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积雨空明[破镜重圆]》 积雨空明[破镜重圆] 第1节 《积雨空明[破镜重圆]》作者:砚南棠昭 文案: 珠宝设计师x集团掌权人 破镜重圆/双向暗恋/小甜饼 学生时代的齐砚淮是江大风云人物之一,天之骄子,家世显赫。追求者众多,却也没见他轻易对谁上过心。 温知仪是个例外。 齐砚淮对温知仪掏心掏肺的好,含在嘴里怕化,捧在手里怕摔。 不曾想竟换来一句决绝的分手。 “齐砚淮,我想了想,我们两个不合适,还是算了。” 同年,齐砚淮出国。 重逢是在分手后的第三年。 齐砚淮回国接管家族企业,一跃成为江城最年轻的集团话事人。而温知仪也成为业内小有名气的珠宝设计师。 二人都默契的对过去的种种闭口不谈,而周围知情的人也不会不识趣地提起那些冷掉的风花雪月。 所有人都以为温知仪与齐砚淮再无交集,直至那晚—— 晚宴散场后的停车场内,大开的迈巴赫车门中,齐砚淮扣着温知仪的腰,贪婪地向她索吻。 “齐砚淮你关门,别人会看见的!”温知仪推着齐砚淮的肩,声音发颤。 可他却咬着她的唇淡笑,“看见怎么了?看见不好吗?” “当然不好!” “噢,也是。别人看见说不定会把我当成小三,央央那么心疼我,肯定不会让我当小三的对不对。” 温知仪觉得,她当初对齐砚淮这么无情,齐砚淮肯定特别恨她。 但是温知仪不知道的是,打从齐砚淮见她和魏益拉拉扯扯的第一秒,齐砚淮脑海里就只剩下一个念头,那就是——他要找个机会抽死魏益。 大概是一个人美心善中央空调女主&口嫌体正直醋精双标男的故事(>3<) 阅读指南: 1.1v1,he,sc双初恋 2.双豪门,不破产 3.无原型,有较多私设 4.对女主道德感要求较高慎入 5.前期校园,后期都市 善语结善缘,恶语伤人心,感到不喜还请及时退出。创作不易,感谢理解~啵啵~ 内容标签: 都市近水楼台 破镜重圆 天之骄子 甜文 主角:温知仪 齐砚淮配角:魏益 一句话简介:“我舔舔” 立意:追求幸福主义 第1章 小雨 重逢 江城。 五月的江城是被水色浸软的时节,黄昏下,江水涨满堤岸,与暮色中的洲头轻轻相拥。风里裹着暖热和潮湿,吹拂着城市的每个角落。 “我知道我知道……会去的,行,我忙完就过来……” 傍晚时分,夕阳的暖融笼罩着江城最繁华的商业街。温知仪挂掉电话,锁好工作室的大门,便独自一人前往目的地。 今天是温知仪发小陆书扬酒场开业的日子,前头几次贺喜和小聚都被她推了,唯独这次,再拒绝恐怕要被几人“通缉”了。 等温知仪到达湖滨路新开的那家酒场,一楼二楼早都坐满了人,刺耳的音乐与迷离的灯光交织,看不清人脸,只能看见无数重叠的虚影。 还是在一楼招呼朋友的陆书扬眼尖,瞥见了站在门口的温知仪,迎上来带她上了四楼的vip室。 “姐,见你一面真不容易啊,都快忘了你长什么样了,最近忙什么呢?” 陆书扬单手插兜在前面带路,在楼梯拐角还侧脸望了一眼身后紧跟着的温知仪。 “没什么,最近有个展要办,是有点忙。” 越往楼上走,嘈杂的音乐声便越浅,温知仪声音淡淡,丝丝传入陆书扬耳中。 “噢,听周旎说过。办展好啊,姐你那么优秀,办个展还不是轻轻松松。” 两人说话间,便来到四楼,这里空间开阔,灯光大亮,与楼下相比安静惬意不少。场地正中央两条棕红色漆皮沙发,一群人坐在沙发上有说有笑。 “知仪,你来了!快来坐!” 沙发上的男男女女中,突然有人喊了一句。 温知仪应声走去,旋即坐在声音的主人旁。 “来晚了真是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 温知仪歉意一笑,环视场上的人,大部分都认识,倒是有那么一两个面生的,不过很快被她略过。 “书扬,这是给你开业礼物。”温知仪从包里拿出一个精致的礼物盒,递给陆书扬,“前几天在忙联展的事情没空过来,今天给你补上。” 陆书扬挑眉一笑,走过去坐在温知仪旁边的沙发扶手上,朗声道:“那么客气呢,人到就行了呗,还给我带礼物。” 陆书扬打开礼物盒,里面静静躺着一只dupont格兰德系列的打火机,法国生产,国内甚至都没有货。 “行,收下了。” 陆书扬拿上礼物盒起身,“你们几个先聊,我楼底下还有事,吃的喝的随便点,别跟我客气。” 一桌人说白了也都是发小和朋友,即便是在陆书扬走后气氛也很融洽。只是温知仪一来,场上的话题又多了一分。 “知仪,我听小旎说你最近在办展,办的什么展子呀,珠宝展吗?” 温知仪闻言,淡笑点头,“最近和几个老师聊了聊,计划办一个主题联展,别的我也不会什么,只能办珠宝展啦。” “我们知仪那可是大设计师!”周旎调笑着接话,“前几天方宁晓出席红毯带的那个红宝石项链就是我们知仪设计的,还有那些贵妇太太,单子可都排到好久之后了。” “我作证!我妈那个手镯就是知仪设计的。”场上又传来一句。 “这样啊,那到时候办展记得邀请我们,我们肯定过去给你捧场。” 温知仪无奈笑着,应下众人的话:“你们就别抬举我了,放心吧,肯定会邀请你们的。” 沙发上的人三三两两坐着,扯了会儿闲篇觉得没意思,便先后分开去干别的。 周旎原先还和温知仪坐在一起说笑,结果楼底下有人喊她,便也离开了。她这一走,宽大的沙发上就只剩下温知仪和另一个生面孔的男人。 左右也无事可干,温知仪于是拿出平板开始改画稿。 屏幕前的蓝光掩映着女人温柔恬静的脸,鼻梁秀挺且直,睫毛长而密。葱白的手指悬在屏幕上方,一副旁若无人的专注。静坐于一个如此声色犬马的场合,却有几分出尘的干净,莫名惹眼,莫名让人心生保护欲。 “呀!” 正当斜侧的魏益看得入神时,温知仪却突然碰倒了桌上的酒杯,褐色的液体顺着玻璃桌急速流淌,啪嗒,溅落在地上和温知仪莹白的小腿上。 温知仪当即放下平板,开始手忙脚乱地收拾这一切,来回翻找纸巾时,却突然瞥见身侧递来的一块白底蓝格的手帕。 温知仪一顿,怔愣着抬眸,又恰巧与身前站立的男人对视。 那是一张极为年轻俊朗的面孔,眉骨高挺,鸦睫浓长,侧脸线条柔和的恰到好处。穿着打扮前卫又时髦,身量也很高,就那么立在原地静静看着温知仪,眼底噙着一抹淡淡的笑。 温知仪垂眸,道了声谢,旋即接过男人手中的方帕,开始擦拭身上的污渍。而男人垂眸看着这一切,余光却不经意间扫到沙发上放置的平板。 “你要参加的珠宝联展主题是‘覆梦’吗?” 场上静了几秒,旋即便响起男人轻柔和缓的声音。 温知仪又是一怔,她记得联展主题并没有对外公布过,那眼前这个男人怎么会知道呢。 “是,你听说过这个联展?” 那人却像是起了兴致,唇角的笑意愈发明显,点了点头,蓦然来了句:“周雪艾是我妈。” “周老师是你……” 温知仪的后半句话突然凝在喉咙里,不为别的,只因男人口中的周雪艾。 周雪艾何许人也,殿堂级别的女珠宝设计师,全球享誉,接收过的大牌和私人定制不计其数,是温知仪的恩师,也是这次联展的参展设计师之一。 温知仪在参展前还特地和周雪艾沟通过相关事宜,可眼下人家唯一的儿子就站在自己面前。 “那你是魏益?”温知仪眨了眨眼,“我听周老师说过你,她总说你爱玩,我还以为你年纪很小呢。” “哪有!” 魏益笑道,左右环顾一圈,当即坐在距温知仪约半米的地方。 “我妈天天就在外头这么说我,会给别人留下很不好的印象的。” 温知仪抿唇一笑,手上动作继续,“你妈没说你不好,她就说你贪玩、不服管教,没别的了。” “这也不像什么好话吧,我妈也真是的。” 魏益的声音带着几分懊恼,又像是突然想到什么,皱着眉摇了摇头。 魏益这人,三分闲散轻挑混合着优越的气场,乍一看还以为是哪家风流成性的大少爷,初步接触下来,倒还有几分没被世事磨平的心性。 “今天谢谢你的手帕,改天我再还你一块新的。” 白色的手帕被酒渍浸湿,晕成斑驳的几块。温知仪长指撩起,将手帕叠好放进包内。 积雨空明[破镜重圆] 第2节 “一块手帕而已,用不着那么客气。”魏益双腿交叠,偏头看向温知仪,“你还没回答我呢,你要参加的联展是‘覆梦’吗?” 温知仪点头,“是,跟周老师还有其他几个设计师一起参加。” “那我能看看你设计的作品吗?”魏益接着开口。 “行啊。”温知仪打开平板,给魏益看她画的图纸,“这里有一部分是那天联展的作品,有一些是客订,还有一些是我随便画的。” 魏益瞟了几眼,之后又看了看温知仪,嘴上说道:“很漂亮。” “看图纸到还行,有些成品不是很理想,还差得远呢。”温知仪轻轻叹了口气。 “你那么年轻,急什么。而且,你已经有个人工作室了,作品还有那么多人喜欢,比很多人都要……” 眼见温知仪用狐疑的目光盯着自己,魏益急忙改口:“你别误会!我是听他们几个说的,不是我偷偷……调查过你。” 温知仪无奈一笑,会意点了点头。 “知仪——” 恰逢这时,周旎急急忙忙跑上来,拖住温知仪就要往楼下跑。 “楼底下有好东西!我们快去!” 温知仪被周旎拖得踉跄,连连道:“我东西还没拿呢……” “放心没人偷,我们快走!” 温知仪被周旎一路拖着往下赶,匆忙中,只扭头望了一眼沙发上的魏益,两人隔得稍远,看不清楚男人的表情,就只能看见魏益扬起手,轻轻冲她挥了挥。 - 距离珠宝联展举办的日子越发近了,温知仪这几日时不时就要往会展中心跑一趟,做联展前的最后安排。 “c位展柜给‘星恒’系列预留,然后周围的聚光灯记得做柔化处理。” “入口处和展厅连接处放过渡款,展台的设计和切割你再和工作人员交流一下。” “具体细节让小雅来调整,有问题你们也可以跟她说……” 展台旁,温知仪正拿着图纸和身侧的工作人员交谈。她今天穿了件露肩的藕色长裙,背脊崩得很直,细长的柳叶眉微微蹙着,漂亮清纯的脸上布满了严肃与认真,不似平常那般温和,反倒多了几分飘逸的冷感。 “温老师,您要的那批成品珠宝已经从工坊里送过来了,现在在42层。还有您的手稿也在这里,需要我帮您送上去吗?” 身侧突然迎上来一人,臂弯处抱着厚厚一叠画稿。 “我去吧,画稿我今晚还有用,你先忙你的。” 温知仪从来人手中接过画稿,一路抱着来到42层。 才出电梯,温知仪一边走一边低头回消息。恰逢转角,温知仪一个没留神,便和拐角处走来的另一波人撞在一起。 手中的画纸当即漫天飞扬,随后雪花般散落一地。 温知仪惊呼一声,也顾不得其他,当即蹲下去捡拾满地堆积的画稿。 长发在脸侧轻轻飘逸,纤薄的脊背弓着,那张秀气白嫩的小脸染上了几许红晕和焦躁。 不过片刻,领头的那个男人单膝蹲下,开始慢条斯理地帮着温知仪捡拾地上的画纸。 堆叠的画稿逐渐变少,看着温知仪忙碌且专注的身影,男人轻轻抖了抖手中的那一叠,接着单手递给温知仪。 温知仪偏头,除画稿以外,映入眼帘的便是男人手腕上那块百达翡丽的鹦鹉螺,蓝底铂金那款,公价要三百多万。 从男人手里接过画稿的同时,温知仪目光上移。 “谢……” 口中的“谢谢”二字却在刚看到男人那张脸时突然噎在喉咙里,大脑紧跟着宕机,瞳孔也在一瞬间放大,内心有一种说不上来的空荡和茫然—— 齐砚淮。 他回国了。 没有任何预兆,也没有任何消息和传闻,他就这么悄无声息的回来了。 作者有话说: ---------------------- 求收藏求收藏[垂耳兔头] 第2章 小雨 小淮 温知仪心跳声扑通,眨了眨眼,生怕自己看错。可无论怎么看,面前这张脸都与三年前的模样无异。 可对于温知仪一脸茫然无措的样子,齐砚淮倒是很平静。 男人眼神无波,安然仿若一口古井,眉峰如刀削般斜飞入鬓,眼尾微挑,周身透着股浑然天成的疏离与矜贵。眉目如昨,依旧好看的出奇,只是那眼底却平白多了几分温知仪看不透的审视和距离。 小指微微一蜷,温知仪别开眼,再没有出声,收拾好画稿后急匆匆离开。 “等等——” 男人声音轻缓,悠悠划过温知仪的耳畔。 “还有一张,你不要了么。” 齐砚淮手里不知何时多了张画稿。 温知仪脚步一顿,僵硬地转过身,从男人手中扯下了那张纸。 “谢谢。” 淡淡二字,宛如靡靡之音,稍弱一分也许就听不见了。温知仪没有再看齐砚淮,只紧紧捏着画稿,头也不回地离开。 一直到走进房内,温知仪僵硬地关上门,脸上防备与无措的神情终于得以松懈,可心跳仍旧汹涌不止。 齐砚淮回国了。 回来又如何,回来也跟她没关系了。 早就没关系了。 六年前。 那时温知仪在江城大学美术学院读大一,青春少好的年纪,就连烦恼都带着些轻飘的稚嫩与浅淡。 “知仪,我肚子好饿,为什么周五最后一节课是马理论!天杀的老师还要点名!” 周旎挽着温知仪的胳膊,一边走一边和她控诉。 “小旎,真不好意思,本来说好陪你去吃那家新开的麻辣烫的,结果我妈说今晚家里来客人,我就只能回去了,都是我的错,害得咱们两个的‘麻辣烫计划’泡汤了。” 温知仪叹口气,也挽住周旎的胳膊。 周旎:“没关系,这个点说不定人多,我们改天没课再去。” 温知仪和周旎甫一出教学楼,就看见楼底下站着不少学生,黑压压一片,都快把人行道堵满了。 周旎踮起脚尖试图看看发生了什么,可外面人头攒动,什么也看不到。 “那块怎么了吗?出车祸了?” 被围住的那块恰好是学校的机动车道,周旎探头无果,于是猜测。 温知仪和周旎又挽着对方的胳膊往前走了几步,透过人群的缝隙,两人清晰地看见了一排跑车。 对,一排。 “谁啊,这么张扬,跑车直接开学校了。”周旎在后边嘟囔了句。 声音不大不小,却刚好被前排站着的人听了去。 于是有人热心肠地回复道:“这是学校跑车俱乐部那帮人的车,今天校文化艺术节,开出来长长脸。” “不是吧。”那人还没说完,立刻有男生站出来反驳他,“能把咱们学校开的起跑车的人聚一起,还那么多,扯淡呢,一看就是学校租的。” “拉倒吧兄弟,保时捷718,迈凯伦gt,还有法拉利和玛莎,谁愿意租给你。就算能租,校领导脑子有坑租这么贵的车,生怕闹得不够大是吧。” “……” 前排两个男生你一言我一语,声量也有些大,温知仪和周旎彼此对视一眼,灰溜溜挪走了。 “咱们学校有钱人这么多啊。”周旎又看了眼道上停着的那一排跑车,不禁唏嘘。 温知仪没出声,目光在场上巡视一圈,情不自禁落到站在保时捷旁边的男生身上。男生很高,远远望去,五官出挑,气质卓越,默不作声地倚在车上,与周遭的喧闹泾渭分明地隔成了两个世界。 温知仪盯着看了几眼,总觉得这个男生好像在哪儿见过。 空气中的吵闹和议论声持续发酵,而对面那帮人明显等得有些不耐烦了,法拉利旁边站着那个男生敲了敲车门,皱眉开口:“司巡赶紧的吧,都等他多久了,磨磨唧唧。” “可能掉厕所了吧。”又有一个男生说道。 “他再不来不等他了……” “我来了我来了——走吧!” 正当这时,不远处一头黄发的男生疾步跑来,嘴里不停嚷嚷着。 “你在那儿磨蹭什么呢司巡,能不能快点。” “意外意外,下次一定早点。” “行了行了,快点走吧。” 几个男生钻进车里,一排跑车就这么慢悠悠从教学楼前开走了。 - 傍晚,温知仪回到家,刚进门便听见客厅传来的阵阵说笑声,走过去一看,才发现是一对有些面熟的夫妇。 “央央回来了,来,快过来。”林霜宁喊温知仪过去。 “妈,这二位是?”温知仪走到林霜宁身旁,看着对面的两位,不禁开口问道: “这是你齐叔叔和楼阿姨,以前在平城老家经常照顾你,忘了?”林霜宁笑道。 “噢,想起来了,我就说看着很面熟。”温知仪笑眯眯地解释。 沙发对面的楼婉一看见温知仪就乐得合不拢嘴,连忙道:“知仪都长成大孩子了,越来越漂亮了,现在在哪儿上学呢?” 温知仪乖巧答道:“在江大,学设计。” 积雨空明[破镜重圆] 第3节 “这么巧?你在江大念书,小淮也在那里,不过他开学都大三了,也不知道你见过他没有。”楼婉接着开口。 温知仪一愣,本能地摇了摇头。 “诶,说好让小淮放学过来的,知仪都回来了,他人怎么还没到。” 楼婉说着便看向身旁的齐东阳,男人只是说:“让你去接他,你不肯去,你儿子你还不了解?他自己能愿意过来吗?” “我现在给小淮打个电话。” 楼婉正拿要拿手机,突然玄关处传来一阵敲门声。温知仪扭头朝那边看去,不过片刻,便走进一个男生。 男生越走越近,面孔也越发清晰,站定的那一刻,温知仪瞳孔一缩,这不是今天下午学校那个…… “叔叔阿姨好,抱歉路上堵车,来得有点晚了。” 齐砚淮声音不带起伏,在场上逡巡一圈,后便面无表情地移开视线。 “小淮来了,来,快来坐。”林霜宁热情地招呼齐砚淮。 然后齐砚淮便径直走去,在温知仪正对面坐下。 “小淮今年大三对吧,学的什么专业?”林霜宁笑问。 “金融。” “金融好啊,江大的商科专业本来就不错,你们家又是做私募的,实操起来也方便,而且你爸还是……” 林霜宁在那边有一搭没一搭和齐砚淮闲聊,温知仪却坐在一边兀自神游。 温齐两家早年间因着生意上的交集,来往颇为密切。温父早年在平城发展商业版图,后来因为种种原因决定把公司重心转移到江城。而温知仪和齐砚淮也就在孩童时期草草接触过一段时日,随着温知仪一家搬离,便彻底失去了联系。 能在江城再次见到齐砚淮,温知仪还是有些意外的。 “……小淮,你在学校可要多照顾照顾知仪,知道吗?”楼婉轻柔的声音响起。 听见自己的名字,温知仪心一激灵,急忙回神说道:“不用不用,我自己能照顾好我自己,不麻烦了。” 而对面低头看手机的齐砚淮听见,收起手机,抬头看了温知仪一眼,“嗯”了声。 围绕温知仪和齐砚淮的话题很快过去,转眼夜幕降临,两家人便提出一起出去吃顿饭。 才至门口,楼婉正想招呼齐砚淮上车,谁料齐砚淮先一步解锁车门,随后看着楼婉说:“你们去吧,我今晚还有事,先走一步。” 说着,不顾楼婉的阻拦,齐砚淮便兀自钻进车内,发动引擎后扬长而去。 楼婉站在原地,阻拦无果,便看向一旁的齐东阳,男人面无表情地转头看向温知仪一家,三言两语把场面圆了过去。 - 很快到了周末,温知仪闲来无事,就躺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 忽而听得“噔噔瞪”一串脚步声,一抬眸,温景臣穿着夹克和运动裤从楼上下来了。 “你今天穿这么运动,要去干嘛。”温知仪开口问道。 “去恒华山玩车,你去不去。” “我才不去,灰死了。”温知仪叉起一块芒果放进嘴里,含糊道:“你怎么突然想起来去恒华山了。” “容寒,他要去。他三年前订的那台车前几天到了,打算开一下试试。” 温知仪点点头,继续看电视。 “你真不去?”温景臣来到温知仪旁边,再度开口。 温知仪摇了摇头,“好不容易有个周末,我当然要在家躺着了。跟你去又要换衣服又要化妆的,回来都很晚了。” “去吧,好玩,带你兜风。”温景臣冲温知仪挑了挑眉。 “你有古怪。”温知仪眯起眼睛看温景臣,“今天这么热情地邀请我,肯定有鬼。说,你要干嘛!” 温景臣叹了口气,无奈投降:“好好好,因为结束之后他们肯定又要拉我去喝酒,我都连着喝了一个星期了,也该歇歇了。带你过去,正好借口送你回家,我就不用去了,一举两得,多好。” “敢情想逃酒啊,你居然利用你天真善良可爱无邪的妹妹去干这种事情,温景臣你——” “这个数,去不去。” 眼见温知仪一副捶胸顿足的模样,温景臣伸手朝她比了个“五。” 嘶……温知仪犹豫了。 “我考虑考虑。”她说。 “考虑什么呢,快走吧,到那儿他们几个还发红包,谁给你你收就行了,能赚不少,快点,去换衣服。” 作者有话说: ---------------------- 求收藏~~~~ 第3章 小雨 兄友妹恭 恒华山是江城著名景点之一,又因其地势起伏大和弯道丰富,吸引来了一大批赛车爱好者。更有个人和企业在封闭路段设立赛车俱乐部或者基地,方便随时进行活动。 温景臣今天带温知仪去的,就是他投资的一家赛车俱乐部。 “来了景臣……哟,你妹也来了。” 温知仪刚进门,就看见靳双岑一脸轻挑的朝她这边看来。 “嗯,她吵着要来。”温景臣应了句。 “……” 温知仪在靳双岑看不到的地方,狠狠掐了一把温景臣的腰。 温景臣强忍着夺过温知仪的手,一边回应靳双岑,一边把温知仪按到沙发前,让她乖乖坐下。 “有饮料没?”温景臣冲靳双岑抬了抬下巴。 “有啊,冰箱里呢。”靳双岑说着,三两步过去打开冰箱,“橙汁、葡萄汁、椰汁、可乐、雪碧、气泡水,喝什么?” “你喝什么?”温景臣看向温知仪。 “我要喝‘西瓜椰椰。’”温知仪别过头。 “没有那种东西,半山腰哪来的‘西瓜椰椰?’” “那我不管,我就要喝。” “刚刚在山底下你怎么不说?” “因为我刚刚不想喝。” “好了好了,景臣,小事、小事。”靳双岑走过去揽住温景臣的肩,“我后备箱里有个西瓜,冰箱里还有椰汁,那东西好做,交给我。” 温景臣挑眉,换了个话题:“容寒呢,不是说让人看他的阿波罗ie,哪儿去了。” “后头呢,人那车宝贝的很,得寸步不离的守着。”靳双岑忙不迭回应道。 “行,我过去看看。” 温景臣说着,起身朝后仓库走去。 温知仪看靳双岑真的要去切西瓜,连忙说:“不用了双岑哥,我刚刚就是逗我哥的,谁让他天天拿我开涮。” 靳双岑轻笑:“这证明你们兄妹两个关系好,景臣不说别的,哥哥当的还是很称职的。” 这么一说,温知仪又想到温景臣在出发前给她发的大红包,心情好了那么一些。 一扭脸,隔着玻璃门,温知仪突然看见外头聚着一大片人,有男有女,穿着打扮都很年轻时髦。再定睛一看,人群中央站着的那个男生赫然是昨天才打过照面的齐砚淮。 齐砚淮今天穿得依然很简单,深色上衣配同色长裤,脚踩一双雪白的限量版球鞋,手腕上还掐着一块亮晶晶的表。眉眼干净利落,侧脸线条优越,往人堆里一站,相当的拔群和惹眼。 没在外头停留太久,齐砚淮一行人便有说有笑地走向了对面那家俱乐部。 温知仪收回目光,喊了靳双岑一声:“双岑哥,对面也是家俱乐部吗。” 靳双岑头也没抬地说:“对面那个呀,不是。那家是以公司名义投资的,说是这家公司创始人的儿子喜欢玩车,不过那边平时没什么人来,跟咱们也没交集。” 靳双岑拿起玻璃杯仔细端详了下,把那杯新鲜出炉的“西瓜椰椰”放到了温知仪面前,继续刚才的话题。 “怎么,你看见对面来人了?” 温知仪点头:“刚刚看见有人去对面。” “那估计是他们今天有什么活动吧。” 靳双岑又看了眼时间,对温知仪说:“再等等,等会儿你哥就来了。” 温知仪连连摇头:“他不来都行,我可不想他。” 靳双岑没忍住一笑。 - 不多时,温景臣一干人把车从仓库里开出来停好,便准备去试车。 一共开两圈,一圈快,一圈慢。首圈刷快,温知仪不喜欢太快的车速,容易晕车,她就站在外头等温景臣几人回来。 就在温景臣一行人把车开走没多久,齐砚淮带着人从屋里走了出来。 温知仪一偏头,便正好与齐砚淮对视,两人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都心照不宣的没有任何表示,而后若无其事地移开了目光。 “齐少,今天还是老样子?”齐砚淮身边凑上来一个男生。 齐砚淮轻微颔首:“你们看着来就行。” “还是你爸大方啊,俱乐部说批就批,车说买就买,不像我爸,动不动停我生活费。” 贺绍钦语气哀怨至极,说着,还把手搭在了齐砚淮肩上。 齐砚淮皱眉看着那只放在他肩上的手,少顷,抬手打了下去。 “你那刚摸完轮胎的手洗过没,没洗别碰我衣服。”齐砚淮有些嫌弃。 “什么意思齐砚淮!就你爱干净?搭一下怎么了。”贺绍钦颇为不耐道。 齐砚淮正欲开口反驳,身旁突然围上来几个女生,他把话头止住,就听见最前头的那个女生试探性地说:“齐砚淮,等一下我可以坐你的车吗。” 从温知仪的视角,就看见齐砚淮那边突然爆发出一阵哄笑和唏嘘声。接着齐砚淮指了指旁边站着的另一个男生,不知道和那几个女生说了些什么,几人听完后便离开了。 积雨空明[破镜重圆] 第4节 “人不就想坐你副驾驶吗,怎的,你副驾驶镶金子了,那么宝贝。”贺绍钦拍了拍齐砚淮,不禁调侃道。 “就是说啊砚淮,耽误你培养感情你可以直接跟我说,我换辆车坐就是了。”又有一个男生说。 齐砚淮轻哂一声:“你懂什么,不熟的人坐我旁边还问东问西的,很烦。” – 此时距离温景臣一行人离开刚过去十几分钟,温知仪低头看了看时间,正当准备进屋,身后却突然传来一道轻快的男声:“美女——” 温知仪脚下一顿,再度扭头,身后赫然站着两个个头不算很高的男生。 温知仪没说话,定定看着面前的二人。 其中一个男生露齿一笑,开口道:“美女,我们那边副驾驶缺个人,你看你也一个人,要不过来跟我们一起玩两圈。” “不了,我对这些东西不是很感兴趣,还是你们自己去吧。”温知仪淡淡拒绝。 面前的温知仪漂亮乖巧,肤白胜雪。即便是冷淡拒绝的语调落在来人耳朵里也像羽毛般轻柔,特别是那双沁水的眼睛,就像会说话一样勾人。 面前的男生有些不自在,咳了一声,再度开口:“美女你看你都来恒华山了,你要是觉得不太方便,等会儿你这边人来了我替你去解释,这样总行了吧。” 温知仪沉默一瞬,随即吐出二字:“不行。” “你看你……” “陈二——” 那男生话还没说完,对面突然传来中气十足的一声呼喊。 “陈二!过来,找你有事!” “赶紧!” “知道了知道了,我现在就过去。” 那个叫陈二的草草应了几句,没再管温知仪,便直接跑到了对面。 “叫我干嘛,绍钦哥,我忙着呢。”男人抱怨着,表情看上去有些不满。 贺绍钦:“你忙什么,人认识你吗就上赶着过去。” 男人不屑地说:“不过去怎么认识,你们把我叫过来就为了这个?” “当然不是,砚淮叫你。”贺绍钦朝齐砚淮那边瞥了眼。 齐砚淮却连个眼神都给,漫不经心扫了扫裤子上不存在的灰尘,扔下一句“丢人现眼”之后便离开了原地。 温知仪远远看着,只见齐砚淮坐进一台敞篷跑车内,发动引擎,把车慢悠悠开到了起跑线前。 齐砚淮就坐在车里看手机,便立刻有好些女生凑过去和他闲聊。车外熙熙攘攘围了一圈人,齐砚淮放下手机,顺着几个女生的话头往下聊,他说两句,旁边的女生就看着他笑一下。 就这么过了会儿,齐砚淮终于忍不住问:“你们笑什么呢?” 几个女生互相递眼色,吞吞吐吐半天,才有人站出来说:“齐砚淮,有没有人说过你长得很帅。” 齐砚淮抬了抬眉梢,笑得很散漫:“夸我呢。” 女生弯腰,笑着回:“对啊,夸你的话可以坐你的车吗。” 齐砚淮把手放在方向盘上,来回摩挲几下,似是在思考。 又过了几秒,他回:“就这么想坐我的车?” 女生眼含期待,不断点头。 “那你们人有点多,坐不下,改天吧。” 几个女生失望地叹气。 – 温知仪在屋里等了会儿,伴随着一阵刺耳的轰鸣声,温景臣一行人回来了。马上开第二圈,温知仪便坐上温景臣的车,慢悠悠在山间兜风。 几圈下来,已然到傍晚时分,天黑不便行车,也该回去了。 “真不跟你们去了,我还得送我妹回家,天黑不安全。” “算了算了,别找人了,我自己送她回去就行,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 温知仪正躺在副驾驶昏昏欲睡,迷糊间听到了温景臣的声音,透过半开的车窗徐徐飘来。 再一睁眼,温景臣便打开车门坐了进来。 “困了?”温景臣看了眼旁边的温知仪,询问道。 温知仪点点头,翻了个身继续躺着。 “把安全带系好再睡,要不你就去后边躺一会儿。” “不用了……”温知仪语调懒懒,继续闭着眼休息,“我们快回家吧,又要好久到家。” - 恒华山离市区有些距离,等温景臣开车带着温知仪回到家时,差不多已经晚上10点了。 “下车。” 把车停稳,温景臣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催促温知仪下车。 温知仪睁眼,有些不情愿道:“人家电视剧里的哥哥在这个时候都会把妹妹抱上去的,你就不能跟人家学学。” “让你平时少看点那种东西,非要把脑子看坏是不是,下车。” 温知仪揉了揉眼:“回来我要告你,利用我逃酒,还没有一点感谢我的姿态。” 温景臣无奈叹了口气:“怕了你了,上来吧。” 说着,温景臣背过身,缓缓蹲了下去。 温知仪麻利地解开安全带,扑到温景臣背上。 “你最近是不是胖了,好重啊温央央。”温景臣一边背着温知仪,一边说。 “胖你个大头鬼,我苗条着呢。” “有人说你苗条?” “当然了!” “眼睛不好也不能一直拖着,得让那个人抓紧去治治。” “温景臣!你再说!” 第4章 小雨 你想的挺美 一转眼周一开学,江城的夏日用两个字来形容就是“闷热,”虽说今天没出太阳,到还好些,可堵塞的空气还是闷得让人心烦。 明明是该躲在屋里吹空调的日子,温知仪和周旎却要来上网球课。 “好闷啊知仪,为什么这种天气要来上网球课,我真的不行了……” 热身一结束,周旎就扯着温知仪鬼哭狼嚎。 温知仪从口袋里摸出纸巾替周旎擦了擦脸,无奈道:“小旎,忍忍啦,要上一整个学期呢,总不能每次都偷懒吧。” “那我要是学不会怎么办?”周旎抓住温知仪的手腕晃了晃,“你必须负责教我。” “放心吧,包教包会!” 网球课设在露天球场,明晃晃的太阳把地面晒得发白。老师索性挥挥手,让大家自由练习。 温知仪拉着周旎占了一个靠近树荫的场地,开始教她接发球。 “发球不难的,你先找准位置站好,身体侧过来,让肩膀和球网平行。然后双脚分开,左手拿球向上轻轻一抛,接着用力甩拍……像这样一打,球就过去了。” 温知仪话音未落,“砰”的一声脆响,绿色的网球瞬间擦网飞过,在周旎脚边不停弹跳。 与此同时,和网球场只隔着一道防护网的篮球场内,又有一群人在挥汗如雨。 一道亮白色的身影如疾风般带球穿过层层人群,在三分线外突然顿步,随即腾空跃起。微风掀起男生的衣摆,露出劲瘦的腰线。“唰”的一声,篮球被稳稳扣入筐内。 场边登时爆发出掌声和口哨声,齐砚淮甩了甩手,走到一旁开始喝水。 “打不打了砚淮?”场上有人发问。 “再打一局吧。” 齐砚淮随手把空瓶抛进旁边的垃圾桶,声音带着点淡淡的哑。 而温知仪和周旎这边,两人又对练了会儿。原本一切正常,谁料温知仪却在一次击球后突然双腿发软,险些跌在地上。 “知仪,你怎么了?是不是中暑了?”周旎跑到温知仪身边,关切地问道。 温知仪靠在周旎身上缓了缓,旋即扯出一个微笑,“没事,可能是用力过猛吧,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周旎扶着温知仪来到阴凉处歇息,结果温知仪刚坐下,腹部又是一阵绞痛,她这才意识到,她大概是生理期来了。 “小旎,你带姨妈巾了吗?” 温知仪揉了揉小腹,抬头看向周旎。 周旎一愣,摇了摇头,但又想到什么,一脸激动地开口:“要不这样,咱们两个去超市买一包,超市离网球场近,应该很快就能回来。” 周旎的提议很贴心,温知仪点点头,两人便一同步行前往超市。 去超市的小路沿着篮球场边缘蜿蜒,路略窄,林荫稀少,阳光透过叶隙在地上织出斑驳的影子来。 温知仪和周旎沿小路慢悠悠走着,原本二人还在叽叽喳喳地讨论今天发生的趣事,却不知突然从哪里飞过来一个篮球,“砰”的一声,砸中了靠内侧的温知仪。 温知仪当即一声惊呼,整个人往前踉跄了半步。 还是周旎率先回神,扶住温知仪,朝篮球场那边大喊:“谁砸的篮球!眼睛长头顶上了?会不会打!” 不过片刻,便有一个男生跑来,停在两人身边,面带歉意地说道:“那个……不好意思,你们没事吧?” 周旎语气不算好:“你们打篮球能不能小心一点,球场和路边隔那么远也能飞过来,是不是故意的。”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都是我的错。你们看用不用去医务室什么的,我跟你们两个一起过去。”男生接着道歉。 几人争执的功夫,篮球场那边陆续又跑来更多的男生。 人越积越多,温知仪被围在中间,下意识扭头,视线穿过人群,落在了最末端的齐砚淮身上。 积雨空明[破镜重圆] 第5节 齐砚淮就站在那里,没像其他人那样往前凑。他把一件黑色背心随手搭在肩上,运动过后额角有些湿润,衬得眉眼也温和了许多,却依旧清隽得让人移不开眼。 温知仪能感受到齐砚淮的目光,他在看她,很平静,看不出任何情绪。 “去医务室吧。”争论声中,突然响起一道清冽的男声。 场上顿时安静下来。 “现在就去,走吧,我跟你们一起去。” 齐砚淮拨开人群,走到温知仪这边。 “砚淮……”有人喊了齐砚淮一句。 “没事,你们接着打,我陪孙浩过去。” 其实这个时候温知仪有些想拒绝,一来人家已经道歉了,得饶人处且饶人。二来她感觉自己也没出什么事,没必要大费周章跑一次医务室。再者,她被这么多男生一起盯着看,好尴尬…… 温知仪思索着,头顶忽然投下一片阴影,她抬头,齐砚淮便在她面前站定。 距离这样近,温知仪能清晰地嗅到男生身上淡淡的香气,很清爽,同时声音也如羽毛一般轻轻拂过耳畔:“能走吗?” 温知仪不自觉咽了咽口水。 从齐砚淮的角度,能清晰地看见温知仪纠结的小表情,丰润的唇瓣轻抿,眼睛又圆又亮,在看到他的那一刻突然颤了下。 还想再低低头,温知仪却突然后退了一小步,没有说话,只小幅度地点了点头。 齐砚淮忽然没由来的一笑。 “那走吧。” “孙浩,赶紧过来,磨蹭什么呢。” 齐砚淮起身,叫上那个名叫孙浩的男生,一行四人共同往医务室的方向前去。 - 到医务室一看,结果也如温知仪所料,没什么事。 不过医生看温知仪脸色发白,就多嘴问了一句,温知仪只好把自己生理期的事情和盘托出。 医务室的值班医生是个很温柔的女人,让两个男生先出去,之后耐心叮嘱了温知仪一些生理期的注意事项。 左右也没什么大碍,稍作片刻,温知仪和周旎便走了出来。 “这是给你们两个买的奶茶,今天真是不好意思。” 刚出来,门口的孙浩就连忙把奶茶递了上来。 “没关系。” 温知仪回复,却并没有接过的打算。 “常温的,拿着吧。”男生连忙补充。 温知仪讪笑,犹豫片刻,选择接过。 “我是商学院的孙浩,这样,要不你留个联系方式给我,万一你之后再出什么问题,可以随时联系我,我肯定负责到底。” 男生说着,掏出手机,举到温知仪面前。 要说孙浩这个节骨眼加温知仪好友,没有私心也说不过去。而温知仪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他心里的小九九,只是男生认错态度好的过头了,温知仪心一软,便将自己的联系方式给了他。 孙浩得到了温知仪的好友位,眉开眼笑地送走了两人,然后美滋滋跑去找齐砚淮了。 “艳遇啊哥!你刚刚没看到么,大美女!没化妆都那么好看。” 齐砚淮面无表情,正想起身走人,孙浩突然把温知仪朋友圈里的照片怼到了齐砚淮面前。 “哥,你看,漂亮吧!” 画面中,温知仪坐在沙滩边,嫩粉色泳衣配一条白色小罩衫,还绑着一个侧麻花辫,小腿莹润雪白,有一半都浸在海水里,冲着镜头笑得格外甜。 “嗯。” 齐砚淮心不在焉地应了句,脚却一收,不由自主地盯着手机上的照片看。 还想再多看几眼,孙浩就把手机收走了。 “刚刚谢谢你哥,陪我来医务室不说,还让我买奶茶赔礼道歉,还把钱给我报了,哥你太仗义了!” 齐砚淮收回目光,没管孙浩说的什么,只问了句毫不相干的话:“你喜欢刚刚被球砸的那个?” 孙浩犹豫了下,“人漂亮啊,看上去挺温柔的,感觉性格应该也很好。” 齐砚淮挑眉,点了点头,抛下孙浩往阔步外走,同时悠悠扔下一句:“那可是温知仪,你想的挺美。” - 晚上回到家,温知仪洗漱完毕正准备躺床上休息,却突然收到了一条好友验证消息。 打开一看,信息验证那一栏里,安安静静躺着“齐砚淮”三个大字。 温知仪瞳孔一缩,猛得把手机抱在胸口,心脏开始猛烈跳动。 ——这个节骨眼,齐砚淮加她好友,要干嘛? ——难道是因为今天下午的事情? ——可是不是和他没关系吗。 ——不会找她有别的事情吧。 温知仪打开手机又看了一眼,好友验证发出时间是半个小时之前,八点半,齐砚淮现在应该在家…… 温知仪点了通过,下一秒,一条消息进来—— 齐砚淮:【头还疼吗?】 温知仪想了想,敲下一句“不疼了,今天谢谢你”给齐砚淮发过去。 那头一直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过了会儿,齐砚淮才发过来一个“好”字。 温知仪接着补了句:【你是从孙浩那里要的我的联系方式吗?】 此时坐在车上的齐砚淮轻哂,他看起来很像是那种做事情不过脑子的人么。 齐砚淮:【不是。】 齐砚淮才不会告诉温知仪他让周郁青想办法给他查美术学院的新生信息,反正就这么查到了温知仪的电话号码。 见那头没了音信,齐砚淮额外加了句:【很晚了,早点休息。】 这条消息发完,齐砚淮就把手机收起,系上安全带准备回家。可手机铃声却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一声接着一声,突兀地传遍车内。 齐砚淮掏出手机,却在看到联系人那一刻表情微变,没有动作,任由铃声灌进耳内。 不知过了多久,声音停歇,片刻后却又再次打了进来,同时齐砚淮收到一条来自楼婉的消息—— “别接你爸的电话,也别回来。” 果不其然又是家里出了什么事,齐砚淮眉心一凛,深吸一口气,把手机调成静音扔到了副驾驶上。接着掉头,匆匆往家中赶去。 - 来到那栋灯火通明的别墅时,周围静悄悄一片,没有任何声响,门没锁,齐砚淮站外屋外,静默片刻,选择推门而入。 屋内没什么打砸的痕迹,崭新如旧。楼婉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正默默地擦泪。 “小淮……” 楼婉看见齐砚淮过了,轻声喊了句,眼睛慢慢对焦。 “他呢。”齐砚淮走近,开口问道。 “……走了。”楼婉低声应着,“他在外头有别的家了,也看不上咱们娘俩。” 第5章 小雨 网球比赛 齐砚淮没出声。 楼婉轻轻叹气,开始自言自语:“今天有个女人过来找我,威胁我跟你爸离婚……我跟你爸说了,然后我们两个吵了一架……” “你爸今天叫你过来,本来是打算谈财产分割的,结果那个女人不愿意,好像又和你爸说了点什么,你爸就走了……” “小淮,你说妈要离婚吗?” 楼婉说着,突然抓住齐砚淮的胳膊,眼中有泪光闪烁。 齐砚淮蹲下,拍了拍楼婉的手,轻声开口:“妈,你跟他都这样了,那就离吧。” “可是小淮,我怕我跟他一离,别人会低看你。而且你爸的公司这两年越做越大,我也担心我们两个离婚之后他把钱全给那个女人……就算打官司也要打好久,到时候又闹得人尽皆知。” 楼婉擦了擦泪,忍不住叹气。 “也怪我,娘家背景不够好,还非要嫁给你爸。” 齐砚淮深吸一口气,想出声安慰楼婉,却又不知该从何开口。是劝她想开一点吗,还是说他其实没那么在乎别人的眼光。不过不管他怎么说,事已成定局,好像都无济于事,再多的安慰都显得苍白无力。 最开始他还能劝两句,觉得吵架而已,夫妻之间哪有不吵架的,不是什么大事。后来他也疲于应付二人之间的争纷,甚至为了避免回家去网吧通宵。再后来事态愈演愈烈,两人分居,很少再见面,不过在外人面前却还是一副琴瑟和鸣的样子。 齐砚淮身边有太多这样的例子了,他见过不少离婚家庭,总会忍不住拿自己去和他们作比较,觉得自己的父母毕竟还没有正式离婚,他好像还要幸福一点点。后来自欺欺人久了,他也时常安慰自己,起码他还有花不完的钱。 但人总是贪心的,不光想要很多很多的钱,也想要很多很多的爱。 “妈,没关系,你还有我。” 齐砚淮眼皮一垂,上前把楼婉抱在怀里。 “小淮。”楼婉再度哽咽,“妈没什么本事,妈要是做错了什么,你别怪我,妈也是为了你好……” “嗯。”齐砚淮轻轻点头,“我不怪你,妈。” 屋里静悄悄的,母子二人的思绪都越飞越远,最后都停在了结满哀愁的枝头。 今晚,注定又是齐砚淮的失眠夜。 - 江大每学期开学都会举办各种校园比赛,比如校园歌手大赛、啦啦操大赛还有各种球类比赛。其中热度比较高的当属校园歌手大赛和篮球比赛,几乎次次座无虚席,表现亮眼的甚至一下就能成为学校里的知名人物,走在路上都能被人认出来的那种。 与之相比,其他比赛的热度当然就低了些,不过今年和以往有些不同,今年网球比赛的热度出奇的高,原因竟然是学校公众号里的一篇推文。 积雨空明[破镜重圆] 第6节 推文的内容没什么新奇之处,重点在于其中一张参赛选手的照片——画面中,一个女生握着网球拍,站在深蓝色的网球场上。白色的帽檐遮住了她的额头,只露出秀气高挺的鼻梁和小巧的下巴。粉色的polo衫和同色运动短裙搭配,衬得女生的身形越发匀称合宜,活像一枝亭亭而立的粉荷。 这只是全身照,推文里还有特写照、半身照,同一个人足足放了三四张。 而照片上的主人公,赫然是江大美术学院大一新生温知仪。 当时温知仪在家躺着的时候看到了这篇推文,美滋滋转发到了家族群里,除了温景臣嫌她腿短之外,得到了一众长辈的夸赞。 彼时温知仪只把这件事当个小插曲划过,谁知就在第二天晚上,周旎突然对她“轰炸”几张手机截图,温知仪随手点开一看—— 江大学生论坛中间,出现了几张她的照片。 【捞一下公众号里的这个女生,好漂亮,想认识一下。】 【谁认识公众号上的这个女生,打网球的,求联系方式。】 再往下看,竟然真有人回复: 一楼:兄弟给你指一条明路,你去看看网球比赛就知道了。 二楼:同蹲。 三楼:美术学院大一温知仪,不用谢。 温知仪立刻就从床上坐直了。 四楼:还有没有美女学妹的比赛了,我去凑个热闹。 回复四楼:有的有的!这周三下午四点,欢迎欢迎! 温知仪再定睛一看,回复四楼那个人的,不是周旎么! 温知仪暗叫不好,深吸一口气,开始劈里啪啦地敲字。 温知仪:【谁让你回复的!周旎!】 温知仪:【把人都叫过来干嘛呀!】 周旎:【我这不是帮你多宣传一下么(亲亲),你看网球比赛的观众每次就那么几个人,多冷清。】 温知仪:【可是人多我会很紧张的(泪)】 周旎:【放轻松,你的实力我还能不知道吗。我们知仪八岁学网球,十年资历,拿冠军绰绰有余的好吧!】 温知仪:【我的技术其实挺一般的……】 周旎:【一般也能把他们比下去!不管了决赛见,到时候我当你的提包送水小助理(给力)】 - 能看见校园论坛的又何止周旎和温知仪,同一时间的酒吧包厢内,司巡正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不经意间看到了论坛上的帖子。 “诶,美术学院的温知仪,你们谁认识。”司巡冷不丁来了句。 “不认识。” “没听说过。” “不认识,怎么了司巡。” “没怎么,一个美女,就问问。”司巡接着看手机。 “哎呦,司巡,江大还有你没谈过的美女,开玩笑呢!”贺绍钦腆着个脸凑了过来。 “谁跟你开玩笑,人大一的,刚入学。” “说的好像跟你没谈过大一的一样。”贺绍钦摇了摇头,揶揄道。 “哎哟,你还教训上我了。” 司巡对着贺绍钦就是一拳。 “我认识。” 一片打闹声中,齐砚淮撩起眼皮,淡淡出声。 “真的假的,怎么没听你说过,怎么认识的,老实交代。” 司巡松开贺绍钦,跑去质问齐砚淮。 齐砚淮悠悠抿了口酒,“我爸妈去拜访过她爸妈,我也去了,然后就认识了。” “你爸妈拜访她爸妈?她家是干嘛的?” “搞投资的。” “搞投资?说来听听。” 齐砚淮灌了口酒,偏头看向司巡,“你知道盛元吧,她家的。” “卧槽?!盛元大小姐在江大念书,这么低调?” “我还有她联系方式呢,想要么。” 齐砚淮挑了挑眉,淡笑着看司巡。 “非常想!”司巡没脸没皮地凑上去。 “那你想吧。” “齐砚淮!”司巡哀嚎,“你怎么那么不仗义呢……哦,我知道了,你看上人家了是吧。我跟你说,以我多年的经验,像她这种女生,看男人的眼光肯定高,你得做好被拒绝的准备,实在不行你也可以向我取取经,我可以勉为其难地指教你一下。毕竟哥在追女生这方面可是说是出神入化、登峰造极!我自称第二,没人敢自称第一!” 司巡拍着胸脯,一脸信誓旦旦地跟齐砚淮保证,结果齐砚淮连个眼神都没给他,只当没听见。 “你俩聊什么呢,什么联系方式,什么追女生。” 贺绍钦把脸凑到齐砚淮和司巡中间,一脸不解。 “来来来,我跟你说,齐砚淮这货……” 司巡把贺绍钦揪到一边,两人看着齐砚淮耳语,并时不时露出“惊讶”和“疑惑”的表情。 半晌聊完,贺绍钦一脸若有所思地走到齐砚淮身边,勾住他的肩,说道:“这周四下午没课,咱几个去看打网球吧。” 齐砚淮却摇了摇头,“这周四我要去我爸公司,没空。” “你看你……”贺绍钦“啧”一声,“那公司迟早都是你的,又跑不了。当务之急是要把人小姑娘牢牢抓在手里,晚了煮熟的鸭子就飞了,懂么!” 齐砚淮眉一皱,“谁跟你说我对她有意思的,司巡又跟你瞎扯什么了。” “啊?没有吗?” “我只是说我们两个认识,只是认识,不熟,而且没说过几次话,懂么?” 贺绍钦沉默了一阵。 “司巡那玩意儿又骗我……我就说,你要是主动一把,那真是堪比司巡从良。你说你俩也真是,匀一匀多好。” 贺绍钦嬉皮笑脸地拍了拍齐砚淮,接着喝酒去了。 - 时间很快来到周四下午,比赛内容是女子网球单打半决赛。以往空旷的场馆罕见的坐了不少人,甚至在推文那件事闹大之后,温知仪班的班长还组织了全班同学过来给温知仪加油打气,甚至带了横幅和印着她大名的灯牌。 本来温知仪觉得拿不拿奖的都无所谓,当个小练习就过了,结果事情突然就演变成了现在这个局面,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来参加奥运会呢。 “自带啦啦队啊,小温。” 江大网球比赛的技术指导是温知仪以前的教练,看着观众席不少人欢欣鼓舞地喊她的名字,没忍住和她开起了玩笑。 “教练,您就别拿我开涮了。我这人心理承受能力一般,人一多,压力就大,万一半决赛叫人刷下去,还不够丢人的呢。” 温知仪在场边,一边做准备活动,一边回应教练的话。 “那有什么,正好锻炼一下,反正也是校内比赛,放平心态,教练看好你。” “那真是谢了,教练。” - 四点刚到,温知仪和她的对手林晓瑜就站在了比赛场上。 裁判吹哨,比赛正式开始。 林晓瑜挥拍,第一记发球带着风声袭来。温知仪脚步没停,反手把球挡回中场。林晓瑜往前跨了两步,正手接球,绿色的网球擦网而过。温知仪往前一扑够到球,又立即把球打向了林晓瑜的反手位——两人就这么你来我往,鞋底在滚烫的网球场磨出细碎的声响。 很快第一局结束,温知仪获胜,她和林晓瑜来到休息区喝水和擦汗,学校派出的摄影师瞅准时机上前,对着两人拍照。 与此同时,观众席上温知仪和林晓瑜的啦啦队也开始摇旗呐喊,声音一阵高过一阵,为本就沸腾的比赛气氛添了几分激昂。 休息结束,第二局开始。 温知仪发球,很刁钻的角度,落在了中线边缘,被林晓瑜正手击回。这一球打的稍远,温知仪快步退到后场救回这一球,并以反手位打了出去。林晓瑜遗憾挥空,温知仪拿下一分。 半个多小时过去,比分来到3-2,只要温知仪再拿下一分,就意味着半决赛结束,温知仪获胜。 作者有话说: ---------------------- 本章涉及的网球比赛相关的知识,均参考自网络 第6章 小雨 偶遇 很快又轮到温知仪发球,这是让温知仪和林晓瑜都十分紧张的一球,是连下两城还是绝地反击,全在这一球。 温知仪抛球,反手发球,一记爆冲!现场观众刚要欢呼,林晓瑜扑地接起,击向温知仪空防,温知仪迅速回防,两人展开激烈对拉。温知仪瞅准时机,一个短球擦网,将她林晓瑜之间的距离的拉近,紧接着一记长球,4-2,稳稳落于线内,温知仪获胜! “知仪!啊啊啊!知仪好厉害!”周旎在观众席大喊。 “温知仪!” “温知仪……” 场上的欢呼声此起彼伏,方才比赛时还没什么,比赛刚一结束心脏却突然剧烈跳动起来。汗水从脸颊滑落,温知仪长舒一口气,用手背轻轻拭去。 简单平复心情后,温知仪上前同林晓瑜握手。 “你真的很厉害,你应该学网球学了很久吧。”林晓瑜露出一个汗涔涔的笑。 “谢谢你的夸奖,你也很厉害。” 两人相视而笑,很快摄影师走近,为温知仪和林晓瑜留下一张合影。 积雨空明[破镜重圆] 第7节 - 傍晚,和周旎一起吃完饭,温知仪哼着歌回到了家。 “哟,今天这么开心,发生什么喜事了?” 温景臣刚从楼上下来,看见温知仪兴高采烈的模样,忍不住发问。 “哦,我谈恋爱了。” “谈恋爱?!你才刚上大学你就谈恋爱。”温景臣难得惊诧,但又很快改口:“跟谁,多大,怎么认识的,上学还是工作。” “逗你的,其实是我网球半决赛赢了,下周我要冲击领奖台去了!”温知仪说着,还握拳朝温景臣挥了两下。 “哟,这么厉害。小时候还天天哭着不去上网球课,现在居然也能拿奖了。” “不情愿和没实力是两码事,况且我不是熬下来了吗,搞得好像你小时候很听话一样,说不定还不如我呢。”温知仪扬眉看向温景臣。 “行行行。”温景臣无奈,磨了杯咖啡,慢悠悠道:“决赛是什么时候。” “下周五下午3点,我要把我珍藏的那套网球穿搭拿出来,到时候观众肯定很多,没出成绩起码也要出片!” 温知仪目光坚定,一副很有信念感的样子。 温景臣失笑,“我下周五有例会,但是能推,我再叫上妈一起去给你加油,怎么样?” 温知仪眨了眨眼,“你们两个也要去吗?” “当然,你上大学第一次大型比赛,我们两个肯定要去了。不过爸应该是回不来了,他在温哥华谈生意呢。” 温知仪搓搓小手,“也行吧,那你记得带上相机给我拍照,一定要把我拍得很好看!” “行,吃晚饭了吗?”温景臣话锋一转。 “吃了,我和周旎吃的麻辣烫。” 温知仪把包随手一扔,然后翘着二郎腿躺在沙发上。 “天天吃那种不健康的东西,对身体不好。” “你还天天喝酒呢,喝酒明显更不好,还说我。” “我那能一样吗,我那是应酬,不得不喝,你明明可以……” “哎呀好了好了。”温知仪打断温景臣,“我发朋友圈了,去给我点个赞。周旎给我拍了好几张美照,又有素材可以发了。” - 夜色渐深,此时此刻,齐砚淮刚结束了一下午的忙碌,坐在办公室内休息时,刷到了温知仪的朋友圈。 那是今天下午温知仪打网球时的特写照,阳光、海蓝色的地面、雪白的肌肤、还有少女绽放的裙摆,彼此相得益彰,说是杂志封面都不为过。 除此之外,齐砚淮看见孙浩给温知仪点了个赞,还评论说“好美,”并附上了一朵玫瑰。 挺会献殷勤。 齐砚淮收回目光,拿起手机下楼。 日常没有课,或是周末的时候,齐砚淮一般都会来公司处理齐东阳交给他的业务,也没有职位,只给了他一个办公室。 反正总归要面对,齐砚淮选择接受,也经常忙碌到深夜。 工作结束之后,齐砚淮往往一个人开车回家。他不在学校住,而是回到市中心一座高档小区,这是齐父给他置办的房产之一。 齐砚淮回到家后不久,手机一声震动,旋即便传来一条消息:【哥,你知不知道温知仪她们家是干什么的。】 齐砚淮微微皱眉,点开一看,是孙浩发的。 齐砚淮:【你问这个干嘛。】 孙浩:【就是好奇,问问。哥你放心,我没别的意思。】 齐砚淮思忖片刻,回复道:【不知道,大概就普通家庭。】 孙浩:【那哥你上次还说她看不上我。】 齐砚淮:【……】 齐砚淮:【她又不瞎。】 回完这条,齐砚淮扣下手机,解开领带,转身进入卧室。 - 一晃到了周末,温知仪这几天勤于赛前练习,胳膊和腿都是疼的。可即便如此,还要被迫跟着温景臣去参加一个据说很重要的晚宴。 温知仪穿着高跟鞋甫一下车,小腿和脚跟就开始隐隐作痛。可碍于四周很多衣冠楚楚、仪表堂堂的人,还是强装镇定,硬生生忍了下来。 “我的脚好痛。” 温知仪轻车熟路地圈住温景臣的胳膊,忍不住抱怨。 温景臣低了低头,“让你换一双舒服点的鞋,你偏不。” “高跟鞋哪有舒服的,本来穿着就很受罪,还不如不来。”温知仪满脸不情不愿。 “那你扶着我点,这样总行了吧。”温景臣叹气。 “你不让我扶我也会扶的。” 温知仪嘿嘿一笑,随后揽着温景臣向场馆内走去。 会场内人头攒动,温景臣刚进场,立刻就有几人走上前和他攀谈并且递上名片。温知仪则圈着温景臣的胳膊,一言不发地聆听几人交谈的内容。 偶有几个熟识的小姐妹过来,温知仪便会顺理成章地抛下温景臣,走过去和那几人闲聊。 在会场内东走西逛的,一眨眼,半个多小时便过去了。 约莫站的时间太久,温知仪顿觉脚踝处传来一阵刺痛感,也顾不得去找温景臣了,只好一瘸一拐地跑到角落的沙发坐着。 齐砚淮从侧门进来时便看见这样一幕,温知仪一边揉着小腿,一边在那里打电话,语气好不低落。 “……我要回家,我脚都磨破了。” “……那你非要带我来,我都说了不去了。” “……我怎么不能这样。” “那你快一点,我在沙发这边等你。” 温知仪今天穿了件白色的及膝长裙,露着圆润的肩头和一截白嫩的小腿,很瘦,像抽条的柳枝一样嫩。丰润的唇涂成了淡粉色,说话间一开一合。小表情揉杂在一起,是挺可爱。 温知仪挂掉电话,想着还有一会儿才能回去,便打算先去洗手间处理一下伤口。 以往也不是没有脚踝被高跟鞋擦破的经历,所以温知仪包里时常备着创口贴和药水。眼下温知仪从沙发上站起身,一边翻包一边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可还没走几步,一个转身,温知仪便猝不及防和拐角处的男人撞到了一起。 “哎呀……” 鼻梁骨一疼,温知仪忍不住痛呼。 而对面的男人似是也没想到温知仪会这么直挺挺地撞上来,连忙伸手去勾温知仪的腰,另一只手却失了轻重,直接把香槟倒在了温知仪的衣服上。 等回过神来,雪白的裙子已经浸染了一层金黄。 陌生的香气扑了满怀,温知仪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齐砚淮牢牢抱在了怀里。 炙热宽厚的胸膛紧贴着她,男人身前那颗满钻胸针也在灯光下闪烁着五彩斑斓的光。 温知仪一时凌乱,缓缓抬头,赫然看见一张清俊绝伦的脸。乍一看以为是哪个没见过的男明星,再仔细一瞧,这不是齐砚淮嘛。 温知仪大脑的第一反应是推开男人,可刚踉跄着后退半步,腿一软,又扑到齐砚淮身上去了。 “脚疼?” 齐砚淮淡淡开口,声音磁性清冽,还带着几分笑。 温知仪感觉有热气吹拂在自己头顶,她摸了摸头,后撤半步,视线勉强和齐砚淮平齐。 温知仪本来不觉得齐砚淮很高,现在离得近了,她发现在她穿高跟鞋的情况下,齐砚淮竟然比她还要高一头。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比她高又怎么了?比她高的男的多了去了,当务之急是解决齐砚淮把香槟洒在她裙子上这件事,简直是不可理喻! “你洒的。” 温知仪还指着齐砚淮站稳当呢,就开始同男人算账。 “嗯。” 齐砚淮点头。 “那你说怎么办,我这样都没办法穿出去了。” 齐砚淮垂眸思忖片刻,长臂一伸,把香槟杯放到了一旁的柜子上。接着脱下西装外套,披到了温知仪身上。 “裙子,改天买一件新的赔你,外套你先用,怎么样。” 黑色的西装外套剥落了齐砚淮身上的温和的香气,温知仪微微咽了咽口水,有几分不自在。 倒也不用…… “你要是觉得不太好,我也可以让助理给你买一条新的过来,不过你不是马上要回家了吗?” 齐砚淮低头,勾唇着看温知仪。 “你怎么能偷听我打电话呢!” 温知仪拢了拢身上的外套,后退几步,与齐砚淮拉开距离。 “恰巧路过,无意间听到的。”说罢,齐砚淮双手插兜,往地面看去。末了,来了句:“腿还疼吗?” 第7章 小雨 学妹 “不……疼疼疼!” 刚刚她还走了两步呢,怎么现在就……好痛啊! 钻心的刺痛感便再次传来,疼得温知仪倒吸一口凉气。她下意识弓起腰身,指尖还没来得及触到脚踝,手臂忽然被一股温热的力量攥住。 两个人同时一顿。 那股力道紧接着又向上挪移了半寸,指腹碾过温知仪手臂内侧细嫩的肌肤,而后将她慢慢扶起。 积雨空明[破镜重圆] 第8节 “慢一点。”齐砚淮的声音低了几度。 温知仪盯着面前那双骨节分明的手,就这么自然而然地攥着她,内心不免升腾起一种奇异的感觉。 “去那边坐一会儿。” 齐砚淮牵着温知仪去了侧门附近的一个长沙发上。 周遭静悄悄的,偶有几个侍应生抱着托盘匆匆走过。身后窗扇半敞,夜间的凉风顺着缝隙溜进,丝丝缕缕,带着恰到好处的凉意。 二人静坐于此,气氛有些难掩的尴尬,温知仪忍不住找起了话题—— “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爸让我来的,刚到没多久。”齐砚淮淡淡应道。 “那你不用去过去露露脸什么的?” 齐砚淮摇头,“本来我也没想去,正好,拖一会儿就走。” 温知仪看着身旁之人垂眸静坐的样子,总觉得他今晚有些不太一样,可温知仪又说不出具体哪里不一样。 好像很亲近,可是又给人一种距离感。 正想着,齐砚淮偏头,两人猝不及防对视。 温知仪匆忙别开目光,咳了两声,低头,开始若无其事地研究起自己的裙子来。 齐砚淮上下打量了温知仪一番,眼底忽然染上几分玩味的笑,很想凑近问问她“刚刚是不是在看他,”想了想又觉得女孩子脸皮薄,贸然开口说不定还会给人留下轻浮的印象,便换了个问题。 “你和你哥一起来的?” “嗯。”温知仪点头,“我哥他……坏了!我哥他要来找我的!” 温知仪这才意识到,她刚刚打电话让温景臣来接她,结果自己却和齐砚淮聊了这么久,等下还怎么跟温景臣解释。 温知仪拿起手机一看,果不其然,上头有好几个来自她哥的“未接来电。” 温知仪赶忙回拨过去。 “……我在这里呢,出了点小意外。你等一下,我现在就过去找你。” 挂掉电话,温知仪急匆匆起身,看向齐砚淮,犹豫要不要把衣服还给他。 “拿着吧,送你了。” 齐砚淮倚靠在沙发上,眼底笑意不减。 “那……谢谢,我就先走了。” 说罢,温知仪就一溜烟儿跑没了。 这会儿倒是脚不疼了,看样子是真着急回家。 这下齐砚淮上身便只剩下一件黑色衬衫,他随意用手掸了掸,起身慢悠悠往厅内走去。 衣香鬓影之间,被簇拥着的周郁青还在和几个老总、大亨的女儿周旋,远远看见齐砚淮过来,像抓到救命稻草一般撇下众人就跑过了来。 “你去哪儿了?你不是说你早就到了?”周郁青低声质问齐砚淮。 “嗯,沙发上歇了会儿。” 齐砚淮拦下路过的侍应生,随手捏了杯香槟过来。 周郁青皱眉,看向齐砚淮,总觉得哪里不对。 “你外套呢?” “送人了。” “送人?哎哟,送给哪个妹妹了?” 齐砚淮不免又想到方才温知仪披着他的外套急匆匆跑走的模样,眼睫一颤,吐出二字: “学妹。” - 温知仪是成功跟着温景臣回家了,只不过她需要跟他哥解释一下她的衣服还有她身上的外套是怎么回事。 你说这件衣服是齐东阳儿子的?叫齐砚淮?” 车上,温景臣打量起温知仪身上那件格格不入的衣服。 温知仪频频点头,“人上次来过咱们家的,但是你那天出去了,所以不知道。” “你们两个很熟?” “见过几面吧……” “那他把酒洒你衣服上,你就没修理他?得让他知道你不是好惹的,下次他就离你远点了。” 温景臣开始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拜托!那是在会场,那么多人!而且我跟他又没恩怨,干嘛得理不饶人。” “上次我拿你衣服擦洗手台你可没这么大方,怎么对你亲哥这么斤斤计较。” “那能比吗!”温知仪音量陡增,“我把衣服泡在那里是因为它只能手洗,不是让你当抹布的!温景臣,你还敢提那件事!” 温知仪说着,一把扯住旁边的温景臣,狠狠锤了他好几下。 “你下手真重啊温央央,你要大义灭亲吗。”温景臣一边笑一边去拦温知仪的手。 “你当我天天打网球白打的?!” “好好好……我真是怕了你了,说都不让说。” “到底是谁的错。” “我的错我的错……” - 周三上午是满课,上课地点在商学院的阶梯教室。 温知仪到时,教室里基本坐满了人。后两排的周旎冲她招手,温知仪会意,立刻向后走去。 刚迈出没几步,温知仪就感觉有几道目光直勾勾朝她射来,要么看她几眼不说话,要么看见她立刻扭头和旁边的人窃窃私语。 “那个是温知仪吗?” “就是她?” “不知道啊……” 温知仪压下心头的异样,一直走到后两排,挨着周旎坐下。 刚落座,前排的聂靖深就扭过头来敲了敲温知仪的桌子。 “温知仪,导员说你网球比赛进了决赛,她打算亲自过去给你加油。” 温知仪一愣,“不用吧,我自己去就可以了。” “导员的一片心意,她还让我带着咱班同学一起去,你到时候好好比赛就行。” “也行,那麻烦你了班长。” “不麻烦。” 一旁的常磊见状,兴致勃勃插进来一句话,“温知仪,你打网球怎么那么厉害,你之前学过?” “学过几年吧,我的水平也就一般。” “你那水平还叫一般,你那么厉害。” “人那叫谦虚,懂不懂。”周旎插话,替温知仪解围。 “行行行,谦虚。” 眼看温知仪、周旎和前排几个男生有说有笑、气氛融洽,后头的柳依晴和薛灵彼此对视,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网球比赛那么冷门还让班里同学去给她加油,也不怕麻烦,导员真偏心。”薛灵小声念叨。 “家里有关系呗,不都传她家里有钱有权,谁知道呢。”柳依晴声音轻挑。 “江大美院的学费本来就不便宜,能来这里读书谁家会没钱,还挺会包装自己。” 柳依晴摇摇头,换了副表情,“不说她了,我社团招新通过了,让我今天下午去开会!” “真的?!”薛灵一脸雀跃,音量不知不觉拔高,“那你去的时候看见齐砚淮和司巡了吗?” “那倒没有,他们两个好像不负责社团招新,也就偶尔用车的时候过来看一眼。不过我见周学长了,他人真的很温柔!” “哪个周学长?” “周郁青,学生会主席,听说他爸职位不低,要不人家能那么上进。” 薛灵点头,“我好像有印象……那也行,有情况记得跟我说。” “放心吧,一手情报肯定最先告诉你……老师来了,下课再跟你说。” - “天天开会、天天开会,没有哪天见你闲过的,今天晚上聚会还能不能去了?” 商学院走廊,贺绍钦看着刚开完会的周郁青,一脸郁闷。 “我尽量行吧,主要这阵子刚开学,确实忙,真抽不开身。”周郁青无奈,“对了,社团招新的事我已经办好了,今天晚上我提前结束,然后咱们去吃饭,这样行吧。” 司巡一听招新来劲了,连忙凑近道:“有漂亮妹妹吗?” 周郁青推了推眼镜,淡淡开口:“没印象,我看了一眼就走了。” 齐砚淮从后头揪住司巡的衣领,把人扯到一边,“你分手了?就在这儿漂亮妹妹?” “你别说,今天早上刚分,那个女人真是……” “周师哥——” 司巡话还没说完,身后便传来一声清脆的呼唤。 四人一起扭头。 “周师哥,咱们今天晚上开会有说开会地点吗?” 不远处的柳依晴笑意盈盈,静静看着四人。 积雨空明[破镜重圆] 第9节 周旎拖着温知仪出来时,就看见面前这一幕,柳依晴还有薛灵和对面四个男人有说有笑,一口一个“师哥,”站那么远都听清。 周旎不太想靠近,直觉告诉她过去没好事。奈何老师办公室在那几人身后,见此架势,周旎硬着头皮带着温知仪过去了。 路过那几人时,柳依晴和薛灵还冲温知仪和周旎打了声招呼,问两人去干什么。 “没干什么,作业忘交了,去趟老师办公室。”周旎如是回答。 被身后一群高出那么多的男生盯着看,周旎背后有点发毛,就想拉着温知仪赶紧离开。 齐砚淮此时靠墙站着,单手插兜,一条腿微曲,垂眸静静看着距他不过半步之遥的温知仪。 然而温知仪没看齐砚淮,或者说根本注意到他。 齐砚淮见状眉一挑,嗓音和缓清冽,听不出情绪:“有课?” 身侧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温知仪登时拉着周旎站着原地,顿了好几秒,才缓缓道:“嗯,有课。” “高院长的课?”齐砚淮接着问。 “嗯。”温知仪接着点头。 “哎呀!老高的课,作业交不交都行,他从来不改。” 贺绍钦笑了几声,转而扶上齐砚淮的肩。 然后场上突然就没了声音。 几乎所有人都在看贺绍钦,静默两秒,他轻轻给了自己一巴掌,嘴里还念叨着:“又多嘴。” 温知仪没忍住笑了笑,她发现贺绍钦这人还挺有意思的,活宝一个。 不过,等温知仪回神再度看向周旎时,只见周旎用一种奇异的目光看着她,好像在说:“你什么时候背着老娘在外头有男人了。” 第8章 小雨 你更向着谁 温知仪收敛了笑意,连忙推着周旎往办公室走。 “走吧走吧,我们去交作业。” 温知仪和周旎从进办公室到出来不超过半分钟,出来后温知仪还没来得及看齐砚淮一眼,就迅速被周旎拉走了。 一旁的司巡看了看离去的周旎和温知仪,又看了看齐砚淮,皱着眉思考半天,来了句:“你看上人家了?” “我认识。” 齐砚淮挑了挑眉,如是回答。 此言一出,一旁站着当了很久背景板的柳依晴表情突然一变—— 齐砚淮和温知仪,认识? 她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你认识啊……怪不得看上去这么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 司巡记性不好,左思右想也没明白他在到底哪儿见过温知仪。 不过不重要。 “认识就行,我还以为你光天化日之下耍流氓呢。” 司巡此言一出,齐砚淮立刻擒住他的脖子把人扯了过来,表情森然,声音也多了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走吧,郁青还有会要开,我们晚点再来找他。” “齐砚淮你松开我——咳咳……” “杀人了!!!” 整个走廊回荡着司巡的惨叫。 - “老实交代!什么时候背着我跟别的男的好上了?” 教室内,周旎压低声音质问温知仪。 “没有的事,我们两个就是认识。”温知仪解释道。 “那天陪你去了趟医务室,你们两个就认识了?你这爱情来的也太诡异了吧。” “不是那个,是之前就认识,你还记不得那天周五放学,我说家里来客人不能陪你去吃麻辣烫了,其实那天……” 整一节课,温知仪和周旎都在窃窃私语,好一番解释,温知仪才总算让周旎相信她和齐砚淮只是正常的同学关系,没有背着她的意思。 周旎听完松了口气,拍拍胸口道:“那就行,你要是有喜欢的男生都瞒着我,我肯定会很生气的。不过,你这么一说,感觉齐砚淮那人也可以呀,高富帅!可以把握一下!” 周旎一脸兴奋的冲温知仪眨了眨眼。 “把握什么呀!我跟他不熟,只是说过几次话而已。” “那怎么了,我看他挺想跟你熟的。就算你看不上他,他那一圈好兄弟也不错。俗话说得好:喜欢一个男生,不要着急下手,说不定他的兄弟比他更帅。你看是不是很有道理。 温知仪无奈,“小旎,咱们两个都觉得不错的男生,别的女生肯定也这么觉得呀。到时候很容易就沦为话题中心了,天天被别人八卦,那样也太不自在了,还是得慎重。” 周旎一听觉得有道理,便冲着温知仪坚毅地点了点头。 “也对,我们还是保持距离为上。” - 时间一晃来到周五,终于到了温知仪网球决赛的日子。 周五那天是个大晴天,日头颇高。比赛场地换了个大场馆,来的人也多了不少。 温知仪提前半个小时进场,开始做热身活动。没过多久,便被人从后头轻轻拍了拍。 “央央——” 温知仪扭头,眼里瞬间漾开惊喜的光,“妈,你怎么来的这么早。” 林霜宁穿着素雅的连衣裙,笑意盈盈地走上前,伸手替温知仪理了理额前的碎发:“来晚了你就比赛了,哪还赶得上跟你说几句话。到时候别紧张,就按平时训练的状态打,亚军就亚军,没事的。” 旁边坐着的周旎看见林霜宁过来,立刻起身,乖巧地喊了声:“阿姨好。” “这个就是小旎吧?”林霜宁认得周旎,“阿姨给你带了奶茶,最近知仪比赛辛苦你了,一直陪着她。” “没事的阿姨,我们是好朋友。”周旎嘿嘿一笑。 温景臣站在林霜宁后头,手里举着把遮阳伞,还拎着林霜宁的包,身姿笔挺却一脸顺从,一副乖巧仆人的样子。 看见三人聊得差不多了,温景臣才凑上去,冲着温知仪露出一个罕见的、带着兄长般慈爱的微笑,声音也极为和缓:“加油,晚上带你去吃好吃的。” 待林霜宁和温景臣走后,周旎忽然凑到温知仪身侧,忍不住惊叹:“你哥长得挺帅呀,你们家这基因可以啊。” 温知仪轻哼,热身动作没停,“你要他联系方式吗,我推给你,近水楼台先得月。” 周旎被吓得一个劲儿地摇头,“不了不了!我就是说说而已。闺蜜变小姑子,这也太扯了。” 温知仪大笑。 - 此时的看台。 贺绍钦:“好热啊。” 司巡:“好热啊。” 周郁青:“算了,忍忍吧。” 齐砚淮:“……” 说来也巧,今天温知仪的对手是金融系大三的何婉彤,和齐砚淮等人是同班同学。 要说给同班同学比赛助威这事,纯自愿,来不来都行。可就在比赛前一天,何婉彤找到齐砚淮,很真诚地邀请他来观看自己的比赛。 齐砚淮琢磨半天,本来想拒绝,结果冷不丁瞄到了墙上贴的那张网球比赛的海报——两个笑容洋溢的女生举着网球拍站在网球场上,一个是何婉彤,另一个,当然就是温知仪。 齐砚淮迟疑了。 眼瞅着齐砚淮那副生人勿进的架势,明显也憋不出什么好话,站在他身后的司巡和贺绍钦不禁摇了摇头。 又是一个要被拒绝的女人哦。 又要多一个伤心的女人哦。 “行,我去。” 司巡:“……” 贺绍钦:“……” “真的吗?你真的愿意来看我比赛?” 何婉彤开心得快要蹦起来了。 “嗯。”齐砚淮点头,“不过,不保证能看完全程。” “没关系!你来我就很开心了。” 何婉彤兴高采烈地走了,留下贺绍钦和司巡面面相觑,一脸懵逼。 齐砚淮去看比赛的原因当然不是何婉彤邀请他这么简单,至于到底是因为什么,齐砚淮不说,问也不说。 “我无聊,打发时间行吧。” 太阳底下,齐砚淮带着副墨镜,俊脸稍沉。 “卧槽大哥!你无聊咱几个去玩车行不行,去打牌行不行,包机出去玩行不行。非得大热天让爷陪你坐这儿晒太阳,你缺钙?” 司巡鬼叫,骂完齐砚淮甚至连力气也没了,直接倒在周郁青身上。 “别挨我,热。” 周郁青推开司巡。 “他缺心眼。早不表忠心,晚不表忠心,挑了个30度的天表忠心,真有你的齐砚淮。” 贺绍钦连连摇头,跟着司巡一起哀嚎。 很快选手入场,解说十分隆重地介绍了今天的两位参赛选手,话音刚落,呐喊与欢呼声如浪潮般袭来,瞬间将现场的气氛烘托至最高点。 比赛开始,何婉彤先发球,中规中矩的一球,打在温知仪的左手位。温知仪反手击回,两人展开对拉。这时,温知仪一个长球击向何婉彤空防,何婉彤大跨步回防。温知仪再次一个擦网短球,何婉彤扑地,成功救起!温知仪迅速反应,一记长球,何婉彤反应不及,裁判吹哨,温知仪成功拿下一分! 积雨空明[破镜重圆] 第10节 场上登时响起热烈的掌声。 看台上,温知仪所在班级的啦啦队立刻开始敲锣打鼓,非常有节奏地喊起了“必胜”和“加油,”声势和阵仗都很大,整个场馆听得一清二楚。 “这姑娘这么受欢迎。” 司巡看向不远处的啦啦队,一脸难以置信。 “人长那么漂亮,家里还有钱,受欢迎不是应该的么。” 贺绍钦一边揪着领口透风,一边接话。 “你赶紧拍呀,拍了没……把人拍全一点。” 齐砚淮一直静静看着网球场上两个女生精彩的对决,可看台下方的一道声音却突然引起了他的注意。 齐砚淮垂眸,一眼便认出了温知仪的母亲,而旁边那个男人,大概就是温知仪的哥哥。 林霜宁约莫是在指挥温景臣拍照,一会儿让他拍啦啦队,一会儿让他拍温知仪;一会儿让他拍近景,一会儿让他拉全景。 而温景臣拿着单反相机,一刻不停地来回拍,时不时还要让林霜宁检阅一下他的拍摄成果。 “妈,这可以了吧。” “行行,你勤拍着吧……别忘了录像,尤其是得分球,刚刚你就忘了。”林霜宁还不忘数落温景臣。 “哇——” 齐砚淮分神不过片刻,场上便突然响起一片齐刷刷的惊呼。 他连忙抬头望向网球场,温知仪1比0何婉彤,第一局结束。 “我靠!这么厉害!这么快第一局就结束了?”司巡咋舌。 “完全压着打。”周郁青淡淡评价。 “你俩可少说两句吧,”贺绍钦忽然抖了个机灵,一边说着一边熟稔地搭上齐砚淮的肩,“免得哪句话戳中我们砚淮的心窝子,给你俩穿小鞋。” 话音刚落,贺绍钦又按捺不住八卦的心思,凑近了些,挤眉弄眼道:“诶,两个你都认识,你说你更向着谁。一个班同班同学,对你那么主动。一个小学妹,看着也挺好,你更偏向谁,说说。” 贺绍钦机灵不过三秒,又开始嘴欠。 “那还用说,都为了何婉彤来看比赛了,肯定向着她呗。”司巡立刻接话。 “我看未必。”周郁青盯了齐砚淮两秒,慢悠悠地吐出一句。 “我向着你。” 齐砚淮把胳膊搭在了贺绍钦肩上,一脸风轻云淡。 “向我?多稀罕,还向我……”贺绍钦明显不信。 “你也知道稀罕,我向你个头,喝可乐都堵不住你的嘴。” 齐砚淮说罢,伸手把贺绍钦往旁边一推。 第9章 小雨 心动 “你这多没意思,跟我们几个还藏着掖着,还是说你打算脚踏两条船。看不出来啊,平常对人女生这么冷淡,没想到……齐砚淮,真有你的。” 贺绍钦“啧啧”两声,满脸戏谑地看着齐砚淮。 “你是不是脑残,贺绍钦?” 齐砚淮没了耐心,作势要去打贺绍钦,贺绍钦连忙闪到周郁青身后。 几人打闹之余,场上再次传来众人的惊呼声。 齐砚淮旋即丢下贺绍钦,朝场下望去。 原来是何婉彤得分,但温知仪判定她那一球打在了界外,于是申请裁判复议。 结果复议需要时间,观众席上的林霜宁瞬间紧张起来,焦急地伸脖子往台下看去。 齐砚淮坐在原地盯着温知仪,看着她小步跑到裁判面前,看样子是在讨论刚刚那一球。 很快复议结果公布,何婉彤一球落在边线上,得分。 场上再次响起剧烈的欢呼与喝彩,可温知仪复议失败,也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接过周旎递上来的毛巾轻轻擦了擦汗,随后便拿着网球拍再次上场。 主席台上的解说仍在继续,翻来覆去都是对两位选手的溢美之词。夕阳渐渐沉落,气温虽降了几分,空气中的燥热却丝毫未减,许是在场每个人的心,都正为场上的二人剧烈颤动着。 温知仪和何婉彤二人能打到决赛,实力必定都不容小觑,第二局僵持了许久,最终何婉彤扳回一城,二人1比1平。 还剩下最后一局。 “无聊死了,打个赌吧。” 司巡大爷似得翘起二郎腿,盯着网球场,蓦然来了句。 “赌什么?”贺绍钦问。 “就赌谁是冠军。” “赌注?” “输了的管赢了的叫声爹,怎么样?” “有病吧,谁跟你玩这个。”贺绍钦的脸拉下来了。 “那你说赌什么?” “要不就……输了的包赢了的一个星期的开支,可以吧。”贺绍钦自觉这个提议很不错。 “可以。”周郁青点头,“那我先买套房。” “滚吧你。”司巡笑骂,“生活开支,买房那是你的刚需么。” “行,那你们赌谁赢。” 贺绍钦指了指剩下的三人。 司巡:“我赌温知仪。” 周郁青:“那我赌何婉彤。” “你呢砚淮。” “我赌温知仪。”齐砚淮连头都没扭,甩出一句话。 “行,那我配平一把,我赌何婉彤。” 贺绍钦扬眉一笑,一副看好戏的姿态。 “不对啊砚淮,你是为了何婉彤来看比赛的,怎么赌温知仪赢。”周郁青忽然意识到这个问题。 齐砚淮喝可乐的动作一顿。 “也是,你答应人家答应得那么利索,结果别有所图?” 司巡把脸贴到齐砚淮面前,大有齐砚淮不回答他就不走的意思。 “我就是单纯觉得,温知仪比较强,没别的意思。”齐砚淮给出答案。 “哟哟哟,单纯比较强。”贺绍钦忍不住开始吐槽,“她俩都一比一平了大哥,你能看出来谁强?火眼金睛?” 齐砚淮冷笑,“我的眼睛总比某人好使,玩cs没看见墙边蹲个人,一枪让人爆头,也不知道是谁。” “你说这就没意思了,怎么说不过我还攻击我呢……你看看他,说不过我就人身攻击。” 贺绍钦让周郁青和司巡给他评评理。 “砚淮。”周郁青露出一副“我懂我都懂”的神色,“其实你要是真对温知仪有意思,也没什么,暗恋么,男生是应该主动一点。” 贺绍钦:“对。” 司巡:“对!” 齐砚淮放下可乐,剑眉一蹙,面露不解,“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对她意思了,我们两个只是认识、不熟,不要过度曲解我的话。我就是赌她赢,仅此而已。” 贺绍钦“啧”一声,“你看看你……” “行了行了,今天晚上给你们仨一人买一个枪皮,都给我把嘴闭上。” 齐砚淮此言一出,剩下三人立刻两眼放光,很快熄了火。旋即贺绍钦拉着司巡往一边嘀嘀咕咕去了,齐砚淮总算能稍微清净一会儿。 然而被这几人一番议论,齐砚淮心里多少也有几分动摇——难道就真因为见过温知仪几面、觉得她长得很漂亮,所以对她产生了一点不一样的感情? 但是这点感情的界限又很模糊,起码到目前为止,齐砚淮不会因为温知仪的事情魂不守舍,要是她哪一天突然有了对象,他甚至还能真诚地祝福她。 齐砚淮这边喧杂的动静自然不会落在温知仪眼中,此时的台下,她和何婉彤还在激烈对拉。 第三局是决胜局,要说好不容易突出重围进入决赛,有人却心甘情愿把冠军拱手相让,那可能性微乎其微。 而两个女生经过两个多小时的鏖战,体能已濒临极限。汗水早已浸透她们的脊背,握拍的手也因持续发力而微微泛红。可谁都没有半分放弃的念头,两人都屏息凝神,全神贯注地迎接对面传来的每一球。 时间来到温知仪的赛点,她先是用胳膊擦了擦汗,深吸一口气,膝盖微曲的那一秒,温知仪把目光放在了发球区的对角。抛球,挥拍,球拍与球接触的刹那发出清脆的“嘭”声,几乎同一时间,何婉彤迅速扑向边线,右手一个侧旋,小球快速击向温知仪左手空防。温知仪震拍击回,何婉彤网前拦截,并连续三次撕开防线,将球击向温知仪防守薄弱位。 不过片刻,何婉彤使出全力击出一颗高速球,在地面弹跳一次,再度落地的瞬间,温知仪突然跪倒,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在身体后方完成捞球。网球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擦着何婉彤的球拍顶端飞过。何婉彤转身,只看见绿色小球在自己的场地内弹跳第二下。 热浪与汗水在此刻模糊了温知仪的视线,场馆也在那一刹那沉寂了一秒,紧接着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温知仪2比1何婉彤,拿下冠军! 温知仪举双手朝向四周庆祝,又因为太累放下了双臂。 周旎立刻冲上去抱住温知仪,泪水几乎在一瞬间模糊了二人的眼眶。 “知仪,我好高兴!我比你还高兴你知道吗。你网球打得那么好……你怎么那么厉害。” 温知仪抱住周旎:“小旎,我知道……你别哭,我知道……” 观众席上的呐喊仍在继续。温知仪的导员,一个书香世家、举止优雅得体到无与伦比的女人,在温知仪赢下的那一瞬间,一路小跑到场下,抱着周旎和温知仪开始安慰两人。 而场上坐着的林霜宁也在那一瞬间潸然泪下,嘴上不停地说:“知仪有出息了。” “妈,擦擦吧。” 温景臣识相地递上去纸巾。 林霜宁接过,目光却始终落在场下的温知仪身上。 “你别管我,你拍照。” 积雨空明[破镜重圆] 第11节 “拍着呢。” “赢了!” 齐砚淮这边,司巡也爆发出尖叫与呐喊,扯着齐砚淮的衣服就开始晃他。 “一个星期的开支!我靠!我要充游戏!” 齐砚淮难得没跟司巡计较,无奈一笑,拍开司巡的手。 贺绍钦和周郁青纷纷摇了摇头。 台下,何婉彤输了比赛,身边的人也凑过来安慰她: “没事小彤,全校第二呢。” “就是,明明是亚军!” 何婉彤轻轻一笑,“没事,亚军就亚军,我又不是输不起。” 可纵使身边围着这么多人,何婉彤也还是情不自禁望向观众席的齐砚淮,本以为齐砚淮多少会看她一眼,却发现他的注意力全在温知仪身上。 何婉彤心里忽然堵得慌。 - 颁奖典礼开始时已近傍晚六点,太阳西垂,昏黄的日光斜斜洒在红土场上。风一吹,泥土的气息里还裹着几分夕阳的暖意。 三个女生站在颁奖台下,浅色网球服随风轻轻飘扬。她们几乎是同时抬起手,冲着观众席挥了挥。 很快,主持人激昂的声音伴随着广播里铿锵的运动员进行曲响起,每念到一个名字,场上的呼喊如涨潮一般往上涌。 “——今天的冠军是来自美术学院的2019级学生温知仪!” 尾音还在空阔的场馆飘荡,掌声和欢呼声却已接踵而至。 温知仪站上领奖台,白嫩的小脸被阳光晒得微微发红,额前的碎发泛湿,全被帽檐挡了去。膝盖和小腿还残留着刚刚救球时擦下的伤痕,可温知仪却半点没在意,反而兴奋地冲着温景臣和林霜宁的方向招了招手。 看着最高领奖台上满脸笑容的温知仪,齐砚淮突然屏住了呼吸。 看台上的喧嚣声、相机的快门声、风声、耳边司巡以及贺绍钦乱糟糟的打闹声,在齐砚淮耳中都逐渐变得模糊起来。无论是温知仪弯腰致谢的模样、脸上的笑容还是那被风吹起的裙摆,落在齐砚淮眼里,都清晰得像是被放大了无数倍。万事万物间,他好像就只能看见温知仪一个人,一个,裹着一圈金边的毛茸茸的温知仪,看起来那么可爱,又那么耀眼。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着,一下,又一下……一种难以言喻的感受在齐砚淮心底里生根发芽。 看着台下活蹦乱跳的温知仪,齐砚淮眼底浮上一层暖意,竟不自觉笑了笑。 “你笑什么?”周郁青冷不丁问道。 “我没笑。”齐砚淮的笑意敛了几分。 “你别扯,你就是笑了。” “我微笑唇。” 周郁青:“……” “你有病吧。” “砚淮、郁青,走了。” 身后的司巡和贺绍钦喊了一句。 齐砚淮拍了拍周郁青,“知道了,走吧。” 第10章 小雨 你有她好友没 作为奖励,温景臣还有林霜宁带着温知仪一起吃了一顿大餐,连带着温景臣今天一下午辛辛苦苦拍的照片,一起出现在了温知仪的朋友圈。 “傻笑什么呢?一回来就开始笑。” 温景臣看着躺在沙发上的温知仪,声音缓缓。 “噢,你给我拍的照片太好看了,我高兴。” 温知仪说着,又呵呵笑了几声。 “那必须,我的拍照技术,不继承家业的话一定是一名伟大的摄影师。” 温知仪听见这话却笑得更开心了,“你少装了,没有家产还想当摄影师。你难道没听说过一句话吗,‘摄影师的第一桶金是卖掉自己的摄像机。’” “温知仪,我给你拍出来那么多漂亮的照片,结果你还挖苦我。” “我那是让你早点认清现实。”温知仪从沙发上坐起,“不跟你聊了,我今天好累,我要早点休息。” “明天有课吗?”温景臣的声音在后边追。 “笨蛋,明天周六。” …… 温知仪在床上又躺了会儿,回完消息以后便安然入睡了。可温知仪不知道的是,有关她今天网球比赛的讨论,还在校园论坛上火热的进行…… 匿名提问:【谁有美术学院大一温知仪的联系方式,真心求!愿意给的可以请你喝一杯奶茶。】 一楼:666啊哥们,你的真心就值一杯奶茶。 二楼:招笑。 三楼:别当小丑了兄弟,她比赛结束的时候你怎么不去要,现在大海捞针上了。 楼主回复三楼:不试试怎么知道,你酸什么。 回复楼主:试了人家也看不上你,人那网球服是bc的,光裙子就两万五,你那真心就值一杯奶茶还是拉倒吧。 匿名提问:【美术学院设计专业的温知仪有男朋友了吗,她人怎么样,平时有什么兴趣爱好吗?】 一楼:明知故问……很明显人爱好打网球。 二楼:有!她男朋友还挺帅的。 三楼回复二楼:真的假的?! 四楼回复二楼:假的吧。 二楼:保真,我今天比赛的时候见了,不过他男朋友很明显不是咱们学校的。 五楼:梦碎梦碎,都洗洗睡吧。 - 这边,齐砚淮开车带着司巡、贺绍钦还有周郁青刚从山上下来,副驾驶的司巡就开始鬼叫:“哎呀,你那小学妹有男朋友了?看不出来啊,平时文文弱弱的,不会是高中带上来的吧?” “谁啊,哪个小学妹?”后座的贺绍钦闻声,好奇地往前探了探身子。 “还能有谁,当然是砚淮的小、学、妹。” 司巡拉长尾音,一副贱嗖嗖的样子。 话音刚落,齐砚淮猛踩刹车,抬眼扫去一道冷冽的眼刀,精准落在副驾驶的司巡身上。 “你又找打是不是?” “你自己看。”司巡把手机递过去,语气里多了几分“我可是有证据”的笃定,“你那个小学妹,温知仪,是不是有男朋友了。” 齐砚淮一愣,显然没料到会听到这个名字,顿了顿,从司巡手里接过手机。 论坛内,有关温知仪有对象那一层楼,已经有几十条回复了。 【我也看见了,她和对象感情好好!】 【留下了羡慕的泪水……】 【有对象怎么了,真爱不畏惧成为小三(狗头)】 “噢。” 齐砚淮看到这里,把手机还给了司巡。 “你就‘噢’一声?你俩认识你都不知道她有男朋友?”贺绍钦插了一句。 “我俩又不熟。” 齐砚淮重新发动引擎。 “你有她好友没。” “没。” 贺绍钦没所谓的“切”了声,靠在座椅上缓缓道:“孙浩都有,前阵子见他他还说快把人追到手了,追个毛线,轮得着他吗。” “哪个孙浩。”周郁青突然问道。 “工管的,打篮球认识的,见过几面。” “诶,说到‘工管’我想开个事。”司巡一拍脑袋,突然开口,“我前段时间不是跟工管的廖静怡分手了,你们猜猜我发现了什么,你们绝对猜不到……” 车上剩下三人寻到话题聊得热火朝天,齐砚淮的注意力却全然在司巡给他看的手机界面上。 有男朋友了,真看不出来。不过话说回来,温知仪的男朋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还挺让人好奇。她那种女生,到底喜欢什么样的男生。不会喜欢那种空有皮囊结果兜里一分钱也没有的男的吧;还是说家里给她订的娃娃亲;嗯,也有可能是高中带上来的,早恋,不学好。 切。 “你切什么?”司巡拍了拍齐砚淮的腿。 “我切你刚刚讲的那个。”齐砚淮不假思索地回答。 “你也觉得她特别离谱是吧,跟我分手的原因竟然是我不愿意陪她在吃饭的时候看《樱桃小丸子》,因为这个天天在背后骂我,我多冤。” 齐砚淮:“……” - 几日后,盛元大厦。 温知仪踩着小高跟、提着小包终于到了顶楼,却是一副快要累脱的样子。 “温小姐!”方铭看见温知仪,连忙停下手中的工作迎上前,毕恭毕敬地说道:“您是来找温总的吧,温总现在在会议室里开会,您可能需要去他办公室稍微等一下。” 温知仪点了点头,有气无力地对方铭说了句“谢谢,”然后就一瘸一拐地去了温景臣办公室。 好半晌,屋外传来一阵嘈杂的声响。温知仪猛然从沙发上坐起,下一秒,温景臣便推门而入。 “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去人工作室交稿去了吗。” 积雨空明[破镜重圆] 第12节 温景臣关门,随后疾步走到办公桌前。 “交个屁,我被耍了!”温知仪又没精打采地躺了回去。 “为什么?” “他们工作室在27楼,我去的时候碰到电梯故障,等了15分钟还没好,我就跟他打电话说我不去了。结果他们那里的员工叫我爬楼梯上去。诶!我穿的8厘米的高跟鞋,让我爬楼梯?还是27楼!到底有没有良心!” 温知仪义愤填膺地从沙发上坐起,想到当时的场景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然后呢。” “其实这个时候我就已经有点不太想去了,但是我刚挂电话,电梯就好了,我就坐着电梯上去了。结果我到那里,人家问了问我的履历,说我专业不对口,还说我在校大学生,没有办法满足他们的需求。之前跟我聊天的时候说的那么好听,结果是骗我的。” “然后我就从凯旋大厦一路走到了盛元,我好累……我的腿……” 说到最后,温知仪连声音也泄气了,带着几分疲惫,像一朵蔫掉的小花。 温景臣看着沙发上没精打采的温知仪,当即拨通了内线电话,让方铭送杯果汁进来。 “你不是学设计的吗,学设计要画图纸,为什么会专业不对口?”温景臣不解。 “人要的是垂直专业——”温知仪拉长音,“就好比说,一家炸鸡店招员工,人家只要有炸鸡经验的,炸过薯条不要,炸过蘑菇不要,炸过鸭子也不要。他们要的是插画师,我学的是珠宝设计,人家觉得这两样没关系,把我轰走了。” “这么过分?”温景臣皱了皱眉,“但是,不是他们主动联系你的吗?” “对啊,线上说那么好听,线下就出尔反尔。早拒绝我,就不用我白跑一趟了,拿我当猴耍……” 温景臣合上手里的文件,有些无奈地看着沙发上气恼的温知仪。 “你给他们报的多少钱,我转你,就当我买断你的画,行吧。” 温知仪摇头,“两幅插图没多少钱,也就几百块……算了吧,我已经没那么生气了。” 恰在这时,屋外传来敲门声。 进来的人是方铭。 男人微微欠身,“温总,裕丰的人已经准备好了。” “行,我马上过去。”温景臣收拾好文件起身,看向沙发上的温知仪又脚步一顿,“知仪,你等我一会儿?还是你先回家?” “我回家吧。” 温知仪应道,然后从沙发上坐起,她知道温景臣很忙。 “也行,要不你就去隔壁逛逛,买点自己喜欢的,我给你报销……那我先过去了。” 温知仪跟在温景臣身后走出办公室的的大门,外头尽是形色匆忙、紧张的员工。她环顾一圈,透过会议室的玻璃窗,蓦然看见了里头坐着的、正在翻阅文件的男人。 温知仪一怔。 男人坐在会议桌靠前的位置,身着一套做工与布料都十分考究的墨色西装,额前的碎发被打理到两侧,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和斜长的眉,衬得整张脸愈发英挺清晰。这时正微微后仰,靠在椅子上,长指从纸上慢慢滑过,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 噢,温知仪想起来了,裕丰是齐砚淮家的。 “用我找人送你不用?” 温景臣在走近会议室的前一刻,突然停下,又不放心地看向身后的温知仪。 温知仪摇头,“有人接我。” 温景臣颔首,“好了,别难过了,插画的事情,我回头找人联系一下出版社,给你出版一本插画集。要不就我再联系一下别的工作室,谈谈版权的事情。” 温景臣是这么想的,可温知仪却兴致缺缺,摇了摇头,“再说吧,我要回家了。” 会议室外的动静引起了齐砚淮的注意,他稍一抬头,就看见温知仪站在外头,看上去好像不怎么高兴。 来不及细想,温景臣带人走进会议室,百叶窗合上,齐砚淮只得收心将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接下来的合作案中。 第11章 小雨 你今天怎么不高兴 这次裕丰和盛元的合作双方都很满意,会议持续到下午6点,两家公司正式签立合同。 温景臣起身与裕丰高层握手,在碰见齐砚淮时心下一动,多说了句“小齐总年轻有为。” “温总过誉了。” 齐砚淮淡淡一笑,伸手与温景臣相握。 傍晚时分,温知仪百无聊赖地躺在沙发上看手机,忽然刷到了齐砚淮发的一条朋友圈。 齐砚淮这人很少发朋友圈,至少两人加上好友这一个多月温知仪没见过。破天荒分享一次生活,还挺不容易。 而这条朋友圈的内容也很简单,只有一张图,内容是办公桌上放的一份文件以及一根钢笔,没有文案,大概是今天在盛元谈合作时拍的。 温知仪点了个赞,想了想又发过去一句:【我今天看见你了~】 没过多久,温知仪便突然收到一条来自齐砚淮的消息。 齐砚淮:【我也看见你了。】 温知仪有些意外,可又不知道回复什么,想了想,发过去一个表情包。 稍作片刻,叮咚一声—— 齐砚淮:【你今天怎么不高兴。】 温知仪似是没想到齐砚淮会这么问,抿了抿唇,抱着手机发过去一句:【没怎么,就是碰到了一点点糟糕的事情。】 齐砚淮:【我听你哥说,好像和你的插画有关系。】 温知仪:【差不多吧。】 温知仪:【我偶尔会画点插画发在网上,上周末有一家工作室联系我,想买断我插画的版权。我们两个一开始在线上聊得很愉快,结果我今天去线下找他,因为种种原因他们反悔了,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泪)】 齐砚淮:【什么样的插画,我可以看看吗?】 温知仪给齐砚淮发了几张她画的小插画,主题是珠宝旅行记,讲的是钻石、红宝石还有翡翠到全球各地旅行并且碰见其他宝石的故事。温知仪的画功很扎实,无论是不同宝石的特性还是各地不同的风景,都描绘的很生动形象。里面的钻石、红宝石还有翡翠都圆鼓鼓的,看起来特别可爱。 齐砚淮:【画的很好,是他们的问题。】 温知仪:【没事啦,我已经好很多了,白跑一趟就白跑一趟吧。】 温知仪敲完这句话,齐砚淮那里就没了回应,大概等了有五分钟,他竟突然发了一长段消息:【我姑姑最近在筹办私人博物馆,她那边缺点装饰画,但是又一直挑不到自己喜欢的,你愿意过去试试吗。】 温知仪看到这段话一时有些怔愣,齐砚淮怎么给她找了一份工作呢…… 温知仪:【不麻烦你了~我也就是当个爱好发展,而且我也不是绘画专业的,还是算了。】 齐砚淮:【我姑姑很喜欢你的画,她说你画的很有灵气。而且她那里有很多孤品和拍卖品珠宝,还有一些世纪收藏品,你要是喜欢,也可以去看一看。】 看见“珠宝”两个字,温知仪有些动摇。 要不……跟着齐砚淮过去看看? 温知仪犹犹豫豫地敲了几个字,又删掉,反复斟酌了好久,才小心翼翼地发出去:【但是我怕画不好,给你姑姑添麻烦。】 齐砚淮:【不会的,我姑姑人很好,就算你真的不想画也没关系,凭你自愿。】 温知仪:【那好吧~谢谢你~】 温知仪算同意了。 - 周末的傍晚,街头坠着昏黄,还残留着暑气未消的燥意。行人三三两两,带着闲适与惬意经过。 温知仪甫一出门,便看见门口那辆银灰色的轿跑,犹如一尾银鱼,静静停泊在人流涌动的街道,透着股与周遭相去甚远的精致与静谧。 “久等了。” 女孩的声音带着上扬的尾调,随着副驾驶车门的打开变得清晰起来。 几乎是在温知仪坐进来的那一瞬间,齐砚淮嗅到了一股清浅的甜香,他有点分不清究竟是香水味道还是衣物散发出的清香,带着丝丝入扣的甜,挠得人心痒。 再看温知仪,她今天穿了件淡青色的连衣裙,裙摆垂到膝盖上方一点,露出的两条腿又白又长,宛若一块上好的羊脂玉。脚上一双银色的小高跟,脚踝处系着细细的绑带,在周遭一堆黑色内饰之间像极了一颗脆嫩的青竹,清新而惹眼。 “没等很久,走吧。” 齐砚淮放柔声线,眼底不自觉染上淡淡的笑意。 目的地在东城的老洋房那块,本就是私人博物馆,所以选址选的稍偏,车程大概在20分钟左右。 音响里流淌着轻柔的音乐,齐砚淮手握方向盘,目光专注地落于车前,温知仪则坐在副驾驶上,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裙摆边缘。两人的视线都不约而同地朝向前方,却没人先开口打破这份宁静。 身侧飘来浅淡的香水气息,带着股柑橘的香,很诱人。温知仪下意识偏头,明目张胆地看了齐砚淮一眼。 齐砚淮的侧脸线条很优越,流畅而清晰,窗外飘过的树影渐次打在他的脸上,勾勒着淡淡的光边,好像在宣纸上描绘一幅素雅的泼墨画。随着车速的增加,光影褪去,露出轮廓分明的五官。 温知仪收回目光,盯着前方不断后退的路灯与树木,可脑子里却像被按下了重播键,反复回放着刚才看到的画面。 温知仪不死心,于是又悄悄扭头—— 这次看的是衣服,棕色的亚麻衬衫配一条黑色长裤,领口稍稍敞开些,露着点锁骨。整套衣服服帖而整洁,看得出来被人精心打理过。 而且温知仪眼尖地认出了那件亚麻衬衫的上的logo—— 很贵。 思考片刻,温知仪第三次扭头,视线却正正好和齐砚淮撞在一起。 齐砚淮面无表情地盯了温知仪一瞬,旋即又把头扭回去继续开车。 “温知仪。” 安静的空间里蓦然响起齐砚淮的声音。 “啊?” 副驾驶的温知仪条件反射一般绷直了脊背,手也下意识揪住了裙摆。 “你在看什么?” “我在看……” 温知仪吞吞吐吐,死活措不开辞,她总不可能告诉齐砚淮她在看他吧。可是不这么说的话,她要怎么解释呢,说她脖子落枕了?还是说她在看窗外的风景?都太牵强了,怎么办怎么办…… 温知仪正纠结该怎么开口,前方一个超长红灯。齐砚淮缓缓把车停下,偏过头,饶有兴味地盯着副驾驶的温知仪看。 “我很好看吗?”齐砚淮看着温知仪笑。 这就问的很直白了。 积雨空明[破镜重圆] 第13节 如果是别的男人这么跟温知仪说话,温知仪肯定觉得这个男人自大、狂妄、很会给自己脸上贴金,她最讨厌这种男人了。可对面的人是齐砚淮,人家确实有说这种话的资本,但温知仪点头不是,摇头也不好。 思虑再三,温知仪也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侧脸,解释道:“我刚刚,在看你的衣服。” “衣服?”齐砚淮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不是很正常的衣服吗,你觉得好看?” “因为这件衣服,我哥也有同款。” 齐砚淮:“……” 操,搞了半天,撞衫了。 “噢,原来是这样。” 齐砚淮把脸扭了过去。 两人又再次陷入了沉默。 这阵沉默没持续太久,很快两人便到达今天的目的地。 西城区的老洋房没拆迁,修缮后非常整肃,地理位置也不错,周围山清水秀,房价自然也跟着水涨船高,就温知仪面前的这栋三层复式还加露台,九位数打底。 第12章 小雨 好不好 门没关,齐砚淮带着温知仪刚一步入,一股茶香混合着沉水香的气息便悠悠漫来。屋内铺着浅色的地毯,踩上去悄无声息。暖黄的落地灯映衬着一旁博古架上的白玉瓷瓶,其后一个栩栩如生的花鸟屏风。精致尚未收,古韵却已入木三分。 齐依澜正坐在靠窗的藤椅上,指尖捏着白瓷茶杯,气定神闲地喝着杯子里的红茶。 “来了,小淮。” 听见动静,齐依澜抬眼看向门口,放下茶杯,起身迎上前。 目光落在温知仪身上时,女人稍微顿了顿,眼底掠过一丝迟疑,随即又笑开:“这是知仪吧?” “阿姨好。”温知仪乖巧应道。 齐依澜伸手捏住温知仪的手腕,眼里带着温和的笑,“多漂亮一小姑娘……也别喊我阿姨了,显老,你跟着小淮喊我姑姑就行……来,快来坐。” 齐依澜领着温知仪在沙发上坐下,语气里带了几分长辈般的温慈:“小淮这阵子总跟我提你,说你画画画的好,又是学珠宝设计的,我是越来越好奇了。你爸和你哥我倒是有印象,你我还真是我头一次见。” “姑姑——” 沙发对面,齐砚淮双腿交叠,目光闲闲扫过这边,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悦。 “怎么,我说错了?” 齐依澜不买账,斜了齐砚淮一眼。 “知仪平时除了画画,有没有研究什么宝石、珠宝一类的呀。”齐依澜换了副语气,拿起水果盘里的草莓递过来,随意得像是在拉家常,“我这儿有不少老物件,都是好几年前从国外淘的,有些珠宝的设计还挺别致,你要是感兴趣,等会儿给你看看,拍卖会都不一定能见着呢!” 温知仪和齐依澜其乐融融地聊了会儿,颇有种一见如故的感觉。没过多久,齐依澜就挽着温知仪的胳膊上楼参观那些珠玉宝石去了。 齐砚淮坐在楼底下,静静喝着茶,周围疏影横斜,风声翕动,隔着纱窗看着外头斜摇着的翠竹,倒真生出几分室外隐居的出尘感来。 齐砚淮莫名心情大好。 明明也不是第一次来齐依澜这里,怎么就这次心情格外舒畅。 真奇怪。 心境使然,齐砚淮拿出手机,“咔嚓”几声,对着窗子、桌子以及一旁的花鸟屏风拍了三张照片,随后把它们发在了朋友圈。 没有文案是齐砚淮一如既往的风格,不过一个星期发两条朋友圈可就不是他的作风了。 果不其然,照片一经发布,立刻引来了不小的讨论。 贺绍钦:【太有生活了哥(大拇指)】 司巡:【哎哟哟,黄花梨的五扇屏风,少爷的生活我的梦(大拇指)】 孙浩:【在哪儿消磨时光呢哥。】 周郁青:【最近朋友圈更新的挺勤快(大拇指)】 司巡回复周郁青:【人家立人设呢懂不懂,今天的人设是高品位懂生活的贵公子。】 齐砚淮回复司巡:【滚。】 齐砚淮翻着手机,挑了几条回复。没过多久,齐依澜便从楼上下来了。 听见动静,齐砚淮回头,却没看见温知仪。 “您怎么一个人下来了,她呢?” 齐依澜走到齐砚淮身旁,“你不是让人给我画装饰画么,我说你也真是,把温平越的女儿请过来,你脸可真大!我还以为你闹着玩呢。” 齐砚淮却闲闲的往后一倚,漫不经心道:“那我想让她来。” “你喜欢人家?”齐依澜问得直白。 齐砚淮不说话,别过头。 “哎哟我的祖宗,还没那意思你就别给我添麻烦了,回头再麻烦人家麻烦得不高兴了,惹出一堆事,你要我怎么办。” “您这话说的,她不是那种人。” “你别给我贫,你实话告诉我,你跟人进行到哪一步了。是临门一脚还是循序渐进?” 齐砚淮“啧”一声,像是在措辞,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来了句:“还没临门呢。” “哎哟我的乖!”齐依澜扶着心口坐在齐砚淮身边,满脸不可置信,“你要是闹着玩,你说我留人家不留,留吧,人家对你没那意思;不留吧……” “当然要留。”齐砚淮打断齐依澜,“不然我把她领过来干嘛,您就随便让她画点什么,然后报酬给高点就行了。” “嘿!你说的轻巧,拿我当你爸的员工使唤呢,你这孩子……” “姑姑——” 温知仪的声音从楼上传来,打断了姑侄二人的交谈。 “我等会儿再给你算账!”齐依澜说着起身,“来了,知仪——” 齐砚淮跟在齐依澜身后,不紧不慢地往楼上走去。 到楼上一瞧,原来是温知仪把图画好了,等着齐依澜掌眼呢。齐砚淮站在温知仪身后,盯着那幅图看了几眼,这幅就和之前的那些插画不一样了,古典和韵味都有,风格和这里很搭。 反正挺好。 齐砚淮站在后头静静地看,齐依澜则在那边眉开眼笑地夸赞温知仪。两人又商量了些什么,总之温知仪应下了齐依澜交代给她的事情。 只不过…… 齐依澜给的太多了,这个价格,温知仪拿的有点心虚。拒绝了好几次,却都被齐依澜一口回绝了,话里话外还扯到了齐砚淮身上,说什么齐砚淮这人不太会说话,平时都大少爷脾气,让温知仪多担待一点。 她担待齐砚淮? 他们两个还没到互相担待的份上呢吧…… 连温知仪也搞不懂她怎么就稀里糊涂跟着齐砚淮来了,还拿了一笔不菲的酬劳。 - 回家的路上,照旧是齐砚淮开车,温知仪坐在副驾驶上。 远处的天际线被暮色笼罩着,那是一种浓橙色,干净而绚烂。车子平稳碾过街道,两侧灯影辉煌,透过干净的车窗交错映入,在方向盘和控制台上织出零星的光斑,好像一杯琥珀酒倾洒而出。 温知仪盯着窗外的景致,一时出神。回程她倒是没分神去看齐砚淮,也没主动跟他提起今天发生的事,齐砚淮有些拿捏不准,温知仪到底高不高兴。 “姑姑让你画画的事情,有很麻烦你吗?” 安静的空间内,响起一道和缓的男声。 温知仪回神,偏头去看齐砚淮,“没有啊,工作轻松报酬还高,多少人求都求不来,不麻烦。” “不会很占用你的时间吧,怕耽误你约会。” 约会? 温知仪愣了愣。 “我约什么会。” “你不是有男朋友了吗,大家都在传,说你男朋友又高又帅。”齐砚淮应道。 温知仪听见这话,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什么呀,那是我哥。那次网球比赛之后,我看有好多人都把我哥当成我男朋友了,可能我跟我哥站在一起,确实容易让人误会吧。” “那你不解释?说那个人是你哥。” “有什么好解释的。”温知仪蛮不在意道,“都觉得我有对象,就没人天天打听我了,省事还清净。” 齐砚淮笑了笑。 “嗯,清净。” 齐砚淮附和着温知仪的话,就连尾音也带了点极易察觉的上扬。 他今天确实心情很好。 “那你明天有空吗?”齐砚淮再度开口。 “明天下午第二节 我没课,其他时间不行。” “那我明天下午第二节 课去找你,把衣服给你。” 衣服?什么衣服? 温知仪顿了几秒,“噢,你说那天弄脏我裙子的事。不用赔我,本来也没多贵,而且我也不缺那一条裙子。” “可我都买好了,不给你也没别人能送了,你就当领个情,好不好。” 好不好。 好不好…… 身侧之人清冽和缓的嗓音慢悠悠蹭过温知仪耳畔,小钩子似的,勾得温知仪的心脏忽然“扑通扑通”快了一拍。 齐砚淮讲话怎么这么的……不知轻重呢。 这个“好不好”就有点扑朔迷离的味道了,带着放低姿态的迁就,又掺杂了点撒娇的意味,至少在温知仪看来是这样。可转念一想,说不定齐砚淮平常就这么跟人说话呢,就这么没轻没重的,一定是她想多了……嗯,一定是! 温知仪状似平静回复道:“行,那我明天下课给你发消息。” 积雨空明[破镜重圆] 第14节 - 车行几里,很快便抵达温家。 “今天辛苦你了,那我就先走了,拜拜。” 温知仪回神,冲齐砚淮道谢。 齐砚淮没说话,把车停稳后,只侧过头来静静地看温知仪。 温知仪迎上齐砚淮的目光,却在看清男人眼中的那点异样的漆黑和深沉时,不自觉放慢了解开安全带的动作。 ——干嘛用……那种眼神看她。 可看见温知仪局促的模样,齐砚淮竟突然笑了下,同时身子微微前探,对温知仪小声说了句:“拜拜。” 就一个“拜拜”而已,温知仪自顾自地想,她现在要下车了…… 结果才一转身,脚还没沾地呢,温知仪就被胸前的安全带一把扯了回来——她、没、解、开、安、全、带。 呜呜呜…… 她刚刚从容了那么久,她那么临危不惧、刀枪不入、气定神闲、泰然自若……怎么临下车的时候让她露馅了呢。 都是齐砚淮的错!都是齐砚淮的错!都是齐砚淮的错! 温知仪干笑几声,正准备给自己打圆场呢,扭头却见齐砚淮单手搭在靠背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知道她没解开安全带,竟然都不提醒一下她!什么人啊! “咔吧”一声,温知仪解开安全带。 “我下车了。”温知仪自言自语道。 “嗯,慢点。” 齐砚淮坐在驾驶座,就这么看着温知仪下车、关门,随后头也不回地跑进了家,好像后头有什么东西追她似的。 车内再次安静下来,空气中仿佛还残余着点温知仪身上的香气,丝丝缕缕的,很浅,又很磨人,就像温知仪一样。 齐砚淮现在满脑子都是温知仪一颦一笑的模样和姿态,青色的裙子、柔软的香气,还有那些生动的小表情…… 啧。 齐砚淮轻轻敲了敲额头。 他真是中邪了。 想到这里,齐砚淮发动引擎,银色跑车碾着夜色驶离。 第13章 小雨 礼物 第二天下午的课是节很无聊的“水课,”老师喜欢让人讲ppt,还喜欢让人小组讨论。 是以,第一节 课讲了没多久,发觉大家兴致不高,老师就宣布开始自由讨论。正经讨论是不太可能的,等老师一坐到讲台上,台底下的大家就开始闲聊。 “常磊,你做ppt了没?”周旎拍了拍前排的常磊,询问道。 “做了,你就放心吧,绝对没问题!”常磊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 “那ppt谁讲,你还是容煜泽?” “你和温知仪讲呗。”容煜泽插进来一句。 “我俩?我俩连ppt都没看我俩怎么讲。” 周旎和温知仪面面相觑,一时定不下来人选。 “你们仨猜拳,谁输了谁上去讲ppt。”常磊提议道。 三人表示同意,于是开始猜拳。 …… “我靠,我就这么寸?非得我讲?!” 容煜泽输了,看着自己出出去“拳”,不禁扼腕。 周旎和温知仪笑作一团,丝毫没有替容煜泽惋惜的意思。 “老天爷让你讲,你就这么倒霉,那有什么办法。”周旎挖苦容煜泽。 “那这一次我讲完,下次就该你和温知仪了,先苦后甜懂不懂。” “一学期两个班轮流讲,指不定什么时候轮到我和知仪了,我俩不懂,也不想懂。” 周旎和温知仪继续大笑。 正在这时,温知仪的手机突然一震。她分神去查看,发现是齐砚淮的消息。 齐砚淮:【我到了。】 温知仪:【?你到这么早,我还没下课。】 齐砚淮:【不急,在哪儿等不是等。】 这话说的,像在跟她邀功。 就你贫。 温知仪看见消息,小声念叨了句。 “看什么呢知仪。” 周旎见温知仪分神,顺势把脸凑了过来。 温知仪没给齐砚淮备注,所以聊天界面显示的依然是齐砚淮的网名,但内容周旎看了个大概。 “知仪,放学后有人约你?” 见周旎这么问,温知仪也没想瞒她,左右环顾,见没人看她们这边,温知仪冲周旎勾了勾手指,示意周旎靠近她。 周旎会意,立刻贴近温知仪。 然后温知仪就把那天在宴会上齐砚淮弄脏她衣服并且提出要赔她一件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周旎认真听着,频频点头,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兴奋。 “那你们两个很有缘分嘛,这都能碰见。” 温知仪却不这么想,“我已经说了不用他赔了,本来也就是一件小事。” “人家一片好心,而且送上门的衣服,不要白不要。” 周旎冲温知仪挑挑眉,眼里满是对温知仪的怂恿。 这时温知仪却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双眼放光,“小旎,这样!我等会儿拿完衣服就走,一分钟以内肯定搞定!我听说南校区新开了一家面包店,等我拿完衣服咱们两个过去看看!” “好啊好啊!”周旎连连点头。 “你俩说什么悄悄话呢?” 两人的动静约莫引起了常磊和容煜泽的注意,两个男生把脸贴了过来,想打听打听周旎和温知仪在说什么。 “女生间的小秘密,你们两个不能听。”温知仪故意板起脸,正色道。 “有什么不能听的,说说呗。” “不行就是不行……” 很快到了下课时间,铃一响,温知仪和周旎拿起包立刻往外跑。 “小旎,我等会儿速战速决!拿完衣服咱们两个立刻去面包店!” “没问题,我等你!” 可到了楼下,温知仪和周旎左右环顾一圈,却连齐砚淮的人影都没看见。 说好楼底下等她的,人呢。 “哎哟,姐,等人呢。”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吊儿郎当的声音,温知仪下意识扭头,定睛一看——这不是孙浩吗。 “噢,我找齐砚淮,你看见他了吗?” 温知仪看见孙浩,顺势询问起齐砚淮的下落。 孙浩迟疑了片刻,心道温知仪和齐砚淮原来这么熟的吗。 “没见,我跟他不一个班,你找他有事吗?” 此时,坐在车内的齐砚淮好不容易等到温知仪下课,却见她在楼梯口和孙浩聊起来了,完全没有要找他的意思,更没有看他给她发的消息。 齐砚淮眯了眯眼,反复摁了几次汽车喇叭。 好歹他今天开的也是台卡宴,虽然没有法拉利那么显眼,但也不至于很没有存在感吧,居然看都不看他一眼。 摁喇叭总算有点作用,温知仪分神,看向路对面那辆通体漆黑的车。 见温知仪看过来,齐砚淮立刻放下车窗——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就这么出现在了温知仪的视线范围之内。 齐砚淮什么也没说,也什么都没做,隔着一条林荫小路,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 温知仪忽然一激灵,匆匆告别孙浩,小跑过去找齐砚淮。 “我不知道你开车来的,我没有找到你。” 温知仪站在车外,微微弯腰,淡笑着看向车内的齐砚淮。 “上来。” 齐砚淮言简意赅,示意温知仪上车。 “我就不上去了,你直接递给我就行。” “你上来。” 齐砚淮重复,语气里听不出太多的情绪。 上来上来,车上到底有什么,一直让她上来。 温知仪心里犯嘀咕,却还是拗不过齐砚淮,只能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坐进来。 积雨空明[破镜重圆] 第15节 “衣服,给你。” 齐砚淮将腿上一个包装盒递过来,态度比刚刚软了些。 温知仪粗略看了几眼,“好,谢谢你,那我就先下去了。” “等等!”齐砚淮叫住温知仪,“袋子里有别的,你拿出来看看。” 别的? 温知仪透过包装袋往底下看,果然看见了一个方形的盒子。她打开,里面赫然出现一条银白色的贝母手链。 “送我的?” 温知仪看向齐砚淮,眼中带了几分不确定。 “嗯。”齐砚淮轻轻点头,随后又连忙补充道:“就是买衣服的时候看见了,所以顺道买了……也不贵。” 这还不贵?真当她不认识上面那么大一个logo。 “这我不能要。”温知仪把盒子递给齐砚淮,“本来让你赔我一件衣服已经很过意不去了,现在又送我这么贵重的礼物,我不能收。” “你拿着吧。” 齐砚淮没有接。 “还你。” 温知仪往前递了递。 “本来就是给你买的。” 齐砚淮推走温知仪的手。 “我不要。” 温知仪拒绝。 “你要。” “我不要……” 两人为这多出来的一条手链争执不下,推拉间,齐砚淮竟一不小心把手覆在了温知仪的手背上,温热与细腻猝然相接,两个人都是一顿,接着又像被烫到似的同时收回。 车内顿时安静下来,两个人都没再出声。 温知仪捏着那只首饰盒,余光瞥见在车外正东张西望的周旎,咬了咬牙,突然把盒子往齐砚淮腿上一扔,随即火速推开车门,也不等齐砚淮回应,直接小跑向对面。 “我来了,小旎!我们走吧。” 温知仪在周旎面前站定,下意识理了理耳侧的碎发。 “走吧。”周旎刚迈步,却忽然转过头,凑近了些,“知仪,你脸怎么这么红?” “啊?”温知仪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好像确实有些发烫,她讪笑着解释道:“噢……热的,车里太热了,齐砚淮没开空调。” 周旎盯着温知仪,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撇撇嘴说道:“开那么好的车,竟然连空调都不舍得开,他怎么这样。” 与此同时,车内的齐砚淮制止温知仪未果,只能眼睁睁看着不远处的两人越走越远。 可方才掌心触及到的那份柔软却迟迟挥散不去——那么小的一只手,那么白,仿佛他微微用力就能完全裹住。 好想牵…… 齐砚淮的耳朵尖控制不住又开始冒红,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趴在方向盘上只觉得无力。 这一低头,又看见那个被温知仪撇下的小方盒。 要你有什么用。 齐砚淮随手把盒子扔到一边。 正打算开车离开,脑子里竟又控制不住的回想起温知仪坐在副驾驶上脸红红捏着那个首饰盒的样子——微微低着头,碎发轻垂于脸侧,整张脸包括耳朵尖都泛着红,甚至都不敢抬眼看他。 很漂亮,又很乖。 …… 齐砚淮揉了揉太阳穴,脑子放空的刹那,他终于意识到一个问题,刚刚温知仪走那么决绝,不会是觉得他在耍流氓吧?! 靠!他不是故意的!刚刚怎么就忘了解释呢! 嘴呢!嘴呢!长嘴了怎么不说呢! 齐砚淮懊恼地砸了下方向盘。 这一砸不要紧,正正好按在喇叭上。 “滴——” 一道极其突兀地鸣笛声瞬间响彻整条路。 – 自那天齐砚淮不小心碰到温知仪的手后,两人有将近半个多月没跟对方说过话。 齐砚淮也不是没想过发消息跟温知仪解释,可是这种事情,说了有种欲盖弥彰的心虚感,不如不说。加之平日里都是齐砚淮主动找温知仪聊天,他不开这个头,温知仪就更不可能找他了。 按理说校园里总能碰见吧,可这半个多月跟撞邪了一样,别说温知仪了,齐砚淮连个姓“温”的没碰见。 “砚淮……砚淮……齐砚淮!” 社团办公室内,在贺绍钦不知道喊了几遍齐砚淮的名字后,齐砚淮终于回过神来。 “怎么了?”齐砚淮看向贺绍钦。 “这话得我们几个问你吧,你这几天怎么了,跑神不说,一会儿笑一会儿皱眉的,谁又惹你了?” “你别笑了砚淮。”周郁青插了一嘴,“你一笑我害怕,有什么事跟我们几个聊聊呗,笑得人心里发慌……” 齐砚淮清了清嗓子,正色道:“没怎么,熬夜熬的,刚刚叫我有事吗?” 司巡从沙发上坐起,“孙若晗今天生日,叫几个人热闹热闹,今天晚上请你们几个吃个饭,记得来。” “你女朋友生日,叫我们几个不太合适吧。”齐砚淮开口。 “那她说的,她说她要带她好姐妹过来,让我也叫上你们几个。我想也是,就我一个男的,那也太尴尬了。” “行。”齐砚淮点了点头。 第14章 小雨 生日聚会 聚会地点定在离学校不远的一家高级饭店,名叫“荷风筑”。这家饭店在江城有近十年的历史,因其精致的菜肴和幽静清雅的环境而闻名,同时也是出了名的难订。 夜晚,司巡带着其他几人已经落座,却迟迟不见他女朋友过来。几番催促之下,孙若晗才带着三个女生姗姗来迟。 几人来时都穿着漂亮的小裙子,画了妆,脸上带着几分赶路时的慌张,却在看到屋内坐着的几人时换了副和煦的面容,轻声冲场上几人打招呼。 “坐吧,都坐。”孙若晗招呼几个女生坐下,随后面带歉意的解释,“真是不好意思,本来我们很早就出门了,结果路上堵车,耽搁了点时间,让你们久等了。” 几人不置可否,司巡指尖轻点桌面,随后把菜单递过去,“你们想吃什么,看着点。” 可孙若晗似乎并不着急点菜,场上环视一圈,准备进入正题:“那个……介绍一下,这是依晴,社团招新的时候郁青应该有印象……这是薛灵,这是欣然,都是我的好朋友,今天把她们带过来,希望你们不会介意。” 孙若晗这一番话没什么问题,可眼下这个局面就有点怪了,不像生日聚会,倒有点像是……联谊。 而一旁坐着的齐砚淮、周郁青、贺绍钦三人听了,也只点了点头,并没有太大的反应。 还是司巡出面,把菜单翻开,推到孙若晗面前,“我跟他们三个说了,没人介意,你们点菜吧。” 四个女生彼此对视,接着开始七嘴八舌的点菜。 餐厅里暖黄的灯光漫在铺着红布的餐桌上,点完菜的间隙,司巡忽然起身,从座位旁的礼品袋里拿出两样东西——包装精致的蛋糕盒,还有一束裹着哑光纸的火焰玫瑰, “生日快乐,晗晗。” 司巡淡笑着看孙若晗,随后当着众人的面把那束火焰玫瑰放进她的怀里。 周遭瞬间安静下来,目光全都汇聚于一个方向,可孙若晗却像是没察觉似的,定定看着面前的男人。 “还有你的生日礼物。” 司巡说着,又从怀里拿出一个长方形的黑色绒盒,打开,里面静静躺着一条满钻项链。 司巡轻轻取下,起身绕到孙若晗身后,掀起她的发丝,小心翼翼地帮她带上。随后又绕回到孙若晗身前,在她额头上郑重落下一吻,声音轻似羽毛般: “小寿星,生日快乐。” 而一边坐着的齐砚淮、贺绍钦和周郁青见了,无不一脸调笑,随后纷纷带头起哄鼓掌。 “学着点,听见没。”贺绍钦用胳膊怼了怼齐砚淮,小声说道。 齐砚淮乜了一眼贺绍钦,没说话,嘴角却悄悄勾了点弧度。 旁边的三个女生看见,也纷纷用惊喜和艳羡的目光注视着相拥的二人,随后便纷纷献上礼物和祝福语。 “生日快乐!” “祝福祝福!若晗生日快乐!” “你们两个要一直幸福!” 孙若晗看着几人,眼中闪着薄薄的光,脸颊泛红,连声道谢。 不多时,房门被推开,餐厅的服务员端着菜进来,生日庆祝环节正式收尾。 司巡在那边殷勤地帮孙若晗夹菜,齐砚淮三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三个女生也凑在一起小声说着话。饭桌上的气氛不算冷,却总归少了点热络。 但今天孙若晗带她的好姐妹过来,并非纯粹想让她们几个充当气氛组。是以,酒过三巡,孙若晗就开始主动找话题。 “砚淮,欣然想修金融学的双学位,想找你们咨询一下。” 孙若晗说着,冲宋欣然使了个眼色。 宋欣然会意,当即认真起来,“我是想多学一点东西来的,正好我哥也是研究投资和金融的,所以想了解一下这方面。” 可宋欣然说完,场上就没了声音,一片宁静,仿佛刚刚孙若晗那声“砚淮”喊的是空气一样。 还是贺绍钦最先反应过来,拍了拍齐砚淮,嘴角带着点促狭的笑,“人叫你呢。” 齐砚淮这才回神,盯着宋欣然看了几秒,慢悠悠开口:“双学位啊,我也不是很懂,你问郁青吧,他知道的比较多。” 话头被拋到周郁青这里,他顿了顿,放下筷子,开始给宋欣然解释双学位的相关事宜。 积雨空明[破镜重圆] 第16节 可几个女生深知这个话题不过是个引子,而且宋欣然说白了是冲着齐砚淮来的,眼见聊天对象变成周郁青,宋欣然连忙拉了回来。 “……我也是听说砚淮学长家里是做私募的,而且我个人比较想往这方面发展,不知道学长能不能引荐一下。” 齐砚淮仰头喝光杯底的酒,又瞥了眼宋欣然,不咸不淡地开口:“这个,你得问我爸。” 言下之意就是不行。 宋欣然接连两次碰壁,只得用眼神向旁边的孙若晗求助,可孙若晗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几人就这么僵持在这里。正在这时,柳依晴夹菜时失手碰翻了宋欣然的杯子,杯中的饮料瞬间倾泻而出,顺着桌布蔓延至地面,如果不是宋欣然躲得及时,她今天这条裙子怕是要遭殃了。 而孙若晗看着宋欣然那片的狼藉,忽然灵机一动,指着齐砚淮旁边的那个位置说道:“欣然,这块等会儿让服务员来收拾,你先坐砚淮旁边吧。” 宋欣然会意,冲孙若晗眨了眨眼,顺势坐到了齐砚淮旁边。 她这一来,齐砚淮登时感觉有点不太自在——宋欣然离她太近了。 齐砚淮抬头看了眼司巡,那货伺候女朋友呢,根本没注意这边。齐砚淮继而把目光转向旁边的贺绍钦,贺绍钦是懂齐砚淮的意思了,可是他有什么办法,总不能赶宋欣然走吧,只能对着齐砚淮耸了耸肩,意思是让他自求多福。 “师哥,他们都说你开保时捷,那我有机会能坐师哥的车出去兜风吗?”宋欣然的目光落在齐砚淮身上,眼中是藏不住的崇拜与期待。 齐砚淮缓缓放下筷子,正想着如何回复宋欣然,贺绍钦突然插了一嘴:“妹妹啊,这你就不懂了,我们齐少的副驾驶那可不是随便谁都能坐的,一般不载女人,除非——”贺绍钦故弄玄虚地拖长音,“你是他女朋友,懂了吧。” 这话一出口,周郁青忍不住低笑一声,司巡也勾起嘴角,贺绍钦冲齐砚淮挤了挤眼。活脱一副欠扁的样子。 可这一番话落在宋欣然眼里,不外乎贺绍钦看好她能成为齐砚淮的女朋友,有意撮合他们两个。是以,宋欣然越挫越勇,开始三番五次找话题和齐砚淮聊天。 刚刚坐的远,只能瞧见齐砚淮那张清隽淡漠的脸。现在离得近了,周身那副气质便毕露无疑,甚至隐约能嗅到一股淡淡的乌木香。 明明穿得也很随意,深蓝色衬衫配黑色长裤,可宋欣然就是百看不厌,眼睛几乎一刻不离地盯着齐砚淮看。尤其是在说话间,齐砚淮偶尔还勾头冲她轻轻一笑,即便敷衍的意味很浓,冲着这张脸,谁也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 本以为能和齐砚淮好好聊会天,拉近一下距离,谁料就在这时,齐砚淮的手机屏幕忽然一亮,显示有消息进来。 顺势拿起手机,就这么毫无防备地点开一看,齐砚淮直接被喉间没有咽下去的酒给呛住了。不为别的,而是给他发消息的这个人……竟然是半个多月没见的温知仪! 温知仪:【我刚从你姑姑那里回来,我把画给她了。】 “咳咳……咳……” 齐砚淮一边咳嗽一边打字:【你这么快就画完了?】 温知仪:【任务量不大,画得快。】 齐砚淮暗叫不好。 齐砚淮:【你怎么都不跟我说一下,我还能跟你一起去。】 一旁的周郁青给齐砚淮倒了杯温水,他喝下,咳嗽的动静算小了些。 那头,温知仪隔了会儿才回复道:【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就不麻烦你了。】 齐砚淮:【那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温知仪:【去的时候碰巧来了几个设计珠宝方面的大家,聊的比较投机,回来的就晚了。】 齐砚淮:【到家了吗?】 温知仪:【还没,在路上。】 齐砚淮:【自己回来的?】 温知仪:【司机来接我。】 “我出去打个电话。” 齐砚淮的声音和凳子拖拽的动静同时响起,话音未落,他直接握着手机大步迈出房门。 贺绍钦和周郁青对此见怪不怪,面色不改地继续用餐。唯独宋欣然还怔在原地,抿着唇盯着那张空出来的椅子,心里漫起一阵说不出的懊恼。 而此时仍在车上的温知仪刚发出消息没多久,屏幕却突然亮起——齐砚淮直接打来了电话。她微微一愣,接通电话。 “喂?” 那头没有回应,只有细微的电流声混合着齐砚淮清浅的呼吸。 “齐砚淮?”温知仪试探性的唤了一声。 “你在路上呢?”那头传来齐砚淮略带沙哑的声音。 “嗯,刚过永兴街。”温知仪应道。 那头却又没了声音。 温知仪等了几秒,忍不住开口:“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有什么事吗?” 齐砚淮深吸一口气,“没怎么,就是想问问,你能不能顺路接一下我。” – 不多时,齐砚淮回到房间。 “打完电话了?”司巡瞥见他,顺口问了句。 “嗯。”齐砚淮淡淡应声。 “出什么事了吗?”贺绍钦抬头看齐砚淮。 “没。”齐砚淮淡笑,语气轻松。 “真没事假没事?”周郁青接腔,语气里带着几分调侃。 “真……有一点吧,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齐砚淮卖关子不肯说,其他三人也不好多问,只彼此递了几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便把话头拋向别处。 时间临近九点半,饭局步入尾声,一行人来到店外的空地上吹风透气。 “荷风筑”的位置选在了一块安静的街角,周围霓虹灯影微弱,倒是聚着好些价值不菲的车。路灯泼洒下浅浅的光晕,晚风里还浸着仲夏的燥热。众人三三两两地站着,享受着这难得的悠闲。 第15章 小雨 布偶猫 宋欣然却没心思吹风,她悄悄往齐砚淮身边挪了挪,趁着这最后的机会,鼓起勇气开口:“学长,等会儿能不能麻烦你送我们几个回学校啊。” 孙若晗瞥见,连忙凑上去帮腔:“对啊砚淮,晚上女孩子一个人坐车不太安全,辛苦你送送呗。” 夜风微凉,吹得齐砚淮酒意稍散。他揉了揉发胀太阳穴,有几分无奈,却也懒得解释。 还是司巡笑了笑,主动替齐砚淮解围,“我们几个今晚喝了酒,开不了车,等下我叫辆车把你们几个一起送到学校,就别为难我们砚淮了,让他早点休息。” 宋欣然看了看齐砚淮,见男人没反应,也只好作罢。 正当众人围在一起谈笑风生时,一辆黑色商务车悄无声息地停泊在路边。车窗降下,后排露出一张明艳清丽的脸,仿佛一抹淡彩悄然点入夜晚的街头。 柳依晴不经意间一瞥,便注意到车上的人,她怔了怔,一个不可能的答案在心口呼之欲出。 “那不是……” 薛灵拽了拽柳依晴,后半句硬生生噎了回去,两人对视一眼,似是意识到什么,可碍于齐砚淮在旁,不便多说。 许是注意到薛柳二人变换的脸色,齐砚淮下意识回头,只一眼,便撞入了温知仪水盈盈的目光中。清纯动人的一张脸,脸颊还留着些许未褪的婴儿肥,眼眸清澈,看向他时仿若带着淡淡的柔光。见他回头,几乎是立刻直起身,惊喜地冲他笑了笑。 齐砚淮的目光在温知仪脸上停留了两秒,心里忽然冒出个奇怪的念头——他想起了齐依澜养的那只布偶猫。每次他去齐依澜家,那只猫总是乖乖窝在沙发上,看见他进门,就会立刻竖起耳朵,迈着轻巧的步子凑过来,圆溜溜的蓝眼睛直直盯着他看,跟温知仪现在这副样子简直一模一样。 “诶哟。” 贺绍钦的声音打破了众人的沉默,他看向车内的温知仪,脸上浮现出戏谑的笑。 贺绍钦直接一把勾住齐砚淮的脖颈,将人拉到自己身前,“齐砚淮真有你的,这就是你说的没事,这就是你说的不熟,你老实交代,是不是谈恋爱了。” 齐砚淮神色未变,只顺手推开贺绍钦,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被扯皱的衣领,眼里挂着几分随和的笑:“没有,你别误会,就是顺路来接我一下。” “那你……”贺绍钦凑近齐砚淮耳边,压低嗓音,“那你之前都是装的?跟我们几个还藏着掖着,也太不够意思了。” 齐砚淮也想跟贺绍钦解释,可碍于一旁站着的几个女生,也只能捡着些无关痛痒的回答。 而温知仪同意来接齐砚淮的原因也很简单,她只是单纯认为她和齐砚淮算半个朋友。而且她今天刚从他姑姑那里回来,拿了那么丰厚的一笔报酬,顺路送一下齐砚淮无可厚非。 最终,在众人齐刷刷的目光下,齐砚淮缓步走向路边,拉开门,越过温知仪,坐到了她的旁边。 擦身的那一瞬间,齐砚淮腕上的手表轻轻蹭过了温知仪的膝盖,微凉的触感贴上,温知仪猛一抬头,视线却刚好与齐砚淮相撞。 许是喝了酒的原因,齐砚淮的眼睛有些泛红,和寻常那副冷淡的模样相比,倒多了几分平易近人的柔软。 门合上,黑色商务车平缓驶入夜色。 贺绍钦双手插兜站在原地,看着汽车远去的方向,轻轻一嗤,“行啊,挺能藏。” 一旁的周郁青看见,摇了摇头,伸手搭在贺绍钦的肩膀上,无奈道:“晚上回去再说吧,走吧,我们也该回去了。” 而车内,仍旧一片沉寂。温知仪拿着手机回消息,齐砚淮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 细细算来,好像每次温知仪与齐砚淮共处一室时都是如此,二人谁也不开口,谁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静静分坐两端,任由沉默在空气中逐渐发酵。 不知过了多久,温知仪熄屏,扭头看向齐砚淮,柔和的嗓音一并掷来:“你喝酒了?” 齐砚淮的喉结轻轻一动,“喝了一点。” 又偏头看向温知仪,深邃的眼眸内夹杂着点细碎的笑,“今天要去姑姑那里怎么都不跟我说,发个消息也行,我不怕麻烦。” “当时没想那么多,而且我今天下午没课,画完就去了,下次吧。”温知仪柔柔一笑。 齐砚淮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本来想着放长线钓大鱼,结果才半个月,他就半个月没和温知仪聊天,计划好的事情就这么泡汤了。 齐砚淮很郁闷。 不过郁闷归郁闷,温知仪好不容易在旁边一次,齐砚淮还是想和她聊聊天。 “吃饭了吗?”他问。 温知仪轻轻摇头。 “那我带你去吃个饭?” “不用了,家里给我留饭了。” 温知仪想都没想就拒绝了齐砚淮。 …… 齐砚淮不说话了,点了点头,继续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 黑色商务车依旧平稳地在夜色里穿行,轮胎碾过柏油路面的声音轻而稳。温知仪定定看着窗外的夜景,却在路过某一条街时,突然喊停。 齐砚淮被温知仪的声音惊扰,再度睁眼,刚想问一句“怎么了,”就只看见温知仪下车小跑向路边的一家药店。 积雨空明[破镜重圆] 第17节 齐砚淮缓缓坐直,看着温知仪的背影,不知为何,突然有些焦躁。他揉了揉眉心,打开手机,立刻冒出一条好友验证,还有十几条群聊消息。齐砚淮草草看了几眼,便又关闭手机,看向药店的方向。 温知仪这时已经从门口出来了,她拿着一盒药上车,想也没想,便把那盒药放在了齐砚淮手上。 “……” “这是解酒药,你睡前吃一粒,第二天不会头疼。”温知仪解释道。 齐砚淮眨了眨眼,看着温知仪,有些没反应过来。 温知仪接着说:“我哥以前应酬会喝很多酒,我帮他买过几次这个药,很管用,吃了头就没有那么晕了。” 温知仪静静看向齐砚淮,唇边挂着浅浅的笑,她今天穿了一条白裙子,离近去看,就像黑夜里盛放的一朵茉莉,素净,却带着些绮丽的美好。 齐砚淮捏着药盒的手不自觉收紧,心里最柔软的那块地方好像突然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泛着点麻麻涩涩的感触,有些难捱,但齐砚淮并不讨厌。 刚刚那点莫名其妙的焦躁的与不安好像在一瞬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久违的满足与充盈,正一点一滴的渗透到四肢百骸。 齐砚淮微微吸了口气,下意识伸手揉了揉心脏下方的那块肋骨,声音好像在沙土里浸过一般泛着沉: “好,谢谢。” 温知仪又是一笑。 齐砚淮接着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他怕他再看温知仪几眼,会控制不住地贴过去。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齐砚淮对温知仪有一种近乎痴迷的渴求感,好像任何一点不起眼的撩拨都能在他心里掀起滔天巨浪,怎么也无法平息。好像只有离她近一点,再近一点,更近一点……零距离接触,兴许会好一些。 但是哪来那么便宜他的事情。 齐砚淮想的挺美。 – 不知过了多久,汽车缓缓停靠于阑台一号大门前,齐砚淮该下车了。 “那我走了。”齐砚淮扭头去看温知仪。 车里昏黄的灯光洒在温知仪身上,金波漫漫,莫名有种岁月静好的柔和感,她看着齐砚淮嫣然一笑,“嗯,注意安全。” 齐砚淮下车了,带着那盒温知仪给他买的药回到只有他一个人的家。 阑台一号是齐东阳给齐砚淮置办的房产之一,离学校比较近,但齐砚淮不怎么来这里住,只偶尔需要午休时可能会来一趟。 打开门进入室内,头顶的玻璃吊灯立刻便折射出明亮璀璨的光泽,大理石地面干净到能泛出人物的轮廓。只是这一室冷硬,怎么看都缺少了点人情味。 齐砚淮炖了壶热水,盯着玻璃壶“咕噜咕噜”往外冒的气泡,不禁陷入沉思。 他自认酒量不算差,而且满打满算他今天也只喝了小半瓶威士忌,根本不存在在宿醉醒来头晕这回事。 但是谁让温知仪关心他。 念及此,齐砚淮打开那盒药,挤出一颗放进嘴里。冰凉的含片被压在舌下,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药效,他一瞬间好像确实清醒了不少。 这时候齐砚淮才算能分心去看手机,屏幕忽明忽暗了好长时间,那三人大概又在群里说他什么坏话。 齐砚淮打开,最上面那条就是群聊消息。 贺绍钦:【不是我说,齐砚淮绝对有鬼。】 周郁青:【那次网球比赛就能看出来了,合着答应何婉彤是为了便宜他自己。】 司巡:【那次在酒吧我就说了,让他喜欢人家可以找我请教一下,他非得嘴硬(龇牙)我看他现在还硬不硬了。】 贺绍钦:【真让人操心,谈个恋爱没完没了了。】 周郁青:【真让人操心,谈个恋爱没完没了了。】 齐砚淮看到这里眉一挑,靠在沙发上,开始回消息。 齐砚淮:【皇上不急太监们急起来了。】 齐砚淮:【你放心,我肯定比你硬,多操心操心你自己。】 齐砚淮:【怎么就没完没了了。】 那头的三人见齐砚淮终于露面,立刻开始“火上浇油。” 周郁青:【你天天口是心非,谁看了能不急。】 贺绍钦:【说不过我们就人身攻击(可怜)】 司巡:【男人嘴太硬可不讨女生喜欢哦小淮~】 “……” 贺绍钦:【要不我去打听打听温知仪的联系方式,问问她喜不喜欢我们砚淮。】 齐砚淮:【不准去……】 司巡:【宋欣然加你了@齐砚淮,你同意一下呗。】 齐砚淮:【不加。】 贺绍钦:【这么守身如玉?】 周郁青:【这么守身如玉?】 司巡:【这么守身如玉?】 齐砚淮:【……我跟她不熟我加什么,我有病?】 周郁青:【你之前也说过你和温知仪不熟(龇牙)】 贺绍钦:【对,你说过好几次,你还说你没她好友。】 司巡:【那你和温知仪现在熟了吗(耳朵)】 齐砚淮:【……】 第16章 小雨 去我奶家的路都没有这么顺过…… 齐砚淮把手机扔在一边,倒了杯温水,想让自己平静一下。 但刚刚司巡那句话又点醒了他——他和温知仪算熟吗? 常言道,恋爱先从朋友做起,但是齐砚淮和温知仪现在貌似也算不上朋友,而且这种关系很难用一个词来界定。 说不熟吧,对齐砚淮好残忍。熟吧,万一温知仪不认。 好烦。 齐砚淮双臂撑在岛台上,忍不住皱了皱眉。 不过齐砚淮这时突然想到还有一件事情没有解决,归根结底,他烦闷的原因有九成都是因为齐依澜放走了温知仪。看温知仪一个人过来,难道不应该打电话告诉他一下吗?就算不跟他说,起码也得做点什么把温知仪留下来吧。 现在好了,两方掐断了联系,合着他和温知仪一点进展也没,唯一的贡献是给她介绍了一份工作。 齐砚淮心里窝火,心头千回百转,终于忍不住在半夜十点多,给齐依澜打去一个电话。 那头过会儿才接通,齐依澜像是料到齐砚淮会打电话过来一样,直接开门见山:“喂,小淮,你要问知仪事情对吧。” 齐砚淮应声:“她说她今天把画交过去了,但是她没提前跟我说。” “我来的时候问她了,她说她不想麻烦你。我本来想给你发个消息把你叫过来的,结果有客人登门,我忙着招呼客人就把这事忘了。”齐依澜的声音自电话那头循循传来,“我知道你想干什么,当姑姑的还能不了解侄子吗。但是一直让人家给我画画这不合适,而且知仪还是个学生。你觉得你对她好,你想接近人家,但人家未必就愿意。” 齐砚淮张了张嘴,想接话,却又觉得齐依澜言之有理。 “没叫你就没叫你吧,而且你今天不是也有约吗。” “那能一样吗?”齐砚淮反驳,“时间安排当然有轻重缓急,她跟我说了我说不定就……” 齐依澜却在电话那头轻轻一笑:“好了,总之这事你也别太委屈,包在姑姑身上,不就追人小姑娘么,姑姑的法子多着呢……行了,没问题我挂了,你姑父喊我呢。” 齐砚淮挂掉电话,心里却还是不由自主的涌上一股怅然若失的感触,偏生这会儿又频繁有消息进来,全部都是贺绍钦那三人在群聊里煽风点火,问他今晚跟谁回家,问他亲了没有,问他遇见情敌怎么办。 齐砚淮:【没谈,八字还没一撇呢(微笑)】 周郁青:【这个我知道,因为你俩不熟。】 贺绍钦:【不太行啊兄弟,到时候煮熟的鸭子飞了,黄花菜也凉了,有你哭的。】 司巡:【我觉得吧,凭小爷我过来人的经验,有钱的温知仪未必就看得上,内涵吧你又没有,要不你试试色诱?】 齐砚淮:【你他妈说谁没内涵?】 发完这条,齐砚淮把手机随手一扔,躺在沙发上,手背贴着额头,开始放空。 – 江城这几日总是阴雨连绵,潮意浸得人浑身发沉也罢,偏这雨总赶在放学时下得最急。平日里挤满自行车的道路也只有稀稀拉拉几辆车,显得格外冷清。倒是校内公交爆满,连发好几辆都不见得能挤上去。 温知仪站在走廊下,看着不远处塞满学生的校内公交,不禁又想起刚刚温景臣给她发的消息: “我临时要开会接不了你,你自己打车回家吧。” 温知仪低头看了看时间,六点十分,正是下午下课的时间,应该还要再等好大一会儿。 望着雨幕发呆时,温知仪不经意间瞟见路对面停着的的一辆“大g。”驾驶座车窗半降,一只线条利落的小臂随意搭在窗沿。雨帘的掩映后,是一张清隽朗俊的脸,眉骨挺立,鼻梁高耸,唇线却很柔和,带着微微隆起的弧度。 约莫车里的人说了些什么,驾驶座的人偏头调笑,眼眉一弯,霎时有了跃动的神韵,甚至比刚刚还要好看。 温知仪见过的美男不算少,平心而论,齐砚淮能排到前三。 看着驾驶座的齐砚淮还有那台车,温知仪忽然有了注意,压了压帽沿,撑伞走进雨幕里。 “噔噔——” 温知仪轻敲车玻璃。 齐砚淮当即分神看向车外,鹅黄色的帽子下,露着一张干净明媚的小脸,两颗葡萄似的眼睛又圆又亮,直勾勾盯着他看。 齐砚淮浑身一顿,忽感大脑宕机,喉结动了动,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而温知仪稍稍探头往车内看了看,副驾驶坐着周郁青,后排是贺绍钦和司巡,好像没有她的位置,要不要开口呢。 “怎么了吗?” 齐砚淮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唇稍扬起一抹笑,连声音也不自觉低了半度。 “我挤不上公交,能不能麻烦你送我到校门口。”温知仪指了指那边爆满的校内公交。 话音刚落,后排的贺绍钦和司巡立刻坐不住了。 积雨空明[破镜重圆] 第18节 “哎哟!美女我跟你说,这招对我们砚淮不管用!他油盐不进的!你这理由太老了。”贺绍钦“啧啧”两声,声音悠悠飘来。 “就是就是!我还没见他让哪个女的坐过他的车呢,不过要是被拒绝你也别难过,都一样的,习惯就好了。”司巡搂着贺绍钦大笑。 副驾驶的周郁青也无奈摇了摇头,拒了好啊,拒了他就不用去后排跟司巡还有贺绍钦一起挤着坐了。 “能,上来吧。” 贺绍钦:“?” 司巡:“?” 周郁青:“……” …… 还没等三人反应过来,齐砚淮又扭头看向副驾驶座的周郁青,淡淡道:“你下去,让她坐这里。” 平和自然的好像在问“今晚吃什么”一样。 方才温知仪带着帽子,脸还被齐砚淮挡着,三人只能看清一个轮廓,都以为是哪个来和齐砚淮套近乎的女生。现在人坐到副驾驶了,三人才发现,原来这是温知仪。 那齐砚淮那么反常就说的通了…… “等会儿再走行吗,这会儿公交太多,有点堵。” 齐砚淮摩挲着方向盘,瞥了眼温知仪,解释道。 温知仪看着齐砚淮轻轻点头。 车内一时有些安静,后排的三人默不作声也就算了,连个动作也没,全都直勾勾盯着副驾驶的温知仪看,好像在研究什么稀有物种。 温知仪被盯得有些不自在,犹豫片刻,选择刷手机来打发时间。 司巡见状,连忙用胳膊怼了怼旁边的贺绍钦,眼神示意他想想办法。 贺绍钦点了点头,用眼神示意司巡稍安勿躁。 随后司巡又看向那边的周郁青,男人推了推眼镜,看了他一眼,同样没说话。 一群单身狗,真没劲。 “你哥来接你?”前排的齐砚淮终于出声了。 司巡听到动静迅速凑过去,不禁连连点头——这才对,得聊起来,聊起来就熟了。 “他今天有事,来不了,所以我得打车回去。”温知仪回复。 “那我送送你呗。” “不用了,我家在cbd那块,离学校不是很近,怕你们不顺路。” “顺路。”齐砚淮看着温知仪一字一句道,“我们今天正好要去cbd那块。” 顺路个球啊大哥!他们今天要去东城,东城!和cbd那块南辕北辙!顺路在哪儿了?! 后排的司巡、贺绍钦和周郁青三人彼此交换眼神,眼中都闪过那么一丝丝一言难尽的色彩。果然啊,自由诚可贵,友情价更高,若为恋爱故,两者皆可抛! 兄弟情算什么,临时变卦算什么。 见色忘友,是齐砚淮本人了! 温知仪却没有立刻答应下来,脸上泛着纠结的神色,“还是算了,太麻烦你们了。” “不麻烦,真不麻烦,不信你问他们三个。” 齐砚淮先温知仪一步看向后排那三人,狭长的眼眸轻眯,笑得有些瘆人。 温知仪跟着扭头,冲着后排面色各异的三人笑道:“你们顺路吗?” “顺路顺路……太顺路了!”三人一个劲儿地点头。 去我奶家的路都没有这么顺过。 “我们要去cbd新开的那家lum玩一会儿,肯定顺路,你就放心吧。”司巡拍着胸脯、一脸信誓旦旦地保证。 温知仪眨了眨眼,lum?是她想的那个lum? “lum不是开在朝东路吗,我记得不在cbd那块。”温知仪看了眼司巡。 坏了! 司巡还以为温知仪不知道lum呢,结果她不仅知道,还知道在哪儿。 司巡尴尬地咳了几声,挠了挠头,正想着如何解释呢,目光就对上后视镜中齐砚淮平静的眼神。 就这么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有一种“再多嘴我就砍死你”的压迫感。 “噢……不是lum,是另一家。”司巡低声开口,干笑几声,“我记错了,对,记错了。” “他记性不好。”贺绍钦笑笑,伸手捂住司巡的嘴,“他记性特别差,连车停哪儿都能忘,上次害我们仨找了好久呢,差点在车里过夜。” “……” “行了,不堵了,我们走吧。”齐砚淮的声音插进来。总算是及时制住了这即将失控的场面。 说着,引擎发动,也不管那些有的没的、乱七八糟的了,黑色“大g”带着些若有似无的急迫与难耐,就这么扬长而去。 车内,终于再度安静下来。汽车平稳地驶出校门,一路往温知仪家赶去。 突然一阵手机铃声响起,温知仪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看一眼上头的联系人,接通。 “……我出校门了,你不用来接我。” “……我没打车,我同学送我。” “……你就别管是谁了,挂了。” 温知仪急匆匆挂断,听了全程的齐砚淮却嘴角一抽。 原来他们只是同学,是连朋友也算不上的,同学。 妈的。 后排,司巡又拍了拍贺绍钦,显然也注意到了“同学”这个称呼。 但是贺绍钦觉得吧,人两口子的事,跟你又没关系,而且现在就齐砚淮和温知仪这个不上不下的样子,还没到需要助攻的份上呢,说多错多,还是闭嘴为好。 “嘘。” 贺绍钦伸出食指在嘴唇上轻轻一压,示意司巡闭嘴。 司巡认命地点了点头,但是他真的好想说话…… 最有恋爱经验的就是他了,为什么不来问问他!为什么不让他说话!为什么! 正在这时,温知仪的手机铃声又响了起来。她在内心祈祷不是什么必须接的电话,怎么平常没动静的手机今天一直响呢! 来电显示“a魔法妇女,”温知仪无奈,怎么是…… 第17章 小雨 男朋友的车 “喂,妈。”温知仪接通,“给我打电话有事吗?” “你哥接上你没呀。”林霜宁的声音自电话那头传来。 “没,他今天要开会,我自己回来的。” “自己打车回来的?” “不是,我坐的……别人的车。” 温知仪说着,悄悄看了眼齐砚淮,男人专注开车,神色不变。 “谁的车?”林霜宁追问。 “就是……别人的车……”温知仪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 “别人的车有什么不能让你妈知道的,男朋友的车啊?” “……” 车里原先静得很,温知仪攥着手机,即便已经把音量键按到了最小,可那头林霜宁的声音却还是一字不落地传到了车上四人的耳朵里。 尤其是司巡,听到这句话后直接笑出声,甚至还用胳膊怼了怼一旁憋笑的贺绍钦。 误会!真是天大的误会! “不是,妈……不是你想的那样!” 温知仪手捂着半边脸,急得语无伦次,生理上的热意紧跟着翻涌,从脖子根一路烧到耳尖朵,怎么也压不住。偏偏后排的三人还一直笑她——笑笑笑,就知道笑! “那是哪样?知仪……说话啊知仪,怎么不说话。” 温知仪脸颊烫红一片,也不知该怎么回答林霜宁,反正是想把手机隔着窗户扔出去的心都有了。 “给我吧。” 声音夹杂着细笑,和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同时递来。 要不要给他呢。 温知仪轻咬下唇,纠结片刻,在挂断电话和把手机递给齐砚淮之间,选择了后者。 “喂,阿姨,我是砚淮。”齐砚淮朗声道,“今天下雨不好等车,我刚好顺路把知仪送回家,她坐的是我的车……不麻烦不麻烦,应该的……嗯,行,那我把手机还给她。” 温知仪仍然手捂着半边脸,见状,飞快把手机从齐砚淮手里拿过来,声音又低又细:“妈……好了不说了,我快到了,挂了。” 温知仪挂掉电话,看了看窗外,在心里不住哀嚎:好慢啊……怎么才走到这里…… 这种事情让齐砚淮一个人听见也就算了,偏偏后排还坐着仨,这下好了,又要落人话柄了,估计能笑她很久吧。 一旁开车的齐砚淮忍不住分神去瞥温知仪,温知仪还是像上次在车里那样,脸红着坐在副驾驶,一言不发。就只能看见她通红的耳朵,还有那郁闷的小表情。 齐砚淮忽然品到了一丝丝不情愿的味道,好像跟他绑在一起是什么很下头的事情一样。 温知仪不会真这么想吧?难道她又烦他了? 齐砚淮先入为主地觉得温知仪会这么想,可温知仪只是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她脸皮很薄的。 车内第三次陷入沉寂,温知仪把手机调到了静音,这下她说什么都不会再接电话了。 几人就这么一路无言来到了温知仪家。 积雨空明[破镜重圆] 第19节 “我走了,今天谢谢你送我回来。”温知仪一边解安全带一边喃喃自语。 驾驶座的齐砚淮偏头看了眼温知仪,点点头说:“注意安全。” 温知仪下车了,一想到后头有四双眼睛盯着她看,就控制不住越走越快,最后逃命似地跑进家门。 她行善积德十九年,没中过一张彩票,没中过一次抽奖,抽盲盒次次抽到不想要的,画画碰到黑心工作室,家里还有个聒噪事多管得宽的哥哥。她真的求求了!她愿意吃一个星期的减脂餐作为惩罚,只求下次别碰到这么尴尬的事情了! 车里,司巡轻挑地冲齐砚淮吹了声口哨,顺带拍了拍他的肩,“同学,诶,同学!同学同学!” 齐砚淮扭脸瞥向司巡,“你烦不烦。” “人叫你同学你不烦,我叫你你就烦,同学你怎么这样。” “好了。”贺绍钦强忍着笑意拉回司巡,“你就别挖苦他了,他郁闷着呢。” “我本来以为你俩搞暧昧呢,原来是真不熟啊,齐砚淮你也有今天……” 周郁青此言一出,后排坐着的三个男人立刻笑作一团。 听着后排几人刺耳的笑声,齐砚淮舌尖抵了抵后槽牙,只当有狗在叫。 “我觉得吧,你已经热情主动到这份上了,人家对你还是若即若离,这说明什么,说明人家不喜欢你!所以听哥一句劝,赶紧回头!” 贺绍钦坐在后排中间,弯腰看着齐砚淮,一副语重心长、循循善诱的样子。 但是齐砚淮听吗,齐砚淮不听。 “闭嘴。”齐砚淮扔下两个字。 “忠言逆耳啊!”贺绍钦凑近齐砚淮,在他耳朵边大喊,“忠言逆耳!我说忠言逆耳!你听明白了吗!” 齐砚淮没回,反而不耐烦地别过头。 “可以理解。”一旁的周郁青推了推眼镜,蓦然来了句,“人有时候就是这样,总是喜欢自己得不到的东西,看开就好了。” “我靠!”齐砚淮坐不住了,“你们仨有完没了,我跟温知仪还没怎么样呢,就算能成也让你们仨给我搅黄了,小姑娘脸皮薄不能笑知道吗?笑没完了。” 司巡摇了摇头,开口揶揄:“主要是你这进展也太慢了,一个学期都快过完了,一点苗头也没,你说你算什么?单相思种子选手?用不用给你颁个奖。” 双拳尚且难敌四手,更何况齐砚淮一张嘴,对面三张嘴,怎么可能说得过。 “还去不去lum了。”齐砚淮锤了锤方向盘,开始转移话题。 “从这里到lum车程少说一小时,而且这会儿还是晚高峰,很堵。”周郁青的声线一如既往的平稳。 “那去哪儿。” “要不随便找一家吧。” “干脆去网吧打cs吧,好久没联机了。” “好主意!” “好主意!” “走走走……” – 时间一晃来到周六下午,中心艺术馆内,弧形玻璃穹顶滤进细碎的阳光,落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漾开一层金灿灿的光晕。 温知仪站在大厅中央,左手拎一个米色的小包,目光时不时瞟向大门的方向,看上去像在等什么人。 事实上,前不久,温知仪便和齐依澜约定,要来艺术馆陪她看一个珠宝展览,可展览都开始有一会儿了,却还是不见齐依澜。 温知仪低头看了看表,想着给齐依澜发个消息。 正在这时,一道颀长的身影穿过人群,步履匆匆朝馆内走来。 ——非要给他发消息,让他来送邀请函,还说什么时间紧迫,非去不可,慢一步唯他是问,害得他大老远从家里跑过来。 刚跨进大厅,齐砚淮还没来得及扫一眼人群,目光就先被不远处的身影定住了。 温知仪一袭黑色长裙,露着利落白皙的肩颈线条。她没戴什么很华贵的首饰,只耳朵上垂着一副珍珠耳坠。碎发别在耳后,头发松散地挽成一个低低的发髻,离远了看去,端庄又素雅。 齐砚淮还没从看见温知仪的意外中回神,手机却先一步响动。 掏出手机一看,是齐依澜的消息。 齐依澜:【到了吧,我临时有事,不能陪知仪看展了,你陪她去,懂我意思吧,好好把握机会哦^^】 敢情大老远把他叫过来,是为了这个。 同一时间,温知仪也收到了来自齐依澜的消息,告诉温知仪她突然有急事来不了,所以找了个熟人陪她。 熟人? 温知仪秀眉轻蹙。 她和齐依澜都认识的熟人是…… “我来晚了,不好意思。”头顶一片阴影垂下,接着一道清冽磁性的男声响起。 温知仪抬头,毫无防备地撞进齐砚淮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眸中。 齐砚淮的眼睛很漂亮,狭长又带着扇形的弧度,垂眸看人时眼皮牵出一道细长的褶子,平素淡漠无波,现在却有几分脉脉含情的味道在里边。 不过温知仪根本没那个心思去分析齐砚淮脸上的微表情,好好的看展对象突然换人了,换的还是个男人,她要消化一下。不过,如果是齐砚淮的话,她好像也没那么抗拒,反而还有那么一点点的小期待。 对!一点点,就一点点…… – 两人拿着邀请函顺利进入馆内,开始漫无目的地闲逛。参展的人不算少,不过大多是穿着西装和旗袍的中年人,像齐砚淮和温知仪这样的小年轻,貌似还真没几个。 齐砚淮的脚步慢下来,站在温知仪身旁,开口问道:“你有特别喜欢的宝石吗? 温知仪沉思两秒,“如果你要是说种类的话,那我喜欢碧玺和刚玉。如果你要是问色系的话,那就红宝石和蓝宝石。” “为什么偏偏喜欢红宝石和蓝宝石?” “因为我感觉这两种宝石打出来的首饰很纯,尤其是无烧的矢车菊和鸽血红,不过这种品相的原石一般很难流入市场,就算流入市场了,估计主人也不舍得把它们做成首饰。” 温知仪忽然扬起小脸冲齐砚淮轻轻一笑,继而指了指玻璃展柜里的那条蓝宝石项链。 “你看这个,这个就是一条无烧的矢车菊蓝宝石项链,产地是缅甸抹谷,底座用的是18k金镶嵌工艺,设计和品相都很不错。不过近几年缅甸矿区产量锐减,这么重的克拉数,应该是好几年前一款了。” 温知仪微微附身,盯着玻璃展柜里的那条项链喃喃出声,时不时还偏头看齐砚淮一眼,唇角弯弯,眼睛也亮亮的,就像是带有火彩的宝石。 玻璃上映着一高一低两个身影,齐砚淮情不自禁地靠近温知仪,却并没有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反而盯着她的嫩白的小脸,还有那嫣红的唇愣愣出神。 要是这会儿突然问问齐砚淮温知仪刚才说了点什么,齐砚淮保准什么也不记得。 脑子和思绪就这么越飘越远,至于飘到哪里,大概只有齐砚淮自己知道。 不过齐砚淮也没算破功,在温知仪发现的前一刻,他把注意力及时拉了回来,可他还是控制不住的嘴角上扬,因为这好像是温知仪头一次和他说这么多的话。 提到珠宝,温知仪就像换了个人,愿意跟他说好多好多的话,分享好多好多事情,一点也不见外。 “嗯。”齐砚淮轻轻点头,“是很漂亮。” 温知仪起身,抿唇一笑,接着开口:“这场展览跟我想的有点不太一样,它说的是‘古韵新生,’我还以为大部分会展现非遗技法和中国传统珠宝,结果发现场内的欧洲古典品珠宝也不算少,两相结合,但又不显突兀,还挺有意思的。” 两人一边聊天一边并排慢慢走着,温知仪的指尖总是能有意无意地触碰到齐砚淮的袖口,有时挨得太近了,手心便会轻轻划过他的手背。 两个人都状似不经意地抽离,可刹那接触时那点陌生微小的触感又像涟漪似的层层漾开,在心底炸出水花。 “累吗?” 在馆内参观了大约有二十来分钟,齐砚淮低头看了眼温知仪脚上的高跟鞋,淡淡开口。 第18章 小雨 多愁善感 温知仪摇摇头,语气里带了几分洋洋得意的轻快:“这个你不用担心,我今天穿的高跟鞋不是特别高,而且这双鞋很舒服,暴走五公里都没问题。” 笑意在齐砚淮脸上徐徐铺开,他追问温知仪:“为什么那么喜欢穿高跟鞋。” 温知仪停下脚步,低头端详了自己的鞋尖片刻,“其实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单纯想试一试,也可能是因为配裙子比较漂亮吧。” 齐砚淮轻微颔首,正欲接话,忽而听到一声响亮的“温央央。” 循声望去,发现是一对年轻的男女。 男人走几步上前,对着温知仪说道:“还真是你啊!我在那边看你好久了。” 温知仪微微一怔,脸上随即浮现出惊讶的神色,“启桓,你怎么在这儿?” 那个被温知仪称作“启桓”的男人笑笑,侧身指了指旁边的女伴,“我陪女朋友来的,她想逛逛这个展览。” “那挺巧的,说来你不是出国了,怎么突然回来了?” 严启桓摸了摸后颈,尴尬一笑,“害,你也知道,我也就是去国外混个学历,结果出了点小意外,被我爸撵回来了。” 温知仪挑眉,语气里难得带了几分调侃,“小意外?真小意外你能被赶回来,我怎么不信呢。” “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了姐。”严启桓岔开话题,说着便把目光转向温知仪身旁的齐砚淮,“这位是……你男朋友?” 温知仪顿了两秒—— “不是。” 很干脆地否认,却也不明着解释她和齐砚淮的关系。 严启桓的目光在二人身上来回逡巡,末了,频频点头,一副“我懂,我都懂”的神情。 “那行,姐,你们两个逛吧,我就先走了。”严启桓拉着女朋友作势要离开。 “你走吧。”温知仪冲严启桓挥手。 “回头找你出来玩啊姐,记得来!” 严启桓走出一段,还不忘回头多补一句。 齐砚淮站在温知仪身边,一言不发地目睹完全程。等严启桓和他女朋友走后,忍不住开口询问:“那是你朋友?” “我发小。”温知仪回答地很干脆,“他应该在国外犯事了,所以被撵回来了。” 发小…… 齐砚淮仔细揣摩着这个词,疑似品出了好几层不一样的味道。 ——怎么别的男人就是发小,到他这里只剩下一个“不是,”明明两天前他还是“同学,”现在呢,同学也不乐意跟他做了? 积雨空明[破镜重圆] 第20节 ——怎么跟别的男人就那么驾轻就熟,到他这里就腼腆内敛了,就沉默不语了,他给温知仪下哑药了?他就这么不招人待见? 齐砚淮舌尖抵了抵后槽牙,心里忽然有股气“噌噌”往上冒,偏偏他又不可能因为这个去质问温知仪,因为她们两个确实不是男女朋友,就只能自己消化这点子莫名其妙的小情绪,但这才是让齐砚淮最生气的地方。 但是温知仪哪里知道这些,严启桓一走,她还是像刚刚那样游来逛去,分神之际,甚至还把齐砚淮撇在了三步开外的地方。 齐砚淮亦步亦趋的跟在温知仪身后,这走着走着,二人就来到一个人烟稀少的偏厅。 这个厅内展示的珠宝有些特殊,纹样太不多见,普遍都是些看不懂的经文。材质也五花八门的,很多都是璎珞、玛瑙还有黄金。里里外外都透露着浓厚的宗教气息,也难怪这里的人会那么少。 温知仪于一个玻璃展柜前驻足,突然意识到什么,回头去望齐砚淮。 二人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目光在空气中轻轻相撞,昏黄的地灯拉长了两人的影子,在尽头处暧昧模糊地重叠着。 不知怎的,温知仪忽然觉着齐砚淮有些不太高兴,看她眼神好像变得有些奇怪。 但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吗,难道她又说错什么话了? 齐砚淮这时踱步上前,离温知仪近了些,黑眸微垂,盯了她几秒后缓缓启唇:“温知仪。” 自己的名字从男人喉间划过,带着几分淡淡的哑,忽而听得温知仪脊背一颤,连忙应声:“怎么了?” 齐砚淮双手插兜,静默片刻,深吸一口气,忍不住问出自己从进门前就一直在纠结的问题: “你今天,有没有不想跟我一起来。” 温知仪眨了眨眼,“没有啊。” 齐砚淮一噎,随后道:“就没有因为来的人是我所以有点失望?” 温知仪有些怔愣,之后又摇了摇头,“我一开始是觉得有些突然,不过对象如果换成你的话,其实也没有特别难以接受。” 顿了顿,温知仪仰头看向齐砚淮,“而且,如果我真的不想跟你一起来,我会拒绝的,我不会做让自己不喜欢的事情。所以,既然我和你一起来了,就说明我愿意跟你一起逛展览呀。” 齐砚淮刹那间怔忪几分,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被重重拿起又轻轻放下。他喉结轻微一动,接着问:“那,你觉得我们两个算朋友吗?” “当然了。”温知仪回答,脸颊上陷出一个小小的酒窝,“你愿意给别人介绍我的画,还愿意在下雨天送我回家,我们已经是好朋友了。” 接连两个问题都得到了想要的回答,齐砚淮绷紧的心弦总算松了几分。他伸手揉了揉眼皮,但心里却还在为刚刚温知仪不解释他身份那件事耿耿于怀,明明温知仪自己也认可他们两个的关系,却一直在回避。 但齐砚淮又不可能直接问“那你为什么不跟你发小说我们两个是朋友?”、“可你前几天还说我们两个是同学。”、“你真的觉得我们是朋友吗?” 他是很想问这些问题,但是显得他话好多,又没什么情商, 齐砚淮心里七上八下的,心情与方才相比好像也没轻松多少,只得点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你今天怎么了?”温知仪有些担忧地看向齐砚淮,“怎么突然那么多愁善感。” 齐砚淮却兀自别过头,把目光投向玻璃柜里金灿灿的展品。 “是人就会有七情六欲,多愁善感不是很正常吗?” “我只是觉得,你不太像是那种会为了小事伤春悲秋的人。”温知仪觑了眼齐砚淮。 是啊,他确实很少在乎一些可有可无的细枝末节,但齐砚淮不觉得温知仪当下对他的看法和心情是一件不足挂齿的小事。 总之这件事确实很让齐砚淮烦忧,和温知仪有关的一切占据了他的思绪、影响了他的心情、干扰了他的生活。人好像有了喜欢的人就变得不像自己了,过于直白怕对方逃避,太隐晦又怕对方听不懂。想进一步不知该从何说起,退一步却又难以心甘情愿。 齐砚淮也冲动地想过,要不就在此时此刻直接跟温知仪说“我喜欢你!” 但比那四个字更先来到的一定是温知仪逃避和震惊的目光,然后语无伦次地拒绝他,最后离他远远的。 所以他不能这么冲动,一定不能。 “没事。”齐砚淮的神色松动几分,笑了笑说:“我们走吧,感觉这里空调吹得有点冷。” “你冷了吗?” “没,我看你穿得薄。” “噢,我不冷。” 两人在艺术馆里转了大半个下午,等结束时,天色已经很晚了。温知仪本来还想对齐砚淮说声“今天谢谢,”就听见身旁的人开口:“我请你吃饭,去不去?” 齐砚淮的尾音轻轻上扬,说着还扬了扬手里的车钥匙。 - 黑色轿跑从热闹的主干道穿过,越走越安静,最后七拐八拐来到了一条窄窄的巷子。 天渐黑,巷口的老式路灯漫起昏黄的灯光,在石板路上撒下一圈圈模糊的光晕。 温知仪下车,看着周围陌生的景致,不免有些好奇:“这里好偏,真的有吃饭的地方吗?” “放心,拐不跑你。”齐砚淮站到温知仪旁边,眼皮轻垂,带着点漫不经心的味道,朗声道:“走吧。” 两人踩着石板路往巷子里慢悠悠走着,大约在巷子中段,有一间亮堂堂的屋子,上头没有招牌,也没什么醒目的标志,只能隐约听见里头传来的嬉笑声以及碗碟碰撞的声响,缥缥缈缈,有种不太真实的烟火气。 齐砚淮带着温知仪走进,立刻有一个年轻女孩迎上来,笑盈盈地说:“两位有预约吗?” “有,我姓齐,一共两位。” “原来是齐先生,好的,您二位这边请。” 两人落座,齐砚淮才开始跟温知仪讲这家私房菜的来历。说是江城以前一家大酒楼的厨子退休以后觉得乏闷,所以开了一家私房菜,独门手艺,位置偏僻,只能预约,而且每天只接待特定数量的客人。 但是因为味道太好,并且价格适中,所以登门的人络绎不绝,预约甚至已经排到了一年后。 “一年后?”温知仪有些惊讶。 这比市中心那家米其林三星餐厅的预约期都要久了。 “那你要提前很久才能约到吧,带我过来不会浪费吗。” 齐砚淮却看着温知仪摇摇头,眸光点点,带着几许戏谑的意味,“这家私房菜的厨子以前在一家酒楼工作过,那个酒楼是我爷爷开的,所以,我来不用预约,永远有位置。” 突如其来的炫富。 温知仪眨了眨眼,想想齐砚淮的身份,能有如此优待和特权,倒也不算什么稀奇事。 “打扰两位。”刚刚带路的年轻女孩这时走近,笑着开口:“请问需要什么饮品吗?当季的特色饮品是杨梅酒酿和荔枝蜜瓜茶。” “蜜瓜茶就行。”齐砚淮不假思索地回应。 “等等!”温知仪忽然坐直,“我想喝杨梅酒酿。” “你喝不了那个,那个度数太高。” 齐砚淮倚着靠背,撩起眼皮看对面的温知仪。 “就喝一点点。”温知仪说着,还用食指和大拇指捏起一小段距离,同时用圆溜溜的眼睛注视着齐砚淮,再次提要求,“你喝一点,我也喝一点,这样就不会醉啦。” 齐砚淮脸上笑意不减,甚至还带了几分不易察觉的纵容,他反问道:“咱们两个都喝酒,那谁来开车?” 温知仪迟疑片刻,“可以喊代驾。” “……” 齐砚淮又笑,上半身前倾靠近温知仪,启唇慢悠悠出声:“温知仪,咱们两个坐的是保时捷911,只有两个座位。” 噢,倒也是。 温知仪不出声了。 齐砚淮收声后靠,看向一旁极力忍笑的年轻女孩,淡淡道:“一壶蜜瓜茶,再来一盒果脯。” 待女孩走后,齐砚淮看向对面有些闷闷不乐的温知仪,“你真那么想喝,下次带你来喝,好不好。” 作者有话说: ---------------------- 我们之间的距离好像忽远又忽近~你明明不在我身边我却觉得很亲~ 第19章 小雨 你脸皮那么薄呢 “下次杨梅就过季了吧。”温知仪小声说道。 “那让他们走的时候给你装一瓶,你带回家慢慢喝,这样总可以吧。” 温知仪想了想,带酒回家危险系数这么高的行为,还是算了,不喝就不喝吧。 “不用了,有机会下次再来也不迟。” 齐砚淮长指在桌面轻扣,听见这话点了点头,“嗯,你年纪也不大,还是少喝点酒。” “你也就比我大三岁,说话怎么老气横秋的。” “大三岁也是大。” “......” 很快饮品和饭菜都被端上桌,三菜一汤,色香味俱足,看得温知仪两眼放光,本来不觉得很饿,结果闻到香气,肚子便等不及发出“抗议。” “云腿东星斑”肉质鲜嫩,“蟹粉豆腐羹”咸香爽滑,“山楂小排”酸甜可口,还有那道“药膳鸽子汤,”方方面面都挑不出一点错,温知仪不知不觉加快了吃饭的速度,心道齐砚淮竟然这么会点菜,没有一样是她不喜欢吃的。 人一旦在桌上吃到很好吃的东西,话就会变少。自打饭菜上齐之后,温知仪只顾着埋头吃饭,再也没跟齐砚淮说过一句话。 过了不知多久,齐砚淮放下筷子,看向对面双颊鼓动的温知仪,忍不住低笑:“好吃吗?” 温知仪频频点头,“好吃,我很喜欢。” “那要不要再加一道别的。”齐砚淮说着就要去点菜。 “不用了!”温知仪连忙阻止齐砚淮,“我快饱了,再加一道就吃不完了。” 齐砚淮只得作罢。 这顿饭吃到差不多九点,温知仪的手机铃声忽而响起。 “我妈,我接个电话。”温知仪冲齐砚淮示意。 “喂,妈,我在外头吃饭呢。”温知仪接通,“......应该过一会儿就回去了,不会很晚,我十点之前肯定回家,不,十点半!十点半之前我一定回去......” 温知仪挂断电话,看了眼时间,从这里到她家,一个半小时的时间足够了,不慌不慌。 想到这里,温知仪又吃了一口山楂小排。 “你有门禁?”齐砚淮出声询问。 “也不算门禁,就是太晚不回家,我妈会担心我。”温知仪解释道。 齐砚淮轻轻颔首:“也是,女孩子是应该早点回家,晚了不安全。” 积雨空明[破镜重圆] 第21节 “那你如果回家太晚,你妈不会给你打电话吗?”温知仪好奇地询问。 关于这个问题的答案,齐砚淮想了想,高中毕业以后他就自己一个人出来住了。加之平时齐东阳和楼婉分居,各忙各的,也没人管他。 要说回家晚了楼婉会不会给他打电话,那指定是不会,说不定等他哪天出意外死了两人都不知道。 “不会。”齐砚淮声音平淡,“我不和我爸妈一起住。” 温知仪笑笑:“也是,自己住也很舒服,不会被父母唠叨。” 说着,温知仪仰头喝光杯子里的荔枝蜜瓜茶,对齐砚淮说:“我吃饱了,我们走吧。” 两人于是离开了这家深藏于巷子内的小店。 从宽敞明亮的门头步入灯影微弱的窄巷,温知仪拎着小包,齐砚淮双手插兜,两人不疾不徐的朝着路口走去。 青石板路坑坑洼洼,高低不平,温知仪看着脚下,小心翼翼地走着,却不免重心失衡,登时,安静的小巷子里便响起温知仪的惊呼声。 好险好险......温知仪稳住身形,拍了拍胸口。 “包,给我吧。” 话音刚落,齐砚淮伸手接过温知仪的小包,同时空着的那只手递上去。 温知仪双手还捂在胸口上,她抬头看着沐浴在深沉夜色中的齐砚淮,状似很自然地问:“干嘛。” “你穿高跟鞋不方便,扶一下你。” 昏暗中,两人沉默相对。温知仪看着男人递出的那只手,内心天人交战片刻,竟鬼使神差地把手轻轻搭在了齐砚淮的掌心。 温热的皮肤骤然相贴,异样的情愫在空气中慢慢发酵。温知仪情不自禁低下头,她感觉脸颊一烫,放在齐砚淮掌心的手指不自觉蜷缩一下。 可齐砚淮却没有动作,直直站在原地,像是对温知仪放上来的手感到意外。 此刻,时间的流速变慢了,一星半点的沉默与等待都将在此刻被拉得很长。 得不到回应,温知仪还以为是自己会错意了,企图收回放在齐砚淮掌心的手。可下一秒,齐砚淮五指合拢,就这么捏住了她。 难说齐砚淮到底有没有想牵温知仪手的意思,温知仪入如果主动去牵他,那么顺理成章。如果她不摸他的手,扶一下他的胳膊也未尝不可。 反正怎样都能顺齐砚淮的意。 昏暗的小巷,齐砚淮就这么拉着温知仪的手,力道不轻不重,借着走路带起的动作甚至还能摩擦过温知仪的掌心。感觉她的手好小,也好软。 两人沉默地走到路口,温知仪回头看了眼身后扯着她手的齐砚淮,对他说了声“谢谢,”然后松开他的手,侧身坐进车内。 汽车即将发动,温知仪却怎么也扯不开副驾驶的安全带,明明来的时候还好好的,现在却好像被什么东西卡住了一样。 “安全带好像坏了。”温知仪手里扯着安全带,看向驾驶座的齐砚淮。 齐砚淮见状,朝温知仪那边伸手:“我来吧,副驾驶的安全带有点卡住了,还没来得及修,需要用力扯一下。” 话音刚落,齐砚淮用力一拽,接着“咔吧”一声,安全带顺利插进锁扣内。 可等安全带系好了,齐砚淮却并没有退开的意思,半个身子仍虚虚压在温知仪这边。什么也不说,就低头盯着她看。 他突然不想走了。 温知仪蹭一下坐直,手指下意识抓紧了身侧的包,开口问他:“你怎么不开车。” 齐砚淮低笑了声,歪头扫过温知仪泛红的耳垂,声音仿佛带了醉酒后才有的懒散:“我现在不太想开,怎么办。” 温知仪的眼睛忽然瞪圆,她哪里知道怎么办,她又没驾照。 “为什么突然不想开了?”温知仪追问。 “不告诉你。” “……” 温知仪清清嗓子,本想坐直与齐砚淮对峙,却被安全带“绑”在座位上,气势平白弱了三分。 而齐砚淮看温知仪这副样子,脸上笑意深了些,忽然又往前倾了倾。 面与面之间,应该只隔了几公分。 好近。 温知仪一时僵直,她能清晰地闻到齐砚淮身上珍华乌木的香气,脉脉绵延,温柔地包裹着她,莫名有些恍惚,视线也停在齐砚淮的喉结上,不敢再往上看。 安静的空间内,温知仪好像能听见自己“咚咚”的心跳声。 往前是齐砚淮温热的身躯,往后是直挺挺的椅背,进不得,退不了。 可是…… “齐砚淮!”温知仪低着头,忽然伸出双臂抵在齐砚淮肩上,把人推远了些,低声开口:“你离我有点近了。” 近吗? 是有点。 齐砚淮退回到驾驶座,脑子里走马灯似的闪过一些光怪陆离的镜头。 他沉默了两秒,好像是在回味,开口时声音蓦然夹杂了点细笑: “逗你的。” ? 温知仪偏头去瞪齐砚淮。 但男人恍若未觉,“不知死活”地开口:“你的脸皮那么薄呢,温知仪。” ? “你脸皮厚,厚如城墙!不!比城墙还厚!”温知仪恨得牙痒痒。 齐砚淮发动引擎,汽车驶离的那一刻,他悠悠来了句:“就当你夸我了。” 谁在夸你?啊?我现在就用“gps全球定位系统”来找找看到底谁他妈夸你了! 岂有此理! – 温知仪别过头,拒绝和齐砚淮交流。而齐砚淮专心开车,也没再去温知仪那里讨嫌,两个人就这么安静平和地坐着。 窗外,昏黄的路灯一束束划过,车道上往来的汽车,也像河流中穿梭的小鱼,灵巧,生动。 温知仪盯得久了,双眼渐渐发沉,脑袋向侧边一磕,便不知不觉睡过去。 齐砚淮睇一眼,放慢开车的速度。 静谧悄悄裹住了温知仪,她昏昏沉沉地陷在睡意里,直到汽车稳稳停住,睡意被打断,温知仪才倏地醒过来。 “到了吗?” 温知仪揉揉眼起身,身上盖着的衣服立刻滑落到腿上。 看上去,有点像齐砚淮的外套。 “这是你的吗?”温知仪拿起衣服,看向齐砚淮。 “车里就咱们两个人,你说呢。”齐砚淮语气轻飘。 切切切。 温知仪把外套还给齐砚淮,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我走了,今天谢谢你。” 齐砚淮轻轻“嗯”了声,目送温知仪离开。 温知仪走后,齐砚淮把外套从副驾驶上取过来,抖了抖,一个白色的圆形物体从衣服上脱落,骨碌碌滚到地上。 齐砚淮捡起,发现是一只耳坠,上头的珍珠轻轻抖动着,在靡靡夜色里散发着粉润的光泽。 一看就是温知仪睡着的时候不小心掉下来,现在给温知仪打电话让她来拿肯定来得及,太来得及了。 但是齐砚淮偏不。 他把耳坠塞进口袋里,放下手刹,“嗡”的一声开走了。 第20章 小雨 他们两个有一腿! 当晚,齐砚淮就收到了温知仪的消息,问他有没有见她的耳坠,应该是掉他车上了。 齐砚淮想了想,敲下一行字:【是有,夹我衣服里了。】 温知仪:【还我。】 齐砚淮:【你什么时候有空?】 温知仪:【明天?】 齐砚淮:【我明天没空。】 温知仪:【后天?】 齐砚淮:【我后天也没空。】 温知仪:【……那你什么时候有空。】 她投降了。 齐砚淮:【我下周三下午四点有篮球比赛,你来看我打球,我就把耳坠还你。】 温知仪:【成交!】 齐砚淮:【不许卡着结束的点来。】 温知仪:【我要卡着点去会怎样(疑问)】 那头顿了好几秒才发过来一条:【会看不到我打球。】 温知仪乐了,正准备笑话齐砚淮“自恋,”那头又把那条消息撤回去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句看上去有些气急败坏的话:【你还想不想要你的耳坠了(疑问)】 温知仪:【好好好,我去,我去还不行吗。】 温知仪:【小狗奔跑.gif】 齐砚淮:【小狗奔跑.gif】 积雨空明[破镜重圆] 第22节 齐砚淮躺在床上,盯着这个表情包,忽然莞尔一笑。 果然人可爱,表情包也可爱。 他决定“偷走”温知仪的表情包。 和温知仪聊完没多久,齐砚淮就就关掉手机入睡了。 这晚,他做了个好梦。 – 江大每个学期都会举办各学院间的篮球比赛,而齐砚淮让温知仪看的这场,正是商学院和法学院之间的比拼。 商学院这边呼声很高,说是“全明星阵容”都不为过,齐砚淮,司巡,贺绍钦,周郁青,再配一个刚从国外留学回来的苏时谦,五个人往场地中央一站,那是相当养眼和拔群。正因如此,仅仅只是一场初赛,甚至还没开赛,场馆内就坐满了人。 “我就跟你们说要早点来吧,来晚一丢丢都没咱们几个的位置。”燕清凝坐在看台上,绘声绘色地冲温知仪和周旎描述着她有多么高瞻远瞩。 “谁知道人会这么多,他们几个打球很厉害吗?”周旎不解。 “嘘!嘘!小点声!”燕清凝示意周旎压低音量,“今天来的人,大部分都是为了看商学院那几个人打球的,所以女生很多,咱们几个小点声,不然被别人听见了。” 温知仪是说好要来看齐砚淮打球,但她总不能一个人孤零零的就这么过来了,于是她喊上了周旎和燕清凝。只不过,温知仪没想到来的人会这么多,尤其看台上不少人还带了横幅和打气棒,而她们仨就这么“势单力薄”地坐在了一群“拉拉队”中间。 温知仪忽然就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温知仪!周旎!”前排忽然传来一道轻快的女声。 温知仪定睛一看,是柳依晴和薛灵,还有两个女生她不认识,反正齐刷刷四双眼睛盯着她看。 “你们也来看……”温知仪下意识问道。 “对啊。”柳依晴应道,“你是来看谁的呀,齐砚淮吗?” 温知仪讪讪一笑,她终于知道她为什么会有不好的预感了。 “我们仨就是太无聊了,随便看看,感受一下青春气息。”周旎偏头靠过来,笑盈盈地回应柳依晴。 “那你们准备的还挺充分。”温知仪看着四人手里五花八门的东西,又补了句。 前排四人相视一笑。 “给关系比较好的朋友加油当然要有点诚意了,而且我们和商学院的几个师哥又在同一个社团,一举两得喽。”薛灵附和道。 关系比较好的朋友?哪门子朋友? 温知仪三人不约而同地沉默。 前排的四人却已经把头扭了回去,并且孙若晗还碰巧问了句:“欣然,你给齐砚淮准备的礼物带了吗?” “带了,到时候你们记得跟我一起去送,我一个人不太敢。” “你就放心吧,实在不行,我让司巡给他。” 两人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传入温知仪耳中。 气氛一时有些微妙。 不过都不重要,温知仪今天来只是为了拿回自己的耳坠,其他都是其他。 “小彤你来了!快来坐!给你占的位置。” 温知仪的后排,何婉彤姗姗来迟。 “终于赶过来了。”何婉彤呼出一口气,“本来我今天收拾得挺快的,结果卷头发花了点时间,还好开赛前赶过来了。” “这个袋子好漂亮啊,里面装的不会是……” 何婉彤抿唇一笑,点了点头,“嗯,给他带的礼物。” 后排顿时响起一阵哄笑声。 何婉彤落座没多久,场馆入口处便传来一阵骚动,紧接着法学院和商学院两队的球员便纷纷入场。商学院这边一水儿的白色球衣和限量版球鞋,肌肉线条张扬流畅。甫一站定,现场立刻爆发出热烈的起哄声,鼓掌和尖叫开始在场馆内蔓延。 齐砚淮把包往椅子上随手一扔,不着急热身,反而抬眼往观众席扫,逡巡几圈无果,齐砚淮眉峰倏地一皱,接着从包里拿出手机。 与此同时,温知仪手机一震。 齐砚淮:【到了吗。】 温知仪:【我到了,人有点多。】 齐砚淮再次抬头,终于在一大片红色横幅和五颜六色的打气棒中找到了温知仪。 “诶诶诶!齐砚淮!齐砚淮往这边看了!” 人群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句,打气棒猛烈相撞,场上的气氛再次来到一个小高潮。 来了就好。 齐砚淮收回目光,带上护腕,准备上场。 比赛正式开始,裁判吹哨,“滴——”的一声,篮球高高拋向中场,齐砚淮几乎是瞬间反应,凌空跃起,成功拿下球权。接着便是带球过人,行云流水的晃开法学院的防守,一个跳投,两分! “哇——” 观众席瞬间沸腾,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欢呼声。 开场才不到1分钟,齐砚淮便顺利拿下“首杀。” “他打篮球这么厉害吗?” 周旎拧瓶盖的动作一顿,侧头看向温知仪,声音里夹杂着些许惊讶。 温知仪一副“你觉得我会知道吗”的神情,随后茫然地摇了摇头,说:“我也不知道。” 比赛继续,刚开场商学院攻势很猛,但法学院战术调整的也很快,双方你来我往,第一节 的比分愣是紧咬在2:0不动。 “你别说,商学院这几个男的长得都还可以啊。”周旎探头看着场下,来了几分兴趣。 “你看上哪个了小旎,我去给你要联系方式。”温知仪拿肩膀碰了碰周旎。 周旎干笑两声,“还是算了,你们家一个齐砚淮就那么难对付,剩下的可想而知。” “什么叫‘我家?’小旎,我跟他明显八竿子打不着好吧。”温知仪急忙解释。 “八竿子打不着人邀请你来看篮球赛,不过也是,看个比赛又不花钱,一举两得,你可当心别被他给骗了。” “肯定不会的,你就放心吧,我慧眼识珠。”温知仪向周旎打包票她的眼光绝没问题。 很快一二节比赛结束,商学院得分大幅领先,进入中场休息时间。 齐砚淮来到场边喝水,苏时谦走上去拍了拍他的肩,“砚淮,你今天挺猛啊!有备而来是不是。” 齐砚淮瞥一眼苏时谦,回了句:“差不多吧。” “神他妈有备而来,是有人来,要不人能上半场冲那么猛,不打下半场么。” 贺绍钦拧上瓶盖,擦了擦汗,悠悠来了句。 苏时谦有些没懂贺绍钦的意思,“谁来?”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贺绍钦给了苏时谦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中场休息结束,第三节 比赛正式开始,齐砚淮下场,换替补上。 见男人静静坐在场边,观众席又是一阵骚动。 “齐砚淮怎么不上场?之前打那么好。” “是不是受伤了?” “不是吧,可能为了照顾一下替补队员。” 大约在场边坐了有两三分钟,齐砚淮看了眼观众席,开始拿出手机给温知仪发消息。 齐砚淮:【还你耳坠。】 温知仪:【比赛结束给我就行,我不急。】 齐砚淮:【我急。】 发完这条消息,齐砚淮起身,从包里掏出一个白色的小方盒,攥在手里,不疾不徐的朝观众席这边走来。 温知仪心里不好的预感更甚。 看见齐砚淮的身影,场上再次响起窸窸窣窣的议论声,都在猜测齐砚淮过来的意图,也有人觉得他根本不打算来观众席这边。 但事实就是,齐砚淮顺着楼梯一步步往上走,每一步都踩得很稳当,没有半分仓促。就这么路过一双双炙热、带着探究的眼睛,最后准确无误地停在了温知仪那排。 场上登时鸦雀无声,静到能清楚地听见场中央球鞋摩擦地板的声响。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齐砚淮身上,都在静静等待他的下一步动作。 温知仪无奈扶额,手控制不住地来回摩挲自己的衣服,她和周旎还有燕清凝三人都低着头,好像在极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然而—— “这是你的包?”齐砚淮看向温知仪旁边那个座位。 温知仪茫然点头。 然后齐砚淮就极其自然地的拿起了温知仪的包,并顺势坐到了她旁边。 场上有吸气的声音传来。 天地良心,阿弥陀佛……温知仪的心脏突突地跳。 这这这……合适吗? 就这么急? 温知仪咽了咽口水,她能感受到前前后后无数双眼睛在扫视她,所以她现在跑还来得及吗? “给你。” 齐砚淮把小方盒递给温知仪。 ——怎么看怎么像齐砚淮为了温知仪特地不打下半场并且专程跑到观众席给她送礼物。 但是温知仪不是这么计划的!按照她本来的想法,她应该在比赛结束之后找一个没什么人或者人很少的角落和齐砚淮完成物品的交接,而不是在这样一个人声鼎沸的场合、在众目睽睽之下让齐砚淮把耳坠给她送过来。 这样做,不是明摆着告诉在场所有人他们两个有一腿么! 哦,可能不止一腿。 温知仪从男人手里飞快接过,对他说了声“谢谢。” 积雨空明[破镜重圆] 第23节 不然她还能怎么办,一把抱起齐砚淮然后连盒子带人扔下去吗?难度怕是有点大。 趁这个空挡,温知仪用胳膊怼了怼周旎,示意她想想办法。结果周旎侧头和燕清凝不知道在聊什么,孤零零的把温知仪撇在了齐砚淮那里。 温知仪无奈扶额。 “你今天晚上有安排吗?”齐砚淮问温知仪。 温知仪抬头看了眼齐砚淮,之后轻轻点头,“嗯,我晚上要和小旎还有清凝一起出去吃饭。” 齐砚淮没说话。 过了会儿,温知仪听见齐砚淮悠悠叹气的声音。 “本来还想请你吃饭的,我都订好了。” 那哀婉的语气好像在说:“快答应我吧答应我吧答应我吧!” 温知仪却沉默了,她觉得现在不是思考要不要和齐砚淮出去吃饭的时候,当务之急是要把齐砚淮这个“定时炸弹”给掐掉!狠狠地掐掉! “怎么不说话?”齐砚淮偏头去看温知仪。 “你……你怎么不去打篮球。”温知仪选择岔开话题。 “我去比赛还怎么过来找你。” “那你要一直坐在这里吗?” “你不希望我坐在这里吗?” 好好好。 温知仪没辙了。 现在求爷爷告奶奶也不会有人来拯救她了,难道她要和齐砚淮相顾无言的一直坐到比赛结束并且在这十几分钟之内忍受几十双目光的拷打吗?! 温知仪侧头看了眼齐砚淮,他就静静地坐在那里,盯着场上紧张热烈的比赛,没再主动开口。 可齐砚淮毕竟是一个不可忽视的存在,尤其球衣加身,衬出利落的肩颈线条,腰线也被衣摆轻轻掐出,不会显得过于瘦弱,也不会过于厚重,无论是身材还是气质都是一等一的优越。 更别说那张脸了,温知仪觉得就算齐砚淮没有一米八加的身高,没有那么好的身材,单是这张脸,就已经让人移不开眼了。 “真的不跟我一起去?” 齐砚淮再度开口,他撩起眼皮看向温知仪,目光被浸润得有些发柔。 温知仪刚要开口,身旁顿时射来两道直挺挺的目光,是周旎和燕清凝无疑了。 “……你今天晚上没有别的安排吗?”温知仪试探性发问。 “有。”齐砚淮颔首,“但是不重要。” 作者有话说: ---------------------- 第21章 小雨 我晚上要去接温知仪 比起跟贺绍钦他们四个出去吃饭, 齐砚淮还是觉得和温知仪待在一起比较有意思。 温知仪抿唇,想了想回复道:“我还是不去了, 我已经答应她们两个要一起出去吃饭了,所以……不好意思。” 齐砚淮点点头,不答应就不答应吧,跟餐厅说一声取消预约就好了。 没关系的。 场下的比赛进入第三节 休息时间,苏时谦来到场边喝水,目光不禁远远望向观众席的齐砚淮。 盯着那边看了好一会儿,苏时谦一把搂过司巡,用下巴指了指看台, 开口问道:“齐砚淮谈女朋友了?” 司巡嗤笑, 用戏谑的目光看了眼苏时谦, 随后拍拍他的胸口,语气轻挑:“那是他女神。” 女神? 苏时谦眨了眨眼。 难道说齐砚淮当“舔狗”去了?不应该啊? 苏时谦左思右想也想不明白, 齐砚淮……他女神……可真是有够稀罕的。 与此同时, 温知仪看着身旁的齐砚淮,主动往他那边靠了靠,微微一笑开口:“那个……如果你晚上有空的话, 能不能麻烦你开车过来把我们几个送回家。” 温知仪此言一出, 前排的宋欣然几人立刻竖起耳朵仔细听。 孙若晗生日的时候让齐砚淮顺路送一下她们都百般推脱,这回纯给人当司机的活计齐砚淮会愿意干? “行,那你记得给我发地址。” 齐砚淮答应的很爽快。 齐砚淮说话的音量不算大,反而被他刻意压低了那么些。但是他所处位置的前一排后一排应该是一字不落地听进去了。也就是说,柳依晴、何婉彤这两波人都知道齐砚淮晚上要开车去接温知仪了。 一时间,场上的人脸色变化多端。 观众席也不如方才那么热闹了,横幅和打气棒偃旗息鼓一般,只偶尔传来几道不属于这几排的喝彩声。 很快比赛结束, 商学院得分大幅领先,成功战胜法学院。齐砚淮和温知仪打了声招呼,三两步下去同其他几人汇合。 待齐砚淮走后,看台上立刻传来窃窃私语的声音,而宋欣然和何婉彤精心准备好的礼物自然也没能送出去。 – 晚上,温知仪和周旎还有燕清凝三人共同来到学校附近一家刚开业的酒馆小聚。 甫一进门,店内便被昏黄的灯光裹住,音响里是轻柔和缓的爵士乐。吧台后的酒柜占了整面墙,洋酒瓶在灯光的投映下折射出五彩斑斓的光。 周遭氛围极佳,一切都显得那么平静而美好。 三人缓缓落座,立刻有服务生上前询问几人喝些什么。 “我要一杯‘玛格丽特’。”燕清凝率先决定,继而看向一旁的周旎和温知仪,“你们两个能喝酒吗,不太能喝你们就点一杯度数低的,拍拍照就行。” 温知仪和周旎于是点了两杯度数低的特调。 “还没跟你们两个说呢。”燕清凝兴致勃勃地凑上前,“最近有个设计大赛开始报名了,但是院里还没发通知你们班柳依晴就交报名表了,我在院长办公室整理学生信息的时候刚好看见。” 周旎闻言哂笑一声,“她啊,可有主意了,一天天又是比赛又是社团又是学生会的,还能抽空给你炫耀一下她的所谓‘人脉’。” “什么人脉?”燕清凝不解。 “齐砚淮那几个人呗。”周旎即答,“今天篮球比赛的时候你没听见,她们几个说要来给‘关系很好的朋友’加油,那‘关系很好的朋友’还能是谁,不就商学院打篮球那几个。” 燕清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接着说:“柳依晴和薛灵我倒是认识,她们两个旁边的那两个女生是谁?” “那个穿蓝色裙子的女生是司巡的女朋友,旁边那个和她一个班,她们四个关系还挺好的。”温知仪接住话茬,“我有一次晚上去接齐砚淮,好像是司巡女朋友过生日,所以他们几个在一起吃饭。” “那这么说来,知仪,你很早之前就和齐砚淮关系那么好了。”燕清凝眨眨眼,嗅到了一丝八卦的味道。 温知仪托住下巴思考了会儿,说:“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我们两个什么时候关系那么好了,好像莫名其妙的就熟了。” “齐砚淮主动呗,又是赔我们知仪衣服又是带她去私人博物馆,能不熟就怪了。”周旎悠悠道来。。 “赔衣服还有私人博物馆是什么,我怎么没听说过。”燕清凝一脸茫然,遂激动开口:“给我说说!给我说说!” “……” 同一时间,齐砚淮一干人等正在校外一家饭馆开庆功宴。 “砚淮,真不喝?哪怕你喝啤酒呢。”桌上有人劝齐砚淮喝酒。 “不喝,晚上得开车。”齐砚淮一口回绝。 “叫个代驾不就行了,实在不行把你爸司机喊过来。” “真不喝。”齐砚淮把啤酒瓶推远,“我晚上还得去……去接温知仪呢。” 齐砚淮的尾音不自觉放低,还带着点淡淡的不自然。 “哎哟呵!”苏时谦拍了拍齐砚淮的肩,“女神名不虚传啊,话说你俩在一起没。” “那当然没有,本来他还打算今天晚上请人吃饭,结果人为了闺蜜婉拒他了。”贺绍钦撇撇嘴,贱嗖嗖地接话。 “你俩这应该快了吧,你俩认识多久了?”苏时谦接着问。 “快个毛线,他俩认识都快一个学期了,还没成,我爷当年追我奶都没这么磨叽。”齐砚淮正准备开口,突然被司巡打断。 齐砚淮睇了司巡一眼,冷哼一声,“你懂什么。” – “……还有还有,上个月也是这样,我当时就特别好奇,他们几个怎么能那么想。” “对对对!特别好笑……” 温知仪三人围在一起谈天说地,气氛格外活跃和融洽。 低头看了看时间,不到九点,温知仪开口:“咱们九点半回去吧,我等会儿给齐砚淮发消息让他来接我们。” 温知仪话音刚落,一个穿花衬衫的男人靠近,在桌子上放下一打啤酒,嘴上说着:“美女,这是送你们的。” 三人面面相觑,为这多出来的一个男人停止了交谈,还是周旎开口:“不用了,我们不打算喝了,谢谢你的好意。” “收下吧,我们那桌喝不完。” “真不用,你拿走吧。”周旎坚定地拒绝。 男人见状,收敛了笑意,没说什么,只是拿着酒离开了。 见那人走远,温知仪立刻掏出手机,“我给齐砚淮发个消息,让他提前过来吧,等他一来我们就走。” 过了会儿,那头又跑过来一个娃娃脸男生,先是为刚刚那人的莽撞道歉,接着话头一转,询问温知仪几人愿不愿意过去跟他们几个一起喝酒。 目的再明显不过。 “我们刚刚已经说的很明确了,我们不想过去,你也不用邀请我们。”温知仪淡淡回绝。 可那人像是还不死心。 “大哥,我们几个马上就要走了,你们自己玩别过来打扰我们行吗,都第二次了,烦不烦。”燕清凝不耐烦地说道。 “我说你们几个……”男人拉下脸。 “骚扰别人也要有个限度吧,都说了没意思不想去,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周旎帮腔。 积雨空明[破镜重圆] 第24节 男人面露不悦,伸手指了指三人,恶狠狠地说:“行,你们几个给我等着。” 只见那人跑到尽头的沙发处,不知对着那片的坐着的人说了些什么,下一秒,大约有四五个男人朝着温知仪三人的方向走来。 领头的男人个子很高,寸头,叼着根烟,胳膊上全是青色的纹身。 他扫视了三人一圈,最后把目光定格在温知仪身上。 微微一笑,开口:“美女,我从刚刚一进门就觉得你长得特别好看,我都好几年没见过像你这么天然美的女人了。刚刚是我的几个兄弟不懂礼数,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这家店的老板跟我是朋友,你就赏个脸陪我们几个喝个酒,我把单给你免了怎么样。” 温知仪抿唇,盯着桌子上的酒,沉默片刻后缓缓开口:“三杯特调加几瓶可乐,价格都不到三百,你装什么装。” “诶你这女的怎么跟我们刘哥说话呢……” 有人暴起,却被领头的男人拦下。 “那这样,你开个数,多少钱愿意跟我们走。”男人吞云吐雾着,脸上露出邪笑。 “我说你们几个男的有完没完。”周旎拍案而起,盯着几人,“不想去就是不想去,还开个价,我开你爹个头!信不信我报警。” 几个男人听见这话却哈哈大笑起来,领头的男人把烟掐灭,无所谓地摇摇头,“还报警,你知道警察局局长是我什么人吗,小姑娘,你太天真了。” 局面一时有些僵持不下,周围的人发觉不对开始窃窃私语,却也没人敢上前去阻拦。而对面几个男人仗凭着三个女生势单力薄,行径便越发过分。 “怎么样,走不走。”领头的男人上前,说着就要去拉温知仪的胳膊。 温知仪连忙躲开,情急之下,便把冰桶砸在了男人身上。 几个男人顿时拥上前,将三人团团围住,污言秽语混合着酒气砸过来。危急关头,只听“砰”的一声脆响,一个啤酒瓶在纹身男后脑勺开花。 男人捂着头在地上哀嚎,趁着一群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温知仪看见了后头的齐砚淮。 就那么静静站在原地,清隽漂亮的脸阴沉无比,却始终没有半分慌乱,手里拿着啤酒瓶有一搭没一搭锤着手心,动作散漫,透着说不出的怒气。 不知为何,温知仪悬着的心忽然落了几分,但很快又被吊了起来。她揪心齐砚淮会不会被那些人针对,因为他们看上去就不是什么善茬。 温知仪的担心不是多余的。 纹身男被一个啤酒瓶“爆头,”心里的怒气蹭一下就冒上来了,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指着齐砚淮就说:“给我弄死他!弄死他!” 第22章 小雨 我还不能看你那里 一时间, 几个五大三粗的男人蜂拥而上,抄起家伙就开始往齐砚淮身上砸。 齐砚淮后撤几步, 闪身躲开砸来的啤酒瓶,同时攥住对方的胳膊狠狠一拧,只听一声哀嚎,男人顿时捂着胳膊跌倒在地。可对方毕竟人多势众,渐渐的,齐砚淮的额头开始冒汗,他的额角和胳膊被玻璃片划破,动作也慢下来。这时, 身后突然一阵刺痛, 一道长长的血痕在齐砚淮后背炸开, 齐砚淮闷哼一声,膝盖便磕在全是玻璃渣的地面。 温知仪在一旁急得团团转, 刚想跑过去护住齐砚淮, 却被周旎一把拽了回来,严肃地对她说:“不能去,去了他们会连你一起打的。” “那我总不能看着他被人打死吧……你就让我去吧, 让我去吧, 行不行!”温知仪双手合十,声音带了几分哭腔。 周旎眉头紧锁,看着那边撕打在一起的人,只说让温知仪再等等。 场面焦灼之际,玻璃门被人从外头踹开,贺绍钦、司巡、周郁青和苏时谦四人闪身进入,也没废话,上去就开始帮着齐砚淮干架。 要说这四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还要从十几分钟前说起——几人今天喝了不少酒,恰在兴头上,看着齐砚淮开车离去,就想去凑凑他和温知仪热闹,于是打了辆专车过来。 可刚到门口,车还没停稳,就听见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隔着玻璃窗定睛一看,就看见齐砚淮在里头跟人撕架,而且还是一打四。 几人想都没想,暗骂几声,推开门便加入“战场。” 场面因着几人的到来发生逆转,温知仪稍微松了口气,可她牵着周旎的那只手却不停发抖,反而出卖了她真实的情绪。 燕清凝从后头拍了拍温知仪的背,安抚道:“警察应该快来了,没事的。” 温知仪点点头,呼出一口气 只求齐砚淮他们几个能平安无事。 – “你们这群小兔崽子敢这么对我?!你们他妈的知道我是谁吗!敢惹我,我他妈明天就让你们几个在江城出名!我呸!” 领头的纹身男头顶还在冒血,被警察带走的时候却仍然中气十足的谩骂不停。 剩下闹事的四人,还有齐砚淮五人,伤势有轻有重,全部被救护车拉走了。 温知仪让燕清凝先回家,自己则和周旎跟着来了医院。 此时将近夜里十点,温知仪拉着周旎坐在医院的走廊上,拍了拍胸口,还对刚才发生的一切心有余悸。 “没事,知仪。”周旎拉住温知仪的手,声音缓缓:“警察不会怎么样你,也不会怎么样齐砚淮他们,警察局那边我来解决,相信我。” 温知仪点点头,她相信周旎有办法。 “你们是病人家属吗?”医生从病房里走出,看向外头的温知仪和周旎,“病人没什么大碍,你们可以进去了。” 温知仪和周旎立刻三步并作两步跑到病房里。 刚一进门,就听见司巡懒洋洋的声音:“老子今天没弄死他都算好的,你看我干不干他……哎哟哟,我的腰。” “爷小时候学过散打,别说一打五了,一打十都不成问题。”贺绍钦翘着二郎腿躺在床上,姿态悠闲。 “就你,拉倒吧。”司巡轻嗤,“还一打十,今天看你一打一都费劲……” 司巡本来还想再呲贺绍钦一顿,结果看见温知仪和周旎进来,立刻把嘴闭上,没了下文。 屋内五张床躺着五个男人,床尾还站着两个女生。一时间“七目相对,”屋内静悄悄的,没人开口。 “那个……”沉默持续了大概有几秒,安静的空间里响起一道轻柔和缓的女声,“今天谢谢你们,不好意思,给你们添麻烦了……医药费我已经结过了,然后我联系了一家比较好的私立医院,等会儿就把你们接过去,今天真的很抱歉。” 任谁看见此刻的温知仪也说不出什么重话,白色长裙,些许散乱的发髻,还有那双微微泛红的、水灵灵的眼睛。 确实是一个让人很有保护欲的存在。 也难怪齐砚淮会那么冲动。 “小事小事……那么见外干什么。” “不麻烦不麻烦,都是兄弟。” “我们几个没什么大事,你得去看看砚淮,他伤得比较重。” “……” 几人倒是很给温知仪面子,你一句我一句就把稍稍停滞的气氛活跃起来,顺带还把话题引到了齐砚淮身上。 而最那头趴着的男人眸色深深,白皙的脸上有星星点点的血痕,从温知仪进门前就一言不发,只是一直盯着她看。 温知仪回头看了看周旎。 “我在外头等,有事过来叫你。”周旎会意,离开时带上了门。 温知仪慢吞吞走到齐砚淮身边,看着齐砚淮背上、胳膊上还有脸上斑驳的伤痕,突然心口一滞,担忧之色溢于言表,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犹豫地伸出手,就这么摸了摸齐砚淮的头。 一下……两下……三下…… “疼不疼。”温知仪柔声开口。 齐砚淮光着上半身趴在床上,默默感受着头顶规律的抚摸,他侧眸定定看着眼前的温知仪,眼中似有什么深邃的东西呼之欲出。他现在很想一把把温知仪扯过来,跟她说“你亲我一下,亲我一下就不疼了。” 作为补偿,他还要赖在温知仪这里,让温知仪给他换药、扶他下床、陪他吃饭,寸步不离地守着他。 可是齐砚淮不敢说,只能在脑子里把这些事情过一边,然后摇摇头,跟温知仪说“不疼。” 不疼是假的。 要是没有别人在场,齐砚淮还能卸下伪装,冲温知仪点点头。奈何旁边还亮着四个“不省油的灯,”腻歪一会儿能嫉妒死他们。 齐砚淮淡淡哼一声,别过头。 “我给你们把帘子拉上,你们干什么都行。” 气氛暧昧不清之时,司巡噔噔噔跑下床,把他和齐砚淮床位之间的帘子扯住了。 一个狭小但是还算封闭的空间被隔绝出来,齐砚淮和温知仪总算能好好说一会儿话。 “能不能扶我起来。”齐砚淮开口。 “你腰上的伤可以坐起来吗?” “医生说上完药等10分钟就能。” 温知仪于是扶着齐砚淮起身,把他缓缓靠在床头。 齐砚淮的伤势要稍微重一些,臂弯和腰上都缠着一圈绷带,看起来有点滑稽,跟他平时的形象很不相符。 “坐。” 齐砚淮拍了拍床边,示意温知仪坐下。 温知仪其实有些犹豫,她瞄了眼齐砚淮赤裸的上半身,内心一番挣扎,却还是缓缓坐下。 齐砚淮其实身材挺好的……腹肌胸肌人鱼线,该有的一样不少,皮肤光洁,肌理流畅,厚薄也很适中。 但是…… 温知仪闭了闭眼,只要她一扭头,就会控制不住的盯着齐砚淮的上半身看。 可是这样好像不太好…… “温知仪,温知仪?想什么呢?”见温知仪走神,齐砚淮开口叫她。 “我……没想什么。”温知仪回神,飞快扭头瞥了齐砚淮一眼,又立刻把头扭回去。 她脸有点红。 齐砚淮见状,歪头去看温知仪的侧脸,问道:“你为什么不能看着我说话。” 温知仪张了张嘴,指尖下意识地去摩挲裙摆,静默了会儿,轻轻来了句:“我觉得,以我们两个目前的关系,我好像还不能看你那里。” 话音刚落,帘子外吵闹的动静忽然就停了,整个病房安安静静的,好像掉下来一根针都听得一清二楚。 ——卧槽卧槽!不能看什么? 帘外四人嗅到了八卦的气息,纷纷蹑手蹑脚下床,趴在帘子边缘往里看。 ——哦,原来只是看上半身。 齐砚淮正要开口,忽然看见帘子后面整整齐齐“四颗人头,”于是摆摆手,让他们几个赶紧走。 切,没劲。 几人撇嘴的撇嘴,摇头的摇头,又悄悄离开了。 积雨空明[破镜重圆] 第25节 看着身侧低着头、一脸纠结的温知仪,齐砚淮深吸一口气,只说:“有什么不能看的,你要是想摸,也可以摸一下。” 温知仪觑了齐砚淮一眼,很果决地摇了摇头。 “还是算了。”温知仪小声说着,接着站起身,又接了句:“我……先出去看一下。” 谁料刚起身,手腕就被身后的男人一把攥住,接着往下滑,顺势捏住了她的手。 “不行。” 淡淡二字。 齐砚淮不让温知仪走。 “为什么不行。” 温知仪转身,看着齐砚淮,竟也没甩开他牵着她的手。 “你说呢。” 齐砚淮撩起眼皮看向温知仪,目光被浸润的有些发柔。 温知仪的气势平白就弱了几分。 少男少女间的情感就是这种欲拒还迎、欲说还休的时候最让人欲罢不能,“朋友”与“男女朋友”仅有一线之隔,能做的事情却天差地别。然而就是这种差别搞得人心里乱糟糟的,既享受着这种暧昧不清的关系,却又想要更进一步,但是这进一步的契机在哪里、转折在哪里、开端在哪里,没人知道。 感情当中尤其是爱情是要看那么一点天时地利人和的,有时候单单就差那么一点,差一点,呈现出来的意境也好、带给人的感受也好,那就截然不同。 因而,眼下的景况对于齐砚淮和温知仪来说,都不能被称作是一个很好的时机。 “知仪,阿姨和你哥来了。” 周旎的声音从外头钻进,温知仪接着就听见门被打开的声响还有几道熟悉的脚步声。 心中警铃大作,温知仪刚想抽出自己的手,齐砚淮却轻轻一拽,手指顺势插进温知仪的指缝内,就这么十指紧扣着把温知仪拽到了身边。 “明天我要请假。”齐砚淮开口。 “来我家看我。”齐砚淮接着说。 “必须来。” 温知仪听见一个劲儿地点头,“我知道了,我会去的。” 温知仪想把手抽走,这被她妈和她哥看见不太好。 “不来怎么办。”齐砚淮控着温知仪的手,仍旧不依不饶。 “我肯定会去的!”温知仪看起来有点急,“我不去的话……不去的话我就吃一个月的减脂餐。” 齐砚淮笑笑,松开了温知仪的手。 赶在林霜宁和温景臣看见她和齐砚淮卿卿我我之前,温知仪从帘子后面走了出去。外头站着不少人,除去温知仪母亲和她哥之外,还有两个警察。 林霜宁和温景臣看见温知仪,连忙跑上来,转着圈地打量她,还一个劲儿地问她有没有事。 温知仪能有什么事,她可好了,好的不能再好了。硬要有什么问题,可能就是有点担惊受怕。 几人又寒暄了会儿,警察提出要带温知仪去警局做笔录。温知仪扭头看了齐砚淮一眼——那块的帘子已经被人拉开,齐砚淮乖巧地靠在床头,小幅度地冲她挥了挥手。 温知仪于是跟着林霜宁还有周旎一起去了警局,而温景臣留下来处理齐砚淮一干人等的事务。 期间林霜宁倒也问过温知仪,说的是她有危险,怎么齐砚淮他们会跟人打起来。温知仪想了想,只说齐砚淮碰巧路过然后见义勇为,又添油加醋的润色了一下齐砚淮的身手,把林霜宁听得一愣一愣的,而后对齐砚淮赞不绝口。 “妈,我明天买点东西去看看齐砚淮。”温知仪环住林霜宁的胳膊。 “行啊。” “我上午有课,下午我再去,然后我晚一点点回来。”温知仪冲林霜宁眨了眨眼。 林霜宁沉默片刻,“让你哥跟你一起去吧,尽量早点回来。” “那怎么行!” 做笔录的时间略久,期间警方晓以利害的向周旎和温知仪分析这次事件极有可能被定性成打架斗殴,也就是说追究起来双方都免不了担责。言下之意就是寻衅滋事那一方给温知仪还有周旎这边赔点钱、道个歉,这事就算过去了。 但是两人坚决不同意。 不同意当然也有不同意的解决办法,反正今天在酒吧寻衅滋事那几个男的身上也没少背案子,进去蹲几天就出来了。反倒是温知仪和周旎这种体面人家的小姑娘很忌讳留案底这种事情。 然而,然而。 做笔录期间,大厅忽然传来一阵很嘈杂的声响,接着便进来几个面色严肃的中年男人。几番交谈,二话没说就把温知仪和周旎放了,还点头哈腰的给两人道歉。 彼时温知仪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周旎却什么也没说,带着温知仪就走了。 一直到走出警局,温知仪还愣愣地问周旎是不是给她爸打电话了。 “没啊,我爸离江城有点远,我给我姑姑打的电话。”周旎拍了拍温知仪的手,“我姑父前阵子刚调到市里,你放心,肯定没事,实在不行还有我妈。而且今天这件事情,本来就是我们占理好吧,我们又没有把黑的说成白的,只是按流程办事,剩下的都是他们的问题。” 温知仪的眼睛亮亮的,对周旎的崇拜之情几乎溢于言表,上去“啵”地亲了一口周旎的脸,说:“小旎,我要爱上你了!” 周旎笑笑,“好了好了,时候也不早了,我们可以回家了。” 第23章 小雨 你流氓!齐砚淮! 林霜宁本来是打算让温景臣陪温知仪一起去看望齐砚淮的, 结果温景臣昨天去医院处理完后续工作以后就一直没回家,说是公司里有会要开, 忙。温知仪好说歹说,软磨硬泡了一个早晨,林霜宁才同意温知仪自己一个人去。 而在去之前,林霜宁三令五申强调让温知仪8点之前必须回家,不许在外逗留。温知仪满口答应,实则偷偷请了第二天的下午的假,在学校吃完中午饭,拎着东西就跑到齐砚淮家里去了。 齐砚淮这次又换了套房子, 两层独栋小别墅, 环境清幽, 傍水而居,养伤再合适不过了。 温知仪来到门前, 按照齐砚淮的指引输入密码, 又走到一楼西侧的卧室,敲门,进入。 脚刚迈出去, 就踩到了柔软的羊毛地毯上, 温知仪不知不觉放慢脚步,目光也顺势落在床头的男人身上。 齐砚淮一身白色v领睡袍,正靠在床头看平板,从温知仪的角度,能清晰的看见两截锁骨还有一小片鼓鼓的胸肌。他的额头和嘴角还残留着未愈的伤痕,听见动静,偏过头,用那双深邃的眼睛牢牢注视着温知仪, 却因着伤口的存在,周身莫名少了些冷淡,反倒多了几分柔软。 当然,也不全然是因为伤口的原因。 “你吃饭了吗?”温知仪定了定神,朗声开口。 齐砚淮摇头,顺带把平板放在一边。 “我给你买了很多好吃的,有果切、糕点,零食,还有‘荷风筑’的外带,都放在客厅了,你要去吃一点吗?” 温知仪一边说着一边逼近齐砚淮,离得近了,更能看见男人挺括流畅的肩线还有些许凌乱的发丝。 齐砚淮仍旧没说话,只是朝温知仪伸出胳膊。 “干嘛。” 温知仪眨眨眼,不明白齐砚淮要干什么。 “扶我过去吃饭。” 温知仪“噢”一声,连忙上去把齐砚淮从床上扶起来。 扶也没扶到那里去,相当于温知仪单方圈着齐砚淮那条健全的胳膊,一路把人往客厅里拽。 到了客厅,温知仪让齐砚淮坐下,自己打开菜品和水果的包装盒,整整齐齐摆放好,然后把筷子递给齐砚淮。 齐砚淮没接,他看了温知仪一眼,然后张开嘴。 “啊——” 齐砚淮让温知仪喂他。 温知仪顿了顿,看着齐砚淮脸上的伤还有胳膊上的绷带,心一软,选择妥协。 整个过程很顺利,只是不知怎的,齐砚淮一直盯着温知仪看,就连吃饭的时候眼睛也离不开她。 温知仪坐不住了,她开口问齐砚淮:“我脸上有东西吗?” “没。”齐砚淮即答,然后他垂下眼睑,想了想说:“我觉得你长得很漂亮。” 温知仪拿筷子的手一滞,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复齐砚淮。 但是转念一想,又不是第一次有人夸她漂亮,齐砚淮实话实话而已。 温知仪清清嗓子,“嗯”了一声。 “我说真的,我没有开玩笑,你真的很漂亮。”齐砚淮歪了歪头。 “我知道,我没有觉得你在开玩笑。”温知仪说着,叉了一块西瓜。 “那你为什么看起来没那么高兴。” 温知仪思忖片刻,无奈道:“其实别人夸我的时候我一向不知道该怎么回,但是,你不用夸我我也很开心。” 温知仪抿唇轻笑,脸颊上有一个很小的酒窝,“跟你在一起就很开心呀。” “……” 这一番话说的齐砚淮脸发热,他咳了几声,却还是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 齐砚淮无奈捏了捏眉心,温知仪讲话还真是—— 中听。 “吃西瓜不吃。”温知仪问齐砚淮。 齐砚淮乖乖张嘴。 可西瓜刚送到齐砚淮嘴边,一个不小心,立刻沿着男人的胸膛骨碌碌滚下来。红色的汁水在男人白色的睡袍上留下几道清晰的痕迹。温知仪连忙去拿纸巾,顺着齐砚淮胸前的那一小片肌肉一直往下擦。 擦擦擦……擦擦擦…… 一直擦到—— “等等!”齐砚淮按住温知仪的手,闪烁的目光中带着一丝挣扎,“那里不用擦。” 哦。 诶!等等! 温知仪抬头看了看齐砚淮,又低头看了看她刚刚擦过的那块地方。 一时沉默。 然后温知仪把手慢慢背到了身后。 “我不是故意的。”温知仪解释说。 积雨空明[破镜重圆] 第26节 “我知道。” 齐砚淮本想顺顺气,却忽然一噎,然后猛地扶着桌子站了起来。 “我去换个衣服。” 留下这句话后,齐砚淮就急匆匆走掉了,完全不像是刚刚需要的人扶的样子。 “你不吃了吗?” “我饱了。” 齐砚淮“砰”的关上卧室的门,看着睡袍那块略微撑起的轮廓,“啧”一声。 – 在屋里磨磨蹭蹭了好一会儿,齐砚淮才终于穿着换好的黑色睡袍走出来。带着温知仪去了地下一层的电影院看电影。 两个人并排坐在宽大的软沙发上看电影,中间大概隔了半个人的距离,碰不到,不算亲密,但也不生疏。 电影是《夏洛特烦恼》,温知仪选的,她看的很开心,但齐砚淮自始至终没说过话,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电影进行到四分之一,温知仪忽然感觉身体一凉,觑向上方的中央空调,对齐砚淮说:“有点冷。” 齐砚淮拿毛毯过来给温知仪盖上,然后按了几下遥控,貌似是把温度调高了。 温知仪仍在专心致志地看电影,可慢慢的,她怎么感觉越来越冷了,吹得她胳膊和脚发凉。 温知仪把脚缩进毛毯里,然后不由自主地往齐砚淮那边靠了靠。 “还冷?”齐砚淮问。 温知仪点头。 能不冷嘛,屋里两个中央空调全被齐砚淮偷偷调到了19度,别说温知仪了,他自己都觉得有点冷。 “你把遥控给我,我自己调一下。”温知仪说着,从沙发上下来就要去拿空调遥控。 齐砚淮不给,把遥控把往抱枕底下一藏,只说:“我给你调,再调高点。” 温知仪面无表情盯着齐砚淮看了几眼,只说:“给我。” 齐砚淮没反应。 温知仪当机立断,仗着齐砚淮身上有伤不敢轻举妄动,胳膊伸过去直接把遥控器抢了过来。等拿到遥控器一看,19度,五档风—— “齐砚淮!你敢耍我!” 温知仪气不打一处来,把遥控器随手一扔,倾身,双手按在齐砚淮腰侧轻轻推了推他。 齐砚淮见状,手一翻,扣住温知仪的手腕借势一拉,温知仪重心失衡,整个人结结实实跌在了齐砚淮身上。 耳朵捕捉到一声低低的闷哼,齐砚淮眉头还皱着,笑意却收不住徐徐荡漾开来。 “你的伤……”温知仪的语气软了些,想要从齐砚淮身上下来。 齐砚淮却虚揽住了温知仪的腰,声音低低的在她耳边,带着点沙哑的质感:“你别乱动,我腰疼。” 温知仪没说话。 齐砚淮的手转而触上温知仪的胳膊,的确冰凉一片。他看着身上趴伏着的、脸微红的温知仪,勾唇,然后关掉了空调。 “放我下去。”温知仪小声说着。 齐砚淮摇头:“可是我腰疼,等我缓过去我再放你下去。” “要多久。” “要好久。” “……” “可是我还要看电影呢。” 齐砚淮却没着急应声,他微微仰头,温热的呼吸扫过温知仪的下巴,缓缓逼近她的颈窝。长睫颤颤,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开口时带了几分低哑的喟叹:“你身上好香啊,温知仪。” “你流氓!齐砚淮!” 温知仪的耳朵和脖颈瞬间烧到发烫,她一把推开齐砚淮,想了想又不知道下句该接什么,急得打了他一下,开始骂他“不要脸。” 齐砚淮仰头看着上方气恼的温知仪:“知仪,脸皮这种东西,当然该要的时候要,不该要的时候不要,你说呢。” 有时候温知仪真的很想学习一下齐砚淮的厚脸皮锤炼之术,怎么有些人说起这种话来能一脸风轻云淡呢。 “放我下去。”温知仪又说。 “不行。”齐砚淮拒绝。 “为什么不行!” “不行就是不行。” 温知仪趴在齐砚淮身上,一脸羞愤地看着他,眼瞳颤颤巍巍的,紧张的时候会控制不住舔嘴唇,小表情也很可爱。发丝顺着耳后一绺绺垂下来,挠的齐砚淮脸发痒,他心下一动,扣着温知仪的后脖颈,脸慢慢凑了上去。 近一点,再近一点…… 温知仪目光闪躲,但是没拒绝。 还差一点点,大概就半公分。 ——“砚淮!儿子!爸爸来看你了!” 司巡的声音刚一出来,温知仪意识回笼,毫不留情地推走了齐砚淮。 齐砚淮一怔——他怎么会听见司巡的声音。 “齐砚淮!人呢!给我出来!” 外头传来噼里啪啦的响动和几声若有似无的呼唤,齐砚淮确信自己没幻听,这百分之一百是司巡的声音。 他皱了皱眉,坐起身把温知仪把往沙发上一按,怒气冲冲地走了出去。 “谁他妈让你们几个来的?”齐砚淮的声音里带裹着一层不耐,突兀的在客厅炸开。 几人循声望去,就看见楼梯口立着一人,脸色沉的好像能滴出水来。 “我们几个怎么不能来了。”贺绍钦在餐桌前坐下,扫了一眼桌子,说:“吃这么好啊,我记得荷风筑不是没外卖么,谁给你带的。” “你少管,你们几个来干嘛。” “当然是来看看你啊。”司巡自顾自坐在贺绍钦对面,叉起一块西瓜放嘴里,含糊不清地说:“儿子重伤,当爸的当然要来看看,毕竟父子情深嘛……嗯,还挺甜。” “我是大爹。”贺绍钦拿起一块草莓。 “那我二爹。”司巡紧随其后,又看了看玄关站着的周郁青,“郁青就小爸吧。” 齐砚淮没吭,扶着墙站在楼梯口,眉头紧锁。 “看什么呢郁青,来坐会儿呗,不吃白不吃。”贺绍钦招呼周郁青过来。 周郁青推了推眼镜,看了眼玄关的鞋柜,跟齐砚淮说:“砚淮,你家有女生。” 周郁青一般不乱说,这是几人都知道的,贺绍钦问他:“你怎么知道?” “鞋柜里有一双女生的鞋,我猜是温知仪的吧,不然砚淮也不会这么生气。”周郁青一副了然的神情。 “你俩在底下干嘛呢?”司巡不怀好意地笑着。 齐砚淮一顿,言简意赅道:“看电影。” “真看电影假看电影?”贺绍钦不信。 “真的!” “噢,那是我们来的不是时候了。” 司巡说着,跟贺绍钦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来都来了,齐砚淮还能撵走他们仨不成,就算他们坏了齐砚淮的好事,齐砚淮能拿他们怎么样。 正在这时,楼梯那块传来一阵“哒哒”的脚步声,贺绍钦三人纷纷噤声,扭头盯着楼梯口看。 温知仪仰着小脸往上走,在看见三人时挥了挥手,笑道:“嗨,下午好。” “下午好下午好。” “好好好。” 三人热情地同温知仪挥手。 “早知道你和砚淮在这里,我们几个就不来了,打扰你们的二人世界了。”周郁青落座,看了那边脸色阴郁的齐砚淮一眼,笑着跟温知仪解释。 温知仪却依旧笑得很开心,“没关系,你们是砚淮的朋友,你们来我也很开心。” 你看看你看看,你相好都这么说了,你有什么资格赶我们几个走。 “啧啧啧……” 司巡却旁若无人的“啧”了两声,都喊“砚淮”了,叫这么亲。 “你们仨要是太闲,就把桌子收拾了、地扫了,把衣服给我洗一洗然后晾干。”齐砚淮冷淡地吩咐几人,然后扭头看向温知仪,放柔了声线:“我腰疼,扶我去床上躺着行不行。” 然后温知仪就扶着齐砚淮慢悠悠往卧室里走了。 “怎么腰还疼,是不是我刚刚压着你了。” “不是,被气的。” “谁气你了?” “狗气我了。” “……” 哇塞,刚刚还活力四射的让他们几个滚,现在一副“侍儿扶起娇无力”的样子演给谁看呢。真是有了老婆忘了爹,心寒,心寒。 贺绍钦把叉子随手一扔,舌尖顶了顶腮,问:“俩人在底下干嘛呢,还‘压着了,’压着哪儿了?” “那谁知道。” “那谁知道。” – 齐砚淮带着温知仪进屋,贺绍钦三人吃完温知仪带来的果切和零食后就开始给齐砚淮打扫卫生。 没办法,顽皮的儿子,操心的爹。 积雨空明[破镜重圆] 第27节 贺绍钦、司巡还有周郁青算是明白了,兄弟与爹与妈与保姆,要么一线之隔,要么天人永隔。 “司巡,你不扫地干嘛呢。” 贺绍钦刚收拾完桌子,就看见司巡趴在齐砚淮门前,很大概率是在偷听。 司巡冲贺绍钦比了个“嘘”的手势,随后伸手招呼他和周郁青过来。 三个人一起趴在门前,仔细聆听着门内的动静。 “你现在冷了?刚刚空调开19度的时候你怎么不嫌冷。”温知仪的声音。 “刚刚那是意外。”齐砚淮的声音。 “鬼扯,你就是故意的。” “好好好,都是我的错,我以后再也不会为了趁机抱温知仪然后把空调开到19度了好吧。” “你滚啊!齐砚淮!” “……” 第24章 小雨 表白 有料, 太有料了!贺绍钦就寻思,俩人肯定在楼底下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还纯看电影,鬼才信。 “我不跟你说了,我要走了。” “生气了?” “没有!我气性没那么大!是快到8点了我要走了。” “才7点10分,哪里快到8点了。” “我妈让我8点之前回家,我路上需要点时间吧,你明天还想不想让我来了。” “好好好……” 这正说着,门“啪”一下打开了,屋内两人, 屋外三人, 五目相对, 看见对方全部愣在原地。 还是屋外三人心虚,发觉不对立刻干笑两声, 只说自己“路过, ”什么也没听见。 “我扫地去了。” 司巡拿着扫把走了。 “我倒垃圾去了。” 贺绍钦拎着垃圾走了。 “我洗衣服去了。” 周郁青两手空空地走了。 都走了。 温知仪也走了。 齐砚淮送完温知仪回来,也没理辛辛苦苦打扫卫生的三人,往沙发上一躺, 开始看手机。 “我说你腰伤到底恢复得怎么样, 一会儿要人扶一会儿正常人的。”司巡拿扫把指了指齐砚淮。 “不怎么样。”齐砚淮淡淡应道,“昨天才被人砍一刀缝针,今天就痊愈,我是金刚狼吗。” “噢,那你请了几天假。” “半个月吧,半个月以后再说。” “那你要让温知仪连着半个月过来照顾你?” 齐砚淮瞥了司巡一眼,“司巡,你动动你的脑子, 我让她过来是为了制造相处的机会,不是为了让她给我当保姆,这是调情的手段,懂么你。” “那把空调开到19度也是你调情的手段?” 话音刚落,一记锋利的眼刀朝司巡飞来。 “好好好,我不说了,我住口。” 司巡接着扫地。 “你说说你,跟他计较这些干嘛。别说人没到手了,就是到手了也有移情别恋的可能,你就别跟他一般见识了。”周郁青的声音从身后悠悠飘来。 齐砚淮冷哼一声,挖苦就挖苦吧,现在他们几个说什么他都不会生气了。 他们几个没女人要,他有。 – 齐砚淮和温知仪这档子事闹得有点大。 “女朋友校外遭陌生男子骚扰,男朋友为爱大打出手”这种听起来就戏剧性和法治性兼备的事情一经传出立刻在校内引起了轩然大波,尤其事件的主人公还是在刚落幕的网球比赛中拿下全校第一的温知仪以及平素生人勿近的“裕丰太子爷”齐砚淮。 可是说是戏剧中的戏剧,狗血中的狗血。 而校方也特别重视这件事,不仅积极和警方交涉,尽量维护本校学生的利益,而且各个班还专门抽时间给学校召开班会,告诫学生晚上不要在酒吧那种鱼龙混杂的场所过多逗留。 不过要说这件事能解决的如此快、如此顺利,还是多亏了周旎。当日寻衅滋事的五个成年男子全部被拘留,并且要承担相应的刑事责任。齐砚淮一干人等赔了点医药费,便没有后续责任了。 而在齐砚淮居家养病的这段日子,学校内关于他和温知仪传闻不胫而走,说什么的都有。不过大部分人都承认了一个事实,那就是齐砚淮和温知仪的恋爱关系——尽管两个人现在确实还没在一起。 又过了将近有半个多月,齐砚淮伤好复课,这件事情的风波也逐渐平息。 直到某一日傍晚,温知仪和周旎放学,刚出教学楼,面前便突然悠悠刹停了一辆很拉风的跑车。 通体漆黑,模样威武,横亘在路中央,别提有多霸道了。 随着车顶的篷布缓缓后退,驾驶座逐渐显露出一张英气逼人的脸,眉骨挺立,鼻梁高耸,眼尾轻挑又带着丝面对温知仪时独有的戏谑,此刻却都恰到好处的揉在了眉目间温润的笑意里。 齐砚淮单臂搭在车窗玻璃上,身子往温知仪那边探了探,尾音上扬,带着几分特有的磁沉: “兜风吗?温知仪。” – 直到车开出市区,温知仪才知道齐砚淮不是闹着玩的,是真要带她去恒华山。 车程略长,等二人抵达山脚,正是黄昏景致开得最缱绻旖旎的时刻,入目先是大片铺开的浓烈的橙色,在天际线处完成光影的交接,然后氤氲成淡紫、淡粉。所到之处,无一不透着股高远的澄净与纯粹,极致的自然,那是在市区很难见到的景象。 齐砚淮适时打开顶篷,天色便立刻像一幅绮丽的油画在温知仪眼前铺开,瞳孔内折射出点点昏黄的光泽,好像在看一片橘子海。 车沿着公路飞快往山顶开,两边高耸的石壁渐次后退,山风蹭过,带着清浅的凉意,从耳边呼啸而去。 周遭没什么车,更没什么人,齐砚淮放慢车速,打开了音响。 i can’t catch my breath’cause you take it away. 你让我神魂颠倒,几乎无法呼吸。 the best writer in town, could not find words to say. 即便是城里最棒的作家,也难以用言语形容这份悸动。 now there’s so many things i want to get to know. 如今我有太多关于你的事想要探寻。 i wish that i could stay but i got to go. 我多希望能留下,可我不得不离开。 so i’m gonna call you tonight. 所以今夜我和你联络。 i will baby, just as soon as i get time alone. 亲爱的,当我挤出些许独处的时间。 i’m gonna call you tonight, i will baby. 今夜我一定会打给你,亲爱的。 “……” 四分多钟的音乐,戛然而止的那一秒,汽车稳稳停在山顶。 温知仪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看向驾驶座的齐砚淮,问道:“你今天,怎么突然想带我来兜风了。” “早就想了好吧。” 话音未落,齐砚淮下车。温知仪看不见齐砚淮的表情,只看着他打开前备箱,从里面抱出一捧淡粉色的奥斯汀玫瑰,接着绕到副驾驶的车门旁,把花递给她。 花香顺着吹来的山风拥进怀里,温知仪下意识睁大眼睛,后知后觉地接过,花香便立刻顺着拂过的山风拥进怀里。 轻飘的发丝与花瓣勾缠,温知仪盯着眼前饱满的粉花,感觉自己的意识有一瞬的游离,好像什么也忘了,什么也丢掉了。 除了这束花以外唯一剩下的可能就只有—— 温知仪没有说话,抬头看向齐砚淮。 齐砚淮也没开口,他转身坐回到车内,按下开关,顶篷伴随着轻微的机械声缓缓关闭。 山风的呼啸被彻底隔绝在外,车里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四目相对,忽而有种静谧的美好诞生于两人交错的视线之下。 齐砚淮笑了笑。 温知仪好像总是能看见齐砚淮对她笑,但心里有个声音告诉她,这次不一样。 “温知仪。”齐砚淮叫她。 “嗯?”温知仪坐直。 “你有男朋友吗?” 温知仪怔愣几秒开口:“干嘛突然问我这个。” 齐砚淮垂眸,复又抬起,黑曜石一般的眼睛淬着些许朦胧的水光,他问她: “你要是没有,那我当你男朋友好不好。” “……” 积雨空明[破镜重圆] 第28节 啊? 温知仪慌忙低下头,她捋了捋头发,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回复齐砚淮。 她张了张嘴,最终选择沉默。 “为什么不说话?”齐砚淮追问。 “我……没听清,你刚刚说什么。”温知仪仍然低着头。 “我说,我很喜欢你,我想和你谈恋爱。” “我不想别人问你我是谁的时候,你都说我是你的同学。我也不想每次有人误会我们两个的关系的时候,你都很着急的否认。” “你可能没有那么喜欢我,但是我很喜欢你。” “你听清了吗?” “……” 温知仪咽了咽口水。 齐砚淮说出来的每一句话都让她想控制不住地尖叫,她现在很难用语言来形容她的心情。她甚至也想过是不是会和齐砚淮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在一起,但是齐砚淮愿意很郑重的和她说这些—— 温知仪摇了摇头。 “我没有不喜欢你,我觉得你很好,真的……如果你现在跟我说这些的话,我……我愿意答应你。” 温知仪抱紧了手里的花,她声音有点小,也有些语无伦次。 “真的,我愿意。” 丘比特射中了齐砚淮的心脏。 齐砚淮能明显感觉到自己呼吸一沉,然后心脏“砰砰砰……” 又像是突然反应过来,齐砚淮从抽屉里拿出一个长方形的首饰盒,打开,取出一条项链。 “这个也是送你的。”齐砚淮说。 如果我以男朋友的名义送你礼物,你应该不会狠心拒绝我。 齐砚淮捏着项链扣凑近温知仪,颈间传来金属的丝丝凉意,复又被齐砚淮掌心的温热捂住。 手指与怀抱离开的那一瞬间,温知仪先是低头,看向颈间的项链。继而抬眸,目光与齐砚淮眼底的软光相接。 齐砚淮却没有抽身,他用指尖把温知仪绕在花瓣间的发丝挑开,轻轻挂在温知仪耳后。手掌顺势下滑,扶着温知仪的后颈一再靠近。 苦橙与柑橘的清香终于盖过了玫瑰花的味道,黄昏落幕,更迭夜色,天边只剩下几寸光亮,却依然能看清彼此的脸——在这么近的距离之内。 唇角小心翼翼落下一吻,那是温知仪从未体会过的触感,微微发痒,却很柔软。带着悸动与珍视,直到最后一线光亮也消失在地平线上。 i can’t catch my breath’cause you take it away. 你让我神魂颠倒,几乎无法呼吸。 the best writer in town, could not find words to say. 即便是城里最棒的作家,也难以用言语形容这份悸动。 now there’s so many things i want to get to know. 如今我有太多关于你的事想要探寻。 柔软的唇,柔软的夜,柔软的心,还有柔软的你。 第25章 小雨 亲吻与爱与她 晚上, 等温知仪回到家已经将近10点多了。林霜宁今天去隔壁市参加品牌活动,温景臣应该还在应酬, 至于她爸,肯定没在家。家里现在应该只有保姆阿姨一个人,就这么光明正大的回去吧。 和齐砚淮告别,温知仪哼着歌推开家门。 “周姨!周姨!帮我把花剪一下插花瓶里呗。”温知仪一边换鞋一边冲着客厅大喊。 往客厅走了没几步,温知仪忽然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说话声,有男有女,听起来很是热闹。还没等温知仪仔细辨别,沙发上的林霜宁便放下杯盏, 抬眼朝她望来。 “回来了央央。”林霜宁招呼温知仪, “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温知仪眨眨眼, 又往里走了几步,视线却在扫过沙发上的几人时骤然一顿:许久不见的大伯坐在沙发上, 大伯母喝着茶水, 她哥闲散地半躺,爹妈并肩坐着——一家子人就这么整整齐齐地看着她。 嗯? “妈,你不是去榕城参加品牌活动了, 怎么突然回来了?”温知仪往客厅中央凑了几步。 “你爸这不是刚从国外赶回来嘛。”林霜宁笑着指了指身边的温父, 又朝大伯的方向抬了抬下巴,“再说你大伯一家今天要来,我就说不去了,提前回来吧。” “知仪——”正在这时,温知仪的伯母笑盈盈地喊她,“我都好久没见知仪了,怎么样,大学生活过的还适应吧。” 温知仪立刻换上一副得体的微笑, 抱着花站在原地,声音轻轻柔柔:“都挺好的呀,老师和同学都很好。” “手里拿的是什么?怎么从外头回来还买了束花。”林霜宁指了指温知仪怀里的那束粉玫瑰。 “这个……这个是那个……那个……”温知仪一时语无伦次,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干笑着应道:“我看着好看随便买了点,正好插花瓶里当装饰。” 沙发边缘坐着的温景臣上下扫了温知仪一眼,慢悠悠开口:“跟谁一起出去了。” “周旎。”温知仪即答。 “周旎就周旎,你笑那么开心干什么。” “我……我就是想到了一些吃饭的时候发生的一些比较有意思的事情。” 温知仪揉了揉自己的脸,可不能再笑了! 温景臣微微眯眼,“哦?什么有意思的事情。” “就是同学之间比较有趣的事情,反正说了你也不会懂。” “有什么不能说的,你谈恋爱了?那花你男朋友送你的?” 温景臣状似开玩笑,结果歪打正着说出了真相。 “没有,就是路过花店看见好看顺手买了。”温知仪强装镇定解释。 温景臣却不管温知仪说什么,自顾自陷入回忆,“哪个男生?齐砚淮?好像除了他以外我也想不到谁了。” “真没有。”温知仪继续尬笑。 她现在真的好想撕掉温景臣的嘴。 “真谈恋爱了央央?”温平越笑呵呵地看向温知仪,“真谈也没事,你都上大学了,我和你妈不会阻拦你的,但是得看那个男生人品怎么样,对你好不好……” “行了爸!”温知仪连忙打断温平越,“您就别听我哥胡说八道了,他那种人一向喜欢信口开河,都没有的事。” 温知仪说罢别过头,“我上楼了,明天还有课呢。”又扭头对着厨房的喊道:“周姨,花我放餐桌上了,记得插到花瓶里。” 在楼下五人炯炯的目光中,温知仪一步步上了楼。直到关上房门,温知仪靠在门板上,才算松了口气。 距离她和齐砚淮正式确立恋爱关系的时间,不过也才过了两个多小时。她这刚谈,人还没捂热就着急往外捅,有点急不可耐了。 再等等……再等等…… 等甩掉拖鞋躺在床上,温知仪才想起了被她忽略已久的手机。打开的那一刻,无数条属于齐砚淮的消息噼里啪啦冒了出来。 10:15 齐砚淮:【我到家了。】 10:18 齐砚淮:【你明天上课我可以把你送到教学楼,反正你也要坐校内公交。】 齐砚淮:【所以你明天除了上课以外还有别的安排吗。】 10:22 齐砚淮:【你明天想不想去逛街和看电影。】 10:26 齐砚淮:【你是不是刚回家所以没时间看手机。】 齐砚淮:【那我去洗澡了。】 齐砚淮:【我去洗澡了?】 10:42 齐砚淮:【我洗完了。】 齐砚淮:【你回家真的不看手机吗?】 齐砚淮:【你能不能理一下我,等消息真的好烦。】 10:44 齐砚淮:【你,是不是后悔了又不好意思说,所以想冷暴力我。】 坏了坏了!温知仪暗叫不好。 光顾着打马虎眼,忘记回齐砚淮消息了。 温知仪:【我来了我来了!】 温知仪:【家里来亲戚了,聊了几句,不好意思(泪)】 温知仪:【我明天没有任何安排,我们两个去哪里都可以~】 消息刚发出去没多久,齐砚淮那头打来一个视频通话,温知仪从床上坐直,复又靠在床头,想了想,选择接通。 屏幕闪了一下,而后从仰视的角度拍摄着上半身赤裸的齐砚淮,他在喝水。 男人微微仰头,喉结伴随着吞咽的动作上下滚动着,肤色冷白,肌理流畅,隔着屏幕似乎都能闻到一股沐浴露的香气。但是温知仪总感觉这副画面……好像有点少儿不宜。 喝完水,齐砚淮把杯子放在一边,而后举着手机钻进被窝,镜头随着齐砚淮的动作来回切换,最后定格那张碎发微湿的俊脸上。 温知仪忽然笑了笑。 “你笑什么。”齐砚淮问。 “你为什么不穿衣服。” “我穿裤子了。” 积雨空明[破镜重圆] 第29节 “我说上半身。” “热,不想穿。”齐砚淮如是说。 他接着开口:“明天要不要去逛街,然后逛完街我们两个去看电影。” “好啊,那我们去逛三丽鸥,我想抽盲盒。顺便也可以看看jellycat,我听说他们家上了新款邦尼兔。然后,我想想看……” 屏幕对面的温知仪靠在床头,皱眉沉思着,红唇潋滟,碎发轻轻贴在脸侧,巴掌大的小脸略施粉黛,在灯影下泛着细腻的光泽。 齐砚淮情不自禁一笑,闭了闭眼,蓦然想到刚刚在车上时的那一吻。 ——早知道多亲一会儿了。 “那你明天来接我吧。”温知仪雀跃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齐砚淮回神,连忙道:“好啊。” “那我挂了,我还没有卸妆呢,拜拜。” “晚安,早点休息,睡不着可以和我打电话。”齐砚淮冲着电话那头莞尔一笑。 “晚安~” 齐砚淮挂掉视频通话,关上灯准备入睡,可是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好久,怎么也没有困意。 明明他还让温知仪睡不着给他打电话,结果睡不着的人是他。 临近凌晨两点,齐砚淮朦朦胧胧地进入梦乡。他感觉自己睡着了,又感觉自己醒着。但是醒着怎么能看见温知仪呢。 齐砚淮梦见温知仪穿了那条他补给她的白裙子,站在不远处柔柔地喊他“砚淮,”接着三两步跑过来,抱着他的腰跟他撒娇。他哪里有办法,就只能迁就她,然后温知仪就突然仰头去亲他。 后头齐砚淮又梦到了一些光怪陆离的东西,梦里的温知仪和平常不太一样,但是不管怎么他都很喜欢。 他真的好喜欢温知仪…… 结果就是,第二天醒来,齐砚淮猛地掀起被子一看——果然。 齐砚淮认命去洗澡。 – 翌日,齐砚淮站在校内的许愿池旁边等温知仪,跟他一起来的还有某三个人。 齐砚淮本来也没想让他们几个来,话多,还碍事。结果他们三人昨天晚上听说齐砚淮“喜提名分”以后非要过来凑个热闹。 “你这阵仗弄得挺大,那辆718你拢共也就开过两回吧,一次从4s店开回家,一次从学校开到恒华山,我求你多久了你都不愿意给我开,往山里跑一圈你挺愿意是吧。你就重色轻友吧,把我们几个逼走你看谁给你出谋划策。” 司巡坐在一块石头上,用他刚揪下来的叶子扔齐砚淮,一边扔一边拿话激他。 齐砚淮冷笑,声音徐徐拂开:“还出谋划策,你们几个不把事情给我搅黄我就谢天谢地了。” “怎么没给你出谋划策。”贺绍钦接住话茬,“那家花店是不是我给你推荐的,高端进口花材,除了贵没一点毛病,我给我奶贺寿的时候才去那儿订一束。” “行行行,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 齐砚淮今天心情好,选择不跟他们几个计较。反正狗嘴吐不出象牙,跑调的嗓子能说出什么悦耳的话。 “许愿吗?”一旁沉默许久的周郁青笑笑,看向几人。“学校里的这个池子据说很灵,投一枚硬币就能许下你想实现的愿望,每年有好多学生来这里许愿考试成绩和找工作,貌似都还不错。” “真的?那我得试试!”司巡从石头上站了起来。 “谁有硬币。”贺绍钦问了句。 “那边不是有超市,换两个呗。” “行,我去。”司巡起身走了。 “砚淮,你要试试吗?”周郁青看向齐砚淮。 齐砚淮摇头,双腿交叠坐在长椅上,语气淡淡:“一个破池子能有多灵,我不许。” “试试呗,许愿你和温知仪长长久久,感情越来越好。” 贺绍钦一语点醒梦中人。 齐砚淮犹豫片刻,倒也行。 于是乎,等司巡回来,齐砚淮往许愿池里抛了一颗硬币。不过他没许愿他和温知仪长长久久,他许的愿望是—— “希望下次和温知仪接吻能伸舌头。” 池子里真有神明听到这个愿意也要笑死了,怎么会有人许这么轻浮的愿望。 恋爱的男人可真奇怪。 愿望许完了,温知仪也下课了,齐砚淮招呼了三人一声,带着温知仪就走了。 江城的环球港真不愧是全国销售额top1的购物中心,即便是在工作日也到处是熙熙攘攘的人群,门庭奢华,装饰典雅,遍地都透露着一股奢靡的气息。 温知仪一进去就开始扯着齐砚淮逛她喜欢的品牌店。 店里人很多,普遍都是三五成群的女生,要不就是温知仪这种带着男朋友来的人。 齐砚淮就算再闲也不会来这种地方打发时间,但谁让温知仪喜欢。他一手拿购物筐,一手牵着温知仪,两人走马观花来回张望。 “这个我看有人把它挂车上。”温知仪揪起一个挂件,期待地看向齐砚淮,“我们也买回去挂你车上呗。” “行啊。”齐砚淮点点头。 挂他腰上都行。 又逛到别的专卖店,温知仪拿起两只兔子玩偶问齐砚淮最喜欢哪一个。 齐砚淮扫了两眼,“喜欢就都买呗,我觉得都很可爱。” “可这是给你买的,你家那么冷清,我觉得可以稍微装饰一下。” 温知仪把兔子抱在胸前,眼睛里沁着亮亮的光,献宝似地看着齐砚淮。 “装饰一下?那我把它放哪里,床上?”齐砚淮笑笑,上手捏了捏温知仪的脸。 “不可以吗,不可以算了。”温知仪说着就要把玩偶放回去。 “我有说过不可以吗?”齐砚淮连忙拽着温知仪的手把人扯回来,唇贴近温知仪的耳朵,“知仪,我是在征求你的意见。” 耳畔有热气拂来,温知仪瑟缩一下,声音也小了些:“那你不想要我又不能强求你。” “可是你想让我要我又不会拒绝你,你可以向我提要求,我能办到我一定办。” 齐砚淮低头,勾住温知仪的手指,示意她把兔子玩偶放购物筐里。 温知仪“噢”一声,乖乖照做。 店大,排队的人也多。连着逛完几家店,齐砚淮手里就多了好多体积很大的盒子。 “我们去那边那家,我想看看他们家有没有我想要的那个包。”温知仪抬手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家门店。 齐砚淮刚想点头,顺着温知仪手指的方向,竟看见一个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齐砚淮面色微变,单臂圈住温知仪的脖颈,看着她的发顶低声说:“我们换一家。” “为什么呀?”温知仪仰头看齐砚淮。 “我感觉那边那家的风格更适合你。” 说完,不等温知仪开口,齐砚淮便牵着她往和那人相反的方向离去。直到走出去好几步,齐砚淮才回头看—— 齐东阳此刻正搂着一个年轻女人的腰,而那个女人娇嗔地依偎在他怀里,二人一副浓情蜜意的样子。 齐砚淮收回目光,轻轻一哂。 仔细想想,楼婉已经有好几个月没跟他打过电话了,也不知道她和齐东阳到底有没有商量离婚的事情。 日子都过成这样了,究竟还有什么可留恋的地方。 – 晚上吃完饭,齐砚淮开车送温知仪回家。路上,齐砚淮的手机铃声却忽然响了起来。 他拿起看一眼,发现是楼婉。 果然人还是不能多想,想什么来什么。 齐砚淮把手机调到静音,而后熄屏扔在一边。 “怎么不接?”温知仪问。 “骚扰电话。” 温知仪点点头,复又想到什么,开口询问:“你的腰伤恢复得怎么样了?” “我记得你前几天问过我,已经好了,能碰水,能活动,没什么大碍。”齐砚淮一顿,“怎么又突然问我这个。” 温知仪犹豫片刻,看了眼齐砚淮,声音挂着浅显的笑意,还泛着些柔:“我就是想多关心你一下,你因为我这样,其实我也很过意不去。” 此话一出,汽车“呲——”一声原定停下。 好在不是主干道,齐砚淮开得也慢,他缓了缓神,继续发动汽车。 “刚刚怎么突然停下了?”温知仪一时错愕。 “没怎么。”齐砚淮目不斜视,后又补了句:“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汽车一路向前,却没有按照预定轨迹去往温知仪家的方向,反而开进了一条黑漆漆的小路,直到齐砚淮把车停在路边,熄火,并解开身上的安全带。 “为什么要......唔......” 几乎是在一瞬间,齐砚淮拖住温知仪的后颈,唇稳稳贴上她的唇。 温知仪的瞳孔猛然一缩——合着齐砚淮刚刚突然刹车那一下还有把车停在这么黑的一条路上,是为了亲她...... 温知仪咽了咽口水,刚想开口说话,唇微启,男人的舌尖撬开她的齿关就钻了进来。 这毕竟是他们两个第二次接吻,进展倒也不用这么...... 可齐砚淮的舌尖却饶有耐心地描摹着温知仪的唇形,微痒,她会情不自禁地去迎合。可当温知仪稍有动作,齐砚淮就会更加用力的把她身前按,同时灵活的去勾缠她。 温知仪的思绪乱糟糟一片,身体急速升温,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可与她生涩的反应比起来,齐砚淮倒显得驾轻就熟,他轻轻咬着她的唇,亲到后来,甚至还把温知仪放在腿上的手环到了他的腰上。 齐砚淮以前不知道,原来接吻是会上瘾的,尤其当对象是温知仪的时候。 好软...... 齐砚淮不免又想起今天下午在许愿池那边许的愿望—— 积雨空明[破镜重圆] 第30节 还真别说,学校里的破池子确实灵。 不,现在不能叫人家“破池子”了,分明是“好池子,”好的不能再好了。 “那个......我有点喘不上来气。” 过了不知多久,温知仪含糊不清的声音从唇缝间溢出。 齐砚淮微微滞顿,旋即深吸一口气,抬起头,复又恋恋不舍地在温知仪唇角落下一吻。 车内一时没人说话,只有轻微的喘息声在高低浮动,有点像空气中迸裂的火苗。 温知仪用手背轻轻拭了下唇瓣,湿湿的,还热热的,泛着麻麻的触感,抿了抿甚至有些发疼。 ——齐砚淮下嘴真是没轻没重。 “知仪?”齐砚淮着喊他,尾音带着点淡淡的哑,“生气了?” 温知仪不说话。 “我下次会注意的。”齐砚淮牵住温知仪的手。 下辈子齐砚淮也不会注意的。 温知仪有些坐立难安,她现在不太想和齐砚淮讨论这种事情。就他那种厚脸皮,下次能注意什么,是注意亲的时间短一点,还是注意用吸的不要用咬的,总之都很便宜齐砚淮就是了。 温知仪淡淡哼了一声,“我们快走吧,已经很晚了。” – 等齐砚淮送完温知仪回家时,已经将近11点了。 他推开门进入屋内,竟发现里头亮着明晃晃的灯,齐砚淮心里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等齐砚淮越过玄关、进入客厅,赫然看见在沙发上静坐的楼婉,不知在家里等了他多久。 “你回来了,小淮,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晚。”楼婉看向那边的齐砚淮。 齐砚淮把没说话,他把那些印着可爱卡通图案的纸袋放在一个离客厅很远的桌子上,然后才开口:“妈,你怎么来了。” “我听说你跟人打架受伤了,过来看看你。” 此时距离那次齐砚淮在酒吧被人砍伤,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齐砚淮想也知道楼婉过来不是为了关心他,应该又是为了齐东阳的事情。 “我没事,我爸又怎么了,你说吧。” 齐砚淮走到一边,背过身,给自己接了杯水。 “小淮,我还是决定不和你爸离婚了。”楼婉的声音轻轻传来。 齐砚淮呼吸一滞,遂又点点头,“行,我尊重你的意见。” “小淮,妈知道你可能会埋怨妈没出息,但是前几天有个女人拿着亲子鉴定过来找我,说她怀了你爸的孩子......可是你爸之前承诺过的,他只有你这一个儿子......”楼婉哽咽着开口,“你爸他不许我声张,但是他又不愿意打掉那个孩子,妈没有办法了......所以就......” “你要怪就怪我吧,可我也是为了你好,小淮......” 楼婉沙哑的泣诉磕磕绊绊的传入齐砚淮耳中,齐砚淮眉头紧锁,捏着杯子的手一紧再紧。 他盯着杯中缓缓晃动的水波,眼前好似出现了模糊重叠的影像,思绪越飘越远,也渐渐听不到楼婉在说什么。突然心弦一紧,眼前复又清明,齐砚淮回神,闭眼深吸一口气。 “我不是说过么,你跟他离婚,他的那些情妇还有私生子我来处理。妈,你怎么就是放不下呢。” “你来处理?你才多大,你才二十出头你怎么处理?小淮,妈是在为你做打算,妈不想我们母子变成孤家寡人!妈也不想那些私生子骑到你头上!你知道吗!” 楼婉声泪俱下地向齐砚淮控诉,一次两次尚可,次数多了,齐砚淮只觉得心头一阵悲凉,毕竟楼婉也只有在这种时候才意识到他只有二十多岁。是真心疼他年纪小吗,未必。心疼钱吗,也未必。楼婉唯一心疼的,可能只有她自己吧。 “妈,医生说你最近病情有点恶化,你按时吃药了吗?”齐砚淮换了个话题。 楼婉擦擦泪,“医生开的药吃完总是困,也没精神,不想吃了。” “不吃药病怎么好。” “小淮啊,全世界唯一希望我健健康康的可能也只有你了,妈只有你这一个儿子了。”楼婉低低一叹。 齐砚淮看着沙发上面色憔悴,形如枯槁的女人,喉头泛起一阵艰涩。 明明之前不是这样的,齐砚淮记得他小时候拥有全世界最漂亮、最温柔、最通情达理的妈妈,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切都变了呢。 齐砚淮放下水杯,轻轻开口:“妈,其他房间都能用,今晚早点休息吧,我明天还有课。” 说着,齐砚淮拿起岛台放置的卡通纸袋,准备回到房间。 楼婉见齐砚淮要走,急忙跑过来扯住他。 “小淮——” 和楼婉的呼唤声共同响起的还有“呲啦”一声脆响,登时,纸袋被硬生生扯烂,里面的几只玩偶噼里啪啦掉了出来。 楼婉和齐砚淮同时愣在原地。 楼婉盯着地上那几只吊牌都没摘的玩偶兔,想说的话哽在喉头,当即颤着声音问:“小淮,你有喜欢的女生了?还是,你谈恋爱了。” 齐砚淮站现在的心情临近爆发的边缘线,他不想旁生枝节,也不想因为这些问题和楼婉过多纠缠。 齐砚淮唯一能做的,就是一言不发地捡起地上的散落的玩偶,藏在身后,然后平静的对楼婉说:“妈,早点休息吧。” 齐砚淮关上了门。 卧室没有开灯,眼前一片漆黑,齐砚淮倚在门板上静默了很久,直到外头传来一阵由近及远的脚步声和一道关门声—— 楼婉离开了。 齐砚淮盯着眼前的浓沉持续放空,手这时却忽明忽暗的闪烁,在他眼底投下一片淡白色的亮光,很突兀。 他终于动了动,垂眸扫向屏幕,发现是温知仪的消息。 温知仪:【我妈今天给我烤了很好吃的饼干,我明天给你带过去一些(托腮)】 温知仪:【你知道我为什么要给你挑那两只邦尼兔吗,因为我有两只一模一样的,这样的话咱们两个就有同款啦~】 温知仪:【你是不是在忙,你如果有事也可以晚点回我,没关系哦~】 黑暗中的亮光扎得齐砚淮眼疼,他盯着屏幕静了好久,直到手机熄屏。他闭眼缓了缓,最终却都化作一声很低很低的叹息。 少顷,齐砚淮打开手机,拨出一个号码。 那头响了很久也没人接,齐砚淮再次拨通,第三次拨通,第四次拨通...... 直到第五次,那头传来一道有些冷淡的男声:“小淮,你这么晚给我打电话,有什么很要紧的事情吗。” “你在外头养的那些情妇怀孕了。”齐砚淮的声音有些低沉。 那头沉默一瞬,“你妈跟你说的。” “你就说有还是没有。”齐砚淮逼问。 “小淮,一个未出世的孩子,他能......” 还没等齐东阳把话说完,“砰”的一声巨响,齐砚淮把手机狠狠摔在了地上。 良久,再没有任何声响。 温知仪已经洗完澡准备上床休息了,可她等了好久都没有等到齐砚淮的消息。他想齐砚淮可能在忙,也可能是家里来朋友或者亲戚了,就像她上次那样。 可她本来还想和齐砚淮打视频通话的,她的兔子玩偶也还没有给齐砚淮看,只能下次了。 齐砚淮已经忘了自己是怎么顶着刺眼的灯光把玩偶放在床上并且分神去找新手机的了。 他从抽屉里随便拿了一台,充上电,给温知仪回过去消息。 齐砚淮:【好,我刚刚手机摔坏了,现在才看到。】 齐砚淮:【晚安。】 – 翌日天气晴,日头不高,微风徐徐。 温知仪坐在湖中央的亭子内,拿着笔,在画本上涂画着什么。 约莫过了二十多分钟,亭内进入一人,看见温知仪专注的模样并没有出声打断,而是一言不发地坐在她身旁。 匆匆画完最后一笔,温知仪偏头,盯着齐砚淮看了两秒,开口:“你熬夜了?怎么眼睛这么红。” 齐砚淮点点头,“有点失眠。” “昨天怎么把手机摔了。”温知仪接着问。 齐砚淮侧目,面不改色地回答:“上楼的时候手滑没拿稳,手机从楼上掉下去摔坏了。” “这么不小心啊。”温知仪扯了扯齐砚淮的袖子。 齐砚淮笑笑,而后“嗯”了声。 温知仪觉得齐砚淮有点不大对劲,但她又说不出哪里不对。沉默几秒,温知仪举着铅笔,闭上一只眼睛,对着齐砚淮比划了两下。 “你别动!”温知仪出声,“我要画速写,你先乖乖坐在原地别动。” 齐砚淮一愣,而后微微挺直背,按照温知仪说的去做,没有任何动作。 就这么过了几十分钟。 “画好了画好了!”温知仪吹了吹画纸,一脸得意的说:“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作,一般人都看不见的好吗。” 齐砚淮稍稍活动了下,将信将疑的把头凑过去——赫然发现温知仪画的是凉亭旁的那根柱子还有从湖边通往湖心的那条小路。 那他呢? “我呢?”齐砚淮问。 “我没画你啊。”温知仪一脸无辜。 “那你让我坐着别动。” “哦,我突然不想画了。” “......” “温知仪。”齐砚淮一字一句地喊她大名。 “哎呀......”温知仪环住齐砚淮的一条胳膊,声音绵绵的缠上去,“我就是看你不太高兴想让你开心开心嘛,你这就生气了。” 齐砚淮没说话,勾住温知仪的肩顺势把人拦在怀里,压低了声音:“知仪那么体贴,我怎么会生气。” “不许生我的气。” 温知仪说着,撩了撩齐砚淮的衣服,刚想把手伸进去,就被齐砚淮一把攥住,阻止了她的动作。 积雨空明[破镜重圆] 第31节 齐砚淮捏着温知仪的手,低头吻了吻她的指尖,柔声细语开口:“我没有生气,我气性有那么大嘛。” 温知仪点点头,莞尔一笑,指尖轻轻蹭过齐砚淮袖口柔软的布料,就这么靠在他的怀里,盯着不远处的湖光水色静静出神。 这个时间少有学生来梦溪湖这边,温知仪靠在齐砚淮胸前,觉得她和齐砚淮这样就挺好的。 两人在一起,不用急着说些什么,也不用忙着做些什么,只是安安静静地看一会儿湖光,听一会儿风动与鸟鸣,感受彼此相依的温度,这样就已经很好了,很难得了。 不过这份宁静没有并持续太久,风来得毫无征兆——先是湖面皱起细密的波纹,紧接着一阵大风骤然卷起,刹那间尘土飞扬,连天色也暗了不少。 温知仪松开齐砚淮,拢了拢被风吹乱的发梢,看着眼前骤变的景象,不禁开口:“今天不是预报没雨吗,怎么看起来要变天了。” “夏天这样不是很正常吗,雨说下就下。”齐砚淮应声。 话音刚落,便有阵阵裹着凉意的风飒飒袭来。 温知仪迎风而立,手中的素描本被吹得沙沙作响,她伸臂去接风,眉眼弯弯,声音里带着难掩的雀跃:“还挺凉快的!” 齐砚淮却没说话,他坐在原地静静看着温知仪,瞳孔内倒映着一小片粉色的柔光。等温知仪高兴的差不多了,齐砚淮才慢悠悠起身,声音无端被风吹皱了几分:“知仪。” 温知仪回头时脸上还带着笑,直到齐砚淮后半句出来她才猛然一僵:“我可没带伞,再不走,咱俩就被淋成落汤鸡了。” “走走走!现在就走!” 温知仪连忙收起素描本和笔,拽着齐砚淮的手腕就往亭子外头冲,可刚跑出去没几步,齐砚淮又把她叫住了。 温知仪踉跄着止步,看上去有些气恼:“又怎么了!” 齐砚淮俯身,饶有兴致地看着温知仪生气的模样,随后指了指和他们二人相背的方向:“我的车在那边。” “齐砚淮!你怎么不早说!” 温知仪气急,遂又扯着齐砚淮往另一个方向跑。 从远处看去,但见一个长发飘飘、身穿粉色t恤的女生拽着高高的男生,在假山和树影的掩映下沿着小路往湖边跑去。 其实齐砚淮乐得温知仪拽着他来回跑,这让他心里有种很充盈的感觉,好像一块沉寂已久的地方突然变得鲜活起来,在胸腔里鼓鼓跳动着。 不过,齐砚淮心里开心,躯体上就要惨一点了,因为他和温知仪躲雨失败,半路上被突如其来的大雨浇得透透的。 第26章 小雨 情趣 两个人最终湿漉漉的回到齐砚淮家。 齐砚淮从客房的浴室出来时, 温知仪还在洗澡,齐砚淮就打算把他和温知仪的衣服拿过来洗一洗。 但齐砚淮没和温知仪说, 推开卧室的门,便直接拿走了温知仪放在衣篓里的湿衣服。 夏天穿的衣服很少,齐砚淮一件一件的捋好,然后把衣服放进洗衣机里。 上衣、裤子,还有……内衣。 齐砚淮有些意外,他盯着衣篓最底下那块白色的布料看了几眼,是纯看,不掺杂一丝绮念的凝视。 就这么过了将近一分钟的时间, 齐砚淮关上洗衣机的门, 拿起衣篓来到水池边, 把温知仪的内衣泡在水盆里,开始给她洗内衣。 温知仪从浴室出来时, 已经全然忘记自己的湿衣服了。她正打算喊齐砚淮一声, 突然“咔吧”一声脆响,脚下好像踩到什么。 温知仪捡起一看,发现是一块有点像是玻璃碎片的物体。她没多想, 随手扔到屋内的垃圾桶里, 转身时却忽然一顿,再次扭头,目光骤然凝向桶底那部碎裂的手机, 即便大半个手机都碎的面目全非,温知仪还是能从手机壳判断出那是齐砚淮之前用的那部,只不过—— 手机从二楼摔下去,真的能跌那么碎吗。 温知仪停下擦头发的动作,刚想把桶底的手机拿出来, 齐砚淮的声音却在这时从外头传来。 “知仪,你洗完澡了吗。” “噢,我洗完了。” 温知仪连忙应声,匆匆看了几眼桶底的手机,然后跑过去给齐砚淮开门。 温知仪身上穿着齐砚淮的浴袍,尺寸宽了一圈,领口松松垮垮挂在肩头。发梢还在不停往下淌水,水珠顺着锁骨滑进浴袍里,没入布料深处。打开门的那一瞬间,扑面而来一股清冽的沐浴露香,是齐砚淮在用的那款。 齐砚淮站在原地,单手扶着门框,鸦睫轻颤,垂眸盯着温知仪看,先是游过她细腻的肌肤,而后又落到她被水汽被蒸红的耳朵,顿了几秒后低头,慢慢贴近温知仪的颈窝。 更香了。 “怎……怎么了。” 齐砚淮离她太近,温知仪脊背一僵,往后稍稍退了些。可他却已经把指尖伸了过来,划过温热的皮肤,掀起一阵酥麻后,挑起了温知仪颈窝处的一根头发。 “没怎么,有头发。” 齐砚淮声音压得底,说话间,温热的呼吸还泼洒在温知仪的皮肤上。 “好了。”齐砚淮起身,掌心轻轻覆住温知仪的肩头,“头发太湿容易感冒,我们去吹头发。” 然后温知仪就坐在镜子前,任由齐砚淮掂着她的头发替她细细吹干。 其实一开始温知仪拒绝过,说她自己吹就好,但齐砚淮执意让她坐下。 明明他的头发也没干。 温知仪隔着镜子看向齐砚淮,吹风机的白噪音在耳边呼呼吹过,镜子里的他神情专注,极富耐心。温知仪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她好像有点忘了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和齐砚淮谈恋爱的了,好像也没有很久,但似乎又过了很长时间。 温知仪不禁又想到垃圾桶里的那部碎裂的手机,她有点想问问齐砚淮,但是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贸然发问,显得她很不相信他一样,明明那只是一部手机。 “呀!” 恰在这时,齐砚淮不小心扯痛了温知仪的头皮,她痛呼一声,齐砚淮紧接着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白噪音霎那间消失,替换为齐砚淮放柔的声音:“弄疼了?我梳一下再吹。” “不用了,我自己来吧,反正也快干了。” “你吹和我吹不都一样么。”齐砚淮手里拿着梳子,平静地回复。 “可我觉得自己吹也挺好的。” 齐砚淮没说话。 片刻后,齐砚淮把梳子放在桌子上,却也没着急拿吹风机,而是隔着镜子默默看着温知仪的脸,“知仪,你为什么不愿意让我给你吹头发,理由呢,说出来我听听。” “我没有不愿意,我就是有点不习惯。”温知仪解释。 “可是这没什么不能习惯的,这只是很小很小的一件事情,你不用把它看得很重,也不用因为这件事心里有很大的负担。你就当是男女朋友间情趣的一种,好吗。” 齐砚淮摸摸温知仪的发顶,拿起吹风机,继续细细吹着温知仪半干的头发。 其实温知仪和齐砚淮这两种人其实是很难组合在一起的,就算互相看上彼此,也大概率会因为两方都丢不下面子、放不下身段而错过。 但谁让齐砚淮脸皮厚,嘴巴还甜那么一点。 又过了会儿,齐砚淮放下吹风机。 “衣服我也洗了,现在差不多已经烘干了,我等会儿去看一眼,能穿我给你拿过来。” “你洗过了?”温知仪梳头的动作一顿。 “嗯,洗了。”齐砚淮点头。 “都洗了?” “嗯,内衣也给你洗了。” 温知仪瞳孔一缩,“可是内衣怎么能……” “我知道。”齐砚淮打断温知仪,“我没有用洗衣机给你洗,我手洗的。” “我说的不是这个!”温知仪的音量陡然拔高,“怎么能……那个怎么能你给我洗呢!” “有什么区别吗。”齐砚淮眨眨眼。 温知仪有点急,其实她自己也说不上来有什么区别,但是她就是觉得不合适。 “那……吹头发是情趣,洗内衣呢,也是你说的情趣?” 齐砚淮闻言,唇角忽然牵出一抹笑,眉眼粲然拢着细碎的光——情趣?他想了想,好像是有一点吧,可是他和温知仪是男女朋友诶,亲昵一点不是应该的吗。 “你又害羞。”齐砚淮低声道。 然后不等温知仪反驳,齐砚淮就一把把温知仪抱到梳妆台上,圈着她的腰准备亲下去。 “齐砚淮!我在跟你说话!”温知仪偏头推开齐砚淮。 “嗯,知仪说什么都对。” 齐砚淮淡笑着吻住温知仪。 – 时间临近学期末,温知仪开始准备考试。没课的时候和周旎一起泡图书馆,晚上就陪齐砚淮出去吃饭。关于他们二人恋爱的传闻倒也有,不过普遍听那么一耳朵就过去了,慢慢的也就没人在意这件事了。 齐砚淮不是那种谈个恋爱要昭告天下的人,恰巧温知仪也不喜欢成为话题中心。他们二人就和大学里的其他情侣没什么两样,日复一日,乐此不疲。 转眼便来到暑假。 暑假的齐砚淮忙,很忙。一方面因为大三很多学生开始实习,一方面因为楼婉逼他逼得太紧,让他假期好好去裕丰工作。 虽然裕丰的实际控制人确实是齐砚淮的亲爹齐东阳没错,但现在的齐砚淮离拿到公司的实际控制权的确还有一定距离。 而齐东阳本人虽然和楼婉的感情已经破裂,但对他齐砚淮这个儿子仍然是很看重的。齐东阳有意将齐砚淮培养成下一任掌权者,也就注定了齐砚淮不可能一直都是那个安安稳稳的大少爷。 虽然现在齐家私生子的问题有待商榷,但齐东阳和楼婉都是要脸的人,齐东阳要在外界维持他的“好好先生”形象,楼婉也还是大家口中那个家庭和谐、老公优秀、儿子争气的幸福女人。 不存在于明面上的事情都很好解决,但前提是拥有绝对的地位与权利。 齐砚淮深谙这个道理。 纵使不是为了他自己,哪怕是为了温知仪也好。 伤疤总有被揭开的那一天,齐砚淮不想到那时只剩下孤零零的“爱情”去面对温知仪,也不可能让温知仪和他去迎接这些本不属于她的压力。 尤其对于温知仪的家庭来说,男人对她的爱永远都只是锦上添花的一项,从来都不是当仁不让的最优选择。 所以小情侣不能每天都无所事事的待在一起了。 整个假期,最忙的时候,齐砚淮有将近半个月没和温知仪见面,但是温知仪从来都很理解齐砚淮。 不见面就不见面吧,虽然她也很想齐砚淮。 “你最近怎么没跟你男朋友出去花天酒地了,天天待在家。” 积雨空明[破镜重圆] 第32节 温景臣已经连续一周在吃晚饭的时间看见待在客厅的温知仪了。 温知仪轻嗤,没好气道:“人忙着呢,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天天那么闲,除了喝酒就是喝茶。” “我还闲?你知不知道你哥最忙的时候三天没合眼,也就我年轻有为,换成别人还不一定对付呢,天天觉得我闲。” “你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行吗。”温知仪咬了一口梨,含糊不清地说道,“你多大,齐砚淮多大,早出生几年真把自己当文物了。” “我早出生几年怎么了,早出生几年齐砚淮见了我还得管我叫温总呢。不过你别说,我前两天还见他了,规划园那个项目他还当上负责人了。”温景臣说着,“啧”了两声。 “什么项目?”温知仪抬眼看向温景臣。 “一个开发项目,说了你也不知道。” “那你带我去呗!”温知仪两眼放光地看着温景臣。 “我带你去干嘛,你就知道给我添麻烦。” “哥,哥!”温知仪谄媚地笑笑,“你带我去吧,我就去看一眼,我看他一眼就走。” 温知仪抱着温景臣的胳膊,笑得比花灿烂,和刚刚“弃哥哥如敝履”的简直判若两人。 “这会儿知道我是你哥了,刚刚干嘛去了,不带。”温景臣冷淡拒绝。 “你带我去……带我去带我去!你不带我去的话,我就去公司堵你!” “项目又不在盛元开,你去公司堵我有什么用。” “我求求你了,你是我亲哥,求你了求你了……我真求你了” 硬的不行,软的总行。 温知仪撒娇确实是一把好手。 温景臣同意了。 第27章 小雨 我就是比较心疼你 温知仪没和齐砚淮说她要来, 她是在会议临近结束时被方铭带进来的,她打算给齐砚淮一个惊喜。 “小姐, 您就坐这里就好,温总说如果您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联系我或者给他发消息。” 方铭把温知仪带到场边一个不起眼的座位,低声传达温景臣的安排。 “好的好的,我知道了,你去忙吧。”温知仪冲着方铭笑了笑。 等方铭一走,温知仪就开始在会场东张西望—— 哪儿呢哪儿呢......齐砚淮在哪儿呢...... 逡巡几圈,温知仪才算在会场最靠西的那块区域找到了齐砚淮。他今天穿了件裁剪得益的深灰色西装,肩宽腰窄, 背薄身正。墨色头发打理得干净利落, 跟身旁之人说话时侧脸若隐若现, 标志又流畅。 这好像是温知仪第二次见齐砚淮穿西装,上一次是齐砚淮来盛元谈并购案的时候, 第二次就是现在。 温知仪眯了眯眼, 忍不住开始在脑海里畅想齐砚淮穿西装冷脸让她“乖一点”的模样,不过齐砚淮好像还没凶过她,他对她一直都很好。同样都是男人, 不像温某臣, 聒噪事多管的还宽。 温知仪掌心捧了捧脸,一副美滋滋的小表情,她从一见到齐砚淮开始就特别高兴。 “笑什么,来一趟这么高兴。”身侧突然传来某人平淡的声音。 温知仪回过神。 “你难道就没有发现空气中有粉红泡泡吗。”温知仪手一摊,抬眼看向四周,笑得一脸春心荡漾,“感觉甜甜的。” “甜?那你多喝点水稀释一下,别等会儿糖尿病犯了。” “……” 温知仪用力握了握拳。 算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现在还有求于温景臣,她忍了! “会议什么时候结束。”温知仪伸手拽了拽温景臣的衣服。 温景臣低头看表,吐出二字:“快了。” 又看了看齐砚淮的方向,问温知仪:“你等会儿去找他?” 温知仪频频点头,“我过去和他说两句话。” 温景臣嗤一声,“手机不能聊,还非要线下见面。” 嗯? “我们两个又不是网恋,为什么不能见面?” “随你。” 扔下两个字后,温景臣就离开了。 ??? 有没有搞错!会不会说话!过来一趟待几分钟就为了恶心恶心她?她怎么有一个这样的哥哥! 温知仪咬咬牙,她才不跟温景臣一般见识呢,她来是找齐砚淮的,正事要紧。 很快会议结束,众人纷纷散场往外出。 温知仪本想趁这个时候过去找齐砚淮,她都站起来了,谁料齐砚淮竟朝一个和众人相反的方向匆匆离去。 温知仪心下疑惑,却也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去。在第六感和探索欲的重重加持下,沉默地尾随齐砚淮来到停车场。 齐砚淮最终在一辆黑色商务车前停下脚步,他没有动作,站的很直。片刻,车上下来一个纤瘦婀娜的女人,温知仪认得,那是齐砚淮的母亲楼婉。 母子二人不知道在一起说了些什么,温知仪离得远,听不见,只能从两人的动作幅度辨别出他们在起争执。 温知仪站在墙后,虽然她很担心齐砚淮,但她也知道她现在不该过去。 结果就在下一秒,楼婉抬手狠狠给了齐砚淮一巴掌。 清脆的声响在空旷的停车场来回飘荡,接下来这句话温知仪听清了,楼婉说:“你真是跟你爸一个德行!” 黑色商务车开走了,在它越过齐砚淮的身影之后,温知仪清楚地看出齐砚淮绷直的脊背忽然就塌了些,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温知仪张了张嘴没出声,眼尾轻垂,拢着淡淡的忧色,手指下意识的攥住衣角,却也还是不管不顾地跑过去,牵住齐砚淮的手。 掌心突然传来温热的触感,齐砚淮下意识要躲,却在看见那张眉头紧锁的小脸时顿住。 温知仪却更紧地握住齐砚淮的手,仰头看着男人粲然一笑,亮晶晶的瞳孔里倒映着他的脸,接着说:“我今天特地过来找你的,你现在有空吗,我们去吃晚饭吧。” – 温景臣都走出二里地了,突然接到温知仪的电话,让他过去接她。 怎么,男人没车,前几天不还开保时捷么,是叫人偷了,还是返厂维修了,用得着他去接。 烦人精。 话虽如此,温景臣还是让司机调头,想着直接把他和温知仪送回家,省得他还要给温知仪打电话问温知仪什么时候回家。 只不过,温景臣没想到,齐砚淮也会跟着上来。 ——看来某人的车是真被偷了。 温知仪和齐砚淮后排落座,齐砚淮想着要不要和温景臣问个好什么的,结果男人拿着电脑在前排办公,面容冷肃,看起来不太好惹。 还是算了。 “去哪儿。”前排的温景臣从屏幕前抬头,冷淡开口。 温知仪看向齐砚淮,无声询问。 “我都行。”齐砚淮答。 “我也都行,那你想吃什么?”温知仪牵住齐砚淮的手,眉开眼笑地问他。 “我没什么很想吃的,你吃什么我吃什么。” “可是我也想不到吃什么。” “……” “宴禾记,走吧。” 眼见后排两人磨磨蹭蹭、卿卿我我、迟迟做不出抉择,温景臣便将目光转移到电脑屏幕上,代替两人做出抉择。 宴禾记是湖滨公园里的一家私房菜馆,民国始建,历史悠久,傍湖而立。前身是国宾馆,后来改制成为一家以国宴菜著称的饭店。风景很好,尤以临湖的观景位而闻名,不过不难订,特别现在还是淡季。 温景臣已然为二人安排妥帖,由适应生带着温知仪和齐砚淮去往临湖的最佳观景位就餐。 温知仪和齐砚淮面对面坐着,点完菜,却相顾无言。 “你……” “你……” 二人同时开口。 齐砚淮向后靠在椅背上,声音平缓:“你先说。” 温知仪别开目光,“没怎么,就是想问问你工作是不是很累。” “有一点吧,不过忙完这阵子就好了。” 是啊,忙完这阵子就开学了。 “今天怎么突然想过来找我了。”齐砚淮问出他想问的问题。 “我哥说他开会的时候看见你了,我就想让他带我过来,感觉我都好久没见你了。” 温知仪笑笑,抬头飞快觑了齐砚淮一眼,放在桌子上的手微微一蜷,声音变得有些低:“你是不是瘦了,齐砚淮。” 齐砚淮的心口忽然一噎,一股强烈的窒息感蜂拥而来,他张了张嘴,可话到嘴边,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空气静了有一会儿,齐砚淮才低低叹了口气,开口时声音变得有些沙哑:“知仪,你这样,会让我很愧疚。” 温知仪垂头,“没什么可愧疚的,你也不能一直陪我,我理解这个,我就是比较心疼你。” 齐砚淮当然知道温知仪说的是什么,她何止是心疼他工作辛苦,肯定也和停车场那一巴掌脱不了干系。 只是温知仪越这样,齐砚淮心里越不好受,压在喉间的话也变得很堵,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她。 这几日项目收尾,齐砚淮原本打算这周末请个假去陪一陪温知仪,主管批准了。但是这件事传到了楼婉耳朵里,楼婉不同意,把齐砚淮叫过来质问了他一顿,还口口声声说他和齐东阳都一个德行,都是那种为了女人不顾一切的德行。 积雨空明[破镜重圆] 第33节 楼婉没有明确反对齐砚淮和温知仪谈恋爱,可她也不赞成,只是碍于温知仪的身份不好意思明说而已。 桌上的菜已然上齐,可温知仪和齐砚淮二人都静静地坐在那里,没有动筷的打算。 齐砚淮抬眸看了一眼温知仪,声音轻轻:“知仪,有一些事情我没有办法跟你解释。如果有哪一天你发现我身上有一些你没有办法理解和接受的事情,我提前为我的隐瞒跟你道歉,对不起。” “不……不是……”温知仪摇头,“我没有要你跟你我道歉的意思,我明白……不,我……” 温知仪有些急,她想了想,才接着说:“我不是想让你跟我解释今天发生的事情,你愿意告诉我你肯定会跟我说的,不愿意我也理解,我尊重你的想法。而且……我也不是很在乎那些,我就是想你了,想过来看看你。” 温知仪的声音越来越低,连带着整张脸都变得灰暗不少,可是他们两人好不容易见一面,彼此都应该很开心才对。 “知仪,我会解决的,好吗。”齐砚淮坐直,手轻轻覆住温知仪的手,他笑笑,“你今天过来找我,我不希望你不开心。工作是很辛苦,乱七八糟的事情也的确有很多,但是那些都没有你重要,相信我。” “我明白!”温知仪捏住齐砚淮的手,表情逐渐鲜活起来,“所以我们不说那些了,先吃饭吧。” 湖边的风清润宜人,岸边亮着昏黄的灯盏。明丽的夜色和饱含真心的话的确能消融人的焦躁与不安。 当然因为是你,也是因为有你在。 如果说生活的凛与冽、苦与哀人总要去面对,至少在当下,我想要把握住你和我之间共有的这段来之不易的时光。 ----------------------- 作者有话说:明天上夹会晚点更新(大概在11点之后,虽然这几天更新的也不早) (掩面而泣) 也可能不更新,看我写到哪儿吧[求求你了][红心] 真的对不起大家tt 第28章 小雨 那我哄一哄你,你别生气 吃完饭以后天色尚早, 正好背靠湖滨公园,齐砚淮和温知仪就打算去散散步打发时间。 才出露台, 迎面便走来一波年轻男人。为首的那个一身名牌,单手插兜,指尖勾着一串迈凯轮的车钥匙来回转。气质有些轻挑,不过模样很正。 温知仪和对面的男人几乎是同时注意到了对方,两人不约而同地愣住。还是对面的男人率先开口:“哟呵,温知仪?我还能在这儿瞧见你呢。” 温知仪眨了眨眼,遂笑开,“我来吃饭呀。” 苏池野停下了转钥匙的动作, 两手插兜, 语气闲闲:“毕竟是饭店, 你来肯定是为了吃饭,我又不傻。” 言毕, 男人的目光从温知仪脸上移到齐砚淮脸上, 又在二人紧握的双手上微微停顿了那么一下。 苏池野的笑容淡了些。 “朋友?”他问温知仪。 “男朋友。”温知仪回答。 “你谈恋爱了?” “对啊。” “什么时候谈的。” “早就谈了。” “怎么没见你官宣。” “不爱发朋友圈。” 哦哦,行。 苏池野没了下文。 “池野,你什么时候回国的?”温知仪笑盈盈地问。 “早回了, 我在群里问你愿不愿意出来聚, 你没理我。”苏池野目光来回飘忽,故作轻松地回答。 “噢,最近群聊消息有点多,我晚上回去再看……那你们吃饭,我就先走了。” 温知仪正要拉着齐砚淮离开,可刚走出去没几步,苏池野就叫住了她。 “你男朋友,不介绍一下?都没见过呢。” 苏池野说着, 抬下巴指了指温知仪身旁的齐砚淮。 齐砚淮从苏池野出现的那一刻起就在他身上嗅到了那么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他要是连同性的挑衅与示威都看不出来的话,那他这二十几年白活了。 ——给谁立下马威呢,还介绍一下,没见过还没长眼吗,不需要可以把眼角膜剜掉送给有需要的人。 齐砚淮毫不客气地打量着对面的苏池野,眼前的男人上身一件香奈儿外套,配一条克罗心牛仔裤,外加一双lv的限量版球鞋,扑面而来的优越感和目中无人的狂妄,但是俗,太俗了! 这身打扮他几百年前就不穿了。 苏池野同样,目光赤裸裸地落在齐砚淮身上——brioni的高定西装,海蓝宝的袖扣,手腕上掐着一块江诗丹顿。看着年纪也不大,装什么老成稳重。 苏池野不屑地撇撇嘴。 “他是齐砚淮,我们两个……唔……” 温知仪正要解释齐砚淮的身份,突然嘴就被他捂住了,同时腰上横来一股强劲的力道,带着温知仪贴近男人的胸膛。 齐砚淮以环抱的姿态把温知仪拢在怀中,眸色漆黑,笑意也不达眼底,看着苏池野开口:“苏少这么想知道,可以来问问我。” 苏池野挑眉,“你认识我?” 齐砚淮不置可否地笑笑,但是苏池野无端觉得齐砚淮没听到什么关于他的好话,不然也不会笑这么奇怪。 苏池野又偏头看了看温知仪,她被捂着嘴,还真就乖乖的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眼睛滴溜溜的在他和齐砚淮之间转圜。 看着就让人很不爽。 约莫觉着事发有异,温知仪连忙推开齐砚淮的手,干笑几声对苏池野说:“我们两个还有别的事情,你们先吃饭吧。” 又拉起齐砚淮的手,语气里带着浅浅的嗔怪:“走啦。” 温知仪和齐砚淮一溜烟儿跑没了。 看着二人的背影,苏池野骂了一声“操。” “那谁?叫齐什么?在那儿跟我显摆什么呢?”苏池野显得有些急躁,指着那头问:“温知仪什么时候谈的恋爱,她今年不是才大一?” 身后苏池野的好友耸耸肩,表示他们几个也不知道。 “那谁知道温知仪一上大学就谈,之前不还好好的。” “不过她男朋友我好像见过,齐砚淮,裕丰太子爷,他爸齐东阳,你应该有印象。” “我有印象个……”苏池野话尾猛然一收,他好像还真有印象。 齐东阳的儿子么…… “齐东阳就这一个儿子?”苏池野问了问身后的一众好友。 “对啊,要不说人是太子爷呢。” 太子爷?苏池野眼珠一转,怎么跟他在国外听到的好像不太一样。 “结了婚还能离呢,谈了又不是不能分,你着什么急。”有好友劝苏池野。 他怎么能不着急,此一时彼一时,眼巴巴看着的香饽饽跟人跑了不说,现男友还过来挑衅他。 不过......苏池野思忖片刻,心中顿时有了几分把握。 齐砚淮是吧,他记住了,这笔账他早晚要算。 – 温知仪把齐砚淮拽到了一条没有灯光的小路上,周遭树影婆娑,蝉鸣一声叠着一声,风裹着草木气拂过,凉意浸人,倒显出几分难得的舒爽。 “你生气了?”温知仪停下脚步,扯了扯齐砚淮的袖子,试探性地问道。 “我生什么气。”齐砚淮声音淡淡,听不出情绪。 “可我觉得你在生气。” 齐砚淮静了两秒,平静的声音裹着风声飘过:“然后呢。” “那我哄一哄你,你别生气。”温知仪圈住齐砚淮的腰,把脸贴在他心口。 周遭只剩下蝉鸣的躁动,还有树叶绞缠的微弱声响。 齐砚淮忽然把温知仪推到身后的一棵树上,手心掌住她的后脑,像夜风吹皱湖面,唇与唇相贴。 ——到底是哄他,还是撩拨他。 齐砚淮确实没生温知仪的气,他也不气苏池野对他的挑衅,他只是......有些不爽。 这种不爽来自于齐砚淮对温知仪和苏池野对话的无限放大,为什么她会和别的男人有群聊,为什么别的男人要约她出来玩,为什么她有那么多的异性朋友,为什么她从来都不告诉他。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齐砚淮轻轻咬了一下温知仪。 可温知仪已经做的够好了,她承认了齐砚淮男友的身份,她也没有理会苏池野对她的邀约。即使这半个月齐砚淮忙于工作都没怎么联系过她,她也没闹过小脾气,还反过来安慰他,让他高兴一点。 可就是这样,齐砚淮才矛盾。 快要渴死的鱼儿见到了水,于是大口大口贪婪地汲取,久而久之便生出占为己有的想法,但鱼儿忘了包容它的是大海。 不是因为他是鱼所以她才包容,而是因为她是海,包容万象的海。 可温知仪越是如此,齐砚淮越是心有不甘,他总想趁着他和温知仪情投意合之时将人永远绑在他身边。于是齐砚淮抽身,环抱住温知仪,把全身大半力量压在她身上,对她说:“知仪,我们不分手好不好。” “我没有要和你分手呀。”温知仪声音轻轻。 “我知道,我说以后,以后也不分手。” “好,不分手。” 温知仪答应齐砚淮。 那时的他们还都没有能力担负起这份承诺的重量,只是想要拼尽全力地守护那些来之不易的美好。 直到后来,齐砚淮远赴英国,他也时常会想:既然人总是不能信守诺言,那为什么还要做出承诺。他想人心易变,又或是是情随事迁,但他忘了,温知仪也有她自己的身不由己,特别是在楼婉出事以后。 – 齐砚淮不用请假陪温知仪了,因为温知仪后几天的行程一夜之间排满了。第一天去参加苏池野的归国宴,第二天陪周旎逛街,第三天去看望爷爷奶奶。 积雨空明[破镜重圆] 第34节 温知仪和齐砚淮讲了,齐砚淮表示他不忙,可以接送温知仪。 “不许和别的男生那么亲密,尤其是那个姓苏的。” 临下车前,齐砚淮捏着温知仪的手放在自己腿上,警告她不许和别的男生走太近。 “我不会的,我很有边界感的,你相信我。”温知仪一脸信誓旦旦地保证。 齐砚淮“嗯”了声,又亲了下温知仪的手背,才算把人放走了。 苏池野的归国宴订在他爸开的一家酒店内,富丽堂皇的包厢,满满当当来了三十多号人。 温知仪刚推开门,就看见宴会的主人公苏池野坐在长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嘴里叼着根烟,有一搭没一搭和旁边的几个男生闲聊。 “哎哟,谁来了!” “哟,这谁!” 刚一进去就苏池野身边的几个男生就开始起哄温知仪。 温知仪笑着走过去,顺势从包里拿出礼物盒,递给沙发上的苏池野,“池野,你的礼物,回国一切顺利。” “这么好啊,还带礼物。” “多有面子,苏大少。” 哄笑声接二连三。 温知仪能来,苏池野很高兴。他把烟掐灭,拍了拍身旁,对温知仪说:“过来坐。” 温知仪顿了两秒,把礼物放在桌子上,然后指了指那边聚在一起的女生,“我就算了,我去那边找周旎,你们先聊。” 说完,不等苏池野反应,温知仪踩着小高跟就跑走了。 苏池野看着温知仪的背影,“切”一声——就这还祝他“回国一切顺利”呢,能让他不顺的也就她了。 “诶,温知仪怎么老躲你。”有好友拍了拍苏池野,询问道。 “人谈恋爱了当然要和我保持距离,不然男朋友生气怎么办。”苏池野又点了根烟。 “温知仪谈恋爱了?什么时候的事。” 然后苏池野就把那天在“宴禾记”碰到温知仪和她男朋友的事情一并说了出来。 “诶,你要说齐砚淮的话,我有点印象。”桌角坐着剥橘子的严启桓插了一嘴,“好像是……五月底六月初,我去逛展览的时候碰见他俩了,那时候他俩还没谈呢,反正温知仪说不是。” 苏池野缓缓吐出烟圈,“那时候没谈有个毛用,现在谈了。” “你那么喜欢人家,怎么不见你早点下手,人跑了你知道急了。”有人好奇问道。 “我他妈倒是想,我出国之前温知仪才多大,17岁!我倒是想跟她谈,她哥乐意吗,每次见我都让我少带坏未成年......没辙没辙,都是命。” 苏池野摆了摆手。 “行了行了,不说了,吃饭吃饭。” 第29章 小雨 奇迹小淮 众人纷纷落座, 几个男生互相使了个眼色,一窝蜂拥上前抢占位置, 好巧不巧,把苏池野旁边的那个座位留给了温知仪。 “用不用我跟你换个位置。”周旎见状,凑在温知仪耳边小声说。 “不用,我没问题。”温知仪摇摇头,神色如常。 不就是挨着坐一起么,有什么不能坐的,苏池野还能吃了她不成。 人到齐,饭桌上就变得热闹起来, 有男生问苏池野在国外有没有发生什么有意思的事情, 让他给大家讲讲。 “就是就是, 谈没谈过国外的辣妹,说出来听听!” “朋友圈那个穿红裙子的是不是, 我看有戏!” 几个男生开始起哄。 “没有的事, 别瞎说。”苏池野闲散应道。 “池野同时谈五个那也不能告诉我们几个呀,我们又没跟着去美国。” “池野,有消息知会我们一声, 我就不信有我们苏大少追不上的女生。” 有啊, 怎么没有,那不旁边坐着吃饭呢。 苏池野适时看了一眼身旁的温知仪,她就静静坐在那里,偶尔笑笑,也不接话,腮帮子鼓鼓的,一直在吃东西。 “行,那你们可有的等了。来, 干!” 苏池野说着,又给自己倒了半杯酒,大有不醉不归的气势在里面。 “咳咳……咳……” 就在众人举杯之时,温知仪突然咳嗽起来。一边咳一边拍着胸口,整张小脸变得通红。 苏池野见状,连忙放下酒杯,给温知仪倒了杯白开水,递过去,说:“那个菜有点辣,你要是吃不了就别吃了。” “知仪,你喝我的你喝我的……” 周旎也没理苏池野,连忙把自己的杯子递到温知仪嘴边,让温知仪就着喝下去。 温知仪顺了顺气,算好些。只是苏池野端着杯子的手却僵了僵,随后被他不动声色地放在一边。 “那么关心人家呢,又是倒水又是吃不了别吃。” 安静的场上,忽然传来一道揶揄的男声。 气氛再次活络起来。 “哎哟,有情况?” “什么情况说说呗。” 苏池野斜了几个男生一眼,凉凉道:“能有什么情况,别瞎起哄。” 几个男生却不依不饶,追着问:“温知仪,你是不是谈恋爱了,怎么都没听你说。” 总算有人切入正题,问到了这次宴会的主人公苏池野最感兴趣的问题。苏池野这次没拦,沉默地靠在椅背上,任由话题发酵。 “我也刚谈没多久,就没急着跟大家说。”温知仪微微一笑,回应道。 “你这也太不够意思了,跟谁谈的啊,说出来听听呗。” 温知仪静默一瞬,正要回答,周旎却抢先替她开口:“齐砚淮,裕丰听说过吧,他家的,他们家到他这一辈少说富了也有七八代了。身高一米八加,体重我不知道,男追女,两个人热恋期。” 周旎又喝了口酒,环顾一圈,看着几人半开玩笑地说:“还有问题吗?” 几个男生没再出声,倒是女生们来了兴趣,问了温知仪些有关齐砚淮的事情。 危机成功解除,温知仪在底下默默给周旎比了个大拇指。 “他对你这么好啊,知仪。” “你谈恋爱你哥知道吗,我记得他可防备这个了。” 温知仪扯了扯嘴角,“之前是因为我未成年,我都成年了,他还有什么理由管我。” 是是是,所以苏池野没能趁早“下手。” 几个女生还想再问点什么,温知仪的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来电显示“奇迹小淮。” “我出去接个电话,你们先聊。” 温知仪举起手机冲着众人扬了扬,随后起身走出房间。 – “干什么呢。”齐砚淮极富磁性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吃饭。”温知仪回答。 “噢,那是我电话打的不是时候了。” 不是时候齐砚淮也没挂,还一边打电话一边悠哉悠哉喝着茶。 “你想查岗就直说,还问我在干嘛,口是心非。”温知仪嘟嘟囔囔抱怨。 齐砚淮眉眼弯弯,继续漫不经心开口,语调懒散,夹杂着电流声灌入温知仪耳中:“猜猜我在干嘛。” “工作?”温知仪即答。 齐砚淮说不对。 “休息?” 齐砚淮还说不对。 “那你在干嘛?” “我在学习。” “学习?学什么?” “我在学……”齐砚淮稍稍停顿了下,“接吻的技巧。” 温知仪一愣,“学那种东西干嘛?” “有用啊,人还教学了姿势和力道,说这样能亲得人浑身发软。” 温知仪一时不知该怎么回复齐砚淮,齐砚淮却已经能想象到温知仪拿着电话、脸皮薄红、可能还有点生气的样子,齐砚淮没忍住又是一笑。 “你干嘛齐砚淮!”温知仪语调一提,果然在生气。 齐砚淮倏尔笑开,低低的笑声从听筒内丝丝传来,复又稍稍敛起:“好了,不逗你了,结束之后给我打电话,不许坐别人的车回去。” – 温知仪是走了,可包厢内关于她的议论还在继续。 “富了好几代又怎么,家里那点破事都说不完。”苏池野舌尖顶了顶后槽牙,有些不悦。 “什么事?谁家破事?” “齐砚淮呗。”苏池野又点了根烟,“也不能跟你们明说,反正家大业大,肯定都有点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比如私生子还有小三小四。” 苏池野此言一出,饭桌上一片哗然,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积雨空明[破镜重圆] 第35节 “私生子?不会吧!我记得齐东阳和他夫人关系还挺好的,哪儿来的私生子。”饭桌上有人发问。 苏池野轻哂,“都是包装和人设懂不懂,不演的好一点股东不信任、民众不信任,还怎么做生意。” “那你是从哪里知道的。” “齐砚淮他爸都把私生子还有情妇送到国外去了,小爷我出国一趟想不知道都难。” 温知仪正打算推门进去,忽然就听到了这句话,她推门的手一顿,撇开一条门缝静静聆听里头的动静。 “苏池野,温知仪一走你们几个就议论她的男朋友,不太好吧。”周旎的声音响起。 “我们说的这是事实,你跟温知仪当那么久的朋友,你猜她知不知道这件事。”苏池野理直气壮地应道。 周旎一噎,因为在她的印象里,好像确实没听温知仪说过齐砚淮的家事。 “而且我说白了,齐砚淮爹妈有钱,跟他有个毛关系。到时候私生子分走一点,情妇分走一点,落到他手里的能有多少。” “我可见过不少那种开限量版豪车的男的,结果兜里连五万块钱都拿不出来,装什么呢。” 苏池野此言一出,饭桌上的其他男生立刻开始哄笑。 温知仪捏着门把手的手持续收紧,表情也在一点一点的变僵。以前那些零零碎碎的小事忽然在此刻连成一条线,完美解释了齐砚淮的反常——难怪他要自己一个人出来住,难怪垃圾桶里会有一个碎掉的手机,难怪楼婉会打齐砚淮,难怪齐砚淮会在吃饭的时候对她说那些话。 屋内仍时不时传来喧闹的笑声,理智告诉温知仪不该和苏池野那些人计较,可她就是气不过,她觉得苏池野说话难听,他不配议论齐砚淮。 可她真的要走进去指着苏池野的鼻子大骂他一顿、搅黄他的归国宴然后愤怒地离开并且向齐砚淮哭诉她今天替他打抱不平吗。 怎么可能呢。 齐砚淮不想自揭伤疤,苏池野也有意瞒她。所以温知仪只能忍忍忍,忍下来,假装自己什么也不知道。 可除此之外她还能做些什么,继续每天和齐砚淮恩恩爱爱,对他的那点异常的小情绪视若无睹?还是问一问他,跟他说她其实可以跟他一起解决。 温知仪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种事情发生在齐砚淮身上,温知仪的第一想法是觉得没什么,就算齐砚淮解决不了也还有她,温家起码能帮扶一下。 但是直到后来温知仪后来才明白,现实的引力远比美满的爱情要沉重,沉重的多。 – 在外头站了好一会儿,等屋里的人把话题引向别处,温知仪才推门进去。 回来时一切平静,饭桌上再没人提及温知仪和齐砚淮的事情,和乐融融的气氛就这么一直持续到了饭局结束。 一行人回家的回家,不回家的就跟着去赶下一场。 温知仪和众人告别,坐上齐砚淮的车离开。 夜幕降临,车内一片安然。较之下午,温知仪发现齐砚淮又换了身衣服。 蓝白配,还挺好看的,温知仪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又想到今天饭局上苏池野说的话,温知仪沉吟片刻,觉着还是不问了,就当她什么也不知道好了。 余光感受到身旁那道炙热的目光,齐砚淮瞥一眼,开口:“怎么一直看我?” 温知仪立即换上一副笑脸,“我就是好奇,你怎么换衣服了,你送我的时候和接我的时候穿的不是同一件。” 齐砚淮目视前方开车,头也没偏地说道:“感觉你会喜欢这件衣服,就穿过来给你看看。” 温知仪没忍住一笑,脑子这时灵光一现,又想到什么,拍了拍齐砚淮问他:“你知道我给你的备注是什么吗?” 齐砚淮微微思索,想不明白温知仪怎么会突然把话题扯到给他的备注上,他摇了摇头,说他“不知道。” “我给你的备注是‘奇迹小淮。’”温知仪一字一顿,清晰地念出那四个字。 奇迹小淮? 齐砚淮品了品这个备注,虽然不知道温知仪这么给他备注的原因,但是“奇迹”这两个字让齐砚淮很受用,他满意地点点头,又问:“为什么叫我‘奇迹小淮?’” 温知仪冲齐砚淮眨眨眼,得意地开口:“因为有个换装游戏叫‘奇迹暖暖,’你衣服多而且天天换,所以叫你奇迹小淮。” 噢,搞了半天,是觉得他衣服多。 “是啊,多到能和你哥撞衫。” 齐砚淮哼了声,又想起那天他问温知仪是不是觉得他衣服好看,结果温知仪说因为她哥有同款这件事。 温知仪却把手放在齐砚淮腿上轻轻晃了晃,带着娇嗔开口:“那次是逗你的,因为我偷看你被你发现了,总要找个理由解释一下嘛。” “所以还是觉得衣服好看。” 对自己的衣品,齐砚淮还是很有自信的。人靠衣装马靠鞍,钱堆出来的,怎么不可能不好看。 “不!”温知仪否认,接着眉开眼笑地说:“是觉得你好看。” 齐砚淮彻底没脾气了。 行吧行吧,他好看。 温知仪哄人确实很有一套。 车厢安静了片刻,慢慢驶入一条灯光昏黄的石板小路。 温知仪看着前方陌生的景致,偏头询问齐砚淮:“怎么走这条道,不是要送我回家吗?” “是要回家,但是有东西给你,到了你就知道了。”齐砚淮随口应道。 银白色的保时捷911慢慢降低了车速,最终停在一家极为复古的花店门口。 齐砚淮下车,推开门进入店内,片刻后,抱着一束花出来。 那是一大捧厄瓜多尔玫瑰花,花瓣上交织着粉蓝两色,在宁静的夜里温柔地盛开,似乎在传达着某种别样的情愫。 车门打开的那一瞬间,一股馥郁芬芳的香气登时扑鼻而来,袅袅娜娜地飘散到车里的每个角落,最后一齐拥在温知仪怀里。 “送你的,今天去接你走的太急,没来得及买,现在补上。”齐砚淮侧头,目光深邃,盯着温知仪看轻声开口。 温知仪的瞳孔微轻微放大,看看齐砚淮,又看看手里的花,语无伦次地开口:“也不用......不买也没事的,不买我也很开心的,真的。” “那买了有没有更开心?” 齐砚淮侧头,单臂搭在椅背上,眼尾上勾,漆黑的瞳孔在汽车顶灯的照射下透着细碎的光。 温知仪盯着面前的玫瑰,心跳声砰砰,好像快要从胸口里蹦出来。末了,她轻轻点头—— “有。” “齐砚淮,谢谢你,我很喜欢。” 温知仪大脑一片空白,她已经忘记她原本要和齐砚淮说的话了。安宁而美好的夜晚,就只剩下这束粉蓝相间的玫瑰,在昏黄的灯光下绮丽地舞动摇摆。 “很漂亮,我回去会把它插到花瓶里的。” 温知仪的声音轻快而雀跃,好像荷叶上滚动的小水珠,一跳一跳的。 齐砚淮轻轻“嗯”了声,看着副驾驶上穿着纱裙还抱着花的温知仪,内心忽然生出一种强烈的满足感,也说不上来为什么满足,但是温知仪高兴,他就很高兴;温知仪因为他高兴,他会更高兴。 ----------------------- 作者有话说:收藏破500噜~ 第30章 小雨 你别不理我 开学是在半个月之后, 齐砚淮没那么忙了,却也不能天天和温知仪见面。温知仪计划好的约会行程泡汤了一半, 每当她和齐砚淮抱怨时,齐砚淮总是好话说尽,然后转头送给她一份很贵重的礼物。 温知仪是很理解齐砚淮,她知道他忙,可她还是会不高兴。 恰逢刚开学,校内举办文化艺术节,温知仪索性报了个古典舞上去,每天拉着周旎陪她排练, 近期还真没怎么联系过齐砚淮。 “你真不打算把你演节目的事情告诉齐砚淮?”周旎坐在舞蹈教室的地面上, 看着温知仪发问, “他又不是什么大老板,怎么就来不了了。” 温知仪跳舞的动作一停, 闷闷不乐地说:“我就是不想告诉他, 谁让他天天不理我的。” “他才大三就这么忙,那以后岂不是更过分。”周旎附和道。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他不理我, 正好咱们两个能去之前一直很想去的那家首饰店, 一举两得。” 温知仪说着,施施然转了个圈,粉色的舞裙在空中划开优雅的弧度,像一朵盛开的粉荷。 临出发前,温知仪拿起手机,对着舞蹈教室的镜子拍了张她穿着粉色舞裙的照片,裁了裁,背景打上马赛克, 给齐砚淮发过去。 彼时齐砚淮正在开一个小会,本就兴致缺缺,谁料温知仪的消息在这时突然进来。 齐砚淮顿时来了精神。 奇迹小淮:【好看,粉粉的。】 奇迹小淮:【怎么突然穿这种衣服,你要学跳舞?】 奇迹小淮:【我今天结束早,开完会咱们两个去吃晚饭吧,你要是今天晚上有约咱们两个去吃夜宵也行。】 温知仪没回。 奇迹小淮:【知仪,你是不是在忙。】 奇迹小淮:【你要是能去跟我说一下,我去接你。】 奇迹小淮:【小狗奔跑jpg.】 温知仪还是没回。 十分钟后...... 奇迹小淮:【知仪,你理理我,不要不说话。】 奇迹小淮:【知仪?】 奇迹小淮:【温央央……】 温知仪这时正和周旎手牵着手逛街,齐砚淮的消息进来后她草草看了几眼,然后就被周旎扯着去排队结账了。 没过多久会议结束,齐砚淮一天的工作总算能画上句话。本来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但是温知仪不理他,齐砚淮有些郁闷。 正当这时,一条群聊消息弹出来,齐砚淮点进去,发现是周郁青发的一张文化艺术节晚会的节目单。 他们四个人的小群,平时没少有人发这种稀奇古怪的东西,齐砚淮瞟了几眼,没太在意,倒是贺绍钦和司巡看上去很激动。 贺绍钦:【怎么?让我们几个先睹为快?】 司巡:【有美女跳舞没,有我就去。】 积雨空明[破镜重圆] 第36节 周郁青:【还真有,不过美女有男朋友了。】 周郁青“拍了拍”齐砚淮。 齐砚淮:【?】 周郁青:【?温知仪。】 齐砚淮:【温知仪怎么了?】 周郁青:【你不知道她晚会报节目了吗?她要跳舞。】 贺绍钦:【哦?你不知道吗?】 司巡:【哦?有情况。】 齐砚淮赶紧翻到周郁青刚才发的那张图片,总算是在密密麻麻的小字中找到了“《古典舞》,表演者:美术学院温知仪”那一行。 齐砚淮有些怔愣。 一方面是因为温知仪刚刚给他发的那张照片,她百分之百是在排练一方面是温知仪竟然不告诉他她有舞蹈表演这回事。 “诶,砚淮,下班了还不走?” 齐砚淮站会议室门口看手机的时间有些长,主管从背后拍了拍他。 齐砚淮回神,把手机合上,平静地回应道:“有点急事,想着处理完再走。” “行,那你忙。” 等主管走后,齐砚淮忙不迭打字:【晚会什么时候开始???】 周郁青:【明天。】 齐砚淮:【明天???你没开玩笑吧?】 周郁青:【我开什么玩笑,我也是才看见节目单。】 贺绍钦:【哟哟哟,人家没告诉你(偷笑)】 司巡:【怎地?被分手了(偷笑)】 周郁青:【(偷笑)】 齐砚淮“啪”的一声合上手机,他说他今天怎么右眼一直跳——就这么生他的气?生气到连话都不愿意跟他说,不愿意理他,甚至表演节目都不告诉他。 群里的三人还在对齐砚淮冷嘲热讽,这厮前两天过的太舒坦了,又是发温知仪送他的小礼物,又是晒温知仪亲他脸的照片。叫他出来吃饭不来、喝酒不来、玩车不来,不来就不来吧,还非要贱嗖嗖地接一句:我要陪女朋友,这种不三不四的事以后少喊我。 你说谁不三不四? 贺绍钦:【要我说,人家就是嫌弃你不三不四。】 司巡:【有准,跟我们几个玩你能有多清高。】 周郁青:【齐砚淮抹黑我们几个,回旋镖来的太快。】 齐砚淮:【滚蛋!】 几个人气得齐砚淮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左思右想也觉得自己把事情搞砸了,表演节目这么大的事情,温知仪居然都不通知他。 他有这么过分吗?他做错什么了?他不是她的“奇迹小淮”了吗? 齐砚淮抱着手机冥思苦想了好久,最终诚恳地给温知仪发过去一句:【温央央,你别生气了,别不告诉我你要表演节目的事情,别不理我。】 温知仪这次倒是回了:【你从哪儿知道的?】 奇迹小淮:【郁青告诉我的。】 然后温知仪就没理齐砚淮了。 奇迹小淮:【你在哪儿?你在家吗?还是在外头?我去找你。】 奇迹小淮:【你就告诉我你在哪儿吧,多远我都会去找你的。】 温知仪:【噢,我在南极看企鹅。】 奇迹小淮:【南极也行,你把位置发我。】 温知仪在电话那头轻哼一声,随后把手机扣在桌子上,继续和周旎聊天。 而齐砚淮发完这条消息,拿起车钥匙跑下楼,猛踩油门来到温知仪家门前。 奇迹小淮:【我到你家门口了(图片),你就出来见一下我,就见一下。】 温知仪再次回复齐砚淮就是半个小时之后了,她让齐砚淮别等她,她今晚要和周旎住外头。 齐砚淮彻底没辙了。 时间好不容易来到第二天傍晚,节目开始前,温知仪按照要求在后台做准备工作。同一个化妆室的其他人都在她之前登台表演,很快房间里就只剩下她一个人。 此时距离温知仪上场还有不到十五分钟的时间,房门却在这时被人轻轻推开,温知仪背对着门口没太在意,还以为是工作人员,就继续低头看手机。 突然腰身被一股力道圈住,一节小臂悄无声息地环上来。下一秒,热气顺着耳廓攀升,温知仪禁不住瑟缩,脊背却更严丝合缝地贴紧了身后温热的胸膛。离得那样近,温知仪甚至嗅到了一股熟悉的乌木香。 她于是抬头看向镜子,一张无比熟悉的脸曝露在镜子前:剑眉星目、挺鼻薄唇,不是齐砚淮还能是谁,还能是谁这么胆大妄为。 “你来干嘛?”温知仪侧头,有些气恼地看着齐砚淮。 齐砚淮没说话,单手捏着温知仪的下巴,眼皮轻垂,细细盯着她看。 温知仪的头发被高高盘起,露出的五官精致而秀气,眼尾后面拖出长长的一道,较之平常,又多了几分妩媚和明艳。可那双眼睛却很亮,瞳孔颤颤,清晰地倒映着齐砚淮的脸。 齐砚淮心下一动,偏头,小心翼翼地吻了吻温知仪描红的眼尾,压低嗓音说:“知仪,好漂亮。” 温知仪却不管那些,想把齐砚淮往外推,“你别动手动脚的,你起来,齐砚淮!” “我哪有。” “你怎么没有了。” “那你消消气,消消气我就松开。” 温知仪不吭声。 齐砚淮的手却顺着温知仪镂空设计的腰身贴了进去,慢悠悠摩梭着她腰间的软肉。 “外头有人......”温知仪按住齐砚淮的手,极力制止他的动作。 “郁青在外头呢,就一会儿,就一小会儿。”齐砚淮软磨硬泡的,就是不肯松手。 “干嘛呀,让别人看见不好。” “可是我想见你,你今天穿那么漂亮,你都不让我看。”齐砚淮偏头去吻温知仪细嫩的脖颈。 “可是你等一下在观众席也能看见我,你急什么。” “我能看见,别人也能看见,我想看点不一样的。” “有什么不......唔......” 话音未落,齐砚淮捏着温知仪的下巴就亲了上来。 温知仪瞪大了眼睛,她的脸皮不允许他们二人在这样一个并不私密的空间做这种亲密的事情。可是......可是齐砚淮脸皮厚,厚的要死,怎么也不肯松。 像是要把这几天未见的渴求全部发泄出来,口红吻花了,衣衫也被揉皱了,瓶瓶罐罐从梳妆台上掉落,发出清脆的声响......亲着亲着,齐砚淮甚至把温知仪抱到了梳妆台上。 第31章 小雨 知仪,粉粉的 “齐砚淮, 我还有一会儿就上台了......你把我的妆都亲花了......” 温知仪用脚来回踢齐砚淮的膝盖,想阻止男人靠近她。 齐砚淮却不管不顾地捧着温知仪的脸, 眼睑微垂,舌尖撬开她的齿关长驱直入,搅合出的水声在不大不小的空间内显得格外清晰。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拉长,齐砚淮眼眸半阖,似笑非笑地看着近在咫尺的温知仪,可温知仪的注意力却全然在墙上的挂钟上——还有不到五分钟她就要上台了。 “齐砚淮......求你......” 温知仪推着齐砚淮的肩,近乎哀求的声音从唇缝间溢出。 齐砚淮却没什么反应,只是从原来疾风骤雨般的掠夺变为呵护珍宝般的轻柔, 一下一下啄吻着温知仪的嘴角, 似乎在等着她继续往下说。 “噔噔——” 这时门外响起一道短促的敲门声。 齐砚淮挑开眼帘, 眼底清明不少,似是对这突如其来的声响感到不悦。 趁齐砚淮分神之际, 温知仪一把推开他从梳妆台上跳下, 对着镜子去检查自己脸上的妆。 而齐砚淮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后退两步稳住身形,眸光深深, 屈指抹了下湿润的唇——果然沾了点淡红色的印记, 被齐砚淮用手指轻轻一抹,立即在皮肤上晕开。 没完没了的,齐砚淮又去扯温知仪的胳膊。 “别生我的气,知仪,我给你赔罪,你打我骂我都行,别生气了。”齐砚淮嗓音放柔,尾音还拖长些。 温知仪却一把甩开齐砚淮的手, 没好气道:“我现在没空跟你说这些,我要走了。” 温知仪本想简单补个妆,可是微微发肿的嘴唇和绯红的脸颊好像怎么补都显得有些欲盖弥彰。 再不候场真的要迟了,温知仪没理会齐砚淮,大步走出去。门拉开的那一瞬间,温知仪看见了门口站着的那乌泱泱一大片男生,已经不光是贺绍钦那三个人了,见过的没见过的、认识的不认识的,在走廊上满满站了一排,看见温知仪出来后都不约而同地盯着她看。 嘶...... 温知仪心头一突。 齐砚淮到底想干嘛。 “砚淮还在里头吗?” 周郁青看着刚出来的温知仪,推了推眼镜,有些不太确定地问道。 走廊上这时特别安静,无数探究的目光朝温知仪投来。可当事人却一句话也没说,戒备地看了他们几眼之后,拎着裙子急匆匆跑掉了。 待温知仪走后,齐砚淮才不急不徐地从屋里踱步而出,单手支着门框,闲闲看着温知仪落荒而逃的背影。 “你俩在里头干什么呢。”周郁青这时不咸不淡地来了句。 齐砚淮垂眸,顿了下,眼底那抹玩味的笑在抬头时散了一大半。 “没干什么,我俩清白着呢。”齐砚淮应道。 贺绍钦轻嗤一声,有些不屑:“别在这儿演,你要是真没干什么,人能那么生气?” 积雨空明[破镜重圆] 第37节 “我不就是为了让她不生气所以才来的么,就那十几分钟的时间能说开就怪了,慌什么。” “那你就没有说点好话给人赔赔罪,别回头弄巧成拙了,有你哭的。”司巡的声音自一旁悠悠传来。 “你就放心吧,等我把人哄好了,车库里的车随你们几个开。”齐砚淮说着,挑眉一笑,“行了,不跟你们几个说了,我去看温知仪跳舞去了。” 走出几步,齐砚淮又回头,声线一提,半开玩笑地说:“温知仪脸皮薄,今天的事情,都不许给我往外说,听见没。” 等齐砚淮的背影彻底消失不见了,剩下的人眼观鼻鼻观心,隔了许久都没人说话。 好半晌,贺绍钦才碰了碰司巡,跟他说:“我记得你谈恋爱的时候也不这样啊。” 司巡一听有点急,“我是正常人好吧!谁谈恋爱跟他一样!” “也是,他是有点不太正常。” “他他妈不是人!” - 场外,灯光全部降下,温知仪左手捏着一把长绸扇,背对观众席站直。 齐砚淮此时恰好来到正对舞台中央的最后一排,他刚站定,音乐起,同时灯光大亮,温知仪卡着节拍回头一笑,旋即挥舞着扇子翩翩起舞。 台下顿时涌动起潮水般的掌声和此起彼伏的喝彩,所有声音都无比清晰地灌入齐砚淮耳中。他看着台上的温知仪,忽然弯唇露出一抹极为好看的笑。 和那些不正经的玩味和调笑不同,齐砚淮是发自内心的、真情实感的笑。 温知仪跳的这首曲子是一首很流行的国风曲目,节奏感很强,韵律十足。而她的表现自然也是可圈可点,无论是笑容、动作还是定点姿势,抑或是一些高难度的下腰和绕转扇,彼此都相得益彰地结合在一起,挑不出一点错来。 加之身上那条造假不菲的粉色绸缎长裙,腰部镂空的裁剪,把整个人的线条都拉得很长。旋转时上头金色的图案在灯光下若隐若现,粼粼一片,美不胜收。 齐砚淮微微眯了眯眼,从口袋里抽出手机,找准角度,放大,开始给温知仪拍照。 看着台上表情生动的温知仪和她那灵巧的舞姿,齐砚淮不免觉得自己很亏。他觉得他和台底下坐着的那群人没差,都只能看这一回,等温知仪跳完就没了。 可是他明明可以看很多次的,温知仪之前在舞蹈教室排练明明可以叫上他的,结果因为生他的气,都不肯告诉他。 齐砚淮越想越越气,他今天必须要跟温知仪好好算算这笔账。 台下的掌声与欢呼声一波接着一波,收尾的那一刻,将全场的气氛推到了高潮。 温知仪的舞蹈表演大约只有三分钟,齐砚淮还没看够,突然就结束了。 掌声退去,温知仪提起裙摆准备下场。齐砚淮却适时抱着一束花跑上来,在温知仪下场之前塞到了她的怀里,然后无比自然的揽住温知仪的肩头并陪她一起走下台。 这时场下还没人反应过来,而齐砚淮带来的那一堆人就像是专门等着这一刻似的,开始争先恐后地起哄和鼓掌。 被这些人带着,观众席的大家紧随其后,也纷纷开始欢呼。毕竟齐砚淮和温知仪的恋情没少沸沸扬扬的在学校里传,今天这趟还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听到动静,温知仪没说话,只闭了闭眼,扯着齐砚淮加快了脚步。 她不就是没理他嘛,干嘛弄这些,好丢脸...... “我要去换衣服了。” 到了后台,温知仪觑了齐砚淮一眼,大发慈悲地通知他。 “可是我觉得你穿这个就很漂亮。” 齐砚淮说着,贴近温知仪,手又不安分地顺着她的腰身往里摸。 “我要换衣服!”温知仪打掉齐砚淮的手,对他连个眼神都欠奉。 “那我跟你一起进去。” 齐砚淮本想跟在温知仪后头进化妆室,门却“砰”的一关,直接把齐砚淮隔在外头。 好好好,他今天的任务就是对温知仪百依百顺,其他都不重要。 等温知仪换完衣服,齐砚淮开车,又带着温知仪去了那家藏在小巷子里的私房菜馆。 期间在车上,齐砚淮主动找话题和温知仪聊天,温知仪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这次是没有冷暴力齐砚淮,但是也算不上热情,反正是和以前的温知仪判若两人。 到了地方,齐砚淮把车停稳,“啧”一声,解开安全带,倾身靠近副驾驶的温知仪,扶着她的后脑勺径直吻下去。 又来。 温知仪已经懒得推齐砚淮了,反正这里没人,他想怎样就怎样吧。 可是温知仪不推,齐砚淮亲了一会儿反而不想亲了,他揉了揉温知仪的头,有些无奈地把头埋在她怀里,声音闷闷的:“温央央,到底怎样你才能不生气,我给你买什么你都不喜欢,我说好听话哄你你也不喜欢,我带你来吃饭你也不喜欢,那我呢,你连我也不喜欢了?” 温知仪张了张嘴,低头看了眼那颗趴在她怀里的脑袋,没忍住上手摸了摸,就像那次齐砚淮为她打架之后在病房里安抚他那样。 温知仪不禁回忆起自己这几天的所作所为,她好像是有点过分,能把齐砚淮逼到这份上。温知仪又想了想,本来是打算跟齐砚淮说“我不生气了,我们一起去吃饭吧。”结果话到嘴边,就变成了“看你表现”这四个字。 齐砚淮听到后微微叹了口气,也没说什么,只牵起温知仪的手带她下车。 还是那家菜馆,还是熟悉的位置。 九月份按理说杨梅已经过季了,但是托齐砚淮的福,店主特地给两个人留了一份上次温知仪没能喝到的杨梅酒酿。 “杨梅酒酿度数很高,二位记得适量饮用。” 上菜的女生把酒放下后,还十分好心地提醒温知仪和齐砚淮。 等人走后,温知仪拿起酒杯抿了一小口,眼睛立刻亮起来,酒液不辣也不苦,还带着杨梅的酸甜,很解腻。 “你要喝吗?”温知仪抬头看向齐砚淮。 齐砚淮摇了摇头,“我要开车,知仪,你喝吧。” 然后事情就变得一发不可收拾起来,杨梅酒酿一杯接一杯的下肚,刚开始还没什么,到后来喝得温知仪有些头晕。起先齐砚淮还劝温知仪少喝点,后来不知怎的,也不劝了,等酒杯见底还十分“贴心”的帮温知仪补上。 “齐砚淮,我好像......不能再喝了,我头有点晕......” 温知仪晃了晃脑袋,她总感觉她看不清齐砚淮了,模模糊糊的,好像有重影。 “不想喝那就不喝了,再喝第二天要头疼了。”齐砚淮顺势坐到温知仪旁边,勾住她的脑袋让她靠在自己肩上,热气一阵阵往温知仪耳朵里吹:“知仪,吃饱了吗,吃饱了我们回家。” 温知仪点头。 齐砚淮哼笑,扶住温知仪的腰带人靠到自己身上。本想抱着人出去,但是温知仪不让,非说她可以自己走。 两人就这么踉踉跄跄地上了齐砚淮的车。 齐砚淮这次把温知仪放在了后座,一进去,门还没关严,扶着她的后脑勺就开始热吻。 齐砚淮这次吻得格外凶,温知仪只感到周身一阵天旋地转,想抗拒,但浑身软绵绵的没有力气,只能一味攀附着齐砚淮的肩。 不知亲了多久,齐砚淮低喘着松开温知仪,拇指在她湿润的嘴角轻轻一抹,柔声问她:“困不困?” 温知仪点头。 “困就睡一会儿,等会儿就回家了。” 安顿好温知仪,齐砚淮回到驾驶位开车。此时温知仪躺着后座,没过多久就睡了过去。 期间齐砚淮停车去了一趟便利店,回来时把半梦半醒的温知仪抱在怀里,咬着她的耳朵低声说:“知仪喝醉了回家会被批评的对不对,那要不要给家里打个电话,说你今天和周旎在外头住。” “可是我不和小旎住一起呀。”温知仪迷迷瞪瞪地看着身后的齐砚淮。 齐砚淮的眼睫簌簌颤着,接着哄:“我知道,你和我住,但是你要和家里打电话报备一下,不然又要被说了。” 温知仪感觉自己的脑子有些短路,为什么他和齐砚淮回去,却要和家里打电话说她跟周旎在一起。温知仪想啊想,想不明白,只感觉脑子很沉很沉。但是齐砚淮又不可能卖掉她,于是温知仪照齐砚淮说的去做了。 打完这通电话,齐砚淮心满意足地亲了亲温知仪的额头,然后带人回到了自己家。 下车时,齐砚淮把温知仪打横抱起。带她进入屋内,一路走到卧室。 身体陷进鹅绒被的那一刻,温知仪已经半失去意识、就要睡过去了。 齐砚淮却单膝压到床上,伸手捏了捏温知仪绯红的脸颊,把人唤醒,问她:“要不要洗澡。” 温知仪很果决地摇头,她要睡觉,她不洗澡。 不洗澡正好。 齐砚淮开始解温知仪的衣服。 温知仪意识回笼的时候,齐砚淮正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那个眼神怎么说,温知仪从来没见过,很热忱,很深邃,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而齐砚淮嘴里好像还念叨着什么,温知仪听不清。 下一秒,齐砚淮压上来,这下温知仪听清了。 齐砚淮说:“知仪,粉粉的。” “......” 温知仪的脸禁不住泛红,她有点想推开齐砚淮,但是她没有力气,齐砚淮却在这时又封住了她的嘴...... 她好困,她想睡觉,但是齐砚淮这样她睡不着。 温知仪有时感觉自己浑身黏黏的,像泡在水里。有时又感觉自己轻飘飘的,像浮在空中。每次当她好不容易睁开眼时,就看见齐砚淮那双黑漆漆的眼睛,正直勾勾盯着她看。 屋里只开着一盏昏黄的小夜灯,周遭窸窸窣窣的动静持续了很久。 直到某一刻,齐砚淮趴在温知仪耳边,声音磁沉低哑:“知仪,你还生不生气了。” 温知仪的大脑好像有一瞬间的清明,复又混乱起来,她知道自己总是要还的,但偏偏是现在。 齐砚淮这人,好过分。 温知仪有些难捱,她摇头,对齐砚淮说:“不生气了。” “真的不生气了?” “不生气......” “不生谁的气?” “不生齐砚淮的气了......” 又是一个很长很长的吻...... 直到一股陌生的感触破土而出、蜂拥袭来,恍惚间,温知仪听到了齐砚淮低低的闷哼声,小钩子一样。 后来的后来,温知仪回忆了一下齐砚淮今夜的所作所为,她没有的那么的不经人事。只是,如果她早知道齐砚淮的花样那么多,她绝对不会那之前喝那么多的酒还有果汁...... 第32章 大雨 齐砚淮的秘密 温知仪说她不生气, 那就是真的不生气。往后的日子里,两人又恢复到之前的那种相处模式, 每天上课、下课,齐砚淮接她、送她,过着小情侣二人甜甜蜜蜜的生活。 “你不用去公司了吗,我看你最近不太忙。” 积雨空明[破镜重圆] 第38节 一次吃午饭的间隙,温知仪提起这件事。 “噢,我不干了。”齐砚淮轻飘飘地回答。 “为什么?”温知仪吃饭的动作一顿。 “哪有为什么,不想干了呗,天天那么累, 某人还要生我的气。”齐砚淮半开玩笑的说, 话里听不出太多情绪。 温知仪放下筷子, 缓缓开口:“齐砚淮,那个, 我……” “逗你的。”齐砚淮笑笑, 打断温知仪,“我知道我们知仪最懂事了,又不可能一直生我的气, 是我自己的原因。” 温知仪默默等着齐砚淮的下文。 “公司在那里又跑不了, 反正早晚也要去,慌什么,以后再说吧。” 听见这话,温知仪看了看齐砚淮的表情,男人面色如常,没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可是温知仪心里一直有个声音,告诉她这并非真正的原因,至于是什么, 她大概能猜到一点点。 但是猜到了又怎样,还是于事无补。别人的家事她没有掺和的道理,她唯一能做的,估计只有让齐砚淮开心一点,可是她前阵子还因为齐砚淮工作的事情和他生过气。 齐砚淮嘴上说的不是因为她,但是温知仪越想越觉得和自己脱不了干系,要是出于她的缘故,齐砚淮肯定少不了被“教育。” 可是可是,难道她现在要去劝齐砚淮说“你去工作吧,不用管我,我以后肯定不会因为这个和你生气了。”这样听起来也很奇怪。 到底该怎么办。 “知仪,想什么呢,快吃饭,等一会儿凉了。”齐砚淮在她眼前挥了挥,试图唤回神游的温知仪。 温知仪一怔,轻咳几声,继续低头吃饭。 齐砚淮无奈一笑,正要开口,手机却在这时突然震动起来。他打开一看,眉心禁不住发跳。 那是心理医生给他发的楼婉的病历单,紧随其后的还有四五条长达五十多秒的语音。 齐砚淮下意识合上手机,揉了揉太阳穴。 “我吃完了齐砚淮,我们走吧。”这时,温知仪的清凌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齐砚淮点点头,牵着温知仪的手离开饭馆。 坐上车时,齐砚淮打开手机又看了眼,那几条语音还保持着“小红点”的状态,只有最后那串文字清楚地写着:“齐先生,麻烦您下午六点前到咨询中心一趟,楼女士的病情我们需要通知您一下。” 手机熄屏,齐砚淮扭头看向副驾驶的温知仪,“知仪,我今天晚上有点事需要处理,等会儿逛完街我把你送回家。” 温知仪没多想,笑着点头。 - 傍晚时分,苏池野开着他那辆拉风的迈凯伦一轮风驰电掣的来到自家旗下的一所私立医院。 本来苏池野没打算过来的,他又不是学医的,来医院干嘛。结果不来老头生气,隔着电话狠狠骂了他一顿,吵得他耳朵都痛了,迫不得已过来了。 一进大门,一群医护点头哈腰地问苏池野“小苏总好,”苏池野轻微颔首,随即装模作样地询问起医院最近的研发成果和经营效益 这说着说着,医院的负责人就开始带着苏池野去巡查整个医院,一边巡查一边给他介绍。 ——“小苏总,整个这一栋楼就是我们心理咨询和康复中心,是我们瑞德最最核心的诊疗部门。不得不说,苏总当年真是高瞻远瞩,学成归来后创办瑞德,一眼就发现了当代人心理健康问题的痛点......” 身旁的负责人还在滔滔不绝地讲,苏池野来回打量着周围的陈设和基建,这眼珠子一转,还真被他瞥见了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苏池野走几步上前,定定看着那人的背影,从出门、转身,直到消失。 诶哟,苏池野挑眉,不禁思忖道——齐砚淮来看心理医生? 他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晚上。 齐砚淮在回到家之前,脑子里还不断浮现出医生跟他说的话:“你母亲的病情不容乐观,几个阶段的心理咨询她都很抗拒,不愿意吃药,而且还有轻生的迹象。 “咨询只是一方面,你们家的情况,还是要多多注意一下,不要让楼女士受到很大的刺激,让她保持乐观的心情,病情还是可以缓解的...... “我也理解你们做儿子的不容易,可是你也要为你妈多想一想,你妈现在这样,万一有什么三长两短,这是多少钱都换不回来的......” 齐砚淮一手攥着厚厚的病历单,一手推开房门。不出意外的,他又在客厅看到了楼婉。 楼婉这次面无表情地坐在沙发上,不哭也不笑,眼珠只一直跟着齐砚淮来回转动着,像一个没有生气的假人。 齐砚淮没说话,把那叠病历单放在了楼婉面前。 楼婉低头瞥了眼,再次抬头时,平静开口:“为什么不去工作。” “不想去。” “为什么不想去。” “......太累。” 空气凝固了一瞬,而后楼婉笑了,破天荒一笑,随后定定道:“累?又谈恋爱忘记正事了?女人难道比你的前途和未来还要重要?” 齐砚淮低头不语,楼婉现在这样,大概是吃了药过来的,不然也不会这么心平气和的跟他讲话。 “你谈恋爱我从来都没有干涉过你,但你要明白自己的正事,我不可能一直在背后替你操劳,万一哪一天我死了,公司被你爸分给别人,你怎么办?齐砚淮,你告诉我你怎么办。” 齐砚淮深吸一口气,“妈,过一阵子吧,过一阵子再说。” “行。”楼婉吐出一字,又接着说:“裕丰英国分部缺一个市场部总监,你休息一阵子,然后去英国任职。” “妈!我不可能去英国。”齐砚淮想都没想,直接拒绝了楼婉。 他有些焦躁。 “为什么不可能,你去英国待几年,无论你在那边干得如何,你回国都能直升总经理你知道吗!你知道多少人梦寐以求……” “妈,你说的我都知道,但我就是不想去。”齐砚淮执拗如此,无论楼婉说什么他都不听。 楼婉扶着沙发缓缓起身,“怕你去英国不能谈恋爱是吧,齐砚淮,你真是跟你爸一个德行,都觉得外头的女人好。外头的女人到底好在哪儿?她知道你爸出轨吗?她知道你妈有抑郁症吗?你觉得温知仪的能心甘情愿地接受这一切吗?你觉得她的家庭能接受这一切吗?你怎么就是不明白呢?” “我要明白什么?明白你为我好?就因为你和我爸婚姻不幸,所以你也见不得我好过!所以你就觉得外头的女人都想抢走你的东西!你有没有问过我愿不愿意,你有没有问过我喜不喜欢,你从来都没有问过我!只要你想,我就必须按照你的要求去做,你真的很自私你知道吗?!” 齐砚淮站在原地,眼尾猩红,声嘶力竭地说完这一切,而后直直看着面前的楼婉。 一秒、两秒、三秒...... “啪!” 楼婉一个箭步上前,狠狠给了齐砚淮一巴掌。 “你就这么跟你妈说话吗?我为了做了那么多,我为你考虑了那么多,你到头来觉得我自私?我真是养了一个白眼狼!齐砚淮,为了外头的女人你连自己的亲妈都不要了! “我告诉你,英国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由不得你! 脸颊火辣辣的疼,可齐砚淮就像没知觉一样,站在原地动也不动。他默了一瞬,扭头平静看着楼婉,接着火上浇油:“我不可能去英国的,你死了这条心。” “啪!” 又是一巴掌。 楼婉咬牙切齿地开口:“你今年多大了齐砚淮?你都快毕业了你知道吗!你以为这是小孩子过家家,你放着大好的前途你不要,你光顾着谈恋爱!我怎么生了个你这样的儿子!” “我就是不去,不管你怎么想,我都不去。”齐砚淮固执地站在原地,僵硬反驳。 “你去不去?” 楼婉走两步上前逼近齐砚淮,她胸膛来回起伏着,气息有些不稳。 “不去。”齐砚淮脱口而出。 “我再问你一遍,你去不去!” “我不去!” 楼婉还想再打齐砚淮,却被他后退两步躲开了。楼婉气急,一把拿起桌子上的小花瓶,狠狠朝齐砚淮砸过去。齐砚淮这次没躲,花瓶不偏不倚地砸到他头上。没立刻见血,却也嗡嗡的疼。 楼婉继续上前扯住齐砚淮,一边晃他一边声泪俱下地开口:“小淮,你能不能听话一点,妈就你这一个儿子了!妈求你了!小淮,妈不想妈死之后你被人欺负,妈真的求你了!妈是为你好啊......” 楼婉扯着齐砚淮的衣服,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无力,直到她慢慢滑落在地上。 齐砚淮勉强稳住身形,微微低头,盖住眼底波动的水光。 他极细地叹了口气,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眼下他甚至连温知仪、连他自己都抓不住。而那些远在英国的一切,那些楼婉提及的大好的前途与未来,难道他就能抓得住吗? 齐砚淮不知道。 比起后来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他其实更想专注当下可知可感的所有,而这些东西,也好像在渐渐的离他而去。 他这种人,大概生来就不配得到自己拼命想要追求与守护的东西。 - 夜已深,正当温知仪正躺在床上敷面膜时,手机突然收到一条来自苏池野的私信,问她“在不在。” 温知仪回了个“问号。” 苏池野:【我有一个关于齐砚淮的秘密,你要不要听。】 温知仪拿手机的动作一顿,其实自从上次偷听到苏池野那一群人讲话后,温知仪对齐砚淮家里的事情不算事无巨细,起码也有个大概的了解,可现在苏池野摆明了地告诉她他知道齐砚淮的“秘密,”意味不明,但是温知仪笃定不是什么好话。 可苏池野却接着发:【不是我要挑拨你俩的关系,是关于齐砚淮妈妈的事情。我今天去医院巡查工作,碰巧遇见了,我可没调查他。你要是不想听,那我就不说了。】 齐砚淮的妈妈? 温知仪一愣,无论她在脑海里怎么搜刮,也找不到齐砚淮母亲身上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在她的印象里,楼婉是个很温柔的女人,好母亲、好妻子,方方面面无懈可击,她身上能有什么秘密。 温知仪:【没事,你说吧,我不会生气的。】 苏池野:【你保证,也不能说是我说的,你就说你道听途说来的。】 温知仪:【行,我保证。】 苏池野:【他妈妈得了躁郁症,很严重,也很痛苦,随时都有可能轻生。】 ----------------------- 作者有话说:上一章进高审了,我凌晨玩命修改,结果高审给我过了,这事闹的…… 不过我又润色了一下上一章[竖耳兔头]新增大概400字左右,老婆们再去看看新的~ 第33章 大雨 僵持 齐砚淮凌晨时分给温知仪发了条消息, 说他这几天有急事,可能没办法陪温知仪了, 让温知仪好好照顾自己,温知仪回了个“好。” 积雨空明[破镜重圆] 第39节 接下来的这几天,齐砚淮再也没联系过温知仪,温知仪知道齐砚淮家里可能又出了什么事,比如和他爸有关,又或者是他妈妈的原因。她尽可能不去问、不去多想,假装自己什么也不知道。只偶尔会给齐砚淮分享一下自己的近况,说点什么逗他开心, 虽然齐砚淮很少回她。 温知仪也曾动过向温景臣求助的念头, 比如让他哥去打听一下齐家的种种, 但是她怕引起连锁反应,干脆就算了。 这天, 温知仪照常来客厅接水喝, 盯着那慢慢装满的水杯和细细的水流,不禁怎的,思绪忽然就开始往外飘。 从苏池野对她说的话一直飘到齐砚淮身上, 再飘到齐砚淮的爸爸妈妈身上, 最后飘到...... “知仪!你干嘛呢,水都漏出来了!” 林霜宁的声音在耳边炸开,温知仪猛然回神,看着地上溢出来的那摊水,惊呼一声,手忙脚乱的去摁净饮机的开关。 水流刚一止住,温知仪便急着去找拖把清理,谁料一个惊慌失措, 手不慎撞到台面上放置的瓷碗,劈里啪啦一阵脆响,瓷碗摔落在地,原本干净的大理石地面,瞬间变得狼藉一片。 “妈......” 温知仪小声喊了林霜宁一句,有些不敢看她。 林霜宁叹了口气,上前把温知仪从碎瓷片中间拉走,嘴上说着:“你去沙发那边坐一会儿,这里让周妈来收拾......怎么搞得,好端端站在那里就跑神了。” 林霜宁又去给温知仪倒了杯水,回来看着沙发上有些手足无措的温知仪,不禁关切地问道:“最近怎么了央央,看你心不在焉好长时间了,吃饭的时候是这样,接个水也这样。最近也没见你跟砚淮一起出去过,怎么了,你们两个吵架了?” 温知仪摸了摸耳垂,答道:“没有,他最近有点忙,我俩不太能经常见面。” “忙什么?学校里的事情?” 温知仪点了点头,其实她也不知道齐砚淮最近在忙什么,只能顺着林霜宁的话往下说。 林霜宁沉吟片刻,拍了拍温知仪,“砚淮今年二十三了吧,快毕业了,忙点也正常,别总跟人闹小脾气。” 但温知仪真正关心的不是这些,她捏住林霜宁的手,带着几分忐忑轻声开口:“妈,你觉得齐砚淮这个人怎么样?” 林霜宁眨了眨眼,斟酌片刻,语气里带着几分不确定:“砚淮这孩子......妈还真没怎么深入了解过,但是你觉得他好,妈估摸着他人也不差,要不你们两个能谈那么久。” “妈,你就那么相信我的眼光,万一我看走眼呢?” 林霜宁听到这话却笑了,拍了拍温知仪的手说:“你跟你哥都一样,眼光高,要不说你哥快三十了都没找到女朋友。而且我问过你哥,我问他觉得砚淮这人怎么样。你哥说‘还行,’但是比起他来差得有点远。” 温知仪一听这话,猛地坐直身子,一脸不忿地说道:“他这人怎么那么自恋呢!他是不是觉得天底下所有的男人都不如他!真是的,也不看看自己多大了。” 林霜宁被温知仪这副样子逗得忍俊不禁,笑着开口:“所以我说,你哥都觉得他不错,那砚淮这孩子,应该确实也没什么问题。” 温知仪听见这话却迟疑了些,齐砚淮当然是没什么太大的问题,有问题的是他爹妈,而且问题还不止一星半点。 温知仪接着追问:“妈,那要是齐砚淮家里出了点事,你还能接受他吗?” 林霜宁笑意不减,“他家里能出什么事?不挺好的吗?” “他家......有点事,就是......”温知仪满脸纠结,也不知道该不该说,“就是一些很狗血的事情,大概就是......” “妈,我回来了——” 玄关这时传来一阵细碎的声响,温景臣推门进入。 “回来了景臣,合约谈得还顺利吗?” 林霜宁听见声响立刻扭头,往玄关的方向望去。温知仪本来还打算跟林霜宁摊牌,谁料被温景臣突然打断,即将脱口而出的话便又咽了回去。 “还行吧,一切正常。”温景臣一边往里走,一边扯松领带,却在看见温知仪骤然一顿,眼底染上几分促狭的笑意,“诶,你今天没跟你男朋友一起出去?”温景臣说着顿了顿,像是才想起什么,“噢,也是,你男朋友这会儿在英国呢,就是想见也不到。” 英国? 温知仪皱眉,好端端的,齐砚淮怎么去英国了。 “你在英国见他了?”温知仪看向温景臣。 “见了,不过就见了一眼。当时我准备进场,他在外头坐车走了,估计都没看见我。怎么,你不知道他在英国?” 温知仪默了默,若无其事地回应:“我当然知道,我就问问。” 随后温知仪拿起桌上的手机,头也不回地上楼了。 “央央,怎么突然走了?不是还要跟我说齐砚淮家里的事情嘛......” 林霜宁盯着温知仪的背影喊道,可温知仪却什么也没说,径直上楼关上了房门。 “什么齐砚淮的事情?”温景臣狐疑的视线在母女身上来回打转。 “央央要跟我说的,说齐砚淮家里好像发生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结果你一来她就走了。”林霜宁说完,睇了温景臣一眼。 温景臣愣了愣,“这也怪我?我又没惹她,我刚回来。” - “等你从英国回来,我们两个谈一谈。” 齐砚淮从公司大门出来时,收到了温知仪的消息。 彼时傍晚,空中下起了小雨,一阵冷风刮过,吹得齐砚淮的衣摆飒飒抖动,树叶飘零,片片金黄,跌落在齐砚淮脚边。他愣愣看着脚下那片叶子,刚想拾起,一阵风吹过,再抬头时,眼前的景象就变成了他和温知仪约好见面的那家咖啡厅。 齐砚淮推门而入,在温知仪面前坐下。 两人看着彼此近在咫尺的面容,明明也才半个多月没见,却好像过了好些年。 “在英国待多久?” 没什么过多的寒暄,温知仪骤然开口。 “半年。”齐砚淮答。 “我要听实话。”温知仪平静道。 “半年。”齐砚淮仍然是这个回答。 “半年之后呢,你大学毕业,然后继续这样瞒着我。” 齐砚淮没说话,好半晌,才来了句:“我会解决。” 温知仪“咔”一声把咖啡杯放在玻璃桌上。 “你怎么解决,你什么都不愿意告诉我,什么都不想让我知道,你有把我当成是你的女朋友吗,还是说你要一直耗到我们两个分手那天。” “你想分手?”齐砚淮抬头看了温知仪一眼,目光晦暗不明,但温知仪就是能感受到齐砚淮身上那股低气压。 空气冷了几秒,温知仪接着说:“你爸的事情,还有你妈的病,我已经知道了,你不用瞒我。” 齐砚淮垂眸,呼吸突然变得有些急促。 “我没有要瞒你的意思,我只是不想你掺和这些事,我自己的家庭问题,我不希望影响到你。” “那你有没有想过,假如我们两个走到结婚那一天,这些东西都还是要你一个人来承担,是这样吗?” 齐砚淮低头摩挲着衣摆,声音微哑,不太自然地开口:“那你说我要怎么办,知仪。有没有什么办法既能让我妈高兴,也能让你高兴。” 齐砚淮缓了缓接着说:“我妈让我去英国工作,说过两年回国直升。我不想去,但是我妈的病你也知道。她为了让我安心待在英国,决定在英国治病,说只要我愿意留下来她就好好吃药。就连我爸也开始劝我,想迫不及待地甩掉我和我妈这个累赘。” “那你呢,温知仪。”齐砚淮抬头看着脸色发白的温知仪,哑声说:“你愿意和我一起去英国吗,还是说你可以等。” “你什么意思齐砚淮。”温知仪的声音有些抖,“你笃定我不愿意和你一起去英国,还是说你瞒我只是为了逼我做妥协。” 齐砚淮又沉默了,他看着面前的咖啡杯持续出神,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所以我说半年,半年以后我大四,回国修完学业,还能陪你。” 齐砚淮明显没有明白温知仪的意思。 温知仪摇了摇头,无力大过愤怒,她说:“齐砚淮,你是不是以为,只要你能抽出来时间陪我,你身上这些事情我就可以忽略不计,我就可以继续装模作样的陪你谈情说爱,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了?我在你眼里就是这么一个没脸没皮、没心没肺的人吗?” 温知仪的声音愈发哽咽,像是有什么东西堵在胸口,闷得人喘不过气。 “你刚刚不是问我想不想和你分手吗,如果你还是这种态度,那我觉得我们两个没有在一起的必要了。你既然那么想自己承担这一切,那我成全你。” 说完,温知仪擦了擦泪,提起包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齐砚淮直愣愣地坐在原地,隔着落地窗看向窗外,此刻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天色一如他在伦敦街头收到温知仪消息的那天—— 一样萧瑟,一样彷徨,一样寂寥。 他的人生底色,或许就是这种阴雨连绵的灰。 - 温知仪回到家就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出来,一家好几口轮番上阵安慰,她也只是说她和齐砚淮吵架了,别的什么也不肯透露。 而在当晚,齐砚淮又翻出他和温知仪之前的聊天记录,截图发给温知仪,对她说:“你说的,不和我分手。” 去你的! 翻聊天记录这种事情你倒是很在行,这是重点吗!你到底知不知道我在生气!你天天就惦记着你那个“分手”和“不分手。” 温知仪没理齐砚淮。 可是齐砚淮又接着发来一句:“对不起,知仪。” 温知仪还是没消气,她愤怒地删掉了她和齐砚淮所有的聊天记录。可等聊天记录清空的那一刻,温知仪才陡然意识到一个问题——齐砚淮在逃避,她自己不也是,他们两个,好像都不能正视即将到来的一切。 但逃避看起来已经是最佳的选择了,毕竟,谁也不想在二十出头的年纪面对许许多多本不该属于自己的人生课题。 接下来的这几日,齐砚淮没再自讨没趣地给温知仪发消息。他只会在每天傍晚7点准时开车来到温知仪家门前,站在车外,看着温知仪的房间静静出神。 好几次林霜宁和温景臣都看见齐砚淮了,请他进来坐,却被他拒绝了。去问温知仪,温知仪也只是没好气的来一句:我不会再理他了。 两人就这么一直僵持着。 第34章 大雨 要不还是算了,齐砚淮 直到一晚, 齐砚淮在门外停留的时间比以往长了好多,从太阳落山一直等到月亮升起, 等到温知仪屋里的灯光亮起来,齐砚淮给温知仪发了两条消息: 【我明天要回英国了。】 【对不起,知仪。】 温知仪看见这条的消息的第一反应是跑下床,悄悄拉开窗帘的一条小缝隙,透过缝隙看着街边那辆银灰色的轿跑,齐砚淮穿着黑色的夹克衫,闲闲倚靠在车上,明俊迫人, 风姿斐然, 目光遥遥远望, 不偏不倚地和藏在帘子后的温知仪相对。 街头巷尾不断有行人穿过,温知仪盯着街边站着的男人, 脑海里走马灯似的闪过他们二人的曾经——每一件事都让她记忆犹新, 细细数来,也并没有什么让她不开心的事情。齐砚淮是个很合格的男友,和齐砚淮待在一起的每一天, 她都是发自内心的高兴。 然而世事如此, 他们两人之间缺的或许并不是对彼此的体谅,更多的是无能为力。 齐砚淮尽力了,而温知仪没有办法。 初秋夜凉,温知仪在窗边站了很久,齐砚淮在街头站了很久。 最终温知仪拿起手机,经过一番深思熟虑,给齐砚淮发去一句:【我们先暂时分开一段时间吧。】 齐砚淮回的很快:【不打算下来见我一面吗?我可能要走好久。】 积雨空明[破镜重圆] 第40节 温知仪盯着那条消息持续发呆,她有点想问问齐砚淮:多久?是一年或是两年, 还是说永远都不回来了。 但温知仪又转念一想,无非是齐砚淮想要骗她过去找他的把戏而已,她才不会上当,有本事他一辈子也别回来。 齐砚淮收到了温知仪的回复,简简单单两个字:“不了。” 在外头站的时间略长,齐砚淮的手有些冰。恰好这时一阵风吹来,卷起一地烟尘,齐砚淮揉了揉眼尾,他好像被沙子迷住了眼。 而温知仪发完那条消息便没再往窗外看了,她背过身,好久以后,等她转动身子再往窗边看去时,齐砚淮已经不见了。 温知仪这才打开手机,屏幕的蓝光在她脸庞投下一层微冷的影,温知仪不知道她怀着怎样的心情去看那一块小小的屏幕,只见上头写着:【好,那就暂时分开。】 还有一句:【照顾好自己,放学后早点回家。】 温知仪的眼泪“刷”一下就落了。 她其实也很舍不得,但是舍不得没用,可没用她也舍不得。 - 齐砚淮说的没错,他确实走了好久,温知仪有大半年没见过他。 这半年里,温知仪偶尔会在学校见到贺绍钦、司巡和周郁青,但也都是彼此看那么几眼,然后什么也没说就过去了。 温知仪在课上认真学习了金属切割和锻造,用银子打了两个戒指,还在上头偷偷刻了她和齐砚淮姓名的缩写。不过温知仪并不知道齐砚淮的戒围,她按感觉打的,就当睹物思人了。 温知仪那个“便宜哥哥”温景臣某一日从他群狐朋狗友那里打听到了齐砚淮家里的一些事,还添油加醋地告诉了林霜宁。 林霜宁知道后特别生气,勒令温知仪和齐砚淮分手。而温知仪骗林霜宁说他们两个已经分了,其实并没有。 不过这样一来,温知仪就不能偷偷坐飞机去英国看齐砚淮了,每天要在一家人面前伪装出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特别是温景臣还时不时过来挑逗她一下,跟她说他今天又见齐砚淮了、齐砚淮今天如何如何...... 温知仪这半年都不怎么开心,她更讨厌“异国恋”了。 一直到这一年的最后一天,齐砚淮卡着零点的钟声祝温知仪新年快乐,然后让她往外头看。 温知仪隔着窗户见到了阔别半年的齐砚淮,他头发长了些,人瘦了些,气质好像也变了。 温知仪不顾客厅看晚会的家人,穿着睡衣跑到外头,一把抱住了齐砚淮。 可是她明明见到齐砚淮了,为什么还是会流眼泪。 “我讨厌‘异国恋,’我讨厌见不到你。” 这是半年后温知仪对齐砚淮说的第一句话。 齐砚淮抱着温知仪的动作一滞,眼底不由自主地浮上一片水色,他拍了拍温知仪的背,问她:“穿那么少出来,冷不冷。” 温知仪没答,只是哽咽着反问:“你还要走吗。” “嗯。”齐砚淮点头,轻声说:“要走。” 温知仪刚想推开齐砚淮,却被他一把抱了回去,“知仪,你听我说,就两年……等到你大四那一年我就回来,我保证,我保证我回来。” “谁要的你的保证!我讨厌‘异国恋,’我不想等了齐砚淮!早知道会是这样,我当初绝对不会靠近你......” 可齐砚淮什么也没说,只是兀自圈住温知仪的腰。 寒冷的冬夜里,街上什么人也没有,只有街头的路灯亮着昏黄而又稀薄的光。 温知仪忽而感觉到脸颊一凉,好像有什么湿润的东西掉了下来——一滴、两滴。 “对不起。” 安静的街道响起一道沙哑却又很渺远的声音,像是一块石碑上被风吹走的沙砾。 温知仪已经忘记这是齐砚淮第几次跟她说“对不起”了,“对不起”如果真的有用的话,其实说一次就好了,不用像现在这样,每次见面都跟她道歉,却也什么都改变不了。 “要不还是算了,齐砚淮。” 温知仪从齐砚淮怀抱里抽身,仰头的那一瞬间,大颗大颗的泪珠从眼尾坠落。 “我不想谈了,我们就这样吧。” 齐砚淮却摇头,两只漂亮的眼睛泛着淡淡的红,对温知仪说:“你答应过我的,不和我分手。” “可是你也说过我们两个要永远在一起,是你先违背承诺的。” 温知仪的话里带着决绝和这半年内无处发泄的愤恨与不满: “我妈知道了,她不同意我们两个在一起。” “这样纠缠很久也没什么意思,还耽误对方找下一个。” “我知道你会怪我不体谅你,不体谅你有一对不合格的父母,不体谅你没有办法选择自己的人生。但是现在的问题已经不是我们两个人愿意等就能解决的了。” “你连此时此刻都没有办法保证,那么接下来的几年你就能保证所有的事情都能按照你预料的方向发展吗,不可能的。” “所以还是算了,齐砚淮。” 就像是烂熟于心的演讲稿一样,温知仪没有任何磕绊的对齐砚淮讲出这番话。随后她用力推开齐砚淮,毅然决然地跑回了家。 而齐砚淮站在原地盯着温知仪的背影,双脚如同灌了铅似的动弹不得,喉咙也滞涩难耐,发不出任何声响。 温知仪说的没错,他确实不能保证,也的确没有办法。 一切都一切都在往很坏的方向发展,这是他和她都不想看到的,但这好像已经是努力过后最好的结局了。 真的要这么算了吗? “假的。” “假的?你不是说你已经跟他分手了,知仪,你骗我和你哥呢?” 客厅里,林霜宁看着从外头回来的温知仪,心头压着一股气。 “现在分了。”温知仪低头站在客厅,看上去很是无精打采。 “你的意思是你又跟他拉拉扯扯了半年?知仪,比他好的男人那么多,你怎么就非抓着他不放呢。妈之前不是跟你说过吗,就他那种家庭,你嫁进去是要受罪的你知道吗,你怎么就是不听呢!” “不是我抓着他不放!我没有!我已经跟他分手了!我们两个以后没关系了,你别问了行不行!” “......” 看着温知仪房间里的灯又亮起来,齐砚淮对着冰冷的手哈了口气,然后缓缓拿出手机。 齐砚淮在温知仪生气的时候很怕自己说错话,每当这个时候,他就会小心翼翼地编辑几条消息给温知仪发过去。 无非是几句带着恳求的话,再加上一个可怜巴巴的表情包,还是从温知仪那里保存的。齐砚淮觉得温知仪看见这些会心软,但是温知仪从来不回。 就像这次,齐砚淮提出和温知仪再“暂时分开”一段时间,只要不分手就好。 温知仪房间的灯亮着,但是她没理。 【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 齐砚淮就这么对着聊天框自言自语。 一直到深夜,等温知仪再次悄悄看向窗外时,齐砚淮已经离开了。 这是新年的第一天,也是他们二人在一起后的第一个新年,没什么热恋期和仪式感的征兆,就这么惶惶然过去了。 辞旧迎新的喜日里,齐砚淮不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温知仪也不知道自己会迎来什么。他们两个的人生好像从此刻开始,越拉越远,也越拉越长。 - 又过了四五个多月,天气渐渐转暖。 在放学的路上,温知仪看见了齐砚淮,他专门守在这里等她。 温知仪当即转身朝相反的方向离去,却被齐砚淮一把扯了回来。 “一年,就一年,我处理好在国外的所有事情,我就回来,好不好。” 温知仪一边甩齐砚淮的胳膊,一边固执地开口:“一年你能处理好什么,能处理好你爸的私生子还是能处理好你妈的病情!你别骗我了行吗!你自己都没什么把握,就不要再来纠缠我了,你耽误找下一个了你知道吗!” 温知仪甩开了齐砚淮。 “你一定要闹得这么难看吗,这样你累我也累,好聚好散、和平分手行不行!” 温知仪很委屈,她瞪着齐砚淮看,眼睫一颤,泪珠又扑簌扑簌掉下来。 齐砚淮正欲开口,温知仪又接着说:“别跟我道歉,你真的能解决,就不会说对不起这三个字了。你不觉得耽误,我会觉得你耽误我,我把话说的很明白了,我不管你怎么想,我认为我们两个已经分手了。” 第三次不欢而散。 这次过后,齐砚淮再没给温知仪发过消息,好像真如温知仪说的那样,他们两个已经分手了。 而距离上次齐砚淮来找温知仪过了一周左右,温知仪在出门的时候遇见了楼婉,楼婉请她去车里坐一下。 “知仪,阿姨知道你可能不太喜欢阿姨,但是阿姨确实无能为力。我的病一阵好一阵坏,有时候发病会控制不住地伤害小淮,他没有一个负责任的爹,更没有一个省心的妈。” “阿姨其实并不忍心拆散你们,但是......我们家的情况你也知道,裕丰必须是小淮的,不然他和私生子没什么两样。” “我来找你不是并为了诉苦然后获得你的体谅,小淮他不听我的,他也从来不听他爸的,他只听你的话。所以,真的很抱歉,知仪,很抱歉......” 第35章 大雨 镜花水月 楼婉坐在车内对着温知仪絮絮念念, 温知仪从头到尾一言不发,但其实她也能感觉到楼婉的精神状态有些萎靡。 温知仪还记得第一次见楼婉的时候, 她坐在沙发上,笑得很温柔,即便后来齐东阳严厉地指责他、齐砚淮不怎么听她的话,她脸上也还是挂着得体的笑。 隐患与争执大概在那个时候就有了,不过冰山一角罢了。 “小淮总是时不时从英国回江城一趟,我知道他是来找你,但是你不想见他。知仪,以你的家世和能力, 想找一个比小淮优秀的人很简单。你还那么年轻, 不要让小淮再耽误你了。” 楼婉看得出温知仪兴致缺缺, 讲了两句便没有了下文。楼婉现在还能勉强维持着所剩无几的体面,但从她那些乏善可陈的话语里, 温知仪还是拼凑出了一个女人无可奈何的前半生。 同为女人, 温知仪其实很体谅楼婉,昔日的爱人已经无法挽回,唯一的孩子不能再走错路了。 可是她呢, 她又有什么错, 她是想好好谈个恋爱,一个两个都要过来逼她分手。 温知仪从头到尾都没讨厌过齐砚淮,她只是恨彼此都无能为力。 从车上下来后没多久,温知仪约了齐砚淮见面,她说她想跟他谈一下。 齐砚淮回的很快,他说“好,”然后给温知仪发了一个“期待”的表情包,那是之前齐砚淮每次来接温知仪放学的时候, 温知仪给他发的。 温知仪看见确实会心软,不过齐砚淮大概等不到他期待的消息了。 就这样吧。 温知仪吸了吸鼻子,合上手机离开。 积雨空明[破镜重圆] 第41节 - 两人约在学校里的梦溪湖见面,上次两人一起来湖畔还是去年下大雨被淋湿的那次,温知仪还记得他扯着齐砚淮在雨里跑的模样,现在也才过了不到一年而已。 齐砚淮来的略晚,他找到湖边发呆的温知仪,然后淡笑着把准备好的花递给她。 每次他给温知仪送花温知仪都很高兴,齐砚淮想这次应该也不例外。 “齐砚淮,我想了想,我们两个不合适,还是算了。” 温知仪没有接齐砚淮的花,扭头看着他,然后轻轻吐出这句话。 “我找你过来不是要跟你谈情说爱,我只是觉得我们两人之间需要做个了断。一直跟你说这些我也很累,所以,请你以后不要再纠缠我了好吗?” 齐砚淮的心脏忽然猛烈抖动了下,周身同时传来一股被数不尽的蚂蚁啃噬的感觉,很陌生,让他感到很不适。 他张了张嘴,感觉有些发不出声音,其实是齐砚淮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好像说什么都于事无补。 温知仪总觉得今天的太阳很艳,阳光很刺眼,她微微眯了眯眼,接着说: “我很介意你的家庭,我不想有一个抑郁症的婆婆,也不想嫁给你以后还要帮你处理财产分割的问题。” “你也不要跟我说什么你怕影响到我,怕我不高兴。你已经影响到我了,我已经不高兴了。所以没什么好说的,你就安安稳稳地待在英国,以后都不要来找我,我不想看见你。” 和颜悦色的言辞总会误会她在给他机会,总会误会他们两个还有回旋的余地。那现在呢,总该灭掉那些泡影般的念头了吧。 谁要跟你好,谁要等你,你凭什么。 温知仪见齐砚淮一言不发地僵直在原地,也没想多费口舌,便打算直接离开。 齐砚淮却一把拽住了温知仪,将她狠狠拉回到身前,瞳孔颤颤,垂眸凝向她:“你想清楚了?” “我想的很清楚。” “为什么突然这样。” “我早就想这样了,是你一直死缠烂打。” “温知仪,你......” 齐砚淮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温知仪,攥着她手腕的手也在不停收紧。温知仪想挣脱,却怎么挣脱不掉。 “你松开!” “我不松!” “你松开!齐砚淮!” “......我不回英国了行吗,我不走了。” “我已经跟你说的很明白了!这不是等不等和去不去英国的问题!你怎么就是不明白呢......” 温知仪终于奋力甩掉了齐砚淮,她仰头看向男人,只觉得阳光怎么能那么刺眼,看一下就让人控制不住地流眼泪。 “你别纠缠我了行吗!当我求你了!”温知仪看上去有些急躁。 “不行。” 说完,齐砚淮强硬地揽住温知仪的后颈,便要低头亲上去。 “啪——” 清脆的一声,温知仪给了齐砚淮一巴掌。 其实打完这一巴掌温知仪就后悔了,冲动是魔鬼,但是覆水难收,就像他们两个的感情一样,挽回不来。 温知仪跑了,毅然决然、头也不回、没有半分留恋地跑了。 齐砚淮手里攥着的花也不知什么时候掉在了地上,花瓣跌碎不少,还被人踩了好几下,零零落落地黏在地上。 那一巴掌其实是有点疼的,之前楼婉打他的时候齐砚淮都没有这么难过,温知仪就一点都不心疼他。 他之前在英国那么辛苦,就是为了能喘一口气回国见温知仪一面,现在连这点希望也没了;他以前不高兴了可以去找温知仪,温知仪会逗他高兴,现在就连她也开始厌烦他。 齐砚淮想不到他还有什么活下去的理由,他好像一直把温知仪当精神寄托来看,但是载体和容器做久了也是会累的。 所以温知仪放弃他了。 他们二人好聚却没有好散,看上去也并不“和平。” - 七月的江城多雨,一下就是好几日,闷热潮湿的空气浸得人头脑发晕,出行也不便,温知仪每天无精打采地在家里躺着,哪儿也不想去。 直至这夜,齐砚淮给温知仪发来一条消息:【我要搬家,你送我的东西你还要不要了,不要我就扔了。】 紧随其后的是一张图片,画面内,整整齐齐地摆了温知仪和齐砚淮一起出去逛街时买的所有东西以及温知仪送齐砚淮的全部礼物。包括但不仅限于盲盒、玩偶、手链、皮筋、水晶球等等等等,分门别类地码放在齐砚淮的床上。 知情的明白他打算扔掉,不知情的可能会以为齐砚淮在搞什么收纳。 温知仪忽然觉得好笑。 其实她送齐砚淮的礼物不算多,她给他买过几件衣服,以及手表、领带、袖扣什么的。图片上那些,严格意义上来说并不算温知仪送齐砚淮的礼物,因为账全是齐砚淮结的。 只不过,温知仪没想到男女双方分手之后还要各自处理自己所有物的事情有朝一日会发生在她和齐砚淮身上。 温知仪又往上翻了翻,发现她和齐砚淮上次聊天,还是在两个月前。 【我不要了,你扔了吧。】 温知仪如是回复。 然后她就把手机扣在一边,躺在床上继续昏昏欲睡。 窗外的雨依然在下。 又过了几日,这天,温知仪躺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刷朋友圈,突然就看见孙浩发的一条: “卧槽老天爷,别下了行吗!哪对分手的小情侣发毒誓了?我的7双袜子晾了5天终于终于臭了。” 温知仪看见会心一笑,刚要给孙浩点个赞,齐砚淮的消息就进来了: 【我今天下午5点的飞机,我这次去英国以后大概率再也不回来了。】 怎么?发给她是要她挽留他吗? 不回来?不回来就别回来,永远都别回来。 温知仪没理。 又过了几分钟,齐砚淮发来第二条消息: 【你别后悔,温知仪。】 温知仪觉得这条消息的好笑程度甚至远超刚才孙浩发的那条朋友圈,到底谁在后悔?啊?谁后悔了? 齐砚淮你还真是会往自己脸上贴金,果然厚脸皮的男人不分青红皂白、不分场合、不分时间、不分情况永远都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的厚脸皮。 温知仪删掉了她和齐砚淮的聊天框。 可在那之后,温知仪再去看,感觉孙浩的那条朋友圈好像也没那么好笑了。 温知仪放下手机又朝着窗外看去,今天的雨小了好多,也难怪齐砚淮会今天走。 不过他要是永远也不回来的话...... 齐砚淮此时此刻在机场对着他和温知仪的聊天框发呆,可那头却连个“正在输入中”都没有。 一直到广播通知登机,齐砚淮才后知后觉地收起手机。 回想这两年,好像一场仓促开始又仓促落幕的电影。明明拉扯了两年,其实他们真正在一起的时间也才不到一年而已。 齐砚淮现在睁眼闭眼都是他在恒华山给温知仪表白的景象,或者是他们两个保证永远不和对方分手的话语,又或者是他学着给温知仪吹头的样子,再然后就是温知仪在月光下亲吻他脸庞时的那种温柔触感。 现在看来,又都只是一场镜花水月,花谢月落,便也结束了,便再也没有以后了。 那时的齐砚淮孤身一人,那时他们都还年轻,那时的情与爱要大过天和地。而这或许就是成长的代价,要学会接受别离,学会接受有的故事只能到这里,学会有的人只能陪你走半程。 人生本就如此,充满变数而又疾徐不定。 - 江城从此少了个温知仪认识的人,她一如既往的在江大念书,她按部就班的生活,只是她很少很少听到齐砚淮这三个字了。 温知仪以为自己会很坦然的接受这一切,其实并不,她会下意识躲着齐砚淮的朋友和亲人。她害怕遇见贺绍钦、司巡和周郁青,也不想再跟齐依澜有过多的联系,哪怕齐依澜隔三岔五地约她出去。 齐砚淮离开的第一年,苏池野跟温知仪表白了,温知仪拒绝了。 齐砚淮离开的第二年,楼婉出事了,同年温知仪前去英国留学深造。 齐砚淮离开的第三年,温知仪创办了一家属于自己的工作室,位置在江城最繁华的商业街。 一直到齐砚淮离开的三年零好几个月,温知仪在湖滨大厦见他了,他还主动帮温知仪捡起了她掉落的画稿。 好快啊,眨眼间,齐砚淮这个名字已经从她的世界里消失了三年多了。 齐砚淮回来的事情温知仪没跟任何人提起,她想,也许齐砚淮并不是回来了,毕竟他当初说过:他这一走,就永远都不回来了。 可能人家只是路过江城回来看看而已,大概是这样吧。 在温知仪参与的珠宝联展举办的前几日,温知仪在衣帽间翻找她那日要穿的衣服,找着找着,就在一众“淑女风”的衣服里看见了一件很扎眼的黑色西装外套。车线规整,刺绣精致,裁剪合宜,衣领处还挂着一个满钻的“石上鸟”胸针, 温知仪疑惑拿起,按理说她的衣帽间绝对不可能出现男人的衣服的,那么这件是从...... 脑子里有根弦忽然崩了一下,温知仪这才意识到,这件西装外套是那次晚宴齐砚淮不小心把酒撒到她身上之后给她披上的,后来他说把这件衣服送她了,连同这颗一百多万的胸针,一并送她了。 温知仪愣了愣,她印象里她挂衣服的时候没见这个胸针,不然肯定会还给齐砚淮的,而且齐砚淮后来也没提过,就这么...... 胸针上那颗硕大的红碧玺在壁灯下折射着五彩斑斓的光,温知仪直勾勾盯着它,一时忘了动作。 “嗨,又见面了。” 这时一道清亮的男声围上来,唤回了温知仪的思绪,温知仪这才看清楚面前的魏益,他的衣领处同样挂着一颗“石上鸟”的胸针。 也难怪她会出神。 ----------------------- 作者有话说:都市篇!!! 我终于写到啦[垂耳兔头] 第36章 初晴 集团掌权人 积雨空明[破镜重圆] 第42节 温知仪轻柔一笑, 冲魏益打了声招呼。 “怎么,看见我露出这种表情, 不想见我吗?”魏益皱眉,半开玩笑地说道。 “没有。”温知仪摇头,“只是很好奇,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魏益的眉头却皱的更紧了,他略带一丝不解地开口:“周雪艾是我妈,我前不久在酒吧还跟你说过。” “可是我前不久也见你妈了,你妈说你不爱来这种场合。”温知仪回应道。 魏益顿了顿,“怎么我妈说什么你都信, 你下次想打听我其实可以直接来问我。噢, 你还没有我的联系方式对吧, 我给你。” 魏益说着,掏出手机, 对着屏幕点了点, 一个“新鲜出炉”的二维码立刻展现在温知仪面前。 ? 温知仪眨了眨眼,她看着魏益,魏益直勾勾也看着她。 四目相对, 温知仪干笑了两声, 又想到魏益的亲妈是周雪艾,温知仪决定卖他个面子。 反正偶像的儿子,加了也不亏。 “知仪——” 正在这时,近处传来一声女声。 温知仪环顾四周,发现是她爸妈以及她哥,一家人来齐了。 温知仪连忙迎上前,几人寒暄了几句,林霜宁便注意到一旁站着的魏益。 “知仪, 这是你的......”林霜宁没有往下说。 “朋友。”魏益抢先应道。 “朋友啊。”林霜宁上下打量着魏益,笑呵呵地说:“阿姨还没见过你呢。” “阿姨,魏许彦是我爸,我也是第一次见您,没想到您这么年轻。但是我之前见过温总的,有一次谈合作跟着我爸去过盛元一趟,一来二去就认识了。” 魏益笑得很开心,一番话说得极圆全,话音刚落还冲温景臣伸出手。 “记得,明诚地产的小魏总。”温景臣笑着回握魏益。 温知仪站在一边扯了扯嘴角,心道原来魏益和温景臣认识。不过魏益和温景臣这两个人也算有共同之处,都是那种嘴贫、脸皮厚、有点小装还觉得自己很有格调的男人,想来他们两个有共同话题也不算奇怪,以后还能发展成为莫逆之交也说不定。 温知仪正想着,就看见后头冲她大力挥手的周旎。 救星来了! 温知仪于是撇下几人小跑过去找周旎。 “那男的是谁呀?长得还挺好看的!”周旎见温知仪过来,一脸兴奋地冲她打探。 “你快别提了,尴尬死了。”温知仪冲着周旎一阵挤眉弄眼。 周旎把耳朵凑过去,然后温知仪便事无巨细的对周旎阐述了她认识了魏益的全过程,还着重强调了魏益的自来熟以及厚脸皮。 周旎听完笑了几声,说:“他是不是喜欢你?” 温知仪拼命摇头:“算了吧,我光应付我哥一个已经很累了,再应付一个年轻版的我哥我还活不活了。” 周旎“嘶”一声:“可我感觉他看上去也还好吧,他家是干嘛的?” 温知仪清清嗓子说了三个字:“暴发户。” 周旎秀眉轻蹙,又扭头看了眼魏益,“暴发户的儿子都这样了?那他们家基因还挺好的。” 温知仪又想到魏益那个美人妈,揉了揉额头,改口说:“也......不算严格意义上的暴发户,他家是干房地产的,好像叫明什么地产来着。” “明诚地产?”周旎问。 “对对对,就是这个。” “那人怎么能算暴发户呢!”周旎提了提音量,“明诚地产是房地产起家没错,但不代表人家只干房地产这一样,人家酒店、饭店、还有各种领域的投资都有涉足的,富了少说也三代了。” 温知仪眯眼,声音轻挑:“噢,这么说还是我小看魏益了。” “那当然了。”周旎拍拍温知仪,“家庭背景这块过关,而且人长得也不错,你就不能......” 周旎冲温知仪使了个“你懂得”的眼色。 温知仪却哼了声,摆摆手说:“我现在对这种出身高贵、家大业大的少爷有点ptsd,再没有弄清魏益家底之前,还是拉倒吧。” 周旎当然知道温知仪暗指的是谁,她耸耸肩,也没再说什么。 - 与此同时,城市的另一端,一辆漆黑色劳斯莱斯古斯特正在道路上疾驰而过。 车后排坐着一人,一身裁剪考究的墨色西装,双腿交叠,闲闲靠在宽大的座椅上,正低头看着膝上放置的一台平板。目光悠悠划过,男人偶尔会很轻地蹙一下眉头,神色沉静又专注,却透着股莫名的压迫感。 不知过了多久,副驾驶的男人缓缓扭头,对着后排的男人小心翼翼地开口:“齐总,我们还有大概10分钟就到了,您的要求已经和裕丰那边交代过了,那边没有任何问题,就等您过去了。” 后排的男人连头也没抬,片刻后,轻轻“嗯”了一声。 下午四点,裕丰总部。 日头渐渐西斜,阳光透着大楼顶部的玻璃层射进一楼大厅,格外的刺人眼睛。虽说楼内四季恒温,可一楼严阵以待的众人还是莫名觉得有些燥热和难耐,忍不住交头接耳起来。 “今天来的到底是谁?都说是空降的总经理,真的假的?” “你快少说两句吧,人的职位比总经理高多了......那可是董事长的儿子,搞不好股东大会都是人家说了算。” “听说他还挺年轻的,帅不帅啊?” “不知道,没见过。” 直到,一阵引擎的轰鸣声渐渐逼近,众人急忙噤声,理了理衣服站直。此刻,无数双眼睛都在紧紧盯着空旷的门廊。 发动机的轰鸣声慢慢变大、变清晰,伴随着三辆轿车的驶入,最后缓缓歇停在大堂外。 透过空阔的门廊向外看,台阶正下方,一辆古斯特稳稳停在原地,黑色的车顶折射着短而亮的光线,很刺眼,却无端让人期待车门打开的那一瞬间。 大厅比原先还要安静,静到仿佛有人咽口水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 下一秒,车门被人拉开,一道颀长的身影抢先跃入众人的视野,齐砚淮弯腰,缓缓从车上走下。 男人身姿挺拔,肩宽而腰窄,和那副俊美的面容相比,最引人注目的一定是男人身上那副化不开的凌厉和漠然,光是站在那里,就矜贵得让人移不开眼,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齐砚淮领着人往里进,有几个高管看准时机上前握手迎接,寒暄了不一会儿,便由叶锦年引路,带着齐砚淮继续往顶楼会议室走。 - “......这次的联展主题是‘覆梦,’我认为它并非覆盖,也绝非掩埋,而是一次温柔的邂逅。我的创作理念是奔赴这份梦境,力争将其变为可知可感的永恒。如您所见,我用铂金编制成细丝并将其缠绕在欧珀周围,想要再现梦中那片熟悉而浩瀚的星空。并且......我的愿景并非再现一个梦,而是邀请您在这片梦境中覆上您本来的生活。” 面对近在咫尺的摄像机和参展人,温知仪一字不漏的把准备好的解说词背下来,并详细而又完美地向大众阐述了她的作品。 话音一落,现场立刻响起大片大片的掌声。温知仪松了口气,对着镜头和众人微微一笑。 这次的展览很成功,摄像机刚一退场,立刻就有对温知仪作品感兴趣的买家前来和她攀谈。前后不到半个小时,温知仪就成交了两单。 林霜宁站在不远处,欣慰地点了点头,又看向身旁站着的温平越,开口道:“知仪长大了,看她工作有起色,我也就放心了。” 温平越也颔首,笑呵呵地说:“央央一直很听话,还是女儿让人省心。” 不怎么让人省心的儿子温景臣此刻就站在亲爹亲妈后头,撇撇嘴,也不敢多说什么。 - “我看人来了,今天应该确实是要......” “看看吧,还那么年轻,看他们等一下怎么说......” “再稳稳看,总不能不管我们的想法。” “......” 裕丰顶楼的会议室内,不断有交头接耳的声音。 齐砚淮坐在主座右手边的第一个位置,微微垂头,目光平静似水。 “诸位——” 会议室响起一道浑厚有力的声音,打断了正在交谈的各位股东。 “这次会议的一个重要议程,就是关于我个人股权的重大决策。”主座的齐东阳起身,声音宛如一颗石子投入湖中,瞬间吸引了所有的人注意。 “在过去的二十年里,我们一同见证了公司的成长与辉煌,我为此深感荣幸和自豪,但我年事已高,裕丰需要一位新的领导人,带领裕丰走向下一个黄金时代。我的儿子,齐砚淮,他是我最大的骄傲,他年轻有为,功勋卓著,我和在座的许多人都十分认可他的能力。因此,我决定,将我持有的全部公司股权转让给他。” 话音一落,在坐的各位股东不约而同地交换眼神。 齐砚淮缓缓起身,面向所有股东,目光坚定,声音平稳:“在座各位都是我的前辈,为公司立下过汗马功劳,我期待与诸位的合作,但也必须声明,我的决策,将会是公司的最终决策。” 这一番话说完,在场十分安静,没有任何人开口。 顿了不几秒,齐东阳带头鼓掌,掌声由小变大,所有人目光炯炯,一同注视着这位新上任的集团掌权人。 董事会结束后,齐砚淮没有过多停留,径直离开去了办公室。叶锦年跟在齐砚淮身后汇报工作,见齐东阳进来,迅速结束并帮他们父子二人带上了门。 “还有事吗?”齐砚淮坐在座椅上看齐东阳。 “小淮。”齐东阳微微叹了口气,“你妈的事情,我很抱歉。” 抱歉? 齐砚淮看着站在面前的齐东阳,静静等待着他的下文。 “婉婉的病,我已经联系了英国最好的脑科医院给她诊治,要是......” “不用了。”齐砚淮打断,“我妈的病我来负责就好,你忙你的吧。” “小淮......”齐东阳还想再说些什么。 “全球最好的脑科医院我都联系过了,没有用,两年了,能醒早醒了。” 齐砚淮面无表情地应道,边说着边打开电脑,似是不想再和齐东阳过多纠缠。 齐东阳自知理亏,站了会儿,沉默地离开了。 一直到夜幕降临,叶锦年这个做秘书的都下班了,齐砚淮却还待在办公室。 男人此刻站在透过落地窗看着脚下川流不息的车辆,目光沉静,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第37章 初晴 白月光 积雨空明[破镜重圆] 第43节 在齐砚淮去英国的那几年, 齐东阳某一怀有身孕的情妇因为胎像不稳,孩子流掉了。那之后, 齐砚淮又切断了齐东阳大部分情妇的经济来源和人脉关系,她们现在以及将来唯一的生活支撑只能是齐东阳一人。不过,在齐东阳把公司股权全部转让给齐砚淮之后,怕是这唯一的“摇钱树”也不稳固了。 眼下几乎没有任何可以威胁齐砚淮的存在,他收到了数不清的示好与逢迎,他身处一个人人敬仰、无可撼动的位置。可是为什么,他还是觉得不满足,总是感觉心里有块地方少了什么似的, 怎么也填不满。 齐砚淮沉默地站在窗边, 他把这一切都归咎于“高处不胜寒”的缘故。他手握权柄、声名尽占, 该庆贺才对,唏嘘什么。 想到这里, 齐砚淮轻哂一声, 旋即转身离去。 - “小旎,他们家的菠萝炒饭好好吃!我们下次还去吃吧!” 湖滨街街头,温知仪和周旎手挽着手在街上散步, 清浅的笑声随风慢慢飘在空气当中。 “那当然啦, 周旎严选餐厅,他们家的招牌菜都特别好吃,强烈推荐!” 周旎说着,伸出大拇指冲温知仪晃了晃。 古斯特略过湖滨街时,后座的齐砚淮目光正对着窗外,繁华的街景与霓虹灯影渐次倒退,在车玻璃上投下一片绚烂的痕迹。 毫无防备的,齐砚淮的目光撞入街边的两道倩影——温知仪一身黑色长裙, 挽着周旎的胳膊,两人在街上慢悠悠走着,笑得格外开心。 少顷,车里的男人收回目光,眼尾轻垂,开始闭目养神,只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 裕丰“改朝换代”的消息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席卷了整个圈子,但凡收到风声的无一不惊讶于这个新领导人的雷霆手段,而当齐砚淮的身份真正暴露在公众的视野之下,最让大众吃惊的其实是齐砚淮的年龄,年仅28岁便独立执掌整个商业帝国,从上到下无一不服、无一反对,影响力和话语权可见一斑。 温知仪是从晚间新闻看到这个消息的,当时她在客厅里等着吃晚饭,晚间新闻却突然开始播报裕丰的相关信息。温知仪下意识抬眼,画面中,齐砚淮从公司大门疾步走出,外头站着的无数的记者与摄像机瞬间蜂拥而上,却被保安和齐砚淮的秘书拦下。 男人什么却也没透露,坐上外头停着的那辆黄牌的迈巴赫普尔曼便扬长而去。 画面到这里结束。 “咔吧”一声,温知仪的手机掉在地上。 她当齐砚淮回国是因为思乡情呢,原来是正儿八经的回国找场子。 当初跟她说什么:“我永远也不回来”、“我要搬家”等等,原来都是骗人的。 看着电视机上循环播放的画面,温知仪的心情不免有些复杂。 - “你说,他当初跟你说的那么决绝,也没人想到他会回国,我还以为他会远离伤心地、一辈子待在国外呢。”周旎搅了搅面前那杯加冰的气泡水,不免感慨道。 温知仪托腮,想了想说:“毕竟裕丰总部在国内,他要是想继承家业,那肯定是要回国的,也不太可能一辈子待在国外。” “继承家业这个事咱们先放一下,你可是他的初恋女友诶,某人回国的原因之一为什么不能是为了和你重修旧好呢。” 温知仪听见这话,盯了周旎几秒,随后拨浪鼓似地拼命摇头。 “小旎,我当初对他真的很绝情,连我自己都觉得我很过分。你想想看,假如你的前男友把你甩了,他不仅践踏你的真心、侮辱你的人格,还对你说了那么多难听的话,你还会觉得他对你余情未了吗,肯定不会啊!他不报复我我就谢天谢地了。” 温知仪说着,双手合十,对着天空拜了拜。 “你背靠盛元你怕什么,他是大总裁,你还是大小姐呢!”周旎不服,她转了转眼珠,又说:“根据我的经验,你在某人心里,起码也得是‘白月光’级别的存在,求之不得的‘白月光’你懂吧,他怎么会报复你呢。” 温知仪继续拨浪鼓式摇头。 “小旎,根据我看小说的经验,像我这种在男主功成名就之前狠心把男主抛弃的人,一般都是男女主爱情路上的绊脚石,我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给女主还有她闺蜜添堵。” “不过你要说某人对我有没有那么一丝丝不一样的情感,我感觉应该是有,但是很少很少,少到可以忽略不计的那种。” “为了明哲保身,我觉得,咱俩还是离某人远一点为好,眼不见为清。” “可是——”周旎貌似不太同意温知仪的看法,“你就真对他一点想法也没有?当初明明是很多很多方面的问题,换个时机说不定你俩婚都结了,你就心甘情愿地看着他和别的女人好上?” 温知仪不得不承认,周旎提到“别的女人”的时候,她的心脏不可抑制地抽了一下,她确实不甘心,可那能有什么办法。三年前她绝情地把齐砚淮甩掉,现在人家摇身一变成大老板了她想起来要去挽回了,趋炎附势、拜高踩低被她玩得明明白白,人家会怎么想她,怎么讥讽她,怎么唾弃她。 温知仪轻轻叹气,随后摇了摇头,说:“算了,不提某人了。昨天sa联系我说我一直想要的包有货,正好离得近,咱们去瑞玺逛一逛。” – 温知仪口中的瑞玺广场,一楼大厅内,景象却不似以往,熙熙攘攘聚集了许多西装革履的人。 “齐总,欢迎您莅临视察。” 瑞玺广场的总经理穆邵韩上前一步,冲着齐砚淮微微躬身,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紧绷。 齐砚淮轻微颔首表示回应,随后偏头对着叶锦年小声说了些什么,而后径直向内走去。 一行人如同众星捧月,无声地汇入齐砚淮身后。安保巧妙地隔开人流,在齐砚淮周围形成一个显而易见的保护圈。 “齐总,财务报告和近几年的经营状况汇总已经发给叶秘书了,商场的布局和人流量就是您现在看到的样子。我们之前还派了几个骨干去美国学习过一段时间,进行过部分整改,但还是劳烦您检视之后给我们些意见。” 穆邵韩落后齐砚淮半个身位,恭敬地向他简要介绍着商场内的情况。 齐砚淮的目光略过那些光鲜亮丽的橱窗,并未过多言语,只在片刻后停在一家奢侈品门店前。 “齐总,欢迎您莅临指导!” 店长带着店员在门口,对齐砚淮一干人等九十度鞠躬。 齐砚淮淡淡点头,正要说什么,目光却不经意间瞥见了前台结账的两个女人。 “小旎,结完了,我们走吧。” 温知仪叫上周旎,转身的那一刹那,猝不及防看见门口黑压压一大群人,再一凝神,就是正中央齐砚淮那张生人勿近的脸。 相遇来得很是突然。 齐砚淮率先别开眼,继续他刚才那没说完的话。 温知仪和周旎对视,彼此眼中有一言难尽的色彩划过。 “走吧。” 温知仪若无其事地挽住周旎的胳膊,起步往外走。 与齐砚淮擦肩而过之时,温知仪只顾往前看,却没注意到脚下的台阶,一脚踩空,身体立即向地面跌去。 几道惊呼声同时响起,此时此刻,温知仪眼前就只剩下光滑的大理石地面还有好几双锃亮的皮鞋。她闭眼,本来已经做好了摔个半死的准备,可下一秒,却毫无预兆地跌入一个宽厚而温暖的怀抱。 意料之中的疼痛没有来临,反而扑面而来一股冷香,坚实的触感密密麻麻地包裹着温知仪。她下意识睁眼,入目便是男人轻微滚动的喉结以及那流转着浓蓝光泽的领带夹。 温知仪甚至都不用抬头往上看,只凭身侧那些人变幻莫测的表情就能判断出她此时此刻抱着的男人是谁。 周旎最先反应过来,一个箭步上前把温知仪从齐砚淮身上薅了下来,上下看了看她,问道:“受伤没有?” 温知仪摇头,但现在有比她跌倒这件事更棘手的问题,那就是身旁这一群黑色职业装的男男女女全都在看她。 她好像......惹了一点小麻烦。 人群中央的总经理穆邵韩直愣愣看完全程,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他兢兢业业好几十年都没遇见过这种情形——顾客把他的新老板给扑了。而且周围大大小小十几个保安竟然没人有动作,没人敢拦? 穆邵韩稍稍觑向齐砚淮,察言观色如他,还是从齐砚淮的表情判断出这位刚刚收购他们商场的大老板现在非常非常不高兴。 穆邵韩当即一个箭步上去,小心翼翼地询问齐砚淮:“齐总,您没受伤吧,您放心,我现在立刻派专员处理这件事,绝对给您一个说法。” “不用了。”齐砚淮伸手抚了抚被温知仪弄皱的衣服,随后双手插兜,仍旧是一脸淡然的表情,“没必要。” 总经理脸上有冷汗流下来。 而温知仪看见齐砚淮这副讨打的样子也觉得没劲,拉上周旎就要走。 穆邵韩向后使了个眼色,便立刻有人去追温知仪两人。 “齐总,今天的事情是我们多有疏忽,我们一定吸取教训,一定整改!”穆邵韩赔笑。 但是齐砚淮没反应,甚至连个眼神都没有,只抬下巴指了指地上。 “台阶。”齐砚淮开口,“做这种设计,你们商场是生怕有人摔不了?” “是是是,您说的是,我们今天晚上就修缮!您放心,我们一定一定第一时间处理。” 齐砚淮没再说什么。 而齐砚淮的秘书叶锦年目睹了全程,他从看见温知仪的第一眼起,就无端觉得这个女人很眼熟,但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走吧,下一家。” 仿佛只是个小插曲,齐砚淮继续带人向外走去。 叶锦年思绪收回,跟上齐砚淮的步伐。 第38章 初晴 三七分是你的发型吗? 另一头, 穆邵韩派出的人拦住温知仪,询问需不需要带两人到医院检查一下, 医药费商场全包。 温知仪当然说不用。 来人又继续态度很好的同温知仪道歉,跟她说是商场的疏忽,让两人体谅。 见温知仪和周旎没什么反应,还有点想走的意思,那人这才言归正传说:“今天是我们集团大股东来视察的日子,上面很重视我们的工作,加上您跌倒的时机太巧了。所以,能不能麻烦您二位行行好, 别把这件事闹太大, 不然上面肯定要问责我们。” 温知仪一听这话来了几分兴趣, 便开始向那人打听:“瑞玺的投资方是换人了吗,我记得你们老板以前不长这样。” 那人左右环顾, 压低声音:“您刚刚不小心撞到的那个, 前不久收购了我们集团名下的所有商场,人家是超级大股东,所以我们总经理很重视这件事, 所以麻烦您二位, 别往外说,什么都别提,不然有损集团声誉。” 温知仪点点头,再三保证她什么都不会往外说,送走工作人员,随后拉着周旎离开了商场。 “妈呀,还收购商场,他才回国几天, 钱多烫手还是怎么地。”商场派来的人一走,周旎就忍不住趴在温知仪耳边吐槽。 “谁知道,收购谁不好收购瑞玺,我以后还去哪儿买衣服买包,感觉在给他贡献营业额。”温知仪一声叹息。 “不过,刚刚还挺巧的。”周旎瞥了眼温知仪,笑眯眯地开口:“怎么就扑到他身上了。” “你快别说了小旎。,太尴尬了,让他扶我还不如让我直接摔死。他要是再自恋一点,说不定会以为我在对他投怀送抱。” “倒也是,他那种人......”周旎没说完,只摇了摇头。 晚上回到家,温知仪躺在床上,脑子里却冷不丁飘来商场员工对她说的那句:“他收购了我们集团名下所有的商场。” 温知仪思绪一飞,大拇指轻飘飘滑到搜索栏——她倒要看看,瑞玺所属集团名下到底都有什么商场。 不搜还好,这一搜,温知仪发现她搬出来住的那栋小区楼下的大超市竟然都是齐砚淮的。 她天天去超市买那么多东西! 温知仪闭了闭眼,算了算了,她就当她不知道这回事。 – 积雨空明[破镜重圆] 第44节 温知仪酣然入睡时,齐砚淮才刚刚回到和颐公馆。 和颐公馆这块地皮最初由裕丰集团投资开发,之后由身在英国的齐砚淮接手。一年前,项目内的九套别墅已全部售出。其中面积最大、视野最佳的一栋,齐砚淮将其留作自用,成为他现在的固定居所。 夜已深,齐砚淮褪下一身疲惫,来到卧室开始换衣服。 他有轻微的洁癖,衣服必须一天一换,一天一洗。加之今晚有个饭局,衣服上现在混杂各类香烟的气味,让齐砚淮禁不住皱了皱眉。 终于,齐砚淮把最里头那件白衬衫脱下,扔到床上的那一刻,他眼尖地在衣领处瞥见一抹红,很浅,不算太突兀。 齐砚淮拿起,用拇指轻轻一碾,那红立刻淡了好多。 没由来的,齐砚淮想起温知仪,她今天扑过来那一下,嘴唇好像是蹭过了他的衣领。 ——连个“谢谢”也没跟他说。 那这十有八九是温知仪的口红。 齐砚淮垂眸,盯着那块与白衬衫格格不入的颜色,一时间没有动作。 少顷,齐砚淮收回目光,连同其他衣服一股脑儿地塞进洗烘机内,转身走进浴室。 – 齐砚淮接管裕丰后在部分业务和投资上做了大幅度的调整,但集团内部和其他一些大型企业的合作关系还是不能变的,这是企业的基本盘。 所以,即便合作对象和合作企业和裕丰以及齐砚淮本人的关系有些微妙,齐砚淮也得若无其事地坐在谈判桌跟对方商讨合作方案。 譬如今天下午裕丰和盛元的会议。 裕丰和盛元是国内乃至国际金融圈两家非常有名的头部企业,又因为总部都在江城,且业务协同能力较强,早在上世纪末,两家就建立了合作伙伴关系。不过,随着近几年新兴资本的崛起,两家的商业联系有减弱的趋势,特别是在三年前的那件事情发生之后。 “东区科技园的项目,股权比例六四开,我们六,你们四。” 盛元大厦顶层,温景臣静坐于谈判桌前,指尖轻点桌面,语气格外笃定。 齐砚淮却看都没看文件,直接推回,语气淡淡:“裕丰在新兴科技的投后管理和产业整合能力明显是优于盛元的,温总这么武断,怕是不妥。” “技术和管理能力不能代表一切,科技园的项目在齐总回国之前一直盛元主导的,市场很认可。” “温总也说了是在我回国之前,今非昔比了。” “那齐总的意见是?” “我们七,你们三。”齐砚淮不假思索地开口。 会议室内一时很静,温景臣盯着齐砚淮看了几秒,忽然笑了。 不光因为刚刚齐砚淮那句话,还因为温景臣突然想到了一些有意思的事情。 事实上,这并非齐砚淮回国后两人第一次见面。早在上个月政府召开的企业家论坛两人就见过了,偌大一个会场,几千个座位,好死不死,齐砚淮和温景臣挨着坐。 将近四个小时的会议,中途还有二十分钟的休息时间,两人愣是一句话没跟对方讲过,一个眼神都没有施舍给对方过,全程目不斜视,气氛别提有多尴尬了。 不过齐砚淮的身份毕竟摆在那儿,总要见面,逃不过,温景臣理解,他不是那种意气用事的人。 但是话又说回来了——你们家天天乱七八糟那点破事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就这我妹都没嫌弃你,对你那么好,还跟你谈恋爱。你倒好,不感恩戴德也就算了,还跟我甩脸子,你也配! 我自己都没公私不分,你还跟我斤斤计较上了! 还说什么三七分,你在说你的发型吗?你怎么不一九分呢!你要点脸吧! 温景臣没忍住摇了摇头,温知仪啊温知仪,你看你那什么垃圾眼光。 此时,屋外来给温景臣送u盘的温知仪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谁骂我了?”温知仪看向她旁边坐着的魏益。 “我可什么也没说。”魏益急忙摆手。 谈判一时陷入僵持,恰在这时,温景臣的秘书方铭推门而入,趴在温景臣耳边不知说了些什么。温景臣点点头,又看了眼对面的齐砚淮,起身离开会议室。 温景臣离开的那一刹那,屋内除齐砚淮以外的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会议室外,见温景臣出来,温知仪上前把u盘递给男人。 温景臣接过,目光瞟见温知仪旁边的魏益,语气有些惊讶:“你们两个一起来的?” 温知仪点头,“他来工作室找我,然后他车没油了,我就顺路把他带过来了。” 温景臣收起u盘,若有所思地看着魏益和温知仪。 会议室内,齐砚淮循着打开的百叶窗望去,就看见站在一起的温景臣和温知仪,还有温知仪旁边的魏益。 齐砚淮没见过魏益,从他的角度,只能看见魏益和温知仪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和温景臣也有说有笑的,看起来很随和,这让齐砚淮有些琢磨不透魏益的身份。 不过齐砚淮打量了下魏益,看穿着打扮挺有钱没的跑,就是品味还有待提升。而且魏益让齐砚淮不可避免的想到一个人,那就是苏池野。 “行,那我去开会了。” 正当温景臣转身进入会议室之前,余光瞥见了玻璃幕墙后坐着的齐砚淮,齐砚淮在看他。 温景臣忽然就想到什么,他后退几步,对着温知仪和魏益说:“你俩等会儿没事吧,没事在外头等我一会儿,我很快就好。” 温景臣笑笑,旋即转身进入会议室。 那可不很快就好嘛,齐砚淮要是一直咬着股权三七分不放的话,那没什么可谈的,散会就行了,他可没什么闲心在这里跟齐砚淮扯来扯去,他忙着呢。 不过说来也怪,温景臣回去以后没多久,齐砚淮就改口了,他要求五五分。 “盛元的前期投入已经摆在这里了,只能四六,齐总要是不同意,那我们只能改天再商讨了。”温景臣不肯让步。 “技术分成这块,我们让你们十个基点,股权比例必须五五开。”齐砚淮给了些回转的余地。 温景臣盯着桌面沉默不语,这时候某人倒是学会四两拨千斤了,难不成...... “成交。” 温景臣拍板,盛元与裕丰的新一轮合作顺利敲定。 会议结束,温景臣抽身去找温知仪。此时会议室内的员工鱼贯而出,只要有心,所有人都能听到温景臣和温知仪讨论的内容,包括走在最后的齐砚淮。 “你们两个今晚有安排吗?”温景臣问道。 温知仪眨眨眼,她和魏益能有什么安排,无非就是她等一下要把魏益送回家。 “周阿姨的儿子最近在高考,她陪读呢,没空给知仪做饭。这样,魏益,你带知仪去吃个饭......知仪忙了一天也饿了,你带她去吃点好吃的。” “快去快去!” 温景臣说着,就把温知仪和魏益往电梯口那边推。 温知仪甚至都没看见齐砚淮就被温景臣推进电梯里了,她明明记得周阿姨的儿子今年已经大一了,哪来的陪读,哪来的没空做饭,温景臣敢耍她?! 魏益此时站在温知仪身边,看了她两眼,用手指戳了戳她说:“走吧,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齐砚淮站在原地目送温知仪和魏益离开,没由来的,他感觉温景臣应该挺喜欢魏益的。 当然,他只是下意识感觉到了这一点,别的他什么也没多想。 对,他真的真的真的没多想。 第39章 初晴 赌你以后会不会和温知仪复合…… 夜色如墨, 商业街却是一座流光溢彩的不夜城。 灯影与霓虹交错间,一辆通体漆黑的奔驰amg one悄然滑入这片人声鼎沸的区域。那车行驶得平缓, 并未刻意发出引擎轰鸣的嘈杂声,只在旁人的侧目下驶向一条并不热闹的小路,最终停在一家金色门头的会所前。 齐砚淮下车,把车钥匙随手扔给门童,随后慢悠悠朝着室内走去。 此时此刻,贺绍钦还在房间里和司巡还有周郁青插科打诨,突然外头传来门锁转动的声响,扭头一看—— “哟, 大忙人, 肯赏脸过来了。” 贺绍钦手里捏着雪茄, 看着姗姗来迟的齐砚淮,忍不住打趣。 齐砚淮顺势坐在贺绍钦身旁, 兀自开口:“之前不来是因为刚回国, 忙。公司的事情都没办妥,哪有心情干别的。” “你这话说的,咱俩干的不都一样吗, 怎么你忙我不忙。” “绍钦, 你就别跟他计较这些了。”一旁悠悠喝酒的司巡放下酒杯,慵懒道:“以前是因为谈恋爱没空来,现在是因为工作忙没空来。人砚淮每个年龄段有每个年龄段该干的事情,咱们这些闲杂人等当然要往后靠,不能误了人家的正事。” 贺绍钦听完,笑眯眯地冲司巡挑了挑眉,他觉得司巡说得对。 还是周郁青良善,冲司巡使了个眼色, 意思是让他少说两句。 “对了。”贺绍钦突然想到什么,问齐砚淮:“你前几天不是还说你和盛元有个大合作要谈,谈的怎么样了。” “还行啊,今天下午刚谈,一切正常。” 齐砚淮说得轻巧,丝毫不提他从“三七分”改口到“五五分”的事迹。 周郁青点头:“谈妥就好,没出什么叉子吧。” 司巡也点点头,没脸没皮地说:“那你今天见你前大舅哥了没。” 周郁青一口酒呛在喉咙里。 “诶,司巡。”贺绍钦听见,突然有些不乐意地打断司巡,“那怎么能叫前大舅哥呢,八竿子打不着好嘛,应该叫前女友的亲哥,这才对!” “是是是,前女友的亲哥。”司巡笑着说。 周郁青一开始是很同情的齐砚淮的,但是经贺绍钦和司巡这么一说,没忍住摇头苦笑。 而齐砚淮坐在一旁,只默不作声地拿起雪茄剪,开始慢条斯理地剪雪茄。 “你说说你。”贺绍钦碰了碰齐砚淮,“你跟我们几个装什么坚强,难过就说呗。” “我难过什么。”齐砚淮的反应很淡,“别说有人提温景臣了,就算有人在我面前提温知仪三个字我都不觉得有什么,前女友而已,怎么就不能说了。” 其实早在当年在齐砚淮和温知仪分手之后,三个人就问过齐砚淮分手的原因,但是齐砚淮什么也不肯透露,只说是和平分手。再结合后来齐砚淮远赴英国以及他整天郁郁寡欢的那个丧劲儿,几人猜测齐砚淮应该是被温知仪甩了。 齐砚淮在英国的那三年,贺绍钦、周郁青还有司巡经常隔三差五坐飞机去看他。 那时候齐砚淮才多大呢,二十四岁。远离家乡,远离朋友,面临陌生的环境、不熟悉的语言,还有超负荷的工作压力,以致齐砚淮整个人都十分消极。 每当有空,齐砚淮必须拉着三人出去喝酒,高度数的烈酒整瓶灌,喝多了就开始说胡话,说什么“我好想温知仪,”说什么“不分手好不好,”说什么“我不去英国了,我要回国。” 那几年齐砚淮没少让人操心,也就这两年才好了点,酒喝多了不乱说话了,提起温知仪也淡淡的,好像真的在慢慢忘掉她。 “前女友而已,砚淮说不定早就不在乎了。”周郁青上来打圆场,他接着又拍了拍司巡说:“你少说两句,弄得好像你没被人甩过一样。” 司巡不置可否地耸肩。 积雨空明[破镜重圆] 第45节 倒是贺绍钦若有所思地看着齐砚淮,随后熟稔地把胳膊搭在他肩上,语气不似以往那般轻挑:“砚淮,假如,我说假如,你和温知仪有重修旧好的机会,那你会选择跟她复合吗?” 齐砚淮正点火烧着雪茄,闻言动作没停,默了默,平静答道:“人总要学会放手。” 行,太行了,放手。 司巡一听这话乐了,他当即起身走到齐砚淮身边坐下,说:“砚淮,咱们两个打个赌,怎么样。” 齐砚淮斜眸看司巡一眼,问他:“赌什么。” “赌你以后会不会和温知仪复合。” “好,赌注。”齐砚淮答应的很爽快。 司巡摩挲着下巴来回思考,他看了看贺绍钦,又看了看周郁青,脑子里灵光一现—— “这样,你要是跟温知仪复合,你车库里的车,让我们仨一人挑一辆,怎么样,敢不敢赌。” 齐砚淮停下手里的动作,缓缓道:“咱们两个的赌注,为什么还要带他们两个。” “这你别管,有福同享,你就说你赌不赌。” 齐砚淮思索几秒:“成交。”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郁青和绍钦都看着呢,你可不能反悔听见没。” 齐砚淮“啧”一声,声音压得有些低:“知道了。” 司巡顿时眉梢一挑,眼中闪过一抹得色。他随即扬起笑容,热情地招呼几人:“来来来,喝酒!” 屋内响起哄笑和杯盏碰撞的零碎声响。 一直到很多年以后,司巡拿今天齐砚淮说过的话质问过他:“你不是说人要学会放手,那你怎么还跟温知仪好上了。” 当时齐砚淮是这么回答的:“我说的是人要学会放手,我又没说我要学会放手。” “你不是人?” “我当过人吗?” “……” 事实上,今天的这场赌约,打从一开始,齐砚淮就没问过司巡的赌注。 或许,在齐砚淮心里,他从来没觉得自己会赢,也不希望自己会赢。 人是要向前看没错,但是齐砚淮和温知仪鹣鲽情深的将来又怎么能不算是前方呢。 – 四人明天都还有工作要做,没到太晚就散场了。 齐砚淮滴酒没沾,和几人告别后,一个人发动汽车驶离。 几人今日聚会的地方在湖滨花园附近,这块在齐砚淮离开后又开发重建了一遍,齐砚淮对这片不太熟,七拐八拐,便绕进了一条不算热闹的后街。 与主干道繁华的商业街相比,这里仿佛被人按下了慢放键。一盏盏路灯静谧地矗立在成丛的花圃中,在石板路上铺下碎金一般的光晕。路两旁店铺林立,间或传来行人嬉闹的声音,听不真切,却随着幽柔的晚风一同灌进人的耳内。 整条街都像极了一帧褪色的老电影,流淌着古旧的温柔感。 许是对眼前这副景象有些动容,齐砚淮缓缓把车停在路边,降下车窗,看着外头的街景静静出神。 目移景转,忽而瞥见斜前方那家白色门头、装饰典雅的店铺,上面没有任何标识和文字,倒是门前的一男一女吸引了齐砚淮的注意。 两人正一起装饰着那块透明的玻璃门,女人踩着板凳,往门上挂着风铃样式的装饰物,男人手里拿着贴画往门上贴。 突然,男人拍了拍身旁的女人,在她扭脸的时候往她脸上贴了一张贴纸,随后笑着跑开。女人急急忙忙从凳子上下来,追着去打他。 齐砚淮甚至能听到那个女人在说什么: “魏益,你别跑!” “你就知道给我添乱!” “你站住,魏益!我生气了!” 而那个男人怎么回复的:“我错了我错了!你别生气别生气!” 然后齐砚淮就看着温知仪走上前,狠狠给了魏益一下。 这副画面多少有点似曾相识。 齐砚淮手支着头,闭眼,开始在脑海里搜索,他印象中江城姓魏的名门大家么...... 没有。 等到齐砚淮再度睁开眼时,两人又恢复到了先前那般和谐的样子,温知仪拿着毛巾擦拭门头,魏益则站在一边静静地看。 等擦完了,温知仪从板凳上跳下来,两人又站在一起说笑了会儿,然后一同走进室内。 画面到此结束。 齐砚淮却并未收回目光。 他知道温知仪有一家自己的工作室,但是他不知道位置,眼下看来,应该就是湖滨花园后街这家。 齐砚淮坐在车内,持续盯着那家门店出神,仿佛要从中看出什么来。 脑海中有无数画面闪过,耳畔突然浮现出那人含笑的嗓音,还有那张明艳脱俗的脸,昔日温馨甜蜜的过往重映,好像怎么也抹不掉。 三年已逝,他们二人都在岁月的潮汐中,各自割舍了一些执念,也各自收获了一份沉淀。得失之间,仿佛一场无声的权衡。齐砚淮试图在心底丈量,却发现思绪纷杂,答案渺茫。 有些人和事,一念天与地,错过那便错过了,失去那便失去了。 他既有言在先,和司巡打赌。反正强求不来,那便放过自己,又何必自欺欺人。 想到这里,齐砚淮重新发动引擎,黑色跑车碾过石板路,驶向一个齐砚淮未知的方向。 第40章 初晴 高尔夫球 时值七月, 骄阳正好。 天晴,风淡, 正是外出活动的好时机。 恰逢港城习家大少爷习舟珩来江城暂住,觉得闷,便想着抽个晴日,约几个好友去草地打高尔夫球。 而齐砚淮作为习舟珩的莫逆之交,不出意外地接到了习舟珩的电话。电话里,习舟珩跟齐砚淮说他要叫上他的其他朋友一起过来,问齐砚淮介不介意,齐砚淮说他不介意。 说是不介意不介意, 结果到了地方, 刚下高尔夫球车, 齐砚淮就看见了不远处身穿黑色polo衫和白色休闲长裤的温景臣,此刻正握着高尔夫球杆站在场边和习舟珩攀谈。 齐砚淮脚步倏地一顿。 “诶, 那谁。”周郁青跟在齐砚淮身后下来, 看向齐砚淮目光所指的方向,不禁有些疑惑。 “不会是......”贺绍钦欲言又止,随后向周郁青挑了挑眉。 恰在这时, 温景臣不经意间偏头, 视线好巧不巧和齐砚淮撞在了一起,隔着两幅墨镜,火辣辣的目光在空中交汇,彼此都不肯回避,隐隐有剑拔弩张的味道在里面。 “他怎么也在这儿。”贺绍钦换了个问题。 “习舟珩叫过来的呗。” 齐砚淮随口应道,随后冷哼一声,慢悠悠走到习舟珩旁边。 “砚淮,好久不见。”见齐砚淮过来, 习舟珩面带笑意上前,拍了拍齐砚淮的肩,“我还以为你要长居英国不回来呢,你要是回江城那就好办多了。” 齐砚淮微微一笑,抬手指了指身旁的贺绍钦和周郁青:“这是绍钦,这是郁青,你之前见过。” “贺总和周少我当然有印象。”习舟珩笑意不减,伸手与贺绍钦还有周郁青相握。 “对了,这二位是盛元资本的温总和明诚地产的小魏总,不陌生吧。” 习舟珩声音轻快,给齐砚淮三人介绍着温景臣和魏益的身份。 齐砚淮定睛一看,原来温景臣身边站着的那个男的有身份啊,他还以为是哪个其貌不扬的球童呢。 不过刚刚习舟珩说什么“明诚地产,”齐砚淮想了想,明诚地产的董事长确实是姓魏没错。不过明诚的发源地和总部也不在江城,怎么儿子就偏偏跑这儿来了。 齐砚淮没看温景臣,瞥了魏益两眼,而后默不作声地别开目光。 温景臣也同样,拿起高尔夫球杆状似无意端详着,看上去连个眼神也不想施舍给齐砚淮他们。 习舟珩夹在几人中间,逡巡扫视场上的几人,对这突如其来的冷场有些许不解。 ——温景臣和齐砚淮不对付吗?不应该啊。他们两家不一直都是合作关系么,而且齐砚淮的女朋友还是温景臣他亲妹,怎么看上去跟他想的不太一样呢,难道背后有什么他不知道的隐情? 习舟珩思索片刻,刚要开口,温景臣身边的魏益率先伸出手:“齐总,幸会。” 魏益唇角弯起一个大大的弧度,笑容纯粹,太阳底下明晃晃的,莫名很有感染力。 习舟珩欣慰地点了点头。 有人肯给台阶,识相一点那当然要下,可习舟珩看齐砚淮还是那副油盐不进的模样,跟个雕塑一样站在原地,也不知道在轴什么。 轴什么?当然是不想搭理魏益。 幸会?谁他妈跟你幸会,你谁,我认识你? 半空中的手都悬了有一会儿了,就连一旁的温景臣都很大声的“啧”了一下。 周郁青和贺绍钦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是很懂齐砚淮到底怎么了,干嘛非要为难一个素不相识的集团公子哥。 贺绍钦咳嗽两声,周郁青则在旁人看不到的地方狠狠掐了一把齐砚淮的腰,好似在说:祖宗!人给你台阶你就赶快下吧!别拿乔了! 齐砚淮这才皮笑肉不笑了一下,然后慢吞吞伸手与魏益相握。 “幸会。” 淡淡二字,然后迅速抽走了,好像生怕和魏益有过多接触一样。 习舟珩眼见情况不对,急忙上打圆场:“行了行了,都别站着了。走,过去打两杆。” 习舟珩笑几声,从包里抽出一根高尔夫球杆,便带着几人往草地中央走去。 齐砚淮打高尔夫球的技术说实话还不错,年轻时喜欢炫技,打球不爱走直线,专挑那种风险高的打法,偏偏球还总能落在旗杆旁边,在场那些上了年纪的老头见了,没一个不啧啧称奇的。 今天或许是温景臣和魏益在场的缘故,齐砚淮打球格外强势,用的都是大幅度的全挥杆,球飞得又高又远,几乎杆杆都能攻上果岭。随后只需一两推,便能轻松进洞,表现堪称完美。 “可以啊砚淮,四五年过去了,风采依旧嘛。” 习舟珩站在一边,拍了两下手,算是给齐砚淮鼓掌。 “你也不差,杆头镶金,还挺舍得。” 积雨空明[破镜重圆] 第46节 齐砚淮瞟了眼习舟珩那根金灿灿的球杆。 习舟珩笑得很是得意:“私人订制嘛,舍得一点是应该的。” 又看到旁边一言不发、直挺挺站在原地的温景臣和魏益,习舟珩决计找点话题拉进一下他们两人的距离。 “对了砚淮,你和那小女朋友进行到哪一步了,我还等着喝你们两个喜酒呢。” 习舟珩此言一出,齐砚淮挥杆方向突然偏离,“当啷”一声脆响过后,白色小球扑通掉进水里。 可习舟珩却没发现有什么不对,依旧滔滔不绝地说:“你说说你,要不说你会谈呢,那可是景臣的亲妹妹,你们两个喜结连理,这不是亲上加亲的一桩好事吗。” 习舟珩笑得一脸恣意,可齐砚淮却缓缓停下动作,面无表情地看了习舟珩一眼。 “分了。” 淡淡二字。 说完,齐砚淮就把球杆扔给球童,自顾自走到一旁开始喝水。 分了?! 习舟珩的笑容陡然僵在脸上。 难怪齐砚淮和温景臣的关系这么僵持不下,难怪今天火药味那么浓,原来是...... 习舟珩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这么看来,是他哪壶不开提哪壶了?他就说,两个人都快成为连襟了,至于吗,搞这么生分。估计这一分手,闹得还挺难看,不然两个大男人也不会使出浑身解数只为让对方下不来台。 难办啊难办,习舟珩面露难色。 站在旁边的贺绍钦和周郁青那也不能一直看戏,习舟珩是说错话了不假,可是人家毕竟什么都不知道。念及此,周郁青上前,随便找了个话题打哈哈应付过去。贺绍钦则在齐砚淮身旁坐下,脸上堆着笑意跟他聊别的。 心思各异的又何止这边几个男人,温景臣那边,魏益已经忘记这已经是温景臣第几次冷笑了。总之就是带着墨镜站在那里,摆着一副臭脸,一动也不动,看起来相当不好惹。 不过抛开这些不谈,魏益又看了看那边坐着的齐砚淮,原来刚才对他恶意这么大的那个男人是温知仪的前男友,怪不得。 但是,话又说回来了,你们两个都分手了,你都是前男友了,还给我脸色看,怎么着,你嫉妒我跟温知仪关系好? 魏益忍不住皱了皱眉。 温景臣却在这时拍了拍魏益,趴在他耳边轻声对他说了点什么,然后魏益心领神会地走到一旁,拿出手机,看上去是在给谁打电话。 等魏益打电话的时候,温景臣朝着齐砚淮的方向迈了两步,朗声开口:“齐总的球技着实了得,今日难得一聚,有兴趣切磋一下么。” 温景臣一开口火药味就很浓,齐砚淮又岂会听不出他话里有话。 刚刚开场不来和他比,现在他都打了好几轮了,想过来和他切磋,温景臣玩得挺阴。 “温总都那么说了,我又怎么好推辞。话说先前从来没见识过温总的球技,今天正好领教一番。” “你们两个......没必要,真的......随便打打就行了。” 习舟珩试图上前规劝,然而齐砚淮和温景臣连个眼神都没给他,领着球童就走了。习舟珩又看了看那边坐着的贺绍钦和周郁青,两人冲他摇了摇头,把手一摊,表示他们也没有办法。 习舟珩无奈,叹了口气,连忙起身去追齐砚淮和温景臣。 虽说是两个人之间互相切磋的业余比赛,可齐砚淮和温景臣都拿出了十成十的专注和诚意,颇有让对方输得找不着北的架势。 温景臣率先开球。他今天选的是混合杆,只见杆头在空中划出一道亮银色的弧线,“砰”的一声,白球擦着空气稳稳落在球道中央。 这一杆略偏保守,但胜在稳妥。 接着轮到齐砚淮。他站稳、预备、挥杆,动作流畅,一气呵成。小白球登时冲天而起,势头强劲,轻松飞越了前方的沙坑障碍,最终停在果岭边缘。 这个落点意味着,齐砚淮至多只需两推即可完赛。而温景臣的球距离洞口还隔着一片长草区,形势优劣一目了然。倘若温景臣下一杆不能成功攻上果岭,那他与齐砚淮之间的差距将被拉大到两杆之多。 但是温景臣看上去一点也不慌,站在原地和魏益有说有笑,不仅不关心他自己的成绩,看样子也不关心齐砚淮的成绩。 又轮到温景臣挥杆,男人悠闲地站在草地上,手起杆落,白球带着草屑和泥土擦出,旋转飞跃,在果岭上弹跳两次,最后静静停在距离洞口的不远处。 现在就看谁能先把球打进洞。 可下一杆轮到齐砚淮,以男人的水平还有球离洞口的距离,不出意外的话将由齐砚淮拿下这局。 齐砚淮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男人换了推杆上场,骨节分明的手握杆,俯身调整推杆的角度。微风轻抚男人的衣摆,太阳光线由近及远在高尔夫球杆上折射着耀眼的光,空旷的草地上,只能听见微弱的风声和几道鸟鸣。 齐砚淮找准角度,单手握杆,轻轻一推,进洞。 毫无悬念的一球。 现场包括温景臣在内的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为齐砚淮鼓掌。 齐砚淮没说什么,静静站在原地,嘴角轻轻勾起一道弧度,锐利的目光隔着墨镜落在温景臣身上,好似在说: 不是自告奋勇要跟我比嘛,你倒是赢啊,你赢啊! 技不如人还要上赶着丢人现眼,可别怪我让你下不来台。 “齐总不愧是齐总,球技了得。”温景臣冷不丁夸了齐砚淮一句。 “承让了。”齐砚淮应道。 温景臣笑笑,看上去一点也没有输给齐砚淮的不自在,只是低头看了看表,而后看了看魏益。 齐砚淮说不得意是假的,站在那块跟周郁青还有贺绍钦有说有笑。不过,他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第41章 初晴 齐砚淮最玻璃心了 “魏益, 我来了。” 一道清脆的女声响起。 草地中央所有人登时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不远处, 一道倩丽的身影正朝着几人这边缓缓走来。彼时微风轻拂,少女粉色的裙摆在阳光下蹁跹出轻盈的弧度。随着来人越走越近,遮阳帽下那张巴掌大的小脸便显露出来,但见来人那泛着红晕的脸颊还有脸侧若隐若现的酒窝,格外的青春靓丽。 温知仪似是没有注意到齐砚淮的存在,径直走向魏益,开口问道:“今天怎么突然有兴致叫我来高尔夫球场了?” 说话间,她抬眼扫过周围站着的几人, 目光却在触及到某个身影时忽然一顿—— 疏影横斜间, 颀长的身影临风而立。男人眉目清朗, 骨相出众,墨镜遮住了他大半张脸, 看不清神情, 只能感觉到他的目光正落在自己身上。 “你哥喊我过来,我喊你过来,正好。”魏益笑着说道。 温知仪应声别开眼, 回复说:“这样, 那我哥还挺有闲情逸致的。” “你舟珩哥难得来一趟江城,他让我过来陪他打球,我能推辞嘛。”温景臣说着,走两步过去靠近温知仪,介绍说:“这是你舟珩哥。” 温知仪笑笑:“舟珩哥好。” “这我妹。”温景臣温景臣尾音上扬带着轻挑,对习舟珩说道。 “诶,好。” 习舟珩点点头,然后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觉得他现在不太好。 温知仪这一来, 习舟珩反而更加为难了。他看着近处谈笑风生的温知仪和魏益,有些琢磨不透二人的关系,难道他们两个才是真情侣?那他刚刚说的那一番话岂不是更加吃力不讨好? 这么一看他可能同时得罪了三个人...... 习舟珩又瞥了眼齐砚淮,只见男人冷着一张脸站在原地,完全不复刚才那般趾高气扬的样子。 你说这...... 好好的打个高尔夫球,这一堆人到底想干什么,全合在一天为难他。 “魏益,知仪难得来一趟,你带着她去打球吧。知仪不是很熟练,你教一下她。”温景臣上前,拍了拍魏益。 其实温景臣早就在心里盘算好了,不然他大费周章地让魏益把温知仪喊过来,难道是为了和温知仪培养兄妹情的吗。 当然不。 正所谓杀人诛心,温景臣深谙这个道理。齐砚淮吃瘪,魏益高兴,他出了口恶气,再没有比这更绝妙的方法了。 你不是切磋赢了很高兴吗,你刚刚不是笑得很开心吗,笑笑笑,齐砚淮我让你笑。 “行啊。”魏益笑得灿烂,转头对温知仪说,“那我们走吧。” 温知仪抬眼看向温景臣,似乎想说什么,却终究没有开口。她轻轻压低帽沿,转身与魏益并肩离去。 从远处看,一高一矮、一白一粉两个身影在绿色的草地上来回起伏,看上去竟格外相配。 到这里,齐砚淮终于肯收回目光,背过身去喝水。 习舟珩见状,也不嚷嚷着打高尔夫球了,揽着温景臣的肩就把人带到了一边。 “魏益是你妹的男朋友?”习舟珩问温景臣。 “不是。”温景臣摇头,又跟了句:“不过也说不定。” “八字还没一撇,那你瞎掺和什么。” “什么叫掺和?我总得给自己物色一个好一点的妹夫吧。”温景臣轻哂,一脸理所应当。 “没说不让你物色,但是你也得挑时候吧,你故意膈应人砚淮,人家心里会怎么想。” “他都和我妹分手了,我管他怎么想。” “你说你......” 另一头,齐砚淮手里拿着矿泉水,沉默地看向远处,从温知仪来之后就没说过一句话。贺绍钦和周郁青彼此对视,眼中都有几分苦涩和无奈划过。 他俩算是知道齐砚淮为什么那么不待见魏益了,情敌嘛,谁能对情敌和颜悦色。 再加上前女友的亲哥从中作梗,这不是故意往齐砚淮伤口上撒盐嘛。齐砚淮嘴上说的不在乎、要放手,其实他比谁都在意,不然他也不会回国没几个月,就知道魏益和温知仪关系匪浅,然后不遗余力的给人脸色看。 齐砚淮最玻璃心了。 尤其对温知仪。 “砚淮。”周郁青走上前拍了拍齐砚淮的肩,“别太往心里去,这事是温景臣不对。” 齐砚淮拧住瓶盖,声音里听不出情绪:“我没往心里去。” 贺绍钦单臂搭在齐砚淮肩上,叹了口气,说:“也就今天司巡没来,不然他绝对连温景臣带魏益一起揍一顿。” 齐砚淮嗤笑,“理他俩干嘛,没必要。温知仪来与不来都无所谓,我没那么矫情。” 言罢,齐砚淮挥挥手示意球童过来,然后从包里拿出一叠厚厚的红钞票,开始给在场所有的球童以及工作人员发小费。 可惜温知仪在那头跟魏益一起打高尔夫球,不甚关心这边,自然也没能看到齐砚淮“豪掷千金”的盛况。 积雨空明[破镜重圆] 第47节 时间好不容易来到傍晚。今天这场高尔夫球局,虽说“娱乐”性足够了,但总归少了点“休闲”的意味,习舟珩很难讲他现在的心情。 “砚淮,景臣今晚有事来不了,晚上我请你吃个饭?”习舟珩对齐砚淮提出邀请。 “我晚上有约,改天我请你吧。”齐砚淮回绝。 得嘞,他今天就不该喊温景臣和齐砚淮一起过来。火药桶他一下点了俩,算他倒霉。 温知仪此时站在魏益身边,默默看着齐砚淮带着贺绍钦和周郁青越走越远,背影越来越渺小。 她低头看了看脚尖,心里忽然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齐砚淮走了,习舟珩没辙,看着场上的两男一女,揽着温景臣的肩又把人带到一边。 “你很看重明诚家的那个大公子?”习舟珩开门见山地问。 温景臣沉思片刻,“魏益这人不坏,心思还有点单纯,更没什么不三不四的爱好和人际关系,很难得。” “你能这么夸他,说明他确实很优秀不假。但是,要我说,砚淮的条件可比他好太多了,人家背后靠的可是裕丰,裕丰啊,十个地产加起来都未必比得过他这一家。” 温景臣却摇头,“有些事情我一时半会儿很难跟你说清,但是齐砚淮家里的情况你多少也了解,太复杂了,不是一朝一夕能解决的。” “只是为了这个?”习舟珩不理解,“可是裕丰现在已经是他的了,他爸的私生子也好,情妇也好,再有能耐能比得过他?他又不是什么优柔寡断的人,我看你就是对他有偏见。” 温景臣听到这话却笑了,“跟你说不通,你那么喜欢齐砚淮你嫁给他呗,别来嚯嚯我妹。” 你大爷的温景臣! 习舟珩现在连生气都没劲了,你们俩人不对付,结果受委屈的人是他?他现在是不想在江城暂住了,去哪儿都行反正他现在就想走,走得越远越好。 – 转眼间,夜幕降临。 江畔,璀璨的灯影倒映在粼粼的湖面上,宛如片片揉碎的金箔。游轮驶过,搅乱一池光影,碾开平静的水面。风声、水声还有行人的嬉戏声,在阔大的空间里被一再放小,窸窸窣窣的传入人的耳中,听不真切,只能隐约感受到江城夜晚的辉煌与迷离。 湖畔大楼的江景餐厅内,齐砚淮正坐黄金观景位,偏头望向水波粼粼的江面。 男人一袭黑色衬衫,领口随意解开两颗纽扣,衣袖挽至肘间露出结实的小臂。霓虹光影掠过男人清隽的脸庞,衬得五官越发英挺。平日冷峻的轮廓也被晚风浸软,倒显出几分难得的柔和来。 少顷,一阵风带过,裹挟着淡淡的嘉柏丽尔的香气一同涌入男人怀中,齐砚淮对面款款落座一人,白色长裙,黑色短发,声音温和还带着几许歉意:“不好意思迟到了,我不知道这块会这么堵,让齐先生久等了。” “没关系。”齐砚淮莞尔一笑,将菜单递给陆薇晴,“你看看想吃什么,点你自己喜欢的,我都行。” 齐砚淮说他今晚有约确实没诓骗习舟珩,他有个不甚重要的饭局,和他母亲的病情有关,总归还是要见一下的。 陆薇晴见状推脱了几下,后为难一笑,“行,那我就看着点了。” 女人给适应生报着菜名,齐砚淮坐在对面,手指有节奏的轻点桌面,腕间那块江诗丹顿overseas在灯影下笼着一层金色的辉光。 这样一个男人,仅凭外表就很难让人移开目光。 待适应生走后,齐砚淮回神,靠在椅子上散漫开口:“这次来江城待多久。” “不会很久,大概半个月,等我忙完江城那个手术就回英国看看阿姨。”陆薇晴温柔一笑。 “陆医生,我妈这段时间让你费心了,等再过几天,我想把她转院到江城,医院我已经联系好了,就不劳你费心了。” 陆薇晴脸上的笑意倏而一僵——她以为齐砚淮请她吃饭是单纯的酬谢,没想到却是告别。更贴切的说是,辞退。 齐砚淮要辞退她这个主治医生。 “齐先生,楼女士目前的病情还不是很稳定,贸然转院到国内的话,可能要承担很多风险,甚至还可能加重病情,希望您慎重考虑一下。” “我了解,但是我以后要在江城长期发展,把我妈接回来比较稳妥。”齐砚淮淡淡应道。 “那国内的主治医师就……” “就不劳烦你了,陆医生。” 短短一句话,让陆薇晴一时有些难以招架。 “齐先生,是我的业务能力和水平哪里有问题吗,还是说英国的治疗方式您有什么顾虑,都可以和我说,我来解决。” 第42章 初晴 温知仪就算同时谈五个也跟他没关…… “陆医生, 你多虑了。不是你的问题,也不是医院的问题。我工作很忙, 没有办法长时间国内国外来回奔波,所以想把我妈接回国内。”齐砚淮客气地解释道。 “齐先生,如果您信任我的话,我也可以把工作重心转移到国内。我对楼女士的病情很了解,并且我们也一直在尝试不同的方法去唤醒楼女士,如果您愿意……” “陆医生。”齐砚淮微笑着打断陆薇晴的话,“我想我说的很明白了,薪酬的事情你不用担心, 我会给你还有你的团队在原有基础上增加十倍的报酬, 感谢你这两年以来对我母亲的照顾。你的团队很出色, 你也是个很好的医生,转院是我个人的选择, 仅此而已。” 齐砚淮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 陆薇晴就算再不识相也该闭嘴了。 先前在英国的时候,她和齐砚淮见面的次数其实不算少,一周大概能见四五次。从起先的陌生到后来渐渐熟络, 再到后来她甚至可以自然的提醒男人注意身体、增减衣物。她以为长年累月下去, 齐砚淮的心境多少会有些变化。然而,没有,一点也没有。 他看向她的目光永远都是那样,冷冷淡淡,无波无澜。对于她说的话也永远都是捡重要的去听,然后用最疏离客气的语气回答,譬如现在。 陆薇晴心疼男人曲折的遭遇,也为男人的身家与容貌动心, 她曾期待过一段虚无缥缈的恋情,所以每一步都走的小心翼翼,可费尽心思换来的却是男人毫不留情的辞退。 握着包的手一紧再紧,陆薇晴轻轻叹了口气。 仔细想来,齐砚淮这种男人,冷静自持到一种令人抓狂的地步,又怎么会允许自己做出超越理智防线的事情。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所带来的满足感,可能远不及在名利场上的杀伐果断,动心与动情,大概要在他身上绝迹。 “好,我明白。”整理好内心纷扰的思绪,陆薇晴重新开口,“如果国内有问题需要对接,齐先生随时可以联系我,我也希望楼女士早日康复。” “借陆医生吉言。” 面前的菜色可口精致,可陆薇晴吃起来却觉得索然无味。 – “......感觉我今天走了好多路,我现在腿有点疼。” “累了?那要不我们先回去?” “不用了,感觉我应该是太久没运动的问题,活动一下就好了。” 近处一男一女的对话清晰地传入齐砚淮耳中,音色听起来很耳熟,让他拿刀叉的手不由得一滞。 那边的对话仍在继续。 “你最近工作忙不忙,我看你黑眼圈都比以前重了。” “啊?黑眼圈?很严重吗?”温知仪下意识摸了摸脸。 魏益倾身靠近温知仪一些,盯着她看了会儿,才说:“也没有很重,不耽误你那么漂亮一张脸,就是你得多注意休息。” 温知仪莞尔一笑,“我最近是熬夜熬得比较多,因为我有个迪拜的客户,想着能跟她及时沟通设计思路,就熬得比较晚了。” 魏益低低叹了口气,“算了,看样子你最近还挺忙的。” “怎么了?你有事要找我?” 魏益“嗯”一声,“想叫你出去度假的,大溪地,想去吗?” “大溪地?”温知仪有几分讶异,“怎么突然想叫我去大溪地了。” “我爸在那块投了个酒店项目,五星级酒店呢,最近刚落成,想叫你跟我一起去那里玩几天。” 温知仪低头沉思片刻,略带几分犹豫地开口:“我......最近可能还要和几个客户对接设计方案,大概没办法跟你一起去了,下次吧。” 魏益像是料到温知仪会拒绝他,轻微垂眸,没所谓地点点头,只说:“没事,下次吧。” 温知仪和魏益到了后头说话的声音就有点小了,不过齐砚淮还是知道温知仪拒绝了魏益。 就这一点,齐砚淮就可以肯定温知仪和魏益没在一起,不然两人不会那么生分。 两人少了个培养感情的好时机,齐砚淮心里稍稍平衡了些。 不过,出于他对温知仪脾气秉性的了解,温知仪那种人,不太会拒绝死缠烂打的男人,尤其缠她缠得久了,说不定她就稀里糊涂地答应了。 他看魏益那样,脸皮还挺厚的,万一有朝一日...... 有朝一日什么啊有朝一日,温知仪跟魏益好跟他有半毛钱关系吗?温知仪就算同时谈五个也跟他没关系好吧,她爱跟谁好跟谁好,爱跟谁谈跟谁谈,总之跟他,没、有、关、系。 齐砚淮拿着刀叉,眉心泛起几道折痕,不受控制地在瓷盘上碾出“滋滋”的声响。 “齐先生,我有很多同门在国门从事脑科研究,都是很优秀的人才,应该对楼女士的病情有很大的帮助,如果您需要的话,我随时可以帮您引荐。” 见气氛有些冷,陆微晴主动开口打破僵局,声音柔柔的钻入齐砚淮耳内。 齐砚淮抬眸看她一眼,放下刀叉,靠在椅背上开口:“严向逸,陆医生认识吗。” 陆薇晴思忖片刻,眼睛倏忽一亮,“是专攻神经内科的严向逸吗,他是我的师哥,现在应该在江城的瑞康医院当副院长,楼女士在国内的主治医师是严医生吗?” 齐砚淮摇头,“主治医生是他的老师,不过转院的事情是他来负责,所以联系的比较多。” “严师哥的老师……”陆薇晴沉思,“那是方启院长?不过我听说方院长已经退休了,齐先生请方院长应该废了不少功夫吧。” “倒也没有那么麻烦,方院长退休之前,在裕丰旗下的一家私立医院工作。” “......” 陆薇晴嘴角一抽,也是,以齐砚淮的身份,应该没有让他心有余而力不足的事情。 “这样,那挺好的。严医生和方院长都是神经内科方面的专家,有他们在,楼女士一定会尽快康复的。” 齐砚淮淡淡“嗯”了声,然后便再没有了下文。 时间过半,温知仪和魏益看起来还有别的打算,起身早早的便离开了。 两人没有经过齐砚淮这里,隔得却也不算远,齐砚淮甚至还能听见魏益关心温知仪:“不是腿疼吗,腿疼怎么还穿高跟鞋。” “我其实现在已经好多了......” “那用不用我扶一下你。” “好呀。”温知仪笑眯眯的。 齐砚淮不用回头就能想象出那副画面——温知仪微微侧身,一手搭在魏益的臂弯上,踩着高跟鞋小心翼翼地往下走,她一贯喜欢那样。 齐砚淮又不由得想到他和温知仪大学时期的恋爱过往,好像已经过了好久好久。可即便如此,有些画面只要齐砚淮肯去回忆,还是能无比清晰地在他心底重映。 可惜,没用。 已逝的感情从来没有历久弥新这一说,只是对囿于原地、无法自拔的人的一种经久不衰的折磨。 齐砚淮在分手之后总是觉得自己失去了感知能力,对任何实物都提不起兴趣,成功了就是成功了,失败了就是失败了,在他眼里是同一种情绪,没什么差别。那种欲壑难填、欲罢不能的感受,自从他分手之后就再也没有找上门来。 大概就是,随着某一个人的离去,部分感官也跟着她走掉了。 脑海中思绪繁杂,苦思冥想无果,齐砚淮变得有些焦躁。他很讨厌这种感觉,讨厌思维和情绪不受控制,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 积雨空明[破镜重圆] 第48节 “陆医生,时候也不早了,我让司机送你回酒店。” 齐砚淮必须做点什么来分散他的注意力,于是他主动结束了这次的饭局。 陆薇晴顿了几秒,沉默地点头,而后拿上包跟着齐砚淮下楼。 楼下,温知仪坐在魏益的车里,还在等这场“堵车流”过去。夜晚的湖滨街车多人也多,交警都来了好几个,站在路边不停地疏散交通。 温知仪闲着也是闲着,坐在副驾驶上来回东张西望。这一扭脸,好巧不巧,看见了齐砚淮还有他身旁矗立的女人。 两人之间隔了些距离,齐砚淮在打电话,女人就默默地站在他身旁。过了没太久,齐砚淮刚挂电话,一辆迈巴赫挤牙膏一样慢慢挤到了两人面前。 齐砚淮单手插兜,对陆薇晴示意:“陆医生,上车吧,司机会送你回酒店。” 陆薇晴拿着包站在原地,并未立刻动作,只是问:“齐先生不一起走吗?” “我还有事,你先走吧。” 于是陆薇晴一个人上了车。 其实温知仪认识陆薇晴,不光认识,还知道她是齐砚淮母亲的主治医师。 不过这是另一段故事了。 “看什么呢,那么入迷?”魏益略带调笑的声音传来。 “没什么,就是觉得夜景还挺美,多看了两眼。”温知仪收回目光。 “这样。”魏益点头,“那我等会儿直接把你送回家?” “不用,把我送到工作室就行。不然我明天还得再开一辆别的车过来上班,后街已经停了我的两辆车了,再多停几辆,我哥该说我了。” “你哥那人,对你很凶吗?”魏益问。 温知仪面露不屑,“就那样吧,他有时候说话可难听了,不然他也不会三十多了都没女朋友,哪个女的能忍他。” 魏益听了只是笑。 “那你觉得,我跟你哥比怎么样。”魏益又问。 “要看比哪方面了。”温知仪不假思索地回答,“事业有成方面,我哥强。心地善良方面,你强。” 魏益失笑,后无奈摇了摇头。 “看来事业方面我还得努努力啊。” “你还那么年轻,慌什么。”温知仪劝道。 “你不是也很年轻吗,年纪轻轻就有了自己的工作室,我得向你学习。”魏益一脸正色地说道。 温知仪得意地笑笑,挺起胸膛说:“那你是得跟我学着点。” 魏益继续低低的笑,他的嘴角从开始就没下来过。 道路很快畅通,魏益一路无阻地把温知仪送到工作室。温知仪和魏益告别,从包里拿出车钥匙,开着她那辆“冰梅粉保时捷”回家了。 路过湖滨街,温知仪还扭头找了找齐砚淮,男人又站在刚刚的那个位置打电话。 温知仪瞥了几眼,随后一脚油门开走了。 – 温知仪的工作室这几日不算太忙,该交付的订单她已经给客户都寄走了。趁着这个时机,齐砚淮的姑姑的齐依澜联系温知仪,说想来她的工作室看一看。温知仪答应了。 在温知仪和齐砚淮分手以后,她其实是有意避着齐依澜的,觉着她都和齐砚淮分手了,也不好跟人家亲姑姑有过多攀扯。但齐依澜不这么想,用她的话来说就是“知仪是个讨人喜欢的孩子,咱们两个聊咱们两个的,不牵扯别的。” 齐依澜喜欢收藏珠宝,温知仪擅长品鉴和设计珠宝。这一来二去,慢慢就适应了,也就还管齐依澜叫姑姑。后来温知仪工作室开业,齐依澜甚至还给她包了一个很大的红包。 这天下午三点半,温知仪正在摆弄花瓶里的花,忽而听见身后有人喊她的名字,扭头一看,齐依澜领着一个小姑娘来了。 “姑姑,好久不见。” 温知仪放下手里的东西,快走两步上去迎接齐依澜。 “忙着呢知仪。”齐依澜笑道。 “不忙,今天活比较轻,姑姑你坐。”温知仪招呼齐依澜坐下。 “这是我女儿。”齐依澜说着,把身边小女孩往前带了带,“沫沫,叫姐姐。” 齐依澜的女儿约莫七六七岁的样子,梳着羊角辫,穿着精致的小花裙,见齐依澜让她喊人,害羞地往齐依澜身后躲了躲,然后看着温知仪怯生生说了句“姐姐好。” 温知仪见状,轻轻一笑,俯身捏了捏小女孩的脸。 “工作室最近的进展都还顺利吧,我看你之前发的珠宝成品,很漂亮的,完全不输给那些大牌子。我拿给我身边我身边那几个太太看,都夸你做的好。”齐依澜坐在沙发上,上来就开始夸奖温知仪。 “我的水平也没有您说的那么高,还有很多需要提升的地方,但是姑姑能来关照我的工作我已经很开心了。” 温知仪说边说着,拿来那边的几本图册递给齐依澜。 “姑姑,这是各种首饰的图例和选材,您可以看看喜欢哪几类,都可以按照您的要求设计和改动,或者您要是有自己的想法,也可以和我说,我画一下。” “行,我看看。”齐依澜微笑着接过画册。 第43章 初晴 在齐砚淮家里看见温知仪 齐依澜在一边翻阅图册, 温知仪就拿了零食和玩具递给齐依澜的女儿,还拉着她去参观工作室里的各种展品。 小女孩很乖, 不哭不闹的,就是喜欢盯着温知仪看。 “姐姐!” 看着看着,小女孩突然喊了温知仪一下。 “怎么啦,沫沫。”温知仪蹲下,视线与小女孩齐平。 “我刚刚好像见你了。”小女孩拽了拽温知仪的袖子,笑嘻嘻地看着她。。 温知仪有些诧异,便又问:“见过我?是在你妈妈的手机上吗?” “不是的。”小女孩摇头,“是在我哥哥家里看见的。” “你哥哥家里?你哥哥是谁呀?” “我哥哥是......我哥哥就是我哥哥, 我也不知道他叫什么。 温知仪听完更疑惑了, 齐依澜女儿的哥哥?莫非齐依澜还有个儿子? 不过仔细想想, 应该是小孩子看错了或者胡言乱语,温知仪就没太当一回事, 略过这个话题, 拉着小女孩的手继续带她玩乐。 “知仪——”齐依澜的声音在这时传来。 温知仪拉着小女孩走过去,在齐依澜身边坐下,“姑姑有心仪的吗。” 齐依澜合上画册, 沉思片刻后说道:“知仪, 是这样,我想订一副耳环,但是那些店里卖的我感觉都太现代了,之前淘过几样中古的,感觉和我平时的穿衣风格也不太搭,所以我想订一副偏中式风格的翡翠耳坠,料子我来提供,外观想请你设计一下。” “没问题, 您想要什么样式的,我先画一下您看看,不合适可以再改。” 于是温知仪拿出画笔和图纸,按照齐依澜的想法帮她设计方案。 画稿是一个比较耗时、耗精力的过程,齐依澜和温知仪在工作室里磨了一下午,期间温知仪的助理还带着齐依澜的小女儿吃了晚饭,从天明画到天黑,稿子才算初步定下来。 “行,那就这样!”齐依澜拿着稿子来回端详着,还对着拍了好几张照片,直说:“不用改了,我很满意!就这款!今天辛苦你了知仪。” “不辛苦,应该的。”温知仪笑着把图纸收好,“那我去和工厂还有商家联系一下,看他们那边什么时候能开工,还有配件齐不齐。” 温知仪转身下了楼,齐依澜这才想起被自己遗忘许久的手机。 打开一看,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齐砚淮的消息——短短一个“行”字。 齐依澜撇撇嘴。 齐砚淮总说自己忙,她这个当姑姑的好不容易来看他一次,结果他临时有工作要做,把她扔在和颐公馆就跑了。后来她带着女儿离开,临走时还给齐砚淮发了消息,让他多注意身体,结果齐砚淮隔了好几个小时才回了她个“行。” 齐依澜退出和齐砚淮的聊天框,打算把刚刚拍的设计稿给那些太太们分享一下,她的女儿却在这时喊了她一声。 “怎么了。”齐依澜头也没抬地问。 “哥哥是不是认识刚刚那个漂亮姐姐。” 齐依澜刷一下抬头,她狐疑地看着自己的女儿,问她:“是认识,沫沫,你怎么知道的。” “哥哥的房间里有姐姐的照片,我去他房间的时候看见了。” 齐依澜当即顿住,回忆了下方才带着女儿去齐砚淮家里的场景,好像在齐砚淮走后,沫沫是在他家里到处乱跑来着,难不成...... 齐依澜于是又问:“沫沫,你什么时候看见的,是刚刚去你表哥家里的时候?” 小女孩点了点头。 “你确定照片上的人是你刚刚看到的那个姐姐?” 小女孩接着点头,“妈妈,她们两个长得一模一样。” 这样啊...... 齐依澜消化着自己刚刚听到的内容,后若有所思地盯着手机上“大侄子”三个字看,脑海里有个答案呼之欲出。 – “......德国莱茵的项目已经拖了两个月了,出了问题问题为什么不及时说明,为什么不向上反应。成果汇报到底还要拖多久,这就是你们部门勤勤恳恳加班的杰作?” “一个月前我就让人把要求发下去了,还开了三次会强调这个事情,要求是怎么写的,你是怎么做的。郭寒,这就是你当初信誓旦旦给我保证的一个月出成果,成果在哪儿?” 晚八点,裕丰大厦灯火通明。总裁办公室内,密密麻麻挤占着不少人。 包括并购部总监郭寒在内的所有员工低着头,大气不敢出,只能被迫承接着齐砚淮的滔天怒火。 “全部重做。” 换个场合和时机这四个字听来听来或许会让人感到很不爽,但就眼下这个情况,底下的人最先感受到的就是如释重负——起码不用挨骂了,加班重写总比被大boss劈头盖脸一顿批然后丢了饭碗要舒适。 办公室内的动静断断续续没有停歇,接下来又进去几个部门总监和项目负责人,无一例外都被齐砚淮骂了出来,夜晚的裕丰,整个顶层都弥漫着一种紧张的气氛。 这是齐砚淮接管裕丰的第三个月,刚开始,还有不少员工议论齐砚淮的长相、齐砚淮的家世。热火朝天地讨论他是属于哪种类型的上司,是恩威并施型、严厉型或者是温柔型。 然而随着内部关于齐砚淮的消息传出,不少员工觉得他不属于上述任何一种类型,更确认的说他应该更接近于“惨无人道”型上司。 毕竟,谁会在上任一周内对手底下的员工说过的最多的一句话竟然是:“你要是不想干了,现在就可以领n+1走人;”谁会在上任第二星期,因为“偶然”撞见财务部经理喝醉酒上班二话没说就把人给开了,且那个财务部经理还是某个股东的亲戚;谁又会在上任不久以后几乎把各个部门的工作强度提了至少三倍,并且齐砚淮本人天天加班,连带着手底下的员工也要跟着他一起。 起先还有女员工寻思会不会有总裁爱上秘书、总裁爱上下属这一戏码,一个月以后就没人再提了,因为很难想象齐砚淮这种人的恋爱生活和性-生活。 违和感太重,留给人的想象空间太窄。 积雨空明[破镜重圆] 第49节 目前来看齐砚淮最好的结局就是一直拼命工作然后提前三十年game over,你好我好大家都好。 “我真撑不住了叶秘......今天又要通宵吗。” 顶楼办公位,裴玥哀嚎着看向一旁的叶锦年。 叶锦年推了推眼镜,满脸凝重地冲她摇了摇头,好像在说“我也没办法。” “你说齐总他就不能有点自己的私生活吗,他年纪轻轻不用全部奉献给公司的......到头来受苦的都是我们。”裴玥继续苦哈哈地抱怨。 “我等会儿进去汇报工作的时候打探一下,等办公室里的人出来吧,你们先歇会儿。” 叶锦年作为首席秘书,很有担当地站出来安抚众人的情绪。 办公室这边,把公司内部几个重点项目的负责人送走,屋内就只剩下齐砚淮一个人。他独自坐在办公桌前,刚揉了揉眼皮,手机却在这时突然振动起来。 他盯着联系人看了片刻,伸手一划,接通。 “喂,姑姑。” “......你跟人吵起来了?” “......情况很危急?” “......行行,我马上过去。” 挂掉电话,齐砚淮敲了敲额头,准备离开时叶锦年敲门进入。 “正好,我这会儿有点急事,项目组的事情你负责一下,我一会儿回来。”齐砚淮吩咐叶锦年。 “好的,齐总!” 叶锦年目送齐砚淮远去,直到电梯关闭,层数慢慢降到1,他才扭头冲着众人狠狠比了个“ok”的手势。 - 齐砚淮让司机以最快的速度开到齐依澜所在的位置,结果到地方一看,齐砚淮怎么感觉这个地方那么眼熟呢,这不是...... 正想给齐依澜打个电话问一问,扭头一看,齐依澜带着温知仪从店里出来了。 “知仪,来,上车,姑姑今天专门喊的司机。”齐依澜热情地指了指面前那辆劳斯莱斯幻影。 “不用了姑姑,已经不早了,您带着沫沫,还是快回去吧。” “没事,明天周末。你快上车......你不想跟姑姑一起吃饭,总要让姑姑把你送回家吧。” 眼见不好拒绝,温知仪只得点头同意。 车门感应般徐徐向外敞开,温知仪正准备跟在齐依澜身后上车,却在看到车里坐着的男人时,脚步骤然顿住。 额...... 怎么是他。 “姑姑。”车里静坐的男人这时开口,磁沉的嗓音脉脉铺展开来,听不出喜怒:“这就是您说的,您在湖滨街跟人打起来了?” 齐依澜闻言朗声笑起来,丝毫没有谎言被戳穿后的窘迫。 “我不这么说你能来么,那工作就不能放一放,非得赶那么急。” “我很忙,姑姑。” “忙你现在还能飞回公司?之前上学的时候用到我了,姑姑来姑姑去的,现在姑姑用到你了,你忙你忙,你有多忙?你比你爸那时候还忙?” 齐依澜语气算不上好,甚至有点呵斥的意味。温知仪站在一边,听了没忍住笑。 齐砚淮见状,微微叹了口气,总归也吵不过齐依澜,便很识相地起身坐到最后排,让她和温知仪上车。 “来,知仪,上车吧。”齐依澜一个劲儿地招呼温知仪上车。 可温知仪却有些犹豫,单纯送她回家便罢,可现在车里有齐砚淮,她坐的可是齐砚淮的车...... “姐姐,我们去坐车吧,我想和你一起坐车。” 齐依澜的女儿跑过来拉住温知仪的手,硬要把她往车上拽,一边拉她还一边说:“走吧走吧,快点上车我们就能快点回家啦。” 温知仪拗不过,只好被小女孩拽着上了车。 车门关闭,车内只剩下温知仪和齐依澜的说笑声,还有偶尔响起的敲击键盘的声音。 齐依澜的女儿坐在齐砚淮身旁,盯着认真工作的男人看了会儿,而后拍了拍前面的温知仪。 “姐姐,我今天就是在这个哥哥家里看见你的。”小女孩伸手指了指齐砚淮。 温知仪眨眨眼,有些不明白小女孩在说什么。 齐依澜却在这时插了一句:“小淮是沫沫的表哥,我俩上今天午刚去小淮家里做过客。” 表哥?在齐砚淮家里看见她? 温知仪好像意识到什么。 她企图再追问几句,齐砚淮却率先出声:“岑舒晴,你是不是没有经过我的同意进我的房间了。” 第44章 初晴 温知仪,你敢给我转钱你试试。…… 齐砚淮这人不带感情说话时就这样, 声线绷直,冷冰冰的, 能吓到小孩子。 小女孩一听这话,有些不知所措,但还是点了点头。 “下次没有我的允许,不可以随便进我的房间,知道吗。” 齐砚淮接着说,不仅语气不算好,还扭头瞥了小姑娘一眼。 被人叫到大名的岑舒晴小朋友有些无所适从,愣了愣, 几乎是哽咽着扑进了齐依澜怀里。 “妈妈......哥哥说我......”小女孩眼泪汪汪地趴在齐依澜怀里。 齐依澜拍着女儿的背安抚她:“你表哥就是那个德行, 我们不理他, 我们跟姐姐玩。” 车内断断续续地传来小孩的抽噎声,温知仪睇了眼正在工作的齐砚淮, 后从包里拿出纸巾给小女孩擦泪。 过了大约有十几分钟, 汽车慢慢停靠在一栋别墅前,齐依澜把小女孩从腿上放下,看着温知仪说:“知仪, 我就带着沫沫先回家了, 你让小淮把你送回去就行。” 齐依澜又看了看后排坐着的齐砚淮,“小淮,知仪还没吃晚饭呢,你带着她去吃个晚饭,别天天忙你那个工作了,听见没。” 说完,齐依澜冲温知仪使了个眼色,然后带着女儿径直下车。 “诶......姑姑, 姑姑!” 眼见情况和她预想的有些不太一样,温知仪半起身去喊齐依澜。 可面对温知仪的呼唤,齐依澜只是站在车外高兴地冲她挥了挥手,然后任由车门关闭,汽车驶离。 温知仪下车的动作还僵在原地,只能看着齐依澜的面孔逐渐倒退,退到看不见为止。 外头的一切声响被彻底隔绝,极度安静的空间内,就只剩后排男人敲打键盘的细碎声响。 温知仪迫不得已坐回到原位,看着窗外加速后退的街景,无奈地叹了口气。 她怎么那么倒霉呢...... 早知道齐依澜是想撮合她和齐砚淮,她就是死也不会上这台车! “去哪儿。” 温知仪还沉浸在对齐砚淮的腹诽中,后排却突然响起一道冷淡的男声。 “明府一号。”温知仪报了个小区名。 和温知仪大学时的那个住址不一样。 借着这个契机,两个之间其实有很多可以展开的话题,比如“你搬出来住了?”、“怎么住明府一号去了?”、“什么时候搬出来住的?” 然而车里特别安静,自从温知仪说完那四个字以后齐砚淮就再也没有开过他的“金口。” 温知仪当即从包里拿出手机,打开她和周旎的聊天框,开始噼里啪啦地敲字。 温知仪:【我跟你说我今天倒霉死了,齐砚淮她姑姑把我带到齐砚淮车上然后她中途下车回家留我一个人和齐砚淮共处一车!】 温知仪:【我现在还在齐砚淮车上坐着呢!!!】 周旎回的很快:【哈哈哈哈哈哈前男友深夜开车送你回家?哈哈哈哈哈哈哈......】 温知仪:【(合十)开车的是他司机,他就坐我后边。】 周旎:【唉,大总裁就是不一样,都配上司机了(摊手)】 温知仪:【距离我家还有将近半个小时的车程,我不要跟他待在一起啊......好煎熬......我能不能中途让他把我放下去,然后我自己打车回家(泪)】 周旎:【你问问他,你就说你临时有急事,让他在一个人多的地方把你放下,正好还能趁机试探试探他对你的想法。】 温知仪:【(疑问)试探什么?什么想法?】 过了没多久,周旎那边发来一条15秒的语音。 温知仪刚想转文字,结果手一滑,不小心按到了播放,周旎那清脆还带着调侃的声音瞬间在空旷的车厢炸开: “当然是试探某人是不是对你念念不忘、耿耿于怀啊,毕竟你可是他的初恋,你知道初恋意味着什么吗,初恋当然是......” 温知仪本想关掉语音播放的,结果因为太慌张,按到了加大音量键,周旎的语音都播完一半了,温知仪才在手忙脚乱中险险关闭手机。 车内此刻一片寂然,好像死了人一样。 盯着腿上黑漆漆的手机屏幕,温知仪绝望地锤了锤自己的额头—— 呵呵。 完蛋了。 议论齐砚淮本人还让人家听见了。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只能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了,对对对......什么都没有发生。 温知仪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呼出一口气,正想打开手机,后排冷不丁一道声音飘来:“温知仪,你刚刚在和周旎讨论我?” 温知仪一噎,却还是强装镇定,头也没回地说:“你听错了,没有这回事。” “你和周旎谈论的应该是想知道我是不是对你念念不忘这个话题吧。”齐砚淮接着说。 “我......”温知仪头脑风暴了会儿,没想到齐砚淮会问这么直白,她只能嘴硬说:“你猜错了,我们讨论的是别人,有谁规定初恋只能是一个人的初恋了。” 闻言,齐砚淮敲键盘的动作停了一秒,过了片刻,温知仪听到一声极浅的哼笑,而后就是一句风轻云淡的:“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积雨空明[破镜重圆] 第50节 我擦?你不欠那一下是不是能死? 温知仪咳了几声,决定不搭理齐砚淮了,越理他他越来劲了。 此时恰好车开到花园街附近,温知仪便招呼司机把车停下:“我临时有点急事,到这里下车就行了。” 司机缓缓把车停靠在路边,却没有立刻开门,而是透过后视镜看向后排的齐砚淮,看样子在等男人发话。 “怎么,做错事了心虚想跑。” 齐砚淮合上电脑,曲指揉了揉眉心,眼眸半阖,靠在后排静静看着前方温知仪的背影。 “我是觉得,既然我有急事,你也说你自己很忙,那你回公司,我自己走,非常两全其美。”温知仪为自己找了个很合适的借口。 “什么急事。”齐砚淮追问。 “不方便告诉你。”温知仪一口回绝。 “那看来还是不急。” “......” 温知仪深吸一口气,又说:“我要去花园街买我很喜欢的一家私房蛋糕,晚了就没有了。” “......” 空气静了会儿。 “只是这样?那让司机去。” “不行,只能我去!那家店不太好找......”温知仪说着,犹豫地扭头,瞟了眼后排坐着的齐砚淮。 男人的目光一眨不眨地落在温知仪身上,薄薄的眼睑微垂,莫名有种静谧感,可细细看来,内里却还裹挟着一层深邃幽远的味道。 目光惑人,温知仪心虚地把头扭回来。 “那我跟你一起去。”齐砚淮大言不惭地开口。 温知仪一个劲儿地摇头:“我就想自己去,我保证我很快就回来。” “开车。” 齐砚淮没管温知仪,吩咐司机开车。 “不行!”温知仪连忙制止,而后改口道:“......好吧,我承认,我是觉得有点尴尬,所以不太想坐你的车。” 齐砚淮默了默,淡淡回复:“说的好像你没坐过一样。” “你!”温知仪扭头去瞪齐砚淮。 可男人只是双腿交叠,靠在后排静静地闭目养神,对温知仪突然冒出来的小情绪置若罔闻。 大约过了半分多钟,齐砚淮才再度开口:“还去不去了,不去就走了。” 温知仪没答,汽车随后平稳驶离。 车内甚至比方才还要静,齐砚淮靠在后排小憩,温知仪则拿起手机继续给周旎发消息。 温知仪:【我不活了......我刚刚把你发我的语音外放了。】 片刻后,周旎给温知仪发了几乎占满一整个手机屏幕的“哈哈哈。” 周旎:【这也太尴尬了!某人有反应吗?】 温知仪:【能没有吗,反应大了!他质问我是不是在跟你议论他(憨笑)】 周旎:【(憨笑)他情商好低,这是能直接问的吗,那你跟他说什么。】 温知仪:【我说“不是,”总之就是找了个借口随便搪塞过去了,但是他不信!!!】 周旎:【(合十)看看车里有什么犄角旮旯藏一下吧,这个我是真没办法帮你了。】 温知仪:【(合十)你以为我没想过吗......】 温知仪:【我回家再跟你细说吧,我手机就剩10%的电了(泪)】 温知仪合上手机,看着窗外的夜景,肚子却不合时宜的“咕咕”叫起来。她连忙揉了几下肚子,接着从包里掏出一个面包,撕开包装袋咬了几口。 面包吃完,温知仪又拿出水杯喝水,剩下的回家对付两口好了。 谁料温知仪刚把水杯放下,汽车竟蓦然停在一家饭店门前。司机下车进入饭店,不一会儿,手上拎着一个保温袋走出来。 “小姐,这是给您的。”司机拉开车门,把手上拿着的东西递给温知仪。 “啊?”温知仪一时有些怔愣,“给我的?” 司机点头:“这是齐总的吩咐,您收下吧。” 说完,司机把东西放在温知仪手边,而后径直跑到驾驶座开车。 温知仪拿起一看,发现是一份馄饨还有两个闻起来特别香的肉饼。 ——她更饿了,本来她还想推辞一下的。现在一看,也不是不能欣然接受。 温知仪扭头去看后排的齐砚淮,故意咳嗽了几声吸引男人的注意,等到齐砚淮撩起眼皮看她,她才说:“晚饭多少钱,我转给你呗。” “......” ? 齐砚淮的胸膛有明显的起伏,片刻后吐出两个字:“不用。” “那我随便给你发了,你别嫌少。” 温知仪转过去身子,解锁手机就要给齐砚淮转钱。 齐砚淮当即起身,往前上几步凑到温知仪身旁,抽走她的手机,咬牙切齿地跟她说:“温知仪,你敢给我转钱你试试。” 手机突然被人抢走,温知仪一回头就是齐砚淮那张阴沉的脸,差点吓她一跳。 温知仪捂住胸口,抬眸看着齐砚淮,低低地对他说:“我也是一片好心。” 齐砚淮一手搭在温知仪的椅背上,一手的食指和中指夹着温知仪的手机,眼睑微垂,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须臾,男人紧绷的神色松动几分。他把手机还给温知仪,淡声道:“有心就行,钱免了。” 说完,齐砚淮就又坐了回去。 “那谢谢你呀。”温知仪又补了句。 齐砚淮再没接话,车里第三次静下来。 开什么玩笑!还转给他?他是一顿饭钱都出不起的扣扣搜搜的男人吗?他是那种为了两位数斤斤计较的男人吗?他是活不起了吗?啊?转钱给他?还让他别嫌少? 想、干、嘛。 温知仪你要干嘛。 你、要、干、嘛。 齐砚淮坐在那里越想越气,甚至没有办法平静的闭目养神。他又睁开眼看了看前排的“始作俑者——”温知仪正偏头对着窗外出神,侧脸线条柔和,睫毛轻颤,看上去还挺乖的。 也是,他跟她计较什么。 反正她也不想跟她过多攀扯,撇清关系的一种手段罢了,顺从她就是,便宜别人气坏自己可就得不偿失了。 不生气不生气。 很快车行至明府一号,司机把车停在小区门前。温知仪拿上晚饭准备下车,临走前对着后排的男人说了句:“我走了,谢谢你的晚饭。” 可等了十几秒齐砚淮也没回她,好似睡着一般靠在后排。温知仪微微抿唇,也没多讲,随后下车离开。 等到温知仪走后,齐砚淮才堪堪睁眼,透过车窗看着外头穿行在一排排昏黄路灯下的温知仪。她走得很稳当,尽管背影看上去有些孤单,但齐砚淮就是从中品出了那么一点不一样的坚定和勇毅。 三年匆匆而逝,他们各自被命运的洪流推往不同的口岸。过程并不尽如人意,甚至还包含了许多说不尽、道不清的伤感与别离。 但成长本就需要付出代价,我们逾越崩塌、跨过屏障;我们褪下青涩而又稚嫩的过去,只为换回一个更加从容不迫、更有责任和担当、也更有能力去守护我永爱和永爱我的自己。 只不过,对于你的成长,我想我最先流露出来的不会是欢欣鼓舞,而是心疼你为获得这副崭新的躯壳所付出的辛劳与汗水。 人人尽可饱览光鲜亮丽的你,但心思细微能体悟你成长的不易,于我而言又何尝不是一种荣幸。 一直到温知仪的背影消失,齐砚淮也没有收回目光,他看着空无一人的小道,心口那份懊恼与不满不知何时消失了,只剩下低低的一声叹息。 第45章 初晴 校庆 时维九月, 序属三秋。 与盛夏时节居高不下的气温相比,江城这些天确实凉爽不少。 恰好临近中秋, 温知仪这几日几乎足不出户,整日宅在家中帮忙作月饼和酿桂花酒。 是日,温知仪正拿着模具在厨房按月饼,手机却忽然响起来。她擦了擦手接通,对着电话聊了不几句便急匆匆跑了出去。 十五分钟后,温知仪拎着好几个大大小小、包装精致的礼盒回来。 林霜宁瞥见,顺口问了句:“谁送的?那么多。” “魏益。”温知仪把礼盒放在客厅,答道, “他说中秋节快到了来看看, 我也没想到他会拿那么多。” 沙发上的温景臣看到, 起身来到那堆礼盒旁边,蹲下来研究了会儿, 询问:“你新男朋友送的?” “什么呀。”温知仪瞪他, “就是普通朋友。” “暧昧对象呗,不然人能给你送那么多。光有月饼也就算了,还有茶叶和红酒, 还挺会买。”温景臣嘴里念念有词。 林霜宁闻言, 笑着凑近温知仪,跟她打听:“就是你周老师的儿子魏益?我那天看那孩子感觉还行,人家要是对你有意思你就尝试接触一下呗。” 温知仪立马表现出一副退避三舍的样子,连忙摇了摇头,说:“我对魏益可没有那方面的感情,我就是单纯拿他当朋友。” 温景臣听见后很不屑地“切”一声,“你之前也是那么说你和那个姓齐的,后来你们两个不还是偷偷摸摸的在一起了。” “你说什么呢温景臣!这也你要比”温知仪凑上前去锤他, “你就知道哪壶不开提哪壶!” “好好好,我不说了我不说了......”温景臣接下温知仪的拳头,仍不知死活地问:“不过,那谁回国以后你跟他真的没任何联系?” “没有!我干嘛要跟他联系!”温知仪只字不提齐砚淮前不久把她送回家的事。 温景臣点点头,“那我看魏益也挺好,家世清白,还有礼貌,你怎么就看不上人家呢。” “那我觉得你那个相亲对象也挺好的,你怎么就看不上人家呢。” “我那是......” 积雨空明[破镜重圆] 第51节 “我不听我不听!你大龄未婚就行,我妙龄单身就不行,我不跟你说了,你总有借口。” 温知仪捂着耳朵跑开了。 温景臣站在原地,看着温知仪逃跑的背影,摇了摇头,然后走到厨房帮忙做月饼去了。 温景臣这一走,温知仪躺在沙发上,打开手机看了眼消息,有几条是周旎发的,说中秋节后江大要举办120周年校庆,问温知仪想不想去。 温知仪:【你去我就去。】 周旎:【你去我也去。】 温知仪:【那叫上燕清凝,我们仨一起去!】 周旎:【好!到时候我要换上校服裙cos一把女大学生!】 温知仪从她和周旎的聊天框退出,然后看到了是魏益的消息,魏益问她中秋节后有没有时间。 温知仪给魏益发了条语音,解释了她要去校庆的事情。 这话被不远处的温景臣听见了,一边拍月饼一边问她:“什么校庆?你母校要举办校庆了?” “对啊——”温知仪拖长尾音,“我要和周旎一起去。” 温景臣沉默片刻,觑温知仪一眼:“那你会不会遇见你前男友。” 温知仪刷一下从沙发上坐起,“温景臣——”复又话锋一转,看向一旁的林霜宁,“妈,你看他......你管管他你管管他!他一天天就知道挖苦我。” 温知仪指着温景臣向林霜宁告状,林霜宁瞪了温景臣一眼,哀怨道:“你一天天......年纪越大嘴越碎,跟你爸一个样。” 温景臣听见,不置可否地耸肩。 等到温知仪再把注意力投到手机上时,魏益是这样回她的:【那就等你参加完校庆我们再一起出去,我的时间很灵活,你挑你有空的时间就好。】 温知仪给魏益发了个萌萌的表情包,然后说“好。” - “一对八。” “一对十。” “一对二,报单。” “我靠!齐砚淮!你今天开挂了,怎么能把把赢,你出老千了吧!” 牌桌上,在齐砚淮连赢第六局之后,司巡忍不住抱怨。 “技不如人就认,输不起就别玩,怎么还诬陷人呢。”齐砚淮淡道,“还玩不玩了。” “再开一把!我就不信了!”司巡开始上手洗牌。 “过几天江大要办校庆,你们几个知道吧。”周郁青突然把话题引到“校庆”上面。 “知道啊。”齐砚淮应得轻描淡写。 “何止知道,我还知道某人要捐款呢。”贺绍钦靠在单人沙发上,指尖轻点扶手,扬眉着看牌桌上的几人。 “谁捐款。”司巡开始发牌。 “喏,你对面那个。”贺绍钦抬下巴指了指齐砚淮。 “我操!”司巡没忍住爆了句粗口,“齐砚淮你要名垂青史?还捐款......捐了多少?” 贺绍钦和齐砚淮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贺绍钦对着司巡比了个“二。” “两千万?”司巡试探性地问道。 贺绍钦摇头,补充道:“加个零。” “操!”司巡语气里带着几分难以置信:“两个亿?裕丰这几年的经济效益,已经好到这种程度了?” “你没看各家公司的年报吗?”周郁青淡然接话,“现在国内能排上号的资本公司,掰着手指头都数得过来。凭裕丰的盈利能力,放出去都够跟美国那些老牌财团掰掰手腕了......不要,你们出。” “那你就光把钱打过去?也没给你安排点什么授奖仪式?”司巡又问。 “倒也有,流程我大致扫了几眼,还挺繁琐。” 司巡“啧啧”几声,怪腔怪调地开口:“小淮真是出息了,我这个当爹的甚感欣慰。” “你滚。” 谈笑间,齐砚淮手里就只剩下三张牌。 司巡哼笑,“这么大张旗鼓,动辄几个亿的。要说你没有什么别的想法,我还真不信。” “我能有什么别的想法,花钱,怎么花都是花,多少的问题”齐砚淮甩出最后两张牌,“我出完了,你们几个又输了。” “不玩了不玩了!没劲!”司巡把牌一扔,站起身来,“走走走,喝酒去,上次存的那瓶还没喝完呢。” “说打牌的是你,说不玩的还是你,人菜瘾大啊小巡。”齐砚淮的声音自司巡背后悠悠传来。 “今天是手气问题!你得意什么!”司巡不服气。 贺绍钦上前轻拍司巡的肩,附身在他耳边小声说:“他情场都那么失意了,你就让他赌场得意一下吧。” 司巡听完嘿嘿一笑,冲着齐砚淮眨眨眼,揽着贺绍钦走了。 “......” – 时间很快来到校庆日当天,阳光正好,微风不燥。林荫路上,不少学生骑着单车匆匆溜过,鸟鸣声渐渐,被风越刮越远,也有三两成群的行人,一边走一边说笑。 “诶诶诶!我这样拍好看吗……这样这样!” 湖边,周旎坐在长椅上,不停变换着pose,让燕清凝给她拍照。 “肯定出片,你就放心吧!我今天可是带了专业设备过来的!”燕清凝说着,扬了扬手里的单反相机。 而温知仪站在一旁,手里拿着反光板,不断变换着角度帮周旎补光。 几人准备的充分,可四周拍照的人也很多,并不显得突兀。 “头往右边一点......腿再伸直一点,好好,保持不动。” 燕清凝咔擦咔擦按下快门。 “温知仪、周旎——” 几人拍照拍得正尽兴,忽而身后传来一声呼唤。稍一扭头,就看见树底下站着的的柳依晴和薛灵,正微笑看着她们三个。 “开放日就这点不好,什么人都能进来。”周旎不大不小地念叨一句。 说是冤家路窄都不为过,几人之前读书的时候关系就不好,现在叫住她们是为了怀念往日的同学情才怪。 周旎才对柳依晴和薛灵自然没什么好脸色,而温知仪也把头扭回来,纯当没看见。 可谁知,二人不理会,柳依晴和薛灵还来劲了,直接快步走到她们面前,迫不及待地搭话。 “好久不见,你们也来参加校庆吗?”柳依晴笑眯眯地开口。 “没,路过,进来散步。” 周旎心道我们仨都穿这么隆重这么漂亮了,不是来参加校庆还能来干嘛,来学校上厕所吗。 周旎这么说,两人也不生气,只是把探究的目光转向了温知仪。 “温知仪,你一个人来的吗?”薛灵一副煞有介事的样子盯着温知仪看。 温知仪指了指燕清凝和周旎:“我们仨一起来的。” 柳依晴和薛灵对视,两人笑了笑,接着说:“我们两个刚刚在小礼堂看见你男朋友了,还以为你们两个一起来的呢。” “知仪,你男朋友好有钱啊,他给学校捐了两个亿你知道吗?” “真羡慕你们两个,感情还是那么好。” 温知仪暗地里咬了咬牙。 “诶诶——”周旎假笑着打断二人的一唱一和,“羡慕就去烧香拜佛,求老天爷赐给你们一个完美男友,别一见面就打听别人的私生活,有没有礼貌。” 温知仪接着周旎的话往下说:“柳依晴,薛灵,我和齐砚淮的事情,跟你们两个好像没有关系。至于捐款,两个亿很多吗,我们温家这些年捐出去的钱,都能一比一复刻几十座江城大学了。你们两个那么好奇我跟齐砚淮的事情,要不要我打个电话把他叫过来?” 温知仪说着,扬了扬自己的手机。 与此同时,会场头排落座的男人突然接到一个电话。 “喂......现在?我现在抽不开身,等过几天再说吧,你要是急,就去联系一下我秘书。” “嗯。” 男人挂掉电话,理了理衣襟坐直。 - “来来来,坐这里,我们仨挨着。” 观众席,周旎终于找到了三人连座,拍了拍左右,示意温知仪和燕清凝坐下。 “我就知道薛灵和柳依晴没安什么好心,你们说都三四年过去了,干嘛非要抓着知仪和她前男友不放,好莫名其妙。”周旎刚坐下,嘴里就开始念念有词。 燕清凝摇了摇头,“不懂。不过她们两个肯定是知道知仪和齐砚淮分手了,十有八九是想来看知仪的笑话。” 周旎不着痕迹地翻了个白眼,又说:“想看笑话有本事别跑,打个电话就怕了,有本事一开始就别来。” “那,知仪,今天晚上你们班的同学聚会你还去吗?”燕清凝微微倾身,看向一旁的温知仪。 “没什么不能去的,一个班总要有那么几个讨厌的人,就算议论我又能怎样,没关系。”温知仪示意燕清凝和周旎安心。 不多时,江大120周年校庆典礼仪式正式开始。 前面都是些无聊的领导讲话和与会人员介绍,点到齐砚淮时,男人站起身,转身向身后的观众席微微致意,清俊儒雅,张弛有度,还掀起了一波小高潮。 “咳咳......咳咳......” 周旎很刻意地咳嗽了几声,见温知仪不为所动,干脆用胳膊肘怼了怼她,语气揶揄:“还挺帅的,知仪,你不觉得吗。” “帅有什么用,又不能当钱花。” 面对大屏幕上那张放大无数倍的俊脸,温知仪不屑地撇撇嘴。 周旎“唉”了声,“说的好像他没钱一样,两个亿,还是现金流,可以说相当厉害了。” “两个亿又没给我。”温知仪看周旎。 周旎也看温知仪。 积雨空明[破镜重圆] 第52节 “看不出来啊。”周旎拿肩膀蹭蹭温知仪,“我还以为你视金钱如粪土呢知仪。” “正常人都办法视两亿如粪土好吧,那可是两亿。” “那你跟他复合,你不就有两亿了。” 温知仪摇头,“人那两亿是捐给学校做科研和教育的,惠及好多人呢,平白无故给前女友两亿,他有毛病?” “万一他突发恶疾呢。”周旎挺起胸膛,自以为自己说的很有道理。 两人还想再争辩两句,燕清凝却突然拍了拍她们。 “齐砚淮!齐砚淮!快看!” 和燕清凝的声音一道响起的还有观众席此起彼伏的欢呼和尖叫。 温知仪一抬头,便看见正中央的舞台上、红色幕布之前一身灰棕色西装的齐砚淮。 近乎完美的头身比,配上那张能统一男女老少审美和喜好的脸,加之齐砚淮今天还带了一副无框眼镜,出众的外表之下,更添几分温润随和的气质。 很快进入发言环节,齐砚淮的语调不疾不徐,声音低沉舒缓。电子屏适时放大他的上半身,一举一动、眉眼神情,都清晰地呈现在众人眼前。 场内不乏有看见这幕内心小鹿乱撞的学生,一个个兴奋到难以压制。 “啊——齐总!” “齐总好帅!” 场上的气氛成功被推至高潮,只可惜齐砚淮的讲话很短,没过多久就结束了。但介于男人捐款两亿现金的“壮举,”校方还硬是插进去一个合影环节。 正中央刚搭建的舞台,还铺着红色的地毯,齐砚淮举着捐赠书站在原地,在一水肚子圆润、秃顶还不怎么高的领导中间格外拔群和瞩目,突兀到简直不像一个图层内的。 “果然,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这跟别的男人一对比,齐砚淮真是妥妥的一颗大白菜。”周旎挤眉弄眼地揶揄道。 “何止,还是最水灵的那颗。”燕清凝笑呵呵地接话。 温知仪拒绝发言——她才不会夸赞她的前男友呢。 长得帅很了不起吗?被小姑娘喜欢很了不起吗?捐款两亿很了不起吗? 不、过、如、此! ----------------------- 作者有话说: 第46章 初晴 同学聚会 等到典礼仪式结束, 差不多是下午六点,正是学生放学吃晚饭的时间。而江大为了庆祝120周年校庆, 推出的政策之一就是全部食堂免费。 “快点走吧,我要饿死了!我真的好想吃食堂的小笼包。” 周旎拉着温知仪和燕清凝一个劲儿地往食堂跑。 “不是说晚上去参加同学聚会嘛,你现在吃饱了晚上吃什么?”温知仪的声音在后边追。 “聚会时间八点半,两个多小时呢,我快饿死了,让我吃一点吧......” 周旎只顾着扭头讲话,一个不留神,差点撞上一个刚从楼梯上下来的教授模样的男人。 周旎一声惊呼, 三人同时停在原地。 差点被撞的男人也有些错愕, 推了推眼镜, 站在原地没有说话。 “不好意思,我们几个没看路, 您没事吧?”燕清凝率先反应过来, 开口向男人道歉。 “没事。”教授模样的男人答地很快,笑呵呵地接话:“小姑娘还是要注意一些,不看路很危险的。” 男人的目光在三人脸上来回逡巡, 却在看见温知仪时忽然停顿, 愣了愣,语气里带着几分不确定:“你是那个......那个......砚淮的......” “刘老师,是我,我是温知仪。”温知仪干笑几声,站出来解释自己的身份。 “对!我就说!总感觉在哪儿见过你......你今天没跟砚淮一起来?”男人突然来了兴致,询问起温知仪和齐砚淮的事情来。 温知仪继续干笑,“是,我们两个不太顺路......他在那边接受电视台的采访, 我陪朋友来食堂吃饭。” “这样啊,我也好久没见砚淮那小子了,真是越来越有出息了。”男人脸上堆着笑意,说着,还欣慰地点头。 温知仪从背后不着痕迹地戳了戳周旎,又戳了戳燕清凝,不停给她们两人使眼色,想让她们赶紧找借口带她跑。 “老师,刚刚差点撞到您真是不好意思,我们仨着急赶路。”温知仪接着说。 “老师对不起,我们有点着急。”周旎乖巧地道歉。 “既然您没什么事,那我们就先走了。”温知仪指了指食堂的方向。 “行,没事,你们走吧。”男人大手一挥,放几人离开。 话音一落,温知仪拽着周旎和燕清凝就跑了,速度甚至比刚刚还快,好像生怕什么东西撵上来一样。 一直跑到彻底看不见男人的地方,温知仪才堪堪停下。 “刚刚那是谁呀知仪?你认识?”周旎向后望了望,满脸疑惑。 “齐砚淮的专业课导师,大名鼎鼎的刘青何。”温知仪拍拍胸口,“今天碰到他算是倒了霉了。” “为什么?因为他问你和齐砚淮的事情了?”周旎追问。 温知仪摇头加叹气,“不止,他不知道我和齐砚淮分手的事情,而且他对他齐砚淮有知遇之恩,特别特别喜欢齐砚淮,跟第二个父亲没什么差别。所以,还是不要让他知道我跟齐砚淮分手的事情了,更不能让他知道原因。” “没事的知仪,他都说他很久没见齐砚淮了,肯定也不知道你们两个分手。”燕清凝宽慰温知仪。 “知道又能怎样。”周旎接话,“小情侣分分合合的不是很正常吗,别太有心理压力了,那都是齐砚淮该考虑的事情......好了好了!我们去吃小笼包!” – 夜晚,荷风筑。 要说同学聚会必须要挑一个地方,那肯定是江大附近的“荷风筑,”除了价格不亲民以外,可以说没有任何缺点。 “咱们班也都好久没聚了,得有两三年了吧......诶,好像也没多久。” “老聂你激动什么,上午不是才见吗。” “是是是!总感觉很久没见大家了!” 饭桌上,旁人口中的“老聂”正是温知仪的大学班长聂靖深。 “班长最近忙什么呢,办展?”同班一个男同学提问道。 “没,最近刚回国,打算筹备下个人工作室,有的忙喽。” “工作室好啊,办成以后有了名气,班长你就是知名校友了。”几个男生开始起哄。 “我离知名校友还差的远呢,人家那动辄捐个几千万、几个亿的,我算什么。”聂靖深摆摆手。 “说到捐款,今天齐总可真是风光!两个亿,我的妈!把剩下那些捐款的加一起估计都没两亿。” 同班一男生忽然感慨,话题便直接引到齐砚淮身上。 温知仪闻言,喝水的动作一僵。 柳依晴见状,急急忙忙插进来一句:“人齐总再厉害那不也是温知仪的男朋友吗,郎才女貌,感情还那么好,真让人羡慕。” “就是啊。”薛灵帮腔,笑盈盈地开口:“从大学谈到现在,什么时候结婚记得知会我们一声,我们可等着喜酒呢。” 矛头成功指向温知仪。 场上有些人听不出两人话里有话,也开始跟着瞎掺和: “温知仪,把你男朋友叫过来喝一杯呗,这裕丰的齐总跟我们喝酒,传出去得多有面子啊!” “就是就是,叫过来看看呗!” “我也想看看大名鼎鼎的齐总!” “......” 面对这些近似于无理的要求,温知仪理了理头发,轻声开口:“我们两个人分手了,不太方便。” 饭桌上霎时间一片安宁。 温知仪却接着说:“你们那么想见齐砚淮,刚刚典礼仪式结束也没见你们去堵他,多好的机会,怎么就非得攀上我了。” 房间内依然很安静。 柳依晴却在这时咳嗽几声,状似关切地说:“怎么会呢,今天下午你不是还说要跟齐总打电话吗。” “分手了就不能有联系方式了?我也可以把齐砚淮的电话给你,你要吗?”温知仪瞥向柳依晴。 饭桌上的气氛一瞬间降到冰点,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没人敢说话。 聂靖深左右看着僵持不下的温知仪和柳依晴,叹了口气,站出来打圆场:“好了好了,人家温知仪的私事,大家就别好奇了,吃饭吃饭!吃饭都堵不住你们的嘴。” 七嘴八舌的哄笑声再度响起,仿佛方才的冷场不存在一般。可温知仪看着面前精致的菜色,不知怎的,心头忽然泛起一阵铺天盖地的酸涩。 周旎担忧地看着身旁的温知仪,正想要说些什么。温知仪忽然起身,一道刺耳的椅子拖拽声响起,而后温知仪便径直走了出去。 所有人愣愣地看着那扇打开又再度合上的房门,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没有一个人出声。 - 屋外,温知仪找了个没人的角落,双手背后靠墙,重重叹了口气。 从学生时代起,她和齐砚淮的恋情就没少被人关注。仿佛每一步都行走在无形的聚光灯下,一举一动皆被细细度量。别人臆想他们二人如何,他们就该如此。倘若有一言一行不慎越过那道虚构的边界,就变成了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就该被指指点点。 她和燕清凝还有周旎说的是“没关系”、“不在意,”可真要面临当时那个情形,她发现她没有办法置身事外,她就是很不开心。 明明她身上有太多可以拿来讨论的东西,她的工作、她的作品,甚至讨论她爹和她哥也行,为什么偏偏是她的前男友。 她就是谈了一段正儿八经的恋爱,凭什么就沦为别人的笑柄了。 长长的走廊上,温知仪悄无声息地抹了抹泪。 这一幕,刚好被拐角处的男人尽收眼底。 隔着不远的距离,看着温知仪失魂落魄地站在墙角,齐砚淮心里突然有种没由来的异样感。 温知仪的性格也好,处事风格也好,很讨喜。碍于身份,平常也没什么人敢惹她不痛快。眼下温知仪应当是来参加同学聚会才对,又为什么会一个人躲在这里,还哭得那么小心翼翼。 纵然满腹疑惑,但齐砚淮也知道他没这个资格去过问,他和温知仪只是前男女朋友的关系,要懂得避嫌,贸然前去还容易碰一鼻子灰。 念及此,齐砚淮抬步朝着和温知仪相反的方向离去。 积雨空明[破镜重圆] 第53节 - 温知仪平复了下心情,刚想去洗把脸,面前却突然笼罩下一层阴影,紧接着扑鼻而来一股冷香,再一凝神,只见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捏着一张叠好的手帕出现温知仪眼前。 温知仪下意识抬头,瞳孔在看清男人的面容时忽然放大,玻璃球一样的眼珠轻轻颤着,眼眶周围氤着一圈红色的光泽。 齐砚淮的呼吸突然一凝,他承认他有些心软,看不得温知仪这样。 于是齐砚淮把手帕又往前递了递。 “哭什么。”男人问道。 “我没哭。” 温知仪说着,急忙用手背擦了擦泪。 “......” “把泪擦了。”齐砚淮说。 温知仪摇摇头,没有接,而是说:“我不用,你走吧。” “把泪擦了。”齐砚淮重复。 “......我都说了不用了。” 齐砚淮眉心微折。 又是好一阵僵持。 “温知仪。” 自己的姓名从男人嘴里吐出,轻飘飘三字,带着几分无可奈何和一丝咬牙切齿,好像在埋怨她一样。 “不要,那我走了。”齐砚淮作势要离开。 温知仪没出声,只是固执地把脸别了过去。 眼看面前的人不领情,齐砚淮收起手帕,很干脆地转身。 冷香逐渐散去,温知仪直直站在原地,仍旧没有任何反应。 脚步声渐行渐远,齐砚淮走得匆忙,气息也带着几分不稳,一想到刚刚温知仪那副油盐不进的样子他心里就窝火。 他关心她、他体贴她,她难道看不出来吗?哪门子前男友会对自己的前女友那么上心。还口口声声说什么“不要他管,”行,她有骨气,那他绝对不会再多管温知仪的任何闲事了,温知仪怎样都跟他没有关系。 齐砚淮疾步回到自己包房,手接触到门把手的那一刻陡却忽然顿住。 ——好人做一半,好像跟没做一样,指不定温知仪会因为他的擅自离开而怪罪他。 ——再者,把她一个人丢在那里,会不会有点太绝情了。 ——万一温知仪真出什么事呢。 齐砚淮缓缓松开门把手。 算了,他今天就宅心仁厚一把,好人做到底。像他这么温柔细腻懂事的男人,温知仪你打着灯笼都不会再找到第二个了。 距离齐砚淮离去只过了半分多钟,温知仪长舒一口气后,正准备回去。齐砚淮突然迎面走过来,二话没说,拽着她的手腕就走。 彼时温知仪还没反应过来,一边踉跄地跟在齐砚淮身后,一边声讨他:“齐砚淮!你干什么!你不是都走了!你松开我!” 齐砚淮没答,只是扯着温知仪,一路七拐八拐把她带到了一个没有人的房间。 “砰”的一声,房门被男人关上,可齐砚淮却仍旧牵着温知仪的手腕不肯松。 “松开!”温知仪红着眼眶瞪齐砚淮。 齐砚淮没反应,只是问她:“为什么哭?”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我好奇。” “你有点多管闲事了。” “那你就当我爱管闲事。” 温知仪咬了咬牙,沉默几秒,甩开齐砚淮的手,“同班同学过得太好了,我难过,所以就哭了。” “......” “你觉得我信吗?” “你不信也得信。” 齐砚淮妥协,“行,那你还哭不哭了。” “我......我本来我都要走了,谁知道你突然过来。”温知仪扭头瞪了齐砚淮一眼。 齐砚淮不置可否地笑笑,只是问:“你来参加同学聚会?” 温知仪顿了顿,点头。 “那你总得把花掉的妆擦一下吧,你想让你的同学看见你哭这么惨?” 齐砚淮说着,捏着温知仪的手腕,把手帕塞进她的手心,合拢手指,而后推回去。 温知仪低着头,拿齐砚淮的手帕擦了擦眼睛,语气好了些:“我已经没事了。” 深吸一口气,温知仪看向齐砚淮,后又问他:“你怎么在这儿。” 齐砚淮找了把椅子坐下,回答说:“我老师请我吃饭。” “哪个老师。” “刘青何。” 温知仪擦拭的动作一停——怎么什么事都让她在今天碰到了,早知道她就不来参加校庆了,更不会去那个死同学聚会。 温知仪还想说什么,手机却在这时响了,她看了看联系人,接通: “......我没事,我马上就回去。” “行,你别担心,你先进去吧,我很快就来。” 挂断电话,温知仪看了看近在咫尺的男人,缓缓开口:“我要回去了。” 此时,齐砚淮一行人所在房间内: “砚淮怎么还没回来?都出去那么久了。”刘青何看了眼禁闭的房门,视线在贺绍钦还有周郁青之间交换。 “他......有事。”贺绍钦目光躲闪,盯着面前的桌子犹豫开口。 “什么事?” “他......哄女朋友呢。”周郁青跟了一句。 随后贺周二人彼此对视一眼,又同时别开了脸。 “俩人吵架了?”刘青何问道,“我说呢,今天在学校还碰见那小子的女朋友了,看着不太对劲,原来是吵架了。” “也是,两人都谈那么久了,没什么说不开的事,对人小姑娘,是得有点耐心。” 刘青何嘴里念念有词,笑呵呵地放下酒杯,一副长者循循善诱的模样。 而贺绍钦和周郁青喝水的喝水、挠头的挠头,彼此都没有说话,只是分别看向一边,并时不时点头附和一下刘青何。 – 温知仪回去之前在洗手台前照了十几分钟的镜子,期间一直向等她收拾好的齐砚淮求证“她的眼睛还红不红了。” 齐砚淮斜倚着门框,点头,点头,点头......摇头。 温知仪左右看了看,确认没问题,这才肯往回走。 而齐砚淮也没离开,只亦步亦趋跟在温知仪身后。 临到门口,温知仪看见了在屋外抽烟的聂靖深,于是顿住脚步。 面对突然出现的温知仪,还有她身后的齐砚淮,聂靖深诧异了一瞬,旋即了然道:“你刚刚是出去找你男朋友了对吧,我就说,你们两个怎么可能分手。刚刚薛灵和柳依晴说的话,你别太放在心上,她们两个就是那样。我和班里的同学也说过了,大家都让你快点回去呢。” 聂靖深嘴一快,直接把温知仪的老底报了出来。 “班长,那个......唔......” 温知仪刚想解释,齐砚淮走几步上前,从背后捂住了她的嘴。 “噢,我最近工作比较忙,和知仪见面的次数没那么多,可能确实容易让人误会。”齐砚淮笑着看向聂靖深,并解释道。 “我知道,上学的时候你们两个感情就那么好,我还说哪天喝你们两个的喜酒呢。” 聂靖深手指夹烟,脸上堆着浓郁的笑意。 齐砚淮也笑,清俊绝伦的脸上蒙着一层柔光,宛如初春的融雪一般粲然漫开。 他捂着温知仪嘴的那只手移动到后脑勺,顺势摸了摸温知仪的脑袋,就像给她顺毛一样。 温知仪没说话,把头别向一边。 “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我那边还有个饭局,你们聊。”齐砚淮把手收回。 聂靖深点头,冲齐砚淮摆了摆手,“慢走啊齐总。” 齐砚淮离开后,并没有第一时间回房间,而是拐弯去了一楼前台。 “齐总,晚上好。” 前台小姐站在桌前,微笑着看向齐砚淮。 “三楼东头繁锦居,今晚的消费记我账上。然后,他们那边散场之前,你派人告诉我一声。” “好的,没问题。” ----------------------- 作者有话说:我感觉我这章写了一年 结果一看才五千字() 第47章 初晴 原来大名鼎鼎的齐总也会来哄女朋…… 温知仪回到包房, 被周旎拉着手坐下。 积雨空明[破镜重圆] 第54节 饭桌上的气氛与方才相比热络不少,只是在温知仪进来后又淡下来。 倒是周旎若无其事地给温知仪盛了一碗汤, 放在她面前,“知仪,你尝一下这个汤,它们家的招牌,还挺好喝的。” 同班又有几个男生打了个马虎眼,饭桌上继续东一句西一句的瞎扯,温知仪回来的这个事就这么过去了。 聂靖深跟在温知仪后头回来,男人一进来就站到温知仪身边, 问她是不是把账结了。 温知仪一脸狐疑地摇了摇头。 ——她还结账呢, 她都想拍拍屁股走人了。 聂靖深又回忆了下, 灵光一现,兴奋地说:“那是齐总结的帐, 对吧。我刚刚还在外头见你俩了, 是不是齐总把账结了然后没给你说。” 温知仪眨了眨眼,只是说她“不知道。” “那麻烦你男朋友买单了,我等会儿把钱转给你。” “不用了班长。”温知仪低下头, 想了想说:“要真是齐砚淮买单, 你们就不用给了,就当他请的吧。” 反正齐砚淮的钱,横竖心疼的也不是她。 温知仪和聂靖深一番话被在场的人听了个正着,眼下酒过三巡,正是疲惫的时候,突然爆出来这么一段惊天地泣鬼神的对话,尤其当事人还是口述已经分手的二位,瞬间勾起了在坐所有人的兴趣。 而温知仪在场上环顾一圈, 面对无数双求知若渴的眼睛,也没有要开口的意思,只低头默默地去喝周旎给她盛的汤。 班上不乏有男生拍了拍站着的聂靖深,还一直给他使眼色,想让他讲讲刚刚在外头发生了什么。 聂靖深看了眼喝汤的温知仪,试探性地开口:“就是我刚刚在外头还见温知仪还有齐总了,俩人一起回来的,看上去感情还挺好的,然后就没什么了。” 聂靖深见温知仪无动于衷,干脆又补了句:“看齐总那个意思是没分。” 饭桌上顿时响起窸窸窣窣的议论声,大家表情各异,目光在温知仪和聂靖深之间来回打转。 温知仪是说她和齐砚淮分手不假,但是聂靖深总不可能信口雌黄。唯一的可能就是温知仪单方面闹分手,然后齐砚淮前来求和。 于是乎,大部分人给这件事定性为小情侣闹分手,纷纷庆幸自己刚刚没瞎说。倒是柳依晴和薛灵彼此对视,脸色不免有些难看。 趁着周围乱哄哄一片,周旎急忙把脸凑到温知仪面前,用一副“你知道我要说什么的表情”看她。 温知仪一呛,拉着周旎小声开口:“说来话长,总之我刚刚在外头见齐砚淮了,具体细节等回家手机上再跟你说。” 时针慢慢拨向十点钟的方位,饭局结束,一行人离开。 等到了门外,聂靖深体贴地帮几个女同学叫车。而温知仪和周旎站在人少的那边,等着司机把车开车过来。 门廊前的空地上站着不少人,嘈杂的说笑声混合着夜间瑟瑟的凉风往脸前扑去,温知仪轻微战栗,随后拢紧衣襟站直。 在一片安详中,一辆银白色劳斯莱斯幻影悄无声息地停泊在众人面前。流线型车身披着灯幕,泛着珠光般洁净的色泽,车头的“欢庆女神”微微仰首,羽翼舒展。仿佛一集连续剧的开场,把“先声夺人”这四个字体现的淋漓尽致。 “哟,谁的幻影,这么气派。”同班一男生看见,不禁调侃道。 “气派的何止是那辆车,你没看车牌,五个八!我反正是头一次见。” “这个点来荷风筑,接人的吧。” 在众人不大不小的议论中,车门平稳地向外打开。 车上缓缓下来一人,一身整齐、没有任何多余褶皱的烟灰色的西装,皮鞋纤尘不染,领带和袖口工工整整。过分规矩,却还是盖不住周身那份矜贵疏离之感,倒像是刚从一次重要的会议中抽身前来。 男人在车前站直,目光锁定人群中的温知仪。 此刻同旁的议论声停了,众人惊诧的神色中带着探究和好奇,就死死看着照温知仪所说已经和她“分手”的齐砚淮。 ——原来大名鼎鼎的齐总也会来哄女朋友。 初秋的夜晚已有几分萧瑟凄冷之意,温知仪穿得稍薄,一阵风吹过,她小幅度地跺了跺脚,借势把目光挪开,不去看齐砚淮。 “回家了,知仪。”男人声音和缓流畅,仿若还掺杂着一点笑意。 温知仪皱了皱眉,只当什么也没听见,一味低头看脚下。 见温知仪没有反应,齐砚淮走两步上前,带着耐心再度开口:“知仪,走了。” 温知仪抿了抿唇,不知怎的,心脏忽然猛烈震动起来,好像下一秒就要从胸口跳出,蹦到地上去。 她的想着去还是不去,双脚却像涂了胶水一样粘在地上。 ——齐砚淮确实很懂怎么给她找场子,也确实很了解怎么让她下不来台。 正在这时,周旎看准时机,不着痕迹地推了温知仪一把,温知仪被迫往前挪了几步,随后僵硬地定在离齐砚淮很近的地方。 “走吧。” 温知仪的声音有些急,还有点小。说完,不等齐砚淮,便自顾自埋头往前走去。 齐砚淮见此情形,赶几步上来,顺势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披在温知仪身上,而后熟稔地牵住温知仪的手,扶着她上车。 手心处传来温热的触感,微痒,还带着些淡淡的麻。温知仪压下心头的异样,侧目看向齐砚淮——男人面色平静,动作与神色就像之前接她放学时那自然。 只可惜,温知仪不是一个合格的“救场演员。”她甚至不明白齐砚淮硬要拉她来演这场戏的原因,她们两个在旁人眼里的关系就那么重要吗。 耳边的议论声越来越小,车门关闭的刹那,被彻底隔绝在外。直到汽车驶离,温知仪松开了齐砚淮的手,也终于结束了今天这场有些荒诞的同学聚会。 - 车内,此刻一片安然。 温知仪和齐砚淮并排坐着,温知仪倚在座椅上,眉目间略有倦色,不过好在松了口气,总算不用再应付那些闲言碎语。 温知仪把碎发挂在耳后,轻声开口:“今天,谢谢你。” “其实你不用买单,也不用大费周章的送我回家,但是......麻烦你了。” “还有你的衣服,给你。” 温知仪声音袅袅,似有回声一般在齐砚淮脑海中萦绕盘旋。可对于温知仪这么客气的疏离和道谢,齐砚淮只是默默盯着她看——不知是不是妆花掉的缘故,她的脸色有些发白。 齐砚淮接过衣服,随意搭在扶手上。 “不用谢。”他答。 “你在前面那个路口放我下来就行,我让司机把我送回家......然后你回去吃饭吧。”温知仪拒绝了齐砚淮送她回家的请求。 齐砚淮没有对温知仪的话做出回应,只是反问她:“你还没告诉我,刚刚哭什么?” 温知仪顿了顿,平静答道:“没有为什么。” “我不信。” “你想多了,没有。” 齐砚淮静默一瞬,随后皱眉看向温知仪,目光深沉,“那是你们班长瞎编,还是我耳背。” “你耳背。”温知仪即答。 “所以你们班班长没瞎说。” “......” 温知仪扭头盯着齐砚淮的脸看,片刻后又把头扭了回来,没好气地说:“你到底想问什么?” “是因为别人拿我们两个分手的事情取笑你,所以你不开心,对吗。” 温知仪不自在地撩了撩头发,明显不太想和齐砚淮争辩这个问题,索性回答他:“是又怎样。” “我还以为,你不会为了这种事情难过。” 温知仪张了张嘴,她不明白齐砚淮的意思,从一开始齐砚淮把她拽进那个房间她就不明白齐砚淮要干什么。他们两个分手是毋庸置疑的事实,她自己都光明正大的在同学面前承认了,他又为什么急于表现出来一副他们两个感情很好的样子。 不累吗? “这是我的事情。”温知仪看着窗外,轻柔的嗓音徐徐铺开:“你不用在我的同学面前假装我们两个还在谈恋爱,从一开始我就跟他们说过我们两个已经分手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你没有必要这样。” 齐砚淮微微侧头看着温知仪,片刻后回复:“那让取笑你的人颜面扫地,你也不高兴?” “高兴一点吧。” “那不就行了。” “......” 温知仪没脾气了。 说的好像展现一下他们两个的男女朋友关系柳依晴和薛灵那种人就能闭嘴一样,无非逞一时之快,哪天暴露了不还是要落人话柄。齐砚淮想的挺简单,好事全让他一个人做了,那她成什么了,在他眼里她难道是那种文文弱弱、什么也不会、被人欺负以后只知道哭哭啼啼往外跑的女人吗...... 齐砚淮你少以己度人了! “总之这是我的事情,你不要用你自以为很合适的方法去解决我面临的问题......今天就算了,下不为例。” 温知仪自觉她这话说的很直白,齐砚淮识相一点就该引以为戒,对她敬而远之。 而齐砚淮听见这番话后也确实沉默了,车里维持了相当长一段时间的宁静。 齐砚淮在思考温知仪对她说的话不假,只是他的关注点在于“下不为例”四个字上。从齐砚淮记事起就没有人用“下不为例”警告过他,以前没有,现在就更不可能了。 而这四个字从温知仪嘴里吐出时,带着些管教的意味,可齐砚淮发现自己好像并不讨厌这种感觉。 一旁的温知仪看见皱眉沉思的齐砚淮,不禁想自己刚刚那句话是不是说的太过分了,但是谁让齐砚淮擅自做主呢,温知仪觉得自己没说错。 “你就当我爱多管闲事。” 安静的空间内突然响起一道男声。 温知仪抬头往上看,差点怀疑刚刚是星空顶讲话了。 ——她就说,齐砚淮脸皮很厚的,比城墙还厚。 她担心他什么呀,他这人最擅长自我调理了。尤其他这做老板的,最喜欢的就是一意孤行和对别人指指点点。 温知仪没说话,这次车内是真的沉默,一直开到温知仪的小区门前,她才对着齐砚淮说了句“我走了。” 还是陈述句。 齐砚淮透过大开的车门,望着温知仪远去的背影,久久没有出声。 – 齐砚淮驱车赶回荷风筑时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的事情了,车刚停稳,就看见双手插兜站在门口的贺绍钦和周郁青。 “老刘呢。”齐砚淮从车上下来,询问两人。 “刚走。”贺绍钦道。 “你一直不来,老刘只好走喽。”周郁青跟了一句。 “那你们没跟他说我......” 积雨空明[破镜重圆] 第55节 “没,我们说你送女朋友去了。”贺绍钦开口。 “老刘没说什么吧。” “没,他还说哪天你俩结婚做你俩的证婚人呢。”周郁青回答。 齐砚淮听完点了点头。 倒是贺绍钦,眯起眼睛,皮笑肉不笑地盯着齐砚淮看了会,说:“你之前承诺过司巡的,你忘了?” “没忘。”齐砚淮移开目光看向别处,“就是刚刚在里头碰见了。” “只是碰见你会送她回家吗,她缺你这一个司机?你呀......”贺绍钦说着,拍了拍齐砚淮的肩,“非要在同一个地方摔死,摔死好啊,一了百了。” 好言难劝该死的鬼,齐砚淮就是那个该死的鬼;热脸去贴冷屁股,屁股捂没捂热不知道,反正齐砚淮的脸是丢光了。 “怎么温知仪今天也来荷风筑吃饭,挺巧啊。”周郁青发问。 “她同学聚会。”齐砚淮答。 “同学聚会不好好在房里待着,就出来那一会儿还让你给碰见了,你俩这么有缘分。”周郁青挑眉,声音里带着揶揄。 “孽缘。”贺绍钦没好气地接了句,后又话锋一转:“算了算了,不跟他计较这个,给司巡发消息,说咱们几个马上可以提车了。” 周郁青听完直笑。 “我看白搭进去几辆车他还挺高兴的,他赶紧复合吧,我着急要车。”贺绍钦摆摆手。 “看上哪辆了?”周郁青笑问。 “必须svj啊!那台车他一回没开过,新着呢!”贺绍钦美滋滋地向周郁青描述。 周郁青想了想,“那我要那辆布加迪,就白色那辆。” “你别要那台,那台他开了好几次了,你选那台帕加尼,他的心肝宝贝车,绝对值!” “......” 而齐砚淮站在原地,盯着商讨怎么从他车库里“抢车”的贺绍钦和周郁青,几番意欲开口,最后来了句:“没那么夸张。” 贺绍钦却伸出食指冲齐砚淮摇了摇,“你复合,我们仨选车,你高兴,我们也高兴。” 齐砚淮真不知道贺绍钦到底是想要车还是在挖苦他。 索性不与二人争辩,齐砚淮很干脆地转身上车。 第48章 初晴 魏益和齐砚淮打起来了 时序轻转, 已至深秋。风裹夹着桂花香掠过耳畔时,已染上刺骨的凉。 温知仪从车上下来, 一路小跑着来到门前,轻轻敲了几下。 不一会儿,门被打开。露出一张苍白又带着倦色的面孔,看见温知仪,捂唇咳嗽了几下,侧身让她走进。 “你怎么样了,还发烧吗。”温知仪看着男人关切地问。 温景臣摇头,“好多了, 就是咳嗽一点。” “我带了周阿姨做的菜还有汤, 你说不用她来照顾你, 她就做了点东西让我带过来。” 温景臣点头,指了指桌子说:“放那儿吧。” 转身时看见温知仪脚边的礼盒, 温景臣问她:“这是什么, 也是周姨让你带的?” 温知仪低头一看,“这个是魏益让我给你带的,我跟他说你生病了我下午要来看你, 他就买了点补品让我捎过来。” “难为他天天那么有心。”温景臣喝了两口温水顺气, 又问:“你跟魏益最近联系得挺多?” “还行吧,他说他有个表姐下个月生日,想在我这里订个手镯送给她表姐当生日礼物,最近好像是联系比较多。” “挺有心眼啊这小孩。”温景臣笑笑。 “你刚刚说什么。”温知仪抬头看向温景臣。 “没说什么,说魏益人好。” 温知仪把餐盒一个个拿出来,打开,整整齐齐码放在桌子上,招呼温景臣:“你还没吃饭吧, 过来吃一点。” 温景臣在温知仪对面坐下,询问道:“你也没吃中午饭?” 温知仪点头,“今天起的有点晚,九点多起的,到工作室收拾了一下,然后喝了瓶牛奶,还没吃饭。” 温景臣点点头,没再说话。 兄妹二人静静吃饭。 又过了会儿,温知仪像是想起什么,擦了擦嘴,含糊不清地对温景臣说:“最近降温快,你记得多注意身体,工作不要太辛苦,你看你就生病了。” 温景臣听见,哼笑了下,眼尾缓缓绽开一条细纹,“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今天这么有良心,还知道关心我。” “什么话。”温知仪撇撇嘴,“我一直很温柔体贴的好吧,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外边等着被我关心的男的能从家门口排到湖滨大厦,我都不理他们的。” 温景臣抵拳轻咳两声,肩膀耸动,忍不住笑,“这会儿显摆上了,还从家门口排到湖滨路,我看排队的也就魏益一个人吧。” “温景臣!”温知仪眼睛瞪得溜圆,说着还上手掐了一下温景臣的脸,“你再说,我那么冷的天过来看你,还给你带饭,咱们两个到底谁没有良心!” “好好好,我没有、我没有良心行了吧,说你两句怎么还生气了呢。”温景臣轻轻叹了口气。 “话不投机半句多,我不跟你说了,我等会儿吃完饭回去收拾一下,下午我还有约呢。” “下午去哪儿?”温景臣的声音有些哑。 “恒华山。”温知仪放下筷子,一字一句道:“我和魏益一起去。” 温景臣却皱眉,语气有些严肃:“你要晚上上山,还是这么冷的天,不准去。” “可是我已经答应魏益了,再放人家鸽子真的很不好。” “就你和魏益,还有别人没了?” “应该还有魏益和他的几个朋友。” 温景臣曲指敲了敲额头,“几个大男人晚上去恒华山除了飙车还能干什么,太危险,不准去。” “我就在旁边看着,我不坐车。”温知仪祈求地看向温景臣。 “看也不行,整个半山腰那块才能站多少人,一辆车过来有十个撞死十个。”温景臣说着又咳嗽几声,再次强调:“不准去,听见没有。” 温知仪“噢”了声,低着头,也不去和温景臣辩驳。 – 夜晚,恒华山。 司巡打头,开着他那辆柯尼塞格,领着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山上的俱乐部前进。 谁料刚到山口,车灯晃过,便见面前死死堵着一辆车,一行人进无可进。 司巡不耐烦地按了几声喇叭,等了会儿,没人应。他又把头伸出去,对着那块明亮的空地大喊几声:“这谁的车,长没长眼睛?停山口让别人怎么进,这山你家建的,有没有点素质!” 司巡后头的齐砚淮听见这话不禁摇了摇头,最没资格批评别人没素质的就是他司巡。 不过司巡喊的那几嗓子确实起了点作用,离山口最近的那个俱乐部出来一人,看着外头浩浩荡荡的车队很明显一惊,连忙说:“对不住了兄弟!这就给你挪走!” 司巡没说话,静静等着那人把车开车。车尾灯离开路缘的那一瞬间,司巡一脚油门冲上去,右后视镜几乎是擦着那人的车尾驶离,临到拐弯处还来了个漂移,旋即潇洒离去。 刚刚挪车的男人显然注意到司巡暗地里的挑衅,他咒骂一声下车,却在看见后头那几辆价值连城的跑车时硬生生把到嘴边的话憋了回去,而是选择跑两步进屋。 “刚刚前边怎么你了,火气那么大。”贺绍钦把车停好,下车勾过司巡的肩。 “他不长眼,刚出精神病院也不能把车停山口,怎么山是他家建的,脑不脑残。”司巡语气不甚好。 “这么说还挺巧,前边那家俱乐部今晚也来人。”周郁青双手插兜,看向对面那幢灯火辉煌的房屋。 “我管那边来的是谁,别耽误我刷圈就行。” 司巡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此时刚好晚八点。 “咱们八点半开始吧。”司巡冲身旁的齐砚淮的挑了挑眉,笑眯眯地凑上去。 齐砚淮正要回复,忽然瞥见对面俱乐部走出来几个人,打眼一看都是男的,只不过......里头怎么有个人他好像认识呢。 两头的俱乐部中间隔着一大块空地,双方站在原位,彼此都没说话,就默默看着对面。 “怎么地,想找事。”司巡轻笑,仰脸看着对面,不轻不重地开口:“脑残还不让人说了,猪都干不出来那种蠢事。” 司巡一个劲儿地咒骂,丝毫没有发现身旁脸色微变的齐砚淮。 当然贺绍钦和周郁青也不瞎,毕竟和齐砚淮一起打过高尔夫球,还见证了同学聚会散场后齐砚淮亲自送温知仪回家。他俩知道的可比司巡多多了,又怎么可能认不出来对面站着的男人之一是,魏益。 小事不妙哦。 “咳咳......咳......”贺绍钦装模作样地咳嗽几声。 见齐砚淮没反应,贺绍钦带着几分看热闹的心情拍了拍他。 可齐砚淮仍旧没什么反应。 “怎么了,你俩笑什么呢?” 司巡一扭头,就看见满脸笑意、在那边窃窃私语的贺绍钦和周郁青,还有冷着脸不说话的齐砚淮。 “你过来,我悄悄告诉你。”贺绍钦冲司巡勾勾手指头。 司巡立刻把耳朵贴了过去。 不知道贺绍钦和周郁青添油加醋地跟司巡说了点什么,反正他当即用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盯着齐砚淮看。 “这么劲爆的事情你们居然才告诉我!太不够义气了!”司巡一脸不耐烦地抱怨着,后又跟了句:“所以谁是小三啊?” 三人继续耳语。 “......” 过了不知多久,司巡总算弄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他清清嗓子,走到齐砚淮身边拍了拍他,状似严肃地说:“你放心,等一下你就听我指挥吧,小爷我今天绝对把场子给你找回来。” “什么前女友、现男友、小三小四的,都不重要,爷不会让你白白牺牲的。” 司巡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话音刚落,还用手背敲了敲齐砚淮的胸口,有一种“你有我这么一个靠谱的兄弟你就偷着乐吧”的感觉。 谁料齐砚淮很果决地打掉了司巡的手,左右看了看几人,淡声回应:“你们三个脑子是不是有坑,我从头到尾有说过一句话吗?” “砚淮!”司巡勾住齐砚淮的脖子,“你一味忍让只会换来敌人的变本加厉,得让他知道你是不好惹的,明白吗。” 积雨空明[破镜重圆] 第56节 “我干嘛非要跟他斗气,我闲的?” 齐砚淮这话说的,好像当时在高尔夫球场不愿意跟人魏益握手的人不是他一样。 “你就当我闲的行了吧,总之你就看着吧,看我怎么给你解决。” 说完,司巡快步上前,站到场地中央对着对面喊道:“怎么说我们两边今晚都来恒华山也算有缘分,道就那一条,轮流玩多没意思,要不要比一场。” 对面一个染着香槟发色、看起来不太好惹的男人开口:“你说,怎么比。” “还用问吗,比速度喽。”司巡摊手,“总用时你们那边少,我们就把我们这边参加比赛的车全、部、送给你们,反过来也一样,敢不敢比。” 对面打头的男人有些犹豫,退几步,和后头的几人讨论一番,才站出来说:“你们几个想找事是吧。” 司巡“啧”一声,“比速度怎么就找事了,我们这边的车可没有低于两千万一台的。倒是你们那边......也就那台兰博基尼还有点看头,我们这边都赔本跟你们比,不知道你们计较什么呢。” 对面几人听见这话明显不太情愿,赶几步上来,吵吵嚷嚷地看着司巡。 司巡虽然说话是有点难听,可他说的毕竟是事实。一本万利的买卖,不干白不干。 不过,这话又说回来了,司巡那边总不可能无缘无故过来找他们比,鉴于齐砚淮在对面,魏益觉得十有八九是齐砚淮怂恿的,本意是想给他点颜色看看。 八竿子打不着的一个前男友,心眼真小。 魏益单手插兜站到司巡面前,勾勾唇,对他说:“比也成,我们这边不占你们便宜,你们压跑车,我们压地契,别说的好像谁拿不出几千万一样。不过我可丑话说在前头,你们嚷嚷着要比,输了可别赖。” 司巡嗤笑,指着魏益问他:“你就是魏益吧,还行,有点骨气。” 魏益眉梢一抬,“你谁?” “你就不用管我是谁了。”司巡摆摆手,“我不光认识你,还认识你女朋友呢,怎么今天晚上没见你把你女朋友喊过来。” 魏益就知道,齐砚淮那边肯定是冲着他来的。 他偏头看了眼齐砚淮,对着司巡凉凉道:“我女朋友跟你有关系吗。” “说这么绝对,你知道没关系?” “你是不是找打!”魏益说着,一个箭步上去揪住司巡的衣领,“怎么,齐砚淮的前女友跟我谈他心里不是滋味,自己不敢过来对阵把你推出来了,你们那边果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两边蜂拥过去劝架,魏益和司巡被众人围在中间,吵吵闹闹一片。刚开始进山的时候两边就有点摩擦,现在更是有愈演愈烈的架势。 大战一触即发! “什么叫我前女友跟你谈我心里不是滋味,我警告你,你少他妈给自己脸上贴金。” 齐砚淮眉眼一压,上前大力拽住魏益的手,逼迫他松开司巡。 魏益松开司巡不到一秒,转而上前攥住齐砚淮的衣领,把人拉近,盯着他,咬牙切齿地说:“你他妈算老几!温知仪在我面前从来没提过你你知道么!齐砚淮你也挺可怜的,都前女友了还恬不知耻地凑上去,给自己脸上贴金的到底是谁!” “魏益,我给你脸了是不是。” 齐砚淮的声线压得很低,他揪住魏益的衣襟,同样把人拽近。 两边持续剑拔弩张,现在连劝架的人也没了,全部都疯狂叫嚣着要把对面给打死。 魏益这时却轻轻一笑,毫不客气地回呛:“你再不情愿,温知仪也是我女朋友。你想复合对吧,当小三都轮不上你,齐砚淮,你他妈不配!” “砰——” 没有任何人反应过来,齐砚淮就狠狠给了魏益一拳。 场上的局势越来越混乱,齐砚淮那边一个两个都去拦他,怕他把魏益打死,也怕他被人打死。 而魏益那边,一两个去查看他的伤势,三四个过来打算把齐砚淮狠狠教训一顿。 两边都不肯相让,直到这时—— 有人从屋里头出来,看着地上的男人,轻轻喊了一声:“魏益。” 齐砚淮那边还忙活着要跟人撕架,温知仪却兀自蹲下来去扶地上的魏益。 “你跟人打起来了?”温知仪看着捂着脸的魏益,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你前男友打我。”魏益说着,看上去还有点可怜。 “......” 温知仪把魏益扶了起来。 而齐砚淮那边看着突然冒出来的温知仪,忽然就噤声了。 ——原来温知仪在。 那刚刚齐砚淮打魏益那一拳...... 温知仪看看魏益,又看看齐砚淮,叹了口气说:“好了,外头冷,我们进去吧。” 说完,温知仪拽着魏益进屋了。 她真是头大。 半山腰冷不说,齐砚淮还和魏益打起来了,早知道她就该听她哥的话今天晚上别来。 温知仪在屋里头给魏益上药,魏益龇牙咧嘴地跟她说是齐砚淮那边先找事的。 温知仪点点头,让魏益少说话,不然冰敷效果不好。 魏益闭嘴了。 屋外,齐砚淮盯着温知仪和魏益的背影,不置一词,只径直把他那辆布加迪开到了起跑线前。 总吵也解决不了问题,干脆换个赌注。 魏益那边赢了,他们不仅车白给,还愿意给魏益鞠躬道歉。他们这边赢了,魏益就要带着她“女朋友”一起过来给齐砚淮鞠躬道歉。 一番交涉后,魏益这边同意了这个提议。只不过鉴于齐砚淮刚刚打人的行为,他们这边不压地契了,只压车。 八九个大男人站在原地讨价还价了好会儿,才算商量好了比赛流程和奖惩。 屋内,魏益的脸还没消肿,可他拒绝了温知仪让他休息的提议,拿上车钥匙走了。 ----------------------- 作者有话说:我写这章的时候也没想到他俩会打起来…… 事情不光出乎书里的人的意料,也有点出乎我的意料呃呃...手和脑子好像有点不听使唤 打完以后就是赛车,赛车以后还有一个大修罗场,大修罗场完了以后还有一个小修罗场[垂耳兔头] 第49章 初晴 环山赛车 白色赛道线之后, 形态各异的跑车一字排开—— 兰博基尼reventon,柯尼塞格agera r, 帕加尼huayra,布加迪chiron......都是全球限量还带编号的,随便拎出来一辆落地价都高达千万。 两边陆陆续续又叫了好些人过来助阵,半山腰总共就那么大一块地方,站了不少年轻的男男女女。人一多,气氛就热闹起来。镁光灯打开,闪光灯与快门声交织,不少人聚集在一起欢呼尖叫, 场上的气氛瞬间沸腾至最高点。 魏益倚在一辆车上和温知仪闲聊, 他的脸颊还有些红肿, 低着头,整个人滑稽中又带着几分可怜巴巴。 “是不是有点冷。”魏益问。 “有一点。”温知仪答。 “那等会儿我开车走了, 你去屋里等我, 我很快就回来。”魏益仰头冲温知仪笑笑。 可温知仪却一脸纠结,看着魏益几欲开口,话到嘴边只剩下轻飘飘一句:“魏益, 其实你不用跟他一般见识的, 你不理他就好了,到头来白挨一顿打。” 魏益听见低下头,顿了顿,说:“所以你也觉得是我的错。” “我没说是你不好,冲动的是他。但是你少跟他置气,你不就不用挨这一拳了吗。”温知仪站在她的立场上耐心劝导魏益。 “那你是关心我?”魏益抬起头。 “当然啦。”温知仪拍了拍魏益,笑着说:“等会儿我跟你一起去吧,开慢一点, 毕竟安全第一。” 不远处的另一头,齐砚淮抬眼扫过车后的魏益和温知仪。他看不清两人的动作,也听不见两人在说什么,就只能看见温知仪温柔带笑的神情——跟之前看他时一模一样。 齐砚淮内心忽然升腾起一股浓郁的躁意。 他眉眼低垂,忽然觉得这场比赛很没意思,他真正需要的根本就不是魏益的道歉。齐砚淮甚至开始思考他今天晚上来恒华山的意义,赢了比赛又如何,输了比赛又如何,左右都是给自己添堵。 齐砚淮讨厌这种情绪起伏不定的感觉,他更讨厌一件事偏离他预计的方向,可是他怎么也无法阻止。唯一能做的就是别开目光,侧身钻进驾驶座。 – 晚上9点整,比赛正式开始。 伴随着黑白旗放下和一声清脆的口哨声,两排共计八辆车先后起步冲出赛道,一辆接一辆往盘山公路疾驰而去。 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尖锐声响,车尾灯的红光像一条吐着信子的蛇,擦着山壁“嗖”地一下飞过,很快便消失在众人眼前。 魏益起步稍慢,落在第四,和前边那一辆咬得很紧。但男人一点也不慌,单手握着方向盘,操控汽车在山间游移,甚至还能分神和副驾驶的温知仪闲聊。 “温知仪,你觉得谁会赢?”魏益问。 “在你的车上坐着,我能说对面赢吗。”温知仪声音清脆,半开玩笑地说。 魏益笑着点头,“也是,咱们这边输了,你就要跟着我一起去找齐砚淮道歉了。” 温知仪眨眨眼,有些不解,“怎么还有我?” “因为......”魏益迟疑了会儿,“说来话长,反正他要你跟着我去道歉......不过你放心!我肯定不会让你面临这种艰难的局面的,你要相信我!我们肯定能赢!” 温知仪换上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 魏益开车的水平她不大了解,不过齐砚淮玩车还是有一手的。他不仅爱收藏跑车,而且喜欢逛车展,了解各种跑车的性能参数和购买渠道。之前齐砚淮和司巡他们三个来恒华山飙车,温知仪就坐齐砚淮的副驾驶,男人单手握方向盘,甩尾出弯加连续漂移,动作那是相当的干净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 温知仪盯着前方看,才一会儿的功夫,齐砚淮就跑得无影无踪了。 “魏益,其实赢不了也没关系。道个歉而已,我能解决,也能接受。”温知仪出声宽慰魏益。 “可是输了的话还挺丢人的,你希望我输给你前男友吗?”魏益皱着眉,看上去还有些不情愿。 “我不是这个意思,而且......你怎么老是提他。” “可是我就是忍不住拿自己和齐砚淮比,因为......”魏益突然捏住话闸,“算了,你要是不想让我提他,那我就不说了。” 想着快点结束,魏益提速,又把油门往下踩了几寸。 此时温知仪靠在座椅上,无奈闭眼,想不明白魏益怎么也生气了。 她真的搞不懂啊...... 积雨空明[破镜重圆] 第57节 – 齐砚淮此时处在一行人的首位,男人眉目沉静,全神贯注地操控着方向盘,音响里放着歌,时速表在120码左右徘徊,明显没有发挥出全部实力。 透过后视镜,齐砚淮瞟见了司巡的柯尼塞格,和他咬得很紧,但就是死活追不上。 齐砚淮淡淡一笑,把车速降了十几码。司巡瞅准时机,一脚油门超越。 “先走一步喽!” 和齐砚淮的布加迪并驾齐驱时,司巡特意降下车窗,冲着旁边的齐砚淮大喊了一声,声音张扬轻快,在山谷里悠悠飘荡。 齐砚淮不予理睬,只是伸手合上车窗。 可就在齐砚淮降低车速的时候,他从后视镜看见一辆兰博基尼,那是魏益的车,他追了上来。 齐砚淮腾出一只手调了调音响,换了首鼓点很强的歌,紧接着猛踩油门,一个漂亮的甩尾,时速表的指针一路上跳。 环山公路到处是飞扬的尘土和车辙印记,以及此起彼伏的刹车声。 还有五十多公里到终点时,齐砚淮看见了司巡的车尾灯,一条平直的红线,在漆黑的山路间灵活游移动。 此时司巡也看见了齐砚淮的车,男人“啧”一声,同样开始提速。 还有三十公里。 前方一个大转弯,司巡刹车踩早了,车头擦着山壁挪了几十公分后熄火。司巡暗骂一声,迅速重新发动汽车。 可就是这个契机,齐砚淮一个漂移,尾翼几乎是擦着司巡的柯尼塞格的车头划过,前后不到三秒,华丽丽将司巡甩在身后。 “本来想让让你的,不中用啊小巡。” 漆黑的山路间,只余发动机引擎的轰鸣和齐砚淮轻挑划过的音声。 “靠!” 司巡起步,猛踩油门试图跟上齐砚淮,可是已经晚了,他现在连齐砚淮的车尾灯都看不着了。 还有五公里。 黑色布加迪chiron一路疾驰,灵活地漂移过一个又一个弯道,犹如一头迅猛敏捷的猎豹,速度快到几乎与夜色合而为一。 漆黑的山野和高耸的山壁渐次后退,山口明亮的灯光逐步在眼前扩展,慢慢变亮、更亮......齐砚淮又把油门往下踩了踩,伴随着发动机巨大的轰鸣声,通体漆黑的布加迪从地平线跃出,一路高速前行,甚至逼近人群也不肯降速,引得场中央许多人尖叫着闪避。 在撞上人群的前一秒,齐砚淮猛打方向盘,一脚踩下刹车,布加迪高速挪移半圈,横身稳稳停在原地。 能将炫技与嚣张发挥到如此极致的地步,在场除了齐砚淮,也找不出第二个了。 没有多做停留,齐砚淮解开安全带下车,周遭的喧闹声在男人探出头来的那一刻猛然增大,尖叫声与欢呼声连成一片,经久不绝。可男人面色如常,只是在站直的瞬间冲着众人弯了弯唇。 宝车配美男,确有一番看头。 “我的妈!好帅啊!这是谁?” “真的好帅!!!” “这人该不会是裕丰的齐砚淮吧!” “......” 场地中央聚集了很多人,不少女生看见齐砚淮之后放声尖叫,而后开始和同旁的人窃窃私语,试图打听齐砚淮的身份。 场上热闹了不一会儿了,司巡匆匆赶来。 柯尼塞格甚至都没停稳,司巡一个箭步跨出,上去直接用胳膊圈住齐砚淮的脖颈。 “什么叫让让我?嗯?叫谁小巡呢齐砚淮?” 齐砚淮淡笑,“怎么还生气呢,小巡。” “你你你......行,小淮!小淮小淮小淮!”司巡很大声地回呛齐砚淮。 现在好了,第一第二都是齐砚淮这边的人,两边各有四个人参加比赛,怎么算都是齐砚淮这边赢。 齐砚淮把司巡从他身上扯下来,走到一边和几个好友打了声招呼,而后盯着出山口的方向,看魏益什么时候过来。 不多时,兰博基尼醒目的车标和前脸跃入众人的视野,魏益来了,第三。 魏益一进来就看见了停在场地正中央的布加迪和柯尼塞格,他预料到了这个结果,但握着方向盘的手还是不自觉收紧。 魏益没着急下车,慢悠悠把车往前开。按理说魏益是要把车停进出发位的,可场上站满了人,加之他不太想和齐砚淮的车挨在一起,就打算把车停到下山的出口处。 然而,就在这时,场边一个年纪不大的男生见魏益开得慢,左右张望了一下,便想着赶快从中间赶快跑过去。 彼时魏益正在车里和温知仪闲聊,突然车前冒出一个人影,魏益心头一惊,本能地猛踩刹车,兰博基尼正正好卡在出山口的位置。 就当魏益准备再次起步时,后方一辆车高速驶来,车里坐着的是魏益的好友梁睦生。男人逼近出山口才看见魏益,可是现在刹车已经晚了,“砰”的一声巨响,两辆车相撞,巨大的冲击力使得魏益那辆车迅速往前冲过去。 车灯白晃晃,直冲对面的齐砚淮而来。 在被撞倒的前一刻,齐砚淮透过车玻璃看见了车内惊恐的魏益和温知仪。下一秒,齐砚淮毫无防备地倒地,剧痛传来,可齐砚淮脑海里的第一个想法竟然是—— 他的死如果和温知仪有关的话,倒也算死得其所。 温知仪会不会埋怨魏益。 温知仪会不会哭着让他别死。 这样是不是算他还了打魏益的那一拳。 齐砚淮好像找到了一点他来恒华山的意义。 他试图睁开眼睛看看周围的人,可等不及,齐砚淮就彻底失去意识了。 魏益的车一直撞倒路缘才算停,引擎盖碎了一大块,车内的两个安全气囊也全部弹开。 温知仪趴在车内缓了好大一会儿,再度睁眼时,她听到了好几声呼唤,猛一扭头,便只看见只看见驾驶座昏迷不醒的魏益。 心慌与不安陡然蔓延,顾不得自己的伤势,温知仪急忙喊了几声魏益的名字,还轻轻推了推男人,却没有得到回应。 原本热闹的场地霎时间乱作一团,事情的发展超出了所有人的意料。 第50章 初晴 旧爱与新欢 晚上, 温景臣躺在床上休息。刷朋友圈时突然刷到一条朋友发的视频,他点开一看, 发现是今晚有人在恒华山飙车出事故了。 视频很短,大概只有五秒左右,能看到混乱嘈杂的人群还有两台被撞坏的跑车。 温景臣心里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当即给温知仪打过去电话,响了很久都没人接,发了消息同样没回。 温景臣又给温知仪的小区物业打了个电话,问温知仪有没有在家,物业去敲门,说家里没人。 温景臣一下就从床上坐直了。他想了想, 又给家里打电话, 问周阿姨温知仪今天晚上有没有回温家, 周阿姨说“没有。” 温景臣立刻掀起被子下床。 – 瑞康医院。 温知仪的胳膊和额头有不同程度的擦伤,不甚严重, 意识也还算清醒, 上完药她就从医疗室出去了。 医院走廊的场面依然十分混乱。 魏益的朋友与齐砚淮那边的人对峙在手术室门前,双方争执不休,气氛剑拔弩张。一个个面色铁青, 有人甚至已经揪住了对方的衣领, 仿佛下一秒就能打起来。 “我跟你说,齐砚淮今天要是真出什么事,我跟你们几个没完!你们他妈算什么东西!开个破车真拿自己当天王老子了?!” 司巡指着对面梁睦生的鼻子破口大骂,如果不是身后的贺绍钦和周郁青拉着,手术室保准再多一位。 “你们几个少在那边跟我叫!谁嚷嚷着要比的,不是你和齐砚淮?怎么的,自己做的孽赖别人头上,你们还要不要脸!”梁睦生不甘示弱地回击。 “谁撞的齐砚淮, 我就问你谁撞的!是不是你跟魏益!”司巡继续大喊。 “那么多人怎么就偏偏撞到他一个人,还不是他没长眼不知道躲,活该!” “你他妈再给我说一遍!!!” 司巡甩开贺绍钦和周郁青,上去就和梁睦生扭打在一起。 温知仪站在原地,看着不远处的那一幕,脚步沉甸甸的,怎么也迈不开。 她其实有点害怕,不管是因为魏益,还是因为齐砚淮。 刚刚半山腰混乱的场面,温知仪还记忆犹新。 秋季的夜晚,山间非常冷,许多人都被冻得瑟瑟发抖,而且离这里最近的救护车都要一个多小时才能上来,根本等不起。 后来好像是周郁青给瑞康医院打了个电话,瑞康派直升机过来才算接走了魏益和齐砚淮。 温知仪是坐着别人的车来医院的,她到瑞康就已经两个多小时以后了。这里所有的医生看上去都行色匆匆,没人注意到她,也没人知道她是谁。 是在外头等齐砚淮和魏益的手术结束时,有个护士看见了温知仪脸上的伤,把她叫过来给她处理了伤口。 温知仪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机,打开,显示时间为凌晨一点,她刚想找个位置坐下,突然就听见一声熟悉的“温知仪。” 温知仪抬头一看,才发现不远处站着温景臣。 “哥......”温知仪动了动唇。 温景臣走几步上去,“就脸上这点伤,其他地方呢,有没有问题。” 温知仪摇头。 “是没有,还是不知道。” “不知道......应该没什么事。”温知仪看着温景臣又指了指手术室那边,“他们两个伤得比较重。” 温景臣没答,拽着温知仪就走。 “我可以不走吗......我可以解释的,今天晚上真的不是我的错,是当时事发突然,而且......反正后来就那样了......”温知仪的声音越来越小。 温景臣没说话,只是把温知仪推进了电梯。 温知仪站在电梯里,头埋得很低,发丝凌乱,衣摆和裤脚沾染了些山间的泥土,看上去有几分狼狈。 温景臣清楚地记得他三令五申和温知仪强调过不许她大晚上去那么危险的地方,但是她就是不听。结果如他所说,出事了,而且手术室躺着的两个人还是齐砚淮和魏益。 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两个男人的恩怨没那么简单,多少和温知仪有点关系。 事已至此,温知仪也不想跟温知仪说什么太难听的话,当务之急是要带着她去检查一下身体,万一出什么毛病呢。 积雨空明[破镜重圆] 第58节 瑞康是裕丰旗下的一家私立医院,加上今晚出事的又是裕丰的控股股东,大部分医生都被调走了,所以温景臣带着温知仪去了另外一家医院。 检查完身体后,已经将近凌晨三点了,万幸温知仪没什么大碍。只不过拖拖拉拉到现在,兄妹二人都没怎么休息。 温景臣于是开车带着温知仪回了家。 车内,温景臣前排开车,温知仪坐在后排,想睡又不太敢睡。昏昏沉沉地闭了会儿眼,然后就又醒了。 温知仪心里不太踏实,她打开手机,其实也没有任何关于魏益和齐砚淮的消息。 她把刚刚车祸的场面又在脑海里重演了一次,可无论怎么看,温知仪都无法很笃定地说两个男人没有任何生命危险。 尤其是齐砚淮。 对于一些极大程度上超出常理和预料的事情,温知仪已经坦然了,但其实更多的是无能为力,譬如齐砚淮去英国,譬如楼婉出车祸。温知仪没有办法阻止和改变这一切,三年前是如此,三年后也一样。 温知仪睁眼,伸手揉了揉眼皮,目光却正好和后视镜的温景臣对上。 “睡不着?”温景臣问。 “没有,就是车里睡不好。” “回去休息,剩下的事情天亮再说。” 可温知仪却突然趴在驾驶座的座椅后,声音带着点祈求,和温景臣说:“今天的事情可不可以不告诉爸妈。” 温景臣沉默了会儿,然后不咸不淡地“嗯”了声音。 温知仪继续靠在后排,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等我睡一觉我再跟你解释吧,说来话长......我除了瞒着你去恒华山之外也没做什么错事,你等我醒了可不能说我......” 温景臣嘴角抽了抽。 – 翌日。 由于前一日温知仪睡得太晚且睡得不怎么安稳,等她醒来时已经将近下午一点钟了。 温知仪甩了甩发晕的脑袋,迅速从床上坐起,打开手机就看见魏益给她发的消息。 魏益说他没什么大事,还告诉了温知仪他的病房号码。 温知仪起床简单收拾一番,开车去了医院。 今天的瑞康走廊比昨天安静多了,几乎没见什么病人,来来往往的都是医生和护士。 温知仪敲开魏益的病房门,里头除了他以外还坐着一对中年夫妇,是魏益的父母。 温知仪的脚步有些退缩,可魏益却眼尖地瞥见屋外的温知仪,兴奋地招呼温知仪进来。 温知仪慢慢走进,分别和魏益的父母打了声招呼。魏益的母亲周雪艾算是温知仪的老师,两个人认识,关系也还不错。 “知仪,真是麻烦你来看望魏益了。”周雪艾笑着说,“他这孩子就是不太让人省心,好端端的,非要跑到山里头跟人飙车,还好意思跟我说......” 温知仪点点头,一边给魏益剥橘子,一边说:“不麻烦,应该的,我和魏益本来关系也不错。” 温知仪把剥好的橘子递给魏益,魏益张嘴让温知仪喂他。温知仪稍顿,把橘子送进魏益嘴里。 周雪艾看见不动声色地给魏许彦使了个眼色。 “知仪,最近工作室什么的都还顺利吧,我前几天见刘太太她还跟我夸你细心、美商高,比她之前接触的那些品牌设计师都要强。”周雪艾笑眯眯地夸奖温知仪。 温知仪低头笑笑,“挺好的,还得多亏周老师您给我介绍客户,不然我的工作室也不可能开展的那么顺利。” 两个女人在病房里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周雪艾说自己那边还有点急事,拉着魏许彦走了,临走时还拜托温知仪照顾一下魏益。 温知仪把魏益的父母送到电梯口那里,然后拐弯去了导诊台。 在那边,温知仪问清了魏益的病情,他伤得不算重,轻微脑震荡和左小腿扭伤,因为送医及时,没什么生命危险。 不过关于齐砚淮的消息院方不肯透露一星半点,只说是病人的隐私,温知仪好一番打听,才隐约猜到齐砚淮在豪华套房,和魏益不一个楼层。 温知仪和护士道谢,而后垂眸前往魏益的病房。 “你吃过中午饭了吗?”魏益问她。 “我吃了几块面包,现在还不是很饿。”温知仪关上房门,坐在魏益身边。 魏益看温知仪一眼,低声询问:“知仪,你伤得重不重。” 温知仪摇头,“就擦伤了一点,昨天晚上我哥带着我去医院检查了,没事。” 魏益靠在床头,皱了皱眉,清隽的脸庞带着几分病态的白,但还是淡笑着跟温知仪说:“睦生让我给你道个歉,昨晚事发突然,他也没想到会撞上我的车,也没想到......” 温知仪苦笑,也只和魏益说:“这件事太复杂了,硬要怪也怪那个突然跑开的男生......现在找到他了吗?” 魏益摇头。 也是,昨晚那么混乱,也没有监控,到最后已经是一群陌生人的狂欢了,找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就算找到了,不仅要赔三辆跑车的维修费,还要赔温知仪、齐砚淮和魏益三人的医药费、精神损失费等等,一个天文数字,傻子才会主动站出来。 “没关系,你只需要安心养病,过两天出院就没事了。” 温知仪不停地宽慰魏益,已经善解人意到让魏益愧疚的程度了——哪怕温知仪骂他两句或者给他开开玩笑呢。 末了,魏益又低叹一声,笑意不达眼底地问:“你觉得,我要去和齐砚淮道歉吗。本来我就输了比赛,又我还撞了他。昨天晚上睦生还和他那边的人吵了一架,我感觉齐砚淮现在肯定恨死我了。” 温知仪瞳孔轻微放大。 这个问题...... – “魏益和梁睦生贱不贱啊!本来就是他们两个撞的人,还说什么‘我赔你们医药费,’谁要他赔了?医院都是我们砚淮开的,他算老几!他配不配!” 齐砚淮所在的豪华病房内,司巡对着空气破口大骂。 “我就不明白了,谁缺那一点医药费了?人是你撞的你就得道歉,还给我扯什么是有人乱跑魏益才踩刹车的,你怎么不说有人给你托梦呢。” 沙发上的周郁青看着司巡怒火中烧的样子,好声好气劝他:“行了司巡,别提他们几个了,砚淮还病着呢。” 可齐砚淮听见司巡说的这话也没什么太大的反应,神色静穆,靠在床头盯着笔记本电脑,时不时敲打两下,看样子像在处理公务。 “你说句话呀!别天天弄你那个破工作了!”司巡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凑到齐砚淮床边。 齐砚淮连眼珠子都没转一下,只平静地回复:“我说什么,我现在不想听到和他们几个有关的任何事情。” 好好好,好好好。 “你们都不管是吧,那我去总行了。”司巡说着,打开门,风风火火地疾步离去。 贺绍钦和周郁青互相对视一眼,起身跟上去,想要把司巡拽回来。 司巡这人是很仗义不假,但就是太冲动。 周郁青和贺绍钦步履匆匆跟在司巡后头,人没拽回来不说,还一路跟着他来到魏益的病房门口。 司巡放轻脚步,就这么鬼鬼祟祟地趴在病房门上的玻璃窗前探头探脑。 透明的玻璃窗,能清晰地看见温知仪背对着门坐在魏益床前,而魏益躺在床上,不知道在跟温知仪说什么,笑得一脸荡漾。 走廊上,贺绍钦和周郁青见司巡一副煞有介事的神情,嘴里还念念有词,也默不作声地蹲下来。 三颗人头就这么整整齐齐地趴在门口。 “你俩不是说齐砚淮和那谁复合有望,‘望’在哪儿?” 司巡盯了会儿屋里享受“二人世界”的魏益和温知仪,小声地问。 “那天是齐砚淮送人回家,以为他俩快了,谁知道呢。”贺绍钦也不住地抱怨。 “我看,差远了。”周郁青补刀。 司巡眯了眯眼,目光锁定房内的二人。 他就说,魏益肯定没事,不然怎么能笑得那么开心。齐砚淮还在床上躺着呢,不来赔礼道歉就算了,还在病房里腻歪,少说一会儿话能死是吗。 真是岂有此理! 司巡一把推开了魏益病房的门。 “我说你俩,到底......唔......” 司巡话还没说完,贺绍钦一个箭步冲上前,从背后直接捂住了司巡的嘴。 他真是低估司巡这没脑子的货了,谁能想到他那么冲动,会直接推开门进去。现在好了,都知道他们三个过来兴师问罪了,还怎么解释,怎么圆! 贺绍钦擒住司巡拼命往外头拉,谁料司巡不肯走,把住门框,对着屋里的两个人喊:“魏益!你把齐砚淮撞成那样连个道歉都没......还好意思躺床上聊天!你......唔......” 周郁青帮着贺绍钦把司巡往外扯,二拖一,伴随着“砰”的一道关门声,总算是把司巡从病房里拖了出来。 这之后是一阵混乱的脚步声,然后温知仪就再也听不见任何响动了。从三人进来到出去可能都没有一分钟,一场闹剧过后是死一般的寂静,就好像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须臾,温知仪悻悻回头,和床上的男人对视一眼,正准备开口,只听得魏益很委屈地说:“我还是去给他道个歉吧。” 温知仪无奈叹了口气。 “司巡,你是不是蠢,你要让魏益带着温知仪去给齐砚淮道歉,你疯了?” 贺绍钦还没从刚刚那一场激烈的“拉扯”中缓过来,声音里带着喘逼问司巡。 “司巡,砚淮都这样了,你把温知仪叫过去还行,你把魏益也叫过来......那我是真没办法了。”周郁青摇摇头。 司巡靠在墙边,衣服被两人扯得皱巴巴的,贵了回神,他才意识到贺绍钦和周郁青说的话—— 坏了!光想着给齐砚淮出气,忘了这茬了。魏益要是真带着温知仪过去,那也太杀人诛心了。 这下可好,旧爱与新欢只怕要来一场1v1(2.0版本)了。 “那怎么办。”司巡有些心虚,“要不我带着砚淮出去透透气?假装我们几个不在?” 贺绍钦和周郁青又是一叹。 – 三人回到病房,向齐砚淮解释了刚刚发生的所有。 司巡站在床边,准备面临齐砚淮的滔天怒火。 只可惜,齐砚淮现在连呼吸都疼得要命,别说指责司巡了。 昨晚魏益开车撞齐砚淮那一下确实不轻,医院给出的诊断证明是脑震荡、肋骨骨折外加全身多处撕裂伤,万幸的是没有生命危险。 不过止疼药药效一过,齐砚淮现在连呼吸、咳嗽还有起身都变得十分困难。 多说无益,与周身叫嚣的疼痛相比,心底那点不甘与愤懑,实在微不足道。 齐砚淮偶尔会可怜自己——父亲冷漠,母亲缺席。旁人卧病在床,至少能换来父母的担忧和唠叨。他,算了。 积雨空明[破镜重圆] 第59节 齐砚淮尽量不去奢想那些不属于他的温情,他有三个为他打抱不平的兄弟,有花不完的钱,有令人艳羡的名利与地位。他是人人敬仰的齐总,他一直让自己知足一点,可为什么他总能在最脆弱的时候想起那段尘封记忆里的美好。 人确实只有在衣食无忧的时候才会追逐与渴望那些虚无缥缈的情情爱爱。 齐砚淮觉得他贱。 但是他从来都没有放下过。 第51章 初晴 我没死,你们两个很难过?…… 末了, 齐砚淮深吸一口气,“来了再说。” “也不一定来, 真的。”贺绍钦开口,“他们两个又不知道砚淮住哪里,对吧。” “对对对!”司巡连忙接话,“你住哪个病房我可真没说。” 此时医院走廊上,温知仪正搀扶着魏益,想来这里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找到齐砚淮的病房。 这一层全部是豪华套房,房间不多, 但门上没有玻璃窗, 光看是看不出什么的。 一个年轻女人带着一个一瘸一拐的年轻男人在医院走廊上鬼鬼祟祟地东张西望, 温知仪觉得再这样下去,还没等他们两个找到齐砚淮估计就要被医护驱逐出去了。 就在温知仪和魏益搜寻一圈无果准备下楼的时候, 前方不远处一个病房内, 贺绍钦从里面走出。 贺绍钦握着手机在走廊上通电话,余光瞥见了站在那边的温知仪和魏益,就定睛看了那么一秒, 电话也不顾上接了, 直接一个箭步冲进病房。 那齐砚淮肯定就在这里头了。 温知仪搀扶着魏益,却没有立刻带着他去敲门,而是偏头,略带纠结地对魏益说:“咱们两个真的要去吗,我感觉不去比较好。” 魏益也面露难色,低声对温知仪说:“那我去也不对,不去也不对,我做什么都不对。” “我不是这个意思, 魏益。”温知仪叹了口气。 凭温知仪对齐砚淮的了解,魏益不管道不道这个歉齐砚淮都不会给他好脸色看,他就不是那种宽宏大量的人,贸然过去肯定要被他刻薄一顿,尤其他们仨的关系多少还有点尴尬。 “那等一下齐砚淮要是说什么难听的话,你记得别跟他一般见识,他那个人就是那样,你知道吧。”温知仪继续给魏益交代。 魏益乖巧地点头,“我知道的,我的错,我不会生气的。” 就在两人准备往病房里走的时候,门突然开了。 齐砚淮坐着轮椅被贺绍钦推出来,后头还跟着司巡和周郁青。 温知仪和魏益顿在原地,看着慢慢逼近的齐砚淮有几分讶异,他们两个也没想到齐砚淮会主动过来。 而齐砚淮被贺绍钦推到二人面前,隔着大约有十几公分,齐砚淮微微仰头,神色平静地看着近乎是依偎在一起的两个人。 “怎么,我没死,你们两个很难过。”男人声音很淡,在走廊上轻飘飘地铺开。 “......” 三目相对,回应齐砚淮的是良久的沉默。 而被齐砚淮这么一眨不眨地盯着,温知仪忽然感到心虚,手指一蜷,竟蓦地松开了魏益。 齐砚淮低下头。 ——原来还知道避嫌。 “你的腿,受伤了吗?”温知仪绞着手指头,小心翼翼地出声。 他的腿当然是没事,但别的地方有没有事那就不得而知了。 齐砚淮没答,只是问他们两个“做什么。” 魏益这时轻声开口:“齐先生,我是来道歉的。不好意思,撞到了你,给你添麻烦了。但是你放心,我会负责到底的。” 魏益的认错态度很诚恳,但是这话落在齐砚淮耳中就是赤裸裸的挑衅。 ——什么叫让他放心? ——什么叫负责? ——你早干什么去了? 齐砚淮轻微皱眉,目视前方回答:“没关系,我打你一拳,你差点把我撞死,也算扯平了,你不需要跟我道歉。” 你看看你看看,温知仪刚刚说什么来着。 魏益瞟了温知仪一眼,见她没什么反应,然后接着说:“我是真的想来道歉的,昨天的事情确实和我脱不了干系,睦生那边我也和他商量过了,我们两个会赔的。” “你赔什么你赔。”贺绍钦插进来一句,“我知道你要说赔医药费和精神损失费,但是砚淮肋骨骨折需要静养一个月,也就是说裕丰在接下来的一个月内有一部分工作是没有办法正常进行的,你知道耽误一天裕丰会损失多少利润吗,你怎么赔,你拿什么赔,拿你爸的公司赔?” 贺绍钦的嘴像机关枪一样一串串往外吐,此言一出,立刻把魏益堵得哑口无言。 因为他说的是事实,而且真实的情况只会比描述的要更糟糕。 “还有别的要说吗,没有就走吧。”齐砚淮凉凉开口。 魏益没什么要说的了,可温知仪却微微叹息,低头看向齐砚淮,面露为难。 “你的伤还好吧。”温知仪问。 齐砚淮抬起眼皮,他脸色很白,表情也很淡,但温知仪就是从那双深邃的眼睛里读出了几分哀怨的味道。 “你希望我好还是不好。”他说。 “我当然希望你好。”温知仪不假思索地回答,“你没什么生命危险,我也就放心了。” “昨天的事情很复杂,魏益也不是有意的。” “你好好养病,注意身体。” 温知仪声音轻轻,目光和齐砚淮在空中交汇。二人距离很近,齐砚淮隐约能嗅到温知仪身上那股雅致香气,是微甜的鸢尾,莫名让人心安。 齐砚淮“嗯”了声,接着问:“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温知仪微微抿唇,魏益却在这时接话:“我过几天会联系专人来谈赔偿事宜,就不打扰齐先生休息了,我们先走了。” 开玩笑,魏益硬要拉着温知仪来给齐砚淮道歉,要说没有别的心思鬼才信。 一直说是他撞的他撞的,往前推还怪那个男的突然跑出来呢,往前前推还怪齐砚淮打了他一拳呢,往前前前推还怪司巡挑衅他呢,怎么就全赖到他一个人身上了。 强词夺理、颠倒黑白、是非不分有一套。 魏益拉着温知仪就要走。 齐砚淮本想跟魏益说“谁稀罕你的钱,”可他情绪一激动,竟忽然剧烈咳嗽起来,肋骨被这阵咳嗽带得钝疼,齐砚淮微微弯腰,却怎么也止不住,反而咳得他眼睛都红了。 温知仪一步三回头,秀眉微蹙,眼底笼着一层淡淡的忧色。她本想上前看看,可齐砚淮已被人匆匆推了回去。 她又在原地立了片刻,直到看见好几位医生跑进齐砚淮的病房,这才收回目光,扶着魏益下楼。 电梯内,魏益垂眸看了眼温知仪的发顶,轻声问她:“你很担心他吗?” 温知仪抬头看了魏益一眼,轻轻颔首。 “那你担心我吗?” “也担心。”温知仪答。 “那我们两个同时掉河里,只能救一个人,你救谁。” “魏益......”温知仪无奈。 “行,我就当你救我了。”魏益开始自欺欺人。 “魏益,你没必要一定要和齐砚淮比,你们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人。站在我的立场上,我觉得他很好,你也很好,真的。” “可是我不相信你不明白我的心意,你哥说你是那种不喜欢就一定会拒绝的人,可你都没有拒绝我,为什么就不可以......偏心我一点。”魏益的声音满是不甘心与不情愿。 温知仪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低头紧绞着手指,大脑极速运转,好不容易从混乱的思绪中抽出那么几条清晰的字句,刚要开口,电梯门打开,一下子涌进很多人。 温知仪和魏益被逼到墙角,温知仪即将脱口而出的话也硬生生憋了回去。不过这样也好,反正她也想不到该如何正面回答魏益。 温知仪搀扶着魏益回到病房,房间里早就聚集了不少来看望魏益的人。温知仪安顿好魏益,借口她工作室还有工作没做,跑了。 – 晚上,温知仪躺在床上。想着今天下午齐砚淮惨兮兮的模样,还是有些于心不忍。 她是很想关心他的,可是当时那个情况...... 温知仪叹了口气,抱着手机翻来覆去,大脑一片空白,最终竟从通讯录里翻出齐砚淮的联系方式,点进去,开始对着空白的聊天框发呆。 三年过去,温知仪换了新手机,她和齐砚淮的聊天记录也不见了。 三年过去,齐砚淮换了新头像,还把所有的朋友圈清空了。 三年过去,温知仪甚至都不知道齐砚淮有没有删掉她...... 温知仪翻了个身趴在床上,心想贸然给齐砚淮发消息,会不会太奇怪了。 他回国她没发,他上任她没发,甚至昨天出事以后她也没有第一时间发消息关心他。结果到今天晚上才给人发过去一条无关痛痒的问候,显得她好假惺惺。 今天贺绍钦说他肋骨骨折,肋骨骨折要休养好几个月吧,而且他身上肯定还有别的伤。他又一个人,还行动不便,真的能照顾好自己吗。 温知仪侧头盯着手机,认真思考了会儿,慢吞吞敲下一行字,觉得不妥,又删掉,再次输入......反反复复好多次。 温知仪觉得再晚点齐砚淮说不定就要睡了,她抓了抓头发坐起身,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一般,点击“发送。” 晚十点,齐砚淮百无聊赖地躺在病床上看电视,上面是放的是《夏洛特烦恼》。除电影中人物的对话以外,周围静悄悄的,只有他一个人。 手机这时“叮铃”一声,齐砚淮目不斜视地拿过,解锁,看着上头冒“红点”的那个粉色头像,整个人突然滞住。 ——温知仪竟然会主动给他发消息。 齐砚淮随手点进去,可突然加快的心跳却出卖了他,那跳动的声音越来越大,甚至好像盖过了电视机。 齐砚淮微微深呼吸看着屏幕上的那条消息,不是别的,也不是什么无关痛痒的话,而是一句: “你身体还好吗,用不用我去看看你。” 齐砚淮的指尖悬在屏幕上方,那行字像浓雾中的萤火,明明灭灭。他不知道温知仪给他发这条消息的原因,也不知道为何偏偏选在这个时间。 夜色阑珊,最善于蛊惑人心。白天那些深埋的情思与哀愁全在漆黑的夜里破土而出,只需要一点点的养分,已经松动的心念便会奋力挣脱束缚,开始在心底摇旗呐喊。 齐砚淮在被魏益的车撞昏前想的是温知仪会不会跑下来抱住他求他别死;在司巡跑进病房声讨魏益时想的是温知仪究竟会不会体谅他;甚至在今天下午病情不稳的那一刻他想的都是温知仪会不会抛下魏益过来主动关心他一下。 只可惜,都没有。 他所有抱以希望的事情通通幻灭,在一个万籁俱寂、无人作陪的夜晚,温知仪竟突然对他说“你身体还好吗,用不用我去看看你。” 积雨空明[破镜重圆] 第60节 齐砚淮不明白。 一直盯到手机熄屏好久,齐砚淮才从繁杂的思绪中醒神。 只是他该怎么回温知仪。 – 晚十点二十分,温知仪收到了齐砚淮发来的一个“?” ? 用就用,不用就不用,发一个“?”是想干什么。 温知仪回:【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是怕你因为我和魏益的事情影响你的病情。】 齐砚淮那边输入了好久才发过来一句:【不会。】 后又跟了句:【不麻烦你了。】 温知仪盯着那句话愣了几秒,缓缓敲下一行字,想了想又全部删掉,接着合上手机,关灯睡觉。 齐砚淮没有收到温知仪的消息,他抬头看向电视机,此时刚好演到夏洛唱歌给秋雅表白。齐砚淮记得他上次和温知仪一起看这部电影就是看到这里,然后他因为藏空调遥控被温知仪“修理”了一顿。 齐砚淮静静盯着电视机,看到某个地方会情不自禁地笑一笑。一直到他看完一整部电影,看到夏洛从梦中醒来,温知仪都没有回过他。 – 距离齐砚淮出事后没过多久,网上渐渐有关于“裕丰实际控制人齐砚淮恒华山飙车重伤”的传闻冒出来,说的有鼻子有眼的,时间、地点还有开的什么车透露得一清二楚。 裕丰公关部第一时间处理了舆论还火速撤掉了有关热搜,可架不住网民八卦和探究的热情,甚至官方越藏大家讨论得越狠。 网友1:【活着不好吗,还去山上飙车(笑哭)有钱人的世界真难懂。】 网友2:【听说伤得还挺重的,这才刚上任几天?裕丰又要换老板了?】 网友3:【说是跟人斗气才去飙车的,果然大老板也会意气用事。】 网友4:【毕竟还那么年轻,27岁,不成熟稳重也很正常,当初他上任我就觉得他不行,裕丰的股票又要跌喽。】 网友5:【有视频,高清,扣1加关注免费给。】 不光网上在热火朝天地讨论这件事,就连裕丰内部也风声鹤唳,因为这几天齐砚淮确实没来公司。 “裴玥,齐总今天还不来上班?” “不知道啊,都快10点了,应该不来了吧。” “网上说的该不会真的吧......齐总真出事了?” “谁知道,你们小点声,被叶秘听见要说的。” “......” 几人凑在一起小声说着什么,这时叶锦年从外头风风火火地进来,拍了拍手,示意大家开个短会。 会议内容想也知道是关于齐砚淮的,只不过说的很隐晦。叶锦年宣称齐砚淮这几天在国外出差,为期两个月,并且告诫所有员工不许在网上也不许和家人透露任何关于齐砚淮的消息,否则后果自负。 而在短会召开后不久,裕丰官方微博就发布了一张齐砚淮办公的照片,并配文“感谢大家关心,不信谣不传谣,齐总今天也有在认真工作哦~” 评论区很快被一水儿的“齐总好帅”、“求多更照片”给占满。同时,“#裕丰辟谣”这一词条登上热搜。 关于齐砚淮重伤的消息倒也还是在零星传播,不过很快被淹没在网友对男人照片的激烈讨论当中。 第52章 初晴 我痛经,齐砚淮 网上有关齐砚淮的照片和影像其实很少, 唯一的一条就是在男人刚上任时记者在裕丰大门外匆匆拍下的一条模糊的视频。 不过当时这条视频只登在了财经新闻上,更多的还是在圈内传播, 大家看过、知晓,这事也就过去了。 与上次不同,这次齐砚淮的照片大刺刺地放在了微博上,甚至裕丰还专门为这张照片铺了好几条热搜。 而网上的风向也在一夜之间呈现一百八十度大转换,大家更多聚焦于齐砚淮的脸还有他的家庭背景,对于他是不是飙车了、是不是重伤了、有没有来公司上班了,大家一概不关心。 仗凭着年纪轻轻手握这么大一个集团还有齐砚淮那张小说男主一样的脸,就够大家讨论很久很久了。 “微博上说的那么义正言辞, 我还以为他真没事呢, 你说他现在还在医院躺着呢。” 温知仪工作室三楼, 周旎坐在沙发上,听温知仪给她讲完“恒华山飙车事故”之后, 笑呵呵地点评起来。 “具体细节我不太清楚, 反正他伤得有点重。”温知仪答。 “那他还挺倒霉的,不过,你说齐砚淮倒霉吧, 那他自己硬要跟人家斗气。说魏益倒霉吧, 可他伤情不重。要我看,两个人都有错,倒霉的明明是你!”周旎开始为温知仪打抱不平。 温知仪靠在沙发上摇了摇头,唉声叹气:“用我哥的话来说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们两个硬要斗气,那我也没办法......” 周旎想了想又说:“其实照你这么说,我感觉魏益人也挺好的, 而且他妈还是周雪艾。论家庭背景,的确是齐砚淮比较好,但是论父母关系,我觉得还是魏益强。” “我没说魏益不好。”温知仪解释道,“但是我对他没有男朋友那种感觉,我只想和他当朋友。” “那以后呢?”周旎问,“以后你再遇到别的男人,你也要和他们当朋友吗?既然你和齐砚淮短期内没有什么太大的进展,也不耽误你考虑别人呀。” “那我和齐砚淮总不可能上来就把之前的事情一笔勾销然后和和美美地谈恋爱吧......很多事情比较复杂,而且我前两天还主动问他用不用我去看看他,他说不用,这能怪我吗。” 周旎低叹一声,“你这么问,他肯定不可能直接跟你说‘好,你来吧。’孩子跟爹妈还要客气两下呢,他都那样了,肯定是想让你哄哄他,你要不就......” 周旎稍顿,勾勾手示意温知仪靠近她,然后趴在她耳边小声说着什么。 “这行吗?会不会不太好?”温知仪半信半疑。 “你试试呗,反正他又不敢把你怎么样。”周旎冲温知仪眨眨眼。 – 又过了将近半个多月,魏益出院,其实他伤还没好全,但是他不想住齐砚淮投资的医院,索性提前走了。 而在魏益走后不久,他的代理律师联系到叶锦年,把相应的赔偿条款交给他过目。叶锦年审阅过后联系齐砚淮了,齐砚淮是这么回复他的: “你自己看着办,以后和魏益有关的事情,不用过来碍我的眼。” 也是,谁能和撞了自己的人心平气和的说话,叶锦年深以为然。 而距离魏益离开后半个多月,齐砚淮伤病初愈,医生叮嘱他回家静养。 可齐砚淮在家待了不几天就回公司工作去了,男人的工作强度仍然很大,只会在偶尔挑一下午居家办公,就当休养了。 这些都是齐依澜告诉温知仪的,两人最近走得近,温知仪就打听了那么一点。 转眼间,落叶缤纷,霜意初登。少了夏与秋的热烈,冬日的冷风低回曼舞,天地间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银白和冷寂。 是日,一辆商务车悄然停泊在和颐公馆5号门前。一道纤瘦的身影裹着大衣下来,女人穿着单薄,天又冷,让她忍不住在瑟瑟的风里打了个寒颤。 温知仪摆摆手让车离开,接着三两步跳上台阶,按响门铃。 门铃的长响在屋内外来回飘荡,许久,无人应答。 温知仪又接连按了几下,仍旧没有收到回复。她小幅度地跺跺脚,裹紧大衣,站在原地继续等待。然而数分钟过去,屋内和周围一片寂然。 温知仪一边在心底祈祷着那边快给她开门,一边又伸手重重按了十几下门铃。 ——齐砚淮应该在家的,难道说他睡着了没听见? 温知仪这次用力拍了拍那扇厚重的木门,暗暗想着:她就再多等五分钟,要是齐砚淮还不来开门,那她就走了。 终于,在累计长达数分钟的等待后。对讲门铃里传来滋滋的电流声,而后就是齐砚淮冷淡的一声“谁。” “是我。”温知仪慢吞吞挪到对讲机前,声音有些小,“我是温知仪。” 齐砚淮透过门铃的屏幕看见了外头瑟瑟发抖的温知仪,他那边安静了几秒,遂回复:“你来干什么。” “我有事找你。”温知仪答。 “什么事。” “......急事。” 又是滋滋一串电流声,对讲机关闭。 稍作片刻,厚重的木门被人从里拉开。齐砚淮身穿一身淡色居家服,站在门口沉默地打量着温知仪。 而温知仪鼻头轻微泛红,眼睛水亮亮的,一边搓手一边定定地回看他。 不到三秒,齐砚淮败下阵来,侧身让温知仪进屋。 屋里总算没那么冷了,温知仪左右张望一圈,旋即快步走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 这时她小腹的坠痛感才算稍微减弱了些。 齐砚淮瞥了眼沙发上的温知仪,问她:“找我干什么。” “我听说你出院了,来看看你。”温知仪对齐砚淮笑笑。 “听谁说的。” “姑姑说的。” 齐砚淮单手插兜,沉默片刻,淡声开口:“如果只是为了这个,你不用特地跑过来,我没事。” 温知仪急忙摇头,“不是的,因为那天的事情很复杂,魏益他也确实是无心的,撞到你我多少也有一点责任,希望你不要因为这个多想。” 齐砚淮隔着稍远的距离看着沙发上的温知仪,目光晦明闪烁,有些让人琢磨不透。 “你的责任是什么。”齐砚淮问。 温知仪愣住,她只是客气一番,没想到齐砚淮会问这么直白。 而看温知仪答不上来,齐砚淮接着开口:“我多想什么。” 温知仪张张嘴,正要出声,齐砚淮又说:“是怕我因为这件事情记恨魏益,所以过来找我求情,想让我原谅他。” “没这个可能。” “你要是除了那天车祸的事情没什么想说的,那你可以走了,我不需要你的关心。” 齐砚淮说着背过身。 “不是这样的。”温知仪急忙否认。 刚想起身,谁料小腹一抽,迫使温知仪又跌坐回去,只能低声回应道:“我确实是来看你的,我之前就在手机上问过你,是你自己说不用的。我后来还去你的公司找过你,但是前台和保安不让我进。我是问了姑姑,知道今天下午你在家我才来的。” “我在外头等了你很久的......” 齐砚淮回头扫了眼沙发上的温知仪,她埋头坐在那里,长发凌乱的披散下来,盖住大半张脸,看不清楚表情,就只能感觉到整个人情绪很低落。 积雨空明[破镜重圆] 第61节 齐砚淮收回目光,远处的玻璃窗在男人眼前慢慢晕成一片模糊的影,他深吸一口气:“你已经看过了,可以走了。” 温知仪却立刻仰头,盯着齐砚淮的背影,音量稍提,不解地问:“齐砚淮,你到底在气什么?” “我气什么?你一时兴起来看我一次难道我应该感恩戴德吗?我是你养的狗还是你养的猫,对我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很有意思吗。” 温知仪小声辩解:“我之前问过你的,你说不用我来。” “真心想来还需要问吗?你在看魏益之前会问他想不想让你来吗?温知仪,你只有在对象是我的时候才会有一堆借口和托辞。” 温知仪的脸色刷的白下来,她看着齐砚淮的背影,声线微抖:“我不明白你在气什么,可能你觉得全部都是我的问题,但是......” 身上某个部位忽然传来规律的刺痛,温知仪顿觉恍惚,手臂撑在沙发上,便忘了后半句要说什么。 她索性心一横—— “你说的没错,我对你就是有很多顾虑,我对你就是不如对魏益那么好。你既然那么讨厌我,那我走就好了,你就当我从来都没有来过。” 说着,温知仪猛地站起身,可就在那一瞬间,身下猝不及防涌出一股热流。紧接着小腹传来一阵剧烈的绞痛,仿佛被人狠狠打了一拳,疼得人眼前发黑,腿一软,温知仪便不受控制地跌在地上。 冰凉的大理石地面贴着皮肤,寒意直往身体里钻。温知仪本想起身,可腹部的疼痛一阵盖过一阵,如同奔涌的潮水不断袭来。她被迫蜷缩起身子,疼痛和委屈交织,眼眶一热,泪水便簌簌滚落下来。 意料之外的,齐砚淮没有听见脚步声,他猛地回头,便看见蜷在地上的温知仪,单薄的身影微微发颤。 齐砚淮眉心一蹙,旋即疾步走到温知仪身旁,蹲下来,语气放柔了些:“怎么了?磕到了?” 温知仪抬手擦了擦泪,垂眸盯着大理石地面的花纹,细而颤的声音在空气中慢慢浮出: “我痛经,齐砚淮......” 齐砚淮的眉头却皱得更紧了,他眼尖地瞥见了温知仪浅色裤子上那一抹深红。来不及多想,齐砚淮将温知仪打横抱起,快步走向卧室。 到了卧室,齐砚淮把温知仪放下,一边解她的大衣一边说:“裤子你自己脱,然后去马桶上坐一会儿,我去给你买卫生巾。” 温知仪仰头看着齐砚淮,瞳孔来回摇晃着,双唇微启,却没有发出声音。 “我很快就回来。” 齐砚淮说着,扶着温知仪的肩把人推到了浴室门口。 如齐砚淮所说,他确实回来的很快。温知仪没等太久,浴室的门便被人敲响。 温知仪慢慢走到门后,刚撇开一条门缝,温知仪甚至人还没看清,一包“安睡裤”就递了进来。 温知仪默不作声地取走,关门换好,可她看着地上那条弄脏的裤子不禁犯难——感觉放在哪里都不合适。 敲门声却在这时再度响起。 “好了吗。”齐砚淮问。 “好了,但是你先别开门。” 温知仪慌忙应着,把裤子随手一塞,而后小心翼翼地打开门,露出半张脸和一只眼睛,盯着门外的齐砚淮看。 “我没裤子穿了。”她说。 齐砚淮静默一秒,看着温知仪指了指床,说:“去床上躺着。” 温知仪没动,她思索片刻,开始向齐砚淮提要求:“要不你给我买一条新裤子,我穿上回家好了,反正你也不太想看见我。” 齐砚淮额角倏地一跳。 “不疼了?”他又问。 “疼一点。”温知仪答。 “那就去床上躺着,我等你五秒,你自己出来。” “那你总得给我找一条裤子。”温知仪趴在门框上看齐砚淮。 “要么你自己出来,要么我抱你出来,你选。”齐砚淮也盯着温知仪。 两相对峙之下,温知仪最终妥协,打开门,三两步跑到床边,掀起被子钻了进去。 齐砚淮的床还有齐砚淮的被子,温知仪来之前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她竟然会睡在这上头。 “舒服一点没有。”齐砚淮走到床前,看着温知仪发白的脸问。 温知仪却摇头,在被子里蜷成一团,低声说:“我觉得被子有点凉。” 齐砚淮思忖片刻,环顾四周,打开了空调暖风。 “躺一会儿。” 说完,齐砚淮走进浴室。 温知仪在床上闭眼小憩,齐砚淮在浴室里翻箱倒柜。好一顿搜,才终于在镜柜最里头找到了被温知仪藏起来的裤子。 齐砚淮拿起看了两眼,接着泡在水池里,开始给温知仪洗裤子。 浴室里传出哗啦啦的水声,后头还跟着衣物摩擦的声音。温知仪睁开眼睛,定定看着浴室的方向,心脏忽然扑腾了几下。她的脸颊变得热热的,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少顷,齐砚淮拎着温知仪的裤子出来。 温知仪缩在被子里,在齐砚淮出去前开口:“你把裤子给我洗了?” 齐砚淮甩了甩手上的水,点头。 “谢谢你啊。”温知仪又往被子里钻了钻。 齐砚淮没动,看着床上的温知仪开口:“现在不害羞了?” “也害羞。”温知仪翻了个身,“但是又没有地缝可以钻,只能钻你的被子了。” 温知仪说着,掀起被子蒙住了头。 齐砚淮看着床上隆起的那块没脾气地笑了笑,留下句“乖乖躺着”后,就去给温知仪晾衣服了。 第53章 初晴 齐砚淮想要的,是温知仪离不开他…… 把湿衣服晾好, 齐砚淮便拐道去了书房,刚刚为了照顾温知仪耽误了些时间, 他还有个会没开完。 齐砚淮坐回到电脑前,打开麦克风,没多做解释,只示意对面继续。 视频通话里,并购部总监一板一眼地陈述着某一海外收购案的进程。平缓的声音隔着耳麦传来,齐砚淮一边听着,一边审阅电子版的项目汇报书。 可男人看了还没几页,不知怎的, 思绪竟兀自开始抽离, 白底黑字的汇报书慢慢幻化成一张漂亮却有些发白的脸, 然后是那双含泪的眼睛,好像在无声地控诉他。 齐砚淮陡然回神——他怎么会突然想到温知仪。 齐砚淮及时拉回游离的思绪, 滑动鼠标, 继续查看汇报书细则。 可看着看着,他的心头竟蓦地升腾起一阵懊恼的情绪——他当时怎么能说出来那种话,温知仪明明已经给他台阶了, 他为什么不下, 他到底在做什么。 齐砚淮皱眉沉思着,可视频那头的并购部总监见齐砚淮突然变得如此严肃,还以为是哪里又出问题,但齐砚淮不开口,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讲。 一直到汇报完毕。 “齐总,齐总......” 耳麦里突然传来其他人的呼唤,齐砚淮醒神,目光投向屏幕, 所有参会的下属都静静看着他,等待他发话。 齐砚淮这时又把目光转移到电脑右下角,竟然才过了10分钟。 他“啧”一声,感觉时间过得好慢,不免又想到一个人躺在床上的温知仪。 “项目汇报先暂停,晚上的会也取消,你们有问题找叶锦年。” 说完,齐砚淮摘下耳麦,“啪”地合上笔记本电脑。 会议结束得潦草,男人却也没进卧室,反而径直来到楼下,打开冰箱,在看到里头的那包红糖时松了口气。 齐砚淮冲泡好一杯滚烫的红糖水,想了想又觉得少点什么,便切了些姜片,和红糖水一起丢进锅里煮。 把煮好的红糖姜茶倒进瓷碗里,齐砚淮用小勺抿了口,觉得没问题,才端着去找温知仪。 今天天气阴且冷,卧室里没开灯,厚重的窗帘禁闭着,有些暗。 齐砚淮轻轻合上门,走过去坐在床边,汤匙碰撞瓷碗发出清脆的声响,混合着男人磁柔的嗓音漫开:“给你煮了红糖水,起来喝一点。” 床中间那块“隆起”稍微有了点动静,温知仪把身子扭过来,精气神不太足,脸色也比刚刚要憔悴几分。 她眼眸半阖,看着齐砚淮摇摇头,说她“不想喝。” “就喝一口。” 齐砚淮说着,盛了一点递到温知仪嘴边。 温知仪仍旧摇头,她的声音有些哑:“我什么都不想喝......” “尝一尝,甜的,不喝就凉了。” 齐砚淮倾身靠近温知仪,若有似无的馨香扑进温知仪鼻尖,少见的浅色系穿搭显得男人比之前都要柔和。 见此情形,温知仪只好微微起身,低头,就着齐砚淮递过来的小勺抿了一口。 可才咽下,好像仅仅只是润湿了她的唇瓣,她的胃里便翻江倒海一般难耐,身体似是很抗拒这突如其来的“异物,”随后便控制不住地趴在床边干呕起来。 齐砚淮托碗的动作一僵,旋即腾出一只手无言去拍温知仪的背。 房间里很静,静到温知仪觉得有些诡异——她的前男友,两人甚至还在十几分钟前吵过一架,她现在竟然躺在他的床上理所应当地享受着他的照拂而前男友本人也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 温知仪本能的想要逃避,眼下所有事情都超出了她原有的计划,可她刚要开口,齐砚淮就扶着她慢慢躺下,帮她盖好被子,留下一句“我去喊医生”后便匆匆起身离开。 温知仪瞟了眼墙上的挂钟,下午六点,不算很早,天色也肉眼可见的变暗不少。 难道她今天晚上要住在齐砚淮家里吗。 医生来的比温知仪预想的要快,四五个女医生堆在床边,分析了温知仪的病况,说她有些着凉。最后给温知仪打了一针,又开了些止疼药。 温知仪觉得有些大动干戈,她这次痛经来的突然,大概睡一觉就好了。但是看着细心嘱托她的医生,还有静静站在床尾的齐砚淮,温知仪什么也没说。 前后不超十五分钟,房间里便又只剩下齐砚淮和温知仪两个人。 “好点没有。”送走医生后,齐砚淮问她。 温知仪靠在床头轻微颔首。 “把药吃了。” 床头柜上放着一杯温水,齐砚淮又挤出两颗胶囊,放进手心,一同递到温知仪嘴边。 温知仪服下,趁齐砚淮扭头的功夫背对着他躺了下来。 积雨空明[破镜重圆] 第62节 瓷杯接触到木柜发出清脆的“咔哒”声,少顷,温知仪感受到床侧有轻微的凹陷,紧接着传来一声很浅的叹息。 “我记得你之前不痛经的。”齐砚淮开口,平和的声音丝丝灌入温知仪耳中。 温知仪静默一瞬,而后才略带不满的说:“我长这么大就疼过这一次。” 言下之意就是:我是来找你的时候才突然生理期疼的,你看看怨谁吧。 “想怪我直说。”齐砚淮放在床上的手不由自主地往温知仪那边探了探。 “本来就怪你。” 齐砚淮没回,只伸手把温知仪凌乱的头发规矩地别在耳后。 他又轻轻捏了捏她的耳朵,跟她说:“那会儿在开会,没听见门铃,下次想来找我可以直接给我发消息,你又不是没有我微信。” 温知仪哼了哼,“给你发消息你也只会说‘不用,’然后让我走。” “可你硬要来我又不会拦你。” 温知仪回头看了眼齐砚淮一眼,没好气地开口:“那谁刚刚在楼底下撵我走的。” 齐砚淮无言以对。 他又倾身靠近温知仪,看着她的白净的脸温声道:“那我不是已经在赎罪了吗,知仪大人不记小人过,消消气?” 温知仪没理,她拉高被子,只露出一双眼睛:“我要睡一会儿,你可以走了。” 他的房间他的床,温知仪让他走。 齐砚淮说“好。” “那你睡,醒了喊我。” 齐砚淮走到门边关闭灯源,困意袭来,温知仪慢慢合上眼睛。 可男人关上灯却也没走,反而站在那里静静看床上隆起的一团。 齐砚淮这人很排斥不熟的人坐他的车,也很排斥不熟的人进他的房间。和颐公馆那么大,常年也只有齐砚淮一个人,很冷清,不过他习惯了,也觉得这样没什么不好。 家人和乐、齐聚一堂的温情对于齐砚淮而言是一件很遥不可及的事情,但他对此无感,更不屑于去追求。 可面对床上突然间多出来的一人,齐砚淮内心率先升腾起的竟然一种“本该如此”的舒畅与欣慰。 这并非破例,更谈不上纡尊降贵,而是他们二人在日久年深的相处中逐渐沉淀下来的习惯与默契。若没有那三年的波折,这本该是再自然不过的日常。 然而齐砚淮却觉得远远不够。他想要的,是温知仪离不开他,是彻底独占她的身心,是日日夜夜的缠绵缱绻,是朝朝暮暮的耳鬓厮磨。 就像此刻——齐砚淮极力克制着,不去用亲吻、拥抱,甚至更越界的方式,来换取她对自己的依赖与渴望。 齐砚淮内心忽然翻腾起一种难以克制的冲动。 他慢慢走到床边,听着温知仪均匀的呼吸声,在她眼尾轻轻落下一吻。 大约有五秒,触感消失,看着温知仪乖巧的睡颜,齐砚淮眼底染上很淡的笑意,他很慢很慢地起身,而后轻声离开。 而男人前脚刚走,温知仪后脚就睁开了眼睛——她还没睡着。 温知仪翻身,盯着禁闭的房门看了会儿,想了想又拿被子蒙上头。 齐砚淮怎么这样 – 温知仪这一睡就是好几个小时,她醒来时旁边放着一杯温热的红糖水,还有她那已经充满电的手机。 温知仪揉揉眼睛,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已然晚上九点,她睡了很久。 小腹的坠痛感也在一觉醒来后彻底消失,温知仪坐起身,喝光了那杯红糖水。 像是心有灵犀一般,温知仪刚放下杯子,齐砚淮便推门而入。 他看见靠在床头的温知仪还有些意外,脱口而出:“醒了?还疼不疼了?” 温知仪摇头,揉了揉肚子,跟齐砚淮说:“我有点饿。” 齐砚淮走近,瞥见床头柜上见底的瓷杯,眉梢渡上一层柔波。 “想吃什么。”他问。 温知仪想了想,看着齐砚淮说:“我想吃糖炒栗子。” 偌大的卧室,一人站,一人坐,二人彼此静默数秒后,齐砚淮上前几步,弯腰,脸贴近温知仪,又问:“那正餐呢,想吃什么。” 温知仪不知道,她摇头。 “就想吃糖炒栗子?” 温知仪点头。 “行。”齐砚淮起身,“我让人去买,过会儿叫你下来吃饭。” “等等!”温知仪却叫住齐砚淮,“我的裤子,我的裤子干了吗。” 齐砚淮摇头:“天冷,不好干。”稍一思忖,又接了句:“你穿我的。” 反正也不是没有穿过。 能在大晚上毫无怨言地去出去给老板跑腿买东西的除了首席秘书叶锦年也没有别人了,只是他很意外,他觉得齐砚淮不像是那种会喜欢吃“糖炒栗子”的人,但是老板既然让他买,肯定有老板的道理。 于是晚九点四十五分,叶锦年带着打包好的热气腾腾的饭菜和糖炒栗子按响了齐砚淮家的门铃。 叶锦年把东西交给齐砚淮,又捎带提了两句公司里的事情,齐砚淮说等他明天去公司再处理。 拿着东西来到客厅,齐砚淮摆好饭菜,然后叫温知仪下来吃饭。 齐砚淮选的是一家略清淡的私房菜,两荤两素还有一道汤,很可口。考虑到温知仪的身体状况,齐砚淮还给她点了碗红豆薏米粥。 两人无言对坐吃饭,温知仪一边吃一边看着齐砚淮,终于忍不住问他:“你平常在家都是这么吃饭吗?” “我不怎么在家吃饭。”齐砚淮答,“平常都是在公司吃,偶尔晚上会有饭局。” “那你要在家吃饭是自己做吗?”温知仪又问。 齐砚淮抿了口酒,撩起薄薄的眼睑盯着温知仪。 “偶尔会。”他答。 “那你怎么不考虑请个阿姨,还能打扫卫生什么的。” 齐砚淮放下酒杯:“我不喜欢家里来外人,太吵。” “那我来你家里,你不觉得很吵吗?”温知仪停下吃饭的动作,看着齐砚淮,很认真地问。 齐砚淮静了一秒,还是决定不出声。 他觉得温知仪明知故问。 “吃饱了吗?”这次问问题的人换成了齐砚淮。 温知仪连忙喝了两口红豆粥,然后说她还没吃饱。 齐砚淮点头,选择提起那个皱巴巴的纸袋,开始剥栗子。 温知仪假装自己什么也没看见,若无其事地吃饭,但是心思却全然放在对面的齐砚淮身上。 男人神色静穆,骨节分明的手指轻微弯曲,指甲也修剪的干净整齐。温知仪就看着男人剥一个、剥两个、剥三个......最后把剥好的栗子全部放在一个小碗里,推给了对面坐着的她。 “给我的?”温知仪状似一副惊讶的神情。 “你不要那我自己吃了。”齐砚淮说着就要伸手。 “别!”温知仪一把把碗夺过来,“我吃。” 不吃白不吃。 半个钟头过后,一顿饭完毕,温知仪擦擦嘴,试探性地开口:“我......吃完饭要回去了。” 齐砚淮头也没抬地说:“你裤子还没干。” 温知仪纠结了会儿:“可是你明天还有工作吧,我起床比较晚,等你走了估计我还没起。” “不耽误。”齐砚淮回。 “那行。”温知仪觑了眼对面的齐砚淮,声音有点小,“那我睡客房就行。” 齐砚淮点头。 可温知仪还是看着齐砚淮,目光牢牢钉在他身上,有些炙热。 “还有问题吗?”齐砚淮抬头看她。 “我还没问你......你的伤好的怎么样了。” 她记得她今天是来看望齐砚淮的,结果兜兜转转,最后成了齐砚淮照顾她了。 “半好。”齐砚淮回复,“没那么严重了。” “那你注意身体,今天麻烦你照顾我了。”温知仪低下头,声音越来越低。 齐砚淮轻抬眉梢,把最后一颗栗子剥完,推给对面的温知仪。 “担心我?”齐砚淮擦了擦手,看着她问。 “嗯。” 轻轻一声。 “担心的过来吗。”他又念叨了一句。 温知仪没听清,问齐砚淮:“你说什么?” “没什么。”齐砚淮起身,“时间不早了,收拾一下休息吧。” 第54章 初晴 又不是没睡过 温知仪说的是她睡客房就行, 实则齐砚淮还是让她睡自己的卧室,理由是“方便, ”虽然温知仪也不知道到底方便在哪里。 仔细想想,温知仪发现她这是头一次十分清醒的在齐砚淮家里过夜,上一次是在四五年前,尤其那次她还在齐砚淮的诓骗下喝了不少酒,记忆断断续续的。 而两人现在已经分手了,前男女朋友的关系,她竟然能堂而皇之的留在这里,睡的还是齐砚淮的卧室。 温知仪觉得很不可思议, 但她还是换上齐砚淮的睡袍, 洗漱完毕后钻进被子里。 积雨空明[破镜重圆] 第63节 齐砚淮的被子和床就像他这个人, 灰调,冷冷的, 但是睡起来很软。 时候不早, 温知仪准备关灯睡觉,屋外却在这时响起敲门声。 进来的当然只能是齐砚淮。 “怎么了吗?”温知仪从床上坐起,盯着门口的齐砚淮看。 男人一身黑色浴袍, 温知仪一身白色浴袍, 同一个牌子,logo的位置都一模一样,莫名有点像......情侣装。 “没什么,吃药了吗?”齐砚淮问她。 温知仪点头,“吃过了。” “还疼吗?” “不疼了......” “真不疼了?” “真不疼了......” 温知仪靠在床头,带着几分无措望向齐砚淮。如瀑的乌黑长发柔顺地泼洒在肩侧,身上那件宽大的浴袍衬得她身形愈发纤细,领口微敞着, 露出一片雪白的肩颈与细腻的肌肤,整个人都透露着一股不设防的乖巧。 而面对齐砚淮有些炙热的目光,温知仪下意识拉了拉被子,开口问他:“你找我还有别的事情吗?” 齐砚淮慢悠悠逼近两步,压低嗓音:“没别的事找你我就不能来了吗。” 温知仪仰起脸看了齐砚淮片刻,接着说:“可是我要睡觉了。” “那你睡。” 话虽如此,齐砚淮却动也没动。 “我睡觉你是不是应该离开一下......还是说你想跟我一起睡?” 温知仪微微凑近齐砚淮,斜眸不服输地盯着他,看上去很期待他的回复。 而齐砚淮伫立在床边,眸色深沉,目光在温知仪脸上细细描摹。俄而,男人嘴角牵起一抹戏谑的笑。 “这是我家,而且——” 齐砚淮拉长尾音,没说完。 温知仪眨了眨眼,像是料到齐砚淮会如此,笑着看他:“而且什么?” 齐砚淮顺势俯身,双手撑在温知仪身侧的床沿,将她困在方寸之间。他垂眸望向她,深邃的瞳孔里透着细碎的光点,呼吸也若有似无地拂过她额前的碎发。 “而且。”男人眼睫微垂,看向温知仪的目光好像更浓了些,“也不是没有睡过。” “齐砚淮你——” 齐砚淮泰然自若地接住温知仪甩过来的枕头,抱住,回她说:“生气了?” “生气倒没有,我只是想起来那天,你的表现、很、差!” 说完,温知仪一把把枕头抢了回来。 齐砚淮听见这话没什么太大的反应,直起身,思索片刻,很认真地对她说:“如果能让你晕过去和需要换床单意味着表现很差的话,那你......” “好了!”温知仪打断齐砚淮,“我现在不想和你讨论这个问题,你回去吧,我要睡觉了。” “害羞了?”齐砚淮笑问她,“我话还没说完呢。” “你别说了,你赶紧走!” 温知仪跳下床,奋力把齐砚淮推到门外,而齐砚淮半推半就的,在被温知仪赶出去前觍着脸把后半句说了出来。 他说:“回头你可以清醒的时候试一试再评估,我不介意,不然好冤枉我。” “我介意!你出去齐砚淮!” 温知仪“砰”的摔上了门。 送走齐砚淮,房间里总算清静下来,温知仪靠在门板上愣愣地缓神。 虽说她是个24岁的成年女性没错,但是和睡过的前男友光明正大的讨论这种带有颜色的话题还是会让温知仪有一种错觉,一种,感觉他们两个还在一起的错觉。 温知仪忽然有些恍惚,但是转念一想,很明显都是齐砚淮的错,她干嘛要跟一个厚脸皮的男人斤斤计较。 念及此,温知仪关灯,躺回到床上。 一夜无梦。 翌日清晨七点,齐砚淮照常起床,换好衣服去公馆内的健身房晨练。经过温知仪的房门时,他下意识推开一道缝隙,此时床上的温知仪仍在安睡。 晨练至八点,齐砚淮回到客房洗澡。换好西装,准备下楼吃早饭时,不知怎么,男人又走到温知仪的房间门口。再次推开门,里面的人依然保持着刚才的姿势,睡颜恬静而乖巧。 齐砚淮无言合上房门,转身下楼吃早饭。 饭后不久,男人接了个合作伙伴的电话,聊了有十几分钟,齐砚淮让对方等他到公司再细谈。 早上八点二十分,临出发前,齐砚淮又一次推开了温知仪的房门。他单手扶着门框,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衬得男人身形挺拔,腕间的铂金手表泛着晶莹的冷光,皮鞋也擦得一尘不染,通身上下,矜贵而从容。 齐砚淮凝神望着床上熟睡的女人,过了约有十多分钟,他低头看了看表,随即轻声关门走出。 ...... “诶诶,都9点了,今天齐总是不是不来上班了?” “不会吧,齐总一般都是下午不来。” “齐总从来不迟到的,要么不来要么肯定准时到。” “那今天真是不来了?” 顶楼几个员工在工位上小声地交头接耳,叶锦年在这时走进,朗声宣布今早的部门例会他来主持,让大家提前准备一下。 言下之意即:齐砚淮今天不来了。 “我提心吊胆那么久,幸好齐总不来了。” “我就说,齐总伤还没好全,应该在家静养几天,那么拼干嘛呀。” “松一口气松一口气......” “赶紧准备吧,叶秘可没那么好糊弄。” 齐砚淮连衣服都换好了,甚至司机已经都在门外候着了,可他就是突然改变主意,决定今天上午在家办公,下午待定。 居家办公的效率当然不比在公司,但齐砚淮还是在上午九点准时坐到了书房的办公桌前,打开电脑,开始处理工作。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转眼来到十点二十分,书房外忽然传来几声微弱的呼唤—— “齐砚淮......齐砚淮,你去上班了吗。” “齐砚淮......” 齐砚淮拉开书房门,就看见在走廊上四处寻找他的温知仪。 “我在书房办公,醒了?” 温知仪看着面前西装革履的齐砚淮有些诧异,可她还是点头,对他说:“我看到你放在床尾的衣服了,我就是想跟你说一声,我要回去了。” 齐砚淮没说什么,只是冲温知仪轻微颔首。 “还有别的事情吗?”他问。 “没了。” “那你走吧。” 说完,齐砚淮很果决地关上了书房的门。 白天和晚上还真是两模两样,都不说喊辆车送她一下。 温知仪不屑地撇撇嘴。 通知完齐砚淮,温知仪回到卧室收拾东西。她的包放在窗户旁的矮柜上,她靠在矮柜上回消息的时候,身侧一个抽屉蓦地滑开了。 温知仪顺手推回,可她突然意识到不对——刚刚那个抽屉里放的是什么来着。 温知仪重新拉开,出人意料的,她在抽屉里看到了自己的照片。 那是她大二在学校文艺晚会表演古典舞时拍下的照片,粉色长裙,金色发饰,笑得很标志。 温知仪当时是知道齐砚淮给她拍了好多照片,但她不知道齐砚淮把照片洗出来装裱加珍藏,看样子还留了很久。 没由来的,温知仪又想起齐依澜女儿那天说的话,小姑娘说在齐砚淮家里看见她,那说的该不会是这张照片吧...... 趁着齐砚淮还在工作,温知仪当机立断,又翻了翻其他柜子和抽屉,陆陆续续在里头发现她几年前送给齐砚淮的手链、水晶球、皮筋还有盲盒。 好吧,其实也不算送,大部分都是她不想要的东西。 当年齐砚淮拍了个“全家福”问她这些东西她还要不要,还说不要他就扔了,结果现在看来不仅没扔,而且还保管得很好。 温知仪很难想象齐砚淮是怎么把这些东西从他另一个房子转移到和颐公馆里来的,尤其在这期间他还在国外待了三年。 本来温知仪还想就照片的事情拷问一下齐砚淮,但是看见这些东西她突然就有些于心不忍,联想到过去发生的种种,温知仪甚至感觉她很对不起齐砚淮。 现在最正确的选择显然是把所有的东西都原封不动的放回去然后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假装自己什么也不知道。 可是...... 温知仪看着相框里笑容明媚的自己,伸手轻轻摸上去,忽然就有些犯难。 她要怎么办?是正视或是逃避,还是说继续维持和齐砚淮之间这种若即若离关系。 温知仪想不明白。 但现在的场合毕竟不适合思索太多,温知仪于是深吸一口气,赶在齐砚淮发现以前迅速把所有东西都原封不动地摆了回去。 临走前温知仪也没通知齐砚淮,而是坐到回去的车上才给齐砚淮发了两条消息。 温知仪:【我走啦~】 温知仪:【谢谢你的照顾>3<】 彼时齐砚淮手机忽地一亮,打开就看到这两条消息。他顿了顿好几秒,手指轻微一点,回了个“嗯。” 面前的电脑屏幕在男人精致的面庞投下一层淡白色的光,盯着面前纷繁的数据,齐砚淮怎么感觉,他今天又不能专心办公了。 第55章 初晴 这温知仪不是齐砚淮的女朋友还能…… 积雨空明[破镜重圆] 第64节 上午十一点整, 包括叶锦年在内的整个顶楼都没有收到任何消息。然而就在这时,齐砚淮来了, 毫无预兆地来了。 整个顶楼瞬间陷入一场无声的慌乱中。 工位的叶锦年推推眼镜,把文件整理好,像往常一样敲门进入齐砚淮办公室,开始向男人汇报今天的工作安排。 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次齐砚淮听完没让叶锦年离开,而是沉默几秒,突然问了他一句:“最近有没有人来公司找过我。” 这个问题...... 毫不夸张的讲,每天来裕丰想见齐砚淮人海了去了, 除非是齐砚淮提前打过招呼的, 否则无论男女, 无论身份,一概拒之门外。 现在大老板贸然发问, 一向擅长察言观色的叶秘书难得有些迟疑。 “有没有女人来找过我。”齐砚淮在这时又补了句。 叶锦年松一口气, 这范围倒是小了些。 “您说的是叶韵锦小姐?”叶锦年思量片刻,恭敬开口。 “除了她。”齐砚淮头也没抬地说。 “您说的是许妙言小姐?” “不是她。”齐砚淮否认。 “那您说的是孟溪宁小姐?” 齐砚淮“啪”的一声扣上文件夹,抬头觑了叶锦年一眼, “姓温的, 有没有。” 姓温的? 叶锦年细细思索着,总算想起来那么一位。 “您说的是温知仪小姐吧。” 齐砚淮听见,不咸不淡地“嗯”了声。 叶锦年继续往下说:“温小姐前几天确实来过一趟,但按您之前的吩咐,没有预约的一律不准放行,前台就请她回去了。” 齐砚淮的目光仍落在电脑屏幕上,指尖敲着键盘,并未应声。 “那......下次温小姐过来, 要不要直接带她来见您?”叶锦年适时补充一句。 “你看着办。”齐砚淮语气很淡。 直到退出办公室,叶锦年仍然在琢磨刚刚齐砚淮对他说过的话。除却齐砚淮主动过问有没有女人来找过他这一项之外,最让叶锦年吃惊的其实是温知仪的身份,抛开盛元的大小姐不谈,竟然和上次在商场扑倒齐砚淮的是同一个人。 难道说大老板就吃投怀送抱这一套? 不过叶锦年立刻警觉起来,这并非他该关心的问题。换言之,如果大老板真的有谈恋爱的打算,那么将来能让他提心吊胆的,恐怕就不止齐砚淮一个人了。 – 温知仪从齐砚淮家离开之后径直去了工作室,她最近正在和一位一线女明星谈合作,但是那边的态度一直很模棱两可。温知仪本来都以为合作的事情告吹了,结果今天下午女明星那边突然联系温知仪,提出要和她谈一谈,温知仪于是一路马不停蹄地来到工作室。 工作室三楼,一位灰发的中年男人在此等候。 温知仪连忙迎上去,笑道:“您是孙老师吧,不好意思久等了,我是温知仪。” 来人正是女明星颜若的商务经纪人孙则。简短寒暄之后,双方很快切入正题,开始商讨合作事宜。 事情的起因是颜若即将在一个月后出席一场商场剪彩活动。早在三个月前,温知仪觉得时机合适,早在三个月前便主动递出橄榄枝,希望能为颜若这次公开亮相提供珠宝饰品赞助。 除了免费提供珠宝以外,温知仪这边还给出了一笔很可观的代言费。按理说稳赚不赔的买卖,颜若那边该不会拒绝,可他们就是硬生生拖到了现在才来找温知仪详谈。 “温小姐,我很认可你的作品,并且我们这边也对你提出的方案非常满意,但是关于颜若出席活动的珠宝样式我们这边有一点小要求。”孙则笑呵呵看着对面的温知仪。 “没关系,您说。”温知仪应得很爽快。 “我看了您这边发来的样图,我们感觉大部分珠宝都很单一,并且主体不够突出。” 孙则这一番话说的不太客气,但是温知仪轻轻点头,示意对方继续。 “您的助理其实刚刚也给我介绍了您早期的一些作品,我比较看重的是......这一套。” 孙则说着,从相册里翻出他刚刚拍下的一款项链的图片,展示给温知仪看。 可温知仪看了图片却有几分迟疑,她斟酌着开口:“孙老师,很抱歉。这条项链其实不在我考虑展示的范围之内,您看您还有没有其他比较心仪的作品。” 孙则了然一笑,似是并未把温知仪的话放在心上,他接着说:“温小姐,我这人在这一行摸爬滚打很多年,我明白您的顾虑。” “您想想看,您拿您最得意的作品出来当然更容易受到大众的认可,并且关于价格和珍贵程度方面,我们颜若也是戴过奢牌几千万高珠的,没有哪一个合作方不认可我们颜若的时尚价值。” “而且商场活动在即,我也是看重温小姐的诚意才来的。这对于温小姐来说应该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机会,还是希望温小姐可以仔细考虑一下。” 孙则的话听起来像是在为温知仪考虑,可温知仪却并不喜欢他说话的语气。分明她才是甲方,孙则却反过来对她提了一连串的要求。 不过,孙则的话也确实在理。加上这是温知仪第一次和明星谈合作,她不想节外生枝,也希望能有个顺利的开始,便最终答应下来。 之后,温知仪把当天要用的所有首饰都拿给孙则过目。孙则看后很满意,也没有提出任何修改意见。 双方正式签订了合约。根据约定,温知仪将提供项链、耳饰和手镯三种首饰,而颜若则需要佩戴这些饰品参加一个月后的商场剪彩并拍摄三组宣传照片。 接下来的几日,安排好和颜若方对接的相关工作和剪彩当日流程,温知仪便没有别的要紧事了。 而温知仪一闲下来,心里就有事,就想着去...... – 下午三点,裕丰大厦一楼。 彼时叶锦年刚处理完齐砚淮交给他的任务,便和几个同事急匆匆往公司里赶。 当时一行人正巧来到一楼大堂,叶锦年风风火火地走在最前头,目光却不经意间落在了前台一个纤瘦的背影上。 单从背影,能判断出这是一个气质绝佳的女人。 但是叶锦年又立刻想到什么,于是放慢脚步。 “看什么呢叶秘,有美女?” 耳边传来同事的调侃,同一时间前台站着的女人转身,看样子准备离开。 看清来人样貌的那一瞬间,叶锦年想都没想,抛下同事,直接一个滑步来到温知仪面前。 “您是温小姐吧。”叶锦年站好,换上一副得体的笑容。 温知仪眨眨眼,看着突然出现的叶锦年只觉有些眼熟,但就是想不起来他是谁。 “我是齐总的秘书,我姓叶。”叶锦年适时向温知仪介绍自己的身份,“您是来找齐总的吧,齐总特别交代过,您来直接上去就好。前台的业务对接可能出了一点小问题,您放心,我来安排,我现在就带您过去。” 面对齐砚淮秘书这么滴水不漏的回应,温知仪有些错愕,但她还是点点头,由叶锦年带路,引着她走进电梯。 大堂内,被叶锦年抛下的同事就眼睁睁看着叶锦年带着一位极漂亮的女人坐着专用电梯上了顶楼。 好半晌,才有人开口: “我没看错吧,叶秘带着女人走了?” “你瞎,人家坐的专用电梯,齐总肯定打过招呼的。” “你什么时候见有女人坐过那个电梯?肯定有猫腻。” “你这么说,该不会是齐总的......” 一行人愣在原地。 – “您在齐总办公室稍微等一下,齐总在开会,很快就结束。”叶锦年笑着对温知仪说。 “好的,辛苦你了,叶秘书。” “应该的。” 齐砚淮没来,温知仪并不着急。等叶锦年一走,她就开始打量齐砚淮的办公室。 一室黑灰色调,冷硬且不近人情。陈设与装饰也很少,入目就是大片大片的纸张和文件夹,也就那扇尽收江景与高楼的落地窗还算有些看头。 温知仪正望着落地窗外怔怔出神,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未等她回神,办公室的门已被推开,齐砚淮步履生风地走进,直到在办公椅上坐定,才察觉室内多了一个人。 齐砚淮身形一顿。 恰在此时,叶锦年敲门进入,适时向齐砚淮解释了自己在一楼遇见温知仪,并将她带上来的经过。 “你怎么来了。”齐砚淮听罢,抬眼望向温知仪,声调平平,听不出情绪。 “我没事找你我就不能来了嘛。” 温知仪站在原地,语调柔柔,尾音里却藏着些若有似无的娇嗔,眸子沁水一般,毫不避讳地迎上齐砚淮的视线。 一边站着的叶锦年眼观鼻鼻观心,看着两人你侬我侬、暗送秋波那个劲儿,心道这温知仪不是齐砚淮的女朋友还能是什么。 老板谈恋爱了。 果然如此。 齐砚淮默了默,眼风掠过房间里多出来的叶锦年,对他说:“你出去。” 然后才看向温知仪,喉结轻轻滚动:“你坐下。” 在那之后,齐砚淮打开电脑,一言不发地办公,而温知仪就坐在离男人不远的沙发上对着平板写写画画,看上去并没有开口的打算。 房间里静了有十几分钟,蓦然响起一道磁沉的嗓音:“来干嘛。” 温知仪仰头,盯着办公桌前的齐砚淮来回看了看,才说:“不干嘛。” “我的这个行为就跟你上次进我房间是一样的,我想来就来。”温知仪又补了句。 齐砚淮轻笑。 “那是我家,这是我办公室。”他说。 “那你现在要轰我走?”温知仪问 “我还真没这个打算。” “那你问什么。” “我好奇。” “不许好奇。” “......” 齐砚淮没了下文。 积雨空明[破镜重圆] 第65节 ----------------------- 作者有话说:上一章末修了一下~ 应该还会再甜一阵子~ 第56章 初晴 他忙着和温知仪谈情说爱去了…… 深秋的江城总是阴冷的, 但齐砚淮办公室里暖意融融。 改完画稿,温知仪就抱着平板躺在沙发上看剧。也不说话, 只偶尔看着平板发笑。 办公室里凭空多出来一个人,齐砚淮左思右想也想不明白温知仪为什么会突然过来找他。 先前温知仪跟他控诉说她来找他结果前台不让她进,他当时让温知仪给他发消息,意即:你告诉我,我找人把你带上来。结果温知仪这次来还是没通知他,要不是叶锦年凑巧碰见,她是不是又要怪到他头上。 齐砚淮搞不懂。 从前不久温知仪执意要来他家找他他就搞不懂,之前还在心疼魏益, 突然变得这么热情, 难道说跟魏益吵架了, 兜兜转转发现还是他好?或者是闲得无聊挑逗一下他? 齐砚淮不由自主地把目光投到沙发上笑得开心的女人身上,停留两秒, 然后移开。 如此多次, 齐砚淮便发现温知仪的注意力全然在面前的平板上,甚至连看他一眼的功夫都没——她来找他,难道只是想换个地方看电视剧? 分明主动的是她, 来找他的人也是她, 魂不守舍的到成了他了。 齐砚淮眉头轻皱,重新把目光投回到桌上的报表......他刚刚看到哪儿来着。 齐砚淮刚把目光收回没多久,温知仪就突然从沙发上跑下来,抱着平板三两步凑到他身边,也不说话,就盯着他看。 齐砚淮坐着转身,微微仰头看温知仪,等待她开口。 “你有平板充电器吗, 要type-c的。”温知仪说。 听见这话,齐砚淮眼睑微垂,复又抬起,狭长深邃的眼眸觑着面前的女人。 半晌,齐砚淮眉梢轻抬,扭了回去。男人一手电脑上打字,一手从抽屉里拿出充电器,头也没偏地递给身侧的温知仪。 温知仪拿起就要走,可齐砚淮却死死拽着不肯放。 两人拉扯了会儿,温知仪略带不解地出声:“你干嘛。” 齐砚淮这时又把身子扭过来,抬眸静静看着温知仪,那眼神怎么说,好像在埋怨她一样。 “来找我干什么?”齐砚淮问她。 “不干什么呀。” 齐砚淮却一把把充电器拽了回去,大有温知仪不开口充电器你想都别想的架势。 “就是......”温知仪迟疑了一下,而后凑在齐砚淮耳边,小声地说:“想你了。” 话音一落,趁齐砚淮还没反应过来,温知仪拿上充电器就跑到对面的沙发上,利索地脱鞋躺下,插上插头,继续看平板。 齐砚淮当即把笔一扔,办公椅随着他起身的动作向后滑动,与地板摩擦出细微的“嘎吱”声。他径直走到沙发前,双手插在西裤口袋里,居高临下地盯着沙发上的温知仪看。 温知仪是那种很温柔静婉的长相,天生的美人胚子。素颜就像一朵清雅的茉莉花,略施粉黛则又多了几分明艳大气。 但在齐砚淮眼里,无论怎么看他觉得温知仪怎样都很漂亮。尤其往人群里一站,别人都好像一块模糊的背景板,就只有她明媚耀眼,让人移不开目光。 譬如现在,温知仪靠在沙发扶手上,眸光似水,什么也没做,只是静静看着齐砚淮,就让男人有一种难以遏制的、即将奔涌而出的冲动。 “怎么了?”温知仪眨眨眼,开口。 齐砚淮没答,略微弯腰,指尖挑起温知仪的一绺头发,放在手心里来回揉捻几下,便顺势坐在她身侧。 两个人挨得很近很近,温知仪能清晰地嗅到齐砚淮身上清冽的香气,干净而纯粹。 “话不能乱说。” 齐砚淮盯着温知仪的长发,眼睫轻垂,蓦然道一句。 温知仪侧躺在沙发上,看着面前的男人答:“我乱说什么了?” 两人对视,温知仪又想起来什么,笑道:“我没乱说,我就是想你了呀。” 齐砚淮动作一停,长发瞬间从男人手中滑落。他垂眸看着身侧的温知仪,动了动唇,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你想我吗?齐砚淮。”温知仪半起身,眼眸弯弯,轻轻扯住齐砚淮的衣袖。 “你想不想嘛......” “你要是想我我就明天还来,不想就算了。” 对于温知仪近似于撒娇的追问,齐砚淮微微叹了口气,垂在身侧的手不受控制地滑到温知仪脑后,来回揉了揉。 刚要回答,敲门声却在这时响起。 齐砚淮只得把到嘴边的话咽下去,让那人进来。 进来的是齐砚淮的秘书叶锦年,只见男人稍稍欠身,接着毕恭毕敬开口:“齐总,季度复盘会是下午四点,现在已经过去十分钟了,请问是否需要更改一下时间。” 叶锦年此话一出,齐砚淮才想起来他下午还有个很重要的会。 齐砚淮说他马上过去,然后摆摆手示意叶锦年离开。 等叶锦年一走,齐砚淮侧目,又摸了摸温知仪的头,交代说:“我去开个会,时间可能会有点长。” “你去呗。” 温知仪躺了回去,她的口吻很淡,有一种“你去就去,跟我说干什么”的感觉。 齐砚淮几不可察地皱眉——刚刚还口口声声说想他,现在就急不可耐地让他走,齐砚淮没觉得温知仪想他,感觉也就是说说而已。 “刚才还说想我,怎么......” 齐砚淮没说完,单就这个问题他能和温知仪在一起掰扯好久,可他要开会,而且他说了马上过去。 念及此,齐砚淮起身,带上要用的文件,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是得沉得住气一点,勾勾手指头就过去,岂不是当他太好哄了。 - 齐砚淮走后过了一个多钟头,温知仪剧看完了,也觉着有点饿,便想出去找点吃的。 此时下午六点,办公楼内,每个人都屏息凝神地钉在工位上,只能听见键盘的敲打与鼠标的点击声。一切井然有序,却也处处弥漫着一股紧绷感。 温知仪没看见叶锦年,也不太想打扰别人,静悄悄地逛了会儿,找到茶水间,便给自己泡了一杯红茶。 裕丰给员工的福利待遇还是比较不错的,茶水间的零食、水果和饮料一应俱全,甚至还有从江城一家很有名的甜品店带回来的新鲜蛋糕和面包。 温知仪在茶水间小口小口抿着红茶,正在这时,一位女员工走进,她看得出温知仪是个生面孔,遂开口问她:“你是新来的员工吗,我怎么没见过你。” 温知仪突然被问住,愣了愣,犹犹豫豫开口:“我是那个......那个......” “你是员工的家属吧。”来人替温知仪接话。 温知仪仔细想想,她应该也不算齐砚淮的家属,那她算齐砚淮的什么呢?朋友?同学?还是别的。 女员工见温知仪有些迟疑,也没细问,就开始和温知仪闲聊。 “你是第一次来裕丰吗?” 温知仪点头。 “那你应该是来谈业务的吧?今天有一个和环宇那边的项目,好像派了不少人过来。”女员工想了想,回复说。 “我其实是来找你们齐总的。”温知仪答道,“就是齐砚淮。” “齐总?”女员工一愣,接着问,“那......那你见到齐总了吗?” 温知仪继续点头,“我刚从他办公室里出来。” 听见这话,女员工上下打量了一下温知仪,逐渐露出一种很惊愕的表情。温知仪还想开口说些什么,原本还在悠闲喝水的女员工急匆匆就跑了,跑的时候还扭头看了温知仪一眼,然后跑的比之前更快了。 一溜烟儿的功夫,就只剩温知仪一个人待在原地,看着那人慌张的背影,有几分茫然。 - 齐砚淮在会议中途回了办公室一趟,却没有看见温知仪,就连她的包也没了。 齐砚淮看着空荡荡的办公室,哂一声——小骗子,还说想他呢,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走了。 可等齐砚淮去开会后不久,温知仪就拎着包进来了,她刚刚去卫生间补了个妆,顺带找了个方便的电插座给平板充电。 可齐砚淮一直不回来,温知仪觉得有些无聊,就连平板也变得无趣起来。 办公室里暖意融融,隔音效果也很好,听不见一点多余的声响。温知仪躺在沙发上,不知不觉便进入了梦乡。 傍晚时分,暮色渐沉,窗外一片昏黄。深秋的天气总像蒙着一层薄雾,朦胧而安静。 “你的问题我等一下再找你详谈,你先把上次让你整理的报表发一份给我,我之前说过......” 齐砚淮一边交代工作,一边推开办公室的门。话音未落,他与身后随行的三人几乎同时注意到了沙发上那道纤细的身影。 声音戛然而止。沙发上的人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惊醒。她慌忙坐起身,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有些发愣地望向门口的几个男人。 “出去。”齐砚淮向后睇一眼。 后头的几个员工低着头,一句话也没说,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急匆匆跑走了。 天地良心!老板饶命!他们几个真的什么也没看见啊! 而刚开完会憋了一肚子气的男人却在看见沙发上一脸无辜的温知仪时愣是有些哑口无言——他还以为她走了呢。 “你不是走了吗,你包都没留。”齐砚淮坐回到办公椅上,询问道。 “我去吃了点东西,顺便补了个妆。”温知仪顿了顿又说:“哎呀,我不能揉眼睛的,我妆又花了。” 齐砚淮闻言低低一叹,看着沙发上睡眼朦胧的温知仪动作一缓,突然忘记他进来以后打算做什么了。 “你的沙发有点硬,我不太喜欢。”温知仪又躺下,继续小声念叨:“我喜欢那种绒布沙发,那个软,就是不太好打理......你的沙发睡的我脸疼。” 齐砚淮办公室的沙发在履行它的使命时估计想不到有朝一日会有一个女人不辞辛苦地过来“睡”它,估计连齐砚淮自己都想不到。 “明天还来吗?”齐砚淮又问。 “你想让我来我就来,不想就算了。”温知仪说着,瞥了眼办公桌前的齐砚淮。 齐砚淮没说话,他不可避免地想到了刚刚温知仪对他没有一丝留恋的让他走。 “看你,你想来就来,不想算了。”齐砚淮回。 积雨空明[破镜重圆] 第66节 “那我明天看看吧。”温知仪从沙发上坐起,“我走了,我今天要回家吃饭。” “走吧。”齐砚淮应得很洒脱。 温知仪拎包站起身,不紧不慢地走到齐砚淮的桌边。她微微倾身,笑盈盈地开口:“我要走了你会不会想我?” 键盘被齐砚淮敲得“邦邦”响,他动作没停,直到打完那行字,才转过椅子,看着温知仪要笑不笑地问:“我想不想你有那么重要吗。” 温知仪重重点头,“当然重要。” 齐砚淮向后一靠,仰起头,目光定格在温知仪脸上。他看着温知仪那副理所应当的模样,觉得自己是真拿她没办法。 她天天想一出是一出,他还真就乐意陪她演。 好半晌,齐砚淮才转过去。 “会。”他说。 “那我也会。” 温知仪说完,转身离开。 “等等。”齐砚淮又叫住温知仪,“用找人送你不用。” “不用,我有司机的。”温知仪走到门口,再次看了眼里头的齐砚淮,拉长尾音:“我走啦。” 等温知仪离开后,齐砚淮整理了一下自己今天的工作,他发现自己只完成了今天原计划的二分之一,效率这么低,他到底干什么去了。 噢。 他忙着和温知仪谈情说爱去了。 第57章 初晴 叫我如何不想她 等第二天温知仪再来齐砚淮办公室时, 一进门,目光不由得微微一怔。 昨天她只是随口提了句她喜欢绒布沙发, 齐砚淮今天还真就换了张新的——浅灰色的绒面质地,触感细腻柔软,甚至脚下还多铺了层羊毛地毯。 温知仪也没多问,依旧像昨天那样靠在沙发上,拿起平板开始改画稿。 午后的日光斜斜泼洒进来,空气里浮动着让人慵倦的暖意。就在温知仪有些昏昏欲睡时,办公室的门被人敲响。 进来的是叶锦年。他提着几个精致的纸袋,没有走向齐砚淮, 反而径直来到温知仪面前, 将纸袋中的点心与茶饮一样样取出, 摆放在玻璃桌上。 “温小姐。”叶锦年声音放得很轻,“这是齐总特意吩咐为您准备的下午茶, 您慢用。” 温知仪低头看去, 发现是她喜欢喝的草莓奶绿,再配一块甜品店的小蛋糕。 “您如果还有其他指示可以直接过来叫我,我就在外头。” 叶锦年说完, 微微欠身, 而后带门出去。 等人一走,温知仪瞥了眼办公桌前的齐砚淮,男人此刻正在专心致志地审批文件,貌似不曾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所惊扰。 温知仪取出吸管,“啪”的清脆一声,塑料薄膜被吸管扎破,在安静的空间里惊起细微的波澜。 “不谢谢我?” 这时,前头突然传来一道清冽的男声。 温知仪抬眼看去, 齐砚淮此刻正好放下笔,一边喝咖啡一边瞥她。 温知仪哼了声,才说:“谢谢。” 然后她放下奶茶,便又躺了回去。 接下来的几日,温知仪不出意外的每天下午来裕丰找齐砚淮。两人之间话不多,屋里总是安安静静的。但只要温知仪在,齐砚淮从来不会喊别人来他的办公室。 渐渐的,裕丰都在传那位吹毛求疵的齐总谈了女朋友,两人整天如胶似漆、浓情蜜意,连带着齐砚淮的脾气秉性都温和许多,不止有一个下属反应感觉齐砚淮这几天如沐春风似的,都没再批评过犯错的下属了。 果然大boss也不能免俗,一谈恋爱就忘乎所以。 然而这天下午,情况却略有不同。已经四点半了,温知仪却迟迟没有出现。 齐砚淮一次次低头看表,手机屏幕也始终安静,没有消息。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温知仪来与不来从来也没通知过齐砚淮,全凭她的心情。 齐砚淮揉了揉发酸的眼睛,暂停忙碌的工作得以有片刻的空闲,屋外却在这时传来一道短促的敲门声。 “进。” “齐总。”叶锦年稍稍弯腰,“温小姐今天的下午茶还需要安排吗?” 齐砚淮迟疑片刻,回复说:“她来你就订,不来算了。” 结果就是,温知仪这一下午都没来。 温知仪不来当然也有原因,她和女明星颜若的合作出岔子了。 原本温知仪已经和孙则商量好并且签订了合同,双方此前对接商场剪彩活动也没有出现任何问题。可就在今天,孙则联系温知仪说颜若本人对温知仪的作品不满意,特别是那条项链。 温知仪起初还没太当回事,便让她的助理宁雅去颜若工作室了解情况,结果宁雅大老远跑到那里只待了五分钟就被“请”了出来。 “温老师,他们那边说已经把修改要求发给你了,让你照着改一下,别的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温知仪工作室内,宁雅低着头,向温知仪传达颜若那边的意见。 “改一下?”温知仪眉头紧锁,“离活动还有十二天,现在跟我说要大改?” 温知仪随后抽出手机,拨通了孙则的电话。 两人好一顿沟通,却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孙则一个劲儿地给温知仪赔礼道歉,说这是颜若那边的要求、他也很难做。话里话外让温知仪吃了这个“哑巴亏,”忍一忍,满足颜若的要求,等剪彩活动一过就好了。 而温知仪合同签了,钱也付过去了,离正式活动举办还有十二天,她居然要按照颜若的要求修改她设计的珠宝作品。 电话挂断后,工作室里一片寂静。宁雅小心翼翼地走近,低声问:“温老师,那现在我们怎么办?” 温知仪面色凝重,坐在沙发上思考片刻,叹了口气,只说:“小调一下吧,她的要求我看了,多余的配饰库房里还有,工艺也不算很复杂。你和我这两天辛苦一下,争取早点完工。” “好的,温老师。”宁雅重重点头,“我现在就去准备一下。” 可颜若的事情还没处理完,林霜宁问也没问,就给温知仪拉来了几个新客户。 几位衣着精致的太太在沙发上坐定,便你一言我一语地聊开了。温知仪只得暂缓手头的工作,拿起纸笔,一边倾听几个太太的要求,一边着手画稿设计。 要满足一个人的需求尚且要耗费不少心力,更何况是三四位眼光各异且挑剔的女人。加之几人还时不时聊起题外话,不知不觉就跑远了。 温知仪既不好打断,也不好抽身,只能耐着性子陪在一旁。这一耽搁,一整天的时间便又所剩无几了。 接下这些太太的定制,温知仪就必须要花时间去购买原料和联系工厂。原本颜若那边的时间就很赶,再加上这突如其来的任务,忙得温知仪焦头烂额,带着宁雅几乎天天熬到凌晨,再难抽出时间和精力去应付齐砚淮那边的事。 温知仪忙,齐砚淮当然也难得清闲。 可每当男人从白花花的纸张和文件中抽身,目光所及,却永远都是空无一人的沙发。齐砚淮纵使不愿,也不得不承认温知仪的欲擒故纵、若即若离很有效果。他确实会多想,也确实会因此心绪难平。 先前温知仪总问他会不会想她,齐砚淮想他大概找不到“不想”的理由,即便温知仪不来、不说,他也一样会想。 反倒是温知仪,自己口口声声说想他,结果来了几天就放弃了。到底是原本就哄骗他,还是说有新欢了也未知。 齐砚淮也不是没想过给温知仪发个消息问一问,可指尖悬在屏幕上方,凝视着那个沉寂的对话框良久,最终也还是黯然放下。 齐砚淮觉得自己要有骨气一些,可那点骨气还有男人的自尊心在温知仪眼里好像根本算不得什么,反正她也从来不会放在心上。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此时的窗外,夜幕初临,华灯渐起。从高楼的落地窗向下望去,川流不息的车灯汇成一片流动的星海,明灭可见。 齐砚淮静立在落地窗前,玻璃上隐约映出他模糊的轮廓。就在这恍惚的倒影中,他仿佛听见脑海中响起几道轻柔的声音—— “我想你了。” “那你想不想我?” “......” 温知仪就像一朵妖冶的罂粟,齐砚淮拼了命地想要摆脱。可那香气一旦漫起,他便无力抵挡,戒也戒不掉,忘也忘不了,最后成了瘾,成了轻而易举能勾起他心潮的瘾。 齐砚淮轻轻叹了口气。今天他破天荒地没有加班,早早遣走了司机,独自驾车,朝着一个连自己都未曾预料的方向驶去。 银灰色轿跑最终刹停在湖滨后街,夜风沁凉,掠过空旷的街道。人影稀薄萧条,但见这一辆车孤零零地停泊在夜色中。 齐砚淮降下车窗,目光穿过清冷的空气,凝望着不远处那个灯火粲然的门头,街角的灯光在男人眼底镀上一层浮动的柔波。 他低头,再次打开手机,盯着那个粉色头像的聊天框怔愣出神,一直到手机熄屏。 周遭安静一片,间或有行人的交谈声簌簌钻入耳内。在裹挟着静谧与涩冷的夜里,齐砚淮打开门下车,一步一步走向那家熟悉而又陌生的门店。 - “温老师,楼下有人找你。”宁雅站在三楼平台,通知工作间里的温知仪。 “找我?都快九点了,谁找我。” 彼时温知仪正拿着镊子小心翼翼地往项链上的凹槽上填钻,听见这话,头也没抬地问。 “不知道,是位男士,长得还挺帅的。”宁雅笑嘻嘻地回。 “男的啊......”放好那颗小钻,温知仪才接着说:“你让他等我一下,我马上下去。” 把镶嵌这步做完,温知仪才把右眼的放大镜取下,也顾不得擦手,便急匆匆跑下来。 站在二楼楼梯的平台上,温知仪看见了几日不曾见过的男人——一身考究的藏青色西服,应当是刚从公司里赶来,却没怎么显出风尘仆仆的劳累,站在一楼明润的光影下,反倒多了几分丰神俊秀的味道。 有一瞬间,温知仪甚至怀疑自己看见了22岁时站在教学楼外等她放学的齐砚淮。 二人遥遥对望,温知仪稍顿,率先开口:“你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吗。”来人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你也没跟我说,来的有点突然了。” 温知仪这时还穿着围裙,头发松散地挽成一个低低的发髻,站在原地不断绞着手指。 “那你去找我的时候也没通知我。”齐砚淮理所应当地开口。 “可是已经很晚了,你到底来干嘛。” “我想你了。”齐砚淮脱口而出,“这个理由充分吗。” 此言一出,别说温知仪,就连坐在一楼前台的宁雅也情不自禁瞪大了双眼。 ——这么直白?!不过也不知道她老板吃不吃这一套。 “我忙着呢。”温知仪回复说。 积雨空明[破镜重圆] 第67节 看来还是不吃这一套,宁雅叹口气,每天来找她老板的男人不计其数,她老板什么样的男人没见过,又怎么会为区区一副好看的皮囊而妥协。 “你等会儿吧,我今天的任务还没有完成,忙完再来找你。” 温知仪说完,又急匆匆跑了上去。 没有下逐客令,难道说有戏?宁雅摸了摸头,有些猜不透温知仪的想法。 “小雅,你招呼一下这位先生。” 温知仪突然喊一声,宁雅当即坐起,三两步跑到齐砚淮面前,笑着对他说:“先生您先坐,温老师还在忙,估计要稍微等一下。” “没关系,我不急。”齐砚淮开口,环顾一圈又说:“我就不坐了,能麻烦你带我参观一下工作室吗。” 然后宁雅就带着齐砚淮从一楼逛到二楼,并给他详细介绍了温知仪工作室各个区域的功能和布局。 温知仪工作室的设计很讲究,实用性和美感兼备。一三楼封闭,各开几扇方窗,只有二楼做了中部透明的落地窗,里头摆放着温知仪的作品,即使站在外面也能对二楼的空间和环境一目了然,是花了大功夫的。 参观完,两人站在二楼的平台,齐砚淮开口问宁雅:“你是她的助理吗?” 宁雅点头,“我跟温老师已经一年多了,工作室除了温老师和我之外,还有一个负责商务合作和策展的老师,不过她不常来。” “那你们温老师的工作是不是很辛苦。”齐砚淮又问。 “忙的时候是很忙,不过闲的时候也很闲,这两天会稍微忙一点。” 齐砚淮了然,对温知仪毫无预兆的冷淡有了几分头绪。 宁雅眨巴眨巴眼,见齐砚淮不说话,小声开口:“先生,我能冒昧问一下您和温老师的关系吗?” 齐砚淮闻言笑笑,不答反问:“你觉得我跟她是什么关系。” “您是温老师的追求者吧。” “只是追求者?” 宁雅想了想,道:“我几乎每天和温老师待在一起,来找她的男人特别多,我还真没听说过她有男朋友。不过,要是我说错了,您也别生气。” 齐砚淮垂眸,复又问:“她的追求者很多吗?” “多!”宁雅斩钉截铁地回答,“光我见过的都好多了,有的每天给她送花,有的假借定制首饰的名义接近她,但是温老师对这些男人不怎么感冒。” “是吗。”齐砚淮轻抬眉梢,压低嗓音问:“那你觉得,我等一下请她吃饭,她会答应我吗?” 宁雅有些迟疑,“这个......您得亲自问温老师,我也不太清楚。” 两人话音未落,一阵平稳的脚步声传来,温知仪从楼上走下,看着那边的齐砚淮问:“我忙完了,你还有别的事情吗?” “陪我去吃个饭?” 是反问的语气,齐砚淮在请求温知仪的意见。 “大老远过来找我就为了跟我一起吃个饭?”温知仪有些不解。 可齐砚淮只是看着温知仪淡笑不语。 “好吧。”温知仪妥协,“地方你定。” 第58章 初晴 小意温柔 湖滨街的饭店很多, 齐砚淮最后带着温知仪步行去了一家人不算多的面馆。 两人静坐,齐砚淮本想开口说些什么, 谁料温知仪捧着手机一直在回消息。齐砚淮见状,也只得把到嘴边的话咽下去,然后提起茶壶给温知仪倒了杯茶水。 直到温知仪扣下手机,齐砚淮才问她:“最近很忙吗?” “是有一点。”温知仪答,“估计还要再忙几天。” “忙的什么?” “也没什么,合作的明星不太满意给她提供的饰品,临时给我发消息,让我改。加上最近又来了几个新客户, 比之前要忙很多。” 齐砚淮垂眸思索着, 遂又问:“晚上吃饭了吗。” 温知仪摇头, “忙起来有点顾不上。” 齐砚淮低头抿了口杯中的热茶,忽然来了句:“那么辛苦。” 温知仪抬眼看他, “还好, 你不也是吗。” 齐砚淮笑了笑,没接话。 不久,汤面被店小哥端上来, 上头飘着油星和葱花, 热气混合着香味袅袅攀升,凭空成一层朦胧的屏障,让人有些看不清对面人的脸。 两人暂且结束谈话,无言对坐吃饭。 齐砚淮吃饭时总抬眼看温知仪,明明对面之人的相貌和气质与三年前并无太大出入,可齐砚淮好像就是看不够。 温知仪穿得不怎么厚,一件大衣里头是一件薄薄的毛衣,就和上次来齐砚淮家时的穿着差不多。 她的吃饭习惯还是跟之前一样, 小口的吞咽和咀嚼,还要时不时空出一只手把碎发挂在耳后。 齐砚淮忍不住开始回忆两人上次坐在一起吃饭是在何时,大概是在温知仪大二暑假开学后不久的那几周,她和温知仪在学校食堂吃过几次,又去外面的饭店吃过几次。 后来楼婉逼着他去英国,他一走就是好久,又因为这个和温知仪闹得不太愉快,两个人自此好像就再也没有心平气和地坐在一起过。 时间飞逝,匆匆而已。齐砚淮在英国飘荡的时候大抵也想不到他会有今晚。 但是有总比没有要好。 齐砚淮是个贪心的人,他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温知仪不知道齐砚淮在想什么,齐砚淮也怕她会多想,思量片刻,齐砚淮问道:“好吃吗?” “好吃。”温知仪口齿不清地答。 温知仪应该是真饿了,话音才落,一碗面见底。她又喝了两口汤,之后放下瓷勺,拿起纸巾轻轻擦拭嘴角。 可齐砚淮还没吃完,今天的他不知道为什么,吃的很慢。 两人之间只隔了一张桌子的距离,离得这样近,温知仪也丝毫看不出齐砚淮的衣着有丝任何不该有的褶皱和脏污,得体、精致,透着股与周遭迥然不同的矜贵与从容。 看着对面的男人,温知仪不免又想到之前上学时两人出去吃饭,齐砚淮吃的永远比她快,吃完就一直看着她,然后和她说一些有的没的。 比如:“喝奶茶不喝?” 比如:“我今天要和司巡他们几个去恒华山,你去不去?” 再比如:“逛街吗?带你去抽新款盲盒。” 但那好像都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看着对面陷入沉思的温知仪,齐砚淮缓缓放下碗筷,对她说:“我吃完了,走吗。” 此时将近晚上十点,齐砚淮结完账,便和温知仪一同步行往回走。绕开那条喧嚣未散的商业街,两人转进了人影稀疏的后巷。 巷中寂静,偶有风声与远处的余响。温知仪与齐砚淮并肩走着,彼此无言,却仿佛在静默中等待着什么。空气里浮动着一种辽远而朦胧的意味,像木屋里盈盈燃烧的烛火,将周遭蕴上一片温热。 齐砚淮眼睑微垂,斜眸轻瞥身侧的温知仪,启唇轻声道:“你天天穿那么薄,冷不冷。” 温知仪下意识看了齐砚淮一眼,回他:“还好。家里和工作室有空调,出门坐车,不是很冷。” “现在呢,也不冷。”齐砚淮又问。 齐砚淮话音刚落,一阵冷风呼啸而过,温知仪脚步一顿,禁不住瑟缩。 风还没停,温知仪鼻尖便陡然钻入一股清冽的雪松香,齐砚淮俯身贴近,温知仪似能感受到男人身上传来的温热。风将歇,一件尤带体温的西装外套便缓缓覆在温知仪肩头。 她瞳孔轻微放大,仰头看着面前的男人,嘴唇动了动,迟疑好久,才算完整的吐出来一句:“你给我那你怎么办,你穿得也很薄。” “披着吧,我没关系。” 齐砚淮松开了手。 温知仪下意识拢紧西装外套,把到嘴边的话咽下去。别开目光,继续和齐砚淮往回走。 其实离到工作室也没剩几步路,但是两个人走的却都很慢,彼此好似有意无意在拉长这个过程。 齐砚淮瞥了眼一旁低头不语的温知仪,开口询问:“在想什么。” 温知仪默了默,“没什么,就是突然想起来你之前不小心弄脏了我的一条白色裙子,然后把外套给我的事情。” 齐砚淮稍顿,“你还记得那回事。” “记得,那件衣服我现在还留着呢。” 齐砚淮倏尔一笑。 温知仪又接着说:“你的胸针也在上头,你忘了取。” “没忘,本来就是送你的。” 温知仪讶然。 “你才发现?”齐砚淮挑眉,追问一句。 “差不多五月发现的,那时候在找展览当天找要穿的衣服,碰巧看见了。”温知仪解释道。 五月、展览。 关键词的组合,让齐砚淮不免又想起他那日在大厦碰见温知仪的场景,那时她单手吃力地抱着很厚的画稿,另一只手还在回消息,就这样猝不及防与他相撞。 而齐砚淮当时也才刚回国没多久,发觉自己撞上的人是温知仪他有些恍惚——他预想多次的重逢本不该是这样的。 他下意识地蹲下帮温知仪捡拾画稿,心中也格外好奇温知仪看见他会是什么反应。果不其然,她很吃惊,惊讶于他的回国,也惊讶她竟然能在此时此地碰到他。 但是惊讶过后便没有其他情感了,齐砚淮甚至觉得,如果温知仪在这里碰见的是她小学同学,那么她应该也会是这种表情,说不定和小学同学讲的话都要比他多。 不过也是,她看见他能有什么出乎意料的反应,热泪盈眶和喜极而泣就别想了,淡淡的也总比什么反应也没然后走掉强。 起码她还和他说了声“谢谢。” 齐砚淮思量的功夫,两人就到了工作室楼下。温知仪要收拾收拾回去了,齐砚淮也必须走了。 可两个人却好像都还对对方有没有说完的话。 齐砚淮先开口:“晚上自己一个人开车回家?” “嗯,我会开车。”温知仪答。 “路上注意安全。” “我知道。” 积雨空明[破镜重圆] 第68节 温知仪把齐砚淮的西装外套脱下,递给他,“还你,你也路上注意安全。” 齐砚淮张了张嘴,刚想说些什么,温知仪却在这时把衣服递给他。几乎是下意识的,齐砚淮并没有选择接过衣服,而是一把牵住了温知仪悬在空中的手。 西装外套无声摔落在地,两个人均是一愣。 静了几秒,温知仪错愕地看着握住她的那只手,忍不住问:“怎......怎么了?” 她忽然听见齐砚淮叹了口气。 “没怎么,你手太凉,穿厚一点。” 然后齐砚淮便松开了牵着温知仪的手,弯腰,捡起地上的西装外套。 “我走了。”他说。 街道的灯影在这一刻被拉得很长,路两旁的彩色灯牌亮着绚丽斑斓的光,空气里好似酝酿出一股涩甜的气味。 温知仪就站在交相辉映的光影之间,目送齐砚淮的车远去。 - 温知仪将调整后的首饰交由颜若确认,对方表示并无异议。并且孙则也再三向温知仪保证不会出现任何意外,温知仪也就安下心来。 到了商场剪彩活动当天,温知仪派宁雅前往后台协助颜若,自己则接受了魏益的邀约,和他一同去了水族馆。 非节假日的水族馆游客三三两两,多是父母带着孩子前来。也有几对看似情侣的男女,就像温知仪和魏益一样,不过并不多。 温知仪带着魏益,在一块少人的玻璃前驻足。波光与鱼影蹁跹而过,温知仪轻轻趴在上头,望着眼前幽蓝的水族箱悄然出神。 魏益侧头瞥见温知仪精致柔和的侧脸,心头微动,于是开口:“拍照吗,我给你拍,我拍照技术还挺好的。” 温知仪侧脸看向魏益,眼底滚动着湛蓝的色彩,还带着些许迥异的惊喜。 “我就是觉得,你今天化了妆,还穿了那么漂亮的衣服,不拍照可惜了。”魏益凑近温知仪,如是说。 温知仪轻轻一笑,回复道:“好啊,那就在这里拍吧。” 魏益今天出门带了单反相机,温知仪则站在大片“蓝色海洋”中间,任由魏益变化角度给她拍照。 等拍完,温知仪还没看几眼成片,突然接到了宁雅的电话。温知仪心里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可她还是向魏益解释原因,随后走到一边接通电话。 “温老师......颜小姐她反悔了,她说最近一个大牌找了她,想让她代言和宣传。她把钱退给我们,这次合作就算了......” 电话那头,宁雅的声音有些焦急。 温知仪的心脏蹭一下提起来,她三言两语稳住宁雅,又看了看时间,便决定现在赶过去。 可挂断电话,温知仪看着不远处的魏益却有些犯难——她已经答应好魏益来水族馆的,可现在两个人才刚逛了没多久她就突然爽约,很不合适,可情况紧急,她又不能不去。 盯得久了,魏益看见那边面色凝重的温知仪,问道:“怎么了?” “不好意思,我可能没办法跟你一起逛水族馆了,我和一个明星的合作出问题了,我必须现在赶过去,真的不好意思魏益,我下次会补上的。” 温知仪双手合十,充满歉意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魏益闻言,深吸一口气,低头想了会儿,勉强一笑,“没事,你工作要紧。” “真的不好意思!” 话音刚落,温知仪便朝着外头跑去。 “你等会儿,我送你!”魏益跑两步跟上,“你都不去了,我一个人逛还有意思吗,我跟你一起过去吧。” 魏益开车一路风驰电掣带着温知仪来到南区那家新开的商场。 车还没停稳,温知仪便跳下去,一边往里边跑一边对魏益说:“里头人多,你先去停车,我到时候给你发消息!” 温知仪之后急匆匆跑到了商场后台的化妆间,挥开安保、推门而入的那一刻,她看见了哭红了眼睛的宁雅和坐在里头补妆的颜若。 第59章 初晴 风波 温知仪缓了口气, 上前几步对颜若解释:“颜小姐,你对和我们合作有异议吗?按照合同, 临时毁约是需要付违约金的,不是你把钱退给我们这事就算了。” 颜若这时还在化妆,听见这话甚至头也没回,指挥化妆师把她左眼的眼线重新画一下,画完了,颜若对着镜子左看右看,确认没问题,才施施然扭头, 上下打量了温知仪一圈—— “你谁?私人化妆间不能随便进人你知道吗?”颜若不太客气地开口。 温知仪一噎, 指了指桌子上封装好的一套首饰, 回复说:“我们按照你的要求修改了配饰,孙则跟我说你那边没有任何问题。现在距离开场还有不到半个小时, 你跟我说戴不了, 颜小姐,你在开玩笑吗。” 颜若听见这话眨眨眼,“噢”了声, “原来是你啊, 那这样,你算一下工本费和设计费,我一并补给你,这样总行了吧。” “可以,按照合同,违约金是定金的五倍,设计费、工本费还有其他额外费用我会在今天之内联系律师把条目细则发给你们。”温知仪的态度很是坚决,接着说:“颜小姐, 临时毁约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是很可耻的,你的粉丝知道你私底下这么傲慢吗?” 颜若“嗤”一声,把头扭回去,“我粉丝的事情不劳你费心,违约金我又不是赔不起,五倍能有多少,我一个代言就够你挣一年了。” “国际大牌和一个小作坊比起来,傻子才会选小作坊好吧,真以为自己的作品多名贵,还指责上我了......这个口红颜色我不太喜欢,换一个。” 颜若回呛了温知仪两句,便又吩咐一旁的化妆师。 “颜若,你什么意思。”温知仪有些恼怒,上前几步补充道:“赔钱是你应该做的,你有错在先甚至连一句道歉也没,你很光荣吗,你难道就不怕我曝光你?” 颜若瞥了温知仪一眼,指尖在桌面上轻轻一点,语气里透着不耐:“温小姐,我已经十分理解你了,你知道我平时有多少代言和合作吗,我已经答应赔偿你了你还想怎么样,没完没了了。” 温知仪站在原地,胸口微微起伏,她深吸一口气道:“颜若,我告诉你,我不稀罕这点违约金。我当设计师这么久,还是头一次遇见像你这么不讲理的。违约金和赔偿的事情不可能就这么算了,今天的事情没完!” 颜若轻笑一声:“我不要脸?不要脸的是你吧,你就不怕我曝光你让你身败名裂?圈内的设计师我认识不少,你以后还想不想在这行混了。” “好啊。”温知仪几乎要笑出声来,“那你现在就曝光我,让你的粉丝过来为你冲锋陷阵,你敢不敢,颜若。” 屋内两个女人,一人坐,一人站,两人之间仿佛有无形的电光噼里啪啦作响。四目相对,谁也不肯退让半分。一旁的工作人员个个屏息敛声,不敢有太大的动作,生怕迁怒到自己。 正在这时,屋外响起一道急促的敲门声,一个带着口罩的工作人员推门而入,声音有些急:“颜若,准备一下,马上入场。” 颜若立刻站起身,语气稍缓:“行,我马上过去。” 等来人一走,颜若看着温知仪说道:“你识相一点,现在走,我就不跟你计较,否则你就等着吧。” 温知仪毫不相让,看着颜若一字一句道:“颜若,你现在对我还有我的员工道歉,我就不跟你一般见识,不然你也给我等着。” 颜若白一眼,没理这句话,急匆匆收拾东西准备过去候场,温知仪却在颜若上场前一把把她拽了回来。 “今天这件事不解决,你就别想去参加活动!”温知仪死死攥住颜若的胳膊。 佛争一柱香,人争一口气。温知仪从小到大就没人敢这么跟她说话,颜若是头一个。 “你给我松开!”颜若瞪圆眼睛看着温知仪。 “道歉!”温知仪面无表情盯着颜若。 “我凭什么跟你道歉,不可能!” “那你就别想去剪彩!” 温知仪话音刚落,站在一旁提心吊胆了许久的宁雅也冲过来,跟温知仪一起用力扯住颜若。 “你真的很没教养!”宁雅补了一句。 颜若笑了。她穿着高跟鞋,不是很方便,环顾一圈,厉声呵斥几个工作人员:“你们愣着干什么?没长眼睛吗?给我拉开她们!” 两边的工作人员这才慌慌张张跑过来,扯住温知仪和宁雅往另一边拉。 温知仪见势不利,直接把穿着十几厘米高跟鞋的颜若甩在了地上,欺身上前,按着她不许她起来。 颜若吃痛,躺在地上哀嚎不起。刚才的推拉撕坏了她身上这条裙子,elie saab的高定礼裙,她穿完还要还回去的,就这么活生生裂了一大块。 颜若心口冒火,不管不顾的想要出了这口恶气。左右张望着,慌张间便瞥见了桌上成套的首饰。 电光火石间,颜若伸手用力一挥,盒子里的项链、耳坠、手镯登时“轰隆”一声跌在地上,盒底朝上,看不见里头饰品的形态,但珠宝首饰这种易碎品,基本上是“凶多吉少”了。 “你不让我好过,你也别想好过。”颜若得意洋洋看着上头的温知仪。 “啪——” 又是一声,温知仪狠狠甩了颜若一巴掌。 温知仪现在无比清醒,从来没有这么清醒过。她熬了几个大夜做出来的东西被一个明星诋毁侮辱,高高在上到连一句道歉也没有,现在甚至还要把她挚爱的一套作品摔在地上。 凭什么? 屋内,宁雅拦着其他几个工作人员,温知仪死死扯住颜若的双臂,将她整个人禁锢在地面上。 屋外,甚至敲门都省了。工作人员拿着对讲机直接撞开门,对着里头喊道:“你们几个到底在里面干什么?颜若,候场迟了!那边在催!” “你以为我不想去吗?你倒是来管管她们两个!闹出去像话吗!无法无天了!”颜若面色狰狞地冲门外嘶吼。 外头领班的工作人员不耐烦地跺了跺脚,看着里头拉扯的两个女人,一时踌躇,有些不敢上前。 颜若拼命去推上头的温知仪,边推边喊:“你给我松开!我今天就把你发在网上,你就等着被网暴吧!” “你还网暴我?颜若,你知道我哥是谁吗,你知道我爸是谁吗,你知道我爷爷是谁吗,你发啊,你发出去看看咱们两个谁身败名裂!” 两个女人在室内僵持不下,而屋外则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工作人员,甚至有人已经打算举起手机拍照了。 “闹够了没有。” 一道清冽且带着愠怒的男声突然打破这混乱的场面。 西装革履的男人在众人的簇拥下步步逼近,却在看到地上争执不休的两个女人时突然顿住。 温知仪此刻也恰好抬头,看着齐砚淮拨开人群,站定在离她几步之遥的地方。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像是在疑惑齐砚淮的出现,不过温知仪脑筋一转,多少能猜到齐砚淮为什么在这里。 可齐砚淮看见温知仪那张脸,眉头却倏地皱起,想说的话卡在嘴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而颜若看见齐砚淮就像看见救命恩人一般,大声喊着:“齐总!不是我的问题,是她硬拽着我不让我走!” 齐砚淮没答,他看着骑在颜若身上的温知仪,只觉得自己白喊了七八个安保,不光场控犯难,这副场面他看了也没什么办法。 而齐砚淮身后的叶锦年看见这一幕,直呼大事不好!阿弥陀佛,老板的女朋友和女明星打起来了...... 但时间紧迫,齐砚淮能想到的唯一方法就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蹲在温知仪身边,压低嗓音:“你先松开她,剩下的事情等剪彩结束以后再解决,就五分钟,她不去会出事故的。” “我就不让她去。”温知仪不肯妥协。 “就五分钟,你松开她,她参加完活动,我亲自给你解决这件事,行吗。” 齐砚淮软下语气,说完,便伸手去拉温知仪拽着颜若衣服的手。微微施力,却拽不下来。 “就这一次,她又不会跑。” “入场时间和剪彩时间都是算好的,晚了是要出大事的。” 积雨空明[破镜重圆] 第69节 “知仪,你松开她......” 面对齐砚淮的求情,温知仪看着他,瞳孔颤颤,只回他三个字:“凭什么。” “你就当为了我,行吗。”齐砚淮搬出自己。 “不行。”温知仪一口回绝。 你多大脸,凭什么为了你。 一男一女僵持不下之际,又有一人强行推开层层安保闯了进来,男人声音里带着急切,看着里头的温知仪喊道:“知仪,你怎么了。” 温知仪瞥了眼刚进来的魏益,没有说话。 齐砚淮抬眼轻瞟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男人,扯了扯唇,让叶锦年把闲杂人等通通赶出去。 叶锦年一个转身,带着安保把所有人都推到了外头,可魏益却不肯走。 他也蹲在温知仪旁边,跟她说:“你别难过了,知仪,怪我来的太晚,我找不到化妆间,所以迟了一点。” 温知仪不听这话还好,一听见魏益开口,眼眶一酸,泪水就开始扑簌扑簌往下掉。 齐砚淮见此情形,心里没由来的烦闷。他倏地起身,不知在对身后的谁说:“突发状况,今天剪彩颜若不去了,通知那边现在立刻开始。” 齐砚淮吩咐完,再回头的时候,魏益已经把温知仪扶了起来,他在给温知仪擦泪。而颜若则站在一边喘着气平复心情,助理上前帮她整理衣服和着装。 “整理什么,赶紧过去,迟了知道吗。”齐砚淮眉头紧皱,语气重了许多。 颜若哪敢耽搁,立刻带着助理和服装师急匆匆往场地中央赶去。 齐砚淮跟在后头刚走出去几步,又拐回来,无视魏益,对着温知仪说:“等我一会儿,我很快就回来,不到五分钟。” 齐砚淮暗暗咬牙,没等温知仪回复便转身离去,在走出去的同时给叶锦年使了个眼色。 叶锦年会意,乖乖站在原地等候温知仪。只不过叶锦年很好奇——温知仪不是他们老板的女朋友吗?那抱着他老板女朋友的这个男人是谁? 在叶锦年印象中,温知仪她哥好像不长这样。但是他老板看见了居然没什么太大反应,这太匪夷所思了,莫非是三角恋? 想到这里,叶锦年很坚决地摇了摇脑袋。不不不,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他们老板是谁,齐砚淮啊!怎么可能陷入三角恋呢! 第60章 初晴 您和温小姐当然是郎才女貌、天生…… 颜若这边顺着开辟好的通道急匆匆往会场里赶, 路两边站着拍照的路人和粉丝,见颜若出来纷纷和她打招呼。 在一群业界名流和商业巨擘间站定的那一刻, 颜若换上了一副得体的笑容,只可惜架不住细看,凌乱的头发、花掉的口红、裙子的褶皱都暴露出她来得匆忙。特别是颜若身后还站着两三个工作人员,仍然在帮她处理裙子的问题。 颜若缓缓呼出一口气,伸出手,微笑着冲场边的人打招呼。内心却止不住在想齐砚淮刚刚和那个女人说的话。 颜若并不知晓温知仪的大名,她只知道对方姓温,是最近一年才有点口碑和名气的设计师。但是这个横空出世的设计师竟然认识齐砚淮吗?还能让男人那么好声好气地跟她说话, 这大大出乎了颜若的意料。 颜若承认自己是欺软怕硬, 但是拜高踩低、见风使舵在圈子里本就是家常便饭。温知仪若早些搬出齐砚淮或者是其他人, 她说不定就不会刁难她了,说来说去不还是怪温知仪自己, 硬要摆出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架势, 又怎么好意思过来指责她。 齐砚淮跟在颜若后头到,颜若看着和她隔了两个身位的男人,心里头又开始打鼓。但她很快劝自己放下心, 她在圈子摸爬滚打那么多年, 没有点手段也混不到如今这个一线明星的位置。 小问题,都会解决的。 没过几分钟,剪彩环节到了。颜若找准镜头,挺直背,微微低头,沉稳地剪下彩带。这不是她第一次参加这种活动,她认为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剪彩后来到合影环节,闪光灯频显, 颜若不经意间低头,却瞄见了她光秃秃的脖颈——她没有按照合约佩戴任何一个品牌方要求她代言的首饰。 颜若刚想把助理喊过来,余光却瞥见匆匆离场的齐砚淮,好像多待一秒对男人而言都显得多余。 颜若的心再次提到嗓子眼。 此时齐砚淮步履匆匆来到后台化妆间那处,就见叶锦年站在外头,动作局促,欲言又止的神情在看见他后更加明显了。 “温知仪呢。”齐砚淮问。 “齐总,温小姐已经离开了。”叶锦年解释道。 “跟谁一起走的?那个男的?” 叶锦年点头,面露歉意地解释:“抱歉,齐总,我们没拦住。” 齐砚淮心头一突,声音不自觉染上几分愠怒:“你没拦住?我让你留在这里是干什么的?你和那边几个安保拦不住一个女人?连这点小事你都办不好?” 面对齐砚淮严厉的质问,叶锦年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喘。直到齐砚淮话音落下,他才赶紧指了指一旁被两名保安拦住的年轻女孩,低声补充: “齐总,不过......我们还留下了温小姐的助理。” 齐砚淮背过身,对叶锦年连个眼神都欠奉,他要见的人是温知仪,把她助理抓住能有什么用。 齐砚淮刚想让人把宁雅放了,扭头就看见她怀里紧紧抱着一个方形的绒盒。见他看过来,还护得更紧了。 “那是什么?”齐砚淮瞥向那个方盒,“拿过来我看看。” 宁雅抱着不肯松,叶锦年适时递过去一个眼色,安保立刻把宁雅怀里的盒子抢了过来,呈给齐砚淮。 齐砚淮打开一看,发现里头是一条摔断的项链,耳坠和手镯倒还好,不过也有轻微的磕碰。 “这是温知仪的?”齐砚淮询问宁雅。 宁雅别开脸,“本来说是要给颜若戴的,结果那女人临时毁约。” “然后你们温老师过来找她理论,两人起争执了是吗?”齐砚淮又问。 宁雅没正面回复,只说:“颜若说话太难听了,不怪温老师,而且首饰是颜若故意摔坏的。” 齐砚淮了然,点点头说:“你回去转告一下,这套首饰我拿走了,想取回去让你们温老师亲自过来找我,其他谁都不行,明白吗。” 宁雅顿住。 平心而论,她很难将前不久在工作室二楼笑意和煦地问她“你觉得我请她吃饭她会答应吗”的人和现在这个冷若冰霜的男人联系在一起。 宁雅大概能猜到齐砚淮的身份,但是她现在脑子里一团乱麻,根本不懂齐砚淮要干什么。 “所以你也不是温老师的男朋友,甚至连追求者也算不上。”宁雅忽而来了一句。 齐砚淮听见这话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把首饰盒合上,云淡风轻地回复说:“这个不劳你费心,你只需要把我说的话原封不动的传达给温知仪就可以了,你走吧。” 站在旁边的叶锦年听到这话愣住了——温知仪不是女朋友?可是两人的关系明明那么好,难道说齐砚淮是碍于温知仪有男朋友所以不敢主动出击,还是说八风不动的齐砚淮被温知仪给“绿”了。 怪事。 叶锦年同样猜不透齐砚淮的心思。 齐砚淮看着沉思中的叶锦年,抬了抬眉梢,似笑非笑地开口:“想什么呢锦年,你觉得我和温知仪是什么关系。” 叶锦年先是观察了一遍齐砚淮的脸色,同时大脑快速运转,战战兢兢地开口:“您和温小姐当然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叶锦年认为这样回答总不会有错。 而齐砚淮听见这话也确实笑了,他接着问:“还有呢。” “看得出来您很喜欢温小姐,温小姐也很喜欢您。”叶锦年继续补充。 可齐砚淮的笑意却在逐渐减退,他看着叶锦年,缓缓道:“你只说对了一半。” 叶锦年的心脏上蹿下跳,赶在齐砚淮拷问他“你猜猜是哪一半”之前九十度鞠躬,态度诚恳,连声道:“齐总,这次确实是我的问题,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请您放心,温小姐的事情我一定会尽我所能解决,一定让您满意。” 齐砚淮静默片刻,突然问了句毫不相干的话:“化妆间有监控吗?” 叶锦年即答:“排查过了,没有监控,现场也没有人录音。” “走廊有监控吗?” “只有一个,正好能照到化妆室门口。” “处理一下。” “好的齐总!” 齐砚淮没了参加活动的兴致,先一步离开,叶锦年则留下处理其他后续事宜。此时商场开业活动尚未结束,本该在会场中央颜若竟然在这时匆匆来到后台。 “叶秘书!”颜若踩着高跟鞋一路小跑,来到叶锦年身边,笑着问他:“齐总在吗。” “颜小姐,很抱歉,齐总已经离开了。” “那齐总他......”颜若欲言又止地看着叶锦年,随后凑近两步,低声问:“齐总和那位温小姐认识吗?” 叶锦年听见这话笑笑,不卑不亢地回答:“这个不太方便向您透露,有关今天的事故,随后会有专人联系您进行处理。” “颜小姐,您好自为之。” - 晚上,温知仪垂头丧气的地回到家,跟林霜宁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完完整整地解释了一通,解释完她就像被抽走了所有精力,摆摆手,无力地躺在沙发上。 林霜宁还有好多话想问温知仪,可介于温知仪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林霜宁怕又勾起她的伤心事,于是一个电话把温景臣叫了过来。 彼时温景臣正在参加一个商会,酒兴正浓,林霜宁一句“你赶紧回家,你妹被人欺负了”温景臣便一路风驰电掣地回了老宅。 了解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温景臣站到窗边。开始一个接一个的打电话。 林霜宁这时又坐到温知仪旁边,对她说:“已经给你爸说过了,他今天晚上就回来,没事的。” 温知仪静静点头,手机屏幕却在这时忽得一亮,显示宁雅发来消息。温知仪这才想起来她的那一套首饰落在会场还没拿回来。 宁雅把她今天遇见齐砚淮以及齐砚淮让她转告的话原封不动地传达给了温知仪。 温知仪看见只觉得无力,她现在不光要应付颜若的,还要应付齐砚淮。这个节骨眼,他这不是故意给她添乱吗。 温知仪皱眉,靠在沙发上长长叹了口气。 十几分钟后,温景臣挂断电话,转身开口:“没闹太大,闹大了也没事,我来解决,明天一早我就让律师过去。” 林霜宁听见这话,连忙补了句:“注意保护好央央的隐私,别被那边发到网上。” “你就放心吧,妈。” 温平越回来的时候已经后半夜了,来的时候不仅带了律师,还带来一个娱乐行业很有名的投资人。除却齐砚淮那点小插曲,温知仪又当着所有人的面把事情翻来覆去地陈述了一遍。 就这样一直折腾到很晚,温知仪才被林霜宁推进了卧室。 躺在床上,温知仪终于得空去回消息,她让周旎和魏益别担心她,她没事。 周旎还没回,魏益却一个电话打了进来,手机“嗡嗡”震动着,看上去很急。 温知仪接通,听筒里立刻传来魏益略显急促的声音:“你今天没事吧?” “我没事,”温知仪轻声回应,“现在已经好多了。” 听见这话,魏益似乎松了口气,“今天的事情,你别太放在心上,都会过去的。” 积雨空明[破镜重圆] 第70节 “我知道,今天谢谢你,魏益。” “不客气,举手之劳。”魏益答得轻快,“剩下的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需要作证的话我随时可以。” “不用了,我爸和我哥在处理了,很快就能解决。” “真的不用吗?” 温知仪揉了揉眼睛,回复:“真不用,说起来,今天不好意思放了你的鸽子,改天我会补给你的。” 魏益那边突然没了声音,好半晌,他才回了句:“你说话算话。” “当然,这次一定不会放你鸽子了。” 那头的魏益忽而笑了几下,很浅,可还是清晰地传入温知仪耳中。 “很晚了,你早点休息。”魏益又说,“晚安。” 第61章 初晴 一种相思,两处闲愁 翌日, 齐砚淮一早来到裕丰,还特地打开手机看了眼, 粉色头像的聊天框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 齐砚淮放下手机,一个内线电话把叶锦年喊了过来。 “齐总,您找我。”叶锦年在办公桌前站定。 “昨天我让你联系的人,联系到了吗。”齐砚淮目光轻瞥台下的叶锦年。 “联系了,东西也送过去了,那位老师说有难度,但她可以尝试一下。” “工期呢。”齐砚淮又问。 “那边说的是短则三个月, 长则半年。” “不行。”齐砚淮一口回绝。 男人向后靠住椅背, 眉心微拧, 思量片刻,回道:“给他原报价的十倍, 工期最多一个月, 他不行就换人。” “我明白。” “还有。”齐砚淮又问,“颜若的事情,处理了吗。” “今天一早派律师过去了, 目前收到的消息是颜若女士目前在拍的两部大热ip改编剧已经被停了, 代言和广告暂且还没有受到影响。” 齐砚淮手里把玩着钢笔,听见这话,微微垂眸,大概能猜到是谁的手笔。既如此,他只需要管好裕丰的那一部分,剩下的根本用不着他,但是吧...... 房间里静了许久,忽然响起“啧”的一声。叶锦年条件反射一般挺直腰杆, 等着齐砚淮接下来的吩咐。 可男人只是拔开钢笔笔盖,伏案于桌前,头也没抬地回复:“嗯,你出去吧。” 叶锦年有些讶异,随后欠身,关门离开。 - 温知仪给自己还有宁雅放了三天假,在这天约周旎出来逛街和吃饭。 “不过你说也是,之前也没听说她这么盛气凌人,她的粉丝天天夸她演技好、性格好,还说她是娱乐圈高情商之最,谁能想到她那么过分。”周郁听完温知仪的陈述,滔滔不绝地往外吐。 温知仪摇摇头,开口:“我妈还问我为什么找明星合作不跟家里说一声,我以为这就是一件很小的事情,谁知道千挑万选挑了个雷点最多的。” “我之前也确实没听说过颜若为人有问题,可能相关消息被压得太好了,加上你也不是圈内人,就只能认栽,不过这次颜若就没那么幸运喽。”周旎补充道。 “看我哥那边怎么说吧,我现在不太想管这件事,也不想让她单方面给我道歉,赶紧处理完算了。”温知仪盯着面前的餐桌,平静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倦怠。 周旎看着温知仪,突然又想到什么,碰了碰她的胳膊,带着几许好奇问:“不过,齐砚淮当时怎么也在,他也来参加活动?” 温知仪回忆了下说:“应该吧,那个商场好像是他投资的,所以他来参加剪彩。” “那你哥和你妈知道他当时在吗?” “不知道。”温知仪摇头否认,“我没跟他们讲过这件事。而且我之后放颜若走了,再后头的事情就跟齐砚淮没关系了,谁知道他活动结束把我那一套首饰带走了,还让我去找他,我有什么可找他的。” 温知仪音量稍稍拔高,听起来有些气恼。 周旎闻言大笑几声:“他是想见你一面跟你解释一下吧,就当时那个场景,他明显不如人家魏益表现好。我要是你,我就直接跟魏益在一起,气不死他。” 温知仪不忿地答:“他跟我解释也解释不出来什么,我们两个的关系又没有之前那么好。而且魏益是因为我放了人家的鸽子,我到现在也很为难好吧。” “你之前不还说魏益和齐砚淮打过一架,当时打架是因为你吗。”周旎一脸揶揄地看着温知仪。 “这个我真不知道。我后来问魏益他不肯给我讲,只说齐砚淮挑衅他在先。同样的话我去问齐砚淮,你信不信齐砚淮也只会说都是魏益的错。他们两个我根本就管不了。” “好了好了,先不纠结了。得找个机会把东西拿回来,放的时间久了说不定更修不好呢。”周旎劝道。 “放心吧小旎,我过两天再处理这件事。我今天得去商场挑点东西赔给魏益,不然下次约他出去指不定到什么时候了。” - 晚上,温知仪回到家,洗漱完,正敷着面膜静躺在床上,忽而听得手机一声震动。 温知仪半闭着眼睛点开,此时屏幕上一个沉寂已久的深色头像被顶到最上头,署名显示:奇迹小淮。 温知仪蹭一下就从床上坐了起来。 对话框里只有一句话,温知仪不用点进去都能看见上头明明白白写着:你的首饰什么时候来拿。 温知仪平复了下心情,复又躺下去,两只手抱着手机,仰脸盯着她和齐砚淮的对话框看。 她并没有着急回复齐砚淮,而是先点进齐砚淮的朋友圈。只见里头一片空白,甚至连“三天可见”也没有。好像自从男人远赴英国以后,她就再也没见齐砚淮更新过朋友圈。 明明他以前会隔三差五发一条朋友圈来着,只不过他发的所有内容或多或少都和她有点关系。 温知仪还记得她上次见齐砚淮发朋友圈是他在给她过生日,他发了蛋糕、鲜花、礼物还有她的笑脸。那时候他们两个有说不完的话,虽然绝大多数时候都是她兴高采烈地讲,然后他单手支着头,一脸纵容地听着她说。 那天齐砚淮包下了邻江的一家花园餐厅,还让人在江畔放了半个小时的烟花,借着烟火璀璨的夜幕,齐砚淮把她圈进怀里,捏着她的下巴亲吻她。 那天温知仪很开心,那是她过得最开心的一个生日。她记得,每一幕都记得。 潜意识里,温知仪大概是念着齐砚淮的好的,但是单论齐砚淮拿走她首饰这回事,温知仪想不到她该怎么回复齐砚淮。 她不是当年的温知仪,他也不是当年的齐砚淮,他们两个都很矛盾,也都有难以诉诸的苦衷和迫不得已。 可那之后呢,难道就要这样吗? 思绪纷繁,喷涌而出。温知仪慢慢阖上眼睛,她下意识扶住额头,这时却摸到了已经干掉的面膜。 温知仪叹口气,放下手机,翻身下床去摘面膜。 - 同一时间,齐砚淮刚刚洗完澡,一边擦头一边往床边走。在逼近床头柜放置的手机时,齐砚淮顿了下,在看消息和擦干头发之间选择了后者。 尽管齐砚淮不愿承认,可他确有些期待温知仪的消息。就连擦头发的时候也忍不住在想,温知仪到底会回他些什么。 是告诉他一个确切的日期,还是给她发一个问号,又或者是干脆不回。 齐砚淮不免又想到他在和温知仪谈恋爱的时候,时常会给她发好多好多消息,可惜她要么不回,要么回得很少,当然也可能因为他经常惹她生气的缘故。 譬如这次,齐砚淮觉着温知仪肯定会大动肝火,怪他一声不吭拿走她的东西,还理直气壮的让她来找他。 但这次不一样,齐砚淮心想。 擦干头发,齐砚淮轻轻甩了甩,便走到床头柜那边去拿手机。 手机解锁的那一刻,粉色头像的聊天框立刻蹦了出来。意料之内的,齐砚淮没有收到任何回复,最底下仍然是他刚刚发出去的那条“你的首饰什么时候来拿。” “绿色”的一条,很是醒目。 齐砚淮盯着屏幕看了又看,上头只有寥寥数语,甚至都不用翻,一看便知。 他和温知仪上一次也是最早的一次聊天还是在两个多月以前,那时他被魏益撞伤,温知仪问他用不用来看他,他回“不用。” 除却这件事,齐砚淮和温知仪都十分默契地没有给对方发过任何带有“桃色”意味的消息,明明这之间发生过那么多千回百转、曲折离奇的事情。 细细算来,这一屏幕,三言两语,好像就能完整的概括齐砚淮和温知仪目前的关系,归根结底他们两个也从来没有真正的和好过,其间的暧昧还有那些脱口而出和欲言又止的话,兴许也只是为了试探对方而已,都不作数。 齐砚淮面无表情地放下手机,掀开被子上床,转而拿起平板看财报。 但是黑黢黢的数字怎么也看不进眼里,齐砚淮索性把平板扔到一边,更没管床头柜上的手机,直接关灯睡觉。 温知仪揭掉面膜后洗了把脸,凉水泼在脸上的那一刻,她好像想到该怎么回齐砚淮了。 温知仪重新拿起手机,对着聊天框输入一句:你打算什么时候给我。 此时正值晚上十一点多,温知仪左等右等,翻来覆去地等,开着灯等,关了灯还在等,却始终没能等到齐砚淮回她。 第二天一早,齐砚淮仍旧像往常那般按时起床。 要说齐砚淮的生活习惯那确实好的没话说,闹钟一响便起,从来不看手机。从洗漱完到晨练再到吃早饭那会儿也没有看手机的习惯,也就临去公司前瞄了眼手机,结果温知仪的消息还被工作消息顶了下去,齐砚淮没注意到。 一直到上午九点半,齐砚淮都工作了有一会儿了。拿出手机回消息,不经意间往下一滑,却看到那个熟悉的粉色头像亮起一个“小红点。” 齐砚淮错愕地点进去,看到昨晚十一点十分温知仪回复他了,但是他那时已经睡了。 齐砚淮“啪”把手机扔在桌子上,看着慢慢熄屏的手机,舌尖抵了抵后槽牙——他真是被气笑了,老天爷故意的吧。 齐砚淮复又抄起手机,一通解释他昨晚睡得早,然后让温知仪随时联系他。 等发完这两句话,齐砚淮再点进温知仪的朋友圈,发现昨天晚上还好好的,结果今天就把他给屏蔽了。 齐砚淮又笑了。 等叶锦年进来给齐砚淮汇报工作的时候,就看见那部摔在地上的手机,他于是“好心”捡起,递给齐砚淮。 第62章 初晴 晚宴 温知仪醒来时迷迷瞪瞪看了眼手机, 发现齐砚淮回复她了,她姑且相信男人有早睡早起的好习惯, 可她已然失去昨晚和齐砚淮畅聊的兴致了。 至于她那一套首饰,反正她也不着急要,齐砚淮想拿,就先在他那里放着吧。 而就在颜若与温知仪在商场后台发生争执后不久,网络上便悄然传出“一线女星疑似遭业内雪藏”的风声。爆料者言之凿凿,甚至指出该女明星正在拍摄的两部大ip古装剧的女主角均已进入重新选角阶段。 从头到尾没有透露当事人的姓名,可网友还是从仅有的信息中扒出女主角是“当红大花”颜若。同一时间,“颜若”这一词条冲上微博热搜第一。 网友1:【我的妈(石化)发生什么了???】 网友2:【颜若是得罪谁了吗, 这也太突然了!】 网友3:【不信谣不传谣, 少给若若泼脏水。】 积雨空明[破镜重圆] 第71节 网友4:【整个娱乐圈被雪藏, 我们若若都不会被雪藏的,少操心我们颜若。】 网上各种说法层出不穷, 大部分网友都抱着“吃瓜”的态度半信半疑。 就在消息走漏的第一天下午, 颜若工作室发布律师函,称网上所有言论均属谣传,呼吁大家理性看待。颜若粉丝奋起, 开始大规模澄清和反驳网友言论。 第二天中午, 古装改编剧《皎月》官号删除了和颜若有关的所有视频和宣发,并且将女主角更名为“待定。”“皎月换女主角”这一词条微博大爆。 颜若辟谣的律师函还在个人微博高挂,不少网友开始讥讽颜若欲盖弥彰,声量一度超过“洗地”的粉丝。 没过几日,又有爆料称“颜若得罪了大佬的女儿,雪藏已成定局。”相关内容爆料人说的很模糊,只说颜若和一个背景雄厚的女设计师起了争执,该设计师背靠盛元, 并与盛元现任掌权人温景臣关系匪浅。 各种内幕和爆料挤牙膏似的一天一出,把网友的好奇心和耐性折磨到一个史无前例的水平。 网友1:【颜若到底得罪谁了?做那么绝。】 网友2:【颜若刚出道不红的时候就被人说过“耍大牌,”真当互联网没记忆,粉丝别洗了行吗。】 网友3:【还有没有爆料了!到底是哪个女设计师!急急急!】 网友4:【果然明星还是比不过真正的资本,红了那么多年说封杀就封杀。】 网友5:【颜若自己不爱惜羽毛怨谁,只能说踢到铁板了。】 事件发酵至第五日,颜若遭遇代言解约和剧组换角的消息已在网络铺天盖地,引发全网热烈讨论。与此截然相反的是,另一位当事人温知仪的个人信息却未泄露分毫。并且她本人在三天之后又像往常那般返回工作室工作,好似网上的“腥风血雨”与她毫不相干。 一个多月悄然而过,颜若的种种传闻也如退潮般,寂静无声地淡出了公众视野。 温知仪的生活重归于风平浪静,这日晚,她受魏益的邀请,作为他的女伴出席一个品慈善晚宴。其实温知仪有犹豫究竟要不要去,可谁让魏益说“你要是真想补偿我,那就陪我去,不愿意就算了。” 温知仪这人耳根子软,想着自己还欠魏益一个人情,便同意了。 温知仪应邀,魏益当然很高兴。早早到了会场,单手支头坐在椅子上等她。 温知仪一出现,魏益隔着老远冲她挥了挥手。会场光影流转,明暗之间,温知仪仿佛被笼罩在一片深色的镁光灯灯晕里,她提着裙摆,一路小跑至他身旁。 那张慢慢放大的脸明媚而漂亮,笑意如涟漪般在她眼中漾开,恍然间,魏益觉得温知仪好像成为了自己相爱多年的恋人。 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脸和那姣好的身段,魏益忍不住向前伸手,却突然意识到什么,最终悻悻收回。 也是,男女有别,贸然过去牵温知仪的手太越矩了。 魏益于是把手放在膝盖上,仰头看温知仪,笑着问:“让我去接你不就好了,省得喊人把你送过来。” “我收拾得比较慢嘛,让你等我很久我会过意不去的。”温知仪笑意盈盈地解释。 “那有什么过意不去的,等你我心甘情愿。”魏益垂眸看着温知仪,声调懒散,丝丝传入。 温知仪抿唇,一时想不到该如何回复魏益,她瞪大眼睛盯着男人看了几秒,突然对他说:“你这身西装好漂亮,是秀场款式吧,很适合你。” 魏益闻言低头,复又勾唇一笑。 “你喜欢?”他问。 温知仪眨了眨眼,觉着魏益问的应该是衣服,于是点了点头。 “我也喜欢。”魏益又说。 温知仪笑笑,觉得今天的魏益和以往有些不太一样,说话喜欢打哑迷,给人感觉说的是一,心里想的却是二,不过也有可能是她多虑了。 温知仪正打算再和魏益说点什么,魏益突然扯住她的胳膊往他这边一带。温知仪来不及反应,便直直撞上男人坚硬的胸膛。 周身充斥着魏益身上清新诱人的香气,弄得温知仪脑子有些发晕,正欲开口,忽而听得魏益小声说:“那边香槟倒了,怕洒你身上。” 魏益温热的呼吸喷洒在温知仪耳畔,声音低沉蛊人,原本扶着腰肢的手也挪到了温知仪纤薄的肩头处。 温知仪的脸突然像火烧一样热起来,无暇去管香槟的事情,只清清嗓子,对魏益说了声“谢谢。” 齐砚淮进来时便看见这样一幕,魏益坐在条桌前,怀里搂着一个女人,侧头对怀里的女人说着什么,整张脸笑得恣意。 齐砚淮挑眉,正寻思朝秦暮楚的魏益又勾搭上那家姑娘小姐了,魏益怀里的女人便在这时站起身,脸颊泛着薄红,羞怯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操。 魏益你他妈...... 碍于身边还有其他人,齐砚淮不好发作,又想到冷了他一个多月结果现在光明正大的和魏益在一起卿卿我我的温知仪,齐砚淮就气不打一处来。 严于律他,宽以待魏益是吧。 温知仪你有本事。 “诶!齐总!好久不见好久不见!” 恰逢这时,几位资商入场,看见杵在原地的齐砚淮,争先恐后地迎上来。 齐砚淮回神,唇角先一步翘起一丝弧度,眼底却划过几分不耐。他从侍应生那里顺手拿过一杯香槟,单手插兜,上前去和几位资商还有老总攀谈。 – 内场的人逐渐增多,温知仪看见了几个相识的好友,便想跟魏益一起过去凑个热闹。 逼近人流涌动的那处,不经意间抬眸,像是有心灵感应一般,温知仪猛然瞥见窗户旁被一众男人簇拥着的齐砚淮。 齐砚淮这人,天生的衣架子,哪怕是设计与剪裁再刁钻考究的衣服,穿在男人身上也别有一番风味和腔调。眼下齐砚淮站在人群中央,纵使被一众风度翩翩的资商和老板包围着,也依旧难掩他身上那股矜贵出尘的气质。 风神秀彻,四个字来形容齐砚淮,再合适不过。 温知仪不自觉慢下脚步,恰在这时,齐砚淮偏头,目光正正好和她对上。 看着若无其事躲闪的温知仪,齐砚淮微微抿了一口香槟。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几个投资人交流,一边用深邃的目光紧紧锁着她的背影。 “齐总,我们这边有个项目是做企业服务和深科技的,非常前沿,数据也很漂亮。但这轮融资额度比较大,我们一家投有点困难,您看那边对这块有兴趣吗?”人群中,有一位投资人突然向齐砚淮发问。 “抱歉,裕丰近期没有往这方面发展的打算。”齐砚淮草草应付了句。 几个投资人面面相觑,均是一脸狐疑,“怎么会呢,齐总,大数据与企业联合,您还在新闻发布会上强调到过这个事来着。” 齐砚淮思考片刻。 “......噢,那个呀,好说。” 几个投资人还在热络地闲聊,可齐砚淮的心思却全然不在几人谈论的话题上,而是一直往会场中央瞟,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不多时,欢迎酒会结束,轮到主办方开场致辞。 晚宴的主办人是一直热衷慈善的崔女士,名门之后,家世显赫。虽说这次活动不和任何商业品牌合作,晚宴的仪式和场面也还是做足了的。嘉宾阵容汇集当红艺人以及业内名流,宴会的举办地点也选在了一家私人艺术会馆,声势和阵仗都很大。 主办方致辞结束后,便来到正式的晚宴环节,嘉宾落座,服务人员开始上菜。 要说晚宴嘉宾的座位安排也是有讲究的,特邀知名人士和重要捐赠者坐在会场中央的位置,明星和经纪人坐两边,剩下的“次要捐赠者”坐一起。 温知仪和魏益这一桌都些年轻明星还有集团的公子哥和大小姐,整体气氛很活跃。按理说凭齐砚淮的身份和捐赠额度怎么着也不该来他们这桌,可晚宴刚开始,齐砚淮就被侍者带着姗姗来迟,好巧不巧,坐在了温知仪的斜对面。 温知仪咬了咬下唇,无端觉得,齐砚淮是冲着她来的。 而这桌的气氛从齐砚淮来之后就变得有些微妙,周围开始冒出一些细碎的议论声。 “那是谁啊?哪个男明星吗?长得还挺帅的。” “我不认识,没见过。” “你们小点声,那个好像是裕丰的齐砚淮,人家上半年刚就任。” “真的假的,这么年轻,还长这么帅,我还以为会是个老头呢。” “不对吧,齐砚淮怎么可能跟我们坐一桌呢,你是不是认错了。” “......” 温知仪低着头,身侧几个女人的议论声就连离得远的她都听得一清二楚,更别提对面的齐砚淮了。她也是搞不懂,齐砚淮干嘛非要坐她这一桌。 “知仪,你知道对面那个男士是谁吗?” 温知仪神游之际,右手边品润石油的二小姐突然问了她一嘴。 温知仪一怔。 她该说她知道还是说她不知道呢。 “我们两个不认识。” 魏益突然把脸凑过来,替温知仪回答了这个问题。温知仪干笑几声,算是默认。 针对于齐砚淮的讨论到这里告一段落,温知仪抬眸快速瞥了眼对面的齐砚淮,男人神情疏淡,眉梢眼角尽是清隽之态,仿若对周遭一切都不在乎。 “在想什么?”耳畔在这时突然钻进一道温柔的声音。 温知仪扭头看着魏益,连道:“没想什么。” “专心一点。” 魏益慢悠悠说着,甚至把温知仪的手从桌下拉上来,轻轻捏了捏。 温知仪顿感对面有一道锐利的目光朝她射来,没由来的,温知仪忽然有些心虚。 好在魏益最后松开了她的手,温知仪拍拍脸,此时晚宴环节过半,温知仪借口去洗手间,便匆忙离开了座位。 而温知仪去洗手间无非也是借口,因为那个场面太奇怪了,魏益、齐砚淮还有她...... 温知仪摇摇头,甩掉脑子里那些不该有的想法,用凉水冲了冲手。 几分钟过后,温知仪擦干手正欲离开。刚走出去没几步,手腕突然被一股很大的力道紧紧攥住。紧接着,一个天旋地转,温知仪猝不及防被带着转身,一路踉跄着往场馆外走去。 “诶......你......” 温知仪定睛一看,拉着她的不是别人,正是她的前男友——齐砚淮。 男人挺括的背影微微绷紧,腕间金质的手表在头顶水晶吊灯的折射下泛着点点辉光,任温知仪怎么甩也不肯松手,反而攥得越来越紧,好像要把她的手腕捏断。 “齐砚淮!好好的你又要干什么!你松开!” 温知仪的声音带着些急躁和不安,脚下的步伐也慌乱了不少,就这样一路被男人带到了后院。 第63章 初晴 舔她【文案部分】 后院内灯影稀薄, 空无一人,场馆内喧闹的声音在这里也一再放小, 渐渐变得模糊下来。 温知仪被齐砚淮轻轻推在墙上,男人身体前倾,单臂撑在她脸侧,那张俊雅的脸带着几许说不上来的阴沉,在她面前慢慢放大、再放大,越贴越近。直至双唇距离温知仪的只有半公分、差一点就要亲下去时,齐砚淮才堪堪停下。 温知仪抿唇,慌慌张张把脸别过去。还伸出双臂抵在齐砚淮身前, 企图把男人推开。 可谁知下一秒, 齐砚淮突然施力, 攥住温知仪的双臂按在墙上,腿也贴上她的, 任凭温知仪怎么挣脱都无济于事, 只能瞪大眼睛看着面前的齐砚淮。 积雨空明[破镜重圆] 第72节 “你......” 温知仪瞳孔轻微放大,甚至不敢说话,因为她的嘴唇哪怕稍微一动就能碰到男人的脸, 亦或是其他不该碰的地方。 两个人就这样紧贴在这个静谧的角落, 温知仪不开口,齐砚淮也不说话,周遭一片安然祥和,仿佛是情感发酵升温的圣地。 可看着温知仪乱颤的双眸和眼中那点狐疑的冷,齐砚淮心头突然涌上一股烦躁之情,这种与他平常习性大相径庭的感受大概也只有她面前才会不由自主地涌出。 但温知仪无疑是漂亮的,眉眼明丽精致,瑰色的唇饱满潋滟, 墨色抹胸长裙勾勒出她姣好的身段,衬得她曲线玲珑、肤白胜雪,一颦一笑间都带着看不够的万种风情 齐砚淮心底的焦躁缓和了几分,他腾出一只手,大拇指轻轻擦过温知仪的眼尾。 温知仪果然换了副表情,一边挣扎一边对他说:“你到底要干什么!” 齐砚淮停了动作,低头注视着温知仪。 “不认识我。”他说。 温知仪呼吸一滞,别开头,没答。 “为什么不回我消息。”齐砚淮又问。 “你先拿我东西的,凭什么让我回你。”温知仪没好气地开口。 “你知道我不愿意给你。” “真想给不需要问。” 齐砚淮闻言蓦地一笑,感觉这话有点耳熟。 “还因为那天的事情生我的气?嗯?” 齐砚淮再度凑近,垂眸一瞬不瞬地盯着温知仪看,温知仪几乎能数清齐砚淮有多少根睫毛。 往前是齐砚淮的脸,往后是墙,往左往右齐砚淮不让,还会捏着她的下巴逼迫她把头扭回来。 温知仪决定不说话,反正她跟齐砚淮也说不出什么大道理来。 “几年没见,脾气见长。”齐砚淮淡淡道一句,话语很平静,听不出他的情绪。 齐砚淮接着说:“参加剪彩的人选不是我定的,而且颜若不去会很麻烦,我没有偏袒她的意思,你明白吗。” “这也不是你拿我东西的理由。”温知仪薄怒。 “我知道,但是我放她去剪彩和我拿你东西这是两码事,你总要告诉我你是因为什么在生气。” 温知仪没有正面回答,而是问他:“所以这是你今天晚上把我带到这里的原因?” “不全是。”齐砚淮答。 原因有其他,但是齐砚淮没明说。 “总之你先把东西还我,剩下的事情之后再说......” 温知仪躲避着齐砚淮的目光,想推开他走掉。但是齐砚淮轻轻一拽,便又把温知仪桎梏在他怀里。 “那么着急走?前几天还说想我了。”齐砚淮压低嗓音,几乎是贴着温知仪的耳朵呢喃。 “那我现在不想了!” 温知仪有些气恼,可她背靠着齐砚淮温热的胸膛,腰上还横着一条手臂,怎么看都像在调情和撒娇。 “真不想了?” “不想。” “真的?” “......” 见温知仪不回,齐砚淮干脆扶着她的肩头把人转过来,手顺着她裸露的肩头下滑到腰际,将人往前轻轻一带,温知仪便毫无防备地扑进他怀里。 “就那么生我的气,我很心寒啊,温央央。” 话音刚落,齐砚淮敛眸,慢慢往下低头。男人身上的冷香扑鼻而来,温知仪心尖一颤,看着齐砚淮清晰的眉目和脸庞,竟不由自主地闭上眼睛。 空气很静,空间也很暗,听不到丝毫响动,只能隐约感受到周遭浮动着的温热气息。 可等了好几秒,意料之内的软柔触感并没有降落。温知仪猛地睁开眼,就见齐砚淮低头看着她笑,笑意很深,也很真切。 “齐砚淮!” 温知仪带着几分愠怒,一把将他推开。 齐砚淮笑道:“你也想让我亲你,那你还生我的气,温央央,你口是心非的毛病要改。” “我不跟你说了,浪费我宝贵的时间,我现在就要回去。” 齐砚淮却伸手一揽,轻轻扣住温知仪的手腕,将她带回到身边,“才九点半,回去多没意思,要不要跟我回家。” “回你家干嘛,我不去。” “那回你家也行,我去。” 两人隔着些许距离拉扯着,温知仪并未真的用力甩开他的手,齐砚淮也只是轻轻勾着她的指尖。其实两个人都没真正想要松手。 “你不是想让我亲你么,回去再亲。” 一片昏暗下,唯有齐砚淮含笑的眼眸明亮、深沉。 - 停车场内,迈巴赫的门大开。 宽敞的后座,两道人影紧密相拥,正忘情地亲吻着。 齐砚淮一手扣着温知仪的腿弯,一只手扶着她的后颈。他的吻侵略性很强,舌尖硬要钻进来勾缠她的,还不许她躲,狭小的空间瞬间漫出一阵透亮的水泽声。 温知仪被亲得浑身发软,她虚抵住齐砚淮的肩,声音微颤:“齐砚淮你关门,别人会看见的!” 可他却咬着她的唇淡笑,“看见怎么了?看见不好吗?” “当然不好!” 齐砚淮低笑,把唇移至温知仪的颈窝处,贴了贴,回:“噢,也是。别人看见说不定会把我当成小三,央央那么心疼我,肯定不会让我当小三的对不对。” “你不是小三......”温知仪低声说,“我今天也没想到你会来。” 齐砚淮轻哼,“这么说还是我打扰你和魏益花前月下了。” “我......我跟他就是......就是......” 温知仪吞吞吐吐半天,也说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齐砚淮却自顾自往下接:“天天跟他走那么近。魏益亲过你吗,魏益知道你生理期在几号吗,魏益知道你之上学的时候就跟我……” 温知仪连忙用手捂住齐砚淮的嘴,声音里带着急迫:“你快别说了齐砚淮!把门关上,我跟你回去还不行吗!” “心甘情愿跟我回去?”齐砚淮握住温知仪的手,轻轻吻了下她的指尖,眼底氲笑,“那央央总要表示点什么,对不对。” 温知仪深吸一口气,顿了顿,低头亲了齐砚淮一下。 还未等温知仪离开,齐砚淮侧头,手掌拢住她的后脑勺,贴唇而上。 齐砚淮和温知仪就这么亲了一路。 温知仪甚至都不知道司机是什么时候走的,亲到她迷迷糊糊的时候,齐砚淮终于肯松开她,接着打横抱起她下车,便朝屋内走去。 进入宽敞的客厅,齐砚淮把温知仪放在沙发上,刚要欺身压过去,温知仪却突然制止了他。 “我回个消息。”她说。 这种时候还能想到回人消息,齐砚淮不知道该说温知仪什么好。他点点头,从沙发上下来,走到一旁给自己倒了杯水。 温知仪当然要跟魏益解释她临时跑掉这回事,看着魏益发来的那个“?”温知仪其实也于心不忍,但有些事情也不是她能控制的。 总之她回头一定会补偿魏益的! 齐砚淮站在岛台那边,盯着沙发上的温知仪看了会儿,转头漱了漱口,接着慢条斯理地把手洗净。 过了约有三五分钟,面前垂下一片阴影,温知仪抬头,就见齐砚淮看着她说:“发完了吗?” 温知仪点头,接着齐砚淮就把她从沙发上拉了起来。看着面前怔愣的女人,齐砚淮忽然单膝下跪,掀起温知仪长长的裙摆,钻了进去。 “齐......齐砚淮!”温知仪大惊失色。 “别动。”齐砚淮按住温知仪的大腿,声音闷闷传来,“这里又没有别人。” “那也......” 温知仪声量失衡,忽然咬住下唇,差点尖叫出声。 安静而空旷的客厅,温知仪觉得她只能听见自己略微急促的呼吸声。 她也没想到齐砚淮这么突然就...... 特别是温知仪还穿着10cm的高跟鞋,好几次都差点因站不稳而摔倒。齐砚淮却在她最脆弱的时候伸手抚上她的小腿,一路顺着滑到脚踝,轻轻捏了捏。 “知仪,抬腿,把鞋脱了。”齐砚淮含糊不清的声音从下方传来。 温知仪照做,抬起一条腿,齐砚淮顺势帮她脱掉高跟鞋。 两只鞋全部脱掉的刹那,高度降低,温知仪不受控制地贴上齐砚淮。 “齐砚淮......”温知仪声音很低。 “很快,再忍忍。” “齐砚淮,你别这样,我害羞......” 齐砚淮忍不住笑笑,可动作却没停,热气持续泼洒在温知仪的皮肤上。 “知仪,羞什么,这是情趣。” 情趣你个大头鬼! “那你快一点!”温知仪催男人道。 “知仪,快与慢不在我,在你。” 温知仪没辙,她现在越来越恍惚了。 意念倒塌的那一刻,陌生的感触如潮水般奔涌而来,温知仪唯一的倚靠只能是身前的男人,只能任凭他给予或索取。 ...... 不知过了多久,齐砚淮从裙底抽身,转而蹲在下头看温知仪。温知仪清楚地注意到齐砚淮唇上那一抹透亮的水光,而男人竟然在她赤裸裸注视之下,拈起她的裙摆,擦了擦。 积雨空明[破镜重圆] 第73节 温知仪不受控制的脸发烫,可她又躲不掉。而齐砚淮什么都没说,直接把她扛在肩上,朝卧室走去。 还是熟悉的齐砚淮的房间,温知仪被男人放在床上,隔得很近,就看着他不疾不徐地解领带、摘手表、脱衣服...... 温知仪往后躲了躲,却被齐砚淮攥住脚踝一把扯了回来。 “躲什么。” 说着,齐砚淮把温知仪翻过来,欺身逼近,开始慢悠悠解她裙子的系带。 “和魏益的事情,不跟我解释一下?”齐砚淮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我跟他清清白白。”温知仪回答。 “你俩都搂一起了,还牵手了,清清白白?” “那是意外!” “你陪他参加晚宴也是意外?” 温知仪一顿,扭头看齐砚淮,“你那么关心我跟魏益干嘛。” 齐砚淮把最后一根系带抽开,手掌覆上温知仪光洁的脊背,垂眸淡道:“我讨厌他,你看不出来?” “我知道啊,他也讨厌你。” “......” 齐砚淮“啧”一声,有些不耐:“你就非要跟他走那么近?不能离他远一点?” “可我跟他只是朋友,他又没做什么不该做的,我为什么要讨厌他。”温知仪理直气壮地说。 齐砚淮闻言,禁不住皱眉,“牵手和搂搂抱抱难道是该做的?” “你到底想说什么?” 齐砚淮呼吸陡然一沉,没答,只是顺手把温知仪的裙子扔下床。 炙热的吻如同烙印般落在温知仪身上,顺着摇曳的光影一路流连。周遭的一切在此刻都模糊成了斑斓的背景,唯有他唇齿间的温度与气息无比清晰。 温知仪就这么直直看着齐砚淮,正要开口阻止他,却被他抢先一步。 温知仪的声音陡然变调。 她努力睁开眼想要看清面前的男人,可不待温知仪喘口气,齐砚淮却忽然伸手捂住她的眼睛。 ——齐砚淮觉得自己有些失控。 那种久违的欲罢不能的感觉不停争夺着他大脑的控制权,逼迫他乱了呼吸和阵脚,但是他并不讨厌,甚至还有些上瘾。 齐砚淮深吸一口气,没有挪开捂住温知仪眼睛的手,而是俯身亲了亲她。 四周浮动着朦胧温软的气息,间或惊起一些细微的波澜,两人在一起抱了好久好久,齐砚淮才堪堪起身。 男人向后捋了把头发,眸中显而易见的多了几分餍足,少了些焦躁,却还是一如既往的深邃含情。 “男女有别。”齐砚淮开口,嗓音微哑,“你当初都能为了我和苏池野划清界限,现在就不能为了我疏远一下魏益?” “你和别的男人走太近,我会不高兴。” “一定要我把话说这么明白?” 虽然齐砚淮也没什么名分,但是不妨碍他讨要他本该是“正牌男友”才能拥有的东西。 早晚的事,无非顺序有别,齐砚淮心想。 “那我知道了。”温知仪动唇。 齐砚淮淡笑,伸手捏了捏她。 “你乖一点。”他在她耳边轻声呢喃。 “......” 一直到后半夜,卧室里的灯才将将歇下去。 第64章 初晴 相思病 这日, 魏益回家吃饭。父母、叔伯齐聚一堂,说笑间, 便问起了魏益的恋情。 “小益,你妈最近说你谈恋爱了,跟人小姑娘相处的怎么样啊。”饭桌上,魏益的叔叔笑呵呵地问。 魏益闻言,夹菜的手一顿,还没夹到盘子里的菜,就把手收了回来,敷衍道:“没有的事, 您和我妈别瞎猜了。” “怎么没有, 你和......没在一起?”周雪艾问得隐晦。 “没有。”魏益答, “我都好久没见她了。” “上个月你不还跟人一起去艺术馆那个慈善宴会嘛,我以为你们两个成了呢。”周雪艾给魏益盛了碗汤, 语气好不惊讶。 魏益沉默一瞬, 低头,“没,还差得远呢。” 当日温知仪走后许久未归魏益就觉得有鬼, 特别齐砚淮还是跟在温知仪后头离席的。魏益越想越觉得不对, 但跟过去时已经晚了,偌大一个会场,竟凭空少了个女人。 后头魏益又给温知仪发了好多条消息,问她“在哪儿”、“怎么一直不回来”、“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温知仪不回。 魏益便坐回去等、焦急地等、不停地等、东张西望地等。 一直等到晚宴即将散场,属于温知仪的聊天框才亮起来。 温知仪:【不好意思魏益,我身体突然不太舒服,就先回去了。】 温知仪:【真的真的很抱歉!突发状况(泪)】 温知仪:【不要生气,下次我一定会补回来的~】 看着上头那几条消息, 魏益突然就不太想回复温知仪了。什么“身体不舒服,”什么“突发状况,”哪有那么巧的事。 况且温知仪还是和齐砚淮一起消失的,他又不傻,也难为她还编了个借口骗他。 他费尽心思把人约出来,结果是为前男友做嫁衣。 魏益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很心寒啊。 一定要为了前男友这么对他吗。 自晚宴那次过后,将近一个多月,魏益都再没主动联系过温知仪,他和温知仪的聊天内容还停留在她对他的认错上。 又是下次,又是明日,那有那么多以后。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他一厢情愿了半年,温知仪就算是块榆木疙瘩也该懂他的心思了。 说到底还是心里没他,那他作何上赶着去献媚。 魏益的事情后来被周雪艾三言两语带过,等亲戚们一走,周雪艾就拉着魏益非要把话问清楚。 “你别问了妈,我跟温知仪没谈,人家压根就不喜欢我,我热脸去贴冷屁股有用吗。” 魏益百无聊赖地坐在沙发上,语气里带着不耐和失落。 “我上次见知仪,她还跟我说她觉得你挺好的,是不是哪里出问题了?”周雪艾不解。 “她觉得我好又不代表她想跟我谈恋爱,人家不喜欢我,人家有喜欢的人了。” 周雪艾更疑惑了:“谁?谁还能有我儿子条件好?” “齐砚淮。”魏益咬了咬舌尖,声音有些低,“人是温知仪前男友。” 周雪艾眨了眨眼,自言自语道:“这名字还挺耳熟的,好像在哪儿听过。” “他爸是齐东阳,裕丰你总知道吧,他家的。然后他大学的时候和温知仪谈恋爱,还是初恋,后来两个人不知道为什么分了。”魏益补充说。 周雪艾张了张嘴,细眉微蹙,一副若有所思的神色。 须臾,周雪艾看着魏益说:“关系好那不该分手的,总有原因,你就那么肯定自己比不过人家,我看未必。” 魏益却摆摆手,无可奈何地开口:“随便你怎么说吧,反正强扭的瓜不甜,我是不干了。” “那他们两个几年前因为某些矛盾分手,几年后矛盾还能消失不成。这恩恩怨怨多了去了,你又没弄清楚根本原因,干嘛妄自菲薄。”周雪艾宽慰魏益。 魏益叹口气,似是没把周雪艾说的话放在心上,“不了,回来人俩都官宣了,我还在后边眼巴巴当舔狗呢,多掉面。” 魏益说完起身:“我出去一趟,你以后见了温知仪,可别在她面前提我了。” - 裕丰大厦。 此时齐砚淮正坐在办公室内处理工作,外头却突然传来一道短促的敲门声。 “进。” 叶锦年轻声关门,走到办公桌前微微躬身,开口道:“齐总,您找我。” 齐砚淮瞥他一眼,放下笔:“交代你办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叶锦年微愣,随后答:“托修复师修理好的首饰已经送到温小姐工作室了,温小姐亲自查收,并委托我替她向您道谢。” 齐砚淮打开手机看了眼,又问:“她还说什么没有。” “没有了。”叶锦年不假思索地回答。 “让你买的东西有眉目了吗?”齐砚淮换了个问题。 叶锦年不紧不慢地开口:“齐总,我去联系了。那边说,您要的品相和大小得碰运气,不是有钱就能强求的。” “知道了。”齐砚淮平静回道,“你出去吧,” - 夜晚,齐砚淮一人驱车去往城东澜阙会所,此地距裕丰大半个江城,车程较远,但齐砚淮有不得不去的理由。 推门进入特地为其准备的私人包厢,齐砚淮在里头看见了司巡和周郁青。 齐砚淮环视一圈,问道:“绍钦呢,他不来了?” “他接女朋友去了。”周郁青回。 “他什么时候谈恋爱的。”齐砚淮讶然,“怎么我不知道。” “人都谈好几个月了。”司巡接话,“你天天忙工作,不知道也很正常。” 齐砚淮沉默点头,脱下西装外套放在沙发上,后开了瓶高度数的洋酒。 积雨空明[破镜重圆] 第74节 瓶颈处封口的箔纸碎裂,发出清脆的声响,齐砚淮骨节分明的手按住瓶肩,另一只手微微用力,“啵”的一声,瓶塞被男人拔出。 齐砚淮兀自倒了杯白兰地,仰头微微一抿,厚重的木门却在酒液入喉的瞬间被人推开。 “难得迟到一回,你看看。”贺绍钦带笑的声音闯入屋内。 齐砚淮偏头,就看见满脸堆笑的贺绍钦还有他后头跟着的女人。 “都坐都坐!这是露露。”贺绍钦向屋内三个男人介绍他的女友。 贺绍钦搂住韩露的腰,带她坐下,向她介绍说:“这是砚淮、司巡、还有郁青。” 韩露闻言,笑眯眯冲几人打招呼。 一片祥和中,齐砚淮看着对面喜形于色的贺绍钦,调笑道:“看不出来啊绍钦,还以为你要单身一辈子呢。” 贺绍钦满不在乎地回答:“碰到喜欢的当然要主动出击,而且我都快三十了,总得有点进展。” 贺绍钦瞥了眼桌上大片高浓度的洋酒,给韩露点了几瓶果汁。 “郁青最近不也在接触么,看上哪家漂亮姑娘没。”贺绍钦又扭头看向周郁青。 周郁青笑道:“是有一个在接触,应该也快了。” 此言一出,贺绍钦和司巡哄笑作一团,倒是坐在沙发一角的齐砚淮微微眯眼,遂仰头喝光了杯中的琥珀色的酒。 “怎么了砚淮,借酒浇愁来了?”贺绍钦瞥见,戏谑开口:“你呢,什么时候找下一个。” 齐砚淮淡淡回:“我不急。” “我们砚淮是事业型男人,工作当然比爱情重要。”周郁青替齐砚淮打圆场,“不过你说也是,以前四个人里头最忙着谈恋爱的那个,现在居然成事业狂了。” 齐砚淮重新给自己倒满酒,头也没抬地说:“也还好吧,而且,最忙着谈恋爱的应该也不是我吧。” 语毕,齐砚淮和司巡对视。 “看我干嘛!”司巡斜了齐砚淮一眼,“小爷我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不是你这种感情史稀薄的男人可以指手画脚的,懂么。” “你浓。”齐砚淮启唇,“被前女友吓得三天不敢出门。” “你说这话就没意思了,怎么还哪壶不开提哪壶呢。” 司巡身边的贺绍钦拍了拍他,又问齐砚淮:“真没想过找下一个?相亲不成,干脆回头让韩露给你介绍两个呗。” 韩露闻言笑着接话:“可以啊,我的朋友们都很优秀的。” “真不用。”齐砚淮缓缓道,“感情这种事强求不来,水到渠成就好。” 齐砚淮家里的情况,几个人也是知道的。妈在医院里躺着,爹又不管不问,几年前还谈了段潦草收场的恋爱,嘴上说着不在意,个中滋味大概也只有齐砚淮自己知道。 “不过嘛。”周郁青开口,“到时候三个人都带女朋友过来,小淮怕是要孤家寡人喽。” 周郁青语毕,三个人当即哄堂大笑。 也就齐砚淮脸色阴沉,冷哼一声,再次把杯中的酒饮净。 没办法,说到伤心处了。不然,以齐砚淮嘴上不饶人的脾性,怕是要把在场三人挨个刻薄一顿。 关于自身的情感问题无解,齐砚淮也不想多说,三人谈及别处他也觉得没劲,只能一杯接一杯、一瓶接一瓶地喝酒。 酒兴正浓时,韩露起身去了洗手间。 贺绍钦看着沙发上出神的齐砚淮,终于没忍住开口:“砚淮,你今天到底怎么了,受什么刺激了?” “没啊。”齐砚淮垂眸道,“可能只是有点累吧。” 贺绍钦看向司巡,司巡摊手。贺绍钦又看向周郁青,周郁青突然问:“砚淮,你最近跟温知仪还有联系吗。” 齐砚淮靠在沙发上,缓缓阖目,想了想,说了个“有。” 贺绍钦“啧”一声,摸了摸后脑勺,刚要开口说些什么,还是决定把话咽下去。 “你相思病犯了?想你前女友?”司巡带着挖苦的语气说。 齐砚淮仍旧闭眼,不回。 “你俩最近联系都说了点什么,让我听听。”贺绍钦开口。 “调情呗,还能说什么。”齐砚淮答得轻松。 “......” “人又搭理你了?”贺绍钦追着问。 “她一直都搭理我。” 贺绍钦快被气笑了,他重重叹了口气,伸手制止住试图开口说话的周郁青,连忙道:“都别管他,让他自己作吧,他就喜欢那样,别管,越管他越来劲。” 齐砚淮撩起眼皮,觑了眼贺绍钦:“你们仨不是想提车吗,正好啊。” “......” 三人不约而同地沉默。 齐砚淮许是忘了他上半年说过的话了,忘了他信誓旦旦地说过要忘掉前女友了,忘了人总要向前看了,忘得一干二净,唯独还记得他和司巡的赌注。 房间内一片安然,过了会儿,周郁青低声问:“你俩复合了?” “那倒没有。” 三人松一口气。 “不过快了。” 三人倒吸一口凉气。 房间里沉默,还是沉默。 诡异的气氛终于在韩露回来之后缓和了些,贺绍钦觉得自己今天大概是喝多了,跟他妈梦游一样。正好时间也不早了,索性尽快散场。 第65章 初晴 我想和你一起睡 齐砚淮的酒量是好, 但架不住他今天喝的太多。车刚开,他就没忍住靠在座椅上昏睡过去。 车内寂静无比, 仿佛是织造梦境的港湾。一直开到花园路,齐砚淮不知被何惊醒,将将睁开眼,隔着窗子瞟见了街角熟悉的景致,齐砚淮免不了回忆起他那天送温知仪回家时的场景。 也是在这条路上,车被温知仪叫停,她要下车,口口声声说什么“我是觉得有点尴尬, 所以不太想坐你的车。”结果他没同意, 还是把她送了回去。 回想自己国内国外蹉跎的这几年, 无非是在家庭和工作之间循环往复,原生家庭塑造了曾经的他, 事业与工作成就了当下的他。而学生时代那一段含蓄隽永的爱情, 好像只是人生长河里一朵转瞬即逝的浪花,惊起刹那涟漪便悄无声息地落幕。 几个人总是说他工作很忙,其实除工作以外齐砚淮也找不到什么值得追求事情了。贺绍钦、司巡和周郁青三个人各有各的路要有, 各有抉择, 各有所爱,他们的人生充满惊喜与变化,好像就只有他,生活平淡如水,一眼能望到头。 如果没有学生时代那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恋,齐砚淮想,他应该不会成为如今这个在感情上优柔寡断、进退维谷的人。那些风花雪月太轻,儿女情长太薄;什么情情爱爱、恩恩怨怨, 不过指间流沙。他最后的结局应该是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女人结婚,然后以在世人眼里无可指摘的姿态过完光鲜亮丽的一生。 只可惜,世间难有如果。 谁叫他偏偏遇见那样一个对他很好的人,在她面前,其他人只能黯然失色。至于失去你的我,早已笃定,世间再不会有第二个人能让我执迷不悟、心动如初。 “从此无心爱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楼。” 诗里写的,齐砚淮如今体悟到了。 窗外的景色不断倒退,五彩的霓虹灯影折射进窗内,在齐砚淮身上压出一块块光斑,他揉了揉眼皮,忽然觉得有些刺眼。 齐砚淮知道自己并不清醒,黑夜最能勾起人的情思。但是喝醉了给前女友打电话这种事情,传出去是会被笑掉大牙的。 他才不干。 - 晚上11点钟,温知仪忽然接到了齐砚淮的电话。 其实看到屏幕上明晃晃的“齐砚淮”三个大字温知仪是很诧异的,无论是之前还是之后,齐砚淮都不是那种喜欢直接给她打电话的人。可温知仪又很好奇男人半夜来电的原因,思前想后,还是接了。 可接了之后齐砚淮也不说话,温知仪“喂”了半天,还不停喊齐砚淮的名字,那头却一直保持沉默。 “你再不说话我挂了。”温知仪下了最后通牒。 那头这才传来一点窸窸窣窣的响动,紧接着是一句低哑的:“我还以为你不会接我的电话。” 温知仪默了默,回他:“大半夜给我打电话干什么?” “没什么。” “你现在在哪儿?”温知仪又问。 “你小区门口,物业不让我进。” “十一点了?你要来找我?”温知仪语气里是不加掩饰的惊讶,“你今天怎么了齐砚淮。” “我没怎么。” “你......”温知仪一噎,又问:“很晚了,你真的要来找我?” “你不想让我去就算了。” 温知仪最终还是心软了。 她给楼下物业打了个电话,让人把齐砚淮放进来,后告诉了齐砚淮她的楼号和房号。 敲门声传来时,十一点刚过十分。 温知仪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打开门,就见高出她好多的男人单手支着门框,眉眼缱倦地看着她。 “齐砚淮,你......” 话还没说完,齐砚淮突然倾身抱住温知仪,将身体的大半重量压在她身上。 温知仪后退一小步,手臂微抬,整个人僵在原地。 她在他身上闻到了酒香,缓了缓神,温知仪问:“你喝酒了?” “一点,没有很醉。”齐砚淮答。 “你去睡客房。”温知仪说着,就要把齐砚淮往客房里带。 “我不想睡觉,我们聊会儿天吧知仪。”齐砚淮抱着温知仪不肯松手。 “不行,很晚了,快去休息。” “那我不想睡客房。” “你睡沙发也行。” 积雨空明[破镜重圆] 第75节 “我要和你一起睡,又不是没有睡过。” “不行!”温知仪狠狠地拒绝。 “我保证我什么也不干。”齐砚淮接着恳求。 “那也不行。” 齐砚淮不说话了,两个人就这样在客厅里静静抱着对方。时间越拉越长,久到温知仪以为齐砚淮快要抱着她睡着了。 她才推了推他,说:“好了,你跟我睡,你先去洗澡,不然不许上我的床。” 温知仪好说歹说,总算是把齐砚淮推进了浴室。 齐砚淮来的突然,温知仪家里没有任何男士用品,她在衣柜里翻翻找找,总算找到一条她买大了的浴袍,打算让齐砚淮对付穿一下。 温知仪后又多拿了一个枕头和一个被子,刚把床铺整理好,浴室的门就被人推开了。 温知仪一边展平床单一边回:“你洗完了?洗完那边有衣服,你先凑合穿一下,然后......你怎么不穿裤子呢?” 温知仪甚至还维持着弯腰捋床单的动作,看见刚从浴室出来的男人,一时间愣住了。 “我穿了。” 齐砚淮说着,自然而然把放在身体中央充当“遮挡物”的衣服拿开。 温知仪看了眼,低下头,回他:“我说的不是那一条。” “好了,你赶紧上床睡觉,明天还有工作呢。” 温知仪把话题叉开,拍了拍床铺。 “我明天不忙。”齐砚淮顺势坐到温知仪床边,有些愣愣地看着她。 “我的意思是我忙。”温知仪嘟囔一句。 齐砚淮垂眸像是在思考,片刻后回了个“噢。”接着不等温知仪开口,便兀自掀开被角钻了进去。 “你睡吗?”他问。 “我马上。” 话音一落,温知仪出去把客厅里的灯关掉,然后又倒了杯温水,过来放在齐砚淮的床头。 温知仪接着熄灭卧室里的灯,掀起被子,躺在了齐砚淮身边。 她什么也没说,卧室里也很静。齐砚淮在黑暗中观察周围陌生的景物、感受床被柔软的触觉。其实从他进来到现在为止也没过太久,竟然真的躺在了温知仪身边,美梦成真,顺利的超乎想象。 鼻尖隐有一股雅淡的清香蔓延,齐砚淮有些分不清是温知仪身上的味道,还是被子的香气,但不管是什么他都很喜欢。 明明一切都那么陌生,但齐砚淮就是对这里有一种很强的归属感。 他看着身侧仰躺的女人,手伸过去探了探,而后缓缓捏住温知仪的手。 温知仪睁开眼,微微侧头看向身边的齐砚淮。 “睡觉吧。”他只说了三个字。 像是生怕她甩开,他握着她的手更紧了。 温知仪唇瓣微启,似有千言万语凝在喉间,却最终选择沉默。她缓缓侧过身,在朦胧夜色中与齐砚淮静静相对。 他们的手依然相握,指尖与掌心贴合,谁也没有松开。隐在被里的两只手,仿佛是彼此唯一的依靠,是无需言说的默契。 这一夜,两人枕着彼此的呼吸声,沉入安稳而绵长的梦境。 ...... 第二天清晨七点半,温知仪醒来,比她往常的生物钟要早,于是她要关掉了提前定好的闹钟。 偏头看向身侧熟睡的男人,发丝轻垂,眉目温和,闭眼安睡的模样霎是乖巧。 特别是齐砚淮的被子没盖好,露着白皙的肩膀和胸膛,看上去......还挺有料。 温知仪稍稍抽走齐砚淮拉着她的手,猫着腰离开到客房洗漱。 平常她都是到工作室再吃早饭的,但是今天既然齐砚淮在,温知仪决定洗漱完去楼底下买个早饭。 坐着电梯到楼下,温知仪往外走了还没几步,突然听见有人喊她。 温知仪一扭头,发现竟然是叶锦年。 “叶秘书?你怎么在这里?”温知仪绕到叶锦年面前。 “齐总让我今早把他要用的东西带到这里,衣服、洗漱用品还有早饭。”叶锦年接着说:“温小姐,齐总跟您在一起吗。” “他是在我家。”温知仪答,“正好,你来了我就不用多跑一趟了,我帮你带上去吧。” 叶锦年连忙拒绝,“我的工作就不麻烦您了,我跟您一起过去吧。” 温知仪和叶锦年拎着大包小包跑上楼,刚推开门,温知仪示意叶锦年小声些,说齐砚淮还在睡觉。 叶锦年会意点头,从头到尾没有发出一点动静,把东西放好后悄悄离开了。 叶锦年走后没多久,齐砚淮醒了,他看了看时间还早,就想再多躺一会儿。 谁料温知仪这时推门而入,看着床上睁开眼的齐砚淮说:“你醒了,我下楼碰见你秘书了,正好把你要的东西给你拿过来,你洗个脸,换好衣服出来吃早饭吧。” 齐砚淮没说话,温知仪把衣服放下就离开了。 屋外,温知仪在吃叶锦年买来的早饭,豆浆、油条、包子、稀粥、鸡蛋、小菜一应俱全。温知仪不知道叶锦年买的是哪一家,但是很好吃。 果然当秘书的不容易,光努力工作还不够,还要学会伺候老板。 早饭吃到一半,卧室的门被人拉开。齐砚淮一边系袖扣一边往外走。男人神情疏淡,只在发觉温知仪的目光时冲她笑了笑。 此时的齐砚淮,又成了从前那个一丝不苟、顶天立地的齐总,和昨晚喝醉的男人几乎判若两人。 “好吃吗。”齐砚淮拉开椅子坐下,顺势询问道。 温知仪点头,“你也快吃吧,不吃就凉了。” 齐砚淮没急着动,只是问温知仪:“你9点要去工作室?” “嗯,我有个老师今天要来,我吃完饭就走。” “那我喊人把你送过去。”齐砚淮说。 “不用了,我自己开车去就行,你不是也要上班吗。” 齐砚淮没答。 其实他不急的,如果不是温知仪硬要走,他也可以留到中午甚至更晚。 “那你路上慢点。”他补充道。 “好。” 第66章 初晴 拥抱 温知仪和齐砚淮一同下楼, 两人在门口简短道别,齐砚淮坐车离开, 温知仪一人开车去了工作室。 今天来的倒也不是别人,而是温知仪的老师,闻名业界的镶嵌工艺大家江予菱。当年在温知仪从伦敦学成归来后,经由她爷爷安排,江予菱曾悉心教授她三月有余,可谓是她回国后的启蒙恩师。 江女士此次从新西兰远归,一则是国内另有工作安排,二则是听闻温知仪的工作室已顺利步入正轨, 便特意调整行程, 决定亲自前来一看。 “上次李太太来找我, 说她在国内一个设计师那里定了一副耳坠,那个镶嵌还有设计, 我一看就知道是你的手笔。” 鹤发妇人靠在沙发里, 轻抿了一口茶,眼中笑意深了几分,望向身旁的温知仪。 “还是老师您教得好。”温知仪微微低头, 一边为她续茶, 一边轻声应道。 “设计和制作方面,老师从不担心你。不过,我前阵子好像听说,你跟那位明星的合作,中间是不是出了点小问题。”江予菱语气温和,像是随口提起一件稀松平常的事。 温知仪把脸颊的碎发别在耳后,浅笑回应:“是出了点小状况,不过已经处理妥当了。” 江予菱点点头, 语气轻柔中带着几分关切:“你想请明星合作当然也可以,不过花大价钱请人家来参加一个规模不大的活动,容易适得其反,效果未必比得上你自己做宣传。” “我明白的,老师,这次也算是个教训。” “说起来,老师这儿倒真有个活动,说不定能帮到你。”江予菱接着开口:“有个综艺节目的制片人前阵子联系我,说她们那个节目打算做一期珠宝工艺相关的,缺个讲解人,老师觉得你很合适。” 温知仪想了想,回复说:“珠宝工艺方面的话我可以,就是不知道节目组那边怎么想。” “这个你放宽心,制片人跟我是朋友。而且那档综艺的收视率和话题度都还不错,你去上头露个脸,也不用花钱。效果好的话,还能顺带宣传一下你的作品。知仪的形象又那么好,肯定没问题。” 经由江予菱的介绍,温知仪顺利联系上了节目组的负责人。对方态度十分爽快,不仅迅速敲定了录制的时间与地点,还主动提出为她承担机票与住宿费用。 温知仪随后将这个消息告诉了林霜宁。林女士听后欣然应允,连声称赞温知仪遇到了一位好老师,并鼓励她放心去尝试、好好把握这次机会。 节目录制前半个月,温知仪提前抵达平城,着手了解非遗工坊的珠宝制作工艺,熟悉相关流程。其间,她与制片人会面,细致沟通了节目的整体流程与各个环节的设计,为正式录制做足了准备。 温知仪也想过,究竟要不要告诉齐砚淮她来平城的消息。可她后头忙着忙着忘了,是在工坊的长廊里迷路打转时,忽而收到了齐砚淮的消息。 他问她在哪儿,温知仪如实回答。 下一秒,齐砚淮便直接打来电话。 “跑那么远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还不待温知仪开口,齐砚淮的声音便从电话那头挤出来。 “我忘了。”温知仪答得很坦荡。 “忙什么呢。”齐砚淮又问。 温知仪于是告诉齐砚淮她要来平城录制节目的相关事宜。 “录制节目?这次真的没问题?”齐砚淮语气里带着些许关切。 “你放心,以我的能力肯定没问题。”温知仪信誓旦旦地保证。 “什么时候回来?” “半个多月以后吧。” 电话那头没了声音,须臾,齐砚淮回:“那行,你忙,我挂了。” 齐砚淮没了下文,伴随着“嘟”一声,挂断电话。 温知仪看着熄屏的手机,想着齐砚淮是不是又生气了,但是......算了,当务之急她要先从曲折的长廊里绕出去,周围连个问路的人也没,可不太好办。 - 一切准备就绪后,来到节目录制当天,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积雨空明[破镜重圆] 第76节 这档节目如江予菱所说,热度和话题度都很高。制片人和导演享誉业内,请来的嘉宾也都是综艺大咖和当红的流量明星,可谓是方方面面俱到,一经播出就收获了无数关注和好评。 该节目这期的主题放在了非遗珠宝的制作工艺上,因此请来了温知仪做讲解人。 温知仪的讲解放在节目的第二个环节,地点在平城的艺术手工工坊,她需要向几位艺人和嘉宾介绍桌上几件风格迥异的珠宝藏品以及其运用的工艺。 温知仪的讲解深入浅出,将晦涩的专业术语化为生动的意象,着重讲述了“花丝镶嵌”、“百宝嵌”、“珐琅彩”等专业工艺。不仅几位明星嘉宾听得入神,就连现场制片导演也十分满意。 讲解结束,来到游戏环节。这一环节温知仪需要充当裁判,决出花丝镶嵌做的最出色的一队作为这一环节的优胜队伍。 其间嘉宾和温知仪的互动很活泼生动,笑点和名场面也不少,为节目增添了许多看点与趣味。 整期节目的录制历时约两天,在第二天傍晚,温知仪完成了最后一个讲解环节的录制,也意味着她此次的节目任务圆满收官。 平城的冬天不比江城,寒意是刺骨的,凛冽得没有一丝转圜的余地。偏生第二天的录制环节还在户外,温知仪穿着一条单薄的长裙,在冷风里足足站了一个多小时。 一直等到导演喊结束,温知仪转身准备去穿一件厚衣服,却蓦然望见人群之外,静静立着一个眉目清雅、神情温和的男人。 ——齐砚淮站在一群工作人员旁边,穿着挺括的深色大衣,身姿颀长挺拔。安静地立在原地,仿佛已经等了很久很久。 四目相对的刹那,温知仪整个人愣住。 可齐砚淮却只是浅浅一笑,从容地将手从大衣口袋里抽出,朝她张开双臂。 在一个寒冷的冬日傍晚,在一个喧嚣却少有他人关注的场合,温知仪跑向齐砚淮,重重撞进他的怀里。齐砚淮的大衣上还沾染着室外的霜色,怀抱却是格外的炙热和温暖。 温知仪把脸贴上齐砚淮的胸膛,呼出的热气在空中结成一绺长白的雾,齐砚淮能感受到怀里的人鼓动的心跳,似是在娓娓诉说着什么。 低头看着温知仪发白的脸和通红的鼻尖,齐砚淮拍拍她的背,敞开大衣把她包进怀里。 “你怎么来了?”温知仪的声音有些闷。 “半个多月见不到你,总感觉少了点什么。”齐砚淮贴在温知仪耳边,轻声开口。 “才半个月而已。”温知仪说。 “不短了。”齐砚淮叹道。 温知仪笑笑,又说:“好冷啊。” 齐砚淮倏地勾唇,“冷我们走吧,车里暖和。” - 齐砚淮说要带她温知仪去一个秘密的地方,没有告诉她是哪里。 两人坐在车内车内,齐砚淮突然从大衣的内侧口袋掏出一个小盒子,递给温知仪。 “这是什么?礼物?”温知仪没有立刻接过,只是用期待的目光看向齐砚淮。 “你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温知仪接过,打开小方盒,里头静静躺着一块不规则的暗红色小石头。温知仪缓缓拿起,透过头顶明亮的光线细细观察这一块小石头。 石头表面是粗糙的暗红色皮壳,内里却流动着如鸽子鲜血般浓郁的红色晶体,纯净得没有一丝杂质。上等的“鸽血红”原石,应该出自缅甸抹谷或者莫桑比克的老矿坑。 “给我的?这个很贵吧。”温知仪喃喃道。 “本来想给你买红宝石项链的,问了好几个藏家,手里的品相都不太好,干脆让人从矿里给你挖一颗。”齐砚淮开口。 温知仪听完没忍住一笑。 齐砚淮说的轻巧,矿坑里收藏级别的原石可不是想要就能给的,能挖出来也要和收藏家还有珠宝商同台竞价,花天文数字只是为了买一颗“小石头,”着实有些得不偿失了。 “这么贵重,真送我啊?”温知仪又问。 “给你你就拿着,原石看着不比成品,但是你可以把它打磨成你喜欢的样子。”齐砚淮解释道。 “对我这么好,我还以为你会生我的气呢。” “我气什么。” “气我来平城没告诉你。” “觉得我会生气也没见你来哄你。” “我下次会注意的......” 后排的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调情,副驾的叶锦年听完全程,不禁感慨他这个老板还真是情深意切,好的有些不真实了。 早在一周前,齐砚淮就说要去平城出差一趟。可平城的相关业务叶锦年很了解,不甚重要,找几个业务员就办了,根本不用齐砚淮亲自出马。 可老板不仅亲自带他来了,还在三天内处理完了平城的所有事务。正当叶锦年以为齐砚淮会安心离开时,齐砚淮却吩咐他去安排一间平城的温泉酒店。 叶锦年心下疑惑,却还是照做。 接下来的几日,齐砚淮都在酒店处理工作,丝毫没有返回江城的打算。做老板的沉得住气,叶锦年当然也乐得清闲。 直至今日,齐砚淮突然驱车赶往一档综艺节目的录制现场,他让叶锦年在车里等,自己则硬生生在冷风里站了一个多小时。 可等齐砚淮带着温知仪回到车上时,叶锦年才真正明白齐砚淮的用意。 但是叶锦年始终想不通,他承认温知仪家世显赫、年轻貌美,可齐砚淮身边从不缺与她旗鼓相当的爱慕者。能让齐砚淮如此上心,不惜放下江城的工作远赴平城,甚至愿意豪掷千金买下一块原石只为当作见面礼的女人...... 叶锦年不禁摇了摇头。 他从业多年,见过无数身份显赫、位高权重的男人,可像齐砚淮这般钟爱一人的,还真是寥寥无几。 不过老板的心思,他猜不透也很正常。 第67章 初晴 温泉play 天色渐沉, 华灯初上,车辆终于驶抵平城一家颇负盛名的温泉酒店。 酒店依山而建, 与市区高楼的繁华迥然不同。这里采用独院设计,每间院落包含卧室、起居区与一方温泉庭院,融合了日式禅意的留白与中式美学的韵味。整座酒店与山景浑然一体,古朴中蕴含雅致,静谧中暗藏生机。 温知仪与齐砚淮随着管家沿石板小径缓步前行。夜寒料峭,在这幽邃的山间更添几分萧瑟与湿苦。路两旁圆形的石灯明澈地亮着,光晕柔和地漫过清幽的小径,倒为这寒夜添上一片可知可感的温存。 二人进入屋内, 管家帮二人放下箱包后离开。温知仪来回打量着房内的布景, 少顷, 便一下瘫在床上。 “我们两个要睡一起吗?”温知仪问。 挂衣服的齐砚淮的动作一顿,瞥了眼床上躺着的女人, 回:“你还想睡哪里。” “我不是这个意思......”温知仪嘟囔一句, 从床上坐起来,又说:“我今天有点累,我们两个早点睡。” 齐砚淮看了眼墙上的挂钟:“还早, 去泡个温泉。” 说完, 不待温知仪回复,齐砚淮便从行李箱里拿出一个不大不小的扁形礼盒,递给床边的温知仪。 温知仪狐疑接过,打开发现里头静静躺着一条粉色的吊带泳衣。她取出,在身上比划了一下。 “给我买的?”温知仪看向齐砚淮。 男人淡淡“嗯”一声。 “你自己买的还是你秘书买的?” 齐砚淮挑了挑眉梢:“当然是我买的,他知道我喜欢什么款么。” “你喜欢这种啊?” 温知仪拎起泳衣的两条绑带,在齐砚淮面前展示。 齐砚淮想了想,回答说:“第二喜欢。” “那你第一喜欢什么?”温知仪追问。 对于这个问题, 齐砚淮没有立刻回复,他幽深的眼眸在温知仪身上逡巡一圈,然后倾身趴在温知仪耳边,低声回答他第一喜欢什么。 温知仪听完后一把推开齐砚淮。 “你再这样我不跟你一起睡了,你自己睡!” “又闹什么。”齐砚淮捏了捏温知仪的脸,起身对她说:“把衣服换了,然后去泡温泉,动作快一点,知道吗。” 言毕,齐砚淮利索地穿上浴袍,往屋外的温泉池走去。 屋内暖意融融,隐隐浮动着朦胧淡雅的馨香。 温知仪坐在床上,等看不见齐砚淮的人影后,才不紧不慢地换上齐砚淮给她准备的泳衣,下床在全身镜前来回打量着。 不得不说,齐砚淮挑衣服的眼光很好,淡粉色的泳衣,后背是交叉绑带设计,底下是蓬松的短裙摆,既不会过分暴露,又恰到好处地勾勒出身材曲线,衬得人皮肤嫩白、四肢修长。 温知仪随后把头发盘起来,光脚走向屋外的温泉庭院。 门甫一被拉开,映入眼帘的便是庭院内高大的竹篱和绿植,将庭院包裹的密不透风,形成一个绝对私密的区域。 角落立着两三盏石灯,为整座庭院渡上一层昏黄的光晕,古意盎然,韵味自显。 汤池和地面分别由火山岩和木板铺就,池水选取源头活水温泉,呈淡淡的乳蓝色。池壁内置柔和的灯带,夜晚亮起时,温泉水仿佛发光一般。 温知仪看庭院,齐砚淮看她。打从温知仪推门进入的那一刻,齐砚淮的眼睛就不受控制地黏在她身上—— 纤秾合度的身姿,匀停有致的曲线。每一处线条都像是被精心勾勒过的,多一分则浓,少一分则淡,一切都是那么恰到好处。 早在齐砚淮给温知仪挑衣服的时候就幻想过温知仪穿着它的模样,但无论如何都比不过当下视觉冲击来得猛烈。 一些绮丽的画面不由分说地在齐砚淮脑海闪过,耳畔甚至隐隐约响起出那人红着脸的低吟,轻而颤。他静静望着距他几步之遥的温知仪,眸色沾染上几分滚烫的热忱和欲望。 直至水面传来波动,齐砚淮思绪拉回。看着温知仪缓缓陷进池水中,在他斜对面坐下。 齐砚淮偏头看向温知仪,询问道:“喜欢这里吗?” “喜欢。”温知仪浅笑着回答。 “那多待几天?”齐砚淮话语里带着商量的语气。 温知仪没答,她低头看着温泉水。仔细想想,这好像是她和齐砚淮第一次外出游玩,虽然严格意义上也并不算游玩。 温知仪抬头,没有正面回答,只是问:“你公司那边不忙吗?” 齐砚淮默了默,清俊的眉眼在夜色中泛着点点柔润的光——被上天偏爱的容颜,怎样都让人移不开眼。 他答得轻巧:“你想让我忙那就忙,你想让我不忙那就不忙。” 温知仪闻言,瞥齐砚淮一眼,没说话,只是把身子往水里沉了几分。 “也行。”她回答说,“可以和你多待几天。” 空气里静了会儿,只能隐约听见潺潺的流水声,间或伴进来些风吹密林的沙沙响。 一片欢愉静谧的气氛里,齐砚淮突然喊了声温知仪的大名。 积雨空明[破镜重圆] 第77节 温知仪猛地抬头看他。 “你第一天认识我?”齐砚淮冷不丁来一句。 “不啊,怎么了。”温知仪直愣愣看着男人。 “你又不是跟我不熟,干嘛坐那么远。” 温知仪上下衡量了她和齐砚淮之间的距离,大概能坐下三个人吧,可她感觉也不是很远。 “也不远吧,难不成我坐你腿上。”温知仪回复说。 齐砚淮闻言,好整以暇地看着对面清纯宛如一朵芙蓉花的温知仪,忽然向她伸出双臂,意思很明显——他想抱她。 动作一如今日在综艺节目录制现场那般,只不过场面大不相同。 齐砚淮如此,温知仪便划开水面慢吞吞走过去,单臂环住齐砚淮的肩颈,顺势坐在他腿上。 男人掌住温知仪的腰,微微低头看她,那眼神太热切,一眨不眨的,看得温知仪有些难为情,索性双腿跪在齐砚淮身侧,贴身抱住他。这样靠在男人肩上,她便看不见齐砚淮的眼睛了。 怀里突然涌入一方温软,上半身没有一处不贴着他,齐砚淮顺从地环住温知仪,心间忽然涌上一股久违的满足感。 两人就这样静静相拥,彼此无言,只细细感受着对方的一呼一吸,沉溺在这一片难得的温存里。四周雾气缭绕,朦胧了景致,也模糊了心与心,只氤氲出一片恰如其分的暧昧与迷离。 景与情,未免太过相称。 良久,齐砚淮拍了拍温知仪的背,问她:“还有没有话想跟我说了。” 温知仪愣了愣,而后摇头。 “真没有,就没有想跟我说的有意思的事情或者不高兴的事情?” 温知仪思索片刻,不明白齐砚淮为什么这么问,还是摇头。 齐砚淮没再开口,扶着温知仪的肩头把人带到面前,低头吻了吻她的眼睛。温知仪闭眼,还未来得及感受如同羽毛般的触感,齐砚淮就轻轻咬住了她的唇。 “嗯......” 温知仪轻哼,睁开眼,直直看着面前的齐砚淮。 “闭眼。” 说完,齐砚淮就撬开温知仪的齿关闯进来。 两人在温泉池边相拥热吻,热气环绕,津液暗度,处处留情。空气不断升温,心跳如沸,温知仪轻喘一声,竟不受控制地磕上齐砚淮的唇。 齐砚淮吃痛,松开对温知仪的桎梏,望着她说:“咬我?” 空气中拉扯出的细丝随齐砚淮的动作断裂,温知仪以面对面的姿势坐在齐砚淮腿上,闻言,晃了晃他。 “我又不是故意的,而且,明明是你先亲我的。” 话音刚落,齐砚淮重新含住温知仪的唇,含糊不清地说:“那再亲一会儿。” 与方才不同的是,齐砚淮亲着亲着手脚开始不安分起来,上上下下来回动作,温知仪阻止未果,只能任凭齐砚淮为所欲为。 直至温知仪感到后脖颈一凉,少顷,身体某处便传来温热的包裹感。 当温知仪意识到时已经迟了,她低头看着男人乌黑的发丝,只能羞愤喊道:“谁让你这样的!齐砚淮!” 齐砚淮没回,只是扶住温知仪的腿把人往上托了托,使他和她的处在一个水平线,然后齐砚淮再度垂首。 空气中只余温知仪微弱的呼吸声,她看着身前的男人,思绪飘飘然,不知飞到何处。 齐砚淮仍然没发出任何声音,手绕到温知仪身后,灵活地解开泳衣的第二条绑带。 齐砚淮挑衣服的眼光之一就在这里——好脱。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温知仪都有些恍惚了。就在下定决心推开齐砚淮的前一刻,他抬头了。 “不在水里了,去外头好不好。”齐砚淮声音带着淡淡的哑。 言毕,男人托着温知仪的腿,将人抱出温泉池外。 温知仪被放在地上的那一刻,粉色的泳衣彻底褪到脚底,她很难为情地想去捂齐砚淮的眼睛,可是手腕被他紧紧攥着,怎样都不成。 “你别看......你别看!谁让你看了!” 温知仪又想跑,又想打齐砚淮,又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齐砚淮上下打量了温知仪好几遍,而后攥着她的手臂,将人抵在墙上。 齐砚淮眉眼带笑看她:“知仪,第一喜欢。” 温知仪站在原地欲哭无泪,可齐砚淮却拽着她的手来到自己的浴袍系带处,轻轻一勾,浴袍便大刺刺敞开。 动作一路向下,齐砚淮带着温知仪。 ——明明该脸红的是他,但害臊的却是她。 温知仪深知没办法和齐砚淮理论,她只想快速解决。可时间越拉越长,温知仪胳膊越来越疼、手也越来越酸,但齐砚淮仍旧是刚刚那副玩味的神色。 “齐砚淮......”温知仪终于忍不住喊他,“我们去床上,不在这里了。” “听你的。” 齐砚淮于是抱起温知仪往卧室里走。 到了床边,齐砚淮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方形的“塑料片”塞进温知仪手里,俯身撑在她身体两侧,压低声音:“撕开。” 温知仪拿起塑料片,就看见上头清楚地写着:“极薄0.01 xl。” 温知仪心跳停了一拍,刚想说什么,齐砚淮就缓缓抚上她的腰,用热忱的目光看着她:“每次都是这副表情,坐床边看泳衣的时候就想办你了。” “可是......我也会难为情的好吧。”温知仪嘟嘟囔囔开口。 难为情?好办。 “把眼睛蒙住,看不见不就好了。” 说完,不等温知仪反应,齐砚淮便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眼罩,顺势蒙住温知仪的眼。 蒙住眼睛什么也看不到,羞耻感的确少了很多,但是温知仪怎么觉得不太对劲呢......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温知仪很难用语言来形容,全身上下的依托尽在齐砚淮一人身上,因着看不见,所有的感觉被极具放大,任何风吹草动都几乎能带来灭顶的快意。 温知仪躺在床上,感受自己像温泉水中的花瓣一样摇摇晃晃,被人搓扁揉圆。 直至最后一刻。 温知仪缓缓摘下眼罩,突如其来的明亮让她有些不适应,她半眯着眼睛看着面前的男人,缓缓念道:“砚淮......” 那一瞬间,齐砚淮感觉有什么东西从自己身体里剥离出去,他已经忘了温知仪上次喊“砚淮”是什么时候了,可能是在三年前,也可能是更早,可这只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称呼。 齐砚淮微微抖着含的吻住温知仪红肿的唇瓣,又把她的眼罩拉下,怕被她看见他失控的一幕。 “齐砚淮,好了没。”温知仪声音有些飘。 “你刚刚还喊我砚淮。” 齐砚淮趴在温知仪的颈窝,像一只被驯服的雪豹,乖巧地梳舔着主人的皮毛。 “那......砚淮,什么时候结束。” “马上就好。”齐砚淮吻了吻温知仪的脸颊。 温知仪明明说过今天要早睡的,却因为种种原因,一直延长到后半夜,延长到她几乎要失去意识了,齐砚淮才心甘情愿地把她抱进浴室。 主卧的大床被两个人弄得乱七八糟,齐砚淮只得把昏昏沉沉的温知仪抱进客卧,搂着她入睡。 温知仪醒来是第二天中午,腿有些发软,脑子也昏昏沉沉。齐砚淮好话说尽,耐心伺候着她换衣服和吃饭。 两个人大门不出,就这么没羞没臊地在酒店里厮混。 温泉池、窗边、浴室、地毯、沙发...... 每次温知仪都说“可以了”、“够了,”齐砚淮却偏要磨她的性子,还觍着脸说:“躲什么,知仪明明也很舒服。” 温知仪无奈,任由齐砚淮去了,因为男人说的是实话。 第68章 初晴 病危 两人从平城回到江城后不久, 温知仪参加的综艺节目如期播出,她在节目里充分展现了她扎实的艺术功底和素养, 甚至和几个嘉宾的爆笑互动被网友戏称为”名场面,”增加了不少看点和娱乐性。 几乎在同一时间,温知仪在社交媒体上发布的日常vlog出乎意料的收获了一大波流量,最新一条视频的点赞量甚至突破了五十万。 温知仪趁热打铁,利用综艺节目播出的热度好好经营和完善了自己的主页内容,还顺带“安利”了一波自己的工作室。 总体下来,反响和热度都很不错,一切都朝欣欣向荣的方向发展着。 转眼间, 腊月初至, 年关已近。 温知仪那边相当一部分客群都赶着这个时机回国过节, 工作室比以往忙碌不少。温知仪还特地向齐砚淮解释了这件事,告诉男人说她可能不能经常去找他。齐砚淮表示很理解, 并让她注意身体。 而齐砚淮那边, 临近年底,整个裕丰仿佛一架超负荷的机器,在指数级增长的工作量中高速运转着。员工们日夜奋战, 空气中仿佛有一根紧绷的弦, 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可就在这个紧要关头,齐砚淮家里出事了。 齐砚淮的亲生父亲齐东阳深夜突发脑溢血被紧急送往医院。齐砚淮于凌晨时分接到齐依澜的电话,并第一时间赶往瑞康。 赶到医院时,走廊里已挤满了人,正七嘴八舌地议论着什么。齐砚淮一出现,所有的嘈杂声顿时消失,大家不约而同地噤声。 齐依澜这时来到齐砚淮身边,轻轻喊了他一声“小淮。” 这时有人冲医生示意, 医生便拨开人群走近。 “您二位谁是患者家属,麻烦在这上头签个字。” 彼时齐砚淮刚到医院,手还是冷的,面前就递过来一份“病危通知书,”医生让他在上头签字。 此时所有人都在盯着齐砚淮看,在场大部分是公司高层还有齐东阳的旧故。有人面色凝重、唉声叹气,有人在商议着解决方案,有人在不停地打电话。 ——来的太突然,所有人都始料未及。 而齐砚淮站在人群中央,最年轻的一张面孔,机械地输入着医生对他说的话。医生告诉他齐东阳时日无多,他作为家属,要有个心理准备云云。 齐砚淮应下,签好字递给主治医生。医生接过,叹了口气离开。 在医生走后,齐依澜上前拍了拍齐砚淮的背,抽噎着说:“别怕,姑姑跟你一起解决。” “姑姑知道你对你爸有气,但是,再怎么说他也是你爸,小淮......” 齐依澜的眼泪一颗颗砸在地上,齐砚淮垂在身侧的手蓦地蜷缩一下,他看着潸然泪下的齐依澜,最终沉默地点了点头。 积雨空明[破镜重圆] 第78节 身侧又有不少人跟上来劝着齐砚淮什么,他一个接一个地应下,懂规矩地喊这些人叔叔或者阿姨。但其实大部分人齐砚淮都不太熟悉,更确切的说,他也从来都没有真正了解过他的父亲。 有关他的父亲,齐砚淮一时也想不到用什么言语来形容,父子二人疏远至此,谁也没想到父子两人区区第二次见面会是在医院的重症监护室。 甚至于在齐砚淮收到病危通知书的那一刻,他的内心平静得可怕,平静到感觉他接过的只是一张普普通通的、没有任何份量的纸。没有哀怮,没有难以置信,也没有痛哭流涕,有的只是茫然,甚至是漠然。 在齐砚淮的生命里,“父亲”这个称谓,恍若虚设。那个被他称作父亲的男人,更像一台全天候运转的提款机,无需密码,不限金额。讽刺的是,这台机器的使用权,并不仅仅限于他。 齐砚淮恨他的父亲吗,恨,他足以搜刮出一万种语言和词句来诋毁和谩骂那个男人;但齐砚淮对他的父亲有爱吗?齐砚淮怔住了,他想,如果没有齐东阳的钱和多年打拼建立起来的商业帝国,大概就没有今天的齐砚淮。 想到齐东阳的好就不可避免地想到他的钱,这对于一个将死之人来说,未免太过残忍。 但,似乎也没有其他溢美之词能够抵消齐砚淮内心对齐东阳日积月累的怨恨和不满了。 尤其因为他,他的亲生母亲现在还躺在病床上。 空荡的医院走廊,白炽灯高高亮起,入目是无穷无尽的白。齐砚淮扶住墙壁,缓缓弯下腰。 安静而焦躁的空气里,唯余一声长长的叹息。 - 这天下午,温知仪回到家。刚进玄关,就听见客厅里传出他爸和他哥的议论声,好像在说什么住院和病危的事情。 “怎么了?什么病危?有人生病了?”温知仪顺嘴问道。 而温景臣和温平越见温知仪过来,不动声色地停止话题,绝口不谈刚刚两人在讨论什么。 温平越提杯喝茶,温景臣则看着温知仪问道:“今天回来的挺早,工作室不忙?” “今天活不多......对了,我妈呢。” 温知仪的注意力成功由两个男人讨论的话题转移到林霜宁身上。 “你妈在酒窖拿酒。”温平越抬手指了指地下一层。 “那我去找我妈。” 话音刚落,温知仪一溜烟儿跑没了。 见温知仪离开,温平越忽然想到什么,看着温景臣开口:“央央和齐家那个还有联系吗?” 温景臣放下茶杯,沉思须臾,只说:“看着不像没有。” “哦?怎么说。” “以前天天爱往家里跑,最近回来的都少了。而且身边那么多男人追她,她连接触都没接触,就说她不喜欢。” 温平越闻言一笑,“跟你妈一样。” 温景臣却说:“爸,她要是真和那个姓齐的还有联系,你不打算管管?” 温平越轻轻叹一声,“裕丰这几年,发展的倒也不错。他们家要是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我看齐家那个还是能配的上央央的,只可惜......” 温平越咽下后半句,话题一转,对温景臣说:“齐东阳的事情,你去办,合礼数就行,别让央央知道。” “我知道,爸。” - 齐东阳病危的消息终归是压不住的,无疑是一根导火索,瞬间引燃了集团内部的矛盾。毕竟集团内部确实有一部分高层对齐砚淮的上任很不满,只不过碍于齐东阳的面子隐忍不发罢了。 齐砚淮深谙这个道理,打从他就任那一天起他就明白董事会的一些人不会轻易善罢甘休,只不过缺少一个契机而已,现在这个契机出现了。 而不少裕丰员工也突感公司这几日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明明临近年关,公司的部分岗位和任职突然开始有了小规模的调动,一些部门甚至直接空降了总监和经理。员工手头的工作也随着人事调动一变再变,让本就庞大的工作量变得混乱起来。 偌大一个集团,高层不可能无人知晓部门里微小的变动,但例会上却没有一人指出和表示疑惑。 无人点破,齐砚淮也乐得静观其变,因为他要顾忌的远远不止这些。他倒是想看看,这些人的胆子,究竟能大到何种程度。 - “齐总,查到了!高总在前阵子确实派人去了趟英国,不过他们没找到他们想要的人。” 办公室,叶锦年在向齐砚淮汇报集团大股东之一高海明近日的行程。 “他能盯的也就这一点,你让那边把那些女人看好。不过,不排除他狗急跳墙随便找一个女人和孩子过来,还是得防。”齐砚淮吩咐叶锦年道。 “好的,齐总!” “你亲自去办,不要交给任何人。” “我明白!” 齐砚淮在处理工作的同时不仅要应付集团高层的异动,还要妥善处置齐东阳那边的事情。 在齐东阳被送进重症监护室之后,齐砚淮封了医院那一层楼,无他特许所有人不能擅自进入。是以,集团高层所有人都拿不到第一手消息,这对于那些伺机而动的人来说,很难不感到焦躁。 毕竟事情拖的越久,就越容易错过出手的好时机。 但这正是齐砚淮想要的。 有关裕丰和齐东阳病危的事情,齐砚淮并没有告诉温知仪,他也知道不该瞒她,但是他说不出口。无论三年前还是三年后,他都没有办法很坦然的把自己的伤疤暴露给她。 齐砚淮不想让温知仪那么担心,所以他在等,等一个合适时机向她开口。 但温景臣和齐砚淮都忘了,有的事情,你不说,不代表那人他就无从得知。而温知仪这次的消息来源正是她的好闺蜜周旎。 周旎从她父亲那里听说到齐东阳病危的消息,但也只是个大概。思量很久,她决定把这件事告诉温知仪。 温知仪听后一时有些难以置信,毕竟和齐砚淮有关,且那人是他唯一的父亲。而这么大的事情都传到周旎那里,那么温景臣和温平越不可能不知道。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他们二人刻意隐瞒她。 家人的隐瞒倒也罢,就连齐砚淮也对她三缄其口。 说实话,温知仪有些失望,她认为齐砚淮还是没有学会把她当做依靠和倾诉的对象。 但温知仪是理解齐砚淮的,毕竟他们两个最近联系很少,说不定他只是太忙了,忘记了。 夜晚,温知仪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无论怎样都难以入眠,脑子里想的全都是齐砚淮的事情。 思虑良久,温知仪索性从床上坐起,打开手机,给齐砚淮发过去一条消息。 第69章 初晴 暗流涌动 齐砚淮回得倒是快, 第一句回温知仪“没睡。”第二句问她:“这么晚了,找我有事?” 过了几分钟, 等齐砚淮再看手机,赫然瞥见温知仪的聊天框发来一句:“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齐砚淮拿手机的动作一僵,他抬手捏了捏眼皮,思索再三,询问温知仪:“要不要打电话。” 于是在凌晨一点钟,两人在各自的卧室接通了对方的电话。 可打通电话后,齐砚淮也不知道该怎么对温知仪陈述他这一段时间的遭遇。他的内心好像有一道无形的屏障,让他没有办法坦诚地对温知仪说出那些祈求关心的话。 倒显得他很无能, 什么都要她来问。 可没等齐砚淮措辞好, 温知仪就率先开口:“你不用跟我解释, 你就说是不是关于你爸的。” “是。”齐砚淮答得坦然。 “严重吗?”温知仪又问。 “没几天了。” 温知仪沉默一瞬,“齐砚淮, 不要不告诉我, 也不要觉得不好意思,我真介意的话,不会过来问你。” 而那头男人的呼吸声似又沉了几分, 他想回答温知仪一些什么, 但是说什么又都显得很多余。 隔了好一会儿,齐砚淮才回答说:“我知道,让你担心了。” 温知仪曲膝坐在床上,听着那头齐砚淮的声音不免有些苦闷,可她还是说:“砚淮,不要不高兴,你还有我。” 齐砚淮捏了捏眉心,千言万语涌在心头, 最终全部化为一个“好”字。 ——他知道,他什么都知道。他知她的情谊不改,也知她温柔如初,她一如当年那般坚韧勇敢,变得好像就只有他。 其实他没有那么脆弱,他完全可以从容应对。但她总以为他需要一块停泊的港湾,而她也愿意成为那座口岸。 倘若齐砚淮不曾遇见温知仪,他处理这些外人眼中的艰难和负累,不过信手拈来。可人一旦有了软肋,便会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和依赖。既不愿牵连她,又舍不得她离他远去——这两种心情日夜交织,如潮水般反复拍打着齐砚淮的心堤。 少顷,齐砚淮哑声开口:“早点休息,少熬夜。我没回,你就去找叶锦年,他知道我在干什么。” 温知仪应下,两人便再没有其他话要讲了。 卧室里又重归于宁静,齐砚淮站在窗边,深知今夜无眠,就这么默默望着窗外,出神,再出神。 同样是在今日早,医院那边传来消息,裕丰前实际控制人、现任裕丰董事会主席齐东阳经抢救无效后死亡。 齐砚淮挂断电话,平静地接受了这个消息。彼时天光未亮,齐砚淮打电话给齐依澜,两人一同赶往医院,料理齐东阳的后事。 齐东阳的消息被压得紧,除了齐砚淮身边几个亲信,无人知晓。而他又处理得很快,一切从简,从速。面对集团高层的种种试探,齐砚淮只以沉默回敬,从未透露过半分。 而就在齐东阳去世的第二日,他的私人秘书和财产公证人受他所托,召开董事会并当众宣读了齐东阳的遗嘱。 遗嘱表明:齐东阳本人在裕丰集团的董事会席位由其子齐砚淮单独继承,行使最终表决权,其他任何人不得干涉。 齐东阳本人名下所有其他资产,包括但不限于银行存款、房产、车辆、其他公司股权、有价证券、知识产权等一切财产及权益,均由其妻子楼婉与儿子齐砚淮共同继承,双方各享有50%的份额。 此言一出,集团高层哗然,四座皆惊。不少股东暗暗交换眼神,似是在商量对策。 “齐总,遗嘱既已宣布,这有关齐董事长的病情大家都很关心,怎么着也该让大家有个心理准备,一直压着怕是不妥。” 席间,集团话语权较高的大股东之一高海明发言,直指齐砚淮。 齐砚淮此时稳坐于首位,正气定神闲地翻看着那份遗嘱,闻言头也没抬地的回:“关于家父的病情,有情况我肯定会通知各位,剩下的依照遗嘱所写,不知各位是否有异议。” 空气静了一瞬,忽然响起一道洪亮的男声: “齐总,关于董事长的席位,还是要按公司章程和法律规定来进行,不可操之过急,所以我建议还是由高总暂代董事长一职。另外,关于齐董事长的病情,还是希望齐总能够早日通知到大家。” 齐砚淮缓缓合上文件夹,抬眼扫视一圈,淡道:“有关我能否进入董事会的资格审查,既然吴总提到了,那么这件事就全权交给吴总来负责。剩下的,该公布的时候我自然会公布。” 言罢,齐砚淮起身宣布散会,旋即带人离开。 而面对齐砚淮近乎“下马威”式的回应,在他走后,方才发言的吴信城便狠狠拍了下桌子。 他和高海明彼此对视,双方均一言不发,但彼此心中早有了新的决断。 - 在齐东阳葬礼举行的前一日,齐砚淮终于宣布了齐东阳的死讯。齐东阳的葬礼和追思会由他和齐依澜一手操持,没有过问其他人的意见。 葬礼当日,南山墓园刮起了冰冷的雨丝。目光所及,是草地的绿以及墓碑的黑。方圆几里都只这一片深色衣服的人,无人动作,都静静地矗立在原地。 积雨空明[破镜重圆] 第79节 仪式很简单,甚至到场吊唁的人都寥寥无几。众人只看着一代商场沉浮的枭雄,看着一届人人敬仰、风光无限的集团董事在此刻沦为一抷黄土、一绺尘烟。 温知仪和齐砚淮站在伞下,风掠过,裹挟着丝丝凉意,吹起温知仪大衣的衣摆。她仰头看着身侧目光深沉的男人,轻轻握住了他的手。 掌心传来温热,齐砚淮目光波动些许,他回看温知仪,脸色放柔些,问道:“冷吗?” 温知仪摇头。 齐砚淮没再多说什么,只紧紧回握住了温知仪稍显冰凉的手。 周遭唯余树叶翕动的声音和雨脚落地的密集响动,温知仪与齐砚淮静默地凝视着那片微微凹陷的土地,看着它被一铲一铲填平、抚匀,直至最后,彻底抹去所有存在过的痕迹。 骨灰盒安然落葬,四围的人群才开始缓慢移动。众人依次上前,弯腰放下一束素白的花,鞠躬行礼,而后默默退至一旁。 轮到齐砚淮时,他没有丝毫犹豫地带着温知仪上前,二人冲着齐砚淮生父的墓碑深深鞠下一躬。 周遭的目光在这一刻变得复杂起来,就连一旁的叶锦年也面露惊色。唯独齐依澜看着并肩而立的两人,禁不住潸然泪下。 ——这个场合,以温知仪的身份,她不该来。在旁人眼中,她只是齐砚淮的女友,关系未定,名分未清,于礼总归不合。 可当温知仪微微侧首,看见的却是齐砚淮微微颤抖的脊背,还有垂在身侧紧握成拳的双手。她上前,环住齐砚淮的手臂,无言的安抚,随后带人轻轻退后。 吊唁结束,等到所有人离开,齐依澜才哽咽着上前,分别拉住齐砚淮和温知仪的手:“这两天你们都辛苦了。小淮,你爸的后事有我和你姑父操心,你只用管好公司里的事情就好。 “你爸一手建立起来的企业,你作为他唯一的儿子,掌管天经地义。” “你放心去做,无论怎样姑姑都支持你。” 离得这样近,齐砚淮头一次注意到齐依澜眼角条条的细纹,他轻拍齐依澜覆在他手背上的手,垂眸低声说:“你放心,姑姑。” - 葬礼结束后的那几日,齐东阳的死讯才算彻底公之于众。裕丰的员工对此议论纷纷,难以置信明明前不久还在集团大会上露面的董事长竟然会突发脑溢血去世。同时,集团内部也有小道消息传出,说齐砚淮即将接任齐东阳的位子,成为裕丰下一任董事会主席。 消息并非空穴来风,实为齐砚淮有意放出。他意在年前彻底肃清集团内部的一些问题,更想看看那些言之凿凿质疑他的人,是否真的会就此善罢甘休。 消息传了没几日,高海明和吴信城便突然联系齐砚淮,说过几日在“山水一色”有个酒局,想请齐砚淮赏脸过去一趟。 齐砚淮应允,并于当日驱车前往。 “山水一色”名字起得好听,说白了也就是个vip制的会所。而高海明和吴信城之所以请齐砚淮来这里,当然也不只是想请他喝酒这么简单。 果然,齐砚淮推门进入的刹那,就在空气中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 ——正对门的卡座上,高海明和吴信城分坐两端,手里夹着根烟眯眼抽着。单人沙发上坐着一个生面孔的男人,许是被叫过来助威的。三对一,局势很明了。 “齐总!齐总来了!快坐快坐!”高海明起身,热情地招呼齐砚淮坐下。 齐砚淮眉稍微抬,淡道:“高总这就见外了,私底下倒也不必这么称呼我,我是晚辈,于情于理,您喊我砚淮就好。” 见外的可不光是高海明一人。 一旁的吴信城见状,上前为齐砚淮倒满酒,笑容可掬地说:“齐总,这第一杯肯定要我敬您。回国不到一年就把集团治理的那么好,真是后生可畏啊!” 吴信城说着,一口饮尽。 可齐砚淮盯着面前的这杯酒,指尖轻点膝盖,不说喝,也不说不喝。等到空气沉下三分,他才拿过酒瓶,再为吴信城倒满一杯。 “吴总抬举了,没有您和高总,就没有集团的今天。这杯,该我敬您。” 齐砚淮示意吴信城喝下这一杯,而对面的男人面色有些冷凝,似是对齐砚淮居高临下的态度不满。可碍于面子,还是赔笑着饮尽。 一旁的高海明见此情形,冷哼一声,换了副语气说:“齐总过誉了,我等为集团效力多年,都是脚踏实地爬上来的。年轻人,步子还是不要迈得太大。” “对啊,砚淮。”吴信城帮腔,“你还那么年轻,还是要再多干几年为好,贸然升上去,怕不是不服众。” 齐砚淮眼神忽地一冷,脸上却笑容不变,回敬道:“我能有今日,皆因家父一手操持,无论是成为控股股东还是任职董事会,都是我父亲的意思,我只是照做,仅此而已。” “董事会这潭水不是谁想淌就能平安过去的,齐总未免自己太过自信。”高海明冷冷道。 “那高总的意思?” “砚淮,你看这样。”吴信城这时又插进来一句,“你还是裕丰的实际控制人,原有的人事任免不变。但是这个董事会主席,说实在的,没人比高总更合适了。” “那我要是不同意呢。”齐砚淮直勾勾盯着吴信城,逼问道。 包间内静了一瞬。 紧接着,高海明“咔吧”一声把杯子放在台面上。 “齐董在英国有一故交,是一对母子,不知齐总是否有印象。” 齐砚淮不说话。 高海明示意,单人沙发上的陌生男子这时走近,递给齐砚淮一张照片。 照片上赫然是高海明说的那对母子,那个女人齐砚淮认识,四年前怀了齐东阳的孩子,没能保住流了。那她怀里这个半大的孩子是从哪儿来的不言而喻。 “闻所未闻。” 言罢,齐砚淮把照片甩了出去。 “高总和吴总与其用这种空穴来风的事情敲打我,不如多为自己做打算,现在收手,念在二位曾为集团立下汗马功劳,我放你们一马。” 话音一落,齐砚淮放下酒杯,没有丝毫犹豫,起身径直离开。 ----------------------- 作者有话说:遗嘱内容有参考网上的模板~ 第70章 初晴 感觉我们两个在偷情 齐砚淮刚从门口出来, 叶锦年立刻从副驾驶下来迎他。等齐砚淮近身,叶锦年才俯身在齐砚淮耳边说了些什么。 齐砚淮眉梢一抬, 猛地打开车门,就看见了坐在里头的温知仪。 四目相对,空气静了一秒。 “你怎么来了。”齐砚淮上车,坐在温知仪身边,出声问道。 汽车缓慢驶离,温知仪看着齐砚淮,解释说:“我给你发消息你没回,然后我就联系你秘书了。” “刚刚没看手机。”齐砚淮答, “他接你, 还是你自己来的?” 副驾驶的叶锦年听见这话, 不知怎的,心脏突然停跳了一下。 “叶秘书派人去接的我。”温知仪回答。 齐砚淮“嗯”一声。 温知仪犹豫了一下, 还是轻声问:“最近的工作还是很辛苦吗?” “还好, 也就是董事会的事情。”齐砚淮轻描淡写地说道。 “能处理吗?”温知仪的声音不自觉地放软。 齐砚淮侧目,目光在温知仪脸上轻轻掠过:“不相信我?” 温知仪很果决地摇头。 齐砚淮又忽然向前倾了倾身子,压低声音:“那是心疼我?” 温知仪的指尖无意识地蜷缩起来, 迎上齐砚淮的目光, 最终点了点头。 齐砚淮眼底蕴笑,没答,只是抬手按下后排控制台上的一个按钮,伴随着一阵细微的机器声,挡板匀速升起。 没等温知仪反应过来,她忽然便被齐砚淮抱到了腿上。惊呼声全部被堵在唇齿间,扑面而来的是一股酒香还有些许带着涩意的檀木气息。 齐砚淮闲闲靠在后座,单手扣着温知仪的后脑勺亲吻她, 男人灵活的舌尖挑开齿关,闯入内里,勾住温知仪的来回纠缠。 空气里爆出吮咂吞咽的水声还有微弱而克制的喘息,就像是平静的湖面突然落入一颗小石子,逐渐便漾出一圈圈的涟漪。 勾得人心很痒。 可这还不算完,齐砚淮一边忘情地深吻面前的人,同时手还不安分地顺着温知仪的毛衣下摆探入。 温知仪猛地睁开眼,制止的动作终究还是晚了——齐砚淮捏了捏她,笑问:“忘了穿?” “......” 温知仪不解释,只想把齐砚淮的手从身上拿下来。多次制止不成,反而被男人牢牢桎梏在怀里。 “齐砚淮!”温知仪带着少许薄怒的声音响起。 面对面的姿势,齐砚淮无论如何不放,仰着脸,恬不知耻地开口:“你也可以摸我,我不介意。” 温知仪:“......” 说完,不等温知仪骂他,齐砚淮便又封住了温知仪的唇。 后排的响动窸窸窣窣,温知仪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亦不敢闹出太大的动静,怕被前排的人听到。 但,打从齐砚淮升起挡板的那一刻,无论做什么都显得很是欲盖弥彰了。 “今晚跟我回家?” 齐砚淮的嗓音很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若有似无地拂过温知仪的耳畔。 温知仪摇头,推着齐砚淮的肩,声音很轻:“不行。” “怎么不行。” “就是不行,你每次都那样......你克制一点。” 齐砚淮微吸一口气,唇瓣顺着温知仪的脖颈往下贴,缓缓道:“我已经很克制了......真的好想舔你,但是你又不让。” “......” 齐砚淮又捏了捏温知仪的,随后凑在她耳边:“今晚不做,现在可以跟我回去了?” 车一路开到和颐公馆的地下车库,等到司机和叶锦年下车,齐砚淮才考拉抱抱起温知仪,一路往屋内走去。 温知仪趴在齐砚淮肩上,看不见他的脸,犹豫片刻,还是说:“齐砚淮,我们两个这样真的好吗。” “有什么不好的?” “感觉我们两个......”温知仪稍顿,小心翼翼地出声:“好像在偷情。” 齐砚淮脚步倏地一顿,抱着温知仪停在原地,一眨不眨地看着满脸无措的她。少顷,男人眉尾轻轻蹙了下,遂问道: “你有老公?” “怎么可能。” 积雨空明[破镜重圆] 第80节 “那你怕什么?做贼心虚?”齐砚淮皮笑肉不笑的,又自顾自往下说,“偷情也没事,你偷我,我不介意。” “你这是什么话,我就是突然感觉我们两个的关系有点奇怪。” 奇怪吗?应该是有的。 齐砚淮亲朋好友也好,下属员工也罢,公认温知仪是他的女朋友。可温知仪这边呢,她没和任何人提起过她和齐砚淮关系,就连她的好闺蜜周旎也只是觉得两个人现在还在暧昧期,离正儿八经的男女朋友还差得远呢。 “算了算了,你就当我多想吧。”温知仪企图岔开这个话题。 但齐砚淮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的就放过她。 “那你觉得我们两个现在是什么关系。”齐砚淮问。 温知仪眼神飘忽着,吞吞吐吐片刻,才含糊不清地回答说:“......朋友。” 她前头其实说了“男女”两个字,就是声音比较小,但是她真的说了...... 齐砚淮仍旧抱着温知仪站在原地,面无表情地盯着她看了会儿,而后一字一句地说:“知仪,能上床的那不叫朋友,那叫炮_友。” 温知仪一时沉默,齐砚淮却把她往上托了托,抱着她继续往屋里走。 “你是不是生气了。”温知仪穷追不舍地问。 齐砚淮没回。 温知仪却接着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这个人就是比较心直口快,其实我很满意我们两个人现在的关系。” 越描越黑。 “好啊,你喜欢我当你的情夫,那我们两个就一直保持这种关系。”齐砚淮依旧笑意不达眼底,“但是我事先说好,你跟哪个男人好,我就打断哪个男人的腿。” 温知仪不吭声了。 那一晚,温知仪后来试图找齐砚淮解释来着,但是齐砚淮不理她,熄灯以后就让她睡觉,还说什么“养足精神,为以后见不得人的偷情做准备。” 她冤枉啊...... - 时光荏苒,日子的注脚蹁跹落向腊月的尾声。 这晚,温知仪应邀去参加魏益的生日。 其实魏益请温知仪是三思熟虑过的,毕竟从上次晚宴她放了他鸽子之后两个人就再也没有联系过了。但是二人的交际圈多有重合,请了温知仪的好友,到头来不请温知仪,不合适,所以魏益最终还是向温知仪发出了邀请。 出乎意料的,温知仪应答得很爽快,不仅提前祝他生日快乐,还说会给他带生日礼物、自己一定会去等等。 其实魏益还有一件事没告诉温知仪,但是他不想说,反正她也从来都不在乎他。 魏益的生日是在陆书扬的酒场举办的,说来也稀奇,陆书扬一个二世祖,心血来潮去创业,居然将近一年了还没破产,反而办得越发蒸蒸日上了。 “小爷我深谋远虑,命里带财,你们就酸吧!还不感谢我富贵以后没相忘你们。” “是是是,你富贵你富贵。” “跟他计较什么,用着他的场子,就让让他吧。” …… 温知仪甫一上楼,就听见陆书扬几人站在一块插科打诨。 见温知仪上来,陆书扬冲她吹了声口哨:“来了姐。” “今天这么热闹。”温知仪笑道。 “那当然,我们魏大公子过生日,排场肯定大。”陆书扬说着,一条胳膊便搭在魏益肩上。 “生日快乐,魏益!” 温知仪一边往魏益那边靠近,一边从包里拿出一个精致的礼物盒递给他,并说:“你的生日礼物。” 魏益接过,看了眼,回她说:“谢谢。” 然后就没了下文。 一旁的陆书扬见势不对,不着痕迹地拍了拍魏益,魏益却什么反应也没,任由温知仪丢下他,跑到另一边和几个女生说说笑笑。 “你怎么回事?你们两个之前不是......”陆书扬冲魏益使了个眼色。 “你是不是傻,我都要走了,干嘛还跟她不清不楚。”魏益不客气地回。 陆书扬想了想也是,点点头说:“害,你走的也太突然了,哥几个还有点舍不得你呢。” “切,走两天你就给我忘了。” “什么话!我是那种人吗!” 没过多久,人到齐,生日庆祝会便正式开始。 一个精致的生日蛋糕被缓缓推上来,酒场三楼的灯光随之熄灭。大家围拢在一起,在摇曳的烛光中,为魏益唱起了生日歌。 魏益站在蛋糕旁,头上戴着陆书扬执意为他戴上的生日帽。他闭上双眼,在朦胧的烛光里静静许下心愿。 须臾,歌声落下,魏益一口气吹熄蜡烛,在众人的欢呼与掌声中拿起餐刀,开始为大家切蛋糕。 众人依次从魏益手中接过蛋糕,场内的气氛渐渐热闹起来,说笑声和嬉闹声此起彼伏,一片和谐。 “魏益今年就25岁了呀,年纪还挺小。”这时,场边飘过来一道男声。 魏益切蛋糕的动作没停:“这话说的,不会我以为今年三十了吧。” “是是是,你这一走,也不知道三十岁生日还能不能跟你一起过了。” “对啊,魏益,你去新西兰以后可别忘了我们。” 温知仪听见这几句话却有些狐疑——魏益要去新西兰?这么突然。 “放心吧,肯定不会。”魏益说,“而且,我又不是一走就不回来了,以后你们有什么事随时喊我,能来我一定义不容辞。” 听见这话,温知仪收敛了笑容,她赶忙拍了拍身侧的女生,低声问她:“晓玥,魏益要去新西兰了?” 女生点头,“对啊,魏益要移民新西兰了,他没跟你说吗?” 温知仪的表情忽然凝固了,她什么也没回,只是慢慢偏头,错愕地看着距她几步之遥的男人。 而魏益似是感受到这道火辣辣的视线,他猛一抬头,目光便猝然和温知仪相接。 魏益切蛋糕的手一顿,而他手里的蛋糕又恰好该给到温知仪,温知仪走上来的同时,顺势询问他:“魏益,你要移民新西兰了?” 魏益“嗯”了声,又状作自然地补了句:“忘记跟你说了。” “什么时候走?”温知仪又问。 “过完春节吧。” 温知仪回了个“好,”看了魏益一眼,便拿着蛋糕离开。 场上仍旧维持着刚才的片其乐融融的氛围,只不过切蛋糕的魏益有些心不在焉。 很快蛋糕分完,不知是谁起了个头,众人换了副把戏,开始用奶油涂别人的脸。温知仪被迫加入“涂奶油”的阵营,最后把脸弄得脏兮兮的。 最后,等到蛋糕上的奶油全部费完了,场上的众人堪堪“停战,”陆陆续续到一旁处理满身狼藉。 温知仪挑了个人少的地方,打开小镜子,开始擦拭脸上的奶油。恰在这时,身旁递过来一张手帕,淡蓝色的,上面还绣着一朵百合花。 温知仪抬头,不出所料,是魏益。 第71章 初晴 恋情暴露 男人的衣衫干净齐整, 整个人风度翩翩,与方才无疑, 看上去并没有受到任何波及。 温知仪犹豫了一刻,还是选择接过,开玩笑似地询问魏益:“你怎么要去新西兰了,都不告诉我。” “忘了。”魏益轻飘飘地回答。 温知仪微微仰头看着面前的男人,顿了顿,低声说:“魏益,那天的事情,我很抱歉, 对不起啊。” 魏益别开目光, 轻声说:“你不用这样, 是我自作多情了,你不需要我, 那我也没有强求的必要。” 温知仪连忙站起身:“魏益, 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其实拿你当朋友的。” 他当然知道她对他没有别的意思,但是对于男女之间有没有“纯友谊”这个话题, 魏益觉得是没有的。我就是因为喜欢你, 才想和你亲近并且成为朋友的,但是你好像不这么觉得。 “朋友就朋友吧,你都有喜欢的人了,我也不至于那么没有眼力见。”魏益摇头叹道。 “关于齐砚淮的事情我很抱歉,魏益。我和他之前确实是因为一些误会分手了,我也确实还喜欢他。但是我并没有拿你当‘备胎’的意思,我一直都觉得你是个很好的人。” “我知道你可能也是因为那天的事情在生我的气,所以不愿意告诉我你要移民新西兰的事情, 这个是我不对。” “但是我还欠了你那么多人情没有还,结果你就要走了......” 温知仪手里还紧紧攥着魏益送给她的手帕,说到后头,眼眶一酸,泪水便止不住地往下掉。 魏益见状,明显有些慌乱无措,他凑上前,手忙脚乱地去安抚温知仪:“你别哭啊......我开玩笑的,你别哭!” 温知仪擦了擦眼泪,又接了句:“对不起啊魏益。” 魏益沉默片刻,也不知该不该收回手,叹了口气便说:“我不生你的气,真的。移民新西兰是我爸的决定,没告诉你是觉得你大概也没那么在乎。” “其实我也想过,要是一开始你没有拒绝我,我现在去不去新西兰可能还是个未知数。” “但是感情本来就是这样,强求不来。你喜欢他,他也喜欢你,这就够了。” “如果你能一直跟他很幸福的生活在一起,那么你不选择我,其实也没什么,我心甘情愿。” 温知仪拒绝魏益在前,魏益移民新西兰在后,命运的安排,已然是最好的选择了。 可温知仪看着魏益,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想了又想,最后也只单单留下一句:“我真的拿你当很好的朋友,魏益。” 不过魏益不想只是和她成为朋友就是了。 “我知道。”魏益说,“所以我作为你的朋友邀请你来参加我的生日,你能来,我就很开心了。” 温知仪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是知道一个人要离开时才努力的去挽留和解释,未免太迟、太苍白了。 可魏益却拍了拍温知仪,故作轻松地开口:“没事,我又不是明天就走。而且我走了也不是不回来了,你以后要是去新西兰度蜜月,说不定我还能带你逛一逛。” “别哭了,就当......给我个面子。” 温知仪闻言笑了下,擦擦泪说:“那你走的那天记得和我说一下,我去送送你。” 魏益说“好。” 积雨空明[破镜重圆] 第81节 深冬,万物敛藏,天地间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感伤。正是在这样一个岁暮天寒的日子里,齐砚淮和温知仪必须要去解答那份名为“离别”的课题。 不同的景象、不同的人,却拥有相同的境遇。 不过,也并非全无好消息。 就在齐砚淮为董事会的琐事忙碌时,医院那边传信,说楼婉有苏醒的迹象。 早在齐砚淮去英国的第二年,楼婉便因突遇车祸造成脑损伤,变成了“植物人。”齐砚淮联系了全球最好的脑科医院,得到的结果也都不尽如人意。 后来齐砚淮把楼婉转院到国内,听从国内医生的建议,换了一套治疗方法。将近一年过去,总算是传来了令人振奋的消息。 挂断电话的那一刻,齐砚淮当即驱车赶往医院。听完主治医生对楼婉病情的汇报,便一个人悄悄来到楼婉的病房。 楼婉还是那副样子,带着呼吸机,闭着眼睛静静躺在床上。少了平日里精心的打理,头发变白不少,脸上也冒出细细的皱纹,好像一下就变老了很多。 照顾楼婉的护工此时正坐在凳子上打盹,看见齐砚淮进来,连忙站起身,笑着说:“齐先生,您来了,有些日子没见您了。” “楼女士的病情很稳定,医生说很快就能醒,您就放心吧。” 齐砚淮没答,护工顿了下,又回:“齐先生,您就放心吧。我呀,照顾的可好了,绝对不会让楼女士得褥疮和皮肤感染的。而且,我还每天给楼女士按摩肌肉和活动关节,药也每天让她吃,您放一百二十个心,绝对不会出问题的。” 齐砚淮的目光这才从楼婉身上移开,看着对面的护工,轻轻点了点头。 “辛苦您了。” “不辛苦不辛苦,你们这些大老板才辛苦......” 从病房里出来,齐砚淮打开了手机。 其实齐砚淮也不知道他打开手机究竟想干什么、看什么,总之是点到了某个聊天软件,然后划到了某个粉色头像的聊天框。 齐砚淮停在了医院走廊。 有时候想想,他愿意毫无顾忌地分享这种事情的人,好像也没几个,温知仪算一个。 可齐砚淮心里又不免抵触,他家一地鸡毛,她家幸福美满,怎么看怎么有落差。 不过,如果能作为她心疼他的筹码,好像也不算很坏就是了。 唉。 齐砚淮叹了口气,消息在对话框里停了又停,终究还是没能发出去。 _ 第二天下午,齐砚淮照常在裕丰办公。叶锦年突然敲门进来,递给他一个信封。 “齐总,这是盛元的温总刚刚寄来的,嘱托我亲自交给您。温总还说,他希望您给他一个解释。” 齐砚淮瞥了眼叶锦年,皱眉,从他手里接过信封,捏了捏,有一定厚度,但猜不出是什么。 齐砚淮挥挥手让叶锦年离开,之后打开信封,里面便蹦出来一叠他和温知仪的合照。 齐砚淮的心跳忽然停了一拍。 照片的拍摄地点在齐东阳的葬礼现场,从他们二人牵手站在伞下,再到对着墓碑鞠躬,两个人的表情、神态以及动作,每一张都拍摄的一清二楚、毫无遗漏。 但现在这些的照片发出者是温景臣,温知仪的亲哥,齐砚淮和温景臣的关系有多差不言而喻。从一开始四个小时的大会一句话没说,到后来不欢而散的谈判,再到后来几个人一起去打高尔夫球,一桩桩,一件件,就没有让双方心情舒畅的事情。 也难怪温景臣会把照片寄给齐砚淮,还让他给他一个解释,温景臣现在估计想砍死齐砚淮的心都有了。 照片是谁拍的、寄的,齐砚淮心里有数,只是他算漏了这些人会把注意打到温知仪身上。齐砚淮甚至觉得可笑,在打压他的地位、败坏他的名声、削弱他的权力之间竟然选择会破坏他的感情。 对他还挺了解。 是他大意了。 齐砚淮把照片往桌子狠狠一摔,揉了揉眉心,只觉所有糟糕的事情全都堆在旧年末和新年初了。 他尚且如此,那温知仪呢,估计又要因为他被“批斗”了吧。 - “你背着我们跟他谈恋爱也就算了,还去参加他爹的葬礼,传出去像不像话!温知仪,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知不知道什么叫廉耻!” 温景臣立在原地,胸口剧烈起伏,声音里压着沉沉的怒意。 温知仪一边擦泪一边抽噎着回:“你觉得我不知廉耻,那我就不知廉耻吧!那我就是跟他谈了,你说我也没用!” “你不嫌丢人,我都替你丢人!”温景臣指了指桌上的照片,声音又冷又重:“照片都寄到我这里来了,温知仪,你今年都多大了,能不能懂事一点!” “我不用你替我丢人!你连谁寄的都不知道你就信,还过来质问我!”温知仪嗓音发颤,眼泪又涌了出来。 “那你自己都承认了,我信与不信重要吗,你还想瞒我们到什么时候!” “好了好了!”林霜宁打断温景臣,“你先少说两句,我问问。” 林霜宁制止温景臣,又看向坐在沙发上眼泪汪汪的温知仪,叹了口气,问她:“谈了多久。” “好几个月。” “进行到哪一步了?” “该进行的都进行了。” “你这孩子......”林霜宁眉心紧拧,语气重了些:“你怎么比你哥还不听话呢。” 温知仪却固执地回:“我可能确实不该去参加他爸的葬礼,但是我跟他谈恋爱没错。我既没有当小三也没有当情妇,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我们两个凭什么不能谈!” 林霜宁无奈叹一口气:“央央,你就那么喜欢他?有钱长得帅的男人一抓一大把,你怎么就非看上那个齐砚淮了。” “妈......”温知仪哑着嗓子开口,声音越发地抖:“可是我就是很喜欢他。” 林霜宁拍了拍温知仪的背,只觉头疼:“再说吧,你哥也是为你好,你是女孩子,传出去不好听。加上最近也快过年了,亲戚之间免不了走动,你和他,还是少接触。” “妈......” 温知仪还想说着什么,林霜宁却打断她:“照片的事情,交给你哥来处理。过两天就元旦了,家里也忙,别闹得那么不愉快。” 林霜宁叹口气起身离开,温景臣也跟在林霜宁后头往书房走,就只有温知仪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眼泪一颗颗往下坠。 - 这晚,齐砚淮一直在等,等温知仪回他消息。拖的时间越长,他心里越不安,又忍不住回忆起三年前,也是因为他,温知仪在眼泪中度过了那个冬天。她不快乐,也不幸福。 难道一切又要重演吗。 齐砚淮没忍住地叹气,他感觉自己最近叹气的次数越来越多了,既是无奈,也是无能为力。明明他已经比三年前更能掌控自己的人生了,可为什么还是改变不了他和温知仪的将来。 就在齐砚淮想入非非时,手机亮了,“知仪宝贝”四个大字在屏幕上闪烁。 齐砚淮想也没想接通,耳朵抵在听筒上,却什么也没听见。 “知仪?” 他尝试唤了一声,却听到那头微微抽泣的声音。 齐砚淮揉了揉眼皮,压低嗓音:“被说了?” “嗯。”温知仪带着厚重鼻音的声音这才从那头传来:“被说了。” 齐砚淮低叹一声:“都是我不好,让别人拍了照片,还寄给你哥。” “没事。”温知仪强颜欢笑地说:“我哥和我妈也没说我什么,就是我们两个最近......还是别见面了。” 这话一出,温知仪吸了吸鼻子,眼泪开始又扑簌扑簌往下落。 齐砚淮没吭声,少顷,温知仪听见了走路和穿衣服的细碎响动。 “我现在过去一趟,你先别挂。” 温知仪连忙拒绝:“不用了,你过来我也见不了你,万一被发现,我们两个会一起被说的。” “你不用出来,我就过去看你一眼。” 乱糟糟的响动逐渐换成了发动机的声音,齐砚淮开车上路,平稳的声音这才从听筒里传来:“等我一会儿,我很快就到。” 和颐公馆在城南,离温知仪家要好远,齐砚淮在不超速的情况下,起码也要开四十多分钟,哪有他说的那么快。 第72章 初晴 可是你不开心,我放不下 像是生怕温知仪挂断电话, 齐砚淮开始找话题和她聊天。 从他最近干了什么聊到他刚回国,聊到温知仪的工作室, 再聊到他们两个上大学时发生的事情。 温知仪在那头静静的听,并时不时附和两句,慢慢的,她的情绪也就平稳下来。站在窗户边,定定看着空旷的街道,场景一如三年前看着即将远赴英国的齐砚淮那样。 温知仪揉了揉发酸的眼睛,轻轻叹了口气。 “叹气干什么。”齐砚淮问她。 “没怎么,就是突然有点感慨。” 齐砚淮静了一瞬, 而后缓缓道:“知仪, 不会和之前一样的, 凡事有我。” 汽车撵着夜色急驰而过,最终停靠在空旷的街旁。路灯在寂静中投下温软的光晕, 映亮了车身, 也映亮了那道从驾驶座走下的身影。 灯火为齐砚淮周身覆上一层金纱,衬得男人愈发清俊惑人,他手里拿着手机, 仰头看着窗边那个剪影, 轻轻冲她挥了挥。 温知仪隔着些距离,隐约能看见男人的表情,她知道齐砚淮在笑,但是又好像隔了些什么,怎么都看不真切。 “怎么不说话。”齐砚淮问她。 “不知道说什么。” “就没什么开心的事情想跟我分享一下?” 温知仪想了想,还真被她想起来一件事:“倒也有,不过是之前的事情了,跟你有关系, 你想不想听。” 齐砚淮说他“想。” 温知仪开始娓娓道来:“那天我痛经在你家住了一晚,第二天我醒以后准备收拾东西走人,结果你卧室柜子的抽屉突然弹开了,你猜猜我看见了什么。” 那还用猜吗,他的卧室,他的东西,他当然知道是什么。 “然后呢。”齐砚淮追问。 “然后我把你柜子里的东西翻了一遍,虽然乱碰你的东西不太对,但是我知道你没有扔,你是骗我的。” 齐砚淮淡然开口:“确实是没扔,想了想舍不得,就算了。” 温知仪隔着窗子望向车前的男人,喃喃道:“有什么可舍不得的,反正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 积雨空明[破镜重圆] 第82节 “我有那么穷吗,值钱就留下,不值钱就扔了。”齐砚淮半开玩笑地说。 “你要是扔了心里能好受一点那就扔了呗。” 齐砚淮没立刻回答这句话,温知仪看着他低下头,然后才慢慢地说:“其实扔与不扔都不好受。” 扔吧,舍不得;不扔吧,看着心里堵。所以齐砚淮最后也没管,把东西还放在了自己出国前住的那栋房子里。 而在齐砚淮回国之后,那栋房子要收拾,收拾他房子的人问也没问就把东西都给他搬到和颐公馆了。齐砚淮当时蹲在箱子前沉默了很久,三年过去,如果不是搬家工人,他都快忘了温知仪送过他这些,而这些东西他以前不需要,现在就更不需要了。 齐砚淮当时拎起了放在最上头的那只邦尼兔,“啪叽”一声,扔到垃圾桶里了。他的心里瞬间升腾起一种出了一口恶气的快感,但随之而来的就是无尽的失落和空荡。 这样做好没意思,他想。 齐砚淮后来又出门一趟,回来已是深夜,温知仪的东西还放在客厅,那只被扔进垃圾桶里的兔子也坐在里头静静地看着他。 齐砚淮心里头忽然一毛。 又揪着耳朵把兔子从垃圾桶里拎了出来,然后一并塞到了他卧室的柜子里。 至于为什么是卧室而不是储物间,那就不得而知了。 “就因为这个高兴?”齐砚淮又问。 “是啊,前男友对我念念不忘,难道还不值得我高兴吗。”温知仪又说:“而且,你猜我那之后为什么主动去你公司找你,因为我很闲?” 齐砚淮闻言,低低一笑。 看来他留下温知仪的东西,还留对了,连老天爷都在帮他。 “还当我是你前男友?”齐砚淮又说。 温知仪正欲开口,齐砚淮又连忙接了句:“也不,我应该是你情夫才对,毕竟咱们两个的关系见不得光。” 温知仪没话说了,齐砚淮这人破坏气氛...... 不过,齐砚淮现在倒是能理解温知仪为什么会有两个人在“偷情”的想法了,对一段关系产生不安的时候大概的确会萌生出一些跳脱的念头。 他在享受这段关系的时候,可能她在担惊受怕吧,怕被发现,怕被反对,然后关系暴露引起一系列连锁反应。 说来说去都是他不好,没能给她安全感。 “齐砚淮。”温知仪犹犹豫豫开口,“我觉得,咱们两个的事情还是先往后放一下吧,你又要忙你爸的事情,还要操心董事会的事情,反正也快过年了,等过完年再说吧。” “可是你不开心,我放不下。” 齐砚淮微微仰头看向温知仪的方向,他其实看不清她,就只能看见一个单薄的身影,孤零零站在窗前。 “温知仪,我不想一个人过年。”齐砚淮接着说。 温知仪也看齐砚淮,她扯着帘子叹了口气,半晌,回他说:“我也想和你一起过春节,可是咱们两个的事情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解决的,而且我在过年的时候和我妈商量这些也不太好,所以就......” 温知仪话还没说完,门外竟突然传来敲门声,她连忙放下手机,对着外头喊:“谁啊!” “央央,是我。” 林霜宁的声音。 温知仪先应下,然后对着电话那头快速地交代:“我妈来了,你先去车里躲一下,别被发现了!” 然后温知仪就扯上帘子,快步走过去给林霜宁开门。 “怎么了,妈。”温知仪看向屋外的林霜宁。 “你和齐砚淮的事情,妈想再跟你谈一谈。” 温知仪于是侧身让林霜宁进来。 其实林霜宁是一个很开明的母亲,尊重自己的孩子,不干涉温知仪和温景臣的兴趣爱好,也很少严苛地斥责他们两个。所以温知仪认为林霜宁是会迁就她的,她觉得她和齐砚淮的恋情没什么,可她妈为什么就是不同意呢。 林霜宁坐在床边,拍了拍温知仪的手,轻声对她说:“央央,妈不是因为齐砚淮的家庭关系有问题所以才不让你们两个在一起的。他爸是那样,他妈又是这样,他生活这样的家庭里,其实很难不受影响的。” “你看他现在很好,但是你没有办法保证他以后不效仿他爸或者他妈。” “再说回他的工作,他现在是接管裕丰不假,可是他还那么年轻,你敢保证他没有野心霸占盛元?男人的野心是无穷无尽的,想不劳而获、一步登天的男人太多了,妈不想你嫁给他以后还要处理一地鸡毛。” 温知仪觉得林霜宁说的有道理,但她想了想又觉得这样说未免太绝对。 家世清白的男人未必自身就好,他可能懒惰,也可能多情;没有野心的男人或许会被冠以短视的名头,而野心勃勃的男人又免不了功利和世俗。 其实怎样都没有万全之法,完美的人终究太少。 温知仪开口:“妈,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我感觉是个男人就有你刚刚说的那种隐忧,人毕竟是会变的。” “可是我还没有想到结婚那么远,我就是想和齐砚淮先试一下。” “你和我爸看人都那么准,我说的不算,你们可以考察他一下试试......如果他真的做了什么我很讨厌的事情,不用你们说我也会和他分手的,就先试试,先试试......行不行。” 温知仪开始央求林霜宁,软磨硬泡也想要求她答应。 可林霜宁无奈地看着温知仪,既不松口,也不拒绝。 温知仪于是又开始跟林霜宁絮絮叨叨地讲她和齐砚淮大学时的故事,讲齐砚淮送她衣服,讲齐砚淮跟她表白,讲齐砚淮为了他跟人打架......讲他有多好多好,讲他身上没有他父母劣迹斑斑的影子。 又从大学讲到她和齐砚淮分手,再讲到她去伦敦进修。 温知仪有好多好多关于齐砚淮的事情可以和林霜宁分享,这一说就到了夜里11点,林霜宁说太晚了,温知仪却不依不饶,硬拉着林霜宁晚上陪她睡。 林霜宁拗不过温知仪,只好留了下来,两个人后来还一起敷了面膜、一起铺床。躺在床上的时候,温知仪又把齐砚淮回国以后的事情给林霜宁讲了一遍。 林霜宁听了好多,也听了好久。这才意识到,原来温知仪和齐砚淮一起经历过那么多事情,都是她不知道的。 “你哥知道这些吗?”林霜宁笑着问她。 “他有的知道,有的不知道。山上飙车被撞那个事他知道,他还来医院接我了。但是我怕你和我爸说我,就没让我哥告诉你俩。”温知仪如是说。 林霜宁稍一思忖:“你哥那个人吧,年纪越大,心思藏得越深,但他面冷心热,也是为你好。” 温知仪低下头:“我知道他是为我好,但他要是说话没那么难听就更好了......讨厌他。” “照片是人家匿名寄给你哥的,你哥能不生气吗。而且,这件事也确实是齐砚淮那边没处理好,你哥生气情有可原。”林霜宁耐心劝道。 温知仪却不依:“再说吧,短期内我是不会理他的。” “你哥那个人其实最疼你了,你还记不记得你上小学五年级的时候,你写不完作业,在那里哭得那么厉害,你哥教你教到半夜。还有......” 林霜宁在那边柜子温知仪小时候的事情,温知仪却突然想起来——半夜11点多了,她让齐砚淮躲一下,齐砚淮不会一直在外头等她吧! 温知仪连忙拿起手机,一边听林霜宁说话,一边飞快编辑了几条消息给齐砚淮发过去: 【你先走吧,我妈今晚要和我一起睡。】 【我会劝她的,有希望!!!】 【(握拳)】 齐砚淮在车上发呆之际,收到了温知仪发来的消息。他原以为都这么久了,母女之间兴许会大吵一架,但看温知仪的样子,不仅没有,情形反倒很好。 那他也算放心了。 齐砚淮回了句“好,”然后便一个人驾车离开。 今天过后,温知仪和齐砚淮爱情的小树兴许会抽出鲜嫩的枝芽。 他在等,她也在等;他在努力,她也在努力。 所以他不能让她失望,他也相信一切都会慢慢变好的。 - 日子流水一般,转眼间来到元旦当天。 这天,温知仪坐在客厅,帮着家里人包饺子。她和林霜宁外加周晴,三个女人围坐在一起,气氛很是和乐融洽。 没过一会儿,玄关传来响动,温景臣回来了。 “景臣来了。”林霜宁招呼一声,“公司的事情都处理完了吧,今天起到过年可别加班了啊。” “处理完了妈,我爸去哪儿了。” “你爸在收藏室呢,看看过年找点什么给你爷爷还有外公送过去。” 温知仪脱下大衣挂好,便朝着正在包饺子的几人走去。 “今年那么多种类啊......这饺子皮怎么还有紫色和绿色的。”温景臣盯着台面上花花绿绿的饺子,不免疑惑。 “央央喜欢。”住家阿姨周晴笑呵呵地说,“用现榨的紫甘蓝汁和菠菜汁做的,你别说,还挺好看。” 温景臣闻言,瞥了眼那边沉迷于低头包饺子乃至从他进来起到现在为止都没给过他一个眼神的温知仪。 “花样不少。”温景臣留下一句。 温知仪不屑地撇嘴。 我花样就是多,你管的着吗,你又没出力,一天天咸吃萝卜淡操心。 第73章 初晴 元旦 “叔叔婶婶今年什么时候过来。” 温景臣说着, 无比自然地把胳膊搭在了温知仪肩上。 “听你爸说后天或者大后天。” 林霜宁抬头搭腔的同时,温知仪却略带嫌弃地甩掉了温景臣的胳膊。 温景臣没回林霜宁了, 转而看向温知仪,问她:“温央央,你又闹什么小脾气呢。” 温知仪斜了温景臣一眼,没搭理他。 林霜宁笑笑,出来解围:“好了,今天元旦,景臣也去洗洗手来包饺子吧。” 温景臣哂一声,摇了摇头去洗手, 洗完手坐到周晴身边, 开始有模有样地包饺子。 空气里很静, 只有擀面杖与碗盆的碰撞声簌簌响动着。灯光下,看得见无数雪白的面粉屑在翩然起舞, 为这静谧的时刻平添了几分烟火气的温柔。 温景臣坐了有好一会儿, 瞥了眼对面穿着小号围裙的温知仪,主动开口:“今年放不放烟花了。” 空气静了一瞬,没人应。 林霜宁察言观色, 便用胳膊怼了怼温知仪:“你哥问你话呢。” 温知仪这才回神, 哼了哼,回答说:“都行。” 积雨空明[破镜重圆] 第83节 “那边说下午把我订的烟花送过来,你要是不要,那我就取消订单了。” 温知仪一噎。 ——切切切,就会在这种小事上为难她。 温知仪看向身旁的林霜宁,伸手拽了拽她,意思很明显。 林霜宁却没应,包饺子的手没停, 回温知仪:“自己跟你哥说。” 温知仪没辙,哀怨地看了温景臣一眼,悠悠来一句:“不想理他。” “你不想理我,我还不想理你呢。”温景臣没好气道。 周晴却在这时笑着说:“兄妹之间哪有隔夜仇,闹着玩一下就够了。” “要我说也是。”林霜宁接话,“有什么可吵的,给个台阶就下呗。” 温知仪不说话。 但温景臣有话说:“是啊,年纪越大,脾气越大。还没进门呢,就因为一个外人挤兑亲哥,说起来我都心寒。” “谁说我是因为外人了!我是嫌弃你说话难听,老板做久了,还真把我当你犯错的员工了。” 温景臣抬了抬眉梢,淡淡道:“原来你也知道自己有错。” “你!” 温知仪正要反驳,温平越这时突然从地下一层上来了。 温知仪当即指着温景臣告状:“爸,你快管管你儿子,他以大欺小!” 温平越微微讶然,遂看着温景臣问:“景臣,你又怎么你妹妹了。” “我哪儿敢,还没说她两句就跟我急,我欠她的。”温景臣不屑地应道。 “总之就是他不对!”温知仪不依不饶地反驳。 温平越走近,看了看温知仪,又看了看温景臣,无奈道:“景臣啊,你都三十五了,老大不小的,别天天跟你妹计较。” 温景臣叹道:“是是是,好心被当驴肝肺,我以后再也不管她了,你们就当家里没我这个人吧。” 兄妹两人在这块斗嘴,林霜宁和周晴见饺子包的差不多了,便去厨房准备晚饭要用的食材。 “妈,我要吃油焖大虾!”温知仪连忙冲林霜宁的背影喊道。 “我不吃油焖大虾,我吃香辣虾。”温景臣瞥了温知仪一眼,开口。 “凭什么吃香辣虾!”温知仪拍了拍桌子。 “凭什么吃油焖虾?”温景臣看向温知仪。 “因为我喜欢。” “谁管你。” “......” 温知仪快步跑到温平越身后,瞪着那边的温景臣:“爸,你管管我哥,讨厌他!” “是是是,讨厌我,喜欢别人。” “好了好了,都多大人了,一个虾而已,消停一会儿。”温平越站出来劝架,“等会儿让你周姨做一个油焖虾,再做一个香辣虾不就好了。” 温知仪“切”一声,洗了洗手,不想理温景臣,便一溜烟儿跑到卧室去了。 把门关好,温知仪掏出手机,躺在床上开始给齐砚淮发消息。 温知仪:【在干嘛。】 齐砚淮没过一会儿回她:【在想你。】 温知仪没忍住笑笑,又给齐砚淮发:【我很严肃的,你现在在干嘛。】 齐砚淮:【想你难道不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吗?】 好好好,温知仪败下阵来。 温知仪:【只是想问问你,元旦你要怎么过。】 齐砚淮:【怕我一个人无聊?我元旦在姑姑家吃饭。】 齐砚淮有人陪,温知仪也算放心了,她还担心大过年的齐砚淮要一个人孤零零待在家里呢。 温知仪又说:【你去姑姑家里,会不会吓到她女儿?你上次见面就把人家吓哭了。】 齐砚淮:【那次是意外,而且我后来给她买洋娃娃了。】 噢,意外。 见温知仪没回,齐砚淮又问她:【你喜欢小孩子?】 温知仪:【乖巧听话的小孩当然招人喜欢啦~】 齐砚淮:【所以,只是喜欢乖巧听话的,不是喜欢小孩子?】 温知仪对于齐砚淮的提问有些不明就里,想了想还是回:【算是吧。】 齐砚淮淡浅浅一笑,从列表里挑了个表情包给温知仪发过去。 温知仪:【你怎么又偷我表情包(疑问)】 齐砚淮:【你偷我人,我偷你表情包,很明显你比较赚。】 温知仪:【?】 温知仪:【那你过几天洗干净了躺床上等我,我去坐实这个罪名。】 齐砚淮:【行,几号。】 温知仪抿抿唇,抱着手机回:【我随时都有可能联系你,你时刻准备着。】 齐砚淮:【好,你可以打视频监督我。】 温知仪:【监督什么?】 齐砚淮:【监督我有没有洗干净。】 “......” 好厚的脸皮。 温知仪把手机熄屏,看着天花板缓了缓,又不想这么轻易就败下阵来,思前想后,给齐砚淮发了四个字: 【高清无/码?】 齐砚淮彼时正在客厅喝水,看见这行字忽而一呛,难得被温知仪的话惊到。 他咳几声,缓了缓,回了个“嗯。” 温知仪:【那你好好准备吧,敢让我不满意你就死定了!】 齐砚淮:【你有哪次不满意,说来听听。】 齐砚淮:【是大学时候的那次,还是和颐公馆那次,还是温泉酒店那次,哪次你不太满意?】 天杀的齐砚淮! 温知仪恨得牙痒痒,每次和齐砚淮聊天,聊着聊着事情就往不受控制的方向发展了,偏偏齐砚淮还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样子,好欠打! 温知仪眯了眯眼,又发:【你是不是欠收拾了(疑问)】 齐砚淮:【是有点,想你收拾我。】 “......” 温知仪:【绝望gif.】 齐砚淮:【摸摸头gif.】 温知仪挠了挠头发,正想着怎么回击齐砚淮,屋外就传来敲门声:“吃饭了吃饭了,赶紧出来。” 是温景臣的声音。 温知仪应下,理所当然地回复齐砚淮:【我先去吃饭了,不跟你说了。】 到楼下一看,桌子上摆满了一桌美食佳肴,四荤三素还有两道汤。特别虾还做了两盘,一盘温知仪要的油焖虾,一盘温景臣要的香辣虾。 温知仪拿起手机,举高,拍了几张照片。 本来想给齐砚淮发过去的,但是温景臣坐了过来,温知仪于是关掉手机,若无其事地坐到了桌前。 “景臣,今天陪爸喝一杯?”温平越拿着瓶酒冲温景臣示意。 “行啊,爸,这么喜庆的日子。”温景臣一口应下。 周晴将碗筷摆上桌,林霜宁给温知仪的外公外婆打完电话坐过来,一家人围在一起,刚好五人,举杯共庆元旦的到来。 电视里正播着时下热门的剧集,席间飘荡着阵阵欢声笑语。借着席间热闹的氛围,温知仪和温景臣好声好气地聊起来。从天南聊到海北,从亲人聊到好友,再说到过年的安排。 一切的都是那么的欢欣而和谐。 饭后,周晴去收拾碗筷,林霜宁和温平越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温知仪拽了拽温景臣的胳膊,言简意赅地说了四个字:“去放烟花。” 温景臣面无表情地看温知仪一眼:“你不是说不要么。” “我才没说。” “那问你了你也没说你要放。” “我现在想放了,你想想办法。”温知仪仰头,眨巴着眼温景臣。 见温景臣不说话,温知仪就来回扯着他的袖子,同时身体小幅度的晃动着,就当做是撒娇了。 “真是拿你没办法。”温景臣沉默几秒,低低一叹,“走吧,去院子里。” 温知仪嘿嘿一笑,跟着温景臣出去了。 到了外头,温知仪就看着温景臣把买好的各式各样的烟花从汽车后备箱里拿出来,摆在院子里,让她选。 “先放那个大的吧。”温知仪指了指那个大号的烟花筒。 温景臣刚摆好,温知仪又说:“不了不了,先放中号的吧。” 温景臣又换了个中号的烟花筒。 “还是算了,我们先放小的,大的最后放。” 积雨空明[破镜重圆] 第84节 温景臣蹲在地上,手里拿着打火机,仰脸看温知仪:“你到底要放哪个。” “那就先放你手里那个吧。”温知仪应道。 温景臣“唉”一声,也不给温知仪后悔的机会,直接把引信点着了。 火花噼里啪啦往外崩,温知仪和温景臣急忙跑到旁边,刚一站定,只听“砰”的一声巨响,烟花拖着“小尾巴”冲天而上,在夜空炸开一朵金灿灿的“花。” 五彩斑斓的光影寸寸照在温知仪脸上,她高兴地蹦了几下,而后烟花便慢慢的“谢”了。 “好短啊。”温知仪戳了戳温景臣。 “等会儿给你放大号的。” 温景臣走到墙边又翻了翻,翻出来一个圆形的烟花,连同打火机一切塞到温知仪手里,对她说:“这个你自己点,点完往地上一扔,它会自己转。” 温知仪点头,按开打火机,对着引信一点,而后急急忙忙扔了出去。 “你笨啊!你扔打火机干嘛!”温景臣的声音陡然炸开。 “......我一时心急!” 这会儿捡打火机显然已经来不及了,烟花旋转着旋转着满院子跑,温知仪一边躲一边哈哈地笑。 温景臣佝偻着腰观察自己那可怜巴巴躺在地上的打火机——早知道他就拿个便宜打火机出来了,真是白瞎了他的牌子货。 等烟花燃完了,温知仪三两步跑过去,捡起了地上的打火机。 “你看,没坏!” 打火机的火光映着温知仪笑盈盈的脸。 温景臣失笑摇头。 “我要放仙女棒,你给我点一下,我要拍视频。” 温知仪把打火机给了温景臣,然后抽出一根仙女棒。温景臣点燃,温知仪一边欢呼一边在原地拍视频。 一直到仙女棒燃完了,温知仪结束拍摄,转到聊天页面,把刚刚拍的视频发给了某人。 温景臣其实也不是故意要看温知仪跟谁聊天的,但谁让温知仪比她矮,手机屏幕在他这个高度一览无余。 “跟谁聊天呢。”温景臣悠悠来一句。 “朋友。”温知仪收起手机,若无其事地回道。 “朋友?我看是男朋友吧。”温景臣撇撇嘴说道。 “知道你还问。” “你还真不避讳,这么光明正大地承认。” “反正否认了你也不相信。” 温知仪把话说完,又鬼鬼祟祟凑到温景臣身边,难得喊他一声“哥,”然后试探性地问他:“你觉得齐砚淮这人怎么样。” “不怎么样。”温景臣即答。 “你客观评价一下他!就是......站在一个男人的立场上评价他。”温知仪又说。 温景臣静了一秒:“那也一般般。” “你抛开个人情绪,你就当你跟他不熟,你觉得他这个人怎么样。” 温景臣睇温知仪一眼:“我就是抛不开个人情绪才觉得他一般般,跟我讲话没大没小的,股权比例跟我提三七分,打高尔夫球还敢赢我。” 而且还带坏他妹,简直是不可理喻! “我会说他的。”温知仪拽了拽温景臣的衣服,“我以后让他赔本和你做生意,然后打球的时候让让你,你就考虑一下他嘛。” “不行。”温景臣斩钉截铁地拒绝,“你求我可不管用,得他求我才行。而且,论资排辈他得喊我一声大舅哥,你见过这么没礼貌的晚辈吗。” “我会督促他的,我会督促他的......你就对他改观一点点,就一点点,他可以喊你一辈子大舅哥的。而且你想想看,你不喜欢的男人喊你哥,是不是很爽。”温知仪笑得一脸谄媚。 温景臣沉默了,温知仪这话听起来......确实是挺爽,但是结婚这事得从长计议,他可不能因为温知仪的花言巧语而动摇。 “我看他表现。” 说完,温景臣就自顾自走到一边,又点了个别的烟花。 温景臣和温知仪在院子里玩了很久,把温景臣买的所有烟花几乎都放完了,还剩了个最大号的,温知仪于是进去把屋里的人喊出来,想让大家一起看。 一家五口站在院子里,抬头仰望,见烟火声声破空,于夜幕之下绽开,流光溢彩,映得满院生辉,恍如白昼,温馨且璀璨。 一片繁华灿烂之下,温知仪不免又想起齐砚淮,想起他孤零零的,想起齐父前不久的葬礼,想起他晚上可能还要一个人回家。 身边的亲人有说有笑,温知仪却在心底悄悄叹了口气。 明年一定能一起过年,那样你就不会孤单了。 温知仪想。 放完烟花,温知仪回到屋内,和林霜宁还有周晴一起看了会儿电视,时针慢悠悠指向十一点钟方向。林霜宁突然想搓麻将,便叫上周晴还有温知仪兄妹两人开始打麻将。 这一打就到了凌晨两点,要不是林霜宁太困,估计四人今晚都有通宵的可能。 打麻将太专注,以至于温知仪回到卧室才看见齐砚淮的消息。 他让她看见了回他一下。 温知仪不抱希望发过去一句:【刚刚在打麻将,现在才看见,怎么了吗。】 齐砚淮还真没睡,只是问她愿不愿意再多熬一会儿,温知仪说“行。” 第74章 初晴 温知仪,你再这样我去墨尔本找你…… 起先温知仪还以为齐砚淮是想让她陪他聊天, 结果齐砚淮让她等一下,然后就没信了。 过了没多久, 大概不到凌晨两点半,齐砚淮发来一条消息,让温知仪往下看。 温知仪愣了愣神,随后突然意识到什么,跑下床,透过窗玻璃,看见了站在街边的齐砚淮。 男人一身烟灰色大衣,身姿笔挺, 干净齐整, 从头到脚都透着精致而得体, 丝毫看不出奔波的匆忙和熬夜的疲态,倒是和身后那辆银色轿跑很是相称。 温知仪推开玻璃, 高兴地冲齐砚淮挥了挥手。下一秒, 男人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温知仪接通,带着雀跃开口:“你怎么来了?” 齐砚淮抬头看着对面的温知仪,笑着说:“合家欢乐的时候见不到你, 总觉得心里缺点什么。” “那你就一直等我回你消息?” “也不全是。”齐砚淮说, “我在姑姑家吃完饭又回家拿了点东西,后来把车开到湖滨路那块,想着你要是回我我就去你家找你,不回就算了。” “只是为了见我,你可以早点跟我说,这样我就不和我妈打麻将了。”温知仪声音轻轻。 “晚一点不好吗,还能安安稳稳地跟你多说几句话。” 电话那头,齐砚淮嗓音磁柔, 像浸在夕阳里的晚风,徐徐裹过来。 末了,他低低补了句:“元旦快乐,央央。 温知仪站在窗户边,一手攥着手机,一手揪着窗帘边角,布料被捏出浅浅的褶子。她的心里明明该是甜的,此刻却漫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涩。 温知仪深吸一口气:“已经是元旦的第二天了,你的祝福说晚了。” “那我的礼物也送晚了呗。”齐砚淮故作可惜道。 “礼物?什么礼物?”温知仪不解。 “元旦礼物。” 温知仪略微思忖,带着迟疑回答:“倒也不用为了一个元旦送我礼物,而且你现在又给不了我。” “谁说给不了的。”齐砚淮一顿,接着说:“要是没有东西送你,这么晚大费周章跑一趟过来,其实也体现不出我的诚意。” 温知仪有些没懂齐砚淮的意思。 可不等温知仪回应,齐砚淮便转身打开了后备箱,温知仪看着齐砚淮在后备箱前站了会儿,片刻后,男人竟操控着一架无人机朝她的方向飞过来。 无人机下头吊着一个不知名的物体,温知仪微微惊诧,还没回过神,无人机就停在了她的窗户旁边。 温知仪伸手,把无人机下头挂着的东西取下来,等无人机飞走,她才解开包装查看里头的东西。 那是一个四四方方的黑色小盒,里头放的是vca“芭蕾舞伶”系列的一款胸针,大颗蓝宝石镶嵌,辅以钻石和浅蓝贝母点缀,彼此交相辉映,在灯下折射着五彩斑斓的光。 温知仪小心翼翼地将它取出,还没来得及仔细端详,手机却在这时震动了两下,是支/付/宝的到账的消息提醒。 她点开一看,发现是一笔转账,金额五百二十万,来自一个陌生账户。 温知仪盯着屏幕反复确认,无数次想开口,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半晌,她才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拿起电话轻声问道:“怎么突然送我礼物......还转这么多钱?” “胸针是元旦礼物,至于转账,我想了想,咱们两个和好以后我好像还没有给你发过红包。微信有限额,转了你也不一定会收,所以就发你支/付/宝了。”齐砚淮如是说。 “那也不用给我发这么多。” 齐砚淮低叹一声:“不多,我不缺这点钱,而且,除了你我也想不到给谁花钱了。” 温知仪把胸针收好,重新站在窗户边,盯着楼下的齐砚淮,开口:“礼物其实也可以改天再送,我又不是一定要你送我点什么我才愿意见你。” 齐砚淮却回复:“改天当然有改天的礼物,这是今天的。” 温知仪张了张嘴,心里有很多话想说,思来想去,也只留下一句:“砚淮,谢谢你的礼物。” “喜欢吗。”齐砚淮又问。 “喜欢。”温知仪回答得很快。 “喜欢就行。” 齐砚淮情绪与心潮的依托其实很少,譬如一方无人到访的荒凉口岸。能值得他毫无保留地付出一切的,除了温知仪,其实也找不出第二个人了。 但在齐砚淮眼里,这并不是一件很值得惊叹和感慨的事情,他只是花了点钱和心思,用这些能换来温知仪的动容,其实很划算。 齐砚淮仰头静静看着温知仪,温知仪也低头静静看着齐砚淮,电话两端一时间都无人开口。 半晌,温知仪揉了揉眼睛,没忍住打了个哈欠。 “困了?”齐砚淮问她。 “有点。”温知仪回。 积雨空明[破镜重圆] 第85节 凌晨三点,怎么着也该睡觉了。街道上这会儿空无一人,连温知仪家里的其他四人也都去歇息了。就只有她和齐砚淮,一人站在窗户边,一人站在街上,在这寒冷的冬夜里,有几分可怜巴巴的。 “要睡吗?”齐砚淮轻声开口。 “可以再陪你聊一会儿,但是外头冷,而且我怕你太晚回家疲劳驾驶......还是先回去吧。”温知仪劝道。 “回去干嘛。” “回去睡觉啊。” “可是我睡不着。” 温知仪顿了几秒,无奈答:“但是太冷了,万一你冻感冒怎么办,要不还是回去吧。” 齐砚淮没说话。 温知仪站得有些腿麻,干脆搬了把椅子坐在窗户边,左右环视自己房间内的陈设,忽而感慨道:“等以后你就能来我家找我了,我还能带你参观我的卧室。 “我的卧室特别大,有好多衣服,有我从小到大不舍得扔的小玩意儿,有很多我买的‘居家好物,’我还能给你看我小时候的照片。 “到时候,说不定咱们两个还能躺在一张床上聊天,就不用像现在这样了。” 温知仪说完,低头看了眼街边站着的齐砚淮,忽而多愁善感起来。 一边是对未来美好的憧憬,一边是两个人无法光明正大在一起的事实,理想与现实之间的鸿沟,总是那么难以逾越。 人们常说“来日方长,”但未来何其远,温知仪看不到,她只知道此时此刻她和齐砚淮都不是特别满意这段关系,他们渴望一个及时且有效的答案,但那谈何容易。 “过完年就好啦,反正你今年也不会迫不得已去英国。” 温知仪感慨的同时还不忘挖苦一下齐砚淮。 齐砚淮无奈一笑,顿了顿,徐徐开口:“央央,别不开心,我今天过来是想让你高兴的。” “一定会有那么一天的,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 等齐砚淮把话说完,温知仪才从椅子上缓缓起身,她穿着毛绒绒的睡衣,站在方形的窗户里头,轻轻冲齐砚淮笑了笑。 “我知道啦,快回去吧,已经很晚了。” 齐砚淮仰头的时间略久,脖子有些酸,他轻声应下,而后挂断电话。 温知仪目送齐砚淮的车远去,直到看不见,她才拉上窗帘,躺回到床上。 – 元旦结束后没多久,齐砚淮就到国外出差去了,为期一个多月,回来后大概就到春节了。 温知仪年前的单子已经结的差不多了,而今年是她工作室成立的一周年,所以她计划在春节前的一个多月和宁雅制作一小批价格适中的首饰,放到网上售卖或者作为粉丝福利。 工作室的账号是宁雅来负责,而温知仪也有她的个人账号。前者只展示首饰和报价,后者进行宣传和分享。温知仪全平台账号的粉丝加起来有几百多万,再加上她那些圈内好友的宣传,成效很好,大大超出了温知仪的预期。 工作室始建到现在,除一开始仰赖温平越和林霜宁的一些财力支持,剩下的都是温知仪自己努力争取来的。 盛元和温景臣的知名度要说比温知仪高的多,但她从来没有在社交媒体上透露她的身份,不过网友们大概猜也能猜的到温知仪的家境不一般。 除工作以外,温知仪在闲暇之余还跟周旎以及其他几个发小包机去了趟墨尔本,一行十几人,有男有女,平常就在一起玩,所以温知仪不觉得有什么。 坏就坏在,同行的陆书扬喊过来他一个好兄弟。他那个好兄弟跟几个女生不是特别熟,但是他一眼看上了里头的温知仪,就想让陆书扬撮合一下他俩。 陆书扬寻思温知仪单身,而且跟魏益也吹了,就一口答应下来,晚上喝酒的时候还特地安排他的好兄弟和温知仪坐在一起。 要说陆书扬的好兄弟也确实会聊天,风趣幽默,以至于温知仪多和他说了“几句话。”温知仪觉得这没什么,她真的是正常和男人接触。 可问题在于,当晚几人喝酒的画面被人拍下来发朋友圈了,而发朋友圈这个人又恰好是齐砚淮的列表好友。齐砚淮点开一看,只见匆匆闪过的画面里,温知仪穿得清凉,坐在沙发上,和一个长相轻浮的男人有说有笑,看起来还很热络。 齐砚淮当即一个越洋电话打了过来, 可温知仪那会儿忙着跟人摇骰子,而且她手机静音了,没听到。 一直忙活到后半夜,墨尔本时间凌晨三点,美国时间上午十一点,温知仪才给齐砚淮无关痛痒地发过去一句:【给我打电话干嘛,有事?】 何止是有事,齐砚淮已经快气得七窍生烟了。 他截了张图给温知仪发过去,问她“那个男的是谁。” 温知仪定睛一看,觉得齐砚淮可能是误会了,她和那个男的什么关系也没有,就是碰巧坐在一起了聊两句而、已。 齐砚淮:【我不信。】 齐砚淮:【温知仪,你再这样,我就去墨尔本找你了。】 别别别,她冤枉啊! 温知仪好说歹说,连连保证,从凌晨三点一直听齐砚淮训她训到凌晨四点半,齐砚淮才算打消了来墨尔本找她的念头。 ——天杀的!别让她知道是谁发的朋友圈让齐砚淮瞧见了。 – 这一夜熬得太晚,导致温知仪直接睡到了第二天下午两点。 刚睡醒,温知仪迷迷瞪瞪地打开手机,就看见属于齐砚淮的聊天框闪烁着一个“两位数”的“小红点。” 温知仪揉揉眼睛,粗略扫了几眼,无非是齐砚淮对她的一些“关怀。” 【醒了吗,什么时候回去?】 【今天还要玩到凌晨?】 【不许穿太暴露的泳衣。】 “......” 【怎么不回我。】 【温知仪,你是不是又在跟别的男人聊天。】 天地良心,菩萨保佑,她才刚刚睡醒...... 温知仪头很晕,本来想着过会儿再回,谁料手机还没合上,齐砚淮又发进来一条消息: 【冷暴力我?】 温知仪没辙了,给齐砚淮回了个电话。 第75章 初晴 当情夫确实容易上瘾 打完电话, 温知仪也知道自己睡不着,洗漱完, 简单化个妆就下楼了。 几人在墨尔本租了一栋临海别墅,各自有各自的房间,白天睡觉,晚上就开party和在海滩上闲逛,这十几天的安排基本如此。 等温知仪下来时已经差不多下午三点半了,楼底下坐了不少人,大家看上去都神清气爽的,除了她。 “知仪, 昨晚大家不都一起睡的, 你怎么那么困?”周旎看向温知仪, 不解地问。 “我昨晚回去以后又熬了会儿,差点通宵, 就很困。”温知仪解释道。 又分别和几人打了声招呼, 温知仪便拐道去了那边的开放式厨房。 “有吃的吗书扬,有点饿。”陆书扬在那块调酒,温知仪看见他, 随口问了句。 “冰箱里有牛排, 不过你会煎吗?”陆书扬问。 温知仪坦然地摇头。 “好办,我给你喊个会做饭的来——聿珩,过来煎个牛排,温知仪还没吃午饭呢。” 陆书扬口中的江聿珩,就是昨夜坐在温知仪旁边和她畅聊一晚的男人。听见这话,江聿珩二话没说,从客厅热闹的气氛中抽身,系上围裙就打算去给温知仪煎牛排。 温知仪看见, 表情微变,有些呆愣地站在原地。 “怎么了,姐,对我给你喊过来的厨师不满意?”陆书扬看温知仪脸色不太对,半开玩笑地问她。 “没有没有,当然没有。”温知仪连连否认,“我只是觉得有点太麻烦人家了。” “不麻烦,我以前在国外留学的时候都是自己做饭。我那几个好兄弟都夸我做饭好吃。”江聿珩接上话茬,随后开始利落地起锅烧油。 “那是,我们聿珩精通西洋菜和中国菜,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不会做的。” 陆书扬调完酒,靠近温知仪,一个劲儿地跟她吹嘘江聿珩会做饭的优点。 温知仪看看陆书扬,又看看江聿珩,也不接话,心里却不由自主地想起齐砚淮今天凌晨对她的“告诫。” 她突然有点心虚是怎么回事。 客厅里的一群人,大约嗅到了那么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探头探脑地聚在一块,开始小声讨论起那边的三个人来。 周旎听着听着,表情越发的古怪。他觉得这些人可能误会了什么,但是话又说回来了,温知仪和齐砚淮现在毕竟还保持着“地下恋”的状态,被人误会她单身好像也很正常。 只不过,这样一来,温知仪大概要为难一阵子了。 那头,江聿珩煎好牛排,温知仪终于能从和两个男人的闲聊中脱身。她端着牛排急匆匆跑来,顺势坐到了周旎旁边,而众人见温知仪过来,便心照不宣地结束了话题。 一晃到了晚间,入夜的海风温柔了许多,轻抚过肌肤,送来恰到好处的凉意。海浪亲吻着沙滩,潮涨潮落,发出舒缓的“沙沙”声。 温知仪独自坐在沙滩上,举起手机,将星月下的海滩定格,发给了齐砚淮。 温知仪没想过齐砚淮会回她,此时美国时间大概凌晨四点左右,齐砚淮应该还在睡觉。 而周旎这时从屋里出来,找到温知仪,坐在了她旁边。 两个人说着说着便聊到了齐砚淮。 周旎开口:“我就说你们两个肯定在谈,但是江聿珩的事情吧......其实也不怪他和陆书扬,他俩又不知道你有男朋友。” 温知仪叹了口气,摇摇头说:“你猜我昨晚为什么熬夜,因为有人在发朋友圈发视频让齐砚淮看见了,他还问我江聿珩是谁,我很努力地解释了,但是他还是训了我一顿。” 周旎没忍住一笑,凑过去问:“他训你什么了。” 温知仪用手指在沙滩上圈圈画画,闻言慢悠悠开口:“他说他不干涉我交友,但是我要和异性保持应有的距离,不然他就来墨尔本找我。” 温知仪接着往下说:“我感觉我一官宣就没那么多事了,但是我妈那边又不肯松口,真的好为难。” “你就没跟你妈求求情?感觉她应该会松口吧。” “我求情了,但是我妈现在的态度很模棱两可。而且我也跟齐砚淮解释了,他很理解,但是......目前来看还没什么很好的解决办法,只能我回来再劝一下了。”温知仪唉声叹气地说道。 “放轻松啦知仪。”周旎拍拍温知仪的背,“你妈和你哥对你那么好,肯定以你喜欢为主。而且齐砚淮这人又不差,都会解决的。” 温知仪抬起头,看着不远处的海滩轻轻颔首:“说的对,都会解决的。” – 积雨空明[破镜重圆] 第86节 几人今晚的活动安排是露天烧烤,温知仪和周旎吹着海风聊了会儿天,就被那边的陆书扬还有江聿珩叫过去吃烧烤。 刚考出来的肉串,上头还滋滋冒着油光,看上去诱人可口。温知仪拿到的第一时间就拍了张照片给齐砚淮发过去,省得他说她冷暴力他。 夜色渐深,十几个人围坐在沙滩上,一边喝酒一边吃着烧烤,享受着墨尔本夏日独有的清爽和惬意。 温知仪的手机在这时突然一震,她忙不迭点开一看,果然是齐砚淮的消息。 齐砚淮:【两张照片的角度还挺刁钻。】 温知仪:【啥?】 齐砚淮:【这么大的海滩看不见一个男人,是怕我小题大做质问你?】 温知仪:【我随手拍的(`Δ')!】 齐砚淮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只突然回了句:【打视频不打。】 “我去给我妈打个电话。” 温知仪知会众人一声,便立刻起身朝海边走去。 视频那头,齐砚淮穿着睡袍,正坐在沙发上喝咖啡。镜头离得很近,温知仪能清晰地看见男人细腻的皮肤还有修长浓密的睫毛。 温知仪随口问道:“你那边几点来着,起这么早。” “六点,是有点早。”齐砚淮回。 “国外开会这么早?六点就要起。” “开会时间当然不早,我是怕你给我发消息我看不到,特地早起了两个多小时。” “这样啊。”温知仪低声应道。 “我好不好。”齐砚淮带着笑意追问。 温知仪眉眼弯起,不假思索地回答:“你好,你当然好,谁说你不好了。” 齐砚淮轻轻放下手中的咖啡杯,语气自然地接下去:“在墨尔本玩得开心吗?” “开心。”温知仪回答,“要是能跟你一起来就更开心了。” 温知仪敢笃定,要是她不加那后半句,齐砚淮一定会质问她说:“和别的男人一起玩就这么开心?” 果不其然,齐砚淮听见这话,什么刺也没挑,只是问她:“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月底吧,这样回去准备准备就能过年了……你是不是还要晚一点才能回去。” 齐砚淮轻微颔首:“春节前肯定能回去,总得挑几天跟你‘偷、情。’” 说到最后,齐砚淮还特意咬重了“偷情”两个字,像是生怕温知仪听不出来他话里有话。 可温知仪听见只是淡淡哼了声,质问男人:“齐砚淮,你是不是很享受这种偷偷摸摸的感觉,不然你怎么老提这件事。” 温知仪本来还以为齐砚淮会反驳她,谁料男人顿了顿,半开玩笑地回答:“是,当情夫确实容易上瘾,总感觉自己谈的是别人的老婆。” “你这人......”温知仪没脾气了,语气软了些,“我会求情的,求我妈不行,我还可以求我奶奶爷爷,我爷爷奶奶对我特别好,我会在他们面前多说两句你的好话的,你就放心吧!” 齐砚淮半靠在沙发上,黑漆漆的眼眸盯着视频中笑容明媚的女人,末了,拖长声音说:“行,我放心,知仪做什么我都放心。” “那以后不许再提偷情这种事情了,我以后也不说了。” 温知仪在还海边走走停停,声音顺着海风断断续续地传来。齐砚淮就看着她那张明媚漂亮的小脸,浸在海边或明或暗地灯光下,还是跟一样,好像从来都没有变过。 两人又在海边聊了好一会儿,聊到和温知仪同行的人都进屋了,聊到齐砚淮要收拾收拾去工作了,聊到墨尔本凌晨时分,两人这才依依不舍地挂掉电话。 – 在墨尔本玩到一月底,温知仪一行人打道回府,开始准备过年。 今年的年略早于以往,温知仪刚到家,四处便已经有过年的气氛了,红灯笼和春联是必不可少的两样,花花草草还有新的盆栽也被安放地十分妥帖。就连屋内也焕新一般,被人打扫得干干净净。 台面上,放置着各色洗好的水果,还有精心备好的糖果和巧克力,看上去丰盛而充实。 客厅里,沙发附近堆着不少礼盒,有大有小,包装都很精致,不出所料是客户或者亲朋送来的年礼。 “央央,这会儿不忙把那堆东西收拾起来吧。”林霜宁招呼温知仪,“吃的喝的就放储藏室,然后收藏品什么的放你爸书房,回来让他自己收拾。” 温知仪应下,便把那些盒子分开安放好。 “你的房间周姨替你简单打扫了一遍,衣帽间还有卫生间已经收拾好了。剩下那些乱七八糟的小东西你说自己回来整理,你可记得啊。”林霜宁又提醒温知仪。 “知道了妈,你就放心吧,我肯定会收拾的。”温知仪信誓旦旦地保证。 又过了几日,就连温景臣也放假了。他这人虽然忙,但是传统节假日雷打不动地回家吃饭和探亲。 温家的家庭环境和家庭氛围一直都很好,父母恩爱,兄妹和谐,几十年如一日。一种流淌在日常生活里的细腻与温情,向来令人羡慕。 时间一晃来到春节当日,温家人吃了顿丰盛的晚饭。饭后,温知仪在客厅里看了会儿电视,又和温景臣出去放了会儿烟花,随后找了个借口拒绝林霜宁打麻将的申请,便一个人径直上楼了。 温知仪把门关好,躺在床上,开始齐砚淮打视频电话,打这个他们二人早已约定好的电话。 温知仪没问齐砚淮是不是一个人过年,想也知道是肯定的答案;她亦不想让齐砚淮在春节这种喜庆的日子里开车过来找她只为见她一面,她觉得不值。 寒冷的冬日里,两个人寻一方安逸,能够与对方彻夜畅聊,便已心满意足了。 温知仪说,他们总会等到那么一天,能够踏踏实实、完完整整地共度一个新年,不必相隔太远,也不会再也见不到面。从晨昏到四季,从彼岸到我心,如此便好。 你是我想长相厮守的爱人,也是时光深处里不可或缺的家人。 第76章 初晴 特别好的齐砚淮 初一初二一过, 初三温知仪一家要动身前往老宅拜访长辈。 温氏老宅坐落于城中,为一处花园别墅, 依山傍水,远离尘嚣,风格质朴自然,追求返璞归真之境。此宅乃温老爷子于江城奋斗数十载所积家业之一,面积四千余平方米。平日虽仅温老爷子与老太太二人居住,但帮佣、园丁以及造景师等安排有二十余人,起居倒也热闹,不显乏闷。 穿过层层庭院, 车刚在门口停稳, 温知仪便推开车门径直跑了下去。 刚进客厅, 甚至人还没看见,温知仪便喊道:“奶奶, 我来看你了!” 走几步绕过玄关, 温知仪便看见坐在沙发上和一众晚辈畅聊的秦明英。 “央央来了!”秦明英结束话题,笑着看向一路跑来的温知仪,“我刚刚还跟你婶婶聊, 说你们几个怎么还没到, 结果还没说完,你人就过来了。” 秦明英拉着温知仪的手让人坐到她旁边,接着拿出一个厚厚的红包递给她。 后头的温景臣也拎着大包小包的贺礼进来,看见客厅围坐的一众亲戚,朗声道:“爷爷奶奶新年快乐,叔叔婶婶、姑姑姑父新年快乐。” 温家子嗣繁盛,老爷子和老太太育有两子一女。长兄温平越、次女温菱与三子温睦安。温平越膝下一子一女,温菱育有一子, 温睦安则有两个小儿子。每逢佳节,三代同堂,宅内欢声笑语,和乐融融一片。 温知仪一家分别落座。温老爷子温百川戎马一生,年仅古稀依旧精神矍铄,自是要问起集团这一年的经营效益。温景臣对答如流,连同下一年的计划一并报给了温百川,听得温百川连连点头,很是欣慰。 男人们有男人们的话题,女眷们自然也有女眷们的内容要聊。 温知仪作为温家这一辈唯一一个女孩,加之长得漂亮、嘴还甜,深得老太太喜欢。是以,温知仪刚来,话题就围绕着她展开。 开始问的无非是些无关痛痒的东西,问温知仪“今年工作顺不顺利”、“去墨尔本玩得开不开心”等等,聊着聊着,话题就突然转移到了温知仪的恋情上。 秦明英拍着温知仪的手,问得很直白:“央央,跟奶奶说说,谈恋爱没有?” 温知仪噎住,要说谈那她肯定是在谈,但是他们一家从未对外提起过她的恋情,都当她是单身,在这种场合贸然说出口,怕是有些不太合适。 温知仪眼神飘忽着,不知该不该说。 秦明英却看出温知仪的犹豫和迟疑,鼓励她:“有就有,没有就没有,看你妈做什么。有奶奶在,他们不会说你的。” 温知仪支支吾吾一会儿,才低声说了句:“有,我有男朋友了。” “谁啊?让奶奶看看是哪个小子那么有福气。”秦明英笑问。 “就......还是之前那个。”温知仪低下头,接着说,“奶奶,我之前跟你提过他,齐砚淮。” 秦明英思索了会儿,才算是想起来还有这么个人。 “就是因为他要去英国,所以你们两个分手的那个?” 温知仪点头。 秦明英面露疑色,她又看了看对面的林霜宁,接着问:“认真谈的?还是闹着玩的?” “当然是认真的,奶奶。”温知仪微微撅嘴,拽了拽秦明英的手,“我可喜欢他了,但是我妈不同意。” 对面的林霜宁轻哼一声,把齐砚淮家里的事情简单交代了一遍,又把温知仪和齐砚淮谈恋爱的经历半开玩笑地说了出来。 秦明英听完,回忆了下裕丰的发展史,又回忆了回忆裕丰那几个有名的大股东。她于是拍了拍身旁的温百川,问他:“裕丰现在谁说了算的?高海明?” 秦明英此言一出,正在畅聊的几个男人也停止了话题,纷纷看向两位老人。 温百川略一思忖:“董事长有不少人属意他来当,毕竟已故董事长的儿子还是太年轻了。不过,公司的控制权股权目前还是在那个年轻人手里,就看以后了。” 温百川稍顿,接着说:“怎么突然提到裕丰了。” 秦明英叹口气,直说:“你孙女喜欢裕丰的齐砚淮,你看看怎么办吧。” 温百川讶然。 秦明英又说:“两情相悦,已经在谈恋爱了,还谈了两次。” 话音未落,温知仪点了点头,揽着秦明英的胳膊,觑向另一边的温百川。 “这样啊”温百川恍然,徐徐开口:“几个月前高海明倒是想来拜访我,但是我那天要去一个商会致开幕词,就回绝他了,这么说来......” 温百川话没说完,秦明英便扭头看向温知仪,问她说:“央央,他对你好不好。” 温知仪点头:“特别好。” “有多好。” 温知仪稍稍迟疑,回答:“就是你能想到他有多好,那他就有多好。” 此言一出,林霜宁叹气不止,倒是温菱和秦明英忍俊不禁。 温百川这时看向温景臣,不禁问他:“景臣,你平时和裕丰接触得比较多,你觉得那个孩子怎么样。” 温景臣瞥了眼温知仪,只见温知仪用眼神威胁他让他不许乱说话。 温景臣没理会她,而是斟酌着回答:“虽然年轻,也还是有些能力的。” 温百川笑了笑:“景臣都这么夸了,那看来人确实不错。” 秦明英也笑,又说:“那孩子我还没见过呢,长得好不好看呀。” “好看!”温知仪频频点头,央求说:“我能看上长得丑的吗......奶奶,他真的特别好,你见到他就知道了。” 积雨空明[破镜重圆] 第87节 秦明英摸摸温知仪的脸:“听你们这么说,倒也确实是个可怜孩子,爹没的早,娘又在医院里。不过也是个好孩子,哪天带回来让奶奶掌掌眼,看看我外孙女的眼光好不好。” “您和我爷爷有什么不满意也可以考察一下他,我不急的。”温知仪央求道。 时间在说说笑笑中过去,也到了该吃晚饭的时候。 席间,一家人坐在一起又东拉西说着什么,气氛畅快而活络,倒是难得的片刻舒心。 饭后,众人打牌的打牌,闲聊的闲聊。一家人全聚在楼下,温知仪也不好单独回卧室,就坐在客厅里和温睦安的两个小儿子玩闹。 等到深夜休息时分,温知仪给齐砚淮交代了一番今日的状况,两人又聊了会儿,便各自进入梦乡。 – 初三一过,离情人节就越发近了,今年过年早,连带着情人节也早,温知仪怎么着也要空出来情人节下午的时间和齐砚淮出去过二人世界。 虽说二老那边松口了,但是温知仪还是拿不准林霜宁的态度,贸然告诉她,万一被说怎么办。 于是温知仪留了个心眼,在情人节当天打扮好,下楼的时候顺口提了一嘴:“妈,我今天有约,晚上不用给我做饭了。” 恰好当时家里来了个远房亲戚,林霜宁忙着招呼客人,也没顾忌温知仪,随口应了句,便放她走了。 齐砚淮的车就大刺刺地停在外头,温知仪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光明正大地坐进去。 今天的齐砚淮穿得格外休闲,羊毛衫配大衣,鼻梁上还少见的架了副无框眼镜,发丝柔顺也地垂下,褪去平日里西装革履的凌厉,反倒多了些温文尔雅。 在温知仪的印象里,她还真没见过齐砚淮同一件衣服穿两次的。 “奇迹小淮”果然名不虚传。 “今天出来没被说?”齐砚淮放下手刹,看了眼温知仪。 “那当然!我是做过我妈的思想工作的!”温知仪拍拍胸脯向齐砚淮保证 齐砚淮淡淡一笑,随后发动引擎驶离。 路上,齐砚淮一边开车一边问温知仪:“等会儿带你去看电影,有什么想看的吗?” 温知仪想了想:“感觉今年的电影有点一般,你有什么想看的吗?” “又不一定要看今年上映的,以前的也行。”齐砚淮目不斜视地说,“我那里有私人片源,反正包场看,可以给你调。” 温知仪当即两眼发光地看着齐砚淮。 “真的吗?” “不过......我好像也没什么特别想看的电影,还是你挑吧。” 温知仪把决定权交给齐砚淮。 齐砚淮点点头,理所应当地挑了一部爱情片。 在进影厅之前,齐砚淮还特意问温知仪要不要喝什么、要么要吃什么,温知仪都说不要。 “真的不要?”齐砚淮再度追问。 “不要!”温知仪很坚决地摇头。 于是乎,在电影开场半个多小时之后,靠在齐砚淮肩上的温知仪突然戳了戳男人,对他说:“我有点渴。” 齐砚淮目视前方看电影,听见这话,胸膛微不可察地起伏。他什么都没说,只伸手轻轻捏了捏温知仪的脸,接着掏出手机摆弄了几下,片刻后,就有人端着两杯果汁进来。 齐砚淮今天看电影的时候很是安分,目视前方,神情专注。倒是温知仪,看着看着眼睛就“住”到齐砚淮身上了。 ——齐砚淮怎么能那么好看呢。 温知仪心下一动,把手从齐砚淮手里抽出来,缓缓放到他的大腿上,轻轻推了推。 “怎么了?”齐砚淮问她。 “没怎么,就是想动一下你。”温知仪的尾音带着些些上扬。 面前,咫尺之距,可见枕在自己肩头那张白皙漂亮的小脸,眼睫仿佛两只翻飞的蝴蝶,簌簌颤动。红唇潋滟,微微嘟着,看上去很软,也很好亲。 齐砚淮心下一动,不动声色地把手覆在温知仪的手背上。 荧幕上,电影恰好播到男主角深情亲吻女主角的画面。齐砚淮偏头,目光从屏幕移至怀中人的脸上,须臾,他在温知仪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 第77章 初晴 都喜欢那就all in 从电影院出来, 齐砚淮就带着温知仪来了瑞玺。 正值春节期间,哪怕是平日里略显清高的瑞玺广场此刻也沉浸在一片人声鼎沸、熙熙攘攘的热闹氛围中。齐砚淮和温知仪手牵手, 走走停停,脚步被人群推得慢下来。 “有没有想买、想要的东西。”齐砚淮揽着温知仪的肩靠近自己,随口问道。 温知仪仰起脸望向齐砚淮,眼珠滴溜溜一转,忽而小鸟依人般靠近男人,拖长声音问他:“那我要什么你都会给我买嘛?” 齐砚淮默了默,语气淡然:“商场都是我开的,你说呢。” “我就是怕你破费, 毕竟瑞玺的东西都那么贵, 而且你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齐砚淮听见这话, 倏尔一笑:“确实不是,不过也差不多。” 男人稍顿, 像是生怕温知仪不信, 又接着说:“把瑞玺送给你我都不会破产,别说买点东西了,放心买。” 温知仪叹口气, 小声念叨一句:“好有钱啊。” “我穷过吗。”齐砚淮淡淡回。 呃...... 好吧, 齐砚淮你赢了。 齐砚淮今天约莫和商场打过招呼,每进去一家门店,店员纷纷热情地围上来,一口一个“齐总”和“温小姐,”热情到温知仪都有些受宠若惊了,毕竟平常这些柜哥柜姐可不是这副样子。 两人进入vip室,店员又拿出提前准备好的成衣和珠宝,让温知仪试穿和试戴。 温知仪和店员在那边交流沟通, 齐砚淮就坐在沙发上,也不说话,也不看手机,就静静地盯着她看。 “温小姐,这件衣服是今年秋冬的新款,只有这一件,刚好符合您的尺码。而且,您这个身材穿什么都特别好看。”店员一边替温知仪系腰带,一边夸奖道。 温知仪穿上,在镜子前来回打量了几圈,还是不太满意:“我感觉这个颜色太沉重了,显得我有点老。” “一点也不老,显得您很大气。”店员恭敬开口,“如果您不太喜欢那个颜色,那您试试这件,这件浅色的也是今年的新品,开春也能穿。” 温知仪换上那件浅色长裙,总觉得似乎还差点什么,却又说不上来。 “还是试试别的吧,这件太单调了,我不是很喜欢。”温知仪转头对店员说道。 “我看看——”就在这时,齐砚淮的声音忽然响起。 温知仪闻声回头,只见坐在沙发上的男人像是等了很久似的朝她伸出手。温知仪于是走过去,轻轻将手搭在齐砚淮掌心。 而齐砚淮牵着温知仪左右端详了一番,轻声说:“是有点素,戴上这个试试。” 说着,齐砚淮从面前的托盘里拿起一条毛衣链,轻轻挂在温知仪颈间。链子垂落,齐砚淮退开,细细打量片刻,便又再次拿起托盘上一只铃兰花耳坠,对温知仪说:“过来,我帮你戴。” 诶? 温知仪没想过齐砚淮会参与到自己买衣服这个环节当中,毕竟男人嘛,能在穿搭上能说出个什么一三三四五来,付款就好了。可谁料齐砚淮不仅要参与,还要帮她搭配,这倒是让温知仪有些意外。 可温知仪也没迟疑太久,便掂起裙摆靠近男人。 齐砚淮把温知仪原来的耳环取下,不疾不徐地帮她戴上这只小巧的铃兰花耳坠。两个人之间很近,近到温知仪能感受到齐砚淮的呼吸拂过自己脸颊的轻微触感,说不暧昧是假的。 “这个你戴肯定好看。”就在温知仪想入非非之时,齐砚淮开口,“有点像你之前掉我车上的那个珍珠耳坠。” 温知仪仔细回忆一番,算是想起来她什么时候把耳坠掉在齐砚淮车上了,没想到那么多年前的事情齐砚淮还记得。 “那个耳坠我有一次不小心掰折了,就丢掉了。”温知仪解释说。 “坏了就不要了,买新的。”齐砚淮倒是应得利索。 话音刚落,齐砚淮的指尖便从温知仪的耳垂抽离,又扶着她的肩头端详一番,看上去很是满意自己的杰作。 “好了,去照镜子看看。” 温知仪到镜子前一看,不由得眼前一亮,她发现齐砚淮的眼光和审美还挺可圈可点,本来很单调的一条裙子,在项链和耳坠的加持下,平添了几分恰到好处的矜贵和优雅,丝毫不显赘余。 一顿挑挑拣拣,两人最终买下了几件衣服和几样首饰。结完账,齐砚淮又带温知仪去了一家品牌珠宝店。 这家店温知仪不常来逛,因为每次去专柜她要的款都没货,问就是要等,问就是需要调。同期好几家珠宝店都是拿秀场款求着她去的,久而久之温知仪就对这个品牌嗤之以鼻了。 温知仪和齐砚淮来的依然是vip间,刚落座,店员就拿着几个形状各异的首饰盒过来,打开,整整齐齐放在桌子上,逐个为温知仪和齐砚淮介绍。 “高定珠宝”排排坐,普遍是收藏级别的款式,共四个系列的全套珠宝,包含项链、冠冕、耳饰、戒指、胸针和腕表等,光是高纯度、大克拉的宝石就多到让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可以说随便拉出来一样都让人抢破头想要了。 温知仪一开始还以为齐砚淮会带她去专柜随便买点什么,现在看来还是她低看齐砚淮了。也是,专柜能买到的东西大概率入不了齐砚淮的眼,他那个人要的是独一无二、万里挑一、我有你没有。 但面前这些东西也确实切中了温知仪的喜好,无论是设计还是成色,绕是见过很多“稀世珍品”的温知仪也移不开眼,夸漂亮都单薄了,可以说是极品! 等店员介绍完毕,温知仪又全部试戴一遍过了过瘾。高定珠宝这种东西,不戴纯欣赏收藏心里都美滋滋,更别提上身了。而温知仪的长相又压得住这种设计感和层次感兼备的珠宝,人配珠宝,珠宝衬人,可以说方方面面无懈可...... 倒也不!价格是个问题。 高珠这种东西温知仪也有,可一套是温平越在她成人礼的时候送给她的生日礼物,余下还有一套是奶奶送给她的。 眼下她和齐砚淮非亲非故的,也就占了个“女朋友”的名头,贸然让男人给她买这么贵的东西,齐砚淮不心疼钱她自己都有点心疼了。 要不还是算了吧,过过眼瘾就行了。 可齐砚淮还以为温知仪在为“二选一”而为难,这在他看来小问题!太小了! 只见齐砚淮和煦一笑,遂开口: “都喜欢?” “都喜欢那就all in。” “刷卡。” 话音未落,齐砚淮就把卡递了出去。 诶诶诶!她还没说话呢! “等等!”温知仪连忙出声,“你真要给我买啊?” 齐砚淮抬了抬眉梢:“不然呢。” “这个......要不我们两个再逛逛别的?”温知仪又说。 可齐砚淮却用一种“你在想什么”的眼神看着温知仪,他的嘴张合一下,最终也懒得和温知仪辩解,只是看向一边拿着卡站在原地的店员。 积雨空明[破镜重圆] 第88节 “刷吧。”齐砚淮又说。 然后温知仪就看着店员一顿麻利到不超过半分钟像是生怕温知仪再次反悔的操作,然后便把账单递给了齐砚淮。 温知仪捂了捂心口。 ——她跟她哥出去买东西她哥都没这么爽快过。 这么一对比,温景臣小气死了! 一直到出了门店,温知仪还有些没缓过神来。买衣服什么的她可以坦然接受,但是天价高珠这种东西真的是她轻轻松松可以得到的吗? 温知仪又急忙否定自己心中的想法,齐砚淮看上去也不像是那种分手之后会把他送给前女友的东西要回来的那种男人,毕竟她之前要给他转饭钱他都生气成那样,那这么说来...... “想什么呢。”齐砚淮捏了捏温知仪的耳垂,“还在想那两套珠宝?” 温知仪摇了摇头,接着环住齐砚淮的胳膊,半撒娇地开口:“你好有钱啊,你的钱要都是我的就好了。” 齐砚淮淡笑:“那你得努努力。” 温知仪不解。 “你多做一下你妈还有你哥的思想工作,不就早晚都是你的了。” “你算盘打得好响啊齐砚淮!”温知仪笑骂他。 “那你有花不完的钱你不高兴?”齐砚淮问。 “我现在也有花不完的钱。”温知仪回。 “原来还有人嫌弃自己钱多。” “齐砚淮!”温知仪打他一下,别过头,“我说不过你。” 齐砚淮失笑,怎么每次逗温知仪他都那么高兴呢。 在商场逛累了,齐砚淮又带着温知仪去吃晚饭。一家金港路新开的餐馆,环境和气氛都很好。 在等菜时,温知仪又突然想起大学时期齐砚淮带她吃过的那家私房菜馆,于是问道:“你大学的时候带我去吃的那家私房菜还开吗” 齐砚淮略一思忖,回答说:“不开了,厨子身体不太好,在我去英国第二年就关了。” 温知仪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可齐砚淮却又接上话茬:“你要是想吃那个厨子做的菜,回头我把他叫到家里来,让他给你做,不麻烦。” 温知仪觑齐砚淮一眼,眨眨眼,算是领情。 一顿饭吃的很快。 饭后,齐砚淮如常牵起温知仪的手,带着她往外走。可就在两人刚下楼、还没到大厅的时候,却突然迎面撞上了温知仪最不想看见的男人——至少是此时此刻她最不想碰到的男人。 而齐砚淮几乎也同时注意到了来人,于是牵着温知仪的手顿在原地。 对面的温景臣自然也是来这里吃饭,除却他,后头还跟着他的一众好兄弟,容寒、靳双岑还有宋怀年,每一个温知仪都认识的那种。 楼上楼下,好几目相对,一时间没有人说话。 两相对峙,自然是占理的那方气定神闲,而理亏的那方心虚不已。至于占理和理亏的是谁不言而喻。 可齐砚淮仍然牵着温知仪的手,没有要松开的意思,当然温知仪也没有要松开齐砚淮的打算,但是吧...... 此情此景,出于兄长身份的威压还有温景臣本人眼神和似笑非笑的那副表情的压迫,温知仪还是败下阵来。只不过她没过去“投奔”温景臣,也没有若无其事的上去打招呼,而是毅然决然地躲到了齐砚淮的身后,留他这个还没娶亲的男朋友独自面对他未来的大舅哥。 对不住了齐砚淮,她有时候还是很怕她哥的。 而温景臣见鹌鹑一样的温知仪,倒也没指责她,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先是面无表情地喊了她一声。 温知仪听到自己大名的一瞬间心脏突突的跳。 再然后,温景臣问她:“打算什么时候回家。” 温知仪从齐砚淮的背后冒头,看了温景臣一眼,状似强硬地对他说:“我们这就是要回去的。” 温景臣又低头看了眼手表,问她:“九点半之前能到家不能。” “能。”温知仪说。 “到家给我开位置共享,听见没有。” “噢......” “回家吧。” 温景臣大发慈悲地侧身,让温知仪和齐砚淮过去,而温景臣身后的一众好兄弟也跟着让道。 一直到看不见两人了,温景臣的一众好兄弟才终于能放肆大笑。 “景臣,你都快吓死你妹了,我就没见你妹怂成那样过。” “你到底怎么人家了?不就谈个恋爱么。” “诶,你妹的男朋友是不是那谁啊......齐砚淮,不挺好的吗,你看看你。” “你未来是要当大舅哥的,能不能宽宏大量一点!” 面对好友的调侃,温景臣只是轻哂一声,什么也没说,径直走上楼。 第78章 晴日 好嫩啊,吃什么长的 温知仪从饭店里出来时就一直垮着小脸——她不高兴, 怎么就偏偏遇上温景臣了。 看温景臣那个样子是在外头懒得跟她计较,保不齐回家以后不分青红皂白数落她一顿。但是!她已经成年了, 她过完年就26了,她谈个恋爱怎么了!干嘛用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盯着她看! 温景臣你真是小心眼! 一直走到车前,齐砚淮侧目看了眼身旁刚刚还眉开眼笑现在却一副苦瓜脸的温知仪,勾了勾她的手心,问她:“担心你跟我出来的事情被你哥知道?” 温知仪闻言,看着齐砚淮摇了摇头。 “也不是,他应该不会批评我,而且我奶奶都同意了, 我就是怕他事多, 毕竟他一向喜欢多管闲事。” 温知仪看上去怕齐砚淮多心, 想都没想,直接把头埋到男人胸前, 声音闷闷的:“不要担心啦, 不会有事的。” 齐砚淮张了张嘴,胸膛微微起伏几下,最后伸手摸了摸温知仪的脑袋。 他不担心, 他对温知仪可放心了。而且齐砚淮有自知之明, 他已经识相地学会从刚回国那个不留情面、得饶人处不饶人的不可一世公子哥转变为现在这个乖巧懂事听话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妹夫预备役了。 就等着温景臣过来考察他了。 不过,齐砚淮有点后悔。早知如此,他当初就不会为了争那一口气从而打高尔夫球赢下温景臣了。 哈,自掘坟墓。 齐砚淮随后发动汽车带着温知仪回家,金港路离温知仪家很近,齐砚淮就算有意拉长两人在车内相处的时间、有意降低车速,也还是敌不过路程的短暂。 汽车最终还是停在街边,无数次齐砚淮都把温知仪送到这里, 温知仪只需要推开车门,走两步就能到家。 只不过,这一次,齐砚淮把车停稳后的首要任务是低头看表,九点十分,还早的很。 齐砚淮顺手解开自己的安全带,又解开温知仪的。看着她呆愣愣的脸,男人摘下眼镜,扔到控制台上,抬手揉了揉鼻梁骨。 看着身旁的男人,温知仪很合时宜地想到了某种说法:眼镜男摘眼镜的时候就意味着他要亲你了。 可齐砚淮又一时没有动作,温知仪于是抿了抿唇,鬼使神差地问了他一句:“齐砚淮,你摘眼镜,该不会是要亲我吧?” 空气静默一秒。 温知仪清楚地听见齐砚淮轻笑一声。 “知道你还问。” 话音未落,齐砚淮就堵上了她的唇。 温知仪的手机“咔吧”一声掉在地上,她一时不知道是该捡手机还是该去回应齐砚淮。 可男人却拽着温知仪的手环在自己腰上,然后扶着她的脖颈迫使她仰头。 “嗯......” 温知仪控制不住地发出这种羞人的声音,她有些喘不过气。 可齐砚淮恍然未觉,他的手慢慢下移到温知仪的腰上,隔着衣服来回摩挲。 温知仪怕痒,几次三番想要推开齐砚淮,最终还是以没有力气告终。 温知仪觉得自己的心脏砰砰乱跳,她被放在濒临窒息的酸麻感和呼吸到微弱新鲜空气的畅快中来回撕扯,有些不适应,但是她并不讨厌这种感觉。 温知仪甚至觉得是这个别扭的姿势的问题,可齐砚淮就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好过分。 而就在温知仪神游的时候,齐砚淮松开了她。 刹那间,温知仪在齐砚淮眼里看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狂热和深沉,但是只有那一瞬,转而便被一片粼粼的水泽所替代。 温知仪以为结束了,可齐砚淮却用大拇指轻轻抹了抹她泛肿的唇,淡声对她说:“去后头,前面太挤了。” 两人的唇有片刻的分离,直到温知仪面对面坐到齐砚淮腿上的那一刻,男人便又噙住了她的唇。温知仪低头接受着齐砚淮的索取,从刚刚起她的脑子就是迷迷糊糊的一片,就只能按照男人的指引去完成他想要她做的事情。 而齐砚淮似乎很满意现在这个姿势,他喜欢温知仪坐在他腿上,也喜欢面对面抱着温知仪。 很软,并且一呼一吸间全是温知仪身上特有的香味。 齐砚淮喉结滑动一下,滚烫的唇舌也顺着温知仪白嫩的脖颈往下贴,寻到一小块皮肉,微微施力吮吸着。 温知仪知道这会是个很漫长的过程,毕竟两个人从元旦起到现在将近两个月的时间没有见面,齐砚淮哪会这么轻易的放过她。 然而,当齐砚淮一边解她的上衣扣子唇舌一边往下游走时,温知仪终于没忍住攥住了齐砚淮的手。 “不行。”她微微的喘,“要回家了。” 齐砚淮却动作没停,一颗一颗解开她的衣扣,看着她说:“又不做,就一下。” 空气中渐渐响起吮吻和大口吞咽的声音,毫无掩饰的可能,只要听到就一定判断出两个人现在在做什么。 温知仪用手捂唇,生怕自己泄露一丁点的声音。她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有男人对这种事情这么热衷,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齐砚淮......你轻一点,会留印子的!” 温知仪低头看着,不停地斥责男人,可齐砚淮只是撩起眼皮看了温知仪一眼,然后当着她的面又重复了一边刚才的动作。 “好嫩啊,吃什么长的。”齐砚淮哑声开口。 温知仪:“......” 积雨空明[破镜重圆] 第89节 温知仪没办法,她现在真的好想打死齐砚淮这个不要脸的! 男人又摸又咬的,临到九点半,终于,齐砚淮离开了温知仪。 他慢条斯理地替温知仪擦了擦,又帮她扣好纽扣,一副心情大好的模样,就连声音里都带着点显而易见的小雀跃。 “走吧。”他说。 温知仪下车了,外头的冷风一吹,她清醒不少,但是一想到刚刚在车上的种种...... 温知仪掩面而泣。 男朋友脸皮太厚怎么办,男朋友总想和自己贴贴怎么办,男朋友特别喜欢舔自己怎么办...... 温知仪又用手给自己发烫的脸颊扇了扇风,白了一眼坐在驾驶座满脸戏谑看着她的齐砚淮,拎着包头也不回地走了。 等到第二天,瑞玺派人把前一天齐砚淮买给温知仪的东西恭恭敬敬地送上门,两个工人来回搬了五六次,温知仪看着客厅里满满当当那一堆花花绿绿的盒子,才意识到原来昨天两个人买了那么多东西。 这么大张旗鼓的动作势必会引起林霜宁的注意,她也确实问了,温知仪如实交代。 林霜宁没说什么,只是把周晴喊来,两个人蹲在客厅里研究那一堆奢侈品。 温知仪自然要抓住这个机会好好“谄媚”一番,于是便和林霜宁一股脑儿地拆开这些东西,不停介绍这都是齐砚淮主动给她买的、她一分钱都没花等等。 盒子里放着各种大牌包,温知仪挑了个最贵的“喜马拉雅”钻扣鳄鱼皮塞给林霜宁,口口声声说这是齐砚淮孝敬她的。 林霜宁乐见其成,和周晴相视一笑,也没多说什么。倒是温景臣,端着杯茶默不作声地站到了三个女人身旁,在看完几人拆箱之后,阴阳怪气地来了句:“哟,挺下血本啊。” 温知仪“咔吧”一声扣上盒子,扭头瞪了温景臣一眼,决定不和他计较,谁让她幸福呢,幸福者避让原则! 林霜宁也无奈看了温景臣一眼,并让他“少说两句。” 温景臣要真能少说就怪了,就不是温景臣了,温知仪也不会这么嫌弃她了。他们兄妹二人的关系之所以闹得这么别扭,相当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温景臣嘴欠。 经此一役,温知仪算是明白了,像齐砚淮和温景臣这种在事业上争强好胜的男人,嘴上也是得理不饶人的,就是要方方面面压你一头,就是要展现自己雄性的优质基因。某种程度上两人的共同点其实也很多,但也正是因为共同点太多又都很优秀才会产生危机感,才会看对方不顺眼。 但是,管他呢,走一步算一步。 她和齐砚淮这么多年都过来,长辈也松口了,现在跟她说不行,不行也得行! 温知仪后来和周晴一起把那一堆大号的盒子搬到了自己的卧室,又分门别类收纳了好久,才算彻底整理好齐砚淮买给她的新年礼物。 转眼间,包裹着酸涩与甜蜜的春节就这么结束了。 新的一年,注定也是辉煌而又灿烂的一年。 温知仪其实对于春节结束这件事没有实感,直到温景臣和齐砚淮都要去公司上班了她才意识到原来春节居然这么短。 不过,就算齐砚淮要工作,温知仪也可以在她无所事事的时候去公司里“骚扰”一下他,反正齐砚淮又不会说什么,反正裕丰全公司上下应该也没有人不认识她了。 但是去了几次温知仪才发现齐砚淮的忙不是说说而已,开不完的会,见不完的下属,处理不完的工作,她待在他办公室里,好像是有点多余了。 但齐砚淮是个很会平衡女朋友和事业的男人,忙归忙,他也会隔三差五抽时间来和温知仪共度二人世界。譬如今天下午,齐砚淮和温知仪说好自己在公司附近的一家咖啡厅里等她。 而到了约定的时间,自己对面也确实缓缓落座一人,只不过,怎么是个男的? 他的亲亲女朋友呢。 齐砚淮和对面温景臣四目相对,温景臣先发制人,皮笑肉不笑的开口:“怎么,看见来的人是我很意外?” “是有一点。”齐砚淮答。 “我今天过来也不是为了刁难你或者阻挠你和知仪谈恋爱,只不过,在你们两个正式确立关系以前,我有一些话想要提前告诉你。”温景臣似笑非笑地看着齐砚淮。 齐砚淮神色平静:“您直说。” “我的时间很宝贵,那我就直说了。”温景臣仍旧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有关你的家庭还有你公司旧部的问题,我希望你能尽快解决,在裕丰彻底稳定下来之前,温家是不会同意你们两个结婚的。 “知仪名下的所有资产,包括不动产还有期权、股票一类的在婚前是会做财产公证的。也就是说,假如你们两个在结婚以后感情破裂,离婚以后你是拿不到任何东西的。当然,你的资产你也可以在婚前进行切割,我们这边没有任何意见。” 齐砚淮点头,他对温景臣说的并不意外。 温景臣了然一笑:“除了这些就没什么了,有关你到底喜不喜欢知仪,喜欢她什么,我不多问,但是有一件事我要提一下。 “在你去英国的第二年,知仪去英国进修了,为期一年。她自己说的是她觉得那所学校比较契合她,但是实际原因我不说相信你也知道。” 齐砚淮眨了眨眼,对温景臣这番说辞有些意外。 “当然,你大概率不清楚知仪去英国的事情,她应该也没有和你讲过。 “在你到英国的第二年,你母亲出了车祸,到现在都还是植物人。这件事情知仪也知道,她还拜托过我帮你联系医生,我本来不想帮这个忙的,但是,谁让我是她亲哥呢。 “只可惜,当时你已经找了全球脑科方面最权威的专家团队了,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再后来知仪回国,我也就很少再听她提起过你了。” 说到这里,温景臣顿了顿,他看向齐砚淮,眉目突然变得柔和起来。 “知仪是个好孩子。”温景臣说,“你要好好对她,知道吗。” 齐砚淮双唇张合一下,目光变得有些惊诧,他看向温景臣,喉咙一时干涩,竟然说不出半句话。 温景臣却在这时低头抿了口茶水——能看见齐砚淮这副魂不守舍的样子,真痛快! “我知道了。”齐砚淮总算找回自己的声音。 “谢谢你。” “哥。” 那个字一出口,温景臣当即挑了挑眉梢,他觉得温知仪有一句说对了,被自己讨厌的人喊“哥,”确实爽。 “谢就免了。”温景臣放下茶杯,“记住我说的话。” “行了,不耽误你们两个出去约会,我晚上还有个局,先走了。” 温景臣起身就要往外走,齐砚淮正准备叫住温景臣和他道个别,温景臣却又退两步回来指了指桌子。 “把单买了。” 说完,温景臣径直离开。 而在温景臣走后不久,温知仪就急急忙忙跑了进来,上下打量齐砚淮一圈,直问他:“我哥没怎么你吧!” 齐砚淮什么也没说,站起身,捧着温知仪的脸,“啵唧”亲了她一口。 “知仪,好喜欢你。” 说完,齐砚淮又亲了她一下。 生理反应成功战胜对两人刚刚谈话内容的好奇心,温知仪闭眼装死——齐砚淮,这是在咖啡厅,不是车里也不是家里,拜托给她留点面子行吗! 第79章 晴日 爱情与她是齐砚淮生命中不可分割…… 温景臣来找齐砚淮, 当然也不是他擅作主张,这不光是他的意思, 更是温家人的意思。 毕竟温知仪有时候看起来傻乎乎的,指不定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所以丑话说还是要说在前头,齐砚淮没有二心那当然最好,有二心也得速速打消。 至于剩下的,温知仪喜欢,那就随她喜欢好了。 齐砚淮好歹执掌裕丰,温齐两家在外人眼里的也确算得上是门当户对、珠联璧合。温家一向注重脸面和威望,如此一盘算, 倒也还说得过去。 年一过, 温知仪26岁, 齐砚淮29岁,两个人都那么年轻, 一切都还来得及。 – 温景臣那一番话齐砚淮听进去了, 即使温景臣不提,解决有关高海明和吴信城的事情也是他的份内职责。一朝天子一朝臣,一辈新鲜一辈陈, 董事会有些顽疴痼疾也确实该彻底清算了。 高海明一干人等把他和温知仪的照片甩给温景臣的事情齐砚淮还记得呢, 他没忘。仔细说来还要感谢他们几人,如果不是他们,他和温知仪的关系应该也不会进展这么快,年一过,眼瞅着就要到谈婚论嫁的程度了。 而高海明手里握的东西齐砚淮能猜个七七八八,无非是身在国外的情妇还有那个不知从哪儿来的孩子。 当时把照片给他也属敲山震虎,想让他把董事会的席位让出来,只可惜他们敲错人了。 眼下最极端的情况就是高海明一干人等暗箱操作把这些东西全部爆出来, 彻底颠覆齐东阳在外人眼里那个德高望重的“好好先生”形象,紧接着集团股价大跌,齐砚淮被迫出面澄清,然后高海明借机煽动舆论让他下台。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说白了就这八个字。 但齐砚淮也不是心慈手软之辈,早在春节前他就手握董事会相当一批人违背公司条例的证据,碍于节庆以及一部分董事会旧部的意见隐而不发罢了。 不过,在动手之间,齐砚淮愿意再给高海明等人一次机会。 “齐总,您找我。” 叶锦年来到齐砚淮办公室。 齐砚淮从繁杂的文件中抽身,吩咐道:“你让人去给高总带个话,让他慎重考虑一下我的提议,如果他同意,一切都有的谈,如果他不同意,后果自负。” “明白!” 意料之中的,高海明不同意齐砚淮的提议。毕竟对于这种稳坐集团一把手宝座多年的老前辈来说,一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人,夺了公司的控制权不说,现在竟然妄图争抢董事会主席这一职位,纯属天方夜谭。 而高海明明显也没有把齐砚淮的警告放在心里,集团内部派系繁杂,明争暗斗多年,齐砚淮还那么年轻,且刚上任没多久唯一有威望的亲爹还死了,能掀起多大的风浪。 可事实证明,高海明想错了。 距离齐砚淮让人带话没过几天,警察就敲开了高海明办公室的大门,以涉嫌侵犯商业秘密和挪用公款等罪名逮捕了高海明。 此事一出,全公司上下哗然,据说当时有不少员工亲眼目睹高海明被警察带走时狼狈模样,并且此事还一度登上了江城晚报和国家财经新闻。 同时,又有一部分集团高层因为大小违规操作被警察先后带走。可以说,那几日,裕丰楼下几乎天天有警车停靠,每当有员工看见,纷纷猜测今天出事的又会是谁,纷纷担心自己受到波折和牵连。 一时间,全公司上下人心惶惶。 警察那边,从人证到物证俱全,高海明毫无辩驳的余地。可面对警察的质询高海明拒不发言,似是在等,等翻盘的那一刻。 然而,警方证据确凿,又岂会轻易放人。且有望将高海明保释出来“幕后大手”在此刻通通偃旗息鼓,明显不愿淌这趟浑水。 在看守所的第七日,高海明的妻子前来探望他,声泪俱下地向他阐述了这几天发生的变故,只说一切都完了。 高海明无奈叹一口气,没再多说,只让他的妻子在事态还没有进一步恶化之前迅速带着孩子出国,永远都不要再回来。 一直到三月底,有关裕丰集团内部的清算才算彻底告一段落。 如若大动,势必损害集团根基;如若视而不见,则难以服众。齐砚淮留有情面,只对高海明那一派进行清算和整治,剩下的,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董事会里个个人精,不会不明白他的意思。 孰是孰非,虚实真假,有些事情不值得深究,见好就收和一无所有往往只在人的一念之间而已,所以保持沉默就好,犯不着为了一己之私赌上自己的后半生。 – 董事长的选举仪式于三月底举行,齐砚淮以全票通过的结果当选为裕丰集团董事长,行使最终表决权,同时集团现有管理层架构维持不变。这一安排既稳定了公司,也安定了在座所有股东的情绪。 选举仪式结束,通告发布,众人的目光成功从高海明、吴信城等人身上,转向了裕丰新上任的董事长齐砚淮。 年仅二十九岁便独立执掌一家跨国金融集团,手握重权,声名显赫,可谓风光无限。 积雨空明[破镜重圆] 第90节 此时此刻,齐砚淮站在裕丰顶层,透过巨大的落地窗俯瞰,世界匍匐于脚下,渺小而模糊。 这与齐砚淮去年年初空降裕丰时的心境有异曲同工之处,只不过,那时的他,不甘与惘然远远胜过喜悦,唯一那一点骄傲还是依靠自欺欺人勉强得来的。现在的境遇则大不相同,他终于如释重负地脱下了心底的那块沉重的枷锁,得以迎接真正属于他的未来与人生。 个中滋味与体悟,究竟差在哪里,齐砚淮觉得,大概是差在了某个人身上。 他成年后的大半时光其实都很孤独,特别后来的一些家庭变故导致齐砚淮没有办法很坦然的与人言说。但,幸好,在他人生当中最风华正茂的那几年里,他遇见了温知仪。 大概每次一想到她,他就会忽略周身的变故与失落,就会义无反顾地认为他是一个很幸福的人。 爱情与她已然成为齐砚淮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是沧海桑田中的明珠一颗,也是万顷荒芜里的璀璨一朵。无可比拟,亦无法替代。 齐砚淮望着窗外默默出神,房间里静了许久,门外却忽然传来敲门声,进来的是叶锦年,他看上去很高兴。 “裴总让你来说庆祝会的事情对吧。”齐砚淮猜到了叶锦年来的意图,“你转告他,改天可以,今天不行,我今天晚上要去陪女朋友。” 叶锦年怔愣片刻,随即了然一笑:“明白!我这就去转告裴总。” 齐砚淮今天包下了环球港附近新开的一家水族馆餐厅,提前下班,叫上温知仪一起去那里吃晚饭。 温知仪后来对当晚的评价是:齐砚淮很好,水族箱很好,饭是她这辈子吃过最难吃的饭。 而在齐砚淮担任集团董事长后没过多久,魏益要正式移民新西兰了。 四月初,天转暖。 江城机场,温知仪过去送别魏益。 “去新西兰看见什么好玩的可记着我们点,听见没。”陆书扬上前拍了拍魏益的肩。 “放心吧,忘了谁都忘不了你。”魏益笑着回。 温知仪站在离魏益不远不近的地方,见魏益朝她看来,也立刻凑上前:“魏益,你在新西兰要好好的,逢年过节记得回来,我们还能一起出来聚会。” “行,我知道,你在江城也要好好的......还有你们,你们也是。”魏益淡笑着冲大家告别。 “会想你的兄弟。” “落地记得在群里报个平安。” “珍重啊。” “......” 其实告别的过程很短暂,大概只有十几分钟。魏益挥别众人,拎着行李踏上了通往新西兰的旅程。 齐砚淮此时就远远的站着,看着他的女朋友依依不舍地送别他的情敌。 魏益的离开对于齐砚淮来说是一件喜事,一件可以和他就任董事长相提并论的喜事,他都想敲锣打鼓、大摆筵席庆祝一下了。只可惜,温知仪好像不这么想。 “他一走你就那么难过,舍不得他?” 停车场,汽车后座,齐砚淮偏头看着温知仪,带着探究询问道。 “也不是。”温知仪和齐砚淮对视,低声回:“我只是突然想到你当年去英国,我都没有送送你......其实我也很舍不得。” 齐砚淮没脾气了。 他腾出一只手来摸了摸温知仪的头,轻声跟她说:“睹魏益思我?我后来不是回来了吗。” “我就是感慨一下,而且我都主动告诉你我要来送他了。” 言下之意就是,我又没瞒着你,我们两个清清白白,你可别胡搅蛮缠。 齐砚淮没答,他捏住温知仪的手,手指轻轻摩挲过她的手背,换了个话题问她:“今晚去你家还是我家。” 温知仪想想说:“我明天要早起,不能去你家。” “去你家也行。”齐砚淮开始把玩温知仪手上的戒指,一副有商有量的语气:“但是你家套用完了,要买新的。” 温知仪:“......” – 飞机上,魏益在打开背包整理东西的时候,又在夹层里看到了那块手帕,很明亮的浅蓝色,上头还绣着他的英文名。 魏益不免又想到刚刚在机场外,齐砚淮在等温知仪。即便隔那么远,他依然能感受到那道火辣辣的目光。 不过想想也是,如果他是温知仪的男朋友,看见温知仪来送情敌,应该也比齐砚淮好不了多少。 只不过齐砚淮这辈子应该都不会知道温知仪送了他一块绣着他名字的手帕作为生日礼物,魏益又是庆幸的,庆幸那一份其实花不了太多心思的生日礼物。 他和温知仪的缘分系于去年年初那一块递出的手帕,那是他和她第一次见面。温知仪当时说要把手帕还给他,确实还了,连同他的感情,一并还给了他。 失落有,但魏益从不后悔。他不认为温知仪选择齐砚淮是因为自己不如对方出色;他只觉得,是自己来得太迟。 如果先遇见温知仪的人是他,故事的走向或许全然不同。 但人生就是这样,总是差一步圆满,差一步称心如意。 命运的安排既如此,魏益没什么好说的。 他希望温知仪幸福,温知仪也希望他幸福,这样就够了。 天高云淡,春暖花开,万物新生的季节里,他们都有各自需要奔赴的旅途,也都有各自需要书写的人生。 – 转眼,五月。 去年的这个时候,温知仪遇见了魏益,齐砚淮回国;今年的此时此刻,医院那边传来振奋人心的好消息,楼婉醒了。 齐砚淮在接到消息的第一时间赶往医院,疾步略过走廊上的一众医护。推开门,就看见满屋的医生和躺在病床中央脸色苍白的楼婉。 房间里突然变得很静,齐砚淮愣了愣,和床上熟悉却又在此刻变得十分陌生的女人四目相对。 齐砚淮的心脏忽然停了一拍,他嘴唇张合一下,喉咙里似是有什么东西堵住了,发出的声音带着沙哑和艰涩: “妈,你醒了。” 楼婉才醒没多久,大约能从护工和医生断断续续的描述里勾勒出她这些年的遭遇。她有很多人和事还没有理清,但是满屋陌生的面孔,她只认得一个人,那就是齐砚淮。 她的儿子变了好多,从以前的固执和任性到现在肉眼可见的成熟稳重。一身整肃的西装,应该是刚从公司里赶过来。而她昏迷在床的时候,他的儿子又过着怎样的生活呢。 楼婉此时的记忆此刻还停留在两年前,那时的她把全部的希望和未来寄托在这个唯一可掌控的儿子身上,但眼下经过两年的昏迷,当楼婉苏醒以后再次见到齐砚淮,她却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 感动之余,是愧疚。 齐砚淮有她与否,好像都一样,她不是一个负责的母亲,也从来都没有帮过齐砚淮什么。有一瞬间,楼婉甚至觉得如果自己死在当年的那场车祸里,齐砚淮兴许会少很多蹉跎与波折,兴许会少很多对她又爱又恨的牵挂。 但是齐砚淮呢,他确实恨过楼婉,但是他从来都没有放弃过自己的母亲。 楼婉能醒来,齐砚淮高兴。 医生后来带楼婉做了全身检查,又向齐砚淮交代了楼婉的病情,没有明显后遗症,恢复得也很好,住院观察几天,做一下复健,应该很快就能出院了。 齐砚淮一下午的时间就这么耗在了医院里,安静的病房内,护工出去了,只有齐砚淮和楼婉两个人。 齐砚淮在低头剥橘子,楼婉靠在床头,盯着齐砚淮看了会儿,轻声问他:“你爸怎么样了。” 齐砚淮剥橘子的动作一顿,启唇道:“去年年底突发脑溢血,死了。” 话音未落,楼婉的瞳孔突然收缩,她半张着嘴思考了很久,脑子里思绪繁杂,几欲开口,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蹉跎了半辈子的爱人与婚姻,就这么潦草地落下帷幕,甚至连追忆往昔的余地都没有。 楼婉叹了口气,只道人性易变,世事无常。 可她心底的那份震惊转而又被铺天盖地的愧疚所取代,她看着齐砚淮,本来想说“妈不在的这些年你受苦了,”但是仔细想想,齐砚淮相当一部分苦难的来源好像就是她,她也没资格说这种话。 齐砚淮坐在旁边,仍旧是那副处变不惊的从容模样,他把剥好的橘子递给楼婉,没有在齐东阳的事情上过多赘述,只是突然来了句:“妈,我谈恋爱了。” 楼婉讶然,接过齐砚淮递来的橘子,静静等待他的下文。 “你不在的时候发生了很多事情,我和温知仪和好了。 “裕丰这几年的发展很稳定,她也努力让她家里人接受了我。 “我很喜欢她,她也很喜欢我。所以,不管你同不同意,我都会和她结婚。” 迷茫与恍然转而被惊喜所取代,楼婉看着齐砚淮连连点头:“好啊,好啊......你和知仪那么好,妈不会阻拦你们的,说来说去也都是我不好,让你们两个......” 楼婉躺了两年多,全身乏力,就连说话都断断续续的。 她努力扯出一个笑容,平复了一下心情,接着说:“小淮,你幸福就好,妈不会阻拦你们的......虽然我现在说这些也没什么用,但是,唉......” 楼婉说着说着,泪水不由自主地从眼眶里涌出。她顾不得擦泪,只是拍了拍齐砚淮的手:“当年的事情都是我不好,对不起你,也对不起知仪,你们两个好好的,好好的......” 齐砚淮把另一只手叠在楼婉的手背上,淡淡一笑,说:“都过去了,妈。” 齐砚淮后头又和楼婉讲了讲这几年发生的一些事情,楼婉大半时间都在聆听,只偶尔点头附和几句。 楼婉觉得齐砚淮真的变了好多,明明才两年的时间,他已经拥有和他的年纪并不相符的沉稳心性了。楼婉不知道这算好还是不好,她心疼她的儿子,但这份心疼来得太迟了,齐砚淮大概早都不需要了。 时间缓缓指向夜里八点,楼婉初醒,精神头并不好,陪齐砚淮聊了会儿就有些乏了。齐砚淮扶着她躺下,告诉她自己要回家里了,明天还有工作。 楼婉欣慰地点头,在齐砚淮离开前有气无力地对他说:“小淮,平常没事也不用过来看我,你多去陪一陪知仪。如果知仪愿意的话,妈想见一见她,然后当面和她道个歉。” 齐砚淮立在原地,低头看了眼床上的楼婉,轻声说“好。” 接下来的这几日,楼婉的病房很热闹。齐依澜来过,贺绍钦、司巡还有周郁青来过,齐砚淮那些关系不错的合作伙伴也来过,唯独不见温知仪。 楼婉想,大概是温知仪不愿意见自己,毕竟自己当年说了那些话。 可就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齐砚淮毫无预兆地带着温知仪来了。 楼婉昏迷了两年,这人两年间的变化可大可小,她过过眼就能看出来七七八八。但打从楼婉见温知仪的第一眼,她就觉得温知仪没什么变化,就好像还和当年那个读书时的小姑娘一样,漂亮,纯真,看着就讨人喜欢。 “阿姨,我和砚淮来看你了。”温知仪清脆的声音响起。 “知仪你来了!”楼婉很惊喜,笑眯眯地回,“我还说砚淮怎么一直不喊你过来呢。” 温知仪被齐砚淮拉着坐下,回复楼婉:“他这周才告诉我,然后我前两天比较忙,今天才有空。” 楼婉了然点头,她这些天的精神状态好了很多,便和温知仪聊起了她的工作和家庭,还问了问她和齐砚淮的事情。 温知仪毫无芥蒂地和楼婉分享,楼婉欣慰之余,心里那块疙瘩却始终解不开。 她比其他人凭空少了两年多的记忆,就连两年前发生的事情她也几乎快要记不清了。有时候楼婉希望那是一场梦,可当年的一切又是那么的历历在目。 温知仪看楼婉满脸神伤,还以为是自己提到楼婉的伤心事了,刚要改口,就听见楼婉对她说:“知仪,当年在车上对你说过的那些话,真的很不好意思。那时候的我很糊涂,不光耽误了你,也耽误了小淮。现在想想,真是不应该。” 温知仪一时错愕,静了静,才对楼婉说:“阿姨,当年的事情您也很不容易,我理解。而且,我和砚淮现在已经复合了,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您能醒来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就不要再想过去那些不开心的事情了。” 温知仪刚说完,齐砚淮就忽然握住了她的手,看她一眼,目光里像是藏着什么。 而楼婉不吐不快,把话说出来,她心里头就少了一件让她惴惴不安的事情。 毕竟是在鬼门关走过一趟的人,她看得开,也没什么拉不下来脸的,她醒来能看到她儿子能还有她未来儿媳妇好好的,就已经是老天给予她最好的礼物了。 积雨空明[破镜重圆] 第91节 齐砚淮后来也问过温知仪,问她为什么不说楼婉来找过她的事情。 温知仪的回答是:“那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我早不在乎了。” 可齐砚淮在乎,有关温知仪没有分享给他的陈年往事,有关温知仪因为他受过的委屈,他都很在乎。 “可她是你的妈妈呀,而且她已经和我道歉了,我能接受你,就意味着我也能接受你的家庭。好了,没有关系的砚淮,它们都过去了。” 温知仪抱住了齐砚淮。 头顶上方传来一声浅浅的叹息,齐砚淮的声音随即响起:“以前的事情就算了,以后再发生什么事情,不许瞒着我。” 第80章 晴日 你求求我 繁杂的事务告一段落, 齐砚淮和温知仪的生活慢慢步入正轨。 虽说一切平和,但齐砚淮打心眼里觉得还差那么一些。他的核心社交圈很窄, 不外乎贺绍钦、周郁青还有司巡,再往外就是几个年纪相仿的世家公子哥。但凡跟齐砚淮关系稍好点的,不会不知道他有一个叫温知仪的女朋友。 但温知仪那边就不好说了,齐砚淮总觉得她的社交圈还当她是单身,并且她也从来没有在社交媒体上发表过有关她和他的合照。 某种意义上,齐砚淮还挺希望温知仪拿自己出去营销的,他裕丰董事长的噱头难道还不够大吗? 不过齐砚淮后来又观摩了温知仪社交媒体账号上的所有视频,发现她确实没有透露过自己的家庭状况, 想来可能是为了保护隐私或者其他, 齐砚淮合计一番, 也就不问了。 反正他和温知仪总要结婚,他就不信, 温知仪和他结婚的事情她也能藏着掖着。 – 时间来到这晚, 贺绍钦三人叫齐砚淮来“澜庭”小聚。 齐砚淮应允,还在群里说他要带个人来。 转眼到了晚上八点,贺绍钦三人在屋里酒都喝一轮了, 齐砚淮却还没到。 司巡揉了揉太阳穴, 看了看门口说:“齐砚淮磨叽什么呢,都等他半个小时了。” “谁知道,不是在群里说要带个人过来,接人去了吧。”贺绍钦低头抿一口酒。 “带的谁?” 周郁青话音刚落,还没等司巡和贺绍钦开口,一串断断续续的对话声便透过瞥开的门缝丝丝飘进。 “我要等一下再进去......你先进。” “为什么,都到了。” “你先进,好尴尬......” “哪里尴尬了?” “就是尴尬......齐砚淮你别拽我......” 对话声越来越清晰, 屋内三人同时看向屋外,只见大门被人一把推开,齐砚淮拽着一个身材苗条的女人走进。 女人躲在齐砚淮身后,看不清脸,被齐砚淮拽了几下,才堪堪从男人背后冒头,看向屋内坐着的三人,微弱的说了句:“嗨。” 三人顿了几秒,然后看着温知仪异口同声道: “嗨——” 齐砚淮说今晚要带人过来,他们仨还以为谁呢,原来是谈了又分分了又谈口口声声说复合没门的前女友兼现女友啊。 啧啧。 “怎么了,你又不是没见过,害羞?”齐砚淮回身,捏着温知仪的手低声问她。 温知仪摇头,示意齐砚淮弯腰,然后在他耳边小声说了些什么。 齐砚淮听后眨眨眼,搂着温知仪坐到沙发上:“他们不介意,没事。” 温知仪不想面对几人的原因当然也很简单,她认识齐砚淮的时间和认识贺绍钦、司巡还有周郁青三人的时间不相上下,她和齐砚淮学生时代的恋爱几乎是在几人眼皮子底下谈的。 两人谈了一年多,然后她一言不合把齐砚淮给踹了,两个人分开三年,结果兜兜转转又在一起了,还到了谈婚论嫁的程度,个中离谱和狗血程度不用想也知道。 温知仪现在都记得她和齐砚淮闹分手的那段时间在学校里突然碰到贺绍钦、司巡和周郁青三个人时的场面,真是要多尴尬有多尴尬。 当时和几人就没什么旧可叙,眼下三四年过去了,齐砚淮硬要拽着她来,温知仪不想去...... 可她已经坐下了,还和齐砚淮的好兄弟大眼瞪小眼的,并且房间里很安静很安静,没人说话,全场最自然而然的莫过于齐砚淮本人了。 齐砚淮看着满桌的酒,给温知仪点了两瓶果汁还有几盘果切。等服务生一走,他就拉着温知仪的手问她:“怎么了?你又不是不认识他们几个。” 就是因为认识所以温知仪才觉得尴尬,特别是斜对面的司巡一直盯着她看,好像要在她身上看出一个洞来,温知仪心一虚,拽过齐砚淮就钻他怀里了。 “好尴尬,下次不要叫我了。”温知仪趴在齐砚淮耳边小声说。 温知仪觉得声音小,但是对面三人听得一清二楚。 是以,贺绍钦没忍住一笑:“尴尬什么呢,你再踹他一回也没事,我们就当什么都不知道。” “就是说啊。”司巡懒洋洋开口,“都老夫老妻了,尴尬什么。你们两个好好的,我们仨高兴还来不及呢。” 周郁青也开始宽慰温知仪:“我们几个真不介意,硬要说也是砚淮的错,他都没觉得不好意思。” 齐砚淮对三人的话不置可否,只是抬头摸了摸温知仪的脑袋。他的声音压低几分,带着若有似无的亲昵:“想抱我晚上回去再抱,你现在抱我,万一......” 后半句齐砚淮的声音压得特别低,几人不知道他说了些什么,总之温知仪听完就从齐砚淮身上下来了,顺带还掐了他一把,想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 温知仪坐回到沙发上,看着房间内另外三个男人,腼腆一笑,也没说话。 恰好这时服务生进来,端着水果和饮料,还有一份清汤小面。 温知仪没吃晚饭,正好有些饿了,反正也不知道和其他三人聊什么,索性低头吃面。 温知仪头发很长,垂首时发丝从两侧垂落,被她用手拢住,然后微微低头,小口吃着夹上来的面。 齐砚淮看见,放下酒杯,从温知仪的包里翻出一枚皮筋,替温知仪把发丝拢到耳后,然后慢慢替她绑头发。 虽然成品的美观程度差点,但胜在动作娴熟。而且温知仪从头到尾也没说什么,一直在吃东西,看上去像是习惯了。 剩下三人本来还想找话题跟齐砚淮聊点什么。见他如此,也都纷纷噤声了,坐在沙发上,一边喝酒一边看着他和温知仪在那边卿卿我我,跟看偶像剧一样,还是现场版。 这有了女朋友之后就是不一样,人模狗样的,也不说梦话了,除了看上去有点贱以外,其他都挺像个正常男人的。 温知仪不疑有他,吹了吹发烫的面,正要下口,余光却瞟见盯着她看的贺绍钦、司巡还有周郁青。 温知仪吃饭的动作一僵。 “你们聊天啊。”温知仪开口,说完她又看了眼齐砚淮,压了压嗓音:“你快去跟人家聊天!” 齐砚淮这才随便扯了个话题跟几人聊起来。 温知仪在旁边坐着,不管聊什么齐砚淮都心不在焉的,总想动动她、碰碰她。不好容易等到温知仪吃完饭,几人就张罗着过去打麻将。 温知仪顶齐砚淮的位置和其他三个人打,说是赢了算她的,输了算齐砚淮的。话虽如此,既是好兄弟的女朋友,又认识这么长时间了,肯定不能驳了人家的面子,能让则让。是以,三个人出牌都很保守,温知仪前头几局赢得轻轻松松。 可慢慢的,三个男人发现情况有些不对了,很不对...... 先是温知仪“清一色”胡了一把大的,后是司巡连续三把给温知仪“点炮。”打了将近两个小时,除却刚开始周郁青“不小心”赢了一次,其余温知仪就没往外扔过钱。 司巡觉得这样不行,看来温知仪还是个高手,他决定认真一把, 刚开始一切都很顺利,司巡率先“听牌,”可就在他“听牌”后没过五分钟,温知仪凑了副“七小对,”不仅胡了,而且翻四倍。 司巡没辙。 不光他没辙,就连贺绍钦和周郁青也是,互相对视,说不出话来。 ——小看温知仪了。 “姐你打牌这么厉害啊,砚淮教的?”司巡酸唧唧来了一句。 “没。”温知仪回,“平常在家也就和我妈还有我奶奶打,我的水平其实很一般。” “七小对”和“清一色”还叫一般,那可是司巡磕头都求不来的牌。 司巡没忍住“啧”一声,看了眼温知仪后头笑得跟朵花一样的齐砚淮,没忍住撇撇嘴。 这一分神,又输了把大的。 司巡有点急了,把牌一推,开始没话找话:“砚淮,我们仨的车什么时候提,你当时可说好的,愿赌服输。” 齐砚淮笑容一僵,搭在温知仪肩上的手轻微收紧。 ——输急了就开始揭他老底是吧。 “好说,随你们有空。”齐砚淮皮笑肉不笑地回。 “行,我明天就去你车库里挑。”司巡补了句。 “少说两句司巡,多吃点苹果。”贺绍钦说着,叉起一块苹果塞进司巡嘴里。 “还有芒果,可甜了。”周郁青咬牙,又往司巡嘴里塞了一大块芒果。 温知仪看着司巡那副含糊不清的样子,也没多问,笑笑便过去了。 温知仪没深究,齐砚淮便松一口气。 他很难想象温知仪知道当初他和几人那个不着调的赌约后会不会生气。 齐砚淮感觉会,他不想节外生枝,所以得让司巡赶紧闭嘴。 是以,当时针缓慢指向12点钟方向时,齐砚淮以时间不早为由,拉着温知仪回家了。 车内灯光柔和,隐隐浮动着薰衣草的香气。温知仪坐在齐砚淮腿上,往男人怀里一靠,便开始把玩他衬衫上的纽扣。 齐砚淮捏住温知仪的手,垂眸看着她那因微醺而泛着粉色的小脸,柔声问道:“今天高不高兴?” “高兴。”温知仪笑。 “那下次还来不来了。” 温知仪略微犹豫,捏了捏齐砚淮的手指,只说她“看情况。” 齐砚淮没有作声,只是低头在手机上轻点了几下。没过多久,温知仪的手机屏幕倏然亮起,她垂眸看去,竟是一笔转账通知。 “干嘛又给我发这么多钱。”温知仪仰起脸,看着身前的男人。 “这是知仪今天打麻将赢的。”齐砚淮缓缓道。 温知仪又低头看了眼那串数字,有几分难以置信:“我赢了这么多吗?” “去掉一个零是。”齐砚淮轻轻一笑,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 积雨空明[破镜重圆] 第92节 温知仪继续靠在齐砚淮胸前,又问:“你跟我在一起,他们几个就没说你什么。” “他们几个能说什么。” “就是说咱们两个......这样那样的。” “不会。”齐砚淮淡淡开口,“真要是说也是说我,知仪那么好,他们几个又不瞎。” 齐砚淮的语速很慢,带着刻意压低的磁沉,一寸一寸往外吐。话音落,轻柔而灼热的吻便顺着温知仪的眼睑徐徐下落,一直滑到她粉润的唇瓣上。 齐砚淮含住,轻轻舔咬着,同时含糊不清地问她:“今晚去你家还是我家。” 温知仪还在思考,齐砚淮却抿了抿她的唇瓣,声音有些哑:“去你家吧,上次没尽兴。” “......” 温知仪想捶死齐砚淮,这也不尽兴,那也不尽兴,那什么算尽兴?精/尽人亡是不是就尽兴了?无法无天了齐砚淮。 车一路开到温知仪的小区楼前,齐砚淮却像亲不够一样,硬抱着她不放,手还隐隐有往她裙子里伸的架势。 可这是温知仪的小区门口!小区!不是和颐公馆的地下车库,司机是没可能自己一个人悄默声走掉然后留他们两个在车上为所欲为的! “下车!”温知仪推了推齐砚淮。 齐砚淮没有动作。 “给我下车,你还想不想回家了!” 温知仪说到这份上,齐砚淮才算松开她。男人看了看窗外,眼底清明几分——原来不是和颐公馆啊,他就说司机怎么一直赖着不走。 好不容易躲过电梯里齐砚淮的亲吻和纠缠,温知仪总算输入密码进入房间。 此时灯还没开,房间里漆黑一片,门关上的那一刻,齐砚淮不由分说地把温知仪按在门板上狠狠地亲吻她。温知仪的包和手机登时掉在地上,可她却顾不上去捡,因为下一秒,她就被齐砚淮腾空抱了起来。 “齐砚淮!”温知仪喊他,听起来有些生气。 齐砚淮声音滚了滚,压得很沉:“上上次你说不做,上次你生理期,这次说什么都不能让你跑了。” 温知仪这时终于摸索到墙上的开关,灯光大亮,白晃晃侵占双眼的那一刻,两个人都不由得一顿。可适应过后,齐砚淮就定定看着温知仪,随后抱着她径直往卧室里走。 就一点都等不了…… 再往后就像两个人平常那样,一切都是那么循序渐进,按部就班。然而,就在温知仪意识崩塌之际,齐砚淮停了,毫无预兆地停了,紧接着就开始一下一下、不紧不慢地撩拨着温知仪脆弱的神经。 温知仪不明白齐砚淮的意思,明明他刚刚还那么急,现在却一反常态的平静。 她没忍住动了下。 “腿抱好。”齐砚淮几乎是立刻出声制止她,“抖那么厉害。” 温知仪不情不愿地别过头,这种感觉太磨人了,刚开始尚可,随着阈值升高,这种感触带来的快感就变得越发稀薄,她不喜欢这样,可是…… 温知仪仰头看着上方的男人,肌理分明,手指修长,五官明朗立体。就连此刻低头专注的模样都是那么的性感迷人,可他看着、逗弄着的分明是…… “齐砚淮......”温知仪喊了齐砚淮一声。 与门口那声带着嗔怒的呼唤不同,温知仪这次的声音很软,还带着丝丝的哑,好像在乞求,乞求他的怜爱。 温知仪听见齐砚淮笑了下,很轻,就像他手下的动作一样。 齐砚淮欺身上压,看着温知仪酡红的脸,声音里带着点压抑的喘:“你求求我。” “......” 温知仪和齐砚淮对视,在男人眼中看到了翻腾的欲色与热望。她嘴唇张合几下,没急着应,只是踢了踢齐砚淮。 “求求我就给你。”齐砚淮接着说。 温知仪闭了闭眼,她已经没力气了,只能缓缓放下腿,小声说:“求你了。” 始于一人的撩拨,终于两人的如愿以偿。 在闭上眼睛的前一刻,温知仪很庆幸,还好她明天工作室没活。至于齐砚淮,困死他得了! 第81章 晴日 意大利 江城的天逐渐转暖, 又是一年夏季,温知仪要在这个月动身前往意大利参加一个设计师珠宝展览交流会。 这个交流会其实温知仪早在去年的时候就接触过, 是她当时去英国读书时认识的朋友给她介绍她去的。不过当时只说把她的姓名、工作室还有参展作品报上去,然后就不了了之了。 一直到今年五月底,温知仪都快忘了她还要去意大利参展这回事了,那个远在英国的朋友又联系她,让她准备准备下个月动身前往意大利。 名都报了,且温知仪闲着也是闲着,美其名曰见见世面她也要去一趟。 只是温知仪当时纯粹抱着凑热闹的心情,一直到前不久她才开始正视这个交流会。她浏览了官网, 又和她英国的同学交流一番, 发现这个交流会还挺不一般。不仅投资背靠大财团和知名企业, 而且邀请了好多知名“蓝血”珠宝品牌坐镇,就连展览规格是受到意大利当地政府认可的, 可以说声势和阵仗都很大。 不过因为算是邀请制的展览, 加之又是以交流会的形式为主,营销并不多,作品要求也很少, 拼的主要还是人脉和家底。毕竟没点实力谁会带着团队从各个国家飞往意大利, 期间还要自费置办好机酒、服装、路线、还有参展珠宝的运输费和保险费,一趟下来七位数打底。 放在以前,这笔不小的开支肯定是温平越或者林霜宁来出。现在不一样了,温知仪有新的“摇钱树”了,甚至不用她说,齐砚淮就已经让人把温知仪在意大利的衣食住行都安排的妥妥贴贴了,甚至在后来还给了温知仪一张全币种的黑卡,让她在国外买买买和刷刷刷。 温知仪当时还挺意外的, 结了婚也就算了,之前给她转钱也就算了,他们两个目前还只是谈恋爱的关系,齐砚淮竟然那么大方的把银行卡给她了? 温知仪当时小小别扭了一下,心头激起一些难以言喻的复杂之感,不过这点小心思很快就烟消云散了。她谄媚地抱着齐砚淮“啵唧”亲了他一口,还拽着他的胳膊来回晃了晃,就当是回馈他的慷慨了。 ——看在你是我未来老公的面子上,我就欣然接受吧! 不过齐砚淮又是给卡又是帮温知仪安排衣食住行的,说白了还是因为他去不了。温知仪在意大利少说要待半个多月,裕丰刚稳定下来,齐砚淮又忙,走不开,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齐砚淮不跟着去正好,温知仪还少操一个人的心。意大利之旅,她就带着宁雅还有策展负责人叶桐琳以及工作室前不久招进来的一个设计师一起过去了。 齐砚淮犹记得他还在出发前提醒过温知仪,说意大利小偷多,她们又都是女生,要注意安全问题和财产问题,出了任何事都可以给他打电话。 温知仪当时听了一耳朵就过去了,丝毫没有把齐砚淮的话放在心上。 结果,就在温知仪落地意大利佛罗伦萨的第二天下午,甚至都没超过24小时,齐砚淮就收到了来自温知仪二十多条消息的狂轰滥炸,说小偷划开她的包把她的钱和护照偷了。 温知仪:【为什么要划我的包!】 温知仪:【我最喜欢的一个包(大哭)】 温知仪:【小偷我恨你!】 温知仪:【你可以偷我的钱,但是你不能划我的包啊!!!】 温知仪:【难过gif.】 温知仪:【跺脚gif.】 “......” 齐砚淮看见微微皱眉,遂问温知仪受伤没有。 温知仪:【受伤了......】 齐砚淮正准备给温知仪打个电话,她就补了句:【我的包受伤了(大哭)】 国内正处夜间时分,齐砚淮躺在床上,他放下平板,揉了揉额角,思索片刻,发过去一句:【坏了再买,一个包而已。】 温知仪随后给齐砚淮发了一条十几秒的语音:“什么叫一个包而已,那可是我最喜欢的包,蓝白双拼色的birkin25!我买了一堆餐具、丝巾甚至还有两个垃圾桶我才把包拎回去的!我的包啊!” 除却温知仪的哀嚎,齐砚淮依稀听见那头有人在劝她说“没关系,别坏了自己的心情。” 齐砚淮指尖轻扣屏幕,点开温知仪发来的语音,又听了一遍,等待语音结束,齐砚淮给温知仪发了个表情包。 齐砚淮:【摸摸头gif.】 温知仪:【银行卡没丢就是了,因为我放酒店没带出来。】 温知仪:【绝望gif.】 齐砚淮随后又给温知仪打了个电话,打算安抚一下她的情绪,可他们两个还没聊一会儿,温知仪就急匆匆跟他说“车来了,她下午还要去会场,先不聊了。” 然后温知仪就挂了。 齐砚淮靠在床头,看着黑掉的手机屏幕,不免对温知仪拒绝他给她派几个保镖过去的提议陷入深深的困惑。 – 除却初到佛罗伦萨时的那点小插曲,温知仪那边就再也没出过状况了。第一天被偷让她长了个心眼,以至于接下来几天外出活动时她都特别提防周围的陌生人。 不过鉴于宁雅还有叶桐琳的那一顿“彩虹屁,”夸她即使没有名牌包的加持也依然风采依旧、魅力不减,所以温知仪在佛罗伦萨玩的还是很开心的。 很快来到交流会开幕当日,第一天是内容还是以开幕式为主,主办方讲话、政府官员讲话、知名设计师讲话。一顿讲话完就是不同品牌的珠宝设计师上场,对自己的作品进行一个大致的介绍和展示。总共二十余位设计师,全部讲完就到吃午饭的时间了。 温知仪挺直腰杆在场内坐了三个多小时,光是这一上午就让宁雅给她拍了一百多张照片,听到结束如释重负地带着工作室的大家去吃午饭去了。 下午没什么安排,只在晚上有个烛光晚宴,为的是让各位设计师有个初步的了解和交流。场内有两个设计师是温知仪的大学同学,还有几位设计师她早年间接触过,整场下来就算没有翻译她也和不少人聊的很开心,还拍了好多张美美的照片。 第二天的内容相对丰富一些,上午侧重于珠宝作品展示和设计思路研讨,等温知仪打扮好到场时,就看见在look展区认真负责的宁雅,以及旁边站着的齐砚淮硬塞给她的随行翻译。 look展区摆放着所有设计师精心准备的作品,温知仪拉着叶桐琳还有新招进来的设计师孟姝晗在展区逐个鉴赏,一趟下来,发现实力强劲的设计师还不少,作品都有可圈可点之处,有的看的温知仪甚至都想买下来了。 全部逛完,温知仪拍了拍胸口,心道幸好自己拿了几套得意作品过来,不然随便凑合一下,指不定就被别人比下去了,还好还好。 一边的叶桐琳似是看出了温知仪的想法,笑着对她说:“大设计师,你的作品已经很优秀了好吗,都是熬几个大夜做出来的,肯定不比别人差。” 孟姝晗也说:“咱们展区那块围了不少人呢,肯定都是觉得你设计的好,想去观摩学习一下。” 温知仪撩了撩头发,觉着叶桐琳和孟姝晗在给她“戴高帽,”不过这番话听起来确实让人心情舒畅就是了。而且温知仪往宁雅那边瞥了眼,确实人不少。 温知仪挺起胸膛,又自信了一分。 晚上的活动就有意思多了,主办方豪掷千金请来了“好莱坞”几个有名的明星演员来助阵和活跃气氛,其中有一个还是温知仪最近刚“粉”上的“破碎感”帅哥。只不过帅哥今天不“破碎”了,高定西装一穿,小pose一摆,还挺有霸总的样子。 温知仪迈着小碎步上去求合照了。 只不过当温知仪凑近那枚大帅哥时,场边时刻关注大帅哥动向的女人有点“站不住”了,倒也不是别的,主要是那个女人认识温知仪,还和温知仪有过那么一丢丢的小过节。 何婉彤就这么抱臂盯着场中央穿着高定、拎着限量版包包、笑得一脸甜美的温知仪,觉得还真是巧了,毕业几百年都没见过、听说过的人,今天竟然在意大利碰见了。 缘分真是奇妙。 严格意义上来说,温知仪和何婉彤其实也没什么恩怨,无非只是当年那场网球比赛温知仪赢了何婉彤拿了全校第一而已;无非只是齐砚淮在比赛结束之后多看了温知仪两眼而已;无非只是何婉彤喜欢齐砚淮结果齐砚淮后来和温知仪在一起了而已。 都没什么的...... 何婉彤呼出一口气,撩了撩头发,试图从学生时代不美好的回忆里挣脱出来。 但何婉彤看到温知仪的那一瞬间心情是很复杂的,因为她沉寂已久的八卦之魂被彻底勾起来了。她真的很想知道齐砚淮和温知仪现在还有没有联系了,毕竟何婉彤只知道齐砚淮当年远赴英国导致两个人不欢而散,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真的很好奇啊! 温知仪何婉彤是从来没了解和调查过,但是她列表可还加着齐砚淮的好友呢,不仅亲眼看着男人分手以后清空了所有朋友圈,一条没留。而且看着男人回国以后“一路高升,”完成了从“太子爷”到“董事长”的转变。 可以说,无论是上学时还是工作后,齐砚淮都是一个很有魅力的男人,很能让女人为他所折服。不过,这种被伤过一次的男人会和前女友再续前缘吗......有点难说。 积雨空明[破镜重圆] 第93节 想到这里,何婉彤很干脆地掏出手机,打开齐砚淮的朋友圈,打算仔仔细细地审视一遍。 深色的头像,单调的朋友圈背景,没有个性签名。最近的一条朋友圈还是转发的裕丰公众号写的一篇集团发展前瞻,可以说半点恋爱的迹象都无。 何婉彤划拉了几下,又点进齐砚淮发的那条朋友圈,平常朋友圈有人转发这种“没有营养”的东西普遍都是被人看也不看就划走的。但发这种东西的毕竟是人家齐砚淮,不出意外的收获了十几个点赞还有好几条吹捧,全部来自他和何婉彤两人的同学圈,不过齐砚淮一条也没回就是了。 何婉彤关闭手机,看到的东西让她的心情好了那么一丝,她私心不希望温知仪和齐砚淮重修旧好,眼下看来和她预想的一样。 就在何婉彤先入为主的认为温知仪和齐砚淮早就井水不犯河水时,场中央有一位设计师拿着自己设计的珠宝凑到男明星身边试图让他佩戴。 何婉彤看见蹭一下就冲过去了,展现出身为“好莱坞金牌经纪人”的职业素养,礼貌且迅速地制止了那位设计师的动作。 开玩笑,私人品牌让她的艺人佩戴是需要交代言费的!哪有那么好的事情免费给你代言。 而何婉彤这一系列动作自然也引起了温知仪的注意,何婉彤感受到了温知仪的目光,并且动作和说话的语速都出现了那么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 但她现在已经不是当年那个空气刘海+黑长直的何婉彤了,她现在是金色大/波浪+一身职业装的雷厉风行经纪人。她亲妈站她跟前都未必能认出来她,别说一个好几年没见只能勉强算作是同学的......同学了。 而温知仪也确实没认出来何婉彤,因为她的变化实在太大了。温知仪只是在想,择日不如撞日,她要不要掏一笔代言费让那个欧美男明星给她代言一下呢。 ----------------------- 第82章 晴日 想不想我 而何婉彤在礼貌制止那个设计师后, 便又退回到场边,继续像原来那样, 观察着场内所有人的一举一动。 要说何婉彤大学学的专业是金融学,后来更是全额奖学金留美攻读mba,怎么看也和明星经纪人八竿子打不着。但事实上,何婉彤在毕业以后进入了美国一家投行工作,但她讨厌这种高负荷的工作量和一成不变的生活,便在工作两年后毅然决然的辞职。半年后在某一大佬客户的推荐下进入美国一家影视公司做实习助理,只用一年就做到了如今这个金牌经纪人的位置。 相比于投行的工作,经纪人这个身份更灵活, 也更新鲜, 虽然工作量并没有轻松多少, 而且经常全球各地来回飞,但何婉彤喜欢这种多姿多彩的生活, 便下定决心在这个行业深耕。 不过何婉彤这些年去过那么多地方, 要说碰见过的熟人或者同学,温知仪还是第一个。特别是看见她还对自己手底下的艺人青睐有加,何婉彤不免沾沾自喜。 很快晚宴结束, 温知仪这一晚玩得高高兴兴, 坐上专车就走了。 何婉彤把艺人送回酒店,简要安排了一下第二天的行程,又把汇报发给公司,这才筋疲力尽地回到酒店。 躺在床上难得有片刻的放松,何婉彤刷手机时竟然无意间刷到了温知仪的个人账号还有她发的帖子。 帖子内容是今天的晚宴,里面有四五张合照,点赞零星,评论区的几条夸夸看起来也像是温知仪的熟人。 何婉彤挑了挑眉, 点进温知仪的账号开始观察她的主页。温知仪的账号内容很丰富,六十多万粉丝,不仅有她的日常vlog和开箱视频,还分享她设计的珠宝以及她和各种明星的合影。 何婉彤随手刷了几条视频,几乎没有看见任何男人的影子。温知仪发布的每一条内容,都透着一股独居女性与富家千金的闲适与惬意。 何婉彤心底掠过一丝说不清的庆幸。她把温知仪的主页一路翻到底,放下手机,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 – 这几日,齐砚淮再没听到有关温知仪突发状况的事情了,大部分都是她给他发的各种自拍和他拍,里头还穿插着几句吐槽,说xhs又限她流、她最近发的帖子只有几十个点赞、老天爷有眼无珠等等。 齐砚淮默了默,在考虑到底要不要为了温知仪下载一个他从来用不到的app时,叶锦年进来了。 日理万机的叶秘书进来汇报温知仪这几日的行程,提及她格外偏爱的那位欧美男明星,并透露了温知仪有意与之合作的迹象。 齐砚淮手里把玩着钢笔,听完随口问了句:“哪个男明星。” 叶锦年一通大脑风暴,把那个男明星演过的电视剧和电影以及拿过的奖项还有年龄和生平履历一股脑儿地说了出来。 齐砚淮听完若有所思地点头,正准备让叶锦年出去,又突然想到什么,吩咐叶锦年过几天去瑞玺帮他取个东西。 “一个包,你去拿,拿到放和颐公馆门口就行。” – 交流会来到第六日,活动地点在佛罗伦萨的一个私人艺术馆举行。不过与前几日活动不同的是,今天侧重于国际知名珠宝品牌首席设计师的经验分享,有点类似于小班教学,不过教的很浅显。 但交流会越靠后,福利越多。能看出主办方这次确实花了不少心血与钱权,场馆内竟然放着好些平常在专柜看不到的、需要很高购买门槛的、动辄等上三五载的、可遇不可求的高珠。 甚至一经展出就受到了在场一众设计师的惊叹,不等主办方宣布完毕,就纷纷凑到展柜前近距离观看这一批珠宝。 温知仪不想过去人挤人,就和工作室的其他人站在外头静静地看,展柜里头放着与齐砚淮去年元旦送给温知仪同系列的vca的胸针,甚至还有一套齐砚淮在情人节买给温知仪的“花语倾诉”系列的珠宝,只不过温知仪那一套的主题元素是“鸢尾花,”场馆内放着的这套是“玫瑰花。” 价格确实高得令人咋舌,不过其中最顶尖的几件珠宝温知仪都已经有了,普遍都是同系列的不同款式或不同材质,所以她已经没什么想买和想要的了。 此刻所有设计师聚集在主会场,而下一环节仍然需要何婉彤手下的艺人出席,所以她就站在look展区附近静静地等。 展区里放着各个品牌设计师的作品,何婉彤随便扫了几眼,在一众令人眼花缭乱的陈设中间看见个眼熟的。 她诧异一瞬,见周围没什么人,便走上前,隔着玻璃展柜静静注视着里头的五光十色的珠宝首饰。 一套珠宝以玫瑰为灵感主题,采用通透的红宝石,精心雕琢出一枚层叠绽放的花型项链与同款戒指。花瓣脉络细腻分明,宝石内部流光溢彩,活灵活现地展示了玫瑰花浓郁深邃的特色。 另一套则甄选各色缤纷宝石,镶嵌成两枚五光十色的耳坠和一条藤蔓项链。耳坠上宝石错落交织,缤纷多姿;项链轻盈缠绕、造型别致,缀满了细碎的晶彩。 全套珠宝静置于模特展示台上,在灯光映照下,折射出璀璨夺目的华光,宛如一场不愿醒来的瑰丽梦境。 温知仪设计的所有东西都是那么的恰如其分,没有丝毫繁杂赘余的元素,也没有刻意炫技的雕琢,自然而直击人心的美,只要一眼就让人挪不开目光。 即便是何婉彤这个对珠宝设计一窍不通的外行,在看见展柜内珠宝的那一刻也不得不承认,她很喜欢温知仪的作品,她甚至认为,怕是没有哪个女人会拒绝这种价值连城的美,会不幻想这套首饰佩戴在自己身上时的模样。 何婉彤深吸一口气,忽而有些难以理解自己的行为,明明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这些早都跟她没半毛钱关系了,她那么关心人家干嘛。想到这里,何婉彤缓缓收回目光,此时正好活动进行到下一环节,她理了理衣服,便赶过去控场了。 一晃来到交流会的最后一天,今天上午没有活动,唯一的重头戏便在于晚间的草地宴会。晚宴选址在一块天然草场,并在上面搭建好了今晚要用的舞台和一系列陈设,服务生足足请了五十多人,就连晚宴的厨师也是从意大利五星级酒店特意调过来的。 随着夜幕降临,草坪上渐次亮起柔和的灯带,将四周裹上一层金融融的光晕,浅色纱幔缠绕着长条餐桌,绣球花与满天星点缀着过道。酒香、花香以及爽朗的说笑声交织在一起,沿着草地蜿蜒成一条绚烂的曲线。 温知仪穿着高定礼裙,拎着限量版的包,踩着小高跟坐到了主办方给她安排好的位置上。温知仪的位置偏前,靠近舞台,两边分别坐着某个珠宝设计世家的传承人和某一珠宝品牌emea区总负责人的女儿。 晚八点,宴会正式开始。枯燥的主办方讲话和市长讲话过后,便正式来到正式的用餐环节。 舞台上欧美歌手轮番上台演唱,活跃气氛。台下觥筹交错,欢声笑语不断,一切都是那么的和谐而美好。 只是,今晚的菜品温知仪不是很喜欢,肉处理的有点腥,汤也很咸,吃了几口她就觉得有些不适,干脆放下刀叉,拿起手机拍摄舞台上倾情演唱的黑人歌手。 何婉彤此时依然站在场边,毕竟今天晚上出席宴会的依然有她们公司的艺人,所以她的工作还是要做好,只要熬过今晚,她就能休息一段时间了。 就在何婉彤百无聊赖地环视四周的时候,目光却突然被场边一个男人所吸引,她越看越觉得这个男人很眼熟,尽管只有一个侧脸,但何婉彤心头还是有一个答案呼之欲出。 恰好,男人这时扭头看了眼舞台,何婉彤心里顿时有一万个卧槽冒了出来。 ——卧槽卧槽?他来意大利了? – 用餐环节进行到一半,主办方插入了一个抽奖环节。每个设计师桌前有一个对应的号码,主办方随机抽号,被抽到的设计师会得到神秘大奖一份。 温知仪对这种神秘大奖不抱什么期待,她当时正在和周旎吐槽晚宴的饭难吃,突然就听到一阵高低起伏的惊呼声,接着身旁有人拍了拍她。温知仪错愕地抬头,赫然发现竟然主办方抽中的幸运儿竟然是她! 温知仪迅速认清形势,放下手机,扬起一个微笑,在众人的掌声中顺着过道一步步走向舞台。 主办方紧接着把那份神秘大奖递给温知仪,并示意她打开。 温知仪抽开绑带,掀起盒盖的那一瞬间,镁光灯齐聚,一顶做工精美的钻石冠冕大刺刺暴露在众人的视线之下。此刻,包括温知仪在内的所有人都无比惊讶于这份神秘大奖,如此贵重且有市无价的一顶钻石王冠,竟然被当做礼物免费送出去了。 温知仪本来还在抱怨晚宴的饭难吃,但是一想到自己轻而易举得到了一份这么贵重的礼物,她觉得自己也是忍一下的。 饭难吃了怎么了,用吃两口难吃的饭换来一份千金难买的王冠,可不要太值。 温知仪带着克制不住的笑脸坐了回去,屁股还没坐稳,就迫不及待地拿出手机给齐砚淮分享自己刚刚的幸运经历。 齐砚淮此时打开手机,就看到了十几条带感叹号的消息,以及很多可爱的表情包。 齐砚淮遂挑了个温知仪发来的表情包,又转发给了她。 然后无关紧要地来了句:【想不想我。】 温知仪愣了愣,想着她明明在跟齐砚淮分享她的开心事,怎么突然就扯到她想不想他这回事上了。 但温知仪还是很给面子的回了个【嗯嗯。】 齐砚淮:【“嗯嗯”是想还是不想?】 温知仪:【想啊~】 齐砚淮:【想啊。】 齐砚淮:【那你扭头。】 第83章 晴日 官宣 温知仪脑海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她狐疑地扭头,在场边东张西望几眼, 忽而看见门廊附近和主办方以及某一集团负责人站在一起的齐砚淮。 温知仪连忙起身,把包裹着钻石王冠的礼盒往座椅上一扔,提着裙子就小跑着过去找齐砚淮了。 “齐砚淮——” 临到齐砚淮身旁,温知仪不大不小地喊了声男人的名字,声音柔柔的,还带着点急迫,夹杂着夜风一同灌入齐砚淮耳内。 齐砚淮站在原地,当即把手里的香槟递给一旁候着的叶锦年, 接着张开双臂, 稳稳抱住朝他怀中扑过来的温知仪。 香风与温软一同贴靠在齐砚淮的胸膛, 他双臂紧紧环着温知仪纤细的腰身,将人拢在这方寸的空间内。只要齐砚淮愿意低头, 唇瓣就能轻而易举贴上温知仪的发顶。 “你怎么来了, 来了也不告诉我。” 温知仪的脸颊靠在齐砚淮的胸口处,伸出胳膊抱着男人的腰,轻声质问他。 “告诉你不就没有惊喜了吗。”齐砚淮眼尾漾开一抹清浅的弧度, 他摸了摸温知仪的后脑勺, 又问她:“在意大利玩得开不开心。” “开心。”温知仪回答,“要是包包不被划就更开心了。” 齐砚淮听见这话,低下头,凑在温知仪耳边小声对她说:“给你买了新的,比那个贵。” 温知仪顿时仰头看了眼齐砚淮,冲他眨巴了几下眼睛,然后便又继续趴在他胸前。 “你对我这么好啊。”温知仪小声嘀咕着,“既然如此, 我要封你为二十四孝好男友。” 齐砚淮听完,不禁漾开一抹温柔的笑意。他没说话,只是一遍又一遍抚摸着温知仪的柔软的发丝,目光如融化的春水般脉脉流淌。他撇下特意过来迎接他的主办方和集团负责人,只是把温知仪紧紧地圈在怀里。 夜色阑珊,灯火温柔。悠扬的歌声在场内四溢飘散,温知仪和齐砚淮彼此无言,就这样紧紧拥抱着对方。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一对极其般配的璧人。 在后头充当背景板的叶锦年看见这一幕,禁不住老泪纵横,他装模作样地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眼泪,为老板和其女朋友美好的爱情而感慨万千。只不过,老板什么时候也能对他温柔一点呢,他也很脆弱的嘤嘤嘤。 另一边,场外站着的何婉彤看见这一幕,心情从震惊到意外到疑惑不解再到释然,她扯了扯嘴角,心里就剩下“哈哈哈哈”这四个大字。 原来不是没有,而是人家根本就不稀得拿出来炫。男朋友是裕丰董事长怎么了,男朋友年纪轻轻身家百亿怎么了,男朋友长得又高又帅又专一怎么了,人家从来就没有把区区一个男人放在心上,遑论恨不得整天标榜自己是未来的董事长夫人呢。 何婉彤“啧”一声,转身不再去看相拥的温知仪和齐砚淮二人。 同为女人,说实话,何婉彤其实很羡慕温知仪。家境优越,父母恩爱,自己事业有成,还有一个爱她爱得死心塌地的男朋友,大概一辈子都没什么烦恼。 人比人,气死人,有时候就是这样。 积雨空明[破镜重圆] 第94节 不过何婉彤转念一想,都过去这么久了,她干嘛要因为别人的事情弄得自己心里不痛快,齐砚淮和温知仪估计压根都不记得有她这号人,她犯的着吗,她明明也不差好吗。 何婉彤再度扭头,温知仪和齐砚淮已经分开了,温知仪牵着齐砚淮的手,仰着头不知道在和他说什么,两个人都笑得很开心。 此时舞台上歌手的表演结束,何婉彤算算时间,也该带着艺人回去了。她扭头对着助理吩咐几句,而后慢悠悠朝着保姆车走去。 今天也是为别人甜蜜的爱情落泪的一天呢。 – 用餐结束后,众人被引至草坪的另一端。夜色澄澈,手风琴与萨克斯的乐音悠悠飘来。不多时,一束束烟火冲天而上,转瞬化作漫天流转的光华,如花如星,璀璨生辉。 温知仪与齐砚淮立十指交握立于原地,默然望向天际盛放的烟火。 今天倘若齐砚淮不来,温知仪大约不会觉得遗憾,她只会如常拍下这一幕,然后像往常那般分享给他。但既然齐砚淮出现在了这里,那么这一刻便会从时光中轻轻抽出,镀上一层语无与伦比的浪漫,荣膺为温知仪人生中不可替代的回忆。 从此之后,只要看到草坪、烟花,听到歌声、欢笑,她便会想起佛罗伦萨这个夜晚,想起他们二人并肩而立,共沐同一片夜空下温柔而珍贵的时光。 – 七日的交流会匆匆而过,晚宴正式结束,温知仪一行人也该回酒店了。 工作室的其他三人不出意外地注意到了温知仪身旁的齐砚淮,纷纷凑上来打趣她: “好羡慕啊温老师,齐董跑到大洋彼岸过来找你。” “我刚刚拍了好多你们两个的合影,等回酒店我就导出来发你。” “你们两个就安心去过二人世界吧,剩下的我们三个自己解决!” “......” 温知仪跑过去和几人聊了几句,交代了一下交流会结束以后的事项,三人一口一个让温知仪放心,随后坐着专车离开,而温知仪也跟着齐砚淮走了。 等回到酒店,温知仪紧绷的神经终于能够松懈下来,她把包随手扔在沙发上,甩掉高跟鞋,一边光脚往卧室里走一边扯松礼裙的系带,而后便迫不及待地把整个人摔在床上。 齐砚淮进来时,就看见露着一小片雪白肩头和腰身同时墨发四散铺展于床的温知仪。 “我今天也就参加了个晚宴,你说我为什么这么累呢,难道是因为我穿高跟鞋的原因?”温知仪偏头看着坐在他床边的齐砚淮,不禁哀嚎道。 齐砚淮顺手掂起温知仪的一绺头发,垂眸开口:“总想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现出来当然会累,知仪已经很棒了。” 温知仪哼哼一笑,也不顾上自己将褪未褪、松松垮垮的礼裙,转了转身子,便扭过去枕在了齐砚淮的大腿上。 “你工作不是很忙吗,怎么还来意大利找我。”温知仪戳了戳齐砚淮的腰。 “这个问题你之前问过我了。”齐砚淮摸摸温知仪嫩白的小脸,看着她说:“裕丰每天要处理的工作确实很多,但是抽一两天陪你又不是不行,而且,我都坐到这个位置了,还不能随意支配自己的时间,那我这个董事长当的是不是有点太失败了。” 温知仪听见甜甜一笑,觉得齐砚淮说的很有道理。她环住齐砚淮的腰,鼻间萦绕着男人身上若有似无的冷冽香气,觉着就这样抱着齐砚淮躺一会儿也挺好的。 而齐砚淮就这么居高临下地看着躺在他腿上的温知仪,那条平素被她万分爱惜、别人摸一下都不许、经不得任何风吹日晒雨淋的高定礼裙此刻就被她皱巴巴的压在身下。肩带和后背的绑带滑落,整条裙子摇摇欲坠地挂在身上,根本不遮什么,一览无余。 齐砚淮的手慢慢下滑到那寸,捏了捏。 “现在不害羞了,以前那么防备我。”齐砚淮开口。 温知仪瞪了眼齐砚淮:“以前能跟现在比吗!你那是占我便宜!” “你也可以占回来。” “我才不要奖励你!” 齐砚淮闻言失笑,连带着胸腔都微微震动着。 他换了个话题:“给你买的包还在我行李箱里呢,你去拿还是我去拿。” “当然你去拿,我懒得动。” 说完,温知仪就从齐砚淮腿上挪了下来,继续趴在床上。 齐砚淮起身去客厅给温知仪取包,温知仪趁着这会儿功夫脱下礼裙,迅速换上了睡衣。 几分钟后,齐砚淮拎着一个褐色的防尘袋进来,当着温知仪的面把他口中那个“很贵”的包从里头取了出来。 “盒子太大放家里了,只拿了包......” 齐砚淮话还没说完,温知仪竟突然开始尖叫,一度打断了齐砚淮的后半句话。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包!我还没有这个颜色!”温知仪如获至宝一般从齐砚淮手中接过,一脸惊喜地开口:“我之前问了好多家店都没有白色,你从哪里买到的!” “瑞玺买的,可能我运气比较好,刚好它有货。”齐砚淮答。 齐砚淮倒是不清楚温知仪喜欢这个包,更不清楚她没有白色这款。他只是觉得,贵有贵的道理。往贵了买总归不会出错,于是就把这个七位数的包给温知仪拎了回来。 温知仪攀上齐砚淮的肩狠狠亲了他一口:“你最好了齐砚淮。” 齐砚淮送她的这个包,都能买四五个稀有皮的bkc了,物以稀为贵且同款又少,撞包概率低,温知仪确实很喜欢。 两人又在原地腻歪了一会儿,温知仪把包放好前去卸妆,齐砚淮则去浴室洗漱。 坐在梳妆台前,温知仪收到了叶桐琳发来的她和齐砚淮的照片。 夜幕下的二人紧紧相拥,西装,长裙,草坪,洋溢的微笑再加上相机的质感,可以说修都不用修,简直就是原图直出的程度! 温知仪谢过叶桐琳,挑了四五张自己最满意的,随手发了个xhs。温知仪这条帖子发的特别敷衍,文案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颜文字,内容就俩字“么么,”她甚至连tag都没带,在晚上将近11点就这么随随便便发了出去。 等到温知仪卸完妆,齐砚淮也刚好从浴室里出来。她接在齐砚淮后头去洗澡,又磨蹭了将近一个小时去护肤,一直到快十二点,温知仪才顶着张水嫩嫩的小脸钻进被子。 “齐砚淮,我问你个事。” 临睡前,温知仪靠在床头,又看向身侧的男人,状似很严肃的开口。 “你问。” “你觉得我化妆好看还是素颜好看。” 齐砚淮还以为温知仪要问他什么呢,关于这个问题,他想都没想就回答:“我觉得没区别。” “怎么可能!”温知仪一下坐起来,“没区别那我化妆干嘛。” 齐砚淮想了想说:“化了妆气色好一点,其他我觉得没区别。” “真的假的?”温知仪有些狐疑。 “当然是真的,你读大学的时候不也经常不化妆吗,我觉得没区别。” “没区别那你怎么看出来我没化妆的?”温知仪不依不饶。 齐砚淮捏了捏眉心,有些无奈地开口:“我的意思是你化妆和素颜都很漂亮,不代表我看不出来这两者的区别。” 温知仪咬了咬下唇,听见这话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那好吧,齐砚淮说的对。 “还有问题吗,没问题关灯睡觉了。” “没了没了,睡觉!” 齐砚淮熄灯,二人一同进入梦乡。 – 齐砚淮今日难得睡了个懒觉,早上九点堪堪睁开眼。如果不是叶锦年突然给他发消息,他甚至觉得他可以陪温知仪躺到中午。 叶锦年找他汇报的倒也不是什么火烧眉毛的事情,是关于温知仪昨天发的帖子,一夜之间爆了。有眼尖的网友认出了齐砚淮,遂开始讨论他和温知仪的关系,加上温知仪发的那条帖子只写着“么么”两个字,就让两人的关系更加扑朔迷离了。 “齐董,热度有上升趋势,目前还没有掀起太大的舆论风波,但还是有一部分对您和温小姐不利的言论,请问需要公关部出手管控一下吗。” 叶锦年此时站在客厅,有些拿不准齐砚淮的态度。 可齐砚淮只是来回划拉着温知仪发的那几张照片,没有立刻做出决策。 齐砚淮刚刚才把xhs下载好,点进去的头一件事就是搜索温知仪的个人账号,看看她都发了点什么。结果主页最新一条帖子赫然是她和自己的合照。 拍的还挺好看的。 齐砚淮又扫了眼评论区,普遍都在揣测两个人的关系,有人说是男女朋友,有人说不是;有人说两个人已经结婚了,有人说没可能。 大拇指下滑,齐砚淮又把注意力放在了照片和文案上。 “么么是亲亲的意思吗?”齐砚淮无厘头地问了一嘴。 叶锦年眨眨眼,反应了几秒,才发觉齐砚淮是在问他文案的事情。 “是......吧。”叶锦年模棱两可地回答。 齐砚淮没再问了,仍旧来回划拉着照片。 “不用回应,把舆情监测做好,有任何恶意或者不实的谣言及时处理。还有就是,保护好她的个人隐私,不要透露她和盛元的关系,牵扯范围越小越好。”齐砚淮抬头看向叶锦年,淡声吩咐道。 “好!我这就去处理!” 在叶锦年离开后,齐砚淮存了温知仪公开的一张照片,转手就发到朋友圈里了。 看着自己朋友圈突然多出来的一张照片,齐砚淮揉了揉眉骨,忽而一笑。 这厢,温知仪终于在中午12点前悠悠转醒,她迷迷瞪瞪地打开手机,挨个回复完微信里的消息,然后凭肌肉记忆打开了xhs。 此时在阳台欣赏窗外风景的齐砚淮突然听到卧室里传来一声尖叫。 齐砚淮疾步走到卧室,然后就看见拿着手机满脸难以置信的温知仪。 “怎么了?”齐砚淮问。 “我的帖子怎么爆了!”温知仪哀嚎,“我明明连tag也没带,为什么会给我推流!” “我前边发了那么多帖子,最高一条也只有五百多赞,结果随手发了两张合照三万多赞,凭什么!” “现在好了,他们都在猜我跟你是什么关系,到底有什么可猜的!” 她和齐砚淮如果不是男女朋友关系的话,那还能是什么?母子关系?不要太扯。 齐砚淮坐在床边,听温知仪抱怨完,回她说:“那你就回应一下,就说我们两个是男女朋友,不就没人问了。” “我不是不想回应,我只是觉得,如果咱们两个关系暴露可能会对你产生一些不太好的影响。”温知仪解释说。 齐砚淮淡笑看着床上睡眼惺忪的温知仪:“没什么不好的,裕丰的公关部在处理了,不会出问题,你放心回应。” 齐砚淮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温知仪干脆拿起手机开始编辑。 “我发了噢,你可处理好,不能让他们攻击我。”温知仪一边打字一边小声嘀咕着。 很快文案发布,最开始还是那个“么么。”只是温知仪二编又加了句:“感谢大家关心,是男朋友呀~” 然后温知仪就撇下手机洗脸去了。 如齐砚淮所说,温知仪的评论区确实“一派祥和,”刚开始还有某些恶意揣测的评论和帖子,也都在顷刻间消失不见了,大部分网友此刻都在感慨俊男美女or豪门夫妇之间的爱情罢了。 积雨空明[破镜重圆] 第95节 而温知仪洗漱完得空看了眼朋友圈,这一翻,就看到齐砚淮转载了他们两人的合照,光是她和齐砚淮的共友点赞就有两排,评论区更是一水儿的99。 哟呵。 温知仪蹭蹭蹭来到客厅,举着手机质问齐砚淮:“你怎么发我拍的照片呢!” 齐砚淮低头抿了口咖啡,默了默,回答说:“你能发我就不能发吗。” “......” 好像也是。 温知仪不和齐砚淮计较了,发就发吧,看在他这么积极主动还给她买包的份上。 嗯! 齐砚淮发的这条朋友圈,何婉彤自然也能看见,她再一次为自己先入为主的揣测感到痛心疾首,随后深呼一口气,给齐砚淮点了个赞。 评论区发什么的都有,大部分都是祝两个感情和睦、早日成婚什么的,齐砚淮一条也没回。倒是有一个女同学评论了句“女朋友好漂亮,”这条齐砚淮破天荒回复了,他回了个“谢谢。” ----------------------- 作者有话说:官宣完离结尾应该就差三章多啦~ 快完结啦~ 第84章 晴日 提亲 网上对于温知仪和齐砚淮的讨论居高不下, 甚至还上了几条热搜,不过很快就被撤了。而温知仪发布的那条帖子的点赞数也一度从三万慢慢飙升到五万, 甚至还有往上涨的趋势。 不光点赞数在涨,温知仪的粉丝数量也在涨,从原来的六十万粉丝涨到后来的一百万,连带她之前发的帖子也多了好几千的点赞。 除却温知仪个人发布的帖子,同一平台也有不少网友在吃这个瓜,纷纷发帖出来讨论。 网友a:【yy小央和齐砚淮真是男女朋友吗?女方就这么明目张胆地爆出来了?】 网友b:【感觉齐砚淮这种级别应该都挺注重隐私的,裕丰难道就不出来管一下?】 网友c:【美女不就谈个恋爱吗,人也没炒作啥的, 有些人就是见不得别人好。】 网友d:【你们少说两句吧, yy小央家里不简单, 等会儿帖子被狙了。】 网友e:【之前和颜若起争执那个女设计师好像就是她,颜若现在都被“雪藏”了, 你们就想想看吧。】 “......” 温知仪后来还和周旎吐槽了这件事, 她的绝美静修图和草坪晚宴没人看,随手发了两张没p的合照结果爆了,齐砚淮是自带“腥风血雨”属性吗? 不过温知仪也不想多管了, 反正齐砚淮说过他会处理的, 她要是突然隐藏帖子只会显得她很心虚。先就那么过吧,走一步看一步拉倒。 齐砚淮又陪温知仪在佛罗伦萨待了一天多,期间还有人拍到两个人手牵手在街上city walk,一日异国约会结束,两人便正式启程回国了。 不过他们两个走是走了,工作室剩下三人还有何婉彤的工作还没结束。 公司原计划安排何婉彤的团队于晚宴次日返回美国,谁料就在昨日,公司宣布其旗下某男星将代言某设计师的珠宝系列, 并将暂留当地,配合该设计师工作室完成三组平面拍摄及一组视频内容的制作。 按道理来讲,艺人行程至少需提前一周进行协调。然而,由于合作方开出了高达常规价格五倍的代言费用,且其背后涉及某位极具影响力的重要人物,公司最终在高层授意下,临时要求何婉彤留在意大利全程督导本次拍摄与代言事宜,并确保客户满意,方可推进后续工作。 拍摄代言这个事,可长可短,怕的就是对方吹毛求疵,拖十几天也不满意。但不管怎么样,何婉彤接下来的七天假期算是彻底泡汤了。 公司那边随后发来了合作议案和拍摄细则,何婉彤正想着到底是哪个知名的奢侈品品牌,能让公司把她艺人的接下来的通告全部退掉和调换只为腾出来时间拍点照片和视频,而且还必须留在当地。结果看到合作对象的那一刻何婉彤愣住了,这不是...... 何婉彤连忙滑动鼠标,又往下看了看,合同拟订方是裕丰法务部,联系人居然是温知仪工作室的人,且项目主要负责人还是温知仪本人。 何婉彤算是明白了。 怪不得她那天制止那个让她艺人佩戴首饰的女设计师时温知仪一直看她,原来是在琢磨代言的事情。 别人找明星代言尚且需要评估艺人的商业价值、行程、报价等乱七八糟的东西。他们夫妻两个倒好,温知仪点个头、说句喜欢,齐砚淮直接就派人把合作案递过来了,还是原有报价的五倍。 真有钱。 但不管怎么说,人家毕竟是“金主”和“甲方,”对方有什么要求何婉彤一定会全力配合,只不过她担心见到温知仪会发生一些很尴尬的事情,譬如温知仪认出来她来,譬如温知仪讨论到以前在学校的事情,譬如问她怎么做这行了等等等等。 不过到了拍摄当日,何婉彤并没有看见温知仪,一打听才知道温知仪跟齐砚淮回国了。拍摄细节由她工作室的人来跟进,她只看成片。 少了个尴尬的机会,这敢情好。 何婉彤和温知仪工作室的人就这么在意大利多留了小半个月。 – 齐砚淮和温知仪回国以后一切照旧,齐砚淮工作日忙忙碌碌,周末就和温知仪一起去过二人世界;温知仪忙的时候很忙,不忙的时候偶尔会去公司“骚扰”一下齐砚淮。 天气越来越热,楼婉的病情也在好转,她一直在坚持做复健,现在已经能下地走路了。温知仪后来又和齐砚淮去看望了楼婉几次,她的精神头很好,还和温知仪聊起了以后的打算。 同年7月,贺绍钦和韩露结婚,齐砚淮去当伴郎,还带着温知仪去参加了两人的婚礼。 同年9月,“母胎单身”的周旎谈恋爱了,男方比她小四岁,是个大学生。用周旎的话来说就是“先谈着呗,有问题再踹。” 同年10月,温景臣结婚,和女方相亲认识,门当户对,双方满意。温知仪很喜欢她这个嫂嫂,不仅性格活泼开朗,和她也很聊的来,就是温景臣的反应好像还不如他这个妹妹强烈。 不过算了,日子还是要照常过的,温景臣一结婚,估计就没空多管她的闲事了,温知仪很满意! 同年11月,一个晴朗的日子,齐砚淮上门提亲。当时提亲的贺礼足足装了有好几车,下来四五个工人一箱接着一箱往家里搬,来来回回运了得有好几次才算彻底搬完。 贺礼可以说照顾到了温家大大小小所有人的需求,温平越和温百川喜欢的古玩字画,秦明英喜欢的翡翠玉石,林霜宁喜欢的珠宝首饰,就连那块全球限量价值千万齐砚淮从买回来到现在没戴过一次的百达翡丽他也是眼睛都没眨一下就包好给温景臣送过来了,诚意尽显,单从贺礼来讲挑不出一点错。 由于齐砚淮的父亲齐东阳因病逝世,所以齐砚淮和其母楼婉一同登门拜访。 当时两家人热热闹闹地坐在客厅,温知仪靠在林霜宁身边,就这么静静地听着她和温平越说话。 温平越和林霜宁为父为母,对温知仪甚是了解,知道温知仪偶尔有些娇纵,也爱使小性子。但毕竟是自己的女儿,疼爱大过指责,在齐砚淮一家人面前,温平越和林霜宁也从不吝啬对温知仪的夸奖。 而温知仪这人好吗,确实好。温百川当初给温知仪取名,特意选中了“知”、“仪”二字,寄意“知书达礼,仪态有方,”而温知仪的言行举止也确实担得起这八个字,无论今天上门提亲的人是谁,她都配得上,也值得。 等温家人把话说完,楼婉才缓缓开口:“其实平常也麻烦知仪照顾小淮了,知仪人好,我是知道的。我这个当妈的,平常疏于对小淮的培养和关心,再加上他爸的事情,还是多亏了知仪愿意包容他。” 齐砚淮闻言,轻轻点头,只说:“知仪确实好。” 温知仪眉目含笑,冲对面坐着的齐砚淮眨了眨眼。 “砚淮一过年就30了吧。”温平越这时出声询问。 “是,叔叔,过完年就30了。”齐砚淮应道。 “年轻有为啊。”温平越笑呵呵开口,“30岁坐到这个位置,能力和手腕都有,这么多年我也没见过几个,就是景臣放在现在,估计都未必能赶得上你。” 温景臣此时低头喝茶,对温平越的话不置可否。 倒是齐砚淮应声:“叔叔过誉了,温总比我优秀又比我年长,我应该向他多学习才是。” 温平越听见这话,笑意更深:“裕丰和盛元两家其实有很多重叠的业务,协作能力强。现在两家喜结连理,是亲上加亲的程度,以后更是要摒弃前嫌、多加合作。 “景臣,你说爸说的对吗。” 温平越突然喊温景臣一声。 温景臣当即放下茶杯,回道:“爸说的对。” 温平越点点头,又看向齐砚淮:“砚淮以后也别叫那么生分了,央央喊景臣什么,你就跟着她喊。” “我知道了。”齐砚淮回应道。 一家人说说笑笑的,转眼便到了晚饭时间。周晴做了一大桌子丰盛的菜,众人纷纷落座,开始在温家吃晚饭。 饭间的话题其实不多,大部分该说的已经说完了,偶尔穿插那么几句都是对饭菜还有齐砚淮和温知仪的夸奖。 温知仪今天吃饭的时候格外安静,也不说话,只是一直给齐砚淮夹菜。 “这个好吃。”温知仪小声冲齐砚淮说,“周姨做的黑虎虾比店里的好吃。” 齐砚淮轻微颔首,旋即上手把温知仪给他夹的虾剥净,而后又放进了温知仪碗里。 温知仪偏头愣愣看着齐砚淮,可男人只是冲她眨眨眼。 林霜宁把这一幕尽收眼底,她用胳膊怼了怼温平越,接着不动声色地把那盘虾换到离温知仪和齐砚淮比较近的位置。 后来汤上来,温知仪先是给楼婉盛了一碗,而后给温平越还有林霜宁盛了一碗,接着又给齐砚淮盛了一碗,最后才是她自己的。 齐砚淮低头抿了口,又冲温知仪眨眨眼,而后在餐桌底下捏住了她的手。 “你怎么不给我盛一碗,我可是你哥。”温景臣的声音悠悠飘来。 “你又没问我。” 温知仪小声说完,抽走齐砚淮握着的她的手,起身去给温景臣盛汤。 今天她心情好,便宜温景臣一把。 等到给温景臣也盛完汤,温知仪才落座,在下头轻轻捏住齐砚淮的手。 齐砚淮眼眸半垂,一眨不眨地盯着温知看。他的睫毛长而密,眼睛在头顶水晶灯的投射下泛着星星点点的光,总是那么脉脉含情,让人情不自禁沉溺进去。 温知仪被齐砚淮看的耳朵泛红,她轻咳一声,低头喝了口汤。 ----------------------- 作者有话说:温景臣可能会开一本先婚后爱诶 不过要到很久以后了 第85章 晴日 属于温知仪和齐砚淮的新年 提亲过后, 齐砚淮和温知仪的婚事便正式提上日程,初步商讨的日子是来年天暖以后, 其他细节容以后细说。不过,齐砚淮这下在温家总算也是有身份的人了,逢年过节终于不用大老远开个车过来,然后只能隔着窗户和温知仪遥遥对望了。 这一年无波无澜,亦无忧无虑。人沉浸在幸福之中,仿佛也失去了对时间流逝的感知。明明去年的今天,他们还在为未来而惶惶不安,如今却能够真切地体会到良人在侧、如愿以偿的喜悦——幸福到有些失真。 在他们两个相知相爱的第七年, 温知仪和齐砚淮终于可以拥有一个完整的、属于彼此的新年。 除夕夜, 张灯结彩, 火树银花的日子,温家四处洋溢着一股浓郁的新春气息:院子里的盆栽换了一茬, 石榴树上挂着红色缎带, 春联与福字也是随处可见,空气中依稀能闻见爆竹的气息。 屋内,林霜宁和周晴在厨房忙碌, 为年夜饭做准备;温景臣在洗水果, 商姝盈在摆碗筷。屋外,温知仪在和齐砚淮在院子里头放烟花。 以往愿意和温知仪干这种点火放炮的事儿的,除了温景臣以外也没别人了,奈何今年温知仪有齐砚淮了,陪她玩乐的人当然也就换了。 “这个好短啊,你说厂家为什么不能做长一点的仙女棒呢。” 温知仪穿着毛绒绒的睡衣,带着睡衣帽,拿着一根“干枯”的仙女棒, 撇嘴看着齐砚淮。 积雨空明[破镜重圆] 第96节 “那个大,放那个。”齐砚淮指了指旁边。 “这个?”温知仪拿起那跟略长的烟花筒,“那你给我点一下。” 温知仪把引信那头递到齐砚淮那里,齐砚淮伸手点着。 引信慢慢捻断,烧破火药纸,空气静了一秒,忽然震出噼里啪啦的爆破声,瞬间映得院子里流光溢彩,熠熠生辉。 温知仪拿着烟花筒满院子乱跑,一边跑一边尖叫一边跟齐砚淮抱怨:“齐砚淮,这跟仙女棒有关系吗!这是手持鞭炮还差不多,你竟然骗我!” 齐砚淮就站在温知仪对面,温知仪跑,他也跑;温知仪朝他冲过来,他就躲。看着温知仪又怕又不想松手的样子,齐砚淮双手插兜,站在原地笑得腰都直不起来。 “齐砚淮!” 好不容易等烟花筒放完了,温知仪跺了跺脚,拿着黑黢黢的烟花筒指着他。 齐砚淮上前几步,摊开双手,笑得很无辜:“我错了。” 温知仪哼了哼,扔下烟花筒,跑过去又拿了一根稍细一点的烟花棒。再次递到齐砚淮面前,让他给她点着。 齐砚淮没有立刻动作,反而绕到温知仪背后,从后头轻轻环住她的腰,长臂一伸,点燃烟花棒。 这款烟花就温和得多,橙色的火花一束束往外冒,在地上溅起轻微的火星。温知仪站在原地,手里拿着烟花筒来回画圈。 齐砚淮贴在温知仪背后,同时把下巴放在温知仪头顶,视线跟随她手中的烟花棒,带着她小幅度挪动着。 二人身影相贴,空气中只余烟花崩裂的声响,满院华彩,烟火声声,倒是很配这一刻的暧昧与温融。 “我喜欢这个,你给我拍一下......只拍烟花,你快点!”温知仪忽而扭头催促齐砚淮。 齐砚淮这才不紧不慢地拿出手机,可他才打开相机,烟花棒就烧完了。 温知仪挣脱齐砚淮的怀抱,走到旁边,又拿起一根。流光再次喷涌,齐砚淮举起手机,定格下这一份来之不易的美好。 温知仪穿着毛绒睡衣站在原地,明亮的烟火衬得她眉眼温润,笑意摇曳,在镜头下,莫名很像一只温纯无害的小动物。 “漂亮吗齐砚淮?” 温知仪问是烟花。 “漂亮,特别漂亮。” 齐砚淮说的是人。 等到烟火燃尽,温知仪还想去拿,齐砚淮却一把将她扯了回来。 “干嘛呀。”温知仪仰头看他。 齐砚淮没答,只是揪住温知仪的睡衣帽的帽沿,眉眼轻垂,眼皮牵出一条细长的褶皱,就这样含笑凝向她。 温知仪在齐砚淮眼里看见了自己的倒影,接着她面前一黑,唇瓣便被人轻轻咬住。 “又......”温知仪的后半句话被齐砚淮堵了回去。 他的舌尖长驱直入,勾住她的一味纠缠。温知仪扯住齐砚淮的衣摆,被迫仰头回应他。 就这样过了不知多久,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清咳。温知仪忽而意识到什么,连忙推开齐砚淮,然后就看见不远处的温景臣,站在那里不知道盯着她和齐砚淮看了有多久。 “吃饭了,还不快过来。”温景臣淡声开口。 温知仪应了声,随后领着齐砚淮一同进屋吃饭。 今年温家双喜临门,温景臣结婚,温知仪也有了婚配,碗筷新添两副,饭桌上也是一片和乐。家人欢聚一堂,氛围别提有多温馨了。 饭后,温景臣和商姝盈则去麻将室陪林霜宁还有周晴打麻将,温知仪则带着齐砚淮回自己的房间,因为齐砚淮说想参观她的卧室。 这是齐砚淮头一次来温知仪的卧室,刚进门,入目就是片片柔和的粉色,还有很多可爱的小东西,空气中浮动着一股朦胧的馨香,门关上的那一刻,所有声音被隔绝在外,只能感受到满屋静致的美好。 齐砚淮略微扫一眼,看到了墙上贴着的明星的海报,以及各种各样的装饰板和装饰物。飘窗上还有一堆大大小小的玩偶,全是jellycat和三丽鸥,甚至立柜上也是一堆看不过来的稀奇古怪的小玩意。 齐砚淮对温知仪的闺房有一种天然的好感和一种强烈的好奇心。他慢悠悠走着,开始细致观察温知仪的卧室。 “这是什么?钥匙链?”齐砚淮指了指墙上挂着的好像被加了马赛克的东西问温知仪。 “那是拼豆。”温知仪解释。 “拼豆是什么?” “拼豆就是把一堆五颜六色的塑料小颗粒拼成你喜欢的图案,然后用熨斗加热,最后就成这样了......这些都是我在手作店做的,我厉害吧。”温知仪得意洋洋地向齐砚淮展示她的作品。 “厉害。”齐砚淮点头。 “这是什么?” “那是扩香石,用来发散香味的。” “那这个呢?小镜子?” “这个是收纳盒,我买化妆品送的。” “这个是假花?” “那是小夜灯。” “......” 温知仪忍不住笑了:“齐砚淮,你怎么什么都不认识,比我哥还落伍。” 齐砚淮抬了抬眉梢,随手拎起立柜上某一件物品,对温知仪说:“这个我认识,这是库洛米。” 温知仪连连点头,就差把“你真棒”写在脸上了。 齐砚淮后来又参观了温知仪的衣帽间,在那里看到了他好几年前送给温知仪的那件西服。 “这件衣服你还没扔?”齐砚淮问道。 “没啊,你送给我的东西我怎么会扔呢。”温知仪信誓旦旦地开口。 齐砚淮听见这话浅浅一笑,看上去很是受用。 温知仪的衣帽间不算很大,两个人在里头打转几圈,齐砚淮忽然从衣架上勾下来一块巴掌大的布料,问温知仪这是什么。 温知仪眨眨眼,看着齐砚淮手里那件看上去应该能被称之为“衣服”的东西,陷入了沉思。 那是温知仪少不经事的时候买的一件抹胸包臀裙,当时想着当一把“辣妹,”结果买回来觉得太暴露所以从来没有穿出去过,她都不记得有这件衣服了,怎么就被齐砚淮翻到了! 温知仪刚想从齐砚淮手里把衣服抢回来,谁料齐砚淮反应迅速,直接把衣服抽走了。 “你穿上我看看。”齐砚淮开口。 “不行!”温知仪很坚决地摇头。 “我看看,就一眼。” “不行,这件衣服很那什么的......万一突然来人怎么办。” 齐砚淮没接话,他靠在柜子上,看着手里那块薄薄的布料,又看看身前穿着毛绒睡衣的温知仪,忽然没由来的一笑。 温知仪刚想问齐砚淮笑什么,忽然一股蛮力将她扯了过去,温知仪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扑到齐砚淮怀里。 齐砚淮转而掌住温知仪的腰,偏头和她对视,磁沉的嗓音在温知仪耳边徐徐漫开:“之前穿出去过吗?” “没有。”温知仪目光躲闪。 “为什么不穿出去。” “太露了,买回来就后悔了。” “那回来穿给我看看?” 温知仪不说话。 “又不是情趣内衣呢,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齐砚淮接着说。 “这是在家里,被人看见不好,要不改天吧。” 温知仪仰头,一双杏眼直勾勾看着面前的男人。 齐砚淮略一思忖,没正面回答,只是说:“那衣服就先给我,等你去和颐公馆过夜的时候穿......应该还要再给你买几件,比如小兔子,还有小护士......” 齐砚淮慢悠悠咬重那两个名词,温知仪耳朵尖忽然一烫,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想到一些很旖旎的画面。 这时骂齐砚淮臭流氓厚脸皮不要脸都算抬举他了,反正他也从来不听,听了也从来不改。 “不管你!我去洗澡了!” 说着,温知仪丢下齐砚淮,一个人灰溜溜跑了出去。 温知仪是没想到衣帽间也能让齐砚淮参观出花样来,他那个人的脑子里到底有没有除黄色废料以外的东西。 – 在温知仪房间里溜达完一圈,时间还没到十点,不算很晚。两个人先后洗漱完,便又一起躺在床上看综艺节目。 温知仪的房间有投影仪还有幕布,把灯关上,效果就和家庭影院一样。 齐砚淮就这么盖着温知仪的被子,躺在温知仪的床上,陪她一起看她选的综艺节目。 这个综艺节目温知仪很喜欢,特意留了两期等着过年的时候看。 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时间总是过的特别快,这一看就到了凌晨十二点多。温知仪有些困,却也不说她要睡,头一歪,就靠到了齐砚淮胸前。 齐砚淮很享受此刻温知仪对他的依赖,从他的角度,能看见温知仪静雅的眉目,还有嫩白的小脸,很乖很软。是以,齐砚淮也不催促温知仪关灯睡觉,只是默默调低音量,然后伸手一遍遍抚摩着温知仪的长发。 曾经以为遥不可及的东西,如今却近在眼前。那是齐砚淮在无数个深夜里,辗转反侧却求之不得的美好;也是他在清醒时分,明知沉溺却欲罢不能的温馨。 齐砚淮也不求什么,这样便很好了。 在某一刻,齐砚淮轻拍温知仪,声音泛着低哑:“央央,困了?困了就睡觉吧。” 温知仪点点头,翻身躺在枕头上,迷糊中回了一句:“好呀,那你关投影仪吧。” 屋内唯一的亮光也熄了,齐砚淮缓缓躺下,鼻间萦绕着独属于温知仪的软香,许是被子的味道,许是她身上的香气。 齐砚淮靠了过去,胸膛贴上温知仪,二人枕着彼此沉稳的呼吸,缓缓进入梦乡。 – 翌日,齐砚淮便又要跟着温知仪去温家老宅拜访两位老人。 温知仪家里提前给二老打过招呼,二老没什么不满意的,特别是秦明英,一见到齐砚淮就一直拉着他夸他长得好看,还说温知仪眼光好,没唬她。 齐砚淮头一年来拜访,虽说婚事还没成,但秦明英还是给他封了一个厚厚的红包,并嘱托他好好对温知仪。 齐砚淮随后把温知仪家里的亲戚认了认,又接受了一遍七大姑八大姨的盘问。温知仪多次想要帮齐砚淮说话,可齐砚淮又都滴水不漏地回答出来,还把一众长辈哄得高高兴兴的。 聊到兴头上,时间过得也快,很快就到了吃晚饭的时间,温知仪冲齐砚淮眨眨眼,总算是能松一口气。 积雨空明[破镜重圆] 第97节 晚饭结束,一家人又聚在一起打麻将,齐砚淮和秦明英、林霜宁还有温知仪的姑姑的温菱一桌。本身局面就不利,而齐砚淮也确实做到了把把输,从刚开始到现在,两个多小时了,齐砚淮没赢过一局,看的温知仪都心揪。 “你也不用故意输那么多次,意思意思就行了。”温知仪凑在齐砚淮耳边小声嘱咐。 “没有。”齐砚淮摇头,一脸无辜的开口,“今天手气确实不太好。” 温知仪就没见过这人牌桌上手气不好还能笑那么开心的...... 反正这一晚上,齐砚淮足足输了有七位数,远比今天拿到手的那几个红包要多。最后给钱的时候齐砚淮也是心甘情愿,没看出来有一点不乐意。 事后,齐砚淮甚至还宽慰温知仪,说输了就输了,也没多少钱,反正他的本意也是想让几位长辈开心。 温知仪无奈,以时间不早为由,拉着齐砚淮上楼休息去了。 ----------------------- 作者有话说:下一章完结,我琢磨琢磨咋写……明天不更的话周一一定更[垂耳兔头] 第86章 晴日 求婚 新年刚过, 转眼便是开春。江城的天气暖得很快,才到四月, 空气里便已透出夏日般融融的暖意。 这天,齐依澜忽然约温知仪陪她逛街。两人之前就没少去江城各大商场闲逛,温知仪也没多想,换了条白色长裙,蹬上一双小高跟,便坐车出门了。 温知仪临走前还跟齐砚淮说过这件事来着,告诉齐砚淮和他的晚饭安排待定,齐砚淮说“好。” 齐依澜和温知仪这次去的是环球港, 离江大很近, 温知仪读书的时候经常来。环球港的前身的确是个港口, 后来开发改建,才成了现在这个全国闻名的“奢侈品之都。”除此之外, 周遭的风景也很好, 近江环水,有很多出名的江景餐厅和环水酒店。 温知仪到环球港的时间是下午四点左右,齐依澜此刻已经在5号门前等她了。 温知仪看见小跑上去, 连忙挽住齐依澜的胳膊, 笑着说:“久等了姑姑。” “多大事,我也刚到。”齐依澜边说边带着温知仪往商场里进,“咱们两个今天逛逛街,顺带再去美美容,我刚在里头一家美容院办了卡,他们家技术还不错,带你去试试。” 齐依澜和温知仪挽着对方,依旧像往常那样, 去各种奢侈品店买衣服和化妆品。不过给温知仪买的居多,一般都是她试穿和试戴,齐依澜帮她过眼和提意见。 齐依澜是个很前卫的女人,追求潮流,打扮时尚精致,年近五十,看上去却像不到三十岁一样年轻。眼光也好,凡她随手一指,温知仪穿上肯定不俗。 只是,这次逛街与以往略有不同。温知仪试到一条很仙的公主裙,齐依澜也连夸好看,正准备让店员包起来,齐依澜却突然制止温知仪,说让她剪掉吊牌穿着逛街。 温知仪有些诧异,齐依澜却连忙补充:“这么漂亮就先穿着吧,过过瘾,等夏天姑姑再给你买别的......穿着吧穿着吧。” 一下来了两个大客户,店员也是很有眼力见地频频恭维,说温知仪长得漂亮、身材好、这件裙子简直就是为她量身定制云云,一顿彩虹屁把温知仪夸得有些飘飘然,就听了齐依澜的话,让店员剪掉吊牌,穿着走了。 两个人后来又逛了几家珠宝店,手链、耳饰、项链,齐依澜给温知仪配齐了一套,价格都不低,说这样搭裙子好看,同样让她戴着走。 温知仪眼见推脱不得,只好听从齐依澜的吩咐。 “小姑娘呀,稍微打扮一下就很漂亮,何况知仪底子还那么好,戴着吧,这一身可漂亮了。”齐依澜笑呵呵地夸赞温知仪,说着还把账结了。 事实上,温知仪和齐依澜逛街也好,吃饭也罢,从来都没有结过帐。温知仪倒是也争取过,说她来付就好了,她有钱。但是齐依澜不让,温知仪一掏手机她就生气,还说她就是拿她这个姑姑当外人。 温知仪此前也和齐砚淮讲过,说总让姑姑给他花钱她过意不去。 齐砚淮不以为意,一边解领带一边回她说:“姑姑愿意花你就让她花吧,老人家难得有点爱好。而且姑父家在南非有矿,她们家不干别的,光靠那几个矿一年都挣好几个亿,放心吧,花不完。” 温知仪没办法,慢慢的也就习以为常了。 一通买买买之后,齐依澜又领着温知仪去了商场内的一家美容院。说她已经和老板约好了,不用等就能做。 到那里,先是有专人给温知仪做了肤质检测,然后依据她的肤质给她安排了一整套护理流程。温知仪甚至连那几个美容项目的名称都没听清,就被齐依澜还有院长径直带到了小房间里,换好衣服就开始做美容。 护理结束后,齐依澜却也并不急着离开,非要请美容院的化妆师给温知仪化个精致的妆。温知仪瞥了眼手机,已经七点半,正是吃晚饭的时间,而且再过不久也该回家了,便想着算了,不画也罢。 “画一个吧,姑姑今天晚上还打算带你去吃饭呢。”齐砚淮劝道,“那个地方特别漂亮,氛围也好,用你们年轻人的话来说就是......很出片!而且他们这家店的员工化妆技术不错的,真的。” 见齐依澜这般热情推荐,加上一旁有美容院的店员主动上前帮忙,温知仪想了想,终究还是让步了,顺从地坐下任由她们给自己涂涂画画。 谁知接下来温知仪才发觉,不只是化妆,还要给她打理头发,俨然折腾起一整套妆造来。尤其齐依澜还站在旁边不时指点两句,让人在她发间系上几只蝴蝶结,说这样才好看。 温知仪只是去吃个晚饭,从商场到饭店再到她家说不定都没有两个小时,硬是整出一套比她小学文艺汇演还要隆重的架势来。 不过最后的结果不出意外的好看,妆容明艳脱俗,发型精巧别致,搭配上那一条长裙,温知仪感觉自己下一秒可以去参加晚宴了。 齐依澜凑近来回看了看,十分满意,连连说好,付完款之后便带着温知仪离开了商场。 齐依澜说要请温知仪吃饭,地点在环球港附近的一家江景餐厅。温知仪听说过这家餐厅,位置在酒店内部,风景优美,装修精良考究,几乎占据了江畔视野最佳的那一块区域。 两人乘着高层电梯一路来到餐厅内部,门开的刹那,眼前铺展开的,是长廊里成簇的深红玫瑰和脚下绵软厚重的红色地毯。空气中暗香浮动,耳畔不时流淌着悠扬悦耳的弦乐,如丝如缕,奢华而浪漫。 服务生引着二人穿过走廊,进入餐厅的方位。温知仪这时才惊讶的发现,今天竟然没有一个客人,整个大厅空旷而安静,着实有些反常。 “姑姑,你今天包场了?”温知仪疑惑地问道,“为什么一个人也没有。” 齐依澜看上去在发消息,过了几秒才回神,收起手机,转头对温知仪说:“噢......那个,知仪,咱们两个去露台那块吧,露台那块有好东西。” 温知仪满腹狐疑,却还是跟着齐依澜去了餐厅的露台。露台很大,从远到近,足以饱览整个江畔的景色。此刻满地铺陈着粉白玫瑰,茂密而繁盛,连带着旁边的装饰物都是成丛的玫瑰花柱和心形的玫瑰花墙。温知仪凑近一看,还都是真花。 此时此刻,温知仪心中倏然一动,似有所悟。 可她还不及细想,几声“砰”然巨响骤然划破夜空。江岸那头,烟花忽然破空而起,一簇接着一簇,在辽阔的夜幕里肆意绽放。 温知仪心头的疑惑更甚——私人在江畔燃放烟花的行为是明令禁止的,就算是过年的烟花秀也需要经过层层报备和审批,更何况今天也并非什么特殊的节庆日。 不过烟花没放很久,大约也就持续了一分钟左右。等到温知仪收回目光,朝着露台的入口处看去时,齐砚淮一身白西装,站在原地,目光沉静含笑,不知看了她多久。 男人身姿笔挺周正,眉目清隽似水。整个人站在那里,周遭的浮华与喧闹仿佛都为之沉寂三分,只余下一片温润而坚定的气场。 温知仪有些愣,张了张嘴,并未出声,而齐砚淮却已一步步朝她走来,那脚步不疾不徐,踏着沉稳,最后缓缓停在她面前。 温知仪的目光始终追随着齐砚淮,思绪尚未理清,就看见男人单膝跪地,双手将一个深蓝色丝绒小方盒稳稳托起,郑重地呈到她眼前。 紧接着,盒盖被男人轻轻打开,一枚硕大的钻石戒指静静躺在那里。是太阳花的形态,在四周流淌的灯光下,折射出一片细密而耀眼的光芒。 温知仪抿抿唇,嘴唇张合几下,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下意识看向四周,原本还空旷无比的餐厅此刻却悄无声息地聚拢了她和齐砚淮所有的亲朋好友。温知仪看见了她爸妈还有她哥,有周旎,有楼婉,有齐依澜,还有贺绍钦、司巡以及周郁青...... 人不算特别多,但该到的都到了。此刻尽数在露台的入口处站着,用或是鼓励、或是期待、或是欣喜的目光静静望向她和齐砚淮。 “你什么时候开始策划的,我怎么一点也不知道。”温知仪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她笑了笑,低头看向齐砚淮。 “去年吧,当时只告诉了绍钦、司巡还有郁青,地方是他们三个帮我参谋的,场地还有求婚策划是请团队专门做的。” “当时和姑姑商量,让姑姑假借请你吃饭的名头把你带过来。” “准备了有三个多月,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齐砚淮仰视着身前的温知仪,清俊面容上流淌着一层浅浅的笑意,说着,献宝似的,又把手里的钻戒往温知仪眼前递了递。 “我喜欢。”温知仪连连点头,声音有些许颤抖,“我特别喜欢......谢谢你呀齐砚淮。” 齐砚淮顿了一秒,而后徐徐开口:“温知仪,我在英国的那几年,经常能看见有人在街上求婚,被求婚的女生都特别开心。我当时就在想,如果我们两个也能走到那一天的话,我一定会跟你求婚的。 “我觉得这是不能少的仪式感和惊喜,也能确定我们两个彼此的心意。如果我不和你求婚,如果我们两个直接走到结婚那一步,我会觉得缺点什么,会觉得是我没有做好。 “其实我身上有很多缺点,但是你一直都特别愿意包容我和维护我。我觉得温知仪是世界上最好的人,喜欢你和对你好我从来都没有后悔过。 “我可以给你很多很多的钱,我也能给你很多很多的爱,我会在我能力范围内给温知仪最好的东西,别人有的温知仪也一定要有,我不会让温知仪羡慕任何人。 齐砚淮略微哽咽了下:“我真的特别特别喜欢温知仪。 “所以温知仪愿意嫁给我吗。” “......” 此刻,万籁俱寂,空气仿佛被谁悄悄放慢了流速。温知仪听不见任何杂音,耳边反复回响的,就只剩齐砚淮说过的那几句话。 等到温知仪终于回过神,抬手抚上脸颊,触到的已是微凉的一片湿意。但是她是幸福的,她第一次如此真切地体会到,原来幸福到快要昏厥是这种感受。 温知仪抹了抹泪,声音变得有些哑,她说:“我愿意,我特别愿意,我也特别特别喜欢齐砚淮。” 说着,温知仪连忙擦了擦又从眼眶里喷涌出来的泪水,然后缓缓将手递了过去。 直到此刻,齐砚淮紧绷的脊背才终于得以有片刻的松懈。他从盒里取出那枚硕大的钻戒,郑重而缓慢地将它戴在温知仪的无名指上。 在钻戒缓缓被推入指根的那一刻,温知仪看见了齐砚淮眼尾滑落的一颗泪珠,晶莹剔透,至深至纯。 温知仪笑了笑,伸手摸摸齐砚淮的脸,把那颗泪珠轻轻拭去。 齐砚淮没答,只是握着温知仪的手,就这样默默贴在他脸上。 近处寂静已久的人群在此刻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在一片欢腾的氛围中,齐砚淮缓缓起身,他看着温知仪也是一笑,最后直接把人抱在怀里。 露台外的天在这一刻再度铺满绚烂的烟火,比刚刚还要鲜艳,还要明亮。透过齐砚淮的怀抱,温知仪看见,不远处的每个亲人都是那么的热泪盈眶,那么的心满意足。 幸福与美满降临,在此刻包围着所有人。 “干嘛弄得这么深情,我妆会哭花的,拍照就不好看了......”温知仪收回目光,趴在齐砚淮肩上,半开玩笑地说着。 齐砚淮轻轻拍了拍温知仪的后背,没有立刻回应。他先在她湿润的眼尾落下一轻吻,随后扶住她的后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动,温柔地吻上了她润泽的唇。 热烈的欢呼声与烟火崩裂的响动仍在持续。 这一刻的温存与柔情隽永悠长,久久未歇。 远方的山岚与近处的江水都在此刻聆听我对你爱的呼唤,在这一刻我终于得偿所愿。 至此,积雨初霁,空明澄澈。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