩挲着手机边缘,宗万山喉结滚了滚,指节都因为用力而泛白—— 他在为姜融即将到来的回答而感到紧张。 可是没有。 没有答应,甚至都没有答复。 最先从听筒里传来的,竟是姜融唇齿间倾泄出口的低吟。 和不轻不重的教训: “咬重了,轻一点。” 伴随着含糊不清的吮吸,似乎有人用鼻音,对他发出了讨好呜咽。 姜融气息甜腻:“乖。” 过了一会儿,他平复了呼吸,这才抽出空来理人:“万山,你刚刚说了什么吗?我没听清楚,要不你再说一遍?” 宗万山:“......” 男人下颌线绷得死紧。 平日里打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垂下一绺,遮住了眉骨,露出布满红血丝的猩红双眼。 “谁在你身边?” 干涩的声带像被砂纸磨过。 他继而又重复了一遍,只不过这次是嘶吼出来的:“谁在你的身边!” 又一次了,宗万山都已经数不清多少次了——姜融的身侧永远都有着钢板一样阻隔在他们中间的第三者,在他想要放下芥蒂的那一瞬间狠狠打他的脸。 承受能力一向很强的宗万山自己都没想到,他竟也有被这反复的钝刀子割肉磨到破防的一天。 来自妻子的报复让他应接不暇。 他很想问姜融为什么、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对他。 “是叶流萤吗?” 他从喉咙里挤出声:“你又跟他在一起了,对不对!” 他理所当然地想到了跗骨之蛆一样纠缠着姜融的叶流萤:尽管盯着叶流萤的助理说,这两天他的行踪都在监控范围内,没有在姜融的身边出现过。 可是不是。 下一秒,一道完全陌生的音色从听筒那头淌了过来,跟叶流萤大相径庭,是很年轻的,软得像浸在温水里的嗓音: “哥哥,谁的电话?这么晚了还联系你,好没礼貌啊。” 紧接着,他听到了姜融的回答。 “你听说过的,我的前夫。” 那语调里带着他再熟悉不过的、近乎纵容的温和,甚至比从前对他时还要柔软几分。 第31章 “前夫”两个字,被他说得轻描淡写,像在提及一件无关紧要的旧物。 宗万山的手指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 还没等他消化这两个字带来的寒意,那少年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乖巧得过分,甚至带着点刻意的懂事:“这样......那我是不是该打个招呼?” “不用理他。”姜融笑了笑。 清润的笑意透过电流传过来落在宗万山耳里,比去年的初雪还要冷。 胸腔里的火气轰地一下炸开,像烧着了的引线,顺着血管蔓延到四肢百骸。 “姜融!” 咬牙切齿叫姜融的名字,宗万山感觉自己的脸面,自尊,在这一刻都被电话里的两人踩在了脚下,让他刚刚的主动示好就像个笑话。 可怒过之后,他的心脏反而开始一抽一抽的痛了起来。 他从来没有这样难受过。 简直无法思考了…… 姜融没有挂断,他松开手,手机自然掉落在床上,没去管对面什么动静。 见状,盛俞顺势攀附住的他腰身,向上靠拢。 下巴轻轻搁在姜融肩上,贴着耳朵,他放轻了说:“哥哥的前夫好不懂事啊,难道还不许哥哥离婚了跟其他人亲近吗?” 少年顿了顿,语气里添了几分无辜的困惑,却又精准地戳在最痛处:“他好像没有认清哥哥现在已经不属于他的自觉。” “真的是……” 最后那个词语在唇齿间过了一圈没有说出口,可从那嘲笑声就能听出来,一切尽在不言中。 - 屋外的风越发大了。 空气也持续得降着温。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宗万山却一直没听到忙音。 姜融虽然没有挂断电话,也没再说过一句话。 可他只是发出了一声接着一声的喘息,和布料轻微的摩擦声,就能让守序理智的男人,变成一个接受凌迟处刑的囚犯。 宗万山被钉在了十字架上。 他从一开始疯了似的吼着“让他从你身边滚开”、变成了现在的乞求般的“别让他碰你”,只过去了短短的三分钟。 整个人被折磨得不像样子了。 “小融……” 他叫着姜融,心脏裂开一样痛,头一次狼狈地掉了泪。 只颤抖着唇对那边说: “别这样对我……” ----------------------- 作者有话说:这一场有胜利者吗[坏笑] 第27章 古板人妻 盛俞还不知道, 因为他的存在,今天晚上注定要有两个男人睡不着觉了。 a市黄金地段的别墅里。 挂断电话的叶流萤没忍住,抓起面前的水杯狠狠砸在了地上, 某奢侈品牌联名、售价8万元的水晶玻璃杯瞬间成了稀巴烂。 将额上散下来的金发拢在脑后, 他闭眼深呼吸着,胸腹也在不断起伏。 许久才勉强稳定了思绪, 用气音笑了出来。 “哈, 真是要死......” 满地的玻璃碎屑在阳光的映照下散发着细闪的光芒。 冷静下来后, 金发的男人没有避让, 伸手拾起了一块闪耀时和姜融锁骨间的钉子很像的碎片,盯着出神。 叶流萤从没有想过, 向来都是冷眼看别人发疯发癫的自己,也会有情绪失控的这一天。 虽然他在电话里对盛俞极近贬低, 语气听起来漫不经心又满不在乎, 可实际上就像现在这样, 他被愤怒和嫉妒支配—— 挂了电话就原形毕露了。 叶流萤低头看了看随着体温的升高, 腹上映出的红色弯曲的山羊角,以及正下方姜融名字缩写后的花字字体。 这是他完成姜融约定的证明,一个小时前他还欣喜到心尖泛着甜。 现在则完全感受不到半点喜悦了。 喜欢一个人真的是太奇妙了, 不是吗? 仿佛主动将项圈锁在颈间, 心甘情愿把绳索递到另一个截然不同的独立个体手里。 自此,喜悦会不受控制, 愤怒也掺了杂质不再纯粹,他甚至开始像个讨要糖块的乞丐一样患得患失。 叶流萤没想过他也会有沦为‘乞丐’的一天。 他当掌控者当习惯了, 从来没有顾虑过什么,可是自从遇见了姜融一切都变了。 谁敢想大少爷怒到极致后砸东西,竟然下意识避开了手机, 而选择砸了个不趁手的水杯—— 仅仅只是因为手机里存了很多姜融的照片? 真是要多卑微有多卑微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嘲笑自己,叶流萤掌根撑着额头发出了一声轻嗤。 “怎么了这是?” 听到动静,跟他一个圈子,偶尔碰面喝酒聊天的几个朋友好奇地上楼围了过来。 叶流萤没打算解释,更没有兴趣把这些事说给外人听。 “没什么,今天就散了吧。” 他的负面情绪难得这样外露,朋友们对视一眼,顿时你一言我一语: “哎呀,不是说谈了恋爱心情不错,为了庆祝脱单才组的局吗?这就散了多可惜。” “怎么了流萤,是不是把纹身图发给对象了,但是他不喜欢?” “肯定是角度,拍摄的角度不对,实物绝对帅。” 叶流萤:“......” 眉弓在眼皮上压出了一道阴影,他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我说了没兴致,今天就先散了。” 将所有人都清走后,叶流萤没管地上的狼藉,指尖在手机屏幕上敲下一行字,发给了私家侦探。 【去查查我爸在外面有没有私生子。】 如果那小子真是叶家的种…… 叶流萤眯了眯眼,十分恶毒地想:那么把他打残了,也不过是哥哥教训不懂事弟弟的一桩‘家事’而已。 好教会他,再也不敢这么张狂地觊觎嫂子。 - 另一边,跟叶流萤一前一后挂了电话的宗万山也差不多是同样的反应。 不管他再怎么祈求,另一端的姜融始终不为所动,认知到妻子真的不再心软——又或者说他心软的对象已经换成了另外一个人时。 宗万山整宿未眠,堪称失魂落魄。 等回神后,他立刻下达了同样的指令:调查这个新出现在姜融身边的男人是什么身份。 盛俞的身份并不难查。 可令宗万山和叶流萤两个人始料未及的是,比盛俞的资料更先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是由他出面拍摄的、且一经宣发就在网络上大肆流传的一则广告。 广告视频只有2分钟不到,甚至一半的镜头都是产品的宣传,可就是猝不及防地爆火了。 原因无他—— 前段时间在金朝国际商城,被路人偶然拍摄到并且发到网络上大肆宣传的红衣青年也露了面,这次的拍摄正是两个新人合作完成的。 就是这么短短几个镜头,把原本平平无奇的皮鞋广告硬生生衬托成了在旧世纪贵族奢靡舞会上发生的罗曼史。 视频中,打扮得像是古堡年轻贵族的盛俞身穿深鸦青的夜礼服,丝绸马甲贴合着腰线,勾勒出窄而劲瘦的轮廓。 檐角的琉璃灯在他侧脸投下浅淡的阴影,将鼻梁的弧度衬得愈发挺直,唇线却抿成一道偏冷的线。 他一路走过雕花的廊柱与铺着猩红天鹅绒的长阶,冲镜头遥遥伸出手—— 一只瓷白纤细,带着纯白蕾丝手套的手指便适时地搭在了他的掌心里。 镜头转移—— 露台与大厅衔接的拱门边,身穿素白衣袍的姜融站在这里。 晚风从露台外溜进来,掀动他垂在额前的一缕黑发,他注视着大厅中央正在跳华尔兹的人群,像是对眼前这场衣香鬓影的盛会感到无趣般,带着三分疏离。 “不喜欢热闹的场合吗?”贵族问。 “……只是觉得不真实。” 羽毛面具下,姜融的眼尾微微上挑,睫毛又长又密,垂下来时像是给瞳孔蒙了层雾。 他声音平淡,像是对寒暄并不怎么热衷:“就像我此刻离你这样近,却感受不到你的存在一样。” 贵族没有被他的疏离所劝退,反而优雅地朝他勾唇,眼眸里裹着浓浓的眷恋。 “如果我现在亲吻你……还会觉得我离你遥远吗,还会觉得我不真实吗?” 稍稍低头,他做出要吻的样子。 可就在双唇即将接触姜融的前一秒,贵族忽的停止了动作,俊美的脸庞闪过一丝无奈。 随后,他发出一声轻叹。 “……可我却舍不得碰脏你。” 轻薄的吻没有继续下去。 年轻的贵族这样说着,继而单膝跪下,挺的笔直的脊背也微微弯曲。 第32章 他用手掌执起了白袍青年的左脚,那枚没有落在清冷月亮上的吻,就这样落在了姜融干净的鞋面上。 “鞋子很衬你。” “月亮也很美。” 乐师在角落拉响小提琴,旋律像融化的白银。 贵族抬眸,声音沙哑而纯情。 …… 广告到这里结束。 短短的2分钟小剧场立刻引爆了全网,在大商场前的荧幕上24小时循环播放。 社区闲聊注水贴也盖起来楼,纷纷哭嚷着在皮鞋广告里看到了爱情最真实的模样。 当然,颜值才是世人不可逾越的话题。 又一个飘着“hot”的高热帖子被顶了起来。 标题: [闲聊]【皮鞋广告你何德何能!!!】 【楼主】:啊啊啊啊啊终于再一次见到了我那素未谋面的老婆了!!视频我已经下载出来循环播放了呜呜人类怎么能美成这样,我要当成传家宝世世代代供奉下去! ps:老婆是签公司了吗?终于要开始营业了吗?我真的不是做梦吗!! 【1f】:宝宝你就是一个可爱的小月亮,漂亮的水蜜桃,昂贵的白水晶。 【2f】:爱信等,有回应。 【4f】:老婆依旧没有露全脸,但是身材该露的地方丝毫不含糊,是一点都不吝啬给我们看啊!仿古希腊的白色衣袍简直是神迹……(已被美死,勿扰) 【10f】:白色的玛丽珍鞋好看,但是还是那句话皮鞋广告你何德何能请到了真神。 【40f】:所以老婆公司是哪个?从今天开始我就是它座下的一条忠诚舔狗了! 【93f】:搜了一下,好像叫熔星轨迹……那合作的男模一定是yly了,他们很早之前就官宣了。 【111f】:呜呜呜神仙情侣! …… 事情发生的当天早上,叶流萤又被那几个公子哥一通电话请了过去。 朋友们揶揄他:“好小子,你藏着掖着不说,原来是谈了个这么漂亮的对象!” “是啊,一开始看到你们那身红色情侣装的路人视角抓拍图,我还不信,没想到真让你谈到好的了。” “怎么样?现在心情好多了吧?” 叶流萤:“……” “你们说有好事庆祝我,就是说这个?” 他脸色不善,这群人莫不是在戏弄他。 而且他心情好什么了,但凡看着他眼下的黑眼圈都不至于说出这种话。 今天他好不容易睡着,什么都没顾得上就被他们一通据说极为重要的电话叫了过来。 要是他们敢说说假话捉弄人…… 叶流萤冷漠地想,他连把人沉到哪条河喂鱼都想好了。 谁知几个公子哥一脸我懂我懂的表情,一巴掌拍向他的后背。 “你们广告都一起拍了,这种时候就没有必要了隐瞒了吧,兄弟们又不会撬你的墙角。” “对啊,所以流萤,什么时候把嫂子带出来给我们认识认识?咳咳……我们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单纯想打个招呼。” “对的对的,然后顺便要个签名……” 叶流萤没有动。 他只微微侧着脸,伸手捏了捏眉心,然后用一种极度阴森的,压抑着的嗓音一字一句说: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屁话?” 众人这才发现了不对,叶流萤看起来真的像不知情的样子。 于是其中一个人犹犹豫豫地拿出手机,随便点开一个视频平台,将最高赞的视频摆到了他的眼前。 “这个视频里……扮演贵族的不是你吗?” 叶流萤敛眸看去—— 然后脸色越来越深、越来越浑。 连那双原本懒洋洋垂着的眼眸都不知不觉间抬了起来,里面翻滚着森然的黑雾。 看到最后,看出他神色不对的面前的几个公子哥话都不敢说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叶流萤松开了紧捏着的手指,掌心赫然布着四枚深沉的指甲印。 到现在为止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以往的所作所为,到底还是在姜融心底留下了不可磨灭的伤害。 以至于姜融特地用这种方式来告诉他: ——看。 ——你也会这样狼狈不堪。 “夫人……” 叶流萤嗓音低哑:“好手段。” ----------------------- 作者有话说:叶:[爆哭]宗:[小丑] 盛:[摸头]融:[哦哦哦] 哇,谢谢宝宝们的投喂!好多人啊(迅哥语气) 第28章 古板人妻 铃声响起。 舒缓的英文歌打破了包厢内诡异的静谧。 看了一眼手机上联系人的名字, 叶流萤从鼻腔内发出一声哼笑,眸子里却没多少笑意。 不再理会低头当鹌鹑的几个公子哥,他一边滑动手机接听, 一边跨步朝着门外走去。 “喂?” 电话那端传来男人故作温和的声音, 是他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语调: “流萤,恭喜你拍摄的广告又爆了一条, 现在全网都在祝福你们长长久久, 你的知名度又提升了。” 嘉樾会所不停变换的顶灯忽明忽暗, 把叶流萤的影子拉的又细又长。 听到他这声‘祝福’, 叶流萤眉骨处的青筋跳了跳,眼神也深邃了下来。 可他脚步不停, 甚至声音都没有变化,拉长了调子状似抱怨说:“——董事长真是会开玩笑。我是tg的签约模特, 最近有没有接业务, 你这个老板不是比我更清楚吗?” “还是说……大名鼎鼎的tg娱创领头人, 已经老眼昏花到连名下的员工都分不清了呢。” 被他暗呛了一声年纪大的宗万山咬了咬牙, 下颌线猛地绷紧了。 他语气沉了些:“普通人我当然是能分清的……可和你长得这么像的我倒是头一次见。不只是我,大部分人不是也没有分辨出来吗?” 轻笑一声,宗万山指尖漫不经心地划过桌面的纹路, “要不你出面在网络上解释清楚?” “就说和姜融合作拍摄广告的不是你, 被大家磕cp说神仙情侣的也不是你——甚至连有亲吻他鞋子这一丁点权利的,更不是你。” 叶流萤的脚步终于顿住。 手机捏得嘎吱作响, 他沉默了数秒,随后舌尖往左边腮帮一顶, 脸颊的肌肉紧接着鼓起一小块硬邦邦的弧度。 像是藏着股蓄势待发的狠劲的刀,男人睫毛垂着,遮住了眼底的戾气。 宗万山太了解他了。 叶流萤这边刚刚沉默, 他在电话那端就轻轻叹息了一声,言语针似的往他的心窝里刺。 “你这样骄傲,有脸出面澄清吗?” “——你做不到。” 宗万山每一个字都温文尔雅,像在好心提醒,却字字都在宣告: 你不是很得意吗?怎么也会被替身比下去?承认你也不会被姜融喜欢的事实吧。 叶流萤又怎么会听不出来。 大少爷右边唇角微微向下撇,左边被舌尖顶得鼓着,半张脸都透着股没处发泄的躁意。 “他或许的确还没喜欢上我。” “我也承认……这个过程有些艰难。” 短暂的沉寂过后,他视线移向远方,看向窗户外的风景,恍然间看到了那天穿着浴袍的姜融抽着烟用脚尖踩他的场景。 那是姜融第一次在他面前暴露出冷漠的本质,和喜欢玩闹的天性。 那时候他就该知道,事情延展的方向已经不受他的控制了。 两人的立场颠倒,外人眼里的天之骄子叶流萤,在姜融面前也只不过是一个可供选择的对象之一而已。 只要看得顺心,姜融来之不拒。 胸腔鼓动,喉咙干涩。 尽管再不情愿,叶流萤也不得不承认自己求而不得,一颗心都输透了。 …… 大少爷出乎意料的没有破防发疯,打电话主动挑衅的宗万山却沉默了。 他忽的意识到对于姜融,叶流萤的感情绝对不是玩玩而已——这不是他想看到的。 宗万山万般不甘。 可还没等他接着挑拨,收回了惆怅的叶流萤话锋一转,话语再次变得锋利了起来。 “他或许还没喜欢上我,可你?” 大少爷毫不掩饰自己的痛恨:“一手青梅竹马不离不弃的好牌打的稀巴烂,现在突然回头装深情,你自己不觉得可笑吗?” “是你先不要他的,是你在他最爱你的时候把离婚协议书甩给他的。” 第33章 “大大方方承认你腻味了不好吗?可你偏偏吊着他,给他永远看不到底的希望,又在他真的离开你时反悔。” “宗万山。” 这几个字从是齿缝里挤出来: “——我真瞧不起你。” 嘟嘟两声。 叶流萤果决地挂断了电话。 宗万山再也坐不住地猛然站起了身,人体工学椅被膝盖顶出了半米远,腿窝也传出了钝钝的闷痛。 可他什么也顾不上了,只一个劲儿深吸着气。 他当然不在意和叶流萤的争吵,他们架都打过两次了,口头上的你来我往算什么?普通的言语根本伤不到他。 可比脏话更锋利的—— 是真相。 宗万山脑海里不断回荡着这几句话,烟什么时候烧到了末尾都不知道了。 直到指尖被烫的一痛,皮肉被灼烧迅速破皮发红,他才堪堪回神,难堪地摁到了烟灰缸。 另一边。 语言上打了胜仗的叶流萤并没有多么得意。 清晨的阳光漫过了天际线,继而又躲在了云彩里,嘉樾的灯光也在此刻变得昏沉,为男人璀璨的金发蒙上了一层褪不去的雾霾。 高挑的男人缓慢仰着头颅,发丝倾巢而下,宽阔的肩胛骨上,阴影也变得颓靡了起来。 “……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良久,他才沙哑着声音开口。 姜融的名字在唇边走了一圈,念着念着,一股酸涩就涌上了心头,带着初恋的微甜,和不被选择的挫败与委屈。 大少爷伸手揪住了心口前的衣服,突然觉得不公平极了。 宗万山再装再贱,姜融也爱过他。 盛俞再年轻浮躁不懂事,姜融也宠溺着他。 可偏偏对于他—— 就变成了一次次的推阻,不留情的驱赶,和半点温度也没有的,厌恶的眼神。 他比宗万山差在哪里? 盛俞又比他强在哪里? 叶流萤双手握拳。 真真切切感到了无力。 - 从来没有失恋过的姜融还不清楚自己一招平a,就让原书的两个主角瞬间切换成了酸涩的青春疼痛剧本。 可哪怕知道,也不过是为他无聊的生活平添了一份乐趣而已。 毕竟,谁能指望这辈子都没心疼过男人的姜融好言好语的安慰他们呢? 他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 拍完广告后,姜融心情颇好的去视察了一下自己的公司。 公司的位置坐落在繁华的商业街,虽然暂时只是写字楼里的一个小平层,跟业内龙头坐拥整个商业大厦的tg无法比拟,可新签约的这10来个模特质量都很高。 他们面上带笑,在老板问询是否还习惯时热情极了,谁往前多走了一步就会受到集体的敌视,活像个争宠的妃子。 可不是嘛? 他们一开始收到签约offer时,看到这个陌生的小公司还不屑一顾,毕竟以他们的条件想要签大公司也不是什么难事。 可见到了老板真人的第一秒,这种想法就烟消云散了。 所有人的脑袋里只剩下了一句话:笑死,再不同意就是蠢猪了!! 世人为什么疯狂追捧模特? 还不是因为想要追求疯狂的视觉刺激,想要接触更高端的人群,用极致的美丽来治愈自己。 那么最完美的对象就在眼前,他们为什么还要舍近求远,去其他公司看那几张早已经看腻了的脸? 缪斯难得,真爱不等人。 还没等姜融开口,这些自视甚高的素人、跟其他公司合约即将到期却眼高于顶的职业模特立刻就签了合同。 甚至在姜融的眼神攻势下都没扛住3秒,就把自己的家庭情况、身体条件、是否婚配、感情经历交代了一清二楚。 姜融很少来公司。 现在好不容易来一次,他们就跟好不容易得到了宠幸一样,幸福地快要晕厥过去了。 “老板,下次可以和我合作吗?” 一个相貌颇有些邪肆的男人冲姜融眨了眨桃花眼,转头时耳边猩红的耳钉十分明亮。 他意有所指:“别说是亲吻鞋面……让我把鞋子舔干净我都心甘情愿。” 姜融含笑地看着他。 两人视线在空中交汇,后者张开了口,示意他看向舌尖—— 竟然连舌头上都打着钉子。 “舔起来会很舒服喔。” “啪!” 眼看氛围变得黏腻了起来,一个文件夹毫不留情地敲在了他的脑壳上。 “要发骚就给我换个对象。” 男人抱头痛呼一声,不悦地望去,看到了刚宣发完广告回来的助理越呈泽。 刚毕业的年轻助理黑着脸,文件夹接着向后,拍在了树立在一旁的立牌上。 上面用红色的写字笔写了几个大字—— 公司规章制度如下: 一、禁止骚扰老板。 二、禁止办公室恋情。 三:参考以上两条。 男人:“……” 他绷不住了:“你丫的,这是你刚写上去的吧!墨水还没干透呢!” 越呈泽冷眼瞧他:“少污蔑我,我跟你们这些弯的不一样,我是直男。” 不再去看憋着火气的男人。 越呈泽转身面对姜融,看到全须全尾回来的姜融时这才微不可查的松了一口气。 可视线一顿,他看到了姜融裤腿边在拍摄现场沾上的一枚亮片。 银色的亮片沾染在黑色的直腿裤上显眼极了,他皱了皱眉,没有半点犹豫地蹲下身把东西轻轻摘掉了。 直到姜融全身不染尘埃,才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好一个直男—— 几个模特脸色宛如吃了苍蝇一样难看。 姜融笑了一声,微长的发尾在脑后轻轻晃了晃,像极了乌鸦的尾羽。 “好了,看到大家都很积极,我很开心喔。” 他说着,向前走了两步。 舒展的手臂搭在了助理的肩上,他亲昵地歪头蹭了蹭他的脸。 很轻的力道。 但越呈泽还是止不住地僵住了身体。 鼻尖无意识地耸动,他先于思维一步,捕捉到了一缕香气—— 不是浓郁的花香,也不是甜腻的果香,像雨后晒过太阳的白衬衫,混着点淡淡的皂角味,清清爽爽地钻进鼻腔。 ……是姜融身上的味道。 ----------------------- 作者有话说:助理:输给魅魔并不可耻(对了,我是直男) 第29章 古板人妻(二合一) 网上的舆论持续发酵。 2分钟的广告在铺天盖地的宣传下, 被推到了全新的高潮。 听着助理一板一眼的汇报,坐在办公椅上的姜融颇感无聊地伸了个懒腰。 窗外的阳光斜斜切进来,穿过半开的百叶窗, 在他身上投下几道金亮的光晕。 姜融后背像一根被拉长的弓弦一样微微弓起, 带着种全然放松的柔软弧度。 “排名呢?”他懒懒地问。 “……已经跃进世界级前100强了。” 视线无意扫到他敞开了的衬衫领口,越呈泽被烫到似的移开了眼, 连ppt滑动的速度都慢了下来。 可没多久, 他的眼睛就违背了思维, 再一次落在了上面。 青年墨色的发梢被阳光染成了浅棕色, 几缕碎发自然地垂在脸颊旁,正随着动作轻轻摇曳。 长睫被光照着, 在眼睑下方投下一小片扇形的暗面,恰到好处地为他过于白皙的皮肤增加了两片灰影。 约莫是真的不喜欢工作, 他有些提不起精神, 眉宇间也带着点被束缚住慵懒。 “【绯色】的粉丝数量?” 声音轻得像羽毛, 姜融撑着下巴问, 宝石一样的红眸也望了过来。 没有人能在这样一双红色的眼眸下保持冷静,尤其是当它这样认真地看着你时。 越呈泽握着鼠标的手指微微一顿。 空气里仿佛有细小的尘埃在光柱里跳舞,连同漂亮青年舒展的动作, 也一起被拉成了慢镜头。 他听见自己胸腔里传来一声轻微的鼓点, 不合时宜,却又异常清晰。 “已经有两千万的粉丝量了, 受国界限制,一部分人没能及时关注……所以粉丝数量参考意义不大。” 越呈泽的声音带着点哑。 随后掩饰似的, 他端起咖啡杯饮了一口,登录了世界政府举办的官方网站把投屏放给姜融看。 第34章 其中,叶流萤的排名也异常出众——已经从原本的第八位上升到了前三。 因为这条广告的爆火, 以及姜融特地没有公布拍摄人员的名单,导致广大网友现在还不清楚视频里两个主演的真实身份。 所以将视频里的贵族青年误认成叶流萤后——粉丝们属实也爱屋及乌地为他助力了一把。 姜融唇角噙着笑:“已经前三了啊,我们流萤还真是风光无限。” 话虽然这么说。 助理看向他—— 只见姜融红眸微阖,原本暖色的虹膜里,渐渐盈出了一抹恶意的光。 跟下半张脸的温和笑意不同,他此刻眼底散发出来的情绪堪称冷漠。 “到时间了,把拍摄名单公布出去。” 双唇轻碰,发布了最新一条指令的姜融继而站起了身,目光落在了巨大的落地窗外。 声音里的期待直白而浅显: “希望摔下来的那一刻,” “——自命不凡的两个天之骄子,不要哭的太难看。” - 当天下午,一则崭新的热帖就被顶了上来。 标题: [闲聊]【天呐!大家有看到吗?!我那貌美无比天仙下凡明眸皓齿国色天香倾国倾城沉鱼落雁的老婆有名字了!!!】hot 【楼主】:家人们谁懂我此刻激动的心情!今天楼主一觉醒来照常刷n遍广告视频以此赞美老婆无与伦比的颜值和身材,可是视频的结尾!那个可恶的皮鞋广告!却多了一段拍摄人员的名单!! 于是楼主定睛一看、注目凝视、双眼大睁,发现一个惊天的消息——老婆的名字终于公布于众了,是叫姜融啊!!好好听好适合和我结婚!!怪不得真人这么辣,原来光凭名字就能辣得我鼻血都要出来了! ps:来自生姜过敏,但从今天开始发誓要吃一辈子生姜的楼主。 【1f】:嘿嘿嘿姜姜宝宝嘿嘿。 【6f】:什么!可恶好嫉妒你们眼尖的,身为老婆的忠仆我竟然没有第一个发现!(流泪) 【10f】:呵呵呵,虽然没有抢到知道老婆名字的第一次,但是我已经拥有了把老婆名字打印出来裱起来的第一次、跪下来磕三个头的第一次、以及用血字在小人上画同心符和它同床共枕的第一次(爱心爱心) 【32f】:?? 【46f】:今天也在感慨情敌的变态程度。 【99f】:不就是比谁变态吗?论无下限我不会输给你们任何人的桀桀桀。 【……】 直到一条格格不入的回复出现,这才勉强打断了网友们对于姜融一连串的吹捧和膜拜。 【138f】:是同名同姓吗……老婆的名字怎么跟tg娱创官网上,董事长zws离了婚的夫人的名字一模一样啊? 【147f】:? 【245f】:? 【287f】:?? 【368f】:啊啊什么啊—— 热帖登时被一大串问号和尖叫刷了屏。 之后的发展如姜融所料。 广大网友还没有从得知姜融名字的喜悦中脱离出来,就被他结了婚又离了婚,对象是tg的掌权人宗万山这条消息给砸懵了。 宗万山他们知道啊,前两天不是刚和自己旗下的顶流男模叶流萤打了两架吗? 两人齐齐挂彩后还一同戴上了银手镯,直到现在说他们决裂的营销文章还在各个平台挂着,有图有真相,连视频都清晰可见。 可怎么又跟他们的新晋老婆姜融扯上了关系?两人打架的原因该不会就是这个吧? 俗话说吃瓜和八卦才是生活的主旋律,更何况其中涉及到的主角还是他们放在心尖尖上的新晋男神姜融。 众人霎时间被巨大好奇和冲动支配,还夹杂着许多愤怒,纷纷化身福尔摩斯,好一顿抽丝剥茧,终于从蛛丝马迹中找到了真相。 可真相却让他们大跌眼镜: 据tg内部员工爆料,姜融确实结过婚,后和宗万山一拍两散了——但两人并不是和平分手,而是宗万山单方面地像是丢包袱一样地甩开了他。 宗万山!甩了他! 他们可怜的老婆拿着离婚协议书,红着眼离开的场景被许多员工都看到了,一副受到了情伤后伤心欲绝的样子,已经实锤。 众人顿时怒不可遏。 【862f】:不是?功成名就后立刻甩了自己的青梅竹马?这zws是人渣吧?亏我之前还那么崇拜他,觉得他沉稳冷静有魄力,现在看来天塌了。 【946f】:这就是男人吗……真是毫不意外呢,也不知道姜姜该有多伤心,爱上了这么一个人。 【999f】:更可笑的是跟着他时没有享多少福,好不容易离开了他,对方反而又死缠着不放手了?不是……人的脸皮不能,至少不应该这样厚吧。 【1021f】:这一波我支持叶,快让前夫哥滚蛋吧! 【1032f】:+1,金毛小狗一定要守护好你的老婆啊qaq 【……】 【1312f】:不对。 忽然有人又发现了一个令人震惊的事实—— 在广告视频的结尾,姜融名字的下面,合作男模那里登记的名单并不是叶流萤啊!? 虽然和叶流萤长得很像没错,两人的身高体型也大差不差,可那个扮演贵族的人名单上明明白白写着“盛俞”两个字。 盛俞又是谁? 由于先入为主,提到姜融的时候,顶流男模叶流萤总是会捆绑出现,网友潜意识认定了两个的关系密切,所以才忽略了名单。 可仔细一看—— 他们发现扮演贵族的那人签约的公司也并非tg娱创——而是和姜融一模一样的新公司,熔星轨迹。 这属实让大家惊掉了下巴。 他们原本以为他们的老婆姜融和宗万山离婚后,从上一段失败的感情中走了出来,于是选择和叶流萤结为了情侣。 两人不但一起拍摄广告,还曾成双成对地在今朝国际商场出现,举止十分亲密。 甚至因为喜欢姜融,他们大部分的粉丝还爱屋及乌,结伴给叶流萤刷投了票,一举把他的名次送上了第三的位置。 现在看来—— 操了。 真的是小丑满地走,今年特别多。 对着镜子望了一眼,大家发现自己的鼻子都红透了。 网友们出奇的愤怒了。 【1351f】:不是,我本来以为离了婚却死抓着我老婆不放的zws已经够奇葩了,但是yly也分毫不让啊? 【1352f】:明明不是情侣,为什么还要在网络上占我老婆便宜?我真的以为他们谈了才磕cp的,这不是根本就没有谈吗? 【1399f】:合理怀疑上次和我老婆穿红衣服情侣装的人根本也不是叶…… 【1467f】:我也觉得。 【1583f】:+1,纯纯局外人。 …… 名单发出去短短一天时间。 类似的言论层出不穷,在各大社交平台上引起了轩然大波。 tg的办公室里,宗万山的脸色难看的厉害。 “把这些评论都给我删掉!” 这些愚钝无知的网民懂什么?他们又凭什么议论他和姜融的情感? 因之前和叶流萤起了隔阂,当街大打出手闹出了决裂的风波,tg的风评本就大不如前,其他企业找准机会大肆攻击,股票也持续走低。 处理这些事情的宗万山本就压抑了许久,现在还被一群不知道是什么成分的网友公然挑衅,质疑他和姜融的从前,这让他怎么能忍? 骨子里高高在上的宗万山,根本无法接受被这些远不如他的民众们肆意评论。 大把的钞票撒出去。 他铁了心的要封贴删评,眼不见心为静。 可出乎他意料的,他越是捂嘴,网友就越是不买他的账。 一时间tg的官网下也被诸如“你配不上姜融这样好的竹马”,“什么时候新闻发布会说离婚”这种言论霸屏了。 任凭tg的公关和合作的律师团队下发什么声明,网友们都不为所动。 这团水越搅越浑。 原本被众人仰望,固若金汤的业内龙头一时间恶评齐出,旧的帖子删掉立刻就有新的帖子顶上来出言抵制。 尽管宗万山有所准备,也还是低估了姜融的影响力。 在半月之前被他狠心抛弃,哪怕凋零在任何角落都不足为奇的姜融,于这个世界而言已经不再是无足轻重的炮灰。 只要他想,只要他站在聚光灯下。 ——那么世界就会如他所愿,倾尽所有地宠爱他。 - 一夜过去,叶流萤的名次不出意外掉了下去,虽然还是在前10,但跟之前已经截然不同了。 第35章 与之相对的是一跃成为50位以内的姜融。 不要小看简简单单的排名赛。 在这个极度扭曲的世界观下,排名靠前就代表吃尽了各种顶级资源,某种意义上意味着高位也被上位者长期垄断。 只凭一则2分钟,且还没有全部露脸的广告,姜融在短时间能够提升至此,在整个业内都称得上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对于这个结果,姜融本人还算满意。 至于另外两个人的反应—— 宗万山不出所料地破防了,这几天tg的公关频繁下场。 宗万山甚至亲自发博,言语之间携带怒意地让网友们停止对于他和妻子感情的污蔑。 而叶流萤那边,姜融则稍感意外。 ——这人除了一开始发布了一条终止和tg的合作的博文后,就再也没有什么反应了。 任凭网友们嘲笑他是局外人也没有下场说过一句话,要知道别人的评头论足对高傲矜贵张扬肆意的大少爷来说,跟侮辱无异。 联想起那家伙孔雀一样的性格。 姜融摸了摸下巴,心道这人虽然没表现出来,但这几天恐怕并不好受。 轻笑一声,姜融不再去想。 他天生没有爱人的能力,冷漠程度跟原书的两个主角有过之而无不及。 所以哪怕肉.体再合拍的情人,在热情散退后,都不会在他脑袋里留下哪怕一星半点的痕迹。 把盛俞留在公司跟助理学习,姜融一路心情颇好地放着车载音乐,驱车从公司往回走。 繁华的都市亮起了霓虹灯。 放眼望去,大厦的电子屏幕里全是姜融跟盛俞循环播放的广告镜头。 他目不斜视,过眼云烟般,对于由自己一手促成的繁荣景象毫不在意。 a市临海,天气变化无常。 细密的小雨忽的从天而降,哒哒哒地拍打在车顶上,没多久就变成了倾盆的大雨。 路途上的积水渐渐堆积,落下溅起的雨水为车子附上了一层白色的膜。 整个城市顿时只剩下了下雨时的白噪音,喧嚣而又安静。 到了地方,姜融打开车门,在头顶上撑起了一把伞,雨幕顺着圆弧倾泻而下。 站着身体,他转身面向了房屋。 可就在视线与伞沿持平的一瞬间,一道黑色的影子也随之映入了眼帘—— 低垂的头颅,打湿的金发,湿透的衣衫。 和望过来时,漆黑眼睛里一闪而过的、伤心难过的光彩。 “……” “……哪里来的落水小狗?” 停顿两秒,姜融柔软的嗓音里带着好笑:“下着这么大的雨,家也不回地站在这里。” 叶流萤抬起了头。 他手臂的夹板还没拆,现如今单薄的t恤被雨水冲刷着湿哒哒地贴着身体,勾勒出了清晰的轮廓。 抬眼时,一簇簇蜷曲的睫毛粘在一起,眼眶也红红的,看起来颇有些狼狈的可怜。 姜融撑伞走了过去,在他身边停下。 两人挨得极近,肩膀都贴在了一起,叶流萤甚至能嗅到他身上传来的气息。 可那把始终被姜融撑在手里的黑伞,却自始至终地牢牢竖着,没有半分倾斜。 他没有和他同乘的意思。 意识到这一点,男人眼底不可避免地划过一抹失望。 他哑声说:“……我在改了。” 姜融没有听清:“嗯?” “我是说、” 胸腹用力呼吸,叶流萤重复了一遍,语气不由自主地带上了急切:“——我的脾气、我的性格、我基因里不会爱人的恶劣,这些全部我都有在改了。” “对不起。” 他眼尾有些晶莹,分不清是雨还是泪,只能感觉到唇在颤抖: “我没爱过别人,更没有去想做的那些事情会对你造成怎样的伤害,我向你道歉……求你原谅我,给我一次改正的机会……” “我真的不会再做你不愿意的事情了。” 偏头去看姜融,他想要看到对方的表情—— 可不管他怎么观察,都只能看到了伞沿下,青年露出的一小截冷白的下巴。 一颗心瞬间凉了半截。 叶流萤语气弱了下来,带着颤音,说到最后已经成了恳求: “……你别怕我……我管好自己了。” 试探着去碰姜融垂放在身侧的左手,冰凉的指尖碰到了温热,让他不由心尖一颤。 见姜融并没有抗拒,男人继而握着他的手,向自己的小腹下探去。 触感并不是皮肤组织的柔软。 而是截然不同的,铁制物品的坚硬,牢牢地锁在上面,将男人最为脆弱的地带完全掌控。 “这是什么?” 姜融声音温和,似乎真的是单纯的好奇。 “……贞c锁。” 叶流萤难受地喘息着为他解释,幽暗的眼神没有从姜融的身上离开片刻。 把唯一可以开锁的钥匙放进姜融的手心。 叶流萤再也忍受不环住了他的腰,狗狗似的嗅闻着味道。 “以后只要你不同意,我就不会解开。” 他带着鼻音:“……所以可不可以别不要我……别甩开我,我保证什么都会听你的,再也不会做让你生气的事情了……” 宛如等待宣判的刑犯。 高傲的少爷低着头,半边身子淋在雨里,不顾伞沿滴落的水珠打湿了裤脚,他收拢了好不容易抱住人的双臂。 许久。 姜融的声音终于响起,天籁一样回荡在耳边,让男人控制不住地睁大了双眼。 “乖狗狗,” 他笑着说:“给我看看你的锁。” ----------------------- 作者有话说:小融:玩嗨了。 谢谢宝们投喂! 第30章 古板人妻 “给我看看你的锁。” 姜融说完, 好整以暇地把视线落在了他的身上,眼神凉薄不带温情。 他向来最懂如何羞辱人才能刺到最痛处,手掌沉沉按在男人肩头时, 姜融俯身在他耳边低语。 “就在这里脱。” 雨势愈发汹涌, 淅淅沥沥浇透了那一头璀璨的金发。 姜融手中的伞明明宽敞,却半点都没有分享出去, 给他遮护的意思。 黑发的青年衣冠楚楚, 不见一丝褶皱, 发丝干燥蓬松, 撑伞的姿态闲逸得像雨中漫步的画中客。 而被他注视着的叶流萤,却衣衫凌乱, 浑身湿透,连丝毫体面也保留不住。 这种大庭广众之下, 云泥之别的境遇, 透着无声的身份碾压, 让叶流萤不由产生了一种精神被攥握, 灵魂被压制的感觉。 明明该是屈辱的,叶流萤却突兀的,涌上了一股发自内心的心甘情愿, 让他始之如饴。 抬手揪住衣摆, 他由下至上缓缓掀开,肌理分明的脊背随后便一点点袒露了出来。 男人的身体舒展着韧性的线条, 蜂腰宽肩的好身材暴露在姜融的眼前,肌肉群结实流畅, 一看平日里就没有疏忽过锻炼。 潮流的工装裤也解开了。 拉链被拉开的咔哒轻响,混在雨声里几不可闻。可姜融那道审视的目光,存在感却愈发强烈。 被这样盯着, 叶流萤稀薄的羞耻心仿佛被无限放大了。 恍然间,他觉得自己成了一个任人摆布的物品,是一个可以被姜融肆意折辱的下流玩具。 掌握着他命运的主人就在眼前,红色的眸子说不清钟意与否,只是平淡地扫视着他。 耳朵上晕起热意。 被放在火架上炙烤一样,叶流萤整个人都烫起来了。 “流萤。” 身前的姜融轻声地唤他,语气优雅得像神父诵经时的低吟,带着一种奇异的温柔:“有人夸过你的名字很好听吗?” 清润嗓音钻进耳朵,叶流萤半边脸都泛起麻意。 他喘息着,喉间溢出难耐的轻哼,隔了好一会儿才哑声答:“没有。” 其实不是没有。 他的记忆里数不清的人都曾这样夸过他——从出生起,就一道接着一道诉说着他的优点。 说他天生就该站在众人的身前,说他轻而易举就能获得想要的一切。 可那些声音里多半裹着谄媚与讨好,带有目的性的恭维惹人厌烦。 总之一点都不像姜融这样—— 连寻常的夸赞都带着诉说情话的缱绻。 他喜欢听姜融说话。 夸奖也好,寻常的交流也好,甚至此时此刻恶意满盈的审视和调笑—— 他都着迷似的喜欢地要死掉了。 第36章 心脏跳的越来越快。 叶流萤脸上浮现出一抹病态的红色,他视线紧紧锁定着面前漂亮的黑发青年,手上的动作毫不停歇。 下一刻,工装裤堆落在脚踝。 叶流萤顺从地让他看到了牢牢固定着的锁。 皮革和铁片相间的东西散发着冷冽的光,毫不留情地卡在上面,每走一步都十分艰难。 这种东西发明出来本意就是折磨人的,当然没有舒服可言,勒住皮肉时的感觉比起粗糙的绳索更加痛苦。 可本该难堪的叶流萤却在姜融的注视下,升起了一种隐秘而喧嚣的快感。 他不由自主地上前,手掌攀住了姜融的脊背,在上面按下两个深色的手印,声音也染上了难耐的味道。 “老婆……唔老婆你帮帮我……” “好难受……” 很少有人能招架得住性感的顶流男模在耳边撒娇示弱,姜融似乎也是同样。 叶流萤清晰地看见姜融眉宇间露出了一抹怜悯,垂怜的神色爬上了面孔。 可还没等他的心情由阴转晴,姜融棉花一样轻飘飘的嗓音就传到了耳膜里,却让他身上的热度骤然退去。 “流萤,你忘了吗。” 视线落在门口闪着红光的电子眼上,姜融一边眉毛高高挑起,形成了一个疑问带有挑衅的弧度。 “——摄像头还开着呢。” “……” 叶流萤肉眼可见僵了一下,垂下的眼睑也无意识地睁大。 跟宗万山打架时,被泄露出去的视频在脑袋里一闪而过。 叶流萤迟钝的思维稍稍恢复,全身血液温度冷却后,他撞进了姜融无澜的一双眼睛里。 见状,姜融弯下腰腹,再也忍受不住地哈哈笑了出来。 鸦羽似的发丝跟着颤抖,他眼尾都笑出了泪花,在心里嘲笑着原书中双商很高的主角精.虫上脑后连这种劣质的计谋都看不破。 “新晋顶流在公共场合脱衣,丝毫不顾礼义廉耻……这种片段哪怕泄露出去几秒钟,都可以再一次在业内掀起一阵不小的风波吧?” 姜融按着他的肩膀,柔软的唇轻触着他的脸颊,音色是笑过之后的沙哑: “我想没有人会不喜欢看?” “……” “干什么这么看着我?” 姜融双眉轻蹙,用叶流萤同款的可怜表情回敬了他,这个动作由他做出来时,像极了初生的顽皮恶魔,无辜感更甚。 可没多久,姜融就又恢复了最初的冷漠样子,是可以将男人心脏刺穿的,毫无温度的眼神。 “简直无法理解……你该不会真的以为我会原谅你吧。” “扪心自问,你会爱上一个把你人生都破坏掉的强j犯吗?我没有斯德哥尔摩综合症,更不是会被驯服,被感化的家畜!” 姜融狠狠推开了他。 一同被抛下的,是男人刚才放在他手心的那枚钥匙。 啪嗒一声—— 金属钥匙坠逐渐被地上的水洼所淹没,仿佛一把剪刀从上而下斩断了他们之间的所有联系。 “大少爷,收起你那令人恶心的深情。” 像是拂走什么脏东西,姜融拍着刚被男人触碰过的地方,眼里的不屑几乎要溢出来了。 “然后识相些,滚出我的世界。” 甩下最后一句话。 他把愣怔的男人丢在原地,重新迈开步子,朝小洋楼的方向款款离去。 …… 一。 二。 还没数到三,姜融立刻听到了身后男人慌张的脚步声,下一秒,他被人从后面直接抱住,附在胸口的手臂带着前所未有的颤抖。 “那就发布出去好了!” 身后的胸膛在震颤,姜融颈窝一润,随后又是一滴掉在了上面。 不是雨水的冰凉。 而是原书也没有描写过的,从来都没哭过的叶流萤,真真正正掉下的眼泪。 “我现在下贱的样子,我跪下来求你的样子——” “只要这能让你开心些,我说过的,我什么都愿意做。” “所以拜托……” 拜托别再露出那样伤心的表情了,别再被他们两个人渣所束缚了。 姜融…… 他的心上人值得获得世界上一切美好的东西。 叶流萤从来没有后悔过,从小接受的教育告诉他,后悔是无能者的专用名词。 可现在他却被这种感情充盈了全身,灌满了口鼻,几乎要无法呼吸了。 巨大的无力感支配了他,此时此刻,甚至有一种再也抓不住面前人的感觉。 “你教教我,你教教我该怎么做才能让你高兴些……” 他已经不奢求原谅了。 只要姜融能够高兴,只有他心里充斥的憎恨能够稍作减少,不再折磨自己就好。 闻言。 背对着他的姜融兀自露出了满意的笑。 “你真的什么都会为我做吗?” 姜融声音遥远到仿佛是从天边传来的:“哪怕我要你帮我把tg搞垮,让宗万山一无所有,再也无法翻身……你也会去做吗?” “……” “我会。” 与此同时。 在作为主角的叶流萤承诺落下的那一刻,意识的深处,由丝线组合在一起连成的白色的巨树最主干的部分,咔嚓一声,断出一条裂缝。 世界偏移度猛然跳窜到80%。 霎时间,姜融身上一轻,仿佛压在双肩上的锁链、以及进入这个世界后就一直承受的重压消失了。 他握了握手腕,感觉到在战场上磨练出来的腕力恢复了七成。 作为向导的精神体,“森之黑山羊shub-niggurath”,也在体内缓慢苏醒。 跟其他精神体是猫咪,或者兔子的柔软向导不同,姜融的精神体天生就是破坏和邪恶的象征。 黑山羊的矩形瞳孔在脑海里睁开,继而又闭合,虽然只是短短数秒,却让姜融发自内心地感到了愉快。 看来距离将这个世界彻底玩坏,只剩下了最关键的一把东风——那就是商业帝国tg的倒台、和宗万山的落幕。 宗万山…… 他也算得上对手吗? “哈、哈哈——” 姜融掌根撑着额头,唇齿间登时泄出了愉悦至极的轻蔑笑声,比起刚刚更加激烈。 轻笑很快转变成了嚣张的嘲讽。 他双肩颤动,黑发也随着动作轻扬,锁骨之间的钉子在月光下折射出冷冽的光。 这是他被流入小世界后,最高兴的一次。 全身都暴露在雨水之下,姜融很快被打湿了衣服,白色的衬衫贴合着身体的曲线,让他看起来就像一只站立在昏暗雨幕中的白鹤。 湿漉漉的雨水落在额头、脖颈、和每一条肌肉的纹理,冰凉凉的像极了融化的冰川和初雪。 姜融肆意地仰着头,感受着雨滴掉落在身上的触感。 他果真耀眼极了。 至少在唯一的观众眼里,此时的姜融就像一颗不经打磨也自发闪耀着耀眼光芒的晶石和璞玉。 “——好兴奋。” 漂亮的黑发青年在此刻露出了爱玩的本性,猩红的双眼漩涡一样吸引着人。 回头时,那双红色的眼眸仿佛猎猎作响的火焰。 “我们就在这里做吧。” ----------------------- 作者有话说:世界一收尾中—— 看了一下21章的投票,第二个世界大小姐人设遥遥领先哇,那就暂定这个啦! 第31章 古板人妻 天上乌云昏沉, 夜色浓稠得仿佛能滴出墨来。 雨呈直线型下坠,密密麻麻地落在被丢开的伞上,和一旁紧密相拥的两人的肩头。 姜融弓起脊背, 攀附的动作不停, 任由对方扣着他的蝴蝶骨,把他按在怀里亲吻。 “好急啊……” 仰起头, 一颗晶莹剔透的雨珠便混合着汗, 从姜融突起的喉结下滚落, 一路隐没到了他身前的沟壑里去。 他沙哑的声音暗含调笑: “有这么饿吗?嗯?” 回答他的, 是男人低头埋下来的头颅,和口水不断分泌吞也吞不过来的咽食声。 真的成了不知餍足的狗了。 恨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他饿着肚子, 吃东西的动静大雨也掩盖不住。 姜融红眸里含着生理性的泪水,雾蒙蒙的眼珠像是埋在云朵里的石榴。 不怪他们一个两个的这么急切。 第37章 被这样一双眼睛近乎纵容地看着, 所有人都会产生一种可以对他肆意妄为的错觉。 “唔……好甜好香……” “老婆……舔到钉子了……” 舌尖被钉子上的晶体刮得火辣辣的疼, 叶流萤完全舍不得放开。 人怎么会长成姜融这样? 头发的长短, 眼睛的颜色, 每一处都精准地戳在了他的心坎上,叶流萤心想自己真的要被迷得死掉了。 他这一整天堪称大起大落。 之前被姜融拒绝时有多难过,现在就有多甜蜜。 面前的人一句话就能决定他的生死, 心情不受自己控制的感觉简直令人上瘾。 他甚至一度觉得自己根本不需要思考, 只需要接受姜融施舍的快乐就好了。 如果可以,他还想把胸腔里的心脏掏出来让姜融握在手里—— 就像那枚钥匙, 之后不管是扔是留,还是捏碎踩烂, 他都会心怀感激。 雨渐渐停了。 姜融的白衬衫搭在双臂上,袖口和尾端滴答滴答的往下掉着雨水。 在雨幕中待了这么长时间,体温失衡是必然的。 出于生存的本能和贪图享乐的天性, 姜融环住了叶流萤的脖颈,从对方身上汲取着自己所需要的热量。 “——不怕被人发现?” 这边的他刚贴上去,金发的男人便用同样的,甚至更大的力道紧紧拥住了他。 全然不顾雨雾渐退后,视野逐渐恢复的四周,以及持续捕捉画面的摄像头。 没多久,车辆的鸣笛声,树叶的沙沙声都变得清晰了些,路灯挨个亮起。 叶流萤此时的神色也映入了眼帘。 别说怕了,这狗东西连丝毫的迟疑都没有,眼里全是贪得无厌的幽暗。 比起无私的奉献。 男性更擅长永无止境的索取,以此来填充永不满足的自己。 叶流萤如此。 姜融更是如此。 这使他们哪怕做着交颈相吻这种温柔的动作,也带着一股想要将对方吞吃入腹的暴力和血腥。 “被发现就顺势告诉他们,我心甘情愿做你的小狗好了。” 他哑着音,渴求地望着除了脸颊稍微有些红以外,便再也看不出动情痕迹的黑发青年。 “继续好不好?” “我不想和你分开。” 他好久都没有抱到过他了,灵魂都快忘记这股心颤的味道了。 现在抽身离去,他一定会难受地想要发疯的。 姜融却薄情地看着他,毫不留恋地说了两个字:“出去。” “……” 仅仅是两个字,叶流萤再难受再不情愿,也听话地照做了。 认清楚自己心意的他再也不想姜融受一星半点的委屈了,那张白皙的脸上但凡露出丝毫伤心,他就宛如痛在己身般,觉得心口发闷。 说到做到的大少爷给自己套上了项圈,再也不做,也不敢做让姜融为难的事情。 于是,他眼巴巴地注视着姜融整理好衣衫,一句话也不说地扭头就走。 “?” 脑袋上飘出一个问号。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顿时北风萧萧,秋风瑟瑟,怎么看怎么像一个爽过就丢,被白嫖了孤零零丢在床榻上的玩具。 “等等我嘛。” 迈步跟上,他小心地去窥探姜融的脸色,见后者没什么反应,向来会顺杆往上爬的少爷顿时心痒难耐地想去牵手。 眼看距离越来越近,成功就在眼前。 那只手却在他牵到的前一秒,挥开了他。 黑发的青年扭头望来,不轻不重地上下扫视了他一眼: “我有说原谅你了吗?” “……没。”大少爷被这句话扰得语气弱了下来。 “那就接着戴上锁。” 姜融懒洋洋的,语气却不留情面:“负荆请罪就要一请到底,直到我彻底玩腻了你。” “……” 眨巴着眼,叶流萤看着姜融的背影远去。 - 第二天,一道新的消息在网络上炸开了。 这几天被众人疯狂diss的两人之一,顶流男模叶流萤,发了一条全新的博文。 标题: [@y]:【你们怎么知道我是舔狗?汪汪。】 配图: 各大热帖说他是姜融舔狗的截图,ps已点赞,以及散着金发,撑着脸,在脑袋上比了一个狗耳朵的不要脸自拍。 这个举动瞬间引爆了全网。 气的大家另起高楼,开了一个帖专门骂他。 标题: [闲聊]【那个叶姓男模有没有人管了,跟tg解约之后跟疯了一样,丝毫不在意自己人设了吗!!】 【楼主】:我记得他一开始出道的时候营造的是不屑和众人为伍的高冷贵艳人设吧?最近这几天怎么回事啊?越说越来劲了?! 【1f】:蹭我宝热度蹭上瘾了呗。 【6f】:人不能转变的这么快吧?之前有同行匿名恶评他作品和脸没一个出众的,怕不是家里疯狂投钱堆出来的成绩,被他直接开盒爆了丑照置顶了一周才撤掉,那叫一个睚眦必报。 【19f】:好家伙,这样的人直接给恶评点赞可还行?该不会真的粉上我老婆了吧…… 【36f】:[转发@y动态:粉人?不可能的事。除了我以外一个能打的颜值都没有,我干什么要粉一群远不如我的丑b?]来自两个月前,叶流萤本人的博文。 【39f】:好家伙,这也太狂了吧!我倒要去看看……不对,怎么搜不着? 【46f】:删了。 【55f】:靠,秒删。 同一时间。 一条新的博文跃了出来,叶流萤艾特了粉丝自建的姜融后援会官方账号。 堂而皇之的写了几个字:此人激推,同担拒否。 配图是满屏的红色爱心。 这一操作把大家都给搞沉默了。 【68f】:emmm一直在窥屏吗。 【77f】:哥们你癫癫的,精神状态还好吗?出门左拐去精神病院看看吧。 【97f】:笑死,被自己两个月前的回旋镖击中了可还行,这就舔上我老婆了? 【123f】:还激推,拒同担……我们好歹把姜姜送上了50位以内,你做了什么?有本事证明自己实力看看呢。 没一会儿。 众人发现他们时刻关注着的世界官方政府的投票后台,关于姜融的位次不知不觉已经一路猛进—— 几乎以半分钟一个的速度往前冲着。 原本因为曝光不够,本来已经停止增长的位次现如今直接挤身跃到了第5位,甚至把叶流萤本人都超了过去。 【161f】:还用你们说?我当然会倾尽所有资源为我推做宣传,在你们在这里打字当键盘侠的时候,我推的广告已经连地球另一边的原始人都看到了呢。 【楼主】: [回复161f]我去!本人?真的假的? 【楼主】: [回复161f]那我可就问问了,哥你究竟受了啥刺激?和宗打架是不是因为这个事儿?那个和姜姜一起合拍广告的人和你长那么像,是你的亲兄弟? 【231f】: [回复161f]天呐,该不会是想兄弟盖饭吧。 【372f】: [回复161f]本人都到了,就说说呗,你和我老婆到底是什么关系? 一大堆的问题铺天盖地刷了出来,逮住161楼使劲的回复。 没多久帖子就被刷到了上千条,高高飘在了整个板块的上方。 叶流萤看着每隔1秒就能刷出来的评论,在手机上敲下几个字,按了发送键: 【主人和狗的关系。】 发送完。 叶流萤就没再管喧嚣起来的留言,和后台不停发出的叮咚消息提示,将全部应用退出后切到了聊天的页面。 点开姜融头像的大图。 他指尖描绘着照片里,黑发青年的眉眼,神色也无意识地柔和了起来。 姜融的头像应该是新拍的,刚换了没多久。 图片里的黑发青年锁骨中已经埋了钉子,穿衣风格也跟之前古板守旧的样子大不相同。 是一件很显身材的无袖黑t,腰身收紧埋在裤腰里,背景是咖啡厅。 仔细看去,他的唇角是微微上弯的,就这样懒懒地坐在那里晒着太阳。 姜融很少做出不带目的的笑容。 叶流萤想,之前面对宗万山时,姜融的笑大多是讨好的,卑微的。 后来面对自己时,多半也是冷冷扯着唇,不怎么爱说话的病恹恹的模样。 叶流萤很少见他这样笑过。 很好看很漂亮。 ……比伤心流泪的样子美丽百倍。 看着看着,他的脸上也不知不觉间扬起了一抹很温和的弧度—— 第38章 喜欢一个人就是这样不是吗?随时随地都能被对方牵扯起心神。 “……怎样才能让你像照片里这样一直开心?” 眸色暗了暗。 男人喃喃自语:“只要宗万山的tg倒台就够了吗?这样你就能满足了吗?” 很快,他就想好了接下来要做的事。 打定主意后没多久,他视线缓缓下滑,落在了束缚着他的锁上。 不看还好,越看越难受。 身体先思维一步弯下了腰,叶流萤艰难地喘息了一声,委委屈屈地给姜融发语音: “这玩意儿买小了……” “老婆……我会不会被勒坏啊呜?” ----------------------- 作者有话说:叶:我打着锁都能跟虚拟情敌们大战800回合。 上章大家都在问谁是攻,宝们每个世界上桌的都算,只是戏份有多有少,别忘了咱们融宝可是花心属性,来者不拒!! 另外一提我换新封面啦嘿嘿嘿,为第二个世界红发的融宝预热一下,不出意外是abo题材[彩虹屁] 第32章 古板人妻 tg娱创的二把手, 骨干级的执行总裁滥用职权、骚扰模特的脏事被爆出来了。 视频中,漂亮美貌的模特哭着指控受到的一系列不公,对着镜头展现了维权无果, 人身安全受到了严重威胁的关键性证据。 他并非个例。 在此之后, 陆续又有人举控看似光鲜亮丽的业内龙头tg,实则阴影下早就遍布脏污, 并且列出了许多似有似无的‘真相’用以佐证。 一时之间, tg声名狼藉。 董事长宗万山不得不站出来, 直面记者一条条犀利的追问。 液晶电视前, 姜融靠坐在沙发上闭眼昏昏欲睡,身后的盛俞为他按摩着太阳穴, 手指轻轻搭在他的头颅两侧。 “哥哥,这个力度可以吗?” 少年声音柔和得能滴出水来, 舒展手臂俯身的动作, 是轻易就可以将身前的人拥住的角度。 他目不斜视, 似乎没有看到屏幕里的宗万山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只是一门心思地照顾着姜融。 听到姜融嗯了一声,盛俞嘴角勾起一抹浅笑,眼中闪烁着奇异的暗芒, 更加细致地揉按着。 姜融微微睁开眼, 饶有兴致的目光投向了电视。 “不是很好奇我前夫是什么人吗,现在怎么又不看了?” 电视里的新闻仍在继续, 西装革履的宗万山面色凝重,极力澄清着公司的形象, 但舆论的浪潮已经难以平息,他虽然站得笔直挺拔,眼神中的疲惫却清晰可见。 盛俞闻言手指顿了顿。 他言语冷漠了下来, 直白地表现出对宗万山恶感:“不用看也知道,他既然会做出抛弃哥哥的这种事,就一定不是个好东西。” 姜融笑了笑:“对于家庭来说他确实不是个好东西,但这种程度的缺陷大部分已婚男人都有,不是吗?” “就像热恋时感情再深的情侣,结婚后也免不了争吵和暴力。” 眯了眯眼,姜融用回忆的口吻说:“哪怕是他......小时候被人欺负时也保护过我、住出租屋生病时也照顾过我、夜晚打不着车时步行也来接过我。” “——他只是没有免俗地变了。”除此之外,宗万山并没有做过什么恶事。 “你会觉得我的报复太过分了吗?”姜融像是好奇地问。 “才不会。” 盛俞更加年轻的面孔,在此时做出了酷似他哥叶流萤的冷漠,那是一种不管别人死活,全然只在意自己爱的人心情是否美妙的漠视感。 “在他一无所有之前支撑着他的人,就是哥哥你不是吗?” “既然如此,那哥哥就有权利收回他所拥有的一切,让他知道自己到底丢弃了什么。” 姜融露出一个被取悦的微笑。 “你说的对。” 舒展了下身体,他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回头时语气闲聊般温和:“——我会让他知道的。” - 翌日。 姜融首次出面了世界政府频繁邀请的现场采访活动。 他穿着一身酒红色的西装,身形端直,面容冷峻中带着几分笑意,举手投足间尽显高贵优雅。一出现,便吸引了所有记者的目光。 面对镜头,姜融格外从容。 他缓缓开口,声音惋惜而忧郁:“关于tg娱创近期发生的一系列事件,我深感痛心。” “它是我的前夫宗万山的心血,也是在我的注视下创建成长起来的。我把它当做孩子一样看待,付出的感情不比任何人少,得知它的遭遇后我整夜睡不着觉。” 记者和旁观的群众们发出了哗然声,他们几乎以为姜融要替前夫说好话洗白了,一个个睁大了眼睛。 甚至就连屏幕前,在他出现后就时刻注意着他的宗万山本人都这么认为了。 “可——” 但姜融却忽而话锋一转,语气坚韧了起来,朗声说:“作为行业内的一员,我认为任何违反职业道德和法律法规的行为都不可原谅,哪怕是我以前深爱的丈夫,只要做错了事,就必须要承担相应的后果,还请法律不要姑息。” 这话一出,不管是观看着现场直播的观众们还是台下的记者,都愣了愣。 反应过来后,顿时有记者举手:“请问这是您和tg划清界限、不会帮偏宗董事长的意思是吗?” 黑发红衣的青年的唇短暂地弯了弯,抱臂笑道:“我相信我那亲爱的前夫,有独自一人背负起全部责任的魄力。” 又有记者举手:“请问宗董事长对您婚期冷暴力的传闻是否属实?” 姜融:“恕我不便回答。” 记者:“请问在离婚前,您是否亲眼见到、或听闻过tg的对于模特们的压迫呢?” 姜融:“我前夫从不让我参与公司内部的事宜,我也没有机会触碰到这种只有骨干级领导层才知道的秘辛。” 记者:“您作为支撑着宗董事长的创业时期的恩人,竟然在公司内没有一丁点职位吗?” 一时间,闪光灯齐拍。 面对怼脸爆闪的灯光,姜融接受良好,甚至嘴角的笑都没有变: “也许是他认为,那时的我还不成熟吧。” “嗬——”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姜融看似什么都没有说,但又什么都透露了出来,这让大家在心底对于宗万山的不齿又增加了不少,一时间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声不绝。 采访到了最后,姜融回答了不少关于未来计划的问题。 即将结束时准备离开时,有记者问:“有没有想要对宗董事长说的话。”姜融这才顿住脚步。 黑发的青年转身,重新面对镜头,遥远的而悠长的目光似乎隔着遥远的网线和薄薄的屏幕,跟另一边的宗万山对视上了。 他忽的弯起了眉眼,形状上扬的眼睛月牙似的,愉悦几乎要从里面淌出来了。 “万山——” 他叫着他的名字,语气跟深爱时一模一样,好似还是那个一心只爱丈夫、满心满眼都是宗万山的人妻。 说出的话却是截然不同的、能将人的心脏刺穿的锋利和冰冷: “谢、谢、你、先、放、的、手。” - 姜融在保镖的护送下离开了现场。 燃起希望,以为他会回心转意顾念旧情的宗万山盯着他的背影,一拳砸在了液晶显示屏上。 他目眦欲裂,剧烈地喘着气,一时头脑发胀,耳鸣目眩到连拳头被割伤涌出血来都不在乎了。满脑子只剩下了‘姜融真的要离他而去’这一个念头。 “你要离开我.....” “你把我心都碾碎了......让我变成了每日每夜只会想你的废物,而你竟然要离开我......” 眼眶里爬上了血丝,唇也无意识颤抖了起来。 面对丑闻云淡风轻、在记者的逼问下也不曾露怯的男人,却因姜融的一句话而破了功,变成了全然没了冷静的疯子。 姜融谢谢他先放手...... 姜融的余生都不会再有他的影子…… 头痛到几乎要裂开了,宗万山手指深深埋进发丝,惶恐癫狂得就像一个输光了筹码的赌徒。 尽管他现在的处境还远远称不上输掉。 他脑海里闪回了很多画面,有姜融小时候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的,有来公司日复一日为他送饭的、有纪念日那天羞涩地邀请他的。 可更多的,是姜融收到离婚协议书时的不可置信,和刚刚面对采访时决绝的模样。 许久,男人平缓地直起了身体。 凌乱的黑发垂在眼睛旁,他静立在原地,面上宁静到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第39章 只有那双黑雾弥漫的瞳孔,彰显着他那岌岌可危的理智。 - 姜融再次醒来时,已经不在熟悉的小洋楼里了。 望着头顶上陌生的灰色天花板,他脑袋沉寂了数秒,继而抬了抬手脚,感受到了束缚在四肢上冰冷沉重的链子。 四周漆黑一片,房间里也寂静无声。 可姜融还是精准地把头扭向一旁,红眸锁定了黑暗中一言不发的男人。 “你是终于疯了吗?” 他语气毫无波澜,细听还有些好笑:“敢在这个节骨眼绑架我?” “……” 男人的眼珠子转了转。 在姜融开口说话前,他像个没有灵魂的石像似的,孤僻地站在床沿边,仿佛能无声无息地盯着他直到永远。 “我不会再放手了……” “哈。” 姜融发出了嗤笑的气音。 男人却再也无法忍受他这种态度般,一把扑了过来,按着他被束缚着无法动弹的手腕,声音陡然激动了起来。 “我是说真的!我不会再放手了,所以你也要收回放弃我的那些话!” 手上的动作用力,他紧紧攥着姜融纤细的骨骼,仿佛这样就能透过掌心,将对方的灵魂也牢牢抓住似的。 “我不会再像以前那样让你失望了,也不会让你一个人孤零零的等我回家了,我们回到从前好不好……你答应我……” 姜融连个眉心也懒得蹙给他看:“宗万山,你真是无药可救了。” 宗万山死死咬住了口腔里的肉:“你真的要这么绝情吗?” “怎么?”姜融眨了眨眼,“难道你这个连被绿了也只会窝囊得装没看见的男人,要对我用强的吗?” 说着说着,姜融把自己逗得泪花都笑出来了,毫不掩饰尖刺的样子和宗万山认识的脆弱羞涩的姜融简直判若两人。 “别开玩笑了,你不敢这样做。” 姜融偏头平复了下呼吸,才接着道:“因为你就是个自卑到骨子里的家伙——你嫉妒叶流萤出身高贵性格张扬,嫉妒盛俞的年轻恣意不顾一切,你觉得自己比起他们没有丝毫优点,所以只能守着回忆一遍遍洗脑我还爱你。” “可是真相呢?我真的爱你吗?” 姜融可以夜视,于是他清晰地看见了男人癫狂的样子。 红眸中闪烁着讥诮,他冷漠地开口: “去你妈的。” ----------------------- 作者有话说:故意被绑的,大概一两章结束。 第33章 古板人妻(完) 音落, 世界剧烈震颤了起来。 宛如纸张被人从中间猛然撕开,空间裂开了无数的细小缝隙,黑色的碎片簌簌地往下掉落。 姜融乐得不可开交:他是真没想到宗万山受了刺激后的第一反应不是重振公司, 而是将他绑走捆在这里, 沉浸在两人依旧相爱着的假象里。 作为原书的支柱之一,舍弃了tg的宗万山, 无异于自己打破了自己的主角光环。 在他做出这个行为的一刹那, 《商业大佬的天降名模》这本书的底层逻辑就已经开始崩塌了。 被手帕捂住口鼻的时, 姜融仿佛听见了偏移度狂涨的声音。 “82%、85%、88%……” 这跟天助有什么区别? 被绑的那一刻, 理清了局势的姜融顺势更换了目标:从静待tg的倒台,变成了旁观宗万山自掘坟墓。 他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接着刺激精神混乱的男人:“宗万山你知道吗?以前爱你的那些话也是假的,我就是享受当人妻的感觉, 其实丈夫这个角色是谁我都无所谓的。” “叶流萤就挺合适, 我和他第一天就上了床, 你最好的朋友就从不觉得我古板无趣, 还说和我结婚后要请你当见证人呢。” “盛俞也不错啊,精力旺盛会服侍人,还会提供情绪价值, 我很喜欢他们。” 宗万山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他眼白涨红, 整个人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厉鬼,猛地伸出手掐住了姜融的脖子, 歇斯底里地吼:“闭嘴!我让你闭嘴!” 姜融却毫不在意,依旧目带着讥讽地看着他, 好似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这种力道……连让我窒息都做不到啊。” “你果然窝囊极了,生气的样子都可怜得像个吃不到糖的孩子,是在冲我撒娇吗?” 黑色的发丝散落在纯白的床榻上, 姜融歪头看他,纯洁和邪恶完美地掺杂在一起,宛如引人坠落深渊的恶魔那般。 “承认你已经爱上了我吧……” “离不开我的人是你,要死要活地求我的人,也是你。” 这句话成为了压垮宗万山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眼中的光芒瞬间熄灭,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似的瘫坐在床沿上,失神地望着姜融的脸,额角浸出的汗一滴接着一滴地往下掉。 耳边不知什么时候没有声音了。 唯有呼啸的狂风吹动着男人的额发,让他勉强保留了一点清醒。 他抬头看去,发现是趁机挣脱了他束缚的姜融打开了窗户。 漂亮的黑发青年伸手撑着窗沿,膝盖蜷曲半蹲在台面,风就是从那里传来的。 趁着月色朦胧,他回头望向愣怔的男人,线条流畅的侧脸在黯淡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柔和,却也带着不容置疑的冷漠。 “宗万山,再也不见。” 风带着凉意,吹拂过青年的发梢和衣角,他口吻轻得像是一片羽毛,随时都能被猎猎的风带走似的。 看到他正欲往下跳的动作,宗万山惊慌失色地往前爬:“等等……等等!” 这是十三层楼! 姜融似乎轻笑了一下,宗万山没有听到,他全部的心神都被姜融那毫不停留翻身跃出窗户的身影吸引住了。 黑暗瞬间吞没了姜融的身影,宗万山猛地冲到窗边,双手抓向他消失的方向,却只碰触到了一枚衣角。 他颤抖着手指,空洞的眼神死死盯着底下寂静的黑。 抖着唇喃喃低语:“小融……小融……不会的……” - 世界的崩塌的速度加快了。 姜融从窗台一跃而下,半途就唤醒了沉睡在他精神图腾里的黑山羊,莎布。 莎布在夜空中展开数道漆黑如墨的触手,将姜融轻柔地托起放到了地上,轻柔的力度跟下了个台阶一样平稳。 抬头望了一眼宗万山所在房间的窗户。 十三层楼的高度,肉眼无法捕捉细节,但良好的视力还是让姜融看清了那扇窗后宗万山僵直的轮廓。 裂缝如蛛网般在男人的周身蔓延,他身形被扭曲的空间裂缝吞没,眼神却依然盯着姜融的方向,绝望而痛苦。 姜融静静地看着这一幕,直到他的身影彻底消失。 偏移度持续增加:“96%、97%……”这本书的寿命即将达到临界点。 姜融漫步在空旷的街道上,听到了皮制鞋子踩在地面上发出的清脆回响,每一步都像是敲在寂静的鼓面上。 闭上眼睛,他细细感受。 随后发现在世界毁灭的一瞬间,他的心情竟还是和上次一般无二的享受。 极致的愉悦爬上心尖,像是血液里蛰伏的恶念终于得到了释放,姜融唇角勾起一抹几近虔诚的弧度,伸出手像接雪花似的去接空间的碎屑。 “好漂亮啊,真像宇宙也生出了意识,为主角的死亡撒下了白色的纸钱。” 姜融尤其喜欢美丽的东西,能量相互撞击后产生的碎屑好看极了,这让他想起了自己的老家,那个世界毁灭时也像此刻一样美丽。 他都要爱上这个感觉了。 车子的嗡鸣声传来,姜融视线一转,看到了远方驱车赶来的两人。 金发的男人面露焦急,在看到他的那一刻飞速划过一抹欣喜,副驾驶座上的黑发少年同样如此,车子还没停下就立刻撞开门冲了过来。 是察觉他不见后,不顾一切赶来的人。 和姜融同住的盛俞后半夜看到敞开的窗户和空荡的房间意识到了不对劲,可他没有能力追踪到姜融的位置,只能不甘地联系了他最不喜的叶流萤。 可他们还是来晚了一步。 因为这两人的身影也开始消散了,被裂缝吞噬,如同从未存在过一般。 姜融站在原地,一步没动,欣赏着临到末尾他们脸上错综复杂的情绪。 “感谢两位。” 他弯了弯眸子,在两双放大的瞳孔中优雅地抛了个飞吻,红眸里满是轻松愉快,从始至终都是个清醒的旁观者。 “让我玩得无比开心。” - “滴滴滴——” 第40章 思维回笼,姜融在熟悉的声音中睁开了眼,映入眼帘的是白墙与简洁的仪器,他轻轻抬起手,平复着心跳频率。 耳边的仪器声逐渐清晰,他摘掉身上的电极片,从病床上坐起。 除了这个动作,他再没有别的举动了,可还是吸引了许多人的注意。 “惩罚编号4009的犯人苏醒了!” “怎么这么快……流放不是才开始没多久吗?” 拥有总系统权限的天枢迅速调动监控,将姜融的一举一动投放在画面的中央。 无数光斑在屏幕中闪烁,一双双窥视的眼睛透过电子监控紧盯着他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姜融并不在意,他缓缓垂下眼帘,仿佛刚从美妙的梦里醒来。 “好饿,可以帮我送一袋营养剂吗?我要葡萄味的。” 他声音轻柔得像是刚睡醒的幼兽,带着令人怜惜的脆弱,天枢的系统界面微微一滞,随即传来冰冷的机械音:“犯人姜融,你目前的身体状况不需要额外营养供给。” 姜融掀开衣摆:“都扁了,要不你揉揉看?” “……” “给他。” 监控室里,穿着白大褂的观测人员说完,视线迅速从那抹白上移开。 这里是悬浮在虚空之上的巨大环形空间站,也被称为超脱三千小世界的“中枢之地”。 而此刻姜融所在的位置,正是这片区域中看守最为牢固的星陨囚牢——被关在这里的犯人各个都是曾经掀起过世界动荡的危险存在,权限和自由都要受到严格管控。 姜融吸着葡萄味的营养剂,躺在床上好不惬意,看起来一点都不担心第一次流放失败的后果。 见状,盯着他的那几双眼睛变得微妙了起来。 “那种难度的世界对他造不成危害,更起不到惩罚的作用。”查看了系统反馈上来的记录,得知了姜融的所作所为后的观测员这么说着,顿时得到了全部人的回应。 “不能这样下去了。” “汇报给主神大人,申请把流放难度从a级提升至s级,重新投入惩罚世界。” 对于自己的判定结果,姜融有所猜测。 在房间里休息了一周后,他再一次被天枢的机械手臂控制着,贴上了监测心电图和精神力的电极片,躺在了‘病床’上。 这是将他的精神抽离出来,流放的前兆。 作为被审讯的犯人,姜融本人倒是没什么多余的情绪。 他只是在想一个问题:“你说,这些小说世界是怎么生成的呢?难道是主神大人无聊时写的狗血爱情剧?哈。” 天枢:“请保持安静。” 姜融思维更加发散了:“主神有爱人吗?祂喜欢什么类型的人?如果小说是祂写的,那主人公宗万山会是祂的理想型吗?” 天枢:“……” 机械臂微微颤抖,没有感情的主系统恍然间看到了一双金色的眼睛从高空扫视了过来,凝视着说出此等大逆不道话语的他们。 它警告道:“不准妄议主神。” 姜融轻轻哼笑了一声,闭上眼,在心底对于‘爱’这个字眼又一次表达了不屑。 尽管经历了这么多……期间收获了无数人的爱,可他果然还是无法理解‘爱’这种情绪啊。 就像叶流萤他们在世界毁灭的前一刻还向着他的方向飞奔而来,宗万山不去管一手打造的tg却选择来绑架他,真是有够癫的。 但是用来控制捆绑一个人,爱这把武器实在是太好用了。 姜融不懂,可他明白如何利用。 身体再次被失重感包裹,他陷入了昏暗的沉睡,天枢的主屏幕跳跃起银白色的光点笼罩住他整个身体,耳边也传来了时空穿梭的轰鸣音—— 【新世界降临成功,请遵循炮灰人设,为主角们献祭一切!】 姜融睁开眼,看到了一望无际的冰层。 以及冰层上映射出的一头红发、比玫瑰还要秾丽的自己。 ----------------------- 作者有话说:世界一结束喽,融宝开始了新的征程[让我康康] 还请大家支持这位帝国玫瑰漂亮宝宝[摸头] ps:宝宝们手上如果有多余月石的话,可不可以投喂给这个想要开通封面但没有月石的作者哇[爆哭] jj开通一个封面需要500块月石,太多了太多了[小丑](真的有宝投喂给我耶,十分感谢!) 第34章 娇纵未婚妻 降临新世界没多久, 他就被人从身后猛推了一把,直直跌在了冰面上。 白皙的脖颈被碎冰划破,血珠接二连三地从伤口冒了出来, 连成一条血线没入了衣领里。 细密的疼痛感传来, 姜融没有挣扎,或者说就连挣扎的动作都十分微弱。 这具身体柔弱到不可思议。 “……” 红眸闪过一丝冷冽, 他捂着脖颈扭头向后望去。 身后是一个建筑水平落后的城镇, 此刻镇子里火光乍现, 爆破声不断, 源源不断的难民从镇子里涌出,惊慌失措地奔向冰面。 推他的人也是其中之一, 但那人实在倒霉,跑出去没多远就被榴弹的冲击波掀飞了半边身体, 只来得及发出了一声尖叫, 就血肉横飞地倒地不起了。 战场? 脑袋里闪过这个猜测, 又被姜融迅速否决。 不对, 这看起来更像是一场单方面的袭击和掠夺,真正的战场比这要混乱得多。 来不及思考更多,他用围巾掩住口鼻, 防止自己吸入有毒气体, 随后快速找了个掩体躲了起来。 他把系统叫了出来:“剧情传给我。” 系统很快回应: 【惩罚编号:40097,犯罪人:姜融】 【现已投放到世界《帝国元帅的双a之恋》中, 请保持人设不要ooc——】 姜融没兴趣听系统叭叭,他自动屏蔽了声音, 专心去看剧情的概括。 《帝国元帅的双a之恋》,是一个非典型abo题材的星际文。 为什么说非典型,因为书里alpha和omega这两种性别严重失衡, 只占据人口的万分之一,其中omega更是少之又少,为数不多的omega一旦分化,都会被引起高度重视,被帝国严密保护起来。 看起来好像是个令人牙酸的abo背景罗曼史,事实上这本书跟omega没有一点关系。 原书的主角裴修来是个毕业于帝国顶级军校的天才,在他的父亲死后,一举世袭成为了帝国最年轻的元帅,他战功赫赫,名声远扬,在军方颇有威望。 可几乎没人知道,洁身自好,被帝国众多omeg视为梦中情人的裴修来,其实心里早已有了暗恋的人。那人还是他父亲的遗孀、名义上的小爸。 而他的官配小爸顾翡之,表面上是个温文尔雅的beta,实际上真实身份是联邦秘密派遣,潜入帝国卧底的alpha,跟裴修来接触的每一步都充满了算计。 两个顶a就这样表面拉扯,暗地里各怀心思地斗争了好几年。 在战场上经历了几次生死危难后,他们渐渐互生情愫,联手推翻了帝国自立为王,并肩站在了新世界的废墟之上。 而为数不多有名有姓的omega姜融—— 作为主角裴修来的未婚妻,姜融这次连他们的情趣道具也算不上了。 因为他发现了心爱的未婚夫裴修来暗恋他的小爸后,要死要活地闹了一场,见裴修来没有回头的意思,娇生惯养的姜融还从帝国一路追他到了前线。 这个举动彻底惹怒了裴修来,他把骄纵的未婚妻扔到了飞船上,吩咐下属随便找了个星球把他丢了下去。 可主角也没有想到,姜融刚被扔到这个满是冰雪的星球没多久,这里就被作恶多端的星际海盗占领了,他的未婚妻连活着回去的命都没有。 漂亮娇气的omega落在星际海盗手中,下场是什么可想而已。 没有挣扎的余地就被玩坏了。 …… “说什么为主角们服务,我这不是根本见不到他们吗?” 姜融哂笑一声,真不愧是难度提升后的剧本,上一次还有3章左右的剧情呢,这次为了防止他跟主角接触,干脆直接让他成为前情提要了。 系统在上个世界就被他戏弄得不轻,闻言它冷哼道: 【宿主,流放世界可不是让你享福的,羔羊的命运就是如此。】 姜融挑眉:“这可说不准。” 说着,他随手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目光扫过四周白茫茫一片的雪景,直接向着爆破的城镇方向走去了。 城镇在接连的轰炸下成了一片废墟,姜融用围巾细细过裹好了自己,踩着残垣断壁艰难地前行。 【你这是做什么?】 系统不明所以:【明知道星盗就在这附近活动,还要往危险的地方凑。】 第41章 吹了吹冻得发红的手指尖,姜融脚步不停:“系统先生,对于已经变成一个娇气omega,无比孱弱的我来说,没有人伺候本身就是危险。” 系统:【……】 姜融一点都没有自己即将沦为星盗猎物的自觉,反而笑得眉眼弯弯:“为了尽快回到帝国服务我的未婚夫主角,我找个贴心的保镖一路护送,这一点都不过分吧?” 不过分……个头啊。 这里全是星际海盗,哪有贴心的保镖让你找? 还没等系统说话,姜融就藏在了乱石后面,屏息凝神观察着星盗们的模样。 最先经过的是个满身煞气的男人,他腰间配着枪械,身上伤口有新有旧,相貌锐利到一看就是在刀尖上讨生活的亡命之徒。 不喜欢,略过。 随后走来的,是一个身形修长的人影,黑衣短刀五官端正,模样合格。但他衣衫凌乱,看起来探头探脑的,也不像是有话语权的样子。 略过。 再接着…… 系统就这样看着姜融像挑大白菜一样观察着路过的每一个男人,时不时做出犀利的点评。它一团数据都混乱了,电子眼闪了又闪,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忽然,姜融的眼睛微微亮起,继而上下弯曲,玩味地阖了阖眼。 “——这不是有一件好货吗?” - 戚望没有去跟同伴们虐肆.杀人。 他伸腿踢开木门走进屋子,直接拉开抽屉翻找着值钱的东西。首饰也好,金币也罢,只要见到的统统塞进自己的口袋。 不杀人不是他多有底线,也不是他善心泛滥。 而是那种得不到回报的行为,在他看来没有丝毫意义——如果此刻他的面前站着一个戴满了宝石的富翁,他开枪的速度比谁都快。 脏乱贫民窟出身的戚望对除了钱以外的东西毫无兴趣。 跟废弃星占据绝大多数的beta难民不同,他是少数性别之一的alpha,拥有着令人艳羡的力量与体能优势的同时,性.欲也无与伦比的强烈。 戚望几乎每天都会有数个小时处于假性发.情期。 暴虐的信息素无处发泄的感觉痛苦极了,根本不是自渎就能平复的事……他就算把自己的东西抓破皮了也无济于事。 抢来的金钱一大半都买成了抑制剂,一管一管地扎下去,却也只是勉强压制住那股躁动。 这让他心情越发地差了,眼下黑眼圈浓重得掩都掩不住。 数了数今天的收获,他烦躁地暗骂了一声,这点东西连半支高端抑制剂都买不起…… 就在这时,门口的柜子里突然传来了细微的动静。 像是某种东西跌倒后撞到了柜门的闷响,尽管声音在爆破声中十分微弱,但良好的听力还是让他第一时间捕捉到了。 眼神一凛。 戚望抽出后腰上挂着的手枪,移动脚步,一个用力将柜门踹开了。 柜门被踹开的瞬间,灰尘扬起,一道纤细的身影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看身形是个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年轻人。 他穿着纯白的衣服,面料干净得似在反光,与这破败的屋子格格不入,厚厚的围巾蒙住了头脸,低着头只露出了一缕红发。 “自己出来还是我请你出来?” 被打断搜刮的戚望显然没什么耐心,握枪的手指关节紧绷,他声音冷淡,犹带着休息不好的戾气。 数了三秒,见人一个劲儿地抖,就是没有出来的意思,戚望干脆一手扣住柜子边缘将它两角掀起,震得那身影一个趔趄跌了出来。 “啊!” 身影惊呼了一声,继而被他抓住了围巾拎到了身边。 围巾被猛地扯下,猝不及防的,一张精致苍白的脸映入了戚望的眼帘。 浓艳的红发搭在青年白玉一样的脸旁上,随着他仰头的动作垂在脖颈边,漂亮的嘴唇一张一合的呼吸着,隐约可见嫩红的舌尖。 像一朵绽开的红玫瑰。 小玫瑰约莫是从没有经历这样的事情,比发色稍深的眼珠里蓄满了泪,一副害怕却强行假装色厉内荏的模样。 “放、放开我!” 他吸了吸鼻子说:“你知道我哥哥是谁吗?要是让他知道你敢伤害我,他一定会把你这种低劣的贱民剁成肉泥!” 戚望狼一样幽暗的眼神盯着他看。 他压根没有听到对方红唇说了什么,只觉得那张嘴里溢出的信息素甜得发腻……他的耳膜都颤抖起来了。 腰好细好软,脸蛋好漂亮好可爱,小嘴吧嗒吧嗒的讲话也好想亲。 等等……信息素? 瞳孔猛然收缩。 理智稍微回笼的戚望近乎下意识地将人一把抱起,粗糙的手掌掀开了他脖颈后的发丝去看。 微微突起的粉色……是omeg独有的腺体。 呼吸蓦然沉重了许多,他伸手覆了上去,才只是刚触碰到,眼前强撑着瞪他的青年就一下子软了身子,发出了低低的呜咽声。 戚望低头凑近了嗅闻,湿热的鼻息拂过那片柔嫩的肌肤,他喉结控制不住地滚动了一下。 “滚……滚开,不许碰我!” 青年声音带着颤抖,被他孟浪的动作吓得不轻,那股幽香更加浓郁地往他鼻腔里钻。 馥郁芬芳的气息仿佛带着蛊惑的力量,从没有接触过如此纯粹的信息素的戚望不可避免地被冲昏了头。 将人禁锢在臂弯上,他手掌贴着青年纤瘦的腰线,喉间也发出低沉的嗡鸣,头颅垂得更深了,几乎要把鼻尖埋进那枚腺体。 “好香,好好闻。” “你真是一朵小玫瑰啊,连味道都是玫瑰味。” “好想吸……可以舔吗?我会把你弄舒服的,当我的omega好不好……” 冷淡的男人说这种下流的话时表情都没什么变化,只是那双眼睛更漆黑了,看起来十分荒谬。 青年的眼泪终于滑落,抬手抽了他一巴掌。 “我哥哥是公爵,未婚夫是元帅,你这种贱民也敢妄想!” 巨大的体型和身体素质差距下,巴掌甚至都没有在男人脸上留下痕迹。 男人始终禁锢着他腰部的手往前探去,伸到衣襟下按住了他的小腹,温热的掌心贴着肌肤,他兴致非但没消,反而更加高昂。 “我这种贱民——” 手指骤然收紧,在青年柔软的小腹上留下了指印,他注视着对方惊慌的眸子,吐出了残忍的句子。 “也能轻而易举地,让高贵的omega怀孕。” ----------------------- 作者有话说:没有生子。 第二个世界来啦,小融宝新一轮虐渣开始。 这一次的渣比上个世界还要欠扁,长安加速为小融助力—— 感谢宝宝们的投喂![让我康康]我的月石已经多到可以开9个封面了!这就是一夜暴富的感觉吗? 第35章 娇纵未婚妻 “你叫什么名字?” 戚望掂了掂他的重量。 他太轻了, 还没有自己的肩膀高,随便一个星盗都能将他用抱小孩一样的姿势拎起来。 戚望从来没有抱过这样软的人……这感觉像抱着一团轻轻一捏就会散开的温热的云。低头看着那张脸,戚望发现他竟然连睫毛都是深红的颜色, 闭合时在眼下投出了一小片阴影。 心尖痒得厉害。 戚望忍不住在上面落下一个吻, 可还没彻底碰到,那深红的眼睫就扇动着睁开。 他骤然望进了一双晶莹剔透的玫红色眼珠里。 怀里的人嗔视地怒瞪着他, 脸颊白里透粉, 窄薄的双眼皮的尾端也染上了薄粉, 像是涂抹了花瓣汁液后, 炸毛的猫。 “你不配知道我的名字。” “下等的贫民、帝国的蛀虫……” 青年毫不掩饰自己对于星盗的厌恶,他是高雅的贵族出身, 对于下三滥的星盗自然没有好感,性格也不允许他对这种人低头求饶。 可他到底被保护的太好了, 头一次遇到这样的场景, 腺体还被陌生的alpha又嗅又舔, 早就怕到了极点, 骂人时抖着声音掉着眼泪的样子,实在没有什么攻击力。 戚望笑了一声,胸腔愉悦地震动着, 根本不痛不痒。 他无视了omega的眼神攻势, 在他粉嫩的腮肉上亲了一口,下流的话张口就来。 “你的皮肤好白啊, 我标记你时会不会很容易留下痕迹?” “如果每个地方都吮出红痕,只要露出皮肤就会被人看到你遭受过什么吧……你这样娇气的omega一定会哭的更多。不过没关系, 我会把你的眼泪都舔干净。” 跟从小生活在脏乱差环境做过地下地拳击手、现如今成了恶劣星盗的戚望比起来,眼前这朵小玫瑰骂人的水平相当不够看。 第42章 啊,又在抖了。 戚望凑近他耳边, 温热的气息拂过omega敏感的耳廓: “你的腿又直又长,很适合勾着我的腰或者肩膀呢,我顶进去会更容易。你会被叠起来,这种姿势连抱着肚子都做不到。” “只是你长得这样小……真的能吃下我吗?” 漂亮的omega被吓得泪眼汪汪,他唇咬得更紧,眼中水光潋滟,却倔强地不肯落下来。 戚望心中的恶与欲反而被撩拨得更甚。 深吸了一口气,男人有些凶相的面容稍显柔和,带着诱哄再一次问:“告诉我,你叫什么?” “……” “姜融。” 青年这次乖乖回答了。 奖励似的,戚望又在他脸蛋上啄了一口,舌尖还趁机扫过他咬出的牙印。 …… 他有了自己的omega。 没有拯救世界,也没有占领帝国,而是在这样平平无奇的日子,在一颗连光脑都没有的科技十分落后的星球上捡到的。 这对于整日跟抑制剂为伴的alpha来说,简直是天赐。 避开其他星盗,戚望重新用围巾裹起了他,随后离开了已经成为废墟的小镇,把捡来的小玫瑰带到了临时住宿—— 说是临时住所,其实只是几个拼凑在一起的集装箱,仅仅能起遮风挡雨的作用而已。 类似的房子在这种星球上很常见,有些人甚至连住所也没有,只能睡在桥底或树洞里。 戚望身体素质极强,什么简陋的房子都住过,更别说只是个落脚的地方了。 但现在…… 他看了看怀里娇艳得只有宝石和丝绒才能配得上的玫瑰,心里有了一丝异动。 被家人宠得要星星有月亮的omega哪里受过这种委屈。 得知自己即将住到这种环境,他又开始挣扎: “我不要待在这里,我家马匹住的地方都没有这么差!呜呜呜脏死了……我要回家……” 脖颈被柔软的红发贴着,唇角还时不时被发丝拂过,心尖好像都麻痒了起来。 戚望刚准备说话,就被他的膝盖重重顶了一下。 闷哼一声,他抓住了那条乱踢的大腿,一圈肉顿时从指缝溢了出来。 “别乱动,难道你想让我在这里标记你吗?” 他吸入的信息素已经濒临极限了,再这样下去发.情期一定会被刺激到提前,到时候整整半个月的时间他都没有意识,只是一头只知道占有和撕咬的野兽。 说着,戚望松开了手里的大腿,又重新搂住了他的腰腹。 这个动作使两人贴的更近了—— 刚刚还抵抗的omega感受到了什么,他是被按了暂停键一般僵住,忽然安静了下来。 许久,他咬牙推阻:“拿开,不准用那种东西贴着我!” 戚望只当没听见,挑着回答他之前的问题:“不脏的,我都打扫干净了。先在这里休息一晚,明天我带你去第一星系。” “贱民,我让你拿开……唔……” 话音未落,姜融的身体就被放在了废弃金属板拼成的小床上,被人由上而下地覆盖住,堵住了娇艳欲滴的嘴唇。 床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姜融挣动着想要推开他,却被戚望牢牢压制住。 唇齿碰触间,alpha特有的,混合着野性与危险气息的信息素如潮水般涌来。 硝烟夹杂着松木与皮革的味道紧紧包围住了姜融,舌尖被男人趁机卷入,用唇舌细细碾磨……他被亲的几乎喘不过气来,一张口就是粘稠的喘息。 “都说了让你不要动了。” 男人声音低哑,眼里满是不再忍耐的幽暗:“我们小玫瑰真是……对自己好闻程度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我的忍耐力可没你想象中的优秀。” “唔唔……” 姜融使劲推他,可omega跟alpha之间的差距堪比鸿沟,男人山一样纹丝不动。 甚至处于情动时期的alpha对他反抗的容忍度极低,姜融被他翻了个身,拂开后颈的发丝,男人惩罚性地一口咬在了他的腺体上。 硝烟味的信息素源源不断地注入,姜融额角浸出了汗,脚趾也难耐地绷直了。 他像只搁浅的鱼一样剧烈颤抖起来,双眼朦胧,张着嘴巴喘息。 在这样大量的信息素控制下,他很快产生了服从的天性,这是omega刻在基因上的本能。 顺从一些。 臣服下来。 把自己交给alpha就好。 一道道指令让脑袋昏沉沉的,红发的omega渐渐停止了挣扎。 玻璃一样的眼珠蒙上了一层水雾,他被亲得发出了甜腻的呜咽,侧头含情似的望了过来,主动蹭了蹭男人粗糙的手掌。 他实在是太过美丽。 雪白的肤在昏暗集装箱里散发着白色的光晕,火红的发丝在脊背上层层铺开,像雪地里的红梅,白玉上的絮棉,纯洁而热情。 本该栽培在昂贵土壤里的,世界上最艳丽的玫瑰—— 却在冰雪和冷风裹挟的集装箱里、被废弃星低劣的星盗拥在了怀里。 “好漂亮的姜姜。” alpha按着他被咬出牙印的后颈,手指摩挲着本不该由他来触碰的部位:“是在邀请我吗?” …… 戚望的猜测成真了。 在omega信息素的引诱下,易感期不受他控制地提前了,以往连续扎三支抑制剂才能勉强压下的冲动现如今一股脑地释放了出来。 这个时期的他根本没有理智可言,只剩下了对自己omega最原始的渴望。 半个月过去,等他再次清醒时,他那娇气的omega动都不能动了,就连喝水的动静都小到可怜。 水只喝了一小口,泪却能流一大堆。 戚望看着红发的omega双手捂脸,呜呜啜泣,伤心到的小腿都下意识开始痉挛了。 “混蛋……变态……” 姜融低声抽泣着骂他,眼泪从指缝里不断涌出来,像怎么都止不住的泉眼。养尊处优的omega显然还没从这种冲击中恢复过来。 他整个人都成了被揉皱的花瓣,狼狈又脆弱地蜷缩在角落里。 眼底覆盖上一层温热,姜融打了个激灵,脸都苍白了——这不要脸的低贱星盗竟在真的在舔他眼泪! “好甜。” 戚望手臂圈着他的腰,把人搂得更紧了些,舌尖贪婪地扫过他湿润的脸颊。 “不要哭……不对,再多哭一点。” 哄人的话拐了个弯,他到底还是顺从了自己的本心,露出了流氓的本质。 姜融:“……” 戚望捧起他发颤的脸:“怎么不继续了?我很喜欢呢……只是你的腰也太细了,哭着颤抖真的不会断掉吗。” 跟废弃星整日饱受风霜的难民不同,姜融的四肢纤细,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金贵宝贝,被家里人千娇百宠长大的大小姐。 怎么瞧也瞧不够似的,他干脆翻转过来,让姜融趴在了自己身上。 眼泪舔干净了,他侧头继而含住了这些天饱受折磨的粉色腺体,舌尖的触碰让姜融浑身一颤,被电流击中般僵硬。 那里布满了深浅不一的牙印,像被反复啃噬过的领地。 戚望的气息喷洒在上面,带起一阵战栗。 “啪!” “你怎么敢标记我的,我未婚夫一定会杀了你的!” 姜融又抬手甩了他一巴掌,是足够表达他的愤怒与委屈的力气。 戚望的脸偏到一边,听到姜融口中反复提到的名字,眼中先是闪过一抹戾气,随后嘴角勾起一抹很浅的,不带温度的笑。 “未婚夫……” “你是指把你扔到这里,战事告捷后自己独自回帝国复命的、裴修来?” 姜融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他嘴唇微微颤抖,被戳中了最痛的软肋。 戚望圈着自己玫瑰味的omega,宽大的手掌覆盖在他的后脑勺,轻轻揉搓着那柔软的发丝,低声在他耳边呢喃: “他知道你肚子里揣满了星盗的种吗?” ----------------------- 作者有话说:来啦[让我康康] 第36章 娇纵未婚妻 姜融又躺了三天。 因为孱弱的身体原因, 戚望想要带他去第一星系的计划延后了。 拍掉身上的风雪,男人带着找来的食物,推开了集装箱的门, 一眼看到了被软布包裹, 背对着他蜷缩在小床上的红发青年。 他双眼紧闭,白皙的脸蛋上满是红痕, 独自一人的时候应该想办法挣脱过, 现在两条腿露在外面, 布料只勉强包住了他的臀部以上。 戚望眼眸暗了暗。 他不动声色走过去, 手掌握住了姜融不安分的双腿。 “身上好冰……想出去怎么不等我回来?” 声音故作宽厚,他低头注视着姜融的侧脸。 第43章 可怜的omega裸露的肌肤上全是吻痕, 腺体那一处尤其醒目,被亲得红润的唇微微张开, 没有一处没被疼爱过的。 闭着眼昏昏欲睡的样子像极了家养的猫……戚望血液发烫, 垂头埋在他的颈窝嗅了嗅。 标记后的omega对于自己的alpha有着本能的依恋, 床上的人下意识用头蹭他, 可持续的时间十分短暂。 他只是迷糊了一小会儿。 看清来人后,那张漂亮的脸上立刻露出了和前几日如出一辙的厌恶。 “你明知故问。” 说着,他想踢开抓握着自己腿窝的手。可他一点挣动的力气也没有了, 只能任由男人将他冰凉的双腿拢进软布里, 手掌钻进来贴着肌肤焐热。 男人笑意不达眼底:“是我不对。” 探进被褥下的手接着向上,他触碰到了捆绑着姜融手腕的皮带, 微微粗糙的触感让后者不适地挺直了腰。 男人拉长了语调:“是这东西绑得姜姜不舒服了吗……可是前几次用布做的绳子,都被你找机会磨坏了。” “我的omega一直想离开我, 我总得想想办法不是。” 听到他这么不知廉耻的话,姜融情绪又激动起来。 “我才不是你的omega!” 他咬住下唇,肩膀因愤怒而颤抖, 身体在米白色的灯光下泛起一层细密的汗珠。 随着液体的分泌,玫瑰味信息素愈发浓烈地弥漫在空气中,刚结束发.情期的alpha被这股甜腻的味道直面冲击,脸颊迅速泛起病态的潮红。 呼吸蓦然沉重了下来,戚望手臂僵硬得像块石头。 他许久才忍下了那股汹涌的躁意。 若无其事地把人抱了起来,他扯开束缚在姜融双腕上的皮带,温热的羊奶喂到了他的嘴边。 “先吃点东西。” 这是戚望在附近镇子里找来煮沸过的,羊奶带着淡淡的甜味,顺着杯沿缓缓流入口中,姜融别过头,不愿与他对视,却被男人强势地捏住了下巴,迫使他张开了口。 喂完他,戚望自己随手拿过一剂营养液吞下。 这东西没有味道,但果腹能力很强,也许是因为这半个月吃得多了,娇气的omega说什么也不肯再吃。 手腕被男人握住,细细摩挲着捆出来的红痕。 “疼吗?”男人问。 姜融抽回手的动作失败了。 他不由多了一点真心实意的悲愤,语气也急切了起来:“你不是只要钱的星盗吗?让我回去,我哥哥会给你很多赎金的。” “你想要什么?帝国户籍,军职,还是金币?” 他菟丝花一样攀附上男人,玫红色的眸子染着湿意,瞧起来委屈又生气,“你只要说出来,他什么都能给你。” 戚望垂眸望着他。 他忽然笑了,问:“只要我想要的,公爵大人都会割爱吗?” 姜融听到后顿时升起了一抹希望,同时又止不住地有点得意:平民想要的东西翻来覆去也就是那几样,他们卑微又贪婪,总是那么容易被看透。 戚望瞧着跟别人不一样,实际上跟其他的星盗没什么不同。 这不是很容易就被说动了吗? 姜融哼了一声:“自然,你尽管提。” 他等着戚望开口,仿佛已经看见了哥哥带着舰队来接自己的画面。 可被他视为很好打发,容易说动的平民戚望,却只是抬起手牢牢地扣住了他的后颈,唇畔离他嘴角只有一寸,是一个丝毫不掩饰占有欲的姿势。 他笑意加深:“那就请公爵将他心爱的弟弟……” 姜融的表情凝固在脸上。 像是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冰水,从头凉到脚,他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玫红色的眸子。 反应过来后,他不管不顾地踢打着男人,眼眶都红了:“你这个混账!” 他声音发颤,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似的。 戚望却不为所动,任由姜融发泄着怒意,只好笑道:“这就生气了?我们姜姜还真是坏脾气。” 视线越过姜融因愤怒而涨红的脸,和他眼底的厌恶和抗拒,戚望指尖滑过他柔嫩的面庞,轻轻碰触着他饱满的耳垂:“我是傻了还是疯了,不要老婆去要什么军职和金币?” “……” 姜融被他摸得浑身发毛,一股绝望从心底升起。 他眼睫上挂着泪珠,心想自己该不会真的要被一个粗鄙的星盗圈养一辈子吧? 他可是帝国公爵最疼爱的弟弟,是身份尊贵的omega,是要嫁给最年轻的元帅裴修来的,怎么可能被当作一件物品! 越想越气,姜融干脆闹起了绝食。 他拒绝男人投喂给他的任何东西,羊奶也好,面包也罢,只要是这个星盗从外面带回来的就一概不吃,连对方没办法后口渡给他的营养液都不肯咽下去。 到最后,男人看着他恹恹的模样终于松了口。 “不就是想回帝国吗?” 盛着粥的碗又一次被拍飞,戚望垂眸盯着脸色苍白没有血色的青年,语气凉了下来:“那我就带你回去,看看你的未婚夫在你哥哥面前,到底是怎么推卸责任的。” “他才不会!” 姜融没有力气也不能容忍别人说裴修来一点不好:“他只是军务太忙了才顾不上我,见我这么久不回去,他们一定有派人来找我的。” “是吗?” 戚望不想告诉他,因为弄丢了姜融,公爵和元帅两个本就互相看不过眼的人关系更加冷硬了,现在全网都在疯传他们因为这件事决裂,政事上起过不少摩擦。 公爵丢了弟弟,帝国丢了一个珍贵的omega,皇帝不管出于什么想法都派人层层寻找了。 可是光是帝国直属的第一星系都有整整十八个星球,更遑论数不胜数的废弃星,漫无目的地找人无异于海里捞针。 而裴修来—— 这位尊贵的元帅,姜融名义上的未婚夫,他明知道自己的未婚妻降落的星球坐标,却到现在都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要说他会接姜融回去? 别开玩笑了,他盼着人死在外面还差不多。 戚望嗤笑一声,语气中满是讥讽:“真不知道我们小玫瑰是怎么惹到元帅了,他那种地位的人,竟然也会费尽心思算计一个手不能提的omega。” 姜融怔住了。 他张口想说些什么,可继而又闭上了嘴巴。 裴修来…… 他会不会因为自己撞破了他暗恋小爸的秘辛,所以才会这么长时间不来救他? 不会的,这一定是可恶星盗的离间计。 他不再去想,抓住戚望的手臂,“带我回去,我现在就要回去!” 戚望黑着脸看了他一眼,又一言不发地盛了一碗粥递到了他的嘴边,表达的意思很明显。 姜融犹疑地张开了嘴巴,接受了这一次的投喂。 他饿了很久了,粥的味道意外的温和,可山珍海味吃腻了的omega舌头刁的很,皱着鼻子吃了几口后嘀咕了一声难吃。 从来没有做过饭的戚望为了熬一碗粥又是找米又是劈柴的,现在手上的燎泡还没有退,闻言舔了舔上颚,气笑了:“是,难吃也先忍着,谁让娇气的姜姜喝不惯营养液呢。” 他话语不善,动作却很轻,喂小孩一样勺子追着他的嘴巴喂。 姜融也是被伺候惯了,下意识将他当成了贴身侍从,一个不如意就发脾气,烫了凉了都不行。 一顿饭吃完,戚望自己出了一身汗。 姜融一点都没有自己性子磨人的自觉,又或者知道了又怎样?他才不会在乎别人的想法。 “你答应我的,会带我回帝国,”唯恐男人骗他,姜融不安地在他怀里扭动,“那还愣着干什么,快点出发了。” 一只手伸到了前面,去摸他的肚子,“确定吃饱了?” 姜融不耐烦:“你要问几遍……唔……” 他忽然睁大了眼睛,感受到放在他腰肢上的手臂骤然绷紧了,紧接着是男人由上而下地凑近去吃他唇的头颅。 突如其来的吻带着不容抗拒的强势,姜融一时间忘了挣扎。 唇瓣被碾磨得发烫,他回过神抬手就想推人,却在触及他胸膛的瞬间被另一只手攥住手腕,力道大得像是铁块。 “别动,”戚望嗓音低哑,唇边还沾着omega刚吃完的粥香,“你要是推开我……我就直接把你按在这里,继续亲到听话为止。” “没准回帝国的时间会因为这个延迟也说不定。” 他说话的语气像是在陈述一个再平常不过的事实,却属实威胁到了迫切想要回家的姜融,后者宛如被钉在了原地似的一动也不敢动。 第44章 只能气急败坏地骂,“你……你无耻!” “我本来就是无耻的星盗。” 他生气又不敢挣扎,生怕自己临时反悔的样子真的可爱极了,戚望拖着他的臀部将人搂得更紧,肆意地亲了又亲,心里因为对方绝食而产生的郁气这才消散了一些。 “好了,穿严实一些,我带你回去。” 他拿来衣服,却见姜融抿着唇迟迟没有动作。 直到他不解的目光投过去,红发的omega才涨红着脸说:“……我要洗澡。” “不想尽快出发了?” 戚望挑眉,语气里带着几分揶揄。 “……” 姜融咬着唇瓣,脸上的红晕几乎要蔓延到耳尖,一半是气的,一半却是羞的。 见状,戚望弯了弯眸子,伸手抚着他单薄的脊背,像是在安抚一只应激小猫般低头与他鼻尖相贴: “又不会流出来,干什么非要洗掉?” ----------------------- 作者有话说:啊……看了一下还欠三章营养液加更,大人们我一定会还债的[爆哭] 第37章 娇纵未婚妻 该死的星盗。 姜融暗暗发誓, 回到家一定要把他送到监狱蹲大牢,让狱卒切了他那作案的东西。 面上,他催促着男人快点带他离开:“不要拐弯, 直接飞帝国太空站, 听到了吗?” 戚望无奈地朝他耸了耸肩:“大小姐,我理解你想回家的心情, 但是你忘记我是个黑户了吗?” 他这样的黑户直接开飞船飞帝国太空站, 别说是停泊了, 就连第一道防线都过不去。 更何况…… 戚望双眼微眯。 他可没说把omega送回家, 被星盗得手的宝物哪还有双手奉还的道理? 这是他捡到的omega,是他的私有物品, 还是已经被他标记的过,沾满了自己味道的妻子。 如果让人轻易回了帝国, 回到层层看护的玻璃花房里, 昂贵的玫瑰就再也不属于他一个人了。 戚望从始至终都没想过要放开他。 他注视着姜融藏不住开心的表情, 眼底闪过一丝幽暗, 大手抚过他红色的发丝。 “别着急,先去第一星系的阿木星中转一下,找黑市的中介解决身份的问题。” 红发的omega一下子鼓起了脸。 他失望的心情溢于言表, 就差没有把‘你是在唬我’写在脸上了。 可本质单纯的他三言两语就被星盗哄过去了, 不得不接受了必须中转的事实。 不过对于阿木星,他颇有意见:“那里植被太过茂密, 虫子很多,我不喜欢。” 戚望顺势改口:“那就去小水星, 那里常年降雨,飞鸟走兽都很少。” 姜融这次没再说什么。 他打了个哈欠,一坐上私人飞船就懒洋洋地昏昏欲睡, 不知不觉间闭上了眼睛。 戚望这个位置,正好能看见他恬静的侧脸,高挺的鼻梁,和羽毛一样根根分明的深红色眼睫。 漂亮的青年安睡的样子像极了古世纪重金难求的宫廷油画,每一跟线条都精美非常,恍惚间让人误以为穿越到了久远的年代。 也许是他偷瞄的时间太长,青年睁开了眼睛,玫红的眸子顷刻间看了过来。 他的眼神没有平日里的不虞、也没有厌烦,而是很少见的浓浓的困倦。 开口就问:“到了吗?” 真是矜贵的一个人。 戚望眼底掠过一丝极快的笑意,心脏也暖洋洋的。 指尖蜷曲,他抽空在青年下巴上挠了挠,得来后者一个不悦的眼神:“马上就到,下了飞船我抱着你走好不好?” 小水星经济发达,居民众多。 他带着珍贵的omega就这样走在街上,指不定就会被认出来。 这不是戚望的本意。 占有欲作祟,他想把自己的omega揣在包里,或者牢牢掩盖着大衣下,总之只能让自己一个人看到。 “姜姜不需要走路,只需要待在我怀里就好了。” “你这副样子被人看到,哪怕嘴巴不说,他们也一定会在心里意霪你的……毕竟你脸这样红,长得也这样漂亮,一看就是很香甜很会流水的omega。” “你也不想被骚扰了不是吗。” 姜融彻底没了睡意。 他先是茫然了几秒,很快眼眶开始泛红,怒视着口无遮拦的男人:“住嘴,你这个粗鄙的星盗!” “我还不知道你打什么主意吗?我才不要让你抱着,你想都不要想!” 戚望退而求其次:“那就穿的严实一点,口罩帽子都要戴上,一根头发也不要露在外面。对了,还要喷上信息素阻隔剂。” “你的味道太明显了。” 姜融捏紧了手指。 他烦极了这种掌控。 这让他想起了哥哥……公爵是父母从远房亲戚那里过继的养子,严格意义上讲,并不是他的亲兄弟。 哥哥最初跟他并不熟悉,哪怕是关心也只是冷淡地早晚问声好而已,可随着时间的推进,就逐渐演变成一种偏执的掌控欲。 不可以私下和alpha见面、不可以过度亲近beta、不可以穿过短的裤子,甚至连对别人笑一笑都不可以。 拜托,他是omega没错,可他也是一个人,才不是连自己穿搭的权利都没有的玩偶! 姜融用冷哼表达自己的不屑。 降临小水星后,气候就热了起来,他早在飞船上就把厚重的衣服脱了,现在穿着长度刚到大腿的短裤,露着两条纤细的腿。 完全没有听话的意思,他就这样甩开大衣,打开自己这一侧的舱门走了出来。 戚望感觉上牙槽又开始发痒了。 他不由分说把人捉了回来,无视了他不停扭动的身体,掀开身上穿的外套把他塞了进去。 手臂托着他的腿弯,男人拉上两侧衣衫的拉链,把漂亮的红发omega藏得严严实实。 “热!”姜融抱怨。 “热也得先忍着,难道你想被那些不认识的alpha拖到巷子里吗?” 戚望冷脸吓唬他,“是嫌你的小肚子不够大,还是喜欢上这种被灌满的感觉了?” “要是觉得不够,我再多喂你一些。” 姜融捂住耳朵不去听。 两条腿却用力地踢他,一边踢一边揪他腰上的肉:“再坏的人还有你坏吗?你有什么资格冠冕堂皇说这种话,我讨厌你。” 戚望气的隔着衣服拍了一下他的屁股。 “难伺候的大小姐。” …… 戚望先是带着他租了一家旅馆。 跟住集装箱时一样,男人独自出门办理证件,临走时用软布加皮革把他两只手绑了起来。 姜融啪嗒啪嗒地掉眼泪,话也不说,只用屈辱的目光瞪着他。 对方却不松口:“黑市太危险了,那种地方不能带着你去,我很快就会回来。” 他亲了亲姜融的唇角:“最多不超过两个小时,你乖乖睡一会儿,一睁开眼就能见到我了。” “谁想见你了。” 姜融侧开头:“我巴不得你这个无视法律,非法囚禁的家伙被就地正法。” 他这副脸蛋都哭粉了,还强撑着嘴硬的模样太过可爱了些……别人能否承受住戚望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又想亲他了。 舔了舔尖锐的虎牙,男人低头嗅着他的味道,鼻尖在粉嫩的肌肤上顶出凹陷的弧度。 “乖宝宝,法律可不管分配老婆,我只能自己想办法了不是?” 姜融:“……” 笑意漫过眼角,男人松开他,双手插在口袋里离开了。 宾馆的门发出咔哒一声轻响,被人从外面锁住,阻隔了一切光线。 姜融紧绷的双臂蓦然松了下来。 他伸了个懒腰。 随后三两下扯开捆着自己的皮带,扔到了地上,打开了宾馆封闭严实的窗户。 系统得知他们降落的地点是小水星后,就开始了发疯加鬼叫。 此时叫不动了,在他脑袋里咸鱼似的哼唧着: 【宿主,我只是猜测,那个,该不会,你的目标是那个人吧……】 不要啊—— 谁来阻止这个家伙! 姜融顺着通风管道一路畅通无阻地爬了下来,闻言‘嗯?’了一声。 “系统先生是在说谁?不连名带姓的话,我听不明白呢。” 系统:【……】 系统:【还能有谁,剧情前期在小水星有房产,喜欢下雨这个环境的人,就只有顾翡之一个啊!】 第45章 顾翡之,原书里主角攻裴修来的官配,也是这部书里的灵魂人物。 他是联邦派遣到帝国卧底的秘密武器,心思深沉,极其擅长伪装。 这次就是故意伪装成儒雅的beta,借着老元帅濒死的空隙,成为了裴修来名义上的小爸,从而参透了不少军事机密。 姜融笑意加深:“我现在是受到星盗迫害的可怜omega,下意识想要去寻求家人帮助,这有什么不对?” 【他哪里算你的家人?】 “我未婚夫的父亲,自然也就是我未来的父亲,我作为他可怜的孩子,受到欺辱后当然要找他告状了。” 说着,姜融还刻意地拉下t恤,露出了半只布满吻痕的肩膀。 微长的红发也撩到了一侧,让人一眼就能看到肿胀的腺体,和上面代表被标记了的牙印。 “怎么样?我现在的样子可怜吗?” “有没有一种破布娃娃的既视感?” 系统:【……】 来了。 那种熟悉的感觉又来了。 谁能把它从名为姜融的鬼打墙里拯救出来。 好在第二个世界的系统学乖了不少,知道自己说不过他,干脆就不再说话了。 系统安静地在脑袋里装死,姜融也没有非要它回答的意思。 弯了弯唇,漂亮的红发青年走进雨幕里,任由自己的身体被细密的雨水打湿。 一步步堪称悠闲地朝剧情里提到的位置走去。 - 雨下的越发大了。 起初只是几声疏淡的滴答,演变成此刻这样的倾盆大雨,也不过短短几分钟而已。 顾翡之正坐在藤椅上看书。 他穿着一身墨色的唐装,袖口随着翻页的动作轻晃,露出了手腕上一串和他清隽的眉眼一样的温润玉珠。 阳台窗户半开,带着草木气息的雨风涌了进来,掀动男人唐装前襟的盘扣,雨滴也打在了纸面上,晕开小小的墨痕。 他却毫不在意般,只垂眸看着那些被浸润的字句,嘴角噙着点若有似无的笑意。 “裴修来回帝国复命了?” 光脑的另一边,管家回复:“是的,在前线忙完就回来了。先是问了您的踪迹,之后还和那位公爵大人起了不小的冲突。” 弄丢了omega这样的罪名可大可小,但在战功的对比下,就显得有些不够看了。 管家问:“要不要动用我们的人,加大他们的矛盾?” 廊灯下的光线柔和,恰好勾勒出男人挺直的鼻梁和清晰的下颌线。 顾翡之笑不达眼底:“只是失踪而已,人又不是死了,你们再怎么挑拨也意义不大。” “还不到时候。” 他说完,挂断了通讯,看着窗外的雨景起了出门逛逛的兴致。 没有传唤飞行器,也没有叫人随行。 像古时候的人似的,顾翡之撑起了一把漆黑的伞,朝外面的小路走去。 雨声的白噪音让人心安。 这是他除了帝国待的最多的地方,就是这颗小水星的原因。 他像往常一样享受着独处,去看透明的水,灰色的天。 可视线一转—— 视网膜却十分突兀地捕捉到了一抹不属于这个星球的、秾丽的红色。 雨幕里,发丝被染湿,乖顺地贴着额头,衣衫不整的漂亮omega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鼻子微微耸动,一抽一抽地哭着。 他站得笔直,却又带着种松弛的柔软,像幅被雨水洇开的水墨画,又或者一朵蔫巴巴的玫瑰花。 “叔叔……” 红发的omega小声叫他,朝他告状。 “有人欺负我……呜呜……” ----------------------- 作者有话说:顾:好可爱的宝宝,退一万步讲,他真的不能是我的宝宝吗。 [墨镜] 第38章 娇纵未婚妻 顾翡之稍感意外。 他试探着叫了一声:“小姜?” 听到自己名字的一瞬间, 这孩子便如同找到依靠的幼崽一样,哭着鼻子跑了过来,一把撞到了他的怀里。 玫瑰味的信息素倾巢而出, 更多的是刺鼻的硝烟味, 从腺体的位置源源不断地冒出来。 红发的孩子双肩颤抖,湿润的发丝紧紧贴着肌肤, 动作间, 顾翡之看到了他后颈上红肿的腺体。 “呜哇哇……” 姜融放声大哭, “叔叔我被可恶的星盗咬了啦!他太过分了, 我让他停下他都不肯,还绑我, 囚禁我,你快找人教训他!!” 他恐怕是第一个一边抽泣、一边吐字还十分清晰的告状者了, 生怕长辈不理解自己的意思, 他还双手齐用地比划着。 “看——” 姜融掀起衣摆, 露出了自己的小腹, 有一层薄薄脂肪的小肚子细腻如玉,不难想象摸上去会是怎样的手感。 可现如今,那上面满是纵横交加的指痕——手印的主人约莫很喜爱那里, 掐握的痕迹有轻有重, 宣告所属权一样,在上面留下了不少痕迹。 同为alpha, 顾翡之一眼就看出了这代表了怎样浓重可怖的占有欲。 含着两泡眼泪,姜融泪眼汪汪地看他。 “他还说要我怀宝宝, 所以每天都要摸我的肚子……我怎么可能怀他的宝宝?我才不要怀星盗的宝宝!” “呜呜叔叔……” 放下衣服,他委屈地抱住男人的胳膊,“我吃了好多苦头哦……要不是我聪明偷偷跑出来, 我连见你的机会也没有了……” 他很没安全感地在男人的衣袖上蹭眼泪,见男人始终盯着他却没什么反应,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自己都没什么自信了。 “叔叔……” 顾翡之和他对视。 那双玫红色的、比宝石还要璀璨的眼眸此刻小心翼翼地瞧着他,生怕他置身事外不予帮助般,显露出了几分无措来。 弧度跟眼眶齐平,到了眼尾则开始上扬的双眼皮,被他自己揉得红彤彤的。 “你是站在我这边的对不对?” 他不安地确认。 顾翡之视线下移,向下看去—— 发现这孩子的鼻尖也是粉色的,小猫的鼻子一样可爱。 一时间,好像有一根箭从远方直直射中了心脏,顾翡之难以形容自己的心情。 心率好像加快了。 随身佩戴的光脑发出了脉搏跳动速度超标的滴滴声,供血受到影响,随之而来的是一种氧气稀薄的窒息感。 这是什么情况…… 这孩子的信息素有问题吗? 顾翡之短暂地滑过这个念头,很快医疗方面的专业知识就予以否定。 并不是。 虽然玫瑰味的信息素很好闻,但还不足以让注射过伪装药剂的“beta”所动摇。 顾翡之在心里思考着其他可能性。 事实上,如果顾翡之热衷于在星网上毛茸茸宠物区闲逛,那么倒是可以第一时间理解这种感觉就是传说中的—— 被萌到了。 仅此而已。 可顾翡之作为最优秀的特务,被联邦费尽心思培养出来,平日里实在没有闲逛论坛的空暇。 见红发的omega越发不安。 顾翡之抬手安抚似的揉了揉他的头,把那一头湿润的红色发丝,一点点整理到了脑后。 温热的大掌贴着冰凉的额头,姜融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下意识去追逐这一丝的温度。 “叔叔……?” 顾翡之不动声色地嗯了一声。 “你说的对,是该让那个星盗付出应有的代价。” 他的声音比平时更低沉些,尾音带着不易察觉的放缓:“我当然站在你这边了,你是我未来的孩子,帝国珍贵的omega,于公于私我都会保护你。” 男人的承诺太过有力,姜融开心地眯起了眼睛,那一点点的不安也随即消散。 娇气的omega在长辈面前惯会撒娇。 得知顾翡之是站在他的这一边后,姜融语气不自觉的矜娇了起来。 “太好了!他人就在附近的黑市,叔叔一定要替我狠狠教训他!” “那是当然。” 区区一个不入流的星盗而已,不属于任何星系的太空垃圾,也敢对omega起了占有之心。光是囚禁和捆绑这两项罪行,将他公开斩首都是轻的。 但这些残忍的消息就没有必要告诉单纯的omega了。 “外面冷,先进屋来吧。” 把人带到伞的中央位置,顾翡之伞柄倾斜,没有在意自己暴露在雨中的半边身体。 姜融捏了捏衣角。 他忽然有些不好意思:“我想洗个澡。” 顾翡之:“淋雨之后立刻洗澡对你的身体不好,先让体温恢复一下。” 第46章 omega的体质跟普通人不一样,很容易细菌感染或生病,不得不小心对待。 姜融却很固执:“我要洗。” 他脸颊红红的,说话时目光躲闪,睫毛都低落地垂落了下来。 态度这样奇怪…… 顾翡之视线落在他的小腹上,忽的明白了什么:“……那东西,还在里面吗?” 姜融抬头,巴巴地看了他一眼。 顾翡之指尖避开他挂着泪珠的脸颊,转而用指腹极轻地碰了碰他攥着衣角的手背,像在触碰易碎的玻璃珠。 “别怕,我帮你弄出来。” …… 可怜的孩子自己还是个宝宝,怎么会有人忍心让他单薄的小腹隆起,孕育新生命呢? 浴室里,顾翡之垂眸这样想着,单手探进浴缸试着水温。 40度左右的热水刚刚好—— 他将等待在一旁的红发omega抱了进去,温水顿时没过了他体温失衡的身体。 被冻得发白的身体迅速染红,血液好像也重新流淌了起来,姜融舒适地打了一个颤。 层层红发遇水而散,睫毛粘连在一起,滴答滴答地掉着水珠。 他随后阖起了眼睛,仰起脖颈,平靠在浴缸的边缘躺下了。 他生得娇气又漂亮,还是一个会搓磨人,使唤人的性子,对于让第一次见面的长辈帮自己洗澡这件事情,也出乎意料地没有抵触。 画像似的,顾翡之对他的了解加深了。 ——这是一个习惯了被各种人服侍,并且乐在其中的传统omega。说好了是由叔叔洗,那他自己就绝不动手。 可比起那些飞扬跋扈的omega,红发的娇气包身上多了几分明媚的可爱。 那是一种高高在上却不引人反感,反倒别人心甘情愿地宝贝着他的天赋。 为什么刚一见面就会对自己撒娇? 顾翡之摇了摇头,那是因为在姜融的认知里,他天生就该被众人宠爱的。 刚一出生就被父母捧在手心里爱、长大后更是被兄长放在心尖上疼。 佣人们尽心尽力地伺候他,同龄人更是百般示好。 他从没有吃过苦。 平日最大的烦恼,就是在哪里晒太阳更舒服。 这样的人…… 顾翡之眼眸暗沉:这样孩子心性,比雪还要单纯的人,本来就该被全世界倾尽所能地宠爱着,不是吗? 可现实却截然相反—— 一个恶劣肮脏的alpha,不但觊觎他强行占为己有,把劣质的种子留在了他的小腹,甚至还期望从中孕育出一个本不该存在的孽种! 那个星盗当然该死。 他做了世界上最无法饶恕的事。 “呜……叔叔……” 姜融忍受不了他越发加重的力道,睁开了雾蒙蒙的红色眼睛,去推他放在双腿之间的手。 “宝宝,还没有洗干净呢。” 顾翡之说话时嘴角勾着一点极淡的笑意,不是敷衍的安抚,倒像是真的这么认为似的。 灯光落在他侧脸上,把男人下颌线的弧度柔化了几分,连平时显得有些疏离的眼尾,都染上点温软的光。 “叔叔怎么会害你呢?如果不全部弄出来,宝宝说不定就会怀上星盗的孩子,你愿意吗?” “不要。” omega立刻摇头。 对于这件事,他们两个的立场出奇地一致,唯恐自己在不知道的时候当了妈妈,姜融登时吓得也顾不上力道重不重了。 “叔叔……你深一些。” 不再推阻顾翡之的手臂,他抓着男人的手指往里送,想要让他洗的更干净。 做着这种放荡举动,omega那张漂亮的脸上却没有半点情色,反而纯洁得像个不染凡尘的天使。 为什么圣洁和霪乱……能如此完美的融合在一起? 顾翡之心头重重一跳,眉宇间染上了连他自己也没有发现的欲色。 清洗的时间未免太长了。 跟旖旎的动作不同,顾翡之头脑十分清醒地意识到了这一点—— 他此刻的所作所为,已经变成了为了满足一己私欲,而刻意撒下的谎言。 本想抽手离开,结束这场过于漫长的清洗,可男人原本还凝在唇角浅笑,却在姜融抬头的瞬间,悄无声息地变了质地。 姜融眉头轻蹙。 两根细长的柳眉拧在一起,他像个垂泪的圣母般,眼里只有焦急的天真。 抬头和男人对视,他尽管担心得又想哭鼻子了,可还是礼貌而依赖的,温声细语地说: “谢谢叔叔帮我洗澡。” 一点都没有被占了便宜的自觉。 “……” 轰的一声,顾翡之的意识里,似乎有一个名为理智的弦断开了。 他难得有这种无话可接的时刻,面对天真烂漫的孩子,他不耻到像个骗子。 可这孩子下一句话却让他愣在了原地,仅剩的歉意也凝在了心底。 脸蛋被蒸汽熏得通红的姜融歪了歪头,缓慢地朝男人眨了眨眼。 他露出一个近乎虔诚的笑脸,羞涩到像个初尝恋爱的少女。 “毕竟洗干净了才能怀上修来的宝宝,我只想怀他一个人的宝宝。” “你对我这样好,一定也是祝福我们的。” ”——是吗叔叔?” ----------------------- 作者有话说:没有生子,没有生子,没有生子[墨镜] 第39章 娇纵未婚妻 金属的宾馆门开启。 戚望正在把玩着一枚银色的卡片, 这是黑市高价办理的临时身份芯片,足以瞒过帝国防线的检测,混入其中。 虽然没有打算送姜融回家, 但他说带姜融去帝国的承诺不是假的。 只要他不再闹绝食—— 想到自己的omega, 星盗冷硬的心软化了下来。 可进入房间后的戚望直直望向床面,却发现上面空无一人。 床单和被褥上有几道凌乱的褶痕, 用来束缚人的皮带被暴力扯断, 断口粗糙不平, 他猛然向前摸向了床铺—— 冰的。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他的omega, 那个身娇体弱连站都站不稳青年……跑了? 怎么可能?! 戚望一脚踹翻手边的矮桌,金属器皿砸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他明明锁死了所有出口, 甚至窗户上还有滤网——姜融那样纤细脆弱,被他束缚在此时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 怎么可能逃得掉?! 有人劫走了他。 一个无耻之徒, 趁他不在的空隙, 把他心爱的omega强行带走了。 是谁? 到底是哪个该死的贱人! 就在此时—— 金属门处忽然传来一声巨响, 被人从外面暴力破开了。 戚望骤然回神,良好的听力通过脚步声,迅速判断出来者的人数至少十人。 真是好大的手笔。 他目光冷凝, 手骨捏的咯吱作响, 星盗的反应力在此时发挥得淋漓尽致。 侧身撞向右侧的通风口,戚望硬生生扯开金属格栅, 刺耳的摩擦声响起,他半个身子钻了进去。 “砰!” 激光束擦着他的耳际掠过, 炸穿了通风管的内壁,戚望闷哼一声,左耳瞬间失去了知觉。 他没有回头, 掀开前方的格栅,翻身滚了出去,一脚踩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可这里竟然也有埋伏! 落地的一刹那,一管枪口抵住了他的太阳穴,通过金属墙面的反光,戚望看清了对方制服上金色狮子的徽章。 是从属于帝国的巡逻军。 作为星盗的戚望没少跟他们打交道,但在这种全无防备的情况下跟军队交手,还是第一次。 他冷笑:“什么时候领着高薪酬的军官大人们,也开始干入室行凶这样的恶事了。” 话还没说完,后领突然被人攥住,他被狠狠掼在墙上,下一秒银色的手铐就扣在了腕上。 胸腔里的空气被瞬间挤空,戚望尝到了一嘴血腥味,他抬眸盯着军队的领头人,唇线绷成了一个凶狠的弧度。 “犯罪人戚望,奉裴元帅之命,现将你以非法囚禁、残害omega的罪名逮捕。” 裴修来? 戚望被注射了麻醉剂,此时视线有些模糊,可脑袋里还是飞速滑过了一个念头:这不可能。 失去意识倒地之前,戚望气息不匀,想到了自己临走前,姜融眼眸中明明灭灭的光彩。 红发红眸的omega似乎短促地笑了一下,而先前那滴故作可怜、落在他手背上的眼泪。 ——是毫无温度的。 - 另一边,姜融冲愣正的顾翡之弯了弯眸,做出了静等他回答的表情。 “你会祝福我们的,是吗叔叔?” 这句话当然是故意说的。 第47章 他现在虽然只是裴修来的未婚妻,两人还没有实质上的交集,但远在订婚之前,他就倾心于这位年少成名的军事天才了。 裴修来是他的婚约者,也是他一见钟情的对象,更是他早就认定好的丈夫。 姜融绷紧了唇线。 如果不是那件事情的发生…… 双眼紧紧盯着顾翡之,姜融忽然话锋一转,问出了另一个犀利的问题。 “叔叔对不伦之恋怎么看?会觉得明明是家人却还互相喜欢,这种感情很恶心吗?” 他还没有忘记数月之前,无意中撞见未婚夫裴修来随身携带着小爸顾翡之的照片,面色柔和地拿出来看的场景。 裴修来是出了名的冷面战神,从来没有在外人面前表现出那样的神色。 哪怕是姜融是他的未婚妻,在私下交流的时候,也没见过裴修来对他展露过哪怕一次的笑脸。 当时,姜融震惊的心情无以言表。 他艰难理解了一个不想承认的事实:裴修来喜欢的人不是自己,而是他的小爸。 这件事情堵在心里不上不下的,向裴修来追问也没个结果。 现在好不容易脱离了危险,和疑似‘假想敌’的顾翡之见上了面。姜融因为他是长辈而安心之余,又不由升起了几分古怪,忍不住出言试探了起来。 “不伦之恋?” 顾翡之心头重重一跳。 见姜融如此警惕地看着他,顾翡之下意识以为这孩子看破了他清洗时的拖延,并且误以为他别有用心。 所以用恶心这两个字来点醒他,委婉地警告作为长辈的他应该适可而止。 ——虽然他压根不是他的长辈。 顾翡之滋生起了几分好笑,觉得红发的omega亮起爪子示威的举动也可爱极了。 故意逗他似的,顾翡之沉吟了几秒:“宝宝觉得很恶心吗?我倒不这么认为呢。” 姜融一惊:“!” 顾翡之俯身,指尖落在控制面板的排水键上轻轻一按。 咕噜一声轻响从缸底传来,温热的水开始顺着排水口旋转,和漂浮的泡沫一起往下沉。 姜融的身体顿时没了遮挡,完完整整地暴露在男人的眼前。 他瓷白的肌肤泛着红晕,身形纤细但不过分瘦弱,某些地方反而颇有肉感,一掐就能像松软的面包一样溢出来。 看着他瞪圆了眼睛,后知后觉抱住了身体,男人眸色加深,伸手将他从浴缸里抱了出来,裹进早就准备好的大浴巾里。 一边朝卧室走去,他一边漫不经心地解释:“星际人的身体经过漫长的基因进化,平均寿命高达三百年年,谁能保证年轻时找的伴侣,一定就是陪自己度过余生的那个人?” 指尖在姜融脸上划过,顾翡之微微一笑。 顾翡之今年三十七岁,眼角眉梢带着年轻人的锐利,只是眼底沉淀的光让他看起来远远比真实的年龄更加沉敛。 “你知道吗,”他忽然开口,“我曾祖父那一辈,平均寿命刚过一百五。那时候的人,活得像急行军,三十岁就要定终身,五十岁就开始规划身后事,连犯错都得精打细算。” “现在不一样了。” “三百年的时间太长,足够一个人在十个星球建立事业,爱上二十种不同的人,把同一条错误的路走三遍还嫌不够。” 轻轻拂过怀里的孩子红色的发梢,男人动作带着一种近乎克制的温柔。 他声音很低,像穿过星云的宇宙射线,蕴含着穿透性的力量。 “寿命越长……人就越来越难满足。昨天追求的安稳今天就成了乏味,上个月觉得刺激的冒险这个月就索然无味。” “犯错成了常态,因为人类有足够的时间去修正,或者说,去习惯。” “所以那些所谓的不伦——” 卧室内橘黄色的灯光在他脸上勾勒出深刻的轮廓,停顿了一下,他目光灼灼地望着姜融,唇角的笑意越发深刻。 “比起三百年的孤独和遗憾,这种被世俗所定义的错误,实在太微不足道了不是吗?” 姜融:“……” 他惊骇:好不知廉耻的言论,好灵活的道德底线。 等等! 这人说了一大堆,表达的意思不就一个吗? 顾翡之……这个男人对于不伦之恋接受良好,根本不觉得被继子暗恋有什么不对! 姜融一口白牙都要咬碎了。 他越看这个叔叔,就越觉得他是自己和未婚夫之间的阻碍—— 裴修来现在能为了小爸,把一路跟到前线的自己丢下,以后就能为了小爸,把自己扫地出门喝西北风! 不行,得想个办法…… 姜融又急又气,脑袋飞速运转想着拆散他们两个人的法子。 却不知道近在咫尺的顾翡之,怎么看他怎么觉得称心如意。 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宝宝? 无意识地舔了舔上颚,他眼神光落在姜融的脸上,omega的发丝还在滴水,几缕湿发贴在颈侧,刚出生的小鹿般软乎乎的。 宝宝知道自己拧着眉毛思考问题时,一副我即将要干坏事的表情有多讨人喜欢吗? 顾翡之不由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诡异地有一种鼻血要流出来的冲动。 他感觉自己身上刚冷却的血液又躁动起来了,是bata的伪装剂也无法阻拦的热度。 这让他的牙根隐隐有些发痒,迫切地想要咬些什么。 目光落在姜融的后颈。 顾翡之盯着那枚已经被标记过,还没有消肿的腺体,喉结深深往下陷了一下。 联邦潜伏在帝国的秘密武器顾翡之,从小接触的教育就是帝国昏庸腐败,迟早要被他们联邦所推翻。 但如何昏庸,又如何腐败,以往都只是纸面上有所了解。 现在,他才真正有了真情实感的体会。 一想到一张厌世脸的公爵在镜头里发表言论时冷淡正经,私底下却养着姜融这样的萌物很多年,独自享受—— 他就觉得不愉。 只要推翻帝国…… 这孩子是不是就能归他所有了? 战功财富,星球资源,这些他都不缺,就是缺一个姜融这样可以被他无时无刻抱在怀里的宝宝。 他会做他的叔叔,必要的时候也可以做他的daddy……只要他愿意,他顾翡之甚至可以做他的情人。 就像他刚才所说的,他对于不伦之恋的接受程度十分良好,可以扮演姜融所需求的任何男人。 至于裴修来—— 不好意思,那个男人自大又傲慢,根本配不上姜融,作为父亲他不同意这门婚事。 姜融对他的想法一无所知。 他犹做着挣扎:“可是我觉得恶心!我根本接受不了!叔叔你如果还这样想,我就再也不尊敬你了!” “你确定要……唔唔……” 惊愕地睁大眼眶,姜融看到了俯身下来,与他额头相抵的男人,没有说完的话语被堵在喉咙里,呼吸也交融在微凉的空气里。 男人把他放在床榻上,低头肆意地亲吻着他的唇瓣。 声音沙哑而愉快:“宝宝不需要尊敬我。” 你只需要爽就够了。” ----------------------- 作者有话说:融:能否接受不论之恋(指和渣攻) 顾:可以的可以的(我这就亲亲你)[让我康康] 原书主角不会有感情戏,作者雷这个[求求你了] 第40章 娇纵未婚妻 顾翡之亲他了。 这个被他视为长辈, 同时还是未来父亲的男人,竟然对他有那种想法…… 姜融蒙圈似的呆愣着。 他软软仰躺在床上,身体被柔软的被褥包裹, 像一颗陷在云朵里汤圆。 迷茫的样子太过惹人怜爱。 顾翡之亲昵地碰了碰他的鼻尖, 去咬他水润发红的唇瓣,和那颗枚饱满的唇珠。 唇是人体最薄的皮肤之一, 分布着丰富的毛细血管, 骤然被舔的姜融不由打了一个寒颤, 升腾起一抹即将要被吞噬的怪异感。 “——顾翡之!” 脸噌一下烧了起来, 姜融气急败坏地去推男人的肩膀,想要把自己从臂弯的狭小空间中拯救出来:“你怎么能做这种事!” 可顾翡之明明是个beta, 身体素质竟然跟alpha似的,任由他怎么推阻也不动如山。 他急得额头上浸出了细汗。 “坏孩子, 连叔叔也不叫了。” 顾翡之笑意漫到了眼底, 明明是教训的话, 态度却带着十足纵容, 显然没有嘴上说的那么在意。 刻意缩小了空间,顾翡之坏心眼地去看姜融变得惊慌失措的表情:“宝宝这样着急和我划分界限,是放弃嫁给裴修来了吗?” “你瞎说什么?” 第48章 姜融眼尾肉眼可见地红了:“我才不要放弃和修来的婚约, 我还要把今天的事情告诉他, 让他知道你是怎样坏的一个家伙!” “呵。” 顾翡之唇角勾起一个不明显的弧度 ,像是在笑, 又像是单纯表达着对他的怜悯。 “宝宝不如仔细想想呢?” “叔叔倒不是阻止你,只是这件事情如果让裴修来知道……他那样重视自己的名声, 一定会把错误全推到宝宝的身上,肯定不会娶你进门了吧。” 顾翡之潜入帝国的时间不长,但还在联邦的时候他就对裴修来这个传说中的天才做足了了解。 那个男人自视甚高, 目中无人,尤其地讨厌菟丝花一样的omega。 姜融这样的娇气包落在他的眼里,尽管什么都不做就足够碍眼了,更别提做了明显的“错事”—— 尽管顾翡之一点也不认为他和姜融此刻的行为是在做错事。 姜融也许单方面信任未婚夫,不会多想,但顾翡之可还记得他之所以遭受这么多苦楚,根本原因就是来自裴修来莫名其妙的恶意。 顾翡之双手向下,捧起姜融的脸颊,目带怜爱地注视着他刚洗完澡还透着粉的脸蛋。 这孩子的五官没有一处不精致的,关节也比寻常人生得漂亮,一点色素的沉积都看不着。 像个摆在柜台出售的娃娃,或者高高结挂在枝头的桃子,引的人想要倾家荡产将他买回家,去放在心尖上疼起来。 这就是个所有情绪都写在脸上,毫无心机的人——怎么可能斗得过裴修来那样的人物? 恐怕可怜的小圆桃子过不了一个回合,就被碾得核都碎掉了。 思寻至此,顾翡之真心实意地告诫他:“宝宝对他坦白,吃亏的只会是你。” 姜融:“……” 你还提上建议了? 他气到爆炸:“那我就告诉哥哥,说你明明是我未婚夫的父亲,还咬我的嘴巴。” 听到这个话,顾翡之笑得更加真切。 “可以,公爵确实会不顾一切地为宝宝出头,但是据我了解……你们不是亲兄弟吧?” “你猜公爵得知这件事情后,会不会生气到再也不让你出门,然后亲自把你标记了呢。” 男人的眼底昏沉一片,黑雾一样看不到的底,虽然唇角始终是勾着的,但语调怎么听怎么带着毛骨悚然的悠扬感。 “毕竟公爵作为声望不逊色于元帅的alpha——到现在都没有自己的omega。” “……” 姜融这下彻底呆住了。 他不想承认自己真的被威胁到了—— 仔细一想他哥哥是确实有点不对劲……例如刚一成年就严格掌控着他的生活,只要他离开对方的视线哪怕一秒钟都会产生强烈的焦躁症状。 他甚至还在他的卧室安了摄像头,随身携带的光脑上安了定位器。 姜融不喜欢被强制管控的生活。 这让他觉得自己的尊严受到了侵害,一点人格也没有了。 omega弱一点怎么了?明明他们也是人。 可是反抗无效—— 公爵大人甚至列举了好几个omega脱离了监护者范围时所遭受的迫害,无一例外都很惨烈,把单纯的omega哄得一愣一愣的。 现在想来,他哥哥可不就是说中了吗? 是他非不听话,跑到前线,不但光脑被士兵们没收了,腺体还被一个可恶的星盗给咬了。 一时心情低落,姜融讷讷地说不出话来。 顾翡之看着他这副可怜兮兮样子,血槽都空了,恨不得把人按在怀里从头rua到尾。 亲了亲姜融憋出泪花的眼角,他声音沙哑地安抚: “乖,别怕……” “我们不告诉任何人,瞒着他们就好了。” “叔叔只是喜欢你,想让你做我的宝宝,不会像星盗那样欺负你。” “相信我好不好?” 音色低哑黏人,裹挟着诱哄,他把那粉润的小脸亲了个遍。 姜融抹着眼泪:“这可是你说的……” 话没说完,舌尖就被勾着吮住了。 男人半点没觉得言行不一有什么不妥。 嘴上说着只把人当孩子,做出来的事却半分不沾边。 他吻着那微张的唇,粉色的舌尖若隐若现,把怀里的人吻得眼尾泛红,呼吸都带上了甜腻的颤音。 “当然……给幼崽舔毛是再正常不过的事,这是长辈和孩子建立亲密关系的方式。” “正常……” 姜融无意识地重复着。 顾翡之应道:“没错,我们只是太想成为家人了,所以才会用这样的方式拉近关系,没对不起裴修来。” 说完他自己都轻笑了一声。 尽管十分擅长转移矛盾,顾翡之也觉得自己睁眼说瞎话的能力又提升了。 可他并不觉得有丝毫不对。 抱着姜融的手臂收紧,顾翡之克制不住地扶向他的侧颈,尖锐的牙齿轻轻抵住了腺体。 alpha的本能在叫嚣,让他不要顾忌地去咬,把信息素注注入进去,把恶心的硝烟味覆盖,让这个漂亮的omega染上自己的味道。 可残存的理智告诉他不能—— 现在还不是暴露的时候。 他对外只是没有标记能力的beta,最关键的是姜融的腺体也还没恢复。 他承受不住第二次标记了。 “呜……叔叔……” 朦胧间,姜融又叫出了这个称呼,顾翡之心头颤动,抬手摸了摸他那头惹眼的红发。 “乖,明天叔叔带你去医院,把标记洗掉。” 强行回神,他站起身打开柜子,不避不让地给自己注射了一管抑制剂。 理智重新回笼,他勉强恢复成了云淡风轻的温和模样,把人抱起来为他吹干头发。 - 接到顾翡之的电话通知,驾驶飞船来到小水星的裴修来,一进门就看到了这样的场景。 他红发的未婚妻脖子上缠绕着纱布,病恹恹地躺在床上玩光脑。 而他名义上的父亲,正亲昵地把他的上半身拢在怀里,喂着营养膏。 奶香味的营养膏被粉红色的舌尖一口一口舔着,姜融时不时舒展身体,露出一副被满足的表情。 “喜欢这个味道吗?多囤些放在家里给宝宝吃好不好?” 听见他进门的动静,他那儒雅的父亲头都没抬,只顾着拿出手帕给姜融擦嘴,语气里满是宠溺。 娇生惯养的omega却皱起眉,带着点小脾气:“你怎么总给我吃口味重复的东西呢?我很容易吃腻的。” 顾翡之闻言,指腹按压在他唇侧: “那还要不要吃?” “……要。” 他身体诚实的很,伸舌头又去舔那甜到腻人的东西了,一副馋嘴的傲娇模样。 裴修来:“……” 敏锐的元帅看着这副场景,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又或者是相当不对。 先不说已经被他视为弃子的姜融是怎么毫发无伤地回来的……顾翡之跟他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连喂食都要亲力亲为,把人当眼珠子盯着还乐在其中,连进来一个大活人都懒得抬眼。 裴修来深呼吸一口,强行将父亲跟未婚妻其乐融融、和睦相处的怪异感觉压在了心底。 他抬腿迈步走了过去。 “父亲。” 他继而看向姜融,眸色深邃:“还有姜家的小少爷。你没事这可再好不过了。” 一见到他眼神骤然发亮,连身子都挺直了的姜融,听到他这副冷淡的语气,眉宇间染上了几分失望。 “修来……” 他撒娇:“你为什么要这么生疏地叫我啊?我们将来可是要结婚的。” 说着说着,他玫红色的眼里就蓄了点泪,娇气得要命:“是不喜欢我吗?” 裴修来垂在身侧的手握住了拳头。 裴修来这种在战场上待惯了的,说一不二的alpha,根本就无法忍受omega这种动不动就掉眼泪的烦人的生物。 他一贯信奉流血不流泪的宗旨,对于姜融……或是整个omega群体,他的耐心都十分有限。 目光扫在姜融脖颈的纱布上,已经从电话里得知他的遭遇的裴修来非但没有同情和愧疚,反而在想截然相反的事—— 要是没有回来就好了。 他冷漠地想:事实上,身娇体弱的omega活着回来才令人感到意外吧。 见他没什么反应,甚至一如既往无视了他。 姜融营养膏也不吃了,发丝也垂了下来,鼻子一抽一抽地想要哭。 同一时间。 一只大手盖在了他的发顶,带着渗透人心的力量,温柔地拍了拍。 第49章 “宝宝,不要哭。” 顾翡之自始至终没有移开的眼睛、朝着裴修来的方向斜睨了过去。 “元帅眼光高。” 他笑不达眼底地点了他一句,转头对着姜融,又是一副含笑的模样: “宝宝这么想结婚的话,干脆做叔叔的新娘好了。” ----------------------- 作者有话说:裴:头上绿绿的[小丑] 第41章 娇纵未婚妻 “父亲!?” 裴修来一脸震惊, 如果不是alpha出众的听力从没有出过错,他简直要怀疑自己的耳朵是否正常了。 顾翡之,他说什么? 他怎么会说出要姜融嫁给他这种话! 且不说他们的身份天差地别, 一个刚死了配偶, 一个还是自己的未婚妻,这种事情放在明面上说就连道德层面的关卡都过不去吧? 传出去让他这个元帅的面子往哪儿搁? 裴修来脸色难看得厉害, 一时间头脑嗡嗡作响。 仿佛没看到他变僵的表情。 那边的顾翡之撑着下巴, 状似不解地问了一句:“不可以吗?” 他眼型是偏温和的桃花眼, 笑时眼尾微垂, 含着三分暖意,可目光落过来时, 又带着不易察觉的锐利。 裴修来被他这种眼神看的一噎。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裴修来竟微妙地感觉到了顾翡之的认真。 这人好像真不觉得自己说出口的话有问题, 连疑问的腔调都恰到好处——仿佛他不是在提问, 而是真这么考虑似的。 这个想法让他心头一跳。 裴修来忍不住提高了音量:“简直荒谬!” “父亲怎么会说这种话?难道半点都没有把我们裴家的荣誉放在眼里吗?” “还有姜融!是不是他趁机做了什……” “——够了。” 话还没有说完, 裴修来激动的声音就被半途打断了。 顾翡之不悦地皱眉看他, 表情虽然还是惯常的温沉,细看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病房里需要安静,你连这点道理都不知道吗?” “我叫你来是为了探病, 而不是打扰本该休息的病人——小姜本来就胆子小, 他要是被你吓到了怎么办?” “你作为alpha的礼仪呢?” 说着,顾翡之抚上姜融的额头, 面色担忧地把人按在怀里轻哄: “可怜的孩子,往日里都是轻声细语的, 一定没有见过这么粗鲁的人吧?” “别怕,不是所有alpha都是这样的。” 红发的omega真被吓到了似的,大眼睛里含着泪, 惊恐地往这边偷瞄。 他没有出声,只是弯曲着脊背趴在顾翡之的怀里,光滑的脸蛋枕着他的手臂,挤出了一侧的软肉,呼吸也很轻得几乎听不到。 但在场两人都是顶a,仔细看就能发现omega皙白的手指都在颤抖。 “叔叔……修来好凶啊……” 姜融眨了眨泪眼朦胧的眼睛,故作好奇地问:“我嫁给他之后,他会不会家暴我啊?” 裴修来:“……” 顾翡之心疼地顺着他的发丝,看似是在为裴修来说好话,实际上意有所指: “怎么会呢?帝国法律第一条,以任何方式伤害或间接伤害omega的公民,都应该公开处刑、斩首示众。” “元帅是帝国的英雄,一定视帝国法律为不可违背的铁则,如果连他也做不到遵纪守法,那不是连畜生般的星盗也不如了吗?” 姜融似懂非懂:“这样哦。” 他点了点头,朝站立的男人这里投来了一个羞涩的眼神:“说的也对,修来才不是畜生,他可是我最喜欢的未婚夫。” 裴修来再次沉默:“……” 他顿时有一种一口气提不上来、像个空炮一样哑火的难受感觉……但他只能强忍着,毕竟顾翡之是他必须要尊重的父亲。 而他曾伤害过这个omega也是铁打的事实。 可他有什么错? 这世界本就弱肉强食,姜融既然有胆量踏足前线,就要有承受相应后果的准备。 裴修来本就对他还没有过门,却总摆出一副元帅夫人的样子颇有微词。 也不止一次私下提醒过他,不要做这种过分越矩的事。 可姜融是怎么回答的呢? “可是修来——我这样做,我哥哥就会看在我的面子上,不得不站在你的这一边啦!” “我想让你更加耀眼、势力更加庞大!我想让你获得的成就超越所有人、然后被整个历史铭记!” 姜融说这句话的表情还历历在目,一双玫红色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是藏着世界上最明亮的火炬。 可裴修来却完全注意不到了。 与普通人听到这种话后,感动得涕泪横流的反应不同,他听到这种话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 真是笑话,难道他裴修来要站在顶点,还需要凭借omega的施舍吗? 姜融是在侮辱他。 区区一个温室里的花朵,从一出生就被养在玻璃花房,不懂政事的敏感,更不懂军情的紧急的omega而已。 他甚至从来都没有踏出过自己所认知的那一亩三分地。思想薄弱,能力为零,就是个离开了豢养就活不下去的弱者。 如此无知的omega—— 裴修来强压着怒气想:从来都不知道对于alpha、尤其是他裴修来这样有自己的骄傲的alpha来说,尊严才是高于一切的东西。 这是一切的导火索。 自那天开始,裴修来对未婚妻的态度更加冷淡,但姜融与他门当户对,他明面上不好发作与公爵交恶。 所以在看到姜融追到前线时,他才有了将人撇开,丢弃到废弃星自生自灭的想法。 可是出乎裴修来的意料。 他真没想到姜融还能活着回来,还搭上了顾翡之这条线,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 捏了捏眉心,裴修来重新将视线放在了姜融的身上,打量着这个他从没放在眼里的omega。 “你运气很好。” 他忽然开口,“那个标记你的星盗呢?处决的日子定下来了吗?” 姜融还没反应过来,顾翡之眼里却多了几分厌色,不是对着姜融的,而是直冲着那边出声的裴修来。 “你偏要在受害者的面前提到他吗?” 顾翡之薄唇抿成平直的线,“他才刚逃回来,独自一人举目无亲。你是他的未婚夫,不安慰保护他也就算了,现在又是在做什么?” “父亲!” 裴修来不知道为什么,向来懒得管事的顾翡之今天频频针对他,他语气也沉了下来。 “我只是问问这件事的处理结果,难道我们裴家要在明知道omega已经被标记的情况下,还要娶他进门吗?” “难道不应该直接找公爵谈谈取消婚约的事宜?” 胳膊肘往外拐算什么! “如果你真的有在好好当一个元帅,那就该去学一学如何平等对待所有人,而不是偏偏对你未婚妻出言苛刻!” 顾翡之说话时语调一贯缓和,他向来擅长绵里藏针的说话方式,伤人于无形。 此刻却裹着冷意,少见的锋利。 “还是说你是因为刚刚、我说要和小姜结婚的玩笑话而生气?如果是这样,元帅未免也太计较了。” “看来你心里从来没有把我们当做家人看待,所以下意识用了教训属下的口气。” “……” 裴修来眉头皱地更深。 老元帅死后,他的家人就只剩下顾翡之一个,如果可以他并不想和对方起冲突。 可裴修来成长至今,哪里有人对他用这种语气说过话?老元帅在世时,也没有这样训斥过他! 正想说些什么。 他却视线一转,恰好看到了被顾翡之抱在怀里,脸蛋却正对着自己的姜融。 红发的omega小脸都洇湿了,此时正在小声地啜泣。 病房内的光线明亮,在他身上投下了或深或浅的影子,姜融的脸蛋完全展露出来,浓密的睫毛底下是淡淡的青色,看起来迷离又倦怠。 只被别人宝贝宝贝叫过的姜融,哪里受过这样的嫌弃?听到未婚夫要取消和他的婚约,话里话外都是不喜,他都要伤心死了。 “我不要在这里待着了。” 他声音闷闷的:“修来不喜欢我,我要去找哥哥,哥哥才不会欺负我。” 他刚洗掉标记,脖子上还缠着纱布,对于娇弱的omega来说这算是不小的手术了,在医院里躺半个月都是轻的。 第50章 可他还是爬了起来,想要用光脑给他哥发通讯请求。 之前为什么不联系呢? 用姜融的逻辑来想:他虽然很想给家里报平安,但毕竟是他自己惹出来的祸,干干净净地出门,落落魄魄地回去可太丢人了。 他想等标记彻底消失再告诉公爵。 可现在,他只想快点回到熟悉的地方,躺到熟悉的被褥里。 一只手轻轻按在了他的头上,阻止了他拨动光脑的动作。 姜融抬头一看,是顾翡之。 顾翡之穿了一件熨帖的藏青色唐装,领口系得端正,头发是精心打理过的墨色,梳得一丝不苟。 阻拦他的那只手袖口卷起了一个边,露出了一小截宽大的腕骨,姜融看到了他隐在皮肤下的青筋,像宣纸上晕开的墨水的细痕。 “又不是你做错了事,你不需要逃。” 顾翡之这样说着,眼底先前的笑早散了,只剩一闪而过的冷冽,宛如淬了寒色的刀刃。 他放开姜融,在后者不解的眼神温和地摸了摸他的头发,随后站起了身。 顾翡之真不愧对于这个名字,一身气质璞玉藏光,不刻意张扬锋芒,却在细节处显露出修养与深度。 相处越久,越能感受到他内在的温润力量。 他只是个“beta”。 可现如今,这个天生低了alpha一头的“beta”,却迈着步子走到了代表帝国军方最高权力的元帅身旁。 站定后,毫不犹豫地在他脸上砸了一拳! 裴修来猝不及防地被这股力道带得连退三步,脸也飞速肿胀了起来。 他那头用发胶打理的发丝松散开了,站的笔直的身形也摇晃着。 诧异地摸上剧烈疼痛的右脸,他没反应过来似的,望过来的神情狼狈又古怪。 “父亲……?” 想问的问题有很多,例如一个beta怎么敢向alpha挥拳,又怎么能有这样大的力道把他打偏,要知道他可是在战场上磨练过的。 可顾翡之却淡然无味,连眼角都懒得掀起。 他冲姜融挥了挥手,等后者一路小跑到他身边时,顺势揽过了他的肩膀。 把人抱在怀里,顾翡之这才露出一个满足的表情,眉眼也舒展开来,就好像和姜融分开的这短短几秒,也心不甘情不愿似的。 看着裴修来难堪的神色,他后知后觉,慢条斯理地“解释”着: “你毕竟叫我一声父亲,那我打你这个儿子有什么不对?” “这一拳是替小姜揍的。你嘴巴不干净,以后也不要轻易在他面前说让他伤心的话。” “否则……” 手掌安抚地贴着omega的后背轻抚,动作幅度小而稳,像给孩子一个无形的安全屏障。 顾翡之桃花眼尾梢的温和瞬间敛去,眼瞳里凝着冷光,明明眼型依旧,却透着不容错辨的锋芒: “我就代替老元帅,亲自教训教训你这个没有教养的东西。” ----------------------- 作者有话说:来啦[让我康康] 第42章 娇纵未婚妻 裴修来摔门离去。 临走时, 他深深看了一眼病房内的两人,眼眸明明灭灭,不知在想些什么。 姜融接收到了他暗含攻击性的信号, 心里感到好笑, 面上却装作一副想要挽留的样子。 “修来,不再多待一会儿吗?” “碰!” 房门关上, 军装男人的身影消失不见。 姜融皱了皱鼻子, 一字没说, 一旁的顾翡之就以为他受了委屈, 又是安慰又是投喂的。 “这下满意了?” 身穿唐装的男人无奈地长叹了一口气:“我本就不建议让他过来,这对你的恢复没有好处, 可你偏想见他。” “现在倒好,平白掉了眼泪。” 话虽这样说, 他语气里倒没有多少责怪的意思, 反而垂怜更多。 姜融鼓着脸重新躺到了床上, 用被子盖住了自己, 蒙住头脸,摆明了不想去听。 缓步走到床边。 顾翡之敛眸注视着那小团鼓起的被褥,在上面拍了拍。 “生气了?” 眉眼间柔和了几分, 他提前道歉:“是叔叔不好, 宝宝现在还病着,就算你想见他我也不该同意的, 哪有客人把病人气到的道理?” 三言两语把和姜融关系更加亲密的裴修来划到了“客人”的区域里,顾翡之把被褥拉开一个小口, 让新鲜空气流通进去。 “别闷着自己。” 过了一会儿,姜融声音从里面传来,听起来低落又消沉。 “我想回家。” 顾翡之:“好, 我们不住院了,回家里休养也是一样的。” 姜融却不依不饶:“我要回家!” 顾翡之皱了皱眉。 他现在才理解姜融所说的回家,不是指他们昨晚的住处……而是回到帝国,那个他所认知的家中。 这也是应该的。 姜融最开始之所以会向他求助,不就是因为在小水星只认识他一个人吗? 如果他不是裴修来名义上的父亲,如果他跟姜融心爱的未婚夫没有关系,那么哪怕姜融遇到困难,也绝不会第一时间来找他。 想到这里,顾翡之难得有些烦躁。 裴修来—— 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顾翡之第一次觉得这位帝国英雄是如此的碍眼。 仿佛是卡在他和姜融之间的一根鱼刺,拔出来会带血,按进去会肉痛。 舔了舔上颚。 顾翡之把不合时宜的异动压了下去,眨眼间就恢复了正常。 可就这么把人还回去,他又实在不甘,好似生生把他的肉挖下来送人似的。 “我替你联系公爵,让他来接你。” 许久,他才像个好叔叔一样体贴地开口,口吻带着叮嘱:“回到家也别忘记好好休息,不要再去危险的地方了。” “……” 没料到他这么轻易就会松口,那小团鼓包蠕动了一下,没一会儿,一颗有着蜷曲红发的脑袋试探着钻了出来,探出了小半张脸。 “我真的可以回去了吗?” 语气有点不可思议。 顾翡之顺势望了过去—— 很不耐热似的,刚从被窝里钻出来的漂亮omega脸蛋有点红,发丝都被汗粘到脸颊边上了,只是稍稍流了点汗,一股浓郁的香气就开始蔓延。 没了刺鼻的硝烟味,属于玫瑰花本身的清透味道布满了整个房间……仿佛花骨朵绽开的那一瞬间,花芯的气息暴露在了空气里。 他只穿了一身天蓝色的病号服,为了照顾受伤的腺体,衣服还贴心地设计成了吊带样式。 此刻吊带在摩擦中滑落到肘窝,肩颈大片光洁的皮肉裸露出来,露出了两颗泛着粉润光泽的肩头。 仰着下巴问话的样子显得脸更小了。 巴掌大的小脸上,玫红色的眼里还噙着未干的湿意,干净得像雪花化开的溪流,见顾翡之久不回答,还带了点不安的鼻音: “你不要骗我。” 说这句话时,他脸上的希冀十分明显,好像半点也不想留在这里似的,被回家这两个字吊着上了钩。 “……” 顾翡之险些一口否决。 他用了天大的意志力才没有让自己临时反悔,微妙地回答:“嗯,没骗你。” 姜融瞬间开心了起来。 他终于展露了笑脸,是跟生来就破坏力十足的alpha截然不同的柔软。 “谢谢叔叔!” 乖乖地道着谢,姜融彻底放下了芥蒂,决定不再计较顾翡之亲他的这件事了。 说到底也只是一个beta而已,没有标记的能力,也闻不到信息素,被亲两口又不会少块肉,他就大方地原谅他好了。 殊不知,这位被他单方面原谅了的叔叔心里闪过了怎样的念头,琢磨着如何才能把他这朵小玫瑰栽种到自己的私人花园里。 “别客气。” 顾翡之轻笑,两人又恢复了和谐的表象。 顾翡之甚至送了他一个最新发售的、昂贵的光脑。 在光脑冰凉的金属外壳上摩挲了两圈,男人指腹碾过定制款边缘特意打磨的弧面,那是按姜融的手型调整的尺寸。 “在知道你原先的光脑被军队没收后,我就找人特地定制了新款,回去就靠它联系。” 把光脑递过去时,男人唇角勾着恰到好处的温文尔雅的笑,语气自然得像在说天气。 第51章 “就当是我这个做叔叔的一点心意。你先用着玩,坏了我再买新的给你。” 姜融有些迟疑:“可是……” 回家后哥哥也会买给他啊,哥哥之前还多次叮嘱他不要收别人的东西,恐怕见到后又要不高兴了。 仿佛看出了他的心思,顾翡之提醒了他一句:“——公爵当然也会买给你,但为了防止这次事故再次出现,想来公爵一定会在你光脑上设些限制吧。” “别的先不说,游戏和社交功能肯定都会受到管控,我猜你不会乐意。” 这属实戳到姜融的痛处了。 他的眼神中带了点崇拜,这男人,连这都考虑到了吗? 顿时不再犹豫,姜融伸手接过,把造型独特的银白色光脑藏到了口袋里。 他动作很快,没发现在指尖蹭到男人的掌心那一瞬,对方几乎是立刻蜷了蜷手指。 伸手揉了揉姜融的头发。 顾翡之一脸温和,做足了长辈的宽厚模样:“到了帝星记得报平安,别让我担心。” 姜融点头:“好。” - 公爵接人的行动很快,带着火急火燎的意味,在接到通讯下一刻就发动了私人飞船。 目送飞船化作星海中的一点光,顾翡之转身走进房间。 书房门关上的瞬间,他眼底的温和尽数褪去,冷漠的气质与刚才道别时判若两人。 手指在自己的终端上轻点,顾翡之调出隐藏界面,银白色的光落在他的脸上映出了界限分明的分割线。 屏幕亮起,看到投影中的画面,他勾了勾唇,深邃的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渊。 “宝宝……太天真可不行啊。” 抚摸着立体投影中,正在飞船休息室里换衣服的omega的红发,顾翡之叹息了一声: “为什么会认为、只有公爵能在光脑上做手脚呢?” 靠在椅背上,顾翡之指节轻轻敲击着膝盖。 光脑的内置微型摄像头十分隐秘,藏在边框最细的那条纹路里,像素也调到了最高,连人眨眼时睫毛颤动的频率都能捕捉。 画面原原本本地映了出来。 姜融正低头叠着脱下来的衣衫,发尾垂在颈侧,在刺眼的光照下,他侧脸的绒毛都清晰可见。 他教养很好,虽然平时娇纵了些,但力所能及的事情从来都不会故意推脱。 是个很懂事的,很值得宠爱的孩子。 也许是刚洗完澡,他正拿着毛巾擦头发,水汽让他的脸颊泛着粉。 喉结无意识地滚动了一下,指尖放大画面,顾翡之看到了他后颈的那枚小小的腺体—— 上次他想碰,牙齿都抵在上面了,可还是收了手强忍着放开了他。 咬上去会是什么感觉呢? 脆弱的皮肤组织根本无法阻止尖锐的犬齿,信息素注入进去的爽感也许会让他双眼失焦,绷直了脚趾挣扎。 但是没用。 信息素注入的过程不可逆,玫瑰只能被动接受alpha的啃咬,从而流出更多的汁水。 徒劳的抵抗。 …… 夜里十一点,本该在主驾驶室的姜洵洄却打开了姜融休息室的舱门。 他有一头红棕色的头发,比起姜融充满了生命力的鲜艳秾丽,他的发色更像是零落到泥地里开始腐烂的花。 休息室的门被轻轻推开。 姜洵洄站在门框阴影里,许久都没有精心打理的发丝垂在额前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了紧绷的下颌线条。 房间里只开了盏微光夜灯。 他的弟弟蜷缩在床中央,受伤的后颈又贴上了纱布,呼吸轻得像羽毛。 这是他失踪的第23天。 姜洵洄面无表情地想:他甚至都回忆不起自己这么长时间是怎么过来的。 每天睁开双眼就是弄丢了弟弟的浑浑噩噩,他没有一刻不害怕听到他的死讯。 可他找遍了整个第一星系,质问了无数次裴修来具体的坐标,却只得来了无可奉告四个字。 什么叫无可奉告? 人是随着他的踪迹去前线的,光脑的定位也是在他的军舰上丢失的,他现在说无可奉告,说自己不知道!! 分明是存心害人所以才恶毒至此,把他的弟弟像丢垃圾一样丢掉! 男人的呼吸瞬间急促了起来,额角也突出了明显的青筋,他没动,只是握在金属门上的手忽的收紧了。 裴修来不知道对于他来说姜融意味着什么,没了姜融他会死的。 但他死之前—— 一定会先杀了那个心是冷的,血也是冰的恶心家伙。 金属的凉意渗进皮肤,却压不住心底翻涌的对于所谓‘帝国英雄’的憎恨。 姜洵洄遏制着翻滚的情绪,怕弟弟醒来看见他时,被他脸上鬼一样的表情吓到,双眼牢牢攫着床上那人的身影,他一步步迈腿走了过去。 漆黑的影子逐渐接近,他伸出手想要去碰熟睡omega柔软的脸颊,可指尖悬在空中顿了半秒,却始终不敢落下。 “你真的回来了吗?” “不会再次离我而去……” 魔怔似的轻喃出声,他不由产生了几分犹疑,与此同时,他的弟弟轻轻翻了个身。 也许是之前吃了太多苦头,娇气的omega睡着了也很不安稳,他两根细眉蹙,好像在烦恼什么。 姜洵洄手指绷紧。 再也控制不住翻涌的心情,他伸手环抱住了姜融的腰身,把人骤然带到了自己怀里。 他轻吻着omega的发顶,随后头颅深深埋在了他的脖颈,在腺体上嗅了嗅。 他知道自己这样不对,像把猎物关进了透明的笼子,可怎么办呢? 他只有这样才能喘过气。 对着无意识挣扎的弟弟,他低头露出了一个不属于兄长的,无声的笑。 “不会允许你嫁人的。” “你会成为哥哥的omega。” ----------------------- 作者有话说:立个flag,明天开始加更还债(目前欠五章) 我要尽早完结这个副本给小融约稿!![愤怒] ps这个裴不是攻啊!!这种ntr都不会上桌的,只有打脸的份 第43章 娇纵未婚妻 姜融渐渐从昏沉的梦里醒来, 感受到一只手摩挲在他的脖颈上,滚烫的温度按在跳动的血管上,温柔又眷恋地抚着。 他有片刻的恍然, 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 两只手腕就被握着放到了头顶。 好像有呼吸喷洒了过来,紧紧贴着他的面颊, 流连在他的上方。 姜融睁开沉重的眼睛, 看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影子。 惊讶的叫声还没有发出, 他就被男人一把捂住了嘴巴, 阻绝了一切发声的可能。 “唔……唔……” 他极力踢动双腿,后仰着头, 试图从桎梏中挣脱。 可男人却越发用力地钳制着他,冰凉的唇印在了他眼皮上, 嗓音是低哑的兴奋:“宝宝, 别怕, 是哥哥……安静下来好不好?哥哥不会伤害你。” 姜融闻到了熟悉的味道。 像是火山燃烧的灰烬、又像是温泉中的硫磺, 神秘而古老。是哥哥信息素的味道,也是他从小闻到大的、家人的气息。 姜融逐渐从紧绷的状态中放松了下来,鼻腔里也发出了幼兽般的呜咽, 他潜意识解除了警报, 确认了安全。 可还没等他的意识彻底平稳,抱着他安抚的男人却突然发难, 膝盖重重卡紧了他的腿间,一下逼出了他的哭腔。 “呜!!” 姜融双腿瞬间绷直, 上挑的猫眼染上了湿润,几乎是顷刻就眯了起来,滚落了透明的泪珠。 姜浔洄俯视着他。 被他捂着嘴唇、又转而掐住两腮的红发omega此时脸颊通红, 鼻尖精致而小巧,蜷曲浓密的睫毛上还挂着清亮的泪。 许是不明白为什么会受到这样的对待,表情还带着点委屈。 他实在漂亮,上幼儿园时就是众人视线的焦点,长大后更是收到的情书不断,是个天生就被人趋之若鹜喜欢着的孩子。 在帝国……不,哪怕是在整个星系,都是最出色最美丽的存在。 就像一颗放在王冠上的宝石,无数人喜爱,却只有少数人能得到。 姜浔洄能接受自己不是其中之一,能接受只能在阴影里守护他的结局,但是他唯独无法接受宝石染了尘埃,被那些肮脏的不知道珍惜的东西弃之如履! “哥……哥哥……” 姜融艰难地唤着他。 可他的哥哥经过这些天的折磨,理智早就消散了,唯有棕红色的双眼灼灼燃烧着,火山灰的味道越发浓郁。 第52章 “哥你、信息素……啊!!” 话语未落,他又仰头叫出了声,源源不断地涌着泪,纤细的手指抓着男人的肩膀,拼命忍受着高昂的快感折磨。 “只是膝盖就受不了了吗?” 男人沙哑的声音响起,像是在粗粝的砂纸上磨过似的,比他大了许多的骨骼轻易就能笼罩住他,让他陷入无法挣脱的困境。 他凑到omega的后颈嗅闻,舔舐着玫瑰味的源头,纱布早就松散开了,牙齿很快就找到了位置,“哥哥爱你,所以根本没有用力,但那些的不爱你的人呢?” “这里会被咬烂的。” 他诉说着残忍的事实,“那alpha恨你,想要杀你,你又该如何保护自己?” 姜融泪眼汪汪:“我的未婚夫是元帅,他们不敢……” “住口,不准提他!!” 这句话刀子一样刺穿了姜浔洄的血肉,让他坚固的防线瞬间决堤。 “裴修来裴修来裴修来,你就这么爱他吗?” “你是公爵的弟弟,是帝国的瑰宝,不是他裴修来的狗皮膏药!” 眼前昏黑冒着白点,姜浔洄几乎要窒息,他不再忍耐,一口咬在了微微鼓起的粉色腺体上,把信息素注入了进去。 只是临时标记。 对伤口毫无负担,也不会有副作用,但姜融还是激烈挣扎了起来,口中泄出了好几道轻吟,顷刻间满头大汗,发丝也浸湿了。 这孩子对刺激的承受能力好低。 真是个一点也不贪吃的小家伙,轻微的信息素都能让他软下身子。 “哥哥,热……” 姜融瘫软着仰躺着,动作的幅度小了很多,玫瑰味的信息素不知不觉开始了热情的回应,与散发着侵略味道的alpha缠绕在一起。 被标记的omega有着天然的依赖心理。他侧过头主动蹭着男人的手掌,红发肆意铺张,与夜色融在了一起。 瑰丽的唇吻了吻男人的指尖,姜融秾艳的五官上绽放出一抹清浅的笑: “哥哥的身上好冰……快离我近些。” “不够……再近些。” “……” 怎么会有这样勾人的宝贝? 他知道他在做什么吗?还是说只是被注入了一点信息素而已,就坦然下坠,变成了忠于欲望的信徒? 喉结深深滚动了一下,姜浔洄眼中的微光浓得要滴出来。 阴暗的思绪开始翻滚,他再也无法抑制,顺从地如了他的愿,同时不轻不重地叨念了一声: “贪心的弟弟。” - 姜融只有两种情况会乖乖听话。 第一种是犯了错的时候,这时的他不用大人们教训就会眼巴巴地低头道歉,双手背在身后,发顶对着人,声细如蚊地做着反思。 但由于大人的惩罚都不痛不痒,所以他乖也只会乖那么一会儿。 第二种就是现在。 在alpha信息素的影响下,他就像个没有思维的玩偶,百分百地会做出alpha想要的指令。 不仅会掀开衣服,让alpha看自己细润的皮肤,还会自己抱好腿窝,小虾米一样等着人来剥壳。 连平常怎么都不愿意改口的话也被哄骗着轻易说出来了。 比如会听哥哥话取消不正确的婚约,再也不离开家了,就算结婚也要和哥哥在家里庄园举办。又比如全世界如果只能爱一个人,那么这个名额一定是哥哥的。 “好爱哥哥……” “哥哥也爱你。” 单纯的娇气包呜呜咽咽,还不知道自己做出了怎样的誓言,就一觉睡到了第二天傍晚。 再睁眼时就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家,房间的景色没有丝毫的变化。 “……” 眨了眨眼,姜融先是摸了摸顾翡之送的光脑,发现还好端端地戴在手腕上后松了一口气。 紧接着,他就感受到了牢牢圈着自己的手臂,把他的胸膛勒得喘不过气了。 艰难呼吸着。 姜融伸手去掰紧抱着他的那两只手,转头一眼脸色都惊得发白:“哥……” 这不是公爵又是谁? 可公爵怎么会在他的床上! 感觉到后颈隐隐作痛,意识回笼的姜融都想尖叫了,他急的团团转:“你快放开我!” 被狠推了一把的公爵缓慢地抬起了眼睫。 他的瞳色深邃,是残阳般的赤色,平日里看人都带着不容置喙的孤高味道,可现在却化成了水,在弟弟面前只剩下了包容。 他在姜融推他的手心上,落下一个的贵族礼仪的吻: “亲爱的,欢迎回家。” 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种话? 姜融半点都没有跟他寒暄的心情,他眼眶通红地质问:“你是我哥哥,你怎么敢标记我的!” “而且、而且……” 他看了一眼自己不着一物的下半身,越看越伤心,呜的一声哭了出来:“都怪你……我都没法嫁人了……” “嫁人?” 公爵眯了眯眼睛,眸光有一瞬间的危险,但很快他就轻笑了出来,维持着一贯的风度:“婚约我会安排帮你取消的,你跟裴修来没有可能,所以还是收一收想要结婚的想法比较好哦。” “当然,如果你嫁的人是哥哥就另当别论了。” 姜融都惊了:“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 还有,他怎么可能会想嫁给哥哥啊?这种事比顾翡之说的‘做叔叔的新娘’还要离谱吧! “又没有血缘关系。” “况且这是你自己的想法。” 公爵没有放开他的意思,他转了转手腕,一道提前录好的音频就播放了出来。 音频中,omega的嗓音甜软,撒娇一样被哄着说:“我不要跟元帅结婚了,我不喜欢他,我要跟全世界最爱我的人结婚。” 有一道声音笑着问:“是谁呢?” omega欢呼:“是哥哥!” 姜融:“……” 他脸都青了,想要将光脑夺过来把音频销毁,但是公爵只是在他腰上按了一下,他就塌着腰像个抱枕一样被他轻松地抱在了怀里。 “等腺体恢复,”公爵温声在他耳边说,“就让哥哥彻底标记你吧?” “这样宝宝只要出门就会被人闻到我的气味,没有人胆敢打你的主意,也不会再发生不好的事情了。因为他们都会知道你是我的omega。” “不要说这种话……” 姜融耳尖都红透了,同时气得瑟瑟发抖。 他又委屈又害怕,都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难道他跟裴修来的爱情还没有开始就要结束了吗?他们都还没有牵过手…… “我不会出门了哥哥,也不会再做让你担心的事情了,你不要替我取消婚约好不好?” 他语气带上了几分恳求,抓着男人的手臂向他讨饶。 可公爵虽然怜爱地摸了一下他的脸,但是一点松口的迹象都没有:“你先做到再说吧。” “我会做到……” 等等,姜融反应了过来。 以往他都是求着公爵让他出门,可现在脖子上顶着临时标记,他躲着别人都来不及,哪里还有脸出去闲逛呢? 恐怕这就是公爵的目的,打的就是让他自愿留在家里的主意。 再看男人的神色……他的哥哥唇角始终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仿佛就在等他这句话似的。 姜融咬着唇瓣,两腮都气成粉色了:“你滚,我不想看见你了!” 由于急于挣脱却推不开人,他狠狠一口咬在了公爵的下巴上,在那上面留下了一道整齐的牙印。 把人从床上赶下去后,他一边掉眼泪一边将男人推出了屋门。 “宝宝,”公爵无奈,“哥哥衣服还在里面呢。” “砰!” 门在眼前关上了,连带着他被丢出来的衣服。 ----------------------- 作者有话说:是加更。 [彩虹屁] 第44章 娇纵未婚妻 关上门, 姜融顿时收敛了表情。 他瞥了一眼手腕上的有摄像头的光脑,将东西摘下后用布包裹了起来后,随意丢到了枕头下。 这样就能造成一个‘被哥哥气到后, 爬到被窝里偷偷哭’的假象了吧? 也不知道顾翡之会是怎样的反应。 姜融恶劣地想, 那家伙虽然看起来一副运筹帷幄的模样,实际上却是个连他跟裴修来轻微接触都受不了的小心眼。 现在看了一整晚的床戏, 想来滋味不会好受。 果不其然。 枕头下的光脑传来了消息提示音, 一声接着一声, 发出了嗡嗡作响的动静。 姜融笑了笑, 理都没理。 他打开了原主藏零食的柜子,翻出了很多五花八门的食物, 雨露均沾地试着味道。 吃饱喝足后,他主动把系统揪了出来:“你闲着也是闲着, 不如把偏移度汇报给我, 进度如何了?有20%了吗?” 第53章 系统:【……】 他不想说剧情从姜融从废弃星回来就崩得乱七八糟了, 毕竟原书中炮灰未婚妻的戏份少得可怜, 更没有像他这样睡了这个睡那个啊! 它憋着不说,姜融也不着急。 轻蔑地笑了一声,他把发丝掀到了脑后, 随后闭上了眼睛。 意识下沉, 姜融不出意料地看到了那棵由白色丝线组成的巨树,根据上一个世界的经验, 这棵树的枝丫代表着原书的支线剧情,而主树干则代表了底层逻辑。 只要剧情开始乱走, 那么这棵树也就活不成了。 凭借树枝的断裂程度,姜融判断出了偏移度:“大概在25%吗……” 好微妙的数值。 就像薯条没有番茄酱、泡面桶没有塑料叉,虽然不舒服, 但影响也仅此而已了。 系统震惊:【你你怎么会知道?】 姜融顺势拍了拍它这颗不讨喜的光球:“不要小瞧向导对精神力的掌控啊。” 系统下意识就想警告:【犯罪编号4009,犯罪人姜……唔!】 姜融掐住了这颗光球,神色像在看不懂事的孩子:“嘘,安静一点。” “之前我能容忍你在我脑袋里大呼小叫,是因为我还没有玩腻。不然我今晚就能将偏移度刷50%让你闭嘴。” “怎么样,要赌吗?” 玫红色的瞳孔扫了过来。 系统突兀地打了个冷颤,尽管更倾向于他不可能做到,在这种捕猎一般的眼神下也难免感到畏缩。 系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姜融这样的人:明明下半张脸正在极尽温柔地笑着,仿佛你是他此生最重要的存在,上半张脸却可以做到没有丝毫温度。 恶魔。 天生的恶徒。 顺势闭嘴,它瑟缩着不再说话。 “这才乖,”姜融松开了手,眉目弯弯,“以后也请多多指教,系统先生。” 打了个哈欠。 姜融的精神从识海中抽离出来,蒙头就开始补觉,直到公爵在外面敲门,声音一下比一下大,他才悠悠转醒,揉着眼睛开了个门缝。 “宝宝,肚子饿吗?” 作为世袭制的贵族,跟裴修来一样,公爵绝不是一个好说话的人。 他感情淡漠,同理心低下,双亲的离世都没让这个男人掉一滴眼泪。 可唯独在弟弟面前,就成了心肠比棉花还软,笑容怎么也不嫌多的人。哪怕下巴上还带着个有碍观瞻的牙印,也不妨碍面对弟弟的好心情。 “哥哥终于学会了你爱吃的青提蛋糕的做法,要不要来试一试?” 门缝里,姜融倦懒地看着他,没什么表情。 公爵从善如流地改口:“是我说错了,不是宝宝喜欢,是哥哥嘴馋。陪哥哥一起吃好不好?” 姜融这才赏脸似的,从门后走了出来。 他穿了一件海豚形的连体睡衣,身后的蓝色的鱼尾在走路的动作下左摇右摆,浑身上下的模样可爱极了,偏偏他还冷着脸觉得自己是在跟哥哥冷战。 姜浔洄都要忍不住笑出声了。 他轻声咳了咳,试图掩饰脸上的细微表情,托着小海豚的尾巴把他抱在了怀里。 “哪里来的小鱼。” 公爵的声音漾着柳絮般的笑意:“都游到哥哥的心脏里来了,真是犯规。” 姜融不理解他又在发什么疯。 他从鼻腔里发出了一声轻哼:“我还没有原谅你。别忘了如果我去举报,你是会被帝国律法制裁的。” 公爵听后亲了亲他:“谢谢宝宝留我一命。” …… 他哥哥没有半点做饭的天赋,姜融吃完心情更差了。 公爵也觉得对不住他似的,让佣人给他重新做了些食物,一顿饭下去,姜融的脸色明显有了好转。 他实在好哄。 一些示弱、一些食物,就能让他把委屈遗忘,重新乐观了起来。 姜浔洄不明白怎么会有人舍得伤害他,他的弟弟明明是世界上最值得被爱的人。 双亲刚走的那一年,姜浔洄14岁,姜融也才6岁而已。 对于小小年纪就要想办法扛起家族这件事,姜浔洄自己尚且还在迷茫,姜融却已经能忍住不哭,反过来安慰他了。 小omega才一米多高,半夜抱着枕头找他睡觉时,含着两泡泪说“哥哥别怕,有宝宝在”的样子,他现在都还记得。 他们是彼此唯一的家人。 是兄弟,更是相互扶持、永不背叛的树。 将来,还会是对方绝无仅有的,亲密无间的恋人。 “宝宝……” 只要注视着弟弟,他的体内就有源源不断地温暖浮现上来。公爵碰了碰怀中小海豚的头部,嗓音温柔地像是在闲聊:“哥哥杀掉裴修来,你会哭还是会笑?” 勺子一歪,姜融原本想要喂到嘴巴的食物突兀地抹到了脸上:“什么……?” “怎么这么不小心。” 扣着他的后脑勺,公爵在后者呆滞的眼神中舔走了他脸蛋上的蛋糕,“好甜,不可以多吃,牙会坏掉。” 姜融握紧了勺子:“哥哥!” 公爵嗯了一声,却听他的弟弟颤抖着用哭腔说:“你最近好奇怪,你还是我哥哥吗?我不要你变成这个样子……” “‘这个样子’是指我标记了你、还是指即将要亲你这件事?” 指腹碾着弟弟的唇瓣,把饱满的下唇按到下陷,男人像刚刚卷走蛋糕一样舔舐了上去。 跟只靠后颈腺体散发信息素的alpha不同,omega的信息素的传播方式还包括液体传播——只要是体.液,不管是眼泪还是口水,都会有独特味道。 “浑身都是玫瑰味的宝宝。” 半个月前刚用抑制剂压下去的发.情期又开始躁动,但男人完全没有停止的想法了。 他叹谓着,恳切到堪称急切地向弟弟表达心意:“哥哥好爱你,你能感觉到的对吗?” “我的生命,我存活到现在的意义全是你……所以宝宝不可以说不要哥哥这种话,我会伤心到死掉的……唔,比刚刚更甜了。” “喜欢哥哥这样吻你吗?” 舌头被吃着,姜融完全说不出话了。 玫红色的瞳孔开始涣散,他急促地喘着气,一张漂亮的小脸满是热汗。呼吸之间嘴巴好似也闭合不了,张口就破碎的音调。 “够、唔够了…不可以再亲了…” 好可怕,脑袋眩晕到都要化掉了。 不管经历过多少次,对于他来说亲吻果然还是太超过了…… “宝宝原谅哥哥了吗?” “……” “呜呜不要咬,原谅了原谅了!” “那刚才的问题,哥哥和裴修来,你更支持谁?” 姜融啪嗒啪嗒地掉着泪,“为什么非要逼我选……我不想回答你……” 公爵没再问他。 男人脸上没什么明显的表情,甚至看不出喜怒,可唇角那点惯常的笑意却像被冻住了似的彻底消失了。 眼尾同样上扬的弧度绷得平直,他眼底的光渐渐沉了下去。 “坏孩子。” 说着,他手掌放在了海豚尾巴下方的浑圆,揉皱变形。 “这是不选哥哥的惩罚。” - 姜融拒绝了和哥哥同睡的提议。 他捂着钝痛的屁股,愤愤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徒留公爵挽留无效,遗憾地收手。 但挨了顿教训不是没有好处—— 很快,一台全息游戏仓就被送到了他的房间里。 姜融瞬时不再装模作样了,他拿着顾翡之送他的光脑,立刻打开仓门躺了进去。 说是游戏仓。 其中一款名为《模拟战场》的全息游戏,并不是寻常那种弱智的东西。 它一比一还原了真实的战场,不管是千人模拟的军团对战,还是广阔的星域地图都广受好评,几乎每个星际人,包括现实中的军人都习惯地玩上一玩。 原书里,主角裴修来就常年霸榜《模拟战场》的积分总榜第一,保持了很长时间没有对手的日子,直到剧情中期,顾翡之的出现。 裴修来为什么会对顾翡之有好感呢? 根本原因就在于这人十分慕强,顾翡之各方面都不逊色于他,所以才能得到他极高的认可。 而面对弱于他的姜融,这人就一贯地不屑一顾了。 姜融之前说“有办法一夜之间把偏移度刷到50%”,并没有开玩笑。 他代替顾翡之提前一步当着全国人民的面,把高傲自大的裴元帅打哭,让他在这群看不起的人面前承认自己的无知和无能——不就可以了吗? 明明是高高在上的alpha,却连omega都不如,明明是享受顶级资源的元帅,却连战术小白都比不过。 第54章 想来到时候—— 元帅大人的表情一定十分好笑。 就像他之前所说,光玩弄主角的感情有什么意思? 当然要从人引以为傲的事业上,将他们尊严全方面碾压才更有乐子了。 一想到即将出现的场景,姜融嗤笑一声,连发丝都在表达着嘲笑。 打开光脑,他给顾翡之拨去了电话: “叔叔。” “联机游戏玩不玩?”他笑着说,“玩就上号。” ----------------------- 作者有话说:加更不影响晚上的基础更新。 小融又要开始玩了[让我康康] 不重要的设定:偏移度为50%,系统会被屏蔽 第45章 娇纵未婚妻(二合一) “联机游戏?” 接到他通讯的顾翡之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姜融语气多了几分歉意:“是的, 我昨晚回家忘记和叔叔报平安了,心里过意不去,所以想找你一起玩游戏。” 他没有说昨晚为什么忘记, 但顾翡之脑袋里却控制不住地闪回了几个画面。 昏暗的飞船休息舱, 交缠的五指。 以及…… 手一顿,顾翡之手背上黛色的青筋浮现, 呼吸也沉重了许多。 “叔叔?” 直到姜融疑问声响起, 他的思绪才从阴暗的情绪中抽离出来。 “不是你的错。” 将无意识捏坏的零件丢进了垃圾桶, 他垂眸笑道:“宝宝什么时候联系我都是一样的。” 姜融尾音挑起:“是么, 我还以为叔叔是怪我没接到你的通讯,生气了呢。” 顾翡之调整好了心情, 回答听不出异样:“我怎么会生你的气?如果真要怪谁,那肯定也是不懂得照顾弟弟的、公爵的错。” 最后这句话语气微妙。 姜融只当没听见, 撒娇得十分自然:“那快点开始吧, 叔叔给我开通权限。” omega因为身体和意志力孱弱, 大部分全息游戏并不完全对他们开放。如果想要无限制畅玩, 至少也得需要监护人,或拥有a级权限的贵族手动放权。 只能说是个很有病的世界了。 顾翡之问:“宝宝想要玩什么游戏?是梦奇的厨房,还是日不落庄园?” 这两款都是omega群体的最爱。 姜融:“模拟战场。” 顾翡之:“……?” 是他幻听了吗, 这暴力的画风总感觉跟可可爱爱的omega不符…… 没等他疑惑, 姜融接着道:“模拟战场的捏脸功能很优秀,其他的捏脸换装我都玩腻了。” 原来是这样。 顾翡之将权限开放给了他。 - 登录游戏。 姜融的意识被转移到了一片纯白色的空间, 空中漂浮的很有科技感的数据块飞速组成了一段蓝色的字体: 【欢迎玩家来到《模拟战场》,检测到您为初次登入, 正在为您创建角色……】 【请选择您的第一性别:女/男。】 【请选择您的第二性别:alpha/beta/omega。】 【请输入您的姓名:__】 【角色创建完毕。】 一个跟姜融本人差不多身高体重,但五官细节却截然不同的投影出现在眼前。 姜融注视着他的模样,随后开始了捏脸环节。 红发保留, 他滑动光屏,先把默认的贴耳短发改成了及腰的长发,同时拉动染色器,将其中一簇改成了炫酷的白色挑染。 五官调整没费太多劲,他随后把眉骨拉得更锋利,眼尾压下去两度。 至于身材…… 原主就是个儿童身材,全身都是软肉。为了缅怀自己逝去的薄肌,姜融把肩膀也增宽了两公分,四肢也拉得更加修长。 最后套了件磨破袖口的黑色工装马甲,俨然一副熟悉的废土风装扮,姜融满意地按下了确认。 白光闪烁,骤然收缩。 姜融感觉身体被一股力量拉扯着,下一秒,带着沙砾味的风扑在了他的脸上,远处也传来破旧飞行器的轰鸣。 同时,视野内弹出了一行淡蓝色的提示: 【玩家「虾仁不眨眼」,欢迎进入《模拟战场》。检测到附近有组队玩家,是否显示坐标?】 姜融隐藏了id,顺着坐标看去,看到了顶着「顾」字id,初始成男形象的顾翡之。 他挥了挥手:“啊,叔叔!” 顾翡之转头望来,他在出生点等了有一会儿了。 进游戏之前,他还特地查了和小辈一起玩游戏的攻略,攻略表示omega一进入到捏脸换装环节就是一个无比漫长的过程。 四个字:等就对了。 很神奇的是,平日里顾翡之最讨厌的就是此类浪费时间的无意义举动……但对象换成姜融,他竟觉得连等待的过程都是浪漫的。 他弯唇和姜融打招呼,看清了姜融的模样和装束后不由有些怔然。 “等很久了吗?” 姜融迈步走来,离得近了,顾翡之这才发现他唇色换成了接近干涸血迹的暗调,和平时稍微一亲就充血的时候判若两人。 他喉结动了动,原本准备好的“没多久”卡在喉咙里,只说出句没头没尾的话:“……风格很适合你。” “我也这么觉得。” 姜融愉快地说着,而后转头看向风沙深处,赤红的发丝在风中扫过耳尖。 这副模样虽然和他本人有些出入,但多了几分成熟的味道,仿佛他原本就该是这样似的,没有丝毫违和感。 顾翡之目光像被粘住了,落在他身上挪不开眼。 视觉好像被加强了,他连姜融发梢扫过肩头的小动作都看得清清楚楚,却没发现周围的环境都被他忽视成了模糊的背景。 “叔叔,教我怎么用枪吧。” 姜融点开武器栏,一把狙击枪就出现在他的手里,“好好玩的样子,新手容易上手吗?” 顾翡之将视线移到他的手上。 看清楚那把枪的形状后,他后知后觉地抽了抽眉:这哪里容易上手?就连正规军人都很少有人能用得明白,是个射程超远但极难瞄准的型号。 但顾翡之在‘约会’时从不扫兴。 见状,他言语温和地叮嘱:“我可以教你,但是你得答应我不可以去战场乱玩,也不可以同意其他的人组队。” 姜融乖乖回答:“好。” 《模拟战场》的地图为三个模块。 1、安全区:类似于庇护玩家的安全屋,只要在安全区的绿色范围内,任何人都无法使用武器攻击,同时还可以为玩家提供长时间的休息和娱乐项目。 2、驻扎区:顾名思义,是类似公会的存在。各大势力在此割据一方,组织盈利招揽人才,属于有秩序但不多的灰色地带。 3、战争区:允许斗殴和群殴,以上。 顾翡之不放心姜融去战争区也是理所当然的。 姜融也顺势表现出了没兴趣的样子:“话说,叔叔明明是beta,但是对于武器好像很了解啊。” 在训练场摸鱼似的练习,姜融很快就叫累,抱着枪支进入了偷懒模式,还没等顾翡之回答,他就不感兴趣地转移了话题,仿佛刚刚只是随口一问。 他眼睛一亮:“叔叔快看,修来上线了!” 世界频道里,裴修来的金色id跃了出来,立刻引起了激烈的讨论。 姜融与有荣焉般捧着脸:“大家都在说他厉害,现在还是积分榜的第一名呢,太帅气了吧!” “……” 顿了两秒,顾翡之目光移了过去:“宝宝,只是个游戏而已。” 愉快的心情因为听到了这个名字而逐渐消散,他淡淡道:“你就这么崇拜他吗?哪怕他什么都没有为你做?” 姜融不高兴了:“在我心里他就是最厉害的,叔叔不可以说我未婚夫的坏话。” 顾翡之:“……” 他也是笑了:“是,那你未婚夫怎么不陪你打游戏呢?大半夜不睡觉陪你起来玩的人是谁?” 姜融低垂着眼睛,有一瞬的失落。 顾翡之也后悔提他,裴修来这人就跟鬼一样,只要出现就总惹得人不痛快。 “叔叔不说了,”他向姜融道歉,“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才能让身体尽快恢复哦。” 他还没忘姜融回家后经历了什么,说不在意是假的。 谁能想到公爵这么急? 才刚把弟弟接回家,就迫不及待的地打上了自己印记,可怜的玫瑰连花瓣都被碾出了汁水,都不知道被吃了多少遍。 说到标记—— 顾翡之眼眸深邃,他最开始也有过标记的念头……可他偏不能这么做,谁让他明面上的身份该死的是一个beta呢? 在姜融眼里,他并没有标记的能力,哪怕自己忍得难受得要死也只能凭抑制剂捱过去。 第55章 钟意的omega就在眼前却不能占有,还要忍受接二连三的觊觎者出现,巨大的不平衡感简直要折磨得他发疯。 不能这样下去了,必须尽快完成任务。 这样想着,顾翡之对姜融露出个歉意的表情:“之后再一起玩好不好?叔叔有些必须要做的事需要去处理。” 姜融:“好吧。” 相互道别后,白光闪过,他们一起下线了。 但是令顾翡之没想到的是,在他心目中乖巧听话的姜融在他离开后的下一秒就重新回到了原地—— 他并没有如约下线,只是到初始空间中转了一下,做了个样子。 “终于走了。” 姜融不满地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脚步一转就往战争区的方向传送:“真是的,耽误我和元帅大人玩耍的时间。” 说着说着,他又露出了兴味满满的表情。 披上一件颇有年代感的斗篷,重新召唤出武器,姜融的身影很快隐没在了风沙里。 - 世界聊天公屏: 小a:【啊啊啊啊裴元帅上线了,也就是说我今晚还能看到精彩的作战吗?太幸福了吧!】 可颂:【每天就靠这点精神粮食活着了qaq】 萍萍的海:【裴元帅之前的作战投影我都盘包浆了,只能说不愧是帝国的英雄,真的是太吸睛了。】 水晶球:【虽然但是,对手好弱啊,裴元帅的团每次都是以少胜多,连势均力敌的团都没有。】 小a:【上面的,就是这样才爽啊!!】 阿凌:【同意同意同意。】 【……】 裴修来上线后,照旧将无用的聊天公屏屏蔽掉。 他先去了躺驻扎区,召集了一下团员,通知他们今晚有一个的水平勉强合格的团预约了对战。 无聊的团员们顿时一呼百应。 战争进行得如火如荼,除了少数不怕死的群众选择去现场围观,大部分人都在安全区使用投影观看。 到了中后期,在线观看人数已经有整整三千万了,且还在持续上升。 而被众人疯狂吹捧的指挥官,坐在战甲车上的裴修来,却露出了兴致缺缺的表情。 因为听说对方水平不错而升起的兴致迅速衰败了下来,他双眉紧皱,神情肉眼可见的不悦。 他评价:“无趣的闹剧。” 驾驶位上的副官也半是恭维半是好笑道:“对面的少将未免也太自大了,刚做出一些功绩就想着来挑战元帅?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战争呈现出了一面倒的局势。 再看下去也是浪费时间,裴修来打开战甲车的门,迈腿一脚踩在了地面。 他并没有改变造型,创建角色时也直接用了自己原本的身体数据,所以附近漂浮的直播球完美地捕捉了他原原本本的样子。 作为原书的主角,裴修来无疑很符合大众审美。 他身穿军装长裤,宽肩长腿,尽管没有穿外套,让人无法通过徽章等级来判断他的身份,可光凭一身气质就能看出这人正是近期频繁出现在星网上,引起高度热议的新任元帅、帝国英雄。 见到他的脸,世界频道又小小地爆发了一次。 无数的弹幕涌了过来,画面都卡顿了几秒: 【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泪目……正是因为有裴元帅这样优秀的军人,帝国才能那么强大和平……感谢元帅愿意守护我们。】 【希望元帅可以一直这么傲下去,我们会很安心。】 【永远追随你。】 【百分百的胜率还有谁能保持?历史上也绝无仅有了。】 【真正的天才。】 如此种种,裴修来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 且不说他懒得再去听,就算百姓们面对面地对他散发着善意,他也不会有丝毫触动。 一群蝼蚁而已,说什么自己是为了他们,也不看看有多大的脸面。 从战甲车上下来,裴修来打算脱离战场范围离开这个无趣的地方。 可就在此时—— 一颗6.72毫米的大口径子弹擦着战甲车飞啸而过,在谁也没有预料之际,直接将他的太阳穴贯穿出了一个巨大的血洞,完美地击中了致命点。 血液和白色的浆体霎时四溅,炸开了一道不规则的抛物线。 大名鼎鼎裴元帅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下被爆了头,脚步在原地踉跄了几下,随后咚一声倒在了沙土上。 “……” 一时间,空气诡异的安静。 直到驾驶位的副官爆发出了第一声尖叫,打开驾驶门扑了过来,众人这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顿时瞪大了眼珠惊声不断。 【啊?啊?】 【不是这对吗?对面开挂了?】 【什么情况啊!元帅被杀了?开玩笑的吧!】 【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他可是裴修来啊,帝国最年轻的天才!】 可尽管他们如何否认,地上的尸体不会骗人。 裴修来大睁着充血的双眼扑在地上,脸上的表情还没来得及改变,保持着高傲而烦躁的模样,死不瞑目。 直播球尽心尽力地运作着,宛如胜利结算一样,将他全方位无死角拍了个遍。 可真正的胜利是勋章,眼下就只剩下搞笑了。 再不愿意,在线三千多万观众只能不得不接受了裴修来被杀,还是被如此轻易瞬杀的事实。 队友也好观众也好,在此时思维诡异地同频了,只剩下统一的疑问: ——是谁做的? 不只是他们,被传送到复活点的裴修来也是同样的反应。 死亡的感觉是如此真实,他醒来后大口地喘着气,却还是无法平复狂跳的心脏,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他才勉强有了思考的能力。 “是谁?” 他站起身,抓着守在复活点的属下的衣领质问,“是对面的少将吗?就凭他!” “不不、不是的元帅大人!” 士兵战战兢兢:“对面的少将也发公告问了是谁,可见并不是他们的人……” 裴修来咬牙,重重将他推开。 “用我的名义发公告,把这人找出来!” “他不是很会放冷枪吗——” 裴修来捏着手骨,冷冷一笑:“像个下水道老鼠一样算什么 alpha,有种就露面和我单挑!” 他下意识将对方当成了alpha,在他的认知里beta不可能做到这种事,omega就更不在考虑范围了,连个选项都算不上。 没多久,一条金色加粗的公告就挂在了世界频道的公屏。 裴修来:【房间号9542,1v1,我只等你五分钟。】 这条公告一出,弹幕又爆炸似的滚动着: 【支持元帅的复仇战,放冷枪算什么本事啊!】 【这是还是元帅第一次输吧……心情好复杂。】 【他是人又不是神,被偷袭没有防备很正常啊,不要对他太苛刻了。】 【可是那是战场,没有防备是不是太傲了些?】 因为发送公告而打开了世界频道的裴修来,看到这些言论脸色越发难看。 只是输了一次而已,这些往日里将他神化的平民们立刻露出了看乐子的本质,开始对他冷嘲热讽了起来。 裴修来无法接受被这群远不如他的民众评头论足。 他首先进入了1v1的地图,等待着一雪前耻的机会。 只要那人敢露面—— 他冷漠地想:他就让他在整个星际,再也抬不起头来。 …… 同一时间。 姜融蹲坐在战场七千米开外的乱石丛中,不但没有隐蔽,反而大大咧咧地露出了半个身形。 比起刚刚干净利落的一枪,他拉动枪栓的动作堪称缓慢。 一枚金属弹壳应声掉落,他看着世界频道上的公告眯起了眼睛,没什么表情地拆了一根棒棒糖含在了嘴里。 葡萄的香甜开始蔓延。 扯了扯唇,姜融将武器夹在腋下,故作抱怨地站了起来:“真是的,这么贪玩可不行啊。” “要是不小心弄巧成拙,”他一转话锋,“……岂不是更加丢脸?” 临近五分钟。 眼见还没有人进房间,放话等人的裴修来面色不太好看。 他现在骑虎难下:观众席挤满了人,要是这场1v1无疾而终,可想而知今天的事传出去会被怎样的嘲讽。 他眉骨压低,眼看就要站不住时,一道白光亮起。 是传送的光芒,裴修来精神一凛,和观众席的千万双眼睛一起望了过去。 冰雪森林的地图中,飞雪簌簌下落,一道身影随之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最先看到的,是那人从深灰斗篷的帽檐下坠出来的,火焰般的红色长发,每一缕都随着主人的站姿而轻晃。 第56章 其次才是压得略低的帽檐,和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只露出线条流畅的下颌和淡色的唇线。 青年身形,装扮很是平常。 但偏偏那抹红从帽檐下溢出时,硬生生为他染上了几分张扬。 喉结不自觉滚动了一下。 裴修来看到了他右手上稳稳端着的那把狙击枪——就是这把武器,在千万人的面前让他出尽了丑,毫无半点颜面。 “你叫什么名字?” 他的语气因为这人的到来而平静了下来,不急不缓,毕竟只要人出现,那么赢下这场1v1挽回自尊就是迟早的事。 姜融把隐藏起来的id放了出来。 「虾仁不眨眼」这五个字漂浮在空中,冷笑话一样搞怪又贴切。 裴修来眼眸沉了沉。 这样明摆着耍他玩的态度是个人都无法忍耐。他切出武器,语气也冷了下来:“我允许你先一步行动,免的你输了之后说我仗势欺人。” 姜融哼笑了一声。 这是他头一次在众人眼前出声,声音听起来清润又悦耳,是很容易获得好感的,慵懒到没有攻击性的音色——前提是他没有朝裴修来比中指的话。 裴修来怒气横生。 他猛地将粒子手枪的枪口对准了红发的怪人,指节扣下扳机的同时,右腿如蓄势的猎豹般向前蹬出,身体借着后坐力向前猛冲。 森林地图,狙击枪这种不易操控的东西很难发挥作用,只要缩短距离,那么对方的失败就是铁板钉钉的事。 两人的距离推近,30米、20米。 一直持续到了5米,可对方除了最开始躲了一下子弹,始终没有开枪攻击的意向。 这个距离未免也太近。 裴修来紧绷的面容划过一丝警觉。 蓦地,一道急巽的风声在他耳侧响起,带着强劲的力度袭来。 优秀的身体素质让裴修来脑内警铃狂作,他侧身险险躲过,双眼清晰看到一个长而坚硬的东西因为惯性刺进了他身前的树干里。 竟是拆卸下来的,狙击枪的枪管。 一击不成,红发青年抽出枪管,横向抵住了他的咽喉,将他猛地掼倒在地。 他想避开,青年却屈膝牢牢压制着他的腿关节,同时手上用力,强烈的挤压顿时让他的脖颈处浮现出一股不可忽视的窒息感。 咳嗽了几声,裴修来想要将他掀开。 “这种水平……连我家的小狗都比不过,还能被捧成元帅吗?” 与温柔的声音不同,青年手上的动作堪称粗暴,普通alpha没准连数秒都无法承受就会被压断喉管。 咳嗽声更加剧烈。 裴修来手腕翻转,刀刃划开空气的嗡鸣声响起,他握着短刀朝上方刺去。 压制着他的青年却突然侧身,左臂屈起,用金属臂环护住了要害,同时枪托也精准砸中他的侧颈,趁着他动作滞涩的刹那,朝他脸上一拳挥了过来。 砰地一声—— 高高在上的元帅鼻腔和嘴角一齐溢血,狼狈不堪。 “说了你很弱,怎么不听话呢。”依旧是温柔的嗓音。 青年踢走他的武器,朝他两腿关节各开了一枪,确认他失去行动能力后,便丢开枪管站了起来。 红色的长发倾泻而下,青年掀开兜帽,露出了比alpha柔和了数倍的五官。 omega。 一时间,地上意识昏沉的裴修来也好,观众席的众人也好,脑袋里齐齐划过了这个念头。 姜融弯了弯眼,状似温和地朝地上的男人问好:“元帅大人,输给你一直看不上眼的omega,感觉如何呢?” “有没有羞愧到想要自尽赎罪?” “干脆这个元帅给我当好了,感觉很轻松就能做到的样子呢。” 耳朵嗡嗡作响,裴修来眼前发白。 还没等他做出反应,情绪激动的观众先不干了。 世界频道前所未有地陷入了荒谬的讨论。 【什么第一天才】 【军校毕业,世代贵族,平时装逼得不得了,结果就这?】 【所以omega也能做到吗……那为什么alpha总是摆出瞧不起我们的样子?】 【你们其中的最强,明明也不过如此啊。】 ----------------------- 作者有话说:抓了下虫。 小融不会吃亏的,只会把人玩死[坏笑] 谢谢投喂~ 第46章 娇纵未婚妻 啪嗒一声轻响。 原书轨迹又有一根断裂了。 姜融身体顿时轻松了起来, 感觉到大脑里系统的存在持续淡化,人设的束缚也渐渐消失了。 看来偏移度已经飙升到了50%。 姜融并不意外这个结果—— 这是自傲的主角裴修来被一向瞧不起的omega碾压后,对自我认知产生了怀疑、自信心消减的必然结果。 况且这不是一次普通的失败。 输给omega对裴修来而言, 比被同等或更高地位的人击败更加伤人。 在以往所支持他的千万粉丝面前, 无数眼睛的注视之下,姜融的所作所为无异于把他钉在了耻辱柱上。 这是对他获得的所有荣誉, 和强者人设的一种否定。 他当然觉得痛苦。 他必须觉得痛苦。 不然姜融牺牲自己的时间, 特地陪他玩闹了一回, 岂不是平白做了无用功吗?他又不是圣人。 睫毛低垂, 唇线微微上挑。 姜融施舍似的睨了元帅一眼,语气轻慢地用他本人的话语回敬了过去: “无聊的闹剧。” “让人一点兴致也提不起来。” 他说完没再管躺在地上气喘吁吁, 似乎想要挣扎着起身的男人,将武器切换成新手礼包赠送的普通手枪。 毫不犹豫扣动了扳机, 姜融一枪了结了对方的性命, 堂而皇之地退出了游戏。 徒留观众席上累计四千万数量的玩家们, 在冰雪森林里吹着萧瑟的冷风, 静默地看着地上新增的尸体愣神。 玩家们大眼瞪着小眼—— 不知是谁最先反应过来,在公屏上冒泡: 【等等……他就这么走了?】 两次杀了元帅之后,没有喜悦, 也没有惶恐, 就这么淡定地走了? 紧接着,公屏上的消息越来越多: 【啊啊啊我还没有加他的好友啊, 他的id是什么来着有人截屏吗?】 【+1,这真的是omega吗?能把这种难用的狙击枪用的这么溜也太帅了吧!】 【是私仇吗?好打脸!】 【不一定……裴修来的行事作风平常就没有少惹人怨恨, 没准只是单纯有哪个好人看不过眼……】 今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世界频道以飞快的速度刷新着留言,很快完整的投影视频就传播了出去,霎时间整个星际陷入了激烈的讨论。 而地上的尸体—— 又或者说再一次从复活点醒来, 怒而踢断了一棵树泄愤的裴修来,已经无人在意了。 想也知道会发生什么。 如今联邦反抗军嚣张四起,帝国的民众们如同虚假繁荣下惶惶不安的可怜人。 虽然平日里自信满满,但他们不是傻子,都能感受到大厦将颓一战即发的紧张氛围。 他们太需要一个强者来寄托希望。 裴修来的出现顺时应人,就如上天回应了他们的期待般,成为了他们的精神领袖。 可帝国需要的是不败的英雄,是可以和整个联邦反抗军抗衡的军事天才—— 而不是在整整四千万星网观众面前,连续两次输给了omega,丑态必出,形象全毁的狼狈丑角! 【我真是吐了。】 【不知道以前为什么会粉他,跟下了降头似的,觉得他辛苦,觉得他受累。】 【辛苦受累?别搞笑了,一出生就是高阶贵族人上人,免考被顶级军校直接录取,毕业就世袭成为了元帅,他的人生可比我们好过太多。】 【请求裴修来退位。】 【被omega打爆了的alpha。】 …… 黑暗的房间里,身穿军装的男人猛然惊醒。 他骤然睁开了眼眶,露出了一双布满红血丝的漆黑双眼,喘息之间满头大汗。 掀开全息游戏的仓门,他从中爬了出来,仅仅只是非常轻微的运动量,他便发丝凌乱,衣衫也起了起褶,做起来相当困难。 “元帅……” 管家在玻璃隔层外叫着他:“您看起来身体不太舒服,需要我为您传唤家庭医生吗?” 裴修来沉默无言:“……” 管家又接着唤了两声,他这才抬起头,从满目颓然的情绪里分出了一些思绪。 “不用。” 第57章 说完他转身离去,也不知是真的没事,还是故作逞强,他背影依旧□□,脚步看起来也四平八稳。 但管家还是从中看出了一丝端倪。 迅速收敛了神情,他转动光脑,朝一个加密的电话拨了过去。 “顾先生,好消息。” 管家低声说:“裴修来这边有异动……也许我们等待许久的机会,已经降临在了眼前。” - 且不管一夜之间发生了怎样的混乱,退出游戏的姜融又浅浅地睡了过去。 他这一觉睡得心情愉快,哪怕第二天被顾翡之发来的通讯声吵醒,也没有半点不悦。 但他没有选择接通—— 顾翡之无非就是看到了他在《模拟战场》所做的事,被他大胆的举动惊到了而已。 姜融懒得跟任何人解释。 他打开房门,下楼去吃早餐,却看到了已经静等在餐桌上的公爵。 他们家没有食不言的规矩,公爵一见到他就展露出了笑颜。 俊美的脸上在阳光的照射下每一寸轮廓都像被镀了层暖金,连睫毛投下的浅影都透着清贵:“早安,亲爱的。” “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公爵怜惜地看着他被吵醒后,意识还没有完全回笼的朦胧双眼,伸手示意他过来。 走过去的姜融想拉开一旁的椅子,手才刚探过去,就被公爵勾着腰抱到了腿上坐下。 “和哥哥一起吃。” 男人揉了揉他手感很好的脸蛋,果冻一般的触感才刚传递到指尖,就被姜融仰着脑袋躲开。 他的弟弟罕见地没有闹着要推开他,而是很会享受地找了个更加舒服的姿势,顺势躺在他的怀里。 “哥哥,皇帝陛下有诏令吗?” 公爵与他抬头望来的玫红色眼睛对视。 像是被某种尖锐的东西刺破了心脏,又像是被无形的丝线缠住了呼吸,公爵忽然顿了顿,脉搏跳动的速度有一瞬的失控。 怎么回事…… 他的弟弟家今天格外的…… 耀眼吗? 可姜融平日里也是如此,没有一天不令他着迷,只是刚刚的眼神分外不同。 宛如玫瑰脱离了精美的花园,选择在悬崖上盛开,有一种剑走偏锋的极致的反差感。 “你这个小家伙,消息未免也太灵通了。” 回神后,公爵用叉子叉起切成小块的三明治,微笑着递到了他的嘴边:“是你的omega朋友告诉你的吗?” 姜融对食物来者不拒,一口咬下放在嘴巴里嚼着,顾不上说话。 公爵目光满足地落在他仓鼠一样鼓起的脸颊,没有回应也不泄气,接着回答: “皇帝陛下确实对所有有爵位的贵族们发起了统一诏令——说是邀请我们去参加宫廷宴会,务必一人不缺、准时到席。” 他补充:“估计是跟裴修来有关。” 这人沸沸扬扬的事迹恐怕已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吧?皇帝着急处理也是理所应当的。 不管是削爵还是夺职,声望大不如前的裴家连跟他们家结亲的资格都没有。 取消婚约顺理成章。 姜融闻言,眉目弯出一个极小的弧度:“看来我又能见到他了,好期待啊。” 皇家宫廷。 水晶灯折射着白炽的光芒,将鎏金柱廊映得璀璨生辉。 环形的全息幕布笼罩在各个角落,实时播放着帝国首都的繁荣景象。 姜融拢了拢衣袖上昂贵的刺绣,看着兄长和几个端着酒杯,穿高阶军官制服迎面走来的军人交谈。 他兴趣不大地移开眼,视线却突然撞上一道灼热的目光—— 不远处的露台入口,顾翡之倚在雕花栏杆上看来,他难得没有穿飘逸的唐装,而是穿了一件绣着家徽的黑色礼服。 礼服衬得他肩线愈发挺拔,姜融视线一转,看到他领口上别着的暗银色胸针。 打扮得真是骚。 要说没有一点坏想法,说出去谁信呢? 果不其然,顾翡之没像其他人那样忙着社交,只单手端着酒杯,目光直直落在姜融身上。 他那双微挑的桃花眼底下藏了点笑意,含着甜腻的钩子似的,在这种场合和景色下颇有一种调情的意味。 “宝宝不接电话已经够令我伤心的了……难道面对面见了叔叔,也不跟我打声招呼吗?” 姜融走了过去。 他出发前喷了信息素阻隔剂,公爵在他身上留下的临时标记气味淡不可闻。 但他偏在距离顾翡之极近的位置停下,在无人注意的角落环住了男人的腰。 “叔叔——” 不经意抬头,玫瑰味和火山灰的气味混合在一起,明晃晃的彰显着存在感。姜融无辜又刻意地眨了眨眼睛:“你是来怪罪我的吗?就因为我多玩了一会儿游戏?” 顾翡之眉弓跳了跳。 他顿时有一种被小猫伸出爪子挠了一下的感觉,不痛但心尖痒痒的。 大手按在姜融的发顶,他不轻不重地抚摸着,意味深长:“如果你口中的多玩了一会儿游戏——是指在模拟战场这样危险的地方,将你的未婚夫暴打了一顿,从而间接促成了这场宴会的话。” 姜融指正他:“是两顿。” 顾翡之:“……” 他深吸了一口气,微笑道:“所以宝宝,你是不喜欢他了吗?” 他没有深究姜融为什么有这样的武力值,伪装也好有天赋也罢,这都代表了眼前omega不会轻易受到伤害的事实。 顾翡之乐意见得。 他只在乎一件事:姜融对裴修来的感情是否已经变淡了,甚至彻底消失。 对于姜融的回答,他无端生出几分期待和紧张来。直到现在他才明确了一件事,他不能接受这孩子心里有除了他以外的任何人。 谁知姜融却答:“没有哦,我还是很喜欢他,也只会爱他一个人。” 顾翡之的期待僵在了脸上:“为什么?” 姜融弯唇,面上却显得有几分苦恼:“因为用普通的方式,修来无论如何都喜欢不上我。所以我问了朋友查了攻略,甚至看了很多文学作品,才终于确定了我能追到他的最有效的方式。” “书上说,喜欢的人如果高高在上,那么追到他的最好方式就是将他拉下神坛,跌入泥淖,让他尝遍痛苦受尽沧桑,这样就好追多了。” “我觉得很有道理,所以就这么做了。” 顾翡之:“……” 男人的神情是少见的愣怔,对于姜融固执到堪称顽固地爱着裴修来的态度,他的心里涌现了一股强烈的不甘和愤怒。 可他不愧是最优秀的卧底,伪装的技术一绝,只是短短一瞬他就收起了所有不利的情绪。 “原来如此,”顾翡之抿了一口酒,垂眸笑着说,“既然宝宝心意已决,那么叔叔没有不帮你的道理。” 姜融:“你打算怎么帮我?” 顾翡之把酒杯放在了栏杆上,任由它摇摇欲坠,随后一把将他拉进了怀里。 “看——” 他示意姜融往小路看去,夜色朦胧,隐约可以见到一个身穿军装的男人的影子向这边走来。 正是裴修来。 “叔叔赞同你的想法,可如果想要让修来这样骄傲的人喜欢上你,仅仅只是给他身体上造成痛苦还不够。” “我有一个更好的方法。” 顾翡之眼睫微敛,遮住了翻涌的黑暗,“能给他的身心都带来强烈的打击。” “是什么?” 姜融好奇。 却见下一秒,摇晃的酒杯坠落在地,啪嗒一声脆响,吸引了裴修来的视线。 而他望过来的同时,顾翡之也低垂着头颅,亲到了姜融的唇瓣上。 ----------------------- 作者有话说:这一场绿了几个人已经数不清了。 我爱狗血[彩虹屁] 第47章 娇纵未婚妻 吻逐渐加重。 顾翡之越发深入地舔舐着他的口腔, 在里面留下自己的气息。 omega乖顺地贴着他的胸膛,仰着一张小脸一动不动任由他亲吻,恍然间给了他一种他们相爱着的错觉, 让他不自觉地想要索取更多。 姜融的表情勾人极了。 他不但没有推开亵渎他的男人, 反而主动地踮起脚尖,双手环住了他的脖颈, 将柔软的双唇送了过去, 好像真的以为男人是在帮忙似的, 放纵着由着他胡来。 被轻浮到这种程度也没有察觉到不对吗? 怎么会这么可爱…… 顾翡之眼底被激得通红一片, 信息素也差点不受控制地溢出来。 第58章 他勾着姜融纤细的腰,隔着薄薄的衣料, 感受着令人着迷的快感,由衷认为一再失控不能算是他的错。 毕竟再冷漠的人在姜融面前也会低下头, 更何况他自认还没有脱离人类的范畴, 当然会无法免俗地为欲望而俯首。 晚风带着夜晚的微凉, 扑面而来。 姜融鼻腔里发出一声粘稠的音调, 声音又轻又缥缈,顾翡之即刻兴奋到头皮下的血管都在隐隐跳动。 仅仅只是一个吻而已—— 他就忘乎所以到险些当场发情。 这对于卧底来说实在要命。可顾翡之不想或没有功夫考虑更多了,眼见裴修来的目光被吸引了过来, 他哼笑着继续哄骗着怀里天真的孩子。 “戏要做的更加全面, 才能起到以假乱真的效果……这种程度还远远不够。” 可没等他接着诱哄。 omega双手下探,竟十分大胆地, 扯开了自己礼服上束缚着腰腹的精美束带。 “叔叔说的对。” 一边解着衣服,神情像个楚楚可怜的白兔。他一边凑上去吻了吻男人僵硬的唇:“一定要帮我到底啊, 我会很配合的。” “……” 咕咚一声。 是吞咽口水的声音。 玫瑰味萦绕在鼻尖,勾得注射了伪装剂的alpha神志不清,他在没到易感期, 并且没有任何肢体刺激的情况下假性发情了。 崖柏的冷冽无处释放。 顾翡之眸色昏沉,雾气一样翻滚着,用来标记的尖锐犬齿也冒出了尖。 姜融的举动无异于邀请,他哑声笑了笑,更加紧密地拥住了他纤细的腰肢。 “好,那就交给叔叔吧。” …… 宴席上,乐队突然切换了旋律。 轻快的交响乐响起,舞池中央渐渐聚起成对的宾客,没人知道就在不远处的露天阳台上,两个本该毫无交集的身影交叠在了一起。 不对。 有一个人除外。 姗姗来迟,还没有进场的裴修来穿过石阶小路,朝前方走去,黑色长靴踏在平坦的石板上,每一步都带着规律的节拍。 两人身影就这样闯进了他的眼帘。 脚步一顿,裴修来通过相同的家徽认出了背对着他的人、正是比他先一步出发的父亲。 可是顾翡之…… 他怎么会在这里? 宽大的外套下似乎还拥着一个人。 凌乱的衣衫、浸汗的发丝、和望过来时暗含挑衅的眼神…… 眼皮重重一跳。 裴修来完全僵在了原地,目光被那抹却如有实质的红色锁住了一般,瞳孔收缩木愣着身体。 他没看错吗? 红发……又是红发!! 自从昨夜在游戏里被红发的omega羞辱了之后,孤傲的元帅就十分容易受到刺激,哪怕是看到相似的颜色也会觉得应激。 眼下看到父亲拥着一个红色头发的人,他就宛如针扎一样,额头的青筋都鼓了起来,意识也仿佛回到了1v1地图中茫茫的雪地。 孤寂的冷风和讽刺的言语不断地往耳朵里钻,他从没有被羞辱贬低到如此程度。 【这就是网传的天才吗。】 【感觉好替他丢脸。】 【这样的英雄真的能胜过联邦那群疯子吗……】 【请求军方整顿。事实上很多alpha德不配位,同样很多omega都很优秀。】 【认同。alpha总认为自己高人一等,可我们beta又差在哪里?明明beta才是各行各业的主要构成人员……】 如此言论不绝于耳。 一夜之间,关于他的相关评价全都变了。 裴修来人虽然从全息游戏里出来了,可灵魂好似还留在那一片冰雪里似的,意识昏沉现在都还没有调整过来。 事实上,只要他冷静下来思考就能发现,网络的言论虽然激烈,但并不能彻底动摇他的根基。 只要他可以证明自己是除了那个omega以外的最强者,那么他依然有守护帝国的能力。 可他偏偏无法冷静,一闭眼就是那抹张扬的红色。 omega轻佻的笑声,不留情朝他腿窝和脑袋开枪的无情……类似的画面占据了他的脑海,明明他该感到气愤的,但气愤过后,一股奇特的刺激却缓慢浸染了他的感官。 以至于每次想到那个omega冷漠的脸,裴修来就喉咙干涩,头皮隐隐发麻。 他想他真是疯了。 被人虐到了地狱里,却还生出了不该有的感情。 可同时他又不可自控地想:他也不是全然没有希望的吧……? 退出游戏后,裴修来以军方的名义联系了《模拟战场》的官方,终于得知了困扰他许久的omega的身份。 是姜融。 竟是爱他到死的未婚妻。 看到这条消息,裴修来当时的震惊不比顾翡之少,可震惊过后,他又奇异地感到了一丝隐秘的欢喜。 姜融之所以那样对他,不就是因为对他有很深的执念吗? 自己忙于军务从来没有跟他联络过感情,所以他才像之前追他到前线一样,一路追着他踪迹到了全息游戏。 至于那两次的摩擦——也许他当时是真的气急了,可只要自己道歉,姜融还是那个一心想要嫁给他的娇弱omega。 裴修来没有发现,以往只觉得婚约碍眼的自己已经改变了想法,真心期待了起来。 思绪回笼。 再看顾翡之怀抱的人的身形,他越看越觉得熟悉。 在离开和走去之间,裴修来没有犹豫多久就选择了后者。 几番事件加起来,他语气相当不悦: “我想都这种时候了,父亲应该不会还有闲情雅致做这种事情吧?还是说你觉得我们裴家身陷囹圄,全都跟你无关?” 离得近了,裴修来看到了顾翡之外套下、被包裹得只露了颗后脑勺的,毛茸茸的红发。 目光扫过地上堆积的衣服,他眉毛狠皱,几乎无法控制表情。 “你知不知道被人发现会带来多大的麻烦?” 还有这人对自己的身份真的有认知吗?别忘了他顶着鳏夫的名号! 裴修来本就怀疑的事现如今更加确定了:恐怕老元帅的死跟他脱不了不关系…… 顾翡之眼睫上垂下一滴汗。 他抱紧了怀里近乎要化成水的omega,手指捂住了他后颈的腺体,哪怕面前的男人再如何发怒,也是不动如山的淡定。 “裴大元帅,打扰别人的好事可不礼貌。” 还在用教训人的语气? 裴修来简直要气炸了,他再也无法忍受,上前一步抓了皱掉的外套,想要将其中不知是beta还是omega的人拉扯出来。 可他根本没注意到维持着紧密相贴这种姿势的两人,竟该死的还连接在一起。 “唔……” 外套下的人发出了不满的嘟囔声。 他随后轻轻扭动了一下身子,被顾翡之阻隔的玫瑰花味就从指缝里溢了出来。 浓烈花香甜腻而不刺鼻,是很清透的味道,好闻到出乎意料—— 可更令他出乎意料的,是这股味道所代表的,庞大的信息量。 裴修来霎时怔立,伸出去的手也僵在了半空。 “……是谁?” 捏紧手指,他再出声时声音里只剩下了嘶吼般的质问:“你抱着的人是谁!” 也许是这两天精神低迷的缘故,他两眼下的青黑浓郁得像团墨,沉默时还能显出几分端正,可现在全部无影无踪了。 一个名字呼之欲出。 但裴修来无论如何都无法将那两个字说出来,难道要让他承认他的‘父亲’跟未婚妻真的有染吗?还是在他隐约对未婚妻产生了好感的节骨眼? 哪怕裴修来为人冷漠也未免觉得太过荒谬了。 这让他如何坦然接受…… 不,他绝不接受。 可舞会的音乐声渐停,顾翡之喉咙中发出的嘲笑清晰地砸在了他的耳廓里。 男人抱着身形比他小了好几号的omega,声音悦耳到像是泉水敲击石头。 “宝宝。” 轻抚着怀里人的红发,他态度温和到让裴修来联想到了医院探病那一次,他也是这样抱着omega,口吻轻声细语却绵里藏针。 “修来果然生气了呢,叔叔没骗你吧?” “果真诶。” 姜融也轻轻笑了一声。 感谢似的,他双臂菟丝花一样攀附着男人的脖颈,在他脸上印了一个唇印。 “谢谢叔叔帮我完成心愿,之后也要合作呀。” 裴修来:“……” 他双目通红,耳晕目眩,要被他们目中无人的态度气疯了。 他听到了什么? 他们到底在说什么莫名其妙的话?怕是许久之前就背着他搞在一起了吧! 第59章 “顾翡之!” 裴修来咬牙切齿,大逆不道直呼着‘父亲’的名字,他两步上前,揪住了他的衣领。 耳朵里的噪音越发大了。 裴修来目眦欲裂,连嘴上被自己咬出口子浸出血珠也没有发现。 “还有你……你……” 他侧头看向姜融。 裹着外套,被顾翡之安稳放在一旁的姜融坦荡地迎上他的目光。 “怎么了吗?” 他状似不解地问。 哪怕衣衫不整,靠在露天阳台下吹风,姜融依然美丽如初,望过来的眼神照旧含情。 可裴修来知道,有哪里不一样了。 恰在此时,对峙期间。 一道声音从后方响起,带着风雨欲来的平静: “几位……” “这样堵着我弟弟,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 作者有话说:加加加更[可怜] 第48章 娇纵未婚妻 是公爵。 公爵本来在跟政治要员寒暄, 可转个头的功夫,原本在甜品区吃蛋糕的弟弟就离开了。 弟弟会去找谁,他不用想就知道答案。 无非就是如今千夫所指, 风评极差的裴修来。 让他们见面也好。 公爵心思一转, 一个念头就浮现了出来—— 弟弟喜欢那个男人,无非就是喜欢他英俊的外貌, 响亮的名声。 在极大的荣誉加持下, 一个普通的男人尚且都能被包装得鲜亮耀目, 更别提本就是贵族出身的裴修来。 可现在呢? 失去了追捧的众人, 失去了耀眼的光环,他裴修来黯淡得宛如鱼目。 姜融自然会看开, 收起本不该挥洒出去的喜欢,回到世界上最爱他的, 哥哥的怀里。 公爵冲恭维的众人遥遥举杯, 随即一饮而尽, 特地给姜融留了一个舞会的时间。 等舞会结束, 他迈着步伐就去寻找有可能受了情伤,黯然伤神的弟弟。 只是他没想到找来的时候会是这样的场景—— 姜融精致的小礼服半褪不褪,两条白皙修长的腿光裸地垂在一件宽大的外套下, 几个明显的掐痕印在上面, 鲜红又刺眼。 他的红发湿漉漉地垂在耳侧,额头, 看起来如淋了雨一般,透着晶莹的光泽。 唇也红的厉害, 约摸是被牙齿细细地摩挲过,水润又透亮。 公爵脑袋里的筋啪地一声断开,好半晌才反应了过来。 他瞬时怒不可遏, 凶光毕露。 这件外套是谁的,显而易见,他锐利的目光骤然锁定了在场唯一只穿了内衬的顾翡之。 咬牙道:“顾先生,我想我需要一个解释。” 这人到底跟他弟弟是什么关系? 为什么弟弟从星盗的魔爪中逃脱出来,第一个求救的人是他!为什么在舞会时和他苟合在一起还披着他的衣服! 太阳穴突突地跳。 公爵险些没能维持住表面的平静。 “宝宝,过来。” 他朝姜融伸出了手,等待的时间思绪混乱,血液也在翻滚个不停。 这孩子实在是太招人了,他想。 但这不是姜融的错……是他这个做哥哥的没有为他清理干净烦人的追求者,所以才让其他人有机可乘,占了他的便宜。 之后不会这样了。 手指骨微微蜷曲,公爵深红的眼珠完全被黑暗浸透。 之后—— 他会把这群人全处理干净,把他们的肉割了喂鹰,但保留他们的脑组织不会真正死亡,让这群觊觎玫瑰的蚜虫、求死不能。 当然,弟弟也必须由他这个哥哥看好。 不会再放出去了。 关起来也好,锁在床上也好,绝对绝对绝对不会再让他出门了。 还有气味,身上被别人染上去的恶心气味也必须洗掉。里面也是,只要用软管清洗不管多深都能—— “哥哥。” 大脑混乱之际,一个软糯的触感搭在了他的手上,唤回了他的意识。 是走过来的姜融。 他双腿还没有彻底站稳,湿润的液体顺着腿部线条往下流淌,染湿了嫩白如玉的肌肤。 那些透明的水珠啪嗒啪嗒地落在地上,砸出了一朵朵小花。 他看起来走得十分艰难。 像是兑换了双腿,刚学会走路上岸的人鱼,又像是踩在荆棘上跳舞的美人。 可尽管如此艰难,他还是一步不停地走了过来,将纤细的手指搭在了哥哥的掌心。 “哥哥,你来的好晚。” 他红色的眼睛含着依赖,宝石一样的光彩,撒娇似的说:“我等了你好久。” 公爵骤然沉默:“……” 他的弟弟怎么可能有错。 公爵再一次从自己的身上找原因:明明是他作为哥哥没有第一时间找来,才让他等了这么久、不得已受到了恶人的侵扰。 姜融仿佛没有看到哥哥的动摇。 他乖巧的贴着哥哥的胸膛,将自己缩进了他的怀里。 “哥哥是来找我的吗?我好像耽误了很长时间……但是我已经和未婚夫叙旧了哦,也跟叔叔打过招呼了。 “现在没有什么要说的,我们要回家吗?” 公爵紧紧拥抱着他。 触碰着这片温热,他这才感觉自己从阴暗的地狱回到了人世间。 原来他的心脏还在如常跳着。 原来他并没有死亡。 把人带到怀里嗅闻着气味,男人深深闭上眼。 嗯了一声。 鼻尖抵在姜融后颈,他随后嗅到了上方传来的味道。 是火山灰,是他的临时标记。 愤怒神奇地停止了,但同时他又不可控制地感到了病态的愉悦。 顾翡之觊觎他的弟弟、想方设法也要骗人和他做i又怎样? 到底是一个无能的beta,无法将人标记,更无法满足omega不断攀升的性.欲。 omega只会和alpha成为灵魂伴侣——这是基因的选择,也是身体的妥协。 唇角勾起抹冷笑。 他低头望向弟弟,又恢复了温和的表象:“哥哥带你回家。” 抱起了弟弟,他转步正欲回去。 可裴修来竟然猛走了两步,高大的身子躲在了露天阳台的门口,截到了他们的前面。 “让开。” 看到他的公爵脸上明晃晃写着厌恶。 不久之前,他们两人交锋的经历还历历在目,这人如何对待他的弟弟,他可是一天都没有遗忘。 可当他不悦的目光投过去,却看到了裴修来脸上堪称恍然的表情。 恍然? 这个只会用下巴看人的男人,也会露出这种神情? 不等他心里奇怪,裴修来视线沉沉地落在姜融的身上,开口带着不确定的试探。 “姜少爷……不,小融。你这几天的所作所为全是在报复我,对吗?” “因为我对你太冷淡了,平常有没有关心过你,也没有向你发过一次问候……” 他语速急切,神色也染上了躁郁,迫切地想要从姜融这里获得正向的答复。 仔细想来,现在唯一还会认可他的人恐怕也只有姜融了。 他的未婚妻…… 无论裴修来何时回头,都会看到满眼爱意跟随在他身后的未婚妻。 他不由升起了几分悔意:“我向你道歉,你会原谅我的对吗?” 姜融似乎惊到了。 见他只是惊讶,并没有露出厌烦的样子,裴修来心里狠狠松了一口气。 红发的omega在雪地里用枪指着他的场景再次浮现在脑海里。 回忆起濒临死亡的刺激感,他目光带了点柔软,心脏也怦怦跳了起来: “我重新认识了你。你跟其他的omega不一样,是个有胆识有谋略的强者,我们结婚后可以合作……” “你在说什么鬼话!” 公爵没有听完就厉声打断了他的喋喋不休。 刚刚放缓的呼吸又急促了起来,他几乎是第一天认识裴修来一样,用一种十分陌生的眼神看着他。 “你是突然疯了吗?” 他说:“之前我好声好气拜托你和我弟弟好好相处时,你是怎么说的?” “你说你的精力可以划分成无数份,去体会全新的事物——唯独不会在omega身上浪费一点时间。” “裴修来,别告诉我短短一个月,你突然反悔了?” 哪怕有再高的教养,再优秀的涵养,公爵在此时也难免感到恶心。 他甚至有理有据地想:裴修来之所以会好言好语要挽回他的弟弟,无非就是裴家此刻深陷窘境,想要让他单纯的弟弟出钱出力拉他一把罢了。 第60章 花言巧语的渣滓。 不知廉耻的贱人! 深吸了一口气,他想挥开这人伸过来的手臂,将拦路的狗驱赶出去。 却见姜融先一步,疑惑地歪头。 思索了一番,姜融迷茫地皱了皱鼻子 : “修来……你真的想要和我结婚吗?没有在骗我?” 裴修来眼中染上了几分惊喜。 他当机立断:“当然,我不骗你。” “可是、” 姜融暗含调笑地朝顾翡之的方向望去,看笑话的表情差点隐藏不住:“——你喜欢的人不是叔叔吗?” “……? “什么?” 裴修来愣住了。 同样蹙起眉毛的,还有不动声色观察着动静的顾翡之。 被姜融用这样笃定的语气和裴修来联系在一起,他仿佛吃了十只苍蝇一般恶心。 见他们都面带不解,姜融好言提醒:“大概一个月前吧,我看到你从口袋里掏出了叔叔的照片在看。你的表情很温柔,至少从来没有那样对我笑过。” 闻言,公爵质疑的目光从他们两个身上扫视,刀子一样冷冽。 裴修来一口气噎在了嗓子眼。 他也回忆起了那天的场景,可该死的—— 他只是命令了属下去查父亲的死因是否有疑,和濒死前却还娶了个beta进门,这其中有什么关联罢了。 属下把顾翡之的信息交给他,其中附带着顾翡之的个人履历,和更为年轻时的照片,没想到被人撞进眼里竟是这样的乌龙事件。 至于表情温柔? 裴修来本人都没有见过自己温柔的时候。 他张口就想辩驳—— 可话到嘴边猛然一惊:当着公爵的面明确表示出顾翡之身份有异常,这跟将弱点送上门有什么区别? 裴修来顿时憋了一口不上不下的气。 张开了口又闭上。 他连解释也无力了起来:“你误会了,没准是距离远,你看错了也说不定。” 姜融脸蛋鼓起:“我才不会看错,我的视力好着呢,你不是亲自体验过吗?” 被他从七千米开外,一枪狙掉脑袋的裴修来:“……” 正当他想破罐子破摔,不管不顾地坦白时,那边顾翡之的脚步声响起。 “谢谢宝宝提醒叔叔,元帅曾经调查过我的这件事。” “只不过——不可以就此误会叔叔和其他人有恋情哦。” 无视了公爵的死亡视线,顾翡之走到他们的身边,在姜融粉嫩的脸蛋上印了一个吻。 他轻笑着说: “毕竟这辈子唯一让我有结婚冲动的人,只有宝宝你一个。” ----------------------- 作者有话说:顾:假身份才不叫结婚!我要和乖宝宝结婚结婚结婚…… 来啦!谢谢宝宝们投喂! 第49章 娇纵未婚妻 当着他的面。 一个两个都说要和他的弟弟结婚。 公爵脖颈上肌肉挤压, 绷出一条明显的筋脉,已然隐忍到了极点。 “你怎么敢亲他的?” 他咬字沉重,火山灰的信息素猛然爆发, 朝顾翡之汹涌而去, 潮水一样在露台上铺散开来。 充满攻击性的刺鼻气味令在场的两个alpha皱了皱眉,下意识想要释放信息素来回挡。 顾翡之垂在身侧的手指猛然蜷曲, 又强行控制自己放松下来。 他宛如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beta, 假装嗅不到任何气味, 单手漫不经心地插在裤袋里, 随意站在那儿,轻松到像一棵自在舒展的树。 只不过虽然没有放出信息素来回击, 他的言行也足够让公爵怒不可遏了。 “公爵是在气什么?我们亲了又不止一次了。” 他面带不解地耸了耸肩,故意挑衅似的:“姜小少爷是个很招人疼爱的孩子……我记得他第一次来找我时还淋着雨, 浑身湿漉漉的像一只无家可归的小猫咪……” “当晚就是我给他洗的澡, 毕竟这孩子身体太弱了些, 不好好照顾肯定是不行的吧?” 他敛眸隐去了眼中的暗色, 眸光意有所指地闪了闪: “两张嘴巴都洗干净了——用我的舌头。” “你这个混账!!” 最后这句,是一旁裴修来的声音。 他愕然地看向了自己的‘父亲’,亲耳听到这些话, 给他带来的冲击不亚于刚刚撞破他和姜融现场版的做i。 “你明知道他是我的未婚妻!你是他未来的父亲——” “可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又怎么能厚颜无耻地玷污你的儿媳!” 他气到几乎语无伦次了。 细看连宽大的骨节都在颤抖, 面上勃然的怒意直冲着顾翡之而去,强烈有冲击性的信息素也不要钱地撒着。 此时倒是一点都不顾及他们是同一家族、争斗起来会两败俱伤了。 “我的儿媳?” 顾翡之做出了一个无语的表情, 他是真心佩服裴修来的脑回路,至少在自信这方面还没有人能赢得了他的。 “你们结婚了吗?牵过手吗?两个甚至都没有彼此的通讯方式的陌生人……用这样笃定的语气说要结婚, 未免也太可笑了。” 对于两个顶a的针对,顾翡之一点怯意都没有流露。 他是联邦倾尽所有资源培养出来的卧底,可习惯不暴露在明面上, 并不代表他就是个谨小慎微的人。 相反,他骨子里也蔓延着alpha低劣的破坏欲,有着与所有alpha一样的、死死咬住目标就半分不肯松口退让的狠意。 姜融是他看上的猎物。 这孩子从头到尾都很合他的心意,发丝也好,指尖也好,每一处他都不打算让出去。 “区区beta……” 裴修来烦躁地抓着后颈,那处皮肤骤然升温,划出了四道血痕。 他看起来狂躁极了,似乎下一秒就能发泄出来,将面前恨之入骨的男人撕咬成碎片。 公爵冷眼瞧着他们。 他绝不是个情绪外露的人。 甚至更多时候,年纪轻轻就身负旁人无法想象的荣誉的公爵,都扮演着使别人崩溃混乱的角色。 可此刻却格外不同。 每每牵扯到姜融,他心爱的弟弟——他就像换了一个人,不但耐性低到了极点再没有往日的游刃有余,还异常的易燥易怒,理智全无。 就在他理智即将要燃烧殆尽,情绪濒临极点时—— 乖乖靠在他胸膛,坐在他臂弯上的弟弟,那颗毛茸茸的脑袋在他脸上蹭了蹭。 “哥哥,什么时候可以回家?” 玫红色的眼睛噙了些湿润,姜融黏腻的鼻音萦绕在公爵的耳边。 “你们好啰嗦,好慢哦,我都流出来了……” 光洁的双腿在空中晃了晃,他哼唧着表达着不满。 流出来…… 这话一出,在场的几人都愣了愣,视线不受控制地向他的身下看去。 姜融两条洁白细嫩的大腿根被深色的外套包裹,像一尾在水波中荡漾的鱼。 那外套乍看上去并没有什么痕迹。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绣着家徽的花纹附近,好像是有几处颜色要比周围深一些,仿佛经过清晨的玫瑰花丛时,不小心被露水蹭上去濡湿了。 不知何时停止了争吵。 男人们或是幽暗,或是刺眼的目光全然停留在了他的身上,吞咽的声音此起彼伏。 不清楚自己说出了多么血脉偾张的话,姜融的表情格外平淡,仔细看小脸上还带着一些无聊。 他一动不动地靠在哥哥的肩膀上,像个乖巧听话的布娃娃 。 他先是眨巴着眼睛等了一会儿,发现没有人回答自己后小脾气上来了,一口咬在了哥哥的耳朵上,两颗尖锐的牙齿磨了磨: “哥哥哥哥——” 公爵后知后觉反应了过来。 “滚开。” 重重推开两条挡在面前的碍眼的狗,他一边离去,一边黑着脸将自己的外套也脱了下来,包裹住了弟弟的臀部。 他将人带走了。 虽然皇帝的宴会还没有进行到关键部分。 可他却全然不在乎了,报告了一声有重要事需处理后,就马不停蹄地带着姜融回了家。 到家后,公爵并没有第一时间将人放下来。 他直直地走向浴室,将怀里的人放在浴缸,手掌一把拍在了出水按钮上,低头目光沉沉地喘着气。 他们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 直到水位线上移,没脱衣服的姜融半身被打湿,胳膊上沾了湿漉漉的水珠,攀附上了男人的肩膀: 第61章 “哥哥好像在生我的气?” 他两根细眉皱了皱,这个表情在粉润脸颊的衬托下,显得无辜又顽皮,“是我哪里做错了吗,我向你道歉好不好?” “啪嗒——” 公爵解开的腰带掉在了地上,他手掌撑着浴缸的边缘,当着姜融的面跨进了浴缸。 水花溢出了些许。 将姜融身上那件碍眼的外套剥了下来,他远远扔在了一旁:“顾翡之是怎么给你洗澡的?” 抓住了弟弟的腰身,男人说着就去看所谓流出来的地方。 “他真的有用舌头舔你吗?” 把着嫩豆腐一样触感的双腿,男人此刻的神情阴沉到了骇人的程度。 姜融半点没有被他吓到。 仰头靠在缸壁上,他胸腔鼓动发出了一声接着一声的轻笑。上挑的眉眼弯弯,带着粘连的钩子似的将问题抛了回去: “哥哥心里已经有答案了不是吗?” “今天确实不是他第一次亲我,早在当初小水星的时候,我们就——” “够了!” “够了、不要再说了……” 男人呼吸困难,厉声打断他之后语气又飞速地轻缓了下来,导致这两句话比起责怪更像是恳求。 尽管有所猜测,可现在听到弟弟嘴里如此自然地吐出这些话语时,他还是感觉到一阵胸闷,像是有一把无形的手遏住了喉咙,抽走了所有的氧气。 把脑袋埋在姜融的胸膛上,男人没有安全感似的紧紧环抱着他,迫切的想要从他身上汲取着体温,以此来感受到他的存在。 可是这种相互取暖,温情而又脆弱的举动只持续了短短数秒,他继而病态般地躁了起来,像一只得不到满足的病犬。 双手骤然握在姜融的双腿上,覆盖住了原先就有的掐痕,用一种能将人揉碎的力度掰开。 他附在姜融耳边,低声笑了起来:“没关系,哥哥给你洗掉,宝宝主动打开生歹直腔,配合哥哥一些好不好?” 姜融闷哼了一声。 他两条腿都在打颤,仰头的动作,发丝也浸没在了水里,像是深海下大片蜷曲的海藻。 他眼中涌出了生理眼泪,眼尾也迅速红了,像是沦为了不能动弹的人偶。 说是主动打开。 这不是已经强行掰开了吗……? 咬唇忍耐着,他很快就忍耐不住了,呜咽着在男人的脊背留下了好几道抓痕:“水灌进去了哥哥……好烫……要受不了了呜呜……” “坏孩子。” 公爵在此时却又丝毫不怜惜他了:“不洗干净怎么行?身上全是别人的味道,哥哥的信息素都淡得要闻不到了。” “能闻到的……我被哥哥标记了……” 公爵被他这句话扰的身下发紧。 他干脆抱着他翻转了身,让人坐在了自己的腰上,换了个工具去洗他认为所有该洗干净的地方。 omega体力本来就很差,被这么一通折腾,顿时成了一个只会张口呼吸的挂件。 姜融关节泛着粉,头发上的水像眼泪一样全掉在了紧挨着他的男人的胸膛上。 他捂着眼睛呜呜假哭: “为什么欺负我?我又没有做错什么……未婚夫不喜欢我,我已经够伤心的了,你还这样对待我。” 胀得厉害。 他话也说不稳了,一张口全成了破碎不成调的气音,只好换了一种方式去表达。 “嘶——” 男人果然承受不住,他双臂肌肉迅速鼓起,就连信息素也控制不住地溢了出来。 火山灰的气味在浴室里蔓延,仿佛温泉水和硫磺混在一起的气息,他大口喘着气,看向姜融的目光如炬。 “宝宝就这么想让哥哥的发情期提前?” “顾翡之抱着你时,你也是这么对他的吗?” 这样收缩…… 真是要疯了。 浴缸里的水疯狂地往外溢出,姜融鼠蹊也绷直了,线条一直连接到脚趾,仿佛随时都能断开似的。 他干脆停止了假哭。 皙白柔软的身体俯下,他双臂撑在男人的耳侧,浓郁的红发根根下坠,尾端刷子一样扫在男人的面颊。 “是又怎样?” “叔叔人很好,答应了会用尽手段帮我追到裴修来,所以我才会用这种方式报答他。” 低下头,双唇仅毫厘之差。 姜融就这样面对面地望着男人,在他愣神之际红唇微张,说: “如果哥哥答应帮我把裴修来的四肢砍断,给我心爱的未婚夫套上项圈带到我身边——” “我也会用同样的方法,来报答你。” ----------------------- 作者有话说:来啦[彩虹屁] 第50章 娇纵未婚妻 姜融点了一根烟。 他无动于衷地站在落地窗前, 垂眸往窗外看,任由烟雾袅袅升起,触发了别墅的警报器, 刺耳的声音响彻整个房子。 这是个很ooc的行为。 但有能力处罚他的人, 一个是已经被屏蔽的系统,一个现在讨好他还来不及。 听到声音, 公爵立刻推门而入。 见姜融只是点了一根烟夹在了指缝, 并没有其他反常的举动, 他脸部肌肉放松, 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 关掉警报器,英俊的男人转而挂上了一副忧郁的表情。 他走过来从身后环住了弟弟的腰, 把人圈在了怀里,让他单薄的脊背贴着自己的胸膛。 随后用一种高高悬挂在教堂上壁钟般、引人入胜的诱哄语调低喃: “——宝宝, 你要理解哥哥。” 像是一无所有的囚徒, 极近卑微地对着神像祷告, 他的语气也低哑粘稠了起来。 “哥哥比任何人都要爱你, 答应你的事也一定会做到。” “可哥哥同样也不忍心再看你受到伤害了……我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接受你再被其他人抱在怀里,所以才会做出这个决定。” “你也知道外面有多少坏人觊觎你不是吗?他们都迫不及待地等待着咬你的腺体的机会……你生歹直腔那样窄小,很容易就会被灌满的。” 下巴抵在姜融的发顶, 感受着毛茸茸的瘙在脸边的触感, 他眷恋地嗅了嗅。 “哥哥不一样。” “哥哥是个离开你就会死掉的可怜家伙,你在哥哥面前永远都是宝物……我会比珍惜自己的生命还要珍惜你。” 他的态度十分诚恳。 低声下气到仿佛只要怀里的人开口, 哪怕是要他死,也会毫不犹豫自刎在这里。 可外面施工队发出的嗡嗡声不绝于耳。 十几个工人已经从昨天忙活到了现在, 连夜把所有向外的通道换成了加密的合金栅栏,没有指令谁也打不开。 也全是因为他的命令。 不仅如此,发射器的信号也被阻隔了, 光脑也好,其他的通讯设备也好都没了作用—— 姜融完全丧失了联系外界的机会,成为了困在高塔上,独属于公爵一人的宝物。 谁能想到这座城堡一般的别墅一夜之间,变成了比铁塔还要坚固的囚牢,只是因为公爵私心想要豢养全世界最漂亮的玫瑰? 姜融感到好笑。 嘴上说着动人的情话,对心爱的弟弟俯首帖耳,可一旦被巨大的嫉妒充斥了头脑,矜贵的公爵又如何? 也不过跟其他求而不得发疯发病的男人一样、扭曲又丑陋。 “把从小养大的弟弟当做禁.脔囚禁起来,这种丧心病狂的事都干的出来……” 装作无语又气闷地瞥了他一眼,姜融果断地推开了他凑近的脸。 “离我远点。” 细腻的指尖划过侧脸,牵引的力度像是一阵清风吹过,男人眼睫颤了颤。 他四肢非但没有远离,反而像挥之不去的阴暗藤蔓一样,更加缠绕住了弟弟,拼命想要从他身上汲取着活下去的养分。 “宝宝终于肯跟哥哥说话了,好开心。” “别生气了好不好?哥哥都要难受死了,连工作也没有办法集中精神。” 嗅闻着弟弟身上散发出来的浅淡香气,男人声音喑哑,冷硬的心也化成了水。 可满腔爱意还没来得及倾诉出来,他就看到姜融把烟放在嘴边,猛吸了一口。 火星明亮了一下,烟条骤然燃烧了小半,姜融侧头烟雾全吐到了他的脸上。 瑰色的双唇开合,以往根本不会生哥哥气的omega,此刻却没有因为他低头道歉而产生丝毫动容的意思。 他一字一句:“我让你滚开。” “……” 第62章 公爵沉默了几秒。 之前从来没有人这样无礼地对待过他,可对象换成了姜融,他却神奇地只觉得性感,心脏也怦怦跳的飞快。 他痴迷地看着赤脚踩在地毯上,光裸着脚踝的漂亮omega蹙起了眉宇。 约莫是真不高兴了,弟弟说完又向窗外望去,想要出去渴望清晰可见。 可只要一转头看到自己,他就收敛了一切神情,恹恹的没什么精神。 为什么连生气的表情也这样好看? 男人表面上一片正经,心里却止不住地对弟弟产生了恶劣低俗的性幻想。 弟弟夹着烟嘴的手指、放在嘴边习惯性敛目的动作、以及故意朝他吐烟时,隐藏在烟雾后微微勾起的唇角。 这一切都止不住地让他联想到昨夜浴室里的狼藉。 omega体弱,大多时候路都走不动。 可偏偏在交.媾时贪吃得要死,对身为alpha的哥哥产生了无与伦比的渴求。 omega唯独在那时毫不吝啬,挺起胸膛,环住他的脑袋,热情又大胆地送上自己的全部。 喉结重重向下滚动。 男人难耐地喘息了一声,感觉刚换的干净裤子又在发紧了,胀得人浑身发烫。 “别抽烟,对身体不好。” 他喑哑着嗓音劝阻,姜融始终没什么反应,甚至连和他说话的欲望都没有。 以往乖得不行的omega似乎吃准了他舍不得对他动粗,刻意挑衅似的又吸了一口,完全没有把他的话听在耳里。 男人眸光暗了下来。 没有再多说,他忽地擒住了弟弟的下巴,迫使着他抬头,在对方意外的眼神中含住了冒着火星的烟头,生生将它含灭了。 滋啦一声—— 火星在口腔里发出了黏膜被炙烤的声音。 他的舌尖也被焦灼一阵刺痛。 可他只是皱眉,就低垂着头吐出舌头,展示一般给弟弟看了看伤口。 “哥哥受伤的话……” 他露出了病态的神情:“宝宝会解恨一些吗?” 似乎不知道自己说出了多骇人的话,或者说知道了也不在意。 英俊的男人捧起弟弟的脸蛋,迷恋地注视着他愣怔的双眼,他用受伤的舌尖在他娇嫩的唇瓣上轻轻舔舐了一下。 他舌头还带着炙烤后的余温,是与往日截然不同的温度。 焦掉的伤口仿佛某种野兽的倒刺,从嘴巴上划过的感觉古怪极了。 姜融骤然产生了一种跟兽类接吻的异样感,他绷紧了身子,被舔得发丝也颤抖了起来。 不寻常的吻终于结束。 等男人的舌头从他唇上离开,他这才猛喘了一口气,反应了过来。 “你这个疯子……” 睁大眼眶,他指尖发颤,用一种看变态的眼神看着斯文得体的公爵。 这男人外表很符合人类对古世纪贵族的一切幻想,身高腿长,头发打理妥贴,衣服无时无刻都不带褶皱。 他气质出众,五官端正,礼仪也出色极了,每次出席宫廷会议,都是年轻有为的最佳表率。 可这样的人偏偏一改常态,做出了如此放荡又糜乱的举动,有一种礼仪纲纪全然作废,道德束缚悄然消散的错乱感。 抽烟会损伤omega的身体,这是谁都知道的道理。可用这种方式制止的,这男人恐怕是史无前例的第一次了。 这招出奇地有效。 这谁还抽得下去? 姜融低头看了看不再燃烧的烟蒂,又看了看做出这种惊人举动的哥哥,嫌恶地将手上的东西扔开了。 他骂:“姜洵洄,你就是个不要脸的家伙。” 公爵却毫不在意,达成目的般满意地笑了。 不过…… “宝宝不可以这么说哥哥。” 他脸上正经了几分,可看似在纠正弟弟的称呼,实际上越挨骂越来劲了似的。 握着姜融的手腕,男人把姜融的掌心贴在了自己健硕的胸膛上,没有几秒就原形毕露。 “宝宝还生气吗?” 他语出惊人:“如果没有消气,又实在忍不住想抽些什么的话——那就抽我好了。” 姜融:“……” 男人丝毫没有觉得不对。 他还贴心地为弟弟找了个方便下手的角度,将他的手按在自己的胸肌上,不知是兴奋还是期待,喘气声越发大了。 “抽这里,狠狠地,怎么消气怎么来。” “哥哥不会动弹的。” “啊,”理智短暂恢复了一瞬,他改口,“但也不能太用力了,宝宝的手太软太小,哥哥担心你被硌到。” 姜融:“……” 他滤镜都碎了,咬牙切齿就想抽回自己的手。 可两人的力气实在天差地别,姜融累到气喘吁吁,也无法撼动男人半分。 他气急败坏,只能试图将人骂醒: “你知不知道你很变态?姜洵洄你该去神经科看看脑袋了!” “有你这样做哥哥的吗?你自己听听你在说什么?” 公爵不以为意。 他能因为姜融小时候一句喜欢温柔的人就伪装二十多年,强迫自己改正。 现在也能因为原始的冲动和爱意,将积攒下来的教养说丢就丢。 “男人变态有什么错?” 他扯了扯唇:“如果在心爱的人面前还装的要死,那不是高冷要面子,而是陽痿早泄,没用的废物。” “同样的道理。” 他手部动作加深,姜融顿时感觉手要陷下去了:“如果这里不能取悦我们亲爱的,那还练这么大做什么?” 男人催他:“抽我。” 姜融再次沉默:“……” 实在忍不住被自己尊敬了这么多年的哥哥这么骚的模样,他气到极致也不管不顾了,一巴掌甩了上去。 “滚开!” “唔——” 公爵短促地闷哼出声。 他胸肌条件反射地震了震,被责打的钝痛迅速传来,是很陌生却又相当令人上瘾的感觉。 弟弟发红的眼尾就在眼前。 比他还要耻辱似的,那双玫红色的眼珠水光潋滟瞪视着他。 男人低垂着头,忽然极近愉悦地笑了出来: “宝贝好辣。” ----------------------- 作者有话说:有点事加更章没来得及产出,我道歉呜呜呜[可怜][爆哭] 第51章 娇纵未婚妻 姜融都忍不住想要笑了。 他的哥哥真是隐藏的受.虐狂, 好好的日子不过,非来讨一顿打才舒服。 帝国民众知道深受他们敬仰的公爵私下里是一个求着弟弟抽他巴掌的浪货吗? 抽了一顿还不够似的,一个劲地按着弟弟的手往胸肌上放, 脸上全是欲求不满的放荡模样。 “哥哥, 瞧瞧你现在的样子。” 姜融扫过男人遍布潮红的眉眼,叹息般地调笑:“哪还有一点公爵的风度?难道你也变成了你口中那个, 只会被欲望控制的贱民了吗?” 公爵相当憎恨伤害过弟弟的星盗之流。 曾多次怒言说这些贱民们的基因低劣不堪, 发育不全的脑袋里从来没有珍惜omega这种概念, 只懂得不停的交.配和破坏。 现在这些话全成了回旋镖扎在了他自己的身上。 弟弟用讽笑的语气将他和星盗放在一起对比, 目的很明显了,无非是借用他曾经的话打他的脸。 他该感到耻辱的。 最不济, 也该感到片刻的羞赧。 可是—— 掌根抵着额头,男人忽然低低笑了起来:他连乃子这种脆弱的地方被打都无所谓, 为什么还要怕被心爱的弟弟打脸? 倒不如说他迫不及待。 抽他巴掌也好, 饮他血吃他肉也好, 只要姜融想要, 那全都给他又什么不可以? “宝宝,这些话伤不到哥哥的。” “哥哥不认为对你发情是一件错事,也不对此感到一丝一毫的羞耻。” 男人又开始亲他了, 第一个吻落在了颈窝。 宛如虔诚亲吻着圣母像的信徒, 他嘴唇浅浅印在肌肤上面,留下了清浅的触感。 “如果你实在生气……不如用哥哥的身体来泄愤好了。白天我会做宝宝最耐揍的沙包, 晚上也会做专属宝宝你一个人的按摩埲。” 姜融:“……” 这男人好像在刚刚彻底坦白了想法后,就懒得在他面前伪装了似的, 展露出了超乎寻常的掌控欲,毫不掩饰对他的独占心。 他开始说起‘规矩’: “当然,今晚开始你必须跟哥哥睡一个房间。” 第63章 “每天增进感情的亲密行为也不能少。” “早晚的问候吻也是, 至少也要是这种程度的深吻才可以……” 再一次与姜融双唇相贴。 舌尖舔过弟弟的唇瓣,又从他的缝隙掠过,公爵没有放过一点空隙。 他不再浅尝辄止,而是按住了弟弟的后脑勺严丝合缝地把舌头送了进去,一点点将涎液搜刮殆尽,呼吸绵长而着迷。 许久才退了出来。 他眸色也深了两度,去摸弟弟漂亮的脸蛋:“清楚了吗?” “……” 姜融被禁锢的生活开始了。 除了哥哥晋升成情人,夜间生活丰富了许多,其他的待遇并没有变化,甚至还更加优质了。 他就这样躺在花房的藤椅上,晒了一天太阳。 对于自己被困在这里这件事,姜融表现得没有任何心理负担,该喝茶喝茶,该赏花赏花。偶尔还有闲心指挥一下施工的工人在合金上雕刻一些花纹。 徒留从窗户往下望的公爵眯了眯眼,眼神幽暗地望着他的背影出神。 弟弟这个态度到让公爵觉得满足又幸福的同时,不免生出了几分怪异。 原因无他,他的弟弟虽然看起来很乖,但实际上并不是个安分守己的主。否则也不会一路追着裴修来去危险的前线了。 既然他对未婚夫的喜爱不变—— 那么现如今被哥哥豢养不哭不闹也不反抗,就显得太古怪了不是吗? 可公爵不认为他能脱离自己的掌控。 他的弟弟,他独一无二的玫瑰,他的漂亮的金丝雀。 注定该与他生生世世纠缠在一起。 - 在姜融被关后的短短三天,外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首先是帝国元帅裴修来在宴会结束后,被皇帝以权宜之计的理由暂时革了官职,交出了至高无上指挥权,领命待在帝国反省,以堵住悠悠众口。 其次—— 就是极恶星盗戚望,公开处刑的日子来临。 戚望以迫害omega的罪名被捕,但不代表他就犯下了这一种罪行,毕竟星际海盗本质上就是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人人喊打的老鼠般的存在。 所以他处刑的告示一经发出,就引起了波涛骇浪般的支持声。 这人现如今被吊在帝国人流量最大的广场的处刑架上,姿容狼狈,逃脱无望。 怀抱着看热闹的心理,成千上万的群众自发选择去现场围观,讨论着星盗被处死时的惨状。 这天一早,公爵面色沉了又沉。 显然也是想到了那个伤害他弟弟的,晦气的男人。 “宝宝想看他人头落地吗?” 公爵忽然问道。 见姜融动作细微地凝滞住了,他心底划过一丝了然:只要这人一天不死,他的弟弟就一天不会从阴影里走出来。 “你还怕着他对不对?” 公爵看向姜融的目光怜爱极了,像是在看一个脆弱敏感的孩子,说出的话语却冷漠至极:“哥哥带你去看他是怎样被枭首的好不好?如果还不够,哥哥也可以下令将他凌迟。” 没有什么比亲手报仇更加能治愈伤痛的了。 只要亲眼看到星盗的死亡,他的弟弟将会在他的保护下,再次成为世界上最无忧无虑的孩子。 …… 瞧啊。 他果然问出来了。 被衣袖掩住的下半张脸上,姜融微不可查地弯了弯唇。 他这边还什么都没有说,一向思维缜密、刚修筑了城墙决心将他永远囚禁于此的哥哥自己就忍不住提出要带他出去了。 所以他才说嘛—— 爱这把武器,实在是太好用了。 再优秀的人一旦沾染,就宛如感染了无法治愈的病毒般迅速扩散全身,成为自己也陌生的另外一个人。 这就是爱这种劣质情绪的弊端、却也使姜融无往而不利。 傍晚三点。 天空下淅淅沥沥下起了雨,尽管如此也不耽误帝国的晨曦广场上人山人海。 圆形斗兽场中,无数人群坐在高台,乌泱泱地注视着被铁链吊在最中央空地上的男人。 星际海盗从被关押那天开始就没换过衣服,他衣衫破旧,浑身带着数不清的鞭伤,头颅低垂,已然被血沾染到看不清长相。 看到他气息奄奄。 高台上的群中爆发出了强烈的喝彩声,为英勇的为民除害的军队叫好。 姜融被公爵揽在怀里,头顶撑了一把漆黑的伞。 他今天穿了一件月白色的斗篷,面料是光滑的蚕丝,遇水就会浮起淡蓝的光晕。 公爵怕他丢了,只装了定位还不够,就在斗篷边缘也垂上着细碎的银链,每走一步都会发出清脆的响声。 漂亮的omega安静地抱着哥哥的手臂,纤巧的睫毛低垂,去看中央空地上的男人,也许是若有所觉,对方竟掀起眼皮远远望了过来。 隔着遥远的距离,两人在半空中对视。 看到姜融,他似乎感到意外地愣了愣。像是黑暗中看到星星的囚徒,又像是渴死前找到了绿洲的旅人,那双黯淡无光的漆黑眼珠里骤时爆发出了强烈的狂喜。 他的神情好懂极了。 姜融轻轻挑眉。 戚望不愧是没有道德的极恶星盗,见状,哪怕被高台上的观众砸着石头,自己即将要身首两处,也毫不在意般咧开嘴,朝姜融的方向回了个挑衅似的笑。 他甚至做着口型,问: “——有怀上我的种吗?” 嚣张又下流。 姜融怎么会不懂他?这狗男人无非是觉得自己快死了,想要让姜融记得他的时间久一些罢了。恐惧也好愤怒也好,只要能在omega心里留下印记,那他就算不上一败涂地。 可姜融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 比性格恶劣,他还没输过。 摇头轻笑,姜融没再去看男人的表情,而是转头埋进了公爵的怀里,抱着公爵的脖子,在他唇上印下一个温热的吻。 精致漂亮的omega和端庄贵气的alpha在同一个伞沿下相拥亲吻,任谁也会说一声天作之合,般配无比。 戚望的脸色顿时铁青。 他肌肉绷起,几乎是下意识地挣动着铁链,链条哗哗作响,下一刻他就被驻守在一片的士兵重重给了一拳。 拳头砸在腹部,他闷哼一声弯下了腰腹,新的鞭伤血迹斑驳。 士兵皱眉警告:“老实一点,下贱的劣等人。” “……” 戚望抬头,固执地去看姜融。 烟雨朦胧中,伞下那个他短暂拥有过的漂亮青年,却没有再施舍给他一个眼神了。 伞沿轻晃,几滴雨落在姜融红色的发梢上,随即顺着微长的发尾一路滚落而下,他躲在哥哥的怀里,男人宽大的指节则极近爱怜地为他拭去了发上的湿润。 戚望垂下头,感觉失聪的左耳在嗡嗡作响。 他混混沌沌,思维有些发散,一时分不清时间和地点了。总觉得今天的雨格外吵闹,落在身上刀子一样痛。 戚望想起了第一次见他。 在废弃星,姜融就藏在柜子里,是他一把就可以够到的距离。也许是那一次给了他错觉,让他觉得他也可以拥有这样的人了。 事实却如现在—— 他们一个坐在高台,一个被束缚在这里,之间的差距犹如天堑。 戚望顿时失去了所有反抗的念头。 就在就在周围欢呼声渐大,士兵也顺势举起了刀刃即将行刑的那一刻,天空突然传来了轰隆的飞船行驶声。 众人疑惑地抬头望去,看清飞船的标志后瞬间变了脸色。 是联邦的反抗军! 帝国唯一的敌人! 众人先是静默了几秒,理解了这个事实后,霎时如受惊的飞鸟走兽般尖叫着四散开,人群一片拥挤,疯了样相互推搡踩踏。 哪怕公爵身边有一众护卫,也不可避免地发生了碰撞。 男人瞳孔收缩:“等等——” 他手上一空,忽然丧失了姜融的踪迹。 他的弟弟不见了。 - 与此同时,行刑的中央空地。 姜融出现在了昏暗的雨幕里。 “话说回来……” 抬手可有可无地挡了下雨。 他口吻娓娓道来,似是回忆:“我们分开那天,也下着这样大的雨呢。” “……” 没想到能再听到他声音,戚望难以置信地抬头,忽的撞进了一双含笑的玫红色眼珠里。 豆大的雨滴掉进他的眼眶,他双眼干涩得厉害,张了张口却没发出半点声音。 姜融仿若没看见他的动摇。 第64章 他眨了眨羽毛一样的双睫,像是在打什么坏主意:“星盗先生,久违地做个交易怎么样?” “如果你能做到……” “那我没准会勉为其难的、把面前这只没人要的脏小狗带回家哦?” ----------------------- 作者有话说:哥:天塌了[爆哭] 世界二也要收尾了,我想想看下一个写什么。 大家想看文案上的替身爱上白月光,还是伪父子(阴湿继子以下克上爱上父亲的妻子融呢? 好像不管是哪个都是伦理剧本[让我康康] 第52章 娇纵未婚妻 刻着联邦标志的军舰飞船里, 顾翡之一把拍在了驾驶室的指挥台上。 他的脸色不太好看:“不是定位到了那台光脑的位置吗?” 那么姜融人呢!? 属下将捕捉到的影像导了出来,很快,公爵阴沉的面容出现在了投影的屏幕中。可他身边除了一众护卫, 并没有那个熟悉的身影。 顾翡之骤然握紧了拳头。 姜融从三天前就失联了, 对于他的行踪,顾翡之或多或少有所猜测。 尽管怨恨难平, 心里对囚禁弟弟的公爵憎恶到了极点, 可为了任务, 他不得不再一次遏制住了冲动。 他拼命劝自己忍耐, 毕竟现在正是搜集军事机密的关键时期,贸然暴露身份百害而无一利。 只要推翻帝国。 只要这个腐朽的世界回到正轨。 他就能恢复alpha的身份, 以胜利者的姿态光明正大地接走属于他的omega。 可这个理由只坚持了三天。 直到一小时前,他亲手送给姜融的礼物, 那台光脑上的定位忽然恢复了。 伴随着一段隐隐低泣的语音发了过来。 语音里, omega甜甜的声线带着浓厚的鼻音, 宛如一朵生命力悄然流逝的, 即将枯死的玫瑰一般: “叔叔……” 许是受了天大的委屈,omega的声音哽咽:“那天你说站在我这一边的话还算话吗?我还可以相信你吗?” “如果算的话,那你带我走好不好?哥哥弄得我好疼……” “呜, 我要坚持不住了……” 霎时间—— 顾翡之脑袋里名为理智的弦, 啪地一声断裂了。 他哪里顾得上什么卧底,什么身份暴露, 满脑子只剩下姜融那哭着向他求助的声音。 他心爱的孩子到底是受了怎样的对待。 语气竟比小水星时,朝他告状的那一次还要凄惨。 “宝宝。” 顾翡之的心都被他哭乱了, 他额角的青筋暴起,儒雅的气质全消,无处发泄的愤怒信息素仿佛能冲破伪装剂的阻碍, 从身体中爆开。 反应过来时,他已经联系了隐藏在帝国的所有联邦军,乘坐着飞船就朝定位上的坐标驾驶了过去。 他当然知道现在不是最好的时刻。 可那又如何,难道要让他无视掉姜融的求救声吗?难道要让他对自己omega见死不救吗! 数十艘军舰飞过帝国的天空,他关心则乱,一时没能想到姜融的武力值并不寻常,又怎么可能受到伤害。 他只是寻找着姜融的身影。 可是没有。 他连姜融的一根头发丝都没有看见。 反而该死的公爵被层层保护着,除了神色不虞外一点损伤也没有。 顾翡之手上无意识地用力,合金的控制台凹陷下去一个掌印。 “顾先生,这里是帝国人流量最大的广场!如果在这里投放核弹,那么帝国将损失惨重!” 属下语气兴奋:“而且我看到了很多眼熟的贵族,他们如果都死在这里——” “闭嘴!!” 顾翡之朝他怒吼。 松手离开了控制台,他转头时的神情有些扭曲:“在我下令之前谁也不准攻击,听明白了吗?” “如果谁敢违抗命令,那我不介意先毙了他!” 他赌不起姜融就在下方的可能。 他绝不能伤害他。 可他人到底在哪里? 顺着光脑的坐标,也就是公爵的方向望了过去,顾翡之眯了眯眼,神情是少见的冷冽。 他忽而有了猜测:“请公爵大人上来坐坐。” 这就是活捉的意思了。 属下们理解了这句话里的残忍,道了声是。 - 底下,公爵望着天上的军舰,也是差不多的想法。 只不过比起被姜融的求救弄昏了头的顾翡之,他则更倾向于是弟弟主动逃走的。 那孩子抓住了他心软的机会、毫不犹豫地离开了他的身边……对他这个哥哥没有半分留恋。 男人深红的发被雨打湿成了墨色,站在雨幕里就像一棵阴郁而孤寂的树。 至于弟弟这么做的原因—— 他哑声确认:“今天负责在处刑场附近维护秩序的长官,是谁?” 护卫道:“回公爵大人,是裴修来长官。”裴修来被革职后,职位已经从降了一级。 听到他的名字,公爵嘴边的咬肌都鼓了起来,没有丝毫意外。 “果然是他……我就知道是他……” 他忽地激动了起来:“那个丧家之犬一样的男人,沦落到这种下场还不够吗!?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打我弟弟的主意?” “精心策划了今天的戏码,将人从我这里偷走。” 公爵宽大的指节插到了发丝里,揪得发根都绷成了直线:“贱人,你很得意是不是?” 护卫担心询问:“公爵大人,那小少爷?” “会找回来的……” 公爵神经质地喃喃,“我答应过他,如果将裴修来的四肢砍断,戴上项圈送他身边……他就会原谅我。” 广场对角线。 裴修来注视着天上的军舰止不住地皱眉。 他刚做下了部署,正思寻着军舰里的人是否是他认识的对手,就见跟随他一起降职的心腹军官来报:“长官,大事不好。” “顾先生,不,顾翡之他的身份果然有问题!” 裴修来眼神一凛:“查出了什么?” 军官:“顾翡之是联邦的人!最近前线频频失利,全是因为他窃取了军方大量的机密,不仅如此,老元帅的离世也是他的手笔!” “现在他人就在我们头顶的军舰上!” 裴修来的脸色渐渐铁青。 那个混账!! 不但心思不纯和他未婚妻有染,多次当着他的面给他带绿帽子,甚至还涉及盗取军事机密—— 他真该在宴会时就杀了他的,以绝后患! 怒气横生,裴修来眼中爆发了决绝的狠意: “那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给我连人带舰轰下来!” - 帝国终于陷入了混乱。 这颗昔日昌盛无比的首都星、贵族们用钱权堆出来的繁华地,一夜之间毁去了大半。 这是原书后期必不可少的战争。 也是两个主角为了维护心中的正义,而做出的必然改革。 可现在—— 打是打起来了,只不过理由从‘大义’,变成了三个男人相互仇恨的可笑的‘omega争夺战’。 穿着斗篷,隐匿在雨夜里的始作俑者姜融忍不住哈哈大笑。 他抖着双肩,却连一根发丝也没有被打湿,活像只踩着水坑玩耍的麻雀。 背着他走路的戚望无奈地抓住了他不安分的双腿:“大小姐,我实在搞不懂你在想什么了。” 男人至今一口饭也没有吃,身上的伤口也没有处理,却在被救下后第一时间,接收到了姜融嫌弃的眼神和一个‘去洗澡’的命令。 他干脆脱下了破烂的衣衫,在雨下冲刷着身体。 脊背上纵横交错的鞭痕露了出来,有些结了痂,有些已然溃烂。 姜融用手指拂过,似乎有所动容,可没多久就毫不留情地说要让他背着走路。 戚望的背伤痕累累。 可他连片刻的犹豫也没有就蹲了下去,让omega趴了上来,宛如一匹听话的马,背上的人让他去哪就去哪。 “我在想什么?” 姜融笑声渐停。 他抓着男人的肩膀,五指用力要陷进去,撒娇似的拉长了尾音:“我只是突然觉得好没意思。以前喜欢做的事已经没办法让我开心起来了,所以就找了些特殊的乐子。” “你会认为这样的我很坏吗?” “明明他们一个是疼爱我的哥哥、一个是对我有恩的叔叔。还有一个,是我爱了很多年,眼看将要结婚的未婚夫。” 他语气轻飘飘的,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带着孩童似的天真和恶意。 戚望心脏忽的一阵刺痛。 他颤抖着双唇,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脊背上的姜融亲昵地抱住了脖子。 第65章 姜融的语气也随之低落了下来:“可我有什么办法呢?我好不容易从玷污我的星盗手中逃了出去,救助我的叔叔却不由分说亲了我,对我起了歹意。” “未婚夫说我不洁,说被标记过的omega是不能进他家门的,于是他不要我了。” “而哥哥—— “哥哥怕我再受伤害,把我关了起来,自己却插肿了我的生歹直腔……还要我理解他,体谅他,说都是为我好。” 戚望的脚步无意识停了下来。 他忽地意识到alpha以爱为由所犯下的罪行,对于omega来说到底有多残忍。 姜融纤细的手指探到前面,摸了摸他的冰凉的脸,语笑嫣然:“星盗先生觉得呢?这些全都是我的错吗?” 不…… 是他毁了这个omega优越的生活,将他从天堂上拽了下来。 姜融:“我需要因此而接受惩罚吗?” 怎么会。 该接受惩罚的人从头到尾都是他们这群自大的alpha。 戚望哑声:“你原谅我……” “嗯,我原谅你。” 姜融答应的很果断,可他继而为难起来:“可是星盗先生,你只要活在这个世上我就会开心不起来耶……所以帮我完成心愿后,你愿意为了让我开心一些,而选择去死吗?” 好似过去了许久。 又或许只是短短一瞬。 戚望听到了自己的声音,说:“我愿意。” 上方,姜融自始至终没什么表情的脸划过一丝兴味,红眸也弯了起来。 他蹭了蹭男人的颈侧,似是安心下来般,轻呼出了一口气:“那就拜托你了。” …… 蠢货。 姜融看到戚望仅仅休息了两晚,就为了他的交易内容而独自潜入皇宫,偷出了漂亮的王冠,回来时伤势更加严重了。 在心里如此道了一声。 他把玩着璀璨的王冠,耳边听到了这个世界的偏移度持续暴涨的声音。 差不多玩腻了似的,当着戚望的面,姜融把他好不容易偷来的珍贵王冠丢到了地上。 示意他蹲下身。 姜融随意地踩在了他的肩上,施舍般地说。 “你还有什么遗言吗?” ----------------------- 作者有话说:猫猫玩弄人感情。 猫好。 第53章 娇纵未婚妻 那只脚抵在他的肩上。 感觉到他有向前的意图, 干净的鞋底又加大了几分力度。 比起碾,更像是轻轻搭在上面,他一侧头就能看到那条光裸的, 线条流畅的腿。 顺着皮肤的纹理往前望去, 他发现这条腿的大腿上还绑着一个黑色的腿环,腿环微微下陷, 将两边的肉勒到溢出。 无意识滚动了下喉结。 他凝眸摆正了视线, 与坐在沙发上的姜融对视。 后者歪了歪头, 红发顺着他的动作倾斜到了肩上, 脸上是一种放松又携带着挑衅的表情。 “你还有什么遗言吗?” 他这么问着,戚望却只看到了他张合的唇瓣, 和仅仅两天没有接吻,已经恢复了的粉润唇色。 好想为他的双唇染上色。 一定会漂亮到不可思议。 戚望心底突兀划过这个念想, 望向姜融的嘴巴也多了几分欲望。 “我可以亲你吗?” 没有丝毫恐惧, 他跪下的动作更加标准了, 用无害的姿态坦然将自己袒露在姜融的注视之下。 只会掠夺的星盗收起了爪牙, 此刻的动作堪称乖顺。 真的好想亲他。 好想再一次感受到他的体温。 他们好久没有接触过了,被关押的日子他想姜融想到发疯,可在深不见底牢狱里的那些日子, 唯一让他感到恐惧的不是抽在身上的鞭子, 也不是腹部被灼烧的饥饿。 ——而是险些忘记和姜融接吻的感觉。 他的omega。 被他标记占有过,但永远无望的爱人。 只要能够再次看到他瑰色的眼眸, 吻到他白皙的指尖,哪怕下一秒就要死掉, 戚望也心甘情愿了。 姜融用鼻音“嗯?”了一声。 漂亮的红发青年手肘抵在膝盖上,撑起了下巴,慵懒含笑地看着他渴求的姿态。 “你想要亲我哪里?” 他展示一般, 撑在脸上的手将脸颊按压下去一个浅浅的坑,柔软的脸颊软桃子似的陷了下去。 “是脸蛋吗?” 那只手继而触摸了过来,带着温热的温度贴在了戚望的眼眶上,掌心恰好按在了他的唇角。 “或者手掌?” 是很轻很奇妙的触感。 细腻掌心的纹路和戚望几天没有进食,缺水起皮的嘴唇贴在一起。只是蜻蜓点水般的摩擦,他便如午夜惊醒的幼童一样,猛然战栗了一下。 姜融收回了手,神色怜悯而包容地看着他。 世界上再没有比他更大方的坏人了,姜融张开了口,露出了一小截的舌尖,嘴巴里的风景有一瞬间晃了出来。 洁白的齿,红色的口腔粘膜。 以及勾连的透明的丝。 “还是说……” 他笑:“你想要亲得更深一点?” 戚望愣怔地看着他。 一时间,他像是被某种尖锐的东西刺破了心脏,又像是一片空白的脑袋里爆开了烟火,连带着四肢百骸都泛起了从未有过的灼热与慌乱。 呼吸蓦然沉重了起来。 他渴求地凑上前想要去舔,除此之外他混乱的脑袋里什么也想不到了。 想亲他,想亲他,想亲他! 他猛地曲起膝盖想要上前,可踩在肩上的脚却骤然用力,将他牢牢地钉在原地。 戚望闷哼一声,喉咙中发出了欲求不满的呻.吟。 宛如一只得不到满足的恶犬,他的五官微微扭曲,带了点凶相。 “宝宝……宝宝……” “别这样对我,你可怜可怜我!” 浓郁的眉峰拧出了一个弧度,他双目也充血般得发红,攀着姜融的腿侧头吻了上去。 含着脚踝凸起的骨骼,犹不知餍足地用牙齿厮磨,在那片瓷白的肌肤上留下了痕迹。 他恨不得将这块骨肉咬碎来止渴,可每次嘴巴决绝地落在上面时,都变成了一个轻到不能再轻的吻。 看到他如此疯魔的表现,姜融双目微敛,蜷曲浓郁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了扇形的阴影。 “这么急啊。” 他声音温柔,目光似在看一个吃不到糖果的孩子。 可跟心软的语调不同,他的动作毫不留情,音落,空余的另一只脚蓦然地踩踏在了戚望撑起来的胯间,逼得他发出了一声钝挫的哼声,腰也直不起来地喘着气。 “唔呃……” 濒死似的喘个不停,他大脑充血,又爽又痛,眼前花了又白。 姜融脚尖碾动,没太管力道,反正这个世界的人都很耐操,身体素质一个比一个强悍。 这男人折腾到现在不也没死吗? 倒是omega的身体就弱了很多,隔着一层鞋底,他踩上去竟然还感觉脚心不适,硌得慌。 这就让他有点脾气了。 他抓住男人的头发,控制着的他脸换了个方向,让他面对面地望着自己。 “有这么爽吗?立成这样,难道你的一身伤全都是摆设?” 满身是血还不忘记发情,真不愧是在废弃星集装箱里能干半个月的家伙,如果不是空不出来手,姜融都想给他鼓个掌了。 他不悦地踢了踢,圆头皮鞋底下的花纹重重压了上去。 可这男人非但没有推开他,反而死死搂住了他的腰腹,把自己全身心的献了上来。 “宝宝、宝宝……” “让我亲亲你……” 他还没有忘记想要给姜融嘴唇上色的执念,盯着那水润的粉唇干涩地吞咽了好几口。 可惜他们一个跪着,一个坐着。他被姜融又是抓头发,又是踩身下的,实在碰不到他。 戚望不可避免有些狂躁。 他无端地浮升起了他们之间的距离好遥远的想法,仿佛姜融不是在他的面前,而是隔着不可逾越的海岸。 不管他在这边怎么呼唤,如何祈求,对面的摇曳的身影永远不会向他走来。 当然这只是错觉。 因为下一秒,他清晰地看到姜融神色多了几分笑意,被他求吻的模样逗笑了似的,脚下的动作也轻了起来。 “这么想亲啊?” 这副从容的语气,好似在说“我就在这里,谁想要可以尽管来取”似的,戚望不由看花了眼。 他太过漂亮。 第66章 手指关节和较薄的皮肤很容易泛起粉,在乳白色的肌理上显得清润显目。 透着薄红的脸颊像极了雨后的海棠,他鬓边发丝微湿,眉眼间尽是矜娇,笑起来时眼里都是光彩。 戚望不得不承认,哪怕姜融做着恶魔一般顽皮的事,也难以让人憎恨起来。 他忽然想起了地上的王冠。 王冠是他费尽心思偷盗来的,可面前的人只是把玩了一瞬,就毫不犹豫地丢开。 他当然有资格这样做。 因为就在精美的王冠被他拿在手指上的下一刻,戚望自己都觉得这东西配不上他。 他的omega是世界上最漂亮的玫瑰,值得拥有最珍贵的珠宝,王冠再美也不过是经转了很多人手的次等货,又如何能配得上独一无二的他。 拼尽全力地向上,戚望艰难地在姜融的锁骨上印上了一个吻,他失血过多,此刻已然头晕目眩,导致吻也带着血腥味。 粉色的双唇近在咫尺,宛如长在悬崖峭壁上的浆果。 但也止步于此了。 再无法前进分毫的戚望不甘地凝望着那里,目光阴猝如蛇,像是在看一只美味但吃不下的羔羊。 随着脚下重重一碾。 星盗即刻瘫软了身体,脑袋无力地伏在了姜融的颈窝。 他意识模糊间,听到姜融清如泉水的声音在脑袋上方响起,没有了伪装出来的刻意的甜腻,说道: “做的很好,睡吧。” …… 姜融敛目注视着他,随后将怀里的昏迷不醒男人放到了地上。 戚望是他进入这个世界后,亲自挑选的玩具,姜融对他的观感非但称不上厌恶,反而很有耐心。 可这里说到底也只是个流放世界,姜融作为被针对的玩家,又怎么可能会在乎一个npc的生死。 他的目的自始至终只有一个,那就是推进偏移度,打破一个个控制他的牢笼,直到获得永远的自由。 他拿着新采购的光脑,对着王冠拍了一个照片,随后发给了外界打生打死的三个男人。 【——来这里。】 配图是昏暗的房间,璀璨的王冠,和omega 出镜了小半边的身体。 他站在窗边的月光下,红发上落满了白色的光点,唇边笑意盈盈,眼皮也撩了起来。 许久没有见到他的几人恍然间产生了一种错乱的心悸感,看着这张照片愣神了许久。 随后疯了似的,仅凭这一个线索寻找定位着他的坐标。 最先找到这里的人是顾翡之。 男人姿容疲惫,想来这几天战火纷飞,他都没有怎么合上眼休息过,可看到姜融的一瞬间,那双形状好看的桃花眼中还是闪过了强烈的喜色。 “跟我离开。” 他上前一步,展开双臂将人抱在怀里,低头贪婪着嗅闻着姜融的气息。 直到玫瑰花的味道盈满了鼻腔,才感到安心般的闭了闭眼。 “我带你走,我们远远离开这里,再也不会有人伤害你了。” 他诉说着在脑内完善过一遍又一遍的计划,宛如看到了幸福的未来,语气也多了些急切。 “我在帝国的身份信息是假的,我没有结过婚,所有履历都是干净的。” “等战事平复,我们可以去所有你想去的地方旅行,时间会让你忘记所有伤心和痛苦,我会保护你,永远保护你。” 不是有那句话吗? 如果说母亲是温暖的港湾,爱人则是冒险的尽头。 此时此刻,联邦也好帝国也好,顾翡之全都不在乎了,他只想跟他的omega在一起。 如果姜融和他一样喜欢雨天,他们可以去小水星定居。 如果潮湿的阴雨养不活娇嫩的玫瑰,那么他们就去一颗能永远看到太阳的星球,在温暖的阳光下举行婚礼。 他会很爱他。 这种渴求从来不是繁殖上的。 他心爱的孩子不需要怀孕,也无需寄承alpha对于子嗣的期待,他们一定会很幸福。 吻了吻怀里人的唇角,顾翡之的表情,不由带上了希冀和期待。 “你喜欢什么样的戒指?” 怀里。 姜融将他轻轻推开,冲他笑了笑。 答非所问道:“叔叔,很高兴第一个见到的人是你。当然别人也没什么差别啦。” “你可以把王冠戴到我的头上吗?” “……” 顾翡之神色恍惚,看了看手里的王冠,像是没有反应过来。 皇帝的象征怎么在这里? 还有姜融……这孩子到底在想些什么。 他哑声问询:“你是想称王吗?” 在alpha掌权多年的世界里,以omega的身份做统治者? 尽管顾翡之从小接受的就是如何推翻帝国的教育,也觉得这条路未免太过艰难了些。 姜融不怎么感兴趣地耸了耸肩。 他想让顾翡之为他戴上王冠,无非就是在原书的结尾,这顶王冠最后由顾翡之戴到了裴修来的脑袋上。 这条最关键的剧情线如果被改变,那么这本书的寿命也就到此为止罢了。 “不可以吗?” 姜融眨了眨眼,伸手放在男人的脸上,亲昵地抚摸着:“那我就让裴修来给我戴上,反正他一会儿也就到了吧。” 原书主角攻给他戴上也是一样的。 实在不行,还有他那作为反派的公爵哥哥,总之备选项实在太多了。 顾翡之蓦地绷紧咬肌。 他在此刻突如其来的感觉到,面前的人谁也不爱的事实。 他以前以为姜融深爱裴修来,可事到如今还有哪里不明白?姜融只爱他自己。 所以什么结婚,什么戒指—— 全都是他这个叔叔的一厢情愿。 在这孩子的心里,恐怕除了上一次的鱼水之欢,并没有更深的交集了。 不。 或许连上一次姜融都不记得。 心底涌上了一股强烈的难受。 顾翡之的双手紧握,有一瞬间想问问姜融到底有没有爱他哪怕一丁点。 可答案显而易见。 这可真是个令人绝望的事。 顾翡之张了张口,扯出一抹笑意,用开玩笑的语气换了个问题:“如果叔叔支持宝宝登上王位,同时也愿意做你身边最忠诚的一条狗的话,那宝宝会不会考虑纳我进后宫?” “做侍妾也行。” “实在不行男宠我也能接受。” 他眉眼低垂,显得有些可怜:“可以吗?很会欺负人的小陛下。” 姜融这才抬起眼睛正视了他。 “叔叔,”他笑道,“你这么骚是天生的?” 顾翡之拿起王冠,却没有戴在他的头上,而是轻之又轻的,打开了后方的环扣,圈在了姜融细白的脖颈上。 “在陛下身上练习的。” “所以小陛下,明明对王位无动于衷,却偏偏这么着急想让我戴上王冠……是想做什么坏事吗?” “比如自此离开我的身边。” “如果是这样——” 顾翡之舔了舔他的耳垂,“我是不会答应的。” 姜融瞳孔微缩。 没想到这男人这么敏锐,比上个世界的宗万山要难挑衅多了。 第54章 娇纵未婚妻 姜融叹了口气。 站在顾翡之的角度来看, 他这几天一系列的行为确实有些超出想象,顾翡之为此警惕起来也不是难以理解的事。 可谁规定他必须全心全意地服务他们? 需要遵循人设的时候,陪他们演一演也就算了, 但现在唯一可以束缚他的系统已经被屏蔽, 这本书正处于摇摇欲坠的边缘—— 再想要求本就玩心很重、情感淡漠的姜融全身心地投入,这可太没有道理了。 姜融挑了挑眉。 正打算说些什么接着刺激一下, 却见顾翡之按住了他的肩膀, 贴着他的耳廓吐息温热。 “宝宝, 同样的手段对我已经没用了。” 男人的声线凉薄, 隐隐带着调笑:“是想再一次搬出公爵让我吃醋吗……还是故意夸赞未婚夫让我情绪失控?” “你实在懂得怎样让叔叔生气。” “可惜……如果不是这些天我疯了一样地想你,把我们每一次相处的画面, 以及你说过的每一句话都回想了无数遍,我真要被你这个小骗子骗到了。” 他想到了姜融的求助语音, omega说自己被公爵弄得如何如何惨, 骗的他心神大乱召唤了军舰就发了开战信号。 可事实上呢? 姜融趁乱跑了, 他顾翡之只是他用来引发骚动, 牵制公爵的一枚棋子而已。 第67章 他又想到了在宫廷宴会的那次亲近,omega一边跟他做,一边故意说是如何的喜爱未婚夫。 又在未婚夫到场时, 点破了他们相互调查的隐秘—— 以此加速了他们的决裂, 让顾翡之这枚卧底彻底暴露在了敌人眼前。 真的是,好会玩弄人心的小家伙。 顾翡之手上陡然用力, 掌心隔着薄薄一层衣服贴着姜融细腻的皮肉,他抓握着那小块肌肤, 温度也随即传递了过来。 姜融轻哼了一声。 他拧了拧眉做出了委屈的表情,活像个受了欺负的可怜人:“叔叔,你弄疼我了。” “我只是没有答应你的结婚请求, 你至于这样对我吗?你好凶哦。” 顾翡之的视线落在他的脸上。 这小家伙实在敷衍,蹙眉的动作做到中途就停止了,导致比起委屈,更像是意思意思随便做出的反应。 他顿时感觉耳膜钝钝的疼,像是有水灌了进来阻隔了他的听力。 捏了捏眉间,顾翡之胸膛起伏。 可他只是恍惚了片刻,姜融就趁机从他怀里钻了出去,抱胸远远地站在一边。 “顾翡之,你对我说这些有什么用。” 拨动了一下颈上的王冠,姜融轻笑:“难道我会因此而爱上你吗?别开玩笑了,我只觉得alpha恶心。” “你们无时无刻散发信息素的行为跟随便乱标记的狗有什么区别?凭什么认为omega活该受你们掌控。” “我疯了才会对你有好感。” 他换了一种截然不同的语气,毫不掩饰态度上的抵触。 昏暗的光线在姜融的脸上划出了泾渭分明的切割线,顾翡之心头一跳。 尽管有所准备,他的灵魂还是违背了意志,因为姜融不留情的言语不可避免地产生了动摇,没有办法再维持住游刃有余。 “不会对alpha产生好感……?” 他的情绪激烈了起来:“那你为什么会同意和我做?为什么会允许我的种留在你的身体里?难道这些在你眼里全都是无所谓的吗?!” 顾翡之握紧了双拳,他甚至觉得姜融不只是对他心狠,他明明对自己也无比残忍。 身体是能用来被交易的东西吗? 他到底遭受了什么才会有这样的想法? 是废弃星上被星盗占有的经历太过折磨,还是因为裴修来不予回应的态度,备受伤害所以才—— 砰地一声巨响。 在姜融回复之前,大门又被推开了。 来者的一身军装带着明显的褶皱,额头上还缠着渗血的纱布,进门后一双鹰一般锐利的眼睛扫视了过来。 是裴修来。 他的状态十分不好,在场两人目光落在他的左臂,发现这人的大臂关节处竟然是断的。 狰狞的伤口还没来得及做妥善处理,他只草草包扎了一下就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 看到他这副惨状,姜融眼眸弯了弯,顾翡之与之相反地露出了厌恶的表情。 裴修来显然也听到了顾翡之说出口的话,苍白的面色阴沉到了极点。 几步上前走到了顾翡之的面前。 他一把揪住了对方的衣领,咬牙切齿地朝他嘶吼:“他同意跟你做?难道不是你这个贱人胁迫他的吗?” “故意以beta的身份降低我的警惕,害死我父亲又玷污我未婚妻的畜生!” 裴修来这几天过的很是艰难。 处刑那天原本爆发的混战本就让他应接不暇,可随后几天,顾翡之和姜洵洄这两个疯狗不知道做了什么交易,齐齐针对起了他。 姜洵洄似乎笃定了弟弟在他手里,大把的资源和金子撒了下去,召集了无数雇佣兵专找他的麻烦。 他的左臂就是在混乱中被小型炸弹碎片击中,连救治的机会都没有,当场就炸成了血雾。 他的副官与之交涉,公爵和原本的元帅本就属于同一阵营,再内斗下去岂不是要被联邦钻了空子? 而姜洵洄那条毒蛇竟然直言,停战可以,要拿他裴修来的四肢来换?! 冷冰冰又神经质地说什么还剩三条,只要完成他的弟弟就可以原谅他—— 完全是油盐不进,无法交涉的态度。 裴修来气到吞血,也发了军令表示和公爵不死不休。 而顾翡之—— 这个男人的阴狠更胜,如果说公爵散尽家财找雇佣兵的行为是不要命的打法,那么顾翡之就是操控舆论的一把好手。 现在整个帝国都不信任裴修来有能力保护他们,他在全息游戏里被omega教训的视频传遍了星际,以至于裴修来每一次登录光脑都能看到攻击他的言论。 皇帝、同僚、民众,甚至下属……看向他的目光里满满当当都是怀疑,针尖一样往他心窝里戳。 裴修来三天三夜没有合眼。 每到夜幕降临,他这双眼睛只要一闭上,不是想到在大雪里轻松压制他的红发青年,就是想到了被质疑的言论冲击时刺骨的寒冷。 他的精神已经濒临崩溃。 直到姜融给他发来了通讯,那颗死寂的心才重新跳动了起来,振动声震耳欲聋。 姜融…… 在心里念着这个名字,裴修来血液蓦然沸腾了似的,在身体里灼烧。 他那原本即将要和他履行婚约、却处处遭受阻隔的未婚妻…… 他或许是世界上唯一不会背叛他的人,唯一还愿意喜爱他的人了。 裴修来迫切地想要见到姜融。 他从来没有急切到这种程度,把重伤身体都抛在了脑后,一心一意只想见到某个人。 可好不容易见到朝思暮想的未婚妻,他却听到顾翡之对他未婚妻出言不逊! 裴修来气到肺都要爆炸了,他揪住了顾翡之的衣领,想要狠狠挥拳把这张可恶的脸揍烂。 可伤口忽地一痛,失去手臂的现实狠狠给了他一闷棍—— 就在他恍然若失,脚步停顿时,顾翡之的拳头先一步砸到了他的脸上。 紧接着又是一声闷响。 他另一边脸也遭受了重创,耳晕目眩地倒在了地上。 “我还没有找你的麻烦,你到先来指责我了。” 崖柏的信息素倾巢而出,顾翡之指骨捏地嘎吱作响,他脸色漆黑,恨不得撕烂裴修来这张脸。 “你以为是谁最先导致他受到了伤害,罪魁祸首不就是你吗?” “我就不明白了,你怎么有脸一次又一次出现在受害者的面前,大言不惭地以未婚夫的身份自持的?真令人作呕!” 他猛地伸手掐住了裴修来的脖子。 干脆在这里杀了他好了。 顾翡之想,杀了他,将心爱的omega抢走,从此隐匿起来安度余生。没有人会发现。 裴修来伤势很重,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小型飞船就停在外面,他有自信在三分钟以内起飞。 眼珠飞快划过一抹暗沉。 顾翡之力度加重,正欲彻底掐断裴修来的脖子,可就是这么短短一瞬—— 他的余光忽地瞥到了姜融。 姜融手指掩着下半张脸,就这样隐在暗处,靠在墙边,眸光瓦亮注视着他们。 见他动作停下,姜融还有些可惜。 “怎么了叔叔?难道你不想为我报仇吗?杀了他,我会答应和你私奔也不一定哦。” 他见缝插针似的煽动,诱惑的眼神投到了顾翡之的身上,眨眼和他对视: “叔叔的信息素和我一样,也是植物系的,我们在一起没准会很般配。” “仔细想想,我小时候的愿望就是戴着玫瑰花朵的戒指,嫁给世界上最好的alpha,叔叔是个不错的人选。” 原书的主角互相残杀,不管谁死他都不亏。 在顾翡之起了杀心,裴修来性命垂危的那一刻,姜融再一次听见了世界摇晃着被撕裂的声音,偏移度已然增长到了90%以上。 手指勾动了一下王冠,姜融把它扯下来丢到了地上。 这玩意只是个备选项而已。 在如此之高的偏移度下,姜融的备选项已经多到了不可思议,脱离出去只是时间的问题。 可在姜融堪称遗憾的目光下,顾翡之却险而又险地停了手—— 顾翡之自己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停住。 明明恨极了裴修来,无数次想要杀他而后快,甚至连这人死后怎样收尾都想好了。 可就跟姜融请求他戴上王冠时一样—— 他极为突兀地,产生了一种永远也见不到他的心悸。 这件事只要想想就令他无比惶恐,万念俱灰。 仿佛窒息一般喘不过气。 ----------------------- 作者有话说:很快就要脱离了[点赞] 第55章 娇纵未婚妻(完) 第68章 顾翡之放开了掐着裴修来脖子的手。 原书的主角得以喘息, 世界崩溃的速度也由此停滞了下来。 他站起身迈着沉重的步伐朝姜融走去。 没由来的,他忽然想看看这孩子此刻的神情,想拥抱他, 想与他额头相抵, 想感受那单薄身躯下的心脏是怎样跳动着的。 是不是和常人格外不同? 否则为什么他们离得这样近,他却始终无法看透姜融的内心, 窥探到他的灵魂呢? 可走近了, 顾翡之这才发现, 之前用那种诱惑的语气煽动他去杀裴修来的姜融, 竟是毫无表情的。 姜融暮色的眼眸宛如高高悬挂在天边的夕阳,俯视着世间的一切, 似乎没有喜怒哀乐这种情绪。 那双眼睛无机质到就像一面镜子,只映照出顾翡之自己的诧异神情。 他心头狠狠一跳。 姜融却朝他勾了勾唇, 极尽亲昵地将头靠近了他的肩膀, 温热的吐息近在咫尺。 “叔叔, 你看。” 他示意顾翡之回头。 下一秒, 一枚凌空飞射的子弹从窗户外跃了进来,将玻璃炸成了无数枚碎片,秉承着绝对的直线距离, 砰的一声贯穿了地上裴修来的胸膛。 裴修来胸前倏然血花四溅。 他胸腹无意识地上挺, 喉咙中也发出了嗬嗬的喘气声,充血的眼珠转动着盯着姜融的方向, 像是没有从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中反应过来。 昔日威风凛凛的元帅,凝结了全书气运的主人公, 就这样猝不及防地被射杀了。 可在场没有一个人为他祷告,更没有人去看他眼底逐渐消散的光彩。 姜融只扫了一眼就不感兴趣地移开了,就像他从始至终都没有把裴修来放在眼里。 这个弹道位置—— 顾翡之眼中闪过惊愕: 如果他没有向姜融走来的话, 那么这枚子弹击中他的可能性高达百分之百! 开枪的人显然动了一石二鸟的念头,想要将他和裴修来一起杀掉。 眉头皱成了川字,顾翡之一口郁气梗在心里,不用猜也知道来人是谁。 果不其然,没多久,一个和姜融同色系的红发红眸的男人持着枪械,翻身从窗户跳了进来。 他表情阴沉到像是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看都没有看地上濒死的前元帅,逐步朝他们接近。 “皇帝已经集结了所有边防军,联邦在帝国的兵力不多,顾翡之,你没有胜算。” 手指扣在扳机上,黑洞洞的枪口瞄准了顾翡之,公爵声音压得很沉。 “如果不想成为太空随处可见的一把尘土,那就从我弟弟身边滚开!” 公爵转而看向姜融,语气温柔了下来:“好孩子,别怕,哥哥一定会救你的。” “哥哥再也不会关着你了,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只要不离开哥哥的身边,哥哥不会再束缚你了。” 弟弟不在他身边的这些日子,让他回想起了他失踪的那半个月,一旦想到他有可能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被人欺负,公爵的心里就裂开一样的难受。 他想把人抓回来。 想狠心一些,再也不给他逃出来的机会。 但阴暗上不了台面的想法划过太多,最后说出口的竟然还是心软的恳求。 他的人生不能没有他的弟弟。 他们本该是世界上最亲密的存在,就像星辰和日月,曾经,现在,和未来,这个事实都不会改变。 如果没有其他人插手的话。 如果没有这两个男人—— 公爵疯狂按捺住想要一枪毙了顾翡之的念头,他现在和弟弟离得太近,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他也不想误伤。 他面目狰狞,再一次警告: “把你的脏手从我弟弟身上拿开!” …… “……哈。” 耳边仿佛回荡起姜融之前轻笑着说“很高兴见到你,但别人来也一样”的话语。 反应过来后,顾翡之嗤笑出声—— 原来是这个意思。 那句话不是姜融对他的寒暄,更不是可笑的想要见到谁的顺序……而是字面意义上的一视同仁。正如此刻他们谁死,对于姜融来说都无所谓。 顾翡之杀了裴修来也好,公爵杀了顾翡之也好,姜融都能从中受益。 “你想得到什么?” 顾翡之喃喃自语,他非但没有撤开,反而顶着公爵的枪口牢牢抓住了姜融的小臂。 他没有一刻如此想要和姜融的内心深处共鸣,试图窥探到一丝一毫他的真实想法。 “你想拥有什么?” 轻喃的话语变成了执着的问询,顾翡之语气也激烈了起来,眼底满是执念。 他活了三十几年,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本以为讨好姜融这样的娇气包轻而易举,可没想到事实却出乎意料。 他看不懂这个孩子。 他引以为傲的知识和阅历在这孩子面前起不到一点作用。 “宝宝,你告诉我……你告诉我你到底想要什么好不好?” “哪怕丢掉这条生命,我也会为你做到,你告诉我……” 没人注意到,随着信息素的发泄,顾翡之漆黑的双眸有一瞬间变成了耀眼的金色—— 如果说姜融的眸色像日落西山,此刻的他则像极了不可直视的烈阳。 姜融微妙地感觉到了一丝动荡。 他体内的黑山羊警觉地睁开了眼,矩形的瞳孔注视着这片空间,漆黑的触手雾气一样溢了出来。 错觉吗…… 姜融一双红瞳投在了顾翡之的身上,眯了眯眼,总感觉刚刚的气息有些熟悉,又很快消散了。 他注视着顾翡之,随着男人的话音落下,原书主角裴修来的气息也在此刻忽的停止了。 世界因为主角的死亡同步开始了动荡。 昏暗的房间摇摇晃晃,空间撕裂的痕迹到处都是,雪一样的白色碎屑又出现了,飘飘荡荡地掉到了地上。 在姜融的视线里,面前两个男人的身影逐渐开始扭曲,他们五官变得模糊,随时都能被身边的裂缝所吞噬。 唯独他们本人浑然不觉,一个伸手扣动了扳机,一个依然固执地抓着自己。 “到此为止了。” 他弯了弯眼,冲最先消散的公爵摆了摆手,做着最后的道别,继而看向了顾翡之。 这个男人的半边身体都化成了纸屑,被空间裂缝所吸收着,可却始终紧握着他的手腕。 “告诉……我……” 呢喃般的话语在耳边响起,带着前所未有的执念。尽管看不清晰,姜融脑海里还是联想到了他鸦色的眼睫,和隐藏在温润外表下锋利眉眼。 “……” “你想知道什么,我想要的东西吗?” 沉默片刻,姜融笑道:“你知道又能怎样?难道就能改变你再也不会出现在我的面前事实吗?别开玩笑了,只要我一步不停地走下去,我们的人生就不会再有任何交集。” 姜融掰开了他的手指,执起他的手放到唇边,趁着男人还有感知的最后时间,在他手背上落下一个轻吻。 “叔叔,缘分到此为止了。” “愿你的来生,不再是所谓的主角。” 当主角多麻烦啊,有任务,有挑战,时不时还会遇到他这样的阻碍。 不如当个不管不顾的反派,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没有束缚,没有规则,一不高兴就掀桌子,把麻烦交给别人。 放下男人的手,任由他消散在尘埃里。 姜融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 再有意识时,姜融已经回到了熟悉的监狱。 中枢之地的装修风格很梦幻,像是现实和科幻的结合,虚虚浮在空中,道路都是云彩。 姜融一睁开眼睛,就看到大片的白大褂围着他,眼睛一个个瞪的比铜铃还要大。 “滴滴滴——” 仪器声持续作响,等了半天都没有人给他拔下电极片,姜融只能和上次一样自己动手。 他一边拔,一边歪头冲众人打招呼:“早安午安晚安。许久不见,大家还好吗?” 伸出手,猫爪一样挥了一下。 白大褂:“……” 姜融此刻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他撑起身,黑色的发丝随着他的动作有些搭在了额前,衬得皮肤越发白皙。 只是微微弯唇,众人的视线就不由自主地落在了那里,姜融的唇是很好看的樱花色,水润浅淡,看上去就柔软到不可思议。 从系统反馈过来的数据,得知他所作所为的观测人员们一时我看你,你看我,对于该如何处罚他,谁也拿不定主意。 他们本想等姜融醒来,立刻将人转移到审判庭的。 第69章 这人接连搞崩了两个世界,再加上他自己的小世界就是三个,放在整个监狱都是前所未有的大事件了,他们不得不考虑接着流放造成的一系列风险。 但是视线对上姜融的眼睛,为首的观测人员语气不由一顿,冷硬的话语也迟疑了起来。 “主神大人的决策结果下来了。” 身后,主系统天枢的电子眼亮了亮,宣布似的诉说:“编号40097的犯人,继续流放。” “这……” 白大褂们相互对视,觉得奇怪。 起不到惩罚作用的流放有什么意义?真的不考虑更换其他的惩罚方式吗? 但既然是主神大人的决策,他们作为执行人员也不好再有异议。 想起那双冷漠的眼睛扫视在身上的感觉,为首的队长打了个寒颤。 将姜融还没来得及拆下的电极片重新安装了上去,他对主系统输入了新的指令,继而后退了几步,视线落在了姜融身上。 黑发的青年并没有因为接二连三的惩罚而动摇。 他看起来闲云野鹤般置身事外,仿佛接受处罚的人不是自己。 只是在传送光芒亮起来的下一刻,他歪头看了过来,眼底噙着一抹很淡的笑意。 他问:“主神的眼睛是金色的吗?” 白大褂一愣:“什么?” “没什么,传送吧。” 姜融闭了闭眼,心底有了主意。 光芒闪过,失重感传来。 他很快稳定身体平复了一下心率,睁开眼,看到了新的世界。 ----------------------- 作者有话说:第二个世界完成啦,下个世界写花滑,全世界的白月光融~[彩虹屁] 第56章 清冷白月光 姜融的名字在热搜榜上挂了整整十天。 从#姜融冬奥男单冠军#, 到#姜融四周半历史最高分#,再到此刻引爆全网的#姜融退役声明#,每一个词条后面都缀着刺眼的爆字。 采访里, 被伤病折磨的黑发青年姿容疲惫, 眼下有两片明显的青黑,尽管如此也难掩饰他秾丽而富有攻击性的外表。 他身形笔直地站在大片的闪光灯下, 表情冷淡, 看向镜头的眼神锐利, 一如往日在冰面上起舞的天才。 “很抱歉以这样的方式面对大家, 也很抱歉没能像大家期待的那样,在冰场上多站几年。” 青年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些, 带着刚结束高强度治疗后的微哑,却依旧清晰地透过音响传遍全场。 “从十三岁第一次站上全国赛场, 到这次拿到冬奥金牌, 我滑了十一年。” “很多人说我是华国男单的突破者, 世界男单的指南针, 冰上的月亮……” 他顿了顿,冷淡的味道转瞬即逝,脸上因为唇角的笑意多了抹罕见的温柔:“谢谢大家的优待和厚爱……可花滑就是这样一个因伤病而不断妥协的运动, 它残忍而美丽, 于我于你并没有什么不同。现在,它也终于迎来了我的落幕。” “这段冰上的旅程很愉快。” 聚光灯下, 青年最后一次对着镜头微笑,声音里带着释然, 举起奖牌说:“我的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但华国的新星还在冉冉升起,请大家余生各自珍重。” 国家花滑队官方账号的文字也同时发出, 冰冷又正式: 【现役运动员姜融因个人原因,即日起正式退出国家花样滑冰队,结束职业运动员生涯。感谢其为华国花滑事业作出的卓越贡献。】 姜融的粉丝看到采访和官博,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一时间哀嚎无数,痛哭流涕。 情绪激动的粉丝跑到了他的账号下留言,言语间全是挽留: 【哥哥你为什么退役啊?我昨天还在循环你的自由滑!】 【刚圆梦就退?身体问题很严重吗?不是说有在治疗了吗?求官方给个说法!】 【我哭到喘不过气,你是我坚持练花滑的理由啊……】 【可能是要转型?如果是的话我求求你不要这么急好不好……】 这是一个全球痴迷冰上运动的世界。 其中花样滑冰又以颜值出众,美人众多,赏心悦目等特点,迅速独占鳌头。 在这里,冰迷们以能说出三位现役花滑名将的技术特点为荣,孩子的启蒙礼物是定制冰鞋,街头巷尾的广告上永远贴着距离最近的冰场的指引。 就连空气里都飘着人工造雪的清冽气息。 如果说花滑运动员是这个世界最耀眼的星星,那刚斩获了冬奥冠军的姜融就是其中最亮的那一颗。 各大城市中心广场上空,电子屏幕里二十四小时循环播放着姜融冬奥赛事的锦集—— 他旋转时扬起的冰雾、落冰瞬间精准的刃痕、领奖台上闪烁的等等荣誉时刻,逛街的众人每每见到都会忍不住驻足停留,发出惊呼的感慨。 可就在光历2052年冬。 这颗被花滑界誉为珍宝的璀璨行星,却没能捱住运动员永恒的难题:伤病。不得不在事业最成功的那一刻宣布了退役。 自此,他成为了无数人心中的白月光。 …… 姜融进入了剧情,先是看到了自己层层缠绕的右腿。 脚踝韧带中度撕裂,髋关节软骨重度磨损,他现在只能躺在床上,连活动一下都困难。 对普通人来说,这种伤势休养一年左右就不影响正常行动了,可对于花滑运动员来说却是灭顶之灾。 至少这条腿再也没有办法站在冰面上,做他引以为傲的阿克塞尔四周跳了。 这对于荣耀满身,清冷如月的原主来说无异于天大的打击,说是人生灰暗了也不为过,他强撑着接受了退役采访,而后迅速消退在众人的视线里。 短短三年,在异国他乡靠酗酒度日的原主身体亏空严重,再回国时,清冷的白月光成了一片污泥,蓬头垢面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这让部分痴迷他的粉丝和暗恋他的主角大失所望,从此对他极尽贬低,不但在网上宣传他没有印象里那么好的言论,还总是将他和朝气蓬勃的年轻一代对比。 又一次经历了重创,原主的生命力飞速落败,一代白月光黯然退场。 姜融挑了挑眉。 他摸到床边的拐杖,撑在腋下辅助着站起了身,环视着狼藉的房屋,看到了满地的酒瓶。 “心理脆弱的可怜孩子。” 他感慨着原主的命运:“别人辱你欺你又如何?报复回去不就好了。” 这样年轻又优秀的人,哪怕他走不出伤痛的打击,不再美丽,无法起舞,也掩盖不了他前半生为国家带来荣誉的事实。 可世间偏偏有那么一拨人。 月亮高高悬挂在空中时他们因为过于遥远的距离而心动,对此百般追捧。 可月亮一旦降落需要他们托举,他们就收回了双手恨不得将它踩碎踏进污泥里。 姜融没少见这种类型的人,也见过不少像原主一样被毁掉的天才。 但很可惜现在换成了姜融。 他这人从出生起就不是被人欺负的料,强势又爱玩的性子恐怕转世投胎也改不了,比起当个受气包任人拿捏,他更喜欢做拿捏别人的那一个。 “剧情传给我。” 唤了一声系统,他一边看着剧情一边拄着拐杖一步步走进盥洗室,在镜子里看到了满脸憔悴的自己。 镜子中的青年头发凌乱,两颊凹陷,本来就深邃的浓颜五官经过这么折腾,更是显得皮贴骨,骷髅一样萎靡。 他无疑是好看的。 黑色的发,红色的眸,冷白的肤,穿着考斯腾在冰上滑行时,像极了盛开的黑色曼陀罗,憔悴的姿容也不掩皮下的风骨。 姜融笑了笑,眨眼间换了个表情,镜子里的青年也冲他笑,眼波流转含情。 - 三个冬天转瞬即逝。 终于到了回国的时间。 在俄罗斯国家队青年组任职跳跃教练的姜融提交了辞呈。 他买了当天下午的机票,第二天早上就能离开这个寒冷的国家,回到魔都。 临走时,国家队青年组的孩子眼巴巴看着他,和他拥抱道别,不舍的情绪溢于言表。 其中一个奶棕色头发,绿色眼睛的浓眉大眼小帅哥阿列谢·费奥多罗夫紧紧抓着他后背的衣服,怎么也不想松手。 他抱着姜融,毛茸茸的脑袋在他颈窝上蹭:“姜,我满17岁了,这个赛季转到成年组后,就拥有了可以参加明年冬奥的资格。” 第70章 他的声音闷闷不乐:“你可以不走吗?我想像三年前的你一样夺冠,用你教我的阿克塞尔赢得全场的欢呼,然后大声告诉全世界哪怕你退役了不再是选手,也是最棒的教练。” 姜融撸了一把他的头发:“很有自信嘛阿列谢,但我记得你的3a还不熟练?发育后要好好适应啊。” 十几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对于花滑职业来说,发育关永远是绕不过的难题。 有很多少年时惊才绝艳的好苗子身体一旦发育,体重上增,转速下降,无法适应忽然拔高的身高,就开始泯然众人。 男单最佳的身高是一米七。 可阿列谢这孩子发育后很快突破了一米八大关,比姜融三年前刚见到他的时候长了二十多公分。 他是个很有天赋的孩子,在这个人才济济的国家也算得上出色,可哪怕他原本的3a练得成功率再高,也不得不因为身高而进入全新的适应期。 阿列谢听到他不留情的话语,翡翠色的眼睛里多了一抹伤心,低下头说:“我需要你,没有你的指导,我连跳跃都没有了动力。” “为什么非要回国不可呢?你的国家再没有出过一个像你这样人才,这还不足以证明他们对比我们都很平庸吗?” 他不明白为什么姜融执着回国当教练。 明明他在国际赛上遇到的同龄华国青年组,水平都相当有限。 姜融敛眸一笑:“这可不一定。” “实不相瞒,我已经相中了一个孩子,他就像一枚璞玉等待着打磨。” “当我看到他的第一眼,我就明白我一定会成为他的教练……你能明白这种感觉吗?阿列谢?虽然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 “……” “亲爱的,回见,我会想念你的。” 姜融贴了贴他的脸颊。 看着姜融离开的背影,被他留在原地的棕发少年绷紧了咬肌,感觉到了无与伦比的失落和愤怒。 跟多数还没有熬出头的年轻选手一样,阿列谢也视新晋的金牌得主姜融为偶像,疯狂痴迷着他。 在此之前,他不仅将姜融大小赛事的录像带回看了上百遍,房间里贴满了他的海报,甚至有他亲笔签名的冰鞋供奉在了床头柜上,每天只敢小心翼翼地摸一摸。 所以三年前,在得知新的跳跃教练就是退役后引起巨大骚动的姜融时,阿列谢震惊又喜悦。这种感觉宛如乞丐走在大街上忽然被面包砸中了。 近距离追星成功的他忘乎所以到走路都昂首挺胸,为被世界冠军姜融选中的自己而感到自豪。 可现在…… 棕发少年一拳捶在了树上。 他真不愧是战斗民族,这一拳下去枝丫上的雪簌簌下落,淋了身旁的同伴们一头。 “阿列谢,教练就这么离开了。” 同伴没有怪他,他们拍了拍脑袋,同样失落又难过:“教练口中的璞玉,真的比我们优秀吗?他到底是谁?” “不管是谁。” 阿列谢阴沉着脸:“下半年的花样滑冰大奖赛……我会报名华国站,然后当着姜的面打爆他,让姜后悔选择他。” ----------------------- 作者有话说:架空背景,作者是花滑专业知识三脚猫,不太建议考究,还是以感情为主[彩虹屁] 第57章 清冷白月光 华国s市。 世纪金源滑冰俱乐部的总部。 老板宋铭城坐在办公室里捏着眉间, 他掀开怀表,看着照片里环抱着肩膀笑着的两个少年,神色恍惚。 照片上其中一个少年跟他很像, 是个高大帅气看上去很有朝气的小伙, 而另一个则清冷漂亮,模样精致瑰丽到有些秀气。 他手指碰触着清冷的少年, 恍然间仿佛回到了十年前。 那时候的他们站在相机前, 年轻稚嫩的脸庞带着对未来的憧憬, 他还不是坐拥亿万资产的富翁, 姜融也还不是冬奥金牌的得主。 漂亮的红眼睛少年抬头望天,他实在是太耀眼了—— 仅仅是这样简单的动作, 就宛如有魔力一般把周围人的目光全吸引了过去,彼时还很年轻的宋铭城也不例外。 少年笑着说:“铭城, 我拿了世锦赛青年组的总冠军。” 宋铭城也难掩激动:“恭喜你。” 少年轻轻摇了摇头, 尚且带着婴儿肥的脸蛋在太阳下细腻而透亮:“我很开心, 金牌挂在脖子上的一瞬间我甚至觉得人生都圆满了。” “可是外界说华国是花滑沙漠的声音, 并不会因为华人拿了青年组世锦赛总冠军而停止,裁判们更加青睐欧美国籍选手也是不争的事实。” “国人选手参赛时的评分屡次被针对、国际赛场嘲笑声不绝于耳……每当我为现有的成就沾沾自喜时,现实就告诉我, 我站的还不够高。” “国家和前辈们一路托举我到了现在, 我却还没有为后辈们闯开一道公平的大门——” 少年声音清润,铿锵有力:“铭城, 我不甘心。” 他说:“我很不甘心。” 宋铭城看着他的背影。 他的身高比自己要矮很多,纤细的骨架, 单薄的身躯,四肢虽修长优美,但远远算不上壮硕。 可这样一个小小的少年, 却有着想要肩负起整个国家项目的决心…… 他知道他在说什么吗? 他知道这条路有多难走吗? 理智的宋铭城这样想着,心脏泵血的速度却加快了,在胸膛里一声接着一声的跳着,声音震耳欲聋。 他愣怔地注视着少年,像是在看一只刚刚长出羽毛的稚雀:它固然稚嫩,羽翼未丰,却已经有了挥舞翅膀挑战疾风的勇气。 宋铭城声音沙哑:“小融,去闯吧。如果你要做天上的飞鸟,那我就会创造世界上最好的俱乐部,成为你的大地,为你提供永远的栖息之所。” “俄国的米哈伊尔、日本的平真治、美国的艾尔维德——” “去站在这些世界名将都不得不仰望你的高度吧!” 两个少年相视一笑。 …… 那会儿明明那样的美好…… 到底是哪一步出了错,才会到了这种田地? 日入过亿的大老板从回忆中惊醒,吐出了一口浊气,疲惫地将不知道什么时候点燃的烟摁进了烟灰缸里。 怀表中的照片已经泛黄。 他终究还是将它合上,连带着两个少年的笑脸也封存了起来,握在了掌心。 手机震动声响起。 宋铭城接到了助理的电话,对助理即将要说的话已经不意外了:“还没有他的消息是吗?” 今年是姜融退役的第三年。 那人自接受了最后一次采访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现在何处。 宋铭城只清楚他去了国外,但世界这么大,找一个不愿意露面的人谈何容易? 第一年的时候他还会发了疯地寻找,第二年的时候他麻木不仁,第三年的时候他已经疲于应对了。 算了。 不如到此为止。 宋铭城安慰着自己:当年姜融的伤势他已经赔礼道歉,也开除了俱乐部里弄坏他冰鞋的选手。 他和姜融互相成就,现如今两不相欠……或许再也不见,对于这场无疾而终的暗恋来说是最好的结局。 找了这么多年了都没有消息,哪怕是情感深厚的恋人也该向事实妥协了。 更何况他们并不是那种关系。 在助理肯定了他的猜测后,男人出神了一会儿,本来就摇摆的想法终于落在了实处。 宋铭城哑声:“不用再打听了,就当世界上没有这个人吧。” “老板?” 助理意外:“您确定吗?” 宋铭城沉声:“照我说的做,以后就算他有什么消息,也不用向我汇报……” 砰—— 门忽然从外面打开了。 进来的男人身形颀长,五官桀骜,眉眼之间的间距很窄,一双漆黑浓郁的眼眸有一种冷血动物惯有的神态。 他穿着一身混搭的衣服,上身是改良版宽松卫衣,下身则不伦不类地搭着破洞牛仔。 看到宋铭城打电话和摸怀表的动作,男人眨了眨低垂的鸦色眼睫,锋利且充满攻击力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兴味。 他说:“既然在忙,那我就先出去?” 宋铭城看到他,神色有些不悦。 第71章 哪怕是脸皮再厚的男人,在替身面前谈起和白月光的往事,都会感觉到不自在—— 尽管单从外表上看,替身和白月光两个人完全不像。 宋铭城脸色黑了下来,对于他难缠的性子感到头疼:“肆月,我记得你在做康复训练。” 周肆月是华俄混血,他有一头天生的银白色头发,随了他那俄国舞蹈家母亲,五官和眸色却更像华国的教师父亲。 可他既没有做舞者,也没有做教师,反而在花滑上展露了无与伦比的天赋。 他才二十岁,去年刚从青年组升到成年组—— 但因为都二十了还在增长的身高,现如今一米八七的他不得不适应着漫长的发育和磨合过程。 可他偏还是个一上冰就不要命的性格。 明明还没有彻底适应新的身高带来的重心变化,他却不知道怎么想的,在前段时间的一个商单表演活动中,非要做难度较大的后外点冰四周跳(4t)。 于是扭伤了脚,住院了半个月,眼下才刚刚康复。 周肆月撩起了眼皮。 他也不客气,朝顶头上司翻了个白眼:“我要是没来,又怎么知道老板在忙这种事?” 对于宋铭城的白月光,周肆月不知道是谁也不感兴趣。 他虽然出生于花滑强国俄罗斯,但是他的母亲年轻时被在役的某个花滑选手骗钱又骗身,还有一次惨痛的堕胎经历,这样糟糕又伤身的结果对舞蹈家来说过于沉重,他的母亲从此对花滑选手去魅了。 同时也严令禁止儿子涉足这个行业,以免成为不得了的烂人。 可周肆月非不听劝。 家里的电视机不播放花滑赛事,才6岁的他就敢偷偷从家里跑出来爬窗去邻居家看。 家里面人不资助他钱购买冰鞋,他就以7岁的稚龄到附近的冰场广泛交友,哄得有冰鞋的同龄人答应和他你一会儿我一会儿的玩着。 就这样练了几年,好不容易因为出色的天赋进入了区域级俱乐部,有了参加区域锦标赛的资格,他的母亲得知后伤心愤怒之下和他决裂,又在俱乐部大闹了一场,扬言只要他做花滑选手一天就不让他踏家门一步。 周肆月也是个倔的,他心一横,用打工赚来的钱办了签证就飞到了华国。 在他看来—— 他有无论如何也想做到的、必须要站在冰场上的理由。 为此,家人的阻拦也好,金钱的短缺也好,种种困难在这唯一的理由面前都要让步。 未成年的孩子,在华国人不生地不熟的,正为生活发愁时—— 偏偏这时候有个傻子递来了橄榄枝。 “你的滑行姿势让我想起了一个人。” 穿着西装西裤的宋铭城站到了他的身边,面色疲惫,眼下乌黑。 这男人像是着魔了一样,在他身上寻找着那个人的影子,说着胡话。 17岁的周肆月抬眼看他:“Дoгoвopnлncь(成交)。” 他才不管对方什么想法。 好人也好烂人也好,他都不在乎。 只要能利用,那么他就要抓住一切机会往上爬—— 然后像那个人一样,站在璀璨的镁光灯下。 - 见宋铭城不说话,周肆月不感兴趣地收回眼神,说起了来这里的目的:“我什么时候能有新的跳跃教练?” 宋铭城回神:“国家队的林教练已经是资历最深的了。” 周肆月不虞地皱眉:“你在开玩笑吗?那个林教的风格一点都不美观!跟他比起来就像个缺条腿的□□!!” 话说到一半他戛然而止。 宋铭城:“他?” 周肆月神色看起来更不好了,但应该不是生气,反而落寞更多一些。 宋铭城疑惑地瞧他。 银发的混血却不愿意再多说。 就在此时,宋铭城的电话又一次响了起来,嗡嗡地在桌面上震动。 他下意识想伸手去拿,却忘记手上还拿着那枚古早的怀表。 啪嗒一声—— 怀表掉在了地上,里面的发黄的照片轻飘飘地飞了出来,落在了周肆月的面前。 思维骤然被打乱。 周肆月侧头去看,微长的银发垂在额前有些挡视线,视觉传感也比往常慢了两秒。 他知道这里装着的是宋铭城白月光的照片,也不止一次撞见过这个男人拿出来看。 但他对探究白月光的身份兴致缺缺。 如果不是这个男人能提供给他大量的资源,他甚至都懒得跟他交谈。 可银发混血那双原本懒洋洋垂着的眸子,却在看清楚照片上的人一瞬间猛地凝固住了。 黑色的发、红色的眸。 笑起来月亮一样好看…… 是他。 宋铭城也接到了电话:“不是说让你别再打……什么?姜融回来了?!” “还申请任职了国家队的教练!” 男人猛地站起了身,难以置信般深呼了两口气,脑袋处理不过这个信息。 跟他恍然的情况完全相反。 没人注意到,听到这条消息后的周肆月愣了愣,随后迸发出了比宋铭城还要强烈百倍的欣喜。 他回来了…… 还要成为国家队的教练。 也就是自己的教练! 捡起照片塞到胸前的口袋。 银发混血大步上前,想更清楚地听到电话。 ----------------------- 作者有话说:周:你也妹说你白月光是我偶像啊(毛子弹舌音) ps:进入剧情后,逻辑会自动补全,本文提到的所有“姜融”,都是我们的主角,不存在所谓的原主,宝宝们补药过度脑补[可怜] 第58章 清冷白月光 接完电话的宋铭城神色恍然。 等脑子里纷杂的念头下去, 他终于反应过来,去看周肆月的表情。 可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 这家伙怎么一脸兴奋? 还没等宋铭城琢磨过味来, 那边丝毫没有替身自觉的周肆月连声追问: “所以我即将要拥有新的跳跃教练了是吗?不再是那个只会教我青蛙跳的林!” 他脸色罕见的明媚, 语气也加快了:“我什么时候能见到他?今晚可以吗?” 现在是下午7点。 宋铭城一脸黑线:“国家队总部在京城,你现在在魔都, 你自己说可以吗?” 况且林教练怎么就只会教青蛙跳了? 前男单一哥、上一届的冬奥金牌得主姜融, 不也是他带出来的? 见到周肆月只是因为有了新教练而激动, 并没有其他的异常, 宋铭城张了张口,解释的话到底还是咽了下去—— 他的脸皮还没有厚到可以当着替身的面, 若无其事地讨论白月光。 而且姜融…… 宋铭城远没有表现出来的镇定。 他想,这个占据了他整个青春期, 令他十余年都走不出来的人, 真的是好久不见了。 也不知道姜融这些年过得如何, 变化大不大? 宋铭城想到今早照镜子时自己眼角的细纹, 他即将三十岁,随着年龄的增长,脸部弹性纤维的减少, 年轻时的不良作息导致的后果就出来了。 姜融已经二十七, 最后一次出现在镜头时,是他整个人的巅峰状态, 宋铭城尽管认为自己疯狂爱着每个阶段的他,竟也一时想不到他如今是什么模样。 也许在役期间管控太严, 大部分运动员退役之后会有一段时间的暴饮暴食行为,难免会导致身材变形,发福发胖。 可神奇的是—— 宋铭城的潜意识里完全不认为姜融也会这样, 又或者说他十分主观地觉得姜融必须是他记忆里的模样,只有这样才对得起自己数十年的暗恋。 身居高位的男人还没有发现,他的想法何其傲慢。 宋铭城按捺着心里泛起的波澜,那边的周肆月听到短时间见不到姜融后,烦躁地拧起了眉。 可他只烦了两秒,很快就行动力很强地转身就走。 他边走边喃喃:“坐最近的航班飞到京城……两个小时足够了……我今晚一定要见他……” 宋铭城:“……” 要不是知道周肆月是个满脑子只有学习新技术的毛子,他真要以为他也暗恋姜融了。 忽的,宋铭城看到了地上空着的怀表。 第72章 睁大眼眶,大老板不顾形象地蹲下身去找,但哪里都没有看到那张被他保留了很久的照片。 到底掉到哪去了? - 原书的主角两人不知道,他们心心念念的白月光并没有直飞京城。 姜融在魔都机场下了飞机,先是订了个五星酒店,然后去了一趟市级队伍集训队。 这完全相反的行程,注定周肆月要扑空了。 可姜融非但不在意,反而心情美妙地办好了自己的事,先在酒店美美住了一晚后,第二天才慢悠悠地搭上了去往京城的飞机。 在看到这本书剧情的第一时间,姜融脑袋几乎没怎么转,就规划好了要做的事。 原因无他—— 这个小世界的难度在他看来,甚至比第一个世界还要简单。 原主退役时的成就足够高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则是原主得天独厚的设定:他开局就是书里两个主角的白月光。 宋铭城为什么会找周肆月做替身? 那是因为姜融13岁第一次参加国际赛事,就迷住了电视机前当年年仅6岁的周肆月。 毫不夸张的说,这孩子的启蒙就是姜融。 为了成为姜融这样的人,也为了更加贴近偶像,周肆月的滑行姿势、起跳时的核心发力点、甚至连接跳跃和旋转的步伐都在刻意地模仿姜融。 所以尽管长得不像,只要他站在冰上,对姜融有着深刻执念的宋铭城就会毫不犹豫地投资他。 两个人的白月光—— 这个身份实在是太好操作了。 只要改变剧情中,因为心态爆炸酗酒伤身导致的形象大改,回国后粉丝滤镜破碎,那么是姜融作为上任的金牌得主,就会一直立在不败之地。 国家队的冬训中心。 姜融推开玻璃门,看到了寒气裹着白雾的冰场,耳边也适时传来了冰刀划过冰面此起彼伏的脆响声。 有一个少年跳跃时歪了轴心,落冰时不小心摔了一跤,场边的教练刚要开口,余光瞥见门口的人,话音蓦地顿住。 不知是谁先停了动作。 冰场上的动静渐渐小了,十几道目光齐刷刷望过去,连正在整理护具的小少年都忘了手里的活计。 门口的姜融穿着简单的黑色冲锋衣,身形笔直,眉眼间还带着常年在冰上浸出的清冷,却难掩周身的气场。 他微垂的黑发几缕落在了额前,恰好遮住眉骨下那点浅淡的光影,抬步进来的动作不快,却自带一种慢镜头般的,仿佛每一步都踩在众人呼吸上的韵律感。 他没看任何人,目光淡淡扫过场内,却让原本热闹的角落瞬间静了大半。 “都停一下!” 训练负责人陈主任快步迎上来,声音里带着明显的郑重和喜悦: “给大家介绍位新同事,虽然咱这一行应该也没有人不认识他了——姜融。” 这话一出,冰场上瞬间起了低低的骚动,几个年轻选手眼睛亮了,下意识地挺直了背。 “姜教练不用我多介绍吧?” 陈主任笑着看向姜融,又转向众人,骄傲得与有荣焉:“两届世锦赛冠军,上一届最修罗场的索契冬奥会男单金牌得主,职业生涯里把能拿的奖项拿了个遍,负伤退役后还惦记着你们这几个小的,才刚养好没多久就回来了。” 他顿了顿,抬高声音:“从今天起,姜教正式加入国家队教练组,负责男单组的训练指导。” “臭小子们,你们一定要争气啊!” 冰场上彻底静了几秒,随即爆发起了好一阵惊叹。 “这是真的吗?我没有在做梦吧?我那退役了的据说已经被神隐的男神真的回来了吗?” “头好晕谁来掐我一下啊啊——” “只会五种三周跳的我,何德何能让会六种四周跳的大神指导呜呜……” 刚才练跳跃摔跤的少年也攥紧了冰鞋的鞋带,眼神里满是期待。 这可是姜融啊。 在被称为花滑沙漠的华国,能够力压各国强将,顶着偏心偏到家的裁判组们的压分,还把最有含金量的冬奥金牌带回家的活着的奇迹—— 他的跳跃技术,尤其是他阿克塞尔四周跳(4a),流畅得像是冰上的一阵风。 要知道全球83亿人,能跳的出4a人都不超过3个!! 是的,就是这么少。 被欢呼声包围的姜融抬手示意大家安静,声调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里: “我刚回国,还需要和大家磨合。但我想告诉各位,冰场没有捷径,哪怕是我能提供的帮助也非常有限,未来能走到多远还得靠大家自己的努力。” “再加上我的伤势还没有好全,考虑到休养期间精力不足的问题,所以——” 他的目光扫过冰场,最后落在冰场最中央,从刚才开始就已经完全呆愣住了的高个子银发男单身上。 姜融眉眼多了一丝笑意。 不近人情的意味悄然消散,他的语调也春风一样柔和了起来:“我申请了针对于某一个、我看好的选手的一对一指导,经过领导的批准后,从此专门做他一个人的教练。” 不是带全队。 而是只带某个人。 冰场安静了下来,遗憾又激动地寻思着谁才是他口中的这位幸运儿。 周肆月感觉到他的视线,僵硬的眼皮眨了眨,正好撞进姜融玫红色眼眸里。 他心跳忽的漏了一拍,冷白的面颊飞速爬上一抹红晕,像个刚牵上小姑娘手的毛头小子一样呆头呆脑,哪里还有一点张扬跋扈? 昨晚连夜赶飞机没看到人,周肆月还气急败坏来着,可是好奇妙,他现在完全生不起气了…… 他终于见到了姜融。 不是隔着电视,也不是立牌海报,而是真真正正的看到了姜融本人。 他的偶像未免也太不上镜,镜头根本捕捉不了他万分之一的美貌,周肆月想,否则自己的心为什么跳这么快? 以前看录像带明明没有这种感觉的。 而且姜融还在看他…… 这个意思难道是,那个被全场羡慕又嫉妒的幸运儿,难道就是…… 他控制不住地胡思乱想。 向来肆意妄为的周肆月哪里这样紧张过,可这一次,呼吸的频率都加快了。 姜融勾了勾唇。 他肤色本来就是冷调,在冰场中有加成似的,透着股不食人间烟火的仙气,衬得唇色淡如樱花。 怪不得粉丝说他天生就该站在冰上—— 在场的人脑袋里齐齐划过这个念头。 就在此时。 停顿了几秒的姜融忽然收回了放在周肆月身上的视线。 他转而看向了跟他一路过来,现在还站大门后面的少年,向他挥了挥手。 “安拓。” 姜融轻声叫着他的名字,小孩便哒哒地跑了过来,一脸羞涩地站在了他的身后。 “师父。” 姜融把手搭在少年的肩膀上,介绍着说道:“这是安拓,魔都出身,之前一直在市级队伍训练,参加的赛事不多,但天赋很好,是我的亲传弟子。” “我说的一对一指导对象就是他了,他以后也会跟着大家一起训练。” 顺势捏了捏徒弟的脸蛋,姜融侧头看他的眼神宠溺:“这次我能下定决心回国,安拓算是最主要的理由吧……他让我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我在他身上也找到了希望。” “但他绝不是我,我对他的期望也不止于此,”姜融说,“希望大家都能成为超越我的存在。” “师父……” 安拓感动地看着他,姜融对他回以鼓励,师徒两人气氛一片安好。 现场一阵哗然。 他们谁都没有想到姜融找徒弟不是在他们现场选人,而是去市级队伍捞了一个。 众人微妙地去看现场最强者,也就是周肆月的表情。 “……” 那边的周肆月眼底的情绪彻底冷凝了下来,眼底的希冀不见了踪影,面无表情地望着这边。 - 天色渐黑。 周肆月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这天的。 他只知道看到姜融和所谓的徒弟其乐融融时,他脑袋里似乎有一根弦断了,连接着神经系统也痛的厉害。 他想起了自己一路走来的十四年。 6岁时在广场上看到了那个人的首战转播,花样滑冰大奖赛的俄罗斯分站上,黑发红眸的少年在冰上起舞,一战成名。 他大感震撼,从此翻窗去邻居家偷看,每次比赛一次不落。 第73章 7岁时买不起冰鞋,借着同龄玩伴不合脚的鞋子第一次踏上了冰场,回忆着印象里那个人的姿势去滑,然后狠狠摔了一跤,却只觉得高兴。因为离他更近了。 17岁被阻拦他花滑的母亲打了巴掌,独自飞到了华国想看他,却听到了他退役的消息,茫然到无处可去,沦落街头。 20岁想像他一样拿到冬奥金牌,但在练习4周跳的时候扭伤了脚,陷入了无法练习的焦躁时,他终于回来了—— 却是为了另一个少年。 他周肆月好像就是个局外人,跟姜融从头到尾都不会有交集。 可连宋铭城那种在他离开一年都不到的时间就找了代餐的烂人、都能称呼姜融为一声白月光,尚且也拥有过和姜融整整十年的回忆。 那他的十年呢? 他喜欢姜融的十年到底比别人差在哪里? 周肆月回过神时,已经跟在那个人的背后走了好一段路了,来到了教职人员的宿舍楼下。 回宿舍楼的路并不长,但因为是深夜,所以安静到连风声都清晰可闻。 他并没有掩盖自己的脚步声。 只要新来的清冷教练回头,就能看见他渴求的,魔怔似的幽暗目光。 跟无意识犯罪不一样。 周肆月思维十分清晰,他知道他在做什么,可他并没有改变想法的意思。 这是尾随。 宛如得不到偶像的青睐就转变成私生饭的毒唯,因为丑陋又肮脏的想法不能见光,所以就选择了激烈手段。 他高大的身影如影随形地跟在后面,在漂亮教练回头的一瞬间捂住了他的眼睛,胸膛贴着他的脊背,把人抵在了门框上。 “唔唔……” 身前的人发出一声闷哼,脆弱的鸟类一样止不住地挣扎。 周肆月按着猎物一样按着他,无比理智地从他手中抽出钥匙,打开门锁把他推了进去。 ----------------------- 作者有话说:抓虫抓到吐掉了…… 第59章 清冷白月光 宿舍楼外的路灯散发着昏暗的光芒, 把外面梧桐树的影子拉的又细又长。 此时正值盛夏,窗外的蝉鸣还没歇,热风裹着潮湿的气浪往屋里钻, 因为被骤然抱住的紧张, 清冷如月的教练仅仅挣扎了一小会儿,后背就湿透了。 周肆月牢牢抓着他的双腕, 把人压在床上抵住关节, 借着月光从上而下肆意观察着他。 漂亮教练冲锋衣下的背心早被汗水浸得贴在了身上, 勾勒出覆着薄薄一层肌肉的脊背线条, 弧度从颈后一直延伸到腰际,没有一丝多余的肉。 他的后背极为流畅, 肩胛骨微微凸起,像两只收拢翅膀的蝴蝶, 却不是单薄的骨感, 反而带着一种柔韧的曲线美。 再往下风景被衣服挡住了。 周肆月莫名多了一抹躁意, 没有丝毫犹豫地拽开了他的拉链, 将冰场上保暖用的外套从他身上褪了下来。 “唔……” 又是一声闷哼。 被抵在床上的教练喘息着侧头看他,挣动间纤细的腰肢露了出来。 他腰线细得仿佛一握就能拢住,往下延伸时自然过渡到胯部, 再接着是修长的双腿, 缠绕着弹性绷带的脚踝,和布满了淤青微微变形的双脚—— 这是他曾在冰场上弛聘过的证明。 每一处都透着干净又舒展的美感。 周肆月痴迷地俯视着他。 他喜欢探究这个人的一切, 包括他伤痕累累的躯体。 因为这些全部都不曾在电视和报道上详细出现过,是他作为粉丝完全了解不到的, 全然未知的领域。 可这些仅在报道上一笔带过的信息,现如今换了种方式展露在了他的眼前,竟然是这样鲜活和震撼。 仿佛这些伤疤不再是胜利者的勋章, 也不再是冷冰冰的文字—— 而是名为姜融的人,在荣誉的掩盖下,不为人知的,漫长的痛苦。 “好重的药味……” 周肆月轻轻呢喃。 他视线停留在教练受过伤的右腿,那里韧带中度撕裂,髋关节软骨重度磨损,光是手术就做了不下两场。 以至于三年后的今天还需要贴着膏药。 “很疼吗?” “你一定很疼对不对?” 周肆月心痛极了,竟下意识捆住了他挣扎不停的手腕,随后分开了他的双腿,俯下身凑近了伤口的位置。 两条腿被迫分离。 温热的吐息喷洒在连接主躯干和大腿的髋骨,姜融腰腹重重抽搐了一下,条件反射地试图合拢。 可这人感受到他的动作,非但没有撤离,反而被吸引了似的舔了上去,发出了类似于亲吻的声音。 姜融的伤口缝过针,哪里经得住这样的舔舐,这让他产生了一种自己是某种美味的食物,正在被野兽贪婪品尝一般的错觉。 “你到底是谁?”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平复着呼吸,姜融弓起脊背,咬牙故作冷静地质问着他。 他不是没有遇到过疯狂的粉丝,但在国家队宿舍楼就敢对他下手的还是第一次。 可被压在床上的姿势实在不方便,姜融拼尽全力侧过头也只看到按着他的结实的臂膀,和一具年轻高大的躯体。 这人的身体铁块一样牢牢桎梏着他,因背对着窗户外的月光,整张脸都埋在阴影里分辨不出模样。 对方没有回答意思。 并且由于不满他的挣扎,这人还紧紧攥住了他的大腿,用力到指头都要陷下去似的。 “别动……别动!” “我只是想看一看你的伤口,然后亲一亲这里…没有别的意思…你明白的不是吗?” “你消失了好久,根本不看账号下的留言…我都不知道你在哪里,今天好不容易看见你,你还完全不搭理我,我都要疯掉了…” “说了让你别动!” 说到最后他又换了一副语气。 像是完全变了个人,从可怜巴巴地索求变成了面目狰狞的阴沉疯子。 膝盖上前抵住了姜融的腿窝,他忽然发难向前逼近,蛮横地挤了过来。 “为什么找别的徒弟?你就那么看好他吗?那种软趴趴的小白脸到底比我强在哪里!” 他神经质地想起了自己尾随的原因,脑袋贴的姜融的后颈,追问得没头没尾却怒不可遏。 姜融眉毛高高扬起。 他一下子抓住了重点:“所以,你是今天在冰场上的某个人?” 反应过来这只是一件因为嫉妒产生的恶劣事件后,姜融眉宇间裹着霜,语气也冷了下来:“哪怕我没有遇见安拓这样的徒弟,没有将他从市队挖出来,也不会选择你这样品行低劣的人渣。” “你自己看看你在做什么,又有哪一点比得上他?” 尽管看不到人,姜教练的声线还是异常平稳,他并非没有经历过风浪的年轻人,遇到的困境也多到数不胜数。 现在这种场面对他来说意外多于惊吓,理解了事情的起因后,他到底没有失了分寸。 “现在从我的房间离开还来得及,我不会追究你的责任,也没有兴趣探究你的身份。” “否则就不是处分那么简——” “我有说过我要离开吗?” 声音幽幽响起,堵住了姜融还没有说完的话语,声线喑哑到在粗糙的沙地像磨过似的。 “什么?” 姜融微微一怔,好看的眉毛拧紧,几乎以为自己幻听了。 “你不要做出让自己后悔……呃!” 话讲到一半,他语调转了个弯,腰间也重重地一颤,像一条猛然被搁浅到岸上的鱼。 漆黑如墨的发丝铺散在了浅色的床单上,他四肢条件反射般绷紧,脖颈也显露出了发白的经脉线条。 他羞愤到无与伦比,两颊也敷上了一层薄粉,清冷感悄然散退了几分,只剩下了桃花般难以忘却的昳丽。 这个人竟然…… 竟然打他的那里……! 张了张口,他忽然想到冰场里的现役选手都是小他好几岁的年下。 只要一想到有可能被哪个小辈这样对待……胸膛剧烈起伏,姜融愕然羞赧到说不出话来。 可谁也不能指望早早休学的周肆月有姜教练这样好的涵养,他只知道自己不高兴,相当不高兴。 将手放了上去,偏低的体温覆盖在肿胀的皮肉上,抵消着上面升高的温度。 他的声音也褪去了情感: “怎么,教练难道从小到大都没有被人打过屁股吗?” 银色的发丝根根下垂,有几缕落在漆黑的眼珠前,截然不同的两种色彩为他增加了一抹非人感。 第74章 他加重了手上的力度,感受着掌心下挺翘的柔软:“这种可爱的体验竟然还是第一次,怎么办,更喜欢你了。” 姜融的手心不可抑制地浸出了冷汗,忍受着难以言喻的胀痛。 可忍了没多久,未经人事的姜教练就止不住的趁着嗓音求饶了: “呜别、别这样揉。” “松手……我让你松手!” 这人吃什么长大的…… 手劲这么大……像头熊一样。 姜融气息喘喘地意识到了一件事:这个有胆量尾随他一路进到宿舍楼的男人,并不是可以交谈的对象。 他的精神极度不稳定,很轻易就会受到刺激,眼下正处于信念崩塌又重塑的阶段,正是所谓的高敏人群。 也许闭口不言才是对待这种人的更好办法。 姜教练理智地闭上了嘴,任由对方怎么作弄都一言不发。 可他一点声音都不发出来,这人却更加不满了,眼前一黑,姜融的上半张脸被他绑了一个缎带,阻隔住了全部的视线。 男人将他翻了个身,与他胸膛紧贴,手指摩挲着他的嘴唇,逼迫他张开了口齿。同时发出了不满的嘟囔。 “教练教练……你怎么不说话呢,我好喜欢听你讲话啊。” “你的声音好好听……一点都不像你的外表那样冷冰冰的,这样温柔真的能教好徒弟吗?他真的不会盯着你的嘴巴出神吗?” 说着说着,他又忍不住酸了起来:“他算什么你的徒弟?我才是那个有资格做你徒弟的人!我从六岁开始就喜欢上你了,你的滑行步伐跳跃我闭着眼都能复刻,就连每天晚上睡觉都循环播放录像带,你怎么能对我这么狠心……” “啊、” 话说到一半,他顿了顿。 幽暗的目光看到了姜融因为含着他的手指而被迫张开的嘴巴,他话锋一转,重新变得含糊而黏腻了起来:“好想亲你。” 他这么说了也这么做了,低着头就凑上去亲那水红色的唇瓣,就连舌头和口腔内黏膜也没有放过。 在夜晚里无声无息地亲了许久,直到那唇瓣红肿不堪,边缘被磨到几乎破皮,透露出糜烂又惊心动魄的瑰色这才停了下来。 可紧接着—— 看到冷淡的偶像被自己按在床上接吻而露出的朦胧神色时,一种陌生的躁意飞快蔓延到了周肆月四肢百骸。 失控的情绪在身体深处疯狂滋长,他的喉结深深向下滚了滚,纯黑的无光眼珠自上而下地一寸寸黏在了身下的漂亮教练身上。 他看着他,除了想要抱他亲他以外,竟什么事都想不起来了。 接着在姜融锁骨上落下了一个吻。 他喘息着说:“教练,好想和你做。” 周肆月从小接受的是东正传统教义观念,那个地区的人普遍认为同性恋是异端,更极端者认为和同性发生行为死后活该下地狱。 可这个念头只在脑内划过了一秒就被他抛到了脑后。 头颅靠在教练的胸膛,周肆月藤蔓一样攀附住了他。 “我很大,还是处,会弄得你很舒服的。” 腿上一热。 黑布之下姜融睁大眼眶,脑内先是空白,随后警铃狂作。 他惊慌失色,又开始挣扎: “滚……你给我滚开!” ----------------------- 作者有话说:小周属性复杂,是个情绪不稳定的鬼病娇[点赞] 第60章 清冷白月光 无视了这人总是拒绝的话语。 银发的混血挺身而入, 彻底堵住了他说出口的一切咒骂。 周肆月看起来真是性感极了,额头上被汗浸湿的发丝还在滴着水,又被他随手捋到了脑后。 几缕湿发便顺势贴在了颈侧, 随着他闷声笑着的动作颤个不停。 他从没有这样愉悦过。 没多久低低的轻笑就转变成了更加开怀的哼笑, 周肆月宽阔的胸腔也跟着散发出了一道接着一道的余震。 仰着的头颅下垂,水珠顺着他的下颌线一路下滑, 没入喉结下的阴影里。 他顺势将头埋在了姜融的颈窝, 声音甜到裹了蜜:“教练, 你的体温好高。” “腔体温度有37了吗?或者38?唔……虽然测量是我的强项, 但是人工测量果然还是有些不准确啊。” “长期处于这么高的代谢状态,教练的身体负担一定很重吧?难道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所以你在役期间才这么容易生病吗。” 衣物松垮地挂在腰间,勾勒出男人腰腹骤然收紧的弧度, 纤薄透气的布料下隐约可见八块腹肌的浅淡轮廓。 他笑着抱紧了怀里人的腰, 把他抽搐不停的纤细躯干牢牢锁住, 蛇一样吐出潮湿黏腻的气息: “要不我每天都帮你降降温?” “……” 姜融犹在喘气。 他水润玫红的双唇张开了一道缝隙, 露出了一小截舌尖,像鱼苗渴望大海,飞鸟渴望天空一样渴求着氧气。 被猛然打开的那一瞬间, 他感觉有一堵水做的墙横在了耳膜里, 任凭男人在他耳边诉说着什么,全都听不见了。 窗外的风声, 知了的蝉鸣…… 这些通通都被阻隔在外,他的思维宛如进入了别的次元般浑浑噩噩。 他还没有谈过恋爱。 感情经历完全空白。 前半段人生全都奉献给了深爱的事业, 本以为接下来也会这样下去,却不想在27岁的今天,迎来了一段入室抢劫般的情感经历。 这个比他小好几岁, 还不知道是谁的人,堂而皇之地在国家队宿舍楼里将他按在床上肆意折辱,疯了一样的为他测量着所谓的体温…… 太过了。 这些一切,对恪守成规的姜教练来说,都太过了。 黑布之下,他双眼短暂地失焦了片刻,很快又泛起了泪意,瞳孔散大,一时找不回意识和声音。 “你怎么能这样做……” “混账……你这个不要脸的混账……” 骂人的话语因为浓重的鼻音实在没有什么攻击力,云彩一样绵软。 呢喃细语听在有心人耳朵里简直如撒娇一般可爱,更何况因为他的动作,被连带着起伏的教练连一整句完整的话都说不清。 仅仅是把他搂在怀里的动作,仅仅是两人的身体贴的更近了些—— 教练就发出了无法承受般的好听的哀鸣,瓷白的皮肤都被染成了桃粉。 周肆月去舔他的耳根,为那一处敏感的肌肤覆上了一层水膜。 漂亮教练的腰弓顿时宛如一根即将崩断的弦,连接到脚趾都拉扯到了极致,呜咽着展露出了一种超出阈值即将要坏掉般的美感。 “……拿出去。” “疯子!我让你拿出去!唔……别、别挤……” 他的柔韧性实在优秀。 不管是折起的腰腹,舒展的四肢,还是高高挺起细长的脖颈,都散发出了一种无与伦比的撼然之美,漂亮到不像凡间人。 他约莫是流了泪。 绑在眼上的黑布有两片濡湿了,比周围的颜色还要深一个度,透明的液体从眼里不断流出,蔓延到了发丝深处。 尽管嘴上毫不示弱,这个清冷如月的男人终于还是受不住了,叫声好听又婉转。 周肆月仅看了一会,就没了接着说话的定力,他重重吞咽了一下口水,呼吸蓦地沉重许多,黑色的眼眸里暗色逐渐浓郁。 他的眼瞳在月光里显得格外深,垂眸时眼尾微垂,冲淡了混血五官自带的凌厉感。 他尽情展露着自己宽肩窄腰、肌肉群结实流畅但不厚重的年轻躯体,彰显着自己作为运动员的优良资本。 可心爱的偶像却是个理智的成年人。 姜教练不想体会,更不想看,被他抱住又亲又摸时,也只会毫不怜惜地抓挠着他的脊背,试图把他推开。是个冷心冷肺的月亮。 周肆月被他抓挠得浑身都是长长的印子,可他却完全不在乎了,大脑里被汹涌的情绪所支配,只能感受到无法形容的无上快意。 “教练,你好漂亮。” 抬手帮他把黏在脸颊的头发别到耳后,周肆月指尖碰到他发烫的脸颊时顿了顿。 然后无比爱怜地俯首,舔舐着姜教练脸上晶莹的汗珠。 在他舔上去的瞬间,姜融冷白皮肤下仿佛要融化了一般,红到能滴出来似的。 他绷起了手背,皮下淡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热气在他周身笼出一层薄雾,倒让那身冷感气质里多了点易碎的温热。 “为什么这么多年一点变化都没有呢……我在电视里第一次看到你时,你也这样好看。” “那年的你才13岁,表演的短节目是《歌剧魅影》,穿的考斯滕是深蓝色贴着亮片的露背装。” 第75章 “可你明明是初次参加国际赛事,在那一群选手里最年轻最娇小,却还是在完全陌生的俄罗斯,获得了最高荣耀standing ovation(全场起立鼓掌)。” 他回忆着不管过去多少年,记忆里始终鲜明的片段,字眼里带着灼热的温情。 姜融喃喃:“早知道……” “什么?” 也许是心悦的人被抱着乖乖听他讲话的短暂顺从,令他产生了两人相爱的错觉,周肆月耳朵凑到了他的唇边,哄着姜融重新说一遍: “教练刚刚讲了什么?” 或许每个粉丝在偶像面前都是心怀希冀的。 渴望和他亲近,渴望被他回应,渴望他接受自己这见不得人的感情。 可周肆月选择性忘记了能做出尾随入室的自己,并不是值得姜融维护回应的粉丝。 如果他有粉籍也只是人人喊打的毒唯私生粉,姜融躲着他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如他所想的给予他回吻。 果不其然,姜融含恨咬住了他的耳垂,力度重到能把那片皮肤咬出血来。 他语速缓慢地重复了一遍,却不是周肆月乐意听的话语:“早知道我就报名别的分站,不在13岁的时候去俄罗斯,也不用被你这种人惦记上了。” “……” “……” 这话说的毫不留情,堪称是对周肆月刚刚含情脉脉的最有力的回击。 男人眼里的情绪冷了下来,温情全部褪去,额头黛色的青筋绷起,又变成了刚开始刚进门时的燥郁。 “……我真是疯了才会跟教练说这种话。” 除了暴露身份让姜融认出他是谁之外,根本起不到一点作用。 说着,周肆月干脆扯下了绑着姜融眼睛的那块布,在姜融惊异水润的红色眼眸中,坦荡地把脸露了出来。 月光恰好落在他那张混血的五官上,银白色头发下是张眉骨高挺,眼窝深邃,凌厉不羁的帅脸。 他薄唇紧抿,眼睛漆黑得没有一丝杂,偏偏睫毛又长又直,垂落时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连光都照不进去。 “是你……” 姜融视线从他的身上扫过,将他的脸牢牢印在了眼底,一时间脸色白里透红,震惊到无以言表。 “陈主任和我说过你,你,他说你是个很有天赋的……” “唔唔……” 莹白脚趾又一次绷直,近乎透明的白肤下,蜿蜒交错的脉络像河流和小溪。 高高扬起脖颈,姜融死死咬牙,双手捂着嘴才忍受住了汹涌而来的可怖感触。 他升起一抹不好的预感。 不安地叫着这人的名字:“周肆月不……不……” “教练还能说的出话,是我的错。” 掀开他没有受伤的那条肢体,男人咬字很重,语调怪异得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似的。 “那就干到你——” “再也说不出拒绝我的话好了。” …… 姜融根本不知道这一天是怎么过来的。 他昏了又醒,醒了又昏,意识始终处于昏昏沉沉,找不着边的状态。 可不管他什么时候醒来,那个年轻的孩子始终不知疲惫地拥抱着他,在他睁开眼睛的第一时间吻了上来。 嘴巴有什么好亲的。 无非是两片柔软的肉,水一样没有味道,磨肿了会痛,咬在嘴里厮磨也会痛。 可这人仿佛着了迷,勾着他的舌头不放,疯狂地喉管往里探着,舔着。 姜融嗓子都被舔得破了皮,把头埋在枕头里躲着他亲,却暴露了更加致命的弱点。 “教练……” “教练练习4周跳时,有现在辛苦吗?” “怎么那时候能忍,这会儿却一副承受不住了样子。” 这家伙实在精力旺盛。 姜融疲惫地想,他但凡有这人这样好的身体,也不至于早早退役。 可他偏偏是个血条很薄的脆皮,一点伤痛就能折了他的羽翼—— 更何况是如此这般将他摊平展开,每一寸骨血都敲碎,大口地吞噬下去。 - 第二天他果然起晚了。 等到阳光照射进屋子,姜融眼皮下的眼珠动了动,茫然地睁开了眼睛。 “早上好,教练。” 身侧响起的是一道不算熟悉,却也不陌生的声音。 姜融扭头去看,看到了黑色与银色的发丝缠绕在一起,不分彼此,宛如水下尽情勾连的蛇鼠。 他没有出声。 而男人磁性的嗓音在则耳边荡着,连带着抚摸他脸颊的动作都染上了一丝情色的味道: “我确认过了,昨夜教练的腔体温度没有38。” “但被磨了又磨……碾出汁水后的现在,就不一定了。” ----------------------- 作者有话说:感谢投喂么么么么么么 第61章 清冷白月光 国家队的冬训中心。 寒风呼啸, 吹拂起训练场上翻飞的冰花,室内是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 宋铭城推门而入,目光从大厅扫过, 却没有看到那个心心念念, 意料之中的身影。 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他勉强掩盖了心里的焦躁, 迈着有节奏的步伐朝内部走去, 正巧碰到了开完会出来的陈主任。 陈主任看见他一惊, 赶忙上来打着招呼:“宋老板, 您怎么来了?” 宋铭城名下的金源滑冰俱乐部是出了名的财力雄厚与训练设施先进,不仅在国内首屈一指, 甚至在整个亚洲也颇具声誉。 他本人虽然不是运动员出身,但光凭与国家队的合作投资, 输送人才的关系, 业内人士就很少有人不认识他的。 “找个人。” 宋铭城说:“姜融……他在吗?” 话刚出口, 宋铭城便察觉到自己的语气有些急切, 随即放缓了语调补充了一句:“我听说他回来做了教练,有些事情想要和他当面谈。” 陈主任的表情略微迟疑,但还是答道:“姜教练刚到, 现在可能在更衣室。” 宋铭城点头, 脚步不停地朝教练专用的更衣室的方向走去。 陈主任没说出口的话哽在了喉咙里,他想说姜融看上去状态不太好, 或许是因为回国后不适应昼夜的温差而发了烧,来的时候脚步虚浮, 面色那叫一个潮红。 花滑圈子是出了名的颜控,而姜融向来是视线的焦点。 他今天套着长袖外套开门进来时,黑发乖顺地贴在额头, 羽毛一样纤细浓密的长睫下垂,好似某种古典悲剧里忧郁多情的主人公。 眼尖的人看到他推门时泛红的手指,双颊浮起病态般的热意,和张开嘴小口的喘息—— 吃力的样子仿佛很普通的呼吸行为,对他来说是一种难以承受的负担似的。 这种难得一见的可怜模样,非但让人不忍苛责,反倒惹得不少年轻队员看直了眼,思维漂浮,一个劲的盯着他。跳都不会跳了,啪啪地在冰面上摔跤。 陈主任想到传闻中,宋铭城和姜融是关系很好的朋友,到底没有多管闲事地提醒。 …… 推开更衣室的门,宋铭城正欲进去,临到最后带了点犹豫。 他这一路想了很多,例如见到姜融后该说些什么。 他很想知道对方不辞而别的理由,整整三年杳无音信,连一点念想也不留给自己。更想知道姜融离开的这段时间有没有成家、和其他的人发展了令他嫉妒的亲密关系。 但思来想去—— 年少时的姜融尚且不会理会追求者的求爱,如今一心扑在花滑上当教练,更不可能去谈什么恋爱了。 跟圈子里的大部分运动员不同…… 姜融向来洁身自好。 微妙地松了口气,宋铭城眨眼间又恢复成了成功商人的样子,气定神闲,风姿卓越,有了在生意场上谈判的底气。 但他这副姿态只保持了两秒,迎头撞上的第一个人就险些让他破了功。 “周肆月……” 宋铭城顿了顿,想好的话在嘴上卡了壳,许久才问了出来:“你怎么在这?” 他抬头去看门牌:是写着教练专用更衣室没错。 周肆月穿着一身深色运动服,微长的银发随意扎在脑后,双手插兜从门内走来的动作有些松散。 他似乎心情不错,眉宇间没有了往日的阴郁和浮躁,整个人都沉淀了下来。 他看到宋铭城是显然也是意外。 上下打量了宋铭城一眼后,周肆月一边的眉毛挑了起来。 “宋总才是……你这样的大忙人不守着你的俱乐部,怎么有空来京城?” “该不会是来视察的吧。” 他说着,抱着手臂不着痕迹地挡住了门框,高挑的个子将门内的风景遮得严严实实。 第76章 进去的必经之路骤然被阻。 宋铭城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几秒,两根眉毛皱在了一起:“我来看看老朋友,应该不用向你汇报。”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宋铭城从周肆月的身上嗅到了一股敌意。 但这实在没道理,毕竟自己又没有惹到他,就算这人是个格外不稳定的不动就暴躁的脾气,也犯不着把气撒到他的身上。 “让开,我现在没空理你。” 说着,宋铭城抬手拨开周肆月挡在门框上的肩膀,想要将人拂开。 如果他足够细心,就能发现向来在乎自己形象的周肆月衣衫不整,领口敞开,像是被一只手狠狠揉抓过似的,露出的锁骨也带着新鲜出炉的齿痕。 这人眉宇间的哪里是松散。 分明是餍足后的春风得意。 可宋铭城什么也没有发现,自然没有注意到周肆月看向他的目光带着若有若无的嘲讽。 周肆月脚步丝毫未动,钉在了地上一般稳稳当当,阻隔着他进去的步伐。 宋铭城多了一丝火气。 他语气冷了下来:“你这是做什么?” 他隐隐警告:“如果你还想要留在国家队,拥有大把供你挑选的资源,就别忘记你的身份。” 周肆月轻笑了一声,笑意却不达眼底。 宋铭城这话倒让他想起来了—— 这男人嘴上说着唯爱白月光,却在白月光离开后的短短时间就签了自己,现在做出这种深情的样子给谁看? 想到自己从小模仿偶像的滑姿和步伐被当成了代餐,周肆月就恶心地几乎要吐出来。 当时的他还是吃了不会中文的亏。 但凡知道第一次见面时这男人在说什么,他早就一拳打了过去。 可惜等他好不容易学会了日常用语,宋铭城再也没有再他面前提起过那段过往、和暗恋的人是姜融的这件事了。 周肆月垂眸,他语气不自觉带了点讥讽的意味:“你倒不必着急,只是刚刚姜教练吩咐过了,他换衣服的时候闲杂人等不能进去,我想宋老板这点礼貌还是有的。” 假话。 银发的混血眨了眨眼—— 真实的理由,是漂亮教练在更衣室里被他亲到了腿软,现在站都站不起来。 姜教练在任何人面前都是矜持又克制的,哪里会允许旁人在更衣室里对他做出那种事,可他偏偏就做了,还做得毫无负担。 想到教练明明长了一张冷淡的脸,接吻的技术却生涩得让人想笑,周肆月刚冷却下来的心又止不住地烧了起来。 他唇齿间尚且还停留着姜融与他接吻时青涩而柔软的触感,那种感觉像是吻了一朵雪地里开出的花,清凉又让人上瘾。 那副难得一见的模样,周肆月自己都看不够眼,怎么可能让别的男人窥见? 这样想着,他挡门的动作更加理直气壮了。 “请回吧,宋总。” 宋铭城皱了皱眉。 他实在想不通周肆月今天的态度,这人虽然以往的脾气也不好,但是从来不会与他明面上过不去,现在又是阻拦又是讽刺的,让他难免心生不悦。 他想到刚刚开门时的惊鸿一瞥。 目光最先看到的是屋内略显凌乱的长椅与悬挂的衣服,随后是只露出了半个身子,正低头系着衣扣的背影。 那背影熟悉得让他心头一跳,毫无疑问就是姜融。 可当他再仔细看去时,姜融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更衣室的另一侧,只留下那一瞬间的模糊轮廓。 宋铭城心头有些发紧。 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可那种熟悉的气息却又真实地萦绕在鼻尖。 说不清是要脸还是不想让屋里的人知道他曾起过的拙劣心思…… 他不想在这么引人注目的地方,讨论明显不是不适合被人知道的话题。 宋铭城忍耐到了极致。 他压低了声音,又说了一遍:“让开。” 只不过这一次,没等高个子的银发男人再次阻拦,更衣室的内部就传来了很轻的脚步声。 “都围在这里干什么?” 姜融穿着一件简单的训练服,拉链一路拉到了最上面,脸上那层惯常的清冷像是被火燎过,泛着淡淡的红。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室内气温很低,他却出了不少的汗。 汗水顺着他的眉眼滑落,却在接触到下巴的瞬间凝结成了饱满的一颗,啪嗒一声砸在了地上。 冰场上的寒意好似与他周遭的气息融为了一体,他扫视过来时眼底明明没什么情绪,宋铭城还是控制不住地僵住了身体。 时隔三年,猝不及防的相见,尽管做了再多的心理准备也不够用。 宋铭城贪婪地注视着姜融,视线扫过他的黑发,眉眼,鼻子—— 心道在他的青春中留下了浓墨一笔的白月光,好像没有变化。 时间仿佛格外宽厚于他,不曾剥夺他昳丽的姿容,出色的外表,反而为他增添了几分经年的岁月累积出来的独特味道。 垂眸掩饰住眼底翻涌的情绪。 宋铭城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语调里带着许久不见的怀念和复杂:“小融,回来怎么不联系我呢?我还没有为你办一场接风宴。” 说没有变化,这个说法好似也不太对。 宋铭城看到了高领外套下,姜融红到出奇的唇色,比起记忆里的青涩,那出的颜色似乎更深了些。 姜融抬眼望了过来。 像是刚看到宋铭城似的,他清润的面庞多了一丝意外,但没多久眉眼就软化了下来。 显然见到这个老朋友,他还是高兴的。 “许久不见。” 回忆起了一幕幕年少时的往事,他勾唇浅笑,也礼貌地打了声招呼。 尽管后来跟宋铭城俱乐部下的其他人发生了一些冲突,但两人合作时的愉快过往并不会因此而消减。 就在姜融正准备多说些什么时,他整个人忽的一顿。 上挑的凤眼睁大,漂亮的教练脑袋空白了几秒,反应过来后捏着手指侧头看去,整张脸都是不可思议—— 周肆月。 这个家伙竟然在摸他的…… 第62章 清冷白月光 姜融紧紧咬住了下唇。 世界仿佛在眼前静止了。 他想要屏住呼吸, 胸膛却违背了意识剧烈起伏着,一时耳晕目眩做不出反应。 等思维重新连贯起来,清冷的教练指节发白, 用力攥着衣袖, 吃惊的目光投向了一侧的男人,眼里满是羞赧和难以置信。 他怎么能…… 怎么能在这种场合、堂而皇之地摸他屁股?! 虽然是在视觉的死角, 但是这种用手掌包住大半个, 又揉又抓的涩情手法跟昨夜比起来也不遑多让了。 简直没有把在场的第三者, 和他作为教练的威严放在眼里。 姜融压下了下意识想要惊呼出声的条件反射, 强忍着才没有露出异样。 他怒视着混血男人那张优越的,得天独厚的脸庞, 眼里明晃晃的都是警告。 可那边的懒懒靠在门框上的周肆月接收到他的讯息后,非但没有松手, 反倒单手环着臂膀, 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两位不是在叙旧吗?” “气氛好到我这个外人看了, 都觉得插不进嘴的程度, 现在怎么不说话了?” “难道是我在这里待着,你们觉得不自在?” 他很大度地耸肩:“不用管我,当我不存在就行。” 嘴上这么说着, 他手上却是完全相反的, 暧昧又大胆地贴着那小片肌肤,恨不得把那块挺翘柔软的皮肉揉碎在掌心里似的。 教练好棒啊。 感觉到温热的触感源源不断地往他的手心里蔓延, 周肆月兀自舔了舔上颚—— 不愧是世界上最出色的花滑选手,不但腿部肌肉流畅自然, 臀部也毫不逊色。 他只觉得这只右手生出了自己的意识,极其有主见地粘在了上面,爽到他这辈子都升不起松开的想法了。 这么说也不太对。 如果漂亮教练允许他舔上去、换成舌头来细细感受一番的话, 他也不是不能勉为其难的松开。 虽然教练的屁股手感很棒没错…… 但这么一对比,果然还是舔上去更加吸引人吧? 正好他是混血,鼻梁很高,很轻易就能磨对位置。 到时候教练恐怕再也维持不住风轻云淡的态度,发出好听到爆的声音,用婉转性感的闷哼,给予他最好的奖励。就像昨天一样。 第77章 糟糕…… 思维飘远了的周肆月眼眸暗了暗,发现他摸姜融这个行为简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的裤子好紧,都要忍不住了。 更衣室里的时间还是太短了…… 他只来得及吃了吃漂亮教练的嘴巴,含了含那条粉嫩的舌尖,更多的想法都来不及付诸行动就被那该死的男人推门声打断了。 明明他最讨厌只能看不能吃了。 “你……” 跟他这边险些颅内高.潮的家伙不同,被骤然笼罩捏紧的姜融指尖颤抖,止不住地微微佝偻了脊背。 像是有细小的电流顺着脊椎不断往上攀爬,他又直又长的小腿都打着颤,在地面上虚虚踩了几步,差点连身体都站不稳。 跟宋铭城打招呼的话拐了个弯,姜融连刚刚自己想要说什么,叙旧的话都忘了。 “你这家伙……” 他咬牙:“既然知道自己在这里待着,我们都很不自在,那还不快去训练。” 谩骂的话在宣之于口的前一秒消失了。 在役期间没有爆出任何丑闻的姜教练想到这是公共场合,以及事情败露后导致的一系列后果,忍了又忍,到底还是掩饰了下去。 单手抵着银发混血的胸膛,把人远远推开后,自己站直了身子。 姜教练脸上犹带着些许的不自然,鸦羽一般的黑发在脑后轻轻晃了晃。 尽管冷淡的样子一如既往,高高的衣领一路遮住了下巴,也掩盖不住他整个人都要蒸腾起来的冒汗热意。 在场两人盯着他两鬓微湿的发丝,又转而移到他把自己咬出牙印的湿润红唇—— 没人知道他这层平平无奇的运动外套下的身躯到底受了多少挫磨,一些地方的吻痕甚至被重复覆盖,痕迹未消就一遍一遍地加深了。 除了始作俑者。 微微一笑,心满意足的始作俑者双手重新插回了兜里,回味似的摩挲了下手指,露出了一个年下的乖顺表情: “知道了,那我们待会儿见……我还有问题想要请教教练呢,不要让我等太长久哦。” 漆黑的眼睛从宋铭城身上一扫而过。 周肆月弯唇,踏着平稳的步伐不急不缓地转身离开,独留下这边两个脸色有异的多年好友,在原地对视。 宋老板从刚刚开始就沉默了。 也不知道脑补了什么,他盯着姜融的脸始终没有说话,许久视线才勉强收了回来。 宋铭城面色谈不上好看,说话也带着探究的味道:“他似乎很喜欢你。” 何止。 周肆月的眼睛简直要黏在姜融身上了,肢体语言也好表现出来的态度也好,都未免太过亲密了些。 诚然姜融长得好看,上学时是校草,十几岁时就拥有了成千上万的粉丝后援团,以至于现在互联网上每天还有新帖乐此不疲的赞颂着他的美貌,周肆月也表现地也太亲近了。 姜融垂眸:“他说他是我的粉丝,之所以这么热情,可能是我很久都不在人前出现了吧。” 宋铭城勉强相信:“这样。” 他忍不住提醒:“小融,我和他认识的时间也不短了,这个人的脾气怪的很,你别和他走的太近。” 姜融好奇:“嗯?” 宋铭城见他有兴趣,绞尽脑汁地补充道:“他就是一个全凭着自己的心意在做事的奇葩,比起人更像是一块冷冰冰的石头,你的性格好,跟他接触久了会吃亏的。” 如果说姜融的清冷只是外表,实际上是个里子柔软的温柔好人,那么周肆月就是一只怎么也养不熟的豺狼虎豹。 他对不感兴趣的事和人连个眼神也懒得施舍,哪怕这所谓的人在某种意义上对他帮助良多。 例如把他签到了自己名下的俱乐部提供了源和住所的老板,例如把他当好苗子细心栽培的林教练。 如果不是周肆月有着对花滑无与伦比的热爱,好技术和好脸带来的商业价值也是实打实的,早就有人跳出来指责了。 但这些在严格意义,算不上缺点。 毕竟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只要做好分内的事,大部分人都不会管你脾气是好是坏。 宋铭城以往并不觉得周肆月的性格有问题,他现在之所以会对姜融说这种话,是因为下意识觉得违和以及不悦。 不怪他这么想,实在是白月光和替身的身份太过割裂……让他潜意识里产生了危机感,以及尽快做些什么来阻止的冲动。 姜融笑了笑:“或许吧,他也只是找我签了个名而已,我跟他之后没什么交集了。” 这句话倒不是假的。 姜融昨天晚上确实被他缠着要签名了,只不过是完事后用黑色的马克笔在他x上签了一个。 尽管是个年轻的处男,可在床事上,周肆月要比好多徒长年岁的男人会玩得多。 哄着姜融签名时,他的态度和刚刚在大庭广众之下摸他屁股时差不多,不但没有丝毫羞涩,反而坦然地像是在做数学题。 姜融觉得面对欲望十分坦诚的人很合拍,因为他自己也是这样的人。 相反,明明想要却藏着不说,非要别人去猜去哄才会泄露出一丁点情绪的宋铭城,就是完全相反的例子了。 姜融眨眼掩盖住了眼底的不耐,举手投足间很是自然。 宋铭城很信赖他,闻言彻底放心了下来。 他语气温和,神色也带了一丝眷恋:“小融,听说你并不打算做主教练,而是申请了一对一辅助指导,你的身体能受得住吗?” 姜融笑答:“就是因为受不住才只带一个,我虽然想尽可能地把后辈们都培养起来……但又像上次一样把自己搞到医院可不好了。” 宋铭城脸色僵了僵。 他脑海里划过很多画面,有姜融认真练习滑行的,有他捧着金牌恣意笑着的,还有他在俱乐部训练场上,冰鞋刀刃连接处断裂,重重摔在冰面上的。 最后的一幕,停留在医院里,听到再也无法上场时,他惨白着唇色,眼里希冀破裂捂脸痛哭的。 他们分开的时间太久,熟悉感不是一朝之间就能弥补的。 在姜融不怎么爱说话的前提下,宋铭城这副在生意场上摸爬滚打过的圆滑说辞在此刻也未免显得生硬了起来。 他痴痴看着姜融,也不知道是心里的微妙愧疚感作祟,还是原以为已经停止、但实际上却愈演愈烈的情愫捣乱,良久无言。 他哑声:“你的腿——” “铭城,你知道吗?” 姜融截住了他的话语,神色非但没有因此而低落,反而多了一抹期待:“我在国外的转播镜头里看到了一个孩子,他第一次参加国际赛事,水平虽然在一众的外国选手之间算不上最出色,可他站在冰场上时是笑着的,自信又可爱,让我想起了一个人。” “因为这一点点的熟悉感,所以我在下定决心从国外回来,把他从市队带到了国家队。” “你猜他让我想起的人是谁?” 宋铭城还没有从刚刚的恍惚中回神,可有可无地搭话:“是你自己吗?” 他记得姜融第一次参加国际赛事也没有露怯,张扬又耀眼。 谁知道姜融噗嗤一声笑了。 他摇了摇头,眼里满是轻快:“是你。” “……” 宋铭城一愣。 姜融继续道:“他跟你年轻时很像,才刚满17,是个帅气朝气很有活力的小伙子。我打算带他争取一下今年大奖赛的名额,去更大的国际赛场上闯一闯。” “如果不出意外——” 姜融看着自己的右腿:“我的梦想会在他的身上实现。” 宋铭城持续无言:“……” 他脑袋里嗡嗡作响,有些反应不过来姜融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姜融因为一个少年选择了回国、那个少年很像年轻时的他? 等等…… 这些信息组合在一起化成了一道惊雷在他耳边炸开,他几乎是瞬间就清醒了过来,睁大眼眶,茫然又震惊。 姜融找了一个他的替身!! “小融……你……” 宋铭城不由伸手想要打断姜融说话。 他能接受姜融因为自己回来,因为亲人回来,因为粉丝回来,却唯独接受不了姜融回来的理由,是看到了一个很像他的少年! 第78章 那他算什么? 他这个正主仅仅只是因为不再年轻,不再朝气蓬勃这种不明所以的原因,就被理所当然地当成了弃子吗?! 见他惊愕,姜融上前几步走到了他的身边,像年少时那样拍了拍他的肩膀,巧笑嫣然: “你不知道我见到他的时候有多高兴,就像我看到了17岁时的你。” “——年轻真好。” 说完,发出了如此感慨的姜教练迈步离去,走向冰场的模样一如他年少时的从容自信。 他没有变。 变了的宋铭城却咬紧了牙关,攥住了拳头,觉得一口气不上不下的难受极了。 他清晰的看到姜融换好冰鞋滑到了场内,一个高个子的少年便欢欢喜喜地迎了过去。 一口一个‘师父’地叫着,声音清脆,毫不掩饰语气里的热情……这种姿态何其熟悉。 像是看到了自己已经消失了的,不复存在的朝气模样,宋铭城狼狈地离开了目光,朝出口的位置一步步走去。 路上,他碰到了守在门口的周肆月。 银发的男人因为滑行的姿势很像姜融,所以在找不到姜融的那几年,被他傲慢地当成了替身。 可经历了刚刚的事,他想起替身这两个字就觉得心梗。 替身本人却笑着看他,长而直的睫毛垂下来,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 “宋总,以前的事情我不计较。” 他说:“但以后,还请和我分开一点走,我不想教练误会我们之间的关系,影响我干干净净的追求者身份。” 宋铭城:“……” 他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你说什么?” 周肆月没搭理他,但态度已经很明显了。 他目光远远地投向了冰场上,穿着指教训练服外套,手上拿着笔本记录数据的姜融身上。 痴迷的表情同样,与十几年前的他如出一辙。 “……” 一个两个。 真是疯了。 - 还不知道原书的主角受了多大的打击,姜融听到耳边系统叮咚了一声。 【叮,已触发剧情1】 【烂掉的白月光首次回国,遇到了结伴而行的两个主角,发小嫌弃你年老色衰,不复从前,对你冷嘲热讽后潇洒离开——】 系统迟缓地反应了过来:好家伙,到底是谁嘲讽谁啊。 反正有姜融在的地方剧情就别想好了,系统一颗小心脏麻木不仁,熟练地自己屏蔽了自己。 头一次遇见这么能嚷嚷的系统,播报到一半就自动下线的情况,姜融挑起眉峰,却也没太在意。 用手轻扶着安拓的腰腹,让他重复着一刃型型的直线滑行,姜融正在为他抓着细节动作。 “不行,你还是用刃模糊。” 他说着,拍了拍耷拉着脑袋泄气的少年,示意他看过来。 当着他的面,姜教练猛地提刀转体,左肩微沉的同时右脚内刃发力—— 就这样原地拨了一个阿克塞尔三周跳(3a)。 冰场内偷瞄的男单们瞬间瞪大了眼睛。 在场都是内行,太清楚这个动作的难度了,阿克塞尔跳是唯一向前跳跃的动作,本就比其他跳跃多半周旋转,三周跳更是对腾空高度和转体速度的双重考验,稍有不慎就会落冰不稳摔出去很远。 没有助滑,没有护具。 就这么原地干拨啊? 可姜教练偏偏这么做了,旋转到了结尾,他打开双臂调整重心,冰刀稳稳对准冰面,咔的一声轻响,刀刃精准咬冰。 除了膝盖微屈卸了力,连多余的晃动都没有。 这种轻松又游刃有余的姿态,说他右腿受了能影响职业生涯的重伤,谁信啊? 冰场静了半秒,随即爆发出好几声欢呼。 有年轻选手叫着他的名字,鼓掌的声音络绎不绝。 姜融玫红色的眼眸在灯光下,比溅起的冰屑还要亮,他唇角勾起,回应一般右手放在心口随意行了一个礼。 明明只是国家队的训练场,可他的存在整个冰场都沸腾起来了,像是在数万观众的围观下,无数摄像机的镜头中展示出的精美表演一般。 那边,一直注视着这边的周肆月猛地站了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姜融抬手拂过额角的薄汗转身时恰好朝他的方向看了一眼,这一眼比刚才那记完美的三周跳更让他心率失序。 还有选手大声喊着姜融的名字,声音很吵,但周肆月只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了,就在身体里咚咚地响着。 听到周围人的讨论,银发的男人笑了笑。 他心想,姜教练身上的debuff何止是没穿护具,受了重伤,原地干跳啊。 昨夜。 就在不远处的宿舍楼。 他们还那样疯狂地做了呢。 ----------------------- 作者有话说:抓虫~ 第63章 清冷白月光 一跳完毕, 姜融理了理凌乱的发丝。 看到一个劲儿地盯着他,张大嘴巴傻了眼的徒弟,姜融好笑地合上了他的下巴。 “这么盯着我做什么, 刚刚的示范你有看清楚吗?” 下巴上的柔软触感一闪而过。 安拓脸颊一红, 忙收起了这副丢脸的姿态,绷直了唇线, 尽量想表现得成熟稳重。 他不想在这群人面前露怯。 回忆起昨天晚上在运动员宿舍楼里意外听到的讨论, 他心里涌上一抹强烈的不甘和挫败。 白天对他笑语盈盈, 问他有哪里需要帮助的同寝前辈, 到了晚上就换了另一副样子,在走廊边抽烟边对着身边的人说: “我试探过了, 那个姓安的就是个呆瓜傻白甜,到底有哪点比得上我?” “论技术也就那样, 论出身, 他虽然是市队的, 但大赛经验少的可怜。” “我真不明白姜教练到底看上了他哪点, 是天赋吗?可如果他是明珠蒙尘,那也不至于蒙到现在都默默无闻吧!” 身边的人语气不比他明朗多少,连声叹气: “姜教练退役后我哭了整整两天, 眼肿得路都看不清, 三年不间断地在他的账号下打卡等他回来,做梦都是他的出现。” “知道姜教练复出时我开心的要死, 以为又能看到他在冰上跳跃了,能站在他的身边离他更近。可事实你也看到了, 他眼里只有那个姓安的家伙。” 同寝的前辈把烟碾灭。 沙哑的嗓音笑着叨念了一声:“明月高悬独照他,很好。” 废物,庸才, 只会拖姜融后腿,给他神话般的履历抹黑的垃圾。 如此言论络绎不绝。 安拓被姜融从市队里带出来的喜悦和兴奋悄然消散了,只剩下了浓墨一样的阴郁。 回到宿舍,前辈厌烦地说:“我是看在姜教练的面子上才给你好脸的,你明白吗?” 他目光沉沉:“我也好,其他人也好,明面上我们不会刁难你,但是别以为这样就能让我们信服。” “别忘了你本质上,是个没被世界冠军选中,连国家队的大门都进不来的货色。” “……” “安拓。” 温和的声音响起,带着些许无奈,安拓骤然回神,看到了叫着他名字的姜融。 清冷漂亮的脸在视网膜内无限放大了,面上带着关切的浅淡神色,似乎想要和他额头相抵,感受他恍惚的原因是否是身体不适。 安拓瞳孔收缩。 时间的流速好像变慢了,他的意识宛如被海浪拍击过的礁石,遭受过重击之后一时无法回神。 没等他说话,姜教练已经向前凑到了极致,双手扶住他的肩,额头不算轻柔地抵了上来。 柔软的发丝猝不及防地蹭过他的太阳穴,带着点淡淡的鸢尾香,比额间传来的温度更让人心尖发颤。 他随即清晰地感觉到了姜融额角的弧度,闻到了他口中呼出来的浅淡吐息。 他这位已经站在整个行业顶点的师父,被誉为冰上之月备受世人尊崇的男人,就这么抵着他,与他呼吸交缠,不分彼此—— 意识到这一点后,安拓的身体瞬间绷紧了肌肉,僵着得像一块石像。 他好似忘记自己是个人类了,连喘气这种最为基础的技能都抛在了脑后,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 教练的眼睫好像扫到他了。 像是春天拂过的柳絮,冬日里飘落的初雪,落在皮肤上时只剩下了微微泛着麻意的痒。 一个人的眼睫能这么长吗…… 第79章 胸腔里的心脏越跳越快,像要撞开肋骨蹦出来似的,安拓无意识地吞咽口水,目光落在姜融近在咫尺的眼睫上,看着那片纤长的影子轻轻扇动。 他们挨得极近,而他的师父姜融展露出来的,是镜头也不曾捕捉的完全陌生的角度。 这样看上去。 他的师父长得好好看啊。 看痴了般,安拓描绘着他的眉眼,看到了师父浓颜的五官轮廓,和干净利落的眉骨。 姜融的眉尾自然垂落,不描而黛,像远山被晨雾漫过的线条,没什么烟火气。 他的眼型是偏细长的凤眼,那双有着亚裔少见的红色虹膜的双眼总像蒙着层薄霜,看人时目光平静无波,极其偶尔才露出浅浅的笑意。 师父的下唇比上唇略厚,唇色比昨日略红,抿着时更显得下颌线条清晰冷冽,黑发松松拢在耳后,露出光洁的耳尖,干净到无愧月亮的美誉。 “师父。” 安拓叫着这两个字,心里像被温水浸过,软的一塌糊涂,“你对我好好,我好喜欢你。” 他原来真的有了一个世界冠军师父。 很不可思议的,安拓现在才有了实感。 刚被姜融带回来那会儿,以及昨晚被同寝的前辈嘲讽那会儿,他并没有如现在一般这样深刻地理解了那句话所带来的含义。 ——明月高悬,独照他。 这句话原来是这个意思。 昨天被这么说了的安拓只觉得难过,现在心里却升起一抹隐秘的暗爽,和一种发自内心的、足以令他毛孔舒张般的愉悦。 不怪前辈说出这句话时,脸上的落寞意味比嘲讽还要多了。 毕竟这种被上位者俯首,理所当然地偏爱着的感觉竟然是这样上瘾,他恐怕这辈子都难以体会了。 只有自己—— 只有他是数万个人之中的唯一幸运儿,拥有了可以被高洁的月亮所青睐的运气。 他当然应该得意,当然应该喜悦。 然后如师父爱着他一般,把自己的感情也一丝不落地回应过去。 姜融抵了几秒,退开后笑了笑。 “这就叫对你好了?你接下来要经受的辛苦还多着呢,到时候可不要抱怨。” 用手里的本子拍了拍他的脑袋,姜融对刚刚的诊断做出了定论:“确实有些低烧,升温速度这样快,怕不是很快就要烧傻了。” 安拓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 “我没有发烧,刚刚是师父离我太近了,我害羞后产生的正常反应。” 他言语用词坦率到不像个含蓄的华人,姜融稍感意外:“你说什么?” 安拓眨了眨眼:“师父的身上还有一股很好闻的味道,我刚刚差点忍不住想要抱住你闻一闻了,但这么做很不礼貌,师父会生气的。” 想起刚刚额间的温度、鼻尖萦绕的香气,还有他眼皮上睫毛扫过传来的触感,安拓呼吸稍显沉重。 像是劝解自己似的,他又重复了一遍:“不能这么做……” 少年是个很端正的相貌,眼尾下垂带着一股圆钝感,皮肤白净,头发也打理地利落清爽。 他出生于家规很严的高知家庭,双亲都是知识分子,以至于是就算年龄还小,也养出了一身礼貌守序的性子。 这样的他做过最叛逆的一件事情,就是在晚上10点,家里熄灯后不睡觉,躲在被窝里看姜融的比赛转播,然后推了两个补习班,报名了花滑兴趣课。 情感方面天生迟钝的性格,让他比起其他人总是慢了半拍,他意识不到自己做出这种行为的底层含义就是喜欢。 故而,安拓从来没有做过像其他疯狂的粉丝那样又哭又闹,把喜欢姜融摆在了明面上宣之于口,恨不得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这种事。 可刚刚触碰仿佛有种微妙的魔力,隐隐将他掩埋在身体下的某根线燃烧断裂了…… 他像是忽然顿悟一样,突如其来的有了一种想要宣泄的强烈冲动。 也许这就是习惯性积累情绪的人的特点,尽管平常都是以迟钝示人,一旦开窍却像是火山爆发,恨不得时时刻刻表现自己,像把以往累积的情感全部释放了似的。 “师父师父师父——” 他仗着自己年少,尽情地贴近了敬爱的师长,狗狗一样的用自己毛茸茸的脑袋在对方颈窝上蹭了蹭,表达着直白而又热情的喜欢。 他的师父果然招架不住,连连后退,冰鞋的刀刃在冰面上划出了一道半月形的弧度。 “冷静。” 姜教练一把拍开了这孩子,拒绝多余的触碰:“既然还有精力的话,那就将我刚刚教你的技巧都展示一遍。” “我可是向朋友保证了要带你去更大的舞台,多少拿出点气势来啊。” 被这么鼓励了。 少年瞧上去肉眼可见的开朗了很多,眼睛里也多了一抹别样的光彩。 …… 中午休息。 吃完饭坐在长椅上的姜融视线放在了自己的右腿上。 他之所以能跳的这么轻松,三周跳的动作对伤势负担不重是一方面。 另一方面,则是他没有寻常人害怕二次受伤的自我保护心理。 很多经受过伤病折磨的运动员,哪怕伤好了也再也无法发挥出全盛时期的水平,正是因为大脑会将受伤场景反复重现的,恐惧疼痛而导致的趋利避害的本能。 可对姜融来说,疼痛顶多算一剂调味生活的良药,可有可无。 他不会主动追求疼痛,但也不会因此而怕它。 不甚在意地移开目光,想要落在场地还在训练的其他人身上,可视线一转,姜融看到了一个毫不意外的身影。 周肆月卷起了半边袖腕,就这样走了过来蹲在了他的身前,用那双混血的冷白皮,覆盖着肌肉的有力胳膊按在了他的右腿上。 随即不轻不重,不急不缓地按揉着。 他的耳垂上带着一个十字架,脖子上还挂着枚素银小坠子,正随呼吸轻轻晃动。 姜融瞧着他,刚想将腿抽出来。 这人却骤然按在了他的腿心,拧起了眉头,似笑非笑地冷着嗓音说: “教练还是不要动比较好。” ”你也不想被别人知道我们的世界冠军、前任冬奥金牌得主,是一个十分能忍痛,但爽度的承受阈值却低到不可思议的先天m圣体吧。” ----------------------- 作者有话说:这位毛子,你怎么一口大佐味。 第64章 清冷白月光 m……? 姜融思寻了一下, 敛去了眼底的笑意。 看来是他太过顺从,给了这个男人很好欺负的错觉,不但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对他动手动脚, 还妄想用这种轻浮的姿态来掌控他。 这样嚣张, 是觉得有恃无恐吗? 还是觉得自己已经彻底拿捏住了他,料定为了梦想回国的教练不想把事情闹大, 所以才敢这样肆无忌惮地试探他的底线? 垂眸看向被攥住的大腿, 姜融疑问似的轻声道:“你认为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偶像和粉丝?还是教练和男单选手?” 他声音不大, 却带着讽笑般的冷意:“总不可能是恋人吧, 这位尾随犯罪,登堂入室的外国朋友。” 他话语里表达的意思很清晰:既然什么都不是, 那就麻溜点放开他,他不想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做过多的纠缠。 这样说着, 姜融没理会对方的威胁, 顺势就要把腿抽出来。 可撞见对方脸上的表情后, 他忽的一愣, 就连动作都不自觉地停顿住了。 银发的男人刚才还带着玩味的神情此刻却悄无声息地凝滞了。 他上扬的唇线扯得很直,下颌也随之收紧,那双本就漆黑的眼珠仿佛成了融化的墨汁, 漫无边际地在瞳孔附近晕染开来。 这种态度…… 姜融心头一震, 诡异地跟他思维同频了。 顿了顿,他试探般地确认:“你……真觉得我们是在谈恋爱?” “难道不是吗?” 周肆月反问的语气理直气壮, 看起来比他还要有底气。 他两根眉毛高高扬起,看向姜融的眼神带着强烈的谴责, 宛如在看某种渣男:“你睡了我!翻来覆去的那种!我还是处男,干干净净的连手都没有牵过,事到如今你竟然不想负责?” 姜融:“……” 他哑然地看着周肆月, 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你有精神疾病史吗?” 周肆月睁大眼睛,听到了不可思议的话似的:“你还贬低我?别以为用这种方式就能摆脱我了,在我们国家你这种行为是要蹲局子的!” 第80章 手上用力,他一只手握住了姜融的脚踝。 姜融猝不及防被他掀开了腿,整个身子后仰靠在了椅背上,周肆月俯身逼近,鼻尖几乎抵上他的喉结。 他作势就想要舔,好维护自己的正宫主权,却被反应过来的姜融一手抵住了额头。 出了一身冷汗的姜教练先是环视了一圈附近,见到没有人注意到这里,才咬牙低声呵斥:“你发什么疯?” 将人狠狠推开,他迅速整理了下衣服,站了起来。 “我之所以不追究你昨天……的责任,是因为我暂时不想节外生枝。不是准许你肆意接近、更不是允许你这样放肆的意思。” 冷冷地扫了周肆月一眼,他深深喘息了两口,像是疲于应对,全然没了对待安拓时那副比花朵还要柔软的模样。 “如果你还敢做今天的事,我不会再忍让你。” 他说着,转身就走,沉稳的脚步带着压抑的情绪。 “……” 周肆月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浅浅叹息了一口,像是可惜。 死缠烂打这个方式果然不行吗? 他就说网上学来的招式对待姜教练不一定会管用,对方只会向刚刚那样用力推开他,完全不像是会被吃豆腐就会妥协的性格。 果然还是得用一开始方法啊…… 手段下作也好,不光彩变态也好,他不在乎这些贴在他身上的标签。 银发的男人眯起眼睛,低声自语:“如果碰不到人……” 那表现得再如何深情,不是也一点意义都没有吗? 姜融刚走出几步,突然感觉到后颈一阵发凉。 他停下脚步,回头望了一眼,周肆月撞见他的视线后冲他弯唇露出一个浅淡的笑,除了目光始终黏在他的身上,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皱眉远离了休息区域,姜融重新走入了冰场。 世界花样滑冰大奖赛就在眼前,如果想让安拓顺利参加,就得保证他的实力能够在国内的测试赛中占据优势才行。 什么都不做,名额可不会从空降临。 作为教练,他还是很忙的。 扯下沾着冰场寒气的外套,随手搭在椅背上,姜融修长流畅的手指按了按发紧的太阳穴,为徒弟挑选着适合他风格的短节目曲子。 “你的优点是耐力和爆发力强,但灵活性和空中转速就弱了很多。” 姜融做着总结。 大体型的花滑选手基本都是这个缺点,因为肌肉的密度较高,身体和骨架的重量拖了后腿,也就意味着跳跃时需要克服的地心引力更强,注定做不了优美的转速党。 正如姜教练在俄罗斯带过的徒弟阿列谢,也是同样的问题,动作的轻盈感和流畅度始达不到令人满意的结果。 另外一提—— 虽然姜教练身材纤细骨架偏小,可他却是男单中少见的兼具爆发和转速的全能型选手。 是出了名的既能演绎高张力的叙事、力量型编舞曲目,也能驾驭有很多快速衔接或小幅度精细动作的古典抒情、俏皮轻快型编舞曲目。 世界第一的水准可不是轻松就能超越,至少以此为目标的小辈们现在还差的远呢。 可如果说唯一有希望达成和姜融一般成就的人选…… 姜融脑海内闪过了周肆月的身影。 在原书中,那个男人就是以大体型男单的身份一路过关斩将,继姜融之后成为了新的金牌得主。 也许是从小就模仿他的缘故,周肆月的风格看起来颇有他的味道,也不知道私底下下了多少功夫。 见姜融语速迟缓,眼巴巴站在他面前的安拓低下了头。 “师父,我是不是很没用。” 他隐去了眼底的暗色:“刚刚吃饭回来,我看到你和周前辈讲话了……他比我强很多,我没有把握做的比他更好。” 姜融意外:“你看见了啊。” 他观察着这孩子的神色,见对方并没有其他异样,稍稍松了一口气。 只是看到说话而已,没看到别的什么不该看的就好…… 可这个念头才刚刚闪过,他就听到安拓很老实地回答:“嗯,周前辈在给师父按摩伤口。” 姜融:“……” 好巧不巧,他伤在髋骨。 这个位置说好听点就是躯体连接大腿的交叉点,说难听点就是腿心,腿根,危险地。 沉默了一会,姜融继而看见徒弟抬起了头,白净的少年面容带着几分雨水冲击过的忧郁,乌云蔽日般瞧不见光线:“师父腿疼的话,为什么不来找我?” 他很在意唯一弟子的身份,对此如获至宝,引以为荣。 可在他喜出望外的时候,却发现姜融并不是非他不可,这对他的打击很大。 再说师父选中他的理由仅仅只是‘很可爱’这一点,就已经足够令他灰心了……他焦虑的同时,下意识地渴望着从信赖的师父这里获得更多的认可和安全感。 “我不可以吗,师父难道不信任我吗?” 他眼尾下垂,很丧气地问。 跟周肆月那个人渣有什么好比的? 姜融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不愿意在这方面多谈似的,平淡地转移了话题:“你跟他不一样,别想太多了,做好自己的事就足够了。” 他不想他纯良的徒弟被周肆月这个奇葩带歪。 可安拓显然误会了他的话,遥遥望向远处的热身的银发男人,眼里的光彩明明灭灭,不甘心地握紧了手掌。 - 累了一天的姜教练没有注意到徒弟的表情。 他从昨天到现在神经就没松过,眼下好不容易结束了工作时间,终于可以好好休息,将昨天耗尽的精力补回来了。 警惕地环顾四周确认无人跟踪,在这上面吃过亏的教练小心翼翼地打开了宿舍的门。 跟选手是双人合寝不一样,教练们的宿舍是单人间,配备了独立的卫浴和齐全的生活设施。 一路安全地回来,并没有波澜发生,他小幅度地放松了身体,神色倦倦,猫一样伸了个懒腰。 可就在抱着洗漱用品打开浴室门的那一刻,他怔了怔,盯着崩坏的管道出神。 没多久,后勤的电话就打到了他的手机上:“姜教练,您房间的水管因为压力爆开了,现在时间比较晚来不及修,洗漱的话得麻烦您去公用区域将就一下了。” 姜融:“……好,谢谢。” 不锈钢的水管都能爆开,水压原来是这么危险的东西吗? 芯子是黑的姜融认真地考虑这个问题。 可他并没有改变计划的想法。 特意等了晚上十点半,这个对作息有严格要求的运动员们大多已经休息的时段,抱着着洗漱篮的姜融站在公共浴室门口。 走廊的声控灯刚灭,只剩安全出口的绿光在地面投下窄窄一道。 推开厚重的磨砂玻璃门,热气裹着沐浴露的味道扑面而来,浴室里只亮着两盏壁灯,暖黄的光照射进翻滚的白雾里,视线也开始变得模糊不清了。 姜融朝里面望去—— 玫红色的眼眸弯了弯,他不动声色地合上门,隔绝了外界最后一点动静。故意似的一边走着,一边以一种不急不缓地速度褪去外套,露出里面贴身的速干训练衣。 明明是很普通的动作,可由他敛眸做出来时,空气莫名多了几分撩人的味道。 训练衣向上掀起时,漂亮教练腰腹间的人鱼线若隐若现。 抬手的姿势让他的手臂线条在暖光里显得格外清晰,那是一种常年训练健体而锻炼出来的弧度,一路连接到肘部都是流畅的薄薄肌肉。 他站在淋浴头下,水流从头顶落下顺着发丝滑过肩颈,再沿着脊背的曲线往下淌,他抬手抹掉脸上的水珠,睫毛湿漉漉地垂着。 好一幅美人淋浴图。 一旁的隔间似乎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发出了一声噼里啪啦的闷响。 姜融朝里看去,他语调温和,带着点意外:“这个点还有人吗?要小心点啊,瓷砖很滑。” 音落没一会儿。 隔壁伸来一只手臂,带着灼热的温度握住了他的手腕,将闲云野鹤般悠闲的教练从这边拉扯了过去。 男人紧紧抱住了他的腰肢,是恨不得按在身体里的力度。 “不要勾引我啊,教练。” 他哑声:“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定力超差的。” 第81章 第65章 清冷白月光 姜融看到是他, 脸都黑了。 刚才温和的态度眨眼就烟消云散,他用力扯开抱在腰腹间的手臂,一个肘击就向后怼了过去, 重重地砸在对方的胸口上。 “好痛。” 周肆月闷哼一声, 捂着胸口喘息故作抱怨道:“教练真不懂心疼人,还没有结婚就开始家暴我吗?” 姜融眼神里透出压抑的怒意:“你有病是不是?你是不是有病!” 他想到自己浴室里坏掉的水管, 和这个人明显堵他的行为,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周肆月不但没有把他之前的劝告放在眼里, 反而变本加厉, 没有机会也要创造机会地折辱他。 这种极度的以自我为中心的偏执劲也不知道跟谁学的,拿别人取乐就这么有意思吗? 向来都是温和待人的姜教练实在不会骂人, 翻来覆去都是同样的词,不痛不痒。 哪怕气急了也只会憋红了脸颊, 蹙起细眉自己独自忍受, 看起来可怜又可爱。 周肆月贪婪注视着他的眉眼, 刚刚惊鸿一瞥, 没有看清楚,只知道脱了衣服站在花洒下的教练身材好到了极点,漂亮又迷人。 可凑近了看, 显然不止于此。 教练被水浸湿的发丝粘连在一起, 水珠一颗颗从发尾滚落,没入了沟壑的锁骨窝里, 宛如一窝浅浅的洼地,那里积攒了沉积在一起的水, 清澈透明。 他还在生气地望着他,眉目含情,眼睫翩翩, 简直引人犯罪。 已经犯了一次罪的周肆月滚了滚喉结,不算突兀地生出了想要将他颈窝里的液体舔舐干净的想法。 他这么想也这么做了。 攀着一朵易折的花枝一般,他攀附着心爱的人的后背,俯身吻了上去。 粗糙的舌头从皮肤上滑过,像饥肠辘辘的野兽咬住了心仪的猎物,撕咬,吞咽,粗鲁地喘息。 他看似是在舔舐积攒的水洼,实则是在极度放肆地亲着漂亮教练的锁骨,把小小的一对直角骨舔地发红发亮,吃成了盛开的红梅。 姜融骤然一颤,下意识将埋在颈窝欲求不满的脑袋推开。 他咬着唇,半是涩然半是愤怒地瞪了过来。 没有被他冷淡的眸光吓退,周肆月反而笑得更加肆意,双肩抖了抖,笑到连那头银月般的头发都打着颤。 “别凶我嘛教练。” “我听你的还不行吗?” 冲姜融轻佻地眨了眨鸦色的眼睫,他缓慢站直了身体,没有半分羞耻心似的,坦坦荡荡地展露着自己。 撒娇一般他语气黏糊了起来:“真是的……把我骂应了,吃亏的不还是教练你?” “……” 姜融睁大了眼睛,不受控制地朝他身下看了过去。 只见水珠顺着周肆月结实的腹肌一路下滑,在他突起的肌肉上覆了一层水膜,让这具年轻强壮的混血身体多了几分性感和涩情。 随即清晰地勾勒出他腰腹分明的线条 和—— 被烫到了似的,姜融迅速移开视线,脸颊泛起一层薄红。 “不知廉耻的东西……” 咬牙切齿地愤愤叨念了几句,姜融脚步急促地向后迈了几步,他飞快转身,手指抓住了隔间的门框,立刻就想要打开门出去。 这个地方不能再待了。 不用直觉提醒,他这双眼睛清清楚楚地将不妙的画面反馈到了头脑里。 鼻尖好像也嗅到了危险的气息,传来了异常的信号,姜融皱了皱鼻子,几乎是片刻不停地就想要跑出去,甩开身后这个脑袋不正常的男人。 可周肆月却不依不饶地在他离开隔间的前一秒猛然凑了上来,手臂前伸,用那具得到过充分锻炼的运动员身体八爪鱼似的勒住了他的胸口。 姜融呼吸一窒。 他浑身肌肉紧绷,再无法前进一步,不仅如此,还眼睁睁的看着身后一只大手伸来,覆盖住了比他小一号的瓷白手背。 用一种不容置喙的力度,将他的手指从门框上一根根地掰开了。 他顶着巨大的压力回头看去,正好撞见了银发男人上下弯起的眼眶,和深不见底的瞳仁。 “教练,不要用这种看脏东西的眼神看着我啊……我会伤心的。” “还有……干什么露出这种害怕的表情?是觉得我不正常吗?” 他吻了吻姜融的后颈:“明明这上面的签名,还是教练亲手写上去的呢。” 姜融挤出几个字:“你为什么不洗掉?” 开玩笑的吧这家伙。 招摇地印在那个位置已经够离奇了,还大摇大摆地露出来,难道他半点羞耻心也没有吗? 而且他竟然顶着自己的名字,就这么过了一天……普通的变态根本不足以形容。 姜教练受不了了。 尽管他比对方年长了好几岁,在这方面上的脸皮却薄得近乎透明,不但无法理解对方的脑回路,连交谈的兴趣都没有了。 他红着眼尾去推男人的下颚,犹不放弃地想要挣扎:“放开……我让你放开!” “还有,不许用那脏东西抵着我!” 简直要疯了。 姜融胸膛剧烈起伏:没想到短短两天,他的潜意识就浮升出了只要人站在背后,就无法安心下来的恐惧和不适。 说到底都是因为这个混蛋…… “教练,你在紧张。” 周肆月贴得很近,是一种无视了正常社交距离,过分侵入私人领地的放肆行为。 这让姜融一瞬间就想起了昨晚那不太美妙的经历:当时这人就是用这样的力度,按着他的腰窝,埋在里面,整整抱了他一夜。 男人声音低哑又带着点笑意,一语中的:“是因为这个姿势用多了,有了阴影吗?” “好可怜……那今天就换一种吧,我们面对面来做。” 他附身下来,贴着姜融的耳边亲昵地低语:“在这之前,你帮我洗掉好不好?” 男人敛了敛眸,想起什么似的补充道:“但之后可要习惯啊,不可以再这样撒娇了,毕竟教练背后的风景堪称绝妙,我还没有看够呢。” “……” “……” 姜融的手指深深收紧,指节泛白,止不住地发颤。 他抿紧唇,试图压抑胸腔里翻涌的躁动,可空气仿佛被周肆月的呼吸搅乱了频率,令他胸口发闷,被一种难言的耻辱吞没了般,许久说不出话来。 像是被忽的扔进了海里,他耳边隔了一层水膜,氧气一点点流失。 “……你把我当什么。” 深呼吸着,相貌秾丽却偏冷的教练好半晌才开口:“一个玩具吗?还是你想入就入的劣质斐济杯?” “又或者我没有选中你,而你不甘心所以实施的报复行为?” “如果是这样你未免太幼稚了,不成熟的小鬼。” 他这话说的过于冰冷了,刀子一样划开了隔间里好不容易升起来的温情气氛。 周肆月表情蓦地凝固在了脸上。 一时间,他下颌线绷得笔直,咬肌隐隐凸起,就连额角的青筋都带着躁郁的情绪跳了跳,似乎下一秒就能爆出来似的: “你觉得我对你做这些事是把你当成了斐济杯?你觉得我是在报复你?” 姜融声音更冷:“难道不是吗?” 周肆月耳朵嗡鸣不止:“我说了很多遍,我喜欢你,从很早开始就把你当成了目标来追逐,你是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是不是?” 他简直要气笑了。 他想尽一切办法和姜融亲近,姜融却觉得自己把他当斐济杯,难道在姜融眼里,他周肆月就是一个无时无刻会发晴公狗吗? 啊。 他好像就是。 想到自己的所作所为,周肆月眼神沉得像积了雨的乌云很快就化开了。 让漂亮教练的后背紧紧贴上自己的胸膛,周肆月带着湿漉漉热情的手腕摸上了对方冷冰冰的脸庞。 “tы пpaв, monдopoгonлyhь(是就是吧,我亲爱的月亮)。” 他低笑着,声音里掺着几分蛊惑,震感一路传递到了怀里的人身上:“rc paдoctьюxoчy6ыtьtвonm co6akon(能做你的公狗,我很乐意)。” “……” 听得懂的姜融咬紧了牙关,藏在黑发下的耳尖都被染成了红色。 今夜注定又是一个不眠夜。 公共浴室里,昏暗的橘黄色灯光一闪一闪,伴随着淅沥沥的水声响彻了整个厅间。 姜融仰起头。 这个动作让他露出了雪白的肩头,那上面落着几缕黑色的湿发,随着仰头呼吸的动作慢慢起伏。 第82章 但又不只是黑色的湿发。 更多的,是被吮吸出来的痕迹,有些是淡淡的粉色,有些则是一层层叠加过的深红。 而现在导致这些痕迹的罪魁祸首,正在肆意亲吻着他被掐开的口腔,舌头一下下地往里探着,上颚齿缝一处也没有放过。 又是这种毫不温柔的亲法。 迷迷糊糊地姜教练想,仿佛他的舌头被打上了非常适合吸吮的标签,摆上盘就可以大肆品尝了似的。 他忍不住更加努力地向后仰着,但还是躲避不掉,发出了被亲吻太过的呜呜声。 周肆月看着他眼睫要掉不掉地挂着一滴泪。 “这就哭了吗?” “教练接吻好弱。” 他的中文功底仅限日常用语,有些词句并不适合组在一起,但在场两人谁也没有心思探究了。 他进得更深,正如他之前所说的面对面,所以接吻才能这么方便。 见姜融不理他,只是一个劲儿地垂着眼睫,不知道是爽还是难受地皱着眉,周肆月不满地一口咬在了他的舌尖。 “教练教练,你为什么不理我?” 他俯身靠着姜融,与他脸蛋相贴,他笑了笑:“真是的……眼睛都失焦了,一刻不放地咬着我。” ----------------------- 作者有话说:不知道能存活多久…… 第66章 清冷白月光 冬训中心。 姜融坐在场外的长椅上, 垂眸记录着数据,也许是这几天都没有休息好,他的眼皮下泛着淡淡的青, 像两团化不开的浓墨和阴影, 在长而密的眼睫下若隐若现。 大约真的累极了,笔尖在本子上刷刷滑动了一会儿, 他随后合上了本子, 靠在椅背上闭眼调整呼吸。 那双玫红色的眼睛浅浅闭合, 他仰起了头, 黑色的发丝向后倾泻,白皙的脖颈线条露出, 是少见的疲态。 不知怎的,冰场内训练的男单选手们被吸引了似的, 不着痕迹地频频向他的方向望去。 总感觉姜教练有哪里不一样了。 在场的人这样想着, 滑动的速度也不由变慢了不少, 一个个心不在焉。 如果说姜教练之前的气质是遥遥悬挂在天上的一轮明月, 可远观而不可亵玩,那么现在更像是浸在温水里的玉,褪去了清冷的锋芒, 连轮廓都软了几分。 这种憔悴的模样, 连带着整张脸都添了几分易碎感,比平时锋芒毕露的样子多了种让人想攥住的弱势和柔软。 阴暗的想法止不住的冒头。 一个资历颇深, 在国内都能排的上号的选手舔了舔牙齿,借着去拿水的空隙滑到了边缘。 瓶盖拧开, 他咕咚咕咚吐了好几口,见身边的人也向长椅的方向望着出神,哂笑着用手肘捅了捅他。 “小周, 你也看到了吧?” 他和周肆月是同寝,按照国家队老带新的传统,某种意义上也算是他的前辈了,虽然后者不喜欢闲聊,但毕竟是同住了三年的关系,平时偶尔能说得上话。 看到他挤眉弄眼的,周肆月平淡地看了过来,似乎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男人压低了声音,抬胳膊遮了遮嘴巴,朝他小声的做着口型:“姜教练啊,你不是在看他吗?我也是,根本就静不下心来训练了。” 说着说着,他的目光又幽暗了起来,沉浸在了自己的幻想里,对着还算熟悉的后辈就讨论了起来。 “他今天早上进门的时候我都要立了,脸红成那个样子谁能忍得住啊?” “我敢保证他的嘴巴绝对被咬过了,前天刚来的时候根本不是这个颜色。” “这么热的天还特地把衣服换成高领,想也知道有问题吧?” 捏紧了手里的水瓶,他叹息一声:“都说运动员的圈子比娱乐圈还乱,很多大佬级人物都喜欢用性来释放压力,奥运周期短短一个月,避.孕套就能消耗掉这个数。” 他比了个手势:“三十万。” 男人耸了耸肩,看向姜融的方向不可谓不眼热:“姜教练这个级别的人,夜生活只会更乱,只是不知道他跟几个外国运动员睡过了,没准儿还玩过多人运动,真是羡慕。” 他眼都绿了。 喃喃道:“也不知道他睡起来的滋味怎么样,那么长的腿……” “前辈。” 周肆月忽然叫住了他。 被他这样叫着的男人一愣,即将说出口的话也顿在了喉咙里。 只见银发的混血嘴角毫无征兆地勾了下。 那笑没到眼底,眼瞳依旧是深不见底的黑,只有唇角扯出的弧度带着点刻意到诡异的色彩,像精密仪器突然卡了壳。 虽然是在笑没错,但他脸颊边的肌肉却没跟着放松,看过来的眼神反而透着股说不出的违和,瞧得人心里莫名发紧,嗓子也一阵干涩。 周肆月缓缓说:“我有件事情想请你帮忙,帮帮我吧,前辈。” 男人,也就是李牧顿了两秒。 他这才反应过来似的,从刚刚心脏停跳般的悚然气氛里回过了神。 他卡壳:“帮、帮什么?” 周肆月:“有点冷了,帮我去更衣室里拿件外套。” 原来是这个,李牧松了一口气。 他想说这样的小事你怎么不自己做,但张开了口又合上,到底没有说出来。 他虽然明面上是周肆月的前辈,比他进入国家队的时间要早很多,但运动员的圈子本质上并不以资历论高低。 在这里,有成绩有天赋的人才拥有话语权。 正如周肆月这样的人才,他们上受国家领导的重视,下受人民粉丝的期待,会享受到比常人更多的资源,更好的待遇。 故而以下克上的例子屡见不鲜。 周肆月并不是普通的,可以被他随意指使的后辈。 相反—— 才二十岁的他,是继姜融之后华国领导最看重的天才,不仅年纪轻轻就攻克了三种四周跳,还获得了世锦赛的金牌,欧洲锦标赛两枚银牌。未来的成就可见一斑。 李牧不止一次看到体育局的领导友善地拍着他的肩膀,话里话外都是欣赏。 所以不管是对方打断他说话,还是命令他去做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他都没有生气的资格。 想到这里的李牧咬了咬牙,面上露出一个讨好的笑,故作大度地答应了。 “好,一点小事而已。” 选手专用的更衣室就在附近,才不到1分钟的路程。 李牧脱下冰鞋,转身去了场外。 大脑里回忆着周肆月衣柜的位置,他打开更衣室的大门朝里面走着,但才刚往前走了几步,就听到后方传来咔哒一声轻响,门又被推开关上了。 一个人影紧随其后地跟了过来。 李牧回头,目光有些意外,但还没等他开口,周肆月带着风的拳头就砸了过来,裹挟着藏不住的戾气和怒意,直接落在了他嘴角。 李牧惨叫一声,踉跄着后退,还没站稳,又被周肆月揪住衣领按在墙上。 “说他的时候,有想过后果吗?” 周肆月的声音贴着他的耳朵,每一个字都带着寒意,“他是用来让你这么嚼舌根的?还是你觉得,随便什么人都能对他评头论足?” 李牧被打得懵了,嘴角渗出血丝,好半晌才意识到他说的人是谁。 “操!” 他也怒了:“我说说怎么了?你能拿我怎么样?你敢说你自己没有这么想过吗!” 三言两语谈论到性上,可以说是他们这个年纪的男人最爱干的事了,以往口上花花的时候多了去了,还没有见过谁会因为这个而发怒的。 周肆月没有言语,紧接着一拳又砸了他的脸上,带着狠劲儿砰地一声闷响,空气都滞了半秒。 李牧抱着肚子蜷在地上,嘴里不清不楚地念叨着脏话,骂周肆月是个外国傻逼。 周肆月面无表情地垂着手,指节泛白,指缝里还沾着所谓前辈的鼻血。 他没听对方强撑着的嘴硬,拽着他的衣领蹲下身,视线落在他痛苦的脸上,眼神沉得吓人,只道: “他的嘴巴看上去是不是很好亲?” “你盯着他那里看了2分30秒。” 声音很轻,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他随即又自己回答了这个问题:“确实很好亲。是软的,像面包和果冻,很甜。” 李牧惊悚地看着他。 周肆月这精神病却突然发怒,手上用力,李牧整个人便被狠狠掼在凳子上,座椅发出刺耳的碰撞声。 他刚想挣扎,这外国毛子的拳头又一次落了下来,携着高强度健身出来的爆发力,一下挥在了他的颧骨上。 “咳咳……咳……” 他顿时猛的咳嗽出声,尝到了嘴里的血腥味,被剧痛撞击的晕头转向,不由头晕眼花四肢发软,再站不起来了。 第83章 可头顶上那个人的声音还没有停止。 周肆月停顿了几秒,继而又问:“他的腿看上去是不是又细又长?” “腰也是……” “他那样好看耀眼又迷人,连喘气都很色,怪不得你们都盯着他。” 忽的话锋一转,银发男人的言语也像淬了血的刀子一样也锋利了起来:“可他是我的!你这种丢在垃圾堆里也查无此人的贱人是怎么敢的!” “嘴也好腰也好腿也好,一根头发丝也好,全都是我的!” “你配想他吗?嗯?还用那种龌龊猥锁的语气意霪他……你还打算跟多少人讨论他!” 咚地一声,在冰场上说着污言秽语的男人躺在地上气都喘不匀了。 周肆月却依然是那种过分平淡的表情,无视了他口腔和鼻子里冒出的血,用俄语说: “说话,贱人。” …… 姜融朝更衣室的方向望了一眼。 跟表现出来的脆弱与憔悴不同,他眼底划过了一抹暗红,黑色的鸦睫眨了眨,明明精神的很。 过去了有多久呢? 10分钟,还是20分钟,姜融没有刻意去数。 但很快,他不出意料地听到了那边发出来的一声尖叫。 “教练!教练!” 有男单选手跑过来神色慌张地呼唤着他:“你快来看看吧,出事了!” 走到队员更衣室的门口,这里已经聚集了不少的人,姜融听到人群里有人倒抽气的声音,窃窃私语,却没人敢上前。 他拨开人群,费力地挤了进去。 看到了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黑棕色头发的男人满头是血的躺在地上,脸肿的不成样子,喉咙里发出了嗬嗬的喘气声。 而银头发的那个,则气定神闲地蹲在一旁,除了两只手的关节位置沾了点血迹,看上去风轻云淡到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任由周围的人问他起了什么冲突,也像是没有听到一般闭口不言。 直到姜融叫了他的名字: “周肆月。” 姜融的声音不算大,在嘈杂的人群中算得上轻微,可那人还是第一时间捕捉到了。 像是机器上了发条,石头注入了灵魂,被叫了名字的男人忽地抬起头,站了起来。 他背对着人群,缓慢地回转了身子,那张过分优越的混血面庞带上了一点忧郁,像是古世纪上演着悲情剧的贵族王子。 长而直的睫毛下垂,周肆月那双形状较好的眼眶微微泛红,眼睛也雾蒙蒙的,啪嗒一下掉下了一颗泪。 他看着姜融,嘴角扯出一个极浅的可怜弧度:“教练……” “都怪我……前辈踩着凳子想要替我拿外套,但不小心摔了下来,我们快送他去医务室看看吧,别出事了。” ----------------------- 作者有话说:暴力不可取,暴力不可取,暴力不可取[求求你了] 第67章 清冷白月光 姜融看着他的侧脸。 周肆月脸上还挂着泪痕, 眉间也染上了愧疚的情绪,看起来无辜到了极点。 ——如果不是看见他正踩着地上男人的脊背,在对方试图爬起来时, 还漫不经心地碾了碾脚跟的话。 姜融头痛地捏了捏鼻梁, 感受到了太阳穴突突地跳着。 “先送人去医务室。” 他首先对身边看热闹的人说。 等李牧被两个人架着抬走,姜融遣散了众人, 合上了门, 更衣室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只剩下了他和周肆月两个人面对面对视。 “你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吗?” 他语气平静, 眉头却皱地很深,“国家队明文规定, 打架斗殴会被滑协禁赛,短则一个月长则终身。你今天做出这样的行为, 难道职业生涯不要了吗?” 见他问的这样认真, 唇线也越拉越平, 周肆月收回了先前故作伤心的表情。 他摸了摸兜, 反应过来现在穿着贴身的训练服,兜里也并没有烟时,又放下了手。 他耸肩, 无所谓地笑了笑:“教练终于肯对我说话了, 我还以为你真的下定决心不理我了呢。” 经历了公共浴室那一遭,他可算彻底把人得罪狠了。姜融烦透了他, 结束时啪啪在他脸上抽了两巴掌,流着泪说以后不许周肆月再跟他搭话。 不然他就把事情曝光出去, 哪怕不在国家队当教练,也不会再容忍他。 周肆月表面答应了,实际上怎么想的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吃准了姜教练的脾气, 这个人外冷心热,在役时可以为了回应众人的期待而燃烧自己,带着伤痛继续参赛,也会为了培养出好的继承者而毅然回国。 只要他还打算接着奉献自己,那么他就绝对、绝对不会离开国家队。 俗话说烈女怕缠郎,届时,只要周肆月见缝插针地磨着他,两人抬头不见低头见,姜融就逃不开和他纠缠不休的命运。 可没想到姜教练本人没有举报他,甚至私下多次容忍了他持续不断地侵扰……他却因为受不了别的人意霪姜融而率先动了手。 感情这个东西还真是难以琢磨。 跟家人决裂都没有表现出一点动容的周肆月,不得不承认今天的发怒是他始料未及的。 神奇的是他不觉得后悔,丝毫都不。 周肆月腆着脸,半点没有悔改之意地走了过来,在姜融不明所以的目光中,抚上了他的脸颊。 他的手上挂着厚茧,这是长期锻炼的痕迹,因为过高的身高无法顺利跳跃,而必须要做的增肌训练,增加力量来弥补灵活的不足。 感受着掌心传来的柔软触感,周肆月心尖痒痒的,强行按捺住了想要嘬漂亮教练脸颊肉的想法,只温和地摸了摸。 “是我的错,我明知道教练嘴巴很容易被亲到红肿,还咬了你很多次……以至于今天让垃圾们嘴上占了便宜,我道歉。” 他说:“但是我悔改了。” “以后也会注意很小心不让别人发现。所以你不能不让我亲你的嘴巴。” “……” 这是什么逻辑。 姜融不耐烦地看着他,抬手就想要把在他脸上作恶的手给挥开。 可周肆月却只温和了这么一会儿,道歉后强势地扣住了他的后脑勺,高大的身躯贴了过来,来不及阻止,他舌尖就已经扫过了刚刚被评价为面包果冻一样甜的柔软双唇,把那里舔得水光瓦亮。 “为了不被更多的人注意到,”银发的男人喘着气说,“就让我给这里消消肿吧,教练。” 全然不顾自己有可能接受到的惩罚了,他被姜融抿成直线的唇缝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似的,满脑子都是亲嘴和亲嘴。 他一心一意地亲着令他着迷的唇瓣,把教练冷淡的表情舔得崩坏,把他藏在高领子下的下巴吃的泛粉。 另一只手还不客气地拉开了教练的高领拉链,从上而下的看着他纤白的脖颈,漂亮的锁骨,还有更往里面的,覆盖着薄薄肌肉,微微隆起一个弧度的胸部线条。 记忆接二连三的复苏,他口腔里疯狂分泌口水,不管看到哪个都能回忆起相关的触感和味道。 真是要死了。 无意识做出了吞咽的动作,他饿极了一样盯着就想要把看到的一切吃到嘴里。 他不明白世界上为什么要有白天和黑夜,人为什么要工作和要社交。 退一万步来说,他难道就不能和姜融二十四小时嘴对嘴x对x负距离贴在一起吗? 现在这点时间根本不够他亲…… 哦对了。 他这不是在亲嘴,只是在消肿。 周肆月像是在做着某种极为认真的事情,一丝不苟地重复着繁琐的工作,可他理智的思维只持续了短短的时间,很快又原形毕露了。 他扣着教练的脑袋,五指伸进了他的发丝,和黑的像绸缎一样的墨发做着纠缠,而舌尖却肆无忌惮地放在他的嘴巴里,舔着他敏感的上颚和仅用来感知食物味道的味蕾。 他亲的更加急切,同时难得对现生起了抱怨心理,觉得欲壑难填,觉得老天把姜融这样的美味放在他的眼前,却控制着他吃到的次数,实在是坏到了极点。 这样疯狂的接吻方式,把没有反应过来的姜教练都亲懵了,不明白他又在发什么疯。 睁着眼呆滞了好一会儿,红眼珠的教练才堪堪将飘远的思维拉了回来。 不只是虹膜,他连眼尾都红了,浸出了些许泪花,一滴一滴往下掉着。 “你……你简直无法沟通……” 昨天才说了不可以再接近他,这人也答应的好好的。 第84章 可这才过去了多久,半天都没有吧?他就迫不及待地又一次违约! 姜融狠狠地推开了他,动作慌乱地拉上了自己的领子,阻隔了对方黏黏糊糊的视线,在对方失望的眼神中揉了揉通红的脸。 “我会将这次的事原封不动汇报上去。” 他冷淡地说:“至于上层怎么处置你,就不是我能干预的了。” 他原本因为他可能要被禁赛的事情而感到遗憾…… 眼下大奖赛即将开始,各国名将都准备着展露拳脚,周肆月虽然人品存疑,精神状态也不稳定,活像从精神病院跑出来的,实力却并没有值得诟病的地方。 如果能为国家出力,斩获更多的荣誉,姜融乐意见得。 可现在—— 姜融一脚踩在了对方的鞋尖上,毫不留情地碾着,连对方为什么出手打人都懒得探究了,打开门就走了出去。 独留下站在原地的周肆月望着他远离的步伐,掌心擦过唇畔的水渍,眷恋地舔了舔。 “又生气了。” 他也不反省自己,只叹气道:“偏对我是个坏脾气。” …… 关于这次恶劣事件的处罚结果下来了。 此时的姜融正在盯着安拓做拉伸,这孩子在训练的方面十分乖觉,不用他说就会把各方面做到最好。 姜融便趁着空闲的时间为他定下了适合他的短节目曲子,为他设计着编舞的动作。 没多久,他就看到陈主任满面愁容地过来宣布这一次的处理结果。 周肆月和李牧发生争执,两人互有摩擦,前者被禁赛三个月,罚款6万。后者鼻梁断裂,山根骨折,卧床不起。 因此,周肆月这个目前为止最被看好的男单选手,无缘下半年的花样滑冰大奖赛了。 一时间冰场内的其他人哗然不止。 周肆月退下去,一哥的位置空了出来,那么由谁顶上去? 陈主任的目光落在了姜融身上,里面满满都是希冀:“姜教练,小安现在练的怎么样了?能不能出一份力?” 不怪他把希望放在了还很青涩的安拓身上,国家队人才薄弱,能出头的实在很少。 而姜融的回归就是一针强心剂,因为他身上贴着的有力标签实在太多了:少年天才、唯一攻克了六种四周跳的全能型选手、冬奥金牌得主。 在役期间只要出场,只要站在冰面上,某种意义上就代表着胜利。 他们已经养成了看到姜融这张处变不惊的脸庞时,就会安心下来的习惯了。 正因为如此,所以陈主任不免对他产生了别的期待:例如姜融还会是一个天才般的教练,他的学生也会如他一样,有着足以扛起整个国家项目的魄力。 那边的安拓听到自己的名字,只是如此就感觉到了山一样的压力。 他微不可察地抖了抖,根本无法想象姜融当年面对的压力有多大。 他去看师父的表情。 却见姜融莞尔一笑,眉梢漾起的弧度从容又自信,他很少这样展颜,竟如枯木逢春冰雪消融般夺目。 “放心交给我们吧。” 他声音悦耳地说:“我会把我最得意的弟子,风风光光带到全世界的舞台。” “……” 一时间,安拓似乎听到了自己心脏泵血的声音,在血管里炸开了一样。 他体温升高,脑袋也乱哄哄地冒着星星,视网膜里只剩下了他师父唇角的一抹笑意。 师父…… 扪心自问,他自己尚且都无法做到对自己百分百的信任,可师父却毫无保留的交给了他。 所以他如果做的很烂,是会丢师父的脸吧? 他的师父是全世界最好的人,站在整个花滑圈子的金字塔顶端,人生中获得的奖牌和荣誉无数,至今为止还被世人称为唯一的白月光,职业生涯没有遗憾。 如果丢他的脸,在他的人生中留下一抹脏污的黑料…… 安拓脸色骤然沉寂了下来。 他握紧了拳头想,只有这个绝对不可以,他宁愿自己去死。 当天晚上。 他看着教练宿舍楼的大门,犹豫了几番,还是走了进去。 他想尽可能的从师父这里学到东西,技术也好,经验也好,哪怕是他的日常作息,行为方式,甚至生活习惯他都想要了解。 只要全部做到位,哪怕是他这样愚钝的人都能更加贴近师父的层次吧? 这样想着,他忐忑地敲了敲挂着姜融名牌的门,低着头等待着回应。 没有让他失望,门被浅浅推开了一个缝隙,温暖的光源从屋里洒了出来,照映在了他的脸上。 姜融穿着薄薄一层睡衣,是训练场里少见的浅杏色真丝款式,领口松松垮垮落着,露出一小片细腻的锁骨,皮肤上面还有一些别的痕迹,只是埋在阴影里太暗了看不太清楚。 看到是他,姜融露出一个温柔的笑意:“你怎么来了,进来说吧。” 他开口,声音没了训练时一丝不苟的清冷,带着点放松时的沙哑,尾音轻轻往上挑着。 好像他熟悉的那个师父不太一样了…… 安拓不知怎的,大脑宕机了一样,语言功能完全丧失,只知道跟着他的脚步往里走,其他什么都忘了。 砰的一声轻响—— 门又被轻轻地合上。 两人谁都没没有发现,不远处楼梯处的拐角,一个男人撑着扶手的手背上绷起了青筋,随后不带感情的视线遥遥投了过来,沉沉地盯着他们进屋的背影。 第68章 清冷白月光 姜融关上了门。 把外界阴暗的目光阻隔在外, 他拉开了桌前的椅子,请安拓坐下了。 自己则坐在了床沿,双腿交叠, 温和地注视着他。 教练专用的宿舍面积不大, 算上卫浴也才20来平,但该有的设施一个不少, 被房间的主人布置地井井有条。 “是白天交代的东西还有哪些不明白吗?”姜融问, “虽然测试赛就在眼前了, 但是也不要抱有太大压力, 你还年轻,多的是证明自己的机会。” 仿佛不知道安拓的压力就是自己给的一样, 姜融语速缓慢,冲他微微一笑。 意识里的系统抖了抖, 崩溃地看到了从周肆月被禁赛后就开始断裂个不停的剧情线。 原书的剧情中, 周肆月作为主角之一, 在大型的赛事上可谓没有败绩。 他在另一个主角宋铭城的支持和见证下, 以绝对的优胜姿态斩获了这次大奖赛的金牌,在国际赛场上彻底打出了自己的名声。 他的事业线可以分为三个阶段:追逐模仿姜融、领悟自己的技巧、超越姜融这位前一届世界冠军,以21岁的年龄拿下下一届的冬奥金牌。 所以这次的大奖赛, 对周肆月而言算是叩开世界大门的敲门砖。 ——但现实很曲折。 周肆月禁赛了, 别说大奖赛,他现在连国内举行的测试赛都无法参加, 可谓还没有开始就半路夭折。 系统就知道,姜融不是个会沉默的人, 哪怕现在还套着无法ooc的限制,他也不会让主角们好过。 被它评价为恶魔的姜融本人却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这只是周肆月说他是m, 而且索求无度的小小报复而已。 他唇角先是极轻地勾了一下,弧度浅得像是一场幻觉,继而轻轻打开了笔记本电脑,将其中一个视频放了出来。 “虽然我带着你的时间不长,但我认为你有着其他人身上都没有的优点,你瞧。” 把屏幕面向一进门就开始坐立不安的少年,他示意后者去看。 视频就在很明显的桌面上,可见电脑的主人常常观看,并且下意识放在了最顺手点开的位置。 最先响起的是一首热情的曲调,随后是赛场上解说的转播声,用俄文语调激昂地夸赞着来自华国的小将。 安拓一愣,呆呆地看着屏幕里的人,似乎在辨认着什么,又难以确信地张大了嘴巴。 他干巴巴的,话也说不利索了:“是是是我?” 师父的电脑里,竟然有他前段时间参加比赛的视频! 可那只是一个四大洲的小小赛事,何德何能被姜融这样的人注意到? 而且那场比赛里有很多亚洲的新星,比如日本的小鸟游甚人,韩国的金俊熙,哪个不是被誉为新一代的顶梁柱? 他在里面的技术表演,在这些天才们的衬托下算得上平平无奇。 可他的师父还是注意到了他…… 第85章 说不上是什么想法,安拓眼睛泛酸,视网膜膜也有几分模糊了,连眼前人的相貌都看不清楚。 “看到了吗,你在舞台上的表现?” “如果说其他人上场是为了完成一项任务,肢体僵硬表情严肃,像是一棵树,那么你就是树上吹动的叶子,随风起舞,完全地融入了自然。” 姜融的嗓音像浸了温水的蜂蜜,不稠不烈,缓缓裹住他发颤的呼吸,连尾音里都带着点轻哄的软意。 明明没说什么惊天动地的话,却让他一颗心化了半截。 姜融接着道:“比起技术这些可以后天弥补的东西,我更看重你身上的表现力,和完全沉入到曲子的演绎张力,你并非没有天赋,安拓。” 他说:“大胆地去向世人证明你吧,让他们看看,并不是只有俄罗斯和日韩的选手才能获得全场的欢呼。” “你,也可以。” 安拓被夸的晕晕乎乎的,自信在此刻前所未有的膨胀了起来,他好像总是能在师父这里得到鼓励,从那双玫红色的眼眸中看到认可。 这并不是姜融对于他的盲目夸奖,而是真真切切地觉得这小段的比赛视频里有独特的魅力,有值得被夸赞的东西。 他站起了身,对姜融深深鞠了一躬,随后露出了这些天神思忧虑后第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 “师父,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他这么说着,决定不再浪费每一分钟的时间,拿出纸笔就开始请教不理解的问题,非常细微地一一记录了下来。 姜融对此有问必答,时间就这样悄然流逝。 直到月亮藏在了雾里,气温骤降,表示深夜的来临,两人才结束了一天的劳累。 姜融在对方茫然的表情中递给少年一件替换的睡裤,后者伸手接过,盯着一个劲地看个不停。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洗澡,”姜教练打了个哈欠,催促着说道,“这个点选手宿舍楼的门禁早就下了,你就算回去也进不去了。” 安拓这才意识到他到底打扰了姜融多长时间,少年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看向姜融的目光更加热络和感动。 呜呜…… 他师父简直是世界上最好的人,一点都不像外界说的冷漠难以接近,他无论如何也要报答他。 连连道谢后,安拓拿着替换的睡裤打开了卫浴的门,没多久里面就传来了淅淅沥沥的水声。 姜融勾了勾唇。 他可没有那么好心,大半夜收留流浪少年,他只不过向来喜欢做一箭双雕的好事,然后任由事情发展到对他更有利的一面。 把手机设置成静音,他拉开被窝躺了下去,空出了一点位置,闭目养神。 门外。 听了半天墙角的周肆月脸色逐渐漆黑,他频繁地打开手机看着时间,然后陷入了越看越暴躁的死循环。 现在已经晚上11点了,那个小白脸怎么还没有出来? 周肆月咬牙想,明明只是个毛都没有长齐的小鬼,该不会就这么赖上了姜教练吧? 他越想越气。 原本他就对这人白天霸占姜融的行为感到很不悦了,可为了姜融的梦想还是生生忍了下来,谁知道这个根本没有被他放在眼里的人,到了晚上还阴魂不散地缠着他的教练? 晚上的时间明明是他的! 周肆月握紧了指尖,气到思维也混乱了起来。 他本就被白天短暂的吻勾地五迷三道,好不容易忍耐到了现在,以为终于等到了机会和他的教练好好亲近亲近…… 谁能想到就晚了那么一步,仅仅一步,他就被拒之门外,成了只能眼热地盯着屋里动静的阴暗第三者。 不对。 他怎么会是第三者。 他才是最先喜欢上姜教练的人,也是最先和他产生了交集的人,姜融就是他的执念,是六岁的他在电视机前就被吸引住了的存在。 他的前半生都在追逐这个人,只要站在冰上,那么他每一次跳跃都会有这个人的影子,所以他和姜教练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而不是什么安拓—— 此时,周肆月选择性忘记了和姜融交集最深最早的并不是他,而是远在俱乐部被他顺走了白月光照片的宋铭城。 他垂眸抓了抓头发,后脑的银发随着他的动作甩了甩,在肩头上留下几根银色的丝线,心里不甘心极了。 但彻底打乱他不稳定的思维,让他情绪到达了爆发边缘的,是屋里隐约传来的淅沥沥的洗澡声。 盯着门框的眼眸瞬间睁大,他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里面有人在洗澡! 姜教练今天回来的早,不可能到现在还没有洗漱,那剩下谁在浴室一目了然。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允许外人进自己的房间和浴室,为什么把人留到这个点还没有出来? 难道他们要…… 周肆月顿时站不住了,他甚至想不管不顾地把门撞开,然后把不应该出现在里面的人狠狠揪出来。 可深呼吸了好几口,他到底还是忍住了,故作冷静地只解锁手机,打开姜融的社交账号给他发着消息: 【教练,让他出来。】 【你该好好休息了,不该被别的人打扰。】 【别惹我生气。】 可他静等了一会儿,姜融却始终没有回复,甚至上方的提示栏连对方正在输入的标志也没有,姜融完完全全地无视了他。 捏紧了手机,周肆月眉眼隐藏在额发的阴影下,走廊的声控灯暗下又亮起,投在他分不清喜怒的那张脸上。 他接着发消息: 【我知道你在看。】 【让他出来,我保证不会记恨他。】 消息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时,他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盯着聊天框的眼神像要将屏幕灼穿。 走廊里最后一点灯光彻底熄灭,只有手机屏幕的冷光映在他的脸上,周肆月连呼吸都比刚才沉了几分。 可没有。 消息提示音安安静静的,姜融连搭理都不想搭理他。 浅薄的理智终于保持不住,周肆月发下的眼尾泛红,原本平和的下颌线绷成锋利的弧度。他连呼吸控制不住地粗了起来,每一次吸气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 “好、好……” “既然你非要这么对我……” 吐出几个字,他下定了决心,转身决绝地朝外面走去。 姜教练的宿舍楼是二层,卧室窗户正对着大楼后面的槐树,花了五分钟的时间绕到了这里,他手臂肌肉爆发,双脚紧蹬,就这样爬了上去。 避开摄像头,周肆月纵向一跳,两臂稳稳地抓住了窗台。 此时的他什么也顾不上了。 满脑子都是姜融无视他的消息,当着他的面出轨的愤怒,什么冷静,什么禁赛,都他妈往后靠边站。 他要抓.奸! ----------------------- 作者有话说:抓虫 第69章 清冷白月光 姜融听到了砰的一声。 卧室的床头方向, 关闭的窗户那里发出了怪异的声响。 他睁开眼睛,向窗外遥遥看去,顿时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随后虚虚扶住了额头, 数十秒没有反应。 该说不说…… 不愧是阴晴不定一点就炸的外国友人吗?作为亚裔和正常人,姜融不是很理解周肆月的脑回路。 他摸了摸手机, 以为经历了这一遭后, 周肆月最先升起的会是消沉和打击意识, 陷入被禁赛被抛弃的低迷时期—— 此时暴怒的他有可能撞门而入, 也有可能一蹶不振。但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姜融都能顺水推舟的、让这位原书中即将发光的天才淡出世人视线, 让他从此泯然众人。 之后姜融只要从旁协助安拓,帮助他站到世界的顶端, 把原书主角的戏份全都抢光即可安然退出了。 是啊, 他原本是这么打算的。 可周肆月现在在干什么? 姜融掌根贴着额头站起身, 一步步走到了窗边。 隔着一层薄薄的透明玻璃, 姜融看着男人那张熟悉的脸,神色恹恹做着口型: “你的脑袋里到底在想什么?” 周肆月轻而易举地从槐树上跳跃了过来,他确实如姜融所想的愤怒了, 但并不是有可能会被替代的消极, 和被反复禁赛的低迷。 让他怒不可遏的完全是另一件事。 举着亮着的手机,他把屏幕尽可能地怼到了玻璃前, 将姜融清清楚楚地看到了上面的几个大字: 【教练,猥亵未成年是有罪的!!】 姜融:“……” 银发的男人一边扒着窗台, 一边单手十分灵活地吧嗒吧嗒又打了一段话,举起手机示意他看: 第86章 【有什么事你冲我来!】 姜融敛了敛眸,眉头都皱紧在了一块, 不置可否地拉开了窗户,把他放了进来。 周肆月没想到他这么爽快。 还以为要哄着教练开窗户得费好大的劲,他保持着狐疑,翻身进屋后先是环视了一眼室内,并没有看到安拓那个惹人厌烦的家伙后,稍稍放下心来。 但也没有完全放心。 他认定了姜融对安拓这种类型的小白脸有意思:安拓虽然技术很臭,但不可否认的是他有着一张年上看了都会喜欢的帅脸和与脸型不符的好身材。 最重要的,那家伙还是少见的表面呆瓜直球,实际心机狐狸精的类型。 虽然周肆月很讨厌他,但他总忍不住想姜教练这种虚长年纪不长经验的白纸一样的清冷月亮,会被那家伙哄骗到吃干抹净。 只要一想到两人有可能在背对着自己的地方接触,并且做着比自己对教练还要亲密的事,周肆月就眼红发热到没有理智。 这么一想,本就怀着抓.奸想法来到这里的周肆月看着姜融的眼神满是隐忍。 他扯动着面部肌肉,挤出了一个笑容:“教练,可以告诉我你们刚刚在做什么吗?” 有没有亲嘴,有没有拥抱…… 有没有该死的反向潜规则? 姜融对这个无厘头的提问不耐烦,声音十分冷淡:“我给你开窗,是怕你摔死在我屋子下面,可你大半夜翻窗户来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个?” “如果又要发疯的话,恕不奉陪。” 他作势就要去打开门,把人请走。 周肆月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漆黑阴沉的目光放在了姜融的身上。 也不知道是浴室内亮着的灯光和花洒声刺激到了他,还是姜融区别对待的冷漠态度灼伤了他。 他语气陡然坠了下来: “为什么不正面回答?” 他又想起来自己等在门外好几个小时,结果等来了里面淅淅沥沥洗澡声时的心情。 仿佛某种极其强烈的情绪正在血管里肆意游走,阻绝了能够感知到外界的一切方法,是虽然身处酷夏,却让他如坠冰窟的寒意。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是教练难以启齿还是不敢让我知道?” 高大的身体像一堵墙似的,他挡住了姜融走向门口的路径,因为背着头顶的灯光,他整张脸都埋在阴影中,眼神明明灭灭。 姜融从他的沉声质问中感到巨大的不安和疑惑,周肆月的这种态度让他想起了第一次,这人不由分说地尾随他,追问为什么选了别人不选自己时,也是这种阴晴不定的脸色。 仿佛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只听想听的话只做想做的事,全然不在乎现实和逻辑,这是相当扭曲的思想方式。 脑子里响起了刺耳的警报声,姜融皱眉咬紧了牙关,再次驱赶:“我让你出去。” “……” 等了半天,等到这么个回答的周肆月蓦地攥紧了他的手腕,要陷在皮肉里面似的,留下了深沉的指痕。 见姜融虽然不适,却还是一如既往地瞪视自己,周肆月简直要气笑了。 “我只是想知道你跟安拓之间有没有发生什么!仅仅只是想知道!” “这么简单的问题教练也要闭口不言吗?你就那么喜欢那个姓安的吗!” 他们好像不是第一次因这件事而起争执了,周肆月以为自己已经不在意了,可事实证明他放不下。 说到底在他的认知和私心里,姜融就该是他的,眼珠也好思绪也好只能放在他一个人的身上。 可被他这么认为的姜融,这两天不是为了给安拓剪辑编舞抓细节动作,就是和他其乐融融地笑着谈话。 这样他怎么忍得下去? “处处在别人身上留情的教练……” 磨了磨后牙槽,既然始终问不出个结果,周肆月干脆不再浪费时间,伸手直接掀开姜融的睡衣下摆,他温热的大手盖到了他的肚皮上。 姜融一滞,听到这个人压低了声音在他耳边厮磨:“你不说的话,那我就自己看。” 杏色的睡衣被掀了上去,男人的动作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去摸他的小腹和肚脐,没多久,胸膛和肩头也露了出来,反应过来的姜教练脸色大变。 “你给我放开!” 他连惊呼也是压抑着的,生怕被浴室里的徒弟听见,当着第三个人的面被觊觎自己的男人压在卧室里亵渎,这种事传到哪里都太过惊世骇俗。 他缓了一会儿,勉强保持着冷静抵着男人的肩膀不让他继续前进,可细看唇都在发青哆嗦了:“周肆月……周肆月……我并没有得罪你是不是?你没必要一而再地戏弄我。” 黑发的教练显而易见的疲惫不安:“你出去、出去……” 他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周肆月更加躁郁,几乎瞬间就被点燃了火气,他一口咬在姜姜融雪白的脖颈上,听到了对方哀哀的呜咽声。 “是你从始至终都不给我机会。” 周肆月俯首在他肩上,喃喃:“白天我没有跟你说话的空闲,你的时间属于别人……晚上还被你的徒弟截了胡,跟你发消息也不回……你可怜可怜我好不好?见不到你我都要疯了。你根本并不明白这种感受。” “今晚你还让他留宿……我怎么能不多想?我只想知道你有没有被他碰过……你却连这也不告诉我。” 他的低落只是一瞬间,铁了心要自己检查的周肆月,手上的动作越发迅速。 他扯下了姜融的睡衣,将他的两臂从里面捉了出来,死死盯着雪白身躯上星星点点的痕迹,他逐一辨认着。 发现都是他留在上面的后,周肆月的脸色好看了很多,因姜融屡次拒绝和错误脑补不住充血的大脑也勉强冷却。 看来…… 他的教练真的只是单纯的心善,因为选手宿舍的门禁而留下了安拓。 不是别的。 可还没等他这口气全部放松下来,他的目光就被姜融展露出来的脆弱神态吸引了。 暖色的灯光下,黑发的教练肩头微微颤着,皮肤如山巅的皑皑白雪,他双臂没有安全感地抱着自己,像一棵还没有生长就被折断的柳枝嫩芽。 “你看到了……” 姜融咬着下唇,用了极大的气力才没有让自己崩溃,可尽管如此他也到了极致,短短几个字就耗尽了所有的精力: “所以,可以离开了吗?” 这种自证清白的方式实在耻辱。 姜教练已经不想去思考自己为什么要站在这里,被一个莫名其妙的人用检查身体的方式证明自己了。 他只是想在尊严尽失之前,让他离开,远远地离开。 可周肆月不是会对他言听计从的安拓,他也从第一天就知道,这人相当不好打发。 就如此时,嘴上说只是想知道教练有没有跟别人发生亲密行为,实际上检查了之后,周肆月也没有半点要从这个屋子里出去的想法。 目光灼灼地盯着姜融光裸的上身,仿佛没有开化的动物,被交.媾欲支配的猛兽,他深深地被那两处吸引了注意力。 “教练……” “怎么抖成这样,像粉色的布丁一样……” 他勒着漂亮教练的腰,眼里的痴迷几乎要溢出来,抬高了他的上身就想要含。 姜融吓了一跳,还没回神就被他抱住了腰,那颗银白的脑袋随后埋了过来,仅仅是两个呼吸就咬在了上面。 “呜……” 控制不住的泄出了喘息声,甜腻得不可思议,他拼命忍耐着汹涌的痒意。 白皙的皮肤很快就被吮成了水红色,姜融被高温的口腔包裹,热度几乎要逼疯了他。 “放开我……快放开……” 他已经没有别的想法了。 勉力睁开困顿的双眼,他弥漫着水雾的玫红色眼珠可怜地望着浴室的方向,大力揪着身上这人的头发。 不能被发现……说什么都不能被发现。 可里面的洗澡声还是渐停了。 一道清润的声音从里面传来,似在疑惑:“师父……你怎么了吗?” “外面从刚刚开始,就好吵。” 第70章 清冷白月光 姜融彻底变了脸色。 像是大脑里的一根弦忽的断开了, 他盯着浴室的方向良久无言,直到里面传来了清晰的脚步声,踩着水发出了沉闷的声响。 他才骤然回神, 伸手用了极大的力气将身前的男人推开了。 姜教练很少发怒, 哪怕生气也只会持续很短的时间,是个与冷淡外表不同的温柔好人。 可这不代表他一点脾气也没有。 第87章 他眉骨压低, 声音是前所未有的冷:“我说最后一遍, 滚出我的房间。” 不将事情闹到明面上是他的底线, 周肆月显然多次越矩了, 将他当成了可以肆意折辱,随意亲近的东西。 周肆月接收到了他暗沉的眼神。 那是一种隐忍到了极致, 按捺着没有爆发出来的晦暗情绪,可谁都能看出来这根理智的线已经绷断在即, 经不住任何的刺激了。 他忽而意识到了姜融不会喜欢他。 哪怕一丁点。 喉结动了动, 周肆月扯了扯唇。 垂下视线, 他指尖无意识掐进掌心:原来如此, 那点自以为是的亲近在姜融眼里只是单方面的冒犯,这点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改。 他本能地觉得烦躁,又找不到可以发泄的出口, 只能将所有情绪压进眼底, 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笑:“好,我脑子有病这是事实, 我向你道歉。” 见姜融无动于衷地看着他,周肆月抬着指尖, 将他的衣服重新套了上去,漂亮裸露的躯体随即遮挡得严严实实,一身痕迹掩在了杏色的布料之下。 扣上最后一粒纽扣, 他附身道:“可是教练,既然要赶人,那就一视同仁,不可以厚此薄彼。” 让他就这么乖乖回去可以。 可他做不到放任姜融和另一个男性继续接近,在明知道他们即将要睡在一张床上,呼吸着同一片空气的情况下还假装一无所知地离去。 姜融无言地望着他。 两人目光在昏暗的灯光下交锋,周肆月只是拧眉了两秒就直起身,瞬时又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让人看不动他在想什么。 这些做好后没多久,浴室的门就打开了。 水汽氤氲而出,一个高个子少年穿着睡裤走了出来,他的发梢滴着水,视线在触及周肆月时顿了顿,随即移开,犹疑地放在了姜融的身上。 “师父?” 他唤了一声,可还没说什么,就被银发的男人伸手一把勾住了肩膀,“安拓,我收到了姜教练的信息,他拜托我带你出去住一天。” 周肆月说:“你还未成年不是吗?自己一个人住不了酒店,选手宿舍楼还下了门禁。姜教练不忍心眼睁睁看你露宿街头,所以就找了我来帮你。” 他说谎不打草稿,半真半假说起来也毫不迟疑。 安拓明显愣了愣,茫然地目光在周肆月和姜融之间来回游移:“是这样的吗?” 他不怎么信的样子,对此保持怀疑。 明明在十几分钟之前,师父亲口说了要他在这里留宿,可为什么周肆月来了就改变了主意? ……话说这人为什么会来他师父的宿舍。这个时间,这个地点,实在令他发自内心地感到被冒犯的不适。 是师父主动叫他来的吗?他们是情侣吗? 这好像已经不是他第一次撞见两人私下相处了,如果真的是情侣,那他再继续留在这里确实难堪…… 安拓无意识地咬紧了下唇,却没发现自己的想法被诱导了似的,朝着的周肆月想要的方向发展。 姜融却听出来了。 垂着的眼睁开,他无温度的眼神在周肆月身上放了一会儿,随即仿佛多看一秒都是浪费似的移开了。 他淡淡道:“我可没这么说。” “……” “什么?” 另外两人立刻变了脸色,周肆月也不例外,他几乎在姜融音落的下一秒就看了过来,脸色有些发青。 被他们一齐注视着的姜融重复了一遍:“我说,我已经邀请了安拓留宿,并没有联系你带他离开。” “该离开的人自始至终就只有你一个,周肆月。” 空气再一次凝滞了。 安拓先是欣喜,向前走了两步想要站在自己师父的身边,可搭在身上的那只手狠狠地压在了他的肩上,阻拦着他向前的步伐。 他转头看去,见到了周肆月难看的表情。 这个男人向来倨傲,在整个国家队都是说一不二的主,据说带着他的林教练也对他的性格毫无办法,安拓什么时候见他露出过这种神色? 仿佛一直以来强撑着的东西有一部分碎掉了,又像是某种伪装被毫不留情地当众撕开,周肆月眼底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狼狈。 他的手缓缓收紧,扣着安拓的肩膀也越发用力,好似一松手,这两人就会在他眼前上演痴情怨侣的恩爱戏码似的。 他声音低哑地开口:“教练,这个玩笑可不好笑。” “只要你一句话,我现在就能带他出去,你可以久违地一个人睡了,不会再有人打扰你。” 他在‘久违’两个字上加重了音:“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姜融却连眼神都没有偏移,像是没听到他的言外之意,又或者听到了但根本不想理会。 只一字一句道:“滚出去。” 周肆月:“……” 姜融接着补充:“还有,把你的手从我徒弟身上拿开。” “安拓是我看中的人才,是继我之后的希望,我对他报以了很大的期待。你这种无视纪律法规,上了禁赛黑名单的选手……别带坏了他。” 开着的窗户传来的风声,和树叶沙沙响的动静。 即使是夏天,降温后穿着单薄,也能感受到难捱的冷意。 周肆月觉得自己耳朵出了问题,耳膜鼓动,像太阳穴一样突突地疼,他一时忘记了自己是个需要呼吸的人类,眼前有着短暂的昏黑。 直到身体机能发出了抗议,他才从中堪堪回神,找回了自己的思维。 教练已经厌恶他到了这种地步吗? 他想带走安拓,除了天生对疑似情敌的人感到反感之外,更大的理由是想让刚刚经历了情绪崩溃、需要独处的教练好好休息一晚。 却没想到对方已经生气到根本就不领他的情。 殊不知在换成其他任何一个人,都不一定有姜教练这样好的脾气了,能忍到现在才爆发了一次已经很给他面子了。 实在是他屡次三番的行为超出了正常人能容忍的范围。 维持了好一会儿动摇,反应过来的周肆月缓缓后退一步,松开了扣在安拓肩上,阻止他前进的手。 姜融的视线像一把能剖开皮肉直刺骨髓的锋利的刀,冷眼瞧他后退的脊背撞上了门框,半个身子脱离了温馨的房间。 黑发的教练这才收回了目光,毫不吝啬地对无辜受难的少年露出了一个安抚的微笑。 “是被吓到了吗?别担心。” “教练永远站在你这边,不会让别人欺负你。” …… 之后还温声细语地说了很多,离开的周肆月什么都听不到了。 夜晚11:30,他独自站在宿舍楼下,看着宿舍楼最后一盏灯熄灭,整栋建筑沉入黑暗。 他仰头望着姜融房间的窗户,那里也已经漆黑一片。 微风穿过他的头发,像无声的嘲讽。 周肆月忽然觉得自己可笑极了。 姜融的行为直接明了地告诉了他,他再自以为是,也绝不可能是那个被偏爱的人。 被世界冠军青睐的对象另有他人,那个人比他年轻,乖巧,懂事。一口一个师父口吻亲密地叫着,很有眼色还讨人喜欢。 那个人,是姜融亲手培养的、寄托着所有期望的接班人。 不是他。 - 欣赏着周肆月离开前的脸色,姜融敛去了眼底的笑意,面上展露出了一丝疲惫。 他只是抬手摸了摸眼睛,连身体都没有晃动,安拓就一个箭步地冲了过来,担忧地扶住了他的手臂:“那个人,他是来找事的吗?” 这样说着,少年的目光染上了愤怒:“他该不会因为暴力被禁赛了,觉得师父没有帮他说话,所以故意找你的麻烦吧?” 姜融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不是,不用管他。” 一副不想多谈的模样。 安拓欲言又止。 他想起了之前撞见周肆月为他师父按摩伤口这件事,以及刚刚周肆月看向他师父的微妙眼神…… 确实不像会施暴的样子。 由此看来,是周肆月对于他的师父单方面怀有某种执念而已,只是这份情感还从来没有被回应过吗……? 所以。 那家伙只是个上不了台面的舔狗。 因师父特殊对待了自己便升起了危机感,大半夜管不顾地跑了过来,不惜撒谎也想带自己离开的原因—— 原来都是因为嫉妒。 这个结果让安拓心底生出一抹难以言说,又意料之中的快意。毕竟他作为被姜融偏爱的那个人,自然该站在更高的位置俯视那些不甘与隐忍。 第88章 他早就已经习惯了不需要争取,就能轻松得到回馈的情感了,师父自始至终的耐心和温柔都像空气一样环绕着他,这一切都是如此的理所当然。 而周肆月的沉默、退让、强撑着的转身也证明了这一点。 安拓注视着姜融躺在一侧的背影,呼吸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他不知怎么,现在才注意到一向被他仰视的师父,脊背未免有些过于单薄了。 他没有自己的个子高,没有自己体格宽,看起来是这样的脆弱不安。 “师父……” 轻唤着专属于他的称谓,安拓被浓郁的满足感填满了,他双臂也依赖地环上了身前这人的腰身,脸贴在他微凉的衣襟上。 “很害怕吗……这也难怪,毕竟被周前辈那个鬼一样性格的人缠上了,害怕是正常的……” “不要怕,我保护你,我会保护你。” 第71章 清冷白月光 姜融向来习惯浅眠。 因为远远高于这个世界的其他人的精神力, 他对睡眠的需求不高。 所以正逢半夜,他闭眼休息,清晰地感觉到一双手从身后探来, 先是环住了他的腰, 随后胸膛贴上了他的脊背,用一种守护者的姿态将他整个人抱在了怀里。 这是一个很温暖的拥抱。 正如安拓此人, 青涩又不失乖顺, 带着少年人特有的笨拙与真诚。 姜融没有睁眼, 只是微微放松了身体, 任由他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衣服传递过来,纵容他加深拥抱的力度、变成了更加相贴的依偎。 夜色渐浓, 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在床沿, 勾勒出两人交叠的轮廓。 在无人注意到的角落, 姜融勾了勾唇—— 他怀了一点坏心思, 想看看这孩子能做到什么程度。 姜融虽然对生日还没过的小家伙没有想法, 也提不起与他发生点什么兴趣,但在爱玩这一方面是改不了的天性。 不管换了哪个世界、经历了多少日夜,他顽劣的兴致是藏在骨子里的。 毕竟只引导不主动、只推进不越界, 再冷眼旁观别人对此发疯发癫, 是他惯用的手段。 安拓约莫是有些紧张。 他也不知道自己将人抱住后要做什么,脑子一片混乱, 只是觉得师父的发丝离他实在太近了,他一低头就能闻到师父发顶的味道, 是浅淡的鸢尾花香,若即若离地萦绕在鼻尖。 他头脑空白,不由联想到了夏日午后的风穿过花田撩起那一缕香气, 又或者是清晨露水还没干时,花瓣悄然绽放的那一瞬间。 无意识地做着吞咽的动作,他不受控制地想要闻到更多,好确认味道的来源。 可他的头才头刚刚垂了下去,鼻翼只是被近在咫尺的黑发扫了一下而已,他顿时就有了一种做坏事被抓包的惶恐,大梦初醒般地飞速收回了手。 安拓浅声但速度很快地喘着气,心跳如鼓,睁大了眼睛,像是没反应过来刚才的自己想做什么。 他难道想像周肆月一样,没有得到允许就擅自和师父亲近吗? 可那样做跟罪犯有什么区别? 他才不想用那种肮脏的方式玷污他的师父,明月之所以高悬,不就是因为不可接近不可亵玩吗? 但是怎么办…… 师父的味道真的好香,鼻梁好高睫毛好长,就连刚刚扫到自己的头发都好软。他很难控制住不去触碰去贴近。 只是碰一下应该没问题的吧?只是偷偷地闻一闻而已。 他的指尖微微颤抖,终究还是小心翼翼地碰上了姜融的发尾,鸢尾的香气更清晰了,在狭小的空间里长久的环绕。 因为紧张,安拓呼吸都刻意放轻了,好像这样就能掩饰越矩的举动,缩小自己的存在感,不将人吵醒似的。 脑子里划过了很多截然不同的念头。 例如碰都碰了,他不如再大胆一点,反正师父也不会发现。 例如就此收手,然后抽自己一巴掌,立刻五体投地地跪在地上等明天师父醒来向他道歉。 可混的想法闪过很多,那边的姜融却忽然转了个身,慵懒地舒展了身体。 一时间,两人鼻尖几乎相贴。 呼吸交错间,安拓浑身僵住顿在了原地,被吓到仰着身子险些从床上滚下去。 “呼……呼……” 他好像不会喘气了,心跳在喉咙口撞击,耳边只剩下了他自己的紊乱吸气声。 这么胆小? 姜融几乎要笑出来了,刚刚那个附在他耳边信誓旦旦、很有侵略性地说会保护他的是谁来着?你小子的双重人格吗? 殊不知另一边,安拓的耳尖早就烧红了。 他被烫到了般手心沁出了薄汗,满脑子都是姜融那个差一点点就能亲到他的近距离的唇瓣,这个画面的冲击性实在太大了,不亚于花了二十块钱却在彩票店刮出了千万的大奖。 可是他没亲到。 千万大奖当他的面飞走了。 说不清是失望更多还是对自己的不耻更多,安拓勉强冷静了下来,尴尬地发现了身下的异常。 他双腿交叠,变换了个姿势,身体却违背了身体,越发亢奋。 一夜无梦。 第二天醒来,姜融一边给牙刷涂着牙膏,一边状似疑惑地问他:“你昨天是没睡好吗?黑眼圈都挂在脸上了。” 小少年连看他都不敢看,目光游移,难以启齿地支吾着说不出话。 姜融善意宽慰他:“单人床小了点,你别介意。” 安拓耳尖更红了。 他垂着头嗫嚅着,手指也无意识地蜷了蜷,好半晌才做好心理准备,抬起头说:“师父对不起。你好心借给我的睡裤……可是我不小心……弄脏了。” 越说声音越小。 姜融:“……” 他玫红色的眼珠眨了眨,片刻后轻笑出声,带着长辈独有的温和:“是我没想到这一点。你还年轻,发生这种事很正常的,所以不需要为此道歉。” “一条裤子而已。” 安拓泪眼汪汪:“师父……” 话虽这么说,可他实在说不出来昨天的经历,于是姜融发现他的小徒弟这几天压根不敢看他,训练时也只是盯着他的鞋尖。 只有在他移开目光时,才会将视线放在他的身上。 可每次他找准机会不经意地与安拓对视,安拓也只会愣怔着飞速移开,手掌捂着口鼻,仿佛在遮掩着什么。 姜融无奈,借着吃饭的空隙拦住了他:“你躲着我做什么?我们现在是绑定关系,你躲得了今天,难道还能躲得了之后的每一天吗。” 闹别扭的时间也不短了。 安拓立马回:“我没有这么想!” 姜融:“那你在做什么。” 安拓嘴唇动了动,脸又红了,十分具现化的头顶上冒起了白色的蒸汽:“我就是,只要看看到师父就会……” 姜融眉间扬起一个疑惑的弧度。 又听安拓很艰难地接着道:“就会接二连三地弄脏裤子。” 姜融:“……” “我也不想这样的……可是师父,我的身体不受控制,呜……你别讨厌我,我已经很努力在忍了,可是我就是忍不住才尽量避开师父的,唔……” 最后一句是接近伸吟的喘息。 姜教练木着脸,还没来得及做出相应的表情,就见面前高个子的少年颤抖着脊背,身下肉眼可见地顶起了……呃。 安拓的脸烧红了一片,透着一种晚霞挂在脸上似的不正常的红晕。怪不得近几天总是捂着脸躲他,如果不是刚刚还好好的,姜融真以为他得了某种怪病。 安拓抓着衣摆,想要遮掩,却又忍不住悄悄抬眼看向着姜融安静的侧脸。 好在他的师父只是短暂地无语了一小会儿,并没有对他的行为表现出过多的责备或嫌弃,反而在片刻沉默后,轻轻叹了口气。 “很难受吗?” 姜融说:“你自己想办法解决一下吧,明天的测试赛不能耽误。” 安拓哽住,像是有点失望。 姜融假装没看见,从怀里拿出一盒新的护具放在他手上,“晚上别熬夜,好好调整状态。” 他转身就想走,可是眼前一花,安拓已经大步绕到了他的面前。 “如果——” 他胸膛起伏:“如果我能赢下测试赛的第一,师父可以用我想要的方式帮帮我吗。” 姜融脚步站定,注视着他意外认真的脸庞,少年眼中有他从未见过的执拗与渴望,目光落在他的身上炙热而滚烫。 第89章 顿了顿,姜教练略感好笑地说:“国内的测试赛而已,身为我的徒弟,拿下第一不是最基本的要求吗?你要用这个微不足道的东西与我做交易?” 安拓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大奖赛,我也会拿到金牌。” 姜融摇了摇头,发丝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扫过肩颈,实事求是:“以你的实力还做不到。” “我在俄罗斯短暂地带过一个弟子,”姜融说,“他和你同龄,技术却是新世代的佼佼者。我虽然不想过度打击你,但他更有希望斩金是事实。” 安拓两腮肌肉绷起,许久,他笑了笑。 少年肆意而年轻,是初升的太阳,是早春的枝头,带着烧不尽的野火气。 “但我,会成为这唯一的例外。” - 测试赛半途杀出了一匹黑马。 体育馆内,寒气裹着冰场特有的牛奶香漫过看台,国内花滑测试赛的热身音乐刚落,观众席的窃窃私语突然像被按下暂停键—— 所有人的目光都黏在了选手通道口。 不是因为率先滑出的长相出色的高个子少年,而是站在挡板旁的男人。 他穿着黑色速干外套,拉链拉到顶,只露出一截线条干净的下颌,左手捏着战术板,右手插在裤袋里,脸被白色的口罩遮挡着。 明明只是随意站着,他却像自带聚光灯般,连场馆顶的射灯似乎都格外偏爱,在冰面投下道修长的影子。 “那是谁?” “国家队新教练吗?气质也太绝了。” 有人向同伴确认,觉得怎么看怎么熟悉,却又无法准确锁定记忆中的人脸。 前排的摄影记者也不住压低声音问道,镜头不自觉往男人方向偏。旁边的老裁判皱了皱眉,盯着那人笔直的一双腿,像是回忆起了什么。 没等众人细想,《卡农》的旋律突然炸开。 不同于常见的抒情版本,安拓的编曲加了重节奏鼓点,开篇的钢琴声刚起,他就已经踩着冰刀滑出一道凌厉的弧线。 安拓起跳时冰屑飞溅的弧度都透着张扬,落冰时膝盖几乎没有缓冲,稳稳钉在冰面上,随后滑出了几米远稳定了身形。 看台上响起了第一阵掌声,立刻被精彩的短节目吸引了目光。 他的第一组跳跃是后外点冰三周(3lz)接后内结环三周跳(3lo)的连跳动作,难度极大,可谓一上来就热了场子。 短节目的音乐结束,记分屏上的分数跳了出来:88.5分。 远超此前比赛选的最高纪录。 看到这个分数,场中的安拓手指抬头,任由灯光洒在了他的脸上,映照着闪闪发光的汗珠。 他做到了。 他再也按捺不住地朝自己的师父冲了过去。 观众席刚要沸腾,导播的镜头随着他冲出去的身影再一次切到了挡板旁。 那位气质出众的男人此刻正抬手揉着安拓的头发,他的口罩不知什么时候拉开了些,挂在下巴上露出了大半张脸。 “做得很好。” 他这样夸赞着,声音温柔而克制。 如玉的脸庞在灯光下下泛着温润的光,他眉眼间沉淀着岁月与风霜交织的痕迹,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力量,一如他曾经站在冰场时那般,在喧嚣中独自撑起一片寂静。 一时间万籁俱寂。 周围环境中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嘈杂的赛场上没有一点声响。 不知过了多久,老裁判猛地站起来,声音都在发颤:“你……果然是你……” 摄影记者的快门声瞬间密集如雨点,看台前排有人掏出手机比对旧照片,屏幕上三年前冬奥领奖台上的青年,与眼前的男人渐渐重叠—— 一样的眼尾弧度,一样的握拳姿势,连站立时微微前倾的重心都分毫不差。 没有人会认错这张脸。 那是姜融,任由他们苦苦哀求却再无音讯的、退役三年的花滑冬奥冠军的姜融啊。 姜融摘下口罩,露出完整的下颌线条和自始至终弯着的唇角,对着欢呼不停躁动难安的现场,做出口型: “好久不见。” 他没有离开,只不过换了一种方式,重新站在了花滑的舞台。 第72章 清冷白月光 论坛交流灌水区, 一个飘着红色‘hot’热帖被顶了起来。 标题: [闲聊]【国内的测试赛有谁看了现场版啊啊啊啊!!!!】 【楼主】:我要晕了,现在还在掐着人中疯狂安慰自己今天看到的一切都不是幻觉!有人和我一样看了现场版吗?快来证明楼主没有发疯!! 【1f】:好莫名奇妙的话,前言不搭后语, 看不懂你在表达什么。 【2f】:楼主难道被测试赛选手们的技术丑到精神不正常了吗?也难怪, 国内的选手水平懂的都懂,所以近几年都没人愿意看了(笑) 【3f】:话不能这么说, 国家队也不都是菜鸡啊, zsy的技术不就没的说吗?之前还拿了世锦赛的银牌, 这可是除了冬奥含金量最高的赛事了。 【4f】:你也知道含金量第二?在第二的比赛里拿了第二有什么好夸的? 【5f】:抛开技术不提, zsy是外国籍!!他拿的荣誉奖状再多,我们国人与有荣焉个什么劲?那不是人家俄罗斯血脉发力的缘故吗? 【6f】:……你们嘲讽自己人可真有一套。周在华国的国家队怎么就不是华国人了?他代表华国参的赛, 赢了奏响的也是华国的国歌。你们不支持也就算了,还纯纯乱黑, 别太小肚鸡肠了。 【7f】:话说, 周的战绩是国内最接近他的人了吧? 这话一出, 很多看到帖子的人都炸了。 【8f】:你开什么玩笑?不是他才退役了多久啊, 这么快就有人敢碰瓷他了?知道两届世锦赛总冠军、一届索契冬奥金牌、连续五年稳坐积分榜首是什么水准吗!那可是当之无愧的世界第一! 【9f】:就是,看到这句话我也是笑了,真当世界冠军是闹着玩的? 【10】:至少目前国内能拿得出手的也就zsy这一位这是事实吧。 【11f】:虽然但是, 我还是蛮支持周的, 之前还和朋友打了赌,就赌他能在下半年的大奖赛能够摘金。 …… 没多久, 21楼就投下了惊天一雷。 【21f】:emmm可是我看了测试赛参赛的名单,上面并没有周肆月, 怎么说? 【22f】:? 【23f】:?? 【24f】: [回复21f]不仅如此,官博刚刚也发通告了,周肆月被禁赛三个月。别说国内的测试赛了, 他就连这次下半年的大奖赛都没有资格参加唷。 一阵沉默。 直到有个激昂亢奋不逊色于楼主的回复出现,火速将歪掉的楼层拉到了正轨。 【33f】: [回复楼主]楼主!!我也是现场版的观众啊啊!你看到了他是不是?你也怀疑自己眼睛出了问题是不是?别问我为什么知道因为这就是我一整天的心路历程啊! 【34f】: [回复楼主]我现在告诉你你没有看错!真的是那个人,呜呜我死了也不会认错他的!!他这个冷漠无情的男人他还知道回来,我永远不会原谅他的永远!! 【35f】 [回复楼主]除非他发一组全身出镜的九宫格自拍,当然男友视角什么都不穿的那种最好,我将卑微视坚、迅速滑跪、再入粉籍。 【楼主】: [回复35f]果然不是我的错觉么!呜呜我终于不用每年去他官博底下哭了!我看大家都在聊那个姓周的白毛,没有一个人回答,还以为是我想他想疯了呢。 【楼主】:还有哥哥你怎么越长越漂亮!!逆生长是认真的吗!果然在冰上待过的人保质期都特别长qaq我爱死你了,我都不想回忆没有你的这几年我是怎么过的,你的颜全花滑圈子都没有代餐啊! 【40f】:高频度搜索后终于让我搜到了这个贴!我来了!我也在现场,当时我都惊呆了,手里面拉的横幅什么时候掉地上了都不知道。他真的一点变化也没有,冷白皮高鼻梁,下颌线很清晰,导播拍到他的时候睫毛都能看清楚,太夸张了! 【44f】:不在现场但看了直播,导播给的特写镜头简直绝了,那个侧脸角度完全就是教科书级别的骨相美。 【50f】:看了直播的+1,今天的冰面简直有毒,选手们摔跤的姿势一个比一个奇葩。我本来在跟朋友吐槽来着,但镜头给到他的一瞬间,直接忘了要说话qaq。 【55f】:我甚至不敢眨眼(躺平) 【60f】:哥哥,我那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不笑像天上的月亮笑起来像水里的倒影的哥哥啊啊啊啊,我将永远匍匐在你的脚下,永远追随你!! 第90章 【100f】:你们到底再说什么,一个两个的,是魔怔了吗? 【101f】: [回复100f]测试赛的转播回放,你自己看去吧。 - 短短一天时间,无数人涌入帖中嚎叫,热帖已经堆到上万层楼高,热度比野火蔓延还要快。 转播赛的视频、截图、时间戳等等被粉丝们反复分析了个遍,每一个细节都被扒了个干净后,他们终于确认了姜融确实回来的事实。 夜晚,姜融推开了体育馆的大门。 虽然他包裹得严严实实,可出现的那一瞬间,还是被眼尖的粉丝认出来了,赶到这里的粉丝们是最早一批知道他回来了了的,无一例外都很热情。 一见到他,就立刻双眼放光地围了过来,随即就是此起彼伏的欢呼和闪光灯。 跟在他身边的安拓下意识地抬手挡住了光线。 他白天才刚比完赛,还没从得分最高的喜悦中脱离出来,就被外面类似于明星接机的阵仗吓得一个激灵。 人山人海…… 要怎样形容才好,如果硬用他匮乏的语言能力来说的话,那就是他可能一辈子也见不到这么多人了…… 呆了两秒的安拓随后睁大眼睛,他忽然意识到了一点,他在短节目结束的时候就听到观众席隐约在喊姜融的名字,难道这些人、他们都是在等师父的吗?! 这也太夸张了! 安拓怔在了原地,眼里泛起了一阵阵涟漪,难掩慌乱地去看师父的表情—— 姜融此时又戴上了口罩。 他眉目平稳,在爆闪的灯光下也看不出丝毫波动,似乎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场面,连半点多余的动作也没有。 安拓心里不由惊骇,他从前就知道,纵然运动员有千千万,唯有世界冠军一个人,在大家心目中是不一样的。 可到底怎么不一样,之前的他年龄小还无法深刻地意识到,现在却从中窥见了冰山一角。 例如此刻,作为测试赛胜利者自己无人问津。 可他那退役了三年的师父,却可以做到让大家在多年后的今天,仍不远万里聚集在一起。 他由衷地为此感到震撼。 姜融闲庭信步,一点都不受影响地径直迈向人群,仿佛周遭的欢呼不过是拂过耳畔的微风。 见到安拓看着自己,他随口问道:“看到这个场景,你有什么感觉吗?” 安拓脱口而出:“我感觉很自豪!” 姜融:“嗯?” 少年挺起了胸膛,那双黑眼珠前所未有的亮,抿唇笑着说:“我真的觉得师父你十分、十分地了不起。能被你收为弟子,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 姜融看着他,暮色的眼睛在灯光下格外温柔。 但是这抹温柔只持续了一小会儿,他很快就收敛了脸色,在安拓险些沉溺在其中之前,变幻回了原本无波无澜的样子。 “错了,”姜融指正他,“你该感受到的,应该是强烈的不甘、是被忽视的愤怒。而不是别的无用的情绪。” 他看着挥舞灯牌唤着他名字粉丝们:“如果成千上万的支持者们,是需要不断缅怀前辈才能获得安全感,那么这个国家的在役运动员一定是失败的。” “我已经退役成为了过去,即使曾经辉煌,现在出现在大众眼前也代表不了什么。而你——” “安拓,你才是未来。” 安拓被他看得一愣。 他动了动想说话,可还没从这直视到灵魂的眼神光中回过神,就见姜融眉眼弯弯,语气里的严肃也化开了:“我跟你说这么严肃的话题做什么,算了,你毕竟还年轻。” “今天你是首战胜利的日子,你做的很棒,我该恭喜你。刚刚的话你别往心里去……” “可是师父——” 安拓忽而截住了他没说完的话,情绪激动,言语急切:“年底就是我生日,我很快要成年了!不是你心目里的小孩子了!” 他比姜融高,比他的肩颈粗,甚至站在一起时能隐约显出庇护的姿态。 他不愿再被当成小孩子对待。 正如他的师父姜融,尚且能在17岁时就能斩获世锦赛青年组的金牌,成为整个国家的瑰宝、最不济和周肆月那个混蛋在17岁时也拿下过欧洲锦标赛的银牌,那么他的17岁差在哪里? 他不想这么碌碌无为下去。 不想姜融提到他时总是用年轻的孩子来称呼他,更不想他夜晚想到师父时弄了满裤子的睛液,然后被对方一句轻飘飘的‘火气大’敷衍过去! 安拓胸膛剧烈地起伏,深深注视着比他更为年长、从容、好似活在另一个世界的高不可攀的师父。 他能分得清喜欢,就像他看着面前的人,脑袋里划过的不是对师长的敬重,而是亲吻他这一冲动。 要怎么诉说才好。 要如何倾诉他才能明白。 姜融已经走到了粉丝们的面前:体育馆出去的通道只有这一条路,想要离开只能从这里穿过。 离的近了,各种声线混合在一起就越发嘈杂。安拓的声音被喧嚣吞没,他张了张嘴,到底没有选择在这个不合时宜的时候重复一遍。 姜融停下脚步,背对着他,对粉丝们微笑致意,沟通着出去的路线。 粉丝也没有堵他的意思,很快便主动让出一条通道。 可走了没多久,姜融侧过身,目光穿过人群落向一个方向,看到了一个站在廊柱阴影下的英俊男人—— 男人手里还攥着和他很不搭的应援牌,约莫是其他热情的粉丝看他两手空空硬塞给他的。 “……铭城。” 姜融眉头轻挑:“你怎么来这里了?” 来人正是世纪金源俱乐部的老板,宋铭城。 宋铭城见到他也是周身一凛,弯唇下意识就想笑,看样子似乎有无数的言语想对姜融说。 可忽的,他看到了站在一旁,少年气扑面而来的安拓。视线顿住了,笑意也凝在了眼底。 “小融,这位是?” 姜融笑:“我的徒弟,之前和你提起过的那位,和你很像的小伙子。” “怎么样,仔细看和你年轻时比也不差吧?” 第73章 清冷白月光 宋铭城一时噎住。 他艰难地消化着这句话, 试图从中理解姜融透露出来的意思,可也许是他的神经太过敏感,说出这种伤人话的姜融本人, 却并不觉得是在冒犯他。 相反, 黑发的教练神色正常,言语轻松, 口罩下的面容虽然看不清楚, 口吻却是和朋友交谈时的熟稔。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姜融弯着眼睛看他:“你怎么有空来这里了?我记得你很忙, 大老板。” 宋铭城脸色缓和了几分, 无视了一旁令他不爽的安拓,温声说:“上次交谈的时机不好, 所以很多话没来得及跟你说,现在有空吗?” “我想请你吃个饭。” 他们是十多年的朋友, 虽然中间有些隔阂, 但也不应该就此生疏。 所以这次在转播视频里看到姜融的出镜, 宋铭城怀念的同时, 多少带了点想要再次和他亲近起来的想法。 这次就是一个绝佳的机会:这是姜融任职教练后,第一次带徒弟参加赛事。 如果自己等候在外面,能在他出来的第一时间迎上去, 如十年前庆祝他获胜那般对他说一声恭喜的话, 即使再冷漠的人也会因此而感到触动的吧? 他怀着希望,脸上不由多了点发自内心的笑意。 却不想今天来看姜融的人是如此的多。 他们有的是京城本地人, 有的是天南地北特地赶来的外乡人,只为了见到姜融一眼, 便自发地聚集在了这里。 在他们的包裹下,宋铭城尽管一身高定,也很难落得出众。 宋铭城难以理解时至今日, 姜融竟还有着这样可怕的凝聚力…… 也很难接受姜融耀眼时不属于他,落魄了之后也跟他无缘的事实。 这个人总是站的太高。 以前是,现在也是。 他忽然想:如果姜融没有这么优秀,事情是不是会顺利很多,他的感情也会更加被容易接受。 没有理会宋铭城复杂的心情。 姜融转瞬就拒绝了他,表情淡淡:“出于安全考虑,运动员不能随便在外面进食……铭城,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我以为你知道。” 宋铭城:“你已经不是运动员了,小融。” 姜融眉宇之间的沟壑更深,笑容也平了下去:“可我的徒弟是。” “总不能我们聚餐,却不带着今天最该庆祝的功臣吧。” 说着,他将安拓拉到了身边。 高个子的少年看上去干干净净的,透着一股涉世未深的味道。 第91章 他站得笔直,唯有跟师父说话时才会稍稍低头,目光始终放在对方的身上,一举一动都表示着亲昵和尊敬。 “师父,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啊。” 少年可怜兮兮地说:“虽然我比完赛体力消耗很大、不认识路、还饿着肚子、一个人根本没有办法活着回去……但如果这位大叔不想带着我的话,那师父抛下我也是情有可原的。” 宋铭城:“……” 他眉毛高高扬起,几乎是瞬间咬牙切齿了起来:这个该死的小鬼,竟然敢阴阳他。 姜融果然被他的话吸引了注意力,被他的可怜相骗到了,触动地看了过去:“怎么会呢?我之前都答应你了,如果今天的比赛顺利,那么就借用国家队的小食堂给你炖排骨。” 安拓眨了眨眼睛,他的眼形状下垂,看人时有一种无害的圆钝感,又因为黑白分明的瞳仁和眼白,很难让人生出警惕心。 安心下来了似的,他仗着被姿势的便利把头搭在了师父的肩膀上,柔软的发丝隔着口罩轻触着师父的脸颊。 “那就好,我还以为师父看到了旧人,聊的起兴,就会不要我了呢。” 他用开玩笑的语气说:“现在看来果然还是我比较重要吧?我才是师父最喜欢的人。” 姜融被蹭的脸偏向一边。 他歪了歪脑袋,有些无奈:“我当然中意你,但谁教你在外人面前说这些肉麻的话的?真是没脸没皮。” 安拓便很自然地说了对不起。 不知道为什么,宋铭城看着这幅画面,心里不适极了。 就好像他被评价为‘外人’那般,字面意义上的有一条清晰的界限将他和姜融二人分割,他们无论如何也无法站在一起。 这种感觉难受极了。 宋铭城深呼吸着,以此来保持清醒,眼神却无意对上了那名少年—— 他清晰看到后者埋在姜融肩膀上的脑袋抬起,朝他的方向弯了弯唇,无害的气息悄然消散,露出了一个近乎于挑衅的微笑。 宋铭城脸色一青。 还没等他说什么,就听那边姜融的声音传来:“总之就是这样。那我就先带他回去了,辛苦你特地来看我。” 他转身,毫不犹豫地走了。 那个姓安的少年顺势跟在他的身旁,紧依偎着他的手臂,两人款款离去。 啪地一声—— 宋铭城骤然绷紧了手臂的肌肉,终于反应了过来,将手里的应援牌摔倒了地上。 他满脸煞气,盯着两人渐行渐远的背影出神。 姜融没有跟他叙旧的意思。 ……也是,他们之间有什么好谈的? 要知道姜融的腿还是在俱乐部里练习时摔断的,某种意义上就是他的金源俱乐部葬送了对方的职业生涯。 可那天事情发生得很突然,谁也没有想到在俱乐部里人缘很好,跟谁也能说得上的两个业余选手,竟然存了妒忌的心思,私下里在姜融的冰鞋上做了手脚。 姜融初上冰时并没有什么不对,可等助滑起跳、空中旋转、落地不稳等等这一些列动作做完后,一切都晚了。 宋铭城那时候才知道,姜融那样孤高又骄傲的人,摔下来也是脆弱的。 就像被子弹击中的火烈鸟,穿着红色考斯滕的黑发青年在冰面上滚落了数米远,抱着右腿痉挛不止,发丝和脊背一起颤动,唇色白得吓人。 “可这是我的错吗?小融。” 宋铭城魔怔了似的,喃喃道:“我开除了他们,处罚了一切或参与或知情的人,他们痛哭流涕地道了歉,永远地被协会除名。” “你为什么疏远我?为什么迁怒我?“ “如果只是因为这个,你对我未免也太残忍……” …… 姜融懒得去想原书的主角现在是什么心思。 哪怕知道,也不过是耸肩给新的热帖点个赞,以表示自己对宋铭城这位老朋友的尊重罢了。 是的,从体育馆出来后,姜融和宋铭城交谈的短短几分钟被好事的粉丝录下来传到了网上。 于是热心的群众们发现,社区里的第一个热帖热度还没有冷却,很快就又出来了个新的。 但这次的内容就不是很友善了。 网友们惊奇地看到,世纪金源这个大型俱乐部的老板也出现在了迎接姜融的场外体育馆,衣着光鲜亮丽,手上拿着应援牌。 就在他们猜测回忆两人的关系时,忽然画风一转,他们突兀地看到视频里,这位大老板疑似邀请他们的男神失败,恼羞成怒地黑了脸,愤而把应援牌摔在地上,眼神吃人似的可怕。 有网友惊恐:这该不是想潜规则吧! 不能怪他们多想,实在是这种事情在特别吃颜的花滑圈子里屡见不鲜。 越想越后怕,粉丝们盯着宋铭城这张成功人士的脸,仿佛看到他身后惹人厌恶的资本大山。 于是他们离奇地愤怒了,纷纷转移目标,把宋铭城的老底都扒了个遍。 只是不扒不要紧,一扒吓一跳。 世纪金源俱乐部家大业大,姜融最早是签在它名下的,这是很多老粉都知道的事实,可以说前期的金源之所以能飞速做起来,就是因为姜融所带来的巨大的商业价值。 按理说这种对俱乐部有巨大贡献的选手名字是可以一直挂在官网上的。 可为什么姜融的名字,三年前就在金源的官网上消失了? 同时消失的,还有两个技术不佳但外貌出众,经常参加商演很吸粉的两个人。 粉丝们逐渐接近了这个在当年,就已经被少部分人曝光,但很快被压下去的事实。 他们能接受自己的男神伤病退役。 但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他伤病的原因是被陷害被压制。 愤怒的发言越来越多。 姜融用小号给聪明的网友挨个点赞。 随后叹了口气:其实他是很宽容的性格,如果宋铭城没有出现在他的面前,他一时半会还想不起来对他出手。 可宋铭城偏偏顶着深情的姿态,一副回忆当年的语气想要和他‘再续前缘’,那姜融也不介意和他好好叙叙旧。 他神了个懒腰,破天荒地给安拓放了个假,自己如约去食堂拿炖好的排骨……当然不是他自己炖,他才不做这种事。 权等食堂的大叔将材料弄好,下锅,告诉他做好的时间,他下楼去取就行。 于是姜教练刚提着保温桶出来,神色温和地准备去安拓的宿舍时,迎面撞上一堵墙,抬头,他就看到一个银头发的男人堵在身前,脸色不善地看着他。 和他手里的东西。 两人一时谁都没有说话。 直到银发的男人再也受不了这种安静,鼓动着咬肌,挤出了几个字:“我怎么不知道……教练还有给人当妈妈的爱好?” 周肆月这两天是在挫败和反省里度过的。 他有心思考自己的言行做法是否妥当,也想控制,可在看到姜融用和他截然不同的温柔态度面对别人时,还是感觉到难以言喻的躁郁。 他看向姜融的手—— 这双手曾托举过奖杯,给绝版明的信片签过名,也曾撑着身子天鹅一般、在冰面上落下震撼人心的绝美一吻。 这让他怎么接受姜融会用这双手,心甘情愿地给安拓做饭? 那个家伙才拿了区区测试赛的头筹而已,他怎么配,也怎么敢以此来讨要奖励的! “教练……” 周肆月手指蜷曲,想要硬逼着自己露出微笑,可是失败了,漆黑的瞳仁一眨不眨的地望着眼前的人。 “我要怎样做,你才能放弃安拓,看到我?” “大奖赛摘金,够吗。” 姜融皱眉:“你已经被禁赛了。” “无所谓,”周肆月眼睛都不眨,“有的是国家邀请我……俄罗斯也好,北美也好,只要你一句话,我什么都能做到。” 第74章 清冷白月光 姜融平静地看了他片刻。 国家队绿化做的不错, 道路两边种植的树木每一片叶子都在随风摇曳,姜融被声音吸引,侧首望了过去, 一瞬间拂过的风将他的额发吹起。 还在等待他回答的周肆月见状, 沉默了下来。 他不知道怎么形容这个景象。 此刻的姜融看上去很有距离感,任由他如何在言语上索取都毫无回应。 明明他的发是黑的, 眸是红的, 体温是热的, 就站在他的面前……可还是令周肆月无端地想起了小时候在电视机前看到他的心情: 看得见、摸不着, 始终隔着无法跨越的屏障。 第92章 周肆月忽的不想再忍受这种怪异的感觉了。 于是他上前一步,动作急切地捧住了姜融的脸, 向着自己的方向摆正,令他的视线从新放在了自己的身上。 很神奇的, 在触碰到姜融的下一秒, 原本他那激进狂躁的心情竟诡异地好了很多。 他从来没有比现在更清晰地认知到, 与心爱的人体温相融, 竟是这样令人痴迷。 仿佛身体直白地告诉着他:只有不间断地触碰着教练,才能让他这颗不断下坠、缥缈不定的心脏安稳下来。 带着茧子的大手覆盖在柔软的脸颊上,彼此的温度很快顺着窄小的接触面传来, 周肆月细细感受着, 脸上染了点病态的笑意。 “别无视我,教练。” 他轻声道:“我就在你面前不是吗?拜托……好好回答我, 我想听你说话。” 他想,如果姜融开口, 愿意承认他的价值,给予他替代安拓的机会,那么哪怕是让他放弃国家队的身份, 社会意义上的抹杀他,他都会毫不犹豫地扬起脖颈,引颈受戮。 或许他的脑子真的不正常。 竟然如此轻易地就把自己的底牌亮了出去,生怕姜融不知道对付他的方法似的,主动把屠刀递到了对方的手上。 可这种感觉很奇妙,以至于他从来没有思考过后果,此刻绞尽脑汁思考的,都是姜融不答应他的话他该怎么做。 于是他补充说:“我6岁开始学习花滑,一遍遍地磨炼技术,没有一天懈怠过。平心而论,比起安拓那种不成熟的小鬼,我才是更有可能替教练你完成梦想的人吧?” “所以,尽情地利用我好了。” “把我当成顺手的工具也好,好用的垫脚石也罢,只要你需要——” 他说:“我就会是你最忠诚的cлyгa(仆人)。” 姜融的目光意外,夹杂错愕和警惕,似在疑惑他的目的。 可他并没有被对方剖白的话语影响,反而颇为冷淡地说:“我要cлyгa做什么?又不是在演电视剧。更何况你这种家伙的承诺没有半点可信度,我疯了才会被你一次又一次地骗到。” 说着,他挥开了男人覆盖在他脸上的手,没有交谈的兴致似的,接着朝宿舍楼的方向走去。 却不想手腕被中途抓住。 姜融不耐烦地回头:“我说了,我对过家家没有兴趣——” 话音顿住。 下一刻,他的手心一凉,发现周肆月竟然将自己国家队徽章放在了他的掌心里。 要知道这可是每个选手人手一个的,跟身份证一样的重要东西。 他把这东西给了姜融,无疑是‘对你言听计从’那句话的最高证据……看来他没有说谎,真的是这样想的。 姜融挑了挑眉,这才认真地看了他一眼。 周肆月看起来这几天都没有休息好,以往总是会打理妥当的月光一样的银发,现在只是随意地拢在脑后,有几缕不规则地翘着。 衣服也没怎么在意的样子,现在是月末,夜晚气温转凉眼看就要换季,他还穿着看着就冷的无袖背心,臂膀露在外面,不愧是很抗冻的毛子。 毛子这会儿神色阴沉,手拽住了他不想松开。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姜融清楚地看到这位外表强硬的原书主角,黑色的眼珠里带着几分情感不顺的焦急,看起来没有安全感极了。 顿了顿,姜融的神色温和了下来。 像是心软,所以愿意给对方一个台阶下,他多少用了些宽容的语气:“你真的保证,之后都会听我的话?” 周肆月一怔。 没想到他真的会温声细语地跟自己说话,男人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没有不耐,没有厌恶…… 他回忆着姜融眼神,面上不由染上了几分欣喜。 “教练……” “教练想要让我做什么?” 他的口吻认真到仿佛只要姜融开口,那么不管是要天上的星星还是月亮,他都会为他拿到似的。 姜融勾了勾唇,世界上再没有人比他的笑更加牵动人心的了,至少此时的周肆月看得移不开眼,只觉得在他面前天地都失了色。 漂亮的黑发教练道:“好吧,知错能改就是好孩子。” “为了证明你愿意为你做任何事这句话的真实性,安拓的晚餐……就让由你为他送去好了。” 说着,他伸手将保温饭盒递了过去。 “……” 没料到他的要求会是这个,接过饭盒的周肆月僵了僵,脸上的笑意也凝固了几分。 他迟疑:“什么?” 让他给安拓送什么?让他给谁送饭? 姜融好心解释:“教练不太方便进选手宿舍,我本来打算找别人送去的,既然你出现了,那么这点小事就拜托你代劳了。” “……” 也许是他安静的时间太长,姜融话语里的温和渐渐淡了下来,眉宇也平了很多:“看来你刚刚说的什么都愿意为我做是假话,你果然很会骗人……” “不是!” 周肆月深呼吸,胸膛起起伏伏。 生怕自己上一句话太僵硬了,他紧接着又放缓了音速,补救着说了一遍:“不就是送个饭吗。我说我愿意。” 天知道他说出这几个字用了怎样的心情…… 周肆月眼睛盯着怀里的不锈钢的饭盒,怎么看怎么晦暗,藏不住的妒忌和不甘。 干脆据为己有好了。 区区安拓,怎么配拥有教练亲手下厨的殊荣。不像他,如果教练肯为他做一顿饭,他一定会感恩到连汤汁都舔干净的。 越看越眼热,周肆月抱着保温盒的手臂止不住地收紧,一副心神动荡气息不匀的样子。可姜融的接下来的叮嘱很快打消了他的念头,让他的计划半道崩殂: “那就拜托你了,务必要送到安拓的手上。我之后会向他确认味道,看看有没有需要改进的地方。” 周肆月:“……好。” - 没人知道安拓从周肆月手上拿到师父送来的东西时会怎样脑补,总之姜融多了个对他百依百顺的,好用的侍从。 搬器械、做杂活、甚至连洗衣服这种小事都甩给了他。 好好一个国家队花滑一哥,这些日子生生变成了最忙碌最次等的杂役。 国家队的选手们见鬼了一样悄悄讨论着周肆月的变化,以此可见他们是多么惊骇。 眨眼一周过去,大家猜测周肆月的脾气差不多隐忍到了极限了,可周肆月这家伙竟然真就一声不吭地受了下来,这倒让众人高看了他一眼。 训练时,姜融听到系统悄咪咪吐槽:【主角到底是谁啊,可恶的恶魔。】 姜融:“当然是我了。” 没管吐槽被抓包吓个半死的系统,他笑言:“有我在的地方不会再有第二个主角,听明白了吗,系统先生?” 系统:【……】 尽管它无言,可事实就是如此。 姜融一向是个很会磋磨人的性格,指使别人为自己做事时也没有丝毫怜悯,可他偏偏就能踩着ooc的边缘做着最ooc的事情,让谁也挑不出错处来。 只不过纯粹的磋磨就是折磨了,姜融没有折磨人的兴趣。 他花心又多情,最大的乐趣无非就是养小狗,看狗狗打架罢了,又不是变态抖.s。 这样想着,当天晚上在别人结束了练习,陆续离开训练场后,姜融叫住了周肆月,玫红色的眼珠落在了他的身上。 “你的后外点冰四周跳(4t),之所以会降落不稳扭伤了脚,是因为滑出的弧线不够流畅,膝盖屈膝缓冲的力度没有控制好,导致下个动作的起手式也慢了半秒。” 看到男人骤然亮起的眸光,姜融从容地坐到了长椅上,抬着下巴看他:“愣着干什么,做一遍给我看看。” 他在教导他。 周肆月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这一点,脸上满是不可思议。 姜融是伤病退役,尽管才惊绝艳,他备受创伤的精力却不允许他分心带两个徒弟。所以他回来了,带走了安拓,徒留备受煎熬的自己失望又失落。 可在他做尽了错事,把对方弄哭了很多次的今天,这位清冷如月,却比任何人都温柔的教练还是选择了教导他。 ……人怎么能心软成姜融这个样子。 周肆月绷直了手臂,感受到心脏在躯体里不平稳的跳跃着,这一次的悸动汹涌而澎湃。 跟之前不同的是,他并非被对方优越的外貌吸引,也不是因为亲密的肉身接触而动容,而是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属于独属于姜融所散发出来的魅力。 他哑声:“教练……” 姜融目光依旧平静:“感谢的话就不用说了,我迄今为止依然不认可你,周肆月。” 第93章 “你目中无人,孩子心性,不算是个成熟的大人,所以哪怕强行让自己表现得懂事,也不过是掩盖你真实目的的手段罢了。” 两人都知道他这么听话的原因是什么。 无非就是不甘心真的与教练形同陌路,而不是他真知道自己错了。 姜融不在乎,跟这些稚嫩的少年们不同,他经历过的风霜雨雪太多,拿得起放得下,洒脱而自由。 至于他这么做的目的—— 姜融注视着他道:“可是这些种种,都不会掩盖冰上的你夺目又璀璨的事实。” 周肆月猛然抬头。 便看到姜融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如果你真的想让我原谅你,那就去拿大奖赛的金牌给我看吧,周肆月。” 他语气轻飘飘的,带着诱惑: “如果你赢了我的安拓,那么我也不介意和你冰释前嫌,满足你的愿望。” 第75章 清冷白月光 这句话有着十足的引力。 至少在周肆月的耳朵里, 没有什么比姜融随意说出口的这句承诺更吸引人的了。 姜融愿意原谅他,愿意给予他一次机会,无异于在临近处刑的那一天, 忽然告知自己被释放了的死囚犯。 于是他获得了自由, 获得了可以触摸未来的权利,灰败的人生也获得了光。 周肆月不由像个受到蛊惑的狂信徒般, 滑行着来到黑发的教练身边。 在10cm的冰鞋加成下, 他本就不低的身影看起来更加高大, 影子投下来时乌泱泱的一大片, 像极了狩猎前的棕熊。 可只知道吞食杀戮的棕熊并不会如他这样,膝盖弯曲, 后颈上扬,近乎虔诚地匍匐在了另一个人的腿边, 把自己放在很低的位置。 他用仰望的角度看着坐在长椅上, 单臂搭在椅背, 目光不带感情地投视着他的姜融, 轻声道: “我会让你看到我的价值。” “大奖赛冠军、世锦赛冠军、以至于冬奥的金牌,如果这是你的梦想——” 空旷的冰场灯光明亮,四处无声。 只有银发男人嗓音在其中传递:“那么我会倾尽一切, 如你所愿。” 说完这句话的数秒内, 毫无回应。 周肆月手心浸出了微湿的汗意,他被没由来的紧张感支配, 想要去看姜融此刻的表情是否是无动于衷。 可在抬起头的那一瞬间,他清晰地看到眼前的黑发教练轻轻笑了起来。 约莫是愉快极了, 教练鸦羽般的发尾在肩上划过,连带着胸腔也传来了愉悦的震感。 电视机前的姜融经常笑,淡笑, 雅笑,营业时的微笑,总之展露在人前的那些表情都是幅度不大的。 他从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任由身心都沉浸在乐趣里,毫不吝啬地释放着欢快的信号。 “……” 周肆月迷恋地望着他,连自己腿什么时候跪麻了都没有发现。 他伸出手,想要试探眼前的人是否是他想象出来的虚幻的影子,可触碰到的脸颊是温热的,唇瓣也是一如既往的柔软。 周肆月这才多了一些甜蜜的真实感:姜融真的因为他刚刚毫无保留的奉献的话语而感到愉快。 可很快,他就产生了一抹紧迫。 他得将教练现在的模样深深印在脑袋里才行,一处细节都不能落下,因为这是他们绝无仅有的温馨的相处了,如果之后教练再也不会这样对他笑,那么此刻就是唯一一个,可以令他回味一生的浪漫时刻。 “你在想什么?” 在他思绪跑偏的时候,脑袋的上方,姜融的声音传来。 他的声音真的很好听,也许是咬字习惯的原因,尾音轻微上扬,听起来便带了一丝娓娓道来的意味,很容易令人沉浸下去。 哪怕是初次见面的陌生人,应该也会飞速升起和他交谈的欲望吧…… 这样想着的周肆月,忽而感觉到手指一热,似乎他伸上去抚摸姜融脸庞的手被某个柔软的部位轻轻触碰了一下。 他聚焦去看,却见姜融侧过头,黑发铺张搭在脸颊,与雪色的皮肤融在一起。 唇吻了吻他的手指,姜融秾丽的五官上绽放出一抹玩味的笑意,漫不经心地又问了他一遍: “在想什么?肆月。” …… 姜融心情很好。 在周肆月承诺他的那一刻,原书的剧情线偏移度飞速增长到了50%以上,目前为止还没有停止的势头。 系统再次被屏蔽,他几乎立刻褪去了伪装,任由自己随心所欲地说什么做什么。 人设的限制虽然给他带不来什么麻烦,何奈他天生就是一个不受束缚的性格,三分钟热度的行为模式注定他享受演戏的过程,却难以抵消新鲜感过后的腻烦。 人果然还是自由自在乐得逍遥吧? 这样想着,姜融不介意给面前的人一点好脸色…… 事实上哪怕在废土老家,姜融也很少给人摆臭脸,因为他根本就不会允许厌烦的人出现在他的面前。 周肆月看起来完全怔住了。 他从没有被姜融这样亲密地叫过名字,姜融之前叫他都是连名带姓,厌恶无比,比不上他的好徒弟安拓一根手指头。 可现在却大不相同。 姜融吻过他的手指现在还是麻的,触电一般在他的神经里四处乱窜,念着他的名字时口吻温柔,好像肆月这两个字在对方口中变成了什么值得珍爱的东西。 名字的主人几乎要烧起来了,从指尖一路红到了脖子。 “我……” 俊美的男人喘着粗气,渴求的目光如炬,像是有火把在里面燃烧:“教练,我想……” 他说不出‘我想追你’这句话。 姜教练明显无心在任职期间谈恋爱,他肉眼可见的很忙,一对一的指导表示他不光要在技术层面为选手提供帮助,还要在选曲、编舞、饮食、服装等等各方面都毫无保留地付出。 教练一定会拒绝他的求爱。 却不一定会拒绝他的求欢。 也许是面前的人玩味的眸色给了他底气,周肆月对此有种莫名的直觉。 想要说出口的话拐了个弯,他咬着舌尖,红着脸,看向姜融的眸光也染上了一丝勾引的意味:“我想问问……教练缺不缺床伴?” “活很好不留宿,学习能力强,姿势可指定,体力无限肺活量好舌头还很长——” “的那种。” 姜融敛眸,长睫在眼下投出了扇形,他笑道:“你要给我头牌牛郎的联系方式吗?” 周肆月也笑:“是的,就在你的眼前。” 他凑了上去,在那双玫红色眼睛的注视下,试探着去吻姜融微勾着的,看起来饱满又水润的唇。 黑发教练脸颊的软肉像是绸缎一样细腻,粗糙的舌面划过就在上面留下一片水红色的痕迹。 周肆月呼吸加重,在欲望的驱使下,与能令他发疯的柔软紧紧贴在了一起。 可是不够,远远不够。 他之前已经尝到过很多,怎么会因为如此简单的双唇相触就感到满足? 含了一会非但没有让周肆月心火冷却,反而让他烧红了眼,单是接吻根本填不满心里的空洞,他急切地攀附着姜融的腰腹,想要索取更多。 周肆月低头轻车熟路的用嘴唇去寻他的舌头,黏腻潮湿的气息喷洒在他的脸面上。 “呜呜……” 软红的舌头被不停地吮吸,多余的唾液从湿润的唇角溢出,顺着白嫩的脸颊流到下巴,隐没在包裹着脖颈的衣服里。 霪糜的水声响起,像是声声动人的催情。 周肆月心神荡漾,疯了似的幻想舔遍他身上每一个地方,想他粉嫩的嘴唇无时无刻肿胀充血。 想他含着自己、想他也能像自己爱着他一样,回馈出哪怕只有一分的稀薄爱意。 吻到中途,姜融却伸手抵开了他。 被迫打断,周肆月几乎是立刻额头绷起了青筋,强行隐忍着难捱的浪潮,喘气声加剧,每一寸骨骼都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咯吱声。 姜教练这人实在变化无常—— 他可以随心所欲的挑起一个人的情.欲,令对方□□焚烧,也可以像现在一样,看发情的男人在他面前丑态百出。 而他冷淡的眉眼自始至终没有什么变化。 于是这个男人,也就是周肆月,免不了要更加卑微地哀求他,求他再多施舍一些,多给予一些。 “教练……教练……” “你也很舒服的是不是?别拒绝我,我不会再像之前那样弄疼你的,你别怕我,我真的不会再犯错了。” 他的情绪不稳,精神状态也时常不好,这或许跟他小时候的经历有关,所以之前在床上展露爱意,却被对方毫不留情地反抗时难免暴躁。 第94章 可他已经反省了,他知道教练跟自己不一样。 姜融身形纤细,身高虽然不低,尤其是交叠在一起的两条腿,线条流畅优美,宛如古希腊最具艺术色彩的精美雕塑。 ——但他的体格和骨架都要远远小于自己,这是不变的事实。 他该像呵护花朵一样呵护他,像守护珍宝一样珍惜他,而不是把自己的破坏欲和暴虐全都施展在他的身上。 “我要怎样才能让你知道……世界上再不会有人比你更值得我拼尽全力去挽回了。” 他急切:“教练你要不揍我一顿吧。” 姜融侧坐在长椅上,整个人漆黑的塑料椅包裹住一样,腰臀曲线展露无疑,周肆月许久都没有和他接触了,轻易就能回忆起他脊椎尾骨陷下去的弧度。 姜融:“唔……然后我也被禁赛?再也当不成华国的教练?” 似乎是想到了他和周肆月双双坐冷板凳的可笑场面,他无声笑了一下,随后在对方怔然的目光里站了身。 冰面很滑,冰凉无比,他褪去了冰鞋,赤着双脚踩在了上面,像是感觉不到寒冷入侵似的,站的笔直。 随后指尖勾住了领口的纽扣,金属质感的扣子蹭过锁骨,他一颗一颗往下解着,动作慢得像在数窗外的梧桐叶。 衬衫领口往两侧敞了些,露出一小片莹白的肩头,周肆月的呼吸明显沉了些,他却像没察觉,指尖捏住第三颗纽扣时,故意逗弄似的,忽然抬眼望了过去。 他衬衫前襟彻底松了。 风从阳台吹进来,布料贴在身上,又被轻轻拂开,摩擦的声音在安静的训练场里格外清晰。 睫毛垂着半道阴影,姜融声音比平时软了些,再抬眼时,他眼底盛着点笑意: “不是说要证明给我看吗?那就过来。” “再拖下去,哪怕是头牌的牛郎,加钟的钱我可不付哦。” 第76章 清冷白月光 冒着冷气的冰场上, 黑发的美人将衣襟扯得更开了。 他轻轻动了动脚趾,感受不到冷似的,任由细碎的冰碴在脚底化开, 白色的雾气在足边萦绕。 凉意顺着脚踝往上爬, 他纤细的脚踝被衬得愈发瓷白,连血管都透着淡淡的粉。 就像一株被霜气裹住的白梅。 或者从窗边倾泻出来、化成了人形的月光。 周肆月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的眼睛完全不受自己控制了, 钢钉一样死死钉在了姜融被雾气浸湿凝结成水珠的发梢, 裸露的锁骨, 和被氤氲成红色的一对脚踝上。 ——他在引诱他。 周肆月没有一刻, 比现在更加深刻地意识到了这一点。 可就像已经被妖怪吞吃入腹的孩提、从悬崖一跃而下的马匹,他听到了这具身体疯狂吞咽口水的声音, 感觉到了灼烧的喉咙和灵魂的颤栗。 他有了这个感悟,可已经来不及了, 他全然丧失了反抗和悔改的能力。 嘴上一遍遍念着教练的名字。 周肆月将碍事的冰鞋踢远, 双臂张开, 快步上前紧紧按拥住了他, 双手用了很大的力气,恨不得将眼前对他笑着的,似乎一点也意外不他会这么做的人按碎在怀里。 手指捏住了漂亮教练的脸颊, 他牙龈传来了痒意:“教练真是坏透了。” “可是怎么办……我就是喜欢你, 这辈子都改不掉了。不管你是不是坏心眼。” 将头埋在姜融的发顶,周肆月深深嗅闻着他身上传出来的味道, 像是戒不掉的瘾,只要闻过一次就会日思夜想再也遗忘不掉。 他感觉身体里又开始灼烧了, 在这样寒冷的场地都没有冻结,反而如冰天雪地唯一的火源一样,彰显着绝对的存在感。 姜融却不认同他这句话: “坏心眼的人, 是说我吗?” 手指下移,他按压在男人沟壑连绵的肌肉上,感受着碰到哪里,哪里僵硬得就像石头的乐趣。 跟周肆月没有血色的苍白肤色不同,姜融的皮肤是很健康的莹白,处处浸着胭脂一般的薄粉,也柔软到不可思议。 “可我只是站在这里……就像我第一天报道时,除了站在这里什么都没有做一样。” “是你不顾一切地尾随我,是你率先说非我不可,也是你一次次打破了界限、侵入了我的世界。” 黑发的教练抬手拂开额前湿发,不经意间笑了笑。 那笑意从眼底漫到眉梢,连带着指尖沾着的那颗水珠都成了漂亮的点缀。 他反过来捏住男人的下巴,好笑地问:“周肆月,坏的家伙到底是谁?” 周肆月爱极了他这副从来没有展现过的勾人的样子,在姜融手指碰到他下巴的那一瞬间就吻了上去。 双唇贴住了细白的手指,他用牙齿恋恋不舍地在上面留下了整齐的齿痕。 这个动作放荡极了,像是完全舍弃了身为人类的礼仪廉耻,把对另一个人的喜爱高调地放在了明面上,毫不隐藏痴迷的事实。 犹嫌不够,周肆月没等对方主动,就攥住了他的手腕,锋利的犬齿抵在了碗内侧,在脆弱的大动脉上厮磨。 姜融抬手抽了他一巴掌。 做这个动作时他甚至还是笑着的,漫不经心的样子,像是单纯地想做就做了。 啪地一声脆响,在空旷的冰场里又荡了好几个来回,男人脸上迅速浮出一个清晰的指印。 还没等他意思意思做出委屈的表情,姜融的掌心又覆盖了过来,轻轻放在了他半边红着的脸上。 “你的回答呢。” 这样问着,姜融手指亲密地摩挲着他烧起来的滚烫的脸颊,周肆月被他这样打了之后又摸着,脑袋晕到简直要疯了。 他看着姜融弯着的唇,又一次重重吞咽了口水,满脑子都是想亲,好想去亲。 “……是我。” 迟钝的大脑回忆了一下问题是什么,周肆月哑声说:“是我对教练图谋不轨。教练没有错,全都是我的错,我才是那个坏家伙。” 他这句话说得很是顺畅,态度诚恳,姜融便顺势露出了包容的神色。 宛如对年轻的伴侣极尽优待的兄长,他脸颊贴上了周肆月的,随即用微凉的唇吻了吻他红肿的腮边:“疼吗?” 很心疼似的问。 “……” 周肆月一瞬间脑子有烟花爆开,险些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记得了。 教练打他又怎么了?又不是第一次打了,而且每次都是他自己事先挑衅在先,是他犯贱。 姜教练这样好的脾气,会生气肯定都是自己的错,那么别说是用巴掌抽他,就算是用刀子割开他的皮肉抽干他的血液,也是理所应当的。 这样想着,他便听到‘心软’的教练在他耳边温声细语地,又问:“爽吗?” 这两个字被姜融咬的很轻,尾音黏连,比起词语更像是吐息,温热与香气混杂,钻进了他的鼻腔和耳朵里。 ……被打巴掌怎么会爽。 仅有的理智告诉周肆月,自己尽管脑子有病但还是个正常人,没有玩那一套的爱好。 他想义正言辞地反抗,以此来维护自己的尊严,可话到喉间滚了一圈,嘴巴比脑子更加诚实地说着:“爽。” 操,他不装了。 被姜教练抽巴掌简直爽死了。 仅仅是闻到风裹挟而来的味道,他都要很耻辱地出来了,比最初的一万还要夸张十万倍。 他甚至迫不及待地把脸凑了过去,往漂亮教练的手底下送,恬不知耻地去啄他的掌心。 “教练……” 他气息起伏比姜融要激烈的多,坦然到全然不顾及其他了: “其实比起脸,我更想让你抽我……光是想想我都要幸福得疯掉了。” “可是教练的手这样小,一定会被硌到的。” “真是太可惜了……” 他话语里的遗憾险些溢出来。 姜融张了张唇,还没有回答就被他手臂收紧,整个人圈在了怀里。 两个体温持续下降,被冰面的白雾萦绕,覆盖了全身,四肢逐渐开始僵硬。 一个蜻蜓点水的吻落在姜融白净的脸蛋上,似乎格外令人沉迷。 …… 姜融脸色微变。 他几乎是猝不及防咬紧了下唇。 仰起皙白的脖颈,手背上也绷起了很明显的黛色血管,像是寒冬腊月里蜿蜒的山脉。 傍晚的风裹着未散的暑气,从半开的窗缝里钻进来,吹得窗边的遮光帘上的人影剧烈晃动。 不过两个呼吸的功夫,姜融额前的碎发就被细汗黏住,贴在了光洁的额头。 他下意识地抬手去捋。 宽松的袖口便向上滑落。 周肆月清楚地看到他那只还沾着齿痕的手腕,在顶灯的光线下像极了揉碎了镶嵌上面的玫瑰。 第95章 于是他更加用力地箍着教练,后者衣服被汗浸湿,贴着肌理,勾勒出纤细的腰腹线条。 “我好像还没有亲口对教练说,谢谢你能回来,我很开心再一次见到你。” 他低哑着声音,眼神幽暗得像一片森林,垂首在瞳孔微微涣散的姜融耳边轻声呢喃:“大家都说男人肢体僵硬,做不了优美的贝尔曼姿势……唯独你在十三岁时的欧洲锦标赛上打破了固有印象。” “那时候我就知道,世界上再没有人比教练更适合站在冰上。” 腿被拉伸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姜融呜咽出声,眼尾都因为骤然加重的力道而染上了明显的红意。 他被热气蒸得没了力气,只剩下一点朦胧的水汽落在长而密的睫毛上,蝴蝶一般轻轻颤动。 姜融似乎回忆起了什么:“贝尔曼……” 男人很快接话:“是的,贝尔曼。” “我曾试图练习过这个姿势,明明分毫不差地学着你的样子做着动作,可是撕裂的疼痛让我怀疑人生。” 男人笑了笑,眼里的漆黑悄然消散,一字一句都是虔诚地信服:“腰和腿那样疼,像是被斧子砍成了两半,偏你一个人能坚持下来。” 可想而知里面的艰辛和苦难。 “教练,我不是无缘无故喜欢你的,”他舔了舔发痒的上颚:“可是唯独对你发情这件事,我控制不住。这不都是我的错,要怪就怪你自己很会吸引我这样的变态吧。” 这句话简直不要脸,那个巴掌算是白挨了。 但现在能抽他的人已经没了力气,任由他怎样放肆也毫无还手之力。 周肆月第一次觉得厌恶他的母亲,为他起的名字实在是好极了。 如果他漂亮的姜教练是高高在上的月亮,那么此刻将他握在手心里,扣在臂膀中,骨骼一寸寸展开,吞吃掉的自己,可不就是肆意妄为么。 “教练……不、姜融。” “姜融姜融姜融姜融……” 周肆月更加过分地用甜腻的语气叫着这个名字,仿佛这样做,可以在物理意义上拉近了距离之后,也缩短了心理上的距离。 只是吞吐着这个名字,他的细胞分裂的速度都加快了,好似心尖泵出来的不是血,而是源源不断的蜜。 姜融垂眸看着地上的碎冰,脚底下的一小片已经化开了。 因为补冰时加了奶的缘故,冰面化开后并不是完全的透明,而是泛着乳白的颜色。 冰面加奶可以更加细腻,这是业内人士都知道的道理。 毕竟这个圈子里大部分人在学会滑行之前,就已经学会了补冰。 可这个颜色挂在他的脚趾间,像极了…… 姜融闷哼一声,手指蜷缩,睫毛和发尾都颤抖个不停,好一会才恢复了意识。 “你二十岁了。” 他声音带着浅淡的沙哑,慢条斯理地对周肆月说:“还长身体,是不是太怪了些?” ----------------------- 作者有话说:啊…… 第77章 清冷白月光 华国花滑界男单一哥, 周肆月宣布退出了国家队。 听到陈主任在早会上宣布这条消息的时候,国家队里的选手们满脸都是难以置信。 这哥又在发什么疯? 他们你看我我看你,用眼神传递消息:难道被禁赛后, 干了这么多天的杂活, 周肆月那个暴脾气终于受不了爆发了吗? 可只要熬过禁赛期,他硬实力摆在这里, 在没有人能越过他的前提下, 他还是那个光鲜亮丽的一哥。 体育局领导和全国人民还指望他在下一届冬奥上发挥作用, 摘几个牌子回来呢。 总不至于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吧? 但这人就是毫不留恋地走了, 像是对所谓的光鲜亮丽的前途不感兴趣似的,姿态散漫, 神色慵懒,提着行李箱就跨步走出了国家队的大门, 悠闲地像是去度假。 任由同行们在他身后隐晦地打量都无动于衷。 可要说完全的毫不留恋, 这句话也不太对。 银发的男人回头, 目光虚虚落在了抱臂倚着墙壁, 侧头小声对一个少年说话的姜融身上。 微风徐徐,拂面而过,姜教练穿了一件简单的的浅灰色亚麻衬衫, 袖口随意地挽到了手腕, 风卷起时能隐约看见扣在上面的表盘。 他全然没了昨夜热情放荡的样子,又成了众人心目中温和有礼的国家队教练, 风度翩翩,清冷如月。 可周肆月知道, 那枚圆形的表盘下是自己下的牙印,亚麻色的衣衫下是自己覆在上面的指痕。 真实的姜融就像一条伪装成藤蔓的蛇,在午夜无人时分才会显露出身形, 吐出信子和看中的猎物所拥吻。 他当然是危险的—— 周肆月比任何人都提前发现了这一点,因为姜融坦荡到毫不掩饰。 可那又如何? 周肆月痴迷的视线始终牢牢黏在姜融身上,片刻也舍不得移开。 他想,他才不管心爱的教练是人是蛇,哪怕是一只下一刻就要取他性命的艳鬼,他也乐意见得。 更别提教练给他的命令,只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离开国家队,去俄罗斯发展’,这种对他没有丝毫影响的指令而已。 周肆月的贪心得到了满足。 他被浓浓的欢愉支配,私心里认为他和教练已经亲密到不分彼此。 只不过离开他的日子一定会很难熬…… 也不知道每天打三通电话,教练会不会烦了他,以至于甩了他…… 这样思索着的银发男人,顿时觉得自己像个刚谈了恋爱就被迫异地的苦命怨侣,伤心到喜悦都被冲淡了很多,俊美的脸上全是怨愤。 他最后望了一眼姜融,可这个冷漠无情的男人压根就没有看他,一直在跟他的好徒弟说话。 周肆月咬了咬牙,把行李箱的拉杆抓得咯吱咯吱响,好不容易才劝自己离开了这里。 大奖赛的金牌。 只要有这枚金牌,那么他就有了留住对方视线的理由。 …… 姜融听到窃窃私语声,抬头一看,果然是今天的话题人物消失了。 他脸上看不出异样,目光平和如初,仿佛昨夜跨坐在对方身上,按着男人的胸膛调笑着说“明天就离开,你会听话的对吗?”的人不是自己似的。 唇角微微下陷,姜融心情越发愉快。 原书的主角,进入剧情后在赛场毫无败绩的新星周肆月离开了华国国家队。 那么之后的每一次比赛,不管他表现得再优异再出色—— 为别的国家而战的他,所摘的每一枚奖牌,都在亲手推动剧情的崩坏。 这样想着,姜融将手掌放在了徒弟的肩上,暮色的眼珠饱含着情感: “安拓,你知道该怎么做。” 他微笑说,“周肆月以后就是你的对手了,赛场上遇到他不要犹豫。” 安拓被肩上的力道牵引着思绪混乱。 可脑内闪过的念头再多,少年一张脸却没有往日的浮躁,反而沉寂得像泡在寒潭里的石块,让人窥不见真实的想法。 他不认为对自己师父有执念的周肆月会这么轻易地离开。 安拓想到测试赛那一晚,为他送排骨的人是周肆月…… 磨了磨后槽牙,尽管万般不愿意,直觉告诉他,师父和这人一定还有自己所不知道的联系…… “回神了。” 随着姜融唤他的话,他思绪回笼,对师父刚刚的交代答了一声是。 “师父,”他说,“我不会让金牌再一次落入俄系选手手里的。” 师父有句话说错了,哪怕周肆月还是华国男单的身份,那他也绝不是自己的队友。 这个人从始至终都是他的敌人。 - 11月底,花样滑冰大奖赛的华国分站终于开幕,场馆内的暖气裹挟着人声,像被加热的潮水般涌过每一排座椅。 此时体育馆外正下着小雪,观众们把围巾往下扯了扯,指尖还带着攥了一路的票根的温度。 分站门票是提前半个月开抢的,原本不用这么着急,花滑虽然人气很高,但毕竟只是国内的分站,临近末尾购买也来得及。 可今年格外不一样。 才刚刚开幕,选手们陆续进场,原本安安静静的观众席随着一个人影的出现,顿时响起了男男女女此起彼伏的巨大欢呼声。 “我去我去,真的是我男神!这票抢的太值了!!” “收收你的口水,如果我男神朝这个方向望过来还不得被你恶心死啊?” “oh, my god,你们有谁看到他的小脸了吗?简直就是神的造物,没长翅膀的天使!” 第96章 “阿西,如果他真的做了教练,我可没有把握金俊熙选手能赢他的弟子……” 观众们口音天南地北,甚至夹杂着多个国家的外语,一时间乱哄哄的,几乎要盖过冰场边缘的音乐试音。 今年格外不同的理由,仅仅只是退役三年的姜融出现了而已。 有一句话说的很贴切,只要你站在了行业的巅峰,那么不管是队友还是对手,都会双目灼灼地关注着你。 同理,在场的观众们不管是谁的粉丝,都在关心着自家选手的同时,把视线放在了上一届的传奇人物身上。 前排,两个穿应援服的女生正在绝望地讨论着:“我要碎掉了,那是日本平真治吗?这种元老级的选手怎么也报名了华国站?” “据说他知道姜教练复出后,连着发了好几天ins说おかえり(欢迎回来)……他们是很多年的对手和朋友了。” “我去,美国的小伊万也在?好好好,我都分不清这是华国分站还是奥运了。” “小伊万啊,这位也是重量级的。自从十几岁输给我们姜教练一次后,就总是报名和姜教练撞车,但撞一次输一次,所以有了万年老二的称号。” 她们目光里带着担忧,看起来手都在抖。 这些打出名号的老将们都还在,可华国却始终培养不出新的希望,这让粉丝们怎么能放心? 输在外面也就算了,在自己家举办的分站赛上输给外国选手,未免让众人心里难受。 “周肆月……” 不知道是谁出声喃喃了一句,听到他名字的观众眼里燃起了一丝希望,可在看到周肆月胸前的国旗时,连这点微妙的亮光都消失不见了。 差点忘了,周肆月现在代表的是俄罗斯…… 扯着红色星星国旗,满心欢喜想要应援的观众不由叹气,忍不住开始回忆冰场被那轮月亮统治着的时代。 姜融。 但凡他们的姜融还在…… 再天才的选手、再夺目的新星,在他面前也都会黯然失色的吧? 这样想着,他们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冰场中央,看到赛场的顶端的六个大屏幕上,镜头缓缓扫过选手们和他们胸前的国旗标志。 各国名将的脸庞一一出现,解说介绍的声音也毫不停歇,除了一些刚转组的新人,大部分都是荣誉满身,积分在整个世界都排的上号的实力派。 不安的气息在观众席蔓延。 ——直到一抹红色出现。 披着纯色的外套,胸前用刺绣绣着大写的cn和红色国旗的黑发男人站在镜头的前面。 他双手搭在挡板上,细腰长腿,姿势随意,看起来平静又放松,正对面则是和他同样打扮,唇线紧绷,有些紧张的少年。 约莫是在鼓励对方,黑发男人的唇角噙着浅淡的笑意,开开合合,肢体语言处处散发着让人如沐春风的味道。 “别怕。” 他对着安拓,也像是在对所有人说:“怕那些注定要输给自己的人,也太没道理了吧?” 这句话说得何其嚣张。 可放眼望去,在场的全是他的手下败将,除此之外就是他在役期间名不见传的小将。 他当然有嚣张的资格,因为世界冠军口中的输赢,历来就是一件可以被他随意支配的、轻松简单的事情。 安拓的一颗心莫名的稳定了下来。 他的技术当然不可能在短短的半年之内就突飞猛进,哪怕他已经攻克了两种四周跳,也说不出自己绝对能拿第一的大话。 可是师父…… 少年环视了一圈,看到了比起总决赛也毫不逊色的观众人数。 他们无一例外都是冲着师父的名号来到了这里、发色眸色各不相同的人望着这边,像是在看一个活着的奇迹。 如果他在这样大的场合下表现平平的话,一定会给师父丢人的吧…… 安拓神色一凛,却很奇妙地放松了下来,进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境界。 像是众目睽睽之下和姜融的人生绑定在了一起,他们从此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被成千上万的人们视为一体。 “师父。” 他微笑着,在镜头下对望过来的姜融做着口型,清隽的脸上划过独属于少年的怦然。 “如果我能赢的话……就奖励给我一个吻吧。” 第78章 清冷白月光 万众瞩目之下。 姜融看着目光渴求地望过来的徒弟, 连唇角的弧度都没有变化。 馆顶的射灯缓缓扫过,落在他睫毛上,在眼睛的下方投下细碎的阴影。 摄像机的捕捉中, 众人清晰地看见黑发的国家队教练玫红的眼眸微微弯起, 继而平缓展开,流露出了少见的温柔风情。 一时间, 不止是在他面前距离他极近的安拓, 就连只能看到大屏幕的, 数量庞大的观众们也愣神了片刻。 花滑界美人众多, 在这个极为吃颜的圈子里,某种程度上讲, 美貌就是选手们无往而不利的武器。 部分裁判组会因为合眼缘的理由,给偏爱的选手们表演分往高了打。 粉丝们也会因为追逐视觉上的享受, 愿意花费时间和金钱跟随偶像到不同的国家和城市, 追星式观赛, 不错过其每一场比赛。 在现场的人毫无疑问全是颜控的前提下, 这人似乎只是轻微笑一笑都能造成极大的影响。 有人发出了轻声的喟叹,道出了大多数人的心声: “他都不是选手了,为什么还是还是最夺目的那一个啊。” 这个问题无人回答。 可屏幕的最中心, 姜融本人却像是听到了一样, 侧头望了过来。 镜头前,他的视线轻轻一扫, 穿透屏幕那层虚幻的隔阂,仿佛与每一个注视着他的人完成了一场无声对视。 时间在此刻变得模糊, 或许是一分钟,又或许仅仅数秒,直到他收回漫不经心的眼神光, 众人才从那场短暂却漫长的心跳失序中惊醒,大口喘着气,试图平复翻涌的情绪。 有人指尖停在照相按钮上,可屏幕里早已没了姜融的身影,只能拍摄到小面积的衣服,证明此人已经走出了镜头的范围。 现场短暂安静过后,突然被“心跳都停了”、“谁懂啊”的感叹充斥着,似乎连空气里都还残留着火烧火燎的灼热感。 没人再去管那个愚蠢的问题。 夺目的人自然走到哪里都是绝对的视线焦点,姜融虽然已经退役三年,但他对于冰场的统治力却半分未减。 他们毫不怀疑,只要他重新站在这里,那就还是当年那位收割分数的利器。 …… 没管现场陷入了诡异的寂静后再次的爆发,姜融往边移了几步,躲开了镜头的捕捉后,注视着等待他回答的安拓。 少年的神色不见了刚刚的紧张,此刻略有些认真,半年过去他的脸上褪去了稚气,多少显出了几分成年男性该有的魅力。 姜融打量着他。 仔细看来他的徒弟也是眉清目秀…… 就在他要回答的时候,一道声音从不远方传来,咬字间带着不明显的口音,嘲笑道: “向他求吻的人多了去了,可不是谁都有资格被他回应的。” 姜融和安拓两人一顿,神色各不相同地向一旁望去。 来者有着一头浅棕色的蜷曲头发,和透亮的绿色眼睛,他五官棱角分明,身形高大,四肢覆盖着结实的肌肉,是个很传统的俄罗斯帅哥。 帅哥先是对安拓投去了敌意的眼神,里面翻云覆雨的全是厌恶,随后面向了姜融,冷淡的眉目一转,飞速变成了温情脉脉的样子。 “姜,好久不见!分别的每一天我都有在想你。” 他垂眸唤着姜融,带着只有他们两人懂得的亲密:“你的国家很漂亮,街道上飘着植物在光合作用下产生的各种气味,每当我闻到的时候,总觉得你就站在我身旁。” 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指缝,他笑了笑,眼底盛着明亮的光: “我还去了你说过的体育馆旁边风景很美的公园!去的时候刚好赶上初雪,踩在雪地上的声音和我们在俄罗斯散步时一模一样,你还记得吗?” 说到这里,他有些小心翼翼的。 姜融弯了弯眸,算是回应: “阿列谢,你来了。” 这人正是他在退役期间带过的队员阿列谢·费奥多罗夫,没想到半年过去,成长迅速的他又变换了一种模样。 “你的发育关还好过吗?” 姜融记得回国时,这孩子还因为无法适应新身高而各种技术退步来着。 视线从他的关节上扫过,黑发的教练带着明显的担忧,对于自己带过的时间最长的选手,他到底多了几分不一样的感慨。 第97章 听到偶像时隔那么长时间再一次叫出自己的名字,还关心自己,阿列谢肉眼可见地双眼一亮。 仿佛听见了越来越响的心跳音,他红着眼眶,喉结动了动,像一头刚长成的熊似的几步上前拥住了姜融。 姜融被这突如其来的拥抱撞得微晃。 他颇感无奈地抬手轻轻拍了拍阿列谢宽厚的后背,少年身上还带着赛场的冷气,拥抱的力度却大得发紧,像是将这段时间所有的思念与委屈都加进动作里了。 阿列谢埋在姜融肩头,声音带着哽咽,闷闷地嘟囔着:“你都没说要给我一个亲吻……” 姜融没有听清:“什么?” 阿列谢握拳:“那个小鬼提到了吻不是吗?我也是你的弟子,我也想——” 安拓的视线兀地投了过来。 有一瞬间,他的眸色难看到像是淬了阴毒的刃,手指不自觉收紧,他指节泛出青白,连呼吸都跟着沉了几分。 周遭喧闹的人声仿佛被隔绝开了,安拓牢牢锁在相拥的两人身上,眼底翻涌的情绪是积累到已经无法压抑的烦躁,和一次又一次的藏在深处的不甘。 师父的身边,总是有好多人。 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些人总是一个一个、接二连三地出现,在他鼓起勇气袒露心声时破坏和他师父的相处。 额前垂落着几缕碎发,遮掩着脑子里翻涌的恶意和骤然冷下来的气场,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拼命想要将两人分开的冲动。 幸而就在这时,代表赛事准备期的铃声响了起来,阻隔了他即将要发作的预兆。 阿列谢对着被人挑衅到脸上也习惯于含蓄着默不作声的华国人翻了个白眼,他还以为被姜看中的弟子有多了不起呢…… 忽的,他衣领一紧。 有人站在他的身后,攥着他的后领,把他硬生生地从姜融身上分离了下来。 他气急败坏地回头看去,顿时僵着身子停住不动了。 视网膜里,一个身穿黑色比赛服,银白的发丝随意扎在脑后,胸前贴着和他同样国旗男人面色不善地看了过来。 男人的手劲很大,近乎要把他提起来了,宽大的指节因为用力而绷起了青筋,连带着可怜的布料在掌心皱成一团。 眼底的冷意像结了冰的湖面,男人开口时好听的声音含着余温未散的低哑,连带着阿列谢的呼吸都跟着滞了半拍。 “阿列谢,别告诉我你迷路会迷到华国的备赛区。” 不知道为什么,阿列谢明明也是刺头的性格,偏偏对这个半年前回国,空降到国家队的男人发怵。 就像人类有趋利避害的本能,当不要命的遇到比他更疯的,气势便弱了三分。 他嘴上逞强:“我才没有迷路,我是来找姜的,他是我的老师!” “是吗?” 男人依旧攥着他的后领没放,目光却越过他,直直落在姜融身上,随后那眼神里的情绪泛起了波澜,浸染了星星点点的笑意: “请问我们很喜欢收徒弟的姜教练……真的是这样吗?” 姜融抬眸看他。 周肆月也发生了显而见的变化,当然这个变化不是外表上的,而是他那浑身冷得不行的气息就像是被俄罗斯这片寒风刺骨的土地同化了一般。 这也难怪。 他一天都不间断地发送着视频请求,姜融却从来都没有接听过,仿佛完全把他这个人抛在了脑后,用之即弃。 他当然恼怒,甚至恼怒之后产生了一种自己放在心尖尖上的爱人有了新欢的惶恐。 出国前那一丁点的甜蜜也消失不见了,他每天两眼一睁就是无法发泄的怨念,可姜融不理他是事实,他尽管再不甘心,也只能把注意力放在训练上。 长此以往地下来,眼下挂着的两个黑眼圈比鬼都重。 这副模样别说阿列谢了,稍微正常一点的人都会被吓到。 姜融却反应平平,刚看到他似的,打招呼时手也不抬: “啊,你也在啊。” 周肆月:“……” 松开了手上挣扎的小孩,又扫了一眼皱眉隐隐用敌意的眼神看着他的安拓,他扯了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我如果不来,教练恐怕连我长什么样都忘记了吧。” 这句话或多或少涌动着暗流,脑袋上的黑线都要实质化冒出来了。 姜融全当听不出,挑眉状似不解道:“怎么会这样想?你的长相蛮特别的,我印象深刻。” “……” 周肆月便又默了一会儿,但这次是被这句话里的含义烫到了,展现出了教科书般的与刚刚截然不同的反应。 只见他眼睛颤了一下,拼命压抑着上翘的嘴角,试图不让自己显得很便宜,可通红的耳尖还是暴露了真实想法。 心情迅速多云转晴,他很轻易就被哄好了,刚才的怨念消失不见,眨眼又白给了出去,轻易原谅了对方。 指尖无意识蹭了蹭衣角,明明想维持几分从容,却忍不住抬头时弯了眼尾,连说话的语气都软了几分: “别……别以为我消气了,我只是觉得没必要揪着这点事不放。” 话虽这么说,他却主动往对方身边凑了半步,之前故意避开的视线也黏在对方身上挪不动了,连方才那点假装出来的冷淡都像被阳光晒化的雪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打量了半晌,他皱眉:“你最近没好好吃饭吗?怎么瘦了这么多?” 从包里掏了掏,他掏出一个运动员随身携带的香蕉递了过去。 被他挤得一个趔趄,脚踝向外侧一拧,勉强撑住旁边的挡板才保持住平衡的阿列谢,顿时用一种宛如看到了什么脏东西似的看着他: “喂……” 把他揪开,自己贴了上去,这对吗? ----------------------- 作者有话说:抓虫。 第79章 清冷白月光 体育馆北区, 前排的座椅。 一身商务西装打扮的男人默不作声地用手指抵了抵墨镜的边缘,镜片后的视线却没跟着任何一个选手,而是始终黏在备赛区身穿教练服的某个身影身上。 他的目光里裹着很多复杂的东西, 像结了冰的湖面下翻涌的暗流。 有不甘, 愤懑,还有一丝连墨镜都遮不住的疲惫, 熬了好几个通宵似的, 连挺直脊背都成了负担。 仿佛没听到体育馆里响彻的欢呼声, 他与周围挥舞着应援棒的观众们格格不入, 暗礁一样一眨不眨地盯着黑发教练。 良久,才迟钝地佝偻了下腰腹, 感觉到眼里传来的涩然。 邻座的金发女郎偷偷用手机镜头扫过他。 屏幕里的男人下颌线绷得很直,连呼吸都是刻意放轻的, 透着一股莫名的低气压。 她原以为是来看比赛的 vip 观众。 北区前排距离赛场较近, 视野最好, 又因为今年比较特殊, 所以票价自然就比较贵,买到这里的不是富姐就是富哥。 一时热心上来,本想跟他交流一下喜欢的选手的女郎, 却被这人难看的脸色吓了一跳。 “怪人。” 小声嘀咕了一句, 她转头把他抛在了脑后,甜心甜心地叫着, 对着大屏幕不知什么时候又切换成黑发红眼的偶像咔咔一顿拍摄。 谁也没留意,她身边那个包裹得密不透风, 墨镜压得极低,遮住大半张脸,连嘴角都不肯弯一下的男人, 竟然就是此前因为一场网络风波闹得沸沸扬扬的金源俱乐部幕后大老板,宋铭城。 宋铭城这段时间并不好过。 俱乐部停训,赞助商撤资,连门口都围满了记者,他本该躲在公寓里避风头,却还是忍不住开车来了这里。 甚至于今天早上,他还看到了助理汇报上来的消息:一个全新的批判他的文章被顶了起来,使用标题加粗的黑色字体,挂在各大新闻板块的顶端。 #金源俱乐部?吸血鬼罢了!# 笔主带着主观的情绪写道:“我从没有见过这样的老板,或者朋友。” “老粉都知道宋老板年少成名,是商业上的天才,他仅用了5年的时间就把金源做成了有史以来规模最大的俱乐部,手下签约的选手无数,每日赚的盆满钵满。” “可有谁清楚最早支撑他事业做起来的,正是视他为知己挚友的姜融选手!?据我收集的资料显示,档期最满的那一年,姜几乎每隔半个月就要参加一次商演,以个人流量和专业口碑为俱乐部吸引资源!” “姜付出了整整五年!!在此期间,他在各大国际赛事逐渐打出了名声,出场费也由最开始的几千变成了百万,可正是因为他的商业价值的提升了,所以才变相成为了俱乐部的提款机!” 第98章 “可是姜呢?他得到了什么?” 笔主愤愤:“恐怕连姜自己都没有想到,2052年,就在他为国争光得到奥运金牌的那个冬天,自己会穿上宋老板的两个侄子因为嫉妒而做了手脚的冰鞋,从而彻底葬送了职业生涯吧!!” “是的,他什么也没有得到。” “金钱,健康,梦想,甚至身为运动员光荣退役的荣誉……什么都没有。” “而那两个无疑触犯了刑事法律的垃圾……请问宋老板,为什么不把他们送进监狱?为什么仅仅开除了事?” 笔主最后落下一笔: “请放过这轮明月,它漂亮而美丽,唯一的污点就是你。” 霎时间,宋铭城的世纪金源俱乐部的官博沦陷了。 各种言论语涌了上来,最后一个新的词条,高高挂在热搜上,彰显着舆论的力量: #请宋老板负起责任,对我们的月亮道歉# …… 宋铭城回过神来,已经来到了这里。 自从身价过亿后,他已经鲜少涉足这样浮躁的场合了,今年唯二的两次都与那人有关,让他百感交集。 “姜融……” 口中叨念这个名字,宋铭城指尖摩挲着怀里空了的怀表,无意识用力,表面被他捏得几乎变形。 备赛区的姜融正弯腰跟选手说着什么。 他黑发红眸,身姿卓卓,比年少时多了几分从容,少了几分张扬。 可只要站在那里,天然的就开始聚焦着众人的视线,有着像是立在聚光灯下的绝对耀眼的魅力。一如他十几年前的模样。 姜融身边似乎永远都不缺追随他的人。 粉丝们换了一批又一批,选手们的脸庞也年年发生变化,唯独他一出现,就能让大家回忆起最开始的相遇。 宋铭城甚至看到了围着他不愿意离开的周肆月。 他忽的有些狼狈。 明明只是个替身而已…… 明明只是他无聊时捡来的一个消遣而已! 凭什么就这样不知廉耻地粘上了那个人?那个人……姜融他…… 宋铭城随即一顿。 宣誓主权的话怎么也无法心安理得地说出口,他的嘴张开又闭合,红血丝布满了整颗眼球,被巨大的负面情绪影响得几乎不成人形。 喉结动了动,宋铭城墨镜后的眼睛泛起涩意,到底理解了他和暗恋的白月光此生再也不会有交集的事实。 姜融视线从观众席上扫过。 在看到西装的男人时,他眼底划过一抹了然,随后他沉入到精神的深处随意计算了一下偏移度,发现已经猛然窜到了80%。 唇角微妙地扬了扬,姜融心里多少有些遗憾。 说真的,他还以为宋铭城能再撑一段时间来着,没想到他那边崩盘的速度比主动脱离国家队的周肆月还要快。 ——如果再不快一些的话,大奖赛没准还没有比完,这个世界就会因为主角宋铭城名誉尽损、心态爆炸而开始崩坏了。 想到这里,姜融一把赶走了捣乱的两个俄罗斯选手,搂住了安拓的肩。 “……师父?” 少年脸上藏不住事,刚刚有多生气,现在就有多僵硬。 他的后背贴上姜融的胸膛,整个人就如被烫到的草芽,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 姜融手臂环过来的力度很轻,却带着不容忽视的温度,从他的肩头蔓延,顺着衣料缝隙往四肢百骸钻,连心尖都泛起发麻的痒意。 “还有十分钟就该你出场了,待会儿上台不要紧张,记得我提前告诉你的那些。” 姜融的气息刚扫过他的耳廓,他攥着的手指就猛地收紧,指甲在肉上捏出几道深痕。 姜融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浸了温水的棉花轻轻蹭过耳骨,带着说悄悄话的淡哑。 每一个字都钩子似的,勾得他耳尖瞬间烧起来了,连带着后颈的皮肤都泛起细密的麻意,顺着脊椎往下窜。 “记记得。” 他磕磕绊绊说,“不要忘记眼神互动,要投入式演绎。我的表演天赋很好,因为分站没有外国裁判,所以只要正常发挥那么表演分一定不会很低。” 姜融满意地笑:“对,就是这样。” 他的气息还没有离开,安拓不敢转头,只能盯着冰场边的围栏发呆,方才姜融环在他肩上的温度还没散,此刻耳边的呼吸又缠上来。 安拓忍不住乱想:师父离得好近,身上的味道好好闻,糟糕,他会不会发现他红透的耳朵啊……? 可是他已经表过白了,虽然师父还没来得及回应就被该死的周肆月他们打断了,但他知道师父一定听到了。 那现在这样抱着他,是不是并不反感他? 是不是默认了同意他? 心尖的酥麻持续扩散,姜融又轻轻说了句什么,安拓却没听清—— 他的心跳太响了,盖过了所有声音,只觉得脸颊烫得能煎熟鸡蛋,喘气都带着慌乱的热度,连对方什么时候收回气息都没有发现。 他晕乎乎地上场,晕乎乎地滑行示意,直到音乐响起也没有回神。 “这小子的状态没问题吧?” 双人滑那边的教练见状有些担忧,姜融却撑着下巴摇头笑道:“没问题,倒不如说这个样子恰到好处。” 几个老教练不明白。 但随着曲子的响起,带着极强的情绪感染力的音调侵染了赛场,教练和观众们神色一凛,了然于胸——原来是这首曲目。 《爱情探戈/tango amore》。 探戈本身具有很强的张力,这首节目在展现爱情的同时,还可以通过充满激情的动作,和密集的表演节奏,从而呈现出一种热烈而甜蜜的氛围感。 只见聚光灯熄灭,又骤然亮起,安拓在冰场中央站定,银黑交织的考斯滕衬得他肩线愈发高挑。 他指尖划过冰面,《爱情探戈》的前奏便像带着温度的丝绸,缓缓在现场各个角落铺开了。 第一组旋转就引来低低的惊叹,观众们的视线追随着他,看到他身体绷成完美的弧线时,目光却越过沸腾的观众席,精准落在了某个方位—— 姜融正抱着臂膀,目光温和地回视着他。 安拓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弯,下一秒,他冰刀猛地向后划出,拨了一个干净利落的后外点冰四周跳(4t),引来了一片掌声。 探戈的节奏逐渐加快,他的动作也添了几分炽热,滑行时手臂舒展如同邀舞,目光始终锁着姜融,仿佛整个冰场干干净净的只剩下他们两人。 这首曲子很有阿根廷探戈的民族特色。 羞涩与奔放并存,同时又充满现代感的独特魅力,仿佛在诉说着爱情中的激情、渴望与挣扎。 十多个摄像头的机位全方面无死角下,他毫不隐藏地面对着自己渴望与挣扎的对象。 音乐推向高潮,安拓开始加速,完成了一个难度极高的后外结环四周跳接后内结环三周的连跳。 落冰的刹那,他微微颔首,眼神里的澎湃几乎要溢出来。 观众席上有人发出喟叹,捂着嘴巴尖叫: “他喜欢姜教练啊!!他在向自己的师父求爱!有生之年我竟然磕到了从来不吃的师生呜呜!!” “好像在看一对情侣跳双人滑……” “好强的演绎能力,这就是小月亮看中的徒弟吗?双向奔赴太感人了。” “我敢肯定,他一定能得到在场表演的最高分。” 果不其然,随着最后一个音符落下,裁判席亮出了92.56分的高分。 掌声顿时如潮水般涌来,连解说员都难掩激动:“这是本场短节目最高分!安拓用探戈演绎了最炽热的爱情,感染力堪称顶级!” “虽然我想没有人会不知道了,但在这里还是说一句,他的老师就是我们华国大名鼎鼎的冰上月亮,冬奥金牌得主——” 之后的声音隐没在了人潮里。 安拓滑行过来。 他眼神光很亮,对着姜融抬脸露出一个璀璨的笑,“师父。” 他笑道:“我来索要我的吻。” 第80章 清冷白月光 场馆内人声鼎沸。 刚成年的少年脸上希冀更甚, 发出了讨吻请求的他远没有外表看上去的那么平静。 氨纶料子很有弹性的考斯腾被他的指节捏出几道浅痕,又在下意识的放松里慢慢回弹。 安拓呼吸放轻,胸膛也停止了起伏, 生怕惊扰了此刻只属于他们的、小范围的安宁。 “你刚刚的表现很棒。” 没多久, 姜融的声音在上方响起,语气里毫不掩饰夸奖的意味。 安拓浑身一震, 等待的过程一点都不比接受审判的罪人轻松, 他几乎是大大松了一口气, 感受到了迟来的宽恕和甜蜜。 第99章 “师父……” 安拓感觉到姜融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发顶, 眨了一下眼睛,他缓缓抬头, 视线还没来得及聚焦便直直撞进了一双难以用言语来形容的、漂亮的红色眼眸里。 仿佛阳光透过巴黎圣母院的彩色玻璃,直直照进了教堂的内部, 虚幻的光线在眼前这人的身上晕出了神圣的光辉。 于是那双暮色的眼珠, 便像是瑰丽的花蕊一般, 泛起了通透又朦胧的光, 边缘晕出的柔和的浅粉也成了不像话的温柔。 不仅如此,在他愣神的这几秒,他清晰地看到这双漂亮的眼珠往下移了半分。 恰恰好好, 落在了他的唇上。 像是在细细地打量。 呼吸骤然顿住, 安拓嘴唇不自觉地抿了抿,他紧张到连睫毛都在颤了, 舌尖也僵硬地抵住了上颚。 他脑袋一团乱麻—— 师父在看他的嘴巴,这就是那个意思吧?他没有理解错的吧? 所谓实践出真知, 但理论也是必不可少的一环,为了今天这个场景,他可是看过不少的恋爱著作提前预热了的!! 如果说互相对视是接吻的前奏, 那么看人嘴唇就相当于直白的调情,他师父调戏他,他师父想要亲他。 这样想着,安拓鼻尖泛起了热意,拼命地想要维持住镇定的表情,用更加大人的方式来应对。 可他到底是个没有经验的白纸,嘴角在空中僵了半晌也只扯出个浅浅的,意义不明,局促得像是要死掉了的弧度。 不会喘气了似的,他一时间只能听见身体里的心跳声在耳边轰鸣,声音大到连观众席上的鼓掌音都模糊了。 身前的影子逐渐开始放大。 如他所预想的那般,姜融在他眼前微微俯身,携带着清冽的鸢尾味靠了过来。 黑发的教练动作随意极了,低头和凑近都很自然,鸦羽一般的眼睛在眼下投出浅淡的阴影,他连吐息的频率都没有变化。 温热的气息拂过鬓角,让那片皮肤瞬间烫了起来,安拓忽然感觉到了窒息。 却不是负面意义上的,而是如石子在湖面上投出的涟漪,让人看痴了似的忘记了喘气。 姜融动作慢得像被拉长的胶片。 他指腹轻轻蹭过安拓脸颊旁的碎发,把那缕被汗打湿的头发别到耳后,任由少年缩了缩后颈,却没敢往后退。 接着,他的身体再靠近半寸,胸腔贴上了对方的肩膀。 仅仅是这种程度的动作而已,由他做出来就格外不同,好像空气里的分子都在慢慢凝固,连白织的镁光灯都变得暖融融的。 接着贴近的是眼睫。 细软的睫毛轻轻扫过他的脸颊,像初春刚冒芽的草叶蹭过掌心,带着点微痒的软,每一次细微的颤动,都宛如生了根一样往他皮肤里钻。 安拓顿时开始头脑冒烟,他眼眸慌乱的厉害,喉结也上下不停的滚动,连自己姓什么叫什么都不知道了。 “呵。” 见他这种反应,姜融似乎轻笑了一下。 目光慢慢下移,就在少年险些沉溺在其中的前一秒,他微凉的指尖先一步探了过来,抵在了对方的额头。 把他的贪恋、欢愉、渴求都阻隔在了外面。 “虽然刚刚表现不错……” 看着少年的欣喜凝在脸上,姜融慢条斯理地补充:“但也只是短节目而已吧?接下来还有自由滑,后者的分数占比更重,被其他人翻盘的例子太常见了。” “都赢下来才算完美的胜利。” 他颇为冷淡地把人推远了:“在此之间,我可不记得我有答应过你,会给你所谓的奖励。” “……” 安拓几乎是瞬间就露出了一个可怜的表情。 刚刚那个气氛,他真以为自己要得偿所愿了,可事实上他根本什么也没有得到,这跟书上说的完全就不一样!! 中途被打断的感觉实在是难受极了,哪怕是耐心再好的人也经不住再三的折磨,安拓攥着拳头的手都不自觉的加重了力道,心底被搅的满是酸胀。 他刚刚嘴巴都张开了…… 这让他怎么甘心? 不公平。 师父对他好不公平。 慢慢抬眼,他眼尾泛着点浅红,活像被人欺负的没地方告状的孩子。 “你不能这样做,这是在耍我玩。” 他顿了顿,声音放得更轻,鼻音都出来了:“我只是想让师父你亲亲我,哪怕不是嘴巴都可以的。” “脸颊也行嘛。” 说着,他微微抿了抿唇,边缘往下压了点,却没完全垮下来,像是在努力维持平静,可那点没藏住的委屈,早从泛红的眼尾、发紧的指尖里悄悄露出来了。 “是吗?” 姜融不置可否,丝毫不在意自己说了什么令人震惊的话语一样,声音疑问: “哪怕是我亲吻了另一个无数次,甚至和他进行了更加亲密的肢体接触,你的要求也仅仅只是——” “亲吻脸颊?” 他又笑了,带着点轻微的嘲意。 明明除了弯起唇角外没做什么特别的动作,可那抹笑就像缠人的藤蔓般悄无声息地绕了上来,连带着他垂眼时扫过的长睫都成了勾人的小钩子。 勾得人心尖发痒,连都慢了半拍。 可等安拓理解了他话语里的意思,霎时什么旖旎的想法都不见了,满脑子只剩下了师父跟另一个人比跟他还要亲近的事实。 “他……那个人……” 少年的脑子乱糟糟的,思绪也生锈了,连很擅长的思考都变得费力了起来。 许久,他才勉强从齿缝里挤出了几个字,问到:“是周肆月吗?” 他早就该发现了。 只是之前不愿意深思,总是觉得只要他表现好,只要他长大了,那么就还有替代那人待在师父身边的机会。 可现在听着师父的语气……他们之间似乎除了肉.体上的亲密关系,还有一些别的,他一点都不想去承认的事情。 例如周肆月并不是单相思。 ……例如他们两情相悦。 姜融怜悯地看着他:“你知道了?” “也是,毕竟那天他来我宿舍的时候你也在,还因为吃醋发了好大的脾气,我实在没办法了才劝他离开。” “事实上都是我亲近的人,我希望你跟他能好好相处……” “不可能!” 话还没有说完,那边的少年情绪兀地激动了起来,他十分大力地抓住了姜融的手臂,不顾镜头的拍摄,唇重重地印在了他的脸上。 安拓的身上带着一股很清冽的薄荷的味道,最开始是急促的亲吻,在他脸上胡乱地盖着章,随后就变成了比羽毛还要轻的,试探的柔软。 他才十八岁,哪里经历过这样的心理刺激,没两下就被激得掉出了泪来,蹭在姜融的脸上格外温热,喉咙里也发出了抽噎的声音。 姜融偏了偏头,却没躲过逐渐转凉的泪。 他道:“你哭什么。” 安拓牙齿咬着他的脸颊,第一次没有很乖的答话,而是辗转着厮磨,恨不得把自己的情绪一股脑都发泄出来,好用行动让眼前这个人知道,自己的喜欢一点都不比周肆月对他的少。 可他的师父实在无辜。 对方只是在他长大之前,就跟比他更加优秀的人谈了恋爱而已,难道要让对方无视他们之间间隔的十年的年龄差,守身如玉地等一个还远远不成熟的自己吗? 开什么玩笑。 所以他连质问的立场都没有。 仿佛从一开始他就站在时光的对岸,看着师父的故事先他一步落幕,而他连递上一句问候的资格都要等上十年才能拥有。 如此一来,他除了只能憎恨晚出生的自己,还能再怪罪谁呢? 安拓鼻尖泛着酸,喘气声都发闷发烫,可更多的是深入骨血的无力。 不对,他还有机会可以证明自己。 手臂一轻,他松开了被他紧抱着不放的姜融,在对方无奈的眼神下转头避开了他的视线,望向了一侧的备赛区—— 那个从刚刚开始,就用吃人的目光死盯着他们这边的银发男人。 对方原本垂着的眼骤然抬起,眼底翻涌的怒意几乎要破眶而出,黑沉沉的瞳孔缩成了针尖,冷硬的下颌线条都透着骇人的戾气。 像是在强行压制着什么,周肆月看着他们拥抱,额角的青筋不受控地跳了跳,连额前的发丝都跟着摇晃。 第100章 此刻,连时间都像是停住了。 只剩下了停留在原地,用着堪称仇视的视线盯着对方的两个男人。 “明天的自由滑。” 安拓转头过来,对姜融说,“我依旧、会赢给师父看。” 鼻尖无意识地嗅了嗅,安拓的肩膀绷紧,又悄然放松,挂着眷恋的表情远离了熟悉的鸢尾香,带着决心一步步走出了场馆。 忍住,他对自己说。 不要再做一个总是跟在他身后的小孩子了,那样他永远都不会注意到自己,永远都不会把他当一个男人来看待。 唇齿间似乎还停留着刚刚碰到姜融脸颊时的麻意,安拓按捺了下来,咬着唇瓣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姜融注视着他的背影。 达成了目的的他心情大好,连周肆月什么时候走过来,用袖子为他擦脸都不在意了。 “为什么允许他吻你。” 男人脸色难看,气得手也在微妙的颤抖。 “你要是像他刚刚答应我的一样,能把奖牌带给我。” 姜融回神扫了他一眼,随后贴近了对方耳廓,语气凉薄,调笑似的道:“别说吻了,就算是想要在这里做,我也不是不能答应你。” 第81章 清冷白月光 周肆月脸上一热。 随后, 他胸腔里就窜起一股莫名的怒火,不上不下地卡在喉咙里,难受极了。 他原以为已经摸清了姜教练的性格, 姜融能接纳他, 在千万人中唯独允许他接近放肆,怎么不算对他心有好感呢? 虽然其中也有他厚脸皮的因素…… 可他从前确实为这丝独一无二的不同而暗自雀跃, 甜蜜像温水般裹住四肢百骸, 不管是哪个日夜回想起来, 都叫他心头滚烫, 满是欣喜。 而现在…… 周肆月一把抓住了姜融的手臂,在对方微不可察地皱眉时, 扣住了他的后颈,强硬地把人带到了怀里。 姜融的发丝是软的, 发尾在他掌心里扫过时, 比春天最温柔的风还要轻盈, 让他想起头发很软的人, 心也很软的俗语。 这句话在姜融身上似乎并不适用。 银发的男人试图扯起唇角,但失败了。他气息压的很低,垂首在姜融耳边低语: “教练……难道在你的认知里, 性就是这样可以随便用来交易的东西吗?” 他一时没能收住手上的力道。 怀里的人眉头扯动了一下, 像是不堪重负,也像是轻微的困扰:“难道不是吗?” 周肆月细细看着他的表情。 姜融眼尾发生了很轻微的变化, 随后唇角极缓地提了提,那笑淡得几乎看不见, 却像落了片小雪花在心上,刺得让人心里发凉。 他扬起了一个无辜的表情,两根细眉拧在一起, 眼睛也浮上了一层水雾: “这种方式很好用不是吗?” “你明明也很受用的,为什么指责我?是觉得我太放荡了吗?” “……” 周肆月咬了咬牙。 姜融手臂攀附着他的脖颈,宛如无根的浮萍,展现了前所未有的蛊惑。 他的指尖轻轻蹭过男人耳侧的皮肤,带着点微凉的温度,像藤蔓缠上来,连呼吸都裹着软意:“瞧,你的身体反应多诚实。” “这证明我刚刚的提议确实有让你兴奋起来,而你的潜意识,也认可‘只要表现的足够优异,就可以和我睡觉’这一点。” 他尾音轻轻晃了晃,眼尾那点水光还没散,却偏偏透着股讽笑的意味,里面明晃晃都是嘲弄。 “怎么,仅仅是加了一个安拓,多了一个让你产生危机感的人,所以你就在享受了很多次后的今天突然醒悟,觉得我行事不端了吗?” “受益的时候你怎么不提。” 姜融状似不解地看着他,“事到如今你装什么?” 周肆月额头鼓起了青筋。 他视线落在姜融交叠在自己颈侧的手腕上,那截皮肤很白,连血管的纹路都浅淡。 可就是这双手,在刚刚说话的时候不着痕迹地掐扣着他的脖子,把他所有想说出口的话遏制在了喉咙里。 周肆月艰难喘气的同时简直要气笑了:他第一次知道教练嘴上功夫也这么厉害,白的也能说成黑的,根本不给他丝毫解释的机会。 他只是不想让教练总是用性敷衍他,每次在他贴上来的时候,就用一种懒得跟他交谈的表情,像打发野狗一样随便许诺一些好处把他打发掉而已。 他想更加贴近教练的内心,想和他产生肉.体之外的心理上的交流,这是每个情侣都必须经历的心路历程吧? 怎么到了教练嘴里就成了他装了? 这个黑锅他不背! 周肆月想要扯开他的手,指尖却在碰到姜融腕骨时顿住了。 算了。 他一秒泄气地想,把气撒在他身上总比撒在别人身上强。 与其让姜融找安拓或者阿列谢这种情敌,被这些心怀不轨的人抱在怀里,还不如让他来受着。 不就是掐他脖子吗? 又没有很用力,而且就算用力怎么了?他老婆想做什么都可以! 姜融察觉到他的放松,脸上装出来的忧郁也散了,觉得没意思地松开了手,兴致缺缺: “我回酒店,总之你别跟着我。” 参加比赛前,国家队负责人已经在附近为国内选手订好了酒店,外籍选手跟他肯定不是一路。 他正准备要走,忽然想起什么,视线透过挡板往观众席北区看,却见那里乱哄哄的,从刚刚开始有一堆人围在一起。 怪不得没人注意到他们这边。 姜融想了想,却听耳边,周肆月的声音不轻不重道:“那不是宋老板吗,他不好好躲在他那豪华别墅里,来这里干什么。” 对于自己的上一任雇主,周肆月非但没有丝毫同理心,反而露出了看热闹的恶劣神情:“这不,被观众们认出来了,记者也围了上去,恐怕再等下去,警察也该到了吧。” 果不其然。 没多久,出示了证件的民警声以他扰乱比赛秩序为由给他戴上了银手铐。 这只是表面上的,实际上,如果不是找不着人,光是三年半以前,他的两个侄子涉及到的刑事案件,就足够请他去喝茶了。 在场的每个人都意识到,世纪金源这个庞然大物已经走到了尽头。 宋铭城离开前朝他们的方向望了一眼,姜融不退不避,周肆月却皱眉嫌恶地挡在了他们之间。 宽阔的肩膀将周围投来的打量全都遮在了身前,对于这位曾经伤害过姜融的前老板,他的感官实在说不上好。 想到这里,周肆月平缓了一下面部表情,好让自己脸看起来不那么狰狞,随后他耀武扬威似的,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四四方方的照片。 泛黄的照片里,十几岁还是少年的姜融笑的开心。 而在旁边,原本和姜融并肩站立在一起的另一个少年,却被剪刀剪了个稀巴烂,硬生生从里面挖了出来。 周肆月这个行为无异于告诉他: 正如姜融洁白无瑕地来,干干净净地走那般,少了他宋铭城—— 自此,月亮再不存在污点。 看清楚这张照片是什么后,宋铭城的表情霎时间相当精彩。 他眼眶通红,勉力维持的平静也被打破了,一张脸扭曲得不成样子。 周肆月,周肆月…… 他只觉得这个他以前亲自签下的男人是个毫无底线,恬不知耻的小偷! 他偷走了自己对白月光的喜爱,踩着自己的肩颈,替代自己以一个追求者的身份站在了白月光的身边!那个本该是他的位置! 死死盯着照片,宋铭城喉咙里发出了细碎的声响,两个肩膀因为怒到极致而颤抖。 可姜融却分毫眼神都没有分给他,双手插进口袋,迈步走出了体育馆。 周肆月也极尽挑衅地收回了目光,堂而皇之地跟在他的后面。 “不是让你别跟着我吗。” 姜融语气说不上不耐,闲聊一样随意极了,周肆月怎么瞧怎么新鲜,分别多日后,哪怕只是跟对方说说话也足够让他心情愉快。 “我只是在猜教练的想法。” 他道,“我看不够你,也看不透你,就连你心里更支持谁赢下明天的胜利都不知道。” 姜融也觉得稀奇:“你也有这样不自信的时候?” 他还以为这个总是用下巴看人的男人,压根儿就不会觉得世界上有第二个人比他更厉害呢。 周肆月闭了闭眼。 再睁开时,眼底的绷劲松了些,只剩无奈的涩意,他试探着去握姜融的手,用很轻的力道握住了他的指尖,像是在托着一朵真的会飘走的蒲公英: 第101章 “我以为教练见多了我自卑的样子,难道不是吗?” 姜融漫不经心地笑:“作为受害者,我只看到了你施暴时发疯的模样,哪里还看得下去别的。” 男人的脚步顿住了。 他停留在原地,先走一步的姜融便也被拉扯得无法行走。 “怎么了?”他疑惑。 其实不问也知道,银发的男人脸上是少见的茫然,他似乎整个世界观都在重塑,被巨大的紊乱荒谬感袭击,导致除了震惊以外做不出其他正常的反应。 “干什么露出这种表情。” 姜融温声细语:“你别告诉我直到现在,你才理解意识到你对我做了多过分的事情。” “你不是问我我在想什么吗?” 似乎是觉得没意思,姜融抚摸上他的脸颊,话语格外不留情,“我在想,如果下一秒世界就会毁灭,那么爱与恨都会成为不必要的负担。所以哪怕我现在和你牵手走在一起,像热恋中的情侣一样散步,也不会掩盖死亡之后你我再无交集的事实。” “例如你喜欢我吗?” “有多喜欢?” 姜融往他怀里贴了贴,声音里的慵懒更浓,一双眼睛比天边的晚霞还要朦胧,“又例如这个让你说不出拒绝的拥抱,和亲吻。” 一个柔软的吻盖在了他的唇上。 姜融下一刻便抽身离开,用指尖轻轻拂走了唇上的湿润,道,“都会毫无意义。” …… 说这句话的时候,姜融脸上的神色宁静而怜悯,像是跨越了次元,他和他便是两条永远都无法产生交互的水平线。 周肆月第二天才理解他这句话的意思。 自由滑的比赛正式开始,比到一半,天空中就开始下起了小雪。 不,这不是雪。 体育馆的天花板是封闭空间,雪无论如何都不会飘到密封的体育馆里,白色的星星点点,反而更像是树木燃烧之后的灰烬,散发着一种灰败的味道。 同一时间,姜融听到了偏移度猛然跳跃到了90%的声音,这是这个世界因为宋铭城金源俱乐部的垮台而无法支撑下去的证明。 “师父……” 率先比完赛的安拓目光慌乱,尽管昨天再怎么想要独立,看到这种异常现象的时候,还是下意识想要往师父的身边赶去。 观众席也爆发了浅浅的惊呼,打开了手机摄像,姜融却不怎么受影响的样子,温和地俯视着台下,刚刚上场的周肆月。 望着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悄然蜕变为金色的眼睛。 姜融撑着下巴,示意他现在开始表演:“愣着干什么,还有四分钟。” 他笑:“让我看看你引以为傲的自由滑,能不能成为超越我的存在。” ----------------------- 作者有话说:下章要切世界了 第82章 清冷白月光(完) 雪白的碎屑铺了满地, 现场声音嘈乱,数以万计的观众注意力都被此刻的异样所吸引。 无人再去注意场上的男人。 可就在此时,《月光》第一组琵琶音响起。 银发的男人在冰面站定, 他深蓝偏黑色的考斯滕上点缀着明亮的水钻, 像夜幕中闪闪的繁星,衬得他独特的发色更像一轮明月。 与大多纤细的花滑选手们不同, 周肆月踩上冰鞋身高直奔两米, 这注定他做不了优美的转速档, 跳起来也会承受很大的负担。 可此刻的他, 好像有着可以无视身体所有的劣势条件,将自己所掌握的一切经验, 全都释放出来的魅力。 衣服在腰腹处收出利落的线条,衣摆侧边开了斜缝, 周肆月开始了第一组的滑行。 肩颈处的面料被肩背肌肉撑出紧实的轮廓, 领口微敞, 半截清晰的锁骨正随他的呼吸的动作轻轻起伏着。 四周不知何时安静了下来。 观众们的目光渐渐落在他的身上, 再不被外物所影响,而是彻底沉浸在了他这场感染力很强的表演里。 后内点冰四周跳,接着是后外结环三周跳。 这个难度很大的4+3, 被他做的极轻, 没有多余的预备动作,就像被风托着向前滑行一般。 左脚内刃蹬冰的刹那, 他的身体在空中展开成一条流畅的直线,最后一周旋转, 考斯滕上的水钻折射着场边的灯光,竟让人有一瞬间联想起落在湖面上月光的倒影。 灯光扫过男人手臂,姜融看见他的肱二头肌在皮肤下若隐若现的弧度—— 那是他日复一日锻炼出来的成果, 就像一根紧紧绷起蓄势待发的弓弦,充满了引人赞叹的力量感。 “是《月光》啊。” 姜融眯起眼睛,发出了轻声的感慨。 场内逐渐也有人惊呼出声,看来与他所想的一样,这首曲调在场的众人都很熟悉。 因为,这就是上一届冬奥中,世界冠军姜融所表演的自由滑曲目。 《月光》是姜融站在行业巅峰的证明,也是他退役前最后的绝响。 时间仿佛回到了三年前。 黑发的青年身穿洁白的考斯滕,他站在比此处还要大的舞台,开场时滑行一周向观众示意,聆听着五万人的欢呼与掌声。 音乐随后开始。 也是《月光》的奏乐,他抬手,指尖绷成一道冷冽的线条,足尖点冰的瞬间,冰刀在雪幕里划出半轮银亮的弧。 观众席的呼吸骤然轻了,有人无意识攥紧了围巾,看他腰背缓缓向后弯折,做出了独特的贝尔曼旋转的起势动作。 男性僵硬的四肢无法做贝尔曼。 这是所有人心照不宣的事实,在此之前,仿佛铁烙一样印在每个人的心底,成为了绝对无法打破的规则。 因为想要做出这个动作,运动员必须单脚站立,另一条腿向后伸直,高高扬起的浮足超过头顶,双手握住冰刀鞋尖,将腿拉向头部后方,形成一个c形的水滴状才算完美。 因身体与冰面垂直,所以提刀旋转时,运动员需承受髋部近乎撕裂的痛苦。 贝尔曼,又被称为残忍的美丽。 可黑发的青年却感觉不到痛楚一般,一圈又一圈的旋转,像只弯曲成水滴形,献祭自己的天鹅般扬起脖颈。 冰刀在原地碾出细碎的冰碴,雪花似的落在青年微抬的眼睫上,他终于落地,冰刀稳稳咬住冰面,只有几缕发丝脸侧垂落,扫过线条干净的下颌。 观众席爆发出第一阵掌声。 有人举着相机的手在抖,镜头里,世界冠军正滑向冰场另一端,背影在雪雾里只剩一道清冷的剪影。 《月光》的旋律转入了激昂,他的动作也忽然变了。 阿克塞尔四周跳(4a)的爆发力让冰屑飞溅,这是所有跳跃中一向前跳跃的动作,不仅比其他四周跳足足多了半周,落冰时要承受5到8倍自身重力的冲击力。 很多连3a也跳不稳的人,落地就摔是常有的事情,所以4a被称为全世界只有两个人能够做到的,难度系数最大的跳跃。 可是姜融—— 他偏偏在落下的那一刻,倏然接了一个燕式滑行的动作。 非但不避,反而迎难而上似的腰腹微收,双腿在冰面拖出两道平行的银线,手臂向后展开。 银白的考斯滕裙摆一样随着他的姿态扬起,露出一截优美的腰线。 抬手拂过耳后,他指尖擦过皮肤的动作带着随意的柔软,旋转的速度却越来越快。 观众席的窃窃私语变成了压抑的惊叹。 最前排的摄影师调整着镜头,眼里都是满是惊愕。 不仅如此,资历很高,向来偏爱欧美国籍选手的裁判也睁大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解说的声音深深映入了三年前,翘课看着直播,当时才17岁的周肆月耳里—— “刚刚的下腰鲍步!!姜的后背几乎贴到冰面上了!!我要被这盛大又荒芜的唯美一幕惊呆了!” “天鹅折颈一样的后仰、富有力量感又克制的双腿、可他的手却是柔美的……鲍步而已,为什么有人能做得这样美观?简直如同神迹一般不可思议!!” 没有原由的,周肆月的眼眶忽然就热了。 耳机里能把场馆掀飞的喝彩声震耳欲聋,可那时的他却什么也听不见了。 眼睛里只剩下了一个人。 他在起舞。 身穿白衣,黑发如墨,眼睛比红宝石还要美丽。 第102章 姿态是随性的、张扬的、甚至漫不经心的,可真真切切有着比世界上最昂贵的画卷都能打动人心的魅力。 “我要去华国……” 想见他的心情空前的膨胀,还是少年的周肆月忽地下定决心做出了这个决定。 “一年、两年、或是十年二十年。” “哪怕把我的一生都耗费进去……” 我都一定、一定要见到你。 直到终有一日,迎来和你并肩的那一刻。 …… 时间来到了现在。 姜融已经退役,此时在台上俯视而来,目光所及之处,都是他的身影。 周肆月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感到满足。 他喜欢的人,或许冷心冷肺,或许很难对外人敞开心扉。 可周肆月敢保证,世界上再也不会有第二个如同姜融这般,让他心动的存在了。 还有什么比苦练了多年的技艺,可以在偶像面前尽情展现出来更加幸福的事情吗? 最后一组提刀旋转结束。 周肆月右手握住冰刀刀柄,将刀刃举至肩线,左手向斜上方伸展,身体在冰面旋转成一个精准的圆,随后结束了这个动作。 雪花落在他握着冰刀的指节上,和微微扬起的唇角,他在数不清的碎屑之间,看着和他对视的姜融,带着要把他的身影永远定格在记忆里的执念。 “教练。” 男人弯唇做着口型,他知道姜融能看见,“我的《月光》,你有看到吗?” 姜融眉梢挑了挑。 他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块圆形的东西,像其他观众在表演结束时往场内抛花,抛玩偶一样,也顺势抛了下去。 周肆月抬手接住。 他展开手掌一看,一时间被这个金色的,亮晶晶的东西闪花了眼。 他先是一愣,随后被逗笑了似的不顾周围消散的人群哈哈大笑了起来。 这是一块被做成了奖牌形状的巧克力。 上面还带着姜教练的体温,和浅浅的鸢尾花的香气。 周肆月抚摸着它,觉得哪怕是令众人趋之若鹜的奥运金牌,也不会比此时此刻这块巧克力在他心里更有价值了。 吻了吻这枚独特的金牌,他的身影也被扭曲的空间吞噬,消散在了一片雪白的浪花里。 …… 偏移度在到达100%的瞬间,姜融的精神也随之被传送了出去。 他再一次睁开眼,回到了熟悉的监狱单人间里,这里的风景他闭着眼睛也能描绘出来,没什么可看的。 不过—— 姜融眨了眨眼,注意到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这一次白大褂们看到他醒过来,没有了之前那种胸闷气短,拿他无可奈何的跳脚表情,反而眼神里多了几分探究,像是在看什么新奇的东西。 姜融歪了歪头:“你对我有兴趣?” 白大褂:“……” 他一噎,险些没有被这位语出惊人的犯罪人吓死。 咳了咳,白大褂沉声警告:“犯罪编号40097,不准随意和监测人员搭话。” 之前可没有这种规定。 姜融换了个更加舒服的躺姿,声音也懒懒的:“我怎么不知道咱们监狱的规则还会一天一换?主神大人心情不好,也不能拿我们这些员工出气嘛。” 白大褂:“犯罪编号……” “好了,”姜融打断了他,敛目笑道,“开个玩笑而已,毕竟我只是个没有人权的阶下囚,自然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白大褂的眼神更怪了。 他几乎欲言又止。 和身后的几人对视一番,回忆起那双压迫的他几乎无法说话的金色眼眸,和那句—— 【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必须要他待在流放世界里】 的命令,白大褂额角不自觉渗出了汗水。 “40097,你的流放已经第三次失败,” 他组织了一番语言,说:“我承认你很强大,精神力比99%的人都要优秀,但是再强大出色,你也是一个人。” “而一个人的精神所能承受的阈值是有限的,再以这种方式将世界搞崩溃,不出五次,你一定会疯掉。” 他伸出手掌比划了一个五。 姜融没说话,只是偏头看向门外,走廊尽头的监控摄像头,红灯正有节奏地闪着。 他笑了笑,眼底却没多少笑意:“疯掉有什么不好?” “你该不会以为,我现在很正常吧。” ----------------------- 作者有话说:小融是个猫猫。 被关着就想出去,一天也忍不了的! 下个世界可能是美恐,体型差覆面屠夫和亚裔小漂亮,我直接斯哈斯哈咔咔写[黄心] 第83章 炮灰小亚裔 【近日, 一青少年野外探险团队在未报备情况下,驶入我国19号无人区,外界朋友声称在三天前与他们失去联系。】 【团队至今再无消息, 电话、社交软件均无法接通, 多方联系无果后,相关人员已向警方报案, 警方已派出搜救部队前去救援。】 【受19号无人区复杂地形与恶劣环境影响, 搜救队伍面临沟壑纵横、信号中断、补给难送等多重阻碍, 深入核心区域推进调查难度极大。】 【截至目前, 警方仅在无人区外围发现疑似该团队活动的痕迹。根据浅显的信息与外围残留的大量血迹分析,他们多半已经遇难……】 …… 事情的开始, 是一群恶劣张扬,喜欢极限运动的富二代美国男高们, 对户外探险起了兴趣。 他们觉得城市里的刺激不够纯粹, 于是刷到网上关于19号无人区“绝对的死亡之地”的帖子后, 便买了辆改装的越野车, 连专业向导都没找,只凭一份离线地图就闯了进去。 越野车行驶在崎岖的山路上。 外放的车载音乐和众人嬉笑打闹声吵得人头晕脑胀。 第四次投入小世界的姜融轻车熟路地睁开了眼。 他先在一片嘈杂声中皱了皱眉,看清楚目前的状况后, 默不作声地坐在后排, 让系统将剧情传了过来,随便扫了两眼。 《19区罪案》是本常见的犯罪题材小说。 主角威廉·琼斯就是这次户外探险的组织者, 他的父亲是经常在富豪榜板块露脸的商业大亨,母亲是政治家, 出身显赫的他从小在名利场的簇拥下长大,习惯了用金钱和家世摆平一切。 对他而言,19号无人区探险从来不是单纯的兴趣, 更像是一场证明自己的成人礼。 威廉厌倦了别人总把他标签成靠父母的无能富二代,于是想凭借一场征服无人区的冒险,在朋友圈里挣回面子。 却不想自此陷入了一场巨大的劫难里。 进入无人区的短短一周,同行的几个探险伙伴就被陆续杀害了。 犯人如同猫捉老鼠一样,将他们这几个加起来年龄都不过百的小屁孩玩弄在股掌之中,以一种残忍的手段了结了他们,而他本人却自始至终都没有亲自出现。 吓破胆的威廉拼命自我营救,却诡异地陆陆续续收到同伴们被分尸的尸体。 就在他精神高度紧绷,险些被逼疯的时候,他的官配,也就是前来营救的搜救队员其中之一诺亚登场了。 诺亚是个很出色的美国特种兵。 不但专业知识过硬,身体素质过强,还很温柔体贴,两人在这片惊悚的无人区里相互扶持,智斗犯人,最终九死一生地逃了出去。 而姜融—— 啧,看到自己身份的姜融又一次嫌弃地按住了太阳穴。 他这次的出场戏份更少了,作为被有权势的父母领养的亚裔,和家里最小的儿子,姜融被宠得不知天高地厚。 他在学校里就无脑暗恋威廉,甘愿做个没有颜面的小舔狗,听到这次野外探险也迫不及待地响应号召,却连第一晚都没有活过去,堪称炮灰中的炮灰了。 一道刺耳的笑声传来,带着大大咧咧,却满怀恶意的调笑意味: “喂喂——” “没想到我们的小康斯坦汀真的跟来了,威廉,他这么爱你,你忍心不回应他吗?” 姜融向声音的来源看去,与一个坐在副驾驶,挑眉笑着的白人少年对视上了。 他有一张轮廓分明的脸,浅金色的头发被窗户风吹得有些凌乱,几缕碎发贴在饱满的额前,透着股漫不经心的痞气。 高挺的鼻梁下薄唇微微勾起,少年目光落在姜融身上时带着毫不掩饰的打量与轻视。 他故意把“小康斯坦汀”几个字咬得很重,仿佛这个权贵的家族姓氏放在亚裔的身上是多么可笑的一件事情,引得周围几个同伴跟着低笑起来。 第103章 而被众人起哄的威廉,只是靠在越野车门上,手里把玩着一个打火机,既没阻止这些人,也没说维护的话,那双灰色的眼睛冷冷的让人看不透情绪。 姜融环视了一圈,总结—— 嗯,一群毛都没长齐的傻逼。 性和暴力永远是这个年纪的男孩最喜欢的话题,丝毫没有惹人讨厌的自觉,这群坐了很长路程的长途车,无聊了很久的美国男高们仿佛找到了好玩的事,一言一句地逗弄着他。 “小康斯坦汀,你知道19区是什么地方吗?那里据说有人类从来没有探索过的食肉动物,和各种危险的沼泽地,脚踩下去连骨头都剩不下。” 男生张开手比划着动作,浅金的头发随着动作甩动,眼里满是戏谑。 旁边有人立刻起哄接话,声音里带着夸张的惊讶:“不止吧?你们没看网上罗列出来的死亡名单吗?据说去年有个地质队进去,最后只找到半块染血的罗盘,物资什么的全都消失不见了,说不定无人区里还有电影里经常出现的杀人魔呢,哈哈!” 被你说中了。 姜融怜悯地看着他一无所知的可爱样子。 但他还是遵循人设,咬住了粉色的唇肉,血色一点点褪去,被吓到了似的打着颤。 “威廉……” 姜融往暗恋对象的身边凑,“你一定要保护好我啊,我不想被野兽吃掉,也不想被杀。” 带着微热汗意的身子凑近了,一双白嫩的手环抱着他的手臂,很依赖的样子,扒着他不放。 威廉抛打火机的动作一顿。 他侧目看去,便瞧见了少年皙白的脖颈,和长长的,垂着的睫毛下那双玫红色的眼睛。 亚裔而已…… 眼珠也会是这样绚丽的颜色吗? 还是说是先天性虹膜异色症的原因? 一个念头突兀地钻进了威廉的脑海,让他晃神了片刻,连将人推开的动作都慢了些许。 姜融这个小舔狗便找到了机会,抱着他的手臂的力道更紧,双腿也挪了过来,一副下辈子就要和他绑定在一起的样子。 四周安静了一瞬。 随后又是一阵起哄的笑声: “威廉,你该不会改变主意,要同意小康斯坦汀的求爱了吧?” “怎么可能,我猜他只是被小康斯坦汀发情扭腰的涩情样子迷住了而已。” “噗嗤,little girl。” “干脆教教他接吻吧,威廉。” 车里的人都是听到稍微擦边的字眼就能有所反应的阳刚年纪,这个话题一旦挑起,果不其然,气氛陡然偏向了一个极端。 “喂,和男人kiss好恶心。” “可小康斯坦汀比拉拉队那群肌肉结实的女孩还要矮小,无所谓吧。” “是的,嘴巴也很小。” 这话一出,就连开车的黑发小伙也忍不住将目光放在了后视镜上。 其他三人的视线更是肆无忌惮地落在了亚裔的唇上,不加掩饰的恶劣。 那里此时正被它的主人用牙齿咬着,下唇已经泛出了淡淡的红痕,像被揉皱的胭脂纸。 姜融转头,故作凶狠地瞪了回去,眼神带着点被调戏后的气恼:“不许这么说我!” 这些坏东西…… 平常在学校哪敢这么在嘴上占他便宜? 现在才进入无人区的边缘而已,就一个个疯了一样释放了天性,人类的礼仪说丢就丢,脸皮厚到还不如猴子的屁股薄。 他这边正生着气,身前那几道视线反而更加灼热了。 “害羞什么啊。” 金发的那个,发现了他指尖反复摩挲着背包带的缝线,一点都不如外表强硬,笑得放肆极了,“不是你说只要追求到威廉,让你做什么都可以吗?事实上来之前我们都在打赌,看你什么时候能鼓起勇气爬威廉的床,主动让他玩你。” 话音刚落,姜融的脸色还没有变化。 只听砰地一声巨响—— 这群富二代们斥巨资购买,改装的越野车突然侧翻了! 金属外壳狠狠划过地面,发出了刺耳的摩擦声,天和地一阵翻转,姜融被安全带牢牢固定在原位,整个人却已经分不清东南西北。 最前方的两人受伤最重,副驾的金发额头直接撞在挡风玻璃上,碎裂的玻璃碴嵌进皮肉里,鲜血瞬间顺着脸颊往下淌,糊住了他的眼睛。 他疼得惊呼出声,却连抬手擦拭的力气都没有。 开车的黑发小伙情况更糟,方向盘在侧翻时猛地回弹,狠狠撞在他的胸口,他闷哼一声,意识瞬间模糊了大半。 “该死的,这破车怎么会翻?” 车厢里顿时乱成一团,同伴们本能求救着他们的领头人:“威廉,快想办法,好像漏油了!” 威廉伤的不重,只是被安全带勒得胸口发闷,额角也磕出了一块淤青。 他强撑着眩晕感解开安全带,率先从车子里钻了出来,随后把人一个个拖带着,运到了空旷的位置。 最后,他拖着姜融的手臂,解开了他的安全带,将他也提着抱了出来。 “你们怎么样?” 他顾不上查看车子为什么会侧翻,将物资也拯救了之后,喘息着问几人。 其他几人都是外伤,医疗箱勉强包扎后不成问题。 可偏偏姜融这里。 耳边叮咚一声,姜融听到了系统的提示。 【叮,已触发剧情1】 【你跟随团队来到19号无人区,偶遇车子侧翻的危机,眼睛受损后失明了。】 姜融在车子翻了的一瞬间就经验丰富地调整姿势保护了自己,可谓是受伤最轻的人。 尽管如此,最初的剧情是不可抗力,他还是什么也看不见了。 状似惶恐地坠了一滴泪。 姜融抓住了身前的人的衣袖,脸侧的泪痕像是蜿蜒流淌的小溪。 “威廉。” 他很怕地说:“我看不见了,怎么办啊。” 侧前方。 被他抓住袖子的‘威廉’,却眯着眼看了过来,眼底闪过一丝兴味。 “小可怜。”他说。 ----------------------- 作者有话说:男人:威廉?嗯,我可以是。 第84章 炮灰小亚裔 被评价为‘可怜’的亚裔没有听到想要的回答, 越发慌张了。 矜贵的小少爷自从被收养后过的都是优越日子,跟在这群小帮派的身后也从来没有被霸凌过,除了感情不顺, 哪里吃过这种苦。 现在瞎了眼, 安全感就像被戳破的气球泄得干干净净,只剩下心口发慌的空茫。 “威廉……” “你在我旁边的对不对?不要不理我。” 他带着哭腔小声确认着, 坐在地上的腿慢慢蜷缩了起来, 单薄的肩膀止不住地颤抖。 头一次尝到这种被丢弃在黑暗里的滋味, 他的眼眶瞬间委屈到湿润了, 纤长的睫毛被泪粘连在一起,两个雪白透粉的腮也打湿了。 在黑暗缠绕的19区里, 弱小得就像一只全身写满了柔软和脆弱的羔羊。 一道凉薄的视线落在他的眉眼,含着微妙的情绪打量着他。 黑发的亚裔男孩的发尾还带着点精致的卷度, 那是家里很疼他的妈咪精心打理出来的, 此刻沾了灰尘, 乱糟糟地贴在脸颊。 本该微微上挑的眼尾因为茫然, 显得格外的乖,让人的视线不由落在了他那双失去焦点的眼眸上。 鼻尖也红红的,很甜的浆果似的。 有些饥饿地舔了舔上颚, 有人用慢条斯理的嗓音, 刻意压低放缓了回答他: “啊,我在你的身边哦。” “甜心。” 粗糙的手指伸了过来, 把那张脏兮兮的小脸上的泪抹去了。 他用了很大的手劲,指腹蹭过姜融眼下的皮肤时, 带着砂砾般的触感,不像安抚,反倒像在把那点温热的泪渍硬生生碾进皮肤里。 姜融本能地瑟缩了一下, 长睫受惊的蝶翼般剧烈颤动,空洞的眼底泛起更浓的雾气,可后退的动作做到一半,就被一只摁在他肩上的手阻拦了。 “唔……” 细微的痛意让他忍不住溢出一声轻哼,下意识地接着仰头想往后躲,肩上那只手便顺势变换了姿势,稳稳捏住了他的后颈,力道带着不容抗拒的强硬,随后将他的脸重新扳回来,迫使他“面对”着他的方向。 空气中似乎弥漫开一股淡淡的烟草味,混着某种冷冽的灌木香,裹着他低沉的嗓音再次落下:“躲什么?” 他笑:“不要你的威廉了吗?” 姜融没有作声。 一时间空气里只剩下了他喘气的声音,胸膛起伏个不停。 第104章 “威廉?” “是的。” 手指继而移到了姜融的下巴,抬高了他躲闪的头颅,像是从来没有触摸过这样柔软的皮肤似的,他的指节没有一刻撤离过。 姜融不知道说什么好。 威廉从来不会用‘sweet’这种恋人之间会用的浪漫亲昵的词语来称呼他,身上干干净净的也不会有烟味。 而且威廉一次也没有像此刻这样,摸不够似的主动触碰他。 仔细想想…… 这人说话时语调也显得古怪到诡异了。 可是这里除了他们的确没有别人了啊,还是说那几个坏家伙在车上时还没有玩够,到现在还在捉弄他。 “我……我不知道……” “呜呜……” 小少爷眼盲之后第一次认人就是这样复杂的场景,茫然到都堪称可爱了。 他咬住了饱满的下唇,唇珠覆着一层晶莹剔透的水膜,刚刚好不容易才止住的鼻音又一次冒了出来,小声啜泣着。 ‘威廉’的指尖还停留在他的脸颊上。 明明是带着温度的触碰,却让姜融觉得像被冰冷的金属抵住了,连喘气都变得滞涩起来,哭声比刚出生的幼猫强不了多少。 “还蛮警惕。” 声音里多了一丝不明显的笑意,随后一阵衣料的摩挲声响起,男人转身向不远处斜视过去,提高了音量,“其他人吱个声,让小宝贝知道我没骗人。” 不远处。 被按在地上,嘴里塞了烂臭破布的几个男高扭动挣扎着,他们眼里满是惊恐的愤怒,连翻车造成的伤势也不顾了。 闻言,一个脖子上有条狰狞伤疤,绿眼睛佣兵打扮的男人先是嬉笑表示应下,随后碾了碾烟头,一个侧踢,抬脚重重朝地上的人踹了过去。 皮肉碰撞的声音响起,碰地一声闷响,挣扎的最凶的那个就倒在地上抱着肚子蜷缩了起来。 “嘿,嘿,老实一点。” 男人扯动着手臂鼓胀的肌肉,拽起了他的衣领,“你叫什么?僚机知道怎么做吗?来吱个声,让那边的小美人听听。” 见人没反应,他啧了一声,抽出了腰间的cz-75,黑洞洞的枪口霎时抵住了手上这人的脑袋。 周围顿时寂静了一瞬间。 这些在温室里长大的少爷们哪里见过这种阵仗,被手枪指着的时候脑子都是蒙的。 汗水流得更凶,却没人再敢动弹了。 几分钟之前,他们已经见识到这个男人不由分说就将他们绑了的武力,几个身高体壮的小伙子连声音都来不及发出,嘴里就被严严实实地塞了抹布。 恐惧感萦绕在众人的脑上,他们这时候才知道19号无人区的恐怖绝不是帖子上说的那样浅显。 可现在后悔也晚了。 他们只能吞咽着口水,小心不去惹怒这些疯起来真的会杀人的恶魔,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你们不知道,站在那边的,是个恋爱都没谈过,连飞机都没有动手撸过的性冷淡k。” “现在他好不容易抓到一只感兴趣的小兔子……” 男人边说边扣开了保险栓,指尖搭在了扳机上,笑得很危险:“别让他扫兴啊。” 终于。 嘴里的抹布被拆了出来,地上的少年先是干呕,咬着牙两个肩膀抖着不停,但被枪口指着的他,还是一字一句,用常用的玩笑语气对那边毫不知情的同伴说道: “小康斯坦汀。” “别装了,那就是你喜欢的威廉……你再这样扫兴下去,威廉更不耐烦你了。” “干的漂亮。”绿眼睛用气音不走心地夸了一句,又把手里的破布塞了回去。 反倒是被捆在树旁的威廉本人。 出身高贵众星捧月的他从没有受过如此侮辱,气的直发抖。 视线不受控制地投向了姜融那一边,他冷灰的眼里多了一些连自己也不知道的复杂情绪。 …… “你听到了。” 面前的人这么说着。 姜融愣了愣,脸上的挣扎逐渐减弱了。 ——刚刚说话的同伴是丹利。 跟其他总是动不动调戏他的男孩们不同,丹利向来只会是迎合的那一个,不怎么喜欢主动找话题。 他既然这么开口说了,那多半就是自己眼睛受伤后,对所有的事情都太过敏感了。 姜融飞快给所有的不正常都找好的理由:例如威廉刚才没回应大概是在忙别的事,语气里的沉或许是自己听错了,毕竟森林里的风声总扰人听觉。 他反倒是为自己的捣乱和怀疑而感到不好意思了起来,耳尖悄悄漫上一层薄红,手指下意识绞着衣角,连之前紧绷的脊背都放松了些,微微垂着眼像个认错的孩子。 “我……我就是以为你们又在欺负我,所以有点怕。” 他声音放得轻,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软糯,方才那点试探的警惕早散了,只剩下窘迫。 “我不是故意躲你的,威廉。” 说着,还轻轻往对方的方向挪了挪,空洞的眼底虽没焦点,却染着十足温顺的暖意,像是蜂蜜做的甜味糖果。 又一次抓住了男人的衣袖,见对方没有厌恶的意思,他把自己整个人都贴在了男人的胳膊上。 阳光透过高大的灌木丛斜斜落在亚裔男孩的身上,给他露在纯白t恤外的脖颈、抬高的下巴都镀了层暖融融的光。 他糯糯道:“我喜欢你,你别讨厌我。” 他看不见,面前的男人几乎是瞬间就下陷了唇角,为捕获的羔羊而感到悲哀。 “康斯坦汀。” 这几个字被他咬得十分悦耳动听,“你的姓氏很可爱……是家里最小的孩子吗?” 他像是刚了解姜融这个同学的陌生人似的,问着他相关的信息。 姜融不做他想,只以为威廉在无视了自己很久后,终于对自己起了兴趣,红着脸三言两语把家底交代了个干干净净。 “是、是的。” “你几岁了?成年了吗?” “嗯嗯,”姜融点头,“我比威廉你还要大一个月呢,是你的哥哥!” 男人似乎轻笑了一声,目光扫过他犹带着婴儿肥的脸颊肉,矮了一个多头的身高,还没自己胳膊粗的大腿。 像是为了展现自己说话的可信度,姜融大着胆子牵住了他的手。 “威廉。” 他很紧张的样子:“你要是答应和我谈恋爱,我就教你怎么kiss。” “我很有经验,那个……也为了你提前学习过……” 这句话是假的。 小少爷只不过是想起在车上其他人嘲笑自己不像是很会谈恋爱的样子,所以急于证明自己罢了。 这不是他第一次告白,小少爷虽然是个含蓄的亚裔,可是受美高的作风影响,在这件事上格外大胆。 只是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害羞罢了,他有些担心威廉会不会觉得他是因为眼睛看不见,急于缠着他,所以是个随随便便不分场合就告白的人啊? 却不想男人的语气陡然冷冽了下来。 刚刚一瞬间的温和全然消失不见,从牙齿里挤出来的词语似的,他问:“很有经验?” 姜融不明所以:“嗯……” 对方又是一阵沉默。 再一次开口时,字字句句都是风雨欲来的压迫感: “那么请我们的小康斯坦汀告诉我,你明明只是个刚成年的小男孩儿——” “经验是从哪里来的?” ----------------------- 作者有话说:攻:破防[爆哭] 第85章 炮灰小亚裔 姜融后知后觉感到了不对。 这种感觉没有可以支撑的依据, 就像是黑夜里蒙着眼睛走在钢丝上,脚下触感平稳,后背却总冒着凉气。 可这实在没有道理。 ‘威廉’的声音温柔极了, 对待他的态度甚至比之前每一次都要好, 要知道做了这么长时间的舔狗,威廉每次看到他都还是总是皱眉头呢。 想到这里, 漂亮的亚裔男孩安抚好了自己, 不再胡思乱想, 反而十分肯定地点了点头。 “我在其他人身上练习过。” 他看不到男人危险的表情, 装作特别懂的模样说:“每个人kiss起来的感觉不一样,带着胡茬的嘴巴就特别不好亲, 一点也不柔软。” “相反,没有胡子就会好很多。” 小少爷抬高了光洁的下巴, 小心思藏也藏不住:瞧, 他就没有很扎人的胡茬, 嘴巴也很软, 威廉如果要找人接吻,他就是最好的人选。 第105章 姜融看不到,‘威廉’垂在身侧的手骤然握紧, 骨节紧绷到都要裂开了, 眼底原本沾染的那一点温情也消失地无影无踪。 “是吗?” 注视着面前的男孩儿,他声音比刚才更低, 带着一种奇异的磁性,同时身体也往前倾了倾, 周边的空气逐渐变得黏稠。 带着淡淡的烟草和风沙味的呼吸扫过姜融的耳廓,他问,“那你说说, 我这样的算好亲还是不好亲?” 姜融的脸颊一点点烧了起来。 这还是‘威廉’第一次对他说这么有暗示性的话语,调情似的,让他耳尖红的能滴出血。 他该怎么回答比较好啊? 记忆中的威廉长了一双薄唇,颜色很淡,很少有弯起来的时候,在作风不良,骚话不断的男高中是很少见的高冷类型。 姜融很馋的吞咽了一下口水。 这还是他第一次告白后得到了回应,心情确实有些激动,沉浸在自己的小雀跃里的他轻轻嗯了一声,乖乖地仰起了脑袋。 指尖攥着衣角,他心里已经开始偷偷幻想,威廉会不会真的吻过来。 到时候他该闭眼睛,还是先踮起脚? damn! 恋爱使人愚笨,他都瞎了,当然没有必要闭眼睛了。 小少爷懊恼地揪着自己的指甲。 可预想中的触碰没有来,下一秒,他的手腕突然被攥住,力道大得让他惊呼出声,他慌乱地眨着眼,却只能看见一片茫然的黑暗。 另一边,‘威廉’的眼神则彻底冷了下来,在无人探知的时候,里面只剩下捕食者盯着猎物的凶狠,连嘴角的弧度都带着残忍。 ——哪里还有半分温柔? “小康斯坦汀……好男孩……” 男人声音喑哑,晦暗难辨,拇指很神经质地摩挲着他手腕内侧的皮肤,动作像在掂量一件物品,“你告诉我该怎么办才好?我是说我有洁癖,内裤都必须一天换两次的那种,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姜融呆呆的没有反应。 男人捏开他的嘴巴,自顾自地接着道:“我必须要把你洗干净……确保你身上里里外外没有别的野男人的气味才行……” “该死,别让我知道你的练习对象是谁!” “……” 姜融明白他在说什么了。 他浑身的血都凉了,想挣扎,却被’威廉’一把拽进怀里。 下巴被粗暴地握住,他被迫抬头,感受到男人的呼吸带着冷硬的压迫感喷在了脸上。 是和他想象中柔软截然不同的触感。 “你嫌弃我?” 姜融的心跳得飞快,恐惧和不解混在一起,眼眶又一次红了。 他终于明白,刚才对方那点温柔根本不是偏爱,也半点都没有跟自己接吻的意思。 “你的小跟班丹利他们玩的那么花,而且你自己也还把女孩的内衣带到学校炫耀过,你凭什么…凭什么唯独嫌弃我?” 更何况他压根儿没有跟别人接吻过。 小少爷委屈的要死,没有焦距的玫红色眼睛玻璃珠似的闪过水光,雾气朦胧。 他虽然是个没有尊严的小舔狗,但到底是被宠大了的,在他看来,他愿意为了威廉的美色让步,而备受煎熬的这些日子已经够伤心的了。 可威廉他竟敢—— “啪”地一声脆响,生气的他气血上涌,没怎么思考手掌就重重糊在了男人的脸上,这一下来得突然,把在场的人都给打蒙了。 空气诡异地安静了几秒,连风声都像被掐断,只剩下手掌僵在半空,什么也不知道的小瞎子一个人小声地喘着气。 他刚才那一下用了全身力气,男人的脸都偏在了一边,肿起了不伦不类的清晰指印。 他犹感不满:“向我道歉。” …… 一时间没人敢说话。 除了不远处,绿眼睛的佣兵看热闹似的高高挑起眉毛,其他四个歪歪扭扭被绑在一块儿的少年,则大气也不敢出地睁大了双眼。 完蛋了。 这是这群人齐齐划过的念头。 蠢笨的小康斯坦汀还不知道自己做了多么可怕的举动,他惹怒了能决定在场所有人生死的恶魔—— 那个男人会毫不留情的杀了他们,而在这个该死的连个信号也没有的危险19区里,连能为他们伸张正义的人都找不到。 恐惧感顺着脊柱往每个人的颈后爬,连呼吸都带着刺骨的寒冷。 被绑在最边上的金发少年死死咬住下唇,血腥味在口腔里蔓延,却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小康斯坦汀。 他在心里反复默念着这个名字,念头杂乱到令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他一边气小康斯坦汀为什么要说那些多余的话惹怒对方……他都瞎了,那就乖乖把面前的人当成威廉张开腿给他玩一次不就好了吗? 亲嘴也好,用那双修长漂亮的腿夹出来也好,或者被.操。 不管是什么,那个男人明显对他有兴趣,这样做没准儿大家都会得救。 可另一方面…… 他又觉得十足地胸闷,喉咙被扼住一样喘不过气,虚弱到连向小康斯坦汀那边看的勇气都没有。 说到底……小康斯坦汀之所以会蒙在鼓里,被不认识的男人又摸又抱,不都是因为他们没有反抗的胆子,存了把人献祭出去的心思吗? 十几岁的少年,脸皮还没有厚到可以占据在道德的制高点,指责一无所知的无辜者的程度,他死死咬紧了牙关,去看另一个当事者威廉的表情。 却见后者盯着小康斯坦汀的方向,同样一副心有不甘的样子,被捆在身后的手指深深抠进了泥土里。 …… “向我道歉。” 说完这句话的小少爷没等到回应,强撑起来的气势又弱了下来。 他又开始感到后悔…… 不管怎样,打人就是他的不对,也不知道威廉还会不会跟他和好了。 因为这一点点动摇,他没有发现触摸到男人的脸上时,传递过来的并不是皮肤的触感,而是一层很有弹性的布料。 跟威廉不同—— 这个跟他说话的男人,戴了面罩。 没去摸被打中的脸,男人默了两秒,随后向前迈了一步逼近姜融,高大的身影把人完全罩在阴影里。 他嗓音倒是听不出怒气:“你敢打我?” 亚裔的男孩还没有说话,他的指腹便狠狠擦过了那双粉润的下唇,比起惩罚,倒更像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好奇。 姜融又一次被他捉住。 他的嘴唇被摩擦得火辣辣的痛,玫红色的眼睛里水光更盛,再开口时远没有之前的硬气了:“还不是你先嫌弃我。” “我……你不能仗着我喜欢你,就这样欺负我……我在其他地方可是很讨人喜欢的。” 话没说完,他眼泪就砸了下来。 滚烫的温度砸在男人的手背上,让他的动作顿了顿。 就在其他人以为笨拙的小康斯坦汀会迎来更狠的处置时,男人却出乎意料地只是伸出手,粗糙的指腹擦过他的眼泪,动作竟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轻。 “哭什么?” 他的声音依旧低沉,却少了几分戾气,并没有怎么生气的样子。 “打了人却先哭……甜心,哪有这样的道理。” 还没等姜融从他这忽冷忽热的态度中回过神,‘威廉’却忽然扣住了他的后颈,迫使他抬头,右脸的红印蹭过他的额头。 带着灼热温度的呼吸喷在他的皮肤上。 在谁也没有反应过来之际,男人拉下碍事的面罩,偏头吻上了那片还沾着眼泪的唇。 起初只是极轻的、带着试探的触碰,像羽毛拂过脸颊,却瞬间点燃了两人间紧绷的空气。 唇瓣被那突如其来的温热包裹,姜融的唇齿颤抖着,眼泪还挂在眼尾,整个人都僵成了一块石头,连自己要做什么动作都忘记了。 ‘威廉’的吻却没有就此停下。 他似乎带着某种奇妙的探知欲,拇指轻轻摩挲着小亚裔的侧脸,将人往自己怀里又带了带,唇齿间漫开淡淡的咸味—— 是姜融没来得及擦干的眼泪。 那味道让他动作停了片刻,随即却更用力地扣住对方的腰,吻得更深了些,像是要把这人所有的慌乱委屈,连同方才那记耳光的余温,都一并吞进肚子里。 姜融的大脑一片空白,只觉得对方未免太急切了,跟以前高岭之花的作风不太符合。 第106章 可身上的气息太近,连那覆在自己唇上的力道都带着矛盾的重力,姜融被自己暗恋了好长时间却求而不得的男神亲吻,也不太想要推开。 直到喘不过气,才用手指抵在对方坚实的胸膛上,隔开了一点点空隙。 “你……你……” 他头脑晕乎乎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威廉’却道:“不是要和我谈恋爱吗?” “可爱的小康斯坦汀,我刚刚改变了主意,”他情色地舔了舔唇,“你是要被我洗干净没错,可洗干净一个人不仅仅只有用水……这么单一的方式。” 他敛眸,坏心眼地在心里补充: ——其他液体也可以。 第86章 炮灰小亚裔 “什么……?” 姜融还没能理解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就被骤然升高的身体吓了一跳。 男人一手扣住他的膝弯,一手按在他的后腰,用抱小孩的姿势将他打横抱了起来, 因差距过大的身高差, 姜融整个人都离了地。 惊呼一声,他下意识伸出手环住了男人的脖子, 手指紧紧攥住了男人后背的衣服, 把那里抓出了几道皱巴巴的印子。 他有些不安:“威廉?” “别乱动。” 男人的声音就在头顶, 说话时的震动透过胸腔传来。 姜融这发现他们贴的过于近了, 甚至他稍微偏头,鼻尖就能碰到对方的脸颊。 在又一次不小心摸到对方衣服下结实的肌肉时, 他不好意思地鼓起了红扑扑的脸蛋。 今天的他也不知道是倒霉还是幸运。 在间歇性的失明后,突然和暗恋了很长时间的威廉接了吻不说, 现在还被他这样亲密地抱在怀里, 这跟谈了有什么区别? 他们就是谈了吧, 不然也不会kiss啊。 小少爷头脑晕乎乎的, 像是一脚踩在了棉花里,险些连自己叫什么都忘了。 只不过…… 为什么威廉的怀抱这么硬? 勉强抽出几分理智,他用不怎么聪明的脑袋瓜思考:抱着他的这具身体, 简直像是全身上下都被肌肉充斥着, 石头做的一样。 可威廉有这么高吗? 刚被抱起来的那一瞬传来的失重感夸张到就像是在跳楼机上体验了一遭,姜融还以为自己被熊扛了起来呢。 他想不明白, 只能将这一切都归功于错觉,随后抛在了脑后, 安安静静地缩在男人的怀里。 小少爷察觉不到,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头顶上方的男人垂眸盯着他, 长睫在眼下投出浅影,眼里阴暗的探究都要溢出来了。 怀里的亚裔男孩有一张典型的东方面孔。 他没有突出的高颧骨,也没有深到浮夸的眼窝,眉骨是柔和的弧线,像被温水漫过的玉石,轮廓不锋利却很温润。 鼻梁也不似西方人种那样高挺锐利,而是小巧地隆起,鼻尖圆润,带着点孩子气的钝感。 由于还没有长开的缘故,他微微上翘的眼尾少了一丝撩人的风情,多了几分柔软的天真。 如果说危险的佣兵像只捕猎中的猎豹,可怖的食肉动物……那么他整个人就像是刚出生的幼猫,爪子都是粉色的没有半点攻击力。 男人继而将目光落在他淡粉的、刚刚被吻成了水红的唇上,看到那里正因为紧张而轻抿着。 好可爱。 在男人自己也没有察觉到的时候,他的大脑里冒出了这个念头。 不管是鼓着的小脸,还是紧闭的嘴巴都很可爱……瓷娃娃一样乖巧地待在他怀里,仰着头用空茫的眼睛看过来时,这种感觉更鲜明了,让他无法置之不理。 好想把他从头到尾吞下去。 想到这里,男人抬眼,不轻不重地向不远处的绿眼睛佣兵扫过去,视线略过被绑的几人时也没有停留,冷漠地像是在看路边的石头,不带丝毫感情。 “处理掉。” 他用口型道。 看到了绿眼睛咧开嘴露出的恶劣笑容,回了他一个ok的手势后,他不再理会这边的事情,而是抱紧了怀里无时无刻不散发着香味勾引他的小蛋糕,朝森林的深处转移了。 …… 看到他们离开,绿眼睛佣兵脸上的笑得更加深,却出乎意料地将手枪安安稳稳地放在了枪套里。 还没有等众人松一口气,又见他从靴筒里抽出了锋利的匕首,刀刃在林间斑驳的光影下泛着冷光,上面还粘着干涸成褐色的血迹。 “我更喜欢用冷兵器。” 其他人的嘴被布条堵得严实,连呜咽都发不清晰,自然没人能回应他。 可他毫不在意,反而像玩得兴起的疯子,单手甩着匕首转了个寒光四溢的圈,语气里满是病态的兴奋:“虽然说枪比刀更加方便,扣下扳机就能结束了,可这多没意思。” “论起杀人带来的快感——” 他用匕首尖点了点自己的掌心,留下个浅红印记,笑道:“果然还是刀子划开皮肉,黏糊糊、暖烘烘的触感更加令人着迷吧?” “嘿,你说呢?” 刀刃对准了金发的少年的眼珠,后者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干净了,惨白的不像样子,他想要摇头,却哆嗦着无法动弹,生怕头顶的刀一个没握住就向他刺了过来。 嘴里的布条被抽走,他的恐惧一瞬间达到了顶点:“不,不,别杀我,我给你钱。” “我家里是做生意的,我爸妈很有钱,你想要多少他们都能给你,不只是我,还有威廉……” “对,威廉!” 他双眼迸发出了强烈的求生欲:“他家是从政的,如果死在这里,绝对会给你们惹来很大的麻烦!” “哦?” 绿眼睛的目光便转圜了一圈,望向了威廉,动作随意地把他嘴里的布条也抽了出来。 威廉大口地喘着气,他头上浸出了一层冷汗,冷灰色的双眼也几乎抬不起来,可远要比其他人镇定许多:“就像他刚刚说的那样,你想要什么?或许我们可以交易。” 绿眼睛眯着眼打量着他。 像是为他们口中的条件而心动了,众人心头升起一抹希冀,可转瞬便听到这个男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嘲笑着他们的无知和愚蠢似的,声音一声比一声大。 “哈、哈哈——” 被绑在树旁边的几个少年一凛,早就被吓得浑身发抖了,有人试图挣扎着想要逃走,却被他一脚踩住手腕,骨头碎裂的脆响混着惨叫声,瞬间打破了森林的寂静。 他蹲下身,用匕首挑起其中一人的下巴,眼神里的恶意像淬了毒的针:“你以为我们是什么人啊?缺钱的绑匪、打黑工的黑户、还是躲在暗处只会抢地盘的混混?不不,少爷们,你们对19区的了解太过浅薄了。” “住在19区的人,要不就是在正常的社会里找不到刺激的病人,要不就是单纯的以他人痛苦为乐的疯子。” 他说着,匕首尖轻轻划过对方的喉结,留下一道冰凉的印子,看对方瞳孔骤缩的模样,眼底笑意更浓:“很不幸,我和那位k两样都占了,既嫌外面的日子太无聊,又格外喜欢听人骨头碎裂的声音。” “小康斯坦汀……” 有人喃喃出声。 “他啊。” 绿眼睛回忆了一番,弯唇道:“k这么喜欢他,没准会对他温柔一点呢。” “但被.操.死在床上,这种死法对于人类来说,好像也不是很体面。” …… “威廉,你要带我去哪里?” 感觉到男人迈开的步伐,怀里的姜融好奇地扭动着身体:“我们不留在这里等救援吗?” “不。” 指腹轻轻蹭了蹭男孩的脸颊,那触感软得惊人,男人微妙扬了扬眉,在细腻的皮肤上摩挲着。 “我知道一个更好的地方……你会喜欢那里的,我的小康斯坦汀。” 姜融精神已经很疲惫了,他打了个哈欠,想起自己还没吃饭,问:“那里会有好吃的吗?” “啊……” 男人眼眸暗了暗:“会喂饱你的小肚子的。” 把窄小的腹腔塞得很满。 让那里没有一日空闲。 到时候可怜的小家伙没准会反悔说再也吃不下了,可是有谁会听呢? 没有人会怜惜一个刚成年就跟很多人亲过嘴的坏男孩,除非他从今天起可以专一些。 姜融又问:“那我们算是在谈恋爱吗?” “当然。” 在他的保证下,姜融安稳地睡了过去,再一次醒来时,他闻到了空气里传来的铁锈味。 耸了耸鼻尖,他迷迷糊糊的,听到耳边有人用带着口音的英文讨论: 第107章 “这就是k抓回来的小兔子?” “很可爱不是吗?” 随后是凑近的脚步声,窸窸窣窣地来到了他的床边。 昏暗的房间内,似乎有人蹲下了身,带着挑逗意味地摸了摸他耳侧的黑发,碾在指尖轻轻嗅了嗅。 “上帝,我发誓他是香的。” “看起来年龄很小的样子……东方人本来就小,他有16岁吗?” 那只手在他腰腹的口袋游走了一番,很灵巧的摸出了一张卡片,翻出来看。 是他的学生证。 上面,黑发的男孩比现在这副样子还要青涩,皮肤白的发光,眼睛也亮亮的,笑起来时又乖又甜。 “老天,他的眼睛简直……” 看到他的照片,有人发出了很长的,享受一样的喘息音:“就像两颗草莓味道的糖果,好想舔上去尝尝看……” 又在摸他。 他下面只穿了短裤,两只腿裸露在外面,触感很清晰,被摸的感觉也异常明显。 姜融混沌的头脑彻底清醒,几乎是下意识就蜷缩起了身子,交叠双腿缩在了床的角落里,躲避着那些不礼貌的手掌。 “你们……你们是谁?” 他们的声音都很陌生,口音也天南地北的分辨不出具体的国籍,在这种情况下开口,姜融语气天然弱了下来:“威廉在哪里?” “哦,他醒过来了。” 醒过来的亚裔男孩儿比睡着的时候表情更生动了,奶油一样的白嫩皮肤在房间里自带一圈白色的光晕,t恤稍微有些脏,短裤下是一双细长流畅的腿,带着一些在事故中磕碰出来的淤青。 他看起来怕极了,两只手臂抱着自己,一个劲地抖,嘴上不清不楚的叫着‘威廉’,红眼睛眨了眨,下一秒就能落出泪来。 一时没有人说话。 安静的空间里,似乎有谁在吞咽着口水,喉结重重的滚动了一下。 “呜呜……威廉……” 姜融气到哼唧着哭:“你在哪里啊?我不是你的男朋友吗……哪有男朋友是你这样的,你个坏蛋……” ----------------------- 作者有话说:受不了了,怎么那么多屏蔽词[捂脸笑哭] 第87章 炮灰小亚裔 话音刚落。 他感觉又有一只手按在了他的腿上, 带着粗糙厚茧的触感,隔着细嫩的皮肤,直直地按进了他的骨血里。 姜融尖叫一声, 缩着身子就想避开, 可他的视野里一片黑暗,躲避的动作幅度都小到可怜, 根本无法保护自己。 越是挣扎, 他的弱点在这群穷凶极恶的人眼里就越是显眼。 姜融又闻到了铁锈味。 像是血液堆积到了一定程度, 所散发出来的浓浓铁分子的味道, 在狭小的房间里挥之不去,无时无刻不在刺激着他的鼻子。 在这种环境下待久了, 姜融感觉自己嗅觉在逐渐失效。 威廉到底把他带到了哪? 脑袋里闪过很多恐怖片里的不妙画面,他有些绝望, 不由对刚交往就把他丢下, 自己却不知所踪的男友起了几分怨怼。 “不许摸我!” 拍开了大腿上的不知道是谁的手, 他眼尾红红的强装着镇定, “给我电话,我要让我的妈咪来接我回去。” 他不想再待下去了。 他不喜欢这里。 黑暗中,似乎有人笑了一声, 用一种怜悯又同情的腔调嘲笑着一无所知的小家伙。 “妈咪?还是一只没有断奶的小兔子。” “舔起来会有奶香味吗?” “可怜的小宝贝, 是被男朋友抛弃了吧,落到我们手上还妄想出去吗。” “嘿, 妈咪没有,不过宝贝如果肯叫我一声daddy, 我没准会更疼你一些喔。” 一群混账…… 眼泪在眼眶里打滚,索要电话失败的姜融抽了抽鼻子,捂住耳朵把头埋在膝盖里不去听, 可是颤动发尾还是暴露了他很没有安全感的事实。 在这种人生地不熟的危险地方,面对张口就是不礼貌的调戏,刚失明的小少爷唯一能做的事好像也只有躲起来了。 可以为不理人就能保护自己,这样的想法实在单纯。 殊不知,在毫无道德底线的19区疯子们眼里,他这副可怜到了极点的落难羔羊模样实在是绝顶的视觉刺激,最能激发恶劣歹徒们心底隐秘的施.虐欲。 在他们的意识里,退让就代表着屈服,是可以任由他们为所欲为的信号。 空气越发变得粘稠起来。 目光再次落在小亚裔身上,这群佣兵的动作和言语不自觉就失了分寸。 “漂亮的小羔羊。” 有人的视线放在他挣扎间滑落的领口,由上而下的角度很轻易就能看到亚裔男孩裸露的肩头。 那里圆润极了,关节泛着粉色的晕,桃子似的勾得人食欲大开。 指尖痒得厉害,他伸出手,生出了想要触摸的想法。 不止是他,身旁那群勉强可以称得上是同伴的家伙也不例外,有人甚至比他还要大胆,手握着小亚裔的脚踝就想分开。 姜融脸都白了,脊背弓出紧绷的弧度,腿抽筋了一样猛地一颤: “不……不……” 他不想探知这群人的身份了,因为没有意义,这些变态根本不是人,就是一群见到漂亮男孩就会发情的野兽而已。 “做的太过了,k可没说可以睡他。” 一个人阻止说。 姜融清晰地感到握着他脚踝的那只手停顿了一瞬,像是在忌惮,随后烦躁地碾了碾,咒骂了一声操。 “可是他不在!我为什么不能在他回来之前吸一吸小兔子的嘴巴?” “如果你想死的话。” 眼神不甘地落在了姜融哆嗦的唇上,后者睫毛上还挂着泪珠,抬眼看过来时雾蒙蒙的,比森林里饱满的果实还要诱人。 看得着却不能吃的感觉简直令人抓狂,又是一声粗鲁的咒骂。 姜融感觉脖子一紧,就被一个万般躁郁的佣兵提着后领,像抓猫咪一样从床的角落揪了过来。 “那我含他的小柰子总可以吧?” 小亚裔白色的t恤向上堆积着,由于被抓着后领,所以便自然而然地露出了小腹,那里没有一丝赘肉,可想而知的柔软。 再往上…… 便是被这群佣兵惦记的危险地。 可那里此刻正被这具身体的主人正死死攥着衣料往下遮掩着,动作很慌张的样子,眼睛也警惕地盯着他们。 尽管他什么也看不见,眼神也没有半点威慑力。 喉咙开始发紧,这群从来不知道什么叫收敛的男人口中疯狂分泌着唾液。 被问询到的男人回答莫名迟疑了一会儿,显而易见的犹疑,立场并不怎么坚定:“……如果他有那种东西给你含。” “有吗?” 他笑了笑:“小家伙,松开你的手。” “不……” 姜融抓的更加紧,连指尖都泛白了,他哪里遇到过这种事,能说出话就已经是异于常人的勇敢了:“你们、你们别太过分……” 他眨了眨眼睛,眼泪一颗一颗往下掉,整张小脸都被憋红了,“我只给威廉亲。” 这不是他第一次提起这个人的名字。 佣兵脑袋转了一圈,联想起k将人带来时的怪异举动:“那是谁?该不会是带你来的那个人吧。” 姜融刚说出“你知道就好,他是我男朋友”,就听到他们噗嗤一声笑开了,或轻嘲或大笑,一瞬间各种声音夹杂在一起,展露出了极致的恶意,血腥味扑面而来。 “k?威廉?” “原来是这样……” “小家伙笨笨的也很可爱。” “喂,这样的话k比我们还要恶劣得多吧?至少我只是想亲他的小柰子而已。” 这群混蛋到底在说什么…… 姜融两个眉毛皱在一起,他感觉自己呼吸都变得困难了起来,脑袋被粘稠的浆糊裹住了似的无法思考了。 “那个只会骗人的家伙有什么好?” 一只手抓住了他下巴,在他空茫的神色中低下了头,无视了方才那人的警告就想去亲他的嘴巴,“不如跟我接吻……” 姜融又挣扎起来。 可他哪里能挣得过他们,他只是被按着手脚就无法动弹了,耳边传来了一阵起哄声,他越发委屈,眼看就要被碰到。 吱呀一声。 不远处的铁门却在此时传来了声响,被人从外面打开,接着响起的是很有节奏的脚步声。 皮制的鞋面踩在地面,像是一步步踏在了心脏上,在这样的场景,这样的时刻,莫名让人多了一丝紧张的意味。 第108章 一道陌生的声音也随即从那个方向传递了过来,是很有金属质感的音色: “我有让你碰他吗?” 佣兵不耐烦地回头看去,见到来者时变换了一番脸色,手上的力道一松,姜融霎那间跌回了床上。 “k,”他耸肩说,“我只是逗逗他,你知道的,我们都是一群单身汉,很缺老婆,恰好这只可爱的小兔子也是单身。” “你胡说。” 姜融还沉浸在刚刚被频繁骚扰的恐惧里,头埋在床单上呜呜地哭,听到这话后抬起了头,脸上都是愤然:“我都跟你说了我有男朋友!” “是你非要摸我,还想亲我,我又不是那种随便的人,你们这就是犯罪。” “呜呜威廉……” 他又开始哭他那消失不见的男友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口中的威廉上了天堂。 “你们出去。” k望了他们一会儿,眼神没什么变化,却让人心里一抖,活像是被猎豹盯上了似的背后起了一层冷汗。 屋里顿时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姜融头脑有些发昏,耳朵也晕晕的。 他饿了许久,睡醒了就面对着疑似多人的惊悚场面,属实吓得不轻。 现在眼泪还在脸上挂着,看起来可怜又狼狈,比雨后的海棠还要憔悴。 他默默趴了一会儿,不知道过了多久,感觉到有一只手放在了他的脑袋上,用熟悉的低哑腔调叫他的名字。 “小康斯坦汀。” 姜融耳朵动了动。 那声音又道:“你不是在找我吗?” “我带了一些食物过来,苹果派,干酪沙拉,还有一些甜汤,你会喜欢的。” 他说这句话时语调慢悠悠的,手掌却贴着姜融的侧颈,感受着皮下的经脉每一次的跳动。 这是一个很有掌控欲的动作,证明他不单单只是想听姜融说话,甚至连他潜意识做出的反应也不想放过。 威廉…… 姜融脑袋越发混沌了,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可他现在正在气头上,并不想理这个所谓的男朋友。 ‘威廉’这家伙却更加得寸进尺了一般,询问他:“所以你拒绝他们,是代表从此以后只接受和我发生亲密行为的意思吗?” 他心情莫名好了起来:看来这个和很多人亲过嘴的花心男孩也能变得专一。 小康斯坦汀在这种情况下也保证了对爱人——也就是自己的忠贞。 既然如此,那么也没有必要再做多余的试探了。 就算他之前的感情经历很丰富又能怎样?小康斯坦汀从此以后只会是他的就可以了。 男人注视着姜融,神情幽暗。 把人从被子里捉了出来,他抬起了姜融的小脸,把一块香甜的苹果派放在了粉润的唇边:“吃吧。” 什么吃吧。 姜融觉得自己也是有脾气的,谈恋爱第一天就被威廉这样拿捏,那以后还怎么了得。 姜融一把将他的手挥开。 “你还没有告诉我这里是哪里,丹利他们呢?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回去?” 他实在不想留在这里了。 “威廉,我不喜欢这儿,我们应该出去后去医院看看,我不能总做个瞎子。” 他的眼睛是创伤失明,还有恢复的可能,可除了他着急回去,其他人好像都没什么反应。 尤其是威廉。 姜融觉得他就是不在乎自己。 他眼眶湿润:“我感觉不到你对我的爱,你真的是因为喜欢我才同意跟我谈恋爱的吗?” 他摸索着爬到了男人的怀里,抬头仰着脸看了过来,很伤心的样子。 脸和嘴巴都是红红的。 睫毛也在不安地翘着。 可名为k的男人全都听不见了,他的脑袋里只有一个想法:他家亲爱的小嘴叭叭的在说什么,萌到他鼻血都要出来了。 爱……什么爱。 哦,原来是这个。 “我当然爱你,小康斯坦汀,” 他放下了那块被推开的苹果派,用戴着很显手型的黑手套,指骨修长骨节宽大的那只手,缓慢摸上了姜融漂亮的锁骨。 “我本来想等你吃完再证明给你看的。” 他轻笑:“可你好像并不需要。” 第88章 炮灰小亚裔 姜融不理解他在说什么。 可是很快, 他就明白了。 抚摸在他锁骨的那只手逐渐变得暧昧,好似在拂拭一件称心如意的摆件,而男人的目的就是为它拂去一切尘埃, 露出精美的本质。 男人就那样按压着它, 把一对小巧的锁骨揉捏得白里透红,连浅浅的窝也没有放过。 姜融恍然间产生了一种自己正在被某种兽类伸出舌头舔舐的错觉, 冰冷的手套就是它舌尖上的倒刺, 按在他后脑勺上的那只手就是防止猎物逃脱的利爪。 皮质的手套又一次从皮肤上划过。 姜融脊背一阵颤栗。 他很不习惯这样的触碰, 嗓音软了下来, 对男友讨饶:“威廉,我想要那块苹果派了, 你帮我拿过来好不好?” 这是个很好的理由。 因为就在这时,小康斯坦汀的肚子也发出了咕噜的响声, 小腹扁下去一个弧度, 只有薄薄一层脂肪覆盖在上面。 k笑了笑, 顺势把手探了过去。 指尖刚一触碰到可爱的肚脐, 他就看到亚裔的男孩睫毛颤了颤,就像一只被迫摊开肚皮任人摆布的小兽一样。 “你真的饿了吗?” 掌心完全覆盖在上面,他感受着凹陷下去的触感:“想吃的东西也只是苹果派?” 姜融连连点头。 可对方并不怎么信的样子, 依旧是那种慢条斯理的语气:“那狡猾的小康斯坦汀可以告诉我, 为什么我刚刚喂你的时候不把嘴巴张开吗?” “难道不是想吃些别的东西?” 什么啊…… 姜融呆呆的反应不过来。 他被揽着腰,整个人窝在男人的怀里, 被抱起来时脚尖才堪堪触碰到对方的膝盖,这种过于夸张的体型差让他产生了一种被支配的感觉, 思维也变慢了许多。 他许久才想起来刚刚的自己正在气头上,别说苹果派了,就算把五星大厨请来单独给他做饭他也不一定愿意去吃。 现在想吃纯属是饿得狠了…… 外加威廉的动作太有压迫感, 他有点怕,所以下意识就想逃避。 威廉问他想吃别的东西是什么意思? 难道嫌他吃的多? 或者嫌他很难伺候? 姜融鼓起了脸颊,不开心了,正想要为自己的饭量辩解,心想他虽然确实很挑剔,但也不是什么场合都不顾的。 可扭动身子时,他踢动的右腿却不小心碰到了某种坚硬的东西。 这种不妙的触感…… 他一愣,察觉到自己碰到了什么后,一张脸猛地烧红了起来,僵硬到几乎是手足无措了。 “威威廉,你的……” 小亚裔话磕磕绊绊都说不清了。 他这时候才理解了男人刚才话里的意思:威廉竟然在对他开黄腔!现在还用枪抵着他! 他该怎么办啊? 没有人告诉他这时候该怎么做。 可这好像也不奇怪。 毕竟他们都是这样亲密的情侣关系了,跟世界上任何相恋的两人没有区别,更何况他单方面地还追求了对方很多次,属实不应该大惊小怪。 可是这种发展好梦幻,甚至都令他产生了一种不真实的荒诞感觉。 要知道在学校里,威廉可是一天说话都不一定超过五句的高岭之花,平常总喜欢用下巴看人,现在一改常态对他这样热情,他高兴期待的同时又觉得不可思议。 这种感觉大约类似于喜欢了很久的二次元纸片人,忽然有一天来到了现实,还当着他的面ooc了。 但小亚裔的违和感来的快,去的也快。 威廉仅仅是更加紧密地抱住了他,他就晕乎乎的找不着北了。 “小康斯坦汀……“ “不是你先向我求爱的吗?” 男人在他的耳边吐息,就连哼笑也像是在到处点火,姜融半张脸都麻了,鹌鹑一样缩在他的颈窝里害羞地不敢抬头。 “你喜欢我。” 男人说。 姜融从不怀疑自己对他的喜爱,所以听到这句话时,点头的动作毫不犹豫。 “那你爱我吗?” 他继而问道。 姜融便用抱住他脖子、主动将吻献了上去的举动来表示回答。 小亚裔的亲吻很生涩,跟他口中自卖自夸,很有底气地说自己很有kiss经验的样子一点都不一样,反而只知道用软软的嘴巴贴过去,蜻蜓点水似的盖着章。 第109章 他刚开始找不准位置,最先落下的几个吻只盖在了男人的脸颊上,后来便慢慢地摸索着碰到了唇瓣。 两唇相触的下一秒,他像被烫到般瑟缩了下,却没退开,反而用鼻尖轻轻蹭了蹭男人的侧脸,带着点笨拙的讨好。 男人手臂倏然收紧。 他将男孩更紧地圈在怀里,原本被动的姿态瞬间转为掌控,拇指轻轻摩挲着他泛红的耳尖,低沉的嗓音裹着笑意: “继续,小康斯坦汀。” 很愉悦的声音。 爱人身上微微弥漫着的烟味传递了过来,姜融脸上烧红,紧张得指尖都蜷起了。 可他还是鼓起勇气,学着学校里成群结队的普通情侣的模样,试探着用舌尖轻轻舔了舔对方的下唇。 这一下轻得像羽毛拂过,却让空气骤然变得黏稠了起来。 还没等男人细细感受,轻柔的吻便从唇瓣一路蔓延到了下颌线,带着少年人独有的青涩与滚烫。 此时此刻,空气中的甜蜜味道也被染地越发浓烈,k也超乎所以地察觉到了自己身体和精神上的双重亢奋。 他已经很久都没有体验过这种感觉了。 这种只有在收割别人生命时才会短暂感知到的、极致的愉悦,仅仅因为一个男孩儿的亲吻,而在他的身体里疯狂地乱窜开了。 好不可思议…… 像是一道不经过他的同意,就钻进了他四肢百骸的电流,他光是抵抗就用尽了全力 ,于是他就主动妥协,接纳,任由理智在此刻尽失。 主动擒住了男孩的下巴,他一改攻势地吻了上去,从被施舍的那个变成了索取无度的贪婪者。 “唔唔……唔……” 黑发红眼的亚裔被他亲得喘不过气,头颅后仰想要躲避,但动作才做了一半就被牢牢扣住了脑袋,朝着男人的方向按了过去。 吻逐渐变得疯狂。 姜融开始感觉吃不消了,他的嘴巴又酸又麻,只要张开就会被连带着上颚和舌头也一起被吸吮啃咬,连流出的口水也一丝不剩地被舔吸着卷走。 “够了……威廉……” “唔……” 他伸出手想要将人推开。 姜融都数不清他们到底亲了多久了,只知道再这样下去嘴上都要起泡了。 但男人一点要离开的意思也没有。 姜融便渐渐地从配合变成了抗拒,连跟心意相通的恋人接吻的喜悦都冲淡了,逐渐染上了惧怕的意味。 这不是亲吻,是攻击。 呼吸被彻底掠夺,姜融的脸上也挂上了一丝难以承受的哀色,他再也忍受不住了,鼻尖泛起了红,生理性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威、威廉,你别这样……” 他甚至开始求饶。 可推阻的手腕被男人轻易攥住,反扣在了身后,连带着求饶的气息都混在喘息里被吞没了。 对方非但没有松劲,反而用膝盖顶开他的腿,将他完全圈在了手臂和胸膛之间,连一丝后退的余地都没有留下。 “甜心,现在就想要结束未免也太过早了……我还没有给你洗干净呢。” “喂饱你的承诺也还没有实现。” 沙哑的声音近在咫尺地贴在耳边。 男人唯独说话的腔调很有礼貌,动作却是与之相反地不做半分退让。 “我们是恋人不是吗?互相帮忙是多正常的一件事——没有人能对此刻的我们说出一句指责,因为我们天生就该是相连在一起的关系。” “是你先告的白,说你爱我,想要亲吻我,现在我来了,仅此而已。” 说这些话时,男人的语调就像是在诵经的神父,带着一股娓娓道来的温柔味道。 姜融只是眨了一下眼的功夫,那身被揉皱了的衣服就到了床的另一端。 他茫然地感受到了对方掌心传来的不容置喙的力道,拉扯着他原本没有半分空隙的腿。 连遮掩躲避的机会都来不及,他整个人又一次匐在了床上,身下是不知道什么颜色的床单,身上则是新交往的男友。 这个姿势使他像被按在砧板上的猎物。 连挣扎都显得徒劳。 姜融没由来地感觉到心慌,好像哪里出了错,他的直觉正在紧急提示他不对劲,他们不该是这个样子。 可吻落在了他的脊背,比他大了一圈的双手也环抱住了他的腰腹,一声一声动听的叫着他小康斯坦汀,连喘息也带着对他的痴迷。 正是他期待已久的。 来自于威廉的爱意。 …… 并没有什么不对。 许久后,被翻了个身,脑袋也不是很清醒的姜融这样想着,嘴巴又一次被人吻住了。 那里早被啃得发肿,一碰就是胀痛,尽管如此,他连闭合这样简单的动作也没有力气做了,只能张着口像是搁浅的鱼一样摄取的氧气,任由他人占领着深处。 “好乖的甜心。” 身上的人这样夸奖,抚摸着他的头发,连笑也是磁性而沙哑的。 姜融竭尽全力地睁着眼睛。 玫红色的眼珠没有焦距地定格在男人的身上,他想要看清楚恋人的模样,可眼底只有一团团模糊不清的影子。 如果他的眼睛没有失明,或者是如果还有外人在场,就能看到一个完全陌生的男人眼底翻涌着近乎偏执的占有欲,尽情享受着骗来的羔羊。 ——而他的眼眸深处没有半分恋人该有的柔情,只有想要将小羔羊彻底拆解,揉进骨血里的疯狂。 ----------------------- 作者有话说:又又又抓虫。 第89章 炮灰小亚裔 嘴巴被掰开了。 姜融迷迷糊糊间, 感受到食物被推了进来,携带着苹果馥郁芬芳的香气。 是男人含着那块苹果派的一角,用接吻这种亲昵的方式, 把另一端放到了他的嘴巴里, 动作间双唇相抵。 姜融舌尖到现在还是麻的,不太能感知到食物的味道, 可吞咽的本能还是让他下意识咬住, 随后一点点吃了下去。 期间, ‘威廉’一直没有离开, 始终不轻不重地碰着他的唇,连带着反复被他的舌尖舔舐般扫过下唇都不管不顾了。 ……不。 或者说对方原本就是故意的。 这个男人根本没有掩饰他此刻正十分享受着被亚裔男孩舌尖扫过的感觉, 吐息间全是近乎纵容的愉快。 捧着男孩侧脸的手温和地抚摸着,k正如他迷糊间所想的那样, 唇角始终带着笑。 对他这种随时随刻都游走在生死边缘的男人来说, 怀里男孩的亲吻, 就像是雪花飘飘荡荡地落在了他的皮肤表层, 随后融化成了一小片湿痕。 无法降温。 却能让他整个身体瞬间升起连锁反应,更深层的东西,例如血液也变得更加亢奋。 就这样瞧着人吃完。 k再一次将手指抵进了姜融的唇齿, 按着他的牙冠, 掰开了向里面瞧着。 劣迹斑斑的罪犯没有发现,此时的他心情好到了出乎意料的程度。 仿佛饲养了一只称心如意的宠物, 而对方乖巧、温驯、几乎是每一点都贴合着他的心尖生长。 于是只是简单的视线相对、肌肤相触,也从平平无奇的无趣事变成了足够令他愉悦的兴奋剂。 有句话说得好—— 世界上没有禁欲的男人, 只有xp没有被戳中的,难以满足的家伙。 在此之前,连飞机都没有自己动手打过, 一度被黑市里的医生认定为勃.起功能障碍的性冷淡k亦是如此。 他超乎寻常地情动。 “我的小康斯坦汀……让我看看你的牙齿不是也像你本人一样可爱?” “唔……” 被迫咬着他手指的姜融呜咽了两声,挣扎无效,很快被异常雀跃的男人抬高了下巴。 偏仰着头,双唇没办法闭合的他口水都淌了出来,透明的一小块附着在那只撑开他嘴巴的指节上。 姜融抓住了他的手臂试图抵抗。 可男人隆起的肌肉铁块一样坚硬,又哪里是他能移开的东西。 两秒都没过去,体质超差,在学校里连橄榄球队都进不去的姜融就败下阵来,无力反抗地吐出了软软的舌头。 如此,羊羔一样的美人不止身体被过分侵占,连喉咙这样的私密处也展露了出来。 他的上方。 幽暗的视线如影随形地黏了上来。 被这样奇怪的目光注视着的姜融仅仅纠结了片刻就很快放弃,不再在意对方的举动,而是一种很摆的态度放松了身子,任由他左右翻看。 毕竟进完食只是代表肚子不饿了,并不表示身体和精神恢复了健康。 第110章 事实上他很疲惫。 瘫软的四肢,被汗浸湿的发丝,以及隐私部位的胀痛都足以证明。 说到这个…… “威廉,你或许该出去了。” 姜融艰难地说,同时动了动两条酸软的双腿,跟对方商量。 一直埋着也太怪了…… 就算是恋人,床单滚到这种程度也太过了吧?完全感觉不到疲惫似的。 可对方却一点都没有get到或者想要照做的意思,而是带着十足趣味的表情俯下身,用一种堪称赴宴般的礼仪姿态,把舌伸了进来,舔了舔他的牙齿。 一瞬间的颤栗让姜融头皮发麻。 几乎是下一秒,他就难捱地弓起了脚背,圆圆地瞪大了双眼。 “亲爱的,你在说什么呢。” 连带着把他嘴边的口水都细细舔掉的男人缓慢道,嗓音好听极了,“我这不是正在向你证明‘爱’吗?” “就像这样。” 接着一个可怕的深抵,姜融顿时露出了近乎可怜的神色,哆嗦着抱住了肚子。 他约莫是想尖叫的。 可是嘴巴却被一把捂住,婉转地变成了闷哼,呼出的热气也根本传递不出去,只能一个劲地抖着睫毛哀求。 “停……停下……” “不可以。毕竟我们的小康斯坦汀是一个很没有安全感的小家伙,我又怎么能做到一半就放弃呢?” 笑着的声音,本质上是凉薄而冷淡的,“当然要让你清清楚楚地感受到它的存在才行,爱就是这样一种东西不是吗?” 姜融腰弓都蜷起来了。 用一种抱着自己的方式,吃力地承受着本不该降临在他身上的爱意。 可上方的男人偏喜欢把他摊开了放平,又或者严丝合缝地抱在怀里,总之掌控欲已经不知不觉强到了无法容忍他做出任何躲避姿势的程度。 将这一切做完后,那只比他大了一整圈的手掌又覆盖在了他的肚子上,连触摸也带了一丝残忍的味道。 “呵……” 他笑:“这不是很能吃吗?” - 雨滴像生锈的针,扎进黑松林深处,噼里啪啦地把土地打湿。 侧翻过一次的越野车此刻又重新工作了起来,碾过一截泥泞地,引擎的轰鸣声在潮湿的空气里无法传递,听起来格外闷。 有着深绿色眼睛的佣兵看到视线尽头,沿着土路排开的几座原木做的房屋后停下了车子,露出了一丝意味不明的古怪笑意。 他打开后备箱,将里面用粗麻绳捆着的几人粗暴地挨个拽了出来。 “你们运气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呢。” 他捏着无线对讲机,语调慢悠悠的:“k把你们交给我,我本也打算当场处理掉的,可其他弟兄们却拜托我把你们带回来……” “说,和‘小羊’的好事被打断了很烦躁,缺几个能见血的乐子来压一压。” 威廉几人的状态不怎么好。 出了车祸的身体挫伤、外加上精神折磨,使他们几个原本趾高气扬的少爷们一点嚣张的资本都没有了。 此时倒在地上,一个个狼狈的厉害。 视线扫过森林的大致环境,他们越看脸色就越难看:这里没有路牌,没有国界碑,只有黑松树上挂着的骷髅头警告牌,用铁丝拴着,风一吹就撞出咔嗒咔嗒的响声。 像在明摆着警告众人危险。 身下的触感软的发腻,有人低头看去,原来是腐叶积了半尺厚,不知埋了多久无人清理才成了这个样子。 更别提其他在雨里泛着暗光的生锈弹壳,或是一处静静摆放着的,被染成深色的破旧沙发…… 种种都让人心惊胆战。 “我们会被怎样?” 听到他话语里的恶趣味,饶是威廉足够冷静也不由开始焦虑了起来。 他引以为傲的金钱地位势力在这里一无是处,起不到半点作用…… 握紧了双拳,他环视了一圈或是绝望,或是灰败的同伴们,眼神带上了一丝决绝。 这个男人修好了车子。 如果找机会挣脱绳子,把车子抢过来,他们并非一点逃出去的机会也没有。 相反,如果真的被关进去或见了这男人其他的同伙,他们真就一点求生的可能也不见了。 只是小康斯坦汀…… 咬了咬牙,他问:“我们的另一个同伴被带到了哪?” 他会被杀吗?已经死掉了吗?还是发现了真假威廉的真相,哭唧唧被关在某个角落等待着他们的救助? 不管是哪个,小康斯坦汀情况都算不上好,如果可以,作为组织者的威廉并不想放弃他,他当然有权利跟着他们一起出去…… 不容他继续深思。 一旁拨弄着对讲机,丝毫不顾雨水浇在身上的绿眼睛又一次发出了不明所以的哼笑,像是看透了他的想法,很无语又想笑的样子,嘲弄着这群不谙世事的少爷们。 只是还没等他说话,一道过分动听优雅,只听腔调绝不会和19区这种怪异地方联系起来的声音,从不远处的木屋那传来。 “——那只可爱的小羊现在是我的东西。” 是男人的声音。 还是在场的几个都很熟悉的男人。 他赤着上身,迷彩裤腰上别着把伯莱.塔92f,皮带扣擦得发亮,勒出紧实的腰线,就这么靠在门框上抽烟。 见他们看来,他指节碾了碾,颇有些疑问:“怎么,想让我还给你吗?” 雨顺着他肩背的肌肉.沟壑往下淌,在冷白的皮肤上冲出蜿蜒的水痕,众人这时候才看见他左胸前有一道很深的疤痕,从锁骨一直划到腰侧,像条随着他的呼吸微微起伏的狰狞的蛇。 可显眼的不止于此。 威廉瞳孔剧烈收缩,良好的视力他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对方身上的异样。 男人身上有十足新鲜的齿痕,淡粉色的一小块落在肩头,喉结,这种极为私密的地方,个别的几个颜色很深。 那是姜融仰头吻他时,牙齿划过皮肤留下的,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指甲划蹭过的不规则的抓痕…… 是做过的痕迹。 几个少年呼吸都变了,眼眶也热得厉害。 尽管他们有预料到这个叫k的男人把小康斯坦汀带走意味着什么,结果定然不太会善终…… 可是看到这些在劣质的3级片里才会出现的东西,他们还是不可控制地感觉到了一阵荒谬。 明明在今天之前,那个黑发红眼的男孩儿还是一个只会跟在他们屁股后面团团转的娇气鬼而已,连嘴上调戏几句都能脸红成那个样子的小康斯坦汀…… 就这样被人上了。 男人看着他们的脸色,很慵懒的没什么反应,只是把烟蒂往地上一碾,火星在雨里淬成灰:“你们哪个是‘威廉’?” 他道:“站出来我瞧瞧。” ----------------------- 作者有话说:怎么又有这么多屏蔽词,就这样改改改改天荒地老 第90章 炮灰小亚裔 听到他这么问。 一时间, 几个少年神色不一,没一会儿连后背的衣服都被冷汗浸透了。 雨滴淅沥沥地落在地面,每一滴都像砸在心脏上, 而k的指尖只漫不经心地搭在枪身, 眼皮都没抬,俨然一副在等猎物自己慌不择路撞进网里的悠闲姿态。 这种滋味太难受了。 几个少爷吞咽了一番口水。 就像一向以上流人士身份自居鼻孔朝天的他们忽然成了砧板上的鱼肉, 这一转变带来的不仅仅是身份上的落差, 更是一种从天上坠落到地下的失重感, 或者一脚踏错, 迈入了一个跟认知里截然不同的世界的茫然。 难堪,无力, 愤怒。 各种情绪掺杂在一起,通通变成了毫无办法的焦躁。 终于, 有人开始承受不住巨大的心理压力, 转动着眼珠飞快朝威廉的方向望了一眼, 仅仅是这么细微的动作, 那男人便像发觉了一样,瞬间看了过来,视线也精准地落在了威廉的身上。 “是你。” 慢悠悠地将人从头到脚扫了一遍, 末了像是极不满意, 他语气里添了几分微妙的挑剔,审视一件不合格的商品似的带着嫌弃。 小康斯坦汀的眼光未免太差。 整天威廉威廉的挂在口中, k还以为他是个多优秀的好男人呢,结果却让他深深地感到失望。 肌肉一看就是健身房里练出来的水货, 想来没少吃蛋白粉那种东西,行为也太过浮躁,脸上故作深沉实际一点也藏不住事—— 男人在心里将他做了全方面的点评, 最后总结:简直是魅力值为0的low货。 第111章 他顿时失了探究的兴趣。 抬起胳膊抓了抓头发,眼神也染上了一丝无趣的倦怠,他脸色说不上是讽还是嘲,想就这样转身进入屋子里。 威廉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他几乎满头问号,不明所以。 可也许是雄性之间与生俱来的竞争意识,他下意识地觉得被冒犯了似的,产生了一种被挑衅后难以言喻的耻辱和不爽。 深吸了一口气,他挺直身体站了出来。 “小康斯坦汀这种类型的男孩,在城市里多的是,如果你们喜欢,我可以用正规的途径为你们介绍。” 男人的脚步停住了。 似乎被成功阻拦了一样,他偏头看了过来,等待着下文。 威廉见状语速加快,接着道: “一个也好一群也好,总之任由你们挑。如果你不放心,我可以用琼斯家继承人的身份与你签订协议。” “只要你保证不伤害我们,并且可以一个不落地放我们出去。” 他说出了真实的目的,同时在‘一个不落’的字眼上加重了音,努力地学着父亲在生意场上谈判的样子为自己这边加重筹码。 可他太过年轻稚嫩,也不懂自己在k这个男人的眼里,好感度已经低到一个令人发指的程度了。 k的指尖还搭在枪身,听到琼斯家继承人几个字时,轻轻顿了一下,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 他往前走了两步,皮鞋踩过积水的声音在寂静里格外清晰,像在一步步碾碎威廉的底气,语气却反倒心动了似的。 “琼斯家是个很有名的家族吧?” 他向一旁的佣兵确认,绿眼睛笑着搭腔道,“是啊,一年的净利润高达90亿美元,至今还被各大商业板块评为名副其实的吸金窟呢。” k问:“想来为了将他们唯一的继承人买回去,出手也不会吝啬?” 绿眼睛嘴角笑意更深:“或许吧,50年前,他们家的顺位第一的继承人被绑,仅仅为了赎回一个胳膊不就花了30多亿么?也不知道买个尸块回去有什么意思。” k指尖敲了敲金属的枪柄,清脆的碰撞声在雨夜里格外刺耳。 他抬眼看向威廉,目光一时间宛如实质化的刀子,切割似的扫过他霎时发白的脸: “30亿买个胳膊,50年后的市场价应该上涨了吧……现在琼斯家,舍得在他们唯一的继承人小少爷身上花多少?” 两人一言一语的谈笑着,闲聊一般语气起伏平淡,不含任何多余的情绪。 威廉和他身边的一众少年却哆嗦着唇像是被冻到了一样,什么也说不出来。 金发那个更是腿都站不直了,浑身发软到吐字也模糊不清:“威,威廉……他们说的,是你那失踪很多年的大伯父吗……” 威廉耳朵一阵嗡鸣。 此刻的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毫无办法。 他们这些还没有出社会的小鬼,根本就拿这群人没有一点办法…… 因为在对方眼里,他们从一开始就不是对等的两方,在这种情况下,连交涉都成了可笑的,带有戏剧性的小丑行为。 瞧那些人的眼神。 大自然里最危险的食肉性动物也不过于此了,他们是见过血的恶劣佣兵,是不被国家所承认的存在,同时也是真真切切地生存在世界上最黑暗的那一面。 几个年纪不大的少年们想,或许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只能引颈就戮,在懊悔中承认自己一时的倒霉了。 就在气氛陷入绝望时。 那座小小的木屋里,一个少年清润的嗓音传递了过来,刚睡醒的样子,带着浓郁的鼻音含含糊糊地叫着人。 “亲爱的你在哪里……” 他吸了吸鼻子:“我又找不到你了,你不在我身边了吗?” 是吃饱喝足睡醒了的小康斯坦汀。 他眼盲的创伤还没有恢复,世界里都是黑暗的,醒来后第一时间就去摸身边的床铺,在摸了个空后,他揉着眼睛摸索着爬下了床,想去找男朋友。 可他那超差的体质在眼睛好的时候都会摔跤,更何况什么也看不见。 于是屋外的几人便听见啪地一声,他被绊了一跤,跌在了地上。 摸了摸疑似被划破了的手掌心和火辣辣的膝盖,小康斯坦汀懵了两秒,像是不明白自己好好走路怎么也会摔跤。 一时委屈加难受的激素影响下,他也不站起来了,而是就着这个姿势趴在地上吭哧吭哧地掉眼泪: “呜呜好痛……呜呜呜……” 外面几人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见那个从刚才开始气势和言语就始终压制着他们的男人眼神光闪了闪。 几乎是下一秒,那说话走路,一举一动都像是优雅缓慢代名词的k,抬腿就远离了他们,跨进了那间小木屋里。 门吱呀一声打开又合上。 宛如一道明暗分明的交界线,隔绝了天堂和地狱的两个极端。 独留几个少年在原地愣神,思维纷杂不堪,脑袋也混乱的厉害。 …… k一进门就看到了这个场景。 只见小康斯坦汀用额头抵着手背的姿势趴在了地上,手指很用力地揪着棕熊毛做的地毯,一副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躺平的没志气样子。 他身上只披了一件不符合他身材的迷彩大衣外套,下半身从大腿开始裸露在外面,两条光洁的腿还在打着颤,鞋子也没有套。 非但半点独自站起来的意思也没有,跌倒后的他反而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般,伤心抽泣到都要碎掉了。 仅仅只是受了这样一点点小挫折而已……k不明白为什么他能掉那么多眼泪,深棕色的地毯都快积攒起两片小小的水洼了,简直比屋外下个不停的雨还要厉害。 这样想着,他的两只长腿却十分迅速的跨了过去,伸开手臂将人捞在了怀里,从头到尾都检查了一遍。 “哪里痛?” 听到他的问话,鼻子都哭红了的亚裔男孩向他举起两个小小的手掌。 那里是最先撑在地面的,所以有些发红,可也就是有些发红而已,连个小伤口都看不着,跟他们这个圈子里动不动就掉手指,挖眼睛比起来未免是小巫见大巫。 可小康斯坦汀本人却没有这个自觉,在展示完自己受了重伤的手后,他又动了动腿,示意男人去看他的膝盖。 “威廉,我的腿是不是骨折了。” 他抽抽搭搭地说:“我那里好痛,就像失去了我的眼睛一样,我感觉不到它们的存在了。有朝一日我还能站起来吗?” k便去看他那双‘骨折’了的腿。 然后说:“你现在就能站起来。” 姜融:“……” 气氛一时诡异的安静,见他眨动着眼睫毛又有要哭的趋势,k压下去了翘起的唇角,手掌按在他的后背,将人整个抱了起来。 “我不是故意哭让你担心的。” 过了一会儿,怀里的男孩很羞赧地开口,抓着他手臂的细白手指也无意识地收紧了:“我起床找不到你……我以为你又把我丢在这里了,很怕才会这样的。” “威廉,呜……” 姜融毛茸茸的脑袋在男人的胸膛里缩了缩,刚坚强了没多久就原形毕露了,整个人跟水做的一样又含了两汪眼泪:“你、你可不可以不要嫌我麻烦。” 说着,为了讨男朋友欢心似的,他用那双微肿的唇盖到了男人的脸上。 “拜托你。” …… 为什么会有这么可爱的男孩。 k很认真地在思考这个问题。 他从来不觉得小康斯坦汀太过夸大其词,人和人的承伤能力本来就是不一样的,有人被子弹击中也能不眨眼睛,当然就有人像小康斯坦汀一样摔个跤都爬不起来。 怎么能是他的错呢? 毕竟他这样可爱。 “我从来不觉得你麻烦哦,甜心,” k回吻了他一下,像是一个轻柔的安抚,回答却带着只有他自己才能察觉到的私心。 “不过为了防止这种事故再次出现,从今天起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我的视线。” 眼眸暗了暗。 他微笑道:“你可以接受我这种方式道歉的对吗?甜心。” 第91章 炮灰小亚裔 出乎预料的, 被掳到这里的小康斯坦汀没有受到什么不好的对待。 他住在这片森林的小木屋里,自然得就像一只本该生存在这里的小鹿,或者一朵花一棵苗, 没有半点违和感。 k对他很不错。 几个阶下囚少爷和其他国籍出身各不相同的恶徒佣兵见状, 心里的念头统一到诡异,事实上他们到现在还觉得不可思议。 第112章 自从发生了摔跤事件以后, k真的履约做到了不会让人离开自己视线这件事, 不管做什么, 去哪里, 都一定带着小拖油瓶康斯坦汀。 他们仿佛两个永不分开的整体。 可这个画面看起来奇怪极了。 高大的男人是典型的西方身材,穿着简单的灰色显身材的常服也挡不住四肢修长和鼓胀的肌肉线条, 从实战中打磨出来的倒三角背肌也很流畅,给人的感觉就像一头暂时没有捕猎需求的餍足的猎豹。 而被他单臂托着臀部抱在怀里的亚裔男孩看起来则干干净净的, 云朵一样柔软单纯, 不仅身上没多少肌肉, 脸蛋还带着婴儿肥的宝宝相, 一看就是城市里长大要什么有什么的好孩子。 他们无疑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极端。 任谁看到眼前的带有极致反差感的场景都会忍不住驻足停留,为这可怖的食肉动物豢养小羊的行为而感到心悸、以至于痛心疾首。 可当事人的男孩是个瞎子。 他什么都看不见。 故而,他的脑袋里并没有和自己亲爱的男友待在一起有什么不对的概念。 他甚至脑袋软软搭在男友的肩头, 手指十分胆大地攥着后者的发尾, 不安分地捏在手里当把手一样握着。 后者竟然纵容,对此毫无反应。 “不喜欢这个。” 周围微妙的视线投过来时, 姜融正坐在男人的怀里被喂食,又乖又听话, 被手指轻轻碰了下巴就会张开嘴,勺子抽离出去时会鼓起两腮咀嚼,脸颊被撑得圆圆的。 但他挑剔的很。 吃到不爱吃的食物时两根眉都拧在了一块儿, 下次再闻到相同味道抵到嘴边的东西就会满脸抗拒,脸也偏向了一边。 见此,那群被命令了在他面前不许说话的佣兵们心思鼓动。 这只小羊把k当成了什么? 人形的可移动车子吗?还是他的专属管家,好用的盲杖? 要知道k这家伙的脾气古怪,最擅长做的事情就是笑着在人的脑袋上开出血洞,雷点多到连死在他手下的人都不知道生前有哪里得罪了他。 可是很神奇的,在小康斯坦汀面前,他温柔到就像有双重人格,非但没有一点生气的意思,反而无所谓地自己吃下了被男孩拒绝的食物。 不,说无所谓都是美化了他。 他吞咽的模样简直迫不及待。 被众人腹诽的k置若罔闻,面色不变,只是大手覆盖在姜融的肚子上,感受着那里鼓起的弧度,以此来判断着他进食的程度。 觉得差不多了之后,又用同样的姿势带着自己小男友款款离开了餐厅,连固定一周一次的会议也没有参加。 他是来干嘛的? 有佣兵从男人的动作里看到了炫耀的意味,不由暗骂了一声,烦躁无比地扣动着脖子,指甲在上面划出了一道道血棱,对众人吐槽:“k太过分了不是吗?” “这里是19区!又不是该死的只能一夫一妻制的城市,他什么时候变成了法律的拥护者了?装作好男人的样子给谁看?” 19区有个不成文的规定: ——战利品是大家共享的。 金钱也好新型的武器也好,甚至是好兄弟的斐济杯,如果有需要也能面不改色地拿来公用,丝毫没有道德和约束可言。 这些人每天都活得随心所欲,从来都不做让自己后悔的事,也因此忍耐值也低到可怜。 可是k是在干什么? 他丝毫没有将那漂亮的男孩分享出来的意思不说,还频繁地抱着小羊走来走去,吊足了他们的胃口! damn! 佣兵强忍着想要骂街,转身面朝那边上无动于衷的绿眼睛男人施压:“菲利克斯,你不能任由k破坏我们的规矩!” 名叫菲利克斯的美国人耸了耸肩。 他此刻半点都看不出来将威廉他们几个少爷绑来关在地下室吊着的凶狠了,硬朗英俊的脸上满是无谓。 “我能怎么办,k就是那个目中无人的性格嘛。” “可他是你哥——” 佣兵猛地踢动椅腿,摩擦声刺拉作响,用力到嘴边的肌肉都鼓胀了起来:“你们共用一套dna,就有管束他的义务,而不是跟在他后面只会做个好弟弟眼睁睁看着他吃独食!!” 在他的怒吼中,以及其他人赞同的视线里,菲利克斯慢条斯理地喝完了面前的浓汤,咕哝着评价:“味道淡了点。” “嗯?你说什么?” 他掏了掏耳朵,见众人盯着他都快冒火了,才应声似是在附和:“好嘛,我找他商量商量,嗯……就说让他把那只小羊摆在这里,供每天早起晨bo的人排着队捅一捅就行了吧?” “噗嗤。” 说完,他自己把自己逗笑了似的,掌根抵住了唇,一声声地从指缝里溢了出来,连脑袋后的发丝也跟着左右颤动。 可很快,他就停止了笑声。 两个眉骨压低,菲利克斯转瞬变了个脸色,面无表情地暗了下来:“傻逼。” 他骂:“你们是想让我掉脑袋吗?” …… 回房间的路上,菲利克斯边走边伸手向上,摸了摸脖颈上狰狞的疤。 正因为是亲兄弟,所以没有人比他更加了解k是个什么样的人——毕竟就在十几年前,他这所谓的亲哥就险些挥刀砍断了他的脖子。 他的心理阴影到现在都还没好呢。 他是疯了还是傻了,才会在这种情况下去挑衅他哥,打他小情人的主意? 放下手掌,菲利克斯从口袋里拿出烟盒,抖出一根叼在了嘴里。 他依旧打算逍遥自在地做他亲哥的打手兼小弟,事实证明k那家伙在不疯的时候还是挺友善的,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他才不会想不开要去对方的雷点上蹦迪。 烟头的火星亮起又灭下。 这样想着的他抽了一口,吐出白色的雾气,却在经过那唯一一间有两个人住的小木屋时还是忍不住顿了顿脚步,侧耳就听到了里面传来的动静。 又在做。 男人的喘息和隐约的哭泣声隐隐从木制的屋子里蔓延出来,橘色的灯光也在窗口中心涩情地摇曳着,漆黑的影子像极了纠缠不清的十指和双腿。 他甚至能想象到他们两人此刻的pose。 那张东方面孔的脸庞格外情动地仰面侧躺时是最好看的。 在最开始的车祸,许久都不曾现身的k正是因为对蜷缩着躺在树下,一脸虚弱的亚裔一见钟情,所以才久违地在人前露了面。 k如此钟意于他,当然会用这个对他有着独特意义的pose了。 如果是正面…… 那个姓氏很好听,被亲密地称作小康斯坦汀的亚裔男孩眉眼应该会被吻出水来。 要坠不坠地挂在眼睫上,轻轻一碰就能簌簌地往两鬓掉,随着抬头的动作隐没在漆黑如夜的发丝里。 他漂亮又干净。 是个很会撒娇的好男孩。 如果不是看到了他的学生证,谁都会误以为身高只到k锁骨的他是个还没断奶的未成年,如此一来,那么k将人骗到床上的罪行又会增加一条,只有枪毙才能赦免。 可事实上他十八岁了又怎么样。 依旧吃得如此艰难。 长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他们的体型本就不匹配,强行贴在一起也不会令外人衷心地夸一句‘你们好般配’,反而更令人担忧地去想那小亚裔是不是受了什么胁迫,或者有把柄被男人捏在了手里。 可偏他看不到。 一片无知。 - 窗户打开了一点缝隙,有微凉的风从那处徐徐地吹了进来。 第二天醒来的姜融艰难地从男人的怀里爬起,抬头时脑子有些发蒙,时间观念都混乱了,分不清自己在哪要干什么。 此刻距离车子侧翻才过去了36个小时。 他这两天过的可谓水深火热,对于男朋友的爱意他字面意义上吃不消了……每天两眼一睁就重复不是亲嘴就是被c的生活,内裤没有一刻是干的。 该怎么办才好啊…… 用不怎么灵光的脑子思考。 小少爷抬脚慢吞吞地穿上了鞋子,有点冷地想去关窗户。 他差不多摸清了木屋卧室里的布局,就算没有威廉的帮助也不会摔跤了,所以为了不引起男友的反感,这些力所能及的小事他想自己做。 第113章 可是就在他站到窗边时。 鼻尖嗅了嗅,他发现了有哪里不对。 窗外有烟味。 是很新鲜的,还没有散去的味道,近在咫尺地环绕在这里,正从缝隙的位置扩散了进来,连屋外刮了一整夜的冷风都没有将其吹散。 微微抬起眼睫,姜融抓着窗户的手不由顿了顿,升起了几分疑惑,怀疑是不是威廉在他睡觉的时候烟瘾犯了,为了不熏到他所以才独自站在这抽了一会。 看到他肉眼可见的茫然模样,甚至还探出身子嗅了嗅。 窗外,背靠在木板上的菲利眯了眯绿色的眼眸,碾灭了手指里的东西。 他们离得很近。 是他一侧头就能剐蹭到对方脸颊的距离。 这个视角更清晰了……他连那小亚裔脸上的绒毛都能看清,带着一股石楠花的气味,热烘烘的火炉一样靠了过来。 男人在心底啧了一声: ——他的嫂子还真是骚,味道都传过来了。 ----------------------- 作者有话说:数了一下欠了好多营养液加更,私密马楼啊大家,我下章开始还[爆哭] 第92章 炮灰小亚裔(二合一) 姜融状似一无所觉地合上了窗户。 转身时隐去了眼底的微妙的笑意, 他每走一步都十分精准地踩在地面上,根本不像瞎了眼后顾前顾尾不敢迈脚的样子,就这样走了十来步, 再一次回到了床榻。 刚一上去, 男人长臂就搂了过来。 覆盖着一层结实肌肉的胳膊牢牢嵌在他的腰上,他嘴上夸奖着爱人单独关窗户的举动:“很棒。” 不知道还以为小康斯坦汀是个生活不能自理的傻子, 所以连呼吸都是很了不起的壮举呢。 姜融弯唇, 像是不好意思的笑。 借着被拥抱着的姿势, 他伸手抚摸着男人的脸庞, 这是他看不见后常做的动作,目的就是想代替眼睛, 用另外一种方式记住爱人的脸,从而刻在心尖里。 “威廉, 今天的我也很幸福。” 他双唇开合, 陷入了回忆:“以前的你根本不理我, 就连我的名字都很少叫, 我明明站在你面前,可你却始终不肯低头看我……所以能跟你待在一起的我就像做梦一样。我真的喜欢了你好长、好长的一段时间。” 软嫩的脸颊贴在了男人的颈窝。 男孩的声音多了一丝让人听后肺腑都软了的力量,“你还记得新生欢迎日那天吗?有篮球队的小混混来堵我, 是你教训了他们, 让我不被纠缠,你总是在保护我。” 他说着, 自己却很羞赧的样子,脸都埋在了男人的胸口, 压成了扁扁的一团。 刚成年的小康斯坦汀就像一只液体的小猫,趴在对方的腰腹上拱动着,看似自顾自地在玩, 实际上早就悄悄竖起耳朵,很在意人类听到这句话后的反应。 威廉会怎么说? 他会说‘其实我也从那天开始就在意你了,小康斯坦汀’,还是‘虽然那天的看起来你又弱小又呆瓜,但我怎么可能眼看着你被人欺负’呢? 他心尖泛甜,忍不住胡思乱想。 可却唯独没想到挚爱的男友会在长时间的沉默后,不清不楚、嗓音冷漠地说了句:“是么?没印象了。” 姜融的笑僵在了唇边。 他被这句话砸得脑袋晕乎乎的,在很长的时间里都是茫然的,做不出丝毫反应。 许久才抬起头,他用柔软的发顶撒娇似的蹭了蹭对方的下巴,提醒:“就是那天啦,在学校组织的破冰活动上,我穿了一件天蓝色的背带裤,而威廉你穿了一件……” “小康斯坦汀。” 男人忽的打断了他。 如果亚裔的男孩此刻足够细心,就能听出来自己男友语气里的温度骤然降下去了,显然已经隐忍到了一个极端,连放缓的声调都无法遮掩阴沉沉的吐字那种。 “可以不说这些很无聊的事情吗?甜心,事实上我只在乎和你待在一起的现在,而不是什么毫无意义的曾经。” “我建议你忘了那段不重要的记忆,和我重新缔造一些新的美好的回忆。” 他捧起了姜融的脸,拇指在男孩的唇上擦过,一字一句都是温声又冷漠的诱哄:“如果你爱我,就一定可以做到这些。” “给我看看你的爱好吗?别让我失望。” “……” “……好。” “你一定没问题的对吗?” “是的。” 于是他那暗恋了很长时间的挚爱,便奖励般地亲了亲他的唇瓣,大手覆盖他的后脑勺上,哑声夸赞了一句:“good boy。” - 他似乎又不那么幸福了。 被男人拥抱着,亲吻发顶、眉毛,眼眶和嘴巴的姜融闪过了这个念头,抿了抿唇瓣,用力眨掉了眼里的酸涩。 就像是窗户上一块很喜欢的玻璃。 上面因为雾气而氤氲上了一层灰白的颜色,待在房间里的他虽然还是很温暖,眼前却像是被蒙上了一层阴影,始终无法看到远方景色,无端地令他被困住一样喘不过气。 威廉既然不在乎他们的过去,为什么还能如此亲密抱着他? 他想不明白,只能将难过压抑下去,闷闷不乐。 小少爷的体质很差。 他本就在大城市里生活久了,习惯了与消毒水和杀菌剂为伴,骤然进入无人区,还经历了心情的大起大落,病得毫不意外。 只是病来如山倒,他从来没有这么虚弱过。 脸颊红红地躺在床上,往日饱满的唇却透着不正常的苍白,不见一丝血色,只剩下了一层淡淡的近乎透明的粉,此刻的他哪怕被褥一路盖到了下巴还冷的直打哆嗦。 额前的碎发被冷汗浸得微湿,黏在光洁的额头上,他每一次呼吸都轻得像羽毛,只剩胸膛微微起伏彰显着生命的体征,已然高烧到神智不清了。 k坐在床边的木凳上,身体前倾,手指悬在他的额头上方感受着那里滚烫的温度,又一次为他替换了新的降温贴。 低矮的木凳实在碍事,他推到一边,几乎是半跪在了床边。 “再喝一点,喝了烧才能退。” 一手托着少年的后颈,他一手小心地将碗递到了他的唇边,见人只喝了两口就摇头避开,男人喉结用力滚动了两下,低头看着少年就这样一副好似风中快要折断的蜡烛随时都会死掉的脆弱姿态。 k杀过很多人。 命硬的凶徒,黑色区域的地头蛇,甚至一些无辜的孩子。 那些人的生命逝去时k只会感觉到垃圾被清除的愉悦,对他而言跟碾死了地上的虫子没有区别,毕竟他出生和生长的环境就是如此,人和人之间的纽带浅淡,哪怕是家人之间的关系也单薄到可怜。 亲情友情,以至于爱情。 对他这种人来说是何其可笑的东西。 可十分突兀的—— 就在他收割了无数人性命的许多年后的今天,他第一次产生了迫切想要养活一个人的念头。 不是摧毁,不是遏制,甚至不是一时兴起的余兴趣味,而是一种空前的念想在身体里疯狂生长,扎根在他四肢百骸的深层,从而让他变成了和心爱的小康斯坦汀一般脆弱的存在。 摸了摸男孩依旧高热的脸蛋。 k起身,长而密的眼睫倦怠地阖了阖,锁好门往关押着俘虏的地下室方向走去。 他们这群人里不是没有是医生出身的,但那些人检查过后口径十分统一,都告诉他小康斯坦汀这次疾病有一半是心理原因导致的。 心理原因…… 无忧无虑的少年,刚长成大人的模样,他有什么可难过的呢? 作为恋人的k已经足够疼爱他,连那方面都是极尽克制过了的,也给了他足够多的关心和物质。除了依旧眼盲,他的生活比起在城市里也毫不逊色…… 他到底为什么难过? 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 又是因为那个深爱的‘威廉’。 得到这个结论时,受益人k不知道是不是该为此感到好笑。 可事实如此,小康斯坦汀在乎‘威廉’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不但能答应男友的挽留而乖乖留在19区,心安理得地做一个瞎子,还能因为‘威廉’遗忘了他们初遇的曾经而伤心到卧病不起。 k想笑,想他妈的活剐了那该死的威廉,可现实却很骨感,他不得不在此刻踏进关押他们的地下室,从厌恶的人口中问到想要的答案。 “把你们相识相处的经历,一秒不剩地全告诉我。” 抓住了威廉的衣领,k将他整个人提了起来,后者在他的对比下无害得就像刚出生的婴儿。扯起一丝不明显的笑,他在几人惊恐的目光中补充:“没准你们几个说出来的东西,比上亿的美金更能救你们的命喔。” 第114章 - 啪嗒一声,门锁又开了。 屋里稍稍清醒的姜融眼睛睁开了一条细缝,依旧只能看到模糊的影子,可对于男友的依赖还是让他伸出了手,去够空气中那个他看不见的身影。 “威廉……不要离开我的身边……” “可以牵着我的手吗,”他喃喃地请求道,“我想碰到你,这样我才能安心下来。”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也许一分钟,也许更久,那个影子动了动,如言把他的手握在了掌心,是很亲密的十指交扣的姿势。 小亚裔这才露出一个放心的表情,紧紧地抓着他不放,口鼻共用地艰难喘息着,抵抗着难以忍受的疾病。 但很快,他就露出了磋磨人的本性,开始觉得不满足了起来。 “想要抱抱。” 他用带着鼻音的嗓音咕哝着说,“你为什么离我这么远?你快来抱抱我,我不是你的最喜欢的男朋友吗?” 张开手臂,他袒露出了自己的胸脯,跟高大的西方人种比起来他胸膛未免太单薄,不算是个有安全感的怀抱,可在此时此刻的昏暗小屋里,橘黄的灯光下,莫名多了一丝别样的吸引力。 他们开始拥抱。 男人把他揽进了怀里,让他苹果一样的脸蛋贴紧了自己,同时用微凉的手掌为他降温,好缓解他被高烧烧得不清醒的脑袋。 姜融从他身上嗅到了熟悉烟草味,他的男友自从到了无人区就有了烟瘾,每天都要抽,姜融对这个牌子的香烟已经很熟悉了,只要闻到就有一种踏实的感觉。 “咳咳……” 他嗓子痒得厉害,咳了两声,依然很乖地什么都没有做,只是窝在对方的怀里,浅浅闭上了眼睛。 他不知道,上方那道始终盯着他的眸光闪烁了一下,看向他的深绿色眼眸也越发幽暗—— 来人不是他以为的男友威廉,甚至都不是以他男友身份自居的k。 而是菲利克斯。 那个恶趣味上来后比起k还有过之无不及的恶劣家伙。 他此刻正肆无忌惮地打量着被兄长当成眼珠子爱护的情人,望着他粉润的嘴唇,精致的五官和纤长的睫毛。 原来小亚裔抱起来的手感这么好的吗? 简直就像是抱了一团软乎乎的棉花,手指刚触碰到他的皮肤就要陷下去似的,一按一个指头印。 身上也很香……比之前站在窗边短暂闻到过的石楠花味更加好闻,是很清浅的鸢尾的气息,萦绕在鼻尖时带着若即若离的钩子。 菲利忽的想低头碰碰他的唇,去尝尝是不是比想象中的还要美味,否则k怎么一副只要碰到就再也不想移开的样子时常吃到红肿? 被蛊惑了似的,盯着张开了一道缝隙正在呼吸的嘴巴,男人前所未有地生出了想要去亲吻去吸吮的想法。 真的,他原本没想碰他的。 跟那些下半身思考的佣兵并不一样,比起躯体上的欢愉他更喜欢精神上的刺激,所以他发泄躁郁的方式就是去找些可以折磨人的乐子,听他们的嚎叫、求饶、痛哭以此来放松精神。 对他而言,怀里被k标记过的亚裔就是个烫手的山芋。 如果他敢打这男孩的主意,他敢保证k十多年前对着他的脖子没有挥到底的那把刀一定会第二次落上来,让他人头落地。 虽然但是。 这亚裔的男孩看起来真的很甜。 脸蛋躺在他的胸肌里时他的肌肉都要化开了,热烘烘的体温像个暖宝宝,就连被汗水洇湿的发丝也像极了融化的黑巧,令他轻易就能想到可可脂的香味。 小康斯坦汀是个纯种的笨蛋,既然他把谁都能认作是他的男朋友,无比自然地撒娇,那他行使男友应该行使的权利有什么不对? k那家伙那么喜欢他,这不也没有把他养得很好吗? 更何况人病成这样,他这个做弟弟的照顾照顾嫂子怎么了?说到底他们是一家人,分什么你的我的他的,不都是他们家的吗? 这样想着,他那双祖母绿的眼珠顿时移不动了。 “小康斯坦汀,我可以亲你吗?” 他说:“可以的吧,毕竟我现在是你的‘男友’,是你最爱的人,接吻这种事对于爱人之间来说最平常了。” 头颅低垂,他顺势就贴上了被他觊觎已久的嘴巴,含很甜的果冻一样含住了那里。 可刚一碰到他就立刻无法思考了,为什么人的嘴唇能这么软?他险些以为自己碰到了刚烤出来的面包,温热的体温香甜的涎水,怎么也吃不够似的令人回味。 没有及时得松开的后果就是吻过了头。 刚开始的菲利克斯只是想浅尝辄止,确认一下味道,可到了最后就演变成了深吻,将人牢牢桎梏在怀里,他掐开姜融的脸颊,勾着他的舌头共舞。 “唔……” 喉咙里发出了一声轻哼,姜融抬了抬沉重的眼皮,似是要醒来,可此时不管是谁也阻止不了这个吻了,男人的动作的比起最初时还要急切得多,咬着他的舌尖不肯松口。 姜融下意识张开了嘴把他放了进来,可很快,反应过来的他伸出手推了推男人的脸。 “威、威廉,你亲我会被传染的。” 他还病着呢。 可这句话非但没有阻止男人的深入,反而更加让他亢奋了似的,迫切地吮吻着小亚裔的鼻尖下巴和一切看得着的地方,吃小蛋糕一样翻来覆去地品尝。 最后离开时,口水都还黏连着,又被他一点点舔干净。 那个佣兵说的对,菲利想,k吃独食未免也太可恨,别人也就算了,至少自己作为他的弟弟也该有资格的了解他的嫂子有多绝顶美味不是吗? 就像这样。 “唔……” 又是一声呜咽似的轻哼,姜融嘴巴一热,感觉到对方用口渡的方式喂了他一些温水,在唇边一下下地轻啄着。 他的男友实在是太热情了。 跟绝大多数热恋中的情侣一样,姜融陷入了甜蜜的烦恼。 如果不是之前男友斩钉截铁地说忘记了他们的首遇,冷心冷肺到一副不在意的模样,以及自己生病实在没什么力气,姜融真的想抱着他的脖子认真亲回去。 可是他心有余而力不足,没多久就又昏昏欲睡地闭上了眼。 他感觉不到自己的嘴巴被咬了多久,也不知道人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难道还指望连谁在亲自己都分辨不出来的小笨蛋去思考这个吗? 他甚至连自己男友abc都傻傻认不明白。 - 再醒来时,姜融听到了男友疑似松了口气的声音,是很沙哑的嗓音,略微带着疲惫,像是不眠不休照顾了他一整夜都没有合眼。 “甜心,你退烧了。” 他看了看温度计:“37.4°,怎么样,感觉还难受吗?” 姜融揉了揉眼:“威廉?” 男人便嗯了一声,说:“在你生病的这段时间我回忆起了很多东西,包括新生欢迎日那天。” 姜融眼睛一亮。 见状,k敛目道:“那天你不只穿了蓝色背带裤,还戴了顶很可爱的贝雷帽,因为看起来不像个高中生,所以被篮球队几个壮汉堵在一条有涂鸦的街道,要求你证明给他们看。” “对的!就是这个!” 小亚裔立刻精神起来了,欢呼出声:“我就知道你没有忘记!” k眉眼依然很冷淡,不见得有多高兴——这不是当然的吗,操蛋的毕竟那又不是他。但这不影响他说出来逗自己小男友开心,“所以不生气了?我真没想到你能因为这个就把自己气病了,小家伙,你又一次刷新了我的认知。” 他感叹着说:“还好你没事,要是再这么病下去我恐怕也只能采用紧急措施了。” “例如把某个兀自跟我生闷气的小家伙裤子脱了,在大家面前狠狠揍一顿他的屁股,让他吃点苦头后好知道什么玩笑开不得。” 他语气认真,姜融便很怂地捂住了自己的屁股。 “威廉,不要揍我。” 他很不好意思地说:“要揍也行……不要让丹利他们看见。” 个没志气没底线的恋爱脑小舔狗。 k恨铁不成钢地捞起他,真在他屁股上拍了两下,把那挺翘的臀部打得一弹。 病愈的姜融好得很快,他眨眼就又恢复了跟男友亲密无间的热恋生活,不但让他带着自己出门采蘑菇,还让对方给自己抓了一只野兔。 “这个季节的兔子味道不行。” 男人道:“甜心,你先养着玩?” 姜融摸了摸兔子的皮毛,抱在怀里抬眼看了过来,男人这才注意到两个小家伙的眼睛都是玫红色的,动作同步时有种别样的萌感。 第115章 “季节对也不吃它了,”他改口说,“两个讨喜的、可爱的小家伙。” 提着一篮子蘑菇和一只兔子回去的路上,被男人背着走的姜融想起了什么似的,担忧地问他。 “对了亲爱的,你的身体有没有哪里难受?虽然我可能没办法像你照顾我一样照顾你,但如果难受的话你一定要告诉我。” 被关心的感觉真是不可思议。 k还从来没有被人关心过,他背在身上的男孩是第一个。 只不过是谁给了小康斯坦汀他身体很弱的错觉? 这么想着,尽管嘴角都翘了起来,心尖也痒痒地想要抱着人好好转一圈,k还是第一时间道明:“真不好意思,跟甜心你不一样,我出生至今还没有生过病喔。” 姜融放松了下来,手臂也软软地环着他的脖子:“太好了,要是你被我传染了,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握着他大腿的手抬了抬。 男人声音懒懒散散的,很不以为意的愉快样子:“你又不是行走的小病原体,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传染给别人。” 姜融被他的语气闹得不大开心:“一般情况当然不会了,可是那天你不是亲我嘴巴了么!我当然会担心你啊?” “谁亲你嘴巴了,”k道,“怕不是我们小康斯坦汀做梦都想跟我亲嘴呢吧。” 姜融:“……” 他不行了。 这个男人还说别人是恋爱脑,这对吗。 姜融闭上了嘴巴,可他这边不说话,那边作为小世界的幕后反派的男人到底不是个蠢的,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扯唇又问了一遍:“甜心,你说谁亲了你?” 姜融却改了口,笑道:“也许是我记错了呢。” - 菲利克斯给地下室的那几个送了点吃的。 如果问他四个成长期的小伙子每天只吃一点面包会不会出问题,答案是管他呢,死不了就行。 从地下室回来,经过那间小屋时他条件反射地朝窗口看了一眼,里面并没有人,空荡荡的似乎连那天短暂的暧昧都是错觉。 可他知道不是。 不久后背着恢复健康的小康斯坦汀回来的k,也知道不是。 “菲利,”他的哥哥将男孩放下,亲昵地摸了摸男孩的脑袋,继而微笑地朝他的方向看了过来,“我怎么不知道你感冒了?戴着了一整天的口罩。” “怎么。” 他笑不达眼底:“很严重吗?” 第93章 炮灰小亚裔(二合一) “菲利?” 姜融好奇地重复着这个名字, 很不在状况里地问道,“这是谁?” k手指还停留在他的发丝上没有移开,这孩子的额发搔痒着他指腹的纹路, 给他带来了一种超乎想象的亲密感, 让沉溺其中的他无法轻易割舍。 “他啊……” 喉咙里发出不明所以的音节,k嗓音慢悠悠地解释:“不是很重要的人, 亲爱的不需要知道。” 反正很快就会消失了。 k在心里凉薄地补充:当然, 他指的是送对方去见上帝, 让人永远离开这个世界。 菲利克斯被他阴沉的眼神扫到, 顷刻间脖子一凉,脊背发紧, 四肢僵硬。 他太熟悉他哥的眼神了…… 那种像是在看一个碍眼的垃圾,由衷的表现出高高在上的憎恶和不屑, 以及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态度。 只不过这种眼神以前都是看别人的, 敌人或者死人…… 总之像现在这样放在他的身上, 还是第一次。 他该说些什么话来保命的, 比如发自内心地道歉,说自己一时鬼迷心窍,所以才会顶替他哥的身份, 在他哥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假扮成他, 吸了他老婆的舌头。 或许还要更卑微一点,真诚一点, 说自己再也不会这样做了,哪怕嫂子当着他的面脱了衣服邀请他也绝不会这样做了。 可是现实里。 菲利克斯掀开罩着半张脸的黑口罩, 底下的嘴唇扯了扯,仰着头露出了脖子上那道长而深的伤疤。 松散地眯起了绿色的眼眸,他唇线弯曲, 说出了和理智里想象出来的截然不同的话语: “我不可以和他接吻吗?” 他无辜地耸肩,好像完全没有看到在听到这句话后脸上完全沉下来的k,自顾自地补充,“为什么不可以?难道明明看到很想吃的甜品已经堆放到了眼前,还要再假装虚伪地推开吗?” “拜托~” 他拉着长音,一如既往地不着调:“这里是没有规矩没有束缚的19区,想做就做随心所欲才是正常现象吧,要求活在这里的人忍着不发作岂不是太艰难了一些?” 说着,他的眼珠再一次投向了一无所知,满脸茫然听着他们讲话的姜融。 后者一手抱着兔子,一手拉着男友的衣角,跟放学后等在十字路口,只有牵着大人的手才敢独自过马路的小宝宝似的。 谁能想到就是这么一个单纯干净的好男孩,勾着男友的舌头不放时那么缠人? 似乎只要做了他的男朋友,他就会接受每一个人的吻,像个虔诚的献祭自己的祭品一样献祭出自己的双唇。 既然如此,k可以,他为什么不可以? 舔了舔发痒的上颚,菲利克斯微笑着说,“哥,你老婆很香。” “哦当然,他也是我的老婆。” k:“……” 他像刚认识这个弟弟一样,用一种前所未有的新奇眼神盯着他,似乎是在辨认他在时隔多年后的今天胆子为什么大了起来。 菲利…… 他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但凡他有一丁点理智想起小的时候,在酗酒家暴的父亲痛揍中懦弱到只会哭泣、以及没有兄长庇护就绝对活不下来的他自己,也不会在此刻说出这样挑衅兄长的话吧? “你长大了,”k道,“也生出了令人感到好笑的勇气。” 两兄弟互相对视着。 他们有着相同的眼眸,相似的五官,和绝对无法复刻的过往那段不怎么美妙的经历,就像从镜子里看到了自己。 本该是相互扶持的家人关系,仅仅只是加入了一个笨蛋小康斯坦汀,就变成了谁都不想退让,甚至针锋相对的刺向对方的两把利刃。 “是哥你太见外了。” 菲利嗓音还有一点感冒中的沙哑,吐字没有往常清晰,却字字在k的雷区蹦跶,“如果你早早将嫂子分享出来,我也不至于偷偷摸摸的嘛。” k似乎笑了一声。 区别于之前愉悦的、优雅的笑声,此刻的他捏着自己的眉根,感受到了发自内心的久违的杀意。 他不该留着他的。 他的弟弟真不愧是跟他一个爹生的货色,继承的全是恶劣到极点的烂基因,杀人放火,以至于现在他妈的抢别人老婆也没有一丁点悔意。 绝对要杀了他。 k已经很久没有被人这样挑衅过了……那个人是他的弟弟,用的还是觊觎小康斯汀这样的理由让这件事情的好笑程度加倍。 他是怎么敢的? 难道是这段时间自己足不出户,没有怎么行动过,所以让别人产生了一种可以是肆意欺压在他头上的错觉吗? “既然如此,我们单独聊聊。” k用一种怜悯的眼神看向了菲利克斯,此时此刻他除了生气竟然还有一点闲情雅致用来说笑了,语气温柔到就像一个好哥哥: “时间地点方式全都由你来定,菲利,这是你自己的选择,不管后果是什么,到时候别说兄长没有让着你。” “……” 不知不觉间渐渐起风了。 风声像是这片森林里的鬼,不仅顺着树与树之间的空隙里穿过去,还贴着地面爬过,裹着松针腐叶的腥气一路向上,悄无声息地往人鼻子里钻。 菲利克斯又一次拧眉。 这个动作可以看出他正处于焦躁的状态,心里的郁气一点都不比k少。 他没想走到这个地步的。 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嘴巴还是不受控制地偏偏往不中听的地方说,半点都不肯退让地进一步惹怒了k,固执程度远远超乎了他自己的预料。 难道是因为他不想在小康斯坦汀的眼前示弱吗?可对方连他是谁都不知道,此刻连他们为何而起争执也听不懂,如此一来,自己不甘示弱的行为也太过可笑了。 而他哥也是个顽固小气的—— 第116章 他不就是亲了嫂子的嘴巴吗?甚至都没有做别的事,至于如此大动肝火吗? 这都什么年代了,也不看看地点在哪里,反正他们这个圈子死了以后所有的财产都归兄弟和手下继承,他又是兄弟又是手下,提前享受享受自己的老婆怎么了? 而且自己明摆着愿意做小的了,在正房位置不受影响的情况下,k还是吝啬无比,可见他这个人有多小肚鸡肠。 只会吃独食的豺狼。 老婆要靠骗才能哄到手的虚伪者。 心里将k骂了无数遍,烦躁的菲利克斯看向姜融的眼神更幽暗了,绿色的眼睛像极了深沉的湖泊。 他想,早知道这样就不单单只吃一次小亚裔的嘴巴了……亏得要死,也不知道下辈子还有没有机会将人睡到,不然他实在没办法甘心。 唇齿抿动了一下,菲利克斯恍然间又想起那次不被允许的亲吻。 亚裔男孩的气息布满了他的鼻腔,在一片甜蜜中回吻着他的舌头,那时候的他们就像渴望氧气一样渴望着彼此,亲密无间地品尝着对方口腔里的湿润。 小康斯坦汀这样美味,是个人都想去分一杯羹不是吗? 对于他们这群死有余辜的病患来说,干净懵懂的他就像是珍贵的解药,能让他们在腐烂的生命里,贪婪地汲取最后一丝鲜活。 回忆起那天指尖划过小康斯坦汀后颈细软的发,指甲无意识地掐进对方温热的皮肤的触感,以及嫩得像让他想一口吞下去饱满荔枝的唇瓣,依旧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事情的菲利克斯烦到极致后,甚至笑出了声。 “真是的,我好后悔。” 他手掌撑着自己的额头,看上去像是在悔改了,可k知道这家伙是个什么样的个性,他绝不是在忏悔亲了嫂子。 果不其然,菲利克斯下一句说出口的话就证明了这一点。 “我好后悔为什么没有早点动手……” “如果不是人实在病重,在那样的气氛下我们早就该做了……就在那间木屋里的小床上……” 哪里轮得到k事后找他算账? 或者他该狠心一些直接一口气做到底,这样至少不会这样不甘。 可神使鬼差的,他闻到对方身上浅浅的药味,看到对方被高烧熏到难受发热的脸颊,到底没有这么做下去。 “威廉,你们还要说多久。” 就在k脸色完全沉了下来,手指骨捏地咔咔作响时,手指传来软软的触感拉回了他的注意力。 他低头一看,是从刚刚起就不是很能听懂他们讲话的姜融。 小康斯坦汀从他们的对话里摄取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没一会儿脑袋就晕乎乎的,思维也飘了出去。 他感觉这种情况对瞎子来说很不友好,其他人无聊了还能掏出手机玩一玩,而他无聊就只能干瞪着眼。 于是这才忍不住拉了拉自己的男朋友,口吻里带了一些催促的撒娇的意思。 “不是我想做个不礼貌的人,打扰你们讲话……实在是我无聊到都开始数蘑菇了,一秒钟都忍受不下去了。” 他的用词在刚刚充满血腥味的谈话里显得很是清奇可爱,天真到多少有些不谙世事了,与这里的氛围格格不入。 如果非要用话语来形容,那就是听他讲话有一种空气里的阴霾被冲淡,头脑也冷静下来的神奇效果——就像是阴暗恐怖的电影瞬间切换到了少儿频道。 眼下这个少儿频道的忠实拥护者,小康斯坦汀正在很认真地对他讲话。 “话说回来,威廉,原来你有弟弟的吗?之前怎么没有听你说过?” 他又不开心了:“你对我太见外了,连这么重要的事情也不分享给我,我可是把我所有知道的事情全都告诉你了的,你却什么也不对我说,这一点也不公平。” 而且这个叫菲利的弟弟也跑来无人区是干嘛的? 姜融眼睛一亮,该不会是来这里接他们回去的吧? 他终于能回到市里了吗? 这可太不容易了,他还以为他下半辈子只能待在森林里做个野人了呢…… 想到这里他连番催促,脸上的表情也忍不住的欢欣雀跃:“你快把他介绍给我。” 看到他激动的样子,k默了一会儿,果不其然地误会了: “……你想认识他?” 姜融点头的动作迫不及待。 k敛眸就这么直直地盯着他,就像在看一个背叛自己的战友,当面出轨的妻子,一时间脸色阴沉到可怕:“我是不会把他介绍给你的,小康斯汀。所以你对他再感兴趣也没有用。” 姜融眨了眨眼:“啊?” k掐住了他的脸颊,细腻如玉的手感也压不住肺腑里升腾起来的火气:“我劝你不要想那些危险的事情,除此之外我什么都能满足你……你不会想看到我生气时的样子的。” 他无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只能听到脑袋里有一道声音不断地告诉他,他需要把这个不安分的小家伙看得紧一些再紧一些。 现在这种程度的堤防远远不够。 这小家伙在明摆着被他豢养了的情况下也能被毫不知情地吃了嘴巴,在明知道会让自己不悦的前提下还明晃晃打外人的主意。 k不知道如果他眼睛恢复,或者厌倦了这段感情之后会搞出多少风流债来。 到时候谁能阻拦得了花花肠子的小康斯坦汀去狩猎新的情人? k绝不允许这种情况的发生。 这是最后一次…… 这必须是最后一次。 不然他真的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样的举动来了,事实上他现在就已经忍耐到了极限,精神状况岌岌可危。 按着姜融的唇角,心情极度不好的男人语气里满是威胁,他甚至比刚才菲利克斯挑衅他的时候还要阴郁,又一次不厌其烦地叮嘱眼前不专一的男孩的同时,还认为他该拥有一个教训: “我必须教会你不要出轨。” 姜融:? 尽管他再如何不明所以,k的话就放在这里了,不等他回答,男人便再一次抱起了他,在他毫无防备的惊呼下把他的后脑勺按在了自己的颈窝里。 姜融被突然升起的高度吓了一跳,怀里的兔子也发出了吱吱的叫声疯狂挣扎着,他险些没有抓住,喘息变得不均匀了起来。 “威廉,我的小兔子要掉下去了。” 他有些着急,可话还没有说完,那只兔子就被阴晴不定的男人抓住了耳朵扔了出去,打了个滚后跳着重新蹦到了森林里。 姜融怀里一空。 他几乎是完全茫然的,不明白男友又是在生什么气。 无端被发脾气的他很是委屈,连被他抱着都不肯了,推着男人的胸膛就想下去:“你脾气怎么这么坏啊?你还我小兔子。” 男人充耳不闻。 “等等——” 那边的菲利皱着眉头,看不过去他粗鲁的动作,伸手就想要阻拦,却在全然没有堤防的情况下看到了猛然转过身的k握在手里的东西。 是手枪。 黑洞洞的枪口抬起,正对着他的胸膛,而拿着他的那只手则毫不犹豫地扣开了保险栓,手指就放在扳机上,冷冰冰的没有一点温度。 “我猜你应该知道自己此刻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 k原本不该这么没有理智的,他觉得自己应该给小康斯坦汀一些耐心,前提是他真的是对方的男朋友‘威廉’。 可他不是。 所以他的耐心被无限压缩,不安被无限放大,潜意识里认为应该用更牢固的方式掌控住随时都有可能离他而去的姜融,直到对方完全的属于他。 在这之间,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被他视为感情需要维护的信号,他必须盯紧了姜融以防他拥有任何一丝出轨的可能。 而面前的,他所谓的弟弟—— k重复问了一遍: “菲利,你要对我说什么?” 这是他给予血脉相连的弟弟的最后一次机会,如果回答不能让他满意,他就会不管不顾地开枪,难道还要指望他在这种情况下还要保持跟第三者单独聊聊的兴致吗? 别开玩笑了,在菲利克斯觊觎他恋人的那一秒,他就不再是他的家人。 菲利克斯听懂了他话语里的意思。 第117章 他脊背附上了一层冷汗,连带着额头上也沁出了水珠,扯起一个试图缓和气氛的笑,他试探着开口:“或许这件事情还有更好的解决方法,k,你不能永远瞒着他。” 话音刚落。 只听砰的一声—— 显然这个回答并不能让他满意。 从枪口飞驰而出的子弹头在眼前无限放大,紧接着是定格画面一样的一连串慢动作,菲利克斯瞳孔缩紧,全凭身体细胞一起发力和优秀的条件反射才堪堪躲开了致命部位的创伤。 尽管如此,他的肩头还是炸开了一个血洞,鲜红的血液霎时在空中四溅,很快痛觉神经开始发挥作用,源源不断传来了血肉和骨骼受到重击的剧痛。 妈的,这个疯子! 他怒火中烧:“我只是亲了他的嘴巴!你自己说有你对他做的事情过分吗?你就不怕我告诉他——” 又是砰的一声。 这次击中的,是他试图往前迈步的左脚,菲利克斯骤然跌倒在地,那双在无数诗歌里被歌颂成情人般的绿眼眸再抬起时因痛苦而布满了血丝。 “我不是让你想好了再回答吗?” k的长睫下是无动于衷的一双眼睛,清冷而凉薄,似乎倒在他面前的是世界上随处可见的一只蝼蚁。 “你要告诉他什么?” “又要揭穿些什么?” 诵经般的声音,男人一字一句清晰地说:“你做不到的,他会一直属于我。” 扔下枪,他那沾满血腥与罪恶的手掌又一次罩在了姜融的发丝上,满含眷恋与掌控欲。 小家伙从刚刚听到枪声开始就已经吓傻了,呆呆的做不出反应。 “别怕。” 安抚着怀里的小羊,他笑的温柔极了:“只要可爱的小康斯坦汀不出轨,我就永远不会这么对你。” “你能做到的是吗?” ----------------------- 作者有话说:抓虫。 第94章 炮灰小亚裔 单薄的脊背被压到了床榻上。 瘦弱的身躯哪里能抵抗得了这么大的压力, 被按着肩头的男孩几乎是瞬时就仰起了头颅,纤细的脖颈绷出了无力承受的弧度。 “威廉……” “你你别这样……我有点怕……” 嘴上叫着男友的名字,他试图唤起男友的冷静, 可效果微乎其微。 向来怜惜他的男友这一次一改常态露出了凶狠的本质, 像一头被激怒了的永不满足的野兽,抓着他两只手臂的关节按在头顶, 让他被迫更全面地袒露出自己的身躯, 以一种脆弱的姿态来面对接下来的所有。 “可怜又可爱的小康斯坦汀。” 这几个字被男人用一种很低哑的腔调念了出来, 偏冷的声线加上了一抹温情的色彩, 还是少年模样的男孩却听得直冒冷汗: “你可以向我发誓,无论经历什么, 从此都会只爱我一个人吗?” “就像是在浪漫的婚礼现场,面对神父的提问时需要回答的那样, 告诉我你可以永不出轨, 可以一直对感情保持忠贞。” 此类问题他最近问得好像越发频繁了。 例如问姜融爱不爱他, 在和他告白之前是否有过初恋和其他心动的对象, 又或者问姜融能否一如既往热情地只爱着他。 以前,姜融把这视为男友在乎自己的信号,和他重感情的证明, 幸福欢喜的同时有问必答, 每次答复都相当爽快。 可这次不同。 他无论如何都无法张开嘴巴,说出令对方满意的回答, 于是越拖越急,单臂撑在他身侧的男人神色也就越发危险。 男人近乎残忍地缩短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不断的压缩着手臂之下猎物的生存空间,冷眼旁观他那年幼的恋人为此而感到惊慌失措,慌乱无助。 “亲爱的, 你在犹豫什么?” 湿润的吐息喷洒在颈侧,k问询的声音疑惑极了,字字透着风雨欲来的意味: “难道你无法向我保证吗?” “……” 姜融吞咽了一口口水。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犹豫什么,难道他变心了吗?不,他当然爱着他的男友,甚至喜欢对方已经成了一种本能。 威廉此人已经变成他生活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重要性对他而言不可言喻。 他该像之前的每一次一样,在男友问出口的瞬间立刻回答出口才对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沉默。 可就在他想要回答的时候,身体里却总有另一个声音不断询问他: ——这真的是对的吗? 扪心自问,姜融印象里的威廉虽然高傲冷淡,是个自持身份的公子哥,玩世不恭且底线模糊,但说到底也只是刚毕业的男孩,跟他同龄甚至还小一个月。 这样的人会随手对人开枪? 不可能的。 可刚刚威廉分明冲人扣动了扳机! 两枪连发后,他甚至没多看一眼转身就脱离了现场,全然不顾对方的死活。 幻想和事实的差距让姜融头晕目眩,会有产生了一种难以压抑的错乱感,他想到了进入无人区后发生的种种事情,又想到了倒在屋外的男人。 或许就在他们肌肤相贴,纠缠不断的这段时间里,那个叫菲利的人已经因为失血过多而没了呼吸…… 如果他死了,他们就成了洗不掉罪证的共犯,半生都要被杀了人的罪恶感缠紧喉咙,永世不得喘息。 小亚裔咬住了嘴唇:这让他怎么能心安理得的平静下来? 又让他怎么能一如既往地抱着威廉的手臂撒娇,说爱与不爱? “威廉,算我拜托你。” 姜融声音里带了一丝哽咽,还没有从那两道枪声所蕴含的里层意义里回过神来,被巨大恐惧萦绕,他心慌的厉害: “现在把他送到医院的话也许还来得及,你救救他,不要让他死掉好不好?” “我真的很害怕。” 一阵沉默。 空气里顿时只剩下了姜融抽泣的嗓音,又轻又细,不断纷飞的柳絮似的。 k望着他无神的那双玫红色的眼睛,一时间眼神阴鸷的像是模糊的玻璃。 这或许是上天对他开的一个玩笑……他越是不想从恋人的口中听到别人的存在,那张嘴巴就越是源源不断开口诉说着。 第三者的名字反复碾过他的神经,将他的理智线拨弄的越发混乱,他几乎是立刻就绷紧了咬肌,做出了隐忍的姿态。 可是没用。 小康斯坦汀还在说他的弟弟,一口一个菲利克斯。 菲利是个命硬的家伙,k不认为他会在那两枪中死掉,他是要杀了对方没错,但不可能是在小康斯坦汀的面前。 可留了对方一命,不代表他就能容忍第三者以另一种方式存在,让此刻本该属于他与恋人的二人世界也被破坏。 k想不通。 他和小康斯坦汀,为什么就不能是彼此的唯一? 他要的从来不多,不过是小康斯坦汀的心里只装着他一个人而已,不要再提到别人了,只是这样简单的诉求,这个男孩怎么偏偏就做不到? “花心的小家伙。” 男人低低开口,声音里裹着化不开的冷意,指尖轻轻摩挲着对方的下颌,动作却带着不容挣脱的力道。 这一刻他忽然懂了,原来如此。 都是因为自己的纵容给了小康斯坦汀花心的机会,事实证明这个男孩并不需要温柔相待,软语相劝,他需要的是一场彻头彻尾的教育。 作为男友,自己有义务来教他把另一半抛在一边不管不顾,妄想出轨后该付出怎样的代价。 他必须让小康斯坦汀感到害怕。 必须要让那份恐惧渗进他的骨血里。 只有这样才能让这个花心又多情的男孩从今以后再也不敢有半分逾矩的念头。 拇指缓缓压上恋人的下唇,k的视线牢牢锁定着他,带着极强的压迫感: “既然亲爱的记不住规矩,那我就一点一点,帮你重新刻在心里。” 被钳住下巴的姜融终于有了反应,玫红色的瞳孔里晃过一丝可怜,他唇瓣动了动想要说些什么,却被k的指尖堵了回去。 手指探进了他的嘴巴,姜融的牙齿被他抵着都无法闭合了,只能发出弱小的呜咽着的声音,连呼吸都跟着发颤。 眼盲的亚裔男孩看不见身上的男人眼底对他的占有欲已经强烈到像暗流涌动的潮水,可以将手无寸铁的他彻底淹没的程度了。 如果他能看见,恐怕第一时间就会尖叫着从这间屋子里逃出去,远离这个非人的家伙,以此来保护好自己。 可他什么都不懂。 于是他只能大张着嘴巴,泪眼朦胧地含着男友的手指,眼巴巴地把弱点递到他的跟前,以此来平息着他莫名其妙的怒火。 第118章 k的骨节抵在他的下巴上,指腹慢悠悠碾过那片细腻的皮肤,力道随着呼吸一点点加重,不是粗暴的按压,而是带着耐心的研磨。 直到白皙肌肤上压出淡红的印子,像给瓷器描了道艳色,他才轻轻摩挲着那片红痕,眼底漫开一丝近乎残忍的满意。 “亲爱的,我们来玩个游戏好不好?” k的声音比平时低了半度,尾音裹着压抑的低哑,又掺了点微妙的,像哄小孩吃糖似的期待,一字一句落在空气里像是黏腻的钩子。 姜融还陷在茫然里。 他睫毛颤了颤没来得及反应,就感觉到k抬手从一侧的冰桶里拎出一串水果,深紫色的果皮裹着层薄薄的白霜,是熟透的康科德葡萄。 冰珠顺着果梗往下滴,落在地毯上晕开一小圈深色水渍,凉意顺着空气飘过来,激得姜融指尖微颤。 “这里有一串用冰泉水镇过的康科德,温度大约是-9c。清凉可口,美味至极。” k把葡萄凑到姜融眼前。 冰凉的气息扫过姜融的鼻尖,男人甚至故意捏着果梗,让最底下那颗饱满的葡萄蹭过那粉嫩的下唇。 “能感觉到吗?这一串果肉饱满,咬开的时候会爆汁,又凉又甜,还带着康科德葡萄特有的草莓香味,是你平时最爱吃的品种。” “如果我们可爱的小康斯坦汀能把它全部吃光——” 说到这里,k故意顿了顿,指腹捏着最顶端的那颗转了个圈,冰碴轻轻刮过姜融的唇瓣,留下一点刺痛的凉意。 嘴角扯起个极浅的弧度,他眼神染上了一丝暧昧的温度,连声音都添了点诱哄: “那么今天你提过别人的事,我可以全当没听见。我不仅会原谅你,还会像之前每天晚上那样抱你睡觉,给你煮热牛奶,读睡前故事。” 姜融嘴唇无意识颤了颤。 冰凉透过果皮渗了进来,他能想象到果肉滑进喉咙时那种宛如吞了冰块的刺激,有些抗拒地偏过了头。 以往他吃这种葡萄的时候都是先拿出来到太阳底下晒一晒,或者用温水过一遍。 可现在男友让他直接吃下去。 算了,吃就吃吧。 姜融不是很有反抗性地想,虽然他一点吃东西的心情都没有,可如果仅仅是吃葡萄就能阻止对方继续发疯的话…… 好吧,他会照做的。 只要照做就可以了吧。 可就在他张开唇齿想要吞吃的下一秒,k的指腹猛地抵在了他的唇上,若有似无的力道慢慢加重,像在无声提醒着他把这件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果不其然,男人好笑地说: “我有说用这张嘴巴吃吗?” “……” “……” 姜融的身体瞬间绷紧,他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玫红色的瞳孔里满是不可思议。 什么意思。 是他想的那种吗。 失焦的眼神模糊地聚焦在k冰冷的脸上,姜融唇瓣哆嗦想要说话,却被k按在唇上的力道逼得发不出完整的声音。 他徒劳地眨着眼睛,身体也扭动了起来想要从床上爬出去,可是仅仅被按住了腰他就变成了一只无法动弹的羔羊。 “我不要……不要……” 他手脚并用,床单都被抓地皱起,从来没有像此刻一样爆发出惊人的抵抗力。 “威廉,你不能这么对我……我没有做错事,我不想玩这个游戏……” 可是他的力气哪里能跟佣兵相比,没一会儿就气喘吁吁侧倒在一旁,汗水和眼泪一起往下流淌,打湿了鬓角的发丝,像是染水的清丽海棠。 “呜……” 他推阻的双手又一次被握住了,两个那么细的腕子,只不过是男人一只手就能捏住的大小和粗细。 “甜心,这是交易。” 豆大的泪珠滚落在k的手背上,很烫,却没让居高临下望着他的男人有半分松动。 他手上已经捏着一颗,黑紫色的康科德品种,是典型的大个头,像小康斯坦汀这样嘴型很小的人一颗就能塞得满满当当。 小康斯坦汀最喜欢葡萄。 他经常吃,他当然知道,所以才会露出这种怕得下一秒就会死掉的样子,做出无意义但完全控制不住的挣扎。 带着不容抗拒的意味,那颗康科德就被按在了身下不停发抖的人细软白嫩的肌肤上: “乖,先尝一颗。” …… …… 变态。 他交往的男友是个十足的变态。 窗纱被晚风掀得轻轻晃,暮色把房间染成一片灰暗的颜色,只留下一盏暖黄色的小灯映照着蜷缩在床铺里,一刻不停地发着抖的纤细身体。 姜融的睫毛沾着泪,像被雨打蔫的细长的花蕊,黏在眼下泛红的皮肤上,每眨一下都带着虚弱和无力。 大约是连哭的力气都耗光了,方才还汹涌地流个不停的眼泪此刻早就没了踪影,只剩下通红的鼻尖,和眼角眉梢能看出他那没有散去的浓郁委屈。 漂亮的亚裔男孩垂着眼,视线的焦点虚虚投在某个方向,抓着床单的手指因太过用力而泛白。 “烂掉了……“ “呜呜在我里面烂掉了。” 他话也不成调了,张口就是破碎的吐息,比刚出生的幼崽的哼唧声也强不了多少,英文像是黏在了嘴里。 今天发生的这一切,对恋爱脑的小康斯坦汀来说都太超过了,试问他在向威廉告白之前哪里想得到会受到这种对待呢? 他只不过是想离喜欢的人近一点,能抱着对方的手臂每天贴一贴就已经很满足了。 可现在他得到了什么? 一肚子被捣烂了的葡萄汁、还是冰镇寒冷到险些让他失金的那种! “呜……呜呜……” 他又想哭了,对他这种没有什么经验,认知也很单纯的乖宝宝来说,世界上再离奇的play也不过如此了吧。 “我坏掉了,我感觉不到我下半身的存在了……” 如果不是实在掉不出泪,眼睛也是失明状态,此刻气得不行的他真能生生把自己一双眼睛再哭瞎不可。 断断续续地轻哼,姜融被冻得直打哆嗦,身体也迅速失温。 一只手探过来轻轻碰了碰他泛红的眼角,见他没躲开,才揉擦掉了他脸上残留的泪痕。 “我这不是正在帮你捂热吗?” 男人低眉敛目,圈着他腰腹的手臂收的不算紧,却满满都是禁锢和控制的意味,张口就是很有诱惑力的带着笑意的轻哄: “热起来就会又感觉到了,放心,在彻底捂热之前我是不会拿出去的。” 说着,他另一只手轻轻拍着姜融的后背,像在哄一个闹别扭的小孩,又像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小动物。 声音软得像化开的水。 姜融顿时握住了手掌,手背上的筋像是像是即将要破茧的蝴蝶,像要能从皮肤里钻出来似的。 “捂什么热?你出去——” 他气得不行,第一次这么凶自己的男朋友,又是推又是打: “不然我就和你分手!你听到了吗?我说我要和你分手!” ----------------------- 作者有话说:对不起,今天的作者被葡萄打败了,拼尽全力也只有4500[爆哭]不算加更,这个不算。 【抓虫请无视】 第95章 炮灰小亚裔(二合一) “你要和我分手?” 这句话说从男人嘴里说出来时, 字眼里满是危险的意味,像听见了件荒唐到值得发笑的事,他眉梢微挑, 眼底却没有半分笑意, 只剩下冷沉沉的难以理解的波动。 “再说一遍,你要怎么样?” 姜融说出那句话后就已经后悔了, 可见男友非但不对他道歉, 反而还咄咄逼人, 他的倔脾气也上来了: “说就说, 我不想和你在一起了!你对我一点都不好,脾气又怪又臭, 每天只会欺负我,我随便找个男朋友都比你强!” “……好, 好。” 盯着姜融, k重复着这两个字, 齿间里带着压抑不住的阴鸷和戾气。 他没料到这男孩会在受了一顿搓磨后还有胆子说出这种话……不知悔改也就罢了, 竟然还敢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他! “我对你不好?” “你知不知道如果没有我,你这样的小男孩在这片森林里会受到怎样的对待?” “你想被他们玩坏是不是?” 那些佣兵们心里怎么想的他最清楚,那些人早就失去了在正常社会里生活的资格, 很久没有接触过外界, 导致他们残忍到就像是没有开化,没有受到过教养的猴子。 第119章 贪婪、诡谲、性格多变, 眼神是恨不得把误入此处的亚裔男孩拆吞入腹的饥饿,眼珠子每天都粘在他身上, 虎视眈眈。 小康斯坦汀这样明摆着把单纯写在脸上的男孩,落单后的下场可想而知。 第一天发生的事情只会不断重复,只是亲小奈子怎么可能会被满足。 如果这眼盲的小家伙自己看见, 恐怕连一秒钟都撑不住早该吓得哭出声来,连忙把逞强的话收回肚子里了吧。 毕竟他身躯这样单薄,光是吃一个人的就已经很费力了,哪里能承受得住这么多? 至于自己保护自己?真是笑话。 瞧他现在的样子。 双手紧紧捂着肚子,脸色白得像纸,一副下一秒就能死在床上的脆弱模样…… 难道还指望那些人会怜惜他吗? 姜融又用力眨了两下眼睛,脸被憋得通红,强撑着一口气呛声道: “反正我不要你管。” “我、我这样讨人喜欢到哪里都能过得很好,才没有你说的那么惨。” k就这么盯了他一会儿。 沉默的气氛在两人之间蔓延,良久后男人忽的笑了,没等姜融做出什么反应,那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就放在了他的肚子上,带着不容小视的力道微微往下压。 仅仅是刚接触到,那个只有嘴巴很硬的男孩登时露出了绝望的神色,喉咙里也发出短促的呜咽: “呃……” 猛地抱紧自己,他牙齿死死咬着下唇,在柔软的皮肉上掐出一道泛白的印子,连唇瓣都被抿得失去了血色。 k居高临下地望着他,“解释什么的之后再说吧,小康斯坦汀。现在我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笑:“别担心,我会帮你。” 男人掌心的温度很高,跟姜融几乎是一个天一个地,刚一触碰到就像是雪花扔进了滚烫的沸水里,有种由衷令人感到恐惧的威力。 姜融简直想要尖叫了。 他拼了命地挣扎,拿手不断去推阻,想要从他牢笼一样的桎梏里逃脱出来,可他哪里是佣兵的对手: “别……别……” “威廉……呜呜我错了,我不该跟你说分手的,你饶了我吧,刚刚那句话是骗人的!” 力气差距太大,挣扎无效,他便又说好听的话试图换回男友对他的怜惜,一张小脸满是泪痕和惊恐,看的人恨不得把心掏出来捧到他的面前,想让他别哭又想让他痛哭。 早这样说不就好了。 他们是亲密无比的恋人,怎么能随便拿分手开玩笑呢? k想,小康斯坦汀到底知不知道这是多伤人的话,他前半生平静地过了那么长时间才遇到了他,那么后半生就应该用更加亲密紧实的方式补回这些年的缺失才对。 怎么能随口说要离开他这种话? 他不接受,哪怕只是嘴头上说说,心里随便想想,他都绝不接受。 但哪怕现在求饶也不能让他停止。 阴暗肮脏,上不了台面的欲在心里不断翻涌越发滚烫,他盯着男孩此刻凄然的神情、扭动的抗争,反而升起一种隐秘的快感。 分手两个字就像是打开潘多拉魔盒的那把钥匙,让他以往绝不会随便释放的情绪都变得不可控了起来,以至于现在迫切的想要发泄些什么。 小康斯坦汀不是很矮小吗? 腔体也很窄。 所以以前是无论如何也无法顺利吃下他的,他们的每一次过程都是那么的艰难。 可现在不一样了,他可以打着教育的名头,喊着教训背叛者的口号,对这男孩肆意妄为一些,手段粗暴也没关系,甚至在他身上倾注一些往常绝对不舍得做出的那些阴暗之欲也完全没问题。 这怎么不令人心动呢? 咕咚一声,优雅而理智的男人喉头滚动吞动着口水,那张俊美的西方面庞一时间展露出了无法形容的情色感。 就像经典爱情电影里的男主角在雨夜窗边凝视爱人时,眼神里的挑逗,连衬衫领口微敞的弧度都裹着欲言又止的张力。 他按压着男孩肚子的手简直就像冰冷无情的机械做的,不留半分情面,连往上抬起一寸都不肯,却偏要维持着绅士的姿态。 “宝贝,我的小康斯坦汀——你不需要在我面前害羞或者紧张,我爱着每一分每一秒,每一个有变化的你。” “呜不……不……” 姜融浑身都在打颤,他感觉自己快要死掉了,想法从来没有这么强烈过。 他真的要死掉了。 毕竟光是保持思维正常流转就已经拼尽了全力,更何况是被这样折磨着。 …… 一瞬间,姜融想起了很多。 有威廉之前温柔对他的画面,耐心照顾他的画面,至少这个男人在很长一段时间都是温和有礼的,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现在的样子。 他让他捉摸不透。 可是没办法,他的意识短暂地开始模糊了,想说话,但声音也细不可辨,整个人已经到了没有办法思考的地步,大脑神经消极怠工。 他连呼吸都带上了一丝迟钝。 “威廉……你救救我……” 极度恐慌之下,他动了动嘴唇,竟然茫然到向伤害他的人求救,简直是个可爱到难以言喻的笨蛋,连该做些什么都不明白。 可偏偏此刻他有种惊心动魄的美丽。 汗水,泪水,通通混在额前的碎发里,黏在苍白却泛着薄红的脸颊上,小亚裔睫毛都被浸得湿漉漉的,每一次轻颤都勾着人心尖发紧。 无意识地攥着男人的手指,和其他总之够着一切能抓得住的地方,他宛如抓着唯一能拯救自己的救命稻草,指望着别人对他产生微不足道的同情心和怜悯。 可k的声音在头顶响起,瞬间阻隔了他所有的幻想: “come on,sweet。” 姜融一脸哀色地闭上了眼睛。 …… …… 他的恋人长了一副好皮囊。 闭上眼睛的模样,就连那细长的睫毛都像是死掉的蝴蝶,不再有任何反应了。 他在想些什么? 在祈祷些什么? 不然怎么会露出这种绝望的神色,连呼吸声也轻的可怜? k觉得世界上再没有比现在这幅破碎感与生命力撞在一起的绝妙画面更吸引人了。 无论看几遍,亲吻多少次,都不影响k觉得他的恋人是这世界上最美丽的一束花朵,不管绽放和凋零都令他无比痴迷。 温度开始逐步上升了。 他家宝贝应该是缓过了劲,不再发凉发冰,而是软到烂了一样,触感像是水母。 完全被驯服了似的。 而含着他的本人则寂静无声,做不出丝毫反应。 漂亮的亚裔男孩仿佛刚从一场盛大的,耗尽所有力气的梦境里挣脱,还没来得及找回现实的触感,指尖微微发麻。 此时此刻,他倒在那里的姿势像极了中了枪的猎物,身下流出了一大滩紫葡萄色的血泊,给人一种他或许已经死在了枪下的错觉。 也不一定。 因为在无比愉悦的男人眼里,此刻爱人的模样或许还是发现无论如何都赢不了,所以坦露出肚皮认输的意思。 好可爱,好喜欢。 俯下身,男人高挑结实的身躯像是笼罩在身上无法避开的阴云,让姜融的灵魂也生出了一种被掌控的扭曲感: “亲爱的,你明白了吗?” “我是不会跟你分手的。所以乖一些,别在我的面前提这个单词了,我会好好爱你,只爱你,每天都爱你。” “但是相对的——” 他亲吻着恋人的唇瓣:“你也要爱我才行,只有相互的感情才算公平的不是吗?” “……” 姜融已经无心回答了。 男人看着他,似乎也明白让羞耻过头,以至于身心俱疲的姜融做出令人满意的反应的确有些艰难。 舔了舔发痒的上颚,他退而求其次地用手臂牢牢环抱住自己的恋人,继续吻他柔软的嘴唇,通红的脸蛋,把他整个人都按在了胸膛里,一次满足反复攀升的阴沉爱欲。 - 这次的事情给小亚裔的打击很大。 他和男友的冷战开始了。 说是冷战,其实只是漂亮的亚裔男孩对男友单方面的不理不睬,不但不让对方抱着了,连吃饭也拒绝了对方的帮助。 第120章 这对他这个小恋爱脑来说是件很稀奇的事,可谁又能指责他的错误呢? 他只是无法忍受太过变态的男友,在那葡萄事件之后就提出了和对方“无性.交往”的提议,却被果断地否决。 所以不依不饶闹了一顿,又被男人关了好几天教训了几次罢了。 接二连三的波折让他整个人变得憔悴,表情恹恹的不像往常活泼,就连翘起的发丝都耷拉着下垂,嘴巴也不笑了,看起来像个打了霜的小茄子。 等他再一次出现,算餐厅,也算是会议室的那间最大的屋子里,几个佣兵的视线放在他的身上,新奇地瞧着。 这男孩实在漂亮,就连冷着小脸,用力绷紧了嘴巴,眼尾那点天生的软意也没被盖过去,反而让他看起来有种别样的矜贵,翘着尾巴的小猫一样。 他今天穿了一件浅粉与白色相间的条纹针织衫,领口松松垮垮垮地堆着,露出一小片白皙的锁骨,下半身是条浅卡其色的背带短裤,背带调节扣没扣到最紧,而是垂在腰侧晃悠。 仔细看—— 除了满身欢爱的痕迹,他那双白色的帆布鞋鞋头还沾了点屋外湿润的草屑。 嘶…… 有细心的猜测他约莫和k闹了别扭,所以闹脾气不让抱着,想自己走。 只不过从他此刻气愤的表情来分析,他这个自立自足的计划肯定没有成功。 姜融看不到他们的目光,也顾不上其他人心里都在想什么,他现在连自己的事情都还没有解决呢。 把餐盘往自己面前又挪了挪,银叉碰到瓷盘发出清脆的响,像是在给对面的人划清界限,姜融鼓着脸颊自己吃饭。 而对面的男人—— 那个手刚悬在半空,习惯性想替他剥掉餐碟里的烤蔬菜皮的k见状,僵了两秒后又慢慢地收回了手,好笑地看着他。 “亲爱的,你忘记我们的交易了吗?” “我带你出来走走的前提是你足够听话,而出门前你已经向我保证了你会像之前一样,做个乖孩子。” 男人说话时声音依然是眷恋且温柔的,很包容的恋人语气: “当然,如果你并不想履约也没问题——只不过今天晚上我让厨房给你做的甜薯泥,你只能在自己的房间里吃了。” 这次换那男孩僵住了。 他猛地抬头,把叉子戳进了牛排里,力道大得像是要把肉戳穿切碎。 “你不能总是关着我!” 他生气又伤心的样子,胸膛也起伏得厉害,像是不明白自己的男朋友为什么变化的这么快,那双漂亮且没有焦距的玫红色眼睛雾蒙蒙的,比夕阳还要绚丽夺目。 他深呼吸着,说:“我已经和你道歉了,威廉,上次我说和你分手是假的。你也已经……已经那样欺负过我了,我们扯平了的!” 可男人还是阻拦着他出门,像是关一只宠物一样把他关在那小小的木屋,接连关了三天,美其名曰说让他反省,实际上只是为了满足一己私欲好随时都能捅他罢了。 姜融整个人都陷入了混乱里,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这一步…… k没说话。 他只是慢条斯理地用刀把自己盘里的牛排切成小块,银质餐刀划过瓷盘的声音在安静的屋子里格外清晰,像在敲打着姜融紧绷的神经。 数秒后,他伸手把叉子上的牛排放在了姜融的唇角,抵在上面的动作很轻,却带着不容抗拒的掌控感。 “张嘴。” “……” 姜融张开嘴咬了下去,味如嚼蜡地吞到了肚子里。 k这才满意,用帕子为他擦着嘴角,“宝贝,是的,那次已经过去了。可你知道让我生气的不是这个,而是所谓的无性.交往……” 说到这里他皱了皱眉:“这是什么说法?难道是让一对情侣不亲嘴不拥抱,甚至不上床吗?” 姜融:“有什么不可以?如果在床上不合拍却对彼此还有爱意,这就是最好的方法了吧?很多人都是这么做的,为什么我们不行?” “很多人都这么做?” 男人含笑的嗓音冷了下来:“我看这个新颖的交往方式未必是爱,哪有男人对深爱的另一半应都应不起来?” “而且床上不合拍——” 他拉长了声音,“我们怎么就不合拍了?不管是型号还是尺寸,再也没有比我们更加天造地设的一对了。” “……” 这话一出,不只姜融露出了难以形容的表情,就连幸灾乐祸听他们吵架的几个佣兵都扯出了一个‘这对吗’的无语神态。 且看型号,他们两个人待在一起就像一棵树抱住了一朵花,而现在,这棵巨大到足以遮天蔽日的树不但挡住了小花的太阳,还心安理得地想和这朵花交.配…… 至于尺寸。 s码配5xl,但凡有常识的人懂得都懂。 姜融觉得他无法理喻,忍了又忍后,终于忍不住咬唇,被气得两颗眼泪猝不及防地掉了下来,砸在餐盘里溅起一小点油渍。 他用力抹了把脸,小小的身体忍受不住要冲破胸腔的委屈,几乎是在燃烧爆炸了: “不匹配!不合拍!” 他很大声:“我都不愿意说你,可是你真的不能再长高了,事实上你才18岁但长得跟熊一样就已经很奇怪了,威廉!!” 话说到一半他又停住,喉咙哽咽着,说不出的悲伤:“既然你爱我,为什么接受不了和我无性.交往……难道非得让我的屁股坏掉你才高兴吗……” “你还因为这点小事囚禁我,关着我,和我谈道理……既然我们都不想分手,那么还有什么道理可谈的?” 他小小一只,刚成年的小男孩,打扮的再像一个大人的样子也掩盖不了他单纯年幼的事实。 现在露出这副委屈巴巴的表情,看得在场的糙汉子们心都要化了,痒痒的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更加凶狠地盯着无动于衷的k,盼望小康斯坦汀能发现对方是个人渣的事实,赶紧和他断了。 可k却置若罔闻。 餐巾擦了擦嘴巴,他再一次慢条斯理地抱起了男孩儿,一副小康斯坦汀重度依赖的样子:“不可能。” 他敛眸,一字一句: “只有这个,你想都别想。” 第96章 炮灰小亚裔 屋外, 裹着绷带,行动困难的男人顺着门缝往里望了一眼,看到屋里纠缠不休的两个人后脸色顿时变得有些微妙。 眼睛的眸色渐深, 他绷紧了下颌线, 按在把手上打算推开门的手也忽然收紧了。 一旁有佣兵疑惑,冲他搭话: “菲利克斯, 你不进去吗?” 说着他也向里面望去, 视网膜捕捉到了和菲利克斯相同的内容后, 眼珠一转明白了他愣怔在这里的原因。 “啊……k可真是过分, 对吧?” 佣兵耸肩,语气称不上好地说:“把人欺负成那样也不知道收敛, 跟养在家里的禁.脔有什么区别?瞧那小可爱哭得满脸都是泪,这几天的抽泣声老远就听得见。” “换做是我, 我可舍不得这样对他, 不然也太可惜了……明明还有很多更好的用法不是吗?” “可谁又能拿k怎么样呢?” 佣兵外表痛心疾首, 实则看热闹地扫过菲利克斯已经做了重伤处理的肩膀、和无法独立行走, 只能用拐杖夹在胳膊下支撑的那只受了伤的左脚: “毕竟他连你这个亲弟弟也不放在眼,是个绝情又冷漠的家伙——” 三天前,菲利克斯满身是血的出现在大家眼前, 属实让他们这群佣兵吃了一惊。 要知道菲利克斯作为k身边最好用的打手, 身手在他们这群人中也算顶尖,人也不是个会吃亏的性格, 众人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他受过伤了。 能让菲利这样狼狈的人属实不多。 所以在知道是k亲自开的枪后,还是因为那个亚裔的男孩所以上演了兄弟相争的戏码后, 他们这群佣兵一个个脸色难看得厉害。 他们都从里面明白了一个信息—— k几乎是明示告诉他们,敢觊觎小康斯坦汀的人哪怕是他的亲信,他都不会手下留情, 更何况是其他的平时他也压根儿不放在眼里的货色,更别妄想沾染分毫。 所以,别想争夺。 控制好自己的贪欲。 就这样默认那个看似柔弱的,有着东方面孔的小美人,是唯有最强者才配染指和拥入怀里的珍宝。 “可怜的小羊……被k那种阴暗类型的男人盯上了,这辈子恐怕都没有逃出去的机会了。” 第121章 佣兵舔唇感慨,一副贪婪又不得不装作心宽的样子:“但是k总有玩腻的那一天。大家的底线降低后,觉得能捡个漏也是好的。菲利克斯,你也耐心等等吧。” 吱呀一声。 嘴上不干不净的佣兵推门走了进去,独留菲利克斯在原地胸膛起伏,脸色阴沉昏暗。 指甲深深掐进了门框里,磨得指关节发疼,他盯着那扇半掩的木门,看到了里面加起来十多个雇佣兵的身影。 他们个个身形高大肌肉结实,行事作风带着美国男人不羁和随心所欲的混乱,有人把靴尖翘在桌角,有人用匕首漫不经心地划着木桌,粗野的味道腌入了骨子里。 而视线的最中央—— 那个男孩儿,他不一样。 此刻的他被男人按着脑袋抱在怀里,只露出了一小张侧脸和大片的后脑勺,发丝是软的,肌肤是白的,整个人脆弱的就像一株刚长出的苗的绿萝,与这个地方格格不入。 盯着那抹被圈在男人怀里的纤细身影,菲利克斯的目光像被磁石吸住了一样,连呼吸都跟着放轻。 小康斯坦汀的黑发垂在k的手腕上,软得像团揉过的云,侧脸脖子,连露在外面的耳尖都泛着薄红,不知是羞的还是被欺负得没了力气。 菲利克斯只能看到他在颤抖,咬着嘴巴,很虚弱憔悴的样子。 分明不该是这样的。 菲利想起了这孩子生病时在昏暗小屋时模样,那时的他指尖软软地牵着自己伸过去的手,眼睛尽管失明也亮得像盛了星光。 他会很主动地要抱抱,也会撒娇让男友更喜欢他一点,甚至还会张开嘴巴任由亲吻。 世界上再没有比他更乖的孩子了。 菲利敢保证被这样一双眼睛满怀爱意地看着,哪怕是单身主义者也会忍不住翘起嘴角,升起想要去品尝恋爱的甜蜜的想法。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满屋子粗野的佣兵、划着匕首的刺耳声响所包围,玩偶一般被男人肆意妄为地抱在怀里,眼底那点怯生生的反抗好似风中摇晃随时都能被掐灭的烛火,只剩一副任人摆弄的躯壳。 不甘心和挫败感又一次的浮升了起来,连带着无法接近他,无法触碰他的燥郁,菲利克斯咬紧了牙关,强烈的升起了,想要做些什么,不能再这样下去的想法。 可他能做到什么呢? 这里说是自由自在的19区,没有规则,没有束缚,实际上遵从的秩序比人类社会还要绝对,那就是强者有发号施令的权利。 k在这里,就是站在金字塔顶尖,几乎每个人都在他的手上吃过苦头,在一次次的疼痛处置下,没有人会再去想挑衅他。 瞧,这人到底有多敏锐。 菲利克斯仅仅在屋外站一小会儿,屋里的k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抬眼朝门口扫了过来,目光不含一丝一毫的感情,全然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菲利克斯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这一动,两个贯穿伤顿时传来了扭曲的钝痛。 深吸了一口气,他扯了扯唇,选择暂避锋芒,隐去身影后退了出去。 - 可有时候不是他想避就能避开的。 当天夜里,那道若有似无的猫一样的哭喊声又远远地传了过来。 木质的房子不隔音,菲利克斯像个石像一样坐立在床头,手掌深深地扎进了发丝里,躲不掉,避不开,就这样听着混乱的声音一直到了深夜里。 那边的动静像淬了毒的针,一下下扎进他耳朵里,少年的抽泣声不再是往日被风吹得发颤的细弱呜咽,而是被牢牢捂住,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 菲利克斯听着,后背抵着冰凉的木墙,却觉得浑身的血都在烧。 “小康斯坦汀需要人拯救……” 他先是如此默念了一句。 可反应过来自己在说什么后,菲利克斯又像是把自己逗笑了一样从喉咙里发出了几声嗤笑,觉得这句话简直虚伪至极。 看了看自己在这叫声中有反应的身下,他将发丝捋到了脑后,脸上表情也倦怠得厉害。 跟高大上,有上帝情节的英雄们不同,他作为和k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也没有好到哪儿去,如果说他哥是坏到了骨子里,偏要用矜持和优雅来伪装自己,那他就是从表面到里层都是烂的。 他哪里是想拯救小康斯汀? 他只不过也想把自己作孽的玩意儿放进去罢了,像他哥一样抱着,按着,肆意妄为地去弄。 毕竟就像那个佣兵所说的,k绝不会容忍别人觊觎他看中的猎物。 可k又凭什么? 大家都是骗子,都是想去尝一口小羊的凶狠又肮脏的饿狼,谁也不比谁干净,为什么自己偏要忍着? 舔了舔发痒的后牙槽,菲利克斯扯出了一个没什么情绪的笑,喃喃自语:“要怪就怪那两枪你没有杀掉我。” 反正他早该死了。 那么死在和小美人的私奔里,又有什么奇怪的?真想看到他哥那时候的样子,一定十分可笑。 - 第二天清晨。 姜融正趴在窗边的桌子上闷闷不乐,感觉到有一阵风从窗户里吹了进来。 他鼻尖动了动,又闻到了熟悉的烟味,以为刚说了去给他拿食物的男友去而复返了,莫名其妙地站在窗外望着他。 姜融抬了抬眼睫,思考过后还是站起身,也立到了窗户的边缘,上半身浅浅探了出来: “威廉,我还是想跟你谈谈之前的事情,你不能总是无视我的需求。” 离得近了,他的五官在视网膜内无限放大,细节处看的更加清晰,根根分明的睫毛还粘着微不可察的委屈,两个眉毛也微微蹙起。 东方面孔做出忧郁的表情时,好像天生就比其他人种更加漂亮,蕴含着蕴含着一种独有的、像浸了雨的水墨般的朦胧感。 不是外放的悲戚和激烈的控诉,而是把情绪揉碎了藏在眉梢眼角,像远山被云雾压出的浅淡忧愁的痕迹。 就像此刻的小康斯坦汀,他说话时眼尾垂着,指尖也在无意识地抠着窗台,连带着瞳孔里的光都变得软而沉,像盛着两潭没有漾开的水。 明明没掉泪,却比落泪更让人心头发紧。 窗外的男人盯着他,一时没有说话,直到姜融发出了疑惑的问询声才回过了神。 菲利克斯喉结鼓动,低哑的声音很快在姜融的耳畔响起。 他问:“小家伙,你想离开吗?” 也许是抽了烟的嗓音自带同质化的沙沙电流感,姜融辨认他费了一番功夫。 意识到这人不是自己男朋友,他先是警惕地后退了一步,但认出了这人是谁后登时睁大了眼睛,很震惊的样子:“是你……” 来者不是威廉,而是“他”的弟弟,那个被他连开了两枪叫菲利的家伙。 姜融音色里满是庆幸和喜悦:“原来你没事的吗?太好了,我差点都以为你死了,还因为这个和威廉吵了架。” 开心过后。 他很快又问:“你说离开,去哪里啊?” “如果是在这附近随便走走的话,那还是算了吧,”他脸色暗淡消沉,“威廉是不会同意让我出去的,他最近变得很奇怪,总是患得患失的。” 风又大了些,吹得窗帘猎猎作响,也吹乱了男孩的额发和男人的心跳。 菲利克斯忽然看到跟他说话的亚裔男孩手腕和锁骨上都是红红的印子,他皮肤白,所以覆盖在上面就十分显眼。 这是昨夜他哥留下的,轻易就能让外人探知到那抹不加掩饰的占有欲,以此证明小亚裔在这几天过得有多么吃力。 眨了眨深绿色的眼眸 ,菲利克斯像是看穿了他的动摇和弱点,微微弯起来了唇角。 “小康斯坦汀,你不能总这么听他的话。瞧你这两天掉的泪,比外面下的雨还要多了。” 他像是无奈:“你还要忍他到什么时候?他之所以敢这么对你,不就是吃准了你不会轻易离开他吗?如果你想在这段感情中占据主动权,那就要想办法增加他的危机感才行。” 姜融:“……是这样的吗?” 菲利克斯:“是。” “所以,我有一个好方法,”他绿色的眼眸深沉的像一汪潭,满怀轻佻的恶意和诱惑,“你要听听看吗?” 第97章 炮灰小亚裔 风在耳边吹拂, 姜融又听到这人声音慢悠悠地在耳边补充: “不过我们得事先做好准备。” “今天下午的第一声枪响就是信号,‘威廉’会被我想办法支开,如果你同意我的计划, 那就在听到枪响后躲在餐厅里面的地窖里, 我会在半个小时内带你离开。” 男人微笑道:“就让那个不知道珍惜的‘威廉’着急一会儿吧,等他再一次找到你, 反省过后的他自然就不敢再欺负你了。” 第122章 - 时间一点点流逝。 姜融耳朵里回荡着菲利克斯的计划, 心脏怦怦跳动, 欢欣雀跃的同时还有一点担忧和愧疚。 他从来没有这样戏弄过威廉, 这个自己喜欢了很长时间的人,所以瞒着对方做这种坏事时有种发自内心的心虚。 可是威廉这几天做的事情实在过分, 已经到了他无法忍受的地步了,他浅浅捉弄一下对方好像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 想到这里, 姜融在脑袋里回忆去餐厅地窖的路线。 这对一个瞎子来说并不简单, 但木屋之间的距离很短, 他也不是完全做不到。 就在他十分紧张地思索的时候, 门被从外面推开,他的男友端着带给他的食物走了进来。 “甜心,在想什么?” k一进屋就看到了这样的场景。 可爱的亚裔男孩完全没有了他离开之前的闷闷不乐一动也不想动的样子, 反而眼波流转, 左顾右盼,瞳孔都因为兴奋而放大了, 一副被什么事情吸引了注意力的好奇模样,一点都藏不住心事。 他挑眉:这是遇到了什么好事? 跨步走了过去, 他握住了男孩儿的手掌,摸到他手掌心微微分泌出的湿润汗水。 后者动作很细微地缩了缩,下意识想躲, 却没能顺利把手抽走。 “不要对我动手动脚。” 姜融努力摆出这几天经常做出的冷战的姿态,阻止着男友对自己的触碰,尽量不露出什么异样。 却被男人按着侧脸,将头摆正,让所有表情的小细节都暴露在了他的眼前。 他在观察他。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看不到,姜融的脑袋里却迅速划过了这个念头,敏锐的感觉到了自己正在被注视着。 那视线锐利得像是天上的鹰隼,落在他的眉眼和脸上,仿佛能透过他的皮囊和骨骼直接看到他的内心。 姜融迟缓地感觉到慌张,不由咬唇,捏紧了五指。 可没多久,落在他身上的那道目光一转,凉薄的味道散去,只剩下一丝愉悦的审视和微妙的纵容。 “先吃饭吧。” 语速缓慢地说出了这么一句话,男人放下了手,又一次把他抱在了怀里,用勺子舀了碗里的甜汤喂到了他的唇边。 他已经很了解这小家伙的胃口了,他吃东西挑剔的很,除非饿急了,否则有很多东西都不愿意去吃,对火候、食材的新鲜度都有很高的要求。 k也不嫌麻烦,秉承着照顾年纪小的恋人时该有的耐心,也不吝啬在投喂他上面花费更多的时间。 姜融用鼻尖嗅了嗅,仓鼠一样一点点吃了下去,吃的两颊鼓鼓,这是他一天到晚最轻松的时候了,丝毫设防。 见状,k这心黑的男人猝不及防地问: “菲利对你说了什么?” 正在吃东西的姜融一噎,卡壳了似的用力吞咽着,细长的脖子扬起,狼狈地咳了两声。 一只大手照罩在他的脊背上,帮他往下顺着,同时贴心地把温水杯端了起来,一口口给他喂了下去。 “你你怎么这么问?” 姜融慌张得厉害,下意识就想否认。 心里却忍不住很紧张地在想,他男友该不会什么都知道了吧?包括他和菲利克斯合起伙来戏弄他的事,如果他真的知道了,自己接下来这几天恐怕也不会好过了。 想到这里他怕的要死,连鬓角也出了一层细汗,无神的眼睛低低下垂着不敢看人。 心虚成这样。 k喉咙里发出了一道轻笑的气音,神态却没有多少喜悦,反而淡淡地道: “他果然来找过你了。” “我原本只是猜测,但看到我们甜心这个反应才终于确认了……怎么?跟他见面了的事情有什么好瞒的?为什么不能告诉我?” 姜融还在挣扎:“你误会了……” “我就是以为你们关系不好,提到了他你又要生气所以才没有说的,除了简单的寒暄以外,我们什么都没有谈。嗯。” 他绞尽脑汁的样子显得很努力,甚至连很多天都不曾用过的撒娇手段也用上了,抱住了男人的手臂,往他的怀里送,身子柔软无骨地贴了上去。 “威廉,你不相信我吗?我可以用每天的饭后甜品来保证,如果我骗了你,你可以把它们都没收掉。” 甜品…… 这也许在小康斯坦汀的认知里算是很重要的东西了吧?幼稚到多少有些可爱了,跟他们这群人动辄赌上器官肾脏,或者家人的性命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这样想着的k却很愉快地弯了弯唇,手掌贴在他的发顶上,摸了摸他的脑袋。 “好了,我可没有要阻止你的意思,不要这么慌张。毕竟你只是跟他说了说话,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做而已,难到我会小气到因此而吃醋吗?” 男友似乎是原谅他了。 姜融在他怀里止不住地点头,感动他也有做人的一天:“是的是的。” 可对方却忽地话锋一转,手指一路向下,放在了他的大腿上死死地攥紧了,他用了很大的手劲,以至于那白嫩的皮肉都从指缝里溢了出来: “可如果我亲爱的小康斯坦汀,真的有在骗我、或者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 “那么我除了会把你每天的那些小甜品没收以外,还会把你这两条又直又长的腿给砍掉,从此以后把你关在笼子里像小狗一样养着喔?” 姜融身体一僵,笑容也凝固在了脸上,呆呆的做不出反应。 “怎么了?你又没有骗我,当然不需要害怕,”男人声音温柔,“放轻松,毕竟我只会惩罚那些屡次不改的坏孩子。” …… 姜融一整天脑子都是懵懵的。 直到当天下午听到了那声枪响,他才意识到这是菲利克斯口中的信号出现了。 正在拥着他,读书给他听的k顿了顿,可没等他做出什么反应,很快有别的佣兵来敲了敲门,两人在短暂的交谈后,k皱眉,如言被引开了。 走之前,他细心地安置好了姜融,把房屋窗户的门都牢牢地关上锁住,人也轻轻放到了被窝里,没有给他逃离的丝毫可能性。 等他离开后,姜融才从床上爬了起来,从柜子里摸出了今早菲利交给他的窗户钥匙,打开后偷偷摸摸翻了出去。 他行动不便,做出这个动作很吃力,就像许久都不运动的人突然要跑1km,气喘吁吁满头大汗。 跨坐在窗沿上喘息了一会儿,姜融紧紧扒着窗台,让脚尖踩到地面的草地上,就这样按照距离的位置一步一步朝餐厅的方向挪动着。 他不是没有被男友的话威胁到,可在短暂的惧怕之后,他反倒生起了更大的逆反心理,原本对计划摇摆不定的态度因为这一通威胁更坚定了。 菲利说的对。 他们这才交往了一周多,威廉就这样把他搓圆捏扁的,之后还怎么得了?他又不是好欺负没有脾气的软柿子,当然要给对方一个教训。 俗话说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而现在就是他反抗的时刻。 摸索着按照记忆中的路线走到了地窖,他找了个角落处躲了起来,蹲坐在地上抱着腿,就这样等待着菲利克斯的到来。 可10分钟过去,20分钟过去。 ——直到外面响起了数道枪声,甚至还有可怕的爆破坍塌声,他都没等到计划中会在半个小时后带他走的菲利克斯。 外面发生了什么? 威廉他们还好吗? 姜融心慌又错乱,想出去探知又不敢离开原地,就这样焦急地缩着身子颤抖个不停,屏息凝神地竖起了耳朵去听。 可区别于起那些失明后耳朵很灵敏的人,他的听力只能说还好,不聋,所以别说从这些声音里分辨出有用的信息了,他连火焰烧起的噼里啪啦的动静都没有发现。 等他意识都不对,整个地窖都差点被烧了,灰尘和木屑的味道直往鼻子里钻。 这下不出去也得出去了,姜融用袖子捂着口鼻艰难地原路返回,也许是因为心慌的原因,这个过程比来时艰难了数倍。 等他终于来到外界,呼吸到一口新鲜空气时,他整个人已经被黑灰铺了满身,趴在了地上,白嫩的脸上和浅色的衬衫上全是灰尘,脏兮兮的像只小老鼠。 第123章 “威廉……” “菲利克斯……” 他很委屈地叫着他们,茫然地揉弄着眼睛,听不到回应后就差当场落泪了。 可没让他难过太久。 一道脚步声由远及近地响起,最后停留在他的身边,连带着从森林里走出来的清新的草木气息。 来者是全副武装的打扮,头部戴着战术头盔,搭配夜视仪眼睛,面部被面罩遮去大半,只露出很有穿透力的眼神,整体透着专业的军人气质。 下面是一身模块化战术黑色背心和耐磨的长裤,裤脚塞进高帮作战靴里,靴筒包裹脚踝,迈步时露出的小腿肌肉线条也充满爆发力。 一米九的高挑身形让他低头看人时动作幅度更大了,放在作战服下极具力量感的肩宽腰窄,倒三角肌的轮廓也十分分明。 由上而下地俯视着地上揉弄眼睛的少年,并用战术手电晃了晃他,来人这才按开了通讯设备,朝里面讲话: “确认了,是失踪的高中生之一,康斯坦汀家的少爷。” “是的,黑发红眼睛的亚裔小男孩,特征全部符合。有无受伤?唔……看起来确实不太好,他正在哭哦。” 说着,美国军人打扮的男人蹲下身,小山一样笼罩在姜融的身边,用手背轻轻碰了碰他的脸: “嘿,小不点。” “你哪里痛吗?还是失恋了?怎么这么能掉眼泪啊。” 第98章 炮灰小亚裔 姜融被他碰得偏过头。 他纤细的手指还沾着泥土, 在眼下蹭出两道灰痕,听见头顶传来低沉的男声后,他迷茫地抬起脸, 露出了饱满的额头, 小巧挺翘的鼻梁,和蹭着一些灰尘的鼻尖。 在泥地里滚过的幼猫似的, 男人脑海里突兀划过这个念头。 不仅如此。 面罩之下, 美国军人眯着眼接着看去, 发现这孩子最让人移不开眼的还是那双特别的眼睛, 宛如血液凝结成的色彩秾丽的宝石,他的虹膜是极深的红色, 挂在这样一张细腻雪白的漂亮脸蛋上格外出众。 跟照片上看到的感觉不一样,这个被大家称呼为小康斯坦汀的少年本人有种别样的灵动感, 与人对视时多了几分鲜活的味道。 可他眨了眨眼, 男人这才发现那抹红色里是没有焦点的。 他清晰地看到亚裔男孩的眼睫羽毛般晃动着, 却没能对手电筒的光线做出任何反应, 只无措又焦急地面对着声音来源的方向。 像是某种易碎的玻璃,脆弱感止不住地从他小小的身躯里散发蔓延。 声音闷闷的,听起来可怜又可爱: “我……我看不见。” 亚裔软软的嗓音里带着鼻音, 还在轻轻发抖, 指尖也攥紧了身下的草叶:“我什么都看不到,我的眼睛坏掉了。” “你是谁?我男朋友在哪里, 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呜……腿好痛,怎么办啊我好像站不起来了……” 比起哭诉, 更像是一场撒娇。 男孩下意识向别人寻求帮助似的,主动露出了肚皮,像一只把自己弱小的事实摆放在明面上的小动物, 请求任何人都好、只要能帮帮他就好。 报酬也许就是他露出来的小肚子。 宛如向恩人付上两枚金币那般,只要帮了他,那么每个人都可以把大手放在上面轻轻摸一摸,感受他羞涩又大胆的互动的同时,完成这场两方都满意的交易。 想到这里,蹲在他面前的军人呼吸都无意识顿了半拍,可他很快反应过来,为这无端的联想感到十足的哑然。 他刚刚是在想什么? 这男孩已经够可怜了,就是个自己偷跑出来,把自己弄得脏兮兮的小瞎子罢了,一看就不像吃过苦头的,光是摔了一跤就能委屈到泪眼汪汪。 约莫今天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属实让这格外没有安全感的男孩怕了,所以下意识对他用了这种撒娇一样的声音而已。 他怎么能随便臆想他呢? 迅速地关掉了战术手电,旷野的风带着凉意吹过,男人看着姜融发红的眼尾,尽量放缓了语气,让声音听起来温和: “抱歉,是我没注意。” “我是诺亚·戴维,fbi特聘的搜救小队的之一,一名军人。我是来带你回去的。” 说罢,他干净利落地伸出手,掌心向上,示意自己没有恶意:“小不点,我能抱你起来吗?这里不安全,我们得尽快离开。” 这伙高干子弟组成的青少年探险队的失踪令警方高度重视,搜救一共出动了十名fbi的探员、和两名像他这样的特种精英部队出身的职业军人,可谓是近几年少有的大动作了。 尽管如此,诺亚来到这里还是费了一番功夫,刚刚浅显的调查也令他深感吃惊。 他曾在情报库里见过无数犯罪组织的档案,却没想到19区这片看似荒无人烟的旷野,实际的领头人竟然是k—— 那个只在暗网传说中留下只言片语,手段狠戾到连国际刑警都避其锋芒的男人。 想起这人手下网罗的一票手上沾过血的狠角色,里面有能在三分钟内破解任何安保系统的黑客,曾单枪匹马端掉一个贩药窝点的雇佣兵,诺亚的脸上也不由凛然了起来。 这群人聚在一起,简直是移动的犯罪机器,客观上来讲根本不是他们区区十二人的搜救队能抗衡的。 何况其他队员离他现在的坐标还有些远。 低头看向还在轻轻发抖的姜融,他心里微叹:原本以为只是一场普通的高干子弟失踪案,现在看来根本就是闯进了龙潭虎穴。 他思寻着带这男孩离开这里的方法。 这是一件严肃的事情,如果被k的人发现他们的踪迹,别说带这孩子安全离开了,恐怕连他自己都要折在这里。 他语气加重了几分: “没时间考虑了,你的回答呢?” 姜融迟疑了一下。 但没多久,他就顺着那只温热的手靠了过去,任由这个叫诺亚的军人将他打横抱起时。 如果是在往常他绝不会这么掉以轻心的。 ……可也许是这个叫诺亚的男人声音实在太过温柔了,跟其他人区别很大,是那种清风拂面没有攻击性的、很容易令人产生好感的音色,让他在这几天接二连三的惊吓中感觉到了安抚的能量。 他出乎意料地不怕这个人,反而因为对方军人的身份升起了几分亲切感,是一副完全依赖的姿态。 “我们要回去了吗?” 他很乖地问:“我的男朋友威廉和丹利他们还在这里,或许我们可以叫上他一块走,我担心他们在刚刚的爆炸里受了伤害。” 男朋友? 作战开始前,他收到的资料里可没有说明这位小康斯坦汀交了男朋友,在他的印象里,他一直都是公子哥威廉的小舔狗。 难道在被绑架的这么短的时间里他们就互诉衷肠,情投意合了? 诺亚诺亚调整了一下姿势,让男孩靠得更稳,脚步放轻的同时掂了掂他的重量。 然后他就发现小康斯坦汀比看起来轻得多,手臂纤细得仿佛一折就断,皮肤却软得像棉花,和自己常年握枪磨出茧子的手掌截然不同,完全就是个没长大的小孩儿。 刚成年的孩子,还远远达不到自诩为成熟的大人的标准,这么早就交男朋友会不会太随便了一些? 如果他有弟弟…… 诺亚冷漠地想,他绝对不会允许这么年轻的孩子,在18岁的稚龄就谈恋爱交往,整天跟所谓的恋人黏在一起,变成一个没有自己思维的恋爱脑,被骗光了财和色都不知道。 是的,如果他有弟弟…… 诺亚忽然想起自己是独生子,从小在军营里长大,从没体会过照顾人的感觉。 可此刻抱着姜融,听着他细微的呼吸声,心里竟生出一种陌生的柔软,或许有个弟弟就是这种感觉,还不赖,这孩子除了早恋以外哪里都很乖。 话说他之所以和男友在一起,难道不是吊桥效应的影响吗?毕竟有科学研究表示两人处于困境时会比寻常更能体验到心动的感觉。 也许他们之间的交往并不是真心的,中间掺杂了很多水分,等他把小康斯坦汀从危险的地方救出去,这两个小孩儿应该就会清醒很多,然后果断分手,离开不合适的彼此。 “诺亚,你有在听吗?” 在他思维发散的时候,怀里的人似乎放松了些,小幅度地往他怀里缩了缩,呼吸轻轻拂过他的锁骨,重量比起一根羽毛来说不能更多了,很自然地叫着他的名字。 第124章 姜融脸颊贴着他的脖子,脸蛋上的肉很软,热烘烘的像块刚烘焙出来的面包:“现在只有你一个人会和我温柔地说话了,我很喜欢这样,所以拜托你不要不理我。” …… ……还在撒娇。 这也正常,诺亚还记得康斯坦汀夫人报案的时候哭得梨花带雨的样子,捂着心口一口一个哈尼哈尼叫着自己的小儿子,一副要随他去了的模样,以及资料里显示小康斯坦丁就是一个娇气包,他也不难理解他的受喜爱程度了。 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顿,诺亚收紧了手臂。 “在听。” 他放缓了声音,低头时能看见姜融柔软的发顶,弯了弯眼睛,他忍住了用指腹轻轻蹭了蹭那截露在衣领外的后颈的念头:“威廉刚刚和你在一起吗,你们分开前,他最后说要去哪个方向?” 怀里的人乖乖地偏了偏头,声音软得像浸了温水:“对的,他一直和我在一起,但是我是偷偷背着他离开的,分开前他被菲利克斯想办法支走了,而菲利克斯要我躲在餐厅里面的地窖里等他……” 姜融说着,指尖无意识地攥住了诺亚胸前的背心,声音里又多了几分依赖:“菲利克斯说很快就回来,可我等了好久,后来就听到爆炸声……” “我后悔了,不该和威廉分开的,如果我现在还在小木屋里就还能和他待在一起……” 诺亚的眉头渐渐蹙起。 菲利克斯……这不是k身边恶名昭彰的左右手吗?他支走一个俘虏,也就是威廉那个微不足道的家伙干什么?还用这样谨慎的态度,像是要把小康斯坦汀偷走一样将他藏在了地窖里。 而且小木屋? 来的时候他调查过,这一排小木屋都是佣兵们的住处,威廉何德何能能住在里面? 他忽的心头一沉:“小不点,威廉的身高是多少?你记得他的多少细节?” 姜融不明所以:“你问这个干什么?我想想看……威廉的身高是一米八以上,但是他最近长高了,我站直了也才到他的锁骨以下……” 诺亚眉间的疑色更深了。 情报里明确写着威廉的净身高是一米八五,但只到锁骨是什么情况?哪怕是正值青春的小伙子也不可能在一周以内长高十多公分吧? 他绝不是小康斯坦汀口中的“威廉”。 能令菲利克斯感到忌惮、在这种危险的地方也能将小康斯坦汀圈养起来照顾的很好、让他们蒙在鼓里完全没有发现什么不对…… 一个荒谬却又无比清晰的念头突然撞进诺亚脑海—— 那个人只会是k。 他下意识停下脚步,低头看向怀中人毫无防备的侧脸。 姜融还在小声说着和“威廉”有关的细节,比如对方手指关节比他长很多,比如说话时喜欢轻敲桌面,喜欢抽的烟的牌子是…… 诺亚的心脏缩紧,指腹下这男孩的后颈温度仿佛也变得滚烫,他喉咙干涩到险些无法开口…… 他想,怎么会有这么残忍的事情降临在他的身上。 “诺亚?怎么不走了?” 姜融感觉到停顿,有些不安地抬起脸,那双深红色的眼睛茫然地对着空气,眼睫轻轻颤动,“是不是……是不是找不到威廉了?” “没有,别担心。”看着他全然依赖的模样,诺亚喉结滚动了一下,将到嘴边的事实也咽了回去。他抬手,用指腹轻轻擦掉姜融脸颊上残留的泥痕,声音比刚才更温柔,却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复杂,抱着姜融的手臂也收得更紧。 不能让这孩子知道真相。 至少现在不能。 这个孩子已经受了太多惊吓,要是知道自己一直依赖的“男朋友”是可恶可恨的罪犯假扮的,并且在他毫不知情的时候有可能占了他那么多便宜,或者对他做出了什么过分的事情,他恐怕会彻底崩溃。 可世事无常。 经过一处高大的灌木丛,一个男人就截在他们的前方。 他身形高挑,眸色平淡地望向了他怀里的人,道:“把人放下。” 是k。 ----------------------- 作者有话说:有错误刷新再看。 第99章 炮灰小亚裔 空气里寂静无声。 只剩下那人阴郁的目光放在他怀里的少年身上, 带着强烈的执着,和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的潮湿欲望。 该怎么形容他的眼神才好…… 就像是扎根在地底的藤蔓伸出了无数的枝条,不顾外头烈日的暴晒紧紧缠绕上了少年的身躯, 欲图再次把他拖拽到不见天日的巢穴里。 诺亚眉宇皱起。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用左臂紧紧环着姜融的腰, 将他往后一护,阻隔了身前男人吃人似的视线, 用身体将他们两人隔开了。 右手攥着一把满膛的格.洛克17m手枪, 诺亚的指腹抵在扳机护圈, 举平准星对准了男人的身影。 “这位先生, 请停在那儿。” 他扬声道:“否则我有当场开枪、解除威胁的权利。况且……你现在的情况看起来可不太好喔?真的要选择现在和我动手吗?” k站立在一侧的黑松树的树干旁,上衣覆盖着大片的褶皱, 宛如立在森林里的一道沉默的影子,比起往常干净矜贵的模样多了几分晦暗。 仔细看去, 果不其然, 他右侧小腹的位置有暗红色的血迹在布料上晕开, 好似一朵开在衣服上的腐烂玫瑰。 他中枪了。 正常人这样的出血量别说像个没事人, 失血过多头昏眼花以至于昏迷都是肯定的,他却全然一副无碍的冷静姿态,让人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可是冷静……? 诺亚又觉得这个词汇不是很贴切。 因为这位近几年已经很少在人前出现、每次现身都让刑侦和军警界脊背发凉的k, 此刻给人的感觉太过阴鸷了, 简直毛骨悚然。 这不是他这种惯会伪装、深藏不露的人会做的事。 他的情绪太过外露,哪怕表面上看不出来, 也瞒不过精英部队出身的诺亚,精通微表情心理学的优秀美军。 k在生气。 或者还有几分紧张。 诺亚想。 他若有所思地低头, 看了眼怀里的姜融,余光发现k的视线也随之移了过去,窥视他怀里的人状态的同时眼里明晃晃都是不悦的警告。 这种警告在他随后伸手、试图触碰姜融的后颈时达到了巅峰。 诺亚瞬间意识到一件匪夷所思的事。 k, 这个男人竟然相当在乎被他抱在怀里的少年,甚至到了一种魔怔的地步了。 真是可笑,这样草菅人命的罪犯也会产生对他来说如此多余的感情吗? 还因此生出了许多顾忌。 眼神闪烁,诺亚定了定神。 他语速缓和了下来,随即切换成了谈判的姿态:“我明白你在想什么,你不想将他卷进来不是吗?所以现在出手绝对不是明智之举。” 他道:“这孩子被刚刚的爆炸吓到了,又是哭又是闹的可怜极了,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来休息,sir,你难道忍心让他受到二次伤害?” 跟刚才的遮挡不同。 这一次,诺亚语调一变,手掌轻快地托着姜融的脸把他的头摆到了正面,每个细节都展示地十分清楚,就像从展示柜里拿出了一只小猫尽情地给买家观看似的。 这下,脏兮兮的小亚裔从头到尾都暴露了出来。 他今早被k清洗得干干净净,白里透红,桃子般的脸蛋成了灰扑扑的颜色,颧骨蹭了块浅泥印,两道泪痕还挂在眼下,湿痕混着灰尘,在白皙的皮肤上画出两条很怪的印子。 他偏瘦,被人抱着时衣服还套在身上晃荡,边角的位置勾着几根枯草,露出的手腕沾着泥巴,却衬得那截皮肤白得晃眼。 因为看不见,所以他竖着耳朵偷听别人讲话时微侧着头,大眼睛缓慢地眨动着,指尖无意识地抠着手掌心,动作透着股机灵劲儿。 不知道去哪里滚了一圈,跟小要饭似的。 小要饭的此刻还在状态外,在美军的怀里扬起了脑袋:“诺亚你在跟谁说话?我们不走了吗?” 他挠头:“我刚刚好像听到了我男朋友的声音……是错觉吗,还是我太想他的缘故啊。难道威廉就在这附近吗?” 一副一无所知的白纸模样。 诺亚越发觉得对面的男人是个畜生,是世界上最需要处以枪刑的人、死后只配下地狱的恶徒。 可尽管再生气,身为在原书里精于算计的主角之一,诺亚的脸上的笑容也是温和的。 第125章 他轻声道:“也许是你听错了,小康斯坦汀。对面的佣兵先生正在拿枪指着我们,如果他是你的男朋友又怎么会这样对你呢?我正在跟他交涉,你不可以讲话。” 姜融一脸害怕和失望。 他果真闭嘴不讲话了,不知道脑补了怎么的场景,怕得缩在诺亚的怀里直哆嗦,全然把对面的人当成了随时能要了他生命的家伙,分不清亲疏缓急。 k扯了扯唇角。 他家亲爱的还真是不知道该依赖的人是谁,就这样当着他的面对别的男人这样亲密,脑袋真的是笨到可以。 可这怎么能怪他呢? 毕竟相处了这么长时间,k已经足够知道小康斯坦汀是个多迟钝的笨家伙,他从来都听不懂自己对他有着怎样高的需求,也不明白在二选一里总是选择其他人对于爱人来说意味着什么。 他什么都不懂,k不怪他。 可错了就是错了,犯错的小家伙自然需要一次比一次深刻的教导。就像k之前警告的他那样,也许世界上天生就有小狗适合被关在笼子里的养育。 还有这个男人—— 美军?救援? 真是可笑。k想,他在自己的地盘上捡到了一只小羊,所以带回了家,那么小羊从此就是他的东西这有什么不对? 那样用力地拥抱着他的爱人,还一副角色颠倒,代替这孩子真正的爱人冠冕堂皇的庇护着他样子…… 他以为他是上帝吗? 凭什么觉得他的小羊和他待在一起就是受苦受难? 真是该死的碍眼,比实力不足,贪心有余觊觎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的菲利还要令人恼火。 “士兵,我只重复最后一遍。” 仿佛中弹的人不是自己,k抬手扯了扯歪斜的衣领,指节沾着红色的血腥,动作依旧优雅得如同在整理晚宴的着装。 他声线裹着凉意,尾音却染着丝毫不达眼底的漫不经心的笑: “把人放下,我可以让你们这群擅自踏入的家伙们活着出去。想想你们的前辈,他们那些聪明人的做法。而不是明知道会送死还要一条路走到黑。” 向前迈了一步,k的身影暴露在了阳光下,脸色苍白,眼下黯淡,但唯独持枪的手一点都没有抖,稳得像是正在做手术的外科医生。 “可如果你选择了另一条不那么好走的路线,”他说,“我也不介意手上再多一条人命。” …… 诺亚盯着他,沉声:“他从来都不属于你。” 交涉失败。 话音未落,k突然扣动扳机,子弹擦着军人的侧脸飞驰而过,在他脸上留下一道血棱,接着打在身后的树干上,溅起一片木屑。 诺亚立刻反击,同时身手矫健地拽着姜融往斜后方翻滚,几乎是顷刻就躲到了树干后面,避开第二波射击。 林间的雾气浓得像化不开的墨,沾在作战服上,凝结成冰冷的水珠。 姜融手指死死抓着他的衣角。 这孩子看不见漫天翻涌的雾气,也看不见深到堆积在脚跟的腐叶,耳朵却要承受接二连三的枪击声。 他的眼眶里含着泪,呼吸声也沉重难掩。 “诺亚,诺亚……” 他颤抖着唇齿说:“刚刚那就是威廉的声音啊?虽然跟我平常听到的有一点变化,但是我听出来了。” k刚刚没有刻意压低声线,导致姜融虽然最开始迷茫了一会,没有分辨出来,但最后越听越熟悉,到最后近乎笃定,那就是威廉。 不—— 准确来说是最近一直跟他相处的、男人的声音。 睫毛翘起,姜融尚未褪去婴儿肥的脸上浮出一丝恐惧,怕到脑袋也无法思考了……这是到底是怎么回事,跟他交往的人到底是谁,抱着他亲着他的人到底是谁? 垂在身侧的手开始不受控地发抖,连搭在腿上的衣摆都被带得微微晃动,他的头发散在肩头,几缕贴在汗湿的颈侧,原本总是带着又乖又甜笑意的唇角也绷成一道僵硬的直线,下唇被牙齿咬出深深的印子,险些破皮了浑然不觉。 他想自己站起来,身体却被诺亚的手按得更牢,以至于他只能让空茫的视线直直对着前方,没有任何焦点,只剩下剧烈起伏的胸口,和每一次都带着滞涩的呼吸。 “他是谁?他为什么要骗我……” 重复着这句话,他的眼泪突然砸在膝盖上,砸出一小片湿痕,脊背抖得不像样子:“不会这样的,威廉不会的这么对我的……我不相信……我、我不相信……” “别怕、别怕。” 空闲之余,诺亚按在他的后脑勺上,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诺亚从来不是个共情能力很强的人,任务需要,他虽然有堪比邻家哥哥的知心外貌,实际上却是个十足冷心冷肺心的家伙,可他看着此刻的小康斯坦汀,这个才刚毕业天真到唯一的烦恼就是恋爱不顺利的小家伙,身体却像被钝刀剜着似的,产生了微不足道却又让人无法忽视的钝痛。 他将人轻轻揽进怀里,让他的脸贴在自己温热的胸口,另一只手顺着他的背慢慢轻抚,动作沉稳而温柔,试图平复他剧烈的颤抖:“乖孩子,不是你的错。” 他的声音低哑,却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相信我,我一定可以救你出去。” 19区不适合这样的孩子。 他该生活在城堡里,或者玩偶堆中,和他喜欢的所有事物相伴。而不是被一个没有法律意识道德也十分浅薄的罪犯困住,成为某人的私有物。 可现在不是可以令他们交谈的时间,他挤不出多余的功夫,就听到和他一树相隔,已经忍耐到极致的男人又一次扣动扳机。 枪声在林间回荡,惊起一片飞鸟。 k没有诺亚猜测的那样因为小康斯坦汀待在他的怀里就犹豫半分,这并不是因为他无所谓伤到小康斯坦汀,而是他对自己的枪法有足够的自信,开枪的动作熟练到可怕。 诺亚闷哼一声,伸手从脖子上摸过,捂住了狰狞的伤口。 树前,男人在逐步接近。 怀里的姜融呆滞着,他脸上温热,是一直护着他的美军脖子上伤口流下的血液……诺亚会死在这里的,因为保护他。 他的情绪陡然激动了起来,捂着脑袋发出了一声哽咽,眸光有一瞬间可怜到了极致,像是即将降落在天边的濒死的夕阳:“不要……不要……” “我不想回去,不想待在他的身边,我……唔!!” 他忽然闷哼了一声,被走到他们身边的男人揪住了衣领,从军人的怀抱里抓了出去。 “不可以。” 男人咬字用了很大的力气:“你必须待在我的身边,哪里也不准去。” ----------------------- 作者有话说:开通插画啦,订阅到这里或之前投雷的宝们应该有2次免费抽奖机会,可以去试试手气呦[撒花] 第100章 炮灰小亚裔(二合一) 衣领被抓住了。 姜融后知后觉地认知到这件事情, 一脸惶恐,那是k绝不想看见的表情,仿佛他们过往的所有都是假的, 是不被姜融所承认的。 “放开我……放开……” 他在挣扎, 推阻着男人伸向他的手,将脚下的树叶和土壤踢动得一片混乱, 全然一副宁愿待在这样脏污的地方也不愿意回归他怀抱的决绝姿态。 咬肌绷紧, 男人的手指的力道骤然加重, 指关节都传来了实质化的嘎吱作响声, 声音也低沉到压抑:“亲爱的,我想你应该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难道以为有了区区美军的帮衬就能从这里顺利离开吗?” “天真的孩子。” “但这不是你的错, 总有人对自己的实力没有足够的认知,妄想从我这里偷走你, 我会让他们付出应有的代价, 后悔做出这一决定的。” 他看着姜融, 眉眼的阴沉稍稍融化, 眷恋的味道溢了出来:“……只要你肯认错,回到我的身边,我就会原谅你。” 是的。 只要姜融肯点头答应, 流露出一份对他的依恋就行。 他的要求是如此的简单, 这孩子该做到的,他一定没问题。 可姜融那双无神的眼睛注视着他, 里面迸发出了绝无仅有的恨意,带着他看不懂的憎恶和痛苦, 似乎他做了多么过分的事一样: “别碰我!” 他咬着唇,像是陷入了自己的情绪里:“别用那种亲昵的语气叫我,我跟你没有关系, 没有……” k喉结猛然滚动了一下。 眉骨扯出一个锋利的弧度,他眼尾微微上挑的线条被冷意压平,眼珠里像凝着层薄薄的冰,连平时温和的卧蚕都拉成了直直的一条。 第126章 “是么。” 他喃喃:“那么你想去哪里?又想跟谁有关系?” 指节抵着男孩后颈的皮肤,带着点冰凉的触感,男人不顾他的反抗把他拉扯到怀里,拇指扣住他的颈侧,其余四指轻轻收拢,像攥着只乱跑的小动物。 “你可真会惹我生气。” 他顿时失去了在言语上把姜融劝回来的心思,用行动封锁了他逃离的一切可能。 他一方面觉得这孩子真是养不熟,明明这段时间跟他在一起的记忆是那么鲜活,现在仅仅只是失去了‘威廉’的名号而已,他就将他们的曾经全盘否认。 就像寻常的恋人,男友仅仅只是因为女友的曾用名不好听,就毫无留恋地将她甩了似的——小康斯坦汀这种行为别说是放在19区,就算在外界的城市也要被打上渣男的标签,备受世人所谴责的。 k不赞同。 他绝不同意这荒唐的分手理由。 可就在他圈着姜融的腰腹,打算将他从污浊的地面上抱起来时,他感觉到了对面传来的阻拦,低头看到那个叫诺亚美军手指攥着姜融的小腿,猩红的血将那一小块肌肤晕染出一大片,铁锈味在空气里传递。 “放下他,”两个男人相互对视,诺亚不避不退,“你会死的,k。” k厌烦地拧紧了眉,抬枪瞄准了他的头颅,打算给他最后一击。 忽的,姜融挥动的手臂无意间撞上了他受伤还没处理的右腹,将他顶得内脏位移般一声闷哼,上身也弯曲了下来。仅仅只是这短暂的一个停顿而已,诺亚便将人从他怀里抢走,与他拉远了距离。 k随后就知道诺亚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了。 耳朵微动,他很快听到了后方汽车驶来的声音,带着破空声和发动机引擎的嗡鸣朝他的位置撞来,两者的距离快速拉近。 他回头,看到了越野车的驾驶位,一个相貌和他相似的绿眼睛男人单手紧握着方向盘,轮胎碾过腐叶堆,车身晃荡得像艘在风浪里穿行的船只,就这样朝他冲撞了过来,没有半分减速的意思。 “菲利……” k叫着他的名字,似乎在疑惑他明明在刚刚的反抗动乱中伤的那么重,为什么还没有死去,手上却没有犹豫地开枪将轮胎击穿了。 “砰——” 刹车的制动声刺耳,轮胎在湿滑地面拖出两道黑痕,但车子没有停下,反而在车头堪堪离k的脚踝不足半米的地方转向了,菲利克斯打开了车子自己这一侧的两扇车门,一把将姜融拉到了身旁。 “上来!” 男孩踉跄着扑进副驾,身体陷入了真皮的座椅里,诺亚紧随其后地钻进了后方的车厢,车门哐当关上的瞬间,菲利克斯挂挡将油门踩到了底,越野车便像离弦的箭,朝着森林的另一方疾驰而去了。 引擎声越传越远。 k低头,望着车轮漂移时卷起来溅在他裤腿上的泥浆,拳头用力攥到能将手掌的肉掐烂的程度。 额头的血管突起。 右腹的血流得越发多了,一滴滴掉在脚底下形成了一小片湿痕。 感到前所未有荒谬的k,掌根撑着额头,就这样抬起头嗤笑出声,一声声地带动着身体的每一根神经都在晃荡,直到声音沙哑才停下。 他站直了身体,视线紧紧锁定着已经看不到的车的影子,像是在看一步步远离他的少年。 “你想逃?” “不可能的,我不会让你成功的,甜心。” - 姜融的身上被盖上了一件毛茸茸的毯子。 越野车行驶在森林里,遇到凸起的树根便重重颠簸,他便也左右一晃。尽管如此他还是像睡着了一样没有反应。 见状,驾驶位上始终用余光注视着他诺亚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别担心,小不点,你很快就能从这里出去了。” 明白人都知道这是个玩笑话。 尽管他们开车顺利远离了那片木屋住宅区,也不代表能立刻离开这片被犯罪分子掌控的森林。 但这种话就没必要说来与姜融听了,这孩子不需要承受更多打击了。 不过,他们也并非毫无办法。 诺亚看到后视镜里,脱离危险后便第一时间和他更换了位置,倒在后方的座椅上陷入了深度昏迷菲利克斯,心想如果这人能醒来,告诉他们有无其他出去的通道,那么情况还不算糟糕。 可菲利克斯伤得很重,能强撑着开车过来就已经远超常人了。 此时的他深灰色上衣被硝烟熏得发黑,右臂外侧的布料连同皮肉翻卷,露出底下泛红的灼伤创面,渗着的血珠混着灰尘凝结成暗褐色硬块。 左腰处更狰狞,子弹穿透时撕裂了衣物,伤口边缘泛着青紫,血还在缓慢浸透层层衣服,在身下积成一小片暗沉的渍痕,整个人宛如强弩之末,能不能撑过来还不一定,所以他们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 “你肚子饿吗?” 诺亚说:“可惜通讯设备坏掉了,无法联系其他的救援队,再忍一忍,等我找到安全的过夜地方就可以去找吃的了。” 姜融说:“不饿。” 他的回答很短,声音也瓮声瓮气的,小小一只缩在棕色的毯子里,像极了刚出生还没学会独自站立的小熊幼崽。 尽管不合时宜,诺亚依然觉得好笑:“那你可以告诉我你伤心什么吗?小康斯坦汀?恕我直言,你们这个年纪的小孩总把困难想的太大,像是无法逾越的山,可事实上等几年过去,才发现在这一切都显得无足轻重。” 姜融揪着手指,整个身子都在发抖了:“你当然觉得无足轻重,你又不是我。” “我可是被陌生人那样了,”他委屈得要死,“我还以为他是威廉……就是我暗恋的男神,所以他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我还表现得那样高兴,呜……现在想想我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他又开始抽泣,“大家都说那种事情很舒服……怪不得只有我觉得不对。原来从一开始就是错的,我们的型号根本不匹配,每次我都觉得我被捅得快要死掉了,他简直跟个熊一样……” “他一点都不像威廉,我到底为什么会认错呢?” 姜融迷茫地呢喃,“说到底都是因为丹利,是他在最开始做了伪证,我才会坚信不疑的。” 诺亚忍住了笑意。 他当然不应该笑,他做过专业的训练,对于受害者要保持绝对的冷静才行。可是小康斯坦汀不管是用词还是抽抽搭搭的吐槽都太可爱了,像个幼儿园的小孩子,让他心脏发软,很难压住自己的嘴角。 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严肃下来:“也可能是丹利他们被威胁了,才会骗你的。总之我们需要和其他救援队的人员汇合,商量其他救援他们的方法才行。” “威廉……” 姜融再次提起这个名字时很复杂,“他会得救吗?” 诺亚没有骗他:“要等菲利克斯醒来后才知道。” …… 天色彻底暗了下来, 诺亚将车子停到了隐秘的位置,随后扛着昏迷的菲利克斯,牵着姜融的手腕,在茂密的灌木丛后找到一处半凹陷的岩穴。 腐叶的潮湿气息混着松针的清苦漫在空气里,他俯身拨开岩边带刺的藤蔓,低声道:“今晚在这待着,小心些。” 姜融点点头。 他没有明显的外伤,但光是眼睛看不见就是一大麻烦,尽管再小心翼翼裤腿还是被树枝划开了两道口子,衣服破破烂烂的。 诺亚借着最后一点天光打量四周。 岩穴不大,刚好容下他们,地面铺着厚厚的枯松针还能隔绝些寒意。 进去后,他从后备箱里翻来的物资里找到了简易的急救包,没有第一时间管自己,反而用指尖沾着碘伏轻擦的姜融一些不明显的伤口,动作放得极缓。 “忍一忍,消完毒就不疼了。” 姜融攥着衣角,想到他和菲利伤的一个比一个重,唇动了又动,不好意思地撇过了头去。 诺亚是个相处起来有很安全感的大人,没有等姜融说话,他给菲利和自己处理了枪伤做了简单的包扎之后,又独自去附近找了些能吃的野果。 表皮泛着暗红的光泽,递过来时还带着林间的凉湿:“我看过,没毒,垫垫肚子。” 两人就着微弱的天光小口咬着野果,只有果肉的脆响在寂静里传递。 第127章 姜融扣着身上的毯子,纠结了片刻,还是选择分享了出去:“诺亚,你不用这么照顾我。” “我不是那种不懂事,只会拖后腿的人,” 他说,“现在你比我更需要它。” 他说这句话时,脸色单纯得可以,一点都不觉的诺亚这种一米九的大个,特殊作战部队的军人是个不值得被关心的工具人。 世界上或许很少有人像小康斯坦汀这样的人了。 见惯了被营救时也颐指气使,不知感谢,理所应当的人们,诺亚忽的觉得经历了世俗,也没有被染脏的小康斯坦汀是世界上最值得被疼爱的小家伙。 他也似乎理解了k这种一辈子都与犯罪为伴、轻描淡写站在律法对立面的男人为什么会喜欢他到不仅不舍得放开,甚至在即将被分离时还露出了那样仿若被遗弃的眼神了。 因为对他们这种一生都待在黑暗里的人来说,光是很难得的。 仿佛暖洋洋的日光实质化,从此化成了小康斯坦汀的模样,被抱在怀里会咯咯笑,不用提醒就会圈着人的手臂撒娇。 谁又能断定k看着他时,心底感觉到的不是宛如吃了蜜一般的幸福呢? 当然,他的感情对小康斯坦汀来说只会是负担。 被爱包裹的男孩,也不缺区区一个犯罪者的爱。 “我不需要哦,”诺亚笑道,“谢谢你体谅我,但是为了你的身体着想,你多多在乎自己一些我就很满足了。” 姜融鼓起了脸颊,不是很理解这种人的想法: “怪家伙。” - 夜色渐深,森林里传来虫鸣和远处树枝晃动的声响。 姜融缩在岩穴的角落,白天的惊险和这一周以来的委屈齐齐涌上来,眼泪没忍住砸在岩石板上,发出细碎的啪嗒声响。 诺亚本是靠着岩壁浅眠的,闻声立刻睁开了眼睛,借着雾蒙蒙的月光看见他肩头正在轻轻颤抖。 果然还是刚毕业的高中生。 用大人的标准来要求他,未免也太过苛刻了。 诺亚没说话,只是挪过去,伸手将姜融揽进了怀里,他的掌心是热烘烘,此时此刻他们身上都不是很干净,男人却始终带着稳稳的力道托着他的后背。 “可以吗?” 男人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胳膊,见他没躲闪,才贴得更近。从后怀抱住姜融时,他整个人都被遮得严严实实不见踪影。 姜融的肩膀还在发颤,受惊的小兽似的,却在触到他温热胸膛时忽然卸了力,哭声从压抑的哽咽变成轻声的抽气。 “我不知道为什么是我遇到这种事,”他埋在诺亚肩头,声音很闷,还有些哑,“难道是我倒霉吗?可是我的妈咪总说我是最幸运的人……那年她在福利院一眼就看到了我,从进门到把我带回家花了都不到一个小时。” “我不该总是哭的,可我控制不住……” “我就是觉得好绝望,我明明是第一次谈恋爱,威廉还是我的初恋……呜呜现在我的初吻和初夜都没有了,我怎么这么倒霉啊……” 诺亚没有再说开车时说过的“别难过”,也没讲“这不算什么”,只是顺着他的背轻轻拍,节奏慢得像安抚幼孩。 姜融便接着倾诉道:“我现在一想起接吻的感觉就想起了那个人……不光是这样,还有舌头舔上皮肤的感觉、拥抱的感觉、滚床单的感觉……全都是他。” “他在我的脑海中挥之不去了,我忘不掉……我一闭上眼睛就会想起来……” 诺亚适时道:“小康斯坦汀,或许你的妈咪还说过你是个勇敢的男孩,你不会让长辈们失望的是吗?” 姜融颤抖的动作顿了顿。 见他的动静小了些,诺亚继续说:“或许换个角度看,倒霉些也不全是坏事,因为上帝给予众人的磨炼是相等的,你的劫难来的更早,说明你会比其他来得更晚的人成长得更快。” 姜融吸了吸鼻子问:“诺亚的劫难也来的很早吗?” 诺亚愣了愣。 那张有着美国波士顿特色的脸庞好似在回忆,浓密睫毛下,狭长眼睛也微微眯了起来:“是的,小康斯坦汀,我跟你一样。我的父母都是刑警,他们在我很小的时候死于一场和今天如出一辙的爆炸案,被送回家的时候尸体都拼凑不完整。” 姜融身体僵了僵。 诺亚判断他应该是后悔问这件事的,毕竟他就是这么一个心软的单纯的好孩子。 他笑道:“所以如果你想像我一样跨越过来,让之前的痛苦成为过去——” “我想。” 他还没有说完,姜融便打断了他。毛茸茸的毯子里,黑发红眼的少年转过身,与他面对面地相贴,距离近到他能感受到他湿热的吐息,“我想跨越过去。诺亚,你可以教教我怎么做吗?” 岩穴外的风掠过树梢,发出沙沙的轻响。 少年的鼻尖轻轻蹭过他作战服上的军徽,诺亚一低头就能闻到对方发顶上传来的香味,是很浅淡的味道,像是雨后花瓣上的水珠被收集了起来,自然而然地散发了出来。 他很信赖地看着诺亚,虽然那双眼睛依然无神,却恍然让诺亚产生了一种自己在被注视着的感觉。 他们在对视。 他玫红色的眼睛里是他的倒影。 这个事实不知道什么变成了一件令他感到喉咙干涩的事,说话时的声音也带上了几分涩然。 “我当然可以教你,小康斯坦汀。” “心理的疾病也是疾病的一种,跟每次一生病时需要治疗时一样,你也需要属于你的疗愈方法。” 姜融歪了歪头。 他的发丝太柔软了,诺亚甚至感觉到了它扫过了自己的喉结,像一把天鹅绒制成的刷子,问:“那我的‘药方’是什么呢?” 天真好奇的孩子,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问出口的话有多么引人遐想,他寻求依赖似的抱住了诺亚的脖子,用鼻尖轻嗅着他包扎好的伤口。 那里被子弹划过,此刻绑了一圈纱布,最里层透着不刺鼻的药味:“诺亚,我想知道。你这样厉害,一定会告诉我答案的对不对?说说看吧,不管是什么我都能接受。” 他给了男人很大的权限。 像个心理医生一样,可以对此时生病的他施以治疗,进入他心灵世界也不会被驱逐的、宽容的权限。 诺亚的眼睛盯着他。 高洁的美军先生有着一双湖泊一般的天蓝色眼睛,清澈如碧色的天空,一望无际,里面映照着一个少年的身影。 男孩被他用一种绝对不会是救援与被救关系的亲昵姿势拥抱着,乖巧趴在他的怀里,胸膛相贴,四肢也像是枝丫一样缠绕了上来。 他的黑发微长,发尾的地方尤其下坠,与他浅金的一头发丝相互扭曲,勾连地不分彼此。 “告诉我。”他说。 像个虔诚的信徒在向神祈祷。 诺亚便听见了自己的声音否定了自己的意识,用仿佛在砂纸上划过的粗糙音色说了出来,连犹豫的时间也少得可怜:“覆盖疗法。” “顾名思义,就是像盖毯子一样,把那些难受的东西盖起来。” 他抬手,指腹轻轻蹭过姜融后颈细软的头发,动作里带着近乎放纵的试探:“但也不是简单盖住的意思,而是一点点回想那些让你害怕的事,用新的、安全的感受,把旧的恐惧‘覆盖’过去。” “……原来是这样。” 姜融简直要忍不住笑了。 男人无非就是这种生物,就像世界上不存在完全干净的影子、和毫无七情六欲的禁欲人士,诺亚能坚持的时间也不过如此。 面上,姜融抓着对方胸襟前的衣服,用泫然欲泣的可怜表情道:“如果是诺亚的话就可以,我只相信你。” 面对他毫无保留的信赖的诺亚,便在一瞬间露出了挣扎的神色。 可也只是挣扎了那么一小会,他转瞬把姜融整个人笼罩在了毛毯之下,指尖拂过他的脸庞脖颈和一切看得到的地方,将人拥抱得更加紧密。 “我不会辜负你对我的信任的,小康斯坦汀。” “我有lpc(心理医师)资格证,现在会做你的专属治疗师。” 这当然是治疗。 第128章 他的患者就在眼前。 于是作为医生的诺亚便吻上了那双比刚吃进肚子里的野果还要诱人的樱粉色唇瓣,将它压扁揉圆,变成更加饱满的果实。 它的味道好极了。 至少诺亚从来没有吃过比蜂蜜还要甜的果肉,可此时此刻小康斯坦汀做到了,轻而易举地超越了他记忆里所有好吃的甜品,从此变成了他心里必选的top级美味。 姜融被他吻得喘不过气。 他实在不是一个听话的好的患者,仅仅如此就开始挣扎起来了,红色的眼睛也浸出了泪,慌张得不像话。 “诺亚,呜……谢谢、谢谢你。” 他四肢被禁锢住,费力地忍住了一切本能的反应,边哭边道谢。觉得正在医闹的自己对不起诺亚这样一心为他着想的好医生。 “不用谢,小康斯坦汀。” 诺亚说,“这是我应该做的,但是为了让治疗进行地更加顺利,你可以自己控制住你乱动的双腿吗?我的手劲很大会伤到你。” “……好好的。” 姜融便勾着腿,自己抱好了。 他看起真的努力极了,被泉水洗干净的一张雪白的小脸红扑扑的,眼睛被水光浸得明亮,宛如恢复了视觉认真看着医生的行医过程的病人。 “诺亚,我不怕的,”他说,“我拔牙的时候也很勇敢。所以你不要对我放水,只有全部治好了我的妈咪才不会担心。” …… “小笨蛋,可爱死了。” 诺亚没忍住,捧住了一本正经掩饰紧张的少年的脸,往自己面前送,更深地吻住了他,笑意弥漫,“当然,交给我好了。” ----------------------- 作者有话说:诺亚:被世界上最坏的小猫做局了 (ps:但是好爽[黄心]) 第101章 炮灰小亚裔(二合一) 半梦半醒间。 菲利克斯感觉到有什么柔软的东西爬到了他的身上, 像只肉嘟嘟的毛毛虫顺着他的小臂慢慢往上,又轻轻趴在了他的胸口。 软乎乎的触感压着他的衣服,连带着湿热的呼吸拂在他的脖颈, 暖的得发痒。 睫毛颤了颤, 菲利克斯混沌的意识被这缕暖意勾着逐渐清醒,费力地掀开了眼皮。 视线里先是晃动的昏黑。 岩缝里照进来的日光太淡, 只能勉强看清身前蜷缩的身影。 ——是小康斯坦汀。 那颗黑色的毛茸茸的脑袋埋在他的肩窝, 鸦羽一般的发丝散在他的肩膀上, 发梢还带着清晨特有的湿意, 一丝一缕地蹭在了他脸上。 男孩大概是冷极了,身体微微缩着, 双手攥着他的衣角,连呼吸也是轻缓的。睡梦里的他看起来不太安稳, 像是把男人当成了唯一的热源般十分贪婪地汲取着温度。 菲利克斯眨了眨那双绿色的眼眸。 他觉得比起男孩, 他自己反而更像在梦里没有醒来似的。又或者在住宅区埋下爆.炸物引起动乱被k发现的那会儿, 他就已经被他哥那个没有人情的东西一枪打死了。 不然怎么会好端端地睡了一觉, 睁开眼睛就看见了他每天想方设法都想偷出来的嫂子趴在他的身上,一副和他做了夫妻的样子,如此热络地抱着他呢? 啧—— 幸福。 动了动身体, 菲利克斯出于职业打.手的警惕和自诩为保护者的角色, 下意识想要起身查看状况,可他低估了自己的伤势, 也高估了自己接二连三重伤后的身躯。 现在的他别说站起来了,就连动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皱了皱眉, 菲利克斯在心底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残疾丈夫和眼盲妻子的剧本要持续到什么时候……他可不希望小康斯坦汀厌烦了他,到最后在心里和将他和他哥一对比,发现私奔后受苦受难的日子过的还不如以前, 然后生出了抛弃他回归k怀抱的想法,到时候他上哪哭去。 更尴尬的是。 他低头,虽然被挡着看不到,但事实上他现在正在面临每个男性清晨都会面临的问题,以往动作灵敏的他只需要伸手抓一抓就能解决,费劲一点的话一边想着嫂子一边抓也能处理,可现在简直要了他的命了,他不但够不到,连无视也不可能了。 更何况小康斯坦汀还趴在他的怀里。 那东西直愣愣地杵着他,柔软的感觉与屁股高度相似。 菲利克斯整个人都要爆炸了,这简直就是甜蜜的折磨,他一边乞求多来一些,一边在心底痛骂老天是坨狗s,为何不在他行动受损前让他面临这些,而是挑了个如此不合时宜的时机,他连抱着人颠一颠都做不到。 damn! 呼吸重了一些,他咽了口口水,小声地用干哑的嗓音叫着身上的男孩: “嘿,心地善良的小家伙。” “快醒一醒,”他说,“我或许需要你的帮助。嗯。我保证不会太过麻烦你,你只需要做个很简单的小事,不会比高中时你做过的那些数学题还难的。” “唔……” 在他的呼唤下,黑发的男孩在他怀里扭动了一会儿,随后揉了揉眼睛,长长的睫毛迷迷糊糊地扑闪着,才看向身前屏住呼吸的菲利克斯,撒娇一样用发顶拱着他。 “诺亚,不要再顶我了,我想多睡一会儿。” “你快点软掉。” 菲利克斯:“……” 他脸色一黑,肺都要气炸了。 “诺亚,那他妈是谁?” 他咬牙切齿的,“那个军人?我想起来了,好像确实有这么一个人。该死的,他趁我睡觉的时候对你做了什么?” 真是草了!! 菲利克斯想他昨天果然不该连带着将那人也救上车的!如果不是他怕自己开车在半途昏过去,让小康斯坦汀出事情,他真是见了鬼了才给自己的私奔途中找了个人品存疑的情敌。 这下好了,他身上的笨蛋又被人给捅了!! “是我,菲利先生。” 位于左侧的岩石洞口,帘子一样的藤条晃了晃,一只手将它们拨开,一个金发碧眼的男人端着木碗,弯腰从外面走了进来。随着他掀开的动作,无数日光轻洒而入,将昏暗的岩穴照映地更加清晰。 菲利克斯的脸更黑了。 原因无他,这个男人的外貌相当出色。 如果不是身上的装扮揭示了他军人的身份,那么没有人会怀疑他此刻最该待着的地方是镜头前的红毯,宛如好莱坞受欢迎的性感男星一般朝大家挥手示意。 诺亚微笑地注视着姜融在他身上蛄蛹,随后逐步接近,当着菲利克斯的死亡视线,挑衅般地将人从他身上抱走了。 “感谢你在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为这孩子驱寒。” 他抚摸着怀里男孩的脊背,语速缓慢却礼貌道:“不然以他的体质一定会生病的,我不能看他继眼盲之后,再受到病魔的折磨了,菲利先生,你做了一件好事呢。” 菲利克斯:“……” 这见鬼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仿佛正宫对着小三露出了夸张的笑容,表现出了一种看似宽容大量实则饱含威胁,背地里字字句句都是趁他不在把老婆伺候好是小三的荣幸,但因为作为正宫的他回来了所以人就该是他的第三者快快滚蛋的既视感。 妈的。 菲利克斯又骂了一遍。 他冷着脸,扯唇对姜融道:“小康斯坦汀,你确定要像个小猫一样躲在军人的怀里吗?” “或许你吸着鼻子仔细闻,就能闻到他身上虚伪的臭味。毕竟美军的风评在全世界都很有名,认为他会好心为人民服务的家伙才是天真。” “快下来。”他催促。 诺亚有一瞬间皱起了眉头,盯着菲利克斯的目光里是不含感情的漠视。 但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就展平了,他弯唇露出了一个近乎凉薄的笑:“军人不可以相信,那么他该相信的人是谁?” “难道是作为犯罪分子的你吗?菲利克斯?这可太令人吃惊了,我想但凡有点认知的公民都不会说出这种话吧。” 诺亚被浓密的睫毛遮掩的眼睛眯起,为那抹天蓝覆盖上了一层灰暗:“这也难怪,毕竟在你们的思想里,你们并不认为这段时间对小康斯坦汀做出的事情有多么过分,就像你那个毫无底线,毫无道德的哥哥。” 第129章 这话一出,菲利克斯的脸色由黑转青,五彩斑斓。 他动了动唇,到底也无法说出k的所作所为是正确的。 如果菲利克斯没有喜欢上小康斯坦汀,那么别说是他哥强取豪夺了,就算是把人玩死玩坏,都跟他毫无关系。 可在他也对小康斯坦汀产生了好感的前提下,这一切都变了。 人之所以是人,正是因为人类无法将自己的感情摘除出去,他们会被自己的情绪所左右,变成一个跟自己往日大相径庭的存在。 而现在的他,无法冷漠地说出“都怪小康斯坦汀太弱了,所以连自己也保护不好”,这种置身事外的话。 菲利克斯想握拳,但失败了,只能动着嘴皮子说:“我会向他道歉,用正当的方式追寻他的原谅。可你呢?士兵?” “你敢保证你的所作所为就是正确的吗?”他痛恨道,“难道你把你那玩意放进他的身体里就没有半点私心吗?” “……” 这次沉默的换了一个人。 诺亚叹了一口气,把怀里还没有彻底清醒的姜融抱得更加紧密,宛如像昨夜一般,不分彼此,将他深深埋进了臂弯里。 “当然。” 他继而微笑道:“跟你们上不了台面的两兄弟不同,我得到了主人的允许,是他亲自邀请进门的客人。” “在这种情况下,就算我有没有私心又有什么关系呢?总比入室抢劫的罪犯们要强很多吧。” 菲利克斯“哈”了一声。 他立刻失去了和眼前虚伪的男人交流的兴趣,像是诺亚这种话里有话的贱人平常是他最讨厌的类型。 如果他现在能动弹,而不是像个瘫痪者一样瘫在地上,他绝对要一枪毙了这个该死的东西。 “小康斯坦汀。” 他直接叫姜融,“来我身边。” 诺亚对他的执着报以相当程度的不理解:“我说了我会照顾他。” …… 被他们在嘴上叨念了好一会的姜融用手背蹭了蹭眼睛。 他被吵得打了个哈欠,眼皮勉强掀开条缝,看着视线里模糊的光影出神,表情放空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谁在讲话: “菲利克斯?” 睁大了眼眶,姜融被养的红润的脸上肉眼可见的惊喜,声音软软地说:“你醒过来了吗?你流了好多血,我还以为你撑不过去了,谢天谢地你没有事。” “要是你死掉了,”他低下了头,“我会觉得很对不起你……都是因为我你才会跟……跟那个人决裂的,我想亲口对你说一声谢谢。” 他的语气太过欢快真诚,没有人能在注视着他的时候对他说什么重话,就算是菲利克斯这样的铁血硬汉也不例外。 他的表情好看了许多,声音也缓和了下来,是与刚刚和诺亚呛声时截然不同的温柔:“……我说过要带你离开的,当然不会食言。不用和我客气,小康斯坦汀。” 他绿色的眼眸里多了一抹连他自己也没有发现的复杂,仿佛和少年说上了一句话,那么之前所有的负面情绪,例如痛恨,憎恶,厌烦倦怠就全都消失不见了。 绿色的眼睛何其美丽,怪不得温柔起来时会被古往今来很多吟游诗人所歌颂,面对所爱之人时所闪烁的光辉能令所有的色彩黯然失色。 可他喜爱的小家伙是个什么也看不见的瞎子,对他眼眸里的百般恋慕视而不见,半点也不会被颜色所勾引。 “我确实在地窖里等了你好久,”姜融先是开心道,“但是我可不笨哦,等不到你我就自己出来了,然后遇到了诺亚,有他的保护我什么事都没有。” 菲利克斯:“……” 是错觉吗,他今天沉默的次数尤其的多。 诺亚诺亚,阴魂不散的男鬼,总有一日他要让这个名字永远消失在小康斯坦汀的嘴巴里,让那双看起来很好亲的唇瓣只能说出自己的名字。 诺亚温和一笑,大手抚摸着姜融的脸庞,低眉敛目注视着他的时候像极了暖融融的太阳光,“保护你是我的职责。接下来的每一段路程,我都会像之前一样保护你,你就尽管依赖我好了。 拇指暧昧地扫过姜融的唇线,他意有所指:“就像昨晚一样……依赖着我。” 姜融的脸腾地红了。 “不,不要讲出来,”他是个脸皮很薄的男孩,热气一路蔓延到脖子和耳尖,“你不是心理治疗师吗,那就不能把我的病情透露出去,不然我就要投诉你了。” 支支吾吾的。 原来他也知道害羞。 诺亚低头看着他把脸藏到自己怀里,一个劲躲避视线的样子心想。 昨天面对治疗时坦诚成那个模样,连身边正在昏迷的菲利克斯都遗忘了,他还以为这个小家伙是个承受阈值很低,兴头上来后心大到什么都不在乎的人呢。 诺亚故意用暧昧的语气说:“好,从这里出去后我们再好好谈谈。” 姜融便有空去关心菲利克斯的情况了,后者从刚刚开始就沉默寡言的,浑身散发着低气压,眼眸阴沉得能淌出水来。 “菲利,你还有哪里难受吗?” “难为你还记得我。” 他阴阳怪气,“虽然我已经知道答案了,但是小康斯坦汀,我还是想听你主动告诉我,昨天晚上你们没有趁着我昏迷而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吧?” “比如把什么脏东西弄到我的身上,把我当成了play的一环,在我一无所知的时候让我体验了备受屈辱的一晚。” 姜融眨了眨眼:“菲利,你说话好奇怪,我听不懂。” 菲利克斯:“ntr!我是说ntr!” 姜融点头:“你饿昏头了吗?你早说好了,我给你喂点吃的。” 他说着就从诺亚的身上下来。 拿着食物慢悠悠地摸索了过去,姜融再一次凑到了菲利克斯的面前,把手里的野果往他的嘴巴里喂。 菲利克斯被果子堵住了鼻孔,呛的无法呼吸,发出了声音巨大的咳嗽声,他气急败坏,觉得小康斯坦汀就是来克他的,都是因为他没有在他被k圈养后及时把他救出去,让他饱受了长达一周的折磨,所以这个坏心眼的小孩会用这种方式来报复他。 可他实在是阴谋论了。 小康斯坦汀哪里会这么坏,他只是想给无法动弹的菲利喂食而已,毕竟他虽然无法在武力上为大家提供帮助,但也想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而不去拖大家的后腿。 那么做一些费时间但又不那么麻烦的事情,就是他的首选了,比如用打湿的毛巾为大家擦脸,将他的小毛毯叠好,和此时此刻给菲利克斯喂饭。 “你别乱动。” 姜融不满:“菲利克斯,你不能因为我什么都看不见就欺负我,在我把果子伸过去的时候,你只要乖乖张嘴就好了?” 菲利克斯:“咳咳咳!” …… 诺亚伸出手腕看了看时间。 见5分钟过去了,他把越喂越上头的小康斯坦汀拽了回来,用力勒住了他的腰,把这只很能闹腾的小猫锁在了自己的怀里。 “好了,小不点。” 他只有下半张脸很温和地说:“别忘了,我们还需要尽快动身赶路,这个地方并不安全,我们停在附近的越野车车轱辘的痕迹也随时会被追踪。” “难道你想再被那个男人抓回去吗?” 姜融从一开始的茫然疑惑,变成了现在的连连摇头,只有这个他保持着绝对的抗拒和惊恐,说什么也不敢再浪费时间。 “诺亚,我们快走。” 他拽着男人的手臂,很担忧地确认:“你已经有了行进的方向了对不对?你不会让我再被抓回去的对不对?” 诺亚嗯了一声,敛眉笑道:“当然——虽然我很想这么说让你安心下来,可如果你再和菲利先生这样卿卿我我下去的话,这就是谁也无法保证的事情了。” 姜融虽然不太懂他嘴里的卿卿我我用在这里有多奇怪,但还是点头表示了自己明白:“好,我听你的。” “乖男孩。”诺亚夸他。 贱人。 菲利克斯心想。 这个叫诺亚的男人是个十足的贱货,他狡诈又心机,是个和外表看起来截然相反的阴暗批,欺骗起小康斯坦汀这样的单纯笨蛋手拿把掐,谎话张口就来。 第130章 也只有小康斯坦汀看不出他的真实面目了,一副全身心都依赖这男人的样子。 怎么?难道美军的身份就这么好用吗?他还是新闻看的少了,不知道美军在国际的大众视线里都是什么货色。 菲利克斯气到两眼发黑,反复在想等自己伤势好了之后,要给小康斯坦汀传授一些生活的常识,告诉他哪些人该接近,哪些人该远离。 他选择性遗忘了自己就是该被所有人远离的罪犯,是在19区也排的上号的犯罪分子,只觉得除了自己所有接近这男孩的家伙都是别有用心,都是试图拆散他们,或者给他们的感情经历增加波折的贱东西。 “走吧,我先带你去车上。” 诺亚把剩下的野果塞到了姜融手上,让他在自己的臂弯里抱着啃。 那辆爆胎的越野车在今早已经被他换了个轮子,修好了,确保各个功能都没有问题,剩下的油也足够行驶很长时间。 姜融点头,在这方面他从来都不质疑比自己专业的人的决定,只等对方下达指令。 诺亚便用来时的姿势,一手牵着他,那双天蓝色的眼睛没有感情的扫过地上的菲利克斯,先是一闪而过的厌恶,随后接着把他扛了起来。 “诺亚,你小心些。” 姜融道:“菲利两次都是因为我才重伤的,我不想让他再感到难受了。” 诺亚被他小天使的语气戳中了,心脏软得不成样子地去看小康斯坦汀的背后,疑惑他为什么没有长翅膀。 他觉得小康斯坦汀这样的人真该去天上,待着在云朵里飞来飞去,他明显就是受上帝宠爱的孩子,跟普通的人不一样。 “小可爱……啊,我是说当然,我会小心的。” 诺亚感慨地说。 然后面无表情地肩膀往上,颠了颠重伤的菲利克斯,关节的骨头将他硌得一脸菜色,嘴唇发青直哆嗦。 他们回到了车上。 依旧是诺亚开车,车子变了个向朝东南的方向行驶着,将一棵又一棵的树掠在身后,随着路途的缩短,车里两个男人的表情也越来越严肃。 “东南方向是我们废弃的据点,那里有留下的信号发射器,可以借此联系你们的同伴。” 菲利说,“但是恕我直言,士兵,你们的其他同伴和我并没有关系,我也没有拯救他们的义务,我只想把小康斯坦汀送出去!” “如此的话,我们在拿到发射器后第一件事情就是联系外界,连接上卫星导航,以绝对直线的距离马不停蹄地从a号出口离开。” 车载地图打开,菲利克斯用眼神示意了哪里是a号出口,也解释了那里因为地形的原因有一道天然的隘口,k绝对无法用人数优势阻拦他们。 诺亚目光看向姜融。 黑发红眼的男孩似乎感受到了他的视线,那张有着东方特色的面孔上露出一抹浅淡的微笑,“你在看我吗?诺亚?” “我听你的。” 姜融说,“联系其他的救援队成员,与他们汇合也好,或者直接从这里出去也好,我都听你的。” 他在此时此刻展示出了绝对的信任。 像是把自己生命的绳索交给了面前的士兵,任由他挥舞使用,弯曲折叠。 也许在他的眼中,诺亚所扮演的就是高洁的拯救者角色,是可以一次次带给他希望的存在。 诺亚脸上闪过一抹晦暗。 见他动摇,菲利克斯冷哼道:“我昨天在放火之前已经趁乱把那几个少爷们放走了,如果他们足够聪明,一定会找个地方躲起来,不一定需要你们去拯救。” 诺亚声音冷淡:“你只是想用他们分散k的注意力而已。” 菲利:“那又如何?能给小康斯坦汀打掩护,他们也不算一无是处。” 诺亚默了几秒,下定了决心般,朝姜融那边安抚地缓声道,“我会先送你出去,你的安全比什么都重要。” “……” 在无人看见的阴影里,姜融把脸扭到玻璃的一面,露出一个百无聊赖的笑。 意识的最深处,系统跳脚地看到剧情偏移度因为主角的官配诺亚放弃了主角威廉,而猛然上涨了一大截。 它想到在这次投放之前,监测人员反复交代它想方设法拖延姜融离开的话,欲哭无泪。 它能有什么办法? 它现在给姜融下跪的话能阻止这位慢一点退出世界吗? 系统战战兢兢:【宿主,我查看了后面的剧情线,美恐剧本都是在最后比较有意思哦!反派会开启无差别的屠杀模式,你现在离开就看不到了。】 姜融:“杀人有什么好看的?血腥又难闻,我现在比较想回监狱里睡觉。” 不要啊! 系统绞尽脑汁,但还没等它继续劝阻,就听姜融撑着下巴在意识里跟它交流:“不过你放心好了,这里的男人身材很好,我还没玩够呢。” 系统:【……】 监测者大人,它做到了,这怎么不算是另类的阻止呢。 - 姜融转头换上了一副忧郁的面孔,伸出手扯了扯诺亚的袖子:“诺亚,要救威廉。” 他低垂着睫毛颤了颤:“我不想让他死掉,他……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想向他告白。拒绝我也好其他的也好……我不想对不起我喜欢了他这么长时间的感情。” 车里的两个男人皆是一愣。 菲利磨了磨牙。 诺亚也拉平了眉眼。 “你说什么,小康斯汀,你可以再说一遍吗。”诺亚像是没有听懂,状似很温和地问。 “你还想向他告白?开什么玩笑,那个男人到底有什么魅力?他的鸡甚至还没我的一半大!”菲利的语言依旧粗糙。 姜融全当耳旁风听了就忘,保持着少女般羞涩的微笑:“我喜欢他嘛,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和他结婚。” “哦对了,”他道,“到时候诺亚你就不用费心帮我治疗了,威廉会帮我。那个所谓的覆盖疗法……是这个没错吧?还挺简单的,我觉得谁都可以做。” ----------------------- 作者有话说:屏蔽词我恨你。 第102章 炮灰小亚裔 车里两个男人视线微妙地盯着亚裔男孩的嘴巴, 怎么看怎么觉得那上面涂了一层让人七窍流血的毒液。 但仔细一看又好像是错觉。 眼睛一闭一眨,小康斯坦汀那张嘴巴还是粉嫩的一小口,剥了壳的荔枝似的, 肉眼可见甜得流蜜, 看上去就很好亲的样子。 显得刚刚他说出口的话,像诺亚大清晨听见的格外扎心的幻觉似的。 诺亚勉强露出一个违心的微笑。 他想让这个笑容看起来更加温润和善, 但他失败了, 天可怜见的, 此时此刻他根本就笑不出来。 他良久才开口说:“小康斯坦汀, 你难道以为是个人就可以接替心理医生的工作为你治疗吗?” “我觉得你口中的威廉……以他到现在的表现来看、和我为他简单画像后的判断结论来说,这个人尚且连对自己负责任的能力都没有, 又怎么能承担得住你的希望?” 姜融听见他这么说,嘴巴一撇, 不太高兴了:“你怎么知道威廉没有能力?他是琼斯家的继承人, 在我们同龄人中一直都是领头人的存在。在大家都还只会仗着家里势力耀武扬威的时候, 威廉已经出席了很多商业活动了!” 诺亚的眉头突突直跳:“这跟他参加多少party都没有关系, 作为男人他太不成熟了,就不是一个好的结婚对象!” “难道你想体会晚上拉灯后和他坦诚相见,发现他是个连避.孕套都不会自己戴, 还要让你帮忙扶着才能进去的感觉吗?!” 姜融惊呆了:“威廉又不是巨婴, 诺亚,你说话太过分了。” 是的, 但诺亚不想承认。 他捏了捏眉心:“亲爱的,你才刚成年, 大可以体会更多的不同的恋爱感觉,选择更适合自己的结婚对象,不要吊死在一棵树上。多试几个人之后你就会知道男人成不成熟有多重要了, 而威廉看起来就是个little boy,你和他在一起不会幸福的。” “……” 不被认可的姜融身体往后一靠,靠在座椅上,脸面向窗外不说话了。 诺亚注视着他在玻璃里的倒影,清晰地看见那张在昨晚被他翻来覆去亲着的小脸鼓起了一个生气的弧度,刚出炉的包子似的。 第131章 啊…… 好像他说话确实有点过分了。 诺亚心里不禁生出一丝后悔。 他头脑转得很快,冷静下来的时间也会更短,反应过来后就意识到了:自己大可不必这么冲动,毕竟威廉现在是活着是死了还不知道呢。 如果威廉已经遇害,在他们交谈的过程中已经变成了一摊肉泥,那么一切万事大吉,他根本不用费心考虑小康斯坦丁想要和他结婚的事情了。 因为死人没有什么好值得惦记的。 可情绪这玩意一旦上头,真不是人能控制住的。 诺亚虽然道理都懂,但就是不愿意听见别人的名字从小康斯坦汀的嘴里说出。 这怪不了他不是吗? 没有男人可以忍受心动的对象心里想着另外的人,他对小康斯坦汀产生了好感,那么会吃醋才是正常现象,做不到无动于衷。 “你别生我的气。” 诺亚语气缓和了下来,伸手摸了摸男孩的头发,“我是担心你受伤害,所以才会这样说的。” 姜融避开了他的手,鼻腔里发出了一道浅浅的哼声,表示自己不会这么轻易被哄好。 诺亚只能忧郁着脸色,对他频频道歉,好听的话不要钱地往外说。 后座的菲利眼珠一转。 他心里啧啧了两声,觉得诺亚这种生活在外界大城市的人还是见识少了,不懂人心的险恶。 他就不一样了,他的道德观比较灵活,随机应变的能力也超强,那远在天边的威廉算什么东西?看都看不着的一个,为什么要虚空索敌。 不如集中火力对付眼前的敌人,先把碍眼的解决掉再说。 想到这里,他态度缓和了下来,大咧咧的恢复了原前的风范: “小康斯坦汀,我支持你和威廉结婚。” 闻言,诺亚的手一僵。 天蓝的眼睛眯起,他盯着后视镜里大言不惭的菲利克斯,不知道他在说什么胡话。 姜融睁大了眼眶,本以为要接受两番教训,没想到却忽然有人支持自己。 他扒住了副驾驶的座椅,整个身子往后探去,兴奋得不成样子:“菲利!果然只有你是理解我的吗?” “啊,当然。” 菲利克斯懒洋洋地道,“你不就是喜欢那个小白脸吗?没有人能忍住不亲近自己喜欢的人,你想跟他在一起也不是什么难理解的事。等这次出去之后,不管你跟他领证、办婚礼、还是拍结婚照,我都赞成你。” 姜融:“太好了!” 诺亚咬牙,嘴角的线条也抽了又抽,险些没有压住:“……你刚刚可不是这么说的。” 他还没忘菲利克斯刚表现的比他还要震惊的模样,甚至连对比鸡的大小这种糙话都说的出来,一种不堪入耳混迹黑色的做派。 现在怎么反悔了? 这家伙失忆了吧! 菲利克斯冷哼了一声,绿松石般的眼睛透着一股蔑视感,语调也慢悠悠的: “小康斯坦汀做什么我都支持。倒是你——诺亚·戴维,你连他想接触什么人这种小事都要阻止,你安的什么心啊?” 诺亚:“……” 好极了,原来是在这儿等着他。 菲利克斯继续,语气里的嘲讽藏都藏不住:“你口口声声说为他好,可哪次不是把你的想法强塞给小康斯坦汀?” “他喜欢谁想跟谁亲近这种私密的事情,他自己自然有做决定的权利吧?你摆张臭脸拦着干什么?真当自己是他的监护人了?” 顿了顿,菲利克斯特意加重了监护人三个字,眼神扫过后视镜里诺亚紧绷的侧脸,又转向姜融,声音软了几分: “别说他根本称不上你的监护人,就算是,他也没资格拦着你。” “小家伙,因为真正喜欢你的人,是不会用命令的语气对你说话的,更不会在你明摆着想要做某件事的时候,扫你兴致阻拦你,让你败兴而归,郁郁寡欢。” 姜融那双没有焦距的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的方向,伸出了细软的手指,很是感动:“菲利……” 菲利克斯看到开车的男人放在方向盘上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节泛白,一副隐忍克制的模样,心里别提有多得意了。 瞧,这就是跟他作对的下场。 什么美军医生大哥哥,装模作样的死脑筋,别怪被他找到机会利用,拉低在小康斯坦汀心里的印象分。 想着,身体知觉恢复了大半的菲利克斯也勉力伸出了自己的手,碰了碰空中的姜融那只瓷白的小手。 亚裔男孩的手骨关节比他小了整整一圈,跟他是截然不同的两个色号,在他手里里像发光的羊脂膏一样,触感细腻滑嫩比豆腐也强了百倍。 此时此刻,互相牵着的手的两人明白,这一次的相互触碰就是他们关系更好了的证明。 或许这孩子之前的确因为他的是k兄弟的身份对他心存芥蒂,菲利克斯想,但现在已经打开了心扉,将他容纳了进去。 他们冰释前嫌了。 勉强按捺住心里泛滥的涟漪,他眸色深了下来,舔了舔唇,对前方的小康斯坦汀做着邀请:“你可以来后座吗?来我的身边。” 菲利克斯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有诱惑力:“我还欠你一个道歉呢,很抱歉那天没有经过你的允许,在你生病的时候亲了你的嘴巴。” 姜融眼睫一抬,想起了什么:“是你……” “是的,”菲利克斯顿了顿,补充道,“我后来也被传染感冒了,因此被k发现,挨了两颗枪子。” “你会原谅我吗,小康斯坦汀?”眨了眨眼睛,他满怀歉意似的,“因为我亲了你?” 姜融便咬住了唇。 这个动作由他做出来时,起到了一种特殊的视线聚焦效果,会控制不住地把周围所有人的视线凝聚在他唯一动着部位—— 也就是那双饱满的唇上。 或许是造物主的偏爱,亚裔的五官在做出例如垂泪和犹豫的表情时有种西方人模仿不来的得天独厚的优势,使他看上去增添了无数倍的魅力,有种泫然欲泣的清丽。 越野车行驶在茂密的丛林里。 轮胎碾压叶子和树枝时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响声,明明格外吵闹,在两个男人的眼里却宛如慢镜头一般诡异的安静了下来。 诺亚在后视镜里看到了自己杀人般的目光盯着菲利克斯,如果不是他在开车,他恐怕真的忍不住了。 可他转瞬又看向姜融。 他不知道这孩子在听到菲利的坦白后会不会觉得有负担,会不会觉得全世界都在骗他,而他连一个值得信任的人也没有。 百番犹豫下,诺亚便失去了开口的最好机会。 姜融却没有露出如他们所想的那样自怨自艾的神情,反而松开了牙齿,扬起一抹浅浅的微笑。 “我不怪你。” 他背着光,声线轻飘飘的像天空中的云朵,“是你的吻拯救了我,菲利。” 这句话让做好了被他怨愤的菲利克斯愣住了,意外而不可思议地看着那说话的少年,男人的瞳孔缩成了一条细线。 姜融便真的缓慢从副驾驶的座位上跨了过来,来到了后排。 无神的双眼像是若有所觉,他捕捉到了菲利克斯那双鲜活的绿眸,手指也探了过去,抚上了他的脸颊,触摸着他近几天来反复叠加的伤口。 “如果不是你,我此刻应该还在那间永远都出不去的木屋里、逃脱不了那张困着我的床榻。宛如一只被豢养鸟儿。” 他微笑:“你的吻就像钥匙,将我放飞了出来……知道是你后我很开心,菲利克斯。” “因为在那个男人掠夺般的亲吻里,有一枚属于将自由还给我的你。” 扑通扑通—— 是心跳的声音。 菲利克斯注视着眼前的少年,一个想法跃然纸上,越发清晰:他又一次被小康斯坦汀捕获了。 但这一次他甘之如饴。 第103章 炮灰小亚裔 “小康斯坦汀……” “你嘴巴这么甜干脆就再让我尝尝好了。” 菲利克斯佯装感动地一把抱住了少年, 惹得后者一阵惊呼,仰面倒在了他的怀里,脸蛋压成了扁扁的一团, 又被他捧了起来送到了面前连亲了好几下: “你知道的我从小就没有老婆, 活了二十多年连手都是刚刚才牵过,就是个可怜的单身汉, 根本不知道谈恋爱是什么感觉。想想真是伤心得要死, 要是我有老婆就好了, 我真的好想好想有老婆。” 他语速很快地说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 姜融吃力地躲避着,被捧着脸话都说不清晰了:“不……不要亲我……我也没有正确的谈恋爱经验啊, 仔细一想我也是跟你一样的单身汉,根本教不了你什么有用的东西……” 第132章 他不知道菲利克斯干嘛要对他说这些。 难道是向他取经? 拜托, 明明他的恋爱经历也刚惨遭了滑铁卢失败得不成样子, 说出来连个谈资都算不上, 每每想起来都丢人到让他忍不住想掉眼泪, 他能教人什么啊? 菲利克斯啧了一声。 他心底狠狠叨念了几句笨蛋,连这么明显的求爱都看不出来,闪避技能点满了是吧。 可面上, 他真不愧是自诩随机应变能力很强的男人, 深思后诚恳地提出了一个很好的解决办法:“既然我们是都新手小白,你缺老公我缺老婆, 那我们干脆就做个学习恋爱的搭子好了,有空的时候可以一起练习相关知识。” “我们对外就以情侣的身份证相称呼, 争取练习到以假乱真的程度,到时候各自分开找新的对象时就会很应心得手了。” 姜融茫然:“还可以这样吗?” 菲利克斯:“怎么不可以?现在求职都需要三年以上的相关经验,每个岗位都拒绝一无所知的小白, 恋爱作为比求职有着更深学问的东西当然也不例外。难道你想做个没有情趣的古板男,被问到会什么恋爱技巧就摇头扣手,一问三不知吗?” “我不想……” “不想就对了,我也不想。所以我们就很合适做提前练习的对象,争取以实践为先,把这方面搞明白……好了事不宜迟你现在就要称呼我为老公。” “唔?好好的,老公。” “做的很好我的乖老婆。第一阶段你已经很熟练了,那么我们迅速进入第二也就是嘴对嘴的kiss阶段……” “不对,不许缩舌头!” “呜呜,好痛哦……练习好辛苦啊老公。” “娇气的老婆,不准抱怨。” 前方开车的诺亚:“……” “fuck!菲利克斯!”温柔的美军头一次没有做好表情管理,额头的青筋鼓起,堪称暴怒地把方向盘拍地砰砰作响:“你真是够了,不要教给他奇怪的东西!傻逼我要杀了你!” “小康斯坦汀,你也是,不可以让他把舌头放你嘴巴里!” “你们两个给我住嘴!!” …… 逃亡的日子每分每秒都充满了戏剧性。 如果说他们这边拿的是争宠斗艳剧本,那么只存在于他们口中,此刻正跟着另外三位少爷蓬头垢面地在森林里慌不择路地逃窜,活得像个野人的威廉,就仿佛还在劣质的恐怖片里没有出来。 谁也看不出这几位少爷进19区前光鲜亮丽的模样了。 起初被关在地下室殴打的那几天本就把他们薄弱的斗志消磨得一干二净,这段被追杀的日子更让他们彻底忘了不过一周前自己还是众星捧月的人物。 现在几人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从这里逃出去。 如果可以做到,那么别说是让他们从良向善了,就算是禁欲戒色散尽家财去做所谓的慈善,他们也是一百个点头答应。 “威廉,我们这样逃出来真的好吗?” 其中一个少年有点良心但不多,一边用木棍做拐杖支撑着身体,一边对最前方开路的威廉说,“小康斯坦汀还在他们的手里,他也许还在做着美梦,根本不知道自己身陷险境……” 提到这个名字,不只是威廉的表情产生了微妙的变化,就连其他几个人也各不相同的睁大了眼睛,一幕幕画面从脑袋里回闪而过。 “担心他做什么。” 许久,威廉才回话道,脸上的表情很冷淡:“他现在实现了和‘威廉’交往的愿望正高兴着呢,你去拆散他,他反而还要怪你。” “话也不能这么说,”那少年犹豫道,“还不是因为他把那男人认成了你吗?小康斯坦汀那样喜欢你,要是知道了自己被这样对待,指不定有多伤心呢。” 威廉脚步顿了顿。 他垂在身侧的手崩紧,冷灰的眼眸里也闪过扭曲的挣扎,像是自己劝告自己般,语气也陡然激烈了起来:“你关心他伤不伤心做什么?” “他才不会有事!” “你们忘了那个叫k的男人有多在乎他吗?在乎到甚至会为了伪装得更好,而问我们之前认识的经历!哪有杀人犯会做这种事?” 他胸膛剧烈起伏,丝毫不见之前冷静的样子了,情绪激动得超过之前的每一次:“更何况喜欢我?别开玩笑了,小康斯坦汀如果真的喜欢我就不会认错……” 可是事实上呢? 威廉忽然止住了话头,疲惫地闭了闭眼,拼命想让那张亚裔的面孔从自己脑袋里消失。 可他越是这样想,亚裔男孩的脸庞在头脑里就越发清晰。 他甚至想到了很早以前的事,就在学校组织的破冰会上的第二天,身穿和昨天一样天蓝色背带裤的小康斯坦汀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把排队了很久才买到的冰淇淋递到了他的面前。 “威廉,我每天都会这样对你好。” 男孩的脸红扑扑的,睫毛也扑闪着,很不好意思地低头扣着手指:“所以你可不可以和我交往,我什么都愿意为你做,不管是给你送饭、打橄榄球时为你递水、参加比赛给你加油,我都会努力做的!” 那时候的他做了什么来着? 威廉陷入了回忆,想到自己那时候只是冷冷地看了一眼那个快要融化的冰淇淋,发出了一声不屑叹息。 “买个冰淇淋就算对我好了吗?” “你的喜欢可真廉价,小康斯坦汀。” 他说完背着挎包就转身离开了。 却没注意到就在他的身后,那男孩愣在了原地,大夏天的太阳何其毒辣,冰激凌仅仅两分钟就能融化得不成样子,滴在男孩的手指上流下白色蜿蜒的痕迹。 冰淇淋一个很火的牌子。 威廉不知道这个牌子排队需要排多长时间,也不知道这家店到学校的距离光是走路就需要15分钟的路程,男孩为了防止化掉,一路用帽子挡着太阳,气喘吁吁地跑来一刻也没有停歇,才把它完完整整地递到了他的面前。 他什么都不知道。 直到进入19区前,其他朋友抱怨了一句这个牌子的冰淇淋有多难买,他才想起……不,其实那时候的他并没有立刻想起来。 是在k揪着他的衣领,逼问着让他回想和小康斯坦汀的过去时他才猛然记起来的。 那时候威廉脑海里一闪而过的念头很复杂,这种复杂发酵到今天甚至还产生了一些后悔的情绪,以及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 没有人会不喜欢有人用纯粹干净的感情对待自己。 大部分人的讨厌追求者,要不就是毫无边界感的痴男,听不懂人话的疯子,或者总喜欢物化别人喜欢用恶心的目光凝视别人的low货。 可小康斯坦汀不是。 他喜欢你就只是单纯的喜欢,觉得你在他的心目中是如此的美好,所以天然地想要亲近你罢了。 小康斯坦汀被混混们逗两句就会脸红地低头,平常也不把肮脏的性.交挂在嘴边,是跟这个年纪随时随地都能发情那些男高截然不同的好孩子,所以他总是融入不进去同龄人的话题。 如果没有威廉那几人带着他玩,那么他在学校里可能就会成为被孤立,被霸凌的对象,可他加入了他们这个圈子后也很乖,从来都不会去做坏事。 威廉讨厌他吗? 答案大约是不。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偏偏在这时候频繁想起小康斯坦汀,想他之前,想他现在,越想头越是痛,但每次头痛过后,想见到他的想法也越发情绪。 可与此同时,威廉也产生了强烈的动摇,他觉得小康斯汀对于自己的喜欢没有他本人嘴里说的那么多。 不然哪怕是丹利做了伪证,他在之后跟那男人相处的过程中也该发现的,辨认出对方根本不是自己。 但结果令他抑郁。 小康斯坦汀不但什么也没有发现,他甚至心安理得地跟那个男人接吻上床! 威廉指甲掐进了掌心,眼白里冒了几根红血丝,喘气的声音蓦然粗了很多。 其他几人见状皆有些哑然,觉得他此刻的精神状态差到了极点,不是很敢跟他搭话。 “……前面有条河,我去洗把脸。” 威廉没有跟他们对视,而是独自拐弯走到了河边,捧起了凉水往脸上扑着,试图浇灭源源不断的郁气。 脸洗了一半,他蓦地听到了有车子熄火的声音,随即车门打开,几人的交谈声也钻进了他的耳朵里。 “把这两桶水灌满,接下来的路程还长呢,别让我宝贝老婆渴着了。” 第133章 是一个说话略带痞气的男音,威廉一愣,比起被追兵追到的紧张反而最先升起的是疑惑,觉得这道声音十分熟悉。 “住嘴,他才不是你老婆!!”回答他的声音更加清润,听起来咬牙切齿的。 他们又说了两句,威廉认出最开始说话的那个男人正是将他们抓住、又将他们放了的绿眼睛男人。 他怎么会在这儿? 可还没等威廉继续思考,就听到这几天梦魇般环绕在他脑袋里挥之不去的音色撒娇似的地传了过来,让准备偷偷离开的他骤然僵在了原地: “谢谢老公,你好爱我。” “……” 是小康斯坦汀。 ----------------------- 作者有话说:威廉:嗯。你怎么又找了一个。 咱们小融猫就是博爱没办法[狗头叼玫瑰] 第104章 炮灰小亚裔(二合一) “……不可以这么称呼他, 小康斯坦汀,他只是在占你的便宜。” 诺亚的话语里带着几分发自内心的无奈。 他注视着什么也不懂、被可恶的罪犯忽悠瘸了的姜融,不明白这孩子为什么哪哪都好, 却有一个这么容易相信别人的缺点。 不, 这才不是他的缺点。 这个想法出现了一瞬间,诺亚就否定了自己。 明明是那些针对他心软的弱点而格外猖狂的罪犯们的不对, 这不是姜融的错, 他年轻又单纯, 缺乏面对这个世界的经验, 难免会被肮脏的男人所利用。 他要保护好他才行。 诺亚无端地升起了几分责任感,不着痕迹地睨了菲利克斯一眼, 转头不容置喙地将姜融从后座上罪犯的怀抱里半争半抢地抱了出来。 “我带他出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诺亚皮笑肉不笑地说:“顺便灌一些水回来,菲利克斯, 真希望我回来的时候能看到你这个罪有应得的家伙受到应有的制裁。” 他温柔地擦了擦姜融额头和鼻尖浸出的汗, 为他驱散着午间升腾起来的热意, 带他往河边的方向走去。 伤势还没有恢复的菲利克斯哪里是他的对手, 不一瞬他嘴里的宝贝老婆就被人抢走了,扯动着唇角狞笑,他怎么看诺亚怎么觉得那美军嫉妒的嘴脸十分丑陋。 “亲爱的, 我在这里等你。” 他冲姜融挥手, “不要让我等太久哦。” 姜融耳朵动了动,排除周围的杂音, 良好的听力让他听见了侧前方树枝折断的声音,带着几分慌乱的意味。 像是有谁听见了他们的交谈, 一时没有忍住做出了细微的动静,用探究和难以置信的目光投了过来。 眼睛弯成月牙形,姜融不怎么费力的就辨认出了那人的身份。 贴近了诺亚, 他伸手抓住了男人的衣角,做出一副形影不离的依赖样子,故意似的扬声问道。 “诺亚,你好像不是很赞成菲利的提议……为什么,你不想让我做他的老婆吗?哪怕我们的关系是假的。” 最后一句话他声音很轻,除了诺亚没有别人听到。 诺亚原本正在灌水,被他疑问的语气闹得一顿,抬眼用那双天蓝色的眼睛无奈地看了过来,与地上流淌的河流相照应,是很清澈的沁人心脾颜色。 “小康斯坦汀,我有时候真拿你的迟钝没有办法……你不知道我不赞成的原因吗?” 他注视着这个孩子。 阳光穿过婆娑的树叶缝隙,在少年的脸上映照出斑驳的影子,为他添加了几分森林间独有的神秘感,让这张亚裔的面庞多了一丝恬静,就像在树下小憩的猫,吹着风晒着太阳,连飘扬的毛发都是懒散又随意的。 比起以往安静不下来的活泼性子,此刻的他又是一番别样的魅力。 诺亚伸手抚住了他的脸颊,大掌一把就能将眼前的小脸盖住,是他只要想就能完全掌控的大小和距离。 “明明我也喜欢你。” 诺亚轻声说:“也许你不相信,但我真的非常喜欢你,小康斯坦汀。我阻止你和其他男人接触并不是出于什么高大上的理由,而是源自于我的妒忌。” 姜融先是愣了愣。 随后,他的样子看上去有些无措。 任谁忽然听到了还不怎么熟悉的人的告白,当然会感到惊讶和意料之外,怪不得他无法在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你喜欢我……” 姜融喃喃地重复,尽管一双眼睛看不见,也还是下意识回避了男人的眼神,视线游移不定,说话也干干巴巴的。 “这大约不太对,诺亚怎么会喜欢我呢?你只是在同情我的遭遇而已,一定是这样的……” 诺亚长长地叹了口气。 他上前一步,手顺势抓住了姜融的下巴,把他躲闪不停的脸摆正,让他无法逃避的面对着自己。 “小康斯坦汀,我比菲利克斯差在哪里?你可以认真回答我吗?” 他语气很疑惑,像是真的感到不明白:“我是军人,有正当合法的身份,如果在不久的将来我们能顺利地一同从这里出去,我也会是更适合更名正言顺能和你站在一起的人。” “你总要回归正常生活的,别告诉我你作为一个刚毕业的高中生,想要和那种注定会蹲局子的男人纠缠一辈子,哪怕是假的。” 姜融动了动唇。 他的表情看起来太过震惊了,被诺亚前所未有表现出来的压迫感吓到了似的,温柔的美军男人从来没有用这种语气对他说过话,之前每一次短暂而深刻的交流,都是男人在一方面谦让着他。 见他回答不出来,诺亚便不再多说,而是一手抬高了他的腰部,一手按住了他的后脑勺低头深深吻了过去。 两唇相触的瞬间,姜融电光火石地想起了昨天的夜晚,脸颊覆盖上一抹驼红,他连推阻的力气都小了很多。 他口腔里发出了被亲吻的水声,喉咙也有几声忍不住的轻吟泄了出来,睫毛上也挂了颗泪珠,要掉不掉的。 “嘘,嘘,小点声,亲爱的。” 诺亚抚摸着他的额发,越发抬高了他的下巴,嘴唇在那白巧的皮肤上细细地研磨,“暂时不接受我也可以,但是多处几个情人总没有坏处,你不讨厌这种感觉的对吗?” 回答他的是男孩的呜咽,和分泌的越发加剧的唾液从唇角浅浅淌了下来,挂在了瓷白的下颌上,染红了一双水润的唇。 诺亚太了解他了。 他们对彼此并没有多么陌生,这要归功于医生对于患者的钻研,和对他病情反复探索的掌控力。 他笑了笑,加上了这个他们都不会拒绝的深吻,空气里不觉也多了几分浪漫的色彩,萦绕在这对无名无分的情人身边。 “没关系,你想跟菲利克斯玩情侣过家家的游戏也没关系,但是这个游戏只有两个角色未免也太单调了。或许你应该再尝试一些偷情的感觉,以此丰富一下经验。” “就像这样。” 他把漂亮的亚裔男孩压在了树干上,俯身用舌头舔过他的脸颊,像一条盘旋的蛇,紧紧缠绕住了他,爬行时在男孩的肌肤上留下了一层湿润的痕迹。 姜融头皮发麻,顿时产生了一种如他所说的偷情似的羞耻感,觉得刚和菲利克斯确认了‘情侣关系’的自己不该在这个时候背着他和别的男人接吻。 但是也许是诺亚的建议太过认真了,姜融忽然间也产生了是应该增加一些经验的想法,反正也是练习,丰富一下素材又有什么不可以? 而且诺亚—— 也许是很少有人耐心地对他,其他同龄人或者像那小木屋的佣兵们都是以调戏和欺负为多,所以他不讨厌这个温柔的大哥哥,每次被对方一哄就觉得脑袋晕乎乎的。 “小康斯坦汀,喜欢偷情的坏家伙。要是菲利克斯问我们出来了这么久都干了什么,你会怎么回答呢?” 他在男孩的耳边吐息:“你会告诉他我们kiss了吗?在你们‘交往’还不到一天的时间里,你就为你们的感情找了一个小三。” “我……我才没有。” 姜融耳尖越发通红,缩在他的怀里不敢看人,抓着他衣角的手也捏紧了: “我只是多积累一些学习经验,然后尽早地用在威廉——” 啪嗒一声。 他话还没有说完,诺亚的表情也才刚变到一半,侧前方树枝断裂的声音更加大了。 灌木丛里传来的沙沙的响声,像是终于有人忍不住发出来巨大的动静,打破了空气中的啧啧的水声。 诺亚锐利的眼睛望了过去,当即松开了被他亲到险些窒息的男孩,把他按在了怀里,手也摸到了腰间的枪上。 第134章 “谁在哪里?” 他冷声说:“识相点就自己站出来。我想你应该不会想尝尝枪子是什么滋味的、这位喜欢偷窥别人接吻的怪癖先生。” 姜融躲在诺亚的外套下,被他裹得严严实实,护得一根发丝也没有露出来,乖巧得像个大号的人形抱枕。 他闷闷的声音从衣服底下传了过来,颇有些紧张地问:“诺亚……那是谁?” 感受到他的恐惧,诺亚手掌盖在他的后颈,安抚地摸了摸,顺毛似的展露出了庇护的姿态,把他藏得更深了一些。 “不用担心,亲爱的。只是一只老鼠而已,我不会让他伤害你的。” 诺亚从对方移动的脚步声中听出来了,这不是个练家子,且没有做过专业的训练,是一个隐藏身形的门外汉。 不可能是k那伙人的追兵。 当然,也不可能是救援队的fbi探员。 那就只有一个选项了。 果不其然,灌木丛后走出了一个姿容狼狈,面色阴郁的少年,那双冷灰色的眼珠盯过来时,表情比起遇见人的惊喜反而愤怒要更多。 诺亚当即认出了他:威廉·琼斯。 也就是小康斯坦汀、他怀里孩子的暗恋对象……一个哪怕见不着面,也要在每天说着爱他、想要和他结婚的男神级人物。 诺亚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微妙。 他上下打量了少年一圈,做出了当时和k打量他时如出一辙的反应。 看起来真不怎么样,诺亚想。 遇难到现在满打满算也不过不到一周半的时间而已,这个叫威廉的公子哥就已经没了个人样,两颊消瘦到凹陷,衣服破烂不堪,头发也枯燥得厉害。 简直就像个野人般不堪入目。 诺亚很难形容自己此时见到他的心情,就像好不容易交往的恋人反复抱怨自己不如他的前任,把他前任夸成了神一般的存在,有事没事就要把两人放在一起对比一番。 结果前任现任一见面,他发现被恋人夸出花来的所谓的神一般的前任就是个绿色的青蛙,别说是神了,甚至连人类也算不上,肮脏丑陋得令人发指。 两方差距大到让诺亚连对比的兴趣都没有了,不但愤怒的情绪淡了一些,反而还生出几分好笑来。 叹息一口,诺亚把枪重新放回了腰间,一时间眉目都带着轻嘲的意味。 “是你。” 他道:“这么看来其他几人也在这附近了?真是巧,省了不少救援的力气。” 看来他们能没有心理负担地直接离开这座森林了,这在眼下多少算一个好消息。 尽管诺亚看到他还活着时,私心里非但高兴不起来,反而还感到有些可惜就是了…… 威廉不懂他刚刚在笑什么。 那种发自内心的漠视让他不舒服极了,好似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笑话,是生来就被面前的男人所类比,贬低似的。 出身高贵的他什么时候遇见过这种羞辱,但到了19区后就频频遇见,似乎每个男人都能用这般侮辱人的目光将他从头到尾都扫一遍。 他勉强说服自己冷静下来,握紧了拳,站直身体,“你是救援的军人?” “你怀里抱着的是小康斯坦汀!你为什么和他在一起?还有你刚刚——” 他看着诺亚,却见这个高大的金发美军第一时间并不是向他亮出证件表明身份,而是捂住了怀里少年的耳朵,阻隔了对方听见自己的声音。 “唔?” 被他捂住耳朵的少年在他怀里扭动了一下,又被男人捂得更加严实,一点空隙也没有露出来。 “琼斯少爷,如果你和你的小伙伴想顺利从这里离开,那就来做个交易怎么样?” 诺亚唇角下陷,脸上倒没有多少笑意:“那就是在旅途中保持绝对的安静。如果你们谁敢在这孩子的面前说出一个字,我保证等待你们的未来比这一周里好不了多少。” 他说话属实不像个正规军人,威廉顿了顿,被他话语里散发的血腥味威胁到了。 诺亚:“回答呢?” 威廉屈辱地看了他一眼,准确来说是他怀里一无所知的姜融。 他终于见到了小康斯坦汀,知道对方也从那群佣兵的身边逃了出来后属实令他松了一口气。 但他不明白为什么姜融的身边接二连三的围绕了其他许多男人,先是亲密称呼他为老婆的绿眼睛,随后是来救援他们的军人…… 咬紧了牙关,到底是求生欲占据了大头,威廉哑声地说了一句好。 …… 车子再行驶时,多了几个呼吸的脑袋,菲利克斯眼睛瞥见了战战兢兢的他们,啧了一声没有说话。 而一无所知的姜融又回到了副驾驶,被安全带稳稳妥妥地勒着,面色恬静安宁地靠着椅背昏昏欲睡。 诺亚不让这几个少爷说话,当然是出于私心:小康斯坦汀没有和威廉遇见就满嘴都是他了,要是让他知道威廉就在他的眼前那还得了? 可面对这样不公平的合约那几个小少爷反而半点反抗的意思也没有,一个个鹌鹑似的没有反应。 菲利克斯斜视着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威廉。 眼珠一转,他面上带了几分笑,手搭在了副驾驶的椅背上,在诺亚警告的目光下轻轻拢动着姜融粘在脸边的发丝。 说出的第一句话就令众人脸色一变:“乖老婆,路途这么不稳,现在睡的话小心脑袋撞到玻璃。” 他语气亲昵,姜融便揉着眼睛勉强醒了过来,嗓音含糊不清: “菲利,我昨晚没有睡好。” 菲利克斯不满意他的称呼:“你又忘记怎么叫我了,我现在是你的谁?” 姜融觉得他幼稚,一天要玩十几遍这种相互称呼的游戏,但还是打起精神配合地说了出来:“……老公。” 菲利克斯隔着座位捏了捏他的脸,那股显摆得得意劲和漫不经心的张扬散发了出来。 几个少年的脸色越发难看,尤其是威廉,他的嘴唇都要被他自己的牙齿咬出血印来了。 不甘心吗? 很难受吗? 可惜,在场两个有话语权的男人才不会在乎他们的想法,倒不如说越是不甘心,他们就是不会加以收敛。 毕竟雄性就是这样的生物,哪怕是年纪还小的雄性也有了强烈的领地危机意识,面对挑衅似的示威后当然会觉得百般屈辱。 可尚且不锋利的爪子注定了他们在这样的场合要落入下风,事实如此,此时此刻他们的意识除了只会一次次提醒他们的无能以外,什么也做不到。 越野车朝东南的方向行驶着,到了下午,太阳挂在了西边,他们离废弃的据点也越来越近。眼看即将拿到信号发射器,跟其他人员取得联系后连接导航离开这里,就连开车的诺亚神色都好看了不少。 但事情并不会如他们所想的,进行地那般顺利。 车子骤然发出一道刺耳的制动声,巨大的动静令人耳边一麻。 看到挡风玻璃前的场景,不只是开车的诺亚,就连后座养精蓄锐的菲利克斯都有一瞬间露出了诧异的目光,瞳孔骤然收缩。 他们前方密密麻麻停了十多台用精钢改装的车辆,以一种半包围的队形堵在他们面前,甚至头部的车子还没有熄火,制动机发出了一声又一声的咆哮。 最前方,一个身穿战术作战服,面罩包围了大半张脸的男人就这样用冷冷的目光扫视了过来,像是能透过玻璃直接盯到他们内部。 “k……” 菲利克斯咬牙,一掌拍在了诺亚的肩上,“愣着干什么?不要停下来!快逃!” ----------------------- 作者有话说:有错误刷新再看。 第105章 炮灰小亚裔(二合一) 逃? 他们确实该逃, 谁也没有料到k组织的队伍就这样堵在他们的前面,就在他们即将成功的前一刻、升起了希望的下一秒。 车子陡然调转了车头。 侧后方的保险杠蹭上一棵松树,发出了巨大的刮蹭声, 诺亚飞速挂挡, 将油门踩到了底,勉强从包围圈里退了出去。 “不该来这么快才对。” 他喃喃说道, 眉头紧皱。 要知道这片森林的占地面积足足有两百平方公里, 森林里的岔路纵横复杂得像是迷宫, 且到处都是未经开采的野路, 没有半点人工痕迹,k的车队就算抄近路截住他们, 又怎么可能那么容易? 可后视镜里的景象正一点点撕碎他的判断,将他的思维全部打乱。 第135章 诺亚清晰地看到三辆改装越野车冲破雾气, 车头焊死的链条和钢钉在大灯的光线下泛着冷光, 紧紧尾随在他们的左右后三侧, 像几头伺机而动的猎豹。 “左窗!” 后侧的菲利克斯神态从刚刚开始就完全冷冽了下来, 抬手将挨着左侧窗户完全呆住的几个少爷砰地拍开了。 他的动作幅度很大,牵扯得一身伤口撕裂一样的痛,情况却紧急得让他皱眉停顿的余力都没有, 眨眼就看到近在咫尺的玻璃瞬间被子弹打成了密密麻麻的蜘蛛网, 碎渣子噼里啪啦溅满了后座。 车内突然响起了好几声惊呼,绝望、恐惧的声音像潮水般瞬间淹没了狭小的空间。 刚被菲利克斯推开的少爷抱着头缩在角落, 头发和脸上沾满了碎玻璃和尘土,连不能说话的约定都忘记了。 只是发颤地喃喃重复:“完了, 我们完了,会死掉的……” 菲利克斯没工夫理会这些拖后腿的孬货,他飞快看向副驾驶, 也就是小康斯坦汀的位置,面带担忧地在一片慌乱中抽出时间观察着这孩子的表情。 后者应该没听到那些少爷们的动静,或许说他已经没有足够的心力去听了,蜷缩着身子抱着脑袋,很是惧怕地缩成了一小团,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 睫毛上挂着泪珠,他的眼睛也格外湿润,细看脸上宛如覆盖了一层风霜,备受惊吓和煎熬使他看起来憔悴而疲惫,就像水里里再也泛不起涟漪的倒影。 “亲爱的,别怕、别怕。” 菲利克斯心脏被揪住了似的疼痛,隔着座椅将他一把抱在了怀里,力气大到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声音也能温柔成这样,自从发自内心地怜惜一个人后,好像连他这种恶劣的罪犯也学会了痛他之所痛似的,生怕说话的音量大一些就弄碎了此刻的小康斯坦汀,从而折断他玻璃一样的脊骨,花瓣一样的皮肤。 “我不会让你被抓回去的,我用我的性命保证。你可以相信我吗?” 他言语中满是恳切,真诚肉眼可见:“你这样好,很多人都喜欢你,但是你有选择说不的权利,我不会让你在回到之前的生活。你该离开,远远地离开。” 多么深情的内心的剖析。 像是不分场合和地点的告白,在杂乱的痛苦里多了几分电影般浪漫的色彩。 菲利克斯是个前半生与犯罪为伍的男人,在外人眼中毫无疑问是个垃圾,不值得分与一分眼神的同情。 但在小康斯坦汀眼里则不一样……在这个孩子面前,他仿佛成了伟大的保护者,被人真切地寄予了希望。 音落,那个男孩水润的眼睛看了过来,带着几分迷茫和希冀,把他当成了救命稻草般地渐渐不再颤抖。 像是祈求获救的信徒,他伸开自己的双臂攀附住了神像,可怜的姿态像极了被拔掉所有羽毛的鸟雀挥或者山羊,瑟瑟发抖的拼尽全力地向上。 柔软苍白的手抓住男人宽大的骨节,头靠在了他的胸膛,姜融那颗眼泪顺便势掉在了他的掌心里:“菲利,你帮帮我。” 他吸了吸鼻子:“我不想回去了。” “我只要一想到再被抓住会受到怎样的对待……就感觉特别害怕。” “我怕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有第二个你将我拯救出来,不会再有人对我温柔以待。我这么弱,很大可能会死掉的……我还年轻,还没有结婚,我不想死掉。” 菲利越发抱紧了他,安抚:“不会的,一定不会的。” 一旁的诺亚咬住了下唇,碧蓝的眼眸望了过来,除了不甘心,还有一些和菲利克斯相同的东西,像是心痛。 “……我愿意相信。” 姜融向他们展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很虚弱的模样,但很坚强:“因为我只要一想到你们是站在我这边的,我就不怕了。我会努力忍住不哭、不拖你们的后腿的,所以诺亚、菲利,可不可以不要放弃我。” 他嗓音里还染着未散的哽咽。 此刻努力地抬起了头,表现出自己的依恋和需求,紧张到头上都冒出了薄薄的一层汗,像个生怕自己被丢下所以脸颊贴着男人温热的胸膛拼命取暖的幼崽一般。 不会有人讨厌这样的他。 也不会有人忍心将他丢下。 菲利克斯和诺亚在此时无比确信这一点,就像他们对世界上没有人比小康斯坦丁更讨喜的这件事深信不疑。 男人的心都要化了般,从此变成了小康斯坦汀的形状,身躯也染上了他的颜色,觉得被自己所喜欢的男孩好到了极点,该值得被书籍里所有美好的词汇所形容。 但哪个词汇都不是真正的他,因为这些词语根本无法描述出他万分之一的鲜活。 十分神奇地,他们口齿中只要叫着小康斯坦汀的名字,就仿佛吃了蜜一样的甜,觉得也许只有阳光沙滩和海洋才配得上和这漂亮的少年相称。 也许这就是恋爱。 真想就这样和他永远地恋爱下去。 诺亚微微勾唇:“是的,宝贝,没有谁能将我从你的身边夺走,我只属于你。” “要是你之后的每一天都会这么撒娇,我可就要头痛了。”菲利克斯也笑了笑,表情有一瞬间神往极了。 他在男孩额头上落下一吻,确认他身上的安全带足够牢靠之后,一把扯过霰.弹枪,单手撑着座椅翻到左窗旁。 “让开。” 他撇开几个魂不守舍的少爷,看到了窗外那辆正贴着他们越野车的侧门猛撞的车辆,刚刚正是对方车窗里探出的枪管对准他们就是一阵不留余力地连扫,黑洞洞地枪口还冒着白烟。 “恩格尔……” 认出来那人是谁的菲利克斯犹带火气地咒骂了一句,忍住了上牙膛传来的一阵痒意,扬声道:“以前怎么不见你这么听话?抢别人老婆的时候倒是冲得靠前。” 这些家伙脑袋里在想些什么已经昭然若揭了,真是一群好懂的混蛋。 对方的回答是一阵刺耳的鸣笛,不屑置辩般接着挑衅。 菲利克斯半点也没有跟这些往日的同僚们叙旧的打算,他手臂的肌肉鼓起,看准机会猛地扣下扳机。 霰.弹枪的后坐力震得他肩膀发麻,他身上所有的伤口都痛得厉害,像是被这一下子连带着全都崩开了一样,但比他更惨的是对方,那紧贴着他们的车窗瞬间被轰出一个大洞,改装的车辆也因失控而撞向旁边的树上,树干断裂的巨响震得耳膜生疼。 姑且解决了一个。 可危机远没结束。 后视镜里更多的亮起的车灯涌来,至少还有七辆改装车呈扇形包抄过来,菲利克斯按了按额头,看到这些车的车顶上的重机枪。 这些东西光是架着就已经足够唬人了,根本不是他手里的破枪可以抵抗玩意儿,密密麻麻的弹道在地面犁出一道道坑坑洼洼的小洞,擦着越野车的轮胎扫过,菲利克斯将身子缩进了车里。 “右侧有陡坡,能不能冲过去?” 他拍着驾驶座的靠背,看见右侧斜坡下隐约有一条狭窄的土路,丰富的经验判断这条路或许就是唯一的生路。 但诺亚的回应带着前所未有的沉重,立刻排除了他的提议:“不行,那坡太陡轮胎抓不住……而且你自己看。” 菲利克斯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只见陡坡的另一侧突然亮起三束车灯,明晃晃地彰显着存在感,显然已经在那处等待许久了。 又是埋伏。 那些人像是早就摸清了他们的每一条退路,将这片森林变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囚笼,车内的惊呼渐渐弱了下去,只剩下引擎的轰鸣和子弹打在车身上的砰砰声,藤蔓一样缠绕住每个人的心脏。 “该死!!” 捏着枪的手寸寸收紧,菲利克斯又是一声咒骂,他无法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是怎样的了,眼前也一阵阵发黑。 他一回头就能看到他的兄长—— 那个从来都没有在感情上浪费一丝一毫时间的k。 男人始终以种不紧不慢的速度咬在十米开外的距离,从刚刚开始到现在还没有出过手,但处处都透露着一种压根就没打算放过他们的压迫感。 他漫不经心地坐在副驾驶,手指里转着那在菲利克斯看起来十分眼熟的刀,目光透过薄薄一层玻璃落前方的车辆上时没有半分温度。 明明没追得太紧,却让人连呼吸都不敢错开半拍,仿佛只要稍微慢一步就会被那无形的网彻底困住从此再不见天日一般。 那个人就是如此傲慢。 菲利克斯想,k将小康斯坦汀视为掌中之物,不允许其他人染指的态度,跟小时候提着刀砍他脖子的时候别无二致,毫不掩饰自己就是个表里如一掌控欲极强的混蛋。 第136章 菲利克斯由衷地厌恶着他。 他又一次想到了之前不怎么美妙的经历,两兄弟的父亲是个家暴酗酒动辄打人的烂人,用那双充满罪恶的手打跑了他们的母亲后,终于有一天将施暴的对象换到了他们的身上。 而就在他动手的那一刻,k先一步结了他的生命,他就是这么一个从小就很果决,有魄力也有能力的人,小小年纪就负担上了一条人命。 如果问他之前为什么不动手,明明他不会因此而感到害怕,还能保护自己的母亲不受到迫害,那么他的回答就不那么美妙了。 因为k不认为有那个必要。 就像他不认为在父亲死后,他那连父亲都不敢反抗,只会哭泣的年幼的弟弟、也就是菲利克斯活下来会为他提供多少帮助一样。 菲利克斯至今还记得他哥一手提着刀,一手提着他爹的脑袋朝他走来时是多么惊悚的场景。 k的亲情观淡薄,在他眼里家人并不是多么有价值的东西,如果不是当时的菲利克斯拼了命地说自己会对他有所助益,k那把砍向他脖子的刀甚至都不会停下。 作为兄弟,菲利克斯太了解他了,也十分清楚k真正冷漠起来是什么样子—— 而不是像现在猫抓老鼠似的这般温和,明明有无数次痛下杀手的机会但却都没有使用,仿佛他从此知道了后怕,有了不想伤害的人,所以也有了不想让自己感到后悔所以多次斟酌的软肋似的。 实在是可笑极了。 但事实确实如此。可见老天在戏弄人这方面是绝对公平的。 “向坡道走。” 闭上眼睛又睁开,菲利克斯说:“k不会让小康斯坦汀死掉,所以他绝不会下死手,这是我们唯一可以利用的机会。” 让k改变的人就是小康斯坦汀。 只要这孩子还安稳待在他们的车里,那么那个男人哪怕装载着再多可怕的枪械,也不过是个过家家般的装饰品。 诺亚不理解:“开什么玩笑,你在赌他的善心?” 菲利克斯:“我他妈是在赌我老婆的魅力!” 诺亚瞬间不说话了,咬牙猛打方向,他驾驶的车辆顺着前面的陡坡直直地冲了下去,轮胎在湿滑的苔藓上划出两道深沟,他余光也瞥见了早就守在那里的伏兵。 果不其然,守在那里的几辆车只是吓唬而已。 那些人根本就没有开枪的打算,因为在此时此刻高速的俯冲下,哪怕是开枪击爆了轮胎,导致车辆打滑侧翻,车里的小康斯坦丁也绝对会因此而受到伤害。 还真是被菲利克斯说中了。 诺亚不知道该不该笑:犯罪界的天才,国际刑警也无法撼动的山峦k,有一天竟然也会被感情左右,百般顾忌。 这世道还真是不可思议。 越野车踉跄了一下,车身立刻向一侧倾斜,诺亚没有刹车,反而踩下油门全速俯冲而下,引擎轰鸣一声,这俩越野车便朝前方二十米左右两棵古树之间的一条小路飞驰而去了。 后方,k注视着他们逃离的方向,脸部的咬肌绷起了一个不耐烦的弧度,手臂搭在一侧的车门上,他指尖敲击发出了烦躁的咚咚声。 驾驶位上的佣兵瞧着他的脸色:“装在那些小鬼身上的定位显示,他们的确朝我们预料的方向逃去了,跟计划一模一样。” k反应平平:“自然。” 他当然知道这只是计划中的一环,一切都在朝着他预料的方向进行,结果100%会是他想看到的那样。 他只是越来越无法忍受了。 明知道逃离他身边的恋人就在前方不远处的车里,明明他们的间隔是如此的近,是他稍微加速就能赶超,反过来将他们逼停把他重新捉回来的距离。 可是偏偏就要让他忍受持续等待的煎熬……这让他如何能忍,他一分一秒也等不下去了。 小康斯坦汀。 他的恋人是那样脆弱,出生到现在还没有经历过这种规模的枪战,怕是刚刚的动静就已经吓到了他,兔子一样胆小的男孩指不定怎么缩着身子啪嗒啪嗒掉眼泪呢。 只要一想到这个可能,k在心里就百般穿刺,发自内心地拒绝着这个可能,他当然要将人抓回来,但却不能容忍小康斯坦汀因此而受伤,这是比他们之间的感情出现第三者还要令k感到愤怒的事情。 所以他的手段不能太暴躁。 思维也不能太急切。 要用一种扑蝴蝶的浅显到了极致的力道,将人安安稳稳地带回来才行。除此之外一切的可能他都不做考虑。 “他的眼光太差了不是吗?” k像是在跟身边的人闲聊搭话,又像是自言自语,“那两个男人拿什么和我比拟?那孩子什么也看不见,并不会被外貌这种浅显的东西所吸引,所以难道是性格吗?” 可那个金发的美国军人就罢了,k并不了解他,可是菲利是什么性格他还不知道吗? 他的弟弟就不是一个中用的家伙,又如何能承载得起来自于小康斯坦汀的期待,他当然会搞砸的,就像他从小到大什么也做不到一样。 “除此之外……” k试图去想小康斯坦汀宁愿接受他们也不愿意接受自己的其他理由,但是思来想去,他都没有觉得哪里不对。 这个世界的本质就是弱肉强食,就如肉食动物对于草食动物的捕猎行为,难道世界上会有人因为狼吃了羊而谴责狼吗? 他想将自己的恋人抓回来也是如此。 那孩子被他标记,本质上就是他的东西,其他人凭什么对他们的感情指手画脚,这未免太自大可笑了,仿佛将自己放在了上帝的角色,觉得万事万物都要遵循所谓的公平似的。 - 森林里的天气无常,转瞬就下起了豆大的雨滴,把土壤和腐叶打湿,地面很快积起了泥泞的水洼,轮胎压上去时覆了满满的一圈,沉沉地拖挂在上面。 他们大约是逃脱了。 见后并没有车辆跟来,车厢里的几人重重松了一口气,又在想要说话的时候被菲利克斯狠狠地瞪了一眼,顿时一个个安静如鸡,听话了起来。 姜融全然一副未曾察觉的样子,扑扇着细长的睫毛,眼珠清澈见底,抬起来的时候含着一汪清潭似的。 “我们逃掉了吗?” 他摸了摸自己的心脏,像是在感受着那里震震有声的跳动,确认自己还活着的事实似的。诺亚终于有空单手驾车,另一只手抓着他的胳膊,平复着他过分激动的呼吸。 “小康斯坦汀,这次多亏了你。” 虽然诺亚不想承认,但k留有余地的理由正是因为他面前的少年,这是谁也无法忽视的事实。 闻言,姜融先是愣了愣,继而双腿蜷了起来,把脑袋低低地放在了膝盖之间,许久闷闷的声音才从他的臂弯之间传递了出来: “我不想感谢他。” 诺亚很理解他的想法,对于他的情绪也予以支持:“当然,你有拒绝他那种疯狂追求者的权利,被那种人所优待也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所以别伤心,不要让这些坏的心情影响你。” 脊背上又覆盖过来一只大手,灼热的温度传递的过来,这一次是菲利克斯。 他也赞同地说:“是的,k就是个人渣而已,别有心理负担。” 忽地,开车的诺亚又是一阵急刹。 大脑天旋地转,姜融被安全带稳稳固定在座椅上,等那股头晕眼花的感觉消失之后,他听见菲利克斯在耳边问他有没有事。 他摇了摇头,听见两个男人的交谈声骤然凝固了下来。 “前面是断崖?” 菲利克斯咬牙切齿,不由觉得今天的出行实在倒霉,他转头看向两侧,发现两侧唯一有道路的地方都被倒在地上的巨大的树木所截挡着,根本容纳不下去车辆的通过。 见状他们沉默了一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们选的逃生路线恐怕从一开始就是k布下的陷阱,之前脱困的斜坡只不过是那男人一步步将他们逼到这里来手段的罢了。 他们逐渐进退两难。 车厢内的欢喜悄然消散,只剩下了头顶遍布的阴云,诺亚说了一声找找别的道路后挂挡的手怎么也无法推动,任谁也知道他们已经无路可走了。 “弃车。” 他当机立断,砰的一声推开了车门,解开了姜融腰上斜挂着的安全带,双手穿过了他的腋下,将他整个人带下了车。 现在天色已经完全昏暗了下来,能见度很低,如果躲进雨林或许还有办法,诺亚自欺欺人地想着,可现实并没有那么乐观,他作为军人的理智在不断否认着自己的判断。 红外热成像仪可以根据人的体温追踪,他不认为k的手里没有这个东西。 第137章 果不其然。 在他们弃车后不到20分钟地时间里,后方的追兵就赶了上来,完全截住了他们所有的退路。 林间只剩下雨打树叶的声响和越野车引擎逐渐熄灭的喘息,他们终于明白,这场追逐从一开始就没有逃出去的可能。 姜融抬起头。 他似乎能正看见k推开车门,黑色风衣在雨里扬起的动作,那个男人平时很爱干净,不会让自己的衣服上出现一丝污渍,哪怕今天如此兵荒马乱的场合也是一样。 几人的心脏沉到谷底。 k也同样看到了他们。 准确来说是他从始至终就注意着的人,那个躲在其他男人怀里,以为将头鸵鸟一样埋在他人的外套之下,就能以此来隐匿自己似的不停颤抖的少年。 可怜的孩子。 男孩的身子已经完全被雨打湿了,露在外面的发丝抖得不像样子,往日里粉嫩的指尖都变成了苍白的颜色,体温骤降到仿佛下一秒就会死去的程度。 “小康斯坦汀。” k叫着他,不出意料地看到这个男孩的肩膀一颤,随即把脑袋埋地更深了,一副并不想回答他,不想和他交谈的模样。 多么好笑。 他该感到生气的,觉得事到如今还在自欺欺人恋人真是个会惹怒他的小家伙,可他却没有缘由地感到几分愉悦,就像刚刚漫长的烦躁在见到这孩子的这一刻忽的消失了,于是长达多日的等待在真正找回他的这一瞬间全都变成了值得。 k很想立刻将他抱在怀里,感受他在雨里偏低的体温和每一次瑟缩,他本该如此的,这是他的权利。 但是不可以。 他不可以如此轻易就原谅这个小家伙,否则他永远都学不会珍惜作为恋人的自己,寻到机会还会再次从自己的身边跑掉。 这是k绝对无法容忍的事情。 他敛了敛眸,像是疑惑地看着几个警惕着的男人,包括他的弟弟,嗓音不轻不重的地问:“他们这样护着你……就连如此危险的逃亡也带着你,你们的感情很好吗?应该很好吧,菲利快死掉了也不忘记救你。” 看着姜融眼里含着泪,已经惧怕到了极点,菲利克斯忍无可忍:“k!” k道:“好吵。” 闻言,他身边的人耸肩表示无奈,随后抬起胳膊动作迅速地扣动了扳机。 砰的一声,子弹擦着菲利克斯的脸颊飞速而过,在他脸上留下了一道皮开肉绽的血棱—— 再多往里挪一分,那双绿色的、被誉为美国西部最美丽的河流之一绿河般的眼睛就保不住了。 这枪开地毫无征兆。听到动静的姜融忍受不住般发出了一声尖叫。 他吓到五脏六腑一阵恶心,胃部也痉挛一般地抽搐着,任凭诺亚百般安抚也险些没有按住他: “不要……不要杀他……” “你是谁、你到底是谁……我都不认识你,你为什么对我这么执着,我求求你……” 他唇齿都在颤抖,漂亮的红色眼眶里满是泪水,比这场雨来的还要激烈,几乎是语无伦次地祈求的不知道是谁的家伙,被吓到丝毫没有理智可言了。 他就像被注定了命运的可怜鸟儿,上气不接下气地哽咽着,流泪也是美丽的,一丝不落地落在了不远处男人的眼眸里。 k怜爱地看着他。 语气却不为所动到像是这座雨林里风吹不倒的树:“想要让我放过他们吗?亲爱的,我这样爱你,当然会满足你的愿望。” 姜融便一边抽泣,一边捂着眼睛小心翼翼地望了过来,里面满含着天真的希冀。 他不了解这个男人,其他佣兵却相当了解。 他们无一例外露出了同情般表情,发自内心地可怜这只对男人的残忍程度一无所知的小羊。 果不然,k道:“来做个交易怎么样?” “就在我的身边,有一个精心为你打造的漂亮的鸟笼——如果你肯为了你这些朋友获得安全而牺牲自己,主动走进来,不管你想怎样我都答应你。” 姜融睁大了眼眸:“……什么?” 他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 第106章 炮灰小亚裔(二合一) 姜融已然浑身湿透了。 就像一株勉强自己站立的幼苗, 他一步步拖动着沉重的身躯迈步向前走着,雨水顺着衣服一路向下,汇集在衣摆, 一滴滴掉在了他的脚边, 在地上留下一道长长的深色的拖尾。 从水池里刚打捞上来的荷花似的,他每一步都移动得十分艰难, 偶尔停顿的脚步也带着犹豫和迟疑。 多道目光注视着他。 佣兵们或隐晦或阴暗地打量着被逼到绝路的少年, 用捕获般的痴缠视线看他每一次犹疑之下的颤抖, 和下意识寻求帮助似的环顾着四周。 可没有人帮他。 仅有的两个站在他那边的男人也被凶残的佣兵们按在地上桎梏了起来, 此刻被好几道枪管围在了中间,望过来的眼神里满怀痛恨和对那少年的怜惜, 却无力地不得不接受自己什么也做不到的事实,痛苦地扭过头去。 他的队友只有自己。 于是不得不逼迫自己理解了这个事实后的他便又开始走动了, 只因为心软到不想让重要的人死在这里, 所以就用自己做了交换, 去寻找那所谓的为他量身打造的漂亮的‘鸟笼’。 何其可怜可爱的一个人。 这样想着的k, 也和隐晦地注视着少年的其他佣兵们一样,不约而同地为他分去了几分同情的目光,就这样看一个眼盲的少年仅凭借声音缓慢摸索着往自己的位置走来, 路途偶尔磕磕绊绊, 心动得难以言喻。 k恍然间觉得此刻的朝他走来的小康斯坦汀当真动人极了。 好似一个不惜跋山涉水也要向他奔来的和平鸽,连拍打着翅膀的动作也在诉说着爱意, 距离缩短的时候他们两人的世界里只有彼此,再多的恩怨也不存在了, 那些源源不断令人烦躁的第三者也随风雨而去。 k认为自己当然应该心动。 恋人之间本该如此,小康斯坦汀每一次向他走来都不需要其他的理由,就如鸟儿天生就属于天空, 花朵的生存仰仗着太阳,而他则给予鼓励和回应,这是独属于亲密者之间的默契。 少年终于走到了他的身边,摇摇晃晃在他身前站定,手指捏着衣角显得有些忐忑,似乎很担心面前的男人是否会暴怒似的。 不不—— 他怎么会生气? 完全相反的,这一瞬间的k感觉到的只有心脏要从胸腔之中跳出来强烈的冲动,比锣鼓声还要响亮,欢天喜地做好了替他迎接爱人的准备。 他开始发自内心的觉得振奋,饮了口醇酒一般醉醺醺的,头脑却无与伦比的清醒,为小康斯坦汀站在他身边的事实而感到极致的享受。 身体里每个细胞隐秘地鼓动了起来,彰显着令它的主人也难以压抑的愉快,k抬手抚过少年头上湿润的发丝,转瞬向下,为他洁白的肌肤抹去了多余的水痕。 姜融拼命忍住了厌烦的条件反射,强忍着让自己没有动弹,隐忍着任由那只手在他脸上不停作乱。 他鼻头红红地抬眸看去,玻璃珠一样的玫红色眼睛里便只剩下男人的倒影,乌压压占据他的眼底。 “笼子……” 声音很哑。 “嗯?那个啊。” k理解了好一会才想起了他在说什么,尾音拖得很长,他笑意也浮在了脸上,为他年幼单纯的爱人感到痛心似的,“是的,亲爱的。” 拇指碾过男孩苍白的唇瓣,硬是压出一道泛红的凹陷,他补充着说:“你逃的那天晚上,我睁着眼坐到天亮,那时候我就想……得把你关进笼子里看好才行,省得你总像只没拴绳的鸟,扑腾着往我看不见的地方飞。” 他俯身凑近,呼吸带着冷意扫过姜融的耳廓,嗓音轻的像土吐信的蛇:“后来我就去仓库融了金银,一点点敲出了一座来,全程都没有任何停顿,终于做出了满意的成果……你猜我制作的时候在想什么?” 姜融眼睫剧烈抖了抖。 k唇角的笑意扯得更深:“每打一片花纹,我都在想,我可爱的小康斯坦汀住进里面会是什么模样,会不会怕?会不会哭?但转念又想怕也没关系、哭也没关系,只要你再也离不开我就够了。” 仿佛没有看到姜融纸一样透明的脸色,k的指尖滑到他的下颌,强迫他抬头对上自己的眼,语气里掺着病态的期待。 “亲爱的,你一定能体谅我的是吗?如果你换位思考的话就一定能理解我的心情……我是这样爱你,可你却伤透了我的心,难道不应该主动走进去,以示你对我的忠贞吗?” 第138章 姜融连呼吸都跟着发颤了。 他只觉得那只手不是按在他的脸上,而是扼住了他的喉咙,将他整个人都牢牢地裹住了,不然为什么连一点挣脱的缝隙都没有? 他都要无法思考了…… 面前的男人根本就不是个能交流的对象,姜融不住恐惧地想,他的精神不正常,像是只会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独.裁者,自顾自地臆想着从始至终都不存在的恋爱。 他想鼓起勇气将这男人痛骂一顿,或者头也不回地从这里逃开,将除了自己性命和自由的其他东西都置身事外。 可他做不到。 诺亚和菲利克斯就像拴着他的两根绳索,让他意志与身体分离,所有的幻想都化成了云烟,只剩下冰冷冷的现实让他意识到自己什么也做不到。 他甚至开始被男人的节奏所带动,忍不住去想那个笼子会不会就在他的身边、会是什么样子,以及自己未来一生都要在里面度过的悲惨经历。 越想越伤心,他唇瓣因为紧张而抿了起来,神色里也多了一抹无法压抑的焦急。 雨滴垂着他的下睫毛,凝聚成豆大的水珠,顺着脸颊畅通无阻地掉在了地上,姜融已经无心去分辨里面有没有他的眼泪的一份功劳了,费力地闭上了眼睛,孱弱的身躯也跟着下陷,随时都能折断一般。 “是的。” 他扯出了一个似哭似笑的表情,手指攀附着男人的手臂,像是在扶着一个唯一可以支撑他站立的支柱,“亲爱的……我、我很乐意……请原谅我……” 他断断续续地向自己的‘恋人’道歉,如对方所愿地表达着自己的忠贞,就像真的知道错了一般请求着对方的原谅,等待着对方对他下达处置。结果或许是好的,或许是坏的,总之由不得他。 可面前的男人哪里是他的恋人? 他们又什么时候相恋过? 他又如何必须要道歉呢? 明明这一切都来自于一场荒诞的误会,从头到尾就是一个贪婪的豺狼看上了美味的小羊,想要将他占有,从而撒下了一场弥天大谎,做出了鸠占鹊巢的举动罢了。 又在小羊得知事实之后困着不让他逃离,让他必须承认这段美妙的爱情经历,不但要在身体上侵占他,还要在他的灵魂上打上标记。 这是残忍的逼迫。 是自私的恶欲、是强者对于弱者的欺压,反正绝不会是爱。 众人对此心知肚明。 却无可奈何。 难道这些看戏一般的群众仅仅会因为同情而反抗这里的支配者吗? 别开玩笑了,菲利克斯那样的傻子绝对不会再有第二个。 于是姜融便不得不在没有人打断的情况下,接着诉说着请求原谅的言语,把自己的身心都交给了面前男人的审判。 “我爱你……” 他说:“我不会再和其他人接触了,我会听你的话,不做让你伤心的事,我还会、我还会……呜……” 他说着说着就发出了一声委屈到了极点的哽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对一个他根本不认识的男人说这些,像个对待感情随便的坏孩子般。 眼泪啪嗒啪嗒直掉,他苍白的唇都被他自己咬红了,抓着男人肩膀的手指也越发用力,背上绷着的筋络也即将要断掉似的。 “呜呜……” 还在哭,声音越来越大,连这场雨都无法掩盖的悲伤:“呜呜爱你……” “……” k脸上的表情淡了下去。 他原本是想笑的,轻嘲或者淡讽,总之做出像往常如出一辙的冷淡笑意,扯了扯唇角,以往很擅长做到这点的他却失败了。 不知沉默了多久。 k彻底失去了逗弄小康斯坦汀的兴趣,一把将人抱了起来,把他整个人都按压在怀里,力气大到怀里的孩子发出了骨骼难以承受悲鸣,在他的臂弯里难耐地挣扎。 “爱这个词很难说出口吗?” 他贴在姜融的耳边,用气音问,“还是说这才过去了短短两天,你就连如何表达爱都不会了?需要我教你?” 姜融哪里会承认,哆嗦着连说了好几个不,摇头的动作撇下了无数水珠。 k又怎么会因此而满足? 男人难以形容这种没有来的暴躁感,气血上涌到就连后牙槽也无法抑制地产生了强烈的痒意。 感受到极致落差的男人甚至想不顾场合的捏着小康斯坦汀的脸颊质问他,为什么仅仅才过了两天,他的态度就发生了如此截然不同的变化,以前向自己表达爱意时这男孩明明会说的很,嘴巴也吧嗒吧嗒地说个不停,会丝毫不犹豫地表现出幸福。 可现在却吝啬而固执,不但眼睛始终不肯看向他,就连爱语也说的磕磕绊绊,无端地令他感到烦躁。 “那就证明给我看。” 他低头一口咬在了男孩的下巴,在上面留了一个凶狠的牙印后,唇齿没有离开,就这样去吻他的唇。 姜融感觉到了他的吻,下意识的反应骗不了人,他所做的并不是乖顺地接受,而是用出了最大的力气挣扎狠狠地将他推开了,哪怕唇瓣被牙齿磨的肿胀也不肯露出来,而是慌忙捂住了嘴巴。 “我……” 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后,他看起来完全呆住了,连辩解的话也说不出来。 “这就是你的爱,小康斯坦汀。” k道:“真是好极了。” 他抱着人的臂弯不断缩紧,又在达到某一个顶点时骤然放松,看在他怀里的少年拧眉忍受,匍匐在他肩头大口地喘气。 扫视了一眼周围,他跨步离开了这片肮脏的泥泞地,转身时衣摆在空中划出一道冷硬的弧度,放眼望去附近哪里有什么鸟笼,他留在原地的只有模糊不清的脚印罢了。 无疾而终的交谈。 重逢不欢而散。 - 姜融重新回到了车上,他一路上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说了很多好话,但这男人始终没有要原谅他的意思,反而较真极了,从头到尾都没有吭声。 久而久之,姜融也失去了为自己辩解的心情。 他本来就没有什么好辩解的,事实如此,难道要让他在遭受到欺压时感到满心欢喜吗?他没有情绪崩溃已经很坚强了。 蜷缩着身子,姜融沉默地趴在男人的臂弯里,后知后觉地感到寒冷。 他抱着自己,心想这样的生活还要持续到什么时候,这才不到一个小时,他就已经坚持不住了。 一辈子好长。 如果让他持续反复地重复今天的经历,哪怕是天生乐观的人也会被逼到发疯的吧?这么看来跟不喜欢的人待在一起真的好难受,怪不得真正的威廉之前总是拒绝他。 “阿嚏。” 想着想着,姜融忍不住鼻子发痒,打了个喷嚏,鼻头泛着不正常的红,连眨眼睛的动作都感到了吃力。 他虽然体质很差,可并不是那种随便淋雨也会生病的脆皮,到底是年轻好动蹦蹦跳跳的身体,他还不至于连一点风霜都无法经历。 男人的反应却很大。 他几乎是瞬间就把姜融身上的湿衣服脱了个干净,勾着他的两只手臂将他从湿透了的布料里捉了出来,随即拿毛巾裹住了他,为他擦拭着身体。 男人的动作很怪异,像是在拼命隐忍着什么,比如刚刚发怒到一半截住的怒意,比如看着眼前莹白如玉的身体自然而然就攀升的热气。 姜融顿时产生了一种被盯上的毛骨悚然头皮发麻的感觉,被打湿一缕一缕黏连着的黑发下,他的脸上也划过了一抹不自然地警惕。 “小康斯坦汀,我不与你计较。” 手覆盖在了他的后颈上,宽大的指节顺着脊柱向下一路下,按在了他的尾椎骨,手指完全张开,是能将他的腰一把握住的大小。 姜融缩在他的身上,能感觉到男人胸腔传来的震动,说话的声音语意不明,但是却出乎意料的平缓了下来,让以为他会发怒将自己殴打一顿的姜融感到了些许意外。 垂眸瞥见他的神色,k鼻腔里发出了一道轻轻的哼声:“你好像松了一口气?” 天可怜见的,他刚刚心里有一股邪火在烧,真的想把这无论如何都养不熟的小家伙处置一番,连如何惩罚都想好了,他保证会让他再也生不出除了爱他以外的其他念头。 第139章 可这小家伙仅仅是打个喷嚏。 k的那些杂念就陡然消散了,化成了烟云被压制到了心底的最深处,令他的意识猛然清明了起来,多出了一些别的情绪。 记忆变得清晰,他想到了小康斯坦汀上一次生病时是多么兵荒马乱的场景,这男孩只是往那里一躺,不吃不喝,就能把他精于算计的一颗心扰乱得不成样子。 说什么处置。 他哪里舍得。 “……我要穿衣服。” 姜融本来没有跟男人搭话的打算,他现在还警惕着呢,生怕男人起了歹心,唤起他的心理阴影,所以手臂格外严实地捂着自己,半点不给别人占便宜的机会。 可虽然被毛巾擦干了身上的雨滴,他的身体不怎么冷了,整个身子别扭的厉害,光秃秃的也实在不像话,让他本来就不多的底气也消散了不少,说话也闷声闷气的。 “衣服?” k目光从他身上扫过,眯着的眼睛像是在仔细辨认,语气含着针一样不咸不淡的讥讽和微不可查的酸意,“反正给我们的小康斯坦汀穿了衣服,也会被别的男人脱下来,我看倒也没有必要了吧?” 姜融瞪视着他:“你在说什么。” “我不想跟你吵架,亲爱的,”k说,“但你身上这痕迹难道是你自己吻出来的吗?别告诉我你离家出走了两天,回来一身风流印子还要否认说自己没有鬼混。” 姜融气到脸颊鼓起:“我本来就没有。” 见他这样理直气壮,k也气笑了,按在其中一个最明显的上面,摊平了看着:“你有没有被人嗦这里?都肿得能挂铃铛了。” 姜融双手齐上推阻着他,眼尾发红,双肩也开始起伏。 他头脑混乱地回忆了一番,很果断地承认了:“有。” k便又把他翻过来,视线下移,看到他的腰窝下面,随后越看脸色越黑,一巴掌拍在了他的屁股上。 把那打得上下一颤。 “嘴巴呢?有没有被人亲?” 姜融捂住了自己的屁股,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可是面上的交锋不能输,他又挺胸抬头地承认了:“有。” k呼吸粗重,都要压抑不住怒气了,他觉得遇到了小康斯坦汀之后他引以为傲的情绪掌控能力就像个笑话,每天起起伏伏地比过山车还要刺激: “那你还说你没有去鬼混!” 姜融关于这点持绝对地否认态度,声音比他还要大,一点都不甘示弱:“没有就是没有!别把他们想的跟你一样坏,他们亲我嗦我都是为我好!” 可不是吗—— 诺亚之所以会翻来覆去地弄他,全都是为了他的心理疾病着想,明明诺亚的主职不是心理医生,却不得不在他的多般请求下被迫无奈接受了他治疗责任。 而菲利克斯,他们那是为了学习怎样高效地掌控更多的恋爱技巧,所以才在百忙之中做出多次亲嘴的实践操作罢了。 闻言,男人磨了磨牙。 他感觉到眼前有短短一瞬间黑屏了,像是宕机的机器接收不到信号,耳膜里也传出来了跑火车似的嗡鸣声。 “没有?” 他咬文嚼字:“你把这个叫做没有?你还替他们说话是不是?那你倒是解释解释为什么我碰了你就是不行,别人碰了你就是可以?” 他气得要死。 甚至不明白哪里出了错误,明明他给予了这孩子可以像菟丝花缠绕着大树一样紧紧缠绕着他的权利,也允许那柔嫩的枝丫舒展过来,在他身上汲取着生存的养分。 可对方偏把他往外推,找到机会就要疯狂戳他的痛点,在他的雷区蹦跶。 姜融皱眉。 他张嘴立刻有一肚子的苦水要倒,想把这男人从头到尾都抨击一顿,可话到嘴边,又想起了这可能是这男人的阴谋,他最擅长于给自己一个惹怒他的机会,然后狠狠收回,以此作为对自己发难的理由。 吃一堑长一智,姜融话语转了个弯,不上这个当了:“我没有说你不好……你答应过我放过他们的,不能说话不算话。” k先是漠然,随后轻嗤了一声应下了。 但背地里,他却做了截然不同的处理手段,不认为当时随口一说,只为了把人骗回来的承诺有值得遵循的必要。 车队没有驶向遥远的住宅小屋,大部队反而往东南方向,也就是离这里极近已经废弃的据点位置行使。 到了目的地后,男人先是让人找了套衣服送来,把小康斯坦汀严严实实地包裹住,才抱着他从车里出来,带他吃了预防感冒的药防止生病的可能。 屋外,篝火噼里啪啦地燃烧着。 几个又一次被抓住、比死囚犯也好不了多少的少爷们一个挨着一个鼻青脸肿地缩在角落,吞咽着口水看着几个大咧咧的佣兵围着篝火烤火鸡,开了几瓶啤酒休闲地庆祝。 比起第一次被关在地下室时的惶恐,此时的少爷们心里倒是没有多少恐惧,反而茫然更多。 他们的生命被小康斯坦汀庇护了。 这是在来到这里之前谁也想不到的事情,可事实如此,这些人没有杀他们并不是因为一时的心善,而是因为小康斯坦汀在他们心里有了分量罢了。 不管是谁,看向那个男孩的眼神都是不同的,像是在看什么美好的存在。 怪不得这些人受到了k的召集会集结的如此迅速,或许是因为在这些人的私心里,小康斯坦汀是他们所有人的宝物。 他不属于这片森林。 但这些人会用尽各种办法让他变得从此离不开这里,让他被迫无奈,却也只能接受恶徒们的狂欢。 一旁。 菲利克斯的表情不怎么好看,他潜意识里觉得k不会做跟他行为举止都不符的善举,以他对k的了解,他的兄长还没有这种能在被明晃晃戴了绿帽子后还能保持无动于衷的胸襟。 果不其然,一个佣兵站了起来,皮靴踩着湿润的地面来到了他们的身边,手中的枪械表皮在篝火的映照下泛着橘红的光,比白日里多了一丝诡谲。 “你曾经是我们的同伴,那你应该知道的,菲利克斯。没有人敢动他的人,你会付出代价的。” 越是黑暗的地方,越是有一套严苛的行为准则要遵守。 佣兵说着,语气里满满都是遗憾,似乎想不到曾经那么反感跟k起冲突的菲利克斯竟然会是第一个反抗的人。 而且看起来这么的无畏。 跟那几个少爷光是一个眼神就被吓得不敢动弹不同,菲利克斯双手被反拧在身后戴着手铐,这是其他人不敢小瞧他的证明。 他一只眼睛充斥着猩红,不笑时看起来有几分可怖,尽管如此他还是向上翻了个白眼,很不耐烦的样子。 “要杀就杀。” 他违反了约定,本来就不该活了。 菲利克斯曾用性命起誓绝不会让小康斯坦汀再一次落难,可他食言了。 所以哪怕可以……他也没脸再见他了。 “你呢?军人。” 诺亚的情况更加不容乐观,他少见地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用那双湖泊一般的蓝眸扫视了说话的佣兵一眼,便厌烦地挪开了。 比起自己即将要死的低迷,这两个人好像更在意屋里的少年。 单纯而天真的孩子、在车里曾那样真切地恳求着他们不要放弃自己,把他们当成了仅有的能拯救他的上帝。 失约的感觉真不好受。 仿佛如小康斯坦汀一样被夺走了视力,他们灵魂里的世界也变得黯然失色了。 好希望能再见他一面。 可见到那孩子该说什么好呢? 对不起没能保护好你,让你经历了人生你从来不该遭受的磋磨,让你害怕、流泪,患得患失,从此不再拥有幸福。 不对。 如果可以…… 最后一句话果然还是想对他说—— 照顾好自己。 …… 屋外炸开了第一声枪响。 紧接着第二声、第三声接连响起,沉闷的而又厚重地在空旷的基地里回荡,像是有人用重锤敲击着钢琴的低音键,奏出一曲残忍又急促的死亡乐章。 第140章 屋内,k伸手扣住姜融的后脑,将他的脸按进自己怀里,另一只手紧紧捂住他的耳朵。 掌心的温度隔着薄薄的布料传来,隔绝了屋外的血腥与嘈杂。 他低头在男孩的发顶落下轻吻,动作温柔得仿佛在对待稀世珍宝,声音裹着暧昧的低哑:“你有听见我的心跳吗?” “接下来的每一天它都会因你而跳动,亲爱的,我保证会做一个合格的恋人,你的丈夫,永远保护你,珍惜你。” 像是在婚礼的教堂,面对神父的宣言,他们拥抱越来越紧,宣告完的k低头吻了上来,唇齿相缠的瞬间,呼吸也传递到了彼此的口腔里。 轻轻捧住男孩的脸。 他的脸颊软得像刚出炉的舒芙蕾,鬓边碎发被男人指腹别到耳后,露出小巧的耳垂,泛着薄红。 男人拇指蹭过他的下唇,那里还沾着一点像晶亮的口水,谁也没有说话的余力了,只俯身用舌尖一点点舔了干净。 漆黑的天幕把森林染成了墨色。 烟囱里向外飘出一阵阵白烟。 k注视着他几经波折才抢到手的心上人,脉搏越跳越快,有条不紊的呼吸声也乱了半拍。 他能看清姜融每一根长长的睫毛,能感受到男孩掌心传来的热度,他甚至能一眼望进他的眼里,看到那仿佛用着与他同样的爱意回应他的美丽的红色眼眸。 “甜心。” “你好漂亮,我为你着迷。” 扣着他后颈的手收得更紧,k把人往怀里带了带,唇齿间的力度加深了,动作间带着不容拒绝的狂热。 姜融的手抵在他胸口,像是在确认他嘴里话语的真实性,隔着一层薄薄的作战服,摸了摸他剧烈跳动的心跳。 k为他这一举动欣喜若狂。 “你也想要了解我是吗?” “你并没有如你所说的那般讨厌我。” 他笃定道,看透了这男孩脆弱的防线似的,语速也越来越快,“宝贝,我们的过去是那样真实,哪怕你百般否认也无法抹去我们曾经相恋的事实,你忘记了吗?我们在床上也很合拍,我们都夸赞过彼此的热情。” “让我们回到过去好吗?” 又是亲吻。 姜融没来得及回答的嘴巴被他亲的不成样子了,一张嘴就是侵入的舌头,勾着他的口腔不放,在他人的嘴巴里疯狂作乱。 这人仿佛有使不尽的力气,想要一股脑的把这几天欠着的份补齐,把他刚穿好的衣服抓的皱皱巴巴,手指也碰到了领口,想要往下探去。 “我带你一起回忆起来。” 扣住了男孩的后脑阻止他乱动,k的语气里也多了几分不容置喙难以压制的急切沙哑,事实上会乱动只是他的错觉,姜融并没有一点想要反抗的意思。 他任由对方疯魔了一般作弄。 被推倒在收拾干净的沙发上,垫在了柔软的垫子里时也只是浅浅皱了皱眉,除此之外并没有别的举动了。 “外面是什么声音?” 他软软的嗓音在男人闲暇的空隙里问,男人便用唇碰了碰他的脸,“别听,你只需要注意着我就够了,小康斯坦汀。” 男人亲不够似的低头吻他柔软的唇瓣,这次慢了些,只细细描摹他的唇形,指尖也摩挲这他的下颌线,像是在触碰什么易碎的东西。 他贴着他的唇低语,嗓音里满是满足的喟叹,“你怎么能这么乖,好喜欢你,好想亲你……当然这种程度是远远不够的。” “亲爱的也不可以随便敷衍我。” 这座小屋里好像跟外面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一方上演着血腥的恐怖场景,尖叫和枪声不断,鲜红的血液淌了一片,在噼里啪啦的火光中燃烧着,有人睁着空洞的双眼抬头看着天,有人四肢分着家辨认不清是谁的物件,一方温馨而狂乱,脸红心跳。 就在这浓得化不开的暧昧里,k耳晕目眩般深望着他。 这是他最为幸福的一天。 他的漂亮的爱人乖顺如献祭的羔羊,仿佛回到了他们初遇的那天。 这让他无法抑制住自己内心的狂喜,幸福感源源不断的往上涌着,他也不停歇的在男孩的耳边诉说着爱语。 可是十分突兀地—— 咔哒一声轻响。 一个坚硬的东西稳稳抵在了他的胸口,触感是冰凉的铁器,正是那心脏跳动的最剧烈的位置,分毫不差。 k身体冻住一般不动弹了。 他低头,唇齿轻轻颤抖,眼睛也眯了起来,像是在辨认着什么让他难以理解的事情。 谁也没有注意到的时候,姜融那环着男人腰的手悄然滑到了他腰后,指尖精准地触到那把冰凉的手枪,动作熟练地抽枪、上膛,把那黑洞洞的枪口隔在了两人之间。 原本温顺依赖的姿态瞬间褪去。 姜融微微抬眼,眼底没了半分脆弱,只剩带着百般无聊的锐利。 声音染上了几分张扬的攻击性,他颇感无趣地扬了扬唇: “亲爱的,你精.虫上脑了吗?” “那我们玩一波互射?当然,我是指用枪。” ----------------------- 作者有话说:我服了卡死了,整点没有发出去 第107章 炮灰小亚裔(完) 暧昧的氛围像一张纸, 被利刃斩断。 空气里只剩下枪口刺骨的冰凉,和两人之间骤然反转的局势。 姜融纤细的手指按在男人的胸膛,他细细感受着那里因为触碰而拧紧的肌肉, 是稍微有些僵硬的触感。 见状, 他挑起眉梢。 “怎么了?” 他明知故问:“你不是爱总用枪指着别人吗,为什么换了自己就一副接受不了的样子?难道你也会感到害怕?” 姜融像是疑惑, 两根眉毛皱在一起, 颇有些无辜的钝感天真相。 这是小康斯坦汀常做的表情, 做了错事的少年就总会摆出这副姿态, 把自己可怜弱小的事实摆在明面上,以此来引起爱人同情。 他当然是成功的。 没有人会不怜爱这样的他, 就如所有人都认为他是被饿狼叼进窝里圈养的小羊,等待他的下场只有被吃干抹净的份一样。 爱人也会因为他的撒娇示弱而变得百般包容, 心里软的一塌糊涂, 最喜欢抱着他亲了又亲, 不管提出什么要求都答应他、宠爱他, 把他视为自己唯一的心脏。 可此时的姜融做出这个表情,是与以往截然不同的味道。 不会再有人把现在的他和以前乖宝宝般的少年联系在一起了,因为肉眼可见的, 他们不管是语气动作、还是眼底的情绪本质上都是截然不同的。 k注视着他熟悉又不熟悉的眉眼。 他现在才发现被自己视为弱小需要保护的爱人, 五官看起来竟是锋利的那一挂,三庭五眼是很标准的薄情相貌, 不笑的时候分外冷淡,一看就不是个好相处的人。 所以到底谁才是猎人? 这孩子到底骗了他多长时间。 短暂沉默之后, 男人低低地笑了一声,连带着胸腔和被他捋到脑后的发丝也在颤抖,已然从震惊中回过了神。 他的声音听起来醇厚而沙哑, 如果做了电台主播没准也会是年度最受欢迎的那种,仅凭好听的笑声就能吸引声控们的钟爱。 他非但没有后退,反而向前挺身,把自己的胸膛抵了上去,牢牢压在了枪口上,全然一副把自己的性命交托到姜融手里的无畏样子。 “你会开枪吗?宝贝?” 他轻佻地开口,语气散懒地就像闲聊,而非什么要命的场合般不以为意。 “你杀过人吗?你知道黏腻的血液流在手上是什么感觉、夺去人的生命又是怎样一种体会吗?” “不、你不知道。” k笃定地说。 跟他们这些穷凶极恶,在灰色地带做着佣兵的男人不同,姜融尽管看起来拔枪上弹的动作很熟练,可他的眼眸却很干净。 杀没杀过人散发出来的气味是有很大差距的,他们这个行业有一句黑话,叫夺取别人生命的人是被撒旦标记过的,会散发着一种浓郁的铁锈味,洗不掉,藏不住。 空气里的凝滞感骤然加重。 k看着姜融紧绷的下颌线,慢悠悠地补充:“你身上没有那种腥臭的味道。所以,亲爱的小康斯坦汀,你只是个闯进狼窝的、还没沾过血的小孩。” 音落,k用手抓住了他的肩头,臂膀,又接着朝他手指的方向抚摸而去,把那攥着枪的手握在了掌心里。 姜融没有动弹,任由他握住,表情看上去有些浮于表面的困惑。 第141章 k便怜悯地望着他,低头凑近去亲他的唇角,把那水晶晶亮盈盈的唇瓣亲成了透亮的水红色,边角的银线勾连着两人,证明着他们不分彼此的亲密关系。 “这里没有需要你开枪的人。” k嗓音里含着几分诱哄,眼眸的颜色逐渐加深,好似一团化不开的翻涌的雾,“把枪放下,亲爱的,你拿着这么危险的东西会伤到自己,不要让我担心。” 他像圣经里用言语动摇着亚当的那条毒蛇,粗壮的躯干紧紧缠绕住了被他视为目标的人。 说实话,k到现在都不觉得他的小康斯坦汀是个坏家伙,这孩子哪怕用枪抵着他的姿势都是如此迷人,让他爱到了极点,生出了更加欲罢不能的念想。 他还埋在里面。 牵一发而动全身。 这个事实让他更加兴奋,他当然不至于生气和愤怒,用枪指着他而已,算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在他眼里这只是他爱人调情的手段罢了,这孩子就是有一种每个动作都能做得十分可爱的能力。 “你淋了那么长时间的雨,真的没有发烧吗……?” 男人的语气粘连了起来: “为什么我感觉你这样热?你在烫我……好可爱,就像是壁炉里燃烧着的火焰……我要喜欢你喜欢的疯掉了,你能明白我的想法的是吗?你一定能够明白。” 也许这就是波士顿男人的风格,面对恋人有着更加充足的耐心的同时,他们也对情感专一的要求极高,不但习惯用忠贞要求恋人,还能做到把自己的身心都打包好了完完整整地交出去,对待感情无比坦诚,是个严于律己的十足的恋爱脑。 这也许就是他们被视为重视和家人之间关系的主要原因。 但这点跟k完全相反。 他不认为家人有多么重要,就像他那无能的父亲和弟弟,总是让他感到厌烦的时候居多。 当然,除非小康斯坦汀愿意成为他的家人,那他很乐意改变一下想法,从此变成一个家庭至上的好男人。 可要怎样才能做到呢? 一个词突兀地浮现在他的脑海:结婚。 对…… 只要和小康斯坦汀结婚就好了,只要结婚,那么怀里的恋人会名正言顺的变成他的妻子,从此和他生生世世的绑定在一起,永不分离。 这个想法让男人内心瞬间浮现出几丝甜蜜,指尖不自觉收紧,他将怀里人的腰往自己身前又带了带,鼻尖蹭过对方柔软的发顶,把眷恋的拥抱进行到底。 姜融那股熟悉的,让他安心的气息钻进鼻腔,神奇地瞬间抚平了他过往对家人二字所有的厌烦,他并不讨厌,甚至很是期待。 结婚…… 男人在心里又默念了一遍这个词,嘴角不受控制地往上扬,幻想般的浮现出一幕幕的场景。 他要选什么样的戒指才好?是低调的素圈,还是要嵌上颗小钻,哪个衬得他爱人的手更好看? 婚礼要办在哪里?是找个能看见海的地方,还是就选虽然古朴但十分庄严肃穆的教堂? 他甚至已经开始设想婚后的日子了,清晨醒来能先摸到身边人的温度,傍晚回家能看到一个等他回家的身影,周末窝在沙发上读书,他会把对方最喜欢的葡萄剥好皮一点点喂到对方嘴里。 那些他从前嗤之以鼻的、琐碎的日常,此刻想起来竟全是甜的。 他低头在姜融的额角印下一个轻吻,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他,语气里藏不住的都是期待,早没了从前对家人的冷漠,只剩下想把这人彻底纳入自己人生的急切与珍视: “明天,明天我们就去挑戒指好不好?” “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我对饰品这块一窍不通,但是不论你喜欢什么我都会为你买下来,我们可以一起慢慢看。” “你要是觉得店里的款式都不好,那我们就找工匠定制,把你喜欢的图案、甚至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日期刻在里面,这样戴在手上就宛如时时刻刻我都在陪着你。” 他开始倾诉:“其实我以前从来没想过这些的,因为你想,‘一辈子’这种词汇也太虚了不是吗?可自从遇见你,我就随时随地都想牵着你的手,不管去哪里也不想放开。” “小康斯坦汀……” “我很爱……” 砰! 他话音未落,就听到一声刺耳的枪响在这栋小木屋里炸开了,把他没说完的话通通阻隔在了喉咙中。 迟钝地低头,他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眼前也模糊了一瞬,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地缓缓看到了胸口上一片猩红。 很多血从他心脏的位置涌了出来,烫得像要烧穿他的衣服,顺着腰线往下淌,在肌肉的沟壑里积成一小片深色的渍印。 他想抬手去,可手臂重得像灌了铅,指尖刚碰到温热的血液,就脱力地垂了下去。 视线里,姜融无动于衷的脸正一点点放大,依旧是那副挑眉不解的样子,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觉得无聊到了极点。 “你为什么会认为我没有杀过人。” “就凭你所谓的、我身上没有被撒旦标记过的味道,所以就认定我从来都不会是凶手的角色吗?” 姜融总结:“何其傲慢的结论。” 为了生存,他在自己的废土老家就没少动手杀过污染物,以至于后来哪怕生活变好了,有人挑衅惹到他的头上,他也不是没有像此刻一样开过枪。 姜融当然杀过人,认为他是天生弱小,除了寻求别人的庇护以外什么也做不到的说辞才让他觉得难以理解。 至于结婚? “很多人都想和我结婚,”他回忆了一番,想数数到底有多少人,但数了个开头就放弃了,太多了,他懒得记,“这也让我很费解,你可以跟我解释一下,为什么会有人主动愿意永生永世都跟另一个人锁死吗?不会觉得窒息吗?不会觉得腻味吗?” 这是姜融永远都做不到的事。 他花心又多情,情人更是一大把,有些能在他的记忆里留下几抹浓重的印象,有些则像过眼云烟般被他抛头就忘。 但不管是前者和后者都不重要,因为他永远有源源不断的新的追求者。 旧人就该像废弃的旧报纸,丢进他记忆的垃圾桶里被回收掉,从而像雨后的春笋一茬又一茬的长出新的。 反复品鉴同一块蛋糕,吃一辈子这种事情…… 不好意思,他嘴很挑。 “亲爱的,你有没有在听?” 此时此刻他的声音还是温柔的,只不过像隔了层水模糊不清地撞进男人的耳朵里,带着几分天真的残忍,后者只能勉强捕捉到几个重点的字眼罢了。 男人想扯出个笑。 可嘴角刚动了动,喉咙里就涌上一股腥甜,他一口血咳在姜融光裸的前胸,在那白皙的肌肤上染出朵刺眼的花。 “我是说……” 用气音挤出几个字,胸口传来的剧痛让他连呼吸都变得艰难,心脏的跳动越来越弱,仿佛快熄灭的烛火。 他死死盯着姜融的眼睛,想把这张脸刻进脑子里,这是他这辈子唯一想放在心尖上的人,是他刚想好好爱好好过日子的人。 血还在流,意识也开始涣散,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在变轻,耳边的枪响余音、姜融的疑问声都在一点点淡去。 最后一刻,他用尽所有力气,指尖轻轻蹭过这小坏蛋的脸颊,没说完的“爱你”也化作了一声轻得几乎听不见的叹息,消散在满是血腥味的空气里。 他砰地一声倒了下去,躺在了姜融的怀里,血液浇灌了两人满身,像是中式婚礼下红色的盖头。 纸一样的碎屑又开始在空中飘荡了,这是世界的偏移度走到底的证明。 姜融叹了口气。 他本来没想这么快退出的,就像他之前所说,这个世界男人身材很好,他还没有玩够呢。 可k这家伙,天杀的,竟然杀了他的威廉和诺亚。 世界的两个主角都凉了他还怎么玩? 反正结都结束了,他什么都不做这些人也都会消失,还不如随心所欲一把教训一下可恶的反派,让他下辈子再遇见自己时听话一点,不要自作主张做一些超出他计划之外的事。 将人从身上掀开,姜融把自己从他的x上拔了出来,一步步踉跄着站稳了,用手抹了一把身上的血。 “对了。” 推开小木屋的门,他在走之前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回头对那躺在沙发上的男人补充了一句:“你金棕色的眼睛很漂亮,跟菲利克斯不太一样呢,我还是更喜欢你的多一些。” 说完他就跨出了门。 脚步松弛到没有半分迟缓。 姜融此人,一身是白斑和血液的裸身站在屋外也没有半点羞耻的感觉,心理承受能力强到远超其他人了。 第142章 他扫视了一圈满地的狼藉,目光在两个身影上短暂地停留了一瞬,看到他们的身影也慢慢化成了碎屑被裂缝吸引了进去,才头也不回地让系统把他传送了出去。 “滴滴……” 熟悉的仪器声。 姜融眼睛睁开又闭上,缓解着大脑传来的刺痛感,眉头也微微皱起又缓和了下来。 中枢系统立刻为他测量着脉搏,看着显示器上他的心电图恢复了正常。 “这是第四次了。” 白大褂道:“40097,你还记得我之前说过什么吧?” 他是说流放超过一定次数,承受能力再强大的人也会疯这件事情。 白大褂声音有些许复杂,目光也多了几分属于科研人员的探究欲,想搞明白这个特殊的犯罪人员内心深处到底在想些什么。 他不明白为什么有人会无视自己的精神健康,做下一系列在外人看来对他并没有好处的举动。 以40097的能力,明明只要他安安稳稳地待在小世界里,就会过上比绝大多数人都要优越的人生不是吗? 退一万步来说,总比在监狱里被层层监管着没有自由要强吧? 在这种绝佳诱惑力的情况下,哪怕小世界是虚构的又如何?真实和虚假有必要分那么清楚吗? 姜融掀了掀眼皮。 他这下连看别人都懒得看了,嗓音听起来漫不经心,懒洋洋地说:“我有只小狗。” “嗯?” “然后它死掉了。” “……” 姜融看他被噎住的无语样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一笑让他恢复了几分活力,眯着眼睛看上去很愉快的样子。 “我没有在和你开玩笑,先生。我的小狗虽然又笨又弱,但我毕竟是它的主人,总不能连每年一次上坟的日子都不去看它吧?” “所以不管那些世界多么精彩又繁华,但都不是我的世界,里面也没有我的小狗。” 白大褂说不出的怪异:“你可不是会在乎这些的人……” 说着说着,他的语气却放松了下来,觉得40097也不是那么的没有人性,下意识忘记了那废土世界就是被姜融搞崩的,就因为他喜欢看别人打架的恶趣味。 姜融眨了眨眼:“你真的信了?” 白大褂:“……?” 那恢复了青年外貌,黑发红眼的人捧着腹又是好一顿笑,笑完就立刻催促他: “好了,跟你们这种没有警惕心的人说起话来真没有意思。快点把我传送走,送我去下一个世界。” ----------------------- 作者有话说:完成。下个世界很可能是末世仿生人,接受指令才会行动的融宝想想就流口水 第108章 圣母仿生人 末世第70年。 当年将世界摧毁, 引发异能者觉醒、动植物完全变异的灾难级现象“红雾”,还未完全消散。 如今这种含有剧毒的孢子状刺激物已经浓缩成覆盖全球70%区域的淡红色微尘,漂浮在空气中无法驱除, 如果不小心接触到皮肤会立刻引发溃烂, 吸入超过十分钟还会导致器官衰竭,精神受到严重摧毁, 哪怕再强大的异能者也不例外。 无药医治。 触之必死。 人间炼狱也不过如是了。 - 在感染等级攀升到3级的时候, 陆遥整个人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死感。 黑市的医生好像没看见他阴郁到阴沉的那张脸, 只看了他身上的伤口一眼, 张口就给他下了病危通知书: “没救了,等死吧。” 陆遥脸下挂着两个浓郁的黑眼圈, 低头看了一眼两臂上缠绕着的纱布,嘴里不太甘心地问:“医生, 你是医生没错吧?” “那你为什么连药也不给我开?哪怕是缓解的药物也行啊。” 他还年轻, 才21岁, 长这么大了连对象也没有找过, 每天两眼一睁除了杀丧尸就是杀丧尸,好不容易攒下了一笔数量不小的晶核,想要当成进入人类现存最大基地的敲门砖, 就骤然被告知了自己时日无多的事, 这让他怎么心安理得地坦然接受? 别开玩笑了。 这显得他前半生的摸爬滚打像个笑话,让他躁郁到连毁灭世界的心都有了。 医生见惯了他这种感染了红雾之后心有不甘的病人, 收下了他付的三枚高级晶核作为诊治费后,摇头起身离开, 很傲慢地进了另外一间屋子不再与他说话了。 付了钱病却没有被治好,还被当成死人对待的陆遥:“……操了。” 狠狠一拳砸在面前的桌子上,把那木头拼装的桌子砸得稀巴烂。 陆遥犹带着火气地站起身朝大门跨步而去, 风衣被带得猎猎作响,动作时尽显一身结实流畅的肌肉线条。 即将要死的感觉很不好受。 当天下午,他开始感觉到头晕目眩,头脑发昏,双目也开始充血,五脏六腑翻江倒海般地恶心。 不多时,他张口吐出一大口血,混杂着内脏的碎肉,人也开始昏昏欲睡,咚的一声倒在了回到落脚点的那条废墟小路上。 眼帘落下的一瞬间,似乎有一道白色的影子出现在了他的眼前,携带着一股很好闻的花香,缓缓蹲坐了下来。 “遥生。” 清润温和的声音响起,用好听动人的腔调叫着他的名字,饱含温柔的眷恋。 下一刻,陆遥感觉到一双微凉的手将他的脑袋捧起,缓缓放在了一个十分柔软的东西上……是这陌生人的膝盖。 好香好软。 长这么大第一次体会到膝枕,陆遥感染后受到重创的脑袋也被这软得不成样子的大腿肉迷得晕乎乎、飘飘然了起来。 他不明白一个人的膝盖为什么能这么贴合他的脑袋,让他半点都生不出想要挪开的想法了,他都想要长在上面了。 这是天堂吗? 是的话,死前最后一秒的触感是在这人的膝上好像挺不错的……不对,应该说是相当不错。 老天保佑,务必要他死在这人的膝盖上,十分感谢。 可这丧气的念头才出现一半,陆遥就感觉到那抹白色的身影低下了头,周身飘荡着浅金色的光晕,整个人神圣到就像上个世纪世界还未毁灭前出现在教堂的圣母像般,漂亮到不可思议。 还没来得及惊讶,那漂亮的圣母就凑了过来,双唇贴在了他的嘴巴上,带着一丝微凉的温度,像雪后初融的泉水,轻轻漫过他干涸的唇瓣。 陆遥的大脑瞬间空白。 他连呼吸都忘了,清晰地闻到对方身上淡淡的、类似鸢尾花混着晨露的馥郁味道,还能看见那双垂落的,纤长浓密的眼睫。 亲他的人是他想都不敢想的美丽,整个人背着光在浅金色光晕里投下一团明暗交织的阴影,比他见过的任何艺术品都要精致。 “遥生,别睡。” 这声音又道,带着清风拂过一般的力量,下一秒,陆遥就察觉到有温热的气息顺着对方的唇齿间渡了过来,像一缕暖阳迅速而猛烈地淌过他冰凉的四肢百骸。 他顿时发出了一声舒爽的喘息,感觉到无与伦比澎湃的力量在身体里游荡,连之前被病毒灼痛的五脏六腑都没那么难受了。 他的伤势正在被治愈。 被称为必死的病毒、红雾造成的感染竟然渐渐消退了。 陆遥震惊得难以言喻,第一念头就是面前的人是个了不起的治愈异能的拥有者。 但治愈系不是只能治疗外伤吗? 而且现存的几个都被各个基地保护了起来,根本就不会出现在危险重重的外界、救治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难道是刚觉醒的异能者? 他一瞬间想法多变,不管怎么说,因此捡了一条命的陆遥都占了天大的便宜,他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去看救了他的人,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那身影稍稍退开,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脸颊,动作温柔得不像在对待一个濒死的陌生人。 这人皮肤玉石一样瓷白,在日光的照耀下散发着柔和的一圈光晕,长发浓密如瀑,是雪落枝头般纯粹的白色,自肩头垂落,一路漫过腰腹直至脚踝。 此刻跪坐在地上,那长发便顺着衣料倾泻而下在地面轻轻散开了,像是初融刚开始流淌的雪水,蜿蜒着漫过地上的石砖,连带着周遭沉闷的空气都好似染上了几分清透的气息。 陆遥张了张嘴,喉咙里只发出沙哑的气音,一时间思维呆滞,想问对方是谁的话也梗在了嘴里。 视线不受控制地黏在对方那的眼睛上,他被那一双暮色的眼眸看得脊椎骨都发麻了。 满脑子都只剩下了一个想法: 他恋爱了。 母胎单身21年的今天,此时此刻就是现在,他有了想要成家立业的想法。 第143章 这又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毕竟他的命是眼前的美人拯救的,那么以身相许再正常不过了,他前21年攒的一大堆天价的高阶晶核不就是为了现在吗? 对了,还有那个无良医生,竟然敢骗了他其中的三枚,他一定要抢回来才行,那是他给老婆的,别人凭什么拿?他一毛钱都不能给出去。 “老……” “咳咳,我是问,你怎么称呼?” 陆遥从地上爬了起来,表面上微笑热情实际上心里万分懊恼地想今天出门他这是脑子抽了才穿了件颜色这么沉闷的衣服,给他老婆造成了坏的印象怎么办? 他可不是什么古板无趣的家伙,实际上他骚得很,再开放的play他都接受良好,只要老婆一句话他什么都可以做! 他这边饱含着热情与希望,用探着的目光看向那白发的美人,等待对方说出自己的名字,从此和他开启一段美妙的恋情。 可那漂亮的白发美人歪了歪头,面对他的询问很疑惑的样子,反应了一会他在问什么后,才缓缓起身,掀开了耳后发丝,露出来刻着“p-0”的金色纹路。 “我的型号是p-0,定位为陪伴型仿生人,核心功能涵盖情感陪伴、基础医疗处理、提供情绪支持。” 他眨了眨眼,道:“当前检测到你的心率82次/分、血氧饱和度98%、体温36.5c,各项生命体征已恢复至正常参考范围,脱离危险状态,请问是否需要进一步服务?” “咦……” 白发的仿生人疑惑:“你的心率正在持续性加快,91次/分、106次/分、139次/分,是还有哪里难受吗?” 陆遥:“……” 陆遥的心态炸了。 他险些一口气没有呼吸上来把自己憋死,许久才听到自己用心脏裂开一般的声音悲愤不已地说:“你不是人?!” 他的爱情死了。 天杀的,他的心动对象竟然是一团机器,恐怕在对方的视角里根本就理解不了一个人类对着他又是傻笑,又是殷切的行为到底是什么意思。 人为什么能出这么大的乱子。 他这边还在悲伤着,就听面前完全没有察觉到他崩溃的漂亮的仿生人声音温温柔柔地说:“检测到你情绪波动剧烈,肾上腺素分泌量超出正常阈值1.8倍。” 仿生人甚至往前凑了半步,指尖悬在他额前两厘米处,冰凉瓦白的手指按着他的额头:“是否需要启动情绪安抚程序?我可通过低频声波或轻触按摩来缓解你的焦虑哦。” 陆遥:…… 谢谢,更焦虑了。 他不甘心地问:“你是不是在耍我玩啊?我知道你们这些长得漂亮的人都很有个性,拜托你不要这么对我……你的皮肤触感明明就是人的感觉,刚刚的膝枕……” 仿生人依旧微笑:“我全身的皮肤使用的是初代类真皮生物陶瓷。” 陆遥:“……” 他接着道:“你的治疗异能应该是人类才能觉醒的没错……” 仿生人:“我被创造时使用了异能移植技术,可以模拟优秀异能者的多种能力。” 面前那男人表情立刻灰败了下来。 他就像个痛失所爱的落水狗,身体实质化的石像般风化后崩出好几条纹路,逐渐碎成了渣。 平心而论,陆遥是一个世纪前很正的传统审美下的英俊男人,他头骨饱满,五官锋利,鼻梁英挺,如果此时不是末世而是百年之前的学校里,他大约会是很受欢迎的体育生。 可现在体育生头一次尝试到还没有恋爱就失恋的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俨然一副秋风萧瑟万籁俱寂生灵泯灭的模样。 这边。 进入新世界后,躯体也随之更换的姜融微不可察地弯了弯唇,恶趣味不减地逗着原书中拿着大男主升级流剧本的主角之一。 这种小狗一样性格的人他最喜欢,也最有耐心了,每次见到都忍不住捉弄一番。 可再调戏下去主角就该emo了,姜融自认为自己体贴入微,心地善良,所以收了收一身冷淡的气息。 姜融又叫着他:“遥生。” 这个词汇一出,便看到陆遥顿时一凛,扬眉朝他不可思议地看来,唇也动了动,缓慢才问出了口:“你刚刚也这么叫我,你怎么知道我的小名?” 这个名字是小时候家人为他取的。 据说是随了他一个做科研的工作的远房爷爷,那是个天才般的人物,为人类抵抗丧尸病毒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姜融的语气里多了几分怀念,但他作为仿生人自然是不理解这个情绪的,所以转瞬即逝,只实事求是道: “我当然知道你,因为‘遥生是我的恋人’,当初就是你这么为我设定的,” 他手指抚摸在陆遥的心口,嗓音清润柔软无骨:“所以哪怕过去即将百年,我也会一直记得你,直到我程序毁灭为止。” “恋人?” 陆遥讷讷无言。 ----------------------- 作者有话说:陆遥:我爷爷可以,为什么我不可以! 第109章 圣母仿生人 陆遥心里又是震撼, 又是复杂。 他老婆……哦不对,这位仿生人说什么,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 他微妙地开口:“你说‘遥生’是你的谁?” 姜融又歪了歪头看他, 似乎在疑惑他为什么要一句话说两遍:“我的恋人啊。” 他想了想, 问:“遥生,你现在这么问是后悔了吗?是的话可以修改我的程序设定。” 说着, 他竟伸手向上, 解开了自己衣服的系带, 不一会儿, 那雪白肩膀就露出了一大片,白莹莹的一团看得人眼睛都热了。 他衣服一脱, 附近作为背景的破旧脏乱的小路都好像变得明亮了起来,不像各大建筑都被摧毁成了豆腐渣的末世, 而是特意为他搭建的废墟风t台似的。 他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 只是看着, 都让人不由联想到了一种往四周一望, 就能望见各国有名的画家拿着颜料展开画布对着他取景般的场景, 生出了几分时空错乱的感觉出来。 反应过来他在做什么后,陆遥连忙惊叫一声,一把冲上去把他的衣服拉扯了起来, 手忙脚乱地遮住了那裸露的肌肤。 语速很快:“你干什么?你你你怎么能在这种地方脱衣服呢?!” 他还什么都没有准备好啊!! 他以为自己被面前的仿生人大胆地邀请了, 当即就想避开视线,可这脑袋一低, 非但没有避开反而不经意间就看到了两颗粉色的石榴坠在那雪白的画布上,亮晶晶的果实引人采撷, 看得他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陆遥顿时头脑发昏,气血上涌,脑袋要爆炸一样迷糊不知天地为何物了。 一把捂住了脸, 他五指收拢狠狠摸了一把,生怕从脸上摸出丢人的鼻血,在两人第一次见面就闹了笑话。 姜融疑惑:“不能脱吗?” 陆遥坚定:“当然不能!” 姜融好奇:“为什么?” 那还用问吗? 陆遥又是羞耻又是焦急,觉得问出这种问题的老婆真是不知羞,热情奔放到让他这个处鸡难以招架。 百忙之中抽出空闲环顾四周,陆遥连他一开始想探究仿生人跟他远房爷爷有什么关系这个问题都忘记了,只越看越不满意:因为这里属实不是一个好的地方。 在他的幻想里,他和他的漂亮老婆之间的第一次应该要在更加舒适安静的环境里才对。他们可以肆意妄为地在无人打扰的场地里赏月弄花,携手共进。 而不是这种鬼见了都摇头的地方。 陆遥四周看着,越看越嫌弃,这里别说跟舒适二字半点不搭、毫无氛围感可言,还随时都可能有被人路过看光的风险,一点都不是他心目中可以交换初次的风水宝地。 更何况他可没有那种头上绿绿的癖好,也不是被人看了就觉得百般兴奋的怪咖。 或是异能者、或是丧尸,总之不管是哪个,只要一想到面前的仿生人有被看光的风险,陆遥就先忍不住想杀人。 忙将仿生人的身体遮挡的严严实实,陆遥警惕地盯着四周任何风吹草动出现不利于他的可能性,见周围并无异常,才勉强放了一半心下来。 转过头来一看。 这一看,他头晕目胀的症状半点也没有得到好转,反而更加飘扬了。 原因无他,怀里的人见他神色怪异,非但没有躲开,反而离他更近了。 这个距离陆遥可以清晰看到对方脸上每一个细节小表情,将他脸上的关切和细微的担忧尽收眼底。 白发的美人乖乖地窝在他的怀里,是近到足够让他闻到对方身上那若有若无香味的亲昵,抬头仰着脸望他时脸上始终挂着微笑,虽然担心但还是满怀深情地注视了过来。 第144章 “遥生,你心跳得好快。” 白发的仿生人伸出手,抚摸着他的脸庞,侧头把耳朵盖在了他的胸膛上,听着他心跳的动静。 动作自然亲密到像是做了很多年的夫妻般,透着一股娴熟的气息。 信手拈来,一气呵成。 恋人在怀,温香软玉,这对单身至今的陆遥来说属实是个不小的考验。 陆遥心里控制不住的顿感甜蜜,止不住地浮想连篇,嘴角也一个劲地上翘着,用尽了全身力气才没有孟浪地将人抱在怀里吸。 他老婆好关心他。 这就是爱吗。 此时陆遥选择性忘记了面前这人的身份,忘乎所以地只觉得他们这是什么神仙眷侣,天造地设的一对。怕不是别人看了就要嫉妒得发疯发狂,百般妒忌。 但总归还是要叮嘱的。 他甜蜜地想,不能让人有这种随时随地脱衣服撒娇的习惯。 咳了一声,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缓和而平稳:“没什么,不要担心。只是以后不可以再这样了。” 默了一会儿。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红得堪比地上那滩鲜红的血迹,眼神也越来越虚浮,一副慌慌张张结结巴巴、一点都没有说服力的毛头小子模样。 没多久又放轻了语气:“要这样也行,至少要在没人的地方,等我做好心理准备……” “这样是指?” 姜融问道,随后低头看了自己一眼:“是我的胸有什么问题吗?还是有其他哪里不对?” “我不明白。” 握住了他的手,姜融纤长的睫毛眨了眨,很茫然地发出了一声轻吟,无辜道: “遥生,我的芯片就安装在后背,如果要修改程序,必须要脱掉衣服拔出来才行……我不太能理解你的意思。” “所以你是刚刚对我下达了永远要穿着衣服的命令吗?可是下达新的指令也要修改程序,修改程序就要脱掉衣服拔出芯片,我到底该执行哪一条?” “命令冲突,程序错误。” “命令冲突,程序错误。” 陆遥:“……” 空气诡异的安静。 两人双目对望,一个真诚无比,一个呆滞如鱼,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你……” 陆遥刚准备说话,就见面前这个被他视为一见钟情对象的仿生人突然皱起了眉毛,肢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在他怀里挣扎,先是狠狠一脚踩在了他的脚背上,随后一巴掌抽在了他的侧脸,整个人仿佛紊乱了一样。 “程序……错误,命令、殴打……接收中……接收成功。” “殴打命令执行中……” 陆遥:“……” 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又是狂风暴雨的一巴掌啪地一声抽在了他另一边脸上! 脸颊火辣辣得疼,把他的脑子都抽蒙了,可还远远不止这些,他怀里的仿生人竟然随后开始了拳打脚踢!先是一拳打在了他的腹部,之后重重给了他一个肘击! 仿生人就像个卡壳的机器,搭错了一根链条就没有办法正常运转,从而生锈卡壳,宕机无法工作,全身都发出了抗议。 被他殴打了一通,分不清天南地北的陆遥渐渐一头热血退了下去。 他什么话也没有说,不是不想说,而是完全丧失了语言功能似的,眼珠里的眼神光都消失得一干二净了,刚刚所有的欢喜好像都变成了一堆重石砸在了他的脑袋上,把他砸的整个人都不好了,灵魂出窍似的从身体里脱离了出去。 好想死。 他的初恋好怪。 他的恋爱好困难。 陆遥一瞬间闪过了很多念头,瞬间丢了魂一样提不起精神了,身体的疼痛还是其次的,他只觉得了无生趣。 抬头看天都觉得要比刚刚更暗,低头看地板也觉得要比刚刚更脏,没意思到就连眼前的世界都失去了色彩…… 当然,他面前的白发美人还是好看到出奇,容光半分不减,整个人宛如结挂在枝头的白玉兰,微笑眨眼都是一等一的旖旎风光,霁月清风。 如果不是此刻还没有停止殴打他就好了,能不能不要再打他了。 “嘶!好痛!” 陆遥还也不能还手,白挨着又实在憋屈,于是他终于败下了阵来,抱着脑袋连连求饶: “我收回你不能脱衣服的命令,我再也不拦着你了,不管你是想扒芯片还是其他什么的,我都听你的!哥哥,你是我哥哥,拜托你放过我吧?” …… 姜融这才停止不动了,温温柔柔地看着他,就像刚刚的错乱是他的错觉一样。 仿若没看到他灰败的眼神和鼻青脸肿的惨状,白发的仿生人对他弯眸笑着,柔软的掌心碰了碰他,轻轻唤回了他的注意力。 他真的很像活生生的人类。 一颦一笑都是勾人心弦的样子,让陆遥无法将他跟机器、死物这种冷冰冰的东西联想到一块。 陆遥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对一个一切行动全凭程序运作的仿生人心动这种事情,就好像数百年前,人类对着自己的手机和电饭煲一见钟情,说要娶它们这些家电做老婆一样,诡异到透着一种不是不可以、但十分有病的荒诞感。 就像现在。 他们根本无法沟通,这就不是有生殖隔离,物种不同这么简单的问题。 陆遥心里抓狂,甚至一头撞死的心都有了,恨不得提着刀把十里之内的丧尸再杀一遍,好用这些变异玩意儿的血来缓解刚刚的郁闷和尴尬,把那不该萌芽的心给捏碎。 “遥生,我现在开始脱衣服。” 接收到正确指令的仿生人又恢复了正常,动作轻柔地把他身上那件仿制旧时古罗马时期,像长袍又像裙装的衣服扯了下来,搭在了臂弯上。 转身低头抚开长发,他露出了的背后闪耀着金色纹路的芯片。 玉做的肌骨展露了出来。 最先入目的是流畅的背部线条,和只有在雪山才能见到的极致的洁白,随后是他脊背上那道藏在皮肤下路触及到空气就亮了起来的金色纹路,层层叠叠、明明灭灭。 那颜色不是人类血管般的温润色泽,而是像被电流点燃的金丝,顺着一节节的脊椎往下爬,在白发美人的腰侧分叉成细密的枝蔓,连带着搭在臂弯的衣料都微微发光。 陆遥下意识抬起眼帘。 他看到纹路尽头,接口附近,金属光泽在仿生人瓷白的皮肤下若隐若现,随着芯片运转,几缕淡蓝的电流在肌肤表层一闪而过,是机器启动产生的一瞬间电路反应。 像是在身体上刻上去的纹身,又像用金色的颜料描绘出的神圣咒符,此刻白发仿生人在物理意义上发着光。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很有科技感的场景,却在展露出来的一瞬间带着一股呼之欲出的情色味道,就连这样随意的动作也带着一股撩人的感觉。 那些刻在仿生人皮肤上的纹路仿佛成了一根根链条,捆绑着匀称的骨肉和展翅的白鹤,将他的纯洁和霪乱展现得淋漓尽致。 “看到了吗?” 姜融像是在为他科普:“这就是仿生人的身体。” 陆遥忽地捏了捏手指。 他第一反应是想触碰的,但临了到了最后又克制地收回了手,一时间有些狼狈的慌乱,耳膜里只能听见这副身躯越发沉重的呼吸声和在胸腔里仿佛要震出来,破体而出的心跳声,咚咚地响个不停。 “遥生?” 见他没有反应,姜融轻轻叫了他一声,发出了疑问的声音,“你不为我拔出来吗?” 他是指芯片。 “那就在里面插着好了,你想什么时候拔出来修改都可以。” “但是因为我的型号比较旧了,短时间内只能修改一条指令,所以你要珍惜我一些才行,不可以把我弄坏哦。” 何其温柔的嗓音。 何其错乱的言辞。 砰的一声,好像有烟花在脑袋里炸开了,陆遥记吃不记打地吞咽了一口口水。 面对如此美景,他瞬间就忘了刚刚所说的所有疼痛了,不长记性地屏住了呼吸,心觉他老婆果然还是好美,他好想抱好想亲。 老婆打他怎么了? 鼻青脸肿的陆遥满不在乎地想,他皮糙肉厚最是耐造,锻炼的这么结实,不就是给老婆玩的吗?! ----------------------- 作者有话说:抱歉大家今天有点事发的晚了[爆哭] 第110章 圣母仿生人 “好了, 我没有要修改的,你这样就很好了,快把衣服穿上。” 仿生人脱下上衣为他展示的时间还不超过一分钟, 还惦记着不能被别人看到的陆遥就适时开口了, 阻隔了姜融停顿的动作,忙不迭地把他的衣服拉了起来, 系带也严严实实地绑紧。 第145章 他干活很利索, 也许是早早独立, 生存无人庇护、不得已自力更生的原因, 不管是穿衣还是绑复杂可爱的蝴蝶结这种小事都信手拈来。 姜融一动不动任由他在自己身上做作弄,乖巧得像是任人打扮的娃娃。 结束后, 他低头看着衣服左侧系带上的漂亮小结,睫毛抬了抬, 弯着眼睛很开心的样子:“我很喜欢。” “喜欢就好。” 陆遥见状松了口气, 看他高兴也微微弯了弯唇, 但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带着几分不确定的试探:“你……能理解喜欢是什么意思吗?” 经历刚刚那一遭,他已经对仿生人的思维不敢抱太大希望了,却还是忍不住期待能听到一点不一样的回答。 见姜融挑眉, 满脸不解, 陆遥眼里划过一丝了然,倒也没有多少失望。 可下一刻, 面前的仿生人迟疑地张了张粉色的唇,莹玉般的手指轻轻摸着身前的蝴蝶结, 动作里满是珍视。 “我明白的。” 他说:“因为这是遥生给我绑的,所以我才喜欢的。如果是别人,我就不会。” 陆遥猛地一愣。 下一秒, 他眼眶里灌了岩浆似的一热,险些喷涌出感动的泪水来,没想到仿生人0度的机械嘴巴也能说出37度温暖的话,真是让他惊喜又惊讶,兴奋到恨不得抱着人举起来使劲亲两大口。 他也确实这么做了。 在仿生人包容而坦然的眼神里,他一个箭步上前,一手抱腰,一手按头,把那据说用什么什么陶瓷做的仿真皮肤的脸蛋重重按在了自己的胸膛上,压成了扁扁的一块。 “没错,说得很好,就是这样!” 高大的男人先是夸赞,随后俯身低头,往那纯白的发顶上邦邦亲了两口,幸福到周身都冒着粉色的小花,活脱脱一副为爱折腰,没有底线的姿态。 “我也喜欢你。那我们现在就是互相喜欢了对不对?我会对你好的,保证不会把你弄坏的。所以和你们机器人谈恋爱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 正常人被他压在胸肌里早该感到呼吸不过来的窒息了,可仿生人却一副呆呆的模样,目光放空,反应也慢慢的。 那边陆遥还在激动地问:“注意事项是什么?跟正常人有区别吗?比如说需不需要吃饭,碰水会不会短路,清洁标准又是什么?” 仔细想想,两个人生活确实比一个人独居要麻烦很多,如果是他一个人的话,不管是衣食住行他都能自己随随便便应付过去,可有了恋人就不一样了。 陆遥一向是个怕麻烦的,想他十几岁那会儿对x方面懵懵懂懂的时候,有一天在便利店在废墟里寻找物资时无意捡到了一本启蒙书,跟别的一见到这玩意儿就走不动路的气血上涌的男孩们不同,他认真衡量了一下性.压抑和性释放,这两个哪个更浪费时间。 于是飞快在心里计算的他,最终得出一个结论:每周动手撸的次数加起来都够他早上爬起来杀一堆丧尸,攒下至少五百多枚低阶晶核和十枚高阶晶核,搜刮三次大型超市的物资了! 所以他果断放弃,看都没看那本杂志上的性感模特。 现在就截然不同。 他漂亮老婆的事那能叫麻烦的事吗?他就算不吃不喝不睡不出门,都要事无巨细地弄懂照顾老婆的每一个细节! 除此之外。 他想,还有一个关乎他们幸福的重大问题一定要搞明白——那就是亲密戏应该怎样进行?? 陆遥想到他自己连跟人类的经验都没有,更别提跟仿生人了,别到时候两眼一黑闹了笑话,他把仿生人什么零件弄坏了,这附近穷乡僻壤的有没有地方修理,那到时候该上哪哭去? 别问他为什么十几岁的时候对这种事不屑一顾,高冷得像个北极狐,不能就此保持下去什么的。 只能说今时不同往日,人的思想瞬息万变,谁也没能想到在他最狼狈的时候能得到圣母的救助,从而心不由己,一眼沦陷。 陆遥觉得自己一见倾心太正常了,没有人能在神像似的白发美人面前撑够3秒钟,如果有,那就是见了心动的对象也要保持高冷的装逼男,这种人跟他就不是一路,说什么他也不能沾边。 陆遥搂紧了自己的双臂,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怀里的仿生人已经好久都没有说话了。 低头,他朝仿生人的脸上看去,发现刚才问了一大堆问题但对方好像都没太听得到的样子,什么动静也没有发出,此时正乖乖地窝在他的怀里发呆。 这是在…… 神游天外?待机中? 陆遥不明所以,难道又在莫名其妙的时候接收到了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命令,从而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了吗? “你……呃……” 陆遥想叫他,但想起来自己还不知道他的名字呢,顿时张了张口噎在了喉咙里。 难道要用型号来称呼对方吗?那也太不礼貌了,否决后他只好试探着学着见到的小情侣亲密的叫法,各种各样都试了一遍:“宝宝?小白?哥哥?” “你怎么样,有哪里难受吗?”陆遥轻轻晃了晃他,“难道是短路了……” 就在他那边正焦急着,险些出了一头大汗的时候,怀里,姜融抬起了头,慢吞吞地回答着他。 “我是防水的。” 他说,“不需要吃饭,清洁的话只需要每天用湿毛巾擦一擦就好……” 他每个问题都认真回答了,完事之后盯着男人的眼睛,一双玫红色的眼珠浅浅一弯,动作幅度很小,但陆遥却从他脸上看到了类似于歉意的细微表情。 “遥生,不好意思,我反应比较慢。” 他缓慢勾住陆遥的手指,把比起他的来说要宽大一截的手指握在了掌心里,嗓音温柔:“谢谢你很有耐心地等我,你很好。” 姜融是最早的一批仿生人。 仿生人技术源于末世前,人类科技水平最繁华的那几年,加上末世的70年,到现在为止已经过去了快要百年之久,跟他同一批的仿生人早就报废了,现存至今的也不过是一批批古老的无法运转的零部件。 严格上来讲,姜融已经算是仿生人里的祖宗级别的了,虽然至今为止还在坚强地运行着,但要用高速和流畅来要求他也属实难为人。 他的部件材料比不上造价高昂的拥有强烈进攻能力的a类武装仿生人,也比不上精密运作有着上百吨握力b类搬运仿生人,只是个定位成陪伴型的p类型号。 放在以前,就跟聊天用的ai软件差不多,也不怪他用着老爷爷般的速度回答着问题了,他能存在到现在都是不可思议的一件事情。 陆遥理解了他话语里的意思,一时心头软软的说不出话来,他用手碰着仿生人丝丝缕缕的白发,将他摸得眯起了眼睛,像一只晒着太阳睡觉的猫。 “好,我会照顾好你的。” 陆遥道:“我向你保证。” 仿生人无处可去。 于是还没有等陆遥主动开口,就自觉跟在了他的身边,要求回到他的住所。 他乖乖的模样就好像开启了自动跟随的指令,亦步亦趋地学着陆遥的动作,跟他同频率的迈着步伐,走走停停。 见状,陆遥还处于满心都是不可思议的状态,像是踩在云朵上般接触不到地面,一点脚踏实地的感觉都没有。 就这么简单把人带回家了? 跟在垃圾桶旁边捡了一只小猫差不多,如此简单。他甚至都没有拿猫罐头去引诱,那白色的波斯猫就翘着尾巴,牵着他的手跟了过来。 他手心里都出了些汗,觉得没有实感地反复用余光注视着身边的情况。 可不管他重复看多少次,仿生人对他投来的目光都柔和得像一阵风,一点要松开他手的意思都没有。 他实在漂亮。 不管是五官还是躯干四肢,都优美自然到没有丝毫瑕疵可言,轻而易举就站在了人类很难触及到的高度。 在末世,至少在覆盖着红雾的外区,这里的人类连生存的困难,根本没有心思打扮自己,除了像少部分陆遥这种凭五官条件硬帅的,大部分人在长久风吹日晒下,7分的容貌也能降成3分。白发仿生人的存在就仿佛行走的冰雪,透着格格不入的干净的味道。 这是陆遥第一次这样清晰地认知到他们两人之间有着物种上的绝对差距。 他们是毫不相干的存在,之间的鸿沟不说宛如天堑,也是难以忽视的距离,可他倒不怎么觉得悲观,反而情绪越发高涨,看向自己老婆的眼神也越发频繁。 这就是人机恋吗? 陆遥想,太美妙了,这种心情丝毫不受控制的感觉就好像回到了他第一次杀丧尸的时候,只不过那次是生死考验令他激动,这次却是活活给他美成这个样子的。 第146章 见他频繁地往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跟在他身侧的姜融疑惑地思考了一番,然后露出了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停止不动了。 仿生人的表情太好懂了,陆遥怎么看怎么觉得喜爱,笑的花一样灿烂:“怎么了?” 却不想他老婆下一句话就语出惊人,让他脸的笑僵硬地险些没有挂住。 姜融微笑道:“你是想让我抱你走吗?” 陆遥:“嗯……嗯??” 姜融伸出手,做了个拥抱的姿势,神色正经:“检测到你心跳频率增高、汗液分泌加剧,故我分析这是你伤势还没有好全,强撑着走路的后果。” “同时,你的视线频频向我望来,根据你张开嘴的弧度和欲言又止的态度分析,合理得出你是想让我抱着你走的结论。” “真拿你没办法……” 姜融又冲他摊了摊手,但他的性格就是如此温和,连语气都带着几分宠溺:“遥生,下次直接把你的想法告诉我就好,不要什么都让我猜呀。” 陆遥:“……” 他心里又浮现出刚刚的想法:……这就是人机恋吗? 真刺激。 第111章 圣母仿生人 姜融进入小世界后照常扫了一眼剧情。 《末日曙光》这本书, 是个常见的末世丧尸异能、升级流题材。 大致讲的是由主角常曦为代表的异能者小队,经历了无数冒险和许多队员的九死一生后,终于进入人类现存的最大基地, 末日异能者的天堂:“曙光”的故事。 可由于末世之后高阶贵族重新洗牌, 近百年间资源分配不平衡的矛盾冲突,曙光作为唯一也是最后的基地, 故而并非异能者小队心目中理想的桃花源。 发现这一点后, 常曦一怒之下推翻了垄断整个世界资源的大反派、自立为王。 陆遥则是与他合作的队员之一。 两人相互帮忙、相互欣赏, 多次把后背交给对方, 在绝境中险象环生,最终达成了喜闻乐见的he。 这本书看着平平无奇, 甚至有些无聊,可姜融翻了翻书后, 觉得妙就妙在主角常曦的立场设定。 常曦面上, 是个谁也挑不出错处的末日圣父的形象, 他最常干的事情就是牺牲自己帮助他人, 例如为救素不相识的孩童陷入险境、将仅存的食物分给老弱病残等等,从而在前期就获得了大把人的簇拥和死心塌地的信赖。 可没人知道,这份圣父光环下藏着的是精密到毫厘的算计。 为什么他从不吝啬表演知遇之恩的戏码? 因为追随者也好, 称兄道弟的队员们也好, 都不过是他根据需求精心挑选的工具而已。 这男人的伪装技巧已经达到了精妙绝伦的程度,所有人都利用, 在他眼里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全都有成为他垫脚石的价值,哪怕是设定上是他官配的陆遥也不例外。 而目的, 大约就是用信赖、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之类的纽带,将这些拥簇者们摆放在他的战车前,让对方甘为他冲锋陷阵, 成为挡在危险前的盾牌罢了。 板上钉钉的利己主义者。 姜融觉得这种性格的人没准和他很合得来,他打心眼里欣赏常曦此类型的主角,当然,前提是对方不将主意打到姜融自己的头上把他当成猎物来对待。 看到自己那一丁点可怜戏份的姜融啧了一声,对主角的好感也大幅度降低。 “把别人的信物当成自己的东西,欺骗机器人死心塌地跟着他直到报废……” 姜融摸了摸下巴,发自内心地疑问道:“这种事情也做的出来,这么low的主角还有什么存活的必要吗?” 在原书中,姜融作为珍贵稀少的仿生人资源,第一次露面并不是在陆遥面前,而是在三天之后的废墟小路。 那时候的姜融漫无目的地游荡着,碰到了同样身受重伤的常曦,常曦看到他的第一眼就认出了他仿生人的身份,一边拜托姜融将他带到附近的医馆,一边试探出了姜融拥有治愈的能力。 因过于温和的性格、以及和平年代被制造出来的缘故,定位成陪伴型仿生人的姜融对需要自己的人类并不设防。 因此,他被常曦用一个从陆遥那里借来的吊坠哄骗,趁机修改了他的程序,被迫认对方为主,在高强度透支能力后没多久就变得破破烂烂,成了一堆废铜烂铁。 看到剧情的姜融对于主角只有想要翻白眼的冲动了。 思维回神。 一旁,陆遥拒绝了他的公主抱提议后为了证明自己没有那么虚,反而张开手臂一把把他抱了起来。 “我很沉。” 一阵天翻地覆后,姜融趴在他的肩头,语气认真:“我的身体脏器由金属制成,会压坏你的,放我下来吧。” 陆遥颠了颠他:“就这点重量还想压坏我?再来十个你我都能轻轻松松抱起来好吧,你是不是把我想的太弱了?” 说到这里,他有点心虚地低头看着自己满身是血的衣服,磨了磨牙,试图找补自己在仿生人心中形象:“……虽然咱们第一次见面我是有点狼狈了没错,但我以前不这样的,这些我都是可以解释的。” “红雾你知道吗?”他说,“这些东西在这片区域扩散的更厉害了,人类这么多年的死亡率一直不降,就是因为这玩意是无解的,哪怕有一种药可以抑制,副作用也很明显。” 他没有说太多,但姜融已经从原书里的剧情得到这些信息了,被红雾感染的异能者只能花高额的价钱,购买从曙光基地里流传出来的抑制药剂。 可哪怕注射抑制药剂,不过也只能做到短短的续命罢了,红雾的伤害还是无法逆转,哪怕是珍贵的治愈系异能也无计可施。 而原书中的陆遥在今天之所以能活下来,也是多亏了常曦在前期对他的投资,为他打下了一管抑制药剂,让他有了接受仿生人治疗的机会。 陆遥看向姜融:“只有你是例外。” 他目光沉沉,姜融像是没有听出他话语里的复杂,微笑道:“是么?那我可以像拯救遥生一样拯救更多的人了。只要我多出一份力,大家就都能活下来。” 陆遥闻言,不假思索地就否定了这个可能,手臂更加用力地抱着姜融,他声音里也多了几分急切:“不行!” 他语速加快:“你如果还想活着,那就不能暴露比其他人特殊的地方,难道你想被那些居心叵测的人利用致死吗?” 姜融歪了歪头:“那我之后不能在大家面前使用能力了吗?哪怕是遥生再一次受了伤,只有我能救你?” “对。” 陆遥果决道:“只要是在外人跟前、只要有其他的眼睛盯着你,那么哪怕我死在你的面前,死得连灰都不剩,你也一定不要出手。明白了吗?” 没有人比陆遥更知道人类到底有多不择手段也想要活下去了,在绝境跟前,人根本经不起一点诱惑。仿生人虽说活了很多年,但在心性方面简直单纯的就像一个孩子。 陆遥自认为自己捡到了他,就有义务将他照顾好,所以他绝不认可仿生人因为其他人的贪婪而陷入被掠夺、被争抢的局面。 “我向你保证,之后不会再受伤了,”陆遥放缓了语气,很认真地做着承诺,“今后也没有要用得到你的地方,所以你这种岁数的仿生人老爷爷就安安心心地以自己为优先吧。” 当然,能做他老婆跟他过好日子就更好了。陆遥在心底补充。 姜融眨了眨眼睛,“好吧,我听你的。” 陆遥便满意地摸了摸他的后脑勺,情人眼里出西施,他怎么看怎么觉得他老婆哪哪都好,又乖又听话,简直是生下来就是要跟他在一起的。 这样下去只要他有足够的耐心,像个幼师一样慢慢教,把道理一点点灌输到他的脑袋里,那么哪怕是仿生人也会铁木开花,枯树逢春的吧? 陆遥信心满满。 但他信心来的早了。因为下一秒,窝在他怀里的姜融就作势要去脱衣服,要扯掉刚刚绑好的蝴蝶结,梅开二度: “接受到修改程序的命令。” “如要修改,请把我的芯片……” “……” 陆遥:“没有!没有!我没有想要更改你身上什么东西的意思,这只是单纯的聊天你不要误会!!” “还有不许再脱衣服了……” - 兵荒马乱的相处中,两人终于回到了暂时的落脚地。 这里是个小型的居民区,因为法律崩坏,治安不复存在的缘故,现如今大多的房屋外观看起来比以前荒废的小区还要萧瑟。 第147章 姜融看着墙皮脱落露出了更深层的水泥的房子,注意到墙角处连电线都是乱七八糟的地断了好几根,偶尔有类似于乌鸦的鸟类扑闪着翅膀停在上面,歪着脖子嘎嘎叫着。 “别看那些。” 陆遥把他的脑袋掰了回来,一手罩在了他的眼睛上,阻隔了他的视线,解释道:“那是啄目鸟,专吃人眼珠子的。” 末世后大多动植物都发生了变异,温和不再,一个不小心就会中招。 姜融被男人安全带进房子,铁质的大门牢牢落了锁后才松了一口气地将他放下。 “这里环境不好,我之后会带你去曙光基地,那里要更繁华一些。” 说着,陆遥用储存的可移动电池打开了屋里的灯,见姜融借着灯光,目光仔细地环视过周围,原本对住所没什么要求,觉得简单点更好方便随时丢弃的陆遥难免有些紧张。 长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白发的仿生人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就像是被遗弃在废弃品里精致的白色摆件。 如果被富豪捡到豪宅,他会被摆在珍贵的柜台,漂亮的阁楼,整日与花束为伴。 而被捡到了这里,就像公主落了难,不得已抛金弃银,洗手做羹,每天只能穿着粗布麻衣可怜兮兮。 想着想着,陆遥自己都想抽自己一巴掌了,这些都是什么东西。 他才不是那种让人跟了他还惨兮兮过苦日子的废物男人,他真是脑子抽了才想这些乱七八糟的。 却见姜融看完房子,颇为认可地对他点了点头:“安全性合格,不需要我做额外修理……整洁度合格,也不需要我做过多打扫……好像并没有我的用武之地?遥生,你自己一个人生活了很长时间吗?” 他还是一副机器人思维,习惯性分析了一堆,并不理解在他面前的年轻男人复杂的恋爱心事。 “你当然不需要干活。” 陆遥松了一口气。 他正打算自得地说自己从小到大都是一个人生活的,生活经验异常丰富,两人在一起以后,洗衣做饭他都能一手包办,就看到姜融朝他逐步走近,脚步停在他的跟前。 洁白无瑕的双手攀附向上,一只手怜爱地将他的脸罩在了掌心里,姜融另一手按在了他的后颈,就这样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陆遥被蛊惑般,不受控制地弯下了腰,也许是错觉,也或许是真实,面前的人在他脸上轻轻吹了口气,呼吸近在咫尺地喷洒在他的脸庞上,温和中带着微不可察的轻佻。 “不,我要做。” 姜融声音里含笑,轻声道,“你忘了吗?我的定位就是陪伴型的仿生人呀。如果不能在清洁卫生和生活水平这方面为主人提供情绪价值,我就只能寻找别的途径来帮助你。” 不知怎的。 大概是被他身上的香味冲昏了头脑,陆遥重重吞咽了一口口水,话也说不利索了,干巴巴地问:“那……那你找到了吗?” 姜融微笑,目光落在了他身上的某处,在对方全然没有防备的情况下用膝盖抵住了,渐渐施加压力,越来越重。 “找到了。” 他说:“你这里从刚刚开始,就很有存在感啊?我想看不到都难。” 第112章 圣母仿生人 姜融的膝盖接着碾了碾他。 就见到男人弯下了腰腹, 双手搭在了他的肩上,一副万般隐忍但毫无作用的难捱做派,伸出的手也控制不住地想要往他的脊背上攀爬。 姜融了然:“你想要抱我吗?” 他声音依旧是清润而温和的, 半点多余的情绪都没有, 但听在旁人的耳中,就变成了徐徐潺潺的流水似的, 怎么听怎么悦耳。 陆遥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场面。 他下意识觉得仿生人对他说出这种话或多或少带了一点挑逗的意思, 仔细一看又仿佛是他的错觉, 因为对方的神态是十足的坦然, 依旧温温和和,丝毫遣倦的味道也没有表现出来。 如此一来就是他的一厢情愿。 是他意志不坚定, 所以怎么看对方都觉得怦然心悸,不管对方做什么, 他都能主观地覆盖上一层桃色色彩, 根本无法好好的思考了。 “可以的对吗?” 陆遥问。 他的喘息声有些大了, 沉沉地裹挟着一层雾气, 一字一字说出来时像是火气冲冲的年轻人在约战和挑衅。 这也是他常做的事,可现在的情况则完全不同了,让有意想要更改的他分不清是火气更大还是欲壑更深。 谁能想到这是在求爱? 凶巴巴的没个正经, 下意识想要要求别人给予更多, 来满足一己之私,却不知现在的主导权在谁的手上。谁该乖、谁该发号施令哪里由得他来做主? “呵。” 姜融唇齿里泄出一丝笑音, 眼睛微阖,长长的睫毛便随着灯光的投影在眼下投出了两块扇形, 膝盖骨关节重重地挤压下,饶是陆遥也承受不住地感到难以启齿的疼痛。 但疼痛之下,好像有更多其他无法形容的感觉传递了过来, 波浪似的一层推着一层往他的脑袋里冲撞。 陆遥悚然一惊,被雾遮挡的眼睛瞬间清醒,没多久又恢复了迷惘,看向姜融的目光也多了一丝委屈巴巴的情绪。 姜融回以他更无辜的表情。 仿生人完美到近乎到神性的脸庞依然是温柔的,丝毫不觉得自己刚刚做错了什么不对举动,也不理解人类为什么想要抱他,又想要推开他,却在推开他不过一秒的时间重复的用更大的力道拥了上来,真是复杂。 姜融置身之外,不明所以,脸上的笑也没有变化:“遥生,我弄痛你了吗?” 他想了想了,却没有道歉,反而轻飘飘点明了一个事实,让男人的脸色产生了微妙的变化:“但你好像很喜欢的样子?真是奇怪,怎么会有人喜欢痛觉呢,还是这么脆弱的位置……唔。” 话说到一半,姜融唇上一热,被一个含着湿气恼羞成怒的吻严严实实堵住了,半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发出幼兽般的呜咽声。 那吻算不上温柔,带着点这个年纪的男人特有的莽撞和急切,唇瓣相触时温度热到对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似的,一手紧紧扣着姜融的后颈,另一只手揽着他的腰,将人牢牢圈在怀里。 “你的性格好坏,”陆遥眼神专注又灼热,咬着他的嘴唇,“明明什么都不懂……还总是欺负人,我好几次都被你闹得说不出话来。” “我总觉得你故意的。嗯?你是吗?” 姜融被他抬高了脸,在陆遥密密麻麻的亲吻下小口地喘着气。其实没有呼吸系统的他严格来讲是不需要喘气的,可他没办法,把嘴闭上就会被对面的舌尖撬开。 他的指尖用力地攥紧了陆遥的衣服,布料褶皱里还能感觉到对方身上暖烘烘的温度,张开嘴就是黏腻的吞咽,根本没法回答是或不是了。 只能含糊发出一声轻哼,用毫无反抗的顺从姿态接受了对方源源不断的发泄似的亲吻。 天地可鉴,陆遥一开始真的只是纯粹想把他的嘴巴堵住,让他说不了话而已,但越亲他的脑子越懵,最后却被这星星之火给燎了原一发不可收拾,顿时什么也不想考虑了,满脑子都是多一些,再多一些,把面前已经归他所有的仿生人亲到露出更加好看的颜色。 姜融的睫毛颤了颤。 他终于找到空隙偏开脸,呼吸间的急促虽然不多,面上却俨然一副桃花拂面,被碾碎的汁水涂满的白里透红的凌乱模样: “我没有故意。” 声音又轻又软,像被揉过的棉花,“我只是想让你开心一些,只是想要帮到你。遥生,是我做错了吗?” 谁敢说他错了。 好不容易亲到人,被香味冲得头脑发昏的陆遥第一个不同意。 吻忽然慢下来,陆遥的牙齿轻轻蹭过他泛红的下唇,可想要说出口的否认转了一圈,他反过来露出了点点笑意:“是的,就是你错了,所以为了将功折罪,你以后都要听我的,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姜融双眉蹙起,眉宇间划过一丝很淡的不解:“可我本来就很听你的话呀。” 是吗? 陆遥想起自己白白挨了一阵拳打脚踢,觉得一点都没有自知之明的仿生人不是很有说话的权利。立刻予以否定: “之前那些不算。我是指你之后要更聪明一点,更听话才行,不能误解我话语里的意思,也不能自作主张、自己行动。” “好吧。” 见姜融点头,很乖的模样,虽然有疑惑但没有反驳地全答应了,陆遥欣慰至极,心也软的一塌糊涂。 “……当然,这些都是次要的。” 话锋一转,他的目光也流转了起来,再一次黏在了姜融那张仿佛无时无刻不在笑着的脸上,慢慢地补充了之前没说完的话,“你还有一件最关键的任务要履行,这也是我最期待你要做的事,你可以好好配合我去完成的,对吗?” 第148章 姜融便问:“是什么?” 陆遥喉结滚动,深深往下陷了一下,继而回归了原位,脊背也浸出了一身汗水:“是对陪伴型仿生人来说很简单的事情,也是身为恋人,每天都必须进行的亲密活动。” 他掌心更烫了,按在姜融生物陶瓷制作的皮肤上,像是要把他化开。 昏暗的小屋里,沉闷的空气中,陆遥独自一人的喘息剧烈到清晰可辨,说话时每一个字都带着恨不得把牙齿舌头全都吞下去的紧张。 “你刚刚摸了我。” 见姜融不回答,他越说越怪了,“我的全身上下都是干干净净清清白白的,是你不由分说就把膝盖伸了过来,我都要痛死了。” “你得把刚才的事情做完才行,不能翻脸不认人、或者做到一半就吊着我。怎么样,这要求是不是一点都不复杂?” 眼下的气氛太奇怪了。 陆遥一方面觉得自己好像是在诱惑一张不谙世事的白纸,一方面又觉得自己在对某种家电深情表白,还是个古董级别的型号,这就显得更怪异了些。 他声音缓慢,怕说的太快面前的机器人cpu又烧了,但放慢语速对他自己的心灵简直是双重折磨,不得不反复酝酿的同时还要忍受时间流逝,除了他自己的声音以外没有任何回应的安静的折磨。 “好。” 他心跳声忽的一滞,听见面前仿生人没怎么思考就答应了,陆遥这才恍然明白原来距离他音落才过了没几秒的时间。 姜融莞尔:“这样简单的要求,哪怕遥生不提,我本来也是要做完的。” 他伸手碰了碰陆遥那红透了的脖子和耳垂,心想年轻人果然好逗,真是有意思极了,老男人们可没有这么有趣的反应。 接着道:“你这么急着要催我,我还以为是多难的事呢……所以为什么要这么急地让我履行一定会做到的事情?” “遥生,”他笑,“你在紧张什么。” 陆遥脑袋一片空白。 他下意识就想反驳:“你是个仿生人,又不懂对人类来说第一次有多么重要,在这种情况下不紧张的才是渣男吧?” “而且我们还不是同一个物种,”他说,“也许人的经验根本就不能完全用在你的身上,我说不定一用力就会弄坏你,到时候把你哪个零件颠坏了怎么办?对了,你会漏电吗?会电我的x吗?” “没事,会电我也没事。” 他说了一半自己就想起来了,狠狠松了一口气,“你还不知道,我是木系异能,是绝缘体,正好配你。” 姜融歪了歪头。 他像是不明白男人在说什么,在对方唇瓣向下吻到他的脖颈,鼻尖也抵在他的颈窝上嗅闻时,才出声:“可是遥生你不是第一次啊,我们之前不是就做过吗。” 陆遥:“……” 仿佛没看到他的僵硬和难以置信,姜融低头捧起了他的脸,用和男人同样的力道吻了回去,唇浅浅的印在对方的脸上,唇角。 只不过这个动作由他做出来多了几分悠闲的优雅,不像情人间的交互,反而更像是是上了发条的机器,在执行设定好的程序。 他本来就是机器。 向机器做的仿生人,没有灵魂和思维的金属物品求爱,甚至想和他上床的陆遥才是不正常的那一个。 隐去了眼底一闪而过的恶劣,姜融丝毫没有停歇地接着吻他,没有半点犹豫地把自己的身体贴在了对方的胸膛上,窝进了他的怀里。 同时脚步向前,将他压在了榻上,跨步坐了上去。 他正要继续,那边,反应过来的男人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漆黑的眼眸深沉,翻涌着浓浓的雾气,深不见底。 “谁和你做过?” “又做了几次?” “告诉我,”他周身的黑气简直要实质化了,源源不断的往上冒着,“一丝不落地、全都告诉我!” 第113章 圣母仿生人 “我知道了……” “‘遥生’, 你说的是那个人……” 陆遥的脑子快速运转,很快就意识到了,那个一开始就被姜融归类为恋人的人不是他, 而是那个被他抛在脑后的爷爷。 陆姚生。 原来如此。 仿生人从始至终叫的都不是他的名字, 而是‘姚生’啊。 因为发音一样,所以被他自顾自地误以为称呼的人是自己, 从而沾沾自喜, 哪怕有一瞬间的怀疑和违和感也不愿意去深思。没想到还是没有迈过这个坎, 他又一次被仿生人提醒了他根本就不属于自己的这件事。 是他自作多情了。 果然要追到一个非人类的存在做恋人没有那么容易, 是他太想当然地把一切都往好的方面想了,从而忽视了严峻的事实。 姜融温和地看着他。 他目光清透见底, 里面没有多余的算计和布局,仿佛两颗在月光下闪耀着猫眼石, 干净的眸底映照着陆遥眼底与之相反的昏暗情绪。 陆遥眸光沉沉地注视着他。 唇线微微颤动, 他一把抓住了姜融的手, 握着那纤细的手腕, 看姜融在他堪称凶狠的眼神下那毫不动摇的姿态,说:“你认错人了。” “我不是你嘴里说的那个人,”陆遥一字一句说, “别把他当做是我。我跟他、跟世界上任何你见过的没见过的男人都不一样。” 他不愿意做什么人的替身、在他喜欢的眼里永远成为一个替代品, 这种感觉太恶心了,就好像他们之间的缘分都是要靠别人才能进行下去似的。 这不是他的风格。 陆遥想, 他喜欢一个人就要从始至终的喜欢,绝不能容忍掺杂一丝一毫的杂质在里面。同理, 他认定的人也必须一心一意对待他才行。如果但凡有一个人不能做到,那感情也就变了质,不再纯粹不再干净。 所以姜融必须喜欢他。 而不是那个早就死去的家伙。 陆遥绝不接受他跟自己拥抱也好, 亲嘴也好,甚至上床,脑袋里想的都是别人。 “我没有认错人。” 姜融否认他:“你的吊坠上刻了我的名字,我不会认错的。因为你说不管什么时候过去多少年、都会把我送你的吊坠戴在身边,让我通过吊坠一眼就能认出你。” “所以,哪怕我的硬件会老化、程序会错乱、甚至变成一堆毫无作用的废铜烂铁,但只要遥生你站在我的面前,我就一定能够想起你。” “……” 对金属做的机器人来说,这些言论何尝不是浪漫的告白。 白发的仿生人体温是冷的、唇齿是凉的、他不懂人类的想法、更不明白喜欢的真正意义,却能如此固执地记着一个人甚至许诺出沧海桑田永生不忘的诺言出来。 真是感天动地的承诺。 如果那个人是陆遥自己,他觉得他一定会高兴地不成样子忘乎所以。 可不是。 所以他羡慕又嫉妒,以至于生出了恨自己晚出生了好几年的这种悲观想法出来,怒气和郁气一起迎上心头,烧得他肺部火辣辣地灼痛。 “……吊坠?” 陆遥终于注意到他的视线,顺着姜融的目光看去,果然看到了自己脖子上那枚从小戴到大、一直随身携带到现在都没有摘下来的坠子。 坠子是白水晶做的,毫无雕刻的痕迹,是个天然形成的菱形透明的白色晶体,而在银托的底部的确有用花字字体刻下的两个字,姜融。 “姜融……” “这是你的名字吗?” 莫名很配他,让人一听见就能联想到融化的白雪、流动的小溪、以及世界上所有温和无害的美好风景,结合他如玉的脸颊,几乎能产生一种能令人上瘾的魔力,陆遥感觉自己移不开眼了似的又一次看痴了他。 在他神色不停变化的注视下,姜融并没有停止地继续着自己的动作。 他低头,挺翘的鼻尖轻轻碰了碰挂在陆遥脖子上的坠子,将那用银托固定的东西碰地左摇右晃,即将要坠落般地无法停歇,才抬头向上,和他对视上了。 “你好生气的样子,遥生。” “是又开始自己气自己了吗?” 舌尖探了出来,姜融猫一样舔了舔他紧抿的唇瓣,若无其事下藏着涌动的暗流,他状似引诱道,“至于我的名字,你想怎么称呼就怎么称呼吧……你知道的,我不会违背你说过的每一句话的,就像现在。” 姜融主动加深了这个吻。 这个动作他做过无数次了,没有陌生可言,原原本本地向男人展示了自己的诚意,任谁看都会觉得他是个相当合格的恋人,他们是一对感情很好的情侣。 可他越是熟练,陆遥的脸色就越是怪异,甚至到了一种发黑的地步,在心底把跟他有血缘关系的远方爷爷,那个在传言里神秘又难以琢磨的陆姚生骂了个狗血淋头。 第149章 但让他就此放弃,他又实在不甘心。 难道就因为他晚出生了几十年,所以就要自动退出将看上的东西拱手让人吗?别开玩笑了,哪怕姜融是那天才研究员陆姚生制作出来的、哪怕他们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情侣关系又能怎样?别忘了现在是末世第七十年! 陆姚生早就死了! 就算他以前有过再多辉煌的成就,还不是没能扛住限制人类寿命的漫长的时间?这么多年过去,先不提陆遥不知道对方埋在哪里,就算知道也阻拦不了那家伙连骨头都腐烂成了一堆杂质的事实。 一个死人而已,拿什么跟他争。 不像他,一具身躯鲜活又年轻,最不缺的就是时间。只要姜融人留在他的身边,那么他总有办法让自己成为对方记忆里最深刻的人,让冷心冷肺的仿生人用程序来深刻铭记住谁更爱他。 “不要提这些了,哥哥,”没有称呼姜融的名字,也没有叫那些稀奇古怪的昵称,陆遥手指蹭了蹭他的脸颊的,虽然面色依旧阴郁,语气却温和了下来,“我们往前看可以吗?至于过去的记忆忘就忘了吧,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比起那些无所谓的小事,”他手指勾住了姜融一身雪白的长袍,看对方全身都埋在他怀里轻轻发颤的样子,“我更想让你为我详细介绍一下仿生人的身体,你来教教我吧,我保证会很认真学习的。” “比如,你到底和我有什么区别?” 他说着,眸色越来越深,嗓音喑哑低沉,“我全部都想知道。” - 也许是陆遥的个性使然,他的求知欲格外强烈,在探求陌生的领域时也分外认真,务必要将搞不懂的东西弄明白。 于是姜融教了他一遍又一遍。 直到太阳西沉,月亮升起又降落,被铁门阻挡的风景和动静依然在进行着。 仿生人冷冰冰的毫无温度,唯独在这时开始了升温,冷白色的仿真生物陶瓷皮肤从内而外地染上了红晕,雪做的肌骨化成了水,一滴滴往下流淌,没多久就堆积成了一片不小的一滩。 对机械造物来说,此刻姜融的情况当然可以被看作是故障,就如排水系统出了问题的空调,插上电源也无法亮起的台灯。 虽然坏掉,却也十足的鲜活。 他的脸上从没有露出这样生动的颜色,眉间蹙起仿若流泪,手指揪着什么东西时会绷起筋膜,脉络清晰皮肤透明,随时都会绷断似的。 哪里还有一点仿生人的样子,说是无法一人在末世生存,所以被当做人偶豢养了的漂亮人类青年也会有人信。 “哥哥会是个很好的老师。” 耳边有人在说话。 声音沙哑动听,吐息声隔着一层水膜听不太清楚,却如附骨之疽般往脑袋里钻入,在他的周身挥之不去。 “我喜欢你教我的这些东西。” 那人接着道:“也会融会贯通、勤加练习的……所以哥哥要一直陪着我才行,不止今天,明天要、未来也要。” 姜融眨了眨眼。 他没怎么用力就眨掉了眼眶里的水雾,一部分顺着脸颊掉了下去,一部分却留恋地挂在了睫毛上,像是枝头上悬挂的露珠,清丽动人。 好喜欢。 陆遥贪婪地盯着他,怎么都看不够似的,感觉自己的眼睛不受控制了,总想做些更加亵渎的事来填平心底越发不满的沟壑。 此时的他甚至没有心情来妒忌陆姚生,因为他根本想不起这个人了,全部的心神都被眼前的美景捕获,他彻底迷昏了头脑。 “看着我,只看着我。” 越是想要追寻满足,人的贪心反而会更大,那边的姜融只是眨了个眼的功夫陆遥就开始受不了了,扣着被他亲到发红的脸颊让人面向了自己。 好像只有那双红色的眼睛落在他身上他才会感到安心,为此,陆遥必须要在里面看到自己的倒影,一刻也不能停歇。 “呜呜……” 比他更加无法承受的是漂亮的白发仿生人,他几乎好似听到自己各种零部件散架的声音了,特殊金属制成的骨骼都在咯吱咯吱作响,“遥生你轻一点,我会坏的,我真的会坏掉的。” 他的嗓音太过可怜慌张,很担心的样子在推阻着,前所未有地灵活生动,陆遥感觉自己的意识都要被迷得模糊不清了。 “那就连修好你的方法都一起教给我吧?哥哥,我会好好学习的。” 姜融咬住了下唇。 陆遥见状顺势亲了亲他泛红的唇角,把那小块皮肤亲的水光潋滟,姜融侧头去躲,没躲开又皱起了眉尖,不是很开心地说:“你的技术变差了。” 他声音诚恳:“你以前明明不这样的,遥生,是我的错觉吗?” “总感觉你退步了很多……所以你什么时候能恢复?我还是更喜欢之前的你。” 陆遥:“……” 第114章 圣母仿生人 接下来的事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姜融没有睡觉的需求, 但他需要关机休眠,减少电量的消耗以此来保持为数不多的清醒时间,于是他两眼一闭, 就这样在小屋里休息了几天。 再睁开眼时, 他若无其事地跟陆遥打招呼,“早啊。” 真的以为他被自己弄坏了, 吓得好几天没敢合眼, 想方设法但毫无办法, 咬牙拿着工具箱正准备对他上下其手的陆遥: “……早。” 陆遥吐字声沉沉的, 脸上挂不住微笑,请求也说的像是约架, “下次你睡过去之前可以先跟我打声招呼吗?哥哥?” 他说着放下了手里的工具箱,把叮当作响的箱子推到了床底下, “没有别的, 全当是为了我的心脏着想, 谢谢你了。” 姜融可有可无:“好吧。” 他低头一看, 发现身体被清理得干干净净,身上的衣服换成了一件不怎么合身却很舒适的长袖,衣摆一路向下包裹到了大腿, 看大小应该是陆遥的衣服。 “你的那件我洗干净了, 但上面有很多大大小小的磨损。” 陆遥把衣服递了过来,姜融一看, 并没有看到明显的破洞,应该是陆遥手动缝补好了。真是个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的贤惠男人。 但毕竟人设还是要维持的, 姜融装模作样地绕着房间走了一圈,没找着自己该干的活后,很自然地坐在了沙发上, 看陆遥前前后后地忙活。 男人眼下挂着两个巨大的黑眼圈,做事却很利索,没一会就把刀具挨个维护完了,枪支弹药也清点了一遍。 “遥生,你要出门吗?”姜融见状,撑着下巴问他。 “不是我,是我们,”陆遥把视线转了过来,放在了他的身上,“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的曙光基地吗?这也是我之前就打算去的目的地。你来了之后,我们更要立即出发了。” 见姜融不太明白,陆遥笑了笑。 他向前走了两步,单手撑在了姜融靠着的沙发背上,姜融偏过头就能看到他鼓鼓囊囊的肱二头肌,结实又流畅。 跟姜融白到几乎发光的肤色不同,陆遥的皮肤是很健康的麦色。眼下他弯腰俯首,高大的身躯投下来阴影像是一片乌压压盖在洁白雪山上的乌云。 “你是仿生人,跟人类不一样。” 他道,“如果你再像前几天那样闭眼睛一睡就是好几天,或者发生了什么其他更严峻的事故……我连在这附近找一个能治好你的医生这种小事都做不到。” 他们的目光在空中相触,一个是漆黑的墨色,一个是透亮的玫红。 陆遥迟钝地反应过来自己已经盯他看了好长时间了,于是他声音放缓,接着道: “而曙光基地,是唯一还保留了仿生人技术的地方,也是现如今最适合你居住的城池,我们去那里是最好的选择。” 这是他深思熟虑后做下的决定,陆遥不想再体会那种只能看着仿生人休眠而自己无计可施、担惊受怕的感觉了。 这是最后一次,之后,所有阻拦他和他老婆谈恋爱的绊脚石都要在被他发现的第一时间就狠狠踢开。 只不过进入曙光基地不是件容易的事。 路途遥远且先不提。这一路上他们还要辗转好几个城市,光是入夜之后的潜在危险就够大部分人头痛的了。 如果只有他独自一人,陆遥也许会为了方便省事而加入一个异能小队,可他现在带着姜融,不管是出于私心还是警惕,他都不想让这么特殊的存在暴露在外人的面前。 所以他pass掉了组队的想法。 那就只能自己去了。 陆遥收拾好了要携带的武器,把用金属牢牢围住改装过的越野车停在了门外,物资也全都收拾在了后备箱里,随时都能出发。 第150章 姜融点了点头。 外面刮起了大风,卷起地上的飞沙噼里啪啦地往建筑物上拍着,把地上比较轻的物件吹的左右晃荡,咯吱作响。 恶劣的天气是末世之后最常见的事情,除了逐渐扩散,对人类有着极强杀伤力的红雾,偶尔的天降酸雨也会杀死一批没有防备居无定所的弱小旅者。 姜融被路遥用防风布裹着,皮肤口鼻都严严实实的地挡在了布料下面,一路抱着塞进了副驾驶的位置,开门关门一气呵成,一点尘土也没有沾上。 车子发动没多久,身后的房屋就被远远甩在了后面,风沙一吹什么也看不清了。 “车程大概一周左右,怎么样,你受得住吗?”陆遥问。 “我没问题。只要是跟遥生待在一块,我哪里都可以去。”姜融乖乖回答。 白发的仿生人被他用安全带牢牢地固定住了,说了要好好坐着之后就一动也不动了,偶尔向窗外望一望,没多久视线也会转一圈挪回来,重新放在开车的男人身上。 “我们好像真的分开了很长时间。” 姜融弯唇,目光扫过他搭在车框上的胳膊,和只用一只手握着方向盘的动作,语气悠扬像是在怀念,“之前的你都不会开车的,也从来不做缝补衣服、打扫卫生这样的事,看来你自己一个人学习了很多新的东西。” 他本意只是简单的感慨。 却不想陆遥闻言,手上的动作一顿,唇角都僵了,半晌后露出了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来:“连开车和自给自足都做不到的男人,不是连废物都不如吗?” 他先是贬低了一句,随后反应了过来,皱眉问道: “等等……难道之前‘我’跟你在一起的时候,什么活都是你来做吗?……怪不得你总问我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一种不干活就安心不下来的模样。” 陆遥脑补了一大堆仿生人白天被压迫,晚上还要被压的可怜画面,手上的青筋都暴了起来,牙齿磨得咯吱作响。 他本想忍住来着。 可到底还是压不住铺天盖地的醋味,他一方面觉得自己老婆真是没眼光,一方面觉得他的前任实在太过垃圾,舍得压榨这么可怜又可爱的仿生人,真不是个东西。 他醋坛子开始冒泡,一个没忍住,还是挑明了问:“我说哥哥,你确定这种人真的喜欢你吗?他要是喜欢你,怎么会舍得让你大包大揽地照顾他?” “我看他简直把你当成保姆在用,看你单纯善良好欺负,就逮着你一个人薅羊毛……” “恕我直言,在大街上随便找一个人都比他强很多,都比他知道要疼老婆,这种人你干什么死心塌地跟着他?我简直无法理解……” 他演都不演了,说着说着嘴里的称谓就从‘我’变成了‘他’,字眼中明里暗里都是对被迫让他当了替身的陆姚生的愤然。 这个人死都死了还阴魂不散,真是恶心……陆遥想,他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摆脱这种老婆一开口就是别人的生活,这才过了几天他就受不了了。 说来也真是神奇。 他之前明明都没有见过对方,对这个远房长辈原也无感,原本是八竿子打不着关系的人,现在陆遥却觉得对方面目可憎了起来,无端生出了几分愤恨。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恨什么。 难道是恨对方比自己更早一步遇见了他的漂亮老婆,在他还不存在于世的时候就见过、摸过、碰过,然后将本应该属于他的老婆弄了又弄,而他自己则一无所知吗? 可对方早就死了,哪怕再大的怨恨也该消失了,至少他应该管控住自己的情绪,不要每天总像个阴暗见不得光的鬼一样对所有看过他老婆的人抱有敌意。 可事实如此,陆遥的怒气非但没有消散 ,反而随着时间的流逝越发堆积,熔浆似的随时都能爆发出来。 他只要一想到那个叫陆姚生的男人跟他一样欣赏过姜融的笑脸,甚至在各种地方肆意妄为地抱过他,亲吻他所亲吻过的脸颊和嘴唇,在外人面前以情侣相称,他就恨不得把人复活再杀死,或者现在就转移前进的方向,开车去把他的骨头刨出来,鞭尸。 说到底,他就是看小三不爽。 管对方什么身份,别说是他见都没有见过面的远房爷爷、哪怕是他亲爹亲妈从祖坟里爬出来要跟他抢人也得先问问他手里的家伙同不同意。 “乖,我们不提这些糟心的事。” 陆遥勉强扯出一个微笑,空出一只手来按在了姜融的发顶,把那没有杂质的白毛揉的毛茸茸的打起了卷。 姜融的头发是陆遥今天早上才打理好的,五大三粗的男人拿着梳子来来回回忙活了好一段时间才为他扎了一个歪歪扭扭的辫子,现在一揉全都乱了。 姜融抱着自己的脑袋,不太开心:“遥生,你为什么总是贬低你自己呀?而且你才没有把我当做保姆,毕竟我的定位是陪伴型仿生人,又不是家政机器人。” 他说着说着,眯着眼睛蹭了蹭陆遥的手掌,顺势伸出胳膊抱住了他的手臂: “你应该误会了。” “我说你从不做开车或者打扫卫生这种事,是因为你拥有一整个后勤团队,不光有司机24小时待命,还有专门照顾饮食起居的管家、负责购物采买的助理、医疗服务的医生等等……” “这么说来,遥生……” 姜融顿了顿,像是在纠结用词:“许久不见,你好像落魄了?不但比我印象里黑了一点,脾气坏了一点,还更加粗鲁了一点……虽然你的肌肉更壮实了,不太像吃苦了的样子,可我还是好担心你?你真的没有需要我帮忙的吗?什么都可以。” 他虽然没有说出口,可陆遥还是听明白了他的潜台词是‘亲爱的你到底经历了什么才如此沧桑’,‘怎么办我到底做些什么才能让你变回原来的样子’。 陆遥:“……” 怪不得姜融总是问他需不需要帮助,他还以为他老婆眼里有活干,是个闲不住的性格。现在看来是他想多了,原来是怕他过得不好而欲言又止啊。 第115章 圣母仿生人 陆遥已经数不清自己这几天被气了多少次了。 仿生人语出惊人, 每每都能在他情绪激烈达到最高峰的时候给他泼一泼冷水,让他这口气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只能憋在心里自己消化着咽下去。 噎了半天, 陆遥终于控制着自己脸部肌肉,扯起了一个笑, 对那边抱着他手臂的姜融说:“……哥哥, 接下来的路更不好走, 我觉得你需要休息了。” 不是有那句话吗。 他老婆还是更适合安安静静当一个哑巴美人, 不要出声,不要附和, 他只需要微笑点头做一道路途上美丽的风景线就好。 姜融无辜:“可是我现在很精神呀。” 陆遥死鱼眼:“那是你的错觉,相信我, 你真的应该休息了。” “好吧。” 于是听了他的话, 这位年龄成迷, 但毫无疑问是他祖宗那辈的古董仿生人松开了他的手臂, 脊背靠在椅背上,抬头闭眼,模拟人类休息过程而进入了浅度休眠。 陆遥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真怕自己什么时候一个没绷住, 被他的话呛到忽然把这辆车开到沟里, 或者手上的力道没有控制好,把方向盘捏碎。 到时候他们去曙光基地的路途只会更加困难, 遥遥无期。 陆遥屏息凝神开了一会车。 可或许人的本质就是贱。 陆遥认真开车的时间刚过了才没几分钟,余光就忍不住频频向一旁的副驾驶扫去, 去窥视身边仿生人的神情。 姜融说话的时候陆遥觉得自己承受不住,可他现在什么也不说了,嘴巴闭合, 连一条缝隙也没露,他反倒不习惯了。 他开始反省似的思寻自己刚刚说话的语气是不是太重了些? 承受能力也太差了吧? 仿生人能有什么坏心思呢,他只不过是说出了事实,毕竟他连此‘遥生’,非彼‘姚生’这种事情都傻傻分不清,放在百年前没准还会被卖保健品的骗到,是个真正意义上的老爷爷级别的型号了。 而这位老爷爷只不过是用他迟钝的运行内存思考了一下,觉得陆遥现在过得可怜,所以就想帮他的忙而已。 思想如此单纯。 可陆遥不但没有感谢他,反而让人不要讲话,真是霸道的要求,跟小孩子闹脾气乱发飙有什么区别? “哥哥……” 仔细看去,白发的仿生人的确如他所说的精神的很,虽然听话地闭上了眼睛,但眼睫毛还在一个劲的翘着,手指也不老实地扣着安全带,一副无聊但不得不听话的委屈模样。 第151章 陆遥心都化了。 他哪里还顾得上被比较后比不过前任的烦躁,他满心满心都是姜融这委屈巴巴的小动作了,恨不得穿越到几分钟前把那个情绪不稳定的自己揍一顿,最好再也说不出伤人的话来。 “对不起啊,我没有凶你的意思……你把眼睛睁开看看我吧?你就当刚刚的我在发疯好了,我精神不正常这个你是知道的……但我发誓我没有不喜欢听你说话,我最喜欢听了!一点都没有不耐烦的意思!” 他忙道歉。 姜融顿了顿。 眼睛睁开了一条缝,白发的仿生人扭过来脸悄悄看了过来。 陆遥心更软了。 他忽地生出了一种想要亲亲姜融脸蛋的想法,或者额头、发顶,哪里都好,总之想要碰到他的想法空前高涨,就连身体里也浮生起来了让他无法抵抗的痒意。 陆遥不明白人怎么能可爱成姜融这样……不光相貌长在了他的心尖上,就连时不时的小脾气都让他心痒不止。 他忘记了自己最讨厌做的就是毫无意义的麻烦事,没怎么思考就降低了行驶速度,分出心来跟姜融搭话。好听的话不要钱的往外说,俨然已经忘记这次出行的目的了。 “我好想跟人聊天,”陆遥叹了口气,“可是哥哥不搭理我……怎么办啊,我感觉开车都没有劲了。难道哥哥忍心看我一个人自言自语吗?” 姜融皱眉嘟囔:“你可以去抓个丧尸,让它跟你聊天。” 陆遥因为他回答自己的开心才持续了一秒就降下去了:“……我才不要。那玩意儿一身怪味臭烘烘的,见人就咬。我倒没有关系,可万一熏到你了怎么办呢?” 姜融的头发和衣服都被他清洗的干干净净,浑身香喷喷的,要是染上丧尸的味道他恐怕得要发疯。 而且咬人…… 虽然不知道丧尸咬不咬仿生人,但陆遥只是想想那个画面就气得直磨牙,他的漂亮老婆的一身皮肤他亲重一点都舍不得,生怕把他哪里磕磕碰碰弄坏了,呵护都来不及,哪能给其他丑东西糟蹋?? 陆遥语气软了下来:“我只想跟你说话,听到你一个人的声音,才不愿意搭理别人呢,你不要再生我的气了。” “对了,我们来玩成语接龙好不好?”他绞尽脑汁,“为所欲为。” 姜融:“……” 他终于睁开了眼睛,纤长的白色睫毛下,比天边浮生的朝霞还要秾丽的玫红色眼睛移了过来,放在了陆遥的身上。 陆遥不自觉地屏息凝神,眉峰也因为他扫视过来的动作而跳了一下,不知不觉喉结滚动,咽下去了满口的涩然。 “哥哥?” 他干巴巴地问。 姜融微笑,倒没有对他贫瘠的成语词汇做出什么评价,而是抬了抬下巴:“前面有人倒在路上。再不看路的话,我们的车很有可能会撞到他的。” 陆遥眉头一挑,当即扭头控好了方向盘,一脚刹车踩了下去。 轮胎在地上划过一道深深的黑印,陆遥侧头通过密封严实的玻璃窗凝视地上的男人,发现对方身上有很多明显的外伤,身下血淋淋的一片。 但这人皮肉焦黑,血迹杂乱,不像丧尸咬的,反倒像在爆炸的余波中受伤造成的。看他胸膛还有微弱起伏的样子,应该是还活着。 陆遥想了想:“别管,跟我们无关。” 这人身上没有佩戴武器,也许是普通的流民,也或许是对武器需求不大的异能者,不管是哪个陆遥都不想平白惹一身麻烦。 说着,他作势就要踩下油门,无视地上半死不活的挡路的男人。 姜融却一手按在了他的手背,面带忧色地摇了摇头,双眸微垂看不清情绪。 他鲜少露出这种姿态,上一次还是陆遥被红雾感染,濒死后被他救下来的那一次。 宛如圣母怜子,神像俯瞰,他眼中有光彩一闪而过,像是触发的底层代码后的条件反射,也仿佛只是单纯的动容。 “生灵拦路,必有缘故。” 姜融敛目说:“人作为生灵之首,万物之长也不例外,我们既然看见,坐视不理总归不太好的。” 陆遥深吸了一口气:“你还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吗?你的能力很特殊,所以不能把它暴露在人前。” 姜融眨眼:“他现在晕着不是吗?我悄悄的,当然不算暴露。” 他话里话外都是想下车救人的意思,陆遥知道阻拦不了他了,不知道为什么他跟姜融对视总会在很短的时间内败下阵来,底线全无,防线脆弱得一塌糊涂。 “我先说好,这是最后一次,如果他有醒来的征兆,或者出现了其他什么变故,我会立刻打断你立马离开。” 陆遥无奈退了一步,“你也要为你自己着想啊,哥哥,这对你来说太危险了。” 判断四周并无异常。 陆遥打开车门将仿生人抱了下来,他的警惕心高高悬挂,哪怕只有几米的路程也把姜融严严实实地遮挡在了灰色的防风布下,一手拖着他的腿弯,一手环着他的肩膀,全程没有让他离开过自己的怀里。 这种涂层材质做的防风布实在硬的很,姜融扒拉了许久也没有把自己的脸从里面拯救出来,反而被陆遥裹得更加牢固了。 陆遥提醒似的拍了拍他的背,低下头在他耳边说:“空气里都是沙子,不要露脸,会吃满嘴都是的。” 姜融不动了。 等到了那伤患的身边,他专心开始了治疗,代表着生机勃勃的浅绿色光芒在他的掌心亮起,落在伤患狰狞的伤口上,像一层荡开的碧绿色的水波。 柔软的光晕轻轻裹住了对方那一身破损的皮肤,没有丝毫刺痛感,反而带着类似春日暖阳晒过青草的温和暖意。 伤口边缘翻卷的皮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舒展、贴合,原本深可见骨的创面里新的肌理正沿着光芒的轨迹快速生长,连凝固的血痂都在光晕中慢慢淡化、消融。 不过数秒,那片布满伤痕的地方便长出了新的肌肤,只余下淡淡的几乎看不见的印记,仿佛从未受过重创。 姜融的指尖始终保持着稳定的弧度,直到最后一丝光芒融入伤患的皮肉里,才收回手,指尖的绿色悄然褪去。 “结束了……” 最后一个字还没有说完,他就被越等越焦躁的陆遥重新按回了怀里,四肢也捉了回来藏紧了布里,没有过多停留地转身朝车辆的方向走去了。 姜融猝不及防:“你太警惕啦,他还要好一会才能醒来呢。” 陆遥声音里带着醋味:“是是是,可是我就是不想看见你对别人那么好……真是的,还重复了一遍我们初遇的那次场景……” 明明那是独属于他们的回忆。 他最后一句话说的很轻,姜融没听清,可他问了几遍都没有再得到回复。陆遥这家伙竟然也知道不好意思似的,捂着他的嘴巴不让他再问了。 他们迎着风沙,背影很快裹上了一层朦胧的土黄色。 两人都没注意到,身后的伤患手指忽然极轻微地动了动,先是指节无意识地蜷缩抠动着地下的泥土,接着眼睑颤动,一道微弱的光从眼缝里漏出来。 他抬了抬眼,视线模糊地追着那两个远去的背影,最后落在姜融那从防风布里倾泻出来、被风吹得微微扬起的白色发丝上。 眼神光明明灭灭。 他们的越野车走后没多久,一众姿容狼狈,身形服饰各不相同的异能者小队开车赶了过来。 为首的男人一身破乱的作战服,也是刚奋战脱身出来似的,浑身大小伤口不断,尽管如此,还是动作迅速地将他扶了起来。 “队长,抱歉我们来晚了。” 他扫视了一圈男人的伤势,越看越目光闪动,难以置信:“您这伤?” 被他称为队长的常曦动了动起皮的干涩嘴唇,嗓音暗哑:“是治愈系的异能力者。” 这话一出。 从来没有见过治愈系的小队成员们呼吸一窒,彼此对视了一眼。 没有理会他们纷纷亮起的像是贪婪,又像是渴求的目光 ,常曦视线投向远方,喃喃补充道: “一个心善、却又落单的治愈系能力者……这也太令人心动了不是吗?” 第116章 圣母仿生人 一入夜, 天空中就飘起了雪花。 越野车的轮胎碾过冻硬的路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姜融看着窗外,指尖划过厚厚的玻璃, 抹掉了上面一层雾气。 第152章 末世后的天气没有常理, 清晨出发的时候还是烈日当空,风沙满天, 此刻却是漫天飞雪, 气温直降。 挡风玻璃上的积雪刚被雨刮器扫开, 下一秒又覆上一层薄冰, 抬眼一看周围全是白色,能见度甚至比刮大风那会还不如。 车子没法开了。 “前面有栋废弃写字楼, 今晚在那儿落脚吧。哥哥,你冷吗?” 陆遥说话时吐出了一片白雾, 他明显是有所预料了, 对这不正常的天气见怪不怪, 拿着纸质版的地图对照着提前规划好的路线, 声音清晰语调沉稳。 姜融摇头:“不冷。” 仿生人体内虽然装了温度传感器,但除非是零下50度的极端气温,否则不会对他造成影响。 闻言, 陆遥打了个急转弯, 越野车在雪地里划出一道弧线,最终停在一栋玻璃幕墙碎裂大半的建筑前。 两人收拾好下车了。 陆遥很有在外生存的经验, 不管是停车还是脚步声都安静极了,跟没有体温, 不受冰雪天气影响的姜融不同,他浑身冒着腾腾的热气,飞舞的雪花还没有落到他的身上就被迅速融化掉了。 陆遥动作利落地搬下了一部分物资, 扛着他们出发前提前收拾好的帐篷,另一只手固执地牵着姜融,始终将他牢牢护在身侧。 姜融怀里抱着装有零件的背包,对他过度膨胀的保护欲没有发表任何意见,一步步跟着他走进了大楼的大厅里。 这里面昏暗暗的,只有几缕月光从破损的窗户渗进来,照亮满地碎石屑,仔细看到处都积满了灰尘。 “为什么不在车里过夜?” 姜融不太明白的问着,那辆越野车经过改造,其他不说,至少安全性很高,不担心夜里会出现什么意外。 这栋写字楼虽然也能遮风挡雨,但到底四处空旷,有着无法忽视的潜在危险。 陆遥作为原书的主角之一,各种意义上的一把好手,不至于连这点道理都不明白,那就是有什么别的思虑? 陆遥沉声:“哥哥说的没错,我们确实可以在车里将就一晚,等风雪停了继续出发,还能省下其他别的麻烦。” “可是啊……” 他微微停顿,在姜融静等他解释的目光里语气一转,没忍住轻笑了一声,话语里认真的味道全都散了,拉长声音后只剩下了洋洋的得意,“可是车里的空间那么小,我连抱哥哥睡觉这种小事都做不到,这难道不算致命的缺点吗?” 在这唯一的一点缺陷面前,管他有什么其他的优点都变的无足轻重了起来,陆遥压根就连考虑都没有考虑,直接把在车上留宿的选项从脑袋里剔除了。 搭帐篷费点劲怎么了? 不麻烦,只要能抱到他老婆,他一点都不嫌麻烦。 姜融:“……” 没有再浪费时间,陆遥很快选定位置,手指利落地搭建帐篷支架,没一会儿,深色的帐篷就搭建了起来。 姜融看了一圈帐篷的大小,发出了致命的疑问:“这是个单人的吧?” 陆遥‘嗯?’了一声,点头:“当然,因为之前只有我在用嘛。” 见仿生人接着沉默,陆遥在爱情面前格外迟钝的脑子终于舍得运转了,顿时明白了他在问什么:“哥哥,这不一样!” 他正色:“虽然帐篷只是个单人帐篷,看起来跟车里的空间差不了多少,但这两个含义是完全不同的!在帐篷里你可以躺在我的身上睡,不管是象征意义还是现实意义上来讲都要更加亲密一些,你难道不觉得这样很浪漫吗?” 姜融回他一个微笑。 没有给他们继续悠闲的时间,陆遥像个田螺姑娘一样又开始忙活了起来,他在楼梯口和大厅门口布下了几个简易触发式陷阱,用几根绷紧的鱼线连接着空弹壳,只要有东西踏入,清脆的声响就能立刻预警。 一切准备就绪后,两人钻了进去,躺在了铺好的毛毯上面。 跟淡定的姜融不同,陆遥远比他热情得多,也许是狭窄逼仄的空间给了他一些幻想的余地,他本就张扬的性格再也藏不住了。 他一把将人抱住,这辈子再也不要分开似的那样用力地把头埋在姜融的颈窝深嗅了好几口,像是对什么有瘾般不做出类似于吃药的举动就浑身难受。 “哥哥,你要再喜欢我一点。” 陆遥声音含糊,好似一条粘稠的蛇游走着缠绕了上来,“我觉得你还是对我太冷漠了,我每次跟你说话你反应都慢慢的,有时候理我,有时候还不理。” 他越说越委屈了,唇贴在姜融皙白的皮肤上,忍不住提出更多的要求,“而且开车的我虽然不能动没错,但是你的动作又没有受限制,你可以主动亲亲我呀?” “没有,你什么都没有做……你根本就不在乎我是不是?因为我比你记忆里的那个人更加‘落魄’了,你觉得我没有他长得帅。” “你嫌弃我。” 没有男人握着枪却可以保持一直不用的冷静,同理,也没有男人可以在这种氛围下仅仅只是蹭蹭而已。 陆遥忍耐了一路,做过的最越界的举动也不过是摸一摸姜融的头发,把那头手感很好的毛茸茸细软的发丝揉得呆毛竖立,四处翘起,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了。 现在骤然将人抱在怀里,他顿时发自内心的产生了一种难以形容的满足感,如果可以,他真想变成一棵永远长在姜融身上的树木,就这样永远与他纠缠下去。 姜融推了推他的头,捂住了自己在他牙齿下不断受刑的锁骨,下一秒那牙齿又咬在了他的唇上,带着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惩罚意味,像是在怪他的不配合。 姜融嗓音闷闷:“遥生,跟你谈恋爱好复杂,我感觉我做什么都是错的。” 如果仿生人的经验再丰富一点,那么他就知道现在自己正在面临的是来自另一半的无理取闹,他只要无视就好。 可他不知道什么叫无理取闹,自然毫无应对之策,只能一边被咬一边接受着对方毫不正当的指控。 “谁说你做错了?” 陆遥哼笑着纠正他的思维,“我只是让你对我热情一点而已,只是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连三岁的小孩子也能轻易做到。哥哥活了这么长时间,见识这么丰富,还是学习能力这么强的仿生人,一定也没问题的对吧?” 事实上活的时间越长,脑部零件越不灵光的仿生人姜融勉强点头:“好吧。” 他被陆遥抱在了身上,整个人匍匐在了他的胸口,狭小的空间属实不方便,于是他学着陆遥的样子,低下头轻轻咬了咬对方的唇,也许觉得一直咬着人很不好,很快他又松开了,换齿为吻,把自己的唇贴了上去。 这是不含任何旖旎情绪的一吻。 好似大楼外的雪花顺着缝隙飘了进来,落在了唇齿上,化成了一点冰凉凉的湿润。 仿生人像是雪山上的妖精化成了人形,他白肤白发,全身上下最深的颜色竟然是两颗眼珠里暮色的虹膜,靠过来时体温很低,手指尖却泛着淡淡的粉意。 这不是姜融第一次主动。 但不管历经多少次,作为被他特殊照顾的对象,陆遥都忍不住被他勾地神魂颠倒,呼吸声渐大,连吞咽声都带了几分确切的渴望出来。 “哥哥,唔……” “就是这样……我好爱你……” 喘成这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姜融怎么着他了,仅仅是探出舌尖敷衍地碰了碰而已,就一副难捱的浪荡样,仿佛下一秒就要颅内爆炸晕过去似的。 但没多久,陆遥又觉得不满足这种小猫洗脸般的速度了,皱着眉头,挺起胸膛,迫切地探出了舌尖想要回应。 姜融舌头被勾住,仰了仰头,后脑勺就被察觉他意图的手扣住按下去了。 狂风暴雨般的吻扑面而来。 说好了由姜融主动的,不知不觉又变了味道,成了陆遥一个人的独角戏。 陆遥心尖滚烫。 他是个在丧尸堆里磨练出来的优秀异能者,哪怕是在这种极端天气体温也没有丝毫流失,热烘烘的像是燃烧着的火堆。 其中掌心的温度尤其高,烙铁一般罩在姜融的皮肤上就是一个明显的红印,比开在雪地里的红梅还要显眼。 姜融没有推开他的意思。 因为没有必要。 果不出他所料,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引擎熄火的声音,嗡嗡的发动机舱渐渐转停,紧接着就是好几道深浅不一脚步声,踩在积雪上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动静。 陆遥瞬间按住姜融的肩膀。 他的反应着实速度,眼睛那一瞬间迸发出了黑压压光,用毛毯将人裹起牢牢护在了帐篷内侧后,他扣开了腰间军刀的皮扣,带着厌烦和好事被打断的烦躁,眨眼间刀就出鞘了三寸。 第153章 “里面有人吗?” 一道温和斯文的男声在门外响起,嗓音好听极了,带着末世里少见的如沐春风的友善,“我们是去北边的曙光基地的,雪太大了,能不能借个地方避一晚?” 陆遥没有立刻回应。 他目光扫过窗外,借着月光看到了站在雪地里的三个倒影,根据影子判断这几人身高应该都不低,其中两个腰上挂着东西,是武器的可能性很大。 他眯了眯眼:“如果我说不可以,你们几个难道就会乖乖离开吗?” 门外的人笑了笑: “戾气别这么大嘛,我们是从西边过来的,就是想找个安全的地方过夜,不是什么坏家伙。” “这位朋友,你不放心的话可以看看我的身份芯片……你如果也是这一道的,那应该听过我的名字才对。我是常曦,旁边两个是我的队员。” 常曦? 陆遥啧了一声:“假如真的是你本人,那我确实听过你的名字和外号。末日圣父——” “这可真是个好听又好用的名头。” 第117章 圣母仿生人 常曦微微一笑。 他正准备再多说些什么, 好以此来消除屋里人的警惕心,却不想近在咫尺的地面突然隆起,无数根手臂粗的青藤破土而出, 直朝着三人缠去。 常曦神色一凝, 他反应极快地往后跳了半步躲开,回头一看, 另外两人却被藤条扫中膝盖, 踉跄着摔在地上, 还没来得及反击四肢就被牢牢捆住了。 那藤条像是精钢做的锁链, 却远比锁链要灵活的多,桎梏着他们的动作, 使他们半点都无法动弹。 “是木系异能!” 有人沉声,右手的掌心簌的一声烧起了一团橘红色的火焰, 试图想要烧断藤蔓。 可那藤蔓仿佛长了眼睛, 绳结一样扭动在一起, 缠绕成一个尖锐的针刺, 随后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穿透了他的肩膀。 随后咔哒几声,那人顿时惨叫出声,挣扎不止……这藤蔓竟然直接卸了他整个右手二十多个关节! 血啪嗒啪嗒砸在了地上, 融化了身下厚厚的积雪, 火系异能者也再发挥不出作用了,瘫软着身子一动不动。 身边的同伴见状脸都白了。 他嘴唇也直打哆嗦, 只是一个犹豫就丧失了最佳的反抗机会。 何其阴毒的手段…… 他想,他们谁也没有料到在搬出了常曦的名号之后, 屋里的人做出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攻击,而且还是用这种不留余地和后手的攻击方式! 异能者们之间有不成文的规定:眼下治愈系异能力稀少,众人生存空间被变异物种不断压迫, 这种情况下哪怕只是小伤也会引起剧烈的动荡,所以如果不是血海深仇程度的痛恨,没有人会轻易下死手。 可屋子里的人是怎么回事? 他简直就是个无法交流无法沟通的疯子,守着一亩三分地的地盘警惕着的任何人出入,难道他不怕被报复吗?! 唯一逃过一劫的常曦敛去了笑容。 自从他被众人冠以了圣父的名号后,很少有人在面对他的时候第一反应不是恭维结善,而是挑衅了,这令他在意外之余有些格外的……不爽。 常曦皱眉,却是看也没看身后的两个同伴,而是抬手随意地拍了拍的灰尘。 动作时水波纹一样的透明光晕以他为半径扩散开来,须臾之间,绿色的藤蔓好像找不到目标了似的,在空中扭动、蔓延。 “精神系?” 屋里的陆遥挑眉,“我早听说过末日圣父喜欢广结善缘,无私付出……这样一号奇葩人物,我还以为异能力是‘百分百交到朋友’呢,原来竟然这么正经的吗?” 常曦淡淡道:“一言不合出手伤人,如果这就是你的回答,那我也没有必要以礼相待了不是吗?” “出来吧。” 他挥了挥手,夜色中竟然乌泱泱的又出现了一批人,整装待发,有男有女,个个都是装备齐全有备而来的样子。 显然是早就埋伏好了的那伙人。 他们没多久就把这栋写字楼包围了起来,藏在暗处等待指令,以便随时行动,里应外合。 陆遥脸色越来越沉。 他不认为自己身上有什么值得惦记的东西,异能者虽然不乏有他们这种喜欢成群结伴的小团体,但也不缺陆遥这种向来独来独往的。两方一贯作风就是井水不犯河水,只要不涉及到利益冲突就从不交流。 这么多年都是如此。 那么现在有哪里发生了例外? 陆遥视线微闪,脑袋里飞速划过一幕幕疑似破绽的场景,最终锁定了他们今天下车救人的那一幕,答案也悄然跃上了心头。 他深吸了一口气。 尽管从一开始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没想到最不想见到的局面还是到来了,还来的这么快。 现在该怎么办? 陆遥微微侧头,去看那个孤零零的帐篷,像是想要通过一层厚厚的布料看到里面那个人似的。 他想,他的仿生人老婆笨笨的,他把人裹起来塞到内侧时动作匆忙,什么也没来得及解释,也不知道他在里面会不会害怕,会不会无聊。 可不管怎样,他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人沦陷到异能小队的手里,一个只知道听从命令,毫无自主意识的仿生人落到一群人的手里,下场是什么可想而知。 那枚陆遥舍不得改动的芯片,会被人毫不留情的拔出来刻上奴隶的标志,陆遥舍不得修改的程序,也会被篡改成陌生的冷冰冰的条令。 白发的仿生人会被榨干最后一次价值,成为小队里人人都可使用采撷的工具,迎来报废的命运。 只要想想这个可能性,陆遥的心脏就针刺般地抽痛。 只有这个他绝对无法接受。 “我们谈谈,”他扭头控制好了自己的表情,对外面的常曦开口,“据我所知,你的小队前段时间刚被其他势力联手突袭,损失惨重没错吧?这样下去前往曙光基地的路程还不知道要折损多少人,我可以与你合作,暂时加入,减少消耗。” 常曦不置可否:“作为同伴你的确优秀,如果是以前,我或许会十分欢迎你的加入……可现在?” 他顿了顿,像是感到好笑:“能够减少损耗的最优解已经出现,那我为什么要舍近求远,放着明珠不管,而要一个鱼目呢?” 这话说的难听,好像陆遥是个什么上不了台面的东西一样,搁以前陆遥的暴脾气说什么也要跟他争一争,好让他明白谁才是垃圾。 可这一次他竟然什么都没有说。 安安静静的,连个呼吸声也没有。 常曦神色一凛,感觉到不对地让身边的同伴一拳把门打碎,几个人乌泱泱地冲了进去,环视了一圈,脸色难看。 门口哪里还有人!? 有的只不过是个木头做的人形的立牌而已,借此放在门边充当影子,吸引他们的注意力争取时间。 常曦掀开了几个简易陷阱,锐利的目光朝帐篷的方向扫去,那里早就空荡荡了,看来是在他说话的那一瞬间,那木系异能的男人就已经带着人逃了。 “他们逃不了的,”一个同伴见他脸色不好,补充道,“我们的人已经把他停在外面的车围了起来,这栋楼其他的各个出口也已经堵住,除非他能老鼠一样打洞从地下走,否则绝对出不去!” “去找,”常曦眼底漆黑,“那个男人杀了也无所谓,至于另一个……别伤到他。” …… 姜融被陆遥扛在肩上,一路往楼上冲着,他头向下裹在毯子里,只有几根葱白的手指伸出来抓着男人的衣服。 那手指纤细得仿佛随时都能折断,头发根根向下,被迎面而来的风吹的左右飘扬,摇摇欲坠。 “遥生……” 他担忧:“有人要抓我吗?他们会把我们拆散吗?怎么办,我不想和你分开……” 这栋写字楼足足有28层高,虽然最上面的几层已经倒塌风化,报废到看不出原来的模样,但下层的布局大部分还是完好无损的,用作躲避的话一时半会很难会被发现。 陆遥手掌按在他的背上,一口气爬了10层,目光如炬地扫视着这里的布局,随后打开了一间布满灰尘的房间,拉开柜子的门轻轻把他塞了进去。 “不会的,哥哥,” 男人单膝跪地,勉强算作干净的手掌放在了姜融的脸上,把他腮肉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粘上的灰尘擦掉了,“我怎么会和你分开?我们还没结婚呢,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拆不散我们。” 第154章 姜融温顺地看着他。 房间没有光源,漆黑一片,本该看不见对方脸上表情的,可仿生人好像天生就是个例外。 他太白了,仿佛月光映照在他的身上也会留恋而不舍得离开,于是给了他在这种昏暗混乱的环境下也会发光的权利。 姜融抓着陆遥的手指,眼眶微微红了,像是含着两潭清润的泉水,下一秒就流出来吧嗒嗒砸在地上:“我总是给你添麻烦。” 他声音很小,惴惴不安:“你要不……要不就丢下我吧……你这么厉害,跟我这种笨手笨脚机器人不一样,自己一个人也能逃出去,带着我反而会碍事的。” 姜融哪里露出过这样的表情。 他在陆遥的印象里就是个呆头鹅一样的,总是理解不了人类为什么开心,又为什么难过的笨蛋,没心没肺的,总说一些气不死人不偿命的话来向呛他。 但陆遥喜欢的也就是这样的他。 姜融不是人,那他本来就不应该被人类的情绪所干扰不是吗?不理解人类又怎样?陆遥乐意包容他的所有,并且为此而感到自豪欣喜。 在陆遥看来,其他人的痴狂贪嗔何其肮脏,本就不该碰到他放在心尖尖上的宝贝。 “我丢下你转身就走、然后听你背着我偷偷抹眼泪吗?” “我才不会做这种事,不然岂不是更比不过你的前任了,到时候你气哄哄的跟他复合,我上哪哭去。” 姜融用手背蹭眼:“我才不会喜欢别人,你太小瞧我了。” 陆遥看着好笑,连连称是:“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好不好?你最专一了,快过去一百年了也没忘记喜欢一个叫姚生的,世界上哪还有人比你深情。”只不过认错了人,兜兜转转被他捡回了家。 陆遥把他塞到了柜子里藏好了。 他把遮盖姜融身形的毛毯拿到了手上,合上柜门,最后说了一句:“我去把人引开,最多不超过一天绝对会来接你……这不是分开。所以你要等我啊,哥哥。” 他们谁都知道这是最好的办法,姜融抱着腿点了点头。时间不等人,没多久他就感觉到男人悄悄离开了。 四周恢复了寂静。 姜融挺腰舒展了一下四肢,也没有嫌弃柜子里的灰尘弄脏了他的衣服,而是理所当然地等了起来。 他看过剧本,知道剧情,所以不意外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果不其然,没多久,另一个人皮鞋踏地的脚步声地传了过来,由远及近,由浅到深,最后停留在了他的柜门前。 两根手指并起弯曲,外面的人蹲下身,状似礼貌地用骨节敲了敲:“打扰?” …… 常曦的声音。 鲜少有人知道,原书的主角常曦隐藏极深,除了对外示人的精神系异能、还有一个被当做底牌从不轻易展示的特殊能力—— 他是少见的精神、空间双能力者。 探知方位追踪目标,轻而易举。 第118章 圣母仿生人 “咚咚、咚。” 敲击的声音越发急促。 像是猎人开枪前夕漫不经心的瞄准动作, 只等待准星对猎物扣动扳机的那一刻,裹挟着一股从内而外的侵略性。 这种情况下每过一秒都是煎熬,时间的流速好似也变慢了, 狭窄逼仄的房间内只剩下了一人针对另一人源源不断的压迫。 常曦的声音跟陆遥习惯性吊着嗓音、慵懒含情, 一言一语都是轻佻不同,反而十分端庄温和, 带着一股引人入胜娓娓道来的意味, 如果在其他场合听见, 或许大部分人都会认为他是一个很好的交流对象。 可他无往而不利的声音在此刻失去了作用, 并没有令柜子里的人升起想要打开柜门,主动出来见他的想法。 相反, 他在抵抗,在恐惧。 或者挣扎。 常曦忽然没了耐心, 手指按在了铁制的柜门上, 稍微用力就是一个深深凹陷下去的坑, 他用手亲自把那脆弱到不堪一击的东西按压的变形, 支离破碎。 这不是他以往的风格。 对于看中的羔羊,他一贯拥有足够的忍耐力,擅长并且享受循序渐进、最终将其捕获的过程。可他也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 引以为傲的克制在此时并不怎么管用。 就好像哪怕平日里伪装的再好, 面对一个根本算不上他的对手,甚至在他的面前无力反抗的那类人时, 他的本性还是会展露无疑,很容易就会被刺激得现出原形。 一声轻呼。 里面人的身形终于露了出来。 是一个体型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很青涩单薄的美人。白肤白发, 衣衫不整,抱着腿一个劲的瑟瑟发抖。 他约莫真的怕极了,失去了唯一保护自己的柜门时也根本不敢抬头, 只是把小半张脸埋在膝盖之间,留给外人看到的只有泛粉的指尖和随着他的动作颤抖不停的发丝。 像月光绘制成了银线,他的发散落在指缝、腿弯、脚踝、又在他的身下勾连成一条蜿蜒的银白色的河流,而手指就是与之相配的绽放的荷花,尖角摇曳,轻轻荡漾。 常曦几乎是肉眼可见愣了一瞬。 短时间丧失了语言能力似的,他把想说的话吞咽在了喉咙里,眼睛也飞速眨阖了一下,任由沉默蔓延。 原因无他…… 面前的人仿佛自带光源,柜门打开的一瞬间,房间里无处不在的深渊般的阴影都好像被逼退了几分,在旁观者模糊而阴暗的灰色调的视网膜里成了最为鲜活的亮面。 他安安静静地缩着。 明明身处狭小漆黑的柜子、浑身上下蹭满了灰尘,却像寂静深夜里悄然开败的昙花,不染尘埃的剔透感扑面而来。 易碎而透明的美人,长长的睫毛可怜地垂着,在眼睑下投出一小片浅淡的影。 他含着惧怕的泪水,短暂地抬起了头,鼻尖小巧,唇瓣是自然的粉白,周身极致黑暗为他映衬出几分纯洁到了极点的柔软。 像一尊神圣而不可侵犯的圣母像。 与他对视了一眼的常曦突兀地划过这个念头,没多久又飞快的否认了。 他自私而独立,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仔细看去眼前的人哪里会是那怜爱世人的圣母?只不过是个比常人更加漂亮的、白化病的患者罢了。真没想到他也有被别人外貌惊叹到恍惚的那一刻。 这样想着,常曦在他自己也感到不可思议的停顿中控制好了表情,露出了一个此生最为温柔和善的笑容出来,同时伸出了手。 “别怕,我不会伤害你。” 他的嗓音十分具有亲和力,咬字抑扬顿挫,带着舒适的力度,是试验过无数次用来安抚一个人时效果最佳的语速。 “你在里面待着很难受吧……我带你出来怎么样?你放心,只要你配合一些,那么我就绝不是你的敌人。” 面对他摊开放平、做出邀请动作的手掌,那白发的美人却不自主地往后缩了缩。 很抗拒的样子:“我……我要等人的,我答应了要等他的。” 声音小到可怜,不竖着耳朵听几乎听不见,像是把自己弱小的事实放在了明面上,殷切而单纯地怀抱着希望别人能放过他的不切实际的愿望。 眼睛也游离着不敢看人,只有睫毛在抖动着,试图遮盖主人慌张到几乎要溢出来的内心。 常曦这才注意到他的眼睛竟然是夕阳一样的颜色……这个发现让他觉得白发的美人更像油画里的人物了,身体为布,眉眼为色,随笔勾勒就是一笔秾丽的色彩。 常曦眨了眨眼,漆黑的眼眸一点光也透不进去,令人窥不见他的真实想法。 良久,他微笑道:“别误会,我并没有阻止你等人的意思……我只不过是想亲口对你道一声谢。你忘记了吗?今天早上的太行大道的公路上是你救了我,如果不是你的帮助,凭我一身严重的伤势也许撑不到同伴们的救援,你是我的恩人。” “这位心善的……唔,小朋友?难道你连一个小小的,让我对你道谢的机会都不留给我吗?” 他实在懂得如何降低一个人的警惕之心,三言两语把作为侵略者的自己放在了弱势且讨好的位置,把被他逼到绝境的姜融放在了高高在上的首位。 姜融被他拉回来注意力,果然顺着他的话语仔细辨认了一下他的外貌,睁大眼睛,喃喃:“是你……” “你认出我了?” 常曦这次没有等姜融回应就抓住了他的手臂,把他牵了出来,他的体温没有陆遥那么高,却也是难以忽视的高温。 且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常曦用了虽然感官上很轻、事实上却根本挣脱不开的桎梏型的握法。 第155章 迟钝如姜融没有发现。 他还在纠结刚刚短暂的逃亡经历:“那你为什么要和遥生打架啊,还堵我们……” 谁知常曦比他更加无奈地叹了口气,很头痛地捏了捏眉间:“我还想知道呢,我的手下可是被你养的恶犬打的够呛,有一个都快咽气了……我们明明只是来道谢的,却没想到受到这种对待,真是苦恼。” 姜融不说话了。 常曦仗着比他高很多的身高,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的表情,把他隐蔽的迟疑和愧疚看在了眼里,微微弯了弯唇。 “你愿意去看看他吗?” 他漫不经心却又强硬地一点点放下了钩子,贴心布置好饵料,只等待着善良的小鱼来咬:“用救了我的、强大的治愈能力,再一次帮帮我的同伴……作为队长我只求别让他死掉,除此之外不会再麻烦你,你愿意吗?” 姜融脸颊一烫。 竟然是常曦的手掌抚了过来,带着一层薄茧的触感。 不是轻微的触碰,而是指骨都伸直展开抵在他太阳穴,颈侧,耳后这种致命脆弱的位置,潜意识里透出这男人温和皮囊下十足的掌控欲。 常曦很喜欢左右别人的思维,看对方因为自己的话语而摇摆不定。 可也许是今天的对象换了一个更加令他舒适的人,令他从其中体会到了比以往更加独特汹涌的快感也说不定,导致他此刻某种隐秘的欲望十分的强烈,说完话后手非但没有放开,反而越发用力了,在不知不觉中近乎刻意地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危险到几乎不加以掩饰。 气氛好像也悄然发生了变化,死亡一般的寂静里掺杂了一些别的东西,像是某种过界的、试图攻击的信号。 姜融立刻抬起眼睫。 他虽说迟钝,甚至有时候连别人跟自己说话都反应不过来,处理器也是老旧的型号,运转速度慢到令人泪目,但某些地方却格外敏锐。 他立刻产生了一种被某种捕食动物盯上的毛骨悚然的感觉,几乎是下意识就把人推开了,重重挥开放在他脸上的那条手臂。 这种感觉堪称头皮发麻。 姜融喘息了几下,模拟人类呼吸功能的唇齿,气管,肺部也齐齐运转着,胸膛起伏个不停,在这一影响下说话都慢了片刻: “我我要等遥生回来,听他的安排。” 他很混乱地跟男人拉开了距离,频频后退,观望着门口和自己的位置,试图想要逃离:“你不要问我了,我自己拿不了主意的,也不要再跟我说话了……” 常曦看着他,眉头皱起又放平,露出了在以往绝对不会轻易展露出的一点点烦躁,但很快又被他很好地隐藏了起来。 他笑:“做什么这么怕我,我似乎并没有对你说什么过分的要求,不是吗?” “那个叫遥生的男人……他是你的谁?为什么可以替你做决定?恕我冒昧,在我看来你的能力远远比他要更加珍贵,你才是那个可以为人类带来巨大的贡献的存在,而不是他。” “所以,掌控话语权的人是你才比较合理……而不是处处都让一个远不如你的人来替你做决定。” 也许对真正有上进心的人类来说,他说的话非常有道理,没准心性不稳的人,轻易就会被他上了眼药,撬了墙角,开始摇摆不定。 可姜融只是个仿生人,没有什么太大抱负,对他而言存在于世最大的意义就是听从重要的人的命令,至于其他的乱七八糟的人类烦恼,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他不想知道也不想去听,更没有精力去面对这些不属于他要思考承担的问题,他现在只想回到陆遥的身边,像之前一样停留在对方的身旁。 姜融甚至都没等常曦说完,他像个嗅到危险味道的草食动物,转身迈开步子试图往门外跑去,动作间牵动起一片洁白的衣角。 常曦从来没有遇到过接二连三被无视的场景,仿佛他从刚刚开始就释放的干扰性精神异能根本就没有作用。 见人听了自己的话第一反应竟然是逃离,他那副温良友善的表象再也维持不住了,整张脸阴郁到可怕。 他同样迈开腿逼身上前,一把摁在了门上,将那浑身上下都是白色,雪做的人困在了狭小的空间里,看着对方回望过来的慌乱脸庞。 声音冷涔涔的:“我好像……没有说你可以走吧?” ----------------------- 作者有话说:卡死了死jj 第119章 圣母仿生人 “走开!” 姜融挣扎不能, 情急之下一巴掌挥在他的脸上,随后喘息剧烈地靠在了门上,目光惊疑不定, 眉宇间也带着忧虑。 这是他下意识的反应。 却不想常曦根本就没有躲开, 而是用脸生生接了他这一巴掌,皮肉相触的闷响声瞬间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 声音大到激荡起了一片浮尘。 他偏了偏头, 没管从内而外火辣辣疼痛的脸颊, 眼神始终像毒蛇捕猎一样盯着面前的惊惧交加的白发美人。 “打舒服了?” 一点都不在意的样子, 常曦喑哑着声音说着调笑似的话语,“你救了我, 我任你打,也算有来有往, 还了你的恩情。” 这话说得体面大度, 如果不是姜融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辈子最擅长做的事就是睚眦必报, 没准就真信了。 姜融被他双臂之间不带压缩的空间吓到,左右环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能令他逃离躲闪的地方,不由自主地咬住了下唇, 抵触地看着他。 “你想干什么?” 他抖着声音:“不要欺负我, 我、我不是那种没有人罩着的家伙,如果你把我弄坏了, 我男朋友是不会放过你的。” 常曦深吸了一口气,没理解仿生人经常挂在嘴边的用词:“弄坏?” 但他有人类自己的理解方式。 并且自动加工拐了个弯, 话语里带上了一丝以此为耻的正经,只不过可信度有多少只有他自己知道了:“你怕什么,我又不会强碱你……嗯。刚刚我的确没有这么想。” “但你进一步惹怒我的话就真不一定了, ”常曦皮笑肉不笑道,“我说真的,哪怕你男朋友就站在这儿,难道还能阻止我们所有人要做的事吗?” “不管你如何不愿意,总会有人能无视你异能所带来的价值,而浅薄地只被你漂亮的外貌所吸引,不管不顾来强碱你的。” 姜融目瞪口呆。 常曦已然开始口不择言了起来,这是他理智岌岌可危、隐忍不住躁郁的表现,可身边没有熟悉他的人,自然也就没人在乎他此刻到底隐忍到了什么地步。 常曦笑不到眼底:“我跑题了吗?抱歉。我只是希望你能明白,我原本的目的只想好好跟你说话,除此之外并没有别的意思。” “我并不想伤害你。” 他道,“今天采取的手段虽然过激了一些,但确实只是在认真邀请你以治疗师的身份加入我的队伍。我们各取所需,我为你提供庇护,你为我们提供医疗和后勤保障,这对你来说是个很划算的交易不是吗?” 禽择良木而栖,这是三岁小孩都明白的道理,常曦不认为姜融会不懂。 像姜融这样珍惜的治愈系异能力者游走在世间本身就代表了危险,更何况他还漂亮到让人移不开眼。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难道他以为仅仅一个木系异能的男人就能护得住他吗? 这么信任对方的样子,就好像全世界的人包括自己都想害他,只有那个男人能给他带来安全感似的、有能力令他此刻不再发抖不再恐惧。 常曦看着碍眼。 相当碍眼。 他眼底的不屑和讥讽在此时近乎达到了顶峰,为童话里都不会这么撰写的伉俪情深的爱情故事感到悲哀,对他们两人毫无缘由的信任感到十足的不解。 不对。 不能这么主观地认为他们一定就是伉俪情深了,没准眼前这个单纯漂亮的孩子只是被骗了,毕竟他看起来不像是会主动交男朋友的样子。 常曦语气温和了下来,忽的问:“你叫什么名字?” 他突然转到这个话题,姜融沉默了两秒,似乎在判断他的目的,半晌还是动了动唇迟疑地回答了他。 “姜融……很好听的名字。” 常曦思考了片刻,道,“那么,小融,你有没有想过你也许是被误导了呢?那个男人有没有跟你解释过,像你这样珍贵的治愈系异能者在基地里坐镇,或者在其他异能者小队里担任治疗师会受到什么待遇?” “……” “我想他一定没有告诉你。你看起来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可怜的年轻人,恐怕刚觉醒没多久就被那个男人豢养了起来,成为了被他掌控的私有物,稀里糊涂的就做了对方的老婆,连自己本来该受到什么样的优待都毫不知情。” 第156章 常曦摁着姜融肩膀上的手微微用力,依旧保持着这个持有压迫感的姿势把人圈在自己的怀里,虽说身体之间更多的面积没有碰到,却也投来了令人无法忽视的阴影。 姜融愣愣地盯着他。 他脸上的惧色还没有全部褪去,挂在惨白的一张小脸上,像是初雪降临后第二天悬挂在枝头上的点点冰晶。 唇色也浅淡到几乎没有颜色,上面还有两颗牙齿咬下去的齿痕,被他自己咬得凹陷。 常曦看着他,突兀地生出了一种想要伸手碰一碰那里的想法,心尖上也浮现出了一种密密麻麻、虽然轻微但也无时无刻不在彰显着存在感的痒意。 他这么想也这么做了,带着黑色指套的手指下滑,落在了姜融的下巴。 轻轻一捏,就让面前白发的美人抬起了头,与他的通透清澈的眼睛对望着,注视着那双玫红色眼睛里自己的倒影。 氤氲着雾气的双眸好似捕获了他,让他微妙地浮升起一种只要被面前的人注视着就无法狠下心来的念想。 但这个念想是荒唐且奇怪的,常曦自认为自己不是那种会怜香惜玉的蠢货,却也忍不住留恋这种独特的感觉。 甚至他顺从内心地放慢了语速,选择了一种可以让这孩子接受的温和说法,尽量避开了所有伤到姜融的可能,同时还能让他明白自己的真诚。 常曦接着道:“你当他老婆,无非也是请求庇护,想要借助他的力量在这个危险的世界生存下去,既然如此,为什么你不找一些更加坚固的力量来更好地达到这个目的?” “来我身边吧。” 在无人注视到的时刻,常曦身上透明的波纹又开始逐渐蔓延,这是他的精神操作能力开启的标志,很容易诱导的人跟着他的思维走下去,以至于迷失。 他嗓音携带诱哄,半真半假地抛出橄榄枝:“我会帮你,我们小队的每一个人都会保护你,如果你需要,我们会是你绝无仅有的家人、同伴、或者更为亲密的关系。如果你想跟我们之中的某人发展成恋人,我也会百分百地支持你……” 常曦无疑是一个英俊的男人。 作为原书的主角,他的魅力经过了无数追随者的验证,若是君子论迹不论心,只看结果不看过程,他的确当得起一句末日圣父的称号。 他的招揽也许是成功的。 姜融的眼神变得迷离,涣散,像是自投罗网的羔羊,连最锐利的犄角都失去了攻击力,只等待着猎人来收割他的生命。 见状,常曦游刃有余,胸有成竹的等着他开口答应,他几乎已经幻想到了这个场景,连唇边也带上了一丝笑意。 姜融的确开口了。 他唇齿微启,那水波潋滟,某些边角被咬成了红色的唇肉每处细节都在常曦眼里变得越发清晰,他好似听到了这个孩子防线一点点溃败的声音,和即将到来的投降。 可是没有。 不知道他说出的哪一个词汇触动到了姜融的内心,他在短暂的被迷惑后陡然又开始挣扎了起来,哪怕被困在他的臂弯,只有这么狭小的一点点空间也忍不住的左右推阻,拼尽全力也想将他推开。 “别碰我!放开我!” 姜融眼睛上缀着泪,白色的睫毛像是画笔手动画上去的高光色,在黑暗里格外显眼,可也正是因为显眼,常曦才更加清楚地看到他的抗拒。 他两腮都染成了粉色,像是被绑住了两翅的白鹤,全身上下都一起用力试图挣开捆着他的绳子,从针对他的天罗地网中远远逃走,高高飞起。 “遥生、遥生……’” 姜融口中喃喃自语,源源不断地重复着一个人的名字,鬓角的发也被急出来的汗水染湿了,整个人一副脱力虚弱的样子。 常曦僵硬的思维重新回转。 他甚而不用低下头,就能听见姜融嘴里在呢喃些什么:“我有恋人,遥生就是我的恋人,我不需要你们,我不需要……” “我答应过他不会出轨的,我向他保证了只喜欢他一个人,我属于他……” …… 冥顽不灵。 固执如顽石。 常曦一时难以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他站立着,明明姿势没有变化,却无法阻止那种不爽和挫败的感觉在脑海里不断加剧,从而变成一种更加汹涌的东西。 他从小到大都远远走在每个人的前面,自小就是领头人的角色,这个身份赋予他的不仅仅是独断专行的权利,更多的是一种藏在内心深处不断叠加的、隐形的傲慢。 他根本没有想到有一天想要做什么事或者看上了某个人,竟然在想方设法的布局后还会存在得不到的可能。 治愈系异能。 姜融。 这两件珍宝,全在拒绝他!! 自卑者不会因为别人仅有一次的拒绝而感到难受,可孤高者却截然相反,他们甚至比那些不自信的人更加容易破防。 对潜意识里认为世界上不会有人忤逆自己的常曦来说,姜融一次又一次无视和抗拒简直就是令他那受不得丝毫刺激的火山喷发的最关键的导火索。 常曦眼中蓦然漆黑了下来,仅仅是这么一个晃神的功夫,竟然真的让姜融找到机会从他双臂的下摆里钻了出去。 大门被他挡着,姜融没有能去的地方,惊慌失措下他竟然往窗户的方向跑去,这里是楼上17层,外面风雪交加,刺骨的寒冷,但凡失足摔落就是必死的下场。 “你疯了吗?你在往哪里逃?” “你想死是不是!” 姜融打开窗户就往上攀爬,甚至一只腿跨了出去,他长到小腿的衣裙因为这个动作滑了上去,露出了修长笔直的大腿,就这样骑跨在湿滑的窗台上。 猎猎的风声掀动着他的头发和衣服,他整个人就如四月拂柳的枝条一样左右摇摆,随时都有被吞没摔得粉身碎骨的风险。 常曦身体比思维更快一步地抓住了他的手臂,一把将他从窗台上拽了下来。 “你滚!” 被拽下来重新滚到他的怀里的姜融又一巴掌抽在了他的脸上,不管不顾的冲上前去,扒着窗外就喊:“遥生,遥生救我!” 常曦的脸色铁一样的黑。 他从没有遇见这样坚定不移不选择他的人,根本不会被他的话语所动摇,连他多次施展的精神异能干扰也无济于事! 姜融甚至在这样危险的场景还舍生忘死的叫着他小情人的名字!这些种种在常曦眼里跟挑衅有什么区别? 他再也没有多余耐心去哄他了,对方根本不会被他哄得改变想法,那他的所作所为全都是无用功,浪费时间而已。 常曦无视了他的挣扎拍打,一手按着他的脊背,一手抱着他的腿弯,就这样把人圈在自己的怀里,踢开门一步步朝楼下走去。 “你要带我去哪?” 听见姜融抖着声音问他,常曦意味不明地轻嗤了一声。 “当然是帐篷……既然交易失败,你这样不配合,那我当然要采取第二手段了。” “希望到时候我们的治疗师嘴巴还能这么硬,有底气说自己从不出轨。” 第120章 圣母仿生人 等常曦带着人下来, 留守在第一层的队员们一个个睁大了眼。 “队长,您这是?” 他们往常曦的怀里瞄着,视线瞧见一个被他禁锢在怀里, 到现在还在不停扭动挣扎的白色身影上, 这人的身高只到男人肩膀,体型却比他小了一圈还多。 嘴里还在不停叫着:“放手, 放开我, 我是不会出轨的。” 队员们的眼神顿时变得微妙了起来。 强取豪夺? 他们怎么不知道向来温和友善的队长还有抢别人老婆的爱好? 而且手段这么强硬, 说的好听点是把人抱了下来, 说的难听点,这体型差跟肢体捆绑有什么区别? 看把人小美人吓得。 副队站了出来, 他是个真正意义上古板守序的男人,目露不赞同, 咳了一声试图劝阻:“队长, 人这样追是会出问题的, 而且这也不是我们队的作风啊。” “你得发挥你优秀的那一点, 以理服人,以诚相待。俗话说强扭的瓜不甜,你这样子强迫人家跟强盗有什么区……咳, 总之两位有话好好说。” 常曦一眼扫了过来。 他额角的青筋还没有消下去, 似笑非笑地看着人心里发毛:“好好说?那就让我们小融自己说说、我刚刚有没有跟你好好说话?你又是怎么回答我的?” 他这句是对怀里的人说的。 众人的目光便顺势转移了过去,去看他怀里一身白衣, 洁白如雪的美人。 白发的美人被掐着下巴,强行抬起了一张苍白小脸, 他仰着头,饱满的额头和隽丽的眉眼全都暴露在外,眼尾红红的眼泪要掉不掉, 屈辱至极的模样像极了一朵开得浓艳却被雨露打湿的清丽海棠。 第157章 姜融动了动唇。 他似乎是想说些什么,那粉色的唇浅浅张开了一个缝隙,露出了一截软红的舌。 众人屏息凝神竖起了耳朵去听,思维控制不住的有些跑偏,忍不住去幻想他讲话时的语气声音会是什么样的。 但他们高兴早了,姜融唇肉颤抖两下后又骤然闭合了起来,没能让他们如愿。 相反,他抬起手,抡圆了胳膊对准抱着他不松手的男人就是带着风声的一巴掌。 啪地一声—— 常曦另一半脸也没能幸免,很快偏了过去,扭头时他脖子上的经脉收缩突起,绷得又韧又直。 清脆的回声飘在空荡的大厅里,来来回回的萦绕在众人的头顶,众队员条件反射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倒吸了一口凉气,好像这巴掌不是扇了常曦,而是扇在了他们的脸上似的,感受到了如有实质的强烈幻痛。 常曦吐出一口气。 他无视了脸颊从内而外的肿胀钝痛,偏过头来目光沉沉地盯着姜融,眼睛里乌压压的都是黑色的雾气。 虽然没有说话,队员们却都神奇地听出了他的潜台词是:都看到了,不是他没有尝试好好沟通交流,而是这小美人实在听不进去。动辄就要打人,抽巴掌都带风。 他们互相对视,在彼此眼里看到了复杂的默然。 姜融才不管他们怎么想,在他眼里什么乱七八糟的招揽人才的异能者小队,这就是一群说的好听的绑架犯,是拆散他和陆遥的恶徒。 他抓住了常曦的头发,把那打理妥贴涂了发胶梳在脑后的黑发抓的乱七八糟,手掌揪着他发根做出凶狠的表情:“我打死你。” 又是啪的一声。 只不过这次不是姜融打人巴掌了,他的手都还没有挥下去呢,停在半空中什么都没有来得及做,他看了看自己的手掌,神色空茫茫的,像是不理解声音是从哪传来的。 直到常曦收回了拍在他屁股上的手,隔着厚重的长袍移到了他的腰上,在那脊椎连接腰窝的部位不轻不重按了一下,把他按的直不起腰才反应了过来。 “你,你打我……” 他身上没有安装痛觉神经,只有埋在皮肤表层的模拟互触反应的系统而已。 但互触系统反应迟钝,发送信号传递到他的大脑里需要不少时间,所以等姜融意识到自己被打了屁股也已经晚了,那两团软弹的皮肉早就遭了殃,在常曦的臂弯下颤了又颤,阵阵发麻。 手伸到身后捂住,姜融双眉抬起,脸上满满都是不可思议。 常曦敛目看他,手却停留在他的腰上没有放开,那柔软的触感同样反馈到了他的身上,竟令他一时有些舍不得松手。 “只允许你打人,不允许别人还手吗?哪有这么霸道的事。” 装作看不见姜融眼底的控诉,他指尖狎昵地捏了捏,把问题反过来抛了回去,“像你这么坏的脾气,如果遇见的不是我而是其他穷凶极恶的人,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光是打屁股根本不能解气,肯定要把你里里外外都揍一顿才算相互抵消,你说是不是?” 姜融眼里的水雾已经蓄满了,噙在眼眶里打转,透明的泪把玫红色的眼珠衬得水光潋滟,朦胧如虹。 “呜呜……” 他喉咙里发出了几声气音,竟是被气得直接哭出来了。 唇紧紧抿成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他眼睫毛都哭成了一簇一簇的,脸上的灰尘也一并冲刷了下来,在白嫩如玉的小脸上抹成了一团团的痕迹,看起来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他吸了吸鼻子,话也说不清楚了,只能发出一阵阵的哽咽声,低着头把脸埋在两人相互纠缠在一起的布料上,濡下了两团湿润的痕迹。 “没脸见人了?” 常曦一眼看穿了他的想法,心里不上不下的郁气这才消散了一些,也算拨云见日,阴云驱散了,“现在我们能好好谈谈了吗?” 周围旁观看戏的不自觉挺直了身子,默默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的同时竖起了耳朵听着,不放过一丝八卦。 他们脸上没什么表情,看起来唯常曦马首是瞻的样子,心里却止不住地唾弃了起来,心想他们队长装的再多么正人君子,私下里竟然也会做出这种下作的事情。 真是人心不古。 可怜了这位白发的小美人,明明都有对象了也无法阻止降临在自己身上的暴行,只能说末日后长得太好看本身就代表了灾难,不是被各方大佬争夺,就是被做黑色产业的私下里养了,平日里根本就露不了面。 这样说来,小美人跟了他们的队长也算不幸中的万幸了,至少他们队长人长得帅啊!出手大方名声还好听,实力强劲追随者又多,肯定不会让今天的事情再发生第二遍不是? “你们想哪去了。” 常曦一看他们的表情就知道他们脑袋里都在想什么混账事,他慢悠悠地补充了一句:“小融就是我说的有治愈能力的治疗师。我来这里是为了给我们小队找医生的,请他加入也是工作需要……谁要是脑袋里打其他主意做出什么冒犯他的事来,别怪我没有提前打招呼。” “什么?” “他就是!?” 队员们一个个面露惊讶,本来已经离开的视线又挪了过去,放在那团白色的身影上左右打量,目露凶光。 跟末世后觉醒了异能力,身体素质得到了加强,所以看上去一个个人高马大的原住民不同——姜融的外表过于羸弱了。 他腰肢纤细到甚至还没有在场的某些男人的臂膀粗,刻意低头躲在常曦的怀里时身影也被高大的男人遮挡的一干二净,从外面根本看不见丝毫的影子。 就像一根风轻轻一吹就会断掉的枝条嫩柳,任谁看都会觉得他是一个需要人保护才能活下去的弱者…… 更何况他自己的外貌看上去就是一个苍白如雪手不能提的白化病的患者,而不是一个拯救者的角色。 可事实如此。 队员们的眼神越发怪异,怪异过后又生出了一些莫名的狂热,在被‘队长疑似有了老婆’这件事荼毒之后,他们立刻意识到了治愈能力加入小队后所带来的巨大价值。 “队长,把人交给我来负责吧?” 一个身穿黑红色冲锋衣,看起来还不到20岁的年轻人眨了眨眼睛,说话时右边的虎牙若隐若现,瞧起来乖顺无害,“我会把他照顾的很好,不会让他受一点伤的,怎么样?可以吗?” 这话一出,立刻有人反驳:“你花钱大手大脚穷的要死,连自己都养活不了又怎么能照顾好我们的队医?还是我来吧,我存款虽然不多,但两张嘴吃到下辈子刚刚好,是最合适的人选。” “你?” 众人的言辞更激烈了:“你他妈的这么抠,人让你带着一年能买两件衣服就不错了!跟你那不妥妥的受罪吗?不如把人交给我,至少我会……” 又吵了起来。 见人都在打量自己,言语间十分惊悚地在争吵把他分给谁,姜融蜷着身子,抱着脑袋不想去听,肩膀都弱弱地缩了起来。 姜融从来没有觉得人类是这么可怕的东西,话里话外都能把他这样脆弱无助的仿生人活吞了似的,此刻他想念陆遥的心情达到了巅峰,觉得处处以他为先对他好的陆遥简直是神一般的存在。 “闭嘴。” 常曦感觉到怀里的人在轻轻发抖,对那边吵上头的队员们呵斥了一声,随后带头走出了写字楼大厅,打开车门坐了进去,完全把帐篷的事抛在了脑后。 姜融深深呼吸了一口气。 他惊疑不定地抬起了眼,就看到后座半死不活地躺着一个血人,这人的右手说是手,反而更像是烂掉的枯树枝,关节扭曲肿胀的不成样子。 常曦手掌按在他的后背,声音在姜融脑袋上方响起:“这就是我们受伤的队员。” 想了想,常曦又补充:“之一。” 陆遥的实力出乎他意料,他派去围剿的人不一定会全须全尾的回来……这还是保险一些的说法,事实上他的手下们回不来也在常曦的意料之中。 姜融说:“你想让我治好他?” 他说话还带着鼻音,听起来可怜又悲伤的,“我可以当答应你,但是你也得答应我不能伤害遥生,不然我死都不会再帮你的忙了。我说到做到。” 姜融脸上隐隐有挣扎的意思,常曦见后一瞬不瞬盯着他,喉结滚动了一下,突然发问:“你好像在后悔救了我?” 姜融没有说话。 不用他说常曦也知道了答案。 轻轻嗤笑了一声,他敛下眼睫,上半张脸却没有多少笑意,“这就是你的要求吗?可以,没问题。” “我答应你不伤害你那小情人,那么与此相对的……祝我们合作愉快,心善的治疗师。” 第158章 第121章 圣母仿生人(二合一) 姜融留在了常曦的小队。 他展露治愈能力治好伤员后, 常曦果然没对他动粗,反而礼貌得无可挑剔,不仅禁止旁人伤害他, 偶尔还会主动搭话, 倒真像个体恤下属的知心大哥哥了。 可如果有其他人好奇凑上来与姜融交谈,则会被他不动声色地赶走, 笑眯眯地塞去一堆繁重又莫名的任务, 也不知道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姜融看不懂他。 不过常曦这么一套下来后, 久而久之再没人敢贸然招惹他了, 也不会在治疗的时候红着脸对他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虽然那些偷瞄他的眼神没有彻底消失, 但情况已经得到了极大的改善。 姜融不懂,可他乐得清闲。 但他对常曦的观感依旧糟糕:因为他彻底失去了陆遥的踪迹。 “遥生在哪里?” 姜融整日情绪低迷, 做什么都提不起劲, 不过在小队待了两天而已, 就觉得度日如年, 浑身不自在。 他不喜欢这里每个人虚假的笑容,更厌恶他们总用一种他读不懂的目光盯着自己,仿佛他是供人观赏的猴子, 或者放在展柜上, 漂亮的花瓶,连一点私人空间都没有。 “他们没有恶意, 只是从没见过你这样的人,觉得新鲜罢了。” 常曦微笑着注视他, 又恢复了最初那副礼貌到挑不出错的模样。 姜融没好气地反驳:“我这样的什么人?我明明跟你们一模一样!” “不一样。”常曦语气笃定,“小融和这里的每个人都不一样,你是特别的。” 姜融只当他在嘲讽。 他诞生之初便全方位模拟人类, 每根发丝,嘴巴眼睛,全都是人类的模样,如今却被说“特别”,这让他的创造者情何以堪? 他执着:“我才不特别。” 常曦没有再争辩。 他的目光胶着在姜融身上,那股求知若渴的眼神哪怕已经过去了整整两天也没有消弭:虽然面上看不出来,但他心底对于姜融欣赏的赞叹从来没有停歇过。 这孩子似乎察觉不到自己的魅力。 常曦想,他难道从有没有想过他这一身如霜似雪的发丝,凝脂般的肌肤,和那双日落熔金般的双眸结合在一起,无一不彰显着造物主的奇迹吗? 其他人会频频回望再正常不过,因为这群在末日里摸爬滚打的求生者们从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人。 在某种程度上这甚至跟求偶无关,而是人类对于美丽之物有着本能的追求,就像在沙漠里即将渴死的旅人注视着仙人掌上开出的花朵,哪怕命不久矣,他也会发自内心地觉得花朵赏心悦目,无法让人生出厌恶。 姜融就是如此。 只有他自己不知道自己有多招人喜欢。 “不一样,因为小融是治疗师啊。” 常曦没打算道出真正的缘由,心底藏着几分独有的心思,就爱看姜融苦恼的模样,“不过你不用在意他们,要是再有人找你麻烦就来我身边好了,不管几次,我都会像之前几次一样赶走他们,保护你。” 姜融不咸不淡地应了声。 很快,他抓了抓自己一头白毛,两根眉毛也纠结地拧在了一起,抓着核心问题不放:“那你能不能帮我打听遥生的消息?我好想他,可是我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 常曦脸上的笑意淡了下去。 “小融,你太高估他了,”他语气带着不易察觉的恶意,“那天他独自离开,其实就是自己逃走了吧?不过是用‘一定会回来’这种渣男专用的话术骗了你而已。” 常曦几乎是明着给陆遥上眼药,不遗余力地贬低这个不在场的人。 他心里烦躁的很,觉得那人真是阴魂不散,走了也不安生,让姜融每隔不久就念叨着担心他,听着就让人心生郁气。 姜融瞬间不开心了,脸颊都鼓了起来:“你为什么这么说他?遥生才不会做这种事,他跟你们这些坏蛋不一样!” 他向来温温柔柔,哪怕被人言语调戏也只是躲开居多,从没发过这么大的火,此刻却为了陆遥敢在常曦面前一再反驳。 “怎么不会?” 常曦嗓音清冷,反问,“有些冷心冷肺的人为了活下去什么都能牺牲,哪怕是感情再深的人也不例外。恋人?不过是随时能更换的身份罢了,小融难道以为这世界上真的有情圣吗?” 姜融语塞。 “就算有,也不会是他。”常曦最后补充了一句,将一杯水递到姜融面前。 见姜融没有接的意思,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抗拒着他,他也不甚在意地收回手,自己仰头喝了下去。 “晚安。明天清晨小队还要出发,路途不安全,早点休息补充精神,我们明天见。” 男人微笑着转身离开了,身姿悠然,全然不意外姜融故意针对他的反应,像个游刃有余的老练猎手。 姜融的目光追着他的背影,久久没离开。 …… 追踪者的数量不对。 想要引开敌人,所以刻意与姜融分开后的陆遥独自闯进了深夜的风雪中,他一路游走,最后在森林里停下脚步。 耳听着身后追来的脚步声,陆遥心底的疑惑愈发浓重。 出发前他特意拿走了姜融的毛毯抱在怀里,制造出两人翻窗逃离的假象,实际上想将追踪者引出来逐个解决。 可追来的人数远远少于他的预料。 一种强烈的不安涌上心头,陆遥想到了一个可能,顿时后牙槽阵阵发痒,难以抑制的戾气与杀意从四肢百骸翻涌而出。 解决掉两个追踪者后,他的预感已经强烈到了极点,连操控自如的异能力都开始失控、深绿色的藤蔓像触手一样扭曲挣扎,乱作一团。 “不会的……绝对不会……” 闪过另一波人的攻击,他快速原路返回,当重新抵达写字楼后,他看着乱糟糟的一团脸色难看到了极致,就连狂奔出来的一身热汗也迅速冷却了下来。 那个他不愿意深思的预料还是应验了。 这里早就人去楼空。 不止一楼大厅空空荡荡的,就连他藏匿姜融的柜子也没了半分人影,帐篷,物资,停在外面的越野车更是消失得无影无踪。 陆遥指尖气的颤抖。 常曦—— 那个傻逼!!他怎么敢的? 那男人根本不是什么圣父、救世主,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 其他都罢了,可这该死的家伙竟然敢偷走姜融,这是他的人!他老婆! 他哥哥虽然是个活了很久的仿生人,心性却和小孩子没什么两样,遇到意外会害怕,伤心了会哭唧唧,陆遥根本不敢想象姜融落在常曦这种人手里会遭受什么。 他一定很害怕…… 或许还会觉得是陆遥放弃了他,违背了他们之中的誓言独自逃走了,在他们忠贞不渝的感情里选择了背叛。 光是想到这种可能,陆遥就恨不得将这世上的人全部杀光,他暴躁地不停在原地踱步,根本无法冷静下来。 他从来没有像这样心慌意乱过,哪怕当初被红雾侵蚀濒临死亡也没有过这么绝望。 原来跟姜融分开后,更难熬的人是他。 害怕的人也是他。 “哥哥……哥哥……” 眼底通红一片,陆遥睫毛颤了颤,混乱到几乎无法思考,喃喃道:“你等我……我会找到你,不管用什么方法也一定会找到你……” …… 姜融并不知道陆遥这娃在想些什么。 他坐在常曦的专属车里,被安排在对方身边,看着常曦老神在在地闭目养神。 越野车行驶了半天,好像在衬托男人的心情一样,外面的天气竟然不错。 可忽的,五辆车突然一同停下。 对讲机里传来滋滋啦啦的声音:“队长,前面的路好像不对劲,不能走了。” 常曦睁开眼,黑眸微微眯起,问了一句:“怎么回事?” 想了想,他对姜融叮嘱道:“你在车里别下来,我去看看。” 虽说是对姜融说的,但他真正示意的是副驾驶和司机,两人应声,在常曦下车后的一瞬间目光便落在了姜融身上,带着明显的看管意味。 “小姜,队长也是不放心你。” 老实的司机开口,试图用闲聊的方式缓解两人之间尴尬的关系,“这段路太危险,伤到我们倒无所谓,可你是我们队里的宝贝,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们谁也负不起责任。” 姜融抬眼看向他:“你们太不道德了。” 其他人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 第159章 这世界本就是弱肉强食,哪怕常曦在外名声再好、再为普通人着想,也改变不了他需要对整个小队负责的事实。 姜融的治愈能力是不可或缺的保障,绝不能落入他人之手,在这种大是大非面前,常曦不会只靠温和的手段。 他是领导者,为小队谋求福利理所当然。 姜融没有试图逃走。 他对自己的能力有清晰认知,在没有人保护他的情况下他就算逃出去,例如这次强取豪夺的情况也还会发生第二次,第三次。 他只是想看看窗外的风景,透透气,如果是能瞥见那个心心念念的身影就再好不过了。 另一边。 常曦的脸色阴沉到了极点,眼下泛着一层青黑:“丧尸潮?这里怎么会突然出现这种东西!是路线出了问题?” “绝对不会!”副队立刻反驳,“这条路线出发前我反复确认过很多次,我敢用我的性命担保是安全的!” 想来也是,他们队伍里没有会犯这种低级错误,拿自己和队员的性命开玩笑的蠢货。 可丧尸潮确确实实来了,就在望远镜能望见的距离,常曦捏着望远镜,眉宇阴沉沉的。 如果丧尸潮不是自然形成—— 那就是有人故意引来的?可谁有能力做到这种程度?!自己的命不要了吗? “到底是谁……” 是之前与联合起来围剿他们,与他们争地盘作对的那伙人,还是…… 一个名字出现在常曦的嘴边,又被觉得荒谬地他迅速否认。大脑飞速运转,常曦接过地图,目光冷凝地扫过标记的据点,寻找着暂时躲避的安全区。 “去这里。” 常曦指着一处高楼建筑群,“之前应该是个中型商场,只有十层高,外部建筑保留得相对完好,防御得当的话或许能躲过这次危机。” 姜融没等多久,就看到常曦神色凝重地回来了,嘴里命令司机立刻出发。 车子陡然转了个弯,朝着与预定路线稍有偏移的方向驶去。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车里的两人连忙问道,姜融也转头看了过来。 常曦叹了口气,捏了捏眉间,颇有些头痛的样子:“有丧尸潮,正朝着我们的方向来了,数量大概判断有一千出头,不好对付,只能暂时转移。” 车里两人闻言,脸色瞬间惨白,比常曦还要难看数倍。 丧尸潮,顾名思义,是由数百到数千丧尸组成的群体。 早年人类基地规模尚大时都难以应对,近几年基地衰败,很大程度上也是拜这东西所赐。 没有任何异能者愿意面对这样的场景,哪怕再强大的异能者也不例外。 常曦注意到姜融的脸色也微微发白,以为他害怕了,心下一软,他伸手覆在姜融的肩上轻轻安抚:“小融,别怕。你是队医,我们每个人都有义务保护你。” “放心,有我在不会让你出事的。” 这番话极具安抚力,车里两人率先露出安心的表情,显然对常曦的能力与担当深信不疑。 姜融却沉默着没有开口。 他不是害怕丧尸,他身上没有活人的气息,那些东西根本不会攻击他。 他担心的是陆遥,陆遥没了车,孤身在外又缺乏物资,不知道该如何度过这场劫难。 不行。 姜融暗自下定决心:他必须尽快赶到陆遥身边守着他才行,他一刻也不能再等了。 抵达目的地后,常曦立刻指挥队员们下车布防,把这栋商场楼各个出口堵得严严实实,确保安全指数能够通过这次的丧尸潮。 姜融被那长着虎牙的少年看管着,在其他人忙活的时候,自己抱着双腿坐在角落,主打起到了一个吉祥物的作用,不帮倒忙就谢天谢地了。 他身下还坐着少年的外套,铺在地砖上干干净净的,少年见他目光左右转移,很担心的样子,弯着眼睛笑嘻嘻地安慰:“这位医生哥哥,你害怕的样子也好涩情哦。” 姜融:“……” 他瞪了过去,出口赶人:“你这么闲的话,不如去帮忙,光看着我算什么?” 少年扬眉,很无辜地说:“没办法,队长交代嘛,说哪怕我们少一个人干活,做事慢一点也不能让医生找到机会跑掉。谁知道在我们忙的团团转的时候,医生你会不会不顾生命危险被恋爱脑支配,偷偷去找你那情人呢。” 说到这里,他很好奇地问:“医生,我可以知道为什么你这么喜欢你的情人吗?难道他床上功夫很好?还是说他那里很大?” 姜融不坐他外套了。 他站起来把外套丢在了少年的身上,嫌弃的动作溢于言表。 少年眨了眨眼,连忙讨饶:“我错了还不行吗,医生你别生气……哪怕你情人的那里很小,我也不会嘲笑他的啦。” 姜融捏了捏拳。 他的手掌心在少年看来还没有他一半大,虽然手指又细又长,可实在没什么力量感,起不到威胁的作用。 这么握拳非但不会有威慑力,反而多了一些其他的感觉,像是小猫亮爪,可爱凌驾于万物之上,让人一时半会想不到反抗。 萌死了。 少年一点不怕,甚至还隐隐有些期待……医生要用这双拳头来打他吗?好纠结,到时候他该做出什么反应?要装的痛一点吗? 谁知姜融捏到一半泄了力。 两个肩膀也放松了下来,姜融把脸偏到一边,很忧郁地叹了口气:“你懂什么,这不是大小的问题,而是他跟你们都不一样。” 姜融掏了掏口袋,从里面掏出一个粉色的宝石一样的东西:“这是他送我的稀有晶核,是他打丧尸得到的最好看的一块……他说之后还会送我更多,不管我摔着玩还是当饰品都由着我……之前从来没有人对我说过这样的话,也没有人送过我这么漂亮的东西,我当然会喜欢他啊?” “而你们一个个说的好听,说在乎我,把我当宝贝,却没有一个人像他一样给我提供过情绪价值的,你们只会欺负人。” 少年呆住了:“就因为这?” 姜融轻哼了一声:“对,就因为这样。毕竟我又不是个物质的人,不需要昂贵的宝石金子,谁送我漂亮晶核我就喜欢谁,哪怕是低级的晶核,只要够漂亮就无所谓。” 少年皱起了眉头。 他之前从来没有在意过丧尸脑袋里打出来晶核好不好看的问题,眼下他也掏了掏自己包,从里面翻出了一堆乱七八糟,五颜六色晶核,试图从里面挑出外貌合格的。 可掏了半天,他包里的这些不是缺了个角,就是颜色太杂,既不闪闪发光,也不让人眼前一亮。 他这边石头碰撞的声音叮铛作响,姜融却是看也不看,他撑着头靠在墙上,重新去看窗外,一副望夫石的忧愁模样。 不知怎么,少年心里生起几分不甘。 不就是漂亮晶核吗? 多打几个丧尸不就爆出来了? 因为这个就对某些男人生出好感,医生还真是好哄,天真可怜到让他都觉得同情的地步了……是不是不管什么男人,也不管他们相貌如何,人品如何,只要给他漂亮石头,他就能心甘情愿跟着对方? 啧了一声,少年嘴里的虎牙若隐若现,他抓住了姜融的手臂,在后者惊讶的目光里避开了其他人的视线,带他上了二层。 打开了一个逃生通道的门,少年牵着姜融的手,竟然一路带着他来到一个露天的空间,低头就能看见大楼外面的景象。 这个位置已经隐隐能看见丧尸潮奔跑在最前方的大军了,掀起了一阵龙卷风式的褐色尘土,肉眼可见危险重重。 “那种东西,我也能给你。” 少年压低了声音说,目光遥遥看着丧尸,却并不怎么怕的样子。 姜融语气微妙:“你打开了一个缺口,算是违背了队令……你就不怕你们队长罚你?” 少年轻哼,“他管不着我。” 他的背后,姜融微微一笑。 玫红的眼眸里闪过一丝狡黠的暗色,姜融向前走了几步,侧头看着少年的侧脸,目带怜爱,温柔至极: “好孩子……你是在追求我吗?” 第122章 圣母仿生人 少年呆愣愣地望着他, 眼神里还带着未散的怔忪。 姜融温和地勾了勾唇角,声音软和:“是我误会了吗?不好意思……我对人类的了解还不够多,也许是我想多了吧。” “比起这个, 可以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 他做出了倾听的姿态, 很期待对方回答似的。 没注意姜融话里话外都说自己不是人类的意思,少年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脸蹭地一下红透了。 第160章 耳根到脖颈都漫开一层鲜艳的绯色, 像枝头初绽的桃花, 这孩子根本不敢抬眼望他。 回答的声音也细若蚊蚋:“……许青彦。” 说完后没多久, 他用余光偷瞄着姜融的神情,用更小的音量悄悄在话尾补了一句:“不是误会, 也没有想多。我就是在追、追求你……” “青彦是吗?你说什么?” 姜融没有听清。 他重复了一遍少年的名字,眼底笑意更深, “虽然现在不是一个很好的时机, 但我还是很高兴认识你。我觉得你跟队里的其他人不太一样, 你人很温柔。” 少年的脸彻底红透了:“有吗?” 姜融将这他抹羞涩样子尽收眼底, 心想这也太好解决了,简直就是白给。 面上却话锋微转,提到了另一个话题:“我这几天总觉得有人盯着我, 一开始我还很担心是不是惹到了谁, 但后来发现这道目光一点都让人讨厌不起来。我想,那个看着我的人也许是你。” 许青彦猛地抬眼。 他眸中满是不可思议, 像是在疑惑姜融为什么知道,这副发自内心震惊的高攻低防模样, 与平日里傲娇的他判若两人。 他连忙解释:“我打扰到你了吗?抱歉,可是我真的不是故意要看你的!” 他似乎很担心姜融误会自己是什么变态偷窥狂,语气先是扬起, 后是低迷,“但是队里的其他人都太丑了,我每天做那么沉重的任务,除了打丧尸就是帮队长跑腿,累的跟狗一样,心里已经很难受了……我总得看一些赏心悦目的画面来安慰自己吧?正好你出现了,我发现自己只要每天看上你一眼精神状况就会好很多,好像又有了干活的力气。” “……” 原来是这个理由。 姜融一时心情微妙。 许青彦只在最初那一瞬羞耻了一会,带着一股被戳中了小心思的无措,但很快他就调整过来了,脸上看不出其他的反应了。 他挑了挑眉:“医生,我能看出来队长对你也有意思,但是你别喜欢他,他那个人闷骚的很,喜欢你偏不说,非要等你自己猜到。” “所以如果医生之后要长期在队伍里工作,那么不如趁早跟他划清界限,”他小小年纪懂得倒多,还没有把人追到手就开始提防起别人了,“你要是有什么想做的或者想要的,可以私下里告诉我,我来替你拿到。” “就像这次,你不顾危险也要拿到我想要的好看晶核吗?”姜融没有半分调笑,看许青彦颔首认可,表示没错,他的眼神里反倒添了几分担忧,“算了,我们回去吧。” 姜融轻叹:“我怕你受伤,你是这小队里唯一在乎我的人了,我不想你出事。” 医生在关心他。 许青彦还从来没有被人关心过,一时间大脑止不住晕乎乎的,他觉得今天的自己未免也太幸福了吧,在此之前他从来没有想过能跟医生说这么长时间的话,看对方眼睛这么认真地注视着自己。 “我不会受伤,”他急忙想要证明自己的价值,语气带着急切,“你大可以依靠我。” 姜融凝视着他。 丧尸的嘶吼声越来越近,黑压压的尸群朝这边逼近,扬起的灰尘呛得人鼻腔发紧。 姜融神色沉了下去,许青彦却像是被他的话点燃了斗志,眼底跃跃欲试,毫无惧色。 大楼里。 常曦发现他们两人不见时一切都晚了。 他皱眉确认了一下姜融的坐标,对副队交代了一声后朝他们的方向赶来,终于在二层露天露台上看到了姜融和许青彦的身影。 “你们在干什么?快回来。” 常曦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他没想到自己特意让许青彦看管姜融,对方竟敢把人带到这种险地,全然不把他的命令放在眼里! “小融……别开这种不好笑的玩笑,到我身边来,有什么问题等这次危机度过之后再说。” 姜融缓缓回头。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神色却坦然得很,带着一股不惧生死的孤寂:“你不肯帮我打听遥生的消息,就不能怪我自己想办法。” “你有什么办法?”常曦不明所以,对他的固执感到无可奈何,“你只是治愈系的异能力者,没有自保能力,别做傻事!” 常曦正想像之前一样糊弄过去,却不料话音未落,姜融竟在其他两人惊愕的目光中纵身从露台跳了下去。 “回来!” 常曦的声音陡然拔高,一贯沉稳的神色彻底崩裂,染上了从未有过的慌乱。 姜融的白发在风中翻飞,衣袍被吹得猎猎作响,二层的高度对他这个仿生人来说也无法完全规避冲击。 可他没想到,许青彦竟紧跟着跳了下来。 少年的脸色满是慌张,棱角初显的帅气脸庞上写满了紧张,抓着姜融胳膊的手用力得泛白,手心也沁出薄汗。 尽管如此,他还是以体重的优势用更快的坠落速度抱住了姜融,没有让他受一点伤害,只不过眼眶红得厉害。 他难以置信地问:“为什么跳下来?你难道不知道这样有多危险吗?” 姜融意外地望着他。 还没来得及说话,许青彦环顾一圈,被这铺天盖地的腥臭味熏得发胀,迅速拉着他开始移动,语速急促地说:“没时间说了,快找地方躲起来!” 姜融被他牵扯着躲避,离开原地时抬头望去,正好看到露台上,常曦一张温润如玉的脸晦暗难辨,喜怒不明。 这个人向来心思深沉,没人能猜透他在想什么,或许连他自己都不懂。 可姜融分明看到他眼中闪过一丝挣扎,在那短短的一瞬间竟也有跳下来的念头。 多么可笑。 这对向来只懂利用别人、从不做无回报付出的常曦来说简直比登天还难。 可仅仅一秒的迟疑,许青彦就已经先一步追随他跳了下去,看着他们相互抱在一起的身影,常曦理智回笼,手背上绷起了青筋,驻足停在原地。 常曦不明白—— 他们两个的感情什么时候这么深了?竟然在短短两天就已经到了可以无视生死的地步? 常曦在心底质问,却得不到任何答案。 耳边是呼啸的风声。 丧尸闻到活人的气息,疯了似的朝姜融两人冲来,腐肉的血腥味和粘液的刺激味扑面而来,刺鼻又恶心。 许青彦将姜融牢牢护在臂弯里,一边催动异能击退前方几只丧尸,一边快速移动,试图寻找躲避的地方。 可这附近最安全的便是已经被堵死的大楼里面,其他地方要么隐蔽性差,要么根本撑不了多久就会被尸群攻破。 许青彦的脸色渐渐苍白,心底满是懊悔,但不是气自己跳下来,而是气自己冲动,把姜融卷入了这样的险境。 如果他没有打开露台那扇门、如果他没有起了和姜融情人争风吃醋的念头,动了想要表现自己的心思……那现在的局面根本就不会到来。 说到底都是他的错。 “不行,丧尸的数量太多了!” 他应接不暇:“医生,你怎么样?” 但焦急的话语还没有全部落下,被他护在怀里的姜融就抬起手轻轻抚了抚他的脸颊,那一刻,毫无攻击性的姜融脸上好像划过一抹超出了人类可以理解的范畴的神圣气息,像座无机制不带感情的悲悯神像。 姜融低下头,将许青彦的脑袋按在自己身前,飞快调换了一下两人的位置。 这是他第一次做出如此温和的动作,带着包容的圣洁,宛如献祭自身的神佛,将后背彻底暴露给了身后汹涌的尸群。 “别,我不需要你保护我!” 许青彦急声道。 可他不理解,这不是牺牲。 因为下一秒,淡淡的光晕从姜融身上散发出来,将两人笼罩其中,丧尸像是瞬间失去了目标,在原地焦躁地嗅闻片刻,竟无视了他们,转而朝其他方向涌去。 “你……” 茫然地抬头,许青彦焦急凝固在了脸上,眼神里满是惊讶的茫然,好像第一次认识抱着自己的柔弱医生。 “之前不是暗示你了吗,我不是人类。” 姜融神情却淡淡的,抛下一句令许青彦感到眩晕的话后拉起他的手,低声道了一句:“趁现在,我们走。” 尸群还在疯狂撞击大楼的玻璃和墙面,它们衣着破旧肮脏,有的腹部豁开巨大的口子,拖挂着早已冰冷的内脏,有的少了半个脑袋,浑浊的眼珠来回扫视,像是在搜寻猎物。 暂时躲过一劫的两人藏到了一个狭小的仓库里,姜融躲好后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得虚弱,他本就羸弱,这次动用能力后,状态更差了。 第161章 许青彦早习惯了他弱于常人的体质,可此刻却莫名有些心慌。 “你怎么也跳下来了?” 姜融唇色苍白,语气带着几分无奈,闲聊似的提起之前的话题,“就算我没答应你的追求,你也不能这么不爱惜自己呀。” 许青彦说不清楚自己什么心情:“这种时候了还在开玩笑吗?医生,你可真是心大。” 姜融叹了口气:“丧尸不会咬我,我本来一个人能安全离开的,现在带上你反倒束手束脚了。” “……” 许青彦噎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你早就计划好了要逃走,所以才用话激我让我带你去二层?” 他不算笨,稍一思索就想通了关键。 理智告诉他该气愤被姜融利用的,可胸腔里的心脏却砰砰狂跳,震得他有些难受,这分明是吊桥效应,危险情境下肾上腺素飙升的正常现象。 他在心底告诫自己要冷静,可视线一撞上姜融看过来的眼神,脑袋就瞬间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许青彦低声道:“大不了……你要是撑不住,就丢下我。” 姜融眨了眨眼,一脸无辜:“好啊,真撑不住了,我就这么做。” 许青彦的神色瞬间变得可怜兮兮的。 “开玩笑的。” 姜融轻笑一声,在他身边坐下,透过藏身之处的狭小缝隙观察外面的情况,“挤一挤吧。” 他们身体顿时挨得极近。 近到许青彦能够闻到他身上若有若无的冷香,萦绕在鼻尖挥之不去。 他哑着声音问:“如果不是人类,那你到底是什么?” 姜融头也没有回。 片刻后,他带笑的声音从一侧传来,咬字轻巧,清润悦耳:“好奇的话,不如你摸摸看?” 第123章 圣母白月光 “摸……?” 许青彦目光呆滞, 忍不住往姜融身上看去,越看脸色越红,脑袋里装着的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好似沸腾了起来, 不断往外冒着蒸汽。 他现在确定姜融不是人类了……人类怎么可能对刚认识没几天的人说出这么大胆的话? 而且脸上还挂着这样无辜水润的神色, 似乎并不觉得哪里有问题,根本不知道这种话会扰乱别人的心神。 姜融看他许久都不动手, 呼吸却突然沉重了起来, 还以为他经过刚刚那么一遭, 身上有什么他没有发现的暗伤呢。 “你被丧尸咬了吗?” 他道:“伤口在哪里?趁现在我们都有空, 我可以紧急为你治疗……” 许青彦眼皮一跳,忙为自己辩解:“才没有, 你想到哪里去了,我就是, 就是……” 他紧张啊! 虽然他们现在两人的位置很近, 是稍微动手就能碰到彼此的距离, 可跟姜融独处一室这件事本身就足够让他感到压力了。 呼吸间嘴唇和鼻翼动作稍微大一些, 好像都能摩擦过对方的肌肤,不经意间就在上面留下一道红痕似的。 许青彦余光看着在视网膜里放大的皙白如玉的脸庞,姜融低垂的眼睫、樱粉色的唇肉、白到透明的皮肤肌理, 这些平日里偷看一眼就觉得十分满足的美色此刻在他的眼底展露无疑, 全部都被他这双眼睛清清晰晰地捕捉到了。 这让他怎么能控制不心神荡漾,思考迟缓呢? 可好奇心还是占据了主导位置, 许青彦喉结滚动,在姜融纵容的眼神下伸出了手, 试探地碰了碰他的脸颊。 好软。 好滑。 碰到的第一秒,这两个词汇刷屏了一样充斥了他大脑,美妙的触感从指尖源源不断的传递到四肢百骸, 他只觉得姜融的脸颊触感跟刚做出来的鲜嫩豆腐相似,都是放到手里稍微用力感觉会散开的柔软。 温度是微凉的,没什么体温,像握着一块打磨好的玉、或者将手指伸进了初春流淌的河水里。 “怎么样?” 轻柔的嗓音在耳边响起,姜融问他触摸之后的观感和想法。 许青彦脑子一抽,嘴巴比脑袋更快的脱口而出:“好喜欢。” 姜融似是不解:“嗯?” 许青彦目光灼灼,又重复了一遍,这次他倒没有多少难为情,而是用着能让对方听清听明白的音调话语,道:“医生,我真的好喜欢你,你既然没有办法放弃跟你对象的恋情的话,那你考不考虑养小三啊?” 姜融迟缓理解:“嗯?” 许青彦下垂的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他:“实不相瞒,我从小到大的梦想就是做漂亮哥哥的小三,在哥哥需要我的时候为他遮风挡雨,暖床铺被,不需要我的时候为他默默留灯,保持缄默。” “自从见到医生,我的梦想就有了可以完成的机会,我不在乎你跟那个叫陆遥的男人的过去,也不在乎你之后只会喜欢他一个人这件事,我只想留在你的身边,每天看你一眼就心满意足了。” “医生……” 许青彦拖长了尾音,少年感的声音这样听起来像是在对着亲近之人的撒娇,“你就答应我吧,我做小三很有天赋的,不会破坏你跟正夫之间的感情,也不会为了一个位份就跟他争风吃醋的……” 假话。 许青彦恨恨地想,只要姜融答应了他的要求,就相当于给他撬墙角的大业打开了一扇窗,难道之后凭自己的姿色还比不过那个看起来就凶巴巴,不会疼老婆的男人吗? 他也就吃亏在年龄小,许青彦想,但凡自己早出生两年,提前一步遇到姜融,哪还有别人什么事? 不过现在也不晚,姜融只要肯同意他今天的小小请求,那么还怕他之后不同意其他小小的请求吗?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无数个请求堆下来,管他陆遥是什么前任对象神仙眷侣,都会被他搓磨成苦命鸳鸯,麻溜地滚蛋! 想到这里,许青彦姿态放的更低了,他的长相本就偏向于无害,此刻虎牙收好,眉梢也放了下来,显得他那双眼睛越发的乖顺: “医生,你的回答呢?” 他倾了倾身子,越发靠近了姜融,潮湿黏腻的吐息分享着对方的脖颈和脸颊上,带着若有若无的丝丝缕缕的暧昧。 “我刚成年,不管什么都学的很快,包括怎么让你舒服起来那种事……答应我对你没有坏处喔。” 姜融敛目看他,很认真地问:“青彦,我很早之前就想问了,你和常曦是买不起自己的仿生人吗?为什么要抢遥生的?” 许青彦:“……哈?” 姜融叹息,掀开了自己脖颈一侧的头发,让上面刻着p-0型号的字眼暴露在许青彦的眼前:“你刚刚没摸出来吗?我是仿生人,在很早之前就已经确定了主人的身份,除了遥生,我不会属于任何人。” 见许青彦似乎呆住了,愣愣地做不出反应,姜融的声音温和了下来,轻轻把头发放了回去:“在我的记忆里,仿生人技术并没有失传,你们所说的曙光基地里应该就有规格完善的生产线,跟我同型号的可能有点困难……但如果你想要其他类型的,想想办法还是能买到手的。” “所以,不要抢我啦。” 姜融语重心长,“再这样下去遥生就该哭了。他心态不好,承受能力很差,动不动就爱生闷气,我如果不站在他这边,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人爱他了,他会很孤单。” 仿生人清润的嗓音蔓延在低矮狭小的仓库里,钻进了许青彦的耳朵。 后者像是被定格了一样僵在原地,满脸都是难以置信。 “仿、仿生人……?” 姜融点头:“没错。” 看对方这随风而化的样子,他以为这少年会知难而退,所以大大方方地表了态。 却不想许青彦呆滞过后马上回神,双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连眼底都弥漫上了一层迷离雾气,不但没有冷却消弭了心思,甚至愈来愈烈,一发不可收拾。 他激动地双肩都在颤抖了,声音不受控制地高昂了起来:“这不就是jump漫画里面最完美的恋人设定吗!!充气娃娃!等身手办!百依百顺的机器人男友!” “只要录入程序里的都会执行,那么每天的早安晚安吻出门前的平安吻都会拥有,奢侈一点的话还可以设定每天的叫醒服务,女仆装猫耳兔女郎尾巴都可以满足,这种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人生也太幸福了吧!” 姜融:“……” 他的沉默并没有打消许青彦的热情,少年嘴里还在持续不断的呢喃着:“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这就是二次元吗。 好可怕的执念。 姜融感觉到了一阵扑面而来的恶寒,顿时失去了和许青彦悠闲聊天的想法,在大脑里把他划分到了不可交流区域。 第162章 外面的局势依旧严峻,数千只丧尸不是那么容易打发的,哪怕没有对手,它们也会一直撞击大楼,不肯轻易离开。 “怎么会来这么多?” 姜融担忧地望着。 闻言,许青彦吃力地想要把自己的想法纠正回来,他勉强克制住了自己不断往上冒的变态念头和双眼冒光的诡异举动,反复告诉自己不可以吓到完美老婆。 这才望向外面,语气带着几分怅然回复道:“天灾就是这样,人类的力量太有限了,遇到这种情况除了逃别无他法,但是老婆……咳咳,医生你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他刚才还有些悲观,此刻却莫名其妙的斗志昂扬,不知道脑补了些什么 姜融静静地看着他,听他继续说道:“所以队长才想带我们去曙光基地,至少那里武装充足,存活率能高些。” 姜融没有接话,许青彦似乎不习惯沉默,主动握住了他的手:“医生,你之前的目的地也是曙光基地吧?看你们之前的路线,好像也是要往那边去。” 姜融不置可否:“我去哪里都一样,是遥生想去,我跟着他就好。” 许青彦撇了撇嘴,神色厌烦到像是吃了苍蝇一样的恶心,但他一贯能装模装样,这才强忍了下来:“又是他……你就这么喜欢他,到现在还念念不忘。” 姜融莫名其妙:“我为什么要忘,我跳下来就是为了找他,要不是你打乱了我的计划,我现在说不定已经有他的消息了。” “……”许青彦语塞。 “不说了,我得攒点力气。”姜融闭上眼,不再说话。 大楼内。 常曦的神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队员们忙里偷闲瞥见他这副模样,都忍不住心悸,连忙问道:“队长,是不是情况更糟了?” “对了,”有人环顾四周,疑惑道,“医生和许青彦呢?他们去哪了?”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躲起来,许青彦这玩心也太大了。”有人抱怨道。 没人觉得姜融会主动惹事—— 他来小队才两天,却早已让人摸清了脾气,这位医生是个表里如一的好人,虽然对被掳来的事有些闷闷不乐,但平日里从随便对人生气,也不会主动与人交恶,没事的时候就喜欢一个人安静待着,绝对不是爱惹事的性子。 大家都默认是许青彦带坏了温良的医生。 可看到常曦的脸色,有人忍不住试探着问:“难道……是医生他们出了什么事?” “跑了。” 常曦的声音冰冷刺骨,连一丝笑意都没有,“本事不小,还策反了许青彦,两个人一前一后往丧尸堆里跳,看来我们都小看他了。” 队员们全都惊呆了。 “什么?他们会不会有事啊?我们得去救人!” 立刻有人反驳:“怎么救?外面全是丧尸,这跟平时的小打小闹完全不一样!你不想活我们还想活呢!” “可医生他……” 常曦的咬肌紧绷,一想到姜融方才那副全然不在乎他的眼神,怒火就不受控制地往上涌:“之后再说。” 怎么能不管? 他心想,姜融以为这样就能离开他……那可就太失策了,就算姜融被丧尸啃成肉泥他也要把他的尸体抓回来。 常曦从没这样愤怒过。 姜融明知道他的底线,却偏偏有恃无恐地践踏,他的心里从来只有那个叫遥生的情人,可姜融既然进了他的小队就是他的人,怎么可能说走就走? 可愤怒到极致就是冷静。他常曦想要的东西还没有得不到的。 在姜融这里,他的耐心被反复消磨,骨子里的偏执与占有欲终究是暴露了出来。 队员们面面相觑,一个个神色复杂极了,他们从没见过这样执着的队长,陌生得让人不敢随意搭话。 常曦根本没注意到队员们的反应。 他本打算等这波尸潮退去再出去寻找姜融,哪怕只找到尸体也好。 可就在这时,“咚”的一声巨响,坚固的玻璃被某个重物从外面击碎,碎渣四溅! 留守的众人惊得目瞪口呆,下一秒,闻到活人气味的丧尸就如潮水般涌了进来。 最前面的队员甚至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尸群踩踏在地,鲜血像被捏碎的浆果般爆开,刺鼻的铁锈味瞬间弥漫开来。 “跑,往楼上跑!” 有人嘶吼一声,众人这才回过神,疯了似的朝楼梯冲去,狭窄的楼梯瞬间被挤得水泄不通。 常曦眉头狠狠一跳。 他目光锐利地望向满地的玻璃碎片——刚才击碎玻璃的是某个坚硬无比的东西,被人从远处投掷过来,速度快得堪比子弹。 他定睛一看,瞳孔骤缩,险些以为自己眼睛出了差错。 那根本不是子弹,而是木系异能者凝聚出的,形状像是坚果果实的东西,正在散发着馥郁芬芳的浓郁香气,引发着丧尸们的狂躁兽.性。 木系异能…… 是陆遥! 那个被姜融时时刻刻挂在嘴边的人竟然没有死??还追到了这里来! 第124章 圣母白月光 陆遥不仅活着。 他还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 吸引了这么多丧尸形成尸潮,毫不犹豫地杀了回来! 这阴险的手段,这无声的凝视, 分明是赤裸裸的挑衅, 是把常曦带领的异能者小队的颜面踩在脚下,肆意妄为的践踏。 常曦瞬间明白了对方的用意, 眼神可怖到了极点, 这下新仇旧账堆积到了一起, 他怎么看怎么觉得陆遥这家伙真是该死的不顺眼。 藏身之处的姜融和许青彦也被这声巨响惊到了, 许青彦满眼难以置信:“防线破了?那队长他们……原来真的有人故意引来丧尸!” “会是谁?你们的仇家?”姜融问。 “有可能……但我们结善的势力更多,按理说没人会冒着被报复的风险下死手。” 许青彦咬着牙, 满心都是对队友的担忧,尽管队友们大多都是以利益聚集在一起, 可到底有几个平日里跟他交好的, 如果全死在那儿, 他心情不可谓不复杂。 他的担忧很快成了现实。 丧尸疯狂扑咬, 哪怕是异能小队的精英也应接不暇,在封闭的大楼里只能被动防御、节节败退。 没有治愈系异能者的支撑,常曦和队员们很快被逼到了绝路。 更糟糕的是, 无数疯长的绿色藤蔓破土而出, 拧动纠缠在一起变成了参天巨树,数不清的枝丫还在暗处时不时发起攻击, 像猫捉老鼠般把他们戏耍得团团转。 一边倒的较量彻底爆发。 与此同时。 姜融也从缝隙里看到了外面的情况。 他惊讶:“是遥生?他来接我了。” 许青彦也是一脸诧异,他没想到那个男人竟然能活下来, 并且用这么激进的方式报复了回来。但他看见姜融立刻有想出去的心思,很快又生起一股其他的忧愁,拉着姜融的手臂不让他露面。 “医生, 医生,你不要掺和了,像你这种弱身板的仿生人卷进去这种规模的争斗,一定会死的连一颗螺丝都找不到的!” 他还有更大的惶恐没有说出来:例如姜融和陆遥见了面,汇合了之后,会不会就把其他人,包括他在内全都抛在脑后,不会再分给别人一丝眼神了。 许青彦没有自信能够在这种情况下说动姜融,把人留在自己的身边。 许青彦这时候才想起来自己追随姜融跳下来的那一瞬间,队长看他的眼神是什么意思了:那是发自内心鄙夷,仿佛在看他做了一件蠢事。 前不久的许青彦觉得这是队长不悦自己打乱了他的计划,给了姜融逃离的机会。 现在他才彻底明白,队长的意思是姜融只有在他们小队里,被他们所有人一起看管着,才会永远属于他们。 如今脱离了小队,就像将一条鱼放生进了大海里,打开了关着鸟的笼子,这位仿生人似乎随时都能离去,再不会回头看他们一眼了。 许青彦心神纷杂地望向姜融,声音微哑:“医生,你要走吗? 要跟那个男人离开吗。 哪怕他们今天的气氛再如何暧昧,哪怕他付出了再多,像医生这么恋爱脑的人恐怕也会转头就忘了他吧。 这个念头让许青彦的心情比刚才被丧尸包围时还要沉重。 姜融回过头来。 他脸色依旧苍白如纸,虚弱得仿佛下一秒就会昏过去,眉眼间却像是三月初春的残雪,清润柔和。 许青彦曾以为他的队长常曦是温柔的代名词,直到遇见姜融才知并非如此。 如果说常曦的温柔是绵里藏针,暗地里则掌控欲极强不允许任何人忤逆他,那么姜融的温柔好像才是某种意义上能够温暖人心的力量,让他的目光只要落上去就再也生不开移开的心思了。 第163章 他再一次想,如果早一点遇见医生就好了。 如果他比队长、比陆遥遇见医生的时间都要早,那么他是不是就会是对方心里最特别的人了呢。 他好想那双漂亮的玫红色眼睛会永远停留在他的身上,笑容也会只对他一人绽放,像个互许了终身的挚爱之人,从此眼里,心里里再也容不下别人。 可现实很骨感。 姜融目光始终追随的人不是他,而是那个以一敌十,为了他不惜聚集驱使丧尸,也要对抗整个异能者小队的男人。 “不行,我要去。” 姜融说:“遥生的情况看起来不太好,他需要我,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受伤,却什么也不做。” 说着,他就挣开了许青彦的手,打开了仓库的半边门,从缝隙里钻了出去。 …… 短短两天过去,陆遥的变化不可谓不大。 他的外貌无疑是硬朗帅气的,虽然总是挑高眉梢做嘲笑状,但也很爱笑,看起来就像个还没有出社会的大学生。 但是现在完全不同了。 眉宇阴鸷,黑气环绕,周身的伤口都有不少,纵横交错渗着血的伤口不断,就连脸上也挂了几道的不浅的棱。 他衣服甚至还是离开前的那件风衣,现如今已经灰尘遍布,占满了不知名的粘稠液体,红褐色的覆满了腰腹。 姜融被掳走的两天,陆遥可以说没有一刻合上了眼,他一刻不眠,劫了贩药据点的车,抄近路狂奔而来。 途中他想了很多杀掉常曦那个贱人的办法,但是对方人数的优势要远高于他,他如果单枪匹马冲过去估计什么也做不到就会重蹈覆辙,白白给对方送了人头。 好在他有一项底牌—— 木系异能开发到极致,可以种出一种特别的植物,植物结出的果实坚硬无比,还会散发着一种异样的芬芳,会对丧尸有着独特的吸引力,他就这样引聚成群,将方面20公里内的丧尸全都吸引了过来,将常曦的小队团团围住。 但这一招的风险极大,作为集合丧尸的中心点,陆遥随时都有被反噬吞没的可能,如果他不是被逼到了绝境,他绝不会启用。 可谁叫常曦,那个该死的东西偷他的车和物资就算了,竟然敢偷他的老婆! 一想到他可怜的老婆这些天有可能遭受到的屈辱,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陆遥就无法控制住心底的暴虐。 反噬又如何? 他死也不会让这群小偷好过! 将果实以极快的速度投掷到大楼里,吸引了无数丧尸去围攻,陆遥置身事外地站在由他异能力催生成长的一棵巨树上,对其他人的生死无动于衷。 他本性就是这样,或者说在末世生活的土著你都是跟他一样的恶徒,心善的才是例外。 遇到姜融后他才发生了变化,像是凶狠的恶犬戴上了止咬器,脖子上拴着绳子,把见不得人的那一面隐藏在阴暗的角落里,可这只能让他短暂安稳下来,但还不足以灭杀他本性的戾气。 “陆遥,你不就想将人带回去吗!” 大楼里,常曦愠怒着冲他扬声:“你这么大手笔,就不怕他也死在这场丧尸潮里?到时候杀了他的人就是你!” 陆遥冷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办法糊弄我。你是双系异能力者,肯定有自保的能力。我哥哥的能力稀有程度不低于你,你怎么可能会让他死?” 常曦的脸色多次变化。 可现在问题是姜融确实不在他的手上,别说他不想,他就算想吧人交出去也没有不是? “我们谈谈。” 他说出了之前陆遥对他说的话,当时常曦没有应允,可今时不同往日,这次拒绝的人换成了陆遥。 陆遥半点跟他谈判的意思也没有:“把人给我,我当然就会撤!除此之外的其他免谈!” 常曦姑且没有做出什么破绽,一名队员忍不住破口大骂:“他早就自己跳下楼了!你有本事冲我们发难,有本事去捡他的尸体啊!” 常曦转头冲他:“闭嘴!” 他太阳穴都在突突地跳了,为在这么严峻时刻还拖他后腿的队友感到心累,他去看陆遥表情,果不其然,这个男人被彻底激怒了。 陆遥满脸的不可置信。 他像是在判断这句话的真实性,有一瞬间的茫然,又像是单纯的脑袋空白,什么都没有思考,为姜融有可能死掉这件事而感到心慌意乱。 反应过来后的他怒不可遏:“你在开什么玩笑!你知道他活了多久吗?他自己一个人姑且都能在这么危险的末世活这么多年,被我好端端养了这么长时间也安然无恙,凭什么到你们手里就出了事!!” 陆遥万般不信,态度比起刚刚陡然激烈了起来,别说撤掉丧尸的大军了,连进攻的手段都猛烈得更上一层楼,让大楼里其余幸存的人苦不堪言。 两分冲突更加激烈,天空中异能的光辉接连闪个不停,把外面完好的大楼炸的碎石狂掉,眼看就有倾倒的架势。 如果楼倒了,陆遥自己的藏身地方也会受到影响,失去了立足之地他跟常曦几人的情况相比也好不到哪去,可他竟然半点停下的想法也没有,连自己的安危都抛在了脑后。 陆遥这家伙竟然一点都不怕死。 他是真疯了。 再这样下去他们十几个人恐怕连一个活口都不剩了,忽然,姜融猛地推开仓库门,朝着陆遥的方向高声喊道:“遥生!我在这里!” 他从没这么大声说过话,平日里总是慢悠悠的,有时会跟不上别人的语速。可此刻却他主动暴露身影,一遍遍呼唤着陆遥的名字。 为了让陆遥看见,他甚至爬上了仓库顶上的管道,站在视野开阔处,一身洁白的身影格外显眼。 那身影在灰蒙蒙的硝烟与尘埃中,像一束骤然破开阴霾的光。 姜融本就生得极漂亮,肤白胜雪,此刻衬着那身不染纤尘的白衣更显清绝,一头银线般的白发没有束起,随着他站立的姿态微微垂落,几缕额发贴在光洁的额角与苍白的脸颊上,非但不显凌乱,反倒添了几分惊心动魄的脆弱与明艳。 他的眉眼温润柔和,眼尾带着浅浅的弧度,可此刻因着急切与担忧,那双清澈的眸子亮得惊人,像盛着一潭清泉,隔着纷乱的战场,直直望进陆遥的眼底。 陆遥过分催动异能,此刻脸色惨白,眼底也透着乌青,他肩头添了新伤,鲜血浸透了衣衫,视线都有些模糊了。 他早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甚至做好了和这些人同归于尽的想法,可那声熟悉又格外响亮的“遥生”,却像一道惊雷狠狠劈在他的心上。 他猛地转头,循着声音望去,一眼就看见了仓库顶上那个格格不入的白色身影。 是姜融。 瞳孔骤然收缩,陆遥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哥哥……” 他恍然间以为自己看错了。 可那轮廓,那白发,即便隔着遥远距离也能感受到的独特气质,分明就是他日思夜想、以为早已脱离险境的唯一的爱人。 无数念头在脑海中炸开,惊涛骇浪般席卷了他的理智,失而复得的狂喜和难以置信的错愕,瞬间交织在一起,让他几乎忘了周身的混乱场景,只剩下了回应对方呼唤的念头: “哥哥!” 第125章 圣母仿生人 他失声喊道。 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带着连陆遥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 陆遥先是下意识朝姜融的方向迈了两步,直到险些一脚踩空,才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 看清自己和姜融之间的距离, 以及姜融站立的位置有多么危险。 欣喜来没来得及酝酿,陆遥登时只下剩了心慌, 忙阻止道:“哥哥你、你就站在那里不要动, 等我去接你, 小心些别掉下来!” 姜融没事, 真的没事。 他衣服和脸蛋都是干净的,眼睛也亮晶晶的, 看着竟像是过得不错。 可陆遥胸腔里的酸涩和愧疚仍然翻涌不止……不管如何,姜融都是因为他能力不足才会落到别人的手里, 也不知道平白受了多少委屈。 陆遥从不怀疑姜融的珍贵程度。 就如他知道这个世界包括自己没有好人, 姜融在小队虽然表面上看起来不像是吃苦了的样子, 可但从他拥有的治愈系能力来说, 背地里的受到的精神压迫一定是无法忽视的。 宛如羊入虎口,指不定遭遇了多少隐形的虐待,这么想着他更心疼了, 对常曦那个垃圾的恨意也加剧了几分, 想要杀掉对方的心也空前高涨。 第164章 “我现在就过去。” 这么说着,环视了一下情况, 他随后咬紧了牙关:“该死,怎么这么多烦人的丑东西……给我滚开。” 之前面对这数不清的丧尸, 陆遥可没有露出过这么担忧又惶恐的神情,哪怕他驱使了它们为他所用,哪怕此刻他本人还站在正中心的树上这么危险的位置, 他的脸色都没有丝毫变化。 可现在,看见姜融被这群丑东西包围着,他却怎么看怎么觉得心惊胆战,生怕有哪个伤了他。 又是气恼又是后怕,陆遥一脚踢开了一个张嘴朝他咬过来的丧尸。 可脚步一动,他前进的路便被更多不长眼的丧尸缠住了。 与此同时,大楼那边飞来的数道攻击也划破空气向他袭来。他一时应接不暇,怎么也无法前进。 处处都是阻挠。 陆遥脖子上的青筋暴起,整张脸堪称狰狞。 无法立刻到姜融身边这件事让陆遥前所未有地感到焦躁,就像明知道自己毕生追求的目标就在眼前,可却始终无法成功似的。 这种情况下,别说阻拦他的丧尸和给他找事的常曦了,哪怕是姜融脚底下踩着的低矮楼层陆遥都觉得看不顺眼了起来,恨不得把百年前建仓库的工程师都拉出来痛扁一顿,质问他们为什么把仓库建得这么低,连个围墙都没有,他哥哥风一吹就倒的瘦弱身体站在上面看得人担忧不已。 跟他这边的暴躁不同。 姜融望着他,脸上绽开一抹温柔纯粹的笑。 似乎见到陆遥这件事本身就已经很值得他开心了,仿生人表现出来的只有单纯的喜悦,并没有其他那些乱七八糟的杂乱情绪。 姜融劝他:“别担心,我不会有事的。不管多久我都等你。” 不知怎的。 陆遥听到他这句话,好像被他唇边的笑迷惑了般,原本急躁至极得不到安抚的心竟然缓慢地平稳了下来,眉间的急切和躁郁也缓缓褪去了。 他看到姜融朝他挥手。 白发和白衣在风中微微晃动,像一朵在绝境中悄然绽放的雪色花,明明脆弱得仿佛随时会被风雨摧折,却比任何东西都更能撑起他心中快要熄灭的火焰。 陆遥莫名安宁了下来。 他现在才有找到姜融的实感。 正如对方所说,距离他所承诺的一天之约已经过去,他也始终没有放弃地等着自己。好像哪怕陆遥都没有自信能做到的事,姜融却信他,认为他是个说到做到的值得托付的人。 心念一动,他所操控着的藤蔓疯狂生长,在空中交织打结,架起了两座建筑间最短的通路。 找到机会的陆遥踩着藤蔓以最快的速度冲了过去,终于将日思夜想的人紧紧抱在了怀里,不过两天多没有见面而已,他却觉得恍如隔世。 眼眶不受控制地发烫,复杂的情绪冲撞着心肺,陆遥甚至生出一种就这样永远和姜融相互依偎再也不分开的念头。 “我找到你了。” 他埋在姜融颈窝,“他们有没有欺负你?哥哥,你好像瘦了……都怪我没用,以后我再也不会跟你分开了。” 姜融歪了歪头。 他依旧是那副熟悉的读不懂气氛的模样,在这样温馨的拥抱中轻声道:“遥生你好笨,我是仿生人,不会瘦的呀。” “……” 陆遥闷笑出声。 他心头满是失而复得的暖意:他太怀念这样的对话了,哪怕姜融依旧冷场、依旧不懂世事他也生不出半点气来。这些天他甚至发过誓只要能再听到姜融的声音,无论他说什么自己都绝不会生气。 “是,哥哥才是这世上最聪明的人,我不如你。” 他哑声说:“你要一直教我才行……我对你的了解还远远不够。我想要知道和感受你所有的事情,包括用这双眼睛看见你的表情、用耳朵听到你说话的声音、嗅到你的气息、以及用这双手抱着你。” “如果其中有一点我没有做到我就会安心不下来。哥哥要给我这个机会,让我满足想要更加亲近你的心愿。” 姜融依旧什么都答应他:“好哦。” 他温和地环住了陆遥的脖颈,用一个不算温暖却足够安心的拥抱安抚着他:“谢谢你来救我,遥生,你做的很棒。” “虽然其他人都骗我说你逃走了,可我知道你不会,因为你对我说过不管我在哪里你都能找到我,所以,只要这句话你不收回,不管过去多久我都会等着你。” 陆遥用力点头。 他从没说过这样的话,大抵是陆姚生说的吧,但没关系,姜融分不清他们也没关系,从今往后他会比任何人都温柔地对待姜融,直到自己的身影深深烙印在他的记忆里。 “哥哥,我们离开吧。” 他抱起姜融转身就要走。 人已经找到了,那他就没必要再在其他人身上浪费时间了,常曦他们的结局无非就是死,根本不需要他亲自动手,注定会发生的事他也没有监督的必要。 可姜融却拉住了他的手,隐隐带着阻止的意味。 “哥哥?” 姜融轻轻摇头:“遥生,他们没有欺负我。你为了救我伤了他们这事算是相互抵消,但如果杀人就违背了我们的本意了。” 主角不能死啊,死了他还玩什么。 但陆遥不懂,他瞳孔骤缩,语气带着压抑的怒火:“就算他们全都死了又能怎样?他们抢走你这件事难道不值得他们用命来抵吗?” 什么树敌太多不该杀人免遭祸端,陆遥半点都不在乎。 他在乎的人从始至终就只有姜融一个! 姜融望着他,态度异常坚定:“我不是在为他们求情。就像你不在乎他们一样,我也丝毫不在乎,我不想让你杀人是为了你。” 陆遥:“……我?” “对,”姜融目光缓和了下来,他注视着陆遥,仿佛再看什么珍爱到令他感到喜爱的事物,声音也轻柔了起来,“我是仿生人,是人造物,只要更换新的零件就能长久活下去。可是遥生你不一样。” “你是人类,受伤了会痛,受了重伤就可能会死。” “作为人的你想要更加舒适地活在这个世界上、要比我困难太多……你敢说你一生中从不需要同伴、朋友、以及站在你这边、任何有可能会在你需要的时候对你伸出援手的人吗?只要生而为人,那么这就是不可能的。” “所以,”姜融莞尔,“如果有一天你也遇到了这样被围攻需要人帮助你的时刻,却因为今天弑杀的传闻太过惊骇而没有人帮助你,我会很难过的。” 陆遥脸颊冷硬:“我不需要他们。” 姜融摇头:“可我希望有人帮你。” 叹了口气,漂亮的仿生人用脸颊蹭了蹭他,安抚着陆遥从内而外的僵硬,“因为我的遥生是个很好的人,我希望有朝一日会有人像你对待我一样,真心实意地对待你。” “……” 暖意悄然蔓延开来。 这些天的狂躁与不安,仿佛都被风吹散,再也生不出半分戾气了。 陆遥越发抱紧了怀里的人,感受着从来没有体会过的陌生情绪在身体里冲击,回荡,嗓子也干哑得厉害。 姜融不是圣人,他甚至算不上真正的“人”,自然不会有“心软”的概念,常曦的死亡对姜融来说可有可无。 可正因为姜融在乎他,如此这般偏爱着他,于是这个冷冰冰的仿生人也开始有了计较,学着为人处世和像人一样换位思考,替他的未来感到担忧。 陆遥从来没有被人这样关心过。 他父母双亡,在他的记忆里他七岁就不得不学习许多谋生手段,与各种变异的动植物做纠缠,赚取生活所需的资源。 从来没有人对他说过‘我希望这个世界善待你’的,类似偏爱他的话语,所以一时震颤到惊说不出回复的话来,只能像个没有思维的玩偶一样被姜融抱在怀里轻轻抚摸拍打。 他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说:“我听哥哥的。” 是的。 他也许根本就不需要思考,陆遥迟缓地想,他只要按照姜融的意愿行动就好,甚至不需要有自己的主观想法。 面前的人想做什么想要什么他都会全力支持,好像只有这样才对得起全世界最在乎他的姜融。 陆遥用力收紧了手臂,紧紧抱住姜融的腰腹,像是怕他下一秒就会再次消失,重复了一遍:“我什么都听你的。” 姜融红眸弯起,嗓音温和:“好乖。” 他继而道:“我不让你杀人,但也不代表不为我们的安全考虑。遥生毕竟是出于保护我的目的才这样辛苦的,如果常曦他们再次使坏——” 说着,他跟大楼的方向、目光沉沉盯着他们两个的常曦对视了一眼,弯唇补充:“可就得不偿失了。” 第165章 “不如跟他们交易一下,让常曦队长自己认栽。” 第126章 圣母仿生人 “交易?” 陆遥回过神, 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计上心来后弯了弯唇:“哥哥说得对,我们是该跟他们做交易。” 他抬手往大楼里投掷了几枚黑色的果实, 声音冷冽不含情绪:“我可以答应撤退, 也可以不杀你们,但想要相互扯平没那么简单……把这个吃下去!” 常曦盯着地上的果实。 那上面冒着层层的黑气, 看上去只比花生大一些, 肉眼可见不是什么好东西。 有毒。 常曦瞬间明白了陆遥的用意:虽然说对方因为姜融的话放弃了杀他们, 但为了杜绝后患防止被人数多的他们反扑, 所以刻意用这种方式准备了后手。 常曦胸膛起伏,黑沉沉的瞳孔盯了仓库顶上相互拥抱的两人片刻, 却出乎意料地没再多说什么,而是捡起一枚果实吞了下去。 其他人见状纷纷效仿。 一场无声的交易就此达成。 这个举动代表他们默认了在这场较量中的胜负手是谁, 作为输家, 他们实在没有立场说话, 每个人都识趣地安静如鸡。 陆遥勉强满意。 随后, 他用同样的方式引走了丧尸潮,清了一条足够通行的道路,看着常曦一行人脚步杂乱地从大楼里走了出来。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陆遥轻嗤, 目光牢牢地锁定着对方, 常曦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两人因姜融结下的嫌隙已经成了死仇, 相互都觉得对方的存在就是末世里最碍眼的一根刺,恐怕再不会有谁能够超越他们在彼此心里的厌恶程度了。 常曦甚至直接无视了陆遥。 在走出来站定的一瞬间, 他不着痕迹地切换了一副面孔,很是虚弱地把视线投向姜融的方向,看着白发的仿生人这副无忧无虑不谙世事的模样微微叹息。 “小融, 多亏了你的帮忙。” 他冲姜融伸出了手,语气也缓和了下来,还夹杂着几分无奈的微哑。但跟之前每一次与姜融交谈时的态度都差不离,是仿佛他们之间没有起过龃龉的亲近姿态。 “如果可以……” 常曦敛目,很迟缓地说,“我希望你还可以把我当成朋友。我对你没有别的坏的心思,也敢发誓之前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真心实意把你当做我的队员、我们之间的一份子来爱护的。” “如果我们因为这件事情从事关系生疏……这绝不是我的本意,我也许后半生都会在愧疚里没办法释怀了。” 他目光深邃地看了过来。 常曦这种看上去温和实际强势的人哪里这样示弱过?他往日相当在乎自己的着装打扮,衣服也总是喜欢穿一身浅色、一尘不染。 而现在一身伤口不提,尘土满身的模样与他之前格外有落差感,好像明珠蒙尘,忍不住让人升起了几分关心他的念头出来。 姜融看着他的手。 他这边才刚有握上去的想法,陆遥那儿就提前了一步,走上前来用高大的身影将姜融遮挡得严严实实,同时挥手把常曦停顿在空中的手狠狠打开了。 “装出这种死样子给谁看?” 陆遥都快要恶心吐了,别以为他不知道这个男人在想什么,他不就是想用外表装柔弱来欺骗他单纯无知的哥哥原谅他吗? 强取豪夺不成功,就立刻换了一个对策,服软的速度快到令所有人瞠目结舌,这不是本质上的贱人是什么? 而且这种话肉麻又绿茶的话张口就来,动作也熟练到匪夷所思,也不知道私下里做了多少回了,谁知道这人以前到底是做什么工作的? 退一万步来讲—— 难道常曦以前就没有可能是一只鸭吗! 但凡有百分之一的可能,陆遥都不会让他有接近姜融的机会,让他把什么乱七八糟的脏病传染到姜融的身上,骗得他弱小可怜的哥哥来同情他们,再一次成为他们的工具。 陆遥表情阴沉:“别想接近他。” “还有你们——” 环视一圈,他对着常曦身后神色各不相同的队员们投以警告的目光,像个狩猎中的猎豹一样挨个打量:“我劝你们趁早放弃那些见不得人的心思,并且以后别再出现在我的面前,打我哥哥的主意。” “否则掂量掂量你们肚子里的东西毒发之后能不能承受得住,还有没有第二条命来作死。” 他说完便直视着常曦骤然压下去的眉弓,眼底闪过一抹阴鸷,便要带姜融离开。 姜融自然毫无异议,很随和地牵着他的手紧随其后。 “等等。” 常曦突然开口叫住了他们。 他脸上的神色数次变化,到最后望过来的眼神竟然还是平缓的,看不出半点怒意:“你们没有交通工具,也没有足够的物资,就这样离开这里太危险了。而且陆遥,你能保证一定护得住他吗?这一路上的辛苦先不提,到了曙光基地这样未知的地方觊觎他的人只会更多。” 陆遥嗤笑一声。 他对常曦的厌恶几乎溢于言表,这个人总能精准踩中他的雷点,每一句话都让他心生反感:“不然呢?你该不会说你想合作?” 常曦颔首:“为什么不行?” “我们目的地相同,刚刚又都吃了你的药,在毒素彻底分解之前,生和死都是你一个念头,当然不会做出越界的事。” “不如一起走,至少我们几个相互知根知底,还能帮衬着点,利大于弊。” 常曦的眼神若有似无地落在了姜融身上。 姜融是他无论如何都不想放弃的存在,如果就这样简单将人送走,他实在不甘心。 这是一种超乎他自己控制的愤怒,让一向理智的他屡次三番攀升出根本就不理解的情绪,从此让他引以为傲的理智成了一种岌岌可危的东西。 不知道为什么,常曦总有种莫名的感知,觉得姜融本来就该属于他的。 现在的发展才是不正常。 可这种念头实在无可稽考,没根没据的,他最后只能归结于自己的占有欲作祟。 陆遥闭着眼都能猜到他的心思。 脸上青黑交加,陆遥额头青筋突突直跳,一副怒而不发的模样。 但他没忘记自己答应过姜融什么,他承诺过从此之后要处处以姜融为先的。 转头看向身边乖乖贴着自己的白发仿生人,他语气软了下来,问道:“哥哥觉得呢?” 问着问着,陆遥又忍不住开始诱哄起来:“我们两个人不好吗?哥哥也觉得我们之间的旅程没必要让外人掺和对不对?我可不想每天睁开眼就看到一堆恶心透顶的面孔,这样我早饭都会吃不下去的。” “但只有我们两个就不一样了。我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而且我保证以后绝不会再让你陷入今天这样的险境了。” 姜融先是点头。 看他正要答应的样子,陆遥脸上的笑还没有做出来,就见姜融又摇了摇头。 姜融说:“遥生,你的脸色看起来可不太健康……你太累了。” 陆遥先前透支太过,此刻看着就是一副勉强支撑着的模样,好似下一秒就可能昏过去不省人事。 接下来带着姜融独自上路,陆遥必然要承担更多负担,所以姜融点头的动作顿在半途,看着他疲惫的模样犹豫了。 “我觉得常曦说的有道理。” 他想了想,用手指轻轻按在陆遥的眼下,微凉的指尖停留在他滚烫的肌肤上:“人多的话,至少你休息的时间也会增加。” 姜融随后又握住了陆遥的手,感受到他指尖不易察觉的僵硬,柔声安抚:“你现在最需要的是调整好自己,等你恢复过来我们再做打算也不迟,不要太强迫自己了。” 陆遥神态缓和了下来:”……好。 事情就这么定了。 两个彼此看不顺眼的人终究还是达成了合作。 只不过看似只是多了几个人同行,可常曦小队对待姜融的态度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先前他们只是恭敬,将姜融视作能救死扶伤的移动医疗箱,如今恭敬的同时多了几分畏惧,连主动跟他说话的人都少了。 这也难怪。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医生,和一个背后有攻击力极强、护短到病态的“疯狗”撑腰的医生完全是两回事。 谁要是敢跟姜融多说一句话,就得承受陆遥那几乎要将人刺穿的阴冷视线,掂量着自己能不能活到第二天。 第166章 久而久之众人看姜融的眼神虽然没少多少,却再也没人敢轻易上前纠缠了。 除了许青彦。 许青彦依旧像条甩不掉的尾巴,得了空就黏着姜融,无论陆遥如何威胁暗示,他都当做看不见听不着。 “医生我受伤了,嘶,好痛好严重啊。” “你能帮我看看吗?” 少年有着得天独厚的俊朗外貌,装起可怜来格外有说服力,他捂着手臂朝姜融走来,一边说一边捋起袖子,可怜兮兮:“你看。” 他胳膊上只有一道小小的红色伤口,像是被什么锐利的东西划了一下,并不严重,只是破了点皮,连血都没流多少。 “我看看。” 姜融刚要抬手施展治愈术,手腕就被身后的陆遥轻轻捉住了。 陆遥在的这几天可算见识了他们都是一群什么样的东西,似笑非笑地看着许青彦,偏头对姜融道:“哥哥,这种小伤也要麻烦你动手的话,那你可不是要忙坏了?要我说你就是太心软了,大可以不用管他让他自己自生自灭。” 许青彦脸上的痴态瞬间褪去。 他音色沉了下来,拉长了声音,用抱怨的语气说着挑衅的话:“医生,你的狗可真烦人啊。难道我们说什么做什么他都要管吗?而且医生你的异能是你自己的,他陆遥这么强的占有欲是把你当成他的所有物了吧?” 陆遥眉头一跳,磨了磨后牙槽:“小子,你这伤是怎么来的别以为我不知道。” 许青彦不甘示弱:“我每天做开路、清理休息区这种危险工作,受伤不是很正常吗?” “一天受伤三四次,次次都伤在无关紧要的位置,恐怕这个工作不只是单纯的危险,是奇怪了吧?” 陆遥嗤笑:“你要是胜任不了不如交给别人,常曦这个家伙也是……明知道做不好还派这样弱的你来做,真是识人不清有眼无珠。” 两人谁也不肯退让。 每天都要这样吵上一架,闹得不可开交才算高兴。 姜融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他脑子里根本没有“吵架”这根弦,也不懂他们每天这样争执有什么意义。 反手握住陆遥的手,他用了一点点牵引的力道。陆遥的注意力立刻就落在了他身上,连忙问道:“哥哥?” 姜融抬眸看他,眼神带着关切:“遥生,你身体还难受吗?” 陆遥立刻打起精神回复:“好多了,我们现在就要走吗?我随时都能准备出发!” 快离开吧,跟他们这一伙人在一块这种鬼日子他是一天也不想过了。 姜融道:“不啊。” 他抿了抿唇,微笑,“我只是想到我有好几天都没有履行我的职责了,疏忽了你真是抱歉……我想问问现在补上还来得及吗?” 陆遥:“……” 陆遥:“!!” ----------------------- 作者有话说:抓虫。[狗头叼玫瑰] 第127章 圣母仿生人 天色暗了下去。 姜融把陆遥拉进了帐篷。 这顶帐篷还是他们出发前带的那顶, 前几天一直是姜融一个人在用,现在也算物归原主了。 陆遥跟进了棺材似的僵硬着身体躺在里面,浑身的感官却好像回到了数天前, 飞速回忆起了姜融趴在他的身上、那副由上而下敛目看他时的表情。 白发的仿生人眼底蕴含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丝丝缕缕的眼神光落在了他的身上像是打量, 可似乎根本看不到他表现出来的期待和紧张,下一秒就随心所欲地低下头来, 在他唇上印下漫不经心又轻飘飘的吻。 仿生人不是人类。 当然也就不知道这看似无足轻重的举动、对身为人的陆遥来说有着怎样的含义, 他总是懵懂纯洁地牵扯着别人的心神, 看对方为他发疯发狂神魂颠倒。 那月白的发丝就这样落在陆遥的眼角、唇边和喉结。 像是四月的飞絮在面前纷飞、又像是天上下了由羽毛做成的雪, 所过之处在皮肤上留下了密密麻麻的痒意。明明只是毫无杀伤力的发丝而已,却在此时此刻被赋予了一层独特的进攻意味, 恍然间变成了让他皮肤燃烧起来的要命的武器。 陆遥感觉他要被杀死了。 被姜融那双眼睛倒映着的、属于他的清晰身影。 被玫红瞳孔里的虽然不含浓烈的爱恨色彩,细看与血肉之躯的人类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却让人奇妙觉得陷进去般、不舍得眨眼的温柔。 “哥哥, 我觉得你的吻生疏了。” 陆遥沙哑的声线在帐篷里响起, 被他刻意压低了音量, 只环绕在姜融的耳边,“看来你私底下没有练习?为什么?” 他心里藏不住的雀跃。 这会不会就代表姜融虽然有大把人追求,在常曦的小队里也不缺如许青彦这样对他示好的人, 可他依然只会选择自己? 这可真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陆遥惯会顺着杆子往上爬, 也从不掩饰自己对伴侣的渴求和依赖,回吻的速度快到让姜融都吃不消了, “是因为我吗?你也跟我一样,只会亲最喜欢的人对不对?其他的人就算再如何出色纠缠不休也根本不会放在眼里。” 他语气甜到腻人。 跟这辈子没吃过糖, 所以见了蜂蜜后猛灌了一大缸一样,含糊到都能让姜融这样机械做的仿生人起了一身细小疙瘩。 姜融偏头躲了躲,没躲开。 他皱眉, 脸上挂上了一丝节奏被打乱的不高兴,“是你总是乱动我才亲不准的……遥生你懂事一些,不要再为我增加工作量啦!我明明很快就能结束的。” “嗯?”这个回答实在不符合陆遥的预期。 幻想被打破,陆遥恨恨地咬了一口姜融的嘴唇,在那上面留下了自己的牙印,跟发了狠的狼崽子似的,“哥哥你、你就不能说点我喜欢听的话吗?我都好久没见到你了,也好久没有抱过你了。”他老婆就是个硬邦邦的木头。 可怜他一颗刚萌芽的心,近期都不知道受了多少穿刺攻击了。 姜融被他扰得烦了,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脑门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我让你别动!” 凶巴巴的。 陆遥确实不动了,安安静静挺着身体躺在防水布上。却不是怕了他,而是十分敏锐地察觉到了姜融正在做什么,“哥哥,我腰带不好解。” 黑暗中,陆遥脸上的烧红不太明显,可嗓音还是暴露了他呼吸声蓦地沉重下来的事实。 他感觉自己好像中毒了,全身上下都传来了无法忽视的热度,每个细胞都在加速分裂喧嚣着想要发泄,这些感官源源不断传来,试图堙灭他的意志,让他或今夜或从此、变成一具只会追逐快感的傀儡。 可做傀儡有什么不好? 陆遥迷蒙地想,他的哥哥那样好看,他被哥哥的眼睛扫一眼就觉得快要死掉了,更别提其他更加亲密的动作铺天盖地向他砸来,他只会乐意至极到生不出半点反抗的心思就送上自己的全部,任由驱使。 他幸福地都要融化了。 “快一点……“ “快一点哥哥,你摸摸它,不对,你救救我……就像拯救你的病人那样……” 这人神志不清到甚至开始胡言乱语了。 手背上的筋脉像是要撑破皮肤从里面钻出来,陆遥强忍着遵循着姜融不许他动弹的指令,真的生病了似的,疯了一样按捺着想要欺身而上翻身做主人的强烈念头。 可姜融偏不动他。 他把手上的皮带丢开后就又犯了老毛病,连抬起手指的动作都是慢吞吞的老式机器,像没有听到陆遥讲话般整个人开始神游天外,速度比末世前那些打太极的老师傅还慢。 陆遥真要疯了。 他觉得自己要被折磨死了,哪有人谈对象是他这样的,跨物种的恋爱缺陷这不就体现出来了吗。 可让他苛责姜融他也是不愿意的。 说来说去他哥哥能有什么错,哪怕他的零部件老旧,偶尔跟他说话都像是接收不到信号无法给出反应这也不是他的错。 说到底都怪他出生太晚了。 他要是投胎地早一点,面对更加年轻有活力的姜融,哪还有这么多交流的困境。 从自己身上找原因的路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过姜融在故意戏耍他的可能,在他的心里这就是一件根本不会发生的事,他哥哥才不是那种恶劣的性格。 被他打上温良纯洁标签的姜融眨了眨眼睛。 他手掌按在陆遥的心口,尾音扬着:“遥生,你的心率好快。” 第167章 “你身体真的好全了吗?我是不是太为难你了?”他思索着,作势要给陆遥重新穿上衣服,“既然你不行,那今天还是算了吧,等你彻底恢复后我再履行好了,不好意思啊。” 陆遥:“……” 他眼珠都要瞪出来了,整个人喘不过气了般感到了呼吸困难,胸膛也剧烈伏起:“不!不要啊!!” …… 什么狗屁听话乖巧。 什么做年上仿生人哥哥的好弟弟。 翻过身来,任由贪心蔓延后抵着人的肩膀,把人反过来压制住的陆遥将这些大道理一股脑全抛在了脑后,随心所欲地扣着姜融的后脑勺把那双被他觊觎很久的唇送到了眼前大肆侵占。 他堪称放肆地掠夺着本就属于他自己的东西,舔舐着白发仿生人的口腔黏膜,将他舌头也勾着不放地全都吃到了自己的嘴巴里。 牙齿也好流淌出来的津液也好,只要是肉眼可见的地方都是他必须光顾的目标地,是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放过的绝佳美味。 “呜呜……” 姜融被他咬得抬高了头,喉咙里发出了难以招架的声音,手也一刻不停地推阻着他,试图想要得到一丝半点的喘息机会。 可是他失败了。 陆遥装乖的时候尚且都不算个乖弟弟,现如今发起疯来更要命了,逮着他就是一顿令他全身零件都要散架了的吞噬般的亲吻,像是要一口气把他这几天欠着的份都补回来似的。 没多久姜融就软趴趴地做不出反应了,只会吐着被亲麻了的舌尖小口地喘着气,连那玫红色眼睛里都裹满了被激出来的泪珠,瞳孔涣散的瘫平了身子,全凭陆遥的支撑才没有狼狈地倒在地上。 “哥哥要重新说。” 陆遥咬他耳垂:“不跟别人接吻是因为喜欢我,没有跟其他人有亲密行为是在乎我,快说,我想听。” 姜融被他声音唤回了意志,费力地喃喃:“喜欢、喜欢……” “对,”陆遥用唇碰着他微凉的脸颊,在上面留下了一道道或是吻痕或是齿印的东西,最后将他微鼓的腮肉含在了口里,“你喜欢我。” 姜融感觉自己头发都被他放在嘴里吃了。 由衷地浮升起一抹愕然出来,他迟缓的脑子分析着陆遥的话语,在对方期待的眼神中动了动嘴巴:“我不理解。” 陆遥连他指尖都放在了唇边碰着,似乎下一秒就会含下去,为他葱白纤长的手覆盖一层不妙的水膜,“有什么不理解的,这又不是什么很复杂的东西。” “哥哥快重复给我听。” “不然的话,”他手按在姜融的腰上,轻佻地勾了勾他的衣服边角,“你待会可就没力气说了。” …… 休息区的草地上。 许青彦咬牙切齿地盯着他们帐篷的方向,脸上的表情堪称可怖,“陆遥他不就是个平平无奇的木系异能力者吗?医生到底为什么会对他格外优待啊!还答应和他做那种、那种过分的事!” 他磨了医生这么多天,做的最亲密的事也不过只是摸了摸对方的脸而已,可陆遥他凭什么能拥有和仿生人老婆卿卿我我的权利? 难道凭是长相吗? 许青彦不甘地掐了掐自己脸皮,他的长相不如陆遥? 不可能!他立刻否认。 按理说他更年轻,比陆遥经历的风吹日晒少多了,看起来当然也会比对方更加赏心悦目,更能获得医生的喜欢。 那就是性格的问题吗? 从小到大性格都很坏的许青彦无意识地把手指骨捏的咔咔作响,泄气极了。 他盯着那边的帐篷,小小年纪就体会了一遭心上人爱他不爱我的青春疼痛文学,脑袋里的画面变了又变,终于是醋意占了上风,忍不住站了起来朝他们那边走去。 可走了一半,他顿住了。 他用什么理由阻止? 如果没有正当的阻拦的原因,别说挤掉陆遥获得医生的喜欢了,没准还会适得其反让医生对他的印象变糟,唯独这一点他绝对不要。 想着想着,他脸颊边的咬肌也绷了起来,焦躁地来回踱步。 “青彦,”身后,常曦掀开帘子遥遥叫着他的名字,许青彦回头,登时看到了他队长苍白无比的一张脸,尽管如此却还是对他笑了笑,“能帮我把医生叫过来吗?” 常曦脸上没什么表情,长睫遮着眼帘,慢吞吞道:“刚刚我护理刀具的时候不小心切到手了。” ----------------------- 作者有话说:抓虫 第128章 圣母仿生人 许青彦顺势看到了他血淋淋的那只手, 食指和中指间皮肉外翻,竟只剩下了连接着骨头的一层皮,还在从内而外啪嗒啪嗒地往下流淌。 这么严重? 他吃了一惊, 可很快就回过神来, 心里一喜:等等,这不就有了现成的理由去打断医生他们了吗? 队长这伤受的也太是时候了! 神色一正, 他点头爽快地说:“好的队长, 我这就去。” 他转身急匆匆地走了。 却没看见身后, 常曦另一只手按压在穴位做简单的止血, 目光却跟他一样始终盯着不远处的帐篷,眼底翻涌的情绪晦暗难辨。 - 最先听到脚步声的是陆遥。 他出了一身难以蒸发的热汗, 微微抬头,便有一颗顺着鬓角滴落到冷硬的下颌线, 隐没在肌肉隆起的沟壑里不见踪影。 一只手环绕在姜融脖子上面, 陆遥抬高了他的脸庞, 按捺不住地在那白玉般的下巴上轻吻, 处处留下自己的痕迹。 跟表现出来的迷蒙不同,他虽然很想就这样不管不顾地做下去,可到底还惦记着这里是常曦那个贱人的看管范围之内, 那个男人心机又绿茶, 总喜欢偷偷摸摸的在背后捣乱,少不了派人来给他找麻烦或者悄默声地来偷窥。 其他的陆遥嗤之以鼻。 但后者…… 一想到他这边跟姜融翻云覆雨昏天暗地的时候, 动静有可能被隐藏在附近的某只肮脏老鼠偷听了进去,他就忍不住自己这一身的暴脾气。 所以陆遥留了个心眼。 人他今天是一定要抱到的, 毕竟他跟他老婆亲近是天经地义的事,没有道理因为其他人的觊觎就示弱。 只不过要是真出现了那么没有边界感的人,也别怪他不留情面。 听到脚步声的一瞬间, 陆遥捂住了姜融的耳朵,将人严严实实地压在了自己身上。 “哥哥,我们来玩个游戏好不好?” 他低头凑得很近,确保姜融只能够听见他一个人的声音为止,“待会不要出声,我保证我会让哥哥很舒服的,也不会伤害到你。” 姜融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刚想要开口说话,就感觉有什么细长的东西从下往上的攀附了上来,绳子一样勒紧了他的腰肢,将他的四肢展开固定抬了起来。 他睁大眼睛,感受着皮肤上传来的粗糙又湿润的触感,这是木系异能力者的藤蔓? 嘴巴一张,他想让陆遥别把异能用在他的身上,他又不是丧尸那样凶猛的东西。 可上下两个唇瓣刚分开,一支嫩绿的藤蔓枝头抖动了一下,顶尖处开出了一朵洁白的花苞,飞速从他唇缝里钻了进去,顿时他整个口腔都被堵的严丝合缝了,阻拦了任何声音泄露出来的可能。 姜融彻底无法动弹了。 他就连呜咽声都小到可怜,双臂都被缠绕着绑在了头顶,此刻发丝倾泻,汗如雨下,连最有爆发力的双腿都卸了力气,软绵绵地交叠垂在一起。 白嫩的皮肤肌理被紧紧缠绕,他皮肉都被勒到凹陷溢了出来。 最有肉感的大腿更是重灾区,是勾人到陆遥只盯着看了一眼就移不开目光的程度。 动静很大地吞了一口口水,陆遥半晌后才跟用控诉的眼神望着他的姜融对视上了。 “哥哥,藤条是软的。” 每说一个字嗓音都喑哑的厉害。他知道被自己捂着耳朵的姜融听觉困难,所以抬着他的下巴,让他尽可能地看见口型,“不会痛的对不对?我已经很小心了,而且花朵开在你身上很漂亮,我很喜欢。” 陆遥没有说谎。 白发的仿生人浑身上下的皮肤是晶莹剔透的质感,冰肌玉骨到就连手背和内腕的黛青色血管都清晰可见。 他整个人纯白到好似一张干净的画布,任由其他什么色彩涂在他的身上都会变得绚丽夺目,此刻帐篷里密不透风,仅有一道不怎么明亮的手提电灯亮着点点微光,将黑暗切割出了朦胧的黑白灰色。 第168章 姜融仰躺在毯子上,一身褪了一半的白衣比月光还要柔和明亮,衬得那头白发如瀑,发梢掠过纤细的肩头与瓷白的肌肤相互碰撞也像是相互勾连的欲.望。 他睫毛纤长,正微微颤抖,被风吹拂的蝶翼似的在暗影中若隐若现。 唇瓣在刚刚就被咬成了薄红色,现在被花朵撑开,无法闭合,整个人美得像尊易碎的玉像。 陆遥看痴了。 这不怪他,没有人能在心上人做出如此姿态后还能保持风平浪静,除非那个人根本举不起来。 很快,帐篷外面许青彦的声音传了过来,带着微妙的得意扬声说:“医生你在听吗?抱歉,我不是故意要打扰你的,是队长,他手伤得很严重,所以命令我请你过去看看。” 无数细软的藤蔓代替陆遥的双手盖住了姜融的耳朵,把这些扰人的声音遮拦的死死的。 许青彦一无所知,依然动着将人请出来的念头,语速也越发快了:“医生快一点啦,队长的伤势看起来很恐怖,好像不是简单的包扎就能完事的样子。你是没有看到,他手指缝的骨头都露了出来,血流得满手都是……他也是个狠人,竟然一声都不吭。也不知道治疗起来费不费力。” 依然听不见姜融的回应。 许青彦渐渐眉头皱了起来,所谓未知才是最恐怖的东西,他越不想去猜测发生了什么,脑子里就越是会脑补出来,连细节都给他展现交代的一清二楚。 他免不了感觉有些心乱,鞋子用力碾了碾地上的草,许青彦一时心直口快地就把心里话说了出来:“队长治不治的好无所谓的!他哪怕只有一只手也强的厉害!医生你去看看才是最关键的,我只想让你出来……” 一声轻笑。 帐篷内侧,陆遥操控的藤蔓正如恋人的低语般缠上姜融的脚踝,顺着小腿蜿蜒向上,掠过膝弯缠上腰肢,再向上攀至肩头与手臂,姜融轻喘一声,抬头望向半张脸隐匿在阴影中的男人,眼底盛满疑惑不解。 他不明白对方在笑什么,像听到了什么很值得嘲讽的事情般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愉悦的信号,可动作却没有丝毫停顿,一刻不停的吻着他被勒出红痕的肌肤,手用力的攥着他的腰腹,就这样与他唇齿厮磨着。 “哥哥一定不知道现在有多有趣。” 陆遥把他恋人的耳朵和嘴巴堵得干净利落,任由外面的野狗在叫唤,心情不错地拨动着那些缠绕在他身上的藤蔓,以及上面开出的颜色不一的小花。 淡紫色的尤其衬他,花瓣柔嫩得仿佛一碰就碎,点缀在仿生人的白衣白发间,与他瓷白的肌肤相映成趣。 其中一朵恰好落在他的锁骨凹陷处,花瓣轻颤,像在亲吻那片细腻的肌肤。 陆遥忍不住心神颤动,低头含住的同时将那碍事的衣服揉皱拂开了。 随着他的动作,姜融脸颊发热,想要别过脸去,却因藤蔓的束缚无法动弹,只能任由那些带着花香的藤蔓轻轻摩挲着他的肌肤,可相互擦过时他却分不清是花还是路遥留恋地落在上面的唇瓣了。 “虽然有些晚了……但哥哥你是陪伴型的仿生人没错吧?那么之前每天欠下的要一次都不能少地都还给我。我会连本带息从你身上讨回来的。” 姜融猛地扬起脖颈。 他似乎是想要剧烈喘息的,可身上的东西实在碍事,像个限制他举动的狰狞链条,让他在陆遥进来的时候连躲避都做不到。 陆遥这家伙更加亢奋了。 他拼尽全力地想要贴的更近,正如他所说的把这几天的份连带着辛苦费都讨要回来,他甚至连姜融身上的藤蔓都不管不顾了,任由那些面向外侧带棱带角的尖锐部分在他身上划出数道血棱。 “哥哥,哥哥……” 他低垂在姜融耳边笑:“仿生人也会发烧吗?也会像人类一样生病吗?不然为什么你的体温这么高啊,我都要化开了。” 姜融呜呜地开不了口,陆遥怜爱地亲了亲他的脸颊:“好爱你。” “我不能没有你。” …… 被无视了的许青彦在外面吹了好一会冷风,脚底下的草都碾成了渣,这才反应过来那声带着讥讽意味的哼笑是谁发出来的。 陆遥! 他顿时捏紧了拳头,为那男人的心机程度和恶劣感到了十足的愤怒。 他本来还抱有一丝幻想,从头到尾都没有听见医生的声音是不是就代表他们根本没有做那档子事,医生口中的履行义务是不是不代表是他想的那个意思。 可听到那声嘲笑后的他明白了,哪里不是?分明就是陆遥故意一点声响都不让他听见的!! 真是该死。 害得他在外面又是紧张,又是期待的,结果却让对方看了笑话。 “陆遥!” 许青彦忍不了了,他登时上前一步,一脚踢在了固定帐篷的钢钉上,把那钢钉踢歪了几寸,“你要不要脸啊?你真是无耻又下贱,你瞧对医生做了什么?!你怎么可以用这种方式霸占他!” 吼完的他脑袋更乱了。 好像这钢钉扎进了他的大脑层在里面搅了又搅,让他一股无名火烧的全身都发痛。 陆遥的态度很清晰了,他不接受任何人以任何缘由的打扰,也不接受被别人听到一丝一毫声音的可能性。 可他却不放弃每一个能跟姜融做的机会,且在这种机会到来时,其他什么事都要靠边站。 说他是只狗还真不过分。 他可不就是一只既要又要,一边流口水一边霸占着主人不肯松口的疯狗恶犬吗? 第129章 圣母仿生人 陆遥充耳不闻。 他本来对常曦这一伙人的人品就颇有怨言, 更何况还是其中总是纠缠姜融的许青彦,现在那个讨人厌的小子在外面叫的越大声他就越是愉悦开心,恨不得进一步刺激一下, 最好就这样气死他。 可陆遥很快就没有这个想法了。 因为姜融在他怀里的感觉实在太好, 让他半点都生不出分心的心思来考虑那些不重要的人了,他只看姜融一个人还来不及呢。 陆遥只想将目光放在他的美人哥哥身上, 将每个细节每个表情都深深记在心里。 就像现在。 仿生人浑身都被浸湿了。 他低垂着头, 任由黏连成一缕的白发拂过肌肤, 蜷曲的发尾在身下蜿蜒成一条条银白的线, 整个人就如同从温泉里打捞上来的一样皮肤触感顺滑,指尖轻轻一掐就迫不及待地往下陷。 陆遥不受控制地盯着他的唇看。 那里从内而外地透着肉粉色, 竟比唇瓣里含着的花蕊还要鲜艳。 “哥哥,你要一直看着我。” 见姜融的目光虚浮, 喘着气始终落不到实处, 陆遥尤为不满地捏住他的下巴, 强迫性地让他的头面向自己, “这种时候了不专心怎么行?我为了这一天可是期待了好久了,哥哥要是随随便便地敷衍我,我会伤心死的。” 姜融望着他的口型。 他现在已经没了精准辨别的力气, 看着看着眼前就花了起来, 迷糊地眨动着眼睫,被陆遥这个不知道轻重的东西爱怜地亲了好几口, 手更是抓住了往他的衣摆里摸。 男人一边亲一边抱怨:“还说我不在的这几天没有受欺负。” “他们连手受伤这种小事都要来麻烦你,稍微收点小伤就要哭天喊地, 也不知道大晚上打扰你休息这种事一共发生了多少次……哥哥能力这样珍贵,怎么就不知道为自己考虑考虑?” “再这样纵容他们,”陆遥咬住他的脸颊肉, 把那一小块皮肤含得水光潋滟,“我就先杀光他们,然后把哥哥关起来,每天教训。” 姜融的衣服本就半挂不挂的,只剩下一小部分搭在身上,现在被这样一通揉,彻底掉了下来,层层叠叠地往下落。 他所有的声音都被堵住,只能用含水带雾的玫红色眼眸看着陆遥,后者只被他盯了一会儿就败下阵来,将他身上用作捆绑的藤蔓撤了,大掌按着他的后背一把将他拥入怀里,胸膛相贴,密不可分。 美人哪怕是狼狈也是好看的。 哪怕他整个人汗涔涔的连手指都抬不起来,可光是眼波流转,蹙眉凝目,就叫陆遥半点都不忍心责怪了。 心软怎么能是他哥哥的错。 陆遥想,明明就是常曦那波人拿捏准了仿生人不喜欢拒绝的性子,疯狂地从他身上捞着好处,贪婪又无耻。 而姜融,他是一个可怜的受害者,或许迟钝的脑子根本就意识不到自己受了欺负,被卖了还天真地替别人数钱,纯粹到就像一张白纸。 “没事的,我之后会保护好哥哥的,”陆遥双臂的肌肉隆起,像是要把他镶嵌在身体里一样用力,“只要我还活着,就永远轮不到你顶在前面的那一天。你的能力也好,特殊之处也好,都不是他们惦记欺负的理由。” 第169章 跟短命的人类不一样,如果零件不损坏,仿生人可以活到世界的尽头。 姜融已经一百岁左右了,他之后要做的事很简单,那就是像往常那般,长长久久地活下去。 …… 第二天醒来,姜融窝在陆遥的怀里打哈欠,跟人待的越久他的一举一动就越仿真,下意识模仿学习着最亲近的人,看得陆遥心都化了。 陆遥注意到他醒来的一瞬间就亲亲热热地黏了过来,让他趴在自己的身上抱着不放。 “哥哥,你怎么每次睡着了连个呼吸也没有,担心死我了,”他头埋在姜融的颈窝里不出来,说话声音也闷闷的,“再这样下去我感觉我可能会得惊吓症,被你吓出来的那种。” 姜融全身上下暖洋洋的,他低头一看,原来是他跟陆遥躺了一个睡袋,后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抱他进来的,在狭小的帐篷空间里更加紧贴了。 “遥生你好烦。” 他梅开二度一掌拍在了陆遥的脑门上,随后扭动着身体想要从睡袋里爬出来,“我要工作了,你不要打扰我。” 陆遥原本还懒洋洋地圈着他,像个为他舔毛的大型动物,现在一听这话他蹭的一下精神了,抓着他不让他起来:“工作?你是个仿生人,能有什么工作是需要你来做的?” 姜融挣扎不开,垂眸看他:“前段时间在商场大楼有很多人都受伤了,我这几天才治疗了一部分,被丧尸咬到重伤的那几人虽然救回来了,但如果不抑制随时都有可能感染尸变,还有其他的轻伤人员也等着我……” 陆遥听不下去了,立马打断了他,“那跟你有什么关系?你管他们去死!” 姜融明显迟疑了:“可是常曦说这些都是我的日常工作……” 又是那个贱人。 整天闲的没事儿干就知道诓骗他的哥哥,骗一个仿生人给他卖命干活很好玩吗?还是说这个小队就是一群离开了治愈系异能就会死的垃圾? 陆遥都要被气疯了:“不准去,我再看到你治疗他们其中一个谁,我就把他们的头拧下来。还有,更不准听常曦的话!” “那个人不安好心,说不定在心里憋着什么坏招来对付我们呢,哥哥你本来就是一个脑子不好使的笨蛋,千万不能被他三言两语就哄骗过去利用了。” 姜融:“……” 他倒是好脾气,被说了笨蛋也没有怎么生气。只是很茫然地说:“是这样吗?他在利用我吗?” 陆遥捏他的脸:“是谁给了你‘不是’的错觉?是的,他就是。” 姜融还打算再说些什么,陆遥眼珠子一转,哼笑一声,埋头在他耳边道,“不然我们就来打个赌好了,待会许青彦那个小鬼肯定会在我们的帐篷前叫唤,让你去给他们中的某个人治疗,这样总能证明我说的话是对的了吧?” 姜融:“遥生你又不能未卜先知……” “陆遥你个狗东西!” 他话音还没有落,外面许青彦的声音就精准地传递过来,仔细听还有一股子怒气,“你昨天霸占着医生还不够吗?这都快中午了,中午!你识相点的就快点把人放出来,否则别怪我拆了你这破帐篷!” “医生……” 他骤然切换了一种音调,放软了声音在外面喊,且不知道是不是姜融的错觉,他总觉得听这孩子的嗓子有点哑,“医生你醒了对不对?如果你能听到我说话那就回应下我吧,队长他的手伤的很严重,你再不去看看的话他的伤口就烂掉了,他发起脾气来可是很可怕的。” 姜融:“……” 他哑然地抬起眼帘,看到了陆遥并不意外的样子,对方注意到他的视线耸了耸肩,在他耳边小声说:“怎么样?是不是来了?” 当然会来了。 因为许青彦这死小鬼根本就没有走,昨天在外面听了一整夜的墙角。 当然,陆遥警惕得很,并没有泄露自己老婆一丝一毫声音让对方听到,因为这个他今天醒来还得意了很久。 姜融觉得不可思议:“真被你说中了……?遥生,我之前还觉得一百年过去你好像变笨了很多,但现在看来这些都是我的错觉,你还是这样厉害。” 这次沉默的换了一个人。 陆遥眼皮跳了跳,许久后皮笑肉不笑地说,“哥哥,答应我,以后别再拿我跟之前对比了。人都是会变的,这很正常。” 他不知道姜融对那个陆姚生有多么执着,但从这三言两语上也能听出来,姜融对他有着本能的依赖。 陆遥不想听。 姜融点头,勉强答应了:“好吧。” 他猫一样舒展着身体,在许青彦连番催促下整理好着装,跟在陆遥的身后走了出去,许青彦原本敌视的目光在看到姜融的第一秒就切换成了另一副姿态,可怜到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医生……” 他拉长了声音,极尽屈辱地指责着另一个男人:“陆遥他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让医生你连回复我一下的空暇都没有,你不知道我昨天……” “昨天怎么?” 陆遥截住了他的话头,眼睛在他身上不含感情地上下扫视了一番,一副不客气的审判模样,“到底还是个小孩子,连大人们晚上做些什么都要管……怎么?难道你昨天特地听墙角了?不会吧,但凡懂点人情世故的家伙都不会这么不长眼、偏偏挑在情侣亲密的时候来捣乱。” 许青彦一口牙都要咬碎了。 陆遥却根本看也不看他,伸手搭在姜融的肩膀上,把人往怀里带了带,语速却慢了下来,掺杂着一股调笑和警告的意味:“不止今天晚上,明天后天,我跟我爱人都会这样亲密,就算你天天听又能怎样?难道这样你就能改变全世界他最喜欢我的事实了?” 冲着这小子怒而不发的一双眼睛,陆遥偏头吻了吻姜融的唇角,气息自然地贴着他的脸颊,“哥哥,说话。” 姜融对他一系列的亲近动作没什么反应,几乎称得上纵容了,在他松开后抿了抿唇,迟缓地叹息:“怎么又吵起来了?” 简直就是每天必上演的节目了。 许青彦这少年的嘴虽然毒,但陆遥这人高马大的男人阴阳怪气起来竟也不遑多让,这也就导致他们吵起架来格外地难劝。 姜融只能挑着最好哄的那个哄:“遥生,青彦帮过我,你要跟他好好相处。” 谁要跟总是试图破坏他们感情,当小三的人好好相处? 陆遥正要拒绝,心想他是答应了要听话没错,可唯独这个是他的底线,他必须要维护自己身为伴侣的尊严。 就听见姜融顿了顿,接着说:“你要是不想这么做也行,但哪怕是演一演呢?至少在常曦的面前不要太过针对他的队员。” “常曦?” “面前?” 陆遥和许青彦一同回头,立刻看见就在他们身后的不远处、的确有一个男人的身影站在那里。白衣黑发,眼下乌青。 男人左手伤口皮肉翻飞,竟是一整夜都没有包扎,整只手被血浸透了,手掌内侧暗红一片,铁锈味扑面而来。 姜融嗯了一声:“是常曦。他从刚刚开始,你们争执吵架的时候就在。” 第130章 圣母仿生人 陆遥立刻把姜融护在了身后。 不管去多少天, 常曦这个人给他的感觉总是不太舒服,只要见到面,各种意义上都会让他的心情差到了极点。 “哥哥, 别忘记我们的赌约。” 陆遥没有放低声音, 而是堂而皇之地对姜融说起了只有他们两个才知道的事,言语里带着果不其然的调笑, “怎么样, 我没有骗你吧?” 他是指常曦对姜融治愈系异能力控制欲格外强这件事, 逮到机会就要拿这个做文章。 姜融刚准备开口, 立刻就感觉到了在场其余两人的目光放在了他的身上。 那是一种隐秘的探究视线,像是试图通过姜融的躯壳直视他的内心深处, 从而看到他的真实想法似的。 姜融任由他们打量。 他先是点了点头,牵住了陆遥垂在身侧的手, 考虑了半晌后以一种迟缓的速度躲在了陆遥的身后。 “遥生, 我该怎么办?” 他的声音从陆遥宽大的背后冒出, 听起来有几分不安, 放的很轻:“他还在盯着我吗?你让他不要再把我偷走了。” 陆遥都要被他可爱笑了。 漫不经心地扫过几个脸色不一的人,陆遥也故意学着他放轻了音量,用看似只有姜融一个人能听到, 实际上所有人清清楚楚的分贝偏头对他讲着悄悄话:“放心吧哥哥, 我不会让他再这么做的,我们之后也会像昨天一样天天待在一起, 他不会也不可能有这个机会。” 第170章 姜融手指抓着他后背的衣服,在上面揉印出两个小小的掌印, 闻言很信任地回答:“谢谢你遥生。” 他探出头,想要去看常曦走了没有,可眼睛刚一望过去就被对方抓了个正着。 吓了一个激灵的他忙缩回了身子, 假装自己不存在,等了两秒又忍不住探出头来看了看,一副警惕着不想跟对方搭话的样子。 常曦看着他闪躲的表情,又低头注视着自己阵痛到麻木,鲜血直流的那只手、有一瞬间露出了极度躁郁的眸光。 赌对方心软的计量用的太多……看来哪怕迟钝如姜融也察觉到了不对、不愿意在同一样的地方上第二次当了吗? 这招不管用了。 尽管常曦早就预料到了,可姜融这样直接的表达出来时、还是让他觉得浑身上下像是被挖掉一块肉般感到不痛快。 他用刀自己划破自己手掌时都尚且面无表情没有感到这样的难受,这一次却反常的这么厉害,就好像他常曦是什么心理脆弱的人,遇到像今天一样简单的一次失败就觉得后悔了似的。 不对。 他怎么可能会后悔。 常曦拼尽全力把心头浮现出的那一抹异样压制了下去:他看上的东西还没有得不到的,哪怕是再难得到的宝物,再难搞定的人,无非就是投入的心思要比其他的更加多罢了,到最后兜兜转转都会回到他的手里。 他有的是耐心。 “小融。” 那边,常曦缓缓开口,低沉沙哑的嗓音透着一股倦怠的味道,跟一晚没睡的许青彦有些相似,“你是开始讨厌我了吗?还是我做了什么让你不高兴的事……你竟然理都不理我了,真是让人伤心。” “或许我们可以私下聊聊,”常曦对姜融微微一笑,“这样可以尽可能把话说明白一些,你愿意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吗?” 没等姜融回答。 陆遥这男人就像一只嗅到危险气息的狗一样开始了自动护主模式,两臂一抱,他抬高下巴就呛了回来:“我也是笑了,我哥哥和你很熟吗?既然不熟为什么要理你?” “还私下聊聊……搞得这样别有用心,不知道的还以为大名鼎鼎的常曦队长是什么不知廉耻的舔狗呢,当着情侣双方的面就能说出觊觎别人老婆这种让鬼听了都能从坟包里爬出来嘲笑你长得丑想得美的深情词汇,你真不觉得自己这么做有什么问题吗?” 常曦连眉头也没有皱一下,“没记错的话,我应该是在跟小融说话?你这样急匆匆的替他阻拦合适吗?” 被他提到的姜融眨了眨眼,第一时间抬头去看陆遥,陆遥干脆利落地按了按他的发顶把他抵了回去,示意他别出声。 “为什么不合适?” 眉峰挑了起来,陆遥颇有些疑惑地拉长了音调,“连作为合法恋人的我都没资格替他发声的话,还有谁有这个资格?你吗?” 他注视着因为失血过多,脸色有些苍白的常曦,慢悠悠地把视线移到了旁边一脸看好戏瞧着他们的许青彦脸上:“总不会是你吧?” 说着说着陆遥自己都把自己逗笑了,从喉咙里泄出了一丝轻嗤,毫不掩饰口吻中的讽刺,“我看你们是做美梦做惯了,青天白日的还没有醒过来呢。” “你!” 许青彦再也维持不住坐山观虎斗的好心态了,竖眉瞪他。 陆遥啧了一声,像是看什么脏东西一样瞧着他年少无知的脸,心想正好这两个他最看不过眼的货色都在场,那就干脆一起骂了:“我怎么了?你小小年纪不学好,净从你这队长身上学到了插足别人感情这种说出去一点都不光彩的事。怎么,难道昨天被你这队长支了过来过来当枪使还不够吗?非得做个不长眼的小三来讨打?” 许青彦没有常曦这么好的定力,还没有经历多少搓磨的他脸皮也没有那么厚。 他腾地一下上了火气,从脖子到耳尖都涨红到一时半会消不下去。 在姜融面前说自己从小到大的梦想就是当小三时他还没有多少躁意,可现在被陆遥这情敌直接点出来,他就好像觉得哪哪都低了人一头,压制不住心底翻滚的怒意。 陆遥却是看也不看他们,把姜融从身后绕到了自己的怀里,盯着他那玉白的脸蛋,顿时什么坏心情都烟消云散了。 “哥哥,我们今天就能到基地了。” 这几天路途不稳,大部分人在长时间的劳累迁移中都会感觉心烦意乱,更何况时时刻刻都在操心姜融的陆遥。 心疼地摸了摸姜融半枚手掌就能笼罩过来的腮肉,尽管陆遥知道他是仿生人也总觉得他好像瘦了。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的哥哥也是现在白衣白袍的样子,虽然是穿着有磨损的旧衣服,看起来却格外的风姿卓越光彩照人,在陆遥的眼中整个人都在发光一样。 而现在? 只能说常曦和许青彦这两个人实在不配和他的哥哥站在同一个背景,如果不是姜融外貌能打,陆遥都担心他会被这两人身上俗不可耐的气场给衬得黯淡了。 陆遥刻薄地想,常曦看着衣衫整洁,珠光瓦亮的,却总透着股刻意堆砌的浮夸,许青彦一身红色冲锋衣,露出手腕上戴着叮当作响的金属手链,活像把廉价饰品店的存货都戴在了身上的地痞流氓。 反观姜融,他目光登时温和了下来,怎么看怎么满意。 他哥哥依旧雷打不动的白色长袍,衣服边角甚至还能看到缝补的针脚,不是什么名贵货,可他站在那里,身形笔直,眉眼间的清润干净像一层水光潋滟的柔光,硬生生将周遭恶劣的环境和俗艳的人都压了下去。 他与这末世格格不入。 陆遥盯着哥哥的侧脸,忽然觉得有些人的光彩就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单是什么也不做只是站在那轻轻一笑,就衬得其他争破头了的男人像跳梁小丑般可笑。 陆遥顿时没了和别人打嘴仗的心思了,此时此刻,他再一次怀念当初只有他们两个人的生活。 幸好曙光基地马上就到,最后这一段路眼看也就要走到头了。 “到了那里,我们一定要找一个安静的地方落脚,周围没有这么多烦人的苍蝇,你晚上睡觉也不会再像昨天一样被打扰。” 最后这段话陆遥说的很轻,不知情的姜融疑惑地看了过来,前者满不在乎地笑了笑:“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出发吧。” 说完他就不管其他人什么脸色了,收拾行李后重新将姜融带到了自己的车上。 又是半天的路程。 越野车碾过最后一段布满碎石的废土陆后,引擎声渐歇,曙光基地的外观也终于撞入了一众人的眼帘。 远处的天际线映出高墙的轮廓。 那是由十几层合金钢板浇筑而成的防御墙,高达三十米,厚度堪比军事武器的防御库了,仔细看去,墙面中间高度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射击口,顶端的探照灯也一刻也不停歇地在工作着。 除此之外,墙体缝隙中还攀附着些许的藤蔓,翠绿的颜色在满目疮痍的末世里透着股生生不息的韧劲,看起来跟其他自然生长的藤蔓不太一样,应该是木系异能者主动施加的防御技能。 姜融扯了扯陆遥的袖子,很新奇地说:“这个,和遥生昨天用来绑我的好像,我当时还以为你要把我当成丧尸打了呢。” 陆遥:“……” 他勉力弯了弯唇,嗓音低低的像是威胁:“哥哥要是再开玩笑,今晚我还会让你见识到更粗的。” 姜融肩膀抖了抖,大脑里涌入了许多要命的回忆,捂着嘴巴不说话了。 车队继续行驶,通往基地大门的路是新近修整过的,平整的水泥路面上还留着机器碾压的纹路。 路的两侧每隔十米就立着一根太阳能路灯,灯杆上缠绕着防滑铁丝,底部焊死在厚重的地基里,既能照明又能作为简易防御工事,“真不愧是人类最后的基地。” 说着,陆遥就看到几名穿着黑色作战服的士兵端着枪警戒,眼神锐利地扫过每一个靠近的人影和车辆。 到了大门前50米左右,越野车就被拦下了。 士兵示意他们下车:“每人缴纳十枚高级晶核,在旁边医疗站检测过体检合格之后,登记身份信息就可以进去了。” 陆遥从背包里掏出一个蛇皮袋,里面的晶核碰撞着发出清脆的声响,数出二十枚递了过去。士兵仔细核对后对他们指了指体检的地方,接着招待之后排队的人了。 只是体检…… 陆遥望向了姜融,姜融的外表单看起来跟人类并没有什么区别。白色的头发浅色的皮肤虽然惹眼,却可以用白化病之类的理由来糊弄过去。 第171章 身上也干干净净的不像是被丧尸咬了的样子。哪怕偶尔会反应慢吞吞的像个打太极的老爷爷,可正常期时一举一动都很流畅自然,只单纯应付一下短期的体检的话想来不是什么难事。 可不知怎么的,陆遥始终放心不下来。 不是他不能直接交代姜融仿生人的身份,而是姜融实在是太特殊了,光是存活的时间和拥有的异能力就足够引来祸端。 如果在这种层层武装的地方暴露,陆遥连带他逃走的机会也没有……看来最好的办法就是伪装人类混入其中了。 “哥哥。” 他刚开口,姜融就知道他要说什么了,摆了摆手安抚道:“放心好了,遥生我们门内见吧。” 合金大门开启的缝隙刚够一人通过,姜融率先一步抬步踏入体检的通道。 冰冷的金属地面倒映出他纤瘦的身影,通道两侧立着两台半人高的机械检测仪。 蓝色的扫描光线从他脚底缓缓攀升,掠过四肢百骸时,仪器屏幕上跳动着密密麻麻的数据。 骨骼密度、能量波动、生物体征…… 所有指标都显示正常。 走到通道尽头,一块透明的人脸识别屏幕亮了起来,姜融抬眸,屏幕精准地捕捉到他的脸部轮廓,完成了瞳孔缩放虹膜采集等一系列比对。 “身份核验通过,无异常记录。” 机械音落下的瞬间,前方的闸门应声而开,基地内部的喧嚣气扑面而来。 姜融没有停留,径直走进基地,沿着主干道走向了等候区。白色的衣摆扫过干净的墙面,他的背影也融入了人流。 可就在他刚离开的一瞬间,体检通道内的机械检测仪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声,红色警示灯疯狂闪烁。 “滴滴……” “身份异常、身份异常……” 基地最高指挥部的地下研究室里,一台巨大的光影屏幕骤然亮起,姜融的脸部照片被放大在中央,正是他刚刚采集信息的那一幕。 操作台前,一个男人肢体动作一顿,先是难以置信地抬起头盯着屏幕看了半晌,许久才回过神来,用指尖摩挲着桌面,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找到你了……我最完美的作品。” 动作时,男人研究服的胸前名牌逆着光闪了闪,‘陆姚生’三个字亮了一瞬,很快又匿入了黑暗。 第131章 圣母仿生人 姜融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盯上了。 他在等候区站了一会, 没几分钟就等到了排在他身后的陆遥。 陆遥刚一出检测站,那双如狼似虎的眼睛就急躁开始寻找他的身影,生怕他在离开自己这短短的时间里出什么事情。 目光停留在姜融身上一瞬间, 见他安然无恙的陆遥眼底划过一抹明亮的欣喜, 但他高兴了还没两秒钟呢,那张硬朗帅气的脸就蓦地黑了下去, 看上去乌沉沉的格外唬人。 脚步带风快步走到姜融身边。 陆遥从包里翻出一件宽大的斗篷, 解开扣子一把罩在了姜融的身上, 同时用兜帽把他惹眼的白发遮挡得严严实实。 “看什么看?” “眼珠子不想要的话, 我就免费帮你们挖出来。” 环着姜融的肩膀把人护了到怀里,这一切都做好后, 陆遥占有欲十足地环视一圈附近的几人,幽暗的瞳孔顿时吓退了好几个心怀不轨跃跃欲试想要上前搭讪的路人。 见他神色阴沉, 几个胆小的一溜烟跑走了, 但能进曙光基地的也不全都是怕事的胆小鬼, 很快就有一个衣着不菲, 穿金戴银的青年撇开众人走了过来。 “火气这么大干什么?” 他走到两人面前,目光掠过陆遥身上略有磨损的战术服和容量不大一看就装不了多少东西的背包,眼底的轻蔑渐渐溢了出来。 又是一个不知道从哪个穷乡僻壤投奔过来的家伙, 以为曙光基地是他们这些人轻易就能融入的理想乡, 殊不知在这里讲究的东西可要远比外面多多了。 青年放慢了语气,并不把陆遥这等人瞧在眼里, 却在转向姜融时带上了几分刻意的回味和怜惜:“脸蛋长得可真标志,肯定是一路上受了不少苦吧?跟着这穷鬼可惜了。” 兜帽之下。 姜融玫红色的眼睛扫了他一眼, 在看到青年精心打扮还貌若无盐的外表后就不感兴趣地移开了。 他可以无限怜爱穷鬼、暴徒、甚至是人渣,却不会看跟长得不在他胃口上的男人一眼,不然这本就无聊的生活不就更没有乐趣了吗? 姜融没有搭理他的意思。 他挪了挪脚步, 半个身子躲在了陆遥的怀里,同时微微垂下眼,长而翘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冷淡,看上去实在是温顺得可以。 宽大的斗篷尽可能遮盖着他的身体,让他看上去跟路过的每一个人没有区别,平平无奇,可在场的几个人都见过他刚站在这里等人的样子,洗得有些泛旧的白袍也难掩他蒲柳似的身段,裸露在外的手腕细得仿佛一折就断。 那张脸真是漂亮极了。 眉如山峦不断蜿蜒的曲线,眼眸是秋水横波、分外秾丽的色彩。 天然的烟粉色唇瓣比基地里盛开的难得一见的樱树花还要水润而饱满,连带着眉宇间那点不自知的柔弱都像一剂迷蒙的迷药似的,刚踏入基地就勾得周遭的目光都变了味。 即便在末世,这份精致与美貌也透着无人敢碰的底色,与旁人的粗布麻衣形成刺眼对比,让人在感到忌惮的同时心生贪念。 青年见他回也不回,有些落了面子,却发自内心舍不得放弃这么一个难得一见的美人,他想不明白投奔基地的土包子比他强在哪里,为什么就这样死心塌地跟着他了。 “我说。” 陆遥周身的气压瞬间降了下来,他已经相当不耐烦了:“你两个肩膀中间顶着的脑袋是什么摆件吗?莫名其妙就说这种话?” “你误会了,我没有强夺的意思。” 青年摆摆手嗤笑一声,从口袋里摸出一个亮晶晶的天蓝色卡片,卡片在阳光下折射着璀璨的光,竟然比那些在丧尸脑袋里挖出来的晶核还要明亮。 见他拿出这种东西,还停留在附近看热闹不肯离开的居民眼神瞬间变得贪婪了起来,咕咚咚吞咽了好几口口水。 “这是基地里通用的积分卡,”青年慢悠悠道,“可以用作购物交易、医疗保险、材料兑换等。蓝色代表着额度最高,是上等卡,也就是说我手上这一张卡就够你们普通人在基地换五年的物资了。” 陆遥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 腮边的肌肉绷紧,他视线停留在了对方的脖子上,像是在思考些什么。 对方却没有察觉陆遥的异样,捏着卡片带着一股莫名的自信孜孜不倦的介绍:“我叫林聘,家底虽然不算多么丰厚,可这样的卡片还有几百张以上,在基地也有十几套单独的住所,安全得很。” 他将卡片抛到陆遥面前的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又抬手指了指不远处的一栋二层小楼:“看见没?只要你把你身边的白发美人让给我,不光这卡是你的,那栋房子的居住权也归你。” “以物易物,多么公平。” 音落,他摆出了一副坦然的模样,等待着陆遥做出他预料之中的反应。 身边的几个居民瞪大了眼睛,周围的议论声也渐渐大了起来。 有人艳羡,对这种场面屡见不鲜,更多的人则是看热闹的兴奋,所有人都笃定陆遥会答应,毕竟末世里人命不如一枚晶核金贵,更何况是这样一个没有靠山,漂亮无害,一旦露面就能引来无数麻烦的美人。 换得高阶晶核和安稳住处,简直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遥生,他吵我耳朵了……” “脑袋痛……” 姜融往陆遥怀里缩了缩,冰凉的指尖紧紧抓住他的衣角,从斗篷里伸出来的手指肌肤触感微凉,指尖染着淡淡的薄粉,轻声抱怨撒娇似的嗓音让柔弱的羔羊味道更盛。 眼眶泛红的模样让那青年的呼吸都粗重了许多,看向陆遥的眼神带着催促:“刚刚说的听到了吗?别不识抬举。你手里那点低阶晶核够他活几天?跟着我他才能在基地里好好过下去,我的身份也配得上他体面的……” 咚的一声。 陆遥的确做出了反应,却是忍无可忍地一拳砸在了他的脸上。 拳头带着破风的力道锤过去,沉闷的撞击声混着骨骼错位的脆响,那叫林聘的人瞬间就像个断线的风筝一样飞出了十几米远。 喧闹的人群即刻噤声。 下一秒,惊呼倒抽冷气的动静炸开,原本围看热闹的人痛在己身般地下意识后退半步,来来回回地扫视着他们,眼神里满是难以置信。 第172章 刚来就打人? 就这么不怕得罪人吗? 谁都知道这青年仗着自己家经营着基地里小有势力的异能者公会,平时在基地里横行霸道强取豪夺惯了,却没人敢这么直接对他动手。 陆遥却像没听见周遭的动静,收回手时指节都没有红,目光掠过倒地哀嚎的青年甚至连半点停顿都没有。 他像是只听到了姜融一个人的话,俯身用宽大的手掌轻轻覆在姜融的耳廓上,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皮肤传过去,带着令人安心的力度:“还痛吗?” 他的声音放得很轻,和刚才不耐烦挥拳时的狠厉判若两人,“乖,我捂住了,不会再让他吵到哥哥了。” 姜融埋在陆遥身前。 鼻尖蹭着他温热的衣料,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闷闷地“嗯”了一声,指尖始终攥着对方的衣角不肯松开。 陆遥知道他不习惯引人注目,顺势将人打横抱起,斗篷裹得更紧,他把姜融完全护在胸膛前,便抬脚越过地上蜷缩的青年,步伐沉稳地离开了。 不但连跟他一起来的常曦他们都没有等,就连对周围此起彼伏的议论声都充耳不闻。 “疯了吧?他居然敢打林小少爷?” “这小子完了,林家在基地里可不是闹着玩的,这下肯定不会放过他了。” “要是那美人我耳边撒娇,我也愿意为他出头啊。” “敢出一时的风头算什么?等着看吧,不出三天,这两人绝对没好果子吃!” 议论声越来越响,带着幸灾乐祸和惋惜,但陆遥始终没回头,一手用抱小孩的姿势抱着姜融,一捂着他的耳朵,身影很快消失在基地错综复杂的巷道里。 人群渐渐散去,只剩下几个林家的跟班围着倒地的青年手足无措。 没过多久。 一队穿着黑色制服、神情冷肃的军队快步走来,二话不说就将受伤的青年抬上悬浮担架。跟班本想帮忙,但见到他们的穿着后立刻吃了一惊: “这?几位不是城主身边的护卫队吗?怎么能够劳烦你们亲自出手?” 剩下的人才注意到军队臂章上刻着的并不是简单的城防军标志,而是一朵暗金色的荆棘花,正是基地里最神秘也最令人忌惮的城主陆姚生的专属标记。 “城主说了,他会亲自救治林小少爷,算是给防卫不当,所以才无辜受伤的林小少爷做个交代。” 城主大人的交代? 林少爷一个纨绔而已,何德何能遇到这种好事? 几人面面相觑,在慢慢攀升的疑惑中毕恭毕敬地送走了来去匆匆的车队,只不过跟他们所想的好处不一样,军队将人带走的车厢里一片死寂。 被陆遥一拳打蒙,口鼻流血、意识不清的林少爷林聘模糊间感觉自己好像被送到了什么阴冷潮湿的地方。 头顶的白炽灯亮得出奇,照得他眼球酸涩干裂,生理泪水直流,阖上后就无法睁开了,他意识想要求救:“救、救……” 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只冰冷的手遏住了脖颈,发出了无法喘气的嗬嗬声。 扣住他的是个男人。 身穿干干净净的白大褂,身体虽然看上去并不壮硕,却丝毫赘肉都没有,浑身上下带着一股非人的冷冽和力量感。 “林、聘……” “是叫这个名字吧?那么、可以请你回答我几个问题吗?” 声音听起来格外悦耳,让听者第一时间就能判断出他拥有良好的教养,尽管外表是不近人情的冷漠,但只要一开口就奇妙的让人有一种在面对自家长辈时的错觉。 林聘什么都没来得及说,听见男人缓缓的开口了,抛出了第一个问题:“你觉得他外貌如何,好看吗?” “……” “白色的头发、红色的眼睛,这还是我在一次雪地旅行时,被雪崩困住,只能徘徊在山洞里自己生火取暖后得到的灵感。” 青年瞳孔骤缩。 但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这人又问:“他看起来怎么样?是不是生动又灵活,一点都不像一个仿生人?” 他自问自答: “这是当然的,因为我在他身上花费了很多心思……我把他当孩子一样看待,根本舍不得让他吃一点苦,每一个零件和材料都是用的最好的。” 这个人是…… 极端的恐惧之下,林聘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了。 顿了顿,身穿白大褂的男人却突然沉下了声,言辞变得激动了起来:“可是你,你只不过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垃圾而已!凭什么看他,凭什么想拥有他?!” “你这种货色也配?” 手指翻转,骤然把注射器刺进林聘的脖子里,看人抽搐着瞪大眼睛,发了疯似的挣扎,在极度痛苦下断了气。 男人才缓下了激烈的情绪,极轻的呢喃声在空旷的实验室里回响: “他是我的。” ----------------------- 作者有话说:晋江卡了[愤怒],最后一段没发出去,退出重看就行 第132章 圣母仿生人 陆遥对更换地区生活这种事表现的颇为熟练, 没一会的功夫就带着姜融找到了出租房屋的地方,带他搬到了一间小公寓里。 公寓的位置虽然不是基地最中心,但胜在安静隐秘, 房间里面也出乎意料的干净整洁, 地板擦得发亮,家具摆放规整。 就连窗台上都摆着一盆长势尚可的绿植, 透着几分勃勃的生机。 姜融推窗望去, 看到了外面的街道, 街道宽度只能容纳两个人并肩行走, 狭窄无比,甚至无法经过车辆, 却不脏乱,他探着头往下望去还偶尔能听见坐在街边的邻居零星的交谈声。 姜融眯眼笑道:“好安宁啊, 跟末世前也没有什么区别了。” “是吗?” 陆遥没有见过末世前是什么景象, 他一出生就是在脏乱差的废墟区, 从小跟各种变异动植物打交道, 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 眼下来到人类现存的最后的基地,体会到安逸的氛围后,他非但不觉得心里安宁, 反而感到格外不习惯。 总觉得有种好不真实的感觉。 就像一直在走路的人突然停住了脚步, 第一反应不是立刻开始休息,而是首先查看自己身前的路是不是出了问题。 他并不是个悲观的人, 但在某些方面直觉格外的强烈,像是大脑的警觉神经在下意识地提示他不能轻易放松下来, 正在源源不断为他预警。 可在当他的眼眸捕捉到姜融的身影时,这些乱七八糟的感觉就全部消失了。 陆遥站在门口,注视着姜融打量房间的动作, 见对方好奇地环顾着他们接下来要居住的地方,手脚闲不住地动一动枕头,碰一碰水杯时心头忽然涌上一阵异样的悸动。 好想就这样和他生活在一起。 他忽的想。 安宁一些有什么不好? 如果时间能够停留在此刻,他愿意用自己所拥有的一切来交换,让这一刻的光彩永远持续下去、鲜活在记忆里。 一个念头后知后觉涌入陆遥的脑海:他这样的人终于有了一个家。 以前他根本没有这个概念,所谓的家只不过是一个能够供他暂时修整的落脚地而已,顶多算一个能够遮风挡雨的方盒子。 可现在不一样了,家里住着他的爱人,爱人不光是世界上最美好的存在,愿意在所有时刻都尽可能的无条件包容着他偏爱着他,让他知道了被人在乎时是什么感觉,还和他一样期待着他们的未来。 真是甜蜜得不可思议。 “遥生,你在想什么呢?”温润的声音传来,打断了他的思绪。 姜融转过身朝他走来,眉眼弯成浅浅的月牙,睫毛纤长卷翘,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晕,他的肤色白皙透亮,唇瓣带着自然的粉润,透着几分不谙世事的纯粹。 陆遥喉结滚动,眼底翻涌着藏不住的爱意,只觉得他哥哥每一处都好看,晃得他移不开眼,让满心满眼都是他的模样,连怎么喘气都忘记了。 “没什么,”他压下心底的波澜,声音带着呼之欲出的温柔,“怎么了?是还想去哪间屋子里看看吗?” 这栋房子当然只有一个卧室,他们理所应当地该睡在一起。 剩下的房间厨房看过了,那么只剩下了浴室,那里的空间虽然局限,却安装了一个小小的浴缸,泡起澡来惬意的很。 姜融摇了摇头:“咱们出去逛逛吧,我想熟悉下周边,买一些接下来所需要的东西。” 这可让陆遥吃了一惊,要知道姜融作为仿生人以前根本就没有需要什么东西的概念,都是陆遥跟在他身后着急忙慌的为他置办,他全然就是甩手掌柜的模样。 第173章 “日用品吗?” 陆遥迫不及待地问:“这些家里都有,还是说哥哥想要多囤一些,买双份?主打一个长长久久地和我生活下去……” 姜融神秘地摇了摇手指:“不对,才不是这些无所谓的小物件,我想要的是用来保护遥生的好东西。” 陆遥先是一噎,“……说无所谓也太过分了吧。”然后飞速雀跃了起来,眼睛也瓦亮瓦亮的,“用来保护我的?哥哥你对我真好!” 姜融对他的感谢全盘接收,很淡定地颔首:“不客气,包在我身上就对了。” 他伸手拉过陆遥的手指,指尖微凉的触感传开,陆遥随即紧紧回握住,掌心的灼热的温度与之相反地传递了过去。 两人出门时都裹得严丝合缝。 帽子口罩一个不落,尤其是姜融,他被打扮得连一根头发丝都没露在外头,尽管这样他们也依旧牢牢牵着彼此的手,指尖相扣,看起来藏不住的亲昵。 最近一条商业街上不算热闹,却足够烟火气,陆遥路过一家武器店时停了脚步,拉着姜融走进去,仔细挑了两把轻便又趁手的短刀,反复检查确认安全后才塞进他的背包里,轻声叮嘱:“带着防身,别弄丢了。” 姜融乖乖点头。 他们又在其他的武器店里转了一圈,但很快发现了一个问题,这些武器店里除了刀具,像其他的枪械之类的高杀伤力装备竟然都是受到严格管控的,只有少数获得权限的居民才有资格购买。 姜融没有挑到合适的东西,有些失望,陆遥耸了耸肩表示无奈,“看来连老天爷也觉得哥哥不需要保护我,有我保护你就够了。” 他们接着往前走了没多久,左手边又遇到一家服装店,陆遥想起姜融一直穿着旧衣服,之前一路风沙险阻没什么机会挑选更合适的,便不由分说地拉着他进去,让店员找了好几套休闲装和符合他以往风格的白袍,催着他去试穿。 姜融换好一件浅粉色的针织衫出来时,衣摆轻轻晃动,衬得他身姿纤长,眉眼更加干净。对身上这件新颖的衣服他显然也喜欢的很,脸上藏不住的开心,脸部线条都柔和了下来。 走到陆遥面前,他捏着衣服的一角展示给对方看,仰头问:“好看吗?” 阳光落在他的身上,勾勒出朦胧的轮廓,衬得他抬起脸看来时的目光像极了月光洒在湖面上潋滟的倒影。 此刻的场景太过温馨,陆遥竟一时屏息凝神说不出话来,那种在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家里时发酵的情绪又开始酝酿了,越发清晰而汹涌地冲击着他,让他莫名觉得哑然。 陆遥望着姜融亮晶晶的眼睛,微微一笑,发自内心地说:“好看,特别好看。” 他伸手轻轻碰了碰姜融的领口的扣子,眼底满是温柔,“喜欢就都买了,哥哥穿什么都合适,每个颜色都衬你。” 姜融歪了歪头,用眨眼来表示回应。 他们先后逛了很多家店,亲密的模样跟世界上每一对热情澎湃休闲自得的情侣没有区别,姜融不管想要些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陆遥都没有犹豫地答了他,导致最后姜融背包里揣着不少贝壳和木炭回了家。 家里橘色的灯光明亮。 陆遥那家伙在厨房吭哧吭哧地炒着菜,姜融在空间比较大的客厅里用石臼咔哒咔哒地捣弄着贝壳和木炭。 他之前跟陆遥说的要购买保护对方的东西并没有错。 他是陪伴型仿生人,身体里虽然装着一些奇奇怪怪的异能,但都不具备攻击能力。 所以姜融计上心头,想要去武器店里买一些杀伤力比较强的炸药。 可他千算万算,想法虽好,唯独漏算了人家不卖给他们。 姜融没办法,只能买了一些原始的材料,按照记忆里的配方,加点草木灰,加点砂糖,再结合贝壳和木炭自己咚咚作响地手动搓起了炸弹。 当然,以上行为陆遥并不知情。 要是对方知道姜融买了一堆漂亮的粉色贝壳不是用来diy做手链,而是用来做这种惊心动魄的玩意儿,恐怕早要开始发飙了。 姜融把他瞒的死死的,直到不久后有人敲门,他跑去门口踮着脚去看猫眼外面的人是谁时,手上装着黑色粉末的玻璃瓶都没有离手。 “笃、笃笃——” 敲门声还在响。 “你找谁?” 姜融顺手把瓶子塞到了口袋里,在门口困惑道,“我们是新搬到这的,在这里没有熟人,如果你要串门的话那就找错人了。” “……” “没有找错,我就是来见你的。” 门外的人说。 “姜融,年龄103岁,是个白头发红眼睛的漂亮仿生人……当然,这些是你变成仿生人后所变更的信息,而作为人类时的你出生在末日前平江的一个书香家庭,性格温柔逢人就笑。不仅如此,你还有一个在上学时就已经交往的恋人,他的名字是——” 是个男性,听起来声线偏冷,细听还有些不近人情的味道,可在刻意放慢了语速时却有种别样的情感。 像是无法言语的人重新学会了讲话,耳聋目盲的人痊愈后第一次接触世界时的短暂沉默,总带着一点奇迹般令人震撼的东西在里面。 声音里掺杂着怀念和其他姜融听不懂的更加复杂的思绪,男人缓声将话语的名字补充完整:“陆姚生。” 忽的。 姜融放在门把手上的手指一顿。 听到这个名字的一瞬间,他机械做的脑袋卡壳一般回不过神,好似忽然听不懂人类讲话了,陷在空白里没有出来。 还没有处理过来对方所说的信息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这个名字会让他产生触动、姜融便听到门口的人用一种慢条斯理却又似乎蕴含愤怒的口吻接着道: “那个人是我。” “从来是我。一直是我。” “你从头到尾、都搞错了该爱的人是谁了……亲爱的,这让我相当不悦。” ----------------------- 作者有话说:融:什么我错了你错了,你们都是我的翅膀[奶茶] 第133章 圣母仿生人 “哥哥?” 无人回应。 等陆遥察觉不对出来的时候, 客厅已经没了姜融的人影。 公寓门大开着,被冷风吹得吱呀作响,微凉的冷空气肆无忌惮地往里灌着, 陆遥身处其中, 一身血液的温度骤降,麻木到险些感知不到自己的四肢了。 浅淡的月色倾洒进来, 将屋里屋外分割成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陆遥的身影也僵持着一直没有动弹, 像是一棵扎根在房间里不会呼吸的树木。 他后知后觉地思考着是谁。 姜融是不可能离开家里不告诉他的, 那么就是有人故意将他劫走,对方特地挑选了他们乔迁新家最放松也是最高兴的这一天动手, 看来不但对他们的行踪十分了解,还对他们的幸福抱有相当程度的嫉妒之心。 会是谁? 陆遥面无表情地思索着, 是被他提前甩开的常曦那伙人……不太可能, 虽然常曦拥有擅长追踪的空间感知系异能, 也符合阴暗觊觎者的身份, 但他之前让他们吃下的那枚带毒的果实也不是吃素的,为的就是防住这一点。 所以在毒素没有分解之前,按常曦那伙人的作风大概率不会冒死动手。 那就是新的、他不知名的敌人做的好事。 无数人的面貌在脑袋里飞速划过, 陆遥最后锁定了在基地等候区时那张被他揍肿的脸庞上, 耳边也回忆起了路人说他打人会受到报复的一系列烦人声音。 可是报复? 陆遥“哈”了一声,撑着额头抬脸露出了满含戾气的一双眼睛。 初来乍到, 他原本没想冲动杀人的,毕竟他好不容易才带着姜融从千里迢迢的红雾污染区来到了可以容纳他们的曙光基地, 从此两人终于有了可能一起作为普通人安稳地生活下去。 可到底为什么? 为什么一直有驱赶不尽的苍蝇来打扰他们,像是下水道的老鼠一样无时无刻冒出头来彰显着存在感?为什么每次都在他最为满足的时候,一而再再而三地想要偷走他好不容易才遇到的宝物! “你们该死。” 陆遥觉得自己好像冷静地疯了, 明明愤怒几乎冲破胸膛,每根骨头都在咔咔作响,可他的大脑却与之相反地被完全激活了,让他在此刻也保持着绝对的理智,一步步罗列好他该做的事。 “全都去死好了。” “不是等不及地就把人从我身边偷走了吗?既然你们自己都不想活了,我这就送你们去那个世界。” 他不会再留手了。 哪怕姜融回来会怪他骂他,他也绝对不会再听之任之,任由这些贱人排着队挑衅到他的头上了。 第174章 …… 姜融没有开门。 他对门外人的说法保持怀疑的态度,谨慎地想要去找陆遥来处理,可就在他脚步移动的一瞬间,大门的锁眼缝隙里竟然钻进来一些细小但坚韧的植物,当着他的面咔哒一声就从外而内地将门锁撬开了。 外面的人竟然也是木系异能力者! 姜融睁大了眼睛。 可他连呼声都没得及发出来,就被这些疯狂生长的藤条草木缠住了身体,勒住了下半张脸,捆成了绿色的茧状拖了出去。 这些藤蔓的速度极快,姜融在眼睛被包裹缠绕前只看到了对方的身形,连他长什么模样都没有看见,眼前就陷入了无尽的漆黑里。 捆着他的藤蔓应该是变异种,开出的花会散发一种让人昏昏欲睡的奇异香味,可以达到催眠的效果。但是姜融并不是人,此刻的他无比庆幸这些东西对身为仿生人的他无效,让他可以一路上无比清醒地读着秒数来记录自己被带离的时间,以此来判断路程的距离。 可注定让他失望了。 姜融还没数几秒呢,就忽的感觉后背一凉,他身体里安装的温度传感系统发挥了作用,正在提示他发生了异常。 他的衣服后领竟然被这些藤蔓撕出了一道口子,那些细软但坚韧的藤条仿佛人类的手指般从衣服的裂口钻了进来,一点点像是探索似的触碰着他的背部结构。 后颈、脊椎、蝶骨…… 在他无法反抗的时候统统碰了个遍。 姜融顿时产生了一种被蛇类的信子舔舐的感觉,头皮发麻地忍受着对方突如其来的发难,心想这人明明也是木系,但跟陆遥绑他的时候感觉却完全不同。 如果说陆遥用藤蔓绑他只是为了固定他的四肢,这个人则像是把藤蔓也当成了他人体的一部分,操作起来灵活又冒犯。 姜融呆滞了片刻,读秒都卡壳了一瞬。 可对方的目的显然不止如此。 就在他身体僵硬的短短片刻,那藤蔓找到机会精准地摸到了他的芯片槽,姜融刚升起了不妙的警惕心,几乎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就感觉大脑一滞、思维也停息了下来。 被拔掉芯片的仿生人就像个刚出生的婴儿般,不但失去了对外界的最基础的感知能力,就连态度也完全乖顺了下来。 感觉到他在绿茧里乖乖不动了,裹着他的藤蔓这才消散了一部分。 绿色褪去,闭着眼睛的白发仿生人清丽的容颜瞬时像绽开的花朵一样露了出来。 睫毛纤纤,肌肤莹白,他的睡颜在黑夜中格外恬静。 只有这个时候姜融才会安安静静的,不会满脑子想着如何从他身边逃离,也不会理所当然的在意着另外一个人。 “许久不见。” 一只指节清俊,腕线利落的手向上探去,静静落在了他的脸上,连停顿也带着克制的眷恋。 他抚摸着姜融的脸,也声音也放的格外轻缓,在明知道姜融什么也感知不到的前提下,也好似在担心惊扰了睡梦中的他。 “再一次从照片上见到你时,我很惊喜,因为你看上去什么都没有变,跟我记忆里模样的一般无二。这代表哪怕只有独自一人,你也可以把自己保护的很好。” “可真正见到你后我就不这么认为了,”手指一顿,他的嗓音渐渐冷了下来,“如果你没有变,如果你还是记忆中的你,那为什么唯独对我态度跟之前截然不同?” “你还把别人认作成了我,把对待我时才会展露的偏爱全部交给了其他人,而将你真正应该爱的人抛在脑后……”说着说着他的情绪就激动了起来,“那我为了和你重逢这将近百年的等待算什么?我从地狱里爬出来强行停留在人世间的执着算什么!” 睡着的人哪里会回答他。 看着看着,男人就敛去了气息,一动不动的用那双黑沉沉的眼珠注视着他,像是要把他的脸反复刻在记忆里。 - 再次醒来时,姜融感觉到周遭全是冰冷的金属质感,就连身下也不例外,头顶的白光刺得他眯起眼,他鼻尖微动,闻到了陌生的密闭空间里满是淡得发苦的消毒水味。 这是哪? 他盯着这疑似实验室操作台的地方茫然了片刻,刚撑着台面坐起身子,就见不远处的阴影里缓缓走出一道身影。 身穿研究人员白大褂的男人指尖还夹着一支未燃尽的烟,烟雾缭绕中,他的脸部模糊不清,只视线却像鹰隼一样沉沉落在他身上,里面满是化不开的偏执。 “你是谁?” 姜融嗓音带着刚醒的沙哑,警惕地往后缩了缩,白发垂落在肩头,衬得他脸色愈发苍白。刚问完他就看到了男人胸前的代表身份的铭牌,上面陆姚生三个字格外显眼。 姜融愣了愣。 男人没有给他消化的时间,掐掉烟缓步走近,站定在他面前,用温度比他还低的指尖轻轻拂过他耳侧的发丝。 声音低沉又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先前就说过了,我是你的制造者,也是你的恋人。” “不可能。” 姜融立刻偏头躲开他的触碰,眼底满是抗拒,他固执地看着男人的脖子,腰间和手腕,“你身上没有那个我送给遥生的吊坠,你才不是他,你不要再骗我了。” 男人也不恼。 他收回手放在腿侧,语气平静到像是在阐述别人身上发生的事:“末世降临,我和家族其他人统统遇难,所有能代表身份的东西和财产被受伤较轻的他们拿走了,当然也就和你失散了。” 姜融沉默不语。 男人接着道:“自和你分开后,我辗转到了曙光基地,那时候的这里刚刚建立,人才大量稀缺,只有我的手里还拥有完整的仿生人技术,所以就被聘请成为了机械工程师,特地研究武装攻击型的仿生人加入到基地的防卫队列。” 他抬了抬下巴,目光扫过远处紧闭的合金门,“这座基地里最强的武装力量,正是里面我所制造的这一百多台攻击型仿生人。可是你知道吗?建造之初,他们大脑里所使用的全是你的原始代码——尽管这样,尽管每台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你的影子,可他们还是不如你,甚至连劣质仿制品都算不上。” 姜融:“……” 他道:“代码型号相同的仿生人都是一模一样的,我们每一台都可以作为对方的替代品延续下去,为人类所服务。” 男人:“不,你不一样。” “就比如……” 说话间,他的目光落在姜融身上的粉色针织衫上,瞳孔骤然紧缩,就这样停顿了好久,像是被刺激到一般猛地伸手攥住了姜融的衣摆。 布料撕裂的声响在寂静的空间里格外刺耳,随着他指尖用力,那件原本就有个洞的针织衫顿时成了碎片散落一地。 姜融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犯病,惊得浑身一颤,下意识抱住手臂,眼底满是错愕。 “谁准你穿这些粗糙低劣的衣服的?你身上每一件物品都是我为你挑选的独一无二的!你的头发、你的眼睛、你的衣服,甚至连你身上的花纹都是不同的,你怎么就不明白?” 看着他发白的脸,和轻轻颤抖的唇,男人呼吸声一停,语气瞬间软下来。 他语速极快地道歉: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吓到你了吗?”他抬手揉了揉姜融柔软的白发,“别生气,我们分开的时间太长了,还需要一些时间来习惯。我送你个礼物作为补偿好不好?” 话音落下,他抬手挥了挥,身后立刻有人递来一个黑色的打着漂亮蝴蝶结的盒子。 盒子刚放在面前的平台上,红色的液体便顺着盒缝溢了出来,浓稠的液体滴落在金属台面上,发出嗒嗒的声响。 “我听说今天有人找你的麻烦,就自作主张替你处理了一下,希望你不要介意。” “收下这个后可以原谅我吗?” 浓烈的血腥味瞬间弥漫开来,呛得姜融偏过头,紧紧闭住眼不愿去看,不好的想法止不住地冒出来。 这男人说的话是什么意思……这个盒子,该不会是…… “不喜欢吗?没关系。” 男人轻笑一声,指尖在盒盖上敲了敲,再度挥手。很快,给他递盒子的佝偻的身影挪了过来。 那是个没有脑袋的机械仿生人,手脚扭曲成怪异的形状,分不清原本的形态,周身的金属外壳布满划痕,毫无生气地站在一旁,没有思维,没有意识,只静静等着命令,活脱脱最低级的仆人。 “头不喜欢的话,他的身体还在,那就把他用到报废来抵消他对你的冒犯好了。” 第134章 圣母仿生人 姜融终于认出了没有脑袋的半成品仿生人的真实身份。 竟然是那个刚一进入基地就拦下他们, 试图用钱以物易物、从陆遥手中把他买下来的林小少爷。 第175章 姜融觉得不可思议。 这才分开不到一天,这位林小少爷就已经遇害……这代表陆姚生至少在双方起冲突的时候就已经盯上了他们,只不过一直隐忍不发, 特地选了晚上才动手。 他越发感觉不妙。 姜融说什么也不肯收下这两份奇特的礼物, 在男人上前伸手朝他探过来的时候拍开了对方的手,飞快后退, 堪称慌不择路地朝像是出口的地方跑去了。 满脑子只有离开这里一个念头, 想着快一些, 再快一些, 可跑起来他才发现,他脚上的鞋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不翼而飞了。 冰冷的金属地面硌得脚掌阵阵发麻, 姜融几乎是攥着墙角凸起的管线撑着身体才能接着往前走,尽管这样, 他的指尖还是抖得险些抓不住。 此时此刻, 姜融对陆遥的思念达到了顶峰, 忍不住感到委屈地哼唧着叫着他的名字, “呜呜遥生,你在哪里……” 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作为被掳走的对象,姜融却怎么也无法让自己习惯下来, 他不明白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 按理说仿生人虽然是很珍贵的稀缺物资, 制造一台的价格昂贵,但又不是百分之百买不到, 这些看上去很有钱的人类们至于一个个惦记着他吗? 他都要吓坏了,连脑袋也不敢回地就对身后的人示弱道:“你不要再对我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了, 我真的不认识你,也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你放我走好吗?我好想回家。” 难以启齿的是,他到现在浑身上下还残留着陆姚生用掌心触碰过来的感觉, 那股藏在温柔下的偏执与沉重像无形的锁链勒得他窒息,他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待下去了。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姜融总觉得自己的身体状态有些不对,他现在腿软得厉害,大脑连接身体的各个感官也迟钝得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阻塞着,导致他每说一句话就越来越提不起精神了。 “不好。” 男人冷峻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像背后灵一样持续不断地在空旷的室内传递过来,如影随形地纠缠着他,“从今往后你都要和我一起生活,这是我无法退让的底线,所以你还是趁早放弃类似于想要离开的想法比较好。” 随后,他像是感到为难地顿了顿,“……是两种礼物都不喜欢吗?看来我这次为你更新了一下记忆芯片也不全是什么好事,你身为人的感情渐渐苏醒后变得有些仁慈了,连那些根本就不重要的阿猫阿狗都同情了起来。” 姜融不可置信:“什么?” 男人颔首示意他发软的四肢,“我更新了一下你的芯片,将过往那些你丢失的记忆也一并输入了进去。” “算一算也差不多到时间了,别怕,有排异反应是正常的,”他道,“等你彻底适应了新的芯片,那些你已经遗忘的我们的曾经都会慢慢地想起来……到时候你就什么也清楚了,你会原原本本地变回之前的模样,理所应当地回到我的身边。” 芯片? 姜融想起来自己的芯片的确有被面前这男人抽离过出去,他紧张地反手去触摸自己的后背,可卡槽已经完全闭合,不是他一个人就能弄出来的。 他后知后觉感到愤怒,羞愤到口齿都不清晰了,“你、你凭什么随便动我的那里?还那样拔出来又插进去!” 真是的。 这些人类难道就没有一点边界感的吗? 陆姚生既然是仿生人方面的专家,又被大家评价为天才工程师,又不是不知道对于一个仿生人来说芯片卡槽有多么重要。 对他们仿生人来说,那里就是他们必须要保护的最为隐私的部位,某种意义上都可以和人类的生殖类器官画等号了,按理来说除了主人都没有资格触碰。 可这个男人—— 他简直就是把仿生人的尊严踩在了脚底下,跟从不修改他指令的陆遥互相成为了天秤上的两个极端。让姜融少有地感到生气。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坏?” 姜融越想越气,“除了衣服,鞋子,芯片,你还有没有在我其他的地方做手脚?” 这么一数他觉得更奇葩了,对方扒拉他的地方怎么那么多呢? 姜融当然也是有脾气的,只不过以往那些平淡的情绪来的慢去的快,根本无法被他迟钝的系统所捕捉到,所以才让他肉眼看起来寡淡如水。 可现在,也不知道是不是新的芯片起的作用,他清晰地感知到了自己的情绪起伏剧烈了起来,逐渐开始变得鲜活。 想要逃离的想法渐渐淡了下去,与之相反的是对方屡次纠缠他的愠怒。 姜融停下脚步,回头用冷淡的嗓音挑着男人话语里的毛病,丝毫不掩饰怀疑的态度:“不要装模作样了,如果你真的有你所说的那样在乎我,为什么这将近百年的时间过去你都没有来找过我?” “你控制着偌大的曙光基地,招揽各个人才为你所用,唯独对我却不怎么上心,如果不是这一次遥生误打误撞生出了想要将我带到这里的想法,那么我们相逢的那一天就永远都不会到来不是吗?难道这还不能证明你之前对我说的那套说辞全都是骗我的假话吗?” 他越说越觉得有道理。 “还有吊坠。遥生亲口答应了我说无论如何都不会把我送他的坠子弄丢的,他会像珍惜我一样珍惜每一件我送他的东西,才不会像你一样丢三落四。所以,你才不是他。” 音落的一瞬间。 这间研究室诡异地安静了下来,唯独死一样的寂静蔓延。 与他对峙着的男人好像在顷刻间失去了所有的生命体征,连呼吸声也停顿了下来,从此变成了一个无法言语耳聋目瞎的怪物。 只剩下嘴里还在一遍一遍地喃喃着:“你说什么?你说什么?” 姜融微微皱眉。 他下意识觉得不妙,陆姚生的状态太过奇怪了,好像某种危险来临之前的信号,被他说的话刺激到下一秒就会不管不顾地一股脑爆发出来般。 全身上下所有感官都在提示姜融谨言慎行,最好不要再进一步激怒对方,所以他谨慎地没有言语。 他不说话,男人却好像陷入了自己的世界,自顾自地回忆了起来,“你说我不在乎你,你在怪我没有去找你。” “怪不得你这么生我的气……把关于我的一切都忘了,而去选择爱另外一个人。原来这都是我应得的报复。” “你说的对,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做到保护你的诺言,让你一个人流浪在这世间受了很多不必要的苦……也是我弄丢了你送给我的吊坠,斩断了我们之间的所有联系,让我们哪怕在重逢的时候也缺少了相互辨认的媒介……” “对不起。” 他竟然道歉了。 声线颤抖,气息断断续续,就连一向站的笔直的腰腹也微微弓了下来,像个被刺激光源所灼伤的无所适从的黯淡影子。 姜融:“……” 姜融:“你冷静些。” 男人却完全听不到除了他自己以外的任何声音了。脚步沉重地向前,他猛地着朝姜融的方向迈了一步,这是一个忍不住想要冲过来却十分克制的短短距离。 他语气陡然激动了起来:“可是哥哥,人类的寿命实在太短太脆弱了,我到底要怎样才能在红雾降临、末世来袭的时候仅仅凭借重伤濒死的血肉之躯找到你?你告诉我好不好?你救救我好不好?我求求你。我找不到答案,我真的要疯了……” 哥哥? 姜融因为对方太过熟悉的称呼愣了一瞬,几乎在须臾间就将面前的人幻视成了总是喜欢跟在他身后,有事没事就一口一个黏糊糊的哥哥,活脱脱像个甩不掉的尾巴一样叫着他的陆遥。 姜融唇齿颤抖。 他的大脑却在此时飞速闪回了几个短暂的片段,有他高中时候穿着校服的、有他参赛得奖后抱着奖状笑着的、有毕业后参加工作的和人同居的,可这些无一例外都存在着另一个男人的身影。 他们两人好像无时无刻不在一起。 起先,大概是因为年龄比姜融小一岁的缘故,对方的个头看起来要比他矮小些,总是喜欢习惯性地称呼他为哥哥,这个习惯一直保持到了成年,身高远远超过了姜融也没有变。 第176章 他们的父母是很好的朋友,所以他们一出生就是邻居,在相互的人生中扮演着彼此所有的必不可缺的角色。 他们是玩伴,朋友,是恋人。 所有人都在祝福他们,没有人会觉得他们会分开,包括他们本人。 可比末世这一灾难更先来临的,是姜融因先天性不足导致的多发性骨髓癌变。他的骨头没有预兆地开始变得脆弱,病理性骨折频发,哪怕他什么也不做只是单纯地走路,双腿骨骼也会随时面临折断的风险。 其次到来是肾衰竭,头晕呕吐心律失常,这些全部以高频的速度砸下来钢铁做的人都没有缓冲的时间。所以哪怕接受着高额的医疗救治,肉眼可见的,被病痛折磨的他还是撑不下去了。 “哥哥,你不能死。” 这是陆姚生难得失态的时候,半夜站立在他病床边也不开灯,就这样凝视着他说,“你要一直陪着我才行,你答应过我的,不能食言。” 姜融早就没了说话的力气,闻言在呼吸机里呼出一口白气,弯着眼笑了。 这种时候了,他还是一如既往地温柔回应着爱人,每次对方在需要自己的时候都予以包容,落在对方身上的目光永远像一阵拂面而过的风。 可男人忽的没有克制住,拳头握住又松开,砸下了几滴眼泪,咬牙切齿地故作凶狠,“你别忘记我是研究什么方向的,所以哪怕是哥哥自己都放弃了自己,说着什么坚持不下去的蠢话,我都不会接受的。哪怕用尽一切办法我都不会让你失约。” “你听明白了吗?” “谁让你交往的就是这么一个自私鬼?毕竟我就是会为了自己舒服而不管你想法的人渣!哥哥如果不想变成世俗意义上的标本,成为仿生人那种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那你大可以跟我抗议,除非现在能从病床上下来,清晰地告诉我说你不同意……” “好。” 姜融说:“好。” “……”男人不说话了,怔怔地抬眼,撞进了那双玫红色的眼眸里。 - 把鲜活的人体制成仿生人太过惊世骇俗,不管是从道德层面,还是伦理和现实层面都深深触及到了国家法律。 两方的父母哭喊着说他疯了,大骂着陆姚生是个狠心冷血到连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的尸体都能搬进实验室里,面不改色将其当做研究材料的东西。 陆姚生不做辩解。 没有人能够真正触及一个人彻头彻尾藏起来的阴暗面,哪怕是生他养他的至亲长辈也不例外。陆姚生本来也做好了不被所有人理解的准备。 可奇妙的是—— 就像世界上不存在两个完全相同的灵魂,却依旧有两人能够坚定的选择对方、成为彼此的灵魂伴侣一样,那个被他狠狠抓在手心里不想放开,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人却理解了他,再一次和他产生了思维上的共振。 陆姚生看懂了那一天恋人的眼神,不是‘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也不是‘我的身体就交给你来处置了’。 而是:‘请让我陪着你’。 就像你所需要我一样,我也想用尽一切办法停留在你的身边。自私的人不只是你一个,在不想放开彼此这一方面,我们两人同样都是贪心的鬼。 自此。 陆姚生心态神奇地缓和了下来。 他理所应当的做到了,将变成了仿生人大脑记忆一片空白的恋人以另一种不被世人所理解的方式留在了自己的身边。 直到末世来临。 生灵涂炭。 …… 这应该就是陆姚生所说的他过往的记忆了……? 姜融抱着头缓了好一会,忍不住抬起眼睫去看站在半边身体被黑暗遮盖的男人,想要确认眼前的人是不是突兀地出现在他记忆里的少年。 在他的注视中,阴影里的身影缓缓接近,一步步暴露在了头顶的微弱的灯光中。 看到男人容貌的姜融睁大眼睛,模拟心脏的器官也骤然缩紧。 “你、你……” 两人不愧是亲戚,面前的男人长得跟陆遥很像,眉眼若有似无的熟悉感觉依稀牵动着姜融,让他的大脑一阵钝痛,那些好不容易复苏的画面也突然变得清晰了起来。 可男人的脸却属实让姜融吃了一惊,因为对方脸上大半都覆着冷硬的金属外壳,脖颈处露出明显的机械接口,复杂纹路爬过脸颊,一路蔓延到了左边那只暗沉的机械义眼,这截然不同的风格与他记忆中清隽的面庞相去甚远。 男人义眼转动时带着细微的电流声,而唯一像人类的那只黑瞳却盛满了被折磨到近乎发疯的阴鸷。 他身形颀长,却处处透着非人的僵硬,金属关节活动时发出低沉的咔嗒动静。 “很奇怪吗?抱歉。” 见到姜融盯着他像是凝固住了的样子,陆姚生低头看了看自己,却并没有第一次见到自己这副样子时的难堪了。 末世第一年,无法反抗变异动植物的人类一下子死了12亿之多,如果不是当机立断对身体做出了调整,陆姚生也会是其中之一。 残酷世界并不会因为他有一个聪明的头脑就对他网开一面,在危机面前,他和所有无法反抗的弱小人类没有区别。 如果想要自救,想要在未来数不清的时光中找到他所丢失的爱人,人类脆弱的身体、短暂的寿命实在不够。 他只能想到这种办法。 一个将自己变成怪物,以活人之躯不惜把自己改造成半人半机器的残次品也要强行留在人世间的,唯一的办法。 可是这太奇怪了。 就像医者不自医,哪怕技术再为熟练的工程师也不会对着自己的身体开刀缝针,直接把自己的身体当成操作台,这几乎是件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陆姚生却做到了。 几十年前做下这个决定时是什么想法他早就记不清了,把自己血管一根根挑断更换上机械的内脏有多痛他也记不清了,他唯一还记得的就是他不能死,姜融还没有找到。 “可你始终不出现。” 陆姚生觉得自己大约已经不能算是人了,此刻的他简直就是个被执念驱使的偏执鬼怪,陷入了等不到人就折腾自己,越折腾自己就越想见到姜融的死循环。 “自己改造的身体不成熟,这副残缺的身体……有很多做的不到位的地方,让哥哥见笑了。” 谁能想到制造了这么多高阶仿生人的陆姚生,轮到自己的时候竟然没有办法用自己这双双腿行走太远? 他虽然活了下来,但剩下的一小半部分肉身和机械排异反应严重,到底跟个残废也没有什么区别了,大多时候他只能保持相对的静态,好降低肉身的损耗。 他不想将这些事告诉姜融,否则就好像他在故意卖惨博取同情似的,平白低了姜融的新欢一等。 毕竟人类的身体带着鲜活的温度,像是无法割舍的阳光和雨露,所有人都喜欢年轻有活力的肉.体,也许姜融也不例外。 陆姚生却不想承认自己这副身躯冷冰冰的不讨人喜欢,比他的旁支后辈的陆遥逊色太多,后者堂而皇之地占着他的身份,拿着他的吊坠,支配着他的爱人。 这哪里是后辈? 这是他绝对无法原谅的仇人。 - 姜融喘着气,尽力平复着自己的呼吸,跟陆姚生在活着的时候自己改造自己,所以必不可少的保留了人类部分不同,他在成为仿生人的时候就已经死了,所以严格意义上来讲是不需要呼吸的。 可也许是作为人类的部分记忆逐渐开始恢复,姜融难免被同化了,下意识把自己当成了还活着的人。 他捂着脑袋,很混乱的样子,不确定地朝对方唤了一声:“姚生……” “好久不见,真的是你吗?” ----------------------- 作者有话说:这波谁偷了谁的家[狗头叼玫瑰] ps:这个鬼题材又冷又难写,我要蚌埠住了,好想穿越到一个月前给自己一巴掌[爆哭] 第135章 圣母仿生人 “抱歉, 我现在脑子有点乱……” “你还好吗?” 姜融话还没有说完,那边的男人就再也忍不住了,故技重施又凭空生长出了一大堆藤蔓, 缠绕住他的四肢将他一把拖了过去。 姜融猝不及防被拽到了他的怀抱里。 两个没有体温的身躯紧紧贴在一起, 对方使用的力气大到让姜融几乎能感受到他每一个颤抖的动作。 第177章 这个拥抱绝对称不上温柔。 男人的手臂像两把巨大的铁环钳制着姜融,把他们之间的残存的空间压缩到了极致, 用着一种恨不得把人镶嵌在骨头里的力气来桎梏着他, 好像只有用这种方式才能拼尽全力地从他身上汲取到活下去的养分。 “我好想你, 想要见你……” 丢失的宝物重新回归, 失而复得的欣喜吞没了他,在姜融口齿清楚得叫出他名字的那一刻, 最能言诡辩的陆姚生竟然连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 他半晌才脱离了沉默的状态,偏头将微凉的唇贴在了姜融的脖颈上, 用最柔软的地方感受着他此刻真的在自己怀里的事实。 “我们分开的时间太久了, 久到我开始害怕人类有限的记忆会没有办法支撑起我对你的惦念……哥哥根本不知道我有多怕某天醒来发现自己忘记了你的模样, 怕我过于衰退的大脑擅作主张将和你在一起的记忆标记成不重要的信息丢掉……” “如果连我也遗忘了你, ”他声音淡到几不可闻,“那这个世界上还有谁还会记得我们的曾经?一想到这些全部都会消失我就很不甘心……凭什么我们总是那么倒霉,我明明只是不想和你分开而已……” 陆姚生的愿望就是这样单纯。 他不明白为什么他和姜融之间总是有这么多的阻碍, 疾病之下的阴阳两隔, 末世来临后的被迫失散。 难道他的喜欢就是这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吗?还是说上天之所以会给他们降下这么多的苦难,就是因为恶劣地喜欢看他一次又一次的崩溃? 他的喘息声逐渐变大。 这是他情绪相当不稳定的证明, 也许上一秒还在开心,下一秒就会突如其来感到患得患失, 忍不住想要发疯。 这怪不得他。 陆姚生人生的前二十年可以称得上顺风顺水,他出生在高知家庭,从小衣食无忧无忧无虑, 甚至由于二十四小时都和姜融捆绑在一起的原因,前者不管遇到什么事都处处包容他迁就他,他连普通孩子经常所体会到的孤独是什么滋味都不清楚。 可有一天这些全部都被夺走,他忽的从一个守着金山的富翁变成了一无所有的囚徒,他当然会感到茫然不习惯,以至于无所适从。 聪明人的思维格外敏捷,这是优点也是缺点,至少陆姚生在这百年间根本就控制不住脑袋里那些不断蔓延的坏的念头。 要是姜融一直不出现该怎么办? 要是他没有办法一个人保护自己,或者天真单纯地相信了坏人从而伤到自己该怎么办? 他那么好,虽然陆姚生理所应当的觉得全世界的人都会喜欢他的哥哥,但也不否认总有一些心怀不轨之徒,喜欢上某个东西的时候第一反应不是珍惜,而是摧毁。 如果姜融坏掉,在和他重逢之前就已经不在了,又该怎么办。 陆姚生总是忍不住在更坏的情况到来之前先一步把自己逼到绝路,人类的精神何其脆弱,他理所当然的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多疑,敏感,不讨喜。 …… 姜融没有推开他的意思。 他手掌按在男人的脊背,感受着那里凹凸不平的纹路,像是没有感觉到突兀的冰冷似的,极近坦然地对他敞开了自己的怀抱,重复着许久之前两人无数次所做过的动作。 “不好意思,我因为之前凶了你的事,而向你道歉,你别放在心里。” 姜融尾音轻轻扬起,仿佛面前不是什么活了上百岁不人不鬼的男人,而是一个需要他珍惜的孩子。 “那不是我真实的想法,可以把之前那些不好的话全都当做不做数,不要去听,也不要去信吗?” 男人下颌抵在他的颈窝,喷洒出来的湿气蹭过他的肌肤,肩背绷得发紧。 姜融说话时总有一种奇妙的力量,像是一双温柔的手把他从地狱里拖到了人间。 他慢慢平复了下来:“好。” 姜融:“好是原谅我了吗?” 男人喉结滚动:“嗯。” “那我就放心了。” 姜融满足地弯起了眉眼。 他双目间划过一抹璀璨的颜色,里面一瞬间闪过的温和笑意好似有着将这昏暗的实验室也一起点亮的温度。 喉咙里发出了清浅的笑声,他抱着陆姚生的脖子很开心地在笑,声音起伏间很快驱散了空气里的沉闷,把那渲染出来的悲情色彩一并赶走了。 稍稍从对方的拥抱里挣脱出来小半截身子,姜融双手捧起了他闪躲的头颅,不带任何偏见和厌恶地注视着他瞎了的那颗眼睛。 “我还想对你说一声谢谢。” 姜融说,“或许我应该告诉你,我并没有觉得独自一人流浪的这段时间很难熬,也并没有责怪你这么长时间为什么没有来找我。” “相反,姚生,我觉得你一个人面对这么危险的末世还能坚强地活下来,真的很了不起。你已经做到最好了,我很感谢你。” 手轻拍他的发顶。 姜融像小时候那样指尖顺着他的发丝缓缓摩挲,最后蹭过他偏硬的发尾,用记忆里的方式一点点抚平着他的无法宣泄的躁意和孤独。 “仔细想来,我也好久都没有夸夸你了,我还记得幼儿园有一次手工课上的作业,你比其他孩子多得了一枚小红花,那次我就忘记了夸你,让你生了好大的气。后来我就一次都没有忘过。” “现在当然也不能忘了。” 白发仿生人柔和的嗓音像是涓涓流动的水,轻而易举就将海岸边漆黑礁石般任由风吹雨打都巍然不动的男人软化了下来。 他真的如他所说的去夸了。 粉润的唇一下下印在了男人的脸上,他每亲一下就温和地说,“我们姚生从小到大都这么厉害,从来都没有让我担心过一次。这么长时间也没有忘记哥哥,哥哥能谈到你这样的男朋友真的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 陆姚生完全怔住了。 他唇颤抖着好像失去了知觉,脑袋里也一片空白,一瞬间好像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想。 猛地扣住姜融的腰,他手臂绷成硬线,攥着他腰腹的手指都泛白了,生怕稍一松手怀里的人就会消失不见。 只是一遍遍叫着怀里的人: “哥哥,哥哥……” 姜融点头嗯着,陆姚生每叫一声他就回应一遍,到最后他感觉脖子都酸了才无奈地摸了摸对方的脸,“我在。” 陆姚生不依不饶:“哥哥,你总是这么狡猾,每次都用同样的方法逃脱过去。” “难道你以为对我说几句好听话,就可以让我再和几十年前一样乖乖的听你的话,然后对你背着我找小三这件事情既往不咎吗?” 姜融:“……” “你想都不要想!我才不管那个叫陆遥的男人跟我有没有血缘关系,是不是我的亲戚以及和我长得多像……我发誓,只要他敢出现在我面前一步,我就会毫不犹豫杀了他!” “我也根本不管哥哥到底喜不喜欢他,只要他有半点想要将你抢走的想法,那他就是跟我过不去,我对他容忍的已经够多了!” 姜融无奈扶额。 他只能把常说的那句话挂在嘴边,虽然没有什么用就是了:“你冷静些……” 陆姚生:“哥哥一点诚意也没有。” 姜融叹息:“怎样才算有诚意?” 他看上去也很头疼的样子,忧愁的模样一点都不比陆姚生少。仿生人本来就不擅长处理感情,哪怕他恢复了一部分人类的记忆也无济于事。 对于这两个姓陆的男人他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好像谁都没有错,谁都又有错……好吧,说到底还是他的问题最大,莫名其妙成了渣男的姜融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陆姚生张了张嘴,似乎有一肚子的怨火要发泄,但看着姜融这副样子,他又什么都不忍心说了。 算了,仔细一想这种事情怎么能怪姜融呢?姜融作为人类时反应就慢慢的笨笨的,在人情世故这方面总是学不会油滑,成为仿生人后这一点特征好像被无限放大了,更是呆得可以。 这种情况下他连思考的困难,根本就不会主动犯错,更不会有自己做的事到底是对的还是错的的概念,说到底千错万错都是哄骗他的别人的错。 陆姚生决定不与他计较了。 这些账他之后自然会跟对的人清算。 “当然是哥哥跟他断了,回到我的身边才比较有诚意,这样的话,那我就大度一些,不管是你穿他买的衣服,还是把他误认为是你的男朋友这几件事,我就既往不咎了。” 第178章 仔细瞧着姜融的表情,陆姚生目光锐利的没有放过一丝细节:“这样迟疑,怎么,哥哥不同意?” 姜融嗅到了他话语里危险的意味,忙摆了摆手,“没有。” “那就是同意了?” 姜融张嘴咬住了唇瓣。 好像今天老天爷特地跟他过不去,他这边才犹豫了没多久呢,就听大门那边砰的一声巨响,铁制的门顿时碎成了稀巴烂。 飞扬的灰尘落下,他扭头朝那边看去,看清楚来人是谁顿时睁大了眼睛。 是陆遥。 还是脸黑的要死,一看就气到了极致什么都听不进去的不怎么容易哄的版本。 “哥哥要跟谁分手?” 陆遥怒极反笑,“我听着呢,不过你最好说清楚一些,让我两只耳朵都听见。” 第136章 圣母仿生人 听到声音的那一刻。 布料摩擦的声音响起, 姜融的身上顿时被陆姚生挥手披上了一层薄薄的毯子,一下子将光裸的上身遮盖住了。 姜融低头看了看自己,后知后觉地想到被掳来这里之前, 他身上穿着的那件针织衫好像被陆姚生这家伙愤怒地撕烂了。 姜融一脸不可思议:所以他这么长时间都是裸着的?陆姚生不知道怀抱着什么样的想法, 竟然也不提醒他! 做仿生人的时候可以不要脸,面对这种情况假装无辜就糊弄过去了, 但恢复了部分人类记忆的姜融可做不到这么自然。 他眨了眨眼, 忍不住像只把脑袋埋进沙子里的鸵鸟一样把热气腾腾的脸蛋也一同裹在了毛毯之下, 生出了想要将自己从头到尾都藏起来的心思。 人的安全感果然来源于稳固的防御, 衣服遮体自然也是其中之一,把自己包裹好的姜融总算舒服了许多。 稍稍从这紧迫的空气里喘了口气, 他放空大脑,在给自己腾出一些私人空间中思寻着好的解决办法。 “……” 那边, 陆遥看见他的动作后身躯猛地一僵, 一下子感觉到了窒息般喘不过气了, 也不知道脑补了什么, 用一种惊愕间带着委屈的语气扬声,“你躲我?你竟然也会躲我?” “怎么,我找过来就这么让你为难吗?你是不是觉得我打扰了你的好事, 阻拦了你和前任的复合, 恨不得把我这个上不了台面的现任一股脑丢进垃圾桶里!?” 姜融:“……” 姜融:“嗯?嗯?” 他还蒙着呢,就听陆遥屏住呼吸, 说话时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变心得好快……你觉得我烦, 所以前任一来找你你光速就跟他复合了,甚至为了快速甩了我,连面对面跟我交流的耐心都没有了。” “你以为这样就能让我知难而退, 把你拱手让给你的前任吗?我告诉你除非我死,否则这是不可能的!” 陆遥猛地上前了一步。 他身形高挑,肌肉密布,沉着脸时看起来格外唬人有威慑力,可很快他就顿住了,仿佛双脚被坚固的钉子多发连射钉在了原地般睁大眼睛,四肢都沉重到僵硬。 陆遥气息发颤:“你、你的衣服呢?” 眼睛一瞟,他随后看到了今天下午他们手牵手逛街,他给姜融买的那件新衣服现如今碎成渣掉在了地上。 前不久姜融穿上新衣服后的笑脸还清晰地刻印在他的记忆里,他还记得当时自己格外满足的心情,觉得那是他人生中最为幸福的一刻……现在才过去了几个小时不到,好像什么都变了。 那件衣服为什么会变成那个样子,更深层的内容他根本就不敢去想。 前后极致的反差让陆遥险些没有回过神,只觉心口发闷。 他在外闯荡这么些年,致命伤受了不知多少,千难万险都无所畏惧地扛了过来,可姜融不过轻轻一避,有了那么一点点可能会离他远去,竟然就让他连指尖都泛起揪心的钝痛感了,在身体里蔓延着挥散不去。 “来我身边。” 他视线紧紧锁定着姜融,一双眼睛只能注视到他一个人了,整个人都是一副理智岌岌可危的危险姿态。 与门口连接走廊的两端安装了淡色的灯光不同,研究室最深处没有开灯,是深渊一样能够吞噬所有光线的暗色。 而在他音落的下一秒,一道清浅沙哑的哼笑声从那头传了过来,像是被他话语里荒谬的意味逗笑后的极致的愉悦,又像是高高在上故作姿态的嘲讽。 全然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陆遥脸色一变,感觉上颚都因为怒火而隐隐发痒了起来,眼眸也眯了起来。 那声音却理也不理他,不紧不慢道:“真是让我看了好一出疯癫的戏码。” 是陆姚生。 他伸手用手臂环住了姜融的腰腹,仗着离他比较近,两人位置方便,与他紧密地贴在一起。偏头的吐息声也透着一种不容其他人插足的亲密,“哥哥,你说好不好笑?” “没想到我们老陆家过去这么多年了,生出来的后代依然脑子不正常,一个比一个自说自话的可以。他在说什么?分手?” 男人又笑了。 他嗓音独特,有一种经过了时间沉淀之后的奇特质感,讲话时的语调总是会不自觉地悠扬放缓,咬文嚼字都很有讲究。 再加上冷淡的声线,这让他说话时哪怕没有那个意思,听起来也会嘲讽偏多,更何况刻意去讽刺一个人的时候了。 简直比任何敌人砸在身上的攻击都要剧痛许多。 “哥哥明明自始至终都没有跟他交往过,他却当着哥哥正牌男友的面在那边张口复合,闭口分手,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吧?” 姜融:“……” 好高级的骂人方法,好像他嘴里的陆家人不包括他陆姚生似的,一整个地图炮就轰过去了。主打一个自己活不活无所谓,其他人都得死。 陆遥果然没有扛住,张口就骂了回去:“你这个老不死的,你说什么!” 他视线死死钉在了陆姚生圈着姜融腰的那只手上、以及两人相贴的肩背,黑眸沉得像阴湿翻腾的雾气,连呼吸都带着灼人的戾意,“给我松手,你他妈的不准碰他!” 意念一动,藤蔓感觉到他的想法疯长缠绕,深青色的粗壮树干顿时像蛇一样蜿蜒地向陆姚生攻了过去。 陆遥杀心彻底翻涌上来,根本压不住,可对方还挟持着姜融,他没法拼尽全力,下意识留了后手,只想着先把两人分开再说。 谁知他身上刚闪过一抹墨绿光晕,另一道一模一样的藤蔓突然破土而出,竟用相同招式硬生生拦下他的攻击,两道藤蔓在空中交织碰撞,力道相抵互不相容,僵持不下。 一时间,整间实验室里噼啪作响,全是凌厉的破空声。 陆遥眼底翻涌着戾气,对这一系列的巧和和既视感感到了出离的愤怒,“你这种家伙竟然也是木系!” 陆姚生不置可否:“遗传基因很不可思议吧?但这些都不重要。因为不管你我拥有着再怎么紧密的血缘关系,我们外貌和能力再怎样相像,作为后人的你永远无法超过先人的我,就是既定的事实。” 陆遥:“哈?” 他对于祖先的尊敬早在八百年前就抛弃了,对方搬出来的这套说辞根本就动摇不了他,除了让他更加愤怒以外没有半点作用。 可陆姚生似乎铁了心要激怒他,说话丝毫不留情面,完全没有把对方当做是自己的同宗后辈来看,字字珠玑。 “先出生的总是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不是吗?”他叹息说,“就比如你的父母,你有想过为什么他们当初给你起名时故意给你起了一个与我雷同的名字?说的好听是想让你成为我这样的人,名声远扬,有所成就,可这想法未免也太理想化了,事实上所蕴含的含义真的是这样吗?” 陆姚生嘴角的笑意加深,一只机械义眼泛着非人的冷漠,弯唇对他道,“事实就是,一些庸才,包括你的父母,他们因为我获得了远远超出他们所想的财富地位和知识,所以深深羡慕的同时也对我产生了强烈恐惧。” “这种恐惧一直延续到他们生出了像你这样的孩子,也发自内心觉得你不可能会超越我的程度,模仿我的名字给你取名,就是他们自卑之下的下意识逃避行为。” “而你,陆遥,你就是他们承认了自己平庸无能后的可悲的产物。” “干什么这副表情,你很生气吗?”陆姚生蹙眉看向他,但这同情的姿态才保持了几秒就转瞬即逝,他很快又嗤笑了起来,“生气又怎样?你天生就被钉死在了我的光芒之下,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超越我,干脆直截了当承认这点不好吗?没准早点意识到还会让你更加轻松一些呢。” 第179章 陆遥胸膛剧烈起伏了一下。 他脑袋嗡嗡作响,气到肺都开始隐隐作痛了,他本来以为许青彦的嘴就已经够贱了,没想到他这位据说性格冷淡,不爱社交的祖宗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干脆闭嘴不再说话了,操控的藤蔓又快又狠,每一击都直逼要害,木系异能的爆发力被他催到极致,下手处处都是杀招。 陆姚生却半点不急。 一手扣着姜融的手腕护在身侧,他脚步轻捷躲闪,另一只手随意挥扫,毫不逊色的藤蔓便精准地锁住了陆遥的攻势,动作游刃有余。 “年轻人果然着急。” 他勾着唇角笑,语气带着漫不经心的嘲弄,转头面对姜融却张口就是抱怨,“哥哥,看来我们这些被他称为老不死的人,到底是跟他这些年轻人有代沟了,以后还是少跟他交流的好,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我这就送他进地狱,以后也见不着了。” 陆遥几乎被他不要脸的程度气笑了:“我说你是老不死的,你干什么要扯上哥哥?他才不是!他活到长命千万岁我只会觉得高兴!要死的人只有你一个就够了,明明早该进土的年纪你干什么还缠着他不放?你知不知道你这种行为就像一个阴魂不散的变态一样恶心!” “……” 陆姚生眉眼完全沉了下来:“我果然还是看你不顺眼。” 他玩笑似的语气里藏着狠劲,每一次交锋都毫不保留,藤蔓缠绕间要么锁喉要么绞杀,处处都是致命。 姜融被护在中间,一双眼睛从毯子底下露出来,目瞪口呆地看着莫名其妙就互殴起来的两个人。 他口齿都不清晰了:“别、别打架。” “遥生?姚生?” 这两个名字让他叫的,根本就分不清谁是谁了,对方都以为叫的人是自己,回头眼神殷切地看着他,发现不是后又敌视地死死盯着对方,怎么看怎么都觉得对方跟以假弄真卯足了劲抢他老婆的六耳猕猴似的,怒火非但没有降下去,反而越烧越旺。 到最后这两个人异能也不拼了,齐齐地抓住了他,手脚并用地想将他从对方的身边夺走,姜融一会到了这个人手里,一会到了那个人手里,手腕被握红了,头发也乱糟糟的全乱了。 他头晕眼花,感觉自己好像成了传手绢里的那个手帕,好半晌没缓过劲来。 姜融心一横。 他干脆什么也不管了,把身上不知道是谁的手推开,他两根眉毛皱在了一起,少见地发了怒:“你、还有你,你们都不要碰我!” 气息不匀,他眉目都染上了一层嗔怒后的水红:“不然就分手,通通都分手!” 第137章 圣母仿生人 打架是必然的。 陆姓的两人相互都看不顺眼, 恨不得让对方下一秒就消失在世界上,一有机会就逮住了对方往死里揍。 只不过顾忌着姜融生气后有可能真的和他们分手,或者让对方趁机钻了空子, 这才退而求其次地把约架的地点从姜融面前换成了私底下。 姜融近几天总是能看到他们鼻青脸肿的, 脸上的淤青就没有消下去过。 这心黑的两人打起架来专挑显眼的位置揍,每次都是抱着把对方揍破相的想法动的手, 好让姜融看到对方的猪头脸后心生厌恶, 最好直接冷淡了他。 殊不知这可就触及到姜融的底线了。 不让他看到的打架还有什么意思?当着他的面若无其事背地里却打生打死, 那他近些日子的辛苦都是为了什么? 海量的心思不都平白浪费了吗! 真是一群不懂事的男人, 一届不如一届,姜融的忍耐力大幅度降低, 眼底的笑意也显得流于表面了起来。 当然,这还难不倒他。 把治疗的异能力往其中一个身上拍去, 姜融温温柔柔地开口说话了, “话说回来, 我也有异能这件事会不会很奇怪?我原以为是姚生你做的, 可现在看来竟然不是吗?” 这话的效果好过头了。 空气诡异地安静了下来,两个姓陆的男人果不其然都眼巴巴地朝他的方向扭头,以为姜融亲亲密密叫的人是自己, 眼睛也瓦亮瓦亮的带着期待。 可没多久, 他们就都注意到还有个惹人厌的电灯泡在场了。 陆姚生收起笑容,不悦地睨视了过去:“你看什么?我才是当年将哥哥变成仿生人的那一个, 技术上的问题当然也就只有我才能回答……你不至于头脑简单到这样的道理都不懂吧?” 陆姚生对姜融的独占欲随着时间的变化越来越深,几乎到了一种看不到对方就要焦躁, 碰不到他就会感到坐立不安的程度了。 原本他就总是跟姜融待在一起,突然增加了一个同样阴暗的觊觎者,且在他不在的这段时间还跟姜融发展到了令他也感到心惊肉跳的程度, 他当然怎么想怎么觉得憎恨。 可只要陆遥这狗皮膏药在的一天,他就不可能顺顺利利地实施和姜融的两人世界计划,对方根本意识不到自己是个不讨喜的小三,逮到机会就想将作为正主的他挤下去。 想到这里,陆姚生就无时无刻不处于一种极度空虚的躁郁状态,很少有心情好的时候了。 他想,要杀掉这个处处与他作对的小辈倒也不难……如果动用基地特殊的武装仿生人力量,一百多台的高价仿生人齐齐出手,别说一个陆遥了,哪怕把整个基地夷为平地都绰绰有余。 没准顺利一些,还能在睡梦中把其他的豺狼虎豹都一并解决掉。 那个跟随他哥哥一起进入基地的异能者小队叫什么来着?队长眼神精明的很,看向他哥哥的眼神也说不上清白,看起来就别有用心。 好像是叫常曦…… 陆姚生的眼眸暗了下来。 那边。 陆遥的感受也不遑多让。 他当然知道姜融叫的不是自己,可他之前跟姜融两个人相处惯了,也被姜融用同样的语气称呼了无数遍,早就养成了对他有求必应的习惯,根本做不到听到后还能保持无动于衷的坦然。 遥生两个字他都深入骨髓地适应了,现在却告诉他有一个人剥夺了他专属名字的权利,那个人还是个在传闻中早就死掉了老东西,陆遥是什么心情可想而知。 他心里酸得厉害,说起话来也豪不客气:“是吗?那可真是不好意思了,毕竟这名字之前都是哥哥专门用来称呼我的,我如果没听到他还要很没有安全感的生闷气呢。所以我答应了他,只要他叫我我就一定会第一时间回应。这是我对他的承诺,你要是不喜欢那就忍忍吧。” 陆姚生笑了:“专门?称呼你?” 他暗讽的语气处处透着你个狗东西在开什么玩笑的意味。 陆遥回以同样的阴阳怪气的冷笑,“难道不是吗?如果哥哥叫的人不是我而是你,那我之前怎么一次都没有见你出现过?” “哦,我想起来了,你作为伟大的城主,当然是忙着在人类最后的基地享福,哪还记得可怜的哥哥在外面过的什么苦日子?” “哥哥忘了你难道不应该吗?” “你先抛弃的他,还不许别人对他好,有你这么一个前任哥哥还真是倒霉。” “……” 陆姚生的呼吸音加重了。 他眉目本来就是过分冷淡薄情的那一挂,现在刻意压低了眉弓,一半覆盖在了阴影下,更是显得那颗机械眼的非人感阴鸷又强烈,看人也透着股脊背发凉的感觉。 跟姜融分离的话题本来就是他不可言说的痛点,每次提到都像是剜掉了一块肉似的好半晌回不过神来,让他光是想到就感觉心脏被捏紧一样尖锐刺痛感不断。 如果说在那些事件里最后悔的人是谁,那毫无疑问就是陆姚生自己,他明明想到了苟活下来的办法,不惜自己改造自己也要强行停留在人间,却依然跟姜融失之交臂,全无半点他的消息。 光是回忆这些年的感受,他就险些逼疯了自己。 陆遥现在提出来,无非就是想要将他的伤处剖开,用他血淋淋的刺痛经历再一次重创他罢了。 谁说男人没有妒忌之心?他们的劣根性注定了一旦想要得到什么却不如意时,他们那永无止境的妒忌就会在一瞬间爆发得淋漓尽致,恶意满盈。 “你倒是真敢说啊。” 陆姚生眼眸里半点光亮也无,盯着对方的眼神有刹那间的穿透性。 原本就藏不住的杀意现在更加凛然了,几乎透着一种你死我亡的味道在里面,陆遥顿时警惕心暴涨,汗毛倒竖,瞳孔也倏地收缩了一圈。 第180章 与此同时,他身体每一个细胞都在示警,让他恍然间产生了一种被没有人性,无法言说的生物盯着后背的错觉,好似下一秒就会不管不顾地撕咬上来。 他下意识蹭的一声站起了身。 哪怕是在生气,面貌和人类时期大相径庭,陆姚生也依然是优雅的,注意到陆遥的警觉,他却忽的没有再看他了。 回头面对姜融,陆姚生又恢复了那副温柔到诡异的语气,“哥哥,你接着说,你是担心身上的异能力有什么不对劲是吗?” 姜融迟钝地感知到空气的不流通。 视线在他们身上扫过,他想从这两人身上看出什么端倪出来,却只看到两张如常的脸,并且在他望过去的时候一个个或是微笑或是点头地回应了他,肉眼看上去似乎并没有异常。 于是姜融便稍显迟疑地接着说了:“……对,之前我以为,是遥生你在我身上安装了异能移植的技术,所以我才会使用异能力。可现在看来应该是我误会了,难道我身上还存在着什么其他奇怪的原因吗?” 按理说他是末世前的产物,且早在末世前好些年就死了,并没有异能力才对。 陆姚生微笑地看着他:“这怎么会奇怪?哥哥作为第一个由人类改造的仿生人,当然是与生俱来就是特别的,如果奇迹不降临在你的身上还会降临在谁的身上?” 这人好像对姜融有种莫名的推崇和信任,回答的理由也出乎意料的单纯,仿佛认为姜融天生就该被世界所偏爱,发生在他身后的一切好事都不需要惊讶似的。 陆姚生:“再说了,在哥哥睡觉的时候我就为你检查过身体了,很正常,所以哥哥就放心吧。” 姜融:“……”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他怎么不知道。 “好吧。”他不再纠结了,一人一个治愈术,把人身上的淤青都治好了才站起身,揉了揉发困的脑袋就扑在了床上,眼睛一闭就又开始了休眠。 应该是芯片正在融合的缘故,这些天他睡觉的时间格外多。 由于是陌生的现象,除了陆姚生这个技术工以外谁也无法保证他的安全,所以陆遥才改变了一开始想直接带他离开的想法,到现在都没有动手。 可今晚不同。 姜融熟睡的时候,忽的感觉到了身下的地面传来了剧烈的震感,跟地震了一样左摇右晃了起来,一些没有固定的摆件噼里啪啦砸在地上发出了很大的动静。 他不出所料地被惊醒,揉了揉眼困顿地从床上爬了起来。 周围乌黑一片,供电装置也出了问题。打不开灯源开关的姜融提着一把手提储蓄灯摸索着就想从去外面看看。 往日恨不得二十四小时守在他身边跟他黏在一起的两个人竟然谁都不在。 姜融只好一边走一遍叫着他们: “遥生、姚……” 这谁能分得清,算了,姜融立刻放弃这个叫法,直接连名带姓地喊:“陆遥!陆姚生!你们人在哪里……唔唔??” 他话还没有说完,忽的感觉嘴巴一凉,走廊一侧突如其来地伸来了一只手臂快准狠地捂住了他下半张脸。 好像诚心阻拦他似的,这人捂住他的唇齿还不够,另一只手迅速上升将他的腰牢牢圈住,就这样用前胸贴着他后背的姿势半拥抱半固定地困住了他。 姜融应激似的吓了一跳。 他一时间舌头好像都打结不会说话了,感觉到那只比冷水还要凉的手放在他的唇上,源源不断地冒着冷气。 是谁? 借着被打落在地上的蓄电手提灯微弱的余光,姜融屏息凝神,缓慢地微微扭头试图看到这人的脸。 可也许是视线受限,他只看到了一大片属于自己的白色的发丝,丝丝缕缕搭在肩头,衣服的袖口上,像一根根莹白的线。 姜融不得不放弃了想要探寻身后人身份的想法,思寻着其他挣脱的可能。 可他不动了,这人却似乎不太满意,仗着姿势的便利把脸贴在他的后颈上像小猫一样轻轻蹭着,喉咙里发出了咕噜的满足声。 姜融身体一颤。 他几乎无法克制地做出了忍耐的表情,喉咙里也发出了不成调的呜咽声,他微乎其微的抵抗着,呼出来的气息全都喷洒在了捂着他的嘴巴的那只手心上。 这到底是谁啊? 他很混乱地想,这里是整个基地最安全的地下研究所最内侧的休息室,如果没陆姚生的虹膜认证根本就进不来。 没等他接着自己吓自己,身后埋在他脖子上又是嗅闻又是舔的不知名对象终于开口说话了。 他应该很少使用发声系统,所以最开始说话时的声音模糊不清,但他似乎又有着很强的学习能力,每次吐字都会比上次更加清晰,直到发音百分之百地精准。 然后,用一声比一声准确而动听的低哑嗓音,断断续续地,痴迷地叫着姜融: “母亲、母亲。” …… 姜融僵了片刻,瞬间确认了他的身份。 ——竟然是跟他一样的仿生人。 第138章 圣母仿生人(完) 刚刚看到的白发, 原来也不是姜融自己的白发,而是身后仿生人与他纠缠在一起的同色系的发丝。 姜融不合时宜地想到了陆姚生说过的话,“我之后所有制造的仿生人都使用着你的源代码, 他们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你的影子。” 这句话还有着另一个层面的意思: 多达上百台后诞生的仿生人, 他们全部都跟姜融有着天然的联系,就好似从同一棵树上蔓延出来的枝丫, 不管生长得再如何高大, 本源无一例外都是作为地基的主干。 正如同他们不会反抗作为制造者的父亲陆姚生一样, 也会自然地亲近着源代码的提供者姜融, 这是刻在他们的基因序列里的本能反应。 看来就是因为这个才把他当妈妈了。 姜融彻底放松了下来。 他动了动唇,用微凉的唇瓣贴了贴对方的手掌心, 示意身后的仿生人将他放开。 接受到他的命令,仿生人不出所料地动了, 却是并不怎么乐意的样子, 慢吞吞地像个上了年纪的老爷爷。 “装傻没有用, 你刚刚捂我嘴巴那么快, 怎么可能只有这么慢的反应。” 姜融轻飘飘戳破了他。 身后的仿生人动作顿了顿,顿时恢复了原有的速度,贴在他的身后站直了, 透着一股因为不想被他嫌弃所以改变态度证明自己很有用的意味。 学习能力强到过头了。 姜融感慨着, 终于从他的怀里挣脱了出来,微微呼出一口气后弯腰要捡起了地上的手提灯, 把灯放在了两人之间,他抬头看向仿生人的方向。 这是一个型号为a开头, 数字编号为97的攻击型仿生人,按编号顺序来看似乎是近期才被制造出来的,诞生的时间最长应该不超过一年。 97号身形很高, 却不壮硕,四肢长而韧,一头白发蓬松干净,顶在他头上再配合着他没什么表情的一张脸,让他看起来格外像一只高挑倦懒,翘着尾巴的白猫。 姜融很温和地问他:“陆姚生是让你看着我吗?外面出什么事了?” 仿生人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他的嘴巴,下意识模仿似的开开合合,模拟着他讲话时的口型。 姜融很有耐心地又问了一遍。 仿生人道:“父亲、不让讲。” 他说话越来越利索了,虽然一开始只能吐出单独的单词,后来却可以把简单的单词连成句子,用最短的语言浅显表达出自己的意思。 姜融担忧地蹙眉。 同样都是白发浅肤,他们站在一起时有种说不出的和谐感,好像只是字面意义上的颜色一样,所以就一下子和其他人区分开、在视觉上就有着超乎寻常的亲近感了。 见状,仿生人视线又落在了他的眉间。 唯独姜融是不同的。 刚诞生的时候,他们那位制造者父亲对每台仿生人都说过这样一句话,语气里饱含失望、想念、和任谁都能听出来的岌岌可危的理智。 那时候的他们还没有这个概念,失望也好,想念也好,说到底只不过是一个单纯的词汇而已。他们甚至连情绪是什么都感知不到,当然也就体会不到人类的喜怒哀乐。 可现在好像有哪里悄然发生了变化。 母亲出现了。 很软很香的母亲。 小小的母亲是他们基因的提供者、代码的发源地,也是他们与生俱来就有天然义务需要保护的存在。 他控制不住想要亲近他的念想,就像父亲过去这么多年也无法将母亲遗忘。 第181章 他们生于同源,自然也要死于同地。 如果单从这一方面来讲,似乎比起完全独立的父亲,作为孩子的他们和母亲的关系才要更加亲近些。 母亲的怀抱是什么感觉? 不知道。 好想知道。 现在就想要知道。 姜融还在担心着外面这惊天动地的动静,会不会又是两个姓陆的男人打起来了,但又觉得如果只是异能者之间的对抗,应该不至于到了这种毁天灭地的程度。 难道是其余仿生人全部出动了吗? 陆姚生到底想做什么。 姜融没有功夫在这里耗了,他提了一下过长的衣袍,露出了纤细笔直的一双小腿,直到不影响走路为止,“好了,你不要打扰我了,我出去看看。” 话还没有说完,他就感觉到身前的仿生人低下了头,高大的身躯微微弯曲,强行把脑袋贴在了他的怀里。 也不瞧瞧他们是怎样的体型差,姜融才到他的下巴,被他抱在怀里时连个衣角都看不见,现在却强行的反了过来,高的那个想要要往矮的那个怀里钻。 姜融顿时被拱了一个踉跄,连连往后退了好几步才稳定了身形。 他愣愣的:“你干什么?” 仿生人没有贴成功,那双冷灰色的眼睛眯起了一个不高兴的弧度,仔细看还有一些孩子回归不到亲近之人的怀抱后却又不知道怎么做时的委屈。 “母亲、好小。” 姜融抬头看了看他,又顺着对方的目光看了看自己的胸脯:“……” 这都什么跟什么。 他只是仿生人基因学上的亲缘,又不是真的对方生物意义上的母亲,做出这副委屈的表情给谁看?难道他还想来讨奶喝吗? 真是够了。 姜融一巴掌拍到了他的脸上:“不准抱怨。快带我出去。” 他知道陆姚生专门放了一个仿生人在这里大约是想看着他的,好放开手脚解决掉陆遥,可姜融又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陆遥去死。 如果不将仿生人策反掉,他猴年马月也出不去,想到这里,姜融对捂着脸呆愣愣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仿生人勾了勾手,跟叫小狗一样把他招了过来。 “带我出去好不好?” 他用一种很为难的语气说,“我不知道该找谁帮忙了,其他人都不在,我能求助的好像也只有你了,你愿意帮帮我吗?” 如果是那两个陆姓男人的刁钻性格,遇到这种情况大约会反口一句“哥哥是找不到别人帮忙了才想到我,我难道是你的备选吗”之类的话。可仿生人懂什么,他只知道他心心念念的母亲在拜托他。 可陆姚生却交代了他不能让人出去。 两个相互冲突的命令让仿生人看起来有些挣扎,姜融垂下眼,长长的银白色眼睫遮挡着眼底的情绪,唇也抿了起来。 看他这副失望的模样,仿生人若有所觉地凑了过来,微湿的鼻尖抵在了他的脸上,两只手臂又忍不住环抱起了他。 他终于学会了正确的拥抱姿势,个子高的他不应该强行往小小的母亲怀里钻,而是应该反过来把母亲抱住才对。 应该让他的胸膛贴在自己的身上,让他纤细的两只胳膊圈在腰腹,脸蛋靠在肩膀,才是完全契合的令他所迷恋的归属。 姜融讲话带着鼻音:“你不听我的话……” 仿生人道:“没有。” 他又补充:“我听话的,妈妈。” 姜融对他飞速改口的称呼展露出了一瞬的不适,好像真的多了一个比他高壮的孩子似的任由对方抱着,他许久才道:“那我想要出去,你别关着我。” 仿生人:“好。” 他珍惜地摸了摸母亲莹润的脸蛋,对名为姜融的存在绽放出了百分之百的依恋和触碰到他的满足感。 开放了虹膜认证的权限,地下实验室的门终于咔嚓一声打开了。 扑面而来的是呛鼻的灰尘。 姜融正要抬起手遮住口鼻,按着他后脑勺做出防御姿态的仿生人比他更快一步的跃了起来,站在了高高的石堆上,一下子跳出了尘埃的覆盖范围。 姜融顿时视野开阔了起来。 他环顾四周,想要找到那两个熟悉的身影,却看到了不下一台散落在四周或是报废,或者肢体残缺留在原地待命,虽外貌各不相同无一例外都面无表情的仿生人。 见到他的一瞬间,此起彼伏的称呼“母亲”的声音彻响了整整三十秒。有男有女,有壮有少,有大有小。 姜融:“……” 他笑:“你们好。” 陆姚生这家伙怎么回事,两个男的没有办法生出孩子,所以就靠这种办法解决他们子嗣后代的问题吗?所以那个男人成为家里蹲这100年什么事都没有干就咔咔地造娃了吗? 天才的世界果然不正常。 姜融正准备问问他们知不知道陆姚生在哪里,就感觉到环抱他的那双手慢慢地缩紧了,按着他的侧脸,把他的身影往怀里藏了藏。 “不要看他们。” 97号仿生人声音不太开心,“他们丑,我好看,妈妈。” 诚然外面的仿生人缺胳膊少腿,但陆姚生的审美还是不错的,创造出来的一个个都是俊男靓女,一众白发灰眼的仿生人冷着脸看过来叫母亲时场面格外震颤。 姜融刚被他藏起来,在场其余的仿生人就歪着头重复:“妈妈?” “不是母亲,是,妈妈?” “喜欢妈妈。” 他们应该指的是称呼。 更加亲昵的称呼能彰显两者之间紧密的关系,意识到他们和姜融之间有更加贴切称呼时,仿生人又更新了一波大脑的系统,飞快放弃了叫母亲,而是一声又一声地叫着他妈妈。 97号却更加应激了似的,抱着姜融一刻也不停歇地转移了。 附近都是爆破生成的乱石堆,繁华的曙光基地竟一点也看不出原本的模样了。 可仿生人飞跃在这里,却还是如履平地,一点磕绊的感觉都没有,抱着姜融的手也很稳,从始至终都严丝合缝地将他护在臂弯里。 两个人打架能打成这样子吗? 到底发生了什么? “父亲生气了。” 好像看出了他的疑问,仿生人低头贴在他的耳边,“有异能者队伍,偷袭,想要抢走妈妈,父亲要杀光他们。” 他的说辞跟姜融自己预估的没什么差别,姜融扶了扶额头:“还说陆遥沉不住气,他这个老祖宗不是也没有强到哪里去吗。” 按照原书的剧情来看,原书的常曦和陆遥也是到了大后期才生出了想要反抗曙光基地的幕后反派陆姚生的心思的。 一方面是因为他们想要自立为王,把基地的控制权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一方面是陆姚生发现了自己等了百年的仿生人已经被这群自私的家伙过分压榨弄坏了,在与自己重逢之前就已经报废成了一堆破铜烂铁,所以他无法遏制地发了狂,决计要和这些人鱼死网破。 现在姜融完好无损,兜兜转转,这两波人却又因为想要得到他又对了起来。 “放我下来吧。” 视线里陆陆续续出现了一些熟悉的身影,姜融拍了拍仿生人的肩膀,示意他就在这里停住。 仿生人疑惑:“妈妈不过去了吗?” 话说的越来越流畅了。 姜融摇头,“没有那个必要。” 他站在哪里都没有区别,反正这群人不管如何都会在看到他的第一时间朝他的方向赶过来。 姜融首先看到了陆姚生。 后者改造过的身体注定了他能比常人撑得更久,又有上百台武装仿生人的加持,他在战争中更加占据优势。 “哥哥!” 陆姚生看到姜融出现在外面时满脸愕然,顿时也顾不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人了。 他飞速移动了过来,抓着姜融的胳膊将他全身都扫了一眼,看到他身上干干净净没有受伤的迹象后这才浅浅松了口气。 “为什么要把他带到这里!?” 木系的藤蔓暴涨,陆姚生放下心来后最先做的竟然是发泄怒火,脸上青筋暴起,被他意念所操控着的藤条最顶端凝结成了尖锐的刺,蛇一样猛地贯穿了97号的肩膀。 金属摩擦的电流声滋啦响起,97号仿生人整个右肩都冒起了电路受损的火星,不仅如此,他应该有几秒完全失去了控制权,身体僵了一瞬,空气中也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燃烧味。 “妈、妈妈……” 像个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受到了苛责的孩子,白发灰瞳的仿生人脸上表情空白,下意识朝姜融的方向伸出了渴望的手。 他又一次遗忘了正确的拥抱姿势,在姜融回握住他的那一刻,艰难地控制着身躯把脑袋往他的怀里凑。 第182章 姜融用手虚虚环着他的头,不带半分嫌弃地揽着他的后脑,温柔地将他抱在了胸前:“好孩子,真可怜。” 身后其余的仿生人还在战场上一刻不停地进攻着,和常曦陆遥他们打作一团。 陆姚生竟是看也不看。 他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自己所制作出来的仿生人,像是注视着什么令他感到恶心的东西。 “妈妈……?” “谁准你这么叫他的?你们只不过是劣质的仿制品,是我为了维护他身上零件的替换需求所制造出来的备用体罢了!你凭什么这么叫他,凭什么认为你会是他的孩子?” 陆姚生的气息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我和哥哥才不需要孩子,我们有彼此就够了。” 觊觎者,第三者,插足者破坏者,这些全都是忠贞感情的反义词,在他和姜融的这段关系中是从来都不需要出现的东西。 他的哥哥。 他温柔又完美,从小到大都是他所追求的哥哥。 他被姜融偏爱着长大,理所当然地和姜融走在了一起,他们相识相爱,就连可以决定生死的疾病灾难也没有将他们分开。 仅仅才过去了100年,为什么这段感情就开始频繁出现干预者呢?为什么他们的爱情不能自始至终地走在正轨上呢? “哥哥,你回答我,我杀光他们之后,我们还会回到从前的对不对?” 姜融回以他挑眉。 他很少做出如此灵动的表情用以回应,漫不经心地像是在旁观着别人身上发生的事,听着别人嘴里所讲述的爱情故事。 而他则是一个毫不相干的过路人,短暂停留后匆匆离去,那双眼里连他们这些人的倒影都没有。 陆姚生忽的感到了错乱感。 他有些分不清这种感觉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将碍事的仿生人芯片摧毁,当做废铁一样拨到了一边。 他两只手臂按住了姜融的肩膀,认真注视着那双玫红色的漂亮眼眸,语气殷殷。 “哥哥出来找我是担心我吗?你放心好了,我不会有事的,等今天过后我们就会重新回到原来的生活。” “我会把基地再一次建设起来,把这里建造的更加漂亮,更加适合居住,不会让你再受到一点危险,你……” “姚生。” 姜融忽而打断了他,抬起头盯着他两双不一样的眼睛看,“你可以为了我而死吗?” 陆姚生:“……” 他像是没有听清:“什么?” 姜融莞尔:“我有点好奇,像你这样将自己肉身一多半改造成仿生人的,受到致命伤会像普通人一样流血而亡,还是想刚刚被你打开的97号一样肢体短路?” “如果是前者,那你只有一部分的身体会感到痛吗?” “如果是后者,那你会有生命一点点流逝的体验吗?” “好苦恼。” 姜融摸了摸他的身体,感受到手掌下硬邦邦的金属轮廓,一时间竟有一点抉择不出来,“见到你的第一面我就在想了,可到现在都没有答案。我本来很早之前就想问你的,可是你宁愿跟陆遥打架,解决这些无所谓的情敌,也不愿意跟我好好谈一谈。” “你明明也想跟我说话,也想跟我亲近,可为什么只敢在我睡觉之后接近我,打着为我检查身体的名义偷偷的亲我、摸我?” 姜融唇齿靠近了他的,在他冰凉的脸面上印下一个含着热气的吻,“这么纯情啊?” 他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双肩和发尾颤动地停不下来,泪花都被激出来了的愉悦模样。 又是一个吻,只不过这次覆盖在了男人的唇上,姜融向下的手掌也触到了他的小腹,指尖轻轻拂过感受着底下的僵硬。 “还是说你在因为这样的身体而自卑?” 姜融怜爱地看着他:“真可爱。” 陆姚生唇角抿成了直线。 比起这些不痛不痒的言语,他混乱的头脑最先回过神来后想到的第一件事,竟然还是与他心爱的人有关:“哥哥,你的芯片融合时间要到后天才会彻底结束,过早醒来身体会吃不消的,现在有没有感觉哪里难受?” 陆姚生呼吸沉重了些。 “抱歉,今天的这些动乱我本来想早点解决然后去陪你的……到底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我一点头绪也没有。” “我好像从小到大总是依赖你,没有你就是一个什么也做不到的废物,这么多年一点都没有变,你明明帮了我这么多,我却连这点小事都不能为你做到。对不起,我……对不起。” 姜融:“……” “姚生你在说什么?” 他很不解地问,“告白吗?在我欺负了你之后?”这么不合时宜的时间段? 陆姚生像是笑了。 他摸了摸姜融的头发,作为人类的时候姜融的发色还很正常,是像墨水一样的漂亮的黑色,他很喜欢。 但黑色并不适合半生缠绵于病榻的人,昏昏沉沉提不起精神的姜融他之前已经见得更多了。 所以不论是干净纯粹的圣母也好,还是现如今挑眉欺负他想要看他变脸色的小恶魔也好,他都一视同仁地喜欢,且无条件地包容着。 还有,刚刚那一堆话才不是告白。 告白当然是要说那三个字了。 “我爱你。” 还有。 “如你所愿。” 音落,细微的电流声响起,战场上近百台的仿生人好像也若有所觉,一齐朝他们这边看了过来。 陆遥和常曦等人都挂了彩,找到空暇就朝姜融的位置飞速赶了过来,随后愕然地看到跟他们打了半天都没有露出半点破绽的陆姚生竟然自己用藤蔓贯穿了自己,一多半的身体都受到了损坏。 这是? “哥哥,你怎么样,没事吧?” 陆遥看了一眼就移开了,微喘着气把姜融护在了身后,生怕这半人半机器的东西忽然自爆伤到他。 常曦也朝他颔首,很礼貌的模样:“小融,我们又受到你的帮助了,多谢。” 姜融看什么奇葩一样看着他们。 就这? 只是这些反应? 他扬着尾音:“你们不问我对他说了什么,竟然让陆姚生这样对我执念深重的人自我了断了吗?也不觉得反常的我很奇怪吗?” 他问出这些话时是真心想知道答案的,跟爱情这东西纠缠了这么长时间,虽然姜融每次出手无非都是意料之中的结果,令他丝毫提不起新意。 可次数多了,他这样冷淡的人也未免会感到疑惑:爱到底是个怎样有毒的东西?让人变得不再像人,鬼不再像鬼的。 陆遥听后一笑:“我管他怎么想呢,哥哥对他说了什么这很重要吗?只要不是下辈子再和他做来世夫妻这种令我胃疼的诺言,其他的只要哥哥高兴我才不在乎。” 常曦就比较理智了,他淡定道:“虽然我不知道小融和他说了什么,但有用就够了,而且这陆姚生……”他思考了一下措辞,“看起来也很情愿的样子,既然是你们之间的私事,那么还轮不到别人来评价。” 姜融觉得离奇。 天空中飘起了淡淡的纸屑。 原书反派在提前了不知道多少个节点后死亡,剧情偏移度猛然暴涨到100%,世界又一次散发出了岌岌可危的味道。 姜融就如同看着一场提早降临的雪,欣赏完之后眼睛一睁一闭,再次回到了冷冰冰的监狱里。 这次醒来对他精神的影响属实不小,他捂着头闭眼一声不吭地缓解着,听耳边仪器滴滴滴的声音爆炸一样刺耳响起。 主系统播报道:【犯罪编号40097,精神刺激已经严重超过阈值承受的极限,已陷入重度昏迷,濒危警告,需及时干预——】 “什么?人昏过去了?” 白大褂监测员险些都要尖叫了。 有人眼睛一亮,“别急,主神大人那边来消息了!应该是有了处理办法!” “快看看是什么?” 那人动作利落地点开屏幕,看到通知消息后登时僵住不动了。 身边的人忙问:“怎么了,看到什么了,处理结果呢?” 那人一步一卡地让开身体,屏幕上金色的字迹顿时清清楚楚地映入所有人的眼帘: 【将人带来我身边】 …… 主神大人竟然要亲自处理。 回过神的白大褂看着躺在病床上只进气不出气的姜融,心里复杂的很。 与这个犯罪人打交道的时间久了,他们都差不多了解了黑发红眸的青年是个什么样的人。 往常他们总见他精神百倍地调戏工作人员,就连冷冰冰的主系统都不放过,动辄就要抓人与他聊天,把他们每个人都骚扰了个遍,他们这些人只有气急败坏的份,哪里像今天一样见过他这样虚弱? 第183章 现在一时竟然还有些不习惯。 姜融五官秾丽,是典型的浓颜,黑发红眸、粉唇白肤,身上的每一分色彩都给的恰到好处,怎么看怎么舒服。 可现在他苍白着唇,往日神采奕奕的红眸也浅浅阖着,反而让人心里空落落的,觉得可惜。 给姜融多垫了一个枕头,让他舒舒服服的靠着,白大褂们把他被子和床单都小心翼翼整理得干干净净的。 随后推着他的病床,围成了一圈局促地打开了监狱的大门,把人往主神殿的方向送去。 路上。 被他们无比同情的姜融睁开眯成一条缝的眼睛,眼里清醒地划过一丝笑意,他打量着一条条路线,哪里有一点承受不住西子捧心的虚弱模样? 仅凭几次世界流放那点精神力消耗就想耗空他可就太可笑了,他身体里的黑山羊睁一次眼睛消耗的精神力就比这多多了。 姜融作为最优秀的向导,最不怕的战役就是布局和消耗。 不过,这么紧张他吗? 他都有点想见见这高高在上冷漠无情的主神是个什么样的家伙了。 ----------------------- 作者有话说:下个世界应该是最后一个世界啦,其他的有灵感的我会放在番外的[奶茶]嘿嘿 第139章 被争夺的向导 这还是姜融被关押后第一次来到外面。 中枢之地真不愧是超脱三千小世界的最特别的地方, 特殊材料所造的建筑群外观恢弘庞大、精细到连一砖一石,一花一草都是不可复刻的,一切都美丽得像是只存在于智慧生物幻想里的画面。 姜融甚至还看到了路边莲花池里充当布景点缀的摇曳光影—— 不是烛光也不是萤火虫、竟然是散发着独特能量波动的一颗颗五光十色的小行星。 力量可真是个好东西。 姜融思维发散地想到了那位拥有至高无上力量的主神。 把天上的星球体压缩成自家花园的装饰品、如此奢侈地当成路灯来用, 却还能做到让人没有一个敢说一句苛责不满的话, 看来这位主神大人还是个说一不二的独裁者,暴君形象深入人心。 想来也是, 这些穿白大褂的每次提起祂多半都是心惊胆战的, 下意识的反应骗不了人, 一个人这样也就算了, 既然所有人态度都一致,打从心底里怕祂, 那问题就不在他们身上了。 可是暴君吗? 这就有点难办了。 因为姜融不是很吃这款…… 不,准确来说应该是无比讨厌才对。 尽管姜融认为自己心胸宽广海纳百川, 对每个情人都有无限的包容之心, 也不得不承认他自己其实嘴挑的很, 不喜欢的男人压根连看都懒得多看一眼。 最让他感到无趣的类型好巧不巧、正是这种仗着位高权重和身份上的巨大差距就想打压他控制他, 试图将他雕琢成温顺宠物,从而对他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家伙。 这会让他感到相当程度的不耐烦。 往常遇见的这种类型的追求者也不是没有,更甚者还对他生出了可笑的独占欲, 试图想要让姜融的世界只有他们一个人……姜融的处理方式也简单干脆, 那就是眼不见心不烦,全收拾了就是。 不懂事的要他们干什么? 留下来影响他的心情吗? 姜融当然不可能因为别人对他抱有不切实际的期待就去改变, 相反,如果想要留在他的身边被他青睐, 作为讨好方的他们才更应该拼尽全力变成他喜欢的样子才对。 毕竟哪有主人去迎合狗的道理? 可现在…… 一朝沦为阶下囚,往日的处理方法多半是有些困难,姜融咳了咳, 觉得此事还需缓缓图之。 没有给他太多思考时间,姜融很快就感觉到有道若有似无的视线穿过遥远的高空,遥遥落在了他的身上,然后停驻不动了。 这是一段格外漫长又细腻的注视。 仿佛目光的主人把他当成了需要耗尽往后所有时光也要去凝望的存在,再也不会移开视线,让姜融莫名觉得有些异样。 长睫之下。 他玫红的眼珠小幅度转了转,继而微微弯起了眉眼,若无其事地露出了黑发下的侧脸,假装自己是个重病缠身躺在床上无法动弹的患者,胸膛的起伏也浅浅的。 顶着那道穿透性极强的目光,他被一路畅通无阻地推着进了巍然矗立着的高大宫殿里,随后白大褂们挑了个合适的位置,犹犹豫豫将他放下后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被独自留在原地,姜融一点都没有装睡的紧张和僵硬,姿态自然且放松地吐出一口绵长的呼吸。 他像是敏锐感觉到了新场所温度的变化般不适地调整了一下姿势,踢了踢被角,把修长的四肢从厚实的被子里挣脱了出来。 刚被整理好的衣服瞬间皱巴巴地不成样子,意识和身体挣动间,更多细密的汗水从他白皙的皮肤内渗透了出来。 似乎真的热得厉害,姜融如玉的脸庞覆盖着一层好看的红晕,眉宇间也蹙起了一个难耐的弧度,张口喘息着。 嘴里呢喃:“热……” “好热……” 昏柔的黯淡光线弥漫在床沿,晕得空气都裹上了朦胧暖糯的雾气。 他侧脸陷在软枕里,鬓边碎发被热汗濡湿贴在泛红的耳后与颈侧,几缕黏在汗津津的锁骨窝,将那一小块肌肤衬得愈发瓷白水汽。 睫毛纤长垂着,眼尾泛着生理性红意,唇瓣却被他自己咬得饱满透亮,无意识轻抿时弧度软得不可思议。 许是难受极了,他两只腿绷得很紧,将床单都蹭出了褶皱,不知不觉由外貌带来的难以接近的感觉被悄然冲散,只剩下了撩人的心悸。 他在求救。 在迷蒙的睡梦中,向不知道是谁的,或许自始至终根本就不存在的家伙委屈地诉说着自己的诉求,渴望有谁能对他施以援手。 不会有人忍心对这样的他见死不救,更何况他只是在叫热而已,只需要来个人轻轻掀开他的头发,为他解开两枚衣扣,就能让他像跃入海里的鱼一样顺畅的呼吸。 这并不是难以做到的事情。 更何况他还在睡着。 尽管眼睫在不安地眨动着,手指也揪住了床单,好像做梦时也不安稳,可他闭着眼睛在睡觉却是事实,任何人都可以走过去帮他,且不需要承担丝毫心理的压力。 宫殿的最深处。 小行星光影的摇曳速度忽的变快了。 就像蜡烛的烛心被突如其来的风吹动,于是停留在它身旁的影子便再也无法完美地藏匿身形,只能显露出来一般,姜融继而听到了朝他方向走来的脚步声。 这是当然。 他的感官何其敏锐,那视线从始至终就没有从他身上离开过,像是永远都不会感到厌烦的精密器械似的,如果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忍住不出来只用眼睛来瞧他,姜融都要怀疑对方是不是不行了。 好在对方做出了他预料之中的反应,不但没有让他久等,时间反而比他预计所需要的还要快了不少。 这一点倒让先入为主,觉得他很相当难搞的姜融稍稍感到意外了:还以为能做主神的家伙定力有多么强呢……结果就这? 说不清失望和惊讶哪个更多,觉得没意思的姜融原封不维持着原样,只等着守株待兔,将人引过来再说。 那身影终于不负所望停在了他的床边。 视线垂直向下,落在了他露出来的小半张脸,以目代笔地描绘着他的眉眼。 与进入流放世界后被迫做出的细微调整不同,姜融真身似乎更为耀眼一些,黑发浓如泼墨,白肤洁白无瑕,甚至连手指关节的淡粉都是最适合他的颜色。 这些种种叠加在一起,是他哪怕只是单纯闭眼侧躺,露出一小节下巴和脖颈也好似在散发着空中楼阁幻影似的光芒。 由于刚刚的踢动挣扎,他两条纤细笔直的腿现在还保持着微微抬起蜷曲的姿势,病号服睡衣的裤腿下摆被蹭得往上缩了些,露出一截细腻匀称的小腿,肉色上泛着淡淡的粉晕,在昏暗中隐秘透着勾人握住的光泽。 身影没有停顿。 他手伸了下去勾住了姜融的领口,动作间牵扯着布料摩挲声缓缓响起,指尖竟是躲也不躲地直直按在了他的锁骨上。 两人体温截然不同。 看起来骨节宽大,冷冰冰的那个身体温度灼热,比燃烧的火焰还要烫人,可不久前又是踢被子又是喊热的那个却反而体温偏低,摸起来像是捧起了一簇轻飘飘的雪。 停在他锁骨上的手指顿了顿。 眼眸一开一合,他对上了姜融悄然睁开的玫红色眼睛。 第184章 “……你不热。”他道。 “是吗?或许吧,病人可分辨不出来自己的体温,”姜融唇边微不可察地漾出了笑,过唇不过眼,这抹笑容被他扯得并不怎么走心,“但病人却可以分辨出来自己难受不难受……如果我说我现在难受的厉害,需要您的帮助,您是会相信我说的话……” 回握住他的手。 姜融把自己冰凉的脸颊贴在了他的掌心,偏头时唇瓣若无其事地蹭过僵硬的手指,他抬头眼眸湿润地望了过去: “还是会觉得、我是个会第二次撒谎去骗您的坏孩子?” 说到这句话时,姜融适时地眨动着眼睛,蹙眉含泪,做出了迷茫的表情。 比起犯过穷凶极恶罪行的犯人,此刻的他更像是个对自己所作感到所为茫然不解的白纸,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接受审判,为什么突然就面临着被所有人放弃的局面了。 “请相信我吧。” 嘴上说着极近可怜的话,他眼眸却与之相反地几乎称得上是轻佻地注视着面前力量和地位远远在他之上的主神。 眼前的男人黑发微垂,额前碎发轻遮眉眼,却挡不住亮得像凝了鎏金的一双金眸,抬眼时自带慑人威压,莫名让人不敢直视。 他有一双特别的眼睛。 除此之外穿着打扮就算得上简单了,素色宽松衣裤,身上无任何装饰,布料朴素无纹样,跟神话故事中中高高在上,宝石堆砌的形象两模两样。 但脸正的人穿什么都好看,尽管衣着单调到不像一个坐拥三千世界的神灵,男人的脸部轮廓清晰端正,眉骨高挺唇线偏薄,也毫无疑问是个是相当符合大众审美的帅哥。 说什么神,姜融却瞧不出对方跟世界上普遍存在的人类相比两者有什么区别。 至于神性这种东西就更难以言说了,恰恰相反,姜融在跟这位主神对视的一瞬间在那双璀璨的金眸里看到的不是其他,而是一种让他感到万般熟悉的、浓烈到几乎无法隐藏的情绪。 熟悉到什么程度呢? 姜融险些都要没有维持住精湛的演技,感到荒唐地不顾一切笑出声了。 …… 主神没有挣开他抓握的那只手,反而在他脸颊贴上来,软唇轻蹭撒娇的那一刻微不可察怔了一瞬。 回过神来的第一时间也不是将他拂开,而是任由他的掌心握着,通过肢体相交为他传递着温度,驱走了身上的寒意。 姜融五脏六腑立刻暖了起来,舒服到像是在太阳底下打了个盹,被午日阳光从头到尾都照了一遍。 他眯起眼睛微笑道谢,“看来我遇到的是位好心的神……你如此大度地宽恕了我,就不怕我记不住你的好,转头把你忘了吗?” “你不会。” 对方没有如姜融所想的那样给出预想中的答案,而是深深地望着他,像是能直接看透他的所有的想法,直视到他的内心最深处似的。 神说:“就跟我知道你的一切,包括你深不可测的精神力,和最大的依仗是黑山羊莎布一样,我远比你想象的要更加了解你。” 姜融瞳孔收缩。 神指尖拂上他的脸侧,在上面留下蜿蜒曲折的指痕,“你现在很疑惑,不明白为什么没有将黑山羊的名字告诉任何人,我却能精准地说出来。我说过了,我了解所有时刻的你,你在我的眼中没有秘密。” 姜融脸上最后一丝笑意也收敛了,面无表情地问:“你想干什么?” 神似乎并不想看到他这副表情。 警惕的、厌烦的、不含丝毫兴趣想要退避三舍的,这好像在某种程度上能伤到他。 他看着姜融:“来教我什么是‘爱’吧,姜融。我想知道‘爱’到底是什么,这件事只有你才能做到。” “……” 姜融回以他荒谬的目光,“你脑子没问题吗?让我来教你?你看我像爱过某个人的样子吗?” 男人似乎更习惯他这样的语气,不带伪装的,直截了当的。 他金眸划过两人相见后的第一个笑意,转瞬即逝,他同时对姜融的话也予以了肯定,“如果地点是在我们的世界,我确信你曾向某个存在献出过你的‘爱’。” “你是存在并且理解爱这个概念的,所以我才认为你一定能教会我。” 我们的世界…… 难道是? 看到他的表情,神弯了弯唇,“就是此刻你所想的,那个已经被你所毁掉的废土哨向世界观。” 耳边有剧烈的风声呼啸而过。 短暂的眩晕之后,姜融视野再次恢复时看到了满地呼啸的风沙。 他竟然回来了。 ----------------------- 作者有话说:最深套路融宝登场,从现在开始他将开启决赛圈模式,演技到达巅峰时刻 第140章 被争夺的向导 废土世界。 漫天飞舞的黄沙裹挟着粗粝的风尘扑面而来, 呛得姜融下意识缩起脖颈。 他随后看到了干裂的土地、裸露的岩石、以及远处只剩下半截骨架的废弃哨塔在昏黄的天光下投出歪斜的阴影,除此之外,视线所及内没有半点生机。 姜融抬头望了望天。 这里的天空是压抑的土黄色, 看不到太阳, 只有一层厚重的沙尘笼罩着大地,连呼吸都带着沙粒摩擦喉咙的刺痛。 “真是久违了……” 姜融眼底掠过一抹怀念。 没人会不对故乡怀有特殊的情愫, 哪怕故土带给他的回忆并不全都是好的。如果说姜融辗转经过这么多美丽的世界与城市, 对哪一片地方的印象最深刻, 不出意料还得是这片土地。 只不过还没有等姜融确认自己降落的位置在哪里, 下一秒,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发生着诡异的变化。 好像机能被无形的力量压缩了, 他的身高骤然缩水,变成了约莫十来岁孩童的大小, 视野也随之窄了大半。 姜融试着握了握手, 那些在战场上打磨出的优秀体能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腕间软绵无力, 力道无限等同于零。 他的身体素质被强行改变了。 低头盯着自己两只小得像糯米团子似的手掌,姜融心里泛着新奇:这么弱的样子,他真是好些年没体验过了。 蹲在原地, 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掌心细腻的皮肤, 这皮肤娇嫩得像没经受过一点风霜,和记忆里逃亡路上磨出的茧子、战场上结下的疤痕截然不同。 他忽然低低笑了一声, 眼底却没什么温度,只有一片阴郁的微凉。 严格意义上讲, 姜融是从七岁才开始流浪的,在这之前他的生活可以用无忧无虑来形容。 他出生在世界的最高权力中心:白塔。母亲是很优秀的a级向导,父亲则是与她青梅竹马的一名同级别哨兵, 两人均有高阶军职在身。虽然哨兵在战场上折损率极高,父亲在他刚出生后没多久就去世了,姜融的地位也不是普通的孩子可以比拟的。 他至今还记得在白塔的日子。 那时候的他是众人捧在手心的宝贝,穿着笔挺制服的管理员、笑容和善的医师、甚至是身份尊贵的议员见了他都会弯腰友善地向他问好,把最甜的糖、最精致的玩具一股脑塞到他怀里,不管他提出多么难的要求,这些位高权重的叔叔们都会尽可能地满足他的愿望,从来没有人拒绝过他。 姜融一直以为那是因为母亲是人人敬重的a级向导,以为是自己天赋出众还格外讨喜的缘故。 直到某天下午,他睡眼惺忪地醒来后去找妈妈,意外撞见了那场让他世界观崩塌的争执。 温柔而美丽的母亲,说话时声音轻得像羽毛,哄他睡觉时总是习惯性地轻哼着好听的歌,可那天她却像一只被逼到绝境的兽,怒意使她忍不住地发抖,泪水糊满了脸颊。 她对着白塔最高领导人,那个平时总爱摸姜融头、夸他将来一定会成为最优秀的向导的老人嘶吼,“我说了我不!你们到底还要逼我到什么程度?你干脆杀了我好了!!” “放肆!” 老人的声音瞬间冷硬,平日里的慈爱荡然无存,“你知道现在的局势有多么危急吗?那些污染物层出不穷,我们的战士损伤惨重,必要的时候哪怕作为工具,你的天赋、你的精神力以至于你的身体,只要是能够安抚暴乱的战士那就必须无私奉献出来!这是包括你在内的每一个向导的使命!” “工具?” 母亲笑得凄厉,“我当工具的时候还少吗?他死了,你们在第二年就给我安排和其他哨兵强制结合,好,我认了……可我唯一的请求就别在他的祭日和孩子的生日给我安排这些!这些你全都答应过我的!” 第185章 “我不懂什么局势和危机,我只知道今天是我孩子的生日,”她喃喃道,“我答应了要陪他晚上吃蛋糕,给他讲绘本故事,一整天都陪着他……别逼我了,爸,你可怜可怜你女儿吧……” 回答她的是“啪”的一声脆响。 屏风后的姜融浑身一僵,看到了老人扬起的手,也看见了母亲脸上迅速浮现的红痕和她眼中的光一点点熄灭。 温柔的人在情绪积累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往往是安静而平和的。 当天晚上,母亲就神色如常地带着姜融连夜逃了,任谁也看不出她把他藏在简陋的行李箱里,主动向颠沛流离走去。 曾经养尊处优的向导,为了一口吃的不得不放下身段去争去抢,为了躲避白塔的追捕只能往最偏僻、最混乱的地方扎堆。 可柔弱且天真的女人保护得了她的孩子,却没有办法保护好她自己。 只要被战争牵连,每个城镇都有沦为废墟的风险,一天清晨,在一个破落的小镇上,一家四口中的长姐抱着被污染物感染的哨兵弟弟扑通一声跪在避难所所有人的面前,哭着恳求着向导的救命。 “他刚觉醒成哨兵,前一晚还说想要为家乡做些贡献,把附近的污染物全都杀光,”女孩不断磕头,嗓音哽咽,“他才十二岁,他还没来得及去白塔报道啊……我求求大家,如果这里有谁是向导的话就请伸出援手救救他吧……” 姜融的母亲看着那孩子痛苦的模样,又看了看埋头在她怀里打盹的他,终究还是动了恻隐之心,释放出微弱的精神力用以安抚。 这是她暴露身份的开端。 那些此生从来没有见过活生生向导的人前一秒还对她感恩戴德,下一秒就露出了贪婪的嘴脸,拨通了白塔的追捕电话,用消息换取了一笔赏金。 姜融永远记得,母亲再一次狼狈带他逃走时死死地抓着他的手,指甲几乎嵌进他的肉里的感觉,眼中满是绝望和愧疚。 几个月以命搏命的逃亡的足够让一个脆弱的生命油尽灯枯,母亲死前眼睛睁得大大的,手里紧紧攥着一枚的已经氧化发黑的戒指,据说是和她爱人的定情信物。 断气前,她看着自己和爱人的孩子。 年仅七岁的姜融消瘦了许多,以前在白塔被养的白白胖胖的脸上堆积出的婴儿肥像两个软软的包子,现在却成了皮包骨头,衣服上满是补丁。 尽管她再如何小心珍惜,姜融那双柔嫩的小手小脚上还是在奔波中磨出了血泡。 “向导……” “妈妈为什么会把你生为向导?你如果是像你爸爸一样的哨兵,或者一个普通的孩子,会不会就……” “对不起,宝宝,妈妈好没用。” 她眼底流淌着泪水,不知道是愧疚,还是对自己孩子因为仅仅是个向导,未来就注定会走上跟自己相同的路而感到心裂般的疼痛。 最后的气息微弱得像风中残烛,她颤抖着抚摸他的脸,“生出了你,却没有能力保护好你,真是对不起……” “如果可以,如果你能活下来,”她说,“那就做个聪明一点的坏人吧,哪怕伤害到别人也没关系,只要你能够活下来……” 所有罪孽让她这个母亲来承担。 她的孩子。 她和此生最爱的人在情浓时所诞下的、最宝贵的孩子。 姜融一出生就是她幸福的寄托,是她哪怕去了另一个世界,哪怕彻底咽气也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放心下来的存在。 …… 做个聪明的坏人。 这句话深深扎进了姜融的心里,他的母亲用命告诉他,作为向导一旦身份暴露之后会面临着什么。 刨了个土坑埋下母亲的姜融从废墟里爬出来,一路乞讨,一路偷窃,一路踩着别人的尸骨往上爬。 他隐藏起自己s级向导的天赋,伪装成一个普通的流浪者,后来又混入军队,巧舌如簧地给自己混了个哨兵的身份在战场上练了几年,不但学会了军统那一身本领,还学会了伪装算计,用最温柔的笑容藏起最锋利的刀。 可现在。 身体又回到了十岁左右,他的体能没了,他的肌肉没了,他又变回了这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像极了当年那个在白塔里被捧在手心的小少爷。 姜融缓缓站起身,望着远处灰蒙蒙的天空,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都怪你,主神大人。” 他半开玩笑地说:“都是因为你,我想起了一些不好的事……这样别说回到这里让我想起心动的感觉然后教你怎么恋爱了,我想杀了你的心都有了呢。” “还是说主神大人……” “您竟然喜欢这一款的吗?” 姜融指尖轻轻捏了捏自己带着婴儿肥的脸颊,软乎乎的触感像戳在云朵上,松手时还带着布丁般的弹润回弹。 那双漂亮的红眼睛像经流水细细打磨过的宝石,他眼尾沾着湿漉漉的雾气,一眨一眨间,氤氲着懵懂又纯粹的光。 变声期前的嗓音软得像含了口融化的蜂蜜,字句都裹着甜丝丝的蜜意,姜融微蹙起眉梢,语气里带着点小苦恼:“虽然我承认自己确实很可爱啦,但您这样可是在犯罪哦?” 黄沙还在耳边呼啸。 姜融转了一圈,漂亮的红眼睛环视扫过四周,始终没人回应他的话。 但那道如影随形,一直都没离开的视线怎么说?像细密交织的网般将他整个人裹在其中,不加掩饰到就差直白地告诉他有人在盯着他了。 姜融笃定把他带到这里来的主神就在附近,没准正在窥视欲爆棚地正透过某粒沙、某块岩石静静看着他呢。 老变态玩的还挺花。 心底万般嫌弃地吐槽着,姜融软着嗓子,故意拖长了语调,尾音是孩童特有的狡黠,“躲着不说话多没意思?” “难道大人您自己也感到喜欢小男孩的行为很羞于启齿,所以连跟我搭话都不敢吗?” 话音刚落。 一道低沉磁性的男声没有任何预兆地直接在他脑海里炸开,声音带着种奇异的穿透力,清晰得仿佛就在他耳边低语,“我对小不点的你没有兴趣。” 竟然就在他的意识里。 姜融浑身一僵,第一反应就想将不请自来的无礼之徒从他极为私密的精神域里赶出去,可忍了又忍,他到底还是强行忍住了。 姜融耸肩摊手:“没兴趣?那可不一定,我又不是没有遇到过你们这种藏的深的,等我意识到不对劲那不就晚了吗?” “您老人家不知道,我就是凭借着敏锐的嗅觉和聪明的大脑才能逃过一次又一次的咸猪手……哦我差点忘记了,您什么都知道。” “……” “好吧好吧,主神大人才不是那种坏家伙,我不开玩笑了。” 姜融抬手抹了把脸上的沙尘,只不过他才温顺安静了没两秒,忽地就转移了话题,“可废土世界早在之前就已经彻底崩塌了,我亲眼看着它在我面前碎成了齑粉的,您不解释解释它为什么还会存在吗?” 主神。 他是出于什么目的选择复原了这里,并且特定将姜融从监狱里带了过来? “如果你还用‘只是为了沉浸式学习如何谈恋爱’这种说辞来糊弄我,”姜融扬起一抹笑容,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我可是一个字都不会信的。” “……” 体内,神好像有一瞬间的情绪波动。 持续了很短的、像是错觉般的微不可察的波动,彰显着他的精神并没有表现出来那么平静的事实。 他没有正面回答姜融的问题。 只道了一句:“你只需要知道,我永远不会伤害你就足够了。” 随后竟然解释也不带解释地任由风沙漫过,在姜融错愕还想要追问的目光中加快了回溯的时间,看他无法抵抗地闭上了眼。 姜融再恢复意识时,已然变换了一副态度,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挤压他的大脑,他头晕地踉跄了一下,小手撑在干裂的土地上,指缝里钻进细小的沙粒。 原本还算清晰的思绪渐渐变得混沌,那些在战场辗转的记忆、成年后的算计与防备,流放的经历,全都像退潮的海水般快速褪去了,取而代之的是纯粹的懵懂与天真。 “姜融。” 眨了眨眼,姜融红色眼睛里的警惕和冷淡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孩童般的茫然。 刚才还在心里盘算的问题他竟是一个都想不起来了。挠了挠头,听到有人叫他名字的姜融软乎乎的嗓音带着点奶气的困惑:“你是谁呀?为什么会在我脑袋里说话?” 第186章 看着眼前陌生又隐约有些熟悉的风景,姜融突然觉得有点害怕,下意识地抱住了胳膊,眼眶微微泛红:“我有点冷。” 神确实有无法告诉他的理由。 姜融此次的缩小不是意外,而是他操纵时间回溯到了过去的效果。此时此刻,不管是废土世界也好,还是作为原住民的姜融的身体也好,包括他的记忆和思维都会回到统一的时间线。 他彻底回到了十岁。 主神的声音响起,语气里没有刚刚强装出来的平静了,而是多了一丝再也压抑不住的温柔:“好孩子,别担心,现在去找个地方躲躲,风很快就会过去了。” 他指示着姜融在附近找了个还没有完全坍塌的土窖,看他小小的身影躲好后不打哆嗦了,才松了口气。 姜融是个半点都闲不下来性格,别看他年纪不大,精力却充沛到比很多大人都旺盛了。 他脸颊红扑扑地问着脑袋里的声音,眼睛里满是兴奋的光,“叔叔,你为什么能在我的脑袋里说话呢?你是我精神图腾里的莎布吗?” 莎布·尼古拉斯。 这是栖息在他体内的黑山羊的名字,姜融一出生就是s级的向导,代表他与生俱来就拥有令整座白塔都向往的庞大的精神力,精神体的化形也十分独特。 “不是。” “不是莎布?” 姜融歪了歪头,婴儿肥的脸颊随着动作微微晃动。 “不是叔叔。” 神否定他的称呼。 “好吧,那我该叫你什么呢?”小姜融从小就是个情商高的,意识到声音对他称呼不满后很快改口,“哥哥?” 他声音又清又脆,活泼又爱笑,眼睛眯得像两轮弯弯的月牙,是个很讨人喜欢的孩子。 没有人会讨厌他。 神本来就不严肃的语气放的更轻,环绕在他身边的空气稍稍凝结成了一个男人的虚影,他用那双金色的眼眸注视着小小的孩子,“把我当做你的守护灵就好。” “接下来的日子我都会陪在你的身边,不会让你再受到丝毫委屈。” “不会再有人伤害欺负你,也不会再有人妄图支配你,操纵你,我向你保证。” “——你会好好长大。” …… “嗯?” 莫名其妙出来一个陌生声音说要保护他,还用一种很微妙的有点像发毒誓的语气,姜融不是很懂。 不过但很快的,他漂亮的大眼睛灵光一闪,“我知道了,你是我爸!” “……” 他从口袋里掏出母亲临死前留给他的戒指,很认真地说,“妈妈说了,只要我好好保留着它,努力活下去,总有一天会遇到好事。” “原来她说的好事就是爸爸你会复活,成为我的守护灵吗?” 姜融用力揉眼睛,“呜,我好开心。” 第141章 被争夺的向导 守护灵对他很包容。 哪怕被姜融误认为是他老父亲也没有生气, 反而对目前还是个小宝宝的他予以体谅,不但没有对他说一句重话,且事无巨细地帮助着他。 姜融是个很好带的孩子。 也许是因为早年的经历, 他无法避免地有些矜娇的小脾气, 例如啃着跟石头一样硬的干饼时满脸都写着抗拒,走太长的路腿酸了时会一屁股坐在地上生闷气。 但真的到了需要他忍耐的时候, 他却也意外地能吃苦, 不但会对降临在他身上的所有好的坏的事件一声不吭地全盘接受, 还会动脑筋想办法, 避免同样事没有意义地发生第二次。 他喜欢学习,喜欢优化自己的过程, 像块柔软的海绵,专注且认真地吸收着每一滴水分用以充盈自身, 是个字面意义上心性很成熟的好孩子。 主神如此想着, 看着又一次叫他爹的小不点出神。 “爹地, 你要是能背我走路就好了。” 坐在石墩上的男孩胸脯小幅度起伏着, 看上去累得够呛,连那张白嫩的脸蛋都皱巴巴地拧在了一起被汗打湿了。 豆大的一颗从鬓角浸了出来,挂在他没什么肉的小下巴上, 他鼓着脸, 声音带着羡慕:“我好想骑在你的脖子上,就像别的小孩被他们的爹地抱着那样。” 很多人都抱过他。 温柔的母亲, 白塔的长辈,照顾他的侍从, 却从没有一个拥抱来自于父亲这一角色。 他不知道被远远比他高大的男人以保护的姿态抱起来时是什么感觉,却见过庇护所里,其他小孩在被举起来的一瞬间露出的开心笑容。 也见过他们迫不及待且理所当然地享受着随意撒娇的权利, 脸上满是作为被庇护者的无忧无虑。 姜融眼巴巴地瞧着。 他啃了一口干饼,把剩下的部分重新裹好放到了背包里,站起来的时候两条又短又细的腿肚都在打颤。 主神又道:“我不是你父亲。” 这句话他已经说了不知道多少遍了,这孩子却一副不怎么相信的样子,固执把他划分到了家人的位置上,连称呼也换成了小孩子口吻中更加亲密的‘爹地’。 他已经这样被叫了两天了。 这是这孩子母亲死后的第三年。毕竟还是个年龄只有个位数的小家伙,又自小养尊处优地长大了,就算独自一人时再怎么坚强,内心深处也难免会渴望世上还有一个在乎他的属于他的家人。 算了。 叹了口气,神再一次为他让步。 但另一个要求却是他也做不到的,“短时间内,我无法凝结出可以拥抱你的实体。” 复原一个消失的世界所消耗的力量非同小可,这在某种意义上简直称得上是奇迹了,更何况神还强行使用了可以将时间回溯的禁术。 尽管外表看不出来,但他现在处于虚弱期却是不争的事实。 姜融闻言,眼底几不可察地划过一抹失望。 “那你什么时候可以抱我呀,”他扣着自己打着补丁的衣服,“会让我等很久吗?” 主神:“不会很久的。” 不怪姜融把他当成早亡的父亲,神自己都没有发现他跟小姜融说话时语气温和得不可思议,就像与他交谈的对象不是一个尚且年幼的孩子,而是一个被他珍惜地放在心上,分量同等甚而更重的生命。 姜融这才重新开心了起来,眯着眼笑了:“嘿嘿。” 困境之下,他的抱怨都是点到为止的,懂事到哪怕已经超越了身体的极限,也咬牙强撑着一刻不停地赶着路。 “到了内城区就可以休息了,”主神把他的吃力看在眼里,轻声说,“内城有一座教堂,里面的老神父是个心善的好人。他会接济一些生活困难的人们,如果顺利,你可以在他的庇护下长到十四岁。” “好孩子,忍一忍。” “只要到了那里,你就不需要再体会颠沛流离的生活了。” 如此一来。 就能避开降临他身上的第一个灾难。 - 如果说每个小世界都是一本早已就撰写好的书籍,其中每个角色都会遵循既定的命运轨迹走向各自的结局,那么身为废土世界原住民的姜融也不例外。 跟天生幸运的人不同,姜融并不是作为主角出生在这世上的。 相反,他是一本名为《c级向导的权力游戏》的书中,为了衬托主角林徽玉的善良美好而诞生的对照组反派。 没有反派的童年是顺遂的,他们或是出生于破碎的家庭,一生波折,或是遭遇过重大创伤,战乱流离无依无靠。 姜融则从小因为过于出众的外貌,没少被心怀不轨的垃圾盯上。 如今他们所在的下城区鱼龙混杂,是个不受法律管控的混乱之地,俗话说越乱的地方越是藏着机遇,尽管这里随时都有被污染物袭击后卷入战场的可能,浑水摸鱼趁机绑架幼童用以充斥情色行业的传闻也格外有名。 原本的小姜融不是不知道。 可他还能去哪呢? 回到白塔所监管的势力范围确实可以恢复以前的富裕生活,至少在觉醒天赋前会有相当长的时间衣食无忧,平安顺遂。 可他和白塔之间隔着的,是他母亲的命。 他只能留在这里,除了让自己更加小心谨慎外没有第二条路。 只不过天不遂人愿,有时候灾祸的降临是毫无预兆的,他还是被乱党抓走了,当天晚上就被送到了地下城拍卖行,因为一双世所罕见的红色眼睛被卖了300枚金币,送到了所谓大人物的身边。 那是姜融第一次杀人。 他从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把打磨锋利的石锥刺进人类的眼眶里时,手颤抖得几乎拿不住东西,满脑子都是空白。 第187章 脑浆,血液。 碎裂的眼珠,流逝的生命。 这些在未来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成了他晚上的噩梦。 …… 神想,这一次不会了。 他细细注视着姜融巴眨着大眼睛跟着他指示的路线远离、除了需要走很长的路太累了以外就没什么烦恼的天真模样,舍不得移目,再次重复绝不会让这孩子同样的事情经历第二次的保证。 说来可笑,主神作为三千小世界的掌管者,看似无所不能随心所欲,却也是个实打实的旁观者和局外人,无权随意修改一个人的命运轨迹。 于是他只能选择这样一条迂回的道路,用折中的方式来拯救这孩子。 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对另一个人好。 如果此时站在他面前的,是有记忆时青年模样的姜融,后者绝不会轻易相信他的善心,以这孩子谨慎警惕的性格一定会认为他别有所图,居心叵测。 小姜融虽然不会,可万事没有绝对,如果失去了这层‘早亡父亲’的滤镜,面对突然出现在脑袋里的陌生人,哪怕年纪还小他也一定不会是现在这副坦然的态度。 神的确另有目的。 只不过不是所谓的‘想要让姜融教给他什么是爱’,而是‘想要让姜融懂得如何去爱自己’。 为了这唯一的心愿,哪怕消耗大量神力用以修复一个破碎的世界,回溯时间将所有的一切都重来一遍,他也在所不惜。 除此之外…… 才是他那一点点的贪心。 视线放在了姜融的身上,主神藏在虚空之上的金眸微阖,隐去了里面丝丝缕缕难以言说的情绪。 姜融的声音传来,微喘着气,“爹地,你好像个先知哦。” 神思维顿了顿。 姜融翘着唇角,一脸钦佩地对他说:“没有遇到你之前,我连睡觉都不敢睡得太熟,我怕那些坏孩子会悄悄偷走我的饼,那样就要饿一整天肚子了。” 他心有余悸地揉了揉自己的小肚子,仿佛还能感觉到饥饿的余威,“可自从有了你,你总是能提前告诉我他们的位置让我避开。你还为我把风,为我守夜,我现在每天睡得都很舒服!” 对神来说,这只是件很小的事。 这小家伙却记得清清楚楚,并且十分钦佩地觉得不可思议,从此衍生出了像是幸福一样的美好情绪,对自己有了家人这件事感觉轻飘飘的,踩在棉花上般,连脚掌都是软乎乎的。 主神哑然:“这没什么。” 姜融摇头:“这很重要。” “爹地,我接下来也会听你的话的。我会乖乖赶路,会早一点去教堂里安顿下来让你放心,这样的话……” 小家伙羞赧地低下头:“我就能空出更多时间跟你聊天了。” “……” 耳尖粉粉的像是感到不好意思了,姜融捂住了发热的耳朵,脚步不停,“我喜欢跟你说话,你对我好温柔,让我想起了妈妈……对了爹地,你会像妈妈一样为我讲绘本故事吗?”他期待得眼睛都亮了,“我已经好久都没听过故事了。” “……会,今晚就可以为你讲。” 姜融便又笑了起来,眼睛弯弯,睫毛密得像小扇子,一双红眸亮得能映出光。 他本处于最该享乐的无忧无虑的年纪,一笑起来像是阳光和沙滩,暖得能晒化末世里凝结在人心头的霜,不含阴霾,干净而纯粹。 “姜融,”神嗓音喑哑地提醒他,“看路,要撞柱子了。” 姜融避开柱子,得寸进尺地提意见:“不对,不对,你要像妈妈一样叫我‘宝宝’才行!” 脑海里寂静无声,好似只有他一个人在自说自话。 姜融知道他听见了,虽然跟守护灵相处的时间并不长,这位守护灵的风格却被他摸得一清二楚——只要是能做到的事,守护灵对他堪称百依百顺。 像是生不出想要反抗心思,又或者说他从来都没有过想要反抗姜融,而是天然地站在了他这一边,哪怕再为难也会答应姜融所提出的一切要求。 此次也是。 主神艰难称呼出声:“……宝宝。” 姜融睁大眼睛,犹不满意:“太僵硬啦,你要对我更加温柔一些,要用爱全世界最爱我的决心叫我才可以。” 神变换语气:“宝宝。” “还是不对,再叫不对的话我要生气了,”姜融挥拳:“你真的爱我吗?为什么我感觉不到?” “我爱你。” 这一次神意外说的很快,几乎没有思考的就承认了。且说了一遍还不够,在姜融顿住的动作中,他按照他刚刚的要求补充了一遍,道,“我爱你,宝宝。” 第142章 被争夺的向导 姜融完全呆住了。 他一张小脸飞快染上一抹粉色, 看起来像两颗熟透了的苹果,刚抬起眼睛就重新低了下去,试图遮挡脸上的热气。 说话都结结巴巴了:“我、我知道了, 不要再说啦。” 太奇怪了。 他想, 明明刚刚还又累又热,腰酸腿痛, 现在却完全忘在脑后了一样一点都感觉不到了。 好像守护灵说出来的话有着神奇的治愈能力, 仅仅只是简单几个字就能让他从头到尾都浸泡在暖洋洋的温泉里, 抹消掉了所有的疲劳。 姜融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 他只能嘴巴张开又闭上,盯着自己的脚尖, 眨动着睫毛含糊地试图越过这个话题,把聊天内容转换到自己擅长的领域。 “还有多久才能到呢。” 他问:“今天下午可以吗, 也不知道教堂是什么样子, 跟高大的白塔有什么不同, 里面会不会有和我同龄的人……” 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轻, 音节也越来越短,到了最后几不可闻。 神看出了他的不自在。 姜融不是个会害羞的脾气,更多时候都是他站在主导的位置, 冷眼看别人为他痴为他狂。而他则面不改色地吊着唇角, 把轻佻和难以接近写在了明面上。 主神理智告诉自己,此刻他该从善如流改口的, 要给小家伙一些独自消化的时间,可心底突如其来的冲动却让他做出了截然不同的反应。 “宝宝。” 敛去了眼底的笑意, 他第一次没有顺着姜融,而是用对方叫给他的叫法和语气将这两个字回味了一遍,“这次叫对了吗?我保证我这次是用很爱你的决心来叫出口的, 没有敷衍你,也没有不在乎你。” 姜融耳尖更红了。 他手捂在自己的脸颊上,大眼睛从指缝里露出来了一小半。 神的声音持续回荡在他的耳边:“你是这样敏感的孩子,应该能感觉到我所说的全是真话才对?宝宝自己说呢。” 姜融恼羞成怒:“不要再逗我啦!” 他哒哒哒地跑开了,背影怎么都透着一股慌张的意味。 正是因为能感觉到守护灵口吻里的真挚姜融才会觉得无所适从,如果是个骗子说爱他,如果对方与他在说玩笑话,那他根本不会有丝毫触动。 可守护灵竟然是认真的。 他所说出口的爱不知道为什么,跟妈妈表现出来的还有些不同,让姜融分辨不清其中的缘由,于是头脑混乱得厉害的他只好采取了逃避的措施。 - 他这边干脆又果决地闷头赶路,主神轻轻一笑:“好孩子,你一直不理我不要紧,不过,别忘记戴好兜帽。” 他答复姜融一开始的问题:“你到达内城的时间大概要到傍晚了,那里人多口杂,小心不要被他们记住了外貌宣扬出去,否则会有被白塔发现的可能。” 白塔。 姜融对这个地方感官复杂,顿时遗忘了那一点点不好意思的情绪,从背包里翻出带兜帽的斗篷,穿到了自己身上。 他两只手紧紧抓着兜帽边缘往下压了压,小心翼翼遮住了自己的脸,犹不放心地确认:“爹地,你快看我有没有穿好。” 他把每颗扣子都系到了最上面,连热不热闷不闷都不在乎了,由于包裹的太严实嗓音都瓦声瓦气的:“我不要被他们发现,也不要被抓回去,不然妈妈会伤心的。” 小姜融的身高才只有1米3出头,穿上灰色的衣服跟朵小蘑菇似的,圆圆的脸蛋短短的胳膊都可爱的不成样子。 “眼睛露出来了。” 姜融忙使劲往下拉了拉帽子,遮住了两颗宝石一样的红眼睛。 “脸还是能看到。” 姜融在兜帽外面加了一条围巾,环成一圈缠绕在了脖子上。 “转个身我看看。” 小蘑菇便在他眼前转了个圈,眼巴巴地等着他的评价。 第188章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姜融似乎听到脑袋里的声音轻笑了一下,嗓音磁性悦耳,是很愉悦的轻微的笑声,没多久就转瞬即逝了。 “很好,这次连下巴也没有露出来。” 神对他道:“乖宝宝。” 他称呼的越发顺口了,很轻易地就能说出亲昵的意味,比姜融这个提议者适应的速度还要快。 但跟刚刚令人耳朵发麻的叫法不同,他这次似乎只是单纯地站在长辈的角度发出了夸赞,语气是寻常的鼓励,姜融没有刚刚听后的害羞了。 他接受良好。 开心到斗篷之下的眼睛都眯了起来:“爹地,我喜欢听你这样叫我。” 教堂是以前是佣兵和向导出任务时的落脚地,也负责培育有天赋的孩子,与学校的性质相同。 因为与白塔有着人才输送的这层关系在,所以不乏有和姜融同龄的人。 姜融慢慢拉回了思绪。 他对此有些担心:“也有白塔的人出入的话,那我会不会?” 主神道:“放心,近些年向导群体太过稀缺,就连哨兵的折损率也变得高了很多,教堂已经很少收到好苗子了,近几年他们逐渐跟白塔断了联系,你向导的身份不会暴露。” 这就好。 姜融深信不疑,把心放到了肚子里。 他升起了几分信心,脸上也多了一丝期待,挺着胸膛加快了赶路的速度,避开绝大多数人群,从小巷子里穿过,终于在傍晚前来到了圣恩多尔教堂的门口。 在原书中,内城区的圣恩多尔教堂正是主角林徽玉的前期出场地图,是个一视同仁没有霸凌没有身世歧视的地方。 且教堂里的神父心胸宽广,明明自己也将行就木,并不富裕,还是尽最大可能地接纳着生活窘迫的流民,想来教堂里的其他人对姜融这样来投奔他的孩子不会多加刁难。 姜融躲在教堂的门口的一侧柱子后,探出脑袋悄悄往里看着。 通过敞开的大门,他注意到了近在咫尺的一座涓涓流动的喷泉,源源不断地涌着干净的水流。 除此之外,这座尖锥形的建筑物房屋上都雕刻着具有西方色彩的雕像,或是天使展翅,或者诸神赐福,看起来很有信仰特色。 跟环境脏乱差,并且很少降雨的外城区不同,这里一切都显得太过美好了。 路过的行人注意他的动作,脸上表情见怪不怪。这两年因为战乱频发,随处可见都是他这样的流浪孩童,想要寻一个遮风挡雨的去处也小心翼翼的。 “我……” 他像只到了陌生环境后翘着尾巴警惕巡视着的幼猫,面对跟自己之前所在的截然不同的新的世界,不由生出了几分踌躇。 神没有催促他。 反而随着他呼吸的节奏注视着他每一个人神态的变化,散发着温暖的气息彰显着并不刺激的存在感,自始至终都陪着他。 “不要急,你已经到了目的地,什么时候进去都可以,我会一直陪着你。” 他没有否认姜融的谨慎的习惯,这正是这孩子能够在混乱的世界中生存下来的最大的依仗。 姜融吃过很多苦,受过很多伤,而这些在主神看来都是令他所感到心绪难平的。 如果不是能够回溯的时间有限,而神正处于极度虚弱期,神甚至想直接回溯到他出生的那一天,从一开始就陪在他的身边。 “别怕。” 他这样说着,看小家伙紧绷的脊背慢慢放松了下来,点了点头站了出来。 教堂内部,一个看起来十三四岁,正在打扫卫生的少年留意到了他的身形,放下了手里的木桶和抹布朝他走了过来。 “你好小朋友。” 他站在姜融的身边,微微弯下腰,朝个头稍矮的姜融露出一个明亮的微笑,“你是一个人来的吗?” 少年留着一头稍长的黑发,在脑后扎了一个揪,浅棕色的眼睛像是埋在小溪里的琥珀石,明明自己也年纪不大,却很熟练地把自己摆在了大哥哥的位置上,叫着姜融小朋友,天然拉近了两个人的关系。 姜融转移视线,仰头看去。 那少年接着道:“我叫林徽玉,是这里神父的养子,你肚子饿了吗?要不要进来坐坐,我房间里还有没有动过的两个面包,虽然不多但烤的很软……” 说着说着,少年声音弱了下来。 他看着斗篷的兜帽之下,姜融那双漂亮的玫红色眼眸渐渐出了神,脑子卡壳连刚刚说了什么都忘记了。 许久才道:“你是亚裔吗?” 内城共有十八个区域,围成了一圈包围着白塔,而在此处也就是第九定居的,多为深发深瞳欧美长相的拉丁裔,肤色也比较偏健康自然的光泽。 稍微特殊一些的混血人群,例如林徽玉,他的五官则结合了部分亚裔特征,柔和得像是林间的草木一般清新。 而这个孩子…… 他太特殊了。 不管是这张只要见过就没有办法忘记的秾丽五官也好,还是虹膜的颜色也好,都像是造物主偏爱的杰作,在废土偏暗的底色里硬生生撞入了一抹鲜艳而滚烫的红色。 林徽玉仔细注视着这位穿着古怪的小朋友,同时也看到了对方抬起脸望过来时露出了一小块脸蛋的皮肤。 这孩子的肤色是极浅的接近透明的白,不是拉丁裔常见的小麦色,反倒更像是掺了月光的奶油,在清晨的阳光下泛着淡淡的柔光,连细小的绒毛都清晰可见。 见这孩子因为他的问题警惕地往后退了两步,眼睛也猫一样的瞪大了,林徽玉这才反应过来自己问的有多突兀,他连忙摆手表示自己没有恶意: “你别害怕,我只是想说是我爷爷也是亚裔,所以我看见你之后觉得很亲切,没有其他意思的。” 呼出一口气,他大胆地迈了一步走到了姜融的身边,伸出手抓住了姜融垂在身侧的握成拳头的小手,释放着温和的精神力安抚着他的情绪。 “我是向导,有一定的治疗能力。” 林徽玉眨眼冲他笑道:“弟弟,你手上有一块小淤青。我帮你把它治好,那么作为交换……你可以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 第143章 被争夺的向导 淤青真的消失了。 姜融看着自己白白净净的手背, 眼睛眨了眨。 林徽玉为他治疗好后却没有立刻松开,而是保持着抓握的姿势牵着他绵软的手掌,把他细小的一截手指握在了手心里。 姜融试着抽了抽, 没能抽出来。 他本人对被陌生人牵手并没有多么抵触, 想了想就由他去了,可脑袋里守护灵的态度却让姜融颇感意外。 “让他放手。” 守护灵的声音冷淡:“这个人不是个好东西, 别让他碰你。” 这还是守护灵和姜融绑定后第一次说话这么不客气, 面对林徽玉, 他像是看到了什么脏东西, 发自内心地觉得厌恶,以至于到了连对方名字都不想叫的程度。 姜融反应都慢了半拍:“可……” 那边的林徽玉没有听清, 还以为是对自己说话呢,歪头微笑问:“嗯?你刚刚有在说什么吗?” 姜融顿时闭上了嘴巴。 不管是他真实的身份也好, 还是他脑袋里有个老父亲也好, 都不是轻易能让别人知道的秘密。 暴露出来太过匪夷所思了, 不但半点好处都没有, 还只会平白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他不讲话了,身体却迅速地甩开了林徽玉的触碰,将两只胳膊都背在了身后藏了起来, 一副想要划清界限的意思: “你不要对我动手动脚的。” 他说:“我们又不是朋友, 你不觉得你太随便了吗?” 林徽玉猝不及防地被他甩开了,表情有些诧异, 像是不明白做错了什么。 他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手掌心,稍稍委屈:“你还没有告诉我名字呢……” 姜融态度坚决:“无可奉告!” 虽然林徽玉目前并没有对他展露恶意, 单从脸上看也不像是个坏人,但既然守护灵都这么说了,姜融又怎么可能不信他而去信一个外人? 他超听话的。 好孩子姜融将头扭到了一边, 故意不去看林徽玉的表情,暗地里却翘着唇角,满脸求夸奖的骄傲模样。 看出他心思的主神轻笑了一声,好听的嗓音回荡在他的耳边,里面满是对他的赞赏和认可:“做得很棒。” 他没想到姜融真的会配合。 这让他想起了以前与之相反的经历,记忆中姜融望着他时的目光总带着调笑冷淡和疏离,哪怕是短暂的温柔也是转瞬即逝的泡影。 他那双眼睛里不会映照任何人的身影,没有人能真正走到他的心里。 第189章 强势的性格注定了他不会有爱人的能力,更何况姜融一向很有自己的主意,所以留给外人的印象太多都是没心没肺居多。 但是主神知道他不是。 他的姜融,值得拥有一个属于他的、美好的结局。 - 恰巧,在姜融单方面和林徽玉对峙的时候,门内又走出来了一个年迈的老人。 老人身穿一件罗马领的黑色长袖衬衫,领口的白边呈十字形,搭配着神职人员的袍子,看起来庄重又简洁,就连佝偻的脊背眼尾的细纹也彰显着难以言说的肃穆感。 见到他的身影,林徽玉顿时站直了腰。 他尊敬地叫了一声:“神父。” 老神父点头,视线从他身上移开,平和地落在了姜融的身上。 在看到姜融一身皱巴巴的旧衣服,明显短了一截的袖口和裤腿后,老人轻叹了一口气,眼底划过一丝与古板严肃形象不符的悲痛和怜悯。 “这样年幼的孩子也被迫出来流浪了吗?战争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小玉,”他吩咐,“将他带进来吧。” 林徽玉应了一声,又一次试图牵姜融的手无果后,顶着可怜巴巴的表情只抓住了姜融的衣袖,“弟弟,跟我来吧,我带你去住的地方。” 教堂规格中等,能够容纳的人口有限,只有提供给困难的人们过夜的大通铺。 姜融原本也是要去那里的,但林徽玉似乎对他难搞的性格相当介怀,非得要问出他的名字不可,所以脚步一转干脆将人带到了自己的房间。 作为神父的养子,他从小就生活在教堂里,房间虽然小但也干净整洁。 “你和我住一块吧。” 收拾着床上的被褥,林徽玉抱了一床新的被子放下,热情地为他介绍着房间里的布局,包括书桌衣柜和鞋架都详细说了个遍: “我会照顾好你的,以后所有吃的我都会分你一半,不会让你和之前一样饿肚子的,这样的话没多久你就会长得白白胖胖的了。” 他的态度很真挚,让原本还防备着他做坏事的姜融怔了几秒。 “答应他。” 主神的声音立刻在脑海响起,算是直接替他做了决定。 这让姜融更意外了,要知道在刚刚让他跟林徽玉不要做接触的也是对方,现在这么短时间就改了口,这让他都不知道做什么反应了。 主神知道他在犹豫什么,缓声说:“我的确不支持你和他长时间待在一起,但我不会拿你的生活质量开玩笑。” 混乱的大通铺和神父养子的小屋,哪个环境更利于姜融的生长是显而易见的。 这跟主神讨厌谁没有关系,哪怕他对林徽玉厌恶到了极致,可只要他的存在是对姜融有利的,能在一定程度上帮到他心爱的孩子,那他就不会有丝毫犹豫。 姜融点了点头。 看到他答应的一瞬间,林徽玉睁大眼眶,脸上飞速扬起了一抹喜色: “太好了!我刚刚还在想你要是讨厌我到连跟我独处都不愿意该怎么办,我连请神父出面帮我说服你的打算都做好了呢。” “还好你答应了。” 他几步走了过来,站在了比自己矮大半头的男孩面前,看着他被热气熏得发红的脸颊,琥珀色眼眸中划过很深邃的愉快。 隔着一层兜帽,林徽玉将手掌放在了姜融的发顶,像是触碰着好不容易被自己捡回家的小猫,嗓音也虚浮了起来:“好可爱……” “哥哥会很珍惜地养着你的,你会是我最喜欢的猫猫。” 他的表述方式太奇怪了。 语气也是。 像是某种幻想症的患者,看似有着很丰富的精神世界,行为举止也跟普通人没有区别,但细听就会发现并不是这样。 而是自我主义到了一种极端,所展现出来诡异类人感。细节方面则完全是另类的,经不起推敲的。 姜融刚想说的感谢收留梗在了喉咙里。 他啪一声把脑袋上的手挥开了,眼睛瞪得圆溜溜的,捂着脑门不让他碰:“我说了,不要总对我动手动脚。” “还有,你才不是我哥哥,我妈妈才没有给我生哥哥。” “……” 林徽玉上身后仰,看上起比他还要震惊的样子:“嗯?我不是吗?” “我以为我们两个有亚裔血统的人天生就要比其他人更亲近些,所以才会这么说的……而且接下来我们还要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同吃同睡,一起学习,我当然会想跟你搞好关系……” “更何况,弟弟你还不告诉我你的名字。” 林徽玉装可怜很有一套,用伤心的表情讲话时姜融看了都觉得是不是自己欺负了他了。 姜融声音弱了下来:“那也不可以叫我猫猫,我又不是你的宠物。” “好吧。” 林徽玉表面妥协,背地里的目光却根本不加以掩饰。 他用看某种搔痒他皮肤的毛茸茸小动物的眼神窥视着姜融,看他应激时瞪圆了一双上挑的猫眼,脸颊也鼓了起来。 身上穿着打着补丁的小斗篷,长长的围巾拖尾像极了尾巴,不是脏兮兮的可爱小猫又是什么? 但是不能讲出来。 坏脾气猫猫会生气的。 “来,先吃点东西吧。”林徽玉转移了话题,说到做到地将桌面上的面包递给了他。 见姜融眼睛一亮伸手想接,他眼疾手快地握住了那只小手:“沾了细菌的手不可以碰食物,不然会吃坏肚子的,我来喂你。” 他说着将面包抵到了姜融的唇边。 脏吗? 到底年龄还小脸皮薄,姜融看了看自己白嫩的手心,不好意思了:“……我可以去洗洗。” 林徽玉摇头:“水房太远了,一来一回就要好久,到时候迷路了怎么办?还是我喂你更加方便。” “来,张嘴。” 姜融很快闻到了食物的香味。 小麦粉加野树莓浆果烤出来的面包自带一股浓郁的气味,比他一路上啃的干饼闻起来香多了,姜融感觉自己被引诱了似的移不开眼了,口腔里的口水都加剧了分泌。 被迷昏头的他登时什么也不顾了,嗷地一口咬了下去。 目的达成的林徽玉短促地弯了弯唇。 他心满意足地看着姜融借着他手臂的姿势离他越来越近,到最后整个人钻进了他的怀里,他一手喂着可爱的猫,一手重新放到了姜融之前怎么都不让碰的发顶,顺从心意地一下一下地顺着。 谨慎的小家伙真是不好骗。 他想,果然跟那些低智商的畜生们有着本质上区别的原因吧? 就像老神父养着很多无处可去的流民一样,林徽玉也学着他的养父的行为模式养过很多合他心意的小动物。 可畜生说到底只是畜生,哪怕是刚开始看得很顺眼的,也很快就会因为物种不同没有共同话题而腻掉。 而在腻味的那一瞬间,它们那些以前在他算得上是优点的皮毛、品种、甚至触感,全都变成了不能让主人进一步满足的愤怒。 林徽玉喜欢宠物。 但他相当、相当地挑剔。 直到他在教堂中无所事事地做着日活,对这无聊到极致的生活感到十足厌烦时,他无意间惊鸿一瞥,看到了躲在门口石柱后悄悄往里看的姜融。 小小的一只,灵活的动作。 穿着破旧的衣服,背着比他半个人还大的沉甸甸的背包。 他顿住了。 好半晌才眯起眼睛,隐晦而雀跃地划过一个念头: “瞧,好一个无家可归的小可怜。” 第144章 被争夺的向导 姜融就这样在教堂住了下来。 林徽玉对他很不错, 恪守承诺地每次都把食物分给他一半,仅仅过去了小半个月而已,姜融的整体气色就好了很多。 脸上褪去了营养不良的消瘦和无精打采, 他看起来矜贵又可爱, 只是穿了合身的衣服和鞋子而已就完全焕然一新了,像个贵族娇养长大的小少爷, 和之前流浪儿的形象判若两人。 林徽玉越来越喜欢他。 不但去哪里都带着他, 还用为数不多的零用钱为他买了在废土造价昂贵的白纸和蜡笔, 让他有事没事就画着玩, 几乎到了把他当成眼珠子看的程度。 明明平日需要做的杂活很多,可他却不让姜融做一点日活。 不管是打扫卫生, 还是清点送来的日用品,这些在大家眼里很小的活计也不例外, 全都是他一个人在忙里忙外。 所有人都觉得不解, 就连姜融也觉得他奇怪, 林徽玉本人却很满足的样子, 表现出了超乎常人的执着。 唯有一点。 第190章 林徽玉从不让姜融离开自己的视线。 在这方面,他对姜融的需求堪称到了魔怔的程度了,必须无时无刻都要看见那个小小的身影就算了, 还要确保对方整日都在他随手都可以碰到的范围之内。 如有例外, 他那张清隽的脸上就会露出一种极度费解的表情。 宛如老师在看一个屡次犯错需要教导的顽皮孩童、又像是兄长面对不懂事的弟弟时的轻微不满。 林徽玉不是个爱发脾气的人。 寻常状态下,他总是把笑容挂在嘴边, 看谁都是一副温温柔柔的包容样,唯独在这方面有着堪称严苛的要求。 他守着底线毫不退让, 哪怕姜融扯着他的脸骂他狗皮膏药也要每天不管不顾地坚持将他从被窝里抱出来。 “哥哥要去工作了,宝宝今天也要跟哥哥一起,不可以再懒床了。” 姜融不告诉他名字, 也不让他叫自己起的昵称,那他干脆就学着大人叫小孩子的口吻称呼他。 每次这孩子听到后反应都很可爱。 就像现在。 姜融迷迷糊糊地在温暖的被窝里翻了个身,用毛茸茸的后脑勺对着人,手也捂住了耳朵,“爹地,不要吵我……” 过了一会儿,意识到叫他的声音不是脑袋里的守护灵后,他登时一个激灵就清醒了过来,看向林徽玉的大眼睛里充满了惊诧和茫然。 林徽玉面不改色地朝他笑:“宝宝又梦到你父亲了吗?可现实里只有哥哥在呢……什么时候宝宝睡着后梦到的人是我?” “好羡慕,好想让你的梦里早点出现我的身影……” 姜融:“……” 大清早的见鬼了。 孩子都被吓呆了,抖了抖唇线,姜融觉得他相当不可理喻:“你有病是不是?” 林徽玉不解地挑眉看他。 姜融没有跟他说话的欲望,推着他的脸把人从自己身边重重推开了,强行把自己的身体从他怀里拔了出来,姜融作势要去穿衣服。 “我帮你。” 林徽玉却比他更快地将衣服拿下来,展开,把袖口对准了他,示意他伸胳膊。 姜融回望过去,只撞上了一双格外无辜的眼睛和诚恳真挚的一张脸。 上衣穿好后接着就是裤子、袜子。 跟玩换装娃娃似的,林徽玉乐此不疲地将照顾他的事项全都一手包办了。 姜融彻头彻尾成了他的随身挂件。 趁林徽玉在仓库计算从大车上卸下来的货物没空管他,被放在一边,小手里还被塞了本子和画笔的姜融艰难地找到了独处的机会,小声跟脑袋里的守护灵吐槽: “爹地,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说他是个坏东西了。” 他有苦难言:“他真的很奇怪。” 林徽玉此人跟鬼的区别大约也许就是年龄小了,外表看上去没有鬼那么渗人,除此之外他整个人都透着一股阴森森的味道,每次时不时来这么一出都能吓姜融一大跳。 但他的语气却很温柔。 神父也好,教堂里的其他人员也好,看到他都是一副赞赏有加的样子,对他的夸赞不绝于耳,说他为人善良乐于助人,说他少年有为心性成熟。 这让姜融产生了一种强烈的割裂感。 小小的他坐在蒲团上叹气,稚嫩的眉宇间也挂上了一抹忧愁:“我总感觉他看我的眼神怪怪的,像是要吃掉我的很馋的样子。” 可不是吗? 林徽玉最爱干的事情就是变着花样投喂他了,每天早晨起来要么摸一摸他的肚子,要么抱他起来颠一癫看长肉了没有,这给食物称重的举动不可谓不惊悚了。 要不是守护灵多番证词表示他真的不会伤害自己,姜融连觉也不敢睡了,生怕自己被林徽玉这家伙当成了储蓄粮,在闭着眼睛熟睡的时候被他狠狠咬上一口。 主神:“……” 主神委婉:“我说他坏,不是指这方面。” “什么?”姜融听后无比震惊:“他这方面已经够坏了,其他方面竟然还能更上一层楼?这得恐怖到哪里去?”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小家伙看向林徽玉的目光登时带上了更加清晰的提防,难以想象这人究竟有多深藏不留。 不行,他得留个心眼。 “……” 主神不再言语。 他想说出口的话转圜了一圈,到底没有告诉目前一无所知的姜融关于未来的事,也没有擅自拿还没有发生的事件来举例子。 但提到林徽玉,他大脑里所闪过的并不是眼前手段尚且稚嫩的少年,而是那个表里不一不要脸地纠缠在姜融身边,明明是主角却对反派起了执念,明明是向导却对同样是向导之身的姜融欲壑交纵的男人。 林徽玉此人作为主角来说是完全失败的,作为姜融的狗也不算听话。 在主神眼中他处处都是缺点。 可现阶段对姜融的成长最有利的人选却也是林徽玉没错。 至少在他的身边,姜融不会面临原书中一个接一个向他袭来的令人绝望的逆境,人身安全可以得到基本保障的同时,还能拥有一个相对完整的童年。 姜融必须好好长大收获幸福,这是主神自有意识以来唯一的愿望,是他第一次意识到了自己产生了名为私心的东西,也是他第一次行为不受控,去试图干预一个已经发生的无法改变的事情。 如果他的心愿能完成。 那他当真别无所求了。 他本来也不该奢求其他的,哪怕是姜融本人并不知情并不在乎,更甚者将他遗忘,不再需要他,他也会安然接受。 本该是这样的。 可是事情却没有往他预料的地方发展。 - “笔掉了,宝宝。” 林徽玉的清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姜融眨眼就看到他蹲在了自己身前,伸手捡起了地上的蜡笔,重新放在了他的手心。 “想什么呢?这么走神。” 林徽玉摸了摸他被养出了点肉的脸颊,很温和地注视着他:“……看着我的眼神也跟以前不同,像是在看怪物似的。” 姜融僵持着没有动。 林徽玉握住了他拿着笔的手,在他空白的画本上勾勒出一个怎么看怎么奇怪的简笔画笑脸。 他属实没有绘画的天赋,笑脸却有种独特的精神污染,停留在姜融的视网膜里挥之不去。 姜融闷声道:“我想去卫生间。” 林徽玉微笑:“我带你去。” 姜融抗拒:“你不要跟着我。” 林徽玉没有说话,反而直接把本子合上,在姜融微微抵抗的动作中站了起来,把他那只小手牵在了掌心里。 “……” 姜融在这里的日子并不开心。 教堂的生活很无聊,每天都是重复地做着机械性的行动,这对姜融闲不住的性格来说是个不小的挑战,但这些在林徽玉给他带来的束缚中统统都显得不够看了。 小家伙忍辱负重了大半年。 终于,他没忍住头一次红了眼眶,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鼻子也一吸一吸地表达着委屈:“呜呜……呜……” 他整个人穿得可爱极了,米白色的兔耳外衫是林徽玉特地给他买的,布料衬得皮肤愈发莹白,就连头上别着的胡萝卜发卡都是自称他哥哥的少年精挑细选为他戴上的,橙红的颜色鲜活欲滴。 可这些全都阻止不了他的伤感。 姜融蹲在台阶的阴影里,揉弄着眼睛,微蹙的眉峰都染着几分不自知的委屈。 “爹地,我不喜欢他。” 他绝望地擦着眼泪:“我真的在十四岁之前都不能离开这里吗?不要啊!” “我现在一秒钟也忍受不下去了,我甚至都开始怀念以前当乞丐的日子了,当乞丐好好啊,好当乞丐好棒啊,呜呜。” 主神:“……” 主神哑然地望着他:“外面的世界对你来说太危险了,如果你没有能力保护自己,最好还是不要有离开的想法。” 姜融却不认同他的理念,竖着眉毛反问:“这里难道就不危险了吗?那个姓林的家伙这些天越来越过分了,要不是我眼疾手快阻拦住了,你根本不知道他、他今天早上甚至连内裤也想帮我换!就因为我想穿纯色的,而他却想让我穿兔子的!” 说到这里他羞赧气愤到脸都红了:“他想干什么?我又不是他的娃娃、他的弟弟,他至于对我穿什么内裤有这么大的意见吗?” “气死我了。” 小家伙抱着头下蹲,娇小的身形在地面上投出一个圆圆的影子,看起来还没有旁边的石墩大。 先别说林徽玉根本不是他的哥哥,就算是亲哥哥也该给他一些私人空间吧?最起码知道该避嫌,但没有,丝毫没有,姜融甚至到现在还跟对方睡在同一张床上。 第191章 就连此刻短暂的喘息时间,也是他找机会趁林徽玉不注意偷偷跑出来的。 主神注视着他蹲在地上的身影。 “宝宝……” 他话才说了一半,那边姜融就截住了他的话头,讲话带着重重的鼻音,“你根本不把我当你的宝宝。” “否则你怎么会眼睁睁看着我被欺负?”他越讲越伤心了,“你根本就不在乎我的心情,也不尊重我的想法,你是个坏的爸爸。我不要喜欢你了。” 音落。 脑海里的呼吸声骤然沉重许多了。 像是被无形的手攥紧了肺腑,连带着喉咙所吐出的空气都泛起了涟漪,而后越来越重,越来越烈,下一秒就要重重地摔下去。 对于姜融的指控,他出乎意料地感到了尖锐的刺痛,不但无法坦然地接受,就连以往游刃有余的模样也做不出来了。 这是怎么回事…… 明明之前已经做好了不被理解的准备,只要最后的结果是好的,哪怕这孩子因为意见分歧产生了冲突怪他怨他都没关系。 可真的到了这时候,他的心反而先一步被背叛了他,让他觉得有哪里喘不过气,喉咙口鼻全被堵住了一样无法呼吸。 “我……” 主神想要说些什么。 比如姜融只是一个年龄尚幼的孩子,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到底有多少恶意在等着他出现,它们会源源不断的往他头上倾轧过去。 自己只是才不愿让他又一次面对这些。 而不在乎他? 这又怎么可能,三千世界形形色色的人何其多,主神在每个世界都有作为分身的投影用于观测,他可以用生命发誓,姜融是他此生最在乎的人没有之一。 姜融问:“你真的爱我吗?” 他几乎脱口而出答:“当然。” 姜融却看上去更低落了:“那你为什么不亲自来保护我?为什么要把我推给别人?跟林徽玉住在一起后,我连跟你聊天的时间都减少了,这不是本末倒置吗?” “我明明一开始只想跟你待在一起的。” 他委屈地抿着唇,“我也是抱着这个目的才来教堂的,而不是每天被他盯着,连跟你说话也需要偷偷摸摸地去做!” …… 忽的。 好像云雾消散,露出了月亮的光影,所有困顿的迷雾全都消失了,主神因为他话语里所表达出来的意思而感到震颤。 姜融只需要他? 姜融是因为想跟他待着,所以才无法忍受别人对于他们相处时间的挤压? 他降临在姜融身上的只是意识的投影,严格意义上讲是没有心脏器官的。 可此时此刻,他却感觉左胸的心脏位置好像发出了难以遏制的嗡鸣声,泵血的速度都加快了。 “你只想跟我待在一起?” 姜融点头:“嗯。” “不会后悔的是吗?” 这么不明显吗,姜融正欲再点头,就感觉头顶落下来一片阴暗的投影,像块乌云一样笼罩在他的身上。 保持着蹲坐的姿势没有动,他抬头往上看去,正好撞进了林徽玉一双琥珀色的眼眸里,“宝宝怎么哭了?脸上都是泪痕。” 少年嗓音温和地询问。 可细看却会发现,他虽然是笑着的,上半张脸却没什么表情。 垂眸一眨不眨地看着姜融,他淡淡道:“哥哥早上刚给你洗的脸都花掉了。” 第145章 被争夺的向导 看到是他的那一刻, 姜融屏息凝神,一口气险些没有喘出来。 “你、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他偷溜出来的时候明明已经很小心了,就这样对方还能在半个小时之内逮到他, 难道是开天眼了吗? 林徽玉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 他露出一个微妙而又无奈的笑, 摸了摸小孩毛茸茸的发顶,将上面有他亲自戴上去的胡萝卜发卡摸得左摇右晃。 “哥哥毕竟跟你相处了这么长时间, 又怎么会不知道你的习惯?你每次偷跑出来也不会超过教堂半公里, 还总是往人烟稀少的地方钻, 像是害怕被什么人撞见似的。” 林徽玉发散的思绪, 可有可无地去猜,“是白塔吗?你怕的是他们的人?” 姜融紧张地吞咽口水。 看他这副模样, 本来对于他弱点不怎么感兴趣的林徽玉也难免增添了几分好奇,“还真的是啊?看来我们宝宝可真是, ”他斟酌了一下用词, “来头不小?” 姜融站起身推了他一把, “你瞎猜什么,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不许管我了!” 他作势想要跑开,却在转身的那一瞬间被骤然黑下脸的林徽玉一把握住了手腕, 小孩子的力气本来就小, 被这么一拽他胳膊迅速红了一片,还险些一个踉跄向后躺倒。 眼看姜融就要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十分突兀地, 抓着他手腕的那只手在此时忽而又变换了力道,从不想放手的固执的抓握变成了很轻很柔的拉扯力。 那只手虚虚地握着姜融的腕骨, 缓冲了他即将摔倒的架势,随后反过来扶着他的小臂将他牢牢扶稳了。 “怎么样?” “有伤到吗?” 还说了这样关心的话。 姜融喘息着把因为急速运动后加速跳动的心脏放到了肚子里。 他高高挑起了眉毛:“别以为这样我就会原谅你了,除非你发誓, 说自己以后再也不打我内裤的主意,还有刚刚说的话也必须也全部都忘掉……” “宝宝。” 对方轻轻唤他。 姜融微微一顿。 察觉到什么的他缓缓抬头,像是看到了什么让他难以置信的事情似的,表情有片刻的茫然,强撑着的虚张声势的气焰也在此时成了漏了气的气球,在他稍稍愣怔的时间里悄无声息地流空了。 他竟然在林徽玉的脸上,看到了一双鎏金色绚丽而深邃的眼睛。 纯质的金属色泽在他眼瞳里流转,像是将银河碾成了液体在其中沉浮,片刻后又悄然隐去,变成了深不见底的神秘。 这人他的语气…… 姜融艰难开口:“你,难道是?” 对方身上浮现出透明的精神力,利用这具向导身躯所自带的治愈能力为他抹去了手腕上的红痕。 顺便解释:“是夺舍。但不会维持很长时间,所以可能无法陪你太久……” 他话还没有说完。 咚的一声。 那边已经知道答案的姜融反应了过来,瞬间一个猛扑撞到了他的怀里。 小家伙脸上泪眼汪汪的痕迹还没有消散,抬眼看过来时玫红色的眼睛满是雾气,在这双眼睛的加持下,一分的可怜也能放大成十分,更何况他所怀揣的感情是这样充沛的情绪。 ‘林徽玉’微微一笑,轻柔地用手指蹭掉了他挂在睫毛那颗豆大的眼泪。 但下一秒他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姜融真情实感地扯着嗓子叫他: “爹!” 披着林徽玉壳子的主神:“……” 夺舍小世界主角这种匪夷所思费力且不讨好的事他做起来尚且连丝毫犹豫都没有,可姜融一声惊天动地的呼唤,竟然让他险些破功了。 姜融可不管他是什么反应,顶着一颗圆滚滚的脑袋不住地往他的怀里钻,细软的发丝有好几根扫在他的下巴上。 这孩子的一双手死死抱紧了他,像个出生后从来都没有体会过安全感,而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了归宿的幼崽,从而死活不愿意将手放开。 “爹地!”他蹭。 “我就知道你也是想见我的!你没有不在乎我,我还是你最爱的宝宝!”再蹭。 “对不起呜呜,我不该说你是个坏爸爸的,你为了我能做到这种程度,简直就是全世界最好的爸爸!”抬头卖萌。 主神:“……” 半年多了,他本以为自己习惯了,但直面如此场景时还是没能忍住抽搐的眉弓。 他用稍显疲倦的嗓音回复道:“你认错人了,小家伙,我不是你父亲。” 姜融不知道脑补了一堆什么东西,感动到声音都哽咽了:“我懂我懂。你是守护灵,平常只能以魂体出现在我的脑袋里,但因为附身在了活人的身上,所以只能被迫遵循活人的规则,以人类的身份自居。” 他总结:“而现在,你是林徽玉。” “爹,啊不,徽玉哥哥。” 姜融脑袋转动地相当灵活,改口的速度也一骑绝尘,“你能陪我到什么时候?今天一整天可以吗?我有好多话想对你说!” 小家伙踮着脚尖,两条小短腿还没完全站稳,就仰着脸朝他抬下巴。 蓬松的黑发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就连上翘的弧度都恰到好处地像只刚睡醒的奶猫。 第192章 他的眼尾天生带着点上挑的,此刻睁得圆圆的,乌溜溜的瞳孔像盛了满眶清潭,眼底满是湿漉漉的水汽。 被他这样抱着胳膊摇着撒娇,心肠再硬的人态度也该软化了。 算了。 神在在心底不知道对自己重复了多少遍这个词汇,到底还是忍住了两人身份错乱的带来的荒谬感。 只不过。 他话语一转:“别叫这个名字。”他不想面对面跟姜融相处时,姜融嘴里叫着的还是别人的名字,“叫我望舒吧。” 望舒。 在他们脚下的土地,也就是废土世界观的文化中,是古代月亮的代称,有月光融心,相互流动的含义。 主神是规则和秩序的化身,此前的他并没有名字,因为没有必要。 他所诞生的特殊性注定了这世上不会有人有资格与他站在同一个高度,且用人类那样亲密的口吻称呼着他。 所以名字也好,代号也好,对他来说全都是毫无意义的东西。 如今则不同。 望舒是他刚起给自己的名字。 此时此刻,数秒之后的短暂未来,他最在乎的人将会在他的期待中,将只属于他的名字首次叫响。 唇齿间每一个音节的起伏,咽喉中每一个字词的发音,所思、所想、所念的全都只是他一个人。 就像现在。 “望舒?” 姜融音调里还带着些许茫然,小孩子的嗓音又清又脆,像初春刚融化的雪水滴在青石板上溅起的回响。 他面对特定的对象向来是听话的,立刻就乖乖重复了一遍,“望舒的名字很好听哦!所以我之后就这么叫你吗?” 主神眉目瞬间柔和了下来。 他极近怜爱去摸小家伙的额发,却并没有像林徽玉那样自带理所应当的底气,而是手伸出来的一瞬间就观察着对方的反应,见他没有表现出反感后才彻底放了上去。 “是的。” “我知道啦。” 姜融何止没有反感,在对方手伸过来的一刹那他自己就主动把脑袋凑了过去给人摸了,很亲密地进行着每一个互动。 在他看来这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他倒是没有别的心思,只摇晃着对方的胳膊示意他尽快回答刚刚的重要问题。 “所以望舒,你可以陪我到什么时候?你以后可以经常出现吗?这样的话,哪怕面对讨厌的林徽玉,我会为了你而忍耐的,会尽量不跟他起冲突的。” 看他眼巴巴地期待着,主神神态稍稍变化,说了个准确的时间:“一小时之内没问题,再多就会引起动荡了。” 主神在每个小世界都只能有一个分身,且分身必须要遵守世界的准则。 在这废土世界里,他的分身早就消散了,强行停留的时间越长,对世界和他双方造成的危害也就越大。 姜融有些失望。 他是个很开朗的孩子,没多久又转换了心情开开心心地贴着他,身体热烘烘的温度源源不断传了过来。 “没关系,”他乐观道,“我已经满足了。” 姜融肉眼可见地表达了自己对站在他这边的守护灵的喜欢,跟面对外人时很提防的态度不同,对于划分在他阵营里的家人,他好说话到令之前认识他的人都会觉得不可思议的程度。 往回走的路上,他如愿以偿地让守护灵背了他,趴在对方背上的时候他乐的脸颊都红扑扑。 “我好幸福啊。” 小家伙嗓音像裹了一层棉花糖,甜到流蜜,“好久都没有人背过我了,望舒你怎么这么好?等我长大了,我也会背你的。” 对方回复并不扫兴:“我会期待的。” 姜融做着保证:“哪怕一个小时过去了,距离你下一次出现会过很长一段时间,我也会乖乖等你的,也会听你的话留在教堂里,再也不偷偷逃跑了。” “是吗?那就拜托你了。这件事情坚持下来会很辛苦,能做下来的话真的很了不起。” 姜融不好意思地笑了。 飞扬的风从两人的面前吹过,他抓住了手下的衣料,小声说出了藏在心底的诉求,“所以你可不可以答应我,哪怕你回到了我的脑袋里,也要主动一些跟我讲话?” “我喜欢跟你聊天。” 他说:“有你跟我说话,会让我觉得我不是一个人……我不想再孤零零的了。” 身下。 背着他的人脚步顿住了。 “你从来都不是一个人。” 也许你并不记得、并不相信、并不在乎,但—— “不论过去、现在、和未来,我都会一如既往地爱着你。” - 林徽玉头脑短暂模糊了片刻。 再次恢复意识时,他有些困惑地忘记了之前自己先前干了些什么,只记得他养的小不点又偷摸逃走…… 等等! 林徽玉条件反射地去寻找姜融的身影。 但很快,他僵硬的身体就慢慢放松下来,脸上表情也是罕见的愣怔,难得表现出了一丝符合年纪的空白。 姜融就在他身边。 而且是趴在他身上这种相当信赖和亲密的熟睡姿势,抱着他的一只胳膊,脸颊大部分都埋在了他的怀里。 “喜欢……” 嘴里还在嘟囔着。 把耳朵贴近他唇边,清晰听见这两个字的林徽玉瞳孔震颤。 喜欢谁? 他吗? 林徽玉以往只被姜融言辞激烈拒绝过,哪里被这样热情洋溢地诉说过喜欢,他一时不知道做出什么反应比较好,身体却诚实地从头红到了脚。 弟弟好可爱。 他想,平常对他那样冷淡,睡着了之后竟然会喜欢哥哥喜欢到在梦里都要告白吗? 第146章 被争夺的向导 林徽玉对待他的态度变了。 他不再用那种莫名其妙的阴暗目光盯着他看了, 反而在两人目光相触时露出了一种奇异的包容感。 带着几分期待和殷切。 又有些涩然。 总之整个人都像是痛改前非了,一夜间变成了表里如一的温柔大好人。 姜融被他诡异的眼神激出了一身细小的疙瘩。 他原本还担心这人醒来后会不会拿他身世说事的,可林徽玉非但没有提起, 反而更像是完全忘了这回事, 每次在姜融试探地朝他瞄过去时都会摆出微笑招手的招牌动作,微妙程度直接拉满。 姜融一开始还觉得他是在背地里憋什么坏主意, 为此还防了他好长时间。 事实证明却是他多虑了。 林徽玉没有在物质上苛刻过他, 食宿方面也好, 平时的照顾也好, 都更上了一个档次,更甚者在极偶尔的时候, 他竟然还允许姜融短时间去做他自己的事情。 溺爱的程度肉眼可见地增加了。 吓得姜融一度以为他被夺舍了一次后精神受创,脑子变得不正常了, 但左看右看都没有看出什么所以然来。 最后只能勉强让备受迫害的自己相信, 林徽玉这家伙大约除了神经质了一点, 阴魂不散了一点, 似乎真的对他没什么恶意。 姜融松了口气。 他因被过度入侵私人领地所产生的紧迫感也渐渐松泛了下来,心情都好了很多,也不介意时不时给他个好脸色看。 后来他发现林徽玉这家伙其实也没什么可怕的, 顶多就是阴间了些, 如果他温声细语地对他说话,或者真拜托他去做什么, 这人也很少拒绝。 姜融一向是个喜欢顺着杆子往上爬的。 自从他找到诀窍后日子就顿时就好过多了:比如不把林徽玉当做控制他管控他的人,从而生出抵触之心。而是把他当成一个对自己百依百顺的仆人, 使唤他、支配他,那么之前那些受不了的困苦的生活一下子就会拨云雾而见青天了。 直到姜融十四岁。 原著的剧情线正式开始。 已经十八岁的林徽玉被白塔强制召用,他是c级向导, 必须要为了自己的天赋而负责,为白塔的基业发挥余热。 而目前人微言轻的他根本无法拒绝。 这也没办法,这一年一共发生了很多了不得的大事,首先是世界最大权力中心、白塔的最高领导人去世了。 他是姜融的外公,同时也是个为了白塔利益可以牺牲一切的老人。好战派的哨兵在他的带领下一直冲在最前线,长年累月地与越发众多的污染物做着严苛的对抗。 他倒下了,群龙无首,前线的战况被迫处于谁也不敢打,谁也不敢担责的僵持期,局势前所未有的混乱。 首领去世的消息一夜之间席卷了整个国家,上到繁华的中央内地18区,下到边境线上硝烟未散的战场,人人感受到了那股自上而下的动荡。 第193章 而新继位的白塔主政者年轻气盛,甫一上位便抛出强制征召全国所有向导的命令就是为了立威,不让白塔的基业动摇太大的同时也能稳固剩下的哨兵,使其更加信服于他。 所以这条政令一出,别说林徽玉了,全国各地教会记名的向导无论等级高低、是否觉醒完全、年龄大小等等,都有义务去白塔报道,接受统一的调配。 不然? 没人敢挑战不然的后果,向导的重要性摆在这里,姜融母亲的例子比比皆是。 林徽玉在收到召集令的那一瞬间就黑着脸,二话不说为姜融也收拾了行李,当着他的面大包小包地把他最喜欢的几件衣服都装了进去。 姜融挑眉:“你要干什么?” 他上前一步,按着林徽玉的手不让他装,打了个懒散的哈欠,“你自己去就算了,为什么还要带我?我可不跟你去吃苦。” 几年过去,长大了几岁的姜融身形抽条,五官也长开了些,脸上褪去了宝宝相后看起来比小时候更加夺目。 林徽玉一眨也不眨地盯着站在窗边的他。 他看着姜融漆黑如墨的发梢上沾着的阳光的金辉,风从敞开的窗户外吹了进来,他额前的一缕碎发轻拂,眼底的红色分外灼热。 姜融完全不怕他了。 明明早些年还会用可怜巴巴小心翼翼的目光看他的,可是最近丝毫不会了,这让林徽玉欣喜的同时还感到了莫名的可惜。 毕竟弟弟不太听他的话,他就要费更多的时间来说服他,这让林徽玉多少有些苦恼。 “宝宝,跟哥哥走吧。” 林徽玉声音低沉沙哑,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虽然在笑着,却又每一个字都浸着淡淡的不虞,“白塔强制征召,像哥哥这种没有身份背景的普通人连躲开的资格都没有,我是一定要去的,但我不能跟你分开。” 姜融嘁了一声。 他看上去有些不耐,拿着自己的衣服不让人碰,“他们找的是向导,我又不是,我跟你去那里算什么?做你的小拖油瓶吗?” “更何况我在这里待的好好的,一点都不想动弹。” 懒洋洋地扑到了床上,姜融在加宽过的小床上愉快地左右滚动了一圈。 “话说林徽玉,你走了以后我是不是能一个人霸占这么大的床啦?这个房间也是我的啦?太赞了!你什么时候出发赶路?我去送你啊,别跟我客气!” “……” 林徽玉磨了磨后牙槽。 姜融声音还带着少年人未脱的澄澈。 颊上没有完全消下去的婴儿肥、尚且带着柔和弧度的下颌线、以及笑起来时浅浅鼓起的脸蛋,这些全部都彰显着他还是个天真孩子的事实。 这孩子被他养的很好。 自然灵动,光彩熠熠。 林徽玉胃痛地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勤勤恳恳兢兢业业的花农,在贫瘠的土地上播种、施肥、浇水、现在好不容易种出了世界上最漂亮的花,还没有来得及欣喜就要面临着分别的困扰。 而这朵漂亮的小花在他即将离开的时候还挥舞叶子跟他告别,半点依依不舍的情绪也没有,让他能被生生气晕过去。 脸色黑了又青,他忍不住捏住了床上姜融柔软的腮肉,“你个小没良心的,之前说喜欢我的人不是你吗?这才过去了几年啊,你这么快就变心了?” 姜融莫名其妙:“谁说喜欢你了?你大白天做梦呢?” 拂开了对方的手,他拒绝了对方有事没事就翻旧账的行为,看似冷心冷肺地拉远了关系,但没多久又别扭地小声补充了几句。 “如果你想我了,我们可以写信交流啊。” “我也会定期给你寄信的。” “……” 回答他的是一阵沉默。 姜融根本不懂如果他们分开意味着什么,白塔规矩严得很,他们这辈子说不定再也见不到面了,这让他怎么能甘心。 指腹贪恋地摩挲了一下,林徽玉眼底这些年逐渐藏起来的偏执又悄然浮升了:“你自己一个人也能好好的?” 他轻笑了一声,手掌却像一个铁钳一样抓住了姜融的肩膀,让只能他面对地望着自己,“别开玩笑了,你那么容易相信别人,谁稍微对你好点你就飘了,没有我你怎么可能好好的?” “我走了谁护着你?” 姜融渐渐蹙起了眉心。 这还是四年间林徽玉第一次对他情绪激动的讲话,都让他有些不适应了,“我自己也能照顾好自己,这个世界有谁离了谁是活不下去的?” 他自由散漫惯了,虽然林徽玉的确帮助了他很多,他们两人也的确相处了很久,可他们到底是两个不同的个体,又怎么可能一辈子绑定在一起? 林徽玉不讲话了。 姜融被他看得心头一跳。 幸好,脑海里此时响起的声音打破了他们之间沉重的空气,让姜融有了反应了思考的时间:“跟他一起去吧,不会有事的。” 姜融一愣。 “不用担心会被以前的熟人发现,”他的守护灵望舒解释,“你可以将林徽玉理解为气运之子,他去了白塔会凭借自己的能力一步步往上爬,迟早会站在顶峰。你跟他只要处于同一阵营,那么他的气运在一定程度会对你起到庇护的作用,只要多加留意就能避开很多危险。” 姜融理解了。 看来这就是守护灵一开始就让他来教堂,并且预言说可以在这里一直到他十四岁的原因了。 但仅仅因为安全,就要一辈子当别人的挂件吗? 姜融不是很能接受,哪怕是守护灵的劝解也觉得不太舒心,眼帘一垂他开始生闷气了。 “放心,我怎么会让你一直屈居人下。” 望舒的声音温和地抚平了他的思绪,本质却带着独属于神灵的冷漠,“我之前说过不会让任何人试图操控你的身体和思维,那就一定会做到,哪怕是气运之子,是所谓的主角也不例外。” “我会守在你的身边,等林徽玉站到权力巅峰,世界意识最薄弱的那一刻——” “彻底修改它的规则。” 他嗓音沉寂了下来,在姜融猛然抬头的动作中接着道:“届时,整个世界的意志都会认同你、偏爱你、你会成为世界的主人,拥有真正的自由和幸福的一生。” 厄运也好、反派必须要经历的磨难也好,这些全都跟姜融没有关系了。 这座重新构造的废土世界将成为类似于主神空间、那座巨大空间站的性质,独立于三千小世界之外,跟中枢之地也没什么不同了。 而作为主人的姜融将再也不用遵循人设、他的命运轨迹将变得跟神一样不可观测。 这就是他送给姜融的礼物。 也是身为主神的他跟随姜融回溯的真正目的。 姜融睁大了眼眶。 …… 那边,林徽玉见他神色松动,以为自己说动了他,立刻趁热打铁: “别犹豫了,我们现在就走好吗?” “哥哥会保护好你的。” 姜融这次没再拒绝,看着他琥珀色的眼睛点了点头。 他们即刻出发了。 白塔的位置在最内城,也就是被18个城区所包围的最中心。 到达这里的路途遥远,他们光是辗转搭车都用了三天时间,但姜融已经很久没有出这么远的远门了,精力超乎所想的旺盛。 他被林徽玉护着,一路连风沙都没有怎么吹。 两人在附近一座繁华的城镇下了车,他们披着教堂的统一着装,一件黑色的神职人员的服饰,一看就是亲密的同行关系。 但跟清隽温润的林徽玉不同,十四岁的姜融留了一头墨色的长发,只用了一根素白丝带束在脑后,垂落的发丝折射着光泽,衬得那张轮廓精致的脸庞愈发惹眼,宛如教堂彩绘玻璃下天使的神像。 白塔是个恢弘的建筑。 在开放的时间到来之前,他们先在附近的城镇过了一夜。 林徽玉似乎也想起了姜融和白塔之间有些他不知道的渊源,想了想,他看着姜融一头柔顺的黑发,出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变装。 他递给姜融一个袋子。 姜融打开后看到里面的衣服样式,捏着布料的手都是抖的。 他怒瞪着在他耳边煽风点火的林徽玉,想要从对方脸上找出戏弄他的证据。 林徽玉无辜眨眼:“哥哥也没别的办法呀,宝宝。哥哥虽然有信心照顾好你,但是白塔毕竟是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出了意外连个挽回的机会都没有,我只能出此下策。当然,你不要误会,绝对不是我想看。” 第194章 姜融:“……” 姜融:“你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 林徽玉扭开了头。 姜融气急败坏:“太过分了,我是男孩子!” “谁看的出来?” 林徽玉上下扫视了他一眼,摇头挑眉,“如果不是你开口讲话,我们这一路走来遇到的每个人都以为我带的是个妹妹呢。” 见姜融羞赧,他再接再厉:“宝宝这样可爱,哪怕穿小裙子也不会有违和感的,不要害羞嘛,难道你真的想用你原本的模样进去?你确定不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 姜融犹豫了。 林徽玉的建议还真没问题。 十四岁的男孩连喉结都不明显,身高也才堪堪突破一米五的大关,大眼睛看起来又圆又亮不说,皮肤也白到耀眼,乍看上去可不是雌雄莫辨吗。 姜融:“……穿就穿。” 不就是变装吗?为了顺利进塔,这点小困难算什么,别说只是装着糊弄人了,就算让他下辈子都与小裙子为伍他也不会有丝毫犹豫的! 姜融似乎听到脑袋里的声音笑了一声。 他的脸登时更红了,吭哧吭哧地换衣服。 终于到了白搭允许报道的时间。 门口的的守卫哨兵登记完林徽玉的身份就颔首放行了,可轮到姜融的时却伸手拦住了他。 “召集来的向导有一个携带家属的名额,这是我妹妹。” 林徽玉微笑着拉了拉姜融的头巾,把那块白沙质地的布料掀开一角,露出了里面一张好奇张望的小脸。 是个女孩没错。 长头发,脸很圆,看身高还没成年。 “我在教堂没有别的亲人了,老神父年龄大了,没力气照顾她,就拜托我带她一起走。”林徽玉补充道。 哨兵点了点头。 两人总算顺利地进来了。 白塔的内部是大型的镂空设计,高耸得望不到顶。姜融再次回到这里,心情复杂,面对着分外恢弘的建筑也没有半点多余的感想。 “走吧,先去我们住的地方。” 林徽玉很快整理好了神情,牵着他的手按下了电梯的开关,照着通知函上的地址走去。他向来心态好,也很有自己的主意。 房间是个很舒适的单人间,设施一应俱全,先不论别的,至少白塔对于向导的待遇还是不错的。 看林徽玉忙前忙后地整理行李,姜融站在他的身后,没有忍住叹息开口:“你为什么一点也不担心你自己啊?向导看着风光,实际上谁当谁知道,在这里只有被剥削的份,一点人权也没有。” 林徽玉“嗯?”了一声,回头看他。 姜融望着他那仿佛一无所知的琥珀色眼睛,没好气道:“心大的家伙,你要是随便死了就没人给我铺床了。”说完他扭过头,一副泄了气的模样。 林徽玉弯起眼睛,笑意温柔:“谢谢宝宝关心我,你虽然看起来对哥哥很冷淡的样子,但实际是相当爱我呢。” 姜融:“……” 林徽玉一旦沉浸到了自己的想法里就很难出来了,他认定姜融是个别扭的傲娇,不管姜融说什么都很难改变他的想法,“不过这些,哥哥都知道,不会有事的。” 姜融费解:“知道你还这么不当回事?” 林徽玉收敛了笑意,语气认真了起来:“不管是好战派还是保守派,都是一群只为了自己的利益着想,丝毫不顾及我们这些普通人生命的家伙而已。只要掌控权利的人不是自己,那么被压迫也是预料之中的吗?” 他倒是看得通透。 姜融不再管他,反正他早就知道林徽玉不是普通人了,这种所谓的‘气运之子’想来都是有主角光环的,自己只需要跟在他的身边沾沾光就能过的很不错了。 “比起这个,宝宝再试试其他的小裙子好不好?哥哥买了这么多呢!”林徽玉话锋一转,又回到了今早的话题。 姜融炸毛:“滚啊变态!” - 告诉他别出门后,林徽玉去向导中心报道了。 姜融将看不顺眼的裙子统统丢进衣柜里后就在房间里百无聊赖地晃着。 守护灵在这几天话格外多,显然很不放心他:“你现在所在的7层,是c级向导的住处,这里相对安全,只要记住别去10层往上就好。” 姜融点头:“10层开始就是哨兵们的底盘了吧?还有训练场、休息区……要是这几年布局没有变,我会绕开这些地方的。” 他在这种事上倒没有什么逆反心理,不会拿自己安危开玩笑。 但有一点他很在意:“新上任的领导人,是我那表哥吗?” 薛惩。 这位也是个神人,他自小跟在老首领身边,出入过无数战场,斩杀的污染物不计其数,这几年姜融哪怕在外流浪,也没少听到他的“光荣事迹”。 薛惩是个很传统的哨兵,天赋出众,精神域强大,对目光所及的一切都有着极强的掌控欲,在小的时候姜融就很讨厌他。 “是的。” 守护灵道:“但他不会来c级向导区,别担心。” 姜融对其他人不太了解,不过林徽玉回来时,手里应该会领到终端,上面记录着各个哨兵的信息。他打算等林徽玉回来,用终端登内网查查。 他打定主意要避开这些危险人物,抱着林徽玉的大腿蹭蹭他的气运,等时机成熟就彻底独立,过自由自在的生活。 想通之后,姜融顿时没了顾虑,迷迷糊糊睡了个午觉,直到临近下午才醒。 他去客厅接了杯水,忽然瞥见窗外似乎有个黑影一闪而过。 眼花了吗? 姜融走过去,拉开窗帘探出半个身子往外看。 废土世界没有建筑比白塔还高了,映入眼帘的是远处城镇里低矮的小屋,密密麻麻的,像一朵朵挤在一起生长的蘑菇。 从高处往下看的感觉很不错,姜融忍不住笑了笑,心情莫名好了不少。 放下窗帘回到房间,姜融打算洗个澡。房间不大,但应有尽有,他脱光衣服,闭着眼躺在浴缸里舒舒服服地泡着,没一会儿却感觉鼻尖痒痒的。 他睁开眼,一个黑东西骤然闯入视线。 “什么啊?” 姜融吓了一跳,在浴缸里扑腾了一下,整个人滑了进去溅起不少水花,那停在他鼻尖上的东西也飞了起来。 ——原来是只纯黑色的凤尾蝶。 它触须细长,翅膀上的花纹是亮银色的,精致得像假的一样。 蝴蝶绕着他飞来飞去,姿态优雅极了,个头也比普通蝴蝶大不少,看着根本不像昆虫类的生物。 “什、什么时候飞进来的?”他喘着气,看着这只在狭小浴室里盘旋的蝴蝶,好一会儿才平复了心跳,“是我打开窗户那会?” 姜融从浴缸里爬了出来,探着上半身想去碰它,守护灵的声音却突然传来:“那不是普通的昆虫,是哨兵的精神体。” 姜融伸出去的手一僵。 什么?! 他瞪大了眼睛,再看那只刚才还觉得无比漂亮的蝴蝶,顿时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了起来。哪个哨兵这么没规矩?不知道白塔7层是向导的住处吗?这么贸然闯入,指不定是个惯犯。 姜融向来讨厌这些做派,拽过一条大浴巾迅速裹好自己,他抄起墙角扫把就朝蝴蝶扑了过去,硬生生将它赶出了出去。 “坏东西,别让我看见你,不然把你做成标本夹在书里!” 姜融啪的一声关上了窗,还不解气地瞪了一眼玻璃。 塔外,黑色蝴蝶震了震蝶翅,几乎眨眼就消失不见了,没有了刚刚逗小孩玩的慢悠悠劲头后,它速度快到肉眼难见。 它没有姜融以为的飞回白塔,反而垂直向下,化作一团黑雾钻进了地底。 鲜有人知,塔往上是白,往下是黑。 地底的黑塔足足有24层,关押的全是精神域崩溃后堕黑的黑暗哨兵,他们有的是未能及时得到安抚而被迫堕落的军人,有的是拒绝向导的安抚在此之前就出现了各种各样心理问题的疯子。 总之无一例外,都是一群难搞的家伙。 跟黑暗哨兵岌岌可危的精神阈形成了强烈对比的,是他们那极强的攻击性,摧毁欲上来后敌我不分,除了还保留着人形外简直和污染物没什么区别。 若不是他们拥有不可复刻的战力还有利用价值,恐怕早就不是关押而是销毁了。 如果被白塔的老家伙们知道有黑暗哨兵的精神体可以强行越狱,恐怕他们会因为太过匪夷所思而把眼珠子瞪出来。 地底,最深层。 第195章 蝴蝶振翅,落到了一个男人的指尖,银色的鳞粉簌簌落下,像一场如梦似幻的泡影。男人抬起手指,将蝴蝶凑到鼻翼下,轻嗅着它身上与往常略有不同的微妙气息。 “哪里来的小家伙……” 他低哑的嗓音在黑暗种起伏,“浑身上下,都是甜的。” - 姜融把它赶出去后还不解气。 他捏住了自己的拳头,被热水熏得暖洋洋的脸蛋白里透红:“爹地,你认出他了是不是?那是哪个哨兵,叫什么名字?我之后一定要打死他。” “宝宝要打死谁?” 是林徽玉的声音。 他推开门进来,一转身就看到姜融裹着浴巾,浑身湿漉漉的,连头发丝都在往下滴水。 林徽玉上前两步拿起毛巾帮他擦头发,一点点吸走黑发上的水分,又轻轻捋开他贴在脸颊上的发丝。 林徽玉已经成年,比姜融高出不少,此刻面对面站着还得弯腰低头迁就他。可他半点不觉得辛苦,擦完头发又从姜融手里接过了扫把。 姜融鼓着腮帮子,气呼呼地说:“算了,跟你说也没用。” “谁说的?”林徽玉捏了把他的腮肉,“哥哥哪次没有替你出气了?” 这话倒是不假。 姜融刚到教堂那年人生地不熟的,又营养不良长得瘦小,有一群同样是流民的人盯上了他,把林徽玉装到他小背包里的面包抢走了。 林徽玉看到他顶着红红的眼眶回来时的可怜模样,问清缘由后,二话不说烤了新面包给他,随后就把那一群人狠狠教训了一顿。 可他不知道的是,当天晚上,那个在他眼里柔弱瘦小的小不点就翻窗偷偷跑了出去,报复心极强地找到那群已经鼻青脸肿的家伙,拿着棍子一个个往他们脑壳上敲,揍得他们满头都是包。 姜融也想起了这件事。 他忽然仔细打量起林徽玉的脸:从前林徽玉只比他高半个头,现在却比他高出一个多头还多,姜融要想看清他的全貌都得仰着头、垫着脚。 他作为向导的天赋或许不算出众,但头脑一直很好,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帮手。 林徽玉在他灼热的目光下依旧保持着平静的表情,还抽空朝他温柔一笑:“怎么了?” 姜融抓住了他的手,轻声喊:“哥哥。” 林徽玉瞳孔猛地一缩。 姜融平时都是连名带姓地叫他,这四年还是第一次叫他哥哥,他大受震动,难以置信地上下打量着姜融,连思考都忘了,说话都结结巴巴的:“你、你请讲?” 姜融埋进他怀里蹭了蹭,声音甜到腻人:“你会一直站在我这边对不对?不会让人欺负我,会像小时候那样一直保护我?” 林徽玉松了口气。 他还以为姜融有什么难办的要求呢,刚才他甚至都在想要是姜融想要天上的星星,他该怎么摘下来了,却没想到他只是想确认这个。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难道我还能让你重新当回以前小要饭的?”林徽玉抱着他,摸了摸他的脑袋,“我可舍不得。” 姜融抬起脸,漂亮的眉眼间满是不解:“可我们又没有血缘关系,我还总凶你,保护我你一点好处都得不到,就算这样你也愿意?” 林徽玉笑了,把他湿润的发丝揉得一团糟:“我又不是为了从你身上得到什么,才照顾你这么久的。” “你只要开开心心的就够了。” - 姜融刷完了好感度,晚上从林徽玉那里借了终端,钻在被窝里翻看。他先快速过了一遍白塔向导的资料,然后开始逐个查看哨兵的信息。 哨兵的数量多到离谱,光是b级以下的就有三十多万人,没大半天根本翻不完。姜融放弃了全部查看,专注看评级高的。 这一看才发现,a级以上的哨兵数量骤然减少,只有一百多人,而在册的s级哨兵更是少得可怜,三个手指头都数得过来。 白塔新领导人,他的表哥薛惩也赫然在列。 姜融看到他的脸就觉得反胃,立刻划了过去。他仔细翻看了所有a级以上哨兵的资料,却没找到精神体是蝴蝶的人。 那人到底是谁? 守护灵明显知道,却故意瞒着他,看样子是不想让他和对方有过多接触。姜融知道自己一时半会儿也查不出对方的身份,只好先放弃。 林徽玉不喜欢他睡前熬夜,直接把终端收了回去:“好了,快睡觉,不然就长不高了,小矮子。” 才一米五出头的姜融:“……” 可恶! 被威胁到的他狠狠闭上了眼睛。可也许是下午睡得太沉,此刻怎么也睡不着,满脑子都是小时候在白塔的那几年,还有母亲的脸。 这些记忆他原以为早就忘了,也刻意不去想,却没想到此刻变得越来越清晰,牵扯着他的神经让他无法安心。 直到深夜,姜融才终于陷入熟睡。 梦里,他和母亲从白塔逃出来后并没有遇到守护灵,脑袋里只有自己一个人的声音,孤寂、沉闷,像一潭平庸的死水。 跟其他小孩早早就觉醒了能力不同,才十岁的姜融跟黑山羊并不亲近,他连对方十分之一的力量都无法自由支配,甚至连让它睁开那双矩形的眼睛都做不到。 他吃了很多苦,饥饿、受伤、被抓捕、被追杀,夜不能寐。每一次磨难都来得猝不及防,砸得他喘不过气,时刻都要绷紧神经求生。 直到他遇到了一只和他同样处境的小狼犬。 那只狗浑身漆黑,毛发却脏乱得像在泥坑里滚过一样,姜融作为向导,一眼就看出了它的遭遇—— 这是一只被污染物感染的黑犬。 它看上去已经重伤不治,没多少日子可活了,却依然顽强地喘着气,用那双金棕色的、毫无生气的眼眸望着他。 不知是出于什么想法,也许是孤独,姜融抱起了它,透明的精神力笼罩在它身上,试图为它缓解痛苦。 大部分向导都有或多或少或强或弱的治疗能力,可姜融没有。他不会治疗,甚至不能让它的伤势稍微好转,只能用类似精神催眠的方式,让这只狗少受点罪。 姜融没想到它能活下来,所以一直没给它取名。 可那只狗却意外地没有死掉,每天跟在他脚边摇尾巴,用湿漉漉的舌头舔他的手心。姜融本就不多的食物要分它一半,藏身的地方也多了个跟班,日子过得更加艰难了,每天两眼一睁就是求生模式。 可在梦里,姜融却清晰地感受到了自己的心情。 ——竟然是开心的。 - 第二天一早,姜融醒来时林徽玉已经出门了。向导的工作很忙,他要做的事很多,恐怕刚开始这段时间连分心的余地都没有。 姜融琢磨着,不知道他有什么办法能躲过强制分配的那一劫。 不过,这似乎也轮不到他操心。 他起床洗漱,忽然想起昨晚的梦,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嗓音懵懂地问:“爹地,你说人有前世今生吗?我昨天做了个很真实的梦。” “……” 一向秒回的守护灵,这次却罕见地没有立刻接话。过了好一会儿,才传来迟钝、沉寂又沙哑的声音:“你梦到了什么?” “当然是我自己呀, ”姜融说,“可梦里没有你。真是个寂寞又可怕的梦,我都不敢想要是爹地你没在我身边,我一个人该怎么办。” 他问:“这一定不是真的,对吧?” 回答他的声音慢了片刻,才说了句很轻的:“对。” 姜融立刻弯起眼笑了:“太好了,我就知道,我明明一直跟你在一起,怎么可能孤身一人嘛?” “只不过,”他顿了顿,“我还梦见一只眼睛是金色的小狗,它真可爱。” 守护灵没说话,空气静了几秒。 姜融揉了揉头发,放下洗漱用品走出盥洗间,轻轻叹了口气:“一想到它只在梦里出现过,而现实却什么都没有,我都感觉有些遗憾了。” 他只把这当成件不值一提的小插曲,以为守护灵也一样。 可没想到,一小时后他都吃完早餐了,对方才突然提了句:“那是那只蝴蝶精神体的能力,它的鳞粉能让人产生幻觉,你以后再撞见不要吸入就好,之后不会发生类似的情况了。” 姜融愣了下,疑惑道:“原来是幻觉?可那也太真实了,我还以为是平行时空呢。” 他应下:“知道了,我肯定不让那家伙再靠近我。” 之后,姜融就低调又谨慎地在白塔这个小房间里住了下来,一住又是几年。 第196章 他做事向来稳妥,说要忍耐就绝不会留半点破绽,哪怕林徽玉出门工作,他也没贸然偷溜出去,打破这好不容易得来的宁静。 就算偶尔出去透透气,也坚持把人设贯彻到底,穿上裙子束好头发,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只去附近人少的小花园坐一会儿。 看看书、读读报、画点画。 倒也乐的清闲。 只是林徽玉最近回家,脸上总带着掩不住的倦意,像是累到了极点,却一直强撑着,仿佛在等情绪积压到临界值,才要一次性爆发出来。 姜融拧眉看他,很担心的样子:“你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林徽玉一看到他,立刻收起所有不该有的情绪,换上温和的笑脸,语气自然地岔开话题:“宝宝今天都做了些什么?看了哪些书?” 姜融垂下眼。 他已经完全褪去了小孩子的样貌,身形逐渐向成人靠拢,少了几分小时候的青涩,多了几分说不出的更加微妙的吸引力。 林徽玉看着他垂下的纤长眼睫,半晌后才松了口,“好了,不要再露出这副伤心的表情了,你知道我拿你没办法。” 他脱下了代表向导身份的白色外套挂在了门口的衣架上,捏了捏眉心:“现在战场哨兵的折损率太高,已经到了没有办法控制的程度了,所以上面做下了一个决定。” 林徽玉指了指上方的楼层。 “薛惩,我们的领导人决定开启黑塔的出入权限,让里边的人出来参战。” 姜融满脸都是问号:“薛惩他疯了吗?” 那可是黑暗哨兵! 想利用这些不可控的人为自己服务,他就不怕被反噬吗?他这简直是拿全国人民的安危在开玩笑。 他表哥还真是,丝毫没变。 林徽玉也学着他的模样敛下了眉眼,长睫遮住了琥珀色的眼眸,同时也遮住了里面不停翻涌的雾气,“倒也不是不能办到,只要首领先一步找到s级的向导,就能做到。” 姜融:“……” 是了。 黑暗哨兵并非完全不可控,他们缺少的是足以压制他们,用绝对体量的精神力令他们产生臣服念头的高级向导。 林徽玉的视线朝他看了过来。 “可有一个不需要s级向导也能解决的办法,因为那位被关押在黑塔最底层的罪犯、黑暗哨兵莱茵曼·卡伦今天在交涉场上说了一句话。” 林徽玉:“他说——” “此时此刻,你们这纯洁无比的白塔上藏着一个我想要的、十分感兴趣的小公主。把人双手奉上送给我,我就同意这次合作。” 姜融逐渐升起一个不妙的念头。 虽然没什么关联,但他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说话也磕绊了起来:“这个人、这个人的精神体该不会是?” 林徽玉:“蝴蝶。” …… 姜融眼睛一黑。 巧了吗这不是。 姜融心如死水地想,他既是表哥薛惩要找的s级向导,也跟这位精神体是蝴蝶的黑暗哨兵有过一面之缘。 他还能安稳地苟到林徽玉登顶巅峰吗? “哥哥,徽玉哥哥,”姜融强迫自己清醒,抓住了林徽玉的手,泪眼汪汪地又贴了上去,“你一定要保护好我啊!你可是我全部的希望了!” 林徽玉:“?” 不懂。 但他弟弟好爱他。 幸福。 ----------------------- 作者有话说:可恶的错字我和你势不两立[愤怒] 第147章 被争夺的向导 姜融本来就低调, 现在更是彻底不敢出门了。 他让林徽玉回来时给带点吃的玩的,自己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林徽玉对他这反常的样子疑神疑鬼,总用狐疑的眼神盯着他看, 但姜融随便撒个娇, 他就把那些疑虑抛到九霄云外,对姜融简直是言听计从。 可姜融盼着的安稳日子没过上几天。 一周后, 上层的排查通知下来了, 是首领薛惩亲自下的命令, 要在白塔里排查所有女性, 务必要把黑暗哨兵莱茵曼口中的“公主”找出来。 姜融看着自己在女性名单上的名字,嘴角抽了抽:“……” 都怪林徽玉出的破主意! 这下好了, 女装只有0次和无数次,他当时蒙混过关糊弄登记的报应这不就来了吗?他本来就不是女孩, 万一要做身体检查岂不是立马露馅? 说来也巧, 他遇见那只蝴蝶的那天正好是刚到白塔的第一天, 他穿了一整天的裙子! 可现在承认自己是个男的更说不通了, 他性别都已经登记上去了,如果被发现以假乱真混了进来,消息一上报, 以前认识他的白塔旧人包括他那神人表哥一定会认出他的。 这可把姜融难住了。 比他更急的是林徽玉, 他看着姜融抓头发的烦躁模样,似乎也想到了这一点, 脸色不太好看,眼神也明明灭灭的。 姜融可怜巴巴地望着他, 指望他能想出个办法。 林徽玉沉吟片刻:“实在不行就……” 姜融眼睛一亮:“嗯嗯?” 林徽玉慢悠悠道:“就干脆说你有性别认知障碍好了,你发自内心地觉得自己是个女孩,认为自己是我妹妹, 我如果不让你穿裙子你就会又哭又闹,我没办法,只能答应你。” 姜融瞬间炸了:“林徽玉!你再开玩笑我真生气了!” 这人怕不是来添乱的吧? 姜融愁了一晚上,直到闭眼睡觉的时候,才突然灵光一现,想出个好主意。 “林徽玉、林徽玉!” 他摇着旁边熟睡的林徽玉的肩膀,半个身子都趴在了他身上,见他没醒,还伸手捏住了他的鼻子。 林徽玉觉得脸上痒痒的,身上也热得厉害,勉强睁开一条眼缝,就看见姜融单手撑在他身侧,低着头看他。 姜融自从到了白塔就没怎么剪过头发,现在长得像一捧黑色的流水,垂在他胸前、肩头,还有些落在了林徽玉身上。 屋里没开灯,只有淡淡的月光映着姜融莹白的脸,林徽玉看见他唇边狡黠灵动的笑,愣了愣,觉得耳膜有点疼。 是太累了吗? 不是。 他后知后觉发现是自己的心跳太响了,在这具身躯里传递的太过猛烈,以至于给了他耳膜都要震破的错觉。 “怎么了?”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沙哑,强装镇定地问,“还在担心明天身份排查的事?别怕,我去跟负责人打个招呼……” 姜融摇摇头:“不用,这太冒险了。” 他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林徽玉发愣的脸,眨了眨眼,长睫毛像蝴蝶翅膀似的扇了扇:“你就说我是你老婆,怀了你的孩子,一个月前就离开白塔养胎去了。” 林徽玉:“……” 姜融越想越觉得这主意妙,忍不住在心里夸自己聪明。 “伪造进出记录比贿赂排查员简单多了,也安全,我这段时间找地方躲起来,等风头过了再出来。” 林徽玉还是一脸震惊:“……” 姜融见他没反应,跟块石头似的,不满地推了推他僵硬的肩膀,语气里带了点羞恼:“别光看着啊,你到底同不同意?” 这一推可不得了,林徽玉直接从床上滚了下去,“咚”的一声摔在地上,声响震天。姜融都看呆了,茫然地看着自己的手:“我有用这么的大力气吗?” 他赶紧伸手想去拉,可还没碰到人,林徽玉就先爬了起来,黑暗中眼睛亮得吓人,直勾勾地盯着他。 “宝宝……” 姜融脊背一挺,察觉到他语气不对,警惕地皱起眉:“……你不想答应就不答应,我又不会逼你。” “谁说哥哥不答应?” 林徽玉立刻否认,语速快得姜融都没听清。姜融正想问他想干什么,林徽玉就凑了过来,手指撩开他肩头上的一缕长发,“只是宝宝长大了,想出来的主意,让哥哥……有点吃惊。” 姜融抿着唇瞪他:“想嘲笑我就直说。” 可是他能怎么办啊?现在情况就是这么危急,他能冷静下来就已经很厉害了好吗,总不能坐以待毙吧? “怎么会?”林徽玉笑了笑,“宝宝这个计划确实合理,可哥哥作为白塔的记名向导却好端端多了一个老婆,传出去名声不好听不说,搞不好连工作都没了,可怎么办?” 姜融顿时语塞:“这……” 是啊,他光顾着自己了,是不是太自私了?再怎么说林徽玉也给他当了这么长时间的长期饭票,他这主意简直是坑人。他要是林徽玉的话恐怕也是会生气的。 姜融看了看大半夜被自己晃醒、还摔了一跤的林徽玉,眼神里多了点小心翼翼,心里也生出几分愧疚。 第197章 “徽玉哥哥,我不是故意的。” 他软了语气道歉,“我就是有点着急了,我怕被他们抓到赶走,那样我就不能待在你的身边了,我是因为不想跟你分开才会这样的呀。” 姜融很会审时度势地钻到了林徽玉的怀里,搂着他的脖子,把脸埋在他颈窝,眨着漂亮的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哥哥,哥哥,你就原谅我吧。” 林徽玉顺势抱住他。 怀里的人身体温热,身上还散发着淡淡的汗意,裸露的肌肤柔软而细腻。 他长大了,变得比小时候更加耀眼好看,林徽玉自己都说不清楚那些让他不要出门的叮嘱里藏了多少私心。 他喜欢一回家就能看到姜融的感觉,只要这孩子在他的视线范围之内,他就会感到无比安心,心情也会出奇的好。 林徽玉从没想过要和姜融分开,就像当初把他带到白塔时那样,这辈子、下辈子他都想和他在一起,就算死了也要把他带到墓里。 “好吧,哥哥可以原谅你,但有个条件。” 林徽玉用一种幽深的目光看着姜融,姜融下意识问:“什么条件?” 林徽玉笑了笑:“宝宝弄坏了哥哥的名声,让哥哥冒这么大险,当然要补偿我。正好哥哥也想试试有老婆是什么感觉,我们先演练演练,到时候应对起来也自然。” 姜融一脸茫然:“怎么演练?” 他在这种事上就是张白纸,轻易就能被染成别的颜色。林徽玉的目光更暗了,喉咙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水分突然变得干涩。 “哥哥教你。” 他把人抱得更紧,用一种几乎要将对方揉进骨血里的力气牢牢箍着他的腰,仿佛要让两人的皮肉都融合在一起。 姜融惊呼一声。 他不是第一次被林徽玉抱,但对方这么强硬的态度还是头一次。他抬头想看清对方的表情,嘴唇却突然被堵住了。 姜融瞪大了眼睛,惊愕得嘴巴都忘了闭合,就这么被人撬开了牙关,舌尖也探了进来。 他在亲他。 这是一个说不清道不明的吻,不是兽类的相互舔舐和试探,而是一种自然流露出来的亲近和渴望。 想来也是,他们之间哪里需要相互试探? 他们认识八年了,姜融从小就跟在林徽玉的身边,被他从一个小不点养成了大人,他们从来没分开过,连睡觉都在一张床上,是彼此最熟悉的人。 姜融没料到他会突然吻过来,脸瞬间烧了起来,唇齿也颤抖个不停,好不容易才把人推开,他往后退了退捂住了嘴巴。 他结结巴巴地:“你、你……” 他就知道林徽玉没安好心! 林徽玉却觉得自己冤枉极了,在他看来他把姜融养大,姜融也早就说过喜欢他,他们长大后理所当然就该在一起不是吗? “宝宝为什么推开哥哥?你的理由是养胎的话,那么首先需要怀孕才对吧?哥哥只是将顺序纠正一下,没有其他意思的。” 他又凑了上去。姜融这次连嘴都顾不上捂了,被他带着在床上滚了一圈,气喘吁吁地推他:“林徽玉,你给我起开!变态!” 林徽玉哪里肯听。 他只知道他弟弟漂亮死了,他喜欢了好久,他现在只是想亲亲弟弟,有什么不可以? 他不明白一个人的唇瓣为什么能粉成那样?生气地看着人是眼睛里都是水雾,好像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他还从没见过姜融因为他哭呢。 这孩子虽然娇气,可被欺负了也只是红眼眶,流泪的次数屈指可数。以前看他受委屈林徽玉只想把他护在怀里为他出气,可现在却突然冒出一个念头:这张脸哭起来一定很好看。 事实也确实如此。 姜融被他的无赖举动气得不行,眼眶里噙着两泡泪,挂在睫毛上摇摇欲坠。 看到林徽玉瞳孔放大,不管不顾地凑上来亲他,姜融抬手就在他脑袋上重重拍了好几下。 “林徽玉你魔怔了?我不是女孩,你也不是哨兵,我怎么可能怀孕!” 林徽玉痴迷地将他脸上的水痕蹭掉,用舌尖细细舔去,像是在吃什么令他迷恋甘露和食物似的,姜融一个不查就被他狗一样舔了好几口的,白嫩的脸蛋上都是水痕。 “宝宝,性别不重要。” 姜融简直要被他气笑了。 林徽玉在他眼里原本就不怎么靠谱的形象现在全崩塌了,他一时半会还有点恍惚。 姜融只穿了一件林徽玉给买的桃色睡袍,方便是方便,可现在已经皱得不成样子,姜融死死拽着衣襟,不让对方脱。 他半个肩头露在外面,雪白的一片在黑夜里格外显眼,太神奇了,林徽玉好像还闻到了他身上的香味,是鸢尾花的味道,浅淡得若有若无,仔细闻却又带着一种馥郁芬芳的特殊吸引力 姜融又被他含住了嘴唇。 他的唇珠小小的,平时自己抿一下都水光潋滟,现在被生生吸咬成了水红色,多了几分诱人的罪恶感。 姜融从没被人这样对待过,口腔都麻了,嗓子里也发出了异议的呜咽,浑身都不对劲。他想挣扎,可他这养尊处优的小公主力气哪里是林徽玉的对手,没几秒就被制得动弹不得。 他瘫软在床上,大口喘着气,像一条搁浅的鱼一动也不动了。 林徽玉简直要被他勾死了。 他知道弟弟有一张得天独厚的脸庞,从小到大都招人喜欢,也很容易引来心怀不轨的人,可他却从没有一刻觉得自己有一天也会失去理智,变成了其中一员。 可这能怪他吗? 面对姜融,能不动心的才不正常吧。 他只觉得裤子发紧,呼吸的空气也成了要命的毒素,每吸一口都觉得灼烧喉咙,让他近乎无法思考了。 “宝宝、宝宝……” 他一遍遍地叫着,吻得更加投入,勾着姜融的舌尖不肯放开。 姜融大脑缺氧,一会儿空白一片一会儿又星光点点,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被动承受着任人索取。 可突然,林徽玉的动作变了。 他不再急切,不再狂乱,而是忽然慢了下来,伸手覆在姜融的脸上把他偏过去的头摆正,又轻轻擦干净他脸上的痕迹。 姜融的视线渐渐聚焦。 视网膜里似乎有一抹金色一闪而过,让他终于得以喘息。 只维持了很短的一瞬。 林徽玉像是忽然被抽空了灵魂,又是“咚”的一声倒了下去,闭着眼睛彻底陷入了昏睡,姜融呆呆地看着他,好半天才平复了呼吸,把他从身上推开了。 看着这熟悉的一幕,姜融心里突然有了个预感。 “是你吗?”他轻声问。 没人回答。 姜融又问了一遍,脑海里才传来一个避重就轻的声音:“我让他昏睡过去了,他不会记得刚才的事。以后……你别再对他说这种危险的话了。” 原来真的是他。 守护灵却还觉得不够:“其他男人也一样,这里有很多人以前就对你……总之别掉以轻心,你现在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 姜融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关于守护灵欲言又止的话他没有多想,随着年龄见长,心智逐渐成熟,他开始意识到望舒身上有很多他不知道的秘密,也渐渐明白他真不是自己的父亲。 望舒有些事会说,有些事不会,但姜融知道他是向着他的。 只是,姜融别扭地问:“我刚刚亲到你了吗?” “……” 姜融看他反应就知道了。 他觉得好奇怪啊,望舒夺舍林徽玉,那么刚刚那抹金色的眸光就不是他的错觉了……可他亲林徽玉也就算了,反正他从没把林徽玉当正经哥哥,他怎么能亲望舒呢?! 他从小就把对方当成长辈看待,老父亲的称呼一叫就是好几年,让他背、让他抱都还在情理之中,可亲吻…… 姜融脸上的红晕就没消下去过,胸膛起伏了半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别在意。” 还是脑袋里的声音比他先一步回过了神,依旧平稳到听不出情绪,“你现在应该想想,该怎么躲过明天的身份排查。” “对,对哦。” 姜融也想到了正事上。 一想到这个他就气不打一处来,看着旁边不省人事的林徽玉,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我的主意明明那么完美,就他想歪了,不帮忙就算了还欺负我!” 时间眨眼来到了第二天。 林徽玉头脑昏昏沉沉地醒来,昨夜他似乎做了一个很好的梦,醒过来时嘴上都挂着笑,只是梦了什么他完全忘记了,想想还有点可惜。 “宝宝?” 他下意识地寻找姜融的身影,看到姜融比他醒得早,正在厨房加热三明治,眼睛瞬间亮了。 第198章 姜融没穿平时的休闲装,而是为了应付今天的排查少见地穿了条符合身份的长裙,纱紫色的裙边带着荷叶边,长袖圆领衬得他皮肤白得发光,跟坠在树上的紫藤花穗似的。 只是他见到林徽玉后就一直冷着脸。也不知道在生什么气,那双暮色玫红的眼睛瞥了他一眼后就冷淡地挪开了。 林徽玉假装没有看见他的脸色,熟稔地凑了过去:“宝宝自己给自己做了早餐吗?真了不起,可是怎么没有哥哥的份?” 他问姜融。 姜融从鼻腔里发出了一声冷哼:“我才不管你,你喝西北风去吧!” 林徽玉早习惯姜融不搭理他了,毫不在意地揽住他的肩膀,低下头就往姜融手里的三明治上咬了一大口,一下子咬掉了三分之一。 姜融低头看着手里缺了一块的三明治,差点没气炸:“林徽玉!你能不能要点脸!” 林徽玉知道他在焦躁些什么,咽下味道意外不错的三明治后,他对姜融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交给我吧,没事的,我跟那位负责人打声招呼,你只需要露个面就行了。” 看他这样笃定,姜融半信半疑地听了他的话。 林徽玉毕竟是有主角光环的男人,办起事来成功率不说百分百,百分之两百都算小瞧了他。姜融捏着裙角站在女孩堆里,负责排查的人视线仅仅在他身上停留了一会儿,就假装没看见地移开了。 有戏! 姜融悬着的心一下子放了下来。 接下来是单独检查了,姜融一边排队,一边假装若无其事地四处张望。 等轮到他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小时后了。姜融挑开帘子走进临时搭建的小屋,登记了假名和住处后就往里走去。 可走到房间最里面,他却没看到负责检查的后勤人员,反而看到了一个脸很陌生的男人单手撑着下巴,百无聊赖地斜坐在椅子上。 他有一头显眼的深红发色,一身黑色的军用作战服尽显流畅的肌肉线条,听到动静后看过来的眼神颇有些邪肆。 姜融脚步一顿。 目光扫过地上显然是被人打晕的后勤人员,他掀起眼帘,不动声色地望着对方:“你哪位?来找事的?” 上一个排队的人出来和姜融进来一共才过去了十几秒,对方能够无视守卫,在这么短的时间入侵进来,未免太过匪夷所思。 且相当目中无人。 “亲爱的,我没有恶意,”红发欧洲面孔的男性哨兵摊了摊手,看着他笑,“只是白塔的效率太慢了,我们老板等不及想见见你,所以就让我来帮个忙。” “他口中那位‘被藏起来的可爱的小公主’,说的是你没错吧?” 男人上下扫了姜融一眼,最终停留在他因警惕收缩的瞳孔上,轻佻地吹了声口哨:“漂亮的眼睛。” 第148章 被争夺的向导 姜融敏锐地从红发哨兵身上感知到了一股危险的气息。 那是和污染物如出一辙的邪寒恶意, 刺骨得像是把空调开到了最低档,能无视皮肤屏障直直穿透到肌骨里去。 黑暗哨兵! 这个念头毫无预兆地撞进脑海,姜融瞬间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他后撤了一步, 脸色也不由凝重了起来。 等级呢? 他暗自思忖,初步判断这人至少是a级以上, 具体就不好确认了。因为黑暗哨兵被污染堕化后, 破坏力和攻击欲都比同级普通哨兵强上数倍, 表现力天差地别, 天然就模糊了真实级别,让人难以精准判断。 姜融抬起头。 他从意外中回神, 没有丝毫退让地迎上对方的目光,捕捉到对方眼睛里的探究与兴味后冷声道:“黑暗哨兵的胆子都这么大吗?你就不怕白塔追责?” 他轻嘁了一声:“也是, 你们本来就是一群无礼的家伙, 脑袋里没有礼义廉耻, 当然比寻常人脸皮更厚。” 这话说得毫不客气。 红发哨兵表情一顿。 他像是没想到像面前看上去柔弱又瘦小的‘女孩’, 会在武力值差距这样悬殊的情况下还有胆对他发难,脸上露出了明显的意外。 姜融找到机会转头就跑。 此时此刻林徽玉和守卫都在外面,他脑子有问题才会想着独自应对。 他打定注意要去找外援, 将困难留给别人处理, 自己能躲就躲。抱着这样想法的他跑起来更有劲了,没一会就跑到了大门的位置, 只要一伸手就能打开。 可他还是想得太简单了。 几乎是在他迈步逃走的同一时间,身后哨兵身上突然涌起浓郁的黑色雾气, 一道巨型长条状的影子“嗖”地窜了过来,精准缠住了他的脚腕。 姜融脚步猛地一顿,身体被惯性带着向前扑去。 眼看他下一秒就要狼狈倒在地上, 脚上缠着他的东西却突兀地开始变大了,眨眼间就膨胀了数倍,在他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给他当了一下肉垫做缓冲。 姜融发出了一声闷哼。 他感觉自己好像倒在了什么光滑又黏腻的东西上面,冰凉凉的一片,他裸露在外皮肤都好像沾染上了这滑腻的触感,他抬手一摸,满手都是粘稠的粘液。 姜融低头一看。 随后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这竟然是一条体型庞大的黑纹蟒蛇! 这蛇的竖形瞳孔冰冷锐利,此时张开了口裂正对着他吞吐着信子,猩红的舌尖舔舐着空气,那体型一口就能将他整个人吞下。 姜融惊得几乎失声。 “别跑呀。” 一道带着笑意的男声自身后传来,“欺负淑女可不是绅士该做的事,难道我看起来就这么可怕?” 脚步声沉稳地响起,红发哨兵缓缓走近,皮鞋踩在地面上发出“咚咚”的声响。 姜融顺着声音望去,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笔直修长的双腿。 他微不可察地拧了拧眉。 这个男人给人的感觉和他的精神体简直如出一辙,骨子里的阴暗几乎藏不住,那股令人不适的气息让姜融倍感头痛,吵的他脑袋频频作响。 白塔被黑暗哨兵入侵到这种程度,他表哥薛惩竟然毫无察觉? 这在姜融看来简直是天方夜谭,姜融出生在这里,对白塔的权威深信不疑,那曾是他心中不可逾越的高山。 可现在,这高山却成了徒有其表的空壳纸老虎。 这就是让他母亲喘不过气的地方? 这就是他一直敬畏一直逃避的存在? 姜融忽然生出一股无名火。 再听着男人在耳边絮絮叨叨,那火气就更盛了,几乎遏制不住。他一方面觉得薛惩分明就是个吃干饭的废物,根本没资格当白塔的继承人,一方面却看这红发的男人不顺眼了起来。 这是向导的基因作祟。 高阶向导被哨兵挑衅后,第一反应就是反击,好告诉对方不要越距。而此刻,姜融的每个细胞都在叫嚣着想要让他用更为强势的精神力回敬过去。 红发的哨兵一无所觉。 他本来接到这个任务时还有些无聊,不过是找个柔弱的女孩而已,真不明白老板为什么这么上心,甚至不惜跟白塔合作也要找到人。 可现在他却莫名升起了一丝兴趣。 原因无他。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眼睛。 像是一团幽红色的火焰,不虞且冷漠地看着他时哪怕只是搭配上浅浅蹙起的眉峰,都让他产生了心脏被子弹击中的强烈错觉,心跳也隐秘地加快了。 那是种别样的吸引力。 像是甜蜜的果实,散发着危险的诱惑。 可对黑暗哨兵来说危险就意味着刺激,意味着能给了无生趣的生活带来丰富的变革。这样的诱惑谁能抵挡? 哨兵顺从自己的心意蹲下身,与那双暮色红眸直面相对。 “小公主,跟我走一趟吧。” 他语气带着几分惆怅,“虽然我很想这么说,但我忽然有点舍不得了。要不我把你藏起来怎么样?就说没找到人,敷衍过老板之后,你就留在我的身边……” 他越说越投入,脑海里已经开始不受控制地幻想着未来的画面,像是被蛊惑了一般,缓缓低下头,想要看清姜融回望过来的表情。 可忽的。 他身体猛地一僵,紧接着是瞳孔剧烈的震颤。 一股极其庞大的精神力在他全然没有防备的时候骤然闯入他的脑海,蛮横地入侵了他的精神域,让他像是被定格在了原地般瞬间动弹不得了。 “你、你是向导?” 而且等级绝对不低。 他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眶,感受着头脑的防护屏障在这股力量前寸寸碎裂,连防御也称不上地就缴械投降了。 浑身绷紧如拉满的弓,黑色军靴死死碾着地板,红发哨兵的指节攥得泛白,喉间也控住不住地溢出压抑的闷哼。 第199章 失控的暴虐疯狂翻涌,他下意识想要抵抗,却全被那道看似柔和、实则带着刺骨的精神力牢牢禁锢住了。 “够了,停下来!” 他知道这向导是在做什么了。 强行安抚。 向导和哨兵间的精神结合过程在大部分人的眼里是神圣的,对于某些忠贞之人来说甚至是必须要遵循自愿连接的铁则,否则就是相当屈辱的挑衅行为。 这个过程一般由进攻欲更强的哨兵主导,向导为辅。两方相互配合,相互信任才能完成。所以普遍发生在关系亲密的伴侣之间。 可现在! 姜融的精神力宛如缠人的丝线,蛮横钻透他摇摇欲坠的屏障,根本没给他半分缓冲余地,他喉间溢出压抑的闷哼,猩红眼底翻涌着暴戾与愤怒,死死盯着身前的人,牙齿咬得腮帮发紧。 他想抵抗。 可无济于事。 黑暗哨兵之所以会堕化,正是因为他们高攻低防,他注定拦不住高级向导更为精细的力量,只能任由对方在他精神域里拉扯碰撞。 “挣扎什么?” 姜融嗓音轻缓,尾音裹着几分嘲弄,“真不愧是黑暗哨兵,你的精神域乱得简直像团垃圾。” 话音刚落。 他的精神力愈发肆无忌惮,顺着精神域的裂痕蛮横梳理,不是救赎般的抚平,反倒带着刻意的挑拨,每一次触碰都精准踩在软肋上。 男人抱着头,大脑有一瞬的空白。 他从来没有体会过这样的感觉……仿佛所有的意识在顷刻间被碾碎了,在他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成为了某种更甜更令人着迷的东西。 单膝跪倒在地,他高高昂起的头颅被迫低下,鬓角和额头迅速浸出冷汗,整个人看起来像是脱了力一般,眼睛里也布满了红血丝。 他状态癫狂到有些可怕。 意识混沌间,第一反应理所应当是极致的屈辱。 他当然应该生气,姜融这种无良向导此刻正在对他进行的行为跟强碱处男没有区别,他此生都没有打算给出去的第一次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没了。 但屈辱过后,另一种更加奇妙的感觉出现了。 好爽。 他迷乱地想。 自从堕化之后,他的脑袋每天都痛的厉害,无法发泄情绪日益堆积,他除了忍受没有丝毫办法。 低级向导对他无用,高级向导全国难寻,他原本也做好了到死都要跟污染物与暴虐为伴的心理准备了。 可现在,姜融安抚了他。 强势地、孤高地、不容反抗地梳理着他一团糟的精神域,就像往干涸的泉眼上注入了磅礴的海水,即将冻死的人面前生了个火堆。 被向导安抚原来是这么奇妙的吗? 他都要迷上这种感觉了。 姜融命令:“让你的精神体滚开。” 那条黑色蟒蛇竟然真的听从了,缓缓松开了缠绕着他的身体,姜融站起身,拍了拍压根没怎么弄脏的衣服,垂眸看着地上精神恍惚的哨兵。 他刚转了身,哨兵却像应激了一样伸出手,“别走,别走!” “等等我,别丢下我……” 他本能地挽留着姜融,这是身体的条件发射,也是潜意识里的依赖与俯首。哨兵存在的意义本就与他们紧密相连的向导,这是刻在基因里的意识。 “再给我一些好不好……” “求你了,亲爱的,我什么都愿意为你做的……” 他竟开始了乞求。 姜融回头看他,心想黑暗哨兵可真是可怜的东西。 恶意安抚本就危险,这是他第一次安抚哨兵紊乱的精神域,他做得毫无章法,简单又粗暴,如果对方精神力薄弱,或者抵抗意志过于顽强,很可能会造成严重后果,甚至让双方精神域都受损。 可结果却远超出了他的预料。 这强大到一照面就给了他个下马威的哨兵,竟一下子成了这副模样。 姜融一向偏爱意志坚定不易迷失的人,他自己就是如此,此刻看着男人这副痴迷又卑微的样子,只觉得没眼看。 后退了几步,他眼神冷淡地注视着对方。 “不准将我的身份说出去。” 他命令:“将现在的情况告诉我,你们那该死的老板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答案能让我满意,我考虑留你一命。” “老板?” 重复他口中单词的哨兵却露出了委屈的神色。 刚接受完暴力安抚的他本能地想亲近自己的向导,听到姜融嘴里提起别人,心里顿时涌起一股莫名的不爽和嫉妒。 “他就是个一把年纪的老男人,精神体弱得让人看着就没劲,”他嘟囔着,视线黏在姜融身上,“我不好看吗?” 他挣扎着爬起来,蹭到姜融身边攀住他的腿,迷恋地在他纤细的小腿上落下一个吻。仅仅是这一点肌肤相亲就让他兴奋得浑身颤抖。 “亲爱的,你好可爱,身上好香啊……” 他抬起了头,对姜融眨了眨眼:“我可以舔一舔吗?” 那条黑色蟒蛇也在一旁扭曲着身子,在地上胡乱打滚,身体缠成一个狰狞的结,将主人的痴迷与渴望暴露无遗。 姜融忍无可忍,一脚将他踹开。 他现在满心烦躁,恼火得厉害,刚才没忍住动用了精神力已经够冒险了,现在还被一个不输与林徽玉的变态哨兵缠上,不由分说贴上来就蹭。 难道他看起来就这么没有脾气吗? 见他又一次蹭了过来,抱着他的腿就想亲,姜融一个没忍住,一脚踩在了他的脸上,紫色荷叶裙边荡漾,他小皮鞋的鞋尖也顺势碾在了对方的下颌上。 “够了,不准凑过来!” 第149章 被争夺的向导 姜融踩在对方脸上的脚碾了碾。 他以为自己的举动给足了对方羞辱, 是个人都会觉得他不是个好欺负的对象了,这哨兵应该识趣一些,知难而退, 不要再来招惹他了。 可现实却超出他的预料。 裙边扇起的风在脸上呼啸而过, 红发的哨兵愣了愣,随后后仰了身子, 震颤地捂住了自己的下半张脸。 他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画面一样, 大脑接受的信号过载, 鼻腔也随之一热:“你、你原来是……” 啪嗒啪嗒地往下掉着鼻血, 他脸涨得通红,话也说不清了:“男孩子吗?” 姜融:“……” 是错觉吗, 他怎么觉得腿根有点凉。 红发的哨兵却仿佛没有看到他骤然的沉默和渐渐黑下去的脸,伸手抓住了他的小腿, 维持着被踩的姿势躲也不躲地轻佻地瞟了进来。 眼波流转间全是荡漾, 他盯着姜融的眼神更加火热了。 “小熊图案真是, ”他哑声, “很可爱,很适合你喔。” 姜融:“……” 他猛地将人推开了,看对方的眼神跟看什么脏东西似的, 连着往后退了好几步拉开距离还嫌不够, 他气得胸脯一个劲地起伏。 “你乱看什么?” 他咬着牙骂:“死变态,眼睛不想要就捐了!” 怎么有这种人? 被安抚的时候会不要脸地喘个不停也就算了, 结束后简直好像换了个人,变成了和刚刚截然不同的性格。 还以为姜融跟他有多熟呢。 见对方的视线意犹未尽地扫来, 姜融羞愤地捂住了腿间:“你,你给我把脸扭过去,不然我就找人打死你。” 大意了。 姜融心里懊恼。 他压根忘了今天穿的衣服不方便, 又是踢又是踩的可不就走光了吗?他瞪着哨兵,眼神满是火气,眉毛也拧得紧紧的。 哨兵黏腻的眼神还落在他的身上,忍不住舔着干涩唇瓣,“冤枉,明明是亲爱的你张开腿主动露给我看的……我们黑暗哨兵视力本来就好,等我意识到看到了什么可不就来不及了吗?” 他笑:“要不你再踩回来?这次我保证闭紧眼睛,绝不偷看。” 姜融半点都不信他,气得说不出话。 见他是真的动怒了,男人总算收敛了点,他站了起来,在姜融警惕的目光中拉了把椅子,很贴心地示意他坐下说话。 姜融犹豫了几秒,反复思忖后还是坐了下去,只是别着脸不看他。 哨兵的视线不动声色地落在了他抿住的唇瓣上,“别生气,我把你想要的情报告诉你就好了,包括我那老板的消息,真实度什么的都有保障喔。” 姜融抬眼:“我凭什么信你?” 他向来谨慎,听听可以,但要是百分百相信一个狡诈阴险的黑暗哨兵会好心将情报给他那可就太天真了,“我们这才第一次见面没错吧?” “我都被你这样了……” 第200章 哨兵露出了可怜相,“跟那些随便找人匹配结合的哨兵不一样,我们黑暗哨兵最忠贞了,认定了要效忠的对象是谁后死都不会变心的。” 这话听得姜融一阵无语。 不就是一次强制安抚吗?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怎么他了呢。 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哨兵伸手搭在他的椅背上,高大的身子往前倾了倾,阴影不着痕迹地将姜融裹在里面,“我好像还没有自我介绍。” “我叫lancelot,”他说,“这个名字有很强的民族主义色彩……当然这不重要,重要的是附加在这名字上一个古老的故事。” 姜融皱眉看他:“兰斯洛特?就是古时候某个王国觊觎上司亚瑟王的王后,对上司的妻子一见钟情,带着有夫之妇私奔的浪荡骑士的名字?” 红发哨兵:“……” 他哈哈笑了:“真是可爱的总结。是的,没错,但是我想告诉你的是,”他竟然执起了姜融的手,在他手背上轻轻吻了一下,“如果我一见钟情的对象,亲爱的公主认为有必要,那我会毫无保留地站在你的这边,将对你有威胁的人全都杀掉。” “首领也好,王上也无所谓,”他弯了弯唇角,“只要有幸能和公主私奔,他们的想法和死活,我一概不做理会。” “……” 姜融明白他的意思了。 这人的道德底线很低,几乎用一种直白的话语告诉姜融他不会背叛了,摆明了让姜融可以不要有所顾忌地利用他。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人? 姜融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他,名叫兰斯洛特男人上道地走上前去,直接跪坐在他面前,把下巴轻轻搁在他腿上,这是动作心理学中典型的臣服姿态,代表着任由驱使,绝不反抗。 “你可以尽情使用我。” 他探出了舌尖,以绝对下位者的姿态舔了舔姜融嫩白的手心,抬眸的表情暧昧又情色,“就像使用一条忠诚的狗。” - 姜融回去时,林徽玉正好在外面等他。 林徽玉笑着迎上来:“怎么样,哥哥就说不会有事的吧?” 姜融白了他一眼,心想靠人不如靠己,等林徽玉意识到不对来帮他,他早就被掳走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我饿了。” 他转移了话题,林徽玉不做他想,牵着他的手在路过的小食堂领了一份两人份的午餐,带着他回到了宿舍里。 姜融忽然问道:“你现在是什么军职?” 能说动排查身份的负责人给他开后门,这男人没准在他不知道的地方隐隐发展到他想不到的地步了,他想问问进度,好有个心理准备。 林徽玉冲他眨眨眼,装模作样道:“哥哥就是个普通人,没什么厉害的军职。” 见姜融一副你看我信不信的表情,林徽玉无奈叹了口气:“这才哪到哪啊宝宝,现在的力量保护你还远远不够。只是个小职位而已,哥哥不会满足的。” 他说得诚恳,姜融也确实看到了他眼中的决心。 可是有一点他实在忍不了了。 “就算现在军职不算高,申请个大点儿的宿舍总够了吧?”他不吐不快,“按照你的资历双人间也不是问题,为什么非要跟我挤一张床?害得我每天晚上翻身都费劲。” 林徽玉移开了眼。 姜融一秒点破:“你是不是有什么坏心思?” “哪有,”林徽玉满脸真挚,“哥哥最近工作很忙,抱着宝宝睡觉会睡得熟一点而已,宝宝看在哥哥养家辛苦的份上就原谅我吧。” 姜融一想也是。 他勉强不计较了,“算了。” - 接下来的日子又恢复了平静。 姜融心里总悬着块石头莫名心绪不宁,只能暗自琢磨趁现在还算安稳,好好享受难得的独处时光才是正经。 可总有没有眼力见的人喜欢纠缠他。 这天的姜融正窝在房间里刷着终端上的小游戏,就见一条肥硕的小蛇扭动着身子从门缝里钻了进来,尾巴尖裹着一封粉色的信件,眼巴巴地游走到了他的面前。 姜融盯着它两秒,伸手接过,展开。 上面的字迹骚包又张扬,扑面而来的都是红发哨兵的那张脸: 【公主殿下贵安^^,今天的天气真好呀,看到外面的阳光,我就想到了那天你将脚踩在我脸上的样子,你由上而下看垃圾一样的眼神让我深深迷恋,只要一想到你,我就忍不住心跳加速,啊,今天也在疯狂歌颂你的美貌!】 【不知你愿不愿赏脸出来走走?要是能跟你约一次会,哪怕是让我下一秒就跟你结婚,当天晚上就跟你同床让我都愿意~】 姜融:“……” 他翻了个白眼,提笔在信上画了个竖起来的中指,旁边还写了个又大又圆的“滚”字,随手塞回信封丢给小蛇。 本以为这样对方就能安分点,没想到第二天,还是那条小蛇,还是那个粉色信封,一点没变。 姜融耐着性子拆开,一眼就看到自己画的中指上,被人细心添了枚亮闪闪的钻戒,旁边还有一个q版小人眼冒爱心,文字泡里写着“被公主求婚啦好幸福”,“爱你爱你永远爱你”之类的话。 姜融:“……” 神经病啊! 他嘴角抽了抽,真后悔那天招惹上这么个玩意儿。 对对方来说他这点羞辱根本不痛不痒,可对他来说却是毁灭性的打击和伤害,他这几天整个人都不好了。 好在姜融学聪明了,之后不管这条小蛇再来多少次,他都直接无视当作没看见。 黑暗哨兵到底不是吃白饭的,答应他的事全做到了。 姜融从他送来的信件上如愿看到了莱茵曼的资料,终于舍得分给他一点眼神了,写信回应道:【我知道了。】 另一边。 林徽玉的逆袭之路走得并不顺利。 但他有野心,有头脑,也格外能吃苦,他清楚仅凭c级向导的身份想要在白塔立足难如登天,所以一开始就找准了定位不走寻常路,专攻参谋和指挥方向。到后来没人再把他当成普通向导看待了,他渐渐吸引了越来越多的追随者,一步一个脚印地稳步前行。 他越来越忙,姜融连着三天都没见到他的人影,偶尔回来一次见他身上还带着伤,也不知道在暗地里谋划什么。 姜融无意探究。 可林徽玉能不能成功关系到他的自由,这也就不是他一个人的事了。姜融觉得有必要提醒他悠着点,让他不要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死掉,于是找了个机会对他说,“你太拼了。” 姜融慢吞吞地:“有要我帮忙的地方就告诉我,我也能帮你的。” 林徽玉愣了愣。 他在这种时候还有开玩笑的心思,捏了捏姜融的脸,笑得开怀:“哥哥知道了,哥哥会小心些不轻易死掉,让宝宝变成小寡妇的。” 姜融有一瞬间觉得他死了也挺好。 真是个招人烦的家伙。 他索性不管了,任由林徽玉自己折腾,顶多偶尔悄悄地去他工作的地方瞟两眼,免得真出什么超出预料的意外。 可看了没几天,他就发现林徽玉像是被人针对了—— 正常情况下向导安抚哨兵有两种方式,一种是姜融对兰斯洛特所做的那样直接入侵对方的精神域、一种则偏向于只梳理不越界的程序化的形式。 前者普遍发生在爱侣之间,后者就是向导中心工作的向导们通用的方法。 而从等级上来说,c级向导最高能匹配b级哨兵,可姜融却看到分配给林徽玉的有不少都是a级,这让他在工作时就显得格外吃力。 明显是有人故意消磨林徽玉的精神力,给他增加不必要的工作量。 是谁? 脑海里,守护灵望舒的嗓音冷淡响起:“是薛惩在针对他。现阶段哪怕薛惩高高在上,不把势微的他放在眼里,也已经感受到了他的威胁。” 原来是他。 姜融明白了。 第二天,当小蛇再次带着粉色信封来“表白”时,姜融没有无视,而是拿起信封,在背面拜托对方做一些让薛惩头疼的小事,让小蛇带回去。 没过多久,林徽玉总算能歇口气了。 他腾出了更多时间,精神状态明显好了不少,事业更是蒸蒸日上。 姜融深藏功与名。 很快就到了年底。 十二月十二日这天是姜融十八岁的生日,林徽玉特地买了材料,亲手给他做青提蛋糕。 其实姜融不挑食,只不过他对葡萄一类的水果格外偏爱,不管是酸涩的普通葡萄,还是清甜的青提、红提、美人指,都是他的心头好。 第201章 林徽玉照顾了他这么多年,对他的口味一清二楚。 他熟练地烤胚、裱花、镶嵌水果,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丝毫生涩。最后端出来的蛋糕卖相精致,青提的果香混合着奶油的甜香,让人食指大动。 吃着吃着,林徽玉忽然开口宣告了一个让姜融始料未及的消息:“我收到了上面的命令,明天就要去前线参军了,夜晚出发。” “参军?” 姜融扬声,“你是神父的孩子,什么时候上过战场?就你这样去了能活下来吗?” 不是他不相信林徽玉,实在是对方真没有经验,如果他没记错,林徽玉的精神体是一只软乎乎的小兔子。 精神体往往是人的缩影,照这么说林徽玉不管是本人还是精神体,都和战场二字搭不上边,他分明是偏向脑力的类型。 林徽玉对他安抚地笑了笑:“别担心,不会有事的,只不过……” 他眯起眼睛看向姜融。 姜融太熟悉这个眼神了,林徽玉每次不安好心的时候都是这副模样,看得他心里发毛。 果不其然,林徽玉笑眯眯地凑近他,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温柔:“宝宝跟哥哥一起去吧?我们是一起来的,自然不能分开。” “只要想到宝宝一个人留在白塔可能受委屈,哥哥晚上会做噩梦的。还是带着你我比较放心,这样不管是行军顺利还是不顺利,对我来说都是好事。” 姜融:“……” 姜融:“我就知道。” 林徽玉这家伙就算不带行李也绝不会落下他的,去哪都恨不得把他揣在兜里一起打包带走,粘人程度令人发指。 姜融不想跟他去,在他的思维里林徽玉自己打怪升级就算了,怎么非要把他加入进来呢,让他安安心心地苟到最后不好么? 他抗议:“你就不怕我拖你后腿?” 他都有点后悔帮这家伙对付薛惩了,简直是给自己找不自在。 林徽玉凑近了姜融,用拇指抹去了他嘴角的奶油,放在自己的唇边舔去了,“是的,不怕。” “战场上虽然危险,但是哥哥保证只要活着就不会让你有事的。如果哥哥不幸死掉了那就更方便了,宝宝也会跟着我下来,我们到地底下还能接着在一起。” 姜融:“……你自私的地方还是真是一点都没变。” 林徽玉笑:“谢谢夸奖。还有,生日快乐。” 姜融不讲话了,垂眸用餐具在蛋糕戳出一个小坑,像是闷闷不乐,又像是单纯地什么都没有想。 十八岁真是个微妙的年龄。 借着橘色的灯光看向他的林徽玉心道,好像上一秒在他眼里还是小宝宝的弟弟,眨眼间就成了让他也为止倾倒的大人了。 姜融美丽得像是窗外的一缕月光,被他养在宛如阁楼的塔上,只有他一个贪心的人可以触碰和欣赏,像是他的私藏。 真不想将他带出去。 如果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刻就好了。 他们睁眼是对方,闭眼后就连视网膜里残存的影像都是彼此,仿佛偌大的世界里只剩下了两人,他们心脏的距离此刻是这样近,呼吸也好似勾连在了一起不分你我。 “宝宝,如果……” 林徽玉放空思维,“如果哥哥能顺利从战场上回来,如果哥哥会让你名正言顺地站在白塔的土地上,不用再躲躲藏藏,我们就结婚吧。” 姜融手顿住了。 他像是没听清,震惊地问:“什么?” 林徽玉挑起了眉:“有什么问题吗?我从没有想过除了你之外的可能,难道你不是这样?” 他站起了身,在姜融持续愣怔地表情中缓慢摸了摸他的头发,将他头顶翘起来的额发压了下去,“虽然我想宝宝这样乖,应该不会做让哥哥伤心的坏事,但以防万一还是说一句好了。” “你只能跟我结婚。不管是心里还是身体都只能装着我一个人。” “假如没有做到……” 林徽玉状似为难道:“我会觉得人生都受到了背叛和欺骗、更严重些信念崩塌会觉得此生无趣。真到这种地步,哥哥没准会杀了你,然后再自杀也说不定呢。” “干什么这样看着哥哥?宝宝才不会这样做的对吧?” …… 这人发现他最近做的事了。 姜融想。 怪不得要带他去前线,有任务在身也不放心单独留下他……看来是怕他跟那黑暗哨兵走的太近,生出了危机感出来,所以控制欲的老毛病犯了。 姜融哼笑了一声:“徽玉哥哥,你对自己也太没自信了吧。” 他蛋糕也不吃了,干脆冲林徽玉颔了颔首:“为什么你会认为我们八年的交情比不过别人?我们那天亲都亲过了,你还不放心吗?” 林徽玉顿住了:“……什么时候?” 他没有这段记忆。 “你忘了?”姜融蹙眉看他,很快又展平了,笑容晏晏,“没关系,我倒也不介意让没有安全感的哥哥回忆一下。哥哥,你离我近些。” 林徽玉视线不受控制地落在了他的唇上。 刚成年的少年当真是好看到了极点,唇型看上去就很适合亲吻,粉色的唇瓣像是蛋糕上点缀的葡萄果肉,一张一合都散发着奶油的香味。 咕咚一声。 他吞咽着喉结,眸底也阴暗了下来,哑声问:“可以吗?” 第150章 被争夺的向导 “怎么不可以?” 姜融一脸奇妙。 林徽玉果然动了脚, 他心底藏着贪心的念头,一步步朝着姜融示意的方向走去。两人距离越拉越近,姜融的眉眼也愈发清晰。 可就在他微微低头, 心跳如雷地正要吻上去时, 姜融却冲他挑了挑眉,那双红眸里飞快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 林徽玉身体一滞。 他感觉脑袋一晕, 眼前也花了一瞬, 还没反应过来, 下一秒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头朝前栽了下去。 姜融任由他倒在自己的身上。 他看着林徽玉这张随着年岁渐长越发沉稳内敛的脸,哼笑一声后一巴掌抽了上去, 发出了啪的一声脆响。 “今天是我生日,又不是你的, 你自顾自的做什么美梦呢?” 还想和他亲嘴? 之后还要和他结婚? 姜融想上手把他抽成猪头的心都有了。说得好听点林徽玉是把他当成弟弟看, 说难听点就是自小养大的童养媳, 这家伙半点都不把他自己当外人啊? “你说对吧望舒!” 闻言, 倒在他身上的人缓缓站直了身体。 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再睁开时变成了耀眼的鎏金色,眼眸里没有半分往日的温润,连眼尾微微上挑的弧度都透着股生人勿近的冷淡。 属于林徽玉内敛克制的气息渐渐消散了, 取而代之的是沉凝厚重的压迫感, 像无形的网悄然铺开,彰显着芯子里已经换了个人的事实。 顶着右脸上红色的巴掌印, 他若无其事地对姜融点了点头:“对,他在做梦。” 姜融没有忍住, 噗嗤一声笑了:“对不起,但是好好笑,哈哈……” 他捧着小腹, 双肩也颤抖个不停:“我没想打你的,可你切换的时机太微妙了……你怎么就不等一会呢?出来的也太急了些。” 距上次短暂一吻后,两人再次面对面站在一起,已经过去了不短的时间。 对于自己不小心亲了长辈这件事姜融只在最开始忐忑了一下,很快就抛到了脑后完全遗忘了过去,因为望舒从没有对他发过火,也没有在一些小事上指责过他,姜融也就在他面前养成了一向大胆的性格。 他打心眼里不觉得对方会怪他。 姜融的想法没错,望舒确实没有怪他的意思,他在意的是另一件更加让他有危机感的事:“我提醒过你,别对男人说那种危险的话,林徽玉远没有你所想的那样无害。” 他看着姜融,就像森林之主凝视着一只和他很像却更加顽皮的幼猫。那双金色的眼睛里满是姜融所辨别不了的特殊的情绪。 “他如果再强吻你怎么办?” “你们同样都是向导,你无法像上次对待黑暗哨兵那样故技重施,用精神力保护自己。你会被他按住手脚,连逃脱的可能都没有。” 望舒对姜融的包容堪称到了没有底线的程度,平常一句重话也不舍得对他说,今天的言辞却出乎寻常地格外锋利:“在这之后呢?假如他亲了你还不满足,你难道要去赌一个贪心的男人可怜你,从而心软的可能性吗?” 第202章 姜融脸上茫然一片。 他手脚都僵住了,像个做错了事,却不能敏锐地感知到大人为什么而生气的孩子:“我、我……” 望舒眼帘里全是他的身影。 天真的少年,刚成年的相貌,似乎不知道自己眼眶含泪的模样多有吸引力,他抬起了精致的脸,一双上挑的猫眼里氤氲着水雾。 捏着自己的衣角,他继而又低下了头只露出了毛茸茸的发旋,声音很小,还带着委屈的鼻音:“可我知道你会保护我呀,因为你在我身边,我很有安全感才会这样做的。” 望舒怔住了。 他完全没有想到姜融会是这个回答,无波无澜的那张脸终于有了变化,闪过一抹微不可查的短暂空白,瞳孔也放大了。 姜融吸了吸鼻子:“而且你早就答应了我会陪我过生日,我知道你会出来,所以根本不怕发生什么意外,我没有你想的那样随便的。” …… 是吗? 原来是这样的吗? 想来也是,虽说姜融和林徽玉相处得更久,日常互动也多,让他难以避免地产生了两人关系过于亲密的错觉,同时也忽视了自己在姜融的心里的地位似乎更高的事实,但两者的分量和意义是完全不一样的。 平心而论,他是在姜融孤身一人无依无靠时第一个出现对他予以鼓励和肯定的人,这孩子更加依赖他理所应当。 这是雏鸟情结,其中独特的感情无法复刻。 他被姜融重视着,在乎着,是不输与任何人的程度。这样想着,他心底微妙的焦躁感稍稍减少了,也有了喘息的余力。 “抱歉,我没想凶你的。” 沉默了好一会儿,男人低声道,“我很在乎你,可是随着变故的发生,我意识到就算是我也没法保证永远都不会出意外。所以才想告诉你,不要拿自己的安危去赌坏人的底线。而且……” 他忽的没再说下去了。 因为就连他自己都分不清楚,他嘴里的‘贪心的男人’‘没有底线的坏人’到底是指旁人,还是越发不能满足的他自己。 神也是会失控的。 就如他听到林徽玉恬不知耻地对年龄尚幼的姜融说结婚,把未来占有他的计划光明正大地用嘴说出来时,那一闪而过的令他无法压抑的愤怒。 以及得到亲吻许可的林徽玉一步步朝姜融走去时,他自己想也不想就夺舍了这具身躯所蕴含的隐形含义。 这些全部、全部。 都是源于嫉妒。 伸出手,望舒摸了摸姜融的发顶,感受着细小的绒毛搔痒着手心的触感,心脏软的几不成型,“我希望只是终有一天你可以不受到任何人的伤害,拥有足够保护好自己的能力,是我操之过急了,你不需要思考太多,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十八岁生日快乐,宝宝。” 很奇妙的,他这句话讲出了和林徽玉的温柔截然不同的感觉。 林徽玉的声线本就清润,往常讲话不管是咬字还是语调都很讲究的,可望舒说出来的效果却更加深邃,像是高山和海洋,扑面而来都是令人舒缓的气息。 姜融向来依赖他,很快就被哄好了。 漂亮的少年眼里还裹着两泡眼泪,睫毛抬起露出来时,看起来像两颗亮晶晶的草莓糖,终于重新露出了笑脸:“嘿嘿。” 抱住望舒的胳膊,姜融整个人往他身边贴了贴,心满意足地用柔软的发丝蹭了蹭他的脖子,热烘烘的一团始终紧紧挨着他。 “陪我睡觉吧。” 他把人拽到了床上,关上了卧室的灯光,只在头顶留了个小小的台灯。可视范围骤然降低,给了人一种心脏都贴在一起的错觉。 望舒平时极少现身,所以姜融格外珍惜和他相处的时光,脸上的欢喜和兴奋藏都藏不住。 在他面前姜融好像会下意识卸下所有防备,活得格外自在,不会像对那些黑暗哨兵似的冷着脸,也不会像敷衍林徽玉那样刻意推拒。 这么一想,他们对彼此而言都是最特别的存在。 望舒还在问他:“还有什么想要的吗?” 姜融点头:“想和你聊聊天。” “我长大了,能分辨谁对我有恶意,谁又是真的喜欢我,所以我知道刚刚你讲那些是为我好。谢谢你。” 望舒迟缓地说了声很轻的“没什么”。 姜融像是受到了鼓舞般接着道:“之后我不会再让你担心了,也不会随便就对男人说那些危险的话了,不给他们欺负我的机会。我之后只对喜欢的人告白。” 望舒舒展了眉宇,用余光看着在夜晚中也闪闪发光的少年。 也许是因为早年众星捧月经历的影响,姜融长大后也不由自主地带上了矜娇的小脾气,他潜意识里认为自己受到喜欢是很正常的事,也和擅长接纳别人的爱,却忽视了成年人的世界里‘喜欢’一词本身就掺杂了很多恶欲。 想独占他、想和他接吻。 想成为他的丈夫,想和他上床。 该有人教会他面对这些贪念时,不能再用宝宝时期的思维来处理了,而望舒想做到的就是这点。 可他高估了自己的人格,也低估了自己的私心,姜融真的以为他是一个圣人,他自己反倒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就像现在。 姜融,这个被他视为唯一的,最重要的人却说:“虽然你不是我真正的爹地,我们也没有血缘关系,但我叫了你这么多年每一声都是真心不掺假的!” “……” 没有注意到他的沉默,姜融侧头拉住了他的衣袖。 手心出了些细微的汗,姜融因为紧张脸颊泛着淡淡的粉晕,就连睫毛抖动的频率都比以往要快。他唯独在心里藏不住事这方面跟小时候一模一样,但凡害羞就会像现在这样表现出来。 “你在我心底里早就是我的父亲了,我会像尊敬妈妈那样尊敬你的。虽然长大后的我当不成你的宝宝了,但是我希望我们能做很好的朋友。” “……” 姜融在被子下的手和他十指相握。温热的身躯承载的是灼热的灵魂,他的温度也通过相贴的肌肤传递了过去。 “你刚刚说的对,我是该考虑该怎么面对林徽玉了。” 姜融埋在他怀里,竟然真的问起了‘长辈’的意见,做起了参考,“林徽玉想让我跟他结婚,你觉得我该答应吗?” “我有认真想过了,他对我很好,我们在一起也好久了,久到我都快忘了一个人过日子是什么感觉了,如果真的跟他分开我很大可能会觉得不适应……这么一想跟他结婚好像也不错?他这么喜欢我,至少我对他知根知底。” “……” 望舒没说话,指尖微微收紧。 他有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浑身僵得像是块铁,虽然皮肤依旧是软的,骨骼和灵魂却全都硬得发紧。 耳边只剩姜融轻轻的呼吸声,他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找回了顺利讲话的能力:“他亲你的时候你不觉得恶心吗?你喜欢那样?” 姜融认真想了想,如实道:“也不算恶心吧。他的嘴唇是软的,跟我的也没什么区别。碰在一起刚开始确实有点不习惯,但熟悉后就很好多了。” 他顿了顿,忍不住吐槽,“当然,要是以后天天都要亲的话说不定我会烦,哈哈,仔细想想他是真粘人,哪有人跟他一样啊?” 他话越说越散了。 换了别人姜融绝不会说这些心里话,可面对望舒他总忍不住卸下所有防备,像个找长辈撒娇的小辈,什么都想念叨两句。 可这不是望舒想听到的。 绝对不是。 “那我呢?” 他忽的撑起了上身,垂眸问,“你那天也亲到了我,你觉得恶心还是喜欢?” 姜融倏然安静下来。 他脸上满是茫然,像是没听清一样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连眼神都空茫地没有了焦距,“你、你……” 他结结巴巴,半天说不完整一句话,“你怎么能一样?你又不是……” “不是什么?不是你的追求者、还是不会身为一个男人的身份而被你放在眼里?” 望舒语气平淡的追问,却带着不容逃避的压迫感。 姜融不知道说什么好,像是被雷击中了一样心脏砰砰直跳。 明明眼前还是林徽玉那张看了好几年的脸,可换了望舒的灵魂,竟莫名觉得陌生又灼热。那双金色的眼眸直直望着他像极了穿透力极强的阳光,把他所有用来躲避的阴影都驱散了,连最隐秘的角落都无所遁形。 第203章 望舒单手撑在姜融身侧,脸上没什么表情,气息也透着股淡淡的冷漠,可眼底深处翻涌的情绪却藏不住那份快要溢出来的渴求,像是有什么东西即将要冲破束缚。 姜融浑身都不自在。 他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或是用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抬手捂住脸,他不敢再看对方的眼睛,声音细得几不可闻:“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望舒是什么意思? 他竟然喜欢他? 这件事实在太不可思议了,跟忽然有一天他的妈妈复活过来告诉他,不好意思你其实不是向导,也不是个男孩,妈妈当初粗心搞错了一样惊悚。 姜融脑子很混乱,他根本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了,只能捂着脸颊缩着身子,像株一碰就卷起来的含羞草。 额头忽然传来一阵温热的触感。 柔软的、微凉的,竟是望舒印下的唇瓣。 这个吻干净又纯粹,没有半点亵渎的意思,只带着无法克制的渴求和简单的安抚,像一片落在额头上的雪花。 姜融瞬间怔住。 他捂着脸的手顿了顿,嘴巴张开条细缝,半天没回过神。 “不用急着给任何人答复。” 望舒的声音落在耳边,温和又有力量,“你是独一无二的,灵魂是,身体是,所有一切都是。没人会讨厌你,我也不会因为你不喜欢我就改变对你的心意。” 姜融浑身暖洋洋的。 他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小声问:“望舒,你到底是谁?” 既然不是他的父亲和他没有半点血缘关系,又不是他的亲戚有照顾看他义务,为什么对他这么好?为什么十年如一日藏在他的意识里护着他、迁就他? “我是你的……” 望舒顿了顿,唇边带上了一丝不明显的笑意和怀念,转瞬即逝,“不重要。你只需要知道,等事情结束的那一天,我会以真正的模样好好跟你告白就好。” 不是他人的身躯,不是第三者的面孔,而是真真正正地面对他。 姜融喃喃道:“我很快就能自由了,对不对?” 望舒轻轻应了声:“嗯,不会太久了。” - 第二天清晨,林徽玉把姜融叫醒了。 林徽玉一觉醒来头痛的厉害,像是宿醉过后的后遗症,可他昨天明明只吃了蛋糕压根没喝酒,总不能是晕蛋糕吧? 算了,正事要紧。 他掀开了被子,在姜融迷糊的时候揉了一把他的脸:“宝宝,起床了,我们该出发了。” 林徽玉被派去前线是薛惩的主意,多半是生出了想借危险的战场而除掉他的主意,却没料到林徽玉自带主角光环,反倒把战场和军队当成了往上爬的跳板,靠着战功攒下了不少支持。 可这一次他带上了姜融,事情就难说了。 姜融确实是个小拖油瓶,走快了会喊累,没睡够会哼哼唧唧,稍微有点不舒服就全写在脸上,才出门十分钟就给林徽玉的行军添了不少麻烦。 他自己都觉得低迷:“我说了我在白塔等你好消息就好了嘛,你非要带我来。” 他当了好几年的家里蹲,皮肤养得娇嫩得很,稍微大点儿的风沙吹在身上都跟针扎似的疼,他能有什么办法,他也不想这样的。 林徽玉却半点不觉得烦,弯腰抱起他:“去战车里待着,风小。” 他说着,抱起了姜融。 战车是军用重装甲,专门用来对付污染物的利器,一台造价高得吓人,平时都是哨兵负责操控。林徽玉踩着车轮一跃而上,抱着姜融走到顶部的进出口,跟操纵台前的士兵打了声招呼后就把他放了进去。 没了风沙吹袭,姜融顿时舒服了不少。 只不过他坐在战车里,抬眼和操控战车的哨兵对上视线的一瞬间,清晰地看到两人都愣了一下。 姜融满脸诧异:“是你?” 这不是兰斯洛特又是谁? 只是他戴了张假面具,脸上是陌生的容貌,发色也换成了普通的棕色,若不是姜融曾为他做过精神安抚对他身上的精神力格外熟悉,根本认不出来。 这家伙果然有本事,姜融想,之前还想着入侵白塔劫他,现在竟然混进了白塔的参军队伍里,真是半点不闲着。 兰斯洛特比他先回过神,语气里多了点无奈:“看来你没看我后来寄给你的信,我明明有好好告别的。” 姜融理不直气也壮:“我才不看那些废话。” “说是废话也太过分啦,”兰斯洛特假装委屈地捂了捂胸口,对他眨了眨直而长的眼睫,“那可是我翻了上百本罗曼史才攒出来的灵感,每一句告白都是真心的,堵上我的名字起誓,没有半点敷衍!” 他停顿了片刻,语气带着点小期待,“我还幻想你看到信会是什么反应,会不会像上次那样画一幅可爱的插画回我,结果等了好久都没等到,还失落了好一阵子。” 设置好自动驾驶,伪装成军人的哨兵不再管笨重的重甲机车,转过身面对着姜融,朝他送着秋波:“另外一提,上次那张求婚的插画我已经保存起来了哦,每天都会拿出来看。” 上次? 姜融忽然想起自己画的那幅画,捂着额头,忍不住在心里腹诽这人怕不是脑子不太正常。 他看向兰斯洛特的眼神多了几分怜悯:“你要是还需要精神安抚……” 兰斯洛特眼睛瞬间亮了,他身体先一步想起了那种浑身舒畅的感觉,声音都带上了几分急切的干涩:“你要再对我做那种事吗?好期待!好幸福!什么时候?现在可以吗?会不会显得我太随便了?” 姜融:“……” 够了,他已经预料到这一路上有多头疼了。 第151章 被争夺的向导 在他殷切的目光中, 姜融补上了没说完的话:“我可以让我哥哥帮你,他有正规向导工作证,比我专业多了。” 兰斯洛特脸上的期待瞬间凝固, 整个人肉眼可见地蔫了下去, 连眼神都黯淡了,没精打采地嘟囔:“我才不要别人, 没意思。” 姜融忍无可忍地问他:“你到底来这是干嘛的?” 这人的目的怎么可能单纯? 想来是黑白两塔之间起了矛盾, 才被派到军队里干坏事的吧。 果不其然。 兰斯洛特上身微微前倾。 在姜融冷淡的注视下, 他唇轻轻贴到他的耳廓边, 温热的吐息近在咫尺:“之前老板想找你却被我敷衍过去了。他气坏了,不仅不肯跟白塔合作还让我反过来搞破坏, 说最好让这支支援队伍全军覆没。” 见姜融挑眉,他立刻换上讨好的语气, 肩膀轻轻蹭了蹭他的:“现在肯定不会了, 你都在队伍里了, 我怎么可能还去做伤害你的事?我都听你的, 绝不瞎搞。” 他理所当然地把老板的命令抛到九霄云外,满心满眼都是姜融,再三保证会顺着他的心意来, 姜融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些。 但他还是不放心地叮嘱:“我得盯着你, 确保你真的不跟林徽玉作对才行。接下来你跟我一起行动,不准离开我的视线。” 兰斯洛特眼睛倏地亮了。 眼底满是藏不住的惊喜, 差点没忍住欢呼出声:还有这种好事? “我知道了,我肯定听你的话。”他心想这趟还真是来对了, 面上却沉痛低头,“不管是暖床还是守夜我都会做的,哪怕把我当成卑微低贱的男宠也无所谓……务必不要怜惜我啊, 亲爱的。” 姜融:“……” 刚做好决定的瞬间,他第一个念头就是后悔。 - 姜融这一路没吃什么苦,在外有林徽玉照料,待在战车里有兰斯洛特陪着聊天,他只需闭眼休息,醒了就吃饭,日子过得跟在白塔时没差多少,安逸得很。 到了前线,他的处境也没受多少限制,林徽玉依旧拼尽全力照顾他,剩下来的时间才忙着处理自己的事。 姜融清楚他要做什么,他心里暗暗期盼林徽玉一定要成功,毕竟他的未来全押在对方身上了。 林徽玉也没辜负他的期待,在前线斩获的军功越来越多,名声也愈发响亮,白塔那边传来的加急任务也一次比一次严苛。 到后来,林徽玉连睡觉的时间都挤不出来,日夜不休地筹划着一切。 他先解决了一波突发的污染物潮侵袭,为边境小城建起防护屏障,不仅拿到了军方中层实权,还赢得了基层士兵的真心拥护。 随着名声传开,远在黑塔的莱茵曼不知是注意到了他想制衡白塔而私下示好,还是通过其他渠道得知了姜融在此地的消息,竟以合作的名义给林徽玉为主的军队递了一批资源,军队的物资一下子充裕起来。 第204章 来年开春,林徽玉联合了边境那些备受压迫的中小型基地与城池,整合各方力量,势力渐渐壮大到让远方的白塔都不得不警惕的地步了。 所以说薛惩那人打仗还好,真不是当领导人的料,他这跟放虎归山有什么区别? 姜融这般想着,在自己的房间里过得自在舒心。 他在军事基地里的画风向来和旁人截然不同,别人训练时他睡觉,别人开会时他刚起床,旁人开着战车进进出出,他就坐在房间里透过窗户看热闹。 这样的日子眨眼过了将近半年。 某天林徽玉掀开门帘走了进来,面容肃正,眼底带着化不开的幽深。 姜融见了他随口打招呼:“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他过得确实惬意,身边堆着不少零食与书籍,有的是林徽玉带来的,有的是兰斯洛特送来的,都是打发时间的好东西。 见他神色轻松没有半点疲惫,林徽玉稍稍放下心来。 等身上的寒气散掉,他走来在姜融身边坐下,温和的声音带着几分凝重:“军队明天该回去了,宝宝……哥哥先把你安置在一个安全的地方,接下来你要一个人生活一段时间了。” 姜融满脸意外。 这还是林徽玉第一次主动提分开,以前不管去哪对方总会把他牢牢带在身边,从不肯让他离开半步。他从对方的话里嗅到了风雨欲来的不安气息,一时竟有些无所适从。 “为什么?你不要我了吗?” 他蹙起眉,小零食也不吃了,漂亮的眼睛巴巴地望着林徽玉,“是不是我吃太多了?我会改的,我其实也不是很饿。” 到底是从小被宠大的人,姜融对林徽玉的依赖远比自己想象中更深。 看着姜融闷闷不乐抓着自己衣角的模样,林徽玉觉得心都化了,有一瞬间他甚至想不管不顾地把所有都抛在脑后,像小时候那样带着他无忧无虑地活着。 可他终究没有这么做。 伸手将姜融揽进怀里,林徽玉指尖轻轻抹去他唇边的饼干屑,嗓音含笑,“哥哥没有不要你的意思,只是短时间分开一阵子,等事情办完我会来接你的。” “事情……是指推翻白塔的政权吗?” 姜融仰头看他,眼里藏了很久的疑惑:“我能知道你为什么想这么做吗?徽玉哥哥,在我看来你没有必须要冲动的理由。” 难道又是望舒口中身为气运之子注定要经历的事? 可跟林徽玉相处了这么长时间,姜融不觉得他是个好战的人,相反,林徽玉很擅长忙里偷闲,得过且过,在严苛的规则下过着相对松散的生活。 姜融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或许不问更好,但这一刻他是真的很想知道答案。 林徽玉低头凝视着他,弯唇似乎笑了一下,缓缓开口:“我知道你的身份。” 姜融愣了愣,迟钝地眨了眨眼。 林徽玉的声音柔和下来:“很早之前我就有所察觉了,比如第一次见你时你还小小的一只,浑身脏兮兮的,可跟那些纯粹的流民不一样,你的眼睛很明很亮。” 姜融这双眼眸漂亮得让他觉得,哪怕是这满地风沙的昏暗世界,也是有美丽之物存在的。造物主没有放弃这里,而是用另一种方式在这孩子身上展现了出来。 “那时候我就猜,你就算不是来自白塔,也一定是身份尊贵的小少爷。后来看你对白塔的态度,我才越发确定你跟那里关系匪浅。” 后来他在向导中心工作,特意留心调查,从几位资历深厚的老人口中得知了几年前的一段过往,也知晓了姜融的身世。 得知真相的那一刻他只有一个念头:绝不能让白塔发现姜融,绝不能暴露他s级向导的身份。 他下意识想要将姜融藏起来,藏一辈子。 可他做不到。 姜融是自由的,如果因为自己的私心就剥夺他站在阳光下的权利,对他来说未免也太过残忍。林徽玉不想因为喜欢一个人就将他一辈子困在狭小的天地里,看着他宛如得不到养分的花朵一般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枯萎死去。 那么就只剩下一条道路了。 既然现如今的白塔容不下他,掌权人所定下的制度会吞噬他,那林徽玉就自己为他创造一个天地,为这世界上最漂亮最娇贵的花寻找能够让他安稳盛放的容身之所。 姜融眼睫轻轻颤抖:“这个过程会很危险。” 林徽玉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或许吧,但哥哥不怕。” 他只怕自己撑不到最后没能光明正大地把心爱的人接走,只怕把姜融一个人留在这世上,怕他的人生里从此再也没有自己的身影。 至于其他的,他没有考虑很多。 姜融用力握住了他的手,那双红眸一闭一睁,只剩下了坚定:“那你带着我,其他就算了,这次我想跟你一起去。” 他自然而然地提了这个要求。 这是当然的,他可以拒绝林徽玉无数次,却无法在最关键的时刻冷漠抽身离开,让对方独自承担失败的后果。 可往常恨不得把他绑在身边的林徽玉,这次却摇了摇头没有答应。 “虽然哥哥确实说过无论什么时候都不想跟你分开,必要的时候还会把你带到棺材里这种话,”林徽玉笑了笑,眉宇间少见地划过一抹符合他年龄的朝气,“但我更想让你好好活着。” 谁都可以出事,唯独姜融必须活下去。 这是他的执念。 也是他对自己的一个承诺。 - 姜融默默目送他离开。 林徽玉不是个心善的人,但对姜融来说毫无疑问是个好哥哥,比他名义上的表哥强了不知道有多少倍。 如果表兄和养兄之间注定只能活一个的话,姜融由衷地希望下地狱的那个是讨人厌的薛惩。 之后,林徽玉把姜融送到了一座偏僻的小镇,留下十几个忠心的护卫照看,对他林林总总交代了很多东西后就带着队伍出发了。 小镇环境清幽,远离闹市与战场,是乱世中难得能保全下来的净土,也是林徽玉为他留好的后路,那个男人也许做好了再也回不来的打算了,也不知道怀着怎样的心情在这种情况下还为他安排好了一切。 姜融第一次这样紧张,在脑海里确认:“望舒,林徽玉会成功的对吧?” 望舒的声音慢了半拍,“会的。” 主角的结局早就注定,只是受姜融的影响,林徽玉的成长轨迹有了些许偏差,下定决心反叛的节点提前了不少,如今的势力和能力都略显稚嫩。 听到这话,姜融稍稍松了口气。 额头忽然传来一阵凉意,姜融猛地一颤,后颈下意识地缩了缩。 他抬眼望去,只见是恢复了原本样貌的红发哨兵正对着他挑眉笑,手里拿着一颗被井水冰镇过的苹果贴了上来。 姜融瞪他。 罪魁祸首本人却毫不在意地把苹果放在了他的手心:“别担心了,我们的兄长肯定会没事的,小公主,我陪你出去走走怎么样?” 姜融一口气不上不下:“你怎么还在?还有你凭什么也叫他哥哥?” 兰斯洛特笑得坦然:“等我们结婚了,他不就是我的大舅哥了么?我提前叫叫熟悉熟悉身份总没错处的。” 这人也太自来熟了吧! 还身份? 姜融懒得理会他这些不切实际的幻想,抬脚轻轻踢了踢他的小腿:“林徽玉现在没空跟你计较,等他忙完白塔的事肯定会好好教训你,让你离我远点的。” 可不是嘛,林徽玉本来早就察觉有个哨兵总缠着他了,要是知道那哨兵一直潜伏在他身边一待就是半年,怕是能气疯。 兰斯洛特却耸了耸肩,语气糅杂着几分得意:“这你就猜错了。我能留在这儿还是你那哥哥亲自拜托的呢。他特地嘱咐了要我在他不在的这段时间里把你照看好,这不就是同意了我和你在一起的意思吗?” 当然,林徽玉当时的表情难看到了极点。 而且原话也不是这个,而是‘看在你是个还算有点能力的狗的份上就允许你暂时留在他身边,像你这样垃圾一样的黑暗哨兵就庆幸吧,我们的账回头再算’。 姜融震惊:“……” 林徽玉,他的竹马可真是……牺牲颇大,姜融更觉得跟他找事的薛惩不是个东西了:“算了不想了,我们出门走走吧。” 他带着这位黑暗哨兵,走到了小镇的广场。 那里有一座漂亮的喷泉,中央矗立的天使倾酒的雕像栩栩如生,周围还落着几只啄食的雪白鸽子。 第205章 正值初夏,姜融穿得格外清爽。 上身浅亚麻色的短衫扎进束腰裤里,绳结的腰带松松系着,垂落的绳尾还缀着颗小绒球,随着他走路的动作轻轻晃着,时不时蹭过脚踝。 他的头发也剪短了些,蓬松的黑发尾微微卷曲,像乌鸦柔润的尾羽,衬得脸颊粉扑扑的白里透红。 “兰斯,我们找找卖报的地方吧。” 姜融有心想打听些内城与白塔的消息,兰斯洛特点点头表示没有异议,他们结伴走进一家杂货店,翻找近期的报纸。 灰砂裹着风撞在杂货店蒙尘的玻璃窗上,声响混着收音机的电流声,姜融蜷缩在货架后,指尖细细摩挲着报纸版面,试图从中找到林徽玉的名字。 “找不到。”他低声呢喃,有些失落。 兰斯洛特失笑:“这才过去多久啊?别说开战了,就算只是用最短的时间赶到内城也得五天以上。” 姜融无奈妥协:“也是。” 兰斯洛特提议:“不如买些好看的绘本?我知道一本很不错的罗曼史,你肯定会对里面浪漫的爱情故事感兴趣的。” 两人头凑在一起低声交谈着。 全然没察觉身后有一道黑影快速掠过,裹挟着尘土气息悄然逼近了,突如其来的精神冲击骤然炸开。 姜融还没反应过来鼻子就嗅到一股奇特的香味,他眼前一黑直直倒了下去。 意识模糊间,他看到兰斯洛特快步接住了自己,男人望着窗户的方向,瞳孔有片刻地缩紧了,咬肌紧绷,浑身肌肉也僵硬得不可思议。 再次睁眼时,姜融先看到了头顶精致的雕花穹顶。 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房间,天花板的银白纹路在暖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与小镇里那些破败的废土建筑截然不同。 侧头看去,这里的石砌墙壁厚重结实,窗棂是繁复的中世纪雕花,身下的床褥柔软得过分了,比起暂时的歇脚地更像一座精心打造的别墅或城堡。 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姜融撑着身子坐起身,刚动了动,就瞥见不远处深色的沙发上坐着一个黑发蓝眸,眉骨深邃的男人。 对方上身不着一物,只在小腹处裹着一块曳地布料,指尖漫不经心地转着一枚银质的指环,周身气场沉稳而沉敛,是张典型的很有味道的欧洲面孔,姜融并不认识。 他是谁? 将他带到这有什么目的? 姜融刚这样想,就看到男人身边飞舞着一只眼熟的黑色凤尾蝶,时隔多年再一次见到这种东西,他心头猛地一沉,暗道一声不妙。 “早安,可爱的小家伙。” 男人开口,成熟磁性的嗓音里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很抱歉我们的初见是以这样粗鲁的方式实现……但我想你应该不会怪我的。” 他起身,步伐缓慢地走到床前,在姜融后缩的动作中用宽大的指节勾了勾他鬓角的头发,“你说是吗?” 姜融警惕地没有回答。 见状,男人弯唇笑了:“别这样紧张。我很早之前就想见你了,只是被各种各样的事情耽搁才拖到了现在。虽然因此我的耐心确实不太够用了没错,可我从来不会对无辜的人乱发火。” “我只会对做了错事的家伙追责,比如阻碍我的白塔、”他朝姜融态度暧昧地眨了下眼,眼里却没多少笑意,“和忽然背叛的手下。” 姜融猛地抬起了头:“兰斯洛特在哪里?” “你把他怎么了?” 第152章 被争夺的向导 “小家伙, 冷静些。” 男人见他一副惴惴不安的模样,挑眉俯身。 手掌轻轻按住他瘦削的肩膀,指腹摩挲着布料下凸起的骨节, 他继而开口:“我只是想跟你做笔交易, 没什么坏心思的,你实在不用这么怕我。” “……” 姜融垂着眼睫, 指尖蜷起, 掌心也浸出了细密的汗。 眼前的人瞧着不像是会无端动手的类型, 说话的口吻也彬彬有礼, 连眉峰挑起时都带着几分雅致,像个古贵族的绅士。 可多次试图将他掳来的行事风格却是妥妥的黑色做派, 让人不敢恭维。 姜融紧张问他:“什么交易?” 男人按在他肩上的手逐渐收缩,指腹力道不轻不重, 是恰好将人圈在自己身前微妙距离, “是件对你来说很简单、也很划算的小事。” 他顿了顿。 目光掠过姜融紧绷的脸蛋, 磁性嗓音裹着潮湿的气流落在耳畔, 痒得人耳廓发麻:“你既然跟兰斯洛特相处过一阵子,应该知道我们黑暗哨兵是什么存在,对我们这的乱七八糟的精神域也有些了解吧?” 听到兰斯洛特的名字, 姜融脸上多了几分认真, 男人这话简直就是在直白地告诉他,对他向导的身份了如指掌了。 攥着手指往后缩了缩, 姜融刻意移开目光不去与他对视。 男人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贴心地松开了不断施加压力的手掌, 目光落在了他蹙起的眉毛上:“黑暗哨兵的堕化源头,来自精神域长期的失稳。” “我们找不到适配的向导来做疏导,久而久之, 脑子也就出现了毛病。比如持续性剧烈头痛,幻听幻视,昼夜无歇的易怒,诸如此类,无法根绝。” 他平静地诉说着他和兰斯洛特这类哨兵的特征。 姜融听着听着就走神了,他心想这也太危险了吧?总觉对方一言不合就会发病然后痛殴他一顿似的。 “交易内容就是疏导。” 男人说:“你帮我缓解头痛,而我则用你想要的任何东西来交换,如何?是不是很公平?” 姜融质疑:“什么都可以?” 男人颔首:“自然,言出必行。” 姜融不信:“你先告诉我兰斯洛特的消息,他现在在哪里,人怎么样了,有没有出事,这些全都没问题我再考虑要不要帮助你。” 男人不置可否。 指尖轻轻碰了碰姜融泛红的眼角,他不知道怀着什么心情说了句:“聪明的小家伙,兰斯能被你这样惦记可真是幸运。”随后才滴水不漏道,“放心,如果你能让我满意,今晚我就会让你见到他。” 姜融咬住了下唇。 他在评估着男人话语里的可信度,对他这副像是敷衍、又像是真诚的游刃有余态度感到无所适从。 男人没催他,只静静看着他垂着眼睫纠结的模样。 恍惚间,他想起了几年前他们的初见。那时姜融才十四岁,身高堪堪刚到他胸口,还是个没长开的小不点,抬头看人的时候圆圆的下巴扬起,一双眼睛也是圆溜溜的,透着股懵懂的单纯。 当时的他只以为这是一只被豢养在白塔阁楼上空有美丽的金丝雀,被人为驯化的温顺羔羊而已,不存在半分的吸引力。 直到蝴蝶随着他飞进了浴室。 发现它的孩子睁开了愠怒的暮色双眸,随后抄起扫把,很凶地将它赶了出去。 鲜活的、热烈的红色…… 他在废土有多久没见过了? 这世界被满天的黄沙所掩盖,灰白的色调像乌云一样笼罩在所有人的头顶挥之不去,在他的眼里,世界上的人包括他自己都是灰黑色的墨水色调,像是死气沉沉的石块和土地。 唯有姜融不同。 穿着裙子的少年,隐藏身份的向导,无力保护自己的公主。 既然他需要人保护,那个人为什么不能是他? “怎么样,小家伙,你答应吗?” 褪去了青涩的外衣,姜融的五官看起来竟有些攻击性,上挑的眉眼带着不自知的夺目,暗红的瞳仁像是尚未经历过切割与雕琢的宝石,带着浑然天成的原始美感。 男人那双蓝色的眼眸落在姜融的身上,他像是被攫取了神魂的傀儡,有一瞬间思维停顿,即将说出口的话也慢了半拍。 “如果你做得够好,别说一个兰斯洛特,就连你哥哥林徽玉我也能站在他那边帮他一把,”他意味深长,“我没记错的话,他现在的处境可不太乐观?” “……” 姜融呼吸停顿。 他肉眼可见地动摇了,别扭道:“……你要我怎么做?” “事先说好,我的疏导能力没用过几次,对这方面一窍不通,运用的也不熟练,要是不小心搅乱你的精神域让你变成傻子,你可别怨我。” 男人低笑出声。 许是觉得他毫无办法,却还是气不过找机会呛他的举动很可爱,他偏深邃的眼窝也染上了几分笑意,“当然,不怨你。” 姜融不是很耐烦他:“直接说我要干什么吧,是现在开始你打开精神屏障,我释放精神力来安抚,还是通过握手这样皮肤接触的方式来辅助?” “很遗憾,都不是。” 第206章 男人唇角下陷,俯身凑到他耳畔,“我对你的第一个要求,是称呼我的名字。” 姜融眼底满是错愕:“哈?” - 姜融本来还郁闷着。 刚醒来那会儿他还在心里盘算直接用精神力进攻男人的防御屏障的成功率有多少,跟毫无戒备的兰斯洛特不同,这男人恐怕不是很容易得手。 让望舒夺舍的话难度就更大了。 望舒每次夺舍都只有很短的时间,姜融不知道外面守着多少人,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他没准连这栋房子都出不去。 以上的想法在听到男人说可以帮助林徽玉后稍稍消退了些。姜融已经做好忍辱负重、像个可怜的俘虏工人一样被压榨的打算了,结果却出乎他的意料。 只是叫名字而已? 男人吊着眉梢,敛目看他:“接下来我们还要相处很长时间,拉近关系才是最首要的任务,其他的都可以往后放一放,我不是很急。” 姜融险些脱口而出:‘可是我急’。 兰斯洛特不知所踪,林徽玉那边更是十万火急,如果能得到黑暗哨兵势力的帮助,想来会轻松很多,成功率也会大大增加,对于姜融来说这是个难得的好消息。 “怎么,做不到吗?” 见他迟疑,男人耸肩,用十分遗憾的嗓音刻意道:“看来我答应你的事还得再等一段时间呢,那我们改天再……” 姜融:“……” 他想揍人的心都有了,咬紧了牙关,偏过头去很小声地叫了一声:“莱茵曼。” 明明他们的关系没有多亲近,现在却好像有多熟似的相互称谓,姜融怎么想怎么觉得怪异。 他强压下心底的别扭,唯恐对方用听不清或语速太快为理由接着刁难,于是先一步重复了一遍,用更加清楚和匀速的嗓音地连名带姓叫他:“莱茵曼·卡伦。” 这下总该挑不出错了吧? 姜融呼吸声浅浅,暗自腹诽老男人果然事多,净在意些无关紧要的细节,跟他们这些年轻人一点都不一样,小心之后头发都掉光。 这是姜融能拿的出手的最恶毒的诅咒了,他也只敢在心底暗戳戳想想,可想着想着,他后知后感觉到了不对劲,周遭的空气莫名沉寂下来,连男人的呼吸声都轻了许多,好像很久都没有人讲话了。 姜融心里一慌:难道他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正在他忐忑不安竖起耳朵偷听的时候,下一秒,姜融感觉到有只手轻轻搭在了他的下巴上,指腹捏着他的侧脸,将他头转到正面固定住了。 距离骤然拉近,男人的呼吸直直喷洒在他脸上,带着沉木混着薄酒的湿润气息,灼热且烫人,姜融还没来得及反应,一个微凉的吻忽然就落在了他的唇上。 姜融睁大了双眼。 莱茵曼·卡伦他…… 他竟然直接亲过来了! 姜融猛地往后仰头想要躲开,可他的手腕细得还没有男人的掌心宽,力气更是天差地别,挣扎间非但没挣脱,反倒被男人伸手揽住了腰腹紧紧拥进怀里。 “宝宝,宝宝……” “你原来是个连讲话都这样狡猾的坏孩子吗?” 男人温热胸膛贴着他的后背,有力心跳透过布料传过来震得他心尖发颤,“叫我名字的语气,天呐,太可爱了些……” 跟随在他身旁的那只蝴蝶在空中打了个旋,最后蹁跹地落在了姜融的锁骨上,收拢了一双掉着鳞粉的翅膀,触感竟也是凉的。 姜融恍然间以为自己被两张唇亲吻了。 身体剧烈一颤,他胡乱地推着黑暗哨兵的脸,“唔唔……放开我……” 长睫簌簌轻颤,像受惊的蝶翼扫过眼下薄红,漂亮的少年瞳仁里染上了朦胧的惶惑,呼吸节奏都乱了,大骂:“你也太不礼貌了!” 哪有人招呼也不打就亲过来的? 年前他才答应了望舒要远离变态男人,尽量保护好自己,这才过去了一年都不到就毁约了,姜融脸颊和嘴唇烫都得厉害,羞耻感顺着脊椎往上窜。 受惊之下,他下意识催动精神力想要反击。 可也不不知道是姿势不对还是气势不对,他所释放的精神力竟然全被眼前的黑暗哨兵转化了,顺着唇齿相贴的缝隙缓缓涌入他的身体里去,化作疗愈的暖流,一点点抚平了眉宇间的郁气。 他的头痛好像得到了极大的舒展。 为此,他抱着姜融的力气更大了,好像抱住了一个寒冷冬天里可以取暖的热水袋,每个动作都带着一股黑暗哨兵精神不稳特征和掩藏不住的渴求在里面。 没有人能承受住力量悬殊的掠夺,哪怕方式是相对温和的接吻。 舌尖轻轻舔过他发颤的唇线,趁换气的间隙悄然探入,哨兵掌心的温度烫得姜融腰腹发麻,整个人僵得像块浸在温泉里玉,连挣扎都失了力气。 指尖蜷缩将哨兵的袖口攥出深深的褶皱,姜融偏头想躲,下颌却被男人拇指轻轻扣住,强迫着维持着唇齿相贴的姿势。 本就不纯粹的吻渐渐染了几分急切,男人含着他的唇瓣齿尖偶尔轻咬,留下深浅不一的红痕,舌尖也勾着他不放,反复纠缠间姜融呼吸乱的一塌糊涂,脖颈泛起一层薄粉,莹白的肌肤在明亮的光线下泛着细腻的光泽。 “够了,变态,死变态……” 这早就超出安抚的范围了,将他精神力吸收了还不够,这人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了,哪怕没得东西吸了也不放开,他舌头痛得要死,他都想哭了。 “娇气的小家伙,之后该怎么办呢。” 哨兵意味不明地呢喃了一句,随后稍稍退开些,唇瓣还轻轻蹭着他泛红的唇线,语气温和地哄骗,“这不是非礼,亲爱的。” 刚刚险些把他唇咬破的男人转头温和地宽慰起了他,“就像握手式疏导一样的,亲吻也不过是安抚的一种手段而已,向导和哨兵更加亲密,安抚的效果和作用也会更大,我们是在履行交易的内容,过程纯洁而神圣。” 神圣…… 这世道总有人喜欢给私欲披上高洁的外衣,将不堪的心思包装得冠冕堂皇,仿佛这样就能变得名正言顺,偏偏这样的谎话总能骗到涉世未深的小朋友。 小朋友姜融信了。 他竟真的将这当作了交易里的任务,忍下了挣扎的念头,硬着头皮承受了,任由男人温热的手掌顺着他的后颈缓缓上移,指尖穿过柔软的发丝,按住他的后脑再次吻了上来。 唇齿相贴的触感愈发清晰,陌生的热度顺着唇瓣蔓延开来,没有看到男人眼底幽暗的姜融浑身都泛起细密的颤意。 “可、可以了没?” 尽管他十分配合,也渐渐开始吃不消了。 “什么时候结束……” 他舌尖麻木得几乎没了知觉,连说话都带着点软糯的鼻音,好像下一秒就能委屈地掉眼泪,“呜呜,嘴巴痛……” 过了好一会儿,男人松开了他。 姜融抬手捂住下半张脸,指尖清晰感觉到唇瓣的红肿发烫。他抖得厉害,竟产生了一种像是被什么大型动物细细舔舐过的恍然,半晌回不过神。 难道之后都要这样安抚吗? 他看着黑暗哨兵意犹未尽地舔唇,还用那种幽深的眼神盯着捂着嘴巴的手背,天都塌了,他嘴巴恐怕都要烂掉了。 男人哑声:“宝宝……” 姜融心里还惦记着起兵反叛的林徽玉和不知所踪的兰斯洛特呢,没工夫听他温存,他后仰着身子避开了对方的触碰,一边喘气一边紧盯他不放: “答应我的事你要做到。” 莱茵曼看着没碰到人的空空如也的手,哼笑了一声,“真是个好孩子,也难怪兰斯洛特那样乖戾的性子,也会像狗一样往你身边凑。” “当然,答应你的绝不会食言。” 说着,他拦腰将姜融抱起,走到放着通讯器的桌子旁,拨通电话后,对着那头的下属吩咐了支援林徽玉的事宜,确认对方应下才挂断电话低头看向怀里的人:“这样满意了?” 姜融还没从骤然被抱起的惊慌里缓过来,手臂依旧紧绷着,好半晌才“嗯”了一声,语气里满是不可思议:这么轻易就答应了? 没有找事,没有刁难,顺利得不可思议。 “那之后就没我的事了吧?” 他心情顿时明媚了起来,挣扎着在男人怀里踢了踢腿,“放我下来,然后我要去见兰斯,确认他的安危……” 他越挣扎,男人托着他腰臀的手就越是收紧。 姜融掰他手指没有掰动,不明所以地望了过去,却见对方挑眉含笑,“忘了我们要拉近关系了?你要称呼我的名字才行。” “不然我怎么知道你是在跟我说话?” 第207章 姜融:“……” 他收回之前觉得顺利的那句话。 老男人,事真多! ----------------------- 作者有话说:抓虫中。 第153章 被争夺的向导 姜融终于如愿以偿见到了兰斯洛特。 对方被关在漆黑的牢房里, 状态差到了极点,浑身都凝着暗沉的血渍。 那头暗红接近褐色的头发纠结成块,遮挡着他的脸部, 他连抬起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四肢被粗重的锁链困着,大半张脸沉在阴影里看不真切, 气息也微弱得像是下一秒就要断了。 姜融心头一沉。 他惊得指尖发颤, 下意识叫了声兰斯洛特的名字, 抬脚就想扑到铁门前看清他的状况。 可刚迈出一步, 他的手腕就被身后的人牢牢攥住了,一步也无法动弹。 “这里脏。” 莱茵曼的声音依旧优雅, 自带一种能隔绝周遭杂乱、眼里只装得下姜融一个人的专注。 目光扫过姜融脚边险些踩到的污秽痕迹,他眉心极轻地蹙了下, 没管姜融的挣扎径直将人重新揽在怀里抱了起来。 “你怎么能这么对他?你……” 姜融气得话都堵在喉咙里说不完整, 再看莱茵曼那张平静的脸, 他怎么看怎么觉得气愤, 觉得这家伙简直就是个不择手段的恶徒,“快放了他!再这样下去他会死的!” “是吗?”莱茵曼慢条斯理地揉了揉他的头发,“可我们的交易内容只有‘让你见他一面’这一项, 至于其他的, 不在我承诺你的范围之内。” 他没有照做的意思。 黑暗哨兵本就如此,暴躁易怒又极度患得患失, 不会因为外表看着正常就真的变成温和的人。 可不管是兰斯洛特,还是他自己, 在姜融面前都愿意伪装成普通哨兵,只求能名正言顺把这小家伙留在身边,这样说来, 他们跟普通的哨兵有什么不同? 都是一群想要让自己向导眼里,装不下别人的困兽而已。 见姜融眼睫簌簌发抖,眼眶泛红快要哭出来,莱茵曼心底翻涌的恶劣心思才稍稍收敛。 伸手按了按他的后脑将人扣在怀里,隔绝了他望向牢房的视线,他放缓了嗓音:“好了,人已经见过了,该回去了。” “我想想看……附近有处好看的地方,我带你去逛逛怎么样?像你这样漂亮干净的孩子更适合待在有阳光的地方。” 姜融挥开他的手。 他眼里噙着泪,很凶地瞪着莱茵曼,纤细的手指死死攥着他的衣角,指节都用力到泛出浅浅的凹陷,浑身都透着难以平复的波动。 莱茵曼注视着他。 这孩子虽然看着娇气矜贵,像个什么都不在乎的利己小少爷,心底却软得很,对身边围着的男人存着几分别扭的在意,哪怕是兰斯洛特这样的劣犬也不例外。 真是个心软的小家伙。 可这份心软给了别人,莱茵曼心里就格外不舒服了。 “你在为他而流泪吗?” 他抬手用指腹轻柔地蹭掉姜融脸颊的泪痕,连睫毛上悬着的泪珠也一并拭去了,在姜融愤然地注视下,他手指向上放在了唇边,指尖沾染的湿意被他若无其事地舔掉了。 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喑哑,他低声笑道:“这样在乎他,我都有些吃醋了。” 姜融又用看变态似的眼神盯着他,满眼都是不解与抗拒,像在看一个完全不同维度的生物。 他根本猜不透莱茵曼的心思,更不懂这人执意把自己留在身边到底打着什么主意。 真的只是缓解头痛吗? 可他既然已经忍了这么多年,再难忍受的病痛也都习惯了吧,姜融不认为自己的存在是必要的。 “虽然我舍不得让你难过。” 莱茵曼的指尖还停留在他微凉的脸颊上,眼底翻涌的阴暗几乎要溢出来,偏偏语气依旧温柔,“可像你这样聪明的孩子应该知道,想要得到什么总要付出代价。” “你想救他,总要拿出点诚意出来。” “而我,我想到个不错的办法。” 姜融又被他带回了最初的房间。 这里应该是莱茵曼的私人住所,走廊联通的房间不计其数,对方却自始至终都没打算给他单独安排住处。 姜融生怕他脑子一抽想出了什么坏主意,心里很没底地问:“你说的办法是什么?” 看着姜融湿红的双眸,和被眼泪打湿,粘连成一簇一簇的睫毛,莱茵曼微笑道:“我很好奇,要是我取代了你生命里那些重要的人,做到他们为你做到的一切事,你会不会也对我生出同样的心意。” “所以,往后我们同吃同住,我会用你那哥哥对待你的方式一样培养感情,你尽可以把我当做是他来看待。” “如果你做的足够好,我当然也会像他那样无条件的地满足你,包括将可怜的兰斯洛特释放了。” “当然,前提是你也要做到不带偏心地来面对我,在乎我,爱着我。” 姜融茫然地望着他。 他没懂这话里的深意,脸上满是难以置信,连瞳孔都涣散了。 他现在才明白黑暗哨兵意味着什么。 精神域是一个人最核心的存在,而黑暗哨兵的精神紊乱,本就说明他们和普通人有着本质的区别,思维方式、行事作风,全都是极端且不可理喻的。 替代重要的人就能让他移情? 正常人怎么会有这种想法?他到底清楚自己在说什么吗? 见他满脸错愕,莱茵曼抬手抚过他冰凉的脸颊,将自己的体温渡过去,带着近乎偏执的怜爱将人紧紧抱住。 姜融心头警铃大作,一股强烈的不安从颈椎窜到头顶,身体本能地想要推开他,那是生物趋利避害的本能反应。 可他刚动了动就被莱茵曼牢牢按住了,哨兵对周遭的掌控力本就极强,气温变化目光流转,甚至一丝一毫的恶意都能精准捕捉,姜融想凭体力挣脱根本是徒劳。 太可怕了。 从前姜融觉得林徽玉控制欲强,是个极致的变态,如今才知道这黑暗哨兵也不遑多让。 他越是挣扎莱茵曼眼底的暗芒就越盛,一把将他推到了床上,黑暗哨兵低沉的嗓音贴在他耳边响起,带着蛊惑的诱哄: “让我看看你的精神体好不好?” “你是我的向导,我却对你一无所知,这太不公平了。” 哨兵展现出对向导精神体的渴望,是一种潜在的性.暗示,跟直白地想让对方在自己面前脱掉衣服也没有什么区别了。 毫不掩饰的暧昧像是无声的挑逗,姜融额头上沁出了一层冷汗,却看见哨兵的精神体,那只黑色凤尾蝶,正缓缓扇动翅膀优雅地落在自己肩头,和主人一样满是期盼地想要与命中注定的存在交融。 “不、我不要。” 姜融把抗拒写满了整张脸,他偏头不去看那蝴蝶,脖子随着他的动作扯出了一条又长又韧的筋络,埋在白皙的皮肤下。 “乖一点,小家伙。” “快些把你的精神体放出来。” 温热的气息拂在颈侧,带着淡淡的湿润,像是密密麻麻的吻。 凤尾蝶扇了扇翅膀,周身散发出馥郁的香气,那味道带着催眠的效力,顺着鼻腔钻进脑海,瞬间搅乱了姜融的心神。 姜融后知后觉地捂住鼻子,却已经晚了,他身体软得像一滩水慢慢瘫倒下去,大脑好似泡在温水里一片空白。 他开始对周遭的一切感知都变得迟钝,连自己在什么地方、想要做什么都记不清了。 脸颊泛起淡淡的红晕,宛如被热气从头熏到了尾,他无意识地张着嘴呼吸,舌尖露出了一小截,正舔着干涩的下唇。 两条细长笔直腿在床上微微蜷缩扭动,交叠在一起晃动,将洁白的床单揉得皱巴巴的。 “好热……” 精神力不受控制地向外溢出,在空气中漾开透明的涟漪,密密麻麻地铺满了整个房间。 姜融觉得自己快要融化了,他胸口剧烈起伏着,缺氧般急促地喘息,本就秾丽的五官染上艳色,竟有种独特的触目惊心感,像是一只漂亮的妖精,或者活在水里的艳鬼。 莱茵曼彻底被吸引了。 俯身吻上他的唇,属于哨兵的精神力也悄然探出,缠上那团紊乱的气息,急切地想要与之交汇结合。 姜融全然察觉不到危险,意识彻底迷乱,他眼神朦胧地望着自己身上的虚影,连反抗的念头都消失了。 脑海里有个声音在不断叫嚣让他更乖一些,更顺从些,说哨兵与向导的结合本就是天经地义,此时此刻,没有任何人有任何理由能阻止他们。 他不用挣扎,甚至不用思考,只要乖乖承受就好。 第208章 像是一片失去支撑的羽毛,在半空摇摇欲坠,他意识沉得像灌了浆糊,眼看就要彻底沉沦,一道清明的声音却在此时骤然响起。 “姜融。” 偏冷的声线难掩急切,出现一下子刺破了满室的暧昧和混沌。 是他无比熟悉的音色,带着独有的温和在一片迷蒙里格外清晰。 “姜融,快醒醒。” 对方一遍遍地唤着他,语气里藏着快要抑制不住的焦灼,像是沉寂的火山下涌动的岩浆,快要冲破束缚,再也无法恢复平静。 姜融混沌的意识渐渐恢复。 他循着眼里的光源回过神,看清了自己身上正在发生的事,惊得身体都僵硬了。 他急得要死,应激了般狠狠一口咬在莱茵曼的下巴上,留下一圈清晰的牙印,趁对方愣神的间隙拼尽全力将人推开了。 做完这些还不够,姜融抬手就给了莱茵曼一巴掌,胸口剧烈起伏着,他气得浑身发抖,嗓音也带上了哭腔: “你个变态!不准碰我!” 想起从前莱茵曼说过不叫名字就不知道是在对他说话这件事,姜融又咬着牙补上一句:“莱茵曼·卡伦,你再这样,我们的交易就到此为止,我再也不会理你了!” 这威胁实在没什么威慑力。 语气还带着浓重的鼻音,像个摔跤了或者吃不到糖所以闹脾气的小孩,自顾自说着像是威胁的话,这样的他根本不知道如果哨兵铁了心要对他做什么,弱小的他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莱茵曼眯了眯眼,蔚蓝的眼底情绪难辨。 他望着眼前受惊过度、瞳孔依旧紧缩的小家伙,刚与之对视就见姜融肩膀猛地一颤,发尾都清晰地抖了抖,整个人都紧绷地摆出一副十足提防他的模样。 “我错了。” 他诚实地道歉:“……你和你那哥哥,原来不是这种关系吗?” 姜融气急败坏,又一巴掌挥到了他另一边脸上,“林徽玉才不会!” 虽然林徽玉的确说过想要跟他结婚的话,但也只是说过而已,他根本不会这样不顾他的意愿就做这种事,跟这哨兵没有半点相同的地方。 “是么。” 哨兵没管不痛不痒的脸颊,喉咙中发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那可不见得。” 第154章 被争夺的向导 姜融实在受不了在莱茵曼身边的生活了。 他趁对方有事外出的时候, 组织逃跑了好几次,不是从窗户偷偷翻出去,就是爬天花板上的通风管道, 试图找一个可以逃走的出口。 可最后不是把自己身体卡住出不去, 就是被不知道在哪里潜伏着的哨兵守卫们抓了个正着,像提着一只张牙舞爪的小动物一样送回了一开始的房间。 姜融气愤又委屈。 他觉得再这样下去的话, 自己再也不会迎来得见天日的那一天了。到时候他恐怕真像莱茵曼所说的那样成为了对方私下用来干那种事的向导, 被翻来覆去吃干抹净了。 可在这鬼地方, 他连一个求助的对象都没有, 他的好哥哥林徽玉如今远在内城,自个没准都自身难保。 兰斯洛特离得倒是近, 可他比起姜融的情况只会更惨,已经进气多出气少了, 现在活着没活着还不知道。 姜融那叫一个不甘心。 他心情不好, 当然也就没个好脸色, 又一次被抓回来时, 他郁闷地看到了莱茵曼那张气定神闲毫不意外的脸。 男人仿佛早预料到了姜融的行动一样,连一句质问也无,熟练地从守卫手上接过了他, 拿湿毛巾为轻轻为他擦拭脸上的灰尘。 “宝宝, 我很支持你多做运动。” 男人虚伪地说,“可是每天都把自己搞得一身灰, 像只脏兮兮的小老鼠怎么行?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宝宝是个平常就喜欢在壁炉里滚灰,不爱干净的脏小孩呢。” 逃无可逃, 最后下定决心真的从壁炉往外钻的姜融:“……” 忍辱负重逃跑失败也就算了,还被人这样污蔑,他尚且带着婴儿肥的脸颊气得涨红, 超大声说,“我才不脏!” 他明明最爱干净了。 连内裤都是一天一换的。 男人看着他以往白里透粉健康莹润,现在却灰头土脸的两个脸蛋,和沾着草木灰像个麋鹿鼻子的鼻尖,胸腔震动笑了一声。 他点头:“不脏的,是我看错了,宝宝是全世界最香的小朋友。” 这轻轻放下的态度,好像两个人的身份相互颠倒了,身为俘虏的姜融成了座上宾被对方高高捧起,而莱茵曼反倒成了他的侍从似的对他百依百顺。 姜融浑身别扭。 扭头将自己的脸从湿毛巾上拯救出来,他呼吸了一下新鲜空气,玫红色的眼珠盯着对方看了一瞬,忽然道:“你最近出门的时间变长了。是在忙什么吗?” 为他擦脸的那只手一顿。 “宝宝是觉得我陪着你的次数少了吗?” 莱茵曼不动声色地抬起了他的下巴,看他比起成年男性来说稍显稚嫩的脸庞,嗓音含笑,“真抱歉,我会注意下次早点回来,尽量不让宝宝独守空房的。” 他没有多说的意思,神态坦然自若,似乎和往常一模一样。 姜融却没给他转移话题的机会,伸手用力抓住了他的胳膊,细微的拉扯力让男人的注意力又转了回来。 两个人相互对视,从彼此截然不同的两双眼眸里看到了疑问和探究。 姜融率先开口:“你不用瞒着我,是我哥哥那边发生了什么吗?” 这是林徽玉带队回归的第十五天,哪怕减去五天的路程,他回到内城中心白塔的时间也过去了有十余天了。 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白塔和林徽玉到底有没有打起来? 姜融现在消息封闭,不知道他们那边面临着什么处境,但莱茵曼不可能不知道。 不管是林徽玉成功也好没有成功也罢,白塔都会发生相当程度的动荡,莱茵曼这种超脱于法律之外的、不被国家所承认的黑暗哨兵的政治地位虽然不会产生多大的影响,可到底需要提前做好应对,以防变故。 他最近频繁出去多半也是为了这事……姜融有心想要从他口中得到消息,所以盯着他的眼神也格外认真。 谁知,莱茵曼却微妙地变了副脸色。 男人攥着毛巾的手背皮肉稍稍绷紧,青色血管虬结凸起,指缝间泛着苍白,手臂连带指尖都在微微发颤,好似每一寸肌理都透着隐忍的力道。 经脉蔓延着攀至脖颈,他挑眉嗤笑一声,语气里掺着几分嘲弄:“真是有意思,我倒真成了掳走小公主的恶龙了——不光你那意气风发的王子要来救你,你自己也半点不愿留在我这儿。” 他故作为难地抬手按了按脖子,将那份狰狞一寸寸压回眼底,语气轻缓却带着不容辩驳的压迫:“这可让我怎么办才好?” 姜融瞳孔微缩。 他脸上满是错愕:“什么意思?” “不明白吗?”莱茵曼道,“都是你那哥哥做的好事。” 姜融眼神光慢慢亮起:林徽玉还活着!这就代表他真像望舒说的那样成功了?! 他第一反应是高兴。 长久以来悬在心头的目标骤然落地,砸得姜融一阵恍惚,那股发自肺腑的欣喜从脚底窜起,顺着四肢百骸蔓延到发梢。 指尖都在微微发颤,他整个人都僵在原地,一时竟然不知该如何反应了。 可这欢喜没持续多久,一只温热的大手忽然按在他肩上,力道沉得不容忽视,硬生生将他的思维从混沌的恍惚里拽了出来。 “他知道你成了我的向导吗?” 莱茵曼的声音低沉,带着莫名的冷意,“他知道你会被哨兵的精神力牵引,像只发.情了的小猫吗?” 姜融抬头难以置信地望着他,眼底满是错愕与羞愤:“你说什么?” “你们都是向导,本就不被允许在一起,彼此之间没有丝毫性吸引力,这是刻在基因里的准则。” 莱茵曼眼神沉沉,语气笃定,“向导本该和哨兵配对,就像我和你,我们才是最契合的。宝宝,你忘了那天的感觉了?” 他不提还好,一提那些混乱又灼热的记忆瞬间翻涌上来,姜融攥紧指尖,脸色泛红,咬牙切齿:“不准再提了!” 莱茵曼可没有兰斯洛特那样温顺听话,反而慢条斯理地抛出更刺人的话:“你不是想知道你那好哥哥在哪?明天就是他继承白塔权力的仪式,他会站在高塔顶端,向所有人宣告权力更迭。” 他俯身逼近,气息落在姜融耳畔,带着恶意的挑拨:“等他尝过站在顶端的滋味,还会像从前那样在乎你吗?” 姜融语气冷硬:“不用你管。” 第209章 这份抗拒像是彻底惹恼了男人,他眉头狠狠蹙起,周身气压瞬间降至冰点,湛蓝的瞳孔被浓墨般的阴郁裹挟,让人看不清真实情绪。 姜融被这股低气压慑得心头一紧,慌忙挥开他的手,转身踉跄着钻进了浴室,反手锁死了房门。 他胡乱地打开开关,花洒水流哗哗落下,很快注满了浴缸,水面倒映着他沉默的模糊身影,眼底一片茫然。 “他撒谎,没人会不在乎你。” 望舒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带着一直以来的认真,“虽然我不喜欢林徽玉,但他对你的在意是真的,喜爱也是真心实意的,别因为一个黑暗哨兵的话就动摇了。” 姜融缓缓蹲下身,小小的身影缩成一团。 即便平日里再怎么故作成熟,他也不过是个刚成年的孩子。 望舒见他这样,心头一软,放轻了语气,刚想再说些安慰的话,就听见姜融轻声开口:“没关系的。” 少年抬起头,泛红的眼眸平静得像一汪浅湖,没有丝毫波澜:“这世上没人会为另一个人活一辈子,每个人都有自己该承担的责任。就算是很疼我的哥哥,要是某天觉得我成了累赘,他也有为了自己活下去而选择放弃我的权利。” 顿了顿。 他声音更轻了些:“你也是,望舒。” “我很开心你一直陪着我,但之前我总会忍不住想,要是真像梦里那样,我的世界里没有你,也没有林徽玉,又会是什么样子。” 姜融垂着眼,指尖轻轻碰了碰冰凉的瓷砖,“后来我想明白了,无非是自己多辛苦点,并没有很多不同,日子总能过下去。” 望舒心头酸涩得发疼。 他看着姜融,就像看到从前那个孤零零的小少年,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姜融说的是真的,他能做到哪怕独自一人,也坚强地活下去。 可没人知道在高压里长大的姜融,外表看着张扬洒脱,内心早已封闭得严实,心理状态从来算不上健康。 重来一次的他如今被好好护着长大,最大的烦恼也不过是怕从小依赖的哥哥会放弃自己而已。 望舒用最温柔的语气安抚他:“哪怕所有人都会离开你,我也不会。你放心,只要有我在的一天,你就永远不是一个人。” 姜融静静听着。 他是一个很好哄的孩子,一点暖意就能驱散心底的阴霾。 用手背擦掉眼角不小心溢出来的几滴泪,姜融重重点了点头,嘴角慢慢牵起一丝浅浅的笑意:“谢谢你望舒,有你在我安心多了。” 不管怎样,只要等明天林徽玉顺利即位白塔,望舒之前答应他的事就能兑现。 姜融望着水面,眼底满是期待,由衷盼着恢复自由的那一天早点到来。 他在浴室待得太久,门外忽然传来咔哒一声轻响,莱茵曼推门走了进来。 男人身形高大挺拔,像一座沉稳的小山,迈步走近时阴影沉沉笼罩下来,将姜融整个人都裹在里面。 “穿着衣服洗不干净。” 他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姜融下意识吞咽了一口干涩的喉咙,在男人抬手的一瞬间闭上了眼睛。 无视了他微微发抖的身体,男人伸手解开姜融身上的衣扣,一层一层将衣物剥下,露出里面白色的内衫,随后抬手揽住他的臂弯和脊背将人抱起,放进注满温水的浴缸里。 温水漫过身体,暖意包裹过来,可姜融半点轻松的感觉都没有,在觊觎自己的哨兵注视下,他只剩下难以言喻的羞耻。 紧紧抱着双臂,他将脸埋进膝盖,只把头顶露在外面,整个人几乎要沉进水里。 就在他以为莱茵曼会转身离开时,水位却忽然上涨了,水花轻轻晃荡,姜融愕然抬头,就见男人也跨进了浴缸。 “你干什么?” 姜融一惊,连连往后退,后背重重撞在浴缸边缘才停下,心跳得飞快。 可莱茵曼却像照顾小孩似的,伸手拿起浴球打湿,揉出泡沫细细为他擦拭身体。 姜融实在不习惯这样亲密的接触,哪怕林徽玉养了他八年,也只在刚收养他的那一年为他洗过澡,之后他总会把人赶走,不愿让别人涉足自己的私密场合。 可莱茵曼和林徽玉完全不同,他向来随心所欲,只要是他想做的事,从来不会给人拒绝的机会。 大手覆在细腻的肌肤上,轻轻一按就留下浅浅的指印。 莱茵曼攥着他的脚踝,一点点洗净上面的灰尘,力道不轻不重,却让姜融浑身发烫。 到最后,他整个人都弓着脊背,脸颊红得快要滴血,连耳根都透着热意,“够了,够了……我自己可以……” “别动。” 指腹顺着他小腿的线条缓缓往上,泡沫裹着温热的触感漫过膝盖,惹得姜融绷紧了腿,指尖攥紧了浴缸边缘。 温热的水流顺着肩颈滑落,混着淡浅的沐浴露香气缠在鼻尖,他不敢抬头,只盯着水面上浮着的泡沫发颤,耳尖烫得几乎要烧起来。 莱茵曼似是没察觉他的窘迫,指尖掠过他腰侧时稍顿,随即碾过腰腹细腻的肌肤,带着薄茧的触感格外清晰。 姜融浑身一颤,下意识想蜷起身子,却被他另一只手稳稳按在肩背,力道不算重,却让他半点动弹不得。 “慌什么?” 他低笑一声,气息落在姜融泛红的耳尖,带着湿热的温度,“只是洗个澡,又不会吃了你。你哥哥不是这么为你洗的吗?” “……” 又提他。 这人跟远在天边的林徽玉较什么劲呢? 第155章 被争夺的向导 要忍住。 姜融在心里反复告诫自己, 眼下已经是最关键的时刻了,明天中午就是白塔新领导人的继位仪式,那是林徽玉成功的决定性节点。 只要顺利完成望舒的计划, 改写自己的命运, 到时候他就能从命运多舛的小反派一跃成为废土世界的掌控者,还怕没有能力教训这些厚脸皮的男人吗? 不用急着跟莱茵曼翻脸。 这样想着, 姜融任由男人为自己清洗身体, 细致到每一寸肌肤都被打理得干干净净, 乖顺得像个易碎的漂亮瓷娃娃, 连对方手脚不老实都没有什么反应了。 “好乖。” 莱茵曼凝视着他,向来冷硬的心不自觉软了下来。 林徽玉那边发来要求释放姜融的消息属实让他满心厌烦, 可这份厌烦从来不是针对姜融的,他也有意识地不去波及到他。 莱茵曼想, 这孩子是他下定决心要捧在心尖上宠爱的, 和那些随意就能处置的手下们天然就区分开了。 姜融特殊又娇弱, 是个风一吹仿佛就能折断腰肢的珍贵向导, 身为他的哨兵必须拼尽全力去呵护他才行。 就像养护一株名贵的花,农夫自己需要心甘情愿倾尽余生所有精血当作养分,才能把这朵漂亮的花养得鲜活而又明媚。 他开始贪恋这孩子给予的温暖怀抱了, 甚至越发沉迷, 活了三十多年,他头一次生出如此强烈地想要从对方汲取体温的渴望。 在这种情况下, 他又怎么能容忍其他人将人从他手上抢走呢?哪怕养育姜融多年的兄长,也没有这个资格。 “宝宝, 要再乖一些才行啊。” “现在还不够,远远不够。” 他抚摸着姜融的发顶,低声呢喃:“这样, 我才能忍耐下来,用不让你难受的方式来对待你。” …… 姜融沉沉睡去。 清晨醒来依旧窝在男人怀里,这个怀抱温暖而又宽阔,却无法让他的心产生半分留恋。 他听着男人的呼吸确认他陷入了深度睡眠,这才轻轻掀开搭在身上的胳膊,悄无声息地从他身侧钻了出去。 “望舒!” 他在心底悄悄呼唤最信任的人,很小声地问,“现在呢,我现在应该做什么?” 望舒此前说过,会在林徽玉登临权力巅峰的那一刻斩断他身上所有附加的厄运,同时开后门让他成为这废土世界的主人。 只要成功,姜融就再也不需要依附任何人庇护了,他不用勉强留在气运之子身边,更不用再躲躲藏藏地活着。 到时候他还算人类吗? 姜融不知道,但望舒说,他会成为超越这个世界维度的类似于伪神的存在,如同古老的神话故事中的土地神角色。 土地神听起来可真不错,姜融还幻想自己可以呼风唤雨,再也不受限制了呢。 那时候即便林徽玉不愿意再带着他,莱茵曼依然想要束缚他也根本无足轻重,算不上什么困难了吧? 姜融向来是认定目标后就行动力极强的人,想到什么就去做什么。见他急切地询问,望舒安抚道:“慢慢来,小心些。” 第210章 他道:“首先你需要找一个安静空旷的地方,空间要足够大,足够画下我所需要的阵法。” 姜融想了想。 要说空旷的地方,他立刻想起之前莱茵曼带他去过的那栋阴森监狱大楼。 他虽然只去过一次,却已经记清了路线,这几天反复逃跑试探也早摸清了城堡布局,差不多知道了去往那里的最短路径。 点头应下,姜融屏息凝神地从床上起身,望着莱茵曼熟睡的脸庞,他心脏悬到了嗓子眼,心想幸好昨天这男人缠着又吸了他的精神力,现在正处于放松时刻,一时半会想必不会醒来。 最后看了他一眼,姜融轻手轻脚地溜出了房间,话不多说,他飞快往记忆里监狱的位置赶去。 一路上,姜融撞见了三支巡逻队,领头人个个都是之前将他抓回来过的熟人,如果是以前姜融可能扭头就跑了,但这次,赶时间的他毫不犹豫地攻击了他们的精神域,让他们陷入了短暂昏迷。 他随后一路狂奔,躲过其余数波巡逻队的探测,在一个小时后,总算抵达了监狱门口附近。 门口还守着十几个守卫,这数量没法轻松放倒。姜融绕着监狱侧方,抬头看向墙顶上那扇窄小的采光窗,咬了咬牙,决定从这儿翻进去。 他没怎么锻炼过,身体素质跟普通人比起来算不上强,胳膊和腿都很细,万一踩空摔下来大概率会受伤。 但现在根本顾不上这些了。 往后退了几步助跑,姜融纵身一跳,双臂死死抓住了窗沿,拼尽全力把单薄的身子一点点往上挪。 监狱的石砖是硬邦邦的金刚石,边角没打磨过,锋利得很,稍微碰一下就会划破皮肤,往往血腥味比疼的感觉先冒出来。 “别伤到了。” 望舒提醒,姜融抿了抿嘴点头,勉强控制住身体后钻进了窗里,深深呼出一口气后,他猫一样落地跳下,几乎没发出什么动静。 终于顺利进来了。 姜融抹了一把额角的汗,满意地看着视野又空又开阔,完全符合望舒的要求的监狱大厅,喘息时都能听到隐约的回声。 接下来就是画阵。 按照望舒的指示,姜融用石头在地上画了个六芒星阵,阵法不是很难,像他这样的初学者歪歪扭扭地也能轻松描绘下来。 这一切都做完后,放松下来后的姜融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心想只要等中午林徽玉那边的继位仪式开始就行。 他心跳得厉害,忍不住有点期待。 他第一次做这种偏向玄学的事,既好奇会是什么感觉,又担心能不能成功,半途上会不会再出什么岔子。 这么一想,蹲在地上的他又多了点紧张,问,“我真的只需要等着就好了吗?” 望舒肯定地回:“对,等12点一过,我会在短时间夺舍你的身体,你会陷入浅度睡眠。” “接下来只要交给我就好,我保证你再睁开眼时什么都结束了。” 姜融不可思议地叹了一声。 他安静了下来,可刚不出声没有多久,他又问, “……我能去看看兰斯洛特吗?” 还有点时间,除了等也没事做,看到走廊深处那间熟悉的牢房,姜融止不住地心痒了。 望舒知道他想什么,轻轻叹口气:“去吧,如果这是你心愿的话。” 姜融往牢房深处走了几步,越往深走空气越是潮湿刺鼻,闻在鼻子里很是难受,他果然在之前那间牢房里看到了兰斯洛特的身影。 几天不见,哨兵的状态比上次更差了,他胳膊上插着好几根限制行动的铁针,血慢慢从伤口内渗出来,除了胸口在浅浅起伏之外根本看不出活人的影子。 显然这段时间又被折磨过了。 姜融看着心里越发不是滋味,咬着唇低声骂了句:“笨蛋。” 他跟兰斯洛特也就在军方一起待过半年,之前没什么特别深的交情,在他眼里对方根本没必要为他冒着背叛的这么大险。 还有什么东西比自己的生命更珍贵吗?难道为了谈恋爱,连命都可以不要了吗? 他发出的声音特别轻,可一点细微的动静,还是被牢房里的人听见了。 兰斯洛特慢慢抬起沉重的头,眼神模糊地朝着声音方向看过来,嗓子哑得像是在砂纸上狠狠磨过似的,难听得很:“是你吗?” “你、你怎么来了?” 看到姜融的身影,他双目里先是迸发出强烈的欣喜,随后风一样迅速消散了,哑声道,“这里又乱又脏,不是你这种干净漂亮的小孩该待的地方……快回去吧。” 都成这样了,他竟然还担心姜融。 姜融哪里需要他的担心? 他穿的是最好的料子,浑身被莱茵曼打理地整洁又舒适,身上也喷的香香的,手脚嫩的像一块蛋糕,一看就被照顾得很好。 除了每晚要被莱茵曼强制性地抱着睡觉,他几乎没受委屈,根本不用他操心。 可兰斯洛特偏偏还记挂着他的安全,好像完全是自己的安危视而不见,姜融不理解,他的伤口不疼吗?他难道就没有一点害怕吗? 握紧冰凉的铁栏杆,姜融语气硬邦邦的:“不用你管我,先顾好你自己吧!我很快就能从这儿出去了!” 等望舒的计划成功,他成了土地神,到时候不管是逃跑、光明正大走出去,还是命令莱茵曼放他走都能轻松做到。 哪里需要重伤的兰斯洛特惦记? 听见这话,牢房里的男人居然轻轻笑了笑,笑容特别淡,好像扯一下嘴角都要费尽全力,可姜融还是看清了,那是发自内心的,真心为他高兴的神态: “太好了。” 他叮嘱似的说:“不过,出去后别往南边去,那里还在打仗,太危险了。往北走,那边有沙漠里少见的绿洲,小镇的风景和规模虽然比不上林徽玉给你找的地方,但胜在干净安稳,很适合你居住。” 姜融:“……” 他没说话,站在牢门外,跟里面的兰斯洛特不像一个世界的人般。 玫红色的眼睛盯着里面形容憔悴的男人,姜融眼神忽亮忽暗,心里乱糟糟的,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兰斯洛特反倒比他还低落,小声说了句对不起,沙哑的声音里全是愧疚:“抱歉那天在杂货店没能保护好你,我……这段时间你肯定受了委屈了吧。” 姜融:“没有。” 兰斯洛特摇了摇头:“莱茵曼不是好人,他残忍又冷漠,不算是一个好的交往对象,我了解你,你跟他在一起肯定不会自在。” “但有一点,”他抬头,目光始终攫取着姜融,“黑暗哨兵不会伤害自己认定的心上人,他把你当专属向导,就算只有三分真心七分假意,也能护你平平安安的,我很放心。” 姜融像看什么看不懂的东西似的盯着兰斯洛特,忽然开口问:“那你呢?” 他问:“用这副交代后事的口吻,看来你真的没打算活下去了?” 这个男人以前又张扬又嚣张,动不动就骚包地说要跟他结婚,总自称是他未来的对象,情话随口就来。 现在却表现地这么淡然,难道真的一点不甘心都没有? 兰斯洛特不想在他面前显得狼狈,硬撑着装轻松笑了笑,“谁说非得活着才能跟你在一起?你忘了,我之前给你推荐的那本罗曼史小说里写,世界上最浪漫的死法就是在心上人的注视下死去。” “那样他就会永远记得你。” 他拉长了嗓音,粗粝的声音硬生生说出了几分温柔的味道,他眼睛里是姜融的倒影,像是要把他永远刻在记忆里。 “我在想,我们可爱的姜姜这样善良,一定会像罗曼史里说的那一样记得我。” “只要你一天没忘了我,那么不管你以后跟谁在一起,喜欢谁接纳谁,我都心满意足。” …… 什么乱七八糟的思想。 姜融在心里吐槽,这男人看的到底是什么不正经的书,净教些奇怪的东西,本来就不好使的脑子现在更傻了。 他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发梢轻轻晃了晃,果真如男人所愿般没回头,干脆地转身走了。 看着他慢慢消失的身影,刚才还装轻松的男人眼皮一跳,骤然垮了表情。 恐慌和孤单一下子涌上来,他嘴唇抿成一条直线,下意识想伸手去碰那个他日思夜想却碰不到的身影。 可胳膊的伤口传来一阵钻心的疼,他终究没抓到,好像连老天都不让他留住姜融似的。 兰斯洛特看着空荡荡的牢门口,刚刚姜融还站在这里跟他讲话,现在却连个影子都没有,苦笑着骂自己: 第211章 “……我装什么呢。” 他在撒谎。 什么释然坦荡,不怕死亡,要是可以他想后半生每天都能听到姜融的声音,能碰到他抱着他,每分每秒都陪在他的身边。 算了。 他现在连个帮手也算不上,对姜融来说就是个没有用处的累赘,既然选择当一条乖顺忠心的狗,早就该有被主人抛弃的心理准备不是吗。 早点死心吧。 这样,等待生命流逝的过程里,或许就没那么疼了。 …… 姜融低着头往前走,看起来不是很开心的样子,望舒在他脑袋里问:“你想救他?” “兰斯洛特……他不知道等中午一过,我就会变得特别厉害,还以为我真的找到逃跑的办法了。” 姜融语气里藏着点说不清楚的复杂情绪。 望舒轻轻应了一声。 “他为什么不要求我救出去?难道他不觉得我只想着自己的行为很自私吗?” 姜融满肚子疑惑。 他是真的搞不懂。 望舒知道姜融在对待感情上几乎是一窍不通的,就算身边有很多人喜欢他,无数人环绕着他,他在这方面始终像张白纸。 他耐心解释:“总有些东西比自己的生命还重要,对兰斯洛特来说,你就是那样的存在,仅此而已。” 姜融没说话了。 望舒又道:“我也是这样,我在乎你,对我来说你比所有人加起来都重要。如果我是他,我也会做一样的选择。” 姜融有点别扭:“怎么连你也……” 好在他都习惯他们时不时的表白了。 他在心里盘算着,大不了等事成之后把兰斯洛特放出来,找个好医生给他治伤,顺便也治治他那不清醒的脑子。 而望舒,被这位一直以来视为长辈的男人喜欢到底还是令他有点不自在的,但之后的事情之后再说,他现在还有更重要的要忙。 看他表面冷淡,实则手指都弯曲起来纠结害羞的样子,身为主神的望舒忽然在他身上看到了青年时期姜融的影子。 以前的姜融根本不会在意这些无关紧要的追求者,对他来说,这些可有可无的爱意取之不尽用之不绝,一个走了还有下一个。 就像便宜的玫瑰,不算珍贵,自然也就不会放在心上。 但现在不一样了。 这孩子从十岁起被他重新养大,灵魂和长相没变,性格却温和了很多。姜融已经开始能隐约感受到别人的心意了。 他会纠结要不要接受,会羞赧会抗拒,对于别人的示好也会像小猫一样试探着亲近,比起以前近乎无情的冷漠有了极大的改善。 这是主神想看到的。 他想让姜融先学会好好爱自己,明白爱并不是令他感到害怕和排斥的东西。 现在这个目标眼看就要实现,他心里居然也和满心期待改命成功的姜融一样,生出了点对未来的向往,心脏也砰砰作响。 没过多久。 姜融重新站回了六芒星阵中央,静静等待中午的到来。 十分钟。 五分钟。 就在倒计时即将归零的那一刻,他突然听到外面传来的巨大动静,监狱的大门被猛地推开,一大堆人在到处寻找着他的身影,带头的赫然是黑发蓝眸的莱茵曼! 莱茵曼显然察觉到姜融这次逃跑跟以前几次不一样了,所以派了比之前更多的人围了过来,连走路都来势汹汹带着火气。 姜融心里重重一跳。 怎么办? 要被发现了! 偏偏这么不凑巧…… 姜融腿肚发软,下意识想往后退,望舒的声音却先一步在脑海里响起:“别动!” 姜融低头一看,才发现脚底下的阵法开始散发着明亮的光晕,显然已经启动了,要是现在离开阵眼之前所有的努力全部都会白费。 机不可失,他硬生生停下脚步,维持着原本的动作,待在原地没有动弹。 莱茵曼蓝色的眼珠在大厅内环视了一圈,最终鹰犬般锁定猎物似的死死盯在了他的身上,再也没移开。 怎么形容这这眼神才好,姜融只觉得自己连呼吸都忘记了,一瞬间像是被扼住了喉咙,抽干了灵魂,害怕的连发出声音都不会了。 “宝宝,过来我这边。” 莱茵曼嗓音缓缓响起,他朝姜融伸出手,语气压得很低,“你是迷路迷到监狱了,对吗?不是想要离开,也不是故意惹我生气。” 他在给姜融台阶下。 姜融紧张得额角冒冷汗,浑身僵硬得像根枯木,捏着手指硬声拒绝道:“不。我就站在这,你也不准过来。” “……” 莱茵曼唇边的笑意淡了下去。 他眉毛狠狠跳了跳,看得出来已经忍到了极限,再忍就要爆发了:“我最后说一遍,过来。” 姜融还是摇头。 他眼神格外坚定地盯着莱茵曼,并没有为他而妥协的意思,只不过有一点令他不解:“莱茵曼·卡伦,你到底为什么这么执着想要当我的哨兵?” “是因为我高级向导的身份,还是四年前在白塔对我一见钟情?” 开什么玩笑,那时候他还是个小不点,姜融就算对自己的外貌再有多么良好的认知,也不觉得仅仅凭借这点就能吸引到这个男人。 “说到底,你只是享受把我捏在手心里的感觉吧,根本不是真的喜欢我。” 莱茵曼咬牙绷紧了下颌线。 他挥手让身边想上前的守卫退下,对于姜融天真的问题感到好笑:“那在宝宝眼里,什么才是喜欢,什么才是爱?” 姜融的目光飘了一瞬,第一反应竟然是看向牢房深处的走廊。 莱茵曼何其敏锐,瞬间就捕捉到了他的小动作,他轻嗤:“看来兰斯洛特那个半死不活的男人跟你说了些什么,让你觉得他对你是真心,我对你就是假的。” “我自己有眼睛,看得很清楚,”姜融有心想要拖延时间,反驳道,“他喜欢我,是愿意为我付出全部,而不是像你这样一味的掠夺。” 莱茵曼的脸色更阴沉了。 看姜融态度,他心里突然升起一阵莫名的糟乱,汹涌地毫无预兆地涌上来。姜融好像变得有哪里不一样了,不再恐惧,也没有之前的惶恐,陌生得让他不安。 他看不懂姜融在执着些什么,未知让他本能地烦躁起来。 对哨兵来说,尤其是他这样的黑暗哨兵,无时无刻不想和自己的向导结合,姜融一次次拒绝和冷淡的态度都不算最可怕的,真正让他感到愤怒的是被他视为专属向导的心上人,对于别人的明晃晃的偏爱。 “好,真是好得很。” 他把手指骨捏得咔咔作响,“小家伙连自己几岁断奶的都没搞明白,竟然还跟我讨论起了爱?” “那我现在告诉你,在你们这些孩子的天真幻想里总觉得爱是圣洁的,一旦和欲望挂钩就不算真爱,这观念才是无稽之谈!” “爱是一种更加肮脏,更加利己且私心的东西!就如我爱你,每次看到你都会下身发硬,迫切想靠近你进入你。” “我想疯狂地索取,还想用全部来回馈,这是人类刻在生命和骨子里的本能,怎么就不算是爱了?” “——又有什么可耻?” 姜融完全被吓得呆住了。 可莱茵曼已经彻底失去了再跟他将道理的心思,往前迈了几步,想直接把他拉到身边,用行动告诉他大人和小孩对爱的理解到底谁才是对的。 “别、别过来!” 姜融条件反射缩了缩肩膀,眼睛飞快眨了两下,一下子慌了神。 见男人格外狰狞的面貌,他手心直冒冷汗,鼻子发酸染上了几分哭腔:“还没有好吗望舒?我要坚持不住了!” 时间也过得也太慢了吧! 莱茵曼这男人根本不是一个他讲道理就能说明白的对象,姜融觉得自己拖到现在已经是极限了,多一秒都感觉自己要吓晕过去不省人事了。 “嗡嗡——” 好在情况还不算太糟,就在姜融无计可施的时候,地板突然嗡嗡震动起来,就连脚边的碎石子都哒哒地跳着,像是有重型装甲车碾过的动静,还能听到咔哒咔哒的机械声。 姜融一愣。 那边的莱茵曼也眉头一皱,锐利的目光朝后方监狱大门的敞开的方向扫去。 这不是普通的劣质战车能弄出来的声响,丰富的经验让他判断出这是军用的重型机甲车,少说也有至少三十台以上,正齐齐开了过来,迅速接近着他们。 第212章 是谁? 现如今有权限支配这么多战车的人寥寥无几,舍得花这么大手笔的就更少了。 脑子里灵光一闪,莱茵曼突然想起一个人的脸:林徽玉! 不可能! 林徽玉现在该在白塔参加即位仪式才对,这里离白塔还有不短的路程,除非瞬间移动,否则他怎么可能会来? 他刚想开口质疑,外面突然传来的猛烈攻击打断了他的思维,一颗小型投掷型炮弹硬生生截住他的脚步,咚地在他的脚边炸开了。 周围尘土飞扬,碎石狂掉。 来势汹汹的军队彻底赶到,战车整齐停成一排,乌泱泱地像挂在天边深沉的云。 林徽玉冷峻身影从为首的战车里探了出来,几日不见,他的气质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收敛了之前的温润平和,多了几分凌厉的攻击性,有了血性的浸染,再也不是从前那副与世无争的样子了。 他单手按着车顶,头发和衣摆在狂风中猎猎作响,冷声警告:“哨兵,离我弟弟远点,如果你不想下一秒就被踏平的话。” “哥哥!徽玉哥哥!” 姜融含泪朝他挥手。 可随即他又呆住了,懊恼林徽玉现在出现在这里,那他的改命计划怎么办啊? 会失败吗? 莱茵曼低头看向自己在刚刚一瞬间被子弹击穿的手,鲜血顺着指缝往下滴,血液蜿蜒的像条蛇攀爬在他的手臂上。 黑暗哨兵本就嗜血,见到血只会让他精神更紧绷,破坏欲也更强。 手上的痛感让这个一向优雅的男人的眉眼染上了几分暴躁,他转头阴鸷地盯着林徽玉那张碍眼的脸,替姜融问出了疑惑: “如果我没记错,你现在该在白塔顶层主持仪式才对?”那为什么该死的会出现在这里? 林徽玉没直接回答,只淡淡道:“仪式对全国开放,不能中断,所以‘我’当然还在那边。” 莱茵曼顷刻明白过来。 原来如此,是替身。 林徽玉找了个与他相似的替身留在了白塔撑场面,对外放出消息说仪式进行,自己则带队悄悄过来找姜融了。 这样既没耽误继位仪式,也没影响他的声望,他还能亲自过来救他心爱的弟弟,虚晃一枪迷惑了莱茵曼的同时可谓一石二鸟。 “你胆子是真的大啊,就一点不怕白塔那边出意外?” 面对至高无上的权力,林徽玉还能分心去做自己想做的事,看来他对姜融的在乎不是嘴上说说而已…… 这个认知让莱茵曼更不爽了,出口就是锐利的嘲讽:“我帮了阁下顺利夺权,作为交换,我只要你这可爱的弟弟一个人,这么点小事身为盟友,你都吝啬地不愿意满足吗?” “多说无益。” 林徽玉却没跟他废话,确认了姜融浑身上下都没有什么大碍后,稍稍放心的他直接操纵控制台朝黑暗哨兵再次发射了一枚小型弹药。 砰的一声巨响。 弹药精准避开了姜融的位置,随后炸开,烟雾和灰尘簌簌弥漫开来。 这次莱茵曼早有准备,始终环绕在他身边的那只巨型黑色凤尾蝶翅膀展开,蝶粉裹住他全身,散发着浓浓的透明的精神力硬生生挡住了所有冲击波,把他护其中毫发无伤。 两边人马一言不合就打了起来。 为了抢姜融这位他们眼里最重要的向导,他们下手全是杀招。 妒忌和恨意在此刻展现地淋漓尽致,他们拼着命想让对方死在这里,却又都默契地避开了姜融的方向,没伤到他分毫。 这倒给姜融争取了不少时间。 混乱的战场里,两边打得越来越凶,没人注意到原本站在原地的姜融脚下的六芒星阵正散发着耀眼的金光,慢慢将他整个人茧子一样包裹住了。 望舒的改命仪式开始了。 …… 起先,先是夺舍。 金色的眼眸在姜融的双眼里睁开,呼吸间,这具身体已然换了一个人操控,神态和站姿都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身为主神的望舒在姜融的身体里苏醒,他动了动双臂,感觉到四肢百骸传来一阵暖意,像被温热的泉水包裹,灵魂都得到了洗涤,舒服得让人放松。 “好孩子,马上就结束了。” 他在心底轻声对姜融说,语气温柔得像在哄一件放在心尖上的珍宝。 身体里的心脏跳了一下,比平时快了很多,像是姜融在发自内心回应他。 望舒微微勾起唇角,借着姜融的脸露出一抹颇有神性的笑容。 法阵的光芒越来越亮,不断抽取着他的力量,仪式已经到了最后一步,眨眼间就能彻底完成。 终于到这一刻了。 从此之后,整个废土世界都会认姜融为主,他心爱的孩子,他费尽心思想拯救,一点点抚养长大的孩子,会带着健康开朗的性格,洁白如雪的心灵,继承他交付的一切。 姜融会坚强地活下去,往后的人生里再没有痛苦的回忆、磨难与挫折,那些崩溃和绝望都将离他远去。 快了。 就快了。 望舒的操作行云流水,在中午的十二点,世界判定林徽玉达到权力中心的这一瞬间,他顷刻间将操控权转移到姜融的身上。 可就在他做完的这一刻,身体突然僵住不能动弹了,体内的能量被疯狂抽走,像水坝决堤一样以他根本拦不住的速度流失殆尽。 望舒猛地睁大眼,脚步踉跄了一下,金色的眼眸里满是空茫。 怎么回事? 他低头看向吸取他能量的源头,那个无比耀眼的六芒星阵,顿时明白了是阵法有问题! 快速扫过地上的图案,他果不其然发现细节处和他当初教姜融的不一样,有细微的改动痕迹,显然有人做了手脚。 是谁? 在场的人里没人能做到这件事,林徽玉也好莱茵曼也好,他们都是这个世界的土著,思维不在一个维度,更没有相关认知。 那究竟是怎么回事? 还有谁拥有世界之外的知识储备? 既然不是他们,既然没有人能做到……等等,望舒忽然想到一个人。含笑的、羞怯的、开朗的、活泼的、哭泣的。 最后通通化成一个人轻挑的面容,上挑的眉眼冷淡,秾丽如恶魔的红眸戏谑眨动。 “姜融。” 他迟缓道。 姜融便在他的大脑里轻轻嗯了一声,声音带着懒洋洋的漫不经心。 “原来藏在别人的意识里是这种感觉吗?主神大人就是以这样的方式跟了我八年?” 他笑:“真是个不错的、适合偷窥的视角。” ----------------------- 作者有话说:小宝干坏事 第156章 被争夺的向导 姜融没按他说的画阵。 或者说, 姜融在神的注视下也有改掉阵法的办法,用瞒天过海的方式骗过了所有人。 望舒彻底愣住。 大脑一片空白,他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轻轻问了句:“为什么?” “你指哪个为什么?”姜融尾音轻快, 笑意盈盈,“是我为什么没按照你说的画阵, 还是为什么我会叫你主神大人?” “后者嘛, 当然是因为我一开始就知道你的身份。不管是八年前你钻进我的脑袋里也好, 还是我先后到了教堂白塔和军队也好, 我的记忆从头到尾、都是完整的。” “……” 姜融像是没有看到他的沉默,依旧用那副满不在乎的语气道:“至于前者, 为什么我没有用你教的办法来画阵,没听你的话乖乖地收下你给予我的好处……你真的不知道原因吗?主神?” 他话锋一转。 那宛如流水般柔和, 含笑的无处无处无刻都像是在撒娇的声音顿时冷了下来, 像是压抑着愤怒, 又像是不管不顾的发泄, 他锋利地喧嚣着自己勃然的情绪。 “所以我才最讨厌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掌控者。你自诩为我好,轻而易举就回溯了我的世界我的身体,又用故作施舍的态度想要扭转我的命运, 你问过我的意见吗?” “你知道我在想些什么吗?” 他一字一句:“我只觉得你的思维真是可笑单纯到, 令、人、作、呕。” “……” 姜融却没有深深刺痛到他的自觉,精神力从意识深处发散出来, 凝聚成一道虚影,他温柔地张开了双臂, 从上方抱住了因为能量流失而无法动弹的望舒,像母亲抱着孩子安抚似的把他拥在怀里。 “你生我气了吗?” “身体这样僵硬。” 姜融眨眼又恢复了望舒熟悉的语气,刚成年的少年嗓音还尚且稚嫩, 撒起娇来很少有人能够招架得住,“可是我有什么办法呢?八年前,你让我的身体回溯到了十岁,那时候的我战斗能力消退,意识倒流,身体素质也全都不复存在了,面对突如其来的危险根本没有抵抗之力。” 第213章 “所以我想了想,还是瞒着你比较好。” “我想看看你的目的,想知道你到底要对十岁的我做什么,这不难理解吧?毕竟主神大人你这样谨慎,我不装成呆呆笨笨的小孩,根本就骗不过你。” 望舒哑口无言。 换作任何人得知自己八年的付出全都白费,一切回到原点,大概都会是他现在恍惚茫然的心情。 他以为把姜融从十岁重新养一遍,就能让这孩子变成一张干净的白纸,可到最后才发现这张纸本来就是黑的,是他自己眼盲心也盲,这场回溯几乎一事无成。 不,是他自己没有收获。 姜融却并非如此。 姜融任由望舒最后的力量被抽得一干二净,源源不断地消散在这片土地上,最终凝结成新的光球,吸收到了自己的心口。 望舒起初还不明所以,此刻却彻底了然了:姜融在剥离他的神格,再将这力量尽数转移到自己身上。 姜融从来看不上区区一个废土世界,更不屑成为这方天地的掌控者。 什么小小的土地神。 他向来贪婪,性格争强好胜,想要什么就必须得到最好的,而现在目光所及之处有望舒这么一个主神站在这里,他为什么要舍近求远,舍弃掌管三千世界的主神神格而去成为一个伪神? 在姜融的思维里这未免有些太过本末倒置了,不是他的处事风格。 “不好意思了,”姜融没什么诚意地道歉,“既然你了解我,就该知道我是个极度缺乏安全感的人,想要的东西只有牢牢攥在自己手里,才能彻底安心。” “还记得八年前你曾对我说过的话吗?你承诺我说,不会再让任何人试图操纵我,玩弄我。” 姜融的声音裹着浅浅喘息,在他意识里缓缓回荡,“那这份承诺自然也该包括你在内吧?区区一个小世界的主宰又算什么?就像这次你能轻易回溯我的人生一样,只要有人拥有凌驾于我之上的力量,就能肆无忌惮地摆布我。” 那张漂亮的脸上蹙起轻浅的眉,他露出一副惹人怜爱的模样,眼底却藏着毫不掩饰的冷漠。 “如果以后再出现像你这样高高在上的上位者,打着爱我的旗号对我抱有贪念呢?这一次不过是你的一时兴起,我就被迫陪你演了八年,下一次又会是什么?” “抱歉啊,只要还有人能轻易左右我的命运,我就永远没法真正安心。” “这不是我想要的自由。” 姜融抱着望舒,俯下身来,用温暖如泉水的精神力碰了碰他的脸,“别怪我,我想自救,想拥有不被你们这些人肆意干扰人生的保护自己的能力。所以就只能另想办法了不是吗?” 这才是姜融最真实的心思。 他早就说过,他偏爱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日子,从来反感有人借着“为他好”的名义对他的人生指手画脚。 废土世界再辽阔,成为土地神说的好听,于他而言也不过是个巨大的鸟笼,笼外永远有把他当成金丝雀般想圈养起来的人。 那些看客的眼神落在他的身上,像是一道道铁制的线,让他没有办法拍打翅膀高高飞起。而他不想被牢笼之外的人注视着。 姜融知道望舒没有坏的心思。 也知道望舒真心实意地想要救他。 这个男人所说的保护他绝不是一个空话,可姜融性格如此,他天性爱玩,生性放荡,这些弯弯绕绕的好意,恕他不乐意奉陪。 “望舒,抱歉利用了你。” 姜融的声音轻了些,带着几分说不清的淡漠,“或许你是真心对我好,可惜遇上的是我这样不领情的人。之后换个人喜欢吧。” “也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让我知道这世上还有你这么天真的人,居然想改变混沌不堪的我,对我能成为真正的好人而抱有幻想。” 他笑了笑,声音悦耳好听,“知道你目的这么纯粹时我还挺开心的,觉得你很可爱,就像我很多年前养过的那只满心满眼都是我的黑毛金眸小狗,愿意毫无保留地为我付出。” “不是……” 望舒终于开口了。 他约莫很累,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疲惫,但讲话时的语气和之前没有丝毫变化,依然是一副温和而包容的样子。 姜融下巴抵在他的发顶,疑惑地嗯了一声:“不是什么?是说你不像我的小狗?” 望舒格外认真:“你不是混沌不堪的人。” “……” 姜融高高挑眉,怔住了。 他真没想到这时候了望舒居然还觉得他碧玉无瑕,他忍不住要笑出声,眼眶都快笑出泪来了,“别逗我笑了,你为什么觉得肮脏的土地能长出纯洁的花?又为什么觉得唯独我能出淤泥而不染?” 就算他对自己有好感,滤镜也不至于开这么厚吧?尽管姜融自认为见识多广,各个性格都有的追求者无数,也没法坦然接受这种无脑的夸赞。 “好了。” 重新回到自己的身体里,姜融将身为主神的意识摒退,任由对方消散,没什么耐心接着听下去了。 “乖乖睡吧。” _ 新的神灵诞生了。 天地间刮过了一阵狂风,像万物苏醒时的温柔共鸣,漫过荒原,淌过石缝,裹着清透的凉意悄然蔓延。 原本燥热沉闷的六月天竟有白雪凭空落下,起初是零星几点,转瞬便成了绵密的雪絮,纷纷扬扬铺满天空,白得纯粹干净,不染半分尘埃。 这场不合时宜的飞雪,是世界赠予新神的礼赞,每一片雪花都带着雀跃的暖意,轻轻落向立于法阵中央的少年。 姜融周身萦绕着淡淡的金辉,神格觉醒后,他的轮廓愈发清绝透亮,原本秾丽的玫红色眼眸浸了神性的柔光,褪去了过往的戒备与锐利,只剩一片通透澄澈,眼尾微微上挑时,又藏着几分神明独有的慵懒与矜贵。 他肤色白得近乎透明,衬得唇色愈发浅淡,发丝被柔光镀上一层暖银,有几缕垂在额前,沾了雪粒便凝住,不化也不坠,被时光定了般。 少年的身形依旧挺拔清瘦,却不再有半分脆弱感,周身散发出的平和气场与漫天飞雪相融,干净得让人不敢亵渎。 雪花温柔地落在他的肩头发梢、指尖眉眼,每一颗都像是挚爱般的吻。 姜融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舒畅。 他所有的负面感觉转瞬消散得无影无踪了,连呼吸都变得轻盈通透,仿佛每一次吐纳都能吸纳天地间流动的无形能量。 他垂眸看向自己的手掌,指尖皮肤细腻得几乎看不见纹路,原本纤细单薄的手腕此刻却藏着能轻易撼动山河的力量,抬手时连空气都跟着轻轻震颤,指尖划过之处,周遭漂浮的尘埃都顺着他的心意聚散成形。 听觉也变得极致敏锐,远处战场的枪炮轰鸣、哨兵们的喘息嘶吼清晰得仿佛就在耳边,他甚至能捕捉到百米外牢房里兰斯洛特微弱的心跳声,连空气流动时掠过石砖缝隙的细碎声响都无所遁形。 视线穿透了监狱厚重的石墙,他看到了战车履带碾过地面留下的沟壑、莱茵曼黑色凤尾蝶翅膀上每一片鳞粉的纹路、连林徽玉眼底深藏的担忧与锐利都看得一清二楚。 目光再往远放,整个废土世界的轮廓都在脑海中铺展开来。 沙漠里随风滚动的沙砾、绿洲小镇上袅袅升起的炊烟、白塔顶端飘扬的旗帜,无需刻意探寻就能将世间万物的动静尽数纳入眼底。 这种力量充盈四肢百骸的感觉太过真切,真切到让姜融忍不住弯起唇角,眼底翻涌着明亮又肆意的光,他终于体会到真正凌驾于一切之上的自由,那是独属于神明的、无拘无束的掌控力。 “你也为我高兴吧,莎布。” 精神图腾里,黑山羊莎布睁开了矩形的眼睛,漆黑的瞳仁像他一样不含情绪地注视着世间的一切。 如果说精神体就是一个人的缩影,看姜融的黑山羊浑身长满了口器,密密麻麻都是眼珠的外观就知道了,跟众人以为的纯洁羔羊有着云泥之别。 新生的神灵得到了自家精神体的首肯,肩膀颤动哈哈笑了出来,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开心与愉快。 “宝宝?” 那边,林徽玉连厌恶的莱茵曼都不管不顾了,抛弃战场朝他冲了过来。 “徽玉哥哥。” 姜融歪头看他,目光放平,“我也要谢谢你才行,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前,你都有在履行着爱我的承诺呢。” “以前?” 林徽玉止以为姜融说的是小时候,不做他想,他握住了姜融微凉的手,“刚刚我看你神色不对,怎么样?你有没有哪里受伤?是被波及到了吗?” “那倒没有,”姜融说,“你们也没必要打下去了,收手吧。” 第214章 姜融爱看别人打架,他发自内心地觉得男人争斗起来很有意思,一个个面目狰狞的像丑陋的兽,但现在不行。 现在每个世界都是他宝贝的后花园,打坏了他心疼。 林徽玉却不想轻易放弃觊觎他的讨厌的男人,开口就劝:“宝宝等等,等哥哥送他们下地狱我们就收手回家,莱茵曼这个贱人肯定在我不在的这段时间欺负你了吧?我绝对不会原谅他……” 说着说着,他眨了眨眼,在姜融漂亮的眼睛注视下恍惚了一瞬,竟然什么都不考虑了,随后说了一声:“好。” 他没有办法违背至高无上的神灵的命令,姜融只是一个念头,他就理所应当地改变了想法,百般顺从。 林徽玉去整队了,让跟着他来的士兵们从战场上撤退,姜融见状满意地扬了扬眉眼。 他挥了挥手,数百米之外的牢房里,重伤昏迷的兰斯洛特也被转移了出来:“救他,别让他毁容了,我还没看够呢。” 林徽玉:“……” 他咬牙也说了声:“好。” ----------------------- 作者有话说:宝宝成神 第157章 被争夺的向导(正文完) 姜融不是个混沌不堪的人。 时至今日, 望舒依然这样认为。 姜融诞生于白塔,那是废土世界最高的权利中心,是世人心目中的圣洁之地, 所有有抱负的向导和哨兵们最好的去处。 白塔给了姜融一切, 他在此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以至于所有人都知道白塔有个风光无限未来可期的小少爷。 以为自己拥有了很多爱的姜融自然而然养成了矜娇的脾气。 他会缠着满身军勋、旁人既尊重又恐惧的孤僻哨兵为他讲行军的故事, 会大胆地抓首领外公的胡子, 还会集结小伙伴们往讨厌表哥的房间里放虫子。 所有人都纵容他, 宠爱他, 包容他。 他们将他捧在手心里高高举起,让他以为自己天生讨喜, 让他觉得只要待在白塔留在他们的身边就能获得想要的一切。 却没人对他说过,这些示好全都源于他s级向导的身份, 因为他有个珍贵的能力、稀有的名号。 姜融意识到这一点的时间太晚了。 母亲承受不住压迫连夜带他出逃, 一路颠沛流离辗转了数个城市, 她温柔心善, 却没有保护她们母子二人顺利生存的能力,最后郁郁而亡,含恨而终。 她用生命告诉姜融, 没有人会毫无目的地对一个人好, 如果上位者对下位者低头,掌权者对无权者示好, 那多半不是因为爱,而是因可怜的羔羊有利可图罢了。 爱是平等的。 身居高位的示爱, 是随时都能收回去的施舍。 姜融不需要任何人的施舍,他只要聪明且利己地活下去就够了,正如他母亲所期望的那样, 哪怕做个伤害到别人的坏人也无所谓。 十岁。 姜融将此观念牢记于心。 他很坚强,此前从没有独自生活过的他连一颗苹果的市场价都不知道,却用了很快的速度学会了圆滑讨巧,察言观色。 经历了人贩子拍卖娈童的事件后,逃出来的他更加上进,普通人或许会从此有了阴影不再与人交流,睡树洞吃野果与世无争。可姜融并非如此。 他学会了在大多时候温顺无害,又在某些特定的、需要威慑的时刻从不掩饰自己的危险。与人交锋的他成长飞快,短短两年就摸索出一套有用的生存经验。 直到十二岁。 他遇到了一只和他一样脏兮兮的小狗。 这只狗浑身的毛发漆黑,身躯表面纵横交加全是伤口,除了有着一双特殊的金色双眸外,濒死的它没有丝毫值得人停驻的价值。 姜融却收养了它。 稚龄的小少年将它抱起,不顾它脏污的毛发,结痂的溃口,用一种像是慈悲怜悯,又像是无动于衷的姿势就这样抱了它一夜,整晚没睡地使用精神力安抚着它混乱的感官。 这就是望舒睁开眼,看到的第一幕画面。 主神是三千世界的掌控者,支撑者,每个世界都有他的分身投放进来,用以观测运行的稳定性。分身有时寄存在无关紧要的配角上,有时寄存在主角意识的深处,因为随机性太大,像是现在以小狗模样示人的情况也多有发生。 望舒对于自己被救这件事并无所谓。 神没有情绪。 开心的、欢愉的、愤怒的悲伤的,这些全部他都感觉不到。 他看到小少年的第一眼脑海里就自动划过了这孩子的生平:这是个不被世界所偏爱的反派,有能力有手段,却总是差了点运气。 除此之外他印象最深刻的、便是那双暮色的像是始终在燃烧着什么的眼睛。 少年的眼睛很漂亮。 望舒这样想,用湿润的鼻子蹭了蹭他的脸,做出这个动作后的他转瞬看到少年低下了头,眼眸睁大,仿佛是在意外它竟然真的活了下来。 为什么意外? 不是他不眠不休抱着狗持续了一整夜吗? 既然认定抱在怀里的脆弱生命一定会死去,那为什么还要不吝啬地释放着自己的精神力,去帮一个注定不会回馈他的野犬? 望舒不太理解。 就像他不理解再坚强的孩子,在十二岁时也是会孤独的那般。 总之,他被少年收养了。 小家伙自己的食物都不多,养宠物却尽心尽力,像是把一只意外得到的狗当成了他的孩子,他的朋友,他唯一所拥有的东西,很认真地履行着主人的职责。 食物不够,那就去大些的镇子里做工来换,手脚麻利的童工可以当半个成人来用。睡得地方不好,那就去一些工厂捡些废弃的集装箱,拼装好后擦洗干净铺上被褥,也能勉强过冬。 只不过,这样的生活很难安稳地持续下去。 偶而听见从白塔来的哨兵路过的消息,不管有没有被他们发现身份,少年总会第一时间弃家逃走,带着最少的物资,一人一狗默契转移。 因不交保护费而惹到地头蛇,被撵着追杀兵刃见血更是常有的事。 逃走、安定、暴露、转移。 如此这般,一年又一年过去了,姜融的面容也逐渐长开。 精致可爱的他只要微微弯起眼睛露出乖巧讨喜的笑,不管是邻里长辈同龄伙伴,还是那些浑身是疤冷脸硬邦邦的战场硬汉,都会忍不住对他多几分偏爱,跟他说话时连语气都能稍稍放缓。 要知道这在人人自危的废土世界可是很难得的。 在这里,不管是小孩还是大人都面临着无法上战场那就没有丝毫价值的生存威胁,这种情况下还用同情心去怜爱一个小孩可就太难得了。 凭着这张脸混得风生水起了一段时间,姜融更加如鱼得水,他跟谁也能聊得来,也知道如何用最省事的方式去换取最高的利益。 在漫长的逃亡生活里,望舒从没有见过他崩溃的样子。 姜融是个很有韧性的人,面对降临在他身上的厄运,他虽算不上无动于衷,却也远远称不上恐惧。 这世间没有能让他感到恐惧的东西。 这样想着,已经长成比正常的人类还要大上一圈的望舒又用鼻尖碰了碰他,去舔他的手心。 姜融便一下子笑了起来。 他哈哈笑着,漂亮的眉目神采飞扬,抱着大狗的脖子把脸埋了进去,动作间满是亲昵:“我的凯尔今天也很可爱,我想想看……怎么奖励你好呢?今天给你做野鹿肉罐头吃怎么样?” kael(凯尔),在盖尔语里是精神上的守护灵的意思,这是姜融在收养他的第二年为他取的名字。 可尽管黑色的狼犬被污染后成了变异种,看上去威风凛凛,又有谁会一口一个守护灵地用满含珍重的语气叫着一只无法回应的狗呢? 也只有他了。 望舒想,姜融是不同的。 事实上姜融为了躲避追查另辟蹊径,果然用了格外不同的方式混进了军队。 他说自己是哨兵,大黑狗就是他的精神体,他们两个在演习时用配合无间的方式瞒过了报名处,顺顺利利地成了一名哨兵军人。 上战场、接黑活、只要钱给够那么派给他的任务他来者不拒。 慢慢地有个精神体是黑犬的哨兵,做事干净利落很厉害的名声传了出去,肉眼可见地,他们的生活有在变好。 望舒觉得,姜融这样的人或许比他更适合当一名神灵。 神需要有一个坚定的、不为任何事物所动摇的强大内心,足以公平公正地支撑法则的运行,望舒觉得自己并不符合这一准则。 第215章 不然为什么,他的目光渐渐开始无法从姜融的身上离开了呢? 为什么他明知道这孩子之后会面临什么样的结局,甚至早在第一年就无比清晰地知道了,现在却后知后觉地为他而感到痛心呢? 他不明白。 他想不通。 但这些困扰着神灵的纷杂情绪,在一个雨夜全都通透了。 望舒以灵体的方式凝聚了一个虚影,停在半空中俯视着正在铲土,死寂不语动作僵硬,只顾着埋葬那只狗的姜融,如同电光火石间劈向脊椎的雷光般,他瞬时明白了自己内心深处的渴望。 姜融很少这样狼狈了。 成年后的他也不允许自己这样狼狈。 可此刻,他盯着那个不整齐的土坑和里面毫无体温的黑色影子,眼眶里硕大的水珠混着雨水顺着脸颊一个劲往下掉,蹭在他的手背上和湿透了的衣襟里。 “哪有狗像你一样,蠢到一个劲地往前冲?” 他声音都哑了:“那是八千只污染物,不是八个!我需要你保护吗?他们想杀我又怎样?我告诉你我才不会死在那种地方!” ‘望舒从没有见过他崩溃的样子’。 ‘似乎没有什么能令他感到恐惧’。 这两句话在此时突兀地被推翻了。 他清晰地看到向来干干净净爱漂亮的姜融扔开了铲子,蹲在脏污的水洼里徒手埋葬黑犬的尸体。 看到他红眸里的愤怒难过、以及声音很低啜泣,才明白了这孩子并非不会哭,而是在意身为黑犬的他到了只会用这种方式来发泄的程度。 “凯尔……” “回到我的身边吧……” 少年抱着自己轻声颤抖道,雨声模糊,声音难以传递,半空中的主神却清清楚楚地听到了。他本该回去,收回分身回到中枢之地里去。 可神使鬼差地,面对一个世界只能投入一个分身投影这一硬性法则,和声泪俱下呼唤着他的少年,他却全然不顾了。 无视反噬,他被不想离开姜融的意识所支配,几乎是没有思考地就往小世界投入了第二个精神体。 他是幸运的。 第二个分身降临在一个男性哨兵的身上,能力出众,身份方便,只要他想随时都能回到姜融的身边。 他也是不幸的。 第二个分身站在姜融的视角,就只是一个莫名其妙对他有所热衷的男人。 他们并不熟悉,没有默契,姜融反感而敌视他,看他的眼神冷漠地让他一度觉得震颤。 得知是白塔的新掌权者薛惩,他的表哥试图抓他回去但失败,怀抱着白塔得不到就不能让其他势力得到他的心理暗算陷害,他的凯尔才死掉的消息,姜融也动了要回去让他抵命的心思。 正如望舒所说,姜融此人在哪里都能耀眼夺目。 他一眼看中了当时还名不见经传的林徽玉,轻轻勾了勾手就让对方不管不顾地为他卖命,接着是莱茵曼,黑暗哨兵的势力也相继被他收入麾下。 姜融似乎不反感和人发生关系了,对于之前嗤之以鼻的‘爱’,他开始变得游刃有余,来者不拒。s级向导的身份何其珍贵,他只要稍微释放些精神力,多的是哨兵为他前赴后继。 直至薛惩身亡、姜融玩腻。 惊动三千世界外审判者的那场‘死斗’开始了。 “好无聊,我想谈恋爱了。” 漂亮的黑发青年坐在高台,撑脸眨眼道,他的声音动听到不可思议,咬字的习惯都是缱绻而迷人的。 s级的精神力铺开,普通的哨兵连抵抗的能力都没有就失去了神智,任他驱使。 “可是我只喜欢最强的那一个,弱者没有拥有我的资格……选谁好呢?” “谁又比较符合?” 接下来的事人尽皆知。 望舒没有阻拦成功,姜融不听他的,哪怕他表现得比林徽玉更加出色,比莱茵曼更像一条忠犬,姜融的眼神却始终不放在他的身上。 他只夸过他眼睛好看。 金色的,跟那只狗很像的眼睛。 望舒深深闭了闭眼。 他清楚地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废土世界崩坏,姜融没了复仇的目标,如果任由事态接着发展,那么失去了感知幸福这一能力的姜融自毁倾向就会十分明显。 姜融会自杀吗? 不见得。 但有百分之一的概率他会因此而伤害到自己,也绝不是望舒想要看到的。 那个叫他凯尔的姜融、抱着他试图为狗缓解痛苦的姜融、鲜活而有韧性的姜融、内心深处明明那么温柔。 望舒总觉得现在的结局配不上他。 姜融是个聪明又能干的孩子,他有一步步规划未来的上进心,已经做到了这个年纪的最好了,没有人比他能做的更加出色。 但仅仅是因为是反派,仅仅因为一个不合时宜出现在他生命里的狗,所以他就一定要体验被扭曲的人生吗? 不对。 姜融应该更加幸福才对。 “犯罪编号40097的罪犯、流放处置。” 他下令道。 姜融有了目标才会有动力,那么先把他送到其他小世界拖延一下时间,望舒自己则选择趁此机会将已经报废的废土世界复原。 他想把姜融的世界还给他,以真正的守护灵的身份将他重新养大一遍,让他不再经历苦难,不再拥有绝望,不再受任何人支配。 很神奇不是吗? 身为神的他,有一天竟也知道了在乎的滋味,爱上了一个跟他截然不同的灵魂。 - 姜融夺取了他的神格。 这孩子一如既往地聪明,知道如何将利益最大化,继而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得知他从始至终都拥有记忆的望舒先是惊讶,在矜贵的少年挑衅般的注视下,竟然生出了类似于果然如此的有些释怀的情绪。 他想,姜融果然比他更适合当一个神灵。 他自己则并不符合。 如果可以,他更想回到记忆里,成为一只狗被彼时的姜融抱在怀里,他们相依为命,只有彼此,想要舔他手心时不会得到拒绝,想要围着他转时会得到夸奖。 “姜融。” “我很爱你。” …… 神灵会死,做完最后道别的他闭上了眼睛。 随风消散的滋味并不好受,意识崩塌间,他第一反应是担心自己的记忆会不会率先流逝。 不可以。 他不想忘记。 那些无所谓的记忆消失也就消失了,唯独姜融他必须要牢牢记在心里才可以。 为了防止自己忘记,他又念着姜融这一对他而言过分深刻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地在唇齿间传递,像是要把这两个字刻在灵魂里。 他忽的听到有人在耳边说:“知道了。” 继而问他:“烦不烦?讲得我耳朵都在痛了,有这力气不如留着来当我的秘书,作为前辈教我怎么使用能力。” “……” 望舒骤然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还是废土熟悉的风景,监狱阵法的附近。众人早就收兵列阵不再打了,全等待着为首的人的指示。 姜融回眸,他就站在这些人的身前,黑发红眸,神色慵懒,跟以往别无二致。 望舒与他对视,感觉到胸腔里的心剧烈地跳动着,血液在他的身体里流淌,天空中明明降着银白的雪,可却一点都不觉得寒冷。 “新身体适应吗?”姜融问。 身体? 他低头一看,顷刻了然。 难怪他的意识没有消散,姜融为他捏了个肉身,把他团了团装在了里面,身体跟他在神殿与姜融见面那次的形象一模一样,分毫不差。 不,有一点不同。 他的手腕多了一串花体的英文字母,kael(凯尔)几个笔画张扬又漂亮,一看就知道出于谁的手笔。 “……” 望舒忽而笑了:“你记得。” 姜融掌根抚了抚自己的额,将那一缕发丝扬到了脑后,冲他眨眼:“主人怎么会不记得狗狗的存在呢?” 他神情太过坦然,望舒略觉好笑:“什么时候认出的?” 姜融看他的眼神更加暧昧了,轻笑了一声后,依然是那四个字的回复:“自、始、至、终。” 望舒,这位前主神大人,他以为金色的眼睛是什么烂大街的东西吗? 带着这样明显的特征在他身边玩潜伏,姜融每次见了都眉弓抽搐,强忍着才没有戳破他。 叶流萤、顾翡之、周肆月、k、以及最后的陆遥。 他的投影依附在这些人的意识里,在流放世界极尽可能地纠缠着姜融,眼眸在世界崩坏前,无一例外都是金色。 第216章 不知道的还以为姜融捅了金矿了呢。 姜融道:“所以我才说,你可真是会找偷窥的角度。” 望舒:“……” 姜融扫了他一眼,目光着重放在了下半身,忽的想起什么似的轻笑调侃:“话说回来,你偷窥了好几次,自己却从没有亲身上阵过吧?怎么样,来试试?” 姜融明示:“我技术还不错喔。” 向来沉稳的男人闻言骤然僵住了。 他的脸飞快染红,呼吸也沉重了许多,金色的眼睛先是移开,继而飞快地放在了姜融的身上,暗含期待:“现在吗?” 他环视现场,上千人的注视下看上去挺有压力的,但他最听话了,作为狗的时期他都没有反抗过姜融,现在就更别提了,只要姜融一声令下他什么都能为他做到:“我这就来。” 不远处,持续注视着姜融这边的几人瞬间炸了。 不知是谁朝他们这边吼:“这又是哪来的小三?没完没了了是吧?从他身边滚开!” 前主神大人、从没有被人类如此羞辱过的望舒冷眼睨了过去。 姜融噗嗤一声,没忍住笑了:“哈哈、哈——” …… 男人们的争斗果然很有意思。 不管过去多久、再看多少遍都不会腻。 看着乱作一团的场景,新诞生的、至高无上的神灵兴致盎然地想。 唔…… 下次再玩些什么好呢? .正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