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诱GL》


 第1章

    [gl百合] 《难诱gl》作者：鸣玉珂兮【完结】
    文案
    当秦柠知道秦家即将破产的时候，她正在酒吧里一掷千金开香槟塔。彼时她刚喝一口酒，猩红的酒在高脚杯中荡漾，酒吧灯光昏暗，衬得她眉眼疏淡。
    无数人前仆后继地想和家财万贯的秦家大小姐搭上联系。
    看着面前人们炽热的目光，秦柠掩了手机，表情波澜不惊。
    她不想破产。
    那么，自己应该做些什么才能挽救秦氏。
    ——
    洛蝶萤是世家里的璀璨明珠，生着一双多情眼却有一颗无情心。她见惯了豪门中的貌合神离，自然对感情没什么期待。
    她从不去什么场合，鲜少人认识，本以为自己余生会在绘画中度过。
    没想到，她会在心理咨询室外遇到那个玩世不恭的秦柠。
    大雨滂沱，乌云密布，在这种天气下，秦柠那张脸却好看的可怕。
    洛蝶萤看着秦柠微湿的发梢，看着她的眉眼，心里竟然开始忍不住发颤。
    两人对视，秦柠扫了眼她寒酸的衣服，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把手中的伞递给她：
    “外面雨大。”
    “小朋友，把伞拿好了。”
    后来，她为秦柠挡风遮雨，为她清除路上的障碍，只为看着她在风暴过后依然能恣意地笑。
    ——
    而另一边，一个不动声色的身影同样注视着秦柠。
    那是顾拾，顾家的弃子，她本想利用秦柠达成自己夺回顾家的目的，却在不知不觉中，被秦柠的胆大疏狂撩动心弦。
    一个是文雅浪漫的“穷画家”，清高冷淡，实际却满身破绽，总让人忍不住逗她几句。
    一个是冷漠精明的阴郁千金，她笑着说要合作，转头就甩出十几份合同压秦柠。
    一个说：“你想复兴秦家？可以，我来帮你。”
    一个说：“秦家？只要你帮我把家族中那些人踩下去，我能替你把它买下来。”
    她们一个比一个厉害，而秦柠，继续“假装不懂”。
    她还有点用——会装，总裁范儿装得像，名媛圈子混得溜。
    赌桌上骗来的赢面、酒席间谈下的合作、派对里装出来的风光，她用这些苟延残喘，试图挽救秦家最后一丝希望。
    ——可我没想到，装久了，她们看穿了我的伪装，也让我看见了自己最狼狈的模样。
    ——到最后，我想守住秦家的尊严，但她们却只想守住我。
    内容标签：强强 都市 豪门世家 万人迷
    主角：秦柠，洛蝶萤；配角：顾拾；其它：装穷，装富
    一句话简介：假名媛，真戏精
    立意：黑暗之中自会有人来爱你
    第1章 贵腐酒
    阴暗潮湿的地下停车场，青苔爬满排水渠，臭水滴滴答答地泛着绿。
    一辆拉货面包车停在了十三栋的负一层电梯门前，浑身散发着油气的中年女司机瞟了眼副驾驶的人，色眯眯地抬了下下巴：“美女，到了。”
    副驾驶坐着个二十五六的女人，墨色长发如浪，鼻梁高挺，唇红齿白。即使坐在最破烂的黑黢黢的旧车上，依旧背脊挺拔。
    司机看出这是个讲究人，无论置于何时何地都拥有股精气神在，或许是来自从小的家风。
    “谢谢，”女人道，她启唇时司机仿佛闻到青柠香味，“钱通过平台打给你。”说罢，便要伸手开门下车。
    “我帮你开吧，免得脏了你的手。”司机颇为殷勤地倾身过去，替她开门。女人也不排斥，就那样敛眸等着，不和她眼神接触。
    “美女过来，是打工？我看这片儿，打工的挺多的。”司机大着胆子寒暄，平日里她倒是挺健谈，挺混不吝的，今天见了这美女却有些犯怵。
    “嗯。”女人没多说，只是漫不经心地应着。
    “你长这么漂亮，有没有想过做直播？我听说主播挺赚钱啊，我如果不开车，我都想去试试了。”司机从后视镜端详着自己的脸，又瞟了瞟女人，感到了老天爷的偏心。
    女人没回答，车门已经开了，她冷着脸走了下去，司机便也不再臭美，忙随她下车，帮她把车里的行李搬下来。
    女人没答应司机替她搬上去的好意，或许是出于安全的考虑，司机开着面包车扬尘而去，后视镜里，女人那高跟鞋、包臀裙、大波浪的身影变得很小，显得有些落寞。
    这样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呢？司机在心里怪纳闷的，所幸新的订单马上从手机里弹出来，她忙着去谋生，没空再管这桩离奇的事。
    秦柠看着一地的箱子，面无表情地按开电梯，开始搬。
    她租的房间在十二楼，十多个收纳箱和行李箱，上上下下至少六趟。
    当她终于把最后一个大收纳箱推进房门的时候，天都黑了。
    她坐在灰尘遍布的布质沙发边缘，看着敞开的阳台，冷眼点亮一只细烟。
    手机便是在这时亮了。
    屏幕上写着【秦书语】。
    “喂，大姑？”秦柠一手接电话，一手低垂，往地上抖着烟灰。
    “秦柠啊，搬家的事都搞定了？你也不说一声，自己就从老宅搬出去了，你堂姐今天有空，我本想让她帮你搬的。”秦书语的声音风韵依旧，延续着她从少女时期便不倒的大众情人的传奇。
    秦家人就是这样，不管腹里有多少把剑，嘴上总是柔情蜜意的，能把人甜得分不清东西南北。
    “老宅不是你卖的么？”秦柠直截了当。
    秦书语也没想到秦柠不装了，讪讪道：“那也没办法，那些催债的人，挡不住啊。得先给块肥肉缓缓。”
    “欠债的只有我家？公司你们不是股东？”秦柠笑了。
    “你这孩子，谁叫当初老太太偏心，把老宅给了小女儿，也就是你亲妈呢？可不得先抵你家。”
    “说得好像你们没分房子一样。”
    “我们那套小，抵也抵不了多少，况且囡囡还小，还要上学，总不能露宿街头吧。”秦书语口中的囡囡，就是她堂姐的女儿，今年六岁，正是上小学的年纪。
    “不说了，我得去送囡囡去上英语课了，改天过来吃饭啊。哦还有，那些债务，你得抓紧时间解决了，老宅迟早也得赎回来才是。”说完，秦书语便急匆匆地挂了电话。
    “真会装啊艹！”秦柠将手机往沙发上一扔，气得她又抽了几根烟，要不是秦书语小时候还真带过她，她直接开车撞进她们家了。
    直到地上堆满烟蒂，秦柠才重新看向手机，发现多了个未接来电，和一个语音条。
    她先点开语音条，那是顾拾发来的。
    【柠姐，听说你回国后打算搬家，已经搬好了吗？改天带我去参观参观啊！】
    秦柠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儿，按着手机回了个语音，声音有些装模作样：【好的呀，新地方比不得老宅宽敞，好歹离我公司近，我也正好体验体验员工上下班通勤，挺新奇的，有空过来玩。】
    顾拾很快回复：【明白，我们柠姐不是在乎物质享受的人，多向您学习！】
    秦柠没再回复，顾拾在她心里，并不是多么亲近的人，维持表面的关系，作为人脉维护着便可以了。顾拾家里虽说产业不小，她却是个私生女，掌握不了经济大权。
    帮不了她振兴秦家的人，便是无用之人。
    应付完顾拾，接下来的语音电话才是她重点要关心的，拨打过去，对面闹哄哄的，声音却很高亢：“大小姐，您终于回国了！我真是盼星星盼月亮，可把您给盼回来了！”
    秦柠笑道：“你以为是写运动会广播稿呢？正常点，别夸张。”
    陈陈却道：“我哪有夸张？首富的独生女，出生起就是风云人物，上学的时候，我帮你扔了多少情书，你不记得啦。”
    秦柠：“不记得了。”
    陈陈：“呵呵，最烦装逼的人。”
    秦柠：“哦？我有装么？”
    陈陈：“不装之装，才是最装。”
    秦柠也是被这姐们儿逗乐了：“废话少说，在哪儿玩儿呢？”
    陈陈这才正色起来：“是，知道咱大小姐是个忙人，普通的局我也不敢去叨扰您。这不是您刚回国，我这边这几年又认识了帮新朋友，都想让我向您引荐引荐呢。”
    “我看你觉着我挺闲的。”秦柠冷哼。
    陈陈挠头：“这帮朋友虽说比不上您有钱，可比您有钱的人压根就不存在，大家也都算得上是圈子里的新贵。唉您要不来，他们还以为我是扯谎，压根不认识您呢！”
    “新贵么……”秦柠摸摸下巴，思索着。
    “是啊是啊，没有那种乱七八糟的闲杂人等，不会污了您的眼的…”
    午夜，敦煌会所包厢。
    小牛皮沙发外围了一圈又一圈的人，都按照身家背景从外向内排着。秦柠一身黑色皮衣，烈焰红唇，闲适地居于最中央，陈陈正在她身旁点头哈腰，为她点燃一支雪茄。

 第2章

    “大小姐，您久不回国，不知道市里新开了家雪茄吧，就在我家购物天地顶层十二楼，改天我带您过去瞧瞧？雪茄，洋酒，还有您最爱的几张西洋唱片，都准备得妥妥当当的，就等您来呢！”
    陈陈拿手护着风，秦柠一低头，便将雪茄衔在嘴里，修长食指和拇指捻住，眯眼轻吸一口，香醇厚重。
    “你的品味，倒是有长进。”
    “听您一句赞可真难！”
    两人就这样寒暄着，旁边的人没她们事也恭敬在听，聊了一会儿，陈陈便一一向秦柠介绍这群人，秦柠只是静静地听。
    人群外层，关于这个传奇的年轻女人，大家心里都在紧张地打鼓。
    十多年维持着首富地位的秦家独女，十岁便斩获数学国家级奖项、十六岁发表诗歌散文集、十八岁成为滑雪专业运动员的六边形战士。如果不是和陈陈同为盛丰中学校友，她们这辈子根本没资格见到的精英。
    盛丰中学曾有句传言：秦柠之所以只是当年的理科状元，是因为人不能同时选文科和理科。
    把人介绍了个遍，都没有一个人加上了大小姐的联系方式，在场的人都有些惭愧，就连陈陈也觉得，不该把秦柠叫过来，参加她这种无聊的场合。
    大小姐是什么人，日理万机的，时间都按一分钟几万计算，哪儿是她能耽误的？
    正当她想问问秦柠要不转场找个米其林大厨去吃点夜宵时，秦柠却站起身，拍了拍她肩膀：“陈陈，别太紧张，你们先聊，我随意待会儿。”
    “哎。”陈陈勉强笑笑，接着去照顾她的客人。
    被人簇拥久了，难免透不过气，秦柠坐到房间边上，一个人闭目养神，路过的人纷纷识趣地绕开，没有人去打扰她。
    洛蝶莹便是在这样安静与热闹泾渭分明的地方，完成她的画作的。
    酒红色的天鹅绒沙发，黑色皮衣黑色大波浪的女人，亦是大红的唇。
    像是烈火，又像是灰烬。
    素描，上色，她是如此的全神贯注，以至于女人端着酒杯走到她身旁都无从察觉。
    “哎哟，蝶莹，来会所都要把画板带着，这不是让大小姐见笑了吗？”陈陈注意到这边，连忙过来，因为秦柠的脸色算不上好看。
    “陈陈。”秦柠缓声，目光却盯着面前的清丽女子一瞬不瞬。
    “这位新朋友，你忘了向我介绍。”
    “她叫洛蝶莹，我艺术系的学妹。她家境不太好，勤工俭学，不过人很妥帖，我很多局都是她帮忙安排的。”
    “贵腐酒，难得遇到同好，”秦柠看着红酒笑笑，“确实很会安排。”
    陈陈喜道：“大小姐喜欢就好！蝶莹，还愣着干什么，大小姐站着你坐着，像什么话！”说着，她的手往上抬了抬，示意洛蝶莹站起来和秦柠说话。
    那小画家却像是非常不好意思，只是羞涩地看着秦柠，坐在原地手上还拿着画笔。
    “真是上不得台面。”陈陈无语了，整个局里唯一被秦柠多看两眼的人，却如此被动，难道要等着大小姐纡尊降贵吗？
    谁知秦柠笑了笑，将红酒杯搁置在桌上：“洛…蝶莹？名字好听，姓也好听。”
    单手按住洛蝶莹的椅背，秦柠倾身在她耳边说道：“小画家，你画得很好，我正缺个女朋友，你想和我试试吗？”
    作者有话说：
    猝不及防的开文！
    作者的第一本百合，全女世界，不会出现男角色，慢热，文艺，无节操，更新不稳定，慎入。
    全员戏精 大小姐是万人迷攻
    第2章 文艺女
    本是惯常的无心一撩，没想过对方会有什么正面的回应，对方却波澜不惊地扇动蝶翼般的眼睫：“好啊。”
    秦柠张扬的笑容僵在唇角，在场的人也俱是一惊。
    这就答应了？还能更草率点吗？
    陈陈则是司空见惯地扶额苦笑——她随便带了个朋友过来，竟被大小姐看上了。
    不过大小姐猎艳的名声早已在外，有过感情纠葛的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短暂的，热烈的，秘而不宣的，皆是散场得无声无息，风过了无痕。
    大小姐有资本，大小姐玩得起，就算是有人不满或是不舍，大小姐也会给出一个足够诚恳的善后价格。
    故而陈陈并没有将大小姐的一时兴起多当回事，只是笑道：“看来我这次也是当了回红娘。”
    洛蝶莹浅浅地望着秦柠笑，秦柠亦是冲她笑回去，洛蝶莹拿出手机探过去，露出白皙瘦削的一节腕骨：“大小姐，我加您？”
    秦柠没让她扫自己的手机，而是夺过她的手机输入了一串手机号码，备注了一个【阿柠】，随意地递回去。
    “还叫我大小姐，就太生份了，是不是啊，女朋友？”
    洛蝶莹一怔，脸颊有些微红，还没等她反应过来，秦柠便将一张纸片塞到她的手心，走到她面前低声：“周六有空的话，到这里来找我，这是我们的第一场约会。”
    说完，秦柠便拎上自己的限量版白纱戴妃，冲陈陈道：“走了，凌晨还有场跨国会议。”
    “这就走啦？下次有空还来啊！”陈陈热情道。
    “我家小蝶在这儿，少不了见面的。”
    “嘿，我们十年的同学，比不上刚交的小女朋友亲？”
    秦柠走后，洛蝶莹将那名片反过来，上面写着：【弦歌庄园李经理电话：xxxx】
    秦柠所说的跨国会议不假，她们秦氏说是快破产，其实明面上还没破产，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大厦彻底倾颓之前，总该能支撑一段的花架子。
    而秦柠要做的，就是如何在这楼彻底倒塌前，想想办法如何补上这亏空。
    她一家破产也就罢了，秦氏上上下下数万名员工，背后是数万个家庭，还不计其数的股民，总不能大家一起死。
    开完会，天色已渐亮，秦柠望向窗外鱼肚白，洗了把脸，回床上小眯了一会儿。
    醒来已是下午，和旧友元缨约的下午茶，随意换了套便装白裙子，便去赴约。
    元缨的伴侣和陈陈是网球球友，短短半天已听闻了秦柠谈新女朋友的事情。
    元缨坐在桌子对面，银勺搅拌着咖啡，眼睛弯成月牙儿。
    她不说话，只是一味地看着秦柠笑。
    秦柠咽了口柠檬蛋糕，抬眼睨她：“笑什么，怪瘆人的。”
    “没什么，觉得你蛮可爱的。”元缨捂嘴接着笑。
    秦柠莫名其妙，拿出手机回了几条工作消息，元缨道：“我还不知道洛蝶莹长什么样，你有照片吗？”
    秦柠一愣，她还真没有。昨晚那么多人，也没想着刻意去拍照或是合影。
    “你加了她联系方式吗？朋友圈或许有，你翻翻呢？”元缨接着提议。
    “翻人朋友圈？！”秦柠柳眉倒竖，元缨却被她这副大惊小怪的模样弄愣了。
    “该不会说，咱们大小姐从来没有主动翻过别人的朋友圈吧。”元缨又捂嘴故作诧异。
    还真，没有过。
    从来都是别人主动发给她，她看都看不完，都懒得去看了，更别说主动想要去了解谁的私生活。
    哪里有金融会议，或者谁签了什么新项目，她倒是挺关心。
    秦柠轻咳了一声，浑身别扭地点开那个名为【die】的单翼蝴蝶头像，仿佛有人在她手机里安了监控，下一秒她的所作所为就会被全市人民知晓。
    元缨笑笑：“阿柠，放轻松。”
    点开朋友圈，清一色的风景照，以及色彩对比度极强的画作，简短的配字。
    【春日，落樱，很美。】
    【今天是个好天气。】
    【雨后偶遇的蜻蜓。】
    秦柠性质缺缺地撇嘴，惹得元缨十分好奇：“怎么这个表情？”
    秦柠不好向这位保守女性解释自己阅女无数的经验主义，只是说了结论：“很明显的钓鱼文案。”
    “哦？”
    “就算是在文艺女里，也属于最拙劣、最做作的那种。”
    元缨笑了：“那你喜欢她什么？”
    秦柠脸上的讥诮的笑意褪去，继续往下划，终于是翻到了一张正主本人的侧颜照。
    一片郁金香花海里，洛蝶莹穿着白衬衫，黑色小马甲，黑色短裙，举着长筒相机，正全神贯注地拍照。
    眸子黑白分明，骨相优越，皮肤白得近乎透明。
    元缨顺着她指尖放大的照片看去，点头：“原来是见色起意。”
    大小姐还是那个大小姐，大小姐的取向非常好理解，对方要么是相貌出众，要么是能力拔萃，大小姐本人的光环已足够多，却依然喜欢搜集耀眼的事物，要将她们全部收入囊中，装点她的房子。
    何尝不是一种专一。
    秦柠收了手机，不置可否，端起咖啡抿了一口，望向窗外。
    “周六我要和她约会。”
    “那祝你约会愉快。”虽然，元缨在秦柠的脸上，并没有看到恋爱的甜蜜，而是有某种愁绪绕在脸上，解不开。

 第3章

    忙碌的一周，各类财务报表看得人昏了头，秦柠加班到七点惊觉已是周六，和洛蝶莹约的日子正是今天。
    家里的车俱已典当抵押，她打了个车，前往弦歌庄园。
    这是片挺大的园子，车不开进去的话，从外走到里得二十分钟，园子是个环形，外面种了各种花草、一片竹林，中心是片湖，偶尔有节目表演，也能游船。
    沿着湖心设有雅间雅座，中餐西餐皆有供应，竹林里也有日式榻榻米。
    她忘了和洛蝶莹约时间和具体雅间，兴许是怕她忙，洛蝶莹也没发消息打扰她。
    难道要和交往不到一周，仅仅见过一面的女朋友考验默契么？
    想到这里，秦柠忽的停住了脚步。
    兴许，洛蝶莹并没有来。
    庄园的老板是她生身母亲的熟识，只要想来，随时都有她的位置，可是洛蝶莹知道报她的名字吗？
    秦柠拨通了洛蝶莹的电话，对方几乎是一秒就接了起来：“喂，阿柠。”
    清灵的嗓音带着夜间的虫鸣，沁人心脾，秦柠置身于月下竹林里，有些恍惚。
    半晌后，她抱歉道：“刚下班，久等了吧。”
    “没事的，这里风景很好，写一天生也不觉得累。”对方语气很轻松，没有丝毫埋怨。
    “你等了我一天？你在弦歌庄园？你在哪个位置，我来接你。”
    “你转身。”对方的声音带着笑意和细小的气声。
    秦柠将手机贴着耳朵，转过身，便见到一轮圆月之下，洛蝶莹抱着画板，微笑着看着她。
    她今天的装扮和那天比，休闲很多，森系的亚麻上衣配着丝质阔腿长裤，反倒是秦柠一身职业长裙，显得更有女人味。
    洛蝶莹朝她招招手：“阿柠…姐姐。”
    秦柠隔着远远地瞧着她，虽然不想承认，她的心里确实是没来由地加速跳动了几下。
    秦柠走了过去，洛蝶莹这才发现秦柠很高，大概有一米七，穿上高跟鞋一七五多，比她高大半个头。
    扑鼻是果木香的前调，青柠、香橼，中调是玫瑰花香，后调是秘鲁圣木的焚香味道。
    传闻中神秘的大小姐，她从风闻中认识她，见了面才发现这人出乎意料地好理解。
    如同此人最喜欢的数学公理一样简约直白，遵循着大自然最底层的天然逻辑，毫无雕饰。
    “饿了吗？”秦柠突兀地现实一问，将洛蝶莹从出神中打断，让她有些忍俊不禁。
    “不饿。”洛蝶莹摇头，已经饿过了。
    “今天确实是我不对，忘了时间，我们现在去吃饭吧。”
    洛蝶莹继续摇头：“有些画作需要整理，明天交给画廊，我得回去了。”
    “给我个赔礼道歉的机会，好嘛蝶莹？”秦柠温声，牵起洛蝶莹的手。
    那手冰冰凉凉的，似乎在夜露中浸透很久。
    洛蝶莹也不挣扎，任这温暖的手牵着：“没事的，我怕你找不到我，所以在这里等你，既然等到了你，我就不担心了。”
    秦柠蹙眉：“你越这样说，我越内疚，我很想补偿你。”
    洛蝶莹抬眸一笑，眼睛在月亮下亮得惊人：“那就罚你陪我赏会儿月亮吧。”
    “今天是十五，月亮很圆呢。”
    作者有话说：
    看似尬聊，实则两位影后飙戏
    两位都是防御非常厚的人，假性自我互创
    第3章 彼岸
    自那晚一同赏月后，秦柠和洛蝶莹几乎有空就在一起，不在一起的时候，也在手机上交流。
    陈陈和元缨约了秦柠打网球，秦柠到后马上拿出手机：“稍等，还有一个人要来。”
    “蝶莹？”陈陈玩味地和元缨对视一笑，“听说你现在什么场合都带着她，形影不离了。”
    “对啊。”秦柠不以为意，柔声给洛蝶莹发着语音。
    【阿莹，到哪儿了？】
    洛蝶莹很快打了电话过来，说自己已经下了地铁，十多分钟的步行路程就到了，而秦柠也没有挂掉电话，两人就这样挂着语音聊，直到那个婉约清丽的身影出现在球场门口。
    元缨弯眸微笑：“感情真好。”
    原本想着三个人，秦柠和教练配合着打，谁知洛蝶莹也会，秦柠便有了搭档。
    2v2，秦柠、洛蝶莹，对战陈陈、元缨。
    对战完毕，后者队伍惨败。
    陈陈扶着膝盖，汗珠顺着鬓发滴到球场上，不可思议地望着那个大气不带喘的短裙姑娘。
    “不是，大小姐，你女朋友打得比你都好。我没在做梦吧？”
    元缨也面色为难，表示赞同。
    陈陈此言，很有严重性，因为秦大小姐不是等闲之人，而是网球二级运动员的水平。
    比秦柠打得好，那简直就是专业级别，可以替代教练了。
    而洛蝶莹只是敛眸淡淡笑着，将马尾重新扎好：“今天手感比较好，陈陈姐太抬举我了。”
    “我怎么可能比柠姐姐打得好呢？是她一直在配合我。”她转向秦柠，替她拧开一瓶水递过去，眼眸清澈温柔。
    秦柠颇受用地接过，她并不介意自己被比下去，那说明她家女朋友优秀，她脸上也有光。
    更何况，久居高堂，好不容易棋逢对手。
    陈陈晚上有个会，下午打完便要走，元缨也得回去给伴侣准备晚饭，秦柠不便透露自己目前的住处，找了个处理公务的托词，和洛蝶莹各自回家。
    走到租的小区门口，洛蝶莹的电话便打来了，问她是否安全到家。
    秦柠低头笑着：“我这么大人了，回家的路都不记得？”
    “怕你丢了。”洛蝶莹的声音似乎也带笑。
    “丢不了，放宽心，姐就是被人拐到黄浦江都能游回你身边。”
    两人正笑着，秦柠穿过小区大门，透过那一丛丛半楼高的墨绿剑麻叶，看到单元楼前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便几句结束了和洛蝶莹的电话，调整了下表情，满脸得体地走了过去。
    “阿拾，你怎么过来了？”
    顾拾一身西装，显然是刚下了班，她从树木的阴影中走了出来，露出一张同样阴郁深邃的好看的脸。
    看到秦柠，那全部的阴郁瞬间消解，替换上一种狂热的亲密。
    “柠姐。”她快步走过来，揽住秦柠的胳膊。
    秦柠注意到她手里提的东西：“这是？”
    “这不是头一次到你的新家来么？带了点香薰、加湿器什么的，我想你一定还没空添置这些摆件，能让你住得舒服点。”
    便是礼物的意思了。
    秦柠打量了一下身边人的表情，看不出什么破绽。
    顾拾很高，比她还要好个一两公分，看向她的时候，有种隐隐的压迫感，没有和洛蝶莹相处起来舒服。
    “你有心了。”秦柠想伸手接过，顾拾却不让她拿。
    “我帮你提进门。”她道。
    那些东西看着就不轻，许是怕她手酸。
    进了门，顾拾似乎也被此处的简陋震了一下，以她们原本的阶层，一辈子也住不进这样的地方。
    但顾拾很快就掩藏了情绪，指着门口的纸箱道：“那里面是什么？”
    秦柠瞥了一眼，那里面是她买的带镜梳妆台的零部件，由于要省钱，需要自己安装，但她一直没找到整块的时间处理这件事，便一直搁置在那里。
    她还没解释，顾拾已经走了过去，将纸箱打开：“安装家具啊，我最感兴趣了，闲得无聊的时候，我就组装模型打发时间。”
    这点秦柠是知道的，她曾经看过顾拾的展柜，里面各式各样的木头模型，小提琴、木制建筑、直升机，都是由几百块木头通过榫卯结构拼接而成，需要十足的耐心与细心。
    不由秦柠分说，顾拾盘腿坐到地毯上，将说明书摊开在面前，便替她开始组装。
    秦柠便在一旁递递螺丝刀、螺母等工具、零件，不想显得过于帮不上忙。
    装完了梳妆镜，顾拾又开始帮忙安装书架。作为一个拥有手机和5g网络的现代人，秦柠的书依旧出乎意料的多，金融类、管理类、科学类、文学类，那十几个箱子里除了衣服大半都是书，大书架摆满了，又加了个小的旋转书架，放在沙发边，便于随时取看。
    忙活完家具，顾拾又在网上挑起了墙纸：“等到了，我和你一块儿贴。你喜欢这郁金香粉吗？我觉着挺适合你这卧室的风格。”
    秦柠无奈：“你比我更像这房子的主人。”
    可我就是把这里当自己的家在打理啊。
    顾拾没把这句话说出口。
    还有一句同样无法说出口的话是：我也是把你当做我的人在对待。
    顾拾顾左右而言他，看了眼挂钟：“都九点了，柠姐你给我下碗面，就当抵工钱了。”
    “我带你出去吃，吃到饱。”其实秦柠早就想提醒她到饭点了，只是看顾拾那么全神贯注，她也不忍打断。

 第4章

    她只是依稀记得顾拾对她说过，自己没别的朋友，只有她。
    小区旁的大部分饭馆都关了门，只有一家做夜宵的烤鱼店还开着。
    秦柠带顾拾走了进去，给对方看菜单，随意点了几个，便交给老板。
    街道宁静漆黑，路灯点点，唯有烤鱼店的红色帐篷里是火热的。
    “等我忙完手里这个项目，我就搬过来陪你。”顾拾道，似乎不容反驳。
    秦柠不答反问：“你的项目离这里很远？”
    “不，事实上办公地点不需要固定，可以线上沟通，只是晚上长期熬夜，怕打扰到你。”
    秦柠沉默饮水。
    她并不是在考虑洛蝶莹，而是在思考秦家的债务。顾拾身上的确有可利用的资源，可太多的东西，她不想让顾拾知道。
    “我等着看你的成果。”秦柠仰头，露出惯常的审视神情。
    每当秦柠露出这副表情，顾拾都感到激动，那压抑的征服欲，被导火索点燃，让她浑身颤栗，迫切地需要成功，来向这位裁判证明己身。
    “会的，柠姐，我曾经向我自己许诺，总有一天，我会带你站在世界的顶点，俯瞰整个人间。那些欺负过我的，瞧不起我的，都会给她们颜色尝尝。”
    这充满恶意的势利的世界，唯独秦柠愿意向她伸出这只手。
    而秦柠只是抿了口茶，隐藏眸中晦涩：“顾拾，我从前帮你，并不图什么。”
    “只希望你好。”
    晚上，秦柠一连接了三通催债电话。
    “小丫头，算你有点魄力，一个人顶起这公司，不愧是秦家的人。但这事你搞不定，还是赶紧把你国外的老娘叫回来，我不敢保证你们秦氏破产的消息不会走漏风声！”
    秦柠只是吸了口烟：“大姐，你把我的碗砸了，我还怎么赚钱还你？你想拿到手，就好好配合我，维持秦氏表面的繁荣。不然我两手一摊，躺平不干了，谁给你变出那么多钱？指望我那个不着调的跑出国的老妈？”
    “你敢反过来威胁我？信不信我把你的手脚剁了，寄到国外，给你妈看看？多漂亮的手啊，保险都买了不少吧，那可是她唯一的女儿。”
    “是不是唯一，那可不好说。忘了告诉你，我老妈万花丛中过，想找我的替代品可容易。我没了手脚，我妈不见得回来，可你们就真没人干活还钱了，你算算这账吧。我是真无所谓。”
    “你！秦柠，你是个疯子，你说的是人话吗？你精神不正常啦！”
    “不好意思，我就这样，一直没正常过。我的话你不乐意听，大可以按你的想法来，但我保证你一分钱都拿不到。”
    “不过你要是还愿意听…”秦柠将烟头丢在阳台的地上，用高跟鞋碾灭，“就老老实实帮我维护好这场戏，我需要什么就给我什么。”
    “五年内，我把钱连本带利，全部还清。”
    电话那头的人咒骂了一声，没了办法，只好应下来，挂了电话。
    夜风吹得秦柠乌发飞扬，楼下霓虹灯亮，车水马龙，她的心由闹转到极静。
    那些她曾经引以为豪的一切的珍贵，固守到头，终要失守。
    倒不如抓住一切能抓的东西，任她是绳索还是稻草。
    只求在彻底力竭前，爬上彼岸。
    作者有话说：
    柠柠：事到如今，只好卖身（bushi）
    第4章 疯女人
    【秦小姐，咱们赵总接受了您的要求，愿意为您找一个环境更好的住所，看您什么时候有空，拨冗和咱们同事去看看房子。】
    秦柠收到这条短信的时候，正和顾拾一起在出租屋贴墙纸。
    顾拾说梯子高，怕秦柠摔下来，好说歹说决定自己上去，由秦柠在底下扶着。秦柠拗不过她，只得随她。
    说到执行力这一块儿，秦柠如果敢认第二，那恐怕只有顾拾能认第一。
    前段时间说的墙纸，刚到就带了过来，还借了物业的梯子、工具，帮她去贴。
    顾拾一头黑长直，随意地披散着，今天不是工作日，她穿得很是青春靓丽，潮牌联名短袖配着牛仔短裤，露出超模般的一双长腿，还是令人羡慕的冷白皮。
    秦柠自下而上看去，像在看画报。
    她总是会被眼前人要强的个性和超出年龄的阅历迷惑，忘了此人还没满二十四。
    “这边上有些不平，滚筒递给我一下。”顾拾弯腰，不经意地将长发撩到耳后，锁骨下的皮肤一层薄汗。
    秦柠递给了她，在手机里回了个：【上班时间没空，下班空余时间联系你。】
    说完，她抬起头对顾拾一笑：“不用忙活了，这地方不好，我近段时间会再换。”
    顾拾的脸肉眼可见地变得失落，瞳眸被阴影笼罩。
    新房子安排得不巧，正赶上第一季度，秦氏为了补上亏空，参与了好几个大型互联网项目的投标。
    毕竟互联网这行泡沫多，轻资产，唯一投入就是人力成本，比起房地产风险小很多——至少不会因为豆腐渣工程死人。
    秦柠忙得脚不沾地，凌晨四点还在公司盯着程序员改代码，就差没住在公司。
    因此看房子时，她显得异常烦躁。
    “立交桥都差点穿过阳台了，我还睡不睡觉了？”
    “外头这片林子是做什么的？一到下班点鸟就开始叫，吵死人！”
    “什么？楼上死过老人，还是病死的？你们做生意不讲究风水？不想让我把钱还上啦。”
    总之看了好几处，秦柠仅仅是扫了一眼就不满地离开，对方公司陪同的小妹急得要哭。
    这大小姐也太难伺候了，明明她才是欠债的吧！
    “大小姐，我带您看了这么多地方，您就没有一处稍微有点满意的吗？”
    “我的时间宝贵，我没怪你浪费我跑这几趟已经很仁慈了。”她可是丢下手里的工作来的，早知道来了更气人，她就先看看照片和视频了。
    “大，大小姐我没有逼您的意思，只是……”
    “再找吧。”秦柠打断了她，不由分说。
    高跟鞋磨的脚后跟有些痛，秦柠走出那林子后的独栋别墅，又接到了助理小周的电话。
    “什么事？我马上回公司。”
    “大小姐，你叫我查的东西，有结果了。洛蝶莹和本市的那个洛家并无一点关系，她就是个背景简单的、外地来的穷画家。”
    秦柠沉默几秒，在心里放下这几天的沉没成本，快速翻过篇去：“知道了。”
    反正最近她也忙得很，没空去搭理洛蝶莹，不如就让两人的关系这样不了了之。
    整个三月兵荒马乱，几乎到四月初，秦柠才获得了短暂的休息时间，在顾拾的帮助下搬进了新住所。
    市中心的独栋洋房闹中取静，不靠近城市的主干路，四面都是中庭，出去也只能通向小巷，颇有生活气息。
    秦柠在二楼阳台摆放了茶桌茶具，自己布茶，邀请顾拾来品。
    顾拾喜欢滋味浓厚的老岩茶，秦柠笑她二十岁的年纪，五十岁的品味，她也不反驳。
    第一道茶水洗茶，第二道茶水洗杯，第三道才倒进大瓷杯，过滤掉茶叶后分到两个小杯子中。
    秦柠一身青花旗袍显得身段姣好，木簪玉坠斜插入发，端坐于木雕桌一边，动作娴熟大气，坐在哪里都是一副主人姿态。
    像这样谈商的场合，她从小便在母亲身边耳濡目染，学了个十成十。
    “这地方也比不上老宅，可谁叫我妈计划将老宅翻新，赶我家老太太的九十冥寿。老太太在世的时候我妈在国外玩，死了倒上了心，你说她是孝顺还是不孝顺？”秦柠眉眼疏淡，侧头看向窗外老榕树。
    “翻新了住着更舒服，也不算瞎折腾。”顾拾道。
    “这地方去你家也方便，你要愿意，尽可以搬过来和我同住。”秦柠扭头，望向顾拾的眼睛，顾拾没料到秦柠会主动提起。
    她心里的盘算，反倒由秦柠说了出来，有种猎人被当做猎物反捕的错觉。
    “好啊，我真的不会客气哦。”
    秦柠笑笑，垂眸替她添茶：“你妹妹最近怎样？”
    一提到顾遗爱，顾拾的笑颜瞬间变得冷然，眼里闪过狠厉。
    正如秦柠了解到的，顾拾是个私生女，从小被顾家老人在乡下带着长大，直到成年才被母亲带回去认祖归宗。
    若要按先来后到，顾拾的生母才是结发妻，可无奈是乡下丫头，没权没势，没能和顾家千金小姐成功扯证，而是被娘家更有实力的后妈抢了正妻之位。
    好端端的长女嫡孙成了私生女，和她同父异母的妹妹顾遗爱却是正牌小姐。
    所谓同人不同命，同伞不同柄，命运就是如此弄人。
    顾拾咬牙冷声：“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给多少钱都不够她挥霍的，趁早把她送出国，别回来最好。”
    秦柠无声地弯唇：“可她的命你羡慕不来，听说你母亲百分之九十的产业会交给她，剩下的百分之十给你，且只有经营权没有继承权？”

 第5章

    顾拾猛地灌了一口茶：“到我母亲死时，恐怕就不是这局面了。”
    “我会让她们看到，谁才是真正值得托付的。”
    顾拾似乎是说给不在场的顾母听，又似乎是说给自己听，当然也说给秦柠听。
    秦柠伸手，暖玉般的皮肤贴合着顾拾的手背，将她冰冷颤抖的手拢在手心：“阿拾，我信你，也支持你去争回你那一份。”
    “我一直都站在你这边。”
    四月的汉城，雷雨阵阵，随着骤风席卷而来，打落一地新芽，又飞速消失。
    洛蝶莹站在画廊窗边，握着屏幕漆黑的手机。
    秦柠已经连续一个多月没有联系她了，似乎是把她忘了。
    没有一句解释，没有告别也没有总结，仿佛人和人的关系本就如此松散，如流沙般聚合随意。
    但洛蝶莹并不意外。
    贵人多忘事，秦柠是贵中之贵，忘记的事远不止这一桩。
    三年前的洛蝶莹和现在一样，从不去什么场合，鲜少人认识，生活里除了绘画没有其他。
    她在心理咨询室外，遇到了这个名声在外的、玩世不恭的女人。
    她听到助理医师叫住了一个人：“大小姐，您的测试报告忘拿了。”
    大小姐，大小姐。
    洛蝶莹所听过的传闻里，只有一个人能去掉姓氏直接这么称呼。
    名媛圈里大小姐很多，赵大小姐，顾大小姐，陈大小姐。
    可直接叫大小姐，不加上姓氏也能人人知晓在说谁的，只有秦大小姐。
    那个优秀到可怕的秦柠。
    她来心理咨询室做什么？
    这种出生在罗马的人，也有解决不了的问题吗？
    卷发女人停了脚步，返回去拿报告，接着推门走出来，在洛蝶莹身边站定。
    大雨滂沱，乌云密布，在这种天气下，秦柠那张脸也好看得可怕。
    洛蝶萤看着秦柠微湿的发梢，看着她的眉眼，忍不住发颤。
    两人对视，秦柠扫了眼她寒酸的衣服，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把手中的伞递给她：“外面雨大。”
    “小朋友，把伞拿好了。”
    “那你呢？”洛蝶莹问。把伞给了她的话，秦柠就得淋雨了。
    “这么淋着走回去，也挺爽的。”秦柠浑不在意地走了下去，仰头站在雨里，痛快地发笑。
    疯子。
    从那时起，洛蝶莹就在心里想，要是有一天，她和这个疯女人谈恋爱，分手了，只有一种可能。
    那就是——两个人里，有谁的病好了。
    作者有话说：
    有奖竞猜，三个人的mbti分别是——
    （一天揭晓一个）
    第5章 小秦总
    三个多亿的项目正式在福市落地，秦柠频繁地往返与两地之间，建设本地团队之余，与甲方单位联络感情。
    陈陈再一次联系到人已经是一个月后：“失踪人口终于回归了，我还以为咱大小姐被拐了呢，差点报警。”
    秦柠躺在总统套房的大圆床上，累得胳膊都抬不动：“你知道我这一个月安排得多满吗？周一到周五在甲方园区监工，山里的保密单位，信号屏蔽器，进门就得上交手机。周末还得陪领导们爬山喝茶走绿道，晚上全是喝酒应酬。”
    陈陈感叹：“这就是大小姐的人生，我们普通人羡慕不来。”虽说秦氏总部的绝大部分事务掌握在秦柠母亲秦殊越手中，秦柠只是每年过生日时被母亲送几个子公司，再怎么样也比她手里的产业多得多。
    秦柠呲了一声：“少贫。”
    “什么时候回来啊？”
    “等中期验收过了吧，这边看人下菜碟，我一不在，指不定怎么为难我的团队。等中期验收完，一半的钱到账，我也有理由回来几天。”
    “还得是大小姐的面子管用。”
    “到时候见面聊。”
    “行嘞，您就好好拼您的事业，我等着鸡犬升天。”
    挂了电话，秦柠打开朋友圈，无聊地刷了一会儿，大家的生活都勤奋多彩，什么过生日秀高级餐厅的、结婚晒大钻戒的、深潜的。
    唯独她，好像从小到大都没有过片刻放松。她家老太太曾请了个算命先生，说她这命盘里多驿马，贵则贵矣，是个奔波劳碌的命。
    在相册找了几张路边拍的照片发上去，配字：【南方的神奇植物，从来没见过的品种。】
    很快就收到了评论：
    die：【木棉花。花语是，惜取眼前人。】
    秦柠看着那行字，有些恍然——她有这么久没联系洛蝶莹了吗？
    完全把她抛到脑后了啊。
    秦柠回了个笑脸，重新打开电脑文档，修改项目报告书。
    晚上是个复杂的酒局，除了甲方单位负责验收的部门领导，还有当地的几个商界巨鳄，论辈分秦柠得叫声姨，总之整个桌上，数她最年轻。
    秦柠去厨房盯了几个菜，又回去席间，起先大家还有些生分，秦柠有意递了几个话头，大家自我介绍后，便稍有热络。
    按照规矩，大家共饮三杯后，便可私下一对一敬酒，秦柠先是和身旁与自己年纪相仿的资历较浅的姑娘们喝了几杯，便去一一给领导们敬酒。
    瞿高工是个年近五十的女人，技术出身，不善言辞，本来最厌恶商务人员那一身酒肉臭，出了名的难搞。秦柠来之前也没人看好，都笑话她就算项目拿下来又怎样，不见得能过验收关。
    谁知瞿高工第一天听了秦柠的ppt，赞不绝口，两人便一见如故，一聊技术便忘了时间。
    因着秦柠也是技术出身，虽说长相艳丽长袖善舞，可肚子里有真东西，为人也真诚，并不惹人生厌。
    总之，瞿高工帮了秦柠很大的忙，验收期间从未为难过她们，就算不敬别人，也得敬她。
    瞿高工见秦柠来，忙站起来按她的肩：“你我之间，不必整这些虚礼，你坐着吃菜就好。”
    秦柠却笑着摇摇头：“我是真心感激您，认识您挺荣幸的。”说完，便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瞿高工无奈笑笑，明白秦柠的心意，不再阻拦，也是干了这杯酒。
    回去落座，其他人已经酒酣耳热，聊天的声音逐渐放开。谁谁谁又做了十几个亿的项目，谁的公司又申请了新的专利技术，未来几年行业内的大佬会有如何举措，上面又是如何的政策。
    听着都挺玄乎，有多少水分却得打个问号，这种酒局上的话，秦柠也就听听，有自己的判断。
    大家聊得热火朝天，酒局完美散场，秦柠自觉结账，将领导们一一送上车后，回来善后。
    出门时，竟看到一个戴眼镜的姑娘在门口等着她。她认识此人，她叫魏薇，是瞿高工手下执行部门的同事，是直接负责她们项目验收的。
    “今天多谢您请客啊，小秦总。”
    “魏工客气，还得多谢您平时的配合。”
    魏薇谦和一笑：“职责所在，况且秦氏的项目本来无可指摘，算不上帮忙。”
    甲方和乙方工作场合外私下见面，本来怪怪的，更别说脱离了酒席，还刻意等在这里，应该是有什么话想说。
    秦柠默不作声，和魏薇并肩在昏黄路灯下走着，寻思着对方莫不是想要贿赂？想以验收结果来要钱？
    她并不排斥这件事，能用小钱解决大问题，当然划算，只不过她不知道对方想要多少。
    如果要的太多，她大可以走流程将人举报了，但新换来的人未必有她配合了，可能得不偿失。
    秦柠脑子里飞速运转着，对方却羞涩一笑：“小秦总，到这边这么久，有没有逛过美食街呢？”
    “哈？”秦柠愣在原地，没料到对方说出这样一句单纯的寒暄。
    “没有，平时太忙，久有耳闻，却没功夫去看看。”
    “这周工期没那么紧，如果我能有这个荣幸，可以为你当次本地向导。”魏薇冲秦柠微笑。
    秦柠张了张嘴，声音微哑：“中期验收结束，我得回公司述职。”
    魏薇显得有些失落：“这样啊。那你是坐飞机还是高铁？”
    “飞机。”
    “我开车送你去机场吧，打车太贵了。”
    见对方如此热情，秦柠觉得，若她不答应，魏薇是不肯轻易善罢甘休的：“那我就，却之不恭了。魏小姐。”
    “小秦总，别和我客气。”魏薇心满意足。
    坐魏薇的车去机场，三个小时的航程后，秦柠又回到了总部。
    她不在家时，顾拾也没兴趣住她家，对方最近也在忙些金融项目，顾拾本就是沟通需求不高的人，一个月发条短信，关系也不会疏远，这点秦柠倒是觉着挺省心的。
    国外艺术家的联名画展广告贴满了整座城市，地铁口、商场外大屏，秦柠觉得有些要求，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这个承办方的名字。
    直到在新闻里看到洛蝶莹的专栏，才想起来，原来galaxy是洛蝶莹画廊的名字。

 第6章

    秦柠打开的不是官方新闻软件，而是社交媒体，艾特洛蝶莹的艺术家很多，但都没有收到洛蝶莹的回复。
    点开评论，秦柠看着看着便挑了眉，那些关于洛蝶莹的描述，实在是精彩。
    有说她在美术院校期间就很不检点的，有说她情书收到手软还被人堵在门口的，更有“如假包换的知情人士”透露，洛蝶莹曾经和有钱的金主同过居。
    秦柠都想给她鼓个掌了——终于有人来解救她了，头回看到有人风评比她还差。
    可底下表白的也很多，有实事求是称赞她的前卫审美的，也有舔颜的，清一色的“老婆老婆”。
    真是刷新了我的认知啊，国民老婆洛蝶莹。
    秦柠看戏似的冷笑，果然，没人不爱声名狼藉的女孩。
    事情变得有趣起来了。
    作者有话说：
    今天揭晓最简单的最显而易见的一个
    洛蝶莹的mbti是——infp小蝴蝶啦，有没有人猜对呢
    第6章 长岛冰茶
    秦柠把网上的言论截了个图，甩到洛蝶莹和她的聊天框。上一条信息还是一个多月前，洛蝶莹跟她说晚安。
    秦柠：【原来你不是乖乖牌。】
    洛蝶莹那边没有马上回复，可能是在忙没看到，也可能是看到了不想回。秦柠无声勾唇，将手机放到了包里。
    回来有很多会议要开，秦柠八点多才吃上晚饭，那时天已经黑了。
    她打开手机，发现洛蝶莹半小时前回了她的消息。
    die：【你不就喜欢这样的吗？】
    出乎意料的挑衅语气，和先前乖乖女的人设大相径庭，令秦柠忍不住挑眉。
    秦柠：【这样和我说话很不温柔哦，女朋友。】
    洛蝶莹发了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大小姐有心恋爱？】
    秦柠不答反问：【谈恋爱有什么意思吗？】
    对面沉默了良久，久到秦柠以为洛蝶莹不会回复了，信息条才重新冒出来。
    die：【的确。】
    die：【没什么意思。】
    秦柠放下手机，点燃一支香烟，走到窗边。橘红色的火星在暗处明灭，秦柠吸了一口，烟雾笼上她的眼角眉梢，隐匿一丝笑意。
    卸下友好的假面后，她好像这才真正拉近了和洛蝶莹的距离，看清了她们两个是怎样的相似。
    很相似的，都不是好东西。
    秦柠简短地回来对项目进行了个中期总结，即将再飞福市时，秦殊越却突然地回国了。
    秦殊越回国，那叫一个惊天动地，如果说别人管她叫大小姐是客套，非秦柠本人所愿，那秦殊越的公主头衔，就是她本人非常喜闻乐见的。
    秦殊越并非靠自己白手起家打拼的商业帝国，而是祖上就富，一代一代通过老太太的手传下来的。其他人是装公主，秦殊越是真的公主。
    公主年轻的时候是小公主，生女儿变老公主。老公主从小到大花不完的钱，没一天参与过社会劳动，连亲生女儿秦柠都无法共情。
    每当大家表达对秦柠的羡慕嫉妒恨时，秦柠都叫冤，恨不得叫她们看看她妈，那才是她的人生我的梦。
    老公主回国，就跟女皇帝微服私访摆驾回宫似的，等着她的除了公司的一众阿谀奉承的员工，还有催债的。
    回不去老宅，下了飞机只得往秦柠的住处跑。秦柠开着会便接到电话：“小乖，回来给妈开门。”
    秦柠无语：“妈，现在是上班时间，你先来公司。”
    秦殊越啧了一声，她似乎站在太阳下，热得很是不耐烦：“上班时间又如何，这是我的公司，大不了你请个假，赶紧回来。”
    秦柠无奈，只好给大家告了个假，回去给老公主开门。
    进了小区，远远便看见秦殊越的皮肤白得晃眼，几个大行李箱就那样摆在路中间，也不怕车经过给撞了。
    秦殊越很怕热，力气也小，手不能提肩不能抗，远在秦柠十岁的时候，陪她出国，都是秦柠一人拖六个行李箱，再带帮路痴秦殊越看地图。
    秦殊越的老攻死的早，她管秦柠当小老攻用。
    “舍得回来了？我以为你卷款潜逃了呢！”秦柠双手叉腰，远远地冲她道。
    秦殊越嗓音更大，差点把隔壁栋的邻居叫出来：“有你这么跟妈妈说话的吗？长大了翅膀硬了，这公司谁给你的？”
    秦柠丢不起这人，提着她的箱子就往楼梯上走，进了屋才道：“是谁怕股价缩水，从g股退了，进a股，又在国外玩期货，导致现金流断了，公司被人做空。玩得半死不活，兜不住了交到我手里，你还好意思说？！”
    秦殊越往沙发上一坐，自知理亏，仍嘴硬：“那谁叫我有个了不起的女儿，能给我收拾烂摊子呢？别人没有，也羡慕不来。”
    秦柠倒了杯柠檬水，靠着橱柜而立：“你的意思是，你回来也不打算自己解决？”
    “妈妈锻炼锻炼你的能力嘛！妈妈相信你。”
    “那你回来是做什么？旅游的钱花完了？”
    秦殊越眨眨眼：“我女儿真聪明。”
    秦柠紧捏玻璃杯，手指发白，她将加了冰块的柠檬水一饮而尽，犹觉烧心。
    她淡淡微笑：“怎么办呢？我也没钱。”
    秦柠落地福市时，秦殊越也再次飞了美国，秦柠没给她钱，也不知道她是去哪个旧情人哪里要了钱。
    总之公主老了都有人捧着她，被人捧的人就会被捧一辈子，奔波劳碌的人也奔波劳碌一辈子。
    秦柠觉得自己就是后者，没有妈妈的好命。
    本打算打车去园区，谁知魏薇的车已经停在了机场的停车场。
    魏薇给秦柠发短信：【是今天到吗？我来接你了。】
    在异地还能有这种待遇，秦柠实在是觉得盛情难却。
    放了行李，魏薇又带着秦柠去当地的民俗街吃东西，过了十点没什么人，昏黄的路灯下，两人又散了会步，秦柠才回到房间。
    魏薇什么意思，秦柠也知道，但她没必要点破，毕竟魏薇是正经人，两人不可能有什么未来，就少干伤天害理的事吧。
    秦柠在飞机上本就睡了一路，逛完街，竟还精神得很。凌晨三点，秦柠出现在福市的酒吧，点了杯长岛冰茶。
    毕竟是沿海城市，温度高，酒吧驻场的裙子都比内陆的短。秦柠吃着果盘，很是津津有味。
    黑暗里五光十色的镭射灯在三百六十度旋转，音响咚咚震动着耳膜，天花板上雪花般的纸片飘洒，远处不知道哪桌客人又开了瓶黑桃k。
    “姐姐，要不要来我们桌玩骰子，酒管够的哟。”一个穿着黑色露脐装的烟熏妆女人走向秦柠，朝她送去挑逗的眼神。
    一身西装，浑身遮的严严实实却飒气十足，往那儿一坐就是人群中的焦点。
    不是不受欢迎才无人问津，而是此等天菜大家都心知肚明，不敢高攀，万一被美人翻个白眼多么受伤。
    秦柠没有翻白眼，却也没答应过去，只是莞尔：“我怕你们都喝不过我。”
    “姐！这话说得！可是小瞧我们了。”对方见秦柠也不是完全无缝的蛋，作势去拉她，秦柠的手机却在这时响了。
    秦柠接通，竟是顾拾：“什么事？我刚到福市。”
    顾拾的语气听上去算不上好：“你那边怎么这么吵？”
    秦柠抿了口长岛冰茶，那味道又辣又清凉，冰火两重天：“怎么？查岗？”
    “你在外头玩啊，”顾拾明白过来，从鼻子挤出一声冷哼，“是啊，我查岗有用吗？你会为了我出去吗？好不容易自由，你可不得好好放松。”
    秦柠混不吝地笑：“是，你说得对，我从来不干扫兴的事。”
    “尤其是不扫自己的兴致。”
    作者有话说：
    两个老婆再加一个老妈，上下左右夹击，一个比一个难搞，小秦总心里苦。
    史上最怂渣a。
    今天揭晓顾拾的mbti——intj。也是很典型咯。
    第7章 全垒打
    有瞿高工和魏薇的推进，福市的项目验收异常的顺利。秦柠这次过去没待多久，请大家吃了顿饭，便带着成果打道回府。
    公司难得开了场庆功宴，包了酒店两层的包厢，秦柠挨个从一楼敬到二楼，回到住处的时候人都麻木了。
    住处黑漆漆的空无一人，秦柠高跟鞋都没脱，便扑到云朵般的被子里，昏睡过去。
    她这么多年酒量是锻炼出来了，酒品也好，不吵不闹也不犯恶心，就是困，倒头就睡话很少。
    夜露微凉，窗外鸣虫聒聒，秦柠闭眼自嘲地想：秦柠啊秦柠，再多人陪你喝酒又怎样，忙成狗回来也没一个人等你。
    你就是六亲缘浅、天煞孤星的命。
    秦柠夜里着了凉，第二天拖着沉重的步子去公司，下午开会的时候发现自己浑身酸疼，额头滚烫，应该是发烧了。
    正值月初，财务核账的日子，项目款也刚到账，需要签字盖章的文件很多。

 第7章

    助理小周担忧地看着秦柠酡红的脸颊：“秦总，我陪您去医院吧。”
    秦柠挥挥手，长指甲按着太阳穴揉了揉：“就不耽误大家工作了，早点弄完我回去就喝药。”
    要不是知道自己是风寒感冒，而不是病毒性感冒，她也不会在此强撑，她并不想传染给同事。
    头脑越发沉重，三个小时的核对消耗了秦柠的全部精力。工作终于结束，秦柠拒绝了小周送她的请求，自己打车回家。
    回到家，她马上拿出温度枪测量了一下，三十九度二。
    她有些茫然，她的感官一向比较迟钝，可她也知道普通人烧成这样早就糊涂了，她竟然还能撑着工作一天。
    秦柠对着温度枪拍了个照发给顾拾，顾拾这倒回得很快。
    顾拾：【你病了？】
    秦柠：【姐牛逼吧？刚下班。】
    顾拾：【秦柠你别开玩笑，我马上过来。】
    秦柠：【不用，去医院挂个号，开服药就好。】
    顾拾：【我不只是要带你去医院，我过来照顾你。】
    秦柠也没当真：【别，你忙你的。】
    住处正好离三甲医院很近，步行十分钟的距离，秦柠脚步虚浮，走几步便要缓一缓，走到发热门诊大夫都下班了，只有急诊的在。
    一给她测温度，对方也吓住了：“嗬，烧到四十度才来，没见过这么能忍的。”
    秦柠寻思你没见过的多了，她有一年出差过敏性支气管炎，连吃了十多天的抗过敏药，白血球指数超出了四十倍，那时候医生也是极端警告她，不要乱来，小心吃成肾衰竭。
    她只是笑笑，每次吃药依然是一大把往手心倒，不数多少颗。
    按顾拾的话说，她就是想死，每天都琢磨着能在哪里碰瓷，她就地一躺，就成功甩锅。
    “谁有了你这么个病人，那才是倒了八辈子霉。”顾拾曾经道。
    按着流程查血常规，旁人都是有家属陪同搀扶，就秦柠一个人单手拿着西装外套，抽完血的细长胳膊裸露，拿棉签按压着出血的位置。
    等结果出来，医生说她没什么其他炎症，就是最近劳累过度免疫力底下，加上酒后吹了风，睡觉又没盖被子，这才病来如山倒。
    秦柠没觉得山倒，她没办法倒，她一向孤身一人，倒了没人会扶她起来，也没人把她接住，她还得自己支撑。
    二十七年，她都是自己的靠山，往后也不会有任何改变，所以她绝不可能轻易地倒下。
    秦柠拿了单子，去药房拿药，临近下班，药房和大厅人都不多，秦柠又去饮水机接了点热水，自己坐在那里喝。
    喝完观察了半小时，出了一身汗，秦柠感觉自己身上轻松了许多，体力逐渐恢复。
    拿着外套往外走，却看到有个人急匆匆地从出租车上下来，径直走向她。
    “阿拾？”秦柠很诧异，顾拾竟然真的来了。
    顾拾冰凉的手往秦柠头上一探，可能是嫌不够准确，她走近一步，将自己的眼皮贴到秦柠的额头。
    秦柠呼吸一窒，顾拾身上苦涩的古龙香水味道让她喉咙发干。
    她现下病着，倒是没有心思往歪处想，只不过顾拾有洁癖，是个很讨厌和人挨得太近的人，却主动和她贴近。
    “我烧应该退了……”不知怎的，秦柠生起病来，声音哑哑的，平日的气场弱了一半。
    顾拾本想骂她一顿，现在看着怪可怜的，怒极反笑：“秦柠，你以为你是头狮子啊，你现在的战斗力充其量是一只小奶猫。”
    秦柠虚弱笑笑：“猫有九条命。”
    顾拾接过秦柠的衣服，领着她回家，秦柠面色怔怔，顾拾抬眼看她：“果然是病傻了？我要不来，你是不是连回家的路都不记得了。”
    秦柠的表情像小孩子：“我也是有人接的了。”说完，便抬步往前走。
    “稍等。”顾拾好像发现了什么，将秦柠拦住。
    也许真的是高温让人思维速度放慢，秦柠无法理解顾拾的一系列动作，只看着她走到自己跟前，蹲了下来，单膝跪地，摆弄着她脚上的什么东西。
    “你这样，很容易绊倒的。”顾拾低着头道，秦柠居高临下，只能看到她那干净的两个发旋。
    哦，原来顾拾是在帮她系鞋子的绑带。
    周围有散步的老夫妇，双方手挽着手，甚是恩爱，见到这两人，却忍不住侧目——现在的年轻人，比她们还要腻歪。
    看得秦柠脸颊发热，自从大学毕业，她就没有过这么不好意思的时候了。
    “顾拾。”
    “嗯？”听见秦柠叫她，顾拾跪在地上，慢慢抬起头。
    “鞋带也要帮我系吗？你是不是对我也太好了点。”
    顾拾站起来，不甚在意：“你是病号，不照顾你，我来干嘛？”
    借着“照顾病号”之名，顾拾顺理成章地住进了秦柠家。身为租户，顾拾不用给房钱，但主动地承担起了一日三餐和家务。
    顾拾的手艺很好，干活相当利落，秦柠享了几天口福，感觉自己的体重又要重回一百。
    今天晚上的菜是清蒸鲈鱼、西红柿鸡蛋汤和小炒黄牛肉，秦柠帮着收拾碗筷，顾拾便拖地打扫厨房。
    秦柠觉得，就算是她想象中的婚后生活，也不会比这更融洽。
    “这些菜，都是我外婆教我做的。我外婆乡下的房子很大，我母亲给钱修的，却很少回去。我和她两个人，住四层，每到晚上，我都不敢下去，总觉得空的那几层有坏人藏在那里。”说起她外婆，顾拾冷冰冰的脸上难得柔和。
    顾拾对待她的母亲，她同父异母的妹妹，都是锋利而尖锐，可她的童年是在爱里度过。
    “我母亲只会打钱过来，但我知道，我外婆是真爱我，无条件的那种。”
    秦柠捧着顾拾给她倒的椰子水，那水清澈见底，表面看上去和白开水没有两样，喝起来却很甜，也富有营养。
    顾拾知道，秦柠不爱喝水，嫌不够甜，没有味道。
    秦柠很想见见顾拾的外婆，可是她已经不在人世了，顾拾的很多处事风格她都不太认同，可有一点，是她比不过的——顾拾很会爱人。
    加个限定条件，顾拾很会爱她选中的人。
    “吃饱喝足，打扫完毕，陪我去超市买点东西呗？”顾拾邀请道。
    秦柠摇头：“你不让我去上班，我也不陪你出门。”
    “你的病好了，我自然会放你去上班。你个工作狂，要是没休息好，落下病根，岂不是效率更低？”顾拾点了下秦柠的脑袋，“真不知道你这脑子里装的什么，明明是全球top10的大学学历。”
    秦柠：“你也是好起来了，都不叫我姐了。”
    年下不叫姐，心思有点野。
    顾拾：“因为越靠近你，我越发现你不过是个长不大的小屁孩而已。比我心理年龄小多了。”
    “不管你怎么说，我都不会陪你去的。我宁可在家看电视。”秦柠走到沙发边，抱起抱枕，找遥控器。
    “你为什么那么排斥和人一起逛超市？”顾拾的目光锐利，一针见血。
    秦柠想了想：“大概是觉得，逛超市是很私密的一件事吧。”
    牵手、拥抱、接吻，甚至上床，都不超过一垒。皮囊的接触，只是外物，百年之后都是一抔黄土，转瞬成空。
    但是同逛超市，是全垒打。
    个人的生活习惯、口味偏好、日常用具，在那明亮宽广的空间里全都一览无余。
    哪怕和人最最最亲近的时候，也不曾想过将自己的灵魂袒露至此。
    与其说，我们的关系没有好到可以坦诚相待，不如说——
    这样的亲密，让我恐惧非常。
    作者有话说：
    章节名诈骗一波
    秦柠的mbti——enfj大宝剑姐
    第8章 旧相好
    秦柠没有陪顾拾去逛超市，但她还是跟顾拾一起出了门。
    秦柠再三声明，自己只是小小的过度疲劳，再加风寒导致的发烧，没有大问题，可顾拾还是强制带她去复查。
    医生看着面前坐着的讪笑着的熟悉病人，再看看站在病人身侧，单手扶着她的椅背的冷脸女人，感到特别纳闷。
    前几天烧到四十度，还云淡风轻一个人来就诊的人，今天却被人陪着，一副柔弱的样子。
    “病人已经康复，回去多注意休息，关注天气预报，记得衣物加冷加热就好。”
    那长卷发的漂亮病人仰头嗔怪道：“我就说吧，白跑一趟。”
    冷脸女人面色稍霁：“没白跑，至少让我安了心。”
    从医院出来，秦柠和顾拾走在小道上。医院旁边是座公园，夏日繁花盛开，不少男女老少在里面锻炼，十分有生活气息。
    太阳刚落山，柏油马路上还有余温，透过玛丽珍鞋薄薄的鞋底传至秦柠脚心。
    热热乎乎的，连同她的心情。
    路边有推着车卖阳光玫瑰的果农，秦柠伸手一指：“我要吃那个。”

 第8章

    顾拾斜睨着她：“你是在冲我撒娇吗？”
    秦柠眨巴她那双大眼睛：“你说是就是吧。”
    “是的话，我就给你买。”顾拾爽朗地笑了，阳光下，她的脸蒙上一层光晕，透出健康的肤色。
    “给我买嘛。”秦柠摇她的胳膊。
    两人身穿便装，和周围的寻常情侣没有两样。顾拾心情似乎好极了，伸手掐了把秦柠的脸颊：“好，给你买。”
    “阿拾真好！”
    买了青提提回家，顾拾还在脱鞋子，秦柠便跑去厨房捧来碟子要吃。
    顾拾忙不迭道：“不能直接吃，小心农药，我给你洗了再吃。”
    秦柠笑着说好。
    顾拾正洗着，手机突然弹出视频，一看名字，她脸一黑。
    秦柠自己揪了一两颗青提，在水龙头底下简单过了下水，塞进嘴里：“谁啊？”
    “我妈。”
    “接呗。”
    “不想接。”
    “为什么不想接。”
    秦柠不解地看着顾拾，顾拾却垂着头，不知从何说起的样子。
    最终，她放弃般直截了当：“我母亲一直很想认识你。”
    秦柠听懂了她话里的弦外之音，顾母所谓的“想认识”，当然不是大众意义上简单的结识一下，更不可能是出于对女儿社交网中是否出现不良朋友的关心。
    简言之，顾母纯粹是利益的考量——顾拾作为她从来没给过丝毫眼神的私生女，竟然能认识大小姐，这简直是淘到了金子。
    秦柠的关系可以表现，顾母的算盘打来打去，无非是为了利益。
    秦柠长睫低垂，漫不经心：“没事啊，认识就认识。”
    她从小到大，身边靠近她的人若说百分百没有私心的，那叫凤毛麟角。她并不排斥自己能为朋友做点什么，况且生意场上本来就是你帮我、我帮你，大家一起做大做强，多条朋友多条路。
    她若有情感洁癖，早就应激到死，翻来覆去地死百八十回。
    顾拾久久地看着秦柠，知她是看在自己的面子上才答应的。
    顾拾多想将时间这么捱过去，视频自己就挂了，可是响铃安静片刻，又响了起来，可见顾母的锲而不舍。
    这更让顾拾确定，顾沁园就是故意的，她知道自己在秦柠这儿。
    见顾拾不接，秦柠走过去，滑动按钮，替她接通了这通视频电话。
    “顾拾，你在忙什么，怎么现在才接？”顾沁园严肃的声音从对面传来，秦柠用她的热情把对面的埋怨打断。
    “顾阿姨好！阿拾在洗水果，手上沾了水不方便拿手机。刚刚手机放得远，我俩正聊天呢没听到，多多包涵呐。”
    听到秦柠沁了蜜一般的嗓音，顾沁园马上换上笑脸：“是大小姐啊，没事没事，您能和我家顾拾聊的来，是顾拾的福气。是我叫她没事的时候多到您跟前陪陪您，也向您多学习学习。”
    秦柠朝顾拾递去戏谑的眼神，意思是“哦，原来是你妈妈让你来接近我的”，顾拾却忙摇头，眼睛定定的看着秦柠，嘴巴无声做着口型：不是。
    ——是我自己要找你。
    一边说，一边还拿修长食指戳戳自己的心口，以示清白。
    秦柠半信半疑地笑着点头，顾沁园那边又传来一个年轻的女声：“谁啊？”
    顾沁园眼珠子一转，立刻眉飞色舞起来：“遗爱过来，我正和大小姐聊天呢。”
    “大小姐？？”女生显得非常激动又惊讶，一阵拖鞋在地板上走动的响声传来，接着是一张浓妆艳抹得看不清本来长相的脸贴着顾沁园进了屏幕。
    “这是遗爱，顾拾的妹妹。爱爱，和大小姐打招呼！”
    “大小姐好～”和顾拾的干净利落不同，这妹妹黏黏糊糊的，让秦柠发自内心感觉不适。
    “你好。”秦柠简短回应。
    “大小姐是计算机和金融双学位，你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问大小姐。”顾沁园殷勤道，顾遗爱立刻夸张地抢过手机：“真的吗？我最近有好几道金融题不会做，大小姐能教教我么？”
    秦柠这辈子最好面子，人都给架那儿了，不可能承认自己不会。
    秦柠只好道：“没问题，把题目拿过来吧。”
    就这样，接下来的一小时，秦柠便给顾遗爱补了一小时的课。
    补完课，顾遗爱已经对秦柠佩服得五体投地：“大小姐，你毕业这么久，还记得呢！”
    秦柠：“做生意时，能对当时的知识点有现实印证，那时才叫真正的融会贯通。用熟练了，再去回看当年的题，会有更深的体会。”
    在顾遗爱的星星眼中，秦柠挂断电话，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顾拾已经把晚饭做好，端了出来。
    “我妹是不是挺笨的。”顾拾问。
    秦柠摇摇头：“她可不笨，”她抬眸，凉薄的情绪似乎能结成冰，“我看得出来，你母亲是想趁这次机会，把遗爱推荐给我。”
    顾拾早就心知肚明：“我母亲想把遗爱嫁给你。”
    秦柠：“？”
    她想过顾沁园想让两家一同做生意，和顾家未来继承人提前接触、搞好关系，却没成想顾沁园的招数如此狠辣直接。
    结婚？开什么玩笑，她可是不婚主义者。
    哪怕是顾拾，都不曾让秦柠动摇过分毫，更别提顾遗爱这个清澈愚蠢的大学生。
    周末，顾拾约秦柠一起去看她老师举报的概念展，秦柠陪她过去，场馆人不多，里面拜访的都是一些数字艺术品，融合了元宇宙概念，做成潮玩的形式，每样都能炒出天价，算是艺术与金融结合的实例。
    秦柠在展厅倒退着走路：“我就说呢，顾小姐什么时候对艺术感兴趣了。”
    顾拾直言不讳：“我只对钱有兴趣。”
    如果还非要加一个的话，她还对秦柠感兴趣。
    秦柠推着推着，感觉自己撞到了一个人，她转过身来道歉，发现对方是个穿着白丝jk的少女。
    少女的身边，站着穿着长裙的洛蝶莹。
    数月不见，洛蝶莹又消瘦了，眉宇之间藏着淡淡的疏离和哀伤。
    “好久不见。”秦柠打着招呼。
    洛蝶莹点点头，不知是介绍，还是向秦柠解释：“这是我的同事，阿香。”
    “漂亮姐姐你好，我是阿香，你和蝶莹旧相识？”
    “旧相识……”秦柠在嘴里咂摸这个词，摇摇头，“说是相识，不如说是相好比较准确。”
    “你说是不是呢？洛小姐？”
    洛蝶莹没什么表情：“这艺术展，我们画廊是协办方，下个月会有更大的展子，会有外国艺术家的作品。”
    “是么？”秦柠冲顾拾笑，“也是赶上好机会了，阿拾可以和外国大师好好交流。”
    顾拾这厢已经把洛蝶莹从上到下，从里到外打量了个彻底，语气颇有敌意：“我倒是想去，就是不知洛小姐有多余的票么？”
    “对啊蝶莹。”秦柠故作亲昵地走上前，挽住洛蝶莹的胳膊，将那白丝少女挤到一边。
    “我和阿拾需要两张门票，你能帮我们弄到吗？”
    作者有话说：
    洛蝶莹：谁懂啊，前女友带着新女友占我便宜。
    秦柠：不好意思插一句，我们啥时候分的
    新的一轮有奖竞猜，猜猜三人星座！
    依旧是一天揭晓一个
    第9章 同花顺
    洛蝶莹当然没有替秦柠和顾拾弄到门票。
    但面上还是表示非常遗憾：“门票太抢手了，我去问的时候已经没了。”以显示自己的确是尽心尽力了。
    可秦柠知道，很大的可能性，洛蝶莹根本没问。至于为什么——
    也许是她懒，也许是根本没人能让她上心。
    万分之一的可能，是她并不想看到秦柠带着顾拾，或者其他女人去艺术展。
    秦柠并不多问，她不爱恶意揣测她人，一般别人怎么说，她就怎么信。
    白天遗憾万分地道歉，晚上，洛蝶莹又给她发了张照片。
    顾拾出去谈生意了，秦柠正盘着腿，坐在沙发上，吃着薯片看电影，也没细看。
    die：【好看吗？】
    秦柠：【这什么？卫生纸？】
    die：【。。。】
    一般洛蝶莹这反应，就是生气了。
    秦柠点开大图，发现是一朵纸折的玫瑰花。
    秦柠笑了：【哟，这谁送你的花啊。】
    die：【大小姐，你被比下去了。】
    看到这句话，秦柠差点没被薯片噎住。
    秦柠：【哈哈，我没有这么强的胜负欲。是上次那位同事送你的吗？】
    die：【到底你是我的女朋友，还是她是我的女朋友呢？】
    秦柠：【她是她是，我不和她抢，哈哈哈哈哈！】
    洛蝶莹那边没了声音，秦柠没放在心上，笑笑继续看电影。
    秦柠病好以后，顾拾和她都忙得不着家，生活在一个地方，几天也未必能见着面。

 第9章

    见了面，秦柠也不过是尝尝顾拾为了她新学的菜，俩人再一起聊聊公司的事，没有其他。
    债务的事弄得秦柠焦头烂额，顾拾那边也似乎遇到了状况，只好从她住处搬了出去。
    两条平行弧线短暂相交，又回到各自的轨迹。
    很长的时间里，秦柠都过着三点一线的、一个人的简单生活，睁眼就是强撑着场子帮人走动关系、拉生意，所幸她们家以前的人脉也还能用得上。
    问起秦柠这么大的肥肉为什么秦氏自己不吃，秦柠只是摇晃着红酒杯，表情微醺：“项目太多了，哪里是做得完的？不如介绍给更合适的，一起赚钱。”闭口不谈没钱投资的事。
    介绍成功，双方免不了要给秦柠点报酬，答谢一旦，秦柠便靠着这点中间人的酬劳慢慢补齐公司的亏空。
    七月流火，毕业季。秦柠的博士生朋友来到她的城市旅游，顺便约她叙旧，秦柠这才意识到，洛蝶莹的生日快到了。
    坐上出租车，秦柠一边和朋友通话，一边给洛蝶莹挑选礼物。
    说是挑，其实在一分钟内快速决定了是宝格丽的香水礼盒。
    按照从前她送女人礼物的经验，送香水口红一类的绝不会踩雷。
    况且她并不了解洛蝶莹这个人，不知道洛蝶莹喜欢什么。
    她不知道，也并不关心。
    到了餐厅，明稚已经按照秦柠的胃口将菜全部点好了，但她还是将菜单推过来：“柠宝，看看还有没有想吃的？”
    秦柠扫了眼已经点的菜，惊讶：“点这么多做什么，我们两个哪儿吃的完？”
    “我知道你是个好奇宝宝，每样都想让你尝尝。”
    明稚和秦柠的所有朋友都不同，她的智商超出常人的高，比秦柠还要高出不少，其他人都仰望秦柠，叫她大小姐，可明稚会觉得秦柠傻乎乎的、很可爱，叫她柠宝。
    明稚高中就是少年班的，才十六就上了大学，本硕博一口气连读，年纪轻轻就进了高校的国家级实验室，从事芯片和光刻机的研究。
    没吃两口，明稚就开始滔滔不绝地讲她的光刻机，秦柠倒是不排斥，津津有味得听着。
    她对科技行业挺感兴趣，或者说，任何她不了解、不精通的行业，她都渴望弄明白。现成的一个老师，听课还不收费，她纯赚。
    吃完饭，两人又转到包厢，让服务生拿了几副扑克，玩起了德州。
    这游戏还是明稚高中时教会秦柠的，其他人玩德州是玩运气、玩心态，明稚和秦柠是玩数学、玩概率。
    还是高中生的明稚一头整齐的妹妹头短发，修长的手指交叠在后桌秦柠的课桌上，洗牌。
    “5张相同花色且连续的牌，叫做同花顺，比如黑桃3-4-5-6-7。
    3张相同点数的牌叫豹子，比如3张k，不挑花色。
    5张连续点数的牌叫顺子，如3-4-5-6-7，不挑花色。”
    “同花顺之所以是好彩头，是因为它的稀缺性。”十六岁的明稚这样对秦柠道。
    规则是明白了，可是十盘里，总是明稚赢七，秦柠赢三。
    “我不玩了，”秦柠把牌一推，“和你玩，总是赢不了，这也太打击人了。”
    “是吗？可是我觉得，和你玩，我从没赢过。”明稚忽然看向秦柠，干练的短发与记忆中的少女模样重合，秦柠有些怕听她接下来的话。
    “从高一起，我就暗恋你。那时你坐在我的后桌，我每天期待的，就是你来向我问物理题。”
    “你送了我一支笔，可惜搬教室时，被我弄丢了，”明稚苦恼地挠头，“这是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因为你那时生了好大的气，我怎么也哄不好。”
    “我弄丢了笔，也弄丢了你。”
    “后来，我们分到了不同的班级，我试图向你道歉，想和你像从前一样亲密。”
    “我往你的抽屉里偷偷塞零食，巧克力、果冻、甜甜圈，可是你却通通丢进了垃圾桶，告诉我那些并不是你喜欢吃的。”
    “秦柠！”明稚突然激动起来，从包里取出两串水晶手链，一串是黄水晶，一串是绿幽灵。
    她不由分说地将黄色那串套到秦柠的手腕上：“你送我的那支笔，和你的是一对。你的那支是黄色，我的那支是绿色。”
    “现在，我找了回来。”
    “我在其他地方处处都赢，可是我愿意在你一个人的面前输。我确信，你就是我这辈子的同花顺。”
    “秦柠，你愿意原谅我吗？我保证，再也不会将你弄丢了。”明稚的神情陷入迷乱，和她素日科研天才的形象判若两人，让秦柠有些适应不了。
    秦柠分外茫然，尴尬地开口：“我有送过你笔吗？”
    她眼睁睁地看着明稚的神情陷入绝望。
    “说来抱歉，我真的一丁点印象都没有了。”秦柠十分尴尬地抽回手，试图将那手串从手腕取下来还给对方。
    作者有话说：
    秦大小姐，永远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对什么都漠不关心的style。
    洛蝶莹的生日在七月，巨蟹女
    第10章 冲动
    不被选择是很痛的。
    秦柠知道这个道理，但很遗憾的是，她从来没有体会过这种感觉。
    因此，在明稚质问出那句：“你没有感受到和我一样的难过吗？”时，秦柠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诚实的答案是，没有。
    为什么没有呢？明稚明明也很优秀，明稚对她一往情深，为什么明稚在她眼前难过，她仿若隔岸观火。
    没有嫌恶，也没有自得，她人生中大多数时候，面对这种强烈的情绪，都是一种“无感”的状态。
    说出来很残忍，很冷血，但确实如此。
    由此而生的，是一种迷惘。
    她见过朋友中学时期递情书的羞涩紧张，大学情侣并肩而行的暧昧难言，都是从未出现在她身上的情绪。
    她忽的想起那天，自己坐在心理咨询室。身着白大褂的心理咨询师微笑着问她：“说说最近以来，最让你感到崩溃的事吧。”
    她想了半天：“没有。”
    “没有崩溃的事？”咨询师很意外，一般而言，大多数病人在诊疗室内，都会满脸泪水、滔滔不绝地控诉自己有多么悲惨的一个原生家庭，或是遭受了多么惨痛的背叛。
    “真的没有，仔细想来，我的人生挺顺的。”秦柠面色如常，甚至带笑。
    “那么你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呢？”咨询师循循善诱。
    秦柠慢悠悠地喝了一口水，望向窗外，半晌才开口。
    “我觉得，我和常人有些不一样。”
    窗台踢球的小孩子笑得格外开心，前锋一个开大，足球向窗户砸来，所幸并没有砸破玻璃，而是砸到了墙上。
    前锋少女跑过来捡球，抱着球对着她们鞠躬，吐吐舌头说了声抱歉，很有元气的样子。
    “秦柠，你防御很重。”心理咨询师叹了口气，说出了如下结论。
    “明稚，我想要一段轰轰烈烈的感情。在那段感情里，我要付出我的全部，我的精力、我的金钱，乃至我的生命。”
    “一段让我抛弃原则，放弃利益，不求结果，让我觉得真正活着的关系。”
    “可惜并没有人能让我产生这种冲动。”
    明稚摇摇头：“秦柠，那不是好的感情，那样你就失去了自我。好的感情是互相关爱，又独立自主。即使是你这样对我，我也不会接受。”
    秦柠苦笑，明稚并不明白她是在怎样与世隔绝的玻璃房子里，濒临窒息地乱撞。
    两人坚持着，明稚终于悟到了秦柠言语之外的拒绝，她将秦柠取下的黄水晶手链推回去：“我明白了，你和我感情观不合。但至少收下这个，算是对我长达十年的初恋，做个了结。”
    长达十年的，初恋？
    明稚暗恋了她这么久吗？
    应该很辛苦吧。
    思及此，秦柠又感受到一种羡慕——若她也能找到坚持十年钟情的对象呢？
    若有人能打开她的心？
    明稚走后，秦柠便继续投身入工作之中，秦殊越说她当工作狂只是为了麻痹自己，可她却觉得，工作是她兴趣所在。
    她工作的时候，能获得格外多的成就感，与同事、合作伙伴交流，也能补上她日常没有人际交往的空缺。
    几亿的项目款到账，对于秦氏欠下的债务，只是杯水车薪。
    再加上利益是利滚利……如果第一年不能解决大部分，那么五年内的后两年，大概会一直在处理新生出来的利益部分。
    最快捷的还钱方式，只有找个有钱家族联姻。别说替她填空子，就算是借钱打借条，不成为利益共同体，人家也没理由会答应。
    可接近年底，秦柠也还没有找到适合的人家。究其原因，能和秦氏匹敌的家族本来就少，同龄的适婚对象就更少了。
    秦柠潜意识里，也还是不喜欢去求人，于是她出差更加频繁，几乎整月都在外头飞来飞去，连陈陈都笑成她是“空中飞人”。

 第10章

    今年的天气格外的冷，据天气预报报道，北方部分城市甚至大雪成灾。
    秦柠开车回城的路上，地上全是冰，沿途的行道树树枝也成了冰棱，被风一吹砸下来，危险得很。
    但风景确实极美，秦柠借的破车在路上熄火了两次，她也不慌不忙，拨打了拖车司机的电话，站在应急道旁欣赏雪景。
    她就是在这时候，受到洛蝶莹久违的短信。
    die：【听说今天的极寒天气，是五十年一遇。】
    秦柠笑着点燃一支烟，叼住，单手打字回复：【净听新闻胡扯，现在气候恶劣，每年都是五十年一遇。】
    洛蝶莹那边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是埋怨秦柠打破了她营造的浪漫气氛。
    但还是继续发问：【要见面吗？】
    秦柠吸了口烟，想了想，有些犹豫：【这周我刚回来，想歇两天再说，要不下周？】
    die：【下周开始，要筹备新年画展，就没有空了。】
    说实在的，秦柠有些怕见到洛蝶莹，尤其是那双总是湿漉漉的眼睛。
    ——被注视久了，总觉得亏欠她很多。
    秦柠：【就你和我？】
    die：【我们两个不好吗？】
    秦柠：【两个人有什么好玩的，要不把陈陈他们叫上，多点人更热闹。】
    die：【我不喜欢太热闹。】
    对话就这样尬住。
    洛蝶莹的性格不像陈陈那样大大咧咧、开的起玩笑，也不像顾拾成熟现实。对待洛蝶莹，秦柠需要运用特殊的、如同对待脆弱的小动物的特殊技巧。
    那就是，加倍呵护，不欺负人小姑娘。
    秦柠一丝不苟地践行着她的淑女品格，万般无奈地答应了洛蝶莹的邀约。
    两人在当地的一座寺院见面。
    大雪过后，整座寺庙被白雪包裹，显现出萧瑟的禅意，又有几分安宁。
    秦柠一身黑色貂皮旗袍站在炉火前上香，面对财神爷拜了三拜，想了想又替顾拾、秦殊越代上了几炷香，一共是九拜。
    烟灰沾染到皮草上，一股焚香味。走到后山才见到洛蝶莹，洛蝶莹一身素色棉服，衬得皮肤越发雪白，长睫浓密，身量纤细，有种破碎的美感。
    “你迟到了。”洛蝶莹面色很冷淡。
    秦柠大方笑笑：“在前殿上了几炷香。”
    洛蝶莹丝毫不意外：“你果然信这些。”
    “做生意的，哪儿有不信财神的。就算是开车路过，我也得下来打点打点。”
    雪地松软，踩上去微微滑腻，洛蝶莹一脚深一脚浅地走着，一不小心就要滑倒，被秦柠结结实实地搂在怀里。
    洛蝶莹比秦柠矮半个头，整个身体都窝在秦柠怀里，秦柠的长发绕过她的脸颊，周身的沉木香气笼罩着她。
    洛蝶莹撑着她的胳膊，试图自己站稳远离她，却被更大的力气拉得更近。
    “阿莹，你是知道我喜欢，故意远在这里的吗？”秦柠伸手，帮洛蝶莹理了下发丝。
    她的话里有歧义，洛蝶莹究竟是知道她爱财神爷，才选在寺庙；还是知道她喜欢亲密接触，才选在雪地。
    洛蝶莹被她调侃得耳根子通红：“选这里，因为佛门圣地，不能说谎。”
    秦柠哈哈大笑：“阿莹，对你，我可从来都是真话。”
    是了，秦大小姐一生坦荡，不屑于撒谎。她只需要做自己，自有无数的人迎合、迁就她。
    诚实得近乎残忍。
    “为什么不联系我？”洛蝶莹声音讷讷，却硬是让秦柠听出点委屈。
    “公司和家里的事情太多了，分身乏术啊。”秦柠的话说得滴水不漏。
    “今晚有事吗？”
    “今晚，也可以没有。”
    “今天一整天都是我的好吗？”
    “……也不是不可以。”
    秦柠也不知道事情是如何发展到这一步的，她只知道自己被洛蝶莹拖着去了她钟爱的日式餐厅，两人共饮了几杯清酒，便出现在了酒店的高级大床房内。
    “呼。”秦柠被推到柔软的大床上，卷发如瀑布般铺满白色被子，面色潮红。
    洛蝶莹对着镜子拆发绳，从背后看去，腰肢纤细，盈盈不堪一握，简直是纯欲天花板。
    “秦柠，你要洗澡吗？”洛蝶莹浅浅的嗓音似羽毛，挠得秦柠心猿意马。
    “待会再一起去。”
    秦柠坐起身，一把从背后拉住洛蝶莹的胳膊，将她反压在床上。
    作者有话说：
    渣大小姐，你的冲动来了
    再次提醒，本文非完美主角，主角攻受没有纯粹的爽、纯粹处于关系上位的。写作三渣女互创，实则精神病相互治愈，过程离奇、反常识、没底线，请轻骂。
    第11章 眼瞎
    第二天早晨，秦柠从宿醉中醒来，头疼欲裂。
    镜中女人长发凌乱慵懒，睡眼惺忪，怔愣着看着旁边空无一人的枕头，还以为自己在梦中。
    不对……洛蝶莹呢？！
    秦柠的脑子骤然清醒，她穿着白色睡衣赤脚走在木质地板上，将洗手间、阳台找了个遍，都没有看到洛蝶莹的身影。
    艹！什么情况？睡完跑路？
    秦柠被气笑了，找到手机拨打洛蝶莹的号码，站在阳台点燃一支雪茄。
    她心烦意乱的时候，嘴里就得含点什么东西，不然总闲不住。
    打了好几次，电话都没通，洛蝶莹就像是凭空消失一般，毫无回应。
    一夜之间，人可以有这么大的转变吗？这不符合逻辑。
    秦柠擅长数学、物理，喜欢一切能够总结出简洁公式和定理的科学，讨厌随机的、没有章法的、反复无果的人文。
    洛蝶莹刚好踩到了她的雷区上。
    这态度的转变，就发生在她俩共度一夜以后，很难不让人联想到昨晚的表现。
    她们事前事后，任何身份、价值都没有变，那么根据控制变量法，唯一的变数只能是昨晚。
    秦柠烦躁地抽完几根烟，百思不得其解。
    到底问题出在哪？难道秦柠觉得她技术不好？还是觉得她身材不好？
    秦柠重新走到等身玻璃镜前，左右转身打量，腰细腿长，肤若凝脂，该胖的胖该瘦的瘦，到底差哪儿了？
    洛蝶莹是不是眼瞎？
    秦柠在心里按照世俗维度，仔仔细细地给自己评了个分，丝毫不觉得自己哪里逊色。
    还是，萝卜青菜各有所爱，洛蝶莹这只小兔子喜欢青菜，可她偏偏是个美味的胡萝卜？
    秦柠接受不了。
    她觉得自己更像是苹果，她从来没听过有人不喜欢吃苹果的。
    人人都该爱她，不爱她的洛蝶莹，明显有问题。
    回去后，连续几天，秦柠都在开会的时候发呆，思绪轻易就飘到和洛蝶莹的那个晚上。
    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的语气，动作、神态，她进行了比季度财务报表还要细致繁琐的复盘。
    有哪里需要迭代改进的呢？
    助理小周担忧地看向秦柠紧紧捏住不放的手机：“秦总，你在等什么重要的消息吗？”
    秦柠摇头，落落大方：“只是一些私事。不耽误大家办公。”
    秦柠给洛蝶莹发了张雪景图片：【那天我去找你时，雪下的比这大得多。】
    打完便按灭了手机屏幕，结果手机每显示一次消息提醒，秦柠欣喜地去看，都发现是工作消息，而并非洛蝶莹的回复。
    秦柠冷笑，这断崖后撤的技术，典型得让她想鼓个掌，洛蝶莹演绎了个教科书级别的无情渣女。
    这套路秦柠并非第一次听说，但确实是头一回有人运用到她头上，胆子不小。
    不得不说，这感觉挺憋屈，就算知道原理，也很少有人能承受的住心里的落差，难免都会自我怀疑一番。
    碰巧，秦柠自认心理强大，微疼能忍。
    若有人拿着冰冷刀锋指着你，你伸手握住刀刃不退反进，纵使鲜血淋漓，也一定能把对方震慑得不敢再轻举妄动，亦不敢再轻视你。
    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守。
    秦柠拨通陈陈的电话：“喂，帮我查查洛蝶莹在哪儿？”
    作者有话说：
    短小一更
    秦柠是天秤座啦
    第12章 普通朋友
    陈陈那边沉默了很久，似乎在斟酌要不要和秦柠说，犹豫半天终于摊牌：“我和洛蝶萤没来往了。”
    偏偏这关头出这档子事，秦柠越发觉得奇怪：“什么叫没来往了？她不是你介绍给我的吗？你怎么会和她没来往了？”
    陈陈叹了口气：“我不知道你和她到底发生了什么，听你这语气，想必也不是愉快的事。其实我和她当初也不是特别熟，只是带她来聚会，谁知道被你看上了。”
    秦柠听她这语气，大有撇开关系的意思：“你和洛蝶萤有不愉快？”
    陈陈无奈：“说出来我也不怕丢人，网上说的那个包.养洛蝶萤，和洛蝶萤同居的，是我前女友。”

 第11章

    “其实也不是包.养，也没有同居，是我前女友单方面追求，还把我送她的项链送给洛蝶萤了。谁知洛蝶萤去她家教她画画，教了几个月就失联了，闹得我前女友满世界找她，还央求她复合，洛蝶萤便又回去教了她几天，又不见了。”
    秦柠也很无语：“不都前女友了？你还有什么意难平的。”
    陈陈：“我不想只是前女友啊，她和洛蝶萤这事在我和她之前，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暗恋她好多年。”
    秦柠：“那你还和人分手？”
    陈陈：“你追求多年的女神有白月光，白月光还是和道德品质败坏的渣女，你绷得住？”
    秦柠：“总之，你还想把她追回来，是吗？”
    陈陈：“我追不追回她，是我的事。总之我们圈子里的人我都打了招呼，不会有人再和洛蝶萤来往了。”
    秦柠无话可说。
    她和陈陈十年好友，自然了解她的脾气，并不是不讲道理的人。虽说她对洛蝶萤的评价带了立场，有嫉妒和仇视的成分在，洛蝶萤也未必真的就那么令人发指，但洛蝶萤这事终归是没处理好。
    捧在心上不敢沾染的人，被人一而再再而三的玩弄抛弃，量谁也很难对那个人不抱有敌意。
    谈话的最后，陈陈对秦柠说：“大小姐，你喜欢谁，要和谁交往我无法干涉。但我要提醒你，洛蝶萤很危险，她的思维和正常人不一样，你没必要去试图理解一个非人类。”
    秦柠笑了：“怎么，我和她交往，你要和我断交？”
    陈陈的语气十年来头一回这么严肃：“这么多年情分，我不会和你断交。但请谅解我，如果你非要和洛蝶萤出现在同一场合，我的确是不怎么愿意见到她。”
    秦柠从来不怕他人的警告，一向是举重若轻：“算了，你去追你的妻吧，我自己找人。”
    挂了电话，秦柠的眸色变得深沉，她又窥到了洛蝶萤的另一面，仿佛是隔着玻璃罩，在镭射灯下观察一只蝴蝶的翅膀花纹纹路，不同角度，颜色形态万千，不一而足。
    非人类的，为世俗所斥的，自由的灵魂。
    我该怎样握住你。
    秦柠本以为洛蝶萤会向惯常对待他人那样，提起裤子就消失，没想到第二天，洛蝶萤便主动联系了她。
    秦柠也不恼，静静地看她到底耍什么把戏：“洛蝶萤，你最近很忙？”
    洛蝶萤的声音相比从前失去了许多热度，却依旧轻缓温柔：“秦柠，我一开始画画就会忘记时间。”
    秦柠笑了：“我以为你嫌我活儿不好。”
    洛蝶萤那边也低低地笑，声音里带了气声：“你很好。那我呢？你觉得我怎样，会想再继续吗？”
    秦柠不置可否：“我们现在算是什么关系？”
    洛蝶萤沉默片刻：“你想界定我们之间的关系？”
    秦柠轻哼一声，所以洛蝶萤过了那夜，就将她们之前的女朋友关系推翻了，刷新了？
    洛蝶萤的声音冷了下来：“秦柠，听我说，我不喜欢把关系划分得太清晰，太明显。”
    “那也总有个关系吧，女朋友、普通朋友、炮.友、一.夜.情，总要有个词语能够形容。”秦柠有点抓狂，也许是理工科出身让她有着明确定义的习惯，她讨厌一切夹缠不清、黏黏糊糊、权责不明的事物。
    可是洛蝶萤说：“我更享受朦胧的、暧昧的氛围感，那样很美。”
    是么？可是，我觉得简洁很美、有序很美，乱序不美，熵增不美。
    秦柠没有说话了。
    洛蝶萤的声音轻浅：“秦柠，你在患得患失吗？”
    秦柠冷哼一声：“我有得过吗？”
    “患得患失只是一个心态的形容。”
    “抱歉，我不在乎什么得失，我只是喜欢真诚的交流。”秦柠挂断了电话。
    过年，公司放了一个星期的假。秦殊越从国外飞回来，一家人在秦书语家的阳台上，支了烤架做bbq。
    秦殊越举着刷了孜然的鸡翅，递给站着抽烟的秦柠，秦柠摆摆手：“我不吃。”
    秦殊越一副焦急得站不住脚的样子：“烫烫烫，快给我拿走，手要烫泡了！”
    秦柠这才忙掐灭了烟，伸手去接那竹签，结果拿在手里一点也不烫，用嘴咬了一口，温度和味道都刚刚好。
    秦柠眉毛倒竖：“秦殊越，你又骗人。”
    秦殊越笑得像个调皮的少女：“不这样你怎么会接呢？”
    “你这套用了二十多年还不腻？”
    “用了二十多年还是管用，这不叫做好招？谁叫我女儿体贴人，生怕我被烫到。”秦殊越吐舌头，接着去烤她的土豆去了。
    秦柠无语地拿出手机看了眼公司群里的消息，却看到洛蝶莹给她拨打的语音电话。
    秦柠盯着屏幕看了很久，硬生生看到那通电话的提示熄灭了，她都没有接。
    大概又给秦殊越打下手半小时，她才回：【昨天打牌睡得晚，刚醒，怎么了？】
    die：【要不要去周边游几天？我开车。】
    秦柠毫不犹豫：【过年走亲访友，没空出去。】
    收了手机，正要去拿烤串的铁盘，一旁的秦殊越悠悠地来了一句：“谈恋爱了？”
    秦柠纳闷：“你从哪儿看出来的我在谈恋爱？”
    “我女儿开不开心我都看不出来？我还是个母亲么？我看你刚刚回消息的时候，嘴角都要笑到耳根子了。”
    秦柠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哼：“没谈恋爱，普通朋友。”
    作者有话说：
    小秦总，问出那句话，输的就很彻底了。
    秦柠是，天秤座
    第13章 理想型
    普通朋友洛蝶莹邀请秦柠第一次她没去，第二次到樱花盛开的季节，她便去了。
    时值四月，秦柠正带着公司员工，在开放的大学校园赏樱郊游。路上不少情侣在樱花树下合影，到处都飘着粉红花瓣和粉红泡泡。
    洛蝶莹给秦柠发语音：【我想对你做春天对樱花树做的事。】
    秦柠刚把那辆租来的红色法拉利停在路边，墨色卷发陪着黑色墨镜，整个人显得十分干练，引得路边大学生们频频侧目。
    秦柠拨通语音，靠在车门上，朝远处的员工打手势：“你们先逛着，我接个电话。”
    “好嘞，你接完就过来哈，秦总。”
    洛蝶莹那边电话刚一接通，秦柠便油腔滑调地说：“你预约得晚了，我周六有约。”
    “周六不行，就周日。”洛蝶莹停了画笔。
    秦柠哼笑一声，嚼了嚼嘴里的青柠味泡泡糖：“洛蝶莹，就非要见我吗？你有这么寂寞？”
    被阴阳怪气，洛蝶莹并没有恼怒，不答反问：“你周六要去见谁？”
    “我见谁跟你有关系吗？”
    “秦柠，你和谁玩儿我不管你，但你如果和别人睡觉被我知道——”
    秦柠嘴上仍带着笑，眸中已经冷下来：“被你知道怎样？”
    “那你和我就完了。”
    “哈，那真是吓死我了，”秦柠笑道，“不好意思，我今晚就有约，恐怕要让你伤心了。”
    洛蝶莹寒声：“秦柠，你知道我没有在开玩笑。”
    “洛蝶莹，你是什么身份，什么资格和我说这句话？”
    见洛蝶莹沉默，秦柠话锋一转：“周日见。”
    “周日见。”洛蝶莹淡淡。
    秦柠和初中同学宁姚在一家韩国创意料理店见面。宁姚她妈开建筑公司，而秦氏刚好在秦柠的周旋下新拿到块地，还正好是这同学的老家。秦柠便和她商量着在那块地上建度假村和民宿的事。
    宁姚最近也是焦头烂额，投资了个科技公司亏了几百万，一起合资的学妹碰巧又结婚生子急着用钱，她便只好重操旧业，干了几个月律所，把学妹亏掉的那部分投资款先给人还上，剩下的账找她那个严肃的老妈来平。
    “如果我自己能搞得定，我也不至于向她低头。”宁姚难受极了，她和她妈在家的关系就是王不见王，谁也不让着谁。
    秦柠喝着柠檬水：“我倒很羡慕你，你妈至少这份上了，还愿意帮你，不像秦殊越。”她在这边补西墙，秦殊越在那边拆东墙、撞南墙，不给她捅出更大的篓子，秦柠就谢天谢地了。
    “你是没听到她把我贬得一文不值那样儿，她觉得她干什么都是对的，我干什么都是错的。开科技公司这事儿，她早先就断言我一定会亏钱，什么助力都不给我，就眼睁睁看着我倒闭。虽然她的判断是对的，可我不做怎么知道结果？”
    秦柠笑着帮她盛一碗鱼汤：“你别急嘛。现在回去接手家里的业务，也帮我把度假村盯一盯，但愿能有个新的好结果。干成了事，也让阿姨对你刮目相看咯。”
    宁姚没好气：“但愿吧。”说完，她从身后拿出一个手提袋，笑着递给秦柠。
    “差点忘了，这是送你的礼物，我们也有五六年没见了吧。”

 第12章

    “可能不止，”秦柠接过，“我现在可以看是什么吗？”
    “当然咯，这是送给你的，你愿意什么时候打开，就什么时候打开。”
    秦柠从袋子里拿出来一只毛茸茸的物件，那是只金毛大犬的玩偶。
    “怎么送我这个？”秦柠捏了捏，感觉怪可爱的。
    “因为，很像你啊，金毛。”宁姚笑个不停。
    秦柠无奈了：“我像金毛？我哪里像啊！”
    “哪里都很像啊，气势、智商，还有性格……感觉和小时候都没怎么变。”秦柠好像一直是这样温暖、可靠、忠诚的朋友。
    “做你的朋友很幸福，做你的恋人，应该会幸福一百倍。怎么样，最近有新情况吗？”宁姚托腮看着她。
    秦柠一口鱼豆腐差点噎住：“这么快就到了八卦的环节吗？”
    “快点说咯。”
    秦柠也不避讳：“我的取向公开透明，这么多年的标准都很一直咯。”
    宁姚缓慢点头，似乎在回忆她所知道的秦柠的历任前女友们，精准地概括：“安静的、忧郁的文艺女青年。”
    “恕我直言，你的女朋友，每个我看了都很火冒，没有一个是敞亮人。”
    秦柠也哈哈大笑：“我也觉得你的前女友们，各个胸大无脑，做作夸张，偏偏你还看不出来，就吃她们这一套。”
    果然，没有一个人会对好友的对象满意，总觉得自己的朋友，能够配得上这世间最好的人。可并没有人真正认可朋友到底想要什么，所谓最好的人，也是按照自己心中，适合朋友的标准。
    “听你这么说，我大概是可以放心了，感觉你的新女友，你很满意。”笑了一会儿，宁姚道。
    “满意么？”秦柠思考了一会儿，觉得洛蝶莹用满意来形容，都有些欠缺。
    “她很不一样，比以往的任何人都要符合我的想象。注意我说的是想象，而不是预设。她经常做出超出我预设的，令我抓狂的事，可是细细想来，这些变数，这些她作为世上真实存在的人的证据，反而比我想象中的mrs.right还要让我激动。”
    “会觉得，没错，我在等的那个她就应该是这样的，比我事先预设的形象还要贴合我的偏好。”
    “怎么说呢，”秦柠斟酌着，抿了一口柠檬水，“她是我的理想型具象化的实体。”
    宁姚还是第一次看到秦柠这样的状态，如此毫无保留地称赞一个人，不由得张大了嘴：“她这么好啊。”
    可是，她知道，秦柠爱人的时候，就是很美。不是秦柠形容的人本身真的有那么好，而是秦柠会用最好的词汇来形容她身边的人，让所有听者被她的爱所感染，不由自主地随她对这个人心生好感。
    后来，秦柠又听宁姚聊了半天她科技公司的奇葩员工，以及那个把她甩了、还把她们公司大部分人都睡了个遍的一.夜.情对象，这场饭局才结束。
    回去的路上，秦柠看着灯红酒绿，点燃一支烟。
    她忽然意识到，她的确是对洛蝶莹上了心。
    作者有话说：
    狗姐一体机
    第14章 见面礼
    周六晚上，秦柠又赴了个领导的茶局，帮领导办了点事，便马不停蹄地去上次和洛蝶莹分开的酒店，车上还又接了个商务电话。
    一进酒店，大堂所有员工和闲聊的客人都看了过来，对这个黑色皮裙的高个女人颇为好奇。
    秦柠坐在大堂等了半天，有好几个人过来加她微信，还示意她跟着上楼，更有甚者叫她直接出示二维码。
    刚开始秦柠还不明所以，疑惑片刻便明白过来，气笑了：“抱歉，我在等人。”
    那女人便浑身上下将她打量了个遍，嗤笑一声：“原来有主了。”
    秦柠气笑了，也懒得再解释，等人走了，打电话给洛蝶莹：“你什么时候到？我在酒店门口，被人当成卖的！”
    洛蝶莹也一愣：“不是约明天吗？”
    这话一出，显得秦柠急不可耐似的。
    “我刚和人谈完生意，回去太远，正好离酒店进，索性就过来了。”
    “哦……可是我现在人在外地，没办法马上过来。只好麻烦你今晚自己解决，明天再见咯。”
    “你随意，我明早也要睡懒觉，见面随缘吧。”秦柠的语气浑不在意，挂断电话。
    秦柠住惯了酒店，这夜却睡得不怎么安稳，反复看了时钟好几次，都没法陷入深度睡眠。
    十二点。一点。三点。五点。
    七点时，秦柠终于辗转反侧不下去了，干脆起来化妆、换好衣服，下楼吃早餐。
    吃完早餐，又回房间玩了会手机，看了会儿财经节目，洛蝶莹才发消息。
    die：【我到了。】
    秦柠：【上来吧，406房间。】
    die：【我没有房卡，刷不了电梯。】
    秦柠：【你给大堂经理说一声呗，反正我是不可能下去接你的。】
    die：【好。】
    洛蝶莹停好车，看到电梯口吹着泡泡糖的红衣女人，一愣：“不是不下来吗？”
    身着法式长红裙的秦柠斜睨了她一眼，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我怕你是笨蛋，找不到人。”
    洛蝶莹一笑，睫毛微颤，引得秦柠短暂地失神。
    洛蝶莹上前一步，挽住秦柠的胳膊：“上去吧。”
    到了房间，秦柠便将高跟鞋一脱，双手交叠枕在胳膊下，靠在床边躺着。
    她随手一指桌上红丝绒的盒子：“给你带的见面礼。”
    “见面礼？我们又不是第一次见面。”洛蝶莹坐到沙发上，不解。
    “谁说见面礼只能第一次见面才能送，每次不都是见面吗？只要是见面，都可以送见面礼。”
    洛蝶莹知道，秦柠如果想要达成什么目的，她的歪理邪说总是很多。
    所以秦柠从来不内耗，不管她的逻辑说出来有多么惊世骇俗，不为俗世所容，她自己却是非常自洽的。
    这大概也是秦柠此人的魅力所在，洛蝶莹很羡慕她这一点。
    洛蝶莹也不假装客套，她伸手去拆，发现里面是一个新的单反相机。
    “你以前那个该换了，你可以带着这个去采风。或者，等以后我不忙了，带你去旅游，你也可以用来拍照。”秦柠望着天花板道。
    洛蝶莹检查了一下各个零件：“谢谢。”
    “你和我之间，还用说谢谢吗？”
    “你想和我一起去哪里旅行呢？”洛蝶莹侧头看向她。
    “唔，塔克拉玛干沙漠、青藏高原珠穆朗玛峰、四姑娘山，那种人迹罕见的自然风光，都挺好咯。”
    “你喜欢自然风光？”洛蝶莹有些意外。
    秦柠坐起身，冲着她摇了摇食指：“错，是你喜欢，我陪你。”
    “你不喜欢？”
    “没那么喜欢，我喜欢便利的城市，喜欢逛热闹的商场，喜欢空调、浴缸等等基础设施齐全，保安严密的地方。”秦柠道。
    可是一想到有可能和洛蝶莹单独出去，她脑子里就只有无限风光的大自然，天地之下，唯她和她。
    “好，我答应你。会用你送我的相机，拍下最美的风景，还有最美的你。”洛蝶莹收下了这份见面礼。
    看了会儿电视，洛蝶莹便从沙发上坐到了床沿上，和秦柠挨着。
    洛蝶莹身上她送她的香水味在封闭的空间内被放大到极致，引得秦柠心猿意马。
    秦柠关了电视。
    “怎么……”洛蝶莹话还没说完，嘴巴便被秦柠堵住。
    一场荒唐。
    事后，秦柠点燃一支烟，坐在窗边的藤椅上。她穿着白色睡衣，腰间系带，两条堪比超模的腿搁在玻璃桌上，玻璃桌上放着一个水晶烟灰缸，里面已经积攒了不少烟灰。
    洛蝶莹用手机，拍下了这张照片。
    “为什么拍我？”秦柠凑过去，捏住洛蝶莹的脸，“嗯？”
    洛蝶莹干脆窝在她怀里：“刚刚那画面，很写意，构图很符合美学。”
    “为什么不用我送你的相机拍呢？”
    “因为存在手机里，随身携带，随时可以看。”
    秦柠轻哼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一个不留神，手机便也被此人夺走。
    “那让我看看，你的手机里，除了我，还存了些什么？”秦柠语气戏谑，洛蝶莹立马坐起来，试图抢夺，神情严肃。
    “还给我，这是我的隐私。”
    “隐私？你浑身上下都被我看光了，你在我面前还有隐私？”秦柠将手机举得高高的，防止被洛蝶莹抢回去，一边躲避一边翻看。
    “阿莹，你想随时看见的人，还真多啊。”
    秦柠顿时没了兴致，将手机丢回给洛蝶莹，因为那手机里的女孩子实在是太多了，形形色色的长相，她甚至都不一定是最好看的。
    洛蝶莹没有反驳：“是啊，所以我不轻易换手机，里面重要的东西比较多。”
    “重要的东西……”秦柠面上保持着微笑，却感觉有一股无名火堵在心口，不由得站起来，走到吧台，给自己倒了杯柠檬水。

 第13章

    “等会我要去找我朋友吃饭，就不陪你了。”洛蝶莹穿好衣服，拎包准备出门。
    秦柠伸手往门口一挡：“朋友？哪儿突然冒出的朋友？你今天不是专属于我的么？”
    洛蝶莹的脸上冷冷淡淡，没什么歉意，语气却诚恳：“我也不知道我朋友今天回国，临时的局，明天她又要走了，所以今天不得不去。”
    “那正好，我一起去。”秦柠道。
    作者有话说：
    当代女同约炮实录
    第15章 将来
    洛蝶莹摇头：“别闹。”
    “你的朋友，我也想认识认识。怎么，你害怕我给你丢人？”秦柠挑起眉尾。
    洛蝶莹道：“你想多了，我只是觉得有些不便。”
    “哪里不便？”
    “我对待你，和我对待朋友，会是两种样子。我很难兼顾。”
    秦柠笑了：“如果你是怕我尴尬，那就多余了。我自来熟得很，不需要你照顾。”
    “但如果你是怕暴露你的真实样子，那我倒是很好奇，你在你熟悉的环境里，和在我面前，会有什么不同。”
    “还有……”洛蝶莹咬着唇，似乎脑子里有些东西让她抗拒。
    “我会忍不住想未来。”
    “未来？”秦柠皱眉，像是听到一个让她感到诧异，又有些好笑的词。
    “未来有什么好想的？未来就是以后要发生的事，你和我的未来，近一点就是多见几次面，远一点，便是见够了面，就各奔东西。这一点上，我们应该能够达成共识吧。”
    洛蝶莹叹了口气：“我不知道。”
    秦柠撑着门框，一步步靠近她，打量着她的嘴唇：“莫不是，你怕我缠住你，甩不掉？”
    “洛蝶莹，你可真够自恋的。”秦柠就没见过这么狂的人，偏偏她没办法自证。
    以往的约会对象，都是要让秦柠绞尽脑汁证明自己会对她一心一意、和她天长地久，只有洛蝶莹，需要她保证自己不会缠住她。
    可真够荒谬的。
    洛蝶莹没说话，秦柠看着她的眼睛，压低声音：“洛蝶莹？”
    “嗯？”
    “我能不能问你个问题。”
    “你说。”
    “如果将来你结了婚，或是我结了婚，你还想和我来往吗？”
    洛蝶莹沉默了半晌：“我不知道。”
    秦柠又被气笑了：“不知道是什么鬼，你自己脑子里什么想法，你不知道？”
    洛蝶莹淡淡道：“将来之事便是还未发生，还未发生的事，就是都有可能。现在的我，无法知道到时候我会怎么想。”
    秦柠无奈地松开禁锢住她的手：“你这样，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面对别人时，秦柠总是能雷厉风行，说一不二，根本不会考虑其他人怎么想。可是洛蝶莹…….
    洛蝶莹其人，连同她们二人的关系，都如玻璃般易碎且摇摇欲坠。她只是想呵护，再呵护，就算早知道有摔碎那么一天，她也想尽量让那一天来得晚一些，再晚一些。
    “你去吧，我不跟了。”秦柠没了兴致，把门给洛蝶莹让开，自己去吧台倒柠檬水喝。
    洛蝶莹换好鞋子，开门出去。
    秦柠自嘲地笑了笑，打开手机，对顾拾道：“晚上请你吃大餐。”
    顾拾马上回复：“好啊，我这边刚结束，不如你来找我？”
    “你又通宵啦？”
    “项目最后一点了，挺高兴的，这边还有几个朋友，可以一起介绍你认识。”
    秦柠最喜欢认识新朋友：“那敢情好啊。”
    “那就一言为定，我给你发定位，你慢慢过来。”顾拾道。
    秦柠正准备看顾拾发的定位，洛蝶莹却打了电话过来。
    “怎么，有东西落在房间了？”秦柠转着打火机。
    洛蝶莹的声音里似乎带了寒气：“你下来。”
    “我？”秦柠不明所以，“什么意思？不是不带我么？”
    洛蝶莹声音沉沉，又重复了一遍：“秦柠，下来。”
    这命令般的语气，一下子就把秦柠压抑已久的不痛快的情绪点燃了：“你叫我走就走，叫我去就去，你是有多了不起？我就没有别的事？”
    “你有别的事吗？”洛蝶莹的表情阴鸷，这才几分钟功夫而已，而在此之前，秦柠的日程表里只有她。
    “对啊，你说你不带我，那我自然就将时间安排出去了。怎么，你的安排是安排，我的安排就不是？全世界非得绕着你转？不好意思，我没空，没兴趣去了，你自己去吧。”秦柠发泄了一通，挂了电话。
    这还是秦柠头一次半路挂洛蝶莹的电话，秦柠刚拿起包准备下电梯，洛蝶莹又打过来了：“来地下停车场。”
    “洛蝶莹，你到底想怎样？！”秦柠感觉自己面对的是一个说不通道理的疯子。
    “马上过来，我等你。”洛蝶莹挂了电话。
    “艹，你就这么笃定我会去？”秦柠一边骂骂咧咧，走进电梯，看着按键，手指在一楼大厅和负一楼停车场之间摇摆不定。
    几经天人交战，秦柠还是放弃了自己的尊严，下到负一层底下停车场找洛蝶莹。
    洛蝶莹的车停得挺显眼，更准确的说，是她那辆保时捷卡宴的车本身很显眼。
    不是和穷画家吗？怎么会开这么好的车？
    秦柠脑子里也不清楚了。
    在她的想象中，洛蝶莹会开个小破q.q车过来，没想到洛蝶莹这么有实力。
    洛蝶莹的车靠墙而停，秦柠用手指敲了敲她的车窗：“往外开点，我进不去。”
    透过挡风玻璃，洛蝶莹的脸色很不好看，山雨欲来般的阴沉，也不知道是谁得罪了她。
    秦柠越想越冤枉，非要说起来，对不起人的是洛蝶莹，把人像狗一样拉来扯去的也是洛蝶莹，怎么自己还给自己差点气哭呢？
    洛蝶莹沉着脸照做，将车往外开了一点，秦柠打开车门，便坐到副驾驶座上。
    秦柠别的虽然也很优秀，但最优秀的一项莫过于哄人，那可是她从小哄她家老公主秦殊越练就而成的，算是个基本的谋生技能，绝不会生疏。
    她侧过身去，将手覆在微微发抖的洛蝶莹的手背上，柔声：“谢谢你愿意带我去见你的朋友。我知道，你一定给自己做了很久的思想工作。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有这么重的思想包袱，只希望你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
    洛蝶莹摇摇头，显然秦柠没有猜出她在担心什么，只是一踩油门，将车驶出了地下停车场。
    气氛稍有缓和，秦柠又望向她：“能和我说说，为什么改变主意，愿意让我去了吗？”
    洛蝶莹全神贯注地望着前方道路上的车辆，她这副认真的模样，倒让秦柠觉得颇有魅力。
    原来除了作画、打网球，洛蝶莹的车技也是老司机的水准。和她温柔娴静的外表相比，有很大的反差。
    洛蝶莹道：“我决定将未来交给时间，现在只用享受当下。”
    秦柠笑道：“我赞同。”她很喜欢洛蝶莹用的享受这个词，说明洛蝶莹和她在一起是舒服、愉快的事情，而非需要忍耐的、有压力的事。
    秦柠忽然想起来，顾拾那边还在等自己，忙发了条短信，说晚上有事，让她们吃，吃完把账单发过来，由她结账，就算作爽约的赔礼道歉了。
    顾拾虽然有些失落，却很大度地让秦柠不要在意，好好地去做自己的事，等有机会再给她介绍朋友。
    秦柠边给顾拾道歉，边对洛蝶莹道：“为了你，我可是推了我朋友的聚餐邀请。现在我人没去，都要给她们请客结账了，你说是不是怪你？”
    洛蝶莹这才放松地笑了，还让秦柠看出一丝作为胜者的得意：“怪我，你给你朋友说，今天晚上的饭，由我来请。”
    作者有话说：
    互相提防，又放不开手的两人
    顾拾是天蝎座～
    第16章 正常人
    洛蝶莹的朋友原本和她约的午饭，可是突然家里有事，于是改到晚上。
    秦柠和洛蝶莹寻思都开着车出来了，干脆两人先在外面逛逛，到了时间再去汇合。
    于是自然而然地又去了洛蝶莹最喜欢的艺术馆。
    秦柠想起第一次和洛蝶莹在艺术馆见面，还是和顾拾一起，现在成了她和洛蝶莹两人的约会。
    艺术馆里的东西，秦柠并不能完全看懂，只是跟着洛蝶莹在空旷的展厅穿梭。偌大的展厅，只展示零零星星的几件展品，在秦柠看来，属实有些浪费空间。
    洛蝶莹停在了一尊木雕前面。
    那是一头梅花鹿的形状，鹿角参天宛如树枝，远古的图腾崇拜，乌黑发亮。
    洛蝶莹半弯着腰，侧脸映照在光可鉴人的玻璃罩子上，眸光宛若上品琉璃，熠熠生辉。
    秦柠没有看展品，而是侧头看洛蝶莹。
    她觉得洛蝶莹比展品还要像艺术品。
    洛蝶莹喃喃：“秦柠，你有没有体会到一种，灵魂的震颤？”

 第14章

    秦柠盯着她，一瞬不瞬：“嗯，很震颤。”
    两人从下逛到上，又沿着楼梯下来，闭馆的音乐声就响了。
    沿着艺术馆的路往外走，漫无边际的梧桐树，簌簌地往下掉着梧桐絮，一不小心就嵌进了洛蝶莹乌黑的头发。
    “别动。”秦柠低头，动作极轻地替她摘出来，洛蝶莹身体僵硬，感受秦柠富有韵味的嗓音在头上响起。
    处理完头发，秦柠百无聊赖道：“你朋友她们还要多久？”
    洛蝶莹：“还要一会儿，我们先去江边吧。”
    “你给她们发消息，让她们赶紧过来，江边不怎么好停车。”
    “好。”
    洛蝶莹将消息发到了群里，朋友口口声声说到了，甚至还发了定位，结果洛蝶莹和秦柠驱车过去，约定地点空无一人。
    秦柠彻底毛了：“能不能靠点谱？你这都交的什么朋友？知不知道我的时间很贵！”要不是看在洛蝶莹的面子上，秦柠早就走了，这种不守时不守约的人，压根不可能在她的朋友圈出现。
    可洛蝶莹接交的都是些玩艺术的，自由散漫惯了，如果要她们按照秦柠的规矩一板一眼地来，恐怕会吃更不消。
    洛蝶莹便揽住秦柠的胳膊：“好啦，别生气，她们平常就爱开这种玩笑，我都习惯了。就当陪我散散步咯。”
    见洛蝶莹难得哄自己，秦柠的面色稍好了几分，但仍是不悦。她不由分说地将洛蝶莹的手放在自己手心。
    两人又散了会步，洛蝶莹的朋友才到，但她没空和秦柠打招呼，因为她正在和她小女朋友打视频电话。
    她小女朋友更加离谱，都下午五点了，连床都没起，穿个睡衣在视频里哼哼唧唧，说是收拾好了就过来。
    秦柠估计，至少还得两个小时才能吃上饭。
    终于打完电话，这人做了个自我介绍。
    “我叫连静，刚从埃及回来。”
    秦柠与她握手，侧头看向洛蝶莹：“修复木乃伊去了？”
    洛蝶莹笑着拍了秦柠一下：“别闹。”说完，在连静奇怪的目光下，指指秦柠：“这位是秦柠。”
    “大小姐，久仰大名。”
    秦柠特官方地笑笑，从此没再插话。她此行纯粹是为了和洛蝶莹多待会儿，至于洛蝶莹这些狐朋狗友，她没兴趣，没有一丁点儿说话的欲望。
    三人走到了吃饭的餐厅所在的街道，又来了个戴眼镜、背书包的学生妹，秦柠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反正洛蝶莹管她叫玥宝。
    玥宝马上研究生毕业，正抱着电脑改她的毕业论文，在闹市区人来人往的街道上显得格外突兀，秦柠看了眼泪都差点流下来。
    可怜的毕设人啊，她都好几年没体会过这种感觉了。
    玥宝来后半小时，连静的小女朋友乐乐终于到了，说是小女朋友，年龄可真是小，秦柠从视频里听声音就觉得稚嫩，见到本尊大概也就刚成年。
    乐乐到的时候，秦柠正在品茶，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两条穿着黑丝的大长腿，那叫一个又细又白，筷子似的，紧接着就是那红色超短裙，紧身上衣。
    乐乐一来，就用她那夹子音道：“各位姐姐，真对不起啊，我化妆耽搁了点时间，相信你们不会介意吧。”
    秦柠望着洛蝶莹冷笑一声，微笑着回望她：“姐姐当然不会介意啦，快请坐。”
    洛蝶莹在一旁憋笑憋得吃力，压低声音对秦柠道：“怎么，有危机感了，怕被小妹妹比下去？”
    秦柠哼笑：“我至于吗？人家这么青春靓丽的，我早就是奔三的人了。”
    洛蝶莹凑到秦柠耳边：“但是在我心中，多年轻的都比不过你漂亮。”
    “还是柠姐更有女人味。”
    秦柠将她推远：“打住，我不需要你的恭维，没人能打击我的自信心。”
    洛蝶莹弯眸笑笑：“那就好。”
    两人在此打情骂俏，旁边小情侣用怪异的眼光时不时瞟向她们，玥宝也从笔记本里抬起头，茫然地看了一眼。
    五人吃的是火锅，红油容易溅到身上，秦柠给每个人拿了个围裙，还当着众人面贴心地替洛蝶莹系好。
    洛蝶莹也扮演了一个合格的女朋友的身份，时不时询问秦柠要吃什么，往秦柠的碗里夹菜。
    秦柠感觉到很纳闷，在座的竟然没有一个人问她和洛蝶莹的感情问题，看向她的眼神都很有些奇怪，尤其是那个貌似最单纯的玥宝。
    难道洛蝶莹曾经带到朋友们面前的女伴很多？还换得很频繁？频繁到她们连问都懒得问了，反正下次也未必会再见到面，没必要培养感情？
    秦柠便主动示好，去了解她的朋友。
    原来连静在埃及从事的工作并非是修缮木乃伊，而是雕塑艺术，她的母亲正好在埃及有海外工程项目，她们举家都过去工作生活，就只留外婆在国内。
    不过这次她回国无聊，在网上接活做课外辅导，正好就认识了乐乐。
    乐乐第一次谈恋爱，是个格外粘人的小女朋友，受不了和女友异地。
    于是连静毅然决然决定回国工作，把她老妈扔在了埃及。
    属实是既深情，又孝顺。
    而至于玥宝，学术就是她的最爱，迄今为止没有爱过哪个三次元人类。
    聊着聊着，看着对面羞涩对视的小情侣，秦柠忽然觉得有些羡慕。
    这便是正常人的爱情和生活嘛？
    她和洛蝶莹好像离得有些远了。
    作者有话说：
    并非雌竞，单纯羡慕
    第17章 乖乖女
    吃完饭，连静邀请洛蝶莹去做颂钵，秦柠不喜欢这些玄乎其玄的东西，便摆手说自己晚上有事。
    正巧顾拾的消息发过来，说她那边还没结束，问秦柠还过不过去。秦柠便告别了洛蝶莹她们，转而去找顾拾。
    路上，顾拾发消息直截了当地问：【你今天和洛蝶莹约会呢？】
    秦柠：【对啊，对面还带了个十八岁的小妹妹过来，那黑丝穿得，直接杀死了比赛。】
    顾拾笑得快要不行了：【秦柠，你活该，谁叫你成天西装革履，老气横秋的。你确实需要新生代好好虐虐。】
    秦柠：【听你这意思，我吃瘪你很高兴？】
    顾拾：【当然高兴，谁叫你今天为了洛蝶莹，放我鸽子？】
    秦柠想起早上和洛蝶莹吵架那遭，低头笑了，声音放轻：【洛蝶莹还说要请你们吃饭，赔礼道歉。】
    顾拾来了劲：【来来来，让她请，她请的话，我们就敞开了点。】
    秦柠：【我当然不可能让她请。】
    顾拾“嘁”了一声：【她话说的好听，可惜也只是动动嘴皮子，专门哄你这种大怨种。】
    秦柠不在意：【她愿意说好听话来哄我，也不错。】
    顾拾早知道秦柠是个陷进去就拔不出来的人，也懒得再和她争辩，只发了个定位，让秦柠尽快过去。
    顾拾他们吃饭的地儿也在江边，只不过和洛蝶莹一个在江这头，一个在江那头。
    秦柠到的时候，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就只剩顾拾和另外一个女孩子，在江边公园的石凳上坐着吹风。
    路灯昏黄，石凳旁的市政花开得五颜六色，衬得那女孩子娴静可人，皮肤又粉又白。
    虽然不认识，但秦柠对她有一见如故的感觉——这女孩子给她的第一印象，和洛蝶莹非常相似。
    见秦柠来了，顾拾立马招手：“你来迟了，我们都吃完了。”
    秦柠一笑：“那不如我请你们吃个宵夜，正好认识一下这位美女。”
    “秦柠，见到美女就要撩？向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发小，陶馨。”
    秦柠下意识伸手：“你好，我叫秦柠。”
    陶馨有些无措的站起来，握住秦柠的手：“大小姐，经常听顾拾提起你。”
    见两人把气氛弄得这么正经，顾拾撇撇嘴：“秦柠，你商务会谈习惯了吧，还搞这套。”
    秦柠马上意识到：“抱歉，是我太严肃了。”
    陶馨连忙摆手：“不会不会，大家不要太拘束，怎样都可以的。”
    三人便一起往江边走去，为了缓和气氛，陶馨提起个话题：“第一次见面，不如增进一下了解。大小姐是什么mbti呢？”
    mbti是时下最流行社交话题，是人格分类，有十六种，和早些年问星座、生肖差不多。虽然人不是一成不变的，但能给对方一个大致的印象。
    “我是infp，大小姐呢？”陶馨眨巴着眼，很崇拜地看着秦柠，她的身体有意地向秦柠靠近，手背蹭着秦柠的胳膊。
    “enfj。”秦柠直言不讳。
    “大小姐你是我的官配人格欸，我们是天生一对。”陶馨显得很高兴，一旁的顾拾却感觉被针扎了一下后背，立刻皱起眉。
    秦柠瞟了一眼顾拾的反应，淡淡道：“好像是，我也听说过这种说法。”
    顾拾走上前，颇为生硬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我家游轮停在前面，等会要不要上去玩玩。”

 第15章

    “可以啊，有酒吗？”秦柠显得很感兴趣。
    顾拾一笑：“你想喝就有。”
    顾家游轮的空间很大，一共分了四层，三人先是在三层的房间坐了会儿，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又躺着聊了会工作，便下去一楼的舞厅。
    毕业季，顾遗爱正请了一帮同学在开派对，但她本人不在，只有一些女生在舞池里晃动，看到秦柠、顾拾和陶馨来，她们的动作停缓了一会儿，自动给她们让出吧台的位置。
    秦柠点了一杯血腥玛丽，调酒师调好推到她面前，顾拾低头给侍者交代了一番，八十年代的唱片便开始播放。
    很小资的调调，配合这船舱的昏黄光影，秦柠有种微醺的眩晕感。
    她抿了一口酒，看到陶馨面前是空的，侧身去问：“你喝什么？”
    陶馨摇摇头，小声说了句什么，却因为音乐声太大没让秦柠听清，便过来对她再说了一遍：“我，不会喝酒！”
    看来是个乖乖女。秦柠也不勉强，独自享受美酒。
    舞池那边响起百老汇的节奏，顾拾听得兴起，直接过去跟着她们跳了起来，还向秦柠和陶馨招手，示意她们也过去试试。
    秦柠摇头，发现陶馨也没过去，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坐在自己身边。
    “你也不想去跳？”秦柠侧头问。
    陶馨笑着拿出手机，替顾拾录像：“我没这么社牛啊。”
    秦柠：“的确，在外围看看，感受一下气氛，就挺好了。”
    顾拾虽说也是个i人，但在不认识的人面前，却有一张极e的假面，导致人人都以为她性格很好。
    顾拾在那边玩得高兴，秦柠和陶馨并肩看着，秦柠忽然拍了拍陶馨的肩膀：“我出去抽根烟。”
    秦柠走出船舱，站到甲板上，从她们上船起，游轮便一直在开，现在也不知道来到了哪里。夹岸高楼灯红酒绿，水面波光粼粼。
    秦柠点燃一支烟，手搭在船舷上，扭过头，发现陶馨也跟了出来。
    她一愣——所以她刚刚的行为，让陶馨以为是某种暗示吗？
    “大小姐，”陶馨捏着手机走过来，和她并排站着吹风，“里面有些闷，我也出来透透气。”
    “是有些闷。”秦柠叼着烟，声音有些含糊，眸中情绪晦涩难明。
    “大小姐，不如加个联系方式吧。顾拾和我从小就是朋友，她经常到我家里来吃我妈妈做的饭。”
    “我听顾拾说，你人很好，从她上大学起便帮了她很多。既然她是我的朋友，你是她的朋友，我们应该也可以成为朋友吧。”陶馨鼓起勇气说着，抬眸眼睛微亮。
    一双难以拒绝的眼睛。秦柠在心里想。
    “当然要加，刚刚里面太吵了，现在时机正好。”秦柠亲和地道。
    两人刚交换完联系方式，顾拾便找了出来：“你俩原来在这儿啊，找你们半天。”
    “跳完了？”秦柠手里夹着烟，嘴里吐出一个白色的烟圈。
    “一个人跳没意思，累得很，你们也不来陪我，在这里讲小话。”顾拾有些不满。
    作者有话说：
    洛蝶莹：正主都没完全泡到，就开始找替身？
    秦柠：就因为没泡到，所以才……
    第18章 双赢
    秦柠和陶馨对视一眼，会心一笑，反倒显得比秦柠和顾拾更加熟稔。
    那天之后，秦柠和陶馨私下的来往，就比较密切了。陶馨甚至越过顾拾，单独约过秦柠几次，交朋友的欲望很强烈。碍于顾拾，秦柠只是友好地回应。
    秦柠觉得有些神奇——她明明听顾拾说，陶馨是一个性格被动的人，经常挨欺负，坐那边半天憋不出来一个字，需要照顾。
    可面对自己时。这不挺侃侃而谈的么？
    秦柠晚上在办公室加班，看了看陶馨的朋友圈，和洛蝶莹一样是一些风景照，便想到洛蝶莹。
    她打开不知道看了多少遍的洛蝶莹的相册，漫无目的地往下刷。
    不知道洛蝶莹是对所有人都开放，还是单独给她设了分组，总之几年前的历史照片她都能够看到。
    有时候加班加累了，秦柠就会端一杯咖啡，慢慢地往前翻。
    洛蝶莹的朋友圈有新图，是几周前的，她太忙了现在才看到。
    那是几张海边的照片，蓝白色的海浪翻卷，海天一线。
    配字是：5555手机啊不要离开我。
    秦柠看着看着，就这样在空荡的只有她一个人的总裁办公室笑了出来，一天的疲乏就这样消散。
    小迷糊，玩水把手机掉海里了吗？
    秦柠回忆了一下，那天见面洛蝶莹的手机好像没换啊，不然她那些照片怎么找回来的。
    洛蝶莹有两部手机？还是，云空间存储同步到新手机上了？
    如果说她的手机掉在海里了，那这些照片又是谁拍的呢？
    秦柠没多想，寻思着等新款手机上了，直接给洛蝶莹和她买两部同款新手机。
    除了海水的照片之外，这组照片后面还有两张人像。
    一张是洛蝶莹本人，编着麻花辫，侧身站在海里，笑得很开心。
    另一张……秦柠双指张开，放大图片，仔细辨认了一下这张背影。
    那腿又细又长，白得晃眼，整个人的皮肤要比洛蝶莹还要白上几度，却比洛蝶莹要丰满几分。
    洛蝶莹的朋友？
    正当秦柠疑惑时，陈陈的电话打来了。
    “不是不和我联系了么？”秦柠倒是接得爽快。
    陈陈的语气很严肃：“大小姐，你下个月不出差吧。”
    “不出差，怎么了？”
    “那你帮我把洛蝶莹拖住，周末不要让她单独出门。”
    秦柠皱眉签了份文件，将钢笔笔帽盖上：“什么意思？”
    “霍灵路下个月要过来做学术交流，我不希望她俩见面。”陈陈的语气非常霸道，秦柠听了却只想笑。
    “霍灵路是谁？你前女友？那你把她拖住不就得了，用得上拜托我？”
    “我如果抽得出身，也不会麻烦你了大小姐，”陈陈叹了口气，显得很心累，“我在外地呢，一时半会回不来。你就答应我吧。”
    秦柠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只是淡淡望向玻璃落地窗外的车水马龙。
    霓虹灯映照在她的眸子上，反射出光亮：“霍灵路对洛蝶莹，有这么疯狂？”
    陈陈的语气是那种说来话长的沉重：“比你想象的还要疯狂，她一有机会，就会去找她的。绝对不能掉以轻心。”
    “不能掉以轻心的是你，紧张她俩复合的也是你。我又无所谓。”秦柠慢悠悠地喝了口咖啡，已经有些凉了。
    “你无所谓？”陈陈急了，“大小姐，你不是最自负于自己的魅力吗？洛蝶莹现在在你的管辖范围，如果被人撬走了，你又颜面何存呢？今后还在圈子里混……”
    “陈陈，”感觉到被冒犯，秦柠出言打断，“想清楚再和我说话。”
    陈陈立马察觉到自己的不恰当：“抱歉，大小姐，我一时口不择言了。”
    “知道就好。”秦柠不悦，电话陷入了沉默。
    沟通不愉快，陈陈打算挂了电话，等过几天再登门向秦柠道歉，却听到秦柠那边道：“你说的也有道理，洛蝶莹毕竟是你引荐给我的，我理应负责到底。我会考虑你的提议。”
    且不说陈陈当初把洛蝶莹介绍给自己到底是安的什么心思，也许是早就想利用她，来勾住洛蝶莹，让洛蝶莹无暇去搭理霍灵路。总之洛蝶莹目前看来很符合秦柠的心意，陈陈作为引荐人，多多少少带点功劳。
    点将不如激将，陈陈的确点燃了秦柠的斗志。
    她也想知道，自己和那个传说中的霍灵路，到底谁更能吸引洛蝶莹的注意。
    她和陈陈，能不能赢回这一局。
    “不过，作为交换，我要向你打听一个人。”
    “什么人？”
    “可能是洛蝶莹的朋友，如果你认识，就把联系方式找到给我。我把照片发你手机上。”秦柠一面聊着，一面将洛蝶莹朋友圈照片里出现的那个女人发给了陈陈。
    陈陈那边边说边点开看：“洛蝶莹和我并不是特别熟，她的朋友我也不一定全认识，只能说尽量……”话还没说完，她就“咦”了一声。
    “怎么？不认识？”秦柠问。
    “这不是列安安吗？”陈陈语气瞬间开朗，“这我朋友，玩儿极限运动，户外摄影的。”
    “很熟？”
    “熟得不能再熟，经常喝醉了脱光了抱一起睡觉。”
    “打住，我不想听你那些荒唐的战绩。”
    “你别误会，我和她撞号了，没那档子事啊，纯洁得很。”
    “我可不知道你什么号。”
    “我跟你一个号啊大小姐，钢铁t。”气氛再次活跃起来，陈陈也笑了，“这人是我圈子里的，估计和洛蝶莹也是饭局认识了，都自己人。欸上次饭局，就你和洛蝶莹认识的那次，她也在啊，只不过人在角落，你没注意罢了。”

 第16章

    “大小姐你要感兴趣，我就把她推给你啊。”
    “推给我吧。”秦柠倒不是真对这人起了色心，只是她一直围着洛蝶莹转，让她很不舒服，她想去敲打敲打。
    不过没必要向陈陈解释，让陈陈以为帮自己办了点事，陈陈才能够安心。
    把列安安的联系方式推给秦柠之后，陈陈又叮嘱了一句：“拖住洛蝶莹的事拜托了，到时候我和灵路有情人终成眷属，你抱得美人归，岂不双赢？”
    “还有啊，安安家境很好，从小在国外长大，母亲是外交官，常年在国外，所以有些缺爱。你悠着点，别把人玩坏了。”
    作者有话说：
    虽然大三角是秦洛顾，但是零零星星的小配角还是很多的。毕竟咱三位都是万人迷人设，尤其是秦总，会把其他受的迷妹全部变成自己的。（秦总大总攻集邮癖，介意勿怪）
    第19章 纯牛奶
    秦柠摊手：“我是那种人吗？”
    陈陈：“那可不好说，大小姐总是面对一地的玻璃心，却看起来很无辜的样子，是纯情少女杀手。”
    秦柠不信：“列安安有你说得这么纯吗？”
    “你认识了就知道了，比纯牛奶还纯。提醒你是为你好，毕竟纯牛奶洒一身，也不好处理呢。”陈陈意味深长地说完，挂了电话。
    随后，便有个叫lie的名片被推送了过来。
    秦柠一看，轻哼一声，这lie和洛蝶莹的die竟像是情侣名，也不知道是不是约好的。
    一个是谎言，一个是死亡，都不是什么吉利的东西。
    还是太年轻，不懂得避谶的重要性。
    秦柠加了列安安，对面马上就通过了，显得很激动。
    lie：【是大小姐吗？！】
    秦柠的微信名就是本名，方便合作伙伴联系，所以被认出来丝毫不奇怪。她正想解释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加对方，对方就主动道：
    【自从上次聚会之后，我就再也没机会见到你！没想到你会主动来加我。】
    见对方都给自己找好了理由，觉得秦柠是在聚会后想要联系她，秦柠索性就驴下坡：
    【是，我找陈陈要的你的联系方式。】
    她难道不觉得，都一年多了才加，有些太晚了吗？秦柠在内心吐槽。
    果然比纯牛奶还纯。
    列安安高兴极了，竹筒倒豆子一般，把自己最近在干嘛，家里什么情况，一五一十地对秦柠分享了出来，就跟相亲对象第一次接触一样。
    秦柠有点尴尬，说实在的，列安安的确很可爱，很活泼，相处起来也很舒服，可是这种类型的从来都不是她的菜。
    秦柠很相信眼缘，是一眼定终身的诠释者，哪怕第一眼没在一起，也是会把人划分成朋友，或是可发展的对象的。
    很遗憾，列安安很快被秦柠划分到了朋友那边。
    可秦柠还是挺礼貌地听小女孩说着，直到她主动提起海岛之行，秦柠才状似不经意地提及：“你和洛蝶莹一起去的？你们是朋友？”
    列安安毫无心机地道：“对啊，她是我最好的姐们儿。哦你和蝶莹是不是曾经在一起过来着？听说你们早就分了。”
    早就分了？秦柠嘴角泛起浅淡笑意，该说早就分了好，还是根本就没有真正在一起好呢？
    不过她也并不需要给谁一个交待，圈子里的聚散离合，逢场作戏，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即使单纯如列安安，也见得很多，不会觉得奇怪。
    秦柠道：“是，洛蝶莹当时脾气太好，太容易追，我就随口问了一句，没想到她就答应了。”
    列安安没听到她话里的重点，自顾自道：“唉大小姐，你要知道我们这种性格、家庭的人，在圈子里没您们混的开啊，有人肯注意到我们，就已经很受宠若惊了，当然要抓住机会咯。”
    秦柠笑笑，点燃根烟，吸了一口，语气淡然：“洛蝶莹现在，应该没那么好追了。”
    列安安道：“不如来试试追我，我很好追的。”虽然是语音条，秦柠依然能够想象到对面小鹿乱撞般的紧张和期待。
    秦柠不置可否，她已经基本确定，列安安对洛蝶莹没那方面的意思，俩人单纯是玩得好的姐妹罢了。
    不过洛蝶莹应该很把列安安当自己人，因为秦柠还没听说她跟哪个朋友要好到能同吃同住、同行旅游的。
    秦柠结束了试探，可列安安仿佛真的觉得秦柠是来交朋友的，一连一个月，都不间断地给秦柠发消息。
    早安、晚安、分享日常、行程报备。
    秦柠看着一条条即使没有回应，也依然在发的消息，神情怔忡——这种学生套路的追人方式，她倒是多年未见。
    连顾遗爱、陶馨都不玩这套了，更别说情场高手洛蝶莹和工作狂顾拾。
    列安安也对她的朋友洛蝶莹有着错误认知，她总觉得洛蝶莹和她一样，是单纯的小白兔，秦柠不忍拆穿。
    每当秦柠想要忽视列安安的消息时，脑海里就会响起陈陈的声音：不要欺负人家。
    秦柠便硬着头皮去回，比上班打卡还累。
    这天，秦柠收到一张鸟类停在桃花上的照片，是列安安发来的。
    秦柠回了一句：【很漂亮。】
    列安安说：【我在公园拍鸟，你喜欢摄影吗？】
    秦柠：【拍鸟类对相机要求很高吧，实话实说，我对相机参数一窍不通。我也并没有顺手拍下身边风景的习惯。】
    她上班太忙，身边的花花草草、云朵晚霞对她来说，就如同背景板一般，没有什么新奇。对于有人在朋友圈发此类图片和文案，她也只会解读为塑造对外人设，很难想象有人是真的会关心大自然。
    列安安很惊奇：【难道你不会分享给重要的人吗？】
    秦柠下意识摇头，想到对方看不到，打字：【不会。】
    列安安显得很失落：【大小姐，你对浪漫过敏吗？】
    秦柠：【或许吧，我的确是个很无趣的人。】
    列安安那边沉默了许久，才发过来：【这些天，我一睁眼就想看到你的消息，我看到美的风景，就想第一时间拍下来和你分享。一整天到睡觉之前闭眼，脑子里全部都是你。】
    秦柠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不回。
    列安安穷追不舍：【等你工作不那么忙，我们可以一起去江边拍鸟类，我教你调相机参数。】
    lie：【我能想到的最浪漫的事，就是和爱人牵着手，沿着长江大桥走过去，再走回来，】
    秦柠想象了一下那画面，感觉很累，很晒。
    秦柠：【安安，我已经不是那种约会的年纪了，现在的我更愿意歇着。】
    列安安忙道：【如果你觉得累，我们也可以换个娱乐。】
    秦柠不置可否：【再说吧，这段时间很忙，没什么空。】
    列安安：【哦，那好吧。本来还打算周末来找你的。】
    聊天中断，秦柠看着那消息，眸子蒙上重重雾霭。
    说起周末，陈陈拜托的事差点忘了，霍灵路要来本市，不能让她有和洛蝶莹见面的机会。
    秦柠立马拨通洛蝶莹的电话：“阿莹，周末有空吗？我朋友刚开了个温泉山庄，我带你去两天三夜的度假怎么样？”
    作者有话说：
    列安安应该算本文最惨（目前？），秦大小姐确实是不完美主角了
    第20章 旷野
    洛蝶莹那边有些迟疑：“周末我们家有家族聚会，还不确定是哪天。”
    不管是哪天，如果洛蝶莹要去，就无法抽出一个完整的时间来陪秦柠了，秦柠有些不爽。
    “还是第一次听你说起家里，你们家庭聚会都有谁啊，和我说说呗。”秦柠的语气轻佻，其实却很在意。
    “我妈妈有两个姐妹，她是中间那个，三个姐妹中我小姨最有话语权，因此聚会的安排都得听她的。我表妹正上大学，不知道哪天有空回来，所以比较难受，我也定不了时间。”洛蝶莹失落道。
    也许是被打乱安排的缘故，秦柠对洛蝶莹那小姨和表妹，初始印象就不好：“多厉害的人物，自己家人还摆谱，全家人都等着她们呗。”
    洛蝶莹倒没怪秦柠一个外人说这样的话，反倒附和着她：“就是说啊。”
    秦柠道：“阿莹，我不认识她们，对她们本人没有意见。可是她们这样，根本就是不尊重你。她们的事就是事，你就没有自己的事要做吗？”
    洛蝶莹在那边低低地笑了，有人替她打抱不平，比她自己还要操心自己的家族权益，这感觉挺好。
    “要我说，你就应该把我拉进你们家族群，全部创死得了。”
    “大小姐果然是大小姐，”洛蝶莹道，“我可不敢那样在群里说话。”
    “你们家啊，就跟那封建王朝一样。”秦柠不满，她不想尊重洛蝶莹的小姨一点，但她必须得尊重洛蝶莹。
    洛蝶莹愿意听家里的话，那她就不能代替洛蝶莹说半个不字。

 第17章

    洛蝶莹叹了口气，结束了这场对话：“等有消息了，我会告诉你。”
    秦柠等了几天，正当她打算把周末安排别的事务时，洛蝶莹来了回信，说她不去家庭聚会了，不管是哪天，她都不去了。
    秦柠很惊奇，洛蝶莹这么害怕家庭冲突的人，竟然会为了她打破原则：“你怎么说服你家人的？”
    洛蝶莹：“我说我们画廊要接待重要人物，抽不开身。”
    秦柠笑了：“我就是你的重要人物。”
    “嗯啊，不过我可能得到的晚一些，我得把我妈哄好。”
    “没事，我把位置发给你，你能来就好。”
    温泉山庄并不在市中心，而是在距离市中心一个半小时车程的郊外。秦柠提前几小时到了，沿途风景怡人，连水果都格外便宜可口。
    秦柠直接安排了个双人间，并没有安排一人一间。
    到了之后，她叫人给洛蝶莹准备了切好的水果，还有她爱喝的饮品。
    做完这一切，秦柠给陈陈发了张照片：【陈陈，你要是这周末拿下了霍灵路，你真得给我跪下。】
    陈陈的消息马上回过来，显得很激动：【哎哟大小姐，你效率真高！洛蝶莹真答应你了？不愧是大小姐啊，就没有你拿不下的人！】
    秦柠：【可不是，两天三晚，我牺牲大了。】
    两个图谋共赢的人就这样自然地结束对话，接着，秦柠又收到了列安安的消息。
    那是一只鸟在长江大桥的钢索旁展翅高飞的照片，白腹黑背，背景是蓝天白云。
    lie：【我回来本市了，你周末有空吗？】
    秦柠有些为难，这列安安怎么真的追来了，她可没答应她能见她啊。
    秦柠：【你专程回来见我？】
    lie：【是啊，其实上周我也回来了，想和你有场偶遇，可惜天公没有那么作美，两个人在同一个城市里不期而遇，实在是概率太小了。】
    秦柠：【可是这周末，我有约了。】
    列安安那边沉默了半天，试探性发问：【是和暧昧对象date吗？】
    秦柠的手指悬空半晌，发出一个：【嗯。】
    列安安显然是被这个肯定给重创到了：【我以为……你想和我谈恋爱，原来是我自作多情了。】
    秦柠面无表情：【安安，恋爱对我而言，是可有可无。比起恋爱，我更喜欢简单的，直接的肉.体关系，那样能少去很多麻烦。】
    lie：【大小姐，你和我想象中很不一样。】
    秦柠熟练地推进流程：【抱歉，事先没有告诉你，让你误会了。】
    列安安似乎做了很久的心理斗争，鼓起勇气：【大小姐，能告诉我，你的date标准吗？我是哪里不够好？】
    秦柠心说我们见都没见过，就能有如此深的爱意吗？她也是搞不懂。
    于是她直接放出大招，根据她的经验，听完她这番话的纯情小女生，没有一个不被吓跑的。
    秦柠：【安安，你很好，如果我先遇到的人是你，我很愿意和你交往，可是我先遇到的是她。我的恋爱观是开放式关系，多一个少一个对我本人来说没所谓，但重点是每个人都要接受彼此。】
    lie：【开放式关系？我从来没有想过……我一直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
    秦柠：【对我来说，关系不是轨道，没有出轨正规一说。人生是旷野。】
    列安安消化了半天，回道：【你可以依然在旷野上，同时你会是我的唯一，那样可以吗？】
    她几乎是卑微地哀求：【我可以接受三人行，只要你允许我的存在。我能够辞掉现在的工作，去到你的城市。大小姐，你愿意让我打扫你的房间，在你下班之后为你端上一碗汤吗？这是我从小就向往的生活。】
    秦柠完全没料想到她会为自己如此降低底线：【安安，别这样，不是我不愿意。只是我现在date的对象，我曾经答应过她，在和她来往期间，只她一个。我暂时还不想和她断。】
    发完这番话，列安安就沉默了，甚至把社交头像换成了纯黑色。
    个签也改成了：“人生是旷野。”
    秦柠叹了口气，洛蝶莹的电话突然打开：“阿柠，我到了，你在哪个房间？”
    秦柠刚走出去开门，洛蝶莹便从门外扑向她，白茶香水味扑了满怀：“好想你啊。”
    秦柠心猿意马，拉了对方的手，便将对方带去榻上，压在了身下。
    小别胜新婚，洛蝶莹撑着下巴对秦柠说：“今天你穿裙子，有一种特别的反差感。”
    秦柠却将烟蒂压在烟灰缸：“阿莹，我要向你检讨一件事，我好像做错了。”
    洛蝶莹仍在微笑：“什么事？”
    秦柠表情略微严肃：“列安安是你的朋友吗？”
    “她最近缠着你了？”听到列安安这个名字，洛蝶莹脸色陡变，两人目光一对，秦柠便明白列安安在众人眼中是个什么形象。
    “秦大小姐，你和其他人怎么玩儿我不管，但列安安是我最好的姐妹，我劝你换一个人玩儿，不要祸害她了，她经不起。”
    秦柠乐了：“在你眼中，我就是这样的人？”
    作者有话说：
    洛：你不是吗？
    秦：嘴上开放式关系，实则为老婆守身如玉
    第21章 氢气球
    洛蝶萤虽是在微笑，可眼里没有半点笑意：“你自己说呢。”
    秦柠凑过去摸了把她的脸：“放心吧，我自有分寸。”
    又在房间里歇了会，秦柠和洛蝶萤趁着月色，到外面的草坪上散步。
    不知为何，每次和洛蝶萤约会的时间，都正好在月中，月亮又圆又大，离地面很近的样子。
    秦柠率先爬到山坡上，洛蝶萤提着裙子上不来，秦柠便向她伸出手：“拉着我，不怕。”
    洛蝶萤抿唇接受了秦柠的好意，却又怪不好意思——她也没比秦柠小几岁，秦柠总把她当小姑娘照顾。
    一同爬到山坡上，视野果然开阔很多，空气中弥漫着刚割过草的味道。
    山坡下有一汪温泉，有一群人在旁边支了桌子喝酒放音乐，柠檬黄的小夜灯在夜里格外温暖。对面山路上有女骑在飙摩托，嗡嗡的引擎声隔了老远都能传过来，光柱般的前灯随着车头调转，照着秦柠。
    秦柠冲对面的女骑招了招手，喊了声：“真帅！注意安全！”对面回了声口哨，便载着身后女友狂飙而去。
    洛蝶萤问：“你认识？”
    秦柠摇头：“不认识，但这里气氛很好。不是吗？”
    “是很好。”
    两人牵着手，沿着山坡上狭长的小道走着，那小道直通一座白石桥，桥下开着嫣红的海棠花，在昏黄的路灯下，颜色有些失真。
    洛蝶萤望着这月亮：“秦柠，你之前为什么会去心理咨询室呢？”
    秦柠也记起那次偶遇：“哦，那次啊。那段时间，工作压力大，有解离的症状。”
    “解离？”
    “就是感觉灵魂出窍，回来后什么也不记得了，”秦柠这专业术语洛蝶萤听不懂，用口语解释了下，“不是什么大问题，从小到大很多次，我都习惯了。”
    没想到洛蝶萤慢慢点头：“我也会这样。”
    “你也会？”秦柠意外地看着她。
    很多病症，搁她自己身上，她就觉得是小毛病，可要是搁其他人身上，她就会严肃对待。
    秦柠对自己解离见怪不怪，有时候还觉得挺好的，一不开心就灵魂出走一会儿，回来什么都忘了，这不好吗？可是她知道，在医学里，解离算得上是精神分裂的一种前兆，是相当严重的病症，轻视不得。
    “那，你在什么情况下会这样？”
    洛蝶萤神情淡漠：“有时候画着画，有时候开着车。”
    “开着车可不行！那会出交通事故，要闹出人命的。”秦柠把洛蝶萤的脑袋转过来，强迫她看着自己。
    洛蝶萤的眸子里泛着秦柠看不懂的东西——那是，悲伤？
    她转过身，背对秦柠，白裙子在夜风里翻飞，背景是一轮明月。
    “秦柠，曾经有人对我说，感觉我好像氢气球，一松手就飘到天上，抓不到了。”
    秦柠笑着上前：“那这个人，可有够悲观。”
    洛蝶萤侧头，表情平静：“你怎么想？”
    “我其实，大多数时间都挺开心的，只要身边有人相陪，不拘于是谁，不拘于干什么，都很开心。”
    洛蝶萤淡淡：“那很好。”
    “再说了，”秦柠上前一步揽住她，“氢气球又怎样，就算是热气球，我都能直接上去，一把给你拽下来，拴在我身边。”
    洛蝶萤笑着没说话，感觉没把秦柠的话当回事。
    秦柠又道：“气球好拽，但其实你在我心里，就像这轮月亮。”
    “像月亮一样遥远吗？”听起来，比气球还难摘到。
    “不是，”秦柠抬头，唇边带着温和的笑，“不管你在多远的地方，我只要知道你就在那里，好好的发着光，我偶尔透过窗子看你一眼，就挺好了。”

 第18章

    洛蝶萤的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话。
    “所以，阿莹，这世上可能有很多人，会对你提出很过分、很无礼、你很难办到的要求，这或许就是你解离的原因。但是我想告诉你的是，也有人像我一样对你毫无要求，只希望你幸福就好。”
    第一天时间太晚，没来得及泡温泉，第二天早上两人一起泡了，在水里闹了半天，差点感冒，晚上便窝在一起看电影，吃饭便点了山庄的菜，在房间解决。
    两天三夜下来，洛蝶萤腰都要断了，秦柠也觉得身上酸痛，想着要找陈陈敲敲竹杠。
    回去后，两人便投入忙碌的工作中，又到周末，秦柠本是和顾拾约了饭。谁知列安安又来找她了，还找到了公司底下，碰巧秦柠在加班，便让顾拾替她接待一下列安安，先去订好的西餐厅点餐。
    秦柠开着会，顾拾一个劲地给她发短信。
    顾：【这女的谁啊，你新对象？】
    秦柠：【她叫列安安，是洛蝶莹的好朋友，最近在追我，你替我好好照顾，不要怠慢。】
    顾：【关系真复杂，放心，你的朋友，我自然会好好照顾。】
    半小时后，秦柠的会议还没结束。
    顾：【什么时候到啊？我跟这姐们大眼瞪小眼半天，她和我聊了半天相机参数，我也不懂啊。】
    秦柠憋笑：【这不给你个认识新朋友的机会吗？发掘发掘商机。】
    顾：【我收回刚刚的话，我感觉她脑子有问题。我说我来点菜，本想替你好好招待，结果她叫我少点些，要替你省钱！她以为她是谁啊，你女朋友吗？】
    秦柠：【看来这安安真的挺懂事的。】
    顾：【你别是又爱上了。我把我的财务报表拿出来看了，懒得搭理她，一直问东问西的。一会儿问你喜欢吃什么，一会儿又问你平时干什么。】
    秦柠看了下表：【我这儿一时半会还结束不了，你们先吃吧。】
    顾：【我叫她先吃，她死活不肯，硬要等你来。】
    秦柠：【那你给我打个电话。】
    秦柠的本意，是让顾拾假装有急事打电话给她，秦柠当着众人的面接了可以借口走掉，谁知等了半天，顾拾的电话还不打过来。
    秦柠：【怎么不打？】
    顾拾：【这列安安拦着我不让我打，说不要打扰你工作啊。】
    秦柠：【晕，你现在打。】
    顾拾终于打了过来，秦柠接了电话便在众目睽睽中抱歉离开，发现外面正在下雨。
    叫了个车停在商场外的公交站，这短短的距离没有伞也寸步难行，走到西餐厅只怕是要变成个落汤鸡。
    一通视频电话打了过来，秦柠下意识接通，看到了列安安那张甜美的脸：
    “秦柠姐，你在哪里，我过来接你呀。”
    作者有话说：
    大小姐，一手抓小蝴蝶，一手抓紫老头，一手抓药水姐（没错，列安安是intp），一款超绝执行力的八爪鱼攻。
    第22章 空碗
    正巧旁边又有个人下车，秦柠举着手机道：“不用了，我找人蹭个伞，马上过来。”
    刚下车的女孩也正要往商场去，秦柠和她共打一把伞，穿过车道和人行道，走到了商场的地下停车场入口处。
    列安安的视频电话还没有挂，能看到她打着伞走了好大一圈，却没有找到秦柠。
    秦柠对借伞的女孩道了谢，便打算在地下停车场门口躲雨，顺便等列安安。
    可列安安绕来绕去就是没找到秦柠，雨势渐缓，秦柠正打算冒着小雨走过去算了，却看到一身白西装的女人撑伞走过来。
    是顾拾。
    看到正举着手机视频通话的秦柠，顾拾皱眉：“她都出来好半天了，我以为她接到你了。”
    秦柠叹了口气：“这小路痴。”
    顾拾夺过手机，对列安安没好气：“人我已经找到了，你回会等着吧，不用找了。”说完，便挂了视频。
    两人对视一眼，十分无奈。顾拾一副比上班还心累的样子：“如果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是不会过来和这个人一起吃饭的。”
    秦柠打着圆场：“没这么夸张吧，你不太喜欢她？”
    “何止？我厌恶死她了。”顾拾毫不掩饰，翻了个白眼。
    “我总感觉，她在刻意地讨好我，以一种故意放低的姿态。可是看她的眼睛，分明又不觉得自己很低，反而像是算计好了的。”
    三人在西餐厅汇合，桌上已摆满了意面、甜品、烤鸡和饮品。列安安裤腿微湿，卷上去露出白皙的脚踝，看到秦柠来马上起身：“大小姐，你从哪边过来的，我怎么就是找不到你？”
    秦柠摆摆手，不想再提这个话题：“怎么不吃啊，等我来，都凉了吧。”
    “不会，我和她已经吃了部分，这是帮你新点的。”顾拾道。
    秦柠笑笑，三人围着四方桌入座，各占一面，她关切道：“你们俩聊得可还好？”
    顾拾懒得回答，列安安得体一笑：“我和顾拾姐很投缘，顾拾姐也对摄影很感兴趣，我还说要帮她多找几个教程视频给她看呢。”
    “聊得来就好。”
    “大小姐饿了吗？要不尝尝我这份？”列安安把自己那碟还没动过的蟹黄意面往秦柠面前推。
    秦柠忙推回去：“不用啊，大家都有，你自己吃吧。”
    列安安道：“我不饿，你先吃，吃完我再吃。”
    “啊？”秦柠不明就里。
    顾拾在一旁冷哼：“没听懂吗，列安安的意思是，你随便尝，吃剩下的丢给她解决就行。”
    秦柠无奈：“这怎么行？”她如果真这样做，把列安安当什么了，收拾剩饭剩菜的吗？她不能认同这种做法。
    列安安却笑着点头：“没关系的，大小姐，我愿意。”
    秦柠大概有点明白，顾拾所谓的“刻意的低姿态”是什么意思了。
    秦柠没有理会她，尝了口自己面前的肉酱面：“味道不错，下次我可以带我女朋友来。”
    听到女朋友这个词，列安安的眸光黯淡了几分，却假装没听到，继续微笑着替秦柠摆放餐具。
    吃完饭，秦柠提议找个清吧坐坐，三人便一起过去。
    顾拾不想和列安安挨得太近，一进清吧，就自己找了个空位，打开了电脑处理公务。
    秦柠觉得自己也是难为了顾拾，要不是看在她的面子上，答应了她要给列安安作陪，顾拾只怕早就回去睡觉了。
    秦柠和列安安找了个卡座的沙发坐着，点了一打鸡尾酒，一个果盘。
    两人喝酒摇骰子，输了的就吃一根黄瓜，很快列安安就进入了微醺状态。
    列安安大着胆子，坐到了秦柠身边，整个身子软了下来，脑袋靠到了秦柠的肩膀上，嘟忙着：“喜欢……姐姐……”
    秦柠下意识看了眼顾拾的方向，发现顾拾正忙着回电话，并没有注意到她们这边。
    秦柠没有推开列安安，而是揉了揉她的发顶：“你喝多了，我送你回去吧。”
    “我没喝多，我要……我要跟着你……”
    “安安，我有话要对你说。”秦柠把她的身子摆正，列安安摇摇晃晃地，堵着耳朵，“你别说，我不想听。”
    秦柠无视了她的抗拒，直截了当：“其实之前，和我在一起的人，一直是洛蝶莹。我不想瞒着你，那样很不尊重你。”
    列安安僵坐着，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倒流了，半晌后，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其实，我早就知道了。蝶莹说她有个朋友从埃及回来了，你也给我提过和埃及回来的朋友吃饭。当时我就在想，怎么这么巧，现在去埃及留学的人这样多吗？”
    秦柠怔愣片刻，她倒是从来没注意过这个角度，原来人但凡想要真正遮掩一些事，是会错漏百出的。
    “很抱歉，蝶莹是你最好的朋友，我本不应该这样对你。”
    “不要，和我说对不起啊。”列安安捂住了自己的脸，泪水从指缝流出。
    “秦柠，我不要你三千弱水，只取我一瓢。你端多少水都可以，只需要给我一个碗，哪怕是空碗都行，我要的不多。”
    “空碗，也行吗？”秦柠有些迷茫，她本想义正言辞地拒绝列安安的爱意，因为她觉得长痛不如短痛，了断是对列安安好。
    可如果列安安自己不这样认为呢？
    “安安，你值得更好的人，这世上的好姑娘很多。”
    “可是，有那么多人，对别人好，都没有一个人像你一样对我好。哪怕是一点点，都没有，除了你给我。没有人像你一样听我滔滔不绝地说那么多废话，没有人看我漫无目的的拍的照片，没有人在乎我每天过得开不开心。只有你。”
    “我只想在你身边，有一个位置就可以了。我很孤独，很寂寞，就算没有你爱我，也不会有其他人来爱我的。”
    面对这直白到惨痛的自我剖白，秦柠失去了拒绝的能力，她怀疑自己到底有没有必要把人逼到这份上。

 第19章

    于是，她点头安抚：“我明白了，安安，无论如何，我把你当朋友，你还可以和以前一样和我分享，我和你不会有任何生分。我只是害怕会伤害到你，绝对没有别的意思。”
    列安安终于止住了泪水，抬头冲秦柠笑了笑。
    将列安安送到车站，秦柠才坐顾拾的车回住处，顾拾一脸轻蔑地问：“刚刚你和列安安聊什么呢？声音一会儿大一会儿小，这么大动静。”
    秦柠叹了口气，言简意赅：“列安安她说，她不奢求能让我一碗水端平，她只要在我这里有个空碗就足够了。”
    顾拾直视前路，转动方向盘，冷笑一声：“这丫头，真挺了解你的。”
    “什么意思？”
    顾拾回过头，意味深长地看了眼秦柠：“列安安之所以只要一个空碗，是因为她知道你秦柠的为人。”
    “你从来不亏待身边任何一个人。她知道只要她能在你这里有个碗，哪怕是空的，你也一定会给她满上。”
    作者有话说：
    顾姐：同为int人你给我玩什么聊斋，也就唬唬大宝剑姐了。
    安安：万一大小姐是将计就计呢？
    秦柠：我有特殊的端水技巧
    第23章 喜酒
    “如果她真这样想，最好永远别让我知道。”秦柠的脸色变了。
    顾拾从后视镜看了她一眼，知道她是真生气了。
    秦柠这种爱心泛滥的人，平生最厌恶的，就是有人利用她的爱算计她。
    顾拾没再出声，车辆安静地从空无一人的街道行驶而过。
    秦柠没想到这么快就有机会见到霍灵路本人。
    她依稀猜测洛蝶莹之前不太良好的精神状态与这个人有关，但没有直接的证据。
    见面场合是元缨的婚礼。元缨和伴侣姜亮云早在一年前就领了证，办了结婚手续，却迟迟没办婚礼。
    婚礼当天秦柠有事没法过去，便提前去会场给份子钱，顺便雇了几个人给她们帮忙。
    刚登完记，抬头，便看到陈陈和霍灵路站在那儿。
    很瘦削的古典美女，低着头长发挡住眼睛，一撩起来便露出那双垂露般的含情目，气质就跟林黛玉似的。
    秦柠的心情很复杂，毕竟霍灵路和洛蝶莹、她的朋友陈陈都是正儿八经的情侣关系，而她和洛蝶莹之间更像是一场玩笑后的各取所需。
    说她嫉妒吧，倒是不至于，她对大部分女人，都是一种怜惜的心态，虽说羡慕是挺羡慕的。
    她是披荆斩棘，战无不胜的秦柠，如果要变成这种泫然欲泣、我见犹怜的模样，下辈子都不行。
    看到秦柠来，陈陈招手打了个招呼，隔着远远的便道：“大小姐，真仗义，还以为你没空来。”
    秦柠笑着指指身后帮忙干活的人：“不仅来了，还带了救兵，就说能不能救火吧。”
    “太能了，您简直就是咱们的及时雨，这工程量太大，根本忙不过来。”陈陈指着舞台搭建的那堆道具说。
    秦柠扫了一眼那上下双层的会客厅：“弄挺好，这都是姜总对咱们元小姐的诚意。”
    陈陈打趣：“那可比不过大小姐气派，我等着吃大小姐的喜酒。”
    秦柠的眼神在陈陈和霍灵路之间逡巡：“我看吃你的比较快。”
    陈陈一脸得意，冲秦柠抬下巴，一脸“看到没？女神被我拿下！”的臭屁表情，秦柠则是点头，表示“知道了知道了。”
    两人对话过程中，霍灵路全程一言不发，只是静静的听着，冲着秦柠微笑。
    秦柠之前对她的满腔偏见，都在这短暂的相处里通通瓦解了。
    很难对她讨厌。
    那边有人叫了声陈陈，说又有宾客来送礼，陈陈立马拿了包烟过去帮忙接待，走之前把霍灵路推给秦柠：“大小姐，帮我照顾下灵路，我很快回来。”
    秦柠有些意外，陈陈明知道她和洛蝶莹的关系，怎么会把霍灵路这个素不相识，况且还是昔日情敌的人推给她呢？
    但陈陈看上去没想太多，可能是真把两人都当自己人了吧。
    陈陈走后，秦柠和霍灵路尴尬一笑，秦柠道：“我请你喝一杯咖啡？”
    霍灵路歪歪头：“好啊。”
    两人坐到二楼，各点了杯卡布奇诺，透过透明的玻璃墙和地板，她们能够看到底下指挥人搬来搬去的元缨，还有接待客人的陈陈。
    霍灵路比秦柠想象中还要安静，她不开口，对方便一句话不说。
    还以为见面会是剑拔弩张，互相扯头花的抓马场景，没想到霍灵路是个讨好型人格，出人意料地传统。她只是稍微看了眼咖啡杯旁的方糖，霍灵路便帮她撕开，倒入咖啡，用铁汤匙搅拌好推到她面前。
    秦柠起了坏心思。
    她给洛蝶莹拍了张咖啡杯的照片：【我和你前女友在一起。】
    洛蝶莹回复得倒是快：【哪个前女友？】
    秦柠：【霍灵路啊，她和陈陈一起，给元缨婚礼帮忙。】
    die：【哦，陈陈应该挺忙的吧。】
    秦柠：【是挺忙的。不过你怎么好像不关心你前女友？】
    die：【过去的人和事，我都不会再在意，也不会再有来往。】
    秦柠：【可是我觉得霍灵路人很好，为什么你们会闹成这样？】
    die：【她是很好，从前一起的时候，她会包揽所有家务，睡觉之前，还会为我热一杯牛奶。但是，那段时间各自的压力都比较大吧，现在想来，还是太幼稚了。】
    秦柠头一次感受到妒忌是什么感觉。
    秦柠：【那怎么不想着复合？】
    die：【她现在和陈陈很好，我也很好，就不要互相打扰了。】
    秦柠不想再看，关上了手机。
    霍灵路一直透过玻璃墙，看着底下的陈陈，秦柠看着她，感觉她的眸子里有些破碎的影子，在非常努力地想要抓住幸福。
    霍灵路多次挽回洛蝶莹的时候，也是那样无望吗？是否觉得像抓住一只蝴蝶，须臾之间就从指尖溜走？
    “听说陈陈追了你很久？”秦柠状似漫不经心地问。
    “嗯，之前有些犹豫，但现在不了。”霍灵路低头抿唇。
    “以后要为了她，搬到本市来？”
    “是，陈陈在哪里，我就在哪里。”霍灵路非常笃定道，她看着手上做了不久的美甲，望向秦柠的眼神亮晶晶的，“这还是我上周末过来做的呢，这边的美业比我所在的城市发达，大小姐如果空闲，等我过来，我们可以一起约着做。”
    很好的畅想。
    秦柠勾勾嘴唇，尽管她觉得以她们和洛蝶莹的关系，她俩还是越少交集越好，但她不介意开几张好看的空头支票。
    看霍灵路对她这友好的态度，陈陈并没有把这错综复杂的关系告诉她。
    她当然也不知道为了撮合她和陈陈，秦柠牺牲了怎样的一个周末。
    秦柠端着咖啡杯，看向底下的陈陈——都帮到这份上，还敢不幸福的话，就吃不了兜着走吧。
    就当作陈陈把洛蝶莹带到她身边的谢礼。
    四个人里，总要有人能幸福吧。
    喝完咖啡，秦柠准备往下走，霍灵路跟在她的身后，也打算下去找陈陈。
    元缨刚上楼，过来歇歇，就看到两人起了身。
    “不再多待会儿吗大小姐？”
    “不了，公司还有个会要开。”
    “你的红包得拿着，沾沾喜气。”元缨将一个红色的信封塞到秦柠手里，作为礼金的小彩头。
    秦柠捏了捏，份量挺重，说不定得有礼金的一半那么多。
    她随手将红包递给霍灵路：“给你了。”
    霍灵路不明所以，正巧陈陈一边叫着“媳妇儿”，一边也上来了，正看到秦柠把红包送给霍灵路这一幕。
    “什么情况？为什么给她不给我啊大小姐。”
    秦柠瞟了她一眼：“你俩分吧，都沾沾喜气。”
    作者有话说：
    秦柠把妹王
    第24章 温柔乡
    又是连续几天的出差，秦柠回城已是半夜，从机场出来，坐到出租车上，赶去见洛蝶莹。
    高速路上车灯稀少，橘色的灯光反射在车窗上，映照着外面连绵起伏的山脉。
    秦柠给洛蝶莹发消息：【不好意思，刚下飞机，你如果饿了，自己先吃点东西吧。】
    die：【不饿，等你。】
    只言片语，就让秦柠急迫的心安定下来。
    很奇怪，洛蝶莹就是能给她带来安心的、家一般的感觉。以前秦柠听人说起情话总是觉得有点别扭，她但凡对人说，都是逢场作戏，面不改色。
    可是提起洛蝶莹，秦柠心里就会浮现三个字——温柔乡。
    洛蝶莹是秦柠的温柔乡，温香软玉，柔情似水。与她的每次相见，都是魂归故里。
    秦柠侧头，对出租车司机笑着道：“师傅，尽量快点，有人在等我。”
    出租车司机从后视镜看了眼她，也笑着说：“再快也得安全第一，等你的那位也希望你稳稳当当的出现在她面前吧。”

 第20章

    “看小姐这西装革履、年轻有为的，等你的人是你的妻子吧？”
    秦柠抿唇笑了笑，没有回答。望向窗外。
    妻子吗？
    是就好了。
    正想着，手机屏幕又亮了，弹出来一个视频邀请。
    出租车司机打趣道：“你妻子等不及了，想更快看到你呢，快接吧。”
    秦柠摇头解释“不是”，接通却发现是列安安。
    “安安？这大晚上的，有什么事吗？”
    视频对面的环境很昏暗，似乎是在午夜的街头，也是昏昏黄黄的灯光，亮油油的黑色柏油马路，旁边有非机动车道和行道树。
    列安安跨坐在一辆黑白相间的赛车级别的摩托上，身后还跟了两三个妆容浓艳、超短裤就快要把屁.股露出来的女骑。区别是人家戴了头盔，列安安没戴。
    列安安还有如此狂野的一面吗？竟然喜欢夜里骑摩托炸街？
    而列安安摇摇晃晃的，脸上泛着不正常的酡红，神态和之前见到时的乖巧判若两人，有种轻蔑和不在意。
    秦柠正色道：“安安，酒后不要骑摩托，就算要骑，把头盔戴上。”
    “大小姐，你没比我大几岁，你不要摆出一副我妈我姥的样子，好不好啊？”列安安挑眉，表现出不耐烦，让秦柠颇感意外。
    她想起洛蝶莹对她说过，列安安是个长不大的性格，就喜欢她这种会照顾人的大姐姐，算是完美符合列安安的取向了。
    可现在又嫌她烦？
    到底是嫌她管得宽，还是觉得她既然不能管到底，就不要多管闲事？
    秦柠知道，自己没答应列安安的表白，列安安受挫破防是很正常的，哪怕迁怒于自己，也是真情实感，她不怪这女孩。
    可是秦柠的泰然自若更加激怒了列安安，她戴上头盔，将把手上的油门拧到底，摩托车飞速狂飙起来，瞬间将后面的女骑们全部甩掉了。
    透过视频，秦柠都能听到那呼啸的可怕风声，连出租车司机都吓愣了，不知道乘客这什么情况，打电话来的不是妻子，而是外面的小女孩？
    秦柠出言提醒：“安安，你冷静一点，有什么话都可以对我说。”
    听到秦柠的声音，列安安一个拐弯，拐上了盘山道，在路边急刹停下。
    她摘下头盔，露出汗湿的额发，对秦柠道：“秦柠，我生日的时候，能为我做本立体书吗？我们俱乐部的小妹妹，她今天生日，她女朋友就给她做了本，里面全是她的照片。”
    秦柠道：“你生日，我会送上更加昂贵、更有诚意的礼物。手工礼品太过廉价，那是小女生玩的东西，试图用情绪价值代替金钱花销，投机取巧罢了，我不会这样对你。”
    列安安：“可是我很想要。”
    秦柠无奈：“安安，我很忙，时间对我来说就是生命，我不喜欢浪费生命，希望你理解。”
    列安安自嘲地笑了笑，抬起头，换了个话题：“听说前几天，你见到了陈陈和霍灵路？”
    “你和霍灵路很熟？”秦柠问。
    “我是陈陈和洛蝶莹共同的好朋友，我当然很熟，我不止很熟，我还知道霍灵路和蝶莹是怎么在一起的。”
    “怎么在一起的？”
    列安安笑了笑：“我真迟钝，难怪每次我找你说话，你都爱搭不理，但有一些时候你会突然来兴致，那就是我提到洛蝶莹相关的时候。我发现得这样晚。”
    秦柠：“……抱歉，我并非有意。”
    列安安摇头：“不用道歉，我知道你搭理我，只是因为你擅长照顾人的感受，不爱扫人兴，不代表你与我接触，就是冲着打听洛蝶莹来的。”
    “所以她俩是怎么在一起的？”
    “有一天，洛蝶莹去参加艺术展，回来和我说，她遇见了一个非常漂亮的女人。她说对方喜欢她，正巧，她也喜欢对方。”
    “不久后，陈陈姐就拉我去喝酒，抱着我哭。其实我很喜欢陈陈姐的，我觉得她的怀抱非常温暖，我总是情不自禁的想要亲亲她——别误会，不是那种爱情，是很亲切的感觉。”
    这一点，秦柠有另一个视角，那就是陈陈也曾拉着她喝酒，反复说她不过就是晚了几步，心仪的姑娘就叫人捷足先登了。
    捷足先登那人是洛蝶莹，这只心无定性的小蝴蝶，把她心仪的姑娘创得不轻。
    秦柠倒是不在意，谁没有个过去呢？可能她也是太过自信，觉得只要自己想，她能在任何人心里留下更加无法磨灭的痕迹，把之前那些都盖过去。
    更何况，她对人没有控制欲，大家都是自由的，她从来不想和谁比较，不计较对方是不是100%。
    列安安看着秦柠这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就更加生气了：“秦柠，你太会装了，我还以为能够虐到你，谁知你根本没有心。”
    秦柠摇头：“不，你成功了。当你找我要空碗的时候，你就成功地报复到了我。”
    列安安的表情阴鸷下来：“你什么意思？”
    “安安，其实你心思很深，你也骗了我，你并不像表面那样谦卑。你对我，更像是投其所好，把我当游戏npc一样攻略。你运筹帷幄，高高在上，你有把我当活人吗？还是你把我当实验对象呢？”
    列安安被戳破心思，阴冷地笑了：“秦柠，我还以为你永远也发现不了，让我猜猜，是顾拾跟你说的吗？”
    “安安，你这样的语气，让我很不适。”
    列安安的声音尖锐起来：“那又怎样？你不就喜欢投你所好的我吗？在我暴露之前，你不是觉得我很好吗？不是想一直和我做朋友吗？”
    “你攻略我，就永远不要让我发现，我宁可你一直骗我。你这样，和指着我，说我是个傻子有什么区别？”秦柠的语气也激动起来，
    列安安笑了：“会吗？我现在明明白白地告诉你，不是我坦荡吗？我不藏着掖着，不背地里搞小动作了，你反倒反感我？”
    “是啊，我接受不了你的傲慢。人不是程序，不会每个关节打通，就如你所愿。”
    “如我所愿，如我所愿？哈哈哈！这世上就从来没有什么能如我所愿的！一个两个，当我暴露真实想法，都不敢来爱我了，这世界糟糕透了！”列安安情绪激动，重新戴上头盔，在蜿蜒漆黑的山道上极速飞驰起来。
    不管秦柠怎么叫她，她都不再停下来，直到出租车司机说了声“到了”，与此同时，列安安那边发出“砰——”的一声。
    “安安？！”对面的屏幕翻滚几下，彻底黑了，秦柠给列安安打电话，却无人接听。
    洛蝶莹正在路边等着秦柠，见秦柠下车，马上迎过去，却看到秦柠一脸交集地捧着手机，打列安安的号码。
    “你有事找安安？”
    “阿莹，安安好像出事了。”
    “什么？！”
    作者有话说：
    秦柠有人为你自杀也是坏起来了
    第25章 落难凤凰
    洛蝶莹联系和列安安共同的朋友，发动她的摩友们一起去找列安安。果然在盘山道上找到，列安安连人带车直接撞上了山体，人直接送进了icu。
    经过一整天的抢救，列安安才被推了出来，一直昏迷了十天还没醒。
    列安安的母亲放下国外的项目立刻赶了回来，坐到病床前就开始哭。
    秦柠很自责，她觉得列安安出事和她脱不了干系，但洛蝶莹和顾拾都劝她别多想，列安安的母亲也并没有怪罪于她，只说是意外，谁都没法预料。
    秦柠公司很忙，没办法天天守在病房，只能闲暇时间偶尔过去，给列妈换班，让她休息一下。
    大概半个月，秦柠开着会，收到列安安的短信。
    lie：【秦柠姐，你说，我怎么没死成？】
    秦柠马上终止了会议，往医院赶。
    列妈坐在病房外发呆，整个人一夜之间头发都白了，和刚回来时那个女强人判若两人，一下子像老了十几岁。
    看到秦柠来，她又哭又笑的：“她醒了，醒了！”
    秦柠扶着她：“怎么不进去？”
    “她脾气大的很，我一和她说话，她就吼我，说不想看见我。现在还算好，刚醒的时候，像是失忆了似的，不认得人，也不记得发生了什么，现在总归是想起来了。”
    是啊，终究是想起来了，不然秦柠也不会收到那条短信。
    秦柠提着果篮走进去，单人病房窗明几净，列安安身影单薄，肤色苍白没有血色，抱着一只布偶猫，靠在床头。
    阳光透过窗户照射在她近乎透明的脸上，长睫投下阴影，似乎稍不留神就会变成泡沫破碎掉一般。
    秦柠拉了椅子坐过去，替她削苹果。两人就这样沉默地对坐，谁也没先开口说话。
    削好苹果，秦柠递给她：“吃吧。”
    列安安便木偶一样，听话地接过，面无表情地低头啃。
    “列安安，你是自杀未遂啊。”秦柠倾身过去，压低声音道。

 第21章

    列安安漆黑的瞳孔瞬间放大，扭过脸：“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现在头脑很乱，什么都不想思考。”
    秦柠捏住她的脸，强迫她看向自己：“总之有我在一天，你就不可能成功的。你看看你母亲为了你，头发都白了，你还要继续任性吗？”
    列安安紧咬嘴唇，眼眶通红地瞪着秦柠。
    可是也没有人爱我啊，你对我这样好，为什么也不肯爱我呢？没有人会爱一个疯狂的人，那何必要救我回来。
    没有人爱我的世界，好寂寞。
    可她什么也没有说。她没有力气去说了。
    说了也没有用，不是吗？婴儿一样撒泼要爱，世界也不会怜悯她。
    秦柠看了列安安一会儿，便起身走了，走到门口，只留下一句：“以后有需要，随时联系，我先回公司。”
    列安安的风波过去，秦柠的生活却并没有回到正轨，秦氏的经济状况每况愈下。
    秦氏正式破产的消息传来的时候，秦柠正在参加一场晚会。她举着香槟呆站了很久，连酒液溢出撒到身上都一无所知。
    大厦将倾，独木难支。一切都来得那样快，法院的人员查封了公司，每层楼都是公职人员来往，清点着财务。秦家老宅彻底被变卖，连秦柠的个人账户都被冻结，限制了高消费，坐不了火车和飞机。
    消息传遍整个圈子，大家都震惊得嘴巴都合不上——那位高不可攀的天之骄女秦柠，就要跌下神坛？
    秦柠坐在空无一人的会议室窗台边，送走了最后一批员工。助理小周抱着纸箱走到她跟前：“秦柠姐，让我跟着你吧。之前秦家从来没有苛待过我，我不要报酬也可以的。”
    秦柠点燃一直香烟，推开窗户，凉风扑面。
    她的神情淡淡的：“你不相信我能翻盘？”
    “不是，我……”
    “小周，”秦柠回头，冲她笑笑，“你的心意我心领了，你只用帮我最后一件事。”
    “您请说。”
    “我还有一张卡，是我在国外留学的时候，自己做创业项目积攒下来的。你拿去，给工人们把工资发了吧。”
    “那您呢？您自己的生活如何维持？！”小周疯狂摇头，“秦氏都破产了，就算劳动仲裁，或是法院起诉，公账上没钱，也只能不了了之。您不如——”
    “那不行，”秦柠伸手打断了她，“没钱开什么公司，我这辈子最看不起的就是拖欠员工工资的企业家，更何况是农民工的血汗钱。”
    “反正我现在孤家寡人的，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去哪里打工都行，”秦柠不在意道，长发在风中轻扬，“就帮帮我吧，你做过hr，对员工花名册比我熟。”
    “好吧。”助理小周一步三回头地出去。
    位于市中心的秦氏大楼也被政府回收，偌大的公司最后只剩秦柠一人。
    秦柠现在空荡的顶层落地玻璃窗旁，脚下是黑色的地毯，身后是空无一人的工位和绿植。曾经这里都坐满了开会的员工，底下是车水马龙。
    都成为了过去的辉煌。
    她当然不想跳下去，只是觉得有些恍惚，原来人去楼空是这种感觉。
    秦柠叫了个搬家公司，把一些公司重要的资料放进柜子里，还有一些以后可能用得上的设备，一起拉到了五环开外的一个小产业园。
    这个房间也是政府临时拨给她的，秦氏再怎么说也是曾经的税收大户，秦氏原本不在这个区，当时区长为了正如税收，允诺了土地免租，这才把她们争取下来。
    这产业园由于地理位置太偏，一直招不到商，没有任何企业入驻，空着也是空着，不如做个顺水人情。
    秦柠坐着搬家公司的车，来到产业园，给了几百块钱让司机替她搬下来，产业园的公职人员早就拿着钥匙等在了那里，一脸不耐烦的样子。
    秦柠已不是昔日的千金大小姐了，所谓落难凤凰不如鸡，谁都不用再高看她一眼。
    “放进去了赶紧走吧，这都下班点了。”那女人翻了个白眼，她本该五点半下班，都怪秦柠硬生生将她拖到了六点，还要来给她开门。
    “马上。”秦柠道。
    那人甩着钥匙：“我说，你们反正已经倒闭，公司没人了，平时应该也不会过来办公吧。这次搬过来，就彻底把东西丢这儿了吧。这钥匙我可只有一把。”
    秦柠明白她什么意思，自己如果天天来办公，她还得天天来给她开门，她并不想为了自己一个人跑过来——尽管这原本就是她的工作。
    “短时间内不会了。”秦柠道。
    作者有话说：
    你可以永远相信秦老板
    第26章 倾盖如故
    四年前。
    【学姐，如果以后寂寞的话，可以来找我哦。我明白那种感觉。】
    秦柠收到这条短信的时候，正在自习室预习。
    她坐在图书馆靠窗的位置，轻薄微透的上衣露着雪白的锁骨，一支笔插在丸子头上，坐姿挺拔地敲打着笔记本键盘。
    这是大小姐的专属位置，总是能吸引无数学生驻足观望。
    说是瞻观也不为过。
    不仅是那张透着傲气的聪明的简单，还有那些恐怖的学术头衔。
    即将全满贯a毕业的第一名学生，国家级奖学金的包揽者，万年学院第一。大三的实习项目就获得了千万的营收，十几项专利的拥有者。不仅如此，还是辩论队队长、学生会主席、女子篮球队的队长。
    秦柠是个卷王，不动用任何家族关系，不动用一分家族的钱财，甚至不动用她这张家族遗传下来的脸的美貌。
    十分硬核的卷王。
    不过天下没有十全十美的人事物，秦柠也不例外。
    众所周知，大小姐万般皆好，生活作风是唯一一个值得诟病的点。
    秦柠是个猎艳高手，且荤素不忌，来者不拒，几乎每个专业的风云人物都和她有过牵扯。
    故而才有了今天这条消息。
    秦柠拔出丸子头上的铅笔，挠了挠发间——李兰师是怎么知道她有这个需要的呢？难道她和她说过？
    还是，从别人那里听来的？
    如果是后者，秦柠不禁苦笑，那她果真是花名在外了。
    李兰师是她的同乡学妹，在老乡会第一次认识，得知同为计算机院，并且李兰师也是下一届的国家奖学金获得者，成绩排在年级第一。
    秦柠喜欢聪明人。
    细细盘算她的感情史，大学期间的这些，名字相貌都已模糊，可是唯一的共同点就是很有光环。
    要么是校花级花，要么是班长团支书，要么是国奖第一、奖牌得主。总之，对象对秦柠的作用就是装饰，带出去有面子，顺便吃喝玩乐有个伴。
    对于李兰师，秦柠并不反感，但也不想主动，因为李兰师的风评的确是不怎么好——她依稀记得，上次同乡会上，李兰师说她有个女友，在隔壁学校。
    今天怎么想起来招惹她了？
    难道是不想努力了？
    秦柠倒是没有什么道德观念，不相信有第三者有罪论，错误自然是出在出轨的人身上，她没必要对一个不认识的人负责。
    她不找有妇之妇，纯属不想给自己添麻烦。这天底下的美女这么多，她干嘛非要和别人抢，白白的败坏自己名声？
    秦柠敲打键盘，模棱两可：【不怕女朋友发现？我这人挺随缘的，缘分把我带到哪里，我就在哪里待着。】
    李兰师也是个心思谨慎的人，看到秦柠这般回答，也就没再继续问，而是另起了一个话头：【过两天长假，我有两个发小过来玩，和你也是同乡。我们打算去逛逛周边风景区，学姐要一起吗？可以认识一下。】
    【发小？】秦柠捕捉到其中的关键词。
    李兰师的目标还挺多，既然这样提起，也许是想让她帮忙当僚机，拿下她某个发小。
    只要不再纠缠她就行。
    秦柠想着，答道：【好啊，我帮你好好招待她们。】
    假期转瞬来临，四人约在一处古街门口，秦柠买了些蜜饯，坐在一棵大古树面前等待。
    等了许久，李兰师才过来，接着是两个气质迥异的女孩子。
    戴眼镜的看似木讷实则闷骚的李兰师，短发冷白皮一张厌世脸的顾拾，还有一个是笑容灿烂精力十足的快乐小狗容绒。
    李兰师向秦柠介绍她们。容绒显得格外热情，一声接着一声的柠姐叫得亲热。顾拾没怎么吭声，却默默地站到了秦柠的身边，帮秦柠提起蜜饯。
    “你想吃吗？”秦柠拉开袋子，给顾拾分享。
    顾拾只是摇摇头：“提了这么久，重吗？”
    从此以后顾拾和秦柠便走得近了，比和李兰师还有容绒两个发小都近。
    ……
    秦柠坐在古树下，吃着酱鸭腿，就着烟，回想起和顾拾相识的往事。
    任何人的缘分就是这样的，白发如新，倾盖如故。偶然一眼的相识就是可以打败从小的交情，所谓青梅打不过天降。

 第22章

    其实人和人交往最忌讳的是越过介绍人私下来往，顾拾利用李兰师结识了秦柠，她俩便和李兰师都生疏了起来，算是渐行渐远了。
    每每说起，顾拾都说没什么可惜的，本就不是一路人。
    现如今秦氏破产，李兰师应该在背后偷笑了。
    秦柠瞅着抽着烟，头顶上下起了雨来，雨水将她兜头淋了个透心凉，她也懒得躲。
    拖着像有几千斤重的衣服走回去，浑身都湿透了贴在身上，秦柠掏出钥匙打开门，却发现屋内有灯。
    秦柠愣在了玄幻处。
    正在做饭的顾拾举着刚洗过的手走了出来，看到她也愣住了。
    “淋了雨，赶紧洗个澡吧。把衣服脱下来洗了。”顾拾道，也不问秦柠淋雨的因由。
    秦柠忽然感觉鼻子有些酸。
    她深吸一口气，转过头来，恶劣地对顾拾笑：“顾拾，你知道怎么样彻底地收服一个人吗？”
    顾拾手上动作不停，头也没抬：“怎么样做？”
    “在她最举目无亲的时候，对周围的一切最陌生的时候，向她伸出那只手。”
    “顾拾，你刚认识我的时候，我就是这样对你的。”
    顾拾淡淡地扭头看向秦柠：“直接这样当面说出来，很嚣张啊，秦柠。”
    “是啊，你也想这么对我吗？很可惜，我不吃这一套。”
    “你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一样没有心吗？”顾拾笑笑，“也许你不相信，秦柠，我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和将来自己身边的人。”
    “秦柠，我把你当我身边的人，你又把我当什么？”
    “顾拾，我和你相处，只是觉得你有用而已。我和人交往的原则就是价值交换，我不在意对方的人品、喜好，我只要物尽其用，人尽其用而已。现在我不需要了，你可以走了。”
    “我当你在放屁。”顾拾丢下一句，径直去了阳台。
    作者有话说：
    秦柠小刺猬
    第27章 妾意
    翌日是陶馨的生日，陶馨邀请了秦柠和顾拾一起去吃晚餐，虽然秦柠和顾拾刚吵完架，为了顾拾的面子，秦柠还是欣然应允，并准备了礼物。
    考虑到三人行总是会有人落单，秦柠又叫上了朋友杨云——顺便撮合一下她俩，反正她俩都还单着，生日送她个女朋友，岂不是好事一桩？
    杨云和陶馨人都挺好的，肥水不流外人田。
    杨云和陶馨工作上略有交集，这还是秦柠有一次叫了两人聚餐，聊天时无意得知的，大家都感到颇有缘分。
    因此秦柠这次邀请杨云，杨云也并不排斥。陶馨是个很漂亮的姑娘，杨云也想和她多接触接触。
    “来的时候记得定个蛋糕哦，可不能空着手来。”秦柠叮嘱。
    “忘不了。”杨云回复。
    挂了电话，秦柠便看到顾拾那略带讥讽的眼神：“如果没记错的话，杨云就是你那高中前桌？性.启.蒙对象？”
    秦柠愣了一瞬，点头没有否认。
    所谓性.启.蒙，并不是真正的身体力行，而仅限于幻想。秦柠当时也觉得非常不可思议，现在想来，也许只是情窦初开，青春期激素悄然萌发罢了。
    她依稀记得杨云坐在她的前桌，总要转过身来向她请教题目。杨云一家子银行家，她本人的数学却极差，常年坐在第一排，和秦柠根本不是一个梯队的。
    可是杨云性格很好，对秦柠尤其的纵容。
    上完体育课，杨云半扭过来，纤细白皙的胳膊搭在秦柠的木桌上，上排扣子留下一两颗没扣，露出洁白的锁骨窝，晶莹的汗水顺着天鹅般的脖颈流进衣服里，那若隐若现的沟壑……
    秦柠的心痒痒的。
    不过这层窗户纸，谁都没有捅破，秦柠现在只希望杨云能幸福。
    “别想太多，我就是想给陶馨撮合个对象。”秦柠道。
    顾拾撇撇嘴：“你别看陶馨一声不吭的，主意大着呢，不一定看得上杨云。”
    “杨云哪里不好吗？”秦柠向来护犊子，这么说她同学她可就不乐意了。
    顾拾也不知想了些什么，从上到下地打量了一番秦柠：“陶馨眼光很高，心里盘算的应该另有其人。”
    秦柠知道她想说陶馨想攀自己高枝，冷笑：“那个另有的其人，也没家当给她盘算了。秦氏破产人尽皆知。”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再怎么破产，也比她家一个母亲拖着她和她姐姐两个女儿强。”
    “顾拾，你想太多了。陶馨是想请你，因为你和我总是在一起，所以她才一起请了我。你们才是发小，总归比和我亲近。”
    两人争论未果，时间已不早了，便匆匆去赴陶馨的约。
    杨云到的最早，到的时候剩下三人都没到，蛋糕放到了餐厅的冷柜里。见她们来了，便把蛋糕重新取出来。
    顾拾坐在陶馨的旁边，杨云坐在她对面，秦柠坐在对角。杨云有心地定了个蝴蝶形状的蛋糕，为她插上蜡烛，戴好圣诞帽，就开始许愿。
    店内也应景地播放起了生日快乐歌，陶馨笑得腼腆：“下次不要这么隆重了，我有点社恐。”
    秦柠道：“生日都不高兴高兴，那什么时候高兴？”她把一个丝绒礼盒推给陶馨，“生日快乐。”
    陶馨没意料到秦柠会给她准备礼物，显得非常高兴，拆开来看到是一套大牌口红，脸都红了。
    一旁的顾拾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却还是故作微笑：“柠姐，我还从来没有收到过你送的礼物呢。”
    陶馨的眼神更亮了，秦柠道：“是谁说送来送去太麻烦，干脆都不送，也省了这个钱？”
    顾拾吃瘪，不再说下去，杨云在一边讪笑显得很尴尬。
    饭后，秦柠把杨云往陶馨那边推，让她们多亲近亲近，陶馨却显得不热情，杨云也道：“忽然想起来银行晚上要开会，我就不陪你们了，先走了。”便只好和她打招呼说再见。
    陶馨提议去外面逛逛，秦柠和顾拾本来因为吵了架兴致缺缺，秦柠却还是道：“好啊，你想去哪里我们都陪你，今天生日你最大。”
    陶馨笑着，站到两人中间。三人在夜市中走着，外面叫卖声不歇，三人却心思各异。
    走到一家饰品店前，陶馨拉着秦柠要进去看，秦柠随意地翻看了一会儿，陶馨已经挑好了。
    当着顾拾的面，陶馨拉起秦柠的手，将一条手链套到秦柠的手腕上。
    “这是做什么？你生日，干嘛送我礼物？”秦柠很惊讶。
    “觉得这个很适合你。”陶馨抿嘴笑笑，把剩下那条差不多设计的戴到了自己手上。
    依旧没有顾拾的份儿。
    秦柠将陶馨送到地铁口，挥手说再见。
    陶馨的眼睛亮如星子，带着期待：“柠姐，今天很高兴，下次再见。”
    “下次见。”
    送完陶馨，秦柠肉眼可见顾拾周身的低气压。
    “她应该是怕我送的礼太贵，她还不了，所以……”秦柠还没解释完，顾拾便打断了她。
    “秦柠，我最讨厌有人越过我，和我的朋友走近，把我排除在外。”
    “我怎么可能把你排除在外？”
    “你刚刚和陶馨那郎情妾意的样儿，就差说我是个电灯泡，滚远点了。”
    “因为陶馨是你的朋友，我才会对她好，如果不是为了你的面子，我会那么闲跑来给人过生日？”
    “秦柠，到底是怎么样想，你自己心知肚明。陶馨的性格像谁不必我多说吧？你看到和洛蝶莹像的就走不动道！也好，陶馨是个好女孩，把你交给她我也放心，这样我去外地，也不必担心你的起居，陶馨总会照顾你。”
    秦柠气笑了：“你简直不可理喻。”
    作者有话说：
    顾拾：秦柠死滥情
    列安安：不如成立反狐狸精联盟？
    顾拾：你也是狐狸精，陶馨一巴掌，你更是两巴掌，洛蝶莹三巴掌！
    第28章 周旋久
    秦柠和顾拾吵了架，便不想回家和她四眼相对，自讨没趣。
    她一个人在江边散步，树叶在昏黄路灯的照射下显得格外宁静。
    梧桐叶缓缓而落，她忽的觉得孑然一身也不错。
    很轻松，很自在。如果可以，她想去独自流浪，不做这个浑身是担子的秦柠。
    走着走着，她走到种满各色花卉的路边，一只毛色黑白相间的小猫蜷缩在花里，画面温馨鲜活。
    秦柠不由自主掏出手机拍了下来，发给了陶馨。
    陶馨的消息很快传来：【好可爱的猫猫，这么晚了还没回去吗？】
    秦柠装可怜：【无家可归啦，今晚可以收留我吗？】
    一颗小馨心：【当然可以啊，你过来，我换一床新的床单被罩。】
    这回轮到秦柠尴尬了：【你家只有一张床？】
    一颗小馨心：【是啊，我这出租屋，是一居室的。】
    两边沉默了半晌，陶馨继续试探性的问：【还过来吗？】

 第23章

    秦柠：【发个定位吧。】
    半小时后，秦柠出现在陶馨出租屋的小区门口。
    陶馨已经洗过澡，睡衣外裹着风衣，下来给秦柠开单元楼的门。
    很奇怪，跟着陶馨上去，秦柠并没有陌生的排斥感，反倒像回家一样自来熟。
    “顾拾没和你一起吗？”秦柠来她的住处，陶馨显得开心又意外。
    “她吃我俩的醋，和我闹脾气呢。”秦柠云淡风轻。
    “啊？不会吧。”
    “你也觉得离谱吧，我也觉得，让她自己冷静一下吧。”
    陶馨把秦柠迎进屋子，两人又坐着聊了一会儿，陶馨便起身，打开她那大型收纳箱，开始翻箱倒柜。
    “你在找什么？”秦柠问。
    陶馨仍然蹲着找，没回头，她的上衣有些短，露出一截雪白的腰线：“给你找睡衣啊，你没带，就拿我的衣服给你穿。不过好像没有多余的，你穿我的t恤可以吗？”
    说完，她拿出一件浆洗的白白的干净t恤，递给秦柠。
    她的表情很是局促，生怕秦柠嫌弃似的。
    秦柠接过，衣服手感柔软，带着洗衣液的清香：“谢谢，挺好的。”
    “我带你去浴室，教你开花洒。”陶馨说。
    秦柠跟着陶馨去到浴室，陶馨打开了浴霸灯，她刚洗完澡的浴室水雾还没散尽，两人瞬间置身于橙色的朦胧里。
    镜子也有一半仍蒙着水汽，水汽在重力的作用下凝结成水珠，沿着玻璃滑下。
    镜子还有一半是干的，正好映照出秦柠和陶馨的脸，由于浴室太小，两人靠得极近。
    “这边是热水，这边是凉水，如果要冷热适中，这里比较好。我已经调好了，你直接拉开就……”陶馨回过头看了眼秦柠，秦柠穿着一件吊带，锁骨深深，由于有点热，脖颈正好流下一滴汗珠，承载在锁骨窝里。
    陶馨说着说着，便开始脸红心跳，手上新拿的毛巾和牙刷也不知道怎么放了。
    秦柠不自觉地喉头滚动，嗓音哑哑的：“给我吧。”
    “嗯好，那，你先洗着，我出去了，有问题见我。”陶馨像一只受惊的兔子，慌不择路地就跑出了浴室。
    秦柠洗完澡出来，陶馨已经上床盖好了被子，在看平板上的书。
    “你习惯睡里面还是外面？”陶馨问，她止不住地咽口水，显得非常紧张。
    “里面吧，我不起夜。”秦柠说着，上了床。
    “不好意思啊，我这里条件有限，只有一床被子。”
    “没关系，够大。”秦柠觉得很新奇，她虽然住酒店的经验多，却是第一次到别人的出租屋里，像打工情侣一样，在如此家居的环境下与人同床共枕。
    之前和顾拾，两人的关系更像室友，主宾，或者项目合伙人。尽管顾拾对她很上心，但她一直把顾拾当做自己的同类——秦柠有着非常传统的恋爱观，偏向于强弱互补的组合，而她和顾拾便有些针尖对麦芒了。
    和陶馨一同靠坐在床边，秦柠感觉到难得的安心。
    “你认识李兰师和容绒吗？”秦柠找着话题。
    陶馨摇头：“不认识。”
    “李兰师是我学妹，我是因为她才认识的顾拾，她说顾拾和容绒是她发小。你怎么会不认识呢？”
    “其实我和顾拾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熟，顾拾小时候住在我隔壁，她经常来蹭我妈妈做的饭。”
    秦柠了然，原来是顾拾不同阶段的朋友。
    这样想着，心里名为愧疚的情绪便少了许多。
    顾拾，陶馨，她，都是有自主意识的成年人了，和谁玩得开心就和谁走得近，和认识的时间没关系。
    “你听说我家的事了吗？”秦柠直言不讳。
    陶馨点头：“听说了。”
    “那你还继续和我来往？我现在没什么能带给你的。”
    “我不缺东西，”陶馨忙摆手，“如果你有需要，可以随时过来住，我没什么用，也只能给你提供一个歇脚的地方了。”
    秦柠思考了许久，才意识到陶馨是真的别无所图。
    实在是太少见的人了。
    两人又聊了会顾拾小时候的事，便熄灯睡去。两人虽在一个被子里，却彼此互补触碰，秦柠也觉得很神奇，没有情.欲的色彩，她竟然睡得格外的好，一夜无梦。
    第二天，她收到洛蝶莹的消息：【我在你家附近布置画展，要见面吃个晚饭吗？】
    秦柠若有所思：【吃。】
    秦柠到的时候，洛蝶莹还没结束。画廊在商场的高层，普通游客花钱凭门票进去参观。秦柠为了消磨等待的时间，将商场从上到下逛了个便，脚都走得起了水泡，洛蝶莹还没来。
    秦柠索性在酒店高层开了个房间，进去躺着等洛蝶莹。
    果不其然，洛蝶莹发消息过来：【晚上同事要聚餐，到现在还没结束，再等等我，走不开。】
    秦柠便把酒店的位置发给了她。
    将近十点，洛蝶莹才出现，打开门便抱住了秦柠：“我只有一个小时时间，她们在开会呢，开完还得回去。”
    秦柠点头：“我有话要说。”
    “什么？”
    “秦氏破产的事，你应该听说了。”
    洛蝶莹的表情平静：“嗯。”
    “你怎么想？如果你不想和我继续关系，我们就到此为止。但我今天来，就是想争取一下。如果你还愿意继续，中间的金钱费用、时间损失，我都会一力承担。”秦柠正色道。
    洛蝶莹笑了笑：“秦柠，为什么你随时一副要跑的样子？在我看来，是很好解决的问题。”
    “很好解决？我没办法带给你更多的资源了，我自己的生活、事业都岌岌可危。”
    “你以为我和你来往，就是为了你的钱？”
    秦柠目光躲避，虽然她不想这样说，可除此之外洛蝶莹根本没有任何理由和她周旋这么久。
    洛蝶莹又不喜欢她。
    “秦氏不能就这么完了，我必须做点什么，将来可能会很艰难，也不一定有心思和精力谈情说爱。”秦柠说。
    洛蝶莹缓声：“你忙，我就等你；你去外地谈项目，我也可以去找你。秦柠，我这样说，你还感觉不到我的想法吗？”
    作者有话说：
    超绝钝感力
    第29章 情绪价值
    秦柠很困惑。
    应该说，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她，而不是洛蝶莹发问她才忽然意识到。
    诊疗室里，秦柠看着窗外落叶，神情不算悲伤，也并不是炫耀，只是淡淡的迷惘：“医生，其实，我感觉不到她人对我的爱意。”
    医生双手交叠，耐心而温柔地问道：“有没有可能是对方表达得不够清晰呢？最近也有许多pua的手段，部分人会通过质疑逼人反思，所以也经常会有人觉得，感受不到就是不爱。”
    秦柠摇头：“事实上，如果按照证据推断，逻辑链一一补齐，哪个环节都并没有缺失。况且，向我表白、示好的人很多，并不是只有一两个。”
    “这点确实，像大小姐这样的人，应该从来不会缺少追求的对象吧，”医生笑了，“我都有些嫉妒呢，过上这样的人生，好像被喜欢是理所当然的一件事。”
    “可是很奇怪，我依然不觉得那是爱的证明。表白就是爱吗？亲吻就是爱吗？金钱、陪伴、赞美。这些事实确实存在，可我无法找到它们与爱的联系。”
    “你能觉察到这一点，真的很不容易。因为大部分人的生活，都困在物质层面。根据马斯洛需求理论，你所追求的是最高级的精神需求，的确很难。那么，我换个方式问你吧。当你提到被爱，你希望得到的是什么呢？”医生说。
    “如果你需要的就是赞赏、陪伴、供养，那么目的已经达到，途径是否已不再重要了？”
    秦柠思索了很久，执拗道：“我所要的，是爱本身。”
    思绪回到眼前，秦柠注视着洛蝶莹，思考自己要的到底是什么。
    好像最初，就只是一份舒服的陪伴罢了。
    那么洛蝶莹的爱，是真是假，无关紧要？
    秦柠拉住了洛蝶莹的手，洛蝶莹的手心很温暖，不像她是冰冰的。
    秦柠放弃了思考。
    “蝶莹，谢谢你愿意这样，为我让步。听到你不放弃我们的关系，我很开心。”
    洛蝶莹的表情也好了许多，抱紧秦柠：“放轻松，你给自己的责任太重了。”
    那天之后，秦柠又投入到繁忙的工作之中。她过往的人脉和经验并没有浪费，办理了贷款重新出发，往返于多个城市接触项目，火速组建新团队。
    就连她新的销售经理曲姐都说，像秦柠这种年纪的女人，她就没见过更拼命、更能吃苦的。
    秦柠撩了下头发，很是无奈：“没办法，这是我的命。”
    “飞黄腾达的命。”曲姐道。
    回到酒店，前台说有曲姐的快递，那是一束红玫瑰，和一个盒子。

 第24章

    盒子打开，里面是最新款的lv包包，还有一块小金条。附带纸条一张：【老婆七夕快乐】。
    原来是曲姐的伴侣特意为她订的节日礼物，曲姐收到后娇嗔：“净整这些花里胡哨的，还不如往我卡上打钱，不过也都是共同财产了，还是婚前好啊。”
    秦柠这才意识到，七夕到了，她在外地，今年没法陪洛蝶莹过七夕。
    为洛蝶莹买了套画具和水粉颜料，洛蝶莹收到后爱不释手：“你怎么这么会挑？”
    秦柠道：“其实最开始也有顾虑，这种专业性的东西，我又不懂，会不会挑的不合适，或者不是你喜欢的。后来我一想，最贵的绝不会有错，就买了。”
    洛蝶莹在电话那头笑：“你真是个小聪明。”
    “周末有空吗？我回去找你。”秦柠突然转了个话题。
    “要不我来找你吧，反正挺近的，”洛蝶莹提议，“总不能每次都让你跑啊，况且，我还想认识认识你的新同事呢。”
    “别，人家有对象了。况且，我不想在非工作时间，让工作的人掺和进我的私人关系里。”
    “那好吧，我是觉得你飞来飞去太辛苦了，跟个空中超人似的。”
    秦柠点燃一根烟：“我是无所谓了，反正坐飞机是家常便饭，不觉得辛苦，”秦柠道，“你来安排，我都听你的。”
    “那，找个中间的城市见面如何？顺便短期旅游了。”
    “好。”
    两人相约在中间城市见面，秦柠经过这么多年的全国飞，觉得城市和城市之间的差别已经近乎没有了。内陆城市都一个样，除了沿海、高原，其他地方连街道都没区别。
    不过，在一个陌生城市，没有任何人认识她俩的地方手牵着手，大大方方地在路上瞎晃，还挺自由的。
    洛蝶莹定了个雕塑主题的民宿，一进去房间里便有不少雕塑家的塑像摆在房间里，洛蝶莹在那边拍照素描，秦柠便拿出笔记本电脑处理公务。
    晚上，两人便到江边散步。江对岸的大厦楼体投影着灯光秀，在黑沉沉的江水映衬下显得更为壮观好看。江边人不多，只有依稀几个跑步锻炼的，也许是出于保护水质的缘故，城管并不允许沿岸开设烧烤摊或是小饭馆。
    秦柠喜欢和洛蝶莹这样走，凉凉的夜风吹动芦苇摇摆，分外的安心。
    和洛蝶莹在一起，即使什么话也不说，什么具体的事也不做，也不觉得尴尬。
    “带你去一个地方。”洛蝶莹忽然神秘道。
    爬了许多台阶，洛蝶莹将她带到一个酒吧，一个看起来是老板娘的年轻粉毛女人见了她就打招呼：“嗨，洛小姐来啦。”
    “嗯。”洛蝶莹显得很熟这里的样子。
    “嫂子也带来啦。”粉毛打量着秦柠。
    秦柠和洛蝶莹都不正面回应，粉毛也就明白了。
    “过来坐，您这么久没来，我们的酒品菜单早就换了三遍了，”粉毛女的眼睛亮亮的，冲秦柠特得意道，“我们家的菜单一个月一换，绝对不重样，不信你天天过来看。”
    秦柠觉得有点意思，但她向来不在不熟悉的人面前贸然开口。
    “反正菜单您也不认识了，我就替你们安排了。”粉毛说。
    洛蝶莹微笑：“你上什么我们就喝什么。”
    粉毛过去交待酒保调酒，灯红酒绿，音响开得很大，秦柠提高声音在洛蝶莹耳边道：“你认识她？”
    “她叫maggie，之前在网上认识的，过来看展的时候来了一次，她得知我要来，叫我无论如何也要把你带来。太热情了。”
    秦柠觉得，今晚的洛蝶莹又向她展示了不为人知的一面。
    过了一会儿，maggie端着两个酒杯过来，一杯是纯透明的白色，另一杯是宝蓝。
    洛蝶莹拿了那杯白的，秦柠拿了蓝的。
    一个四十多的中年女性过来，亲了下maggie的侧脸，有眼睛的人都应该知道两人是暧昧关系。
    中年女人将酒杯放到秦柠旁边，伸出手：“很有幸认识你们，我姓程。”
    “程小姐您好。”秦柠得体回握。
    “这里氛围很好，不是吗？还能见到两位如此优雅，如此恩爱的小姐姐。”
    秦柠不答，洛蝶莹接话道：“您和maggie也很登对啊。”两人也是对视一眼，并不多解释。
    如今的situation ship，各有各的一言难尽，只不过在外人面前不戳穿罢了。
    maggie换了个话题：“我有个朋友最近在开发旅居项目，有兴趣的话，我们可以一起去理城走走。哎对了，洛小姐之前不也是去旅居过几个月？秦小姐知道吗？”
    洛蝶莹看了眼秦柠：“那时候还没认识她呢。”
    “怪不得，这谈恋爱啊就像套犁拴缰，不管之前多自由的人，都会改了性子。”maggie感叹道。
    程小姐兀自倒了一杯酒，有些微醺：“我还记得多年前看过的一次日出，五点就起来等待，非常壮观。”
    “可惜现在没机会看到了，工作忙，身体也不像以前那样好了。”
    “你可不老，想去我都陪你去呗，”maggie拍了一下她，对洛蝶莹和秦柠道，“程小姐不胜酒力，我先带她去包间休息。enjoy yourself.”
    秦柠看向洛蝶莹，洛蝶莹摇晃着酒杯，盯着里面的液体：“秦柠，你对我来说，除了睡觉，还能提供其他的价值，你高不高兴？”
    作者有话说：
    现阶段还属于互相提防的状态
    第30章 命运的挑衅
    秦柠淡笑了笑，起身：“我去买单。”
    “我来吧。”洛蝶萤跟了上去。
    秦柠置若罔闻，找服务生结了账，从店门径直而出。
    其他的价值？除了金钱，秦柠想不到自己对洛蝶萤来说还有什么价值。
    可被当着人面说是提款机，秦柠有再大的唾面自干的本事，也很难自持。
    “怎么了？”洛蝶萤微醺着出门，似笑非笑地看着秦柠。
    夜间，路上霓虹灯闪着冷光，红蓝交织，投射在洛蝶萤那张精致的脸上。
    路上没什么人，秦柠拿出手机打车。
    “没什么可高兴的，”秦柠道，“我和你之间，除了睡觉，也没有别的。”
    洛蝶萤沉默了一秒：“秦柠，我是个无情无义的人。”
    秦柠瞟了她一眼：“嗯，我也是。”
    洛蝶萤不知想到了什么，竟然释怀地笑了：“那样最好。”
    网约车来得时机正好，两人上车，一路无话。
    原本计划的愉快旅行，因为莫名其妙的原因，两人的关系又变得很陌生。
    秦柠将其解释为“不合适”。她和洛蝶萤本就是因为荷尔蒙的爆发而贴近，等激情褪去，两人反倒耐受不了此种亲密了。
    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
    洛蝶萤去洗澡，秦柠在窗边抽着烟，听到电话响，秦柠下意识去接，发现是另一个女生打给洛蝶萤。
    秦柠挑了挑眉，别过头去不看，可电话铃声刚断，消息提示音又接连不断地响起，提示着秦柠对方是有多么急不可耐地要找洛蝶萤。
    洛蝶萤出来时，秦柠正盯着她的手机屏幕发呆。消息一条条弹出，洛蝶萤走过去将手机按灭：“看一眼得了，有必要一直看？”
    秦柠笑了笑，用力地吸了一口烟：“洛蝶萤，你还挺受欢迎。”
    洛蝶萤没回答，关上玻璃落地窗门，到阳台打电话。秦柠坐在房间里，看着电视里的人不停张嘴，却一个字也落不进她的耳朵。
    反倒是门外电话那头，女孩的娇笑声，显得格外刺耳。洛蝶萤低低地回应着，两人关系很融洽的样子。
    秦柠和洛蝶萤没有过这种时候，或者说，刚认识的时候是有的，到了现在，要么是激情，要么是冰点，在冰火两重天来回跳跃。
    秦柠从来不知道人可以孤独成这个样子。
    打完电话，洛蝶萤开玻璃门进来，脸上带笑，心情颇好。
    她走过来摸摸秦柠的脸：“抽烟怎么不出来抽？”
    秦柠抬眸，冷声：“你不正聊得好好的？”
    洛蝶萤坐到她身侧：“吃醋啦？”
    秦柠咬住一根新的细烟，摆弄打火机半天点不燃，打火机只在那边“啪啪”地作响。
    “那是我十年的好友，过节给我寄了点东西来，我回个电话表示感谢而已。”
    秦柠闷闷地：“哦。”
    “人家有女朋友的。”洛蝶萤叹了口气。
    “有女朋友又如何呢？”秦柠哼笑了下。
    “秦柠，你现在都这样，那如果以后我有了女朋友，你又要如何呢？”洛蝶萤直直地望进秦柠的眼睛。
    “那我就滚蛋。”秦柠面色麻木。
    洛蝶萤靠到沙发上，目光空洞：“我的婚事，不由我做主。我和你活在放下，玩得很开心，可是未来终究会来。”
    生平第一次，秦柠感受到命运的挑衅。
    她一向是天之骄女，什么都在最顶层，命运何时违抗过她？

 第25章

    可是在洛蝶萤的话语里，她突然意识到自己是不被选择的。
    她几乎是撕扯着嗓子说了出来：“那为什么我不可以？”
    洛蝶萤似乎也被她突如其来的质问吓了一跳，好像在此之前，她从来没想过秦柠也对她身边的位置感兴趣。
    胜负欲甚至压过了对洛蝶萤的喜爱，秦柠又坚持问了一句：“怎样才可以？”
    怎样才可以？洛蝶萤苦笑，她个人的喜好，实在是没有干系。
    “我母亲为我物色的，都是政商界有头有脸的家庭，能为我们家族助力，”洛蝶萤简短道，“资产，性格，缺一不可。”
    秦柠一下就笑了出来，笑着笑着，眼睛也有些湿润。
    资产，性格。
    是啊，没了资产的秦家大小姐，性格里全是缺点。
    有钱，她是千金之女，坐不垂堂。没钱，他便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有钱，她是天才在左疯子在右。没钱，她便是疏狂放荡，人人敬而远之。
    她的完美挑剔、理想主义、圣母病，在没有资产的世界里，是比吸.毒还要恐怖的癌症，没有一个有正常头脑的家庭欢迎这样的成员进门。
    琉璃一样易碎的艺术品，摇摇欲坠的房间放不起。
    除了秦家，没人愿意豢养这样一个娇生惯养的灵魂。
    其实洛蝶萤的家境，秦柠早有猜测。
    真正的穷画家，不会对她铺张浪费、挑剔到极致的生活态度视若无睹。
    洛蝶萤和曾经的她，家境相当，与现在的她相比，大概算作豪门。
    秦柠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希望洛蝶萤真的是个穷人过。
    一年前的她，可能会希望幸运之神眷顾，天降财神拉她一把。
    可现在的她已经一无所有了啊。
    在她最需要爱情的时候，她相濡以沫的小爱人又摇身一变成了她不可企及的公主？
    秦柠悲伤地想：可是洛蝶萤，我从第一眼见到你时，就从来没想从你身上获得什么。
    你一开始，就是潦倒的，追求艺术的小画家而已。你追着月亮，不看那地上的六便士。
    我最深最深的想象里，也没有想过把你从艺术世界拉出来，在现实的泥泞里，消耗灵气，获得财富。
    如果非要有一个人陷入泥泞，那便是我。我来赚钱养家，你开心的、美美的就好。
    现实的巨大张力，扯得秦柠胸腔疼痛，甚至呼吸不过来。突然之间，她和洛蝶萤的地位倒置了，她从想象中的施予者，变成了乞讨者？
    “那你呢？你自己的想法是什么？即使你不愿意选择我，也好歹是有自己的意愿。但凡是你真正想走的路，我都可以帮你。”秦柠快要控制不住自己了。
    洛蝶萤摇头：“我知道你为我好，但我的想法无足轻重，纵使我心里认可你，我也没有办法站在你这边。”
    秦柠道：“我并不是要求你站在我这边，我是要你站在自己那边。”
    洛蝶萤扭过头去，似乎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秦柠，我明白我们的分歧在哪里了。我只想珍惜当下，而你在考虑未来。”
    秦柠愣了一下，自嘲摇头：“不，考虑未来的是你。”
    洛蝶萤神色一僵。
    “你因为将来的难测，刻意和我拉开距离，影响了我们现在的相处。在焦虑未来的是你，而不是我。”
    作者有话说：
    两人说话反着看就行了
    第31章 玻璃蝴蝶
    秦柠和洛蝶萤不欢而散，回去后各自很有默契地没有联系彼此。
    恰逢顾拾说港岛这边有跨海项目，秦柠便前往港岛现寻新的机会。
    沿海风貌与内陆的确不同，少了许多繁文缛节，资源太多，效率自然也要跟上才行，每分每秒都有海量的财富在进账出账。
    顾拾介绍了她做玻璃贸易的表姐给秦柠认识，酒桌上推杯换盏，倒是给了秦柠不少人脉的联系方式。
    表姐只负责引荐，对方是否会敞开大门，就得看秦柠自己的。不过即使是这样，秦柠也非常感谢了。
    海风吹拂，秦柠和顾拾赤脚走在沙滩上。周围小孩子抱着游泳圈追逐打闹，大型遮阳伞撑在地上，不少人坐在底下休息说笑。
    顾拾将相机递给秦柠：“帮我拍张照片吧。”
    秦柠笑着接过：“好啊。”
    顾拾今天穿了一件红色波点的裙子，在海天之间摆出伸展手臂的姿势，格外地出片。秦柠给她连拍了好多张，她不擅长抓拍，索性多拍点让她自己选。
    “你拍的我都满意。”顾拾看了看，对秦柠仰头笑。
    “这地方很好，你总能带我看到不一样的世界。”秦柠提着皮鞋，往海边走。
    “是啊，有没有发现，这边的人都无忧无虑的？难道人就必须九九六生活在小格子间里面吗？我们就不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生活方式？”
    “你说得很对。”
    秦柠掏出手机，拍了张纺锤树，发到了朋友圈。
    很快就收到了私信。
    lie：【某人不是说，风景在你眼里都是背景板，从来不会花精力去注意吗？】
    秦柠思索了一下，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她开始注意到自己所生活的这个世界，蓝天白云，瑰丽的晚霞，海边的树。
    好像是洛蝶萤替她打开了实感。
    一想到能和洛蝶萤牵着手在这样的世界走着，即使面对的是那么简单、常见的事物，和洛蝶萤同享，就很开心。
    秦柠没有回复列安安，列安安却仿佛感知到了她心中所想：【啧，所以你这种人，终于也陷入了真正的爱情。】
    是爱情吗？是啊，秦柠都不知道为什么，心脏针扎似的疼。
    秦柠：【刚才，我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心痛，物理意义上的。】
    lie：【那是躯体反应，我经常会有。】
    秦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呢？我并没有抑郁症。】
    lie：【也许是焦虑。】
    秦柠：【我没什么可焦虑的。】
    lie：【分离焦虑。秦柠，你真好笑，你不去找医生，却在我这里问。你是想让我知道，你有多爱洛蝶萤吗？】
    秦柠这才意识到，自己把列安安当做了倾诉对象：【抱歉，我没有别人可以说。】
    lie：【算了，量你也不敢跟顾拾姐说，不然她那个脾气，我是见识过的。】
    最后的最后，列安安丢下两句：【秦柠，你也有今天。洛蝶萤真是了不起，能让你这个没有心的人，长出心脏来。】
    秦柠按灭了手机。
    分离焦虑，么？
    “我去丢个垃圾。”秦柠对顾拾道，转身往沙滩外走。
    站在椰树下，秦柠拨通了洛蝶萤的电话，洛蝶萤倒是接得很快。
    两人都没有率先开口说话，洛蝶萤那边的环境音显得特别嘈杂。
    半晌后，秦柠终于骂道：“洛蝶萤，你是个混蛋！”
    洛蝶萤沉默了一会儿，轻飘飘地：“我一直都这样，这是你选的。”
    秦柠捂着脸，泪水从修长指缝滑落：“你以前说我没有心，不能回应你的感受，现在我为你长出了一颗心，你却拿刀把它捅得稀巴烂。你实在，太过分了。”
    “……秦柠，你哭了吗？”
    秦柠抽噎不答。
    “你知道的，我给不了你想要的。”洛蝶萤的声音轻柔，可是快要把秦柠拖往崩溃的深渊。
    “你知道我想要什么？那些世俗的东西，我根本都不在乎！”
    “我在乎，”洛蝶萤打断了她，“我不能草率地许诺你，否则将来你会后悔。”
    “将来！将来！如果将来你辜负了我，我难道没有腿，不会自己跑吗？”秦柠又快要被气笑了，不知道洛蝶萤哪儿来这么大的心理负担。
    “难说。”以洛蝶萤对秦柠的了解，秦柠表面诸事不在乎，实则是个非常认死理的人，一旦下了决心，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交给时间吧。”洛蝶萤挂了电话。
    “洛蝶萤！”秦柠将汽水易拉罐在脚底碾压，扔进了垃圾桶。
    情场失意，商场得意。换了个风水宝地，秦柠重新起步，成立了自己的个人玻璃艺术品品牌，干得如火如荼。
    从前的知识和经验从未离开过她，凭借一张熟人面孔，拉投资拉得驾轻就熟。
    连顾拾都感慨：“柠姐你是天生赚钱的料，命里多金。”
    秦柠给她倒了杯水：“你也是。”
    除了和洛蝶萤谈恋爱，她干什么都挺顺的。
    “秦小姐做玻璃艺术品，或许听说过galaxy？”合作方突兀一问，让秦柠停止了翻动ppt的按键。
    “我和galaxy其中一名福利设计师，很熟。”秦柠敛眸。
    “是蝶莹小姐吗？”对方大胆猜测。
    “嗯？”
    “抱歉，您这款碎片拼成的蝴蝶，和她一贯的个人风格、创作理念如出一辙，我差点以为是她的授权作品。”

 第26章

    秦柠望着那淡蓝色的玻璃蝴蝶，一时怔然。
    “创作的初衷，来源于我的一次失误。我打碎了一个玻璃杯，于是我在想，如果我能拥有精确到最微观单位级别的技术，是否能将这个玻璃杯恢复如初？
    “那么秦小姐，蝴蝶又代表着什么呢？”
    “代表我的爱情，”秦柠缓声，“我的爱人，是个像蝴蝶一样，美好、脆弱、难以捕捉的人。如果她是玻璃，那么无论打碎多少次，我都有信心还原，可她不是。”
    “她是活生生的，碎掉就再也找不回了。”
    合作方感受到秦柠的惆怅，不赞同地摇摇头：“秦小姐，您对爱情的看法，太过理性悲观了。”
    秦柠不置可否：“悲观者永远正确。我输不起。”
    作者有话说：
    洛蝶萤：只要我不接住，我就不会搞砸
    第32章 看不上
    秦柠去海市出了趟差，在机场免税店和顾拾通视频，顾拾隔着屏幕选她要的东西，秦柠耐心地一一拿给她看。
    “一套水乳、眼霜、清洁泥膜、粉底液，还有吗？”秦柠清点着篮子里的东西，她除了给顾拾买，还给她自己也选购了一些。
    “没有了，买多了也用不完，我平时化妆少。”顾拾道。
    这倒是真的，顾拾虽然一头长发，肤白貌美，但整体给人的感觉非常雷厉风行，学生时期经常是清水洗脸，素面朝天。
    她总说，有这打扮的功夫，不如多谈几个客户。是极其注重效率、珍惜时间的一个人。
    秦柠则不然，从小到大秦殊越都很注重她的体面。秦柠护肤、化妆的工序繁多，秦家破产前，每晚光卸妆、敷面膜、精油按摩、纯露蒸汽都要花去至少一个小时，更别提每天提早起来化完妆再上班。
    不过现在是重新创业阶段，一切从简。她和顾拾同样用护肤品，于她而言是消费降级，于顾拾而言是变隆重了。
    秦柠结完账，让收银员替她包成了一个礼盒。
    此时顾拾的视频还没挂断，秦柠道：“可不能说我只给陶馨准备生日礼物，不给你准备了啊。”
    顾拾“嘁”了一声：“秦柠小气鬼，还记着呢！”
    “那当然要记得，我家祖宗的生日，记不得还不知道祖宗要怎么闹呢。”
    “行了行了，等你回来吧。”
    两人又互怼啊几句，挂了电话。
    秦柠本来心情颇好，下了飞机，提着礼物就到了顾拾的公司。
    进去就看到员工忙忙碌碌，顾拾的员工跟她的员工也差不多，大家被招进来前，就已经默认了自己有两个老板——一个顾老板，一个秦老板。
    顾老板脾气火爆，独来独往，说一不二，任谁也不敢和她套近乎，在她跟前，只能老老实实做事，拿成果说话。
    但秦老板不一样，秦老板温柔大度，有种掌控全场的从容，只要她在场，天塌了都不怕，所以大家更愿意和秦老板亲近。
    按照以往，看到秦柠来，大家隔得远远的都会打招呼，叫声“秦总好！”可是今天，都有点不敢看她。
    秦柠问前台小妹：“你们顾总在办公室吗？”
    小妹迟疑：“顾总最近在忙项目。”
    “什么项目？”秦柠依旧笑盈盈的。
    “……港岛的那个项目。”
    “港岛的项目？那是我和她两个人的项目，我还没回来，她和谁忙呢？”秦柠原本只是开玩笑的一问，谁知此话一出，在场的人都噤若寒蝉。
    秦柠的笑意僵在脸上：“她在和别人谈？”
    小妹的头就差埋到办公桌底下了。
    秦柠提着礼盒，往顾拾的办公室走去，沿路没人敢拦她。走到门口，见到秦柠来，办公室里的人都是一怔。
    “叶经理，我还有点事，今天也聊的差不多了，咱们改天再谈。”顾拾道。那叶经理也非常识相的离开了。
    秦柠把礼盒放在顾拾的红木办公桌上：“给你带的。”
    “谢谢。”顾拾收了礼物，脸上却没有什么开心的神色。
    秦柠放下礼物转身就走，顾拾却上前对她解释道：“这个项目，我打算先和叶总做，叶总那边资源多，方便我后续业务的开展。等我和叶总合作完，就来找你，不会太久的。”
    “不会太久是多久？”
    “就两三个月，这个项目结束。”
    秦柠没搭话，径直回了住所。
    三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从十一月顾拾生日，到快要过年，秦柠都在忙碌的工作中度过，没有一丝自己的时间。
    秦柠给顾拾的助理打电话，助理听到是她的声音便很和善：“秦小姐吗？您是想和我们顾总约晚餐？”
    秦柠开门见山：“她最近还在忙项目吗？”
    “顾总和叶总开启了第二轮的合作，今晚他们约了晚饭，要继续深谈。要不，我帮您约明天的？顾总明天有空。”
    “不必了。”秦柠挂了电话，忽然觉得自己等这三个月也是够傻的。
    人就是这样，优点和缺点，都是一体两面。
    如果她喜欢洛蝶萤的细心体贴，就必须接受她的脆弱回避。如果她认可顾拾的锐意进取，就必须理解她万事利益为先的行事逻辑。
    只是，秦柠有些累了，因她总是被权衡利弊后舍下的那个。
    陶馨的短信突然发来，秦柠忽觉有好久没有联系这个女孩了。
    她之前因为顾拾吃醋，刻意地在和陶馨避嫌，后来和洛蝶萤拉扯，也顾不上找陶馨。现在她忙于工作，和陶馨位于两座城市，更没有理由去联系她。
    打开短信，大致内容是说她刚完成一场考试，如果顺利的话，明年就能去心仪的学校深造，正巧来这边旅游，想在此之前和秦柠见一面。
    【当然可以。】秦柠给陶馨发了她住所的定位。
    陶馨进秦柠家，动作非常自然，就像当初秦柠晚上无处可去，去她家一样，有自己家的感觉。
    陶馨一开口，便是询问近况：“你和顾拾，最近怎么样？”
    秦柠笑了：“你是会问问题的。”
    “啊？”陶馨不明所以，“你们闹矛盾了吗？”
    秦柠拧开一瓶低度鸡尾酒，递给陶馨，借着酒意将项目的事讲给了陶馨听。
    陶馨能够听懂她和顾拾的瓜葛吗？大概不能。陶馨曾说，她和顾拾许久不来往了，要说交心的瞬间，还没有和秦柠多。她只知道顾拾和秦柠很要好，秦柠之前照顾顾拾很多。
    秦柠喝酒，虽然不至于发酒疯，但也会变得思维迟钝，中年人一样絮絮叨叨，把她纠结的事翻来覆去地说。
    比如，顾拾当初叫她过来的时候，说的多么慷慨激昂，说她是她最亲近的人，说自己赚钱不为别的，就为她们能在家人面前挺直腰杆。
    比如，她们曾赤脚踏过沙滩，指着海对面的小岛，说以后这都是我们的地盘。
    那些影像是那样清晰，秦柠不是追根究底的人，却还是感到迷惘。
    顾拾也曾和她饮尽几杯香槟，告诉她自己的梦想。
    “我想去火星，去一个没有人群聒噪、接近宇宙宁静的地方。”
    那时秦柠醉醺醺地，没注意到顾拾认真的神色：“火星只有你一个人，没有我。”
    顾拾捉住她的手指，眸光深沉如同酿造多年的醇酒：“如果我非要带一个人，那就是你。我想和你一同去往宇宙深处，谁都不能来打扰我们。”
    顾拾也曾半夜在电话里对秦柠抽噎，这个从来不甘示弱的女孩哭起来把秦柠都吓了一跳：“秦柠，停电了，我总觉得有人在我房子外走来走去，拿手电筒的光照我的窗子，想偷窥我。”
    秦柠无奈：“顾拾，那是巡逻的保安，你关着门，没有人能伤害到你。”
    “我不管，我害怕，你来陪陪我好吗？”
    一桩桩一件件，在秦柠的心里分外清晰，她和顾拾的回忆，比和洛蝶萤多的多的多的多，所以此刻被迫看清现实，秦柠有一种离婚感。
    “我从来没想过我会和顾拾因为钱生分。我把顾拾当自己人，我的就是她的，我不计较我亏了多少。”秦柠喃喃。
    “可是，我也高估了我自己，我没有这么强大。我能够不在意钱，但我接受不了她的舍弃。”
    所以再深的情分，都注定要为个人利益让步？这就是成年人的世界？
    秦柠想起心理医生的话：“秦柠，不要找人共生，分离的时候，会很疼。”
    是的，很疼，就像从自己的身体里拆出一根肋骨一样疼。
    秦柠就这样诉说着，陶馨不发表观念，只是静静地拍着她的肩膀。
    忽然听到陶馨在旁边惊呼了一声，站起身来。秦柠扭头看过去，发现顾拾从她的卧室走出来，满脸愤怒。
    “你，偷进我的住所，偷听我们说话？”秦柠惊讶得五官都扭曲了，而顾拾也不遑多让。
    “出去。”顾拾对陶馨道。
    秦柠不知道陶馨是怎样从屋子里出去的，她的大脑还没将眼前发生的事处理过来。

 第27章

    “秦柠，你干嘛把自己说的跟个圣人一样？你真对我这么好吗？如果你介意，从一开始就说出来啊，表现得自己有多么好的样子！”
    “这是我的住处。”秦柠没接她的话，只是重复着自己的主张。
    “那又如何？你的住所不也是我的，我想进就进有什么问题？你和我什么时候分这么清了？”
    秦柠不愿争吵，收拾衣服往包里装：“那我另找其他地方住。”
    却被顾拾拉住：“你什么意思？就因为我赶走了陶馨，你要和我分开？和我待在一起就让你这么难受？”
    秦柠除了沉默，还是只有沉默。
    顾拾从她脸上看懂了什么，突然激动起来，拔高声调：“你真要和我决裂？”
    “秦柠，是不是打一开始，你就看不上我。你觉得我是私生女，配不上你大小姐，难为你忍着恶心跟我相处了那么久！”
    “大小姐，你的心机果然不一般，把我用完了就丢！我玩不过你！”
    顾拾把秦柠送她的礼物拿了出来，原来她今天是打算过来和秦柠一起拆礼盒的。
    “你的礼物，我也受不起。你既然不是心甘情愿送，那就还给你。”
    作者有话说：
    顾总发疯一时爽，追妻火葬场。
    第33章 好人哲学
    秦柠和顾拾闹掰的事，在整个熟人圈子传得沸沸扬扬。这两人当初好得跟一个人似的，现在分开要多难看有多难看。甚至还有人传说是顾拾外面有人，被秦柠捉.奸，所以收拾好行李箱就走。也有人说事实是反过来的，是秦柠出轨了顾拾的发小陶馨。
    两人共同的好友都相当震惊。毕竟顾拾此人性格如孤狼一般，张嘴就会得罪人，当初许多人旁敲侧击地试图提醒秦柠，当心被狼咬一口，秦柠都还是一意孤行地要和顾拾来往。
    原因无他，秦柠有秦柠的骄傲——驯服一头孤狼，岂不很有成就感。
    她当时的确是那样认为的。
    事实证明，孤狼不会把任何人视为自己人，除了自己以外，全都是外人，必要时刻都会一口咬上脖颈充饥。
    秦柠以为自己强大，结果只被小小咬了这么两口，就疼得受不了了。
    朋友们首先要考虑的就是站队问题，秦柠引荐给顾拾的许多朋友，原本就是秦柠的人脉，现在只是回到了秦柠身边，倒也不会损失。
    而顾拾给秦柠介绍的朋友，秦柠也不会再去主动联系，包括陶馨。陶馨和顾拾再怎么也是从小的交情，秦柠不想陶馨难做。
    秦柠：【如果有工作学习上的需要，可以虽然联系我。到了港岛周边，也可以到我这里来住。】
    陶馨只是回了句【谢谢，本想过来找你们，顺便找个实习工作打发时间，想想还是全力以赴准备复试。】
    看到陶馨能如愿以偿，秦柠比谁都高兴，因为她比谁都希望陶馨过得好。
    临近过年，秦柠迈过了心理的那关，主动给洛蝶萤做了份伯爵红茶饼干，寄给了洛蝶萤。
    秦柠从前没有做西饼的经验，现买了个烤箱，在家里买了食材实验了几次，烤出来味道不错，可卖相不大好看。
    秦柠只好报了个烘焙班，每周下了班过去上课，终于赶在年关之前完成了。
    完成的作品秦柠不想发朋友圈，正好列安安给她发消息，秦柠便分享给了她。
    lie：【这是做来吃的？】
    秦柠：【我打算送给蝶莹。】
    列安安那边发来个语音条，先是嗤笑了一声，然后声音淡然：【某人不是说，觉得亲手做的礼物很廉价吗？说成年人的礼物，不显示价值，纯手工，无法接受。】
    秦柠笑笑：【所以，除了手工的这份，我也搭配了显示价值的一份，诚意满满。】
    lie：【我算是知道了，你的原则都是对外人的。对洛蝶萤，你只会一次一次地推翻flag。】
    礼物先到，秦柠后脚又定了张机票，回汉城当面见洛蝶萤。
    洛蝶萤并没有拒绝，而是很配合地过来见她。
    秦柠既高兴，又难受。高兴的是，洛蝶萤答应见她，至少证明洛蝶萤目前没有认定的正牌女朋友。难受的是，就算没有正牌女友，洛蝶萤平时也并没想过要联系她。
    既然身世已经摊牌，洛蝶萤也不演了，直接开了辆价值百万的豪车，到机场接秦柠。
    锃亮的汽车可靠地停在私家车停车场内，洛蝶萤摇下车窗，整个人的衣服、配饰都没有低于五位数的，黑丝红唇让她显露出与之前完全不一样的风情。
    这才是洛蝶萤本来的面目吗？之前演穷画家倒还是真的苦了她了。
    秦柠一上车，便一五一十地将顾拾和她的争执告诉了洛蝶萤。洛蝶萤面对许多事情一向中立，没有赞同也没有反对：“所以你回来找我。”
    秦柠一怔：“除了这个原因外，我的确也有找你的理由。”
    车停在酒店的地下车库，洛蝶萤在车内嗓音低低地对秦柠道：“秦柠，其实，你是一个很好的人。”
    听到这开场白，秦柠有种不祥的预感。
    “谢谢你，我知道我很好。”
    “我是说，像你这样好的人，不应该和消耗你的人纠缠。”
    “你是说，顾拾？”
    洛蝶萤顿了顿，琉璃般的瞳眸望向秦柠：“也包括我。”
    “秦柠，我很相信，你未来会成为了不起的人。无论是事业上的成就，或是名气、财富。如果你能摆脱拖累你的人，更加爱自己，你能走得更远更轻松。”
    秦柠有些哑然。她不知道洛蝶萤心里，对她的预设答案是怎样的。
    洛蝶萤会希望她说：我们早晚会分道扬镳。还是会说：那好啊，我们到此为止。
    秦柠道：“我不这么认为。”
    “选择你们，就是我爱自己的一部分。”
    对于如何与世界相处，秦柠有自己的观念。或许顾拾和洛蝶萤都非群居生物，可秦柠的世界里，就是有许多人的。
    难道爱自己，就要把身边的人全部赶走吗？秦柠不敢苟同。
    让身边的人过得好一点，再好一点。让她们因为有秦柠这个亲人、朋友，而感到生活多了分希望。一直是秦柠奋斗的终极目的。
    从小到大，秦柠受到的好意、倾斜过来的资源，数不胜数。陈陈曾笑话她：大小姐，你的翅膀能有多大？你能帮所有人遮风挡雨吗？各人管好自己，就是对社会做的最大贡献了。
    从那时起，秦柠就想，万一呢？她日复一日地丰满羽翼，她的翅膀越来越大，终有一日能保护她身边的所有人。
    到时候有人向她求助时，她便可以张开双翼，告诉她：我从来不觉得你是拖累。有你们在，便是多一份开心。
    毕竟她最怕最怕的，是孤独啊。
    洛蝶萤拿她没办法：“好吧，我知道你自有你的哲学理论。”
    “把手给我一下。”秦柠笑着打断她。
    洛蝶萤不明所以地把手伸过去。
    “还有一整个月，就是新年了。下次见你，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秦柠将自己腕间的一根红绳套到洛蝶萤的手腕上，洛蝶萤见到那红绳上拴的金貔貅，连忙缩手。
    “不要，这太贵重了。”
    “马上过年了，把我的福气分你一点啊，”秦柠坚持要给她戴上，“我也有一根一模一样的。”
    作者有话说：
    这就是大总攻，一条艰辛的路
    第34章 求婚构想
    秦殊越的生日是正月，今年正好是她五十岁生日。由于秦家出了这么大的事，闹得人尽皆知，秦殊越也就不想大操大办，秦柠便包了一层宴会厅，只请了走得近的亲朋好友。
    按秦殊越的原话说就是——不想丢这个人。
    秦柠却很不赞同，她反倒觉得，越是这样的时候，越不能少了体面，才显得这点挫折对她们秦家来说算不了什么。
    不过既然宴会的主角是秦殊越，她说什么便是什么了。
    秦柠给秦殊越定了七层的生日蛋糕，请了秦书语，她表姐一家，还有一些长辈过来。正好凑了几桌麻将，客人们吃完便过去打，秦柠乐得轻松。
    想起去年的过年，洛蝶萤还邀请她一起去川藏线自驾游，那时她忙于公司的事，便没有答应。现在再后悔，这样的机会却是也没有了。
    人和人之间，最好的状态就是半熟不熟，太过于生分则聚着没趣，太熟有些话反而说不出口。
    半熟最好。人人都维持着那样一张友好的假面，互相维护着虚假的尊严和氛围。对于秦柠这样一个只处理得来酒肉关系的人来说，是最低难度，
    如今她和洛蝶萤，和顾拾，都是太熟了。
    不知是不是天气寒冷的缘故，秦柠最近颇有些清心寡欲，有些纠结已久的事情反倒变得不那么重要了起来，譬如她和某人之间的关系。
    顺其自然也很好。如果对方不愿意与她继续，她便说句“好的”，然后告别。

 第28章

    什么结果她都可以接受。
    之前让秦书语吃了几次闷亏，现在她们一家也不敢随意指使秦柠做事了，只和她保持表面的来往，毕竟秦柠在她们眼中，是个颇有自己的主意的主儿。
    给秦殊越办完生日，秦柠再次回到了港岛。
    秦柠没有再主动联系洛蝶萤、顾拾中任何一个人，倒是列安安，和她闹得这么僵了，竟然还能不计前嫌、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地找秦柠聊天。
    秦柠不由得感叹：【如果我和洛蝶萤分开，也许从此就再也不会有交集了，但是你，估计我八十岁还能找你唠嗑。】
    列安安那边好像嗑着瓜子：【我们乐子人是这样的，就连自己的舔狗情史，都能当做乐子来看。】
    秦柠：【那很乐子了。】
    lie：【所以你现在什么情况？】
    秦柠：【我是不是没有告诉你，我和顾拾闹掰了的事？】
    lie：【好像听说了，不过想想主人公是你，那倒可以理解。】
    秦柠：【为什么这么说？】
    lie：【金钱、事业，是顾拾心中更为重要的事，而你们之间一向捆绑的很紧，你投入的感情多，自然会心灰意冷放手。】
    秦柠觉得列安安对她和顾拾的理解，半对半不对，可是她并不打算将她和顾拾的情况对外人细说，所以也没有反驳。
    列安安接着问：【那你和洛蝶萤呢？】
    秦柠苦笑：【有没有可能，她已经把我一脚蹬开了？】
    列安安那边沉默着没再回应，也许是在想该怎么安慰秦柠。
    秦柠：【我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再想起我来，在她想起我之前，我们就是分开的状态。等她什么时候想起我，我们才会短暂地再在一起，当然，我和她原本就是睡觉关系，平时也没什么事需要找对方。】
    秦柠这话说的自己都觉得悲凉，明明和洛蝶萤刚在一起的热恋期，她们是无话不谈的朋友，恨不得从睁眼起便把手机抱着。
    现在竟然也会变成这种相顾无言的状态，真是讽刺。
    列安安似乎松了一口气：【那就是还没踹了你。】
    秦柠仿佛赌气：【她那么骄傲的人，踹人会提前打招呼吗？还不是不声不响就跑掉了。】
    列安安反其道而行之：【那好啊，你既然自由了，那你和我约？】
    秦柠：【自不自由，是由我决定。】
    她想了想，又发：【等洛蝶萤结完婚，我高低要庆祝一下自己重回自由。】等洛蝶萤听家里的话，找个所谓门当户对的姑娘，满足家族和世俗的期盼。
    lie：【嘁，没意思。真要有那一天，你也别来找我。】
    秦柠低低地笑了，不得不说，和列安安这小东西聊天，真还挺解压。
    说到结婚……
    秦柠打开自己手机购物账号的收藏夹，里边并排躺了两样东西。
    一样是手指粗细尺寸测量器，另一样是轻奢品牌的婚戒对戒。
    她是有认真考虑过，要给洛蝶萤一个未来的。
    由于从小见惯了秦殊越那开放的作风，秦柠本人其实是个坚定的不婚主义。
    秦殊越的情儿至少有两位数，但领了结婚证的妻子只有一位，那就是秦柠早死的另一个母亲，苏年。
    因此秦柠是秦殊越唯一的合法婚生女，有没有私生女秦柠不知道，就算真的有，从前秦家有钱的时候都藏的好好的，现在秦氏负债累累，更没必要出来了。
    秦柠打小就知道，婚生女很累，正妻很累。苏年每天有捉不完的奸，查不完的岗，看不完的手机聊天记录。
    秦柠从小和秦殊越关系好，因为秦殊越给她提供优渥的生活环境，也从不苛责她，反倒是苏年对秦柠很严格。
    其实小时候，秦柠并不能共情苏年，她觉得家里的什么都是秦殊越给的，苏年有什么资格一哭二闹三上吊？为什么不能和秦殊越的情儿们好好相处，争取那虚无缥缈的“专一”？
    秦柠承认，自己小时候的感情观，便被塑造得有些歪。直到苏年死，她才知道，苏年争了一辈子，只为了她能当秦家唯一的大小姐。
    秦柠很害怕婚姻，婚姻里无非做秦殊越或是苏年。她不想做秦殊越去伤害对方，可她更害怕做苏年。
    永无止境的猜忌和提防，生活在这样的世界上，比地狱还令人绝望。
    可是遇到洛蝶萤，得知洛蝶萤的家庭需要一位合法伴侣，秦柠居然开始认真思考起这个问题。
    如果做洛蝶萤的伴侣，便能在洛蝶萤身上得到她希望的长久，那她就好好考虑一下。
    考虑的结果就是，她可以。
    婚姻对她来说有弊无利，但如果洛蝶萤想要，秦柠可以。
    购物车里的两样东西，用处非常显而易见。
    第一件是测量手指围长的工具，秦柠计划在洛蝶萤睡着时，偷偷使用，获得她的戒指尺寸。
    有了尺寸后，她就可以去买婚戒了。
    虽然秦柠万花丛中过，但她真正的感情经历，说是零毫不过分。
    她过往极少有需要自己告白的场合，听人说，告白是两人心照不宣的确定，而非冲锋的号角。
    但秦柠没有相爱的自信，既然她的两位母亲都没有，那她凭什么有？这世上或许真的存在，可是绝不会发生在她的身上。
    况且，秦柠根本辨别不了对方是否喜欢她。
    秦柠个人对告白的理解是——一但她选择告白，那么就意味着结束。
    秦柠做好了被拒绝的打算，只是想给自己一个交代，好让自己有个了断，从此全心投入新的生活。
    求婚那天，她会载着洛蝶萤，将车直接开到民政局，然后拿出她买的那对戒指，套到洛蝶萤的无名指上。
    她会告诉她，身为我的爱人，我的一切都是你的，连我也是你的。
    洛蝶萤当然不会答应，那么秦柠便会将戒指随手扔进附近的河里，一笑了之。
    作者有话说：
    我只能说，谁嫁给秦大小姐，才是史上回报率最大的投资
    第35章 卷土重来
    当然，以上只是秦柠的臆想。她不认为自己冲动之下真能践行这样的事。
    晚上，秦柠接到秦殊越的电话，让她去北欧留学。
    秦柠听笑了：“come on，妈，你当我现在几岁？”
    秦殊越仅用了一句话就杀死了对局：“出去躲债。”
    秦柠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起来，陷入长久的沉默。
    留学。
    某次和洛蝶萤温存过后，她曾经提及过这个话题。
    当时昏暗的灯光下，洛蝶萤躺在她的怀里，漆黑发亮的秀发蜷曲在她白皙的皮肤上，显得五官轮廓愈发深邃。
    “出去也不错啊。”洛蝶萤慷慨地准许。
    秦柠笑着：“你当我傻，我一出去，你就跟了别人，我岂不是被偷家？”
    洛蝶萤修长指尖夹起两人的头发，绕着圈玩儿，仍是一派从容：“又不是不能回来？”
    “难不成我每个月飞回来一次看你？”
    “可以啊，我乐得清静。”
    秦柠抱紧洛蝶萤，闻着她头顶的洗发水香味：“我不行。我一刻见不到你，我就想飞奔到你身边。”
    洛蝶萤盯着指尖被她打成结的两绺头发，笑而不语。
    秦柠正陷入回忆发着呆，手机忽然响了，拿起一看，是洛蝶萤在给她分享风景。
    die：【我发现，最近你沉默了很多。】
    秦柠夸了句风景好看，对她的问题避而不答。
    从什么时候开始，遇到有趣的东西，第一个想到洛蝶萤，想要分享的动作却停了下来，想了想还是算了呢？
    从什么时候开始，心里的话不能直说，颠来倒去地思考说完的后果，最后仅限于流于表面的寒暄。
    洛蝶萤，原来这就是所谓的，至高至明日月，至亲至疏夫妻。
    秦柠才发觉，原来她已经有段时间感觉不到身边风景的美好了。
    洛蝶萤曾经让她拥有了这种能力，可是现在又消失了。
    秦柠只是觉得有些惆怅——她那纯粹简单的青春，终将是过去了。或许她之前对洛蝶萤、对顾拾的浓烈感情，也和她自己的放任有关，她早就觉得，人活在世上，如果不给自己找一些喜怒哀乐的锚点，是很容易变得虚无的。
    情爱便是秦柠为自己找的锚点。
    都最后的放纵了，卑微便卑微，付出便付出，她只想尽兴。
    现在，秦柠无比遗憾地和热烈的自己告别，爱情的体验次数，她终归是走到了耗尽的这天。
    其实她不过是回到了认识顾拾和洛蝶萤之前，最初无心无情的状态而已。
    她原本就这样寂寞，独自一人在自己的路上走了很久很久，无非是与人同行了一程，回来了而已。
    还在肖想些什么呢？所谓幸福、所谓陪伴，和她生来就是无关的东西。那种世俗的圆满，她哪有机会高攀？众人眼中再寻常不过的“平淡”二字，是她终其一生也回不去的故乡。

 第29章

    秦柠只有波澜起伏的人生，只有成功的人生，而与平静、安逸无关。
    她理应非常习惯。
    秦柠去瑞典没有提前告知任何人，自己边工作边准备，资料和考试都相当顺利。
    北欧的天气常年灰蒙蒙的。尤其是冬天，天黑的特别早。又没有什么娱乐，人又少，走到路上，比国内过年时的街道还冷清。
    秦柠修的是计算机，沉浸在代码里，像她这么害怕寂寞的人，倒也不觉得寂寞了。
    和所有地方的留子一样，秦柠本就不错的独居技能又攀升了一个台阶，没事就研究下厨、修水管，已经可以和工人媲美了。
    当然也有热衷于酒吧、date app的同学，都是秦柠年少的时候玩烂了的东西，她没什么更多的兴趣。只偶尔去酒吧当调酒师，挣点小费。
    “fiona，找过的乐子就不能再找一次吗？你这样，迟早会觉得人生无聊的。”亚裔邻居试图劝她。
    “是的，我活着的意义就是探寻新的东西，旧的东西反复经历，不过是浪费我有限的时间。”不论是人，或是事，都是如此。
    “那你也没坐过牢，你怎么不去坐一次？”这人纯属钢筋。
    秦柠却也耸耸肩：“well，如果有机会，我还真想体验体验。”
    “疯子。”邻居撇撇嘴，关门踏着高跟鞋铛铛铛地走了出去。
    除了有一次，她和朋友过完圣诞节回去，发现她的院子玻璃破掉，有个流.浪.女.人躺在外面睡大觉。
    秦柠便报了警，去朋友家住了几天。
    秦柠当时，脑袋里除了不能告诉秦殊越，想到的第一个人竟然是顾拾。
    一向保护着她的，有什么都冲在她前面，她吃亏比她本人还难受的顾拾。
    可是顾拾远在天边，无法赶来救她。
    过来这么久，秦柠虽然删了洛蝶萤的联系方式，可没有删顾拾的。
    顾拾数月如一日地给她发消息。
    比如，找秦柠介绍和她公司项目有关系的人脉。
    又比如，顾拾生病了，希望秦柠在，能陪她去医院。
    还有顾拾去泰国旅游，给秦柠带的小金象摆件。
    甚至还找秦柠确认，洛蝶萤的生日到底是几号？弄得秦柠哭笑不得——难道顾拾认为，其他的话题秦柠不会回答，但和洛蝶萤有关的她一定会回是么？
    总之这些信息的终极目的，就是找借口，哄骗秦柠回国。
    秦柠自然是已读不回。
    一晃两年，秦柠和室友云露在机场分别。她室友要继续前往德国换个专业念博士，还和她打趣说如果国内又待不下去了，就去德国找她结婚。
    秦柠笑着拍她的肩膀：“我倒是想，可惜我俩撞号了。”
    云露可以说是秦柠这辈子见过的最坦诚、最健康的成熟精英女性，她抿唇一笑：“如果是你的话，我不是不可以。”
    “打住打住，你再说我可要当真了。”像这样善于沟通，又足够优秀的人，没人不想要和她当伴侣。
    云露结束了玩笑：“等我回国探亲，就回去看你。”
    “后会有期。”秦柠挥手。
    秦柠两年在国外成立了个小科技团队，加上秦殊越自己也在运作一些项目，借款还的七七八八，加上国家政策管得越发严格，再没人敢暴力催贷了。
    秦柠一回国，整个圈子都沸腾了。陈陈的消息第一个传来：【你终于舍得回来了！我还以为你要定居国外呢！】
    秦柠倒确实没有这种想法，她的亲人朋友都在国内，还有不少产业，都是她的心血，实在不能放任浪费。
    在国外待久了，一回国路上人山人海，秦柠两年没看到过这么多人，很是不习惯。
    列安安依旧在炸街当女骑，得知秦柠回来，一个电话甩过来：“秦柠，好样的，你这是玩第一章 白月光回国？”
    “两年不见，这么贫了？”
    “应该说，我更乐子了。乐子人是这样的，拿所有人当乐子，最高的境界是拿自己当乐子。之前死乞白赖追你的我，已经死了，现在的我，就会拿之前的事当乐子。”
    秦柠笑着打断，列安安这姑娘挺有意思，她向来不排斥和她交流：“什么乐不乐的，给我绕晕了。我只听出来，我回来你挺高兴的。”
    “那我当然高兴，因为又有乐子可以看了啊。你不知道，除了顾拾以外，还有个人为你差点发了疯！”
    “谁？”秦柠还真不知道，不过不知道的原因，是她心中的人选太多。
    没错，作为卷土重来的秦大小姐，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但是列安安说出了个最不可能的名字：“洛蝶萤。”
    秦柠沉默了，显然，她不想在这种场合听到前任的名字。
    不，连前任都算不上。
    “关于这个人，已经是过去式了。床伴而已，不用硬给自己上价值，什么白月光，什么朱砂痣，什么意难平，说多了连自己都骗了，还以为自己很爱呢。”秦柠漫不经心。
    列安安“哟呵”了一声：“秦柠，你在北欧进修的佛学吗？怎么每句话都像参禅一样，特别玄乎，又还很有歪理？”
    作者有话说：
    秦柠：不好意思，我出国一趟，无情道毕业了
    第36章 逃兵
    秦柠笑笑，并未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不过另一桩事，却让她没法视而不见。
    那晚，秦柠正在看书，接到顾拾助理的电话。
    “秦总。”对方的声音还是那样温软轻浅，如同记忆里那个温柔可靠的女人。
    “我早就和你们顾总终止了合作，不用这么叫我。”秦柠礼貌提醒。
    “顾总喝醉了。”对方语气颇为为难。
    秦柠知道，如果不是遇到实在无法解决的情况，这个女人无论如何也不会打电话来麻烦她的。
    至少助理跟顾拾这么久，这种突发情况还是第一次，估计助理也是听说了秦柠回国，才第一时间想到秦柠是那个能够解决的人。
    “她喝醉了不关我事。”秦柠只是淡淡。
    “我们公司要倒闭了，顾总说她要遣散人员，离开港岛，打道回府！”助理情急之下，一口气将真实情况说了出来。
    听到这个消息，秦柠的确是震惊地一愣，半晌，还是云淡风轻：“是吗？那等你们正式解散，欢迎你到我公司入职，我们新秦氏正在招兵买马。”
    “秦总！我不是想找您跳槽，我是想让您来劝劝顾总！她最近喝酒喝得很吓人，我怕她再这么下去，身体会撑不住。”
    秦柠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是她让你来的吗？”
    如果不是顾拾执意让助理来，助理恐怕也不敢这么坚持地反复要求她。
    顾拾到底在搞什么鬼？她一回国，就整这出，难道她不回来，顾拾真会让自己喝死去？
    秦柠心里一阵烦躁，可助理好歹跟了她们这么久，因为她俩人的矛盾，让别人的工作难办，也不是秦柠一贯的作风。
    做了一番心里建设后，秦柠答应了下来：“我晚上去看她，你别着急了。”
    助理喜出望外，忙不迭：“谢谢秦总！谢谢秦总！”
    既然助理没有另外发地址过来，看来顾拾还住在原来的地方。
    秦柠打车过去，门是虚掩着的，并没有上锁，就像是知道她会来。
    屋里拉着窗帘，昏暗透不进来一丝光亮，秦柠没走几步便踢到啤酒瓶，叮铃铃滚到了沙发底下，空气里全是酒精发酵的味道。
    顾拾头发散乱，一手拎着个啤酒瓶，躺在沙发上，呼吸并不均匀。
    秦柠知道，顾拾是醒着的。
    “没什么事我就走了。”秦柠来之前也大致猜到助理的话有很大的夸张成分，今日一见，顾拾果然离死还远。
    秦柠待了片刻就要走，顾拾强硬地伸出细长冷白的手，把秦柠的手腕拉住。
    “放开，你到底要干嘛？”秦柠皱眉，颇为不悦地看着沙发上死鱼一样的人。
    “秦柠，你好狠的心。”顾拾嗓子哑得出奇。
    秦柠站在那里，不说话了。
    “你总是这样，我想和你沟通，你总是回避。”顾拾的另一只手盖上了逐渐湿润的眼睛，声音带了哭腔。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没用？说好了要和你一起大干一场，结果什么都没兑现。”
    “你是不是在心里想，还好没有依赖攒钱这个人。她真是太年轻，太不可靠，是有多天真，才会相信她吹牛皮的话，把全副身家押在她身上。”
    秦柠叹了口气：“我没这么说。”
    “可我知道！你就是这么想的！你看不起我，你觉得躺在地上的就是失败者！没用的废物，对你来说根本没有利用价值，你和我说一句话都多余！”
    “你在想，瞧，她舍弃了我，换取了资源又如何，终究还是没能守住。背信弃义、唯利是图的人，合该下地狱！是不是？”
    秦柠笑了，如果是几年前，她或许会认真思考顾拾的话，而如今，她对她人的揣测完全置身事外：“是啊，我就是看不起你，你一事无成，竹篮打水一场空，还想灰溜溜地当逃兵！”

 第30章

    “我没有！”被戳中了痛点，顾拾像一只跳脚的猫，“我没有想逃，我只是想休息一下，再仔细思考一下后面的路要怎么走。”
    秦柠自上而下地俯视着她，从顾拾的角度，秦柠的轮廓完美如神祇。
    可她口中说出的话语是那么冷漠：“你今后怎么走，是站是躺，都与我无关。不要再联系我了，也不要再为难助理了。”说完，秦柠用力掰开顾拾钳制住她的手，摔了开去。
    闹剧吗？或许是吧，昔日傲气狂妄瞧不起全世界的人，变成个酒鬼醉倒在沙发上。昔年说好要征服宇宙的女孩们，却被利益和情感撕扯得面目全非。
    秦柠不可能不唏嘘。
    她不怪任何人，她下了砝码，买单离场，愿赌服输。
    秦柠并不知道顾拾是演戏还是来真的，其实如果顾拾需要帮助，她是愿意提供——钱可以小规模借予，人就不必再见了。
    顾拾的讯息还是接连不断地发来，秦柠依旧已读不回，视而不见。既然要开启新生活，自然要和旧人斩断纠葛。
    从前谁欠谁，她都可以既往不咎，但从今往后，她的心不会再为谁乱了。
    一个月后，秦柠收到了一个陌生号码发的短信。那条短信里只有一张照片，没有面孔，只有对镜拍的身材。
    单边蜈蚣辫，白皙的锁骨窝，露肩针织薄衫。就算不看脸，从这穿衣风格，也知道照片的主人是谁。
    洛蝶萤。也不知道是从何处打听来的，她再次拥有了秦柠的手机号码。
    秦柠嗤笑一声：都过了这么久不联系，洛蝶萤对她还像个没事人一样，好像中间的删除、断联都没有发生。
    不是，洛蝶萤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脸皮能厚成这样，给几年未见的前女友发自己的性.感照片？
    秦柠都被气笑了。
    难道洛蝶萤觉得，只要她找，秦柠就一定会回？她好大的面子啊！
    秦柠偏不让洛蝶萤如愿。她敲定了几份策划案，又请这段时间加班的同事们吃了个便饭，直到傍晚，她才重新审视起那则短信。
    孤零零的一张照片躺在聊天框内，虽然秦柠没回，洛蝶萤也没有再发第二句话。
    秦柠把手机锁到柜子里，刻意不去看它。
    没过多久，她又拿钥匙开锁，把手机取出来。
    暗骂完自己一句后，秦柠删删改改，打下两个字：【好看。】
    作者有话说：
    洛蝶萤直钩一放——
    秦柠愿者上钩
    第37章 甲方
    正当秦柠懊悔于自己的没底线时，洛蝶萤的消息几乎是立马回了过来：“要加班，好累啊。”
    秦柠一愣，在以前，洛蝶萤的消息回复速度从未如此快过。
    她可不可以认为——洛蝶萤其实是在等她回复，一直等到现在？
    秦柠没再回了。她合上了手机，走到走廊，点燃一支香烟。
    夜色氤氲，霓虹灯在她的瞳眸中投下或蓝或红的光，衬得她一头的乌黑大波浪格外性感撩人。
    洛蝶萤还是像以前那样，用惯常的伎俩试探她。
    可是蝶莹，过了这么久，我发现了一件事——原来放下是如此简单。
    原来远离所爱并不会呼吸困难得死掉。
    原来我没有自己以为的那样深情。
    秦柠自嘲地笑笑，纤长指甲按灭了烟蒂。说实在的，她出去这些年想到洛蝶萤的时候并不多，只是寂寞和低落时不时偷袭过来，如影随形。
    令人没想到的是，仅仅过了一周，秦柠就在一场宴会上遇到了洛蝶萤。
    那是一个和文化旅游相关的招商会，邀请的客人来自全国各地。
    秦柠一去，便看到陶馨一身礼仪小姐的服装，在门口做着指引。
    见到秦柠，陶馨显得特别开心，搁下放茶杯的托盘，就迎过来挽着秦柠的胳膊：“大小姐你回来啦，好久不见！”
    秦柠笑着回她：“好久不见。你怎么在这儿？”
    陶馨道：“这项目我们导师也有参与，整个实验室的组团过来，就当社会实践了。”
    “那你现在住哪儿？”秦柠关心。
    “住酒店呢！这两天打算把周边的景点都好好逛逛。秦柠姐，如果你有空，我们可以约个饭。”
    秦柠：“好啊，我请你。”
    两人正寒暄着，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几辆百万级别的豪车停在了门口，酒店的侍应生弯腰去接。
    秦柠站在陶馨身侧，皱眉看向这排场颇大的车队，结果来人推开车门，露出一张熟悉的脸来。
    先出来的是一个高奢品牌的高跟鞋，接着是一条雪白修长的腿，极淑女的套装裙，一张天然淡漠清高的精致脸庞。
    洛蝶萤。
    看着前呼后拥的架势，洛蝶萤显然不是以个人设计师的身份出席，而是代表家族。
    秦柠有些意外。
    她只知道洛蝶萤来历不凡，在之前秦家破产时，也幻想过洛蝶萤能帮她一把。但她和洛蝶萤在一起从来都不是图钱，现在想来，竟从来也没有派人去调查过洛蝶萤的真正底细。
    秦柠有意识地偷听在场人们的谈话。
    原来洛蝶萤的洛家并非本地家族，而是来自江沪一带，洛蝶萤是因为求学，才来了长三角中游。
    倒是和她之前众星拱月的模样有过之而无不及。秦柠不禁莞尔。
    正当秦柠以为被众星拱月着的洛小姐并不会注意到和迎宾小姐一起站着的她时，洛蝶萤却当着众人的面停了脚步。
    秦柠闻到大吉岭茶的香气。
    洛蝶萤轻轻侧过头，目光如没有重量的羽毛落到秦柠和陶馨的身上。
    总策划问：“洛小姐，您有什么需要？”
    “等会儿投标单位会有单独洽谈的时间吗？”洛蝶萤问。
    “这个……主办方倒是没有专门安排一对一的答疑环节，想的是大家在席间有问题直接一起回答了，畅所欲言。”
    “秦小姐，您这次是代表秦氏过来吗？”洛蝶萤公事公办道。
    秦柠这才仔细的打量起她来，两年不见，洛蝶萤的眉眼更加成熟了，完全摆脱了初见时的稚气，举手投足，也有了当初没有的气场和风范。
    艺术家也不得不回家继承家业吗？
    “不，我代表我自己的公司，凝蝶。”
    “凝蝶……凝蝶。”两个字在洛蝶萤唇中翻来覆去地品味。
    总策划在开会前做足了功课，正想在投资方面前露个脸：“凝蝶呢是近几年才出来的独角兽企业，虽然年份不久，但背靠老东家秦氏的人脉资源，还有秦大小姐亲自操刀。秦氏大家都不陌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嘛，更何况曾经是那样的庞然巨物。”
    “这次招商会，主要就是以政府的部分市政、园林项目，还有洛氏的度假村项目做依托，来吸引广大企业过来投资办公，招兵买马，创造盈利和税收。想必在场的企业，会有很多可以和洛小姐聊的。”
    “待会宴会结束，我想和凝蝶单独聊聊。”洛蝶萤却不看其他的企业代表，对总策划和她的助理道。
    秦柠和洛蝶萤差不多时间到场，被分配到同一桌。洛蝶莹作为甲方代表，自然是和各位政府领导一样坐上席，秦柠刻意地和她隔了几个人，却变成了面对面坐着。
    政府领导需要给优惠、拉投资，洛蝶萤作为出资方却不需要。所以就形成了其他桌的上席频繁起身敬酒，而只有洛蝶萤岿然不动，懒懒地饮酒吃菜的局面。
    秦柠看着想笑，昔日的小白兔，也学会装大尾巴狼了。
    但样子却不能不做，吃了一会儿，洛蝶萤起了个头，大家便纷纷走过去向洛蝶萤敬酒，顺便自我介绍、加联系方式。洛蝶萤酒是喝了，联系方式却吝啬得很，一个也不加。
    秦柠没有给旧情人敬酒的想法，她没觉得自己几年前不告而别，还拉黑了对方，对方还能把项目给她做。
    洛蝶萤今天当众的所作所为，不过是想报复她，调侃她，说严重点羞辱她，她不搭理也就过了。
    洛氏的度假村项目的确是块肥肉，不论是那个中小企业吃下去，都能迅速成长为该行业的龙头企业，这样说绝不夸张。
    但凝蝶不吃也不会饿死，秦柠这次其实是奔着政府的那些小项目来的——当然，以凝蝶目前的实力，承接度假村项目并不困难，这不是吹牛。
    关于凝蝶这个名字，是当时和洛蝶萤还好着的时候起的，秦柠觉得没什么好避讳的。就像母亲之间离婚，孩子的名字也要改吗？不如大大方方的。
    凝蝶对她来说，就是这样一个凝聚了她全部心血，寄托了她全部翻身重来的希望，也承载过她的浓烈爱意的孩子。
    爱没有错。就算是过期的爱，变质的爱，也不会有错。
    谁知洛蝶萤的一双眼睛，不看那些簇拥着她的其他企业代表，而是直勾勾地看着她。
    “秦小姐，我们喝一杯吧，我敬你？”洛蝶萤说着，竟然站起了身。

 第31章

    作者有话说：
    开始追妻！
    第38章 裙带关系
    桌上的其他企业代表的眼睛齐刷刷看向秦柠，尤其是秦柠邻桌的那个妆容浓艳的女人，方才一直殷勤地同洛蝶萤介绍自家公司，此刻却像被抢了风头般恨不得用眼神钉死秦柠。
    其余的小企业则连争都懒得争了，一副“我就知道会这样”的表情看着秦柠，好像在说“果然只有秦家人能入得了洛家的眼，我们今天过来只是陪跑”。
    秦柠倒是颇没想到，筷子都来不及放下，只好举杯硬着头皮和洛蝶萤干杯。
    两人喝完，洛蝶萤又在席间介绍了下项目的情况，便散了场。
    流程虽是完了，可大多数企业都冲着项目来，就这么草草的聊几句怎么甘心，等到时候投标会上，领导们恐怕连他们公司的名字都忘了。
    因此，大部分人都没有舍得离开会场，还是在酒店大堂、走廊徘徊，更有甚者直接闯进领导们的休息室，就为了找机会聊项目。
    秦柠一散场，便被引到了洛蝶萤的休息室。这是个很安静的房间，插着香薰，摆放了许多小零食，一个大屏投放着项目的ppt内容。
    洛蝶萤靠坐在沙发上，秦柠站在门口——这房间也没有别的椅子。
    “坐啊。”洛蝶萤轻飘飘地看了眼自己身旁的沙发空位。
    秦柠只好和她并排而坐，这诡异的座位就好像她二人在一起看电影，又像并排坐着拍照片，只能听到身旁人说话，而看不到表情。
    非常局促。
    “洛小姐要看看我公司的资料吗？”秦柠打破沉默，开始翻找包里的文件夹。
    洛蝶萤却说：“不急。”
    “嗯？”听到身后窸窣的声响，秦柠侧过头，却正好对上洛蝶萤那浅色的眼睛。
    洛蝶萤的瞳色比常人要浅上许多，在阳光的映照下，有种琉璃的质感。
    洛蝶萤不知什么时候倾身过来，两人呼吸相闻。
    “怎么了？”秦柠低低地问。
    洛蝶萤看着秦柠，眼里有微醺的滋味，几乎是没有思索，她便偏头吻住了秦柠的唇。
    几番辗转，缠绵温柔后，洛蝶萤却不知餍足地伸手按住了秦柠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秦柠本就拿着包，往后回头半撑着，这下重心完全不稳，压着洛蝶萤便一同跌到沙发里。
    两人的发丝交缠，身上的香水气味混合成奇异的味道，秦柠撑着坐起来，主动结束了这个吻。洛蝶萤陷在沙发里，明明是躺着自下而上看秦柠，却有种上位者的审视。
    洛蝶萤的眼睛亮亮的，一瞬不瞬地、好整以暇地望着秦柠，仿佛刚刚的祸是秦柠惹出来的。
    秦柠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被揉皱的衣服：“我先走了。”
    洛蝶萤气笑了：“秦柠，都这样了，你走得了吗？”
    秦柠也感到茫然，这火又不是她点起来的，况且这屋子好歹也是公众场所，万一有个侍应生或者企业代表进来，看到什么，说都说不清。
    秦柠倒不是在乎别人误会她和洛蝶萤的关系，反正她秦大小姐曾经花名在外，早就没有什么好名声可言了。她主要是怕项目的回避原则。
    如果凝蝶的代表被证实和洛氏小姐有一腿，那项目能给她才怪。
    她再不想和洛蝶萤有牵扯，都不能和钱过不去啊，况且凝蝶是有实力的，她凭什么让给其他人。
    “那，我去锁门？”秦柠脑袋一热，说完都觉得自己疯了。
    可是洛蝶萤头发微乱、衣衫半敞地躺在沙发上，眼神颇为迷离地，安静点头。
    又乖又欲。
    秦柠果断地锁了门，继续刚刚那个吻。
    沙发是个逼仄的空间，同样逼仄的还有汽车内部、衣帽间。秦柠之所以有这样的联想当然是因为和洛蝶萤有过这样疯狂的往昔。
    说来好笑，热恋的时候总会有许多浪漫而不切实际的想法，认为超出常规的约会场所会格外刺激，实践之后才知道诸多不便、施展不开，还不如因循守旧。
    也许找恋爱对象亦是如此，轰轰烈烈的往往是孽缘，平平淡淡未尝不好。
    秦柠这么想着，又和所谓孽缘荒唐了一次。
    犯贱有害，但上瘾。
    一切结束，两人休整了一会儿，便尴尬地穿衣打算离开房间。秦柠前脚背着包出去，洛蝶萤后脚出来，便被走廊的一众人行注目礼。
    后来的事，全行业都知道了——洛氏的那个合资项目，被一个成立还不到五年的，叫做凝蝶的公司拿走了。
    这名字和洛家大小姐的闺名有重合，还真有投不到标就恶意举报的人士提出质疑，只不过监察组介入后把资本背景、企业架构调查了许多次，都没发现两者之间有任何利益往来。
    名字纯属巧合。
    秦柠一向敢作敢当，就算有人质疑她和洛蝶萤有裙带关系，她也可以积极配合检查。她对凝蝶的实力有绝对自信，这项目就该她拿，她就这样认为。
    而且以秦柠对洛蝶萤那谨慎、厌恶损失、多疑的性格，她不认为洛蝶萤会给她开这个后门。
    作为那一次的嫖.资，那也太慷慨了。若秦柠真能干这一行，她倒是不用每天起早贪黑当她的“女企业家”了，这来钱多快。
    总之，秦柠没把当天的事放在心上，若说她以前还对洛蝶萤有过期盼，现在是一点儿幻想都没了。
    她们本就是不同世界的人，无论是价值观，还是生活环境，都大相径庭，能聚在一起，纯属荷尔蒙相合，生理性喜欢。
    可人终究是有脑子的，不能让激素支配了，这就是人类进化到现在，和动物的区别。秦柠必须克服。
    项目投标的事告一段落，洛蝶萤用新号加了秦柠的简易方式。秦柠这才想起来，她把洛蝶萤各个渠道的账号都屏蔽了。
    半夜，秦柠躺太床上，刷着手机。
    她打开洛蝶萤之前和她的聊天框，倒是没有新内容。
    社交平台，自从秦柠出国后，洛蝶萤也没有再发一条动态。
    正当秦柠觉得，不止是她不想看到洛蝶萤的消息，其实洛蝶萤也回避着她的时候，秦柠打开了音乐软件。
    她和洛蝶萤在艺术上共鸣不大，可以说是盲人和视力5.0的人的区别，办艺术品牌纯属为富人服务，自己只提出概念，具体设计由下面高薪聘请的设计师决定。但是秦柠有一样东西和洛蝶萤的品味相似，那就是音乐。
    洛蝶萤和秦柠刚认识时，曾分享过歌单，两人的歌单风格几乎完全一致。
    这国内的音乐软件秦柠好久不用，弹出来好多条广告消息，她在国外一直用的当地的软件，习惯早已发生了改变。
    在系统自己发的冗长的推送中，混杂着聊天消息。
    秦柠这才想起来，原来音乐软件也是可以私信聊天的。她和洛蝶萤，是互相关注的关系。
    秦柠点进聊天框，从她出国的时间点开始，密密麻麻的，全是洛蝶萤给她分享的音乐链接，还有视频。
    秦柠忽然眼睛就酸了，心脏仿佛缺了一块儿一样疼。
    列安安的消息突然弹出来：【大小姐，还在忙吗？】
    秦柠没头没尾地回了一句：【安安，我刚刚发现，我真是世界上最坏的人。】
    作者有话说：
    有奖竞猜：秦柠，洛蝶萤在星宿关系里是什么关系？
    （星宿理论里，关系包括安坏、友衰、危成、荣亲、业胎、命之星）
    第39章 干湿分离
    列安安不明所以，秦柠也并没有向她解释什么。
    她尝试着编辑一条消息回复洛蝶萤，几番打字却又自行删除——她现在回又有什么用呢？那些消息早就已经时过境迁，哪怕洛蝶萤现在看到回信，也不是当初的心情了。
    洛蝶萤，原来我辗转反侧思考着你的时候，你也会想起我吗？
    第二天，秦柠出去办手续，刚办完走出办.证大厅，天空忽然阴沉下起雨来，狂风吹得路边的树枝折断飞舞，颇有些吓人。
    一辆黑色豪车停在路边，洛蝶萤按下车窗，露出一张冷淡但典雅的脸来。
    “好巧，你去哪，我送你一截吧。”她说。
    秦柠本想打车，但现在这情况，打车的人应该会很多，她当然没必要舍近求远。
    “我回酒店。”秦柠正准备出去坐洛蝶萤的车，洛蝶萤却又把车启动了，直直的往前开了过去。
    正当秦柠以为洛蝶萤反悔了，不想载她，直接把车开走了时，洛蝶萤的车头换了个方向从更近的方向出现。
    车子直接停在了大厅门口，她的面前。
    秦柠不解，半晌才反应过来，洛蝶萤是不想让她淋雨，宁可多开一段，直接把车停到她的面前。
    她甚至没想着下车打把伞，走过来把秦柠接过去。
    洛蝶萤没想让她淋哪怕一滴的雨水。
    秦柠的心，总会在如此细致体贴的时刻融化，这是洛蝶萤能带给人的、独有的安心的感觉。

 第32章

    秦柠伸手打开车门，坐到了副驾驶位上。有些自嘲地看着自己的衣服。
    刚刚那风刮得太大，她还是淋湿了一些。
    刚滴下来的雨水顺着秦柠的长发滑到她纤长的脖领处，秦柠气息未平，胸膛轻微起伏，满车都是她那张扬的香水味道。
    洛蝶萤侧头看了她许久，似乎是入了迷，直到秦柠提醒，她才缓缓把车子启动。
    车载音乐随之响起。
    放的是一首秦柠非常熟悉的老歌，秦柠几乎立刻诧异地看向洛蝶萤。
    虽然她和洛蝶萤听歌的品味大致相同，但这首歌，洛蝶萤却并不能和她一样欣赏，因为这首歌对秦柠来说，重要的是歌词而不是曲调。
    人对歌词的取向，很大程度上能反映一个人的性格和追求，秦柠和洛蝶萤显然是有不同追求的两种人。
    所以秦柠可以百分百肯定，洛蝶萤听这首歌，是因为她推荐过，洛蝶萤知道她喜欢。
    当时推荐的时候，洛蝶萤并没有展现出太大的兴趣，只是任她滔滔不绝地讲着。秦柠还以为洛蝶萤只会出于礼貌地听一次，然后再也不会去听了。
    秦柠瞟了一眼车子的屏幕——没想到这首歌进了洛蝶萤的年度歌单排名，还是第一。
    就算是洛蝶萤听过一次，系统记下来推荐，也不可能推成年度歌单第一吧。
    秦柠只是顺嘴说过自己喜欢，洛蝶萤就记了下来，然后在秦柠不知道的时候，洛蝶萤一遍遍地听着，把这歌听成了年度歌单第一。
    洛蝶萤，你听这首歌的时候，在想什么呢？会是在想着我吗？如果我不上你的车，你是不是永远都不会说？
    还是，你此刻，是故意让我看到的呢？
    秦柠有些怔忡地回过头，装作自己没有发现。
    秦柠的身体有个奇怪的bug，平时再怎么造都没事，熬夜写材料、开会挨饿、饮食作息不规律都不在话下，跟有铜墙铁壁似的。可只要一淋雨，她就一定会发热、发烧、感冒。
    车开到酒店的时候，秦柠的状态已经很不好了。鼻尖微红，眼尾也是两抹红色，向来凌厉精明的眸子里氤氲着水汽，嘴巴呼出的气体都是烫的。
    洛蝶萤便道：“我送你上去。”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秦柠发愁地揉了揉太阳穴——这病来的太突然了吧。
    洛蝶萤没管秦柠的拒绝，率先下车，把人扶到电梯口。
    肌肤相贴的那一刹那，洛蝶萤的的确确感受到了那不寻常的病态的温度，此时秦柠已经烧得有些迷糊了，甚至把头靠在她的颈窝，像只不舒服时粘人的小猫。
    回到房间，洛蝶萤便把没骨头似的秦柠扔到了床上，叫了个退烧药的外卖，便开始烧沸水等待给秦柠喂药。
    药品袋子很快送到，洛蝶萤把药冲泡好，并亲口尝了尝，兑上冷水摇匀，将其调整成最适合人口服的温度，才过来摸秦柠的头发。
    “起来喝药了……”
    秦柠像一只仓鼠，窝在被子里，难受地哼唧：“……不想起，好难受。”
    “喝了药就不难受了，乖，起来把药喝了。喝完出一身汗，烧就退了，病就好了。”洛蝶萤很耐心地说着，语气像哄小孩子。
    秦柠又抱着被子拉扯了一会儿，才让洛蝶萤给她托着后脑勺，勉勉强强地撑坐了起来。
    洛蝶萤把药端来，送到秦柠嘴边，秦柠倒是不怕苦，咕咚咕咚很配合地喝完了。
    喝完，秦柠又钻进被窝里。她睡着睡着，稍微舒服了一些，才意识到洛蝶萤为了照顾她，今晚也要住在这里。
    这房间是个双床房，当初是秦柠和另一个同事一起过来投标，但那人临时有事，没能过来，房间又换不了，所以就由秦柠一个人住双床房。
    洛蝶萤刚进来的时候，看到这两张床，心里非常不自在——她克制不住地想，难道秦柠一个人住着寂寞，夜里还要叫其他小姑娘来陪？
    她是知道秦柠的作风的，秦柠从不和人约钟点房，哪怕只是白天小小的睡了一觉，秦柠也一定会留人过一夜。
    没别的，秦柠单纯不喜欢目的如此直白简单的关系，单纯睡一觉就各自走人，显得动物属性太重，也太冰冷了。秦柠总是爱把本质冰冷的关系裹以爱的糖衣，在洛蝶萤看来仅仅是粉饰太平，并无本质不同。
    但多年以后亲眼所见秦柠生活的奢靡放荡，洛蝶萤不大高兴，她坐到秦柠的床边，从被子里翻出秦柠那张烧得通红的脸，难以自控地捏住她的下巴：“秦柠，两张床的用途是什么？干湿分离？你还想叫谁过来？陶馨？”
    洛蝶萤要被自己气笑了，跟过来想照顾人，结果看到的就是这个：“你这次又怎么解释？以前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也这样玩吗？她们是酒店，我是家？”
    秦柠明白洛蝶萤为什么会如此生气，因为她每次和洛蝶萤相见，都是在酒店这种场合。
    但洛蝶萤不知道的是，她是秦柠的家，是秦柠的温柔乡啊。
    秦柠没被洛蝶萤汹汹的气势吓到，而是眯着眼睛，舒服地用脸颊蹭了蹭洛蝶萤的掌心。然后，半坐起来，修长的手臂揽住洛蝶萤的胳膊。
    “你是酒店，也是家。”
    作者有话说：
    揭晓：俩人是危成关系，有很多物质光环，还有滤镜。
    洛蝶萤此人，看似云淡风轻，实则是怕自己占有欲太强，索性说不要了。
    第40章 情侣款
    洛蝶萤看着面前这个狡黠如猫一般的女人，嘴里说着半真半假的话，一时间气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当然秦柠也没给她继续争吵的机会，那勉强的起身仿佛耗尽了秦柠全部的力气，她手一松便重新躺了回去。
    洛蝶萤伸手探秦柠的额头，烧得越发严重了。
    第二天早上，秦柠醒来，看到洛蝶萤半坐着靠在床头，虽然睡着，却是明显一脸疲惫。
    洛蝶萤照顾了她一晚上？
    感觉到秦柠这边的动静，洛蝶萤睁眼：“醒了？”
    两人的关系拉拉扯扯了这么多个回合，还能和这人在同一张床醒来，情绪稳定地互道早安，秦柠觉得自己也是够奇葩的。
    秦柠“嗯”了一声：“谢谢你照顾我啊，到时候药钱和油费我转你。”
    洛蝶萤、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似乎没把秦柠说的转钱当一回事，反倒提起一个新话题：“昨天晚上你一直在哼哼唧唧，很难受？还是做噩梦了？”
    噩梦吗？秦柠倒是想不起来了，直白道：“我这人一向不做梦。”
    “哦。”洛蝶萤若有所思地点头。
    正当洛蝶萤以为秦柠要结束这个话题的时候，秦柠浅淡的声音却响起来：“不过。”
    “不过什么？”
    “刚去北欧的时候，倒是做过一两个。”
    “你梦见什么？”
    “我梦见地铁熙熙攘攘很多人，我在找你，我看到了你的背影，我想叫住你，可是你只是回头看了我一眼，然后匆匆忙忙地走了。”秦柠笑了笑，似乎自己是在讲一个冷笑话。
    “很可笑吧。”
    洛蝶萤沉默没有回答。
    “可笑之处在于，其实我根本没有坐过几次地铁。”秦柠哈哈笑道。
    洛蝶萤的面色愈发难看了。
    秦柠最擅长的，就是在原本严肃认真的氛围下，用黑色幽默隔断一切情绪的流淌，可这在洛蝶萤看来是更加可怜。
    没坐多久，秦柠便声称自己需要休息，下了逐客令。
    几天后，洛蝶萤收到了一件礼物——秦柠送的保温水杯。藏青色，外形是比较艺术的款式，看起来是某个大牌的联名。
    洛蝶萤拨通了秦柠的电话。
    电话响了许久也没人接，洛蝶萤走到橱柜前，接着打。
    洛蝶萤一手举着手机贴耳，一手拉开橱柜，这里收纳着的全是秦柠以前送她的东西。
    名牌包包、手表、衣服、鞋子、相机、香水、保健品、茶叶、咖啡豆、办公键盘……
    从头到脚，从里到外，衣食住行。
    任何一个和秦柠交往过的人，不管时间长短，感情深浅，都无法否认的一点是——秦柠是个完美的无可挑剔的伴侣。
    做秦柠身边的人，是很幸福的一件事。她会在任何场合想到你，任何节日的礼物和祝福都不会缺，只要你需要，她再忙也会为你挑选适合你的东西。
    秦柠有让任何人开心的能力，前提是她想。
    因此，就算不是冲着秦柠的喜欢去，损失掉这些待遇都是一件让人极其恐慌、厌恶的事，如果她不曾见过太阳的明亮，也不会在黑夜里如此的慌张。
    半晌后，秦柠的电话终于接通，洛蝶萤将她送的杯子在手中把玩：“秦柠，你送给我的礼物，我收到了。谢谢你，我很喜欢。”
    秦柠盯着自己桌上一模一样的酒红色水杯：“喜欢就好。”
    “为什么送我礼物？”洛蝶萤的声音听上去心情颇好，“最近没有节日，也不是我生日。”难道是想她了？

 第33章

    “谢谢你上次照顾我，我很少生病，正巧出差撞上了，多亏有你。”秦柠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
    原来只是感谢。
    洛蝶萤心里有块地方好像塌下去了，霎时间空落落的。
    “这样啊，我还以为，你又买了两个一模一样的。”洛蝶萤坏心眼地道，有意提醒秦柠和她之前的过往。
    秦柠笑了一声：“洛蝶萤，在你心中，我就是如此一个情侣款狂魔？”
    洛蝶萤看着满橱柜的“秦柠专属复制品”，语气淡淡：“你不是吗？”
    她还真是！
    捏着酒红色杯子，秦柠有种被识破后破防的气恼。
    是又如何呢？她的心思已经压得很低很低，快要看不见了，洛蝶萤不必一次又一次地提醒她，她还喜欢着洛蝶萤这件事实吧。
    胜者已经赢得了全部，连这点面子都不愿意给她留下吗？
    秦柠道：“你误会了，表达感谢的东西，自然只给感谢的对象买。”
    洛蝶萤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也将手机捏得紧紧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原来是这样，秦总还真是一个慷慨的前任。”
    慷慨的前任吗？
    秦柠自嘲笑笑，也许之前她的付出，在对方眼里，也不过是个慷慨大方的床伴合乎逻辑的所作所为，并没有多余的含义。
    或者说，是洛蝶萤不希望她的给予里有其他的含义。那些多余的关心、喜欢，都会给洛蝶萤带来束缚的感觉，被视为索取。
    索性就做洛蝶萤眼里，人傻钱多、乐善好施的好床伴，至少还给双方留下最后一丝体面。
    “秦柠，我都没有问过你，当时为什么会送我相机呢？有好几个国家地理的摄影师朋友找我借，说要去拍塔克拉玛干沙漠，你说我答应好还是不答应好？”洛蝶萤抚摸着橱柜里那些没舍得打开过的盒子，语气里颇有些追悔莫及的意思。
    因为你好看，觉得你拍下来也会好看。
    因为想和你一起去游览名山大川，拍下来作为我们共同的回忆。
    可是说来遗憾，她和洛蝶萤一次都没有一同旅行过。
    秦柠把落寞藏在眼底，好像期望落空多了，倒也习惯，不觉得难受了。
    “不如给需要的人。既然你拿着没用的话。”秦柠挂断了电话。
    洛蝶萤不可置信地看着手机，秦柠一向是在她的算计之内的，从来不会做出她预设之外的言行，为什么只是两年，全都变了？
    要她把秦柠送的东西给其他人？想得倒美。
    内心冒出来的小孩子般的想法吓了洛蝶萤一跳，所以她那么在意秦柠对他人释放出的好意，是出于占有欲吗？
    慷慨、大方，是形容爱人最糟糕的词汇。
    对所有人都慷慨、大方的秦柠，是洛蝶萤恨得最为牙痒痒的人。
    而除了这点外，洛蝶萤今天又认识到一个新的事实——秦柠不装了。
    她之前的刻意拉扯、费尽心思的套路，原来秦柠全都明白，只是没有戳穿，选择了用百分百包容。
    现在，秦柠是真不陪她玩这场游戏了。
    作者有话说：
    破如防
    秦姐是真正的giver
    第41章 三角测量
    有一句老话叫做“冤家路窄”，当一个人的冤家太多时，路就被挤得格外窄。
    秦柠这段时间投身于新拿下的项目，刚结束了和玻璃供应商的酒局，站在高架桥底下吹风。
    由于秦柠本人的特殊偏好，项目中有许多配件原材料是玻璃。但中国并非上好材质的玻璃的原产地，真正能产好玻璃的地方是那些玻璃工艺比较发达的地方，比如意大利。
    为了这个项目能做出最好的效果，秦柠实地走访了数不清的玻璃工厂，跑了无数个展会，甚至有一次开车开到豫市不知名的山沟沟，熄火了差点回不来。
    工作中的秦柠一直是拼命三娘的形象，再苦再累，从没皱过眉头。这次也是好不容易经人介绍，结识了这帮玻璃原材料商，解决了她心里好大一块石头，就是付出再大的代价，她也要和对方磨合好。
    喝点酒，更不算什么。
    路边的三角梅开得正好，玫红花青绿叶，怪好看的。秦柠站在路边抽烟，赏起了花。
    一根烟快抽完，秦柠准备找垃圾桶丢，转头便对上路边那个黑色西装套装，拎着黑色香奈儿包的短发女人。
    那人方才背对着她，弯着腰，送人上计程车，秦柠才没认出来。
    更何况，顾拾原来是长发，而不是这头干练的短发。
    秦柠没有开口打招呼，也没有笑，只是静静地看着对方。
    顾拾笑笑，以一种生疏却礼貌的姿态走近她，仿佛她们之前不曾熟识，仿佛和其他人一样，都对秦柠久仰大名、仰慕已久。
    “秦小姐。”顾拾道。
    秦柠不知道她在演哪出戏：“有事？”
    顾拾道：“刚刚送走的是我新做的项目的卖家，我现在回了顾家，在做一些资源整合的生意，没再实际投资做项目。”
    所谓资源整合，就是以中间人的身份，给人牵线搭桥，帮人寻找合适的合作方或是卖家、买家，再从中抽取报酬。
    秦柠偶尔也会做些此类的事，但都是顺手，无偿就做了，没想过要把关系变现。也许是秦殊越给她的影响，她总是想做点实业。
    不过以冷静的眼光看待，实业投入大，流程复杂，责任巨大，没点家底和责任心、抗压能力根本做不了。而资源整合是轻资产，甚至没成本，自然是无本万利的事。
    就算和顾拾闹得很僵，这点秦柠也从不否认，顾拾头脑灵活、深谋远虑，比她更像个商人。
    但秦柠不认为自己是个商人，她更想做个能创造价值、养活员工的企业家。
    在和顾拾的关系里，顾拾总是懂得博弈，懂得谈判，寸利不让，而秦柠顾及感情，便总是输。
    被亲密友人背刺，这事搁圈里任何人都意难平，但秦柠能很快翻篇——顾拾到底跟过她一遭，就别为难人小姑娘了。
    顾拾回本家，秦柠不发表任何观点，如果说她和以前有什么区别，那就是以前的她会在他人没有要求之前就替人考虑，现在的她更像是隔岸观火。
    毕竟顾拾的生活是好是坏，和她没有干系了。
    过去的秦柠的确把自己想得过于强大和重要，事实上她自顾不暇，救赎不了任何人。
    秦柠懒得管，顾拾却开了口：“最近我手里有个客户在找资源，我记得你认识几个渠道方，到时帮我比比价呗。”
    秦柠转身上车走了，留顾拾一个人在路边。手机消息适时弹出，是顾拾发过来的项目资料。
    回了家，秦柠洗了个澡，打开电脑，习惯性地打开顾拾的文档，扫了一眼。
    十分钟内，秦柠联系了所有能联系上的渠道方，快速地比了下价格。
    秦柠把这些渠道方推给顾拾，拨通了她的电话：“这卖家自己找的渠道价格也不高，为什么不用？是服务上有什么问题吗？”
    顾拾的声音听上去懒洋洋的：“那你说原来的低，就低吧，她可能是想找更低的。”
    听顾拾这意思，像是她这个做“资源整合”的人，都没看过那文档，专门等着秦柠给她看。
    兴许是关系本就已经破裂，秦柠不需要再提供任何情绪价值，说话直接，就事论事：“那我这边也找不到更好的价格了。”
    顾拾也不甚在意到底有没有好的结果，却沉默半晌，认真地道了声：“谢谢。”
    时至今日，秦柠也只有在和她聊业务的时候，会如此侃侃而谈，不吝惜字眼了。
    秦柠被弄得莫名其妙的，她都不知道顾拾是诚心来找她帮忙，还是随便找了个话题，来引她和自己聊天。
    试探秦柠，是不是真的在任何情况下都不理她了。
    而试探的结果——秦柠的态度虽不那么好，有些硬邦邦的，外表像块臭石头，内在却还是和原来一样。
    好奇心旺盛，却尽责，助人为乐。
    顾拾只觉得秦柠散发着巨大的光辉，在她那个举步维艰、人人算计的顾家阴影外，是最令人神往的存在。
    能够住进秦柠精神世界的人，是多么幸福。曾经她住进去过，却没懂得珍惜。顾拾追悔莫及。
    秦柠没有说“不用谢”，而是干脆地挂了电话。
    不说不用谢，是因为真的觉得自己应得。
    顾拾欠她太多，何止是这一件事。细要追究起来，顾拾得没日没夜说三天谢谢都不止。
    顾拾却觉得，如果能让秦柠原谅她，回到从前那样，她哪怕说十天十夜的谢谢都值得。
    可是秦柠不会听。
    秦柠不稀罕她的谢谢了。
    秦柠不仅不稀罕她的“谢谢”，还不稀罕她的“对不起”，她的“我错了”。
    还有她从来没说出口过的那句“我爱你”。
    秦柠，如果只能带一个人同住火星，我只能想到你一个人。

 第34章

    如果宇宙毁灭，只能留下两个人，除了我，另一个也只能是你一个人。
    秦柠觉得，还是工作适合自己。
    可作为乙方，和作为甲方的洛蝶萤接触实在是避无可避的事情。
    晚上十一点，秦柠正在建模软件上画玻璃设备的热力图，她的设计是亲力亲为，因此没人能替她做这件事。她雇了几个建模师，把自己画的平面图，热力分析图交给她们，然后在她们代码的基础上自己调整参数。
    洛蝶萤的消息突然发过来：“好烦，刚刚又有个女设计师想加我联系方式。”
    秦柠头也没抬，语音输入：“是为了工作吧。”
    “工作有工作群就好，干嘛加我私人号码。”
    秦柠：“这也没什么，路上都经常有人加我。”
    还没等洛蝶萤回复，秦柠便道：“那我自然是加了。”
    洛蝶萤的声音听上去很是别扭：“我没你这么闲，一天天有空和闲杂人等聊天。”
    这话在此情此景听着莫名好笑，秦柠不自觉笑了一下——别人是闲杂人等，那现在打扰秦柠工作的洛蝶萤又是什么人？
    秦柠接着道：“你想多了。”
    拓展人脉是秦柠的职业习惯，秦殊越一直都教导秦柠，多个朋友多条路，哪怕有一天公司又破产了，在朋友圈卖柑橘都能养活自己呢。
    当然秦柠还到不了那么惨的地步，但养成的广交朋友的习惯，是改不了也不会改。
    本来想三角测量让秦柠吃醋，结果反倒被秦柠反将一军的洛蝶萤心有不平：“那你怎么想？”
    秦柠淡然：“陈陈了解我，我从前对她说过，但凡主动接近的，我都不会选择。因为别有用心，不怀好意。”也不知是故意这样说，消除洛蝶萤的怀疑，还是认真的。
    不过以从前秦大小姐的家世背景，的确要谨防有心之人的刻意接近，殊不知秦柠的想法仅仅是想当选择方，而不是任他人挑选，她只能被动接受。
    洛蝶萤在秦柠看不见的地方点点头，下了结论：“怪不得你喜欢我这样的。”
    不是，这是什么起承转合？秦柠被洛蝶萤这突然的下定义给弄笑了。
    究竟是秦柠喜欢她这样的，还是现在的洛蝶萤，希望秦柠喜欢她这样的。
    心理暗示？
    秦柠正疑惑洛蝶萤大晚上的神奇操作，瞟了眼桌上的台历——哦，原来明天就是七夕了啊。
    难怪某人坐不住了。
    作者有话说：
    猜猜顾拾和秦柠的星盘关系
    实在是见招拆招，渣女互害了，秦总快把这小妖精整治好！
    第42章 柑橘爆珠
    洛蝶萤又说了许多有的没的，秦柠建着模，忽然道：“你明天有空吗？”
    洛蝶萤一笑，仿若计谋得逞，却装作并不知道明天是什么日子：“有啊，怎么了？”
    秦柠道：“有空的话，来帮我画几幅图。”她正愁手上的活儿忙不完呢，这不就有个现成的美术生送上门？
    “行啊。”洛蝶萤满口答应。
    原以为秦柠只是随便找了个借口，目的是找个正当理由把自己约出来，谁知秦柠说画图，真的就是要来画图。
    面前的桌子上摆了不少玻璃装置，洛蝶萤在纸上画着透视图和拆解图，画了厚厚一沓，手腕都麻了。
    扭头一看秦柠，连续大半天，盯着电脑眼睛都不眨一下，都不怕自己得了近视眼。
    不是，这七夕就这么过？秦大小姐真是名不虚传的工作狂。
    来这一趟，连杯水都没倒给她喝，更别说两人有什么亲密接触。手也没摸到，嘴巴也没亲到，纯给人当苦力了。
    到底谁是甲方，谁是乙方？谁家出资人大好的情人节给自家项目亲自画草图，出场费结一下好吗！
    洛蝶萤忿忿不平地撂了笔，看向秦柠，秦柠半晌才感受到她的目光，从显示屏后微微侧过头：“嗯？”
    “我渴了，有水吗？”洛蝶萤琉璃般的眸子，可怜兮兮地盯着秦柠。
    “稍等。”秦柠仿佛这才意识到对客人的失礼，起身去给洛蝶萤倒水。
    拿了个玻璃杯过去，递给洛蝶萤，却被对方拉住了另一只手，十指相扣，飞速地拍了张照片。
    照片里色调格外和谐，秦柠黑色的西装裤，淡蓝色衬衣，洛蝶萤白色的裙子，大理石的反光地板，两只白皙修长的手十指紧扣，背景是秦柠正端着的一杯澄澈清水。
    洛蝶萤将照片看了又看：“你说，我是发到群里好，还是不发到群里好呢？”
    “什么群？”
    “闺蜜群啊，陈陈、安安也在里面。”
    秦柠面无表情地将水杯放到桌上：“不赚钱的事少做。”
    洛蝶萤笑了一声：“这又不是床照，卖不了钱的，”说罢，她又自言自语般小声嘟囔了一句，“就算能赚钱，我也不发，留着自己看。”
    “我实在是对秀恩爱没有兴趣。”秦柠发表意见，她好歹也是画面里的第二个主人公，理应有保护自己隐私的权利。
    “秀恩爱？”洛蝶萤放大照片，一边看一边漫不经心地笑着说，“你怎么会这么想？我只是觉得，作为名媛里最亮的一颗明珠，被我攥在手里，其他人却不知道，很爽。”
    原来是这样。秦柠哑然失笑。
    倒是她自作多情了，总把洛蝶萤和她的关系，想得过于浪漫。
    牵手拍照也好，三角测量的试探也好，洛蝶萤的示好和喜欢并无关系，只是满足自恋罢了。
    其他人求而不得的贵女，被洛蝶萤勾勾手就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多么优越。
    洛蝶萤需要她的喜欢，不是因为同样的喜欢她，想要得到回应。而是，被秦柠这样完美优秀的人爱着，是一件值得夸耀的事，那让洛蝶萤感觉太良好了。
    真恶劣啊。秦柠无法不恨地想。
    “我们出去逛逛吧。”洛蝶萤浑然不觉秦柠的不悦，一心想着继续她的七夕。
    秦柠正好也没心思再工作了，休息休息也好，便答应洛蝶萤出去，陪她逛逛。
    前几天天气很热，在相同的下午时段，阳光炽烈，晒得人发晕。今天出来虽然还是很亮，但没那么晒。
    一辆新的豪车，依旧是低调的黑色。秦柠坐到洛蝶萤的副驾驶位，洛蝶萤邀功般道：“惦记着要载你，昨天特意更换了车玻璃的防晒膜，最前沿的材料。”
    秦柠挑挑眉：“你有心了。可惜，今天没出太阳。”
    有些东西可能就是这样，你满心欢喜地去准备，结果总是会落空，白准备一番。天时地利人和的时候，一切都是水到渠成。天不时，地不利，人不和，便只能认命。
    爱是天时地利的迷信，她和洛蝶萤的感情就像这样不巧。
    “你不被晒到就好。”洛蝶萤勉强笑笑。
    秦柠观察着这车的内部，车子很新，里面的收纳非常整齐：纸巾、手机架、各类油卡、etc卡套，都规规整整地摆放在车内空间。
    一个充满恶趣味的想法突然钻出脑海——万一她故意留一支口红在车上，或是她掉落几根头发，会如何呢？秦柠想。
    洛蝶萤现在究竟有没有正在接触的其他女嘉宾，她们如果看到她留下的痕迹，会不会向洛蝶萤发疯？
    亦或者，下一个上车的是洛蝶萤的母亲，知道她俩暗中来往的关系，会禁止洛蝶萤和她这个败家之犬接触？
    秦柠非常乐意做那个引起台风的人，处于漩涡中心，搅得他人天翻地覆，她却完好无损。
    没办法，她发觉她是恨洛蝶萤的，任何关于报复的想象，都让秦柠感到快意。
    副驾驶座的真正女主人，会知道洛蝶萤车玻璃的防晒膜是为她而换的么？
    还是，洛蝶萤只是借花献佛，她原本就有贴膜的计划，只是为了让她高兴，故意说是为了她？
    察觉到自己又陷入到对洛蝶萤的猜测之中，秦柠有意识地甩了甩脑袋。
    一起吃了洛蝶萤钟爱的日料店，出来天色已黑，洛蝶萤提议去附近的公园散步消消食，秦柠表示没有异议。
    “我们有多久没有一起散步过了？”洛蝶萤自然地牵起秦柠的手，穿过假山旁的树丛。
    秋夏之交的傍晚，仍是湿漉漉的闷热，公园里锻炼的人不少，但都在主道上，鲜少人往假山走。
    这公园的绿化做得很好，植被茂盛，花卉种类丰富。什么绣球花、郁金香、石榴树，也没什么蚊虫。
    手心相接触的地方不仅有熟悉又陌生的体温，还有黏腻的汗水，秦柠很不习惯。
    她抽出手，走到路边，熟练地拿出一根香烟。想要点燃，却意识到这里应当禁止抽烟，动作便停了下来。
    手指无意识碾着烟头，洛蝶萤凑过来：“好香。”
    “嗯？”秦柠想起什么，“哦，这烟是有爆珠的。”
    “爆珠是什么？”
    “咬破之后，有不同口味的香气。”秦柠将烟头放到洛蝶萤耳边，纤长的手指一按，便捏破一颗爆珠。

 第35章

    洛蝶萤倏地睁大了眼睛。
    昏黄路灯下，她那双天然含情的眼睛显得格外明亮。
    “听到声音了吗？”秦柠问。
    洛蝶萤听到了，可是她摇头。
    “没听到吗？”秦柠又往嘴里塞了一支烟，倾身低头凑到洛蝶萤耳边，贝齿轻咬着烟头。
    近在咫尺的距离，红润的嘴唇湿润带着润泽的水色，雪白的牙齿咬着纸烟，舌头卷起。
    啪。
    柑橘味钻进鼻子的一刹那，洛蝶萤情不自禁地转身，踮起脚尖贴上秦柠的唇角。
    作者有话说：
    洛蝶萤眼里的秦柠：好涩，魅魔转世
    顾拾和秦总是友衰关系，有猜对的吗？
    七夕快乐，各位贝贝
    第43章 人非模板
    秦柠有意识地别过头想躲开，却又被洛蝶萤强硬地掰过头加深了这个吻。
    夏风之中，两人的皮肤自内而外透出热意和湿润，蒸出香水的气味，是柠香、柑橘香与大吉岭茶交织。
    “唔，好苦。”洛蝶萤皱眉。
    秦柠叼着烟无奈：“就叫你不要亲了。烟味是很苦。”
    “我也想学抽烟。”明明也是独当一面的洛总了，在秦柠面前还跟小姑娘似的，一双眼睛温纯无害的样子。
    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装的。
    秦柠伸手拦车，打算去酒店：“烟不是好东西，不要碰。”
    “那你为什么要碰？”
    “我是没办法。”秦柠有一瞬间的晃神。
    她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到烟，是高中时期。
    倒不是她凡尔赛，秦殊越谈生意的那帮总裁们自然也有吸烟的，路上也不是没人抽烟，可由于室内禁烟，秦柠很少会在一百米内吸到二手烟。她被保护得太好了。
    那时秦柠是高中学生会主席，教学楼和科技馆之间有一道风雨长廊，秦柠中午开完会回教室的时候，正好撞上那个学姐。
    春风清冽中似乎还带着楼下花园花草的甘甜，那学姐长发被风吹得飞舞，听到秦柠的脚步声回过头来，自然而然地吐出一圈烟。
    白雾袅袅，衬出学姐眸子里的厌世与颓废。
    秦柠便闻到了那股在她印象里巨臭无比的烟味。
    午休时间不在教室刷题或睡觉，跑到人迹罕至的地方抽烟，坏学生无疑。
    秦柠正了正自己的袖章：“同学，你几年几班的？”
    那学姐却只是瞟了秦柠一眼：“刚开完例会回班级？我记得现在不是巡查时间吧。”
    学姐说的没错，学生会其实只在早上进校门、每天检查卫生、眼保健操、每周一晚自习前的仪容仪表执勤，除此之外都是教务处老师的工作。秦柠现在不在执勤时间内，管不了这么宽。
    秦柠便皱了皱眉，向对方投去一个看垃圾一般的眼神。
    然后发誓，自己绝对不成为这样的人。
    坐上了车，秦柠低头笑笑：“其实我以前，最厌恶的就是抽烟的人。”人终究是要活成自己最讨厌的样子啊。
    洛蝶萤伸手握住秦柠的手，将她的手指托在自己掌心：“随着年纪的长大，我们会对世界有新的认识。抽烟并不是十恶不赦的事，你现在知道咯。”
    秦柠不得不承认，洛蝶萤虽然很多时候总是在她急需确认心意的时候逃走，可洛蝶萤能带给她的安抚是独一份的。
    是啊，抽烟并不是十恶不赦，不优秀也不是十恶不赦，不按时上班、搞砸项目或是亏钱，都不是十恶不赦。
    洛蝶萤稳定、松弛、足够爱自己，秦柠最缺的就是这个。洛蝶萤就是秦柠最想成为的人，幻想中的自己，秦柠之前想对她好，也是觉得既然这辈子自己不能，那就让洛蝶萤代替她随心所欲一辈子。
    可没有确定感实在是太痛了，所以秦柠跑了。
    “这件事本身不算大事，我却会将它视为下滑的端倪。今天开始抽烟，明天便开始纹身，后天又沉迷会所，自律就是这样被一次次打破，逐渐朝一个不可回头的方向去发展了。”也许是晚饭的啤酒喝得有些微醺，秦柠也不顾司机是否在偷听，自言自语般念叨起来。
    洛蝶萤道：“可是你并没有，不是吗？每一件事都是单独发生的，并不是一定有关联，你可以为自己做决定。你觉得解压，就继续，你觉得有害健康，也可以暂停。秦柠，人非模板，念头瞬息万变。”
    人非模板。秦柠听着听着，就笑了。
    人非模板的意思是，这一秒喜欢我，下一秒就不喜欢我了。
    人非模板的意思是，今天答应要和你一辈子，明天可能就反悔了。
    秦柠痛恨人性的变幻莫测，好像她在关系里总是在刻舟求剑，而洛蝶萤早已经轻舟已过万重山。
    秦柠不得不承认自己是个老派守旧的人，连自己的改变都接受不了，无法用合理性为自己开拓，对爱人便更是严格。
    喜恶同因，她有多喜欢洛蝶萤的灵动，就有多痛恨洛蝶萤的善变。
    照例又是酒店一夜温存，第二天两人各自上班，下班后洛蝶萤却给秦柠发消息，说想看看她今天的ootd。
    办公区空调开得过低，秦柠有些头昏脑涨，她感觉自己是又发烧了。
    随意给洛蝶萤拍了个西服工作装的照片，洛蝶萤回复：【这办公室打光太差，显得你脸色有种病态的苍白。】
    秦柠摸了摸自己发烫的额头苦笑，有没有可能是真生病了呢？
    不过她不是有点小病就要死要活，昭告天下的人，没回应洛蝶萤接着加班，却每隔一个小时就又收到洛蝶萤要求她拍照、拍视频的要求，弄得秦柠不明所以。
    她随手转发了个天气预报发给列安安转移休息，这天气预报她给洛蝶萤也发了一份，列安安马上回复：【这天气预报，蝶莹在我们群里也发了，是你发给她的，还是她发给你的？你们和好了？】
    秦柠感觉有些尴尬，她没想到洛蝶萤会把她分享的东西再次分享出去，她还以为洛蝶萤很排斥让她人知晓她们的关系。
    于是草草回复了一句【我发给她的】，便没在这个问题上纠缠。
    发完这条短信，秦柠忽然就明白洛蝶萤这是在做什么了——原来是在查岗啊。
    秦柠自嘲地笑了一声，喝了口咖啡。
    是她自作多情了，洛蝶萤怎么会想她呢？洛蝶萤让她拍照，并不是因为想念她这张脸，当然也不是真的好奇她的穿搭，馋她身子。
    洛蝶萤是想确认，她下班后的时间，确实是被工作占据，没有和新的对象去外面约会。
    唇齿间的咖啡豆香味越品越香，秦柠感慨自己对洛蝶萤的了解已经到了如此细致入微的地步。
    世界上最怕你脱单的，不就是你的床伴吗？没有喜欢到足够在一起，但对方找到幸福，而自己没有找到的时候，又会陷入极度的心理不平衡。
    怕对方找不到对象粘着自己，又怕对方比自己先找到优越于自己，床伴就是如此矛盾又分不开的关系。
    秦柠真的觉得好玩。就像有一只小猫，在你面前丢毛线球，试图引起你的休息，你真的过去了，它又跑走了那样好玩。
    她洛蝶萤也有害怕的时候？
    作者有话说：
    嗯，秦总阅读理解全错。
    只能说两个人都不爱而不自知，且恶意揣测对方的爱吧。
    第44章 你死我活
    由于项目在这边，经常需要落脚，秦柠便长租了一个公寓。
    公寓旁边是个有名的商圈，几栋楼都是做出口服装贸易档口，许多做电商的卖家、网红会过来挑衣服，批量拿货。
    秦柠有事没事，就会过来逛逛。她并不是挑衣服，一来这里的衣服不单卖，二来秦柠对衣服的要求相较于此处的品质，还要再略高一点。
    她只是爱了解行情，各行各业的运转模式，她都愿意深入一线去研究，尽管她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插手服装生意。
    秦柠进了一家独立设计师的店铺，对方既是设计师又是老板，上下打量了秦柠这脸这身材，便断定秦柠是网红。
    只是奇了怪，这种级别的美貌，在网上怎么也得是千万粉丝的量级。
    她在这儿开了几年的店，本地的网红都到这儿来拿货的，怎么从来不知道有这么一号人物？
    设计师道：“拿多少？”
    秦柠指了指门口那件：“一件行吗？”
    设计师立马变了神色，把她往外赶：“不卖不卖，你们这种盗款式的，我见得太多了。”说着，还把店里的衣服，用白布一一蒙上。
    竟把她当成了盗款式的同行？秦柠觉得有些新奇。
    转念一想，这里是服装出口的源头，许多款式只怕都还没有上市，是最新设计出来的。而且根据她过来逛的频率，这些档口的衣服更新速度极快，基本每周一换，说是引领潮流绝不为过。
    得，衣服不给买，秦柠只好去看鞋。
    秦柠发现，这种档口有个特点，就是除了某些店里有原创款，某些大众款式几乎每个店里都有，也许走几步问问价格，就会有便宜。

 第36章

    反正只是过来逛逛，见识新鲜事物，秦柠每个价位的都不排斥，她没有奢侈品病，什么东西不是都要买最贵的。
    找到轻奢区域，逛了一圈下来，每个店里的款式差别不大，秦柠便随便找了家装潢最好、面积最大的店，坐下来试皮鞋。
    正在黑色和棕色的玛丽珍鞋中纠结着，电话忽然响了，秦柠一手辅助试鞋，另一只手单手拿着电话：“喂？”
    她都还没来得及看是谁打来的就接了，因此听到洛蝶莹那带笑的声音，便后悔自己没挂断。
    “在干嘛呢？”洛蝶莹问。
    又查岗吗？秦柠真是没空陪她玩了，直截了当：“在逛街，试鞋呢。”
    “在哪里试鞋？有看上的吗？”
    秦柠正准备回答，起身对着镜子看鞋，却从镜子里看到门口进来了一个熟悉的短发女人。
    透过镜子，顾拾和秦柠的目光交汇，那一刻，仿佛空气都安静了下来。
    “喂？秦柠？我问你话呢，你在和谁逛街？”洛蝶莹的疑问没停。
    不知道是回答她的问题，还是在和谁打招呼，只听到电话那边说了两个字“顾拾”，就被挂断了。
    “秦小姐好兴致，下了班一个人来挑鞋子？”顾拾随意地坐了下来，那鞋店老板娘竟然过来冲她鞠躬，并且把今天的账目给她看。
    秦柠有些尴尬：“这是你开的店？”顾拾上大学的时候便向她提过，除了上火星，第二个梦想就是做服装设计师。
    顾拾从前和秦柠同居闲暇的时候，也会自己裁布做些裙子、上衣什么的，就连秦柠原来住处的空调罩子、桌布、茶杯垫，都是顾拾亲手缝的。
    当然，那些东西，随着秦柠和秦殊越的那次躲债，都被债主拖去一股脑卖了或是抵押了。
    “哟，小姐您原来认识我们老板啊。不只我们这家，这一层，还有那边的楼里里层，都是顾小姐家的产业，顾小姐刚接手呢。”鞋店老板娘热情道。
    “老板娘，刚刚这位小姐看中了哪一款？是脚上这款吗？”顾拾侧头，询问道。
    “这位小姐刚刚在棕色和黑色之间纠结呢。”
    秦柠无奈，在镜子前踱步，看来看去：“要不你帮我参谋参谋？我都试了你看看？”
    “好啊。”顾拾欣然接受。
    秦柠刚刚穿的是黑色，现在又换成棕色，顾拾欣赏了半天秦柠那白皙不堪一握的脚踝，直到秦柠拿胳膊肘碰了碰她，顾拾才道：“各有各的好看。”
    “……问你等于没问。”秦柠觉得自己就不应该相信顾拾。
    “这样，我店里还有很多款式都好看，我都给你包起来，送到家里好吗？”顾拾抬起脸，诚恳道。
    秦柠笑笑：“这就是金牌销售员吗？我知道你的谈判技巧很厉害，但我一个人穿不了这么多双鞋子，没必要全买回去。”
    “不，我不是卖你，我是送你，”顾拾把老板娘的二维码递过去，让秦柠扫了加上，“朋友圈里会实时更新新的款式，有你喜欢的，或者即将上新的，知会一声，我直接把货寄到你的住处，也免得你总是跑过来。”
    秦柠推辞不了，因为顾拾已经叫人替她包了包括黑色、棕色两双鞋在内的三四双鞋，并且亲自替她提着，跟着她走出了门。
    “我自己拿着就好，回去后我会把钱转给你。”秦柠伸手去拿袋子，却被顾拾躲过。
    顾拾没有搭理她的话，而是说：“你晚上不吃饭吗？我找个地方请你吃饭吧，我也饿了。”
    不由分说地，顾拾找了一家比较安静有格调的湘菜馆，进去点了许多秦柠爱吃的菜。
    秦柠对食物并不挑剔，但也有偏好，尤其喜欢重油重盐，味道较大的菜系。
    顾拾从前和秦柠同居的时候，总是变着法地给秦柠做不同的饭菜。
    泰国菜、湘菜、川菜、日料、广东靓汤，顾拾几乎约了所有的菜，就为了拴住秦柠的胃。可秦柠只以为顾拾是自己喜欢做菜，她能够品尝并夸赞，是成全顾拾的爱好。
    菜刚上齐没多久，门外一声骑车鸣笛，那么窄的路竟然有一辆豪车开了进来。车主人一身无袖裙装，皮肤白皙晃眼，踩着高跟鞋进来，就那么直接坐在顾拾的旁边、秦柠的对面。
    “吃上了？”洛蝶莹笑眯眯地，转头打量了一下顾拾，“阿柠，这就是你经常提起的学妹？”
    秦柠本能地觉得情况正变得棘手，只“嗯”了一声，也不问洛蝶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以顾拾和洛蝶莹这两人在本地的人脉和手段，想要打听出什么消息只需要半个小时，简直易如反掌，她就不问出来自取其辱了。
    秦柠闷头吃菜，对面两人却聊上了。表面看上去她们和秦柠都没这么健谈，像是更聊得来的样子，秦柠反倒是个电灯泡，可即使是店里的服务员，也感受到她们之间那令人难受的竞争氛围。
    本来是聊鞋子，顾拾说秦柠适合皮鞋，洛蝶莹却说秦柠适合凉鞋。不知怎么的，聊着聊着，两人就开始互相问对方的产业。
    顾拾说完国内布局，又说起顾家的海外虚拟货币运作，洛蝶莹马上讥讽地提及“扰乱国际金融罪”，仿佛下一秒就要动用人脉把顾拾给抓进去。
    吓得秦柠忙支走服务生，关上包厢门：“你不懂，不要随便给人扣帽子。”顾拾听完冲秦柠暖心一笑。
    “我不会进去的，我怎么舍得把柠姐一个人留在外面，那谁照顾她呢？”
    “你们顾家人进去就行，钱给阿柠留着，我会好好照顾她的，就不劳你费心了。”洛蝶莹皮笑肉不笑。
    这两人对话起来，都让秦柠感觉陌生极了，仿佛她一不在场，这两人就能打电话给秘书，在圈子里掀起极大的惊涛骇浪，让顾、洛两家斗个你死我活。
    作者有话说：
    顾洛是真的想弄死对方
    在秦柠面前：都是千年的狐狸，你给我玩什么聊斋？！
    阅兵快乐
    第45章 好宴
    “要不你俩聊着，我先回去了？”洛蝶莹和顾拾你来我往地怼着，双方都几百个心眼子阴阳怪气，在秦柠看来却投缘得很。
    至少她在中间没话聊。
    顾拾按住秦柠的手，指指座位上的鞋盒：“我帮你送回去。”
    洛蝶莹却一把提过去：“还是我来吧。”
    秦柠没精力再和两人掰扯，径直往收银台走，谁知洛蝶莹趁上厕所的时候已经结了账。
    两人在街灯下一前一后地走着，洛蝶莹问：“怎么了？你看起来不太高兴。”
    “我觉得你和顾拾挺般配的。”秦柠停下脚步，拢起手心点燃一支烟，没头没尾地来了一句。
    最近她的烟瘾越发重了，半个小时不续一根就坐立难安。
    “这是哪里的话？顾拾在你面前说我坏话，我怎么可能还会喜欢她？”对于秦柠的无稽之谈，洛蝶莹笑了。
    “她才是你喜欢的类型，不是吗？”顾拾泼辣、直接、敢作敢为，而秦柠看似洒脱，实则被很多顾虑束缚着，后半辈子也不会有任何改变。洛蝶莹真正欣赏的，其实是顾拾这种类型吧。
    “秦柠，你吃醋了吗？”洛蝶莹不答反问。
    秦柠加快了脚步，没有回答。
    并不是简单的嫉妒情绪，事实上，如果洛蝶莹和顾拾能够互相看对眼，还她个清净，秦柠会非常感激的。
    “顾拾是我的竞品，她和我在竞争你。她出现，我会很有危机感，所以我在你面前刻意表现，想要将她从你身边赶走。你有我就够了。”洛蝶莹在她身后道。
    秦柠觉得有些可笑：从前她想尽办法从洛蝶莹嘴中撬出对自己哪怕是一星半点的喜欢，都不可得，现在这些直白的话语来得这样轻易。
    可是她不信了。这样大大方方的话，落在现在的秦柠耳里，只有虚假的感觉。
    “下个月的慈善晚会，你应该也收到了邀请，我会给你介绍一些朋友，到时候向你证明我的诚意。”洛蝶莹没再纠缠。
    慈善晚会，秦柠自然是知道的，这是本省的传统，每年都会邀请周边的老钱和新贵参加。秦家没落之前，一直都是晚会的组织者，秦柠去了港岛，也就没再参加了。没想到今年洛蝶莹一个外地人也要参加。
    除了顾拾和洛蝶莹，秦柠要出席晚会的事谁也不知道。因此当秦柠穿着黑色露背晚礼服出现在众人视野中的时候，在场所有人的热闹交谈都变得鸦雀无声。
    “我只听说洛家那位新任继承人要来，没想到大小姐也……都这么多年过去了……”
    “还叫大小姐呢，秦家都没落多久了，早就改朝换代了。”
    “那你说说，改什么朝，换哪个代了？”
    “现在陈家、顾家，不都比秦家厉害？”
    “你要说秦家，就不得不分清楚是老秦家，还是新秦家。”
    “哪儿还有老秦家，不就只有她一个人另起炉灶，苦苦支撑了吗？”
    “什么叫苦苦支撑？秦氏如今的市场估值，虽不如以前，那也比你家好吧！狐假虎威的嘴脸！”

 第37章

    除了这些从前只是略微听过秦柠大小姐名号、顶多在陈陈组织的饭局上远远看过一眼的人，那些真正和秦柠有过旧情的，都沉默着看着门口那个，从地狱杀回来的人。
    她们这一辈全是新任当家的，谁有秦柠见多识广？恐怕连谈判都没参加过几次。说是掌权人，实际企业多少员工、姓甚名谁，企业的流水盈利点全都一概不知。
    大家都心知肚明，只有秦柠是真从基层干起来的，秦氏就是破产十次，她都能变着法地救回来。
    今天她重新站在这里，推开那扇本来已经将她永远驱逐在外的门，就是铁证。
    一时间，陈陈、霍灵路、顾遗爱、列安安、元缨，都端着酒杯看着她。只有顾拾笑着没抬眼，仿佛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中。
    陈陈毕竟是交际花，率先上来向秦柠打招呼：“听说洛蝶莹最近把双城的大工程给你了，那可是好大一块肥肉，圈子里的人都盯了好几年，被你吞了，真羡慕你。”
    秦柠扫了眼霍灵路：“情人眷属，我才是羡慕你。”
    洛蝶莹和秦柠什么情况，在场的人半知半解，陈陈和霍灵路却是心照不宣，碍于霍灵路和洛蝶莹的过往，陈陈避而不谈。
    是了，好歹陈陈和霍灵路感情和睦，而洛蝶莹和秦柠……想想都不可能。
    接着顾遗爱又甜腻腻地过来，揽住秦柠的胳膊：“秦柠姐，你来啦！听姐姐说你今天会来，妈妈特意给我选的裙子，你说好看吗？”
    “好看。”秦柠没说假话，顾遗爱年轻，年轻比什么打扮都管用。
    列安安夹了一堆甜品小蛋糕，用白色瓷碟装了端过来，没说什么太多的话，只是一味地让秦柠吃。
    秦柠只觉得以前那种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冲列安安笑了笑，接过她手里的蛋糕。
    大家正装模作样地寒暄着，大门被推开，洛蝶莹一身高定镶钻小裙子入场，身后跟的全是陌生面孔。但无一不是做派奢华，浑身上下的行头加起来上千万。
    洛蝶莹一进来，在场的人眼睛都亮了，如果说每场晚会都有社交的目的，那么今天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是冲着得到洛蝶莹的联系方式来的。
    之前有的人参加过陈陈组的局，却有眼不识泰山，没把之前的穷酸画家放在眼里，洛蝶莹自从接任以后从不参加任何社交场合，谁想到她今天真的能来？
    洛蝶莹身旁的女伴们替她挡下了各种殷勤的打招呼，让她能够朝着自己的真正目标而去。
    洛蝶莹停在秦柠面前：“给你介绍一下，我们洛氏的分公司负责人、总助、二秘，还有几个合作伙伴。”
    秦柠起身一一应对，在场的人都无可奈何——感情这恋爱脑洛小姐是借着这场合秀肌肉来了，还是专门秀给秦柠看的。
    慈善晚会到点举行，各公司都向留守儿童有钱的捐钱、有物资的捐物资、有人的捐楼修路，提升企业的社会形象。
    捐完款，又是固定的拍卖环节。除了陈陈和霍灵路最开始抛砖引玉地拍了几个，剩下的全被顾拾顾遗爱两姐妹，还有洛蝶莹一行人给拍走了。
    洛氏是本市招商引资的重要成果，别处挣钱本市花，光带钱来不竞争，在场的人都非常喜闻乐见。
    只是原以为这成果是政府拉来的，今日一见，倒更像是秦柠的功劳。
    拍卖结束后，洛蝶莹作为善款最多的代表上台发言，她没说太多客套话，只是道：“拍下的藏品，洛氏会在全国各偏远地区举行艺术巡展，至于艺术展的策划方，我想交给秦小姐再合适不过，顾总、陈总，是否有异议呢？”
    “没有，我很赞同。”顾拾道。
    陈陈也只好点头。
    众人哗然：仅仅是半小时，洛氏又为秦柠创造了新的增长机会。
    除了策展本身的账目经费，还有慈善展的署名权，无法估量的广告价值，还是全国各地，每个犄角旮旯都不放过的那种。
    相当于是洛氏、顾氏、陈氏捐钱，名声全被秦氏挣了。洛氏还免费喂了海量的线下流量，洛氏掏钱在全国各地给秦氏做宣传，这下秦氏的全国分公司会愁没项目做？
    就连陈陈都忍不住暗骂洛蝶莹：好恐怖的财力。恐怕经此一役，秦氏不仅能脱离先前破产的阴霾，说不定市值还能翻个几倍。
    秦柠要肯早点走这条路，而不是选择自己死撑，秦氏怎么可能破产？
    列安安吃着蛋糕，倒是对洛蝶莹的所作所为并不意外。
    虽然洛蝶莹从不承认秦柠对她的重要程度，可列安安了解自己这个朋友——越是宝贝的东西，越爱藏着掖着，不让任何人染指。
    秦柠那么好，没有人见了会不爱她，洛蝶莹可太知道了。
    差一点就到手的人，当然要紧抓不放，努力一把，不让自己功亏一篑咯。
    作者有话说：
    陈陈：你早傍大腿，何至于今天？搞什么纯爱！
    秦柠：软饭真香。
    第46章 自由
    但秦柠显然不像列安安一样想。
    她和洛蝶莹，并非是只差一步，而是从来就没有过可能。
    爱情这东西，就像程序里的二进制，有就是1，没有就是0，不存在0.99的中间态。即使有一个人是1，另一个人是0，那这道与门，得出的答案也只会是0。
    秦柠的确爱过洛蝶莹，可在她看来，洛蝶莹从未爱过她。纵使再多的占有欲、权衡利弊、博弈拉扯，都改变不了洛蝶莹没对她动过心的事实，秦柠没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
    所以洛蝶莹此番对她的示好，秦柠没有推脱，即使金额超出想象。千金买美人一笑，在任何场合都算作佳话一桩，秦柠当然不会因此厌恶她，更何况对秦氏的确是个大进项。
    除此之外，秦柠本身也是个宠辱不惊的性子。她从不主动向人索取什么东西，因为她可以从小什么都有，长大后也可以自给自足，贵的也好便宜的也罢，在她手里都是一样用。但如果有人要给，她也会眉头不皱地收下，因为她什么风浪都见过，对她多狂热的人都有。
    慈善晚会之后，秦柠一手抓项目，一手抓艺术展，倒没注意舆论方面的事，等她反应过来，圈子里几乎传遍了——落魄老钱秦家大小姐卷土重来，搭上了新贵洛家，刚变了几年的天又变回来了。
    秦柠看着手机，从前她给洛蝶莹嘘寒问暖发小作文，洛蝶莹都爱搭不理说忙，现在秦柠动不动十天半个月不回她，她的消息但是每天没断过。
    秦柠心里，没有大仇得报的爽感，也没有新一轮的患得患失，反而很平静。
    其实洛蝶莹没有必要再来试探她，洛蝶莹是去是来，秦柠都可以照单全收，她不会拉黑洛蝶莹，也不会再主动去找她，之前的一切，她早知道是误会。
    她向一个不爱自己的人索求爱意，本就是她先不礼貌，洛蝶莹没有义务去回应她的爱意。得不到想要的，就撒泼耍赖发疯，是巨婴行为，秦柠当然不是巨婴。
    那么她和洛蝶莹现在，就是纯粹的利益交换关系，除了项目往来，洛蝶莹找她是想开心，她闲着也是闲着，打发时间也好。
    只是洛蝶莹现在这么热情，也许是她其他地方的鱼没捞到，也许是腻了，也许是损失厌恶，不想让秦柠这个到手的鸭子飞了。
    die：【阿柠，很想你。】
    秦柠看了眼挂钟，指到十二点，这都半夜了，发这些意味不明的消息，终于还是没忍住：【洛总，您发的这些东西，令人困扰，我实在不明白你的意思。】
    洛蝶莹似乎对她突然的反抗很意外，就像养的猫一直很乖，突然伸出爪子把她挠了一下，虽然没出血，却有了几道明显的划痕。
    die：【怎么了？生气了吗？】
    秦柠觉得很可笑，洛蝶莹这种人，真的是很厚脸皮，总是零帧起手发一些目的性很明显的话语，在这之前甚至连基本的寒暄或是分享都没有。就像走在路上突然搭讪，问别人“约吗”一样理所当然。
    如果是问别人当然莫名其妙，但洛蝶莹知道秦柠一定会回，因为她自诩高位，习惯性地向秦柠索取，在她的认知里，秦柠不可能不回。
    这才是最可恨的。
    秦柠咬着嘴唇：【你有什么事吗？】
    die：【阿柠，最近很忙，没有空去看你。你过得怎么样？一切还顺利吗？】
    秦柠：【不劳挂心。】
    die：【为什么我感觉从你回国以来，到现在，变化了很多？】
    秦柠：【有么？】
    die：【还记得你之前给我写的信吗？你说，一个人站在门外，如果她要敲门，就应该一直敲下去。有无数的人快要把你的门敲烂了，你都没有去开。可是我没有敲门，你的门就已经为我敞开了。】
    信？秦柠想起来了，某年生日，她的确给洛蝶莹写过类似情书的一封信。她这个人，仪式感向来很强，当时的她，也的确对洛蝶莹很渴望。
    秦柠显得很淡然：【洛总，这都是过去的事了。时间足以改变很多东西。】

 第38章

    洛蝶莹那边沉默了很久，才发过来一句：【所以，现在这扇为我而开的门，已经关上了吗？】
    【你不喜欢我了吗？】
    看到这句话，秦柠心头一跳，她仿佛看到洛蝶莹那双琉璃般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而她只能心虚地回避视线。
    秦柠：【是，喜欢你是以前的事了，现在的我，对你没有此类诉求。】
    洛蝶莹的电话马上打了过来，声音激动不已：“我们的约定不作数了吗？我答应了你长久，我也没有去找其他人，也做到了专一，现在是你要先反悔吗？”
    秦柠的语气平淡如水：“你是想继续还是断掉，找女友或是不找，都是你的自由。我们只是简单的消遣关系，我不会干涉你这些。”
    “消遣？”洛蝶莹似乎在笑，声音却带上了哭腔，“秦柠，你够狠，你明明喜欢我，明明想要！你为什么放手了？为什么不承认？”
    “我不想要了，”秦柠依旧平静，甚至抽空点燃了一支香烟，“洛蝶莹，我不想再装了，我有话直说。我对你好，不是在追求你，我从来没认为我们能好好在一起过。等你和人结完婚，我会消失得如同没出现过。”
    “你敢！秦柠，你之前问我，为什么你不能。现在为什么不问了呢？如果我现在和当时，有不同的答案了呢？”
    “我们并不合适。”秦柠吸了一口烟，慢悠悠吐出个烟圈。
    “你有其他女友了？你对我丧失了兴趣？是顾拾吗？”
    “女友？”秦柠笑了，“我和你，好像从来都不是女友关系吧，我们没有感情，只有肉.体。”
    “但你放心，不找你，也不代表我会找别人，我找或是不找，也是我的自由。”
    洛蝶莹只觉得心如同地震般塌了一块，原本信心满满地在秦柠那边攻城掠地，全部插满了属于她洛蝶莹的旗子，可是有一天，秦柠把这个理想国全部烧了，寸草不生。
    秦柠不要她了。
    不谈恋爱，不结婚，不要她的爱，也不要她的关心。
    那她引以为傲的东西，在秦柠那儿独一份的优先级，现在又能造成什么威胁呢？
    几乎是崩溃的，洛蝶莹捂着脸，泪水从手指缝滑落：“秦柠，你不要这么悲观，这么理性。这样的你太陌生了，交给时间，我相信时间会治愈一切。我会对你证明，我能好好对你。”
    “我之前不应该那样自我，不应该对自己所谓技巧沾沾自喜，我真的好蠢，身边有一个真心待我的人，我却把她弄丢了。你说人怎么会这样，把其他哄抬高价的鱼目当宝贝，而真正价值连城的珍珠，却因为在海边捡到，就当做沙砾一样不珍惜。”
    洛蝶莹越说越恐慌，她接受不了秦柠彻底无视她的结局，甚至抽噎起来，而秦柠却长久沉默，并未开口安慰。
    过了半晌，才道：“你的爱？你的爱有什么用处？你是能给我钱，还是能让我高兴？我不知道有什么好处。我好像不太需要。”
    “不，我给你，你想要的东西，我统统给你。我会让你知道，我的爱并不是不过如此。秦柠，再给我一次机会，多点耐心好嘛？我会让你看到的。”洛蝶莹断断续续道。
    “我想，给你生个孩子。”洛蝶莹这话一出，秦柠的眼睛顿时睁大了。
    秦柠并不是没想过做母亲，也曾想过，就算她和洛蝶莹没有结局，能有个孩子，她独自带走也不错。
    洛蝶莹聪明，细腻，本性善良，只是有些多疑敏感。相貌、智商、审美、创造力，都是顶级。洛蝶莹的基因很好。
    可是为什么迟疑呢？
    也许是觉得，洛蝶莹不喜欢她，自然也不会喜欢她的小孩。
    对于这个提议，秦柠很难不心动。
    作者有话说：
    辅助医疗手段
    第47章 满月酒
    “哈哈，怎么了？被我吓到啦？”见秦柠迟迟不回应，洛蝶莹缓解气氛般打趣道。
    “以后再说吧。”秦柠挂了电话。
    几天后，秦柠终于知道为什么洛蝶莹会突兀地提起孩子的话题。她收到一封请柬，是洛氏集团港岛分公司首席财务官苏总女儿小苹果的满月宴，邀请了洛氏所有的合作伙伴参加。
    秦柠回到港岛，准备了些礼金，又给孩子挑了个苹果形状的安抚玩偶作为礼物。本想请助理送过去，她人就不去参加了，当天早上却收到洛蝶莹的消息。
    die：【满月宴我们一起过去。】
    秦柠本想回绝，但转念一想，她亲手把礼物带给洛蝶莹转交，更显诚意，于是删除了拒绝的文字，问：【你现在人在哪？】
    die：【我在流动采血点献血呢，挂八号风球了。】
    看到“八号风球”几个字，秦柠这才想起关注外面的天气。她离开得太久了，公司好多事情没处理完，好巧不巧又赶上苏总女儿满月宴，这才觉得无暇顾及，不然她确实是要本人到场的。
    走到落地窗边，推开玻璃门，外面正狂风大作，雨水不是点状，也不是丝状，而是非常夸张的水柱状，打在玻璃上的效果和用盆泼没有两样。
    今年的台风比以往年份都要多，不过秦柠出国几年，也没体验过几回。她只见到楼下树枝被折断卷到了空中，到处都是东西砸到地上的声音。
    这雨下得突然，洛蝶莹现在被阻隔在外面，会很危险。苏总这日子，选得真是不巧了，估计会有许多宾客无法到场。
    这样想着，助理走了进来，一看外面天气这架势，赶紧去关门窗。
    “秦总，洛氏集团那边，我替您回绝了吧，改天再把礼物送过去，现在外面红色警报，实在不适合出行。”助理体贴道，却看到秦柠拿了车钥匙和外套，一副要出门的架势。
    “秦总，您要出去吗？我帮您安排司机。”
    “不用，你叫员工们注意用水用电安全，洛氏集团那边我去一趟。”秦柠边往外走边说。
    秦柠选了辆底盘比较高的越野车开了出去，一路上玻璃被暴雨打得噼啪作响，在安静的车内听着让人有些胆战心惊。
    雨刮器的速度赶不上雨水浇下来的速度，前玻璃全是水纹，秦柠双手握着方向盘，身体微微前倾，要很专注才能看清前方的道路。
    况且这道路的排水系统做得实在不好，或者说雨太大了，再好的排水系统都无法及时疏导出去，那路上跟条河似的，行人把裤子卷到大腿根都要湿掉。
    真不知道洛蝶莹怎么突然心血来潮去献血。
    秦柠不放心地问洛蝶莹：【你现在坐在路边还是室内？定位发我一个。】
    洛蝶莹很快发送了自己的定位过来，秦柠看了下离苏总定的五星级酒店不远，看来洛蝶莹本想着完事直接过去，没想到被风雨阻隔了。
    die：【我在采血车里坐着呢，有志愿者小姐姐陪我。】
    那就好。秦柠在心里道，没再回复消息，专心开车。
    每当下雨，路上必定出车祸，加上视线不清，行驶速度和晴天没得比，所以会堵车。
    秦柠在路上堵了三四十分钟，终于停在了洛蝶莹所在的采血点的路边。
    那采血车孤零零地停在广场上，满身污水，就像幼儿园没家长接的小孩儿，秦柠看着觉得怪可怜的。
    秦柠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拿起电话拨通，侧头视线注视着雨水蜿蜒的车窗外：“喂，我到了。”
    透过采血车透明的车玻璃，秦柠看到洛蝶莹接到她电话的那一秒笑得很开心，她友善地向志愿者小姐姐说了句什么，志愿者又打趣地回了她什么，揶揄地指指窗外秦柠的方向，洛蝶莹害羞的低了头，长发挡住了脸，推门撑伞小碎步跑了过来。
    虽然只在外面暴露了半分钟，洛蝶莹的身上也湿了不少，把水汽带进了车内。
    “谢谢你来接我。”洛蝶莹冲秦柠弯眸笑笑。
    秦柠打量着她被淋湿后紧贴身材的衣料，没说话，用两根手指提了包抽纸给她，并且不动声色地来了车内的暖风。
    等洛蝶莹差不多缓过来了，秦柠递给她一瓶水，是洛蝶莹往日爱喝的电解质水。
    “怎么今天出门不带司机也没开车？”秦柠问。
    洛蝶莹不以为然：“我不习惯，我就喜欢像我以前那样，每天自由散漫，一个人无拘无束的。”
    以前那样。以前的洛蝶莹是个穷小画家，如果是那个她的话，倒真能做出闲的没事去献血这种事。
    “秦柠，你总觉得我变了，其实虽然过了这么久，我不觉得我的内心发生了什么改变。我还是原来那个我，我所追求的艺术，所向往的自在的生活，所……喜欢的人，都没有变。”
    “你还在给警局画侧写吗？”秦柠不答反问，把酒店地址在地图上调出来，驱动车子。
    以前的时候，洛蝶莹在陈陈的局上认识了几名女警官，时常被拉去当壮丁，在洛蝶莹的帮助下，倒真还侦破了几起案子，洛蝶莹也没要一分钱的酬劳。

 第39章

    包括献血证，在几年前秦柠和她谈恋爱的时候，洛蝶莹那小出租屋里，都放了很厚一沓，最开始的时候除了证书，还能领一点点补贴。
    仔细想来，当初洛蝶莹能打动她，也因为这种善良、有社会责任感的印象，让秦柠觉得欣赏。
    她从来不否认洛蝶莹是个很好的人，只是做她的爱人太累，而秦柠本人那时又不足够自洽。
    “在啊，闲暇的时候会，吴警官还经常问起你。但我没空过去，是叫她们的人来洛氏办公楼找我。”洛蝶莹道。
    两人没再说话，在被雨水包裹的天幕下，秦柠的黑色越野车沉默地行驶着，载着的两个人像是考生和考官。秦柠总觉得洛蝶莹现在面对她的任何问题，都异常重视，异常紧绷，仿佛每一个回答，都决定她们的关系能否有新的转机，或是没回答对，秦柠便会将过去的一切全盘推倒。
    秦柠很无奈，她并没这样想，她发誓自己只是无聊聊聊天。
    到了酒店，苏静等在门口，台风天到的宾客果然不多，为数不多的几个也全成了落汤鸡。秦柠今天打扮得很简洁，一身职业西装就来了，但不忘将礼金红包和礼物从后备箱的防水袋拿出来，当面交给苏静。
    “之前不知道苏总您结了婚有女儿，礼物准备得仓促。”秦柠道。
    “哪里的话，秦总这么大的雨还亲自抽空过来，我才是荣幸之至。要是淋出个好歹来，我才是成了罪人，没法给洛小姐交待了。”苏静陪着笑脸。
    她当然知道秦柠和洛蝶莹的关系，当初慈善晚宴专门带着她过去，演的那出戏不就是为了追妻？今天秦柠还是和洛蝶莹一同现身的，在场的都是人精，分分钟就能看清局势，摆明位置。
    洛小姐啊，这是明摆着要把江山分秦柠一半儿，且没有任何怨言，什么资源都对秦柠无条件敞开，能被秦柠看上的，都是对方的荣幸。
    身处资源漩涡中心的秦柠却一无所知，到场的宾客虽都是港岛的，她却大多不认识，洛蝶莹所在的圈子和她过往混迹的，完全是两个。
    大家都举着酒杯过来对洛蝶莹问好，还问洛夫人身体如何，让洛蝶莹代问好。
    洛蝶莹面色苍白，时不时往秦柠身上靠，秦柠只好扶住她。洛蝶莹笑着对众人解释：“我刚献完血。”
    “原来是这样啊。”众人仍旧狐疑地打量二人。
    随即，她们便去结交秦柠，交换联系方式，介绍自己的公司业务。
    秦柠很用心地一一应对，这都是往后用得上的人脉，她秦家在内地资源多，根基深厚，可在港岛的确是新面孔。她当初也只是因为这里是交通枢纽，政策资源丰富，经济有活力才选择了这里，而没有太多商业伙伴。
    但洛蝶莹明显对这些人情往来缺乏兴趣，她借口去看看宝宝，把秦柠拉走。
    “这些人可真能聊的，不嫌累吗？说这么多，也记不住啊。”洛蝶莹挽着秦柠道。
    秦柠只是笑笑：“我记得住，虽然，我知道大多数人是看在你们洛家的面子上，才过来和我打招呼的。”
    洛蝶莹却摇头：“我不这么认为。我不相信有任何人看到你第一眼，能辨认不出你的能力。”
    “秦柠，你优秀得很明显，想藏都藏不住。”
    这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两人的瞳孔对视着，秦柠竟然有一瞬的失语。
    片刻后，苏静迎了过来：“洛小姐，秦总，小苹果在三楼，我带你们去看看。”
    这酒店整个是欧式装修，尤其是楼上的房间，跟英国城堡似的。小苹果被佣人照顾着，放在一个温馨漂亮的摇篮里。
    洛蝶莹过去时，她只是感到安全地吐口水泡泡自娱自乐，可秦柠一过去，小苹果竟然开心地笑了起来，还伸手往上够。
    苏静本来还害怕孩子怕生，在洛蝶莹和秦柠面前给她丢人，结果小苹果这么大方，这么喜欢秦柠。
    “哟，苹果想让柠姨抱啊，就这么喜欢柠姨妈？”
    洛蝶莹笑着看秦柠：“听说被小孩子或者动物亲近的人，心思最为纯善。小苹果喜欢阿柠是应该的。”
    “我刚从外面进来，就不抱了。”秦柠局促地去洗手台洗了个手，又换了个干净的罩衣，走到摇篮边，趴着伸手戳小苹果的手心。
    真的很奇怪，也许是天然的母性，不管平日觉得一个人有多好，真正靠近小孩子的时候，也并不会很排斥她。
    如果她也能有一个这样的小家伙呢？
    如果她和洛蝶莹能共同扶养一个这样的小家伙呢？
    作者有话说：
    苏总：这小玩意不错，你们要不要也来一个？
    秦总：疑似催生办硬广
    第48章 漂亮姐姐
    小苹果真的很小，小小的婴孩，靠近的时候生怕多用点力就会伤害到她。
    此刻，不管是向来认为自己会独身一辈子的秦柠，还是极难与人交心的洛蝶莹，都感觉到了生命的奇妙。
    秦柠的心里似乎有一根弦在颤动，她不敢去想这背后代表着什么，似乎只要她成功捕捉到这一瞬的想法，她就会无法控制地朝着另一个方向狂奔而去，连她自己都拦不住。
    秦柠克制地收回手，眼角不自觉下垂。
    ——出于理性和利益的考虑，她所期盼的人和事，得不到比得到好。
    苏静不知道短短几分钟内，秦柠的脑子里做了怎样的思想斗争，她只感觉原本面带微笑的秦柠收敛了神色，寒暄了一会儿后，饭也没吃便离开了酒店。
    而洛蝶莹只是笑笑说秦柠有事要忙，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招呼众人用餐，仅仅向秦柠的背影投去一瞬的目光。
    秦柠太理性，也太悲观，她所认定的事情，谁来也无法轻易让她转变。洛蝶莹不急，这正是她的擅长，她会慢慢地、慢慢地让秦柠相信，自己是被坚定选择着的，无需有任何的顾虑和害怕。
    台风过境后的连续几周，洛蝶莹都没有再联系秦柠，而秦柠也投身在如火如荼的艺术展会之中。
    这次展会可以说是近几年规模最大、参展商和业内游客最多的展，主办方投入了极大的宣传力度，恐怕往后几年也都不会有这样多的人流量。
    秦柠的凝蝶文化和洛氏集团的联合展位位于一号厅中央，几乎每个游客进入展厅的第一眼就会被巨大的玻璃蝴蝶装置吸引。
    尽管秦柠安排了不少员工轮流值守，却还是忙不过来，索性亲自上阵讲解。
    三天下来，秦柠的运动步数平均每天都是两万步，没有一刻能坐着休息的，浑身酸痛，回去躺在床上像要散架。
    还好后面几天人流量有所下降，秦柠也终于有机会找座位休息一下。
    秦柠喝了口水，便去取手机，看有没有工作上的消息。方才她的手机没电了，便放在公共的地方充电，需要讲解的观众一多，她就更没空拿了。
    打开手机，回复了一些工作待办事宜，秦柠却发现自己的通讯软件竟然多了个联系人。更匪夷所思的是，这人还是她的账号主动添加的。
    秦柠：？？？她什么时候加了这人？
    正在她纳闷的时候，对方给她发了个兔子say hi的表情包：“你好！”
    秦柠：？
    刚打完问号，一个烫着大波浪的黄头发女孩从隔壁展位朝秦柠走来。她的脖子上挂着和秦柠一样的红色挂绳的牌子，意味着她和秦柠一样的展商身份。
    隔壁那家……秦柠有印象，那是一家做了十几年的园艺公司，老板姓安，大概四十左右。这个女孩是员工？
    走得近了，秦柠便注意到女孩的一双笑颜和那安老板有六七分的相似，可安老板也不像有这么大女儿的样子。
    正想着，女孩对秦柠伸出手：“秦总您好，我叫安迪，绿色园林的市场负责人。”
    秦柠刚说句“你好”，安迪便又补了一句：“安妮是我小姨。”
    “哦……怪不得，那我要叫你一声小安总？”秦柠笑着道。
    安迪一只手撑到秦柠面前，用高高的身体笼罩住秦柠：“秦总也太见外了，和大家一样叫我安迪就好。真看不出来，像秦总这样滴水不漏的人，也会做出遗忘手机这样的冒失事来？”
    “嗯？”秦柠几乎马上想到通讯录那个多出来的联系人，安迪也不否认，笑眼弯弯地摇摇手机：“是我哟。”
    “小安总，这我就不明白您的意思了，如果您想加我的联系方式，可以当面想我询问，偷拿人手机，不是个好行为吧。”秦柠皮笑肉不笑。
    安迪似乎并不觉得自己错了：“秦总，手机不设密码，是多恐怖的一件事。如果不是我提醒，您可能会蒙受更大的损失。这么看来，你应该感谢我，怎么还反过来责怪我呢？”
    秦柠笑道：“哦～难怪我丢了十万块，原来是你转走了。还钱。”
    “你说什么？”安迪气急败坏，“我哪有转你的钱？再说了转钱需要支付密码，我又不知道你的密码，怎么可能转走你的钱？”

 第40章

    “小安总，就许你开玩笑，我却开不得？”秦柠又变了副面孔，转瞬之间便气得安迪牙痒痒。
    “秦柠，我只是想认识一下你，你不喜欢这种方式，我以后不做就行了，干嘛讹我！”
    秦柠正色：“小安总，这次我没有大损失，就不和你计较了。如果我不讲人情的话，遇到这种事，我当场报警都不为过，你明白吗？万一我真有损失，你又如何自证清白？”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只知道你秦柠，是个诈骗犯，我就和你说了几句话，就欠你十万块钱了。”安迪看着也就二十出头，刚大学毕业，被秦柠这个职场老油条耍的团团转，偷鸡不成蚀把米。
    秦柠本也只是想提醒提醒这个年轻人，今日捉弄她事小，改天捉弄了其他难搞的人，那可就给她小姨添大麻烦了。
    不过，逗逗小孩也挺有意思的。
    秦柠坐了回去，笑着说：“是啊，你赶紧回去筹钱吧，要是还不上钱，我只有去找警察叔叔了。”
    安迪就这样生气地走了。
    晚上，秦柠回公司打印补充的物料，却收到安迪接二连三的短信。
    andy：【秦柠，你在干嘛？】
    andy：【秦柠，今晚有亲自下厨做菜吗？我在你的相册里看到了你的手艺，你怎么做了这么多黑暗料理？今天打算吃什么呢？】
    【对方发起视频邀请。】
    【对方取消视频邀请。】
    andy：【秦柠，我看你昨天回去还自拍了，是谁送了你新口红色号？你相册的照片可真多，做个美容也要自拍，你说你是不是可臭美了？】
    安迪就这样自言自语了一晚上，秦柠是真不想回，她从来没有和不熟的人闲聊的习惯，更何况这联系方式不是她主动加上的，而是对方擅作主张，这让秦柠的逆反心理更强了，便一个字都不愿意回。
    第二天是展会的最后一天，秦柠和往常一样去到展位，隔壁展位的安迪看到她，却抱着资料走了。
    哪根筋不对了？秦柠虽然纳闷，可这想法只是转瞬即逝，立马被忙碌的游客问询给打断了。
    整整一天，安迪都对秦柠视而不见，也不过来打招呼，哪怕是对上了秦柠的目光，听到了秦柠和她说话，她都没有回答。
    年轻人什么心事，秦柠一目了然，她好歹也是从年轻人的时候过来的，恋爱方面也是身经百战。
    但她不打算去哄安迪，她本来就对安迪没有意思，她希望安迪能自己想通。
    正整理着没用完的资料，安迪忽然从秦柠身后走过，就好像是一阵风。
    秦柠听到她压低嗓音说：“给你买的饮料放到后面了。”
    等到安迪回到自家展位，秦柠回头一看，桌上果然出现了一杯还冒着凉气的柠乐。
    安迪也气自己不争气，她本想冷落秦柠一整天的，可是秦柠早上一出现，就自动捕捉了她的视线。
    修身的西装套装，合乎时宜的淡绿色，海藻般的大波浪黑发。安迪总不由自主看秦柠那纤细的腰肢，西装袖下雪白的胳膊，和那修长的剪裁得当的裤腿。
    太性感了，那种成熟的漂亮，是整个场馆的人都无可比拟的。
    仅仅是看到这个人，安迪闷了一晚上的气就全消了。
    可是，为了博得这位漂亮姐姐的眼光，她还是不得不磨蹭过去，趁着对方喝着自己排队买的柠乐的时候说：“你昨天故意不回我消息，太不礼貌了。”
    秦柠红唇咬着吸管，淡淡抬头：“有么？我没看到你的消息。”
    作者有话说：
    安迪，社交悍匪
    第49章 以吻封缄
    “秦柠，你就装吧。”安迪显然不相信。
    秦柠发现安迪很喜欢连名带姓地叫她的名字，也许是觉得她的名字很好听，也许是显得郑重，每次听都有种奇异的感觉。
    好像无时无刻被上帝监视着，提醒着——对方是个单纯好骗的小朋友，你不可以欺负她。
    气鼓鼓的安迪又把自己哄好了，贴近摸着传单：“你朋友圈除了你的那个女人是谁？”
    朋友圈除了她的女人？秦柠回忆了一下，她朋友圈一般只有自己的照片，唯一发过的就是洛蝶莹。
    不过那也是两年多之前的照片了，没想到安迪翻她朋友圈翻得那么久远。
    “我朋友。怎么了？”秦柠回答。
    “哦，没什么，她好漂亮啊，像明星一样。”安迪不认识洛氏集团的新任继承人，只以为洛蝶莹是秦柠的某个富二代发小，颇为羡慕道。
    语气倒是挺自然，听不出嫉妒之类的负面情绪。
    小孩子就是这样单纯没坏心眼，再加一个好糊弄。
    秦柠感叹，自己也不过才二十七八，比安迪大个四五岁，就成了老前辈的年纪了。
    也许是这两年经历了太多，她感觉自己人还没老，心境却已经老得不像话了。
    展会结束，秦柠和安迪各自收拾物料。展会物料总会做得比实际需要的多，所以还剩了好些，秦柠想着下次还可以再用，得把物料运回公司存放。
    临近假期，公司员工都急着赶车回家，秦柠作为老板大发慈悲，提前给她们放了假，把员工们高兴坏了。
    “秦总，那我们就先走了，你一个人真的可以搞定吗？”女员工战战兢兢的，秦柠不走，她也不敢走。
    “交给我吧，这些东西我叫个车运回去就行，不费事。你们赶紧出发吧，展会结束路上会很堵，假期愉快。”秦柠微笑道。
    “谢谢秦总！”
    “秦总真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好老板！”
    “假期愉快！”
    和员工们告别，秦柠看着展位上那些纸箱，将袖子撸到手肘之上。正准备搬，安迪拉了个拖车来，一下子就把秦柠的箱子全部放到了拖车上面。
    “你这是做什么？”秦柠不解。
    “你跟我们一起走呗。”安迪理所当然道。
    “我打个车就回公司了。”
    “你公司和我公司在一个方向，叫一个宽敞点的车，我们在途径点把你放下去不就行了？你就别客气了。”
    秦柠一时语塞，她实在无法理解安迪的脑回路，两人明明不是一个公司的，只是展位靠近，展会结束之后，除了业务往来，也不会有太多交集，干嘛对她如此示好。
    可安迪抬了抬下巴，秦柠顺着她视线的方向便看到她小姨，也就是绿色公司真正的老板安妮站在不远处。
    安妮虽然身价上亿，却是个挺随和、挺接地气的老板，对秦柠道：“秦小姐，我叫了司机，一起走吧。”
    秦柠再不想答应安迪，也不得不给安妮一个面子，只好同意：“那麻烦两位了。”
    安迪乐呵呵的，一手拖着拖车，一手去揽秦柠的肩：“我就说吧，小姨不会见外的。”
    “你每天这么不务正业，跑到其他公司的展位忙活，你就不怕你小姨把你赶回家？”秦柠揶揄。
    安迪大眼睛一瞪：“怎么会？她要是把我赶回去，就别想回家了！我可是家里人亲手托付给她的，她必须得把我带好了！”
    秦柠无奈笑笑——多么幸福的家庭氛围啊，在这个浮躁的年代，安迪这纯种傻白甜应该绝种了才对。
    来的是辆七座的爱尔法，安迪和司机帮着秦柠把她们公司的纸箱抬上后备箱，又把自家公司的物料也抬了进去，空间刚好可以放下。
    安妮要拍照，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秦柠和安迪并排坐在第二排。
    秦柠扭过头看窗外，安迪像没自己的事似的，伸着脖子往秦柠的方向看：“秦柠，你欣赏风景呢？”
    “你消停会儿行么。”秦柠叹了口气，惹得安妮在前座笑了起来，“你们俩真是啊，活宝似的。”
    “安迪确实是个活宝。”秦柠赞同了一半的结论。
    安迪立马反驳：“我不是活宝，秦柠才是活宝。”
    就这样插科打诨了大半个小时，车不出意外地堵在了路上，往日五十分钟就能走完的路程，硬生生堵到了两个小时，到公司附近的时候天都黑了，到处车水马龙灯红酒绿。
    “终于送到了。”司机也吐了口气，下车去后备箱帮秦柠搬东西。
    秦柠拿着包下车：“安总，小安总，那我先走了，今天谢谢二位的顺风车。”
    安妮笑着：“今天辛苦，回去好好休息吧。”
    安迪则是半个身子都快探出来：“秦柠，下次见咯。”
    秦柠但笑不语，她觉得她和这位小安总多半是没有下次了。
    在公司放好东西，出大楼，秦柠却看到一个人。
    洛蝶莹将车停在路边，靠在车边抽烟。
    洛蝶莹竟然也学起抽烟来了。
    秦柠面色如常地走过去，洛蝶莹道：“怎么不等我接你就自己回来了？”
    “认识了个同行，把我捎过来的。”
    “同行？”洛蝶莹皱眉，但只纠结了一秒，就把这抛诸脑后，“展会挺辛苦的吧。”

 第41章

    秦柠像是想到了什么，唇边漾起一抹淡笑：“还好，挺有意思的。”
    “我认识了个小妹妹，她胆子挺大。趁我不休息，偷偷拿我的手机，加了我的联系方式。”秦柠说着，翻出手机，把安迪和她的聊天界面给洛蝶莹看。
    聊天记录里，安迪发了许多条消息，秦柠的回复却是很简略。
    洛蝶莹看了几秒，面带讥讽：“现在还有这样的人？我也是活久见了。”
    秦柠笑了：“怎么了？”
    “法治社会，她偷你手机，窥探隐私这件事，就足够你报警了。”
    “也是，不过小丫头没什么坏心，没动我的钱。”只是加了个联系方式而已。
    “真要动你的钱，那还得了，直接给她送进去，”洛蝶莹的语气毫不客气，像是带了私人恩怨，“要我说，这种人，你直接拉黑完事。”
    “嗯……”秦柠没再说话，目光放空，若有所思，突兀转变话题，“你假期有空吗？”
    洛蝶莹的表情变得为难：“公司很多事要处理，也就今天有空，所以我今天来找你。”
    有空才来找我，没空就不会想起我。
    虽然心里这样想，秦柠的面上却淡淡的，只是点燃一支烟，“哦”了一声。
    “抱歉啊，我接手洛氏不久，情况你也知道，实在是抽不出时间。”
    “我知道啊，我又没说什么。”
    “可是你分明就是生气了，”洛蝶莹站定脚步，“我的解释，你不相信，那我也没办法了。”
    “我生什么气？”秦柠笑了，“我只是在约你，问你的空闲时间而已。你没有义务向我解释。”
    时间仿佛一下子回到了两年前，秦柠和洛蝶莹还会争吵的时候。
    反反复复出现的词汇：责任、义务、解释、相信。
    总是兜着圈子说话，却又在触及核心的时候戛然而止。
    两人都心照不宣的事实是，她们不是那样的关系，任何对对方的要求都显得那样没有底气。
    你没有义务向我解释。你没有义务听我解释。那怎样才有义务？需要确定关系。
    无法确定的事，就只有不断回避了。
    秦柠没再回到住处，而是和洛蝶莹去了酒店。分别两年来最酣畅淋漓的一个晚上，谁都没有多说一个字。
    以吻封缄。
    把疯狂的念头注入身体狂热的动作中，又何尝不是我们的默契呢？
    落地窗内，洛蝶莹的长发倾泻在雪白的床单上，她坐起身，细腻的肩膀让人触手生温。
    “你有想过我吗？”她问。
    “当然。”秦柠叼着烟，却没点燃。只是无意识地按着打火机，咔哒咔哒的，将手拢着。
    “怎样想的呢？”洛蝶莹将下巴放到秦柠肩头，从背后抱住她。
    “看你照片。”
    “怎样的频率呢？”
    “每天。”
    “一天几次？”
    “两次吧。”
    如果睁眼的时候算一次，闭眼的时候又算一次的话。
    作者有话说：
    洛姐也是醋上了
    第50章 生日愿望
    第二天洛蝶莹公司有事，很早就走了。秦柠只记得自己迷迷糊糊间帮洛蝶莹开了个灯，说好要陪对方吃早餐的承诺也抛诸脑后。
    然后洛蝶莹环住她，在她脸颊上印下一个吻，便轻手轻脚地出了房门。
    “好好休息吧。”风一般清浅的声音。
    秦柠的假期很繁忙，起因是家里人都来了港岛，包括但不限于秦殊越，秦书语，还有秦书语的伴侣。这群长辈美其名曰想帮秦柠过生日，实际也是想从秦柠手中拿些资源。
    秦家破产后秦殊越被限制了高消费，坐不了火车飞机，还是司机开车硬送来的。虽说秦氏申请了破产，公司名义下的债务是免除了，但她私人名下欠的那些债，一时半会也还不完，干脆躺平。
    这烂摊子秦柠也有心无力，她如今另起炉灶，对她这个不靠谱的妈也是恨铁不成钢，只能是经营状况好的时候管管，不好时就独善其身。
    但作为家族长女，没道理家族好的时候受尽祖荫，不好了反而避之不及。出于亲情和责任，秦柠还是去接了她们过来，好吃好喝招待着，也确实给秦书语介绍了几个项目负责人认识。
    一连几天的饭局吃得油腻，秦柠连吃几颗薄荷糖都压不下去心里那股子恶心，尤其是看到秦书语那副嘴脸。
    “要我说，小柠还是回去重建秦氏，顺便把老宅赎回来。外头再赚钱，哪有我们本地人脉广，终究是人家的地盘，挤不进去的。”秦书语这么说着，完全忘记了秦柠给她介绍的资源就是港岛本土人脉。
    “大姑这么了解秦家的人脉，也没见你帮我找几个项目做啊，我这儿人手都齐全着，现在飞机高铁又方便，出个差多简单的事。”秦柠冷笑一声，又拆开一颗薄荷糖塞进嘴里。
    “你瞧瞧，小柠这个性谁敢和她多说话？”秦书语望向秦殊越，秦殊越还是那副懒散模样：“我女儿有主见着呢。”
    “唉，小柠是嫌弃大姑老了，小时候成天跟在大姑身后跑，像个小跟屁虫，现在也是有代沟了。”
    秦柠没再搭理，叫服务员又上了点水果，低头看了眼手机。
    洛蝶莹正好给她发了个消息：【累死了，现在才开完会。】
    她那晚的确是把洛蝶莹欺负得很凶，几天过去还没恢复过来吗？
    秦柠想了想，没有调侃对方，而是认真问：【你还好吗？身上，还疼吗？】
    die：【疼。】洛蝶莹还发了个哭哭的表情。
    也不知道是故意撒娇，还是真的很疼。秦柠心下一软：【是我的问题，下次不会了。下了班早点休息吧。】
    die：【没事啦，我开玩笑的。中场休息一下，后面几天接着干。】
    秦柠看着手机屏幕，不知怎么就笑了出来。
    秦书语在一旁看着秦柠本来不悦的面色，回了几条消息就变得缓和，甚至唇角还带了弧度，不禁问道：“小柠，谈恋爱了？”
    “没有啊。”秦柠收了手机，面色恢复平淡。
    后面连续一两周，秦柠都没再收到洛蝶莹的消息，洛蝶莹总是这样来去无踪的，前一天还在和她你侬我侬，后面就可能连续一个月都没有交集，秦柠已经习惯了。
    也许在洛蝶莹的心里，她俩的关系比秦柠认为的还要淡一些，除了床上交流，其他都是不必要的。
    若在往常，秦柠也不会失落，但这个月，有所不同。
    她的生日就在这个月。
    这小东西，一句祝福都没有？秦柠眯眼盯着毫无反应的聊天框，忍不住勾唇对自己露出个讥讽的笑。
    秦柠啊秦柠，你是不是要的太多了？人家随便逢场作戏几句，你真的开始期待了？
    其他人的礼物陆陆续续收到了许多，有陈陈寄的鲜花、陶馨挑的挂在包包上的玩偶，还有各种合作伙伴送的品牌护肤品。
    秦柠收到这些自然是开心的，可她收到的越多，就越感觉落寞——她最想收的那个人，今年却把她忘记了。
    是故意吗？明明两年前是记得的。秦柠回忆起两年前的场景，洛蝶莹扑在她怀里撒娇，求着她要合照，还把两人的社交账号换了几天情头，特别的小儿科，秦柠配合了几天就又换回原来的了。
    后来，洛蝶莹去参加艺术展，还给她带了纪念品。
    秦柠看着抽屉里那珐琅质地的蝴蝶花卉书签，修长的指腹摩挲着。虽然不贵，可秦柠很中意这个礼物，因为这代表洛蝶莹出去会想着她。
    而现在，洛蝶莹不想她了。
    明明是值得高兴的日子，秦柠却忽得提不起劲来，一个人坐在旋转椅上发呆。
    门被推开，秦殊越走了进来：“今天是你生日，也就是我的母难日，你有什么表示吗？”
    秦柠本就心情不好，语气也好不起来：“我可没求着你生下我。”如果可以，她更希望自己永远不要被秦殊越生下来。
    不过秦柠知道，秦殊越口中的话向来是半真半假，听十分信个三分都多了，所以她今天来估计也不是真来讨债的。
    果然，见没逗乐秦柠，秦殊越叹了口气，从手袋里拿出张银行卡，推到秦柠面前。
    “你生日，妈妈没什么能给的，妈妈所有的积蓄都在这里面了，不多，但能应急。”
    秦柠一听，坐直了身体，把那张卡拿在手里：“你都给我了，自己怎么办？”秦殊越总是想一出是一出，秦柠脑子都反应不过来。
    “你生病了？检查身体了没？医生怎么说？”秦柠忽然心一禁。
    “没有的事，就是觉得自己虽然生了你，却好像从来没有管过你。”秦殊越走出去，再进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个蛋糕，还是秦柠最喜欢的冰淇淋口味。
    秦殊越为秦柠插上蜡烛，用打火机点燃，烛光下，她那张风韵犹存的脸十分生动：“生日快乐，我的女儿。从小到大，你一直都没让我操过心，你是秦家的骄傲，我却总是给你拖后腿。”

 第42章

    “妈。”秦柠不知道该说什么，其实她从来没有怪过秦殊越，说到底，秦殊越再不靠谱，秦柠这么好的出身也是她给的。
    再怎么说，她也从来没有想过推卸掉自己身上的责任。从小，她就是把秦家荣耀挂在身上的。秦家好，她秦柠就好。秦家不止是那个空壳子公司，也包括秦殊越、秦书语，秦家的每一个人，在秦柠心中，一向都是排在自己之前的。
    只不过现在，她同时也把自己排到了前面，也想把自己的人生过好。
    可秦柠从来不擅长煽情，尤其是对着秦殊越，总觉得宁愿多点事，而不是通过肉麻的话来表达。
    “谢谢。”秦柠道。
    这还是这么多年，她妈妈给她过生日。向来现实主义，见钱眼开的秦殊越把全部积蓄给了她。这会是她最难忘的一个生日。
    “快许愿吧。”秦殊越催促道。
    许什么愿好呢？秦柠闭上眼睛，脑袋里却一片空白。
    她真的很少许愿，因为从小到大，不需要许愿，她就什么都有了。
    秦家破产之后，不管她许什么愿，都没有实现过。
    所以她觉得许愿是无用的。求老天爷不如求自己。
    可是……秦柠的眼前浮现出洛蝶莹站在车前，学着她的样子抽烟的模样。
    有一个人，她自己也求不来。
    那么，可以求求老天吗？
    不知什么时候起，秦柠的愿望，早已经从挽救秦氏，变成了洛蝶莹。
    只要一个洛蝶莹，别的什么都不要，可以吗？
    如果能够幸福的话，这是秦柠唯一能想到的道路。
    作者有话说：
    洛总：追妻路上忘记老婆生日怎么办？
    作者君：没救了，拉去太平间吧
    第51章 生理喜欢
    晚上的时候，秦柠又收到个蛋糕。是黑天鹅款式，黑色的羽毛和修长的脖颈是由黑巧克力做成，头顶上还戴着银质皇冠。
    蛋糕没有署名，快递小姐也不知道是谁送来的。秦柠当然也知道不会是公司的人送的，因为秦殊越刚当着众人的面送过来一个蛋糕。
    坐在沙发上抽雪茄的秦殊越走过来，端详着蛋糕，笑得玩味：“黑天鹅，代表一生一世一双人，忠贞不渝的爱情。送你蛋糕的这人，喜欢你啊。”
    秦柠一头雾水，知道她公司地址的人并不多，就连顾拾曾和她一起创业，都不见得知道她新搬的地方。
    “会是谁送的呢？”秦殊越像是在问秦柠，又像是八卦地自言自语。
    秦柠想，洛蝶莹，是知道她公司地址的。
    最开始是，网络上总在玩秋天的第一杯奶茶的梗，她问洛蝶莹想喝什么，洛蝶莹却说她帮她点。从那以后，洛蝶莹便知道了她公司的具体地址和楼层。
    可是最近，洛蝶莹像消失了一样。都快半个月了。
    秦柠给蛋糕拍了个照，发给洛蝶莹：【真奇怪，有人给我定了个蛋糕，却没留名字。】
    洛蝶莹那边过了许久，倒是回了，反应出乎秦柠意料：【那很好啊。】
    不是洛蝶莹送的？
    秦柠感觉一阵落寞，随即又笑了笑——是她自作多情了，怎么会是洛蝶莹送的。
    送走秦殊越，秦柠又办了会儿公，电脑突然弹出来个聊天框：【秦小姐，收到我的蛋糕了吗？】
    那是个叫余小草的小姑娘，艺术装置公司的业务员，才刚毕业，胆子挺大，展会的时候拿过她的名片。
    哦对了，秦柠的名片上，正好写有她公司的地址，余小草应该就是这样把蛋糕送过来的。
    秦柠回答：【太破费了，为什么要送我蛋糕？】
    余小草：【今天不是你的生日吗？】
    秦柠：【你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的生日？】
    余小草：【你的社交平台账号里写了。】
    秦柠一愣，虽说她的账号信息全网都是公开的，但她又不是明星，有人如此细心地调查她还是挺奇怪的。
    秦柠：【哦，你的生日是什么时候？可以给我一个地址和电话号码，我到时候送你。】
    余小草：【你现在就可以送我！】
    秦柠不解：【嗯？】
    余小草：【我在你的公司楼底下，我能有幸请你吃个晚饭吗？秦小姐。】
    这桥段简直像电视剧里的，秦柠走到窗边，果然看到一个穿着短袖t恤阔腿裤的短发姑娘在路边，朝着她公司窗户的方向招手。
    若是在以前上学的时候，秦柠必然不会多看这人一眼，甚至还会关上窗子，求个清净。
    可不知是出于收到黑天鹅蛋糕的感谢，还是年上者对年下者的包容，亦或只是因为洛蝶莹的冷淡，秦柠觉得和余小草一起出去吃饭这提议不错。
    她难道就不能换个人接触吗？生活里难道就只能有洛蝶莹一个人？
    秦柠关了电脑，下楼见余小草。
    余小草本来站在路边，一见到秦柠来，马上就扑了过来，将秦柠抱住，又牵起她的手：“秦姐姐，你好香啊。”
    秦柠有些无奈，年轻人果然是有活力，她挣都挣不脱，索性任由余小草牵着。
    秦柠date的经验丰富，哪怕只是网聊过几句的人，她也能相处得如多年好友一般，让人如沐春风。所以和余小草这种逢场作戏，对她来说小菜一碟。
    她今晚是真的想换个女伴换换心情。
    走出这一步，就能够更平常心地看待她和洛蝶莹的关系了吧。
    而余小草显然没有什么约会经验，她的热情发自肺腑，看到秦柠不推却，便认为秦柠接受了她的喜欢。
    她从展会上的交谈起，就深深地喜欢上了这个比自己年长的、看上去有许多故事的、高贵却又不羁的女人。她发了疯般的想见她。
    余小草带着秦柠坐地铁，十几分钟后，两人出现在一家烟火气颇为浓烈的湘菜馆前。
    两人一落座，余小草便拿起菜单点了单，一副主人姿态，秦柠便由她点。
    “我是湘城来的，这里的菜非常地道，我知道那几样好吃。”
    “嗯，你点吧。”秦柠喝了口茶。
    两百多块的家常菜，经济又实惠，秦柠很久没有在这种饭馆吃饭的经历了。
    秦柠只是感受着这里热闹的氛围，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余小草则像是和人相亲一样，把家门情况都报了出来。
    原来她是一个孤儿，从小跟着姥姥长大，很小就出来打工，一个月就四五千块的工资。
    秦柠想着，小姑娘做了功课，带她出来吃好吃的，还给她买了生日蛋糕，她得还了这人情。谁知她一个职场老油条，买单竟然没抢过小姑娘。二百多块钱，余小草眼睛都不眨就付了。
    “跟我出来，哪儿能让你付钱。”余小草拍拍胸脯。
    那黑天鹅蛋糕，也不便宜吧，加上这顿饭，500一定有了。
    秦柠觉得稀奇，她这辈子竟然也能被小姑娘养了。但是很不幸，余小草和她撞号了，她们在关系里的定位都是主动方。
    不过即使不撞号，秦柠对这没有妈妈的小姑娘，也没有别的想法——她如果欺骗人家，伤害人家，实在于心不忍。
    吃完饭，余小草拉着她在老街上走着。长长的台阶，她们就那样在路灯下爬。
    秦柠牵着余小草的手，明明很暖，心里却像有块地方，一直空落落的。
    刮风了，冷飕飕的，吹得树叶乱颤。
    余小草突然转过身，环住秦柠的腰身：“姐姐，我对你好像是生理性喜欢。”
    秦柠僵硬着身子，把头别到一边：“小孩子家家，知道什么是生理性喜欢么？”
    “你好像不喜欢被我抱。你能转过来吗？你抱抱我。”
    “不能。”酒足饭饱，吹了会儿冷风，秦柠的脑袋这时候好像突然清醒过来，觉得自己是疯了才会跟个不认识的小姑娘在这里抱来抱去。
    “唉，好吧。你是有喜欢的人了吗？”余小草依依不舍地送了手。
    秦柠低头在手机软件上打车，嗯了一声：“不是女友。”
    “不是女友，只是date对象？”余小草的眼睛放光了。
    “你还是不知道为好，我不想带坏小孩子。”
    “那你和她分开后，可以和我date吗？”余小草上前一步，紧紧握住秦柠的手，“我可以排队吗？”
    “不能。”秦柠冷漠地松了手。
    没人能和洛蝶莹比。
    秦柠今晚出来的唯一收获，就是让这个念头在她心里越发清晰。
    回去后，秦柠又收到列安安的祝福，还有她的求助。
    “我最近啊，在装修新房，你帮我设计设计呗。”
    秦柠从前也是辅修过建筑，对室内装饰设计颇有研究：“行啊，你把你家的平面图发给我。”
    “我妈还给我准备了间婴儿房？我说难道我只生一个吗？笑死，我一个都不生。”
    “哈哈。”秦柠听到列安安又恢复之前的古灵精怪，感到由衷的开心。

 第43章

    真好，大家的生活都回到了正轨，在快乐地进行下去呢。
    她和洛蝶莹，原本也是两条平行轨道上的人吧，本就不应该有交集。
    作者有话说：
    爱情要有参照物
    第52章 语言魔咒
    秦柠住处的街道外，一辆孤零零的黑色豪车停在路灯下，似乎已经在那里停了很久。
    洛蝶莹半开着车窗，夹了细烟的手伸出窗外，盯着不远处楼房的某层。
    坐在副驾驶位的苏静抱着包，一副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开口的模样。
    她们刚从隔壁市回来，下午和一个重要客户进行了洽谈。项目谈得很顺利，对方还热情地提出要招待她们吃完饭，可一向高情商、高配合度的洛蝶莹像是有什么事很着急，破天荒地没有答应甲方的要求，自己开车连夜往回赶。
    苏静惦记着孩子，也想早点回来，便搭了洛蝶莹的顺风车。一路上堵的很，洛蝶莹不断刹车提速，弄得苏静都有点晕车。
    不过她也没敢说什么，今天的洛蝶莹看起来心情很糟糕。
    洛蝶莹就是这样，表面温和柔弱好说话，其实性情疏离阴晴不定，那张笑面之下对任何人，哪怕是父母，都有深深的一层隔阂，只有极少数被她认定的人能够进入。
    上次被洛蝶莹带去小苹果满月宴的秦总算一个，苏静想。
    不，也许是唯一一个。
    苏静猜想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洛蝶莹赶着回来见秦柠。可是洛蝶莹三小时前就到了，将车停到了秦柠公司的门口，却眼睁睁地看着秦柠跟一个衣着朴素的毛头丫头走了。
    洛蝶莹载着她，跟着去了秦柠和小丫头吃饭的湘菜馆，那味道香得苏静肚子都咕咕叫了起来，洛蝶莹也不下去吃饭。
    接着，她们有看到秦柠和那小丫头在台阶上拥抱，苏静几乎立马把目光转向洛蝶莹，可洛蝶莹表情没什么波动，手仍随意地搭在方向盘上，淡淡的。
    这算是……当场捉奸？苏静觉得自己窥见了不得了的东西。
    洛蝶莹没有气得掉头就走，而是继续开着车，默默地跟着秦柠的车到了秦柠住处底下。
    便有了眼前这副画面——洛蝶莹点着烟，昏黄的路灯镀在她的脸上犹如静谧的油画，有种旧电影的质感。
    可真好看啊。这么好看的人，爱人却背着她和其他人拥抱。
    在苏静看来，秦柠的眼光可真不怎么样，今晚那小丫头片子，谁来看都比不过洛蝶莹。
    差远了。
    不提相貌，洛蝶莹家世好，专业能力、谈判能力都是一流，秦柠不过是个落魄千金，哪儿来的底气辜负她？
    苏静实在看不过去了，虽然她对秦柠的印象挺好的，但毕竟洛家才是给她发工资的人，远近亲疏她还是分得清。
    她忍不住开口：“洛总，既然来了，为什么不去找秦总？”
    洛蝶莹愣了一下，似乎是在思考苏静话语里的意思。她垂眸，长睫轻扫，说的却是另一个话题：“静姐，你抽烟吗？”
    “以前工作压力大会抽，自从怀了小苹果，就不抽了。”
    “这款爆珠烟是柑橘味儿的，你闻闻，香不香？”洛蝶莹把烟凑到苏静面前让她闻。
    “这种柑橘爆珠烟挺平常，也不贵，如果洛总喜欢，我送您几条更好的。”苏静倒是觉得稀松平常。
    “这款挺好，”洛蝶莹又望向窗外，不知道在看什么，声音渐渐低下去，“她最喜欢这款。”
    “她？谁？秦柠总吗？”
    “嗯，今天是她的生日，我没有送她礼物，也没有给她祝福。”
    洛蝶莹的声音里并没有担忧，也没有愧疚，苏静拿不准她到底在想什么。
    洛蝶莹总是这样，在公司开会时也是，看她的想法总像从雾里看花，哪怕她用嘴说出来，大家都不能完全确定那是不是她的真实想法。
    或许洛蝶莹早就想和秦柠分开了，所以才故意在秦柠生日当天没有表示，正好秦柠这边也有了新人，洛蝶莹可以顺水推舟，甚至把过错方推到秦柠身上？
    还是说，洛蝶莹不想和秦柠彻底断掉，但也不想给秦柠明面上的身份，她害怕秦柠当真，索性生日当天隐身，让秦柠端正心态，领会她的言外之意？
    可如果是这样，为什么洛蝶莹看起来，这么的……落寞？
    就好像孤独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梦寐以求的东西就在眼前，却无法伸出手抓住？
    苏静脑袋里一团乱麻，她在公司时，甚至会用树状图列出洛蝶莹意图的所有可能性，标出每一种的概率和应对措施，不止是有plana、planb，甚至有planz。
    可这次，任何的方案，都指向同一个人。
    秦柠。
    无非是劝洛蝶莹放手，或是不放手。
    洛蝶莹真肯放手吗？
    苏静斟酌着开口：“需不需要我向秦总解释一下，我们今天出差太忙了，没顾得上她生日，改天会向她补生日礼物，并约她吃个饭，您看怎么样？”
    洛蝶莹的目光盯着那楼层的灯光，手指在香烟上无意识地刮擦几下。苏静敢打包票，那是秦柠从未看见过的眼神。
    “不用了。”过了很久，洛蝶莹道。
    如果说几年前她对秦柠的忽冷忽热是吸引秦柠注意的手段，现在则更像是自我的逃避。
    秦柠说的没错，考虑未来的人，其实从来都是洛蝶莹自己。
    她亲手把秦柠的信任弄丢了。就因为她的犹豫，她的不坚定。她，对未来的恐惧。
    每个人都有恐惧，所有人都在恐惧的驱动下，变得面目全非，甚至推开自己梦寐已久的东西。
    洛蝶莹想到秦柠和其他人在台阶上的那个拥抱。
    秦柠身边围绕了好多好多的人，她不是不知道，也不是不在意。她只是不希望自己去在意，一想到秦柠，她就莫名的烦躁。现在想来，她烦的并不是秦柠，而是逐渐深陷其中的自己。
    洛蝶莹靠在车座上，忽然笑了起来，那笑越来越剧烈，甚至笑出了眼泪，让苏静觉得瘆得慌。
    “我之前觉得，秦柠是个对感情悲观理性的人。”
    “我现在才发现，原来悲观的是我，秦柠她很勇敢，她从来没有停下过对爱的追求，哪怕是尝试和不同的人约会，都是在寻求幸福的可能性。”
    秦柠，你知道吗？原来真正的悲观，是看到幸福依然刹住脚步。
    纵使我知道，和你拥抱的那一秒，你便会将世界上绝无仅有的、满腔的爱意注入我的胸怀，我依然怕在幸福里溺死。
    我只有无动于衷地，任你这条汹涌的河流从我身边经过，再慢慢干涸。
    “我害怕，给不了她想要的。”
    “我害怕，一旦她发现，其实她要的东西我这里从来都没有，她会走。”洛蝶莹用纤长的手指捂住眼睛，滚烫的泪珠从指缝滑落，纤瘦的肩膀抖动，泣不成声。
    苏静这才明白，为什么洛蝶莹从来不愿意在她人面前，说自己有多喜欢秦柠。
    语言就是魔咒，给自己的心理暗示越多，越会深陷其中，便再也分不清真情假意，只一头扎进去。
    可是，纵使洛蝶莹逃避得这样辛苦，终究不能对自己的心撒谎。
    people don't have to say i love you to say i love you.
    作者有话说：
    冷知识：大脑无法识别否定词。
    洛蝶莹不在意秦柠=洛蝶莹超在意！
    第53章 粉钻
    让秦柠快乐是一件很简单的事。生日过后，她转头就忘记了洛蝶莹带来的失落感，拍了张陶馨送的玩偶发朋友圈。
    龇牙咧嘴的兔子，一改寻常设计里的温顺好欺负的形象，反而像个小恶魔。
    这条朋友圈收获了一众亲朋好友的点赞，安迪在底下评论：【好可爱的兔子，能送我一只吗？】
    秦柠没有回复。
    安迪的聊天框很快弹出来：【秦柠，你又不礼貌了，我评论你朋友圈怎么不回复我？】
    秦柠真是哭笑不得，安迪这孩子，就像完全不懂得人情世故的小动物，听不懂人的潜台词，不知道沉默也是一种拒绝，有种刨根问底的可爱。
    秦柠回复：【那是我朋友送我的，送你不太好。】
    秦柠也没说是哪里不好，可以是送人二手物品显得不礼貌，也可以是把朋友的东西转送给他人，朋友会生气。总之怎么解释都好，语言的艺术，安迪能够看到任何她想看到的意思。
    说完，秦柠又补了一句：【你生日的时候我送你一只。】
    没想到安迪激动地发了句语音过来：“秦柠！你怎么知道我要过生日了？上次我和你说你和我一个星座，没想到你还记得！你真好！”
    秦柠：“……”
    她还真不记得。
    她就是随口这么一说，谁知道还真歪打正着了。
    但安迪这小朋友，秦柠还挺有好感的，一来是她喜欢和这种天真无邪、没有心眼的人打交道，二来她也希望和安妮有更多的业务往来，对他们俩示好没坏处。

 第44章

    秦柠在官网挑了一只笑得很开心的、快乐的小兔送给安迪，希望这个本就有赤子之心的女孩在以后的日子里也能天天开心。
    买完兔子玩偶，秦柠笑着舒了口气——有陪伴着她的至亲，有挂念着她的朋友，甚至有数面之缘就向她释放善意的工作上认识的小朋友，她还有什么不满足呢？
    思及此，秦柠想起过几天便是洛蝶莹和她相识四周年纪念日，顺手又下单了一台运动相机给洛蝶莹。
    就当，她是个慷慨大方的床伴好了。没别的多余的意思。
    洛蝶莹确实是人间蒸发了，秦柠倒也不急着找她说话，只是每天开完会会看一眼快递轨迹，计算着什么时候能送到洛蝶莹手里。
    说来也奇怪，被洛蝶莹忽视时，秦柠的心里像被堵了一块。可给洛蝶莹挑选礼物时，那块堵住的石头被挪开了，心情反而雀跃起来。
    也许比起索取、获得，秦柠潜意识里更加享受给予、分享。
    礼物送达的前一天，洛蝶莹主动给秦柠发了消息，收到消息的秦柠以为自己看错了，眨了眨眼。
    也在意料之中，每次两人之间的热情莫名冷却，秦柠总是潜水装死的那个，而洛蝶莹总是破冰的那个。
    秦柠爱主动，但没话找话在她看来特别尴尬，宁可是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也不能叫死要面子活受罪，在洛蝶莹面前她可以放下一切的面子，可若是洛蝶莹不想要，秦柠绝不会硬塞。
    可每当这个时候，秦柠也会有种隐秘的胜利感，那胜利不在于她在和洛蝶莹的双方较劲上胜了，而在于她能够得出结论——目前她是洛蝶莹身边众多女嘉宾的天花板。
    陈陈总劝她：“水龙头忽冷忽热就是有人在和你共用，人对你忽冷忽热就是有其他女朋友在陪，这道理你不懂吗？海王秦柠？这不是你从前对别人的招数？”
    秦柠只笑：“我可不用这招数。”
    陈陈：“是是是，你对谁的消息都是秒回，跟客服似的，那叫一个滴水不漏。如果你想脚踏几条船，绝不会叫任何一个人发现彼此的存在。哦对了，那叫什么来着，爱心轰炸。”
    “你越说越邪门了，轰炸都来了。”
    “你们这策略，我也懂，反其道而行之呗。轰炸对方久了，对方就掉以轻心，你们就正好腾出空去泡别人了，对方还可放心，觉得你这么粘人，一颗心都挂在她身上，哪儿有空去撩别人。”
    “陈陈，理论大师，快把你这些结论出书吧，记得给我分成稿费。”
    “包的。”
    陈陈对她的揣测纯粹是子虚乌有，但对洛蝶莹的分析，秦柠觉得有几分道理。
    不过秦柠见惯了秦殊越身边的狂蜂乱蝶，对争风吃醋敬而远之，她对自己的价值有绝对的自信，只要洛蝶莹脑子没坏掉，就不可能选别人不选她。
    怕就怕洛蝶莹脑子坏掉了，秦柠在现实主义者和利己主义者前面没输过，却唯独害怕理想主义与浪漫主义者。
    万一洛蝶莹遇到了真正的爱情呢？万一洛蝶莹早她一步，遇到了彼此真心相爱的人，没空和她进行食之无味的消遣了？
    秦柠会感到害怕。洛蝶莹当年对霍灵路，是真正的爱情吗？
    她可以做个知情识趣、体贴入微的伴侣，也可以做事业上优秀的助力，但无法成为天赐的爱人。前者可以努力，后者看命。
    秦柠忍不住想，洛蝶莹收到了快递发出提醒吗？她是因为收到了快递提醒，不得已过来道谢，还是真的因为想她？
    die：【天气好冷。一下子降温十多度。】
    后面还附带了一张照片，洛蝶莹换上了白色针织的高领羊毛衫，领口把下巴都遮住了，玉葱般的手指从长长的袖子底下伸出来两三个根，小脸透着粉红。
    每次都这样，装傻发照片勾引她。
    秦柠双指滑动把照片放大，隔着屏幕摸了摸洛蝶莹的脸蛋儿，长按将照片保存到相册里。
    秦柠：【宝贝儿真好看，想亲。】
    洛蝶莹那边被秦柠惯常的轻佻油腻逼急了：【重点是毛衣链儿！毛衣链儿！那是我新得的南非粉钻注意看！】
    秦柠：【哦，注意不了。】
    die：【花大价钱挑的，肉疼。】
    秦柠：【人好看，披麻袋都好看。】
    die：【那不行，必须是毛衣链儿好看，不然我不亏本了？】
    秦柠隔着屏幕肆无忌惮：【你脱光更好看。】
    die：【你脱光呢？】
    秦柠：【溜了。】
    die：【哼哼，所以吧，还是穿毛衣戴毛衣链儿更好看。】
    秦柠：【衣着首饰显示你的品味，脱了显示你的身材，如果要两者同时欣赏到，最好是从有到无的一个完整过程最好。】
    洛蝶莹气得牙痒痒：【秦柠，如果这些流氓话换个人说，我真的会把她拉黑。】
    打了会儿嘴炮，秦柠心情都爽了许多，嘴角不自觉带上笑意，连助理都看出来了。
    但没两秒，秦柠的笑容就定在了脸上，因为她看到洛蝶莹发了句：【我把这粉钻打成戒指，你戴好不好？】
    作者有话说：
    微信一响，军师白讲
    第54章 鸿门宴
    秦柠没往心里去，只是笑着：【别开玩笑。】
    几天后，秦柠收到了商会的邀请，请她周末去吃个晚宴。
    助理将请柬递给秦柠的时候，秦柠略微抬了抬眼睛——商会那帮老狐狸，终于开始注意她了。
    鸿门宴。
    在秦柠眼里，这红色的信封并不是请柬，而是战书。
    是圈子里那帮老资历给她的下马威，看她秦柠究竟敢不敢去。
    秦柠勾唇，真不知道她是该头疼，还是该高兴。头疼的是，跟那帮人打交道真的挺恶心的；高兴的是，这算不算对她如今单打独斗获得的成绩的认可？
    谁不知道她秦柠是秦家如今的当家的，秦家式微，人尽皆知。这两三年，商会都是刻意把秦柠排除在外，不带她玩儿的，现在想起她来了？
    “秦总，所以，您是去，还是不去？”助理犹疑地问道，“如果不去，我这就去帮你推……”推掉一词还没说完，秦柠便打断了她。
    “去，当然要去。我秦柠怕过什么？”秦柠扬唇，标志性的肆意妄为的笑。
    秦柠懒得开车，交给了司机，自己坐后面闭目养神。
    这宴会选的地方极偏远，说是政府新开发的产业区，实际上招商引资都还没进行完全。地方偏，自然就便宜。
    很符合那帮人表面冠冕堂皇，实则扣扣搜搜，吃点亏就要跳脚的形象。但秦柠懒得拆穿，毕竟是人家的地盘，先观望观望对方的意图是什么。
    坐了好半天还没到，秦柠翻看了会儿工作消息，开始刷朋友圈。前几天她发了公司在市中心建成的大型艺术装置，有许多人点赞。
    最新一个点赞人是，顾拾。
    秦柠看到那个赞，心里莫名咯噔了一下：倒是很久没有见到顾拾了，今天她会在场吗？
    人的记忆也真是奇怪，明明从前关系好到睡一张床、黏在一起形影不离的人，彻底分开后，连想起她的次数都很少了。
    是人都如此，还是秦柠更为薄情呢？秦柠不知道。
    秦家是建筑行业出身，所谓的建筑，是最传统的设计、施工、监理、勘察、园林、市政、水利等一系列的工程，而非之前炒的如火如荼、而后崩塌于泡沫的房地产。现在的艺术装置也是越做越大，算是捡起了老本行。
    这还是秦殊越给秦柠的熏陶，别看秦殊越看起来娇生惯养，秦殊越是正儿八经土木工程科班出身，在一线工地画过图，参与过桥梁设计的。而秦柠主修科目是计算机，秦殊越总是调侃：还是我们工程人负责，出点问题都人命关天，而互联网到处是bug，补完东墙补西墙。秦柠无力反驳。
    反倒是年纪越大，秦柠越能够理解传统行业人的踏实负责，能够安下心去做实业的企业家，是非常可敬的。现在她所做的事，算是把她的所长和家族资源相结合，至于选择艺术这个方向……
    那是洛蝶莹喜欢的，是专属于秦柠个人的一点私心。
    事实证明，人只要一直做自己喜欢的事，爱自己所爱的人，人生便只赚不赔。就算什么都没有，秦柠依然能够翻身。
    司机给秦柠开了门，秦柠踩着高跟鞋下车，一下车便看到洛氏和凝蝶协同办展的广告，布满了新园区。楼上的巨幕，空地上的背景墙，甚至是路灯上的logo，都是她们的。
    秦柠进去的时候，座位已经坐满了，大家甚至已经吃上了，都用一种“你来晚了”的眼神看着秦柠。
    秦柠倒也不感觉局促，找了个边上的空位，放下包，也开始吃面前的西餐。
    芝麻叶裹培根，那芝麻叶入口又苦又酸又涩，不知道是谁在爱吃。秦柠吃了几口，便弃之一旁。
    为首的林女士操着一口大洋彼岸的强调：“新来的朋友，秦小姐，您似乎不懂得尊重。”

 第45章

    秦柠不解，眉毛轻挑：“您误会了。”
    “这是鄙人组织的聚会，目的是为了商会成员进行资源整合，互相熟悉。可秦小姐进来后连照顾都不打，未免太不把我放在眼里。”
    “ok，那我向您打个招呼，如果您非要的话。”秦柠搁下刀叉，微笑着说了句“你好”。
    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惹得底下的人啧啧称奇。早知道秦家大小姐是个不好惹的，没想到见了真人目中无人至此，连商会林会长的面子都不给。
    可秦柠看上去，并不是如此无礼的人，她目光坦荡真诚，并没有半分阴阳怪气，所说的话也没有和林会长置气的感觉。
    就好像是真的察觉到了自己的疏忽，既然人家想听，那就补个招呼好咯。这种自然而然的友好的反应和逻辑。
    众人不禁感慨——这得是从小到大活得多么容易，才养成这种举重若轻的性子。
    林会长却气得连话都说不利索：“秦小姐，这餐位费贵司一分钱没出，您来了就旁若无人的吃起来，把我们置于何地？”
    “不是您邀请的吗？我以为我是您的客人。”秦柠咽了口牛排。
    “秦小姐，您这么说，就有点不知感恩了。林会长是听闻您在港岛，特意安排的您的位置。这是林会长的主场”身边的薛总看不下去了，提点秦柠，“喧宾夺主就不好了。”
    “是啊，毕竟寄人篱下，在商会的地盘，都要仰仗着林会长做生意。”刘总也在底下嘀咕。
    “喧宾夺主，寄人篱下，”秦柠回味了一遍这两个词，指着外面的海报，“我还以为这里是我的主场呢。林会长刚搬过来？怎么也没弄块大的招牌？‘港岛商会’，再怎么也应该大过我们秦氏，这才不会让人看错主宾啊。”
    秦柠笑了起来，可周围没有一个人符合，都碍于林会长的面子，对秦柠投来不赞同的眼神。
    “开个玩笑。”秦柠的笑意也收敛起来，眸子里泛着冷意，“林雪莲，我们秦家的亿万资产，够不够我来吃你这顿饭呢？”
    林会长的脸色忽然煞白。
    秦柠不是秦殊越，她不傻，秦氏当年的事，她一直在调查。
    秦殊越再不靠谱，也不可能干出亏空公司，弄得破产，把员工全部遣散的事来。
    在众多线索里，秦柠锁定了商会会长，林雪莲女士。
    为了坑秦家，此人可是制订了详细的商战套路。
    经秦柠推测，林雪莲的计划分为几个阶段实施。
    首先是前期布局。
    商会会长林雪莲以“行业互助”名义，成立空壳投资公司。秦氏是她当时锁定的目标企业。然后，她通过第三方渠道，散布行业的利好假消息。
    接着，林雪莲安排掮客接触秦氏的高管，承诺提供低息贷款和政府采购渠道。
    林雪莲设置了重重债务陷阱，分多期向秦氏放贷——先是正常放款获取信任，然后要求抵押核心资产，最后突然提高利率并缩短周期。
    同时，她还收买了秦氏之前的财务总监做虚假盈利报表，买通了审计机构出具无保留意见，并通过关联企业，和秦殊越签订了对赌协议。
    万事俱备，只差收网。林雪莲利用媒体曝光秦氏财务造假，联合银行发起突击审计，并启动对赌协议条款，要求溢价回购，还通过法院拍卖获得抵押资产关键点。
    这所有的操作，都通过不同白手套完成资金流水，经过离岸账户洗白，最终以不良资产处置方式接盘。
    秦柠在北欧两年，每天泡在金融书里，为的就是把自己不懂的东西补回来。哪怕是卧薪尝胆，脱一层皮，她也不会放任自己痴傻呆聋。
    林雪莲这个套路结合了金融杠杆、信息战和法律漏洞，整个过程只用了18个月不到。
    “我听不明白你在说什么，秦柠，我恳求你懂一懂尊重。你对我完全是构陷！”林会长气得脸都红了。
    “来这里之前，其实我也不敢确认我的猜测，直到，我看到了在场的各位。”
    “刘阿姨，薛阿姨，如果我记得没错，二位应该是秦氏的肱骨旧臣吧，”
    “为何秦氏破产后，身为原管理团队的您们，会集体进入商会关联企业任职呢？”秦柠的目光宛如一把利刃，直直往人心口插。
    作者有话说：
    秦总帅呆
    第55章 困兽犹斗
    秦柠一番言论过后，全场鸦雀无声。
    生意场上的人大多会顾及些颜面，昨天互相捅刀子，转头就称姐道妹再正常不过，她们管这就做允许关系处于灰色地带，是社会化程度高的体现。
    狗屎。秦柠心里只想骂这两个字。
    正要拿着包走人，大门突然被推开了，短发西装的女人站在那里，一脸震惊地看着秦柠。
    “顾小姐来了。”刘总转移话题，欢迎顾拾。
    秦柠头也不回地往外走，与视线跟着她转的顾拾擦肩而过。
    掀桌子就掀桌子了，那咋了？秦柠打一开始进来，就没想跟这群人假意迎合下去。
    她之所以这么敢，也是这些年追踪资金流向，终于取得了关键性的进展。
    三个小时前，秦柠接到了一通电话，是秦柠聘请的专业财务侦探。
    “秦总，出来了吗？”对方怕她还在宴会上，声音压得很低。
    “说。”
    “我已查清了林氏所有的关联账户，尤其是离岸公司、空壳公司的资金流动。依照您的要求，重点关注了当年的贷款合同、对赌协议、审计报告中的造假痕迹。”
    “还有吗？”
    “您安插在秦氏老人公司里的员工，就小樊、小贺她们，也通过录音、邮件、银行转账记录，锁定了被收买的财务总监、审计机构。我已设局，让内鬼反水，制造假消息，诱使其暴露。”
    “您的猜测没错，刘总、薛总，确实是林会长的内鬼。”
    “知道了。”多年阴雨密布的天终于拨云见日，秦柠的声音却没什么起伏，只是深深地呼了一口气。
    晚上，秦柠拨通了顾拾的电话。
    顾拾显得非常意外：“我还以为你这辈子不会主动联系我了。”
    “你是商会成员？”秦柠话不多说，开门见山。
    “你想做什么？”顾拾和秦柠都是单刀直入的风格，几乎立马察觉秦柠的意图。
    “帮我挖掘林会长的黑料。调查她过往的商业行为，欺诈、行贿、洗钱，什么都好。”
    “秦大小姐，你太看得起我了。你真的认为，我能帮你办到这些？”
    秦柠没与她多周旋，顾拾最了解她是如何挨过那段黑暗的日子，顾拾会帮她的。
    “我会寻找其他受害者，找机会联合起诉。警方那边，不会暴露你的证人身份，同时，我许诺你应得的酬劳。”
    顾拾叹了口气：“秦柠，我怎么可能要你的酬劳？”
    秦柠没再说话，挂了电话。
    顾拾的效率比秦柠预想的还高，两个月后，她便收到了顾拾寄来的硬盘，里面有林雪莲向重点官员行贿一千万的证据。
    太久不和顾拾做搭档，差点忘了她从来都是个下手果决狠辣的对手，没有年轻女孩身上常有的胆怯和犹豫，反而经验老辣得像个中年人。
    也许是从小的家庭经历，顾氏的血雨腥风，让她从来不顾什么道德伦常，只要有能撬得动她的利益。
    但秦柠的支票，又被顾拾退了回来。
    顾拾给她发消息：【你知道我想要的酬劳是什么？】
    秦柠也不打太极：【别的我给不了。】
    事情终于进入法律反击阶段，秦柠现阶段最大的愿望，就是能把林雪莲送进监狱。
    洛蝶莹的电话突兀打来：“你准备告林雪莲？”
    “你怎么知道。”
    “林雪莲在法院有人脉，有人把你的诉讼压了下来。”
    洛氏当然也会有社会各界的人脉，法院的风声走漏给她是很正常的，秦柠刚问出口就后悔了。
    “那我就向更高一级检察院或纪委举报司法腐败。”这一层不行，她就告到上一层，一层一层往上告，她就不信法治社会，有人能这么无法无天。
    困兽之斗罢了，命不久矣。
    “嗯，我打电话是告诉你，别着急，我已经都处理好了。”
    “谢谢。”秦柠轻声。
    “不用这么疏远。”现在不是谈感情问题的时候，洛蝶莹体贴地挂了电话，
    出席法庭那天，秦柠穿了一身黑，雪白的脸庞下一双烈焰红唇，引得媒体闪光灯不停地拍。
    标题名为【状告商会会长诈骗行贿，秦氏长女卷土重来】的新闻，火速遍布所有金融、财经、政商媒体的头版头条。
    这些媒体无疑都是洛蝶莹请来的，她最擅长操纵舆情。通过媒体施压，迫使司法公正处理，便把所有人都架到了高处，要摔下来只能玉石俱焚。
    秦柠一身风衣显得干净利落，站在原告席前嗓音清晰：“我以合同诈骗、金融诈骗、职务侵占、行贿受贿等罪名，向经侦报案。林雪莲伪造审计报告、虚假贷款合同、非法操纵市场。”

 第46章

    “同时，我提出民事诉讼，起诉商会会长林雪莲及关联公司，要求撤销欺诈性合同，追回秦氏的抵押资产。申请财产保全，冻结其名下资产。”
    证据板上钉钉，林雪莲老一套的人脉后门根本没用，任何的辩解都是苍白，林氏企业很快变被查封。
    秦柠刚回公司，便在门口看到了陈陈送来的花篮。
    “听说商会马上换届，托你的福，这次要大换血。那林雪莲判了多少年来着？十年还是十五年？还有郭娇，薛之祺，盗取商业机密、从事金融犯罪，也分别是三年五年。”陈陈坐在总经办沙发上，嗑着瓜子，幸灾乐祸。
    “我不关心她们判了多少年，耽误我这么久，死有余辜。我只关心我的钱怎么拿回来，我去赎我的老宅。”
    “是得赎回来，那是你们家的根基。”陈陈连连点头。
    反向收购流程不算复杂，林雪莲低价收购秦家的资产，秦柠准备通过债权人会议或破产重整程序夺回。联合其他债权人，提出更优的重组方案。
    至于执行财产，只有等着法院强制执行，查封其房产、股权、海外资产。
    “那林雪莲狡猾得很，大小姐，你要当心她转移资产。我倒是有几个朋友，有过国际追债的经历，追过离岸资产。我到时候推你几个律师，去国际仲裁或外国法院，追讨林雪莲的海外隐匿资产。你放宽心，肯定跑不了她。”
    秦柠的重点倒是不在追债上：“这就又叫我大小姐了？”
    陈陈心虚的嘟囔：“我什么时候不叫你大小姐了？况且秦氏重回第一把交椅只是时间问题，我一直都很相信大小姐你的实力。”
    作者有话说：
    秦总手起刀落，林雪莲人抬走
    第56章 分离焦虑
    人事已尽，接下来只需要等待法院追回赔款，虽然事情绝对不会一帆风顺，但情况也比秦柠预计的要好太多了。
    秦柠只觉得长久笼罩在自己头顶的一片阴云被风吹去，连呼吸都顺畅了许多。
    洛蝶莹的消息恰到好处地弹出来，是一段视频，秦柠点开，瞬间被喜庆的氛围感染。
    金色红色交织的喜服，大红色的床单，满屋子的漂亮姑娘。
    秦柠拨了视频过去：“你在参加婚礼？”
    那边听上去很嘈杂，洛蝶莹走远了好几步，秦柠才能听到她说话的声音。
    “是啊，新娘出的题目可难了，在场的没人知道。”
    秦柠倒是知道婚礼接亲仪式时，新娘要出考题，答不上来就接不走人。现在这种游戏已经演变得很丰富，有藏鞋子的、解道具的、玩游戏的，以及答题的。
    当初她朋友元缨结婚，还做了题板，上面是一些猫咪的图案，让新娘辨认哪只才是她们共同养的猫，难得连主人本人都没认出来，特别搞笑。
    “什么题目啊？”
    “你事情处理完了？这么有耐心？”
    秦柠笑着点燃一支细烟，夹在食指和中指的中间，身体靠着办公桌：“我什么时候对你不耐心？”
    “好吧，”洛蝶莹抿唇笑笑，“考的是一些经济学术语，你来的话肯定能知道。”
    “那是我的拿手领域，不过，我要是把新娘接走了，岂不是会得罪满屋子的人？所以我不去，是明智之举。”
    洛蝶莹“啧”了一声：“你得不得罪其他人我不知道，你肯定得罪我了。”
    秦柠沉默了半晌，没有接话，洛蝶莹也似乎感觉自己的话越界了，有点尴尬。
    秦柠转移话题：“哎你说，那婚礼的时候，要真答不上来题，她还真就不嫁了？”
    “谁会那样，”洛蝶莹笑道，“答不上来就答不上来，新娘本人才是裁判，放水让她过呗，宠着她。”
    “哈哈，”秦柠低头，舔了舔嘴唇，话题转得生硬，“哎你明天有空吗？”
    这突然的发问让洛蝶莹也是一愣：“嗯……有的，怎么了？”
    “我开车带你出去玩玩儿呗，咱俩好久没一起散心了。”
    “好的呀。”
    洛蝶莹嘴上是答应了，结果第二天一直加班到晚上八点。秦柠到洛氏楼下等她下班，随便找了家路边饭馆坐下，结果洛蝶莹就来吃了个饭，话都没说几句，人又被电话催回了公司。
    “有好几个项目今晚得盯，陪不了你，明天再见吧。”洛蝶莹很抱歉地说。
    “总不能觉都不睡了吧，我等你下班。”秦柠本人也是亲力亲为、工作为先的性格，所以对洛蝶莹的突发状况非常理解。
    在她既往的认知里，事业和自我是绝对不可以放弃的两样东西，不论处于何种境况，都不要松懈，自食其力。这一点上，洛蝶莹和她很相同。
    洛蝶莹只是为难地亲了下她的脸颊：“你先休息吧，不用等我。”
    秦柠看着一桌子几乎没动的菜，只觉得好笑。
    她自己也懒得吃了，干脆坐那儿喝茶。
    老板和老板娘正在用方言吵架，秦柠没听太懂，只觉得是吴侬软语，大概就是洛蝶莹祖籍那地方的。
    吵着吵着，老板娘忽然看秦柠一眼，秦柠忙摆手：“我什么都没有听懂，您们继续。”求生欲极强，撇清关系的速度极快，都是职场上练就出来的功夫。
    老板娘放心地收回目光，老板却道：“听不懂没关系，嫁到我们那边就听得懂了。”
    秦柠：“？”
    倒也是个学语言的好方法。
    只是洛蝶莹，未必愿意当她这个老师。
    秦柠摇摇头，走出了饭馆，就近找了个星级酒店，正好能从窗户看到洛氏灯火通明的大楼。
    现在洛蝶莹成了个大忙人，她倒成了独守空房的闲人了。秦柠无奈一笑。
    秦柠拉上窗帘，房间陷入漆黑，她躺到床上，却并没有睡意。
    这还是她第一次这样心无旁骛地、全神贯注地等待洛蝶莹。仿佛这世界上再没有其他任何一件事需要她秦柠操心，只需要在这里等待而已。
    她很小的时候，曾经无休止地等待过秦殊越。秦殊越太忙了，经常几周不着家。秦柠就坐在书房，眼看着挂钟的指针，一圈一圈地转着，像循环。
    后来她就不再等了，因为她知道，没有人会来。
    no one is coming.
    可是今天，秦柠再次躺在这里等人，区别是，她知道她等的人一定会来，或迟或早。
    秦柠一方面很享受这种靠近洛蝶莹的温暖，一方面又对自己的状态有些警惕。她能够忍受和洛蝶莹分开的时间越来越短了，这难道是所谓的分离焦虑？
    心里总像有一件事悬而未决，心脏空落落地怎么也睡不着。没法真实地触碰到洛蝶莹的温度，仅仅靠思念和想象，对秦柠来说远远不够。
    秦柠发了个定位给洛蝶莹，还附带上了房间号，洛蝶莹兴许是忙，只回了个哭哭的表情。
    这晚，秦柠睡得很不安稳，一个梦接着一个梦，醒的时候头晕目眩，她甚至怀疑自己睡着了没有。
    打开手机，看到洛蝶莹凌晨发的晚安，估摸着洛蝶莹三点多结束，不忍打扰她，就在公司歇下了。
    秦柠起来办了会儿公，几小时后接到洛蝶莹的电话，洛蝶莹的声音听起来懒洋洋的，像是刚睡醒。
    “喂，突击检查，吃早餐了吗？”
    那声音很可爱，让秦柠很想隔空捏一下她的脸：“没有呢。”
    洛蝶莹听到了不想要的答案，嗔怪道：“为什么不吃，不吃早餐对胃不好，得胃病可就可怜了。”
    秦柠微微一笑，声音放轻：“在等你。”
    不知怎么，秦柠明明没有怪她的意思，洛蝶莹却感觉很难受：“不是叫你不要等我吗？我加班时间不确定……”
    “我没有刻意等你，只是，很多事我一个人做，觉得没意思，就干脆不去做了。”
    “秦柠，”洛蝶莹坐了起来，声音软软的，“我陪你，以后都有我陪你，以后不会让你等的这样辛苦了。”
    “没事啦。”秦柠被她这副认真的样子弄得哭笑不得，“我肚子饿了，你睡饱了吗？睡饱了我带你出去吃好吃的。”
    “十五分钟，马上出现在你房间门口。”
    作者有话说：
    秦柠：医生我不是回避吗，怎么又焦虑了？
    医生：其实你是恐惧型回避，而不是疏离型
    每天确诊个新病症
    第57章 风景
    秦柠驾车，打算载洛蝶莹去隔壁市的湿地公园。
    洛蝶莹今天穿了一件绿色的纱裙，静时远看如柳叶青青，往车这边走过来时，裙摆却如一朵盛开的豆绿牡丹。
    秦柠侧头透过车窗看她，捏紧了方向盘。
    “这条裙子好看吗？”洛蝶莹坐上副驾，脱了外套，露出皓如霜雪的手臂，边系安全带边问。
    好看。秦柠在心里说，嘴上却是：“衣服是穿给自己看的，自己欣赏就好，舒适最佳。”
    洛蝶莹却摇头表示不赞同，倾身过来，往秦柠嘴巴里塞了个薄荷口香糖：“我是特意穿给你看的，每次见你，我都会纠结穿什么。我想把最好看的样子展示给你。”

 第47章

    听洛蝶莹这么说，秦柠当然高兴，不过洛蝶莹穿什么都不会影响她对她的喜欢。
    “你自己最喜欢什么样的呢？”
    “要是只给自己看，那我愿意什么都不穿，自由自在的，没有任何拘束。”
    秦柠哈哈笑了两声，转动方向盘上大路：“那就出不了门了。”
    “不出门，就在家陪你，好不好？”洛蝶莹侧过头，亲了秦柠一口。
    “开车呢，注意安全。”秦柠无奈，叫她坐好。
    车子上了开往郊区的空旷道路，周围都是青草野花，秦柠播放了欧美乡村风的车载音乐，才好不容易把洛蝶莹加班带来的烦闷班味儿甩在脑后。
    三小时后，两人到达了湿地公园。
    正值周末，天气晴朗，温度不算太热也不算太冷。许多家长带着孩子在草坪上野炊，还有大学生社团组织团建活动，比如飞碟、cosplay，甚至还有拍婚纱的新婚妇妇。
    很久没有呼吸过这样清新的空气了，仅仅是散步，都会让秦柠感觉身心愉悦。
    秦柠在前面走着，忽然听到身后急促的脚步声，接着便有人扑到了她背上，勾住她的脖子。耳边是洛蝶莹孩子气的声音：“秦柠，你怎么不等我！”
    秦柠笑着稳住她的身体，将人的手牵在手心：“别闹，小心摔了。”
    洛蝶莹看上去真的很高兴，像只小狗狗似的，抵住秦柠的额头，和她蹭了又蹭。连周围拿着气球拍婚纱照的新人经过，都多看了她们几眼。
    现在这种年代，还能看到关系这么好的情侣，非常不容易。
    秦柠牵着洛蝶莹，感觉自己像家族的长姐牵着幼妹，稳稳当当的，在木头栈道上走。
    刚下过雨，空气中的水分和负氧离子含量很高，平时长期在案上办公，疏于锻炼，没走几步秦柠就有些呼吸吃力。
    洛蝶莹走到一边接电话，秦柠隐约听到洛蝶莹说什么“艺术展”、“你没见过，其他人见过”，“不过来算了”的话。她觉得偷听别人讲电话不太礼貌，便走远了点，直到听不见洛蝶莹的声音，才站在那儿等她。
    秦柠也说不准自己是什么心思，也许她不想误听到洛氏公司的商业机密，不想叫洛蝶莹为难；也许她单纯只是出于体面的习惯，不愿闯入他人的隐私；又也许是她在害怕，害怕其实洛蝶莹的通话对象是她家里安排的结婚对象，害怕知道自己其实并不在洛蝶莹的未来里。
    她只是那样放空地站着，等待着，没有任何应对的措施。
    洛蝶莹挂断电话时，便看到秦柠站在不远处的白石桥上。她们中间隔了一条水道，要通往对岸只能通过几块石头，潺潺的流水从石头底下流过，秦柠的身影在芦苇的遮盖下若隐若现。
    她忽然感受到秦柠身上的，来自深秋的寂寥。看似很近，却又好像离她很远。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桥下看你。
    洛蝶莹收回思绪，快步走到桥上，和秦柠并肩而立。
    “走吧。”秦柠并没有问刚刚是谁在和她打电话，继续着她们的散步，仿佛方才什么也没发生。
    秦柠为什么总是这么有分寸，知进退？因为她对她不好奇，不在意，不关心吗？因为她知道她们本就只是阶段性的陪伴，所以从未有过什么参与感吗？
    洛蝶莹感到不悦，主动开口：“刚刚是我画廊的合伙人的电话，聊一些工作上的事。”
    “嗯。”秦柠不发表意见，欣赏着周围的风景。
    “她问我和谁在一起，我说你，她说她没见过你，我说画廊其他同事都在之前的艺术展上见过你。我问她要不要过来，和你认识一下，她说不打扰我们。”
    秦柠似乎不明白为什么她解释这么多，扭过头看她：“嗯，也许她在忙，下次吧。”
    洛蝶莹开始感到烦躁了：“有人打扰我们的约会，你会生气吗？”
    “不会啊，那是你的朋友，我很愿意认识她。”
    “可是那我们二人世界的时间就短了。”
    秦柠听到“二人世界”似乎自嘲地笑了下，淡然看她：“所以你是想叫她过来，还是不想叫她过来？我都可以的。”
    “你都没有情绪的吗？是，我是想叫她过来，我想让她看看，我有一个多么拿得出手的伴侣。她会惊讶于你的漂亮，你的谈吐，你的见多识广。她会看到，你对我是多么的好。我想让我身边的人都知道。”
    “能够理解。”炫耀嘛，洛蝶莹把她当做战利品，秦柠当然知道。
    可是，真的要如此直白地说出来，让她不堪吗？秦柠不想再听了。
    秦柠一味地往前走，洛蝶莹却控制不住地拉住他她，秦柠这才发现洛蝶莹的眼里有泪花。
    “秦柠，你真的有心吗？”总是这副淡淡的样子，仿佛没有底线，其实根本就是无所谓吧。
    秦柠苦涩地笑笑，除了顾拾之外，这已经是第二个人说她没有心了吧。
    “阿莹，你的任何决定，我都有在配合你。如果你这样评价我，我觉得有些过分了，原谅我接受不了。”
    洛蝶莹说不上来，她并不想搞砸这次约会，可秦柠身上总像有个坚硬的外壳，包裹着她，不管她的态度有多好，多么纵容，也掩盖不了她随时想要逃跑的事实。
    洛蝶莹叹了口气，谁叫秦柠是个吃软不吃硬的呢，她重新牵起秦柠的手，放到唇边亲了亲。
    “无论如何，我想一直在你身边，看着你开开心心的，你不要想着跑。”
    秦柠的心本就如一潭死水，她深知离别的倒计时随时开启，每一天都当是自己赚的：“只有你开心，我才会开心。你说怎样就怎样，别和我发脾气，好吗？”
    作者有话说：
    洛：她没对我用心
    秦：她不需要我的心
    第58章 为爱当三
    洛蝶莹扑到秦柠怀里，声音闷闷的：“我没有对你生气，我只是害怕你走。”
    “我想一直和你这么紧密，谁也分不开我们。”
    秦柠叹了口气，伸手摸洛蝶莹柔软的黑发，什么也没说。
    她已经是走过一次的人了，却依旧被拴在了洛蝶莹的身边。
    她不会主动走，可是要做一个推不开的恋人，真的很难。
    秦柠确定自己坚定的心意，可要怎么确定对方的呢？
    对方的推开究竟是厌烦还是试探，明明很简单的指令，却有两种截然相反的目的。
    她想让洛蝶莹开心，幸福，人生顺遂，她愿意坚持，也甘愿放手。她怕的是放手之后留对方一人，更怕她不放手坏了对方的大好前程。
    这游戏玩到最后，秦柠早已不再计较自己的得失，只想陪洛蝶莹玩到终局散场。
    “明天去哪里玩有计划吗？”洛蝶莹踮脚亲了口秦柠的耳朵，秦柠正要拿出手机看地图，又被洛蝶莹的电话打断。
    洛氏集团的确处于领导层新旧交替的关键期，要请示洛蝶莹的工作电话很多，一个接一个。
    两人沿着梧桐道走着，洛蝶莹一直拿着手机回话，秦柠踩着落叶，静静地在一旁听。直到走出公园，走到停车场，洛蝶莹的工作仍没有消停。
    在洛蝶莹没注意到的时候，秦柠已经把车开到了酒店的地下停车场。秦柠一个急刹车差点让洛蝶莹撞到头，她愣愣地看了眼驾驶座的秦柠，看到她脸上危险的神色。
    凌厉冷艳的大波浪，黑色修身的皮衣外套，秦柠在夜色中点燃一支烟，橘红色的光点在车灯的映衬下有种迷离的幻象。
    洛蝶莹极少见到这样的秦柠，身为大姐姐的她，大多时候是知性可靠的，很少有这种似乎有什么东西压在胸中，难以忍耐的时刻。
    洛蝶莹有意地让电话快点结束，秦柠先一步下了车，洛蝶莹打开车门跟上去，一路乘电梯去了酒店高层。
    “有什么明天再说吧。”洛蝶莹直觉不好，挂了电话。
    一关上房门，洛蝶莹主动去拉秦柠的手，却反手被她按到头顶，抵在门口辗转深吻。
    “秦……秦柠，你……你怎么了？”洛蝶莹唇齿不清，吐出的词破碎不成句子，秦柠突然变成了一头凶猛的狮子，像要把她拆吃入腹。
    秦柠自上而下地睨着她，观察她那被自己蹂躏变红的嘴唇：“说好的陪我呢？我等了你整晚，你又晾着我一整天，这就是陪我？”
    “我……我也不想的，谁愿意出来约会……被打扰呢。你觉得我是……故意的吗？”洛蝶莹肺活量小，被亲得晕头转向，气都接不上来。
    秦柠接着刚刚的动作，手指灵巧地解开洛蝶莹的衣服，一手托着她的后脑勺，一手揽住她的腰肢，将人带到了床上。
    热风席卷了洛蝶莹，她感觉自己置身于海浪之中起伏，秦柠黑色卷发如海藻般包裹缠绕着她，她呼吸不过来。
    秦柠的呼吸近在她的耳畔，带了不可思议的笑意：“洛蝶莹，现在还知道躲了？想跑？”
    “不……不是……没有……”洛蝶莹嘴硬逞强，脚踝往床下探，却被秦柠扯住拉了回去。

 第48章

    “不喜欢？不喜欢我就停下来。”秦柠骤然停了动作，洛蝶莹像被搁置在空中，上不去下不来，难受地抬起上身，用胳膊勾住秦柠的脖子，狂乱地吻她的脸颊、耳朵。
    “喜欢，给我，我喜欢。”
    “喜欢什么？”秦柠明知故问，硬要她说出来。
    “喜欢，你。”
    “我是谁？”
    “秦柠……姐姐……喜欢，秦柠姐姐。”洛蝶莹的眼睛盛满水泽，樱瓣般的唇吐出令秦柠几欲疯狂的字眼。
    压抑已久的情绪泄洪而出，洛蝶莹的工作手机仍在不停地响铃，秦柠把手机扔到床角，呵护地吻去洛蝶莹眼角的泪水。
    “阿莹，宝宝，不回去了好吗，待在姐姐的房间里。”
    “好……永远和姐姐在一起……”
    夜，似乎没有止境，狂乱的战局也数不清是第几次，直到第二天酒店保洁按响了门铃，秦柠才从一片狼藉中醒来。
    洛蝶莹也从地上摸起没电的手机，重新插上电，一一地回电话。
    “临时会议吗？今天下午？我知道了。”洛蝶莹嗓子沙哑，边说边难受地吞咽口水。
    挂断电话，洛蝶莹抱歉地看向秦柠，还没等洛蝶莹解释，秦柠便点头：“临时有会议是吧，吃完饭我就送你回去。”
    过了十二点，灰姑娘的魔法就失灵了，两位公主必须回到自己的国家。
    说是出来散心，除了晚上秦柠强制占有的时间，其他时候洛蝶莹的精力都被公务电话所占据，根本没有多少二人世界，就草草结束了这段行程。
    回去之后，洛蝶莹就更忙了，除了公司的事，洛家的内部关系也相当复杂。虽说洛蝶莹是本家的独生女，可那些姑姨姐妹也都不是省油的灯，一个个对洛氏产业虎视眈眈，都盼着洛蝶莹出错，把她从法定继承人的位置上拉下来。
    林雪莲的赔偿金也下来了，秦柠开始着手赎回老宅。秦氏公司虽说是回不来了，家里的东西必须一一找回来。
    秦柠从银行出来，驱车到秦家老宅。秦殊越站在门口甩着钥匙：“我就知道，这钥匙迟早能回到你手里。”
    秦柠的自恋和秦殊越一脉相承：“好巧，我也一直这么认为。”
    秦殊越拉着秦柠，去老木桩桌子旁坐着，给秦柠泡了一壶金骏眉。
    从前秦柠也是坐在秦殊越的那个位置，在老宅给顾拾，给客人泡茶，如今物是人非，金骏眉倒还是那个味道。
    “你姑是不敢说什么了，老宅是你赢回来的，没她的份儿。”秦殊越砸吧着嘴巴。
    秦柠淡淡一笑：“她啊，适合回去带外孙女儿。”
    “嗯，柠柠你现在说话真高级。”
    秦柠没什么人生大追求，无非是秦家人不内斗，秦殊越过得好。哪怕她一辈子孤苦无依，永失所爱，只要还能和秦殊越坐一起喝口清茶，就没有过不去的坎儿。
    每到这种时候，秦柠就不可控制地想到洛蝶莹。
    “对了，你那个画画的小女朋友最近在做什么？我前阵子得了一本摄影集，她不是喜欢这种东西吗？改天你送给她吧。”秦殊越从她的香奈儿白色大垃圾袋包里拿出一本厚厚的书，递给秦柠。
    秦柠翻开，扑面而来的是红日、晨雾、青山、白云，的确是洛蝶莹会喜欢的。
    “这又是你哪个摄影师情.人送的？”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我是正经谈恋爱。”
    “行行行，你正经，你认真，你从不欺骗人的感情。我替蝶莹谢谢你。”
    “客气什么？都自家人，下次把她带回来，让我认识认识？”
    “随缘吧。”
    秦柠拿出手机，想看看洛蝶莹在干什么，却看到洛氏集团的公众号发布了一则喜讯。
    洛氏集团媒体用词严谨，就算是上市撞钟，都不曾用过喜讯一词，上次用还是洛蝶莹出生，港岛回归。
    秦柠不需要点进去，只看封面，就知道是什么内容。
    洛蝶莹一席黑色高定裙装，和另一个发色浅淡、皮肤白皙的女人并肩而立，共拿一瓶香槟，正在往香槟塔上倒酒。
    标题是：【洛氏集团总裁订婚宴，良辰吉日佳期已定】
    秦柠点进去，面无表情地翻看着订婚宴上的照片，又淡漠地退了出来。
    还未送出的摄影集在膝上发烫，秦柠的心里意外地平静。
    人们终其一生寻求确定的生活，确定的结果，殊不知人类大脑更喜欢的其实是不确定性。
    人们感觉最幸福的时刻，是事物从不确定态极速坍缩成确定态的那一个瞬间，但确定之后，大脑感受不到变化，便只有长久的乏味和虚无。
    秦柠从追求洛蝶莹中获得不确定的快感，无限接近于确定就是无限接近幸福，她潜意识里也许不希望到达终点。
    如果月满则亏，那么月亮一直不满，就永远不会走下坡路？
    所以，看到照片那一刻，一切的不确定坍塌成确定，秦柠此时只有一种站在废墟上的平静。
    秦殊越感受到秦柠的变化，拿起她的手机看了一眼，也变了神色。
    “你的小画家和其他人有婚约？这我还是刚听说。不过，你是妈妈的女儿，只要你喜欢，妈妈都没有意见，不管世俗如何评价，妈妈都站在你这边。”
    秦柠觉得秦殊越有点好笑，因为她一直对秦殊越的不良作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所以秦殊越这次也非常讲义气地支持她撬墙角？秦殊越是在还她的人情？
    “妈，你不会以为，我要为爱当三吧。”
    作者有话说：
    秦柠：绝对不可能！真香
    第59章 洪水猛兽
    秦柠极少叫秦殊越“妈”，她更多的时候是不作称呼，直接说话。非要称呼，直呼其名的情况比较多。
    所以，秦殊越听到秦柠这么叫她，就知道秦柠现在是真的很疲惫，她最好乖乖闭嘴。
    早已预料的结局，如今只是撕开真相给她看，秦柠的内心并没有特别震惊。
    地球还要接着转，公司不能停摆。秦柠稍微坐了会儿，便拿着秦殊越送的摄影集，准备回公司。
    刚走到车边，一辆熟悉的迈巴赫停到了她的车前，堵住了她的去路。
    秦柠面无表情地拉开车门，却被洛蝶莹按回去。
    “怎么突然来找我？有事？”秦柠微笑着回头看她，好整以暇。
    洛蝶莹焦急地解释：“秦柠，网上的消息你不要当真，我会尽快处理。”
    她看到那篇推文的时候也十分震惊，更让她措手不及的是秦柠不仅阅读了，还在底下点了个赞。
    她几乎是第一时间过来找秦柠，就怕她误会，想解释清楚。
    “不要当真？”秦柠细细地把洛蝶莹的话回味了一遍，微微挑眉，“你的意思是，你订婚是假的？”
    “订婚宴……是真的，不过我敢保证，我去之前根本不知道是订婚！母亲告诉我只是公司简单的庆功宴，我是被骗了！”
    “所以，你还是订婚了，不是吗？”秦柠轻笑，向她靠近一步，盯着她的嘴唇，“洛蝶莹，恭喜你，你的那位未婚妻，长得的确纯良贤惠，看来你很快就能拥抱美满和谐的家庭生活了。”
    “秦柠，你明知道我不想，我对按部就班的生活没有任何的兴趣，我也并不喜欢家里的安排。”
    “洛小姐，你这样说话，未免太过不负责任。你既要享受家族的便利，又否定自己在其中扮演的角色，企图保持和我的关系。天底下有这么两全的事吗？你把我秦柠当做什么？”
    这还是秦柠第一次当面对洛蝶莹发这么大的怒，可她顾不得什么体面了，反正从今天往后，她和洛蝶莹也不会有交集了。
    开玩笑！洛蝶莹是有婚约的人，她们都是圈子里有头有脸人，今后还要开门做生意呢，她秦柠可能去做已婚女士的婚外伴侣？
    洛蝶莹猛呼了几口气，拽着秦柠的手臂，声音不稳隐隐有哭腔：“秦柠，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都没有说服力，你不相信我也是应该的。但我请你再等我几天，我一定尽快取消婚约。”
    秦柠只是淡淡地，从她紧拽的手中踌躇袖子，垂眸道：“你没有资格让我等你。”
    随着被抽离的动作，洛蝶莹浑身一僵，她的视线落在秦柠手中的摄影集上，低声喃喃：“我很喜欢这个，可以送我吗？就当是，给我的念想。”
    “念想？”秦柠仿佛听到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我送了你那么多东西，给你的念想还少吗？你有哪怕一次把我的礼物放在心上过吗？”
    “承认吧，洛蝶莹，你只是享受被爱而已。我不是你最理想的伴侣。你的未婚妻想必能为你带来更多的家族资源，她比我更和顺柔善，会把家务操持得很好，让你无需操心。这不正是你向往的自由生活？只不过那生活里不再会有我而已，区区一个我，你不会少太多乐趣的。”
    秦柠轻飘飘地看了眼手中的摄影集，说出的话让洛蝶莹整个人如坠冰窟：“这礼物，本来就是打算送你的。”

 第49章

    “什么？”洛蝶莹愣住了，她宁可自己没有听到这句话，宁可永远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东西。
    “害怕吗？”秦柠破罐破摔，饱含恶意地说，“听到我为你这么用心，在你不知道的情况下，几年如一日地关注你的喜好，在每个能够讨好你的时机，挖空心思搜罗让你开心的东西。你还要继续在我面前表演深情吗？”
    “洛蝶莹，现在就是离开我的最好时机。我敢不放手，你敢继续和我耗下去吗？你真的需要我的真心吗？”
    秦柠哈哈大笑起来，她看到洛蝶莹战栗的身子，在洛蝶莹眼中，她一定和洪水猛兽无异。
    是的，她是在表白，可笑的是在她喜欢的人耳中，这一定比终身诅咒还恐怖。
    她不是慷慨大度的朋友，她是试图用锁链困住蝴蝶的疯子，她比情场菜鸟还菜鸟，认认真真结结实实地摔在了这里，任圈子里的谁听了，都会皱眉说句“没搞错吧”。
    洛蝶莹，被我缠上，很晦气吧。
    没等洛蝶莹开口，秦柠便将摄影集撕碎，踩在了地上，洛蝶莹的眼泪一秒便落了下来。
    因为她知道，秦柠的话，已经是过去时了。
    那些美好的真心，被她在不知不觉中浪费了，她都还没来得及弯腰去捡，就如同落花一样顺着雨水冲到下游去了。
    秦柠就是这样的人，任何的荣耀、伤痛、爱恨，都在她心上留不下痕迹，在她生命里经过，就如同在水上写字，风过了无痕。她洛蝶莹和秦柠共度再多的时间，都能被秦柠抹得干干净净，让她比过客还过客。
    “别走好吗……”秦柠头也不回地上了车，留洛蝶莹一人在路边泣不成声，她蹲着试图把摄影集的碎片一一拾起，却被风吹得支离破碎。
    目睹一切的秦殊越叹了口气，慢慢地关上了窗户。
    秦柠用工作麻痹了自己几天，周末陈陈邀请她去蒸桑拿，她本想拒绝，却还是答应了。
    对于洛蝶莹订婚的消息，陈陈当然有所耳闻，但他知道秦柠和洛蝶莹之间的纠缠，为了维护表面的和谐，刻意闭口不谈。
    什么三儿不三儿的，秦大小姐看上的人，那就是她的人，洛蝶莹家里那个瞎凑对的才是妾。甭说她了，就算是整个圈子的人拉出来，和秦柠比，哪个是够看的？
    两人关上桑拿服，躺着接受按摩。秦柠盯着天花板，忽然对陈陈道：“你觉得，我有没有必要改变我的风格打扮？”
    这话一出，陈陈跟见了鬼似的，一骨碌坐起来，拿了个镜子对着秦柠：“大小姐，你仔细看看你这张脸好吗？你不知道你在喜欢你的人眼里有多天菜，怎么还开始自我怀疑了呢？”
    秦柠若有所思：“那在不喜欢我的人眼里呢？”
    “不喜欢你？那是她瞎吧！”陈陈琢磨了半天，才反应过来秦柠可能是在说洛蝶莹。
    “哎哟，我早和你说过，洛蝶莹那个人她不正常，好好的人都能被她谈成神经病。不然我家灵路那么好，她还能把她甩了，这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陈陈说着说着，突然感觉找到了知己，本来不便吐槽，现在秦柠和洛蝶莹反正分了，正好一吐为快。
    “你瞅瞅她那个未婚妻，受气包那样儿，她们不会幸福的……”还没说完，便被秦柠瞪了一眼。
    “说归说，贬低人家小姑娘做什么。”秦柠从来不赞同陈陈这种作风。
    “好好好，秦大小姐怜香惜玉，连情敌都不忍心说。可我没您这么圣母，谁惹我不痛快，谁就是天底下第一号罪人，都给我去死！我又没当面骂她，况且我还不认识她，私底下都不能说两句，干脆把人憋死得了！”
    秦柠忍不住笑了笑。
    见秦柠笑了，陈陈才又放心地躺回去：“我知道，你不是计较的人，你和谁都能幸福，我一直很相信这一点。”
    秦柠闭上眼睛，却听到手机振动的声音。拿起手机一看，是洛蝶莹的消息。
    die：【你送我的摄影集，我重新拼好了。】
    作者有话说：
    秦柠：破镜难圆
    洛蝶莹：我熬夜补！
    第60章 破镜重圆
    秦柠看到洛蝶莹的消息，甚至没有点开大图，便按灭了屏幕。
    她忽得发现，不知不觉中，她对洛蝶莹的需求与信任，早已降到了谷底。
    秦柠承认，直到现在，她依然很爱洛蝶莹。她无保留地付出着，却只是给自己最后的交待，实则缓慢地从这段感情里抽身。
    她的投入，和她的不信任，同时存在，并不矛盾。
    洛蝶莹对她当然是有好感的，秦柠能感受到，但那丁点的好感能够兑现出什么东西，她毫无自信。
    就算洛蝶莹对她的确是爱，可那爱也只是头脑中的一个念头，不代表洛蝶莹的专一，换不来洛蝶莹的陪伴，那这爱便对秦柠毫无用处，她不要也罢。
    秦柠想着方才聊天框里的照片，脑子里却联想出许多以前并未重视过的画面。
    洛蝶莹驻足时拍下的风景照，没有发给她，是要发给谁？
    洛蝶莹感叹她的高个子，谁又是出现在洛蝶莹身边小鸟依人的那一位？
    对镜亲热时，洛蝶莹抚摸着被她稳过的眼睛，可有另一位也夸它好看？
    秦柠无法遏制地将一切联想到洛蝶莹那位未婚妻身上，尽管她甚至不知道对方的名字和来历，却依然嫉妒她身上自己所没有的特质。
    那人并不是高阶版本的秦柠，秦柠没法愿赌服输，她只是拥有秦柠无法带给洛蝶莹的特质，这对秦柠来说未免太不公平。
    陈陈望着身边表情逐渐混乱的秦柠，连说了几句话对方都没有反应，她便伸手推了推她。
    “大小姐，没事吧。”
    秦柠疲惫地掩住自己眉眼，她知道自己再想下去就要去心理医生那里复诊了。
    “没事。”
    逼自己有什么用，她是人不是神，哪儿能什么都心想事成、尽善尽美？
    从水会出来，陈陈去取车子，秦柠在门口等，迎面走来个短发西装的干练女人，秦柠本来想扭过头回避，谁知对方就是冲着她来的。
    “秦柠姐，好久不见。”顾拾手上拿着个文件夹，走路带风，妆容比以前更加成熟精致。
    “好久不见。”秦柠撩了下头发，老情人见面，甚是尴尬，更何况是在这种时机。
    陈陈已将车子开到了门口，冲秦柠按了下喇叭，按下车窗：“走吧大小姐。”
    顾拾却冲她挥挥手：“我和秦柠姐有合同要签，你先走吧。”
    陈陈素来知道秦柠和顾拾的渊源，却还是从车窗探出头来，看秦柠的意思。
    直到秦柠也说了句“没事你先走”，陈陈才启动车子：“那我先走啦，有事电话call我。”
    “有我在呢，麻烦不到你的，陈陈姐。”顾拾边对着车屁股挥手，边把秦柠往里拉。
    两人重新在楼底下的清吧开了个卡座，本来是两个相对着的沙发座位，顾拾却熟练地和秦柠并排坐到一边，和她挤在同一个座位里。
    “你今晚没有别的事？”秦柠往旁边挪了一下，和顾拾隔开距离，侧头睨着她。
    “刚取消了，”顾拾把手里的文件夹摊开，冲秦柠笑，“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和你签合同。”
    “你真要和我签合同？”秦柠表示不相信，伸手去拿顾拾的文件夹，里面是顾氏最近要修建的广场和会馆项目，的确需要许多场景和艺术装置的设计。
    “在乙方那栏填上你公司的名字，再带回去盖个章，这些项目都是你的了。”顾拾放松地向后躺去，靠着沙发，手臂伸长放到秦柠身后，形成一个半包围的姿态。
    秦柠愣了一下，心中第一反应不是坐享其成的开心，而是担忧：“顾家接纳你了？”
    顾拾是个私生女，顾家一向都只看重她妹妹顾遗爱，从把她接回去起，就刻意把她边缘化。顾遗爱的母亲甚至尝试过买凶，想趁顾拾出国除掉她，家族里的人也经常拿顾拾的性格做文章，说她不服管教、狂妄自大。
    当初秦柠接济顾拾，的确也存了买潜力股的心思，帮她躲避过几次灾祸，可后来因为洛蝶莹的出现，秦柠看清了自己的真心，对顾拾的关心就少了许多。
    如今顾拾把这些顾家的核心合同拍在她的面前，一个个项目金额巨大，可见顾拾已经在集团站稳了脚跟，甚至可以说拥有了相当大的实权。
    那意味着，顾拾在不为人知的时候，咽下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
    对于这些，秦柠都没有陪在她身边，对此一无所知。
    都是顾拾一个人咬牙坚持下来的。
    秦柠垂眸，把合同重新推了过去：“你还是走正规流程吧。”
    “正规流程也行啊，我叫几个兄弟公司，给你陪标。”顾拾不太在意，起身笑看着她。
    秦柠叹了口气：“陪标、围标，是扫.黑.除.恶的重点监控行为你知道吗？你是□□？”

 第50章

    “我自家公司的项目，想交给谁做就交给谁做，有什么问题吗？”顾拾握住她的手，“顾遗爱那个废物不堪大任，顾家已经是我的囊中之物了，我们再也不需要忍耐了，我向你承诺过的，我们的好日子就快到了，秦柠。”
    “我们？”秦柠喝了口朗姆酒，摇头，“你能完成你的目标，我很为你高兴。我也直说了，我并没有帮助你什么，你给我这么贵重的礼物，我受不起。当初的事，我对你于心有愧，但我也并不后悔。我们现在这样不远不近的很好，我不想做出改变。”
    “很好？很好？一点也不好。”顾拾烦躁地从西装口袋取出打火机和烟盒，却意识到室内不能抽烟，强忍了下来，无意识地反复开关着打火机盖，发出“咔哒咔哒”的声响。
    “你不想签，那合同的事暂时不提，”顾拾的一双眼睛锐利地盯着秦柠，语气忽然冷得像一层冰雾，把秦柠周身包裹，“我看到洛蝶莹订婚的新闻了，你和她没有分开吗？”
    秦柠瞬间手指冰凉，从顾拾的手中把手抽出。听到“订婚”两个字时，她的脸变得煞白，饮了一大口酒，将玻璃杯重重地放在桌上，洒出琥珀般的酒液。
    “与你无关。”
    这不置可否的态度，在顾拾眼中就是默认了。
    “既然你和她已经分开，那我为什么不可以重新追求你？”
    “你和洛蝶莹都能破镜重圆，为什么不能再给我一个机会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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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1章 he美学
    秦柠望着她，悠悠地笑了：“我们之间，没有镜吧。”那笑里，却好似带了几分惨淡，
    顾拾的表情凝固在脸上。
    是啊，秦柠没对她产生过真正的心动。在秦柠察觉到这一点之前，她们尚能够稀里糊涂地在一起，可现在秦柠和她都知道了，却是怎么也没法装下去了。
    如果钟情之人能够自己控制，秦柠宁可现在不要喜欢洛蝶莹，换一个其他人喜欢，可是感情的事最最身不由己。
    秦柠起身往外走，去吧台找服务员结账。
    “合同，你还是带上吧，”顾拾在身后叫住她，“你公司的实力业内共睹，我找你合作，也不纯粹是为了你。”
    有利润赚，秦柠也不多推脱，她把文件夹放进包里，拍拍顾拾的肩膀：“谢啦。”
    刚出门，秦柠便接到了助理的电话：“秦总，不好了。”
    秦柠边往外走边问：“什么事？”
    “有人恶意剪辑了您的言论，放到了网上，现在公司舆情方面快要控制不住。我猜测，是林雪莲的人在蓄意报复。”
    林雪莲？当时那件事后，秦柠斩断了一切和商会有关的利益往来，甚至人也没接触了，办公场所和人员也全部从公共办公区撤离，没想到还追着不放。
    秦柠皱眉打开手机，搜索凝蝶，很快她的名字就跟着被搜了出来，视频转发量已有十几万。
    是她接受采访的片段，当时是一位女员工在公共平台用尽词汇辱骂上级，得到了海量的转发，秦柠主张此员工侵犯了对方的名誉权。结果几个月后，事情出现反转，那位上级对女员工涉嫌猥.亵，于是就有人拿这件事做文章，把秦柠推上了风口浪尖。
    在视频里，秦柠被塑造成穷奢极欲的资本家形象，对底层员工进行多方面的压榨，更有甚者，用一些捕风捉影的照片，揭露秦柠本就是个私生活混乱的人。
    【真想不到，秦大小姐看着一身正气，结果私底下竟然是这样的人！】
    【说不定她就是这么潜.规.则自家员工的呢。】
    【可当时秦柠也并不知道猥.亵的事啊，她只是就事论事，在现有的证据下，陈述了事实而已。】
    【她们资本家都是一个圈子的人，能不知道吗？别装了！】
    各种各样的评论争论不休，有极个别的网友替秦柠说话，但更多的是骂声，呈现出一边倒的态势。
    接连几天，秦柠但凡出门，就会被无数的摄像机怼脸拍摄。娱乐媒体有热闹不嫌事大，把凝蝶的公司楼下围得水泄不通，就为了得到第一手消息。
    而秦柠对此，并没有一句回复。
    那件事情，的确是她没经过审查就妄自发言，现在想来，恐怕也是有心之人刻意为她准备的采访，她必须认栽。
    凝蝶的股价一落千丈，本来最被业内看好的独角兽，眼看着就要脱缰。
    秦柠干脆不再去公司，整日把自己关在老宅的阁楼里，和酒精度日。
    她知道舆论只是一时的，互联网的记忆有限，她作为企业创始人，个人形象对企业的形象也有限，只要企业的项目按时按质量推进，迟早能翻篇。
    但也许是洛蝶莹订婚，还有这场风波接二连三地冲击过来，秦柠感到发自心底的疲惫。
    也许，她该给自己放个长假了。
    原来，她一直以来所追求的名声，她人的认可，如海市蜃楼，风一吹就散了。
    真的很可笑。
    秦柠躺在老旧的木板上，阳光透过圆形玻璃窗，在她脸上投下光斑，浮沉在空中飞舞。
    秦柠眯起狭长美艳的眸子，伸手去抓那灰尘，却抓不到。
    脚步声从木质楼梯响起，秦柠没去搭理，只当是秦殊越。
    可那绿色裙摆的主人在她面前蹲下，秦柠仰面躺着，对上一张令她魂萦梦牵的脸。
    “秦大小姐也会有在阁楼买醉，躲起来不见人的一天？”洛蝶莹靠在楼梯的栏杆旁，低头对秦柠道。
    “谁叫你来的？”秦柠翻了个身，背对她。
    “你妈妈。也许是在你的通讯录里找到了我的电话，让我过来叫醒你。”洛蝶莹的声音很轻，像是生怕惊醒了阁楼里藏着的其他生灵。
    这地方是秦柠小时候的秘密基地，每当她不想见客人，就躲到这里，午睡、看书、写生。不和一大群朋友在一起的时候，秦柠一个人也能过得很开心。
    秦柠侧躺着笑了：“秦殊越怎么跟你说的？”
    “她说，”洛蝶莹模仿着秦殊越的语气，“喂，是我家柠柠的小画家吗？你快来看看她吧，她要醉死在阁楼上了。”模仿完，噗嗤一声笑了。
    秦柠也笑了，整个身体都在抖，阁楼木板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
    “这阁楼会不会塌啊。”洛蝶莹担忧地打量，这里看上去只能容纳小孩子的身体，她们两个大人待在这里，显得太过拥挤。
    “有可能啊，”秦柠漫不经心地道，“塌了的话，你就和我一起掉下去，你怕不怕？”
    洛蝶莹弯下身子，摸索着躺到秦柠的身侧，和她背靠背贴着，声音软软的：“有你呢，我不怕。”
    秦柠又干巴巴地笑了一声，舒心地贴着地板躺正。
    “秦柠。”
    “嗯？”
    “你很害怕冲突吗？”
    “为什么这样问？”
    “被误会，你从来不解释。”
    “有解释的必要吗？”
    两个人的声音通过木板传导进耳朵，显得闷闷的，在狭窄的空间有多重回响。
    “你心里有疑问，也从来不开口问。”洛蝶莹控诉般，声音越来越高。
    “你总是给自己预设一个悲剧的剧本，身边人都不得不按照你的剧本走下去。是你太害怕，还是你习惯了畸形的状态？你存心不让自己好过？”
    洛蝶莹转了过来，紧贴秦柠的后背。秦柠能感受背后传来的湿润，她的呼吸渐渐凝滞。
    “我想告诉你的是，悲剧并不美。悲剧的产生是因为主角之间的缄默，误会、回避导致了阴差阳错。如果能够敞开心扉，坦诚地相待，误解就不会产生，期待也不会落空，一切的付出都能被看见，人和人不会错过。”
    洛蝶莹从背后抱紧了秦柠，低低啜泣。
    “我想给你圆满的幸福。我知道，如果我转身走掉，我会成为你心里挥之不去的一抹阴影，这对任何一个艺术家而言，都是毕生追求的作品。可是我不需要。”
    “我不想成就悲剧的美学，我宁可给你最俗气的桥段，最平淡的生活。你的每一个猜想，我都直截了当给你答案，你想要的东西，我下一秒就送到你面前。我想把你心里的缺口都全部补齐。”
    “秦柠，从前我也胆小、害怕付出得不到回报，害怕真心被辜负，可是因为你，我拥有了勇气。我给你的真心只是真心而已，不需要交换任何。”
    “你能把自己交给我吗？能别再躲着我了吗？”
    身后的颤抖越发剧烈，秦柠克制了许久，终于转过身，把那人拥入了怀抱。
    洛蝶莹是世界上最最懂她的人，比她自己还要了解她需要什么。
    其实她不需要最优秀的恋人，皮囊、钱财、权势，于她而言都是浮云。
    秦柠所追求的，仅仅是尘世间最简单平淡的幸福。
    过着普通人的日子，有人相伴在身边，就是她梦寐以求了。
    “笨蛋。”

 第51章

    她到底要拿她怎么办才好？
    第62章 正文完结
    立冬一到，温度便急剧地下降，不论是内地还是沿海，都是寒风瑟瑟。
    天一冷，人就想吃甜食，补充点热量。
    秦家老宅，洛蝶莹站在厨房忙前忙后，秦柠坐在一旁的沙发上拼乐高，时不时看一眼那边的情况。
    洛蝶莹正在掰巧克力，有黑巧克力，也有白巧克力，分装在两个不同的小盆里。
    “今天做什么？”
    洛蝶莹自从搬到老宅，和秦柠同居，就开始从头学习烘焙技术。
    秦柠充当她的小白鼠，她一次性做太多吃不完，就要给她搞艺术的朋友们邮寄分发，而成品做出来的第一口，往往是秦柠来吃。
    所以，这几周来，秦柠已经陆陆续续吃了曲奇、甜甜圈、红茶伯爵饼干，味道都不错。
    对于厨艺、烘焙这项技能，秦柠的认识是，只要严格按照食谱的材料、用量、步骤来做，厨艺就不可能差。而洛蝶莹是细致且智商高的人，准没问题。
    “做巧克力。”
    秦柠乐了：“用巧克力做巧克力？听上去挺容易的。”
    她脑海里都已经脑补出洛蝶莹即将要开展的步骤：首先，将巧克力融化，然后，倒入模具，等待凝固，放入冰箱，脱模。有形状的巧克力就做好了。
    洛蝶莹轻哼两声：“待会你就知道了。”
    “好呢。”秦柠接着拼她的模型，白色红色的小方块，按照图纸逐层拼，兼有着秩序感和设计感，有种属于理工科的浪漫。
    拼着拼着，洛蝶莹“哎呀”了一声，秦柠马上问：“怎么了？”
    “忘买裱花袋和分装纸托了。”
    秦柠从沙发起身：“我去买。”
    洛蝶莹擦着手走过来：“不用啊，叫个外卖就行了。”
    “我出去透透气，顺便抽根烟。”
    “好吧。”洛蝶莹知道秦柠这些天都和她黏在一起，是该出去转转，便没有再拦。
    秦柠开着车，到了附近的购物中心，买了需要的用品，便去结账。
    身后听到两人的笑声，一扭头，其中一人非常眼熟。
    那个被洛蝶莹取消了婚约的未婚妻，正搂着一个气质张扬的女人，身前推着购物车，里面摆放了许多生活用品。
    一起逛超市，算得上是最终极的亲密。秦柠尚且不知道这位前情敌的名字，对方就已经找到了自己的幸福。
    挺好。
    秦柠正感叹着，打算把这一见闻回去告诉洛蝶莹，出门又碰到一个人。
    今天是怎么回事，出趟门，新仇旧怨都找上了门来。
    被缓刑的林雪莲身边跟着两个公职人员，兴许是去某个单位走流程，看到秦柠，一双衰老而沉静的眸子静静地看着她。
    秦柠走过去，冲她点点头，算是打了个照顾。
    “秦总好兴致，回去做烘培？”林雪莲笑着问。
    时过境迁，该要的都要了回来，秦柠已没有当时那么仇恨这个人，因此还能聊两句。
    “家里那位喜欢，帮她带回去。”秦柠言简意赅。
    “家里那位？顾小姐？”
    “顾小姐？哪个顾小姐？顾拾？”秦柠不明白林雪莲为什么会突然这么说。
    林雪莲了然：“看来，你身边那位，不是顾拾。”
    秦柠也觉得好玩：“你为什么会觉得，我身边的人现在是顾拾？你和她很熟？”
    “没什么，只是以为顾拾那样对你，你们自然而然会走到一起。”林雪莲淡淡的。
    “她哪样对我？”
    “当时商会的那些有利于你的证据，不止是你的内线找到的，更多的是顾拾搜集的。”
    “她加入商会，让利了许多项目，很快坐到了商会高层，连我也疏忽了。”
    林雪莲冷淡得像是在说一件与她无关的事。
    秦柠沉默了许久：“我今天才知道。”
    如果她今天没有重遇林雪莲，那么顾拾为她做的事情，她这辈子都不会知道。
    “那小姑娘，敢拼、肯拼，什么都过得出去，为达目的不计代价，像头狮子，”林雪莲的脸上半是赞赏，半是畏惧，“我很久没有见到过这样的人了。”
    “既然你们没有在一起，那你要小心，恐怕你将来会有一个非常难缠的敌人。”
    秦柠在风中点燃一根烟：“我知道。”
    告别林雪莲，秦柠独自把那根烟抽完，扔到垃圾桶捻灭。
    有些事情，知道了也没有任何改变。
    她早就做出了选择。
    回到家，秦柠将道具交给洛蝶莹，洛蝶莹给了她一个吻当做辛苦费。
    将白色巧克力隔着热水融化后，洛蝶莹各取了一些放入她磨好风干的植物粉末，调制成不同的颜色，装在小碗里。
    接着便取来模具，用裱花袋装上融化的白巧克力和黑巧克力。
    天气太冷，屋里开了地暖和中央空调，不然巧克力早就再次凝固了。
    秦柠的东西拼得差不多，走过来看她的作品，惊讶道：“这是巧克力？我以为是你的调色板。”
    红的、黄的、蓝的、绿的、紫的，各种颜色在洛蝶莹的笔尖变成了媒介，通过搭配呈现在巧克力表壳之上，即使还没完成，秦柠已经感受到了美不胜收。
    一层表壳，一层白巧克力，再一层酒心，一层黑巧克力。这么小的东西，洛蝶莹都要发挥到极致，处处尽显心意。
    “炫技之作啊你这是，”秦柠调笑着，倾身过去，修长食指蘸了一点绿色，刮在洛蝶莹的脸上，“为了得她们一句表扬这么拼？”
    “这次只送你一个人。”洛蝶莹顾不上擦脸，专注地挤着巧克力液。
    模具里的全部完成后，洛蝶莹将巧克力放入了冰箱。
    秦殊越拍着手过来，每当她这样，秦柠和洛蝶莹就知道她是有话要说，让她们把注意力转移过去。
    “莹莹少做点，晚上还要吃大餐，把肚子提前填满了可就不划算了，听见没？”
    “知道了阿姨，我就让阿柠尝一个，剩下的放冰箱慢慢吃。”
    “莹莹真乖。”
    两人你来我往的，完全没有考虑到秦柠还在场，显得好像她俩才是亲母女，而秦柠才是那个外人。
    打发走秦殊越，洛蝶莹将巧克力从冰箱中取出来，放到秦柠的眼前。
    那一秒，秦柠震撼于洛蝶莹那风格无两的画技。
    宇宙的星辰仿佛排列在眼前，太阳、金星、水星、火星、地球、土星、天王星、冥王星，颗颗浑圆，色彩斑斓。
    “你送了我一整个太阳系，”秦柠拿起一颗太阳，浅浅咬了一口，“很好吃。”
    洛蝶莹扑到秦柠的怀里：“当做我补给你的生日礼物。”
    “书上说，人的化学构成和宇宙的星星并无不同，也许我们身上的元素，就来自于宇宙的某次大爆炸。你的诞生，就如宇宙多了一颗星星。”
    “对不起，在你最重要的日子，我没有给你送上祝福。”
    “没事啊，我都忘了这茬了，年纪大了，不过生日也好。不然叫老天知道了，就想起来让我衰老了。”秦柠摸着洛蝶莹的头，指指天花板。
    洛蝶莹摇头：“也许你自己不在意，但其实，对于你能出生在这个世界上这件事，最应该感到感激的人是我。”
    “我真的很感谢老天，能把你送给我。你和我相遇，相识，相爱，每一秒都是我不敢想象的幸福。我知道你和阿姨关系很复杂，可我依然很感谢她，能把你带到这个世界上。”
    “你的生日，最开心的其实是我。”
    秦柠听得心软成一片：“洛蝶莹，最近怎么这么会说情话？”
    “我只是不想再和你闹别扭了，我要把心里真正的想法都说给你听。不管你是笑话我也好，看不起我也罢，我总之我就是很喜欢很喜欢你，不想和你分开。”
    “我怎么会笑话你呢？你的心愿，和我是一致的。”秦柠将洛蝶莹的脸捧起来，迎着她晶莹剔透的瞳眸，小心翼翼地在她的唇上印下一吻。
    “谢谢你，愿意克服心里的恐惧，站到家族的对立面，走到我身边。”
    秦柠从背后，捧出自己刚才一直在拼的模型。
    那是一个礼物盒的形状，盖子上面有个立体的方块构成的蝴蝶结。
    “我也有礼物送给你，”秦柠单膝下跪，打开盒子，露出里面的钻戒，“洛蝶莹，嫁给我好吗？”
    “我对世界有许多悲观和犹豫，唯独一个决定，无论我何时去想，都义无反顾。”
    “那就是爱你。”
    “洛蝶莹，我爱你，只有爱你的时候，我才真正的活着。”出于本能，越过利益的爱你。
    洛蝶莹伸出手指，泣不成声：“一直都愿意！”
    那只蝴蝶，终于停在了秦柠的手心。
    ——————正文完结——————
    作者有话说：
    撒花！
    这本的定位就是比较文艺，写两个回避型依恋互相拉扯的故事。所以文中有大量的意识流、心理活动，反复的细腻的描写，大量关于感情中复杂想法的探讨。和甜文都不同，比较酸涩吧。

 第52章

秦总和阿莹的人设可以说是我的最爱，封建家族长女和文艺破碎艺术家，狠狠戳我xp！
    本篇的故事就到这里，后面还有甜蜜番外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