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君与魔后的婚后生活》 1 1 玄泽穿着一身红色的喜服,不停地打量着镜中的自己。 他一会儿叉腰,一会儿转圈,一会儿满屋走,两名端着镜子的魔卫也不知道这位魔君到底要干什么,只能端着镜子跟着他走。 好一番欣赏后,玄泽脸上尽是自傲之色。 他想:他好帅。 他身材高大,相貌不凡,穿上这身由叁百个人族绣娘精心制成的喜袍,更是衬得他俊美绝伦。 玄泽沉迷于自己的帅气无法自拔,自恋地看了好一会镜子。 他想,阿颜也会沉醉他这份无人可及的英俊之中吧。 这么想着,玄泽心砰砰直跳。 他想:阿颜穿上喜服会是什么样子呢? 玄泽虽是魔族魔君,可他要娶的魔后却是人族。 魔族没有成婚一说,大家看对眼了就在一起,不喜欢了就分开,自由洒脱,不会像人族一样,还要搞什么婚姻作为约束,让两个人至死都要忠贞不渝。 但玄泽想跟沉晴颜成婚,于是在这个战争紧要之时,他将所有前线的族人全部召回,为他布置以及见证他与沉晴颜两个人盛大的婚礼。 反正人族跟妖族的那些废物怎么也打不过自己,比起踏平人界妖界,他还是觉得跟阿颜成婚更重要。 玄泽一路走到沉晴颜的寝殿,当他走到殿门口,刚要抬步踏进去时,身边的魔卫小心翼翼地说了一句:“陛下......人族的婚礼,在拜堂前男子不可与女子相见的....” 玄泽身形一顿,收回了那只已经触到地面的脚,嘀咕着:“我没....我就是偷偷看一眼。” 一边说,眼睛还一边向殿内瞟。 沉晴颜的殿内有许多的人族女子忙来忙去,因为魔族们都不太懂人族成婚的那一套,于是趁着战争大捷,在人族那边抢了好多人,来准备魔君魔后大婚的相关事宜。 这些女子,就是为了给沉晴颜梳妆打扮而抢来的丫鬟。 当压人的魔卫说明这些姑娘的用处后,沉晴颜看了一眼那些哭哭啼啼地姑娘们,淡淡地说了一句:“告诉玄泽,大婚结束后,记得给这些姑娘们些银钱,让她们跟还活在世间的亲人们团聚。” 玄泽觉得,既然以后沉晴颜就是他的魔后了,那他就一定要给她最好的。 于是,不仅婚礼操办的极为盛大,连新娘子的行头也置办的极为华丽。 沉晴颜这辈子没穿过这么繁复的衣服。 她今日天还没亮就被这群姑娘们从床上拽起来开始洗浴。先是清水浴,再是牛奶浴,最后是花瓣精油浴,她今日光是洗澡就洗了叁次。 她觉得很麻烦,还想跟姑娘们说不用做这么麻烦的事情,一场婚礼而已,只不过就是穿上喜服在众人面前走一圈的事。 但一想到玄泽很期待这场婚礼,她张张嘴,最终只对这些因害怕魔尊而手忙脚乱的姑娘们说了一句:“别着急,别慌,魔尊君不会杀你们的。” 她像个人偶娃娃似的任凭这些姑娘们摆布,穿衣、梳头,她这一辈子第一次打扮的这么精致。 “耳环呢!耳环呢!项链呢!”少女急的哭腔都出来了。 梳了叁个时辰,沉晴颜那颗头总算是被姑娘们摆弄明白了。 可姑娘们却着急了起来,刚才她们太专注于给魔后梳妆了,还没佩戴好的耳环跟项链找不见了。 “肯定还在屋子里,找一找啊,是不是压在其他东西下面了!” 姑娘们十分惊慌不安,魔后的衣饰都是魔君特地叫人制作的,更何况耳环跟项链这么明显的东西,魔君很容易就能发现魔后没有佩戴。 沉晴颜身边乱糟糟的,她面前的桌子上、身边的空地上,摆满了各种胭脂水粉、金银首饰。 婚时将近,这些姑娘心急,用完的东西直接就放在一旁,放着放着,沉晴颜身边就被这些姑娘堆的乱七八糟的。 这些姑娘们太慌乱了,她们怕自己一个不小心,自己和家人的脑袋就掉了地。 也不能怪这些姑娘们,魔将奉命抓人时,抓的都是些锦衣玉食的小姐们,这些小姐们娇生惯养坏了,走到哪里都有人伺候,又怎么会给人当丫鬟? 就这个头,之所以能梳了叁个时辰,就是因为这群大小姐们不会给人梳新娘头,反反复复地梳了拆、拆了梳好几遍。 沉晴颜的头发都被这些人扯的掉了一大把。 沉晴颜脾气好,她不说,这些姑娘们也不知道她们梳头太用力了。等再碰上头发打结了,她们就继续用梳子往死里拽。 这些姑娘们满屋找耳环和项链,就在这个时候,她们发现了在殿门口处鬼鬼祟祟的玄泽。 “啊!啊!魔君!!!” 这些姑娘跟见了洪水猛兽似的,当第一声魔君被喊出来时,整个屋子里除了沉晴颜,全都退到了屋内里玄泽最远的地方,彼此之间手握着手,惊惧地看着玄泽。 玄泽:“.......” 啧,人族,胆小又括噪。 既然被发现了,玄泽也不再掩饰,他理了理身上的喜服,大步迈进了寝殿。 一入殿,玄泽的眼光就锁定了沉晴颜。 沉晴颜坐在镜子前,没有回头,但她出声问向玄泽:“你怎么来了。” “我想看看你。”看着沉晴颜,玄泽眼里的柔情像是要满溢出来一样。 他走近,双手置于沉晴颜的肩上。看着沉晴颜镜中的映像,他呆呆地愣了半天,嘴唇自己上下一碰,说了一句:“阿颜,你好美。” 沉晴颜道:“因为今天是成婚日,这是一个女子一辈子最美的时候。” “不是。”玄泽的指腹轻抚沉晴颜的面容,道:“阿颜一直都很美,但是今天比往常更美。” 玄泽的爱情滤镜强到足以让沉晴颜变成这个世界上最美的女子,但沉晴颜本人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她不是什么倾国倾城的大美女,从小,她就很少被人夸赞相貌。 其实沉晴颜长的不差,甚至可以夸上一句美人。只是当时在她身边的那两个人,都太耀眼了,她美丽的的外表,反而成为了衬托那两人绝世容颜的绿叶。 美人当前,玄泽哪里还忍得住,只是摸了摸脸,他就忍不住躁动起来。 “阿颜,你看,我是这世间最帅的男子,你是这世间最美的女子,我们在一起,实在般配。” “噗嗤。”玄泽那厚脸皮的自信总能让沉晴颜生出笑意。 见沉晴颜一笑,玄泽忍不住心中的欲望,双手捧着沉晴颜,对着那染了唇脂的双唇就吻了上去。 玄泽细细品味着沉晴颜唇上花香味的口脂,时而咬、时而吮,将沉晴颜嘴上的口脂吃了个干干净净。 见状,跟着玄泽的魔卫急忙忙叫那群瑟瑟发抖的人族姑娘们出来,别惹了魔君不快。 玄泽伸出舌头,灵活地与沉晴颜的舌头厮磨着,舌尖卷动着两人口中的津液,发出令人羞耻的水声。 一吻完毕,沉晴颜这嘴上口脂被玄泽吃的是一点不剩。 “呼...”玄泽喘着气,亲吻着沉晴颜的脖子,在那细长的脖颈上留下了一个一个的红痕。 “别。”沉晴颜推开了玄泽渐渐下移的头:“等下还要拜堂的。” “不拜了。”玄泽扭头亲在了沉晴颜推他的那只手的手心上,道:“我们直接洞房。” 当魔卫将消息告知给降星时,这个本应该在前线浴血杀敌、但现在却在魔都给魔君主持大婚的魔将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降星看了看满场的宾客,无奈地挥了挥手,道:“那就这样吧,开始吧。” 奏起乐曲,每一张桌子上装饰用的花苞竞相开放,散发出一股香甜的芬芳。 一寸千金的云织布轻薄的就像是一片化作织锦的光,四色的云织搭在事先布置好的银线上,阳光一照,竟像是四色的极光在随风飘逸。 在前线上被称为“空中战车”的有翼雷兽在这场婚礼上变成了撒花的花童,井井有序地围在婚宴上方,撒着花瓣。 身穿精甲手握尖枪的魔卫们鱼贯而入,有秩序地分成了两排。他们齐刷刷地举起长枪,随即又整齐地将枪重重落在地上。 咚—咚—咚,枪杆撞在地上的声音整齐划一,像是震耳欲聋的鼓声、又似铁马金戈的战伐。 魔卫们一齐张口,每一张嘴里都在唱着同一个旋律。 这是魔族的情歌,是魔族男子专门唱给自己心上人的求爱之歌。 按照计划,这个时候魔君陛下应该就站在宴会门口,受着众人的视线,顶着满天的花雨,踏着求爱之歌一步步走向他心爱的魔后。 可魔君精虫上脑,直接跳过了这一步,抱着魔后洞房去了。 降星十分不爽,他们几个魔将琢磨了五天五夜的婚礼就这么白费了,这让他有一种感情被人辜负了的感觉。 降星的视线,在婚宴内四处游荡。 魔族们都是第一次见识婚礼这种东西,他们以为这就是婚礼,跟打了胜仗后大家一起喜气洋洋地吃宴席是差不多的东西。 但是有几桌的人族却四处张望,心里想着魔君魔后怎么还不出场。 魔君大婚,不仅宴请了所有魔族,还特地给人、妖两族发了请帖。 虽然人族和妖族没一个来的,但是场内倒是也有好几十个人族坐在一起。 那是魔君特地安排的,因为按照人族的婚嫁,新郎新娘成婚当日,应有夫家和娘家的人在场,并送上祝福。 可沉晴颜无父无母,没有一个亲人和朋友,唯二和她有联系的人与妖也绝不可能出现在这场婚宴上。 于是,玄泽把那群叛弃了人族的墙头草们放在了一起,毕竟大家都是人族,倒也能勉勉强强算个娘家。 这场婚宴派头极大,五大魔将和各自统管的魔士放下前线战事,尽数到场。 这世间仅剩下的五只有翼雷兽做为花童,抓洒着还沾着露水的花瓣。为了这场婚礼,全天下的绣娘不停歇地赶出了万丈长的云织。 九千九百名乐师为这场婚宴奏乐,甚至连远在寝殿内缠绵的玄泽与沉晴颜都能清楚地听见乐师们演奏的每一个旋律。 “听见了吗?”玄泽伏在沉晴颜耳边,一边舔着她的耳垂,一边吹气道:“那是我们婚宴的乐曲。” “我们成婚了。” “阿颜,我们成婚了。” 2 2 喜服厚重,却挡不住两人感受彼此之间上升的体温。 玄泽的大手隔着喜袍揉捏着沉晴颜的软胸,揉了一会,觉得这喜服实在是太影响手感了,于是他解开沉晴颜喜服上的那些扣子,抓着散开的衣领往两边一拽。 一对白乳上盖着绣了鸳鸯的红色肚兜,像是一道隔着帘子的上等菜肴,诱惑着玄泽大快朵颐。 偏偏沉晴颜还不自知自己有多诱人,她双眼迷离,一只手轻覆着肚兜上的鸳鸯,道:“原来这里穿了珠子,我说怎么总感觉有东西硌着。” 玄泽口干舌燥,他吞了吞口水,手没有摸上沉晴颜的胸,而是她的手。 然后,隔着沉晴颜的手,他开始揉动她的胸。 虽然是他在动,可却让他有一种在看着沉晴颜自己在玩弄自己的快感。 沉晴颜看了一眼玄泽脸上变态的笑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她抬起另一只手,盖在自己的另一只软乳上,开始自行揉捏着自己的胸部。 玄泽看呆了,手上的动作一顿,可他手下覆着的那只左手却没跟着停下来,而是与沉晴颜的右手一同揉弄着自己的胸部。 “玄泽。”沉晴颜轻咬下唇,含着水波的眼睛望着玄泽,细细碎碎的娇吟从她的唇间挤出来:“你喜欢这样吗?” 他可喜欢死了! 玄泽当下便忍不住欲望,把沉晴颜和自己身上的衣物扒了个干干净净。 两根手指插入那早已潮润肉穴中,玄泽伏在沉晴颜身上,咬了一口沉晴颜的耳垂,问道:“阿颜,我是谁?” 沉晴颜被他弄的面色绯红,她微喘着气,回答道:“你是玄泽。” 玄泽不满这个回答,他手下抽插的动作重了些,惹得沉晴颜一阵嘤咛。 于是沉晴颜回答:“你是魔族魔君。” 玄泽的手指在沉晴颜的小穴中进出的更快了。 “嗯...唔...你...你是小咪。”沉晴颜忍不了玄泽用手指带来的快感,她像是只溺水的鱼,只能在汹涌的海水里气喘吁吁地随着水浪漂流。 玄泽觉得沉晴颜是故意的,她连小咪这个称呼都说出来了,难道她还不知道他想听什么吗? “别闹,阿颜。”玄泽用鼻尖蹭着沉晴颜的脸,尾音带了些撒娇的意思:“今日是你我大婚,你知道我想听什么。” “阿颜,回答我,我是谁?” 沉晴颜用手指勾了玄泽一束头发,他的身躯火热,可头发倒是冰冰凉凉的。 “你是玄泽,是魔族魔君,是我的小咪。”沉晴颜轻吻勾在自己指尖的长发,眼睛看着玄泽,一字一句地道:“是...我的相公。” 玄泽心脏狂跳,就是这么一句话,便比世界上任何一种催情药都猛烈。 他贴紧沉晴颜的身体,在她左胸上落下一吻。 “我爱你。” 这句话带点颤音,或许是因为玄泽终于听到了他一直期待的那句话。 同时,玄泽心里高兴的不得了,他心里想:阿颜爱他,他爱阿颜,什么狗屁李暻之,全都是装进盒子埋进土里的过去了。 他跟阿颜,可是要一起创造幸福未来的啊! 玄泽握着他那硕长又粗大的阴茎,对着沉晴颜吐水的小穴,就是一个猛刺。 沉晴颜:“啊!” 玄泽:“啊嗯......” 沉晴颜发出一声尖叫似的呻吟,而玄泽则是舒服地哼唧了一下。 沉晴颜看着玄泽,眼神里带了些责备:“慢点。” “好。”玄泽答应了沉晴颜,于是他忍着想要冲刺的欲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开始缓慢地扭着他那精壮的窄腰。 随着玄泽的动作,阴茎慢慢地研磨着温暖包裹着它的肉穴。每一次挺腰撞击,沉晴颜都会以吟声作为回应。 见沉晴颜下面那水流的越来越多,玄泽便不再有所顾忌,大力抽插了起来。 沉晴颜被玄泽撞的厉害,只能伸手抓着他的手臂,防止自己摇晃的太过厉害。 水声啪啪,乳波摇荡,两人做的疯了,满屋都是淫靡地气息。 “阿颜....阿颜.....”玄泽抱着沉晴颜的身子,下身那处坚硬不停地在沉晴颜那柔软地穴儿中进出。 他在沉晴颜的身体上吻出一个个红痕,像是在沉晴颜的身体上烙下属于自己的印记。 临近高潮时,玄泽一挺身,双手狠狠地握住沉晴颜的腰,将她的胯部压向自己,好让阴茎与肉穴之间紧密贴合。 随着玄泽一声高昂的“阿颜。”,他撞破了宫口,将自己囊袋里的白精尽数释放在了沉晴颜的子宫里。 一次结束,玄泽躺在沉晴颜身旁,胸膛起伏着,大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沉晴颜的身子。 不过几息,他就给自己摸硬了。 玄泽看着自己那再次硬挺的某处,将脸伏在沉晴颜的颈窝里,哼哼唧唧地喊着沉晴颜:“阿颜....” 一边哼唧,还一边用下面撞了撞沉晴颜。 沉晴颜有点累,她的体力要比普通的人族女子还要弱,加上她今天本来就没睡饱,又被那些姑娘们折磨了大半天,她现在满脑困意 ,只想好好睡觉。 玄泽握着她的手,放在那立起的分身上,上下套弄。 玄泽像只小狗似的,在沉晴颜的颈窝处舔来舔去。 玄泽铁了心要再来一发,沉晴颜被他缠的睡不着,于是只能轻声细语地说:“...你插进来吧。” 沉晴颜话音刚落,玄泽便眼睛一亮,抬起沉晴颜一条腿,以侧身的姿态将阴茎再次送进了那让他心醉神迷的销魂窟。 一进去,那还留着淫水与白精的肉穴就裹住了这顶进来的肉棒,包容地允许它在自己的围绕下冲撞。 玄泽含住沉晴颜的耳朵,舌尖乱搅,手指搓揉着沉晴颜发硬的乳尖。 快感如电流般掠过沉晴颜全身,本就没了力气的她像是融化了一般,身子软的不行。 玄泽动着动着,就将人抱进了自己的怀里。他撑起身子,坐在床上,两条长腿一伸,原本侧身躺着的沉晴颜就坐在了他怀里。 这个位置让玄泽的阴茎进的更深,几乎每一次冲击,都能顶在宫口上。 玄泽两手托着沉晴颜臀部,将她用力托起——再松力让她坠下。 玄泽每一次放下力量,都会让沉晴颜感受到失重。每当沉晴颜体会到这份失重感,穴内的肉壁也会跟着绞动自己吞下的性器。 沉晴颜双胸颤动,每次玄泽托着沉晴颜上下,她的殷红的乳尖都会划过玄泽健硕的胸膛。 每一次乳尖划过胸膛,都好似掠起一阵火星,像是点燃了玄泽与沉晴颜心中的干柴,在彼此身上烧起了烈火一样。 玄泽插的迅猛,沉晴颜也渐渐失去了理智。她捧着自己丰满的双乳,一只往玄泽嘴里送,一只推在了他的肩上。 见状,玄泽一口咬在沉晴颜的乳尖上,沉晴颜一声尖吟,下体喷了水,竟是高潮了。 玄泽像是红了眼,那一口咬的又重又狠。咬完一口,他大口吞着沉晴颜丰腻的胸乳,像是要将这丰翘的柔软尽数吞入胃中似的。 高潮后的身体敏感至极,玄泽一边含吮着她的乳房,一边托着她的臀部,在她体内插动。 “玄泽....啊!再用力...太爽了.玄泽的阴茎...插的我好舒服!” 沉晴颜一定是失去理智了,不然这等放荡的语言又怎会自她口中而出。 “再快一点!”沉晴颜喊道:“玄泽....玄泽...肏死我,肏死我!” 玄泽也是第一次见到沉晴颜这番放浪的模样,或许是因为两人已经成了夫妻,今夜的沉晴颜,毫无顾忌地为自己的相公展现着她淫艳放纵的一面。 玄泽放开沉晴颜的臀,将她推到在了红色的床被上。 沉晴颜发了疯,玄泽也跟着发了疯。阴茎大力地在肉穴里抽插,每次都能带出好大一片淫水。 穴口被玄泽插的泥泞不堪,玄泽疯狂地扭动着自己的胯部,以性器为枪,肆意地着冲击着沉晴颜的那处柔软之地。 沉晴颜大腿根处的皮肤,都被他撞的发红了。 “阿颜、阿颜....娘子!”玄泽掐着沉晴颜下巴,低头与她接吻。 极具侵略性的舌头袭入沉晴颜的口腔,缠着小舌与他纠缠缱绻。 多余津液从两人的唇齿间被挤了出来,两人吸着彼此的舌头,充满情欲的声音,从两人的口鼻中含混不清地发了出来。 上面水声啧啧,下面水声啪啪。 也不知两人厮磨了多久,玄泽才要到了那快感的顶峰。 即将泄精的那一刻,玄泽猛地将阴茎抽出。 虽离了穴儿,但快感还余绕在玄泽脑中。他那抽出来的性器一颤,炙热的精液全都吐在了沉晴颜身上。 3 3 第二天,沉晴颜浑身酸痛地醒了。 她以为经历了昨日那样疯狂的性爱后,今天至少能睡个好觉。 可她高估玄泽的德行了,玄泽那颗比杏仁大不了多少的脑袋,装的全都是肉欲啊、性交啊那点子事。 跟他睡在一起,沉晴颜又怎能睡的满足? 魔族精力旺盛,天刚见亮,玄泽就醒了。 他看着身边枕着他胳膊睡着的沉晴颜,心中满满地都是幸福。 他满脸笑意地看着沉晴颜的睡颜,看着看着,他就硬了。 沉晴颜就像是他的独家媚药,只要他远远看上沉晴颜一眼,心中的爱火和欲望就燃了起来。 更何况此时的沉晴颜全身赤裸,身上每一处都是他留下的吻痕,脸上安详纯洁的睡颜和身上的狂乱的印记形成了巨大的反差,每一处都散发着可餐的气息。 沉晴颜睁眼,就看到一颗脑袋在自己胸前拱来拱去。 玄泽舔着沉晴颜的乳尖儿,酥酥痒痒地扰醒了沉晴颜。 沉晴颜轻轻地拍拍玄泽的脑袋,道:“我想睡觉。” “嗯,你好好睡吧。”玄泽抬起头,在沉晴颜嘴角落下一吻。 然后继续趴在她胸前,用嘴玩着她的胸。 沉晴颜:“......” 这觉是没法睡好了。 沉晴颜瞥了一眼,见地面上落着曙光,便知现在已经是清晨了。 玄泽做爱不分早晚,他见沉晴颜不睡,那双不老实的手便攀上了沉晴颜的大腿,一路摸索到了那处。 两人昨夜做的很是放荡,沉晴颜累的实在是没有力气了,而玄泽一个魔族,也没有在做完后要给对方清洁的意识。 于是沉晴颜的腿根处还留着昨日玄泽射出的浊精。 玄泽伸出两根手指,挤进了那恢复紧致的肉穴里。 而同手的大拇指则剥开肉穴上方的贝肉,找到了藏在里面的玉珠,用指腹搓揉了起来。 “玄泽...”沉晴颜的声音有点哑,因为昨日她叫的实在是太大声了:“你没有事做吗?” 玄泽亲了一口沉晴颜的脸,道:“还做什么事,你我新婚,自然要趁着喜气多多做爱啦。” 说完,玄泽在沉晴颜耳边低声说道:“昨日的阿颜可以热情的很呢,一直叫着相公,还叫我肏死你.....” 听了玄泽的话,沉晴颜的脸刷地一下就红了。 沉晴颜是什么样的人啊,但凡是个跟她相处过的人都用“温婉贤德 安静淑柔”这八个字形容她。 沉晴颜这一辈子第一次这般放浪,回想起来恨不得把脸埋在被子里。 她也确实这么做了,但是玄泽在那边跟她抢着被子,兴致勃勃地欣赏着她害羞的模样。 “别挡啊,让我好好看看你害羞的样子。”玄泽调笑道:“我们都是夫妻了,没必要在这种事情上扭扭捏捏的,以后你还要说好多这种话呢。” 这话一说,沉晴颜脸更红了。 玄泽大笑,凑过来吻她,从额头吻到鼻尖,又从鼻尖吻到嘴唇。 手指重新插入臀间的那道蜜缝儿里,玄泽注视着沉晴颜的双眼,满眼都是深情。 他说:“多说一点,我喜欢听。” 沉晴颜红着脸,不肯出声。 玄泽也不逼她,手上的动作也没停。 见穴间出水,玄泽就哄着沉晴颜背过身去,抬起她的腰肢,以胸膛贴着后背的姿势插了进去。 玄泽每一次撞在沉晴颜的臀上,那处肉儿都会微微弹颤着。 玄泽的胯部撞上这紧致弹翘的臀儿,就像是撞进了沉晴颜的胸怀。 玄泽直起身,低头看着自己那勃着青筋的肉棒,在这双臀间进进出出。 沉晴颜喘息连连,她被玄泽撞的前后摇晃,只能紧紧抓着早就褶皱不堪的床褥,才能给自己找到一个支撑点。 那穴儿流出来的水顺着沉晴颜的大腿一路流下,直到接触到红色的床褥,才化作了那上面的点点水渍。 沉晴颜下身泥泞不堪,她的乳尖刚好蹭在床褥上,随着玄泽的动作,她乳尖一下一下地擦在床褥上,竟有种发疼的快感。 玄泽捏着她的腰,狠狠地向前顶,滚烫的柱身与穴肉相互研磨,混着交合的淫液进进出出。 他看着那那蜜缝儿饥渴地吞吐着自己的性器,这番淫靡之色让他对沉晴颜的怜惜之心崩溃解体。 往那甬道深处凶猛一顶,恰好顶在了里端最柔软的一处软肉之上。 那软肉对玄泽胯间这性物喜爱的不得了,那欲龙的头首一撞上去,这软肉就紧紧夹着龙首,又吮又吸,让玄泽几欲泄精。 沉晴颜被撞的浪声连连,肉壁忽地一缩,竟又要比玄泽先到高潮。 见状,玄泽一下下撞的更狠,终是在沉晴颜潮喷时,与她一起达到了那欲望的顶峰。 做完,沉晴颜趴在床上,一根指头都不想动。 玄泽依旧精力无限,他舔着沉晴颜的脖子,顺着颈椎一路吻到了尾骨。 大婚后的一个月,两人一步也没出过屋,有时候做的疯了,连门口送饭的魔卫都不理不顾。 对此,千霜很是不满。 作为魔族五大魔将之一,千霜上知天文、下懂地理,博学多才,堪称魔族之脑。 这位魔族之脑,不仅学识渊博,还会作诗画画,不仅能舞文弄墨,还能歌善舞,甚至还能在厨房颠两下大勺。 可以说,他除了与人交斗,什么都会。 魔族推崇强大的武力,像千霜这样头脑发达身体柔弱的怪胎,一直都在被同族歧视。 直到他遇上了玄泽。 从降生起,就有着强大力量的魔君对他说:“你懂的好多啊,来为我做事吧。” 从此,千霜不仅失去了快乐,还失去了头发。 他被永远也批不完的奏折消磨掉了感情和欲望,眼里从此失去了光彩,成为了魔君手下一个没有感情的批阅奏折的工具。 魔君大婚后,每过一日,千霜身边的怨气就积攒一分。 直到实在忍不住了,他才拍拍魔君寝殿的门,想要求见魔君一面。 过了好久,殿门才对他打开,一股极其浓郁的淫靡气息有如实质地扑打在了他的脸上。 但是千霜毫无反应,因为他早已失去了世俗的欲望。 “干嘛。”玄泽穿着一身暗红的丝袍,一脸不爽。 他方才哄着阿颜给他用嘴儿做那事,好不容易要成功了,就有不懂事的过来搅乱! 千霜毕恭毕敬地行了一礼,道:“陛下,臣知您与魔后伉俪情深,只是国事繁重,每日递上来的奏折都堆成了山。” 虽然平日里,也都是千霜在批阅奏折,但他毕竟不是魔族君主,有些事情,他也不能逾越君王之权,去替玄泽做下决定:“前线战事紧张,族内各事忙乱,还请魔君心怀社稷,以魔族为先。” 玄泽磨了磨后槽牙,不耐烦的摆了摆手,道:“行了我知道了,还有事吗,没事就退下吧。” 千霜一看就知道玄泽这是根本没往心里去,于是他双膝一跪,声音很是凄惨:“陛下!臣都要死了啊!” “您每日每夜快活的很,臣已经整整半月未合过眼了!”千霜想哭,可他那干涩到发红的眼睛根本挤不出眼泪:“前两天臣批阅奏折,批着批着人就晕了。臣求陛下心善,可怜可怜臣,自己去批几日奏折吧!” “臣的眼睛都批花了,这几日都看不清折上的字了!” 以前玄泽未婚时,奏折都是七叁分,千霜七、玄泽叁。 现在玄泽成婚,每天就拉着沉晴颜在寝殿里逍遥,原本七叁分的奏折全都压在了千霜身上,累的他苦不堪言。 千霜这惨当然不是卖给玄泽看的,玄泽这人自大狂傲,只要他不想,就算千霜当场撞柱以示立场,他也不会眨眼。 但是沉晴颜不同,在千霜心里,沉晴颜就是和善温良的具现化,只要这位魔后听见自己的哭喊,必定会忍不住为他说话。 果然,一道微哑的女声自那重重迭迭的纱帐中传来。 沉晴颜说:“玄泽,你是魔君,国不可一日无君,这是你的责任。” 就算听见沉晴颜发话,玄泽还是太不情愿:“可我要是每日批阅奏折,就没法陪你了。” “这寝宫空旷寂寥,你一个人可怎么过啊,会很孤单的。” 沉晴颜听了心想:并不会。 “你每夜不是还得回来入寝吗。”沉晴颜深知,对付玄泽,就要顺着来。 “可我白天不在啊。”玄泽道:“你会无聊的,你会想我的。” “我每日也不是无事可做。”沉晴颜道:“国政要紧,你还是听千霜的,少把精力放在女色身上,多放些在政事上。” “我没放在女色身上...”玄泽有点委屈:“我的精力全都交在你身上了。” 玄泽这话说的有点擦边,床上的沉晴颜脸一红,道:“你若是能把时间放在国事上,我就能有时间给你烹制吃食了。” 一听沉晴颜要给他做饭,玄泽眼睛一亮:“阿颜你要给我做饭?” 沉晴颜一手厨艺极为出众,若是她有心当个厨子,那必然会成为各大饭馆出手争抢的大厨。 玄泽也好久没吃过沉晴颜亲手做的饭菜了,想了想还有点馋。 见玄泽心动了,沉晴颜又道:“我每日中午做好了饭菜,亲自送到御书殿,与你一起呆到黄昏,再回来洗好澡等着你,如何?” 玄泽无法拒绝,于是千霜终于得偿所愿,得到了他当上魔将后的第一次休假。 4 4 魔后要亲临厨房。 玄泽一早就吩咐了下去,叫厨房把各类食材都给备好了,他的亲亲娘子要给他做饭了。 所以,当沉晴颜来到厨房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各种洗好切好的蔬果肉类,基本上只要下锅炒一炒,再放点调料,一顿菜就能做好。 “哈....”沉晴颜叹了一口气,对着身后的魔卫道:“叫厨房不必这么周密,以后只要备上食材就可以了,洗菜切菜这种小事我可以自己来。” “是。”魔卫答。 沉晴颜给玄泽做了一道爆炒茸菇和一道羊肉煲,最后还煲了个鲜排骨汤。 一素一荤两个菜 ,再加上一汤,正好够沉晴颜和玄泽两个人吃的。 沉晴颜以前日子过得不宽裕,加上当时身边有两个花钱不太节俭的人和妖,她就习惯性地盘算着每日的进账出账,把精打细算四个字刻在了骨子里。 就算现在当了魔后,沉晴颜这节省的习惯还是没改掉。 做完饭菜,沉晴颜唤出收于自己体内的屠神剑。 威名远扬的屠神剑被沉晴颜当成了托盘丫鬟,剑身上稳稳摆着沉晴颜做好的饭菜,浮在沉晴颜的身后,跟着她到了玄泽处理国务的御书殿。 玄泽早早就盼着沉晴颜来了,奏折批了没几本,就眼巴巴地望着殿门口,不安地想着阿颜怎么还不来,莫不是忘了要给他做饭的事。 当沉晴颜的身影出现在玄泽的视野之内时,他就立马把手中沾了墨的毛笔扔了出去,急急忙忙地地迎了上去。 沉晴颜被玄泽一把抱进了怀里,玄泽闻着她身上做饭时余留的烟火气,带着点抱怨的意味道:“怎么现在才来啊。” 所谓午饭,自然是在午时吃的饭。 可现在连巳时都没过半,玄泽就开始责怨沉晴颜来的晚。 “起晚了。”沉晴颜微微一笑,倒也没说什么。 玄泽拉着沉晴颜进了殿,一挥手,他将案上的奏折全都扫了下去,美滋滋地把屠神剑上的饭菜端到桌子上。 沉晴颜做的菜,色香味俱全。玄泽许久没吃过沉晴颜做的饭菜了,饭菜刚落到桌,他就迫不及待地夹了一筷茸菇放进嘴里。 “嗯~”玄泽赞叹:“果然阿颜做出的饭菜就是美味。” “好吃就多吃点。”沉晴颜给他盛了一碗排骨汤。 待两人吃完饭,玄泽抱着沉晴颜不撒手,东一句西一句地聊着天。 吃完的碗筷盘碟让侍女收拾下去了,沉晴颜看着满地散落的奏折,一边听着玄泽讲话,一边伸手捡起地上落着奏折,将它们一本一本地归整到案上。 收拾完,沉晴颜蜷在玄泽怀里,拿起毛笔,蘸了蘸墨,看着她打开的奏折,一笔笔地替玄泽批阅。 奏上来的折子上,写的都是要呈给魔君看到国家大小琐事。 有些奏折里面写的都是很重要的国家大事,等着玄泽这个君主来处理。而有些奏折上,不仅满本都是些对魔君寒嘘问暖的废话,甚至连打架斗殴都要写成折子奏上来让魔君看一看。 沉晴颜代批的都是些小事,有时候批到重要的政事,就拿笔杆敲敲玄泽的手指,问他想怎么处理。 一下午,沉晴颜帮玄泽批了近叁百本奏折。 见太阳西下,沉晴颜揉了揉发酸的手腕,心想难怪千霜每天都那般萎靡,就算是她,这么批上个叁五天,估计也得抑郁起来。 天色见晚,沉晴颜打算先回寝宫。一个魔卫过来,问魔君魔后是否要在御书殿内用餐,沉晴颜答到:“我回寝殿,麻烦我的那份叫人送到我屋内。” 玄泽听后不满:“为什么不跟我一起吃晚饭?” “我累了。”沉晴颜摸摸他的脸:“我想吃完饭就洗澡。” “那我也回去。”玄泽横抱起本就坐在自己怀中的沉晴颜,道:“叫人把饭菜都送到安寝殿。” 沉晴颜不想让玄泽跟着回去,一是因为今日玄泽总共也没批上多少折子,她想让玄泽多处理族中政事,二是两人回去后,玄泽定要拉着她颠鸾倒凤。 若是玄泽留在御书殿,等她洗完澡睡着了再回去,那玄泽至少不会为了欢好,而把已经入梦了的她叫醒。 魔族旺盛,在性事上有着极为强劲的体力和兴趣,更何况玄泽的体力在魔族中都是很变态的存在 大婚后,沉晴颜被玄泽摧磨的人都干了,她恨不得玄泽天天呆在御书房,分不出心神来与她做那事。 沉晴颜伸出手指,点点玄泽的鼻尖,道:“你不必跟为了我而放下国家事务,别人背后说我是什么祸国殃民的妖后的。” 玄泽皱眉,脸上的表情很是不悦。他哼了一声,道:“谁敢说你不好?” “我喜欢你认真作事的模样。”沉晴颜将头靠在玄泽肩上:“在你的子民心里,你是一个好君主,在我心里,也是如此。” “好好的,乖乖的把奏折都批完,行吗?”沉晴颜语气轻柔,想根羽毛似的一下一下抚在玄泽心上:“做个有责任心的魔君。” 玄泽不想批奏折,但是沉晴颜说她喜欢他认真做事的模样。 于是他不甘心地亲了亲沉晴颜的嘴角,道:“那我留下处理政务,你回去吧。” 末了,还补了一句:“一定要等我回去啊。” “好。”沉晴颜答应的很快。 然而当玄泽批完所有的奏折回到寝殿时,沉晴颜已经睡下了。 玄泽又气又恼,上了床就去摸沉晴颜的身子。 沉晴颜迷迷糊糊地醒了,见玄泽回来,还光着个身子,拉着被子就往他身上盖。 “进来...别凉着了...”沉晴颜含混不清地说。 玄泽一个天魔,体质极为强悍,可以说天下再无一具肉体能如他这般强壮。 就他以他的身体素质,别说着凉了,就算他在冬季最冷的时候全裸地跳进结冰的湖水里游个几十来圈,都不会让身体染上寒气。 他见沉晴颜像是醒了,便抓住她拉被子的手,往他脖子上绕。 玄泽头窝在沉晴颜的锁骨上,吮吸出了一朵朵红梅。 “嗯....”沉晴嘴里发出一声嘤咛。 “怎么不等我就睡了。”玄泽问道。 “等了...但是太困了...”沉晴颜困极了,她根本没醒,只是在迷迷糊糊地回应着玄泽。 她往下挪了挪,双手环着玄泽的脖子,两具赤裸的身体贴在了一起。 她拿脸蹭了蹭玄泽的脖子,喃喃道:“睡吧....” 这玄泽还怎么睡的着! 但是他不可能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就把沉晴颜摇醒。 于是他只能不甘心地陪着沉晴颜躺下,最后硬的难受,见沉晴颜确实是睡熟了,便去自己泡了凉水澡。 5 5 本来玄泽给千霜放了五个月的假,但现在仅过了半月,玄泽就开始以各种理由催着千霜回来工作。 千霜知道,自己要是真回去了,那他就别想再休了。 于是,在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千霜偷偷摸摸地出了魔都,只留下一封“臣去远游了”的书信,就消失不见了。 气的玄泽把那张书信撕成了碎末。 他这半月日日都忙着处理国事,每夜回到寝宫都已是深夜。 沉晴颜这人把早睡早起这一条例贯彻到底,每当玄泽回去,她都已入睡。 玄泽又不忍叫醒她,于是只能夜夜忍着欲望,苦不堪言。 沉晴颜倒是每日精神饱满,每天起床第一句,先给自己打个气。 然后她就随意做了点事,等快巳时了,就去厨房给玄泽做饭。 她可太开心了,自从玄泽拾起政事后,她每一觉睡的都是那么的畅快,每一天醒来身体都不会腰酸背痛腿打颤。 许是憋的久了,玄泽潜力爆发,往时批到深夜才能批完的奏折,今日竟然赶在沉晴颜洗浴前就全都批完了。 批完奏折,玄泽匆匆忙忙就往寝殿赶,生怕自己慢上一步,沉晴颜就准备睡觉了。 “阿颜!”玄泽推开殿门,四处环顾沉晴颜的身影。 但他没看见沉晴颜。 玄泽估摸着这个时候,沉晴颜十有八九是在洗澡,于是解开自己的腰带,直往殿内深处走去。 玄泽一边走,一边脱衣服,他脱下来的衣服就直接扔在地上,看也不看一眼。 果然,当玄泽走到特地给沉晴颜建在殿内的浴池时,他就看见沉晴颜安逸地坐在蓄满热水的池内,享受着这份每日睡前,都要这么享受一次的惬意。 沉晴颜以前体寒,于是就总喜欢用很热的水洗澡。 玄泽也知道她的这个喜好,于是为了沉晴颜洗的满足,就特意叫千霜想办法在安寝殿内建了这么一座可以随时更换水源的室内温泉。 察觉到有人,沉晴颜懒懒地抬起眼,朝来人的方向瞥了一眼。见是玄泽,就继续跟个没事人一样闭眼享受。 不过叁息,沉晴颜猛地反应过来,心中大惊:玄泽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阿颜。”玄泽跨入池内,池内本就接近满溢的热水因为他的跨进,纷纷向外溢出。 玄泽大手一捞,沉晴颜就到了他的怀里。 他直奔主题,抱住沉晴颜,两根手指滑过她的小腹,直接摸上了那处丰满的阴户。 因为太过突然,沉晴颜打了一个激灵,她推着玄泽的胸膛,想要往后退。 她甚至都来不及问玄泽,为什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奏折批完了吗? “你干嘛!”沉晴颜满面潮红,也不知是这处温泉热气腾腾蒸的她脸发烫,还是因玄泽这每日都充沛十足的性欲而害羞。 “我把今天的事情都做完了。”玄泽道:“好不容易有点时间,快来让我摸摸你这穴儿,可想死我了。” 说完,他那手就在贝肉上来回揉捏着,嘴也含了沉晴颜一瓣唇,汲汲吻吮。 两人吻过一通,分开时沉晴颜被他吻的气喘吁吁,唇上还留着津液,显得双唇水润饱满。 沉晴颜被他吻的迷糊,身子软软地挂在玄泽身上,全靠那双环在玄泽脖子上的手臂才不至于瘫坐在池内。 见沉晴颜自己找好了支撑点,玄泽抬起沉晴颜的一条腿,翘起的阳根在沉晴颜的穴口磨了磨,就借着这漫过两人腰部的热水滑了进去。 “哈——”玄泽发出一阵满意的叹息。 玄泽一进去,沉晴颜那小穴便逮住那粗壮阳物吮个不停,恨不得连那两颗精囊都吞进去才好。 玄泽咬了咬沉晴颜发红的耳尖:“阿颜,你这穴儿也想我了。” 沉晴颜羞耻地将脸埋在玄泽胸膛,只是随着玄泽的动作而发出一声声娇细的嘤咛。 玄泽的手,一只把着沉晴颜抬起的腿,一只压在沉晴颜背上,顺着那脊柱线条渐渐下移,直到指尖碰见股间的肛口才停下来。 沉晴颜被玄泽顶的哼哼唧唧,没发觉玄泽这厮竟然盯上了她的后庭。她感受着阴茎与肉壁紧密摩擦带来的快感,当玄泽伸出一根手指往她后面那口里插的时候,她一下子就惊了。 “你在做什么!”沉晴颜吓的头皮发麻,整个人都跳了起来。 “没有没有。”玄泽见沉晴颜反应这么大,他满脸心虚,生怕沉晴颜连那蜜穴儿都不给他插了:“手滑,都是手滑!真的!” 沉晴颜气的不肯再与玄泽交合,玄泽解释了好几句,想让沉晴颜息怒。可他越是解释,沉晴颜就越生气。 “你今日不许上床!”沉晴颜披上浴袍,只留给玄泽一个气冲冲的背影。 玄泽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你好好的插穴儿不行吗?就非得给自己找罪受! “阿颜——”玄泽拿了块毛巾,急急忙忙跟上去:“你头发还没擦呢!会受寒的!” 6 6 沉晴颜到最后也没舍得让玄泽打地铺。 但是她还是生气,气玄泽居然真的想插她的后穴。 这是沉晴颜接受不了的——至少她现在接受不了。 虽然到了睡觉的时候,沉晴颜还是让玄泽上了床,但是却不允许他碰她。 “可以抱着睡觉,但是你要是不老实.....”沉晴颜梳着玄泽刚帮她擦干的头,眯起眼睛,道:“那明日就叫人在御书殿备张床,往后叁月你就睡那儿吧。” 玄泽连连点头,心中却想:确实可以在御书殿备张床,这样以后还可以跟阿颜在御书房做。 因沉晴颜真的动了气,这一觉他睡的是极其老实。整晚就只是搂着沉晴颜的腰,一点往别的地方动一动的心思都不敢有。 自玄泽这个天魔复苏,被人族与妖族压制了千年的魔族终于崛起,将人族与妖族打的几近溃灭。 千年前,人、妖两族不计代价地消灭玄泽,就是因为这位魔君天性张狂,桀骜不驯,欲要将人、妖两族尽数除尽,让自己的子民可以肆意地行走在这片大地上。 可惜玄泽的力量太强,没法彻底杀死。最后牺牲了当年人族妖族全部的顶尖高手,也只能将他的魂魄与身体分别封印。 千年后,玄泽复苏,人族与妖族都以为这位天魔一定要用所有人与妖的血肉来洗刷自己被封印千年的耻辱时,魔族却提出了想要和平的想法。 当时,魔族已经将人族妖族打的溃不成军,把人族与妖族的领地攻陷大半。 而魔族提出想要与人族妖族和平共处后,魔族大军却全都撤回了魔族的领地,其行动十分有序,让人族妖族很是摸不着头脑。 许多人都猜测,或许那位天魔魔君并没有完全恢复力量,而魔族可能也在这场战事中损伤大半,于是打算以退为进,待魔族休整好、人族妖族全都松懈下来后,再一网打尽。 于是,魔族送过去的婚礼请柬就那么被无视了。 拜托,那可是天魔诶,千年前御女无数、淫乱放荡的魔族魔君诶!你说他为个女人放弃称霸世界?谁信啊!十有八九是为了体面而编出来的借口吧! 于是人族妖族就跟打了鸡血似的,又一路打到了魔族界线。 今夜魔都悬灯结彩,人人喜气洋洋。 因为前线又打赢了一场战。 魔族魔君亲临前线,与妖族新任妖皇和人族万剑山张清华交斗百招,最终碎了妖皇的妖丹、断了张清华的剑。 自从,人妖两族最强的存在,皆为废人。 人族妖族给脸不要,那就别怪魔族不留情面。 这一战,让人族和妖族明白,魔族不是只能和平,而是他们选择了和平。 魔族是崇尚武力,喜欢暴力、性交和喜庆的种族,只要打赢一战,整个魔族都会败宴庆祝一番。 于是在魔君归来魔都后的第叁天,便大摆宴席,庆贺魔君大胜。 玄泽也很是高兴,因为他这一去前线,沉晴颜就挂念的不得了,生怕他伤了哪里。所以他回来后,沉晴颜就乖顺的不得了,玄泽说他要做几次,沉晴颜就依着他做几次。 玄泽是爽了,整个人神采奕奕,荣光焕发。 可沉晴颜却不好了,她坐在玄泽旁边,红肿的小穴和贝肉让她坐立难安,不管她怎么变换坐姿,下面都会不舒服。 底下舞姬扭动腰肢,可玄泽的眼神却总是瞄着沉晴颜。 见她总是坐不好,他便伸手将人抱到了自己的怀里,问:“怎么了?” 你还有脸问! 沉晴颜红了脸,道:“我没事,让我坐回去,这么多人呢....” “害羞什么。”玄泽亲了一口沉晴颜的脸蛋。 亲完,他就开始不老实了。 “别在人前宣淫!”沉晴颜感受到屁股底下苏醒的欲龙和玄泽下移的手,急忙压声喊道:“我生气了!” “没有。”玄泽刷地一下把手收了回来:“我就是想看看你腿怎么了。” 魔族族风开放,底下也有不少人对着自己身边的女伴上下其手,手都伸进人家衣服里了。 但魔君不做,这群人也不敢大张旗鼓地就操弄起来。 玄泽磨磨后槽牙,他真的很想跟沉晴颜在宴会上做一次,要知道宴会上人人情绪高昂,正是释放激情的好时候。 可沉晴颜绝对不会同意,而且他也不想让别人看光沉晴颜的身子。 所以他只能在脑海里幻想着自己将沉晴颜的衣服扒开,在众人面前把沉晴颜肏的高潮连连。 想着想着,玄泽就沉浸在了幻想之中,胯部不自觉地往上顶了顶。 屁股被顶了两下的沉晴颜:“........” “玄——泽!”沉晴颜闭上眼睛,也不知道是在忍耐怒意,还是在忍耐羞意,语气中满是火气。 “我没有!”玄泽猛地从幻想中脱出,焦急地为自己辩解着:“我只是想往前坐坐!” 沉晴颜哪里会信他的鬼话,当即便将玄泽搂着她腰的手拉开,起身坐回了刚才的位置。 怀中的软玉温香没了,玄泽沮丧地喝了杯酒。 “嗯?”酒一入口,那强劲的辛辣和甘爽的香甜就让玄泽一愣。 他还是第一次喝到这般好喝的酒。 这酒是妖族战败后收来的酒,名为醉神仙,是妖族内也不可多得的宝贝,连每任妖皇都不一定能喝上的奇珍。 这宴会上,也就玄泽面前的桌上摆了这酒。 醉神仙,顾名思义就是连神仙喝了都会醉的酒。 玄泽仗着自己酒量好,喝了好几杯醉神仙。 一开始,玄泽还嫌这酒劲小,过了片刻,他就开始晕乎了。 虽然视线都开始模糊了,但玄泽不觉得自己是醉了。 以前再烈的酒,他都能咕咚咕咚喝个好几缸,他今日才喝了七八杯酒,就能醉了? 可玄泽真是醉了,醉的人都发了酒疯。 他大庭广众之下死死抱着沉晴颜不撒手,醉眼惺忪地诉说着对沉晴颜的爱意。 “阿颜,我好喜欢你,喜欢你喜欢的要死了。” “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我们成亲好不好,你们人族不都是这样吗,男女成亲了就不能分开了。” “哦...我们已经是夫妻了。” “阿颜,我好爱你,你爱我吗?” “我这次好生气,我没见到李暻之那人模狗样的禽兽,不然我一定杀了他,这样你就没法喜欢他了。” “阿颜,你是喜欢他多一点,还是喜欢我多一点.....不行你不能喜欢他,你只能喜欢我!我不许你喜欢别人!” “呜呜,阿颜我好想一直抱着你。” 沉晴颜:“..........” 沉晴颜的脸都要红的滴血了。 玄泽醉了以后声音很大,底下的魔族一个个跟看热闹似的,齐刷刷地盯着两个人,一刻也不肯移眼。 她恨不得拿屠神剑在地上打个洞,然后自己跳进去。 她太害羞了,无论是因为众人暧昧的眼神还是玄泽真情的告白。 “你先放开....我爱你...你喝醉了...我不会离开你、你别哭了.....”玄泽哭了,沉晴颜也只能柔声哄着玄泽。 “我不放开!”玄泽抱得更紧了,语气凶狠道:“我一放开你又要去哪里?找李暻之吗!” “我什么时候时候找过他。”沉晴颜无奈道:“自从你真身出现在我面前,我就没见过他了。” “你胡说!之前你不是跟李暻之走过一回吗!” “那我后来不是自己回来了吗?”沉晴颜扶额,玄泽今天这是跟李暻之过不去了,竟然连这种往事都翻出来了:“我跟他走不是因为我喜欢他,只是我们两个都想好好谈谈。” “我爱你。”沉晴颜看着玄泽的双眼,这是她第一次这么郑重地跟玄泽表达爱意:“我只想跟你在一起,跟你一起共度余生。” “你就是我这辈子的唯一挚爱。” “哦—————”底下传来调侃的欢呼声。 听着底下人揶揄的声音,沉晴颜脸上的羞意更深了些,她一下一下拍着玄泽的背脊,想止住玄泽的哭泣。 可玄泽还是不肯罢休,抱着她哭唧唧地说着李暻之的不好,顺带还要夸一嘴自己。 沉晴颜也只顺着他的话说,玄泽说一句,她就跟着附和一句。 宴会气氛大好,每个人都沉浸在酒意和魔君魔后互诉爱意的愉快气氛里。 谁也没想到,居然有人会打破这份欢愉。 沉晴颜还在哄着玄泽:“不要哭了好不好,你魔君的威严都没...” 话还没说完,沉晴颜脸上一变。 刹那间,一道箭矢破空而来,直冲玄泽。 在那箭矢即将刺上玄泽的肉体时,沉晴颜抓住了它。 “喀嚓——”沉晴颜手上煞气缠绕,那全身由精铁造的箭矢就这么轻易地断了。 百里外的一处高山上,一个握着弓的男人大喊:“跑!” 他身后的少女展开火翼,头也不回地朝后逃去。 “护好魔君!”沉晴颜大力甩开玄泽,只留下一句话便奔了出去,身影快的像是一道闪电。 其他人这才如梦惊醒,他们万万没想到,居然有人胆敢在魔都内行刺魔君! 沉晴颜煞气化翼,速度极快,但屠神剑比她更快。 几息之间,屠神剑就跨越百里,到了男人面前。 男人提刀应战,可屠神剑就像无视了他一样,继续朝前飞去。 想起少女,男人猛地一慌,转身就要去追屠神剑。可他刚一转身,一道煞气就破了他的护身障,打上他的后背。 那煞气太过强大,与那天魔的魔气不相上下,甚至更加折磨。 煞气入体,似火焰焚烧着他的骨头,又似刀锋剜着他的血肉。 沉晴颜一手掐住男人的脖子,因为太过用力,男人的脖子都发出了一声骨骼开裂的声音。 男人看着沉晴颜那狂暴一般狰狞的面孔,他知道眼前这人就是魔族魔后,那屠神剑的剑主。 他知道自己没法与屠神剑剑主对抗,于是体内妖力统统回流于妖丹,妄想用自爆伤害沉晴颜。 沉晴颜岂能尽他心意?残留在男人体内的煞气聚与男人妖丹上,形成了一道保护膜,同时手上一用力,嘎嘣一声就掐断了他的脖子。 将男人的尸体甩在地上,沉晴颜连个眼神都没施舍,直接去追那名跑走的少女了。 沉晴颜一走,那男人的尸体就开始膨胀,皮肉被撑到蝉翼一般薄,浑身上下的血管清晰可见。 一息后,磅礴的妖力如炸弹般爆开,湮灭了整座高山。 沉晴颜飞入林间,在一处草木旺盛的地方落了地。 那跑掉的少女正在这里,她被屠神剑刺穿了左肩,钉在了一块巨石上。 她的右手没了,还正留着血,想必应该被是屠神剑砍掉了。 “谁派你们来的?为什么要刺杀魔君?”沉晴颜不疾不徐地走到少女面前,脸上的表情不似刚才那般凶狠,但也绝不是什么好脸色。 她看着少女,像是在看一件死物。 “呵....狗魔君恶贯满盈,人人都想诛之,杀之!”少女见了沉晴颜,很是激动:“你这魔后也是,猪狗不如的东西!你们真是垃圾配杂碎!” 少女越说越激动,体内妖力暴动,背后火翼展开,欲要朝沉晴颜攻去。 可她做不到,因为屠神剑在她左肩上插着,她那点妖力甚至都没法反抗屠神剑的剑意。 看着她的翅膀,沉晴颜轻轻皱眉,问道:“你是朱雀一族?” “是啊!”少女情绪癫狂:“南明谷一役死去的朱雀冤魂来找你复仇了!” “沉、晴、颜!”少女满眼都是恨意:“这几年来,你是否因为手中燃烧的朱雀血而不安,有没有过对公主的愧疚!你有没有过害怕!害怕死去的朱雀英魂来找你索命!” “你还记得在你剑下丧命了多少朱雀族人吗!你知道他们也有家人吗!” “你与魔君苟合时,有想过他们也有爱人吗!” 沉晴颜静静地看着少女,一语不发。 少女的情绪极其激动,一开始她只是在质问沉晴颜、细数她的恶行。 但喊着喊着,就变成了单纯的辱骂。 面对少女的唾骂,沉晴颜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 待少女发泄完情绪,沉晴颜张口,淡淡地回答道:“没有。” 她看着少女扭曲的脸,眼神冰冷,用着一种近乎与轻蔑地语气回答着。 “你会在意脚下踩死的蚂蚁是什么心情吗?” 7 7 “哇———” 玄泽哭的伤心,他像个孩子似的放声大哭。 “阿颜...阿颜!” 一众魔族慌慌张张,刚才魔后为了追击刺客,把魔君一人留在此处,魔君就哭了。 玄泽喝醉了,哪儿还有什么思考能力,他就只是纯粹地发泄着自己心中的悲伤。 刚才沉晴颜挣脱了他的怀抱,往殿外奔去,他就觉得阿颜扔下他了!阿颜不要他了! 玄泽虽然不要脸,但是绝不会给自己丢脸。这也就是他醉了,不然他绝不可能在这么多人面前做出如此丢人的事情。 沉晴颜去的快,回来的也快。 也就不到半盏茶的时间,一妖族少女自空中被人扔了下来,在殿内的地板上咕噜咕噜滚了好几圈。 众人吓了一跳,纷纷以身作盾挡在魔君面前。 一看,魔后脚尖轻落于殿前,背后煞气聚成的双翼消散。 沉晴颜环顾一圈,看见玄泽哭成这样,便皱起了眉头。 她挥挥手,道:“把刺客压到牢里,等魔君醒酒了再说。” 玄泽猛地听见沉晴颜的声音,一下子就从地上弹了起来,直冲沉晴颜。 他紧紧地抱住沉晴颜,大声地质问道:“你去哪了了!” 沉晴颜很是无奈,她也是第一次见到玄泽喝醉了的样子,要知道玄泽可是量如江海,这辈子都没喝醉过。 “我去追刺客了。”沉晴颜安抚着玄泽,如实道:“刚才有人要刺杀你。” “那你为什么要去追!”玄泽恶狠狠地问道:“他要刺杀我就让他刺杀!你为什么要走!为什么要离开我!” 沉晴颜十分无语,果然清醒的人是没办法和醉酒的人好好沟通的。 于是沉晴颜朝旁边的人们招招手,道:“来几个人帮我把魔君扶回寝殿。” 醉了的玄泽很不听话,抱着沉晴颜,怎么也不肯撒手。 众人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帮着沉晴颜把玄泽扶回寝殿。 “麻烦打盆热水来。”沉晴颜坐在床上,对着门口的魔卫说道:“再拿两块毛巾。” “是。”两名魔卫答到,他转身出门,还将殿门带上了。 偌大的安寝殿顿时只剩沉晴颜与玄泽两人,沉晴颜看着还在嘟嘟囔囔的玄泽,轻轻叹了口气。 她将玄泽的腰带解开,为他宽衣。 那两名魔卫很快就回来了,其中一人敲了敲门,在得到魔后的允许后,两人进到了房间内,将装着热水的水盆和毛巾放在床前后,便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 沉晴颜拿起一块毛巾,将它放进热水内浸湿,再将水稍稍拧干。 她轻轻端起玄泽的一只手,为他擦着身子。 待她擦完整只胳膊,就换了那条干毛巾,把胳膊擦干。 就这样,一湿一干,沉晴颜仔细地将玄泽的身体擦拭的干干净净。 “呼——”沉晴颜松了口气,玄泽身高九尺、身形魁梧,这番擦拭下来,沉晴颜头上都冒了薄汗。 天色已晚,将毛巾和水盆放到一边,沉晴颜脱下衣裙,上床躺在了玄泽身边。 玄泽似是有所感应,翻身抱住了沉晴颜。 或许是喝醉了的缘故,今夜,玄泽的身体比往常更热。 玄泽与沉晴颜皆为赤裸,沉晴颜更能感受到玄泽那发烫的身子。 虽然玄泽是天魔,有着极为强悍肉体,但沉晴颜还是害怕玄泽是发烧了,便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幸好,额头的温度是正常的。 看来只是喝多了。 沉晴颜放下心来,闭上眼准备睡觉。 可半个时辰过去了,一向睡眠质量都很不错的沉晴颜还是没睡着。 因为玄泽硬了,他胯下硬起来的欲龙戳在沉晴颜的大腿上。而且他明明是睡着的状态,两只手却还是不老实的往沉晴颜的胸上摸。 “嗯....阿颜...让我进去....” 也不知道玄泽是做了什么春梦,一只手直接熟练地移到沉晴颜的右乳上,揉捻着那上面的红豆。 “嗯——”沉晴颜的乳尖儿被他捏的发疼。 玄泽舔着沉晴颜的颈窝,他完全醉了,根本听不见沉晴颜的痛呼。 沉晴颜去拉他捏着她乳尖儿的那只手,拽了几次都拽不动。 沉浸在睡梦中的玄泽肆无忌惮,他将沉晴颜的右乳尖儿搓的生疼,还不满足地换了目标,大力抓揉了几下沉晴颜的右乳。 乳肉柔软,玄泽抓的狠了,丰满的乳肉从他的指缝间挤出来,像是做菜师父手下的面团。 沉晴颜是真疼了,她一根一根掰开玄泽的手指,将他的手甩开。 “嗯!”玄泽发出一声不满的低吟,竟然直接压上了沉晴颜的身子。 沉晴颜推着玄泽的胸膛,轻声哄道:“玄泽,别闹了,睡觉。” 可玄泽哪里听得见,他一口咬在沉晴颜的肩上,竟然都给沉晴颜咬出了血。 “啊!”沉晴颜发出一声痛呼。 感觉到抵在自己胸上的手一松力,玄泽得意地哼哼了两声,随即将沉晴颜的两条腿挂在自己腰上,一点前戏也没有地将自己的阴茎撞进了沉晴颜还未湿润的阴道。 “唔!”沉晴颜咬住下唇,玄泽那处又粗又长,这么粗暴地插进她的身体,很容易会给她的阴道造成撕裂。 果然,玄泽前后挺动着腰身,可沉晴颜却感受不到一丝快感,反倒是一阵一阵的疼痛自下体不断传来。 “玄泽!”沉晴颜疼得声音都抖了:“你出去!” 可玄泽对沉晴颜的话置若罔闻,他压在沉晴颜的身上,下身不断撞着沉晴颜的小穴。 他的头窝在沉晴颜的肩窝上,嘴上吮吸着沉晴颜肩上伤口的血。 为了保护沉晴颜,她的阴道本能地分泌出了蜜液。 有了蜜液,沉晴颜下身那撕裂般的痛苦减轻了不少,甚至也能渐渐感受到玄泽阴茎带来的快感。 沉晴颜抿着嘴,因为下身被撞击的快感越来越明显,她的脸上也渐渐泛起潮红。 她想:接下来的一个月,玄泽都别想进屋了。 然而玄泽完全不知道自己接下来的一个月要过得有多么憋屈,他只是在沉晴颜的身上肆意驰骋着,其姿态是从未在沉晴颜面前展露过的暴戾。 他吸够了沉晴颜的血,又去讨沉晴颜的嘴儿吃。 玄泽咬在沉晴颜的唇上,舌尖撬开她的牙关,卷起她的舌头,吸的啧啧作响。 两只手又摸上了她的奶子,毫不怜惜地揉捏着掌中的柔滑的丰腴。 玄泽每一下撞击都是冲着那花穴深处去的,他恨不得把自己的两颗精囊都埋进去,被内里的柔嫩的穴肉好好吮吸压抚,与他的肉棒一起享受这销魂蜜洞。 沉晴颜被撞的浑浑噩噩,快感掺杂着痛感,一波一波地袭上她的大脑,夺取着她的理智。 高潮时,沉晴颜甚至都分不清究竟是那快感更让她愉悦,还是那痛苦更让她兴奋。 滚烫的淫水喷涌而出,浇在了玄泽那还在进进出出的阳具上。 高潮后的身体更加敏感,无论是快感还是痛苦都被无限放大。 玄泽捏着她的双乳,不仅手下没个轻重,连下身也没有怜惜的意思,只顾自己干的爽了,丝毫没注意两人交合的地方还在流着掺红的淫液。 忽然,玄泽一阵压抑的喘息,肉棒直捣花心,冲破沉晴颜的宫口,将射出的精液交在了自己梦里都在念着的人的身体里。 “呼...呼...”玄泽与沉晴颜两人都喘着粗气,像是两头刚野合过的野兽交缠在一起,享受着还未消散的快感。 沉晴颜以为发泄过后,玄泽能消停下来。 可玄泽都明明做完一次了,却还不满足,沉晴颜甚至都在怀疑他装醉,故意借着酒气发泄性欲。 玄泽从沉晴颜的身上起来,手上粗暴地拽着沉晴颜的胳膊,将她翻了个身,好让她能背对着自己。 他往沉晴颜的腹下塞了叁四个枕头,好让沉晴颜的的腰臀能高高地翘起来。 沉晴颜不从,玄泽就一首将沉晴颜的双手擒住,另一只手狠狠地打在了沉晴颜的臀上。 这一掌着实是使了力气的,沉晴颜白嫩的屁股上被玄泽打出来一道清晰的掌印,那掌印红艳的像是要滴血似的。 沉晴颜被这一掌打的愣住了,片刻,她才反应过来,玄泽打了她。 “你、打、我?”沉晴颜一字一句地说着,每个字都是从咬紧的牙缝里挤出来的。 若玄泽此刻是醒着的,听见沉晴颜这藏着怒意的语气,那必要吓的双膝一跪,乖巧地伏在沉晴颜脚边,一句一句地认着错。 可那醉神仙可真是个好东西,喝的玄泽失了清醒,没了怯意,却还保留着欲望和骨子里的狂傲。 他见沉晴颜不服,抬手又是一掌。 这下比刚才那下打的更重。 沉晴颜泪花都出来了,也不知道是疼的还是气的。 她双颊泛着红,身子也轻颤着,却也知道玄泽这厮还醉着,不能真的用煞气和屠神剑打他。 可纯拼肉体,这天下有谁能拼的过眼前这位天魔? 玄泽见沉晴颜老实了,便一手握着他胯下勃发的欲龙,一点点地送进了沉晴颜那还在流着丝丝猩红的淫穴儿里。 虽然刚刚被操弄过一回,但这穴儿还是紧致无比。一进去,那穴肉就紧贴着玄泽那阳物,好一番吻吮吞咽。 玄泽被吸的爽了,当下便失了魂儿。手指触到了沉晴颜的一缕头发,便顺着发尾一路寻到了沉晴颜的后脑。 他抓着沉晴颜的头发,就像是御马的骑手拉着缰绳,享受着胯下烈马被他完全征服的感觉。 快意上头,他一边前后挺动着腰肢,一边拽着沉晴颜的头发,另一只空着的手上还啪啪啪地往沉晴颜的臀瓣上大力拍打。 玄泽每打一下,沉晴颜那穴就会因为疼痛而紧上一分。 连打了好几下,沉晴颜下面那肉穴紧致的快要将玄泽的胯下阳根挤爆了。 奇的是,那穴儿越紧,那里面的穴肉就越是淫荡,将玄泽的肉棒含吮的几近泄精。 玄泽每一下都顶在沉晴颜宫口处,那粗壮的阴茎将沉晴颜的肚子都给顶的鼓了起来。 虽然被这样粗暴的对待,可沉晴颜还是可耻地生起了情欲。 沉晴颜被玄泽撞的摇摇欲坠,嘴中媚叫不断,身下的床单早已被淫液浸透,安寝殿内满是两人淫靡的气味。 今日满月之日,月色正是大好之时,皎白的月光自窗间落到两人紧紧交合的躯体上,就像是月亮也想好好看看这两人是如何淫秽不堪似的。 这一夜,玄泽要了沉晴颜一次又一次。 两人后来还滚到了床下,在冰凉的地板上淫乱,沉晴颜蜜穴里喷出的水还在地面上留下了两叁滩水渍。 这真是个放荡的夜晚。 在被玄泽肏昏过去前,沉晴颜想。 8 8 直到做到天色都见了白,玄泽才沉沉睡去。 沉晴颜早就昏过去了,她身上全都是玄泽肆虐后留下的印记,找不出一块没有被红瘀占据的地方。 两人在殿内睡了到了下午,连中午送饭的侍女敲门,两人都听不见。 直到近夜,出于关心魔君安危,两名魔卫心怀不安地敲门,不敲到魔君或魔后应声,两人绝不收手。 “唔.....”昨日肏的神清气爽的玄泽先被敲门声给扰醒了,他皱了皱眉,内心不爽。 是谁胆敢扰魔君清眠?! 玄泽睁眼,一入眼就是沉晴颜被蹂躏红肿的双唇,和布满了吻痕的修长脖颈。 玄泽看着沉晴颜,惺忪地双眼眨了眨,心中甚至小小地疑问了一下。 阿颜脖子上怎么有这么多红痕? 醒酒后的玄泽完全不记得昨夜两人经历了怎样的疯狂,他的记忆止步于昨天宴会上最后喝下的一杯酒。 玄泽动了动身子,他那软下去的阳具还留在沉晴颜那蜜处,他这一动,那物便带着大量留存在沉晴颜阴道内的精液,啵地一声就滑了出来。 那白浊的精液混着丝丝猩红,玄泽无意瞥见,眼皮狠狠地跳了一下。 沉晴颜全身上下都是吻痕和掐痕,肩上还有一道结了痂的咬痕。两瓣臀部更是惨不忍睹,红的都发了紫,臀肉都肿出了血。 两人身上都黏黏糊糊的,玄泽认出了这让两人都黏黏糊糊的罪魁祸首——是精液。 昨日玄泽好几次在射精时,都将阴茎拔了出来,让自己的白精射在了沉晴颜的胸上和脸上。 而后玄泽抱着沉晴颜纵情声色,沉晴颜身上沾着的精液自然也蹭在了玄泽的身上。 玄泽动了动鼻子,两人交欢一夜,殿内又未通风,淫靡的气息还余留在两人周边。 “嘶——”玄泽倒吸一口凉气,看向怀中睡得正香的沉晴颜。 这、这都是他弄的?! 看着沉晴颜那全身上下没一块好地方的皮肤,玄泽整颗心都揪起来了。 他小心翼翼地将沉晴颜双腿拉开,伸出两根手指,缓缓地推进沉晴颜的红肿的小穴里,然后轻轻分开手指,将身子伏低,细细看着里面的穴肉。 看了一眼,玄泽心中大骂自己一声畜牲。 沉晴颜那穴口新裂的伤还在留着血,女子这处最是脆弱敏感,玄泽都不敢想象沉晴颜该有多疼。 玄泽慢慢抽出手指,那粘着精液、淫水和血液的手都在颤抖。 门外的魔卫还在孜孜不倦地敲着门。 玄泽如梦惊醒,急急忙忙奔下,往殿门跑去。 两名魔卫还在商量要不要直接闯进去,殿门就开了。 两名魔卫慌慌张张地低头行礼:“魔君息怒,我们是见屋内久久没有动静才....” “叫千霜来!”玄泽急躁地喊道。 世人皆知,魔将千霜除了打架,什么都会。 小小的阴道撕裂,又怎能难得住他医科圣手? 可玄泽喊完,才想起千霜这厮还在享受休假,人早就不在魔都了。 魔族本就肉体强悍,族人皆崇尚武力,认为强者不会受伤,所以不需要医治,因此对那些救治伤病的手段不屑一顾。 除了千霜,玄泽还真想不起魔族内谁还会医人。 “千、千霜大人听说昨日陛下遇刺,今日已经快马加鞭回到魔都了。”两名魔卫抬头,在看见玄泽浑身赤裸时,两人不禁一愣。 正在想着魔都还有谁会医术的玄泽一听,急忙道:“那就快点叫他过来!” 千霜是黄昏时赶回魔都的。 他听说魔君遇刺,他也顾不得回去了会被这位无良魔君逮住扔去批奏折,直接策马赶回魔都,整整跑瘫了叁批马才在黄昏时到了魔都。 在听闻昨日魔后大怒,两名刺客一人诛杀、一人擒获,魔君无恙后,他放下心来,想着回都回来了,那就告诉魔君一声吧。 可当他走到安寝殿前时 守门的魔卫告诉他:昨日进屋后,魔君魔后再未出屋。 千霜倒不像那两名魔卫一样,担心魔君是不是昨日受了伤,不然怎会毫无通知地就在屋内无声待上了一天一夜。 魔君魔后两人,一个天魔,一个屠神剑剑主,目前为止这世上还有谁能伤到这二人?除非你说他俩互殴。 一天一夜没出屋,怕不是魔君遇刺,魔后心疼,魔君趁机拽着魔后一直呆在屋内缠绵不肯出来吧。 于是他回到自己的居所,换下沾了土的衣裳,让人给自己烧了一桶热水,准备好好地洗上一个热水澡。 他坐在浴桶里,头向后枕着桶边的软枕。桶里飘着红白两色的花瓣,他捻起一片花瓣,放在鼻尖仔细品闻。 这花瓣事先泡过香水,因此,花瓣本身散发着一股不似花香、但却沁人心脾的香气。 “哈——”千霜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果然还是呆着魔都舒服,如果不是因为不想工作,谁愿意天天在外面住草屋啃竹笋。 门外有人轻叩屋门,问道:“您吩咐的菜肴已经做好了,您是想现在吃,还是沐浴后再吃。” 千霜答道:“端进来吧。” 侍女们鱼贯而入,在千霜泡澡的浴桶上架起了长桌,将一道道美味的吃食摆在了上边。 长桌正好搭在桶边上,千霜头靠着皮质的软枕,一边泡澡,一边享受美食。 可谁知门外忽然传来一声声惊呼,几名魔卫破门而入,吓得千霜手里夹着的鸡肉一滑,掉进了他沐浴的浴桶里。 千霜嗷呜一声,将身子全都浸到水里,只留下一颗头惊慌失措地看着那几名一身杀气的魔卫。 “你们干什么!”千霜被那几名魔卫从浴桶内拖了出来,他惊慌失措地喊道:“谁给你们的胆子?让你们敢对我这般不敬!” 魔卫们匆匆帮千霜擦干身上的水迹,为他胡乱裹了几件衣服:“千霜大人,多有得罪。” “魔君急召,还请您见谅。” 一听是魔君的命令,千霜当即便怒上心头。 他不就是想好好休假吗?不就是在休假的时候无视了魔君的命令吗?谁休假还工作啊! 怎么?魔君这般对他,难道还想定他的罪不成? 亏他听说魔君遇刺还快马加鞭地赶回来,这狗魔君真当是猪狗心肠。 千霜咬咬牙,心想这万恶的君主统治!总有一天他要推翻它! 千霜以为魔君是不满他无视君主、以及未经允许私出魔都,才搞了这么一出。 但当他被魔卫们拎着送到了安寝殿,看着玄泽煞白的脸,千霜才明白:哦,误会了。 魔君这脸色,怎么看也不像是跟他有关系。 “千霜!”玄泽一见千霜,便压声迎了上来。 千霜揉了揉被魔卫们攥的发痛的手腕,问:“陛下,您急召臣前来,究竟所为何事。” 玄泽不语,拉着千霜的手,带着他往殿内走去。 千霜:“?” 当两人走到床前,玄泽掀开纱幔时,千霜才知魔君为何这般紧张无措。 只见魔后脸色苍白,嘴唇发肿,虽然胸部以及胸部以下都用被子遮挡着,但从露出的手臂和肩颈上,也能看见大片的殷红与淤青,甚至肩上还有一处被撕咬过的痕迹。 千霜嘶了一声,心想那刺客实力竟恐怖如斯,竟将魔后伤成这样! 千霜老童子蛋了,他看完沉晴颜身上的痕迹,竟然一点也没发觉这是做爱后留下的痕迹,还只当是昨日刺客武力强横,能将屠神剑剑主伤的这般重。 事关沉晴颜,玄泽不敢怠慢,急忙拉开被子,对着千霜道:“下面...你看看下面...” 说着,就将被子掀开,让千霜去瞧沉晴颜的下体。 求医就不要羞耻,有时候为了看伤看病,要在医者面前全身赤裸的事情也有不少。玄泽也不是那般迂腐之人,觉得自己的女人就算是不治身亡,也不能在别的男人面前光着身子。 那是沉晴颜,那是他的娘子、他的爱人、他的心肝、他的命。 只要沉晴颜健康快乐,他什么都愿意做。 若是真能治好沉晴颜,别说让别的男人看她的身子了,就算是沉晴颜当着他的面与人交合,他也是愿意的。 人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玄泽轻轻拉开沉晴颜的双腿,指着那撕裂的穴口,道:“我、我昨日喝了酒,不省人事....醒来阿颜就成这样了...” “阿颜睡了一天了,到现在也没醒。”玄泽的表情像是要哭了一样:“我叫了她好几次她都没反应....阿颜、阿颜不会再也醒不过来了吧...” 千霜仔细查看沉晴颜穴上的伤口,听见玄泽说沉晴颜叫不醒,便伸出手在她鼻尖探了探鼻息,又将头伏在她的左胸上,听着她的心跳。 沉晴颜鼻息平稳,心跳如常。 他仔细听着,听见沉晴颜体内有着一些微不可察的声音。 那声音如血肉生长,又似树木脉动。 像是树木有了人一样的血肉脉搏一般,再加速般生长的声音。 “陛下,魔后虽伤了肉体,但生命无忧。”千霜起身,道:“一直叫不醒,是因为魔后体内的神木心在汲取魔后体内的力量,为她修复着肉体。” “就算这么放任不管,魔后体内的力量也足够修复这些伤痕。”顿了顿,千霜道:“只是不能知晓魔后醒来的具体时间,不过总归不会太长。” “若魔君想让魔后早点醒来,那可以像以前那样,以魔气为神木心的养分,每日为魔后体内输送魔气。” 玄泽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他问道:“那就好。” 又想起沉晴颜身上的伤玄泽问:“那阿颜醒过来之后会疼吗,会不会落下什么病根。” “会不会疼,臣不能保证。”犹豫片刻,千霜道:“但是臣还是要劝陛下一句,行房需有节制,人族的肉体本就比我族脆弱,更何况您的肉体是这世间最为强大的。” “适当交欢,彼此愉快。但多了,反而会成为另一半的压力。” 玄泽白着脸,嘴唇微微颤动着,最终却只说了句:“...我知道了。” 9 9 第二天中午,沉晴颜就醒了。 她一睁眼,旁边一直未敢合眼、死气沉沉的玄泽立马就像活过来了似的,满脸喜色地握着沉晴颜的手,问道:“阿颜你醒了——身体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下面还痛吗?” 玄泽整夜坐在床边,给沉晴颜渡了一夜的魔气。有时他也担心,于是便会拉开被子看看沉晴颜身上各处恢复的怎么样了。 沉晴颜身上的淤青和红肿都已不见,连肩上的咬痕都像从未有过一般,连条疤痕都没有。 就是穴儿确实是有点疼。 不动都疼,一动肯定更疼。 沉晴颜全身无力,神木心汲取她的力量为她修复肉体,她现在无力到手臂都抬不起来。 沉晴颜嘴唇微动,还未出声,玄泽就知她心意,匆匆起身去给沉晴颜倒了一杯温水。 “阿颜,水来了。”玄泽捧着一杯装着水的杯子,小心翼翼地送到沉晴颜嘴边。 沉晴颜小口小口地喝水。 一杯下去,沉晴颜也算恢复了点气色。 玄泽看着沉晴颜的脸,小心翼翼地出声问道:“阿颜,你饿不饿?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醒,就叫厨房每个时辰都做一锅鸡汤...你想喝吗?” 沉晴颜不语,只是给了他一个眼神。 玄泽意会,于是他起身去叫殿门外的魔卫,叫他们把鸡汤盛好了端过来。 魔卫动作很快,不到半盏茶的时间,就把鸡汤端了过来。 玄泽将沉晴颜扶起,让她的上半身靠在床边。再端着鸡汤,一勺一勺地吹温了才亲手喂给沉晴颜喝下。 喝完汤,玄泽又拿筷子把煮的软烂的鸡肉一块块地插碎,好让沉晴颜能不费力地就能将它们吞咽下腹。 待那鸡汤只剩下鸡骨头,沉晴颜接过玄泽递来的手帕,擦了擦嘴。 她已经完全恢复力气了,就算现在让她去外面跑个几圈,也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就是下面还是有点疼。 玄泽一直乖巧状地坐在她身边,他那么大的体格,做出这种小鸟依人似的模样,倒真还有点搞笑。 玄泽一直等着沉晴颜,等着她骂他、打他、责怪他。 可沉晴颜却只是捻起一根床上的落发,语气轻轻地道:“我不怪你,你抱床被子去御书殿吧。” 说完,她对着那根头发吹了口气。头发随着她吹出的气息,在空中飘动,最后落在了玄泽脚边。 见那头发,玄泽脸又白了一分。 玄泽发色是纯正的墨黑色,而沉晴颜的发色却是有些偏棕的棕黑色。 那根落在他脚边的头发,是偏棕色的。 自从沉晴颜有了神木心,她便再也没掉过头发。 玄泽眼睛一瞟,果然,之前他因为太过担心沉晴颜,完全没注意到床上落着这么多头发。 “阿颜.....”玄泽语气飘虚:“我....我是拽了你头发了吗。” 他到底使了多大的力气,才能拽下这么多的头发! “不止。”沉晴颜面色平静:“你还打我了。” 沉晴颜这一句话让玄泽彻底崩溃。 直到他人抱着被子走到了御书殿前,他满脑子都还是——他打阿颜了。 他现在只恨不得把自己的两只手都剁下来。 随行的魔卫眼睁睁看着魔君面容枯槁地抱着被子走到御书殿,再突然发怒。 “嘶啦——” 玄泽怀中的被子被他扯开,被子里的棉花还未飘到地上,就被他身旁翻涌的魔气尽数凐灭。 魔卫一惊,纷纷单膝跪下,齐声喊道:“魔君息怒——” 玄泽双眼发红,他很生气,生自己的气。 他伤了阿颜。 无无论他现在是睁眼,还是闭眼,脑海里都能浮现出沉晴颜昨日那体无完肤的模样。 那都是他造成的。 玄泽身上的魔气分成两团,聚集成刺,直直刺向他的手腕。 那速度太快,快到跪在地上的魔卫们没反应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屠神剑自远边飞来,剑身直直插在了御书殿里的案桌上。 玄泽自残的动作一顿,身旁魔气消散。 他闪身至殿内,看着那竖直地插在案桌上的屠神剑。 他将屠神剑抽出来,拿起它钉在桌上的纸张。 那纸上写着【明日睡前回来,我身子痛,帮我按按。】 正是沉晴颜的字迹。 屠神剑在玄泽手上扭了扭,玄泽手一松,它便又像一道划过天际的流星似的,飞走了。 这下,玄泽可是不敢自废双手了。 要是他手废了,他明日拿什么给阿颜按摩身子? 屠神剑飞回安寝殿。 沉晴颜给屠神剑留了一扇窗,屠神剑就从那扇开着的窗户中进到了殿内。 将屠神剑收回体内,沉晴颜睁开双眼。 她刚才察觉到魔都内有一股很强的魔气。 能让沉晴颜觉得很强的,整座魔都也就仅玄泽一人而已。 她并非是感觉到玄泽的魔气才写了那些话,而是她在玄泽走时,就叫人拿纸笔写好了的。 她怕玄泽又想不开,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情。 毕竟这种事情以前经常发生。 比如沉晴颜叫他去死,他就真的一掌拍碎了自己的心脉,血吐了一地还在跟她哭着道歉,说:“对不起...阿颜...我、我是天魔,我死不了....” 沉晴颜叫他别跟着自己,玄泽说他就是忍不住跑来见她,沉晴颜就恶狠狠地说那你就打断自己的双腿,玄泽也照办了。 后来玄泽见自己的腿好了,还又出手打断了好几次,只因她叫他自废双腿,于是他便不敢让自己的双腿再复康健。 她那会是真的狠心,看着玄泽一次一次为了她无怨无悔地伤害自己,心中却只是冷冷地想着这人真是蟑螂一般命硬,都这样了还不死。 可真是命运弄人,她当初有多厌恶玄泽,现在就有多爱他。 不,这份爱意甚至比当时的恨意更加强烈。 虽然平日里都是玄泽在表达爱意,但沉晴颜的爱意就像是一座潜藏在海面下的冰山,世人只见其一二,却不知海面下还藏着更多更多。 沉晴颜躺下,将脸埋进被子里。 她确实是有些气的。 气当然是气那晚玄泽对她的粗暴。 但她也知道,那晚玄泽的确是喝醉了,而且..虽然疼.....她也确实是爽到了的。 沉晴颜咬住下唇,脸上浮现羞意。 可她还是生气,她也觉得自己有些无理取闹。 可能真就如当初月牙村的王妙妙说的那般,女子有人宠了,自然就娇蛮起来了。 10 10 那名大胆潜入魔都刺杀魔君的刺客,已经招供了。 那少女被沉晴颜留在她体内的煞气折磨的好惨,全身上下所有的皮肤都被她自己扣烂了。 但凡与沉晴颜交过手都人都知道,沉晴颜的煞气比这天下任何一种酷刑都要折磨人。 当年屠神剑认主,惹正道人士群攻此剑剑主。沉晴颜一人斩杀十万正道、吞食百人金丹。 可事实上,真正死于屠神剑的不过叁千多人,剩下那九万多人,皆是因为忍受不了沉晴颜的煞气,要么被活活折磨死,要么自己忍受不了沉晴颜的煞气,当场自杀了。 被沉晴颜当场诛杀的那名妖族,是一名蝠族的族人。 他在妖族不算有名,但知道他的人都明白他的暗杀和潜入的能力有多强。 也就只有他,才有信心潜入魔族大本营,刺杀魔君。 只是和他一起的那名朱雀少女却是很弱,不过这也正常,毕竟当年风光无限的朱雀一族,现在只剩下一群老弱病残。连它们常年栖息的南明谷被周围的羽族给侵占大半,它们都没胆子出来给自己讨上两句公道。 刺杀魔君一事,完全是这两人自己的意愿,没有受到任何人的指使,纯粹是一名想杀魔君的男人、遇上了另一名想杀魔后的少女,于是两人一拍即合,搭伙潜到了魔都。 妖族也是很怕,害怕魔君降罪与于妖族。妖皇急忙送了好多珍宝送于魔君,还表示自己将会整顿整个妖族,确保不会再有这种破坏魔妖和平的事情发生。 为以示魔、妖两族友好,这位新上任没多久的妖皇还特地打算亲自来魔都一趟,与魔君一同探讨魔族和妖族的未来。 说白了就是要亲自来魔都给魔君赔罪。 至于那还活着的朱雀少女,却是一个字也没提。 于是少女就死了,念着她被煞气折磨了许久,千霜还特意叫人给了她一个痛快。 妖皇要来魔都一事,玄泽晚上就告诉了沉晴颜。 虽然他这几日都睡在御书殿,但每日入夜前,他都要回安寝殿,给沉晴颜按摩身子。 水雾氤氲,沉晴颜双手横放在池边,头轻轻枕在自己的手上。 玄泽在她身后,一下一下地给她捏着腰。 玄泽这按摩手艺可是特地跟按摩大师千霜学过的,他每按一下,沉晴颜都能发出一声畅意的嘤咛。 玄泽早就听的硬了,可他不敢妄动,只能专注地看着沉晴颜的腰身,认真地当个按摩师父。 “妖皇若是想来魔都,那要记得多留意他身边随行的人。”沉晴颜气如媚丝,眼尾含情,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玄泽按的她很舒服。 “妖皇是个怂包,可难保他身边不会有人像那两名刺客一样,对你这个魔君心怀恨意。”沉晴颜道:“魔族在战争中斩杀无数妖族,你还把上一任妖皇的妖丹废了。整个妖族,总不可能只有两个是恨你的。” “虽然你我都不怕刺杀,但是叁族战事刚刚平息,这种事情一旦再次发生,就会让其他两族激化对魔君的恐惧和愤恨。” “还是和平好。”沉晴颜说道:“我不喜欢战乱。” 这就是千年前嗜血屠戮的魔君为何提出和平的原因。 因为沉晴颜不喜欢。 “阿颜。”玄泽出声问道:“要不要再揉揉肩膀。” 沉晴颜并未答声,只是直起身,向后一靠。 水波轻漾,沉晴颜的后背贴在了玄泽的胸膛上,两人赤裸的肌肤紧紧相贴。 玄泽呼吸一滞。 “那就捏捏吧。”沉晴颜道。 玄泽僵硬地将手放在沉晴颜的肩上,为沉晴颜按着肩膀。 他有四五天没碰过沉晴颜了。 沉晴颜不要,玄泽也不敢拉着她交欢,生怕她下面还痛着,他一进去,沉晴颜就会疼痛不适。 这几日他都睡在御书殿,每夜怀中空荡荡的,使他心中更是寂寞难忍。 按着按着,玄泽看向沉晴颜。 沉晴颜背靠他的胸膛,头稍稍歪靠在了他的肩上。 只要他低头,他就能亲到沉晴颜。 玄泽喉结一动,视线向下游走。 他的视线顺着沉晴颜的脖颈,移到那双丰满的奶子上。 那乳上的红果儿还挂着水珠,随着沉晴颜的呼吸一颤一晃,像是马上就要掉下去似的。 另一颗水珠顺着沉晴颜的脖颈滑下来,撞在了这颗水珠上,将这颗摇摇欲坠的水珠撞的一坠。 玄泽瞳孔一凝,瞬间抬手接住了这颗水珠。 玄泽将水珠接在手中,他紧握的手轻轻擦触到了沉晴颜的软乳。 落在他手心上的水珠像是烫手一般,灼的他手心直痒。 偏偏此时沉晴颜向前拱了拱胸,她那乳上的红尖儿像根羽毛似的,在玄泽的手腕上蹭来蹭去,将玄泽的心都蹭起了火。 玄泽咽了口口水,低沉的声音充满了情欲:“阿颜,别勾引我,我受不住。” 沉晴颜听了这话,便抬头看向玄泽,眼里映着的,全是玄泽。 她道:“我没有勾引你。” 确实,沉晴颜只是觉得玄泽那物硌的她难受,往前移了移而已。 “你难受?”看着玄泽那副欲求不满的模样,她问道。 “我、我没事。”玄泽慌张:“阿颜,你泡好了吗?我帮你擦头发吧。” 沉晴颜不语,看向玄泽胯下那根勃起的阳物。 玄泽确实是性欲旺盛,这一点沉晴颜非常清楚。 跟满脑子都是情欲的玄泽相比,她甚至都能称得上一句清心寡欲。 做爱确实很爽,但也没必要每天做那么多次吧? 千霜有一句话真是说对了——“适当交欢,彼此愉快。过度贪欢,反而会成为另一半的压力。” 沉晴颜现在就觉得压力很大。 她叹了一口气,伸手握住玄泽的阴茎。 玄泽身子一颤:“阿、阿颜你....” 沉晴颜一手上下撸动手中握着的阴茎,一手揉捏着阴茎下面挂着的两颗精囊。 玄泽心里生出喜悦,这是沉晴颜第一次帮他手淫。 然而这份快乐还没持续多久,就被另一份更让人激动的快乐所代替。 沉晴颜俯身,整个人潜入飘着花瓣的池水中,含住了他胯间的阴茎前端。 玄泽只感觉脑中“嘭——”地一声,自己脑内便一片空白,只有那处传来的感觉还清晰地在脑内不断循环。 沉晴颜含吮着玄泽的阳具,这算是她第一次真正的给人口交,嘴上的动作难免会显的生疏。 沉晴颜人在水下,嘴里不仅含着玄泽的阴茎,还含着灌进去的池水。 池水温热,加上沉晴颜又吸又舔,反而让玄泽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快感。 沉晴颜的舌尖在那马眼周围不断画着圈圈,一只手套弄着阴茎茎身,一只手有节奏地揉弄着下面连着的两颗囊袋。 也不知道沉晴颜从哪里学的,那揉捏囊袋的手一会快、但轻柔,像轻羽拂过,让人心痒难耐。一会慢,但大力,给人一种粗暴的爽意,恨不得让她肆意蹂躏自己的精囊。 而沉晴颜有时还会用指甲,轻轻划过囊袋的表面。 每当沉晴颜的指甲划过玄泽的囊袋,他的头皮都会爽的发麻,恨不得现在就将里面存着的白精尽数射在沉晴颜嘴里。 沉晴颜的舌头像条灵活的小蛇一样,在玄泽阴茎上来回舔弄。她的舌尖对着那精口戳去,像是要将自己的舌头送进那窄窄的精口内似的。 “啊...嘶——”玄泽爽极,本能地想要抓住沉晴颜的头发,但又怕沉晴颜疼,于是便将双手放于自己的头上,十指交叉地盖在自己头顶。生怕自己一个忍不住,就去抓沉晴颜的头发。 沉晴颜水性不好,但她可以闭气,并运转体内煞气以达到一段时间内不需要呼吸的目的。 沉晴颜舔弄了半盏茶的时间,才稍稍有窒息的感觉。 沉晴颜速战速决,她收着牙齿,将那阴茎尽数吞了进来。 “阿颜,阿颜....嗯...好爽。”玄泽忍不住动了动腰肢,他那阳具被沉晴颜的小嘴儿全吞进了嘴里,甚至阴茎前段都插进了她的喉咙。 沉晴颜后悔了,她高估了自己。玄泽的粗壮撑的她嘴儿发疼,而玄泽那物长的都顶到了她的喉咙,让她生起一股想吐的恶心感。 于是当即便将那阳物吐了出来,同时直起身,在水面上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然后她又潜入水中,继续用嘴为玄泽舒解欲望。 她的嘴很酸,于是她嘴上只是伸着舌头一下一下地舔着那阴茎前段。 但她手上撸动的动作却是越来越快。 玄泽的喘息声渐渐加快,他没忍住,往前顶了顶胯,想让沉晴颜将自己的阳物含在嘴里。 沉晴颜迟疑片刻,还是将那阴茎前段含在了自己嘴中。 刚一入嘴,玄泽便射了出来。 沉晴颜紧紧地将嘴里的精液含住,急忙破水而出,整个人向前扑去。 玄泽一惊,他以为沉晴颜是脚下滑了,急忙伸手将沉晴颜捞在怀中。 他虽还沉浸在射精的愉悦中,但保护沉晴颜早已成了他的本能。 沉晴颜趴在玄泽胸口,她抬起头,缓缓张嘴。 白色的精液混着一些池水,被她含在口中。 然后沉晴颜合上嘴,“咕咚”一声,将口中的液体全都咽了下去。 做完这一切,沉晴颜又将嘴张开,让玄泽看着她的嘴巴。 眼前人双眼迷离,长着嘴,伸着舌头让他看,像是在让他检查自己是不是乖乖将精液都吃了下去。 玄泽想:她一定是在诱惑我。 已经舒解过一次的欲望再次挺起,可这次沉晴颜却只是伸出手指,将这物压了压。 她道:“我想睡觉了。” 玄泽只能依她,抱着她出了浴池,拿着干净的毛巾为她擦拭头发。 闲时,玄泽突然想起什么,便问向沉晴颜:“阿颜,你这嘴儿怎么.....这么会?” 要知道,沉晴颜的第一次就是给了他的,他自然是知道沉晴颜此人,对性欲一事甚是保守。 即使现在被玄泽带坏,沉晴颜依旧还是十分矜持的。 可沉晴颜刚才那番口活,虽然开始是有些生涩,可进行到最后,却像是早就练好了一般娴熟。 尤其是最后的吞精,玄泽都不知沉晴颜竟然这么会调情。 回想起这个问题的答案,沉晴颜道:“你教的。” 玄泽一脸疑问,他何时教过沉晴颜口交。 若真有这样的事,他哪怕失忆了都会记得。 “我何时教的你?”玄泽问道。 沉晴颜沉默片刻,忽然周身气压一低,道:“谁知道呢...或许是你在床上教别的女人时,我就在旁边呢。” 玄泽惊慌,他何时在沉晴颜面前教过别的女人口交....不是!他什么时候跟别的女人上过床! 天地明鉴,自他复苏,他便倾心沉晴颜,自从,只愿与她一人交欢。 可沉晴颜似乎很是不爽,摆摆手让玄泽赶紧出去,她要睡觉了。 玄泽一愣,问道:“我...今日还要睡御书殿吗?” 他以为,刚才浴池里,沉晴颜愿意给他用口舒解欲望,便是准了他回来睡的。 “当然。”沉晴颜点头:“我也没说过让你回来。” 本来沉晴颜是希望玄泽今日留下来睡的,只是她刚才想起了一些让她不爽的事情,所以她便不再想让玄泽留下来。 于是今夜玄泽又是在御书殿里,寂寞地度过了一晚。 11 11 妖族定于秋末时,启程前往魔都,觐见魔君。 现在季节早已过了初秋,离妖族到来也不过两个月。 虽说妖族此次是来赔罪的,但魔族这边也不能怠慢客人,决定大设宴席,喜迎妖皇的到来。 负责宴席的千霜很是头疼,因为他们的魔君审美太差了!!! “那边竖着摆一排花,对就那红的花,然后在从外到内依次摆上蓝绿青蓝紫色的花,没错就这么摆。” 玄泽与千霜立与大殿前,指挥着魔卫往台阶上搬花。 玄泽想让这长阶两边布满鲜花,点子是好的,就是颜色挑的太俗了。 这一堆花花绿绿红红紫紫的花,看了就让人觉得俗艳。 千年前魔族总是被认为是一群没有任何鉴赏能力的蛮人,正是因为他们有一位审美低俗的魔君。 “对了,到时候摆宴的时候,不要在我桌上放酒。”玄泽道。 自从那次醉酒伤了沉晴颜后,玄泽便再也不沾酒。 “好的,臣记下了。”千霜答。 犹豫片刻,千霜还是小心翼翼地出声道:“陛下,您看这些花的颜色...是不是太杂了些。” “要不还是撤下几种,只留下一两种花摆在上面,看着也简洁大气点。” 玄泽眉头一皱:“要什么简洁,就是五颜六色的才好看呢。” 末了,还谴责了下千霜:“你有没有眼光啊。” 千霜心忍道:行,你是魔君,你说了算。 因为妖族会在晚上抵达魔都,所以玄泽还要求燃放烟花。 玄泽看中了一种心形烟花,这种烟花升空后会爆成心形的焰火,玄泽当即就决定,把那天要燃放的烟花都换成这一款。 等到了那天,在众人和妖族的注目下,他会拉着沉晴颜的手,一起观赏在天空中燃放着的爱情礼花。 玄泽这边沉浸在幸福的幻想之中,可千霜不这么想。 他幻想了一下满天都是粉色心形烟花的场景....倒也不能说那画面丑,但绝对不会好看,更何况场合也不合适。 “陛下,满天都是同一种烟花,会不会太过单调了?”千霜道:“要不然把这心形烟花留到最后燃放?” “陛下,您想想,到时满天烟花,就在旁人都以为要结束时,忽然一道心形烟花自中间绽放开来,其余还未燃尽的各色焰火都成了点缀这道烟花的荧火。”千霜摆动手臂,绘声绘色地讲述着自己的想法:“陛下您好好想想,这是不是比满天都是粉色爱心好看多了?” “而且这烟花只有粉色,到时候一旦大规模燃放起来,只会让天空变得一片粉白,哪里还看得出什么爱心呢。” 千霜这边苦口婆心地劝着,可玄泽那边只是说了一句:“你是魔君还是我是魔君?” “一颗爱心怎么能体现出我对阿颜的爱。”玄泽道:“自然是越多越好,把这整片天空都布满爱心才好。” “你刚才说什么简洁大气,我这回不就简洁了吗,你怎么这么多事。” 玄泽说完,千霜咬咬牙,心中暗自想道:推翻君主统治刻不容缓。 玄泽这人,一天十二个时辰,他能有十一个时辰都在脑子抽风。 他是天魔,天生就是这世上最强的。 因为这份力量,自他有意识起,所有人在他面前都是卑躬屈膝的,每个人都在奉承讨好他。 因为做什么都有人对他阿谀奉承,所以他觉得他做什么都是对的。 因为世间所有的计谋在他的力量面前都是那么的脆弱不堪,所以他从来都不会思考。 他不会在意别人的心情和感受,也不在乎别人对他的看法。 就算别人讨厌他又能怎样呢,他还不是动动手指就能将那人弄死。 所有人在玄泽眼里都是差不多的,他把人分成了两类,一种是“顺从我的蝼蚁”,另一种则是“可以杀的蝼蚁”。 在他的世界里,只有一个人是特殊的。 沉晴颜在散步,见这边热闹,便慢慢地走到了此地。 看见沉晴颜,玄泽眼睛一亮。 正当他想跑过去拥抱沉晴颜时,就听沉晴颜转头问向旁边的魔卫,道:“是谁负责布置,怎么弄的这般丑俗。” 咔嚓一声,玄泽只觉得有什么东西碎了。 沉晴颜真不知这些都是玄泽吩咐好的,她还以为是千霜——毕竟魔都内大小事务都是他在管。 一旁的魔卫磕磕巴巴,不敢说这些丑俗玩意都是魔君弄的。 一阵清风拂来,沉晴颜被玄泽抱进了怀里。 “哪里就丑俗了。”玄泽不满地咬了咬沉晴颜的耳垂。 一见魔君,那名不敢说的魔卫就很有眼力见的退下了。 沉晴颜一听这委屈的语气,自然知道了这些东西肯定跟玄泽脱不了干系。 “不丑不丑。”沉晴颜轻笑,安慰道:“很...嗯...色彩斑斓。” 玄泽自然是听出了沉晴颜语气里的勉强。 他惩罚似的轻咬了一口沉晴颜的脖子,然后伸着舌尖在那连痕迹都看不见的牙印上舔来舔去。 沉晴颜心知玄泽这是觉得受了委屈,只是他弄的这些,确实称不上雅观。 “这些事情交给千霜去做不就好了。”沉晴颜摸了摸窝在自己颈窝的那颗脑袋,道:“何必还要你亲自操办这些事情。” 玄泽:“这不是想给那些牲畜一个机会,让他们有幸观赏魔君无上的风雅吗。” 噗嗤一声,沉晴颜被这句话里的“无上的风雅”给逗笑了。 她笑道:“嗯...还是让千霜全权负责这件事吧。” “有着无上风雅的魔君.....还是空出来时间多陪陪我吧。” 沉晴颜很清楚,到时候要真是用这样一番景象来迎妖族,只会让魔族丢脸。 玄泽认为自己的审美很好,沉晴颜对此也是无所谓,可是远处的千霜脸都黑成锅底了。 沉晴颜觉得,既然自己现在担了魔后这个名号,享受着魔后的尊贵待遇,那怎么也是要替魔族多考虑考虑的。 玄泽一听,哪里还管什么宴席,当即笑着答应道:“好,那我就多陪陪娘子,这事我不管了。” 千霜听到魔君把宴席一事全都交给他时,他心中很是高兴。 他心想:终于可以推翻天下人心中,魔族审美低下的刻板印象了。 千霜此人,甭管内心情绪有多激烈,面上都如死了老母一般悲丧。 所以他此刻虽然内心非常激动,但也只是淡淡地道:“臣定会将宴会准备妥当,不负陛下所托。” 把事情全都交给千霜后,玄泽日日与沉晴颜卿卿我我,耳鬓厮磨。 一日,千霜给玄泽与沉晴颜二人测量体型。 因为要迎妖族,所以要为魔君魔后量身定做新的礼服。 服饰大师?千霜准备了好几十套不同颜色、但款式相近的衣服给两人试色,一边记录两人的身高体型,一边看着玄泽与沉晴颜都适合什么颜色。 女子的衣饰比男子复杂太多,沉晴颜试换了好几套衣裙,这番折腾下来,她人都累了。 不过玄泽却是看的津津有味,早已无事的他坐在一旁,静静欣赏着穿着不同颜色衣服的沉晴颜。 “唔....您似乎一直都在挑选淡颜色的衣服。”千霜看了看沉晴颜身上的杏黄色纱裙,道:“您可以换一套颜色明显些的衣服吗。” 在衣服的颜色上,沉晴颜从来没有过什么偏好。 千霜这么一说,她才发现,自己在选衣服的时候,竟然总是下意识的选择颜色淡雅、款式素洁的衣裳。 平日里,沉晴颜穿什么,千霜都不会多嘴,因为那是沉晴颜的自由。可宴会上,魔君魔后就是整个魔族的脸面,自然不能穿的太单调素净。 沉晴颜点头,拿了一件红色的衣裙,道:“好,那我再去换一套。” 沉晴颜进到小屋内,更换衣裙。 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屋门“吱呀——”一声,一身红衣的沉晴颜走了出来。 沉晴颜换上大红色的衣服,大红色的衣服趁的她整个人娇艳欲滴。 千霜看了看,出声道:“您很适合穿红.....” 话还未说完,玄泽便打断道:“这身不行。” 千霜与沉晴颜二人齐齐看向玄泽。 玄泽看着沉晴颜,脸上似有红晕。他的双眸亮晶晶的,眼中只映着沉晴颜一人。 他道:“太漂亮了,只能给我看。” 这话说的沉晴颜双颊一红。 沉晴颜真的很适合红色,红色穿在她身上就衬的她这人仙姿玉色,既有出尘的仙气,又有介于女人和少女之间的娇媚感。 “那就换一个颜色吧。”沉晴颜挑着衣服:“这红色太亮了,看起来好像喜服。” 玄泽一听这话,立马就改了心意。 “阿颜,你若是想穿,就穿红色吧。你若是穿红色,那我也要在那天穿红色。”玄泽看向千霜,道:“千霜,记得把我们的衣服做的华丽一点,就像喜服一样。”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可男人的心思丝毫不必女人少。 玄泽想的是,他若是与沉晴颜都穿红色,那届时妖族到访,就能看见他俩貌如大婚一般的模样。 玄泽恨不得变着法儿的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和沉晴颜是结了婚的夫妻。 沉晴颜看出玄泽心里那点占有欲和炫耀的心思,于是她道:“那就穿红色吧。” 玄泽开心极了,他道:“千霜,千万记得喜服...啊不,礼服做的好看点,最好宴会也布置的就像是我与阿颜的第二次婚礼一样。” 千霜恭恭敬敬地道了声“是”,可他心里却想礼服可以像喜服,但宴会像婚礼,这大可不必。 事已完毕,千霜便不再停留,与端着衣物侍女们一同走了。 没了旁人,玄泽又开始跟沉晴颜粘糊了起来。 玄泽把沉晴颜拉进怀中,而沉晴颜顺从地跨坐在玄泽腿上,任由他将自己拥入怀中。 两人就这么静静相拥,许久,玄泽似是想起了什么,问道:“阿颜,你第一次成婚的时候有什么感觉吗?。” 第一次成婚是什么感觉吗..... 虽然沉晴颜知道,玄泽问的是与他第一次成婚是什么感觉,可说起第一次结婚,沉晴颜还是想起了那个夜晚。 那是这个世界上,可能只有沉晴颜还记得的夜晚。 还未等沉晴颜回答,他又自说自话地回答道:“你说要与我成婚的时候...我都不敢相信,还以为是自己出了幻觉。” “我每天都害怕你反悔,即使是现在,我也害怕这是一场自己臆想出来的梦。” 玄泽说着说着,将沉晴颜越抱越紧。 沉晴颜垂眸,看着玄泽发颤的身子。 她道:“玄泽,你看着我。” 玄泽身体一僵,随即放开沉晴颜,抬头与她对视。 沉晴颜捧起玄泽的脸,在他的唇上落下一吻。 “我不会与我不爱的人成婚。”沉晴颜道:“只要我不爱,媒妁之言、父母之命,甚至是天下人都想办法叫我出嫁,我都不会嫁。” “我爱你,所以才会与你成婚。” 说着,沉晴颜又是一吻。 “玄泽,我是真心爱你。” 噗通、噗通、噗通。 分不清是谁的心跳声。 如此震耳,像是一道响彻天地、却又寂静无声的尖叫。 玄泽还以为是自己的,于是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不是他,虽然他的心跳的也很快。 玄泽抬头,愣愣地看着沉晴颜。 见玄泽看着自己,沉晴颜将玄泽的手放在自己心口上。 “听见了吗。”沉晴颜双手盖在玄泽的那只手上,语气轻软:“它也在说爱你。” “我的心正在轰轰烈烈地说,它爱你。” 掌下的皮肤能清楚地感受着这具身体里的心脏正在怦怦跳动。 每一次心跳,都像是沉晴颜在无声地许下一句天长地久、海誓山盟的誓言。 ————————————————— 下一章开始写女主的过去,可能有点长,大概七千多字吧,有可能这个星期更不上了。 12 12 在遇见李暻之之前,沉晴颜认为,男女结为夫妻,不需要什么天长地久、海誓山盟的许诺,也不需要男女之间互怀爱意,或是喜欢的感情。 媒妁之言,父母之约。这两件东西,就足以将一个女人永远地成为一个男人的附属物。 沉晴颜第一次成亲,是在她十一岁那年的春分。 虽还不到及笄,但现在这个世道,有些穷苦人家的女孩子六七岁就已经嫁了人。她一个十一岁的姑娘,和人成亲,到也不算见怪。 沉晴颜是大户人家里出来的姑娘,她父亲虽然不是什么大官,但好歹也是荆阳一个从九品的州史目。 沉晴颜是家里最小的女儿,她自幼便是一副温婉贤淑的样子,连知府夫人见了都要夸上一句——“晴颜这孩子真是个好孩子,可惜我家小子已经娶了妻,不然我定是要叫那小子去沉州史目的府上提亲的。” 沉晴颜从小就恪守妇道,将叁从四德牢记于心。 因此,她过的很好。 这个世界,女子就应该是她这样的,将温和、善良、恭敬、节制、忍让刻在骨子里,每一言一行都在遵守女子应有的品德。 这就是这个世界的规则。 所有的女子都应像她这般,遵守规则。 她五姐沉晴雪就是一个很好的、不遵守规则的反面例子。 沉晴颜六岁时,她的五姐沉晴雪就被父亲许给了当地的一个富商做妻。 那富商肥头大耳,满脸油腻,家中侍妾无数,实在是称不上良人。 沉晴雪不仅不从,还在临婚前,与她相互爱慕的一个书生一起私奔了。 沉父大怒,立即下令叫人将这二人抓回来。 这对逃命鸳鸯最终还是没能飞出荆阳,去往能够让两人安稳生活的桃源境。 具体是怎么抓回来的,沉晴颜并不知情。她只是知道,当五姐被父亲抓回来时,家中包括她在内的所有的女子,都被叫去了后花园。 她记得很清楚,当时正值夏季,后花园里的花开的很是艳丽,就像少女的脸一样,美丽又娇嫩。 沉晴雪被绑住了手脚,跪在众人面前。 她的脸完好无损,但身上都是伤,那是沉父一鞭一鞭抽出来的。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待抽累了,沉父便阴狠地盯着沉晴雪,像是在看什么有过血仇的仇敌一般。 “王家说了,他们不计较你跟人私奔,也不计较你失了身,只要你答应,他还愿意把你收做个妾。”沉父的语气高傲的就像是沉晴雪得了多大的恩惠一样:“你这般不检点、不自爱,日后是个体面人家都不会要你。那王永安是个心善大度的,还肯要你,你要是还有那么一点廉耻,现在就认错去王家当妾!” “哈哈哈哈——”沉晴雪笑了,她嘴里的血因她带着疯意的笑容,化做飞沫喷到自己膝下跪着的青石砖上。 “还让我做妾?”沉晴雪恶狠狠地瞪着沉父,声音嘶哑的像是被钉在棺材里的活人在拼命挠着棺材板一样:“那王永安可真是个如你一般的大善人啊!” “既然他心善,他为什么不退婚!为什么在我说过我不想嫁他的时候退婚!反而帮着你抓我!还杀死了萧郎!”沉晴雪大喊:“你们这群自诩善良大度的衣冠禽兽!” 沉晴颜只觉得这样的五姐很是陌生,在她的印象里,她的五姐沉晴雪,一直都是个温柔淑静的女子,连说话,都是和和气气的。 可现在的沉晴雪,倒是如索命的恶鬼一般可怖。 “住嘴!”沉父怒极,喝道:“寡廉鲜耻的东西!” “你都有了婚约,还与那书生私奔成奸,你知道这有多丢脸吗!你知道荆阳里有多少人在笑话我们沉家吗!” “你和那穷酸书生私奔时,有没有想过旁人嘴里,沉家该有多不堪!你有没有想过,往后你七妹妹都要被你连累的找不好夫家!” “你还毫不悔过?你做错事了你知道吗!” 沉晴雪反斥道:“何为错!错在我与爱人心意相通,互表爱意吗!还是错我不愿与一个我讨厌的人成婚!” “我没做错!错的是你们!是这天下!是这讲着廉耻道义,却把女子当成牲畜的规矩!” “我沉家怎么会出你这般大孽不道的儿女!”沉父抬起胳膊,挥动长鞭,抽在沉晴雪身上,将沉晴雪抽倒在了地上。 沉父气的身子发抖:“既然你不知悔改,好把她给我推下去!推下去!” 沉父说完,两旁的家丁就压着沉晴雪,将她推下了湖。 后来的景象,沉晴颜记的不是很清楚。 她只记得那时湖水翻腾,家丁们拿着棍子把五姐压在水里,直到湖面归回寂静,才将没了声息的五姐从湖水中捞了出来。 从那以后,沉晴颜再也没去过自家的后花园。 她十一岁时,有媒人向沉府提亲。 提亲的是八品司务之子。 沉晴颜从没见过这位司务之子,对方也从来没见过她,只是因为对方家里觉得沉晴颜是荆阳官小姐中有名的淑女,应该会是个不错的妻子、儿媳和母亲,于是就下了聘书,求娶沉晴颜。 沉父当然是答应了。 婚日定的很急,春节过了没几天沉晴颜就要嫁过去。 她听下人说,婚日之所以定的这般仓促,是因为那司务之子是个花心的,经常出入青楼妓馆,下面染了病,怎么也治不好,家里这才想给他娶个妻,冲冲喜。 只是,那又怎样呢。 既然婚已经定下,按照规矩,别说那司务之子得了病,就算那他现在两腿一蹬、没了,沉晴颜也得嫁过去,守一辈子寡。 她只是一个从九品官员的庶女,能嫁给正八品官的嫡子做正妻已经是天大的福分了,又怎能期望,未来的丈夫是什么良缘佳偶呢。 大婚当日,身穿红色喜服的沉晴颜被喜轿送到了夫家,又在“新娘过门跨火烟,明年添财又添丁,孝敬公婆人不恼,家庭和睦万事兴”的声音中跨过了火盆,被迎进夫家,拜了天地、父母与彼此。 拜完堂,其余人都聚在前厅喝酒贺喜,只有沉晴颜安静地呆在婚房里,等待着新郎喝到尽兴,再来掀她的盖头,与她彻底结合为夫妻。 沉晴颜坐在床上,坐了将近一个时辰。 她安静的不像是一个活人,反倒是像一尊会浅浅呼吸的雕像。 房内光线昏暗,只有烛火摇曳,安静到有些诡异的沉晴颜配上这满屋的大红,竟有上那么几分恐怖的感觉。 屋外传来声响,是她那喝的醉醺醺的新郎被家丁搀扶着过来的声音。 从那充满醉意的声音来听,她的新郎绝对不是什么文雅有礼之人。 “吱呀——”房门被人推开,她那从未谋面的郎君骂骂咧咧地进了屋,身后守门的丫鬟和小厮见新郎往床边走,急忙忙将门带上了。 那人一靠近,一股酒气便扑面而来。 还未等沉晴颜皱眉,那人就一把将沉晴颜的盖头拽开,手上的动作很是粗暴。 沉晴颜头皮一疼,她满头都是出嫁用的珠冠金钗,盖头也不知道在哪只钗子上卡了一下,扯的她头皮发疼。 但沉晴颜还是忍住痛意,缓缓抬头对面前的人露出了一个很勉强、但却又很谄媚的微笑。 当新郎掀开盖头时,你一定要朝他笑,要表现出自己嫁给人家是多么开心幸福的事情。 这是出嫁前,家里的嬷嬷教她的。 可她实在是幸福不起来,即使面前人生的一副俊俏模样,不像她几个姐姐嫁的那些人似的不堪入目,但她还是很难受,有一种头疼到想要呕吐冲动。 不,你应该是幸福的。 沉晴颜在心中对自己说道:这是你的新郎,是你的夫君,未来你还要给他生产子嗣,是你孩子的父亲。 面前这人对沉晴颜没有丝毫的尊重,醉气熏熏的他失了清醒,把自己的新娘当成了青楼里的妓子,完全忘记了自己下面还烂着,满脑子都是放纵肉欲。 他亲上沉晴颜的脸,手也不老实的开始的摸上她那还未发育成熟的胸乳。 沉晴颜只觉得,被这人触碰到的每一处皮肤,都生起了鸡皮疙瘩。 沉晴颜头晕又头痛,她心中背着叁从四德:未嫁从父,既嫁从夫,夫死从子。她既然已经嫁人了,那她就要听夫君的,夫君就是她的天,夫君就是她的命,她要从心底顺从自己的夫君。 而现在,她的夫君要她的身子,她必须得给。 沉晴颜被他推倒在柔软的床铺上。胸前一凉 是她的新郎解开了她的衣裳。 沉晴颜闭上眼睛,藏与袖中的双手颤抖了起来。 她的新郎将她身上的衣服扒了个干干净净,没了衣服的阻隔,沉晴颜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身子正在被人抚摸。 嬷嬷们都说,男女行欢,是很快乐的事情。 可沉晴颜只感受到了痛苦和恶心。 她头痛欲裂,几乎不能清醒。 就在身上人即将进到她身体里的那一刻,沉晴颜却突然没了意识。 待她的脑内的痛感渐渐消失,沉晴颜才恢复了意识。 她的新郎躺在她身上,脖子上插着一支金钗。 温热的血自缓缓流到沉晴颜身上,那暖热的触感让沉晴颜身子猛地一震,她手上一松,那插在新郎脖子上的金钗就掉了下来。 沉晴颜慌张地将身上的尸体推开,满脸都是不可置信。 她杀了人。 她杀了自己的夫君。 待杀人后,她才想起,自己不知为何,在花轿上就偷偷拔了一根钗子藏在袖中。反正她整个头都盖着红盖头,没有人会发现她头上少了只金钗子。 很意外的,沉晴颜的心中完全没有恐惧、害怕等情绪,甚至连杀人后的愧疚和畏罪感,她也完全没有。 她镇定的有些可怕。 她心中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我接下来该怎么办。 她在新婚之夜杀了自己的夫君,这事决不能让旁人知晓,不然她会被剥净衣物、游街示众然后在所有荆阳百姓的鄙夷和谩骂中沉塘的。 沉府也不可能回去了,先不说她杀的是八品司务之子,指不定连整个沉家都要遭罪,就说她回去,也只会落得个比她五姐更惨的下场。 左想右想,怎么都是个死。 于是沉晴颜明白,她一定要跑,而且在今晚就要跑! 现在所有人都在前厅吃席庆宴,恭贺新婚,所有人都沉浸在喜悦的气氛里,没有人会想到身为新娘的沉晴颜竟然胆敢杀死自己的丈夫。 人一多,就容易乱。 乱起来,她就有机会逃走。 她用被子和新郎身上的喜服将自己身上的血迹擦干净,然后把身上的饰品全都摘了下来,拿垫在果盘下的锦布装好。装好后,沉晴颜想了想,又把包裹打开,在盘里拿了些不易碎的点心放在里面。 沉晴颜将衣服穿好,将屋内所有的蜡烛全都吹灭,只留下叁根还燃着的蜡烛,准备等下点火用。 门外守门的丫鬟和小厮见屋内烛火灭了,以为新郎新娘睡下了,便开始小声地交谈着。 借着他们二人的谈话声,沉晴颜开始扣蜡烛。 她将五根红烛中间扣去大半,只留下一圈烛蜡,而尾部则完全只留下引火用的棉线。 而后,沉晴颜借着镂空的雕花,将蜡烛的尾端的棉线捆在了屋内的几张桌子上。 这样,蜡烛就完全吊在了桌子下。 接着,她将其余的红烛尾部扣掉,只留下尾部的棉线,沉晴颜紧紧地将它们固定在之前系好的蜡烛两侧,以确保这些蜡烛燃起来时,能烧到这五根蜡烛中间只剩一圈烛蜡保护的棉绳。 如果烛蜡融化,里面的棉绳就会被烛火引燃,蜡烛便会一分为二,处于下边的那半边蜡烛断了棉绳,必定会掉在地上。 到时,只要她点好火,掉下去的蜡烛就能引燃火油,而只剩一圈烛蜡保护的棉绳不会立即燃烧,只会等烛蜡融化后,才会烧断棉绳。这样她就有时间,逃离现场。 然后,她走到门口,语气怯懦地出声道:“小环,你在吗?” 新房门前守着的,一个是来自沉府的陪嫁丫鬟,一个是司务之子身边常跟着的小厮。 彼时,门外两人还在小声交谈着。那小厮才不过十四五岁,却以学得他那主子的七分风流,嘴里全都是挑逗戏谑的话。 沉晴颜这一出声,给这小厮吓了一跳。 “小姐,我在,怎么了吗?”小环赶忙应声。 “我害怕。”门内,沉晴颜答道:“烛火都灭了,我一我第一次睡在陌生的环境里,还这么暗,我害怕。” “可是小姐,大喜之日,我们也没法进新房陪您啊。”小环并不了解沉晴颜,平日在府里也听说过这位七小姐是个柔柔弱弱的,心里倒真信了她怕黑。 她是大夫人房里的丫鬟,之前从未跟这位七小姐有过什么交流,只是夫人见沉晴颜嫁了八品官的嫡子,想着让沉晴颜多帮衬帮衬家里,却又怕沉晴颜那个性子在夫家会被那些侍妾欺负,就在自己屋里挑了个样貌还不错、人也机灵的丫头给沉晴颜当陪嫁丫鬟:“新郎还在屋里啊,您不用怕,大喜之日,哪里会有什么邪祟敢冲撞进来。” 沉晴颜回答道:“他行完那事后就睡着了,连呼噜也不打我更害怕了。” 小环道:“那怎么办啊,小姐您忍一忍吧,新婚之夜呢,您不能出新房,新房也不能进别人啊。” “能不能找些灯油来,我看屋里有几盏油灯,想着把灯点上了就不怕了。”沉晴颜道:“小环,你能找点灯油来吗。” 小环一个第一天进来的陪嫁丫鬟,哪里能在这里找来灯油,便不由得看向了小厮。 见状,小厮道:“夫人您稍等一下,小的这就去给你讨灯油来。” “好。”沉晴颜乖巧应声。 小厮匆匆离开,沉晴颜听着声音,估摸着那小厮应该都出了院子,于是便道:“小环,你能进来一下吗?” 小环道:“小姐,新房那是只有新郎新娘才能进的,旁人进了只会扰了喜气。” “你进来,他吐了,你进来收拾一下。”沉晴颜语气一变,话语中带了点命令的意味。 新房前留一个丫鬟和小厮,正是为了伺候新郎新娘的。而身为司务嫡子的新娘,沉晴颜不可能亲自去处理呕吐物。 所以,丫鬟进新房,便也是合情合理。 新房确实不可进旁人,但伺候人的丫鬟只是下人,算不得人的。 小环没听出沉晴颜语气中的异常,便道:“那小姐稍等一下,等那小厮给您讨灯油回来,我再让他打些水、找几块干净抹布来。” “不必。”沉晴颜道:“他吐在装酒的托盘里了,你进来把盘子拿走就好。” 小环心底也察觉到了一丝奇怪的感觉,但是她没多想,抬脚便道:“那小姐,我进来了。” 推门,屋内一片黑暗。 明明应该是喜气的婚房,可当没了光亮,房内却弥漫着一股阴暗诡异的气氛,让人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小环心想:难怪小姐会害怕。 “小姐,您在哪里?”小环出声问道,今日云儿遮住了月光,没了灯火,屋内昏暗无比,她根本看不见沉晴颜在哪里。 沉晴颜没有答话。 小环胆子小,害怕的有些发抖,她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自己听说过的那些在大喜之日害人的妖怪。 她越想越害怕,她甚至觉得自己鼻尖都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小环的声音高了起来,她道:“小姐您在——” 还未说完,一直藏于门后的沉晴颜便高举手中的花瓶,“嘭——”地一声,重重地砸在了丫鬟的脑后。 丫鬟倒地,后脑勺直接被沉晴颜砸出了血。 为了确保丫鬟完全死掉,沉晴颜又拿起手边的一个花瓶,冲着丫鬟的脑袋补了一下。 然后,她将丫鬟的尸体拖到屋里,将她的衣服扒下来换到自己身上,再将地上的花瓶碎片踢到较为隐蔽的角落里,准备等那小厮回来,就将他也骗进房中杀掉。 考虑到男女力量有差距,沉晴颜在花瓶碎片里挑了一会,找出了一片较为锋利的碎片。 沉晴颜小心翼翼地拿碎片划开自己的喜服,拿喜服撕成的布条缠成了一把花瓶碎片制成的匕首。 沉晴颜将匕首藏于袖中,等待着那小厮的归来。 小厮的动作很快,不一会儿,那小厮就抱着一小罐灯油和几根火柴匆匆赶回。 小厮一回来,不见小环,还有些诧异。 他敲敲门,恭敬道:“夫人,灯油给您找来啦。” 沉晴颜立于门后,抓进了袖中的匕首,道:“嗯,好,那你进来吧。” 小厮面色发难,他道:“这我进去不好吧,小的就在门口,您把门开一条缝隙,您手一接就行了。” 可沉晴颜还是坚持道:“你进来,屋内太暗了,我看不清,你把灯点上再出去。” “啊”小厮犯了难,他一个男人,不像小环,他得顾忌着男女大防。 若是叫他进去的是他家公子,那他自然是痛痛快快的就进去了。 可现在小环不见,四下无人,他一个男人进新房,若是被有心发难的人发现了,他怕不是得挨上几下板子。 虽说屋内还有他家公子,但他也知道自家公子睡着了就跟死猪一样,任凭别人怎么扒拉都毫无反应。 “要不等小环回来了,您让她进去给您点灯?”小厮道:“您要是害怕,小的就站在门口,陪您说说话。” “小环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来了。”沉晴颜道:“我方才想起有一件很重要的东西忘记带来了,已经叫小环回去取了,她没一两个时辰回不来。” “你进来点上一盏灯就出去,剩下的我来点。” 见小厮还是为难,沉晴颜语气里带了点不满:“我既嫁进了你们公子家,以后就是你家的夫人了。” “怎么我一个夫人说话,还这般不好使?” 这话一说,小厮也怕自己惹恼沉晴颜,毕竟从今天起,这位也是自己的主子了。 “那小的就进来了?”小厮声音虚虚的。 推开门,小厮见沉晴颜站在屋内阴暗处,屋里不知发生了什么,显得有些凌乱。 黑暗里,沉晴颜见小厮的眼睛乱瞟,便道:“点灯。” “是是,小的这就给您点灯。”小厮不敢乱看,放下灯油,找着沉晴颜口中的灯盏。 小厮进来时,特意没关门。此刻借着暗淡无比的月光,倒也勉强寻到了一盏灭了的油灯。 小厮打开装着灯油的罐子,小心翼翼地往里倒着灯油。 待灯内油满,他放下罐子,正当他想擦燃火柴时,身后门却是一关。 因为突如其来的黑暗,小厮一惊,打翻了自己刚刚倒满的油灯。 “夫人!是您关的门吗!”小厮惊惧地喊着,他的胆子小,平日里最是怕黑,尤其是现在屋内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他便更加害怕了。 屋内满是寂静,像是只有小厮一人似的。 小厮怕的要死,急忙往门口奔去,想要打开房门,好让那昏暗的月光能带给自己些勇气。 这正和了沉晴颜的意,她就站在门口,等着小厮来撞他手里的花瓶碎片。 碎片入腹,小厮睁大了双眼,不知自己为什么被刀捅了肚子。 “夫、夫人”小厮自喉咙发出了两声气音,也不知道是不敢相信现在所发生的一切,还是在跟沉晴颜求饶。 沉晴颜神色冰冷,手上的花瓶碎片在小厮的腹部搅来搅去,就怕小厮不死。 “噗通——”一声,小厮倒了地,沉晴颜见他还在挣扎,便一碎片插进他脖子里。 小厮便再也没了声息。 沉晴颜甩了甩手,她第一次杀人,还不熟练,早早换好的衣服都沾上了血。 没办法,沉晴颜只能将里面白色的里衣换到外面来穿。 然后,沉晴颜在门口、窗户和摆着蜡烛的桌下泼了一圈灯油,这才把自己一早布置好的蜡烛点燃,抱着准备好的包裹跑出了门。 她小心地避着人,一路跑到了前厅到大门之间的一条路上,不顾形象地潜伏在一处花丛中,等着新房的那把火烧起来。 或许是有了灯油的缘故,火燃起来的速度要比她想象的快很多。 随着一声“走水啦!!!”的尖叫,前厅的宾客们纷纷慌乱地往大门拥去,生怕自己慢了一步,就要葬身在火场。 沉晴颜趁机起身,带着满身的枯枝落叶,混进了人群之中,跑了出去。 而司务一家完全不知道今日刚进门的儿媳妇逃了出去 ,所有的家丁都聚集在新房前,一桶水一桶水地灭着火。 有人想从门或窗户进到屋内,把里面的新郎新娘救出来。可门口和窗户的火势像是浇了油一般,烈的不可思议,人根本没法进去。 这就是沉晴颜为什么要特地在门窗前泼灯油。 只要没有人发现新房内少了新娘,那谁都不会想到,在荆阳一众官小姐中,以温柔敦厚而出名的沉晴颜竟然会做出杀人逃跑的事情。 只要所有人都以为“沉晴颜”死在了这场大火里,那就不会有人会费心费神地去找一个已经死了的人。 那时,沉晴颜才十一岁。 沉晴颜十一岁时,第一次结婚,第一次杀人,第一次逃亡。 这也是她第一次,撕开自己维持了许久温柔假象,重新认识了这个连自己都感到陌生和害怕的自己。 (13) (13) “就十两银子,爱当不当,不当就滚。” 当铺的老板一脸不耐烦地看着沉晴颜,道:“你要是再磨叽,我可连十两都给不了你了。” 沉晴颜穿着一身脏兮兮的衣服,满眼倔强地看着当铺老板。 昨晚她逃出夫家时,天色已经很晚了,城门都关了。 她怕自己一个女子,怕被那些流浪汉抓去奸了身子,便大着胆子在衙门附近的小巷子里找了个角落,眯了一夜。 今日一早,她便拿着包裹里一对金镯子,想来当铺换点银钱,好供她离开荆阳。 沉晴颜气的发抖,这店家摆明了就是坑她,她包里所有的首饰,都是她出嫁时沉府特地叫人打造的,都是纯金的首饰,怎么可能只值十两银子。 可她找了好几家当铺,都说这对金镯子只值十两银子。 沉晴颜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哪里懂得当铺这个行业里的那些小九九。 没办法,沉晴颜只能答应用金镯子换十两银子。 换完银钱,沉晴颜又立即去买了干粮和刀。 国有政策,寻常百姓家不可有刀剑等武器。 没办法,沉晴颜只能在猪肉摊上买了一把菜刀,在刀刃上裹上布条,藏在胸口防身用。 虽然昨夜里,司务家的嫡子和儿媳妇被火烧死了,但沉晴颜出城依旧很容易。 因为屋内烧焦的尸体有叁具,两具男尸一具女尸,旁人都以为那具穿着喜服的女尸是沉晴颜,今早出城时,城门通缉的画像上画的都是小环。 她跟小环长的可是一点不像,加上沉晴颜也算出身名门,平日根本不能出门,见人都是要带面纱的。除了沉家的人,根本没有几个人见过沉晴颜的脸。 沉晴颜就这么出了城。 沉晴颜在小巷子里就已经做好了打算,她先要去陵城,因为陵城靠海,可走水路。 水路虽慢,但海上的船一旦开航,没个两叁月是不可能靠岸的。 她要在陵城乘船一路南下,逃到玄州,装成孤苦无依的女儿,找一处村落或小镇安居下来。 这样,她便再也不用担心有人会抓她回去了。 荆阳和玄州相隔千里,只要她到了玄州,没有人会找得到她。 城门附近的有很多走马拉车的车夫。 离荆阳最近的豫城都要两天路程,很多出城的人都会与和自己有着相同目的地的人搭伙雇上一辆马拉车。 沉晴颜杀了人,这还未出荆阳的地界,自然是不敢与旁人结伴雇车。 沉晴颜节省,没雇那些带棚的马车,只雇了一辆马拉板车。 因为这趟车只拉沉晴颜一人,所以车夫张口就要沉晴颜一两银子。 虽然这车夫有狮子大开口的嫌疑,但沉晴颜还是给了他一两银子。 因为沉晴颜很满意这车夫。 别的车夫都正当壮年,一个个身强力壮的,露出来的两只膀子满是肌肉。只有沉晴颜选的这个车夫,一把年纪,牙都快掉光了,身材干瘦,还坡了一只脚。 沉晴颜一个女子单独雇一辆车,若是碰见那些不怀好意的车夫,别说有刀了,就算给沉晴颜一个兵器库,她都没法反抗。 但这个车夫不一样,他无力的身材和残疾的身体给了沉晴颜自信,自信这车夫若是敢对她图谋不轨,她就能用怀里藏着菜刀将他杀死。 一路上,这车夫确实是动过些歪心思,没事就问沉晴颜的身家、要去豫城做什么啊,家里人都是干什么之类的问题。 沉晴颜知道车夫为何问这些问题,如果她的回答让车夫认为沉晴颜是个好欺负的,那车夫就会毫不犹豫地对她下手。 于是,沉晴颜答:“家里只是有些富裕的普通人家,去豫城是为了看哥哥,哥哥在豫城走镖,还是他们镖局的副镖头呢。” 说完,沉晴颜又道:“我以前就跟着家里人去过几次豫城,但这次父亲崴了脚,不愿意折腾,母亲就留在家里照顾父亲。” “哥哥说,他们镖局接了个镖,没空来接我去豫城,就叫我自己雇一辆马车到豫城,到时候他会在豫城城门口接我的。” 沉晴颜说完,那车夫倒不敢动她了。 沉晴颜说她哥哥是行镖的,还是什么副镖头,要知道宁惹官家,也不能惹江湖人啊。 官家好歹还得按照规矩章程办事,而江湖哪里有规矩?谁拳头大谁就是规矩。 如此,那车夫倒也收了色心,不敢再对沉晴颜起什么坏心思。 临近入夜,天空下起了小雨。 车夫想让马车停在了驿站内休息一夜,等雨停了再走。 可沉晴颜心急,坚持淋雨走,不仅多加了一两银子,还自费买了两顶油帽和两件蓑衣。 看着那一两银子,车夫咬咬牙,最终还是选择了赚钱。 雨下的不大,只是入了夜,冷雨混着夜晚的寒气,有些熬人罢了。 冰雨寒凉,拉板车的马儿神情恹恹,前进的速度比白天时慢了许多。 沉晴颜将冰凉的双手合十,放在嘴边哈了一口热气,然后抱紧了自己。 肚子有点饿了,沉晴颜便从怀中的包裹里拿出一张在驿站买的酥饼,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 这酥饼本就不好吃,加上沾了雨天的湿气,整张饼变得软趴趴的,吃起来就像是在吃浸了油的面糊。 沉晴颜神色萎靡,这酥饼吃了恶心,不吃还饿。 为了饱腹,沉晴颜只能强迫自己吃下手里的酥饼。 忽然,马儿一阵惊嘶,板车一颠,沉晴颜手里的酥饼顺着板车掉到了泥泞的土地上。 “吁——吁——”车夫拉着马绳,但马儿根本不听,发了疯一般的要回头。 沉晴颜皱眉,问道:“怎么了?” 马夫慌乱回答:“不知道,马不肯走了!” 因马儿受惊,板车十分颠簸,颠的沉晴颜差点摔下去。 沉晴颜动了动身子,想找一个稳当点的地方坐着。 可她刚一动身子,指尖便摸到了什么滑滑凉凉,还带着鳞片的东西。 沉晴颜回头,看见自己的手,摸在了一条蛇尾的尾尖上。 “诶呀小美人真会摸,这一摸就摸到了人家最敏感的地方呢~” 前方传来马儿的惊嘶声和车夫的一声喊叫,不过一会儿,便变成了什么东西在撕咬血肉的声音。 沉晴颜不敢回头,更不敢抬头。 她脸色惨白,发抖地将那只摸到蛇尾的手收了回来。 可就在她收手之际,那蛇尾却暧昧地缠上了沉晴颜的手腕。 “小美人怎么不摸了,人家好喜欢你那只柔软的小手呢。” 沉晴颜满脸惊惧,她缓缓抬头,只见一个女人一脸媚意地看着她。 这女人双瞳莹黄,如松针一般的瞳孔紧紧盯着沉晴颜。她的双颊与脖子上都是白色的蛇鳞,柔若无骨的腰部下是并非是人类的双腿,而是一条极其粗壮的蛇尾。 她的眼瞳瞥向沉晴颜身后,一张口,一条细长的蛇信从那两瓣红唇中探出:“阿箐,这个不能吃。” 话语刚落,一只洁白、但又冰冷无比的手自背后抚上了沉晴颜的脸。 “哼...好嫩的姑娘啊,我咬一口都不行。”沉晴颜身后,一道娇媚的声音道:“凭什么好东西都得白白给那老妖婆。” 沉晴颜身前的白蛇妖道:“我们在娘娘的地界上觅食,自然是要给她上供的。” 身后,那道娇媚的声音不屑道:“切,那老妖婆也没多强啊,搞得自己好像一方妖王似的。” 沉晴颜整个身子都因为恐惧而颤抖着,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已经完全失去了反抗的意识。 若说她遭遇的是什么土匪强盗,她还能冷静应对,在危难中寻求生机。 可她碰上的.....是妖怪啊! 妖怪是什么啊,是形状奇怪可怕、有妖术、会害人的怪物! 沉晴颜这一辈子没见过妖怪,就连听,也只是听丫鬟们私下聊天时,讲过关于妖怪的闲谈。 妖怪这种东西,已经超出了沉晴颜的认知。 沉晴颜已经完全乱了心神、失了理智,只能紧紧抱着怀里的包裹,在两只妖怪的包围下,瑟瑟发抖。 (14) (14) 蛇妖将沉晴颜带回了蛇窝。 这阴暗潮湿的蛇窝里,可不止住了带沉晴颜回来的那两条蛇妖。 这一路上,沉晴颜看到的各色蛇妖至少有叁十多只了! 沉晴颜知道自己进了蛇妖的大本营,心里以为自己就要断命在这蛇窟里了,当下面如死灰,整个人不见一丝活气。 可那两只蛇妖只是将沉晴颜带到了一处破破烂烂的牢房里,便不再管她。 牢房里不止沉晴颜一个人,还有四个如她一般幼嫩的女孩。 两条雄性蛇妖守在牢房前,其中一名红鳞蛇妖看着沉晴颜,眼馋地咂了砸嘴,道:“真可惜,这么嫩的人族少女,就只能这么看着。” “别动心思,娘娘寿宴快到了,要是这里面死了一个,咱们又得找上好久。”另一名白鳞蛇妖道:“十岁或十岁以下的处女,还非得要大户人家的姑娘,说吃起来娇嫩。啧,真麻烦。” 说完,他又道:“你别给咱们没事找事,听灰使说,荆阳最近来了个万剑山的小道士,好像很棘手,特地叫咱们都安分一点。” 红磷蛇妖不满地啧了一声,嘴里念叨着:“还怕一个道士....万剑山的...又不是张清华...” 他一边嘟囔着,一边出了牢房。 白鳞蛇妖知道他这是眼不见,心不馋,便也不拦他,任他出去。 沉晴颜坐在牢房里的一个小角落,紧紧抱着怀里的包裹,双眼瞪的大大的,警惕又惊惧地看着蛇妖和其他四个姑娘。 其他四个姑娘应该是被抓来很久了,每个人都是无精打采的,嘴上都渴出了干皮。 妖怪不给饭吃,这些姑娘也不知道饿了多少天,饿的双眼无神,脸上都失了光彩,每个人都死气沉沉的。 先前沉晴颜被蛇妖推进牢里时,不小心踩到了其中一个姑娘的手指。可那姑娘就跟没有痛觉似的,一点反应都没有,就只是呆呆地坐在那里,让沉晴颜忍不住怀疑她是不是死了。 时间渐渐流逝,地下无阳,沉晴颜也不知自己在这里究竟呆了几日。 大约是过了一夜,沉晴颜饿得不行,便悄悄从包裹里拿出了一块酥饼,偷偷地吃着。 酥饼无味,可当沉晴颜将它拿出来时,其余四个姑娘,都像是闻到什么美味似的,有了动静。 其中两个饿到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只能直勾勾地看着沉晴颜,祈求她能主动分一些食物给她们。 而剩下两个,一个看着沉晴颜,拼命地咽着口水,一个四肢并用的,朝沉晴颜缓缓爬过来。 “你能不能给我一点食物。”那爬过来的女孩声音干哑,哀求道:“求求你了。” 虽然女孩是在向沉晴颜祈求,可她的眼神却紧紧盯着沉晴颜藏起来的酥饼,眼里满是过度饥饿后的贪婪。 沉晴颜怎么可能会把食物分给她,她当初在驿站也就买了五块酥饼,在板车上掉了一块,现在吃了一块,包裹里就剩下叁块了。 “求求你了,给我一点吃食吧。”女孩一边爬,一边点着头,像是在给沉晴颜磕头。 沉晴颜心生警惕,一手摸上藏在胸口的菜刀。 一块酥饼都没有巴掌大,无盐无味的,吃着很是难以下咽。 但吃下去,身体会有力气。 有了力气,当机会来临时,沉晴颜就能跑。 沉晴颜都不知道自己还要被关在这里多久,怎么可能把活着的希望分给她们。 可那女孩一点一点地朝她爬来,脸上逐渐浮起了凶狠之色。 “给我....给我吃啊!”女孩突然跃起,扑在沉晴颜身上,将她撞到在地。 “唔!”沉晴颜一声闷哼,那女孩想让她松开手中的酥饼,便一口咬在了她的手上。 见沉晴颜死死攥着酥饼不松手,女孩就直接握着她的手,啃了起来。 女孩饿疯了,只顾着吃酥饼,也不管自己嘴下咬到了什么,把沉晴颜的手都咬掉了一块皮肉。 沉晴颜一脚踢在女孩腹部,将她踢翻在地,自己则将剩下的酥饼全都塞进嘴里,口中的酥饼将两腮都撑的鼓了起来。 女孩一声凄厉的喊叫,又扑了上来,手指扣着沉晴颜的嘴,想从她的嘴里扣出点酥饼出来。 被关在这里,女孩没法剪指甲。许久未剪的指甲十分尖利,把沉晴颜的脸都划伤了。 沉晴颜脸部火辣辣的疼,她将藏在胸口出的菜刀一抽,一挥手,刀刃横着划过了女孩的喉咙。 “噗——”猩红的血液喷涌而出,少女呆呆地抬手,似想堵住自己脖子上涌出的鲜血。 可她终究是连表情都没来得及变换,就倒在了沉晴颜的身上。 温热的血液流在沉晴颜身上,将她整个人染的血红。 她一把推开身上已经死了女孩,一边咽着嘴里的食物,一边恶狠狠地瞪着其他叁人。 其中两名女孩连动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而之前那名咽口水的女孩本来看着混乱,也想趁机抢点食物。可看到沉晴颜杀了那个女孩后,她脸色一白,倒是不敢再有动作了。 牢房里充斥着血腥味,之前那两名蛇妖闻见味道后,急忙赶了进来。 一见沉晴颜脚边死不瞑目的女孩,那红鳞蛇妖忍不住骂了一声。 “艹!谁杀的人!” 而白鳞蛇妖则冷静的多:“既然人死了,就拉走分食了吧,叫外面觅食的再抓一个回来。” “说的简单,离娘娘千岁寿宴不过五天,上哪儿抓个大户人家的处女啊!”红鳞蛇妖一尾抽开牢门,将那死了的女孩提在手里,骂道:“他妈的那万剑山的小道士还没走呢,叁鸠和六乌抓只狗都能被他砍掉了脑袋,要是抓个人回来,还不得追到咱们家门口啊。” “那也得抓。”白鳞蛇妖进到牢房内,环顾四周,道:“惹了娘娘,咱们都别想在这儿呆了。” 这两只蛇妖一进来,沉晴颜便惶恐不安地缩到了牢房的最里面,手里颤颤巍巍地握着菜刀。 那白鳞蛇妖一见沉晴颜手中沾着血的菜刀,便知道了人是谁杀的。 为了不再出现伤亡,白鳞蛇妖五指聚拢成刃,虚空一挥,将沉晴颜手里的刀斩碎。 沉晴颜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只是白光一闪,她手中的刀便碎了。 她惊呆了,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手中只剩下刀柄的菜刀。 她害怕极了,她以为白鳞蛇妖是气她杀了其他要献给“娘娘”的礼物,要杀她出气。 沉晴颜心中极度恐慌,所幸那白鳞蛇妖只是尾巴一扫,将那菜刀碎片扫了出去,便扭头走了。 沉晴颜惊魂未定,她呆呆地坐在角落里,身上的衣服因为浸了冷汗,紧紧贴在了她的肌肤上。 将手中已经变成废木头的菜刀刀柄放下,沉晴颜发现,自己的手还在抖。 这一下,让沉晴颜明白,不管吃下多少可以充饥的食物,她在面对妖怪时,都只剩无力。 或许是因为运气好,不过一天,就有两只外出觅食的蛇妖抓来了一个大户人家的处女。 这姑娘应当是偷跑出来的,身上还穿着男子的衣服。 “求求你们放过我吧,我、我父亲是整个荆阳最有钱的富商,只要你们放我回去,你们要多少钱都可以!” 这姑娘一双杏眼哭的都发了红,嫩白的小脸上还沾着血迹。 只是她身上并无伤痕,那这血,应当是别人的。 那脾气不好的红鳞蛇妖听了这话,免不得勾唇一笑,道:“呵...你看我们需要钱吗?” “那、那你们是要人吗?”姑娘惊怕道:“我.....我...我可以叫我父亲送人给你们,你们要多少人都可以,我父亲都能给你们!” “进去吧你!”红鳞蛇妖大力一推,这姑娘便被推进了牢里。 “啊!”姑娘一声痛叫,妖怪不懂怜香惜玉,直接将她推摔在了地上。 红鳞蛇妖将门重新用铁链锁好,也不管那姑娘哭的有多肝肠寸断,扭着蛇尾就走了。 估摸着过了两叁个时辰,那姑娘哭累了,才想起看看自己身处的环境。 那两只又红又肿的眼睛环视一圈,当视线落到沉晴颜身上时,那姑娘心猛地惊了一下。 沉晴颜上半身全都是血,血液在她身上凝固发黑,显得尤为可怖。 沉晴颜早就乱糟糟的头发被凝固的血液聚成一缕一缕的,上半身的衣服全都被血液浸透了,整张脸埋在臂弯之中,只露出一双野狗一般凶狠的眼睛,紧紧盯着这个新抓进来的姑娘。 这姑娘吓了一跳,眼里又泛起了泪花。 她觉得沉晴颜很吓人,于是一边抽噎,一边找到个离沉晴颜最远的位置,坐了下来。 (15) (15) 蛇妖抓人的事情到底还是被那万剑山的小道士发现了。 因为沉晴颜杀了一个女孩,本应该献给娘娘的千岁寿礼,少了一个。 为了补全寿礼,蛇妖们只能到处去找出身富贵、且十岁或十岁以下的处女。 五天后,就是娘娘的寿宴,所以蛇妖们在抓人时,难免有些心急。 这一心急,在行动时,就留下了痕迹。 当夜,那万剑山的小道士便提剑杀进了蛇窟。 那时,沉晴颜和地牢里的女孩们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一阵地动,负责看守她们的两只蛇妖便痛苦地堵住了自己的双耳。 一会儿,白鳞蛇妖缓缓将手松开,面露狠色道:“是灰使的召集令,那万剑山的小道士找到这儿来了!” “怎么办,要不要去帮忙。”红鳞蛇妖问道:“现在正是夜时,大家都在外面觅食,一时半会赶不回过来啊!” 白鳞蛇妖面色阴沉地思考了一下,抬尾抽向石顶。 这一尾抽的石顶碎裂,落下的石头正好砸在牢房前,将整个牢房堵的严严实实。 这些石头,普通的人族男子也很难搬动,更别提这些才十岁左右的大小姐们了。 白鳞蛇妖一招手,道:“走。” 确保这些女孩不会有机会逃走,两只蛇妖才赶忙回应灰使的召集令,赶往地穴穴口支援同伴。 地下本就无光,加上蛇妖有夜视之能,整座蛇窟内部都十分阴暗。 牢房这里好歹还照顾了一下身为人族的五个寿礼,给放了一盏烛灯。可石头挡在了牢房前,堵住了女孩们出去的可能,也挡住了那唯一的光源。 沉晴颜一直在仔细听那两只蛇妖的对话,在得知它们似是有麻烦后,沉晴颜面色一喜,她以为她有机会逃跑了。 可那白鳞蛇妖一尾抽碎了石顶,落在牢房前的石头很重很沉,最小的一块也有沉晴颜半个身子大。 沉晴颜磕磕绊绊地走到牢门前,伸手穿过木制的栏栅,用力地推了推堵在牢房前的石头。 石头纹丝不动。 其实这座牢房建造的很是简陋,就是在地下随意地挖出了一处空间,再砍了几根树木插进地里当栏栅。 栏栅之间的缝隙很大,像沉晴颜这般年纪的女孩子,完全可以从中间挤过去。 只是这里是妖窟深处,就算出了这座牢房,沉晴颜还是没法彻底逃脱。 但现在不一样,听那两只蛇妖的谈话,这座妖窟内似是有人入侵,而它们大部分都人手都在外面,一时半会赶不回来。 有那个闯进妖窟的道士吸引着所有妖怪的注意力,沉晴颜能逃走的几率大大提升。 可挡在牢房前的落石成了她成功逃出的最大障碍,她根本搞不动这些石头! 她躺在地上,用脚去踹落石形成的石墙。 虽然用脚踹确实比用手推有力的多,但效果依然甚微。 牢房内,比沉晴颜早进来的那叁个女孩已经饿的都没法动弹了,甚至其中一个的胸膛都没了起伏。 而最后进来的那个姑娘见沉晴颜发疯一般的踢着石头,一开始还很是害怕,以为这个浑身是血的怪人是得了失心疯了。 但片刻后,她就立马明白,沉晴颜这是要趁乱逃走。 于是她小心翼翼地走到沉晴颜身边,道:“你我也想出去,我和你一起,你别咬我啊” 多了个人,就是多了份力量。 沉晴颜明白,这么硬踢下去是不行的。 落石缝隙密合,连外面的烛光都透不进来。 沉晴颜起身,将双手放在石头上,在黑暗里一点一点摸索着。 突然,又是一阵大地震动,震的人都没法在这片土地上站稳。 沉晴颜趁机找了一处动摇剧烈的石块,抬腿便是一踢。 石块借着沉晴颜这一脚的力,滚下了落石堆。 落石形成的石墙出现了一处缺口,烛光照了进来,沉晴颜大喜,叫来那最后进来的女孩,一起把这缺口附近的石块弄走。 又是一块石头滚下,缺口变大了,看起来也能勉强过人了。 沉晴颜满心欢喜,正当她打算从这缝隙钻出去时,那女孩猛地将沉晴颜一推,自己一伸腿,半个身子跨了过去。 这缝隙靠墙,这女孩一推,沉晴颜头撞在了石壁上,撞的她眼冒金星。 这一撞,把沉晴颜的狠劲撞了出来。她还没完全清醒,便扑到女孩那只还没来得及出去的的腿上,紧紧地抱着她的腿,往牢房里拉。 女孩半个身子都卡在缝隙里,只要她往外使劲,沉晴颜就往里拽她。 坚硬的石头硌的女孩生疼,疼得她眼里都泛起了泪花。 她大声喊道:“放手!放手!你个贱人!我叫你放手啊啊啊啊!!!” 沉晴颜怎么可能放手,她也不管自己的脸被这女孩踢了多少下,她就只是想把这女孩拉回来。 “你放手!”女孩哭道:“你这样我们都出不去!你放开!我出去了你才能过来啊!” 这话说的有理,沉晴颜心中理智稍稍压过了恨意。她低头,一口咬在这女孩的小腿上。 “啊!”那女孩痛地喊叫起来。 直到沉晴颜将这女孩的小腿咬出了血,她这才肯松手,放那女孩出去。 没了沉晴颜往里拽的那股力,少女摔落在地,手臂磕在桌上,将那燃烧的火烛给打翻了。 沉晴颜身形轻快地从那缝隙中钻过来,瞥了一眼捂着小腿哀嚎的女孩,便收回视线,头也不回地走了。 地下很黑,但也不是完全无光。 沉晴颜小心谨慎地向前行走,心脏紧张地跳动,生怕自己下一个转弯就碰上什么妖怪。 沉晴颜真的很幸运,她走了许久,都没见着妖怪。 她被妖怪捉来时,没有被遮挡视线,所以她清楚地看见那两只蛇妖都抓着自己走过了哪些路。 这些天,沉晴颜一直在脑海中回忆,出去的路,她清晰无比。 只是,出去的路只有一条,而那条路上,道士正在那处与众妖厮杀。 沉晴颜都不用靠近,就能听见远远传来的厮杀声。 她害怕极了,可出去的路近在咫尺,只要她能穿过那处,她就能逃出这处妖窟。 蛇妖嗅觉敏感,沉晴颜都走这么近了,都没一只蛇妖发现她,说明那边战况很是激烈。 沉晴颜咬牙想:反正横竖都是个死,不如搏一搏! 她低着身子,慎之又慎地向前行动。 “呯——” 斩雪剑砍上蛇妖抽来的尾巴,有着坚硬鳞片护着的蛇尾竟被这把薄刃剑砍断。 那蛇妖断了尾,痛地一叫,双眼露凶,大喊道:“狗道士!我要你死!” 语毕,竟是不要命似的冲了上来。 收回斩雪剑,李暻之侧身躲过扑来的蛇妖,未持剑的那只手一翻,一张早已画好的符出现在他手中。 灰使看见他手中的符纸,莹黄色的尖细瞳孔一缩。他一边向后跑,一边急忙朝其他同族喊道:“往后退,他还有雷符!” 可灰使的话到底还是晚了一步,李暻之扔出雷符,那张轻飘飘的黄纸一碎,巨大的雷电之力释放而出,不仅将此处的大地震的一晃,还将场内所有触及到这份力量的蛇妖全都凐灭成了黑烟。 其中一只蛇妖被这份力量掀起的气流所波及,摔在了地上,咕噜咕噜滚了好几圈,最后撞在了石壁上。 这只蛇妖后脑一疼,咧起嘴摸了摸后脑,视线无意一瞥,就瞥见自己不远处有个人类少女躲在一块岩石后面。 一与这蛇妖对上视线,沉晴颜的脸便刷一下地变得惨白起来。 这蛇妖先是一愣,随即便反应过来,扯着嗓子尖声喊道:“这里还有个人族!” 这一声不仅吸引了其他的蛇妖的注意力,还让在众妖的围攻之中的李暻之,分出了大半心神看向沉晴颜这边。 那发现沉晴颜的蛇妖挣扎起身,欲要攻向沉晴颜。 沉晴颜内心惊惧,她急忙迈出脚步,不管不顾地朝着出口奔跑着。 两人相距几十米,可蛇妖一窜,不过几次眨眼,便已追上了沉晴颜。 沉晴颜的鼻子绕上一股腥臭,她一回头,发现,蛇妖的脸离她不过几寸。 蛇妖露出自己的毒牙,低下头,冲着沉晴颜的后脖颈咬了下去。 沉晴颜被吓得呼吸一滞,双腿发软,恰好她脚磕在一处凸起的岩石上,便直接摔在了地上,躲过了蛇妖的袭击。 一口没咬到,那蛇妖气急败坏。它早已看出沉晴颜就是个普通人族,不似李暻之一般,体内有真气流转。 这一下没伤到沉晴颜,让它大为生气。 可它还来不及再次做出伤害沉晴颜的动作,一把如雪色般洁白冷冽的剑便斩下了它的头颅。 为了能冲出妖怪们的包围,那身洁白无瑕的衣服上终于是沾上了血。 李暻之的左肩上受了点伤,他一身白衣,都溅上了红色的妖血。他将那没了头的蛇妖踢开,一把将沉晴颜捞进自己怀里。 李暻之道:“抱紧我。” 少年似是刚到变声的年纪,还显稚嫩的声音与他那清冷的样貌很是不符。 沉晴颜双手环上李暻之的脖子,听着李暻之的话,紧紧地抱着他。 沉晴颜知道,自己能不能从这妖窟活着出去,全要看这个用剑的小道士了。 李暻之一手持剑,一手抱着沉晴颜,抵挡着群妖的攻击。 到底是个小少年,年岁尚浅,功力还比不上门内那几位师傅和长老。 就算李暻之用剑用的再惊艳,也没法在护着一个人的情况下,从这妖窟安然无恙地撤退。 沉晴颜被李暻之护的好好的,可他自己身上却多了不少伤。 自出生起,李暻之还是头一回被人打的这般狼狈。 李暻之这人虽生了一张清清冷冷的样貌,旁人也觉得他这人很是高冷严肃,可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心里其实是有几分暴戾的。他这番下山游历,也是因为他与几位年岁相仿的同门起了冲突,他直接动剑将那几人伤到下不了地,他的师傅才让他下山磨练磨练他那乖张狠戾的性子。 李暻之面露凶狠,手下的斩雪剑也是越用越残暴。 妖窟内尸横遍野,到处都是蛇妖们的残肢和血肉,死相极其惨烈。 两方都杀红了眼,甚至蛇妖那边,还有几只不要命的自爆妖丹,只求杀死李暻之,为同族报仇。 幸好这些蛇妖妖力不强,要不然李暻之今天还真得丧命在此地。 妖窟内满是血腥味,李暻之有点杀上头了,斩雪剑杀死的妖怪越多,他的心情便越是畅快。 李暻之体内真气快速流转,正当他打算用自己还未修成、但威力巨大的一招剑法时,他却是一愣。 他感觉到自己怀中的少女在发抖。 两人相距极近,李暻之甚至都能听到少女因为害怕而打颤的磨牙声。 李暻之身形一顿,脑内理智回笼,他毕竟是从小就被灌输要斩妖除魔保卫苍生的万剑山弟子,当下便不想再贪恋斩妖,打算先以沉晴颜的安全为主。 李暻之以为沉晴颜是见到这触目惊心的血腥场面而害怕,可实际上沉晴颜是因为李暻之受的伤越来越多而害怕。 沉晴颜一个普通的十一岁女孩,看不懂什么战况局势。她只觉得,李暻之身上的伤越来越多,是因为他不敌妖怪,所以才会受这么多的伤。 若是这个小道士死了,沉晴颜的下场只有葬身妖腹。 因此,沉晴颜害怕。 李暻之见怀中的少女身子发颤,道:“别害怕。” “我会带你出去的。”万剑山上连狗都是雄的,在男人堆李长大的李暻之实在是不知该如何与女孩子相处,于是他只能放轻语气,安抚道:“所以,别害怕。” “你若是害怕,便闭上眼,别看了,我会带你出去的。” 听完,沉晴颜闭上了眼睛。 倒不是因为她听李暻之的话,而是因为她觉得她也左右不了局势,看着这小道士受伤也只能增加心中的不安,索性就不看了,认命似的等着结局的到来。 到底还是不负万剑山新一代最强弟子之名,李暻之抱着沉晴颜,一路厮杀,待他退到地穴口,便将身上最后一张雷符拿了出来。 斩雪剑微鸣,它将所有敢追上来的蛇妖统统斩杀,轻薄冰冷的剑身也被这无尽的妖血给染上了几分热意。 李暻之不死,蛇妖不休,它们追的很紧,以至于李暻之一直没找到机会使用雷符。 雷符威力极大,用起来不分敌我,所以李暻之只能先拉开他与蛇妖们的距离,才能使用雷符。 李暻之眼看快要到了洞口,他还没找到机会使用雷符。 他不可能放这里的妖怪跑出去继续为祸人间,于是他低声对沉晴颜说道:“姑娘,你一定要抱紧我。” 感觉到沉晴颜环在自己脖子上的双臂抱的更紧了,李暻之收回斩雪剑,一手将雷符扔了出去。 李暻之双手紧紧抱着沉晴颜,他身形一转,将后背面向了敌人与即将爆裂的雷符。 蛇妖们哪里还有心思去攻击他,在李暻之扔出雷符的那一刻,它们就纷纷向着反方向逃去,生怕自己慢一步就没了命。 “嘭——” 不过眨眼,雷符碎裂,李暻之与沉晴颜离与雷符爆开的地方相距稍近,也被这份力量造成的气浪波及到了。 两人被这极其强烈的气流掀出了妖窟,落在洒满金色晨曦的草地上,连着滚了好几圈。 雷符的威力太大,洞口坍塌,那些李暻之没杀死的蛇妖,全都被埋在了里面。 “呼呼呼” 沉晴颜与李暻之都喘着气,两人躺在草地上,感受着死里逃生后的那份安逸。 两人就这么歇了很长时间,许久过后,稍稍恢复力气的李暻之才想起问道:“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家在何处?” 妖除完了,还得把人安全送回家才行啊。 沉晴颜还躺在李暻之怀里,她枕着李暻之的胳膊,这几天她本就没怎么进过食,更没有喝过水,全靠意志撑着。 此时,她逃了出来,那份克制已久的疲惫便涌了上来。 因为太累了,沉晴颜完全没反应过来,她躺在李暻之的怀里。 沉晴颜出身权门,平日对她的管教极为严格。别说躺在男人怀里了,以前,她亲哥哥就算是递她一件物品,也得先递给身边的丫鬟、再让丫鬟递给身旁的沉晴颜。 除了那司务之子,沉晴颜还是第一次与一名男子离得这般近,近的她都能听见少年胸膛里传来的心跳声。 沉晴颜不可能回家,于是她道:“我名沉晴颜,家我无双亲,也无亲人。” “我哥哥被那些妖怪杀死了。”沉晴颜直接把锅都推到了妖怪头上:“然后它们把我掳过来我在这世上已经没有亲人了。” 李暻之许久未出声,他以为自己触到了少女的伤心事,不敢再说话。 视线一瞥,本想看看少女是不是在难过的李暻之瞥见自己搭在少女腰上的手,才突然反应过来两人此时的姿势实在是过于亲密。 悄悄地将手移走,李暻之耳尖发红,他偷偷地想:她会不会误会我是什么登徒子? 李暻之这辈子还是第一次与一名女子挨的这般近,他虽没生出什么龌蹉的心思,但还是有点害羞的。 李暻之将伸在沉晴颜头下的那只手臂收回,他起身,离沉晴颜远了些。 “那你之后要怎么办?”李暻之问道:“你想去哪里吗?” “我不知道。”沉晴颜一句话都不想多说,她现在眼皮都打着颤,她在那妖窟一刻都不敢合眼,也不知熬了几夜。 之后便是沉默。 “那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吧。”李暻之尴尬道:“先找一处客栈,休息一下,把身上的污迹清洗一下或者吃顿饭什么的。” 沉晴颜没有回应他。 李暻之等了她很久,见她一直没有回答,便疑惑道:“姑娘?” “沉姑娘?” 沉晴颜还是未答声。 李暻之眉头一皱,他走近,拨开沉晴颜挡在脸前的头发,见她闭着眼睛,神情安详,就又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和脉搏。 呼吸正常,脉象也正常。 沉晴颜只是太疲乏困倦了,睡着了。 李暻之不可能把沉晴颜独自扔在野外,于是他叹了口气,将沉晴颜背起来,往有人烟的地方走去。 ———————————————— 小说+影视在线:『po1⒏mоbi』 (16) (16) 沉晴颜做了个恶梦。 梦里,她一会儿嫁于那司务之子,每日都受着冷落和委屈,在那宅院里与数不清的妾侍勾心斗角,争风吃醋,最后被受宠的妾侍陷害,落得个梁吊白绫的结局。 梦了一会儿,场景一变,又变成了阴暗潮湿的蛇窟。无数的蛇朝她爬来,顺着她的脚踝爬上她的身体,化成一个个有着莹黄蛇瞳的半人,朝她张开嘴,将她撕咬入腹。 当沉晴颜惊醒时,她身上那件薄薄的白色衣袍都被冷汗浸湿了。 看着那陈旧到都长了些绿霉的床架子,沉晴颜这才想起,她已经从那妖窟逃出来了。 她想:那我现在是在哪里? 沉晴颜缓缓起身,呆呆地坐了一会儿。 大脑渐渐恢复清醒,沉晴颜想起那个救了自己的小道士,应当是他将自己放在这里的。 沉晴颜低头看向自己的衣服,这不是她先前穿在身上的衣服,而且她身上的血污也没了,想来是有人帮她洗过澡了。 沉晴颜皱起眉头,心中疑问起:是谁帮我换的衣服? 这房间很小,而且很破旧,从门外传来的嘈杂声来判断,这里应该是客栈一类的地方。 屋子里就一张床,一张小桌子和一把椅子,空间小到多进来一个人都会觉得拥挤的程度。 桌子上摆着一套迭的整齐的衣服,沉晴颜还在床边找到了一双新鞋。 鞋有点大,穿在脚上很不合脚。 沉晴颜穿好衣服,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客栈内也不算冷清,此时正值午时,几桌客人在楼下的大堂里吃饭聊天,有一桌客人似是聊到了什么开心事,突然发出一阵爆笑。 沉晴颜被这一点也不知收敛的笑声吵得头疼,面色不悦地下了楼。 她刚到一楼,客栈的老板娘便从厨房端出一盘爆炒腰花往那桌送,一下撞见沉晴颜,她先是愣了愣,后而反应过来,高兴地对沉晴颜说道:“姑娘,你醒啦。” 沉晴颜疑问:“你....认识我?” 老板娘把手中的那盘爆炒腰花放在那桌上,嘴上对那桌的客人客套了两句:“各位吃好喝好啊,不够我再让厨房给你们做。” 然后再回头与沉晴颜道:“诶呀,你那小情郎每天都让我进你房里看你醒没醒,可不认识嘛。” “情郎?”沉晴颜一脸不可置信,她哪里来的情郎! “啊,你们不是那种关系吗?”老板娘干笑两声,也不尴尬:“不好意思啊,是我误会了。” “反正是有一个小少年背着你来的,还挺担心你的,这两天见你一直不醒,那小少年还挺顾忌男女大防的,就一直叫我多看看你。” “那小少年今早出门了,但是他说他中午回来,还说你要是醒了,不管是要吃饭还是要买东西,账都记他头上。” 说完,老板娘问道:“你饿不饿啊,正好中午了,我让厨房给你做点清淡的?” 沉晴颜此时身无分文,又不想多欠那小道士,便道:“我不饿。” 话音刚落,肚子便响了起来。 沉晴颜:“........” “行啦,我叫厨房给你做点白粥。”老板娘弯起眼睛:“反正也有人给你付账,你就吃着吧。” 沉晴颜想拉住她叫她别做,可老板娘走的快,两腿迈了几步便到了厨房前。 老板娘掀起帘子,朝厨房里面喊了一句:“煮点白粥,煮个两叁人份的就行。” 沉晴颜快步跟上老板娘,拉住她的衣袖,坚持道:“我.....” 还没说上几个字,沉晴颜便被老板娘拉到最近的一张空桌前,压着她的肩让她坐下。 “吃吧吃吧,你昏了两叁天呢,不吃饭可怎么行啊。” 沉晴颜不是不愿吃饭,而是她现在全身上下连个值钱的物件都没有一个,那小道士又不在,万一那小道士是跑了呢?那这些钱沉晴颜要怎么还? 李暻之没有沉晴颜想的那般不堪,午时末,随着后厨一声:“——粥煮好了!”,李暻之背着斩雪剑迈进了客栈。 李暻之看见坐在大堂里的沉晴颜,先是一愣。 老板娘从后厨端出一碗白粥,余光瞥见有人进来,便抬头迎客。 结果一看是李暻之,老板娘快步将粥放在沉晴颜面前,轻轻地推了一下她的身子,指着门口,道:“姑娘,带你来的那小少年回来了。” 刚说完,沉晴颜对面的椅子就被拉开,李暻之坐在上面,将背上的斩雪剑放在桌上。 出于礼貌,李暻之问了一句:“你醒了?” 沉晴颜:“嗯。” “麻烦来一盘酱牛肉和清炒蔬菜,再来份主食。”李暻之对老板娘道。 “要不要喝粥,厨房刚好煮了白粥,正热乎呢。” 李暻之看了一眼沉晴颜身前的白粥,道:“可以,那就来两碗吧。” 老板娘离开,李暻之看向沉晴颜,犹豫片刻,还是问道:“嗯....姑娘,你是姓石对吧。” “我姓沉。”沉晴颜端起碗,喝了一勺粥。 “哦哦,对不起。”没记住沉晴颜姓名的李暻之很是尴尬:“沉姑娘。” 现在的李暻之不像未来的他那样,不管心里是喜还是怒,面上都沉稳的犹如一尊冰像,让人远远看过去,就心生寒意。 李暻之现在也就比沉晴颜大两岁,正当青春少年时,还不能很好地隐藏和克制自己内心的情绪 。 遇上这种尴尬事情,他也止不住脸上的窘态。 老板娘很快就端着酱牛肉过来了,酱牛肉都是提前做好的,只要切一切就能装盘。 李暻之见老板娘将酱牛肉放在自己面前,便伸手将那装着酱牛肉的盘子往沉晴颜那边推了推。 “嗯....那沉姑娘,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么?”李暻之问道。 “没有”沉晴颜放下碗,反问道:“你接下来要去哪里?” 沉晴颜并非是要赖上李暻之,而是经过这次事件之后,沉晴颜知道了这个世界居然真的有妖怪这种东西。 她还是要去玄州的,如果李暻之也要往南走,那她想跟李暻之结伴而行。 这样,她身边就有了一个武力强横的同伴,也不至于再经历一次被妖怪抓走的恐惧。 “额....我没有具体要去的地方,但....大概会往南边走吧。”李暻之思考后,道。 “我也想往南去。”沉晴颜抬头,与李暻之对视,道:“我能跟你一起走吗?” “我只是觉得跟你一起走比较安全,没有其他的心思,我也是想往南走的。”沉晴颜怕李暻之误会,顿了顿,又道:“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我很安静,我会做饭,还会刺绣....我也可以照顾你。” “沉姑娘,我是万剑山的弟子。”李暻之道:“我此行下山是为斩妖除魔。” “我的身边会很危险,甚至我可能会专往那种明知道危险的地方去。” 李暻之看着沉晴颜,道:“你呆在我身边,反而受伤。” “我知道你是除妖的道士,所以我才想和你一起同行。”沉晴颜不想放弃李暻之这个强有力的护卫:“我会很听话,你叫我不动我就不动,你叫我跑我就跑。” “受伤也没关系,我就算自己走,也会受伤的。” “就算死了,我也不会埋怨你。”沉晴颜道:“我一个年轻女子,独自在外赶路,遇上事了,可能还不如死了好。” 沉晴颜那张一见便会令人生怜的脸上带了点乞求的情绪,她放轻声音,小心翼翼地问:“可以吗。” 李暻之眉头一皱。 他想拒绝,因为他不是那种会随便带个累赘在自己身边的性格。 可少女的外表太柔弱,表情也可怜。 所以他答应了。 听见少年的那一句“可以”,沉晴颜舒了一口气。 “谢谢你。”沉晴颜面露笑颜:“我不会缠着你的,只要到了玄州,我就离开。” “嗯。”李暻之抿着嘴,点了点头。 他好像能理解沉晴颜为什么要跟他一起走。 像沉晴颜这样柔弱清丽的女孩子,见识过那样惨烈的场面,肯定会害怕的。 而跟着自己,大概会让她产生安全感吧。 每个万剑山弟子,都应斩妖除魔、保卫苍生、匡扶正义、保护弱小。 而沉晴颜就是这茫茫苍生中的一粒微小,李暻之觉得自己保护她,就跟保护其他人一样理所当然。 可无论是李暻之还是沉晴颜,都没想到,在接下来的这段路程里,两个人会对对方动心。 少年时期的感情强烈易燃,就如盛夏野火,一旦点起火苗,便会无法阻拦地烧尽一切。 即使没有结局,也会留下一片永远也没法抹去的焦土。 (17) (17) 沉晴颜与李暻之两个人就这么结了伴。 他们走过山,趟过河,一同见识过水色山光,也一起经历过艰难曲折。 一开始,两个人都很不自在,毕竟两个人都是比较内敛的性子,而且他们确实是不熟。 但不知从何时开始,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变得亲密。 或许是因为从小就接受仪态训练的沉晴颜的姿态太过优雅,让李暻之这个万剑山下来的半野人感到羞愧。所以没事就偷看沉晴颜,学着她那含蓄又得体的模样。 或许是因为李暻之发现沉晴颜帮自己缝补衣衫,两人都红了脸的时候。 更或许,是在两人相遇的第一年,那场初雪下起来的时候,少年背着因为雪滑而崴了脚少女,寻找着被大雪掩埋的道路时,少女问他:“你识字吗?” 先前,两人路过一道界桩,沉晴颜见李暻之看了一眼,便转换方向前行,便知道他肯定是认些字的。 “嗯。”李暻之轻轻回应一声。 听见这个回答,沉晴颜不知为何,心中生起几分自惭。 两人这时结伴已快四月,也能称得上一句熟悉。 感觉到沉晴颜似是心情不佳,李暻之问道:“怎么了?” 沉晴颜回答道:“没事。” 久久,沉晴颜才闷闷道:“我不识字。” 沉晴颜别说认字了,她连书都没读过几本。 女子无才便是德,在沉家时,她和她的姐姐们都不被允许读书。以前她五姐总是躲在自己房内偷偷看书,还被父亲罚过好几顿板子。 知晓了沉晴颜为何不开心,李暻之轻笑一声:“这有什么,你若是想学,我教你。” 听见李暻之说他可以教她识字,沉晴颜有些惊喜。她压抑着自己语气中的喜悦,小心翼翼地问道:“我可以学吗?” “没有什么可不可以。”李暻之道:“只要你想,你就可以学。” 之后的路上,李暻之一直都在教她认字。 李暻之不厌其烦地为她一遍遍讲着字,沉晴颜脚伤未好,他便这么背着沉晴颜,顶着寒风和冬雪,一路教到了溏阳关。 过了这关,便是南方了,离沉晴颜想去的玄州,也不过两叁个月的路程。 寒冬过后,春意盎然。 溏阳关里,有一家富商让妖怪给缠上了。 为了除妖,李暻之与沉晴颜两人就在这富商家里暂住了下来。 那妖怪不强,但却让李暻之寻了好久。 两人在富商家里住了快一个多月,才发现那妖怪是只雌狐妖,魅惑了他们家的两位少爷,这狐妖就是靠他们两个的掩护才能在李暻之的眼皮子底下胡作非为这么久。 最后当然是李暻之将妖怪斩杀与斩雪剑下,两位少爷没了魅惑之术的影响,自然也就恢复了正常。 富商感激涕零,热情地将李暻之留了下来,说什么也要报答恩人,天天把李暻之和沉晴颜两个人当庙里的菩萨供,什么好东西都往这俩人的屋子里送。 玄州将近,可无论是沉晴颜还是李暻之,却都有意停留在了溏阳关。 “你明明比我还小上两岁,可这做起事来,倒是比我还耐心沉稳。” 春日已过,现在正值夏季,院子里的花开的分外旺盛。 那富商姓王,名为王广源,膝下有两儿一女。 都是女儿家,又年龄相仿,那王广源的女儿王盈盈自打第一次见沉晴颜,便特别喜欢她,时不时地就跑来找她聊聊天、说说话。 溏阳关这边有一个习俗,女子要是喜欢一个人,就要亲手绣上香囊送于自己的心上人。 若是男子收下香囊,那便是与赠送他香囊的女子,定了情了。 先前这王盈盈想着送自己心上人一个她亲手绣的香囊,便来找沉晴颜教她绣香囊。 “我性子便是如此。”沉晴颜含蓄一笑:“我倒还羡慕姐姐活泼开朗、肆意潇洒呢。” 王盈盈将手里那绣的乱七八糟的香囊往桌上一扔,道:“有什么好的啊,别人总说我不像个女子,连金小公子都觉得我粗俗。” 金小公子便是王盈盈的心上人。 “旁人说旁人的,管他们做什么。”沉晴颜一针一针地绣着鸳鸯:“都是些嫉妒姐姐率性的人罢了。” “可金小公子的话...我不能不放在心上啊....”王盈盈闷闷不乐道:“我喜欢他啊.....” 沉晴颜也见过一次那金小公子,在她看来,那人傲慢又自大,根本配不上王盈盈这般明快自由的女子。 沉晴颜摇头叹道:“那金小公子也不知给你下了什么药,竟让你觉得处处低他一头,还会因为他的话而卑怯起来。” “喜欢会让人变得自卑的。”王盈盈神情怏怏,道:“因为喜欢他,所以在面对他的时候,才会总觉得自己这儿也不好,那儿也不好。” 沉晴颜没有接话,王盈盈一个人在郁闷中沉浸了好一会儿。 忽然,王盈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脸色一下子又变得兴奋起来。 她拽着沉晴颜的胳膊,问道:“你这香囊想送给谁啊。” 听了这话,沉晴颜无奈一笑:“这不是教你绣吗,这香囊就是为了教你针脚走线用的,没想过给人。” “绣都绣了,别浪费啊。”王盈盈笑嘻嘻:“我看李仙师腰上就缺个香囊呢。” 沉晴颜解释道:“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本来王盈盈还想说点什么,可一名家丁匆匆赶来,急忙忙地对她道:“小姐,金家来了,他家的小公子也来了,老爷叫您赶紧去前厅,不然一会儿人家金小公子就走了!” “什么!”王盈盈大惊:“金小公子来了?!” 王盈盈慌张起身,看了看自己的衣裙,又摸了摸自己的发型,心中焦急万分:“我这就...不行,我得先回屋换身好看的衣服!” “对不住了妹妹,我先走了啊。”王盈盈提着裙子,一边往外跑一边朝沉晴颜道歉:“没法陪你一起吃饭了。” “没事,还是你的事更重要。”沉晴颜依旧是那副婉约恬静的样子,她笑着朝王盈盈挥手,目送王盈盈出门。 王盈盈走后,屋内便寂静了下来。 沉晴颜将那些针线收捡回篮子里,瞥见王盈盈那落下的香囊,便拿了起来。 沉晴颜有些犹豫,编织刺绣这些女儿家都要学的东西,王盈盈一个都不会。她这现学现绣的香囊,实在是有些难看,那眼高于顶的金小公子肯定瞧不上这香囊。 沉晴颜本想偷偷帮她绣一绣,但想了想,她又放弃了。 香囊绣的是心意,送的是相思。香囊是寄托着少女爱恋的礼物,她若是插手了,那这香囊还算什么寄情之物。 想着,沉晴颜便将王盈盈那还没绣完的香囊放了起来,等下次王盈盈再来,便还给她。 快到吃饭的时候了,沉晴颜起身,准备去厨房做饭。 其实王家每天都给沉晴颜和李暻之提供饭菜,只是沉晴颜不好意思在这里白吃白喝,便每天都去厨房里帮厨。 沉晴颜的厨艺很好,以前在沉府时,她那非要生儿子而难产死掉的母亲在活着时就经常教她做饭,想着她以后嫁到了父家,就算抓不住自己夫君的心,也能靠厨艺抓住夫君的胃。 沉晴颜的母亲就是靠着一手比厨子还好的厨艺,让沉父在万忙之中,还能每晚都能抽空来她屋里吃顿晚膳。 沉晴颜走在路上,心里不知为何,想的是王盈盈的那句:“李仙师腰上就缺个香囊呢。” 李暻之每天都穿着纯白色的衣裳,身上除了他那背上背着的斩雪剑,不见一件配饰。 倒不是李暻之喜欢这么穿,而是因为他是万剑山弟子,就算是下山历练,也要穿着规定式样的衣服。不然李暻之下山斩妖除魔,旁人又怎么知道是他们万剑山的弟子在做好事呢? 沉晴颜在脑海中想象了一下李暻之腰间系着个香囊的模样,心中只觉得那样的场景有些好笑。 而且....他应该也不会收的。 沉晴颜心想:若是她真的把香囊送给李暻之,他会摆出什么样的表情呢? 他会...... 还未想完,沉晴颜便碰上了李暻之。 在王府的这段时间,李暻之一直没闲着,每天都要出去几趟,不是在野外肃清妖魔,就是帮着苦难人家治病救灾。 两人在一处转角相遇,本来一脸冷色的李暻之一见沉晴颜,便局促了起来。 李暻之的耳尖有些发红,他不自然地说道:“沉、沉姑娘,早....中午好。” 少年的脸已经逐渐褪去了幼态,可以从这优越流畅的骨相稍稍窥见少年未来超群拔俗的容貌。 少年的背脊总是挺的笔直,宽阔的肩背很能给人安全感。少年是宽肩细腰,那腰比她粗不了多少。可沉晴颜知道,少年的肌肉练的很好,拖这些肌肉的福,少年每次都能将她背的很稳。 或许是因为长了她两岁的缘故,少年比她高上许多,每次见了面,都要抬头才能看见那双散着寒冽、但清亮明澈的眸子。 李暻之不是性格明朗的人。 但他每次见到沉晴颜,心里就会迸发出极大的喜悦。 连他那双眼睛里覆着的冰冷,也会如雪融般消失。 少年的笑容很浅,但眸子很亮,就像是夏日夜晚倾撒在湖面的细碎月光全都装在了他的眼中似的,让人一看就沉溺其中。 .....摆出这样的表情吗? 先前在心里还未想完的话语在此刻得到了完全,沉晴颜忽然有点自惭形秽,狂烈跳动的心脏让她生出了几分退怯之意。 初夏的阳光既不晒人,也不刺眼,和煦的日光落在少年身上,缓和了少年身上的冷色,衬的他发光似的,比黄金还耀眼。 可沉晴颜只觉得自己的脸被这阳光晒的发烫。 少年人的爱恋,总是要带点不可理喻的荒唐。 沉晴颜想,她能喜欢上李暻之,不是因为他救过自己的命,不是因为王盈盈每天不厌其烦地在他们两人之间牵线搭桥,更不是因为这一路上两人的相互依伴。 而是那天,阳光正好,而他对她微笑。 自此,沉晴颜压抑了十二年的喜怒哀乐,如洪水般席卷了她的全身,将她的心神尽数溺死在了其中。 18 18 玄泽今日很高兴。 今天他从别人那里听说了那天他被行刺的事情。 虽然当众醉酒大哭是很丢脸,但既然能听到沉晴颜公然对他真情表白,那点面子丢了就丢了吧。 再说了,就算他当众丢脸了,谁又敢嘲笑魔君呢? 可开心过后,玄泽又有点不满,因为沉晴颜很少当面对他说“我爱你”“我喜欢你”之类的话。 偶尔说上那么一次,就够玄泽高兴小半年。 他被行刺那天,他完全醉了,一点意识都没有,自然就没听见沉晴颜对他的告白。 沉晴颜面子薄,别说当众表白情意了,就连只有她和玄泽两个人在时,她也不好意思说那些甜腻的情话,最多就是说一声:“我爱你”。 正好今天无事,所以玄泽早早地就回来了,在安寝殿内磨着沉晴颜,想让她对自己说上几句情话。 沉晴颜被玄泽抱在腿上,听见他说起他遇刺那天的事情,沉晴颜满脸通红。 玄泽捏着沉晴颜的手,凑在她耳旁,笑道:“他们说你那天对我说了好多情话,可惜我喝醉了,都没听见,你现在再讲给我听好不好,嗯?” 温热的气息吐在沉晴颜耳上,让沉晴颜的耳朵有些发痒。 她躲了躲,羞赧地推了推玄泽靠过来的身子,道:“说什么啊.....” 她这模样看的玄泽心情大悦,鼻尖轻轻蹭了一下沉晴颜的脸,他道:“情话啊。” 沉晴颜害羞地低头,抿着嘴不愿说话,可玄泽不肯放过她,双手环着她的腰,抱着她摇来摇去。 沉晴颜被他的这番动作弄的忍不住笑,便在他脸上亲了一口,亲完后道:“我爱你,行了吧。” “每次都是我爱你这一句。”玄泽不满道:“再说些别的嘛。” “还说什么啊。”沉晴颜抱着玄泽的脖子,将头靠在他的肩上:“我现在就在你的身边,这不就是最能表现我爱你的方式吗?” 确实,如果不是真心爱着玄泽,沉晴颜是不会这么乖乖被玄泽抱在怀里,任凭他那双手不安分地在自己身上乱摸的。 但凡换个人,沉晴颜就算拼了命了也要弄死对方。 曾经就差点被沉晴颜弄死的玄泽深有体会,但他还是不满足。 以前他觉得他能每天看见沉晴颜就很幸福了,后来每天都能见到她了,就又想多跟她说上几句话。待这件事也被满足后,他心里的欲望就变得越来越大,他想要沉晴颜对他微笑,想要触碰沉晴颜,到了最后,他还想要她的身心都交于自己。 就在刚才,他心里的那份欲望,又变大了。 沉晴颜的性格含蓄内敛,又大方端庄,做不出那种媚宠任性之事。 所以玄泽从未清晰明了地感受到自己在沉晴颜心里有多重要。 他恨不得沉晴颜能作一点,矫情一点,每天每日都缠着他,每天都问他去了哪里、都做了什么,每时每刻都要问他爱不爱她、又多爱。离开她视线一刻都不行,见到他身边有个女子就开始拈酸吃醋,动不动就使些小性子,好让他更关注她。 就像他一样。 想了想,玄泽道:“妖族说,他们要给我献上美女。” 这话是玄泽瞎说的。 沉晴颜面色不变:“哦,是吗,然后呢?” “毕竟是两族第一次友好往来,总不能给人家冷在那里。”玄泽撒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的:“怎么也得给人家一个名分吧。” “那你想给人家什么名分?”沉晴颜的表情没有一丝不悦,反而笑盈盈地看着玄泽,眼里一片温情:“是妖魔往来的外交大使,还是想给些更亲密的身份?” “听说那妖长的倾城倾国,只当个外交大使多浪费人家的美貌啊。”玄泽道:“你看咱隔壁那座寝殿空着也是空着,不如就让她住进去?” “行啊。”沉晴颜爽快答道:“那我明天叫人去收拾收拾。” 本来玄泽说这些话,是想让沉晴颜吃醋的。 可话说完了,玄泽反倒是生气了。 玄泽一双好似要喷火的眼睛看着沉晴颜,而沉晴颜还在笑,她靠在他的肩膀上,笑的就像是一朵娇嫩的花儿。 他满心怒意地挑起沉晴颜的下巴,精准地在那两片嫣红上咬了一口。 “我都要把别的女人接到你旁边了,你就一点想法也没有?”玄泽手一动,沉晴颜的衣领就被拉开,那对白嫩柔滑的乳儿就此没了遮掩。 沉晴颜不语,只是笑了两声。 听那笑声里的愉悦之意,沉晴颜是真的开心。 玄泽气的咬牙切齿,他的手钻进沉晴颜松垮的领口里,揉上那对乖巧的软兔。 玄泽揉的很大力,沉晴颜轻啄他的嘴角,反而被玄泽扭头躲了过去。 沉晴颜失笑道:“真生气了?” “没有。”玄泽一把抱起沉晴颜,抬步朝床走去。 刚将沉晴颜轻轻安放在床上,玄泽便扯下她身上所有的衣物,俯身亲吻着她。 玄泽的唇舌很是灵活,一会儿勾缠着她的舌头,一会儿又叼着她唇内的软肉一阵一阵地吮吸,吻的两人唇间啧啧作响。 骨节分明的手指缓慢又暧昧地擦过沉晴颜的脖颈,一路下滑,停在那挺立的红尖儿上。 玄泽手指拈着那渐渐发硬的乳尖,拇指在那乳晕上转圈磨蹭。 松开沉晴颜的唇,玄泽愤道:“如果我身边有了别的女人,你真的一点也不会嫉妒吗?” 果然还是因为这个生气了。 沉晴颜的视线停在玄泽的眉眼处,她嘴角含笑,问道:“那你会有别的女人吗?” 玄泽答的干脆:“不会。” “那我为什么要去嫉妒一个不存在的人呢?”沉晴颜道:“你很好,我也很爱很爱你,但我从不会对别的女子生出那种嫉妒之心,也不会跟别的女子相互争斗。” “因为我知道,你不会变心。”沉晴颜双手捧着玄泽的脸,稍稍抬头,便吻在了玄泽眉间:“你不会去和别人牵手,不会去和别人亲吻,更不会用对待我方式、去对待其他人。” “你给了我安全感。”沉晴颜微笑着说道:“这份安全感让我无法对任何人生出嫉妒之心,因为我已经得到全世界最好的爱了,就没有必要再去嫉妒别人了。” “难道你多看一眼、或是提了一嘴别的女人,我就要大发雷霆地处罚她,然后再强逼着你许些什么心里只有我一个之类的誓言吗?” “那太无理取闹了。”沉晴颜道:“你也知道我不是那样不知事理的性格。” 听听,多懂事啊。 玄泽一团火憋在心里,这火烧的他想对沉晴颜大喊:“我就是想要你无理取闹!我就是想让你为了我而作天作地!” 可他从不会朝沉晴颜泄怒吼叫。 沉晴颜就像捧在他手掌心里的瓷娃娃,玄泽生怕一个不小心,沉晴颜就碎了。他呵护她还来不及,又怎会对她怒吼。 或许是因为眼含怒意的原因,此刻的玄泽显得很有侵略性。 玄泽本就长的很有攻击性。他眼眉深邃,一双好似黑曜石似的眼瞳嵌在他的眼眶,目光锐利深邃,让人不敢与他对视。 高挺的鼻子下是两片赤红的薄唇,棱角分明的脸上处处透着冷峻和威严。若玄泽不笑,这张脸就会给人一种极强的压迫感,让人一看就心生胆战。 他天生就是这么一副君临天下的王者气势。 沉晴颜看着玄泽,缓缓地抬起手,两根手指顺着玄泽的鼻梁滑下,再轻轻停在他那虽薄、但柔软的唇上。 沉晴颜的眼神太过痴迷,看的玄泽心中怒火消减大半。 他噘嘴浅吻了一下沉晴颜放在他唇上的手指,问道:“怎么了。” 沉晴颜听见玄泽出声询问,便如实回答道:“我很喜欢你的脸。” 这就是一句很普通的话,连情话都算不上,可沉晴颜说完,玄泽耳朵便泛起了红。 “咳....是吗,那你多看看。”玄泽有些不自在地说道。 无论是脸还是其他,玄泽对自己永远都抱着很大的自信。 他坚信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优秀的男性,并且从未对此产生过动摇。 可沉晴颜这么一说,他又突然羞涩了起来。 玄泽害羞地想:这倒还是阿颜第一次夸奖我的外貌。 这份羞涩使玄泽脸上的压迫和锋锐感荡然无存,睥睨天下的魔族君主一下子就变成了腼腆纯情的大男孩。 将手指移开,沉晴颜再次主动,亲在了玄泽唇上。 这一吻轻轻柔柔,可却像一记重锤似的砸在了玄泽心口,让他的心跳都漏了一拍。 玄泽低头,回吻了一下沉晴颜,贴着她的鼻尖道:“我喜欢你,不止是脸。” “我也是。”沉晴颜拿鼻尖蹭了蹭玄泽的脸。 沉晴颜与玄泽的呼吸纠缠在一起。 他们不仅仅只是身体联结。 他们的心脏也在同频跳动着。 连同命运一起,沉晴颜与玄泽,在心意相通的那一刻时,就将自己的所有都交给了对方。 19 19 玄泽的手指在沉晴颜温热紧致的肉穴搅动着,他的手指勾起一波一波的淫浪,弄出了令人羞耻水声。 “嗯~”沉晴颜轻哼一声,抓紧了身下的床单。 这声音听的玄泽心都颤了,他想再听一次这娇娇柔柔的声音,便一边继续用两根手指在穴内抽插,一边又用同手的拇指拨开贝肉,寻到那藏在其内的肉珠,轻柔地用指腹研磨着。 沉晴颜又忍不住发出了那种声音。 她抓住玄泽的手臂,眼中情欲荡漾。 “别.....”沉晴颜的声音细如蚊蝇,她只吐了一个字止住了话语。 因为玄泽抽出手指,俯下身,亲在了她的阴户上。 沉晴颜吓的双腿一夹。 玄泽双手放在沉晴颜的大腿内侧,挡住了沉晴颜合腿的动作。 “乖,别夹。”玄泽轻声哄道。 沉晴颜红着脸,慢慢地将双腿向外分开。 他伸出舌头,舔着那已经被手指玩弄过的阴蒂。 “唔.....”沉晴颜咬住下唇,她伸手,朝那颗埋在她双腿间的头推去:“别....脏....” “怎么就脏了,你不是也帮用嘴我弄过吗?”玄泽头也不抬地说道:“我也想用嘴让你舒服。” 沉晴颜的脸又红了几分。 玄泽把那小巧的肉珠舔的水润,一种难以言喻的快感传遍沉晴颜的全身,让她不自觉地就卸下了力气,不再推搡着玄泽的头。 玄泽拿着逗弄乳头的方式,玩弄着沉晴颜的阴蒂。 一会儿用舌尖在着红珠周围画着圈,一会儿又拿牙齿轻轻一咬,给予这红珠刺激,一会儿又大力吮吸着红珠,弄的沉晴颜好生快活。 沉晴颜被玄泽舔的娇喘不已,两腿间早已被自己生出的蜜液给沾染的泥泞不堪,身下的床单都湿了好大一片。 沉晴颜的小穴像是嫉妒一般,内里忽然传来了一阵极大的空虚感,折磨的沉晴颜扭动腰肢,将自己的那处往玄泽嘴里送。 可仅仅只是靠舔弄阴蒂,是没办法满足这张寂寞的小嘴的。 “玄泽....哈~好了.....可以进去了.....”沉晴颜双眼迷离,催着玄泽快把那可以舒缓寂寞的肉棒放进来。 听见沉晴颜的声音,玄泽没有起身,但他也不再舔弄沉晴颜的阴蒂,而是将目标转移到了那张吐着水儿的小嘴上,大口吸吮着它吐出来的蜜水,好像那是什么甜露甘霖似的,大口大口地将那水液咽了下去。 “玄泽——”沉晴颜一声媚叫,分不清到底是想要制止玄泽的动作,还是因为太过刺激、才下意识地发出了声音。 玄泽吃的很是入迷,待他将所有的蜜液都吸了个干净,便不知足地伸出两根手指插进沉晴颜的小穴内,想让这小嘴再吐点水出来。 这两根手指一插进来,沉晴颜便往下挪了挪身子,想让这两根手指插的更深点。 小穴又吐出了一股淫水,玄泽也没将手指抽出来,一边用手指在穴内抽插,一边用舌头将流下来的淫液舔进嘴里。 似是还不满足,玄泽将手指抽出来,起身把沉晴颜抱了起来。 他躺下,握着沉晴颜的腰,让她跨坐在了自己脸上,舌头送进那柔软紧致的小穴内,双手举起,把玩着沉晴颜的奶子。 “玄泽....玄泽.....”沉晴颜只能叫着玄泽的名字,她弯着上半身,好让自己的双手能撑在床上。这样,她就不会把自己全身的重量都落在那张脸上。 玄泽的舌头在沉晴颜的小穴内前后游动着,柔软的舌头与硬挺的阴茎不同,舌头带来的快感虽不如阴茎,但却很是新奇特别。 蜜水越流越多,多到玄泽都来不及吃下,那没能进到嘴里的蜜水便顺着他的嘴角流下。 沉晴颜跨坐在玄泽脸上,弯腰撑在床上,那对丰满的乳儿随着她的喘息而颤动。而玄泽躺在床上,吃着跨坐在自己脸上的沉晴颜所流出的淫液,阳具直立在他的胯间,因为欲望一直得不到释放,那根布着暗红色青筋的粗壮上已经冒出了点点白液。 这场景是在是淫靡至极。 沉晴颜的水流的实在是太多了,弄得她胯间湿湿滑滑,都没法在玄泽脸上好好坐住。幸好玄泽的手托在沉晴颜臀下,帮她稳住身形,她才不至于滑落下去。 玄泽用舌头模拟着交合的动作,五指紧紧抓着手中的臀肉,痴迷地在沉晴颜的蜜潭里搅动着春水。 “唔....啊~”沉晴颜被他弄的娇吟不断,床单被她越抓越皱。 在这份从未体验过的强烈快感中,沉晴颜达到了高潮。 大股的淫水从穴内喷出,尽数浇在了玄泽脸上,而玄泽早已察觉到沉晴颜紧绷的身体,知晓她已经快要达到高潮,便提前准备好,张开嘴迎接着那温热淫浪。 沉晴颜泄了一次,身子绵软无力,缓缓地趴倒在床上。 玄泽含着一口淫液,一手抬起横在自己胸前的玉腿,一手撑起身子。 见沉晴颜瞥向他,他便喉结一动,将那满口淫液全都咽了下去。 “怎么样,阿颜。”玄泽在沉晴颜的大腿内侧落下一吻,问道:“可还满意?” 沉晴颜不语,只是将手背贴在自己嘴上。她的脸被浴火烧的通红,眼里满是水光。 玄泽还在吻吮着沉晴颜的大腿,在她大腿内侧的皮肤上留下一处又一处痕迹。 久久,他才听见沉晴颜道:“嗯.....很满意.....” 玄泽抬头看向她,她便害羞地将脸全都埋在了掌心之中。 见到沉晴颜这幅可爱模样,玄泽下身隐忍已久的欲望再也无法等待。 他将沉晴颜的双腿抬到自己肩上,手里握着他那欲望,在沉晴颜的穴口处磨蹭半天,直到将那欲望上端全都染上湿热的花液,才缓缓把欲望送进那极乐之地。 但当阴茎插进来时,沉晴颜那未被满足的空虚终于得到了填补。 沉晴颜发出一声叹息,闭着眼睛感受着在她体内缓慢前进的肉棒,嘴里嗯嗯哼哼的,看起来很是满足。 玄泽硬的难受的肉棒终于得到了抚慰,沉晴颜的小穴里又湿又紧,他一进去,里面的媚肉便热情地迎了上来,对着他的肉棒又绞又缠,饥渴地诉求着那份渴望已久的欢愉。 快感犹如一股电流传至四肢百骸,玄泽爽的长吸一口气,握着沉晴颜的腰,开始抽送。 玄泽一动,随着他进出的动作,沉晴颜的身体从里到外便荡出一阵一阵令人痴迷的酥麻。 玄泽的动作很慢,他仔细研磨着穴内的每一处肉壁。虽然他抽动的速度很慢,但他的每一次顶进,都能顶进最深处。 花穴渐渐不满足于这温柔的碰撞,它想要更加粗暴的被对待。玄泽只觉得穴内一绞,这穴儿像是自己动了起来似的,疯狂地吞咽着自己的那物。 玄泽一声带着颤意的喘息,他将沉晴颜的双腿放在自己腰上,随即伏下身子,在她耳旁低声道:“夹好。” 话音刚落,他的阴茎便狠狠地在沉晴颜的身体里挺进起来,将下身拍打出靡靡水声。 两人的脸挨的极近,两人都能听见彼此的低吟和喘息。 玄泽抽插的又快又狠,沉晴颜被他撞的身子都跟着颤动。穴内的媚肉被他顶磨的又麻又痒,快感涌上心头,化作毫不克制的呻吟,冲破这具躯壳的束缚,占据了这座空阔的寝殿。 可沉晴颜叫了没几下,玄泽便被她肆意放荡的声音给勾走了理智,在抽插的动作里多加了几分力,顶的她声音都变了调,成了夹杂着呜咽和娇喘的哭腔。 玄泽听的那物又粗壮了几圈。 沉晴颜被弄的面色潮红,眼尾含泪,双唇微张,被撞的破碎的娇吟便是从这里发出。 玄泽插的她身子忍不住的颤,那正在被他猛烈撞击的地方向外喷了好多汁水。 玄泽猛地撑起身子,胀热的阳具在沉晴颜穴内深处顶了几下,便将灼烫的白精全都喷射在沉晴颜的花心处。 这大概是男人最爽的一刻了。玄泽死死抵在沉晴颜大腿根处,想让自己的精液在沉晴颜体内射的更深一点。 有那么一瞬间,玄泽特别想看到沉晴颜怀上自己子嗣的模样。 即使他知道现在的沉晴颜已经失去了孕育生命的能力。 “阿颜。”玄泽轻唤沉晴颜。 他低头,舌尖将沉晴颜眼尾的泪珠挑进自己的嘴中,腰身微动,下身缓缓恢复硬挺的阴茎又在沉晴颜的蜜穴内磨了起来。 沉晴颜哼哼唧唧地问:“怎么又来?” “怎么了,你不舒服了吗?”玄泽慌张起身:“那我不做了。” 自从那次醉酒之后,玄泽在床上便一直克制着自己,每天最多也就做个叁四次,生怕沉晴颜又因为他受了伤。 玄泽刚要抽出阴茎,便被沉晴颜一把搂住了脖子,被抱着倒在了她身上。 “没有。”沉晴颜有些难以启齿,她的脸比刚才高潮时还红:“我没那么娇弱。” “你.....想做就做吧。” 话音刚落,沉晴颜便感觉自己穴内的那物一下子肿胀了起来,将她的小穴给挤的满满当当。 沉晴颜的呼吸抚过玄泽耳尖,他不敢疏忽,便轻声问道:“真的吗?” “阿颜你不要迁就我,你若是伤了身子,又要痛上好一阵。”玄泽道:“我不过就是忍一忍的事,我.....” 沉晴颜的手指抵在他的唇上。 “我没事。”沉晴颜脸上的红霞已经漫到了脖颈:“我还可以行欢,上次是意外,以后你....只要做好前戏....就....随你...就好。” 话说到最后,声音已经细如蚊蝇。 玄泽舔了舔嘴唇,问道:“真的可以吗?” 话是这么说,可玄泽的腰已经慢慢动起来了。 “嗯~”一声哼吟从沉晴颜鼻间发出,听起来既像是对玄泽问题的答复,又像是因为穴内阴茎研磨着肉壁,而发出的媚声。 20 20 就算得了沉晴颜的应许,玄泽也不敢彻底放纵自己的欲望。 只再做了一次,便抱着沉晴颜去浴池洗了澡。 相比于其他人族,沉晴颜的体质可以称得上一个差字了。 这一点,从床事上就能看出来。 这也没办法,毕竟沉晴颜当初都是要死的人了,要不是硬是被玄泽闯入鹿族、砍了它们的神木,取了神木心给她救命,沉晴颜早叁年就已经不在人世了。 神木心乃是鹿族供奉的神木之精华,其生命能量是世间最为强大的。 神木百年生叶、千年开花、万年结果,这结出来的神木果可起死人而肉白骨,这神木果的治愈能力强到,就算你没了气,只要尸体还热乎着,就能给你救活过来。 只可惜,当初沉晴颜伤的太重,等不了神木结果。于是玄泽便孤身闯入鹿族,劈了它族神物,把神木心取出来给沉晴颜救命。 神木心救了沉晴颜的命,也改变了她的体质。 比如,有阳光的白天,沉晴颜就很有精神。可一旦太阳西沉,日光不再充足,沉晴颜便像蔫了似的,困倦不已。 现在,沉晴颜的身体不仅非常脆弱,还像树木枯蔫一般,一到秋冬,便无精打采的。 沉晴颜觉得这很正常,毕竟神木心是神木精华所化,以前都是栖在树里的,可能猛地换了一具肉壳子,它还没适应过来,便还是按照植物的规律来生活。 秋意渐浓,天气也跟着急速降温。 魔都坐落于最北方,这里的秋冬远比在人族时更难熬。 玄泽也知道神木心对沉晴颜的影响,这几日见沉晴颜终日困乏,便叫人在屋里放了几盆火炭,若是沉晴颜出了屋,还得让人给她端着炭盆围着她才行。 沉晴颜不愿折腾别人,便每日呆在屋里,偶尔观赏秋色,偶尔练练字,偶尔再练练绣技。反正玄泽总是会早早回来陪她,与她说上几件趣事,就这么呆着屋子里,倒也不算无聊。 沉晴颜不在乎神木心对自己的影响,可玄泽却在那边自顾自的心疼起了沉晴颜,拉住千霜就问他这事该怎么解决。 千霜博览古今,却也不知道该如何解决神木心同化的问题。 因为按照玄泽的需求,这件事根本就是无解。 沉晴颜的身体和魂魄其实一直处于濒死的状态,是靠着寄宿在她体内的神木心才能保持“活”的状态。 想要沉晴颜免除神木心的同化很简单,只要暴力取出她体内的神木心即可。 但这样,沉晴颜就会失去神木心的力量,她的身体和魂魄便回到她被神木心寄宿前的那一刻。 其实,若是在取出神木心的那一刻,给沉晴颜喂下神木结出的神木果,倒也可以活命。 只是,没有神木心,神木枯败,是没法再开花结果的。 玄泽细细听着千霜的话,脸上面色凝重。 这事就像一件石头一样,压在他心上,让他的心脏都沉了下去。 连沉晴颜都看出了他心里有事。 玄泽只要一呆在她身边,就像只摇尾巴的大狗狗似的,双眼只能装的下她一个人,满心盛着的都是欢喜。 可现在,玄泽双眼空空,满面愁容,一看就知道他心里装着事。 “玄泽。”沉晴颜轻唤玄泽,道:“过来。” 被沉晴颜一叫,玄泽沉重的思绪回归。看见沉晴颜拍拍床铺叫他过去,他便立即走到床前,在沉晴颜拍打的地方坐了下来。 “怎么了。”玄泽见沉晴颜将身体挪动到自己怀里,便顺从地将她抱在怀里,柔声问道:“是哪里不舒服吗,我给你按按?” 沉晴颜背靠玄泽胸膛,两手自上方扣住他的手,手指插进掌下双手的指缝之中,道:“我没事,倒是你,是最近魔族发生了什么棘手的事情吗?” 原来是担心他。 玄泽心间涌上一股暖流,他道:“什么事也没有。” 他不说,沉晴颜便不再追问,只是静静地靠在他的怀里,感受着他的呼吸。 玄泽“啾”地一声亲在沉晴颜发间,用脸蹭了蹭她,便也安静了下来。 殿外秋意萧瑟,殿内却是一片温情。 因为沉晴颜将玄泽的手扣在自己腹上,所以玄泽的手背能够清晰地感觉到沉晴颜手掌心的温度。 相较于人族,魔族的体温要更高一点。 可就算如此,沉晴颜的手还是凉的太过。 玄泽的指尖微动,隔着衣服在沉晴颜的腹部轻轻点了一下。 万事万物,有失有得。 神木心救了沉晴颜的命,也让她再无生育的能力。 玄泽倒是不怎么在意,虽然他偶尔也会冒出想让沉晴颜怀孕的想法,但归根结底只是想看沉晴颜怀孕时的娇软模样,而不是期待一个孩子降临在他二人之间。 她和沉晴颜之间,容不下第叁个人的存在。 就算这个人是他的亲生孩子,他觉得碍眼。 但他从来都不敢知道,沉晴颜是怎么想的。 虽然他早就说过这件事,只是那时沉晴颜刚被救活,他说完之后就发现她睡了过去,也不知道她到底听没听见。 玄泽害怕,害怕沉晴颜知道这件事。他怕沉晴颜伤心,怕沉晴颜崩溃,怕沉晴颜一直期待孩子的那颗心落空。 后来他就再也没提过这事,是因为怕沉晴颜因为这件事情受刺激,所以就再没跟她面前提过孩子啊、怀孕啊之类的事情。 “.....阿颜.....”玄泽艰难开口:“你想要孩子吗?” 听了这话,沉晴颜沉默半天。 许久,才听她一声叹息,道:“孩子啊.....” 沉晴颜没有回答,反而问向玄泽:“你是想要孩子了吗?” 玄泽抱着沉晴颜的双臂紧了紧,他道:“我....不想要孩子.....但如果你希望我们之间有一个或者多个孩子的存在,那么,我也会爱他们。” 沉晴颜一笑:“既然你不想,那就别要了,反正我现在也生不了了。” 玄泽点头:“好....额....嗯?你知道....?” 沉晴颜失笑道:“你不是告诉过我吗?” 玄泽尴尬道:“我那时候说完就低下头,不敢看你。后来见你好久都没反应,才敢抬头,但那时候你已经陷入沉睡了。” “....所以我以为你没听见。” “那时候我听见了。”沉晴颜轻笑一声,道:“怎么突然想起这件事了?” 玄泽手腕一翻,与沉晴颜掌心相贴,道:“就是突然想起来了。” “我怕你喜欢小孩子,想着你要是想要,咱们就趁早想办法。”玄泽顿了顿,问道:“你真的不遗憾吗?” 沉晴颜摇头:“不遗憾。” “失去生育能力,是我活下去的代价。” “如果我已经有了一个孩子,那么,我不会用他的死亡来换取自己活下来的机会。” “但这个孩子从头到尾就没有存在过,那我为什么要因为一个不存在的人,而遗憾伤心呢?” “我对生育子女这件事,并没有那么看重,有了就生,没有也不强求。”沉晴颜抬头,拿鼻尖蹭了蹭玄泽的下巴,道:“但如果你想要,我们可以想办法、试着生一生。” 沉晴颜这么一说,玄泽心里压抑已久的乌云瞬间消散而去。他抱紧怀中的爱人,道:“不生不生不生,你要是不喜欢就不生。” “我才不想凭空冒出个小崽子,分走你对我的爱和关注。”玄泽咬咬牙:“想想都觉得生气。” 沉晴颜弯起嘴角,笑着勾起玄泽一缕黑发,坐在玄泽怀里,将这缕黑发编进自己的头发里。 深棕色的秀发和黑色的墨发被她紧紧编织在一起,只要她不愿放手,这发辫便不会松散。 然后,沉晴颜那这发辫的尾尖扫了扫玄泽的脸,惹得玄泽直痒,抬手就在她腋下挠来挠去。 沉晴颜被玄泽挠的笑到停不下来,玄泽看着沉晴颜笑得欢快,他脸上也尽是笑意。 21 21 千霜发现了一件事。 今日的魔君,总是刻意地把左手的手腕露给他看。 就跟只炫耀羽毛的孔雀似的,有意的向别人显示着什么。 玄泽手指点在一件装着红珊瑚树的托盘上,道:“嗯,这个好,等下叫人给阿颜送过去。” 说着,玄泽一挥手,手臂搭在千霜肩上,拿起一件纱裙,问道:“你觉得这件衣服怎么样,衬不衬阿颜?” 千霜瞥了一眼那搭在自己肩上的手臂,道:“魔后容貌无双,穿什么衣服都很是相称。” “嗯.....那就把这件衣服一起送过去吧。”玄泽一边说,一边晃了晃自己搭在千霜肩上的那只手,心里恨不得把左手手腕怼到他眼睛上才肯罢休。 魔族魔君大婚时,人、妖两族因为战事,并没有送礼过来。 魔族没有结婚随礼这个习俗,于是玄泽也没计较其余两族这么不给面子的事情。 但叁族战争平息后,人族妖族那边就有人开始打着各种名号,到处给魔君送礼以表臣服之心。 在这其中,借着“恭贺魔君立后”这一借口的人最多。 以至于玄泽都结婚快半年了,才收到他结婚的份子钱。 两族送出的礼,不仅仅有物品,还有人。 只是全魔族都知道他们魔君的家庭弟位,那些被当成礼物的美女,在送来魔都前,就已经被驻守边界的魔将们给退了回去。 正巧今天有大批礼品送达魔都,玄泽便叫人都呈上来,看看里面有什么好东西能送给沉晴颜。 玄泽嘴上说挑几件好的,实际上看一件送一件。他左看右看,觉得这些东西都不错,所幸就全都给沉晴颜送过去,毕竟对他而言,全世界的宝物都抵不过沉晴颜的笑颜。 听见玄泽说把这些东西全都送到寝殿时,千霜犹豫一下,还是打算开口道:“陛下,这里面有一件献礼.....” 他话还没说完,玄泽便打断道:“千霜,你看这条手链是不是很好看啊。” 说着,他从一个金质托盘上拿起一件精致的红玛瑙手链,在自己的左手手腕上比划了一下:“这手链挺好看,还是红色的,红色最衬阿颜了。” 千霜知道玄泽在干什么。 玄泽在炫耀。 他们的魔君最讨厌束缚,平日从不带配饰,要不是因为顾忌自己在魔后心中的形象,他可能连衣服都穿都很随意。 搁千年以前,魔君无论在什么场合,都只是穿一件裤子,然后用一根系带绑住衣袍,让衣袍松松垮垮地穿在身上,好能露出他强壮的胸肌和腹肌。 可今日千霜一见他,便看见他左手手腕上绑着一根线绳。 想都不用想,这玩意肯定是魔后给他的。 玄泽这人很喜欢在别人面前炫耀他与沉晴颜之间又多恩爱,而且不达到让别人羡慕的目的,就绝不罢休。 于是千霜叹了一口气,明知故问道:“陛下手腕上带着的是什么?您平时从不带饰品的啊?” “这是线绳编制成的手环吗?这绳环看着朴实无华,但却编的很细致,想必编织的人也是怀着真心才能做出这种充满诚意的礼物吧。” 达到目的的玄泽哈哈一笑,道:“这个吗?这是阿颜送我的。” “昨日非得要剪我头发,说要和她的头发编在一起,做一对手环。”玄泽满脸都是“诶呀娘子要玩,我只好陪着她玩,谁叫我这么爱她。你们懂吗?哦你们不懂,因为你们没有娘子。真是可惜,幸好我有娘子,我不仅有娘子我还有我娘子亲手做的爱情信物呢”的表情。 “昨天编了一天呢。”玄泽道:“这么用心,我肯定也不能亏待这份心意,所以就带上了。” 玄泽甩甩手,显摆道:“虽说这绳环不是什么精美的物件,但这绳环里包含的情意比万金还重,倒也能算成一件天下珍宝。” 听了玄泽的话,千霜看了一眼那绳环。他实在不相信这么简单的一个玩意,能让精通织绣的沉晴颜编上一天。 玄泽夸大了事实,这手环确实是沉晴颜主动要做的,但她只用了不到一个时辰,便将这对手环编好。 玄泽一番炫耀,待他满足后,千霜道:“陛下,有一件事,我认为还是跟您禀报一声比较好。” 玄泽心情大好:“什么事?说吧。” “万剑山的李暻之也给魔后....和您送礼一件礼物。”千霜不是也有意破坏玄泽的好心情,只是再不说,这批礼物就要送到沉晴颜面前去了:“是一件女式喜服。” 千霜说前,玄泽的心情快乐舒畅。 千霜说后,玄泽的脸色变得阴沉无比,脸上每一处皮肉都在显示着他的暴怒,周身因发怒而现出令人颤栗的气场。 “什么喜服?”玄泽眼里翻起炽烈的火浪,他说出口的每个字都像是从他牙缝里硬挤出来似的:“——给我拿过来!” 千霜一挥手,对旁边的魔卫道:“把那个箱子抬上来。” 片刻后,一个红木箱子便被魔卫抬到了玄泽面前。 魔卫将箱子打开,一套迭的方方正正的女式喜服便映入玄泽眼中。 这喜服红的就像是纯净白衣上的一抹蚊子血,玄泽每多看一眼,便越是觉得碍眼。 他将这套喜服拿起来,看了又看,确定这他妈就是一件喜服后,差点没忍住撕了这让人恶心的东西。 “李暻之这狗东西什么意思!”玄泽怒道:“我结婚,他给我的新娘送喜服?!” 说到喜服二字时,玄泽气的都破了音。 把喜服往箱子里一扔,玄泽厌恶地摆手,朝千霜道:“扔了扔了,把这东西给我剪碎烧了。” “他还送了什么东西?”玄泽问完,又自顾自地说道:“不管他送了什么,全都给我一起扔到火里烧成灰。” 魔君是真的生了气。 魔卫不敢懈怠,听了玄泽的话,便抬着箱子往外走。 可谁知,那两名抬着箱子的魔卫刚跨出门,就听玄泽对他们道:“等等,你们两个回来。” 两名魔卫脚步一顿,转身又回到了玄泽面前。 “你们....算了....”玄泽张张嘴,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玄泽一手叉腰,一手捂脸,就这么站了好长时间,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把这箱子找个地方放起来。” 纠结许久,声音从玄泽指缝之中挤了出来:“等我什么时候.....再拿出来。” 千霜只凭声音,就能察觉出玄泽现在的脸色应当是极其阴沉的。 “陛下,为何又突然改了心意。”魔卫将装着喜服的箱子搬走后,千霜问道:“陛下若是觉得碍眼,处理了便是。” 玄泽依然还在气头上,语气还带着些许不善:“那是阿颜的东西。” “虽然是李暻之送的,但那东西是送给阿颜的,自然就是阿颜的东西。”玄泽道:“阿颜的东西,只有她自己能做决定。” 话是这么说,可玄泽却不敢把那件喜服拿到沉晴颜面前。 李暻之是沉晴颜年少时未得善终的爱恋。 玄泽知道沉晴颜曾经有多么地喜欢李暻之。 但他不知道,也怕知道,现在沉晴颜心里,究竟对李暻之还有几分情。 玄泽从不惧与人比较,因为他觉得自己就算不是完美的,那也是这世间除了沉晴颜以外最接近完美的存在。 魔族这位天魔魔君,身上每一处都张扬着自信的风采。他从不会自我否定,永远都无条件的相信着自己。 他不仅是魔族的骄傲,也是自己的骄傲。 所以,他从不畏惧与人攀比,因为他知道,他就是最好的那一个。 可他就是怕跟李暻之比。 他怕在沉晴颜的心里,他比不过李暻之。 这是这位自傲的魔族魔君,这辈子唯一不敢与人比较的事情。 爱情会让人让人变得胆怯自卑。 即使强大如他,也缺少直面爱情的勇气。 22 22 玄泽纠结了两天,还没下定决心把李暻之送来喜服的事情告诉沉晴颜。 可结果,还没等玄泽告诉沉晴颜喜服的事情,他就发现了另一件令他大生怒气的事情。 他发现了李暻之寄来的信件。 其实也不能算作信件,因为那是以万剑山的名义送来的密折,夹在一众外交奏折里,玄泽一开始都没发现这玩意是李暻之寄来的。 当时玄泽正在御书殿批阅奏折,批到其中一本时,他很是疑惑。 因为那本奏折上只写着一句话——我会期待。 平日里,奏折上就算只写了些没用的废话,那也写的让人一看就清楚这奏折想要表达什么意思。 可这奏折就这么短短一句话,写的玄泽十分迷惑。 玄泽视线一移,落款处李暻之叁个字便映入眼帘。 千霜端坐在不远处,安静的处理着政事,忽地便听见玄泽的方向传来一声响,惊的他下手一重,正批着的折子上就这么多了一道墨痕。 千霜将目光投向玄泽,只见他面露怒容,恶狠狠地看着那被他摔在地上的奏折。 “陛下,怎么了?”千霜顶着魔君怒威,出声问道:“可是折子上写了什么让您生气的事情?” 玄泽没有回答千霜,而是在脑海中思索着李暻之的话是什么意思。 李暻之不可能无缘无故地就留一句“我会期待”,这话更像是一句回应。 可玄泽从未写信跟李暻之说过什么,也从未见李暻之写信过来。 脑内灵光一闪,玄泽想到先前有几天,沉晴颜每日中午都会亲自做饭送过来,每当两人吃完,沉晴颜便会窝在他怀里,替他批着奏折。 “把这四个月所有来自万剑山的外交奏折都给我挑出来。”玄泽的语气有点抖,也不知道是因为生气还是因为害怕:“现在,立刻!” 玄泽是真的慌了,他怕沉晴颜偷偷的与李暻之联系。 还有那句“我会期待”,李暻之期待什么?沉晴颜跟他说了什么他才会这么回复? 有关于万剑山的奏折很快就被送到了玄泽面前,玄泽一本一本地翻阅着,终于在其中一本上,找到了一切的原因。 在奏折呈于魔君案上前,照例都要由专人抄录一份,以供传抄执行和存案备查。而那些负责抄录奏折的人,为了能完全复制奏折上的内容,都极为擅长模仿字迹。 所以,即使玄泽现在看的奏折是抄录版本,但当他手上翻到这本奏折时,他还是能从字迹上认出这是沉晴颜的字迹。 沉晴颜的字迹玄泽很熟悉,他只需要瞥一眼,就能认出这是沉晴颜写出来的字。 玄泽拿着翻出来的折子,对着那本写着“我会期待”的奏折,认真地比对着字迹。最终,他百分百确定,这两本奏折上的字,都出于李暻之笔下。 其实将两本奏折放在一起,就能发现这根本算不上什么事。无非就是李暻之写信邀请魔族魔君前来人族商讨叁族和平协议的相关事宜的事情,而沉晴颜也以非常官方的口吻表示会将此事提上日程,只是最近魔族事务繁忙,还请人族稍作等待,春风拂过之时,魔君便会亲自到访万剑山,与人族各豪杰商讨和平协议的具体章程。 一切都很正常。 可喜服的事情,愣是让玄泽觉得李暻之那句“我会期待”的回复里参杂着无数还未圆满就已经有所结果、最后只能不甘心地化作一声叹息、却又从未停止的绵绵情意。 玄泽火冒叁丈,对千霜下达命令:“传我命令,叫守在边疆的四魔将做好开战的准备。” 玄泽:“我要把万剑山推平。” 李暻之竟然敢在他眼皮子底下勾引沉晴颜,这他还能忍?! 虽然当事人有两位,但玄泽还是认为,这一切都是李暻之的错。 沉晴颜当然没有任何错误,沉晴颜这么可能是错的呢?看看这充满了公式化的语气,沉晴颜只是很礼貌又不失疏离地代替玄泽回复一分外交信件而已,这是在为身为她丈夫的魔君分忧。 而李暻之呢?明明沉晴颜回复之前还是在用万剑山的名义写信,得到回应后就在自己的回复下写上自己的姓名,生怕别人不知道这封信是他写的。 李暻之一定是认出了沉晴颜的字迹,以为这封信会像之前那封一样,被沉晴颜看到,才会特意在落款处写上自己的姓名。 还“我会期待”?他期待什么?期待魔君亲临?期待叁族和平?还是期待已经嫁为人妻的沉晴颜会跟他身为魔君的丈夫一起去到万剑山、好让他能再看一眼自己思恋的人儿? 玄泽心想道:当初就不应该那么快撤兵,之前要是趁机让李暻之死在战争中,现在也没这么多让他烦心的事情。 千霜在玄泽下令准备开战的时候,便偷偷唤来一名魔卫去叫沉晴颜了。 千霜并不抗拒战争,甚至很希望他们的魔君能够统一天下。只是沉晴颜不愿见到战争下悲苦凄惨的百姓,若不是到了一定要用战争才能解决问题的程度,她肯定是要拦着玄泽的。 全魔族都知道,他们的君主骄傲自大,谁都看不起。 只有沉晴颜,能左右他的行动、改变他的思想。 所以,就算是真的跟人族开了战,在沉晴颜的阻拦下,他们的魔君肯定会再次选择和平。 反正最终魔君都只会选择听从沉晴颜的话,与其余二族睦邻友好,那何必再发动这场早已知道结局的战争,让本就视如仇敌的叁族之间更加水火不容呢? 千霜很有自知之明,他知道自己没法动摇玄泽的意志,于是就赶紧叫人去把沉晴颜拉过来。 事关重大,沉晴颜很快就赶了过来。 “阿颜?你怎么来了?”一见沉晴颜,玄泽愣了一下,便急急迎了上去。 沉晴颜一入玄泽视线,纵然他内心怒火熊熊,面上也收敛了下去。脸上的表情几番变化,终于是摆出来了一个相对平和的表情。 此时魔都的气温已经可以称得上寒冷,玄泽怕沉晴颜冷着,赶紧脱了自己的外袍给她披上,又叫人马上拿几盆烧着的火炭过来。 沉晴颜随着玄泽进了御书殿,拉着他的袖口关心道:“怎么生气了?” 玄泽抿了抿嘴,道;“没有。” 他不想让沉晴颜听到任何有关于李暻之的消息。 两人走到案前,玄泽坐在长座上,拉着沉晴颜倒在他怀里。玄泽紧紧抱着沉晴颜,想用自己的体温给沉晴颜驱散寒凉。 千霜静悄悄地退了出去,在魔族,绝不打扰魔君魔后之间温存时光是每一个魔族都知道并且应当遵守的事情。 “你生气了。”沉晴颜的手轻轻地拍在玄泽手背上,一下一下地安抚着玄泽的情绪:“告诉我为什么,好吗?” 玄泽不说话,只是紧紧抱着沉晴颜。 见状,沉晴颜笑道:“好吧,既然你不想说,那我就这么陪着你,直到你的心情变好,好不好?” 玄泽还是不说话,只是将自己的头埋在沉晴颜的颈窝,轻轻蹭了蹭。 玄泽这人,从来不会压抑自己的怒气,但凡生了气,必定要那令他动怒的事物或人得到毁灭。 只是有了沉晴颜后,他就开始学着约束自己肆意的行为,收敛自己妄为的性子。 玄泽脾气大,抱着沉晴颜闷了快叁四个时辰都还没消气。 沉晴颜也不烦,就只是安静地陪着他,指腹轻轻地揉过玄泽手上绷起的青筋,想着这样或许可以稍稍缓和下玄泽的情绪。 玄泽接受了她全部的阴暗和负面,她自然也愿意包容玄泽所有的小脾气。 天色已晚,殿门口守着的魔卫侧耳听了听,估摸着里面应该没在做什么促进夫妻和谐的运动,便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 “陛下,可要在此处用膳?”魔卫问道。 沉晴颜伸出手指截截玄泽的胳膊,声音轻轻柔柔:“要在这里吃饭吗?还是回去?” 玄泽还在生气,沉默半天才回上一句:“就在这儿吃。” 得了玄泽的回答,魔卫出了御书殿,便叫人将魔君魔后的晚膳端到这里来。 “要吃饭了。”沉晴颜侧脸贴上玄泽的头,在那颗伏在自己颈窝上的头蹭了两下,道:“等下再生气好不好,先吃饭,吃完了才有力气生气啊。” 玄泽还是不愿意说话,但这次好歹给了点反应。 他抬头,一手将沉晴颜的双腿横捞在自己大腿上,原本靠在他怀里的沉晴颜就这么侧靠在了他的怀中。 沉晴颜任凭玄泽摆弄自己的身体,待玄泽不再动作,她便乖巧状地环上玄泽的脖颈,在他的脸上落下一吻。 “心情好一点了吗?”正巧侍女们端着饭菜进来,沉晴颜道:“要吃饭吗,我喂你好不好?” 玄泽没有回答沉晴颜,而是自顾自地说道:“李暻之送了一套喜服给你。” 这话说的沉晴颜懵了一下,她不解地问道:“什么喜服?” “就是你们人族成亲用的喜服,李暻之送给你的。”玄泽的声音很是郁闷,他一个人想了半天,还是打算将一切都告诉沉晴颜。 玄泽垂眸,语气很是沉闷:“我还看见他给你写信了,你还回他了。” 沉晴颜更加疑惑:“什么信?” 玄泽在案上找了一会儿,翻出那两本奏折给沉晴颜看,语气里还带了点委屈:“你自己看。” 沉晴颜翻开那两本奏折,看完后失笑道:“这不是万剑山邀请你去做客、你说等明年春天再说的事情吗?” 玄泽急了:“这是你回复的,而且这是李暻之的字。” “我只是写了字而已。”沉晴颜道:“这个回答是你说的,你忘了吗,我有问过你的。” “至于字,我真的没注意,毕竟这也不重要。”沉晴颜笑着看向玄泽的眼睛,问道:“你就是因为这个生气?” 玄泽不知怎么,脸上有点羞愧。他现在好像一个因为吃醋而在自己丈夫面前作天作地的小媳妇,明知道自己不占理,却还是在那里蛮横无理,想让自己的爱人多哄哄自己。 “还有喜服呢。”玄泽道:“他还给你送喜服。” “什么喜服?”沉晴颜道:“一个男人给别人的妻子送喜服,这本来就不对,待会叫人给他送回去就好。” 一听沉晴颜要将喜服还给李暻之,玄泽急道:“为什么要送回去,你要真不想要,直接毁了不就好。” “毁了的话,会让人以为我收下了这份礼物。”沉晴颜抚着玄泽的头,道:“退回去就好,他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以后他送来的东西你若看不过眼,那就都还回去便是。这么还个几次,想必他也不会再送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来了。” 听了沉晴颜的话,玄泽的情绪这才稍有好转。 “既然事情都解决了,那先吃饭好吗?”沉晴颜一手夹起羊肉,一手护在下方,省的汤汁滴到两人的衣服上。 将羊肉送至玄泽嘴边,沉晴颜道:“等下饭菜都凉了,要是还生着气的话,也等吃完饭再生好吗?” 玄泽与沉晴颜对视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张开嘴吃下了那块羊肉。 将那块羊肉嚼烂后吞入腹中,玄泽拿起筷子,也夹了一块羊肉,道:“你也吃。” 沉晴颜弯着眼睛将那块羊肉吃进嘴里。 整顿饭下来,两人都在互喂。 玄泽确实是气到了,平日里能吃四、五碗饭的他,今日只吃了一碗便不再进食。 他吃不下,沉晴颜也没逼着他吃,只是叫人将两人吃完的东西全都撤下去,继续哄着自己这位脾气骄纵的丈夫。 “怎么还生气呐。”沉晴颜问道:“怎么样你才会开心呢?需要我做点什么吗?” 玄泽放在沉晴颜腰上的那只手紧了紧,道:“那你抱抱我。” 沉晴颜立马给了他一个拥抱。 抱着玄泽,沉晴颜问道:“还需要什么吗?” 玄泽侧脸,两瓣唇在沉晴颜的脸上轻触几下:“还需要你亲亲我。” 沉晴颜又给了他一个吻。 双唇相碰,点到为止。 玄泽不满意,道:“就这样吗?你亲的深一点。” 于是沉晴颜双手捧着玄泽的脸,伸出舌尖撬开玄泽的唇齿,继而温柔地绕住他的舌,随着玄泽回应的动作而逐渐向深探索。 湿热的气息交织在一起,玄泽的手顺着沉晴颜的腰线滑下,在那弹软的臀肉上捏了一把。 “嗯~”沉晴颜发出一下娇声。 待两人吻够,沉晴颜又问:“需要我脱衣服吗?” 出乎意料的,玄泽没有同意,而是看着沉晴颜的眼睛,用着一种近乎于祈求的语气问道:“你可以叫我那个名字吗?” 沉晴颜懵了一下,随即问道:“哪个名字......小咪吗?” “嗯。”玄泽点头。 沉晴颜有些诧异,她知道玄泽不喜欢这个名字,因为他觉得这个名字太丢脸了。 可她没有多问,只是轻声唤了一句:“小咪。” 听见沉晴颜的这句话,玄泽闭上眼睛,双手紧紧抱着沉晴颜的腰,靠在了她的胸上。 他确实是很不喜欢这个名字。 可只有这个名字,能让他感觉到,他不是在沉晴颜的人生中莫名其妙冒出来的一个陌生人,他也是陪着沉晴颜,与她一起度过所有悲伤喜乐的人。 他与沉晴颜相伴的时间,不比李暻之少。 ————————————————— 下一章讲过去,猫猫形态的男主会出场。 (23) (23) 沉晴颜捡到玄泽那天,正当她与李暻之在月牙村定居后,落下的第一场初雪。 黄毛的大傻狗用鼻子吭哧吭哧地在地里拱着雪,沉晴颜以为它在找东西吃,心里怕它吃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便远远喊了一句:“大黄——不要乱吃东西!” 大黄摇着尾巴,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只是在那边自顾自地玩着雪,一会儿拿它的狗爪子在雪地里刨坑,一会儿又在满地白雪间跑撒了欢。 沉晴颜双手合十,放在嘴边哈了一口热气。 她和李暻之离开王家后,只走过了几个小镇和村落便在此处定居了下来。 至于原因,很简单,沉晴颜来月事了。 十二岁的少女也是该来月事了,可无论是初次来潮的沉晴颜还是身为男子的李暻之,都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种事情。 当时李暻之把自己的外衣脱下来给沉晴颜系在腰间,好挡住她被经血浸红了的衣裤。背着她跑了十多里地,才找到一处村落,一家一家的敲门,请求能有个懂这事村民帮帮他们这两个啥也不懂的小毛头。 一家孩子刚满月的夫妻帮助了他们,那妻子见沉晴颜对月经一事很是羞耻,还笑着打趣道:“羞什么,女人都要来月事的,你可以生孩子了啊。” 因为沉晴颜来了月经,手脚冰寒,肚子也疼,李暻之就给这对夫妻塞了几两银子,想在这里借住一段时间。 从王家离开时,那王广源给两人塞了不少银钱,沉晴颜和李暻之两人背着的包裹里,满满都是白银和银票。 两人在这对夫妻家住了很久,后来李暻之见沉晴颜很怜惜村里的那条流浪狗,但两人现在别人家住着,不好养狗,便在村长的同意下,与沉晴颜搬进了村里的一处废弃房屋。 房屋很破,李暻之花了叁个多月才将这房子收拾好。 沉晴颜与李暻之一直都不会多问或是干涉对方的生活,因此沉晴颜也不知道李暻之那段时间都在忙些什么。 所以当她看到被李暻之收拾精致的房屋和洗的干净、还拿红色布条绑了蝴蝶结的大黄时,她真的很惊喜。 就像是被人狠狠地砸了一下脑袋似的沉浸在欢欣之中,久久都未能回神。 以至于她未来每一次因为李暻之而伤心时,都会把这份回忆翻出来,像糖果似的品尝一下,心中的那份的悲苦就能立马减轻不少。 月牙村民风淳朴,沉晴颜与李暻之两人就像一对小夫妻似的,安逸地在这里长居了下来。 沉晴颜踩在雪地里,一步一个脚印。忽地听见远处的大黄叫了几声,她便扭头看向大黄的方向。 大黄的爪子刨着什么,时不时地停下朝沉晴颜汪汪两声,似是发现了什么东西,想吸引沉晴颜过来看。 大黄原先是月牙村里的的流浪狗,浑身都是结成土块的泥巴和伤污。 在未遇到沉晴颜时,它每天在菜地里捡点烂叶子还不被打就已经很幸运了,没有主人,这条瘦骨嶙峋的大狗连活着都是一件艰难的事情。 不过它的苦日子在遇到沉晴颜的那一刻就停止了,因为它有了爱它宠它的主人。 以往连饱腹都很艰难的它,现在不仅日日叁顿狗饭,偶尔还有肉和大骨头吃。原先粗糙的毛色被沉晴颜养的油光水滑,阳光一照,好似流动的黄金。 因为得到了宠爱,每天活的战战惶惶的流浪狗摇身一变,变成了俏皮灵动的大黄。 它再也不是那个每到冬天,就要冒着被人赶出来甚至是直接打死的风险,去别人家的鸡窝里取暖的流浪狗了。 它现在,不仅有吃有喝,还有沉晴颜给它塞了棉花的小衣服穿。 无论是人还是狗,有人爱和没人爱就是不一样。 沉晴颜听大黄叫声急促,便抬步向大黄的方向走去。 大黄还在刨着雪,雪落的厚,沉晴颜走的艰难。还没等她走近,大黄就将那黑色的一团从雪里刨了出来,叼在嘴里跑到她的面前。 大黄邀功似的摇着尾巴,沉晴颜赶紧将它嘴里叼着的东西接了过来。 是一只猫。 这是只纯黑色长毛的猫,小小一只,也不知道在这雪地里呆了多久,身子都有点僵了。 沉晴颜见这只猫还有呼吸,急忙撩开身上的棉袍,将这只猫抱进怀里。 “大黄,走。”沉晴颜叫了一声大黄,急忙地转身回家。 “汪!”穿着粉色小棉服的大黄回应了一声,蹦蹦跳跳地围在沉晴颜身边,跟着沉晴颜跑回了家。 鲜血喷溅,断肢横飞。 玄泽不知道自己杀了多少人。 人族和妖族是铁了心要在今天杀死他,不惜以两族运势为代价施展大衍四象阵,也要让他这个天魔就此凐灭。 玄泽以一己之力,花了叁天的时间,冲破人妖二族坚守了两年的防线,跨越百里,从魔族驻军的地方杀到了妖族的白野原。 他不必与别人同行,因为以他的力量,无论带上谁,都是只是累赘。 他也不需要携带兵器,因为这个世界上,除了那斩尽诸神的屠神剑,再也没有一件武器,能比他的肉体更加强大。 他浴血前行,两族精英皆亡于他手,可就算是这样,他的面前依旧挡着很多人。 虽然他们当中的一些人,已经激发了自身的妖族血脉,或是学会了什么术法,但在玄泽面前,他们还是太弱了。 这些人都是些入不了眼的小角色,不要说他这位天魔魔君了,就算是在魔族军队里随便拉出来一个,都能轻易杀死这里面的每一个人。 他们知道玄泽的可怕,可他们更怕自己的孩子丧命与魔族士兵的刀刃之下,害怕自己的妻子被当成战利品而被侵犯,害怕自己父母在本该安逸享福的年纪,还要被魔族人奴役。 所以他们站了出来,即使他们知道这会死。 灭亡,是所有阻挡在玄泽前方的人和物的唯一下场。 于是他们成为了尸体,成为了玄泽一挥手,就能倒下数百的尸体。 玄泽的心情很差,他的脸色就跟身旁翻涌的魔气一样黑。 他想:虫子太多了。 人族依靠法宝、符箓、阵法等外物来强大自身。 妖族则靠刻印在自身血脉中的法术来对抗敌人。 而魔族,只靠强健的肉体和坚韧的灵魂,便足以与其余二族对抗。 玄泽也一直以自己强大的灵肉为傲。 可这时,他却真心觉得,人族妖族的那些手段真的很方便。 玄泽很强,但他对抗敌人,只能一拳一拳地打过去。 虽然他掀起的拳风,就足以让这些勇敢、却又弱小的虫子们死伤无数,可这清理虫子的速度还是慢。 阴霾的天空突然明亮,玄泽心头一跳,急忙抬起头望向天空。 一道光柱冲破天穹,溢出的力量使暗沉的阴云四处溃散,就像是一束希望的火焰,点燃了这片天空下笼罩的绝望和死亡,将光明和生机再次带给这片天空下生活着的人们。 大衍四象阵已经快要成了。 大衍四象阵升起的光柱就像是一个明晃晃的指路牌,既然已经知道了大衍四象阵的位置,玄泽哪儿还能在这里跟一群烦人的虫子浪费时间。他双膝微屈,一跃便是几十米。 经过十几次跳跃,那大衍四象阵终是进到玄泽的视线内。虽然中途有好多人扒在他身上,想阻止他的跳跃,但只要玄泽伸手一拉,他们的双臂就和身体分了家。 “起阵!”一只鹰族的白鹰妖远远看见玄泽,便扯着脖子大喊道:“魔君要来了!” 他说的起阵,起的当然不是大衍四象阵。 他们是阻挡玄泽的最后一道防线,越过他们,就是大衍四象阵了。 一听鹰妖的喊声,守在大衍四象阵前的人族立马开启了守护阵。 这几个人大概是人族仅剩的几名强者了,玄泽一拳打在那守护阵上,这守护阵竟然只是裂开了几道缝隙。 于是玄泽又是一拳,那守护阵顿时分崩离析。 “噗——”那几名施阵的人族吐了血。 见守护阵破,在场的人族被阵法反噬成了重伤,场内的那几名妖族立马朝玄泽扑了过去。 他们自知无法与天魔抗衡,于是直接自爆妖丹,妄想用这种方式,阻拦玄泽片刻。 这种自杀式的攻击方式确实成功阻拦了玄泽几秒,待玄泽脱离爆炸,大衍四象阵都已经完全成功了。 两族的运势带着所有人族与妖族的期待与希望,化作无形的金丝刺入玄泽体内,欲将他的灵魂扯出躯壳。 纵使玄泽神魂坚定,也难抗大衍四象阵的威力。 玄泽神智恍惚,他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痛苦。 金丝自苍穹而起,犹如天罚一般,无可抗拒的把玄泽的灵魂生生扯出了这具血肉躯壳。 玄泽的肉体和还未完全离体的灵魂都在怒喊着,没有人可以阻挡他前进的脚步,连上天的诛罚也不可以。 虽然缓慢,但他依旧在向前走着,带着他的骄傲与不羁,走到了大衍四象阵前,一拳地砸在那光柱上。 这一拳,竟生生将大衍四象阵的守护光罩打出一道裂口。 玄泽双手死死抵住裂口,用力伸展双臂,将那裂口撑出一人宽的距离。 他应该抬腿迈过去,这样他就可以到达大衍四象阵的中心并破坏它。 可他的双腿已经完全没有了力气,更准确的说,他完全失去了对自己双腿的控制和感知。 这是因为他的灵魂已经有一半都因外力所迫而离体的缘故。 玄泽的灵魂已经快要坚持不住了,大衍四象阵以两族运势为祭品,其布散而出的威能是任何生命都无法抵抗的, 就算玄泽神魂坚强,但能坚持这么久,也能称得上一句奇迹了。 被扯拉出的灵魂挣扎着,金丝上附着燃烧的光焰,每一刻都在灼烧着玄泽的灵魂。 玄泽愤怒地大喝一声,危机关头,他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力量,他的灵魂变得更加强大坚韧,足以暂时抗衡这场人造的神罚。 玄泽向前迈了一步,突破了这道守护光罩,使身形彻底地进入到大衍四象阵当中。 大衍四象阵内的人见到玄泽,没有惊恐、没有惧怕。 几乎是下意识地,镇坐在东南西北角、以自身血肉化身为四象之形的青龙、玄武、白虎以及朱雀族人纷纷将自己的手插进了胸口,用自己的生命追加祭品,以混着神性的血脉为燃料,使大衍四象阵的威能能够加倍释放。 他们无畏死亡,只怕未来这片土地上,再也没有族人的欢声笑语。 为了自己族内还活着的人们能够自由地行走在这片土地上,他们可以生出无穷无尽的勇气去拥抱灭亡。 玄泽的每一步都走的那么沉重,他无视了青龙玄武白虎朱雀这四个无关紧要的妖族,只朝阵法中心前进着。 他走的很慢,那四个妖族的献祭很是有用,他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灵魂在被撕扯,就算最终他的灵魂没有被金丝拉至苍穹,接受烈日焚烧直到生命凐灭,他的灵魂也会先因为经不住这样的强力的撕扯而碎裂。 阵法中心,叁个人族缩着身子,面对面地静坐在一起。 他们就是大衍四象阵的阵眼。 无论是玄泽的闯入,还是四妖族的献祭,都没能让他们有片刻的分心。 因为他们早就已经死了,这叁人只是叁件用来启动大衍四象阵的物品而已,他们的灵魂永远地被拘束在了这叁具干枯的尸体里,没有终止地感受着世界空无的恐惧。 玄泽一手搭在其中一人的头颅上,只要他捏碎这颗脑袋,大衍四象阵就会失效。 他确实是这么做了,一点犹豫都没有地将手中触碰到的那颗头颅捏的粉碎。 可就在那颗头颅碎裂的的那一刻,无数黑水涌出这具破碎的躯壳,它们自躯壳而出,如同渴血的虫子一般缠上玄泽。 明明是液体,可玄泽却感受到了被啃食的痛感。 这黑水以一直不可思议的速度吸取着玄泽的力量,玄泽想要挣脱这黑水,便抬起手来,想挥手甩开这烦人的东西。 可他抬手,却发现自己有两只右手。 玄泽愣愣地,透过那半透明的右手看着他的另一只右手。 大衍四象阵破,但余力尚未消散。 那黑水吸取了玄泽的力量,让玄泽无力再敌大衍四象阵之威。 于是,在大衍四象阵的余威消散的前一瞬间,金丝成功地将玄泽的灵魂扯出了体外。 灵魂离体后,会陷入无意识的游魂状态。 可玄泽灵魂坚强,就算魂魄离体,也没有丧失神智,依旧保持着清醒。 玄泽看着那黑水一点一点地将自己的身体埋没,他明白了,这是人族妖族特意挖的坑。 就算大衍四象阵被破,也还有一道封印作为保底手段。 玄泽可以抵抗大衍四象阵的威力,这封印对他来说也不过用用力便能破坏的程度。 可大衍四象阵消磨了他的灵魂,牵制住了他的神魂,这才得以让封印制住玄泽的肉身。 偏偏封印导致他的肉身受损,力量大缺,使他无力再与大衍四象阵抗衡,这才能让大衍四象阵成功的将他的魂魄与身体分离。 人族妖族做了两手准备,他们牺牲了那么多人,就是为了让玄泽能够永远地长眠于此地。 玄泽第一次遇到魂魄离体这种事,他极快地适应了自己现在的状态,并且开始操控自己的灵魂。 他飘向自己的身体,想要回归自己的肉体,可人、妖二族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计划失败,他们早就已经做好准备,事先便有能人隐藏在远处,准备好将玄泽的魂魄一并封印。 温热的鲜血从这些人割开的的手腕中流出,化做咒文,一字一字地烙上玄泽的灵魂,使他失去了行动能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肉身被封印。 虽然失去了行动能力,但鲜血化成的咒文也压不住玄泽那桀骜的灵魂。一声声清亮的鸟鸣响起,几十道朱雀离火从天而降,砸在玄泽的灵魂上。 火焰如同太阳般炽烈,朱雀离火所散发的温度连天空都被点燃,每一个望向天空的人,都能看见那映着炙热的天穹。 施展封印术的人族们能够清晰地感觉到,反抗封印的力量变小了。 朱雀离火烧了九百九十九天,才成功地联合人族,将玄泽的灵魂封印。 玄泽就这么,陷入了永恒的沉眠之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当他再次回复意识时,第一个感觉就是——冷。 玄泽肉身极为强悍,他从不惧冰寒,也不惧炙烫。所以,对他而言,冷,是一种十分陌生的体验。 可不过几秒,这份新奇的体验就变成了酷刑般的折磨。 冰寒的气息将包裹着玄泽,让他连呼吸都变得艰难。这份寒冷让玄泽的骨头都在疼痛,这份浸入骨髓的冰寒将玄泽身体内所有温暖都掠夺一空,只留下那逐渐模糊的神智,在这具僵硬的躯壳里慢慢下沉。 可没过多久,温热驱散了寒冷,给他的身体带来了丝丝暖意。 玄泽僵化的身体逐渐恢复知觉,他费力地抬起眼皮,却只看见一个还显幼嫩的女人拿一个牛皮水袋,用白布隔着塞到了他的旁边。 热量透过白布,缓和了牛皮水袋所散发的热度,好让装着开水的水袋不会烫伤玄泽。 这女人长的不丑。脸部线条流畅柔和,鼻梁高挺,嘴唇莹润,不算很白的皮肤透着薄粉。黛黑的柳叶眉下是一双含着水光的眸子,因为眼尾向下,她看起来有点可怜相,是那种看上去就很柔弱、很容易获得异性垂怜的长相。 长的挺好看的,但是对于玄泽这种阅尽天下绝色的男人来讲,这种类型的女人,就如同盛宴上的素菜一般,偶尔吃两口还行,多吃就乏味了。 玄泽并未意识到这个女人还是个少女,因为在他的视角来看,这个女人的身高和体型都很大,当然是个成年女性。 玄泽张嘴,想要呼喊这个女人,问问他现在在哪里,你这个女人叫什么名字、是做什么的,魔族现在怎么样等问题。 可他一说话,却只发出了一声娇软的:“喵。” 玄泽:“........” 玄泽:“?” 可能是哪里出了问题,玄泽又叫了一声,但这次他发出的声音,依旧是猫叫。 沉晴颜一听见小猫喵喵叫的声音,立马就将视线投到了自己刚刚捡来的小猫身上。 “太好了。”见小猫苏醒,沉晴颜露出一个笑颜,伸手揉了揉小猫的头:“你还能活下来。” 可她刚说完,被她捡回来、像婴儿般用布和带子包裹住、还拿了两个灌了开水的水袋塞进襁褓以保温暖的小猫就开始死命挣扎起来,看上去情绪很是激动。 沉晴颜知道野猫都比较怕人,这只猫可能是被陌生的环境和人类给刺激到了,于是急忙伸手扯开带子,让小猫从襁褓之中跳出来。 小猫很是灵活,沉晴颜一解带子,它就从襁褓之中跳了出来,利落地落在了地上。 沉晴颜怕吓到这只小猫咪,也不敢伸手去抓它,只能任它在屋内乱窜,跟在它身后扶正那些被它碰倒的物件。 玄泽发现世界变大.....不对,是他变小了。 不仅他的身形变小了,声音也变得好奇怪。 而且他为什么在用四肢走路啊! 一个不太想承认的念头在玄泽心中生起,他瞥见桌上的铜镜,便跳上桌旁的椅子,借着椅子的高度跳上桌面。 铜镜很清晰,玄泽甚至能清楚的看见自己尾巴上被火燎过的断毛。 可他本不应该有尾巴。 玄泽呆住了,他愣愣地看着铜镜中映出的那只黑色长毛猫。 他不敢相信自己变成了一只猫。 沉晴颜在他身后,脚步轻巧地向玄泽靠近。她怕这只小猫把铜镜旁的首饰盒打翻,那里面有李暻之送给她的一对玉镯,她非常珍惜。 正当沉晴颜打算将这只小猫抓进怀里时,就听见这只小猫一声大叫。 “喵!!!” 这声音凄惨又惊惧,还混杂着几分愤怒和不可置信,很难想象一声猫叫居然还能参杂着这么多的情绪。 千年前,魔君玄泽性情暴戾、桀骜难驯,靠着天生的强大,几欲将人、妖二族打至覆灭,差一点就能让魔族统领天下。 千年后,这位让所有人族和妖族都忌惮恐惧的魔君.......变成了一只人畜无害、只剩可爱的小猫咪。 ————————————————— 傲娇猫咪? 纯情狗勾? (24) (24) 玄泽变成了一只猫。 虽然玄泽很不想承认,但他还是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 他想了很久,终于想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变成一只猫。 他的肉身与灵魂被人族妖族分别封印,而经过时间的流逝,封住他灵魂封印逐渐衰弱,这才使他的灵魂得以解放。 只是灵魂需要躯壳承载,在封印失效后,玄泽没有恢复意识,灵魂就本能地找到了周边最适合附身的肉体。 就这样,玄泽附到了这只小猫的身上。 玄泽闷闷不乐,就算附不成人身,附个老虎狮子也好过附到一只小猫咪身上啊。 他堂堂魔族魔君,凶威无双,就这么变成了一只小猫咪! 更可气的是,那个救他回来的女人,居然还真把他当成了野猫,兴致勃勃地在给他起名字。 “小黑~小黑~”沉晴颜轻声呼唤,见小猫没有反应,还是趴在一边拿屁股对着她,她便换了个称呼:“喵喵~喵喵~” 见猫咪还是没有反应,沉晴颜又道:“米饭?” “包子?” “芝麻,芝麻。” “煤炭——” “小咪~” 玄泽忍无可忍,给了沉晴颜一爪子。 搁以前,玄泽这一掌就能把沉晴颜拍成肉泥。 可现在,玄泽只是一只可爱的小猫咪,这一下子不仅没挠到沉晴颜,反而还勾住了沉晴颜的衣服,让他扯了半天都没收回他那粉嫩的爪子。 沉晴颜被玄泽挠了一下,也不恼。见小猫对这个名字有反应,她抱着小猫咪,笑的开心,道:“你喜欢这个名字吗?那你以后就叫小咪了。” “喵!”玄泽大怒,这女人竟敢如此放肆! 沉晴颜猫狗双全,开心的不得了,抱着玄泽好一顿摸。 大黄在院子里用树枝磨着牙,忽地听见院门被人推开,便警觉地抬头。 见是李暻之,大黄高兴地“汪汪”了两声,摇着尾巴迎了上去。 听见大黄的叫声,沉晴颜放下玄泽,急忙推开房门。 李暻之放下背上已经放了血的黑野猪,看见沉晴颜,道:“沉姑娘。” 那黑野猪在野外生活,身上都是脏污,李暻之的衣服和脸上也蹭上不少污渍。 沉晴颜将刚才为了给玄泽取暖,特意烧了一锅开水。现在水还很热,沉晴颜赶紧倒了一盆热水,将毛巾浸在热水里,再拧干递给李暻之擦脸。 “下雪了,林子里的野兽都冬眠了。”李暻之接过毛巾,那散着热气的毛巾让他如寒霜般冰冷的神色都缓和了不少:“林大哥说这几天要往林子深处走,好攒些过冬的肉食。我打算跟林大哥他们一起,这几天得跟他们一起在林子里扎营过夜了。” “嗯。”沉晴颜道:“那我今天帮你准备一下进林的粮食和必需品。” “好。”李暻之语气轻柔。 两人在月牙村长居下来后,李暻之便不再穿万剑山的弟子专制的衣服,而是如普通民户一般,穿着普通的衣服。 两人在月牙村住了这么长时间,周围的恶妖早就被李暻之清理干净。没了妖怪,李暻之倒也不闲着,每日不是跟村里的男人们打猎砍柴,就是练剑看书。 除了这些事,李暻之还会教沉晴颜认字写字,村里若是有人病了,不管多晚,李暻之都会披着衣服去人家家里瞧病。 月牙村里的的人都知道李暻之是万剑山的的弟子,遇见他就会尊称他一句“小李道长”。 沾了小李道长的光,沉晴颜在这个村里也很受欢迎,就是经常因为村内妇女们打趣她与李暻之,而羞红了脸。 沉晴颜现在十二岁,李暻之也才十四岁,虽说再等两叁个月,李暻之也能算得上半个大人了,但每次两人遇到村民的调侃,都害羞的不得了,磕磕绊绊地向人们解释他们不是那种关系。 只是不管他们两个怎么解释,村民依旧把他们当成一对小夫妻。 他们两个的相处方式也确实很像一对夫妻,只是两人之间的关系若即若离,好像很亲密,但又非常客气,客气的有些疏离。就像是两人故意在彼此之间设下了距离标准,谁都不敢多跨一步一样。 李暻之擦净手脸,这才在一直在自己脚边摇尾巴的大黄头上摸了几下。 “我去换身衣服。”李暻之道:“等下换好衣服,我再把野猪处理了。” 沉晴颜:“嗯。” 天色还早,沉晴颜念着明天李暻之要跟村民们一起进林狩猎,可能几天几夜都回不来,便提前揉好面团,用一个盆扣住,打算醒好面后给李暻之做些肉饼带着。 院子里吊着腊肉和鱼干,沉晴颜想起玄泽,便从棉线上摘下一条干鱼,用菜刀砍下一块干鱼肉后,拿进屋子放在玄泽面前。 玄泽瞥了一眼那干鱼肉,然后又瞥了一样沉晴颜,心想道:你就让我吃这个? 见玄泽不吃,沉晴颜还把干鱼肉往玄泽手边推了推。 玄泽一爪子把那干鱼肉拍飞了。 冬天的肉类很是珍贵,沉晴颜赶紧捡起那块干鱼肉,吹了吹上面的灰尘。 沉晴颜以为玄泽不饿,便只是将干鱼肉放在桌上,想着小咪饿了再吃。 玄泽的确是有点饿,但他身为魔族魔君,怎么可能吃一块掉过地上的干鱼肉? 他宁愿饿死,也不会吃这种东西。 李暻之换好了衣服,拿了个板凳,坐在院子里处理着野猪。 李暻之手法很是娴熟,动作又快又利落,斩妖除魔的斩雪剑比屠刀要锋利的多,虽然用它割猪肉着实是埋没了这把神兵利器,但确实是很方便。 猪毛剃不干净,只能用火燎。 李暻之架起火堆,将已经掏空内脏的野猪架在火上,等猪皮表面被火燎的焦黑,就把野猪放下来,拿硬刷子把猪皮表面焦掉的地方刷洗掉。 处理好猪肉,李暻之便将它一一砍好,只留下一部分肋排,其余全都放进了他早就挖好的冰窖里。 将砍好的猪肋排给沉晴颜,李暻之也不歇着,转头又去处理猪内脏了。 沉晴颜端着一盆猪肋排,准备今晚做一道粉蒸排骨,再煲一锅干鱼汤。 两人没有什么交流,但却十分默契地分摊起来一个家庭所要承担各项责任。 大黄就卧在炉灶旁,安逸地守着正在做饭的沉晴颜。 饭菜的香气混着油烟味儿透过窗间的缝隙飘进玄泽的鼻尖,玄泽透过窗缝看到这副场景,心中不禁鄙夷道:“这就是蝼蚁们的生活吗?。” 腹中饥饿难忍,可玄泽依旧不愿意放下架子去吃那块干鱼肉。他说不吃就不吃,宁愿饿死都不吃。 将那块干鱼肉打飞在地,玄泽轻巧地跳到了地上。 他想出屋,去到院子里。可冬天天冷,他又没适应寒冷的感觉,刚一出屋,就被寒风吹的直打颤。 他哆哆嗦嗦地走到灶炉前,沉晴颜做饭生起的火焰驱散了他身上的寒凉,玄泽这才明白院子这么大,这只傻狗为什么偏要在这里趴着了。 玄泽停在沉晴颜脚边,语气不善地朝她“喵!”了一声。 他也不想发出猫叫声,只是他无论想说什么,喉咙里都只能发出喵喵喵的声音。 正在做饭的沉晴颜低头,见黑色的小猫坐在自己脚边,便轻声问道:“怎么啦,是饿了吗?还是渴了?” 玄泽:“喵!” 玄泽这一声叫的响亮,处理猪内脏的李暻之听见后,向沉晴颜的方向瞥了一眼。 灶台挡住了玄泽,李暻之看见沉晴颜弯着腰,似是在跟灶台后的什么生物说话。 玄泽想挠沉晴颜的裙边,沉晴颜被躲了过去。 沉晴颜语气轻软,她无奈地问道:“你要干什么呀?” 玄泽跃上灶台,爪子拍在那煮着干鱼汤的砂锅上。 他老远就闻着这锅里的香味了,想着就算没有山珍海味,这锅汤倒也能勉强入腹。 玄泽以前肉身强悍,没受过冷,也没挨过烫。他这一爪子拍在那还在火上的砂锅盖上,烫的他直接跳了起来,声音惨烈地嗷了一嗓子。 吓的大黄都从地上站起来,一脸懵逼地环顾四周。 沉晴颜蹲在地上,把烫懵了的玄泽抱着怀里,一只手摸着玄泽的头,安抚着他的情绪。一只手握着玄泽那只挨了烫的爪子,不停地吹着气。 “好了好了,没事没事,乖,不怕不怕。”沉晴颜嘴里念叨着,她也吓了一跳,生怕小猫烫坏了爪子。 “没事吧?”李暻之跑到沉晴颜身边,问道:“你伤到了吗?” “我没事。”沉晴颜摇头。 治疗烫伤的最好方法就是冷敷,沉晴颜把玄泽摁在怀里,好不让猫舔到烫伤处。李暻之从井里打了一盆凉水,用井水所浸湿的毛巾包住玄泽烫伤的部位,再用院子里的落雪加强冷却。 幸好那烧砂锅的火小,温度没那么高。敷了大约一柱香,玄泽就不痛了。 玄泽身是不疼了,可他心疼啊。 他生为天魔,别说一个架在火上的砂锅了,就算是岩浆,他下去游两圈都能安然无恙的上来。 就算真的伤到了,他的魔气也会麻痹痛觉,几次呼吸,伤口就能自己全愈。 玄泽征战沙场、对敌无数,此时竟然被一个熬汤的砂锅伤到。 这一下,让玄泽清楚的明白,自己现在不是再是天魔魔君,而是一只弱小如鸡,随时都有可能受伤甚至是死亡的小猫。 玄泽大伤自尊,整只猫窝在沉晴颜怀里,丧气沉沉。 沉晴颜跟李暻之解释玄泽的由来,李暻之听完后也没反对沉晴颜养猫,只是说了一句:“猫指甲尖,野猫挥爪没有轻重。” “等会吃完饭,我把猫的指甲剪一剪。”李暻之道:“别抓伤你。” 晚饭是粉蒸排骨和干鱼汤。 在把饭菜端上饭桌后,沉晴颜拿出大黄吃饭的饭盆,往里扣了大半盆蒸好的白米饭。她在米饭上面浇了干鱼汤,最后还特意用刀把几块粉蒸排骨里的骨头剃出来,防止大黄吃饭急,把骨头吞进去卡住嗓子。 沉晴颜把饭盆放到饭桌桌脚,都不用她叫,大黄就埋头吃了起来。 大黄有自己的饭碗,可小咪还没有。 沉晴颜在碗柜里挑挑拣拣好久,才选中一只蓝边的青瓷碗。 沉晴颜在碗里装了一点白米饭,又盛了大半碗干鱼汤,放在大黄旁边。 大黄以为这也是给它的,便舔着嘴凑过来。 沉晴颜一推大黄,道:“这不是给你的,是给小咪的。” 说完,自己坐到了椅子上,准备吃饭。 玄泽一听,火就上来了。 虽然他知道自己现在只是一只猫,但这不代表他真就打算一辈子都当一只猫。 他以前好歹是一族之君,君主独有的骄纵和奢淫怎会容许他跟狗一个席次! 他满脑都在想:这女人竟然让他跟狗在一起吃饭?! “喵喵喵!” 沉晴颜听见猫叫,便低头看向玄泽。 玄泽一只爪子受了伤,一碰就疼,不方便跳跃。他用完好的那只前爪扒着沉晴颜的椅子,使唤沉晴颜抱他上桌。 物种不同,语言不通。沉晴颜不知道玄泽要干什么,见他前爪扒在椅子上,便好脾气地将他抱到了自己腿上,一边轻拍他的头,一边问道:“你想干什么啊?” 我要上桌吃饭。 玄泽喵了两声,见沉晴颜还是一脸宠爱的看着他,便翻了个白眼,顺着沉晴颜的手臂一蹬,自己上了桌。 一上桌,玄泽就在沉晴颜的碗前低下头,吃起沉晴颜碗里的东西。 李暻之皱了皱眉,他都不喜欢大黄上他的床,又怎能允许一只刚捡回来的野猫在吃饭的时候跳上饭桌。 但这猫是沉晴颜的,他就只是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沉晴颜与李暻之相处许久,知道李暻之的喜恶,便赶紧将玄泽抱回自己打腿上,训诫似的点着他的鼻尖,道:“小咪不可以上桌。” 玄泽心想:谁管你说什么。 轻轻一跃,玄泽又上了桌,他今天还非得在桌上吃饭了! 见玄泽又跑到桌上,沉晴颜抓着他的身子,把他往下拽。 玄泽一怒,转头咬了沉晴颜一口。 “啊!”沉晴颜手一痛,松开了玄泽。 “沉姑娘!”李暻之脸上一变,拍桌而起,急忙拉起沉晴颜的手查看伤势。 玄泽这一口真是咬的狠,他一口咬在沉晴颜右手虎口处,给沉晴颜咬的流了血。 血滴在桌上,玄泽看都不看一眼,还走到装着粉蒸排骨的盘子前,吃起了排骨。 呵,只是流血而已。 玄泽心想:胆敢阻拦他,没死就已经是万幸了。 “沉姑娘,我们先进屋。”李暻之捧着沉晴颜受伤的那只手,道:“我先给你处理一下。” 两人进了屋,李暻之翻出自己医人治病的药品,拿出一个小绿瓶,道:“沉姑娘,这会有些疼,你忍一下。” 沉晴颜点头,把手抬到了李暻之身前。 暗褐色的药液缓缓倒在沉晴颜的伤口上,沉晴颜咬住下唇。 李暻之把小绿瓶盖上,在一个盒子里拿出一块散着苦味儿的黑色湿布。 将湿布贴到沉晴颜伤口上,李暻之用布条给沉晴颜包扎好,道:“沉姑娘,这湿片是清除外毒的。被野猫野狗伤过的人,都有几率染上疯症,用这湿片敷一晚上,便没事了。” “我知道了。”沉晴颜道:“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听见这句客气至极的话,李暻之抿起嘴。 久久,李暻之开口道:“那猫野性难驯,我们把它放回野外吧。” “城镇里有许多家养的猫,性情温和,适合人养。”李暻之知道她喜欢毛茸茸的小动物,便道:“你若是想养猫,等我冬猎回来,去城镇给你寻上几只幼猫来。 “幼猫养大了,也亲你。” 沉晴颜摇头:“算了,我没有特意想养猫,捡到小咪也是意外。” “冬天天冷,野外也没有什么食物。”沉晴颜说道:“把小咪放走,它可能都活不了几天。” “养养看吧。”沉晴颜顿了顿,道:“若真的养不了....明年春天再放走吧。” 明年春天? 李暻之心道:那猫若再伤你一次,他就直接把它扔走。 想是这么想的,可就如同沉晴颜在他面前永远都是淑贤模样一般,李暻之在沉晴颜面前也一直都是一副正派作风。 所有李暻之只是应了一个“好。” 吃饭的玄泽莫名感觉后背一凉。 他只当是寒风吹过,没在意。 他现在是一只猫,胃口不大,吃了几口便饱了。 可他因为沉晴颜让他与狗同席而恼火,虽然他现在没有杀死沉晴颜的力量,但他也绝对不会让她过的舒心。 这么想着,玄泽开始作妖。 他把沉晴颜和李暻之的碗掀翻在地,瓷碗落地便碎,白色的米饭撒了一地。 剩下的粉蒸排骨被他几爪子拍的到处都是,就没有一块是好好待在在盘子里的。 只可惜,他现在力量不足,装着干鱼汤的砂锅对现在的他来说,有点沉,他推不动。 大黄朝玄泽汪汪叫着,它倒是护家,见玄泽大搞破坏,它很是愤怒。 要不是它跳不上桌,玄泽现在都得被它咬上好几口。 玄泽眼含杀意,一瞥大黄,一只蠢狗都敢在他面前叫嚣了?! 沉晴颜和李暻之听到大黄的叫声,便一前一后地从李暻之屋内走了出来。 看到满地狼藉,别说沉晴颜了,连李暻之都懵了一下。 罪魁祸首得意洋洋地端坐在桌上,眼神蔑视地看着她俩。 他能感觉到那个小子生气了,可那又怎样? 他一眼就看出这小子是先天剑体,加上形轻气轻、神华饱满,十有八九是人族内新生一代的潜力种子。 可种子还未成材,玄泽连两族最顶尖的高手都不惧,还怕他一个毛头小子? 李暻之现在就想把猫扔走,可沉晴颜小心翼翼地拉了拉他的衣袖,道:“对不起。” “我会收拾好的。” 这就是没有扔猫的打算了。 李暻之心中的不满尽数化作一声叹息,他想:沉姑娘开心就好。 锅里还有点米饭,两人没有先打扫,而是趁着米饭还热,先吃完了饭。 幸好干鱼汤在砂锅里,玄泽推不下去。砂锅保温,干鱼汤还没凉,这顿饭吃的也不算太糟心。 吃完饭,两人开始打扫玄泽弄出来的狼藉。虽然沉晴颜劝李暻之明天要进林冬猎,得好好睡一觉,但李暻之依然没有让沉晴颜自己独干。 而始作俑者早就抻个懒腰,悠悠回到沉晴颜的屋子,跳上床睡觉去了。 (25) (25) 两人收拾完,已经是酉时末。 往常这个时候,沉晴颜都洗漱完了。 月牙村的生活不像在沉府,万事都有下人去干,作为府上小姐的沉晴颜只需要保持温婉淑德便好。 以前沉晴颜都是一天洗一次澡,可月牙村的生活不像沉府一般衣来张手饭来张口,现在沉晴颜想洗个澡,得费上不少时间和力气。 李暻之明天要进林冬猎,这一进林就是好几天,肯定洗不了澡,便想在今晚先洗个澡。 大冬天的,洗个澡要比夏天费事不少。 虽然沉晴颜昨日才洗过澡,但因为李暻之也要洗澡,她便多烧了几锅热水,想着自己也顺便洗一下。 沉晴颜和李暻之基本上都是两叁日洗一次,其余时间就只用湿毛巾擦擦身子。偏远村庄不比城镇生活方便,要不是李暻之自己在他们院子里挖了一口井,他们打个水都得走上两里地。 锅就那么大,若是想满足两个人洗澡的需求,得烧五六锅水才够。 还得烧的快,不然等下一锅水烧好,上一锅的水就凉了。 冬天水凉的快,沉晴颜与李暻之,一个烧水,一个送水。 灶内烈火熊熊,大火烧的沉晴颜全身冒汗,她一掀锅盖,见水沸腾,便对李暻之道:“水开了。” 李暻之垫着两块厚抹布,将满是开水锅的端进沉晴颜的屋内。 沉晴颜也跟着进去了,她走在李暻之前面,把浴桶上防止热气流失的盖子掀开,李暻之便将满锅的开水倒进已经半满的浴桶里。 李暻之将锅放回灶上,把灶里燃着的火灭了,便回屋洗澡了。 他的那份洗澡水早就烧好了。一般两人洗澡,都会先烧李暻之的那一份,因为水烧的早,也也意味着水凉的也早。 沉晴颜没那么大力气,能稳稳端着满是开水的大锅,若是一点一点烧,那开始烧好的水早就凉了。她想洗澡,必须得靠李暻之的帮助。 李暻之身为万剑山弟子,体内真气护体,寻常寒暑侵不到他体内,洗澡水热点凉点都无所谓。 但沉晴颜不行,她在两人相识第一年的那场冬天、李暻之背着她走出那片雪山时,身体里就积了寒气。夏天都手脚冰凉,每月月事一来,肚子疼的都起不来床。 每次看见沉晴颜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李暻之都急的不行。但女子身体积寒,寒气大多全都聚在子宫内,只能慢慢调养。 沉晴颜往浴桶里到了点调理身体的药液,一阵芳香顿时散发开来。 往浴桶里兑了点凉水,沉晴颜试了试水温,觉得可以了,便解开衣服迈进了腾着水汽的浴桶里。 大黄窝在沉晴颜给它做的窝垫上,比床上四仰八叉的那只不知道乖了多少倍。 在床上睡觉的玄泽不爽地把铺好的床铺弄的凌乱,他非常烦躁,这床太硬了,他睡不着。 而且因为沉晴颜总是泡药浴的缘故,床铺上总绕着一股淡淡的味道。 这味道其实很淡,但玄泽现在嗅觉灵敏,这味道就有点浓重了。 也不知道那药液里都放了什么玩意,玄泽闻了半天,感觉像是掺了红枣的糕点,甜的他直恶心。 药都味苦,李暻之为了沉晴颜,特意调出了没有什么苦味,反而带着点香味的药液。 这味道其实还挺好闻的,可玄泽却闻的很是烦躁。 因为他有反应了。 这其实没什么,毕竟魔族是出了名的性欲旺盛。千年以前,每天晚上玄泽的屋内都会留有至少一名女子“贴身服侍”。 虽然那个救他回来的那个人族女子还未完全成熟,但她长的不差,胸前的那对丰满也发育的极好。 沉晴颜一动,那白花花的奶子便将水面撞的一荡。 水波轻漾,玄泽看的快要爆发,他现在只想快点入睡。 魔族重欲,玄泽也从不压抑自己的欲望。 他不懂得节制,只知随心所欲地放纵是真的爽。 可他现在也放纵不了——因为他现在只是一只猫。 猫能跟人交合吗?一看两者体型就知道不可能啊! 玄泽心中既有欲望得不到抒发的烦躁,又有变成猫咪后的愤怒,两者混合在一起,让他的情绪变得无比燥怒。 沉晴颜洗完澡,就看见玄泽拿爪子抓着被子,把被子都挠开线了。 沉晴颜叹了一口气,将寝衣穿好,朝床走去。 沉晴颜双手抱起玄泽,坐在床边,将他放在自己膝上。 沉晴颜的头发还滴着水,她一边拿毛巾擦干头发,一边教育着玄泽:“不可以乱抓东西。” 沉晴颜抓起玄泽的一只前爪,装模作样地往被子上划了几下:“如果你乱抓东西,把东西弄坏了。” “就会挨打。”说完,沉晴颜放开爪子,轻轻在玄泽头上拍了几下。 那力道很轻,玄泽都感觉不到疼痛。 玄泽瞥了一眼沉晴颜,抬手在被子上重重地挠了一下。 “嘶啦——”一声,被子被他挠出一道口子,内里的棉花都翻了出来。 沉晴颜:“........” 算了,今天太晚了。 沉晴颜想:明天再说吧。 动物不像人,没法顺畅交流。 猫也不像狗,天生便对人亲和。 猫猫的教育事业任重道远,沉晴颜决心满满,计划用时间和爱感化这只性情不羁的小猫咪。 沉晴颜把椅子搬到床边,将针线篮子放在上面。 被子破了,棉花都露出来了,得补好才行。 沉晴颜挑灯缝补,这是她第一次在晚上做针线活,以以前她从不在夜晚缝织,因为这太伤眼睛。 玄泽倒是惬意,他觉得刚才在沉晴颜腿上呆的很舒服,于是上到沉晴颜膝间,闭眼睡了起来。 对于玄泽的这番举动,沉晴颜倒是很欣喜,她以为这是猫咪愿意亲近她,便容许猫咪在她双腿间睡着。 大约半柱香,沉晴颜将手里的针线放回篮子里,又轻轻将睡着了的猫咪放到枕边。她揉揉发涩的眼睛,将椅子和针线篮子放回原位,打算睡觉。 她手巧,玄泽抓出来的口子被她缝出了一朵绽放的桃花。 沉晴颜看着那朵花,心里有一点点自豪感。 掀开被子,沉晴颜躺进被窝,舒舒服服地进入了梦乡。 (26) (26) 天刚见亮,沉晴颜便起床做起了饭。 以往她不会起这么早,但今天李暻之要跟村里的男人们一起进林冬猎,所以她得早点起来准备李暻之这几天的吃食。 李暻之与她相处这么久,当然了解她那贤惠的性子,便也早早起床,与沉晴颜一起准备。 玄泽睡得香沉,冬猎队都出村了他才起。 玄泽睡眼惺忪地下床,却一脚踩空,一下掉到了地上。 感受着疼痛,玄泽这才想起,自己现在不是人身了。 玄泽还没完全适应猫咪的身体,毕竟他当了那么久的人,突然变成猫这种事,也不是说适应就能适应的。 而且他也不打算适应。 玄泽打算先找到自己的肉身的封印地,等灵魂回归本体,就回魔族休整一番,再带着魔兵魔将攻伐人、妖二族,将千年前未完的事情做完。 人族看管天魔的灵魂,妖族把守魔君的身躯。 当年大战是在白野原结束,他的肉身也封印在那里。 可白野原是是白虎族的领地,世人皆知天魔肉身封印在那里,为了保障魔族没法复苏他们的君主,妖族肯定会对封印地进行极其严密的看守。 玄泽琢磨了半天,觉得只凭现在的自己,应该还没等到白野原,就得死在这场寒冬中。 玄泽不想先回魔族,一方面是觉得丢脸,另一方面是他觉得族内也没什么人能相信曾经的魔君栖到了一只猫身上。 而且都过了千年,当初跟着他打天下的那一批兵将怕不是连尸骨都风化了,现在的魔族到底对曾经的魔君有几分忠心,还是个未知数。 妖族寿命悠长,千年万年都不在话下,百年的妖对他们而言也只是婴儿。 可魔族不比妖族能活,除了玄泽这个依魔族气运而生、在众魔神陨落处降临的天魔以外,大多数的魔族都只能活个叁四百年,最高龄也不过六百来岁。 虽然比起人族,魔族也算活的长,但魔族含孕不易,比起人族平均一家两叁个孩子,魔族一年的新生儿加起来都可能不过千。 因为没有妖族能活,又没有人族能生,魔族才会如此热衷性事,以保族内女人的受孕率大大提升。 玄泽迈出屋门,粉嫩的小爪在雪上踩出一朵朵花儿。 他抬头,看向沉晴颜。 她肯定是指望不上了。 玄泽心想,就算他对沉晴颜承诺会给她荣华富贵和恩泽宠爱,这小丫头也没法去到白野原,接近他肉身的封印。 玄泽想起先天剑体的李暻之,觉得还是把希望寄托于这小子比较好。 不过万剑山的弟子,不是阉人、却胜似阉人。一个个都清心寡欲的,满心都是除恶妖、斩邪魔,把保卫苍生当成世界真理。 要怎么样,才能打动那小子,让他带我去接触封印呢? 玄泽想了想,决定先观察几天,看看那小子有什么渴求的事物、或是可以拿捏的弱点再做下一步行动。 他在院子里绕了一圈,心里嫌弃这房子加上院子都没他半个寝宫大。 沉晴颜和大黄早就吃了早饭,她见玄泽在院子里四处走动,便以为玄泽是饿了,在觅食。 于是她拿出今早特意留的一碗炸肉丸,对玄泽道:“小咪,小咪,来这里。” 玄泽瞥了一眼沉晴颜,只觉得她碍眼。 他最烦拘束,偏偏这个小丫头不知天高地厚,非得拿他当只猫似的管教他。 玄泽走近沉晴颜,沉晴颜看他这么听话,面上露出些喜色。 “小咪,来。”沉晴颜蹲下身子,一只手在桌上的碗里拿了只肉丸子,另一只手点在地上,道:“在这里坐下。” 沉晴颜也是第一次养猫,不知道该怎么让猫变得亲人,于是只能试着拿养狗的方式养玄泽。 玄泽步伐轻悄,待他靠近沉晴颜,便跳起来,朝她脸上挥了一爪。 “啊!”沉晴颜惊呼,抬手挡住了玄泽的攻击,但也因为重心不稳,摔倒在地上。 沉晴颜揉着自己磕在地上的胳膊肘,对着上前关心她的大黄道:“我没事。” “汪汪汪!”大黄朝跳上桌面的玄泽大声叫着,它对想要伤害自己主人的家伙满怀愤怒:“汪汪、汪汪汪!” 大黄呲着牙,摆出一副准备进攻的姿态,只要玄泽敢跳下来,它就会将这个讨狗厌的家伙撕烂咬碎。 玄泽从容地吃着碗里的炸肉丸,决定吃完饭再教训这只畜牲。 沉晴颜从地上站起,她一把夺过装着炸肉丸的碗,将碗护在了自己怀里。 “这样。”沉晴颜五指成爪,在自己脸上虚抓了一下,然后又晃晃手里的碗,将碗藏于身后,道:“就没有饭吃。” “大黄,坐下。”沉晴颜唤了声大黄,叫它坐下。 大黄乖巧坐下,沉晴颜便从碗里拿了个丸子喂给它。 “这样,就有饭吃。”沉晴颜道。 玄泽眯起眼睛。 沉晴颜将碗放在地上,左手拿个丸子,右手小心翼翼地朝玄泽伸过去,欲要抚摸玄泽的头顶。 不出意料的,玄泽又是一爪子挠向沉晴颜。 这一次沉晴颜做好了准备,见玄泽一动,便将手缩了回去。 “不能用你的爪子打人。”沉晴颜正色道:“这很疼。” 沉晴颜蹲下,一手握住大黄的前爪,在自己手上轻轻地蹭了几下。 “这样才行。”沉晴颜看着玄泽,道:“要轻轻的,不能伸指甲。” 说完,她把手里的肉丸给了大黄。 然后,她直起身,继续拿炸肉丸引诱玄泽:“要听话哦。” 摊开的手缓缓靠近玄泽,但这次,玄泽不仅没再攻击沉晴颜,还将自己的一只前爪置于沉晴颜的掌心。 猫咪的教育事业有所进展,沉晴颜喜出望外,将肉丸递到了玄泽嘴边。 玄泽一口一口吃下丸子。 见玄泽这副安静吃饭的模样,沉晴颜还真以为玄泽懂得道理,开始亲近自己了。 可谁知等玄泽刚吃完丸子,就照着沉晴颜的手指狠狠一咬,放于沉晴颜掌心的那只手还亮出指甲,在沉晴颜的掌心内留下了叁道血痕。 “唔!”沉晴颜发出一声痛呼,她是真的疼到了,眼里都泛起了水光。 “汪!”大黄见沉晴颜受伤,心里焦急,不管不顾地就往桌上攀,想把那可恶的家伙咬死。只可惜它长的太大了,也不如猫灵活,它那奋力想要跳到桌上的姿态,看起来很是滑稽。 玄泽咬的狠,他嘴里都是一股铁锈味。 玄泽砸吧砸,将嘴里的血吃了下去。 他看着沉晴颜痛苦地捂着手,向前抬步,欲要准备回屋歇息。 可他刚迈了一步,体内弱弱腾起的力量就令他停下了脚步。 不是吧...... 玄泽皱眉,不可置信地看着沉晴颜,感受着体内转瞬即逝的那股力量。 这丫头.....还是个邪修?! (27) (27) 邪修,一种人族特产。 玄泽对邪修的了解不多,只知道对魔族和妖族来讲,邪修的血肉就像灵芝人参,很是大补。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若有人吃了邪修的血肉,一段时间内会与该邪修单方面心灵共感。 也就是说,如果那个邪修心情不好,那吃下他血肉的那个人心情也会跟着不好。 所以,现在沉晴颜心情不好,玄泽也得跟着心情不好。 玄泽心里很低落很委屈,但不是他低落委屈,而是沉晴颜在低落委屈。 猫咪叛逆,她很伤心。 沉晴颜领着大黄出了门,独留玄泽在床上翻来覆去。 邪修越强,就越是滋补。 同样的,邪修越是滋补,那单方面心灵共感的效果便越是强烈。 具体原由千霜跟他讲过,好像是因为邪修修炼需要食用同族的金丹,所以他们的身体就相当于一个炼化人族修士金丹的熔炼炉。多余的力量炼化不了,就会与他们的肉体融合——于是邪修的血肉就成了大补的养品。 而邪修的力量来自于自己内心的感情和情绪,所以魔族和妖族吃下邪修的血肉后,会造成与邪修的单向共感。 玄泽只吃过一次邪修的血肉。那一次,因为他的心里不停地涌现了对魔族和自己的愤恨,他便再也不想食用邪修的血肉。 玄泽不太相信沉晴颜是邪修,因为这小丫头实在是太弱了,怎么看都不像是个邪修。 而且,明明她也没有多滋补,怎么这心灵共感就这么强烈! 沉晴颜的那一点血,就在玄泽体内稍稍热了一下,给了玄泽一种力量增强的错觉。 玄泽很确定沉晴颜不是邪修,因为她没吃过同族修士的金丹——如果吃过,她的血不可能跟假药似的,一点用都没有。 但心里停不下来的难过证明着心灵共感的存在。玄泽百思不得其解,最后只能归于沉晴颜是个邪修天才,还是那种不用吃金丹就能修炼出煞气的天才。 突然,心里的沮丧消褪而去,玄泽情绪忽地变得慈和欣愉。 玄泽气的直咬牙,那女人到底干什么去了! 沉晴颜正在林大哥家逗孩子。 林大哥全名林中举,虽然听名字像个会读书的,但他本人却是月牙村里最有力猎户。 当初沉晴颜和李暻之初到月牙村,就是林中举跟他媳妇刘玉婷帮了他们两个。 林中举身为村里最强壮的男子,自然是跟着冬猎队一起进了林子。此时,只有刘玉婷和他们还不会走路的儿子在家待着。 沉晴颜双手被玄泽弄伤,她不会医人,便到林中举家里,找刘玉婷帮她处理一下伤口。 虽然李暻之屋里也有处理伤口的药品,但她不想未经李暻之允许,就闯进他的屋子,翻他的东西。 即使两个人朝夕相处了一年多,但他们之间依然很显生分。 林中举是猎户,家里自然也有些处理伤口的药品,刘玉婷也会点包扎的手法,加上沉晴颜本身与刘玉婷关系不错,所以她便来到了林中举家里,想让刘玉婷帮她处理下手上轻轻咬伤。 “哎呦,你养什么野猫啊。” 刘玉婷帮沉晴颜处理完伤口,把在床上爬的儿子抱到了怀里,理了理他身上的小袄,道:“那野猫都脏,咬你一下也不怕得了疯症。” “隔壁村就有一个让野猫咬了得疯症的。”刘玉婷道:“跟个傻子似的天天流口水,见人就咬,最后瘫痪死了。” “你可赶紧把那猫扔了吧,别到时候真给你咬出疯症。”刘玉婷顿了顿,道:“嫂子知道你就喜欢这种带毛的东西,但你要真喜欢,赶明儿可以坐钟叔的车去镇上买那种家猫下的崽回来养着玩。野猫性子都烈,太容易伤人,还是家猫温顺。” “野猫有人养了不就成了家猫吗。”沉晴颜伸出手指,在刘玉婷儿子面前晃来晃去。 刘玉婷的儿子林贡生看着沉晴颜的手指,圆大的瞳孔跟着沉晴颜的手指移动。 然后他伸出小手抓住了那根指头,要往嘴里送。 沉晴颜笑着抽出了手指,道:“野猫伤人也是出于生存,毕竟他们也不知道来者是善是恶。” “养养嘛,人狗猫都是一样的。”沉晴颜道:“感觉有人爱它,自然就没那么不安了。” “而且我也没打算养猫,养小咪只是恰好遇见了而已。” “那也不能得着自己受伤还养猫啊。”刘玉婷将视线投向沉晴颜的两只手,她的右手虎口上结了痂痕,左手则刚刚包扎完。 玄泽咬的还挺均匀,昨天咬右手,今天就咬左手。 沉晴颜笑笑,举起自己的双手晃了晃,岔开话题道:“刘姐,你看,今天可以在你家蹭饭吗?” “不爱听了?。”刘玉婷点了下沉晴颜的额头:“搁这儿转移话题呢?” “我是觉得您一个人在家又看照孩子又要做饭太辛苦了。”沉晴颜伸手把林贡生抱到自己怀里:“想着即能帮你带孩子,自己又能少做一顿饭,岂不美哉。” “真是。”刘玉婷笑了一声,问道:“那你想吃什么?” “都行。”沉晴颜答道:“刘姐做什么我都吃。” “那我用土和点泥饼你吃不吃啊。”刘玉婷嘴上开着玩笑,心里却怕怠慢了沉妹子,话还没说完便起身去看自家厨房还有什么食材。 门一开,大黄就挤了进来,摇着尾巴跑到沉晴颜脚边。 林贡生看着大黄,咿呀咿呀地伸手去摸它。 大黄躲了一下,但随即又跳了回来,两只前爪搭在沉晴颜膝上,歪头看着这个散着奶味的小婴儿。 “大黄。”沉晴颜指着大黄,教林贡生道:“这是大黄。” “哒——黄——”林贡生一字一句地学着。 “汪。”大黄听见林贡生叫它,高兴地回应了一声。 “哒黄——”林贡生又说了一遍。 “汪。”大黄四爪落地,尾巴摇的欢快。 林贡生眨巴眨巴眼,一张口:“大黄——” 大黄高兴地在屋里转起圈来。 林贡生被大黄的动作逗的咯咯乐,两只软糯的小手拍出清脆的掌声。 大黄听见掌声,转的更是卖力,好像一只大陀螺,都转出残影来了。 沉晴颜也笑出了声,她其实根本不会带孩子,幸好大黄可爱,小孩子见了就笑。 沉晴颜心情大好,先前被玄泽咬伤的事情也就这么过去了。 只是沉晴颜的心情越好,玄泽就越是不爽。 最让玄泽不爽的是,他现在连情绪不爽这件事都做不到。 因为心灵共感,他心里都乐开了花。 玄泽一而再再而叁地告诫自己,不要开心,不要被心灵共感影响。 可即便如此,他踩在雪上的每一步,依然是轻快悠缓的。 他能压制自己的情绪,但沉晴颜的心情是好是坏,他没法管。 所以他只能不停地在院子里渡步,心里明快地想着都出去那么久了,那女人怎么还不回来。 沉晴颜根本没想回家,她知道家里还有玄泽在,但是今天玄泽也吃了东西,一顿不吃也不碍事。 她在林中举家吃完了午饭,又帮着刘玉婷喂鸡喂鸭,与她闲谈了半日才动身回家。 月牙村不大,也就六七十多的人口。 沉晴颜性子娴静,在村里住了小半年,也就只跟寥寥几人有所认识。 沉晴颜呼出一口气,再过几月就是新年了啊。 她都要十叁岁了。 自从跟李暻之相遇后,她觉得每一天过的都很快。 大概是因为现在每天都过的充实自由的原因吧,毕竟当初在沉府时,每日都得老老实实地待在后院里,不能嘻耍玩闹,不能学字看书,连思想都在那枯燥乏味的生活中逐渐麻木了,又怎能感受到时间的流逝呢。 那不小的后院就像一具棺材似的,装着她们这些文静安雅的活死人。 “一群臭狗崽子,他妈的敢在我门口欺负人?!” 一声喝骂打断了沉晴颜的思绪,她抬眸看向前方。一个年龄偏大的的男人挥着拳头,驱赶着一群嘻嘻哈哈的男孩子。他身后,一个穿着新衣的少女满脸担忧地搀扶着一个下身湿透的小姑娘。 “王妙妙尿裤子了,王妙妙尿裤子了。”几个小男孩笑着喊道:“恶心死人了。” 王妙妙紧咬下唇,两颊因为男孩们的羞辱而染上霞红,眼中眼泪忍不住地流。 “秦武,我要告诉李婶子,你带人欺负人!”扶着王妙妙的陈静灵怒喊道:“让婶子打烂你屁股!” “是她尿裤子了!”秦武反驳道:“怎么?还不让人说了!” “我....我没有...”王妙妙气的直抖:“是你们...是你们伸脚绊我....把我打的水....” “几个大小子欺负一个小姑娘害不害臊啊!”陈静灵她爹陈贵生抓住其中一个小男孩,伸手就朝那男孩后背重重打了几下:“欺负老娘们,还是不是男人了!” 陈贵生也是个有力气的,这一打,把那小男孩打的哭了出来。 “打人啦!打人啦!”这群肆无忌惮地散发着这个年纪独有的恶劣的男孩们扯着脖子大喊:“陈鳏夫打人啦,打人啦!” 沉晴颜冷冷地看着那群喊的正欢的男孩,开口道:“大黄,上。”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大黄呲着犬牙,冲进那群男孩之中,咬住其中一个就不死撒嘴。 一见大黄,这群男孩就知道谁来了。 也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跑啊!道士的小媳妇来了!” 这一声喊的沉晴颜小脸一红,但她也没忘抓人。 她抓到了领头的秦武。 秦武挣扎了几下,便认命地跟着沉晴颜回到了王妙妙面前。 李暻之在村里很有威信,尤其是这些半大不大的小男孩们,心里面对会用“仙术”的李暻之简直崇拜至极。 而对于“李暻之的小媳妇”沉晴颜,这群孩子也会尊敬她几分。 一方面是因为李暻之,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沉晴颜长的好看,举手抬足间都透着端庄优雅,和这小村子里灰头土脸女人们一对比,衬的沉晴颜像天上的仙女。 纵使这群男孩还未成人,但也有了欣赏美丽的能力。 沉晴颜抓到了秦武,陈贵生抓了两个男孩,而大黄则咬住了一个男孩的裤子,将他拖向沉晴颜的身边。 那男孩半边屁股都被大黄拖的露出来了。 五个欺负人的臭小子,抓到了四个。 陈贵生把男孩们一推,斥声道:“道歉!” “对不起——”四个男孩语气懒散,无论是表情还是语气都显露着他们的不情不愿。 王妙妙还在哭,她哭上气不接下气,脸都憋红了。 陈贵生一掌打在离他最近的男孩背上:“这是道歉的态度吗!” “都说对不起了,你们还想怎么样啊。”其中一个男孩抱怨道:“你又不是她爹,闲的管这么多干什么!” “陈叔是长辈,管教你们也算应当。”沉晴颜出声道:“你们欺人,就要懂得羞愧,因为这是不对的,是错误的。” “你们犯了错,就得乖乖道歉或是接受惩罚。”到底是跟着李暻之学过字、读过书,沉晴颜一张口,说出的话比陈贵生文雅不少:“现在是陈叔好心,代几位婶子叔叔管教管教你们。若是你们还不知错,等将来你们几个长大了,再犯了错,可就是官府拿着镣铐管你们了。” 官府、镣铐。 在这群男孩的心中,这两个词语的恐怖程度,不亚于吃人的妖魔。 “对不起。”虽然还是很不情愿,但这次,男孩们的态度好了不少。 见男孩们道歉,陈静灵低头,柔声道:“妙妙,他们已经给你道歉了。你先进我家好不好,你裤子湿了,我给你找条裤子穿上,别染寒了。” 王妙妙抽噎着,道:“我的水......我娘看见水缸不满....会打我的...” 王妙妙上有一母,下有一弟。 她母亲天天看她不顺眼,明明是自己的女儿,偏被她当成了牛马似的使唤和打骂。 她也就比沉晴颜小了叁岁,可因这终日困苦的生活,本应幼嫩的小脸变得蜡黄,浑身上下每一处都挂着丧气,看着比二十七八岁的人还老态。 今天她娘和弟弟要洗澡,就让她在今晚之前,把家里的水缸装满。 月牙村里,不是人人家里都有水井。王妙妙的娘想洗澡,她就只能从村头到村尾、跑上近两里地,才能到村长家打上一桶水,再努力地运回自己家。 九岁大的小姑娘,每天都吃不饱饭,力气能有多大? 一个装满了水的木桶,就已经让她步伐蹒跚。 恰好几个正值淘气年岁的男孩路过,看着这个村里有名的受气包奋力提着水桶的模样 ,心里就起了捉弄的心思,伸脚一绊,就让这个本就窘迫的女孩子多受了几分难堪。 “光认错还不行。”沉晴颜收回投在王妙妙身上视线,道:“道歉是应该的,但不代表就可以原谅你们做下的错事。” “你们把妙妙的水桶弄翻了,所以你们应该帮妙妙把水桶重新装满水。”沉晴颜道:“不仅如此,你们耽误了妙妙的时间,影响了她打水,所以你们还得帮妙妙把她家的水缸装满。” “我们凭什么....”一个男孩忍不住出声,但秦武一个肘击让他止住了声音。 “知道了,我们会帮她把水缸装满的。”秦武哼唧哼唧,脸上似有淡淡红晕。 沉晴颜淡淡瞥了一眼秦武,便收回视线,朝王妙妙说道:“妙妙,你先跟陈姐姐进屋吧,雪开始化了,很容易着凉的。” 王妙妙这才肯跟陈静灵进屋换裤子。 陈贵生没进屋,他两手叉腰,准备看着这四个臭小子,让他们老实打水。 村里人都知道王妙妙过的苦,若这几个臭小子毁约不打水,王妙妙今天就得被她娘打个半死。 虽然村里人也对王妙妙的处境感到痛心,明里暗里地帮衬着她,甚至连村长也多次上门谴责她娘的行为,但这些都没用。 村长每上她家说一次,她娘就要把王妙妙拖到人前,大庭广众之下殴打她。 几次下来,村里的人连说都不敢说了,只能默默地给这个苦命的女孩一些饱腹的吃食或保暖的衣服。 沉晴颜也很可怜她,即使她在第一次见到王妙妙时,就看见她躲在篱笆后、双眼明亮地偷看挖水井的李暻之,她还是可怜着这个跟她喜欢着同一人的小姑娘。 王妙妙太寒酸了,没有人会相信清风明月一般的李暻之能喜欢上这么一个破烂似的小姑娘,沉晴颜不信,王妙妙自己也不信。 王妙妙过的太苦了,以至于沉晴颜知道她喜欢李暻之后,心里不仅没有生出面对情敌的敌意,反倒是更加可怜这个苦命的姑娘了。 年少时的爱慕是秋天枝头上刚刚成熟的橘子,酸中带甜,甜中带酸,若是能吃到橘子,那便是开心的。 可对于王妙妙而言,这个橘子她不仅吃不到,连远远望一眼都得被人嘲笑是非分之想。 相较于她,沉晴颜真真是幸运很多,至少两人还能以同伴的名义,在同一屋檐下相处。 沉晴颜也知道自己配不上李暻之,她只是一个普通人,而李暻之是斩妖除魔保卫苍生的万剑山弟子,俗尘留不住他的。 所以,沉晴颜也从未想过将自己的心意吐露给李暻之。 她已经规划好了自己的未来——等李暻之历练结束,回到万剑山,她就跟着李暻之走到离万剑山最近的一处城镇便跟他告别。 到时,她就在那处城镇里安顿下来,找个客栈做个厨子,或是在绣坊当个绣娘,就这么守着自己年少的念想过一辈子。 沉晴颜不认为自己还能喜欢上别人,因为李暻之已经很优秀了。 外貌俊逸、性格稳重,抗的起责任,说的少做的多,尊重她的想法和行为,能给人带来安全感....最重要的是,他是她青春岁月里所有的欣欢和思念。 纵然这个世界上会有比李暻之更优秀的男人,但只有李暻之,给她的青涩年华带来了春色。 ———————————————— 作者的话: 其实沉晴颜只是喜欢李暻之而已,并不是爱他。 但这不是说沉晴颜对李暻之的感情很淡,只是沉晴颜的感情更像是少女时期里对美好事物的憧憬,以及对臆想中完美伴侣所具现化后的依恋。 这份感情在经过一次短暂心动后,就变成了对对方的爱慕。 李暻之对沉晴颜的喜欢也是如此。 沉晴颜和李暻之最终没能走到一起,全是因为他们自己。 ps:就算她俩真走到一起,也不会幸福到最后的。 纵使世间有千万种选择可以通向不同的结局,但只有玄泽才给的起沉晴颜最完美的Happy Eeding。 (28) (28) 玄泽从来没这么盼望过一个女人。 天都要黑了,沉晴颜还没回来。 玄泽站在院门口,掺着寒气的风将他黑色的毛发吹的蓬乱。 因为心灵共感,沉晴颜的心情,就是他心情。 少女的心思复杂多端,像是一锅酸甜苦辣咸一应俱全的汤水,熬的玄泽人都要化在了里面。 玄泽就不明白了,悲伤就是悲伤,高兴就是高兴,一个人心里怎么能又悲心又欢喜、还参杂着苦涩的惆怅和萧瑟的落寞呢? 他也就吃下沉晴颜两叁滴血,这该死的心灵共感怎么就这么持久! 夕阳缓缓西下,沉晴颜和大黄踩着余晖出现在玄泽的视线之内。 玄泽一见沉晴颜便急急迎了上去,嘴上质问着她怎么出去了这么久。 然而这些话在外人听来,只是一连串声音烦躁的猫叫。 沉晴颜对于玄泽的迎接很是意外,她本来以为这只小猫并不喜欢自己,她甚至都做好了回来后小猫跑掉的心理准备。 她出去时,本以为不喜家养的小猫会趁机跑掉,便将那还剩半碗的炸肉丸放在了外面的灶台上,想着小猫就算跑回野外,它也能在跑走前吃上一顿饱餐。 可小猫没跑,还热情地迎接她回来。 沉晴颜心想:可能它也是想留在这里的,只是性子太野,不驯顺罢了。 骂骂咧咧的玄泽忽地一顿,心里涌出一股宽慰。 玄泽:“......” 这个女人心里面就不能安静一会儿吗! 玄泽被沉晴颜抱在怀里,想气又不能气的窝在她怀里。 他很想伸手给她一爪子,但想到沉晴颜受伤,自己也得跟着难过伤心,便将爪子收了回来。 沉晴颜走回屋内,将玄泽放在地上。 因为一直在屋外等沉晴颜,玄泽身上有些冷。 沉晴颜想:这两天得给小咪做几件衣服。 大黄就有小衣服穿,黄的绿的红的,什么颜色的小衣服都有。 大黄不仅有小衣服穿,这两天下雪,沉晴颜还打算给它缝几只鞋子,省的大黄踩在雪上,冻的四只脚都不敢走路。 晚饭做的比较简单,只是煮了点白粥,蒸了点腊肉就成了一顿晚饭。 这个家里的规矩就是,沉晴颜做什么,家里的生物就吃什么。 大黄吃混了腊肉粒的粥,而玄泽碗里则是米汤和腊肉片。 米汤和腊肉片不在一个碗里,这倒是让玄泽心里的不满少了一点。 大概是因为昨天玄泽非要上桌吃,今天沉晴颜特意将玄泽那份食物放在了饭桌上。 玄泽这才对沉晴颜有所改观——这个女人还算有点眼力见。 若她今天还敢让他与狗同席,他就趁她睡觉的时候,咬断她的喉咙。 沉晴颜看着玄泽吃饭,心里更加坚定小咪只是因为一直在野外生活,一时间不习惯被人养在家里,才总是攻击她。 沉晴颜对玄泽的要求很简单,不乱伤人,不随便弄坏物品就可以了。 沉晴颜相信,只要时间一长,小咪也会变成一只乖巧的小猫咪。 晚上,沉晴颜烧了一锅水。 毕竟她以前也是个娇娇小姐,若非必须,她也是忍受不了脏污的。 就算不洗澡,她每晚也得用浸了热水的毛巾把身子全都擦一遍。 但今天,她还得给小咪洗澡。 其实小咪身上一点也都不脏,但它以前都生活在野外,沉晴颜总觉得它洗过澡才能算干净。 猫狗都怕水,沉晴颜已经做好小咪会抗拒洗澡的准备。 猫是怕水,但玄泽不怕。 玄泽仰躺在散着热气的洗澡水里,沉晴颜一手托着他的脑袋,一手指腹轻揉他的皮毛。 散着香皂味的泡沫在沉晴颜的搓揉下变得越来越多,指尖在猫腹处微动,玄泽便是一阵身酥般的颤栗。 这女人还蛮会给人按摩的。 玄泽安逸地享受着沉晴颜的服侍,他觉得等自己恢复原身,可以给沉晴颜封个贴身侍女之类的职位,好能让他天天服侍自己洗澡。 沉晴颜从出生起就是按照“合格的贤妻良母”去培养的,就算她已经脱离了那腐朽的牢笼,但从小受过的教育依然还保留在她的人格里。 而她在成为“好女人”上,确实是有些天赋的。 温良、谦恭、贤淑、侍奉,她每一样做的都比别人更好。 正是这份完美的淑女皮囊,拘束了她阴郁凶狠的本性。 此时的玄泽完全不知道沉晴颜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也不在乎沉晴颜是个什么样的人,因为现在是他,对沉晴颜并不感兴趣。 (29) (29) 第二天,沉晴颜吃完早饭,就开始缝制玄泽的窝垫。 玄泽依旧睡到中午才起,他刚醒心情就不是很好 因为心灵共感还没有消失。 不过因为沉晴颜现在的情绪非常平静,所以倒也不怎么影响玄泽的心情。 玄泽在床上伸了个懒腰,后跳下床去到沉晴颜的身边。 沉晴颜就背对着他,坐在桌前缝窝垫。 她与李暻之居住的房屋不算大,一个带水井的院子,用灶房隔开的两间居室,在月牙村,这已经算得上是很好的房子了。 沉晴颜余光瞥见黑色的猫咪走到自己脚边,便朝他一笑,道:“小咪醒了啊。” 大黄安静地卧在她椅边,玄泽想跳到沉晴颜的大腿上,便踩着它轻轻一跃。 玄泽是到了沉晴颜腿上,可大黄莫名其妙被他踩了一脚,很是不服气。它站起来盯着玄泽,嘴里呜呜地闷着叫声。 沉晴颜摸了摸大黄脑袋,又挠了挠它的下巴,想要安抚大黄的情绪。 玄泽一爪子摁在沉晴颜的小臂上,他要沉晴颜别摸那只傻狗,免得被传染了傻气,再把傻气传染给他。 沉晴颜不是很明白玄泽要做什么,她以为玄泽是在嫉妒,于是另一只手盖在玄泽头顶,抚摸了起来。 一手摸狗,一手撸猫。 沉晴颜特别喜欢毛茸茸的小动物,之前林中举家的羊养下小羊崽子,她就天天打着跟刘玉婷聊天的幌子去他们家抱小羊。 大黄其实很好哄,摸几下它就开始摇尾巴了。 可玄泽不好满足。沉晴颜摸了又摸,每当她觉得可以了,准备继续缝制窝垫的时候,他就会发出不满的呼噜声来迫使沉晴颜继续抚揉他现在的身体。 小猫咪实在是太缠人了,导致沉晴颜玩猫丧志,今日什么事都没干完。 沉晴颜的生活其实很单调,除去一日叁餐和洗漱睡觉,她的日常便是缝纫衣物、打扫卫生和用毛笔蘸水在桌上练字。 她的字虽不歪歪扭扭,但也就只是工整,一笔一划都十分标准,标准的没有半分神韵。 她很想写出李暻之笔下那样的字,因为她觉得李暻之的字苍劲有力,每一次落笔都如游鱼在水中般流畅。 沉晴颜觉得自己字丑,不愿浪费纸墨,于是便以清水为墨,桌面为纸,用毛笔蘸着清水在桌面上写字。 偶尔无聊时,她便带着大黄出门,去找刘玉婷或陈静灵闲聊半天。 月牙村不大,从村头走到村尾,也不过半个时辰。 沉晴颜偶尔在村内呆的烦了,便趁着白天的时候,带大黄到林子最边缘的地方走一走。 她就算有大黄,她也不敢在没有李暻之陪伴的情况下离月牙村太远。 人心可畏,城里都有许多淫贱之人每日盯着那些良家女子的胸脯和屁股,寻找着时机享受奸污女人的快乐,像月牙村这种乡野村庄又能好到哪里去? 沉晴颜没少在刘玉婷嘴里听相邻村子里的那些腌臜事,就连月牙村里,也有好几个下贱胚子聚在一起,一边朝她淫笑一边对她说着秽语。 不过自从他们感受过斩雪剑的剑刃到底有多锋利后,便再也不敢当面对沉晴颜做出这种下流的举动。 其实沉晴颜有时候也会为自己还在发育的身体而苦恼,因为那些在她胸上留恋的视线总能让她感到丝丝恐慌。 这份只藏匿于心中的担忧,除了沉晴颜,就只有和她心灵共感的玄泽知晓。 因为这场心灵共感,玄泽体会到了许多他从未有过的情绪。 这位天魔魔君不知沮丧哀思,不知忧愁苦闷,更不知情爱恋心。 沉晴颜的感情就像错杂的丝线,毫无道理的将他的心与她的心缠在了一起,强迫他一同品尝这世间的喜怒哀乐。 玄泽此人,感情和他的头脑一样简单。 开心就笑,有气就撒,喜欢就上,眼烦就杀。 十二岁人族少女的心绪太过复杂,他理解不了,也不想去理解。 可沉晴颜就像是上天派来打通他七情六欲的使者似的,他就算对这些少女心绪置之不理,也免不得懂了些人心情感。 玄泽觉得自己现在的状态很危险,他不需要这么多的无用的情绪来占据他的内心,身为强者,只要爽就可以了。 可心灵共感还未消失,纵使玄泽神魂坚韧,也挡不住这些丝丝缕缕的情感毫无停歇的侵入他的内心。 他被沉晴颜捡回家不过十天,就已经被心灵共感折磨的精神憔悴。 玄泽真的累了,他索性放弃抵抗,每天爬在沉晴颜的腿上,闻着沉晴颜身上的红枣糕香,枯燥无味的虚度着光阴,等待着心灵共感的联结消失。 沉晴颜捡到玄泽的第十一天,片片晶莹自天空飘落。 踏着薄雪,冬猎队回来了。 沉晴颜听见外面欢呼的声音,便放下手中的针线活,将躺在她膝上的玄泽抱在怀里,起身推开屋门,想出去看看村里到底为何这么热闹。 玄泽打了个哈欠,动了动身子,换了一个比较舒适的姿势在沉晴颜怀里待着。 大黄比沉晴颜走的更快,它跑在沉晴颜前头,四只穿了小鞋的爪子有点打滑,导致它前行的姿态十分滑稽。 沉晴颜远远就看见冬猎队的男人们,他们穿着厚实的棉衣,被村民们围着帮忙卸载猎回来的野味。 纵使人群拥挤,沉晴颜还是一眼看见了李暻之。 或许是掺着细雪的风拂过,将沉晴颜的想念吹到了李暻之身边。李暻之像是心有所感一般,抬起头朝沉晴颜的方向看了过来。 视线相触,轻雪飘扬。 李暻之朝沉晴颜笑了一下,随即便低下头,但眼里依旧含着笑意。 心中忽然爆发出一股极为强烈的情感,玄泽猛地看向沉晴颜,整只猫因为过于吃惊而呆呆地发愣。 他知道这份情感来自于沉晴颜,但他却不知道这令人震惊的感情到底是什么。 像是喜悦和欢欣,但却犹如陷溺糖浆一般让人喘不过气,一呼一吸都是甜蜜。 玄泽无法形容这份感情,但他愿意用世间各种美好的事物来描述这份令他陌生但又震撼的感觉。 这是爱情。 天魔不通人间悲喜,不懂世人情爱。 但此刻,玄泽好像有点明白,爱情到底是什么了。 爱情是甜蜜的酸楚,是纯洁无瑕的欲望。 爱是荒漠玫瑰,是春日烟雨,是黑夜曙光。 是这个下雪天里,永不褪色的炙热。 (30) (30) 虽然玄泽不清楚爱情到底是什么,但他知道爱情绝不是什么好玩意。 千年前,他麾下的一名魔将爱上了敌对的一位雌性妖族。 正当战乱,两族仇深似海,那妖族怎会接受一名魔将的求爱。 魔族族风开放,但若真是爱上一个人了,那便真的是全身心都只忠于那个人,生死不变。 那名魔将为爱所困,终日抑郁不乐,连玄泽看了都觉得火大。 “你看看你像个什么样子!”当时,玄泽朝那名魔将怒喝道:“身为魔将,你以前是多么的威武勇猛,就为了个女人,成天自甘堕落。” “不就是女人吗?我现在就给你弄来!”玄泽道:“你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我都给你弄过来!” “陛下。”那名魔将只是叹了口气,神色萎靡道:“我只爱她。” 玄泽那时候真不懂爱情是什么,但他觉得爱情就跟无解的毒药似的,一旦中招,整个人就会丧失斗志,日渐憔悴,再无自我。 直到现在,玄泽回想起那名魔将在面对那个雌妖时的卑微样子,都会觉得爱情真是个可怕的东西,连他手下骁勇善战的魔将都无法抵抗爱情的力量,成为日日消沉、甘愿低贱的废人。 可当他通过心灵共感从沉晴颜那里了解爱情到底是什么后......他更厌恶爱情了! 爱情也太可怕了吧,连他都心神动摇,差点沉溺其中。 玄泽心想:幸好心灵共感及时消失,不然他可能也要中毒了。 在玄泽看来,爱情就像是一份包装精美的毒药,引诱着无知的人心甘情愿的吞食下去,最后成为一具被牢牢控制感情和思想的奴隶。 傻子才会陷入爱情。 他不傻,他聪明着呢。 玄泽故意离沉晴颜远了些。在他眼中,沉晴颜现在就是一个移动的疫病传染源,玄泽怕离她近了,就会被传染上爱情这可怕的东西。 沉晴颜没察觉到小猫咪对自己的疏远,她今天很忙,要跟村里的人一起准备饭菜。 毕竟是万剑山弟子,李暻之加入冬猎队后,狩猎效率大大提升,仅用十天就猎到了不少野兽。 以往的规矩都是:只要是家里有男人参加冬猎,就都能平均分到打回来的猎物。 可有了李暻之,这趟冬猎收获颇丰,村长便提议晚上全村所有人都聚一起,好好摆宴庆祝一番。 宴席摆在村长家的院子里,但村长家的厨房容纳不下那么多人,于是负责做饭的十几个人就分了队伍,去到村长附近的几家住户屋内借厨房做饭。 沉晴颜跟刘玉婷以及陈静灵在村长隔壁的钟叔家里做着饭,大黄跟玄泽被关在了厨房外面。 厨房的门挡得住猫狗,却关不住饭菜的香气。 动物嗅觉灵敏,饭菜的香气太过美味,大黄心痒难耐,口水流了一地,看得玄泽十分嫌弃。 厨房外一狗一猫互看生厌,厨房内却是有说有笑。 “诶,静灵妹子,你明年就十六了,梁叁那小子还不到你家来啊。”刘玉婷问道:“这么不着急,也不怕你跟了别人。” “他想等他家的新房弄好了再提亲。”陈静灵回答道:“他怕以后结了婚,我爹一个人在村里孤独,就想着成亲后,把我爹一起接过去住。” “梁叁有心啊。”刘玉婷称赞道:“那以后也不怕你到他们村去会受别人欺负了。” 陈静灵点头道:“嗯,他也怕我爹一个人留在村里,会成天担心我在那边挨欺负。” 刘玉婷:“那他们家房子啥时候盖好啊。” “快盖好了吧,反正我们两家都商量好了,明年我都十六了,绝对得成亲,我可不想被人在背后说嫁不出去的老姑娘。”陈静灵想了想,道:“就是到时候婚期可能比较紧.....晴颜,菜刀递我一下。” 沉晴颜听见陈静灵的话,放下手里的炒勺,伸手把旁边菜板上的菜刀递给了她。 “唉,真好,一转眼静灵妹子也要嫁人啦。”刘玉婷说完,瞥了一眼沉晴颜,手肘轻轻碰了一下她,问道:“沉妹子,你呢?” “嗯?”沉晴颜的语气中稍稍有些疑惑:“什么?我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刘玉婷双眼一瞪:“你跟小李道长啊,你俩都一起住那么久了,明年你就十叁了吧,我在你这岁数亲事都定了。” 沉晴颜淡然一笑,道:“这种事....我没想过。” “他是万剑山的弟子,不入人间、不陷红尘。”沉晴颜道:“我从未对他有过什么不应该的想法。” 她有自知之明,不会妄想天上皎月向她坠落而来。 相比于刘玉婷,陈静灵则没那么热衷于撮合沉晴颜和李暻之。 她觉得李暻之这人一看就知道是那种不会疼老婆,不知道女人为什么生气伤心、还呆呆以为人没事的那种男人。 “那你也不小啦,就没想过以后要嫁给什么样的人吗?”陈静灵问:“小李道长确实不太现实,你喜欢什么样的男子,回头我们给你多留意留意。” “呃.....喜欢...”沉晴颜思索片刻,道:“对我好的吧。” 沉晴颜说完,厨房内除了炒菜声,再无声响。 “就没了?”刘玉婷打破寂静,诧异道:“就这么简单?” 沉晴颜一点头:“没了。” “就没有别的条件了吗?”连陈静灵都忍不住问道:“比如家里有几亩地、读没读过书什么的?” “现在想那么多也没有用。”沉晴颜将锅里炒好的菜倒进盘子里:“当真遇上喜欢的人,先前说过什么都不算数了。” “而且....我说的好,也不是那么轻易的。” 沉晴颜垂眸,刚打算继续说下去,就听见房门被人轻叩叁声。 “进!”离门最近的刘玉婷回应道:“门儿没锁!” 吱呀一声,略显破旧的木门被李暻之推开。 “回去呆着。”李暻之低头朝想要挤进厨房的大黄说道:“别进来。” 大黄神情低落,乖乖趴回刚才的位置。 一见是李暻之,刘玉婷问道:“小李道长,过来干什么啊?” 听着刘玉婷语气里毫不掩饰的揶揄,李暻之虽然有点不好意思,但面上依旧淡漠不变。 “我过来看看这边有没有需要帮忙的。”说完,李暻之还怕自己的心思太明显,便又补了一句:“我刚才去村长家,他们说你们这边都是女性,叫我过来帮帮忙。” 目光投向沉晴颜,李暻之淡道:“你们有什么地方需要我吗?” 陈静灵刚要说话,刘玉婷眼珠一转,道:“有有有。” “这边菜做好了好几道。”刘玉婷笑着把装了五六盘菜的托盘放到李暻之手中,道:“这么多也挺沉的,正好你跟沉妹子一起送过去吧。” “嗯?”听见自己的名字,沉晴颜愣了一下。 “愣这儿干什么啊。”刘玉婷一把抢过沉晴颜手中正在刷洗的炒锅,道:“去啊。” 沉晴颜忍不住发笑,刘玉婷就是那种对村里每一个姑娘的感情问题都十分感兴趣且过分热心的大姐,一有机会就要撮合她与李暻之,明眼人都能看出她的那点心思。 “没事,我一个人就可以。”李暻之看沉晴颜没有动作,便道:“你们忙。” 说完,他便端着托盘,抬步迈出屋门,朝村长家走去。 “诶?诶——”刘玉婷张望一眼李暻之的背影,转头催促沉晴颜:“快去啊!” “好好。”沉晴颜无奈地笑了笑,伸手拿起一块抹布擦了擦手上的水,便转身出了门。 钟叔家离村长家不远,也就几十步的距离。李暻之走的快,等沉晴颜追上李暻之,两人都快到村长家门口了。 李暻之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身形一顿,随即放慢了脚步。 不出他所料,只过几息,沉晴颜便走到了他的身旁。 “刘姐叫我来。”沉晴颜解释了一句。 “嗯。”李暻之轻应一声。 两人走到村长家,院里已经热闹非凡,主要都是些小孩子和参加冬猎回来的男人们坐在桌前聊天玩耍。 十几张桌子上已经摆上了几道菜肴,李暻之与沉晴颜两人一桌一桌地放菜,在这喧嚣的场景里,他俩安静的有些不合群。 余光一瞥,李暻之忽然看见了沉晴颜左手上已经结了痂的伤口。 那一看就知道是某种小型动物撕咬后造成的伤口。 即使过了好几天,但李暻之依然清楚记得,他走前,那猫伤的是右手。 李暻之视线微移,看见沉晴颜右手虎口上也有痂皮。 “这几天过的怎么样。”李暻之开口问道:“那猫还伤你吗?” “过的还好。”沉晴颜答到:“小咪之前确实很闹腾,但现在已经不会伤人了。” “嗯。”李暻之轻声道:“那就好。” (31) (31) 本来李暻之还想,既然猫已经不会随便伤人了,那就留在家里养着。 可沉晴颜前脚刚跟他说小咪现在已经不伤人了,后脚那猫就给她挠伤了。 月牙村的住户不多,但村长家的院子也不大,十几桌的宴席一摆,就已经很显拥挤。 “大黄,过来。”空间有些拥挤,沉晴颜怕别人嫌猫狗碍事,便想叫大黄和小咪到自己身边来。 大黄听话地走到沉晴颜身边,乖巧地在她脚边坐了下来。 沉晴颜环顾四周,看不见玄泽的身影。 “小咪,小咪。”沉晴颜呼唤着玄泽。猫的体型比狗小太多了,更何况玄泽现在是一只黑毛猫,随便呆在哪里不动,就跟隐身了似的。 李暻之看了一圈,抬步走向最前的那一桌。 腰一弯、手一伸,玄泽就被他拎着脖子送到了沉晴颜面前。 “谢谢,你...唔!”沉晴颜抱过张牙舞爪的玄泽,刚要继续说话,手上便是一痛。 玄泽一口咬在沉晴颜的手指上,一只爪子还在倔强的抓着她的手腕,尖锐的指甲都陷进了皮肉里。 因为突如其来的疼痛,沉晴颜没能抱稳玄泽,让他趁机跳到了地上,一下子便窜进人群之中不见踪影。 李暻之想伸手帮沉晴颜抓玄泽,可手刚伸出去就停在了半空。 那猫跑丢了倒好。 李暻之心想:沉姑娘被那猫伤了好几次,不能再留猫了。 李暻之以为沉晴颜先前跟自己说猫不再伤人只是怕他担心的客气话,在他看来,这猫不仅未改野性,说不定他不在的这几天,沉晴颜没少受这猫的抓挠撕咬。 沉晴颜也有些惊诧,这几天玄泽都表现的特别温顺,怎么又突然伤人了? 沉晴颜觉得是人太多,吓到了猫,还想把猫找回来。 但李暻之觉得,那猫叁番四次的伤害沉晴颜,想必也不愿受人驯养,跑了就跑了,还是沉晴颜的伤更重要。 “沉姑....” 拥挤空间不便走动,李暻之话音刚起,沉晴颜就被一取酒的男人撞了一下,整个人跌进了李暻之的胸膛。 呼吸瞬间停滞,李暻之紧紧抿着自己的嘴唇,下意识抬起的手停在空中,生怕沉晴颜听见自己怦怦的心跳。 “啊,对不起啊。”那取酒的男人察觉到自己撞到了人,转身就说了一句对不起,也没在意沉晴颜与李暻之之间尴尬又暧昧的气氛。 沉晴颜抬头,见李暻之紧抿着唇,心中一跳,以为他心生不悦,便赶紧后退道:“不、不好意思。” “没事。”李暻之垂眸,相比于平常,他此刻的声音显得有些低沉。 “我们回去吧。”李暻之道:“我帮你处理一下伤口。” “我没事。”沉晴颜摇头,道:“先吃饭吧,村长马上就要说话了,现在走不太好。” 李暻之张口,似是要说些什么,但沉晴颜出声打断了他还未说出口的话语:“没有流血,没事的。” 说着,还把手举起来给他看了看。 因为怕再次产生心灵共感,玄泽没敢狠咬沉晴颜,她被咬的手指都没伤口,就是手腕上有几道轻轻的血痕。 坐在最前桌的村长缓缓起身,慢悠悠地走到了前方。沉晴颜一见村长,便拉着李暻之的衣袖,到刘玉婷她们那桌坐了下来。 村长知道大家都着急吃饭,也没多说,就是表扬了冬猎队的勇猛和无私,并且着重感谢和夸赞了李暻之这段时间为月牙村所做的一切好事。 众人纷纷鼓掌,李暻之看着跟着大家一起鼓掌,却还是在用眼神寻猫的沉晴颜,心中生出几分妒忌似的落寞。 “行了,我也不耽误大家吃饭了!”村长一挥手:“大家今天晚上一定要吃尽兴喝尽兴啊!” 村长刚说完,碗筷碰撞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吃饭的碗筷都是每个人回家拿的,拿的都是自己吃饭用的筷子和碗。 沉晴颜不仅拿了自己和李暻之的碗筷,还拿了大黄和玄泽吃饭用的饭碗。 沉晴颜拿着大黄的碗夹了满满一大碗肉,弯腰放在了大黄脚边。 见大黄低头吃了起来,她才开始一边吃饭、一边用目光搜寻着玄泽的身影。 后来沉晴颜见玄泽在村长那桌呆的悠闲,便放下忧心,安心的吃起了饭。 今天晚上全村人聚在一起,为的就是热闹,饭桌上当然少不了酒。 沉晴颜和李暻之这一桌坐了好几个冬猎队的男人,这酒一下肚,有那么几个人的嘴就关不住了。 “妹子,你说!小李道长人怎么样?” 沉晴颜看着眼前这个醉眼朦胧的男人,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了笑,道:“小李道长自然是极好的。” 这男人听完,一拍大腿:“既然人好,那你想不想嫁他!” “夏大海你别搁哪儿逗小姑娘了。”桌上其余几个还算清醒的男人笑到:“对人家感情上的事操心什么,可喝你的酒吧。” “什么逗小姑娘!”夏大海急了,桌子被他锤的咣咣响:“沉妹子多好的妹子啊,她就得跟小李道长在一起!” “我是真心为妹子着想!” 夏大海回头,紧紧拉着沉晴颜的胳膊,一张嘴,喷了沉晴颜一脸酒气:“妹子,都是男人,我知道男人都不是什么好玩意。” “但小李道长不一样,他真是个好人,我要是女的,我倒贴我也得嫁他。” “但我不是女的啊!”夏大海打了个嗝:“咱这村里啊,也就你能配得上小李道长。” “妹子,你不懂,没有一个男人能跟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姑娘同住这么久还能当个君子。”喝醉了的夏大海非常执着,就跟今天非得把沉晴颜和李暻之的婚事定下来似的:“小李道长肯定对你是有心的,你得把握住啊!” 沉晴颜干笑了两下,虽然她面上挂着和善的微笑,但实际上却对夏大海的举动十分反感。 沉晴颜试着抽回自己被夏大海拉在手里的手臂,几次未果,她道:“大海哥,你醉了,要不让人送你回去吧。” “醉什么醉!我清醒着呢!”夏大海音量拔高:“妹子,你给哥一个准话,你到底喜不喜欢小李道长,你要是喜欢,哥去帮你说!” 夏大海的声音太大,在别桌跟着林中举敬酒的刘玉婷都听见了。 她以为是夏大海喝醉后纠缠沉晴颜,便快步走过来,一拍夏大海的后脑,道:“干嘛呢,欺负沉妹子呢?!” “没有。”夏大海瘪着嘴,刘玉婷在月牙村里也是个有名的悍妇,加上平日里夏大海没少受她和林中举的恩惠,面对刘玉婷,他还真不敢放肆:“我这是帮沉妹子呢。” “人家有小李道长,你能帮人家什么啊。”刘玉婷推了一下夏大海:“那边坐着去,沉妹子一个好姑娘,跟你在这里拉拉扯扯的,像什么话。” 夏大海不情不愿地挪了挪,但他依然没有放弃:“沉妹子,你说啊,你到底喜不喜欢小李道长啊!” 刘玉婷一听夏大海的话,朝他问道:“怎么....你在这里当媒人呢?” “沉妹子的事不用你操心。”刘玉婷皱着眉,呵斥道:“桌上这么多人,你逼问人姑娘喜不喜欢小李道长,像什么话。” 刘玉婷很清楚,沉晴颜跟她们这群粗野妇人不一样,这可是高户出身的大家闺秀,分外注重廉耻礼义。 有些事,她们几个关系好的女子私下聊一聊就算了,但让别人听见了,必会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闲磕牙。 沉晴颜一个还未出嫁的姑娘,最重清白声誉,经不住别人多嘴多舌。 今天这么热闹,不说在场有多少人,就这桌上都坐了四五个大老爷们,夏大海这番公然追问沉晴颜喜不喜欢李暻之,确实是有点失礼。 “我就是——”夏大海不服气,正当他还想接着说时,他目光便瞥见了李暻之的身影。 夏大海挥手:“小李道长!小李道长!你快过来!” 李暻之听见夏大海的呼唤,淡淡看了他一眼,走到沉晴颜旁边的座位,将手里的药箱放在了桌上。 “有什么事?”李暻之也不看夏大海,只是打开药箱,翻找着药品。 “小李道长你——诶呀别拦我!”夏大海推开刘玉婷想要捂他嘴的手,问道:“你喜不喜欢.....你觉得沉妹子这样的姑娘怎么样?” 夏大海本来想问李暻之喜不喜欢沉晴颜,可刚才刘玉婷的话也算提醒了他,于是他便换了个说法。 李暻之翻找药品的手一顿,片刻后,他答:“很好。” 纵然清楚李暻之只是客气的回答,但听见很好二字时,沉晴颜的内心还是生出了几分欣悦。 “那....你想不想娶媳妇?”一旁刘玉婷的视线太过锐利,夏大海只能谨慎用词:“你看你也不小了,都十四了。哥也十四,明年都要娶媳妇了。” “万剑山有戒规,入门派者应斩情断欲,怀爱苍生。”李暻之道:“万剑山弟子不可如常人一般娶妻生子,我们的剑是守的是整个人族,而不是只护一家。” 李暻之以前跟沉晴颜提起万剑山时就说过这事,刘玉婷也从沉晴颜的口中了解过,但夏大海倒是第一次听说万剑山还有这种规矩,当即就愣住了。 “那...就让你们一辈子打光棍?”夏大海不可置信,问道:“一辈子不能娶媳妇?” “嗯。”李暻之嗯了一声,其实倒也不是真不能娶妻,只是他不想跟夏大海多费口舌,便这么敷衍了过去。 夏大海:“那不让你们娶媳妇.....不会连女人都不让你们碰吧?” “嗯。”敷衍完夏大海,李暻之拿着治疗野兽抓伤的药品,转头对沉晴颜道:“手给我吧,我帮你上药。” 沉晴颜看了看自己被玄泽抓伤的手腕,见红痕都快痊愈,便道:“没事了,伤痕都快消失了。” “还是处理一下吧。”李暻之说完,微微低头,放轻声音道:“如果你觉得这里人太多不太好,你就自己擦一下,好吗?” 沉晴颜没说话,但她接过了李暻之递过来的药品和干净棉花,在棉花的倒了点药液,轻轻在自己手腕受伤的地方擦了几下。 还没等擦完,一道惊耳的猫叫便听的沉晴颜心头一跳。 沉晴颜急忙回头看向村长那桌,可先前还在那里的玄泽早已不见踪影。 沉晴颜刚要去找,就听见王鸿俊一声惨烈的:“娘——这畜牲咬我!!!” 沉晴颜当下心头一惊,那王鸿俊就是王妙妙的废物弟弟,平日里被他娘惯的无法无天,导致他小小年纪什么都不会,就会惹事和干坏事。 以前大黄还未被沉晴颜养在身边时,王鸿俊就没少祸害它。什么泼开水、在村里人给大黄投喂的食物里放绣花针,拿石子投掷....这小子在他娘身边耳濡目染,作起恶来丝毫没有畏惧。 沉晴颜朝王鸿俊那边一看,果然,这小子紧紧扯着玄泽的尾巴,而玄泽则咬着他的手不放。 因为王鸿俊不是邪修,不会产生心灵共感的,所以玄泽没有顾虑,这一下咬得极狠。 红色的鲜血顺着王鸿俊的手指滴在地上,他嚎啕大哭:“娘!!!” 他娘听见自己儿子的嚎哭,急忙忙从人群中挤了过来。 “他妈的畜牲。”陈红霞看见自己儿子被一只猫咬出了血,当即便红了眼,伸手去抓玄泽:“敢咬我儿子!” “陈婶!陈婶!”沉晴颜慌张大喊,院里的人都在看王鸿俊的热闹,她一时间过不去,只能用喊叫的方式让陈红霞和王鸿俊停手。 玄泽好歹也是令人、妖两族闻风丧胆的天魔魔君,就算肉体并非原身,但战斗的技巧和意识还在,一个普通妇人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抓到他。 他一松嘴,身体落到地上,随即后肢发力跑到陈红霞身边,用力一跃,顺着陈红霞的躯干跳到了她的手臂上。 他一低头,陈红霞手上就多了一个跟她儿子一模一样的伤口。 “啊!”陈红霞吃痛大喊。 同一时间,沉晴颜也赶了过来,玄泽瞥见她的身影,便借着陈红霞的手臂一跳,跃进了沉晴颜的怀里。 沉晴颜稳稳接住玄泽,将他护在了怀里。 “陈婶,对不起。”沉晴颜连忙道歉:“这是我的猫....对不起对不起。” 虽然沉晴颜对陈红霞和王鸿俊两人也是十分不喜,但这次确实是她理亏。 玄泽咬伤人事小,可万一陈红霞非得借着猫伤人的事情发难,坚持打死猫,那就不好办了。 陈红霞一听沉晴颜说这是她的猫,当即便喊骂道:“你了不起啊,你个外来户要弄死我们是吧!养只猫到处咬人,你个小丫头片子不会看好你那只破猫?把这猫养的跟你一样没有教养!” 就算玄泽这边伤人在先,但陈红霞这番话还是太过分了。 沉晴颜本就厌恶她和她那扶不上墙的儿子,此番被她当众指着辱骂,心中竟生出了燥怒的情绪。 虽然陈红霞骂的是沉晴颜,但玄泽却比沉晴颜更生气。 咬你就咬你,你居然还敢骂我?! 现在这种情况,骂沉晴颜就相当于在骂他。 玄泽上半辈子没一个人敢骂他,此次被一个粗鄙村妇指着辱骂,他心中怒火熊熊,浑身猫毛都炸了起来。 玄泽挣扎着,他想要脱离沉晴颜的怀抱,好去弄死这个不知死活的女人。 沉晴颜深吸一口气,忍下心中的愤怒,紧紧抓着怀里的猫咪,态度诚恳道:“对不起,您看你和鸿俊都在流血,我先给你处理一下伤口吧。” 陈红霞拉着王鸿俊,不依不饶的,一张嘴就是骂人的话:“你个小贱蹄子仗个男人就能乱欺负人了?把我儿子咬坏了你死都不足惜!” “看不住猫你不会在它脖子上套根绳儿!连只猫都看不住,你不如也在自己脖子上拴着绳子算了!” 咚地一声,李暻之将药箱重重放在桌上。 众人将目光齐齐投向李暻之,看着他神色冰冷,锐如利箭的眼神瞥向陈红霞。 别看李暻之才是个十几岁的少年,但他在村里很有威望,月牙村的人都知道他是下山历练的万剑山弟子,有的是能耐。 陈红霞看他这幅冷厉模样,心里也犯怵,立即止了声息。 “先止血。”李暻之冷冷开口说道:“这件事是我们不对,你要我们怎么赔偿道歉都可以。” “但你若是再随意辱人,你就等着王妙妙给你们两个哭丧吧。” ——————————————————— 本作唯一恶毒女配陈红霞女士华丽登场。 (32) (32) 见李暻之冷清的神色中显着几分阴鸷,陈红霞也不敢再出口骂人。 李暻之帮陈红霞和王鸿俊处理好伤口后,陈红霞不仅要求沉晴颜赔给她们二十两银子,还要打死玄泽,以解她们娘俩被咬的怨恨。 陈红霞要打死玄泽,这可万万不行。 虽然玄泽并不是那么愿意认沉晴颜当他的主人,但沉晴颜却已经把他当做了自己的小猫咪。 沉晴颜坚持赔偿但不死猫,村长和周围人也都在劝陈红霞。 但陈红霞一看所有人都站在沉晴颜那边,更加怒不可遏,当场撒起了泼。 “苦命哦——”陈红霞坐在地上,一手拉着王鸿俊,一手直拍大腿,哭嚎道:“没了丈夫的女人就是过的苦啊,儿子被人欺负了都不能讨个公道啊——” 刘玉婷本就讨厌陈红霞,加上她与沉晴颜关系不错,听见陈红霞这番话,便忍不住喊道:“你少在这里卖惨,沉妹子都给你道歉,也说要赔偿你了,你还在这里不依不饶!” “不就是猫咬你一口吗,又不是断你一条胳膊。”刘玉婷道:“碰上沉妹子这种性子软的你就开始作闹了?平时怎么不见你这么横?” 在月牙村,陈红霞的人缘确实不怎么好。 抛去虐待王妙妙的事,陈红霞本人的性格就很不招人待见。 她又贪又蠢,酷爱在人后嚼舌,还总做些小偷小摸的事。 每个人都是有优点的,可除了无底线的宠爱自己亲生儿子以外,陈红霞浑身上下好像再无一处优点。 玄泽在沉晴颜怀里大力挣扎着,要不是沉晴颜死死摁着他,陈红霞早已经被他咬断喉咙了。 玄泽的体型变小了,可脾气却还是那么大。 此刻,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一定要这个丑女人死! 玄泽生起气起来六亲不认,沉晴颜因为阻拦他的缘故,受了他不少的抓挠。不仅手上满是血痕,连衣服都被玄泽抓开了线。 李暻之看不下去,伸出两指放在玄泽后脖颈处,轻轻一摁,玄泽就昏了过去。 “什么叫我作我闹?”陈红霞恶狠狠地瞪了一眼人群中的刘玉婷,指着沉晴颜怀中的玄泽喊道:“大家伙看看这只猫啊,这是只正常的猫吗?这么疯的猫,别是身上带病啊。” “而且沉晴颜都管不住这只猫,这猫性子这么烈,今天咬能咬我和我儿子,明天就能把你家小崽子的喉咙咬穿!” 刘玉婷脸色一变,怒喝道:“你咒谁呢!” “我咒谁了?我谁也没咒啊。”陈红霞双眼一瞪:“我这也没扔石头啊,怎么就有狗跟被砸到了似的叫唤起来了呢?” 刘玉婷推开人群,气势汹汹地朝陈红霞走了过去,幸好一直抱着孩子的林中举赶紧拉住了她,不然以刘玉婷的脾气,怕不是当场就要和陈红霞撕扯起来。 “行了!”村长一拍桌:“都别闹了!” “这么热闹的日子,都闹什么!”村长呵斥道:“把大家伙的好兴致都败没了!” “我可没闹,都是那小贱人弄的。”陈红霞嘟囔道。 “沉姑娘既然都道歉了,还赔了你二十两银子,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村长面朝陈红霞,道:“大家都住在一起,都是邻居,凡事都得讲究情面。” “你和鸿俊那点伤也算不了什么,也影响不了生活,顶多半个来月就好了,平日下地割麦子伤的都比这严重。” “这事就这么算了吧。”相比于万人嫌的陈红霞,村长也更偏心于小李道长家的沉晴颜:“你起来吧,饭也吃的差不多了,大家都散了吧。” “怎么就算了!”陈红霞尖声喊道:“我儿子被那死猫咬了!他从出生到现在我都没打过他,这是他第一次受伤!” 村长一瞪陈红霞,正当他要说话时,人群里有人喊了一声:“我看见了!是王鸿俊那小子先扯猫尾巴的,挨咬是他自找的!” 说完,人群中的秦武还想再接着喊,但被他爹捂住了嘴。 陈红霞眼尖,恶毒的视线透过人群,一下就锁定了发声的秦武。 “关你个臭小子什么事!”陈红霞骂道:“你也被那小贱人魅住了是吗!” “你们都帮着一个外来户,不就是仗着她家里有个厉害的道士吗!小贱人年纪不大,勾引男人的本事倒是通了天了!” “陈红霞!够了!”村长大力拍桌:“你别闹了!” 陈红霞:“我怎么闹了?我就要闹了!我——” 陈红霞声音戛然而止,斩雪剑插在地上,银白的剑身上映着冷冷月光。 李暻之:“赔你五十两,就这样。” 说完,斩雪剑自行回鞘,李暻之一手抱着药箱,一手拉着沉晴颜的手腕,头也不回的走了。 沉晴颜有些惊慌,她能感觉到李暻之周身低沉的气场。 李暻之确实是生气了,他本就不是一个脾气很好的人,他下山历练也是因为性格暴戾,只是他在沉晴颜面前一直都是一副万剑山模范弟子的好样子罢了。 他生气的原因有很多,比如沉晴颜非得养那只猫、那猫总伤沉晴颜、陈红霞过分辱骂沉晴颜.....还有出了事,沉晴颜竟然没有想过依赖自己! 他在沉晴颜身旁站了那么久,可她连一个眼神都没给过他,生怕给他添麻烦似的。 李暻之觉得自己也算可靠,陈红霞这种人他轻松就能解决,可她宁愿承受陈红霞那般辱骂,也不曾有过依靠他的念头。 虽然他也总是会跟沉晴颜保持交流距离和来往尺度,但他很讨厌沉晴颜对他客气礼貌。 李暻之也说不上自己为什么会因为这种事生气,明明他也希望两人能够保持这种一点也不显亲密的距离。 他也知道自己对沉晴颜的心思,万剑山的戒规能束的住人的行为,却束不住少年萌动的心。但他知道自己没法给沉晴颜未来,所以能看着她、守护她就好。 可沉晴颜连这个机会都不给他。 “下一次再碰上这种事。”寂静的夜里,李暻之拉着沉晴颜,出声道:“你可以找我解决。” 听了这话,沉晴颜一愣,过了片刻才答道:“不用了,会给你添麻烦的。” 李暻之听了这个回答,好半天都没再开口。 两人一路无言,连大黄都能感受到两人间弥漫的异样气氛,垂着尾巴跟在两人身后,一点声音都不敢出。 待到了家,李暻之与沉晴颜也没再说话,推开门就是各回各屋。 可就当沉晴颜进到屋内、刚准备关上自己的房门时,李暻之像是再也忍不住一般说道:“我不嫌你麻烦。” “如果我觉得你麻烦,我从一开始就不会同意与你同行。”李暻之背对沉晴颜,轻声道:“——我从未觉得你有麻烦过我。” 他怕沉晴颜又会说些什么疏离客气的话语,便顿了顿,又道:“睡吧,做个好梦。” 说完,他推开自己的屋门,抬步走进去后便关了门。 (33) (33) 玄泽要气疯了。 昨日他被李暻之弄晕,再醒过来就已经是第二天上午。 玄泽性子急,杀人等不了明天。 可这都已经到明天了,他还没杀死那个胆敢对他出言不逊的女人! 玄泽现在看谁都不爽,尤其是沉晴颜,如果不是她昨日一直拦着自己,现在那女人的尸体都凉透了。 沉晴颜一大早就被他抓伤了脖子,也是难为她受了这么久的气,都没生出扔猫的想法。 玄泽越想越气,他恨不得现在就把这个村子踏平! 可一只猫是没办法做到这件事的,玄泽想要平息自己心中的怒火,还是得想办法回到自己原本的身体才行。 思来想去,玄泽觉得万剑山那小子是个可塑之才,或许可以让他帮自己前往白野原,接触他肉体的封印。 玄泽跳上窗沿,四只软爪灵巧地行走在上面。 变成猫后,他的嗅觉十分灵敏。 一丝丝血腥味飘进他的鼻子,他贴着窗户的缝隙,看见了屋子里面的李暻之正在割手。 他割的很浅,但又能恰好让血液流出来。 李暻之割伤的手悬于一只瓷碗之上,流出的血液全都滴进了碗中。 待碗中的血液盛了有小半碗时,他将手一转,使手心朝上,另一只手拿起早已准备好的药粉,倒在自己的伤口上。 李暻之从药箱里拿出包扎用的干净白布,随意地在自己手上缠了几圈。 做完这些,他端着碗,推开房门。 李暻之瞥了一眼站在窗沿上观察自己的玄泽,后迈出屋门,走到灶前开始生火。 玄泽好奇李暻之为什么要自残接血,于是跳下窗沿,走到屋内,在灶台旁边看了好久。 一个时辰后,李暻之将那碗血熬干,又端着回了屋。 玄泽想跟着进屋,可李暻之关门关的快,还没等他跨进李暻之的屋子,李暻之就把门关上了。 玄泽心中“嘿”了一声,走出屋跳上窗沿,他还非得搞清楚这小子要干什么。 还是那道窗缝,玄泽通过它,看到李暻之将碗里已经干涸的血液碾成粉末,将它们倒进了一个小瓷瓶里。 做完这些,李暻之便去劈材了。 玄泽觉得这小子肯定有秘密,他得好好观察,说不定自己还可以拿这个秘密去要挟李暻之帮自己去白野原。 虎落平川,强横野蛮的魔族君主失了力量,于是开始学着用脑子去解决问题。 临近中午,沉晴颜从她的屋内走了出来,准备做饭。 李暻之帮他生火,起身时无意瞥见了沉晴颜脖子上的伤痕。 那伤很浅,甚至都不见红,只是有那么短短叁道泛着粉的凸起。这几天沉晴颜被迫练成了近距离躲闪的功夫,玄泽早上那一下没对她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又被猫抓了?”李暻之的声音有点冷。 沉晴颜将头发捋到自己胸前,好能挡住脖子上的伤痕:“没有,是我不小心用针划到了自己。” 听了这话,李暻之眉头紧皱。 他同意沉晴颜养宠物,但不代表他允许沉晴颜什么都养。 大黄听话,平时也能看家护院,他不在的时候沉晴颜若是遇到危险,大黄也能保护她。 可这只猫实在是养的闹心,不仅每天都能作出新花样,沉晴颜还没少受它的伤打。 若说是野猫惧人,所以才会对人产生这么强的攻击性,可真当要放它回归无人的野外时,它又不走,每天赖在他们家里,过的比他和沉晴颜都自在,好似这房子是独属于它的领地一般。 饿了上桌吃饭,困了就霸占沉晴颜的床,无聊了就欺负大黄找乐,还总生气,动不动就抓伤沉晴颜。 这只猫脾气大、脸皮厚,但这都不是李暻之厌烦它的理由。 他讨厌这只猫的原因,一是沉晴颜总是因为它受伤,二则是因为....单纯厌烦它。 他从第一次见这只猫起,就莫名对这只猫生出了几分厌恶之心。 他也说不上来自己为何会对一只猫生出这么大的抵触情绪,但他确实十分讨厌这只猫。 事实证明,这只猫并没有辜负他的讨厌,每一天都在耍横和烦人的道路上越走越远,每次作闹都能刷新他的忍耐下限和对一只猫烦人程度的认知。 李暻之承认自己没有沉晴颜那么好的脾气,跟这只猫在一起十多天还能保持温柔。他跟这只猫相处不过四天,就已经无法继续忍受这只猫的恶行了。 李暻之想:找个机会偷偷扔了吧。 会飞的神龙不好找,四条腿的猫咪还不满大街都是? 恰好他明天要随村里的钟叔一起去附近镇子上买一些东西,今晚把猫扔走,明天就能在镇上买只猫回来。 毕竟沉晴颜很爱惜这只猫,李暻之在冒出扔猫的想法后,心中还有很多对沉晴颜的愧疚和不安。 但这份心情,在午饭时玄泽把桌上每道菜都吃过一口后便烟消云散。 “....我再去做一道干净的吧....”沉晴颜叹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看着李暻之的脸色道:“这些留着晚上热一下给大黄吃吧?” 李暻之眸中散着冷色,他看着那只吃饱喝足后悠哉回屋的恶猫,心中坚定地想——这只猫决不能留到明天! 李暻之是个不会多说的行动派,他既然已经决定了扔猫,等到了晚上,他就真潜进沉晴颜的房间,准备将猫偷出来扔掉。 李暻之已经计划好了,他今晚将猫扔掉,明天一早沉晴颜肯定会找猫,到时他就会跟她说看见猫跑出了院子 不知道去哪里了。 然后他会跟着钟叔去到镇上,寻一只和那只恶猫相似的猫回来,跟沉晴颜说他找到了猫。 世界上没有那么多性格恶劣的猫,沉晴颜养什么猫都好过养这只死不悔改的恶猫。 夜色深沉,李暻之静悄悄地进了沉晴颜的房间。 两人在同一屋檐下同住了这么久,李暻之还是第一次进到沉晴颜的房间里。 到底是女孩子的房间,比他的房间温馨精致不少。 李暻之视线扫了一圈,沉晴颜睡在床上,大黄卧在窝垫上,但是不见那只叫做小咪的黑猫。 李暻之思考片刻,犹豫地走到床边。 沉晴颜背对着他,睡得安详。 而那只猫倒是会找地方,窝在沉晴颜怀里,挤着沉晴颜的胸,跟沉晴颜睡在了一起。 李暻之伸手,却又停在了半空中。 毕竟猫在的位置有些...尴尬,李暻之有些不好意思。 玄泽在美人怀里睡的很是舒适,过往的生活让他习惯了睡觉时不会保持警惕心。 吸了一口气,李暻之目光坚定,停在空中的手继续向前伸去。 玄泽睡的正香,忽然感觉后颈被一股力提了起来。 他猛地惊醒,刚要张嘴斥骂,就被李暻之弄晕了过去。 李暻之一手抱着玄泽,另一只手轻轻拉起沉晴颜身上盖着的被子,往上拉了拉。 余光瞥见沉晴颜那衣领微敞的胸口.....那比月光多了几分暖色的洁白让李暻之一下乱了气息。 大黄忽地一醒,警觉地朝沉晴颜的方向看去。 见主人无恙,它又神情严肃地在屋内巡视了几圈。 确认屋内无人、刚刚只是自己产生的错觉后,它又趴回自己的窝垫,睡着了。 (34) (34) 李暻之回到自己屋内,将桌上的早已准备好的包裹背在背上,又取了好多院子里吊着的鱼干和腊肉。 此时已是深夜,常人都不会选择这个时候进林。 李暻之一手托抱着玄泽,一手拎着缠了线鱼干和腊肉,背着包裹走进了林子里。 他进林冬猎过,虽不能说对这片林子了如指掌,但他几天前才走过的路,他不会忘记。 大约走了快两个时辰,李暻之走到一处地势嶙峋之地,寻了半天才找到一处合适小型动物藏匿的地方。 这个地方还算不错,因为地形的缘故,林子里的大型动物很难在此处灵活行动。加上冬天天冷,蛇虫全都不见踪影,一只猫呆在这里也不算危险。 李暻之将包裹里的旧衣服拿出来,塞进他找到的那处适合小动物藏匿的石缝之中,将半条手臂宽的石头间隙弄的像个简易猫窝。 他把玄泽放在其中,又把鱼干和腊肠摆在他的周围。 没有安全隐患,吃食也不用担忧,虽然不如家里暖和,但这么多衣服应该也能起到保暖的作用。 李暻之心想:希望你能活下去。 家养宠物其实是一个双向选择,只可惜沉晴颜选择了玄泽,但玄泽并没有选择沉晴颜。 并不是李暻之心狠,只是他们家真的不适合喂养玄泽。 既然驯养不了,不如趁着时间不长,感情还不深的时候彻底分开,免得未来离别时更加伤感。 沉晴颜是个软心肠,又喜欢毛茸茸的小动物,她既然养了猫,就不会轻易抛弃。 既然沉晴颜不会弃养,那就只能由李暻之主动承担起这份罪恶了。 李暻之宁愿沉晴颜责怪他,也不愿她每天因为一只恶猫受伤。 晨曦初升,李暻之匆匆回到家中。 这个时间,全村人都还在睡梦之中,沉晴颜也不例外。 他回屋换下沾了湿寒气的衣服,重新穿了一套新衣服。 李暻之坐在屋内,一只手置于桌上,指节轻缓地敲着桌面。 待快到沉晴颜平日里起床的时间,他便起身去到院子里,装作刚起床的样子在井边打洗脸水。 他慢吞吞地拉着井绳,专心听着屋内的动静。 这种乡下土房不怎么隔音,以李暻之的耳力,能稍微听见些屋内沉晴颜呼唤猫咪的声音。 过了片刻,沉晴颜推门而出,大黄跟在她身后,欢快地摇着尾巴。 看见李暻之,她道:“早上好。” 然后她问道:“你看见小咪了吗?” 李暻之心中愧疚,但面色镇定,道:“没有,怎么了?” “没事.....”得到李暻之的回答,沉晴颜有些失落。 昨日小咪还跟她睡在一起,今早一醒小咪便不见踪影。 相处了这么久,沉晴颜知道小咪每日都要睡到午时才起,可今天她醒时,小咪却不在他她身旁。 沉晴颜在屋内找了半天,都没找到猫。 她在院子里叫了几声“小咪”,可玄泽现在离她能有二十多里地,这几声呼唤实在是没法传进他的耳朵。 李暻之看着沉晴颜脸上不加掩饰的焦虑,主动问道:“是猫丢了吗?” 沉晴颜很想否认,但她明晃晃的担忧和惊慌已经帮她回答了这个问题。 “小咪不见了。”沉晴颜道:“昨晚还睡在床上....今早起来就找不到了。” “你别慌,或许只是跑出去玩了。”猫的下落,李暻之最是清楚。 “可门窗都是关着的,小咪怎么跑出去的?”沉晴颜十分不解,道:“而且小咪从来不往外跑,平时出门都懒得走路,需要我抱着才肯出门。” 沉晴颜怎么都不会想到,小咪的失踪会与李暻之有关。 猫丢了,沉晴颜很是着急,她随便应付了几口早饭,便带着大黄出门寻猫去了。 昨日李暻之就跟她说了今日得搭钟叔的车去到镇上,沉晴颜本来还想让他帮自己带些棉花布料和猫玩具,但玄泽的失踪,让她无心与李暻之说这些。 钟叔的马拉板车在坎坷不平的道路上前行着,沉晴颜焦急的模样在李暻之脑内不停回放,让他一路都难以心安。 镇上就有一个卖猫的贩子,他本来想着明年沉晴颜生辰就从那猫贩子那儿选只猫带回来送给沉晴颜。 李暻之吐出一口气,那猫贩子院儿里养着百来只猫,应该.....会有和那只恶猫长的相似的猫儿吧.... 李暻之一路负疚,沉晴颜却是心急如焚。 她拿着沾了小咪气息的物件给大黄闻,想靠着大黄寻到小咪。 毕竟是狗,嗅觉十分灵敏,顺着味道,带着沉晴颜一路走到了林子里。 沉晴颜看着茂密的树林,却不敢再往前一步。 她不知道小咪到底在不在里面,但她知道,她再向前多走几步,她可能就找不到回村的路了。 沉晴颜从未进过林,她以前最多就是带着大黄在林外走一走、遛一遛。 可她现在都已在林内走了半盏茶的时间。 沉晴颜回头,看着远处那已经被树木遮挡模糊的村庄,很有自知之明地选择了停步。 大黄立在她前方,不明白沉晴颜为何停下了脚步。 他原地吠叫着,急切地想要沉晴颜跟着它走,好能在自己的主人面前立上一功。 沉晴颜看了一眼大黄,脑中浮现起这几天和小咪的一点一滴。 ....虽然都不是什么好回忆.....但那是小咪,那是她的猫。 沉晴颜沉思片刻,咬咬牙,把头上的簪子扯了下来。 这簪子是她身上唯一的饰品,值不了几个钱,但簪杆尾部比较尖利,用用力也能在树干上划出痕迹。 自沉晴颜离开沉府,她便很少佩戴首饰,就连发型都十分朴素,一直都是用一根簪子在脑后挽个髻,而剩下梳不上去的头发就那么披在身后。 此时坠着红珠的发簪被她扯下,及腰的长发全都散了下来。恰好一阵大风吹过,沉晴颜的头发立马就变得凌乱了起来。 沉晴颜相信大黄,心里也觉得小咪不会走太远,于是每在林间走上一段距离,就用簪子在树干上划出痕迹,好当做返回的路标。 沉晴颜并非单对玄泽如此用心,若今天丢失的是大黄或李暻之,她也会一样对待。 沉晴颜并不觉得是玄泽自己选择了离开,不知为何,她就是觉得,小咪不会离开自己。 (35) (35) 不大的院子里猫叫不止,虽然猫贩子每天都有打扫卫生,但此处依旧弥漫着一股令人皱眉的气味。 李暻之在其中一个笼子前停下脚步,指着这笼里的几只黑色长毛猫道:“可以把笼子打开吗?我想试试这几只猫的性格。” 闻言,猫贩子解下腰间的钥匙,在那一大串钥匙中找了半天,才找出可以打开这个笼子的钥匙。 钥匙插进锁孔,一转,关着猫的笼子就开了。 笼里关着的几只猫怯懦地挤在角落里,李暻之向它们伸出手,一只被挤在最外面的猫害怕地抬起爪子,朝李暻之伸来的手打去。 李暻之没躲,一只猫而已,打到身上也没多痛。 他抱出那只打人的猫,这只猫尖声叫着,四只伸着指甲的爪子在空中挥舞,身上每一处都在表现着抗拒。 要不是李暻之手劲大,按这挣扎的力度,这只猫早就挣脱跑走了。 这不是一只性格顺良的猫。 李暻之将猫放回笼内,又抱出了另外一只猫。 这只猫不躲不闪,都被李暻之抱在怀里了,也只是垂着猫耳,睁大双眼在李暻之怀里窝着。 这只猫也不行,太温顺了,不像那只恶猫。 笼内七只猫,李暻之仔细挑选,买下了最后一只猫。 这只猫的性格既不算暴烈,也不算乖顺。 它会打人,但不会伸指甲。 它会威胁似的大声叫,但不会张嘴咬人。 看着脾气很大,但其实很怂,只要抱在怀里或是掐住它的后颈,它就不敢再有动作。 李暻之想要的就是这样一只外表上与小咪别无二致,并且性子很烈、但其实非常乖巧的猫咪。 付给猫贩子十两银子,李暻之提着装了猫的小笼子,赶往菜市与卖蘑菇的钟叔汇合。 钟叔靠卖掉家里培育出的蘑菇挣钱,每隔几月都得驾着马拉车来镇上走一趟,村里人想到镇上来,都得坐他的车。 “抱歉,我晚了。”李暻之匆匆赶到与钟叔约定的地方,道:“我们走吧。” “没事,不着急。”钟叔把车上的几个箩筐拉给他看:“你看看,这些是不是你要的东西?” 李暻之浅浅看了一眼,道:“您做事,我放心。” “我们赶快走吧。”李暻之将装着猫的笼子放好,纵身坐上了板车:“不然等回去就天黑了。” 月牙村虽位处于南方,但真算起来,它在的地界还算靠北。 所以一到冬天,这边的气温不比北方差多少。 玄泽是被冷醒的。 李暻之的旧衣服肯定比不上沉晴颜的被窝暖和,昏劲一过,他便觉得冷了。 玄泽一睁眼,就对上一只已经干瘪了的鱼眼睛。 玄泽“......” 什么玩意! 玄泽一爪拍开挡在自己眼前的鱼干,他本要下床去找沉晴颜,却一下愣在了原地。 他愣在一堆鱼干和腊肉之间,小脑袋左右转着,疑惑地环顾着自己现在所处的环境。 玄泽疑问:他这是在哪里? 正常来讲,他现在应该在沉晴颜的被窝,而不是在这个被塞满衣服、鱼干和腊肉的地方里醒来。 脑内白光一闪,玄泽突然想起昨日有人潜入沉晴颜的房间,趁着自己睡觉袭击自己的事情。 玄泽皱眉,心中想道:是谁袭击了自己?难道是人族妖族发现了自己的灵魂逃出了封印,来抓他了? 这个猜测明显不对,如果是人族妖族来抓他,那他也不该出现在这里。 变成猫的唯一好处就是嗅觉变得过分灵敏,玄泽细细回想,昨日他被弄昏前好像闻见了什么味道,而且这个味道不算陌生,甚至昏迷前就经常能闻到。 玄泽认真地从自己的记忆里寻找着那种气味的来源。 然后他发现,那气味.....不他妈就是李暻之身上的味道吗! 而且弄晕他的手法,与宴席那晚一模一样! 玄泽又愤怒又迷惑,他不明白李暻之为什么要将他弄晕扔来这个破地方。如果说李暻之发现了他其实是千年前的天魔魔君,那为什么不直接杀死他,而是把他扔在这漏着寒风、被鱼干、腊肉和衣服挤满了的鬼地方? 玄泽抬步,艰难地从一堆鱼干和腊肉之间挤了出来。 前两天下的雪太薄,已经化了。 玄泽跳了几下,从两米多高的石头堆上下来,踩在略有些湿润的土地上。 冷风吹过,没了树叶的枯枝太显寂寥。 玄泽左看看、右看看,愣是没看出东西南北有什么分别。 四周全都是掉光了叶子的树木,完全没有别的东西,玄泽无法分辨出走哪个方向会比较好。 纠结许久,玄泽随便选了一个方向,抬步向前走去。 (36) (36) 李暻之在猫贩子那里耽搁了太长时间,等他和钟叔回到月牙村,天都已经黑了。 钟叔的车停在沉晴颜和李暻之住的院子门口,李暻之下车后往里面瞥了一眼,见屋内没有光亮,他的心中便升起了疑惑。 但他也没多想,只是帮着钟叔搬着箩筐。 因为他要去猫贩子那里挑猫,没空再去其他地方,于是就拜托钟叔帮他买了一些他需要的东西。 箩筐不怎么干净,因为这本来是钟叔用来装蘑菇的箩筐,只是李暻之要的东西太散,为了方便运回月牙村,他就把东西全都装进了箩筐里。 “行,没了。”钟叔把最后一个装着东西的箩筐放在地上,道:“有空你再把箩筐还我吧。” “好。”李暻之一手伸进自己的怀中,掏出了几两银子塞在钟叔手中:“您辛苦了。” 一见银钱,钟叔连连摆手:“诶!我怎么能要你的钱呢!收回去收回去!” 李暻之道:“您拿着吧,不然免费坐您的车还让您帮忙买东西,我过意不去。” “就坐个车而已,这村里谁坐我的车我都没要过钱。”钟叔推辞道:“买东西花的都是你的钱,我就是跑了个腿。” “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啊,跑个腿还能费什么事?”钟叔道:“要不是你当初把我从热病里救回来,我哪儿还有今天呢。” 钟叔是铁了心不要银子,李暻之也是铁了心要给银子。 钟叔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力气怎么比得过李暻之。 李暻之强硬地将银子塞进他的衣服里,道:“您拿着吧,您要实在是过意不去,您有空就拿点蘑菇过来给我和沉姑娘尝尝。” “你....唉——好吧....”钟叔实在是没有办法,只能收下这银子:“那我等我下一茬蘑菇长出来了,我给你们送点过来啊。” “嗯。”李暻之点头,拎起一个箩筐,推开院门:“那我不送您了,您慢走。” 李暻之一个人将箩筐搬进院子里。 箩筐不沉,里面装的除了草药,就是棉花、彩线、灯油、调料等生活用品,最沉的也不过几卷绒布。 待搬完,李暻之皱眉看向屋子。 院内寂静的不像话,平常这个时间沉晴颜应该刚做好饭,可他既没闻见菜香,也没听见沉晴颜或是大黄的声音。 李暻之心想:难道是猫丢了,太伤心了,所以早早睡下了? 他顿了顿,后拎起那个装着猫的笼子,走到沉晴颜屋门前,轻轻地敲了几下门,轻声道:“沉姑娘。” 里面无人答应。 李暻之心中忽然升起一阵不安,若沉晴颜没听见敲门声倒也合理,可大黄是狗,听觉灵敏,他敲门大黄不可能听不见。 大黄性子活泼,听见动静会有动作。 可门内什么声音都没有。 “沉姑娘?”李暻之的声音参杂着几分慌张,他又敲了一次门,但这次依旧没有人和狗回应他。 他五指成拳,砸在门上,几下下去,快要将门砸散了架:“沉姑娘!” 第叁次,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李暻之直接破门而入,他环顾屋内,瞳孔猛地一缩。 屋内无人。 现在正是晚饭的时间,月牙村内每家每户要么是正在吃饭,要么就是刚吃完饭。 林中举属于后者,他和自己的妻子刘玉婷刚吃完晚饭,正在家里洗碗。 平时这种事都是刘玉婷在干,但林贡生哭闹不停,刘玉婷去哄孩子,只能让林中举来洗碗。 林中举听见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便甩了甩手上的水,边走边喊:“来了!” 林中举开门,看见门外站着的是李暻之。 林中举刚要问怎么了,就听李暻之问道:“打扰了,请问沉姑娘在这里吗?” 说着,他的眼睛还一个劲儿的往屋内看。 李暻之虽然年少,但平时总是冷着个脸,除了愤怒,喜悲哀乐都不怎么明显,看上去分外老成,让人琢磨不透他的心情。 可现在,连林中举这个神经大条的糙汉子都能看出他眼中的慌张与担忧。 沉晴颜此人安分守己,几乎是把循规蹈矩四个字当成法律戒规一样去遵守,夜黑还不归家,不是她能做出来的事情。 除非是出了什么意外。 但李暻之不敢去想。 月牙村周边没有山贼强盗,但一些“老实”的村民,可比山贼强盗好不了多少。 虽然沉晴颜才十二岁,但在这乡下地方,她的容貌足以让淫邪之人天天惦记在心里。 李暻之知道这世上有许多危险,可对于沉晴颜来讲,她在月牙村里最危险的地方,就是她的性别。 “啊?”林中举一愣:“沉妹子....今天没看见啊。” 听见这句话,李暻之的心又沉了几分。 “好,谢谢林大哥。”李暻之扭头就走。 “哦......诶?怎么了?”林中举猛地回神,急忙拉住李暻之,问道:“沉妹子怎么了?” “她没回家。”李暻之的脸色有些苍白。 李暻之忽然对自己生起了些些恨意。 沉晴颜失踪是因为找猫,而她之所以要找猫,是因为他丢了猫。 “啊?!”林中举惊讶了一声,随即反应过来,紧张道:“你等等,我去跟你一起找。” 说完,他跑进了屋,隔着墙大喊了一句:“媳妇儿!沉妹子丢了,我跟小李道长去找找!” 刘玉婷正在喂奶,听见这句话,回了一声:“知道了!” 回完,她才反应过来林中举说的是什么,手忙脚乱地将孩子安顿好,一边理着衣服一边跑出去:“你说什么?你说沉妹子丢了?!” 李暻之和林中举已经急急忙忙出了门,没听见她的喊话。 但看两人那匆忙的背影,刘玉婷明白刚才不是自己听岔了话,而是沉晴颜真的丢了。 “林大哥,我们分成两路,您去静灵姐家看一看,我去村长家借几条狗。”走在路上,李暻之道:“要是沉姑娘在静灵姐家,你就来村长家告诉我一声。” “小李道长,你别着急。”林中举安慰道:“沉妹子做事有数,平时遇上事儿了自己也能解决,肯定不会有事的。” 林中举不是个会安慰人的,他没读过书,拙嘴笨舌,完全没发觉自己的话有什么不对。 沉晴颜做事有数?平时遇上事情自己也能解决? 那为什么还失踪了? 林中举这话从简直是侧面认证了,沉晴颜失踪是因为碰上了她自己没法解决的事。 沉晴颜跟着李暻之读过书,在沉府长过见识,平日也是个聪明精细的。 她解决不了的问题,多都在力气和武力方面。 是被人强掠去奸淫了身子?还是遇上猛兽无法逃脱?或是进到林子里,中了猎户设下的陷阱? 李暻之的脑袋疼的他受不了,他越是去想沉晴颜现在可能遭遇的处境,他便越是怨恨自己。 幸好,当李暻之和林中举走到岔路口,正打算分路而行的时候,夏大海背着沉晴颜出现在了他们眼前。 一见他们,夏大海还挺高兴,离着老远就喊:“小李道长!小李道长!” 大黄也从他的脚边,跑到李暻之身边,围着他摇尾巴。 李暻之那被心脏压了许久的呼吸终于自由,他喘着气,双眼紧紧盯着夏大海背上的沉晴颜,恐是自己出了幻觉。 还是林中举先迎了上去。 “你带着沉妹子去哪里了?”林中举怒喝道:“这都多晚了,你知不知道我们有多着急!” 夏大海很是委屈,他刚想为自己辩解,沉晴颜便出声道:“林大哥,不怪大海哥,他也是恰好碰见了我。” “我今天进到林子里去了。”沉晴颜道:“我在林里崴了脚,走路有点不便,于是就想着回头返家。” “但我走到一处下坡时不小心摔了一下,那崴了的脚又伤了一下,疼得厉害,我就在原地停了好长时间。” “后来这脚也没好,我见天色渐晚,再不回家会让人担忧,就起来往出林的方向走。 “但我的脚确实疼的厉害,只能走一会儿歇一会儿,一路走走停停,到天黑了才走出林子。” “恰好大海哥来林边打点柴,就把我背回来了。” 林中举舒了一口气:“原来是这样,你怎么自个走林子里去了?你要进林怎么不叫个人跟你一起去?” 李暻之:“你脚伤的怎么样?” 两人几乎同时发声,李暻之的声音太小,林中举的声音盖过了他的声音,导致沉晴颜虽然听见了他说话,但却并没听清他说的是什么。 于是沉晴颜便先回应了林中举:“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大家都很忙,不想麻烦大家,就只带着大黄进了林。” “诶呦,你们别聊了。”夏大海转身,直将背上的沉晴颜往李暻之怀里送:“既然小李道长也在,那沉妹子就赶紧到小李道长背上去吧,我这脖子上还挂着柴呢,你们站这儿可累死我了。” 李暻之不语,只是将沉晴颜接到了自己背上。 “你小子身子骨这么差?”林中举笑骂道:“大晚上你打什么柴,闲的没事干?” “游鱼那丫头洗澡,水烧到一半没柴了,非得闹我给她弄柴火去。”夏大海不满道:“爹娘也惯得她,我这个哥哥当的一点威严也没有。” 夏大海家离林边最近,对他们家而言,虽然去最近的邻居家里借柴会更方便,但他们家的人更愿意多费点事去林子里打柴。 因为他们家旁边住的是陈红霞。 虽然平时碍于邻里之间的关系,村里人都不会与陈红霞撕的太难看,但大家心里多多少少都有点避着她。 可夏大海家以前跟她们家起过冲突,导致夏大海一家非常讨厌陈红霞和他儿子王鸿俊,讨厌到面上都装不下去的那种。 李暻之没空在这里听他们两个闲聊,沉晴颜的脚还伤着呢。 谢过夏大海和林中举后,李暻之便赶忙背着沉晴颜回了家。 (37) (37) 李暻之一路不语,沉晴颜以为他心情不悦,便也没敢说话。 两人一狗就这么沉默地回了家。 一进屋,李暻之便背着沉晴颜进到了她的屋子。 李暻之刚一推门,先前被他暴力破开的门便倒塌在地。 “这....门怎么...”沉晴颜震惊,她出去时门还好好的,怎么她回来就看见她屋子的门破成这样? 这门中间的木板都开裂了,难道是家里进贼了? “对不起。”李暻之淡道:“是我弄坏的。” “之前敲了你的门,敲了很久都不见你回应,怕你出意外,就把门砸开了。” “哦....没事....”听后,沉晴颜道:“是我该说对不起才是,让你担心了。” 李暻之轻轻将沉晴颜放在床上,转头回自己屋拿了药箱和一盒托钟叔在镇上买的糕点回来。 “太晚了,你先吃这个垫垫肚子。”李暻之轻声道:“把脚给我看看。” 沉晴颜将伤了的那只脚伸到李暻之手边,李暻之动作轻柔地脱去那只脚上穿着的鞋袜,仔细地看着她的伤势。 沉晴颜以为自己只是崴了下脚,只不过因为又摔了一跤所以才会这么疼。 但其实她是骨裂了。 左脚踝处上半寸的位置肿痛不堪,大片的青紫色瘀斑看得李暻之眼皮直跳。 也亏得她还跟个没事人一样,面上丝毫不见痛苦。 李暻之立即拿木板和布条绑在沉晴颜的左小腿上,随后出屋,抱了一匹布回来。 家里没有布了,只能拿刚买回来的好布剪了充当布条。 斩雪剑锐利无比,剑尖轻轻一划,一匹上好的绒布便被它弄成了布条。 李暻之将布条绕过房梁,在上面打了个死结。 “你肿的太厉害了。”李暻之帮沉晴颜把伤了的那只脚套进刚做好的布圈里:“要保持伤部肢体的抬高,好促进血液的局部回流,这样可以减轻肿胀。” “嗯。”沉晴颜乖巧地点头,李暻之懂医术,他说的话沉晴颜听的很认真。 “这几天你好好休息,不要随意下床走动。”李暻之道:“吃饭的事情我想办法解决,你好好在床上躺着,也不要绣什么东西了。” 沉晴颜:“好。” 李暻之起身,将处理伤口产生的废品收拾干净。 待屋子干净,沉晴颜便听见他那屋传来一阵敲打声。 过了片刻,李暻之双手举着卸下来的门板进到沉晴颜的视线之内。 看见沉晴颜望向他的眼神,李暻之道:“今天太晚了,没法现做一扇新门。” “我把我的门拆下来,先给你用着,明天我再做个新的给自己安上。” 女子闺房多有不便,没有遮拦确实不好。 李暻之拿着工具装门,沉晴颜就这么直直地躺在床上,安静地看着他。 正当沉晴颜觉得气氛有些诡异的尴尬时,李暻之开口说了一声:“对不起。” “什么?”沉晴颜没听清,问道:“你说什么?” 李暻之未语,他双唇紧抿,将门一关一合,见门完全装好,便起身回了自己的屋子。 冬季的夜晚太过寒冷,冷风吹得人骨头都发缠。 玄泽走在望不到边的树林里,幽静的环境配上凄凉的月光,显得他的身影过分可怜。 玄泽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到哪里。 他只是好冷。 他忽然好想吃红枣糕。 玄泽不喜欢甜食,整个魔族都很少有人喜欢吃甜食。 但他现在真的很想吃红枣糕,可能只是想念那份经常绕在他鼻尖的味道了吧。 玄泽突然觉得沉晴颜变得顺眼了起来。 那个女人是温暖的,是香甜的,她的怀抱比棉花还要柔软,手指抚过他皮毛时,像是穿过这具弱小的身体,直接摸上了他的灵魂似的。 她的胸怀如母亲的胎宫一般令人安适,可玄泽是降临于魔族的恩赐,是魔神尸骸与残存英魂凝聚而成的半神之胎,未经肉体孕育便来到了这个世上,他不知道呆在母亲胎宫里是什么滋味。 可若让他形容,他也只能以女性孕育孩童的地方来形容沉晴颜,因为他觉得沉晴颜给人的感觉和生命最初的“家”十分相似,都是一样的包容、柔暖、让人眷恋。 玄泽一天未进食,他在这片密林里走了这么久,累的都四肢快要抬不起来了。 这时候玄泽心里又念上了沉晴颜的好——他平时很少自己走路,都是沉晴颜抱着他走。 一阵掺着细小冰碴的寒风吹过,让本就没剩几分温暖的玄泽抖的更加厉害了。 玄泽想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可放眼望去,竟寻不到一处适合休息的地方。 天太冷了,以他现在的状态,至少得找一个可以避风的地方才可以放心休息,不然很容易失温死亡。 猫的肉体太过弱小,在这寒风天里,都不需要敌人,光凭这极不舒适的环境就足以让他一步步靠近死亡。 视线渐渐变得模糊,玄泽只感觉自己的眼皮越来越沉重,小脑袋一点一点地向下低去。 就当玄泽快要在这荒凉之地倒下时,他心中倏然生出一阵强烈的倔强。 他可是天魔玄泽、是魔族魔君,怎能败与寒风之下?! 玄泽一下清醒,他咬紧了牙,强大的意志也是一份力量,他用着这份无可摧毁的力量抵抗着自然的洪威。 他拖着冻僵的肢体,一步步向前行进着。 也不知他走了多久,他又绕回了自己醒时的那堆石头山前。 玄泽并没有原路返回,他迷路了,所以又走了回来。 不管怎么样,这处确实是个安歇的好地方。 玄泽纵身一跃,落在表面光滑的岩石上。 他又向上跳了几下,找到了自己醒来时所处的那个空隙。 猫的身子软,很容易就能从这条窄缝中钻进去。 鱼干腊肉一点没少,衣服虽薄,但却能让玄泽的体温不再变冷。 玄泽用爪子将鱼干和腊肉推到缝口,挡住了无空不入的寒风。 他蜷缩在衣服堆里,衣服上残留的味道让他直泛恶心。 倒并非是味道难闻,而是因为这是李暻之的气味。 先前还想着拉拢李暻之的玄泽现在对他很是厌恶,反倒是一直受他耍性子的沉晴颜现在在他心里落得了个好形象。 这里满处都是李暻之的气味,闻得玄泽十分上火。 不过他也没气多长时间,寒凉不再,他的体温渐渐回暖,没过多久就睡了过去。 (38) (38) 夏游鱼端着一盆浮着泡沫的脏水走出了屋。 她刚起床洗过漱,现在要去把洗脸盆里洗过脸的水倒掉。 她推开院门,走到路边,将水倒在一旁的土地上。 她转身时无意一瞥,瞥见了陈红霞立在她们家院墙边,伸着脖子朝夏家院子里望。 夏游鱼非常厌恶陈红霞以及她的儿子王鸿俊。 村里人只知道他们家与陈红霞一家起过冲突,却不知道冲突是因王鸿俊翻墙偷看夏游鱼洗澡而起。 夏游鱼当即双眉一竖,瞪着陈红霞喊道:“看什么呢!” “呦,是游鱼啊。”陈红霞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这么早就醒了啊。” “醒不醒关你什么事!”夏游鱼丝毫不给陈红霞好脸色看:“倒是你,一大早上不怀好意的伸个头往别人家里瞅做什么?!” “怎么就不怀好意了?”陈红霞笑的意味深长:“我这可是怀着好心呢。” “就你还能有什么好心?”夏游鱼不想再跟陈红霞有所交流,于是抱着木盆往回走。 “你哥再几个月就要结婚了吧”陈红霞突然问起了夏大海:“虽然说男人找女人那是天经地义的,但婚期将近,万一闹出事,人家不愿意嫁过来可就不好了。” 夏游鱼听了这话后皱起眉,她扭头看向陈红霞,见对方脸上嘲讽似的似笑非笑,心中火气升腾。 “你有病吧!”夏游鱼年纪小,糯糯的声音骂起人来丝毫没有杀伤力:“自己把日子过得怨气冲天还见不得别人好?一大早上没事干就在这里咒别人?!” “我这可是好心提醒。”陈红霞道:“你有空骂我,不如好好管管你哥。” “找女人也得找那种男人顶不住事儿的,不然到时候人家男人闹到你们家去,看你们傻不傻眼。” 陈红霞这一番话语说的夏游鱼一头雾水,但陈红霞话语中赤裸裸的恶意她却感受了个明白。 夏游鱼不愿再跟陈红霞多生怒气,她一转头,抱着盆,气鼓鼓地进了自己家。 沉晴颜今日起的很晚。 昨天她在林子走了那么久,体力消耗很大,加上腿受了伤,刚躺下时睡不着觉,今日她睡了很久才醒。 一睁眼,已临近午时。 沉晴颜睡的迷糊,下意识地就想下床穿衣。可她一动,左脚踝处传来的疼痛便让她想起了昨天的一切。 屋外传来一阵阵敲击声,沉晴颜腹中饥饿,但她行动不便,于是她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声:“李道长,你在吗?” 这声音很轻,但屋外做门的李暻之听见屋内稍有动静,便放下了定钉的锤子,走到沉晴颜房门前,敲门轻声问道:“沉姑娘,是你醒了吗?” “嗯。”沉晴颜答到:“我醒了。” “你饿吗?你等一下。”李暻之不会做饭:“我给了村长一些银钱,叫他儿媳妇每日饭时多做些饭菜给咱们送来。” “大概再过一会儿,饭菜就会送过来了。” 沉晴颜:“好。” 想了想,李暻之问道:“我可以进去吗?” “可以。” 得了沉晴颜的允许,李暻之推门而入。 他进门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桌边拿起水壶给沉晴颜倒了一杯水。 李暻之将水送到沉晴颜面前,沉晴颜确实渴了,于是她接过水,道了声谢,便喝了起来。 李暻之将桌子搬到沉晴颜床边,把水壶放在了沉晴颜触手可及的位置,好方便沉晴颜喝水。 可水壶里的水不多,李暻之拿着水壶,觉得水壶有些轻,便打开壶盖看了一眼。 “没水了。”李暻之提着水壶,道:“我去烧水。” “好的。”沉晴颜点头:“麻烦你了。” 李暻之听见这句话,一口气积在胸口,久久未能顺畅地吐出来。 不过一会儿,村长的儿子和儿媳妇就拎着饭菜过来了。 因为沉晴颜受了伤,没法下地,所以饭菜都送进了她的屋里,李暻之也会在这里吃。 李暻之不仅银子给的多,还自备食材。因此,村长家送过来的饭菜十分丰盛,沉晴颜屋里那张桌子竟然都没能放下这么多盘菜,怪不得连村长儿子都跟过来帮忙送饭。 有两盘凉菜被迭放在了其他盘子上,李暻之拿碗给沉晴颜盛了一碗骨头汤,放在她手边道:“汤还很烫,先晾一会再喝。” 说完,他出去了一趟,回来时手里拿着大黄和小咪吃饭的碗。 看见小咪的碗,沉晴颜拿着筷子的手一顿。 她昨日没找到小咪。 她昨天在林里走了那么多的路,从清晨寻到日落,都没能找到小咪。 一只猫不可能无缘无故地跑出那么远。 沉晴颜不觉得自己有亏待过小咪什么,所以也不明白小咪为何会跑得那么远。 沉晴颜能想到的唯一可能就是——小咪确实不想被人驯养,于是它走了,即使食不果腹,即使寒风侵骨,也要离开她奔向自由。 沉晴颜心里是有些难过的。 李暻之被她的恋意捧至天坛,她不敢离近,村里的民户又并非是她知己的最佳人选。 加上从小她便被训导要忍耐人性,在人前保持温婉高雅,不能让任何人见到自己失态或不符合常规的面貌,她便更不愿意与人交心。 她将自己的宠物视为心灵伴侣,以此来宣泄寂寞与孤独。 所以小咪跑走,她是真的很伤心。 李暻之给大黄盛完肉,又拿起小咪的碗,往里夹了几块肉和鸡蛋。 平时都是沉晴颜负责家里生物的伙食,所以她以为李暻之不知道那是小咪的的碗,于是出声道:“那不是大黄的碗。” “我知道。”李暻之放下筷子,将碗放在桌上,回头出了门。 他回屋,昨日买回来的猫咪安静地待在笼子里,昨夜和今早李暻之都给它喂了些吃的,所以它现在倒也不是很饿。 李暻之将它从笼中抱出来,回了沉晴颜的屋子。 沉晴颜一眼就看见了李暻之怀里的猫。 李暻之精挑细选,这猫与小咪足有九分九的像,连沉晴颜都分辨不出来,还以为真是李暻之找到了小咪,心中止不住的欣喜,把猫接过来抱了好久。 李暻之看着沉晴颜脸上喜悦的笑容,心中的罪恶感这才稍稍减轻了些。 只是,外表再像,这只猫也不是真正的小咪。 一开始,沉晴颜沉浸在失而复得的喜悦之中,没能察觉到这不是真正的小咪。 但沉晴颜心思细腻,还未吃完饭,她便觉得这个“小咪”,似乎并非那个自己初雪天捡回来的小咪。 这只猫虽然也很凶,但它其实是因为怕人而凶,吃饭的时候要离人远远的,一边吃饭一边警惕着屋内的其他生物。一旦李暻之沉晴颜和大黄稍有动作,它便惊吓地后退,两只眼睛慌张惊恐地看着两人一狗。 一旦它发现有人看它,它便会炸开全身的毛,露出尖牙,威胁似的警告对方:我很厉害,你不要打我的注意。 可小咪不是这样的。 小咪从来不会惊慌,也不会因为自己身边有着体型比它大上许多的生物而害怕,更不会装做威胁的样子去掩盖自己的恐惧,因为沉晴颜从未看见小咪恐惧过什么。 它什么都要好的,连吃饭的碗都要挑最贵最好看的那一只,若是拿普通的碗给它装食物,那它宁愿饿着也不会吃。 它从不肯顺服,每次吃饭都要上桌吃,有时还会直接吃盘子里的菜,导致沉晴颜和李暻之没法再吃下去,只能把菜留给大黄加餐,吃的大黄身子都胖了。 它还很会享受,沉晴颜给它做的窝垫它从来不睡,白天卧在她腿上,晚上挤在她胸旁,出门自动跳进她的怀里,每天还都要她摸肚子,不然就要作闹。 它总是微仰着头,走起路来身姿矫矫,不管走到哪里,都是一副巡视领地般的高傲。 或是出于心虚,李暻之见沉晴颜一直盯着猫看,便说了一句:“感觉猫乖了不少。” “大概丢过一次后,它也知道这里的好,开始收敛了吧。”李暻之顿了顿,又道:“你骨头裂的不严重,大概半个月左右就能下地走路了。” “但能下地走路不代表伤好,等你可以下地走路后,还得小心养个两月才好。” 沉晴颜点头:“好,我会注意的。” 李暻之的这一番打岔虽没能让沉晴颜消除怀疑,但好歹是让沉晴颜收回了视线,不再观察猫咪。 但沉晴颜还是确认了这只猫并非小咪。 吃完饭后,李暻之将碗筷和吃剩的饭菜拿了出去,把桌子擦净,又将半空的水壶满上,才退出沉晴颜的屋子,洗碗去了。 走前,李暻之怕沉晴颜想猫,便将猫捉到了沉晴颜怀里。 沉晴颜习惯性地按抚着猫咪的肚皮,然而手一划,她手却是一顿。 她急忙将猫翻了过来,好能让她更加仔细地查看猫咪的腹部。 小咪虽然是公猫,但猫咪的性器官都比较小,加上它黑色的长毛挡住了胯间的性器,所以当沉晴颜刚见到这只猫时,她并未察觉到这只猫的身体有什么不对。 可现在,她敢确认,这猫绝不是小咪。 因为这是只母猫。 39 39 沉晴颜悠悠转醒,口中无意识地发出了一声嘤咛。 “嗯....”沉晴颜想抬手揉揉眼睛,可玄泽抱她抱的太紧,她被他紧紧箍在怀里,连动一下都很困难。 还在睡眠中的玄泽察觉到怀中人好似挣脱的动作,两臂抱的反而更紧了。 玄泽抱的沉晴颜快要喘不过气,她轻声叫了一句:“玄泽。” 玄泽未醒,他昨日因为李暻之寄信的事情,拉着沉晴颜聊到深夜才睡。 实际上,深夜睡下的只有沉晴颜,玄泽后来就那么看着沉晴颜的睡颜,像是怕一眨眼人就会不见了似的看到日出,才伸臂将人抱进怀里睡了一会。 沉晴颜见玄泽没醒,便稍稍提高音量,又唤了一声:“玄泽。” 玄泽皱皱眉,终是从还未入多久的梦境中醒了过来。 玄泽睁眼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找沉晴颜。见人好好地在自己怀中,他便松开双臂,一手抚开沉晴颜脸上的碎发,低头亲了上去。 沉晴颜顺从地接受着玄泽的吻,她环抱上玄泽的脖子,衣领大开的双胸贴上他火热的胸膛。 玄泽吻到动情处,身体不自觉地压上沉晴颜,一手解开她腰间的束带,那薄薄的寝衣便彻底散了开来。 因昨夜玄泽还在气头上,怕自己忍不住发狠伤到沉晴颜,两人便没有欢好。 看这架势,玄泽这是要把昨夜没做的那份给补回来。 玄泽稍稍抬头,两人贴缠的舌头拉出一道水丝。沉晴颜刚要闭嘴,玄泽就猛地含住了她吐着的舌头。 “唔!”沉晴颜发出一声并不带着痛苦的闷哼。玄泽含着她的舌头,大力地吸着,吸的沉晴颜舌根都发麻了。 沉晴颜推了一下他,他便松口,担心问道:“怎么了,不舒服吗?” “没有....”沉晴颜有些喘:“只是....有点....喘不过气了....” 玄泽用鼻尖蹭了蹭沉晴颜的脸,道:“那我以后都不这么做了。” “可以继续吗?”玄泽小心翼翼地问道:“我不会再让你不舒服的。” “嗯。”沉晴颜双颊泛红,轻咬着下唇,点了点头。 听到沉晴颜的应许后,玄泽重新吻上那两瓣水润的嘴唇。这一次,他的动作温柔了不少。 他含住沉晴颜的唇瓣,继而用舌尖轻探进里处,轻柔地绕住她的舌头,缓慢地索取着对方的津液。 他握住沉晴颜的手,带领她向下摸索着自己等待释放的欲望。 在指尖触到那火热时,沉晴颜的手颤了一下。 雪顶蚕丝制成的衣服极为轻薄,这种布料号称穿上后最接近裸体的感觉。沉晴颜的手覆上玄泽那高挺的欲望,竟觉得两者之间好像没有任何阻隔似的。 “唔...你摸一摸...”玄泽的声音从他与沉晴颜相迭的嘴唇之中挤了出来,他精壮的腰肢微动,下身那欲望便在沉晴颜的手心里顶了一下。 沉晴颜的手隔着衣服摸上了玄泽下身的欲望,在她的手触到那物时,能很清楚的感觉到它又大了几分。 沉晴颜缓缓撸动着玄泽的阴茎,雪顶蚕丝织出的布料根本挡不住手中的炙热。从与那物相贴的皮肤开始,赤热的温度逐渐散至沉晴颜全身,烧的她人都化了。 沉晴颜身体软的不像话,玄泽也察觉到她动了欲,便将身上的衣服一脱,甩手扔到了一旁。 他拉开沉晴颜合拢的双腿,握着自己的阴茎,用顶端撞开那蜜穴上方的贝肉,压磨着那还显粉嫩的肉珠。 玄泽仅是前后动了一下,那花蒂处传来的快感便让沉晴颜娇声叫了一下。 玄泽又前后磨蹭了一番,惹得她吟声不断,连枕头和床单都被她抓的皱了。 看着沉晴颜下面那张小嘴儿不停地往外吐着水,玄泽将自己的性器头部缓缓挤了进去,这才堵住了那涌动而出的淫水。 被温暖柔软包裹着的感觉太过舒爽。玄泽本想慢慢来,可当他尝到了些许快意,他便失了耐心。他猛地一挺腰,粗大的阴茎尽根没入。 “哈——”快感立即涌上大脑,玄泽自喉中发出一声长叹。 他双手顺着沉晴颜的身体曲线逐渐下移,直到那腰窝才停下。 他的手像是揉捏胸部似的揉了揉沉晴颜的腰,沉晴颜知道他这是准备发力了,于是便自觉地将双腿缠上他的腰。 当玄泽动起来的那一瞬间,沉晴颜的呼吸就彻底乱了。 她的水太多了,肉棒每一次进出,都能带起一阵令人脸红的噗呲声。 沉晴颜大口地呼吸着,可她每一次的吸气与喘息,都带着毫不克制的呻吟,激的玄泽的动作越来越粗暴。 他将沉晴颜的双腿抬到自己肩上,这个姿势让肉棒每一次撞击都能整根顶进那蜜穴深处。 沉晴颜只感觉小腹胀的不行。玄泽那物本就粗长,这般顶撞下来,连她的宫口都难抵冲撞,腹下满满的都是胀闷中带着些许调剂似的痛感。 沉晴颜的高潮永远来的比玄泽快,她脸上的表情似欢愉也似痛苦,纤细的腰肢不自觉地向上抬高,连脚尖都紧绷了起来。 可玄泽还嫌不够,他压着沉晴颜的腿,弯腰低头去吃她胸尖上的那一点红珠,埋头在她的乳上胡乱舔咬。 下身撞击不停,玄泽的双手推捏似的抓着沉晴颜的臀肉,淫水从两人交合之处不断地喷溅涌出,性器相连的地方甚至已经被撞打出了白沫。 临近泄精之时,玄泽却猛地抽出阴茎,拉着沉晴颜起身,将沾满了蜜水的阴茎在她面前晃了晃,乞求般地喃道:“阿颜....用嘴帮我...好不好...” 沉晴颜无奈握住那还滴着淫液的阳物,张着嘴含下了它的头部。 沉晴颜嘬地啧啧直响,手上还不忘照顾着其他地方。 她一手捏揉着位于下方的精囊,一手成圈,上下撸动着未能吞进口中的阴茎。 玄泽两手自沉晴颜的头顶渐移到她的脸颊,感受着那张因吞吐自己性器而变形的小脸。 “嗯.....嗯....”哼哼似的呻吟从玄泽的鼻间发出。他仰着头,脸上尽是陷入性欲后的快意。 他不断轻抚着沉晴颜的脸,直到他在沉晴颜的口中释放。 “阿颜,先别咽。”射精后,玄泽立马跪下,双手捧着沉晴颜的脸,道:“让我看看....看看你是怎么吃下去的....” 沉晴颜微抬着头,眸中情色微荡。她张着嘴,含不住的白精从她的嘴角流下,又顺着她的颈线慢慢向更下方流去。 真是一副淫荡萎靡的景象。 谁看了这幅景象,还能说沉晴颜是个温婉高雅的良家呢? 分明是个淫艳的荡妇罢了。 在玄泽面前,沉晴颜可以是任何样子。 她嘴不闭,喉头一动,玄泽交在她口中的白精就这么被她一点点咽了下去。 玄泽看的满足极了,在最后一口精液被沉晴颜咽下去时,他便将人抱在怀里,不停地亲吻着她。 可就在玄泽的舌头要钻进那刚还装着他精液的小嘴里时,沉晴颜却忽地后撤。 沉晴颜抬手捂住玄泽的嘴,认真道:“我要刷牙。” 40 40 洗漱后,玄泽帮沉晴颜穿戴好衣物,便自己穿上衣服去御书殿了。 魔族事务繁杂,虽说大部分的事情都是千霜代为处理,但他终究不是一族之君,很多事情都需要玄泽亲自去完成,不然就是逾越了君臣之分。 人族妖族整天忙着战后重建修治,魔族也不闲,忙着拓展农业、忙着开辟商道、忙着垦荒领地。 在玄泽降生之前,魔族并没有君权一说。 大家都是跟自己处的来的同族组成了一个共同生活的群体,没事游猎享乐,有事一起御敌,过的快活又贫寒。 有时候,一个群落的部民可能都不过十人。 魔族尊崇绝对的力量,所以当玄泽降生于世后,所有的魔族都被他天生的力量所折服,心甘情愿地簇拥他为尊。 而魔族之所以会建立如同人族一般的王权,是因为玄泽觉得只有这样才能体现出自己的无上尊贵,于是效仿了人族的王权制度,建立了一套属于魔族的君权。 战时,玄泽只需要坐镇前线吃喝享乐,再偶尔亲自上阵活动下身体便好。可战后,玄泽既要处理数不清的政事,又要在不动兵戎的情况下带领魔族走向更好的生活,日子反而不如战时过的惬意了。 “向北部雪原进发的探索队并没有找到适合我族族民生活的安全之地,也没有找到可以大面积种植粮食的土地。”千霜汇报道:“但是他们找到了几种从未见识过的药草,采集回来的样品已经被妥善保管起来,随时可以进行药性测验。” “另外,他们还遭遇了几只魔兽的袭击,但全员无伤亡,还捉到了一只活的魔兽。”千霜缓缓说道:“根据古籍记载,他们带回来的魔兽叫做霜鹿。” “那霜鹿形若玉雕、身带仙姿、无畏冰寒,如果能够驯服的话,或许可以当做探索雪原时载重的坐骑和工具。” 待千霜汇报完,玄泽缓缓问道:“六个月,他们就只带回了几根草和一头鹿?” 玄泽的语气中颇有不满:“他们往北走了多少路?” “不过神墓。”千霜答到:“陛下,越向北走气温便越是寒冷,狂风暴雪加上陌生复杂的地形很容易让人迷路绕圈。” “并不是所有的族人都如您一般强大。”千霜替那些探索队的族人们说着好话:“即使做了完全的准备,但在探索队接近神墓范围时,他们依然冷的失去了部分知觉。” “不过神墓。”玄泽低声说道:“也就是说,他们跨过连天山,才向北走了不到叁千里?” 千霜不语。 其实探索队连两千里都没走到。 玄泽刚要开口斥骂,却又在出声时止了声息。 未说出口的话语化作一道长长地叹息,玄泽忍下不悦,挥手道:“算了。” 他背靠椅背,问道:“这个季度的粮食产量呢?足够所有族人过冬吗?” “这个季度的粮食产量非常可观。”千霜低头翻起手中的纸张,道:“温室计划很成功,可以收获粮食的植物并没有因为气温的下降而枯蔫,反而和夏季一样旺盛。” “不仅是粮食,连畜牧所需要的牧草也长势喜人。”说到这里,千霜顿了顿,又道:“但是因为我族领地内可以用来耕种的土地太少,目前为止,畜牧所需要的草料还在实验阶段,比不上粮食收获的多。” 从地图上看,魔、人、妖叁族的领地都差不多大,若真要分个大小,也就妖族的领地能比其他二族稍稍大那么一点。 虽然魔族的领地跟其他两族差不多,但实际可使用的土地,却要比其他两族少很多。 魔族居于北方,叁分之二的土地都是雪山和未经探索过的陌生地带,越向北走便越是寒冷。 或许是因为众魔神陨落在极北之地,越朝北方行进,气温便越是低的可怕。 那是超越了肉体的寒冷,丝毫不夸张的说,那是连灵魂都会被冻僵的寒冷。 连天山算是魔族的一个标志,标志着再向北,那便是神明沉眠之所,并非凡物可抵达之地。 玄泽就降生于埋葬着魔神尸骸的神墓之上。 不过因为他当时年龄太小,记忆太过久远,导致他对连天山的那边也没有什么太多的印象。 千霜继续汇报着近期魔族事务,说到妖族来访使团入境被阻一事,玄泽才有兴趣地抬了抬眼皮。 “天姬不仅从妖族来访人员的随行物品里发现了大量的毒药,还发现使团内部有人帮助非使团来访人员偷渡。”千霜道:“发生了一点暴动,但在妖皇和其他没有参与暴动妖族的帮助下,天姬成功地将所有参与暴动的妖族斩杀。” “因为妖族需要整顿使团内部、以及休养伤患的原因,原定于秋末抵达魔都的妖族使团将在边境停留休整,并延迟两到叁月才能抵达魔都。” “哦?”玄泽道:“所有参与暴动的妖族全死了?天姬干的?” “不,是妖皇。”千霜淡淡道:“只有一部分参与暴动的妖族是在压制暴动时死于我族将士之手,其余全都是战后,妖皇怕陛下大怒,为了保全妖族而亲自下的手。” “那还行。”玄泽眼中的不悦稍稍减轻了些,他冷道:“他们带毒药干什么?想毒我吗?” “虽然天姬并没有时间拷问出那些妖族的目的,但臣斗胆猜测,那些毒药应该并不是毒您的。”千霜道:“那些仇恨您的妖族之所以会在随行物品中藏着那么多的毒药,应该是为了在魔族的水源和土地上投毒。” “此举虽不能对您产生什么危害,但若成功,对我族的普通族民可谓是灭顶之灾。” “哼.....就是他们能成功投毒,魔族也不会有任何损伤。”玄泽笑得狂妄:“也就是全魔族换个地方住的事罢了,正好阿颜住不惯魔都....我看白野原就很宜居啊。” 千霜没有接话,他知道玄泽只是说说而已。 玄泽自己也想君临天下。 可世界上没有不动一兵一卒、不流血死人、不暴力相迫就能收服别族的方法。 他既然为了沉晴颜而选择和平,那就只能放弃自己的铁骑可以踏平全世界的异族。 ——————————————————— 千霜:求助,我该如何劝导我的恋爱脑上司重拾事业心? 41 41 玄泽回到安寝殿时,沉晴颜正在作画。 沉晴颜并不会画画,只是闲的无聊嘛,总是要做些事情打发时间的。 玄泽静悄悄地走到沉晴颜身后,收敛声息地看着她在纸上挥笔舞墨。 沉晴颜早就察觉玄泽在自己身后,只是她现在全身心都投身于绘画之中,便未迎玄泽。 当最后一笔完成后,沉晴颜将笔放下,转头侧身道:“怎么样,能看出画的是什么吧。” “唔....”玄泽装模作样地沉吟片刻,随即两手一拍,鼓起了掌:“好!画的好!” “只是几笔水墨就勾勒出了瀚海崇山的气魄,看似潦草的线条却笔触精到、着墨巧妙。”玄泽努力从脑海里翻找着一切可以用来夸奖这幅画作的词语:“虽然阿颜你才刚接触画画没多久,但画出来的作品却有着不输大家的意韵。” 听了玄泽的话,沉晴颜看着自己画出的画, 抬眉道:“少奉承了,我知道自己画的不好。” “怎么不好?”玄泽双手轻放在沉晴颜的肩膀上,认真道:“谁说一定要画的像才是画的好?” 沉晴颜向玄泽靠去,歪头道:“所以你也觉得我画的不像喽。” 尽管沉晴颜的语气并没有任何不悦,但玄泽还是慌张了起来:“不是....啊——我是想说...呃....你画的比较虚幻....求的是意境,但依然画的很好。” 见他那副手足无措的模样,沉晴颜笑了起来。 沉晴颜站起身,手上收拾着桌上的笔墨纸张,道:“不用夸我啦,你这样安慰我,我反而觉得自己画的很差。” 玄泽一把抱住她:“你画的真的很好。” “你才第几次画画啊。”玄泽一手抱着沉晴颜的腰,一手伸出去抽了一张白纸,道:“画成这个样子已经很有天赋了。” 玄泽拿笔匆匆在纸上画了几笔,待画完,他拿起那墨迹未干的画作道:“你看,我连花都画不好呢。” 纸上是几个半圆和两道线条组成的花枝,只是这开着花的枝干生的属实是有些稚拙。 沉晴颜:“我怎么觉得你画的比我还好?” “呃...没有吧。”玄泽看了看沉晴颜的画,又看了看自己的画:“还是你画的更好一些。” “可能这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吧。”沉晴颜总结道:“就像你觉得我画的好,我也觉得你画的更好。” “反正阿颜画的就是好看。”玄泽下巴抵在她肩上,两只手摸在她腰侧,闭眼闻着她身上的香味。 玄泽就这么贴着沉晴颜,等她将桌上的物品收拾整齐。 待沉晴颜整理好,玄泽微微侧头,稍凉的嘴唇在沉晴颜的耳旁蹭了蹭,后而低沉地吐出一句:“我想要你了。” 这话说的有些突然,沉晴颜甚至还愣了一下。 感觉到后股间贴着的坚挺,沉晴颜才反应过来玄泽没有开玩笑,他是真的想做那事了。 沉晴颜脸红的比她大脑转的更快,她问:“嗯....砚台还没洗...那到床上去吗?” “就在这里不行吗?”玄泽两手隔着衣物揉捏沉晴颜的胸,低低的嗓音像是撒娇似的哄道:“我从后面进去,嗯?” 如果可以,玄泽真的想在全世界的每一个地方都与沉晴颜做一次。 但是沉晴颜在性事上比较保守老实,除了床,她也就跟玄泽在浴池里做过那么几次。 “还、还是去床....嗯哼——”没等沉晴颜说完,玄泽便含住了她的耳垂。 他自后抱着她,一只手熟练地从衣襟处探了进去,抓着她的一只乳儿反复揉捏。 玄泽的舌头卷着沉晴颜的耳廓,偶尔舌尖还往内里钻舔,弄的沉晴颜痒的不行,腰一塌,上半身就倒在了桌上。 “嗯....哼.....”沉晴颜的鼻间发出闷闷的哼唧声。因为耳朵太痒,她的身子不由自主地轻轻扭动着,腰肢带着屁股擦碰着玄泽的阳根,让本就燎起的欲望烧的更加热烈。 玄泽突然用下身撞了下沉晴颜的臀,惹得沉晴颜娇吟了一声,身子软的也更加厉害了。 玄泽胯下的肉棒把下衣顶出了形状,隔着布料戳截着沉晴颜泛着汁水的肉穴。 沉晴颜嘤咛不停,手一动,不小心碰倒了一旁摆着的砚台。 那未洗的砚台里还留着墨,被沉晴颜碰摔在地后,溅了一地的黑墨,连她二人的衣摆都被染上了些许墨污。 玄泽将自己腰间的束带解开,让自己精壮的躯体褪下衣裳的遮拦,好连同那可观的性器一起暴露在外。 他撩起沉晴颜的下裙,借着穴内流出的淫水为润滑,把自己的阳根插进了那欲窟之中。 甬道被撑满的满足感让沉晴颜仰起头,嘴里自然而然地发出了令人羞耻的呻吟声。 充胀的性器在花穴里抽插着,每一下都重重刺在那最深的地方,让沉晴颜再无力招架玄泽的进攻,只能翘着屁股任凭身上人对她肆意妄为。 玄泽掰过沉晴颜的脸,使她扭头能与自己接吻。 沉晴颜没来得及发出的呻吟全被他吞进口中,与舌头搅起的津液一起,被他咽下了肚子。 穴儿里淫水泛滥,玄泽十指掐着她的腰,次次耸动腰身都能使自己的肉棒顶端戳到最里的软肉。 在这场欢愉之中,沉晴颜已经完全没了自主能力,只能顺从接受玄泽给予的一切快乐与刺激。 她根本撑不住自己的身体,上半身已经完全趴躺在了桌上。先前整理好的纸张全被她俩的动作给震乱了,大半白纸都落在了地上。 白纸被地上洒着的黑墨浸透,好好的白纸一下就被染成了黑纸。 沉晴颜大约就是这张白纸,原本清白纯情的她愣是被玄泽给带成了这幅放荡模样,甚至连自己内心生出的羞耻都成了兴奋剂,身不由己地渴求着一切令人更加爽乐的刺激。 不....或许她本就是如此放浪的女子,只是玄泽解放了她的天性罢了。 肉穴里的蕊心被过分摧残,沉晴颜受不住地向玄泽求饶道:“等....慢...慢一点....” “呜....玄泽、玄泽.....我、我不行了.....”沉晴颜眸光迷离:“我....我要.....” 沉晴颜终究还是没能将那句话说完整。 一阵令人爽到失声的快感顺着脊椎遍布全身,沉晴颜的穴肉忽地裹紧了自己吞吐着的肉棒,大量的水液淋在那肉棒头首,激的玄泽一阵急喘。 玄泽抱着沉晴颜,胸膛紧贴她的后背,喉中除了野兽般狂野的低喘外,再也无法发出任何声息。 他听着沉晴颜的细吟,下身抽插不停,空出一手顺着她的小腹探了下去。 “啊~”沉晴颜突然发出一声尖吟,玄泽竟然拨开她的肉贝,捏住了藏在里面的花蒂。 “别!别!”沉晴颜无措地摇着头,她刚才已经泄过一次身了,若是还来.....:“我受不住了....” 她摸向那只胡作非为的手,本是想起到阻拦的作用,可玄泽却一把将她伸过去的手扣在了阴唇上。 沉晴颜觉得大事不妙,可玄泽完全没给她反抗的机会。她一挣扎的厉害了,自己穴里的插着的阴茎便就是狠狠地一撞,撞的她失了力气,软趴趴地倒在桌上。 玄泽见沉晴颜不再反抗,便放缓了抽插的速度,抓着沉晴颜扣在阴唇上的手,带着它前后磨蹭着属于同一躯体的另一器官。 玄泽在带着沉晴颜自渎。 沉晴颜要羞死了,她把脸埋在臂弯里,耳尖红的像是要滴血一般。 偏偏玄泽还贴着她的耳诱哄着她:“我看看....让我看看,别把脸埋的那么低嘛.....” 说着,他又亲上了沉晴颜的耳尖。 “好热啊....”玄泽道:“阿颜,你耳朵好热。” 听见玄泽的话语,沉晴颜的头埋的更低了。 她恨不得将自己的耳朵也埋进臂弯之中,省的那些撩逗她的胡言乱语入了她的耳朵。 玄泽压着沉晴颜的手指,一下一下地磨蹭着她的花核。 女子的阴蒂远比内阴敏感,加上因自渎而生出的羞耻倍数放大了下方传来的刺激,沉晴颜再一次被那欲望的潮浪推上了快感的顶峰。 肉壁绞着自己吞着的性器,因为穴肉咬的太紧,内里裹着的巨物连抽插都变得艰难起来。 玄泽握在沉晴颜腰上的那只手一下收紧,在那漫着水的穴内快速抽插了几下,便忍不住地将自己的白精交在了她的体内。 42 42 一次过后,玄泽的性致反而更加高昂。 他抽出自己已经重新挺昂的性器。没了堵塞,穴内的精液与淫水混合着流了出来,顺着沉晴颜的腿根划过腿内侧的嫩软皮肤,在她踮起的脚尖处落下了好大一滩稍显粘稠的水渍。 玄泽抱起沉晴颜,使她正对着自己坐在桌上。 沉晴颜仅剩的体力撑不起自己腰身,只能抱着他的脖子靠在他身上,一下一下地喘着起。 见沉晴颜体力不支,玄泽便收了再来一次的心思。 玄泽一手搂着她的腰,一手安抚似的拍着她的背。 “去洗澡吗?”玄泽亲了亲她湿润的眼尾,问道:“还是想吃饭?” “先洗澡。”沉晴颜喘道:“然后换身衣服再吃饭。” 得了沉晴颜的话,玄泽便将她横抱起起来,抬步往浴池走去。 身为魔后,沉晴颜的生活十分无聊。 一方面是因为自身体质太差、导致自己在魔都这种北寒之地精力恹恹,另一方面也是因为魔族确实没有什么可供人玩乐的事物。 崇尚力量魔族平时只有两种打发时间的方法——打架和性交 很明显,前者不可能是沉晴颜能做出来的事情。 而后者.....她这副不经操弄的小身板每日能承得住玄泽叁四次就已经是极限了。 虽然玄泽有想办法给她从人族那边弄了点话本书籍过来打发时间,但是人族刚过战争,境内混乱至极。玄泽叫人买的书太多,几十个大箱子跟宝贝似的命人运送过来,导致玄泽叫降星买通边境人族弄来的那些书还没等运到守在边境的魔族军那里,就被一些大着胆子的人族当成是什么金银财宝和粮草军资给劫了去。 气的玄泽差点直接下令叫降星带着魔族军入人族境内去把书抢回来。 然而今时不同往日,玄泽不能再随随便便地带着自己的族人随意踏入他族领地。现在得讲外交,得对其他二族表示尊重和礼貌,不能因为上万本书就随随便便地对别族族民动用暴力。 和平除了给玄泽带来了一个他心心念念的妻子,也就只给他带来了无尽的憋屈和抑制不住也要强忍着的火气。 “千霜说那鹿叫什么....哦!霜鹿。”浴池内,玄泽正跟沉晴颜讲着探索队带回的霜鹿:“我还没见那鹿呢,听说它长的跟玉做似的,可好看了。” 玄泽知道沉晴颜特别喜欢动物,便道:“明日我也没什么事情,我陪你去看看?” “好啊。”沉晴颜爽快答应,她对可爱或美丽的动物总是没有什么抵抗能力的。 玄泽往自己手上倒了点养肤的精油,而沉晴颜则自觉地将湿披在身后的头发全拨到一边,歪头等着玄泽伺候自己。 玄泽将手放在沉晴颜的肩颈处,轻柔地将自己手上覆着的精油抹在手下触着的皮肤上,再反复揉摩直至皮肤吸收。 大概是遵循了植物夏盛冬枯的规律,本来娇嫩的皮肤一到秋冬就干的很。 玄泽的双手在沉晴颜肩颈臂背处游走着,他看着自己的双手抚按在沉晴颜细长的脖颈上,心中突然感慨道:阿颜的脖子好细啊,细得他一手就能捏断。 然后他又将视线投在了沉晴颜的其他部位。 手臂也很细...腰也很纤细...腿也细....看着就知道没有什么力量,但是胸很大...总感觉稍稍用些力,这幅瘦弱的身子就能断气的样子。 不仅是肉体,阿颜的精神也很纤弱。 清闲久了就会厌,热闹多了就会倦。每天半刻钟的睡眠都不能少,不然一整天都无精打采的,很是委顿无力。 这是需要他金贵养着的人儿。 因为太过娇弱,所以他得分外小心地照看才行。 这么想着,玄泽的动作越发轻柔。 玄泽按揉的动作轻的像是一片羽毛擦过皮肤,弄的沉晴颜直发痒,嘴里发出忍着笑的哼声,身子下意识地躲闪了好几次。 饭后,两人上了床,本应该安躺入睡的沉晴颜却自后抱住了玄泽。 玄泽感受着沉晴颜的软峰挤压在自己后背,刚涂过的精油香味绕在他鼻间,香的他恨不得立刻回身抱住这散发这香味的始作俑者,压在身下好番品尝。 正当他以为今天晚上沉晴颜要主动与他行欢的时候,沉晴颜开口道:“我之前提过建立一个混血城镇的事情.....你还有印象吗?” “我准备好.....嗯?”听见沉晴颜的话语,玄泽拉扯衣领的手一顿,愣了一下才道:“哦.....记、记得。” 原来是要谈事。 玄泽失望地将手放下,道:“怎么了?” 沉晴颜:“没什么,我就是想问问魔族内部是如何看待这个提案的,有实施的可能性吗?” 沉晴颜口中的混血城镇,是指自己提出的一个可以促进叁族和平的提议。 叁族关系水火不容,不是今天我打你就是明天你抢我,想要完全和平实在太难。 沉晴颜也清楚,如今叁族和平,只是因为其他二族无人能与玄泽匹敌,迫于魔君威势,才捏着鼻子跟他族握手言和。 但沉晴颜想要的是永远的和平。 尽管她也清楚这世间不可能全无纷争,但她还是希望因为种族不同而挑起的乱斗可以少一些,哪怕一点点也好。 混血城镇,顾名思义,就是一个以各种混血组成的城市或镇子。 有时,爱会突破种族的隔阂,使两者诞下不被任何一族所容的混血孩婴。 人与妖、妖与魔、魔与人,混血的孩子们因为自身血统不纯于任何一族,而被所有的族群排斥着。 而沉晴颜却认为这些孩子是能让叁族和平的契机。 沉晴颜希望叁族能够在领土交界处让出一片城镇大的土地,以供混血安居。 在对待异族的问题上,混血比纯血的种族更为包容。沉晴颜打算以混血为由,促进各族相互交友甚至是结成姻亲,以此来潜移默化地改变那些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思想。 玄泽想了想,道:“还行,没有人反对,不过想要实行的话,至少也得等到明年了。” 关于沉晴颜要建造一片没有任何种族歧视的安乐之地的事情,魔族内部算不上反对,也算不上支持。 毕竟这个提案是由玄泽摆到人前的,以魔族人对他们君主的虔诚,他们哪里能公开反对玄泽提出的方案呢? 只是想要实施这个计划,除了魔族,还需要其他二族的支持与帮助才行。 “妖族快要抵达魔都了吧。”沉晴颜道:“如果可以,我到时候想亲自去与那个新上任的妖皇谈一谈。” 玄泽握住她搂在自己腰上的手,道:“发生了一些事情,妖族可能要几月之后才能到达魔都了。” “有一些恨我的妖族打算在魔族境内投毒,被天姬发现了。”玄泽啧了一声:“那妖皇也是无能,身为一族之皇连自己的族民都管不好。” 沉晴颜皱起了眉,她知道两族内部有不少人对玄泽心怀恨意,但她没有想到那些人居然这么偏激。先是行刺后是投毒,这种能够挑起对立情绪的事情越多,叁族和平就越是艰难。 沉晴颜忧心忡忡,她长长地叹一口气,心想道:可能也不全是因为玄泽。 仔细想想,两族对她的仇恨不比对玄泽少。 屠神剑出世之战、南明谷朱雀血雨,这些都是要她背在身上的血债。 玄泽背对着沉晴颜,看不见她的表情,可他听见沉晴颜的叹息,便知道她心情忧郁。 他转身,一把将人捞进自己怀里,小鸡啄米似的嘴对着嘴连亲了好几口。 “好了。”亲完,玄泽一仰脖,道:“你身上的烦闷都被我吸走了,你现在只剩下开心和幸福了。” 沉晴颜眨了眨眼,而后噗嗤笑了出来。 很难想象,淫杀无数的天魔魔君居然会有这么一个纯洁真诚的性格。 玄泽用脸在沉晴颜的发顶处蹭了蹭,柔声道:“别想那些让人烦心的事情了,明天还要去看鹿呢。” 她嘴角挂着浅笑,头倚靠在玄泽肩上,轻轻应了一声:“嗯。” 43 43 沉晴颜今日穿了一身厚实的红衣,外面还披了件雪色的大氅。 脖子上围着和毛氅同色的围脖,双手揣在绣了红梅的暖手筒里。快要入冬的魔都实在冷冽,沉晴颜把自己裹的严严实实,才敢跟着玄泽出门。 然而,纵使她全副武装,这寒冷的气温还是将她的温暖杀的片甲不留。 走到半路,沉晴颜冷的几近昏迷。玄泽见她这幅模样,哪里还敢带她看什么鹿,直接把人横抱起来就往安寝殿狂奔。 沉晴颜完全没想到她现在的身体竟然这般孱弱。 神木心太惧冷,连带着沉晴颜都无法抵御寒冬。 沉晴颜被冻的脸色苍白,她接过玄泽递来的热水,浅浅饮了一口。 “抱歉。”沉晴颜道:“本来今日开开心心的.....” “这怎么能怪你呢?”玄泽心疼地将人搂进怀里,道:“是这天太冷了。” 火盆摆了满地,使得殿内气温不输夏日叁伏。 火盆里烧的不是炭,而是一种叫熔石的矿物。 这种矿石遇火即燃,燃烧时无烟无味,不仅燃烧时的火焰比炭火的温度更高,且能持续燃烧半月之久。 熔石只能在南明谷火山群中获得,虽然这种矿物虽不算珍稀,但因为只有不畏烈焰岩浆的朱雀族才能挖采这种矿石,所以对于魔族而言,熔石这东西也算得上一颗百金的贵物。 体温渐渐回升,沉晴颜的脸上也恢复了血色。她将喝空了的杯子还给玄泽,叹道:“看来我只能好好在屋里呆着了。” 鹿族终年无雪,而作为鹿族圣物的神木心也自然没受过寒。 这冷不丁地挨上一次冻,神木心一整个都枯缩起来,依靠吸取沉晴颜的力量来为自己恢复能量。 沉晴颜分外困倦,不知不觉地就在玄泽的怀里睡着了。 玄泽见沉晴颜安睡,先是摸了摸她的心跳,见心跳正常,他才放心地褪去沉晴颜的外衣,将被子盖在她身上。 玄泽下床,把几盆烧着的熔石往床这边挪近了些。 做完这些,玄泽才一步叁回头地出了门。 他一路走到御书殿,千霜早已在此恭候多时。 玄泽此番来御书殿可不是为了处理政事,他是为了给妖族写信。 成年朱雀身上的羽毛自带一股灼热之气,白虎的皮毛可抵万寒,青龙族的护心鳞可保佩戴者不受炎寒病疫之痛。 玄泽要写信给妖族,让他们拔毛剥皮取鳞,好给沉晴颜做一套能够在冬天也能在外行走的衣服。 要是他们不干,那玄泽就亲自去做。 他也不知道这样有没有用,但既然事关沉晴颜,不关什么方法,他都要试一试。 这封信写的像极了一封恐吓勒索信,其中用语非常极端,一点也没有求人的意思。 待玄泽写完信,千霜简单地把信中几处过于强横的词句给改了改,便在纸上落了魔族的章印。 纯白的雪鹰带着信件飞往边境之地,千霜看着它的身影渐飞渐远,直到飞出他视线之外。 写完信,玄泽急匆匆地赶回寝殿。 玄泽才离开不到半柱香的时间,这么点时间根本不够沉晴颜睡。所以当他回去时,沉晴颜依旧还在睡觉。 沉晴颜睡的正香,刚从外面回来的玄泽怕自己身上沾着的寒气冷到她,便换了身衣服,蹲在一盆熔石前烤了半天才敢靠近她。 玄泽动作轻柔地上了床,一点点挪动到沉晴颜的身边。 他缓缓将手覆在沉晴颜的手上,即使屋内气温犹如炎夏,她的手依旧是冰的。 玄泽拉开衣领,把沉晴颜的两只手贴在了自己胸膛,后又衣服紧紧裹住这双手。 他注视着沉晴颜熟睡的脸庞,一番凝视后,他才发现,沉晴颜的头发比往常浅了不少。 不仅颜色更浅了,发质也变得毛燥,甚至发尾处都有好多根头发分了叉。 就像颗树似的,一遇寒,树叶就全都枯黄了。 玄泽忽然忧惧起来,他发现神木心也并非无可摧毁的神物,它也有惧怕的弱点。 玄泽不爱思考,可他脑里却总是生出些关于沉晴颜的胡思乱想。 以前,玄泽总是想,沉晴颜到底爱不爱自己、会不会有一天厌倦自己、会不会喜欢上别人之类的问题。 而现在,玄泽担心的事件又多了几件,比如沉晴颜的身体、沉晴颜的健康、以及沉晴颜会不会有一天突然就暴毙了。 玄泽越想越难受,胸口像是压了块大石似的,不仅将他的心脏挤的生疼,也将他的呼吸阻塞在肺中,每一次呼吸都困难的很。 魔族人的性格大多都简单纯一,因此,他们的喜哀爱恨纯粹的掺不下任何旁物。 玄泽也是如此。 他在爱上沉晴颜的第一时间,就不留余地地将自己全部的爱意都交给了沉晴颜,以至于他堂堂天魔魔君,在面对沉晴颜的时候,总是显得有些讨好和卑谦。 可他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五魔将中的天姬和暮日曾跟他说过,在爱情中,一味地付出和低姿态并不讨好,只有拿捏有度才能保证对方不会离你而去。 但玄泽却认为,爱一个人就应该无下限地对她好,如果有一天沉晴颜会离他而去,那就是他给的好还不够多。 沉晴颜睡到夜黑才睁眼,她一动,一直躺在她身侧的玄泽便像是有所感应似的醒了。 玄泽刚醒时并未出声,而是屏息先看了看沉晴颜到底是睡醒了还是翻个身,见沉晴颜确实是醒了,玄泽才敢出声:“阿颜,睡醒了?” “身子可还有什么不适?”玄泽接连问道:“你睡了一天了,午饭晚饭都没吃,现在是不是饿了?我叫人去膳房给你做些吃的好不好?你想吃什么?吃些清淡的还是吃荤多一些的?甜点要不要多给你做一些?” 沉晴颜身子疲的不行,她甚至都没多余的力气说话,只是小幅度地摇了摇头,寂静片刻,便又沉沉睡了过去。 44 44 玄泽这几天一直待在安寝殿内陪伴沉晴颜。 他叫人把实在是需要他批阅的奏折都送到了寝殿内,就连千霜要呈报魔族事务,也得站殿门口大声汇报才行。 一直闷在屋内并不好受,玄泽呆十分的憋屈,连带着沉晴颜都被他影响了情绪,开始觉得有些郁闷。 因为担心沉晴颜的身体,玄泽这几日不仅将人照顾的无微不至,连那床笫之欢事也没行过一次。 沉晴颜这几日连地都没下过,躺在床上稍稍一动玄泽就急忙的从案旁起身,小跑过来问她要做什么,是饿了还是渴了、是倦了还是疲了、是想洗澡了还是想做点事打发时间了? 沉晴颜想要的东西他都会送到她手边,就连洗浴都是玄泽抱着她走。 沉晴颜觉得自己快要被玄泽养成一坨废肉了。 不过日子并非全都是无聊的,先前玄泽叫降星买通边境人族弄来的话本书籍终于是到了魔都。八万本书被流民抢的只剩下几千来本,但就这些也够沉晴颜读上好一段时日了。 仔细想想,就算是巧意奇思的人族,也没几件可以在屋内进行的娱乐活动。 蹴鞠、马球、捶丸、走犬......这些在人族中比较流行的娱乐,都是需要去到外面才能进行的。 沉晴颜有认真地想过有什么可以即可以呆着屋内、又可以打发时间的事情。 她想到了琴棋书画。 只可惜她是庶生女,小时家里就没请人教过她这些文雅的,后来大了跑出家,更是没有心思去想这些东西。 琴棋画她是一样也不会,四艺里唯一会的书还是李暻之一笔一笔教给她的,写的也不算出彩。 现在时间多的可以任意挥霍,沉晴颜便开始提笔着墨自学起了画画。 玄泽看她专心绘画,还曾提议要给她找一个绘画大家来当老师。 但沉晴颜拒绝了,因为她作画并不是想以学会画画为目的,她只是单纯喜欢画画,喜欢以笔墨为引、将自己脑海的景色或事物展现在纸上而已。 沉晴颜就这么看书作画地度过了一天又一天。 门外传来敲门声,叁下之后,一道声音说道:“陛下,先前叫膳房做的糕点送来了。” 听见外面的声音,坐于案前的玄泽放下笔,走近门前,用身子堵着门口,将门拉开了一条仅供食盒通行的缝隙。 他怕外面的冷风吹进来冷着沉晴颜,连开个门都小心翼翼的。 经过那次外出,玄泽对沉晴颜的照顾可以说的上过分夸张,哪怕沉晴颜不小心手滑,把正看着的书掉在地上了,玄泽都得一边喊着“我来捡!”、一边跑来把书捡起。好像沉晴颜一弯腰,人就能断了似的。 玄泽拎着送进来的食盒,关门后转身往屋里走了几步。 “阿颜,膳房多研究了几道糕点,你.....”他话还没说完,就看见沉晴颜披着衣服向他走了过来。 玄泽大惊失色,连忙跑了过去。 “阿颜你怎么能下床呢!”玄泽把食盒随手一放,空出的双手横抱起沉晴颜,将刚离床的沉晴颜又抱了回去。 玄泽将沉晴颜轻柔地放在床上,又将被子盖在她身上,把放在一边的暖手炉塞进她的手中,做完这些,玄泽才道:“小心身体啊。” “.........玄泽。”沉晴颜冷静道:“我只是之前受了点寒,不是双腿残疾了。” “而且我的身体早就已经好了。”她道:“都快十天了,你应该相信神木心的恢复能力。” “那也不能随便下床啊。”玄泽忧虑不安:“我刚才还开门了,若是冷风进来吹到你了可怎么办。” “我想我还不至于脆弱到吹个风就能死.....”沉晴颜无奈:“玄泽,你太敏感了。” “阿颜.....”玄泽被沉晴颜这么一说,心里也说不上是因为沉晴颜的话而委屈还是担心沉晴颜是在不悦。 玄泽道:“我只是....害怕你再晕倒....” 沉晴颜说玄泽太敏感了,可是这是沉晴颜,玄泽怎么能不敏感? 沉晴颜头一次如此清晰明了的感受到玄泽对她的爱意是多么的庞大,如同于自天空而倾倒至人间的爱河,将所有存在的事物都包裹其中,让每一个生灵都在这永不停止灌涌的爱意中窒息。 她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不应该总是跟在玄泽身边,她应该找点事情做———不是指像现在这样待着屋里看书或作画地等着玄泽处理完公务回来,而是指离开魔都、离开玄泽,去找一个能实现自我价值的事情做。 沉晴颜并不是对玄泽产生了厌腻,只是她觉得,自己再这么被玄泽养下去,她就真成了不会思考不会行动、一点点在惰性中坠落却无力改变的废物。 她应该独立,玄泽也是如此。 沉晴颜也不觉得玄泽爱她的方式有什么不对,只是玄泽不能总是这么无下限的宠溺她。人能承受的情绪是有界限的,玄泽的给的爱太多了,她拿的太久,就觉得有些累了。 沉晴颜抚上玄泽的面颊,道:“我并不是在责怪你,我知道你是在担心我。” 听见沉晴颜说不是在责怪他,玄泽眼中郁云消散。 “但是也不要把我当成触地既碎的琉璃制品,我没有那么娇弱。”沉晴颜的额头抵在玄泽额间:“我知道你是不想我受伤,但我也不是什么喜欢疼痛的人。作为一个五感正常、四肢健在的正常人,如果我真的觉得不舒服甚至是疼痛,我会说、我会喊、我会离开或是反抗那个令我感到不舒服和痛苦的因素。” “我了解我自己,我对自己的身体状况也有数,你应该相信我。”沉晴颜道:“不要把我当成一个婴儿一样过度保护,我不是小孩子。” 说完,她后靠在床边,表情柔和,问道:“知道了吗?” 大概是因为玄泽觉得沉晴颜还是在责备他,他的神情有点低落,但他还是回答道:“知道了。” 沉晴颜听着玄泽语气闷闷,其实也不用听,玄泽的表情就明明白白地展现着自己沮丧失落的心情。 玄泽当初怎么就成猫了呢?按照性格来讲,他分明是一只凶勇善战、但是摇起尾巴来能给自己甩到天上去的大猎狗啊。 现在大猎狗有点不高兴了,因为大猎狗觉得自己没有做错,但是他的主人还是责备了他。尽管主人责备的语气和用词听起来都不太像责备,但大猎狗还是觉得主人是因为他没有将事情做好而感到不高兴了。 沉晴颜见他这幅样子,眨眨眼,便哄道:“要亲一下吗?” 玄泽不语,但是靠过去的身体已经替他回答了沉晴颜。 玄泽本以为沉晴颜只是想双唇贴贴,所以他只是用嘴唇在她唇上蜻蜓点水似的吻了一下,便要坐回刚才的位置。 但沉晴颜追了上来,她的小舌头舔着玄泽的唇瓣,后轻轻地向着更深的地方探索。 玄泽的呼吸稍重了些,他双手忽然抓住了沉晴颜的双臂,大拇指隔着衣服摩擦着她的皮肤。 随着沉晴颜不断加深的舌吻,他的双手也跟着缓缓上移。 沉晴颜的上半身渐渐靠在了刻着百花齐放的木制床屏上,不是她后退了,是玄泽找回了自己在身体接触中的主动权,将她轻轻压靠在了床屏上。 沉晴颜两手放在玄泽宽阔的肩膀上,顺着肩线滑至他的臂弯,再反手摸上了他停在自己肩上的手。 沉晴颜牵引着他的双手,带着它们来到了自己的胸前。 她将玄泽的双手放在那胸前的衣扣上,玄泽手一顿,呼吸又加重了几分。 “我的身体已经没有任何问题了。”一吻结束,沉晴颜看着玄泽,道:“我没有那么脆弱。” “你可以检查看看。”沉晴颜垂眸,看着玄泽捏着自己衣扣的手,道:“检查一下.....我是否有你想象的那般孱弱。” 45 45 听了沉晴颜的话,玄泽也跟着垂眸看向了她胸前的衣扣。 衣扣是珍珠扣,半寸宽的珍珠钻了孔洞,被制衣的绣娘用缝线给定在了衣上。 珍珠表面很光滑,玄泽手稍稍一动,这珍珠扣就开了。 因是在屋内,殿内四角还有在青铜鼎中燃烧的熔石保温,所以沉晴颜并未多穿,只是穿了一件内里加了细绒的寝衣。 接着玄泽又解开了第二颗珍珠扣,这下沉晴颜胸前的那对丰满再也藏不住了。在玄泽解开第二颗扣子的一瞬间,那对软峰就像兔团子似的一跳,撑的开散的衣领直往两边跑,连双乳上那红果儿都落在了玄泽眼里。 若是往常,玄泽肯定急不可耐地抓揉起了这对乳儿。 可此时,玄泽却停了下来,他看着这对馋了好久的奶团子,双手迟疑地顿在了这对白嫩的柔软前。 还是沉晴颜向前挺了挺胸,自己把胸乳撞进了他的掌心。 玄泽喉头一动,道“真的要继续下去吗?阿颜....我没有那么好的定力.....真的怕我.....” 他未说完的话语全被沉晴颜的唇给堵回了嘴里。 双唇微分,沉晴颜柔声道:“只是这样,是不会令我受伤的。” “我可以承受更多....”沉晴颜闭眼,再次吻上了爱人的双唇:“更多..来自于你的.....欢乐与喜爱....” 沉晴颜耳尖发红,即使她与玄泽经历过许多次缠绵,但对她而言,主动邀欢还是有些难度。 玄泽的问题是太过小题大做,区区不耐寒的问题硬是被他提到了生死的高度。 作为一个热带植物,神木心虽然畏寒,但它自我产生的生命能量足够它和沉晴颜在寒冬中保持正常,只是状态会很显疲累困倦而已。 沉晴颜之前晕倒只是因为讨厌寒冷的神木心在警告它的宿主应该回到温暖的地方去,并不是她真的承受不了严寒。 简单来说,就像是小孩子离开了令它舒适的环境,于是为了回到那个令自己感到安适的环境,就开始闹脾气了。 只是这脾气属实是给玄泽闹的够呛,他是真的怕沉晴颜的身体再出问题。 只是沉晴颜的身体再怎么差,也不至于这般一惊一乍,连下床走两步都怕她会昏晕过去。 沉晴颜觉得玄泽的担心有些过了头。虽然神木心不会言语,也不能沟通,但现在好歹也是她身体的一部分,她能感受到神木心喜恶好坏。 只要神木心没事,她就不会有事。 玄泽太紧张了,沉晴颜想让他高度紧绷的精神放松下来。 凑过来的唇又冷又软,玄泽张口含住这两瓣唇,想着这样或许可以让它们暖上几分。 手中的柔软被他的手抓揉出不同的形状,这对嫩乳也有十日没被玄泽抚慰过了,现在一得满足,上方立着的红尖儿立马就硬了起来。 玄泽伸着舌,顺着沉晴颜的颈线一路舔到那发硬的乳头,舌尖围着乳晕一圈一圈地转着。 “嗯.....”沉晴颜本来克制地咬着下唇,但转念一想,又松了下唇,让自己的轻吟得以传进玄泽的耳朵。 听见沉晴颜因自己而发出的娇声,玄泽的动作变得毛燥起来。 他大口吃着沉晴颜的软乳,将她的胸舔的满是口水。抓着胸的手也多施了几分力度,揉的沉晴颜情不自禁地将双手绕在他的脑后,看着就像是沉晴颜按着他的头让他舔一样。 在她的配合下,玄泽扯去了她身上所有可以蔽体的东西,连她今日带的一条红玛瑙手链都被他扯断了扔在地上。 玄泽趁沉晴颜不注意,手指下移捏住了她那肉穴还要敏感的肉蒂,惹得她身子一颤,小穴一下吐出来好多水。 摸见沉晴颜穴中出水,玄泽便放过了那经不住逗弄的小豆,往那淫潭花谷进发而去。 玄泽一下塞了两根手指进去,内里的软肉也不管进来的是什么,一瞬间便将挤进来的异物给紧紧裹在里面,真当是处淫穴。 手指模仿着性器抽插,在沉晴颜的穴内进进出出,偶尔还坏心眼地弯着手指扣弄内里的肉壁,害的沉晴颜眼中水光粼粼,脸上的表情要多淫荡就有多淫荡。 “啊....嗯~”沉晴颜的脸上似痛苦更似欢愉,她微张的嘴里不停地发着各种声调的呻吟。 有时是餍足的哼哼,有时是放纵的浪叫,但更多的是深陷欲望的娇吟。不仅仅是玄泽忍了快十日的欲望,沉晴颜这穴儿也跟着他空虚寂寞了好久。 沉晴颜像条蛇似的扭动腰胯,穴内的媚肉因她发力行动而一下一下地吸着玄泽插进来的手指,她竟是开始学着在床上讨好玄泽。 她在性事上颇为保守,从来都是被动承受玄泽给她的欢愉,除了用嘴给玄泽舔过两次,她从未用过什么技巧来取悦玄泽。 现在她忽地会了用穴肉去夹内里插着的东西,激的玄泽一下溃败,所有的耐力全都丢盔弃甲,只剩下再也无法等待的欲望大肆占据着这具躯壳。 退出的手指带出一大滩水液,没了手指填满的肉穴空虚难耐,但好在玄泽的高涨的性器很快就替补而上,把贪吃的穴儿撑的满满当当。 玄泽急不可耐地将整根肉棒都没入那穴里,想要自己的阴茎也体验一下那如海浪般一层层交迭攀高的快感。 可他挺动腰身,却半天也等不来沉晴颜用穴肉夹他。 “阿颜,动一动,你动一动。”玄泽俯身,用鼻尖蹭着沉晴颜的脸,撒娇似的哼道:“像刚才一样动一动好不好.....刚才你咬的我好舒服.....” 沉晴颜轻咬下唇,腰部和胯部肌肉发力,得了力气的穴肉又开始吸吞自己裹着的肉棒,爽的玄泽一下直身,握着她的腰大力抽插。 沉晴颜两腿盘在玄泽腰间,下身配合地放浪扭动,那温暖嫩滑的花穴紧紧包容着玄泽不停进出的性器,让玄泽恨不得肏到天荒地老,直到死在她的身上。 “好舒服.....”玄泽干的忘我,嘴里不自觉地发出了声声浪语:“你这儿好会吸....哈.....好棒....我要爽死了....” 一声声带着喘息的秽语传进沉晴颜的耳朵,羞的她面红耳赤。 穴儿夹了没一会儿,就因沉晴颜体力不支而停了下来。 但玄泽现在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他做的疯了,只想用自己的精液把这淫洞灌满,带着沉晴颜共登极乐天堂。 玄泽把沉晴颜缠在自己腰部的双腿抬到他肩上,抬着她的下身奋力干着。他的双手托着沉晴颜的臀肉,十指狠狠抓着臀肉,把软嫩的臀肉都抓出了红色的指印。 这个姿势能磨蹭到沉晴颜内里最敏感的一处软肉。粗长的肉龙一次次不带怜惜地蹭过那处软嫩,让沉晴颜难以抵挡欲望的侵袭,浪叫着到达了高潮。 46 46 穴心深处涌出大量爱液,导致玄泽还挺硬着的肉棒在内抽插时,总是会带出些咕叽的水声。 沉晴颜泄了身,也泄了力气,她现在已经没有多余的体力去大声呻吟了,只能张着嘴在玄泽的身下大口喘息。 玄泽托着沉晴颜的臀,胯下长枪每插进最里面时玄泽都要抬着她的屁股往上狠狠一挑,次次都能将沉晴颜的小腹顶的凸起,弄的沉晴颜是又难受又快活。 玄泽就这么用这个姿势肏了沉晴颜许久,直到自己忍不住把憋了许久的欲望全都释放在了这处旖旎之地。 玄泽把滴着白精的性器从沉晴颜的肉穴里抽出,他缓缓把掌心托着的臀放落回床上,让它不在以自己的手掌为支点而悬在空中。 他弯下腰,两手撑在沉晴颜的两侧,低头去吻沉晴颜湿润的眼尾。 “唔...”沉晴颜抬头去吻他,第一下只亲到了他的下巴,第二下才亲上了他的唇。 她刚一碰到玄泽的唇,玄泽便急不可耐地往她嘴里伸着舌头,缠着她的舌共舞缱绻。 两人上身唇舌缠绵,下身也没能逃脱紧追而上的肉欲。 沉晴颜的腿又缠上了玄泽的腰,她把玄泽的腰胯箍在自己双腿之间,导致玄泽那再次硬起的欲龙顶在她还吐着精水的穴儿前,随着两人沉浸的亲吻而渐渐磨蹭了进去。 因有了一次泄精,玄泽忍了多天的欲望稍稍得到了些舒解,现在倒是捡回了点耐力,不再急着操弄身下的娇儿,而是享受起了与爱人之间的性趣。 玄泽慢慢地将性物顶进沉晴颜的穴道,只入了半根便缓缓地将性器抽出。 他的动作真的很慢,慢的沉晴颜都觉得这是一种折磨。 几次下来,沉晴颜就忍不下去,主动讨了饶。 阴茎与阴道之间的摩擦总是能带来让人抛下一切冷静理智的快乐,可有时这快乐太过微小,填不满人的需求,就变成了一种痛苦。 沉晴颜双手把在玄泽的手臂上,她看着玄泽略带坏意的笑容,轻轻道了一声:“相公.....” 沉晴颜和玄泽很少会称对方“相公”“娘子”,一般沉晴颜都是直呼“玄泽”,而玄泽唤她“阿颜”。 并不是他们不肯这么叫对方,而是他们两个都觉得相公娘子之类的称呼太过亲密,总这么叫就会让这类词语变得平常。沉晴颜和玄泽都希望这份永不会消褪的爱恋能够多保持一些热烈与激情,于是便把这些过于亲密称呼留作成情趣,只有某些场合下,他们才会软声细语地叫上一叫。 至于什么场合两人才会称呼对方为相公娘子......那当然是撒娇和调情的时候喽。 听见沉晴颜叫他相公,玄泽呼吸一沉,喉结微动,鼻间发出了一声:“嗯?” 沉晴颜摆出一副求人乞怜的神情,也不说话,就这么直直看着他。 玄泽想等着沉晴颜主动开口要他,可他看着沉晴颜含着水光的双眸,一下就软了心肠。 他抱着沉晴颜的腰,翻了个身,换自己躺在床上,让沉晴颜跨坐在了他身上。 “刚才刚才那一回真是痛快了,搞得我这手也累了腿也乏了,全身都酸了。”玄泽的手摸在沉晴颜的大腿上,故意说道:“为夫真是累坏了,娘子若是想要什么,自己索取便可。” 在性事上,玄泽再怎么心肠软,都软不到下面那物上。 他对沉晴颜的主动索求十分执着,小到物件大到政事,只要沉晴颜开口要了,玄泽都会满足她。 可唯独在床笫间,玄泽却总想着让沉晴颜能多求他一会儿。 沉晴颜坐在玄泽的身上,许久都没有动作。 半天,她面带忸怩,两手摸着他腹上发硬的肌肉,娇声道:“相公.....” 玄泽又听见沉晴颜这么叫他,心中快意大涨。 “娘子扭扭捏捏的,到底是想要什么?”说着,玄泽放在沉晴颜大腿上的手开始朝着她的阴户处探去:“莫不是这里还没饱?” “嗯~”沉晴颜一声轻吟。玄泽的手指拨开护着贝豆的阴唇,他指尖轻移,如羽毛轻抚般挑逗着早已红熟的豆蒂。 沉晴颜情不自禁地随着他撩拨的动作前后扭动腰肢,弄的玄泽腹肌上全沾上了她两腿间流出的淫水。 玄泽一只手逗弄着沉晴颜的阴蒂,另一只手则在自己腹上胡乱一抹。他把手上沾着的淫水涂到自己的胸肌上,他恨不得沉晴颜那腿间的穴洞能再多流点水,好让他全身都能染上沉晴颜淫荡的味道。 这么想着,玄泽手下的动作一变,他两指顺着贝缝插了过去,沉晴颜察觉到他的动作,还稍稍向上抬了抬屁股,好让他能进来的更顺利。 他手指一摸到那吐着水液的小嘴 ,就弯着堵了进去。 “哈——”虽然两根手指远不及玄泽那物来的满足,但至少也算得上一种慰籍。那两根手指一入穴,沉晴颜便仰着脖颈,长长地叹了一口。 她依然坐在玄泽身上,但她怕那两根手指被她压的不易进出,便两手撑在玄泽胸上,以此为发力点,使自己的屁股能抬起来一点。 可那插进她穴里的两根手指没有学着性交的方式在她下体来回抽插,它们只往里进了一半就停了下来。 玄泽用手掌大力揉着沉晴颜的下阴,插在穴内的手指虽然也连带着动了起来,但也只是稍稍有所动作,根本不能填抚沉晴颜的空虚。 玄泽希望让沉晴颜能更主动一些,所以他明知道沉晴颜现在心里想的是什么,却还是在这里“折磨”着她。 事实证明,在耐心上,沉晴颜永远能胜玄泽一头。 在沉晴颜刚想着要不要开口求欢时,本来想着让沉晴颜主动开口要他的玄泽就忍不住先她一步问道:“想不想我进去?” 沉晴颜眼中欲波荡漾,她点了点头,算作是在回应玄泽。 “那你自己把它放进里面,好不好。”玄泽道:“你自己来,我不动。” 说完,他把手指一抽,没了阻塞的穴儿立马吐出好大一股水液。 玄泽两手置于身侧,就这么静静看着一脸羞赧的沉晴颜,看来是真如他自己所说,不动了。 47 47 沉晴颜本就是含蓄保守的性子,就算她被玄泽调教的越来越放的开,但她还是喜欢被玄泽带领着、被动的接受着玄泽带来的一切欢愉,而不是自己主导一场性事的完成。 沉晴颜面上含羞,她抬高身体,握着玄泽的阴茎,对准穴口后慢慢地坐了下去。 玄泽看着沉晴颜一点点主动吃下自己的性器,眼睛都不肯眨一下。错过这样的美景,哪怕仅仅只是一瞬,那也足以让他懊悔不已。 “嗯哼.....好深....”待完全吞下那粗长后,沉晴颜轻声哼唧了两声。 阴茎重新被穴肉包裹的感觉太过美妙,玄泽也跟着喘了几下。 他揉着沉晴颜的臀肉,等待着沉晴颜在他身上放肆驰骋。 可他等了半天,沉晴颜都没有动作。 他不满地挺腰顶了一下,惹得沉晴颜本就软了的身子更加柔似无骨,一下就倒在了他的身上。 沉晴颜趴在玄泽胸膛上,耳旁传来有力又急促的心跳声,一下一下通过耳朵震着她的心。 玄泽见她一副半分力使不出来的模样,便也不再让她表现的主动。 反正他们两个还有很多很多的时间,他可以一点点地引导沉晴颜,今天放开一点、明天再放开一点,总能有那么一天,沉晴颜能毫不顾忌的把更真诚的一面展露出来。 “阿颜,还好吗?”玄泽将浸了汗的乱发理到沉晴颜耳后,问道:“要不然今天就到这里?” 在性事上,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沉晴颜都是一样的体弱。 直接点讲,就是不耐肏。 “没关系。”沉晴颜红着脸,缓缓说道:“你继续吧....” “别勉强自己。”玄泽抚着她的脸:“累了我们就不做了,这种事可以中途反悔,你的意愿最重要。” 沉晴颜用脸颊蹭了蹭他的手心:“那你没事吗?” 玄泽插在她体内的那物还硬挺着,丝毫没有疲软下来的意思。 沉晴颜也不知男子忍耐欲望时该有多难熬,但她知道,那肯定不好过。尤其是玄泽这种性欲旺盛的,想要他做一半后停下来,那可真是让他憋的一天都难受。 当然,难受一天的不仅仅是肉体,还有他的精神。 “最后来一次吧.....”沉晴颜的声音越来越小:“等你这次....嗯了....我们就停....” “什么叫嗯了?”玄泽仍有余心调戏沉晴颜。 他直白道:“那叫射了。” 说着,他还往沉晴颜耳边凑了过去,低声说道:“是娘子下面那小嘴太贪吃,疼爱娘子的相公看不了娘子受腹中空虚之苦,就忍不住把精液全都灌进去,把娘子的小肚子灌的满满的,好能填饱那张口水流个不停的嘴儿。” 沉晴颜被他的荤话逗的脸红,双唇一动,娇嗔似的说了一句:“别闹。” “好好,不闹了。”玄泽笑道:“那继续?你还坐的住吗,要不要换个姿势?” 沉晴颜不语,只是重新直起身。 她垂下眼帘,藏住眸中的羞涩:“不用....你动吧.....” 听了沉晴颜的话,玄泽屈起膝盖,开始向上挺动。 女上男下的姿势是能让性器交合的最严密的一种姿势,玄泽这一动,阴茎的顶端就冲破了宫口。 “唔!太深了....啊——”沉晴颜的声音被他顶的破碎,一字一句都能转上好几个弯。 她腰软的塌了,但玄泽的手及时放在了她胸前的两坨柔软上,借着支撑的理由毫不留情地揉捏着它们。 沉晴颜把手按在玄泽紧实的腹肌上,他每次向上顶动都能让自己的大腿肌肉拍在沉晴颜的臀肉上,声音响亮的就像是一个个巴掌打在她的臀上。 也不知怎么,沉晴颜竟然想起了玄泽喝醉的那天晚上。 那天的玄泽只有野性与暴戾,浑身上下都充满了侵略性,丝毫不像平时对她那般呵护,而是只顾着发泄自己的性欲,用着近乎于凌辱的方式蹂躏着身下的人儿,半分怜惜都不曾拥有。 她应该是讨厌的,因为那给她的肉体带来了伤害。 可为什么.....现在回想起那个夜晚,她会觉得.....兴奋呢? 沉晴颜的腹内被玄泽顶的酸胀无比,她的身子忽然开始颤抖,穴内的肉壁剧烈收缩,接着一股暖流就浇在了干的正欢的阴茎上。 玄泽从不会在沉晴颜高潮时停下动作、等着她结束再继续。 “好棒.....嘶——哈....啊....嘶——阿颜、阿颜....你真的要夹死我了....”穴肉的紧缩让玄泽爽的放声呻吟,但这不妨碍他继续大力在沉晴颜的体内进出,把正在高潮的沉晴颜顶撞上了更高一层的快乐。 “啊、啊、啊.....”沉晴颜被他顶的话都说不出话,她仅存的那几分理智已经被他撞的乱了。当最后的防线也溃散败落,她就只能毫无反抗之力地坠入无边无际的欲海,在淫乱放荡中失去所有的礼义廉耻,成为一个只能沉浸在性爱之中才能过活的骚货。 “玄泽、玄泽....再多一点.....”沉晴颜叫的激烈:“好爽...嗯——玄泽...用力肏我.....” 她的声音有些含混不清,但玄泽依然能分辨出其中字句何意。 沉晴颜极少会说这些淫言浪语,她既然连这种话都说出口了,那就证明她现在真是爽到有些神智不清了。 她甚至开始小幅度地晃着腰,跟着玄泽的节奏上下扭动着自己的身体,只为了能让自己得到更多的快感。 玄泽的性器太过粗长,每次很容易就能顶在她的宫口,今天这个姿势更是让他性器的头首撞破宫口,顶进了更深的地方。 但夹杂在极致快感中的丝丝不适并没有破坏整场性爱的和谐,反而像调味品一样,成为了这场肉欲盛宴的一部分。 室内淫靡的水声以及肉体碰撞的声音被她俩接连不断的喘息和呻吟给盖了过去,什么“好爽”“要死了”“肏我”都是最基本的,沉晴颜被玄泽操弄的疯了,嘴里都是些连玄泽听了都觉得震惊的秽言污语。 当然,玄泽震惊的原因主要还是在于这些话居然是出自沉晴颜之口。 又是一阵高潮,沉晴颜发出一声沙哑的尖叫。 她的眼泪滴落在玄泽的腹肌上,随着玄泽挺撞的动作逐渐滑到他分明的马甲线中。眼泪积攒的多了,玄泽腹上也就出现了一条条眼泪做成的小溪。 沉晴颜落泪不是因为痛苦,而是因为太爽了。 爽的人不止是她,处于高潮状态的媚肉层层迭迭地裹着玄泽的柱身,大力吞吸着肉棒上每一寸可以接触到的地带,紧致的肉穴绞的他呼吸都变得艰难起来。 “我爱你....玄泽....我好喜欢你...”伴随着无法克制的呻吟,沉晴颜哭着喊道:“我喜欢你抱我...喜欢你亲我....爱你肏我....” 突如其来的真心表白让玄泽一瞬间就丢了所有的快乐和舒爽,只留下一片空白的大脑在喜悦和幸福中沉溺。 玄泽一声闷哼,灼热的精液喷洒在紧缩的肉壁上,激的沉晴颜身子一颤,竟又泄了一次。 肉龙还没把攒在囊中的白精吐完,他便一下抱住沉晴颜,把脸埋在她的颈窝,贪婪地吸着她身上的气味。 “阿颜、阿颜....阿颜阿颜....”他不停地叫着沉晴颜,两臂紧紧抱着怀中的人儿,好像他稍稍一松力,沉晴颜就要不见了似的。 沉晴颜还在高潮的余韵中未能回神,她趴在玄泽身上,捂着脸哭个不停。 玄泽伸舌去舔从她指缝中渗出来的眼泪,他也不知道现在该说些什么,或许他已经被甜蜜的幸福给冲昏了头脑,一时间失去了说话的能力。 他的心跳比擂鼓还要震耳,沉晴颜性爱时的表白令他满心欢喜,像是被人狠狠用敲打了下脑袋,再晕乎乎地被小星星簇拥着飘上天空。 天色尚早,但经过这番激烈的性爱,沉晴颜的身体疲惫不堪,哭了一会儿就沉沉睡了过去。 玄泽高兴的睡不着,于是抱着沉晴颜,像个傻子似的咧着个嘴,一会儿低头亲一下,一会再用手摸摸脸,看不够地盯着沉晴颜的睡颜,一刻也不肯松眼。 48 48 沉晴颜没睡多久就醒了。 她睡时,日光正盛,她醒后,天色依旧未沉。 玄泽在她睡着时,叫人趁着他抱她去浴池里清理身体的工夫,把凌乱且被爱液打湿的床褥全都重换了一套。 虽然枕褥被套全都换成了新的,但当沉晴颜醒时,她的鼻间还是绕着些许淫靡的味道。 刚才欢爱时的记忆在脑内渐渐清晰,沉晴颜呆呆地愣了片刻,才红着脸把被子拽到自己的头顶。 “怎么了。”玄泽伸手去拽她手里拉着的被子,有点担心地问道:“是不是我刚才弄疼你了?” 沉晴颜不肯松手,玄泽也不敢用力,轻拽了半天也没把被子从她手里扯下来。 过了许久,沉晴颜的声音才闷闷地从被子里传出来:“我没事。” 又怕玄泽瞎担心,她顿了顿,又补了一句:“我的身体很好,不用担心。” 听了沉晴颜的话,玄泽放下心来,但他的两根手指还是拽着被子,问道:“那怎么还用被子捂着头?一会儿该闷坏了。” 玄泽这一问,沉晴颜又不肯吭声了。 见沉晴颜一副什么都不想跟他说的样子,玄泽直接掀开被子,在沉晴颜的一声惊呼中钻进了被窝。 “是生气了还是我哪里让你不满意了,嗯?”玄泽抱住沉晴颜,在她耳边低声说道:“你骂我打我都可以,别不理我,跟我说说话好不好。” 被子阻隔了光亮,让除视觉外的五感加倍敏感。玄泽的呼吸落在沉晴颜的耳廓,像是一簇火苗落在干柴上,炙热的绯红一下就从她的耳朵蔓延到了她的整张脸。 不仅仅是呼吸,沉晴颜和玄泽现在都是裸着身子,此刻玄泽紧抱着她,她能清楚地感知到身后人的身体是多么的....健壮。 沉晴颜的声音细如蚊蝇:“干嘛要骂你打你....” 这声音实在是太小,小到即使玄泽离沉晴颜这么近,但想听清她的声音依旧不太容易。 沉晴颜想:一定是被子太厚了,所以她现在才会这么热。 “那就不是我做错了什么事情喽?”玄泽问道:“到底为什么要拿被子闷着自己?” 沉晴颜心想道:这可怎么说,难道要说是因为自己刚才说了那么多放荡的言语,所以现在害羞到不敢面对你,所以才想着把自己藏在被子里吗? “先从被子里出去?”玄泽抬手,把被子掀开了一条缝:“这么闷着自己,一会儿该难受了。” “嗯。”沉晴颜轻轻嗯了一声。 玄泽得了她的应许,便把被子掀开。 因为在被子里捂了有一会儿,沉晴颜的身体有点发汗,玄泽怕她一热一冷的让身子染上寒气,便把被子拉到她锁骨处,只留下一颗头在被子外面。 但是他刚盖好,沉晴颜就把被子给拽开了 理由是她觉得很热。 殿内各角都有青铜鼎装着正在燃烧的熔石,室内温度堪比炎炎夏日,沉晴颜刚才把自己全身都藏在被子里,确实是很热的。 玄泽怕沉晴颜着凉,坚持要给沉晴颜盖被子,但看她身子出汗,心里又怕她热着,便拉着被子的一角,盖在了女子最容易受凉的肚子上:“那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你为什么不开心吗?” “没有不开心....”沉晴颜的眼神有些躲闪。 “不是不开心.....”沉晴颜犹豫片刻,开口道:“就是....刚才说的那些话....让我觉得很难为情....有点难以面对你....” 玄泽脑内快速回忆了一遍沉晴颜刚才说过的话。沉晴颜说过的话他每一句都记得清楚,可他现在实在是想不起来、或者说根本不知道沉晴颜说的是哪一句。 他眉头皱起,不解地问道:“什么话?” 沉晴颜的脸红的要滴血:“就....我在你身上....那会儿说的那些话....” “啊。”玄泽恍然大悟,他以为沉晴颜说的“刚才”是指她刚醒过来那一段时间。 “就是“求求你用精液把我灌满”“相公的鸡巴好大,快要把我肏穿了”“我变成相公的小骚货了”这些话?”玄泽表情丝毫不见猥琐邪淫,只是单纯地复述了一遍沉晴颜那时候说过的话:“你.....” 沉晴颜急忙捂住他的嘴,生怕他再把自己那些放荡淫乱的话再说上一遍。 被捂嘴的玄泽眨眨眼,心里的天平在“阿颜好可爱,好想逗逗她”,和“怎么眼里都泛眼泪了,得赶紧哄哄”之间左右摇摆。 终究还是怜爱占据了上风,玄泽暂时收起逗弄的心思,握着沉晴颜的手腕,将人拉进了自己怀里。 玄泽的手似安抚般温柔地拍在沉晴颜的后背,双唇开合,他语气轻轻,带着些许无奈道:“好了好了,我不说了。” 说着,他还握着沉晴颜的手腕,让她打了下自己的脑袋:“诶呀,好疼啊。” “嗯?刚才发生什么事了?”玄泽装做一副迷茫的样子,道:“我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好像失忆了。”玄泽道:“所以不管刚才有谁说了什么,我都不记得了。” 他低头看向自己怀中的沉晴颜,道:“阿颜可知道刚才都发生了什么?” “不知道。”沉晴颜把发红的脸埋进他的胸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既然刚才什么都没发生,那我们就不要执着于不存在的事情了好不好?”玄泽语气柔缓:“别害羞了,把头抬起来,让我看看你。” 玄泽双手捧着沉晴颜的脸,使她抬起头与自己对视。 沉晴颜与他四目相对了一会儿,随即便脸红地移开了视线。 跟玄泽说那些话也没什么可羞耻的,他是自己的相公、是唯一的爱人,那些放荡的话不跟他说还能跟谁说呢? 沉晴颜在心中不停地劝导着自己:这些都是正常夫妻生活,而且情到深处了,说那些话也很正常,玄泽不也经常在床上说一些调情助性的话吗?这都是正常的、正常的,自己不需要因为这些而羞涩。 对,自己以后也要直率坦诚一点。 沉晴颜在心里给自己打着气,但可惜她越是鼓励自己,她就越是放不开性子。 以往的她已经习惯把所有的情绪都压抑在心底,只留下一副岁月静好的皮囊活在旁人对她良好印象的框架里。 虽然她在玄泽的爱护下,渐渐放开了自己性格上的拘束,但她好像天生就带了那么几分矜持,总是因那些过于开放的事情而羞涩不已。 沉晴颜因此而感到烦恼,因为她觉得相比于可以随时随地坦率直言爱意和欲望的玄泽,自己在这种事情上,总是显得有些矫情。 但玄泽倒是毫不在意,因为这样的沉晴颜很可爱。 如果沉晴颜含蓄内敛、不常吐露爱意,那他就加倍地向她表示着自己的爱恋。 就算沉晴颜什么都不干,但只要她愿意接受玄泽的心意,他就会无怨无悔地帮沉晴颜把她的那份爱意也一并付出。 玄泽的喜怒哀乐爱恋厌恨都非常的纯粹,纯粹到了有些极端的地步。 这种极端也体现在了他的爱情上,他把所有的精力和心思都放在了沉晴颜的身上,认为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和事物都要为他的爱情让路。就算沉晴颜不喜欢他,他也要用上一切办法取得沉晴颜的心,直到沉晴颜愿意爱他、或是假装爱上他的那一天。 这种纯粹的极端让他无法掩饰自己对沉晴颜的爱恋,所以他不能像沉晴颜一样克制住自己的言行举止。 他本就习惯了放肆,又怎能藏的住这份永不停止增长的爱意。 他如果像沉晴颜那样,把什么情绪都憋在心里,那他迟早有一天会因为这份每天都在成倍增加的感情给憋死的。 玄泽曾设想过,如果有一天沉晴颜离开自己,自己该怎么办这个问题。 他苦思一整天,最后的结论是,他离不开沉晴颜。就算沉晴颜死了,他也得躺她旁边,然后抱着她的尸骸自戕,去到那也不知道存不存在的阴间地府里找她。 这世上有许多人,有的人为了钱财甘愿涉死,有人宁愿丧生也绝不折腰,而像玄泽这种人,一旦动了情,那真是死了都要爱。 玄泽总是会想一些有关于沉晴颜的事情,有时甚至会回忆他曾经变成猫的那一段时光。 每次想到那时的自己,他就恨不得穿越时间,回到过去锤烂自己的脑袋。 他以前就是不通情爱,才会做出那么多伤害沉晴颜的举动,让李暻之那小子趁机献了不少殷勤。 想起李暻之还曾把自己扔进深山老林里,让自己受了那么多的苦,玄泽就更后悔自己没能趁战时弄死他了。 其实玄泽最开始并不是因为沉晴颜讨厌李暻之,甚至可以说,他正是因为讨厌李暻之,所以才初窥自己对沉晴颜的喜欢。 而他讨厌李暻之,则是因为李暻之把他扔离沉晴颜,让他在野外苦苦遭受了那么多的耻辱。 他怎么能不恨李暻之?毕竟那段时日,是玄泽这一辈子最屈辱的一段回忆。 49 49 一只棕黑色的麻雀展着翅膀,在林间一颗树木的枝丫上停留了下来。 它豆大的眼睛张望着四周,确认安全后,它抬起自己的羽翅,用嘴梳理着聚在一起的细绒。 一阵风路过此地,带走了树枝上仅存的一片干枯树叶。 麻雀听风而动,可玄泽比它更快。 树枝一抖,他高高地跃起,咬住了那欲飞的麻雀。 麻雀惊恐地叫着,它拼命地用爪子和鸟喙攻击玄泽,只是它现在被玄泽咬在嘴里,不管它如何反抗,它都无法从这只藏着凶猛的猫咪口中逃脱。 玄泽一只爪子勾住一粗壮树枝,使身体稳住,好不再下坠。 麻雀奋力扑打翅膀,玄泽难以保持平衡。于是他下颚一用力,伴随着一声“硌嚓”,麻雀的身体就这么软了下来。 玄泽另一只前爪也勾在树枝上,前半身向上发力,四爪并用地攀爬着,好不容易才让四只软垫全都踩在了实面上。 这里很高,但难不住玄泽。他一次次地向下跳去,虽然不是每次都能寻找到合适的落脚点,但他矫健和敏捷的身手总能为他化险为夷。 玄泽落于大地之上,将麻雀的尸体放在地面上,犹豫地挑了半天,最终选择从麻雀的头部开始吃。 玄泽并不抗拒生食,魔族领土位处于北方,铺在冰块上的生肉宴是他们的一大特色美食。 只是这小小麻雀未经处理,身上的羽毛比肉都要多。玄泽现在是猫身,没法像人一样将食物处理干净,于是只能混着羽毛,将麻雀的血肉吞食入腹。 玄泽说不清自己在野外呆了多长时间。 前几日天气太冷,他便待在那处石缝之中养精蓄锐。这几天气温稍稍暖和了些,他便离开了安全的居所,行走在这片算不上危险的森林里。 经过这段时间的活动,玄泽已经完全适应了这具身体。 不得不说,猫真是一种为捕猎而生的动物,只可惜受体型限制,无法捕猎体型较大的生物,不然玄泽还真想打只老虎棕熊来吃,省的他总是吃了上顿就没下顿。 玄泽在这破林子里走上叁四天才能见到一个活物,对他而言,饥饿才是家常便饭。 有时实在是饿得不行,玄泽就只能找上一处可以饮水的地方,想办法将盖在上面的冰层弄碎,然后用大量的水来填饱自己空瘪的肚子。 幸好这里虽不偏南,但也不那么偏北,水面上结成的冰层不算厚,玄泽努努力,还是能喝到水的。 只是要小心喝水时舌头不要碰到冰,不然舌头就会被沾在冰上。 虽然只要哈一会儿热气,等冻住舌头的冰霜融化便没事,但玄泽觉得这实在是太丢脸了。自从第一次舌头沾上冰面后,他每次喝水都小心翼翼的,生怕自己的君主威仪再次受损。 这可真是玄泽有生以来,最狼狈的一段时光了。 可他越是狼狈,便越是倔强。 他的自尊心很强,他可以以战士的身份死在沙场上,也可以作为君主死在叁族斗乱之中。 但他绝不能以一只猫的身份,值人哀怜地死在这个荒寂的森林里。 他的高傲支撑起了这具弱小的肉体,使得他拥有了无限抵御寒风孤寂和饥饿困乏的力量。 一开始,玄泽只是厌恨李暻之,因为是他将自己扔来这个鬼地方,害他如此狼狈。 可时间一长,玄泽反而觉得这是一场磨练。 以前他从未离开过人的侍奉,就算变成了猫,他也是一睁眼就遇见了沉晴颜。 变成猫后,玄泽失了他那强大的肉体,现在身边也没了人的伺候,他才发现,想要体面地活着,居然是一件有些艰难的事情。 比起怨天尤人,玄泽更觉得这是一个磨练自己的好机会。他把这些艰难当做磨练自己意志和心念的磨刀石,好让自己的心神能够更加坚韧。 他睥睨天下太久了,也是该入世接受尘俗的洗礼了。 人在低谷时,才最是检验一个人的意志是否坚定。 对于玄泽而言,现在正是修行时。 当然,李暻之他还是很讨厌的。 他现在已经不想让李暻之带自己去白野原了,他只想弄死这个胆大到敢对自己不敬的小子。 玄泽嘎嘣嘎嘣地嚼着麻雀的骨肉,空了叁天的肚子终于能够减轻些饥饿。 这顿饭吃的并不好,玄泽每吃一口麻雀,都得往外呕好久的羽毛。 正常的猫吃完饭后都会给自己舔一舔毛,以此来清洁身体。但玄泽毕竟是个人,学不来猫舔毛那一套,每次享用完猎物后,他都会去找水源,用水洗去自身的血污。 玄泽先前就路过了一处有水的地方,只可惜他不认路,走到天黑都没能走回那个地方。 但凡玄泽认点路,他现在可能都已经舒舒服服地躺在沉晴颜的腿上,享受着饭来张口的生活了。 只可惜,上天是公平的。 他既然有了无人可以匹敌的肉体与灵魂,就注定了会在某些地方有着无法补缺的遗憾。 50 (50) 临近年节,家家户户都忙着迎接新年,每个人的脸上都是高高兴兴的。 可月牙村里,却有几户人家烦心不已。 刘玉婷和李暻之就是其中之二。 村里莫名其妙地传起了沉晴颜和夏大海的谣言,而且传的有鼻子有眼的,好像真有人看见沉晴颜与夏大海私下亲密了似的。 也不知谣言从谁而起,说有人李暻之跟钟叔去镇上那天,看见了沉晴颜与夏大海披头散发地从林子里出来。当时天色正晚,两人不仅衣冠不整,沉晴颜还亲密地趴在夏大海背上,任由他背着自己。 谣言越传越离谱,甚至现在都有人说沉晴颜的腿是李暻之打折的,因为他发现了沉晴颜和夏大海偷情,高洁如月的小道士受不了头顶生绿,于是一怒之下打断了沉晴颜的腿,让她再不能跑出去跟人私会。 人言可畏,仅仅只是因为几句毫无证实的话语,温文尔雅的大家闺秀一下便成了水性杨花的荡妇。 月牙村里不是所有人都与沉晴颜相熟,虽然有些人家没少受李暻之的恩惠,但一个村子里,总会有人喜欢说闲八卦、搬弄是非,也总有人见不得别人好。 尤其沉晴颜还是一个容貌较好、平时清白无瑕的姑娘。 比起村内的女性,村里村外的一些男性们才是热衷于闲谈沉晴颜谣言的主要人群。 那些人的话龌龊不堪,他们用猥琐至极的言语侮辱着一个未曾谋面的女孩,好像这样就能享受到淫辱少女的快乐似的。 刘玉婷和李暻之反而是最近才知道的这些事,刘玉婷是因为每天都在家里照顾孩子,不像以前一空闲便跟邻里交谈亲近。而李暻之则是因为没有人敢在他的面前说沉晴颜的不是,尤其是这种一听就知道是假的流言蜚语。 刘玉婷是真心喜欢这个端秀的小姑娘,今天一听陈静灵来她家说这事,便按耐不住地跑来找沉晴颜了。 她本是想来问问沉晴颜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可却先一步碰上了李暻之。 经过刘玉婷的一番告知,李暻之这才知道了最近村里关于沉晴颜的种种谣言。 “也不知道是谁瞎说传了出去,都传到别的村里了。”刘玉婷满脸忧虑:“大海家现在都要急死了,他们家定了亲的媳妇都上门问他是不是背着人家姑娘跟别人好了。” “村里的人还好,就算大家都不了解沉妹子,但也多多少少受过你的好。”刘玉婷道:“可不知道是谁跑外村跟大海家定亲的姑娘家里说了这些,弄得隔壁那几个村子的人都以为沉妹子是个是个不检点的。” 女子的名声极其重要,尤其是未出嫁的小女子,名声几乎跟命一样重要。 别说沉晴颜这种高门淑女,就算换成她们这种乡野村妇,遇上这种事情也都得急着证明自己的清白。 “不管怎么样。”李暻之神情严肃,道:“不能让沉姑娘听见那些话。” 那些谣言李暻之半分都不信,一是他明白沉晴颜不是那样的人,二是因为他知道沉晴颜看不上夏大海。 倒不是说沉晴颜瞧不起夏大海,只是若以情爱的角度去看,沉晴颜是绝不可能会喜欢夏大海的。 只是那些爱搬弄口舌的人哪里会管沉晴颜是否真的心悦夏大海、是否真的与夏大海有情? 他们只是乐于将一块纯洁无瑕的白玉毁成阴沟里沾满恶臭泥污的石头罢了。 “您先回去吧。”这件事毕竟和刘玉婷没关系,李暻之不能让还有孩子要照顾的刘玉婷操太多心:“谢谢您过来告诉我,这件事我会想办法解决的。” 李暻之连伤了沉晴颜的猫都忍不下去,又怎能容忍别人以流言为幌子去伤害她? 沉晴颜与李暻之都是很会隐藏自己情绪的人,他们两人将自己的恋心藏的隐蔽,丝毫不让旁人察觉。 沉晴颜自知李暻之是万剑山弟子,不能拉他坠入尘俗。于是她只需要静静地站在一旁,守望着李暻之便能满足自己。 而李暻之则是因为万剑山弟子不可娶妻生子、不可动情陷欲的戒律才不敢靠近沉晴颜。他无法许诺沉晴颜未来,也不能像普通人一般给予沉晴颜正常的生活。于是他选择了成为一个守护者,守护她、以及这个有她的人族。 他还在襁褓时就被师傅领进了万剑山,他是天生剑体,生来根骨纯净,是千年难遇的修炼苗子。 他是天生剑体,几乎是内定的下一任人族最强。只要他肯用心练功,叁四十年后他必定能超越他师傅张清华,成为整个人族对敌的利剑。 现如今,妖族族长为世间最强,无数恶妖借妖皇之势食杀人族百姓,他既然怀有灵体,又受万剑山养育之恩,就应当承担起守卫人族的责任。 这责任太重了,虽然他还未成大器,但这份沉重的责任却是他自小便被告知要担在他肩上起的。 但现在他年纪尚小,还不需要完全地抗起这份责任,所以他现在可以由着自己的感情,欺瞒宗门,在这个小村庄里守护着他喜爱的姑娘。 少年时期的爱恋非常纯洁,没有过多的欲望掺杂在里面,就只是单纯的我想你好。 他不求沉晴颜能喜欢他,也不希望沉晴颜会喜欢他,他只是想保护她,让她不受伤害、幸福地生活下去就好。 他没法护沉晴颜一辈子,但至少在现在,在他还只是个不需要扛起太多责任的少年时,他想尽力去保护自己喜欢的姑娘,直到她找到那个可以守护她一辈子的那个人。 51 (51) 玄泽被扔进林子第十六天,天上下起了大雪。 这场雪下的确实很大,村里一颗歪脖子树都被压断了腰。 村里几户人家的小孩当时正在树下玩耍,其中两个小孩子被砸下来的树干和雪给压在了下面。小孩子的身体太过娇弱,那两个小孩无故受此一劫,伤的一个比一个重。 救人要紧,李暻之每天都要在那两个小孩家里来回奔波,连晚上都要守在旁边。 这导致李暻之没有太多的时间去处理沉晴颜的谣言问题,只能先请村长私下里多跟村民们解释解释,并告知村民并不要再散播此事,免得让沉晴颜听去了。 可沉晴颜还是知道了。 当崇拜李暻之的秦武找上门的时候,沉晴颜还蛮惊讶的,因为她跟秦武属实是八竿子都打不着,平时她与秦武的父母也没有来往,完全不知道小男孩为何找她。 秦武非常不客气,他一见院里拄着柺活动腿脚的沉晴颜,隔着院墙就是一句:“坏女人,你滚出我们村子!” 沉晴颜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句给骂的懵了,她还仔细回忆了一下,再叁确认了她和秦武以及秦武的亲人没有过节后,她微笑道:“是秦武啊,你有什么事情吗?” 见沉晴颜露出她平时惯有的一副温婉模样,秦武心中更是为自己的偶像不平。 “你少做出这幅骗人的假样子了!”秦武道:“李道长就是被你骗的好惨,他人都憔悴了,你还有脸在这里笑!” 说着,他眼里都泛起了泪花:“李道长人这么好,救了我们村多少人?你这种水性杨花的女人根本配不上他!” 沉晴颜觉得她与秦武之间似乎有什么误会,于是她问:“我不明白你说的话是村里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吗?” “我腿伤了,也不清楚最近村里都发生了什么。”沉晴颜拄着拐,一步一步地走到院门前,把门打开,邀请秦武进来:“我觉得我们之间好像有些误会你能跟我细细讲一讲吗?” “我不要跟你这种女人说话!”秦武喊道:“我妈说了,不让我跟你这种人走的近!” “那我就离你远点。”沉晴颜后退,离秦武远了些,道:“我不靠近你。” “我是真的很不明白你刚才的那些话。”沉晴颜道:“可以请你跟我说说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吗?” 秦武张口,可沉晴颜却先他一步发声:“如果你愿意跟我说的话,我会给你吃镇上那家糕饼铺的点心吃的。” 欲言的秦武一顿,沉晴颜补充道:“就是那家叫茶食记的糕饼铺。” “要过年了,你也可以给自己的弟弟带回去些。”沉晴颜一笑,连这雪冬都被她的笑容暖化了几分寒凉:“进来吧,天冷,我先去给你倒杯热水捂捂手。” 说完,不等秦武拒绝,她便进了屋。 不是谁都像沉晴颜和李暻之一样,动不动就拿白银出来花的。 茶食记是镇上有名的糕饼铺,他们家的糕点是出了名的好吃,也是出了名的贵。秦武这辈子也就吃过一块他们家的糕点,那次他还是跟自己的弟弟分着吃的。 而那块糕点,也是沉晴颜刚来月牙村时,见他们那群小孩一直盯着自己,便拿了一盒出来分给他们的。 秦武其实并不讨厌沉晴颜,只是他更喜欢李暻之。 他弟弟秦文就是被树砸伤两个的孩子之一,这些天来,他看着日夜不眠地医治自己弟弟的李暻之,心中的憧憬与尊敬更是成倍增加。 其实秦武不太懂村里那些关于沉晴颜的流言,但家里大人私下闲聊时的话语让他知道似乎是沉晴颜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让李暻之伤心了,所以李暻之才每晚都不回家,整个人都消瘦了下来。 仅仅只过了叁天,谣言再度升级,人们都说李暻之每晚呆在受伤孩童的家里,不是因为要陪护受了伤的小孩子,而是因为不愿见到沉晴颜。 沉晴颜与李暻之都不是外向健谈的性子,但比起每天都端着一副淑女模样的沉晴颜,人们更喜欢济苦怜贫、救伤扶危的李道长。 虽然夏大海和林中举都已经出来帮沉晴颜解释过这件事,但就像是有人故意要让沉晴颜声明狼藉似的,每次流言稍有平息,就又被人翻了出来。 村里的人明面上给李暻之面子,不去讨论这件事。但关了家门,一家人难免会聊起村里最近发生的事情。 “所以你是听了你娘和你爹私下里的聊天,觉得我用情不专,辜负了李道长,这才过来找我的吗?”沉晴颜听完秦武的话,沉思片刻,道:“原来外面居然是这么说我的啊” 秦武一口一口绿豆糕,含混不清地说道:“也不是所有人都在说你坏话啦,其实大家都不相信你跟夏大海真好上了,毕竟有李道长做对比,瞎子都看不上夏大海。” “但是外面传的可真了,弄得大家心里都有点动摇。” 沉晴颜问道:“谣言是怎么开始的?” “嗯”秦武思考片刻:“你要说是怎么开始的我还真不知道。” “但是我知道是怎么闹大的。”秦武兴趣十足:“夏大海不是跟外村的一家姑娘定了亲嘛,突然有一天那家的姑娘就带着她的两个哥哥跑到咱们村,问夏大海是不是在外面偷人了。” “夏大海的亲事是父母做的主,跟那姑娘也没有什么感情——呃!”秦武边吃边说,结果吃的太急噎了一下,沉晴颜急忙给他喝空了的杯子重新倒满水,一只手轻拍秦武的后背,帮他顺着气。 一杯水喝下去,秦武好受多了。 “夏大海的脾气大家都知道嘛,他肯定受不了别人污辱他清白,所以他就跟那家吵起来了,他爹娘都拦不住,还误伤了他妹,她妹的脸都肿了。”他继续说道:“然后那家人就觉得夏大海这是做贼心虚,要退婚,村里就有人说夏大海喜欢你,不想娶那家姑娘,故意闹了这么一出。还有人说看见你和夏大海在冬猎队回来那天的宴席上拉拉扯扯。” 到底是小孩子,虽然很容易受大人影响,但心性不坏。 秦武叭叭地说了好半天,临走时沉晴颜不仅给了他两盒茶食记的糕点,在听说他弟弟受伤后,还给他拿了一罐蜜饯,让他代为转交给他弟弟。 当然,沉晴颜也没忘了在秦武家的李暻之。 秦文还未脱离危险期,片刻都离不得人照顾。因为他的父母都不懂医,李暻之怕他父母照顾不周导致孩子的伤势加重,便直接住在了秦武家里。 李暻之两叁天没回来了,沉晴颜便拿了一些换洗的衣物,让秦武帮忙送给李暻之。 “要是李道长问起来,你就说这些点心是送衣服的酬劳。”沉晴颜叮嘱道:“总之,不要让李道长知道你今天跟我说的这些事。” “啊?”秦武不解:“为什么还要瞒着李道长啊?” “因为不想麻烦他。”沉晴颜笑了笑。 她不知道李暻之知不知道外面的流言蜚语,但她知道,李暻之若是知道了这些事,肯定会出手帮她解决。 无论李暻之知不知道,她都不想李暻之为了她的事而耗费心神。 她的事,她自己解决就好。 李暻之过多的帮助,只会让她越来越依恋李暻之。 若她真的遇上什么事都只会依赖李暻之,那等到了两人分别时,她一定会舍不得离开他的。 她摸了摸秦武的头,道:“好了,走吧,再不回去吃午饭,你娘就该着急了。” “哦。”秦武点点头,抱好沉晴颜给他的东西,转身走了。 沉晴颜看着秦武的背影,看似是在送别,其实是在想关于她谣言的事情。 今日村长儿媳送饭送的很晚。没了李暻之,再加上村中的流言,连拿钱办事的人都对沉晴颜怠慢了起来。 沉晴颜没有在意村长儿媳轻视的目光,她吃过午饭后便想带着大黄出门。 但小黑却很不愿意沉晴颜出门,沉晴颜前脚刚迈出门,它便用身子蹭着她的腿,搞得沉晴颜寸步难行。 小黑就是李暻之带回来的那只猫,虽然它与小咪很是相像,但终究不是小咪,沉晴颜并不会把它当成是小咪的替代品。 小黑出乎意料地亲人,这十几天里,它明白了这里不仅有吃有喝,还不会有人再伤害它。于是它便放下了心中的警惕与惧怕,安心地成为了这个家的一份子。 实际上,小黑只是对生人凶而已。它是一只性格非常驯良的猫咪,就算是洗澡,它也只是用它那湿漉漉地双眼望着沉晴颜,用它那软糯的嗓音轻声叫着,绝不会伤人。 小黑非常依赖沉晴颜,不管沉晴颜在哪里、在做什么事,它都要紧紧贴着沉晴颜,用娇小柔软的身体贴蹭着她。 想着把小黑独留在家确实不妥,沉晴颜便没带大黄,把小黑和大黄锁在了屋内,好避免他俩跑出去。 这还是沉晴颜第一次没带大黄出门,大黄急的直叫唤,两只狗爪子不停地刨着门板。 “乖。”隔着屋门,沉晴颜道:“坐下。” 大黄嘴里发出呜呜地声音,但它还是听了沉晴颜的命令,顺从地坐着门口,豆大的眼睛里满是沮丧。 沉晴颜拄着单拐,行走在月牙村内的土路上。 其实她的脚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只是走路的身姿略显踉跄。 她走到刘玉婷家门口,抬起手拍了拍门。 因为要带孩子,刘玉婷全天都会家里呆着,若无事情,她是不会离家的。 片刻后,刘玉婷匆匆开门,一见沉晴颜拄着个拐,便责怪似的关心道:“怎么腿伤了还到处走啊。” 说着,她还伸手去扶沉晴颜。 但沉晴颜没有让刘玉婷扶,她这次过来只是问些事情,问完就走。 “不用,我不进去了,我只是想来找您问点事。”沉晴颜缓缓说道:“我想问,大海哥定亲的那家姑娘住在哪里?” 52 (52) “啊?”刘玉婷语气中满是疑惑:“你问这个做什么?” 她面上露出了几分虚色,沉晴颜平时跟夏大海也没什么来往,跟他们家定亲的媳妇就更是陌生了。她怕是沉晴颜知道了村中的流言,当即便道:“你是不是听见了什么话你别听那些碎嘴的瞎说,他们——” “刘姐姐。”沉晴颜打断道:“我没怎么往心里去。” “我问那姑娘住在哪里,只是我想去我想去找那个姑娘道歉,再好好解释一下。” 沉晴颜道:“我不想因为我的事情而牵连到别人。” “可”刘玉婷神情担忧:“万一” 刘玉婷吞吞吐吐,半天都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最后她只能叹出一口气,道:“那姑娘住清水村,跟梁久一个村。” “你要是去的话,可以找静灵妹子带你去。”刘玉婷道:“她总往哪儿去,那边的路她熟。” “好。”沉晴颜点头:“谢谢刘姐。” “你可别自己去啊,你性子这么软,去那儿别被欺负了。”刘玉婷见她转身就走,急忙道:“你让小李道长跟你一起去,有小李道长在,没人敢欺负你。” “好。”沉晴颜乖巧应声:“我会叫他一起的。” 话是这么说,但第二天,沉晴颜还是自己去找了陈静灵。 陈静灵得知沉晴颜要去找那个跟夏大海定亲的姑娘时,脸上倒是没有太多惊异的神情。 “清水村倒是不远,就是路走下来有点废脚。”陈静灵一边往毛驴上挂着驴套,一边跟沉晴颜说道:“我来回走一趟都觉得脚疼。” “咱们坐驴车去,虽然得绕点远路,但是能舒服不少。” 沉晴颜帮陈静灵搬着腌菜,反正也要去清水村,陈静灵就打算顺道把家里的腌菜给她那未婚的情郎送去点。 “你好像不怎么惊讶。”沉晴颜淡道。 陈静灵给缰绳打了个紧结:“惊讶什么?” “惊讶我要去找那个姑娘。”沉晴颜道:“刘姐姐听后就很惊讶。” “这有什么可惊讶的。”陈静灵弄好驴车,便一撸袖子,过来帮沉晴颜搬着腌菜坛子。 “我只是觉得,那谣言是针对我的,大海哥算是被我牵连了。”沉晴颜道:“宁毁一座庙,不拆一桩婚。就算大海哥跟那姑娘真的不合适,那也不应该是因为我而结束。” “那之后呢?”陈静灵问道:“等从清水村回来,你打算怎么做?” “当然是找出那个想让我身败名裂的人。”沉晴颜脸上依旧是那副温和的模样,丝毫不见被污蔑后的愤怒和委屈。 去往清水村的路很长,毛驴不如马匹健壮,走起路来慢的很。 一路上闲的无聊,陈静灵便又跟沉晴颜聊起了天。 一会儿说说近来的趣事,一会儿唠唠家里的寻常事,但最后,话题还是引到了沉晴颜的身上。 “我就觉得小李道长不是个能嫁的。”陈静灵感慨道:“外面这么说你,他也没个表示。” “这也没什么。”沉晴颜道:“毕竟那两个孩子伤的确实很重,比起谣言,还是救人要紧。” “那他就不能出来说上两句了?”陈静灵替沉晴颜愤愤不平道:“就那么忙?连说句话的时间都没有?” 沉晴颜:“这事跟他也没有关系,他能出来说什么呢。” “怎么叫没关系。”陈静灵瞪大双眼:“你们俩无亲无故的在一个屋里住那么久,外面人就算不把你俩当成一对夫妻,也早就把你们看成了一对情儿。” “他这个时候要是能出来说上几句,比什么解释澄清都管用。”陈静灵道:“村里多少人受过他的恩惠,但凡他跟村里人说些什么“我相信你”“你那天跟我在一起”“我不允许有人再污蔑你”之类的话,村里还能有几个敢嘴碎你的?” “前几年刘姐被人说生不出孩子、是个下不了蛋的老母鸡,林大哥直接拿个斧头把人家门砍了,还放言说下次再听见他们这么说刘姐,他这斧头下一次就劈他们家人的脑袋。” 听见陈静灵拿刘玉婷和林中举举例,沉晴颜便想要说些什么,但陈静灵一看她张嘴,就直接用话给她堵了回去:“我知道你们只是同行同住,什么事都避嫌的很。但是你们孤男寡女的住了那么久,按你所说小李道长还救过你,你们俩个就真对对方没一点心思吗?” 你们俩个就真对对方没一点心思吗? 这个问题让沉晴颜稍顿了一下,但她面色不变,很快便答道:“我是真的没有那方面的心思,但是他我不知道,但想来也是如我一样吧。” “如果换作是他被污私德不正,我想我应该也会跟他一样沉默。”沉晴颜垂眸,道:“我们非亲非故,要拿什么名义来帮对方澄清呢?朋友吗?这种谣言,他强帮我出头,只会让村里人把我们两个更加绑定。” “到时候,谣言是平息了,可在大众眼里,我们两个之间的关系倒是不清不白了。” “而且,为什么非要他出来帮我说话呢。”沉晴颜朝陈静灵一笑,道:“我又不是哑巴,我可以自己说话啊。” “你”陈静灵怒其不争,气的她一口气憋在胸口,上不来也下不去。 见她这幅样子,沉晴颜给她倒了一碗水:“喝口水润润嗓子吧。” 陈静灵接过碗,咕嘟咕嘟地把水喝了下去。 冬天冷,水凉的很,这一碗喝下去,倒是让陈静灵心里的火气小了些。 但她还是有点生气:“你们两个在旁人眼里本来就不清不白。” 沉晴颜:“所以才不能让这种印象更加加深啊。” 听了这话,陈静灵沉默下来,半响,她才说道:“我觉得这次谣言是陈红霞搞的鬼。” “我也觉得是她。”沉晴颜道。 陈静灵一愣:“你也觉得是她?那你怎么不去找她?!” 沉晴颜微笑:“因为没有证据啊。” “而且我觉得想让我名声败坏的,不止有她。”沉晴颜冷静道:“以陈红霞的人缘,不至于让谣言传到这种地步。” “不过肯定也有她的一份力就对了。”沉晴颜有些口渴,于是拿着水囊给自己倒了一碗水:“谣言最开始是大概就是从她那里传出来的。” “我脚崴那天,大海哥背我回村,路过她们家时候,我感觉有人透过门缝偷看我和大海哥。”沉晴颜道:“可能是因为冬猎队回来那天,我的猫伤了她儿子,所以她记恨在心吧。” 说着,沉晴颜无意一瞥,看见了前方缕缕炊烟。 她指着那片从烟囱里飘出来的灰烟,问道:“前面就是清水村吧。” 陈静灵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对,那是清水村。” “都这个时候了啊”陈静灵喃喃道:“都到吃午饭的时间了。” 沉晴颜看着那炊烟,出声道:“静灵姐,等到了清水村,我们先去送腌菜吧。” “嗯?”陈静灵不解:“为什么要先送腌菜,按这条路走到话,是那姑娘的家比较近啊。” “现在正是吃饭的时候,我这时去人家家里,别扰了人家吃饭的心情。”沉晴颜说道:“我们先去你未婚夫的家里送腌菜,等差不多过了吃饭的时间,我再去找那姑娘。” 53 (53) 沉晴颜要找的那姑娘与陈静灵未婚夫一个住村东头,一个住村西头。 等沉晴颜帮陈静灵送完腌菜,大部分人家都吃已经过了吃午饭的时间。 “沉妹子,我带你过去吧。”陈静灵送完腌菜,也不和她那好久未见的未婚夫道上几句思念,就急着跟上要去找人的沉晴颜。 “没事,我自己去就好。”沉晴颜道:“你刚才不是给我指过那户人家了吗,我记得清楚,我自己就能去。” 她瞥了一眼陈静灵身后跟着的梁久,道:“静灵姐跟梁久哥也好久没见了,本来请你带我来这里就已经很不好意思了,要是破坏了你们的二人时光,我会更过意不去的。” “那你一定要小心啊。”陈静灵握着沉晴颜的手,担忧道:“我就在梁久家等你,你要是两个时辰还没回来,我就去找你。” “好。”沉晴答道。 清水村比月牙村还小,沉晴颜从村西走到村东,也就是两叁盏茶的时间。 走到先前陈静灵给她指的那户人家前,沉晴颜抬手在那贴着门神画像的木门上敲了叁下。 沉晴颜敲完,里面就有男人大声喊了一句:“采铃儿,去开门!” 听见里面的人已有开门的打算,沉晴颜便后退一步,嘴角动了动,摆出了平时自己惯用的微笑。 郑采铃开门时,看到的就是一个柔柔弱弱、但脸上挂着充满亲和力的微笑少女。 出身不同的人,看起来也大有差别。虽然沉晴颜现在已经不是沉府七小姐了,但从小的受过的礼教与姿课却从未忘失。 加上李暻之从未短过她物质方面的需求。从衣料到首饰,再从脸皂到熏香,样样都不比她在沉府时用的差。 这般精细养着的沉晴颜,只是站着,就已经跟这僻野穷乡的环境格格不入了。 郑采铃不认识沉晴颜,但沉晴颜看着也不像个坏人,于是她没叫人,只是皱眉问道:“你是谁?敲我家门做什么?” 郑采铃以为这是哪家的大小姐出行,结果出了什么意外,来附近村子找人帮忙的。可对面人盈盈一笑,开口问道:“您好,请问您家是不是有一个跟月牙村夏家订婚的姑娘?” 听见沉晴颜说月牙村夏家,郑采铃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她疑惑道:“是,那个人就是我,怎么了?” “是这样的。”沉晴颜道:“近来有些关于月牙村夏家大儿子的流言,我听说那些话还影响到了你们两家的关系,所以我才会上门叨扰您家。” “你是谁啊,这些事跟你有什么关系?”郑采铃一听沉晴颜说完来意,心中腾起怒火,语气也比刚才冲了不少:“你是夏家找来的说客?” “不是。”沉晴颜轻声道:“我就是那个跟夏家大儿子传有不正当关系的女子。” 郑采铃一愣。 “我这次上门,主要是为了道歉也不能说是道歉,毕竟都是些不切实际的谣言罢了。”沉晴颜缓缓说道:“你就当我是来澄清的吧,我有些话想对您说,不如我们找个可以长谈的地方好好聊聊?当然,站在这里我觉得很好,只要您愿意抽出时间听我说话,我就已经很感谢了。” 郑采铃看着沉晴颜,片刻后,她道:“我们家养牛羊,院里有些骚臭,你要是不嫌弃,就进来吧。” “那就打扰了。”沉晴颜抬步跨进了郑采铃的家门。 郑采铃家确实养牛养羊,但院里却不像她说的那般有臭味入鼻。 因为要养着牛羊,所以郑采铃家的院子建很大。 躺在摇椅上的中年男人悠哉悠哉地晒着太阳,听见脚步声,他眼也不睁地问道:“采铃儿,刚才谁啊?” 郑采铃道:“找我说月牙村夏家那事儿的。” “什么?!”男人猛地坐起:“今天还敢来?!” 他看向郑采铃身后的沉晴颜,后者点了下头,对他道了声“您好”。 因为眼前这个陌生少女看上去很像那些城镇里大户人家的姑娘,郑越岭心中的粗鄙之语在说出口时就不自觉地收敛了几分怒气。 “你是谁啊?还敢来我们家提那混渣一家?”郑越岭的语气是缓和了些,可用词却依然遵从了他的内心:“你要是来劝我们家采铃儿嫁过去的就快滚,现在就滚。我们家采铃儿就算让我养一辈子我都不会让她嫁给那种龌龊禽兽。” 难怪大海哥会和他们家打起来。 沉晴颜心中想道:这还真是火药一般的脾气呢。 “您误会了。”沉晴颜被骂了几句,也不恼。她一如平常,柔声道:“我是过来解释的。” “解释什么?”郑越岭皱眉:“你不是那家派来劝和的?” 沉晴颜:“算是,但也不完全是。” “劝和的就滚。”郑越岭连连摆手,驱赶道:“回去叫那家别再找人来劝了,天天找人来敲我们家的门,都烦死我们了,他把天王老子找来我都不同意。” “爹!”郑采铃推着郑越岭的身体,双手放在他的肩膀上,把他压回了躺椅上。 郑越岭刚要出声,郑采铃就开口道:“你好好坐着!” 这语气里还有几分训斥的意思。 郑越岭双眉一竖,张口就要大吼一声“不孝女,这什么语气啊就这么对你爹说话?!” 然而还没等他把话说出口,郑采铃便扭头对沉晴颜招了招手,道:“进来我屋吧。” 沉晴颜瞥了一眼脸色不善的郑越岭,快步跟着她进了屋。 郑家院子建的大,但屋子却小的很。 沉晴颜一进屋,倒也不张望屋内陈设,只是安静地坐在了郑采铃给她搬的凳子上。 见郑采铃还要给她倒水,沉晴颜抬手阻止:“不用了,谢谢您。” “我说几句就走。”沉晴颜轻语:“我半年前才跟着同行的伙伴来到月牙村,与夏家的大儿子算不上熟,但毕竟大家都住在一个村里,平时也能称得上他一句大海哥。” “我与他并无来往,外面传我与他有私情,也是因为我有一天为了找自己养的猫,在森林中崴了脚,结果他正好路过砍柴,就把我背回了村子。”沉晴颜缓缓说道:“我不知道你耳中这件事情是怎么样的,但从我住进月牙村后,见过他的次数屈指可数,最亲密的行为也不过是那天他背我回村而已。” “我来倒也不是劝你们和好的,只是我不想让我成为别人不合的原因。” 沉晴颜说完,屋内沉默了下来。 片刻,郑采铃道:“然后呢?” “然后?”沉晴颜一笑:“然后我就来找你了。” “我是为了自己的清白才找上门的。”沉晴颜道:“我可以无视旁人对我毫无依据的诋毁,因为我知道这种恶意的虚言一段时间后就会被大家淡忘。” “但是人对人的印象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褪色。”沉晴颜垂眸,瞳中压上了几分暗色:“现在外面都在传你与他取消婚约是因为我的插足,如果我不想办法解决,那“与人偷情导致他人婚约破裂”这一印象会一直停留在我身上。以后别人聊起我时,就会用私奸、偷情、情妇这样的字眼来形容我。” “我知道这或许有些厚颜无耻,但我想请求您,可不可以放下这件事情,重新找月牙村夏家好好谈一谈。”沉晴颜道:“我不清楚你们上一次的谈话,但听说好像是有些不愉快?” “何止是不愉快。”郑采铃脸色阴沉,道:“他差点把我的两个哥哥打残。” “哦?竟然这么严重。”沉晴颜面上惊讶,随即她放在桌面上的手稍稍向前移了几分:“那他可真是过分。” “就是啊。”郑采铃愤道:“我当时还跟我哥说不用他们跟着去,幸好他们坚持跟我去了,不然都不知道要被他们怎么欺负呢。” “我明白你跟他是清白的了,你这样的女子是看不上那种人的。”郑采铃道:“你这样的长相,要说你是跟那些个镇上的城里的公子书生有情,估计大家都会信。” 郑采铃翻了个白眼,语气中多有不屑:“但要说是跟夏大海那种什么都不会,只会挥拳头的莽夫,谁都不会相信。” “是啊。”沉晴颜见气氛正好,一手便盖上了郑采铃的手背上,看着好似一对感情甚笃的姐妹在房中说着闺中趣事:“说起来,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村与村之间的消息传递虽然比城镇要快上很多,但像这种小事,村内人能聊的热火朝天,可若是没有人刻意去传,也传不到别村人的耳朵里。 沉晴颜此番上门,一方面是不想自己成为他人婚姻破裂的缘由,另一方面,则是想通过郑采铃,得知是究竟是谁在有意传播。 谣言口口相传,等到了郑采铃这里,都不知过了多少人的嘴。 沉晴颜也没想过一下就抓到那人的尾巴,她只是借此为自己划分出一些身有嫌疑的人罢了。 “啊,是荷姨告诉我的。”郑采铃一脸坦然,道:“就是你们村的郑小荷,” “是她告诉我的。” 沉晴颜沉默久久,后问道:“你说的郑小荷是月牙村村长家的那个吗?” “对。”郑采铃点头:“就是她,她是从我们村里嫁出去的,十七年前嫁给了你们村村长的大儿子。” “啊”沉晴颜有点恶心,大概是今天早上吃下的饭菜在胃里翻腾吧:“那她跟你家关系很好吧,听说了这件事后怕你受委屈,还来特地过来跟你说了这事。” “哪里关系好。”郑采铃撇撇嘴:“她嫁过去后就没怎么回过清水村,我都不认识她,她上门的时候我爹都没记起来她是谁。” “哦这样啊。”沉晴颜面上如常,她轻声道:“她是怎么跟你说的?” “她就是说月牙村里有个叫沉晴颜的姑娘跟我订婚的小子有染,还说那个叫沉晴颜的姑娘家里都有人了。”郑采铃回忆道:“我和我爹都以为他是跟同村的妇人搞到一起去了,就想着过去问问他们家这些是不是真的。” 说到这里,郑采铃的表情带了些不悦:“我一问他他就生气了,还骂我和我哥,这谁看了都觉得他是心虚。” “他不仅骂我们家,争执几下后他还推我,我哥呵斥他,他就直接动了拳头。”郑采铃怒道:“幸好荷姨告诉了我,不然这种男人,嫁过去了也是挨打。” 沉晴颜嘴上说着:“是啊,她也是好心呢。”可心里却不怎么想。 沉晴颜究竟跟夏大海有没有染,同村人都清楚的很。 郑小荷若真是怕老家的妹子嫁给什么恶棍,那也说不通。 夏大海虽然脾气爆了点,但为人直率随和,品行也端正的很,家中有十几亩土地,是月牙村里除林中举外身体最强壮的男人。同村的姑娘在到了适婚年龄时,都会把他放在首选之下。 找人说闲话吗?可月牙村跟清水村离的也不算近,而且郑采铃都说了跟她不熟,她在村里就没有熟人了?什么闲话非得跑回老家、跟一个完全不熟的人说? 沉晴颜不确定她究竟是不是那个暗中传布谣言的人,因为沉晴颜也想不出她为何要损害自己的名声。 沉晴颜今早还吃了她送过来的小馄饨。 那馄饨皮薄馅大,鲜味十足,上面还撒了芝麻和紫菜。 虽然她的态度确实不怎么好,但那并不影响美食的味道。 只要不影响生活,沉晴颜就不会在意别人对她的态度。 可现在想想,郑小荷以前对她的态度虽算不上殷勤,但也称得上和蔼。 当初她和李暻之决定在这里常住、并搬进现在住的屋子后,郑小荷还给她们两个送过被褥。 那天郑小荷拉着沉晴颜说了很多话,像是家中长辈与小辈一般促膝长谈,只可惜后来她们二人就没了什么交集。 也不知什么时候起,郑小荷看向自己的眼光,就变成了略带敌视的轻慢。 郑采铃与沉晴颜说着她那天去夏家的故事,沉晴颜跟着附和,但心思却已经跑远了。 54 (54) 从清水村回来后,沉晴颜便有些心神不定。 郑小荷与她无冤无仇,平日也没什么接触,她为何要故意散播谣言,把事情闹大? 她是村长的儿媳,村长一家还受了李暻之不少恩惠。她腿伤这段时间,李暻之为了吃饭的问题,不知道给了他们家多少银子。 还是说只是凑巧?她也没想过让事情变得更为严重? 沉晴颜一手拄脸,一手顺着猫毛摸着小黑 ,双唇一动,却只叹出了一声忧愁。 今天郑小荷没有送饭过来,因为早上她送馄饨时,沉晴颜就跟她说过今天自己要出门,中午和晚上可能会回不来,所以就不用过来送饭。 沉晴颜的腿已经好的完全,只是快步跑起来时脚踝会有些隐隐作痛。做顿饭这种小事,对现在的她也不是什么难事。 其实她早就可以自己照顾自己了,但郑小荷手艺不错,加上她也想多休息休息,便一直维持着等人送饭的生活。 不过现在得知了郑小荷就是使谣言扩大的元凶,即使她是无心的,但沉晴颜依然吃不下她做出来的饭菜。 想了想,沉晴颜打算主动出击,去探探郑小荷的态度,看她究竟是无心之举,还是有意为之。 或是怕被人丢弃的缘故,小黑很抗拒出门。怕小黑一人在家会心有不安,沉晴颜便将大黄再次留在了家里。 此时天色稍晚,已经不太合适上门叨扰,但沉晴颜心里实在太过烦闷,便也顾不得那些得体的虚礼,去找了郑小荷。 可令她有些讶异的是,她在路上碰见了李暻之。 而李暻之,也是要去村长家的。 可和沉晴颜的主动上门不同,李暻之是被村长一家邀请过去的。 两人在村长家门口相遇,彼此的眼神中都带着些讶异的情绪。 “你怎么在这里?”李暻之率先开口问道:“这么晚了,大黄怎么没跟着你?” “我有些事情想寻荷姨问一问。”沉晴颜道:“我怕小黑害怕,就把大黄留在家里了。” “哦。”李暻之点了点头,片刻后,他主动道:“我来是因为村长邀请我过来吃饭。” 虽然沉晴颜可能不会在意,但他顿了顿,还是把话说出了口:“前几天村长请我教他孙女医术,我想着等以后我们离开了,村里好歹还有人能给村民们看看伤病,就答应了他。” “今天村长说想感谢我教他孙女医术,就叫我过来吃晚饭。”李暻之道:“正好我也有些事情想找村长商量,便抽空过来一趟。” 说完,他又接着问道:“你吃饭了吗?” 虽然没有吃,但沉晴颜还是答:“吃过了。” 李暻之“嗯”了一声,两人便又沉默了起来。 仅仅只是几天没见面,沉晴颜与李暻之之间就变得尴尬起来。 “那你进去吧。”沉晴颜抬步欲走:“我先走了。” 看沉晴颜转身就走,李暻之心间一慌,猛地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等等”李暻之的声音微不可察,这两个字一脱口,他便不知该继续说些什么了。 他想沉晴颜了。 尴尬也无所谓,他想再多看看她,跟她说上几句话便好。 “你不是要找村长儿媳吗,怎么又要走了。”李暻之定了定心神,问道。 沉晴颜回答道:“我只是觉得,既然村长要找你吃饭,那我这个时候上门,村长儿媳也未必有时间理会我。” 李暻之张口,他刚要出声,村长家的大门便从里面被人打开。因为不见李暻之,村长便叫自己的孙女陈倩倩去接李暻之。 陈倩倩高高兴兴地开门,想着去秦武家接李暻之过来,一路上两人还能单独相处一会儿。结果一开门,她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因有旁人在场,李暻之便放开了沉晴颜的手腕。 “小李道长,你来、来了啊”陈倩倩愣愣地看着李暻之的手。 “抱歉,我迟到了。”李暻之对陈倩倩道:“你娘在家吗?沉姑娘有事找她。” “啊。”陈倩倩回过神,道:“在的,她在屋里。” “走吧。”李暻之看向沉晴颜,侧身让她先行:“来都来了,就别白跑一趟了。” 沉晴颜想了想,便对陈倩倩轻声道:“那就打扰了。” 陈倩倩心中很是不情愿,但面上还是故作微笑地将沉晴颜迎进了门:“啊不打扰不打扰没事。” 陈静灵小跑回屋,推门喊道:“爹、爷爷,小李道长来了!” 喊完,她无声地用口型示意着屋内人沉姑娘也来了。 陈倩倩的爹娘和小姑姑都是一愣,郑小荷更是面露不悦,只有村长稳住了情绪,在看见沉晴颜的时候亲切道问了一番。 沉晴颜是个心里敏感多思的人,她跟屋内人打完招呼后,便察觉到了屋内人对她的敌视。 李暻之察觉不到屋内蔓延的诡异气氛,还跟村长一家解释道:“我跟沉姑娘在路上遇到了,刚巧她有些事要找您家儿媳,便一起过来了。” “哈哈,没事。”村长拍了拍自己的女儿,道:“来了就来了,正好一起吃饭,有什么事也能边吃边说。小慧,给人家拿副碗筷去。” 得了父亲的吩咐,陈慧起身去给沉晴颜拿碗和筷子。 “来来,都愣在那儿干什么?坐啊。”村长还在招呼屋内人落坐:“小李道长,你可别嫌这顿饭简单,这可是倩倩和她娘忙活了一个下午才做出来的呢。” 说着,他指向桌上的烤羊腿:“这烤羊腿儿是今天早上现杀的小羊羔,嫩的很,你可得多尝尝。” “您客气了。”李暻之道:“若这些饭菜还算简单,那平常人家里吃的便是陋食了。” “哈哈,主要是怕小李道长你见多识广,吃过了太多上等一流的美食,就觉得这些也不过如此。” “来,小李道长,尝尝。”村长拿刀割了一块羊腿肉给李暻之,道:“倩倩这孩子知道你喜欢吃辣,这烤羊腿儿啊,她特地撒了不少辣椒呢。” 村长这话一出口,屋内便有两人变了神色。 陈倩倩是害羞,而沉晴颜则是震惊。 沉晴颜与李暻之相伴同行了一年有余,都不知道李暻之竟然喜欢吃辣。 她不喜麻辣,每次做菜都会尽量避开需放辣椒的菜品。而李暻之也从未说过他的喜好,一直都是沉晴颜做什么,他就吃什么,导致沉晴颜以为他的口味与她相同。 她也是今天才从别人的嘴中得知,李暻之竟然是喜欢吃辣的。 陈倩倩这几天跟在李暻之身边学习医术,每天午饭都是和李暻之一起在秦武家吃。秦武的家人们口味各不相一,桌上饭菜也是酸甜咸辣俱全。陈倩倩见李暻之每次都只挑那些放了辣椒的菜吃,便知道了李暻之喜食辣味。 55 (55) 席间,李暻之与村长一家相谈甚欢,而沉晴颜却是有意被村长一家忽视了。 沉晴颜不是傻子,她看出了这顿饭席就是为了撮合李暻之与陈倩倩而设。 从打趣这几天两人的相处,再到夸赞陈倩倩内心善良贤惠能干,这一家子就差直接了当地问李暻之你要不要娶我家的大孙女了。 只可惜李暻之看不懂那么多弯弯绕绕的感情,只当村长一家很感激自己教陈倩倩学医,还认真地跟村长一家称赞了陈倩倩学习很认真、是个学医的好苗子。 陈静灵说的没错,李暻之这种人,看起来像个心里细致的,但其实在感情上,他愚笨的很。除非把话明明白白地跟他说出口,不然他是看不懂别人心里想的、话中指的都是些什么。 看着一脸娇羞的陈倩倩,沉晴颜端起杯子喝了口茶,心想道:怪不得村长一家对自己如此敌视,看来他们以为自己是过来搅局的。 若来的是别人,村长一家还能当成是来客顺带招待着。可沉晴颜不一样,她与李暻之同吃同住,虽在外人面前表现的有些疏离,但孤男寡女的,谁知道关了门,这两人在家里都做些什么呢? 李暻之与沉晴颜的关系不明,让村长一家将她视为大敌。尤其是是陈倩倩的母亲郑小荷,今晚她一见沉晴颜,便暗自在心里骂了几声。 郑小荷以为沉晴颜今早告诉她中午和晚上不用去送饭,就是为了有理由厚着脸皮来蹭这顿饭席,好来破坏她女儿的好姻缘。 她眼珠一转,在众人都无声时开口问了一句:“沉姑娘,我看你今天没拄拐,你的脚伤是不是好了啊?” 沉晴颜见她突然向自己问话,先是一愣,但随即她便展颜一笑,道:“谢谢荷姨关心,我的脚已经好了,不需要再拄拐了。” “那就好。”郑小荷摆出一副长辈关心小辈的模样,道:“但是你脚刚好,也得多注意注意。你看你今天还去清水村,那么远的路,你这脚万一又崴了摔了可怎么办。” “沉姑娘别嫌我唠叨。人啊,该老实的时候就得老实一些,得耐得住闲才行,别一寂寞了就到处走。现在动不动就下大雪,这路滑的很,万一再摔着可就不好了。” 沉晴颜面上不变,道:“我是和静灵一起去的清水村,一路上都是坐的静灵姐家的驴车,自己没走上几步路。就算摔了,我们两个也能照应一下。” “你今儿早上跟我说你要去清水村,不用我送饭,我还担心你来着。”郑小荷装作无意地瞥了一眼李暻之:“我就想啊,你有什么要紧事还去别的村子啊,你人在外面,吃饭可怎么办啊。” “荷姨您太操心我了。”沉晴颜的笑犹如春日暖风轻轻拂过面颊:“我这么大个人了,难道还能让自己饿着不成?” “不过今日少吃了您做的两顿饭,我还真有些想念了。”沉晴颜说道:“您今早送过来的那碗鲜肉馄饨可真是鲜美,我现在光是想想都觉得馋嘴。” “诶呦,那馄饨是我们家倩倩包的。”郑小荷似是炫耀一般说道:“我们家倩倩手艺可好了呢,你那馄饨是她今天起大早包给小李道长的。我看她包的多了,就想着给你也拿过去尝尝。” “你觉得好吃就好,总听人说你做饭一绝,手艺比那些大馆子里的金厨都好。”郑小荷笑道:“我还怕你瞧不上我们倩倩做的馄饨呢,没想到你也觉得好吃,改明儿倩倩要是再做了,我就再给你送过去点。” “谢谢荷姨,但还是不麻烦您了。”沉晴颜缓缓说道:“我这脚伤好了,以后也能自己做饭了,想吃什么也不用麻烦别人了。” “哪里是麻烦了。”郑小荷捂嘴笑道:“沉姑娘果真是大户人家出来的闺女,太客气了。邻里之间相互照应一下很正常啊,以后我们家倩倩可能还得请你多加照顾呢。” “倩倩姐再过叁四个月就及笄了,到时嫁了人,哪里还能轮得到我这个非亲的妹妹照顾呢。”沉晴颜道:“倒是我,这段时间吃了您家不少米面肉菜,想必那里面没少有倩倩姐的心意,我才是要感谢倩倩姐对我的照顾才是。” “哈哈,沉姑娘不用这么客气,显得我们关系多生分似的。” 随着郑小荷的一阵笑声,这段夹杂着绵针暗棍的话中话落下了帷幕。 由此,村长一家和沉晴颜彻底敌对。 虽然村长一家正在努力将自己的大孙女推给李暻之,想让两人喜结连理,但因为村长一家确定不了沉晴颜与李暻之之间到底有没有奸情的存在,所以他们已经做好了让陈倩倩当妾的准备。 于此,郑小荷才会话里有话地说以后让沉晴颜照顾陈倩倩。 可沉晴颜的意思很明确了,她看出了郑小荷话中暗藏的试探,但她拒绝了。 李暻之是个香饽饽,不仅长相俊俏、让陈倩倩一看就心生欢喜,人也扛得住事,会耍剑会医人,一出手就是几十银两,这般阔绰又有才能的男儿,这月牙村里哪家的闺女不想嫁啊。 别说李暻之是个道士了,就算他是个太监,就凭他这长相和富裕的家底,村里不少女子都得抢着往他床上躺。 这个世界确实有很多比李暻之优秀的男子,但他们都没来月牙村。 月牙村这破烂地方忽然天降这等出类拔萃的男子,各家有适龄女儿的都在蠢蠢欲动。 可沉晴颜的存在阻碍了她们的行动。 和李暻之一样,在这个人口不过百的小村庄,沉晴颜也是鹤立鸡群的存在。 男子不敢追求沉晴颜,是因为他们知道,有李暻之在,沉晴颜不可能看得上自己。 而女子不敢喜爱李暻之,也是因为她们知道,有沉晴颜在,她们这种乡野丫头,入不了李暻之的眼。 但陈倩倩不一样,她是村长的孙女,家里有十几亩地,还有两个叔父在镇上开着铺子,平时穿的用的虽比不上大户人家里的小姐,但怎么也能比得过一些小门户里大小姐的贴身丫鬟。 她长的好看,而且跟别家天天下地做活的姑娘不同,她的皮肤又白又嫩。在她十岁后,不仅这村里村外的有不少人家过来提亲,连镇上都有人曾对她表示过情意。 她的姿色虽比不上沉晴颜这样的人儿,但在这种小地方,也就只有外面来到沉晴颜能比她更优秀了。 因此,她才会敢把心里那点少女心思坦露给自己的家人。 村长一家也很满意李暻之,反正家里的女儿总是要往外嫁的,与其嫁给村里这群土小子,那不如嫁给李暻之。 至于李暻之是万剑山弟子一事,村长一家倒是不怎么在意。万剑山到底离俗尘太远,普通百姓不懂内里的规矩,只想着到时候两人成了亲,孩子都有了,那万剑山还能提着剑过来把李暻之压回去不成? 这顿晚饭吃的并不愉快,沉晴颜与村长一家明争暗斗。你借机骂我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就算是谣言,但旁人口中说的话自然也是有几分根据的;我就暗讽你们一家心比天高,做人还是要有自知之明的好,免得以后落成了个笑话。 而事件中心的李暻之,则完全游离在这场战争之外。他一会儿想沉姑娘去清水村做什么?一会儿又生气沉晴颜骗他说她吃过晚饭了,一会儿又开心地觉得今日的沉晴颜话很多,看来她跟村长一家很谈得来,以后可以多带她来村长家做客。 这么想着,李暻之趁机插话道:“沉姑娘,你不是要有事找荷姨吗?” “啊,没事了。”沉晴颜道:“我已经知道答案了。” 沉晴颜先前一直苦恼郑小荷究竟是否有意损害她的清白,但现在,她确认了,郑小荷绝对是故意的。 父子之间都能为了利益而反目成仇,更何况沉晴颜与郑小荷只是点头之交。 沉晴颜之前只考虑到了自己和郑小荷有没有结怨,却从未想过她们之间还有利益上的冲突。 白银黄金是利,官权贵士也是利。 分寸土地是利,猪羊牛马也是利。 当初离开塘阳关时,王广源给了李暻之上千两银票,就算李暻之花钱极不节省,但那些银票至今还留有大半。 正常人家一年的开销也就十两银子左右,像村长家这种富裕些的也不过二十两。若李暻之真能跟陈倩倩结成良缘,那村长一家这辈子可就真是衣食无忧了。 富贵在前,什么万剑山,什么沉晴颜,通通都是狗屁。 56 (56) 今日天空晴朗,没有白云遮挡的太阳尽情地散发着自己的光辉。 前几日下的大雪不敌阳光,没有冷风的支撑,落在地上的雪很快就融成了一摊摊混杂着土石的污水。 现在正当午后,村长坐在院子里,一边算着这几天家里的支出,一边慈爱地看着自己的几个孙子孙女在院子里玩耍。 村长的几个孙子孙女一直都是在他身边养着,但因昨日要请李暻之吃饭,怕小孩子吵闹坏了事,前些日子村长便将这些个还不懂事小孩子都送去了二儿子那边。 村长的二儿子跟叁儿子在镇上开制衣铺。近来因新年将近,不少人都需要制定新衣,大人们顾不上看管孩子的缘故,今天一早,这些小崽子们就被送了回来。 孩童玩闹起来很是聒噪,但对村长而言,这种象征着子孙满堂的热闹才是他幸福的来源。 他已年迈,现如今最大的心愿,也不过是让自己的孙儿们过的幸福。 “哇啊!” 一声尖细的惊呼传进耳中,村长赶忙抬头望向声源。 原来是小孩子嘴馋,想翻窗去到那存着糖罐的厨房,结果不仅没翻进去,还摔了一个大屁蹲。 “哎呦,真是的。”村长上前拉起那个坐在地上的小孩子,然后蹲下身帮他拍了拍身上的灰。 “屁股痛不痛啊。”村长看向孩子的眼神中满是和蔼,他柔声道:“跟爷爷说说,为什么要翻窗子啊。” “我想吃糖。”小孩子诚实回答。 “我也想吃。”另一个小孩子也出声道:“爷爷爷爷,我们都想吃糖,给我们吃嘛。” 五个孩子围着村长,拉拽着他的衣服,不停地撒娇着。 孙子孙女的撒娇让村长非常开心,但他还是拒绝了孩子们的要求。 “不可以。”村长语气略有严厉,但面上依旧带着笑意:“刚刚吃完午饭的时候我不是给了你们糖吗,怎么现在又要糖,糖吃多了牙会坏的。” “你们吃糖,糖吃你们的牙。”说着,村长做了个鬼脸。 因是自己的爷爷,小孩子也不怕村长吓唬自己,还围在一旁咯咯笑了起来。 又劝阻了半天,这群小祖宗们可算是打消了吃糖的念头,一个跟着一个地跑了出去。 “别跑出村子啊!”村长站在门口,目视小孩子们嘻嘻哈哈地跑远:“天黑前必须要回来!” “唉—”虽是叹气,但村长的嘴角却是向上扬的。 “啊,村长好。”一声问好自村长背后传来,他回头,看见夏游鱼挎着个篮子,一步步朝他走来。 “是游鱼啊。”村长道:“又去钟叔那里学种蘑菇了?” 村里的钟叔未曾娶妻,膝下也无儿无女,家里也没有土地,只有这一手自己琢磨出来的种植蘑菇能够糊口。 钟叔跟他一样,都老了。 人老了就会想着后事如何,但钟叔无亲无妻无子无女,就只能把自己藏了几十年的种蘑菇拿出来,看有谁愿意学,好认他做个师傅,等他死了也能有人给他操办一下丧事。 “嗯哪。”夏游鱼点头。 她就是顺便打个招呼,没想跟村长多聊。所以她道:“那村长再见,我回家了。” “嗯好,路上小心啊。”村长说道。 夏游鱼:“好的。” 夏游鱼渐渐走远,村长看着她的背影,心里却想起来另外一个人。 那就是夏大海。 在陈倩倩说自己想嫁给李暻之之前,村长本是想撮合夏大海跟自家大孙女成亲的。 夏大海长的还行,性子也老实厚道、待人坦诚,虽然性子太直、容易冲动、做事不过脑子,但他是个老实人,不会做出那等赌钱耍酒玩女人的下作事情来。 最重要的是,他本人身体健壮,不仅能进林狩猎,家里还有二十来亩的土地,要是嫁给他,除非遇上天灾人祸,不然陈倩倩是绝对缺不了吃穿的。 而且夏大海的父母只生了他和夏游鱼两个孩子。夏游鱼是女子,分不了家,等夏游鱼嫁出去了,那二十多亩的地可就全是夏大海一个人的了。 那可是二十多亩的土地啊,就算他们家人手不够种不过来,那也能把土地租出去,靠收取租金赚钱。 加上两家都是同村,自己还是这个村的村长,陈倩倩要是真嫁给夏大海了,他们也能帮衬的到。 可惜的是,夏大海身有婚约。 只这一点,就让陈倩倩的好亲事泡了汤。 但或许是上天垂怜,恩赐给他一个机会。一天,自己的大儿媳从外面回来时,说了陈红霞到处跟人说见到夏大海和沉晴颜偷情的事情。 “这种事情一听就知道是假的。”当时,村长听后连头都没抬,专心致志地照顾着自己的山茶花:“陈红霞那张嘴还能有好话?她那人小肚鸡肠,怕不是前几天大家一起吃饭的时候恨上沉姑娘了,一找到机会就添油加醋地污蔑别人。” “我听着也像是假的。”郑小荷道:“陈红霞说的话也太夸张了,什么腌脏词都用上了。” “她也就会耍耍嘴皮子了。”村长说道:“少听她瞎胡扯。” “对了,之前让你问倩倩的事怎么样了?”村长回身问道:“倩倩怎么说的?” 听见村长的问话,郑小荷支支吾吾地说道:“倩倩倩倩她说她现在不想嫁人。” “为什么不想嫁人?”村长皱眉:“而且我也不是让你问她想不想嫁人,我是让你问她有没有看得上眼的。” 想起陈倩倩的回答,郑小荷无奈地回答:“倩倩她确实看上了一个。” 村长:“哦?是谁?” “是”郑小荷还是说了出来:“小李道长。” “哦。”村长点点头,转身继续摆弄他的花朵。 见了村长这不咸不淡的反应,郑小荷失了自信,哀怨似的说道:“倩倩这孩子陷的太深了,说这辈子非小李道长不嫁了,我跟她说人家身边都有沉姑娘那样的人儿了,她还说大不了给小李道长当妾。” “我给倩倩打听了,小李道长是万剑山的弟子,人家别说纳妾了,都不能娶妻生子的。”郑小荷叹道:“倩倩要是真跟了小李道长,那就是连个名分都没有的,连别人的小妾都不如。” “再说了,看看人家沉姑娘,再看看咱家的女儿。不是我不夸倩倩,但人家大户人家出来的姑娘就是气质不凡。”郑小荷怨道:“要是没有沉姑娘,咱家的女儿说不定还有点希望” “小李道长是好,但是一看就咱们攀不上,人家是持剑走江湖的,咱们只是想安安分分过日子的普通百姓,就算真的成了,那倩倩还能跟在他身边四处流浪不成?” 郑小荷自顾自地说个不停,她那充满自卑的话语让村长很不舒服。 “行了。”村长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朝郑小荷喝道:“你看看你说的都是什么话?!” “什么叫不如沉姑娘?”村长很是爱护自己的孙子孙女:“咱家的女儿跟谁比都不差!” “倩倩是你生的,你连自己的女儿都看不上眼,别人还会把倩倩看在眼里吗?!” 见公公生气,郑小荷慌乱解释道:“我不是只是人家沉姑娘跟小李道长的关系确实不是那么好插进去的倩倩这孩子喜欢的对象确实不容易嫁” “什么叫插进去?”村长一听她的话,直接放下花盆,面对着郑小荷:“你这话说的倩倩好像是个插足人家感情的第叁人似的。” “小李道长跟沉姑娘说过多少次他们之间没有关系,倩倩喜欢小李道长,关沉姑娘什么事?” “还有,什么叫攀不上?只是喜欢而已,又不花钱,怎么还喜欢不起了?”村长斥责道:“别搞的倩倩好像喜欢了上了什么天神似的,咱家的孩子就算喜欢皇帝太后也不丢人。” 村长十分疼爱自己的孙子孙女,连半点不好都不让别人说。 但他心里非常明白,陈倩倩想要嫁给李暻之这件事,难度可是不小。 晚饭后,村长还特地跟自己的大孙女好好谈了谈,确认了对方是真心爱慕李暻之后,他一夜未眠,躺在床上想了很久。 第二天,他就去秦武家找到李暻之,以求医为由,趁机询问李暻之可愿让自己的大孙女跟在他身边学医。 虽然学医的目的是增加李暻之和陈倩倩的相处机会,但村长也告诉陈倩倩要好好跟着小李道长学习医术,就算两人走不到一起,那陈倩倩也能跟着李暻之学个本事。 虽说李暻之与沉晴颜对外称两人只是同伴关系,但村长还是叫郑小荷特意去了一趟清水村,让她想办法将村中的流言告诉夏大海的婚约对象。 村长之所以会这样做,一方面是想着将事情闹大,李暻之可能会因为谣言的缘故而暂时疏远沉晴颜,让陈倩倩有机可乘。 另一方面,他是想将夏大海的婚约搅黄。 只要夏大海的婚约作废,那么他就可以娶别的姑娘了。 人做事总得给自己留条后路,李暻之的难度太大,很有可能劳而无功,于是村长就给自己的大孙女留了条名为夏大海的后路。 至于被波及的沉晴颜,村长也就只能在心里默默地对她说一声抱歉了。 谁叫她既与李暻之同行同住,又是夏大海谣言的另一个对象呢? 沉晴颜只是一个被卷进风波之中的无辜人,但为了自己的孙女能获得幸福,旁人的困苦又与他何干? 想着昨天沉晴颜在饭桌上的言行,村长长呼一口气。 无论是在李暻之还是月牙村村民的眼里,沉晴颜给人的印象一直都是温温柔柔的,很符合大家对于大家闺秀的想象。 可自打村长第一眼见到沉晴颜起,他就喜欢不起来这个小姑娘。 他并非是讨厌沉晴颜,而是潜意识在厌拒着沉晴颜皮囊下某种被她隐藏起来的东西。 说曹操曹操到,这边村长正想着沉晴颜呢,那边沉晴颜就在前往村长家的路上撞到了小孩。 小孩是村长家的小孩,五个孩子玩着你追我赶的游戏,跑在最前面的那个孩子玩的欢脱,眼睛也不看前方,就这么在转角处撞上了拎着食盒的沉晴颜。 小孩被撞的险些跌倒,幸好沉晴颜及时扶了一把,不然他那身小花衣服可就要变得脏兮兮的了。 “没事吧。”沉晴颜弯下腰,柔声道:“要看着点路啊。” “谢谢姐姐。”小孩子懂得是沉晴颜帮了自己,便用他那还未褪去稚气的声音道:“我下次会小心的。” 其他四个小孩也陆续跑到了沉晴颜身边,问着那个撞上沉晴颜的孩子发生了什么事。 沉晴颜看着这个几个小孩,几息过后,她忽然露出了一个笑容。 “你们是村长家的小孩儿吧。”沉晴颜问道:“你们家今天都有谁在啊?” “我爷爷在家!”最胖的那个小孩立马答道。 沉晴颜:“就只有你们的爷爷在家吗?” “嗯哪。”小孩们纷纷点头。 “谢谢你们。”沉晴颜捞起裙角,蹲下身将食盒放在地上,打开了食盒的盖子。 食盒一开,孩子们就立马闻见了红枣的甜味。 “正好也遇见了,你们拿几个走吧。”沉晴颜将装着红枣糕的食盒摆在他们身前,轻声道:“正好这些也是要给你们家的。你们跑来跑去的也不安全,就顺便拿几个吃的,老实地找个地方吃吧。” 这几个小孩都见过沉晴颜,在沉晴颜和李暻之刚到月牙村时,他们还吃过沉晴颜给他们的糕点。 虽然平时不怎么见面,但孩子们都知道眼前的姐姐不会伤害他们,于是也不忍自己嘴里的馋虫挨饿,一个个地拿了食盒里的红枣糕,跟沉晴颜道过谢后就准备找了个地方享受品尝甜食的快乐。 而沉晴颜则将食盒重新盖好,继续朝村长家的方向走去。 ———————————————— 沉晴颜:开门,送盒饭来了(不是 57 (57) 敲门声响起,刚坐在椅子上的村长只能再次起身,前去开门。 门一开,村长有些惊讶,因为站在他家门口的人竟然是沉晴颜。 但他面上未显讶异,只是问道:“哦 沉姑娘,你怎么来了。” “这几日受了您家不少帮助。”沉晴颜举起拎着食盒的手,轻声道:“我就想着做些糕点当成心意送给您家。” “诶呦,沉姑娘真是客气了。”村长伸手去接食盒:“邻里之间说什么帮啊。” 为了躲过村长伸过来的手,沉晴颜将食盒换到另外一只手上,并将食盒稍稍向后藏了藏。 她朝门内看去:“您家今天好清静啊,只有您一个人吗?” 村长看懂了沉晴颜的眼色,道:“是啊,家里人都忙去了,就我一个闲人在家里呆着。” “反正也是闲着,沉姑娘要不要进来坐坐?” “好啊。”沉晴颜欣然答应,抬步进了村长家。 虽然昨日沉晴颜已经与村长一家结下了仇怨,但今日两人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相处的十分和谐。 村长拿出自己平时都舍不得喝的茶叶,给沉晴颜沏了一壶热茶。 沉晴颜品了一口茶,称赞道:“这茶茶质厚重,回甘后茶香留在喉中久久不散,真当是份好茶。” “哈哈,这可是我小儿子几年前上京时给我带的茶叶。”村长一笑:“没想到沉姑娘还懂茶艺,像我这种粗人,就只能说上一句这茶好喝而已。” “我不懂茶。”沉晴颜放下茶杯,轻声说道:“只是以前跟着家里的大人喝过不少种类的茶,能分辨出好次罢了。” “我这种乡下野民就是没有你们这些大户人家风雅。”村长笑道:“我只是年纪大了,懂得爱惜身体了,才学会了喝茶。” “以前一天不沾酒就难受,现在身体不行了,嘴闲了也只能以茶代酒,再吃点花生米啊、果脯啊糕饼之类的茶点解闲。” “哦?”沉晴颜听见村长说他喝茶时会吃糕点,便将桌上的食盒打开,道:“您喝茶时还会配茶食?那正好,您来尝尝我这红枣糕做的怎么样?” 盖子一开,村长就闻见了牛奶的甜香和红枣的枣香。 与那种黄米面里面混着红枣的发糕不同,沉晴颜做的红枣糕是以牛奶和少量白糖和成的白面为底,捏成一个一个的小团后再将洗净去核的红枣放在捏好的面团上方为点缀做成的甜品。 这是沉晴颜小时候,她娘做给房里的丫鬟吃的。 因为印象深刻,所以她今天选择将这份记忆中的甜品分享给村长一家。 这红枣糕无论是色、香还是味,都引人的很,诱的村长立马就伸手拿了一个出来。 “沉姑娘这手艺真是天下无双。”村长将红枣糕放到嘴边,笑道:“昨天还说我家倩倩跟你差不多,现在看来,倩倩那孩子可是比你差远啦唔!” 村长一口咬住手中的红枣糕。红枣糕如他所想一般甜软美味,可咬到中间时,他的牙却被什么硬物给硌了一下。 村长的牙被硌的生疼,他闷哼一声,嘴角也因他闷声的动作而产生了一阵刺痛。 村长赶忙将吃进一半的红枣糕吐了出来,他将柔软的牛奶面糕掰开,里面正插着一片画着青花的瓷片。 瓷片应当是某种瓷器碎裂后留下的碎片但但它为什么会出现在红枣糕里?! 此时,沉晴颜柔声问道:“怎么样,我做的红枣糕好吃吗?” 村长双眼一瞪,朝沉晴颜质问道:“这是什么?!” 沉晴颜看着村长掰开的红枣糕,不紧不慢地说道:“这个啊,这个是您们家的碗。” “昨日早上荷姨不是给我送了馄饨嘛,但因为昨天中午我去了清水村,叫荷姨不用送饭过去,早上装馄饨的碗就一直放在我家了。”就像刚才与村长聊茶一样,沉晴颜的语气平淡的让村长心生寒意:“昨天晚上我跟荷姨说往后我自己做饭,回去才想起这碗还没还,正好我今天过来,就想着把碗也一起还了。” “我问的是这个吗?!”村长怒摔红枣糕,大声喝道:“我问的是它为什么会出现在吃的东西里!” 沉晴颜笑而不语,久久,她才道:“您喜欢吃就好。说真的,我是第一次做这个,因为我自己也没吃过,所以用料啊什么的都是我自己琢磨着来的。” “这个甜品,是我娘做过的。” 话题忽然就转到了沉晴颜的亲娘身上,村长的脸上是愤怒与疑惑交杂,看沉晴颜的眼神活像是在看一个神经病。 “这个甜品,是我娘专门用来赏丫鬟的。”沉晴颜缓缓说道:“赏给那些——乱传胡说的丫鬟们。” 村长一愣。 沉晴颜的出身并不好。 她的父亲虽是官员,但母亲却只是厨娘。 沉晴颜的生母出生在乡村,因为天生的好容貌而不甘嫁于普通农户,便自己跑出了家,去到城里,一边在饭庄的后厨里做工挣钱,一边找机会勾引着富贵人家的公子。 后来,沉晴颜的父亲领上官之命,以洲史目之名安家于荆阳,沉晴颜的母亲才能在沉家招募各类仆奴的时候被招进了沉府。 虽然沉母在生下沉晴颜后,吃穿待遇都与府中夫人一样,但沉晴颜的母亲直到难产死前,都没有一个名分。 还是后来念着沉母拼死给沉家生了个儿子,沉父才给了她名分,以四夫人的名义下了葬。 因为没有名分,府中的一些人总会拿这件事讽刺挖苦沉晴颜的生母。不仅是夫人小姐们在说,连一些得势的丫鬟下人也能仗着身后主子的威风嘲笑她几句。 屋内的丫鬟见她平时抠的要死,什么都不肯赏,还没事就打骂她们,便也离了心,一天天不是在背后说沉母的坏话、就是在想着该如何去到其他夫人的房里。 后来沉母撞破了丫鬟们在背后骂她、说她抠门,便亲自下厨,做了红枣糕赏给下人。 她现在还记得,那些丫鬟很爱吃她母亲做的红枣糕,一边吃一边哭,脸皮都被里面的瓷片扎破了还要吃。 沉晴颜到底不如她的母亲心狠手辣,她做的红枣糕里面放的是整片的瓷片,最多就是稍稍划伤嘴和舌头,吞不下去的。而她母亲放的是真的碎瓷,大大小小的瓷片混在一起,能将人的口、喉和胃全划烂。 不过也是沉晴颜没想那么做就是了。 她现在可不是什么官员家的小姐,村长一家也不是她家府上的下人,他们现在是平等的关系,如果沉晴颜真的下狠手,那她要么进大牢,要么被村民打死。 稍稍警示一下就好,毕竟事情不能做的太绝。 沉晴颜从她母亲那里明白了一个道理——当你不给别人留有余地的时候,也相当是给自己逼进了绝路。 屋内沉默许久,村长看着从容自若的沉晴颜,心中生起恐惧。 他并不是在恐惧沉晴颜往红枣糕里放瓷片的举动,而是恐惧沉晴颜的态度。 她的态度太正常了。 在这中情景下,这种正常的态度才是最不正常的。 村长慢慢坐在椅子上,他就像浑身没了力气一般,瘫似地在椅子上坐着。 “沉姑娘。”他开口道:“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我这一把年纪了,经不起吓唬。” “我也没什么好说的。”沉晴颜道:“只是,男女情爱一事,最重要的不应该是其中男和女吗。” “男和女之间的事,旁人就不要插手太过了。”沉晴颜起身,道:“尤其是还要硬把他人拉进来,当成工具似的摆弄。” “人是人,工具是工具。”沉晴颜走向房门:“工具没有感情,但是人是有脾气的。” “谣言不是我们家传的。”村长的声音有些干涩:“是陈红霞说的。” “大海哥的婚约和十一天前的村长会议。”沉晴颜转头:“将事情弄大的,可都是您家呢。” “我今天既然送了红枣糕来,那就是确定了您才是挥刀最狠的那个人。”沉晴颜道:“至于源头,我也会亲自上门的。” 沉晴颜推开门,抬步跨出屋。 “对了,下面那一层放的是真红枣糕,可以放心吃。”说着,沉晴颜又收回那只已经跨出屋的脚,一拍手,看着村长道:“诶呀,说起来,我刚才还碰见了您家的孙子孙女呢。” 听见沉晴颜说起他的孙子孙女,村长猛地抬头,双目发红地瞪着沉晴颜。 “小孩子鼻子真灵,一闻就闻见红枣糕的味道了。”沉晴颜笑道:“只是我记性差,不记得我是从下面那一层拿的红枣糕还是从上面那层拿的红枣糕了。” 沉晴颜话音刚落,村长就像疯了似的往外跑去。 看着村长奔跑的背影,沉晴颜还在心中感叹了一句跑的真快。 村长在村中狂奔着,他这个年纪的身体已经无法支持他如此快速的奔跑了。 但他不敢慢下来。 村长相信沉晴颜不会对小孩子下手可她不会不代表她不敢! 村长视孙子孙女为生命,平时磕磕碰碰都能让他心疼个半天,要是沉晴颜真敢把她的“红枣糕”给自己的孙子孙女们吃的话 村长的脑海里甚至已经浮现出了孩子们满嘴鲜血的画面。 村长满村跑,他找遍了孩子们平时爱去的几个地方,但都不见他们的身影。 村长急的眼中都出了泪,但幸好,他还是在一处田野里找到了五个孩子。 孩子们一见村长就爷爷爷爷的迎了上来,可村长却一下跪地,摁着他们的肩,试图将他们的嘴掰开。 他一个接着一个地检查着孩子们的嘴和口腔,声音颤抖地问道:“你们刚才是不是吃东西了,是不是有一个姐姐给你们红枣糕了?!” 孩子们很是迷茫,但他们还是乖乖让村长检查口腔。 “嗯哪,刚才有个漂亮姐姐给我们吃好好吃的馒头。”其中一个小孩道:“超——级好吃的。” “你们吃了?”村长大声问道:“那里面有没有东西?!” “吃了”因为村长的声音太大,孩子们以为自己做了什么坏事,声音都弱了很多:“里面、里面有红枣啊红枣是在上面,那就是里面没有东西” 村长听了孩子们的话,又检查完了他们的嘴,见孩子没确实无恙后,才松了一口气。 小孩子见村长面色放松,便问道:“爷爷,你嘴角怎么坏了啊。” 村长一愣,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嘴角。 “嘶——”嘴角一疼,村长这才想起自己刚才吃红枣糕时被里面的瓷片给划伤了。 看村长疼了,孩子们一边朝村长的嘴角吹着气,一边说:“不疼了不疼了,给爷爷吹吹就不疼了。” 这是他们受伤时、村长用来哄他们的方法。 村长心头一暖,眼中湿润。 他展臂抱住孩子们,也是抱住了自己的生命和世界。 58 (58) 冬季是个很不容易捕猎的季节。 因为天气寒冷,许多无法抵御风雪的动物都冻死在了寒风中,也因树木枯败,许多野鹿、兔子等食用草叶的动物无法填补腹中饥饿而饿死在雪地里。 一只老虎行走于林木间,因为太久没能遇上可以让它饱餐一顿的猎物,它的肋骨都饿的清晰可见。 即使饥饿难忍,这只老虎依旧保持着森林霸王的气场与威势,那双充满凶厉的竖瞳不停地朝周围望去,恐怕自己忽视了可以填饱或是缓解饥饿的生物。 因为过于饥饿,它的体力正在迅速衰减。 它现在应该停下来休息,但它知道,以它现在的状态,如果停下来歇息,那它也就永远地安眠了。 对于森林中的肉食动物而言,今年的冬天比往年要更加难熬。 因为李暻之的的存在,让月牙村的冬猎队得以向老虎、棕熊等猛兽展开围捕。 而林中猛兽的大量消失,则让其他村子大胆地朝林内进发,捕猎着那些躲匿于深处的野兽。 冬季的野兽本就难活,而人类的肆意捕猎更是使它们活过这个冬天的几率大大减少。 一只老虎若是超过两月还未捕获到猎物,那它的体力便很难再支持自己的身体去捕猎野鹿、野兔、猴子等速度敏捷或身手灵活的猎物。 更别提它并非每一次捕猎都会成功,那些在捕猎中消耗掉的体力并不会因为捕猎失败而重新回到它的体内。 这两个多月以来,它唯一见过的猎物就是一群烦人的猴子,但它并没有成功吃到它们当中的任何一员,反而还被那群灵活且惹人厌烦的猴子给戏耍了一番。 于是它只能托着越发沉重的身躯,犹如半死的幽灵一般无力地游荡在这片毫无生机的森林内,期待着或许下一刻就能碰上填饱自己饥饿的生物。 但它不知道的是,当它以捕猎者的姿态寻找猎物着的同时,也有一双眼睛,将它锁定为了猎物。 玄泽认为,自己的历练是时候该结束了。 这几个月以来,他先后狩猎过鸟、野兔、猴子、狐狸等体型各不相同的野兽。 他有些厌倦了这样的生活,于是为了完美地结束这场历练,他决定杀个大的。 恰好,这只老虎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一只猫想要猎杀老虎,这听上去很像是在讲笑话。 但以弱小之躯击杀强大猛兽,这才是玄泽心目中对于这场历练的完美结束。 虽然对于天魔魔君而言,老虎这种生物弱小到无法让他放在眼里,但玄泽现在寄宿在猫的身体里,无论力量还是速度,都跟普通的野猫差不太多。所以,以这只老虎的生命做为历练的落幕,也不算有失体面。 他悄无声息地跟在老虎的身后,四只猫爪上的软垫令他的脚步声降到最低。因为他此刻处于下风的位置,所以他并不需要担心自己的气味会被老虎闻到,从而让老虎警觉起来。 玄泽以枯木与乱石为遮挡,一点一点缩短了他与老虎之间的距离。 微拂的轻风渐渐改变了风向,如果玄泽再不攻击,那么老虎会因为风中传来的味道而得知有一只活着的生物就在它的身后。 体型的差距注定了玄泽在这场战斗中会处于劣势的地位,如果不能取得主动,那么他猎杀老虎的几率便会又少上几分。 未经思索,玄泽后腿发力,一下便从藏身的石头后窜了出去。 玄泽奔跑的声音惊动了正在前行的老虎,它耳朵一动,急忙转身做出防御的姿态。 但对它而言,玄泽的身体太小了。加上两者的距离算得上很近,当它看清朝它奔来的究竟是什么生物时,玄泽已经跑到了它的身旁。 送上门的猎物岂有不吃的道理?更何况老虎现在饿的身形消瘦,腹部看上去只是骨架撑起来的一张皮毛。 老虎一扭头,张开血口,向玄泽咬去。 玄泽朝老虎的腹下一跃,躲过攻击的同时还咬住了它的肚子。 妄想咬伤老虎肚子的玄泽失败了,老虎柔软的腹部确实是它的一大弱点,但老虎的皮很厚,仅凭猫的牙齿是无法咬穿它的皮毛的。 察觉腹部被撕咬的老虎当即做出了躺下的动作,试图用翻滚来摆脱咬住自己腹部的敌人。 它不需要翻滚太多圈,因为一只老虎的体重足以压死一只猫。 它还没翻一圈,明白自己无法对老虎造成伤害的玄泽就已经松口,与老虎拉开了距离。 老虎立即调整身形,朝玄泽的跑走的方向追了过去。 猫是很难跑过老虎,所以玄泽跑了没几步便蹭蹭蹭地爬上了附近的一颗树。 虽然不如猫,但老虎也是会爬树的。 老虎追着爬到了树上,但它只爬了不到一半便无法再近一步。 一方面是因为树干越往上越细,它的爪子无法抓紧树干。 而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它现在离地面太远了。 如果再往上爬,万一树干被它的体重给拽折了,那它很有可能会摔死。 老虎低吼着,四只爪子一点点地向下挪移着。 它现在只要耐心地在树下等待即可,反正猫不可能在体力上耗的过老虎。 但玄泽不给它安全落地的机会。他在树的一枝分叉上调整了方向,转头就朝老虎冲了过来。 他并不是坠落下去,而是靠着强大的核心力量和四只尖利的爪子让自己与树干竖直平行,垂直地朝老虎奔去。 在树上,老虎不如猫灵活。它现在的选择只有正面应战和松爪落地着两种选项。 它现在离地面太远,落下很有可能会受伤。而受伤则代表自己的力量与速度都会收到影响,如果它没能成功捕获到这只猫,那它的伤足以加速它的死亡。 所以它选择了正面对战。 待他跑近老虎,老虎便抬起一只前爪,向玄泽拍去。 老虎的力量远远强于猫,这一爪下去,都能将玄泽的身体拍成一摊软泥。 可玄泽却突然止住了步伐,四只爪子像钩子一般紧紧勾在树干上,让他的身形停滞了一瞬。 因为这一瞬间的停止,老虎的爪子扑了个空,而就在它的爪子刚擦过玄泽的耳尖时,玄泽看准了它收爪前还未消失的惯性,以它的爪臂为桥,几步就冲到了它的头前。 玄泽这次要攻击的是老虎的眼睛。 他挥爪,尖利的猫指甲像刺刀一般从柔软的脚垫里弹射而出,向老虎的眼睛袭去。 老虎一惊,急忙躲避并用虎爪遮挡眼睛,但这个举动不仅没能阻碍玄泽抓瞎它的眼睛,也令它从树干上跌落。 玄泽抓着老虎的头顶,趁它坠落时无法平衡身形的时间,趁机抓瞎了它的另一只眼睛。 一声夹杂着痛苦的虎啸震彻森林,惊的森林里的鸟群都纷纷高飞。 老虎重重地摔在地上,而玄泽则趁着它还未完全落地的间隙,借着它的身体朝旁边一跃。 老虎痛苦地在地上扭动,但玄泽未放下警惕之心,一落地,他便又跑到了树上,站在高处观察着老虎的一举一动。 老虎的两只前爪捂在它的眼睛上,但这也不能阻止红色的鲜血从它的眼窝处缓缓流下。 看着老虎痛苦地在地上滚动,玄泽心中烦恼。 要怎么样才能将它彻底杀死呢?玄泽想道。 猫的爪牙没法撕破老虎的皮毛,也就是说,除了已经瞎了的双眼,玄泽目前无法再对老虎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玄泽心中啧了一声,正当他准备下去试着继续攻击老虎时,却察觉到了有好几个人朝这边走来。 玄泽警惕地用树枝隐藏住自己的身躯,看着远处的人影渐渐清晰。 林中举与其他的几个村民拎着柴刀,谨慎小心地朝这边走来。 今天是新年,按照地方的习俗,人们应该在这天洗净尘土,以洁净的面貌迎接新的一年。 除了洗澡,晚上丰盛的年宴也需要他们准备更多的柴火。 有些人家喜欢前一天就将柴火打好回家,但月牙村的大部分人因为要提前两天去镇上购买年货,所以都喜欢在新年的这一天,起个大早进林打柴。 林中举他们就是在打柴的途中听见虎啸声的。 对于月牙村这种乡野村落,野兽跑进村子里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虽然多数都是些迷了路的野猪、野鹿和胆大泼辣的猴子,但像老虎棕熊这种猛兽也不是没有。 这里离月牙村不远,若是老虎跑进林村子,那可就不好了。 今天是新年,家家户户都在开心地准备着迎接下一年,没有人会想被老虎给破坏了气氛。 所以,林中举带着其他砍柴的村民,准备将老虎给驱赶走。 因为只有砍柴用的柴刀和斧子,所以他们并不打算将老虎给猎回去,只是想着能让它离开就好。 可谁想到,老虎竟然被人给伤了眼,半死不活地在地上扭动。 见状,林中举打了个手势,其余村民们纷纷呈包围状慢慢接近着老虎。 这白送上门的老虎还不要?那不是傻子吗? 村民们并没有因为老虎的伤势而小看它,作为猎户,他们最清楚老虎这种生物的力量有多么强大。 他们拿着柴刀,俯着身子,缓缓接近着老虎。 老虎早已察觉到有生物在靠近自己,可视觉的丧失令它无法做出有效的应对。 它的耳朵与鼻子告诉它,它的周围全都是正在朝它逼近的活物。 它一边后退,一边不停地低吼,试图用声音吓退敌人。可它那糟糕的状态实在是撑不起它那充满凶厉的声音,那一声声的低吼反而告诉了村民,它已是强弩之末。 树上的玄泽双眼微眯,他看着村民们的举动,心中恼火。 这群人竟敢抢夺他的猎物?! 随着包围圈的渐渐缩小,老虎慌不择路,随便挑了一个方向逃跑。 但两只眼睛都瞎了的它看不见朝它挥舞而来的斧头与柴刀,它这一跑,反而给了村民攻击它的机会。 斧头和柴刀的刀刃可比玄泽现在的爪牙锋利多了,仅仅是一下,便将老虎的背部给砍出了一道露着血肉的大口子。 玄泽哪能容忍有人抢走自己的猎物,看见老虎被围攻,他便几步跳下树,落在其中一个村民的后颈,用爪子抓向他的眼睛。 那位村民一察觉有东西落在脖子上,便闭上了眼睛,用双臂护住自己的脸。 这是一个猎户应有的反应,这片林子里住着不少的猴子,它们最擅长的招数就是骑在人的脖子或是脑袋上,再用那藏满跳蚤和污泥的指甲抓伤人的脸与眼睛。 那位村民一边护着脸,一边大叫着:“有猴子!我脖子上落猴子了!” 其余村民纷纷一惊,要知道,比起老虎或者熊,他们更讨厌遇上猴子这种灵活且聪慧的群居动物。 他们分出心神望向四周,再没发现还有其他猴子后,便自觉地分成了两队。 一队负责老虎,一队负责那只落在村民后脖子上的猴子。 猴子是非常记仇且护短的动物,如果不能把它打死,反而让它跑回猴群,那月牙村可就别想过上个好年了。 可待村民们看清了玄泽那毛茸茸的身形后,其中一人似骂似笑地喊道:“那是猴子吗?这不是猫吗?” “别管是啥!”被玄泽骑着的那位村民大喊道:“它抓我脸!啊!帮我弄走它啊!!!” 村民被玄泽压制的毫无反手之力,短短几瞬,玄泽已经将这人的手臂挠成了花臂。 不止双臂,他的头皮和脖子也没有幸免,要不是他多年打猎的经验让他下意识地护着眼睛和脖子上的血管,他就算不被玄泽抓瞎眼睛,那也被玄泽抓破了脖颈上的大动脉。 一只猫可比猴子好打发多了。好几人都准备上前将猫捉下来,但玄泽灵活敏捷的身姿不仅让他们每一次的抓捕都落了空,还让好几个人的手臂上都挂了伤。 还是负责杀老虎的那队结束后过来帮了他们,他们才能成功地抓到玄泽。 “这猫性子真烈。”拎着玄泽后脖颈的村民道:“我第一次见到这么厉害的猫。” “这猫是不是成精了?”一名村民见玄泽还在不停反抗,出声道:“要不放走吧,别让妖精给缠上了。” “放个屁,这死猫把我抓成这个鬼样,我今天晚上就要把它抽筋扒皮做成猫汤!”被玄泽伤的最重的一位村民因为身上的伤口而呲牙咧嘴道:“给我给我,我带回家吃了。” “那给你吧。”拎着玄泽的村民立即将玄泽转手给了他。 林中举静静看着玄泽,只觉得玄泽跟沉晴颜养的那只猫很是相像。 想起之前沉晴颜养的猫还跑进林子里丢过一回,他开口道:“这猫好像沉姑娘养的那一只。” 他不确定这猫是不是沉晴颜的那一只,但这只猫看上去跟沉晴颜养的那只完全一样,而且猫丢过一次,也可能会丢第二次。 “这猫给我吧,我去问问是不是沉姑娘养的猫。”林中举伸手,道:“沉姑娘挺喜欢这猫的,之前丢过一回,给她急坏了。要不是沉姑娘养的那只,我再给你送过去。” 林中举在这群猎户中很有威望,身份相当于村里狩猎队的队长。 要只猫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那位嘴上说着要将玄泽煲汤吃了的村民见林中举想要这只猫,便也就给了他。 59 (59) 玄泽是被绑回来的。 因为玄泽性子太烈,挣扎不停,弄得林中举两只手都很难抓住它。于是林中举便拿捆柴的绳子把玄泽给绑了起来,以防他手一滑,玄泽就跑走了。 即便如此,林中举还是废了好大的精力和耐心才将玄泽送到沉晴颜手上。 “沉妹子,沉妹子!”来到沉晴颜与李暻之家门口,林中举拍门喊道:“你在家吗?” 他喊了没几句门就开了,但开门的人并不是沉晴颜,而是李暻之。 李暻之怕沉晴颜一人过年太过寂寞,所以他一早便从秦武家赶了回来。 当然,这也是因为秦武弟弟的伤好了很多,无需要人在一旁寸步不离地照顾着的缘故 一见李暻之,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的玄泽立马就炸了。 “喵!喵喵喵!!!”被麻绳捆得结结实实的玄泽一下从林中举的手中挣脱,怒骂着朝李暻之跳了过去。 可惜玄泽没能成功地跳到李暻之的脸上,因为林中举的手中还握着麻绳的一端,他一拽,玄泽就又回到了他的掌控之下。 “这果然沉妹子的猫吧?”林中举道:“这一见你就跟亲人似的往你怀里跑。” “不”李暻之皱眉,他很想否认,因为他一眼就认出了这是被他扔进深林里的小咪。 毕竟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另一只猫,让人看上一眼就觉得厌烦。 正当李暻之想着该如何答应林中举之时,沉晴颜抱着一小篮衣料缓缓走到了他们身边。 沉晴颜欲想说话,但林中举一看见她,便两步上前将玄泽抱还给她,张口就道:“沉妹子,你这猫可得看住了,不能总是丢啊。” 沉晴颜有些疑惑地抱住林中举还回来的猫,她低头看了看,不确定地唤了一声:“这是小咪?” “喵!”玄泽凶狠地一叫。 沉晴颜的内心可谓是惊喜与惊讶并存,她早就不指望小咪会回来了,可现在小咪忽然被林中举给找了回来,沉晴颜除了高兴,就是震惊。 “这怎么用绳子给绑上了。”沉晴颜空出一手,解着绑在玄泽身上的绳子。 “这猫太闹了。”林中举解释道:“不拿绳子拴着点就跑了。” “行了,我也没什么事了。”林中举摆摆手,转身道:“祝你们新年快乐,我走了啊。” 新年快乐? 李暻之内心一声冷笑。有这破猫在,他们怎么可能过上个好年。 果然,不出他所料,玄泽回来还没到半个时辰,沉晴颜的屋里就闹翻了天。 李暻之一眼望去,屋子里能打的东西全都摔成了碎片,连衣柜里的衣服都被抓坏了好几件。 沉晴颜抱着瑟瑟发抖的小黑,一下一下轻抚着这只受了惊的小猫咪。 而一切的始作俑者都被关在了笼子里了还不安生,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嘴里咬着竹笼子的杆,看起来像是要把笼子咬破一样。 大黄立在沉晴颜身前,不停地朝笼里的玄泽狂吠着。它的鼻子和耳朵上有几道道不算明显的红痕,李暻之一看就知道这伤是谁干的。 “没事吧。”但比起狗,李暻之还是最关心沉晴颜,:“伤到了吗?” “没有。”沉晴颜摇头。 “那我收拾一下。”李暻之也不多问,直接就帮沉晴颜收拾起了屋子。 像镯子、花瓶、茶壶这种容易碎的东西没有一个是完好的,李暻之给沉晴颜那些书也都飞了页,有不少都残损大半。 床单被子和衣服也没能逃过玄泽的祸害,虽然床单被子枕头这些东西还都能用,但衣服却不能再穿出去了,要不然会被别人笑话连件好衣服都穿不起的。 待李暻之帮沉晴颜将屋子收拾整洁后,他问道:“怎么闹成这样?” 刚才李暻之只以为是看着乱,这一通收拾下来,他才发觉沉晴颜损坏的东西远比看上去多。 “我也不知道。”沉晴颜一叹气:“小咪一见小黑,就追着打了起来。” 沉晴颜说的是实话,她先前抱着玄泽进屋,刚把绳子解开,玄泽便追着小黑打咬,怎么拦都拦不住。 这一屋狼藉,全都是因这两只猫的你追我赶。 李暻之瞥了一眼玄泽,见对方还在破坏笼子,便在心里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也不知道是我和沉姑娘上辈子作了什么恶,今生竟然要忍受一只猫的恶气。 李暻之一语不发,脸上罕见地出现了名为忧愁的情绪。 待李暻之回到自己的屋子,沉晴颜轻轻放下小黑,走到笼子前蹲了下来。 她将笼子打开,想将玄泽抱出来。 笼子一开,玄泽就立马窜了出来,幸好沉晴颜手快抓住了他,不然她着屋子可就要上演第二场你追我赶大混乱了。 沉晴颜紧紧抱住玄泽,手掌轻轻慢慢地拍在他身上:“好了好了,没事没事。” “对不起,是我没找到你,让你在外面流浪了这么长时间。”沉晴颜道:“待会给你吃肉好不好?” “小黑是你的妹妹,你们不能打架,要好好相处才行啊。” 是你妹妹!!! “喵喵!”玄泽猛地一扭身,锋利的爪尖将沉晴颜的侧脸挠出了一道血痕。 “嘶——”沉晴颜吃痛地吸了一口气,但她没有因此而松开玄泽,因为她怕她一松手,她这屋子就可以考虑翻新了。 “对不起。”沉晴颜道歉着:“是我不好。” 玄泽心中怒气冲天,他只觉得沉晴颜这个女人虚伪的很,明明都把替身给领进了门,嘴上还要说着对不起。 他才离开多久?一个月?两个月?沉晴颜竟然不仅不来找他,还找了只跟他现在一模一样的猫! 难道自己在她心里就真是只解乏取乐的猫?! 玄泽现在倒不是吃醋,只是沉晴颜嘴上说着小咪是她最好最喜欢的小猫,可当他被李暻之丢进深林后,她转头就找了只一模一样的猫来代替自己。 他即生气沉晴颜的背信,又愤怒这种妄想以替身取代他的行为。 尤其当他看见自己曾经的那些东西全被那只臭猫占着的时候,他更是大怒。 玄泽极强的占有欲无法忍受别人在他不允许的情况下占用他的东西,猫也不可以! 大到领地、财物、女人,小到一块石子、一根头发、一粒沙尘,只要是玄泽的,他就不允许有别的生物胆敢指染! 60 (60) 脸侧的伤口渗出点点血珠,但沉晴颜无瑕顾及自己身上的这点小伤,因为对她而言,现在把玄泽重新放回笼子里才是最重要的事。 她抱紧玄泽,死死将猫摁在自己怀中,生怕自己稍稍松力,玄泽就趁机跳走了。 玄泽不停地挣扎着,他张嘴,想要斥骂沉晴颜。 可他的头贴着沉晴颜的脸,这一张嘴,沉晴颜脸侧伤口上的血珠就蹭到了玄泽舌尖上。 血液的味道在舌上蔓延,玄泽身子一僵,当场愣住了。 他伸着个舌头,收也不是,吐也不能。 沉晴颜的血肉可以让吞食者与她产生心灵方面的单项共感,即使只是一点点血液,都能令心灵共感产生。 他张着嘴,想要将舌上的那点血给吐掉。可猫的身体并不具备吐口水这项功能,所以导致他现在的模样看起来就像是在干呕。 沉晴颜见他莫名干呕,心中立马焦急万分。 沉晴颜以为玄泽是胃里不舒服了,毕竟玄泽在外流浪有一段时间了,野外的猫不像在家养着一般娇惯,吃的喝的全都不干净,要是不小心吃了什么不该吃的,那可真是能要了命了。 沉晴颜可不想小咪刚回来就死了。 她将玄泽放在地上,脸上虽满是慌张,但她却不知该做些什么才能让玄泽恢复正常。 幸好玄泽呕了没几下便恢复了正常。 玄泽还是选择将血吃了下去。 那点血混着口水,一过喉,玄泽的内心便冒出了许多不属于他的情绪。 因为心灵共感,玄泽十分烦躁,可他现在的心却连烦躁都无法产生。 这种好像心脏背叛了他的感觉让他非常火大,只可惜因为心灵共感,他的心现在全被沉晴颜的情绪给填满了,挤的他生出的那些愤怒和不爽连处地方都没得放。 玄泽的安静让沉晴颜的心稍稍揪了起来,她心想道:小咪怎么不闹了?是不是身体还是不舒服? 她轻轻摸了摸玄泽,开口问道:“小咪,你是不是胃不舒服?” 沉晴颜说这话的同时,玄泽的内心涌出一股担忧的情绪。 玄泽先是一愣,随即满意地想道:看来这个女人还是很关心我的嘛。 哼,看在你是真心实意地尊敬我关爱我的份上,我就先饶过你这一回。 玄泽喵喵叫了几声,本意是想告诉沉晴颜他没事,但沉晴颜却误以为他是在告诉自己他的胃确实不舒服。 沉晴颜心中焦急,别说她了,这方圆百里也没有几个人是能给动物看病的。 想着自己曾听过动物有灵,会自己治病的话语,沉晴颜只能将玄泽抱在膝上,轻柔地用指腹和手掌给玄泽按摩肚子,希望这样能让玄泽好受一点。 熟悉的气息和舒服的揉摩使玄泽的精神和身体渐渐疲乏起来,许久未得到过安逸的他一下回到了安全舒适的环境里,那享受过无数荣华的灵魂和早已疲惫的身体再也无法支撑,渴饿困乏瞬间占据了他的意识,使他慢慢地沉睡了下去。 见玄泽沉睡,沉晴颜还担心地探了探他的鼻息,摸了摸他的心跳。 确认玄泽只是睡着了,沉晴颜便将他轻轻放回笼里的垫子上,再关好笼门,起身准备给自己脸上的抓伤抹点药。 玄泽这一觉睡的很沉。 森林里风吹雪打的,根本不能睡好,更何况他这几十天天天都吃不饱,每天都要为了食物而到处奔波。 也就是这具躯体里住着是玄泽的灵魂,若真是只猫的灵魂,只怕早就长眠于这个冬天了。 先前一直处于那种环境里,玄泽还不觉得累,可现在一回到安逸的环境里,他全身的力气都如漏气似的泄了出去。身体就像装了千斤铁一般沉重,好像喘一口气都是什么能累死人的重活。 一同而来的还有难以忍受的口腹之欲,玄泽恨不得让美食填爆自己的肚子、再痛快饮上百斤好酒才算行。 可他的困累比渴饿更加难耐,于是他只能昏晕似的地睡了过去,直到自己的困倦被满足的差不多了,才被强烈的饥饿和口渴给唤醒。 他这一睡就睡到了晚上的年宴,沉晴颜和李暻之两个人各自分工,做出了好一桌美食。 不仅他们两个吃的丰盛,大黄和小黑碗里的东西也不差。 小黑碗里满满的全都是肉,有煮好的鸡胸肉和牛肉,还有从今早李暻之从河上冰洞里捕捞上来的鱼。 相比之下,大黄的碗里的食物种类就比较丰富,既有有肉又有有菜,不仅荤素搭配,还有几块甜糕。 沉晴颜也没有忘记玄泽,当最后一道菜被端上饭桌后,她便回屋打开笼子,抱起了睡的迷糊的玄泽,将她带上了饭桌。 虽然沉晴颜给玄泽吃的东西跟小黑是一样的,但小黑是在桌下吃的,而玄泽用餐的地方却是桌上。 几天前刘玉婷家收拾屋子,整理出了好多需要丢弃或是换新的物件。沉晴颜当时看这桌子不错,便借了两只羊和板车把这张饭桌拉回了家,并换掉了以前用着的小饭桌。 新饭桌要比之前的小饭桌大上不少,想着以前玄泽非要闹着在饭桌上吃饭,沉晴颜便将他的碗放在了她的手边。 迷迷糊糊的玄泽一闻见饭菜的香气,立马就醒了。 他挣扎着要从沉晴颜的手中逃脱,沉晴颜虽没如他的意,但也是把他放在了堆满肉和鱼的碗前。 四只爪子一落在桌上,玄泽便急不可耐地低头吃了起来。 白水煮的肉和鱼除了原本的肉味以外什么滋味也没有,但就算是这,也比全是羽毛的鸟肉和满是骚腥的野味好吃的多。 沉晴颜缓缓落座,李暻之早已为她和自己盛好了热腾腾的米饭。 两人无言,只是吃着饭,但场面没有丝毫的尴尬,因为平时两个人的话也不多。 两人都是安静的性子,吃饭时更是无声。 一时间,屋内只有玄泽和大黄小黑埋头干饭的声音。 毕竟是过年,李暻之犹豫片刻,出声道:“陈倩倩说他们家今天晚上放烟花,村里的人都可以去看。” “你想去看吗?”他问道。 沉晴颜其实并不喜欢热闹,也不太爱往人多的地方走动。但过年放烟花这种事确实蛮吸引她的,于是她点头道:“我想去看看。” “她说亥时放烟花。”李暻之说道:“我们有充裕的时间可以准备。” 说完,他顿了顿,又道:“我们可以换一件新衣服,好好打扮一下。” 沉晴颜微微一愣,李暻之可不是个注重外表和仪式感的人,但她转念一想,觉得李暻之的提议也没错,这身衣服做菜时沾了不少的油烟,确实不太适合迎接新年。 “时间足够,我们还可以洗个澡。”李暻之道。 月牙村这边有过年当天洗澡的风俗,虽然来自荆阳的沉晴颜并没有这个习惯,但洗澡能维持自己身体的洁净,她没有理由拒绝。 “好。”她道。 两人说话间,玄泽将自己碗里的食物吃的一干二净。 即使沉晴颜想着他在野外吃不饱,给他的碗里多填了许多肉,但他的肚子还是没觉得满足。 玄泽想吃就吃,他见碗里空了,便准备直接吃盘子里装的食物。 幸好沉晴颜知他德行,一看他往其他菜的方向迈了两步,便一把摁住了他,同时另一只手往他的碗里夹了好几块排骨和炖鸡。 沉晴颜的举动使玄泽非常不爽,可心灵共感传来的情绪就像一场磅礴而来的大洪水,他心里燃起的火苗还未壮大便被无情浇灭,连点火星都没能留下。 玄泽一下泄了气,也不想再继续吃饭了。 有心灵共感这么个恶心人的玩意存在,玄泽食欲大减,刚刚还觉得自己能吃下一头牛的他瞬间口欲不振,无心再食。 61 (61) “小李道长,我爷爷让我告诉你,我们家过年的时候会放烟花,想邀请你一起来看。” 秦武家,刚刚结束今日学习的陈倩倩脸红道:“全、全村人都可以过来看,不是特意邀请你,只是如果可以的话我我爷爷希望你能来” “真的吗?”一旁偷学医术的秦武两眼放光:“谁都能去看吗?我可以去看吗?” 李暻之合上药箱,回答道:“我知道了。” 李暻之只说自己知道了,却没说一定会去。 陈倩倩还想问问他是否会来,但秦武兴致勃勃,一直围着她问烟花的事,缠的她没工夫去问李暻之。 躺在床上的秦文看着自己的哥哥因为烟花而露出的笑容,心中半是羡慕半是嫉妒。 秦武秦文两兄弟年纪相仿,都正是活泼爱闹的年纪,对什么事情都充满了好奇心。 像他们这种穷乡僻壤里出生的孩子,一辈子也见不到几次烟花。 可现在难得有一次可以观赏烟花的机会,哥哥秦武倒是能看个心满意足,他却只能躺在床上,像半个死人似的接受着照顾,枯燥乏味地度过这个新年。 听着陈倩倩和秦武两人谈着新年事,李暻之插了一句:“即使过年也不要忘记这些天教你们的知识,等新年的热闹一过,我会考你们的。” “尤其是你,陈倩倩。”李暻之淡道:“给你的书你要仔细看。你比秦武聪明,但忘性大,记住的东西没几天就忘得一干二净。过年也不要太专注于玩乐,要多看看书,背背上面的知识,免得过完年后一问叁不知。” 听完李暻之的话,秦武与陈倩倩心中对于新年的喜悦顿时消散大半。 “记住了。”“我知道了。”陈倩倩与秦武双双应声道。 这些天来,李暻之在医治秦文的同时,还拿他作为教导陈倩倩医术的案例。 因为就在自己家,所以有时候秦武也会搬个板凳坐在旁边听着。时间久了,秦武便跟陈倩倩一样,成了跟在李暻之身边学医的小尾巴。 秦武年纪小,虽然脑子笨,但是性格活泼。有他在,李暻之小课堂的教学氛围好的不得了,连带着教学案例秦文也被自己哥哥的开朗所感染,原本因重伤久卧而阴郁的心情也好了不少。 时间近午,陈倩倩回了家,李暻之和秦武的家人们一起吃着饭。 因为李暻之说过年要考陈倩倩和秦武一事,即使现在是在吃饭,秦武也拿着本画着草药图的医书,一副刻苦学习的模样。 只是他看的却不专心,时不时地插嘴秦家夫妻的闲聊,还缠着他们新年时去陈倩倩家看烟花。 “哪里有那闲工夫去看烟花啊。”秦母道:“你要想去看你就自己去看。你弟弟还在床上躺着呢,大过年的,咱们全去看烟花,把你弟弟一个人留在家里,伤不伤你弟弟的心啊?” 这么一说,秦武倒也没什么话了。 倒是秦父听完秦武的话,问了李暻之一句:“小李道长,陈倩倩邀你一起看烟花啊?” “不是邀请小李道长。”未等李暻之回答,秦武就先开口道:“是邀请全村人一起看,咱们也能去看的。” “傻小子懂什么。”秦父道:“都能去看是一回事,陈倩倩邀请小李道长又是一回事。” “啊?”秦武听完后挠挠头,不解地问:“不是一样吗?这有什么区别啊” 李暻之也皱起了眉,看向秦父。 见李暻之也是一脸疑惑,秦父表情八卦,满脸笑意地对着李暻之道:“小李道长,你这几天就没觉得倩倩这孩子对你有点意思吗?” 李暻之疑惑:“什么意思?” “就是那个意思啊。”秦父挤眉弄眼道:“就是男女诶呦!” 秦父话还没说完,就被自家娘子给打了一下。 “吃饭呢!”秦母斥道:“一天天瞎说什么呢,孩子还在这儿呢!” 秦父揉了揉胳膊,眼睛看向一脸好奇的秦武。 “你饭吃完了没?”秦父看了一眼秦武被吃的干净的碗,问道。 秦武:“吃、吃完了。” “吃完了就滚去睡觉。”秦父催赶着秦武:“我们要谈点大人要谈的事情,你吃完了就赶紧一边呆着去。” “哦”秦瘪着嘴,不情不愿地回了自己的屋子。 门一关,他便趴在门上,偷听着父母与李暻之的谈话。 “小李道长,这种事吧,我们说倒显得我们有点多嘴了。”秦父砸吧砸吧嘴:“但是你年纪也不小了,就算你们那个什么山不让你们娶媳妇,那也不能真就一辈子不沾女人吧。” “倩倩这孩子的心意谁都看得出来,你就算不能娶妻,也可以享受一下男女之间那种那种眉来眼去,暗送秋波啊。”说着,秦父还朝李暻之抛了个媚眼。 “什么心意?”李暻之皱眉:“而且若是不能负责,那” 秦父打断了李暻之的话,说道:“你以为人家真是来跟你学医的啊,你看人家倩倩每天穿的衣服都不重样的,一走一过都留香,每天那小脸上都抹粉,可不是喜欢你?” “别说人家就喜欢这样,我认识倩倩这孩子这么多年了,就没看见这孩子这么精致过捣鼓自己。” “打扮自己就是喜欢我?”李暻之眉头都皱成了一个川。 “当然了。”秦父眼睛一瞪,把半点往李暻之身边拉了拉:“你看她还约你看烟花,这不是喜欢是什么?” “女为悦己者容,她要不喜欢你,还整天费时费力的打扮自己干什么?” 李暻之一愣,喃喃自语道:“喜欢就会装扮自己的外表吗?” “对啊,不管男女,只要是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都会在意自己的外表啊。”秦父搂着李暻之的肩膀,道:“这叫勾引啊不,用美色呃也不是是吸引!吸引自己心上人的目光!” 秦父越说越来劲,可李暻之的的心却有些黯然。 沉晴颜从未在意过自己在他面前的样子。 沉晴颜平时不爱梳妆,总是用一根簪子将一半的头发挽到脑后,而剩下的头发就那么松松散散地披着。 她也不爱首饰,除了挽发用的簪子,她身上很难再见到其他饰品。 虽然沉晴颜衣服换的勤,但换来换去也就是那几件,身上穿的衣服不是颜色素净就是样式单调,穿衣风格比普通人家的女子还要守旧。 只要是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都会在意自己的外表这么看来,沉晴颜在自己面前倒是一点都不想过打扮的。 李暻之苦笑一声,而秦父还在自聊自话:“你看城里那些少男少女不都是这样吗,先找个由头约人,然后打扮的好看。” “要是两个人都有心思,那约着约着,这爱情的小火苗不就擦成大火花了吗。”秦父脸上的笑容堪称猥琐:“就算没那个心思,那约的久了,两个人也容易看对眼啊。” 听到这里,李暻之顿了一下,问道:“约人就能相爱?” “那可不嘛。”李暻之这话一说,秦父以为他是想通了,当即便道:“我和我娘子就是这么好上的。” “老不羞的!说什么呢!”洗碗的秦母听见这话,喊道:“少跟小李道长说那些没用的话!” “怎么就没用了,男人一生中最重要的事不就是怀里能抱上个女人嘛!”朝自己媳妇喊完,秦父又转过头来跟李暻之说:“诶呀,我当年就是总约我娘子出去玩,说玩其实也不对,就是两个人一起散散步走一走,偶尔再送个小礼物。但是小李道长,你想啊,人的一生能有多少时间啊,这些时间里,有多少是空闲着的啊?” “你把人家的空闲时间都占用了,到时候人家一想起来,发现自己的回忆里你能占上大半,那可不就跟你关系越来越好了吗。” “要是两个人再多制造一些开心的、浪漫的让人心动事情。”说到这里,秦父挑了挑眉毛:“比如拉个小手啊,亲个小嘴啊那谁家的姑娘不都得立马拿下啊。” “更别提小李道长你条件这么好,你要是能主动,哪个姑娘能抵抗的住啊。” “我看这放烟花就是个好时机。”秦父道:“咱回头置办套好衣服,好好打扮下自己,到时候趁着大家都在看烟花,你就慢慢地、慢慢地握上陈倩倩的手” “陈倩倩本来就喜欢你,你这一下,人家姑娘指不定有多欢喜呢!” “怎么样。”秦父打了个响指:“这计划不错吧。” 李暻之若有所思,许久,他问道:“这样女子就能心动?” “当然了。”秦父道:“哦,重要的还是外表!外表!男人也是需要用美色去勾引女人的。” “正好新年也要置办新衣服,你可得买些衬得人帅的衣服。” 秦父叭叭地说个不停,可一项喜静的李暻之既没走也没让他安静,而是认认真真地把秦父说的那些话记在了心里,回头就按他说的,给自己买了一身衬人的新衣服。 李暻之理了理衣服,他还是第一次穿这么花哨的衣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总是有点不自在。 平时他要么穿万剑山的弟子服,要么跟月牙村的村民们一样,穿着农户一般的布衣。从出生到现在,这还是李暻之第一次在外表上如此上心。 镜子里的李暻之一身玄色,领口微微露着里面深红色的里衣,衣摆和肩膀上有着金线绣的云纹,皮制的腰带上系着掺了金线的红绳。 今日脑后的头发被他梳的更高更整齐,红色发绳的尾部坠着流苏,头发则因为刚刚沐浴过的缘故,带了点湿润。 李暻之抬手,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他不仅洗了澡换了套衣服,还在自己身上抹了点男子用的香膏。 他对着镜子检查了好几遍,确认自己看着没什么不妥,才去敲沉晴颜的屋门。 “咚咚咚。”李暻之敲了叁下门。 最后一声刚落,门便开了。 沉晴颜一见李暻之,便愣在了原地。 被沉晴颜抱在怀里的玄泽歪头瞥了一眼李暻之,心中白眼道:这小子怎么还抹了香?求偶期到了? 见她这幅反应,李暻之心中不安,但他的表情却依然保持着一贯的冷峻。 他问道:“怎么了?” 他问完好一会儿沉晴颜才回答:“没什么只是以前从未看见你这般打扮过。” “不好看吗?”李暻之问。 “没有不好看”沉晴颜看起来似是有些为难,但微红的耳尖和快速跳动的心脏证明了她只是在害羞:“只是你穿这身衣服确实很引人瞩目。” 听着沉晴颜磕磕绊绊说完的话,李暻之双眼一亮。 只要沉晴颜觉得他这身衣服穿的好看,那他的这些心思就没有白费。 “我也只是想着新年新气象,换个穿衣风格试试看。”李暻之怕自己的心思显得太过刻意,便解释道:“没有别的意思。” 可这话在沉晴颜耳里,倒像是在提醒她不要自作多情,我这身衣服只是因为我想穿,而不是要穿给谁看的。 沉晴颜沉默几息,随即笑道:“你穿的这般精心,倒显得我对新年不怎么上心了。” “要是早知道你打扮的这么俊,我刚才也是得好好装扮一下的。” “你不用打扮也很美。”说着,李暻之转身,朝外面走去:“我们走吧,再晚点村长家的院子里就没有地方了。” “好。”沉晴颜应声跟上。 62 (62) 李暻之和沉晴颜还是来晚了,当他们到达村长家时,村长家的院子已经被早到的人给挤满了,两人只能在院子外找了个地方等着看烟花燃放。 沉晴颜瞥见人群中的刘玉婷和林中举夫妇,便跟李暻之说了一声,抬步朝她二人走了过去。 “刘姐姐。”沉晴颜率先开口,打了个招呼:“你们来得好早。” “啊,沉妹子。”一见沉晴颜,刘玉婷倒是显得很高兴:“你是刚到吗?怎么不早点来啊,好位置都被占没了。” 说着,她还拍了拍林中举的背,催赶他起身,好把位子让给沉晴颜坐:“过来坐一会儿吧,这烟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开始放。” 林家夫妇坐的地方是一块平圆的大石头,平时村里的妇人都会聚坐在这里唠些闲话。 石头不脏,但是冬天的气温低,石头寒凉,孩童和女子不适合久坐在上面。 刘玉婷和林中举应该是早就想到了这一点,特地拿了家里夏天的薄被垫在屁股底下。 “不用了,我不坐,林大哥不用起来。”沉晴颜见林中举起身,连忙推脱道:“我就是想着过来打个招呼。” “祝你们新年快乐。”说完,沉晴颜的视线移到刘玉婷怀里的林贡生:“也祝小贡生能健健康康、无病无灾地长大。” 刘玉婷还想留沉晴颜一会,但沉晴颜指了指不远处的李暻之,道:“那我回去那边了,年后见。” 刘玉婷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见那边站着李暻之,便也不想留她了,回祝了几声就放她走了。 大约是因为过年加烟花的缘故,不仅孩童们兴奋的不得了,连大人们也欢乐放纵起来。 好多人都取了自家的酒过来,一个个不嫌脏地坐到了地上,一碗酒再兑上几句话,本就是同村的村民们更是在酒话中变得更加亲近。 气氛立即就热闹了起来,原本聚在村长家院子里的人也都全出来凑起了热闹,还有人过来拉李暻之,想要他也过去喝酒。 李暻之想要推脱,但村民们盛情难却,不仅强把他拉到了人堆里,还半强迫半诱劝地让他喝了几口白酒。 沉晴颜看见林中举也在其中,便看向了刘玉婷的方向。 林贡生还太小了,不能让这么小的孩子跟那群喝酒划拳侃大山的大老爷们呆在一起。夫妻二人总得有个人照顾他,林中举被拉去喝酒,那就只能是刘玉婷负责照顾孩子。 沉晴颜抬步,慢慢走到刘玉婷身前。 “我坐这里了?”沉晴颜问道。 刚才沉晴颜不坐,只是因为不好意思让林中举给她腾座位,现在林中举被人拉去喝酒,沉晴颜怕她一个人呆着无聊,便想着过来陪陪她。 沉晴颜今天算是“全家出动”,不仅大黄和玄泽都被她带了出来,连小黑都没留在家里。 虽然不知道狗喜不喜欢看烟花,但沉晴颜想让大黄也看看烟花,便让它也跟了出来。 而小黑胆子小,沉晴颜怕它独自在家,被鞭炮和烟花声给吓到,便把它塞到了大黄衣服后面的帽子里,一起给带了出来。 大黄两只前爪攀在石头上,对着林贡生这个圆滚滚的人类婴儿吐着舌头,身后的尾巴都摇出了残影。 可比起大黄,林贡生很明显对玄泽和小黑这两只猫更感兴趣。 刚从嘴里抽出的手指上还挂着亮盈盈的口水,林贡生的手越伸越近,完全没有注意到玄泽那完全不想隐藏的嫌弃和厌恶。 正当他想抬手拍掉林贡生的手时,沉晴颜先他一步握住了林贡生的小手,揉了揉后道:“感觉比前些日子胖了,以后一定是个有力气的小子。” 说完,她把大黄帽兜里的小黑捧出来,轻轻放在了林贡生的面前。 玄泽抬头看了一眼沉晴颜,心中颇有几分满意。 玄泽心中赞叹沉晴颜还算是个有眼力见的,可沉晴颜只是单纯怕玄泽伤到林贡生,于是便把脾气比较好的小黑拿出来给他玩。 林贡生虽还未开智,但却不像其他幼童那样惹旁人嫌弃。 他软乎乎地小手轻轻地摸在小黑光亮的皮毛上,一开始,小黑还有点怕这个初次见面的小家伙,整只猫紧贴着沉晴颜,背都弓了起来。 但随着林贡生一下一下的抚摸,小黑似是觉得这个小东西并没有恶意,便也放松了身子,甘心被摸。 今夜月明星繁,一大群聚在一起喝酒聊天,喝到上头时,竟忘了大家伙都聚在一起是为了什么。 村长家的人也喝得多了,陈倩倩那一向直率的父亲还拉着李暻之的手,醉醺醺地说着什么话。 李暻之也有点喝多了,酒气上了脸,双颊都被染得粉红。 也不知是谁唱起了歌,唱得十分难听。幸好大家都被这大好的气氛给带动了,纷纷张口唱了起来。 “这烟花还放不放了?”刘玉婷皱起了眉。 大家都喝得尽兴,但因孩子而无法融到其中的刘玉婷却觉得她是带贡生来看烟花的,不是来听人大合唱的。 这天太冷了,万一给贡生冻病了可怎么办。 “我去跟村长说一下吧。”沉晴颜欲要起身:“可能他们忘了吧,我去说一下。” 话音刚落,一道烟花如同一颗冲天的流星在夜空中留下一条光线,随即便在天幕上绽开一朵火花。 这朵在夜幕中的火焰花一经开放,那群喝酒唱歌的人便像哑了声一般,瞬间安静了起来。 与之对比的是村长家院子里的那群孩子,他们兴奋地雀跃着,沉晴颜离得这么远都能听到某个男孩大声喊了一句:“再放一个再放一个!” 孩子们只想看烟花,也不知道是哪个胆子大孩子的受不了这群沉浸在喝酒闲聊的大人们,自己找了火,再聚集了村里的孩子们放起了烟花。 和专注看烟花的众人不同,村长一见到烟花,便变了脸色,起身回了自家的院子。 小孩玩火,轻则烧房,重则烧人。 别人都在看烟花,想把这不多的美景刻印在脑中。但村长却是怕那群小孩引火烧身,赶紧去把小孩们手里的火给夺了过来,换成自己放烟花。 烟花的美绚丽又短暂,村长家也不是什么富贵人家,买的那点烟花没几下就放完了。 烟花放完了,刘玉婷便抱着林贡生,挤进人群中找林中举回家。 有刘玉婷这么一个开头的,大家也想起了回家。 现在已是深夜,不少人都喝得醉了,若是再喝下去,可能就要席地而睡了。 天气这么冷,睡在外面无疑是找死。大家都不想新年第一天就冻死在外,便再喝上几口、跟旁人再唠上几句就回家了。 沉晴颜也叫了李暻之回家,但陈倩倩的父亲喝的大醉,拉着李暻之的手替他拒绝道:“回、回什么回小李道长还得跟我说话呢” 他醉的话都说不清楚了。 陈倩倩在旁边劝着:“爹,时间不早了,大家都要走了,有什么明天再说。” “什么、什么明天再说!”陈倩倩的父亲道:“你的亲事怎么能等到明天再说呢!” “你等一会。”他把脸转向沉晴颜,一脸高兴道:“再等一会,等个一会嗝我就把我家闺女和小李道长的亲事给谈下来啦。” 陈倩倩一惊,急忙看起了沉晴颜的脸色。 但沉晴颜却不想她预想的那般恼怒,甚至连不爽都没有。 她只是平静答:“那我再等一会儿吧。” 见她这幅模样,陈倩倩心中纳闷,心想道:难道沉姑娘不喜欢小李道长? 陈倩倩把沉晴颜视作情敌,可沉晴颜却没以同样的眼光看待陈倩倩。 因为沉晴颜并没有将陈倩倩放在眼里。 这不是沉晴颜自视高傲,而是陈倩倩确实无法让她产生危机感。 沉晴颜不是个善妒的女子,至少表面不是。她既然都不把陈倩倩认作是情敌,那自然也不会因为她而吃醋。 沉晴颜想着两人还不知道要聊多久,便欲坐下等待。 可她刚一坐下,旁边的李暻之转头看了她一眼,视线还未触及她容面便又收了回去。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似是做下了什么重要决定似的,神情变得坚毅起来。 他突然端起一缸烈酒,吨吨吨地喝了起来。 “诶诶!小李道长,那酒劲儿大!”陈倩倩惊喊道。 沉晴颜也惊了一下。她从没看见过李暻之喝酒,今日忽地见他喝酒喝的这么猛,也是吓了一跳。 只有陈倩倩的父亲拍掌叫好:“好!小李道长酒量嗝酒量嗝如海!” 李暻之喝酒的姿态十分豪放,胸前的衣裳都被没来及喝下的酒给打湿了。 一气喝完后,他将空了的酒缸放在地上。 他抹了把脸,对着沉晴颜淡道:“走吧,我们回家。” 63 (63) 这虽是李暻之第一次喝酒,但令他自己都意外的是,他的酒量很好。 他今晚被热情的村民们来回敬酒,被灌了好几碗的酒。但这么多的酒,也没能让他有出半分醉意。 李暻之平时滴酒不沾,这回初次喝酒,自然是尝不出他喝的酒都是兑了水的。 村民无意看低他的酒量,只是他拿的那一缸酒正好是某个家里贫穷的人拿出来的。平时那人为了能多喝几口酒,便在酒缸里兑了水。 今夜村民们都喝得开心,偶有几人喝到这兑了水的酒,为了不破坏欢乐的气氛,便选择了沉默,不去纠结这兑了水的酒是谁家拿出来的,免得生起事端。 但李暻之不知道,他是真以为自己酒量好,喝不醉。 所以他才在临走前,喝了那么一大缸酒。 这酒确实劲大,没走上几步,他就觉得晕了。 李暻之喝酒是为了壮胆。他有些话想问沉晴颜,但是他又不敢真的去问她,于是便想接着酒劲去问沉晴颜。 可他现在醉的连神智都不清醒了,早就把自己想问的事情给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沉晴颜看他身形不稳,想伸手去扶他,却被他拒绝了。 喝醉了的李暻之坚持不要人扶,还非要拽着沉晴颜的袖口,说什么都不放手。 就这样,李暻之踉踉跄跄地跟着沉晴颜回了家。 到家后李暻之还在门槛上绊了一下,沉晴颜怕他摔倒,便想着把人送到床上再回屋,也省得担心他磕着碰着。 李暻之不让她碰,她也就只能两手虚扶地跟着李暻之。直到李暻之坐到床上,她才放心 沉晴颜从李暻之的衣柜里翻出一件白色里衣,抱着它走到李暻之身前,柔声道:“把衣服换了,好不好?” 李暻之前胸的衣服被酒水打湿大片,是不能让他穿着这样的衣服入睡的。 李暻之双颊粉红,呆呆地盯着沉晴颜看了一会儿,然后十分乖巧地将衣服抱了过来。 “那我去给你打盆水,你如果换好了记得叫我。”沉晴颜见他双眼迷蒙,一副没听明白的样子,便又重复了一遍:“记得换好衣服后叫我你还记得衣服怎么换吗?” 她说完,李暻之点点头,抬手就开始解腰带。 男女有别,沉晴颜看他脱衣服,急忙转身,嘴里慌张地说道:“那我先离开了啊!” 也不知道离开两字怎么就触动了李暻之,沉晴颜一说离开,他便迅速出手抓住了沉晴颜的手腕,不想沉晴颜就此转身离去。 但喝醉的李暻之没能掌控好力度,他这一拉,就把人给拽进了自己怀里。 沉晴颜一声惊呼,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她便倒坐在了李暻之的腿上。 李暻之自后抱住她,将头首埋在她的颈窝,喃喃道:“别走” 温热的气息带着酒气落在沉晴颜的脖颈处,沉晴颜的脸色瞬间变得烫红。 隔壁屋子的玄泽正生气沉晴颜怎么还不回来给他暖被窝,心里忽然就爆发出一股极其强烈的羞涩和惊慌,惊得玄泽睡意全无。 这突如其来的强烈情绪着实是吓了玄泽一跳。他一辈子无情无爱、恣意放浪,从未有过恋心,更不知情爱何物。 对他而言,这属于少女的娇羞和欢悦简直就是一种精神攻击,让人思绪无念,却又心间大乱。 那边李暻之蹭了蹭沉晴颜的脖子,少年微凉的唇瓣似吻似磨地在沉晴颜的肌肤上留恋,环绕在腰间的手臂不由自主地收紧。 什么男女有别、什么授受不亲,沉晴颜的大脑已经乱成了一团浆糊,哪里还记得起什么规矩方圆? 沉晴颜渐渐发热起来的身子又僵又软,好像一推就能倒似的。李暻之抱着她,好似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你抱起来好软” 此话一出,沉晴颜只觉世界天旋地转,自己昏沉眩晕,脸皮烫得像是一张燃火的面具,烧的她只想把头深埋进外面的雪堆里。 与她心灵共感的玄泽反应更大,初次体会到少女娇羞的魔君比少女本尊还要慌张无助。在心中情绪的促使下,他的身体自然地生出了一些从未有过的感觉。 只见他双眼含春,姿态不自觉地开始扭捏起来,明明心脏正在有力地跳动着,可身子却有一种似虚似柔般的无力感。 最可怕的是,他的思维也开始被这份情绪侵蚀,带上了些许女子般的娇态。 可恶 玄泽咬着牙,一点一点地靠着内八步走到了李暻之屋门前。 那个女人到底在搞些什么?! 他伸出一只软爪,推开那未关的屋门。屋内的李暻之听见声响,醉意朦胧地脸上突然变出了几分狠厉。 他将沉晴颜藏在被子里,把人包了个严严实实,同时一手召剑,攻向那声音的来源。 斩雪剑如同夜色里的一抹冷光,锐利的剑锋直指玄泽。 可李暻之醉得眼睛都花了,他倒真刺中了玄泽,只不过刺中的,是他眼中玄泽的重影。 他见“危机”被消灭,便掀开被子,顶着沉晴颜惊呆的目光钻了进去。 插在地里的斩雪剑剑身冰凉,散着微微寒意。玄泽被这股凉气猛地一激,竟稍稍冷静了一点。 玄泽定定神,这是个好机会,他打算冲过去攻击李暻之,咬破他的喉咙,抓瞎他的眼睛,以报当初把他扔进深林之仇。 可他刚奋力开跑,腿脚就发起了软,害的他跌在地上,狼狈地滚了几圈。 他抬头,看见床上的两人被被子盖住,他都不用掀被,也知道这两人是在做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心灵共感简直恐怖,明明是沉晴颜喜欢李暻之,可在情绪的操纵下,玄泽连看向二人的目光都带上了几分柔情。 平时的沉晴颜喜欢将情绪抑制在一个自己能够控制的阀值内,可今夜李暻之的种种举动将她一贯的从容杀的溃不成军,她哪里还顾得上自己的情绪?还能保持理智就已经是万幸了。 不被压抑的情绪尽数通到了玄泽心里,邪修的心灵共感彻底向玄泽展现了它的厉害。 心灵共感,不仅仅只是影响情绪,还能影响心灵和身体! 玄泽现在就相当与沉晴颜的一个分身,沉晴颜的一切状态都会毫无保留地传输给他,连身体反应也是如此。 被褥翻腾,也不知两人在里面干了什么。玄泽只听到一声女子的嘤咛,身体便跟着起了某种反应。 玄泽现在不止身子是软的,而且还隐隐约约地想要人抚摸自己,甚至甚至某个并不存在他身上的地方还起了些感觉。 艹!心灵共感这玩意连性欲都能传过来的?! 玄泽暗暗骂了一声,他觉得自己一定要阻止这一切,若是放任,必定会发生什么让他崩溃的事情。 心灵共感传来的性欲并非男性应有的气躁心急,而是一种空虚想要更多的感觉。 沉晴颜是女子,她若是起了性欲,那自然该是女性渴望怜爱、期待填堵空虚的欲望。 玄泽必须要这两人分开,万一这两人真的交合了起来,那不就相当于他也挨了顿肏吗!!! 但沉晴颜已在李暻之火热的气息中化成了一摊水,玄泽又怎能提的起力气去阻止事情的发生? 正当玄泽痛苦之时,大黄犹如天降神兵一般闯了进来。 平时沉晴颜若是带着大黄外出,那回家的时候就会拿湿帕子将他的四只狗爪擦一遍。 可今天,大黄乖巧地等了半天也不见沉晴颜来给它擦净爪子。 它以为自己的主人忘记了,于是它便摇着尾巴过来找沉晴颜了。 李暻之掀开被子,面色不善地盯着大黄。 大黄两只前爪扒上床边,后想到自己还没擦爪子,便又把前爪放了下去。 然后它坐在地上,朝一脸阴沉的李暻之露出了一个分外开朗的笑容。 李暻之抬手,插在地上的斩雪剑朝大黄飞来,要不是沉晴颜叫了一声大黄,只怕这柄薄剑就刺进它的身体里了。 听见沉晴颜叫它,大黄又忘了自己没有擦爪子,高兴地扒在床边,伸头去舔沉晴颜的脸。 李暻之满脸不高兴地把它的头推开,斩雪剑调了个头,以剑柄尾端推着大黄,将它赶出了屋。 瞥见屋内还躺着一不明黑色物体,醉眼朦胧的李暻之眯了眯眼,努力辨认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算了,不管是什么东西,都出去。 斩雪剑悠悠飘置玄泽身前,剑尖一挑,瘫软的玄泽就像一坨垃圾似的,被斩雪剑给铲了出去。 然后斩雪剑一撞门,不仅把门给关上了,还抵在门后,不让任何生物能够开门进来。 做完这些,李暻之俯身,两臂撑在沉晴颜两侧,什么也不做,就那么盯着她。 沉晴颜眼含水光,侧头躲着李暻之的灼灼目光。她们两个刚才在被窝里什么都没做,但封闭的空间和极近的距离本就自带暧昧气息,仅仅只是喷洒在她的耳尖呼吸,就能令她发出一声娇细的嘤咛。 沉晴颜眼中泛起的水波积在眼尾,似要落成泪珠。 李暻之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低下头,在沉晴颜的眼尾处舔了一下。 沉晴颜吓了一跳,转头看向李暻之,好不容易恢复的那点理智又混乱了起来。 李暻之也被沉晴颜的突然转头给吓了一跳,因为她这一转头,两人的唇只差分毫便可碰在一起。 李暻之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的视线渐渐下移,落在那双离他半寸不到的红唇之上。 他眼皮渐合,慢慢地朝那双软唇吻了过去。 沉晴颜:“!” 玄泽:“!!!” 沉晴颜的双腿不由自主地夹在了一起,门外的玄泽更是崩溃。 眼看自己就要“贞操失洁”,玄泽扑向李暻之的屋门,以一种极其疯狂之势抓挠着门。 可不管他把门抓成什么样,屋内的两人都没有因他而生出丝毫动摇。 李暻之是不想管,而沉晴颜是真听不见。 双唇相触的瞬间,她只觉得自己所有的感知都消失了,五感只留下了触觉,羞涩地贪恋着更多的触碰。 她的身子热了起来,那独属于女子的隐秘之地也生出了些许湿意。 沉晴颜知道这是为什么,第一次成亲前,家里的嬷嬷就跟她讲过男女交合之事。只是后来她杀了那司务之子,嬷嬷教她的那些知识,便也没能用上。 如果如果他真的想要我 沉晴颜闭上眼,心中想道:那我大约是不会拒绝的。 比起至少听过教诲的沉晴颜,从小生活在万剑山那种纯阳之地的李暻之在男女交合一事上明显缺了根弦。 他不知该如何吻人,只能拿唇瓣磨蹭着沉晴颜的唇。那双想要触摸柔软的双手缓缓移到沉晴颜的腰间,想要顺着她的腰线攀登上那对软峰。可指尖刚碰到衣服,他便像烫着了似的将手移开。 不敢勇于登峰的两只手转而抓着沉晴颜头下枕着的枕头,随着李暻之欲望的高涨,这两只手不自觉地抓揉着手中的枕头,将可怜的枕头搓揉的皱皱巴巴。 李暻之吻着沉晴颜的唇、脸、耳、颈,然后再从脖颈一路吻回软唇,如此反复几回,就是不敢再往下探索探索。 他的背弓了起来,姿态像是捕猎的凶兽,可动作却又是那么的温柔,生怕自己让身下的猎物受到伤害。 “晴颜。”李暻之竟是直接唤了她的名:“跟我回万剑山,好不好?” 沉晴颜双颊泛着情欲,她漫着水光的眸子看着李暻之,细声问道:“回万剑山?” 没能立即得到肯定答案的李暻之焦急起来,他抱住沉晴颜,亲吻着沉晴颜耳廓,执着地重复着:“跟我回万剑山跟我回万剑山晴颜跟我回万剑山求你了” 沉晴颜咬唇,片刻后,她道:“如果这是你所想的话那我就去万剑山” 她说完后,李暻之伏在她身上,好久都没有动静。 沉晴颜一开始还以为李暻之是看她答应了他,一时间开心的不知该如何反应。 可过了好久,李暻之都不给反应,沉晴颜就轻轻推了推他,这才发现他已经睡着了。 “” 沉晴颜的心中浮现了些许失落之意。 几息后,她猛地反应过来自己在失望什么,脸上刚退下去的潮红便又涨了上来。 她动作忙乱地从床上起身,慌慌张张地跑回了自己的屋子。 64 (64) 李暻之做了一个梦。 这个梦做的十分跳跃,但无非就是他在万剑山时的一些往事。 万剑山从开宗立派以来,从掌门到弟子就没一个是女子,连膳房掌勺养来防偷夜宵的几条狗都是公的。 若无要事,万剑山是不允许门下弟子下山的。而这些从小就一直呆在万剑山的孩子们,对于那些知道、但却接触不到的东西特别感兴趣。 比如说,女人。 万剑山是出了名的寡男窟,门中男人年龄范围覆盖甚广,从一岁到一百八十岁应有尽有,可真正接触过女人的却寥寥无几,导致这些血气方刚的男人们对女人这种生物充满了幻想和渴望。 有一年,某个弟子在屋里大喊了一声“是女的!”,就这一声便招来了门派半数的弟子围在他的屋前,连几位长老都背着手往里瞅。 众人都想看看那话本子里的温柔乡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可谁知那弟子口中的“女的”竟是一只母猫。 虽然不是个人,但好歹也是个雌的。 作为万剑山上上下下唯一一个异性,那只橘白母猫被这群公男人们当成宝贝似的养了起来,并取名为——橘娘娘。 一下子,全万剑山的弟子都变成了娘娘的男宠,每日都抢着去摸娘娘那过分丰腴的玉体,拿着小鱼干求着娘娘能看他们一眼,甚至还有弟子因为橘娘娘夜晚应睡谁的榻而争斗起来。 说是争斗,其实也就是开玩笑似的小打小闹罢了。万剑山的弟子们都是从小一起长大,最小的一两岁就被抱上了山,大家一同练剑、一起长大,吃喝拉撒睡都在一起,大家都当门下的弟子是兄弟,关系好的不得了。 除了李暻之。 或许是天生剑骨的缘故,他从小就比别的师兄弟少了点宽和,多了些暴戾。一遇上矛盾,什么话也不说,就知道挥拳将人揍得满脸是血。 若说对方真是做了什么过分事也就算了,连帮他把洗好的衣服收起来,他也要一脸怒气地叫对方少管闲事。 李暻之身有洁癖,非常讨厌别人碰他的东西。 其他人也都知他这个毛病,平时是连他的床铺都不会动的。可当时天色阴沉,眼见着要下雨了,别人帮他把衣服收回来,也是怀着好心才这么做的。 性子怪癖一点没有关系,但像李暻之这种对方好心帮忙,他也要恶语相向,好像好声说话就能要了他的命一般的脾气,能有几个人忍受得了? 于是,就又打起来了。 还是李暻之先动的手,因为他听不惯别人阴阳怪气地跟他说话。 天生剑骨的人就是这么个凶暴性子。 因为他这个脾气,十几年的时光里,除了掌门和长老们,万剑山上上下下竟无一人愿意跟他交好,连膳房掌勺的申叔见了他,都得把勺里的肉抖掉几块才把菜扣到他碗里。 万剑山的长老们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人族之光长成个一言不合就提刀砍人的杀神,便把他和其他弟子隔了开,除了吃饭还是跟别人一样在食堂里吃,其余时间都是单独一人,连睡觉都从大通铺变成了单人间。 并且,长老们日日都给李暻之灌输拯救苍生、守护人族的道理,洗脑一般地教他剑尖所指应是妖魔,而不是同族。 这洗脑一样的教导真起了作用,加上李暻之年纪越长,渐渐知事的缘故,他的脾气也就变得没那么不可理喻了。 但他的人缘依旧很差。 他这个年纪的少年们正是春心萌动的时候,每天练完剑了就聚在一起闲聊,闲聊的话题总是聊着聊着就跑偏到女人身上。 可李暻之从来没跟人聊过女人,因为他无人可聊。 虽然他是自己住,不像其他师兄弟一样十几个人睡在一个屋里,但他的屋子跟别的屋子相连。每到入夜,他就能听见墙那边传来的聊天声。 夜晚正是空虚寂寞的时候,墙对面的师兄们有时候会聊自己喜欢什么样的姑娘,这个说喜欢性格温柔的,那个说喜欢合得来的,还有一个不要脸的说喜欢胸大的,因为书里都说胸大摸着爽。 听得李暻之合上书,默默地拿了软塞堵了耳朵。 有时候,墙那边还会传来荤文朗诵。 “书生只觉得这雾渐浓,挡了眼前的路,让他分不清东西南北,不知该朝哪儿走才好。” “忽然一阵香风吹过,这雾看着竟散了几分,书生正心中欢喜,却见前方有一倩影隐隐约约。” “书生以为前方的人影和自己一样,也是被困在这雾中的迷路人,便想上前邀请对方结伴而行。” “可他的腿脚竟像被定住了一般,半步都不能前移。” “妖雾渐薄,一温婉女子从中轻步而来。只见她身穿一身薄纱,丰满纤细的身体在纱下若隐若现,连双腿间的阴户都能隐约看见。” 李暻之一边看书,一边听着墙那边读着直白的黄话本子。 平时这个时间,他早就睡下了。 并不是他想听本子里的那些幻想,只是他的耳塞丢了好几天,墙的那边又不安静,读荤文的声音扰的他无法入睡。 李暻之心中冷哼:昨儿个读稚子逛青楼,大前天读良家献身报恩,真是不知道他的这群师兄把心中清明四个字扔到哪里去了。 鄙视间,墙那边已读到了整片文章的重点。 “也不知何时,那雾精化成的女子连纱衣都没了,那洁白的身子赤裸裸地压上了书生。” “雾妖低头,那张樱桃小嘴儿叼着书生的腰带,一点点解开了书生的衣服。” 李暻之闭眼,他已经不想再听了,他已经知道了结局,无非就是雾妖诱惑路过书生,一场欢爱后书生迷茫醒来,以为自己只是做了个梦的故事。 不是他未卜先知,只是这些天他听过的黄话本子太多了。这些书换汤不换药,好多都是换了人物名字就变成了另一本书,也亏他的那群聪明师兄读了那么多本都没发觉出来。 读话本的声音渐渐远去,他睁开眼,见到了沉晴颜。 万物皆可梦,李暻之并不惊讶自己会梦见沉晴颜,毕竟对方算是自己梦境的常客。 可今天,梦里的这个“沉晴颜”,却是有些不一样的。 她没穿衣服。 见到浑身赤裸的沉晴颜,尽管是在梦中,但李暻之依然慌乱不已。 若是有人当时能在他床边,便能看见睡着了的他突然浑身震了一下。 李暻之并未见过女体,所以梦里的这个沉晴颜虽然没穿衣服,但一些隐私部位就像被雾给挡着似的,让人看不清楚。 即便如此,李暻之依然心神大乱。 “雾妖脱去书生的衣服,指尖挑起书生的下巴,吻了上去。” 师兄们读黄话本子的声音忽然又响了起来,声音清晰地在李暻之的耳边环绕。同时,唇上的温软触感令他睁大双眼,身体僵硬。 “书生太过呆板,雾妖便牵了书生的手,将那双翻过万卷书的手放在自己丰满的乳儿上,主动引着书生在自己胸上作乱。” 李暻之没摸过女人的胸,想来那真正的手感,也应如他现在所触一般,让人痴迷。 “书生早就沦陷在雾妖撩拨之下,一贯清心寡欲的书生不仅躁了心,还起了欲。” 李暻之放于身侧的两只手攥的紧紧,他既不敢动,又想去把梦中读荤文的声音给揍上一顿。 他闭上眼睛,惶恐自己的目光辱了沉晴颜。 可眼睛刚闭上,便又睁开了来。 “雾妖握住书生胯间的阳物,那双玉雕般的纤手在书生阳根上来回抚摸,吐着香气的小嘴儿将阳首含在嘴里,吮的啧啧作响。” 李暻之呼吸急促,他看着“沉晴颜”含着笑意的瞳中映着他那沾了情欲的面庞,只觉得自己现在跟那些爱看黄话本子的师兄们一样猥琐丑陋。 “雾妖几番深喉吞吐,书生再难坚持自我。” 即使是在梦中,但传至大脑的这份快感并未因此而减少几分。李暻之实在是忍不住,轻喃了一声“沉姑娘” 这一声呢喃像是什么开关,此声一出,那说着下流故事的声音就开始模糊起来。 李暻之也完全乱了心神,整个人都坠入欲海中上下浮沉,连带着他的喘息声越来越发放肆起来。 “沉姑娘哈嗯啊——晴颜” 快感麻痹了对时间的感知,也不知过了多久,李暻之一阵急喘,突然朝上顶了顶胯。 得到释放的欲望尽数而出,李暻之大脑一片空白,先前模糊的声音开始恢复清晰,但故事却早已讲到了尾声。 李暻之只能赶上了故事的最后一句—— “只见书生面色通红,身子抖了抖,几滴白浊便从那塞着阳根的小嘴儿里挤了出来。” 四周的声音和景象如潮水般褪去,李暻之猛地睁眼。 他一下起身,正午时分的阳光晒在他的脸上,晒得这个一贯冷峻的少年少了几分冷色。 李暻之怔怔地坐在床上,半响,他才把被子掀开,朝里面看去。 李暻之看着自己裤子上渗出来的痕迹,身体里刚灭下去的浴火似要重燃归来。 他未曾迟疑,抬手就在自己脸上扇了一巴掌。 李暻之这一下打的狠,那张从没有过陋痕的脸上立即出现了一个清晰的巴掌印。 打完后,他愣愣地看着前方,就那么呆住了。 过了许久,他低下头,双手捂着脸,指缝里露出的脸皮竟是比自己脸上的巴掌印还要红。 李暻之思绪混乱,心情似喜似怒。 他想:他亵渎了沉姑娘。 他竟然在梦里亵渎了沉姑娘。 65 (65) 跟喝了酒后一觉醉到第二日中午的李暻之不同,沉晴颜昨夜一点没睡。 不是特意没睡,而是真的睡不着。 只要她一闭眼,脑海里就全是昨夜李暻之压在自己身上的画面。 这可怎么睡得着? 天刚见亮,她便起了床,照常洗漱、做饭。 瞅着是跟平时没什么两样,可沉晴颜的那双眼睛却总忍不住往李暻之的屋子里看。 李暻之跟沉晴颜都是作息规律的人,但沉晴颜早上敲了半天的门,也不见他答应一声。 昨夜的事情让沉晴颜不敢主动进去他的屋子,心里想着或许是昨夜喝的醉了,今早赖了床,便就没再唤他起床。 一上午没见到李暻之的沉晴颜既松了一口气,又想李暻之能快点醒来,好能告诉她昨夜那些话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李暻之醒后,在梦遗一事上难以释怀,便久坐于床上,羞愧不停。 直到听见院子里传来的狗叫声,他才略微冷静下来,下床走到窗边,手指轻轻地将窗户推开一条小缝隙,往院子里看去。 大黄在院子里跟小黑追闹着,而沉晴颜就站在院子里,弯腰接过大黄咬回来的小木球。 一挥手,沉晴颜将手里刚拿到的木球扔出。 木球落在地上,往远处快速滚去,大黄和小黑急忙追赶,一猫一狗前后追逐,追的是同一个目标,为的却不是相同的事。 大黄是想把木球捡回来,跟沉晴颜多玩上几回游戏,而小黑则单纯是猫咪的天性使然,被木球这种快速移动的东西激发了捕猎本能,便也跟着抢起了木球。 李暻之看着院子里的沉晴颜,昨夜梦里的那个柔媚人儿似是跟眼前的温婉女子重迭了起来。 虚影与现实的迭加让李暻之心生欲念,他慌张地收回视线,心中怒骂自己无耻下流。 半刻之后,李暻之推开屋门,走了出去。 他换了一身衣服,脸上端着一副严肃冷酷的模样,只有微红的耳尖还留着些许没消下去的羞意。他抱着洗漱的木盆,朝看着他的沉晴颜一点头,淡定道:“早上好。” “啊嗯”比起以往,今日的沉晴颜显得格外忸怩。 她看向李暻之的目光很是拘谨,脸上的神情也因内心的情绪而带上了几分撩人的春色。 “昨夜”她犹豫地道:“你你” “你你喝了那么多的酒,头疼不疼啊。”沉晴颜双唇轻启,说出来的话却跟心里想的完全不一样:“我以前听过蜂蜜水可以解酒虽然不知道这法子行不行,但你早中都没吃饭,喝点蜂蜜水暖暖胃也是好的。” 听了沉晴颜的话,李暻之心想原来自己睡了那么久,连午饭都睡过去了。 “好。”说完,李暻之看沉晴颜要朝厨房走去,便道:“我自己来就好。” 他说完,沉晴颜迈向厨房的脚就收了回来。 沉晴颜:“好” 李暻之:“” 沉晴颜:“” 两人相顾无言,莫名的气氛在两人之间蔓延着。 “嗯酒以后还是要适量喝为好。”沉晴颜率先移眼,道:“昨夜你” 往常仪态大方的沉晴颜在此刻却是嗫嚅了起来,李暻之看着沉晴颜这幅娇羞模样,心脏快速地跳了起来。 不、不会吧 李暻之只觉得口舌干燥,刚在屋里压下去的欲念又在心中复燃,他满怀期待却又忐忑不安地等待着沉晴颜的话语,心里既不想昨夜只是春梦而已,又很怕昨夜梦境是现实成真。 “你”沉晴颜脸色通红,憋了半天才说了一句:“你很重。” “我、我力气小,搬不动你”沉晴颜磕磕巴巴:“再、再来一次的话我怕我、我没法再带你回来” 听她说完后,李暻之也不知道自己心里是庆幸居多,还是遗憾更大。 “抱歉。”他低头,道:“我以后不会再喝醉成那样了。” “嗯”沉晴颜抿着嘴,藏在袖子里的手揪着衣服:“其实也、也没关系” 今日的沉晴颜跟以往实在是太不一样了,一直大大方方的沉晴颜忽然就开始扭捏畏缩起来,李暻之很难不怀疑自己昨夜是不是做了什么无法想象的事情,才会让沉晴颜对他的态度变得如此异常。 “我喝醉后”李暻之谨慎开口:“没做什么失态的事情吧?” 李暻之这么一说,昨夜那让人荡漾的回忆便又涌上了沉晴颜的心头。 沉晴颜的脸刷地一下就红了。 沉晴颜没有立刻回答李暻之的问题,她在犹豫是该直白地告诉李暻之昨夜的事情,还是先委婉地打探一下他的心思。 沉晴颜心中想道:如果如果他只是酒后失态,实际上并无那方面的意思那我说出来不是徒增尴尬吗? “嗯你说你想” 正当沉晴颜迟疑之时,一个慌忙赶来的村民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小李道长,着火了!”村民焦急大喊:“咱们村西南那边儿的林子起大火了!” (66) (66) 月影森森,繁星璀璨。 寂静的森林里,几道人影突然出现在月光之下。 这凭空出现的四人,除了那被金色绳子捆着的红衣少女,其余叁人皆穿着一身纯黑斗篷,看不清脸面,也辨分不出男女。 其中一人从怀里拿出一只方盘,看了看后道:“偏了叁里。” “偏差不大。”另一人说道:“再传送个四五次,就差不多到云京附近了。” 说完,他又道:“先休息一下,我真气不足,需要恢复。” “多久?”先前拿出方盘的那人问道。 “半个时辰。” “好,我来警戒。焱虎,你看好公主。” “知道了。”被称作焱虎的男人答道。 叁人原地休整,焱虎将肩上扛着的少女轻轻放下,却被满眼怒火的少女挣扎地踹了一下。 焱虎也不气恼,反正对他而言,这一脚的力度连挠痒痒都不够。 他伸手,一把扯掉少女嘴上贴着的符纸。封声符最多只能持续两个时辰,算算时间,现在也该给小殿下换张符贴了。 眼看着焱虎拿出一张新的封声符往自己嘴上贴,少女急忙说道:“等一下!” “不要再拿这个贴我了!”少女道:“这个符让我呼吸困难,我好难受,你让我缓一缓好不好?” 焱虎没说话,但收回的手替他做出了回答。 见焱虎同意了她的请求,少女暗暗舒了一口气。 一道焰火忽然在天空爆炸开来,少女和焱虎都被吓了一跳。 负责警戒的那名黑袍人一手撩袍,青筋曝起的手上生着几根黑羽,如鹰爪一般尖利的白色长甲上散着些许挥之不去的血腥味儿。 此人竟是只妖。 “冷静。”说要恢复真气的那名黑袍人道:“那是烟花。” “今天是人族的新年。”他缓缓说道:“应该是附近村落的人在庆祝节日。” 他这么一说,焱虎和那个负责警戒的妖族便也不再紧张。 反倒是被绑着的少女眨了眨眼,将目光投向了那个盘腿休养的黑袍人。 “你是人族吧。”她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虽然在场的叁人都听到了她的话语,但却没有一人给予她回应。 少女往那人的方向挪了挪身子,焦急道:“你既是人族的修士,为何要跟恶妖混在一起。” “你是不是被他们骗了?”少女急切地说道:“我是朱雀璇玑,是现任妖皇唯一的子嗣,你跟他们把我绑架到人族的领地上,是会引发两族斗争的。” 见那人丝毫不被动摇,璇玑又道:“他们两个是吃人的恶妖,你与他们为伍,只会成为他们嘴下的食物。” “你不要怕我父亲降罪于你,只要你肯放我回去,我不仅不会说你是绑架我的共犯,还会告诉父亲是你救了我,让他给予你报答。” 璇玑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可那人只是盘坐在一旁,静心调息,权当璇玑的话是耳边风。 半个时辰很快就过去了,见打坐的黑袍人起身,焱虎便把新的封声符贴在了璇玑嘴上,再将人重新抗回肩上。 璇玑拼命挣扎,但别说她身上还绑着捆妖索,就算没有这东西,以她的力量,也反抗不了焱虎。 眼看着那传送的阵法再次启动,璇玑心中更是恐慌不已。 她根本不知道这几个家伙为什么要绑架她!她只是因为被白虎族那个傻少主给纠缠的烦了,就自己跑去无人的地方散散心,结果这叁人就像是提前准备好了似的埋伏在那里,一句话也不说地将她绑了过来。 这叁人好像很了解她,一抓住她,便将父亲赐给她的护身羽都给抢了去,让她无法抵抗和呼救。 但这叁人知道的还是不够准确,她除了父亲给的护身羽以外,还有母亲给的离火珠保命。 那离火珠现在正坠在她的耳朵上,只要那封着母亲力量的珠子一碎,就会有朱雀离火从中爆发开来,将除朱雀以外的所有生物湮灭殆尽。 只是璇玑觉得这场绑架疑点重重,若是可以,她还是想留下一个活口,好能问出这场绑架的真正原因。 看着传送阵即将完成,璇玑也不再管什么原因,心中决定还是先以安全为主。 可从小没见过血腥、被父亲和同族保护极好的小公主还是心软了。她没有立即试着弄碎离火珠,而是等传送阵开始之际,才从焱虎的肩上挣脱开来。 她重重地摔在地上,那张绝艳的精致小脸一下砸在地上,疼得璇玑五官都皱了起来。 焱虎伸手抓她,却被她灵活地躲了过去,最终只抓到了她纤细的小腿。 璇玑没有因为疼痛而迟疑,她的脸在地上快速磨蹭着,直到把贴在嘴上的封声符蹭掉,才将那制成耳坠的离火珠衔在口中。 咯嚓一声,璇玑咬碎离火珠,精纯的离火之力瞬间燃起,将璇玑围护在其内。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叁个黑袍人都没想到璇玑身上还留有护身的东西。朱雀离火凝成的珠子毫无妖力,他们都以为璇玑耳朵上的坠子只是普通的耳饰。毕竟飞羽一系的妖族都酷爱打扮,璇玑光耳朵上的饰品就有五六件,他们实在是分辨不出哪件饰品是有问题的。 更何况,情报里并没有说这位公主除了妖皇赠予的护身羽外,还有其他保命的手段。 神性的火焰犹如至亲的羽毛,温柔地将璇玑庇护自己的双翼之下。 只一瞬间,离璇玑最近的焱虎就被朱雀离火吞没,连点骨灰都没能留下。 而剩下的两人则走运多了。因为传送阵恰好完成,在火焰快要烧到他们的那一刹那,那两人便被强制传送到了千里之外。 璇玑虽然也在传送的范围内,但因朱雀离火的保护,传送阵并未对她生效。 转危为安的璇玑惊魂未定,好半天都没能平静下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璇玑猛地一惊。 虽然绑着她的捆妖索已经被烧掉,但她并无操纵朱雀离火的能力,所以也就不能让这燃得猛烈的朱雀离火熄灭。 虽然朱雀离火不会像凡火一般蔓延燃烧,但这么大一团火焰,若是放着不管,必会产生麻烦。 璇玑心中惴惴不安,心中想着自己现在还在人族的地界上,万一那些人族的修士以偷越境域的罪名把她抓起来可怎么办啊! 如果她说她是被绑来的,那些人会信吗? 听其他族人说人族还会杀妖取宝,以锻造他们所需要的法器..... 璇玑不由自主地想象了一下自己被剥皮抽筋的场景,顿时觉得四周气温都冷了下来。 璇玑前后左右地看了看,想着不如自己偷偷回去,这样那些道士便抓不到自己了。 可...万一那两个绑架自己的人又找回来怎么办啊.... 璇玑心中犹豫不决。初次离开族群的小公主懵懂地像个尚在襁褓的婴儿,什么也不知,什么也不懂,只觉得这个世界太令她为难,怎么想都做不出决定。 夜时的森林太过凄冷,一声高昂的狼嚎,吓的璇玑浑身一抖,心生恐惧。 似是感觉到了她的恐惧一般,环绕在她身边的朱雀离火倏地壮大,赤金色的火焰把璇玑百米内的一切都燃烧殆尽,就像是在告诉璇玑不要害怕,它会保护她一样。 温暖的火焰让璇玑想起了自己远在南明谷的母亲。璇玑双眼一酸,心里忽然涌出无尽的思乡之情。 璇玑眼中的泪水啪嗒啪嗒地掉在地上,她踉跄起身,心中抑制不住的眷恋使她抬步往东方走去。 璇玑想:她要回家。 可她不会飞翔,就只能依靠自己的双脚走回南明谷。 黑夜没有太阳,璇玑没法以日出的方向来判断哪里是东方。但她还是往前走着,因为她对族群的思念让她无法静心等待,只能靠着不停前进的方式来让自己稍稍好受一点。 也不知走了多久,天空渐渐显亮,太阳自东方升起,给了璇玑前行的方向。 可璇玑朝着东方不停迈步,一路不回头地向远走着,那护着她的朱雀离火却是留在了原地,还把想去别村探亲的月牙村村民给吓了一跳,惊的人家急忙跑回村召集其他村民救火。 一听林子着火,全村人都恐慌不已。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他们月牙村和附近十几个村子可全靠这片林子生活啊! 一大帮村民带着斧头和装了水的木桶跑到着火的地方,却惊讶发现这火竟然不往外烧,而且燃起来还不冒烟! 这可真是奇了怪了。 遇上这种怪异,还是村长显得镇定。他让其他村民把火焰周围的树木全都砍光,做出了一道没有任何燃烧物的隔离带,以防这火突然燃烧起来。然后再叫村里一个腿脚利落的村民赶紧去喊李暻之,叫他过来看看这怪火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暻之来的很快,毕竟森林着火这种事非同小可。 众村民一见他出现,便像是有了主心骨似的,纷纷叫着小李道长,想让这个好像万事都能解决的小少年把这怪火给灭掉。 可这世上哪里有什么事情都能解决的人呢? 李暻之刚一看清那燃着的火焰,便皱眉问向村长:“谁是第一个发现这火焰的人?” 村长赶忙回答:“是刘玉婷,她今天本想回老家探亲的,结果走到这里就看见这么一团怪火在这儿烧着。” 说着,还把刘玉婷拉了过来。 “你是第一个看见这火的人?”李暻之问道:“那你有没有看见什么人?或者说像人的活物?” “没、没有啊....”听了李暻之的话,刘玉婷磕磕绊绊道:“什、什么叫像人的活物啊.....这、这难不成是妖怪弄出来的?” 李暻之的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他没有回答刘玉婷,而是对着村长道:“这火我灭不了。” “您叫人守着点这里,别让人碰了这火。”李暻之道:“这火一触即死,你们最好不要走近围观。” “我现在就回去给师门写信,叫门中的长老过来处理朱雀离....这团火。”李暻之顿了顿,又道:“等会我写完信,您让几个跟附近村子都熟悉的人带我去到附近的村子里走一趟。” “好、好....”村长颤声回应着。 村长的心也慌了,刚才刘玉婷说到妖怪时,李暻之虽没有回答,但也没有反驳。 而且李暻之还说要上报师门,叫长老来才能把这团怪火给灭掉。 李暻之是什么人啊?他是个小道士啊! 那他口中的门中长老不就是大道士吗?! 村长十分惊恐,想着这火肯定是什么厉害妖怪弄出来的,连李暻之都解决不了。 李暻之没注意到村长惶恐的神情,他还想着为了避免村民产生恐慌,便不告诉大家这火是妖族所为。 殊不知,他的避而不谈反而让村民更加忧心。 (67) (67) “唉——” 沉晴颜叹了口气。 她坐在半开的窗前,将头倚靠在窗边。 “唉——” 她又忧忧叹气。 懂事的大黄和小黑围在她身边,想赶走主人的烦恼。 不懂事的小咪则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沉晴颜望着窗外,心里面沉闷的很。 刚刚李暻之被叫走,让昨夜的事情就这么被搁置了下来。 没能知道李暻之昨夜到底是怎么想的沉晴颜非常忧愁烦闷,她的脸颊微微鼓起,又委屈又气愤地在心中抱怨着李暻之昨夜把自己抱的那么紧,为何今早还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难道那些举动和话语真的只是醉后失态吗?怎么就一点也记不得了呢?酒这东西真就那么神奇?喝完了身体就像行尸走肉一般活动,醒了就不知道自己都做过什么了? 可若真是醉了,那不应该直接昏睡过去吗?怎么还能....还能做出那些事呢? 还是说....根本就是借着酒劲耍流氓?! 想到这里,沉晴颜实在是气不过,一手握拳打了下桌子。 结果气没出成,反倒是指节磕到了桌边,疼的她痛嘶一声,心中的委屈更大了起来。 平心而论,李暻之不会是那种酒后耍流氓的人,可沉晴颜又确确实实感觉不到李暻之对她又半点的喜欢,昨夜李暻之也只是说让她跟她回万剑山,根本没对她说过喜欢或是爱慕之类的词语。 若是正常人家的男儿,对女子说上一句跟我回家吧,那还有些许暧昧的可能,即使误会也不算什么太自作多情的事情。但李暻之说跟我回万剑山这句话就相当于和尚说跟我回寺庙一样,怎么想都有点不太对劲的样子。 那种全是男子的清修之地,她一个普普通通的平凡女子跟回去做什么啊!是想让她昄依佛门...剑门吗?! 而且回去了又能做什么?万剑山不许门下弟子娶妻生子,回去了也不能拜堂成亲,如果李暻之真的喜欢她,想和她结为连理,那不应该是携手私奔、离万剑山越远越好吗? 沉晴颜越想越混乱,脑中胡乱猜测出好几种原因;什么万剑山伙食很差所以李暻之想拐个厨娘回去,这样回山以后就不必每天都吃的糟心。又或者李暻之看出她其实是个修炼奇才,因不忍天才蒙尘所以想把人带入万剑山内修剑练心,虽然万剑山只收男子,但她可以假扮男人,在山上修炼个十几年后大家就是并肩作战的好兄弟啦(?)。 沉晴颜脑洞大开,比那些写话本子的写手都有想象力。她越是想象,便越是烦躁,最后索性不想了,在心中娇嗔似地斥了李暻之一句登徒浪子就不再思考这些让她恼心的事。 刚巧,那昨晚的登徒浪子正好进了院。 那冷冷如月仙般的身影一入视线,方才还委屈抱怨着的沉晴颜瞬间就忘了忧烦,两只眼睛亮的就像黑夜烛火,一刻也不肯移眼。 沉晴颜下意识地起身迎接,可步子刚迈了一下,她就觉得自己太过殷勤,有些自丢面子,便装模作样地把桌上的水壶提在手里,假装自己只是打水时恰好遇上了回来的李暻之。 可李暻之也不知道在急些什么,他见到沉晴颜跟他打招呼,连看都没看一眼,仅是回了句好便匆匆进了自己的屋子。 这般冷漠的态度令沉晴颜心中失落,她怔怔地看着李暻之的屋门,心中的委屈涌上了眼眶。 沉晴颜快步回到自己的屋子,摔似的卧倒在了床上,连在床上睡觉的玄泽都因她的动作而被惊醒。 玄泽困的要死,一晚没睡的不仅仅是沉晴颜,还有与她心灵共感的玄泽。 被惊醒的玄泽满肚子都是火气,他强睁着还显困倦的双眼,气势汹汹地走向把脸埋在被子里的沉晴颜。 他本是想对沉晴颜发泄怒气,可他刚一接近沉晴颜,就被她伸手捞进了怀里。 被沉晴颜抱着的玄泽此时才察觉到心中微涩的难过。 这份并不强烈的情绪来自于心灵共感,可这次与往常让他倍受痛苦和崩溃的情绪不同,这份难过虽不明显,但却挥之不去地缠绕在心脏周围,有一种让人呼吸不过来的窒息感。 玄泽又知晓了一种他以往不曾体会过的情绪。 玄泽眼睛一湿,他觉得心中堵闷的难受,难受到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了,整个人只想低头哭泣一场。 玄泽自己哪里生出过这种情绪,别说委屈了,他这辈子连伤心都没有过,以前每天不是不是因为喝酒吃肉睡女人而开心,就是因为攻打人妖二族的事情生气。在感情一事上,他活的比村口的二傻子都要简单。 他遇见沉晴颜不过几月,就已经在她身上学到了好几种他从未懂过的喜怒哀乐。 沉晴颜那边还没哭上,玄泽这边就已经先替她落了泪。 玄泽觉得沉晴颜真是活得憋屈,心里都这般难受了还不知发泄,只是在这里抱着他躺在床上又有什么用? 玄泽抬起前爪,似安慰般地轻轻拍了几下沉晴颜。 这可不是玄泽能做出的举动。 大概是心灵共感传来的情绪太让人难受,玄泽不自觉地对沉晴颜放软了态度。 当然,此刻的玄泽还不明白他此刻对沉晴颜的态度叫做怜惜,现在的他只觉得和他沉晴颜的感情发生了共鸣,对沉晴颜有一种同病相怜的爱护感。 突然发觉自己异常行为的玄泽身体一僵,他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呆滞在沉晴颜的臂弯之中。 他怎会做出这种温柔的动作?以前他连女人在他怀里装哭以求怜爱这种事情都觉得矫情,柔情这种东西跟他可是一点都沾不上边。安慰人?别说笑了,他连这两个字是怎么写的都不知道。 可他确确实实地对沉晴颜做出了安慰的动作,他的前爪现在还搭在人家手臂上呢。 突然之间,沉晴颜就变成了什么让人恐惧的事物,而且其恐怖程度无法言喻,吓的玄泽只能拼命挣脱出她的怀里,离她越远越好。 玄泽几步跃跳,一息之间就从沉晴颜的身边跑到了屋内的角落。 玄泽的逃离让沉晴颜慢慢起身,她的头发稍显凌乱,发红的眼尾坠下一滴晶莹。 她抿起嘴唇,想着不能让自己继续沉浸在沮丧之中,得做些什么转移下注意力,这样就不会想哭了。 沉晴颜长的柔弱,让人一看就觉得这个姑娘是个容易哭的、引得男人想要好好抱在怀里抚慰疼惜,以免惹的娇儿落泪。 可实际上,她从小到大哭过的次数一手可数。 会哭的孩子有糖吃,这个道理在沉晴颜身上并不适用。 大概是知道眼泪没用,所以沉晴颜极少哭泣,也就是昨天晚上被李暻之打乱了心神,不然她今日是不会如此忧戚悲愁的。 沉晴颜起身,红着眼眶拿出了一本字帖。 她坐在桌前,打开字帖,准备将自己的注意力都放在练字一事上,好能暂时忘却自己内心的悲伤。 可她一打开字帖,痴子深情四个字就映入了她的眼帘。 沉晴颜现在正是因情所伤,丝毫情爱都看不得,哪还能静下心一笔一笔地临摹痴子深情这四个字? 她忍着眼泪,翻开字帖下一页。 结果下一页,郎君无意四个字让沉晴颜心态大崩。 她把字帖猛地一推,自己趴在桌上无声抽泣。 痴子深情,郎君无意。 可若真是没有丝毫情意,那为何还要吻她? 当她是可以随意被人拥入怀中、放肆调笑的浪荡女吗! (68) (68) 沉晴颜在屋内无声哭泣,而李暻之则在隔壁心态平静地写着要寄回万剑山的信件。 妖族都不怎么喜欢离开自己的领地,若非必要,是不会远离妖族疆土,来到人族地界的。 以吃人食魔的恶妖除外。 朱雀一族贵为四灵之一,虽然不太可能出现其中族人成为恶妖的情况,但几率小不代表不可能。 就算那火不是恶妖所为,那朱雀离火也只有朱雀一族可以驭使,李暻之还是得写信告诉万剑山,叫宗门联系朱雀一族,好来个人把这火给灭了。 在专门用于门派弟子传信的纸上写好内容后,李暻之将自身真气灌注到纸中。 这信纸算是一种特殊的符,只要需要往内注入一点点真气,这纸就会自行变化成一只纸鹤,飞向寄信人想要送到的地方。 看着变成纸鹤的信吧嗒吧嗒地飞走,李暻之回头在柜子里翻找了起来。 他把在柜子里找到的寻妖盘带在身上,又把仅剩的几张符全塞进怀里。 李暻之出发前在沉晴颜的屋门旁站了一会儿,他想告诉沉晴颜月牙村附近出现了妖怪的踪迹,但他静静听了片刻,什么声音也没听见,于是想着沉晴颜可能是在午睡,便打算先出门办事,等回来再跟沉晴颜说。 只有力量强大的朱雀才能够驾驭离火,虽然李暻之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但他心里还是担忧自己保护不了安居于此的人们。 以他现在的能力,对上能够驾驭离火的朱雀完全就是以卵击石。 传讯和回信都需要时间,以月牙村和万剑山之间的距离,最快也得需要六日才能收到回复。 在那之前,月牙村和周围所有的村子、甚至是附近的城镇都只能依靠李暻之一人守护。 现在只能希望那朱雀并不怀抱恶意吧。 可李暻之万万没有想到,那让他忌惮的厉害妖怪,此时都被人骗成了白捡的便宜媳妇。 “来,璇玑,再尝尝这个。” 一名穿着粗布衣裳的老妇人笑的放肆,连眼尾的褶子都显示着她无法抑制的开心。 璇玑接过老妇人递来的夹糖馒头,真诚道:“谢谢,但是我要吃不下了。” “没事、没事。”老妇人笑道:“吃饱了没事,咱们留晚上再吃也是一样的。” “嗯嗯。”璇玑点头,把馒头和咬了一半的糖饼放回了盘子里。 老妇人越看璇玑就越是喜欢,心中觉得是前几日自己去庙里拜佛起了作用,老天见自己诚心,便赐给了自己这么一个天仙儿似的儿媳妇。 不然今早她起床喂鸡时,怎么能在鸡栏外看见这等貌美的姑娘? 眼前的姑娘美貌倾国,身上穿的戴的皆不是凡品,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人家能生出来的姑娘。 唯一的缺点就是,这姑娘好像脑子不太灵光。 不过没关系,只要肚子能生,脑子好不好使不重要。 “娘。”一黝黑大汉开门进来,朝老妇人使了个眼色。 老妇人心领神会,她拍拍璇玑的手,轻声道:“璇玑啊,姨先出去一趟啊。你就好好坐在屋子里,不要走哦。” “好的。”璇玑乖巧回应:“我不会走的。” 听完璇玑的回答,老妇人笑的更开心了。 老妇人跟着自己的儿子出了屋,两人走到院内一处阴凉地后,那黝黑大汉便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一包粉末。 他谨慎地看着一眼屋子,虚声道:“娘,牛叔说他家没有给能给人下的药,但是他说这种给牛马下的药只要少放一点也能迷人。” “确定能给人吃吗?不能给人吃死了吧。”刚才还一脸慈祥的老妇人忽地就变了脸色,只见她双眼一瞪,脸上每一处都透着狠恶和刻薄:“这好不容易整到的儿媳,要是给吃死了,把他家两个女儿买了都赔不起。” 她儿子道:“我跟牛叔再叁确认过,只要放的少,是不会吃死人的。” “那就好。”老妇人眼睛一转:“我看咱们也别等到晚上了,这姑娘不可能是自己跑到这穷沟子里来的,说不定她家里的人现在到处正找她呢。” “越拖她们家人找过来的几率就越大。”她道:“等会我做碗粥,咱们把这迷药下到粥里去。到时生米煮成熟饭,就算她家里的人找过来也不怕了。” “好!”一听到待会就可以与那美娘子畅快云雨,老妇人的儿子双眼放光,心里尽是抑制不住的激动。 而被他们暗地里算计的璇玑正听话地坐在椅子上,脑子里还想着人族也并非族人们说的那么不堪,她遇到的这两位就是大好人啊。 一个时辰前,饥饿的璇玑闻着香味走到了这户人家的院子外。 出于对人族的畏惧,璇玑只是在院子外张望,并未想过敲门讨要食物。 但这么一个穿着晃眼的大美人在自己家门口站着,想让人忽视都是一件难事。 交谈之后,那老妇人见璇玑孤身一人,便动了坏心。她想璇玑穿着富贵,必定是有钱人家的女儿,正好自己儿子还未婚娶,若是能趁机把璇玑给办了,那璇玑的家人又能有什么办法?不就只能抬着嫁妆将女儿低嫁到它家吗? 于是,老妇人便将璇玑连哄带骗地给带进了家里。 说璇玑愚蠢吧,她还知道提防陌生人。 可说她聪明,那老妇人不过几句就将她的名字套了出来。 此时的璇玑完全不知道这对母子的恶毒心思,只当她们是愿意给予食物的好心人,是可以信任的大善人。 按照妖族的平均年龄来算,年过半百的璇玑还只是一只破壳没多久的幼崽。以幼儿的纯洁心智在这世间游荡,确实是非常容易被骗。 老妇人看着璇玑,就跟看见了满箱白银的嫁妆和大胖孙子似的,越看心越乐。 她迫不及待地熬好了粥,把迷药下在了里面。 怕璇玑吃出这粥有问题,她还心痛地往里加了不少红糖,想借着红糖的甜味掩盖住粥里的迷药味。 老妇人把粥端给璇玑,道:“璇玑啊,姨给你熬了碗甜粥,你吹吹凉,喝了吧。” 璇玑刚才吃了太多食物,肚子都变园了,哪里还能吃得下什么甜粥。 可人族的食物实在美味,连这穷酸人家里的食物都比妖族的果子好吃的多。初尝人族吃食的璇玑实在难以压抑口中的馋虫,犹豫片刻后便接过老妇人端过来的甜粥,一勺一勺地喝了起来。 朱雀驭火,自然是不怕烫的。 老妇人看着璇玑喝下甜粥,咧起的嘴角越发上扬。 ————————————————— 璇玑是女二啦。 属性大约就是开朗且单纯的小天使+麻烦事件制造体质的吉祥物。 (69) (69) 璇玑喝的很快,那粥看着粘稠,但实际并没有多少米,大半碗都是加了红糖的甜米汤。 璇玑将喝空了的碗放到桌上。胃里饱意膨胀,最后释放成一声响亮的饱嗝。 老妇人瞥了一眼那喝得干净的碗,心中期待地等着璇玑昏睡过去。 可过了大半个时辰,璇玑依旧精神饱满,不见丝毫困倦。 老妇人心中疑惑,难道是迷药放少了? 见璇玑伸手去拿水壶,老妇人眼睛一转,想往水里放再点药,便一把将水壶抢了过来。 “这壶里没有水了。”老妇人装笑道:“姨去给你弄点水过来啊。” 璇玑刚喝过全是米汤的粥,嘴里根本没有丝毫干渴。 “啊.....”璇玑想要阻止,但老妇人腿脚倒是利索,她刚一出声,老妇人便拎着水壶跑出了屋。 璇玑只能把那句“我只是想仔细看看这个东西。”咽回了肚子里。 老妇人很快就提着满水的水壶回来了,这次她放了小半包的迷药,绝对能够迷晕璇玑。 “来,孩子喝水。”老妇人殷勤地帮璇玑倒好水:“不是渴了吗,快喝吧。” 璇玑盛情难却,只能喝下这杯掺了迷药的水。 喝完,璇玑咂咂嘴,道:“怎么感觉这水味道有点怪....” “诶呀我们这里的水就是这个味道的。”老妇人干笑两声,道:“小村子的水肯定比不上城镇里的水好喝啊。” 璇玑点点头,乐呵呵地道:“这样啊。” 老妇人双眼紧盯璇玑,心中反复默念着快睡着快睡着、快起效快起效。 可那连牛马都能迷晕的药到了璇玑这里就像失了效似的,老妇人甚至都开始怀疑是不是那卖药的牛叔在诓她们,把用纸包着的面粉说成是迷药卖给了她们家。 普通迷药怎能迷得晕妖族?璇玑虽弱,但自身的妖族之躯和朱雀血脉可是在那里摆着呢。若是想要迷晕璇玑,至少也得拿出各派专门对付妖族的药来才行。 老妇人哪能知道,眼前这个明媚可人的少女竟是个妖怪。 见迷药迟迟不见效,老妇人心中急得抓狂。她怕这真是一份假药,于是也不想再继续用迷药这一招数,打算撕破伪善脸皮,直接霸王硬上弓! 她快步出屋,叫来一直等在屋外的儿子。 她儿子一见她,便兴奋地问道:“娘,成了?” “成个屁!”老妇人一脸怒气,一掌拍打在他的背上,怒斥道:“你买来的是个什么破玩意!一整包都快下进去了也不见效!你这么大个人了连这点事情都办不好吗!” 她连打了好几下,待心中火气稍稍灭下去点,她便招手道:“进屋来,咱直接用强的!” 先前她们一直不用强,一是怕璇玑做出咬舌等伤害自己的举动,二是怕璇玑的呼救声太大,引来路过的村民解救。 可她们现在顾不得这些了。想要把璇玑永远留下,不用点强硬的手段是不行的。 两人气势汹汹地进了屋,老妇人还顺手拿了麻绳和抹布。 她们二人将璇玑的手绑在身后,璇玑虽然疑惑她们的行为,但也只是问了几句,倒没说不让绑。 人族与妖族的文化和生活习性大不相同。在妖族文化里,食物是很重要的东西,一般情况下,是不会把它分给除了亲属以外的陌生人。 所以,在璇玑看来,这老妇人与她的儿子明明与她只是第一次见,却愿意给她那么多饱腹的吃食,除了她们是好人,璇玑想不出任何原因。 好人是不会做坏事的,璇玑觉得她们两人不会伤害自己,于是就乖乖地坐在那里,任由她们将自己的上半身捆得结实。 璇玑过于老实的态度反而让老妇人和她的儿子心生怯意,这世上哪有被陌生人绑了还不哭不闹不吵不凶的姑娘啊,这孩子缺心眼吧? 两人刚把璇玑搬到床上,老妇人的儿子就迫不及待地扒起璇玑的衣服。 可衣服脱到一半,他便停顿住了。 不仅是他,连老妇人也瞪大了双眼,惊奇地看着璇玑的胸口。 因为这两人的眼神实在是太过惊讶,璇玑便顺着他们的视线,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 黑色的线条在璇玑的肌肤上勾勒出一只眼睛的模样,密密麻麻的咒文以这只眼睛为中心扩散开来,因为整体的形状太过扭曲,所以显得这纹身似的东西格外怪异。 “嗯?”璇玑也十分讶异,她慌张地摸着自己锁骨下半寸的地方:“这是什么?” 这突然出现在她身上的纹身本就奇怪,可更诡异的是,当璇玑的指尖一碰见那纹身时,那只扭曲的眼睛竟然睁开了! 同时,千里之外,一名左眼贴着纸片的黑袍人对他的同伴快语道:“看见了,看环境像是贫民的家,应该是在上一次传送地点附近的农户家里。昨晚我们有看到烟花,那边附近应该有不少村子。” “啊啊啊啊!!!” 这诡异的纹身一睁眼,老妇人和她儿子当场就被吓飞了魂儿,刚才还满脑子淫色的男人现在连裤子都忘了提,疯了似的逃出了屋子。 而那年事已高的老妇人更是被吓的严重,只见她两眼一翻,重重地倒在床上,竟是直接被吓昏了过去。 璇玑也被吓的不轻,虽然她是妖族,见识过不少奇能异术,可这玩意毕竟在她身上,她实在是没法保持冷静。 那跑出门的男人面色惨白,他一路狂奔,想要去到别人的家里找寻帮助,可没提上的裤子把他给狠狠地绊倒在地,摔的他疼痛不已,躺在地上直哀嚎。 当李暻之跟着这村的村长走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景象。 眼睛痛的李暻之果断地选择了闭眼不语,可其他人就没他这么好心,见到这等场景,除了本村的村长面色尴尬,其余人全都大声嘲笑了起来。 跟着李暻之过来的夏大海还朝那裸着下身的男人吹了声口哨,笑道:“兄弟,出来遛鸟哪?” 那被璇玑胸口纹身吓到的男人在看见他们后就像是看到了救星一般,连滚带爬地挪到这个村子的村长脚边,撕心裂肺地哭喊着:“村长!村长你救救我娘!有妖怪!有妖怪闯进我家了!” 一听有妖怪,李暻之睁开眼睛,看向这个下身裸露的男子。 “带我去你家。”他轻启双唇,语气平淡道:“林大哥,你们在这里等我就好。” (70) (70) 李暻之和月牙村的这几个村民之所以会来,就是为了找寻那在林子里放火的妖怪踪迹。只是因为李暻之与周边村子相处陌生,所以才让月牙村的村长叫了几个善谈的人跟着自己。 刚才一进村,李暻之的寻妖盘便感知到了一股淡淡的妖气。 他本以为这里会有那妖怪的踪迹,于是便请了这村的村长带自己在这里转上一转。 可他倒是没想到,他竟然能这么快找到那在林子里放火的妖怪。 更令他没想到的是,那在林子里放火的妖怪,竟然是朱雀族公主、现任妖皇唯一的子嗣! 璇玑眼泪汪汪地说完自己的经历,末了,还跟李暻之说:“她看了这个纹身之后就晕了过去....她是不是中了什么术?你救救她好不好....” 璇玑一边说还一边扯着领口,好让李暻之能看清自己胸口上的纹身:“我以前身上是没有这个东西的.....” 李暻之面色如常,但抵在璇玑脖子上的斩雪剑却向下移动,把璇玑的衣领理了理。 “这是耳目符。”他道。 “这应该是绑架你的那帮人贴在你身上的。”他解释道:“耳目符分为子符和母符。子符就相当于把自己的一只眼睛或耳朵装在了对方身上,你身上的就是子符。” 李暻之跟璇玑在这屋子里呆了将近两个时辰,旁人都纳闷这除妖怎么这般安静,一点动静都没有,殊不知李暻之和璇玑根本没打起来,两个人只是单纯地在屋子里聊了很长时间。 一开始李暻之想着屋子里还有人质,便握着斩雪剑冲了进去,打算先下手为强,把无辜人员救出来再说。 可李暻之见她虽是朱雀,但那毫不收敛的妖气却无一丝恶妖的腥秽,便想着事情或许并非他想的那般危急,得给事情留下几分回转的余地才行。于是他只是把剑横在了璇玑颈侧,开始严声审问起了她,而不是直接把璇玑的脑袋给斩落下来。 交谈过后,李暻之得知了璇玑无故被绑,脱困后再被这户人家邀进家门的事情。 李暻之并不完全相信璇玑说的话,但璇玑一没吃过人,二又是妖皇独女,出于两族和平关系的考虑,李暻之不能向对其他妖怪那样对待璇玑。 他完全不怀疑璇玑妖族公主的身份,毕竟那妖族公主的美貌连他都有所耳闻。而眼前这只小朱雀不仅符合传闻中的“惊世美貌”,并且从璇玑隐隐露出的妖像来看,眼前的这只小朱雀跟妖族公主的另一个传闻也是对的上的。 美貌无双又......的小朱雀,那就只有那位公主殿下了。 妖皇极其溺爱他那唯一的子嗣,若是璇玑莫名死于人族的地界上,一定会导致人妖两族关系紧张甚至是破裂。 他得好好看护着这位小公主、直到她的族人过来接走她才行。 “啊,那她为什么会晕倒啊。”璇玑晃着那老妇人的肩膀,问道:“是这个符还有使人晕倒的作用吗?” “不。”李暻之道:“你别晃她了,她晕倒只是因为受到了惊吓。” “那你能不能让她醒过来啊。”璇玑担心道:“她的脸色好白。” 李暻之自然会让这老妇人醒来,只是事情还未结束,他不想让别人听见他与璇玑之间的谈话,于是想等事情结束再将这老妇人弄醒。 “等下我自然会让她醒过来。”李暻之正色道:“你现在不能留在此地,那绑架你的歹徒肯定还会回来找你,这户人家只是普通人,你呆在这里会给他们带来危险的。” “你必须跟我走。”李暻之道:“我带你去离这里最近的千阵阁,那伙歹人再厉害,也不可能闯进千阵阁里去。” “到时等朱雀一族来人接你后,你也就不用担心再被那些人抓走了。” “啊.....”璇玑听完后,怯怯地问道:“我一定要跟你走吗?” “这里离千阵阁有近叁千里远,你连自身的妖气都不能很好隐藏,就算我为你指清了方向,你独身前往也很容易遇见危险。”李暻之以为璇玑是不信任自己,于是说道:“我是万剑山的弟子,有几分保护你的能力,如果你认为我会伤害或间接伤害你,那我可以发心魔誓。” 说着,他毫不犹豫地抬起双手,右手双指点在心口,左手则伸出叁根手指,并拢指天道:“我李暻之在此发誓,若我的话中含有欺瞒或蒙骗,那我李暻之愿被心魔缠身,直至身死魂消,并且此生修为都不得增进半步。” 话音刚落,他又接着发起了第二个誓言:我李暻之在此发誓,若我在接下来的路程里以任何方式伤害或间接伤害朱雀璇玑,那我李暻之愿被心魔缠身,直至身死魂消,并且此生修为都不得增进半步。” 李暻之说完,他就觉得自己的心脏连着疼了两下,这是心魔誓起效的征兆。 听完李暻之发的誓,璇玑的大眼睛眨了眨,心里面对李暻之稍稍有了几分信任。 不过璇玑还是有点担心,她害怕李暻之会拔她的毛取她的骨。毕竟她的羽毛这么漂亮,万一李暻之起了贪心,想把她的羽毛拔下来炼成法宝可怎么办啊。 李暻之也知道自己对璇玑而言只是一个突然出现的陌生人,得不到信任也是正常,所以他没有催促璇玑做出决定,而是耐心地等着对方给予自己思考后的回答。 许久之后,璇玑不太情愿地道:“.....好吧。” “我跟你走。” 见小公主点了头,李暻之紧张的心放松了下来。毕竟他刚发完心魔誓,如果璇玑不答应,那他也很难使用强硬的手段把璇玑带到千阵阁去。 “好,那你跟我走吧。”李暻之道:“我在隔壁村子里有一栋小房子,这我们先回那里准备几天,待准备充足后,我们立马启程前往千阵阁。” “哦....”璇玑闷闷答应。 她其实有点害怕李暻之,因为对方是人族修士,听多了人族修士杀妖炼宝故事的璇玑总是忧心李暻之会看上自己漂亮顺滑的羽毛。 李暻之把晕倒的老妇人弄醒,可那老妇人只是看了一眼璇玑,就差点又晕过去。 如今世道和平,绝大部分的普通人都没见识过妖怪。李暻之不想引起恐慌,于是他不仅凭空给璇玑编造了一个表妹的身份,还说璇玑身上的纹身会动是因为老妇人产生了幻觉。 老妇人怎么可能相信纹身会动是只是因为她产生了幻觉这一蹩脚的借口,只是李暻之虽然不擅长撒谎,但那张冷脸一沉下来,倒真像那种玉面阎罗似的的恶人。 老妇人怕李暻之会拔剑灭口,于是转口道:“啊...对!对!是我出了幻觉.....是我的幻觉!” 李暻之的脸上这才散了几分阴沉。 他手提斩雪剑,起身道:“那我们就不打扰您了,感谢您对璇玑的照顾。” 璇玑也跟着起了身,恋恋不舍地跟老妇人挥手道别。 她到现在为止也觉得这家人是好人,只是那伙绑架她的人还在找她,她不能给这对好心的母子带来可能丧命的麻烦。 在外面等着李暻之除妖归来的村民们看见璇玑后眼睛都直了,除了那老妇人的儿子吓得直翻白眼,其他人全被璇玑的容貌给晃晕了眼,一个个都恨不得把自己眼珠子扣下来粘在璇玑身上。 此番前来的月牙村村民里只有夏大海一个人没成家,他一回神,就立马上前询问李暻之:“小李道长....这位是?” “我的远房表妹。”李暻之脸不红心不跳地回答道:“她家里出了事,过来投奔我的。” 一听是表妹,夏大海心里既高兴又失望,高兴是因为李暻之说璇玑是来投奔他的,那说明接下来自己很可能会跟这小美女住在同一个村子。 失望则是因为李暻之跟璇玑只是远房表妹,若是血缘关系再近些,那两个人就通婚几率就是零了。 夏大海看了一眼李暻之,在心中给自己暗暗加油打气。 林中举听见李暻之的回答后皱了皱眉,回月牙村的路上,他找到机会拽了拽李暻之的胳膊,问他:“怎么回事?” 李暻之不解:“什么?” “你不是进去除妖吗,怎么妖怪成了什么表妹?”林中举对璇玑的态度是警惕的,因为璇玑实在是太美了,他总觉得这是什么狐狸变成的妖怪,有魅惑人的本领。 毕竟李暻之还只是个少年,他担心李暻之被狐狸精给迷住了眼,晕头晕脑地就把妖怪给领进了家门。 “她确实是我的远房表妹,只是来寻我时找错了村子。”李暻之不希望有人知道璇玑是妖怪这件事:“她也不是什么妖怪,我以前给过她一件护身的东西,那户人家对她动了邪念,于是那护身的东西便生了效,她就这么被那户人家当成了妖怪。” 李暻之说的话林中举是一点都不相信:“你告诉我,这姑娘是不是跟林子里那怪火有关系?” 李暻之没想到林中举如此敏锐,竟然猜到了林子里燃着的朱雀离火是璇玑所为。 他道:“那火跟她没关系,她真是我的表妹,我过几天还要带她去到我另一个亲戚那里。” 听了他的话,林中举一愣:“你要走。” “嗯。”李暻之答道:“得送她去亲戚那儿。” 林中举沉默片刻,道:“那你....还会回来吗?” “可能吧。”说完,李暻之顿了顿,道:“也可能不会再回来了。” “那...沉姑娘也要跟你走吗?”林中举问道。 其实林中举跟沉晴颜之间的关系并不是那么亲近,只是因为刘玉婷跟沉晴颜关系很好,林中举怕自己的媳妇要与好友洒泪离别,才会开口问了这么一句。 李暻之听见林中举的问题后便一直沉默不语 。久久之后,他道:“我会尊重她的选择。” “如果她想跟我走,那我一定会带她走。” “如果....她想留在这里....”李暻之垂下眼眸:“那我会把一切都安排妥当再走。” 71 71 入冬后,以往早睡早起作息规律的沉晴颜就开始变得怠惰起来。 以前的沉晴颜天一亮就能睁眼,可现在若是无人叫她,她都能一觉睡到中午去。 玄泽弯腰,他轻轻推了推被子里的沉晴颜,在她的耳边轻语道:“阿颜,该起床了。” 平时玄泽都会任她熟睡,可今天是妖族来访的日子,沉晴颜昨夜特地跟玄泽说了明天早上要叫她起床,以防她睡过头耽误了梳妆。 原定在秋末到达魔都的妖族来访团在经历了内部乱斗后,终于在入冬后的第二个月初抵达了行程的终点。 玄泽觉得区区妖族而已,沉晴颜没必要起早洗漱梳妆。如果她困倦,那在寝殿里安心睡觉就好了,不需要为了什么场面和礼仪跟他去迎接妖族。 但是沉晴颜强烈要求玄泽明早准时叫醒自己,毕竟这次妖族来访可是战争结束后魔族的第一次外交,其意义重大,可不能第一次见面就让对方觉得魔族轻慢了他们。 跟我强我就对的魔族不同,出身人族的沉晴颜改不掉人族的那套面子学,怎么都要跟着玄泽一起去迎接妖族来访团。 魔都此时的气温已经低的刺骨,不过因为妖族前两天就派了几名飞羽族的妖送来了玄泽朝他们索要的朱雀羽、白虎毛和青龙鳞,所以沉晴颜穿上加急赶制出来的衣服后,倒也不怎么怕冷了。 只是制衣的材料并非凡物,需要很复杂的工艺才能将其制成能穿上身的衣服。加急赶出来衣服有些粗略,虽然看着还算过眼,但完全比不上千霜之前设计出的华服精美。 沉晴颜坐在梳妆镜前,涌上来的困意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她刚才还特地用凉水洗了脸,就是为了能让自己精神一点。但这法子好像没什么用,她的眼皮还是会忍不住地往下耷拉。 玄泽立在她身后,手里拿着一把雕花玉梳,认真地给她梳着头。 沉晴颜虽然很适合穿戴明亮颜色的衣服和首饰,但却不能打扮的太过复杂,不然那被颜色衬出来的娇艳就成了俗气,甚至连原本的清雅秀丽都会变成毫无特点的寡淡。 可玄泽就喜欢把各种名贵珠宝往沉晴颜身上戴,他也没想过好不好看,他只是想把这些好看又贵的玩意全放在沉晴颜身上。要不是怕沉晴颜被压坏,他都想叫人打造几十副镶满宝石的纯金衣服、每天不重样地给沉晴颜穿。 玄泽两手各拿一件耳坠,在沉晴颜的耳边比对着,看到底是哪一件更配沉晴颜。 困到瞌睡的沉晴颜猛地惊醒,她抬眼看向镜子里的自己,一时间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自己的发型。 只见镜子里映着的她顶着一头高塔似的发型,接近叁尺高度的头发上戴满了各种闪亮亮的头饰,其耀眼程度堪比正午烈阳,亮的不忍直视,闪的眼睛直疼。 沉晴颜光是看上一眼,就觉得自己的脖子都快被压断了。 “玄泽。”沉晴颜无奈道:“头上的首饰是不是太多了些,我快要顶不住了。” 虽然玄泽很满意自己的杰作,但既然沉晴颜觉得沉,那他也只能把这些繁杂的首饰一一拆下。 最后还是沉晴颜自己梳的妆,她用一根红水晶的簪子把头发挽在脑后,选了两件同色的耳坠跟项链戴在身上,再简简单单地用口脂在眼尾和唇上点了几下就算完成了妆扮。 如此简单的装扮并不是因为她不重视这次的妖族来访,只是她的长相压不住太多的首饰和艳丽的浓妆,就算是重要场合,也不能打扮的太过富丽。 相比起她,玄泽穿的则要更加华丽一些。 一方面是因为他的样貌压得住这些繁复华贵的东西,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的衣服是精心设计和制作了几月才造好的成衣,不像沉晴颜穿的是临时换了计划、匆匆赶制出来的衣服。 不过比起玄泽,沉晴颜身上的这件衣服才是真正意义上的稀世珍宝。毕竟这个世界上应该不会有第二个人能穿着同时由朱雀羽、白虎毛和青龙鳞制成的衣服了。 妖族此番前来,表面上是友好来访,实际上就是妖皇带着妖族各个小族群的头领们来俯首称臣。 所以魔族不需要表现的热情亲切,甚至还需要向妖族展露出些许傲慢才行。 玄泽和沉晴颜并未主动迎接妖族,而是端坐与金殿之上,等着众妖进殿谒见。 妖族来访团人数众多,以现任妖皇——白虎族族长为首,其余族群的头领在后的方式浩浩荡荡地进了殿。 沉晴颜因妖族来访团的人数而吓了一跳。因为妖族只是群妖的总称,实际上妖族内部的小族群又多又杂,就算每个小族的首领只带两个跟随过来,那也足有四五百人之多。 “白虎族族长——流云银为强大尊贵的魔君陛下献上善意的祝福。”现任妖皇流云银跪的倒是快:“愿两族和平。” “愿两族和平。”玄泽不情不愿地答道。 他一挥手,淡道:“请尊客落座。” 之后就是无聊但又绕不过去的觐见环节,每个小族的族长依次上前单膝跪地,恭敬地说着跟流云银差不多的话语,然后玄泽一挥手,旁边候着的侍女就会引领那一族坐到他们的位置上、并在他们面前的杯子里倒满美酒。 后来玄泽也烦了,连挥手这个动作都懒得做了,听完话就敷衍地点下头作为回应,专心致志地在长桌下勾着沉晴颜的小拇指。 沉晴颜比他还不专注,反复且无趣的场景让她早上驱散的困意又涌了上来。她的上眼皮总是控制不住地朝下坠,只能靠时不时掐一下大腿的方式来让自己保持清醒。 “朱雀族族长璇玑——” 熟悉的声音传进耳朵,刚才还困意绵绵的沉晴颜瞬间心神清明。 沉晴颜有些激动地朝前探着身子,她睁大双眼,好能让自己能把那个单膝跪地的身影看的更清楚些。 玄泽面无表情地瞥了一眼沉晴颜,虽然他什么也没说,但长桌下他的手却握紧了沉晴颜颤抖的手。 璇玑慢慢抬头,那张美得倾国倾城的容颜比从前多了几分疲惫。 明明是最爱笑的人儿了,可沉晴颜盯着她的脸找了半天,也只是寻到了几分掩藏在消沉之下的悲戚。 别人觐见看的都是玄泽,但璇玑看的,却是沉晴颜。 “为强大尊贵的魔君,和......美丽纯善的魔后献上善意的祝福。”璇玑只看了沉晴颜一眼便又低下了头:“愿魔君与魔后琴瑟和鸣,愿魔后事事如意,愿两族和平安定。” 愿魔君与魔后琴瑟和鸣,是想魔后嫁给心悦的良人,谱得一曲佳偶美话。 愿魔后事事如意,是想让魔后万事顺遂、人生安稳,不必受坎坷之苦。 愿两族和平,是想让天下太平,这样你我就不必势不两立,相见时也无需兵戎交对。 这叁愿,祝的其实都是一个人。 72 72 谒见结束后,便是歌舞环节。 这种宴会的流程都大抵相同,无非就是听听歌看看舞,再趁着气氛正好,在酒色中拉进彼此之间的关系。 虽然环节都差不多,但其中细节,却是展现本族文化和炫耀国势的大好机会。 宴会一事由千霜全权负责,沉晴颜完全不知道他安排了什么样的歌舞,因此她很期待接下来的表演。 只是歌舞虽好,但却不如沉晴颜期待的那般惊艳。她认为以千霜的才华来讲,不应该在这样的场合里弄出这般平常的节目。 她想:或许千霜还有别的安排。 果然,不出沉晴颜所料,当众人都以为这舞该要收场之时,殿内的光亮却忽然一暗。 黑暗里,玄泽饶有兴趣地挑了下眉头。 冷冷的白光中落着闪着细光的银粉,穿着纯白纱裙的舞女们身缠着白色的绸缎,宛如降雪一般从殿顶轻轻飘下。 穿着淡粉和嫩绿舞裙的舞女们本团簇在舞池中央,以衣裙为瓣迭开出了一朵牡丹似的花朵。可随着白纱舞女的降落,花儿像是遭受了风雪一般,在白绸缎的围绕下一摇一晃,看着像是要散架了似的。 几番越来越激烈的摇晃后,花瓣们如同被大风吹散了一样,轻飘飘地就被白绸给驱赶凌乱。 白纱舞女们占据了大半的场地,她们翩翩起舞,其姿态如风中肆意飞舞的寒霜,逼得花裙舞女们不是四处逃窜,就是在舞池边缘处抱团发抖。 随着动作毫无秩序的花裙舞女们一个接着一个地倒在地上,舞池中的群舞越来越整齐。白纱舞女们在舞动的同时,为地上倒着的花裙舞女盖上白色绸缎。一时间,大半舞池都被白色给占据完全,根本见不得几点异色。 但白纱舞女们的脚步没有停下,她们整齐划一地朝角落里仅存的那几名花裙舞女扭腰逼近着,紧张急促地乐曲也应和着花裙舞女们面临的危境。 花裙舞女们满面惊慌,即使知道这只是表演,但她们精湛的演技还是令好几位观舞者生出了怜惜之心。 白纱舞女们步步紧逼,眼看着最后的那点鲜艳也要掩埋在那冷冷的白绸之下,其中一名花裙舞女却在腰带中抽出了软剑,刺向那朝她们拂甩过来的白绸。 纯白无瑕的长绸上立即出现了一个破洞,白纱舞女们也似是因花裙舞女的反击而慌乱了阵脚,齐整的舞姿变得错乱起来。 见白纱舞女露出惊慌,花裙舞女们像是受到了鼓舞一般,纷纷从舞裙中抽出了兵器,开始反击起白纱舞女们。 转眼间,婀娜的舞蹈就变成了激扬的交锋,那自殿顶打下的淡淡冷光也开始变得明亮起来。 乐曲忽然变得激厉,像是金戈铁马在疆场上驰骋。花裙舞女们与白纱舞女们交战似地舞蹈着,白纱舞女们被逼的连连后腿,花裙舞女们的衣服也开始残破,露出了舞裙下藏着的贴身金甲。 沉晴颜小声“哇哦”了一下,心中对这舞蹈连声赞叹。 比起其他两族,魔族既不如人族懂歌乐,也不比妖族善舞律。 所以千霜从一开始就没想过在擅长舞蹈的妖族面前展秀舞技,而是把魔族擅长的战斗和厮杀融入了舞蹈之中,以舞的形式将魔族的力量和勇猛展现给来访的妖族。 千霜将此舞命名为——战舞。 千霜编排的战舞确实非凡,不仅看得人热血沸腾、恨不得拿起武器与人好好激斗一场,更是借喻了魔族长居极北、终年与冰雪寒风抗争的坚强意志,和在面对外敌时坚强勇武的不屈精神。 最终,花裙舞女们击败了所有的白纱舞女,不仅白纱舞女们的衣裙也在交战中破碎、露出了和花裙舞女们一样的金甲,先前倒在白绸之下的花裙舞女也纷纷活了起来,身上的衣服也变成了和其他舞女们一模一样的金甲。 所有的舞女都穿着同样的金甲,她们手持兵器,宛如战场上浴血的女子兵。 她们簇拥到一起,用暗金色的刀剑击打出响亮的声音,一圈一圈地围出了花苞的模样。 随着音乐的结束,花朵瞬间绽放,所有的锋尖都指着观舞的人们。重新亮起的光源打在那利锋上,映得这刀剑莲花熠熠夺目。 舞毕后,殿内久久没有动静。 还是玄泽先抬了手,鼓掌道:“不错。” 他只评价了一个字:“美。” 美的锋芒逼人,美的胆战心惊。 见玄泽拍手,其他人也纷纷跟着鼓起了掌。流云银也趁机夸赞道:“此舞气势威猛,起舞的舞女们也不像是在舞池里踏歌起舞的舞姬,倒像是在战场上厮杀的士兵。” “别的舞都是在以美色取悦观客,可这舞一不用暴露的衣裳吸引注意,二不用妩媚的身姿抓取视线,只是用纯粹的舞蹈就能令在场的所有人沉浸其中,可真是无可比拟的惊艳之舞。”他道:“没想到魔族连献舞的舞姬都有着如此迫人的锐气,这可真是令我开眼了。” “魔族好战,也善战。”玄泽回敬道:“我族族民皆专于武斗,不擅长扭腰捏嗓之事。这舞粗犷豪迈,比不上别的舞蹈悦目,还望妖皇见谅。” “哪里说的上见谅呢?”流云银道:“这舞既悦目又悦心,即使我是妖族之民,也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绝伦的舞蹈。” “妖皇过誉了。”玄泽淡道:“论舞,谁能比得过妖族呢?” “也不知妖皇可为此宴准备了什么助兴的东西?”玄泽漫不经心地说道:“若是准备了,不如现在就献上来让大家看看?” 就算是献礼,也应该是妖皇主动提出有礼或是有艺相赠,而不是玄泽用着随意的语气跟另一位帝皇说把准备的东西呈上来给大家伙瞧瞧。 流云银毕竟是一族之皇,玄泽这话说的确实是有些失礼。 不过妖族本就是败战之族,玄泽对他们傲慢一些也无可厚非。 流云银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快,他甚至还特别高兴。 “有、有。”听到玄泽主动提出要妖族献艺,流云银十分欣喜,道:“我族好几个族落知道了能有机会观望您的无上威势,特地排练了几个助兴的舞蹈,希望您看了之后能够欢心。” 流云银大概是最不称职的一任妖皇了。 妖皇只能从青龙、玄武、朱雀、白虎这四族里产生。而登上妖皇宝座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成为这四族中最强的那一人。 可流云银能当上妖皇,纯属是因为先前的几任妖皇都在战争中身亡,加之玄武一族避世不出、青龙一族隐瞒实力不愿出头、朱雀一族只剩七八个老弱病残,最后只能由他们白虎族顶上一个妖皇。 每日在族里混吃混喝小少主忽然成了担当大任的妖皇,流云银的心情已经只能用惊慌和恐惧这两个词来形容。 拜托,妖皇可是要上战场的啊!那复活的魔族魔君有多厉害大家都知道,那么多任实力超群的妖皇都死于他手,他一个被强迫上位的草包能在他手里活过几招啊! 流云银知道青龙族内还有真正符合妖皇之位的人选,只是青龙族想留存些战力,隐瞒了族内强者的数量,这才半强迫半哄骗地让他当了妖皇。 流云银非常清楚自己这妖皇之位有多少水份,所以他组织妖族来访团、还亲手把谋害魔君的妖族全都斩杀,就是为了讨好这位暴戾恣睢的魔君。 只要把这位魔君给哄好了,那他这妖皇之位也能坐得稳当了。 只是,这位魔君似乎对他准备好的美人们并不感兴趣。底下一批一批献舞的美人在他眼前晃着细腰、抛着媚眼,可这位以暴戾恣睢、喜好美色出名的魔君怎么看都有些兴致缺缺的样子。 流云银看向玄泽身旁的沉晴颜,心想道:难道是不喜欢这个类型的美人吗? 方才跳舞的那几批美人都是羽族的。羽族多美人,但羽族的雌妖都是五官精致、气质明艳,不懂得含蓄,又恨不得把自己下巴抬到天上去的类型。 尤其是刚才跳舞的那只孔雀雌妖,真是恨不得变成原形对着玄泽来一个当场开屏。 流云银看沉晴颜是温婉柔媚的长相,便以为这位魔君喜欢婉约恬静的,于是等献艺完,他又主动提出献宝。 白给的东西哪有不要的道理?玄泽听完后一点头,道:“那呈上来看看吧。” 流云银给几个族落的族长使了个眼色,那些人心领神会,一个接着一个地捧着宝物往玄泽眼前凑。 打头阵的是兔族。只见那娇小可人的美女双手托盘,盘子里的红色丝绸中置放着几十颗指甲大小的种子。 兔族美人缓缓抬头,那双含着水光的大眼睛羞怯地看着玄泽,细声道:“这是我族至宝——落生草的种子。” “一颗落生草的种子落地便能生出近万米的绿草....啊...”忽地与玄泽对上视线,这兔族美人惊呼一声,红着脸移开了视线:“落生草生出的绿草甜如蜂浆,就算未经过料理,也是一份味道独特的美食。” 她垂着眼,摆出一副惹人怜惜的模样:“兔族愿将此物献于魔君....愿....愿魔君喜欢....” “是吗?”玄泽露出了今日的第一个笑容,他道:“能献出这等珍宝,真是有心了。” 玄泽的笑容完全发自真心,要知道前两个月玄泽还在和千霜探讨军中坐骑粮食不足的问题。如今有了兔族献上来的落生草,也算是解了魔族的燃眉之急了。 流云银一看他脸上挂着的微笑,便激动地想:果然,这魔君喜欢弱气的美人! 可玄泽并没有如他所想的那般,把东西和美人一起收进他的囊中。他只是摆摆手,叫千霜收好这落生草的种子,之后便叫了下一个献宝的人上前来。 献宝的美人一个接着一个,可宝贝玄泽是全留下了,美人他倒是一眼都没敢多看。 眼看着这次跟过来的美人全都推完了,流云银暗自咬牙,心想:看来得出底牌了! 他朝朱雀族坐的方向眨了眨眼,但璇玑只知道低头吃饭,丝毫没有察觉到他的暗示。 还是另外一个朱雀族人看见了他朝这边挤眉弄眼,想起了到达魔都前这位妖皇对他们的嘱咐,这才重重地推了下璇玑,提醒她上前献宝。 璇玑抿着嘴,不情不愿地带着要献给魔君的宝物走了上去。 “听闻魔后体弱畏寒,此物名为炎火牌,可保佩戴者不受冰寒侵扰。”璇玑低着头,道“如今朱雀族愿将此物献于魔君,还望魔君不嫌此物凡常。” 这炎火牌可比那落生草珍贵多了!!! 因神木心的畏寒性,自入秋以来沉晴颜便一直缩在寝殿里,半步都不能出屋。虽说现在有了这身以朱雀羽、白虎毛和青龙鳞制成的衣服,但沉晴颜也不能一直穿着这身衣服。 现在有了朱雀族献上来的炎火牌,沉晴颜就算只穿着平常的衣服,也能在屋外随意走动了。 玄泽露出了他本日的第二个笑容:“这般珍贵的东西,怎能用凡常二字形容呢?” 璇玑的头更低了,好像是不想让玄泽看见她的脸似的。 气得一旁的流云银心中呐喊:你抬头、抬头啊!!! 让魔君看看你那张倾国倾城的脸! 可一直到回座,璇玑都是低着头,看得流云银恨不得当场上前掰正她的脸让玄泽好好瞧瞧。 璇玑知道流云银让她献宝的真正意图,无非就是想让魔君注意到她的美貌,然后把她收进后宫跟魔后争宠,好为妖族谋利。 可她既不想成靠争风吃醋和君王宠爱生活的妃子,也不想成为破坏沉晴颜感情的真凶。 73 73 流云银的意图太过明显,任谁都能看出他想给玄泽献进美人的心思。 只可惜他的准备全都落了空,几十位各有风韵的美人,玄泽一个都没要。 流云银还想着是不是因为魔后好妒,不许魔君身旁有别的女人,所以魔君不好在魔后面前提起纳妃之事。 可他万万没想到,好妒的那个并不是魔后。 而是魔君玄泽。 宴会结束后,玄泽与沉晴颜回到安寝殿,玄泽抱着手臂,看着在镜前摘簪的沉晴颜,不满道:“你今天眼睛都快粘到她身上去了。” “她那一身衣服寒酸的很,远不及我穿的好看。”玄泽愤愤道:“你怎么就不多看看我?” “看了看了。”沉晴颜无奈道:“我只是太久没见过她,今日一看发现她与以前相差太大,所以才会总往她那边瞧。” 玄泽咬牙:“你这是承认你一直在看她了?” 沉晴颜起身,抱住了立在她身后的玄泽,叹气道:“你怎么连璇玑的醋都吃啊。” 她将脸埋进玄泽的胸里,柔声道:“璇玑又不是男子,我还能跟他跑了不成?” 璇玑不是男子这一点,玄泽不瞎,他看的很清楚。 但沉晴颜会不会被璇玑撬走,这可就是说不准的事儿了。 在以前,玄泽经常觉得他最大的情敌或许不是李暻之那个狗东西,而是这只每天都一脸乐呵的红毛畜牲。 “阿颜。”玄泽严肃问道:“我问你,如果我跟那个红毛畜....璇玑掉进水里了,你会先救谁?” 沉晴颜:“......” 沉晴颜:“额....先救....嗯.....璇玑吧...” “你怎么能先救她?!”玄泽心中大伤:“那我呢?我要怎么办?” “你会游泳啊。”沉晴颜说道:“璇玑即是羽族,又属火性,她掉进水里是真的会被淹死的。” “那我要是不会游泳呢?!”玄泽不依不饶地问道:“我跟她,你先救谁?” “玄泽。”沉晴颜忍俊不禁:“不要再像个醋坛子一样乱飘酸味儿了。” 她勾着玄泽的脖子,轻踮脚尖,在玄泽的脖子上落下一吻。 “你若真遇到危险了,我还能不救你?”她道:“璇玑....在我心中确实很重要,但她是比不了你的。” 听完沉晴颜的最后一句话,玄泽心中的醋劲稍稍散去了一点点。 但也就只有那么一点点。 沉晴颜见他依旧脸色不悦,便道:“再说了,该吃醋的人应该是我才对吧。” “那么多妖族美人,陛下想要哪一个呢?”沉晴颜歪头笑道。 “我谁都不要,我只要你一个。” 说完,玄泽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脸色一下变得阴沉起来:“怎么?你想给我选妃了?” 沉晴颜眨眨眼,她不知道玄泽为什么会问出这种问题:“没有,怎么可能呢?” “那些雌妖上前献礼时,你一直在看她们。”玄泽道:“你不觉得你今天太过忽视我了吗?整场宴会,你只看了我叁次。” “额.....”沉晴颜解释道:“爱美之心人人皆有嘛....我只是觉得她们好看....而且那种场合,我也不好总是转头看你.....” 她还没说完,玄泽便握着她的双手,让她的掌心贴紧自己的脸颊。 “我也美。”玄泽认真地说道:“我长的比她们都好看。” “你多看看我。”他道:“只看着我,好不好?” 玄泽吃起醋来就像是小孩耍性,一会儿怄气大闹,一会儿又示软撒娇。 但无论是撒娇还是闹脾气,他的本意都是想让沉晴颜能更加在意他。 沉晴颜知道他爱吃醋,也知道他喜欢用耍小性子的方式来讨得自己那不擅表达的爱意。 她直直看着玄泽的眼睛,开口道:“你仔细看看。” “难道我眼里除了你,还有别人不成?” 玄泽微微低头,看着沉晴颜眼眸中自己的映像。 “看起来像是只有我一个。”他道。 沉晴颜娇嗔道:“什么叫看起来像?明明就是只有你一个才对。” “是吗?”玄泽勾唇一笑。 “那边光线不好。”他忽地将沉晴颜横抱起来,抬步走向软床:“我们换个地方再瞧瞧。” 玄泽大步前行,不过叁息就已经走到了床边。 他弯腰,将沉晴颜轻轻放在床上,随即欺身压在她的身上,亲吻着她的脖颈。 “嗯....”细碎的亲吻和温热的气息令沉晴颜发出一声嘤咛。 玄泽有些粗暴地撕扯着沉晴颜的衣服,沉晴颜察觉后便道:“轻点.....不要扯....这衣服好珍贵的....” 听了沉晴颜的话,玄泽吻上她的唇,缓缓含吮着她伸过来的舌头。 他来回摸索,找着沉晴颜的手。待寻到后,他便将沉晴颜的手拽到衣扣上,示意她自己把衣服解开。 沉晴颜乖顺地解开自己的衣服,待自己的衣服被玄泽脱得干净后,她还顺带帮玄泽松开了腰间的束带。 沉晴颜很少能这么主动。 察觉到自己腰带被扯下的玄泽变得激动起来,他按耐不住自己的兴奋,迫不及待地将自己身上所有的衣饰扔在床边,浑身赤裸地贴上了同样裸身的沉晴颜。 玄泽低头叼住那软峰上的红尖儿,五指似玩弄般地在沉晴颜的侧腰轻柔滑动,惹得沉晴颜腰侧直痒,只能扭着身子躲闪他的捉弄。 敏感的乳尖早已在玄泽的口中变得挺硬,沉晴颜情不自禁地将手指插进玄泽的发间,嘴里因玄泽的吸咬而发出小声地浅吟。 腿间的穴口隐隐潮湿,沉晴颜感受到自己下身传来的空虚感,开口道:“唔....玄泽.....不要咬了....” 她说不要咬,玄泽就松了口。 只是玄泽嘴上放过了那发红的乳珠,下一刻就换成手袭上了那还沾着津液的红果儿。 这下不仅乳尖被玄泽拿捏在手,连那丰满的乳肉也进了他的手里,被他好一番揉捏搓捻。 74 74 玄泽似啃咬一般吻吮着沉晴颜的脖子,在她的脖颈处留下了一个又一个的红痕。 沉晴颜的肩颈上本就有几道浅浅的吻痕,那是前几天两人在床上行欢时留下的痕迹。当时沉晴颜还因过几日就要接见妖族来访团、脖子上全是吻痕显得太不稳重而禁止玄泽在她身上留下痕迹。 现在不必再顾及那些所谓的得体和端庄,玄泽便放开了自己,专在沉晴颜的肌肤上吸吮,使得沉晴颜的身上多出了许多暧昧的印痕。 玄泽下身的欲望越发膨胀,连带着他手上的动作也开始变得迫切起来。 那丰满的双乳被玄泽掌控在手,白嫩的乳肉被他蹂躏的微微发红。那挺立的肉珠更是被他玩弄的过分,那般敏感的地方竟被他用手指夹着摩擦扯拉,弄得沉晴颜是眼中含泪、口出呻吟。 陷入情欲时的沉晴颜从来就没有什么主动权,只能任凭玄泽拉着自己沉沦欲海,并在其中毫无抵抗地沉溺下去。 玄泽朝沉晴颜腿间伸手一摸,见那穴儿已经备好蜜液,便等不及地分开她的双腿,将自身阳首在那吐着水儿的穴口前来回磨蹭。 短短地磨蹭一会儿后,他胯间的欲望便不想再继续忍耐下去,挺起的肉龙在那能寻得欢乐的地带浅浅刺了几下后就连根没入了其中。 两人都是一声满足地喟叹。 满脸欲意的沉晴颜被玄泽抱在怀里,平坦的小腹被吞进的性器顶得鼓起。带着粘稠的拍打声在两人耳边不断环绕,温热的软肉与坚挺的性器来回缠绵,溢满的爱液勉强从穴口中挤了出来,湿答答地在沉晴颜的身下落出好大一滩暗渍。 或许是还吃着醋的缘故,玄泽比往常顶撞的更加有力。 沉晴颜被他顶得骨头都要酥了,被撞红的腿根酸的不行,全身上下都提不起一丝一毫的力气,两条腿也软软地搭在他紧绷的大腿上,随着他的动作一晃一荡。 玄泽的唇瓣贴上沉晴颜的耳朵,他张口将沉晴颜的耳垂咬在齿间,后而直接将她整个左耳都含进了嘴中,坏心眼地用着舌头舔弄着。 “嗯....阿颜.....你下面吃得好紧.......” 玄泽一边给沉晴颜舔耳,一边粘腻地跟她低语道:“.....好爽.....你都快把我的魂儿给吸出来了.....” 听了玄泽这些大胆放浪的话,沉晴颜脸上那因欢爱生出的潮红渐渐蔓延到了耳尖,连玄泽都察觉到舌下舔着的耳朵变烫了起来。 高潮的浪波纷至沓来,肉欲带来的快感越发攀升,那被顶撞的蕊心忽地生出好大一股淫液,疯狂蠕动挛缩的穴肉逼得玄泽不得不交出囊中白精。 但玄泽不愿意就这样轻易地缴械投降,又连着在内快速地抽出插入了几十下,弄得沉晴颜又泄了一次身,才肯把精液射出来。 这次妖族来访,可不只是为了昨日的一顿宴席。 为了跟妖族商讨今后妖魔两族和平共处的相关事务,玄泽一早就出了安寝殿。 而无事一身轻的沉晴颜悠哉悠哉地睡到了自然醒,待她睁眼时已是辰巳交替。 “嗯——” 沉晴颜伸了个懒腰,今日天气不错,加上得了可保佩戴者不受寒凉侵袭的炎火牌,她就想着去外面走一走,看看这炎火牌好不好用。 她穿好衣服,将朱雀族献来的炎火牌戴在腰间,再试探地把殿内的一扇窗户打开,让外面的冷风吹着自己,好测测这炎火牌到底能不能让人防寒。 沉晴颜站在窗前吹了一会儿,掺着细霜的风并没能让她觉得有任何不适,甚至还隐隐觉得自己有些闷热干渴。 这炎火牌确实有用,甚至比沉晴颜昨日宴会时穿的那件衣服更加御寒。 这下沉晴颜终于放心,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壶水后便安心地出了门。 只要沉晴颜出了安寝殿,必会有四名或四名以上魔卫跟在她的身后。 这倒不是沉晴颜主动要求他们跟着自己,而是玄泽太过担心沉晴颜,怕她在自己不在时遇到危险。所以即使沉晴颜身在魔都,也要命人跟在她身后,保卫着她的安全。 不过玄泽也说过,不要让魔卫太过接近沉晴颜,除非沉晴颜主动朝他们搭话或施令,不然魔卫不得靠近沉晴颜十米以内的距离。 对此,沉晴颜倒也不能说心有怨言。毕竟玄泽是好心,自己的身体又确实不正常,若是真出了事,好歹也有人能第一时间发现失常的自己。 但几个健壮大汉露影藏行地跟在她的身后,真的会让她有一种被人尾随跟踪的压迫感。 以前夏季时沉晴颜经常出来走动,就也渐渐习惯了这些人跟在自己身后。可入秋后沉晴颜就很少出门,加之这回是隔了好几月后的第一次出门,这种好似被人跟踪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让她倍感压力。 魔都其实并没有什么好逛的,这里没有街市,没有集会,没有商铺,更没有娼馆赌坊。 虽然魔族以人族为例建立起了属于魔族的君王制度,但毕竟两族内部情况不同,所以魔族并非事事都与人族一致。 因为魔族人少,全族上下加起来还不过六、七万人,所以魔族内部都实行分配制生活。除了玄泽有权利随意调动族内物资,其他无论是食物还是日常的生活用品,都由千霜统一管理发放,以此来保障所有魔族族民的基本所需。 每位魔族族民若是想获得更多或是其他物资,则需要为全族做出贡献、以贡献换取更多的物资或待遇。 在魔族,女可御兵,男可纺织,只要有能力,谁都可以在自己选择的事务中获得大量的贡献。 因为不需要用银钱换取资源,所以也不需要商店市肆。 没有商店市肆,也就没有了能让人游逛购物的长街大道。 没有了长街大道,自然也就没有秦楼楚馆的安身之处.....不过以魔族族风的开放程度,好像也不需要这种地方...... 整个魔都,唯一能让沉晴颜游步散心的地方,只有那千年以前就建成的群芳园。 千年前的玄泽看人帝居住的皇宫太过气派,便叫千霜想办法在魔族的地界上也建了这么一座魔都。 后来玄泽又看人帝的皇宫里有御花园,而自己的魔都光秃秃的、连个观景都没有,便又叫千霜想办法让这极北之城生出春色。 君王有令,臣子不得不从。 于是那年千霜让人在南明谷的火山群中采炼出一种极为耐热的矿石,用这矿石制成了管道,并导了地下岩浆和极北冰雪、在群芳园地下千丈的地方做出了人造温泉来保证花朵树木生长所需要的温度。 除此之外,他又在群芳园上造了个水晶拱棚,这样既可以防止园内温度流失,又可以保障花草树木不被风雪摧残。 虽然这群芳园是千年以前的建筑,但其中胜景却从未过时。 沉晴颜悠然自在地赏着花。她已经好久都没出过寝殿了,现在终于有机会能在外面随意走动,她都不想再回到那个让她憋闷了几月的屋子里了。 群芳园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沉晴颜逛完后,既想不出自己接下来要去哪里,又不想回寝殿,便又在群芳园里来来回回逛了好几遍,甚至连午膳都是在群芳园的亭子里吃的。 沉晴颜在群芳园里呆到了近夜,而处理完事务的玄泽也找了过来。 忙了一天的玄泽本想立即回到寝殿与沉晴颜在床上亲近一番,可回到寝殿后却不见爱人踪影,问了守门的魔卫后才得知今日魔后出了门,吓得玄泽脸色煞白,赶忙往这儿跑了过来。 玄泽见到沉晴颜后的第一句话就是:“阿颜,你身子怎么样了!” “你冷不冷啊,有没有不舒服?”玄泽的嘴问个不停:“守在寝殿的魔卫说你中午都没回去,你午饭吃了吗,在哪里吃的?” 沉晴颜微笑道:“我没事,这炎火牌还蛮好用的,你看,我在冬天也能出门了呢。” 玄泽见她无恙,便松了一口气。 但那口气又瞬间被他吸了回去:“你吃午饭了吗?” “吃了。”沉晴颜无奈道。 这回玄泽是真放心了。 他抬手,抚上沉晴颜的脸,柔声道:“那你今天逛开心了吗?” “嗯。”沉晴颜道:“在外面透透气,心情确实好了很多。” “那我们回去吧,好不好?”玄泽在心里念了她一天,现在他只想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反复亲吻爱抚:“也是时候该吃晚膳了。” “我们在这里吃吧。”沉晴颜道:“我现在还不想回去。” 她提议道:“我今天中午是在亭子里吃的饭,美食配上美花,倒也怡心。” 玄泽本来想拒绝的,但他转念一想,又答应了沉晴颜的提议。 75 75 因为玄泽答应的干脆,沉晴颜倒也没想过他还有别的想法。 等到玄泽的手伸进了沉晴颜的衣服里,她才知道他怀的是什么心思。 “玄泽!”沉晴颜满面通红,斥道:“这里是外面!” “没事。”玄泽把挣扎的沉晴颜拽进怀里:“我叫他们出去守着了,这园里只有你我,别人进不来的。” 沉晴颜被按坐在他的大腿上,原本整齐的领口让他扯的凌乱不堪,连那丰满的乳儿都露了出来。 沉晴颜见他这般放肆,便慌张道:“玄泽.....你、你不是说要吃晚膳吗!我们先吃饭好不好!” 玄泽埋在她肩窝,一边吻吮一边回答道:“这不正吃着呢吗。” 沉晴颜不解:“什、什么?!” “晚膳啊。”玄泽坦然道:“我今夜的晚膳不就是香喷喷....又诱人的....你...” 沉晴颜的脸烫如火烧。 她羞道:“你说得这是什么话!” “好阿颜。”玄泽咬着她的耳朵:“给我尝尝你吧.....我想你想了一天了....” 玄泽嘴上求着沉晴颜的答应,可手上的动作却丝毫不见停。 只是几句话的工夫,沉晴颜的衣服就被他脱的干净,只剩下一块本在腰间挂着的炎火牌被他套了在沉晴颜的手腕上,以防止沉晴颜因冬寒而晕厥。 即使未着寸缕,但戴着炎火牌的沉晴颜依旧感受到了些许的炎热。 可能炎火牌的副作用就是会让人经常感到口干,与玄泽接吻的沉晴颜像是喝着什么甘露一般,略有急躁地索取着对方口中的津液。 得到回应的玄泽十分开心,因为这代表了沉晴颜允许他可以继续下去。 两人的舌头灵活地勾缠着,那柔软的双乳被玄泽肆意抓揉。 光乳儿享乐可不行,玄泽的一只手缓缓下移,指尖顺着贝缝滑进蚌肉之间,在其中寻到了一颗肉珠。 那被蚌肉保护着的肉珠受不得半分刺激,可玄泽见它好欺负,偏要故意地去惹弄它。 一会儿用指腹来回揉按,一会儿又捻住搓扯,玄泽随意地用手指玩弄着肉珠,弄得下方穴口潮水涌溢,湿答答地等着玄泽往里探索。 但当玄泽摸到湿意后,反而停了手。 他拦腰抱住沉晴颜,朝石桌起身走去。 因为突如其来的失重感,忽然被抱起来的沉晴颜从情欲中惊醒。她有些惊慌地抱紧玄泽的脖子,刚才还在玄泽掌下的乳峰也因她的动作贴上了玄泽的侧脸。 发硬的乳头蹭得玄泽有些痒,他索性张嘴将那峰尖儿含在了嘴里,一边吸着沉晴颜的胸乳,一边走近亭内的石桌。 对玄泽而言,沉晴颜的重量实在是太过轻巧,他不仅单手就能将她稳稳抱在怀里,还能毫不费力地弯下腰,捡起刚刚自己替沉晴颜脱扔在地上的外袍。 待玄泽抱着沉晴颜走到石桌前,他便把捡起的外袍平铺在桌上,防止待会沉晴颜躺在上面时觉得石桌冷硬,影响欢爱体验。 他将沉晴颜缓缓放下,细细亲吻着她,每一个吻都像一瓣飘坠的花叶,轻柔地落在她身上的每一处地带。 等他亲到那蜜汁流溢的穴口,他便一转态度,毫不温柔地用舌头侵略进那蜜谷,索取着更多的汁液。 “啊~”沉晴颜情不自禁地哼吟出声。 这一声轻吟就像是对他的鼓励一般,玄泽埋在沉晴颜的双腿之间,更加努力地取悦着她的欢心。 因为是在外面,沉晴颜呻吟的十分克制。 有时忍不住叫得大声了些,她就会紧紧咬住下唇,好不让自己的声音放纵在这开阔地带。 沉晴颜总是担心会有人看见着淫靡场面,偶有风吹过花草,她都会紧张到身子一颤,两只眼睛又惊又慌地看向声音的来源,生怕是有人路过。 大概是因为紧绷的情绪扩大了感官受到的刺激,今天沉晴颜的高潮来的各外的快,以至于玄泽以为自己口技见长,还在心中暗暗自喜。 高潮的余韵还未散去,那媚软的甬道还在收缩。 玄泽将自己的衣服撕扯干净,迫不及待地握着自己的性器,刺进了那能满足他欲望的幽谷。 因为沉晴颜早已准备充足,所以玄泽一进到这爱欲蜜谷,便不留余力地在里面蛮横冲撞。 他不停地向前耸腰,粗壮的根部将穴口撑成了不见血色的白圈,蕊心吐出的蜜儿不停地从这里挤出,让玄泽的每一次顶撞都伴随着粘腻的拍打声。 两人相连的地带满是淫水欲液,有些甚至都顺着玄泽的双腿流到了地上去。 花心的软肉开始一阵一阵地收缩,再次高潮的沉晴颜无法继续克制自己的声音,只能任由那情欲从她口中泄露出来。 玄泽仰头喘息,顶着激涌而来的潮浪,直冲那深处的花心全力撞击。 两次泄身的沉晴颜已经没了力气,刚才还不想回去的她现在只想倒在寝殿的软床上好好睡一觉。 “嗯~玄泽.....啊哈.....”沉晴颜的声音被玄泽撞的破碎:“我们回去吧.....啊~我、我想...回去了.....” 听了她的话,玄泽抽插的速度慢了下来。 他轻吻沉晴颜的眉心,道:“好,我们回去。” 他抱起沉晴颜,双手托着她的臀部,朝亭外走去。 沉晴颜面色煞白,她惊惧道:“你要做什么?!” 沉晴颜受到的惊吓实在是不小,甚至吞着粗大性器的花穴也因此收紧。 “嘶——”过分紧致的甬道令玄泽吸了一口气。他一手抱着沉晴颜,一手捡起地上散落的衣服,往她身上披盖:“不是要回去吗?” 沉晴颜:“这样怎么回去?放我下来!” “放心。”玄泽安抚地吻了吻她的嘴角:“我不会让你摔了的。” 沉晴颜慌乱道:“不是摔不摔的问题......万一被人看到....就算不被人看见也不能这么回去!” “我们做完再回去好不好?”沉晴颜知道他不做完不肯罢休,于是便道:“我们回桌子上....呜.....不要再往外走了....” 但玄泽好像没听见一样,继续往外走着。 眼看着玄泽就要走出凉亭,满脸通红的沉晴颜把脸埋进了玄泽的颈窝,似撒娇一般闷声道:“不要走了.......我要生气了.....” 玄泽一听她的声音带着点急哭了的泣意,便惶恐地回到桌前,把她小心地放坐在桌上,哄道:“不回去了不回去了......别哭....” 刚才还满脑子性爱的玄泽现在哪里还顾得上自己胯间未释的欲望,他捧着沉晴颜的脸,轻声道:“让我看看.....” 沉晴颜随着他托起的动作缓缓仰头。她倒是没哭,但眼里确实有因玄泽刚才的举动而泛出的水光。 她皱着眉,表情责怨地看着玄泽。 她知道魔族性情放荡不羁,但一边做爱一边顶着路人的眼光走回寝殿这种事实在是太过淫秽,她完全接受不了。 她推开想要安慰她的玄泽,一语不发地捡起地上的衣服穿回身上。 垫在她身下的外袍被她流出的淫水打湿,她便穿了玄泽的外袍。 见沉晴颜穿戴衣物,玄泽也慌忙地跟着穿起了衣服。 “阿颜...你、你这是要回去吗?”玄泽慌张道:“我和你一起回去。” 沉晴颜没有给他回应,她穿好衣服,便快步朝园外走去。 彼时玄泽还在穿着鞋。他见沉晴颜走远,便焦急地想要跟上她的步伐,一蹦一跳地赶了上去。 “阿颜你是生气了吗?”玄泽道:“我....我不是故意要惹你生气的。” “是不是因为刚才我要带着你回寝殿你才生气了.......但不是你说想回去了吗......”说到后面,玄泽的声音变得微小“我错了,是我错了,你打我好不好,你别不理我....” “我真不知道我哪里错了....你告诉我,我以后绝不再犯了.....” “阿颜,看看我....我求求你,你看我一眼....” 而一直到安寝殿,沉晴颜都没有跟玄泽说过一句话。 沉晴颜走进寝殿,刚想转身关门,玄泽便趁机挤了进来。 “别冷战,我做的不对我道歉,但是不要不理人。”他只挤进来了半个身子:“你告诉我,我要怎么才能让你消气,只要你说出来,我都会去做的。” “那你好好想想你错哪儿了。”沉晴颜沉着脸道:“想好了再来见我。” 说完,他便把玄泽推出了门。 76 76 魔君魔后冷战一事,除了沉晴颜和玄泽这两个当事人,就属流云银知道的最快。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才能这么快得知消息的,要知道连千霜都是第二日见玄泽睡在御书殿才知道玄泽又被赶出了寝殿。 在知道沉晴颜与玄泽冷战后,流云银认真思考了好长时间,最后决定——把朱雀族长送给玄泽! 流云银之所以会把璇玑献送给魔君,一方面是因为璇玑天姿国色,世间鲜少有人能与她比较美貌。现在魔君和魔后正好在冷战,若是璇玑能趁机去魔君那边好好“安慰”一番,以她的美貌,说不定就能让魔君当夜立妃。 另一方面,璇玑与魔后曾为姐妹,虽不知道这两人是否还像以前那般要好,但魔后曾屠杀过自己好姐妹的族人,心里面怎么也得有几分愧疚吧。 只要魔后心中对璇玑还有那么点姐妹情谊或是愧疚之心,璇玑就能比别人更容易地在魔君后宫中立足。 综上所述,流云银认为先把璇玑送给魔君是最好的选择。 至于别的女人.....慢慢送嘛,只要璇玑能开个好头,之后他就可以慢慢地往魔君后宫中填塞新人。 到时,这些女人就会成为他监视魔君、为妖族谋利的好帮手。 流云银自豪地哼哼了两声,他觉得自己真是太聪明了,以操控魔君枕边人的方式掌握魔族信息,他竟能用如此轻易简单的方法就能在魔君身边安插妖族的眼线,可谓是机智过人。 决定实行计划后,流云银便叫来璇玑,将自己想出来的计划告诉了她。 他满嘴都是所谓妖族大义、为族为民,想以妖族未来的繁荣昌盛压迫璇玑自愿献身于魔君,以宠妃之位给妖族寻求利益。 可璇玑拒绝了。 流云银苦心劝诫,嘴皮子都要磨破了,但璇玑的态度十分坚决:“我不去。” “卑躬屈膝、谄媚讨好,这些都换不来妖族的繁荣昌盛。”璇玑道:“我们是来与魔族交好的,不是来当臣奴的。你身为妖族之皇,为什么总是想用这种低卑计谋去讨好别人。” 虽然璇玑的语气和用词满是斥责之意,但流云银并未因此感到不快。 他偷偷地给了旁边侍卫一个眼神,那白甲侍卫得了眼神,便开始朝着璇玑的方向慢慢移动。 “魔族既没有起战的心思,又想靠着和妖族人族建立商道以解魔族贫瘠之扰,那我们最应该做的不应该是展现妖族究竟有什么可以与魔族通商、并且通商后如何为各妖族民带来有效收益吗?”璇玑看着流云银,皱眉道:“你总想着把族内女人送给魔君,到底是害怕他,还是不满别人把你推上这烫屁股的皇座?!” 不知为何,璇玑今日的脾气似乎有些不好,不仅语气过分激动,连说出的话也很是难听:“你心里是不是想着,与其努力治族、最后把辛苦打理好的妖族送给未来野心勃勃的篡位者,不如成为爬伏在魔君脚下的一条狗,这样不仅可以借着魔君威势毫不费力地统治妖族,又不怕有人敢谋权皇位?!” 璇玑的话字字戳到了流云银的心里,它确实怕自己这个被强捧上位的妖皇最终死于夺权者的手下。 在妖族,每一任新皇都必须需以旧皇尸骨为踏石,才能登上那象征着最强力量的皇座。 即使旧皇愿意主动让出位置,新皇也必须亲手杀死旧皇才能真正地成为妖族之皇。 所以当流云银被推选为妖皇时,他是真的害怕。无论是实行自己身为妖皇的职责,奔赴战场然后死在魔君手中、还是好好治理妖族,等到一切安定后再以旧皇的身份死在新皇手上,都逃不过一个死字。 他想活命。 流云银知道自己没什么能力,力量也不是很强,只不过是那些个大妖想多活几天,才把自己选成了妖皇。 可连那些大妖都不肯为族牺牲,他凭什么就得乖乖等死呢? 流云银的运气说好也好,说不好也不好,他先是被推上前当了个替人赴死的假皇,但谁都没想到,魔族竟然会撤军停战。 试探魔族是真的无心再战后,那些个大妖便开始对妖皇之位虎视眈眈。可就在众妖提出推选新妖皇的同时,极北魔都居然传来了魔君被两妖行刺一事。 前一天晚上还在商量血染皇位的大妖们一听此事,怕魔君再次掀起战乱,便又不敢提选举新皇的事情了。 流云银非常清楚自己的能力,他管不好战后一片狼藉的妖族,也管不了这些个力量比他强百倍千倍的大妖。 身为妖皇,他总有一天会死在新皇的手上。 但他不想死,于是他就只能成为玄泽手下的一条狗。只有借着魔君威势在那些个大妖面前狐假虎威,让那些想登皇位的大妖不敢动他,他才能给自己谋出一条活路来。 只要能安稳活下去,别说是送女人了,就算把他自己送给玄泽,他也会自觉地洗净屁股等着玄泽来肏。 “朱雀族长。”流云银开口道:“你真的觉得,只要你努力了,就会换来你想要的一切吗?” “你现在是不是天天都要受火髓焚烧之苦?可你的那几个族人有对你改观吗?不还是把你当成灭族仇人一般对待吗?”流云银缓缓说道:“你努力保护残存下来的族人,可那又有什么用呢?你们现在连南明谷都回不去了,每天看着自己的家乡被曾经的附族一点一点侵占、直到把你们彻底驱逐的滋味可一点都不好受。” 璇玑一愣,随即低下头嗫喏道:“我....我...这不一样.....” “璇玑,我让你去陪魔君,不仅是为了妖族能更好的发展,也是为了你好。”流云银换上了更亲近的称呼:“你现在在朱雀族待得也不舒服,食物、居所、火髓等等等等,这些外界压力不仅全都压在了你一个人身上,你的族人也排挤你、讨厌你。” “你与其继续这样费力不讨好,不如花花心思,在魔君身边争个位置。”流云银道:“魔君神躯强悍无双,以他的身体素质,火髓养在他身上,就像一粒微小的灰尘落在他身上一样,丝毫不觉得有什么异样。” “火髓不灭,离火不熄。”流云银看着低下头的璇玑,劝解道:“你什么情况大家全都知道,以你的力量,火髓早晚有一天会在你身体里熄灭。与其白白受苦,最后落得个悲惨结局,不如好好想想,到底怎样才能让你们全族过上和以前一样的好生活。” “你想想,若是你跟了魔君,南明谷周围的那群羽族还敢抢你们的地盘吗?” 说完,流云银闭嘴不语,耐心地等着璇玑的答复。 “.....我知道我没有拯救朱雀族的能力。”片刻后,璇玑慢慢开口,但说出的话语,却不是流云银想听到的答案:“但只要朱雀族还有人活着,总有一天能再诞生出一个合格的领导者。在那之前,我受到的所有痛苦,都是我应得的罪罚。” “成为魔君的女人或许是一个很好的办法,但靠美色依附于他人并不是长久之计。”璇玑垂眸,道:“我觉得,与其期待被别人拯救,不如自己争取希望。” “食物和居所我们已经解决好了,虽然不像以前那样富裕,但至少有在慢慢变好。”璇玑道:“不是说我们不需要别人的帮助,只是成为靠别人喜爱得到一切的人,终究有一天也会因为喜爱的消失而失去这一切。 “只凭自己的努力确实很辛苦,但至少所有的一切都掌握在我们手中,不会因为别人不喜欢了、厌倦了,就像怎么努力也抓不住的沙子一样,一点一点消失了。” “虽然很慢....但我们已经靠着自己的力量开始渐渐变好了。” 听完璇玑的话,流云银的脸色有些阴沉。 他看了一眼璇玑身后的侍卫。那白甲侍卫早就悄无声息地走到璇玑身后,安静地站在那里等待着他的命令了。 “那你不想报仇吗?”流云银决定给璇玑最后一个机会,毕竟强迫侍寝比不上主动侍寝来的好:“魔后沉晴颜血屠南明谷千百族民,南明谷一半的土地都被朱雀赤血染成猩红,这可是血债啊,你就不恨她、不想让她死吗?” “她现在是屠神剑剑主,又有魔君撑腰,你努力一辈子也报不了仇。”流云银挑唆道:“目前为止,这世上只有魔君才能与那屠神剑匹敌。你要是成了魔君的女人,还可以离间他们两人的关系,若是你争宠的本事大,甚至还能让魔君废后、把沉晴颜送给朱雀族偿命。” “你的族人们恨你,不过是因为他们不敢恨沉晴颜罢了。”流云银道:“每日你为了朱雀族的未来四处奔波劳累,可他们不仅不感激,还要冷脸相对。” “明明朱雀族是你的亲族啊,你曾经是他们最宠爱的小公主啊,可现在,他们却视你为南明谷火狱血雨的凶手,恨不得把你杀死以解仇恨。”流云银顿了顿,凑近璇玑,道:“这一切——都是沉晴颜的错。” 璇玑放在膝上的双手忽地攥紧,散落的头发挡住了她的面容,但从她颤抖的身姿来看,她的情绪应当十分激烈。 流云银满意地坐回座位,他以为自己成功唤醒了璇玑心中的仇恨。 可璇玑只是忍着情绪,过了一会儿,她便叹了一口气。 这一声像是把她的力气都叹了出来似的,只见璇玑这口气一出来,直挺的腰背就塌了下来。 “我.....并不恨她。” 流云银的脸上闪过一丝阴霾。 他抬眼看向白甲侍卫,手指微微一动,给侍卫做了个暗示。 璇玑的眼眸中映着茶杯内微微的涟漪,她道:“对不起,我一开始对你的态度很差......我今天心情不太好,很抱歉把怒气发泄了你的身上.....” 说着,她准备起身:“我不想成为什么魔君的女人,以后也不想,如果你......唔!” 白甲侍卫的动作干净利落,手刀一落,被击中了后颈的璇玑就晕了过去。 璇玑根本来不及反抗,或者说她根本无法反抗。在这群来访魔都的妖族中,最弱的人就是她了。 白甲侍卫伸手捞住昏晕的璇玑,流云银见她昏过去,便高兴地朝着其他侍卫招手道:“过来过来,把她给我抬进之前准备的箱子里。” 吩咐完,他又问道:“魔君现在在哪里?” 回答的侍卫是个鹰族“半个小时前魔君因公出了御书殿,现在具体去向不明。” “太好了!”流云银面上一喜,指着藏有璇玑的箱子道:“把这箱子跟那几箱珠宝一起抬到御书殿去!” 77 77 大概是因为没有人能伤得了玄泽,所以魔都在防卫一事上显得十分敷衍。 魔族人口不多,而且现在全族都在推展种植以及生产方面的事务,加上全族人都很能打、并不需要什么人来保护的缘故,负责守护魔都的魔卫总共也不过五十来人。 即使先前有过一次魔君遇刺的事情发生,但魔族内部依旧防范不严,连御书殿这种政务要地都没人守着。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没人想得到,竟然会有人胆敢偷进魔君日常处理事务之地。 流云银一路无阻,他带着抬着箱子的侍卫们进到御书殿后便开始布置了起来。 流云银来过一次,昨天白天他还在这里与魔君探讨着通商一事,结果当天晚上就听见了魔君魔后吵架冷战的消息。 昨日流云银就瞥见御书殿的里侧有一张大床,便猜想或许是因为魔君总是在此过夜,所以才在这里放了张床。 璇玑还在晕着,她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换成了一件十分简单的纱裙。因为衣料的缘故,她那洁白的身躯在红色的轻纱中若隐若现,这份朦胧的魅力为她增添了不少勾人的风情。 为了体现出诱惑的氛围,流云银特地换了床帘、摆了花瓣,又遮挡了窗户的光线,以蜡烛那微弱的火光来替代阳光的明亮。 流云银还在屋内点了催情的熏香,这香的催情作用虽不强烈,但至少能起到助兴的作用。 等安排好一切,流云银便带着人退出御书殿,只留下两名视力超凡的鹰族盯着此处。 过了不到半个时辰,玄泽便返回了御书殿。 他刚一进殿,便闻见了飘来的熏香味儿。 他皱眉:“什么味道?” 他身后跟着的那两名贴身魔卫一听这话,也跟着闻了闻殿里的味道。 玄泽闻出这味道是从殿里飘出来的,便大步朝殿内走去。 待他走进御书殿里侧,看见那些白珠花瓣、红烛暖帐时,他先是一愣,随即心中开始狂喜。 他看见了帐内隐约的婀娜身姿,误以为这些都是沉晴颜弄出的小情调,一颗小心脏扑通扑通地狂跳着,好像一下秒就要按捺不住地跳出这幅躯壳、奔向那令它心怀雀跃之人。 沉晴颜的那句“想好了再来见我”已经被他忘到了脑后,他想既然沉晴颜会主动来找他、还布置这些东西,那便是不再和他生气了。 虽然沉晴颜并不是能做出主动勾引这种事情的人,但因为玄泽整颗心只装了她一个,以至于发生这种事,他完全没有期待或设想过这里面躺的也许是别人。 在他的脑袋里,任何与爱、性、喜欢等事情有所关联的、只有沉晴颜一人。 玄泽向前大步迈出,面色激动地脱着衣服。 但刚脱下外袍,他便身形一顿,又把衣服规整地穿了回去。 “咳。”他理了理衣服,脸上罕见地带着些羞意。 他慢慢走近床边,伸手轻掀纱帘:“阿颜?” 随着纱帘被慢慢掀开,床上的少女也映进了玄泽的眼帘。 这躺在软床上的少女被透过纱帘的烛光映得娇美动人,双颊因熏香的缘故生出了些些绯红,衬得那本就俏丽的面容更加勾人,好像装在盘中的小糕点一样令人欲望大开。 少女很美,也很勾人。 可她不是沉晴颜。 玄泽脸上的激动和惊喜瞬间褪去,他睁大的双眼中满是惊怒和不可思议。 他连连后退,直到撞到桌子才停下来。 玄泽咬着牙,连手臂和脖子上的青筋都因他突然产生的暴怒而清晰起来。 他没有下令叫人把璇玑拖出去,也没有责问别人为何会有人睡在他的床上,而是猛地拂袖而去,大步流星地走出御书殿。 他一路狂奔到安寝殿,用着几乎能把门推飞的力度打开了安寝殿的门。 殿里正在看话本的沉晴颜被这突然的声响给惊得一哆嗦,连手里的葡萄粒都吓得掉在了地上。 可还没等她看向声音的来源,玄泽那委屈中带着几分薄怒的声音就传进了她的耳朵里:“阿颜!有人勾引我!” 沉晴颜还没反应过来,玄泽便一下跪在地上,焦急地握住她的手,一脸认真道:“我没碰她!我是清白的!是她有意侮辱我!我没让她得逞!” “我还是你的。”玄泽的语气中带了几分委屈之意:“我没有不干净。” 沉晴颜愣了好久才缓缓回神,她安慰地拍了拍玄泽的手,但大脑明显还没有从玄泽的话语中清醒:“啊....没事.....别伤心了....就算发生了什么也不代表你不干净.....” “什么都没发生!”玄泽慌张喊道:“我和她什么都没发生,我连她的手都没碰,我就是看了她一眼.....我不是看她,我、我以为那是你.....” 自觉带上贞德枷锁的玄泽简直比人族那些迂腐愚昧的妇人还要注重自己的衷心与贞洁。沉晴颜听着他的话,点头道:“嗯嗯,我知道了,你是清白的.....先从地上起来吧....别跪了....” “我真的被吓到了。”玄泽站起身来,抱住了沉晴颜,将头埋在她的肩窝里来回磨蹭:“那红毛畜牲实在可恶,竟然想破坏你我的感情,亏我以前还觉得她虽然力量弱小,但至少性情坚韧,没想到她竟然做出.....” 玄泽话还没说完,沉晴颜便一把推开他,震惊问道:“什么红毛.....你说璇玑?!勾引你的人是璇玑?!” “到底怎么回事!”刚才还对勾引玄泽的女人不感兴趣的沉晴颜忽然变得激动起来,她忧虑不安地问着玄泽:“璇玑怎么会勾引你?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她现在在哪里?!” 如果说玄泽刚才的委屈还有几分是演出来的,那现在他满脸的委屈便真是因为沉晴颜的区别对待而感到内心受伤。 “阿颜....”玄泽又开始散起了醋味儿:“我刚才差点被她玷污了啊....” “她在哪儿?”沉晴颜抓着玄泽的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现在在哪里?带我去找她!” 玄泽沉默了几息后,不情不愿地回答道:“.....她在御书殿....” 或许是那熏香中还掺了一点迷香原料的缘故,早就应该醒来的璇玑在沉晴颜赶到御书殿后还昏昏沉沉地晕在床上。 “我一进到殿内就觉得不对,这味道浓的直呛人,闻的我鼻子特别难受。”玄泽跟在沉晴颜的身后,喋喋不休地说着:“也不知道是谁要害我,竟然把红....璇玑扔在了我的床上。” 见沉晴颜一整颗心都挂念在了璇玑身上,玄泽心中酸气弥漫,张口就是一句:“说不准就是她自己跑过来的。” 沉晴颜掀开纱帐,看见了里面安稳睡着的璇玑,写满担心的眉眼终是舒展了下来。 玄泽还在那边告着状:“阿颜你看,刚才她就是这么躺在这里,现在还是躺在这里,她都不想着走的.....” “玄泽。”玄泽话还没说完就被沉晴颜给打断了:“你先出去。” 说完,她便坐在了床边,伸手搭上璇玑的腕脉。 “我....!”玄泽还想说点什么,可他张张嘴,半句反驳的话也不敢说,只能听从沉晴颜的话,乖乖出去等着了。 78 78 沉晴颜的指尖搭在璇玑的手腕上,看似像是在为璇玑号脉,实则是在用煞气探查着璇玑体内的状况。 即使沉晴颜不怎么懂得医救之术,也能看出璇玑的身体状况并不是很健康。 身为朱雀,璇玑体内的能量应如不灭之火一般生生不息,可沉晴颜探查后却发现璇玑体内的能量好似遭旱的大地似的,只能感受到生命在干燥焦热下渐渐流逝的力竭之态,寻不到一丝一毫属于朱雀一族那和永不熄灭的火焰一样旺盛的生命力。 沉晴颜皱紧了眉头,她控制煞气往那枯竭源头探去,想要得知究竟是什么让璇玑原本健康的身体变得如此衰弱。 可没等沉晴颜探清原因,一股炎烈之息便像闻着血味儿的饿狼一样,顺着煞气直冲沉晴颜奔袭而来。 左胸口的神木心因感受到非凡火焰的威胁而剧烈地抽缩颤动,疼得沉晴颜一下攥紧了自己胸口的衣服。 痛苦的不止是沉晴颜,璇玑的身上忽然出现了许多汗液,她双眉紧皱,整个人都缩了起来,若是沉晴颜此时能触摸她的身体,定会发现她的体温烫得吓人。 “唔....”因为体内火髓的暴动,被打晕的璇玑开始苏醒过来。 她艰难地睁开双眼,看见了坐在床边的沉晴颜。 她的视线有些模糊,于是她以为自己是在做一些不清晰的梦。 “晴颜姐姐.....?”璇玑双唇微动,双眼迷蒙地问道:“....是你吗?” 在听见璇玑声音的那一霎那,沉晴颜的脚几乎是本能一般地往殿门的方向迈了一步。 但她没有就此离开,因为璇玑攥住了她的衣角。 属性相克引发的疼痛只存在了短短一瞬,发现自己并不是在做梦的璇玑瞬间清醒,她猛地起身,双手紧紧抓着沉晴颜,好像生怕沉晴颜跑了似的。 “晴颜姐姐.....是你....真的是你.....”璇玑瞪大了双眼,脸上的表情说不上是震惊还是激动:“你、你、你......” 或许是因为想问的话太多,不知道该从那里开始说起好,璇玑一个你字磕磕绊绊地说了半天,就是见不着下个字从嘴里蹦出来。 最终,璇玑决定先问一个她最想问的问题——“你在这里过的好吗?” 沉晴颜一愣,她想过很多种与璇玑相见后的场面,但从未设想过璇玑第一句话是问她过得好不好。 沉晴颜想对璇玑露出以前那样的笑容,可时过境迁,现在的她已经不能在违心的情况下还能笑得那样温柔了。 于是她努力地扯了扯嘴角,勉强地扯出了一个略显虚假的笑容:“.....我在这里过的很好....” 听到沉晴颜的回答,璇玑像是松了一口气一样。 可还没等她完全放下担心,她的眼睛便瞥见了沉晴颜脖子上的红痕。 玄泽非常喜欢在沉晴颜的身上留下独属于他的痕迹,因此沉晴颜身上每一处都有一些殷红或是开始变浅的吻痕。 尤其是肩膀和脖颈这两个方便留痕的位置,每当玄泽发现这两个地方的吻痕变得浅了,便会在上面吻出下新痕。 次数多了,有些吻痕就因为迭吸的次数太多而变得发紫。 但璇玑不懂,她到今天也才只是妖族中的幼崽,她虽然知道男女情爱,但对于男女间共赴欢愉的那些事只能说是知晓一二,一些更深入的东西她是完全不明白的。 于是她小心翼翼地问:“那....魔君对你好吗?” 这个问题沉晴颜没怎么思考就给出了答案:“他对我很好。” “真的吗?”璇玑的声音有些颤:“.....他...是真心爱你吗?” “是。”沉晴颜垂眸,语气肯定地回答:“他是真心爱我” 璇玑:“那....他有对你不好吗?” “没有。”沉晴颜摇头。 “那他打过你吗?” “也没有。”沉晴颜刚回答完就想起了玄泽喝醉了的那个夜晚,她忍不住轻笑一声,道:“嗯.....没有.....” 璇玑看着沉晴颜脖颈处的红痕,眼眶有些湿润,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什么话都没说。 沉晴颜看出来她眼中快要凝聚而下的泪意,一只手轻抚上她的脸颊,道:“我真的过的很好,我没有骗你。” “你呢?”沉晴颜放轻了声音,问道:“你....过的怎么样?” “我过的很好。”璇玑朝沉晴颜展露出一个笑容。 璇玑撒谎了,而沉晴颜也知道她撒谎了。 身为外族人,沉晴颜并不清楚妖族内部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但也听说过朱雀一族不知为何迁出了一直栖息的南明谷。 她知道其中原因,但她不敢去想,也害怕去想。 沉晴颜因屠神剑现世和南明谷血雨这两件事名动天下,世人也总是将这两件事作为沉晴颜的两大战绩去谈论,可就连玄泽都不知道,这两件事一直是沉晴颜不敢面对的恐惧。 她甚至恐惧到连想都不敢想,只能像是遗忘了一般不去回忆。 可人不能一直逃避,总有那么一天,她得面对自己犯下的罪孽。 而今天,就是那一天。 沉晴颜没有戳穿璇玑的谎言,因为她知道不管她怎么问,璇玑都会因为不让她担心而撒谎。 所以沉晴颜也没有问璇玑她的身体是怎么一回事,因为她知道璇玑不会乖乖告诉她,所以她打算以后找个办法叫千霜给璇玑看看。 璇玑回答完后,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沉晴颜和璇玑都在等着对方开口,于是殿内忽然变得寂静下来。 殿外的玄泽仗着自身耳力绝佳,一直都在门口偷听她们两个说话。现在两人沉默下来,玄泽听不见她们两个说话的声音了,心中就生出了几分急切,使劲扒着门框往殿内伸头探着。 他以为是沉晴颜和璇玑说话的声音小到超出了他的听力极限,于是他悄悄地踏进御书殿,一点一点地朝沉晴颜的方向移动着,想靠距离的缩进来弥补听力的不足。 只是玄泽行事一贯大方随意,一点也不擅长偷偷摸摸,所以他现在小心潜行的姿态不仅显得非常滑稽,也没有躲过沉晴颜偶然一瞥的眼睛。 看见刺绣屏风上晃动的影子,沉晴颜叹了一口气,无奈道:“玄泽,你出去,不要进来。” 被发现的玄泽身形一顿,神情瞬间萎靡了下来。 可他没有乖乖听话,而是试图说服沉晴颜允许自己留下来:“阿颜,我就呆在你旁边,什么都不做,我保证我一点声音也不会.....” 玄泽的话语被打断了,因为屠神剑的剑柄顶端反复顶撞着他后腰,看起来好像是要把他推出去一样。 璇玑看见这柄屠戮神明的魔剑,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起来。 她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冷颤,下意识地抓住了沉晴颜的手臂。 被抓住的沉晴颜回头看向璇玑。见她对屠神剑如此畏惧,沉晴颜心头一惊,快速地将屠神剑收回脊骨。 “没事.....别害怕....”沉晴颜安抚着璇玑:“我不会伤害你的....它也不会伤害你....” “嗯。”璇玑褪去恐惧,但两眼依旧残存着些许惶恐。 沉晴颜展开双臂,将璇玑环在怀中。 她一下一下轻拍着璇玑的后背,用着好像母亲在对女儿哄睡一样柔和轻缓的语气道:“你害怕它吗?” “....说不上害怕....”璇玑垂眸,像是呢喃一样轻语道:“只是....经常能在噩梦中看见它而已....” 璇玑说完,沉晴颜便沉默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沉晴颜开口问道:“璇玑,你恨我吗?” 璇玑答道:“我从未恨过你。” “你为什么不恨我呢?”沉晴颜叹道:“你应该恨我。” “恨我吧,璇玑。”沉晴颜一下一下抚着璇玑直顺的长发:“把你所有的痛苦和不幸都推到我身上吧。” “这样你会好受很多。” 璇玑抓紧了沉晴颜的衣服,道:“我不能恨你。” 她闭上眼,道:“我试过怨恨你、讨厌你、把你当成我所有痛苦和难过的原因。” “但我失败了。”璇玑的声音有些颤:“好像所有的理由在我这里都有些牵强,我总能找到无数种借口为你开脱。” “我能怪你什么呢?”璇玑睁开双眼,语气悲凉地说道:“我只能怨这世间事事无常罢了。” “让我们陌路的.....不是你....而是世事无常啊....” (79) (79) 沉晴颜对璇玑的第一印象,是非常漂亮。 所有见过璇玑的人都没有办法忽视她的美丽,她就像天穹上的烈阳,仅仅是散发的光辉,就已经到了让人无法无视的地步了。 李暻之在一旁向她解释着璇玑出现的原因,但沉晴颜没怎么听,因为她现在不想听他说话。 一生气就不想理那个让自己生气的人是沉晴颜的独有的小习惯,但因为她总能让自己的情绪处于一种平和的状态,所以她一直都没有意识到自己这个不算太好的小习惯。 是的,沉晴颜生气了——不是那种假意埋怨、实则娇态的生气,而是真真正正的生气了。 这世上不缺大度之人,但沉晴颜不是那种前一晚自己暗恋的少年还在亲吻她、乞求一般地说着要带她回家乡,结果第二天酒醒后不仅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还领回来了一个从未听闻过的假表妹也依然没有丝毫怨气的人。 远方表妹这种蹩脚借口可骗不过沉晴颜,虽然李暻之没有跟沉晴颜提过他的父母和亲戚,但他曾说过“万剑山的弟子都是孤儿”和“我未知事时就被师傅抱上了山”。 从这两句话中整合出李暻之可能没有亲人这一信息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加上这一路上他从没说起过有关于亲人的事情、也没特意想去某地看望别人,沉晴颜完全可以确定李暻之在俗世中没有什么可以联系的亲人。 沉晴颜的视线从璇玑的脸上移开,她扭头,看似像是在看李暻之,但视线根本没落在他的身上。 “她只在这里暂住几天。”李暻之说道:“我会负责照看她,不会让你觉得麻烦的。” 璇玑闪着光的大眼睛一眨一眨地看着沉晴颜,她老老实实地坐在椅子上,听着李暻之跟沉晴颜解释她的由来。 就像怕璇玑妖怪身份会引起村民恐慌一样,李暻之也担心沉晴颜会害怕,于是他没有跟沉晴颜说实话,而是怀着善意对沉晴颜说出了虚假的言语。 李暻之和璇玑在进门之前就对好了口供,璇玑虽然对李暻之有些抵触,但出于心魔誓的缘故,她完全不认为李暻之会伤害自己,于是就乖乖地按照李暻之的话扮起了所谓的远房表妹。 年过半百的朱雀幼崽勇于把信任托付给自己见到的每一个人,丝毫不担心自己的信任可能会将自己带入万劫不复之地。 沉晴颜的脸和内心像是割裂成了两个人似的,内里被怨愤折磨的像是一只要讨命的恶鬼,但脸上却依然挂着和蔼可亲的微笑。 “不麻烦的。”她语气柔柔,道:“多个人也热闹一些,正好我也想交个年纪相仿的姑娘做朋友。” 说完,她垂眸,又道:“你表妹生得如此美丽,我看着这样的脸,只觉得怎么看都看不够,怎么可能会觉得麻烦呢。” 听见沉晴颜说自己美丽,璇玑两眼弯弯,道:“姐姐您也很漂亮!” 沉晴颜一声轻笑,什么话都没说。 “现在天色已晚,再去镇上已经来不及了。”李暻之说道:“你能不能借一套被褥枕头和衣服给她,我明天早上去镇上给你再带一套新的。” “衣服倒是有,但被褥只有一套。”沉晴颜淡道:“她跟我住在一个屋子里,可以跟我盖同一床被子。” 这房子总共就只有两个屋能住人,璇玑既然是女子,那自然是要与沉晴颜一起住的。 可李暻之却说:“她跟我住。” 此话一出,沉晴颜瞳孔地震,呆愣了几息后才回了一句:“哦.....好.....” 李暻之一直在心里暗暗戒备着璇玑。虽然他确定璇玑就是传闻中的那位朱雀公主,但他与璇玑接触时间并不长,不敢保证璇玑完全如她表现的一般单纯无害。 李暻之不敢让璇玑离开自己的视线范围,更不敢让身为普通人的沉晴颜和璇玑睡在一张床上。 他话说的暧昧,可事实却并非沉晴颜心中所想的那般色情。 李暻之将床让给了璇玑,而他自己则坐在了椅子上,打算就这么靠着墙睡。 他虽然只把璇玑当成非人的异族,可心里也知道避嫌,不仅背对着璇玑,还想着明天天亮后做个帘子把房间隔开。 李暻之闭着眼,看着像是入了眠,实则脑中思绪不停、清醒的很。 他在想很多事,比如自己走后陈倩倩和秦武该怎么继续学习医术,比如去往千阵阁的路上都需要准备什么东西,比如....他要怎么跟沉晴颜说离开的事。 李暻之只跟沉晴说了璇玑的来历,却并没有提起自己要带着她离开月牙村的事情。 即使早就设想过分别的场景,但李暻之依旧不愿意面对即将到来的离别。 李暻之知道自己不可能永远和沉晴颜在一起。他总有一天会告别自己年少时没有结果的匆匆爱恋,再将所有的回忆封在心底,由漫漫时光将他少时的经历风化成他人生路上曾遇过的一道遗憾风景。 可离别不该来的这么早,按照李暻之的预测,他至少还能再贪来一个春天的温柔。 群英大会得到秋季才会开始举办,李暻之作为万剑山新一代最杰出的弟子,自然是要参加比试的。 年前万剑山便来信催着他赶快回山了,但他没有立即动身,而是精打细算着时间、想和自己暗恋的姑娘在这个小村庄里再呆的久一点。 他很想问沉晴颜你要不要跟我回万剑山,可后来他又想:沉晴颜要是真的跟他回去了,他又能为她做些什么呢? 别说娶她了,他若是真回了万剑山,这一辈子都不一定能下山几次,难道他要让自己喜欢的姑娘守着一个见不到的人一辈子吗? 沉晴颜的人生不应该过得如此孤寂,她理应如普通人一样,遇到一个只爱她、把她当成世间唯一的珍宝的人,再与这个人组成一个幸福的家庭,在无尽的温情蜜意中度过她的一生。 李暻之知道自己不应该耽误沉晴颜的人生,可他的私心总想着既然自己总有一天会离开沉晴颜,那就请让他再留她一会儿吧,就一小会儿,多给他一点可以回味的记忆,好能让以后的他想起这段青涩年华时能多笑一笑。 但璇玑的意外出现打破了李暻之为自己制造的短暂美梦,作为万剑山的弟子,他不能眼看着妖皇唯一的子嗣在人族的地界上被绑架追杀。 年纪尚浅的李暻之还不能用良好的心态去面对极有可能会永不再见的分别,他害怕面对可能会到来的离别,于是他下意识地对沉晴颜隐瞒了自己即将离开的事情。 相比起李暻之复杂纷乱的心绪,璇玑的脑子则显得十分空荡。 她在李暻之的床上来回翻身,闭上眼睛数了八百只羊,最后实在是忍不住了才朝李暻之虚声道:“那个......你睡着了吗?” 璇玑不知道李暻之的名字,可能是李暻之没有提过,也可能是李暻之说了但她没记住,反正她不知道李暻之的名字,于是只能简称为“你”。 “怎么了。”李暻之没睁眼,道:“说。” “额.....我睡不着.....”璇玑怯怯道:“这个床太硬了....而且.....被子上有一种....嗯...不太好闻的味道。” “不是说被子臭!你的被子不臭!”璇玑解释道:“你的枕头和床都很香.....就是....可能是我的鼻子太敏感的原因吧....我总能闻见被子上有一种.....栗子花的味道?” 听完璇玑的话,李暻之皱眉想着,栗子花?他洗澡洗衣用的都是茉莉花皂,哪里来的栗子花味儿? 脑中思绪刚落,李暻之就突然记起了栗子花是什么味道。 一瞬间,他的耳朵变得血红,身后床上的璇玑还咕哝着:“我真的闻见了栗子花的味道....这个味道很腥的....” 李暻之的身子都僵了,他没想到妖族的鼻子竟然这么厉害......明明他今天早上都检查过床上没有痕迹的! 璇玑皱着鼻子,她是真的睡不惯这张床。 璇玑轻轻叹了一口气,心想道:算了,人家把床让给自己已经很好了,还是不要对着别人的善意挑叁拣四了。 璇玑刚想着就这么将就睡,李暻之便起身在柜子里翻出了一套夏季的薄被给她。 “朱雀属火,你应该不怕冷。”李暻之耳朵上的血色还没有完全消尽:“你盖这个吧,这床被子虽然比较薄,但这个没有.....栗子花的味道。” 璇玑眨眨眼,看着李暻之好像抢一样地收走了之前的那床冬被。 朱雀虽属火,但是璇玑的妖力很弱,还是会怕冷的。 可她看着李暻之又红又黑的脸色,不敢再多说话,只能害怕地缩了缩脖子,再默默拉过那床薄被盖在身上。 璇玑有点害怕李暻之,她的惧意不单单是因为自自己听过的那些人族传闻和故事,更多是因为李暻之看起来冷冰冰的,让人感觉很严肃。 比起非常没有亲和力的李暻之,璇玑更喜欢刚才见到的沉晴颜,因为她觉得沉晴颜看起来就是个和善的人,自己应该很容易和她相处。 没什么心眼子的朱雀幼崽一直被呵护在父亲的羽翼之下,没经历过人心险恶的厉害,还处在凭外表辨认好人坏人的阶段。 在璇玑看来,冷若冰霜的李暻之虽然不是坏人、但也不算好人。 而面容和善、极具亲和力的沉晴颜在璇玑眼里则是好人中的好人。 璇玑抱着被子,心中后悔地想:刚才为什么不主动提出和那个姐姐睡呢? 李暻之的存在让璇玑难以安寝,她只要想着有这么一个冰雕似的人守在床边,她就生不出分毫睡意。 璇玑有些郁闷,她心想:如果是跟那个姐姐睡就好了。 那个姐姐不仅人好,而且身上香香甜甜的,很好闻。 想起沉晴颜,璇玑的嘴角不由自主地流下了口水。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那个姐姐看起来.....好像很好吃.... ———————————————— ps:栗子花的味道跟精液差不多 (80) (80) 今夜,不仅仅是心事重重的李暻之和不习惯身边守了个人的璇玑没有睡着,隔壁屋子里的沉晴颜和玄泽也是一夜未眠。 沉晴颜睡不着的原因很复杂,她心里装满了对李暻之这两日种种行径的怨愤,以及被心上人辜负了感情的哀伤,她甚至还担忧自己会不会在这个不眠夜里听见隔壁房间传来那种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 她思绪如此不宁,怎么可能睡得着觉呢。 而玄泽睡不着的原因却很简单——沉晴颜睡不着,那他也别想睡。 该死的心灵共感还没有消失,玄泽依然被少女情思残害得不浅。 昨夜他就因沉晴颜内心抽芽的春意而被迫醒了一晚上,今夜他更是被满心的烦郁哀愁折磨的憔悴。 他神魂坚韧,不需要太多的休眠也能精力充沛,但小姑娘复杂多端的思绪实在太过熬人,他真的受不住。 沉晴颜表面不显情绪,可只有玄泽知道,今日李暻之是真的让她伤了心。 天未沉时,玄泽还在屋里替她落了泪。 从未哭过的魔君觉得这是一件很丢脸的事情,可是心灵共感强硬地把情绪传进了他的心里,他也只能跟着沉晴颜委屈。 玄泽不明白沉晴颜为什么能这么别扭,她喜欢那小子直接去跟人家说不就好了,偏要自己一个人在这里东猜西想地折腾自己。 在玄泽看来,喜欢和爱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情,好像只要开口说了,就一定能得到圆满似的。 纵使有沉晴颜带他入人间,可不通情爱的天魔魔君还是理解不了太过复杂的感情。在他的认知里,什么情啊爱的,最后都只是为了上床而已。 所以玄泽根本不明白沉晴颜为什么要如此苦恼,在他看来,邀请异性共赴欢愉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玄泽的人生经历并不长,他虽在世上存在了千年有余,可抛开被封印的时间,他在这世上也就活了二十多年。 这二十多年里,光是跨过连天山就花了他十一年的光阴。 无知无畏的少年魔君那会儿甚至都不会说话,一切全靠本能行动。 饿了就找能吃的东西吃,渴了就找能喝的东西喝,困了累了就直接往地上一躺,浑身上下连件能蔽体的物件都没有,活像只生来漂泊的流浪狗。 后来也是因为他实在像个无法沟通的野兽,簇拥他成为魔族之首的人们才半教半带地让他懂了些常识。 可他知事晓理的时间还是太短,奉他为君的人们忌于他的力量也不敢怎么管教,于是只接触过魔族文化的玄泽只当爱恋是性交的别称,根本不能明白爱情的复杂。 在他的印象里,那些个心里装着情爱的人都想接近自己喜欢的人,好与自己喜爱的人亲吻、拥抱、甚至结合。 所以,在玄泽眼中,所谓爱情,就是一种进度缓慢、甚至花上好多的时间和精力都不一定能成功的性交方式。 可爱情若真像玄泽想的那般简单粗暴,沉晴颜现在也不会抱着他黯然伤神了。 第二日,叁人一猫皆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精神最不振的当属沉晴颜,她只是个普通人,比不得李暻之这种修道之人,两夜未合眼的她自然头脑昏沉。 沉晴颜从未这般迷糊过,她今早起床时撞了桌角两次、洗漱时把盆掉进了井里、吃饭时筷子一正一反都没有察觉。 李暻之满眼担忧地看着沉晴颜,见她夹了一块姜片,便急道:“那是姜。” 可沉晴颜就好似没听见一样,她双眼恍惚地将那块姜片放进嘴里,咀嚼了几下才发觉这不是土豆。 然后她把口中嚼碎了的姜片吐在一旁的空碟里,又在那盘干椒土豆里夹了颗花椒放进嘴里。 李暻之:“.........” 沉晴颜是真的很困,饭后她起身准备收拾碗筷,可刚站起来身子便晃了一下。幸好李暻之眼疾手快,及时伸手扶住了她,不然她就得摔在地上了。 “你怎么了?”因为熬了一夜,李暻之的嗓子有点干,原本低沉的嗓音也多了几分暗哑:“你今天很不对劲,是病了吗?” “没事。”沉晴颜笑笑:“只是昨夜失眠了,太困了而已。” “今天你来洗碗可以吗,我想去休息一下。” “好。”李暻之答应道:“你快去歇息吧。” 李暻之想扶着沉晴颜进屋,但被沉晴颜摆手拒绝了。 沉晴颜真的太困了,她一进屋连衣服都没脱便倒在床上睡着了。 李暻之收拾着碗筷,一旁的璇玑见他忙碌,心中过意不去,便跟着起身帮忙。 只是尊处优养的小公主没干过粗活,洗碗时连着打破了叁个碗碟。 这么大的动静很容易惊醒熟睡的人,李暻之看着惊慌失措的璇玑,用斥责的语气低声道:“不用你做这些,你坐在那边就好。” “对不起.....”璇玑也知自己帮了倒忙,于是她便老老实实地听从李暻之的话,低头坐在一旁反省自己的错误。 屋内十分安静,就连洗碗时瓷器相碰的声音都微不可查。 可性子活泼外向的璇玑却觉得这样的气氛很是压抑——或者说她觉得有李暻之在的地方都有点压抑,于是乎她开口问道:“那个姐姐没问题吗,她看上去脸色好差啊。” 璇玑心里是有点担心沉晴颜的,虽然她与沉晴颜并不相熟,甚至连沉晴颜的名字都不知道,但这些都不妨碍她的关心。 “这和你没关系。”洗完碗的李暻之甩了甩手上的水:“进屋,待会儿跟我出去一趟。” “哦.....”被甩冷脸的璇玑撅了撅嘴,小步走回了李暻之的屋子里。 为了快点把璇玑这个烫手山芋送回家,李暻之计划叁天内办好所有的事情,然后就带着璇玑踏上去往千阵阁的道路。 李暻之不敢让璇玑离开自己的视线,所以连去秦武家,他也让璇玑跟着自己。 这种监管似的对待方式让璇玑有些不满,但还没等她把心中的反感说出来,她便被村民们的热情给砸昏了头。 “诶呦,小李道长,这是谁家的闺女啊?怎么俊的跟仙女似的啊。来来,小闺女,伸手,姨给你把枣。” “怎么就拿了两个啊,再多拿几个,我们家母鸡下的蛋可好吃啦!” “姑娘哪里来的啊,多大年纪了啊?哦,是小李道长的表妹啊.....你们等会,我家那老头今天刚在河里打了几条鱼,我给你们拿一条。” 一路走来,璇玑靠着她惊人的美貌俘获了村民们的心,加上这些村民们听她是李暻之的表妹,便纷纷热情地往璇玑的怀里塞着各种东西。 甚至有一家的儿子被璇玑的美貌冲昏了头脑,直接把自家两只下蛋的母鸡给了璇玑。 途中李暻之一直在让璇玑拒绝这些赠礼,因为他们最多叁天就要离开这里了,这些东西拿着也没用。尤其是那两只母鸡,那可是人家村民生活的东西,真拿走的话就太不懂事了。 不过村民们实在是热情难挡,最后除了那两只老母鸡,其余的璇玑都没能成功拒绝。 “哼~哼哼哼~~” 璇玑挎着满满当当的篮子,一边哼着不成曲的小调,一边吃着沾了芝麻的糖葫芦。 她心里因李暻之而起的那点不满早已经烟消云散,连步伐都显得轻快起来。 今日并不是教授医术的时间,所以秦武对李暻之的到来有些惊讶。 秦武本想开口问一句“小李道长,您怎么来了?”,但当他瞥见李暻之身后的璇玑时,他的大脑就空了,根本不记得自己还要说什么话了。 秦武懵懵地将两人迎进家门,他痴迷的目光一直停留在璇玑身上,连平时崇拜的小李道长都被他晾在一旁。 秦武就像丢了魂儿似的,李暻之跟他说什么他都没反应,就那么愣愣地看着璇玑,连走路都差点摔倒。 李暻之这次来,一是为了秦武学习医术的事情,二是为了他弟弟秦文的伤势。 和另外那个同样都是被树砸到、却只是手臂骨折了的孩子相比,秦文的受伤程度即使用严重二字去形容,也显得有些轻了。 从年前开始李暻之就一直在医治秦文,虽然这孩子的命被他救回来了,但那双腿也落下了治不好的残疾。 如果说李暻之在月牙村有什么放心不下的,那除了沉晴颜,便是这双他怎么也医不好的腿了。 秦文的腿几乎没有康复的可能了,若是没有掌握着治愈之术的鹿族帮他治疗,那他这辈子便都要残废在床上了。 李暻之进到秦文的房间,璇玑探头看了看,也跟着走了进来。 一见李暻之,秦文也有些惊讶:“啊....李道长你怎么来了?” 秦文话刚说完,便看见了李暻之身后的璇玑。 秦文瞬间失神,露出了和他哥哥一样呆滞的表情。 “我过来看看你的腿。”李暻之答道。 李暻之上前掀开秦文腿上的被子,凉凉的冷气一下使秦文清醒过来。 李暻之一边轻按着秦文的双腿,一边问着他有何感觉。 在璇玑面前展露自己的残疾让秦文觉得非常窘迫,他涨红着脸,嗫嚅地回答着李暻之的问题。 一番询问后,李暻之将被子盖回他的身上,并叫秦武出来说话。 一时间,屋子里只有璇玑和秦文两个人。 方才因窘迫生出的羞意不仅没有褪去,反而越发攀升,让秦文忍不住地开始自卑起来。 他时不时地偷瞄璇玑,想看看她脸上是否挂着同情或轻蔑的表情。但璇玑只是坐在椅子上,专心地吃着村民们给的柿饼。 秦文小心翼翼地看着璇玑,却不想正好与璇玑视线相撞,惊得他心脏狠狠一跳,慌张地用低头的动作来掩饰自己的心虚。 璇玑看着秦文,又看了看手中的柿饼,思考过后,她起身朝秦文走去。 脚步声越来越近,秦文闭上了眼,几乎是认命似的等待着接下来充满厌恶情绪的言语。 可他预想的事情并没有发生,璇玑只是将一个柿饼递到他的眼前,问他:“喏,给你一个。” “啊?”近距离观看下,璇玑的美貌更是惊人。秦文满脸通红,磕巴地问:“什、什么.....你给、给我这个吗?” “你不是想要这个吗?”璇玑坦荡道:“我看你一直在看我,还以为你是想吃这个呢。” “哦....”秦文双手接过粘了糖霜的柿饼,犹豫片刻后还是问道:“你....不讨厌我吗?” 璇玑十分不解,她歪头皱眉道:“为什么要讨厌你,你又没做让我讨厌的事情。” “我身.....有....残....”秦文的声音越来越小:“而且....我刚才还在.....偷看你....” 因为声音太小,璇玑没有听见最后叁字,于是她道:“不就是双腿残疾嘛,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 “刚才的老奶奶给了我好多柿饼,你如果想吃的话可以直接跟我要,不用害羞。”璇玑乐道:“喏,再给你一个。” 秦文看上去有些不知所措,他接过柿饼,小小地咬了一口。 柿饼本就是味甜,裹了糖霜的柿饼更是甜上加甜。 这是秦文这辈子吃到的最甜的两个柿饼。 (81) (81) “跟你说的你都记下了吗?” 李暻之看着眼前满眼泪水的秦武,淡道:“这两本书上面的字你若是看不懂就去问陈倩倩,以后没了我,你们两个就看着书上的知识学。” “这两本书还算易懂,你们两个若是能把这两本书学透,以后去镇上开个小医馆,或是找个药庄当大夫也不是什么难事。” “呜呜....小李道长——”听了李暻之决定要离开月牙村的话,秦武哭的十分伤心,他根本没心思听李暻之对他的嘱咐,只是抽咽地挽留着自己视为师傅一样的李暻之:“你为什么要走啊,留在这里不好吗?” 秦武抬头看向李暻之,蓄着泪水的双眸透着盈盈水光,他用着满是泣意的声音乞求道:“小李道长.....不要走....我以后会好好学的....你教我的那些知识我都认真记在心里了....呜呜....你不要走....” 村庄的小男孩年岁尚浅,经历过最长的离别也不过是父母去镇上采购用品,此时突然听到自己崇拜的师傅说要离开他的世界,顿时憋不住眼泪、哭了出来。 李暻之不会安慰人,更不会安慰小孩。他看秦武流泪,心里虽有几分伤感,可面上依旧冷冷淡淡。 他本想摆出严厉的姿态去告诉秦武离别只是很平常的事情,但他见秦武泪流不止,最后也只是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秦文的头当做安慰。 “还有,这几张图纸别忘了交给你父母。”李暻之缓缓说道。 秦武的父母因为要准备播种前的翻地工作,早早地就到田里去了,李暻之只能先把轮椅图纸交给秦武。 李暻之给他的图纸上所描绘的并非市面上的普通轮椅,而是更为精巧灵便的千机轮椅,是百宝门专为不良于行的修道之人设计的轮椅。 秦文的腿已经没有康复的可能,李暻之只能想些别的方法去代替那双再也不能站起来的腿。 “还有.....如果你方便的话.....”李暻之的脸上罕见地出现了犹豫的表情:“....就帮我照顾一下沉姑娘吧。” “啊?”秦武疑惑:“沉姑娘不跟你一起离开吗?” 在秦武看来,李暻之和沉晴颜是结伴来的,加上两人一直呈现出一种搭伙过日子的状态,所以他以为李暻之就算要走、那也是和沉晴颜一起离开的。 可李暻之说:“她不离开。” 然后,他又道:“.....应该是不走的。” 从感性上讲,李暻之希望沉晴颜能和自己同行,但从理性的角度出发,李暻之并不希望沉晴颜和自己离开。 一是去往千阵阁的路途充满危险。不同于以前的主动除妖,这次因为璇玑的缘故,危险是会主动找上门的,李暻之不敢保证自己在敌人未明的情况下能护两人无恙。 二是他送回璇玑后,还是得回到万剑山去的。他是万剑山新一代最出色的弟子,是一定要在秋季的群英大比上为宗门争气的。 既然早晚都要分别,那就没必要再让沉晴颜跟着他们劳累奔波。 月牙村是个不错的地方,长时间的停留让沉晴颜结交到了熟知的朋友,即使没有李暻之,她也能很好地在这里生活下去。 虽然沉晴颜的意愿也很重要,但经过李暻之的深思熟虑,他决定只是告知沉晴颜自己要和璇玑离开的事情,而不询问沉晴颜是否要和他们一同上路。 从秦武家离开后,李暻之便带着璇玑回了家。 他没去找陈倩倩,因为他知道村长一家去镇上和儿子团圆去了,所以才会连陈倩倩的那一份告诫也说于秦武。 两人出去总共不过半日,待他们两个回到家后,沉晴颜依然处在熟睡之中。 她睡的很沉,两日未睡带来的困倦足以让她陷入一段长长的无梦深眠。 直到日渐西沉,她才恢复清醒,从沉睡中缓缓醒来。 “嗯.....”脸上毛茸茸的触感让处于半醒状态的沉晴颜发出一声嘤咛,她睁眼,看到了熟睡在她身旁的玄泽。 玄泽蜷缩在她脸边,柔软多毛的身体随着平稳的呼吸一起一伏,这副乖顺的模样让沉晴颜没能一下认出他是小咪还是小黑。 沉晴颜起身的动作惊醒了玄泽。他懒洋洋地抬起眼皮,见是沉晴颜醒了,便又闭上眼,好似没看见一般继续睡着觉。 沉晴颜轻轻地为他盖上被子,又看屋内不见大黄和小黑,便欲出门寻找她那失踪了的猫狗。 正常来讲,大黄和小黑都不会莫名失踪,就算它们两个不在屋子里,那也会在院子里嬉闹玩耍。 沉晴颜刚要推门去到院子里,就听见院内传来几声狗吠,心中便明白它们两个是耐不住寂寞,溜出屋去院子里玩闹去了。 她悠悠抬步,推门而出。 渐落的夕阳为大地铺上了一层鎏金般的纱幕,少女绝美的容颜在这份天造的美景中显得格外华贵。 金色毛发的大狗被少女抛出的木球吸引,雀跃地奔向那还未落地的木球。可突然窜出的黑影比它快得多,在它快要咬到那木球的一刹那,黑影便将它即将到嘴的木球一爪拍飞。 大黄扭头,威慑似的咬了一下,但好在它只是做做样子,没有真的咬上小黑。 ......这可真是一副悦眼的景象。 沉晴颜脸上还带着几分刚睡醒的迷蒙,可那冷冷的眼神却清醒地看着与猫狗玩闹的璇玑。 “大黄。”沉晴颜柔声唤道:“过来。” 可一贯听话的大黄狗没有像往常一样,听到她的呼唤就摇着尾巴跑来。它忽视了沉晴颜的声音,叼着木球走到璇玑脚边,把抢到的木球轻轻放在她的脚边,兴奋又期待地等着璇玑给予的抚摸。 怕生的小黑在面对璇玑时也像变了一只猫似的,它反复在璇玑的脚边绕圈,用柔软的身体贴蹭着璇玑的脚踝,热情地邀请她和自己玩耍。 反倒是璇玑听到沉晴颜的声音后抬头看向她,笑盈盈地朝她小步跑来。 可黏人的大黄狗非要和璇玑亲近,半腿高的大狗一扭身子,转而横在璇玑的腿前。而璇玑恰好没注意脚下,就这么被它绊了一下。 “小心。”沉晴颜向前一步,及时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身体前倾的璇玑。 即使还处在发育的年纪,但沉晴颜的身高已经要比许多女性高上不少,她这一挡,璇玑的脸正正好好摔在沉晴颜柔软的胸部上。 沉晴颜发育良好的不仅仅是身高,她胸部的发育也十分可观,璇玑撞在她的胸上,只觉得自己撞进了棉花里。 还是带弹力的那种。 “对不起!”璇玑的脸猛地从沉晴颜的胸上抬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沉晴颜笑笑:“你没必要道歉,这也不是什么严重的事.....你没摔就好。” 璇玑的脸上还带着点红晕,她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心中对沉晴颜多了几分亲切之意。 沉晴颜见天色不早,便道:“都该吃晚饭了....你有什么喜欢吃的吗?” “啊?”突然被问到的璇玑一愣,她呆呆回答道:“额....我喜欢吃肉。” “那晚上吃炒五花肉,可以吗?”沉晴颜神态和蔼,语气轻柔:“喜欢吃这个吗?” “喜欢!”一提到吃,璇玑两眼放光。 听到璇玑的回答,沉晴颜微微点头:“那我现在就去准备,不过现在有些晚了,可能要比平常迟一些吃饭了。” “如果多个人的话,可能会更快一些。”沉晴颜的态度完全让人说不出拒绝的话语:“你可以帮帮我吗?” 璇玑疯狂点头:“当然可以!” 在一旁砍柴的李暻之看着两人气氛融洽地走向厨房,心中默默地感叹了一句:“果然女孩子和女孩子相处起来会更容易一些吗。” 李暻之说不上自己现在的心情是嫉妒还是欣慰,沉晴颜不是个容易和人快速熟悉起来的性格,他与沉晴颜相处了这么长时间,两人也始终保持着一种疏离的状态。 因为璇玑并非人族的缘故,从小被灌输异族皆可能是敌人的李暻之无法对她生出任何亲近的心思。 而这种思想也让他隐隐觉得璇玑是危险的,即使璇玑没有展现过任何危险性,他也不喜欢璇玑和其他人又太多的接触。 不过...... 李暻之看着面带微笑的沉晴颜,心想道:稍稍接触一下......也没什么。 (82) (82) 老天是公平的,当祂给了一个人被万众羡慕的长处,自然也会在这人的某处安上一块短板。 而璇玑的优缺点就很明显——一个可爱的、美丽的、漂亮的、但只能用来观看的美丽废物。 沉晴颜还是第一次见到动手能力这么差的人,洗菜辣到自己的眼睛、生火把灶里的灰吹的满天飞、盛个菜能把菜倒在灶台上......沉晴颜无比后悔自己刚才邀请璇玑一起做菜的举动,她本意是想借着做菜的机会询问璇玑和李暻之之间种种令她疑问的事情,可一顿饭做下来,她全程都在给璇玑收拾烂摊子,根本没有时间进行套话。 璇玑满脸都写着惴惴不安四个大字,她充满歉意的眼睛一直看着沉晴颜,心中慌乱地想着该如何补救自己犯下的过错。 “啊!”脑内灵光一闪,璇玑匆匆跑回李暻之的屋子,拿出了今日村民们塞给自己的各类吃食。 柿饼、糖葫芦、玉米糕、甜水橘子....这些吃食大多都是可以直接入口的零嘴,但拿来当饭吃,就有些不妥了。 沉晴颜和李暻之这两个人虽然多有不同,但他们在某些细微地方上竟然出奇地一致——比如不能把这种解嘴馋的小零食当饭吃。 可眼下也确实没什么能吃的了,大黄都饿的开始舔饭盆了,沉晴颜更是没有心情再做一顿饭菜。 玄泽对这顿敷衍了事的晚餐十分不爽,以至于当璇玑好奇地看着他时,他直接上前将璇玑的手臂抓出了血。 璇玑一声痛呼,捂住了自己受伤的手臂。 “你没事吧。”沉晴颜拦住了还想伤人的玄泽:“小咪的性子不像小黑那样乖顺.....你出血了!” “没事没事。”璇玑朝沉晴颜露出笑容:“就是被抓了一下而已,这点血不算什么。” 沉晴颜怕璇玑因猫抓伤而染上疯病,但璇玑即是妖族,又为朱雀之身,普通病疫根本无法侵入她的躯体。 不过在李暻之和璇玑的隐瞒下,沉晴颜虽然知道事有蹊跷,可却从没想过璇玑不是个人。 “我帮你处理一下吧。”沉晴颜起身,拉着璇玑往屋内走去:“虽然小咪很干净....但还是要以防万一。” 因为自己总是被小咪抓伤的缘故,沉晴颜之前就朝李暻之要了一些处理伤口的药品。 李暻之在洗碗,沉晴颜便没有问他取药,而是直接带着璇玑进了自己的屋子,拿出了一个比巴掌大一点的小盒子。 盒子里是两叁个瓶瓶罐罐和几迭干净的纱布,沉晴颜从中拿出处理伤口所需要的药品后便坐在璇玑身旁,动作轻柔地为她敷上药膏。 “你的皮肤真白啊。”沉晴颜开着玩笑:“看起来跟没晒过太阳似的。” “我以前每天都要晒太阳的。”璇玑道:“我特别喜欢晒太阳,那种暖洋洋的感觉让我觉得特别舒服,就像是被父亲环抱在怀中一样。” “听起来你跟你父亲的关系很好的样子。”沉晴颜的语气里听不出任何伤感:“真好,不像我,这辈子加起来也没跟自己的父亲说上几句话。” 璇玑点头道:“父亲非常疼爱我的,我可是他唯一的幼崽。” 幼崽这个词用在这里好像有些奇怪。听见这个词的沉晴颜动作一顿,心中生出了几分疑惑。 “那你的母亲呢?你和她关系不好吗?”沉晴颜问道。 “倒也不是不好,只是没有像我和父亲那样那么好。”璇玑回答道:“因为我的母亲有很多孩子,她也不常在我身边,所以我从她那里分到的关爱就比较少了。” “这样啊.....但你的父亲很爱你不是吗。”沉晴颜以为璇玑的父母和离了,便安慰道:“而且,就算你的母亲再婚了,她也是爱你的,只是受限于一些无法跨越的现实,才无法像你父亲一样每时每刻都能让你感受到关爱。” “再婚?那是什么啊。”听到这个词的璇玑露出了迷茫的表情。 沉晴颜以为自己是说错话了,便解释道:“啊,不是吗?对不起,我听你的话,以为你的父母是和离了.....是我擅自猜测了....” “我想多了解了解你,所以才根据你的话语胡乱猜想....对不起。” “不是啦,我的父亲和母亲根本没有结婚啊。”璇玑没有丝毫不快,还跟沉晴颜解释起了她误会:“我们跟你们不一样啦,我的父亲并不是我母亲的誓言对象,他只是在我母亲想生育时得到了我母亲的青睐,所以他才得到了繁育权。” “我和父亲的关系更亲是因为我们那边都是由雌.....呃.....女性生育,男性负责扶养幼崽长大。” 沉晴颜的双眼微微睁大,璇玑的话简直让她大为震撼:“你....老家的风俗还真是奇特啊.....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还有这样生活的地方.....” “你老家在哪里啊,这样风俗迥异的地方,以后若是有机会了我还真想去看看呢。” “我家在南明谷。”璇玑欢快答道:“其实不用等到以后,你可以和我们一起走啊。” “一起走?”沉晴颜一愣:“我们......你说的我们是指?” 璇玑抬手指向厨房的位置:“就是......” 话音刚起,璇玑便看见了门口面色不善的李暻之。 她一下哑了声。 “你回屋。”李暻之朝璇玑淡道。 “哦。”璇玑闷闷应声,她站起身,正打算听从李暻之的话乖乖回到他的屋子里,沉晴颜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现在睡觉太早了吧。”沉晴颜皱着眉,态度显得有些强硬:“我和璇玑妹妹很合得来,还想多跟她聊上几句话。” 李暻之看着沉晴颜,沉默片刻后道:“不用跟她聊,我和你说。” 沉晴颜放开了璇玑的手腕。 璇玑一脸困惑,她看看沉晴颜,又看看李暻之。她虽不明白气氛为何一下子就变得紧张压抑,但心中的不安却隐隐提醒着她,这突变的氛围似乎是因她所致。 李暻之步步走近,他拍了拍璇玑的肩膀,道:“你先回去。” 璇玑看了一眼沉晴颜,犹豫片刻后对李暻之说道:“我、我要留在这里。” 李暻之的沉默寡言和冷淡无情总是让璇玑觉得他这个人脾气不是很好的样子,她怕自己一走,李暻之就会对沉晴颜发脾气。 李暻之瞥了一眼璇玑,这一眼并不带任何含义,可璇玑却后背一凉,认定这是李暻之在警告自己。 见璇玑眼神坚定,李暻之叹了一口气,轻声说道:“我只是想和她单独说一些事情,你可以给我们两个一些聊天的空间吗?” 沉晴颜也拉了拉挡在自己身前的璇玑,道:“璇玑妹妹,我们两个有些私事想聊一聊,能不能请你先回到隔壁屋子里去呆一会儿。” 璇玑咬着唇,她看了一眼李暻之的脸色,犹豫道:“好吧.....那....如果有什么事情,你就喊我哦。” 璇玑慢慢地从沉晴颜的房间内走出,随着木门的关闭,屋内瞬间变得安静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想好言辞的李暻之开口道:“明天我们一起去镇子里买点用品,后天.....我和璇玑就要走了。” 听见这句话的沉晴颜在脑内数了数,一二....哦,离后天就只有两天了。 两天,两天。 只有两天。 沉晴颜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她道:“你是根本没有打算告诉我吗?” 她又道:“我以为我们还算是朋友,你有没有想过我的心情,你至少要给我一点时间来缓和一下情绪吧。” “对不起。”李暻之说道:“其实这个事情也是昨天才决定好的,事发突然,我也没想好该怎么跟你说。” “如果你觉得我隐瞒了你、或是对这件事情有任何不满,你可以对我发泄出来。” 不管沉晴颜有多么地想让自己表现出不怎么在意的态度,但绷直的嘴唇还是暴露了她内心抑制不住的愤怒。 “呵。”一声冷笑从她的唇间挤了出来:“我哪里说得出不满呢。” “是我高攀李道长了,我这样的寻常人竟然还妄想过和李道长....是朋友关系。”李暻之还是第一次见到沉晴颜脸上有着嘲讽、讽刺一类的笑容:“也对,当初说好只是结伴同行,现在也是时候该吃散伙饭了。” 沉晴颜不同往日的态度令李暻之慌张起来。他张张嘴,心里想的是说些让沉晴颜消气的话语,可脑海中想到的却都是些火上浇油的话。 “我困了,李道长请出去吧。”沉晴颜不想再听到李暻之声音,甚至连他的脸都不想再看一眼。 沉晴颜起身,势要开门赶人。李暻之心一急,竟直接抓上了沉晴颜的手。 “我、我....你....”一贯寡言少语的李暻之在这时才明白拥有一副能言善道的嘴舌是一件多么重要的事情,他抓着沉晴颜磕巴了半天,也只是蹦出来一句:“你、你生气了?” “出去!”怒火更旺的沉晴颜直接将李暻之推了出去。 李暻之顺着沉晴颜的意,借着她推他的力一点点地往屋门走去,可临到关门时他又伸出一腿卡在门缝间,好不让沉晴颜能完全地合上屋门。 “我现在才告诉你并不是因为我不在意你。”李暻之急道:“只是时间真的太紧了.....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 “出去!”沉晴颜道:“我不想再听到你的声音!” “我、我离开是因为要带璇玑去.....我需要送她去一个亲戚家,你也知道她是我的远方亲戚,是来投奔我的,但我不能带着她,所以我需要护送她去那里.....”慌张之下,李暻之差点跟沉晴颜说出实情。 “收起你那劣质的谎言吧。”沉晴颜咬着牙,明明是生气的表情,可李暻之却觉得她像是在哭:“我不想再装成一个听信了的傻子了。” 说完,沉晴颜朝那条卡在门缝间的小腿狠狠一踢。 这一脚用了沉晴颜十分的力气,但想要击退李暻之还是远远不够。 可那条腿还是慢慢地退了出去。 在李暻之的腿完全退出去的那一刻,屋门便咣——的一声,重重地合上了。 (83) (83) 李暻之站在沉晴颜的屋门前,久久未动。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抬起手,轻轻地在门上敲了敲。 “我知道你气我。”他道:“但我希望你能知道,我不告诉你并不是因为我不在意你,而是因为我太在意你了,所以才会犹豫该用什么样的语句去向你提起这件事。” “我也从来没有想过辞而不别,我本想明日去镇上买东西时顺便去买一辆马车——我们日常生活并不需要那种长途跋涉的马车,你看见马车时肯定是要问一句或是说些什么的,那时我会跟你说我买马车是因为我要离开了,时间很急迫,明日就走。” “之后就是向你解释原因......”李暻之顿了顿,道:“我、我说这些并不是为了给自己辩解,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不是不在意你。” 李暻之垂下眼眸,轻声道:“你对我而言......是很重要的人。” 他说完这些后,门那边没有任何声响,但李暻之知道,沉晴颜就在门后,她能听到自己的话。 许久过后,屋内人依旧没有给予回应,李暻之垂放在两侧的手忽然攥紧了衣服,随即又肩膀一塌,挺直的腰背也变得佝偻起来。 他到底还是没再敲一次门。 他转身,原本藏在身后门内偷看的璇玑因他回身的举动而心头一惊,匆匆地从门缝后跑走。 李暻之失神地回到自己的房间,而沉晴颜则面色复杂地背靠在自己的房门上,听着传进耳中的关门声,渐渐闭上了眼。 第二日早上,李暻之清点了下当初王广源赠送于他的大量银票,只从中抽了五张便将剩余地银票整齐迭好,放于一上了锁的小盒子里。 除了银票,他还将几个密封好的白瓷小瓶也拿了出来。 “璇玑。”他唤道:“你帮我个忙。” 听见李暻之叫自己帮忙,璇玑浑身一抖。 她慢吞吞地应道:“哦....什么忙啊.....” 李暻之将那装着银票的盒子以及瓷瓶朝她一推,道:“你帮我把这些给沉姑娘送过去。” 一听是要给沉晴颜送东西,璇玑立马起身,抱起桌上的盒子瓶子快速地跑出了屋。 从昨夜开始就满布在整座房子内的沉闷氛围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有所减缓,璇玑也因李暻之加倍阴冷的脸色而感到心累。 现在终于可以暂时离开这令人心情压抑的气氛,璇玑发自内心地长舒了一口气。 璇玑轻敲屋门,屋内人虽没回应,但听见动静的大黄却在那边热情地刨着门板。 璇玑又敲了敲:“呃....姐姐,是我,你能开一下门吗?” 听是璇玑,屋内传来一声:“请等一下。” 片刻后,沉晴颜穿戴好衣物,给璇玑开了门。 沉晴颜的双眼有一点点红,也不知是没睡好还是哭过。她看了一眼璇玑,问道:“有什么事吗?” 璇玑将怀里的东西递了过去:“道士哥哥让我给你的。” 沉晴颜接过盒子与瓷瓶,脸上的表情似是有些不解。 她知道这几个白瓷小瓶里装得是调养她身体的药液,却不知道这盒子代表着什么。 但她没有出声询问,而是微微一点头,道:“好,谢谢你,还有什么事吗?” 璇玑刚答一句“没有了”,沉晴颜便关上了屋门。 沉晴颜抱着盒子与瓷瓶,慢慢地走到桌旁。 她没有查看盒子装的究竟是什么,也没有如往常一样将这些东西收纳规整。她将东西放在桌上后,便继续消沉地窝在床上。 持续低落的情绪让沉晴颜提不起丝毫干劲,连之后璇玑敲门叫她吃早饭,她也只是回了几句拒绝的话便抱着同样消沉的玄泽躺在床上。 李暻之和璇玑今日要去镇上买些赶路需要的东西,在被沉晴颜拒绝一同前往镇上的提议后,两人便乘坐钟叔的牛车去了镇上。 因路程枯燥,钟叔便想跟李暻之随便聊点什么好打发时间,可昨夜和沉晴颜的冷战的事情还郁积在李暻之的心上,不管钟叔跟他说什么话,他都只是应付似的回应两声。 李暻之不喜闲聊,但同车的璇玑性格外向,好言善谈,跟钟叔聊的倒是很欢快。 新年刚过,未尽的热闹气氛还存在集市之中,高挂于街道上的红色灯笼和人们充满喜气的脸庞让人很容易让其他人抛开一切不快,轻松且快速地融入这还未消逝的愉快气氛里。 第一次逛集市的璇玑兴奋不已,她满眼放光地跑到最近的一个商摊前,挤在一群小孩中看着摊主捏糖人。 摊主看她漂亮,便推销道:“小姑娘,喜欢吗?喜欢就买一个回去吧,就五文钱一个。” 璇玑:“五、五文钱?” 叁族的流通货币是黄金,而妖族内部大多都是用黄金交易或以物换物,并不像人族一样还细分出了铜钱和白银,所以在听到五文钱时,璇玑便懵了一下。 摊主以为她是嫌贵,便道:“你长的这么漂亮,要是想买,我便宜你两文喽。” 璇玑讪讪地笑了一下:“算了,我不买....” 李暻之正好跟上了璇玑的脚步,他见璇玑停在这捏糖人的小摊前,问道:“你想买?” 璇玑点了点头,失落道:“但是我没有五文钱....” 李暻之递给摊主五文钱,道:“你自己挑一个吧。” 璇玑苦恼半天,最后下定决心,选了一只兔子形状的糖人。 这趟出行实在是花了不少钱,李暻之本来就不是个会省钱的人,璇玑更是没有什么金钱观念,对人族的物价没有丝毫认知。 一个买最好的马车、买赶路需备的大量物资,一个买吃食、买各种稀奇古怪且除了满足购物欲以外没有任何用处的玩意。 李暻之带的银票面额不大,在钱庄兑换成银两后很快就花得只剩下几锭碎银,但好在两人已经将这条商街和集市全部逛完,也没有余力去买更多的东西,于是在闭市后便和卖完蘑菇的钟叔一起返回了月牙村。 新买的马车和牛车并行驶着,和璇玑愉快交谈的钟叔随意一瞥,看见李暻之怀中抱着一盆还未绽放的白玉兰,便问道:“小李道长怎么还想起买花了,你要是想要花跟我说一声就行了,我家里那么多盆花,您拿喜欢哪盆挑哪盆,还用得着花钱去买?” 面对钟叔的话语,李暻之只是摇了摇头,并未回声。 这花不是李暻之给自己买的,而是给沉晴颜买的。 他不会哄人,更不知该如何哄女孩子,于是只能凭着自己的心意,给沉晴颜买了一盆花。 李暻之本想买些开起来更艳丽、更亮眼的花朵,但现在刚过新年,寒凉的冬意还未消融,此地又没那么富庶,他逛遍集市里的小摊和商铺,也只找到了几盆不惧冬寒的花朵。 比起常见的梅花,李暻之觉得还是白玉兰更符合沉晴颜的气质,所以他买了盆白玉兰,想作为礼物送给沉晴颜。 送花一事,李暻之也是有几分私心的——沉晴颜喜欢养这些能让心情愉悦的小玩意,不管是猫是狗还是花,她养的都很上心。 等他离开月牙村后,或许沉晴颜未来在感慨过往之时,还能因这盆花而记起送花的人吧。 在对待沉晴颜时,李暻之总是表现的非常别扭。他的理智告诉他不要做多余的事情,不要徒结无份之缘扰人心扉,可那被挤在角落里的感性却不甘自己的爱意就此沉没下去,总是要做点什么来显示自己的存在感。 土路崎岖,马车在前行的时候难免会有颠簸,李暻之低头看向怀中花叶颤动的玉兰花,伸出手指摸了摸那还没绽放的花苞。 “哎呀,那是谁家啊,这么大的光,是不是着火了?” 钟叔惊慌的声音让李暻之将视线投向远方那片亮着火光的天空。他握住缰绳,刚想驾着马车去那冒着火光的地方帮忙救火,便听见钟叔焦急地喊了一句:“那、那不是月牙村的方向吗!” (84) (84) 刚见天光森林里有着一团不凡火焰正在熊熊燃烧。 这团火没有蔓延燃烧,也没有任何火焰燃烧时产生的浓烟味,旁边还竖了几个写有“不要触碰”的牌子。 这团火就那么在一片空地上静静燃烧着,只要有人从空中往下看,就能看见这团不同于凡火的奇怪火焰。 雀十叁也不瞎,她在空中飞过,自然看见了这团没有被回收的朱雀离火。 她身姿轻盈地落在地上,看着火焰静思片刻,后抬起手虚空一握,这突然出现在月牙村旁的怪火便瞬间暴涨,随即缓缓压缩,逐渐凝成了一个形状模糊的火焰人。 雀十叁耐心地看着这个火焰人重复着璇玑叁天前在此地的所有动作,见火焰人像是受到惊吓后选择离开此地,雀十叁便跟着火焰人的脚步,继续追踪着璇玑的去向。 与此同时,先前绑架璇玑的那群恶徒也在月牙村附近寻找着璇玑的踪迹,只是这附近的村落实在是太多,他们又没有雀十叁这样便捷的寻踪之法,便只能用最费时费力的方式寻找着从他们手中逃走的璇玑。 “咯吱.....咯嘎嘣——” 毫无生气的村庄里,一间农户屋中出现了某种牙齿啃咬硬物的声音。 一名面容遮挡在帽沿之下的黑袍人跨过那半碎的门槛,见屋内的同伴躲在这里享用着人类的肢体,便忍不住抱怨道:“所以你除了会飞,就只剩下那张吃饭的嘴还有用了吗?” 听了这话,那啃着婴儿手臂的恶妖将嘴中只剩白骨的手指吐出来,反击道:“我吃点东西怎么了?要不是我背着你飞,等咱们再赶回来,只怕小殿下都能自己走回南明谷了。” 黑袍人鄙夷地看向他,作为人族修士,他很难对恶妖产生好感:“我不是跟你说过要小心行事吗,你把这一村子的人都杀了,回头闹出事端怎么办?” “能出什么事?”恶妖一副坦荡样,道:“当年我们在妖族和人族边境那儿片连屠两城、见着个活物就吃的时候,你这小子还没出生呢!” 黑袍人“啧”了一声,转身道:“那你吃完没有?吃完就快点去下一个村子。” 相比于法术莫测的妖族,人族的力量大多都来自于个人驱使的法器。 就像朱雀离火只有朱雀一族才可驾驭,空间之术也是玄武族独有的法术,除了混有玄武血脉的混血儿,其余外族根本无法使用有关于空间的法术。 璇玑阅历太浅,在很多事情上都显着稚嫩。她在第一次见到李暻之时并没有把绑架的事情说的太清楚,很多关键之处说的都很含糊,导致李暻之以为绑架她的人最后传送走是因为他们带了千里传送符。 绘制千里传送符的朱砂里混有玄武血,此物虽然很罕见,但也不算太过稀有,一滴玄武血能画上百来张符,各宗各派都有那么十来张。 其他可以实现空间转移的法器就那么两叁个,每一件都被严格保存着。而且这些法器的使用限制也很多,没有一个是可以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就能进行传送的,全都需要人事先花大量的时间和物力在想要到达的地方造好锚点。而这些费时费力造出的锚点要么只能单项传送,要么就是一次性的消耗品。 所以李暻之没有在第一天就带着璇玑离开,是因为他以为对方不会这么快就能返回此地,他们可以准备一下再启程前往千阵阁。 事实上,李暻之的决定并没有错,去往千阵阁的路上有许多地带都是荒芜的无人区,事先准备好充足的水粮是很重要的事情。而且若不是绑架璇玑的人中有一羽族大妖、一日不眠不休可带人飞行叁四百里的缘故,等这群绑架璇玑的人返回这里时,李暻之早就带着璇玑离开月牙村好几天了。 还在镇上购买物品的李暻之并不知道危险已经靠近月牙村,而因心郁留在家中的沉晴颜也没有发觉自己即将迎来怎样的灾厄。 天色稍晚时,听到敲门声的沉晴颜身体沉重地走到院门前,给敲门的雀十叁开了门。 “你好。”雀十叁歪头看向院内,道:“我找人。” 看到雀十叁,沉晴颜一下愣住。 她惊讶的原因是因为现在气温还算寒冷,可雀十叁却只穿着一身轻薄的红纱,带着金色臂环的双臂和腰腹全都露在外面,不仅衣着不得体,也让人一看就想替她打个冷颤。 见沉晴颜没有及时回应她,雀十叁直接推开沉晴颜,大步走进院内。 被粗鲁对待的沉晴颜心生不满,她急忙拦住雀十叁,朝她斥道:“你做什么!我没有让你进来!” 说话间,沉晴颜用余光瞥了一眼立在墙边的斧头,道:“你既然要找人,那就请你礼貌一点。” 但雀十叁却对沉晴颜的话语置若罔闻,她环顾四周,自言自语般喃道:“欸,不在这里吗?” “璇玑在哪里?”她终于将视线投向沉晴颜,问道:“还是说她离开这里了?那你知道她去了哪里吗?” 听见璇玑的名字,沉晴颜心头一惊,但她面上不显情绪,道:“我不知道你说的是谁,这里没有你说的那个人。” “天色不早,我的家人也快回来了,我该准备晚饭了,没有时间应付闲客,还请你离开这里。”沉晴颜道:“我没有听过村子里有叫璇玑的人,如果你是这个人的亲友,那你可以去当地的官府申请失踪令,看看能不能找到这个人。” 听完沉晴颜的话,雀十叁微笑道:“撒谎。” “在听到璇玑这个名字时,你身体的温度突然变高了一瞬,然后又变低了。”她慢悠悠地说道:“这说明你知道璇玑,就算她不在你这里,那你跟她也肯定是有过交集的。” 她刚说完,沉晴颜的背后便冒出了冷汗。 沉晴颜几乎是下意识地往斧头那边走了一步,她终于明白自己对雀十叁的戒备和恐慌是从何而来了。因为她敏锐地察觉到了雀十叁并非常人,甚至隐隐约约地觉得此人在某些地方和当年遇到过的蛇妖很是相似,所以她才会害怕这个穿着奇怪的女人。 “你这完全就是凭空编造。”沉晴颜嘴硬道:“你再不走,我家里的其他人就要回来了,我的家人脾气可不好,到时候等你因私闯民宅和骚扰民众而被押送官府时,我可没办法替你求情。” 雀十叁只觉得沉晴颜有点好笑,她能通过沉晴颜体温的变化而感受到面前的这个人族少女有多么恐惧。沉晴颜句句不离官府和家人,看似是在警告雀十叁,但其实就是势急心慌下给自己找些安定心神的安全感罢了。 雀十叁双唇一动,刚要说话,却又止住了声。 “好吧。”她无奈道:“既然你说不知道,那就不知道吧。” 话音刚落,雀十叁爽快地转身,抬起一只手晃了晃:“再见喽。” 雀十叁真的就这么离开了,沉晴颜看着她的身影越行越远,脸上表情还有些不可思议。 虽然雀十叁走了,但恐慌的心情却还停留在沉晴颜的心上。她迅速将院门锁好,又将斧头放在手边,恐在李暻之回来之前,那疑似妖怪的家伙会折返回来。 她把大黄和小黑全都放了出来,想着猫狗的直觉敏感,或许有危险时可以靠它们提前预知。 大黄和小黑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它们敏感地察觉到了沉晴颜的不安和焦虑,于是它们一个严肃地守卫在沉晴颜的身边、一个小声喵喵地轻蹭着沉晴颜的手,以此来给予沉晴颜些许慰藉。 而玄泽根本指望不上——因为他根本不想保护沉晴颜。 他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但心灵共感传来的极度恐慌让他知道沉晴颜刚才一定是遇到了什么危险。 如果沉晴颜因为这份危险而死,那他会很开心的。 玄泽隐隐感觉自己有了些变化,但他又说不上自己究竟是哪里发生了变化,他只知道变化的原因是因为心灵共感和沉晴颜。他不想有所变化,甚至非常抵触这种无法言喻的变化,所以他希望沉晴颜能就此消失。 玄泽悠悠地在沉晴颜的腿上翻了个身,他面向沉晴颜,以仰视的姿态看着这个令他心烦的少女。 可.....一想到她会这么死去,生命就此匆匆终了,她的声音、面容、以及旁人对她的记忆都会时间而如飞沙般消散,玄泽的内心就忍不住冒出几分可惜。 就像他曾经在漫天飞雪的极北看到过一株非常美丽的花,他想着明天来把花带走,可第二天却见到那朵花就被寒风吹烂了的可惜。 但他那时候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低落,所以思考不出原因后,他转身就将这件事忘到了脑后。 玄泽怔怔地看着沉晴颜,心中想着自己从前不能理解、无法知会的事情,似乎因为这个女人而懂了一些..... 玄泽烦躁地甩了甩头,他翻身跳落在地面,逃一般地远离沉晴颜。 他觉得自己现在因为心灵共感而变得不太清醒,急需找个地方好好地静一静心。 沉晴颜并未阻拦他的行动,她现在全心都在渴望李暻之的归来,根本分不出心思去管别的事情。 直到今天,沉晴颜才发现当初那场被妖怪掠走、差点当成贡品被献给其他大妖当作食物的事情在她的心上烙下了如此深的痕迹。 或许是因为了解过妖怪的力量,所以沉晴颜才知道普通人在妖怪面前是多么地无力。她将所有的期望都放在了曾拯救过她的李暻之身上,心中祈祷着对方可以快点归家。 可世上不可能存在永远来得及时的英雄。 沉晴颜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风突然大了些,她便摔倒在了地上。 “欸?” 躺在地上的沉晴颜愣愣地看着与自己视线持平的杂草,背部后知后觉地传来了阵阵剧痛。 “汪汪汪——呜呜......” 护主的大黄还没叫上几声,声音便戛然而止,连同旁边的小猫一起陷入了永远的沉默。 沉晴颜想起身,可占据了整个背部的伤口所造成的大失血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带走了她的体力。她大口呼吸着,顽强地用逐渐模糊的视线看向周围,想在死前死个清楚。 她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是谁袭击了她?袭击者是用什么攻击了她?她甚至在看到之前,攻击她的人就已经让她失去了所有的反抗之力。 说话的声音从远处渐渐接近,沉晴颜抬起眼皮,看向那两个慢慢走来的黑袍人。 “这里真的有小殿下的气味。”走在左边的黑袍人根本不在意自己生着黑羽的双臂没有遮在帐袍之下,他展臂道:“小殿下肯定在这个地方逗留过很长时间。” “在上一个村子里时,你也是这么说的。”另一个黑袍人道:“可最后这只是成为了你想吃人的借口。” 那双臂长着黑色羽毛、指甲如鹰爪一般尖利的黑袍人道:“这次我可没有说谎,虽然我的鼻子不如走兽一族灵敏,但我之前有特意记过小殿下的味道,只要留存的气味比较浓郁、且时间不超过一天,我都能察觉得到。” 另一人道:“那你现在就通过气味辨认一下小殿下去了哪里。” “哦,这我做不到,我又不是狗妖。”在同伴说出怒言前,黑袍人便道:“但是我们可以问问这里的村民。” 说着,他在奄奄一息的沉晴颜身旁蹲下,问道:“喂,你见过一个长的很漂亮的女孩吗?” “就是很漂亮的那种.....呃怎么形容呢.....看起来比较天真、一打眼就有种纯洁的愚蠢的那种女孩。”黑袍人突然灵光一闪:“哦!她是残....嗯....好像人形是正常的....” “你不会问她这几天见没见过一个极美的少女吗?”另一人悠悠走到沉晴颜身边,对她道:“如果你能回答我们的问题,我们还会给你一个爬去隔壁人家求救的机会。” “你的伤势并不严重,只要能及时止血,除了会留下疤痕以外不会有任何的损伤。” “现在告诉我们,你在这四天里,有见过一个面容极美的少女吗?” 沉晴颜喘着气,因为体力流失得厉害,她现在连呼吸都成了一件困难事。 “不....我不知道......”沉晴颜的脸色开始变得苍白,她的眼下也透出了淡淡的死灰:“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 “真的不知道吗?”说完,黑袍人便拿出一根细针,直直插进了沉晴颜的手背上:“我再给你一次回答的机会。” 针虽细,但黑袍人用劲很大,沉晴颜的右手竟直接被他扎穿了。 “呃!”沉晴颜的眼尾落下眼泪,在感受到疼痛的那一刹,她真的忍不住要对这两个人吐出实情。 “看来是真不知道。”黑袍人拔出细针,道:“就算知道也不会说了.....你解决了吧,刚才不是没吃饱吗?” “欸?”那长着羽毛的黑袍人一喜:“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不客气了。” 说话间,他摘下兜帽,让自己那更像是鹰头一样的脸暴露在了沉晴颜的眼中。 他轻轻捧起沉晴颜的脸,好似要与恋人接吻似的地慢慢贴近她的头。 沉晴颜眸中清晰地映出他那没有牙齿的口腔,一股难以言喻的腥臭从他的胃部返进了沉晴颜的鼻子里。 她闻过这个味道。 是死亡的味道。 恐惧和求生的本能一下占据了沉晴颜大脑,她回光返照般地大声喊道:“我知道!停下!!我知道你们说的人!” 破音的话语为沉晴颜稍稍拖延了下死亡的到来,那本打算离开的黑袍人听闻后脚步一顿,道:“哦?那你说说,那个人去了哪里?” “万剑山,她去了万剑山!”因为死亡的恐惧,沉晴颜失去了所有的仪态和气质:“她说她要去万剑山!” 两个黑袍人一对视,彼此脸上皆是不解。 沉晴颜对他们说万剑山,不过只是想让他们自投罗网地闯进那斩妖除魔之地而已。但因为万剑山离此地甚是遥远,很少有普通人能知道这等宗派的名号,所以这两个黑袍人虽然心有疑问,但对沉晴颜的话也有几分信任。 黑袍人问道:“她问什么要去万剑山?” “我、我不知道....”沉晴颜慌乱答道:“我就是见她一个女子在外游荡,好心让她进门吃了顿饭而已,我没跟她聊的太多,毕竟她只是个陌生....” 话音还未落,一道清亮的女声忽然响起:“你看,我都说你肯定知道了。” 两名黑袍人皆是一惊,两人瞬间摆出戒备的姿态,齐齐看向声音的来源,却只见一个穿着红色轻纱、双臂带金环的女人悠悠坐在房顶。 她笑道:“所以你为什么要对我撒谎呢?难道是因为我看起来不像个好人吗?” “是谁!”那长着羽毛的黑袍人喝道:“受死!” 他两手一抬,四根黑羽被利如刀刃的风流裹挟着刺向了雀十叁。 “我真伤心。”强敌攻来,雀十叁不慌不忙道:“居然还问我是谁。” “我以为这世上已经没有谁不知道除我皇外、最强的人是谁了。” 眨眼间,袭来的羽毛便消失不见,只留下微微还没燃尽的火星在空中飘零。 如大海啸一般的热浪瞬间席卷全场,两个黑袍人甚至觉得吸进体内的空气都变成了火焰。 他们的喉咙最先感受到这份极热,无数的血泡因这份赤热而生,鼓鼓囊囊地挤在他们的喉咙里。 紧接着是内里的脏器——他们大概是这世上为数不多能在活着时感觉到自己内脏熟了是一种什么体验的人。 雀十叁看着场下痛苦挣扎的两个黑袍人,轻轻地道:“我也不喜欢折磨猎物......就这样吧。” 她的声音刚落,火焰便如自燃般地从他们二人身上生起,只是短短几秒,便将他们的身体和灵魂一并烧成几缕随风而散的黑烟。 (85) (85) 雀十叁轻巧地落在地上,抬步朝沉晴颜慢慢走近。 “欸,你说璇玑去了万剑山.....嗯?” 她脚尖轻轻地踢了踢沉晴颜的手臂,问道:“死了?” 见沉晴颜没有反应,她又道:“真死了啊。” “人族就是脆弱啊,我都特地在你身边隔出正常的温度了。” “嗯.....”雀十叁陷入沉思,她在脑中搜索着万剑山的位置,却发现因为上一次去万剑山已经是几百年前的事情了,自己早就忘了万剑山在哪里了。 “还得找个知道的人问问万剑山在哪儿.....嗯...要不要去吃点东西呢?好久没尝过人族的食物了....” 思考间,她抬起脚,随意走了几步,却无意地踢到了一个龟壳似的物件。 “嗯?”雀十叁疑惑地捡起这个只有巴掌大的龟壳,因为好奇竟然有物品可以在她的火焰中完好无损,她开始仔细查看起这个看起来有些奇怪的东西。 此物状如龟壳,上方的每一个甲片都刻着不同的诡秘字符,而最中间的几个甲片上却嵌着几个莹莹发亮的宝石。 宝石内里的荧光既如流水、又似星河,凑近后仔细一看,那些流动的微星竟然是些那不知名的字符。只是这些字符都太小了,密密麻麻地凑在一起后竟像是夜空星河倒映在这里面一样。 凭借着雀十叁不太好的眼光,她认为这东西应该是人族的【法宝】,不过这玩意具体有什么能力她就不知道了。 雀十叁把这件法宝随意一扔,好似那是什么用不上的垃圾一样。 越是强大的妖族,就越是不屑于使用除自身血脉外的其他力量。雀十叁已经是这个世界上第二强的生物了,对人族这种以外物强大自身的方法自然是连看一眼都懒得看的。 “嗯,先去找食物,然后再去找一个知道万剑山在哪里的人。” 雀十叁确定好自己接下来的行动,正准备动身时,一把闪着冷光的飞剑却自天边划过,朝她直直飞来。 有剑袭来,雀十叁不闪不避,只是悠哉悠哉地站在原地,面上不见丝毫惧意。 斩雪剑破空而来,其速可比天光,可当它刺向雀十叁时,这把通体冷寒的好剑却因一道无法跨越的火墙而变得发热。 “啊——”雀十叁打了个哈欠,阻挡着斩雪剑的火墙瞬间暴涨,其生出的强劲热风竟直接将斩雪剑吹飞了。 被吹飞的斩雪剑稳住剑型,在空中画了个圈便回到了李暻之的手上。 匆匆御剑回来的李暻之还喘着气,以他现在的功力,御剑飞行算得上是很勉强的一件事。 看见身带伤口、且躺倒在地的沉晴颜,李暻之瞳孔一缩,一贯冷色的脸上瞬间露出了称得上是狰狞的表情。 他心中怒意滔天,斩雪剑微微震鸣,剑身上竟隐隐约约地透出了一层薄霜。 “哦?”雀十叁这才仔细打量起李暻之:“你是万剑山的人吗?” 李暻之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他脚尖一蹬,持剑朝雀十叁冲了过去。 锋利的剑刃犹如凛冬时的寒水,剑身所散发的阴阴凉寒让扑来的火势变得畏缩起来。 冷冷的剑锋破开炽热的火浪,面对扑面而来的火焰,李暻之翻手一划,便斩出了一条通道。 李暻之凌厉的剑势让雀十叁心中小小地“哇哦”了一下,但作为敌人来讲,还未成器的李暻之于她而言和路边的蚂蚁并无任何区别。 不过雀十叁无意伤人,她见李暻之逼近自己,便向后轻轻一跃,姿态轻盈地躲过了李暻之的几道劈斩。 而李暻之并未追击,在雀十叁与他拉开距离后,他便一步跳到沉晴颜身旁,趁机伸手摸了摸她的颈脉。 指下平静的脉象令他心脏一沉,其实他在看到沉晴颜身上伤口的那一刻就知道她的状态不会太乐观,只是他不想相信沉晴颜可能会死罢了。 李暻之的思绪十分混乱,有什么能救沉晴颜?怎么才能救沉晴颜?一瞬间,他的脑中闪过了千万种方法,可没一个是用得上的。 “小李道长!” 充满惊恐的呼喊声突兀地闯进李暻之的耳中,李暻之心头一惊,紧盯着雀十叁的眼睛分出了些余光瞥向声音的来源。 不管是雀十叁灭杀两名黑袍人的火焰,还是她与李暻之这短短几秒的交斗,都很容易让村子里的其他人发现这里产生的动静,从而对这里生出探查之心。村里虽不如城镇的房子建的密集,但也并非每家都隔了十万八千里。看到这里有异常,旁边的邻居自然会想着过来看看发生了什么。 目睹了李暻之与雀十叁交战后的几个村民面色煞白,其中几人还握着斧头锄头等农具:“小、小李道长,这是怎么回事啊!” 雀十叁悠闲地站立在屋顶上,她身上的纱衣无风自动,肩上垂下的纱缎就像一对红色翅膀似的飘在她的身后。 背光而立的雀十叁只是看着就给人一种极强的压迫感,更别提有几个村民还目睹了刚才那番打斗。 见到围在旁边的村民,李暻之一咬牙,额上急出了热汗。 他现在非常混乱,沉晴颜的死已经让他的思绪陷入了冷静的反面,而自己在面对雀十叁的弱小和即将面临要保护村民的境地更是让他心中慌急不已。 “别过来!离这里远点!”李暻之大声喝道:“离这里越远越好!” 村民们听完李暻之的话后,一个个面面相觑,缓缓后退的脚步稍显犹豫。但也有几个人把他的话听进了心里,听完后转头就朝远处跑去。 可其余住的远些的村民还在纷纷赶来,这些后到的村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表情迷茫地围在周围,还大声地朝其他人喊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刚才这儿不好大的火吗,火呢?”“怎么大家都围在这儿啊。” “离开这里!”李暻之又喊了一次,可后到的这些村民没看见他与雀十叁的短暂交锋,看见李暻之慌忙的神色,他们一边问着“小李道长,怎么了?”一边还想上来帮李暻之。 “轻松点,不要搞得这么紧张。”雀十叁看着满脸警惕的李暻之,淡淡道:“我没有坏心思的,唉,怎么你们都觉得我是坏人呢?” “你也是,那个躺在地上的小朋友也是。”她道:“我看起来就这么不像个好人吗?” “那沉姑娘为何濒死!”李暻之的声音充满了愤怒:“满口谎言的妖族!” “她的伤又不是我做的,你对我喊什么嘛。”雀十叁叹了口气:“我还算救了她呢,要不是我,她连个全尸都留不下来呢。” 她抬起两只手,示意李暻之平复下心情:“淡定淡定,你要是想听事情的经过我们可以坐下来好好聊一聊,正好我也想问你万剑山该怎么走呢。” “闭嘴!”李暻之双目发红,抬手便朝雀十叁攻去。 雀十叁依旧只守不攻,上百年岁月的磨练让她完全继承了朱雀血脉中那近乎于半神般的力量。而李暻之不过只是个小小少年,就算极怒的情绪让他获得了比往常更加强大的力量,可若是与她相搏,依然无异于以卵击石。 雀十叁对待李暻之的态度就像是老猫捉鼠,那份毫不加掩饰的轻视和玩弄让李暻之更加恼怒。 他举剑刺向雀十叁,可雀十叁一侧身便躲了过去。明明斩雪剑就横在雀十叁面前,可李暻之却难以再进一步。 雀十叁看着近在眼前的冷冷剑锋,抬手用指节在剑身上重重敲了一下。 斩雪剑瞬间一沉,这把薄薄的轻剑好似万斤玄铁一般拖带着李暻之坠向地面。 李暻之拿剑的右手微微颤抖,雀十叁那一敲看起来轻松,实则含着千钧之力。 李暻之迅速地在空中整理好姿态,剑尖自上往下一斩,伴随着一道剑光,雀十叁所站立的房顶便被李暻之砍塌。 混着木渣的烟尘蔓延开来,塌下来的房顶直接砸毁了整座房子。立足之地被破坏,一时大意的雀十叁身形不稳,脚步虚浮地晃了两下。而李暻之见她下盘不定,便将体内大半的真气灌输进斩雪剑中,趁机破开雀十叁的护身火焰,划破了她她左肩的金色珠链。 见这击只是斩断了雀十叁衣服上的配饰,李暻之烦躁地“啧”了一声,而雀十叁看着散落的金珠,眉头微皱,脸上露出了不悦。 她抬起手,火焰流转在其掌心之中。正当这掌即将拍向李暻之的胸口时,一道焦急地呼喊却让她停下来动作。 “十叁!十叁!”马车行驶的速度根本比不了御剑飞行,被李暻之远远抛在身后的璇玑终于跟上了他的步伐:“不要打了!他不是坏人!” 雀十叁及时收手,但李暻之却未就此收剑,而是接着朝她攻来。 “停下来啊!”璇玑看着追着雀十叁打的李暻之,急切喊道:“她是我的族人!是来找我的!不是敌人啊!” “闭嘴!”李暻之已经打红了眼,他对璇玑狠狠一凶:“妖族....都该去死!” 大概是因为李暻之对璇玑的态度太过恶劣,平日里就很是宠爱小殿下的雀十叁便动了些怒气。 她扭腰躲过袭来的剑气,右脚一蹬地,快速地逼近了李暻之。 她的速度太快了,李暻之刚要举剑刺向她的心口,她便是一拳打在李暻之肚腹上,同时抓住李暻之的手腕,将他的剑卸了下来。 伴随着一声骨头折断的响声,斩雪剑掉落在地,发出了“咣啷”的声音。 “杀死那个女孩的不是我。”雀十叁解释道:“我杀人还能留下尸体?” 即使手臂被折断,李暻之依然没有发出丝毫痛呼:“那她怎么会死!” 因为当李暻之赶回来时,院子里只有雀十叁和死掉的沉晴颜,完全见不到有其他人或别人来过的痕迹。加上雀十叁是妖族,所以在李暻之看来,雀十叁有极大嫌疑就是杀害沉晴颜的凶手。 雀十叁的语气漫不经心:“她的死是别人造成的,我只是没有救她而已。” “那你为什么不救她!!!” 听着李暻之饱含悲愤的喊声,雀十叁开口道:“我为什么要救她啊,我又不认识她,救她对我而言也没什么好处。” “她是死是活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她死了,那只能说明她命数到了,就该死了,所以就死了。” 雀十叁一抬下巴:“你要是想报仇的话也不应该找我,不过那两个杀死她的人已经被我烧成灰了。” “我这也算帮你报了仇,你不感激我也就算了,还话也不听地就朝我攻过来。”雀十叁说道:“你们人族不是讲什么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吗?怎么你这么不讲理啊。” “你要真想出气。”雀十叁朝地上的龟壳法宝努了努嘴:“喏,那儿还有杀人者留下的遗物,你可以打它出气。” 说完,雀十叁便放开了李暻之。 雀十叁松手后,李暻之便像没了力气一样,直直跪坐在了地上。而璇玑见两人停了手,便急匆匆地跑到了两人身旁。 “十叁不是敌人,她是好妖,不吃人的。”璇玑看着李暻之,道:“她应该是来找我的,你不要.....” 话音未落,璇玑便看见了倒在远处的沉晴颜。 剩下的话语全都熄在了喉间,璇玑愣愣地看着躺在地上的沉晴颜,喃喃道:“这....怎么.....回事?” 刚才璇玑位于院子外面,受视角所限,她只能看见打的火热的李暻之和雀十叁,看不见几乎没了生机的沉晴颜。 “之前我过来问她知不知道你的踪迹,她明明知道却死活不说。”雀十叁回答了璇玑的疑问:“我当时察觉到有两股不善的气息本这而来,我就先假意离开,想着躲在一旁看看情况,若是情况不妙我到时候便把她救下来换取她的感激,好方便打探你的下落。” “那你为什么没有救下她呢....” 李暻之弯着腰背,头都快要低到了地里去。 “因为我已经知道小殿下的下落了啊。”雀十叁淡道:“来者一个是鹰族恶妖,一个是你们人族的修士,他们两个一上来就把这女孩打的快要死了,之后为了逼出小殿下的下落,那两个人还稍稍折磨了一下她。” “她应该是怕死吧,所以在最后关头就把小殿下要去万剑山的事情给吐露了出来。”她道:“那个时候我已经知道小殿下的踪迹了,所以也就没必要再救她了,但是我还是稍稍保护了一下她哦。” “不过你也看见了,她伤的那么严重,整个后背的皮都绽开了,伤口都见了白,我也不是会使用疗愈之术的鹿族,就算想救也没法救嘛。” 璇玑失措地看向雀十叁,而雀十叁只是耸耸肩,道:“真的没办法嘛。” “你明明可以拦下攻击的。” 李暻之失神的双眼漫起了水光,“你明明可以在她受到伤害之前就保护好她的。” 雀十叁以为李暻之是在跟她说话,于是她下意识地就想反驳回去。 可她还未张口,李暻之便自言自语般地接着道:“你明明可以陪着她的。” 水滴砸在地面上的声音很是细微,李暻之深低着头,悲恸地呢喃着:“为什么......为什么.....你不在她身边呢.....” (86) (86) 好冷......好累...... 在某个纯白无物的空间内,浑身赤裸的沉晴颜静静躺在其中。 沉晴颜好像丧失了一切身为人该有的能力,她那连呼吸都停止的身体也正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透明。 她想睁开眼,却发现自己的眼皮怎么也睁不开,她想说话,可嘴唇依旧闭合着,连一丝颤动都没有。 她对身体的感知和头脑内的思想都在快速地消失,只有越渐加重的疲惫和寒冷清晰地充斥着她身体的每一处地带,让她连动下手指这么轻松的事情都变成了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明明身体沉重的就像是在水中不断下沉的铁块一样,可沉晴颜就是觉得自己现在很轻,轻得像是从身体里飘了出来一样。 但很快,她就不再继续这个想法。 因为她没办法再进行思考了。 在这片纯白空间内,沉晴颜的身体已经快要透明到消失不见,这代表她的生命也快要走到了尽头。 她现在的生命就如一团没有任何可燃物的火焰,只能随着时间的逝去渐渐熄灭、连微弱的火星都无法维持,最后也只能留下一堆燃尽后的灰烬还存于世间。 就在一切都要消失的那一刻,一只大手并不温柔地捏住了沉晴颜的脸。 也是浑身赤裸的玄泽蹲在沉晴颜身旁,一脸烦躁地看着快要完全死去的她。 他的身体不仅不像沉晴颜一样会渐渐变得透明,甚至因为他的触碰,沉晴颜身体的透明化还停了下来。 “啧。”玄泽满是暴躁,他问道:“你怎么搞的啊?” 沉晴颜无法回答她,因为生命力的大量消逝,她现在已经失去了听力和语言能力。 玄泽捏着沉晴颜的脸,随意地往两边摆弄了几下,但见沉晴颜没反应,他便松开了手。 就在玄泽的手刚撤离沉晴颜肌肤的那一刹那,沉晴颜的身体又开始了透明化。 见状,玄泽的脸上表情更加不耐,但他还是伸出了一根手指,嫌弃似地怼在沉晴颜的脸颊上。 沉晴颜的身体便又停止了透明化。 玄泽怎么也没想到,心灵共感居然还能共享死亡。 不过也不知道是心灵共感无法造成死亡、只能将一方的生命源质拉进另一方生命源质的空间内,还是玄泽的生命力太强、仅凭心灵共感没办法杀死他的缘故,玄泽被拉进这片【无】的空间后,并没有像沉晴颜一样出现透明化的异常。 不过沉晴颜的状态也称不上异常,她的伤势实在太过严重,背部的伤口让她在短时间内快速流失了近叁分之二的血液。在没有类似鹿族那样强大的治愈能力的干涉下,死亡才是她正常的结局,而她逐渐消失的生命源质也说明她已经是个半只脚踏进棺材里的人了。 但是玄泽的生命力太强了,在这种能以生命源质触碰到生命源质的情况下,他只需要最简单的触碰,就能将自己的生命力传递给沉晴颜。 玄泽不想救沉晴颜,可他不确定沉晴颜死后自己会不会也跟着死了,或者一直被困在这个什么都没有、只是一个意识上的空间里。 玄泽从未听说过心灵共感还能影响生命力,这已经完全超出心灵和共感的范畴了。 不....仔细想想,邪修这玩意本来就少,就算有被妖魔抓住当成食物的,大多也都是现宰现杀,没见过几个非要吃活人宴的。 或许玄泽不是第一个有此体验的人,只是之前的人要么跟着他们食用的邪修一起死了,要么就被困在了这意识形态的空间里。 玄泽认真回想着自己记忆里有关于邪修的事情,但因为他不爱学习,也不爱听人说教,所以他也没想起什么有用的东西。 玄泽戳了戳沉晴颜依旧透明的脸。生命流逝的速度很快,但想要补回缺失的生命力,却是一件很漫长的事情。 玄泽收回手指,转而将沉晴颜抱在怀中,想着增加触碰的面积可以让她恢复的快点。 果然,在转变姿势后,玄泽感受到了自身生命力的消失。 但因为玄泽的生命力太过旺盛,他也只是隐隐约约地感受到有什么东西像流水一样地从自己身上消失了而已,并未有什么不适或异样。 而沉晴颜的状态虽不见好转,但玄泽也能察觉出她的身体越发凝实了。 两人此时都是赤裸,彼此间又贴合的紧密,一贯纵欲的玄泽本应该在此时起些淫乱的心思。可神奇的是,玄泽现在还真生不出什么欲望。 或许是沉晴颜现在的近乎于透明的模样太过奇怪,就算玄泽将她抱在怀中,他也感受不到任何的实感;也可能是因为玄泽现在处于一种生命源质具现化的状态、并没有正常肉身该有的性能力,所以玄泽只是抱着沉晴颜,一边自说自话地数落着沉晴颜,一边尽可能地让两人的接触更加紧密,好让沉晴颜恢复生命力的速度能更快一点。 “我不是想救你才救你的。”玄泽看着沉晴颜的脸,认真道:“我只是不想被你连累的只能呆在这种什么都没有的地方,知道了吗?” “等我救好你,你应该感激涕零地成为我的手下,帮我回到我自己的身体里,知不知道?” 尚在濒死的沉晴颜自然听不见玄泽的声音,他见沉晴颜没有反应,还朝沉晴颜的脸凑近过去,低低地凶了一句:“知道了吗?!” 玄泽身形一颠,沉晴颜便随着他的动作低下了头。 因为玄泽认为自己得到了回应,所以他脸上的凶狠瞬间变成了满意的笑容。 “嗯....其实我也不是很需要你,就算没有你,我也能拿回自己的身体。但救命之恩难以为报,我是怕你每天想着如何报恩而吃不好睡不着,所以才勉为其难的允许你跟在我的身边。” “不要想着随便敷衍我,我可不好打发。既然我把你从死亡里拯救出来,那在你下一次死亡之前,你所有的东西,比如身体、心、忠诚或者是其他,就全要归我。” 玄泽像是陷入了幻想,他自言自语道:“你以后就乖乖地跟在我身边、好好听我说的话。什么李暻之就不要再见了,我讨厌他,哦,那个红毛鸟我也讨厌,当年就是她们朱雀族的离火烧了我九百多天。” “嗯.....等你好了,我们就马上去白野原夺回我的身体,等我身魂合一,我就带你去极北。你放心,就算我找回了身体,我也不会抛弃你的,不过你要是想一直贴身侍奉我,那你可得好好讨好我哦。” “哼哼。”或许是想到了沉晴颜朝自己谄媚的模样,玄泽忍不住得意地笑了几声。 待他从自己的想象中脱离出来后,他轻轻地拍了拍沉晴颜的脸,柔声道:“都听见了吗?” “所以,你要快点好起来。”玄泽道:“我没什么耐心的,你最好能快点兑现你的承诺。” (87) (87) 月牙村离万剑山很远,若是用正常的方式从万剑山出发,可能需要半年左右的时间才可抵达月牙村。 但万剑山的长老们并非是用正常的方式赶到月牙村的,他们靠的是御剑飞行。 所以,在收到李暻之的那封急信后,万剑山的几位长老在一月之后就到了月牙村。 五个白袍道人根据李暻之信上所描述的信息找到了李暻之原先住的房子,可因为李暻之先前与雀十叁的那一战,房子已经塌毁的不成样子。 正在重建中的房子不能住人,其中一名长老赶忙拉住了一个帮忙盖房子的村民,问道:“那个.....你好,请问你知道这房子之前的住户去哪里了吗?” 村民上下打量了他们一番,见他们不似凡人,便警惕问道:“你们是谁啊?” “哦、嗯.....”万剑山人都极少下山,山上的人起码有一半都不善交际。察觉到自己不受待见,领头这位蓄着胡须的长老还紧张了起来:“我、我是万剑山的道士,我们门下有个弟子之前住在这里....” “哦!”他还未说完,村民便打断道:“你们是找小李道长吧!” “对对对。”长老连连点头。 “小李道长在村长家里呢。”村民道:“诶呀,你们可不知道,前几天这儿来了个可厉害的妖怪啦,把小李道长家的房子都打塌了!” 听到妖怪两字,刚才还显得有些拘谨无措的长老瞬间警惕,连眼神都变得锐利起来:“妖怪?” 村民:“是啊,幸亏小李道长厉害,要不然我们村子可惨了。” 长老问道:“那你可知道李暻之现在在何处?” 村民转身并伸手给他们指了指方向,道:“小李道长现在住村长家呢,村长家房子大,那妖怪现在也住那里。” 听到村民的回答,五名长老皆露出了惊诧的表情:“妖也...啊?” 月牙村占地面积不大,从李暻之之前住的地方走到村长家也就半柱香左右的时间。五位长老一路边走边问,很快就找到了村长家的房子。 还未进去,五位长老便察觉到房内隐隐透着一股强大的妖气。 妖族一般都会尽可能地收敛自己的妖气,能如此不克制的释放自己的妖气,说明这只妖对自己的实力很是自信。 “先不要显露敌意,既然这里的村民没有遇害,暻之也能和其和平相处,那事情应该没有我们想的那么严重。”领头的长老缓缓说道。 村长家的房子确实很大,但因为村长家本身就子孙较多、实在空不出地方的缘故,最后也只能腾出两间空房借给李暻之住。 这两间房,一间住着璇玑和雀十叁,一间睡着重伤未愈的沉晴颜。 而他自己,则是每夜坐着硬冷的板凳上,背靠着染上药味的墙壁入睡。 那天,玄泽所传递的生命力成功续住了沉晴颜的性命,在李暻之悲痛欲绝、不停地在自我埋怨时,璇玑发现了沉晴颜的胸口似乎起伏了一下。 “等一下!”璇玑面露喜色,她摇晃着李暻之的身体,伸手指向躺在地上的沉晴颜:“呼吸!她刚才在呼吸!” 听到璇玑带着喜悦的喊声,李暻之抬起头,用着几乎是爬一样的狼狈姿态走到了沉晴颜的身边。 李暻之颤抖地将手指轻轻置于沉晴颜的鼻下,可他并没有发现璇玑所说的奇迹。 或许是不想彻底承认沉晴颜已死的事实,李暻之抿着嘴,瞪着布满红丝的眼睛,紧紧看着越发像个死人的沉晴颜,心里如和尚念经般虔诚地向上天祈祷能有奇迹降临在他的面前。 那没有感受到丝毫气流的手指在沉晴颜的人中处放了很久,久到李暻之一直悬空的手臂都有些麻了,他也未曾将手垂放下来。 从头到尾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的村民们安静地挤在院外,有些人不可置信地看着沉晴颜的尸体,有些人痛心与李暻之此时的悲伤,有些人还在因为刚才那番惊人的打斗而惊惧。 就在璇玑都要看不下去,想要安慰李暻之让他面对现实的时候,一股呼吸时带动的微弱气流撞上了李暻之僵硬的手指。 希望带来的惊喜在李暻之的眸中点燃,看见沉晴颜还有呼吸,他的脸上瞬间展露出欣喜的表情。 只是这笑容刚起,便被李暻之用冷静给压了下去。 “针!有针和线吗!”他朝村民们喊道:“我要在这里....不!不能在这里缝合....你们谁可以借我一间干净的房屋!” 月牙村的村民们多多少少都承过李暻之的恩情,一听李暻之要针线和干净的屋子,大家纷纷为他行动了起来。 按理来说,像沉晴颜这样严重的伤势,即使在第一时间就进行有效的救治,也很难将她从死亡边缘拉回来。 可连雀十叁都惊叹的是,沉晴颜还真就活下来了。 尽管呼吸和心跳的频率都慢的很不正常,但沉晴颜依然在缓慢地恢复着健康和生命,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吊着她的命、阻止着她迈入生命的终点一样。 可那股神奇力量似乎也只能做到这种地步了,李暻之在床前守了十多天,沉晴颜的面色依旧透着一股死人般的灰白,丝毫不见苏醒的迹象。 对此,李暻之虽然急的心如火焚,但也只能做些喂粥、配药之类的小事情了。 今日,他刚将需要敷在沉晴颜背部伤口的草药研磨好,便听到陈倩倩叫他出去见人。 “道长?”听见陈倩倩的话,李暻之面上闪过一丝疑惑。 他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之前曾为了朱雀离火的事情给宗门写过急信,相必这次宗门来人也是为了这件事。 也怪他近来太过消沉,全心都扑在了重伤不醒的沉晴颜身上,竟忘了这么重要的事情。 李暻之匆匆跑出屋外,一见院子内那五位身姿轻盈、形如仙鹤的男人,他便上前行礼道:“小辈李暻之,见过五位侍剑长老。” “不用这么多礼。”领队的那位长老呵呵笑道:“都是一家人,还这么拘谨做什么。” “暻之啊,这么久没见,你成长了很多啊。”刚一见面,长老就开始夸赞起李暻之:“本来宗门还担心你一直在外历练会不会耽误修炼,你到好,救世惠民和修心练剑两不耽误,可真是给咱们万剑山长脸啊。” 一路走来,五位长老发现李暻之在月牙村内很受敬爱,这让身为师长的他们很是自豪:“此地的村民真的很喜欢你,我们只是报了万剑山的名,他们就热情地要给我们带路,还不停夸奖你的种种事迹,说你是救命的小菩萨呢。” “您过誉了。”李暻之道:“村民们并非是敬爱我,而是他们本身就是非常和善亲切的人。加上他们说话比较夸张,所以显得我好像为他们做了很多好事一样。” “谦虚了谦虚了。”长老笑着摸了摸胡子:“人家可夸你心怀慈悲、手握仁术,说村里不管谁生了病你都给治,还不收钱。甚至有些人家太过贫苦,你还会找各种理由给他们塞银钱。” 李暻之谦卑道:“这里的村民们待我极好,我自然是要回报于他们的。” “我并非是在行矜贫救厄,而是在回馈村民们对我赠于的善意。” 长老将李暻之审视了一番,后笑了两声,满意道:“暻之,我观你面相平和,不像在山上时那般凶恶,看来在你下山历练的这段时间里,你已经找到了让自己心神宁静的办法。” 听了这话,李暻之愣了愣,道:“.....或许是吧。” 李暻之从来没有主动改变过自己,只是沉晴颜周身的气场太过温和,总是能让人在不经意间就变得平静起来。跟她相处的久了,李暻之的性子便没以前那么乖张了。 “对了,你信上提到的朱雀离火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寒暄一番后,长老谈起了正事:“还有这冲天的妖气.....这般强大的妖族怎会在这种地方?” 说到重要的事情,李暻之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此事很长,五位长老一路劳顿,不宜久站,还请到屋里坐下来,慢慢听我讲解此事。” (88) (88) 璇玑的事情,说长不长,但说短、却也不短。 李暻之费了一些时间才将这件事全部讲完,说完后还提到了沉晴颜昏迷不醒的事情,想请五位长老帮忙看一下她为何陷入这种不死不活的状态。 “原来如此。”听李暻之讲完,五人中最擅长医术的长老立即要求去看这名叫做沉晴颜的病患:“那现在就带我去看看你说的那名少女吧。” 李暻之马上起身为这位长老引路,而其他四人虽不懂医术,但因为他们从未听说过这等奇异的病例,便也跟了上来,想看看这人到底怎么才能又像死又像活。 可走到门口,李暻之却将他们四个拦在了门外:“请朱长老跟我进去,其余四位长老就在此止步吧。” “沉姑娘毕竟是女子,还是需要注意男女有别的。”他道:“虽说医者眼中无男女,但四位长老并非医师,自然是要避讳一下。” 被拦在门外的四位长老也没有不满,只是有些可惜没法亲眼看见这等神奇的病患。 朱长老虽算不上什么神医,但他的医术造诣要比李暻之高出许多。尽管李暻之不认为朱长老可以解决现在的状况,但为了沉晴颜能够醒过来,不管什么方法他都想试一试。 结果,既不出李暻之所料、又令他大失所望的是,朱长老也不知沉晴颜为何陷入这种状态。 “真是奇了。”一番仔细的检查后,朱长老睁大了双眼,惊叹道:“我入医道起码有五十多年了,可别说亲眼见了,就连听都没听说过这种情况。” “一个人怎么可能这么久才呼吸一次,换成个正常人,早就被憋死了。”他震惊地说道:“还有她的心跳也慢的不可思议,但却保持着一种很规律的节奏在跳动.....身体的血液和内脏也以这种规律的状态正常运作着.....真是奇了....” 朱长老摇摇头,表示自己无能为力:“看来我还是医术浅薄,无法明白这姑娘到底是怎么回事。按你所说,这姑娘应该早就死了才对,可她不仅到现在还有呼吸和心跳,连背上的伤口都开始结痂.....甚至她的头发和指甲都在正常生长........” 他又是摇头:“不懂....真的不明白.....这姑娘明明是人族......唉——既然你说她的状况越来越好了,那就只能先静静等着,看她以后会不会自己醒来。” 看见李暻之眼中的失落,朱长老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有时候,顺其自然才是最好的。这姑娘的症状如此怪异,若是我们强加干预,说不定还会造成坏事。” 李暻之抿着嘴,看了一眼沉晴颜。 “....暻之知晓了。”李暻之点头,刚要再度出言,便感知到了一股毫不掩饰的强大妖气。 五位长老的功力比他更高,自然比他更早感知到这股妖气的靠近。 朱长老面色一变,急忙奔出屋外,而其余四位长老早就先他一步到了院子里。 五位长老皆是一手放于剑柄之上的动作。即使已经听李暻之说过璇玑和雀十叁的事情,但在面对强大的妖族时,他们依然下意识地进入了备战状态。 带着火焰的翅膀照亮了只剩半分余光的天空,背上背着一个小女孩的雀十叁抱着璇玑和一名男孩缓缓降落在村长家的院子里。 雀十叁的翅膀在振翅时不小心碰到了院内迭放好的木柴,上方附着的非凡火焰一碰到这堆干柴,便毫无停滞地在木柴上燃起。 见雀十叁又不小心烧到了东西,李暻之皱起眉,朝雀十叁提醒道:“你的火焰烧到东西了。” “哦?”雀十叁转头看了一眼身后开始燃烧的火焰,见自己确实不小心让火焰落到了木柴上,便抬手打了个响指。 随着这一声响,火焰瞬间熄灭,若不是那几块已经被烧成黑灰的木柴能证明刚才确实有火焰在它们的身上盛放炽热,恐怕不会有人能想到这里曾经差点失火。 大概是因为最近家里总是会来一些陌生人,村长家的孩子们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所以被雀十叁带回来的两个小孩子只是好奇地看了几眼五位万剑山的长老,并没有因为家里出现不认识的人而感到恐慌或无措。 两个小孩子绕过李暻之和五位长老,兴奋地跑去寻找自己的爷爷,想跟他倾吐今日的趣闻,而雀十叁双臂抱胸,目光轻视地打量着万剑山的长老们。 璇玑睁大的眼睛里满是好奇,她拎着一个装着草药的篮子,脚步轻巧地走到李暻之身边。 她将李暻之需要的草药递给了他,并拉了拉他的衣袖,小声问道:“他们是谁啊?”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璇玑发现李暻之并没有看上去那么冷酷,加上已经与之相处了一段时间,现在的璇玑已经不再害怕李暻之。只是因为李暻之的性格太过冷淡,两个人还算不上熟络罢了。 李暻之没有理会璇玑,反而对着雀十叁介绍道:“这五位是万剑山的侍剑长老。” “前辈好。”负责领头的方长老主动上前,向雀十叁行了一礼,道:“门中听说此地有异火出现,便派了我们几位前来解决,没想到竟然能在此地遇到前辈。” 雀十叁的年纪起码有五百多岁了,除她之外,在场之人年纪最大的也就六十多岁。不管是年纪还是实力,称她为前辈也不算有错。 “哦....你是说之前那团用来保护璇玑的离火是吧。”雀十叁回想了一下,道:“那团离火已经被我收起来了,不用你们再费心了。” “麻烦前辈了。”方长老道:“我也听暻之说了关于公主殿下的事情,虽不知那群绑架的歹徒为何要将公主殿下绑来人族,但我们会和其他门派一起追查此事。” “不用啦,他们都已经死了。”雀十叁的语气十分轻快。 “但此事或许还有幕后主使。”方长老道:“能不知不觉地在妖族地界上将妖族公主绑架到人族的领地,其能力和心思都需要我们有所戒备。” “这群人的目的很有可能是为了破坏人妖两族的和平,让两族协议毁裂。”方长老面色凝重地说道:“如今两族中皆有人想要掀起战乱的不轨之徒存在,为了不让局面陷入混乱,人族和妖族都需要万分警惕。” 雀十叁对这些事情没有兴趣,于是她摆了摆手,道:“不要跟我说这些东西啊,我不想听。这些人啊、妖啊的事情都归我皇管,你要是有想法可以去找他说。” “我们在外面玩了一天了,你要是有事我们就进屋去说,没事就不要挡在我们前面。” 方长老犹豫了一下,道:“小辈还有一事想要请问前辈,既然公主殿下已经找到,那前辈为何还要在人族的土地上逗留?” “您并无入界许可,私自跨境已经是触犯了两族条约,更何况还明目张胆地在此停留这么长时间.....”话未说完,方长老见雀十叁皱起眉头,便急忙改口道:“我并不是在给前辈定罪,只是、只是前辈私自入境.....” 方长老还未说完,璇玑便凑近李暻之的耳朵,悄悄地问他:“妖族来你们人族的领地还需要你们同意啊?” “只有特别强大的妖族才会如此。”李暻之回答道。 “哦.....”璇玑点点头,想了想,又闷闷道:“好不公平啊...你们人族来妖族的领地时就不需要什么许可。” “强大到一定程度的人族在去妖族领地时也是需要妖族许可的。”李暻之淡道:“只是因为现在的妖族比人族强出太多,所以这一条现在只限制了妖族而已。” 璇玑大悟:“哦,这样啊。” 两人谈话间,雀十叁与五位长老已经争论好几番。最后,雀十叁一抬下巴,道:“说白了,你们就是害怕我嘛。” “我在这里又不会做什么,要不是璇玑想多在这里玩几天,你以为我想在这里呆着?”面对方长老的驱赶,雀十叁明显有些不高兴:“我想在这里呆着,那我就在这里呆着。你们也不要再说什么两族条约了,那东西对我没有任何约束力。” 说着,雀十叁直径走向屋门。 眼看她就要撞上其中两个长老,一股火焰突然从她身上燃起,离她最近的两位长老被吓的往后一跳,腰间的佩剑都已出鞘大半。 两位长老这一退,便是主动给雀十叁让出了道路,让她毫无阻拦地进到了屋子里。 五位长老面面相觑,谁都不知道该如何说服雀十叁离开人族领地。 可他们又不能动用武力强迫雀十叁回去妖族。就连目前人族最强的剑尊张清华都难以在她手下活命,更何况是他们这种穷极一生都难以触摸到至臻之境的普通修士。 一只强大、且无人可以匹敌的妖族在人族中行走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因为两族文化不同,妖族行事都太过恣意,你说不准她什么时候就杀起了人,也不知道她会因为什么理由而掀起动乱。 对于普通人而言,正常的妖族幼崽都已经是很难战胜的对象了。而像雀十叁这种通过上百年光阴将自身血脉中的力量彻底觉醒的妖族,与普通人的差距更是如鸿沟一般不可跨越。 张狂、肆意、且拥有强悍力量的存在,总是会让弱小者为之恐惧。 更重要的是,两族条约上的律文不可破例。若是这一次对雀十叁的私自越界放任不管,那以后抱着侥幸或直接把两族条约视作无物的人只会变得更多。 五位长老见说服不了雀十叁,便把璇玑围了起来,想着要是把这位一脸纯真的公主殿下给哄骗回去,那雀十叁就也会跟着走了。 而李暻之对这些都不感兴趣,有长老在,这些事情他也无权插手。 在五位长老快要把璇玑说晕了的时间里,他熬了粥,再帮村长一家劈了柴,等粥只剩微热时,又端着碗坐在沉晴颜身边,一勺一勺地将研磨细碎的米粥喂进她的嘴里。 长时间的昏迷不醒让沉晴颜无法自主进食,只能靠人给她喂一些流食来保证她不会因过度饥渴而虚弱至死。 可只靠大半都是水液的流食是无法饱腹的。虽然陷入昏迷的沉晴颜感受不到饥饿的折磨,但她渐渐消瘦的身形和越发枯黄的头发却证明了这些东西是真的没有什么营养。 喂完粥,李暻之用干净的湿布擦了擦沉晴颜的嘴唇,之后便端着空碗退了出去。 他刚一出屋,便看见方长老站在门口,一脸慈笑地看着他。 李暻之眼皮一跳,心中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 只见方长老笑眯眯地问道:“暻之啊,你觉得你在这里生活的怎么样?” “.......”李暻之犹豫了一下,回答道:“还好。” “那你现在想回万剑山吗?”方长老又问:“你想参加秋季的群英大比吗。” 李暻之在心中认真思考了一番,因怕自己回去后无人照顾沉晴颜,他便道:“其实我并不是很想回去,我认为我的心境还不够平和,还需要在凡尘中多历练一番。” “宗门内有很多优秀的弟子,我下山这么长时间,在剑术上已经和师兄弟们有了差距。我若是参加群英大比,能够获胜的几率其实不算太大。”他道:“既然我参不参加结果都差不多,那我还是想先多在山下磨练磨练心性。” “更何况,月牙村的村民们因为这次事件,心中一直都存有恐慌。如果我走了,不仅沉姑娘无人看照,这些村民也会不安。” 听了他的话,方长老笑着点了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他朝李暻之走近过来,并拍了拍他的肩,认真道:“暻之,现在有一个很重要的任务要交付于你。” “璇玑....哦,也就是妖族的公主殿下,她不想回家,想继续在这里感受人族的文化和风情。”方长老笑道:“第一次离家的小孩子总是对外界充满了好奇,但是璇玑.....你也知道,她的身份比较特殊,而且她跟其他的妖族也不太一样,所以也没有什么自保能力。” 话说到这里,李暻之已经明白方长老口中的任务究竟是什么了。 “雀十叁不能留在人族的领地,她不会按照人族的方式行事,更不会收敛自己的力量。她留在这里,就如同于一个放在火边的大爆竹,说不准什么时候就爆了。”方长老缓缓道:“但是公主殿下身边又不能没有人保护....正好你也不想回山,所以我们在经过一番探讨后,决定将保护璇玑的任务交托给你。” “你性子稳重,实力也不差,把璇玑交给你,我们都很放心。”他道:“等下我们把身上带着的符和丹药全都给你,也算为你多添了一份力量。” “其实你不用太过注意璇玑的安危,雀十叁那边也给璇玑加持了很多护身的法术,你只需要在日常生活时多照顾照顾她就可以了。” 说完,方长老又道:“怎么样,你可愿意接下这份任务?” “我.....”李暻之皱着眉头,刚开口,便又止住了话语。 这明显是道选择题。 是选择接下这个任务、并留在月牙村?还是选择拒绝这个任务、然后回到万剑山? 沉默片刻后,他重新张嘴道:“暻之愿意为宗门分忧。” (89) (89) 李暻之不怎么喜欢璇玑。 更准确地说,他对所有的妖族和魔族都怀有一些反感的情绪。 大概是因为他从小就被师门教导着要除恶妖斩邪魔、保卫人族安宁的缘故,他对异族的态度总是不如同族来的友善。只要知道对方并非人族之民,李暻之便会对那人生出些抵触和反感的情绪。即使璇玑从未做过什么让他讨厌的事情,他也依然对这个非人的异族生不出任何好感。 李暻之虽然对璇玑带有偏见,但璇玑却总能很轻易地让除他以外的人对她生出亲近之心。 “你带这个簪子也好看欸,果然只要人长的漂亮就带什么都好看。” 陈静灵和陈倩倩一左一右地坐在璇玑身旁,气氛愉悦地聊着女孩子们爱谈论的事情。 明明陈静灵今天是来看望沉晴颜的,可她只在沉晴颜的屋内短暂地坐了一会儿,便跟璇玑和陈倩倩在院子里看起了饰品。 “你带这个簪子也好看啊。”璇玑听了陈倩倩的话,直接将手中的珍珠簪子插到了她的头上:“你看看,很漂亮啊。” 陈倩倩拿起小铜镜,抿嘴看了看镜子里的映像,害羞地笑了笑。 璇玑又从一大堆首饰里挑了几件塞进她的怀里:“这个...这个....啊,这个也很配你啊。” 璇玑道:“你戴这些都好好看啊,这几件都送给你啦。” 这话一说,陈倩倩立马睁大了双眼,抬手欲将簪子取下还给璇玑:“不行不行,这些都是贵重的东西,我怎么能收。” 因为李暻之之前带璇玑去过一次集市的缘故,璇玑不可救药地爱上了逛街和购物。之前雀十叁在的时候,雀十叁便每天带着她和村里一些胆子大的小孩子们飞往较远一些的城镇,然后在那些地方大买特买,不管是什么都要买回来看个新鲜。 也不知道该不该说成是天赋,璇玑总能在一堆商品里一眼挑中最贵的东西。比如桌子上的这堆饰品,里面不是金就是银、不是宝石就是在内陆很难见到的珍珠。 李暻之也曾担心过璇玑买东西的钱究竟从何而来,妖族不比人族文明,李暻之很怕她的钱是雀十叁用暴力手段得来的。不过雀十叁在他发问时却回答过这些钱是她离族时带出的黄金换成的,加上李暻之见她确实拿出了几根雕有象征着两族交易印记的黄金,便就不再追问她们为何会有那么多的金钱。 “可我觉得你刚才看着它戴在你头上时露出笑容更重要啊。”璇玑把那些饰品往她手边一推:“它们被打造出来的意义就是衬托你的,我们不是说好明天要去你家的成衣铺里买衣服嘛,新衣服配上新首饰,多好啊。” 璇玑坚持将饰品赠送给陈倩倩,而陈倩倩也并非真心推脱,于是她客套地拒绝了两句便开心地将东西收下了。 “哦,对了。”璇玑也没忘了陈静灵:“你是不是要结婚了啊?” 璇玑不太明白结婚是什么,但她听说结婚是很值得庆贺的事情,于是她对陈静灵说:“你等我一下。” 璇玑哒哒哒地跑回屋子,从里面抱出了一个长方形的木盒子。 她将盒子放在桌上,并拆开了绑在上面的红色绸缎:“我听倩倩说,结婚是很高兴的事情,所以我之前去城里的时候就一直想着你要结婚的事。” 随着璇玑打开盒子的动作,盒子里的东西也展现在叁人面前。 装在盒子里的是一整套嵌着红玉的纯金首饰,从簪子到耳环再到镯子,一样不落。 璇玑拿出簪子,轻轻为不知所措的陈静灵带上:“我走了好多家店才买到了这个东西呢,店家告诉我,这套首饰最适合送给要结婚的人了。” “他说这一套首饰都是以石榴的模样打造而成,象征着多子多福,上面的坠着珠子都是红玉磨成的,又喜庆又吉利。” “这.....璇、璇玑,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真不能要。”陈静灵急忙抓住璇玑为她带簪的手,使劲把她的手往外拽:“这个我真的不能收,你快拿回去。” 璇玑:“为什么啊,这是特地买给你的啊。” 陈静灵家里不如陈倩倩家富裕,她这辈子就没见过纯金的东西,连准备结婚的首饰也只有一件镀金的。 陈静灵家穷,所以才更明白不可平白无故就受他人财物的道理。璇玑突然送她这么贵重的东西,可是把她吓了一跳。 “我用不上这么好的东西。”陈静灵苦涩地一笑:“我一个乡下村姑,平时都要做活,带这些东西也不方便。” “而且我都要结婚了,就更没必要打扮了。”陈静灵道:“以前打扮一下还有人看,现在我都要结婚了,结了婚就要过日子了,也就没人看我了。” “谁说带这些东西是要给别人看的!” 璇玑道:“没人看就自己照镜子欣赏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自己也开心嘛。” “再说了,谁说干活就不能打扮的漂亮了?”璇玑道:“美丽也是一种力量啊,没有人规定干活必须要穿得朴素吧。” 陈静灵一愣,而璇玑则趁此机会,强硬地将镯子套进她的手腕。 小孩子稚气的声音突然地出现在此地,陈倩倩的弟弟妹妹神色慌张地从外面跑回了家,一股脑地全钻进了屋,连陈倩倩跟他们打招呼都没空理会。 小孩子们挨个房间都找了个遍,最后才在一个小房间里找到了李暻之。 李暻之本来正在磨药,看见这群小孩一脸焦急地找上自己,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 但还没等他出声询问,小孩子们便围着他,叽叽喳喳地说了起来:“道士哥哥!道士哥哥!你会不会治猫啊?”“我们捡到了一只小猫,你救救它!”“呜.....小猫要死了....道士哥哥,你快救救它。” 随着孩子们聒噪的声音,一只黑毛猫被最中间的小孩子托举到了李暻之面前。 说来奇怪,明明这只猫已经瘦的像张被架起来的猫皮,身上也粘上了污垢,一点也不如在沉晴颜身边养着时那般干净,可李暻之就是能一眼看出,这是那只被称作小咪的恶猫。 这只猫跟别的的猫或者是动物完全不同,但李暻之又说不上究竟是什么地方让这只猫不同于其他动物,只是隐隐觉得这只猫让他有些不舒服。 黑猫虽然瘦成了皮包骨头,但仍有呼吸,身体也不见外伤,也没瞧出有什么病症,看起来除了饿得太瘦了,好像也没什么不正常的。 可它就是叫不醒。 在它被孩子们抱着找上李暻之之前,这群玩心重的小小人们就已经试着用各种方法叫醒这只贪睡的懒猫了。可和以前惊醒后被吓跑的猫咪不同,这只猫就算不小心被摔在了地上,也依然没有醒来。 村长家的孩子们虽然顽皮,但心地不坏。他们见小猫醒不过来,便以为是自己把猫咪摔坏了,急忙找上了大人们都信赖的李暻之,想着他能帮忙把猫咪治好。 小孩子们满脸期待地看着李暻之,可李暻之却始终沉默,并皱起了眉头。 这只猫的症状跟沉晴颜太像了,都是一样的体征正常,都是一样的醒不过来。 “抱歉,我不知道这只猫为什么醒不过来。”李暻之对孩子们道歉,并问道:“你们是在哪里发现这只猫的?” 大黄和小黑已经死了,尸体都埋在了林子旁的一处空地里。可这只猫不仅没死,还出现了跟沉晴颜一样的症状。 李暻之不清楚沉晴颜遇袭那天都发生了什么,但既然并不只有沉晴颜一人出现了这种症状,那或许可以猜测一下沉晴颜醒不过来的原因是中了什么妖族的法术? 虽然雀十叁说过那天的情况,但雀十叁根本就没把那两个人放在眼里,只说其中一个是鹰妖,另一个完全不知道是什么人。 如果那人是精通梦境和幻觉的蝶妖,或者是有着其他可以令人陷入沉睡状态法术的妖族,那沉晴颜现在奇异的状态便有了解答。 “我们是在草堆里找到这只猫的。”其中一个小孩子乖巧回答:“本来我昨天就发现了它,但是当时爷爷叫我回家,我就把干草埋在它身上好不让它被别人发现......是不是它救不活了啊....” 眼见他要落泪,李暻之道:“没有,它没有死。” 小孩子眼眶里的眼泪差一点就要掉出来了:“真的吗?它还有救吗?” 李暻之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不过既然这是沉晴颜养的猫,又出现了跟沉晴颜一样的症状,那这只猫就不能放在这群孩子身边了。 李暻之蹲下身子,与孩子们平视,尽可能地用着轻柔的语气道:“这只猫是那个躺在床上的姐姐养的,所以可不可以把猫还给那个姐姐?” “啊,原来它是那个姐姐的猫。”小孩子恍然大悟:“怪不得它也一直在睡,原来它跟它的主人一样懒。” 孩童的总是充满了好奇和天真,为了打消他们的探究之心,大人们只能随便编了个爱睡觉的理由来搪塞他们,好让他们不再去打扰陷入沉睡的沉晴颜。 因为李暻之说这只猫是沉晴颜养的宠物,这几个孩子虽然心有不甘,但还是记着长辈们教给他们的道理,乖乖把猫还给了沉晴颜,都没想过李暻之有可能是在诳他们。 他们在李暻之的陪伴下,轻手轻脚地走进了漫着淡淡药味的屋子里,并轻轻地将黑猫放在了沉晴颜的身边。 ————————————————— 下一章沉晴颜和玄泽就醒啦 (90) (90) 也不知道是不是李暻之的错觉,他总觉得自从那只猫被放到沉晴颜身边后,沉晴颜的状态就好了很多。 只是几天,沉晴颜不仅呼吸和心跳的频率都开始变得正常起来,连面上也有了几分红润。甚至有一次璇玑帮她擦身体时,她的眼皮还微微颤了一下。 沉晴颜的好转并不是李暻之错觉,她的状况确实大有起色。虽然肉身上的变化没有那么明显,但能直接看到和触碰到沉晴颜生命源质的玄泽则更能清楚这一点。 生命源质代表着一个人的生命状态,生命源质越是真实,人的生命力也就越加旺盛。 跟开始时接近于全透明和没有触感的情况相比,现在的沉晴颜不仅已经完全从那种透明化的状态中脱离出来,连肌肤的质感都像活人一样真实。 但玄泽并没有因此开心,因为他实在是太无聊了。 虚无的纯白空间里空无一物,连日升月落都看不见,不知道自己已经在这里度过多长时间的玄泽无聊到了极致,只能靠着摆弄沉晴颜来排解寂寞。 还没有完全恢复生命力的沉晴颜就像一个任人摆布的布娃娃一样,不管怎么对待都不会有所不满或反抗。 玄泽一会儿拽拽她的头发,一会儿甩甩她的胳膊,在被强制呆在这里的时候,他全靠这小孩子过家家一样的玩法打发这枯燥无味的生活。 时间久了,他甚至还学会了给沉晴颜梳头发、编头发、以及梳理各种只是复杂但并不美观的发型。 玄泽不会想到此时的经历竟能成为他未来给沉晴颜梳妆的经验,现在的玄泽只是觉得非常无趣,每天不是在发呆就是在放空思绪,把他那本就不怎么聪明的脑袋都给呆傻了。 他心带愤恨地掐了一下沉晴颜的脸,已经恢复大半知觉的沉晴颜因他的这番动作而微微皱眉。 沉晴颜虽然已经逐渐好转,但她的意识仍然在昏迷和略有知觉中上下浮沉。 她有时能听见一些声音,比如孩童玩闹时的欢快笑声,或是璇玑对她的柔柔细语,偶尔也能感觉到有人拿着温热的毛巾帮她轻拭脸庞,以及米粥入嘴时的淡淡香甜。 但她并不是一直都能感知到这些,她更多的时间里还是处于一种似睡非睡、对外界没有什么感知能力的状态。 在有意识的时候,沉晴颜总觉得有人一直抱着自己。可这份被人拥抱的感觉并非来自于肉体的触碰,而是更加亲密的、像是她那瑟瑟抖抖的灵魂终于寻到了一个绝对安全的居所、再被温暖地庇护在其中一样。 在这里,她永远也不需要担心什么危险,因为这个怀抱的存在将会把一切令她不安或恐慌的事物全都抵挡在外。 沉晴颜沉迷于这份什么也不用想、什么都不用担心的安全感,只要呆在这里,她就无需再去思考自己在宅府里该如何自处、在外游荡时该怎样安稳地生活。 她不会因为是女儿身就被家里的兄弟们开着她不喜欢的玩笑,也不会连穿一件衣服、戴一只簪子都要看主母、姨娘和姐妹们眼色,更不会再因为所谓的“养你这么大,也时候该让你为家里做点事了”而被长辈当成利益交换的货物一样配给下身染病的官家公子。 她不会再担忧自己一个女子孤身在外该有多危险,也不用去思考自己要做什么才能维持生计,更无需去害怕那些她一直以为不存在的妖魔鬼怪。 她只想、就只是想,在这个温暖有力的怀抱里永远地沉睡下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沉晴颜的意识越发清明,身体各处也变得和正常人一样。 玄泽彻底地将沉晴颜从死神手中抢了回来。 但她没有立即醒来,而是选择在一个看起来很好的日子里重回现实。 那天是个晴朗天,也是村长家院子里的桃树向这个世界展现它这一年第一份娇美的一天。 在花瓣绽开的那一刻,沉晴颜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91) (91) 刚醒来的沉晴颜还有些太不适应,就像是长时间处于黑暗的人看到阳光时会容易失明、一直不说话的人会逐渐失去语言能力一样,长期的卧床不醒也让沉晴颜对自己肉体的操控变得迟钝起来。 或许是因为从死门关里走过一次的缘故,沉晴颜这份身体上的顿感显得尤为明显。 沉晴颜的苏醒令李暻之和璇玑万分欢喜,沉晴颜醒来的第一天,璇玑便喜极而泣,围着沉晴颜讲起了这些天发生的事情。 结果因为她太过聒噪,吵得沉晴颜头疼,所以就被李暻之拉出了屋门。 第二天,得知喜讯的村民纷纷提着心意前来祝贺。而这些人里,只有刘玉婷和陈静灵与沉晴颜关系较好,其他人纯粹是因为平日里承了李暻之恩情、或是在这两个多月里和璇玑交成了朋友,才过来给他们两个庆喜的。 沉晴颜并不在意只有两个人来看望自己这件事,对她而言,这种事还不如大黄和小黑已死来得伤心。 刚恢复健康的沉晴颜还有些虚弱,多亏了李暻之每日去山里给她打野猎采药草回来补身体,她才能在短短几天内就可以随意地下地行动。 相比起孱弱的沉晴颜,同样都是昏迷刚醒的玄泽则显得强健多了。他只是刚醒来时肚子饿到头发晕而已,吃饱了就没什么事儿了,不像沉晴颜,还要人费心费力地伺候着。 对于沉晴颜的瘦弱无能,玄泽有一点点不满。毕竟他好不容易才把沉晴颜救活,结果沉晴颜还是一副柔弱不堪的样子,这实在是让他有些心情不悦。 在玄泽看来,他救沉晴颜是为了纯粹是为了自己,若是沉晴颜没什么用处,那他岂不是亏大了。 玄泽理想中的沉晴颜,就算不是力拔山兮的英将,也应该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勇兵,不然他还要沉晴颜有什么用? 玄泽本以为自己将生命源质分享给沉晴颜后,她就会变得强大起来,可结果沉晴颜和以前没有任何区别,只是给他顺毛的手法更加让他舒服了而已。 想着想着,玄泽便心有不忿地在沉晴颜大腿上翻了个身,好能让沉晴颜能揉到他的肚子。 玄泽惬意地享受了一会儿沉晴颜的抚摸,好长时间后才猛然从这份堕落般的舒适中惊醒过来。 玄泽瞪大双眼,心中想道:我不能在这样堕落下去了! 玄泽记起了自己还要找回身体这件重要的事,于是他狠心挣开沉晴颜的手,跳下床去寻找起前往白野原的道路。 只可惜,他走了还没半里地,心中的伟志便被某种神秘的吸引力给打散了。 璇玑的房门紧紧关闭着,但即使玄泽看不见房间里面都有什么东西,他还是能感觉到有什么对他来说很重要的东西在这里面。 璇玑没有什么防备心,所以她从来不锁门,这导致玄泽很轻易地就用身体推开了她的屋门。 黑猫竖起的尾巴缓慢扭动着,玄泽好奇地探寻着房间内那令他有所感觉的事物。 大概是感应到玄泽正在寻找着它,一个被璇玑随意放在矮木柜里的东西开始剧烈颤动起来,急切地想要被玄泽发现它的存在。 玄泽顺着声响走到矮柜前,不太容易地用猫爪子扒开了柜门。 柜子里很杂乱,璇玑虽然喜欢买东西,但却从来不整理它们,只是一股脑地将她买回来的东西放进她看不见的地方,颇有种只要我看不见、我的屋子就不乱的既视感。 一些摆件、香囊、玉佩等小物件乱七八糟地在柜子里放着,其中一个龟壳一样的物品发着莹莹幽光,不停地在颤动着。 似是感觉到了玄泽看过来的视线,这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颤的更加厉害了,甚至整个矮木柜都因它而微微震动起来。 这是一件法宝,是雀十叁击杀那两名绑架犯后收获到战利品。 因为雀十叁完全忘记了这东西的存在,加上之前她与璇玑住在一起,所以这件法宝才会在璇玑的屋子里。 突然,镶嵌在壳上的宝石开始忽闪忽暗,几股淡淡的黑气也从龟壳的缝隙中蔓延出来,好似触手一样地往玄泽这边探来。 一见这熟悉的黑气,玄泽毛都炸开了。 他跳进柜子里,几爪就将挡路碍事的东西推摔在地上,也不管这些东西是否会因为他粗暴的行为而有所损坏。 玄泽一口咬在那龟壳的边缘处,奋力想要破坏这件法宝,但他现在的肉身只是一只普普通通的猫咪,根本弄不坏这由数名人族炼器大师亲手炼造而成的法宝。 随着时间的推移,溢出的黑气越来越多,这些黑气不仅丝毫没有伤害玄泽的意思,反倒是不停地帮着玄泽恢复体力。 有了黑气的加持,这具肉体就像是脱胎换骨一样,爆发出了一只猫不可能拥有的力量,连这件空间法宝都无法抵御这样的力量,几息后就被玄泽全都拆开了来。 当这件法宝被拆开后,藏在里面、或者说被禁锢在里面的东西便展现在了玄泽的眼前。 那是一根骨头,看其大小应该是手指骨,只是不知道究竟是哪根手指的骨头。 这根骨头上生着一些不太容易看清的金色暗纹,呈血管状分布在这根骨头的每一处,并有规律地一亮一暗。 黑气正是由这根骨头散发而出。它即是这件法宝的核心,也是这件法宝的燃料,更是囚禁在这件法宝中的狱徒。 玄泽很清楚这根骨头是什么东西,因为这就是他自己的骨头。 叁族虽然都曾是一族,但因在诸神时代时信奉的神明不同,所以各族从神明那里获得的力量也大不相同。 人族从崇奉的神明那里获得了创造和技术,妖族接受了混杂着神明之力的动物血脉,而魔族则是受到了神明的恩赐,从此灵肉脱凡、身带异力。 而神明赐下的力量也为叁族带来了改变,就好像妖族有妖型、半妖化和人型叁个形态一样,魔族的骨头天生就带着神明祝福的话语。骨头上的金色暗纹越多,这个人就越受神明的喜爱,力量也就越强。 而有些特别受神明宠爱的孩子,在降生在这世间的那一刻,将会自带一种与肉体或精魂有关的异能。 玄泽这种神明亲儿子一样的存在自然也会有异能,这黑气、不,魔气就是他的异能。 所以玄泽在见到这股黑气时才会做出如此强烈的反应,因为魔族的力量是与自己的肉体和魂魄挂钩的,这里出现了他的力量,自然也就有他的身体。 可这里怎么会出现他的身体?!还只是一根骨头?! 那群混蛋都对他的身体做了什么!!! 玄泽心中又疑又怒,纯黑的魔气也跟着翻涌起来,看着比那黑沉的天云还要令人胆战心惊。 醒来这几天,玄泽一直都跟沉晴颜呆在那好不容易腾出来的病房里,从未出来走动过,竟不知自己的部分身体就与自己隔了几间屋房! 虽然只是一小部分,但好歹也算是把身体找回来了。玄泽一口将那截手指骨吞进肚子里,黑气也跟着一缕一缕地钻进黑猫的身体里,包裹住那被吞进腹部的骨头,以保护这具肉体不会被骨头上附带的力量伤到。 而此时,没了猫咪解闷的沉晴颜在房中呆了一会儿后便觉得有些无聊了,正好她起身喝水,发现壶中空空,便想着出去走走。 刚过冬季的风还掺着寒气,因怕体虚而染上风寒咳嗽,刚恢复健康的沉晴颜就没想着出门见见今年的春色。 她走到院外,恰好碰见了归来的璇玑。 “呀,晴颜姐姐,你怎么出来了?”璇玑一见她,便急急过来搀扶着她:“李道长说这几天天凉,你不能出门的。” “总在屋里呆着太闷了,就想出来走动一下,不然在屋里呆着也会呆出病的。”沉晴颜后退一步,婉拒了璇玑的搀扶。 但璇玑不懂眼色,她看不出沉晴颜有意拒绝,依然伸手要去扶沉晴颜。 沉晴颜觉得自己已经不算是个病人了,但璇玑的好意她也没办法强硬拒绝,于是她道:“我这腿都好久不走路了,总感觉好像没力气似的,就想来外面走一走、练一练。” “这样啊。”璇玑道:“那我陪你走吧,你病刚好,我来照顾你。” 沉晴颜答应道:“好,那就麻烦你陪我一会儿了。” (92) (92) 刚入春时的天气还带着凉,璇玑还好,只是像沉晴颜这种久病初愈的人就觉得有一点点冷了。 不过比起那充斥着淡淡苦药味的屋子,沉晴颜更喜欢外面这畅快自然的环境。 沉晴颜慢慢地走在路上,仔细听着璇玑讲给她的趣事。 说是趣事,其实就是璇玑最近的一些日常罢了。只不过璇玑觉得这些都很有趣,所以才跟沉晴颜讲这些生活中的零零碎碎,连早上吃了几个包子都要说给沉晴颜听。 沉晴颜面带微笑,眼含温情地看着璇玑那一看就充满开心的面庞。 说实话,沉晴颜不太明白璇玑为何每天都能这么高兴,就好像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件能让她烦忧的事情一样,每次见她都是一副乐天派的模样,看不到她身上有丝毫的烦愁忧闷。 璇玑的这份乐观太过强烈,以至于沉晴颜都被她欢乐的情绪所感染,原本沉闷的心情都跟着愉悦了起来。 其实沉晴颜和璇玑并不熟,除去沉晴颜昏迷的时间,她们两个从第一次见面到现在,也才相处了不到一个月。但可能因为沉晴颜很合璇玑眼缘的原因,璇玑很喜欢和沉晴颜亲近,一直都在主动地朝沉晴颜释放善意。 但璇玑并不是只对沉晴颜一人这样,她对所有人都是如此的友爱、开朗和善良。因此,在这短短几月的时间里,璇玑与月牙村的村民们都建立起了不错的人际关系。 虽然璇玑笨手笨脚、不懂眼色,也有些过分热情,但这些并不影响她受人欢迎。 沉晴颜和璇玑在村中踱步绕圈,走了几圈后正好与来寻璇玑的王鸿俊不期而遇。 王鸿俊和王妙妙一前一后地在路上走着,后者用她那瘦到让人心疼的胳膊提着个沉重的大篮子、每走几步就摇摇晃晃的;而前者对自己妹妹的艰难视若无睹,一见到璇玑便跟那见了骨头的狗一样、双眼放光地跑了过来。 “璇玑。”王鸿俊高兴道:“可算找到你了。” “我刚想去村长家找你,咱俩就遇上了,这可真是上天给咱俩牵得缘分。”王鸿俊嘿嘿一笑,他那两只本就不大的眼睛被脸颊上的肥肉挤成了一条缝:“我家今天去摘梨去了,我心里记挂着你,就想着给你送点梨子尝尝。” “我吃了几个,这梨可甜了,又脆又甜......”王鸿俊刚想从篮子里拿一个梨给璇玑吃,就见提着篮子的王妙妙离他好远,在后面慢腾腾地往这边走着。 王鸿俊瞬间变了脸色,刚才对璇玑对话时那股子奉承讨好的劲儿一下就消失毫无踪影。他朝王妙妙大声呵斥道:“快点过来,你怎么走这么慢,懒死你得了!” 他话还没喊完,璇玑便跑了过去,从王妙妙手中接过了那装着梨的篮子。 “没事吧,我看你好像要晕倒了啊。”璇玑见王妙妙脸色不太好,便道:“那边有石头,要不过去坐一下吧。” 王妙妙抿起嘴,她还没来得及回答璇玑的话,王鸿俊便走过来,道:“璇玑,你别管她,她就是懒,实际上一点事都没有,就是在这里装生病呢。” 刚说完,王鸿俊便又挂上了那副谄媚的笑容:“璇玑,你快尝尝我给你摘的梨,我今天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摘了这么大一篮子梨呢。” 王鸿俊这么一说,王妙妙也不敢吱声了,只能缩着脖子当哑巴,努力地让璇玑忽视自己,好让想要取得璇玑注意力的王鸿俊如愿。 沉晴颜缓缓走来,见这种寒凉天王妙妙还满脸生汗,便知道她的身体肯定是有些不正常,于是她道:“刚才走了这么久,腿都有些酸了,我想去那边的石头上稍稍休息一下。” “啊,正好我们也能在那边吃梨。”璇玑附和道:“妙妙也可以在那边跟你一起休息。” 因怕璇玑不悦而被她讨厌,王鸿俊不敢反驳璇玑的话,只能顺着三人的意,在路边的石头上坐了下来。 王鸿俊从篮子里挑了一个最大的梨,用袖子擦干净后便双手递给了璇玑:“璇玑,你吃。” 璇玑接过梨,但是她没有张嘴咬下,而是将梨传给了身旁的沉晴颜:“晴颜姐姐,这个给妙妙。” 沉晴颜左手接过梨,转到右手后便对王妙妙道:“给。” 王妙妙低着头,接过梨后用极其微弱的声音说:“谢谢。” 沉晴颜看见王妙妙接梨的左手有些微微颤抖,便问道:“你手怎么了?” “没、没事。”王妙妙惊慌地回答道:“就是今天太累了,手有点使不上劲儿。” 璇玑弯腰拿了个梨子,仔细擦擦后递给了沉晴颜。她向王妙妙问道:“摘梨很累吗?” “璇玑你可不知道,摘梨真的特别累。”王鸿俊插嘴道:“因为梨长在树上,所以手要一直举着,一只手抱篮子一只手摘梨,多摘几个篮子就变得特别沉。” “而且有一些长在高处的梨摘不到,就只能踩着树的分叉上去摘。”说到这里,王鸿俊委屈道:“我还从树上摔下来了呢,可疼了,手都伤到了呢。” “啊。”璇玑睁大双眼:“那你没事吧。” “没事。”得到璇玑关系的王鸿俊露出了非常满足的笑容:“我是男子汉嘛,这点伤不算什么。” 说着,他还举起手,展示了一下那满是肥肉的手臂。 听王鸿俊说完,沉晴颜瞥了一眼王妙妙的左手,心里大概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王鸿俊他娘每天把他当个宝贝似的,别说磕着碰着,连活都不让他干,生怕累坏了自己的心肝宝贝,怎么可能还会让他上树摘梨呢。 十有八九是王鸿俊把王妙妙的经历拿来当成自己的事情讲,好能博得璇玑的关心。实际上摘梨和受伤的人,都是王妙妙,而不是他王鸿俊。 沉晴颜咬了一口梨,心中想跟自己也没什么关系,王妙妙也不是一天受她弟弟和母亲的欺凌,自己就算想管也管不了。 更何况,帮王妙妙绝对是一件费力不讨好的事情,对于这种弊大于利的人际关系,沉晴颜向来都是独善其身,最多做一下虚假的表面功夫,绝对不会让麻烦找上自己。 璇玑完全不知道王家这些个闹心事。她不会看气氛,更不会看人脸色,加上从未有人在她面前说过或提起过王家的事情,她便以为王家姐弟就是那种很寻常的姐弟关系,没什么特别的。 四人在这里停留了很长的时间。期间,每一个路过的人一看见璇玑在这里坐在,都会很热情或友善地上来攀谈一番,看着好像与璇玑很是熟络的样子。 璇玑的好人缘不止如此,有几个无事不忙的村民在看见璇玑后,直接就停留了下来,一个一个地围着璇玑,把沉晴颜和王妙妙都给挤到一边去了。 除了王鸿俊还坚守着璇玑身旁的位置,沉晴颜和王妙妙都因为人太多的关系,站到了一边。 以璇玑为中心的人群有说有笑,她们两个完全插不上话,甚至还觉得有点吵,所以她们顺应了那股被人们“排挤”的劲儿,让出位置后站到了一旁。 面对数十人想要与自己谈聊的情况,璇玑一点也不显得忙乱,相反,她能非常自如地接上每一个人的话茬,即使他们说内容的各不相同。 也没过多久,他们闲谈的话题开始变得统一,但唯一不变的是,璇玑依然是人群的中心。 沉晴颜觉得璇玑很神奇,只要有她在,不管是谁都会变成衬托她的背景,所有人都只能注意到她,因为不管有多少人在场,她永远是当中最闪耀的那一个人。 这不单单是美貌的缘故,璇玑身上就有一种无法被忽视、但却绝不强势的气场。而且她的为人处世虽然没有那么圆滑老练,但每个人都能在接触后对她心怀善意,大家都是发自真心地喜欢璇玑,而不是因为利益或者其他才对她这么热情友善。 沉晴颜想:大概大家都喜欢心思纯善之人吧。 她抬头看看天,又想道:唔.....是不是该回去了....小咪去哪里了,也不知道在外面跑够没有,或者已经回去了?如果小咪看不到自己,估计又该撕床单了吧.... 此时此刻,沉晴颜心中所想的玄泽,正在努力地恢复着原本的身体。 他身体紧绷,柔似无骨的腰背弓了起来,四只软垫全都亮出了利爪,纯黑的魔气也环绕在他的身旁。 他整个左前臂上的肌肉没有规律地一涨一缩,并时不时地伴随着形状扭曲,但前臂的每一次扭曲,都会让这只猫爪看上去更像是人类的手臂。 属于猫的肉体正在因玄泽的骸骨发生改变,玄泽努力地想要恢复原本的形态,但区区一根手指骨根本无法完成他的期愿。 不出意外,随着魔气不受控地散去,玄泽心中的喜悦也被化人失败后的燥怒给打的烟消云散。 “喵!喵!喵!!!” 玄泽破口大骂,但是因为重回人形失败,他骂出口的,只是几声听着刺耳的猫叫。 暴怒过后,玄泽回到沉晴颜的房间,拿床上的被子发泄完,才带着几分残余未消的怒气开始思考。 他想,他的骨头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不,应该想为什么这里只单单出现了一个骨头比较对吧。 因为要思考的事情太多,玄泽那不太灵活的神经就打了结,最后苦思半天,才得出他的身体很可能是被人族和妖族拆了,两族各分了一部分,人族这边拿自己的身体去炼法宝了,所以他才在那个破玩意里找到了自己骨头的结论。 这么说来,自己去白野原也不一定能找回身体了啊。 玄泽绞尽脑汁也想不到自己其他的身体会在什么地方。按理说封印这玩意一般是不能移动的,想要移动就一定要解开封印,当初玄泽的肉身是在白野原被封印的,所以玄泽才知道去白野原就能找回自己的身体。 可现在玄泽发现,他的身体很可能已经被两族换了封印,原本的封印地点已经失效了,他不知道该去哪里找身体了。 不过仔细想想,更换封印地点也不是什么很意外的事情,毕竟大家要是都能想到魔君的肉身被封在白野原,那原本跟随魔君的魔族族民们肯定会想着去解救他们的君主。时间一长,他们行动的多了,早晚有一天能将玄泽的肉身成功解封。 而不知道封印地点,魔族人就无法展开行动,因为他们不知道该去哪里解救自己的君主,所以就无法做出行动。等过个几百年,当初那代魔族都死光了,还能不能记得魔族史上曾有这么一名君主都不一定,更别提来救他了。 玄泽紧咬牙关,又在心中骂了几句人族和妖族。 他苦思半天,依旧想不出自己身体的下落,最后因为太过头疼,便索性放弃思考,暂时不去想这些令人发愁的事情。 (93) (93) 又过了几日,沉晴颜的身体已经休养的非常健康,之前因打斗而倒塌的房屋也重建好了。 既然屋子已经重新建好,那李暻之沉晴颜璇玑叁人便不好继续借住在村长的家里。他们谢离了村长家,带着自己的东西搬进了新盖好的房子里。 比起曾经的那座老破房子,新建好的房子明显要大了不少。村民们都很感激李暻之平日里的照拂,所以在盖房时,这些人都是怀着比盖自己的房子时还要用心的态度去重建房子的。 新房子里有些灰尘,叁人刚搬进去的第一日便开始了忙碌的清扫以及物品整理。 “唔.....” 璇玑在迭放的箱子前踮着脚,努力地想要把最上方的箱子给搬下来。 因为她的动作,这几个箱子开始轻微地晃动起来,最后上方的几个箱子实在稳不住,开始朝璇玑倒塌下来。 “啊!”璇玑一声惊呼,本能地缩起身子,闭上了眼睛。 但预想的疼痛并没有到来,璇玑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往上看,便看到李暻之替她撑住了那斜倒的箱子。 因为一直在干活,怕把袖子弄得太过脏污,李暻之便把衣袖挽到了肩膀处,那没了衣袖遮挡的手臂肌肉就这样清晰地展现了出来。 璇玑蹲在地上,看着上方李暻之背光的脸,和发力时紧绷的肌肉,心中不禁生出几分安全感。 “谢谢....”她小声的道谢。 李暻之没有回应她。他帮璇玑把要拿箱子搬了下来,并把那些放在高处的箱子全都搬放在了地上,好方便璇玑拿取后便继续去扫地了。 房子越大越不好收拾,叁人清理了一上午,才将新建好的房子打扫干净。 做完事情的沉晴颜有些累,于是便找了个凳子坐着,依靠在窗边稍稍歇息一下。 她坐了没一会儿,耳旁便传来哒哒的敲声。 沉晴颜从凳子上起身,双手放在窗边,朝声音的来源处低头看去,便看见李暻之站在窗下,两只手背在身后,略带局促地看着她。 沉晴颜疑问道:“怎么了?” 李暻之不语,慢慢地把藏在身后的花拿了出来。 先前为了道歉,李暻之买了一盆花,只是那盆花还没等送出去,沉晴颜就因为受袭而陷入了昏迷。 沉晴颜昏迷了两个多月,而李暻之又忙于各种事情,那花早就因照顾不当而发枯了。 李暻之心里一直记挂着这件事。正好前几日他采药时发现了一大片盛开的花海,今日便趁大家都在安睡时,偷偷采了一大把挂着露水的鲜花藏在屋子里。 “虽然可能有些迟了.....”李暻之道:“但是我还是要为我瞒着你的事情道歉。” “什么?”听了这话,沉晴颜一愣,没反应过来李暻之说的到底是什么事。 昏迷几月,又从死门关里走了一趟的沉晴颜早就不记得自己先前因为李暻之马上就要离开而悲怒了。 李暻之抿了抿嘴,道:“就是我先前说要带着璇玑去找亲戚这件事。” 沉晴颜恍然大悟,这才想起这件曾令她流泪的事情。 她淡然一笑,道:“你不说我都不记得了。” “事情都过去了,更何况你不是也没有离开吗?”沉晴颜道:“当时是我不好,你我一起生活了这么久,听了你要突然离开的消息后我确实有些难过,便把这份心情都发泄到了你的身上。” “是我的错。”李暻之一直举着花:“是我一直在纠结,才让你临到关头才得知这件事。” 他反省道:“你是我最亲近的人,我应该最先让你知道这件事的。” 听见李暻之说自己是她最亲近的人,沉晴颜垂下眼眸,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她问道:“所以,这束花是道歉用的礼物吗?” “嗯。”李暻之将花举的更高了一些,方便沉晴颜伸手拿过:“对不起,没能找到更好的礼物。” 沉晴颜接过花朵,道:“这已经很好了。” 看见沉晴颜收下花,李暻之的眼里多了几分喜意。 他指了指一边堆积的杂物,道:“我去干活了。” “嗯。”沉晴颜点头,眉目柔情地看着他走远了。 春季正是播种的时候,每家每户都在各自的田地里忙碌着。 有时李暻之无事时会帮村里一些年迈或身体不便的人家做些重活,而璇玑对这些也很感兴趣,经常能在田里看见她一边帮忙、一边跟人说笑。 “呼~”璇玑放下锄头,旁边的陈贵生看见她锤腰的动作,便对陈静灵道:“闺女,这活也不多了,你跟璇玑去那边喝口水歇一会儿吧,我自己在这儿干一会儿就完事了。” 陈静灵看着父亲掺着白丝的头发,本想拒绝休息的提议,但看见父亲往璇玑那边使眼色后,她便招呼璇玑到一旁休息。 陈静灵给璇玑倒了一碗水,璇玑接过后咕咚咕咚地就喝了下去。 “哈——”璇玑用袖子擦了擦嘴边的水,道:“我喝完啦。” 说完,璇玑欲要继续去干活,但陈静灵一把拉住她,忍俊不禁道:“第一次见到抢着干活的,这又不是你家的地,这么费心做什么。” “难道人做事都是为了自己吗?”璇玑一歪头,道:“我觉得帮你们我很开心啊,而且我也觉得这个很有意思。” 陈静灵笑了笑:“哪家大小姐像你似的,把这种农活当成玩乐,还干的乐滋滋的。” “但是我觉得这个真的很有意义啊。”璇玑说道:“既能锻炼身体,又能收获食物。” 陈静灵笑着摇了摇头,对于璇玑这种把人间烟火当做喜乐的千金小姐,她也不好打破对方的兴致,只能在心里暗自评价对方还是没有没有经历过生活的辛酸苦楚。 陈静灵给自己倒了一碗水,说道:“你明天就不用过来了,我家田都弄完了,你好好在家休息吧。” “那我明天去游鱼家。”璇玑道。 “她们家前昨天就干完活啦。”陈静灵道:“别看她们家地多,但她们家可是四口人呢。大海又是个能干的,种起地来比别人快上不少。” “啊,我前两天去帮忙的时候游鱼还说她们家种不过来了呢。”璇玑想了想,拍手道:“那我明天去玉婷姐姐家帮忙吧,她们家就两个人,一定忙不过来的。” “明天还可以叫晴颜姐姐过来一起干。”璇玑想起一直留守家中的沉晴颜,道:“她跟玉婷姐姐也是好朋友,她一个人在家很无聊的,这样既可以帮好朋友忙也可以出来跟玉婷姐姐聊聊天。” 提起要拉沉晴颜做农活,陈静灵脸上露出复杂的神色。 她道:“沉姑娘她....不可能会做这种事的吧。” 璇玑不解:“为什么这么说啊?” 陈静灵犹豫片刻,叹气道:“她可能不太喜欢这种......唉——我就跟你直说了吧,人家不会来跟我们做这些事的。” “这些话你可别跟别人说。”陈静灵道:“虽然大家都觉得沉姑娘性子好,我也觉得她能当个有所来往的朋友,但说实话,每一次见面,我都觉得她眼里没人。” “就算她和你四目相对、跟你说话聊天,你也不觉得她心里面装着你。”陈静灵垂眸,道:“就好像你是谁都无所谓,她就是表面跟你亲近,你对她而言,始终是个可有可无的人。” “除非有事,她从来不主动维持跟你的关系。你看她醒之后我们就见过两次,这两次还都是我主动上门看望的。”陈静灵的脸上似有一丝哀怨:“都说我和玉婷姐是她的朋友,可仔细想想,好像只是我们把她当成了能来往的关系。每次都是我们上杆子关心她,她除非是有事或者实在没事干的时候才会想起我们两个。” 璇玑愣愣地听着陈静灵的话语,她没听出陈静灵藏在话中的怨气:“....我不太明白你说的是什么意思....你是觉得晴颜姐姐不关心你吗?” 陈静灵又叹了一口气,解释道:“不管是钱财还是感情,人在付出的时候总是会想着要点回报的。就像你爱一个男子,自然就会想让他爱你。” “交朋友也是如此。”她道:“你想跟人成为朋友,心里自然就会有感情层面的期许。” “当对方没有多想跟你成为朋友时,这种希望感情得到回报的心情就会落空。”陈静灵顿了顿,又道:“我不是讨厌沉姑娘,也不是在埋怨她,只是沉姑娘给了我这样的感觉,让我觉得她并没有把我当成朋友,我感到很失望罢了。” “尤其认识你之后,我更是觉得她对周围人的态度有些敷衍,平时那些行为只像在维持表面的友好而已。除了小李道长,这村里好像没有一个她真心想交的人。” 第叁声叹,陈静灵道:“可能人家就是那么个性子吧....” 听完陈静灵的解释,璇玑明白了她说的话,却还是不明白她话中所倾诉出来的情绪。 这种细腻敏感的感情问题正是璇玑无法理解的,她道:“晴颜姐姐就是很温温柔柔的性格啊,但这不代表她就不关心大家吧。” “昨天我在案桌上睡着了,是晴颜姐姐叫醒我、让我去床上睡。”璇玑道:“她还给我盖了被子,把我脱下来的衣服整整齐齐地迭好,走前还怕半夜风冷,把我屋子里的窗户给关上了,你怎么能说她不关心人呢?” 陈静灵欲言又止,但还是忍不住,道:“我想说的不是她不关心大家....而是感觉她跟大家相处的时候好像带了面具。” 璇玑没有理解陈静灵话中面具的意义,她皱眉疑问:“她没有带过面具啊。” 看着璇玑那副纯粹无邪的脸庞,陈静灵心中自怨道:跟璇玑说这些做什么,像她这样纯洁的人儿,心里怎么可能有那些复杂的心绪呢? 她道:“你....算了,你就当我从来没说过这些话吧。” “哦。”比起刚才那副兴致满满的样子,听陈静灵说完话后的璇玑明显没那么高兴了。 璇玑弯腰理了理衣服,抬头时无意瞥见路上走过的李暻之。 “啊!”璇玑展露笑颜,朝李暻之双手挥舞,大声喊道:“李道长——小李道长——” 听见身后传来呼喊声的李暻之脚步一顿,转头看向奔跑过来的璇玑。 璇玑跑到他的身前,好奇地看了看他,问道“你这是要去干什么啊?” 李暻之朝肩上的采药的篮子微微一歪头,答道:“进林,摘个东西。” 璇玑眨眨眼:“那我能跟你一起去吗?” “随意。”话音刚落,李暻之便扭头走了。 得到允许的璇玑转身朝陈静灵喊了声“我走啦——”,便小跑跟上了李暻之的脚步。 (94) (94) 李暻之的目的地里村子有些距离,刚做过农活的璇玑体力不足,走了还没一半便觉得有些累了。 李暻之大步向前走着,丝毫没有照顾着 与自己渐渐拉开距离的璇玑。 璇玑确实是走得累了,但她始终没有出声叫李暻之等她或者是为她放慢脚步。 为了不被李暻之甩开,她只能咬着牙继续前行。 李暻之行的路很是偏僻,脚下踩的尽是些无人踏过的土石草苔,加上偶尔还要攀爬和下陡坡,璇玑更是难以跟上他的速度。 一次上行,璇玑借力拉着的细藤忽然断开,她无法控制都向后倒去,被吓地喊叫了一声,双手惊慌地在空中挥舞,却拽不到一个能让她稳住身形的东西。 斩雪剑突然出鞘,以肉眼都很难看清的速度飞到璇玑背后,以自身抵住了她的后倒之势。 失重感消失,璇玑眨了眨眼,借着斩雪剑的推力重新掌握了平衡。 她爬上石陂,见李暻之就站在不远处,她便快跑过去,道:“谢谢你。” 她又道:“你走得太快了,我跟不上你。你能等等我吗,我们一起慢慢走好吗?” 斩雪剑自行回鞘,李暻之看了一眼璇玑,道:“路还很远,如果不快点走晚上就回不去了。” 说完,他又答道:“我一直都在等你。” 璇玑一愣,随即说道:“你胡说,你一直在前面走,都没有回头看过我与你之间隔了多少的路。” “我确实特意放慢了速度,好将你我之间的距离保持在你能看得见我且不会跟丢我的程度。”李暻之道:“以你我之间的速度,我若是不等你,你早就看不见我了。” 他转身,迈步前行:“我若是没有关注你,又怎会知道你要摔了。” 听了这话,璇玑仔细想了想,李暻之好像说得没错,自己走路的速度快慢不定,但却总能看见李暻之在自己身前的不远处。 璇玑快跑两步,与李暻之并肩,道:“你做的这么不明显,我怎么可能看得出来呢。” “为何要让人看出来。”李暻之淡道:“又不是在邀功。” 璇玑鼓起脸颊,道:“你这样会让人觉得你一点也不关心别人的。” “不说是做好事就一定要让人知道,但关心、善意、喜欢、爱这些让人开心的东西就是要明晃晃的表现出来才能让人高兴啊。”璇玑道:“表现的清楚一点嘛,你这样我会误会你的。” 李暻之没有接话,看样子像是没把璇玑的话放在心里。 李暻之要去的地方是一处低崖,崖壁上光秃秃的,见不得几根草,只有一大一小两朵发着淡淡金光的金兰花扎根在那里。 几日前李暻之发现了这株金兰,只是那时这株花还未绽放,李暻之便没有将它摘下。今天算了算时间,觉得这株花应该是开了,他才动身前往此地,打算将花摘下送给沉晴颜。 要讨女孩子的欢心就要给她送花——这是秦武他爹教给他的道理。 “哇。”看见那金兰花,璇玑眼中光彩熠熠。 斩雪剑削铁如泥,用来斩花自然也是不在话下。 花茎被整齐地砍断,两朵相连的金兰花直直落在李暻之的手里。璇玑看花有两朵,便指着那朵小的问道:“可以给我一朵吗?” 这株花璇玑并不是非要不可,加上李暻之早就想着要将它送给沉晴颜,便拒绝了璇玑要花的请求。 璇玑一直都藏不住情绪,此番被拒,她的表情立马变得沮丧起来。 见璇玑一脸不乐,李暻之轻轻叹了口气,将小的那朵金兰花扔进她的怀里,道:“回去了。” 得了花,璇玑瞬间开心。她双手捧花,乐呵呵地跟在李暻之的身后。 璇玑闻着花香,丝毫没有注意脚下的道路。结果走了没几步就踩到一处凸起的土块,脚下一滑,就这么崴伤了。 璇玑一手拿花,一手捂着脚腕,发出了一声痛嘶。 她手掌撑地,慢慢地站了起来,可脚腕一疼一疼的痛感让她无法正常行走,只能用那只没有伤到的脚向前蹦跳,不然能疼得她呲牙咧嘴。 眼看她平衡不稳,李暻之出手扶住了她的胳膊。 李暻之将背上装着金兰的篮子移到身前,并屈膝弯腰道:“上来,我背你。” 璇玑也没推脱,直接跳上了李暻之的后背。 李暻之双手握拳,小臂放于璇玑腿弯处,把璇玑往上颠了颠,确保她在背上呆的安稳才往前行走。 “对不起啊。”璇玑心怀内疚道:“让你受累了。” 李暻之实话实说:“你很轻,我并不累。” 大概是觉得自己拖累了李暻之,璇玑便想为他做点事。于是她一只手放在李暻之的肩上,一边用力捏一边说道:“我给你按按肩膀吧。” “不用。”李暻之的语气中带上了几分不易的察觉的不耐:“你安静呆着就好,不要做这些没用的事情。” 璇玑答道:“哦。” 过了一会儿,璇玑出声问道:“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啊。” 李暻之丝毫不犹豫地应了声:“嗯。” “为什么啊?”璇玑闷声问道:“大家都很喜欢我,为什么你不喜欢我呢?” “因为你非人族。” 听到李暻之给出的理由,璇玑瞪大了双眼,道:“就因为这个?” 李暻之没有回答这句话,而是反问道:“那你为什么不喜欢香菜?” “因为香菜的味道很难闻啊。”璇玑道:“每次闻到它的味道,我都很想吐。” “但是沉姑娘和我都很喜欢。”李暻之淡道:“我不喜欢你和你不喜欢香菜是一个道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喜好,我讨厌的可能会有别人喜欢,你喜欢的或许会被别人讨厌,没有任何一种事物或人可以得到所有的喜欢。” “但是你讨厌我纯粹是因为偏见吧。”璇玑的语气带着些气愤:“你不喜欢我,只是因为我是妖族?如果我是人族,你是不是就喜欢我了?” 李暻之诚实答道:“嗯。” 说完,他顿了顿,发觉自己的话不够严谨,于是又接着补充道:“就算你是人族,我对你的喜欢也只是欣赏的那种喜欢。” 璇鼓起脸颊,气道:“那你讨厌别的妖族吗?” 李暻之:“也讨厌。” “为什么啊?”璇玑不解:“只是因为种族不同吗?” “向前数,有三十年前妖族地动,众妖逃至人族、连屠两城、吃我无数百姓以解腹饥。”李暻之缓缓说道:“往后看,更有难以数计的恶妖为了提纯妖族血脉而潜藏在人族各处,把我人族民众当成野畜捕食。” “你口中轻飘飘的种族不同,在我眼里是难以跨过的血海深仇。” 李暻之说完后,璇玑愣了好半天才开口道:“可....可你们人族不是也曾杀妖炼宝吗?” “而且人分好坏,妖也分好坏啊。”璇玑道:“我不就从来没做过那些事情吗,你为什么还要讨厌我?” 李暻之叹了口气,无奈道:“你为何总想要我喜欢你?” “因为我喜欢你,而你不喜欢我啊。”璇玑回声道:“所有我喜欢的人都喜欢我,只有你不喜欢我。” 璇玑自破壳开始就倍受周围人的喜爱,就算来到人族,月牙村的村民们待她也是十分亲切。这顺风顺水、满是善意的人生忽然遇上了李暻之这么一个不待见她另类,璇玑的心中自然生出了几分不服输似的感情。 面对这种小孩子无理取闹一样的纠缠,李暻之不想再应声。而璇玑见他不再回答,便也生闷气似的沉默了下来。 到家后,璇玑拿着那朵小金兰回了屋子。 一进屋,璇玑便将自己蒙在被子里,只露出个脑袋看着手中散着香的金兰花,神情颇有几分落寞。 “哒哒哒——” 敲门声轻轻响起,脚腕还疼着的璇玑一边慌忙从床上起身,一边朝门喊道:“谁——门没锁,进来吧。” 屋门被慢慢推开,沉晴颜抱着冰块走进了屋内。 见是沉晴颜,璇玑舒了一口气,心情好了许多。 她单脚朝沉晴颜跳去,开口问道:“晴颜姐姐,你怎么来了?” “听说你脚扭了,我就去窖里取了点冰块。” 沉晴颜将怀中的物品放在桌上,又去将璇玑扶到桌旁,让她坐在椅子上不要乱动。 “我没事的,就是扭了一下而已,睡一觉就好了,用不着这么费心。”说着,璇玑还晃了晃她那只扭伤的脚:“你看,刚才还疼得走不了路呢,现在好很多了,再过些时间就完全没有问题啦。” 沉晴颜搬了个椅子坐在璇玑对面,道:“你把鞋袜脱了我看看。” 璇玑听话地将鞋子与袜子脱下,没了遮挡,她脚踝上的那处红肿便落在了沉晴颜的眼里。 沉晴颜:“这还是能说成是没事?” 沉晴颜将她的脚拽到自己的膝盖上,用几块厚布贴在她的脚腕处,避免了冰块与皮肤直接接触,好让皮肤不会因为冰块的温度而感到不适。 璇玑看着沉晴颜帮自己绑好装着冰块的布条,主动出声道:“晴颜姐姐。” 沉晴颜头也不抬地回应了一句:“嗯?” “你喜欢我吗?”璇玑问道。 “喜欢啊。”沉晴颜笑了笑,无论是语气还是表情都看不出有什么不妥:“像你这样人,有谁能说不喜欢呢?” 璇玑太好了,她开朗自信又活泼大方,美丽善良又可爱亲切,没有人会不喜欢这样的人。像璇玑这样的人,即使说不喜欢,也很容易被人打上嫉妒的罪名。 沉晴颜喜欢璇玑吗?好像是,也好像不是。但她没法说出其他的评价,只能跟随大众的话语去称赞璇玑。 听见沉晴颜的答复,璇玑并没有多开心。 她晃了晃腿,问道:“晴颜姐姐,你知道怎么才能让别人喜欢上自己吗?” “嗯.....这个我不太懂呢。”沉晴颜道:“为什么会问这样的问题呢?你是有喜欢的人了?” 璇玑点点头:“嗯,但是他说他不喜欢我。” 沉晴颜心中震惊,她惊讶的地方不仅在于璇玑有了喜欢的人,还包括那个人竟然拒绝了璇玑的喜欢。 即使璇玑没有明说,但沉晴颜还是隐隐察觉到璇玑口中的那个他是李暻之。毕竟月牙村这种破烂地方,也没几个能入眼的男子了。 沉晴颜面上调笑,实际手心都出了汗:“哦,那人是谁啊,竟如此不知好歹,还敢拒绝我们璇玑的心意?” 想起李暻之之前那冷漠的态度和充满偏见的话语,璇玑不高兴地撅起嘴,道:“是李道长啦。” 话音刚落,沉晴颜手下动作一重,弄得璇玑叫了声痛。 “啊,抱歉。”沉晴颜将璇玑脚腕上的布结松了松:“我系的太紧了。” “没事啦。”璇玑不在意沉晴颜弄痛自己,也没有看见沉晴颜眼中一闪而过的暗色。 (95) (95) 玄泽一个轻跃,便从未关的窗户跳进了屋内。 他原本的骨骸与这具肉体不相合,这些天来,他总是要跑到好远的地方去释放自己那难以抑制的力量。因为每天都要往外跑,所以沉晴颜每天都会将窗户留出一条可供他进出的缝隙。 今日玄泽一进屋,便觉得气氛有些不对。 他走到桌旁,正在镜前梳头的沉晴颜瞥见他往这边走来,便轻笑道:“回来啦。” 一看见沉晴颜脸上的微微笑意,玄泽便暗暗在心中疑问一句:“谁又惹她了?” 玄泽并不是一个会看气氛或是眼色的的人,但或许是因为两人曾有过心灵共感的缘故,玄泽总能一眼看出沉晴颜隐藏于心的真正情绪。 沉晴颜抱起玄泽,双臂承受的重量让她稍稍惊讶了一下。她仔细打量起怀中的黑猫,诧异地发现小咪的身体居然比之前大了很多。 因为玄泽本身骨骸所释放的力量,这具肉体有了些许的改变。现在这具肉身不仅体型变得更大了,连柔顺皮毛下隐藏的肌肉也变得更加健硕了。 不过,骨骸带来的改变也只有这些了。毕竟玄泽只找回了一根手指骨,若是能找回更多或是重要部位的骨骸,他说不定就能恢复本来的样貌形态了。 沉晴颜轻抚着玄泽的脑袋,而玄泽也窝在她的怀里,任凭她随意抚摸。 她的每一次触摸都能为玄泽带来一阵短暂的愉悦,玄泽说不上来这份愉悦因何而起,但他确实很喜欢沉晴颜触碰自己。每一次沉晴颜动作轻柔地触碰到他,他都觉得像是有一股电流似的酥爽荡漾开来。 因为想不懂这份愉悦从何而来,所以玄泽把这份愉悦感总结成是沉晴颜很擅长揉摸抚慰。 “叩叩。” 敲门声响起,沉晴颜将视线投向那边,道:“稍等一下。” 她将玄泽放在桌上,但玄泽并没有老实地呆在上面,而是跳下了桌,跟着沉晴颜走到了门前。 沉晴颜一开门,便见李暻之捧着个和脸差不多大的金色兰花站在门口。 看见沉晴颜,李暻之的眼里多了几分柔和。 “送你。”他将金兰花举到沉晴颜的面前。 金色兰花可不多见,但沉晴颜刚才就看见过一朵。 她刚刚给璇玑送捂伤用的冰块时,正好看见璇玑有一朵一模一样的金兰花。 忽然一股火气在沉晴颜的心中自燃而起,她很不喜欢这种一碗水端平的对待方式,尤其璇玑出现后,她对李暻之的种种行为就变得更加敏感。 不仅沉晴颜看这朵兰花不顺眼,玄泽也觉得生气。 他知道自己是因李暻之送的花而不悦,但他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一朵花影响心情。 但他一直就不是那种会多加思考的性格,所以在沉晴颜给予李暻之回应之前,玄泽便提前一步解决掉了让自己看着不爽的东西。 他朝上一跃,一口咬住那金兰花,又借着下坠时的重力将花扯掉大半。 待他落地后,他便愤怒地将花咬碎。但因为这花太难吃,他嚼了两下就把嘴里的花给呕出来了。 玄泽这番动作令李暻之错愕地看着自己手上秃了一大半的金兰花,好一会儿都没缓过神来。 沉晴颜也怔住了,心中那股无名火也因玄泽这尴尬又带着点滑稽的举动给浇灭了。 金兰花被毁成这样,李暻之也送不出手。他将花收到身后,脸上罕见地出现了几分不知所措的尴尬。 “呃....我...”李暻之提前想好的对话全都白费,他努力地想着该如何说出自己的诉求:“明天....要不要一起去镇上逛一逛?” 要主动约姑娘一起出去走走——这是秦武他爹教给他第二个讨女孩子欢心的方法。 沉晴颜犹豫了一下,然后一点头:“好。” 得了答应,李暻之后退一步,道:“那...我先回去了。” 沉晴颜:“好。” 第二天,两人吃完早饭,便准备出发前往镇上。 一听要逛街,璇玑便提出要跟着他们两个一起去,但只想和沉晴颜单独相处的李暻之拒绝了璇玑想要一起去的请求。 两人前往镇上集市的时间就占了小半天,李暻之曾想过为了方便而搬去城镇上住,但转念一想,沉晴颜已经在月牙村建立起了自己人际关系和日常生活,频繁的变动生活环境,对她也不是一件好事。 在两人曾经结伴同行的光阴里,沉晴颜也交了不少的朋友,比如那姓王富商家里的女儿,比如渡船上带着一对儿子的寡妇。比起不善言辞还冷冷淡淡的李暻之,沉晴颜总能轻而易举地在一个新地方找到合适她的来往对象。 虽然每次与那些人分别时,沉晴颜并没有表现出伤心或是失落的情绪,但李暻之觉得,让沉晴颜安定在某一处总要比和他不停的漂泊在外面好。 两人并没有在镇上买很多东西。比起璇玑,沉晴颜的购物欲并不是很强。 虽然沉晴颜没怎么买东西,但她花出去的钱依旧不是个小数目。小时的沉府生活让沉晴颜无法接受低劣的生活用品,即使她在沉家只是个庶出小姐,但那时的生活也远不是普通人家可以攀比的。 路过一家成衣店时,李暻之突然想起了什么,前迈的脚步直接停了下来。 见沉晴颜不解地看向他,李暻之开口道:“我们进去看看吧。” 他道:“你之前的衣服都跟老房子以前毁掉了,现在天气渐渐热起来了,也该多填几件新衣裳了。” 反正也是逛街,沉晴颜便听了李暻之的话,进到成衣店里看起了衣服。 两人一进店,便有看店的伙计迎上来,热情地接待着这两名看起来应该会很有钱的客人。 沉晴颜的视线在店内环顾一圈,虽然这家店的衣服样式都很亮眼,但布料却稍显劣质。但仔细想想也是正常,毕竟这里既不是大城也不是什么富饶之地,成衣店里做衣服的布料若是贵重一些,那制衣成本和成衣售价就会增加,普通人见衣服卖的贵,便就不会掏钱买衣服了。 虽然这里大部分衣服的衣料都入不了沉晴颜的眼,但还是有几件她觉得能穿的衣服。 那成衣店的伙计一见沉晴颜看中了价钱较贵的衣裳,便积极地夸赞起沉晴颜。 从模样夸到气质,再从皮肤夸到眼光,这伙计为了那几个铜板的提成,满口都是非常虚假的过度吹捧。 最后他如愿以偿地拿到了不菲的提成,愉快地欢迎沉晴颜下次再来。 沉晴颜不吃恭维奉承这一套,她买下这几件衣服纯粹是因为自己喜欢。其中一件红色的衣裙她更是喜欢,买回来的第二日便穿着它出门了。 林子里的一处平地上长着许多梨树,周围村子里的人每到果实成熟时就会带着小孩子去那边摘梨。 早上吃饭时璇玑提起王鸿俊约她去摘梨,便顺道邀请沉晴颜与她一起去玩。沉晴颜想着摘些新梨回来吃,便就应了璇玑的邀约,换上新买的衣裙一起跟着去了梨林。 王鸿俊与璇玑约见在村头,三人碰面后,王鸿俊见沉晴颜也跟了过来,心里顿时生起不悦。 “你来干什么?”他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气恼:“我只约了璇玑,你快走开!” 王鸿俊好不容易约璇玑单独出来,自然是不想被人破坏掉这次机会。 王鸿俊对璇玑十分殷勤,任谁都看得出他心里是怎么想的。沉晴颜对于王鸿俊喜欢璇玑这件事一点也不意外,璇玑如此貌美,像王鸿俊这种脑袋空空没有丝毫内涵的人当然会迷上璇玑的皮囊。 面对王鸿俊那没有半分教养的言语和行动,沉晴颜也不觉得生气。就像她遇到一只被紧紧栓住的狗在朝她乱叫一样,对于这种不需要忌惮的无礼,沉晴颜一向表现的很宽容。 她只是很平淡地看向璇玑,道:“我会打扰到你们吗,要不我还是离开吧。” 沉晴颜那好似善解人意的态度让璇玑对王鸿俊心生不满。她抱住沉晴颜的胳膊,朝王鸿俊不满道:“晴颜姐姐是我约来的,你要有不满也应该是对着我来,干嘛冲着晴颜姐姐大吼大叫。” 见璇玑面露不喜,王鸿俊立马慌张起来:“啊....不是....我、璇玑你别生气。” “一起去!我们一起去!”王鸿俊咬牙切齿地看着沉晴颜:“好不好?璇玑你别生气了。” 妥协后的王鸿俊憋起对沉晴颜的怒气,瞪了一眼沉晴颜后便不再做声。 沉晴颜不太明白王鸿俊为何会因为自己的加入而如此愤恨自己,直到她发现王鸿俊总是想方设法地在璇玑身上揩油,她才明白这小子单独约璇玑出来完全是没安好心。 妖族比人族民风开放,加上璇玑眼里根本没有这些男女之事,所以她从来都没有注意到王鸿俊的那些小动作。但沉晴颜不同,王鸿俊这些偷偷摸摸的小手脚根本瞒不过她眼睛。 “唔.....” 璇玑踮着脚,想要够到枝上的梨子,却因为自己身高的限制而不能如愿。 王鸿俊一见璇玑需要帮忙,便立马跑过去,激动道:“璇玑,你够不到吗?” “我可以抱着你往上举。”王鸿俊说着,就要上手去搂璇玑的腰。 还没等璇玑回答,沉晴颜一手拉过璇玑,笑着看向王鸿俊,道:“既然摘不到就不要摘了,高处的梨就留给高个子的人去摘好了,个子矮点的摘低处的梨也挺好的。” “矮处的梨也够我们吃,还是不要贪心妄想去摘上边的梨子了。”沉晴颜微微一笑,道:“王鸿俊之前不是说他摘梨摔了吗?我们就安分一点,站在地上摘我们够得到的梨就好,不然强行去摘高处的梨,摔在地上可就太惨了。” 王鸿俊的脸因愤怒而扭曲,他倒不是听懂了沉晴颜夹在话中的暗刺,而是因为沉晴颜破坏了他与璇玑身体接触的好机会。 但是因为璇玑还在,他也不好发作,只能忍着情绪,拙劣地扮演着开心的模样,直到回家才对着自己的母亲与姐姐发泄怒火。 (96) (96) 连陈红霞都入不了沉晴颜的眼,王鸿俊那种被宠坏了的无能废物自然也不会被沉晴颜放在眼里。 因为知道了王鸿俊的那些龌蹉心思,每次璇玑说要跟村子里的人出去玩,沉晴颜都会跟在一旁。即使她只是安静坐在一旁,并不和其他人言谈玩乐。 相处的久了,璇玑与沉晴颜之间的感情火速升温。虽然不知道沉晴颜是怎么想的,但璇玑已经将沉晴颜当成了最要好的朋友。 除了和沉晴颜变成至交,璇玑也在努力地让自己和李暻之的关系更进一步。只是不管璇玑如何示好,李暻之总是一副不冷不热的样子。 李暻之那淡漠的态度不仅没有打消璇玑的热情,反而还让她越挫越勇,铁了心地想要李暻之喜欢上自己。 璇玑积极的行动让整个村子都知道了她对李暻之的意图,暧昧的流言就此传开,很多村民们都在私下里偷偷讨论着他们的事情,甚至有不少人都觉得这两人成为一对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 而在这些闲言碎语中,最受影响的不是璇玑也不是李暻之,反倒是之前人们口中与李暻之非常登对的沉晴颜变成了让人可怜的姑娘 沉晴颜与李暻之是一起来的月牙村,两人更是在一个房子里同吃同住了好久,在外人看来,这两人几乎跟小夫妻没什么区别。 可璇玑的加入让这两人的关系变得复杂了起来。尤其是比起沉晴颜、李暻之似乎和璇玑更亲近些,于是在村民们的嘴里,沉晴颜的处境便更加难堪了。 因为大家都只是私下谈论,没人敢在三位当事人面前聊这种事,所以除了沉晴颜有所察觉外,李暻之和璇玑这两个本来就有些迟钝的家伙对这些毫不知情。 “我可以叫你暻之哥哥吗?” 璇玑一双闪着光的眼睛看着正在磨制药粉的李暻之,问道:“可以吗?” 见李暻之不回声,她嘴一张,一句甜甜的“暻之哥哥”就说了出来。 听见璇玑对自己的称呼,李暻之手一抖,石杵“咣”地一声就砸在了臼里。 李暻之重重地吐了一口气,扶额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没有别的事可以做吗?”他无奈地说道:“我不是玩具,我的任务也只是保护你,我没有陪你玩闹的义务。你想找乐子请去别的地方找,我只想安静做事。” “而且你一个姑娘家家的总往男人的房间里跑是怎么回事?出去,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再进到我的房间里来。” “哦。”挨了训的璇玑从凳子上慢慢起身,瘪着嘴走出了房门。 看着璇玑轻轻地关上屋门,李暻之长叹了一口气。 他以为自己这番训责会让璇玑有所收敛,但璇玑并没有如他所想般的安分下来。 因为制药时会散发药的苦味,所以李暻之很注重屋内通风,除夜晚外都会将窗户打开透气。 而璇玑则是抓住了李暻之走到窗边的机会,将早早写在纸上的字举过头顶,好让李暻之能注意到自己上写去的字。 这个方法很有用,李暻之将视线投在纸上,只见上面写着三个字——对不起。 几息后,璇玑迅速地拿起第二张纸,上面写着——我错了。 而第三张纸上写——不要生气了。 最后一张纸上璇玑画了个大大的笑脸,在她举起这张纸的时候,她本人也朝李暻之露出了一个分外灿烂的笑容。 璇玑的攻势让李暻之也有些抵挡不住,他对璇玑的态度也慢慢有了转变。从一开始带有微微敌意的冷淡到如今带着些无可奈何的纵容,李暻之的变化沉晴颜全都看在眼里。 这份转变让沉晴颜心有不安,她开始害怕、开始担忧,开始对李暻之和璇玑之间的互动有所芥蒂。 但她没有将心里的这份焦虑展现出来,除了玄泽能感觉到她这段时间总是心情不好外,别人都觉得她和以前没什么不同。 宛如黄莺般悦耳的歌声流转在众人的耳旁,一曲终了,听众们衷心地为璇玑美妙的歌喉献上掌声与赞美。 沉晴颜也在一众村民中听着璇玑高歌。她站在最后,神色复杂地拍着手,心里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璇玑跳下石头,一边接过王鸿俊递过来的水,一边故作夸张弯腰地道:“谢谢大家~” “璇玑,你真厉害。”王鸿俊举起大拇指:“你唱歌居然这么好听。” 璇玑一仰脖,骄傲地回答:“哼哼,我还会跳舞呢。” “真的啊。” “真的,我会的可多了呢。”璇玑一个一个地数着:“我还会写字,还会弹箜篌,还会吹笛,还会插花......” 还没等她说完,看不了自己儿子被她当成个小跟班的陈红霞就出声喊道:“你哪儿能会那么多东西啊,别是在这里说大话骗大家伙儿呢。” 璇玑一跺脚:“我真会!” 王鸿俊也跟着附和:“娘你胡说什么,璇玑怎么可能会骗人!” “璇玑不是那种爱说大话的孩子。”“对啊,璇玑怎么可能说谎呢?”“陈红霞你要实在蹦不出来好话就闭嘴。”“你就是见不得人家好。”“你不会人家就不会了?” 随着村民们反驳和谴责的言语,陈红霞脸色铁青,依旧没有放弃她那副刻薄的样子,伸着脖子大喊道:“那让她一个个展示一下啊,小东西年纪不大会的倒是不少,我到要看看你个小兔崽子能有几个本事!” “你先写几个字来看看!”她道。 璇玑的胜负心被陈红霞挑拨了上来,她捡起地上一根树枝,以地为纸、以枝代笔,在地上写起了字。 最后一笔写完,璇玑一抬头,看着陈红霞,道:“写完了。” 旁边一个村民凑过来看了看,问道:“璇玑,你这些的是什么啊?” 璇玑指道:“这两个字是璇——玑,是我的名字。” “你这名字笔画还这多嘞。” 另一个村民问道:“那你还会写别的名字吗?你能不能写一下我的名字啊,我想看看我的名字是什么样的。” “当然可以啊。”璇玑爽快地在地上写起了他的名字。 看着众人将璇玑围在中央,陈红霞脸色铁青,喊道:“你们看的懂吗!别是在那里瞎写糊弄你们呢!” “璇玑写的确实没错。”学过字的陈倩倩说道:“她没有糊弄人。” 陈红霞气的直抖,她知道自己已经成了跳梁小丑,但她又不想承认自己成了个笑话,便只能撑起她那可笑的自尊心,坚持道:“那别的呢,她不是说她会的挺多吗?整点别的来耍耍看?” 有村民想帮璇玑拒绝,但就像是让李暻之喜欢上自己一样,璇玑的胜负心既然已经被挑拨了起来,岂是那么容易就能罢休的? 只见璇玑一抬下巴,道:“那你们都往后退退,我给你们跳只舞。” 璇玑今日穿的衣裙并不适合跳舞,可即使是这样,众人依旧无法将眼神从她的身上移开。 红唇微启,璇玑随着自己清亮的歌声翩翩起舞。她的身姿似随风流动的轻纱,却不让人觉得媚俗,只觉得美丽。 沉晴颜沉醉地看着璇玑舞蹈,她相信璇玑是真的会很多技艺,美貌只是她最不值得一提的东西,她最耀眼的,其实就是她自己。 沉晴颜忽然冒出一股自惭形秽,和璇玑一比,她太过平庸了。 璇玑会什么?唱歌、跳舞、乐器、识字,还会鉴宝、看玉,甚至连金中有没有杂质,璇玑都能一眼看出来。 而她呢?做饭?缝纫?洗衣?她是个被人使唤的婆子吗?连字都写不得几个。 她害怕璇玑与李暻之接触、讨厌璇玑和李暻之在她视线之外的地方有所互动、厌恶璇玑与李暻之相处时那愉悦轻快的气氛,因为她觉得在那个家里,自己越来越像个无关紧要的第三人。 她嫉妒璇玑的美貌、她憎恨璇玑才华、她不喜璇玑的性格,因为她知道璇玑太有魅力了,没有人不会为她倾倒,她害怕自己也跟这群庸人一样喜欢上璇玑 她羡慕璇玑的自信、喜爱她的坦率,憧憬她的明朗,渴望她那源自本我的光芒,因为那些全都是她不曾拥有、也无法拥有的东西。 她嫉妒璇玑,因为她喜欢璇玑。 沉晴颜缓缓地低下头,是啊,她本来就不是什么良善之辈,手上都沾过血,装了这么久的温柔和善,连她自己都以为自己是个好人了。 她不喜欢任何人,不跟村里人来往是因为她看不上这群乡村土夫,每次跟人离别时毫不伤心是因为她根本不在乎那些人,她只是为了自己方便所以才在主动上门的蠢货里挑了几个好相处的来往。 沉晴颜的头越来越低,她双手捂脸,发出了微微的抽泣声。只是因为大家的注意力全在璇玑的舞姿和歌声上,没有人注意到阴暗角落里有个少女在亲手剥下自己伪装的皮囊。 她喜欢李暻之是因为李暻之喜欢她,她从那天在转角处看见李暻之朝自己露出微笑时就知道李暻之喜欢自己,只是她一直都在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因为这样她就可以没有任何负担地接受来自李暻之的各种好处。 李暻之品行端正,所以她不用担心李暻之会对自己图谋不轨;李暻之很强,她可以被保护、不用再害怕有人或妖会伤害自己;李暻之很专情,所以只要自己迎合他的喜好,扮演出端庄淑贤的温柔形象就可以将他套牢在身旁。 这是就是她的生存方式,靠无止境地扮演别人喜欢的样子来获取有利于自己的环境,然后进行自我欺骗让自己彻底陷入设计好的模子里,好让自己的演技能够完美无缺。 她无法停止这种欺骗。如果她脱下伪装,她那掩盖不住的、在无尽谎言中腐烂的灵魂会让所有人都为之作呕。 伪装的表壳已经和真正的皮肤长在了一起,她脱不下来,或许只有真正的脱皮扒骨才能让她浴血重生。 沉晴颜抬起头,她的脸上是微微的笑意,就像是一个全神贯注在看着璇玑舞蹈而不自觉陷入其中的看客一样,见不到任何悲伤或痛苦过的痕迹。 她知道,自己永远不可能像璇玑这样,散发属于自我的光芒了。 ————————————————— (97) (97) 沉晴颜的伪装自她很小很小的时候就开始了。 “哇哇哇——” 婴儿的大哭让沉晴颜很是烦躁,但其他人都因这刺耳的哭嚎而高兴不已。 “诶呦诶呦,我们恒儿真有活力。”沉父抱着自己新降生没几天的小儿子,喜悦地逗弄着他:“啾啾啾——欸~哈哈。” 五岁的沉晴颜冷眼看着围着她那还不到半岁弟弟的家人们,她不明白为什么大家都不觉得吵,反倒还因这尖锐刺耳的哭声而欢欣。 她很想让那个被锦布裹住的肉团闭嘴,于是她趁弟弟被放入摇篮里、大人的注意力都不在这里时,将半盘糕点强塞进了那张哭嚎不停的嘴里,还顺带狠掐了一把以解心中烦怒。 “七姑娘!你都干了什么!!!” 不出意料的,沉晴颜的恶劣行径被识破了。于是她挤出眼泪,装作懵懂稚气且害怕的模样道:“我、我只是想喂弟弟吃糕点.....这个很好吃....所以也、也想让弟弟尝尝....我、是我做错了吗.....” 她在骗人,她是故意的,如果不是害怕蒙混不过去而受到严厉的责罚,她会直接将人扔进池塘。 “小贱人!少在哪里装无辜了!”三姨太眼中含泪,抱着自己好不容易生下来的儿子喊道:“还喂糕点,你心里装着什么坏心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恒儿差点都要被你弄死了!” “晴颜才五岁,哪里懂得那么多道理。”沉晴颜的生母站在她的身后,抽泣地看着沉父:“老爷,晴颜平时什么样您也知道,这孩子那么乖,怎么可能做出坏心事儿呢。” “算了,恒儿也没事。”沉父挥了挥手,示意此事了结:“晴颜,弟弟还小,吃不了糕点,你以后不要乱喂弟弟东西吃。” 听沉父说了几番训诫后,大家最终不欢而散。 沉晴颜看着三姨太瞪向自己的眼神,心中没有任何波澜。 待大家都走远了,沉晴颜的生母弯下腰,凑近沉晴颜的耳朵,用着只有她们彼此才能听见的音量称赞道:“做得好。” “如果还有下一次,记得提前告诉娘。”她对一脸冷漠的沉晴颜轻声说道:“娘提前找机会往里面塞针。” 那时候,沉晴颜年纪还小,伪装还不到位,偶尔还会露出些容易被人抓到的漏洞。 但随着年纪的增长,沉晴颜的演技逐渐精进,甚至有时候连她自己也分不清到底是发自真心还只是为了迎合别人的目光而在演戏。 沉晴颜十岁时,为了参加知府夫人举办的赏花宴,沉府特地进了几匹衣料给府里的几个女儿做衣服。 那时,沉晴颜是第一个到的人,但她只是看了看,并没有将自己喜欢的衣料拿走。 “七姑娘,你快挑啊。”管家劝她道:“等一会儿其他几位小姐全都过来了,那些个好料子就全被人挑走了。” “没事。”沉晴颜笑笑:“我是最小的妹妹,一言一行自然要礼让长辈。虽然是我先到,但我也不能无视顶头的几位姐姐。” “更何况,赏花宴这种场合,更适合让快要及笄的姐姐们出风头。像我这样还未长成的小姑娘,还是不要太张扬了。”沉晴颜将碎发挽到耳后,道:“我拿几位姐姐挑剩下的就好。” “呵呵,晴颜这孩子,就是体贴懂礼。”端坐在一旁的老夫人听完沉晴颜的话,呵呵一笑,看向沉晴颜的眼神中充满了赞许的意味:“晴颜确实还小,等你到了年纪,奶奶给你置办套更好的衣料。” 沉晴颜微微一笑,道:“谢谢奶奶。但比起名贵的衣料,晴颜还是更想要家里所有人都能健健康康、平平安安。” 沉晴颜不是不想要名贵布料制成的衣服,但为了迎合沉家人对她的印象,她放弃了自己喜欢的衣料,选择继续维持自己长久以来的伪装。 或许一次两次的违和并不会影响沉晴颜塑造出来的设定,但她的面具已经和真正的脸皮粘连在了一起,虚假伪善已经成为了她的本能,任何想要掀开面具看看她真正面目的行为都无异于拿刀活剥她的脸。 在遇到璇玑之前,沉晴颜并不觉得这样的生活有什么问题。她只是通过伪装来塑造一个适合她生活的环境而已,虽然有时候会有些憋屈,但总体来说,伪装成别人喜欢的模样这件事,带给她的利要远大于弊。 通过判断对方的喜好,选择将自己打造成纯洁无害或是温柔贤淑的模样。只要能满足对方对于人际关系的某一种需求,沉晴颜就能从对方身上捞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比如李暻之,他从未接触过女性,所以他对于女性的印象是非常模糊的。 妻子、母亲、柔弱、温良、端庄,这些就是李暻之对于女性片面且刻板的印象,而这些本来就与沉晴颜一直塑造的形象差不多,所以她很轻易地就摆出了李暻之无法拒绝的姿态,并成功地得到了一个强大又免费的护卫。 因为李暻之从小生长的环境缺少母爱,所以沉晴颜会像母亲一样为他操持琐事;因为李暻之内心渴望平凡人的生活,所以沉晴颜就为他营造出一种宜室宜家、凤协鸾和的氛围;因为李暻之在自己想要的平淡生活和需要承担的责任之间来回纠结,所以沉晴颜从来不会主动让两人的关系更进一步,即使偶有亲密,她也会在一段时间之后就拉开距离,继续让李暻之在这份纠结里来回拉扯。 沉晴颜的演技出神入化,甚至到了她自己也说不清这段感情里几分真几分假的程度。 她本可以一直维持这样的生活,但璇玑出现了。 光越亮、影越暗。璇玑的自信、坦率、对真我毫不掩饰展露刺破了沉晴颜的虚假皮囊,令沉晴颜渐渐生出了自卑的心情,而璇玑那无法被忽视的存在感也总是提醒着她,让她忍不住地去羡慕、嫉妒璇玑。 “呜.....好累哦,为什么今天的路变得这么远....” 只剩几分夕光的天空下,沉晴颜与璇玑并排朝家走着。因为今日连着跳了好几支舞,璇玑耗费了很多体力,所以她现在只想快点回到家,好能躺在床上不用动弹。 “路都是一样的,只是你今日累了,才会觉得路变长远了而已。”沉晴颜柔声道。 璇玑丧着脸:“呜....我知道....” “再坚持一下,很快就要到家了。”沉晴颜鼓励道。 温柔的语气,充满亲和力的神情,沉晴颜的姿态是那么的自然,任谁也想不到一个人竟然可以毫无破绽地伪装这么长的时间。 沉晴颜觉得自己越是靠近璇玑,就越像一个接近太阳的雪人。过于热烈的光芒令她心神向往,可炽烈的阳光却让她开始融化,让她正在渐渐地变成一滩混着污秽的雪水。 嫉妒之火像酷刑一般烤的她皮开肉绽,她无法阻止这场大火在她心中蔓延,她越是喜欢璇玑、就越是嫉妒璇玑,越是嫉妒璇玑、就越是憧憬璇玑。 你会明白我内心的煎熬吗? 沉晴颜看着璇玑,不由得在心中想道:会有人像我一样愚蠢地困在自缚的囚牢中自我折磨吗? 今日璇玑算是出尽了风头,可反观陈红霞就落得了个十分可笑的场面。 但比起在同村人那里丢脸,她现在最生气的,是自己儿子对于璇玑的爱恋之心。 “娘你今天是在干什么啊!” 家中,王鸿俊毫不客气地朝自己的亲娘喊道:“你到处找茬,像个疯子一样,你知不知道我很丢脸啊,璇玑要怎么看我啊!” 一听璇玑,陈红霞顿时来了火:“璇玑璇玑!你被那个小贱人迷了魂了!天天就知道像只狗一样围着她转!” 听到陈红霞称璇玑为小贱人,王鸿俊立马拿起一个杯子摔向她:“不准你说璇玑坏话!” 他愤怒地喊道:“你平时对别人嘴里不干不净就算了,璇玑那么纯洁的人儿,你还能下的去口侮辱?!” 陈红霞熟练地躲过王鸿俊扔来的东西,回骂道:“怎么就下不去口了?我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个瞎眼的儿子,那小贱人跟沉晴颜那个大贱人似的,天天跟李暻之那个破道士住在一块,门一关三个人睡不睡在一起都不知道,你还当她是块宝啊!” “看她今天那股浪劲儿,哪个好人家的女儿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跳舞啊,那不是楼里的窑儿姐才干的事吗!”陈红霞本就刻薄的脸被妒忌给扭曲面目全非,让人看着不像是个人,到像个索魂的怨鬼:“说不准让人睡过多少次了,还远方表妹,我看就是那假清高的道士从哪儿的青楼买回来的小妓!” “啊——!你闭嘴!” 听到陈红霞如此侮辱自己喜爱的姑娘,王鸿俊一声大喊,搬起一把凳子就朝陈红霞打去。 陈红霞也不甘示弱,一手抓住袭来的椅子、一手抄起竖在墙边的笤帚,直接与自己的好大儿互殴了起来。 在这个相亲相爱的家庭里,只有王妙妙抱头躲在角落里,小心躲避着四处飞溅的碎片,生怕自己被迫卷入这场战局。 可无论她再怎么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她也没有得到想要的安宁。 陈红霞看着下手狠,实际上根本不敢往重了打,而王鸿俊却一点也没想着尊老,逮着机会就对她拳打脚踢。 等王鸿俊打累了,坐在椅子上大口喘气后,浑身疼痛陈红霞便揪住王妙妙的耳朵,将她整个人提了起来,朝她发泄着自己的怒火与怨气。 和面对王鸿俊的处处留情不同,在打王妙妙时,陈红霞完全是奔着打不死就往死里打的程度去殴打王妙妙。而一旁休息的的王鸿俊也对姐姐凄惨的哭喊不以为意,好像早就已经把这些当成和吃饭睡觉一样正常的事情了。 “没用的东西!你个做姐姐的是怎么照管弟弟的?!让他天天去跟那小蹄子到处浪?!”陈红霞打骂道:“看你弟弟去给人家当狗腿子就开心了?!你个贱种!看我不打死你!” 王妙妙哭着为自己辩解,可不管她说什么都是无用,因为陈红霞只是想打她而已,至于原因什么的并不重要。 过了许久,陈红霞气也出完了,人也打累了,她便悠悠往凳子上一坐,看也不看自己那趴坐在地上、浑身都是伤痕的亲生女儿。 把笤帚扔回墙角,陈红霞抬手给自己倒了杯解渴的水。王鸿俊这会儿也消气了,开始好声好气地跟她说起了自己的想法。 “娘,你为什么总看不惯璇玑啊。”他那满是肥肉的身体往陈红霞那边移了移:“你现在天天看她不顺眼,那璇玑以后嫁到咱们家了可怎么办啊。” 陈红霞斜眼瞥了一眼王鸿俊:“你小子想的倒还挺美,你也不看看咱家什么样,就她那样的小贱人最是见钱眼开了,你没看见她那花钱大手大脚的样?就这样的人还能嫁到咱们家来?不得给咱们家都败光了啊!” 也不知道是不是气的,王鸿俊面上又浮起了赤色:“璇玑才不是那种贪图虚荣的女孩子!” “那咱家也没钱娶她,你离成年还早着呢,没给你准备娶媳妇的钱。”陈红霞道。 一听这话,王鸿俊急了:“怎么没钱啊,之前那臭猫抓伤我的时候小李道长不是赔给咱家五十两银子吗?那么多钱,不就是给我娶媳妇用的吗?怎么就没钱了?” “而且我也不小了啊,也能先摆个席定个婚了。”他抓住陈红霞的衣袖,道:“之前隔壁村不就有个结婚的吗?他年龄比我还小呢,家里就给办了亲事了,怎么我就不行了?” “你这么着急做什么。”陈红霞道:“你今年才十岁啊,离成年还有五年呢,这五年里你还能遇上好多好人家的姑娘,干嘛非得要那小浪蹄子不可。” “我怎么能不着急啊!”王鸿俊道:“村里多少人缠着璇玑呢,你像夏大海那憨货,再像秦武秦文他们两兄弟,陈倩倩还说她在城里的两个表哥为了璇玑都大打出手了,我要是不快点下手璇玑就要被人抢走啦!” 陈红霞面色阴沉,道:“就让他们抢去呗,那种货色也抢着娶,等进门了发现被李暻之睡过了可有他们哭的。” “娘!”听到陈红霞又开始侮辱璇玑,王鸿俊大喊一声后道:“我说了你别侮辱璇玑,我喜欢璇玑,我这辈子非璇玑不可。” “你不同意也没有用,反正我要是娶不到璇玑,我这辈子就不娶妻了!” “你!”陈红霞瞪着眼睛,怒道:“你以为娶那小贱人能有多便宜啊,你看她穿金戴银的样儿,没个千百银钱能上娶她吗?咱们家有那个钱吗?” “没钱就想办法去挣啊!”王鸿俊抬手,指向地上还因疼痛而止不住抽泣的王妙妙:“不是还有她吗,她这个年纪也能嫁人了,把她卖出去不是就有钱了!” 听到这话,王妙妙身形一震,惊恐地看向陈红霞。 陈红霞沉默地看着目光中满是乞求的王妙妙,若有所思道:“也是啊.....她这个年纪,也是该议亲了.....” 陈红霞这话一出,王妙妙顿时面如死灰。 ——————————————————— 下一章就回到现在的时间线啦。 98 98 派人送璇玑回到来访使团居住的宫殿后,沉晴颜便和玄泽一起回了安寝殿。 比起沉晴颜的郁郁寡欢,玄泽则在暗自窃喜。因为璇玑,沉晴颜似乎忘记了自己之前还生着玄泽的气,完全没记起之前说让玄泽想明白了再来找她的事儿。 换下染了寒霜的外衣,玄泽在燃着熔石的鼎炉前烤了半天,等手脚都热得有些烫了,才敢跑上床抱住自己的爱人。 烤过火的玄泽就像一个热而不烫的大暖炉,他一进被窝,背靠着他的沉晴颜便觉得周身像是沐浴在盛夏阳光之下,舒服极了。 “啾~” 玄泽亲在沉晴颜的耳后,双手不老实地探进她的寝衣里,贴着沉晴颜屁股的下身来回磨蹭着,任谁都知道他接下来想要做些什么了。 但沉晴颜没有迎合玄泽的欲望,而是转身抱住他,将脸埋进他壮硕的胸膛,道:“我今天不想行欢。” 听见沉晴颜忧闷的语气,玄泽回抱住她,低头问道:“怎么了?” 沉晴颜和璇玑之间的谈话他只听了一半,不过就算他听了全部,也会不明白沉晴颜到底为何不乐。 他会因沉晴颜的忧愁而难过,也会因为沉晴颜的悲伤而心疼,但这些并不代表他能清楚地明白沉晴颜为什么会生出这些情绪。就像他现在知道沉晴颜是因为璇玑而伤感,但却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因为璇玑而伤感一样。 沉晴颜让他有了感情,但却没有教会他更多有关于七情六欲的起转承合和原因道理 “没什么.....”沉晴颜闭上眼睛:“只是....心里有些不舒畅罢了....” 玄泽的手掌轻轻地抚摸着沉晴颜的头顶,道:“为什么?是因为璇玑吗?你是因为见了璇玑才不高兴吗?那我现在就叫人把她赶出魔都。” 沉晴颜心中苦笑,长叹一声后道:“不是,是我自己的问题,你不要去为难璇玑。” “那是为什么?”玄泽有些着急:“你告诉我,我去帮你搞定。” 虽然玄泽不明白人心的复杂,但他愿意为了沉晴颜去学、去了解这些晦涩难懂的事情。 “我不想你不开心。”他垂下眼眸:“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不开心,或者告诉我,我要怎么样才能让你的心情变好起来。” 沉晴颜沉默半响,后叹气道:“那就抱紧我吧。” “只是抱着我就好。”沉晴颜贴近玄泽的身体:“只要你抱着我,我就觉得心情平静下来了。” 她话音刚落,玄泽便收紧双臂,将她牢牢抱在怀中。 玄泽很听话,即使沉晴颜睡着了,他也没敢松懈,一整晚都紧紧抱着沉晴颜,而沉晴颜那颗动荡不安的心也因他的拥抱而安定了下来。 等第二天沉晴颜睡醒了,玄泽才在沉晴颜的额头上落了一个早安吻,然后穿好衣服出门履行他身为魔君的职责去了。 玄泽走后,沉晴颜并没有老实地呆在安寝殿里,而是在床上若有所思了一番后,换上衣服走出了门。 穿着厚实的沉晴颜走在路上,忽然,她一转身,腰间的炎火牌也因她的动作而摇荡了几下。 “我要去找朱雀族的族长,你们可以跟着我。”她道:“但因为我希望我这次的行动不要太过于张扬,所以你们能不能尽量掩藏下自己的行踪?” 沉晴颜看着跟随在自己身后十米开外的魔卫们,道:“或者你们可以去休息也可以,我不会遇到危险的,如果玄泽责怪下来,我会跟他解释的。” 四名魔卫相互说了两句,然后其中一人走上前来,恭敬道:“殿下,请让属下一人跟着您吧。” “好。”沉晴颜微微一点头,允许了这个提议。 因为妖族此次来访人数众多,所以千霜特意将整个东侧的宫殿都分给了他们。 魔都极冷的天气让他们分外不适,除了几个抗寒点的妖族偶尔会出来走动一下,其余来访使团的人根本不敢在屋外行走。 沉晴颜本想偷偷地来找璇玑,只是她来到分给朱雀族居住的宫殿时,看到的却是孔雀一族的族人们栖身在这里。 沉晴颜问向身后的魔卫:“为什么是孔雀族住在这儿,这里不是分给朱雀族的宫殿吗。” 魔卫答道:“千霜大人只是将东面的宫殿划分成了接待来访使团的住所,并没有仔细分出每一族该住在什么地方。” “具体的分配,是由妖皇决定的。”他道:“不过最大的叁座宫殿确实是给青龙、朱雀、白虎叁族准备的。可能是因为现在朱雀族势微,所以妖族之皇就将宫殿分给了目前羽族中较为强盛的孔雀族。” 听他说完后,沉晴颜心中冒出一股苦涩之意。 她在原地站了许久,好一会儿才回过神,道:“走吧。” 走了一会儿,魔卫见她行走的方向不对,便出言提醒道:“殿下,那边是去往御书殿的路。” “嗯,我知道。”沉晴颜道:“我先不去找璇....见朱雀族族长了。” 魔卫:“那是否可以回归到正常的侍卫人员数量?” 沉晴颜:“好。” 99 99 沉晴颜的到来令玄泽心花怒放,他将手中批阅奏折的墨笔一扔,便匆匆朝沉晴颜迎了过去。 “怎么来了?”玄泽一边将沉晴颜微凉的双手捂在手中,一边朝旁边工作的千霜使着眼色,让他赶紧走,不要留在这里碍事。 得了眼色,千霜便抱着一堆还没来得及批的奏折,安静地退出了殿内。 “我有件小事想请你帮忙,可以吗。”沉晴颜说道。 一听沉晴颜话中的帮和请字,玄泽立马就不高兴了,他撇撇嘴,不满道::“什么叫帮忙,还请,我们是很生疏的关系吗?” 见玄泽怏怏不乐,沉晴颜便无奈地换了种说法:“那....我有件事需要你的协助。” 换成这种不显生分语句,玄泽就能接受了:“是什么事啊?” “我昨日探查璇玑身体时,发现她的身体有些不正常。”沉晴颜道:“我很担心璇玑,可璇玑是个不喜欢让人忧心的孩子,她不会乖乖地让我知道她的身体究竟发生了什么。” “所以,你能不能找个借口,不让人怀疑地把璇玑弄晕,然后叫千霜帮忙看一下她究竟是怎么了。” 听着沉晴颜话里对璇玑的担忧,玄泽心里隐隐有几分酸气。但因为是沉晴颜需要自己的帮助,所以他很干脆地就应了下来。 “记得要不让人怀疑地做到。”因为怕玄泽直接用武力将璇玑弄晕,沉晴颜便嘱咐道:“还有,绝对绝对不能使用暴力。” 玄泽展臂将她搂进怀里:“知道了知道了,我肯定能完美完成你给我的任务。” 说完,他便贴上沉晴颜的颈窝,温滑的舌头在沉晴颜锁骨上反复描绘,将她的肩颈舔的湿乎乎的。 “别....”沉晴颜有些害羞。她四处张望了一下,见殿内只有她们两人,便舒了一口气。 “怎么了?”玄泽的眼睛里满是躁动的星火:“今天也不行吗?” 沉晴颜:“不是.....”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沉晴颜确实越来越放得开了。若是以前,她肯定是满脸通红地将头转到一边,然后支支吾吾地说些像是在欲拒还迎的话,再放任玄泽在她身上作乱。 可现在,她只是小声地说了句:“去里面吧....你不是在里面放了张床吗....” 得了允许,玄泽双手托起沉晴颜的大腿,一边大力抓揉着她的臀肉,一边朝里面的大床走去。 玄泽仔细吻吮着沉晴颜的唇瓣,但当两人躺上床后,他的动作就开始变得充满侵略性。 随着衣领大开,玄泽的舌尖也顶开了沉晴颜的口腔,与她的舌头不停纠缠。 两人吻的忘情难分,没来得及吞咽下去的津液漫出了沉晴颜的嘴角,顺着她的脸庞往下滑落。啧啧的水声不时响起,被玄泽压在身下的身子越发柔软无力,像是被爱火烧融了一般,软的玄泽想整个人都埋陷进去。 沉晴颜抱着玄泽的脖子,两手情不自禁地在他的发间抚弄,上身紧紧地和玄泽贴在一起,那丰满的乳肉都被挤压的变了形。 双腿间的湿意越发明显,而玄泽也像是感受到了沉晴颜的欲求,放过了那已经发红的嘴唇,转而向着下方慢慢探索起来。 玄泽舔舐、亲吻、吸吮着沉晴颜身体的每一寸,在她的身上留下了许多暧昧的痕迹。 身上的衣饰全都褪去,赤裸相贴的两具肉体更加直观地感受到了彼此之间的燃起的温度。玄泽扶着沉晴颜,引导她倚靠在床头的护栏上,之后自己是则低下头颅,将舌伸向那藏于肉瓣间的阴蒂。 “嗯哼~” 那为快乐而生的器官一被撩拨,沉晴颜便发出了一声带着媚意的嘤咛。 这个姿势能让沉晴颜更为明了地看见玄泽在自己的腿间舔弄,而玄泽也像是有意勾引一般,嘴上不停地刺激着那已经发红的肉蒂,但那双明亮的眼睛却向上抬着,一眨不眨地看着沉晴颜的眼睛。 这样赤裸的对视令沉晴颜面红耳赤。她将头扭到一边,不去面对玄泽那火热的视线。 但玄泽却像只没有得到主人奖励的大狗一样,见沉晴颜没有给予他积极的反应,心里便不由得有些沮丧。 可沮丧归沮丧,他嘴上的动作不仅没停,反而更是卖力起来。 他张口含住肉蒂,用力吸吮着它,如同两人唇舌缠绵那样去挑逗着这处敏感地带。 这番突然加重的动作让沉晴颜发出一声满是欢愉的惊叫,之后也是呻吟不断,连呼吸都掺杂着放浪的娇吟。 而玄泽听见她无法克制的声音后则像是得到了嘉奖一般,更加花样百出地挑逗着这小小的敏感点,连自己胯间的膨胀起来的欲望都暂时抛到了一边,全心全意地为沉晴颜舔吮着。 “哈、嗯~” 沉晴颜脸上的羞红早已换成了显示着情欲的潮红,身下的床单被她抓扯的皱皱巴巴,屁股下方的床单也晕开了好大一片水渍。 即使玄泽还没有碰触那肉穴蜜洞,但那处却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只需要等待被填满欢愉的那一刻。 大概是忍不下去了,玄泽终于将自己的性器贴上了沉晴颜的腿间。那处的皮肉刚一感受到玄泽温热的阳根,便吐出了更多的水液。 玄泽自然看到了穴口涌出的淫液。 他的呼吸渐渐加重,越发膨胀的欲望更是难以忍耐。可他却没有急于将自己的肉柱塞进那极乐之地,而是让柱身紧贴着花缝,开始摩擦了起来。 沉晴颜的两瓣阴唇被他磨蹭的又酸又软,原本下流的花液也被他涂抹了开来,弄得腿间到处都是湿湿滑滑的水液。 沉晴颜双眼迷离,嘴里不停地发出哼喘,声音又娇又软,听得玄泽整个人都要化了。 一次顶撞,肉龙的头部无意探进了蜜穴之中,惊的沉晴颜身子一颤。 而玄泽则是一声舒叹,直接开始在里面冲撞了起来。 淫靡的味道散发开来,穴肉颤抖地含着粗长的柱身,一阵一阵带着酥麻的爽感让沉晴颜尖吟连连。 快感急剧攀升,被插的软烂的媚肉开始收缩,紧的玄泽仰天喘息,胯下的攻势更加激烈了起来。 100 100 高潮时的穴肉快速挛缩着,被热情夹揉的巨根感受到了极致的快感。 玄泽长叹一声,放在沉晴颜腰间的双手抓上了她摇动的双乳。还处在高潮状态的软肉哆哆嗦嗦地承受着他的冲撞,每一次抽插,被撑开的穴口都能挤出许多的爱液。 因为这场性爱太过激烈,床开始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响,但男人的喘息和女人的呻吟太过放肆,远远盖过了床所发出的声音。 殿内满是淫秽的声音和味道,但凡有个人能推开殿门走进来一步,都能察觉里面正在进行着非常猛烈的淫乱之事。 不断蠕动收缩的穴肉紧紧裹着玄泽的性器,粗壮肉柱的每一寸地带都被其完美地围裹起来。爽意如潮浪翻涌,一波一波地淹没了他的神志。 他的腰臀完全紧绷,清晰的肌肉线条在此时成为了汗水的引水渠,因性爱燃起的火热让彼此的欲望更加汹涌。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沉晴颜已经没了力气,可玄泽像是才刚要开始一样,精力越发旺盛起来。 他将沉晴颜的双腿抬上自己的肩膀,这个姿势让穴道内的空间更加狭窄,也更容易让他的阴茎撞到宫口。 玄泽大开大合的抽插让最里面的花心泛起一阵接着一阵的电流,坚硬的棱边和青筋快速摩擦着穴内的软肉,无法抑制的快感瞬间传遍沉晴颜的全身,让她在尖叫中迎来了第二次高潮。 大概是嫌现在的姿势带来的快感不够,玄泽拉着沉晴颜的手臂,让她坐在了自己身上。只是沉晴颜的双腿还在他的肩上挂着,这么一动,沉晴颜的身体就折迭了起来。 这个太不舒服的姿势令沉晴颜腹内发痛,但幸好玄泽很快就射了出来。 后背重新贴回柔软的床面,沉晴颜急促地喘着气,心中以为这场性爱已经完结。可玄泽不仅没有结束,反而握住刚软下来却又再次硬挺的阴茎,毫无暂停地插进了她的体内。 “嗯.....”沉晴颜皱起眉,娇嗔似的埋怨了一句:“怎么还要....” 玄泽将舌伸进她的口中,含混不清地道:“还不够.....远远不够.....” 又一波欲望潮浪袭来,毫无反抗之力的沉晴颜只能顺着波浪上下起伏。 玄泽用力吮着沉晴颜浸着水光的唇瓣,他的舌头一点点地向里探进,灵巧地用舌尖挑蹭着沉晴颜的舌面,像是在勾引她的小舌与他缠舞。 玄泽一手抓揉沉晴颜的半边臀肉,一手捏抚着沉晴颜胸前的柔软丰盈。两人上面双唇交迭、相互吮吸、好似柔情绵绵,可下身却战的激烈——肉枪猛烈地朝幽蜜肉洞不停冲撞,而那溢着蜜液的肉穴也紧紧绞着坚硬的肉枪,双方皆不见退让之势,一时估摸不清哪一方会是那身下败将。 高潮来的猛烈又突然,绷紧的神经被肉穴内部溃堤而出的洪水淹没,大股大股的爱液涌出穴口,就这样,沉晴颜毫无悬念地成了战败的那一方。 不过也不意外,无论是比持久的时间还是体力的强弱,她永远都落玄泽好几头。 虽然两人不是第一次御书殿行欢,但两人身下的这张床却是初次承恩。虽然床贵人一直吱吱呀呀,总像是要一命呜呼的样儿,但没想到的是,床贵人身未残志也坚,直到玄泽和沉晴颜做到晚上结束,它也一直在塌与不塌之间的平衡线上摇摇欲坠,没有给两位主子造成尴尬的记忆。 纵情欢爱后的味道在殿内久久不散,身穿单衣的沉晴颜坐在床边,面带羞意地梳理着头发,而玄泽则坐在她身后,用双臂和双腿把她锢在怀中。 玄泽用鼻尖蹭着沉晴颜的后颈,过了一会儿,又改为用舌头轻轻舔舐。 他的手伸进了沉晴颜衣服里,在她的小腹上轻轻揉着。 不过他这次的揉摸可不是因为自己的欲望,而是因为沉晴颜纵欲过度,小腹有些一抽一抽的疼,为了帮沉晴颜缓解疼痛,他才将手伸进了沉晴颜穿好的衣服里。 玄泽的眼睛湿漉漉的,一方面是因为刚发泄完欲火,令一方面则是心疼沉晴颜。 “还疼吗?”他小心翼翼地问。 沉晴颜:“嗯.....还有一点。” “那我再给你揉揉吧。”说着,玄泽将另一只手也伸了进去,两手一起为沉晴颜轻揉着肚子。 他想起千霜曾经跟他说过的话,心里连着骂了自己好几句不长脑子。 明明千霜都教过他,人族身体较为脆弱,女性在同房是若是太过激烈或时间过长,都会导致盆腔充血或子宫收缩等令女性感到疼痛的事情发生。 今天两人都有点太沉醉在爱欲之中了,导致玄泽情难自抑、忘其所以,拉着沉晴颜从白天做到了天黑。 而沉晴颜也不知道这些知识,结束后好一会儿才开始腹痛的她还怀疑自己是不是怀孕了。 “呜.....”他将头埋在沉晴颜的颈窝里,心中满是后悔和对自己的怨恨。 或许是太过心疼沉晴颜,玄泽的腹部也开始隐隐作痛了起来。 但他体会到这份痛感后反而更加心疼沉晴颜了,心疼到恨不得立刻抬手扇自己几个大耳光。 “嗯?”察觉到玄泽双手一颤,沉晴颜问道:“怎么了?” “没、没事。”刚才真想抬手扇自己的玄泽磕巴了一下:“阿颜你还疼吗?” “嗯,还好,不怎么疼了。”沉晴颜微微一笑,道:“但是肚子有点饿.....这个时间....膳房应该早做好饭了,是我们没听见敲门声吗?” 她刚说完,玄泽便起身道:“我现在就去门口问问。” 101 101 因为心里愧疚,玄泽就总想做点什么来补偿沉晴颜。 这边沉晴颜在殿内吃着饭,他就跑到妖皇哪儿,谎称自己要找朱雀族族长谈些公事,让他呆会去把璇玑叫去御书殿,好能完成沉晴颜交付给他的委托。 流云银老老实实地将璇玑召去御书殿,而玄泽也早早地将千霜叫来准备,璇玑一到,他便将下了迷药的茶水往前一推,道:“这么晚了还叫你过来,真是劳烦你了。” “既然是有要事相谈,又怎么会打扰呢。” 璇玑不明白玄泽为什么要求召见自己,脸上还带着几分藏不住的讶异:“这么晚了还在处理政务,魔君才是辛苦。” 见璇玑没有喝下那杯茶水,玄泽心中有些急切:“嗯....叫你过来也不是有什么很重要的事....就是听说你们朱雀族被赶....迁移出了南明谷?” 今天璇玑的状态明显要比之前和流云银谈话时好很多,先不说她眼里的红丝已经不见踪影,整个人的精神气看着也没那么疲惫了。 被问起族中的难堪事,璇玑没有露出窘迫之态,而是落落大方地回答道:“我族现在确实没有居住在南明谷。” “哦....”玄泽才不管那群红毛鸟住哪儿,他只想让璇玑赶紧喝下这杯掺了迷药的茶水:“嗯.....啊.....魔都干燥,你要多喝水啊。” 听了玄泽的话,璇玑面带疑惑。但随即她觉得自己这样不礼貌,于是又将头低下去,将表情变回来后才抬头看着玄泽。 “谢谢魔君好意,我们朱雀一族属性为火,魔都虽然干燥,但我们并没有感到不适,平时也有正常摄取水份。” “哦....嘶——玄泽绞尽脑汁地寻找着话题:“那南明谷的火山群现在是哪一族负责管啊” “这我不知,我族在迁出南明谷后就对那里的事情一无所知了。”璇玑道:“这些事情,或许孔雀族的族长知道的更清楚。” “嗯....”玄泽漫不经心地回应着,心里恨不得直接掰开璇玑的嘴将茶水灌下去,或者更干脆地将她打晕。 因为听说过魔君的荒淫残暴,所以璇玑在面对玄泽时总是放不下警惕。加上流云银先前的所作所为,璇玑现在一见玄泽和流云银,就像个炸刺的刺猬,浑身上下都在戒备着可能会到来的危险。 而沉晴颜听到外面传来的谈话声后,敏感地察觉出了璇玑语气里的生硬,心中猜测可能是和玄泽单独相处让璇玑感到了不自在。于是她为了让璇玑稍稍安心点,就掀开垂帘、从内殿走了出来。 璇玑听到动静,将视线投向来源之处。 “晴颜姐姐?”璇玑有一点惊讶。 看见沉晴颜后,她的身体明显放松了下来。 沉晴颜走过来,坐在了她的身边,而玄泽则因为沉晴颜没有和自己坐在一起而对璇玑心生不满。 璇玑:“你也在这里啊。” “嗯。”沉晴颜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刚才过来看看玄泽,顺便在这里吃了晚膳,刚才在里面听到了你的声音,就出来看看。” 她倒完茶后,又问道:“你怎么过来了?” 她说这话时,虽然问的是璇玑,但看向的却是玄泽。 璇玑刚想回答,玄泽就抢先出声道:“呃!是我!是我叫她过来的。” “我不是有点事要找她嘛。”玄泽连着眨了好几下眼睛,示意道:“就是你跟我说的那件事。” 沉晴颜没想到玄泽这么快就打算完成她托付给他的事情:“啊....这么快就在做了啊。” 璇玑看看他们两个,心中的疑惑越发增大,于是忍不住问道:“到底是要找我说些什么啊?” “就是想找你商量一下有关于熔石的商贸往来。”在撒谎这方面,沉晴颜远比玄泽更擅长:“魔都太冷了,除了魔族外,外族人很难适应这里的极端气温。” “虽然熔石在室外的作用有限,但在室内的效果要比炭火更好。如果能长期且大量提供熔石的话,也是一个可以让外族人获取温度的办法。” 沉晴颜倒也不是在说空话,以后三族往来会越来越频繁,其他两族大多都不如魔族抗冻,魔都的寒冷气温确实也是一个需要去考虑的事情。 “原来是这样啊。”璇玑明了:“只是我族现在已经不在南明谷居住,而且族内人手也不够,更别提去火山群采集熔石....” 她话没说完,千霜便到了殿门口,伸手敲了敲门。 “进来。”玄泽道。 千霜一进来,见到沉晴颜和璇玑都在这里,不由得冒出了几分诧异。 他行礼,恭敬道:“参见陛下。” “不必多礼。”玄泽朝他挥了挥手:“有些事找你,先过来坐下吧。” 千霜听命坐在案桌旁,而旁边坐在的璇玑往沉晴颜那边挪了挪,也顺手将杯子里的茶喝了下去。 见璇玑将茶水喝下了肚子,玄泽心中大喜。 玄泽下的迷药药性极猛,璇玑刚喝完,眼睛就有些睁不开了。 “对不起.....”她迷迷糊糊地道:“我们可以快点..说事吗....我有点...” 话没说完,她便晕靠在了沉晴颜的肩膀上。 沉晴颜双目震惊地看了一眼璇玑,然后问向玄泽:“你给她下药了?” “对,我在茶里下了迷药。”玄泽见沉晴颜交给自己任务马上就要完成,心中高兴不已:“千霜,快,你快给她看看她身体是不是有毛病。” 沉晴颜无奈地笑了笑,她想要的是不被璇玑察觉,可这迷药下的这么猛,刚喝下去人就晕了,任谁都能发现不对劲啊。 不过想想也是,玄泽本来就是个没脑子的急性子,没有直接将人打晕就已经很好了。 千霜瞥了一眼玄泽,问:“她有什么问题需要看病?” 玄泽怎么可能知道璇玑的身体有什么问题,于是沉晴颜回答道:“她并没有什么伤病,但是先前我探查她的身体时,发现她的身体里有一股很强炽热之力,而且这股力量不仅不属于她,还在令她的生命源质慢慢枯竭。” “我想知道这股力量到底是什么,有什么方法能将它从璇玑的体内清除。” 听完沉晴颜的描述,千霜先是沉默地思考了片刻,随即将手指搭上璇玑的手腕,用璇玑平稳的脉象认证了自己的猜测。 “殿下,朱雀族族长的身体很健康。”千霜收回手,正色道:“她身体里那股力量本身并没有危害性,甚至可以说对整个朱雀族都有很大益处,只是因为朱雀族族长的力量太弱,承受不住这份力量,才会造成生命源质受损的情况。” “你知道朱雀离火吗?”他问道。 沉晴颜一点头:“知道。” “那您知道朱雀一族的火髓吗?”他又问。 这就是沉晴颜的知识盲区了:“我不知,还请为我解惑。” “朱雀族并非天生就身负离火,而是在力量达到一定强度后,由族中大能从主火髓中分出一条分髓来进行相应的仪式,朱雀族称这种仪式为——灌火髓。” 千霜慢慢讲道:“当火髓成功灌进自己脊骨里后,这只朱雀就能获得够操御离火力量,若是失败,那这只朱雀就没有离火之力。” “分髓和主髓都需要在朱雀脊骨里才能留存,但不同的是,分髓的数量和消失不会影响主髓,但主髓若是熄灭,那所有的分髓就跟着消失。”他道:“而火髓并不是什么人都可以灌的。首先、这个人一定要强到一定程度,因为只有这样这个人才能承受的住火髓的力量。” “而主髓的力量太过强悍,往往都是被灌进朱雀族内最强的那个人来进行保存。当然,也是因为保存主髓的那个人越强,他的力量也会像火与木柴一样,起到强大主髓的作用,其他的分髓也会跟着增长力量、使用出来的离火也会变强。” “但是朱雀族族长应该是没有达到可以被灌火髓的标准,所以就出现了身体受损的问题。”说完,千霜给出了解决的方案:“想要解决朱雀族族长的问题其实很简单,找个人把主髓抽出来灌进去就可以了。” “阿颜,你听到了吗?”见事情了结,玄泽便朝沉晴颜凑近过去,两只眼睛像是期待夸奖一般地闪着星星:“只要把那个火髓从红毛....璇玑的体内抽出来,再找个人灌进去就好了。” 可沉晴颜没有如他所想一般开心,反而是紧皱着眉,一脸沉思的表情。 “不过,这种事还是要跟朱雀族族长商量一下比较好吧。”千霜出声道:“这毕竟是她们族里的事,而且火髓关乎离火,朱雀族也不可能随便找个人就把火髓灌进去。” “.....我知道了。”沉晴颜起身,她扶着璇玑,道:“我将璇玑送回去。” 玄泽见沉晴颜要去送璇玑,便急忙起身,将璇玑接了过来,道:“让魔卫去送就好了,阿颜你就别麻烦了。” “别累着你。”说完,玄泽就朝殿外喊道:“来人!将朱雀族族长送回去。” 就在玄泽去和魔卫交接璇玑时,千霜走到沉晴颜身边,对她虚声道:“殿下,我知道您在想什么,但我劝您还是不要那样做。” “您体内的神木心属木,火髓则属火,两者相生相克,火髓若是进了您的身体,确实可以借神木心之力壮大火髓之力。但两者的力量在您身体内纷争不断,你会饱受痛苦、终日不得安生的。” 沉晴颜轻声回答:“.....我知道了。” 102 102 璇玑离开后,沉晴颜先回了安寝殿,而留下来的千霜问向玄泽:“陛下,您要不要帮助朱雀族长,将火髓移到自己的身体里?” 这话问的玄泽眉头一皱:“我管她干什么?” “殿下似乎在因这件事而苦恼。”千霜道:“若是能您能解决这件事,她或许就不用在继续困扰了。” 玄泽虽然不关心璇玑,但沉晴颜却是他的心上宝贝。 千霜这话一下点醒了玄泽,他想了想,赞同道:“你说的对。” 既然玄泽有意献身承受火髓,千霜便以为沉晴颜不会再想着让她自己去成为火髓的下一任继承者。 可沉晴颜并没有想过让玄泽去帮璇玑解决火髓之事,这是她造成的过错,也是她应该负责的罪孽,即使玄泽是他的伴侣,也不应该替她去承受这件事。 夜晚,被玄泽抱在怀中的沉晴颜并没有安然入睡,而是想了很多。 最后,她决定,如果璇玑和朱雀族同意,那她就将火髓移到自己的体内。 就算很痛苦也无所谓,至少这份痛苦能够减轻些她心里的负罪,让她不再那么煎熬。 玄泽见沉晴颜一直没有睡着,以为她还在为璇玑担忧,就把放在沉晴颜腰上的手紧了紧:“不用再去想她的事儿了,我明天就去把她体内的火髓换到自己身上。” “别想了,睡吧。”他朝沉晴颜移的更近:“我都会解决的。” 沉晴颜没有应声,但却将自己缩进了玄泽的臂弯之中。 第二天,在玄泽去找璇玑之前,沉晴颜就先一步到了朱雀族暂住的宫殿。 此次跟着璇玑一同过来的朱雀族族民们见到沉晴颜这个曾经屠杀过他们族人的仇人,面上就露出了怎么遮掩也无法隐藏的恨意。 但他们不敢做什么,于是只能像避瘟神一样躲地远远的,在用如刀尖般的目光狠狠地剐着沉晴颜的皮肉。 沉晴颜无视了他们满含愤恨的眼光,直接敲上了璇玑的房门,在得到应声后才推门而入。 璇玑没想到敲门的是沉晴颜:“晴颜姐姐?” 那迷药的药劲是真大,一夜过去,璇玑还是有点晕。她抽出一张凳子,问道:“你怎么来了?” “我想找你说些事。”沉晴颜坐在凳子上。 “对不起,我昨日不知道为什么,竟然直接睡着了过去。”璇玑还以为她是来聊昨天说过的熔石贸易:“熔石的事,我现在没法确认,只能先跟其他族沟通过才能给出答复。” “我来并不是因为这件事。”沉晴颜正色道:“你告诉我,火髓主髓现在是不是在你身上。” 璇玑一愣:“你怎么知道?” 沉晴颜犹豫片刻,还是跟她说了实情:“其实你昨日昏过去,是因为茶里下了迷药。” “之前我发现你的身体有些不对劲,于是就趁着你昏的时候,请人帮忙看了看。”沉晴颜说道:“下药迷晕你这件事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对不起。” 璇玑愣住,表情看着有些失望:“那.....那说要和我族建立熔石贸易的事....是假的?” 见她神情,沉晴颜立即应道:“这件事不是假的。” “哦....”璇玑像是舒了一口气。 “火髓在你体内很危险。”沉晴颜担心她的身体:“你的生命源质已经出现了枯竭之相,若是在不把火髓移出体外,会给你造成无法逆转的损伤。” “没关系的。”璇玑笑了笑:“我族现在没有人能承受火髓,但火髓若是熄了,那离火也就灭了。” “朱雀离火是我族的立身之本,没了离火,我族就要灭亡了。” 沉晴颜抓住她的手,道:“你可以把火髓先移到我的身上,等朱雀族有能继承它的人时,再移回你们族人身上。” 听了这话,璇玑双眼睁大:“不行,火髓只能由朱雀族人继承,你不是朱雀,我不能这么做。”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沉晴颜劝道:“我体内有神木心,可以旺火髓,你把火髓转移给我,你就不会受苦了。” “你的这份痛苦,是因我而起。”沉晴颜垂下眼眸:“我想为你做点什么,哪怕只能为你负担一点点也好。” “.......我知道。”璇玑道:“但是...火髓入体会很痛苦,更何况你既不是朱雀,又身负神木心,那份焚身之苦会更加难熬的。” 在来找璇玑之前,沉晴颜就已经想了一夜:“我知道,但我想接受这份痛苦。” 可璇玑还是摇摇头:“不行....对不起.....火髓不能由外族人继承。” 见璇玑坚持,沉晴颜便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随便聊了些其他事。 沉晴颜可以不在乎任何人,但她不能不在意玄泽和璇玑。 沉晴颜一直很想做些什么来弥补自己曾经给璇玑造成的伤害。既然火髓这条路行不通,沉晴颜便想去将南明谷重新夺回给朱雀一族。 但她并非是要用武力去抢,毕竟沉晴颜本身也不是个喜爱动武的人。 她找到了孔雀一族的族长,透露出了魔族想要大批进购熔石的事情。 而只有朱雀一族才能忍受岩浆的高温采到熔石,沉晴颜便暗示孔雀族长现在正是雪中送炭的时候,等朱雀族靠着和魔族交易重新崛起的时候,他们这些曾经欺负过朱雀族的家伙可就要遭殃了。 沉晴颜是魔君之妻,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的话就相当于魔君亲谕。孔雀族长仔细想了一想,觉得沉晴颜此番前来,说不定就是得了魔君的吩咐,专程过来提点他的。 孔雀族长领悟了沉晴颜话中的含义,沉晴颜也在明白对方意思后便离开了此处,回到了安寝殿。 事情到这里其实已经算是结束了,沉晴颜虽然没有帮璇玑分担火髓之苦,但也是帮朱雀族回到南明谷出了那么一份力。 可玄泽昨日听了千霜的话后,今天直接去到璇玑那里,也不管人家愿不愿意,张口就要人家把火髓给他。 这番强盗踹门抢钱的做派自然不能让璇玑交出族中至宝,可玄泽见璇玑不肯,竟然用武力威胁璇玑将火髓转移到他的身上。 玄泽不在乎璇玑和朱雀一族怎么想,他只知道,沉晴颜正在因为璇玑体内的火髓而忧心,只要解决了这件事,沉晴颜就不会继续困扰。 玄泽学会了去爱人,却没有学会该怎么爱人。他的世界里只有沉晴颜,甚至连他自己都不重要,只要能让沉晴颜开心,别人或自己痛不痛苦对他来说都是无所谓的事情。 可玄泽不懂,人与人之间是有联结的。沉晴颜心中难受,是因为璇玑在承受疼痛,而不是因为什么火髓。 所以,不出意外的,沉晴颜生气了。 103 103 玄泽胆战心惊地将视线望向浴池的方向。 刚才因为强要火髓一事,沉晴颜动了怒,但她没有当着外人的面对玄泽发怒,而是在把璇玑安抚妥当后才带着玄泽回安寝殿、打算好好地跟玄泽聊一聊。 可玄泽总觉得心神不宁。沉晴颜的沉默令他心生恐慌,他恨不得沉晴颜拿剑砍他个千遍万遍,也好过现在的一言不发。 沉晴颜从热气腾腾的温池里起身,而玄泽见她洗完,立马拿了条毛巾给她。 等沉晴颜擦完身体,他又将浴衣披在了她的身上。 “你不洗吗?”沉晴颜问道。 玄泽不知道自己应该是洗还是不洗,于是他看着沉晴颜脸色回答:“呃.....洗...不....呃要不还是洗一下吧。” “嗯。”沉晴颜一点头:“那你快点,我有些话想跟你聊一聊。” 沉晴颜这话一说,玄泽哪里还敢耽搁。他随便洗了洗就将身上的水迹匆匆擦干,轻着脚步走到沉晴颜身旁,忐忑不安地等待着沉晴颜给予他的责罚。 可沉晴颜并没有责怪他。在见到玄泽那副小心翼翼的模样后,她叹了口气,问道:“你是在怕我吗?” 玄泽疯狂摇头:“不是。” 然后他蹲在床边,伸手拽住沉晴颜的衣角,又道:“我只是怕你不高兴。” 沉晴颜又是一叹,握住玄泽拽着衣服的那只手,道:“你为什么这么害怕我生气,我又不会杀了你。” 玄泽的脸在沉晴颜的手背上蹭了蹭:“你要是能开心,杀了我我也可以。” 听了这话,沉晴颜的表情有些复杂。 严格来说,沉晴颜和玄泽之间不算先成婚后相爱,但仔细算算,她们两人很少有过真心的交流。 大婚之前,一直都是玄泽不顾一切地追着沉晴颜跑,而沉晴颜也只是被玄泽的真心打动,加上确实爱上了玄泽,才松口和他在一起。可沉晴颜现在才发现,她与玄泽之间,竟然从未交流过各自内心的想法。 只要对方能够开心,即使付出性命也可以。 这样的爱情,是健康的吗? 玄泽的爱让沉晴颜分外享受,可当沉晴颜冷静下来后,又不禁疑问——我究竟是喜欢玄泽,还是喜欢玄泽那份激烈的、卑微的、恨不得她一句话就把心脏刨出来、将她捧举于世界顶端的爱。 玄泽极端的爱意满足了沉晴颜内心的需求,所以她自私地无视了玄泽身上的问题,直到自己爱的人伤害了自己在意的人,她才想要修补这些错误。 她喜欢玄泽,想要和玄泽好好地在一起。所以,她想一点一点地教会玄泽,不止要爱她,还要爱花草树木、爱天空白云、爱人世繁华、爱这世间万物。 她的爱人强大无双,即使不是魔君,他也应该活的潇洒痛快,而不是卑微地伏在她的脚边,像只小狗一样乞求着她的怜惜。 她爱的是当初那个霸道蛮横、真诚坦率、又桀骜不驯的男人,而不是现在这个得到爱后就变得小心翼翼,生怕被抛弃所以变得像只不停乞求怜爱的小狗一样的人。 玄泽不需要放低姿态来迎合她,只要他在那里,沉晴颜就会爱他。 强要火髓一事,沉晴颜没有想过要对玄泽发火,而是不停地责怪自己,想着如果自己能早一点去跟玄泽沟通、去教玄泽如何爱人,璇玑也就不会因此受到伤害了。 虽然玄泽的外表已经是个成年男性,但他的过往让他的思想和刚开智的少年别无二致。纯洁热烈的真情是他的优点,但他的恣意率性也会给周围人带来伤害。 沉晴颜思索半天,率先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你起来吧,别蹲着了。” 她拍拍床,语气轻柔道:“过来坐,我们好好谈谈吧。” 玄泽听话地坐上床,同时嘴里还在为自己辩解着:“我真的没有动手打她,是她要逃跑,我伸手一拦,她为了躲我撞到了柱子才流了血。” “你要相信我。”玄泽急切地说道:“我要是动手,她还能只是鼻子出血?我随便挥挥手她就能被我拍到天边去,哪里还能让你看见她完好无损的模样。” “我不是想跟你说这个。”璇玑那边沉晴颜已经安抚妥当:“你先听我说。” “我也有错。”沉晴颜垂眸,道:“是我没有跟你沟通我心里的想法,才会让你因为我而做出了这样的行动。” 听到沉晴颜自责的话语,玄泽心一惊,刚要出声将错都揽到自己身上,沉晴颜就接着说道:“我应该先向你道歉。” 她道:“明明我们现在已经成为了夫妻,但一直以来,我还是习惯什么事都放在心里,从来没有想着跟你商量或是沟通。” “这次也是,如果我昨天晚上就跟你倾诉我的想法,你也不会去找璇玑,导致你们两个起了冲突。” “我以后会主动将自己想法告诉你的。”沉晴颜反省道:“不会再把所有的事情都憋在心里,让你猜我都在想些什么了。” 沉晴颜的这一番自我反省听得玄泽直愣,他内心不安,神情慌张地抓住沉晴颜的双臂,问道:“阿颜.....你、你怎么了?” “我会听话的。”他急道:“你不要这样说,你什么错都没有,是我自作主张地去找璇玑,你怪我就好。” 沉晴颜拨开玄泽放在她肩上的手,往他那边移了移,并朝他的怀里倒去。 她闭着眼,埋在玄泽的胸怀之中:“你确实是有错,但我也有问题。我总是把事情放在心里,不与别人诉说,还当自己是孤身一人,什么事都只想着自己。” “我承认自己的错误。”她抬起头,看着玄泽,道:“你也要承认自己的错误。” 玄泽抱紧她:“嗯,我承认。” “那你认为你错在哪里了?”沉晴颜问道。 “我......”玄泽认真地想了想,后答道:“我错在胡乱猜测你的想法,擅自行动、导致你不开心了。” 这错误的答案让沉晴颜暗暗叹了一口气,她朝玄泽解释道:“不是的,我不是因为这些而不高兴。” “我是因为璇玑受伤,才会悲伤难过。”她缓缓将五指插进玄泽的指缝:“包括我想要将火髓移出璇玑体内,也是因为她受到了伤害,所以我很担心,心疼她受到的痛苦。” “你想想,如果是我受了伤、或者因为什么而承受着痛苦,你会不会跟着难过?” 玄泽道:“我会难过。” “但我不会让那种事情发生的。”玄泽握着她的手,一脸认真道:“我会在那些事情发生前,就将那些令你不开心或难过的隐患全部清除掉。” “可我现在不就正在不开心吗?”沉晴颜一句话就噎住了玄泽。 她直起身,与玄泽相对而视:“我难过,是因为璇玑在难过。而你难过,是因为我在难过。” “这就是感情的联结。”沉晴颜道:“我们的喜怒哀乐会因为在意的人而产生变化。伤在你身、痛在我心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所以,我希望你以后做事前可以好好想一想,最好能忌惮这份联结,因为它可能会让你爱的人伤心。” 玄泽将沉晴颜的话听进了心里,他沉默半天,最终承诺道:“我以后会注意的。” 沉晴颜见他这幅严肃模样,心里生出几分不忍,于是她道:“你也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了,我并不是在命令你做出改变。” “你不需要总是对我低声下气的,不要因为你爱我而失去你原本的样子。我爱的是你,而不是能对我委曲求全、唯唯诺诺的人。” 玄泽想了想,回答道:“可我以前也是那种一直缠着你、希望你能多给我些关爱的人啊。” “嗯....好像也是。”大概是想起了以前的种种,沉晴颜轻笑一声,道:“可是比起现在,以前的你要更为专横一点。” “我并不是说你现在不好啦,我只是不希望你为了迎合我而委屈自己。这样下去,你总有一天觉得会累的。到那时,我反而成了你不想要看见的人。”沉晴颜顿了顿,又道:“我只是希望我们两个都能更坦诚一些,不仅是你,我也要变得更好才行。” “阿颜.....你、你是担心我有一天会不爱你了吗?”一贯怎么不聪明的玄泽却在此时听出了沉晴颜话里隐约的担忧。 沉晴颜没有回答,但她微红的脸似是印证了玄泽的猜测。 玄泽心中大喜,双臂一展,将沉晴颜抱进怀里:“好,我会像你说的那样,会变得更好。” “但你也要有所改变。”他道:“你不是说你想要坦诚一点吗?那以后就多展现出你对我的占有欲吧。 “无论是担心我会离开、还是害怕我被别人抢走,你既然说了要坦诚,那就不要遮掩你对我的欲望。”玄泽高兴道:“想要独占我的欲望、想要将我永远留在身边的欲望、甚至是想要掌控我一切的欲望......无论什么都好,不要保留的、尽情的展现出来吧。” 沉晴颜垂下眼眸,脸上的微笑带着几分羞意:“好。” 玄泽亲在沉晴颜的颈间,撒娇似的来回磨蹭:“嗯.....阿颜.....你真好。” 此番谈话让两人的感情升温,趁着气氛大好,玄泽含住沉晴颜的耳朵,用舌头撩拨着沉晴颜的情欲。 他朝沉晴颜的耳朵吹了口气,道:“我明天会去跟璇玑道歉的。” 虽然玄泽还不怎么清楚所谓的感情联结,但他也明白了沉晴颜难过的原因。为了让沉晴颜的心中的阴霾散去,玄泽决定低下他那高傲的头颅,去找璇玑并取得她的原谅。 “好.....”听到玄泽说要去道歉,沉晴颜莫名有几分欣慰和感动。 两人唇齿相碰,彼此之间的气息暧昧地交缠着。 支撑身体的力量被亲吻一点一点地夺走,玄泽只是轻轻一压,身子发软的沉晴颜便顺着力倒在了床上。 104 104 两人滚做一团,肉身相贴,衣服也在不知不觉间被解散开来。 因为呼吸越发急促,沉晴颜胸尖儿上的红果微颤着,引诱玄泽张嘴吞下,含在口中好番挑逗。 一边的胸尖儿被玄泽叼着,另一边的乳儿也被他玩弄在手中,被他好一顿搓揉。 许是觉得吃的不过瘾,玄泽用虎口卡住两乳,好让它们向中间聚拢。待两胸挤到一起后,玄泽将嘴张大,一口就把两朵红梅都送进了口中,可谓是贪心至极。 玄泽不仅喜欢在沉晴颜身上留下痕迹,还很喜欢含住或舔舐沉晴颜的身体,就像只大狗一样,怎么含舔都不够尽意,恨不得把沉晴颜整个人都塞进口中,吞下去捧在心头才满意。 他在沉晴颜身上留下许多吻痕也是因为他无法将沉晴颜融进身体随时带着,所以只能转而求次、在沉晴颜身上留下属于他的痕迹。就像野狼会用气味标记自己的地盘和所有物一样,吻痕和含舔也是玄泽带着独占欲在沉晴颜身上留下的印记。 玄泽忘我地舔吸着沉晴颜的奶蜜之地,而沉晴颜下身的幽谷蜜穴因无人爱抚,便忍不住出了几分难耐的空虚之感。 摸见沉晴颜腿间起了湿意,玄泽便转战下方,顺着腰线一路吻至那泄着水的幽秘地带,用灵活的唇舌堵住了那涓涓细流。 内里的软肉十分贪婪,即使是舌头这种湿滑柔软之物,它也想紧紧抓住,好能让这具身体享受到欢愉的喜乐。 玄泽的舌头似舔舐、又似抽插地在穴中作着乱,弄的沉晴颜忍不住发出几声嘤咛。然而这细微的声音就是对玄泽最好的鼓励,他听见之后,便更加卖力地舔弄起来。 他的两手揉捏着沉晴颜的臀肉,如墨泼洒开来的头发挠痒般地蹭在沉晴颜大腿内侧,让沉晴颜忍不住地想要合拢双腿。 察觉到她双腿渐合,玄泽抬起头来,用脸在大腿内侧蹭了蹭,后又在上面留下几个吻痕。 玄泽还以为她是不愿意了,便不再朝着那幽深穴谷努力,而是用牙齿轻轻啃咬着沉晴颜双腿内侧的皮肉,在上面的吻痕处来回舔吸。 求欲的穴儿忽地被他冷落在一旁,便寂寞地流出了大片淫水,躁动地渴求着被充满的快感。 看见越流越多的淫水,玄泽也按耐不住欲望,提着下身勃发的阳物,对着那淫荡的穴儿插了进去。 玄泽没有一插到底,而是先入一点、再抽出来、然后再进一点,就这样在穴口处来回进出,就是不插到底。 “唔.....”这番捉弄让沉晴颜很是不满。这进进出出的肉棒满足了她的欲求,却又没有完全满足,搞得她内里更加空虚,甚至连腰肢都不由自主地扭动了起来,只求快感能将自己完全填满。 或许是因为欲求不满让沉晴颜的眼眸荡起了阵阵微波,见她这幅模样,玄泽心中涌出一股掺杂着强烈性欲的怜爱。 上一秒还在玩闹的肉棒瞬间插到最深,突然的刺激让沉晴颜一下没反应过来,只能舒服地攥紧身下的床单,连声音都变成了模糊不清的乱语。 她就像一艘遭遇风浪的小船,只能被动地在欲海中随着浪波上下起伏,连视线都逃脱不了这无边无际的欲望海洋。 粘腻的拍打声与女人的呻吟不绝于耳,玄泽一手滑至沉晴颜的腰间,可摇动的胸乳摄住了他的目光,让他的这只手渐渐移到了那跳动的玉乳上。 但他没有贪恋掌中的柔软,揉了一把后就转到上方,用温热的掌心抚摸着沉晴颜的脸颊。 或许是因为撞的太狠,玄泽摩擦在沉晴颜软唇上的大拇指无意地滑进她的口中,与她含着津液的小舌搅动在一起。 察觉嘴里进了东西,沉晴颜的第一反应竟然是含住它,就像她下体的肉穴一样,对侵入进来的东西不仅不抵触,反而还欢迎至极,又吸又吮地招待着人家。 玄泽的手指和阴茎一起在沉晴颜的身体里放肆作乱,扰的沉晴颜神志不清,迷迷糊糊地就泄了身。 沉晴颜高潮后,玄泽又埋头苦干了好一会儿才将憋在囊袋里的白精射在她的体内。 一欢行尽,玄泽趴在沉晴颜的身上,伸舌去舔她乳沟间的汗水,而他刚疲软下去的阳具也再次起了兴致,很快便挺硬起来。 他本想再与沉晴颜共赴极乐,但抬眼后见沉晴颜双目惺忪,便就打消了这个心思,老老实实地与沉晴颜一同入寝。 因为已经跟沉晴颜说过过会去找璇玑道歉,所以玄泽第二天便找到璇玑,希望能取得她的原谅。 只是玄泽这辈子没对除了沉晴颜以外的人低过头,所以在向璇玑道歉时,他的态度不像是来认错的,反倒拽的像是个来要债的。 “我昨天不应该那样对你,我道歉。”玄泽双臂抱胸,下巴高抬,神情傲慢地俯视着璇玑:“你有什么想要的补偿吗?” 玄泽的骨架较大,无论是身高还是肩宽都很容易给周围人带来压迫感。这次一与身材娇小的璇玑作为对比,显得他好像座小山似压在人家头顶。 “.....所以您觉得道个歉就算没事了吗?”他这幅像是赐恩般傲慢的形态让璇玑很是讨厌:“就算您觉得道歉就没事了,也麻烦您有诚意一点。” “啧。”玄泽有些不耐烦,他抬手打了个响指,几名魔卫立马抬着五个装满黄金的箱子走了进来。 玄泽朝那几个箱子抬了抬下巴:“这些够了吗?” 箱子里的黄金闪闪发亮,现在正是贫穷的璇玑很难把视线从它们身上移开。 可她现在是一族之长,即使朱雀族没落了,也不能让人随意打脸。 昨日玄泽那番行径让朱雀族成了其他人口中的笑谈,她若轻飘飘地就将此事翻了过去,那朱雀族在别人嘴里只会更加不济。 但.....自己又能做什么呢? 璇玑此时又痛恨起自己的弱小,如果她能强大一点,昨日玄泽那番大闹也不会让朱雀族再填上一笔笑料。 璇玑深吸一口气,不管怎么样,她现在是族内唯一一个能担起担子的人,她得做好族长这个身份应该做的事情。 “五箱黄金虽然贵重,但想来收买我族的宽容,这些就有些太廉价了。”璇玑道:“您昨日莫名其妙地冲进来,张口就要我族至宝,今日又不讲道理地闯进来,嘴上说要跟我道歉,脸上却又满是倨傲。” “道歉是为了让人原谅的,您这幅样子,又怎么让人原谅的了。” 或许是因为璇玑不懂该如何带领族群、只能拙劣地模仿自己父亲的缘故,璇玑不像流云银那般圆滑世故、为了点好处就能摆出一副奴颜婢膝的样子,而是风骨刚强、颇有些宁折不弯的架势。 加上她曾经贵为妖族公主,又在妖皇父亲和强大族群的爱护下长大,有几分傲骨是很正常的事情。 玄泽刚要斥责璇玑给脸不要,脑子里就想起了沉晴颜昨日跟他说的那些话,心中犹豫了一下,便将欲脱口而出的话语咽了回去。 “那你要怎么样才能原谅我?”玄泽问道:“只要是我能做到的事情,你说什么我都可以答应。” 他记着沉晴颜跟他讲过的道理。沉晴颜在意璇玑,所以他不能让璇玑难过,不然沉晴颜也会跟着伤心。 想到此处,玄泽心中醋意大发,脑袋里面忿忿不平地想着璇玑凭什么可以分走沉晴颜对他的关爱,若没有她,自己就是沉晴颜唯一一个在意的人了。 玄泽浑身都漫着醋味,看向璇玑的眼神也不由得犀利了起来。 这凶恶的视线让璇玑非常不舒服。她自然不知道玄泽心里有多么幼稚,她只以为玄泽不是来诚心道歉,可她又想不明白玄泽既然不愿道歉,那屈尊过来一趟到底是为了什么?拿她们朱雀一族取乐吗? 这么想着,璇玑心里也有了几分火气。 可她也知道自己无法跟玄泽硬碰,所以只能忍着怒气,问道:“您说真的?” “当然。”玄泽点头。 “既然如此,那我想向您提三个要求。”璇玑伸出三根手指:“您这三个要求都做到了,我就接受您的道歉。” 玄泽立即应下:“好,你说吧。” “第一个要求——请您不要摆出这幅盛气凌人的样子,并再次跟我道歉。”璇玑道:“比起真心取得我的原谅,您现在更像是在逼我接受您的道歉。” 玄泽心中不乐,但还是听了璇玑的话,试着变化自己的表情,好能让自己看起来柔和一点。 只是心里的酸味还没完全散去,加上他本来就不是真心过来道歉,只是为了沉晴颜能够开心他才跑了这么一趟,他实在是摆不出璇玑想要的那种充满歉意的表情。 变化无果,玄泽干脆冲着璇玑一弯腰,大声道:“对不起,请你原谅我。” 然后他直腰,问:“可以了吗?” 玄泽突如其来的鞠躬让璇玑目瞪口呆,她有些错愕地答道:“哦....可、可以。” “那...第二件事.....”随即,璇玑说起了第二个条件:“之前您说想要与朱雀族建立熔石贸易的事,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玄泽道。 璇玑:“既然这样,那我的第二个要求就是,以后魔族和朱雀族有交易来往的话,魔族要为朱雀族让利三分。” “可以。”玄泽爽快答应,完全没有想过如果魔族只有三分利润挣该怎么办。 不过,玄泽本来也不在意金钱方面的事情,在他的认知里,金子远没有粮食重要。而且魔族虽然坐落极北,但矿产却十分丰富,领地内有许多的金矿,导致国库里的金子实在是太多了,多到扔也扔不完的程度,甚至白送给朱雀族几千来斤也不是什么问题。 加上三族贸易还没有正式开通,对于金子可以换粮食这种事,玄泽现在还没有一个清楚概念,只知道等跟其他两族建立贸易后可以拿金子换粮食,却不知道一块黄金能换上几斗米面。 听见玄泽这么痛快就答应了这个要求,璇玑睁大双眼,不可置信地问道:“您说话算话?” “当然。”被质疑的玄泽有些些不爽:“这种小事,我干嘛还要骗你。” 璇玑没想到玄泽能答应这个要求,她本想先狮子大开口一下,等玄泽不同意了她再把利润慢慢降到玄泽能接受的范围内.......可谁能想到玄泽居然同意了!那可是三分的利润啊!而且她没有限定交易类型,也就是说,以后只要魔族和朱雀族有关于金钱方面的交易,朱雀族就能从魔族那里白拿百分之三十的钱! 璇玑顿时觉得朱雀族复兴有望。不管怎么样,钱是有着落了。 “第三个要求呢?”玄泽对外人一向没什么耐心:“快点说,我还有事要去忙。” 璇玑这才从惊喜中回神,道:“啊....哦,第三个要求其实很简单,那就是请您好好对待自己的妻子,不要见异思迁、不要暴力相待、不要冷漠无情。” “您的妻子....也就是沉晴颜,她是一个非常好的人,我希望你不要辜负她,能让她感受到幸福。” 玄泽一下愣住。 见他久久没有应声,璇玑心中不安起来,开始暗暗在心中担忧起沉晴颜的婚姻生活。 “不、不行吗?”璇玑太过心急,甚至都出现了磕巴的情况:“只是专一、不要对自己的妻子使用暴力,不要冷漠,多给予她一一些关爱.....这些你不能答应吗?!” 玄泽当然能答应了,只是他没想到璇玑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这些不用你说我也会做到。”玄泽一仰头:“我会做的比你说的这些还好。” 听见他的回答,璇玑舒了一口气。 “这就是你最后一个要求?”玄泽问道:“我可以给你一次更改的机会,你要不要换一个?” 璇玑摇摇头:“不了,谢谢您。” 璇玑最后那个为沉晴颜而提的要求让玄泽很是愉快,甚至让他说话的语气和用词都温和了许多:“嗯,那我走了,不打扰了。” “等一下。”璇玑刚要说再见,眼睛就瞥见了那几个装着黄金的箱子:“我的三个要求您都同意了,那这几箱金子就没必要再给我了。” 玄泽没有回头,只是摆了摆手,大气道:“不要了,送你了。” 105 105 “陛下,财政上显示您支出了一万二百两的黄金,请问您拿这些钱做了什么?” 听见千霜的问题,玄泽一边看奏折,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送人了。” “哦。”千霜提笔,在账簿上写了几个字。 魔族不像人族,各个事务都有专门的部门管理,比如财政相关由户部处理、外交相关的事由礼部负责,拷问和关押犯罪者之类的事情则由刑部管治等等等等.......魔族没有这些复杂但又明确的分工,因为千霜一个人就担起了所有的工作。 上到政务大事,下至族民斗殴,千霜一人就包揽了吏户礼兵刑工和衙门医馆的活儿,完全不需要第二个人插手他的工作。 虽然他本人只想找个好地方颐养天年,不想继续在工作上浪费光阴,但放眼望去,魔族个个都是身强力壮一个打仨的无脑莽夫,实在是找不出一个能够代替或接任他的人。加上他确实没法放心地将魔族交给更加无脑的魔君,所以他只能继续在这个位子上鞠躬尽瘁。 千霜每日为了国事如此操心费力,也怪不得他脑袋上的头发会一根不剩的离开他。 玄泽听千霜问起了那一万多两金子,脑里记起了自己对璇玑的承诺,于是他便对千霜开口道:“哦,对了。我跟朱雀族的族长说好了,以后魔族和朱雀族有贸易来往的话,记得多给他们让三分利。” 千霜猛地抬头,一脸震惊地问道:“为什么?!” “不为什么。”玄泽漫不经心地说道:“反正我都跟人家约定好了,你记着点就行了。” 三分利润可大可小,若是百两黄金的生意也就让出三十金,可要是千两黄金的生意,那就是整整三百两的黄金啊! 更别提不同贸易的利润有高也有低,要是魔族只能赚三分,那这生意还做不做了?不如白送朱雀族几箱金子得了。 “陛下,您怎么能同意这样的约定。”千霜紧皱着眉,面色不悦地说道:“您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不就是点金子吗,给了就给了。”玄泽一脸无所谓,好像让出的不是钱财,而是几颗从路边捡来玩的小石子似的。 千霜对玄泽这个败家子非常生气:“您说的轻松,可您知道您口中轻飘飘的三分利代表着什么吗?” 千霜仔细地跟玄泽讲着其中利害,可玄泽听不到一半就觉得烦了,摆摆手让千霜别说了:“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你别唠叨了。” 千霜满心的火气被无奈堵塞在了心里,差点没把他憋过去。 幸好,玄泽这货也不是第一次让他这么生气了,早在千年以前,他的血压就已经稳高不降了。 “陛下,您以后可不能再这么挥霍了。”千霜道:“以后和其他两族通了商,钱就变成很重要的东西了。” “在人族,一金就是一个普通人家一年的收入、是四五家农户辛苦劳作一年才能凑齐的程度。”他道:“按照现在的价格,一金只能在人族换两三车粮食,但等人族从战乱中恢复、民众继续下田劳作的时候,一金就能换上快二三十车的粮食啊。” 玄泽愣了一下,后惊道:“这东西这么值钱吗?!” 换算成粮食后,玄泽才明白黄金有多贵。 千霜抬手扶额:“您真是......无知啊.....” 既然都已经成了约定,以玄泽的性格,他是不可能毁约的。 “唉....我也不知道.....算了,就这样吧。”玄泽大方道:“就当是扶持朱雀族重新崛起了。” 千霜长叹一口气,其实让利一事有很多的空子可以钻,比如让别族先去与朱雀族交易、之后魔族再与那族交易,或是去别族寻找可替代的交易品之类的办法。而且魔族和朱雀族并无合约,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魔族与朱雀族有这样的约定,魔族完全可以无视这件事,不履行这份约定。 可若真要这般偷奸耍滑,那魔君的名誉可就要受损了。 更何况,玄泽这人虽然蛮横无理,但意外的不喜欢投机钻营、爱耍心眼的事儿,若是真钻空子去跟朱雀族交易,只怕玄泽到时候会动怒。 他心想:算了算了,这几年就当是出资资助了,也算是和朱雀族交好关系了,等几年之后再跟朱雀族细谈一下这件事。 事实上,不仅是千霜觉得这份约定不公平,连璇玑自己都觉得太过不公。 虽然继任了族长之位,但璇玑的内心依旧稍显稚嫩。在玄泽走后,她一直惴惴不安,想着自己是不是要太过分了点。 理智和对族群的责任感告诉她没什么好担心的,既然魔君已经答应,那自己就安心受着。朱雀族现在势微,正是需要资源的时候,送上门的便宜不占白不占,自己身为族长,不应该被那些无用的善良困在原地、让全族不得前进。 可她的良心却总是轻敲她的心门,烦扰她不要为了所谓的利益违背本心。 正在璇玑纠结时,沉晴颜却突然上门来访。 或许是见到熟悉的故人让她感到心安,璇玑便将自己的忧虑说给了沉晴颜,想听听看她是什么想法。 沉晴颜本来是想过来看看璇玑是否收到了玄泽的道歉,可她倒是没想到,玄泽竟然与璇玑定下了这样的约定。 沉晴颜仔细想了想,对璇玑道:“朱雀族的现状并不乐观,这份约定会让你们得到一笔不菲的财富,等以后三族贸易正式开始后,这份财富就是你们重新开始的基石。” “既然玄泽答应了你,那你就不用担心,放下心好好赚钱吧。”她道:“现在看来,魔族与朱雀族的交易也不多,魔族也没有很亏,等以后朱雀族振兴起来了,你再和魔族取消约定。” 璇玑的良心还是有点难以安定:“可是....这也太不公平了.....” “璇玑,你听我说。”沉晴颜双手扶着璇玑的肩膀,神情严肃地说道:“你现在是一族之长,很多事情不能再凭着自己的本心去做。你既然想要带领自己的族人走向繁荣,就不能把除朱雀族以外的事物置于第一。” 璇玑看着沉晴颜的眼睛,片刻后,她才在良心与理性间做出决定,并点了点头。 沉晴颜见她决定的有些艰难,不由得生出几分心疼。 于是她对璇玑说:“你也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如果你觉得很辛苦,可以找我帮忙。” 沉晴颜知道璇玑不会对朱雀族弃置不顾,所以她将那句没有说出口的“如果觉得累了,也可以到我这边来”给咽了下去。 璇玑再次点头,但也没答应沉晴颜以后会找她帮忙。 沉晴颜看璇玑还是有些不乐,便想出言安慰,可在她开口之前,璇玑便抢先问道:“晴颜姐姐,你......觉得我能做好族长吗” 这话说的沉晴颜一怔,在她的印象里,璇玑一直都是自信开朗的,怎么可能有一天会说出如此自惭的话语。 沉晴颜很是难过,因为她很清楚,璇玑转变的始因就是她。 “你能做好的。”她抬手,摸了摸璇玑的头:“你很优秀、很完美,不用担心自己当不好族长。” “虽然我说的话可能会让你觉得有负担、让你觉得做不好就是辜负了别人对你的期待,但你一定不要逼迫自己将朱雀族带回巅峰。”沉晴颜一脸正色,道:“尽力而为就好,让朱雀族重新繁荣是你可以努力去完成的责任,而不是让你痛苦的负担和压力。” “如果你真的觉得累了,想找人分担一下压力,就给我写一封信,寄到魔都来。”她认真道:“我收到信后一定会去找你。” 或许是沉晴颜眼睛里的光太过灼亮,璇玑低下头、垂着眸,不敢与沉晴颜对上视线。 她害怕自己真的忍受不住藏匿在身体里的疲惫和酸楚,开口朝沉晴颜求助,所以她只是回答了一个“嗯”字,就不再多言。 就璇玑这幅模样,沉晴颜本不想再多说什么,好留璇玑一人恢复心情。可心中抑制不住的感情还是逼她开了口,说出了自己想说的话:“或许我说的这些话可能连安慰都做不到,但我还是想说,你对我而言,是非常重要的人。” “是你让我有了新生的欲望。”沉晴颜缓缓捧起璇玑的手:“我一直憧憬着你,现在也是。” 沉晴颜突如其来的告白让璇玑吓了一跳,璇玑瞪大双眼,像是很不可思议一样:“我有什么值得你憧憬的.....” 听见璇玑话中的值得两字,沉晴颜心泛苦味:“你值得的。” “不管你怎么想,我永远都觉得你那个是值得我去憧憬、去仰望的人。”沉晴颜说道:“你是我世界里唯一的太阳。” 沉晴颜的态度太过真挚,弄得璇玑耳根发烫,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回她不仅不敢看沉晴颜,连沉晴颜说的话都不敢听了。 幸好,因为害羞,她无暇去在意心里的那点不快。只是红着脸回了几句,就匆匆将沉晴颜应付出去。 ————————————————— 沉晴颜对玄泽:说什么情话呀(害羞) 还是沉晴颜,但是对璇玑:你是我世界里唯一的太阳(真挚) 玄泽:恨死全世界的鸟。 (106) (106) 自那天以后,沉晴颜经常会盯着璇玑发呆。 她只是看着璇玑,好像是在想些什么,但脑子里却又是一片寂寥,表面瞧着就像是在发愣。 她就像是逐光的飞虫,即使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但还是控制不住地将光阴浪费在这这件没有任何意义的事情上。 或许其他人也是这样的飞虫,不知道原因,但趋光的本能让他们一个又一个地靠近璇玑。 陈静灵与邻村梁久的婚礼让村里填了几分喜气,在吃酒席时,第一次观看人族婚礼的璇玑非常激动,还喝了不少的酒。 她一杯接着一杯往下喝,到最后觉得不尽兴,竟直接拿起酒缸当做酒杯,跟人到处碰“杯”。 因为之前喝醉过,所以李暻之就没敢沾酒。沉晴颜也没喝,但她见璇玑喝的太过豪爽,心里不由得有几分心惊。 璇玑不是第一次喝酒,她的同族每年都会摘取树上的果子,酿出好多的酒液。对于妖族而言,喝酒就像喝水一样平常,连刚长大不久的幼妖都能将甘甜的果酒当做水来喝。 因为婚宴邀请的人多,没有那么宽裕的钱财去准备太好的酒,所以璇玑喝到最后也没有醉,只是左右脸颊上各多了一份不太浓重的红色,加之第一次参加婚宴、心情有些激动罢了。 或许是因为陈静灵和梁久确实是真心相爱,陈静灵出嫁时非常开心,没有丝毫的犹豫和不快,让人开心她能找到可以白头相守的伴侣。 只是除了陈静灵,月牙村里还有一家传出了喜讯。 王妙妙要成婚了。 知道这个消息后,沉晴颜还稍稍惊讶了一下,王妙妙比她还小上三岁,她如今还差一年多才及笄,王妙妙就要嫁人了? 不过记起自己其实已经是结过一次婚的人,沉晴颜倒也没那么惊讶了。毕竟当年她被沉家送出去时,也跟王妙妙差不多大。 比起她得知消息后的平淡,李暻之和璇玑两个人的反应倒显得有些大了。 璇玑是高兴,因为有陈静灵在先,她便以为在人族,女子出嫁结婚时一件值得开心的幸事。 她带着选好礼物上门送给王妙妙,想祝她快乐。可王鸿俊却将她拦在家门口,怎么也不让她见王妙妙,最后只能找了个理由带着璇玑离开,并说好会将礼物转达给王妙妙。 而李暻之则是有些不满,在他看来,王妙妙还未及笄,还是个小孩子,怎么就能嫁人了呢。 但到底是别人家的家事,李暻之也不好出手干预,在劝阻无果还被陈红霞痛骂一顿后,他也只能将这份反感压在心里,暗暗叹息几声罢了。 王妙妙的婚事是陈红霞做主定下的,对象是隔壁村一个带着五个孩子的孤夫。 那人本来有媳妇,但因为这人脾气暴烈,喝醉后更是容易火气上头,娶回家的两个女子一个跑一个死,只留下了五个小孩天天在家里担惊受怕。幸好他家祖上多田,家底有几分厚度,分家后从父母那里得了不少的钱财,才能花钱从陈红霞那里买了个跟他大儿子差不多年龄的小姑娘回来,好给他洗衣做饭、照顾孩子。 陈红霞和王鸿俊对这个男人都非常满意,因为这是她们能找到出价最高的一个人了。收到彩礼那天,陈红霞数着钱、乐着对王妙妙道:“没想到你个贱丫头还挺值钱的。” 在这场婚姻的序章中,王妙妙本人的意愿和想法完全不重要,她只是一个无关紧要、却又必须牺牲的商品而已,毕竟没有人会在买肉时问摊上的猪肉愿不愿意被人买回家做成菜。 大概是怕有变数发生,王妙妙的婚期很是紧张,定下后没几天就要嫁到人家家里去。 因为是第三婚,加上那男人觉得彩礼拿的多、没必要再浪费钱财,所以这场婚宴便办的极为简单,简单到王妙妙甚至连身喜服都没有,只是头顶盖了块红布,便成了出嫁新娘。 大喜之日,作为和新娘关系不错的同村人,沉晴颜、李暻之和璇玑自然也要去沾沾喜气、道声祝贺的。更何况,他们三个是直接被新娘的兄弟——王鸿俊亲自邀请过去的,若是推脱拒绝,那就有些落人面子了。 婚礼的气氛十分低沉,大概是因为大家都知道这场婚礼并非良缘喜配,而是一场亲眼看着如何将一个女孩推入坟墓、再用苦难活活将人闷死在里的献祭仪式。 沉晴颜心情平淡地看着王妙妙跨过火盆。她对王妙妙未来的惨境没有什么想法,反正对她来说,王妙妙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连与其来往的价值都没有。对于这样的人,沉晴颜连一句可怜都懒得给予。 在这闷沉的气氛里,沉晴颜的衣袖被人轻轻拉了拉。 沉晴颜转头看向有事要说的璇玑,虚声问道:“怎么了?” “晴颜姐姐......我感觉这里的气氛不太好.....为什么?男女结婚不是很高兴的事情吗?”璇玑问道:“为什么这次和静灵姐姐结婚时完全不一样啊。” 沉晴颜小声答道:“可能是因为大家都知道王妙妙不愿意嫁吧。” 璇玑啊了一声,不解地问道:“那为什么她还要和这个男人结婚?” 沉晴颜:“因为婚事是她娘定下的,父母之命、不得不从。” “为什么?这种事情不应该是自己做主吗?”璇玑瞪大眼睛,看起来很是震惊:“这不是强迫吗?这明明就是她的事,为什么不尊重她的想法和意愿?” 沉晴颜本想跟璇玑好好解释,但她余光瞥见新郎用红带牵着王妙妙走来,便没再多说,只是拍了拍璇玑的手背,并示意她噤声。 “一拜天地——” 随便找来的司仪高喊一声,新郎和新娘便一前一后地跪下,将额头磕在地上。 这一跪,王妙妙头上那块本来就只能勉强盖住脸面的红布便飘动起来,露出了她满是哀悲的面容。 璇玑看见了王妙妙掩盖在盖头下的悲戚,于是她又拉了拉沉晴颜的衣袖,道:“妙妙是不是在哭?” 但沉晴颜没有回答她,而是将手指竖在唇边,提醒她现在不要说这些话。 “二拜高堂——” 璇玑又看了一眼王妙妙:“可是....妙妙真的在哭啊......” 就算再怎么不懂眼色,喜和悲璇玑还是分的清的。更何况,有陈静灵之前的喜极而泣做对比,璇玑又怎么会看不出王妙妙的眼泪是因悲伤而流。 “夫妻对拜——” 不管王妙妙流多少眼泪,也无法挽回自己滑入深渊的人生,因为从她人生开始的那一瞬间,她便已经深陷泥潭、无法挣扎了。 流下的眼泪是她最后的反抗,象征着她的内心依旧不愿麻木地顺从;亦或是无声的求救,期冀着少女的眼泪可以换来上天的垂怜,让祂天降神兵将自己从苦难之中拯救出去。 “送入洞房——” 因为不是第一次娶亲,所以新郎这次并没有摆设酒席,只是请了邻里乡亲们过来热闹热闹。现在拜完堂,也不需要在前厅和宾客们敬酒应酬,新郎便急着进房享用自己买来的新鲜货物。 看着男人那被色欲沾染得失了人样的神情,王妙妙终于忍不住眼泪,小声啜泣了起来。 周围传来了掌声、人们祝贺的言语和带有猥琐意味的口哨声,但王妙妙此时什么也听不见,她的耳朵只能听得到自己无助的哀泣。 可除了她,再没有人能听得见自己的哭声。 她隐约听见什么“她在哭”“等一下”之类的话语,但怎么神明怎么可能会回应她这种微小之人,大概只是她太过绝望,生出了几句幻听罢了。 想起自己之前听到的关于这个男人的种种传闻,王妙妙不由得哭的更凶了。 “我说等一下!!!” 就在两人即将跨过门槛的那一刻,一股大力将王妙妙拽了过去。王妙妙一声惊呼,手里拿着的红绸带也丢了出去。 她背靠在一个并不宽阔的臂弯之中,一抬头,璇玑的脸被橙红的烛火照的明亮。 满堂皆是一副瞠目结舌的表情,连沉晴颜和李暻之的脸上都挂着难以置信四个字。 璇玑的美貌本来就极具震撼,可她现在做出的事,竟比她的脸还要让人震惊。 她喊道:“你们都看不到她在哭吗?!” (107) (107) 璇玑的脸上显着几分怒气,这还是她第一次露出这样的表情。 她对众人的漠视很是不满,甚至到了有些生气的地步。她不懂为什么王妙妙都哭的这样惨了,大家还是无动于衷、一脸漠然的模样。 新郎本想发怒,可他一看到璇玑,便被璇玑的美貌晃失了神。 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伸手指着璇玑骂道:“臭丫头,你什么意思,老子的场你也敢砸?!” 王鸿俊急忙上前护着璇玑:“不是不是......误会误会.....璇玑你先放开我姐....” 可璇玑没有听他们的话,而是问向王妙妙:“你为什么哭?” 王妙妙似是呆了,两只流着泪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璇玑。 璇玑柔软的手掌紧紧握着王妙妙,她向下无意一瞥,竟看见王妙妙的脚上挂着锁链。 璇玑猛地瞳孔一缩,怪不得王妙妙的脚步总比那男人慢,原来是因为她那被裙摆盖住的脚腕上挂了细锁。步子迈不大,自然走的慢。 “你是不是被强迫的?”璇玑一脸正色地问道:“你是不是不愿意?” “别怕,告诉我你真正的想法。”她道:“如果你说你愿意,那我就道歉,直到你们原谅为止。但只要你说不,哪怕只是摇摇头,我 就带你离开这里。” 男人的怒骂、王鸿俊的阻拦、陈红霞的叫嚷,一切的一切好像都在迅速远去,只有璇玑那满是坚定的面容和眼神留在了这片空白地带,仿佛真的是眼泪真的换来了神明的垂怜,将她的身影容入那象征着救赎的双眼之中。 璇玑并不能完全带她脱离苦海,就算跟璇玑走,王妙妙依然无法逃离出身的束缚。她可能会被母亲和弟弟抓回去,也可能会在一番长久的对峙后重新被这个男人带回家,甚至可能还会引发暴力事件、将其他人也连累其中。 但璇玑的手是她这十年来唯一一个有机会抓住的希望,她若是放开,或许这一辈子都不会再拥有这样的希望了。 于是王妙妙开口道:“我.....我不愿意!” “璇玑!你带我走吧,去哪里都好,把我当个丫鬟也好,你带我走!救救我吧!”王妙妙混着哭腔的声音越发大声,像极了她忍这么多年才敢宣泄的真心:“我不想嫁人,我还这么小.....是我娘把我关在屋子里,又给我的脚上了锁!我想跑,但是我跑不了啊.....璇玑,帮帮我,求你了!我打也打得、骂也骂得,你叫我做什么我都做,求求你,你带我走吧!” “好。”她话还没说完,璇玑就答道:“我带你走。” 璇玑的应声像是一颗落地即爆的炸弹,她话一出,场面瞬间混乱起来。 先是新郎冲上来、欲要殴打璇玑和王妙妙,但被王鸿俊死死抱住。陈红霞见新郎的同村人都要上去帮忙,便一边跑过去用身体护住王鸿俊,一边扯着脖子大喊:“别打我儿子!别打我儿子!都是那两个贱货的错,你们打她们啊!” 后是几个壮汉过来抓璇玑和王妙妙,但因李暻之的挺身而出,他们并没有如愿,而是和这个少年缠斗了起来。 李暻之处处留手,连斩雪剑都没动,在不让他们受伤的情况下,一人就拦住了所有冲上来的村民。 一时间,叫骂与惊喊声混杂,震得耳朵直疼。打落在地的碗碟碎成无用的瓷片,椅子被人举起来当做武器,甚至连厨房里的菜刀和立在院外的农具都被人找了过来,吓得无关人员全都躲着飞来飞去的投掷物、低着腰跑了出去。 砸场子可不是小事情,更何况砸得还是人家结婚的场子。 李暻之试图让大家平静下来,先好好坐下来谈一谈,可眼下的混乱哪里他能用和平手段就能解决的? 而让场面变得如此混乱的两位正躲在一张桌子底下,焦急地用一切能捡到的东西砸着锁链。 沉晴颜护着头,一路小心地爬到璇玑和王妙妙身边,急道:“你们两个还躲在这里做什么!走啊!” 璇玑神色焦急:“妙妙脚上有锁!” 沉晴颜伸手撩开王妙妙的裙摆,看了一眼她脚上的锁镣,道:“这锁不影响她走路,先离开这里,等之后安全了再想怎么把这锁解开,不然等他们打完了就走不了了。” 逃婚这事,沉晴颜很有经验:“现在正是逃跑的时候,等他们打累了、停手了,就走不了了。” 趁着现在局势混乱,她们还能带着王妙妙离开。若是等人冷静下来、开始坐下来协商的时候,那王妙妙可就走不了了。 双方都不可能放手,既然璇玑想带王妙妙走,那这件事就没办法和平解决。现在趁乱逃走、再把人一藏,即使之后新郎方带着打手上门,也可以两手一摊说不知道。 沉晴颜一手抓住璇玑的手腕:“快走!” 三人从灯光明亮的混乱中逃出,朝着昏暗的小路跑去。 今夜,月光大盛。 今夜,混乱不堪。 今夜,更是一些人开始改变的伊始。 (108) (108) 王妙妙逃婚这件事闹得很大,因为男方在邻村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所以出了这档子事后,他觉得自己这么多年攒下来的面子全被人给丢光了,便暗暗在心中发誓要让王家和璇玑付出代价。 陈红霞和王鸿俊是第一个被他报复的对象,事件发生的第二天王家就被砸了个底朝天,连陈红霞的腰都受了伤,只能整日躺在床上不断哀嚎。 幸好前一天晚上陈红霞就知道此事不能善终,十有八九会祸及家里,所以她连夜将所有钱财和值钱的东西都埋到了土里,以防那些人上门打砸时将家里的财物顺走。 因为陈红霞平日里太过刻薄,村里人都不怎么待见她,所以在外村人过来暴力相向时,月牙村内没有一个人对她伸出援手。等外村的人都走了,才有几个人假惺惺地拎着点不值钱的玩意过来慰问。 而作为璇玑的“家人”,沉晴颜和李暻之自然也不能在这场报复里幸免,只是因为有李暻之在,他们并没有像王家一样,家都被人砸光了人还要被踹上两脚。 虽然没有陈红霞那般惨,但沉晴颜和李暻之的生活还是受到了影响。 在砸完王家后,那男人立马就带着打手找上了沉晴颜和李暻之,要她们交出王妙妙和璇玑。但自那天晚上以后,璇玑和王妙妙就像消失了一般,连李暻之都不知道璇玑和王妙妙的踪迹,又怎么可能交的出来人。 李暻之和沉晴颜自然是向着璇玑和王妙妙。他们对这两人的去向死不松口,惹得男人怒火冲天,竟直接上手去拉扯沉晴颜,欲要让沉晴颜嫁过去当王妙妙的替死鬼。 见他们敢对沉晴颜动手,李暻之瞬间变了脸色。斩雪剑出鞘半寸,凛冽的寒气让众人心生惧意,不敢再乱动暴力,老实收了李暻之给的钱后便匆匆跑走。 只是那被抢了媳妇的男人哪儿能这么轻易地罢休。虽然收下了李暻之补偿给他的彩礼钱,可男人还是每隔几天就要跑到门口闹上一闹,有时甚至还趁着天黑在门前敲锣打鼓,扰的沉晴颜和李暻之心烦意乱,连觉都睡不好。 最后还是玄泽忍不了烦闹,在男人频频敲锣时跳出去将人狠狠收拾了一番才算结束。 但那夜之后,那男人的精神就有些不正常了,嘴里一直念叨着什么“有妖怪”“猫妖”之类的话,还花钱找了个大师给自己驱邪。 这场闹剧最终以男人害怕灾祸临头、便听了大师的话迅速搬离了这片土地作为完结。 听到那人搬走的消息,沉晴颜和李暻之都松了一口气,王妙妙和璇玑也不用继续在外面躲避风头、可以正常生活了。 沉晴颜一直没有透露璇玑和王妙妙藏身的地方,这段时间里也没有过给人送饭之类的举动。李暻之曾问过璇玑的去向,但沉晴颜只是告诉他“璇玑还在村子里”,怎么也不肯多透露一些信息。 璇玑身份特殊,李暻之又是她在人族时的监护人,璇玑的下落不明自然让李暻之很是担心。可沉晴颜不愿多说,李暻之也没有向她追问,而是私下里偷偷查着璇玑和王妙妙的踪迹,最后发现两人确实安全,便放下了那颗担忧的心。 璇玑在月牙村里的人缘很好,即使出了婚礼当天抢走新娘这种荒唐事,依然有很多人愿意帮她掩藏踪迹。 男人搬走后的第二天,秦武打开自家的地窖,朝下面喊道:“璇玑,璇玑?” 黑漆漆的地窖里,一位少女从阴暗里缓缓走出。 “怎么了?”因为跟王妙妙一起在地窖里躲了好长时间,璇玑有些不适应明亮的光线:“出了什么事?” 秦武很是高兴:“璇玑,那强迫妙妙的混蛋搬走了!” 璇玑一听就睁大了眼睛:“真的吗?!” “真的!”秦武猛地点头:“沉姐姐今早还去问了,已经确定他们家的人不会回来了。璇玑,你和妙妙不用再藏了!” 璇玑过转头,去与王妙妙分享喜悦:“妙妙,你听到了吗?我们可以出去了!” 抢婚那天,三人急忙跑回月牙村,却无意撞见了秦家两兄弟。 秦文残疾的腿脚让他无法随意走动,所以秦武在有空时就会推着他出来走一走。在看见三人那副跑到狼狈的模样后,两兄弟便好心询问了她们是否出了什么事。 璇玑平时与他们两个关系不错,心里觉得他们两个可以信任,就跟他们说了她在婚礼上抢走王妙妙的事。 秦文明显要比他的哥哥更聪明一点,在听完前因后果后,他便道:“那户人家肯定不会轻易罢休的。璇玑,你不如现在收拾收拾,和妙妙一起到我家的地窖里藏几天。等时间一长,他们又找不到人,这事自然就不了了之了。” 他的考虑沉晴颜也想到了,不过沉晴颜本来想着不可能有人自愿沾惹上麻烦,便打算去林子里找个隐蔽的山洞让璇玑和王妙妙两个藏在里面来着。但现在既然有人愿意帮忙,沉晴颜自然是高兴。 璇玑和王妙妙就这么在秦家的地窖里藏了二十来天,期间两人一直偷着给她们送饭送水。在两兄弟的配合下,秦家父母竟完全不知道自己家地窖里住着两个人。 只是一事了结,又有一事成了问题。 接下来,王妙妙该去哪里? 按理说,王妙妙应该回家。毕竟王妙妙现在还小,又没有独立生活的能力和条件,理应回到王家继续生活。 可回到家后,陈红霞一定会打骂她、并接着为自己的女儿物色新的卖家。让王妙妙回家,只不过是重复这种悲苦的轮回罢了。 在沉晴颜、李暻之、璇玑和王妙妙四人的商谈时,王妙妙也摇头表示自己不想回家。 “我、我可以留下来帮你们做活。”王妙妙道:“我不要工钱,只要有口饭吃就好,你们就拿我当不要钱的丫鬟一样使唤就好。” 璇玑哪里能让王妙妙自居下人,她一手盖住王妙妙的手背,道:“没关系,你要是不想回去的话住在这里也可以,不用你做什么的。” 说完,璇玑看向沉晴颜和李暻之,像是在征求她们两个的意见。 “我觉得这样也好。”李暻之看向沉晴颜:“你怎么想?” 沉晴颜摸着猫,神色淡然,让人看不出她到底是何种心情。 “我无所谓的。”李暻之和璇玑都表示了同意,沉晴颜也不好反对:“只是一共就三间屋子,妙妙若是打算住下.......以后该睡在哪里呢?” 她刚说完,王妙妙便急道:“我可以睡地上,只要有床被褥就好......我也不需要住谁的屋子,我睡厨房、睡杂物间、睡在哪里都可以。” “怎么可以让你睡在地上。”璇玑认真道:“你跟我睡在一起吧,我的床睡得下两个人。” “这.....这怎么好意思呢。”王妙妙低下头:“你已经帮我很多了....我怎么还能挤你的地方。” “没关系,我喜欢热热闹闹、挤挤攘攘的。”璇玑一笑,道:“你不要不好意思,我也没有帮你啊,我只是按照我的心意去行动,你不要有负担啦。” 王妙妙嘴角挂起浅笑:“嗯.....谢谢你,璇玑....” 沉晴颜看着她们两人之间的温馨气氛,心中不仅没有任何动容,还隐隐有些烦闷。 沉晴颜不是个喜欢麻烦和灾祸的人,所以她也不喜欢王妙妙住在这里。 她之前帮王妙妙逃婚只不过是因为璇玑而已,若是不是璇玑心善,对王妙妙伸出了援手导致她自己也被卷入其中,沉晴颜才不会愿意和王妙妙扯上关系。 陈红霞的无礼和刻薄非常难缠,她不认为王妙妙在这里住下就能彻底摆脱苦难的锁链,甚至王妙妙很有可能会让她们三个的生活也跟着受到影响。 更何况...... 沉晴颜看着王妙妙,眉头轻轻皱了皱。 王妙妙这个人一直不讨她喜欢。 沉晴颜对人的直觉非常敏感,这也是她装了这么久善良端庄还不被拆穿的主要因素。毕竟只有知道对方是什么样的人,才能推断出对方需要或喜欢什么,从而伪装成更容易受对方欢迎的样子。 沉晴颜眯起眼,她可太明白自己为什么不喜欢王妙妙了,因为她觉得王妙妙和她一样,将真正的自己伪装了起来,只是原因和她不同罢了。 沉晴颜并不担心自己管治不了王妙妙,可她担心璇玑会因为真正的王妙妙而受到伤害。 “谢谢你,璇玑。”王妙妙道:“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了。” “不要想那些啦。”璇玑拉起王妙妙的手:“都说了不要有负担,走,我带你去看看我们睡觉的屋子。” 淤泥中生长绽放的莲花再怎么洁白,根系也是在脏污中深深扎根,怎么可能比得了本身就是在净土中闪耀盛放的纯洁之花。 如果真正的王妙妙伤害到了璇玑........ 在众人的背后,沉晴颜面色阴冷地看着王妙妙,心里暗暗做出了一个决定。 —————————————————— 沉晴颜(璇玑毒唯版) (109) (109) 璇玑和王妙妙的一屋共住从第一天开始就出了问题。 早上璇玑睡醒时,发现王妙妙蜷缩在地上,一问才知道是璇玑晚上睡觉太不老实,逼的王妙妙只能从床上转到其他地方去睡。 听到王妙妙的回答,沉晴颜皱了皱眉,但只是看着璇玑跟王妙妙道歉,并没有说些什么。 之后的日子虽然还好,但却时不时会发生些需要璇玑向王妙妙道歉的事情。久而久之,璇玑心里对王妙妙便很是愧疚,更加护着这个命带可怜的姑娘了。 王妙妙住在这里的事情很快就被王家知道了,只是因为陈红霞还躺在床上养腰伤,没法儿过来撒泼抢人,只能让王鸿俊过来把王妙妙带回去。 比起母亲的命令,王鸿俊更在意璇玑对他态度上的转变。因为王鸿俊也是参与强迫王妙妙结婚的一员,所以璇玑现在十分抵触王鸿俊,还不停地阻拦他去找王妙妙,绝不让两人有单独相处的机会。 而王妙妙因为璇玑的保护,也没有和自己的弟弟见上几面,算是安稳地度过了一段较为和平的生活。 可随着陈红霞的身体恢复健康,璇玑就招架不住了。陈红霞太过泼辣,上一秒还动手扯人头发,下一秒就躺在地上装哭,几番攻势下来,四人皆是一副疲惫模样。 虽然陈红霞没少虐待王妙妙,但她依旧是王妙妙亲生母亲。只是这一条,她就占据了舆论高地,毕竟哪里有姑娘在别人家里赖着不走的道理。 连其他村民也曾委婉地向璇玑表示过不妥,说陈红霞毕竟是妙妙的亲生母亲,并劝璇玑不要再管王家的闲事。 璇玑很不理解陈红霞这种以母为尊、以孝为大的理念,她觉得陈红霞如此对待王妙妙,王妙妙自然是要从她身边离开。而自己又是王妙妙的朋友,当然要帮助她逃离困境。 两族观念的碰撞让璇玑很是困惑,所以她问向沉晴颜:“为什么大家都觉得妙妙回去比较好?他们不是也觉得陈红霞对她不好吗?” 面对这个问题,沉晴颜有些为难,因为她不知道该如何跟璇玑解释这些。 所以她只能说:“璇玑.....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对这些感到困惑.....但他们说的没错,妙妙回去才是最好的。” 沉晴颜心里对璇玑产生了一些怀疑,但她没有问出口,而是接着跟璇玑解释道:“妙妙到底跟她们才是一家人,除非我们一直都呆在这里,不然是不可能护她一辈子的。” “别人我不知道,但李道长肯定不会在月牙村呆那么久,甚至再有个一年两年,他就要离开这个地方了。而我也没有打算在这里过上一辈子,等李道长走后,我或许会去到上京,也可能会去到其他地方,但绝对不可能在这里住上一辈子。” “我们走后,妙妙没人护着了,以她那个性格,自然会被迫回到家中,任凭陈红霞随意对待。”沉晴颜道:“而且妙妙的户籍还和陈红霞相互关联,她是贫籍,没有文书就不能离开这片地界,如果你想带着妙妙离开这里,那陈红霞完全可以报官说有人诱拐自家的女儿。现在是咱们都住在一个村子里,加上也没有打算带着王妙妙离开月牙村,陈红霞才没有闹到那种地步。等我们把陈红霞逼急了,她就要搬出官府来管治我们了。” 璇玑愣愣地听完沉晴颜跟她说的话,好久之后才问道:“那、那就没有办法了吗?总不能让妙妙又回到那种生活吧。” “只要陈红霞还活着,妙妙就没办法完全脱离家庭带给她的痛苦。”沉晴颜道。 璇玑的情绪一下低落起来,见她这副样子,沉晴颜叹了口气,帮她倒了杯水就打算回到自己的屋子里去。 可沉晴颜一开门,她就看见一直站着门口偷听的王妙妙被吓了一跳。看着沉晴颜审视的视线,王妙妙有些紧张的开口:“我、我怕打扰你们.....” 沉晴颜皱皱眉,反手将屋门关上,但她没有抬步离开这里,而是对着王妙妙道:“璇玑现在心情有些不好。” 王妙妙低下头:“哦....哦....那我先不进去打扰她了.....” “是因为你。”沉晴颜道:“璇玑帮了你这么多,你应该感激她,而不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利用璇玑的愧疚和善良来让自己一直处在弱势、去让别人冲在你的身前为你做事。” 装可怜好利用别人的同情心这种手段太过低端,沉晴颜不屑于用不代表她看不出来:“璇玑是个很善良的孩子,她也会受伤,如果你真的想彻底摆脱家里,那就不要总是把自己藏在别人身后。” 大概是因为生长环境的不同,王妙妙已经习惯自己一直处在下等或弱势的位置,以至于耍心机,也跳不出扮可怜、装弱小的圆圈。 沉晴颜不认为王妙妙是真的怯懦,从她这几天的行径来看,王妙妙很清楚璇玑就是那条能将自己从淤泥中拉救出去的绳索,所以这段时间里,她不停地制造各种事件,好让璇玑能对她更亲、更愧疚、更同情。 王妙妙只是习惯了软弱卑怯的自己,自小就承受着严重打骂的她无法变得勇敢坚强,连希望都要别人给予才行。 “我、我、我不是......”也不知道是因为第一次见到沉晴颜如此凌厉的模样,还是因为怕沉晴颜以为自己藏了坏心,王妙妙有些着急,以至于嘴上还磕巴了起来:“我没想...” 但沉晴颜没有听她说话,而是扭头进了自己的屋子里。 这次之后,王妙妙明显有点避着沉晴颜。 沉晴颜没心思再去管王妙妙的事,一个缠绕在她心头、越发增大疑问已经占据了她的全部心神,让她空不出心思去想别的事情。 这个疑问就是——璇玑很奇怪。 从外表上看,璇玑怎么也得十二三岁了,可她对外界的一切都显得分外无知,很多三岁小儿都知道的事她却都不清楚。 一开始沉晴颜只当璇玑是从风俗和文化都很特殊的地方来的,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两人的接触越来越多,沉晴颜就发现这不仅仅是老家不同的问题。 沉晴颜有猜想过璇玑会不会是个妖怪,毕竟那张无可挑剔的脸确实美的不像个人。 可一方面是璇玑从来没有展现过非人的力量,和沉晴颜以前见过的妖怪完全不同;另一方面是沉晴颜对妖怪有种本能般的惧怕,哪怕只是远远看见,她的牙齿都会打颤。但在面对璇玑时,她一点也不会害怕,反而还很想靠近璇玑,贪婪地想要偷取她身上的光芒。 沉晴颜一个人苦恼了很久,最终还是去问了李暻之。 璇玑是人是妖,李暻之肯定看的出来。但因为怕沉晴颜恐惧,李暻之不敢让沉晴颜知道璇玑的真实身份。 既然沉晴颜已经猜到,那李暻之也不好说谎骗她。他在继续隐瞒和说出实情间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承认了沉晴颜的猜想。 “你别害怕,璇玑和你以前遇到的妖怪不一样。”李暻之担心沉晴颜心里害怕,便对她安抚道:“你以前遇到妖怪都是祸妖,它们因为自身血脉而受限,只能靠吃人血肉来增长力量,和璇玑这种正统妖族不一样的。” 或许是因为早就怀疑过很多次,得到肯定回答的沉晴颜没有多少惊讶。 这件事没有带给沉晴颜太多的惊慌和恐惧,连沉晴颜自己都在想,可能是因为自己已经与璇玑相处了很长时间,加上璇玑确实无害,所以自己才没有对璇玑非人的身份产生恐慌。 “妖怪不是都有很多奇怪的法术吗?”沉晴颜心中好奇,便问道:“为什么璇玑看起来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啊,是因为璇玑隐藏了自己的力量吗?” 李暻之:“不,她没有隐藏,她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是因为......” “王妙妙!出来!” 李暻之话还没说完,院外便传来了急促的拍门声和王鸿俊的喊叫声。 沉晴颜和李暻之无奈相视,一同叹了口气。 被打断的对话没有再继续下去,王妙妙被王鸿俊叫了出去,而沉晴颜见王鸿俊神色鬼祟,心中忽然生出一股不安。 不过因为她不想主动掺和王家的那些事情,所以她也没有去探究王鸿俊那些不可告人的小心思。 (110) (110) 沉晴颜不在乎王妙妙,但她在乎璇玑。 或许她自己都没发觉自己对于璇玑的在意有多么明显。嫉妒与憧憬交织的感情紧紧缠绕在她的脖颈间,让她像个临近濒死的人一样,一切的表达都是出于身体的本能,任何遮掩都能被一眼看穿。 这几天王鸿俊总是来找王妙妙,态度说不上温柔,但也比以前那打着骂着要拉她回家的架势好上太多。 事出反常必有妖,沉晴颜不相信王鸿俊是突然改了性,反倒是觉得王鸿俊在偷偷让王妙妙做什么事。 沉晴颜心里对月牙村的村民总有种自己也察觉不到的高傲。她见王鸿俊心怀鬼胎,最多也是以为是王鸿俊在教唆王妙妙偷她们的钱,没有往更恶劣的地方去想。 但一天晚上,沉晴颜听见屋外传来了些动静,像是有谁无意地敲了两下她的屋门。 可现在正是深夜,大家都好好的在床上睡着,哪里会有人过来敲门呢。 沉晴颜打开门,环顾了一圈,发现大门虚掩着,冷冷的月光从那窄窄的缝隙中渗漏进来,像是一个特意留下的证据。 沉晴颜披上外衣,打算出去看看。玄泽见她这么晚了还要外出,心里有些放心不下,便睡眼惺忪地跟着她出了门。 沉晴颜朝外没走两步,便听见前方转弯处传来了王妙妙的微小的声音。 “可.....这样不好....”沉晴颜将自己的身影藏在墙后,仔细听着王妙妙的声音:“这样做....璇玑也不可能愿意的...” 听见璇玑二字,沉晴颜眯起眼睛,听得更加仔细了。 “你管那么多做什么!”一道满是戾气的声音传进耳朵里,沉晴颜辨认出这是王鸿俊的声音。 “咱家里也有些积蓄,你正经求亲也比这等下作法子好啊.......” 见王妙妙提起家里的积蓄,王鸿俊怒道:“你还说,要不是你,娘早就同意拿钱让我娶璇玑了!” “如果不是你逃婚,让咱家全被人给砸了,还让娘更加讨厌璇玑,娘还能不同意拿钱让我娶璇玑?!”王鸿俊道:“都怪你!” 王妙妙低下头,深夜光线昏暗,她这一低头,便让人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那也不能设计奸淫璇玑啊....那么好的人儿,你怎么能想出这么下作的法子.....” 沉晴颜瞳孔一缩,一时间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字。 王鸿俊抬起手,威胁道:“让你干你就干,你管那么多做什么?你是不是还想挨打?” 见王妙妙害怕地缩了缩脖子,王鸿俊放下手,语气稍稍缓和了下来:“要是能让璇玑成为咱家的人,我以后就不管你去哪里了。随便你在外面回不回家,就算娘叫我把你弄回去,我也不会听她的了。” “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去镇上做活也好,嫁人也好,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我再也不会追着你让你回家。”王鸿俊顿了顿,又道:“不过咱家的房子跟地也跟你没关系了啊,就算你不走,房跟地也是全留给我的。” “我.....我不想要那些.....”王妙妙虚声道:“我只要不回去就好.....” “那......我明天上午把璇玑叫到梨林那边去.....对吧?” “对,记得想办法让璇玑吃下我给你的粉末。”王鸿俊道:“那是我特意找人调好的量,吃下去会让人懒洋洋的、没什么力气,但又不至于让人一下瘫在地上。” 王妙妙点点头,表示自己已经记得。王鸿俊见事情都已吩咐妥当,便叫王妙妙赶紧回去,小心别被别人发现了。 两人离开后,沉晴颜从藏身的地方慢慢移出。 她的表情有些扭曲,本就清冽的月辉打在她脸上,凌厉的像是刀锋上的冷光。 怒火如同快要喷发的火山一样,在平静的表面之下翻滚涌动。沉晴颜也说不上自己现在在愤怒什么,是愤怒王妙妙的恩将仇报?还是愤怒王鸿俊的痴心妄想? 还是愤怒自己心中那点小小的窃喜? 如果今夜王家姐弟商谋算计的是别人,沉晴颜恐怕不会有任何反应。 可他们竟敢.....欲对璇玑用那种龌龊手段! 沉晴颜也说不上自己对璇玑到底是个什么心思,说欣赏和憧憬有些过于善良,但只用妒忌来形容又太过偏颇。 但沉晴颜可以确定的是,当她听到王家姐弟的计划后,心里除了震怒,还有那么丝丝期待。 她愤怒有人竟敢为了独享太阳的光辉、设计用自身的污劣将那等纯粹的人儿拉下高穹,可她又暗暗期待着真的有人可以让太阳坠落在地,这样她就可以安慰自己这世上没有那么完美的人,一切都只是众人吹捧出来的假象罢了。 沉晴颜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对璇玑如此矛盾,可能是因为璇玑的光芒太强,但也太过刺眼吧。 —————————————— 抱歉,过年回老家了,上不来POPO,所以这么长时间没有更新。 (111) (111) 沉晴颜深吸一口气,压下胸膛翻涌的感情。 为了不撞上王妙妙,她在外面多站了好一会儿才回去。 第二天,沉晴颜冷眼看着王妙妙故作关心的端来热汤。她虽然没有喝下王妙妙给她盛的汤,但也没有阻止璇玑喝下那碗可能掺了药的汤水。 吃完饭后,沉晴颜就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李暻之在家四处找着沉晴颜的身影,但哪里都找不到她人。 “你知道沉姑娘去哪里了吗?”李暻之问璇玑。 璇玑吃着水果,摇摇头:“不知道啊,妙妙也不在,可能是两个人出去了吧。” 沉晴颜出门时总会跟人说一声自己要去哪里,以防自己出了事后别人无从找起。这次她一声不吭地就出了门,也不跟人说一声要去哪里,李暻之便隐隐有些担心。 “她们两个是一起出的门吗?”他问。 璇玑:“不知道。” 李暻之放不下心中的担忧,决定出门去寻沉晴颜。而璇玑见家里无人,觉得呆在家里太过无聊,便也跟着李暻之走了出去。 可惜被他们关心寻找的沉晴颜并不在月牙村里。她在村外的梨林里徘徊了好久,直到视线内出现了一个来回张望的粗胖身影,她才定下脚步。 “王鸿俊。”沉晴颜喊了一声。 听到声音,王鸿俊一脸疑惑地走了过来,一双眼睛上下打量着沉晴颜:“你怎么在这儿。” 在看清他的那一刻,沉晴颜心中的犹豫便有了决定,于是她微微一笑,道:“我陪璇玑过来,你.....” “那璇玑呢?”沉晴颜话还没说完,王鸿俊就急着打岔道:“她在哪儿呢,怎么没看见她?” 沉晴颜抬起手,给王鸿俊指了个方向:“璇玑去那边了,你要找她吗?那我带你过去吧。” “不用。”王鸿俊抬步就朝沉晴颜指的方向走去。 沉晴颜微微一笑,没有多话,只是看着王鸿俊慢慢走远。 她在树下乘凉歇息着,许久过后,王鸿俊一脸焦躁地回到了这里,问她:“你是不是骗我?我去那边找过了,璇玑根本不在那里!” 层层迭迭的树叶挡住了盛烈的阳光,而沉晴颜就在这片阴影之下,不紧不慢地对王鸿俊说:“璇玑确实在那边,但她不在梨林里,而是在更远一点的地方。” 王鸿俊大怒:“那你不告诉我!” “是你太着急了,还没等我说完就急匆匆的走了。”沉晴颜慢慢起步:“我带你去找璇玑吧。” 没有了冬季的银霜和春季的凉风,现季的太阳毫不保留地向整个世界散发着它的炽热。 此时的太阳虽不如盛夏毒辣,但其过热的温度还是很让人疲惫。王鸿俊气喘吁吁地跟在沉晴颜身后,肥胖的身躯上冒出了热汗。 他的体力本来就不是很好,尤其刚才还被沉晴颜遛了一趟,更是让他不多的体力消耗大半。加上这燥热的温度,王鸿俊更是累的口干舌燥。 他刚想问沉晴颜是不是在诓骗他,前方的人儿便出声道:“你是不是喜欢璇玑?” 忽然被说中心事,王鸿俊的表情变得不自然起来,他像是气急败坏一样地朝沉晴颜大喊:“跟你有什么关系!” 沉晴颜没有因为王鸿俊的语气而感到不悦,她依旧用着那副平和温柔的嗓音问着王鸿俊:“你喜欢璇玑什么呢?” “关你什么事?”说完,王鸿俊又忽然像是顿悟了一般,问道:“哦——你不会是嫉妒了吧。” 听到嫉妒二字,沉晴颜的眼皮跳了一下。 王鸿俊在她身后,自然看不见沉晴颜那短短一瞬的崩坏:“我早就觉得你嫉妒璇玑了。看你天天跟在璇玑身后,但眼神又不太对,原来是嫉妒璇玑漂亮啊。” “所以你不否认你喜欢璇玑?”沉晴颜道:“你喜欢她就是因为她漂亮吗?”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王鸿俊展露出了他为数不多文化水平。他直了直身,道:“璇玑的美丽就像花儿,肯定会引来像我这样求爱的蝴蝶。” 听见王鸿俊将自己比喻成蝴蝶,沉晴颜冷笑一声,心里暗暗嘲讽道:浑身臭味的苍蝇还敢自称寻香的蝴蝶。 这种烂猪一样的东西,也配肖想天上的太阳? 世人肤浅,只沉迷于璇玑美丽的皮囊,却不知璇玑皮囊下的纯善才最是宝贵。 沉晴颜:“那你现在是怎样?是想追求她吗?” 随着步伐,略微松软的土地渐渐被杂石掩盖,郁郁葱葱的树木开始变得稀少起来,飞泄而下的瀑布为此地驱散了不少的闷热。 “当然了,我刚见到璇玑那会儿就在心里发了誓,此生非璇玑不娶。”王鸿俊答道。 他刚说完,就听见前面的人轻笑了一声。 这笑声中没有任何嘲讽的意味,但王鸿俊就是听得很不舒服。 脚下的路开始变得坎坷起来,河边大大小小的石头太多了,一不留神就容易被绊住脚。 此处算不得悬崖,但也位处高地,尤其下面就是河岸,两边的石头常年被水流冲刷,每一处边缘都锋利的很,跟石刀似的。摔在上面轻则流点血、重则直接破个大口子,甚至还有不少人在这边直接摔死过。 或许是因为路不好走,原本在王鸿俊前头的沉晴颜慢慢变成了跟他并肩同行。 “既然你喜欢璇玑,那你有了解过璇玑吗?” 沉晴颜平时和王鸿俊没什么来往,今日莫名被她问了这么多问题,王鸿俊便有些不耐烦。 更何况,他今日本来就计划要对璇玑霸王硬上弓,好直接将生米煮成熟饭将人迎进家里。沉晴颜临时插进来跟他扯东扯西的,每句话都要提着璇玑,总让他有种被看穿阴谋的心虚。 “你今天怎么这么多话啊,以前怎么不见你这么多话。”王鸿俊语气不善道:“璇玑呢?她到底在哪里?怎么走了这么久都没看见她,璇玑真的在这边吗?你不会在玩我吧!” 沉晴颜柔柔一笑,轻声道:“璇玑是一个很好的女孩子,所以我也希望她能寻到一个良人。” “但你绝对不是那个良人。” 这话说的王鸿俊愣了一下,但他很快便反应过来沉晴颜是在说他配不上璇玑。 在他发怒的前一刻,沉晴颜慢悠悠地说出了她此生对王鸿俊的最后一句话。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确实没错。”她冷道:“可在确认对方是否是位美好之人前,也应该先看看自己是不是个君子。” 王鸿俊还没来得及摆出愤怒的表情,沉晴颜便伸手将他重重一推。 (112) (112) 王鸿俊死了。 村里的猎户来河边喝水时,在河岸边发现了他的尸体。 王鸿俊的死状算得上惨烈,他大概是从高处失足摔下来的,整个人摔在河岸上,身上被岸旁的石头划出不少的伤口。 其中最致命的就是后脑的那片伤。河岸两边的石头被流水刷洗的十分锐利,王鸿俊的脑袋磕在上面,直接就给磕出了个流着白浆的血洞。 除此之外,他的脸也是惨不忍睹。虽然脸上的伤势不如后脑严重,但也算得上血肉模糊,连王鸿俊原本的模样都辨认不出来了。 他脸上的伤来源于一块半个脑袋大的石头,大概是他跌落时正好有一块坠石砸在了他的脸上。要不是陈红霞亲自来认人,没人能认得出这脸凹进去的尸体是谁。 丧子的悲恸来得太过突然,在看见王鸿俊的尸体后,陈红霞就像是被棍子重重打了下脑袋一样,整个人都懵了。 她抱着自己死去的儿子,整个人像似一具关节老化的人偶,空荡荡的瞳孔里没有分毫光彩,悲伤得连眼泪都忘了掉。 她就那么抱着王鸿俊的尸体呆坐了很久,直到麻木的精神渐渐从极度的痛苦之中清醒过来,她才爆发了第一声哭嚎。 夏夜的凉风吹的树叶哗哗地响,被吹落的树叶就像纸钱那样满天飘舞。陈红霞撕心裂肺的哭声太让人动情,即使她在村里并不受人待见,但也有好几个人因为她那充满哀痛的声音而落下几滴眼泪。 璇玑就是其中一员。她抓紧了沉晴颜的衣袖,泪水从眼眶里溢出,全身心地沉浸在有人死亡这一悲痛的事实里。 就算将跟王鸿俊相处了很长时间这件因素远远抛开,一个生命的消逝也很是一件很让她悲伤的事情。 她身旁的沉晴颜也是一脸感伤,眼里水光粼粼,看着像是真情实感,却怎么也见不到眼泪。 以沉晴颜和王家的交情,流眼泪显得太过了,这样欲哭非哭的表情既符合周围人对沉晴颜的印象,也能表现出她对王鸿俊的死亡感到难过。 陈红霞哭的肝肠寸断,村长带着人上前安慰她,却被她一把推开。 “谁!是谁!是谁杀了鸿俊!” 她的头发全都乱了,一双眼睛红的像是要滴血。 “是不是你?”她像个疯子一样朝围观的村民们走去:“还是你?嗯?” “陈红霞你别发疯!”村长呵斥道。 “我发疯怎么了?!我儿子死了!”陈红霞歇斯底里地大喊:“我儿子好端端的就死了!” “一定是有人杀了我儿子!一定是有人杀了鸿俊!”说着,她忍不住眼泪,再次哭了起来:“村长,你一定要帮帮我,鸿俊他一定是被人害了啊。” 陈红霞一下跪在村长脚边,拉着他的衣服,恳切地请求着村长能给她一个公道:“我知道我平日里不讨人待见,可我也没害人啊。就算我让大家伙不开心了,那也是我遭报应啊,怎么能让鸿俊替我死呢。” “我知道你现在的心情,可鸿俊现在看来真的是自己失足摔死的。”村长拉着陈红霞的手臂,试图将她拽起来:“就算真是有人害了鸿俊,那就咱们这条件.....也、也没法找啊。” 沉晴颜将碎发理到耳后,不再听陈红霞的哭喊和村长的劝导。反正对她来说,这件事已经结束了。 沉晴颜无意瞥见王妙妙正在看着她,便扭头也看向她。 见沉晴颜将视线移来,王妙妙一惊,急忙低下头、不再盯着沉晴颜。 沉晴颜收回视线,继续神色淡然却又不忘装作伤心地当个围观者。 “是你!一定是你!” 陈红霞冲过来,欲要掐住璇玑的脖子,却被李暻之伸臂挡住。 “都是因为你.....就是因为你!”陈红霞喊道:“自从你来了,鸿俊就变了.....都是你个害人的小婊子!说!是不是你把鸿俊给害死了?!是不是!” 李暻之拦着她,道:“璇玑今天一直跟我在一起,她不可能是凶手。” “你们狗男女的谁知道你们说的是真是假!”陈红霞此时就像一头发疯的母兽,理智已经完全被悲痛的海啸吞没,她所做的一切不过只是发泄心中巨痛而已:“还有你,王妙妙!我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才生出你这么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你是不是跟着他们害你弟弟了?啊?!说!你知不知道害你弟弟的凶手是谁!” 王妙妙缩了缩脖子:“我、我不知道.....我也没害弟弟,我怎么可能害他呢,他是我弟弟啊.......” 还没等她说完,陈红霞便往前奋力一扑,一把抓到了王妙妙的衣袖。 她将王妙妙拉近身前,抬手便往王妙妙身上打去,嘴里还骂着“都是你个灾星,克死你爹不够还要克死你弟弟”“天天跟这群贱货待在一起”之类的脏话。 “娘!娘!别打了!”王妙妙用手臂挡着陈红霞的殴打,她大喊道:“弟弟死了,弟弟真的死了!你认清现实吧!” “以后就只有我一个人给您养老送终了。”王妙妙带着些哭腔:“人死不能复生,您不要再闹了,鸿俊他真的死了。” 在听到“以后就只有我一个人给您养老送终了”这句话后,陈红霞身形一顿,原本打算打在王妙妙身上的手也缓缓地垂了下来。 李暻之扶着她慢慢坐下,就在她的屁股接触地面的那一瞬间,一直盛气凌人陈红霞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原先还算年轻的脸转眼就苍老憔悴起来,连眼睛里那股刻薄的火都灭了。 “唉.......散了吧,都散了吧。”见陈红霞这幅样子,村长开始挥手驱赶人群,然后又指了几个人,叫他们把王鸿俊的尸体和陈红霞给抬送回去。 窗外月影森森,风凉得像是鬼魂吹出的阴气。 关上门,王妙妙急匆匆地在柜子里翻找起药箱,然后拿着药膏坐到床上。 她慢慢地脱下鞋,看着脚上那些不算严重的伤口,用手指扣了点药膏,在动作轻柔地将药膏涂抹在伤口上。 药膏刺激着伤口,让本来都已经失去感觉的疼痛再次苏醒。王妙妙紧咬着下唇,不敢让自己发出声音。 待脚上的伤口全都凃好药,王妙妙便继续在膝盖和手掌上的细小伤口抹上药。 “妙妙。”就在她松懈之时,璇玑突然推门而入。 王妙妙慌张地将腿脚藏在裙摆之下,问:“怎么了。” 璇玑手上拿着一双崭新的鞋,她将鞋放在妙妙旁边,道:“晴颜姐姐说你鞋坏了,叫我来给你送双鞋。” 王妙妙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啊....哦.......好、谢谢你。” 痛失亲人是一件很让人悲伤的事情。璇玑本想安慰几句,但张张嘴,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璇玑最后只是说了句“别难过了,一切都会好的”,就离开了屋子,留王妙妙一个人在房间内调整心情。 璇玑走后,王妙妙看向那双摆在她旁边的新鞋,瞳孔中涌动着晦暗不明的色彩。 (113) (113) 沉晴颜坐在铜镜前,轻轻地用木梳梳理着自己半湿的长发。 她神色淡然,暖橙色的烛火映在她的脸上,竟不能为她增添分毫暖色。 刚刚被她洗护过的玄泽慢悠悠地走过来,在她脚边伸展四肢,抻了个懒腰。 待沉晴颜梳完头,她便打开抽屉,将梳子放了进去。 玄泽跳上桌,正好看见在抽屉关合前看见了里面被摆放整齐的物品们。 沉晴颜是个很整洁的人,她屋内的所有东西都有着自己的位置,甚至连一般人不太注意的箱子、柜子、抽屉里,她也绝不敷衍,力求所有物品都规规整整。 抽屉里物品不多,也就两三支簪子、一个雕花木梳,和一把非常轻巧的女式匕首。 看见这把小匕首,玄泽便想起了今日白天在河岸看到的一幕。 瀑布从十几米高的地方急速冲下,飞起的水汽如雾般飘渺。玄泽立在瀑布顶端的一块凸石上,亲眼看见沉晴颜将王鸿俊推了下去。 跟周围的景色相比,一只黑猫实在是太不容易被人察觉了,尤其他还站得那么高、离得那么远,任谁都不会看见那么危险的地方竟然会有一只猫。 因为要找寻自己其他部位的残骸,玄泽每天清晨就要往外跑,可每到日落前,他就会返回月牙村,自甘堕落般地享受着沉晴颜的温柔。只不过他自己并没有注意到自己这纠结的行为,全当是先窝在这小地方养精蓄锐,等时机合适时便会动手夺回自己的一切。 虽然亲眼目睹了沉晴颜的杀人现场,但玄泽并没有觉得这有什么不对。无论是身为暴力好战的魔族,还是亲身经历过战争年代的残酷无情,玄泽对于有人杀人这件事没有任何的不适或惊讶,甚至觉得这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在看见沉晴颜将人推下去时,玄泽反而还有些欣慰,因为在他看来,沉晴颜终于有些“攻击性”了。 沉晴颜垂眸俯视着还在抽搐的王鸿俊,线条柔和的脸上像是蒙了一层阴影。 这里不算太高,但底下就是铺满尖利石块的河滩,王鸿俊毫无防备地摔下去,就算不死也是个半残。 红色的液体从王鸿俊的身下蔓延开来,如生长的丝网般在石缝间不断延伸。王鸿俊现在就如同困在网中的飞虫,死亡已经将他层层束缚,等时间一到就会将他彻底吞咽下腹。 沉晴颜收回视线,转身道:“你不去送你弟弟最后一程吗?” 微风徐徐,无人答应沉晴颜的话语。 于是她提高了音量,又道:“你不送你弟弟最后一程吗?” “我不是在诈你,王妙妙。” 王妙妙从掩体的山石后慢慢走出,脸上的表情很是惊恐:“我、我不是.....我、什什么都没看见.......” “为什么这么害怕?”沉晴颜一笑:“这不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王妙妙浑身一抖:“我没有.......” 沉晴颜缓缓走近她的身前,而王妙妙好像是怕自己也被推下去,于是便将身子往山壁上贴,好能离崖边更远。 看着沉晴颜淡然自若的表情,王妙妙更是慌张:“我、我只是想让你阻止鸿俊对璇玑.....我没法儿拒绝他,但是璇玑又对我很好,所以我才.....” 话还没说完,王妙妙就看见了沉晴颜袖中的匕首。 沉晴颜不是个莽撞的人,所以为了保证最大可能地杀死王鸿俊或是保证自己的安全,沉晴颜一早就在袖子里藏了一把小巧的匕首。 这匕首还是李暻之以前给沉晴颜的,本意是想让她在自己不在时防身安心用,万万没想到沉晴颜第一次使用竟然是拿它威胁别人。 刀锋的亮光反射在王妙妙的瞳中,沉晴颜见她抖的更加厉害,便开口道:“别害怕,我又不会杀你。” “我们下去看看鸿俊吧,作为他的姐姐,你不想送他一程吗?” 王妙妙被沉晴颜胁迫,只能顺着沉晴颜的意,被她推着走到了河边。 “脱鞋。”待两人走到河岸旁,沉晴颜对王妙妙道:“把鞋脱下来。” 王妙妙不理解为什么要脱鞋,但用长袖遮掩的匕首正抵在她的腰后,她无法违抗沉晴颜对她施加的命令。 王妙妙动作缓慢地脱下鞋子,就在她两只鞋全都脱下后,沉晴颜便朝她的后背用力一推,将她推到在了河岸上。 “啊——”王妙妙猝不及防,被这股力推的踉踉跄跄,两只赤裸的脚也被河岸的石头给划出了伤痕。 王妙妙双眼含泪,扭头看向一脸平静的沉晴颜,而后者只是微笑地对她轻声细语着:“我看鸿俊好像还没死透,你帮帮他吧。” 豆大的眼泪砸向地面,王妙妙看了一眼沉晴颜藏着匕首的袖子,已经湿润的眼眶有些微微发红。 见状,远处的玄泽怕王妙妙被逼急后对沉晴颜实施反击,便纵身一跃,从十几米高的瀑布跳到河岸旁的地面上,打算过去保护着点沉晴颜。 可王妙妙终究还是没能让勇气转变为现实,就如她一直以来那样,她放弃了那好不容易膨胀起来的胆量,选择了顺从和忍受。 王妙妙向王鸿俊走去,她走的很慢,不仅是因为石头太过扎脚,也因为她心里还抱有期盼,希望着可以有人路过此地,好让沉晴颜能在慌乱中放跑自己。 可一个人一生的运气是有限的,希望不会总是降临到同一个人的身上。 王妙妙走到王鸿俊身前,看着自己那如死鱼般抽搐挣扎的弟弟,深吸一口气,从地上抱了块半个脑袋大的石头,然后闭着眼睛扔在了王鸿俊的脸上。 做完这些,她回头望向沉晴颜,见对方脸上依旧带着微笑,她的心便是狠狠一颤。 她抱起那块石头,再次朝王鸿俊的脸面扔下,然后回头,看到沉晴颜还是微笑,便继续抱起同一块石头,扔在王鸿俊的脸上。 “哈.....哈....”王妙妙喘着粗气,她没有数自己重复了多少次,只是不停地重复这这个动作。直到王鸿俊的脸都凹了进去,她才听到沉晴颜拍拍手:“妙妙,回来吧。” 像是在遛狗。 玄泽也慢悠悠地走到了沉晴颜身边,沉晴颜看见他,心里有些惊讶小咪居然跑到了这里。 她也知道小咪性子野,每天都要跑出去玩,但因为每天小咪都能按时回家,所以她也没有拘束小咪的行动。 她弯腰抱起玄泽,而玄泽也很配合地抬起上身,并在沉晴颜的怀里找了个合适的角度窝着。沉晴颜闲逸地摸着猫,对回来的王妙妙道:“走吧,我们回去吧。” 亲手杀死弟弟的事实让王妙妙神思恍惚、大为混乱,她记不清自己是怎么跟沉晴颜回到家的,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跟村民们一起赶到杀人现场的。只是当听到陈红霞嘶喊着是谁杀了我的儿子时,她才感觉到脚上的伤口疼痛难忍。 王妙妙已经被沉晴颜逼成了凶手之一,脚上的伤口就是她的嫌疑证据。如果她还想好好生活,那她只能顺着台阶走向沉晴颜为她设计好的道路。 “娘!娘!别打了!弟弟死了,弟弟真的死了!你认清现实吧!以后就只有我一个人给您养老送终了!” 那一刻,王妙妙借着沉晴颜的推力,彻底滑向了阴暗的泥潭。 但,每个人合适的环境都大不相同,谁说泥潭就不能是个好地方呢。 114 114 既然是来访,那妖族使团总会有离开魔都的一天。 在将近两个月的时间里,魔族与妖族先后商讨了矿产资源与粮食资源的交易与互助,又接连签订好几份利益盟约。因为两族都没有想过要隐瞒消息的缘故,于是人族便也知晓了他们之间签定协约的事情。 魔族与妖族的密切来往让落单下来的人族极为不安,于是人族的新帝数次写信邀请玄泽来人族畅游、以及询问是否可以像妖族那样派遣使团。不过每每想起李暻之之前寄过来的信件,玄泽便怒气冲天,所以他有意地忽视了人族送来的信件,将忧心忡忡的人族晾在了一遍。 这像小孩子吵架、于是不愿理睬对方的做法可谓是幼稚至极,幸好千霜偷着给人族帝王回过几次信,告诉他们待妖族使团离开后,魔族便能空出精力来招待人族光临,并且也很期待前往人族、感受人族的人文风情。 妖族使团彻底离开魔都后,玄泽便空出了更多的余闲来和沉晴颜腻歪在一起,有时甚至整天都要贴在沉晴颜身边,像是在弥补自己前段时间因忙碌而没能和沉晴颜多亲密相处的遗憾。 “啾~” 玄泽一口亲在沉晴颜的脸上,沉晴颜虽然做出了躲避的动作,但脸上却是带着笑的。 玄泽将下巴放在沉晴颜的肩上,双臂抱着她,玩闹似的左右摇晃:“总算能好好地抱会儿你了。” 听了他的话,沉晴颜不禁失笑。 玄泽虽忙,但每天该亲该抱的他是一个没落下,也不知道在他心里,两个人到底要黏到什么程度才算满足。 而玄泽想起之后还要去人族的事,上一秒还溢满幸福的脸立马就垮了下来。 “烦死了,过一阵儿还要去人族一趟......又要见不到你了。”说着说着,玄泽的语气开始委屈了起来:“这一次要去好久.....最少也要十来天......” 大概是想到了未来的模样,玄泽一下将头埋进沉晴颜的颈窝,沮丧道:“我不想跟你分开!” 说起人族,沉晴颜倒是起了兴趣。她想了想,道:“人族啊.....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啊。” 玄泽猛地抬头:“真的吗?” 沉晴颜点头:“嗯。” “我也好久没回去过了.....虽然我在那边也没有牵挂,但毕竟是故土,总是有点想念的。”她说:“而且我在魔都呆了这么久,也确实有些无聊。如果出外走走看看,也能当解闷。” 玄泽心中大喜,可他还没高兴多久,就突然记起自己过一阵儿要去的地方是人族的万剑山。 也就是说,如果沉晴颜跟他一同前往人族,那么他们最少也有九成九的几率会碰上现任万剑山剑尊——李暻之。 玄泽刚上扬的嘴角再一次落下,他不想和沉晴颜分别,却也不希望沉晴颜和李暻之碰上面。 尽管沉晴颜已经多次表示过玄泽就是她唯一的爱,但玄泽还是对李暻之难以介怀。 他第一次感受到爱,就是因为沉晴颜对李暻之的喜欢。就算沉晴颜对李暻之的恋心里包含了伪装,但那样热烈的感情,是不可能没有真情在的。 想到这一点,玄泽心里那口比天还高的醋坛子又被打破了,漫出来的酸液腌的他整颗心都皱巴巴的。 他虽未言语,但沉晴颜也感受到了他突然降下来的情绪。 沉晴颜手心盖上玄泽放在她腰间的手,轻声道:“如果魔都这边没什么事情的话,你我也可以提前一些时间去往人族,路上慢慢走,就当是夫妻间的旅游之行。” 沉晴颜这么一说,玄泽的心情才好上了几分。 不过离真正动身前往人族还有很长一段时间,具体的计划可以等以后再议。 虽然妖族使团已经离开了魔都,但流云银的心却留在了这里。 使团还未出魔族的领地,这位妖皇就写了好几封信给玄泽,等之后他回到了妖族,更是每天都坚持给玄泽寄信。 信件内容大多都是些奉承讨好的话,只有小部分是值得一看的要事,每天寄信纯属是浪费双方时间。 玄泽对流云银的这份谄媚之举非常不满。他倒不是不喜欢流云银那份过于卑贱的奉迎,而是因为那些满是屁话的信会浪费掉他的时间。 一天有十二个时辰,而玄泽看完一封信最少也要半盏茶的时间。也就是说,流云银写的那些信不仅毫无意义,还会白白挤压浪费掉他本可以和沉晴颜亲密共处的时间。 对此,玄泽也回信斥责了流云银,叫他不要没事找事,不过在千霜的拦截和改动之下,信中的言语变得平和委婉了不少。流云银在知晓了玄泽的态度后,便不再给玄泽寄那些无意义的信件。 一天,玄泽在批阅奏折时,又发现了流云银寄来的信。 虽然玄泽在看到那封信时有些不快,但因为距上次玄泽回信之后,流云银已经很久都没有再来过信,所以玄泽想着这次流云银寄信可能真的有事情相商,于是忍着烦躁打开了信。 可流云银似乎辜负了他的期待,信里不是问好就是些拍马屁的话,除了那几句有礼要送给魔君和魔后外,纸上写的全都是废话。 玄泽把信一扔,心里想着这货还是不长记性,得再写信骂他几句才行。 “妖皇送了什么玩意过来?”玄泽问向一旁的千霜,心里想着要是送过来的东西能入得了他眼,那他就少骂几句。 千霜回答道:“似乎是一箱衣物。” 玄泽拧着眉毛,似乎是对这个回答很不满意。 千霜见他面色不悦,便道:“不过,您还是亲眼看看比较好。” 玄泽疑惑地看向千霜,一箱衣物而已,怎么还非要他亲自看。 过了一会儿,魔卫将流云银送来的箱子搬到了御书殿。 玄泽打开箱子,皱眉看向里面摆放整齐的衣物。 “这不就是普通......”他话都说了一半,才看明白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 “咣——”玄泽猛地将箱子关上。 怪不得信里特意说是送给魔君和魔后! “嗯.....咳。”知晓了箱子里面的东西,玄泽的表情变得有些不自然:“先放在这里吧,等下回去的时候再一起带回安寝殿。” 流云银拍了那么长时间都没拍对地方,这次可算是拍到了屁股上。 115 115 沉晴颜一边擦着头发,一边掀起纱帘、走出浴池。 玄泽正好抗着个大箱子进屋,一见着沉晴颜,便放下箱子,小跑到她的身前。 他本想展臂拥抱沉晴颜,可想到沉晴颜刚洗完澡,而自己却在外面忙了一天,还没来得及换洗,便又将手缩了回去,改为低头亲吻沉晴颜的额头。 “怎么还拿了个箱子回来?”沉晴颜看向玄泽带回来的箱子,问:“里面装了什么?” 听沉晴颜问起箱子,玄泽的情绪似乎有些兴奋:“你打开看看?” 沉晴颜疑惑地看了一眼玄泽,抬步走向箱子。 她打开箱子,里面装着迭放好的衣物,沉晴颜一边拿起其中一件、一边张口说着:“原来是衣服啊,怎么还要你搬......” 话未说完,沉晴颜就闭了嘴。 因为她的拿起,原本迭起来的衣服随着重力的拉扯向下展开,让她看清了这到底是件什么衣服。 只见这衣服布料极少,只有一块半截丝绸肚兜似的布料可以挡在胸前,和两根同色、可以在背后打个固定结的细绳,其余地带完全没有遮掩。 若是将这件衣服穿在身上,那和裸着身子又有什么区别? 看清这件衣服后,沉晴颜的脸刷一下地就红了。 玄泽倒很是激动,眼睛亮的像是两颗从夜空中摘下来的星辰:“阿颜,你看......这新衣服.....你要不要试一试?” 沉晴颜将衣服放回箱子,装作没有听到他的话,低头拿起了箱子里的另外一件衣服。 她本来想着找件还能看的过去的衣服,可这箱子里的衣服一件不如一件,有些看着布料多,但穿上后比刚才那件还要让人羞耻。 除了衣服,箱子里还用隔板隔开了一片放道具的地方,里面装着各种床上用的小东西,看的沉晴颜是面红耳赤,手心都发了汗。 流云银非常贴心,他怕玄泽不会用这些小玩具,还特地写了本图文并茂的使用书出来,详细地说明了每个道具都该怎么用、什么东西该和什么配套。 流云银甚至还担心玄泽嫌他送过来的东西不干净,专门叫工匠做了本写着如何打造这些小东西的书放在里面。这样玄泽若是嫌弃这些东西经过他人之手,那他就可以叫魔族的工匠按照书上所述打造一套玩具出来。 玄泽满脸都写着期待二字,他目光如炬,烤得沉晴颜是浑身发热。 “你从哪里弄来的这些东西。”沉晴颜看了一眼玄泽,嘴里半是娇嗔半是责怨的说道:“这都是些什么下流玩意。” “这些可不是我弄来的,是妖皇送过来的,还说是礼物。”玄泽连连摆手,将锅甩了个一干二净:“我哪里知道他会送这种东西过来。” 沉晴颜将箱子一关:“把这些东西放起来吧......也用不着这些.....” 听了沉晴颜的话,玄泽瞬间失落。 但他还是不甘心,想说服沉晴颜使用箱子里的东西。 “就在屋里穿着玩,也不穿出去走。”玄泽一把盖住沉晴颜放在箱子上的手,眼神中似有乞求的情绪:“就先穿着试试,好不好?” 沉晴颜满脸通红,未回应声。 玄泽语气粘腻,撒娇般地在沉晴颜的颈窝间蹭来蹭去:“里面也有比较正常的衣服,还有些能用在我身上的小道具,你要是不愿意用在自己身上,那也可以用在我身上嘛。” 因为害羞,沉晴颜在床上一贯被动,让她主动拿着道具去调教玄泽无异于登天。 “.......不要蹭了,身上都是灰。”沉晴颜找借口岔开话题。她双手推着玄泽,将他往浴池的方向赶:“你快去洗澡吧。” 因为沉晴颜的拒绝,玄泽的心情有些低落。他掀开纱帘,拿着换洗的衣服站在浴室门口,可怜兮兮地问:“真的不可以吗?” 沉晴颜的脸上还有未完全消散下去的余红,听见玄泽的话,她一扭头,催促道:“快点去洗澡。” 玄泽叹了口气,转身进了浴室。 沉晴颜看着他落寞的背影,转而看向那个被她合上的箱子,心里开始犹豫了起来。 过了许久,待玄泽洗完出来时,就看见沉晴颜坐在床上,全身上下都用被子裹着,只有一张脸露在外面。 见她这样,玄泽一愣,问道:“阿颜你怎么用被子把自己包成这个样子。” 沉晴颜的脸有些红,她往床里挪了挪身子,给玄泽让出一片坐下的地方:“.......没什么.....只是有些冷而已.....” 沉晴颜一说冷,玄泽立马就紧张了起来。他欲要去将屋里燃烧着的熔石端到床前,好让沉晴颜更暖和一些,但他刚要动身,便被沉晴颜拉住了手。 “......不用.....也不是很冷.....”沉晴颜红着脸,神情有些扭捏:“.......你进来暖暖被子就好。” 说着,沉晴颜缓缓掀起被子,露出了捂在被子里的身体。 她穿着刚才在箱子里找出的第一件衣服,也就是那件半截肚兜似的衣服,而下身则是穿着同套的丝绸围裙,长度仅仅只到大腿三分之一。 整件衣服就像是一块红色肚兜被分成上下两半一样,下身的裙子只能遮挡住前面的隐秘地带,后面什么布料都没有,只有两根细绳绕过胯骨、最后系在股沟上方。 也不知道是因为这件衣服小,还是因为本身就是这样做的,这件衣服穿在沉晴颜的身上,总感觉有些小了。她的身材本就比较丰腴,那四根细绳缠在她的身上,都勒出了肉。 但正是这份紧绷后勒出的肉感,才让沉晴颜透露着一股似性感、又似清纯的诱惑。 因为是第一次穿这种衣服,沉晴颜很不适应,脸上不自然的神色也表明了她内心的羞涩的情绪。 虽然她是因为玄泽而穿上这件衣服,但她的心里也是隐隐约约地有些想要尝试一下的想法。 穿上衣服后,她自己一个人的时候觉得还好,可现在一被人看到、哪怕这个人是她最亲密的爱人,她也觉得非常羞耻。 玄泽眼中腾起欲望,被这样的眼神注视着,沉晴颜反而更加放不开了。 “......我还是把衣服换下来吧.....啊!” 沉晴颜想要换下衣服,却毫无防备地被玄泽拽进怀里。 玄泽身上的衣服早已散落开来,而沉晴颜的后背几乎赤裸,除了几根细绳外再无遮拦。沉晴颜倒在玄泽怀里,后背便与玄泽的胸膛紧密贴合在了一起。 玄泽舔了舔嘴唇,凑近沉晴颜的耳朵:“脱了做什么。” 他用牙齿轻轻地咬着她的耳垂,呼出的热气直往沉晴颜的耳道里钻,惹得沉晴颜耳朵发痒,只能侧头去躲他的舔咬。 沉晴颜这一躲,倒是让玄泽趁机顺着颈线吻上她的肩颈,并在上面留下点点痕迹。 116 116 玄泽的牙齿轻轻磨蹭着沉晴颜的颈窝,将肩颈处的皮肤吸吮出一个又一个的红痕。 丝绸面料的柔滑性和微凉的触感让玄泽对沉晴颜的双乳爱不释手,两只手变着花样的去揉捏手下的丰腻。 暧昧的情愫像是猛烈的毒药,迅速蔓延至两人的四肢百骸。心跳随着温度的攀升越跳越快,但沉晴颜的身体却软的像是要融化在玄泽的怀抱之中。 发硬的乳头在平滑的丝绸上顶出一双凸点,玄泽坏心眼地用手指揉捻着这两处突起,还时不时地用指甲轻轻扣弄,引得沉晴颜鼻间轻轻哼出了几声微吟。 那只能盖住几寸肌肤的衣服并不能阻挡欲望的侵袭,反倒是玄泽赤裸的胸怀如同一块海上浮木,沉晴颜越是被翻腾的欲望打湿身心,她就越是想要向后倒去,好能让后背的肌肤更加贴合那精壮的胸膛。 见沉晴颜情欲难忍,玄泽便将手指探进那湿软甬道,为她舒解着欲望。 可手指完全不能满足沉晴颜越发壮大的欲求。待手指将小穴搅的水液四溢,玄泽便变换姿势,让沉晴颜骑在自己的小腹上。 沉晴颜双手抚着炙热的肉柱,情不自禁地咬了下唇瓣。 这种以她为主导方的性事总是不如玄泽主动来的畅快。沉晴颜磨蹭了很久,才抬高腰臀、对着挺立的肉棒坐了下去。 “嗯......”沉晴颜和玄泽都是一声满足的叹息。 沉晴颜仰头深吸一口气,穴道被填满的酥爽感像是一股电流瞬间窜过全身,麻的她浑身无力、腰背发软。 两人已经共赴欢愉许多次了,玄泽知她没力,便将双手伸过去给她作为支撑。 他们十指相扣,就如紧密相连的下身一样,两人的手心紧紧地贴合在一起,彼此因对方而起的心跳似乎也从相合的手掌中传递过来了。 玄泽开始上下动腰,连喘息也变得粗重起来。 女上位姿势可以让性器顶到最深处,硕大的伞头一下一下撞着沉晴颜穴道深处的蕊心。沉晴颜只觉得开始时小腹被顶撞的有点胀痛酸麻,但随着玄泽不断的上下起伏,快慰便渐渐地掠夺了她的心神,使她越发在欲海中沉溺。 沉晴颜被顶的满脸潮红,而玄泽也明白了这身衣服的好处。 这加起来不过他双掌大小的衣服虽然只能遮住胸乳和前胯,但正是因为只遮住了最关键的部位,才会让人忍不住想入非非。 丰满的双乳随着他的顶撞不断摇动,乳头顶起的凸点在平整的衣料上分外吸引注意。虽然玄泽看不见两人的下身是如何紧密相连,但感官传来的爽意却又证明两人此时就是在进行淫乱的交合。 这种明明该挡的都挡住了,但就是跟没挡一样的暧昧感反倒比脱的精光更加让人血脉喷张。明明玄泽根本看不见两人是如何相连,可他就像能透视一样,脑袋里总是会浮现出交合地带的缠绵美景。 这份新奇的体验让玄泽没能控制住自己爆发的欲望。他的腰胯越来越用力,向上顶的又急又狠。沉晴颜被他顶得上下起伏,口中的呻吟越发娇绵。 沉晴颜的发丝被汗水打湿,水珠顺着她的颈线滑入胸前的那处深沟里。她喘着气,腰一塌,直接倒在了玄泽身上。 玄泽没有给她恢复力气的机会,他双臂交叉紧箍住沉晴颜的腰,将她整个人都困在怀中,下身继续激烈厮磨,好逼她和自己一起面迎欲海的滔天浪潮。 情潮一波一波地涌来,穴道开始剧烈的吞吐收缩,连玄泽也开始更加急速地摆动腰臀。 爆发而出的体液在最后一次撞击中四溅开来,沉晴颜和玄泽在同一时间齐登欢愉之巅。 两人最终还是没能抵得住滔天的情浪,被迎袭而来的潮水给打了个透,惹得身上都是温热的汗水和粘腻的性液。 沉晴颜趴在玄泽胸膛,红唇微张地喘着气,而玄泽则趁机变化体位,抱着她翻了个身。 “唔.......不要了......”沉晴颜有气无力地抬起手,拨开因汗水而粘在自己嘴角的发丝:“好累.......让我好好躺一会儿吧.....” 玄泽附身亲了她一口:“就再来一次。” 说着,他便开始慢慢送着腰胯,深浅交替地朝溢着精水的小穴内抽送阴茎。 复燃的快感让沉晴颜止住想要说出口的话语,身体的疲惫让她无力阻止,只能任凭玄泽在她身上作乱。 方才射进去的精液还有些堵在甬道里,随着玄泽抽插的动作,这些残余的白液跟新生出来的淫水渐渐被挤出穴外,顺着沉晴颜的腿根流到了身下,将床单浸出好大一片暗渍。 “嗯哼.......”沉晴颜轻吟一声,引得玄泽低头去咬她的嘴唇。 玄泽含住了沉晴颜的唇瓣,一开始他先是耐心地吸裹着柔软的唇肉,缓慢地用舌尖描绘着爱人的唇形。 但很快,玄泽便露出本性,伸出舌头探进沉晴颜的口中,卷着她的舌头在口腔里搅起涡旋,弄得两人上下两张嘴都在往外溢着体液。 玄泽知道沉晴颜累了,便决定速战速决,攻势猛烈地朝蕊心撞击着。 “啊!”沉晴颜抓紧身下的床单,口中发出一声尖细的娇吟。 如此狂风骤雨般的侵占好像快要让沉晴颜喘不过来气。她想跟玄泽说慢一点,可说出的话语全被呻吟给撞的破碎,反倒是让玄泽更加用力地摆动腰胯,好能让耳朵听到更多奖励。 玄泽卖力的成果非常显着,只是两盏茶的时间,沉晴颜就接连高潮了三四次,而他自己则是将近半个时辰后才兑现完他嘴里的那句“就再来一次”。 117 117 前一晚的玄泽确实狂放,对他而言,箱子里的那些情事趣品就像是小孩子刚到手的新玩具,只玩一次是远远不够的。 想要再次尝试的想法在玄泽的脑海里挥之不去,缠得他抓心挠肝、分外难忍,以至于还不到晚上,玄泽就在箱子里翻着东西,想要看看还有什么新奇玩意可以跟沉晴颜一起使用。 流云银十分周到,除去一些过于血腥或者折磨的道具,箱子里几乎包含了世间所有的情趣用品。无论是衣服还是物品,每一样都是玄泽从未见过的新奇。 好东西实在是太多,玄泽每个都想要尝试一遍。可一天只有十二个时辰,能用在行欢的时间最多也不过两三个时辰,想要在一天之内用遍这些东西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玄泽左挑右选,怎么也选不出个特别想用的,最后想着反正早晚都会全用上一遍的,于是就随手拿了个好像项圈的东西给自己戴上了。 皮质的颈环反射着光泽,不算细的长链随着玄泽的走动而左右摇晃。玄泽迫不及待的蹦上床,往正在看诡异怪志的沉晴颜身边凑去。 “啾——” 还未等沉晴颜抬头看他,玄泽便先搂住她的肩膀,在她的脸上亲了一口。 沉晴颜瞥见他脖子上的颈圈,眼神中有着些许的惊愕。她一边伸手摸过去,一边张口问道:“这是什么?” “不知道,狗链吧。”玄泽答道。 沉晴颜睁大眼睛:“那你怎么还往身上戴?” “这是那箱子里的东西。”玄泽贴上沉晴颜的耳朵,带着诱惑似的微微喘道:“你不觉得很有意思吗?我都已经想到待会你坐在我身上,拉着这个链子,就像训马那样骑乘在我的身上。” 说着,玄泽将链子放入沉晴颜的手心:“现在就试一试?” 也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了玄泽话中的场景,沉晴颜脸一红,嗔怪道:“别闹了,快把这个东西摘下来。你一个人戴狗戴的东西像什么话。” 沉晴颜抬起手,欲要帮玄泽将颈圈取下,可反倒被玄泽抓住手,被他带着拉扯起了锁链。 感受到拉力的颈圈开始渐渐缩紧,玄泽喉结微动,心中生起了一种别样的感觉。 听见玄泽喉中发出“呃.....”的声音,沉晴颜急忙甩开玄泽的手,颈圈也因为失力而不再勒紧。她似瞪似嗔地看着玄泽,道:“哪有人喜欢勒自己脖子的。” 沉晴颜想帮玄泽把项圈摘下来,可玄泽三番五次地将她的手困在五指之中,之后更是撒娇似的将脸埋进沉晴颜的颈窝,道:“我又不觉得难受,而且我也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受伤。” “试一试嘛~”他的语气有些粘腻:“不行我再摘下来。” 沉晴颜脸色通红,比起她对于性事的保守,玄泽在这方面则是非常地有好奇和探索心。 虽然颈圈不是带在她的身上,但她还是有些难为情。 对于玄泽提出来的事情,她倒真有几分想要尝试的欲望。可她现在的心情就如昨夜穿在身上那件衣服一样,只有自己看的时候不觉得羞耻,但凡被任何一个会喘气的东西看见了、哪怕那个人是玄泽,她也觉得十分羞人。 不过在玄泽的坚持下,沉晴颜还是半推半就地随了他的意。 唇齿厮磨带来的宽慰渐渐疏解了沉晴颜心中的羞意,让她可以在被吻到失神的情况下抓着锁链当成稳住自己心神的着力点。 玄泽一手放在沉晴颜脑后,一边主动把自己脸往前凑去,一边轻力将她的头压向自己,好能让彼此的嘴唇能够更加紧密地贴合在一起。而另一只手则从下探进了沉晴颜的衣服里,绕过衣料的隔挡触摸着那让他欲望荡漾的丰饶之地。 掌心下感受到的心跳让玄泽呼吸急促,他有些等不及一样地脱掉沉晴颜的衣服,让丰润的乳肉彻底暴露在他眼前。 他低下头,欲要亲口尝一尝那奶蜜之味,而沉晴颜见他动作,便挺起胸,好能方便玄泽品尝自己的身体。 玄泽含住发硬的乳尖,舌尖灵活地拨弄着这处肉珠。他大口咽着这份让他馋延欲滴的美物,心中贪欲剧增,嘴上尽可能地吞进更多的乳肉。 另一边的软乳他也舍不得冷落,用手掌盖在上面大力揉捏,还用将乳珠夹在指间,一会儿轻一会重地搓磨着这已经熟红的小豆儿。 沉晴颜清晰地感受到了臀下越发蓬勃的欲望,像是一条苏醒的巨龙,仅仅只是感知到它的存在,就已经忍不住让沉晴颜腿脚发软。 沉晴颜微微后仰去,她一动,那留着水的蜜洞便和肉龙起了摩擦。 感受到肉龙的威势,沉晴颜忍不住夹了夹腿,而玄泽察觉到她的渴望,便不再只顾着自己大快朵颐。 他搂着沉晴颜的腰,一下一下吻在沉晴颜的乳沟间,顺着颈线一路向上亲吻,最后停在沉晴颜的喉咙上。 他伸出舌尖,一遍一遍地在沉晴颜的脖子上舔舐,几次后便转为吸吮,在沉晴颜脖颈上留下了一个又一个的艳痕。 沉晴颜的双腿不自觉地缠上玄泽的腰,而玄泽也将手探向她的腿心。 湿滑的体液让原本只想在外探索的手指一下滑进那肉窟之中,沉晴颜细声“嗯”了一下,脸上逐渐显出春色。 玄泽见她已经准备充分,便拉着她向后倒去。就像刚才他说的那样,沉晴颜坐在他的身上,一边拉着锁链一边在他身上驰骋。 118 118 姿势导致的深入让沉晴颜感受到了更多由性事带来的快感,穴道里酥酥麻麻的饱胀感令她忍不住仰头呻吟,原本清晰的神志也早就被玄泽撞得破烂不堪。 甬道在一记记深顶中变得更加湿软,不断灌涌进来的欲望让她的声音越发尖媚。 从最开始担心玄泽呼吸不畅而不敢用力去拽,到现在因为神志失守而死死拉扯着锁链,被沉晴颜勒住脖颈的玄泽并没有感觉到太多的不适,反倒是通过力度大小的变化感受到了沉晴颜为他而起的疯狂。 玄泽非常享受这份窒息一般的感觉,因为他觉得这一刻勒住他脖子的并非颈圈,而是沉晴颜化作实质的爱意与对他的性欲。 于是他加倍用力地向上顶撞,想要看到沉晴颜更多有关于他的失控与爱欲。颈圈箍的越紧,他就越是愉悦。 只要是来自于沉晴颜,哪怕是伤害玄泽也会当做蜜糖一样吞咽下腹。 玄泽的起伏的频率和力度越来越大,为了在翻腾的欲浪间寻求一个稳身之地,沉晴颜只能紧紧扯着锁链。 剧烈的快感层层攀高,最后突然爆发,被肏弄软烂的媚肉止不住地缩紧颤动,连带着沉晴颜整个身子都是抖的。 花心涌出股股爱液,将玄泽的阴茎浇淋湿透。因为粗壮的肉棒将小穴塞的满满当当,根本挤不下任何东西,于是有些淫液就被挤出了体外,顺着沉晴颜的臀缝一点点流到玄泽的身上,最后再顺着玄泽的大腿浸湿了床单。 玄泽没有安静地等待沉晴颜高潮结束,而是趁她情难自禁的时候,抬着肉枪更加猛烈地朝那蜜穴捅去。 快感的攀升延长了高潮的持续时间,甚至因为两者的相互辅合,沉晴颜得到了更大的快感与更为刺激的高潮。 眼眶里本能地生出了泪水,沉晴颜的眼神看似像是要失焦。 过于刺激的快感导致她的神志出现了空白,让欲望趁机占据了她的身体。她几乎丧失了对自己表情的控制能力,脸上一副似笑似哭的表情,甚至连腰臀都开始上下摇动,看样子已经完全成为了被欲望奴役的下仆。 而她身下的玄泽见她如此模样,更是爽到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地步。 他双手扶在沉晴颜的腰侧。这个举动可以帮沉晴颜稳住平衡,也能让自己更加容易发力。 两人都深陷进火热激烈的缠绵中,粗长的性器连磨带蹭地顶着软嫩的花心,每一次碰撞都是助欲望燎原的火星,一下一下生出的快感让两人如飞蛾般自愿撞火焚身。 一次重撞,玄泽将阴茎深深插进沉晴颜的体内,将困在他体内的欲望尽数奉献给了自己的爱人。 两人的喘息声在殿内交迭重合,玄泽支起上身,坐起来与沉晴颜深情拥吻。 沉晴颜还没有从快乐的刺激中回过神,只是有些呆滞地应和着玄泽的亲吻。 一吻过后,玄泽一眨不眨地看着沉晴颜因他迷离的面庞,心里尽是甜蜜和满足。 流云银确实是做了件很好的好事,一个多月下来,两人把那箱子里的东西用了个七七八八,不仅玄泽天天挂着个笑脸、心里美的不成样子,连沉晴颜也变得开放了许多。 “唔......不要硬塞.....轻一点.....” 沉晴颜跪在床上,高高抬起的屁股后是拿着某件小道具的玄泽。 沉晴颜头上用夹子夹着一双黑白兔耳,而玄泽手里则拿着一个兔尾肛塞,正对着沉晴颜的后穴来回试探。 玄泽的呼吸有些急。他见肛塞塞不进去,便扶着胯间挺立着的肉棒,用顶端在穴口蹭了蹭,待上面沾满穴液,便转到后穴口磨蹭起来。 沉晴颜咬着唇,小幅度地晃动腰臀。 玄泽见她主动磨蹭起自己的性器,便一手盖上她的左臀,在上面来回揉抚。 “小兔子的屁股真白~”玄泽挑眉一笑。 有了液体作为润滑,造型可爱的肛塞很容易地就被玄泽推了进去。其实这个肛塞也就比玄泽拇指大上一圈,只是因为沉晴颜的后穴从未被人探入过、内里过于紧致,加上沉晴颜有些紧张,身体放松不下来,所以肛塞才塞不进去。 肛门被插进异物的感觉让沉晴颜皱起了脸。她倒不是因为不舒服,而是因为觉得这份感觉并不如她设想的那般熟悉。 她以为会和平时被插小穴的感觉一样,但后面被放进东西的感觉并不如小穴来的快乐,反倒是有一种别扭的不适。 玄泽倒是看的开心。他一手揉着沉晴颜的臀肉,一手摸着毛茸茸的小尾巴,脸上的笑容像是夏季时节盛放的花儿一样,分外灿烂。 他俯下身子,贴上沉晴颜的后背,在她耳边轻轻吐着气:“小兔子怎么都不反抗啊,就这么想被吃掉吗?” 温热的吐息将沉晴颜的耳尖染红。她刚要说话,玄泽便含住了她的耳朵,让她想要说出口的话语变成了一声柔柔的哼吟。 “小兔子全身都好香~”玄泽叼着她的耳朵,略有含糊地说:“耳朵也好软~” 玄泽故意将含吮的声音弄得很大,好像真的在大快朵颐地吃着食物一样,吧唧吧唧的咂嘴声挡不住地往耳道里钻,听的沉晴颜耳朵直痒。 她扭头躲避,而玄泽也不去追从自己嘴里飞了的肉,而是转到沉晴颜的后颈,似闻似蹭地在这处徘徊。 就像野兽寻到一处好地方后开始标记自己的领地一样,玄泽在沉晴颜的后颈又舔又咬,像是要在这里留下一个永远也抹不去痕迹。 不过他没敢伤到沉晴颜,无论是舔还是咬,都是轻轻的,反倒更像是暧昧的撩拨,引动了沉晴颜情欲。 平静的大海开始涨起浪潮,沉晴颜的双腿一片濡湿。 玄泽顺着脊椎骨一路吻至最末的尾骨,他声音虽沉、但语气欢快:“小兔子的骨头长的好性感啊。” “怎么办啊,小兔子可爱就算了,怎么还这么性感啊。”玄泽眉眼弯弯,低声笑道:“你一定是全天下最完美、最美味一只的小兔子吧。” 如此幼稚的话语,沉晴颜羞于回应。于是小兔子化身鸵鸟,将自己的脸埋进被子里,一声也不肯吭。 但玄泽似乎很喜欢小兔子的设定,他左一句“怎么把头埋进去了,快让我看看你的脸”右一句“翘起来的屁股好可爱,好想咬一口”,说完,他还真的咬了一口沉晴颜的臀肉。 被咬屁股的沉晴颜猛地从被子里直身而起,她捂着屁股,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玄泽,像是不敢相信他真的做出来这样稚拙的事情。 玄泽见她脸上虽有惊愕,但并无怒色,便抬着笑脸将人搂到怀里:“小兔子疼啦?我来给小兔子揉揉~” 玄泽用力有度,沉晴颜臀上连个牙印都没留下。他说着要给小兔子揉屁股,手却伸到了沉晴颜的腿间。 指尖在那起着浪潮的穴洞外来回试探着,毛茸茸的兔尾偶然擦过玄泽的手腕,被它带起一阵痒意。 玄泽转而捏了一把兔尾,结果这么一捏,竟意外发现这个兔尾还能拉长。 玄泽一脸惊奇地看着自己拽长的兔尾,手一松,兔尾又啪地一下弹了回去。 “唔!” 沉晴颜发出一声惊呼,兔尾回弹的弹力让她体内的肛塞狠狠一颤,还不习惯后穴塞有别物的沉晴颜突然受到如此刺激,一下没忍住,发出了声音。 听到她的声音,玄泽坏心眼地拉起兔尾,然后一松手——沉晴颜又是一声受惊般的闷哼。 玄泽还想接着再玩,可他刚要碰到那团毛绒,沉晴颜便扭头对他道:“再闹下去就不要玩了。” 119 119 玄泽虽然有些幼稚,但他的幼稚更多是因为随性,而不是不分场合不看眼色、只顾自己嘻嘻哈哈的不成熟。 见沉晴颜有些不太情愿,玄泽立马将人安抚在怀,嘴唇一下一下亲在沉晴颜微有湿意的眼尾。 好在沉晴颜只是有些排斥肛塞进到体内后的异感,并不是真的讨厌玄泽的举动。一番调情似的安慰后,暧昧的氛围反而更加浓重了起来。 湿软的洞穴已经完全做好容纳的准备,沉晴颜顺着玄泽的推力趴伏在床上。她纤细的腰肢被玄泽的大手握住,在几番小幅度地擦蹭后玄泽就按着她的腰狠狠将性器顶入其中, 硕大的伞头撞开狭窄的穴口,或许是因为后面塞了东西、导致沉晴颜有些放不开的缘故,玄泽才刚进入就感受到了强烈的压挤感,湿软的媚肉无死角地包裹着他的性器,一进去就开始疯狂收紧,像是要将这入侵的巨物绞死一样。 小兔子的攻击力似乎都用在了这里。玄泽“嘶——”了一声,表情很是愉悦。 “小兔子好能吃啊.....竟然一下就全都吃了进去。”玄泽慢慢挺动腰肢。他摸了摸沉晴颜鼓起的小腹,似惊似赞地叹道:“肚子都吃撑了.....” 经过这么多次的交合,沉晴颜已经能完全适应玄泽的尺寸,但也仅仅是适应而已。从每次都能被顶出痕迹的小腹来看,承纳玄泽的性器对她依旧是件不太容易的事情,这可能也是为什么两人一旦玩的过疯、沉晴颜的小腹就会忍不住地疼的原因。 形态狰狞的大萝卜将小兔子流着津液的小口塞的满满当当,但过于贪心的小嘴儿还是觉得不够餍足,吞吸着想要吃下更多的饱欲之物。 玄泽绷紧腰臀,劲壮的腰快速耸动,灼烫的性器朝着最深的心蕊狠狠深顶,敏感的花心被重重摧残。 沉晴颜的每一声呻吟都带着享受到无边快乐的欢悦,她的腰和腿因为玄泽毫不留情的冲撞而微微颤抖,跪在床上的双膝不由自主地朝两侧分的更开。 她哼哼唧唧地说道:“嗯......嗯.......慢一点......啊嗯~” 后入的姿势让玄泽过大的阴茎顶的更深,连带着小腹受到的也压力更大。 玄泽几番冲撞后,沉晴颜觉得腹中有些不适,于是便跟玄泽说要慢一点。 听了沉晴颜的话,玄泽长呼一口气,忍着想要放肆抽插的欲望,慢慢地抽送着自己的性器。 他放缓速度,按照九浅一深的频率在沉晴颜的体内抽插自己的阴茎。为了缓解想要尽情骋欲的冲动,他双手揉捏着沉晴颜的臀肉,仰着头不去看那会让他丧失所有理智的春光美景。 可沉晴颜软媚的声音却总是挡不住地闯进他的耳朵,一声一声砸的他心直颤,让他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冷静全部崩盘。 他深吸一口气,再次压制住想要放肆的冲动。 肉体碰撞产生的响声不断地给两人升腾的浴火添柴倒油,沉晴颜分不清这声音是臀腿相撞的声音,还是玄泽的囊袋拍在她大腿发出的声音。 很快,沉晴颜就觉得现在这个速度无法带来能够彻底满足她的快感。 她情不自禁地扭动腰肢,嘴里呢喃般地说:“嗯......快一点.....玄泽.....” 她话音未落,玄泽便大开大合地在她的体内进出起来。 口中未来得及说出的话语变成了又尖又媚的呻吟,高高升起再急速坠落的尾音就像是沉晴颜此时的神志和灵魂。她一边颤抖地承受着这份来自生理的刺激,一边又因为这种刺激而生出了巨量的快感。 盛不下的泪水从湿漉的眼眶中溢了出来。玄泽捏住沉晴颜的下巴,俯身和她亲吻起来。 后面塞着的兔尾因为玄泽的撞击而一颤一颤地摇动着。因为它的前端被塞进了沉晴颜的体内,所以它的每一次颤动沉晴颜都能感觉的到。 这是一种很新奇的感觉,虽然这种感觉并非快感,但却助燃了快感的升腾。 因为姿势的原因,玄泽总能撞到这团突出来的毛球。 虽然毛球是软的,但它连着的肛塞却是硬的。几次撞击下来,刚才还觉得这小兔尾巴可爱的玄泽一下变脸,觉得这东西分外碍事。 他低喘道:“我想把尾巴摘下去。” 全身心都沉浸在性事里的沉晴颜没有听清玄泽说了什么。她嗯嗯啊啊地哼了两声,玄泽以为她同意了,于是就伸手将那粘了两人体液的兔尾肛塞给扔到了一边。 肛塞脱离体内的一瞬间沉晴颜就感觉到了,但她没有不满,因为肛塞离体,那份异样但又算不上讨厌的感觉也离她而去了。 两人一同攀上顶峰的时候,玄泽的双臂紧紧地抱住了沉晴颜。 沉晴颜的双胸被玄泽的交迭的小臂挤的变形,但她只是将屁股抬得更高了些,好像是想趁着余韵未消,让自己多享受享受最后的快乐。 不过还不等自己尝到喜乐,沉晴颜那被顶的酸疼的小腹就开始微微发痛了起来。 经过这么多次的行欢,沉晴颜的身体也算是适应了玄泽的尺寸。这一次的腹痛不算厉害,沉晴颜觉得没必要让玄泽担心,于是就没跟他说,只是找了借口让玄泽给她揉了会儿肚子,稍稍歇息片刻后她也就不痛了。 120 120 魔君亲临人族、与人帝商议两族要事的日程定了下来。 之前沉晴颜说过可以提前几个月和玄泽单独出发去往人族当做蜜月旅行,于是在真正要去往人族的前两个半月,玄泽便跟沉晴颜踏上了旅途之路。 只不过说好的双人蜜月突然变成了叁人行。千霜放心不下他那脑子有坑的君主,于是安排了降星随行。 说实话,千霜对降星也不是很放的下心。只是五大魔将里他要留在魔都处理事务、天姬作为玄泽外武力最强的人也要留在魔族镇守边疆;辰曜性子太不稳重、御山的妻子马上就要生产,千霜思来想去,好像只有降星能够担此重任。 而且降星年纪小,要是遇到需要隐瞒身份的时候,还可以谎称他们是一家叁口。 就这样,降星驾着备满日常物资的马车,带着在车里腻歪的沉晴颜和玄泽出了魔都。 映着星月的湖水清澈见底,降星甚至能看到有几尾小鱼因为自己打水的动作而朝四周慌乱逃窜。 将所有空下来的水袋灌满水后,降星甩了甩手上的水珠。 虽然水已经打满,但他没有回去,而是静静地坐在湖边,抬头赏望着夜色。 这两天因为顾忌着降星这个还未成熟的少年,沉晴颜一直在拒绝玄泽的亲热,甚至连亲吻前都要先张望一下降星在不在附近。 没能好好地跟沉晴颜亲热的玄泽非常不开心,于是他刚才让降星去打水时,特地说了让他慢点打水、最好能打上个一两个时辰。 他们宿营的地方里湖边不算太远,以降星的速度,不要一盏茶的时间就能带着满满的水袋回去。 降星虽然不明白玄泽为何要让他打这么长时间的水,但既然魔君有令,那他照办就是了。 于是为了能拖延时间晚点回去,他就在湖边静静坐了好久好久。等到惊乱的鱼儿重新安定下心情、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回到那片被他搅乱的水域嬉闹玩耍后,降星才提着水袋,慢悠悠地走了回去。 降星回去的时候虽然没有看见什么激情画面,但依然撞到了玄泽将沉晴颜抵在树前吻吮、双手不安分地探进她衣服里的场景。 看见降星回来,沉晴颜又羞又急。她赶忙推开玄泽,背过身整理自己略有凌乱的衣服。 被她推开的玄泽一扭头,看见降星回来,不爽的情绪在他脸上一闪而过。 从沉晴颜满是欲潮的面容来看,两人应该已经畅快了一次。只是这两天沉晴颜连亲吻都要避着降星,亲密行为被迫减少的玄泽非常不满足,恨不得十二个时辰都将沉晴颜抱在怀里亲才好,短短一会儿的餍足是完全无法令他舒心的。 千霜往火堆里添了几根柴,道:“陛下,您和殿下进马车内歇息吧,我来守夜。” “我来吧。”玄泽坐在火堆旁,道:“你白天还要驾车,晚上多休息。” 降星听后微有感动。为了不辜负玄泽的好意,他当即道:“是,我这就去睡觉。” 玄泽不去睡觉的原因是因为这两天他极度欲求不满,要是跟沉晴颜睡在一起,他怕自己会忍不住动手动脚、惹得沉晴颜不快。 去往人族的路还很长,期间路过边境时,御山为赶路的叁人填充了赶路所需要的用品。 在御山驻守的边境线内,玄泽随意问了一句:“你妻子怀孕了?” 御山没有说话,憨笑地点了点头。 玄泽问:“什么感觉?” “挺好的。”御山答:“就是她肚子难受,我不能替她分担,心里也跟着难受。” 玄泽微微后仰,脸上的表情说嫌弃不算嫌弃,说困惑又不完全能当作困惑。 玄泽不明白御山那句挺好的是怎么说出来的,换作是他和沉晴颜,那在他知道沉晴颜受到痛苦的那一刻,他就要想尽办法把那个令沉晴颜痛苦的因素给铲除掉。 更何况孩子的出生会大大分走母亲对父亲的的关注,宛如第叁者一样强势地插进两人之间,玄泽真不懂御山怎么还能摆出这样一脸幸福的模样出来。 这连小插曲都算不上的事情随着叁人的出发而被遗忘消失。马车跨过边境线,载着叁人到达了人族的领地。 因为战事刚平,对魔族的恐惧还未消退的缘故,民众都想离这群蛮横凶徒越远越好。这份害怕和抵触的情绪导致边境附近荒无人烟,连鸟都看不见几只。 又走了几天,叁人总于见到人影了。虽然都是些打砸杀抢过路人的流民和强盗,但至少让质疑是不是走错路叁人安心了下来。 魔君魔后秘密出行的事虽然没有大肆告知旁人,但千霜还是给人族写了信件。 一方面是去别人家前跟对方打个招呼是最基本的礼貌,另一方面是千霜怕玄泽在人族搞出什么乱子,若是人族事先知晓这件事,那出了事人族也能有个心理准备。 人族的新帝在知道玄泽秘密出游人族后,火速给万剑山寄了信,询问此事该如何处理。 屋内白烟袅袅,墨香淡淡,窗外的竹林因路过此地的风儿而沙沙作响。 李暻之放下人帝寄来的信,脸上表情看着平淡,但眼底涌动的情绪像是一层阴霾一样盖在他的瞳孔之中。 “诶~那个沉姑娘要来了啊。” 甜腻中带着几分媚意的声音贴耳响起,两团柔软之物挤上了李暻之的后背。 李暻之神情未变,背脊依旧直的挺拔。他好像对来人毫不好奇,只是看着那封被他放下的信件,视线没有半分偏移。 “魔君也要来啊.....我还没见过他呢,不知道他是不是跟传闻中的一样英俊霸气、威猛无双。” 一张与沉晴颜别无二致的脸在李暻之的耳边吹着气:“听说魔族床上都很勇猛,魔君更是厉害。等见到他,我可要好好试试~” 听了她的话,李暻之双唇微动,似是想说些什么。 但最后他还是将阻止的话咽了回去,以沉默作为答声。 (121) (121) 就像是事先计划好了一样,在某个时间点,人族各处都开始泛起了妖祸。 月牙村的温馨时光只存续了约一年左右,动荡的洪水毫无预兆地将每个人都席卷其中,用极为暴力的方式把每一处的和乐都搅成破碎。 原本人族的和平盛世被猖獗的祸妖完全破坏,人帝抬手发布御令,命各个宗门大派弟子,前往俗世斩妖平乱。 身在月牙村的李暻之也没有例外,甚至因为他身边还有璇玑这个身份特殊的存在,他肩上的担子要远比别人更重。 载着师门派令的纸鹤飞入李暻之的手中。上面只写了两行字,第一行写着——护送公主到上京城。 李暻之有些不太理解这句话。璇玑确实关乎两族和平,但现在人族动荡不安、连自身安危都难以保证,在这样的情况下,难道不应该是将璇玑送回妖族更为安全吗? 他的疑惑没有持续太久,因为第二行字就解答了他的疑惑。 人质——第二行就这么两个字。 李暻之一下就明白了师门的意图。祸妖再怎么恶劣也是妖族,更何况祸妖只食人吃魔、不会太过危害同族,相比于其他两族,祸妖与妖族终究还是同为一方的利益体。 妖族对在人族作乱的祸妖一向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要是局面实在紧张,那璇玑便可成为威胁妖皇的筹码,迫使妖族协助人族处理作乱的祸妖。 这份来自于师门的纸信让李暻之倍生压力,一方面是因为现在天下大乱,想要不出任何差错地护送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去往上京本来就是一件很有挑战性的事情。 而更多的压力则来自于那短短的人质二字,让李暻之不由自主地就对朝夕相处的璇玑愧疚不已,心里像是有种背叛同伴的负罪感。 比起这些,李暻之后知后觉地才想起一件更为重要的事情。 ——他可能要和沉晴颜彻底分别了。 去往上京的路上肯定是充满了危险和艰难,无论是出于他们考虑还是从沉晴颜的角度出发,都不应该让沉晴颜这个柔柔弱弱、没有任何战斗能力的人跟他们一起上路。 此番祸妖肆乱,他作为万剑山的弟子理应冲锋在前、无畏战斗地在祸乱中心拔剑斩妖,根本没有时间和精力去管已经和他分离的沉晴颜。而祸妖的行动是无法控制的,像月牙村这种偏僻小村正是他们最好下手的对象。沉晴颜若是遇上了它们,那简直连逃跑都是件难事。 乱世最不缺的就是死亡。从现实的角度来看,一旦他和沉晴颜分开,两个人谁都有可能会死。 也就是说,如果这次沉晴颜没有选择跟他们一起走,那他和沉晴颜有很大几率......就真的永别了。 李暻之心情沉重,护送的重担、背叛似的愧疚、以及有可能永远和心动之人分离的不舍和伤感让他本就淡漠的脸上覆了一层冰霜。 他的视线通过大开的窗户投向坐在院内闲聊的沉晴颜。沉晴颜正和璇玑聊起了彼此名字的由来,沉晴颜觉得璇玑这个名字很是特别,于是便出言问了一下。 “没有啦,我叫璇玑是因为我以前听到别人起过这个名字,觉得很好听,于是就用了。”璇玑道:“妖族的名字都是懂人言后自己起的,只要把想好的名字告诉七个人,那这个告诉别人名字的人以后就是这个名字了。” “诶.....这样啊.....”听后,沉晴颜有些惊讶:“....我们都是父母或师长赐名。” 璇玑是妖的事在三人间已经不再是秘密了,原因是一天璇玑无意吐出了“我们妖族”这样的字眼。虽然她及时止住了话语,但早就向李暻之认证过的沉晴颜自然不会因此心生疑惑。 沉晴颜见璇玑表情惊慌,便跟璇玑表示她已经知道真相、无需在她面前隐瞒真实,于是璇玑便也放松下来,不再跟沉晴颜遮掩自己的身份。有时璇玑在村民们面前露了马脚,沉晴颜还会帮忙圆场。 “诶.....每族的起名方式都很不同呢。”璇玑道:“不过我觉得魔族那边的起名方式更不可思议,他们居然从还没诞生的时候就有自己的名字了。” 大概是听到了魔族二字,窝在沉晴颜手边的眯睡的玄泽动了下尾巴。 “魔族是什么?”沉晴颜还是第一次听到魔族。 “我也不太清楚......因为我从来都没见过他们。”璇玑拧着眉毛:“现在也没什么人能跟魔族打上交道,他们都躲进极北的连天山后了,那里特别冷,很少有活物能在那边生存。我只是听族中长辈讲故事时说起过,大概就是......嗯....很野蛮好战、性格很差的那种.....” 璇玑说到这里时,李暻之正缓缓走来。见他面有难色,璇玑便止住话头,转而问向他:“怎么了?” 沉晴颜扭头看向自己身后的李暻之,见他表情凝重,便也跟着问道:“是出什么事了吗?” 看着沉晴颜的面庞,李暻之垂下眼眸。 他抿着嘴,犹豫片刻后,还是决定直白了当地将接下来的事情告诉她们。 “妖祸肆虐,师门命我与其他师兄弟一起斩除祸妖、并护送璇玑去往上京城。”李暻之看着沉晴颜,道:“我和璇玑不能留在这里了。” 沉晴颜一愣,但还没等她反应过来,璇玑便抢先一步开口问道:“为什么是你跟我不能留在这里啊,晴颜姐姐呢?” “此番行程太过危险,我无法完全保证你们的安全。”李暻之道:“而且世道变了,我们肯定不可能像平时出游一样舒适轻松地赶路。” 他直视沉晴颜的双眼,道:“璇玑身份特殊,她牵连着太多,我必须要保证她平安到达上京城。” 沉晴颜没有说话,她知道李暻之这句话暗藏的含义。 因为璇玑重要,所以无论发生了什么事,他都会以璇玑的安危作为最优先的选择。 即使有另一个人甚至自己也深陷险境,那他也会以璇玑的平安为先。 这句话其实是在提醒沉晴颜要认真思考是否要跟他们一起启程,但沉晴颜听后心里就是有些难受。 好像她是一个被丢弃也无关紧要的人。 沉晴颜明知道李暻之是为了她好,可她阴暗敏感的性格却很难让她在被人抛下后还能保持平和的心态。 璇玑虽然没听出李暻之话中的弦外之音,但她也察觉到李暻之好像不打算带着沉晴颜一起走的意图。 “晴颜姐姐不跟我们一起走吗?”她不死心地又问了一遍,想要在李暻之那里得到一个令她安心的答案:“我们不是一起出发吗?” 李暻之微微扭头,没有回答她。 见他态度,璇玑一下站起来,问他:“为什么不能带晴颜姐姐一起走?” 长达一年多的亲密相处让璇玑无法接受突然要和沉晴颜离别的事实,她前几日可还跟沉晴颜说以后带她去朱雀族生活呢。 “我刚才已经说过了。”李暻之淡道:“因为太危险了,无论是她还我们。” 璇玑一听这话,便像是不服气地问道:“你刚才说你要保护我去什么上京城对吧。” 李暻之点头:“是,怎么了?” “那这样,你保护我,我保护晴颜姐姐。”璇玑拍了拍自己胸口,又拍了拍沉晴颜的肩:“这样不就行了。” 李暻之皱起眉头,还不等他斥责璇玑胡闹,璇玑便先他一步说道:“十三给了我很多护身的东西,我虽然不如你,但也不是一点保护别人的能力都没有。” 说着,璇玑晃了晃自己的手腕,给李暻之看了下她带着的东西:“十三给我凝了七颗离火珠呢,她还给我下了好几道防身咒法。” 她调皮似的吐了吐舌头:“有了这些,我未必比你差。” 李暻之沉默下来。确实,雀十三的力量比他强上太多。璇玑有这么多雀十三给的防身物,说不定自己在御敌时还需要璇玑的帮助呢。 李暻之叹了口气,他看向沉晴颜:“那你呢,你想跟我们一起去上京吗?” 沉晴颜思索了很久,放空的眼神里似有几分不确定未来的犹豫和些对未知危险的忧心。 璇玑一脸期待地看着她,久久,沉晴颜淡淡一笑,道:“如果不会给你们填麻烦的话,我还是想跟你们继续在一起。” 在得到自己想要的回答后,璇玑高兴地抱住沉晴颜,李暻之脸上也挂着似喜似忧的神情。 之后几天,三人采买了些赶路用品。因为祸妖之乱,导致物价飞快上涨,尤其像马、驴、骡子这种赶路的必需品更是千金难买。 不过幸好,在听说李暻之急需马匹后,月牙村的村长托关系给李暻之介绍了镇上一家养马的民户。虽然交易价钱偏高,但因为李暻之现在急需用马,所以也就没有犹豫就买了下来。 璇玑则趁着这几天余空,恋恋不舍地跟月牙村的村民们道别。 月牙村的村民们都非常舍不得璇玑和李暻之离开,但也有几个人对她们的离去表示高兴。 比如王妙妙,她在得知沉晴颜要离开月牙村、尤其还是彻底离开后,她脸上的笑容几乎抑制不住。 共犯的消失代表着王鸿俊之死的真相从此再也无人知晓,王妙妙再也不用担心沉晴颜会不会揭发她、威胁她、或者把这事全都栽赃到她的身上。 王鸿俊死后,陈红霞因害怕自己晚年凄惨、再也不敢对王妙妙随意打骂,甚至还隐隐有些讨好的态度。阴霾散去的生活让王妙妙不再苦闷,连容貌看着都好看了许多。而在这样还算舒心的生活里,沉晴颜是唯一一块压在她心头上的巨石。 不过现在好了,因为沉晴颜要离开这里了。这世间之大,她们极有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再见面了。 三人离开的那一天,月牙村的村民们都出来为他们送行,甚至还有不少周边村落里受过李暻之恩惠的人跑来泪满眼眶,拉着李暻之的手祝他一路顺风、平平安安。 (122) (122) 跟村民们道别的三人驾车启程,一路北行去往上京城。 村民们诚心的祝愿似乎真的在保佑他们,他们三个走了三个多月都没遇上什么危险,顶多有两波强盗拦路打劫,连李暻之都诧异明明祸妖肆乱,但他们怎么一只妖都没有遇上。 又过了几日,三人驾车到了邶关城。因为漫长的行程消耗了不少物资的缘故,李暻之打算驾车进城买些东西。 邶关城太大,加上他们又是第一次来,三人被城内的道路和房屋布局绕的晕了,耽误了不少的时间。 “时间有些晚了,不如我们找处客栈休息一夜再走吧。”沉晴颜提议道:“而且经过这些日子的奔波,马儿这两天也有些疲累,赶路速度慢了不少,或许可以等明天找个人买两匹状态更好的马。” 邶关城离上京还算远。李暻之听了沉晴颜的话后觉得也有道理,于是便道:“那就找个地方先歇一夜吧。” 乱世时节什么都贵,连客栈都是一副住不起的样子。不过幸好三人都不是矫情之人,找了家次一些的客栈也住下来了。 三人点了几道饭菜,坐在大堂里食用了起来。 “辣炒鸡来喽~”店小二将菜放到桌上,道:“您三位点的菜都齐了,要是还有什么想要的您再叫我。” “我想问你件事。”李暻之叫住转身欲走的店小二,问道:“我之前绕过一条街,发现那条街连着北边的城门都封了,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我可太知道了。”店小二一拍手,道:“诶呀,其实这封路也不是出了什么事。就是咱们邶关城啊有一家姓白的富商,她家有位女眷啊,嘿!可了不得了。” “现在不是都在传有妖怪到处害人嘛,就说皇上找那种奇能异士测算国运,就说啊咱这邶关城白家有个女子能给咱们国家带来大运势、能助他们解决这次的祸端,皇上听后就赶紧派人来接了。”店小二道:“您之前看的那几条路被封是因为那白家就住那儿,为了保护那身怀大运的女子,那一片儿现在管的可严了,都不让人随意进出了。” “我舅舅就在那白家管家身边干活的,听说那身怀大运的女子以前在他们家可不受待见了,现在好了,人家转眼就变成了他们想巴结都巴结不过来的贵人。” 店小二还想再接着说,但这件事跟李暻之也没什么关系,于是他在店小二还想说话的时候插嘴道:“我知道了,谢谢你,你去忙吧。” 被打断的店小二脸上也没有什么不悦之色:“好嘞,您有什么事再叫我啊。” 店小二走后,璇玑咬着筷子,好奇问道:“真的有那种只凭运气就能挽救一个国家的人吗?” “有,但并不是因为所谓的运气,而且我也觉得未必是那个女子。”李暻之答道:“这种牵连着整个国家的大运势最难预测,再怎么推演命时、观天星象也不可能准确到个人。” “运势虽然难以捉摸,但大起后必有大落、反之大落后必有大起。就像魔族千年前势微,于是就出了个天魔魔君,紧接着魔族急速衰落,一直处于弱势地位的人族突然崛起,再然后就是一直被人族压制的妖族变成三族中最为强盛的存在。”李暻之缓缓说道:“纵观历史,这种大运势之人从来都不是靠找,而是需要他们自己跳出来。” “无论是魔族的天魔魔君、人族的六圣贤亦或是现在的妖皇,他们在被世人瞩目之前都是无名之辈,甚至露面好久之后,大家才惊讶发现此人竟非池中虾蟹。”李暻之道:“与其说这种人身怀大运,不如说他们的能力、性格、志愿本来就不平凡,加上乱世多时机,他们的能力可以得到施展的机会,所以才会促成所谓的身怀大运。” “哦......”璇玑若有所思:“那白家那个所谓身怀大运的女子是假的喽?” 李暻之:“不一定说是假的,可能皇宫那边有其他的打算。” “什么啊?”璇玑问。 李暻之:“转移视线、安抚人心之类的。” “哦......”璇玑一脸学习到了的表情。 吃完饭,三人便回各自的屋内歇息。 长途跋涉最不方便的一点就是洗澡,沉晴颜和璇玑已经许久没有好好清洗过身子了,这次好不容易有个机会能好好洗上一次,两人便都在浴桶里洗了好久。 沉晴颜和璇玑同睡在一间大床房里。一方面是因为住宿太贵,一间房总比两间便宜;另一方面则是为了安全,万一出了事两人相互之间还能有个照应。 或许是因为太久没有睡过床的缘故,沉晴颜今日分外困倦,头发还没擦干就已经匆匆睡下。 玄泽倒不怎么困,但他还是在沉晴颜的枕头上找了个地方窝着,准备跟沉晴颜一起入睡。 璇玑一边擦着头发一边从屏风后慢慢走出,她见沉晴颜好像睡着了,便身形一顿,放轻了脚步。 她小心翼翼地爬上床,旁边的玄泽睁开一只眼睛瞥了下她,然后又闭眼,没有给她让出片儿安枕的地方。 璇玑倒也不介意,她现在没有想睡的欲望。不知怎么,她总觉得房间里有些潮湿阴冷,哪怕盖上被子,她身上还是微微泛起了鸡皮疙瘩。 方才吃饭时水喝得有点多,躺了一会儿后,璇玑就有些受不住了。她缓缓下地,披上件外衣出门寻找客栈内的茅厕。 她一出门,玄泽便往她刚才躺过的地方挪了挪。 外面有些寒凉,小解完的璇玑打了一个哆嗦,将披在身上的外衣往紧裹了裹。 不知道是不是邶关城夜禁严的缘故,璇玑觉得周围环境太过安静了些,连蚊虫的声音都听不见。 但今夜是满月,圆润的月亮非常悦眼,而且大盛的月光犹如悬挂在高空的灯盏一样明亮。 有了月光照路,璇玑心里也没那么害怕了。她脚步匆匆,想要赶紧回到屋子里。 她无意抬头一望,看见远处一座高顶上似有一人站立。 说来奇怪,那个人明明离他很远很远,按照常理,别说看见她的脸了,璇玑连那个人的身影都不可能看的清。 可璇玑就是看见她了,看见她随风飘荡的衣角、看见她高高束起的白发、看见她湛蓝妖异的眸子。 璇玑一惊,下一秒,粉色的纱制床帘便在她眼前轻轻一晃。 璇玑躺在床上,呆愣地看着有些老旧的床顶,半天都没回过神。 清晨的日光比正午的烈阳温和的多,但睡梦中的沉晴颜依旧觉得它晒眼。她皱了皱眉,缓缓睁眼,覆在眸中的朦胧也随之散退。 “怎么了?”沉晴颜一睁眼就看见璇玑一脸震惊地瞪着上方,便也随着璇玑的视线看了过去:“......这床怎么裂了这么大一条缝隙。” 沉晴颜昨日都没看见,这床顶竟破成这个样子。 沉晴颜以为璇玑是在看这几条裂痕,于是便拍了拍她的肩,安慰道:“我等会去找客栈老板理论,这床坏成这个样子,万一掉下来砸到人可怎么办。” 听见沉晴颜的声音,璇玑缓缓回神,但依旧显得有些神志不清。她略显敷衍地“哦.....嗯...”了两声,心中自我怀疑着或许刚才那些只是睡中幻梦而已。 (123) (123) 李暻之一边活动着肩颈,一边抬步下楼。 大堂里传来人声,似是有人在争论,李暻之一眼望过去,见沉晴颜正因床顶裂缝一事与客栈老板理论。 看两人言语多有不快,他便走过去问了问。他挡在沉晴颜和客栈老板中间,问道:“怎么了?” 沉晴颜还未出声,客栈老板便似有些恼怒道:“这位姑娘说我们的房间破了好多处,可这客栈我们天天打扫,屋子坏不坏我们还能不知道?!那屋子你们住前可没那么多裂痕!” 一听这话,沉晴颜压低眉头,道:“那屋子里的几道坏处,难道是我们趁夜拿斧子劈出来的吗。” 沉晴颜没有想跟店老板争辩的心思,她最开始只是想让店家给她和璇玑换一间屋子,谁知道店老板一听屋子坏了,瞪着眼睛跟她要起了赔偿。 李暻之没有听店老板的话,而是扭头问向沉晴颜:“发生什么事了。” “我和璇玑今天早上才看见床顶坏了好大一片,昨夜我们太困、迷迷糊糊就睡着了,也没看见那床竟然这么危险。”沉晴颜道:“幸好昨夜那床顶没塌,也没掉下来什么木屑木板的,不然被砸一下就算不落下伤痕也是件扰人烦心的事。” 一听这话,李暻之微微皱眉。他看向店老板,道:“房间损坏自然是你们的责任。” “昨夜没砸到人是你们幸运,但房间出了问题再怎么样也得给客人换一间好屋子吧。”他道:“我们也付了你不少的银钱,换来的就是这样的态度吗?” 客栈老板一看李暻之这略有强势的态度,当即火就上来了:“我都说了那屋子昨儿个你们住进去前还是好好的!现在这世道,你们给的那点钱都不够我修屋子的!” 沉晴颜和李暻之既不是好争能辩之人、也不会跟人撒泼对骂。三人争论了几番,最后还是不了了之。 经过一夜的休息,马儿也恢复了精力。李暻之牵着马,道:“抱歉,是我没找好客栈,让你们受气了。” 沉晴颜掀开车帘,道:“怎么能怪你呢,是那店家太过分了。” “也是我昨日太困了,没有仔细检查那间屋子。”沉晴颜道:“若是昨夜就发现了那些坏处,也不至于让客栈老板那么有底气地蛮横无礼。” 听沉晴颜说起昨夜困倦,李暻之便开口问道:“你昨夜也很困吗?” 昨天晚上不知怎么,李暻之睡的也很熟,甚至熟到了失去警惕,整个人完全陷入了睡梦之中。 放到往常,这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李暻之的这个问题并没有让沉晴颜多有疑虑,她答道:“嗯,可能是太久没睡过床了吧,昨夜一躺下就睡着了。” 李暻之眉头一皱,但并未言语。 见李暻之不再说话,沉晴颜便放下车帘,重新坐回车内。 虽然只过了一个晚上,但邶关城似乎管治的更严了些。三人乘着马车走在路上,还不过半柱香的时间就已经遇上了三轮检查的官兵。 沉晴颜提裙下车,李暻之见她有点不方便,就伸手去扶了一下她。 璇玑跟在沉晴颜身后,两人都下车后,两名官兵动作粗暴地掀开车帘,仔细检查了车内车外。领头的那位官兵还抖开一张画纸,对着上面的画像仔细对照了沉晴颜和璇玑的长相,好像是在找着什么人一样。 “为什么今日街上有这么多的官兵巡逻?”李暻之问向那领头的官兵。 那人只是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道:“不管你事,少打听。” 李暻之皱起眉头,但他并不是不满于官兵的态度,而是隐隐觉得有什么大事发生了。 他今日皱了许多次的眉。从今天早上醒来后他便有种哪里不对劲的感觉,可他又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尤其是今早醒后,他便觉得体内真气有些运动不畅。但他内窥时并未发现自己体内有何不妥,只是单纯觉得经脉略有堵塞,运行真气时比往常稍微费力了些。 因为离开了客栈,三人无处歇息,原本定下李暻之出去采买、沉晴颜和璇玑这两个体力较弱的女子留在客栈内歇息的打算也无法实行。 在商量过后,李暻之将马车停在县衙门口,由沉晴颜和璇玑两人看着马车,而他自己则进去去办理路引。 他一进门,就发现县衙内的人实在是太多太多了,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像是在忙着什么,脸上满是焦急之色。 一人匆匆而过,无意撞上了他的肩头。李暻之顺着这人离开的方向看去,却发现几道熟悉的身影正朝这边走来。 他看了看那群人,发现竟是之前去过月牙村的林长老和几名穿着万剑山弟子服的同门。 李暻之带着疑惑走上前去,待他走到林长老身边,他便轻轻喊了一声:“林长老,您怎么在这里?” 林长老回头看见李暻之,十分意外:“暻之?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护送妖族公主去了吗?” 李暻之答道:“我们昨日刚到邶关城,想着在客栈休息一夜、今天办个路引再走。” “哦,这样啊。”林长老扭头对身后的万剑山弟子们说道:“你们先去,我一会儿跟上。” 李暻之看着同门们绕过自己,往县衙大门外走去,不禁发问:“林长老,邶关城发生什么事了?您怎么在这里?” 方长老摇摇头,叹气道:“这件事说来话长,我也不知道该从哪里跟你说起。” “哦!对了。”他像是想到什么一样,眼中忽然一亮:“你在二长老身边长大,二长老有没有教过你他那手寻踪之法?” 李暻之立马答道:“学过。” “太好了太好了。”林长老拽住他的胳膊,欲要将他带去什么地方:“快、快跟我来。” 见林长老将自己拉到县衙外,李暻之连忙道:“长老!我们要去哪里?我还有同行之人在县衙门口等着我。” 林长老头也不回:“诶呀那不着急,我回头叫人过来接他们,现在这边更重要。” 两人穿过人群、跑过两条大街,来到了刻有白府二字的牌匾底下。 以往大门紧闭、进出颇严的白府此时府门大开,五六个官兵各守一边。但比起旁边那些仙风道骨的宗门弟子,这些持刀守门的官兵看着总有些灰扑扑、十分疲惫的感觉。 一见林长老,一个在门口来回张望的万剑山弟子便快步走来,道:“林长老,人还是没找到。” “人没找到就赶紧去找啊,你跟我说什么!”林长老开口呵斥:“你有时间在这里跟我讲这些没用的,不如去多巡几个山头。” 林长老训斥的话语让那弟子畏怯地低下了头,而李暻之也彻底确认了心中的猜想。 他问道:“林长老,可是那白姓的气运之女出了事?” “你也知道这事了?”林长老说道:“诶呀,本来这事是要保密的,偏偏白家那几个眼界浅薄的非得宣扬他们家天运鸿福、从此富贵无边了,刚收到御令就忍不住跟旁人炫耀了起来。要不是因为他们走漏了消息,也不至于出这么大个变故。” “那白姓女真的是人族的气运之女吗?” “我不知道她是否是人族的大运所在,但皇宫那边非常重视这个姑娘。”林长老道:“甚至重视到为了一句轻飘飘的的时机未到、就在这样紧要的关头还让几个宗门分出大量人手窝在这邶关城内保护她。” 李暻之一皱眉:“什么时机未到?” “谁知道呢,反正皇宫那边是这么说的。”林长老回答道:“但我看皇宫那边与其说是让我们保护那姑娘,倒不如说是借着保护之名在软禁她。” (124) (124) “愿我白家天命女平安无忧、愿我白家天命女平安无忧、愿我白家天命女平安无忧.......” 屋内内禅香袅袅,镀了金的佛像被供奉在台上,一珠光宝气的深衣老妇跪在其下,极度虔诚地祈求着神明的护佑。 一番祈祷后,方槿方老夫人在旁边人的搀扶下缓缓起身。 “萤儿可有消息了?”她问。 搀扶她的大丫鬟恭敬道:“还是不见踪影。” 听后,方槿深深叹了一口气,脸上的沟壑好像都深了几分。 “那些个奇门异士比那江湖骗子也好不了多少。”她似抱怨又似责怪地说道:“一个个嘴上说的可厉害了,又是耍剑又是舞符的,到头来连一个人的踪迹都寻不到。” “是啊,他们这段时间来回进出的,一个个伸手要这就要那的,把咱们白府都当成了没有门槛的客栈,弄的咱们府上乱乱哄哄的。”一旁的丫鬟附和着:“这些人又粗鄙的很,都不讲规矩,那后院儿说进就进,三姑娘到现在还吓着呢,都不知道他们是不是故意的。” 身后跟着几名随从的两人的慢步行走在青石砖路上,她们口中那比江湖骗子也好不了多少的家伙们恰好迎面而来。 “方老夫人好。”那几名修行者一见着她,便礼貌地问了下好。 刚才还对这些人嗤之以鼻的方槿此时却显得十分慈和。她眉眼轻弯,语气柔柔道:“各位,我那小孙女了可有消息了。” 打头那人开口道:“抱歉,我们目前还没找到爱孙的踪迹。” “不过邶关城和城外的几片区域我们已经搜的差不多了,想必要不了多久,您就能安心了。”他道:“师门已施下天罗地网,任何生物都逃不出这片地带,我们和当地县衙也在尽力搜寻,白萤姑娘对当前局势至关重要,我们肯定会将她安全地带回来。” 方槿叹了口气,道:“我也相信各位的能力,可.....可我就是担心我那小孙女啊。” “唉,我那小孙女平时也不常出府,人又有些痴傻,在家里我们也是宠着惯着的。现在她突然不知去向,安危是一方面,但我们更多的是担心她吃的饱不饱、穿的暖不暖啊。”说着,方槿眼中漾起了水光:“昨夜夜里那么凉,也不知道她失踪时穿的是什么衣服。要知道萤儿身体也不好,我就担心她受凉了、万一生病了可怎么办啊。” “白萤姑娘失踪还不满一天,就算受凉生病也有仙医阁的几位同道能够治疗,您......嗯?” 领头那少年看见远处跑来一道熟悉身影,那人嘴里还喊着话,便将注意力都投了过去。 他快步迎去,问道:“出了什么事?” “没出事没出事。”那人喘着粗气,一手扯着他的衣服,一手指着一个方向:“林师兄,你、李暻之!就万剑山那个李暻之来了!” 一听到李暻之三个字,这被唤作林师兄的少年便眯了眯眼,道:“他在哪儿?” “后院....他现在就在白萤姑娘的房间里!” 一阵夹杂着几瓣落花的风从敞开的窗户飘进屋内,吹的珠帘微微摇摆。 李暻之环顾房间,只见这屋子虽小,但东西却不少,而且一看就知道都是些奢侈货,贵的很。 但奇怪的是,那些一看就知道很贵的东西虽然被摆在明面上,可却让人觉得屋主并不喜欢或在意他们,反而是那些藏在床下箱子里像是小孩子乱涂抹的水墨画、用罐子装着的干花、沾了污渍的折扇、有些老旧的花灯......这些乱七八糟、看上去像是垃圾一样的东西却在箱子里摆的整整齐齐。 李暻之垂眸看着窗边随风微荡的狗尾草。也不知这叫白萤的姑娘是怎么想的,别人养花都是养什么君子竹寒香梅,再不济也得是盆能开花的,可她倒好,养的竟是这种路边随处可见的杂草。 甚至种花的花盆还是一只缺口的瓷碗。 他走近床铺,翻开上面布料昂贵的被子和薄褥,露出底下已经泛黄的底褥。 见他在屋内一阵搜寻却迟迟不肯施寻踪之法,林长老急道:“你找什么呢?” 李暻之正要回答,便听见屋外传来一阵阵稍显急促的脚步声。 他朝门外看去,只见一跟他差不多大的少年抬步进屋,身后还跟着几个人,看起来都是修行者。但比起万剑山弟子们的一身正气,这群人倒是显得潇洒了许多。 尤其领头那少年,一身衣服看着简单,但无论是料子里掺着的金线还是上面制作复杂的暗纹都表明了这身衣服价值不菲。 这件低调却又不失奢华的衣服一看就知道是为这少年量身定制,衬得他俊朗的面容更具王公贵族般的慵懒和洒脱。 李暻之并不认识这个人,但他的存在却足以产生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气场,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 就像是璇玑一样,他一出现,眼里就看不见别人了。 “你怎么过来了?”说着,林长老朝李暻之介绍起了这个少年:“这是千阵阁的林逸,跟你是同一辈,这次和我们以及仙医阁的几位一起负责保护气运之女。” 说完,他又向林逸介绍起李暻之:“这位是我们万剑山的弟子——李暻之。” 林逸也顺势抬臂,欲与李暻之握手:“你好,我是林逸。” 李暻之与他友好握手,可就在两人都放下手后,李暻之敏锐地察觉到林逸的嘴角轻蔑般地往上扯了扯。 李暻之:“.......” “你怎么到这来了?”林长老没有注意到两人平静下的暗流涌动:“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没有,我只是听人说有人进了白莹姑娘的房间,便过来看看。”林逸从容一笑,道:“师长们心细多虑,有吩咐过我尽量不要让人多进这间屋子,怕有什么先前没能察觉到的线索被人无意或有意地破坏掉。” “不过您也知道,现在人手实在不足,比起盯着一间空屋子,还是找人最重要,所以我们也就没叫人盯着这里。”他道:“只是听着有人过来了,心里怕是些闲杂人等,便来看看是谁而已。” “哦,这样啊。”林长老道:“我们也就是过来看看,暻之他昨日刚到邶关城,今天刚知道这么大的事。” “他从小是在我们那二长老膝下长大的,也会些寻踪的道法,我就想着让他过来瞧瞧,看能不能找到些有用的线索。” 林逸一挑眉:“哦?那找到线索了吗?” “还没有。”未等林长老张口,李暻之便先回答道:“需要再搜寻一番,找到些有用的东西才能知道线索。” “啊......这样啊。”林逸看着李暻之,微微一笑。 他转头又看向林长老,双手抱拳、恭敬道:“那我就不打扰你们办事了,现在还有很多事要忙——林长老,小辈先行告退。” 说完,见林长老客套回应后,林逸便带着他那帮师弟师妹走了。 他们走后,李暻之问向林长老:“林长老,那林逸是什么人?” “他?他是千阵阁内阁的首徒啊。”林长老答道:“你们这一代啊就你和他最受瞩目了,但是他实力比你稍次一些,不过心性什么的倒是比你强得多,在千阵阁的那群弟子们里也算挺有威望。” “前两年群英大会大家都想着看看你们两个谁才是这代最优秀的,私下里那赌局都开得可大了,结果偏偏你身上有任务,没去上。”林长老话中带有着几分可惜的意味:“那年他毫无悬念地得了榜首,当时我没看出有什么问题,但后来听人说他好像对你没去这件事挺在意的。” 听完,李暻之皱起双眉。 尽管他心里想着千阵阁的首徒应该不会像林长老说的那样小气,但刚才林逸那莫名敌意和林长老的话语却又让他不得不往这方面想。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现在最要紧的还是要找到那名叫做白莹的女孩。 李暻之又开始在白莹的房间里翻找起了什么。见状,林长老问道:“你到底在找什么啊,有用吗?有用我叫人帮你一起找。” “人家好歹也是个未出阁的大闺女,你这在人家屋里随便乱翻的像什么样子啊,不怕翻见什么不该看的东西啊。” 他话音刚落,李暻之便道:“不用,我已经找到了。” 林长老听完眼睛一亮:“找到什么了?白莹姑娘的线索吗?” 李暻之没有回答,他将那找到的东西放进一个锦囊里保存起来,问道:“林长老,我有一个问题想要问您。” “嗯?什么问题?”林长老不解。 李暻之缓缓道:“这个叫白莹的姑娘,她养宠物吗?” (125) (125) “宠物?” 面对李暻之的询问,白家老爷白贵进与自己的妻子面面相窥,道:“.....萤儿确实养过一条白色的大狗,但那条狗她养了很多年了,而且在我们接到御令前一段时间就跑丢了。” “你确定她养是条狗吗?”李暻之问道。 “这.......”白贵进迟疑了起来:“应该是狗吧,没什么味道.....会摇尾巴、还会汪汪的叫.....” “那她房间里为什么会有狐毛?”李暻之拿出那装着毛发的锦囊,道:“而且看样子,这些毛不并是最近才出现在她房间里。” 他直视白贵进那双惊慌的眸子,道:“这些狐毛上虽没有妖气,但它却蕴含着些不易察觉妖力,这不仅说明这些毛本身就是从那妖怪身上掉下来的,更说明留下这些毛的那只妖极度擅长隐藏自己的妖气,不然这些毛上也不可能半分妖气都没有,更不可能躲过这么多修行者的眼睛。” “最重要的是,这些狐毛掉落的时间并不一致,我在白莹姑娘床下的箱子里发现的狐毛早就已经完全失去了妖力,证明这些毛从它的主人身上掉下来至少也得三四个月了。”此时的李暻之分外凌厉,加上他本就经历过许多的生死厮杀,身上的气势更是骇人:“我听我门内一长老说过,你们在御令下达后便向外界宣扬了此事,现在又查出白莹姑娘房间里曾藏匿过妖怪,你们这白府里.....是否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心思?!” 一听这话,白贵进腿都软了。 “哪有......你别冤枉我们啊!”他慌道:“我们是真的不认识狐狸,我这辈子见过的狐狸也就是那剥了皮的狐袄、又或是饭桌上的野肴。我虽然是穷苦出身,但也不是什么乡农野夫,这辈子都没出过邶关城,是真的没见过活的狐狸啊。” “而且那狗.....那狐狸看着真的不像狐狸啊,更何况哪有会狗叫的狐狸啊!” 李暻之眯起双眼,锐利的视线犹如两道飞剑,刺的白贵进骨头都在颤。 白贵进的额头和后背都冒了汗,他急忙看向林长老,想给自己找个帮手:“这位长老,您可得为我做主啊。您在我们白家呆了也有大半个多月了,我们要真有什么问题以您的慧眼难道还看不出来吗?” “我们就是老实本分的小商人,遇上这种妖啊魔啊的怪事已经很倒霉了,您们可一定不能冤枉好人啊!” 林长老拉了拉李暻之的衣袖,贴耳道:“他们确实跟这件事没关系。” “你刚来,不明白他们都是什么样的人。”林长老似是有些难以开口:“他们绝对称不上什么堂堂正正的好人,但肯定没那个胆子敢在这件事上动手脚的。” 李暻之却不这么想:“白莹姑娘的失踪你们任何人都脱不了嫌疑,不能因为以前的印象就妄断清白。” 听到李暻之连自己也怀疑,林长老倒也没有不高兴。毕竟李暻之要是那种温和圆滑的性格,当初也不会被二长老赶下山历练了。 李暻之的怀疑并非空穴来风。要知道,当初他跟沉晴颜在塘阳关那王姓富商家时,正是因为那富商家里的两位少爷被狐妖魅了心神、到处帮那狐妖逃脱隐瞒才让那狐妖在他眼皮子底下连害数人。如今这也算有依有据,李暻之会认为白家内部有异常也不算奇怪。 林长老轻叹一声,将话题引到李暻之找到的狐毛上:“这狐毛也是个线索,我呆会跟其他人说一声。” “不过这就是二长老教你的寻踪之法吗?怎么感觉跟道法一点也不沾边呢,倒像是官府破案。” “这并不是二长老教给我的寻踪之法,只是下山历练得到的经验罢了。”李暻之道:“寻踪之法还需罗盘辅助,但罗盘我没有带在身上。等下我和一起来邶关城的同伴们汇合、拿到罗盘后再施术寻踪。” “这样啊,那我们赶紧去取罗盘吧。”听完,林长老便想赶紧拉着李暻之去取罗盘。 之前林长老让人去将等在县衙外的沉晴颜和璇玑接到白府,可当两人在白府里找着她们时,却被告知这两个人还在县衙外等着李暻之。 “怎么搞的,不是说让你们去接人吗?”林长老怒斥道:“这么大个人了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那被训斥的弟子缩了缩脖子:“不是......是那两位姑娘不肯跟我们走.....我跟几位师兄围着她们,她们还差点要报官抓我们....” “你们几个大老爷们围着两个小姑娘人家当然会害怕了!”林长老问道:“那她们人呢?你们不会就这么回来了吧?!” “没有.....人还在县衙门口,夏师兄和于师兄在那边守着了.....” 他话音刚落,李暻之便快步出了门。 林长老连忙跟上,还回头对那弟子指指点点道:“你看看你,这点事情都办不好。” 沉晴颜和璇玑没被接过来倒真不是那几个弟子的错。或许是因为万剑山极少与外界沟通、导致他们在人际方面显得十分呆愣的原因,他们竟没人想到对于女子而言,一堆陌生男人是多么的有压迫力。 更何况这些人又身带武器,一个个不是虎背熊腰就是膀大腰圆的,沉晴颜会心生警惕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虽然他们嘴上说着是李暻之的同门,但无凭无据的,沉晴颜怎么可能会相信他们。 她满脸戒备地坐在马车上,手里紧紧攥着缰绳,颇有种一有不对就要驾车狂奔的势头。 那小弟子嘴里的夏师兄和于师兄就在不远处的石狮子旁。他们两人蹲姿豪迈,嘴里各叼着根草,好似两个街头流氓在谋划该怎么调戏路过的良家妇女。 也不怪沉晴颜害怕他们心有恶念,万剑山那么多长相正派的弟子,这次偏偏找了两个一看就不像好人的家伙过来。加上有李暻之那等高岭之花般冷傲仙气的人作为对比,先入为主的沉晴颜自然不会认为这种满脸横肉的凶恶男人竟然也是万剑山的弟子。 林长老离老远就看见夏、林这两个人仪态懒散地蹲在路边,不仅周围的妇人在路过时匆匆而行,连男人们也是有些恐惧地瞥着他们背上的长剑。 他赶紧跑过去给两人的屁股上各留了一个充满亲切的脚印:“仪态!仪态!下山前天天让你们靠墙立定就是怕你们暴露这副土样。” “说了多少次了,在外行走要注意宗门脸面,你看看你们这幅蹲茅厕的样儿!”林长老训斥道:“你们不会找个角落歇着吗,在大马路上蹲着像什么样子!” 李暻之快步走到沉晴颜身旁,问道:“没事吧。” 见到李暻之,沉晴颜悬着的心才彻底放下来。 或许从两人的初遇开始,沉晴颜就养成了无论她遇到什么样的危险,只要李暻之出现,她就会安心的习惯。 皮囊下纠结的扭曲让沉晴颜分外敏感内耗,以至于要将自己一直寄托别人身上才能带来些许的安全和轻松感。 “这两人说是他们万剑山的弟子,奉命过来将我们接到白府去。”沉晴颜对李暻之道:“你离开这么久,我们也不知道你去做了什么,更不知道他们说的是不是真的,自然就没敢跟他们走。更何况这里人多,又是县衙门口,我想留在这里好歹还安全点。” “抱歉,是我办事不够周到,让你生惧了。”李暻之没有跟沉晴颜说自己无故离开这么长时间是因为突然被师长拉走处理要事,毕竟对于沉晴颜来说,自己离开导致她们担惊受怕这件事已经成为了事实,就算将原因说出来也无法逆转她们刚才产生的恐慌。 “出了些事情,我们可能要在邶关城呆上几天。”他道:“这两位确实是我的同门师兄,也怪我没有考虑仔细,让你误会了他们。” 听了李暻之的话,沉晴颜有些紧张“出了什么事,很危险吗?” “有些长,而且也不太适合在这里说。”李暻之从沉晴颜手里拿过缰绳,道:“你先上车,等到了白府我再跟你细讲。” (126) (126) 降临的夜色犹如纱幕般将森林笼罩在寂静之中。一黑衣女人站立在茂密的树林之间,好似与月光触及不到的黑暗融为了一体。 她高高梳在脑后的白发随风微荡,湛蓝的眸子注视着眼前无法看见的屏障。 是的,虽然无法被看见,但确实有一道范围极广的禁制将邶关城周围全都封住了。 她神色平静,握成拳头的手一下砸在前方的屏障上。 微小的金色符文一闪而过,那看不见的屏障并未因此碎裂,而是稳稳当当地将她的拳头接了下来,连稍稍碎裂的迹象都看不见。 “还是出不去吗?”她身后传来一道娇细的声音。 她回头,看向坐靠在树下的少女,道:“我以为这里的禁制比较薄弱,但现在看来还是不行。” 听完她的话,少女的眸子中多了些失落。 许久之后,她淡淡说道:“不行就回去吧。” 黑衣女人问道:“那你想回去吗?” 黑衣女人问完这句话后,那裹着不合季节棉袍的少女思考了很久很久。 一只蜻蜓飞过她的头顶,她的视线追寻望去。看着那逐渐飞远的飞虫,她的视线似是有些失焦。 “我还是想去看海。”久久,她终于给出了回答。 “那我们就去看海。”黑衣女人走到她的身边,将她连同裹在她身上的厚重衣服一同横抱起来。 李暻之在房间内搜到的狐毛成为了新的线索,在大面积搜寻无果后,众人便开始围绕着疑点重重的狐毛进行着推论。 刚带小队回来的林逸听着自己师妹说李暻之找到了线索,脸上的表情说好不好、说坏也不坏。 “刚见面就输人家一头哦~”杨婧用胳膊肘怼了怼他,嘴里打趣着:“得努力啊大师兄~” 林逸抬手敲了下她的额头,力度虽轻,但也让杨婧“哎呦”了一声。 “长老们怎么说?”他问。 “不知道啊,现在还没商量出结果呢。”杨婧撇撇嘴:“我当初就说肯定有妖怪作祟,不然就白小姐那样痴傻的人怎么可能绕过咱们独自失踪了呢。” 林逸抬了抬眼皮:“就你聪明,几位长老和咱们独门的溯影术都比不上你这聪明的小脑袋瓜子。” 溯影术当时显现出的影像确实说明白莹是自己选择离开的白府,而不是有人闯进屋子、被人掳走的。 甚至在走前,她还特地收拾了很多水果糕点,把她喜欢、但毫不值钱的小玩意都塞进了包袱里,一看就知道是出于自己意志做出的行动。 两人走在白府花园的长廊里。因为在城外山间寻找白莹的缘故,林逸身上有些尘土。 比起万剑山那略显邋遢的不拘小节,千阵阁的弟子们简直不要太过精致。从衣装上看,也能看出他们平日里好似江湖贵门般逍遥又守规的生活。 此次负责保护白莹的修行者共有六十多人,光是一个白府肯定是住不下的,于是后到的仙医阁和部分万剑山的弟子便被安置在附近的一家客栈里。 因为到的早,千阵阁的弟子们全都被分配在白府居住。虽然这样可以让他们离任务目标很近,但在住宿上却显得非常拥挤。 林逸洗完澡后穿着他墨蓝色的丝绸睡袍,一边拿毛巾擦头发一边踢了他那在床上四仰八叉的师弟:“让个地。” 师弟非常配合地翻了个身,林逸见他欲要睡觉,便道:“在外面跑一天直接就睡了?赶紧洗澡去。” 师弟哀嚎一声:“太累了,都要累死了,不想洗。” 林逸直接将他踢下了床:“赶紧去洗,一身汗味臭的要死。” 他这师弟似乎真的累的不轻,林逸将他踢下床后他也没起来,就那么在地上躺着了。 房门被人从外面打开,掺着凉气的风一下就将屋里的温度吹低了大半。 来人见同住的室友都在屋,开口便道:“我去,你们知道吗,李暻之带了两个姑娘。” 林逸眼皮都没抬,还是他那躺在地上的师弟接话道:“李暻之是谁啊。” “就咱师兄的一生之敌、万剑山那个李暻之啊。” 听到这人称李暻之为自己的一生之敌,林逸一动嘴唇。 他刚要说话,那躺在地下的师弟就因为想起李暻之是谁而猛地起身,一张口就是三连问:“什么姑娘啊?跟李暻之什么关系啊?万剑山不是不让近女色吗?” “你不是要累死了吗,怎么现在精神了。”林逸一脸戏谑。 师弟摆摆手:“黑白无常来了都得让我听完八卦再带我走。” “快说快说,什么姑娘、跟李暻之是什么关系啊?”他急道:“你怎么知道的啊?” “我听仙医阁的人说的,他们不是有几个男弟子在那边住吗。”那最后进屋的千阵阁弟子抽了张凳子放在屁股底下:“客栈那边都炸了,听说那两个姑娘长得还不错,其中一个更是倾国之姿,万剑山那帮土豹子一看见那两姑娘都愣了,等李暻之把人送进屋才在那儿嗷呜乱嚎。” 自古男女之事最是惹人议谈,那地下坐着的千阵阁弟子一听眼睛都亮了,急忙挪过去问:“那.....那两个姑娘跟李暻之是什么关系啊.......不会是那种关系吧?不会吧不会吧,万剑山的人不是说他可傲了吗。” 另一人摇头回答:“不知道,现在还没人打听出来。” 此时,林逸开了口:“李暻之之前一直在外游历,早就有人猜测他可能带着秘密任务下山,更何况现在乱事频发,那两个姑娘说不准就是李暻之顺手救下的。” “整天问这问那的,脑子里想的什么。”他一翻身,道:“早点睡觉吧,明天说不准还要搜山搜城,多睡会少熬夜明天也不至于累到哭爹喊娘。” (127) (127) 敲门声响起,沉晴颜放下正在整理的东西,快步过去开了门。 一开门,果然,又是一个身穿白衣的万剑山弟子。 “您好。”沉晴颜脸上挂着勉强地笑容:“有什么事吗?” “啊.....呃......”这名万剑山弟子有些不好意思:“你、你们吃过晚饭了吗,我们下面马上要开饭了....你们要不要下来跟我们一起吃?” 从刚才李暻之走后,就一直有万剑山的弟子过来敲门,无外乎都是些嘘寒问暖、然后想把她们骗到下面去的话。 万剑山的这群孤寡青年对沉晴颜和璇玑简直不要太好奇了,李暻之他们没法问,于是便想着法地制造机会来问她们两个。 李暻之走前已经替沉晴颜和璇玑订了饭菜,待会店家就会送到房间里来,于是沉晴颜便谢绝了这位弟子的好意。 “呼——”关上门,沉晴颜舒了口气。 李暻之和这次过来的几位长老去寻那狐毛的主人去了,沉晴颜和璇玑自然就被留在了这里。 这间房还是临时给她们两个腾出来的,原本是给两位长老住的。不过因为他们忙于任务、不怎么能回来住,加上以民众为先的理念,这间房便被让给了沉晴颜和璇玑。 至于李暻之,他那么忙,能找着空隙歇一会儿已经很不容易了,自然也就不需要考虑住哪间房了。 即使跟李暻之相处了那么久,在面对妖魔鬼怪这些事上,沉晴颜依旧还是那个十一岁被抓进妖窟的女孩,永远都像个被迫误入的局外人。 她不想去掺合、也没有能力去掺合,可命运却总是毫无预兆地将她卷进漩涡,任她在其中反复浮沉,连反抗都是件登天的难事。 沉晴颜曾想过跟李暻之学些护身的本领,可万剑山的本事并不适合女性去学,于是这事便不了了之,沉晴颜每天晚上依然怀抱着无法安定的忧虑入睡。 外面传来阵阵嘈杂的人声,大概是那群弟子们一边吃饭一边聊天所致。 沉晴颜叹了口气,将视线投向屋内。 她见璇玑安静地坐在床边,双眼无神,似是在发呆,便慢步走到她的身旁。 从今天早上起,璇玑就总是莫名失神,一旦安静下来,她便会陷入发呆的状态。 沉晴颜以为璇玑是昨晚没有睡好,于是她将手轻放在璇玑肩上,道:“你要是累了就先躺下吧,等下饭送过来了我再叫你。” 因为沉晴颜的动作,璇玑打了一个激灵。她眨了眨眼睛,眸中的迷离也随之消散。 “啊?......啊。”璇玑后知后觉般地反应过来沉晴颜对她说了什么:“没事,我不累。” 说着,她起身,扶着沉晴颜坐到床上:“晴颜姐姐今天才是辛苦了。” “你昨夜没有睡好吗?”沉晴颜问道:“我看你今天总是困倦,好像提不起精神一样。” “呃.....也不能说没睡好吧。”璇玑道:“可能是因为昨天晚上做个奇怪的梦,醒来后感觉比没睡还累。” “你做了什么梦?” “就是梦见我晚上去茅房,然后看见房顶上有个人。”璇玑回忆着:“嗯.....然后就醒了。” “梦境本身没什么奇怪的,就是醒来之后觉得自己这一觉比没睡还困,好像连着几天都没睡觉了一样。”璇玑道:“呃.......也不能说是困,就是提不起精神。” “那可能是这段时间一直睡马车里的硬板,又突然睡回了软床的缘故吧。”沉晴颜道:“我以前也会这样。” 说话间,一直睡觉的玄泽突然惊醒,像是原地翻了个跟头一样地跳起、并发出一声极为骇人的“喵!!!” 沉晴颜与璇玑都被吓了一跳,齐齐扭头看向他。 只见玄泽全身的毛发都炸了起来,围绕在他身上丝丝黑气在还未让人看清的时候就已消失。 玄泽眼中半是恼怒半是震惊,沉晴颜将他抱进怀中,像哄小孩一样地拍着他的背,嘴里开玩笑地道:“怎么了,小咪也做梦了吗?” 因为小咪....不是,披着猫皮的玄泽本来就总是睡觉,而且没事就做出些令人难以理解的动作,所以沉晴颜也没觉得他睡了一天、并在醒后突然大嚎一声有何不对。 被她抱着的玄泽左右张望了一下,见周围环境跟自己睡着时非常不同,于是他便跳到地上,开始巡视起这间屋子。 一番仔细检查后,玄泽炸开的毛发终于柔顺下来,但他的眼中还是充满了戒备。 他立在沉晴颜的身边,一张猫脸上满是极具人性的警惕。即使沉晴颜要抱他睡觉,他也是扭身拒绝。 “不进来吗?”沉晴颜掀着被子,往常玄泽都是要跟她一起睡的。 玄泽喵喵了几声,而他本来是想说“这里有问题,但是没关系,你安心睡觉,我守护你”,但是因为现在的他无法言人语,于是在叫了几声后,他只能用行动来向沉晴颜表明自己的意图。 玄泽直身站在沉晴颜的枕边,柔软的背脊下满是紧绷的肌肉。 他低头,沉声说了一句:“放心,我在。” 然而,在沉晴颜看来,他出言承诺的守护,只是一声猫叫而已。 在沉晴颜入熟睡后,玄泽更是打起十二分的警惕,连屋外飞过鸟儿他都要出去看看是不是什么小贼上了房顶。 半夜时分,店小二打着哈欠走上楼。 虽然现在这间客栈是邶关城最安全的地方,但每夜的巡视就是他工作内容的一部分,如果偷懒不干,老板可是要罚他工钱的。 他刚走到沉晴颜和璇玑那间屋子门口,一道黑影便从中跳出,如鬼魅般在他眼前一晃而过。 店小二被这道黑影吓得不轻,当即便失控尖嚎了起来。 可无论他将嘴长得多么大,周围还是一片寂静。 店小二惊诧地摸了摸自己喉咙,可就在他的手即将触碰到自己颈间的血洞时,他便直直向前倒去,再也无法起身。 旁边的玄泽一边舔着爪上的血,一边眼神犀利地望了望四周是否还有没有铲除的危险。 他的一双竖瞳在黑暗里仿佛两盏阴森的鬼灯。玄泽不见隐患,便抬步回了屋。 他姿态悠然,进屋后尾巴一勾,房门便随着他的动作重新关上,连门闩也落了下来。除了门外那逐渐冰凉的尸体,一切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128) (128) “你们若是再晚些来,那群宗门的人只怕都要将人送到上京去了。” 阴云散去,月光倾洒在庭院之内,原本就有些衰败之色的院子被冷色的天光一照,更是显得阴森可怖。 一名头围罩布的壮身大汉踢了脚旁边枯萎的花丛,道:“这城里到处都是那群烦人的修行者,我们从白天找到晚上,还得小心别撞上那群臭道士,你知道我们有多累多辛苦吗?” 听了这话,屋内人便是一声冷笑:“辛苦?你擦擦你下巴上的血吧,到底是找人辛苦?还是吃人辛苦?” 壮身大汉急忙用手背蹭掉沾在脸上的鲜血,那红木雕花的双扇门后又传来了声音:“那边有个人能通过目标掉落的毛发追寻踪迹,看起来比你们靠谱的多,你们去盯着点。” “你叫你那些东西盯着不就好了?那些玩意的身份在那儿,盯人不比我们方便?”壮身大汉道:“又要我们不被发现又要我们紧盯那群道士,你自己想想这可能吗?” “我可从来没让你们隐蔽行事,是你们娘娘知你们蠢笨、怕被人发现皇宫有问题才要求你们小心行事。”屋内的人缓缓说道:“再说,若不是你们一开始劝说没劝好、动武又没打过,你们娘娘也不会让这群道士过来守着白府那小姑娘,我也不会在这里跟你们这群没脑子的野畜生气。” 听这人称自己为没脑子的野畜,壮身大汉手臂上的青筋一绷,但在怒喘几下后又放松了下来。 他深知对方的力量,更怕自己也成为他口中的那些东西。于是比起发泄怒火,他选择承担这份羞辱。 “对了,还有两件事。”屋内人对壮身大汉那短短几瞬的杀意毫不在意。他再度发声,道:“一个是妖皇的子嗣,也就是那只血脉纯度极高的朱雀现在也在邶关城内,而且就住在那群修行者们歇脚的客栈里。” “二是刚才我安排在客栈内的一只眼睛死了,死因未明,但肯定不是那群修行者杀的。”他道:“我说这个不是想让你们去查清原因,而是为了告诉你们邶关城里混进了某种我还没探明身份的存在,你和你底下那群家伙记得办事时小心一些。” “知道了。”那壮身大汉不甘受辱,却又惧于对方的力量,便只能通过不善的语气来表达心中的怒意。 清晨的阳光透过茂密的树荫,蝴蝶在空中展翅飞舞,鸟儿也唧唧喳喳地穿梭于枝杈之间。 这样充满活力和生机的景象被一声突兀的尖叫打破。沉晴颜和璇玑的房间外聚满了人,他们或是惊恐或是凝重地看着地上的死尸,每个人想都不明白为何客栈内会突然死了人。 他们不知道这具尸体到底是谁,也不知道死因是什么,只是凭着尸体上的衣服辨认出这应该是客栈内的小二。 可若这人真是客栈内的小二,那怎么昨天晚上还一边说笑一边给他们上菜,今天就腐烂在了别人门口? 尸体的异常腐烂让这件事变得严重起来,即使没有师长们的领导和命令,但留在客栈内的修行者们依然在震惊后有序地行动了起来。 仙医阁的人负责检验尸体、万剑山的弟子们在负责盘问和调查同时也派出了几个人出去将此事告知门内长辈。 因为沉晴颜和璇玑刚来就死了人,加上人就死在她们门口,所以两人身上有着无法摆脱的嫌疑。 在一番细致的盘问后,虽然两人身上的嫌疑已经少了很多,但依然有人用怀疑的眼光看着她们。 “辛苦二位了。”负责审问沉晴颜和璇玑的那名弟子说道:“一大早上让你们又受惊又挨饿的......暻林!你们几个带这两位姑娘去对面面馆吃顿早饭吧。” 客栈的老板、厨娘和帮工们都还没有审完,现在没办法在客栈内吃上饭菜,加上怕沉晴颜和璇玑遇上危险,这人便叫了几个持剑的万剑山弟子去跟她们一起吃饭。 众人对于沉晴颜和璇玑的好奇因一条人命的消失而烟消云散,吃饭时也没人问那些不合时宜的问题,但沉晴颜依旧觉得这顿饭吃的很是压抑。 一个人昨天晚上死在了与自己只有一门之隔的地方,任谁心情都不会好过。 沉晴颜更是如此,本就没有安全感的她在此事后更是忧虑。 死尸的惨状在她心中挥散不去,十一岁那年遭遇的梦魇从未消失,这种对另一个世界的恐惧只是换了份更为隐秘的方式在她心中生存。 玄泽多次与她互通情感,又怎么会看不出她隐藏在平静下的忧惧。 “喵。”玄泽用脑袋拱了拱沉晴颜的手心。 这样奴颜婢膝的举动玄泽是不可能做得出来的,但就像他一直没有发觉自己喜欢呆在沉晴颜身边一样,他也没有发现自己这下意识的动作有何不妥。 沉晴颜垂下眼眸,看着她膝上的黑猫。 沉晴颜眼中化不开的忧郁让玄泽心中一紧,他不知道这份难受因何而起,也没有心思去探究自己为何难受,只是在想沉晴颜为何还是不开心。 细想了半天,玄泽觉得可能还是这邶关城不安全,沉晴颜害怕了,所以她才会露出这样的神情。 想到此处,玄泽一跃而下,决定将这邶关城好好清理一番,给沉晴颜一片可以让她安心的净土。 客栈死尸这件事非常严重,毕竟在这么多修行者眼皮子底下杀人逃逸,愣是没一个人发现有什么不对。而且连仙医阁的长老都查不清楚这尸体异常腐烂的原因,想必定是妖异所为。 李暻之和万剑山的几位长老一直在外寻找白莹的踪迹,在午时后才匆匆赶回。 与他们同时回来的,还有几道祸妖杀人的消息。 “我也没看清是什么,那玩意速度太快了,刷地一下就从我眼前闪过去了,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儿子已经被人咬死了!” 白府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那失踪的白莹还没影儿呢,这边就又连着死了好几人。 白家老爷哭得真情实意,连仪态都顾不得了,坐在地上就是嚎啕大哭,连鼻涕都哭到嘴里去了:“我们白家是造了什么孽啊......怎么老天爷都见不得我们家好.....” 白府里死了九个人,有处尊养优的少爷、也有身体强壮的护院,有老妇人身边得力的丫鬟、也有拿钱干活的帮工,甚至有两名千阵阁的弟子也被发现死在了房间里。 从死者的身份来看,除了他们死前都在白府外,这些死者并没有什么共通点。 但他们的尸体都呈现出和客栈死尸一样的异常腐烂。 “您先冷静一下,人生不能复生,现在抓到凶手才是最重要的。”林逸看着那哭得心痛的白老爷,道:“凶手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连杀九人,若是不抓到他,只怕会有更多人糟他毒手。” 可这那凶手之前与白老爷擦面而过,吓得白老爷魂儿都飞了,哪里还能听进别人说话。 “您冷静!”林逸一把制住白老爷乱挥的手臂:“请您仔细回忆刚才发生的一切,最好是能描述出凶手的样貌,不然就凭您刚才目击到了凶手杀人的过程,说不准那凶手还会回来袭击您!” 一听那凶手可能还要回来害他,白老爷抽噎几下,终是把吓飞了得魂儿找回来了。 “我、我是真没看清楚.....”白老爷仔细回想着刚才发生的一切:“我在屋里跟彦儿说着话,突然听到门像是被什么东西撞开一样的声音......” “我下意识地看向那边.....”白老爷的视线跟手指都移向了门口:“就看见一个黑影....也不知道是大老鼠还是什么的东西贴着我的脸就过去了.....” “然后我、我就听见彦儿的一声惨叫......呜....呜呜....我转头...他脑袋就没了........” 白老爷掩面痛哭,林逸面色沉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起身,对旁边的千阵阁弟子道:“从现在开始,所有弟子分成两队,一队负责外出办事,一队负责巡逻白府。” 他道:“你负责分队选人,白天夜晚都要巡逻,每队人少点不要紧,但尽量每个时间段都能有两队同时进行巡逻。” 说完,他又看向杨婧:“师尊那边没有什么异样吧。” “没有。”杨婧摇头:“师尊和长老们没有遇袭,就是他们一直在维持天罗地网,看着有些疲惫。” 林逸点点头,他刚要言语,便见一弟子向他跑来。 “客、客栈那边也死人了。”这弟子朝他道:“而且是今天早上发现的,比咱们这边早,尸体都是异常腐烂。” “那边怎么说?有凶手的线索吗?”林逸问道。 “没有,那边比咱们还懵呢!” “....你叫那群万剑山的人过来,现在情况有变,力量不应该分散。”林逸转头对杨婧道:“你去将师尊的寻妖盘拿来,等下万剑山的人来了后,多叫几个他们的人一起去城里走一圈。” 他咬着牙,一脸凝重道:“这邶关城里....定是藏了什么厉害的祸妖....” 突如其来的死尸之谜让邶关城的修行者们陷入了巨大的迷茫与混乱,甚至连原本的任务目标都分不出心神去寻。 可混乱的何止是身在邶关城的修行者们,隐藏在暗处的祸妖也因玄泽的无差别攻击而陷入了分崩离析的危境。 某处砖角胡同里,一只长着灰毛的宽手缓缓盖上一双死不瞑目的眼睛。 “我......”这脸上长着灰色短毛的男人刚吐出一个字便止了话息。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身体微微颤抖着,像极火山喷发的前的地振。 “我要那群人死!!!” 野兽般低吼的声音被压在喉咙里,形成了一种似悲似怒的声音。 他身边一个头围罩布的壮身大汉劝解道:“你先冷静,鸢娘未必是那群修行者杀的。” “那你告诉我是谁?!”那脸上长着灰毛的男人一把攥住他的衣领,怒问道:“你告诉我还有谁能杀她?!” 被抓住衣领的壮身大汉抬起双手,欲要继续劝这灰毛男人冷静下来。但他还未出声,对方便松开手,将他往旁边一推。 “你也好.....那个狗屁娘娘也好......”灰毛男人向外走去:“什么任务都跟我没关系了。” “我现在唯一的任务.......就是杀了那群人族修行者,好给鸢娘报仇!” (129) (129) 因为袭击和异常腐烂的尸体,邶关城的修行者们都聚合到了一起,以白府及附近的富户家作为据点,不再分散居住。 沉晴颜在客栈门口焦急地等着小咪的归来。修行者们都撤离了客栈,这里已经没有了保护,沉晴颜和璇玑必须要跟他们一起去到白府里住。 作为一个不能带来任何助力、甚至还要仰仗他人保护的弱者,沉晴颜自然没有什么选择的余地。就算让她选,她也会选择跟这群修行者一起撤离客栈。 只是小咪又跑出去了,她得等小咪一起回来才行。 沉晴颜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非要在这里等一只猫,就像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一旦想到小咪不在了、心就会开始慌张一样。 小咪跟大黄、小黑不同,虽然三者都是沉晴颜为了解闷而养的宠物,但前者却总是让沉晴颜有种异样的感觉。 沉晴颜说不出这份感觉因何而起、也不知道这份感觉到底是什么,非要说的话,只能说是她趋利的本能让她隐隐觉得小咪能给她带来莫大的帮助。 每当沉晴颜想要抛下小咪时,这份莫名的感觉都会制止她的念头。以至于离开月牙村时,她也没有将小咪送养,而是把它带在身边、一同奔波。 “沉姑娘、璇玑姑娘,我们可以走了。” 一名万剑山的弟子来呼唤沉晴颜和璇玑一同启程,但小咪还没回来,沉晴颜还想再等一等。 但是因为一只猫而拖延行动未免也太过作闹,沉晴颜想了想,道:“啊....现在就走吗?” “我.....我有些不太方便的事情,想去商街买些东西....要不然你们先走吧,我等下自己去到白府。” “呃....你要买什么?我可以叫人替你去买,或者我跟你去也行。”那名弟子挠挠头,说道:“林长老说了,要好好保护你们二位,李师兄也特地请我们护着二位。现在情况有变,如果你们两个出了事.....我们很难交代啊....” “......这样啊...”沉晴颜道:“那算了吧。” “不过还请你等我一下,我这个人有些忧虑,总是怕自己忘带东西。”她道:“而且我们三个之前一直赶路,东西有些多杂,请给我些时间再清点一番。” 那名弟子道:“可以啊,你别着急,慢慢清点就好,别到时候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落下来了。我过来不是催你,就是告诉你一声可以走了。” 见还能再拖一会,沉晴颜松了一口气:“多谢。” 小咪虽然总是喜欢往外跑,但却从未跑丢过。即使像是在之前赶路时那难以分辨方向的野林山间,小咪也总能在夜黑前赶回沉晴颜的身边。 不过因为以前小咪离开和回来时沉晴颜的位置都没怎么变过,所以沉晴颜并不确定,如果自己在小咪离开时变动位置,小咪是否还能找得回来。 沉晴颜的思虑并未持续太久,就在那名万剑山弟子走后,小咪那比其他猫咪更显肥....宽壮的身躯便灵巧地跳过围墙,赶到了沉晴颜的身边。 见它身影,沉晴颜面上一喜,但等她看清小咪身上的伤痕后,她脸上的笑意便被震惊完全覆盖。 “这、小咪你、你身上怎么秃了?!” 藏在邶关城里的祸妖比那些怪尸和修行者难对付得多,蔑视众生的玄泽在动手前从来不会估量自己与别人的实力差距,导致力量还不足十分之一的他差点折在一个无名小妖手上。 好在玄泽的魔气可以不断的治愈伤病,他才能勉强杀死对方、赢得胜利。 玄泽用头拱了拱沉晴颜的手心。其实他身上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只是还有些毛没有长出来,显得他像只患了什么皮肤病的病猫。 沉晴颜将他抱在怀里,安慰似的颠了颠,心里以为他是在外面跟别的猫打架才会造成这番惨状。 刚经历过一场死战的玄泽看起来比在客栈里待了一天的沉晴颜还要轻松惬意,甚至因为沉晴颜对他表现出了强烈的关心,他心中更是欢快舒畅。 在去往白府的路上,玄泽在沉晴颜的怀抱里回忆着刚才的战斗,想着沉晴颜在邶关城确实不太安全,自己现在又力量不全,得想个办法找回更多的骸骨才能将危险全部清杀。 想着想着,玄泽忽地一愣。 他突然发觉刚才自己脑海里竟然冒出了危险二字。 忽然醒悟的玄泽因为这两个陌生的字眼而感到震惊。仗着天生力量的魔君横行霸道惯了,哪里知道危险两字有几道横几个竖? 这两个字就像泄洪前的涓涓细流,无数的回忆随之奔腾而来,拍的玄泽脑袋都懵了。 许久之后,玄泽才反应过来——我为什么要保护这个女人啊?! 玄泽对于记忆里的自己万分震惊,尤其是什么用头拱沉晴颜手心、在沉晴颜的小腿处蹭来蹭去、伸出舌头舔沉晴颜的手指......难道呆在这猫皮里时间长了,他也成了那媚人的宠畜不成?! 玄泽对于记忆中的自己感到极度的陌生,他对自己之前一系列举动的惊愕程度就像是被他人夺舍后又重新回到自己身体里一样,满脑子都是“啊这是我吗?”“这是我干的吗?”“我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我为什么会这样?!!!” 几年的荒缪终于在这一刻得到醒悟,才发现自己在沉晴颜身边浪费太多时间的玄泽当即便想要离开沉晴颜,远离这个让他变得莫名其妙的可怕家伙。 他还有很多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去做,比如寻找骸骨恢复力量、比如重回魔族统领族群、比如帅军出征统一天下等等等等.......哪一样不比在一个女人身边当宠物重要的多? 玄泽说走就走,抬起前肢便要往自由迈去。 可他刚走了不到半步,那迈出去脚都还没落地,就又缓缓地收了回来。 .......还是先养好伤再走吧,反正也不差这几天。 这般想着,已经连秃掉的毛都要长回来的玄泽就又摇着尾巴回到了沉晴颜的身边。 (130) (130) 三天过去,邶关城的修行者们依旧压力重重。 这些年轻修行者们从小隐世,最多有几个较为优秀的弟子曾跟着长老们围杀过几次祸妖。此次下山,每个人都是鼓足了干劲,颇有种终于能展露锋芒的振奋和爽意,可现在倒好,人没寻到、妖也没找着、那异常腐烂的尸体之谜更是没有头绪,这让他们怎么能不急。 渐渐的,这种压在每一个修行者身上的急迫感转化成了实质的行动,激起了邶关城民众们的强烈不满。 普通的百姓才不管你是天命女还是祸妖,他们只知道这些民兵和修行者们大大打扰了他们的生活,甚至影响了很多赚钱的生意。 邶关城天天封路、民兵天天搜查、那群修行者们更是过分,有时大半夜的就敲门要进来看看,也不管人家是在睡觉休歇还是在颠鸾倒凤,嘴一张就是一顿盘问。 于是,在一些有心人的煽动下,邶关城的百姓纷纷聚集在县衙和白府门口游行示威,要求邶关城停止戒严,还给邶关百姓以往的平静生活。 有些过激者甚至往白府门口砸坏了的鸡蛋和烂菜叶子,弄得白老爷一脸愁苦,原本俊秀的脸瞬间老了十几岁,一头墨发也掺了白丝。 这次白家因所谓的天命之女惹了整个邶关城的百姓,误了多少商户的买卖?他们白家是做布料生意的,这次过后,他们白家恐怕是很难在邶关城营生了。 就是因为事后难以在邶关城继续富贵下去,白家众人才将希望都放在了失踪的白莹身上。他们期盼她能早日回来,好让他们能一起去到人帝脚下、过上想都不敢想的尊贵生活。 民众的激愤、白家的施压,邶关城的修行者们被搞的身心俱疲,甚至心里还生出许多的委屈。 “我们挨家挨户的查也是为了除妖啊,不然那些妖怪藏在暗处,最少一天吃一个人。它们身怀妖术,想要掩藏痕迹很简单,我们这么仔细的查也是为了避免有更多的百姓落于妖腹。”说到此处,杨婧长叹一声:“......你说,那些百姓怎么就不明白呢。” 沉晴颜坐在她旁边,帮她缝补着衣服上的漏洞。她张口,安慰道:“那些百姓也是明白的吧,只是对于他们而言,生活才是最重要的,至于生死.....只要这一刻活着就好。” 三天前,璇玑因为身份的原因被安排和千阵阁那几位长老住在一起,而只是普通人的沉晴颜就被安排到了杨婧的房间。 本来杨婧对要和一个陌生人住在一起还有些抵触,但第一天深夜后这份抵触便没了踪影。 那夜杨婧看着屋里亮着烛光,以为沉晴颜还没睡下,于是回屋时便没想着放轻动作,结果一开门就吵醒了沉晴颜。在她询问之下沉晴颜回答道:“我想着你回来肯定很晚了,回来时摸黑总是不方便的,于是就给你亮了几只火烛。” 只是这一句话,杨婧便对沉晴颜充满了好感,心里那点跟陌生人同住的抗拒感也随之消散不见。 得到杨婧好感的沉晴颜顺理成章地成为了倾听杨婧心中郁闷的树洞,而沉晴颜不仅通过杨婧的牢骚知道了邶关城的部分情况,还趁机让杨婧教起自己千阵阁的术法。 千阵阁以阵符为力,修习条件不像万剑山那般苛刻,也允许外人学习一些基本的阵术或符术。杨婧在听到沉晴颜有意学习阵符之术后非常高兴,并且趁着空闲时间,给沉晴颜讲了许多阵法相关的知识。 千阵阁虽以阵法和符箓为傲,但门下弟子并非两个都会,杨婧就是这些人的其中之一。 杨婧在阵法上极有天赋,所以她对阵法的领悟远不同于常人。这导致她越是倾力教授,就越是让沉晴颜这个从来没接触过修行的普通人感到迷茫。 最后杨婧见自己实在是教不会沉晴颜,便直接拉着她找到了林逸,让林逸教她。 千阵阁是学堂式授教,在阁内经常会有跟不上课程的弟子。每次有人课上不懂,便都会在下课时找他们的大师兄补习。 而作为千阵阁的大师兄,阵法和符箓,林逸皆是精通。 在听到杨婧要自己教沉晴颜阵术后,林逸仔细打量了一下沉晴颜,道:“她不适合修习阵术。” 沉晴颜大为失落,但林逸随即道:“我可以教你符术,不过有些话我得先跟你讲清楚。” “你不适合修行,一是你入道的时间太晚,知识、体质、经验都比不上从小入道的人;二是你的资质跟普通人一样平凡,就算花上十年修行也未必比得过别人花一年甚至半年时间修行出来的成果;三则是因为你并非千阵阁弟子,能修习的东西有限,再怎么提高能力也只能在基础里打转。”林逸说道:“这样,你还想学吗?” 沉晴颜坚定道:“我要学。” “那好。”林逸递给沉晴颜一张符:“你先看这张符,等到晚上我回来,你再告诉我你在这张符里看到了什么。” 沉晴颜接过这张画着怪异符文的黄纸,林逸见她不解,便向她解释起来:“任何技艺都有一个入门的门槛,只有跨过它才算入了门、有了能学习的资格。我让你看这张符,就是为了让你跨过符道的门槛。” “......好。”沉晴颜目不转睛地盯着这张符纸,道:“我会努力的。” “这东西不是努力就能达到的。”林逸道:“慢慢来,不着急。如果今天晚上你在这上面看不出东西,那就等明天、后天,等你什么时候能看出来了,什么时候再来找我。” “学习最忌心急焦躁,不管学不学得会,都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林逸说完,便有人在远处喊他名字、叫他过去。 沉晴颜抬步回房,她一路都在看林逸给的那张符纸。一会儿对光瞅瞅、一会儿正反面相互比对,始终没看出有什么符上藏何玄机。 沉晴颜看了整整一天,也只看出这是一张画着怪异字符的黄纸。 她曾试着研究上面的字符,但研究过后又觉得这些浅显易见的信息应该不是林逸想要的。 黄昏时分,橙红色的夕阳渐渐隐没在远处的山林之后。 身穿红裙的璇玑凭着记忆找到沉晴颜住着的屋子。她走到屋子门口,抬手敲了几下门,在得到里面人的应声后便推门进去。 见是璇玑,沉晴颜放下符纸,问道:“怎么来了?” 璇玑撅起嘴,开玩笑似地抱怨道:“天天都是我主动来找你,你不想我也就算了,还要问我来做什么。” 沉晴颜给璇玑抽了张圆凳,璇玑坐在上面,道:“那个杨婧就那么好吗?你跟她才住了三天,就把我忘到了脑后。” 沉晴颜听到这话,便笑道:“哪有,我只是让她教我些防身的本事,这几天一直沉迷在这上面,没想到惹得你不开心了。” 说着,她拿出林逸给她的那张符纸:“看,我刚刚就是在看研究这个呢。” 璇玑看了看符,道:“欸....你在学符术啊......等等,杨婧不是专供阵术吗?” 沉晴颜:“你怎么知道人家只学阵术?” “别人跟我聊天的时候告诉我的啊。”璇玑道:“我那边住了好多仙医阁的女弟子,有几个人经常找我聊天。” 相比于沉晴颜有意迎合的伪装,璇玑天生的吸引力总是能让她成为人群中的焦点,这种孩子王一样的气场经常会在不知不觉间就为她聚集周围人的关注与善意。 璇玑看着桌上摆放平整的符纸,沉晴颜见她看得专注,便随口问了一句:“怎么?看出什么了?” 沉晴颜真的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璇玑嘴一张,就说出许多沉晴颜看不出来的玄虚。 “嗯....木头.....像是伸展的藤枝....”璇玑皱着眉,一副沉思之态:“能量看起来像是包围和束缚的状态.....别的就看不出来了。” 沉晴颜瞪大双眼,片刻过后,她才发声问道:“你.....你是如何看出这些.....” “嗯?”璇玑先是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随即道:“就是用眼睛看啊,看符纸附着的属性,看能量的状态。” “人族的道术跟妖族的法术完全不一样,我只是用妖族的方式解释出来了而已。” “.........”沉晴颜沉默半天,然后低下了头:“这样啊.....” 晚幕降临,外出的林逸回到了白府。 他回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来找沉晴颜,看看她是否迈过了那道“门槛”。 林逸记得沉晴颜是跟杨婧住在同一间屋子,于是他在走到地方后也没犹豫,抬手就敲了三下门。 吱呀一声,开门的不是沉晴颜,而是璇玑。 林逸和璇玑从未见过,此时两人猛地一见,林逸还以为自己敲错门了。 今夜不见繁星,天云将月光遮得严严实实,可璇玑美貌就像太阳一样,林逸一看她,就觉得周围都亮堂了起来。 “你....”林逸止住欲要说出话语,改说了一句:“抱歉,我敲错门了。” 沉晴颜从屋内缓缓走来,见是林逸,便道:“是你啊,真是巧了,我刚才还想着去找你呢。” 说着,沉晴颜一手放在璇玑肩头:“璇玑,我先跟这位出去一下。你若是还想聊点什么,就在房间里等我一会儿。” “好。”璇玑点头:“那我在屋里等你。” 沉晴颜跨过屋门,一手微抬,道:“我们到那边说话吧。” 林逸看了一眼璇玑,跟着沉晴颜走到了远处的小亭里。 “你可是在那张符上看出什么了?”林逸问。 听到林逸的问题,沉晴颜考虑了很久,最后还是决定用璇玑的话来作假:“我看出了伸展的藤枝......他们在生长.....也可能是延伸......然后呈包围和束缚.....禁锢的状态。” 听完,林逸一挑眉,道:“没想到你这么快就看出来了。” “你的天分倒是比我想得更好。”他道:“那是一张锁身符,释放时符箓里的力量会化成坚固又柔软的木枝,然后将敌人困在原地,确实有生长和延伸的意味。” 每个人的见解都有不同,林逸也没往别的地方去想,只是夸了沉晴颜几句,并给了她一本小册。 “你先照着这上面记录的方法练几天,等你什么时候能感知到自己身体里的【气】时,我再教你如何画符。”他道:“在此期间,你若是有什么不会、或是觉得不对的地方都可以来问我。” “好的。”沉晴颜接过小册,大致翻了翻:“.....这上面好像不止一种方法?” “对,这些都是我以前总结下来的。”林逸回答道:“大部分来自于我周围人的经验,还有一些是门内师长教得法子。你可以都试试,就算没用也可以当成强身健体,不过也有几个方式比较危险,我都已经标注好了,你尽量不要跟着那几个学。” 沉晴颜翻到做了标记的那页。她看了看,道:“好....我知道了。” “对了,刚才那位少女是谁,我怎么从来没见过她?”林逸出言问道:“是这白府里的人吗?” 大概是女性的直觉吧,在林逸问出声的那一刻,沉晴颜便敏感地察觉到了对方藏在漫不经心下的刻意。 “那是我的朋友,我们是一起来的。”沉晴颜微微一笑:“怎么了?” 听完沉晴颜的话,林逸将视线撇到一边,回道:“没什么,只是随便问问。” “我还有事,先走了。”说完,林逸便转身走了。 (131) (131) 民众的抵触让州刺史不得不下令停止戒严,连邶关城的修行者们也被迫停止了搜寻。 这让万剑山的弟子们纷纷开心起来,因为这种出力还不讨好的方法最受累的就是他们万剑山人。仙医阁多女子、千阵阁不仅娇生惯养还人数少,只有他们这群从小风吹日晒的糙汉子天天查来查去,鞋都磨费了好几只。 正巧解禁当天就是花灯节,晚上热闹得很,还能出去逛一圈。 这等热闹璇玑怎么可能不想去凑。但她身份特殊,邶关城内的祸妖又没有清除,林长老便拉来李暻之,想让李暻之劝她老实呆着。 “今夜的花灯节确实有许多隐患,你......” 李暻之还没说完,璇玑那双大眼便闪着光地看着他。 这段时间的劳累让李暻之眼下出现了淡淡的黑青。他叹了口气,道:“今夜大家也不全是出去玩的,每个人都有负责的区域,相当于一边放松一边巡逻,空不出人专门保护你。” 璇玑并未言语,只是伸出手捏住李暻之的衣袖,小幅度地晃了晃。 “.........”李暻之:”别跟我来这套。” “花灯节是个很大的节日,所有百姓都会在今夜出行游乐。加上刚戒严结束,此次花灯节的规模只会更大。”他道:“人一多就容易乱,乱起来就容易让有心之人浑水摸鱼。” “藏在邶关城里的祸妖和拐走白莹的匪贼说不定都会在今晚显露端倪,我们特意选在这天解禁也是因为这个理由。” 璇玑不满地晃了晃腿:“我也有保护自己的能力啊.....” “而且,你也说花灯节解禁是为了抓出藏起来的家伙.....那如果他们真的来抓我,那不就省了你们一番功夫....” “但你呢?你的安危呢?”李暻之说道:“我们担不起有关于你的风险。” 璇玑失落地低下头,见状,李暻之安慰似地地摸了摸她的头,道:“......我会叫师兄弟们给你带东西回来。” 听见李暻之的话,璇玑虽心有不乐,但还是听话地安静了下来。 李暻之好不容易将璇玑劝住,没走一会儿林逸就过来约璇玑去花灯节,但因为李暻之不让,璇玑便拒绝了林逸的邀约。 林逸一听理由,道:“李暻之既不是你的父母又不是你的师长,你为何要听他的话?” 璇玑闷闷不乐道:“但是.....如果我真的被抓走了,那就给你们添了好大一个麻烦。” 林逸轻笑一声:“这好办。” “李暻之不就是担心你会遇到危险吗。”他将折扇一合,道:“我们千阵阁以阵法和符箓为长,经过师门多年的钻研,已经可以将人作为施展部分阵术的承载物。” “我们提前做好准备,在你身上多施几道隐息、防身、追踪.....甚至是触发禁锢的阵术不就好了?”他道:“这样一想,若真有人胆敢来害你,那反倒是落入了我们设下的圈套。” 见璇玑还是有些犹豫,林逸又道:“我跟几个师弟师妹负责江水湖畔那片区域的巡视,那边有许多的商店,晚上还会有烟花燃放。” “你跟着我们走,就算出了事我们也能立马展开行动。”他道:“而且,你留在这里也不一定安全。晚上大家都在外面,白府内只有几名长老守卫。若真有人想要抓你害你,你在外面和在白府都是一样的。” 如此,璇玑才松了口:“但是.....我跟你也不是很熟.....我不是想出去玩,而是想跟晴颜姐姐出去玩。” 说不熟有些太过生疏。璇玑跟林逸虽没说过几句话,但因为沉晴颜的缘故,他们两个也算是见了好几回面。 听了璇玑的话,林逸笑道:“那我们现在一起去约沉姑娘夜游灯节不就行了。” 林逸现在也算沉晴颜半个师傅,像这样寻常的邀约,沉晴颜自然会赴。 出门前,璇玑被林逸拉去施术,沉晴颜则在屋里摸了摸小咪的头,告诉它:“要好好在屋里呆着哦。” 玄泽乖顺地蹭着沉晴颜的手指,小声喵了一下,似是在回应她的话语。 结果沉晴颜刚走,玄泽就扒开窗户跳了出去。 今夜,已经在这里浪费太多的时间的玄泽终于下定决心离开沉晴颜,踏上他重回王座的光辉路程。 而沉晴颜完全不知道小咪已经跑走,在玄泽跃出窗框的时候,她正在微有惊奇地看着璇玑,想在她的身上看出施术的痕迹。 璇玑看她眼神,还以为是自己的衣服没穿好,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后问:“怎么了?是我我衣服脏了吗?” “不是。”沉晴颜回道:“我只是在想你身上怎么没有施术的痕迹.......我以为你身上会像那些巫人一样画满奇怪的图案。” 听了沉晴颜的话,旁边的林逸大概是想到那群巫人的模样,便噗呲一笑、道:“你说的那些只是自称巫人的江湖骗子而已,我们千阵阁是正统门派。千阵阁的创始祖宗是当年的有名的风雅君子,门内弟子也需随先辈一样注重仪表。若我门术法真像那些靠疯癫敛财的骗子一样会在身上留下丑陋图案,那我们宗门的弟子怕是得天天带着面具掩面。” 沉晴颜喃喃道:“这样啊......” 三人与几名千阵阁的弟子同行至江水湖畔,当他们到达后,已经有人开始在江上放起了花灯。 灯光映照在江水之上,河岸两旁人头攒动,数不尽的商贩在街头吆喝喊卖,挂着灯笼的船只在江面上穿梭来往,这般热闹的景象实在是令人欢欣。 几人只是在这边逛了一会儿,人就开始渐渐多了起来。 “好像等下就要放烟花了。”因为周围是在太过嘈杂,沉晴颜只能低头贴紧璇玑的耳朵:“先去湖边占个位置吧,不然等下人太多,我们恐怕挤不过去。” “好!”璇玑两手各拿了一个糖画,她转头跟林逸喊道:“晴颜姐姐说先去占位置,不然等一会人太多了!” “什么?”林逸微微低头。这里实在是太吵了,他听得见璇玑说话,却听不太清璇玑说的是什么。 璇玑踮起脚,一手拿着两个糖画、一手扶在林逸的手臂上:“我们先去湖边占个好位置!” 少女温热的吐息如羽毛般擦过脸颊。林逸不由自主地笑了笑,神色温柔:“好。” 来江边湖畔放花灯看烟花的人实在太多,好几个千阵阁的弟子都被人流给挤得失散。幸好剩下的人都紧紧抓着彼此,才不至于走散在人海之中。 有些人在喊着:“挤什么啊!”“别挤了!我都喘不过来气了!”“你别推我啊!”,而林逸则在其中紧紧护着璇玑和沉晴颜,勉强地为她们两个在人群中围出了一小片喘息的余地。 “县衙是怎么做事的。”林逸皱着眉:“这么多的人,一旦出现事故,根本来不及疏散人群。” 他刚说完话,周围的某处便突然响起一声怒喊。 拥挤的人潮中出现了一小片的空白地带,几名男子不知为何大打出手。其中几名身穿布衣的男子正在群殴一名看着就是富贵出身的少年。 “你们这群贱民.....啊!护卫!啊!护卫!!!.....你们这群没用东西!” 那少年似乎是因为这群布衣男转身的时候不小心踩到了他的脚,于是便张口辱骂了几句,结果对方几人的脾气也不怎么好,听了少年的话后直接对他进行了殴打。 少年的护卫匆匆挤来,他们见自家少爷被人踹打,便急忙抽出腰间的短鞭,朝那几个打人的男子抽了过去。 周围的人们为了避免被飞舞的鞭子误伤,便纷纷朝四周躲避开来。这让原本就拥挤的人群更是密集,连只小虫都难以在内立足。 一时间,场面仿佛潮水翻滚,如天灾般不可控制地掀起了混乱,沉晴颜也因此和璇玑她们失散在人海之中。 沉晴颜毕竟不是小孩子,不会因为跟人走散就原地哭嚎。在与璇玑、林逸几人失散后,她先是踮脚望了下四周,在没寻见璇玑等人后,她便顺着人流,走到一处店铺旁的高石台阶便不动了。 她捂着胸口,略有急促地喘着气。这里的人实在是太过密集,她刚才差点都要喘不过气了。 她本就生得高挑,这石阶又修得不低,站在这里,不仅让她的高度往上拔了好几层,也不会让她因为拥堵的人群而感到气闷难受。 和她抱着同样想法的不止一人,不大的石台阶上还站着两名女子,一个黑衣束发、看起来颇有英姿,另一个则身穿不合季节的加棉蓝裙,手里拿着一个精美的白狐面具。 大概是察觉到了沉晴颜的视线,那黑衣女子微微转头,淡淡地瞥了沉晴颜一眼。 但也仅仅是看了一眼,之后她便将视线重新投入人群之中。 说来奇怪,这女人明明怎么看都没有恶意,那一瞥而过的眼神也没有任何不妥,但沉晴颜却偏偏感到一股阴寒之气掠过自己的后背,激起一大片的冷汗,惹得她全身上下的骨头都在颤。 她是妖!!! 出于本能般的恐惧让沉晴颜不可思议地识清了这个女人的身份,从前那两份烙印在回忆中的恐惧在此时跃过时间,完完整整地降临在了她的身上。 沉晴颜不由自主地摸向藏在衣中的符纸,那是之前林逸为了让她入道而给她的锁身符。 沉晴颜移开视线,看向仿佛由人头组成的海洋。她想离开这里,那个女人的存在让她害怕。可前方人流太过密集,每个人都像是粘连在了一起似的,她挤都挤不进去。 有一个呼吸困难的少女被她的父亲推上了高石台阶。少女的腿脚因缺氧而虚软,因此没能稳住身形,一下撞到了沉晴颜的身上。 沉晴颜被她撞得歪了下身,手肘磕在旁边蓝裙少女的手背上,把对方的白狐面具给撞掉在了地上。 “抱歉。”扶稳少女后,沉晴颜对蓝裙少女说了句抱歉,并弯腰去捡那掉在台阶上的面具。 大概是沉晴颜的命就是如此吧,不然为什么每次她遇到的危险都是那么的突然,就像是转瞬即逝的流星一样、还没来得及看到开始就已经匆匆结束。 在沉晴颜捡到那面具、正打算将它还给那蓝裙少女的一瞬间,一条红绸一样的东西破空而来,毫无预兆地撞碎数人的头颅,将沉晴颜团团包裹了起来。 在这连眨眼都有些来不及的时间里,那条“红绸”绑着沉晴颜,将她整个人拉至空中,只在原地留下了一摊稍显粘稠的腥臭液体。 沉晴颜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裹挟到一个宽胖男人身边。 “咕咚。”这肥大到令人不可置信的男人收回舌头,并一下将沉晴颜吞入腹中,随即便在刚刚响起的大量尖叫中朝远方快速逃去。 这一下,原本还算和谐的秩序瞬间崩塌,所有人都在因为同类的死亡而惊慌逃命。 什么花灯、什么烟花,此时就算有座金山在这里,也没人敢在这里停留。 大家都像遇到了水的蚂蚁一样四处逃命,场面无比混乱。无数人与自己的同伴或家人失散,还有人因为一次小小摔倒而惨变脚下尸糜。 见此情景,先前跟沉晴颜一同站在那台阶上的黑衣女人一脸平静地对身旁的蓝裙少女道:“走吧,今夜没有烟花了。” 少女并未作答,等黑衣女人伸手拉她,她才闷闷说道:“......我的面具被她拿走了。” 刚才沉晴颜被那妖怪舌头卷走时,连她手上拿着的白狐面具也一起被裹了进去。 黑衣女人淡道:“我再去给你买一个。” “但是那个人说都只剩这一个了。”蓝裙少女道:“我只想要那个狐狸面具,只有那个跟你很像。” 黑衣女人看着蓝裙少女,好长一会儿后,远处的街道上似是又爆发了什么事故,黑衣女人在震天的声响中叹了口气,无奈道:“.....我去给你拿回来。” (132) (132) 李暻之用手背擦了擦脸上的血迹。 他一身污血,站立于妖怪的尸体旁,眼中森寒的杀意还未完全消退。 与他同队的几位万剑山和仙医阁弟子正在统计损坏的房屋、清理妖怪喷出的毒水、救治受伤的同伴。 今夜是花灯节,邶关城七成的百姓都聚到江边湖畔去放花灯赏烟花。但很多贫民或是因为手中拮据、或是因为身体不便、或是因为家中有人需要照顾,便没有去那等热闹的地方玩乐,而是留在家中,选择平淡地度过这个节日。 李暻之在外游历许久,知道很多祸妖会专挑这种喧闹繁盛的节日偷偷潜到那些贫户的家里食人,于是便特意带了些人到这里等守。 不出李暻之所料,他们刚到不久,就发现一只祸妖偷偷摸摸地往一户人家的房子里钻。幸好李暻之有经验,事先叫人分散进到居民的家里、伪装成普通百姓引祸妖上钩,这才避免百姓成为祸妖口中的肉食。 李暻之将斩雪剑收回鞘中。此时,一个仙医阁的女弟子向他缓缓走近,并捧着一方纯白手帕,略带羞涩地对他道:“用这个擦擦血吧。” 李暻之看了眼那洁白的手帕,道:“谢谢,不用了,别弄脏了你的东西。” 这少女轻咬下唇,似是陷入了一种难为的境地。她身后的那名仙医阁女弟子见她这幅样子,便快步上前,帮这名少女说话:“手帕就是用来擦的嘛,什么脏不脏的,脏了再换一个就是。” 说着,她推着少女的手肘,示意她再给李暻之送一次手帕。 但她话音刚落,李暻之便转过身,朝一名万剑弟子问起大家的伤势如何。 见李暻之对自己态度平平,那递手帕的少女即似委屈又似不忿。 “没事,楚馨。”它身旁的仙医阁弟子安慰她:“他可能是还不认识你,你多找机会跟他说说话。” 这个叫楚馨的少女攥紧手帕。面对李暻之的冷淡,她心里已经开始打起了退堂鼓,可在旁边人的鼓励下,她还是犹犹豫豫地走到李暻之的身边,试图再次搭话。 “我......我是仙医阁阁主的女儿。”她略有生怯地说道:“我叫楚馨。” 李暻之扭头看她。他不太明白眼前这位少女为何要突然跟他说这些,但既然对方自爆家门,那他便点了下头,客气地对她问了句:“楚姑娘,可是有事?” 楚馨好像并没有得到她想要的回答。看李暻之依旧对她态度平淡,而不是像其他人那样对自己积极热情,楚馨微微垂眸,语气也颇有低落:“我.....你不记得我了吗?我们以前见过的。” 这话问得李暻之一愣。他从在襁褓时就被抱进了万剑山,之后更是一直在山上苦修,直到十叁那年才入世历练。平日里各宗各派的弟子也没有什么联系,他也是怕今日除妖时波及无辜,才问了几个仙医阁弟子能不能跟过来.......他与这位叫楚馨的姑娘明明是第一次见,为何要问他记不记得她? 李暻之:“楚姑娘是不是认错人了?” 楚馨咬咬唇,刚要开口,便听远处传来一声震天动地的巨响。 众人纷纷警戒,李暻之的斩雪剑都已出鞘大半。 “......那边是......放烟花的地方!” 弟子中传来一声惊呼,李暻之一听,便立即朝他们喊道:“伤势较为轻微的将重伤的护送回去,其余人与我一起前往江边湖畔!” 喊完,他又对楚馨道:“楚姑娘,麻烦你带领仙医阁的弟子跟我们一起前去援助那边的同道。” “好。”楚馨连忙点头。事关重大,还是救人要紧。 ......... ...... ... “......废.....抓错.....你.....我说抓...手.....狐面具.......你怎.....废物!” “呱....呜啊!......她手里.....面具.....” “那她........身边吗?啊?!你看她.....穿.....是蓝色吗?” “我、我....蛙........不清颜色.....” “那你他妈的怎么不早说!” 一声怒喝将晕睡过去的沉晴颜震醒。虽然她的头脑依旧昏昏沉沉、身子也提不起力气,但好歹不再像一具横在地上的死尸一样毫无知觉。 沉晴颜艰难地抬起眼皮。她的视线很是模糊,只能勉强从两团活动的色彩中分辨出那是两个人、或者人一样的生物。 我.....是怎么了? 突发的袭击让沉晴颜产生了记忆的断片,她只记得自己跟璇玑她们走散了,然后走到了一处高地,遇见了一个疑似妖的女人.....然后有个人撞到了她,她又撞到了另外一个人,她帮那个人捡了个东西......然后......然后......... 混沌再度袭来,沉晴颜强撑着眼皮,努力想让自己清醒起来。 可昏睡的迷雾持续侵蚀着她的神志,她再怎么坚持,也只是拖延时间而已。 “......该死....朱雀....没抓到.....反倒死....还以为.....能..........还有那只朱雀......献给娘娘.....早知.....不贪了......老老实实抓........” 明明那两个人离沉晴颜很近,可因为神志不清,沉晴颜听到的声音总是忽近忽远、忽大忽小。 “既然....错......那........能吃吗?” “吃吃吃!就他妈知道吃!” “......能吃....不能吃啊.....” “吃吧!妈的真是群饭桶,有你们这群手下真是我的福气!” 大概是从那两个人的对话里察觉到了不对,沉晴颜动了动手指,想要找出那张被她藏在衣服里的锁身符。 脚步声渐近,但那人却绕过了沉晴颜,朝门外走去。 “吃完记得赶紧回府衙藏着,这次动静闹得这么大,那群修行者肯定会全力搜捕。”沉晴颜听那人说道:“这几天消停点,别老想着吃人了。你要是觉得自己忍不了,就把这人拆了拿回去,一天吃点一天吃点忍一忍。” .....什么? 沉晴颜的脑子再度浑噩起来,她的视线开始接近于一片黑暗。昏沉中,她觉得自己好像被人提了起来。 曾经差点葬于妖腹和确实死过一次的恐惧再度袭来,沉晴颜甚至觉得自己身上已经开始疼了起来。 “唔嗯.......”因为这份虚幻的巨痛,已经快要昏迷过去的沉晴颜发出一声极轻的痛吟,好似这份痛感真的发生在了她的身上一样。 然后,提着她的人手一松,沉晴颜便重重地摔落在了地上。 耳旁似乎传来了极其惨烈的嘶嚎,但屋内又无旁人,那这份痛苦的哭嚎又是从哪里传来的? 沉晴颜来不及细想,本就不清醒的神志便陷入了彻底的晕睡之中。 (133) (133) “真气不顺经脉游走?” 在林逸教沉晴颜符术的第叁天,也就是花灯节的前一晚,沉晴颜觉得体内似乎有真气流转,但却感觉和书上写的不太一样,于是便虚心朝林逸请教了一番。 林逸听了沉晴颜的话后,面带严肃道:“真气不顺经脉游走是很严重的事,轻则内里落伤重则当场暴毙,更别提像你说的那样四处乱窜。” “你有没有觉得身体有什么不适?”他问。 沉晴颜仔细想了想,回答道:“我没感觉到不适.....至少现在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 “如果你真的是真气岔行,那应该当场就感受到痛苦或是受伤。”林逸说道:“或许你只是误认为自己体内产生了真气而已。” “这样啊.....”沉晴颜微微垂首:“那......世上有没有那种.....真气不受经脉甚至是脏腑所限,可以在体内随意流动.....的例子?” 林逸说道:“人族的身体比妖族和魔族都要脆弱的多,稍有不当就是玩火自焚。人族依靠技艺入道,以法器为力而并非强化自身的原因就是人体太过虚弱,再怎么修炼也承担不起那么大的力量,强行容纳反而会导致自身身体的崩溃。” “历史上确实有人族可以随意容纳力量的例子,但那是极其特殊的特例。”他道:“古早时期人们妄想将人体改造成法器,但是因为各种现在无法知道的原因失败了。而当初那批被改造成法器的活人以及后代就可以像你说的那样,真气不受经脉限制、可以随意在体内游窜而不伤身神。” 听到这里,沉晴颜眼睛一亮:“那我有没有可能.......” “你最好不要这么想。”沉晴颜话未说完,林逸便打断道:“那群人现在被我们称为邪修,因为那些人被改造成法器后失去了成长的能力,无法再靠修炼变得强大,只能依靠吞食同族修士的金丹来获得力量,跟为了提纯自身血脉而吃人的祸妖别无两样。” “我们对祸妖的态度是遇上即杀,邪修也是如此。” “所以,如果你真的是邪修。”林逸看着沉晴颜,一字一顿地道:“那我现在,就有义务和权利将你当场诛杀。” 沉晴颜后背生凉,大概是看沉晴颜的脸色有些发白,林逸放轻语气,安慰了她几句。 大概是怕沉晴颜真是个邪修吧,直到两人分别,林逸也没有将她领去师长的面前,让他们测测沉晴颜是否真是邪修后代。 沉晴颜失神地回到房间里,她看着手边林逸给她的书册,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继续修习下去。 或许是预感到了不详,所以沉晴颜并没有乖乖跟林逸道出全部实情,而是先说几句探了探林逸的口风。如果对方说她的情况属于修行中常见的异状,那她再将自己的情况全盘托出。 沉晴颜抬起手,体内的‘真气’也随着她的动作,从她体内散发而出。 如雾如烟的红气在她指间缓缓缭绕,虽然颜色极淡,但仔细看还是能隐隐约约地看出一些气状的东西浮在她的掌心。 沉晴颜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林逸口中的邪修.......但这令人不适的红气让她没办法不去想自己到底是不是邪修。 ......是邪修又能怎么样呢? 许久之后,沉晴颜想:只要没有人发现......不就好了? 至于邪修修炼需要的修士金丹......可以等到以后再说。 渺小的少女不甘命运宰割,能够反抗的力量既然已经被她握在手中,那就没有无故丢出去的道理。 只是,沉晴颜还未掌握能这份力量,她便又被迫卷入了危险的事件之中。 当沉晴颜再次醒来,皎月已经落下大半,远处的亮色的天光开始缓慢地笼罩天空。 “唔......”沉晴颜悠悠转醒,冰凉的地面让刚刚苏醒的她感受到了冷意。 浑浑噩噩的脑袋还没有完全从昏晕当中解脱,沉晴颜一手扶地、一手摸着自己那发疼发昏的头。她看着像是醒了,但脑袋里却还是一片空白。 一声极轻的响动让沉晴颜瞬间清醒,昏迷前的种种如惊雷般打入她的脑海,使她全身的汗毛都竖立了起来。 她像是原地跳了一下似的转头看向声源,只见一黑衣女人从窗口灵巧跃入,束在她脑后的长马尾也随着她的动作而左右摇荡。 渐亮的天光还不足以照明这处窄小阴湿的房屋,但也足以刺痛沉晴颜那刚才睁开的眼睛。沉晴颜眯起眼睛,强撑着眼皮不让它们闭合,生怕自己一眨眼,那人便会冲过来伤害自己。 但这黑衣女人并没有如沉晴颜所想的那般危险,她只是看了一眼沉晴颜,随即便环视屋内、朝沉晴颜身后走去。 沉晴颜的视线随着她的脚步移动,在她路过沉晴颜身边时,沉晴颜整颗心都提到嗓子眼里了。 幸好,她的目标不是沉晴颜,而是沉晴颜身后、那个死状惨烈的祸妖。 在看到这祸妖尸体时,沉晴颜还吓了一跳。 一方面是因为自己跟一个死尸独处一室的惊惧,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这具尸体的死状实在惨不忍睹。 从外表来看,完全看不出这人是怎么死的。他全身没有一处皮肤是完整的,上面的伤口看着既不像刀伤又不像蹭伤,反倒像是抓挠出来的。 别说那已经破烂的不成样子的皮肉,这尸体里的内脏都被挖刨了出来。甚至这人手里还握着自己的一根肋骨,似是死前极力想要将它从自己身体里拔出来似的。 沉晴颜被这幅惨状吓得懵了,但那黑衣女人却平静的很。她轻步走到那尸体的左边,那里掉着一副十分美观的白狐面具。 面具上沾着些不知名的粘液。因为已经干掉的缘故,它们虽然没有脏到黑衣女人的手,但依然散发着不太好闻的气味。 弯腰捡到面具后,黑衣女人便转身离开了这里。 沉晴颜呆滞地瘫坐在原地,她的脑子现在还是懵的。 自己为什么会被掳过来?这个看着就不像个人的家伙为什么死了?怎么死的?那个黑衣女人又是谁?是她杀死了这个人吗?她为什么出现在这里?我现在在哪里?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我还活着吗? 要思考的事情太多了,沉晴颜的脑海一片混乱,加上先前昏迷受凉,她的脑袋便开始发疼。 她颤颤巍巍地起身,迈着有些发麻的腿脚走出房门。 她走的很小心,生怕自己是在什么祸妖的大本营,一出门就要遇上面目可憎的妖怪。 但结果却和她想的完全不一样,这里只是一处普通的窄小巷子,许多个小房间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连阳光都被屋檐挡得透不进来。 这里似乎已经被废弃了,只有些脏旧的水缸和发霉长菇的草席还在墙边摆着。 巷子不大,沉晴颜摇摇晃晃了十几步就走了出去。 但外面的景象依旧让她感到迷茫,也不知道她是被掳到了哪里,邶关城明明是人族最繁华的几座城都之一,但这里却到处都是草瓦土房,每一户都紧紧挨着,被踩实的土路甚至都容不下五个正常人并排同行。 沉晴颜用手敲了敲发疼的脑袋。这里大概是已经废弃了的贫民区,她之前听人说过邶关城要建设新地,就把贫民区这片贫瘠之地也给划了进去,以前住在这里的人都已经被安置到别的地方去了,现在这里已经没有什么人住了。 贫民区在西..........那她朝东走应该就能回去。 这般想着,沉晴颜便开始朝东方走去。 因为腿脚发软,身子也没什么力气,沉晴颜便尽量扶着墙壁走路。 走了好一会儿,沉晴颜的手指不小心撞到了一户废房的窗户,老旧的窗吱呀吱呀地朝内里渐渐歪去。 先前看这里的屋子全都紧闭着门窗,沉晴颜倒从未起过疑心,也没想过这些房子里面会有人在。 可随着那老旧窗户朝内开去,沉晴颜才看到这破败不堪的房子里,有将近十几个的人站在门窗旁、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134) (134) 十几双没有生气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与它们只有一墙之隔的沉晴颜,也不知道是不是沉晴颜的错觉,在她与这些‘人’对上视线的那一刻,本就阴冷潮湿的环境似是起了一阵风,激的沉晴颜浑身打颤。 那些‘人’就只是看着她,身子不动眼也不眨,只有散乱的头发随风晃荡,好像十几具过度逼真的纸人。 这景象太过瘆人,原本因受凉而发晕无力的沉晴颜瞬间康健,迈着发虚的腿脚一下跑出去好几里路,直到跑到有人影的地方她才敢停下喘气。 沉晴颜扶着桥上的石栏,回头望了一眼。她上气不接下气地急喘着,整个人累到快要瘫在地上,旁边的人见她这幅像是被鬼追过的样子,纷纷朝她投来诧异的目光。 缓过气后,沉晴颜按下心中狂跳的恐惧,急忙跑回了白府。 昨夜心惊的不只是沉晴颜一个,本来打算就此离开的玄泽也是急的快要冒火。 昨天那群祸妖弄出的动静那么大,整个邶关城的人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玄泽当时听到动静,心里担忧沉晴颜会不会被波及其中,便急忙折返回来,把沉晴颜要去的江边湖畔翻了个遍。 在没找到沉晴颜后,玄泽心急如焚。璇玑身边没有沉晴颜、李暻之那个臭道士身边也没有沉晴颜,她们不是关系很好吗,怎么一到关键时刻就总是不在! 因沉晴颜而焦急的不只是玄泽,李暻之跟璇玑也在忧虑着她的安危。只是他们一人身怀责任、不能为了小我私情而抛弃任务,一人则是被昨夜的景象吓得懵了,心里一直在愧疚不安。 璇玑一贯爱打扮自己,平时头发乱了一点都要赶紧梳好,可现在她不仅头发乱的像是流浪了好几天的乞丐,精致艳美的脸蛋也是沾满了血污。 她就那么安静地坐在一处,身上披着林逸的衣服,双目失神地看着自己的手。 手上的血已经被林逸仔细地擦掉了,可璇玑依然觉得自己的手上还存有某种温热的触感。 就在几个时辰前,她的手里还拉着半个人。 祸妖的出现在他们意料之中,可祸妖的强大却在他们的预料之外。 若不是事先在璇玑身上施了那么多的阵术,璇玑应该在那群祸妖第一次出手时就被它们抓走了。 后来,那些祸妖见抓不走璇玑,便开始了大范围的无差别攻击,迫使林逸他们这些修行者分出心神拯救路人,好能给他们机会掳走璇玑。 昨夜的种种让璇玑到现在脑子还是懵的。她当时只是想救人......那是个男童,璇玑想拉他进到防御阵法里......可....可她刚用力拉,一个祸妖便朝这边吐火.......最终璇玑只是救下了半个他。 幼童的半截身子和周边惨烈的哭喊宛如千斤重的阴云盖在璇玑的头顶,压的她直不起腰身,连呼吸都变得吃力起来。 璇玑呆呆地坐在阴影之中,心里忍不住后悔,若是自己昨夜没有去江边湖畔,是不是就不会有那么多人死了? 是我的错吗? 璇玑想,是因为我贪玩,非要出去,才会让这么多人因我而死吗? 一阵快速的脚步声传来,璇玑听见李暻之的声音,游离在躯壳外的灵魂瞬间回神。 她急忙站起,伸手拉住匆匆而过的李暻之,声音微哑地问:“......晴颜姐姐有消息了吗?” 李暻之的状态不比她好上多少,除了满身的污迹,他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疲惫到极致的萎靡,只有那双眼睛闪着怎么也压抑不住的凶戾。 “没有。”李暻之的语气有些冷。 李暻之语气不善并不是因为璇玑私自带着沉晴颜跟林逸出去玩,而是因为沉晴颜倒现在依旧没有踪影,他实在是没法摆出平和温善的样子。 璇玑听完他的回答,双眼空空地放开李暻之的衣袖,慢慢地坐了回去,好像感到冷了似地裹紧了披着的衣服。 李暻之抬步便走,他还要跟万剑山的人们一起捕杀逃窜在邶关城里的祸妖。昨夜的暴动证明了此处确实有祸妖潜藏,而且数量不少,他们需尽快将这些藏匿在城中的危险清除。 有千阵阁的天罗地网,非人族的生物和提前标好印记的生物是不可能离开阵法范围的。现在的邶关城犹如一张被巨网扣住的禁城,祸妖们只能选择躲藏或者反攻,不可能逃出这片城地。 因为怕这些祸妖被逼急后再像昨夜那样无差别攻击,所以在他们努力搜寻捕杀城中祸妖的同时,万剑山、千阵阁和仙医阁也向自家门派申请了更多的人手赶往此处,好能让这次围剿完成的更加轻松。 失踪的白萤已经空不出人手和时间去寻,只能看看能不能顺带找到。当下大家都认为清除祸妖比较重要,至于保护天命之女什么的,反正大家都不信什么天女救世,比起相信那些虚无缥缈的预言,这些修行者们更相信自己手中的武器。 李暻之跟着万剑山的几名弟子走到白府门口,沉晴颜恰好在此时也走回了这里。 当李暻之看到沉晴颜时,他还以为是自己出了幻觉。 昨夜江边湖畔那么混乱,好多人连个全尸都没能留下。他翻看了那么多的尸体都没能寻找到沉晴颜,心里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 可现在沉晴颜竟然完好无损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那一瞬间李暻之心中激动不已,他的脸上也少见地表现出了十分明显的喜悦。 在李暻之间看见沉晴颜的那一霎那,沉晴颜也看见了他。沉晴颜面露喜色,刚要朝他这边走来,一道黑影便以雷电般的速度绕过人群,扑向了她的胸怀。 李暻之已经迈出的脚一顿,眼中的光芒化成两道利矢刺向挂在沉晴颜胸口上的玄泽。 “喵喵喵喵喵喵!” “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呜!” 玄泽双眼湿润,嗷呜嗷呜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整个白府门口的人都能听见声声猫叫。 虽然在别人耳中这些话都是猫叫,但其实玄泽真的说了很多的话,比如“你去哪里了怎么现在才回来!”“你知不知道我多担心你啊?你受伤了吗?怎么看你脸色这么差啊,是受伤了还是生病了?”“怎么我一不在你就出事,你这让我怎么让我放心的下。” 沉晴颜一手托着玄泽,一手摸着他的毛发,总感觉自己胸口那处的布料好像有些湿了。 “你身上有伤吗?!” 李暻之快步走来,沉晴颜抬头,摇头回答道:“没有,我没受伤。” 也不知道这算不算不幸中的万幸,沉晴颜多亏能被祸妖早早掳走,不然她这样的普通人留在江边湖畔,最轻也得断个手残条腿什么的。 除了被那祸妖吞进过肚子里而导致身上挂着腥臭的口水味儿外,沉晴颜的状态看起来要比这里的任何一个人都要好。 “你昨夜是如何脱困的?”李暻之来来回回打量了半天,见沉晴颜身上真没有伤迹才开口问道:“我们找了你很久,还以为你.....” “我的事说来话长,一时半会说不清楚。”沉晴颜打断道:“我有很重要的消息告诉你们, 。” “西边的贫民区里有很多奇怪的人,就是那片已经无人居住的废区,我刚才就是从那边回来的。”或许是回忆起了刚才的景象,沉晴颜的声音有些颤。她抓着李暻之的衣袖,双眼似是被惊惧给勾出了泪水:“那里面住着很多奇怪的人,看着并不像是活人......还有我昨夜是被妖怪抓走了。因为我是半晕半醒着的,也听不见什么.....但是我听到其中一个妖怪对另外一个说要它回府衙藏身!” 李暻之瞳孔一缩,他旁边的人听后问道:“那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问的正好。 沉晴颜心中窃喜,但却依旧摆出一副惹人疼惜的模样:“我、我也不知道,是一个黑衣女人杀了劫走我的妖怪,那妖怪临死前说了什么邪修之类的话.....然后我就趁机跑回来了。” 一次又一次的陷入险境让沉晴颜厌恨起了自己的弱小,她不想每一次面对危险时都是那么的无能为力。 更何况现在正值乱世,这天下没有一处地方能完全安全,她不可能次次都运气好的躲过去。 “......你说的....可是真的?”李暻之听了她的话,一脸凝重地问道:“你真当从那祸妖口中听到了邪修二字?” 沉晴颜点头:“是,但我也没太听清具体的内容,只是断断续续的听清了一些字眼。” 现在局势混乱,修行者们肯定免不了要和祸妖死斗。 既然是死斗,那必然会有尸体产生。沉晴颜的想法是找机会将已经身亡的修行者、将他们尸体中的金丹刨出来吃吃看,看她自己能不能靠此路快速变强。 反正她都说了有邪修,就算他们真的发现有人在偷食修士金丹,那一时半会也不会怀疑到她的头上,而是会觉得是沉晴颜之前见过的那名‘邪修’在刨尸取丹。 沉晴颜已经决定了,她要变强,即使变强的道路是用同族的尸体砌堆而成,她也要不计代价的爬上去。 (135) (135) “晴颜姐姐!” 听闻沉晴颜回来的璇玑立马跑到沉晴颜面前,展开双臂给了她一个熊抱。 沉晴颜被她撞得趔趄,只能往后稍一步稳定身形。 “我没事。”察觉到璇玑发抖的身躯与闷声的呜咽,沉晴颜拍拍她的背,柔声说道:“倒是你,身上怎么这么多血,是受伤了吗?” 璇玑抬起头,她看着沉晴颜,摇了摇头。 “我......”璇玑张了张嘴。她本想跟沉晴颜讲清自己身上血迹的来历,可话到嘴边又觉得那些太过压抑,没必要把不开心的情绪分享给沉晴颜,便就将话都咽了回去,转而问向沉晴颜昨夜她遇到的事情。 沉晴颜把刚才跟李暻之说过的话原封不动地跟璇玑讲了一遍,璇玑听后睁大眼睛,惊讶道:“你昨天晚上竟然被祸妖抓走了?!还有那些人又是怎么回事?” 昨夜在沉晴颜身上发生的事实在是太多,璇玑听完后都不知道该从哪里问起好了。 “我也不知道,但那些人看着一点也不像活人。”沉晴颜说道:“我当时就跑走了......李暻之说他们的长老已经带人去看了,等他们回来应该就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两人聊着聊着,沉晴颜便又觉得有些头晕。璇玑见她状态不好,便没再缠着她,而是让她好好歇息。 因为身上太脏,沉晴颜先去厨房借了热水,将身上洗净、换了新衣后才上床睡觉。 沉晴颜一躺下便睡着了。玄泽见她熟睡,迈着轻步走到她的枕边,两只闪着水光的大圆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她。 他也说不上来自己现在是个什么心情,他只是觉得自己看见沉晴颜这幅样子,心里面就很难受很难受。 玄泽非常后悔自己昨夜打算离开的想法和举动,他一想到沉晴颜如果没能回来,而是就此消失、再也找不到的话,他就更加难受了。 这种感觉很奇怪,感觉心脏既被撑得胀胀的,又觉得像脱水了似的缩得皱皱巴巴,眼睛也总是莫名酸涩,总觉得下一秒就要淌出水来。 他就这么安静地看了沉晴颜很久很久,若不是呼吸时的微微起伏和隔上好久才眨上一次的眼睛,任何人看了都只会以为这是具填了东西的猫尸摆件。 这段时间里,玄泽好像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想。 直到天色渐黑,他才站起身,走到沉晴颜的手指旁,低头咬了一口她的手指。 玄泽掌控着力度,没有咬的太狠,只是刚好让沉晴颜的手指出了一点点血珠的程度。 他将沉晴颜指尖上的那颗血珠卷进口中,随着讨厌的心灵共感再次建立起联系,玄泽的心里的那份难受才稍稍安定一些。 昨夜的遭遇让沉晴颜身心俱疲,她整个人都陷进了深度梦眠之中,玄泽咬破她的手指她也只是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 玄泽舔着沉晴颜的手指,丝丝黑气从他的身上散到沉晴颜那被咬了一口的指尖上。 玄泽的魔气可以给他止痛疗伤,但因为是第一次给别人用,所以玄泽也不知道自己的魔气能否对别人起效。 他咬出的伤痕很小,就算放置不理,睡一觉也能快见好。可他现在看沉晴颜掉根头发心都一抽一抽的疼,何况是能出血的伤口。 玄泽的魔气刚一触到沉晴颜的指尖,那红痣似的伤口便完全愈合。 可玄泽还是不满意,他觉得伤是没了,但是痛感还没消失,非得趴在沉晴颜手边舔来舔去,给沉晴颜的手指都舔皱皮了。 沉晴颜这一觉睡了很久,直到第二天接近正午的时候,她才慢腾腾地从被窝里起身。 她这一觉虽然睡得又沉又久,但醒来后的状态还不如睡觉之前。也不知道是不是之前受惊后又冷地板上躺了一夜的缘故,沉晴颜发烧发的很厉害,整个人都是烫的。 本来想向沉晴颜问话的长老们一见她生病,也不好太过打扰人家,只是派她熟悉的李暻之过来问一问。 “.......是贫民?” 刚喝完药的沉晴颜接过李暻之给她买来的糖水丸圆,她在听李暻之说那些在西区看到的怪人都是普通民众后,露出了非常惊愕的表情。 “嗯,虽然已经给他们安顿好了住处,但有些人不愿离开自己一直居住的家,于是便偷偷回去住。”李暻之说道:“我们查了很多遍,虽然找到了你说的那只被邪修杀死的祸妖尸体,但并没有找到你说的那些怪人。” 听完,沉晴颜双眉紧皱。 她之前看见的那些东西绝对不可能是正常人,而且她也不觉得自己恰好一碰就遇上了住着人的房子。 当时沉晴颜感觉周围的房子里面都应该是有‘人’在的,只是当时她害怕,只顾着跑了,没敢开几间房子印证自己的想法。 “那.....那些祸妖找到了吗?”沉晴颜喝了口碗中的糖水解苦,问道。 “只抓到了两个。”李暻之回答:“是在一处藏冰的地窖里抓到的。” 沉晴颜:“你们没去府衙搜寻吗?” “去了,但是没有发现异样。”李暻之说道:“我昨天听完你的话后就立即跟长老们一起去府衙捉妖......但确实没有在那里找到祸妖,就连妖气都没有寻到。” 沉晴颜用瓷勺搅动碗中的糖水和丸圆,瓷器清脆的碰撞声在寂静下来的屋内显得分外突兀。 她对这件事也没什么好说好问的了。李暻之跟他的那帮同道这么厉害也看不出异常,她这样的普通人除了说一些知道的信息外也做不了什么了。 “.......邶关城现在还能随意进出吗?”久久,沉晴颜问了这么一句话。 李暻之大概是猜到了沉晴颜的想法,于是答道:“从昨天开始就不行了,邶关城十里外已经布设了关卡。如果你实在是想离城,我会想办法给你弄到出城许可,但我还是劝你跟我们留在一起比较好。” 邶关城虽然危险,但对她而言这里也确实是最安全的地方。沉晴颜也知道这点,可她不能一直死守在这里,人总得给自己找条可以随时行走的退路才行。 不过现在情况还没到那种只能躲退的地步,她也只是随便问问而已。 两人说话间,一名仙医阁的女弟子端着托盘推门而入。 李暻之见过这名女弟子,他甚至记得这个人叫孙幸羽。 李暻之能记得她名字是因为这两天仙医阁阁主之女楚馨总是来找他,而这位叫孙幸羽的女弟子总是在楚馨的身边担当着一个替楚馨说话的角色。 一个会说话却像哑巴一样不吱声、一个又好似替身一样帮对方出声说话,这样的组合李暻之自然印象深刻。 “呀,你也在啊。”她一进门,眼睛看的不是病在床上的沉晴颜,而是特意避让开道路的李暻之。 “嗯。”李暻之瞥了一眼她端着的东西,见她要往沉晴颜身上用,便开口问道:“这是什么?” “这是去热的凉贴。”孙幸羽将托盘放在桌上,拿起碗中用药水浸泡着的墨绿色药贴,解释道:“这是楚馨特地给这位姑娘做的,她一听到这位姑娘发烧就赶紧去药铺抓了药。” “楚馨性格良善,见不得有人受苦,她都在外面忙了一天一夜了,还要亲自给这位姑娘制作凉贴。” “哦......”这种邀功似的话语让李暻之不知该如何回应。若是楚馨本人再这里他还能说上几句感谢,可孙幸羽又不是楚馨,他也不能对着她回应楚馨的付出。 “这位楚馨姑娘真是善良啊,可惜我现在病着,没法亲自跟这位楚馨姑娘道谢。”还是沉晴颜比较擅长应付这些:“等我病好,一定要亲自带着礼物跟这位楚馨姑娘道谢才行。” “这位姑娘你也辛苦了。”说着说着,沉晴颜趁孙幸羽走过来,将手边的果盘朝她推了推:“麻烦你跑这一趟。” 也不知道是不是孙幸羽跟楚馨关系好,在听到沉晴颜夸赞楚馨时,孙幸羽露出了满足的神情,就好像被夸赞的是她自己一样。 孙幸羽将凉贴在沉晴颜的额头上,她没有回应沉晴颜的话语,而是继续跟李暻之交谈:“本来楚馨是想亲自为这位姑娘敷贴的,但她听说你在里面,怕进来见到你,又怕见不着你,只能扭扭捏捏的在外面望着你出去呢。” 孙幸羽这话一说,沉晴颜便扭头看了李暻之一眼。 不知为何,李暻之被沉晴颜这么一看,心里莫名生出几分心虚和慌张。 李暻之:“......她有事吗?” “这话说的。”孙幸羽捂嘴一笑,道:“没事就不能看你了啊。” 她道:“你是不知道楚馨多担心你,她这一天一夜都在挂念着你为她挡下的那一掌,今早给这位姑娘抓药的时候还差点被路上的马车给撞了。” “区区小事何足挂齿。”李暻之淡道:“救世扶弱本来就是我们万剑山弟子的职责,更何况楚馨姑娘不仅是医者也是同道中人,救她更是......” 李暻之话未说完,孙幸羽便借着给沉晴颜身上擦药的理由赶他出去。 一个小小的发烧擦什么药? 李暻之被她推出门外,满脸的疑惑让他看上去有几分呆愣。 在门外徘徊的楚馨见他出来,先是下意识地高兴,随即微微低头,脸上尽是羞怯之意。 她迈着小步走到李暻之身边,轻声细语地说道:“好巧啊,怎么在这里碰见你了。” 李暻之:“.......” 李暻之:“是好巧。” 也不知道是不是屋里屋外的两人没提前对好话,孙幸羽那边说楚馨是特地过来送药,但楚馨这边却显得像是碰巧偶遇。 李暻之抬步往亭廊走去,楚馨也跟在了他的身后。 楚馨的意图太过明显,即使迟钝如李暻之也察觉出了一丝不对劲。 但李暻之认为自己全身上下并没有什么值得人爱慕的地方,所以就一直觉得是自己多想。更何况楚馨之前说他们两个以前见过,李暻之就想或许楚馨只是认错人了。 此时,屋内的沉晴颜正看着说要给她擦药的孙幸羽,而孙幸羽则站在门边,从缝隙中头偷窥着李暻之与楚馨同行走远。 “不是要擦药吗?”沉晴颜出声问道。 孙幸羽走到床前,双手合十朝沉晴颜道歉:“对不起啊,我是骗李暻之的。” “你就是普通的发烧,喝碗药多睡两觉就没事了,用不着擦药的。”她解释道:“我刚才只是想让李暻之快点出去,楚馨在外面等着她呢。” “这样啊。”沉晴颜笑了笑:“没事的,不用道歉。” “你感觉凉贴不凉了就可以拿下来了。”孙幸羽拿起托盘,欲要抬步出门:“也没什么事了,那我走了。” 沉晴颜面带微笑地朝孙幸羽挥了挥手,不过孙幸羽着急离开,并没有看见。 (136) (136) 孙幸羽出去后,门外便传来了说话的声音。 沉晴颜刚辨认出其中有璇玑的声音,便听见有人敲了敲门。 “请进。” 在得到沉晴颜的允许后,璇玑推门而入。 她一开门,灿烈的阳光便随之照进屋内,将屋子里阴阴沉沉的病气驱散大半。 璇玑往她那边走,沉晴颜看她要靠近自己,便立即往床内挪了挪,嘴上也劝阻道:“别靠我太近,小心沾染上病气。” 璇玑没听,还是硬往她身边贴。 沉晴颜见她神色有些憔悴,眼下也有淡淡的乌黑,便开口问道:“怎么了,昨夜没睡好吗?” 花灯节那夜的景象在璇玑脑海中久久不散,即使闭上眼,也要化作梦魇缠着她的脖子。 璇玑摇摇头,这些是她的心病,即使说出来也无济于事,她不想将这些不愉快的情绪传染给别人。 沉晴颜只以为璇玑是没睡好,便没再询问,而是摸了摸她的头,道:“我听你进屋前好像在跟人说话,你认识刚才从屋内出去的那个人吗?” “嗯?认识啊。”璇玑回答道:“我跟她的师妹住在一起,我刚到这里第二天她就主动过来找我说过话。” “不过后来我们两个就没怎么见过面了,只是偶尔迎面遇上的时候就相互打个招呼。” 沉晴颜:“这样啊。” 她倒是没问璇玑孙幸羽这人怎么样,毕竟璇玑天性纯真,除非对方有十分明确的伤害意图和行动,不然任何人在璇玑心里都能算得上好人。 晚上,杨婧抽空回来洗澡,沉晴颜便向她打听起了孙幸羽和楚馨的事情。 “楚馨啊.......嗯.....” 屏风后的水声渐渐慢了下来,沉晴颜感觉到杨婧对楚馨的态度并不是太好。 “楚馨这个人......怎么说呢,她人其实挺好的,但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跟她相处,我就总想翻白眼。”杨婧坐在热气腾腾的浴桶里,仔细地洗着自己那发油打结的头发:“至于那个孙幸羽.....狗腿一个,不过仙医阁的那些人都是一副诌媚之态......可能楚馨那种让人忍不住翻白眼的劲儿也是因为这个吧。” “不过你怎么突然问起她们两个了?”也不知道杨婧想到了什么,语气一下变得激动起来:“她们欺负你了?!” “没有,只是今天孙幸羽给我送了退热的凉贴。”沉晴颜说道:“一时好奇、随口问问而已。” 听到沉晴颜说孙幸羽来找过她,杨婧双手把着桶边,伸着脖子朝沉晴颜道:“孙幸羽来找过你?!你要小心她们啊。” 沉晴颜:“为什么这么说?” “你不知道吗?楚馨喜欢李暻之欸?”杨婧道:“之前群英大会的时候就传出她暗自倾慕万剑山的李暻之,只是那时候大家都以为是谣传,毕竟两个人也没见过,怎么可能凭空就喜欢上了呢。” “但自从李暻之到了邶关城,这就不再是谣传了。”或许是讲的认真,杨婧澡也忘了洗,就只是泡在热水里,给沉晴颜说着楚馨的事情:“之前还好,自从花灯节那天两个人一起出过任务后,楚馨就对李暻之特别主动。” “而且我还听说孙幸羽一直在帮楚馨打听你跟璇玑。”杨婧顿了顿,说道:“其实楚馨这个人还行,没做过什么特别惹人讨厌的事,主要是那个孙幸羽。” “虽然这么形容可能有些不好,但那个孙幸羽真的就是一个狐假虎威的狗腿子。” “我们刚到邶关城的时候,因为房间不够,我大师兄就安排一屋两女、相互之间挤一挤住着。但楚馨听完就说她不习惯跟别人住,想要自己一间屋子。”杨婧回忆着之前发生的事情:“我大师兄就说现在情况特殊,更何况修行者嘛、就是会有吃苦劳累的时候,以后的情况说不定会更困难,现在只是跟别人挤一间屋子而已,让楚馨自己忍一下,适应适应。” “结果楚馨自己还没说什么呢,那个孙幸羽就跳出来跟大师兄理论了起来,言语之中多有激词,态度非常的差....趾高气昂。大师兄说如果你愿意、且别人同意跟你挤一间屋子的话,他就可以让楚馨自己一个人住。但是分配给女弟子的屋子本来就要小一些,两个人住已经很挤了,更何况是三个人呢。” “那个孙幸羽也不愿意三个人挤一间,后来也不知道他们仙医阁内部是怎么商量的,最后的结果就是楚馨自己一间屋子、孙幸羽跟另外一个女弟子一间,而剩下的三个女弟子就只能挤在了一起。” “哦.....”沉晴颜明白了杨婧的意思:“这个孙幸羽.....喜欢攀龙附凤是吗?” “差不多吧,反正我不喜欢她。”哗啦一声,杨婧从浴桶中起身:“感觉他们仙医阁内部的风气就不怎么好,弟子之间还分起了阶级。要换作是我们千阵阁有这种情况,大师兄得罚他们不眠不休练符画阵三天三夜。” 沉晴颜摸着身旁的玄泽,屋内烛火昏暗,照得她神色不明。 她对楚馨和孙幸羽并没有什么敌意,打听她们两个也只是因为她心中有了计划。 杨婧在外忙碌多天,已经很疲惫了。但因为沉晴颜发着烧,她怕自己劳累过后又被传染上病,便没有跟沉晴颜同床睡觉,而是借住其他未轮到休息的女弟子房间睡。 她走后,沉晴颜便接着琢磨起了刨丹的事。 楚馨是仙医阁的弟子,身为医者,她们宗门的人很容易接触到要死或已经死亡的修士。 而楚馨又喜欢李暻之......或许自己可以借着这一点,进到她们的医队里? 沉晴颜筹谋着自己的计划,而她身旁沉睡的玄泽却在此时梦见了什么,身子猛地一抖。 黑暗中,一个萤绿色的三角体散着淡淡黑气,随着玄泽一抖,梦里这物也跟着颤了起来。 梦境的一切犹如水墨般迅速褪色,一只指骨短暂地出现在了玄泽的脑海之中,随即他便惊醒了过来。 醒后,玄泽站起身,甩了甩头,将脑中的迷蒙全部甩清。沉晴颜见他睡醒,便摸了摸他的脑袋。 玄泽拱着沉晴颜的手心,待沉晴颜不再抚摸他,他便回想着刚才梦里出现的景象。 出于自身的超凡感知,玄泽很确定,这邶关城的某处,一定有他的一根骨头。 (137) (137) 夜幕降临,月光洒满空荡的小巷。 因为花灯节那夜的惨像,邶关城的百姓不再抵触修行者们的行动,白日一过,他们便纷纷紧闭户门,不敢外出。 一名身穿黑衣、脸上长着灰毛的男子走到一扇紧闭的门前,他还没推,这扇门便无声无息地打了开来。 “你怎么没去地堡里呆着?”屋内正中坐着一玄袍青年,他见到黑衣人后,便用他那张生来刻薄的嘴嘲讽着黑衣人:“怎么?想去下面跟你那死掉的相好团聚了?” 黑衣人身形轻捷地步入屋内,他没有因青年的讥讽而生怒,反倒是语气平静地问道:“合作吗?” “呵.....你有什么值得我跟你合作?” “我知道魔族的下落。”黑衣人道:“你跟娘娘合作就是想要那把传说中的剑对吧,但是只有魔族才知道那把剑的下落。你不知道该怎么与魔族建立联系,于是只能转而跟娘娘合作、通过娘娘跟魔族沟通。” 听到这里,黑袍青年终于起了兴趣。他上身微微前倾,脸上也有了几分认真之色:“你能带我找到魔族?” “不能,但我知道娘娘平时如何与他们沟通。”黑衣人说道:“不过你现在知道了也没用,魔族愿意与娘娘建立联系是因为娘娘能做到他们想做却做不到的事情,你两手空空,就算见到了魔族他们也不会理你。” “你跟娘娘合作,娘娘只会吊着你,让你为她做更多的事情。既然如此,你不如跟我合作,反正我也打不过你,如果我出尔反尔,你可以随时用暴力胁迫我。” 他说完后,黑袍青年沉默片刻,道:“我怎么能相信你说的是真的?” “魔族的下落,你们的头领都不知道吧,那我要怎么相信你一个小喽啰能知道这种事情呢?” “你可以选择相信我,也可以选择不相信我。”黑衣人道:“我确实知道如何与已经避世几百年的魔族进行联络,但我现在只能告诉你,魔族是主动与娘娘建立联系的。 “他们主动跟娘娘接触,为的是封印在人族的魔君灵魂。”他道:“当初人帝还非太子的时候,鸢娘就已经追随在娘娘身侧。她在娘娘身边做事已经很久,曾跟我说过不少的消息。” “魔君的肉体与灵魂分别封印在妖族和人族,而被封印的灵魂被安置在除镇邪司外所有的修行宗门里。” “人族假造了多个封印物作为障眼法,将真正封有魔君灵魂的封印物混入其中。在打乱后,每门派取走一份,往后每五十年各门派交换一次封印物,如此以来,连人族都不知道哪个才是真正封有魔君灵魂的封印物。” “魔族与娘娘合作,就是为了那封在人族的魔君之魂。你不拿着他们想要的东西,即使与他们见上面,他们也不会理睬你,更别提告诉你屠神剑的下落。” “我有一个计划。”黑衣人朝前走了一步,眼中闪着难以抑制的恨意:“可以帮你拿到魔君被封印住的灵魂。” 黑袍青年轻轻敲着木椅扶手,几下之后,他做出了决定。 “你想要什么?”他问。 “我想要他们死。”黑衣人的眼神仿佛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像是滴着血一般凄怆狠戾:“我要这邶关城里的人......要杀害鸢娘的凶手.....通通都给我死!” “呲!” 玄泽打了个喷嚏。 走在他旁边的沉晴颜见他这样,心里忍不住但心是自己昨天发烧、传染给了他。 不过,猫会发烧吗? 还没等沉晴颜细想,她要找的人便出现在了她的视线之内。 沉晴颜赶忙走去,将楚馨拦在身前。 “请问你是楚馨姑娘吗?”她问道。 楚馨并不认识沉晴颜,见对方跟自己攀谈,楚馨便愣了一下,脑中思索着自己是否认识面前这个人。 还是她旁边的孙幸羽替她回答道:“沉姑娘啊,这位是楚馨。怎么了,你有事吗?” 沉晴颜轻轻一笑,提起装着水果的篮子:“昨日楚馨姑娘给了我去热的凉贴,我今天康复后便想着买些水果来感谢感谢楚馨姑娘的善举。” 楚馨略有疑惑地看向孙幸羽,而孙幸羽则贴近她的耳朵,用手挡着自己的嘴唇,虚声对楚馨说了些什么。 “啊.....这...不用的。”待孙幸羽跟她说完,楚馨便连连摆手,想要拒绝沉晴颜的谢礼:“只是给你送了一个去热的凉贴而已,用不着这么多水果的。凉贴又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一壶药水能泡出来好多,值不得你特地过来感谢。” “我昨日难受的很,有了你给的凉贴才好受很多。”沉晴颜将果篮递过去:“这些水果也不多,都是些便宜的种类,此番过来除了感谢,也是为了与楚馨姑娘认识一下。” 楚馨看着沉晴颜手中的果篮,正犹豫要不要接过来时,孙幸羽便伸手将果篮拿了过来。 “认识一下也好。”孙幸羽看向楚馨,用眼色示意对方同意与沉晴颜结交:“说不定以后会总打交道呢。” 楚馨:“哦.....对,很高兴认识你。” 沉晴颜微微笑着,三人又继续攀谈了没几句便分开了。 第二天,沉晴颜走到白府外的一家客栈里。 这家客栈被包下来作为修行者们的养伤地,所有伤到一定程度的修行者都会被送往这里救治休养。 玄泽猫步轻悄地跟在她的身后,眼神不屑地看着客栈内受伤的人族修士。 “啊!” 咣当一声,一个双腿受了伤的修士起身时使不上力气,摔趴在了地上。 他刚要起身,一双柔软的手便覆上他的手臂,轻力将他扶着起来。 “谢谢。”摔倒的那名修士朝沉晴颜道谢,而沉晴颜也回他一个微笑。 虽然心灵共感传来的情绪非常明显地提醒着玄泽沉晴颜的微笑只是假意,但他见到沉晴颜那么温柔地对别人笑,还是感到非常不爽。 玄泽忍了半天还是忍不住,跟着沉晴颜走远后又特地返回来,一张嘴嗷呜嗷呜的连骂了那人好几句才肯罢休。 接下来的几天里,沉晴颜每日都要在客栈内呆上半天,帮受伤的修士做些拆绷带、换药上药之类的小事。 慢慢的,沉晴颜便混进了仙医阁的弟子之中,当楚馨和孙幸羽知道这件事时,沉晴颜都已经能被允许跟在别人身边观学医术了。 不过楚馨并没有对沉晴颜的举动感到不满或是表示反对,因为李暻之在听说沉晴颜在客栈内帮忙后,便不再向以前那样冷漠,而是经常找她说话、请她多加照顾沉晴颜或是询问沉晴颜的近况。 虽然跟以往相比,李暻之的态度只能说的上是稍稍热情了点,但能跟心上人多说几句话,楚馨的心里还是高兴的。 为此,跟队外出的楚馨还多次在闲暇时到客栈内看望过沉晴颜,只为李暻之向她问起沉晴颜时,她能多跟李暻之聊上几句。 楚馨沉浸在甜蜜之中无法自拔,但孙幸羽却看出李暻之对沉晴颜不同寻常的关心。虽然李暻之说自己跟沉晴颜只是相伴许久的好友,但璇玑不也是跟他们一起来的吗?怎么不见他关心璇玑的近况? 想到此处,孙幸羽便让楚馨打起警惕。在她的提醒下,楚馨对沉晴颜也不向以往那般热络了。 不过,这些男男女女、情情爱爱的东西沉晴颜已经不在意了,她现在的目标只有刨尸取丹。 尤其是她在客栈帮忙的这几天,见识太多的修士因为祸妖的斗争而受伤,看着那些触目惊心的伤口,沉晴颜更是坚定了想要变强的想法。 机会很快就降临到了沉晴颜的头上。在一次捕杀祸妖的行动中,一名仙医阁的男弟子作为随队医师被祸妖重伤,当晚便不治而亡。 死亡的沉重压在每一个人的心头,只有沉晴颜抑制着激动,偷偷找机会接近了遗体。 这名男弟子伤的恰到好处,他的胸腹被整个划开,内里的脏器都漏了出来,完全不需要沉晴颜去想自己刨尸后要如何掩盖痕迹。 这名男弟子是第一位牺牲的修士,出于安慰,领队的长老们决定将他的遗体修复封存、等结束后再带回仙医阁埋葬。 沉晴颜这几天在客栈内费心费力地做好的人设在此时派上了用场。同为仙医阁的弟子,很多人都不愿意面对同伴死去的事实,于是沉晴颜自告奋勇,顺理成章地成为了修复遗体的助手。 封闭的密室里充满了令人不适的血腥味,那名牺牲的修士已经被修复大半,只剩下胸腹的那道长口没有缝上。沉晴颜看了一眼那名负责缝合尸体的仙医阁女弟子,双手轻轻放在对方的肩膀上,柔声道:“别难过了,他只是远离了病痛、远离了生死、远离了......人间。” 沉晴颜的话语让原本就濒临大哭的女弟子再也憋不住眼泪。看着对方的脸庞布满泪水,沉晴颜安慰道:“逝者已登仙界,生者节哀顺变,若他还活着,肯定不想见到你这么难过。” 这几日沉晴颜将此次赶到邶关城的仙医阁修士认识了大半,自然知道这女弟子与那已经死去的男弟子相互有情。 “你刚才说他只是远离了病痛.......可他伤得这么重,死了之后真当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痛楚吗?”女弟子靠在沉晴颜的身上,哭泣说道:“若他真的不痛了,我也能放下心......可就怕他死了,还要承受生前的痛苦。” “他活着的时候那么疼,把我的手都抓出血了......万一死了还要延续生前的痛苦......” 说着说着,这名女弟子泣不成声,手里用来缝合的针线都拿不住了。 沉晴颜安慰了她很久,最后女弟子实在是心伤,就被沉晴颜哄着出了屋、将最后的缝合交给了沉晴颜。 门一关,沉晴颜便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 她锁好门,防止有人在她取丹时闯进来、撞破她那见不得人的计划。 取丹的过程非常顺利。沉晴颜前几天问过别人金丹在人体的哪个地方,她顺着当时得到的答案翻动内脏,在肚脐上半寸的位置找到了修士毕生修为的所在——金丹。 修士的金丹跟沉晴颜提前设想的完全不一样,沉晴颜原本以为金丹是一个金色的圆丸,但挖出来的金丹却呈现出一种赤黄交杂的颜色,连形状都是不规则的。 沉晴颜用手指捻着这不过半个指甲盖大小的金丹。她本该现在就将这东西吃下去,但也不知道是害怕吃完后出现副作用还是因为这东西刚从死人身体里拿出来的缘故,沉晴颜一时间难以下口,反复尝试了很多次都没敢放进嘴里,最后只能擦干净放进衣服里带回去,等自己什么时候能接受了再服用。 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金丹是从仙医阁弟子的尸体里找出来的,仔细闻闻能闻见金丹上散发着一股又苦又香的草木味,像是野草被碾成汁液的味道一样,闻多了还有些上头。 目标得手,沉晴颜用针线将尸体的伤口缝好,之后便心情惬意地洗着手上的血渍。 在她转过身洗手的那一刻,本不该再有所动作的尸体却朝她的方向微微转动了头部。 因背对尸体,沉晴颜完全没有察觉到背后有一双毫无生气的眼睛正紧紧注视着她的身影。 (138) (138) 捕杀祸妖的行动非常顺利,修士们每日都能揪出三四只藏在暗处的祸妖,几乎次次行动都能有所回报。 修士们士气大振,可小部分人却并不对此感到乐观。 比如李暻之,他下山多年,与不少祸妖交过手,自然知道祸妖有如何狡猾,像现在这样回回都能抓捕到祸妖的情况让他本能地察觉出了不对。更何况被抓被杀的这些祸妖都太弱了,与花灯节那夜出现的祸妖完全不在一个级别。李暻之最担心的还是那天的祸妖们,毕竟力量越大、能掀起的风浪也就越大。 察觉出不对劲的不只他一人,带队的长老们和林逸也曾在私下讨论过此次邶关城之行处处透露着异样。正好今日大家都有空闲,于是众人便集合在一起开了个议会。 “邶关城内发现的祸妖太多了,这里又不是什么偏僻地方,被找到的祸妖也并非同一种族。”李暻之在这种事上一向认真,于是便率先发言道:“邶关城虽然占地较大,但到底还是人类数量非常密集的聚集地,正常情况下祸妖不可能选择城市作为活动地点,如此之多的祸妖实在是不合常理。” “被发现的祸妖大多弱小,真正能对民众造成危险的、也就是花灯节那夜出现过的祸妖却迟迟没能找到踪影。”李暻之说道:“我怀疑那些被我们找到的祸妖是被扔出来的幌子,真正的掀起动乱的祸妖反而借着那些被找到的祸妖藏了起来。” “邶关城内我们已经搜了很多遍了,不管哪一处都没有发现那些祸妖的踪迹。有天罗地网在,我并不觉得他们逃出了邶关城,所以我就在想,我们在搜寻时有没有错过什么地方。”说着,李暻之伸出手指,指了指地:“妖族族群众多,其中不乏拥有打洞挖地之能的妖怪。若那些祸妖当中有一只甚至多只能够在地下挖造洞穴,那祸妖们确实可以藏在邶关城内却不被我们发现。” “嗯......”万剑山的长老们欣慰地看着李暻之。见状,千阵阁的长老们有些不服气,便开口叫林逸说说看法。 “我的看法与李暻之一致。”或许是因为性格的不同,林逸的看法明显要更细致一些:“我观察了很多祸妖的尸体,发现他们的妖化程度都不深,有一些甚至都还没有显露出妖化的状态,只是妖气沾染上了很浓重的腥味。” “而且我发现了很奇怪的一点,所有被我们发现的祸妖,最后都留不下活口。”他道:“我跟其他人说过很多次要留下几个活的审问,但每一次行动都只能带回祸妖的尸体。即使我单独出手,最后也会因为各种原因留不下活的。” “我认为是有人故意不让我们审问那些祸妖。”说着,林逸突然提到了失踪的白莹:“刚才李暻之说过我们已经将整个邶关城翻了个遍,可我们不仅没有找到花灯节那夜的祸妖,也没有看见失踪的白莹。” “如果白莹还活着,那她有没有可能和那群祸妖呆在一起?如果她的失踪是祸妖所致,那她从我们眼皮子底下失踪的事也有了答案。” 一位长老在听完林逸的想法后出声问道:“你是觉得,邶关城内异常的祸妖数量跟白萤有关?” 林逸点头:“是。” “确实有这种可能,毕竟暻之之前在白莹的屋内发现过沾有妖气的毛发。”一位万剑山的长老微微点头,道:“白莹身怀人族气运,祸妖来杀她也能说得过去。暻之,你们......” 长老话未说完,闭合的门被咣地推开,一人急匆匆地闯进来,打断了他的话语。 “长、各位长老,我们按林逸师兄的命令,抓到了一只活的祸妖。”还不等屋内长辈允许,这名弟子便气喘吁吁地说道:“那只....祸妖,他、他说他要叛变,要见咱们这儿的老大!” 今日万里无云,不见微风。 可能正是没有白云遮挡阳光、又没有凉风驱散热气的缘故,街上没有多少人走动。 沉晴颜拿着一张写了字的纸走到药房。客栈那边倒不开人手,于是她便被派来购买药材。 玄泽本来在她身后走得好好,可就在沉晴颜抬脚迈进药店的那一刻,他的眼光突然变得犀利起来。 他几步跃到沉晴颜的身前,挡着沉晴颜不让她进去,同时面朝店内,摆出一副准备战斗的姿态。 沉晴颜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给吓的往后退了一步,她看着朝人呲牙的玄泽,只以为这猫又是脑袋犯病,便赶忙将他抱起来安抚、并朝被他吓到的人道歉。 “喵!”玄泽挣扎,想要从沉晴颜的手里挣脱出来,可他又怕伤到沉晴颜,不敢使出太多的力量去反抗沉晴颜。 几次挣脱未果后,玄泽虽然安静了下来,但却依然保持着炸毛呲牙的状态。 沉晴颜一手抱猫,一手将别人提前写好的药单递给药店帮工的学徒。那学徒看了看单子上的药材,道:“蛇胆....紫苏....天麻.....这个天麻你得等一下,我得去里面取。” 沉晴颜:“好的。” 两人说话间,店内的光亮以一种极快的速度暗了下来。沉晴颜回答完后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店内不知为何齐齐关上了门窗。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沉晴颜来不及反应,她还未开始思考,那说要去里面取药的学徒便将她摁倒在地。 从关门关窗到被按在地上,一切不过两次眨眼。如此短暂的时间不仅让沉晴颜的思想来不及反应,连被强摁在地上的疼痛都慢了一拍才传到大脑。 “喵!”落地的玄泽在后脚触到地面上的那一刻就立马跳弹到了那学徒的脸上。他前爪一挥,如刀刃般锋利的指甲一下便将这人的脖子划开道道恐怖的长口。 止不住的血液伤口中喷涌而出,沉晴颜被淋了一声,大半个身子都被染上了血色。 正常人出血出到这个份上,也就是现在死和下一秒再死的区别。可这学徒脖子都要撑不住脑袋了,抓着沉晴颜的的双手却依然有力。 玄泽还想再战,可周围的人全都扑过来抓他。他为了让沉晴颜脱困,放弃了躲避的机会,转而袭向学徒的双手,迫使他放开沉晴颜。 即使双手尽断,学徒的脸上也未起一丝波澜。他直直倒向沉晴颜,试图用自己的体重压着想要起身的沉晴颜。 “喵!喵喵喵!!!” 无数双手或抓或摁地将玄泽制服在地,无论玄泽是挣扎扭动还是撕咬反抗,都没能成功从他们手中逃脱。 这些人好似没有痛觉一般。有多少个人的手和小臂都已经被玄泽抓咬的烂了,甚至还有几个人手骨头都裂了缝,可这些人却依然没有表现出遭遇疼痛的表情和反应。 一黑袍青年掀开垂帘,从店内走了过来。 他脚步慢慢悠悠,最后停在了沉晴颜的面前。 沉晴颜觉得压在背上的力量一弱,刚要起身逃跑,这人便重重踏在她的后腰上,阻止了她的行动。 “喵!!!”玄泽见这人胆敢如此对待沉晴颜,当场便是震怒。 纯暗的黑气从他的体内翻涌而出,这黑气就像一只只虚幻的大手,把所有困制住玄泽的人都笼控其中,再将其碾碎在这无形的权威之中。 “哦?”黑袍青年对玄泽的力量很是惊讶。 或许是觉得玄泽能够对他产生威胁,他朝玄泽一打响指。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刚才还气势冲冲的玄泽一下怔住,周身的黑气也缩回了他的身体里。 玄泽双眼失神,呆愣地站在原地。一次眨眼后,他向前迈了一步,只是脚步看着虚软无力。 第二次迈步,玄泽身子一斜,倒在了地上。 “小咪!”沉晴颜怒瞪着这个黑袍青年,道:“你是谁!你要做什么?” 黑袍青年对她的提问置若罔闻,反而问道:“这是你养的?真奇怪啊,看着也不像是妖......是天生畸形吗?” “你到底想干什么!”沉晴颜挣扎了几下,但这人踩的用力,她实在没办法起身或是做出行动。 黑袍青年看着沉晴颜如死鱼扑腾般的反抗,嘴角一勾,笑了一声,但并未回答。 他收回踏在沉晴颜身上的那只脚,随后旁边便有人替他继续压制着沉晴颜。 “黎蛮是你杀的?”他蹲下身,一手抬起沉晴颜的下巴:“还有昨日你偷修士的金丹.....你也是邪修?” 沉晴颜瞪大双眼,震惊于此人为何知道她昨夜的行径。 明明昨夜屋里只有她一个人,门也锁上了,屋子里又没有窗.....这人到底要干什么?! “也?你是邪修?”沉晴颜一扭头,甩开了这人的手。 黑袍青年似乎不喜欢让主动权掌握在别人手中。他见沉晴颜不但不回答他的话语,反而开口问他问题,便伸出一根手指摁向沉晴颜的额头。 略微暗沉的红色宛如生长的蛛网般从他的指尖蔓延到沉晴颜的脸上。也不知他做了什么,片刻后,他收回手指,脸上的表情带了些讶异的情绪。 “你没有吃过金丹吗?”他问道:“那你的体内怎么会产生煞气......你是用过什么特殊的药物吗?” 在月牙村时,李暻之因为沉晴颜体内虚寒,便用自己的血作为药引给沉晴颜制药,好能让沉晴颜的体魄健壮起来。正是因为这一点,即便沉晴颜从来没有服用过修士金丹,却依然激活了自己的邪修体质。 但这些事,沉晴颜并不知情,就算知道,她也不可能告诉眼前这个莫名其妙的危险人物。 “我不知道。”沉晴颜完全不知道这人的目的是什么,只能先顺着他的意思,等待转机的出现。 “哼嗯.....”黑袍青年玩味的笑了笑。 他这一笑,看着倒真有几分温良柔和的感觉。 沉晴颜这才发现此人跟她长的有些相似,尤其是那双看着就无辜可怜的下垂眼,简直跟她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只是对方的神态看着更加阴鸷傲慢而已。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沉晴颜又尝试了一下反抗,但依旧没有什么作用:“你是冲着我来的?还是那些修行者们?” “我本来的目的是你。”黑袍青年垂眼看她:“不过....你还不够肥美。” 肥美这个词让沉晴颜愣了一下,随后,她便起了冷汗。 “别紧张,我改主意了,不会对你怎么样的。”他道:“白莹....哦,也就是那些修行者们在找的人,她在城外三里左右的祈福寺里藏着。” “祸妖也在找她,但他们找她不是因为她,而是因为她身边跟着的那个女人。”他慢悠悠地说着:“那个女人的本事有点不同寻常,祸妖们没法抓到她。但她只会跟在白莹身边,所以为了制服和威胁那个女人,他们就去抓白莹。” 沉晴颜看着他,问道:“.......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黑袍青年站起身,道:“别装傻,你知道为什么。” “你们去抓人的时候尽量不要等到晚上,还有,记得转告那些修行者们,上京城里.....有一个大惊喜在等着他们。” 139 139 午后的阳光下,一辆马车行驶在山道上。 降星神色平静地驾着车,装作听不到车内两人发出的动静。 其实沉晴颜跟玄泽也没在车里做什么,只是跟沉晴颜共处一处的玄泽不愿意老老实实地呆着,非得把沉晴颜抱到腿上,一会儿亲一口一会儿摸两下的,惹得沉晴颜经常似娇似嗔地斥责他。 沉晴颜顾忌着外面驾车的降星,所以每回玄泽招惹她她都会刻意压轻声音。但降星耳力极佳,这么近的距离,沉晴颜再怎么放轻声音也无法避过他的耳朵。 在驶过一片除了黄土外什么都见不到的地带后,降星一拉缰绳,让马车停了下来。 他敲了敲马车,在得到里面人“进”的回复后,他掀开厚重的帘子,朝里探头道:“陛下,前方就是峡城了。” “我们是进到城内歇息一下,还是直接绕过它继续赶路?” 峡城是离魔族地域最近的一座人族城市,本身并不繁华,甚至因为刚经历过战争,这座城市更是贫瘠。 玄泽看了一眼沉晴颜,见她点头,便道:“进去歇一晚吧。” “是。”降星放下车帘,继续驾车前行。 或许是因为四周有很多的强盗和流民,峡城的关卡设置非常严格,三人每走一段距离就要盘问搜查一番,弄得玄泽心生不满。 又是一次阻拦盘问,玄泽面色不善,啧了一声。 见状,沉晴颜将手轻轻盖在他的手背上作为安慰。 好再这次关卡的士兵没有让他们下车,只是最后确认了一遍通关文书和凭证后便将他们放了进去。 作为战争波及最严重的一座城市,峡城内的多项设施没还没有重建完好。尤其是是客栈这样的地方,更是连地基都还没有打好。 降星驾着马车在城内转悠了半天也没找着一处能歇脚的地方,最后马车只能停在一处溢着艳俗气的妓馆前,将这里当成一个歇脚的地方。 “这、这里....能住吗?”沉晴颜用袖子遮着下巴,睁大双眼道:“这里不是.....” “殿下放心,我已经问过里面的女老板,她说可以住一夜,只是要贵一些而已。”降星说道:“这里确实有些简陋,只是峡城再没有能接收外来人歇息的地方,若有不足意的地方,还望殿下多多包涵。” 沉晴颜:“我想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她身旁的玄泽动了动鼻子,打喷嚏似地哼唧了一声,道:“这什么味儿啊,难闻死了。” 或许是因为峡城穷辟,此处的妓院颇为低俗,还没进去就能让人闻到一股又香又臭的味道。 这气味的组成非常杂乱,有酒香、有脂粉香,有不同的劣质熏香混合后的怪味、也有路边人呕吐后留下的异味。 别说玄泽鼻子灵,就沉晴颜都看到这青楼门口旁还留着一滩新鲜的呕吐物。 还没等玄泽说话,里面的老鸨便扭着腰出来,朝降星道:“诶呀小郎君~这就是你家的大人?” 她将贴近降星的身子,将手轻轻搭在他的肩上:“三位也看到我们这儿的环境了,若是不嫌弃我们这儿,那便在里面将就一夜吧。” 生活作风一贯娇贵的玄泽还是有点嫌弃此处的环境,但他看沉晴颜都没说什么,便没再出声。之后进去见屋内的环境比外面好上不少,玄泽的心才稍稍好受了那么一点。 不过他还是让人将屋内的被褥枕头都换成了马车上的。 “你有闻到什么味道吗?” 在屋子里呆了一段时间后,沉晴颜皱眉问向玄泽:“有点....奇怪的味道。” “这里的气味太杂了,什么都有。”玄泽动了动鼻子:“我分不清你说的是哪种味道。” 玄泽话音刚落,屋外便有人敲了敲门。 “进。” 门一开,一个酥胸半露的粉衣女人冒头道:“两位客人晚饭要不要加酒,我们这儿的梨花酿可是特色呢~” 既然是特色,那小酌一杯也无妨。 沉晴颜抱着来都来了的心态回答道:“那就麻烦你们加一份梨花酿吧。” “不麻烦不麻烦~”说完,这女人便笑眯眯地关门出去了。 在她出去后,玄泽开口道:“阿颜,你看到了吗?” 沉晴颜有些不解:“看到什么?” “她在朝我抛媚眼!”玄泽指着自己:“她当着你的面朝我抛媚眼!” 听了这话,沉晴颜的表情有些无奈。她道:“你看错了吧。” “没有,我看着清清楚楚!”玄泽道:“而且她还不止一次!” “有人勾引我,你不生气吗?” 沉晴颜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道:“玄泽,你太.....敏感了。” 沉晴颜本来想说自信,但又觉得这个词用在这里显得话句攻击性强,于是换成了更为委婉的词语。 “刚才那人只是过来问事而已,抛媚眼可能只是你的错觉。”她道:“而且,别人喜欢你不好吗。” “别人喜欢你,说明在对方眼里,你很优秀,这对你是一种认可,我很高兴。”沉晴颜又叹一声,道:“人家又没做什么,你也没有别的心思,我为什么要生气。” 听完这话,玄泽脸上立即表露出不满的情绪。 他快步走上前,俯身将沉晴颜压倒在床,想凶却又不敢凶地压着发酸的怒气:“不是说好要多表现一些对我的爱意吗?” “朝别人发怒就算爱你了吗?”沉晴颜一手轻抚玄泽的脸庞:“我发泄感情的对象不应该只有你吗?” “哼....”沉晴颜的话稍微让玄泽心里的酸气散了一些。 玄泽扭头,轻咬上沉晴颜的手指,再将其含在嘴里用舌头玩弄。 玄泽分不清爱恋与肉欲的区别,所以每次吃醋,他都会挑起沉晴颜的欲望,看着对方因为自己而沉沦欲海的模样以做满足。 只是这样触碰并不足以让她大动欲念,但沉晴颜的身体还是渐渐燥热了起来。发觉自己已经落入欲网、挣扎不能的沉晴颜这才明白自己之前闻到的味道是什么。 这种半酒楼半妓馆的地方为了生意,每次一来客人便会点燃劣质的催情熏香以催性欲。时间久了,这妓馆里的家具、布料都被熏上了些气味。 妓馆里的人天天呆在这里,那些劣质的催情香已经对她们不起作用,可沉晴颜却极少接触这些东西,自然会被残留下来的熏香气味勾动欲火。 玄泽也受到了影响,只不过他欲望一直都很强烈,熏香对他的作用微乎其微。 玄泽低头,在沉晴颜的耳旁来回厮磨,那双不安分的手也在不知不觉地拨开了她的衣裳。 玄泽转过来亲吻沉晴颜的双唇,一边吮着一边又用牙齿轻轻地撕咬,如花瓣般柔软娇嫩的唇肉被他含在嘴中反复品尝。 沉晴颜发出细碎的哼吟,回应似地伸出舌头,主动和他的舌缠在一起。舌尖相互勾缠搅弄,溢出来的口液顺着嘴角向下流去,但还没等垂落在实面,便被玄泽尽数吮进嘴里。 沉晴颜的唇肉被他咬的又红又肿,最受欢迎的口脂色都比不过此时沉晴颜唇上的色彩。玄泽大概是很满意自己在沉晴颜嘴上研磨出来的颜色,他亲完后看了一会儿,又凑过来舔起沉晴颜的嘴唇。 他胯间的巨物隔着衣服顶在沉晴颜的腿心,而那被顶着的花蕊也渐渐生出了蜜液。 因嫌衣物碍事,玄泽便将两人的衣服全都脱光并扔下了床。之后他的手一路下行,顺着乳波划过沉晴颜的小腹,最后停在了那让他能欲仙欲死的极乐之地。 他伸出手指,在贝肉之间探寻着那颗分外敏感的肉珠,然后再用指尖将其捻揉玩弄。 “啊嗯~”玄泽一碰到那处,沉晴颜的身子便不由自主颤了一下。她抓着玄泽的手臂,也不知是想要阻止,还是在向对方索求更多的快感。 感受到她的颤栗,玄泽的手指更是用力。可那敏感却又娇弱的肉珠哪里经得起这样撩拨,不过几息,那原本粉嫩的蕊珠便像熟透了似的红艳。 “玄泽.....别、别揉了.....” 沉晴颜将玄泽空着的手拉到自己的胸前,挺身将软媚无比的乳肉塞进他的手里。 受熏香影响,沉晴颜浑身都已燃起旺盛的欲火。这火烧得她心里空、身子痒,只有玄泽的触摸才能缓解她的空虚骚痒。 见沉晴颜这般急不可耐,玄泽便两手大力揉捏起了她的胸乳,同时胯部朝前狠狠一撞,将自己挺硬着的阳具送进了那软穴媚洞之中。 140 140 两人的下身刚结合在一起,玄泽便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 他抱紧沉晴颜的腰,开始前后耸动。因为他的动作,沉晴颜的胸脯掀起阵阵乳浪。 嫣红的乳珠连同丰腻的乳肉打在玄泽的脸上。玄泽张口含住那乳尖,又空出一手制住另一边的乳肉,一口一手配合默契,弄得沉晴颜呻吟不断,并挺着胸、想要将自己的双乳尽数送进玄泽的控制之下。 玄泽已有数十日没能跟她好好亲近,几次抽插,他便失了理智,压抑许久的欲望如洪水般淹没了他的身心,连沉晴颜都被这滔天的波浪给拍的连连颤抖。 “玄泽.....嗯哼~玄泽.....啊哈.....” 沉晴颜情不自禁地呼喊着玄泽的名字,但她的声音因玄泽的顶撞而变得破碎,只有夹杂着浓浓情欲的喘息和呻吟能让人听得清楚。 她被撞的娇软柔媚的声音就像是助长火势的火油一般,她越是出声,玄泽便撞的越狠。 “玄泽......”如此几次后,沉晴颜终是受不了:“慢一点.....哼嗯....慢.....” 玄泽哪里听得进她的求饶,沉晴颜越是求他,他便更是兴奋有力。事到如今,玄泽只想看沉晴颜因他失控的模样,看她迷失在深深的肉欲之中的样子来满足自己多日的寂寞空虚。 沉晴颜无力的双臂抱上玄泽的脖颈,好似这样可以就可以让被欲望侵袭的她有个稳定的依靠一样。 “阿颜.....好甜.....”玄泽含糊不清地唤着沉晴颜,他的嘴里还塞着满满的乳肉。 原本白嫩细腻的乳儿被他吸的都发了红,那挺立在雪峰之上的豆珠也早就被他含硬。可就算如此,他还是不肯放过这处,依然大口大口地吸吮着这份翘腻,好像不从里面吸出奶蜜就绝不罢休一样。 玄泽毫不停歇地朝蕊心顶撞进攻,多日未承受过欢愉的穴儿比往时更加敏感。沉晴颜只觉得玄泽抽插的力度越发猛烈,下身的快感逐渐攀高,最后到达了她能承受的顶峰。 高潮如海啸般席卷全身,将沉晴颜的理智全部溺毙在无穷无尽的欲海之中。 沉晴颜本能地抱住了玄泽,连同那吃着巨根的小穴也一同缩紧了起来。 玄泽一声闷哼,随即动作与喘息都加快了几分。 沉晴颜穴里的肉儿像是活了一样,如同漩涡似地把玄泽的阳根往深处吸。那留着淫水的小穴太过贪吃,玄泽这般粗壮的巨物吃下去都觉得不满足,竟还想再吞下去些什么。 直到玄泽仰头舒叹,白稠的精水冲进沉晴颜的小腹,这张贪吃的小口才算是喂饱了。 不过,当玄泽抽出疲软的性器后,漫着水液的穴口依然在一张一合地动着,像是还要含着点什么才算舒服似的。 沉晴颜微微喘着,她刚抬手将粘在嘴角的发丝拨开,玄泽便吻上她的双唇。 “有人敲....唔.....” 沉晴颜的话语被玄泽的亲吻堵在嘴中,她双手推着玄泽的胸膛,想要他停下动作。可玄泽憋了好几天,现在好不容易得了机会,哪里肯轻易放她自由。 屋外的敲门声越发响耳,玄泽听得厌了,抽空朝门的方向喊了一句:“滚!” 然后就被沉晴颜打了一下。 “是送晚饭的人吗?这份饭菜我们不要了。”她喊道:“我们现在不想吃,但这份饭菜钱我们还是会付的。” 大概是被玄泽那一声厉喝给吓到了,门外人颤声回应道:“诶....好....那这份我就给您端回厨房。” 玄泽啧了一声,道:“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注意态度,这里不是魔族。”沉晴颜说道:“他们也只是普通的打工人,收敛你的脾气。” 玄泽的脾气一贯暴躁骄纵,在魔族时因为大家都顺着他的喜好习惯,所以才显得他脾气好像没那么恶劣。现在出了魔族,别人也不知道他的喜恶和脾性,自然就暴露了他性格上的欠缺之处。 听完沉晴颜的话,玄泽舔了舔沉晴颜的手心,哼哼唧唧地回答道:“哼.....知道了....” 玄泽这次算是憋狠了,整整一夜都没消停过。要不是中途沉晴颜饿得不行、一边吃饭一边找借口多歇了会儿,她怕是要晕个三天三夜才能缓的过来。 第二天,玄泽容光焕发,满脸都是餍足之色。 他亲了亲还在睡梦中的沉晴颜,之后便穿好衣服,走出了屋门。 ‘大战’一夜的不仅有沉晴颜和玄泽,昨夜降星也是跟这妓馆里的姑娘们斗了个痛快。 就算降星已经将整个妓馆都包了下来,但那老鸨还是觉得赚得不够。妓馆主卖的就是这些个姑娘们的色相和肉体,于是昨夜她趁降星在大厅内用餐时,唤了好几个姑娘坐他旁边,想勾引他消费更多银钱。 降星虽是少年外表,但因其有着一个俊秀的长相和阔绰的口袋,便让姑娘们心花怒放,一句句调戏的话皆出自于她们的真心。 只是降星不懂情爱欲望,他这辈子屈指可数的几次兴奋都是因为亲眼目睹了玄泽的强大。对他这种极度崇拜力量的魔族人,姑娘们的勾引就像是落在死水之中的一叶花瓣,别说沉入中心了,就连涟漪都未曾掀起过分毫。 后来也不知哪个姑娘说要跟降星喝酒,降星才来了兴致,一缸一缸的喝得这群姑娘们是一个目瞪口呆,纷纷起了退缩之意。但降星认真的态度让她们无法毁约,只能硬着头皮跟降星比试酒量,最后全都喝倒在这大厅之中,吹了一夜的凉风。 见到大厅内玉体横陈,玄泽不禁生出了几分疑惑。可还没等这份疑惑问出口,身后的屋门便打开了来。 玄泽立马回身:“阿颜,你怎么起来了?” 沉晴颜欲要抬手扶额,可手还没等触到额头,腰便酸了起来:“肚子有点饿,就醒了......怎么躺了这么多的人?” 玄泽还未答声,喝了通宵的降星便开口道:“她们昨夜要与我比试酒量,我便与她们比了。” 降星明显有些喝多了,他脸颊两边浮着两大坨酡红,神态也有些不太清醒:“我....嗝——赢了。陛下,区区人族,不堪一击。” 降星一脸骄傲,像是一个请求夸奖的小孩子,而玄泽在听到他比酒赢了后也拍了拍他的肩膀,夸赞道:“不错。” 降星许久未翘的嘴角弯了起来。 “降星这是喝多了吧,赶紧送他回房歇息......还有这些女孩子们...降星就这么放她们在这里睡了一夜?赶紧叫这里的人扶她们回房间睡啊。”沉晴颜迈着酸痛的双腿朝大厅走去:“店家呢?怎么这个时间了还不见人。” 说着,她弯腰捡起一件布袍,将它披在一位穿着清凉的姑娘身上。 见她脚步发虚,玄泽赶紧上前扶着她,并对降星说道:“你回去睡吧.....等会,睡之前叫几个这里的人过来。” 降星点点头,转身就找妓馆里的人去了。 141 141 妓馆这种地方都是晚间营业、白日休息,哪有这一大早上就起床的。 不过沉晴颜一行人出手阔绰,昨天晚上又消费了数量惊人的酒水,所以一贯刻薄的老鸨被扰醒后也没有表现出什么不满,还脸上挂笑地满足了他们的需求。 老鸨叫来人把躺在地上的姑娘全都搬回各自的房间,并且将睡得正香的厨师从床上薅起来,让他赶紧做一桌早餐招待沉晴颜和玄泽。 “喂,你。”玄泽叫住一个搬人的小二。 那被玄泽叫到达小二浑身一抖,完全不知这位看着就不好惹的爷要做些什么。 玄泽问:“你是不是昨天给我们送饭的那个人?” 魔族的体型本就比其他二族高大宽壮,玄泽又生得比同族人更壮一些,他这么居高临下的一站,就像是一座压在头上的小山似地,给人一种不敢喘气的压迫感。 “啊....呃....是....”小二还以为是自己惹到了玄泽,心里忍不住生出了惊恐:“是....怎么了吗?” 玄泽什么也没说,只是从腰上的口袋内掏出一枚银锭扔给他。 小二接住这稍有沉重的银锭,脸上满是迷茫。 “给你的。”玄泽看他一脸迷惑,道:“昨天不是对你态度不好吗。” “啊?”小二先是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但下一秒他便反应过来,手捧着那锭银子弯腰道谢:“谢谢客官!” “我做的好吗?”待小二高高兴兴地走后,玄泽将脸凑到沉晴颜面前,一副‘快夸我快夸我’的表情。 沉晴颜略有无奈地摸了摸他的脸。虽然这跟她所想的完全不同,但看那小二喜悦的脸庞,或许这样也能算得上礼貌待人。 因为昨夜的胡闹,原本决定只在妓院暂住一夜的三人只能再歇一天,好能以精力充沛的状态重新上路。 玄泽和降星倒是没什么需要休息的,主要是沉晴颜被玄泽折腾了一个晚上,体力和睡眠严重缺失,需要好好休息才行。 重新踏上旅途后,沉晴颜又因为顾忌着降星的存在,拒绝跟玄泽亲近。 好不容易尝到欢情滋味的玄泽哪里还能再憋上个十几天,为了能跟沉晴颜多亲热亲热,他一路上没少找借口支降星离开。甚至到了最后,玄泽已经懒得想理由,直接一句“你走远点,过两三个时辰再回来。”就把降星给打发走了。 柔软的唇瓣紧密贴合,因夜里气温较低,两人的嘴唇都有些微凉。 玄泽用舌尖撬开沉晴颜的唇齿,将沉晴颜的小舌勾进自己的领地含吸。舌面相磨的感觉如同泛开的涟漪一般传至全身,让沉晴颜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就软了下来。 玄泽一手放在沉晴颜的头后,一下一下轻抚着爱人的发丝。 青丝如情丝,在如此暧昧的气氛下,情意如丝般缠绕在玄泽的指尖,顺着他的手指流入心中最柔软的那一片地带,汇合成一条让他自愿溺毙在其中的河流。 沉晴颜与玄泽交换着彼此的气息,仿佛一对野兽在对方身上标记着自己独有的气味。 玄泽将沉晴颜的衣服解开,大手贴着腰线向上游走,最后停在了那对软峰之上。 玄泽低头亲向手中的柔软。一开始只是蜻蜓点水般地来回舔吻,偶尔伸出舌撩拨那么两下,但渐渐地,他的呼吸变得粗重,鼻息恰好喷在沉晴颜慢慢挺立的乳尖上,惹得她胸前一阵痒麻。 “嗯....”沉晴颜仰头轻哼,不由自主地抱上玄泽埋在她胸间的脑袋,双腿之间也开始泛起了湿意。 听见她难以自抑的声音,玄泽的动作明显急促了起来。他先把柔嫩的乳肉含进嘴中,将它吮得啧啧作响,舌头又在里面胡乱拨弄,原本柔嫩的乳珠被都他欺负的红了起来。 那覆在胸乳上的手不知何时转移到了臀瓣中的谷缝,手指不轻不重地往里压着。沉晴颜还沉醉与胸口处的酥麻,一下子被玄泽袭上这等敏感之地,顿时发出一声惊呼般的呻吟。 “嘘。”玄泽坏心眼地逗弄着她:“降星的耳朵可灵了,你这么叫,他会听见的。” 不出所料,他这话刚一说完,玄泽便觉得手指被裹得更紧了。 他抽出手指,褪去下衣,将那张扬挺立的性器戳入她腿间的缝隙。 或许是因为周围的环境让沉晴颜有些紧张,那穴洞里的流水不如往常充沛。玄泽握着阴茎在此处磨蹭了半天,见穴儿还是穷涸,便直接俯身下去,用舌尖在花核上反复碾转。 “哼嗯——”沉晴颜咬紧下唇,努力不让自己的呻吟漏出口中。 玄泽埋在她的腿间,嘴唇紧贴着花唇磨蹭,舌头灵活地围着小核打转。他将沉晴颜的阴户舔得满是水光,完全分不清是他留下的津液,还是沉晴颜溢出的爱液。 即使嘴下尝到湿滑黏腻的体液,玄泽也毫不在意,反倒是用舌头一下一下地将那些体液全都裹进嘴中。 他吸的来劲,仿佛这穴洞里生出的水液是什么琼浆玉露,弄得沉晴颜满耳都是他吮出来的啧啧声。 大概是这些溢出来的蜜液已经无法满足玄泽的贪欲,他的嘴唇抵在沉晴颜的穴口,舌头缓缓刺入其中,模拟着性爱交欢的动作在甬道内抽插舔舐,仿佛是要直流而上、探进那源头吞咽。 沉晴颜情难自抑地按住玄泽的头颅,紧攥着他的头发。只是在舒爽之中稍稍失了下神,她便全数失守,被唇舌送上了高潮。 快感如同细细密密的电流,电的她近乎灵魂出窍。被快感拥簇至云端的沉晴颜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呜咽似的唤着玄泽的名字。 142 142 待高潮过去,玄泽起身抱住沉晴颜,沾满水液的下巴在她的颈间来回磨蹭。 焚身的欲火让两人的体温升高了不少,玄泽怕沉晴颜着凉,便为她拢了拢衣服。但沉晴颜却嫌身上生汗,衣服粘在身上难受,便将衣服又都拨了开来。 见状,玄泽只能贴上她的身子,用自己的身体来为她遮挡夜风。 在一番摸抚后,玄泽找准那幽径的入口,将自己的灼热挺身送了进去。 沉晴颜一声呻吟,眸中漾开一片迷离。 小穴艰难地吞着逐渐深入的巨物,玄泽每向里推进一分,甬道内便有一处褶皱被碾磨。 酥酥麻麻的快感开始涌了上来,沉晴颜双唇微启,毫不节制地散发着欲望的余声。玄泽见她喘的厉害,便朝着穴心猛顶猛撞起来。 穴内被他一阵戳搅,有一下恰好顶到内最敏感的那处软肉,惹得里面的媚肉激动地绞紧他的阳根。 “嘶——”玄泽倒吸一口气,随即又满足地将这口气叹了出来。 紧紧贴合的甬道挤得他神魂颠倒,灵魂如同升仙一般飘然。玄泽掐着沉晴颜的细腰冲撞,每一下都比上回更急更狠,次次都往最深里凿。 甬道他被磨得生热,内里的媚肉越发绵软,连沉晴颜的呻吟声都变得更加娇细。 马车晃的太狠,牵在车前的两只马儿好像闻见了车内溢出来的淫靡之味,开始躁动不安地蹭起了对方的头。 有时马儿动的太大,马车便会跟着一动。每次这样,沉晴颜便会惊的一抖,腿间的幽谷蜜穴也会变得更加挤促。 高昂的情欲在体内炽热地冲撞,每一下都撞在最深处的花心上,大量的爱液被粗长的肉柱挤出体外,随着不停的抽插溅落到马车的躺板上。 “好舒服.....阿颜,你里面好热好软.....”玄泽的嘴唇蹭着沉晴颜的耳廓:“也好湿.....身下的毛毯都被你浸透了....” 沉晴颜被他说得面色潮红,分不清是爽的还是羞的。她扭头去寻玄泽的嘴唇,想要以口封住他那张胡乱说话的嘴,结果却被他仰头躲了过去。 “阿颜听得到自己的声音吗?”玄泽继续调戏着她:“你的声音好柔好娇.....只是听着我就要射在里面了。” 沉晴颜叫的累了,声音都带上了几分沙哑,哪里有他说的那般悦耳,无非是仗着此刻欢情、趁机挑逗身下的娇儿罢了。 玄泽低头含住挺立的乳尖,听到沉晴颜发出猝不及防的呻吟声,他便得意地叼着顶端的那颗红珠,用舌在口中来回拨弄。 湿热的口腔包裹住越发殷红的乳珠,玄泽连抿带吸地享用着嘴下的甜香。 白软的乳肉被他吮到发红,立在顶端的乳尖儿已经彻底熟透,但玄泽依旧时不时用舌尖挑弄着它,恨不得把整张脸都埋进这白嫩的软肉里。 沉晴颜在一波一波的快感中失了理智,抬手抓住了他后脑的头发。堆积成山的快感将神志挤出了一处缺口,积攒许久的欢愉一瞬间便全泄了出去。 “呃....”玄泽一声闷哼。 本就狭窄的肉壁在高潮状态下开始蠕动起来,插在其中的肉棒被吸的舒服,一下没忍住,将囊袋里的精华全都给了出去。 玄泽微微喘息,伸舌去舔沉晴颜脸上的汗液。那刚疲软下去的巨物又见复苏,不过几息,就把流着精水的小穴给撑的满满。 沉晴颜推着他:“都做一次了.....快出去,一会儿降星回来了。” 玄泽抱着她,似舔似亲地在她脸上流连。他一边动着腰胯一边撒娇般地哄着沉晴颜:“不会的,再来一次,哼.....就再来一次。” 沉晴颜没能拗过玄泽,只能让他在自己身上又胡作非为了一把。 沉晴颜和玄泽这次出来,为的是甜蜜旅行。 可三人行了快一个月,甜蜜是有了,土也是没少吃。 玄泽对此非常不满,人族风景秀丽,怎么自己走过的这些地方还不如魔族终年的雪景怡人。 尤其是这一路上生活不便,平时养尊处优的魔君根本受不了这种长时间风尘仆仆的生活。要知道,就算打仗,那他也得让人抬着十来米的软床跟着他到处走。即使是变成猫的那段时间,玄泽过的也是不差,吃穿用度沉晴颜处处都给他安排的妥妥,哪里像现在这样,洗个热水澡都成了难事。 “早知道先骑有翼雷兽飞到繁华一点的城市再开始旅行好了。”玄泽忍不住抱怨道:“怎么走了这么久还是荒地....” 荒凉的黄土地上,三人乘坐的马车慢慢行进,马儿不停地踏着崎岖的土地,身上滑亮的皮毛被夹杂着土沫的风吹得凌乱不堪。 荒原上没有植物的绿意,却生长着一些枯色的杂草。远处的天空倾泻着晴朗的蓝色,与荒凉的大地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因为这里曾是屠神剑的封印之地吧。” 沉晴颜平静的声音响起:“所以这里才没有丝毫生气......” 玄泽心头一惊。他刚要出声安慰,前面驾车的降星便敲了敲马车,问道:“陛下,前面有一批人,看样子好像来者不善。” “是流民和强盗吗?是的话就绕道走吧。”玄泽回答道:“要是他们敢跟过来,那就教训一顿。” 降星:“不是,那群人看起来像是军队。” 说话间,一只飞箭急射而来,降星丝毫不慌,在箭尖离马匹还有两米多远时,直接跃身抓住了这支箭矢。 “陛下,看来他们不想放过我们。”降星把箭矢双手递送给玄泽。他看着远处奔来的骑兵,淡淡道:“请陛下与殿下再此等候片刻,降星去去就回。” 143 143 普通的军队哪里打得过魔将降星。 安逸许久的降星还没热完身,这群骑兵便全败了下来。 降星略有不快地叹了口气,他平时在魔族日日都要与人斗打,现在在玄泽身边充当着马夫和侍卫,已有多日没有活动过身手。这些士兵如此孱弱,一拳过去骨头都裂了,他想多运动一下都不行。 他抓着领头骑兵的软甲,将人整个提了起来:“你们为什么要袭击我们?” 那被提起来的将领满脸惊惧,踏不到实面的双腿在空中胡乱扑腾着:“放开!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 见问不出信息,降星把他往马车旁一扔,问道:“陛下,要如何处置这些人。” 马车里出现了细小的交谈声,几息过后,玄泽听从沉晴颜的建议,出声道:“把卒兵放了,领头的先抓着,等到了下一个城市再交给当地的县衙。” 降星:“是。” “我劝你们赶紧放了我,我可是辰王手下......呜!呜呜!!” 这将领被降星堵住口,再用绳子绑了起来。 三人本来就快要走到下一个城市,半天之后,他们便望见了高耸的城墙。 虽然沉晴颜他们还未进城,但只看一眼这壮观的黑石城墙,便也知这座城市与他们先前到过的地方不同。 实际上,这里才是人族最靠近魔族的一座城市。只是因为从前魔族遁入连天山,避世了太久,导致边境附近的人族开始向外扩展领地,才会在魔族边境附近建起那样不堪一击的城市。 这座拥有千年前古人炼器技艺之巅峰的‘黑山’,才是真正抵御魔族的境界线。 玄泽对这堵城墙印象深刻,因为这世上很少有物件能够像它一样连抗住他的多次打击。 黑山城守备森严,沉晴颜一行人还未走到城门,便有守城卫围了上来。 “停下!”他们远远看到这辆马车上的异常,便上前盘问道:“你这车上绑的是什么人?” 降星把那抓到的将领扔到地上,淡道:“此人带着流兵袭击了我们,我们只是想押他过来。” 虽然降星说的是事实,但守城军很明显没有对他们放下戒备。 那被绑起来的将领被压到了牢里,沉晴颜三人也差点被锁链束住手脚、等待审问。 经过多日的风尘,玄泽心里本来就有些怨怼,现在一看这群人还要把他们如罪犯般地锁起来关进小黑屋,火气立马就上来了。 眼看玄泽就要动手,降星突然想起临行前千霜交给他的东西,赶紧将那令牌一样的物件交给了守城卫。 降星完全不知道这东西是什么,但是千霜跟他说过,如果在人族领地上遇上了不好解决的事情,便可以将这枚令牌亮出来。 这令牌看上去非常寻常。正正方方的木牌上没有任何装饰,只是在两边刻出了半边的莲花,又在中间凹进去一把剑状的印痕。 可就是这样在夜市上都卖不出十五枚铜板的木牌,却让守城卫们的表情瞬间变得严肃起来。 “快,给仙师解绑!我去请县令过来!” 不过三刻,一身红色官服的县令便匆匆赶到了玄泽的面前。 “各位可是万剑山的仙师?”因为来的太急,他脸上还滴着汗:“是....是来协助我们处理叛军的吗?” “啊?!”一听这人说他们是万剑山来的,玄泽顿时怒火冲天:“你说什么?!” 这县令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惹得玄泽不悦,他拿袖口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液:“不、不是吗?那两位....三位仙师来此地是有何贵干?” “我们不是万剑山的子弟,只是与万剑山有些渊源罢了。”沉晴颜按下玄泽抬起的手臂,道:“我们只是路过此地的旅客,并不是什么仙师。” “刚刚快要走到黑山城时,有一队散兵袭击了我们。我们奋力抵抗,才抓到了领头的将官。”她说道:“我们本想将那人压到黑山城内,交给此地的县令处置,但守城卫似乎并不相信我们的话,所以我们只能将这块牌子亮出来以表无害。” “哦....这样啊.....”听了沉晴颜的话,县令明显有些失望:“若三位并非万剑山的仙师,即使出示令牌也无法绕过常规的入城检查。” “黑山城地处关键,若有手续繁杂之处,还望三位多多包涵。” 或许因为三人并不是万剑山派来的助手,所以那县令只是说了几句场面话便走了。沉晴颜安抚着玄泽的情绪,好言好语地请那守城卫带她们三个去办理入城所需要的手续。 “那县令真是有眼无珠,我这么高大威猛,岂能把我视作万剑山那些瘦弱无力的蝼蚁!” 马蹄有节奏地敲着青石板道,降星手中持着缰绳,小心地勒住前行的骏马,以防止它们突然在街上快速狂奔。 在这座古老城市里,一条条的街道向四面八方延伸。街道宽阔平整,两旁的建筑均是高大的石头房屋,露出属于时代的苍老与沉重。大街上人山人海,沉晴颜她们乘坐的马车要比寻常的马车大上不少,偶尔驶到窄路时,还需行人避让才能通过。 玄泽靠在沉晴颜的怀里,半委屈半愤怒地道:“我一拳能把他们整座山都轰塌!” 沉晴颜抚着他的头发,无奈地迎合道:“嗯,是,你最厉害了。” 黑山城颇为繁华,城内经营的客栈也是相当不错。 正是因为此间客栈较为舒适,屋内的家具摆设也都十分讲究,所以玄泽满腔燃烧的怒火才平息了些。 “这黑山城似乎并不太平,我们在这里歇一夜,明日早上便赶紧出发吧。” 泡在浴桶里的沉晴颜用手拨了拨飘在桶中热水上的花瓣,道:“刚才听那县令说附近有叛军....你平时处理政务时有没有听说过这件事?” 与她同浴的玄泽正给她捏着肩膀。听完此话,他思索了很久才答道:“嘶——我想想........嗯.....好像听千霜提过那么一两句。” “哦!我想起来了。”玄泽一拍水面,激起好大一片水花:“好像是之前人族内斗,前任人帝的两个儿子斗了好久才分出胜负,结果现在有人自称是死而复生的大皇子,聚集了一小帮人说要夺回帝位。” “没想到他们竟然在黑山城附近活动,我们抓到的那个人说不定就是那个什么大皇子的手下。” 说着说着,玄泽发现沉晴颜的神色似乎有些凝重。 “怎么了?”他双手轻放在沉晴颜的肩头,探头去看她的表情:“怎么突然就不开心了?是不是我力气用大了?” 沉晴颜笑了笑:“我没有不开心,只是突然想到了些事情。” 一听沉晴颜心中怀着担忧,玄泽顿时急了起来:“什么事?你告诉我,我去解决!” “不管这件事会不会发生,我都不会让它打扰到你。” 沉晴颜缓缓说道:“你刚才说死而复生,我便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事.....不过事情都已经过去了,那个人应该也不会活了。” 玄泽双臂展开,抱住了她:“没事,就算他活了,我也能杀了他。” “......你好像跟他对上过一次吧?”沉晴颜回忆着:“那次.....你还是猫,但是直接就倒了....” “今时不同往日,我现在已经恢复原身了!”谈起人生中为数不多的败绩,玄泽明显有些不自然:“而且邪修的手段都......他的手段很邪门,我第一次大意了才中了套,不然他那次都不可能活着走出那座房子!” 沉晴颜失笑:“好好。” “他真的打不过我!”见她笑了出来,玄泽还以为她不相信,便有些急切地说道:“他现在要是还活着,我让他百招他都打不过我!” “我相信你。”沉晴颜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头:“好啦,他人都已经死那么久了,不要谈论这些了。” “我也只是突发奇想那死而复生的人会不会跟他有关系,不过他确实已经死了,不会再有那些奇奇怪怪、如同复生的尸体了。” “我现在就是担心那些叛军会影响到我们,唔.....不过我们应该没有那么倒霉。” 沉晴颜万万没想到,就在她说完这句话后不到一柱香的时间,叛军便包围了黑山城,对这座城展开了猛烈的攻势。 (144) (144) “我本来跟兄弟姐妹们在边境附近生活....一直安分守己,从来都没伤过人,是那些人一看见我们就把我们抓过来,还逼我们吃人做替死鬼。” “那些人非常奇怪,感觉一点也不像活人,他们跟几个大祸妖联手,或逼迫或控制的把我们推出来,每日死上几个给他们转移注意力。” “他们就藏在地下,但是具体位置我不知道,他们把那里叫做地堡,里面还有可以隔绝探查的法器。” “我不清楚他们这么大动干戈是要干什么,但我也偷听过一些.....好像是他们在找什么东西,那个东西在某个人身上,所以他们得先找着那个人。” “我真的没有主动吃过人,你们能不能放我回妖族....我的兄弟姐妹们都被他们害死了....我真的不想再这里呆下去了。” 审问结束后,李暻之和林逸并排走在廊中。 “你对那妖怪的供词有什么看法?”林逸问道。 “跟我们先前猜测的差不多。”李暻之道:“祸妖藏在地下,他们还有更大的图谋。” “我们不能放那群祸妖为非作歹,我想向长老们提议挖地寻妖。” “修行者的数量根本不够挖地,更何况这还会消耗掉他们的精力与体力,等战斗起来会更力不从心。普通百姓虽可用钱财驱使,可一旦挖到他们藏身的地堡,又来不及疏散那么多的百姓,必会造成惨重的伤亡。”在听李暻之说完话后,林逸皱了皱眉:“虽然天罗地网只进不出只能针对妖族和提前做好标记的人,但火练宗靠近魔族地界,离此地甚是遥远,等他们锻出翻地的法器再用最快的速度赶来支援,也得用上三四个月。” “.....你有别的想法?”李暻之听出了的言外之意。 “翻地确实是最稳妥的方法,但太过费力不讨好。”林逸道:“我觉得刚才那妖说的很可能是真的,那些祸妖真在邶关城里找着什么人。” “我想.....或许我们可以先一步找到那个人....然后让祸妖们不得不乖乖进网。” 李暻之:“可我们并不知道祸妖们在找什么。” “我有个猜测,他们找的人很可能就是白莹....或者跟白莹有关。”林逸顿了顿,又道:“我到得早,见过白莹几次。我总觉得这姑娘有些奇怪.....明明气色红润精神饱满,怎么瞧也瞧不出毛病,可就是给人一种身体亏耗过度、寿元临近的迟暮之感。” “如果白莹身上有什么连祸妖都为之垂涎的东西,那便能解释她身上为何会有衰竭之相。” 玄泽悠悠转醒,半睁的眼眸中满是呆滞。 他就像是一具没了动力的傀儡一样,虽睁了眼,但身体与神志依旧陷还在那无边无际的虚无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眼皮一颤,空白的大脑开始慢慢浮现起自己昏迷前的一幕。 这是...谁....哦...沉晴颜........那些人....不认识....没见过.........沉晴颜!!! 就像是噩梦惊醒一般,玄泽忽然清醒,身体虽还绵软无力,但精神已然从那神秘人的手段里脱离了出来。 他的眼瞳转了转,张望着沉晴颜的下落。 沉晴颜就躺在他身前四米多远的地方,溅在身上的血就像一场了却无痕的梦境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但被人压制而弄乱的衣裳和头发却证明着之前的种种并非迷梦幻觉。 玄泽努力朝沉晴颜的方向移动身子。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就像是十年百月没吃过饭似的,肚子饿得能啃十头大牛,不仅身子像饿狠了一般无力,脑子也好像是饿傻了似的迟钝。 好在这异样的感觉在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慢慢消失,渐渐恢复力气的玄泽花了将近半个时辰的时间才挪到沉晴颜的身边。 他眼含泪光地舔着沉晴颜的脸,见她呼吸正常,便用头去撞她、想让她苏醒过来。 沉晴颜似乎只是被单纯地弄晕了过去,还有些发虚的玄泽撞了她几下,她便慢慢睁开了眼。 看沉晴颜醒过来,玄泽立马喜极而泣,两只圆灯笼似的眼睛漾着层层涟漪,好像下一秒就要滴下来水一样。 沉晴颜皱着眉,从地上缓缓起身。她一只手捏了捏酸痛的后脖颈,那神秘人走前一记手刀敲在她后颈,也不知道自己在此地晕了多久。 她看向玄泽,脑海中浮现出他之前对抗那些怪人的画面。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小咪再怪异,它呆在自己身边这么久也没有伤害自己.....还是那邪修更危险。 想到此处,沉晴颜将衣裳和头发整理好,抱起玄泽,准备先回到修行者众多的白府以保心安。 糟此变故,沉晴颜再怎么维持心态,也难掩慌张惊恐。她抱着玄泽跑回白府,连之前叫她买的那些药材都给忘到了脑后。 “还有那妖怪口中的‘人’.....我记得沉姑娘之前也说过她看见了一些不正常的人?或许她们看到的是同一种东西?” 阳光穿透了亭廊的格栅,洒在廊柱上,将其镀上了一层微微闪着的金光。林逸和李暻之并肩走在廊道上,走到拐角时,林逸说道:“我们可以再问问沉姑娘,问她.....嗯?沉姑娘?” 说话间,林逸瞥见匆匆而过的沉晴颜。他刚要叫住沉晴颜,问她关于那些‘人’的事情,就见她面色惊恐,似是遇上了什么难以自解的事情。 还不等林逸开口叫她,看见他们两个的沉晴颜便快步走来,眼中藏着怎么也压不住惊慌:“.....我、我刚才遇上了一个很奇怪的人。” “那个人身边跟着很多不似活人的人....就像我上次在贫民区见到的那些一样。”沉晴颜怕那人借自己的口舌来将修行者们引上歧路,于是尽量将信息说的模糊不清:“他威胁我,让我告诉你们,说那失踪的白莹被人藏在城外的某处庙宇.....还有,他提到了上京城.....” 她身子微抖,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李暻之扶着她,问道:“那人有没有伤到你?” 沉晴颜摇摇头,道:“没有.....他只是在说完这些后打晕了我。” 李暻之怕那人在沉晴颜体内留下东西,便握上她的手腕,将真气探入她的体内。 收敛凌厉的真气在沉晴颜的体内转了一圈,在触及那缩成一团的红色后,李暻之身形一顿,抬眼看向了沉晴颜。 “......怎么了吗?”沉晴颜心头一跳。作为一个‘外行人’,她不知道内视可以探查身体内部的情况。 沉晴颜还不知道自己的邪修体质已经引起了李暻之的注意,她只是本能地察觉出李暻之眼神里的不对劲。 李暻之垂下眼眸:“......没事。” 他在心中安慰着自己,煞气虚虚散散、极度单薄,看着不像是正常邪修该有的状态。或许是那邪修为了让沉晴颜引起怀疑,故意在沉晴颜身体里留下的引子。 邪修需食金丹激发体质,李暻之跟沉晴颜相处了这么长时间,很清楚沉晴颜不会是那种吃人的恶徒。 林逸对沉晴颜口中的邪修非常在意,在李暻之关心沉晴颜身体的时候,他便出声问道:“那人还说了些什么?你是在哪里见到的他?” “我是在客栈那条街上的药铺遇见的他。”回忆起先前的场景,沉晴颜身子一抖,声音也带上了几分颤意:“那铺子里的人似乎都被他用某种术法给控制住了.....我这几天经常替仙医阁的人去那里采买药材,那些人在今天之前绝对是正常人。” 林逸皱起眉头,面上尽是严肃之色。 他扭头对李暻之道:“我现在带人去沉姑娘说的那家药铺检查一番,你去告知各位长老,疑有邪修出世。” 李暻之一点头,道:“我先把沉姑娘送回房。” 邪修手段神秘莫测,无法捉摸。李暻之怕沉晴颜真被那邪修给设下了什么隐患,便叫了璇玑、楚馨和孙幸羽照看着她,防止事故发生后没人及时应对。 他叫璇玑过来是因为她与沉晴颜是闺中蜜友,有璇玑在,沉晴颜可以放松很多。而楚馨和孙幸羽纯属是半路上遇到的,楚馨见他神色严肃,便自告奋勇地提出看守沉晴颜。 期间,楚馨曾提出过帮沉晴颜检查身体,但沉晴颜记着李暻之先前的眼神,怕自己的邪修体质暴露在众人眼下,便找借口婉拒了楚馨的好意。 因为担心自己的邪修体质会招来祸端,沉晴颜不敢再有所动作,那趁机弄来的修士金丹也被她藏在了隐秘之处、搁置了下来。 金丹什么时候都能吃,但沉晴颜怕吃下后自己的邪修体质就捂不住了。看这些修行者们对邪修的态度,她若是被发现了,想必定是落不下什么好下场的。 药铺人去楼空,沉晴颜醒时那里就已经没有人了,后去的林逸自然不可能抓到邪修的踪影。 他也知道邪修不会傻愣愣地等在那儿,他带人过来,是为了摸清那邪修的能力。 邪修手段千奇百怪,每一人都各不相同。为了能更好地对付邪修,即使是无用功,各门各派也要在发现邪修踪影时到对方出现的地方搜寻一番,以求在细散的线索中摸清该邪修的能力。 毕竟如玄泽这般身魂强悍的家伙,在对上那神秘邪修后,依然反抗不能、轻飘飘地就被对方放倒了,他们这些依靠外物对敌的弱小,又怎能不提起十二分的警惕来面对那未知的敌人。 玄泽气的在床上直打滚,自降生以来,他哪里受过这么大的屈辱。 当年大衍四象阵携天道之力都差点没能将他制服,那瘦胳膊瘦腿的小白脸怎么能打个响指就给他弄昏过去了? 尤其这次还没保护好沉晴颜,他便更是狂怒了。 玄泽肝火熬身,烧得他后槽牙都疼了。 骄傲自大的魔君这辈子第一次保护别人就尝到了败果的滋味,这等奇耻大辱玄泽怕是过了千年万年都不能忘却。 他下定决心,一定要找回自己剩余的骸骨,好能杀了那邪修一雪前耻! (145) (145) 邶关城外只有一间寺庙,就是那间求姻缘特别灵验的祈福寺。 这座庙宇本来主求是无病无灾、平安顺遂,但因为庙内有座百年桃花木,导致来求姻缘的人反而最多。以前庙里有段时间客流特别少,寺庙为了香火,只能将月老像移进庙里,以方便让他们收取更多的香火钱。 虽然已经从沉晴颜的口中得知白莹就藏在祈福寺内,但毕竟消息是从敌人口中得知,真假难以确认。 可现在状况迟迟没有进展,修行者们也只能将白莹当做突破口,小心大胆地试一试。 白日的太阳高高挂起,映照着寺庙里的一片宁静。寺庙里的香客如往常一样,来到这里烧香膜拜,祈求平安、福寿与良缘。 “求月老赐我鸿福桃花,让我娶个有钱有势的美娇娘。求月老赐我鸿福桃花,让我娶个有钱有势的美娇娘。” 听着这个又丑又挫的男人对着月老像白日说梦,披着水蓝色冬袍的白莹往地上扔了个花生壳,道:“月老好可怜啊。” “为什么这么说?”她身边的黑衣女人淡淡问道。 “你想啊,月老每天都要被迫听这些奇奇怪怪的愿望,他也会无语吧。”白莹抓了一把供盘里的花生:“我们有腿,还可以跑,但他是石头做得,只能凭人摆来搬去,想跑也跑不走。” 明明她们两个就大大方方地坐在供台上,却无一人能看到她们偷吃贡品的放肆举动。 她们两个在这里藏了好几天了。白天一边偷贡品一边听八卦、晚上居士寮房随便睡,没事再跑进城里买点好吃好玩的东西,日子过得可谓是潇洒肆意,半分没有被全城搜寻的紧张感。 两人说话间,一对年轻男女走了进来。他们不像其他香客那样一进门便跪在蒲团上向神像诉说愿望,而是在庙内四处张望着,看着不像是来祈愿的,倒像是来找人的。 其中的女孩在看见她们两个后愣了一下,但随后她便恢复了平静,脸上没有摆出什么惊讶或是讶异的表情,白莹她们也就没放在心上。 环顾一圈后,这两名香客便像其他人一样跪在蒲团上,不过他们都没有提出自己的欲求,只是拜了拜那慈眉目善的石像。 “哇,第一次见不说愿望的人诶。”白莹很是惊奇:“你说,他们为什么不向月老祈求啊?” 她声音不小,刚说完,便引来了那年轻女孩的目光。 见状,黑衣女人眉头一皱,但出于对自身能力的相信,她并未觉得这女孩是发现了她们。 但她还是小心警惕了起来:“小声一点,她好像能察觉到我们。” 她刚说完,那年轻女孩便转过头,好似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继续叩拜。 拜完神像,这对年轻男女并肩朝门口走去。走到快门口时,女孩朝少年贴去,虚声问道:“......那些贡品....可以吃吗?” 林逸疑惑,扭头看了一眼供台:“什么?” 璇玑咬咬唇,更小声地问:“我是说....如果有人正在吃供台上的贡品...会怎么样?” 林逸瞬间明白,抬手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朝供台袭去。 飞来的符纸化作层层缠绕的木藤,限制住了白莹与那黑衣女人能够行动的空间。 黑衣女本在林逸转身时就抓着白莹往窗户那儿跑,结果没想到这符竟然变成了伸展的木藤。她没能及时止住力道、一下撞在了这些又坚又韧的木藤上。 这些符力化作的木藤一触到她跟白莹,便如蟒蛇般缠上了她们的身子。见一处木藤困住了人,林逸立马掏出显型符朝那处攻去。 一阵劲风袭来,黑衣女人抬掌挡住林逸的攻击,可那显型符却毫无预兆地爆炸开来,如蓝色荧虫般的光芒四散而逃,一直不显身影的黑衣女与白莹也暴露在了林逸的眼中。 “发现目标!”林逸朝耳上的传音法器喊道:“目标与一名妖族混在一起,该妖有幻身之能!把祈福寺封起来!” 听见林逸他们要封寺,黑衣女瞬间便想到了那罩着邶关城的天罗地网。 祈福寺可比邶关城小多了,这些修行者已经知道她们藏在此处,若是让他们把这里也‘罩’了起来,那她们可真就成了瓮中之鳖。 黑衣女针尖般的瞳孔一缩,缚在她们身上的木藤便化作木屑朝四周飞溅散去。 黑衣女一把将白莹横捞起来,也不顾对方正在偷拿花生,便带着人破窗逃去。 “法阵起来了吗?!”林逸一边追,一边朝传音法器那头的杨婧问道。 “起了起了。”杨婧声音刚落,一串串的金色符文便拔地而起,以极快的速度朝中心聚集成型。 法阵开启的速度太快,黑衣女赶不上在法阵闭合之前逃出祈福寺,于是她一转方向,朝僧舍奔去。 千阵阁人的身体素质到底还是比不上天天强身锻体的万剑山人,林逸追不上她,只能冲传音法器道:“她们往僧舍那片地带跑了!” “知道了,你护好璇玑。”李暻之那冷冷清清的声音从传音法器内传来:“找到她了。” 林逸松了一口气,转身朝璇玑走去。 “没吓到吧。”他问。 璇玑摇摇头,片刻后:“那是只妖....你们要真抓到了她...会怎么处置她?” 大概看出是璇玑的态度有些不对劲,林逸便放轻了语气:“我现在不能给你准确的答案,因为要看她绑架白莹的目的和是否吃过人才能决定如何处置她。” “你放心,如果她没有吃过人,劫持白莹的理由也可以理解的话,我们会根据她的性情是否有害来选择将她送回妖族还是打上印记再送回妖族。” “哦。”璇玑点点头,看不出是喜是还是悲。 邪修手段千奇百怪,在不了解其能力的前提下,修行者们很容易就能从猎人变成被捕的猎物。 那邪修明知道白莹就藏在祈福寺,却故意透出消息叫修行者们去抓,就好像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怎么看都没安好心。若是遇上陷阱,修行者们不敢保证现有的人手和战力可以诛灭邪修,于是他们便把目光放在了璇玑身上。 雀十三是世上最顶尖的那一批高手,其能力甚至强于当今的人族最强——剑尊张清华。 花灯节那夜就是因为雀十三给她的护身术太过强大、周围又有修行者护着她,那些祸妖见掳不走她,所以才到处袭击路人逼修行者离开璇玑身边,好能得到空隙试着破开璇玑周围那层火壳子。 璇玑确实弱小,但雀十三曾在她身上施下的各种防身术却让她成为了现在邶关城的‘最强’。 加上朱雀贵为四圣灵,本身神性极强,能够察觉到许多旁人看不到的事物。所以此次行动,修行者们便带上了她作为一档保险。 李暻之挥动手中的斩雪剑,剑气凝实,仿佛一条长龙朝黑衣女直扑而来。 黑衣女不退反进,她将哇哇大喊的白莹往身后一护,手心闪出一团光火,与那剑气化成的长龙对了上去。 力量相撞产生的气浪让黑衣女连退数步,但李暻之却是下盘稳定,没有受到丝毫影响。 两个人的身影在空中快速闪烁,四周的树木、云雾都被李暻之那锐利的剑气所伤。 大概是觉得自己打不过李暻之,黑衣女一转身,抓着白莹往远处狠狠一扔,自己则朝着相反的方向逃奔而去。 李暻之瞳孔一震,急忙飞身救下坠落的白莹,但那黑衣女妖却因此逃出了他的视线范围。 “外围的人多加警惕,那妖怪逃了。”说着,李暻之低头看向怀中受惊的白莹:“白荧已经救.......你、你........” 他话还没说完,怀里的白莹就突然变了样。 脑袋锃光瓦亮的小僧人被吓得不轻,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地将李暻之的衣服给抹成了擦泪的手绢。 李暻之脸上露出了罕见的惊愕表情,但下一秒他便反应过来,对着挂在耳上的传音法器呼喊道:“那妖怪将一名僧人幻化成了白莹的样子,白莹现在不知所踪!” “别着急,白莹肯定还在庙内,你们万剑山的别动,仙医阁跟我们千阵阁的人去找。”林逸说完,便扭头对璇玑道:“我们走吧。” 在李暻之发现那跟黑衣女在一起的白莹是假的后,真正的白莹很快就被找到了。 找到她的原因非常令人哭笑不得。逃跑之前白莹往口袋里抓了好几把的花生,结果这些花生因为颠簸而从她的口袋里蹦了出来——于是修行者们就顺着路上的花生找到了藏在树洞里的白莹。 只是那黑衣的女妖却失了下落。 找到白莹后,最开心的当属她的家人。 只是他们并非高兴自己失踪的亲人得以归家,而是在喜悦自己那人型的金票终于可以兑现富贵。 璇玑双手托腮,看着那些搬箱子的家丁来回忙碌。 那白家老爷真是太势利,白莹刚回来,人还没吃上一顿饭呢,他就让下人把去上京的东西全都整理准备好,急得好像晚上就要举家搬入上京城里一样。 上午发现她情绪不好的林逸正找着她,看见她后,他便悠悠走到璇玑的身边。 “咳。”他轻咳一声,试图引起璇玑的注意。 但正在发呆的璇玑并没有听见他的声音,于是他便将手掌伸到璇玑面前晃了晃。 “在看什么?”他问。 “啊....我没有在看什么。”见是林逸,璇玑答道:“只是在发呆。” 说完,璇玑继续看向前方,逐渐失神的眼睛表明她即将再次进入放空状态。 林逸见她这幅样子就知道她有心事:“你今天.....为什么会问我那个问题?” “嗯?什么问题。”璇玑早就忘了自己上午说过的话。 “就是如果抓到那个黑衣女妖后我们会如何处置的问题。”林逸说道:“你是担心我们会过度惩罚她吗?” “.....不是。”自从花灯节那夜开始,璇玑脸上就常常出现忧郁的阴云:“.....也算是吧。” 林逸从小就在察言观色上颇有天赋。他见璇玑神情,开口便道破了她心中的郁结之处:“你是在害怕我们吗?” 璇玑身形一顿,许久后,她答:“嗯,有一些吧。” 林逸:“......是我们做了什么让你感到不舒服了吗?” 璇玑张了张嘴,却只是叹了口气。 “你们.....这可能是我自己的问题。”璇玑低下头,看着投在石砖上的簌簌树影:“我一直都很喜欢你们。” “花灯节那天,我看到那些祸妖毫无道理地就去伤害别人,我的心里跟你们一样愤怒。”璇玑缓缓道出自己的心事:“但是....看到你们之后大肆搜捕祸妖.....把那些死去的祸妖尸体当成物品一样对待时,我心里不由自主地就冒出了‘他们做的对’的想法。” 人族以法器为力,无论是耍剑的万剑山、医人的仙医阁、锻炼丹器的火炼宗还是用符阵的千阵阁,都需要妖魔为材料锻造武器。 对待正常的妖族尸身,他们会联系妖族、将遗体送回故土。 但若是祸妖的尸身,那便可以随意分割,留作锻造、制药或是修补的材料。 妖族的尸体放久了也会发腐变质,所以及时处理作为战利品的祸妖尸身也是必要的一环。林逸知道璇玑是妖,所以特意告诉那些弟子处理祸妖尸身时隐蔽一些、不要让璇玑看见。 但她还是看到了。 “我.....我很喜欢人族。”璇玑垂下眼眸:“我喜欢晴颜姐姐,喜欢香香软软的女孩子们,喜欢每日对我微笑的人们。” “我喜欢街边叫卖的小贩,喜欢聚在一起谈论八卦的人群,喜欢慈眉目善的老人们......”璇玑顿了顿:“可是当我看见那些祸妖的尸体时,心里想得却是......她们也应该像它一样,那般惨兮兮地、毫无生气的躺在那里。” “我、我知道我的想法不对,那些祸妖到底还是作了恶的,不能跟普通人相比。” 璇玑慌张解释着:“可我还是忍不住....忍不住去讨厌...去害怕你们.....” 她本以为林逸听到这番话后会大吃一惊或是对她产生警惕,但林逸却只是语气轻松地说了句:“这很正常啊。” “啊?”璇玑一愣。 “你与祸妖本为一族,看见他们的惨状,你会害怕、会厌恶我们是非常正常的事。”林逸说道:“就好像动物闻见同类的尸臭会绕道而行一样,这是藏在我们本能当中的恐惧,即使换作是我,也不可能毫无芥蒂。” “在这种本能的恐惧和厌恨下,心里会产生些不太好的想法也是正常。”他道:“再说了,你不也只是想想吗?也没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啊,甚至还因为这些念头天天自责。” “不耻祸妖的行径,是因为你明事理,心里自有一杆衡量是非曲直的尺。反感我们的行事方式,是因为你怜惜同族,仿佛与同族感同身受、本能地厌恶死亡。” 林逸向前走了几步,将双手撑在亭廊的栏杆上:“我小时候曾跟着阁中长辈围剿一只伤人祸妖,结果查了好久才发现是那村里一男人捡到了一只脑袋受伤、变得痴傻的女妖。” 璇玑不明白林逸为什么要对她诉说这些,但她还是认真倾听着林逸的话语。 “那男人好吃懒做、整天就知道做白日大梦,突然捡到个痴傻的美人,自然是将其拴在家中,每日做那些令人作呕的事情。”一阵风缓缓吹来,林逸的发丝也随之飘扬起来:“后来,那男人为了赚钱,便收钱让村中的其他男人进到家中随意对待女妖,久而久之,那女妖便怀了孕。” “混血?!”璇玑惊讶道:“异族之间不是很难诞下后代吗?” “是很难,但几率并非为零。”林逸回答道:“该怎么说这个孩子呢.....虽然可以说成是那男人的报应,但我觉得这报应属实有些太轻了些.....” “女妖生下的是个女孩,那男人品性如此恶劣,女孩长大一些后,自然也就被他当成了赚钱的工具。”他接着说道:“然后有一天,这女孩可能是发现了自己体内妖族血脉带来的力量,于是杀掉了一名‘客人’和自己的母亲后逃跑了。” “说来可笑,我们能知道那种偏僻地方有妖伤人的事,还是因为那男人主动报了案,报案原因是他知道那人妖混血的女孩必定会回来杀他。” “我们找到了那女孩,然后我偷偷问她,你是不是想杀你的父亲?”他道:“她点点头,我说好,我放了你,你一定要去杀他。” 他在璇玑惊讶的目光中缓缓吐出——“然后我就真趁着长老们不注意的时候给她放了。” 璇玑问道:“你、你为什么.....她不是已经杀过人了吗?你怎么还放她去杀人?” “因为我也看不惯那个男人啊。”林逸一笑,道:“我觉得那个女孩去杀他没有什么不对。” “如果那男人捡到的是人,他也会向对待那女妖一样对待那个人,只是结局没有这么大快人心了而已。”他道:“我讨厌祸妖,是因为他们会吃人、会折磨人取乐。” “但我讨厌的不仅仅是祸妖,而是这世上一切无故伤害他人、给旁人带来苦难悲痛的恶徒。” “在放走那个女孩后,我心里也是很别扭的。那毕竟是个手上沾了人命的半妖混血,我从小到大被灌输的观念就是非我族必诛之,尤其是这种手上沾了血的更是不能放过。在看见那男人被她杀死后,我也跟你现在一样,特别苦恼、特别纠结。” “我就觉得我好像背叛了宗门、背叛了整个人族一样,吃不下饭也睡不着觉。但是后来我就想,不对啊,我干嘛要这么消沉呢?那男人那么畜牲,我为什么非得要把自己跟他放在一起呢?” “妖分好坏,人也分善恶。那种人都不配称之为人,我为什么要跟他站在一边、又觉得自己好像背叛了那个圈子呢?”他缓缓说道:“然后,我心里就定下了一个标准。” “作过恶事的,就算是人,也一律按照祸妖处置,即使凄惨地死在我面前,我也不会动情怜悯;行过善事的妖怪、或是事出有因的妖怪作恶,那我便当他是同族,适度放过一马。” “你与那些祸妖共情,是因为你心善,但我觉得,他们配不上你的善良。” 说着,林逸一抻懒腰,后笑道:“别为那些不值当的东西纠结内耗了,今天多亏了你,我们才能找回白莹,你可是今天行动的大功臣啊。” “我特意叫人买了些肘子肉烧鸡什么的,打算开一个以你为由头的庆功宴,顺便再让我们的人都吃点好的放松一下。” “不想去可以不来,也可以带上别人。”他道:“要来吗?” 璇玑思考了一下,点了点头。 林逸弯起眼眉:“那晚上我叫你。” 他转身欲走,但璇玑却叫住了他。 “那个混血的女孩.....后来怎么样了?”她问。 “后来就是,她在杀掉父亲后又被我们抓到了,几个长老查清原由后觉得那男人跟死掉的客人算是报应降临,加上这个女孩只是杀人而没有吃过人,所以在一段时间的强制教育后那女孩就被打上印记流放到边境、终生不许踏入内土。”林逸笑道:“再之后,我就无从知晓了。” (146) (146) 林逸给璇玑办的与其说是庆功宴,倒不如说是一顿比较热闹的晚饭。 虽然此次晚宴由林逸出资,但出于慰问弟子的由头,同行而来的几位千阵阁长老也掏了不少钱,给饭桌上增添了好几道让人食欲大开的菜肴。 菜多了吃不完也是浪费,于是秉着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的理念,万剑山与仙医阁的弟子们也加入了这场嬉闹。 李暻之一贯高冷,人缘完全可以算得上没有,无公事时也就楚馨和孙幸羽愿意跟他有所交往,这种事自然也就没人邀请他来。 李暻之自己也喜欢清静,不爱往这种热闹地方凑,但今天他却主动地参加了庆功宴。 “沉姑娘呢?”一落座,李暻之便问向璇玑:“她怎么没来。” “晴颜姐姐说头晕,不想来。”璇玑手里拿着个油乎乎的鸡腿,嘴边也粘上了些带着酱料的油渍:“我就把每样菜都夹了点给她送过去。” 李暻之点点头,然后扭头跟一旁的林逸道:“我刚才吓了吓这府中的管家,问出了点信息。” 李暻之整个人就是一张紧绷着的弓箭,随时都在准备着朝敌人飞射而出。即使是这样轻松愉悦的场合,他心里装着的也是公务事。 自从被送回白府后,白莹便跟哑了似的,不管别人问什么都不回答,除了饿了渴了想上茅房了以外什么都不肯说。 长老们觉得对付这种死倔的孩子还是得了先了解她的性格过往再对症下药,于是便仔细询问了她的几位亲人,但得出的回答却让人连连摇头。 这些口口声声说对白莹最好的人五句里有三句都在夸自己曾经为白莹做过什么好事、诉说着自己对这位痴傻的少女是有多么的好,但哪怕是爱吃什么这样简单平常的问题,他们都支支吾吾地答不上来。 “这白家老爷本来是城里一户普通人家的儿子,因为救了魏府....也就是未改姓之前的白府小姐才被其看中并入赘进来。”也不知道李暻之用了什么手段,竟然真从那管家嘴中扣出了这白府的丑闻:“白家老爷入赘进来没几年,原先魏府的老爷和老夫人便暴毙而亡,其女、也就是白家老爷的妻子也在前两年郁郁而终,这魏府也就改成了白府。” “白府老爷入赘时带着一大帮子人,其中就有白莹、以及白莹生母。”说到这里的时候,李暻之顿了顿,道:“其实白家老爷子入赘前已经有了妻女,就是白莹和她的母亲,但当时两个人因为一些外人不知道的原因没有登记入册,在法律上并不算是夫妻。之后白家老爷被魏家小姐看中,这事也就被他们一家瞒了下来。” “白家一行人跟魏府宣称白莹生母是白老爷的小妹,因为被人骗了身子所以未婚先孕。十一年前白家出行时遭遇一场抢劫,白莹生母被抢入贼窝、就此身亡,但同样被掳走的白莹却在几天后离奇地回到了白府。” “后来,魏家小姐死亡,白莹便认回了白老爷的膝下,只是她的待遇一直都不怎么好。”李暻之说道:“相比常人,白莹的脑袋有些迟钝,家里的兄弟姐妹大多都欺负过她,白老夫人跟白老爷对她也是十分不喜.......直到他们接到御令。” 因涉及旁人秘闻,所以李暻之特意压低了声音,只让林逸能够听清这些话:“我怀疑,白莹可能很早以前就跟妖有来往了。” “你是说十一年前吗?”林逸也放轻声音:“确实有这个可能。” “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从小的经历,白莹对我们、以及她家人的防备心很重。”林逸说道:“如果是这样,那妖在她心里反倒是比我们更加值得信任。” “但不是所有的妖都会把她全须全尾地送回家。”李暻之说道:“祈福寺的那只黑衣女妖可能跟城中的祸妖不是一方,你还记得之前那个自首的妖族吗?他说,那些祸妖聚集在邶关城里是为了寻找一样东西,而那个东西在某个人身上。” “你说,那个人....会不会就是那黑衣女妖?” 林逸:“唔....这种事不好确定,不过我们可以问问白莹。” “问白莹?她会说吗?”李暻之一愣。 “当然不会。”林逸一笑,道:“所以我们需要一些....没有那么善良的谎言。” 沉晴颜翻出自己藏着的修士金丹,几番犹豫后,又将其放了起来。 李暻之那仿佛看透般的一眼让她对眼前唾手可得的力量心生畏惧。对现在的她而言,被修行者们发现她是邪修的后果要比她本身的弱小更加危险。 心灵共感传来的不安让玄泽也不得安定。他在沉晴颜身边来回踱步,试图用身体贴蹭的方式让沉晴颜的心情稳定下来。 但这种小孩子式的安慰根本不能让沉晴颜平静下来,反而让她的注意力转移到了这只不同寻常的猫咪身上。 “.......你是什么呢?”沉晴颜双手抱起玄泽,像是在询问、又像是在喃喃自语一般问道:“妖怪?还是别的什么?” 玄泽喵了一声,似是在回应她的话语。 只是两人现在隔着物种,玄泽的话沉晴颜也听不懂,沉晴颜跟他交流全靠猜测。 沉晴颜没有再问他,而是将他抱在怀里,一手轻抚着他背上的皮毛。 玄泽眼睛苦的快要冒水,他自责地想:都是因为我太弱小了。 因为弱小,没能保护好沉晴颜,所以才让她担惊受怕。 想要找回剩余骸骨的心情从未如此强烈,玄泽蹭了蹭沉晴颜的脸,待她睡着后,便轻悄地出了门,准备去寻之前那块有所感应的骸骨。 只是他还没走上几步,就遇上了夜闯白府的不速之客。 那未被抓到的黑衣女妖与玄泽在拐角处迎面撞上,两人皆是一惊,齐齐往后跳去。 玄泽惊讶是因为自己对黑衣女妖的接近毫无察觉,而对方则是记得玄泽这只奇怪却又有着非凡力量的猫。 在沉晴颜一行人刚到邶关城的第一晚,两人便短短交过一次手。当时黑衣女妖将迷晕的璇玑送回房间,玄泽觉得她危险,于是出手与她打斗了起来,后来沉晴颜和璇玑在房间内见到的裂痕也是因此而生。 玄泽的尾巴微微摇晃,他眯着眼睛,警惕地看着对面的家伙。 先前那一次交手,玄泽完全占据上风,只是这黑衣女妖的手段有些诡怪,竟然能直接让他晕睡过去。 玄泽的眼里冒出凶光。他想,有了第一次作为教训,自己当然不会再中....... 四周气温倏然降低,肉眼难察的微小荧光伴着月光一闪而过。黑衣女妖看着玄泽直愣愣地倒在地上,忍不住舒了一口气。 将玄泽这个麻烦解决之后,她抬头看向夜空。今夜月光不盛,她最好能不让人察觉地救出白莹,不然若是被修行者围住,她怕是走不出这深宅大院。 今夜修行者们将身心完全沉浸在了轻快的气氛之中,这让黑衣女妖暗自庆幸,心中希望这群人最好能够更加怠惰几分。 她一路潜匿,小心翼翼地移动到锁着白莹的院子外。整个院子里只有两三名弟子看守,看来这些人只是将白莹保护了起来,并没有将白莹视作危险份子一样看押关守。 她在院外屏息潜藏许久,直到遮蔽月光的阴云渐渐散去,院内的守卫才被她放倒。 微蓝色的荧光缓缓消失,黑衣女妖冲进屋子。但门一开,屋子里是空的。 黑衣女妖眼皮一跳,心中暗暗喊了声不好。 她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地下的石砖便亮起光芒,整个院子都陷入了耀眼的白光之中。 刺耳的钟声伴随着颤动的大地,让半条街的人都陷入了突如其来的恐慌之中。 “还真敢来啊。” 林逸感受着不算太过剧烈的地动,脸上似有些许震惊。 他目视前方,开口道:“竟然敢闯进这种满是修行者的地方......是对自己的力量太过自信,还是....你们之间的关系足以让她涉足险境?” 白莹没有回答他的话语,她只是蜷起身子,抱紧自己的膝盖,一副十足的抵触之态。 振动逐渐平静,林逸开口说道:“这次没有骗你哦,我们真的抓住了她。” “这样的地震,想必你也清楚我所说的是真是假。” “你还是打算什么都不说吗?如果你不说的话,我们就只能问她了哦。”林逸嘴角一勾,露出一个分外灿烂的笑容:“你要清楚,你是人,所以我们对你一直都是哄着骗着、用温和的手段来让你开口。” “但我们可不会像对你这样对待她。”林逸威胁道:“淹刑、吊刑、削指拔甲.....你也不想这些发生在你的朋友身上吧。” 白莹还是不吱声。 见她这幅样子,林逸也不再多说。 他起身,正打算走出这间密室的时候,身后传来了被子摩擦的窸窣声。 听这声音,林逸故意放慢脚步。终于,在林逸就要迈出房间的那一刻时,白莹慢慢吞吞地开口道:“等一下......” 林逸转过身,耐心等着白莹的下一句话。 “你们.....想知道什么?” (147) (147) “娘,角落里有个人。” 年幼的白莹指着院子里的一角,呼唤道:“娘,快看。” 身穿粗布的白母朝她指的方向看了一眼,院子里空空荡荡,哪里有什么人。 “又说什么胡话呢!”她一边洗衣服一边斥责道:“你能不能消停点!” 因为挨了训斥,白莹低下头,心情明显有些低落。 她看向那处盖着阴影的角落。一个浑身血污的白发女人正死死盯着她,露出的双眼中满是凶狠。 白莹看了看她,转身跑回了屋子。 白莹毕竟是小孩,造不成什么危险。见她被吓跑,那藏在暗处的女人便稍稍放松下来,身体也不再那么紧绷。 可她万万没想到,白莹进屋没多久,便拿着一个苹果跑了出来。 白莹将苹果藏在袖子里,一边看着自己正在洗衣的娘亲,一边偷偷摸摸地将苹果送给她:“给你.....你快接着啊,别让我娘发现了,不然她要打我了。” 白发女人警惕地看着那已经不算新鲜的苹果,不愿伸手接过。 见状,白莹直接将苹果扔进了她的怀里。 白发女人不知道这个有些愚笨的女孩为什么要给她这颗苹果,就像她不知道自己在听到这府中人说雇佣山贼劫走那两个‘麻烦’后,为什么会选择来救人一样。 牢笼被暴力破开,碎裂的木屑与烟尘四处飞溅。 白莹咳嗽了几声,待烟尘散去,她才抬眼看向那朝她走来的女人。 比起上次的凄惨,这次对方明显靓丽了许多。白到像是在发光一样的长发被她高高束在脑后,一身破破烂烂的衣服也被她换成了黑色劲装。也不知道是因为伤养好了还是因为此地的山贼都不足为惧,她整个人的状态都松弛了很多,不像上次见面那样好似只随时都会被人伤害的流浪狗一般狠恶。 她朝白莹伸手,白莹眨了眨眼,问道:“你是大侠吗?” “不是。”女人的声音比想象的更加清冽。 白莹:“大侠,我娘刚才被他们抓走了,你能不能把她也救了?” “我不是大侠。”对方语气平静:“你娘已经死了。” 突然的噩耗让白莹呆愣在原地。她这个年纪的小孩其实并不太明白死亡的含义,在她看来,死亡,就是再也见不到了。 虽然白莹的母亲对她算不上温柔,但在这魏府之中,也只有她真心爱护白莹。 她这一死,白莹没了庇护,本就不受这魏府喜欢的她便更加艰难了起来。 “你叫什么名字啊。” 听见白莹问自己的名字,白发女人叹了口气,道:“你都这副样子了,还有心情问我的名字。” “刚才他们骂我的时候,突然就想起来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白莹赤裸着身子,将湿掉的衣服放在阳光底下烤晒:“你叫什么啊?” “我没有名字,你这样是晾不干衣服的。”白发女人又叹了口气:“你没有别的衣服吗?先找一件穿上,别受凉了。” “没有了。”白莹回答道:“我只剩下两件冬装,其他的衣服都被表弟表妹们划破了。” “娘告诉我要穿衣得体,不能穿成破烂烂的样子到处跑。那些衣服都被划了口子,我不能再把它们穿在身上了。” 以前白莹被魏府的少爷小姐们欺凌,还有母亲能给她收拾狼藉,现在没了娘,白莹连日常生活都成了问题。 “所以,你叫什么啊。”白莹仰头问道。 “我说了我没有名字。” “你怎么会没有名字呢?大家都有自己的名字。”白莹指向自己:“我叫白莹。” 然后,她指向一旁的大树:“那个叫柳树。” “那个叫太阳,那个叫白云,那个叫小草,那个叫满天星,那个也叫满天星,那一堆都叫满天星.....它们撞名了。”白莹说道:“你看,大家都是有名字的。” “而且,你没有名字,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叫你。” 白发女人淡道:“我不会留在这里太久,反正你我很快就要分开,随你心意叫就好。” “那我可以叫你大白吗?”白莹问道。 “......好歹起个像人点的名字啊。”白发女人有些头疼:“你就叫我‘白’吧。” “好的,白吧。” “是‘白’。” 也不知道白那句“很快就要分开”是有多快,反正过了好几年,她依然呆在白莹身边,每天像个见不得人的后妈似的给她偷吃偷喝、照料她的起居生活。 平时在外白都会幻化成狐狸跟在白莹身边,但白莹没见过狐狸,非说她变的是狗。为此,白还跟她置气了好长一段时间。 就这样,两人在那破落的小院子里一同住了六年多。 直到那些奇怪的人出现在她们面前。 白莹不知道那些是什么人,白也不知道。 白跟他们打了一架,那些人虽然被白打跑了,但白的情况也不太乐观。 “我该走了。” 在听到白说出这句话时,白莹就像听到母亲死讯时一样愣了愣。 “你要死了吗?”她问。 白有些无语:“.....不是,就是单纯的离开。” “那不就是死了吗?”白莹道:“我娘以前说过,死就是永远都见不到了,那永远见不到不就跟死了一样吗。” “不会的,我还会回来。”白说。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白沉默了下来,她也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你不要走。”白莹拉住她的衣袖:“我不想你走。” “娘死了以后,我每天都在想她.....但是我在梦里也见不到她。”白莹垂下眼眸:“我不想你也这样,我要我们在一起。” “如果你要走,那就带我一起走。” 这白府上下没一个好人,谁都不待见这个傻乎乎的小姑娘。 平时好歹还有白这么一个会法术的妖在暗处照顾着她,她若是走了,留白莹一个人在这里生活,那真是想想都让人放心不下。 白看着她的眼睛,许久之后,她问:“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唔......”白莹苦思半天,道:“大海吧,之前父亲带着弟弟妹妹她们坐船去那个....嗯....陵城,我也想坐船。” “他们还说那里满地都是贝壳和珍珠,我喜欢珍珠,亮莹莹的,我想去那里捡珍珠。” “那我们就去陵城看海。”白起身,道:“我去管家那里偷点钱。你今天晚上别熬夜了,明早醒后把你那些东西收拾一下,我们明天晚上就出发。” 耀眼的亮光散去,白从短暂的昏晕中渐渐恢复清醒。 她摇摇头,将那些过往的回忆甩出脑袋,提起精神面对即将到来的危境。 一张巨大的光网将她整个人困在其中,光网虽没有对她造成什么伤害,可不管她怎么挣扎,都挣脱不开。甚至随着她的反抗,这张网还有越发收紧的趋势。 月亮被阴云遮蔽的严实,连丝毫光亮都透不出来。已经成为网中困兽的白无法再施展她那些幻法梦术,束手就擒似乎已经成为了她的最好选择。 “省点力气吧,别挣扎了。”几个男人从阴影中走了出来:“你妖气中不见荤腥,我们无意伤你,只希望你能配合我们。” 白毫不示弱,反而越发锐利。她此行为的是白莹,那是她绝不会放弃的。 见她态度不驯,打头那位千阵阁的长老叹了口气,轻飘飘地说了一句:“那就先封住气穴、锁起来吧。” 几位长老将白的气穴堵住,使她暂时无法运转妖力,又用锁妖链捆住她的手脚,让她无法自由行动。 他们动作迅速、且万分严谨,就怕这夜闯白府的妖怪有什么厉害的本事,他们一个不察就让她逆转翻盘。 只是他们没能想到,这份景象竟然通过在场某个人的眼瞳,映到了另外一人的眼睛里。 “哼.....这帮家伙办起事来倒是比那些没脑子的畜牲利落的多。” 那让沉晴颜夜不能安的邪修懒洋洋地靠坐在软榻上,瞳孔中映照着修行者们忙碌的身影。 他把玩着手中的玉戒,嘴角勾起一个戏谑般的微笑。 “既然人都齐了....那就先上几道前菜垫垫胃吧。” (148) (148) 玄泽刚一醒,便从地上跳了起来。 “喵!”他左看右看,那与他撞上的黑衣女人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玄泽气到整个身子的毛都炸开。战败的滋味何其难受,更何况这几天他都连着吃下叁回憋屈了! 这种窝囊气他怎么能受得了! 原本找回骸骨的计划又又又被他扔在了脑后。他迈开步伐,非要去追那让他昏了两次的家伙,好能战个高下。 可他刚朝前迈了一步,脚下的大地便震了一下。 不止是他,所有身在白府的生物都感受到了那来自地下的颤动。 被震醒的沉晴颜瞪着眼睛,惊慌地张望着四周。 这样的震动绝不是小事。沉晴颜以为是发生了地震,于是急忙穿上鞋子,想要披件衣袍跑出屋外,连玄泽的身影都忘了去寻。 可她的指尖刚摸到衣服,铺着地毯的地面便裂开一道巨大的裂缝。 沉晴颜还来不及反应,这道裂缝便似蛛网般朝周围快速伸展开来,眨眼间,屋内的地面便纷纷碎裂成块,带着失重的沉晴颜一起坠了下去。 大半个白府都塌陷了下去,呛人的烟尘宛如风暴一般将所有人都席卷其中。身处安全地带的玄泽咳嗽了几声,心中忽然传来一阵令人心颤的惊恐。 沉晴颜还在睡觉!!! 玄泽瞳孔一缩,一下便明白了心中为何会传来这样的情绪。 他心急如焚地朝后院跑去。那里现在已经塌成了一个大坑,别说沉晴颜这样的普通人,连不少正在休息的修行者都被压在废墟之下不知生死。 玄泽跑下去,努力扒开压在上面的石块。可这坑陷的那么深,里面不知含了多少残垣断壁和碎土石块,谁能知道沉晴颜被埋在了哪一处? 一些埋得浅的修行者靠着自身能力从废墟中灰头土脸地脱身,但那些普通人就没他们那么好运了。普通人既没有护身的真气又没有超俗的体魄,即使只是被掉落的碎石瓦砾砸到身体,也很难做到完好无损。 借着还未消失的心灵共感,玄泽努力感应着沉晴颜的方向。他柔软的脚垫都磨出了血,才从这堆疮痍间扒拉出一只手臂。 这手颜色黝黑、关节粗大,玄泽一看就知道这不是沉晴颜的手,于是转而挖向别的地方。 这变故来的太急太快,修行者们花了好一会儿才将剩余的人手组织起来。 “万剑山一队二队负责救援,叁队警戒,千阵阁一队二队交替救援,叁队立马去雇城中的散工杂工过来搬石头,仙医阁全体跟随救治!” 李暻之没有听长老们带有急躁的命令声,他在人群之中张望着,试图在其中找出那个熟悉的身影。 “暻之,你先负责看着这个人。”一名长老拽着被锁妖链捆住的白:“我们刚抓到她,还没来得及审问,你要小心别让她跑了。” 与此同时,林逸也护着白莹,从地下密室里跑到了这里。 “啊!白!”一见到白,白莹便急切地呼喊道:“白!我在这里!” 白闻声望去,见到白莹后,她便开始挣扎起来。 “放开我!”白莹踹了一脚林逸:“不是说好放了我的吗!” “你别乱跑,现在这个状况你很容易受伤!”林逸放开白莹,朝李暻之问道:“可有看见我阁中那位姓金的长老?” 那位金姓长老是此次千阵阁最高的领导人,林逸如此焦急地寻找他,想必应该是得知了什么重要的消息。 “他在那边组织救援。”李暻之见白莹要过来解开白身上的束缚,便拉紧锁妖链,一步隔开了她们两个:“是问出了什么重要的线索?” “是....算是吧。”林逸好像不太愿意与李暻之多说,他来回张望了一眼,问道:“璇玑呢?” 李暻之面色沉重:“应该跟沉姑娘一样,被压在了下面。” “请你照看一下白莹姑娘。”林逸听完他的回答,便将白莹托付给了他:“我有要事去找金长老密谈,不能带着外人。” “好。”李暻之答应了下来。 林逸刚离开,李暻之便拽着白的衣领,踢开一间完好的房屋走了进去。 “白!”白莹一边阻拦一边喊道:“你要干什么!” 李暻之不予回答,他将白莹也拉进房中,反手将屋门紧闭。 斩雪剑出鞘,锋利的剑尖直指白的喉咙。李暻之语气微沉,问道:“这是你们搞的鬼的吗?” 一张禁声符在白莹张口大喊之前就贴上了她的嘴巴,李暻之神色凶狠,眉眼间泛着怎么也压不住的暴戾。 李暻之实在是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个什么心情,懊恼?后悔?悲痛?他不清楚。他唯一能够清晰感觉到的感情就是愤怒,自己对自己的愤怒。 他又没能保护住沉晴颜。 每一次都是这样,心里想着自己要努力地去守护沉晴颜,然后再这样无能为力地让燃烧的感情炙烤着自己的心脏与冷静........一直以来都是这样。 他认真许下的承诺就像是一片羽毛,都用不上什么大风大浪,只要随便一吹,就轻飘飘地被气流给卷跑了。 李暻之突然觉得自己太可笑了,他当年不知天高地厚,给自己定下了个守护天下的目标。可现在它连一个人都护不住,哪里还有脸面说自己要保卫苍生。 李暻之真的很想笑,笑自己故意的疏远、笑自己自认为的好意、笑自己那掩藏在大义下的私心、笑自己的无能狂怒。 哪里有那么多心怀天下的圣人啊,他给自己洗脑了那么多次,到头来还是一个充满着劣欲的俗人。 李暻之如刺般的锋芒激起了白的敌视,她瞪着李暻之,像是野兽般地呲着牙齿。 “不回答吗?”李暻之剑尖一翻,便从她身上挖下来块皮肉:“我再问一次,这次地陷,跟你们两个有没有关系。” 见白受伤,被禁声的白莹在一边呜呜地喊着。李暻之见她往这边冲,便抬手制住了她:“你们两个的感情好像很深厚.....如果你还不回答,下一次我会考虑在她身上下手。” 屋内昏暗,李暻之的脸也像是覆上了一层厚厚的阴暗。他往常如霜似的冷峻被熬心的火焰焚烧殆尽,一直压抑在内心深处的黑暗开始借着这份火焰蠢蠢欲动。 “跟我们没有关系!”白咬着牙,回答道:“你放了她!” 李暻之没有放开白莹,而是继续问道:“你跟城里那些祸妖有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白答道:“我不认识他们,是他们主动找上我,朝我要一件东西。” “什么东西?” “月影玉,他们认定那东西在我身上,但我并没有那个东西。”白说道:“在你们到达邶关城前,我们打了一仗,随后你们的皇帝就下派了御令.....他们是一伙的!我把知道的都告诉你了,放开白莹!” 听见白的话语,李暻之心中大震:“......你说什么?.....陛下与祸妖?!” “那些祸妖在找上我时说过要带我去上京城,白莹也可以一起带到皇宫里去,这难道不能证明他们之间有所勾结吗?” 听完后,李暻之神色凝重。此事事关重大,怪不得林逸刚才那般急切、且不愿与他多说。 他压制白莹的手臂缓缓收力。他刚一放开,白莹便跑到白身边,眼中含泪地看着她肩上那块伤口。 “唔唔唔!”白莹被禁声符捂着嘴,但从其神态上来看,她说的应该不是什么好话。 李暻之将斩雪剑收回鞘中,起伏的情绪像是稳定了一些。 他掏出一瓶疗伤的药粉扔给白莹,道:“止血止痛的,敷在伤口上就好。” 白莹捧着那装有止血药粉的小瓷瓶,似是不信任李暻之会好心给她们药物治伤。 虽然刚才李暻之失了冷静,但他下手有分寸,白肩上的伤口并不算深。作为一只妖,就算不敷药粉,这点伤也不要几天就能痊愈。 李暻之盯着她们两个的一举一动,脸上神情晦暗不明。 常年以来的习惯让他开始思考起了白话语中的信息,忧心起上京城与皇宫是否已经被祸妖侵入。 他思虑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不需要考虑这些了。 是的,他已经无需再去考虑这些天下大事了,刚才他不是就已经决定了吗,如果沉晴颜这次能够平安无事,那他就退出师门、离开万剑山,好能一心一意地去守护那个藏在心底、连言说情意都怕自己是在亵渎的姑娘。 (149) (149) 嘀嗒、嘀嗒。 温热的血液顺着沉晴颜无力的手臂,一路下滑到垂下的手掌,再聚集到指尖滴落在地。 比起神志,沉晴颜最先苏醒的是痛感。 头上被砸出的伤口让她维持不了清醒,沉晴颜昏昏沉沉地动了动,却始终移不了位置。 她身上压着堆不算重的碎石板,但也不知道是因为头脑受伤还是因为持续流了很多血的缘故,沉晴颜怎么也提不起力气,也就没法让身体从中这堆碎石中脱离。 太倒霉了,她想。 她觉得大概自己的命就是如此吧,总是突然地被卷入险境,然后再狼狈地在生死线上来回挣扎。 沉晴颜懊悔起自己之前没有服下那颗弄来的修士金丹,虽然不知道吃下后现在会不会变的更好,但至少她自己不会后悔。 她怕吃下金丹后被修行者发现,所以才犹犹豫豫地不敢吃。这下好了,大半个白府都塌的不知道从何下手,那么小一粒的东西都不知道掉到哪儿去了,沉晴颜就算是想吃也吃不着了。 痛感与后悔架起的支撑让沉晴颜保持着似昏似醒的状态,但这并没有什么用,因为她连动弹都是一件难事,偏向清醒的神志只会让她更加凄苦。 下坠的血滴就像是一盏装着生命的沙漏,每有一滴血掉在地上,沉晴颜就能感觉自己的体温好像又低了一些。 这次白府的塌陷并非正常,而是有人早早就在白府下挖出了类似矿洞似的空间。平时这空间能稳定地支撑着上方的土石,可一旦有爆炸之类的外力冲撞,那这处空间便会瞬间崩塌。 但因挖掘时留出了支撑用的墙壁和石柱,所以这里坍塌后也留下了不少可供进出或灵活行动的通道与空间。若是运气好,没准真能顺着这些空隙爬出这片废墟。 只可惜,这个好运气的人,应该不会是沉晴颜了。 与沉晴颜相比,同样掉下来的璇玑情况则要好上太多。 她在失重下坠时有雀十叁的护身术保护着,能让她不像沉晴颜一样四处摔跌、平平稳稳地落在了实面上。掉下来后,也有不少的石柱架住了下落的石块,让她免去石砸之痛。 璇玑虽然算不上矮,但也能划分到体型娇小那一类里。坍塌后的废墟内多有空隙,她挤一挤也能在其中灵活行动。 璇玑缩着肩膀,从一处缺口中爬了过来。 因为影响行动,她身上那些嘀哩当啷的饰品已经被她拽了下去。璇玑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反正有空她就往里钻,路死了就调头重走,一路上除了腰弯得有些酸,其余并没有什么异状。 走了这么长时间,她也见到了不少被乱石压死砸死的人。比起害怕,璇玑心中更多的担忧。 她担心自己熟知的几人也如那些青白的尸体一样冰冷,于是每见到一具尸体,她都会试着将他们的尸体翻转过来,以辨认出他们是否是自己心中所想所念之人。 也不知过了多久,璇玑终于在这片废墟里遇上沉晴颜。 “晴.....晴颜姐姐?”在看清那压在石板下的人脸后,璇玑慌张地搬动着压在沉晴颜身上碎石:“晴颜姐姐,醒醒!是我!” 沉晴颜能听见璇玑的声音纯属是因为自己不甘心就这么死去,倔强似的留着一丝保命的清醒。实际上她的意识已经接近昏晕,连视线都快黑了下去。 璇玑摸见她体温越发冰凉,便急切地呼喊着她的名字,妄想将她渐远的灵魂唤回人间。 “呃嗯!” 璇玑用力翻开压在沉晴颜身上的石板,将其从石板下解救了出来。 “晴颜姐姐!沉晴颜!”她拍打着沉晴颜的脸颊,试图用痛觉的刺激来使沉晴颜清醒过来:“不要睡!睡过去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沉晴颜迟迟没咽下的那口气在此时起到了作用,通过脸上的痛感,沉晴颜溃散的神志被找回了些。她的眼皮朝上抬了抬,原本已经黑暗的视线也逐渐清明起来。 “璇.....玑.....”她声音极虚,好像多用一分力就要咽气一样:“你....怎么是你.....你也...” 璇玑差点喜极而泣,她握住沉晴颜的手,道:“你能保持清醒就好,先别说话,省点力气。” 她左右张望了几下,看见旁边有一床破被,便对沉晴颜说道:“等我一下。” 她把那床被石尖划破的被子抱了过来,顺着上面的划痕将其中一部分布料撕扯下来,给沉晴颜当做止血的绷带。剩下的棉花和布料则是和捡来的木棍简单结合,制成了一个能拖着走的担架。 见她动作,沉晴颜便明白了她的意图。 “璇玑.....别弄了....”她气游若丝地说道:“你自己走吧......” 璇玑不理她,自顾自地将她移到担架上。 “....我快....不行了,你这样只会白白浪费自己的力气。”沉晴颜用尽力气,抓住了璇玑的衣袖:“别管我了.....你自己去找出口....或者等救援....” 可璇玑只是将她的手轻轻掰开,认真道:“我不会抛下你的。” 此处没有光亮,即使眼睛已经适应了周围黑暗的环境,也依然难以将事物全部看清。 可璇玑的眼睛是那么的亮,亮得好像是两颗闪着希望的星星,一下便照亮了沉晴颜黑暗的视线。 璇玑握了握沉晴颜的手,像是安慰,又像是在给予沉晴颜力量:“我一定会带你出去,暻之哥哥也一定会来救我们的。” 她们两人被压在了最底层,如果只是呆在这里坐等救援,十有八九是活不下来的。 她们得往上‘爬’,或者搜集些食物和水,才能保证上面的人挖到她们时,她们还能喘气。 璇玑的善良让她无法撇弃沉晴颜独自求生,即使现在在这里是另外一个还有生机的人,璇玑也一样不会放弃。 只是,善良在这种情境下是完全无用的,璇玑二人很快就遇上了第一个难题——很多地方璇玑可以挤着过去,但躺在担架上无法动弹的沉晴颜却没有办法通行。 遇到这种情况,璇玑只能先自己过去,看看那边是否有可以用来逃生的道路或是可以使用的物资,如果不行,她就会折返回来找沉晴颜,重新找别的路走。 这样的行动与拖拽沉晴颜都需要力气,于是她们迎来了第二个问题——如何补充体力。 沉晴颜还好,虽然她身有重伤,但最要命的出血已经止住。就这么躺着不动的话,她至少还能撑个两叁天,命硬的话,活个五天甚至六天再咽气也不是没有可能。 但璇玑不行,持续的行动消耗着她的体力,捡来的那几颗小枣跟碎糕连她一半的肚子都填不满,更别提还要跟沉晴颜分了。 也不知道两人被困在这里多久了,只知道很长很长一段时间后,沉晴颜突然叫了声璇玑。 “你找块尖利点的石头.....把我的手腕划开吧。”因为太久没有喝水,沉晴颜的声音很是沙哑:“或者是脖子.....那里如果破了会出很多的血....血也可以止渴....应该可以让你挺到他们找到你。” 璇玑身份特殊,沉晴颜很清楚上面的人不会放弃救援。既然自己很难坚持到那时候,那不如发挥自己剩下的作用,用自己的血液送璇玑生还。 “不要。”璇玑面色憔悴,即使是她,在长期没有进食和喝水的情况下也无法保持耀眼的美貌。 如果是平时,她一定会对沉晴颜的话感到惊讶,然后再抱住沉晴颜,瞪着眼睛说自己不可能做这种事,你也不能做这种伤害自己的事情。 但现在因为体力亏空,想要完整地将一句话说出来都变成了一件很累人的事。为了让自己不那么疲累,璇玑就只能短短回上一句不要作为应声。 “这样下去,我们两个都会死的。”沉晴颜慢慢说着:“听话,你找个东西划破我的手腕.....把我的血当解渴的水喝,这样至少还能有一个活下去。” 璇玑:“如果真的要死,那我也要跟你死在一起,这样黄泉路上,也是姐妹结伴,不会孤单。” 沉晴颜:“......” 她想要叹气,可她现在一呼一吸都像是身上挂了千斤钢铁一样沉重,又怎么做的出叹气这样的动作。 那口叹不出来的气哽在沉晴颜的胸口,咯得她胸膛发疼。璇玑的倔强让沉晴颜无可奈何,她现在的状态远比璇玑差得多,恐怕跟璇玑一同死去有点困难。 “璇玑....其实我一直都想问....”沉晴颜突然问道:“你是妖吧.....为什么....你和别的妖都不一样呢?” 璇玑跟沉晴颜见过的妖都不一样,无论是性格还是力量,沉晴颜完全找不到她们之间的相同之处。 比起妖怪,璇玑更像是个长相绝美的普通女孩。 “我....因为我.....”璇玑好像不太愿意开口:“因为我.....是....” “啪嗒。” 她话还未说完,两人便听见一声石子落地的声响。 璇玑抬头看去,只见头顶一颗石头动了动。 璇玑睁大眼睛,心里燃起希望。不过一息,那块石头便被推开,一只毛茸茸的头颅从中探了出来。 “喵?!”玄泽瞪着眼睛,朝下望去。 他一看见沉晴颜,便双眼含泪地跳了下去,疾步跑到沉晴颜的身边:“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沉晴颜跟璇玑都听不懂他说的什么,但玄泽语气里的关心和急切之意倒是跨越语言,传进了她们的耳朵里。 燃起希望的璇玑紧盯着上方,还以为会有人掀开石头,朝她们伸出援手。但璇玑等了很久,也没等到希望的光亮。 璇玑无力地瘫坐在地上。玄泽还在那边关心着沉晴颜,他看见沉晴颜的惨状,心里疼得都要滴血了。 “小咪啊....”沉晴颜艰难地抬起手,摸了摸他的脑袋:“我还以为是救援的人呢......” “你不是一只正常的猫对不对?”她道:“你能不能带我们出去.....” “如果不能的话.....你身子那么小,又那么软,从这里出去应该会比我们容易的多.....”她轻轻推了一把玄泽:“走吧,别跟着我了。” 沉晴颜话音刚落,玄泽就因她那句‘走吧,别跟着我了’而流下了眼泪。 玄泽在沉晴颜的衣服里埋了埋。将眼泪擦干后,他便后退几步,摆出一副应战般的姿态,似是要用暴力破开这片压在他们头顶的废墟。 他刚要施展,便想起自己力量不全,没办法一下将这片地带全都掀翻。贸然使用暴力拆法,只会让沉晴颜陷入更大的危境。 想到此处,玄泽便走到沉晴颜身边,喵喵地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之后便顺着他来时的道路,重新爬了回去。 (150) (150) 距离白府坍塌那夜已经过去整整五日,搜救进度却依旧不尽人意。 因为祸妖趁白府大乱,对残活下来的普通人和修行者们展开了猛烈的进攻,搜救行动受到阻碍,所以一直没能救出多少人来。 这次进攻的祸妖可不是那些被他们推出来的替死鬼,两面受制的修行者们为了能展开手脚放肆打斗,只能将一部分百姓先送出天罗地网的结界,然后留在城内与这些决不能放任自由的祸妖们决一死战。 修行者们的战斗第二天就落入了下风,幸好各门派的支援队伍接连赶到,不然他们恐怕难逃团灭结局。 因为与祸妖们的激战,邶关城现在已经是一片狼藉,原先被修行者们当做是聚集地的白府与周边客栈也被毁的不成样子。 在当地县令的提议下,修行者们在城中心那片的广场扎了营帐,那几位一直维持着天罗地网的千阵阁长老也被一并挪了过去。 白府这边的废墟只留了两队人挖掘搜救。玄泽从石缝中窜出来后,便咬住其中一人的衣角,拼了命地把他往废墟那边拽。 “诶诶,哪儿来的野猫。”那人用脚驱赶着玄泽:“去去去,我这儿没东西给你吃。” 这种话玄泽听着也不生气,他现在满心都是拯救沉晴颜,这些冒犯的话已经没空去气。 玄泽跟这个人僵持了一小会儿,最后嘶拉一声,这人的衣袍竟被玄泽拽碎了一半。 “我靠我衣服!”这人一脸震惊,不敢置信地看着玄泽:“这什么猫啊!” 见这人不懂他的意思,玄泽也不想浪费时间,扭头就跑了。 他在人群中张望着,期盼能看到一个用得上的人。 他疾步跑向城中的驻扎营,李暻之正好掀帐而出,玄泽一见到他,便故技重施地咬住他的衣角,将他往白府废墟处拽。 一开始,李暻之也跟先前那人一样,不明白玄泽的意图。但当他发现玄泽是要将他拽向白府的方向后,便泄了定力,任凭玄泽将自己拽到那片疮痍之间。 “喵喵喵喵喵!” 玄泽重重踏着脚下的乱石,踩了几下后又转作挖地的动作:“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你是想说有人在这下面是吗!”李暻之的语气有些激动:“是沉姑娘?!还是璇玑?” “喵喵喵!”玄泽叫了叁声。 李暻之立马明白玄泽的意思,得知下面埋的是沉晴颜。 “搜救队!”李暻之朝周围那些挖掘的修行者们喊道:“这下面有幸存者!” 这几天搜救队救出来的不是残肢就是断臂,每个人的背上都缠着个丧气鬼,谁都盼着能救出个活人振振士气、驱使阴霾。 李暻之这一喊一下就把他们都喊精神了,大家齐心协力地朝玄泽踩踏的地方挖掘着,生怕慢一步底下的人就变成了硬邦邦的尸体。 可沉晴颜与璇玑所处的位置太深了,这些残垣断壁的构造又不稳定,稍有不慎就会造成二次塌陷。搜救队一时半会挖不到下面,也就没法将困在地下的沉晴颜和璇玑解救出来。 玄泽光是看着他们都心急。沉晴颜在下面都快渴死了,这些人还在那里慢腾腾地支架子.....他得做点什么! 玄泽扭头跑向救援队的帐篷,在里面翻找出一颗还算新鲜的苹果。 他小心翼翼地咬住苹果,尽可能地不在上面留下牙印,然后跑到废墟那边,带着苹果从中间的缝隙里钻了进去。 正所谓一回生二回熟,第一次玄泽凭着即将断联的心灵共感在废墟间摸索,费了不少的时间才找到沉晴颜。这回他既然已经知道沉晴颜身在何处,那再找起来就容易多了。 不过叁个时辰,玄泽便带着苹果,返回到了沉晴颜的身边。 “这是....苹果?!”璇玑惊喜地捧起玄泽带来的水果,两只眼睛亮得像是天上的星辰。 “喵!”玄泽朝璇玑喊了一声。 这不是给你的!给我放下! “是你在这里找到的吗?还是从上面拿下来的?”璇玑摸了摸他的脑袋:“难道是暻之哥哥带人来救我们了吗?!” 璇玑将苹果捧到沉晴颜的眼前,道:“晴颜姐姐,看,是苹果。” 沉晴颜艰难地睁开眼睛,那已经泛起干皮的双唇微微一张:“.....啊....确实是呢....但是我已经没力气吃了.....” “我有办法!”说完,璇玑便咬了一大口苹果,嚼成混着汁水的果泥嘴对嘴地喂给了沉晴颜。 .......啊? 玄泽双眼失神地看着那重迭的嘴唇,不大的脑子里飞速运转着。 时间好像过了千年万年一样长,玄泽愣愣地立在原地,好像一座石化的雕像,大半天才回过神来。 ......好你个杂毛鸟!我辛辛苦苦带下来的苹果最后便宜你了是吧! “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玄泽暴怒的喊叫仿若无声,璇玑跟沉晴颜都没在意他突如其来的恼怒。 有了半个苹果的滋润,沉晴颜的双唇看起来没那么干燥了。她用手挡住璇玑的脸,道:“你都喂了我大半个苹果了,剩下的你吃吧。” “这么新鲜的苹果,一定是从上面弄下来的,说不定上面的人看到小咪在废墟里来回穿梭,就会顺着过来援救我们俩个。这苹果虽只能做到微解饥渴,但总是比没吃的好,你与我挨饿的天数是一样的,与其把苹果都分给我,不如我们平分、努力撑到一起被救出去的时候。”她道。 在听到沉晴颜说这苹果不够吃时,玄泽便动身跳上来时的道路,准备去上面找点吃的重新来返一次。 这次玄泽特意多找了一会儿。他想着给沉晴颜带点好吃的过去,便没在冒着寒酸气儿的救援队帐篷里找,直接去了城中完好的县衙里寻食。 要不怎么说当官的就是好呢,现在邶关城都成什么样子了,这当地县令还能吃上香喷喷的烧鸡。 玄泽从盘中撕下一块足有叁分之一个他大的鸡腿,又用包着烧鸡的油纸将鸡腿裹住,张嘴叼着就往门外跑,一点也没觉得自己是在偷人家东西。 他走后又过了一段时间,一个身穿黑袍的年轻人推门走了进来,看见桌上的烧鸡被人动过,不禁发出了“嗯?”的一声。 “谁动了我的烧鸡?”他自言自语似的问道。 他慢步走到桌旁,伸指划了下桌上梅花般的脚印。 “.......邶关城现在竟然还有流浪猫吗....真稀奇。” 一般人知道自己的食物被野外的动物触动过后都会犹豫一下再决定吃不吃,但这穿着黑衣的年轻人倒也不觉得脏,想也没想就落座吃起玄泽动过的烧鸡。 他慢悠悠地将烧鸡吃完,正用手绢擦手时,便见一道黑影从窗外翻身进来。 “岭虎他们已经快被修行者们全部灭杀了。”那翻进来的黑衣人道:“那几个布下天罗地网的修行者已经在你的控制之下了吧,你什么时候把邶关城全部封锁起来?” “急什么?”年轻人将手帕盖在那除了骨头以外什么都不剩的烧鸡上:“各大门派这才来了几个?那些个镇门镇派的长老跟高手都还没入套呢,你就开始急着收网了?” “你我所求不同。”那人答道:“你要偷魔君灵魂,我要这些人给鸢娘偿命......你自然想着能拖就拖,把那些个人族高手全拖来这城都最好,但你可曾想过已经献身复仇的我?” “我每夜都不敢合眼,只要一闭上眼......鸢娘死时的惨状便会浮上我的心头。”他声音颤抖地说道:“我恨不得立即就将这些修行者折磨致死....我哪里等得了那么长时间?!” “我已经按照你说的,用地陷减少修行者可用的人手,迫使他们向门派求助支援。你若再不行动,我便将你谋划窃取封印的魔君灵魂一事告知修行者。” “你的那些‘东西’也不方便在人前暴露吧,只要我将地下洞穴弄塌,他们很容易就能被修行者们发现。”他道:“你自己就是邪修,应该知道各门派对于邪修的警惕远大于这些个普通祸妖,如果让他们证实了你的存在,还知道你已经成长到如此境界,你猜他们是会继续捕杀祸妖?还是转而来围剿你这个大邪修?” 听了他的话,年轻人、也就是那曾在药铺里给沉晴颜留下恐惧的邪修从怀里慢悠悠地掏出一个小糖盒。 这半个巴掌大小的糖盒里装的并非是甜蜜的糖果,而是形状与大小不一的赤黄小丹。 年轻人从中挑出一粒扔进嘴里,连嚼都没嚼一下就咽进了肚子里。 他感受到腹部传来的暖意,充盈的力量如流动的水一般抚慰着他的四肢百骸:“虽然我不讨厌别人威胁我,但你这些话我听着确实不舒服。” “不过我现在心情还不错,放你一马。” 他将糖盒塞回衣服:“我知道你复仇心切,在等两天吧。” “现在城内只有极少数被保护起来的普通人和修行者,你若真想看到邶关城血流成河,不如等岭虎他们被修行者尽数杀绝、老百姓重新回到城内再开始行动。”他淡淡道:“到时候,死的人绝对够祭奠你的鸢娘。” (151) (151) 有玄泽给沉晴颜与璇玑送食送水,两人在废墟下至少不用担心会饿死渴死。 但沉晴颜的状态并没有因此好转,在玄泽发现她的第二天,她便突发热病、高烧不退。 好在玄泽在发现她额头发烫后就吃下了她一滴血,借着心灵共感吊着她的命,不然沉晴颜这一病,还真不知道能不能挺到救援。 靠着玄泽,救援队不仅成功解救出困在地下的沉晴颜和璇玑,还挖出了一个被碎石砸成半瘫的千阵阁的弟子。因念其有功,救援队里负责治疗的几人还在空闲时拿碎布条给玄泽做了个绶带挂在他身上。 玄泽当然不在意这些,他天天守在沉晴颜的床边,像块石头似的一动不动,那条破破烂烂的绶带从一开始就被他扔得不知道哪里去了。 因为每次沉晴颜都是在他不在的时候遭遇危险,所以这次他半刻都不敢离开沉晴颜一步,生怕自己刚一走,这边沉晴颜就又生命垂危了。 除了玄泽,李暻之也几乎是寸步不离地照顾着沉晴颜。 如今祸妖已除,百姓已经陆陆续续地搬回城内,战后重建也已经开始动工。他除了每天夜里跟其他弟子在驻扎营附近巡逻一个时辰外,并没有其他事情需要做。 剩余下来的十一个时辰,他先拿其中的三个时辰洗漱、吃饭、睡觉,其他的时间则全都用来陪伴以及照料沉晴颜。 沉晴颜的病不算严重,仙医阁这次派了不少好手来邶关城支援,在她们的医治下,沉晴颜很快就恢复了健康。 只是,背上的伤疤却没法随着伤口的愈合而消失。 但好在,仙医阁作为医术顶峰之派,治疗伤疤这种小事完全不值一提:“这是复肌膏,每天在伤口上抹一层,再用纱布包好,大概能有半个月吧,你背上的疤痕就能全去了。” 一名仙医阁的女长老一边收拾着药罐,一边平淡地说道:“用药期间伤口不能蘸水,如果实在受不了可以拿毛巾蘸水擦擦身体的其他地方。药膏可能会从纱布里渗出来,记得常换衣服跟床单。” 说完,她一合药箱:“这段时间内不要吃辛辣刺激的食物,每日正午出去晒一个时辰左右的太阳。出去的时候记得把窗户打开通风,人在的时候就尽量不要开窗户了,以防风凉入体。” “好。”沉晴颜穿好衣服,答道:“谢谢大夫.....仙师。” 这位仙医阁长老走后,李暻之便进到了屋内。 “方便我进去吗?”他隔着红木屏风问道。 “方便,你进来吧。” 得到允许后的李暻之大步绕过屏风,沉晴颜见他手上提着个食盒,便笑着问道:“今天又带了什么好吃的?” 李暻之将旁边的小桌搬到床前,把食盒里还冒着热气的碗碟饭菜端了出来:“是粥,放了一点虾跟菠菜,还有一碗排骨。” 他将几块排骨拨到小碟里,放在玄泽身边:“我知道你现在要忌口,所以就没敢放太多盐......我拿了一小瓶酱油,如果你觉得口味太淡,可以放一点酱油。” 沉晴颜尝了一口粥,随即有些许惊讶道:“今天的饭味道怎么好了这么多?是厨房换人了吗?” 李暻之剥着橘子:“是,很多人都说厨房的饭不好吃,所以昨天就招了几个百姓进来当厨子。” 他将橘瓣上的橘络仔细撕去,待上面的白色丝络全都剥净后,他便将散开的橘瓣放在橘皮上,等着沉晴颜饭后食用。 李暻之看着沉晴颜慢条斯理地吃着饭,犹豫了一会儿,随即双唇一张、出言问道:“沉姑娘,如果这次邶关城的事结束了,你愿意像以前一样,和我一起去别的地方生活吗?” “别的地方?是什么地方?”沉晴颜问道。 李暻之:“我也不知道......你有想去的地方吗?” 沉晴颜听完这话,以为的‘像以前一样’,是李暻之四处历练除妖、她像个搭伴一样跟在身边。 于是她回答:“.....嗯,其实我想去万剑山。” “万剑山附近也是有城镇的对吧,我想先在那里住下....之后....就等这次祸乱过去再说吧。”多次从险境之中侥幸逃出的沉晴颜已经不想再过提心吊胆的生活,她知道现在天下纷争不断、祸妖猖獗,除了那金雕玉缀的上京城,没有一处地带能让人真正安心。 反正哪里都不安全,不如住在修行者旁边,好歹还能免受一些不必要的事端。 “那.....你介意我到时候....跟在你的身边吗?”李暻之问道。 “我怎么会介意呢。”大概是大病初愈,偶有晕疼的头脑还有些迟钝,一贯敏感的沉晴颜竟然对暗潜在话语中的感情毫无反应:“你与我还有璇玑相互相伴了那么长的时光,在我心里,你们几乎是像家人一样的存在了。若是你说你要离开我身边,我还很不适应呢。” 沉晴颜这话是发自真心。无论是从实际生活还是内心感情上讲,李暻之跟璇玑任何一个人的离开都令她难以接受。 得到回应的李暻之暗暗松了一口气,他将沉晴颜手边的水杯续满温水,心里坚定地做下决定。 从沉晴颜房间出来后,李暻之便去找了长老。 即使万剑山来了这么多的支援,林长老依旧是这次最高的带队长老。 但他本人却一点也不想背起这份重担。 要知道这次邶关城之行波及太过严重,各种事务忙得他晕头转向,一直身体健康的他这几天血压飙升,还特地找仙医阁的人拿了丹药治夜间失眠,连发际线都往后移了三分。 今日林长老好不容易得了空闲,打算去找点治脱发的法子,谁成想刚出门就差点被李暻之一句话给气晕过去。 “小辈不肖,想将斩雪剑归还师门,从此回归凡尘、不再做地间仙人。” 可能是血压在那一瞬间升得太快,林长老眼前一晕,身形不稳地往后退了两步。 “.....你说什么?”好半天之后,他捂着心口,一脸不敢置信地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是失心疯了还是被什么东西上身了啊?!”他拽了下李暻之的胳膊,上下左右前前后后地将他看了一遍:“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你是不是最近太累了?” 李暻之抿了抿嘴唇:“不是,弟子没有开玩笑。” 确实,李暻之就不是那种会开玩笑的人。 林长老一手捂面,片刻后,他揉了揉眉心,问道:“为什么?” 李暻之默不作答。 林长老叹道:“你是不知道退出山门都要经历什么吗?怎么能这么轻易就说出这种话?” 李暻之当然知道他离开万剑山需要付出什么。 万剑山的弟子都是孤儿或者穷苦人家的孩子,大部分三四五岁就迈进了山门,最大的也不过十岁。 当年剑尊张清华下山除妖,遇见一穷苦人家卖孩子。那孩子还不满周岁,就已经灵气聚顶、剑骨天成,是天生就该使剑的好苗子。 于是张清华将其抱回万剑山,按辈分给了李姓,再取名暻之,从此与尘间血亲断去缘分,以身侍剑。 万剑山养他性命、教他理律,即是人师、又是后父。 普通人跟父母断绝关系都需要剃肉削骨,他们这样的修行者想要脱离师门又怎会容易。 想要退出万剑山,首先需要将配剑归还山门,再散去全身真气、废其根骨,受八十一道铁鞭击打后再入冰潭三月才可彻底脱离山门。 只是大多....不,几乎没有什么人能活着走完这趟流程。 别的李暻之没有体验过,但他小时候倒是受过一道铁鞭。只那一下,就给他的腿骨抽折了。 幸好仙医阁医术高超,加上天生剑骨要比旁人更经得起折腾,不然他这辈子就是个单脚残疾了。 “你到底为什么要退出山门?”林长老问道:“你总得有个原因吧。” 面对这个问题,李暻之依旧选择不语。 这个年纪的孩子一时上头的原因不外乎就是那几件事。林长老试探地问道:“有心上人了?” 李暻之依旧不语。 那就是了。林长老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你现在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很多事情感情一上来,就不管不顾地去做了。” “我像你这个年纪的时候也爱慕过别人,也为之冲动过。”或许是回忆起了自己的曾经,林长老的眼神有些深沉:“但我还是选择留在了万剑山。” “说出来不怕你这个小辈笑话,我当初放弃,是因为当时我有个师兄,也要下山跟心上人双宿双飞去。结果根骨废完、他一道铁鞭都没受住。”林长老感慨道:“我当时满腔热火,全被这师兄的死状给吓熄了。” “呵呵,很没出息吧。”林长老笑了两声,随即恢复了严肃之相:“但我不后悔我那时的胆小。” “你现在还年轻,不明白爱慕、喜欢这些东西的复杂之处。人的感情是很复杂的,你以为你对她的感情是纯粹洁白的爱,但其实很多时候都不是这样的。” “你....算了.....我不多说了,说多了你还嫌我唠叨.....我没法答应你这个请求,你想退出山门,得经过掌门跟剑尊的同意,我一个小小的侍剑长老做不这个主。” “你这话,等到时候见了他们再说吧。”他道:“正好,你也再想想、思考思考自己的决定。” 得到回复的李暻之一言不发。他弯腰施礼,欲要离去。 但林长老看他要走,反而出声阻拦:“诶你等等。” 李暻之转身:“林长老可是有什么指示?” “嘶——其实我挺好奇的,你小子.....看上谁了啊。”林长老八卦道:“跟你走的近的就那几个.....是仙医阁的楚馨?孙幸羽?还是璇玑?......欸我听说你最近老往一个姑娘房里跑,那人跟你一起来的吧?是她吗?” 李暻之:“..........” 李暻之:“抱歉,这是个人隐私,我不想说。” (152) (152) 在找过林长老后,李暻之便去寻了楚馨,想要将她这边的误会说开。 说实话,楚馨这朵桃花开的太过莫名其妙,即使李暻之跟楚馨说过自己以前从未见过她,但她却依旧坚信自己的记忆没有出错。 只是还等他没找到楚馨,变故便突然地发生了。 地面毫无预兆地震了起来,虽然震动只持续了短短一瞬,但因先前白府一事,连幼岁小儿也快速反应过来,被同样警惕起来的父母抱到了空地之处。 李暻之的反应力自然不可能比小孩子还差,脚下的摇晃感还未消失,它便往沉晴颜的屋子跃身而去。 “诶呦快!快往空旷的地方跑!” 邶关城内的一处地带,一个搭棚夹锅的面贩见一位客人坐在位置上一动不动,便一边慌张地收拾着挣来的铜币、一边朝那还在悠哉吃面的客人喊道:“没看地都震了吗?先别吃了,大不了以后你再来、我给你免费捞一碗!” 周围都是朝空地跑去的人们,但这年轻人就好像听不见喊叫又看不见旁人惊慌一样,慢吞吞地吃下最后几根面条,再端起碗喝着鲜味十足的面汤。 这卖面的老板倒还挺心善,见他不跑,还伸手去拉他。 可刚才还没有反应的年轻人就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样,只是稍稍斜身,便躲过了老板伸来的手。 “我也想再来尝尝你家的面啊.....可惜....” 年轻人话还未说完,面老板便突然饿了起来。 这份饥饿并非是一顿两顿没吃上饭似的的肚子空空,而是好像遭遇饥荒,几月没吃上饭一样、脑袋都饿的分不清脚下踩的是土是面了。 很快,这份莫名的饥饿再次攀登,上升到了更为难忍的级别。刚才还叫年轻人赶快跑的面摊老板自己也不走了,红着眼睛捧起周围食客留下来的残羹剩饭就开始吃。 可他越是进食,肚子就越是空寂,身体的肌肉像是泄气似地快速萎缩,皮肤颜色也开始肉眼可见地加深了起来。 等食客们剩下来的面吃完,这面老板便不顾热水沸腾,直接伸手去捞锅里的面。 锅里的面也吃完了,他就吃点缀菜色用的葱花香菜。葱花香菜吃完了,他便开始吃生面。等生面也吃完了,他就像没有味觉一样,往嘴里倒酱油、醋甚至是盐。 他眼神呆滞地往嘴里塞着一切能吃的东西。路边的花草、浸了面汤味儿的木推车、甚至是还没刷干净的瓷碗.....直到它从地缝里掏出一只老鼠并嚼进嘴里后,那份怎么也填不满的饥饿才稍稍减轻了些。 刚才那怎么也叫不走的年轻人不知何时离开了此处,已经完全变样的面摊老板僵硬地歪了歪脑袋,干瘪的好似死尸一样的脸转向一边——他面向的方向是邶关城最空旷的广场,大部分的民众现在都在那边躲避地震。 地面又是一波摇动,已经被废弃的贫民区塌裂开来,黑漆漆的深洞像是通往阴曹地府的鬼门,无数的饿鬼从中逃出,争先抢后地去掠夺人间的血肉以供饱腹。 “......什么声音?” 一阵阵喊叫声传进耳朵,躺床养伤的沉晴颜失措地看着门口,一只脚已经踩在了鞋子里。 玄泽以守护的姿势横挡在沉晴颜身前,刀锋一般的瞳孔仿佛世间最为锐利的刀刃,只要有人胆敢进来冒犯,这把利刃便会瞬间出鞘、将敌人全部斩灭破碎。 玄泽想:这次,他一定要保护好沉晴颜! 他心中自信十足,觉得谁敢闯进来自己都能护好沉晴颜。 不过此处到底是修行者们的大本营,玄泽气势汹汹地守了半天,最后不仅没等来能让他在沉晴颜面前大展身手的敌人,反而是见到李暻之提着剑,从屋外进到了里面。 “没事吧。”沉晴颜迎了上去,忧心地问:“外面怎么了?我刚才听到了有人在喊救命和援助......你袖子上的血是?” 李暻之倒是贴心的很,他怕沉晴颜见到战斗时的惨烈现场会受到惊吓,于是特地停在院外守护。那些好似活尸似的东西想要进来,却都被他斩断于那道圆墙门外,不得迈进来半步。 在进来前,他怕沉晴颜眼里见血,便特地拿院里的池水洗了洗手,没想到还是让沉晴颜看到了血迹。 “别担心,外面已经控制住了。”李暻之用指腹蹭了蹭袖口的殷红:“我也没太清楚发生了什么,有一小部分的人突然变得很怪异,开始攻击周围的人......如果不是这些人齐齐突发疯狗病的话,那有可能是你之前说过的邪修在搞鬼。” “之前一直没能找到此人存在的证据,还以为只是虚惊一场,没想到他自己忍不住跳出来了。” “啊......”听李暻之说起邪修,沉晴颜的脑海里不自觉地浮现出了之前那黑袍青年的身影。 见她神情,李暻之还以为她是被吓到了,刚要出言安慰,体内真气便是一滞。 李暻之脸色一变,抬手连点几下自身穴位,随即吐出一口长气,眼神中多了些凝重。 看他如此动作,沉晴颜担忧问道:“你怎么了?” “......没事。”李暻之的声音有些沉。 玄泽贴到沉晴颜的脚边,警惕又蔑视般地看着他。就刚才那一瞬间,他突然觉得自己的力量强了一点,但看李暻之的样子,他不仅没有增强力量,反而变弱了起来。 哼,果然,就这种小白脸儿能有什么用啊?保护沉晴颜还得看他! 玄泽挺起胸脯,柔顺蓬松的尾巴扫了扫沉晴颜的裙边。 林逸与几名同门弟子迅速而默契地穿过长廊,对每一个朝他们扑咬而来的活尸都出手攻击。火焰的爆破声和风刃的利啸在宽长的廊中回响,化金符形成的刀刃划破空气,被拦腰斩断的敌人只能无力地倒在地上。 虽然敌人已经减少很多,但林逸他们的状况依旧无法让人感到轻松。就在刚才,一道不输于天罗地网这个级别的阵法突然升起,抑制了城内所有修行者们的力量,他们一行人里已经有两人因为阵法的效果而耗光真气,变成了需要保护的拖累。 眼看目标已近,林逸奋不顾身地向前冲去。他一脚踢开大门,刚要开口质问,瞳孔便是一缩。 只见原本负责守卫的弟子们也如外面那些人一样,变成了皮肉干瘪的行尸走肉。 在林逸闯入的那一瞬间,这些活尸便朝着这份可餐的血肉扑了过去。真气不足的林逸勉强抵挡,幸好他为了健体练过些凡俗武功,不然怕是等不到后面的人过来支援,他就要分尸在这些活尸的嘴里。 “上楼!”待解决完这群活尸后,林逸带着剩余的人跑上了顶层。那里是整个邶关城防御最为强劲的地方,也是维持着天罗地网的重要之地。 虽然已经做好了准备,但在看到那几位维持天罗地网的长老们也变成活尸后,林逸依旧难以平复心中的震惊。 他朝前走了几步,原本用来提防祸妖攻击的屏障现在反倒成为了他们的阻碍。那几名已经化作活尸的长老不像之前那些见人就咬,而是如生前一样,尽职尽责地坐在阵盘四周,维持着阵法。 只是,他们以前维持阵法,是为了困住敌人。而现在,他们维持阵法,是为了困住这邶关城近十万的活人。 “现在轮到他们做瓮中之鳖喽。” 邶关城外,一个黑衣年轻人站立山头之上。他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眺望着已经化为活人地狱的邶关城。 他身姿懒散地跳下石头,脸上表情甚是愉悦。 “现在.....该去找那位陛下的灵魂了。” (153) (153) 锋利的剑刃大力砍在那透明的薄膜上,却连丝毫痕迹都没能留下。 “不行啊。”看到这番情境,林长老叹了口气:“这【厚天罩】光靠我们强打是打不破的。” “别说现在体内真气被压制大半,就算放到全盛时期,咱们现在也没有能破开这罩壁的本领。” “妖呢?”他身边的仙医阁长老问道:“你门内那个叫李暻之的孩子不是把妖族公主带过来了吗?她身上有不少强力加护,用她身上的东西能行吗?” “够呛。”旁边的千阵阁长老咂了下嘴:“这厚天罩可是我们门派五大密宝之一,要是那个给妖族公主亲自施加加护的人过来或许还有可能打破。” 林长老看向他,问道:“你们的人回来了吗?外面那结界是什么到底是什么?” “我门弟子确认好几遍了,把邶关城全罩住的那个东西就是天罗地网。”那人回答道:“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原本针对异族的限制现在变成了我们。” “或许是因为维持阵法的几位长老变成了这样吧。”那位仙医阁的长老望向屏障里的几具活尸:“维持阵法的力量变了,所以阵法的效果也变了。” “暻之呢?!”林长老突然扒着窗沿,朝楼下大喊:“他怎么还不过来?!” “林、“林长老....”底下的弟子磕磕巴巴地回答道:“暻之师兄说他有事,不能过来.....” 林长老喊道:“什么事比这边还着急?!叫他赶紧过来!” 底下的小弟子犹豫片刻,到底还是没胆子敢将李暻之说他要陪沉晴颜的话告诉林长老,只能缩着脖子再去叫一次李暻之。 待这名弟子远去,林长老才转过身继续说道:“幸好你们仙医阁外派的队伍每天都要往门派里寄平安信,估计过个几天就有人过来支援了。” 这几位长老谈论时的语气还算轻松,毕竟那些活尸还算好对付。未变成活尸的百姓已经被他们保护了起来,剩下的活尸也已经派出弟子前去清剿,只有这龟壳子似的阵法最是让他们头疼。 邶关城是人口密集的商业城都,本身容不下多少农田和牧场,主要的粮食来源都是依靠四周的村镇。因为周边有着大量可以种植的农田和可宰杀食用的畜牲,所以邶关城内部几乎没有什么可持续性产出粮食的渠道。 不过还好,邶关城内本身就存有不少的粮食,这些粮食现在也已经被他们严格把控了起来,只要他们被困在这里时间不超过五月,应该不会出现粮食危机的现象。 最近的一批支援不出一月就能赶到,只要储存的粮食不出问题,他们坚持个小半年都是绰绰有余。 那未与他们正面交锋的邪修也是这么想的,于是就在邶关城突发危机的第六天,一直被修行者们认为没有自主意识、只是单纯凭本能咬人的活尸放火烧了粮仓。 “守卫呢?!你们干什么吃的?!”林长老气的脖子都红了。他直拍桌子,喊道:“多大个人了看个粮都看不好?那么多活尸怎么混进去的!” “火是从内部燃起来的。”一旁的林逸说道:“根据溯影术的显现,这群活尸至少在邶关城突变前就已经混进了粮仓。而且他们被套进装有米面的麻袋后还被压在了最下面,粮食太多,没法一袋一袋全拆开来查,所以之前清点粮食数量的弟子们根本没发现那里面装着活尸。” 林长老欲要张口再骂,但这一口气提上来后不仅吐不出来,还倒是噎得他翻了个白眼。 片刻后,他找回呼吸的频率,语气渐缓地说道:“.....咱们还剩多少粮食?” “目前剩下的粮食只够邶关城所有百姓吃三天。”旁边负责统计的弟子说道:“如果大家都省一省的话.....也能吃个五六天。” 林长老眼睛一翻,差点晕死过去。 “没事没事。”他旁边的千阵阁长老见他一副要愁死的样,便出言安慰道:“这都过去六天了,咱们省一省也还能再挺个六天,城里不是还有些观景用的李子树之类的吗?那河里池里也有锦鲤啊什么的,抓一抓也能挺个几天。一个月很快就过去了,万一支援提前赶到了呢?对吧?” 说完,他又林逸道:“小逸,你先带人去安抚民众,就说粮仓失火受损还算严重,但也能吃一个来月,不过保守起见,从明天开始大家节省一些。” “你再安排人手,把城里那些果树、锦鲤....反正就是能吃的东西都给收集起来,放到自己眼前进行管控。百姓们自己的东西就不要拿了,像是那种自己家种的养的还是归他们自己分配就好。” “是。”林逸一行礼,快步走出了营帐。 粮仓失火升起的火烟全城人都看见了,沉晴颜跟璇玑自然也不会错过那腾天的浓烟。 “是城内的粮仓起火了。”在听到沉晴颜询问后,李暻之便回答道:“别担心,长老们说剩下的粮食还够吃一个月左右,足够我们等到支援了。” 沉晴颜开口问时还不怎么担心,听完李暻之的回答后反倒忧虑了起来。 李暻之跟璇玑能听信那些长老们的话,但一贯敏感好忌的沉晴颜可不会相信。 沉晴颜不是第一次遭遇这种饥荒似的危机了,在她小时候,人族就曾闹过一场十分严重的饥荒。虽然出身高户的她并没有感受到多少灾祸的残酷,但也从她那混成小官的父亲身上见识到了一些没法抬到明面说的小手段。 比如李暻之刚才说粮食还够吃一个月左右,这话沉晴颜是完全不信的。根据她小时候的见闻,这种粮仓受损或者粮食不够的情况,管事的人为了安抚人心往往都会虚报粮食数量。 他们说能吃一个多月,那真正的情况恐怕得打个半折,甚至更多。 想到此处,沉晴颜内心思索,思考着自己该如何弄点不易腐坏的食物,然后藏起来、等到城内出现粮食危机时再拿出来糊口饱腹。 在她细想之时,一名弟子敲了敲门,以长老之名将璇玑唤了出去。 那弟子沉晴颜和李暻之都眼熟,是万剑山的人,之前常跟李暻之一起出任务。而且长老们也确实经常将璇玑单独叫过去嘘寒问暖,所以李暻之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只是提醒璇玑擦掉嘴边的食物残渣就放她跟那弟子出去了。 那名弟子带着璇玑走了很久,脚下的路也离城中营帐越来越远。璇玑疑惑出声,那名弟子也只是用:“粮仓失火,长老们现在都在粮仓那边查看情况”来回答璇玑。 “.....那为什么还要叫我过去?”以往长老们唤璇玑过去,都是为了关心璇玑吃的好不好、穿的暖不暖,再随意聊些什么增进下与妖族公主的关系,可从来没有让璇玑参与过他们人族的事务,见面的地点也全都选在房间或是营帐之内。 “啊.....嗯....”这名弟子忽然愣住。他以一种极为不解的表情自言自语道:“是啊.....为什么呢?” 下一瞬,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刚要开口说话,皮肤便像泄气一般松弛了下来。 璇玑大惊,她刚要出声喊叫,这正在快速转变为活尸的弟子便捂住了她的嘴。 感受到恶意的护身羽化作火焰将璇玑围住,凡人的肉身完全抵抗不住朱雀离火的温度。在这连眨眼都显得有些匆忙的时间里,那名突然转化成活尸的弟子在火焰中被烧得连灰烬都不复存在。 璇玑腿软地倒在地上,但她的无力并非来自于惊吓,而是因为刚才那活尸手里有专对妖族的迷药。 她艰难地撑着身子,想要从地上起身,但迷药的效果太过强烈,明明上一秒还只是身体提不起力气,下一秒她就连眼皮都开始沉了下去。 雀十三施加的法术虽然能烧掉迷烟、瘴气这一类的东西,但已经被璇玑吸进体内的迷药却无法解决。 周围转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璇玑强睁着眼睛,却看到了让她更为无助的一幕。 无数、至少是一眼看不过来的活尸们团团围在她的身边,他们低头看向璇玑的视线就像是压在井口上的大石一样,光是看一眼璇玑都觉得快要喘不过来气了。 璇玑攥紧胸前雀十三留给她的护身羽。下一秒,比粮仓失火还要热烈的火焰冲天而起,刚要睡一觉缓缓压力的林长老被这火光亮得从床上直接蹦起来了。 “怎么了?!别告诉我是剩下的粮仓也起火了?!” 他匆匆忙忙地披上衣服,一边怒喊一边朝火光亮起的地方望去。 他一看,嗯,还好,这火柱都烧到天上去了,粮仓失火不可能烧得这么厉害。 他心里刚冒出这个有些轻松的念头,血压便又被冒出来的疑问给顶升了上去。 粮仓失火都起不来这么大的火,那这又是个什么大麻烦啊?! 他一边跃向那火焰的来源之处,一边朝旁边的弟子大喊道:“去问暻之跟他带过来的那个姑娘璇玑在不在他们俩那儿!” 因怕真是起了凡火,林长老余光瞥见波光粼粼的的荷花池水时,便以真气为引,御水赶到了现场。 所有人中,他来的最快。林长老一看这火,便在心中暗暗叫苦,心中祈祷着妖族公主不要出事。 几息之后,其他的几位长老也都接连赶到,其中一人脚刚落地,便出声问道:“是妖族公主出事了吗?!” “这一看不就是朱雀离火嘛,你还问什么。”一位千阵阁长老摇了摇扇子:“你看林长老都要翻白眼了,这事还能小?” 被他调笑的林长老没有不悦,只是那岌岌可危的头发又掉了两根。 幸好,这火柱虽然证明璇玑遭遇了什么事情,但也说明璇玑并未失踪,只是被这团火给保护了起来。 这火他们暂时是没办法灭的,反正朱雀离火也不会蔓延燃烧,这几位长老便探查了四周,找寻璇玑遇危的原因。 那些活尸已经被朱雀离火给烧得精光,但就好像是特意似的,其中一只活尸并没有跟它的同伴一起去攻击璇玑,而是静悄悄地待在远处,好像是专门等在那里、好能被人发现一样。 “.....什么东西?”最先发现它的一位长老瞥见它衣领处塞着张纸,便谨慎地将信取了出来。 信上只有短短一句话,却惊得这些长老心头一跳。 【上京城已被祸妖占据】——只是这一句话,就足以掀起滔天巨浪。 (154) (154) 宛如天柱的火焰烧了整整一夜,直到迷药的药劲逐渐消退,那把天空都染上赤霞的火焰才随着璇玑渐渐清醒的神志而熄灭。 但几位长老们并没有因此卸下愁容。 一是璇玑遇害这件事疑点重重,尤其是那张留有字迹的纸张,颇有种幕后黑手为了吸引注意所以故意去伤害璇玑的意味,里面的内容也说不上完全可信。 二是因为日常发放的食物缩减大半,不少民众都有了怨言。 很多民众都认为修行者们是祸星,明明以前邶关城都好好的,怎么这群人一来就接连不断地出事?于是在个别民众的影响下,不少人都开始聚一起声讨起了修行者们。 阳光透过窗户,将柔和的光晕倾洒在房间里。用花油制成的香烛散发出淡淡的香气,沁鼻的气味弥漫在空气中,衬得璇玑安睡的脸庞更加动人。 将璇玑哄睡入梦的沉晴颜缓缓迈步,与守在一旁的长老打过招呼后,她便跟候在门口的李暻之走出了屋子。 玄泽悠悠地跟在她的脚边,黑色柔顺的毛发与飘逸轻薄的裙摆来回磨蹭,每一下都能激起一股让玄泽愉悦的电流。 玄泽翘着的尾巴左右摇摆,走在石板路上的步伐轻快极了。 但除他之外的两人倒不怎么开心,尤其是沉晴颜,昨夜璇玑的事让本来就缺少安全感的她变得更加难安。 虽然李暻之每夜都支个小帐篷在她屋外守着,但她现在夜里睡得还是很浅,生怕再有什么像地震、活尸之类的危险出现。 “我以前只认识你,便都以为修行者们都是你这般样子。”在与李暻之的聊天中,沉晴颜略带失望的说道:“来了邶关城、见识得多了,才知道修行者们也只是厉害些的凡人而已。” 李暻之没听出沉晴颜话语中无意透露的失望,还以为沉晴颜只是在感概:“人族本来就是三族中最弱的一族,就算是修行者,也大多都是靠人数去堆积强度,而不是单打独斗。” “是吗.....”沉晴颜轻声问道:“那邪修呢?我看这次邶关城的邪修好像就很厉害。” “邪修算是特例。”李暻之答道:“你可以将他们看做成是人形的法器,每一个邪修都有他们的【功能】,而修士的金丹可以滋养邪修这种法器,使他们越来越强大。” “邪修的能力再强,也跳不出他们原本的【功能】,无法驱使法宝,也无法学习技艺。不像修行者,可以依靠后天修行选择增添长处或是补足短板。” “哦.....”沉晴颜若有所思:“这样啊....” “那这次造成活尸暴乱的邪修,你们可有线索了?” “只是知道了他的存在而已,并没有能够抓到他的线索。”李暻之说道:“他的能力属于比较隐蔽的那一类,能造成如此局面还依然能不显痕迹,长老们都很头疼。” “哦。”沉晴颜敷衍应声,心里的失望更大了。 沉晴颜因李暻之而产生的那些对于修行者的向往与倾佩摇摇欲坠,最后还是没能撑住,随风散去了。 说实话,沉晴颜以前对于修行者还是有幻想的,毕竟当年还是小小少年的李暻之都这么厉害了,那真正避世修炼半辈子的修行者们又该如何强大?可真正见识过后沉晴颜才知道,实力这种东西是不分年龄的,她以为初出茅庐的李暻之已经是修行者中的较为突出的人物了。 吃下金丹成为邪修的念头又在沉晴颜的脑袋里冒了芽。外人靠不住,她只能从自己身上找办法。 只是之前弄来的那颗金丹已经随着地陷失踪,她又该如何弄到颗新的金丹呢? 思来想去,沉晴颜便又将主意打到了死人的身上——那些活尸生前什么人都有,其中修行者也有不少,她能不能从它们身上取得金丹? 沉晴颜觉得这个想法还算可行,活尸不会说话、不会表达,就算自己拿了它们的金丹也不会告诉别人她在偷金丹。而且不少活尸身上都有残缺,一只两只没个金丹也不是什么让人惊疑的事,大不了将疑点推到那邪修身上不就好了? 只是李暻之跟得太紧,加上邶关城内的活尸已经被修行者们清除完毕,沉晴颜的这个念头最终也只能在脑中想想,并未化作行动。 日月匆匆,不过五天,剩下的粮食便快见了底。 之前发放的食物虽然少,但至少像沉晴颜这样胃口小的人还能吃个半饱,但现在日常发放的食物甚至都不够填补饥饿,甚至发生了男子当街饿晕过去的事情,使得本就对修行者们有所不满的民众更加激愤。 “不是说粮食还够吃一个月吗?为什么不给我们饭吃?!” “你们是不是想独占粮食?!” “都是你们这帮灾星惹的祸!滚出邶关城!” “把粮食交出来!凭什么我们的粮食要交给你们这帮外人管?!要不是你们我们也不会受这么多的罪!” “邶关城的粮食是给邶关城的百姓吃的,不是给你们这群外来的扫把星吃的!” “一天天说要保护百姓,你们保护什么了?!还不是死了那么多的人?!” 即使营帐与民众聚集抗议的地点相隔好远,帐中的人们依旧能清晰听见那边传来的谩骂声。 “外面声音这么大,不会激起暴动吧?”沉晴颜略有担忧地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李暻之将洗净的苹果放到她的手里,淡道:“别担心,有长老们在,这种事情不会发生的。” “比起往常,你这几天好像不怎么累。”沉晴颜说道:“以前你忙得都见不到,怎么这几天闲下来了?” “只是近来无事,所以才比较闲。”李暻之觉得自己退出山门的事还没个着落,于是便打算先隐瞒下来,等真正退出门派的那一天再跟沉晴颜说。 “这样啊。”沉晴颜点点头,其实她想问的并不是这个问题,但“你最近好像对我很好”这句话未免太过暧昧,而且李暻之以前对他也不差,只是现在似乎更加放的开了。 沉晴颜虽然好奇李暻之突然的转变,但怎么也不会想到他会为了自己退出万剑山。 李暻之这段时间的主动亲近让她觉得有些惶恐,毕竟她之前偷过金丹,而李暻之态度转变的开始也差不多是那段时间,这就导致她现在面对李暻之时,心里总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当沉晴颜发现自己的心虚后,她还惊讶了一下。因为沉晴颜三岁说谎、五岁伪装,在这方面早就练就了一副钢心铁胆。当初杀人的时候自己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现在怎么偷个东西就开始心虚了? 沉晴颜认真想了很久才明白了这心虚的由来。她会心虚,是因为她承担不起被发现的后果。 无论是邪修体质被发现后的处置,还是李暻之与璇玑的失望,她都承担不起。 李暻之与璇玑,一个是与她相伴时间最长的人,一个是给她的心灵冲击最大的人。 年少时的欢喜与悲痛是会影响一生的,不管沉晴颜再怎么嘴硬,也无法摆脱这个已经发生的事实。 (156) (155) 因饥饿难忍,邶关城的部分百姓与看守剩余粮食的修行者们爆发了较为激烈的争斗。虽然双方都只是落了些小伤,但依旧为当下紧张的气氛增添了一把助燃的柴火。 幸好,支援提前赶到,这才避免双方相残的险境。 宛如神兵一般的长剑散着金光,其光芒甚至短暂地盖过了耀眼的太阳。 在这金光的冲击下,困住邶关城民大半月的壁罩脆弱的如同豆腐一般,毫无停滞地变成一个个分崩离析的光点。 “祐麟,多谢。” 张清华身形悠悠,在他说完最后一个字后,他身上护甲状的加持法宝从他身上脱落了下来,自主飞回了它的主人身上。 张清华缓缓落地,他毫无杂色的白色衣袍如同仙人的羽衣一般飘逸轻灵 ,可那张已不再年轻、好似阴狠杀手脸却又和仙人的出尘脱俗完全相反。 一见是他,众位长老们都惶恐不已,纷纷上前鞠躬行礼。 “您怎么来了?”与张清华同为一派所出的林长老问道:“可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了?” 张清华作为人族战力顶峰之人,平时都是在他那恋雪峰上闭关,几年都未必下峰一次。这次能出动这位大佛,想必定是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等下再说。”张清华似鹰眼般的眸子扫过全场,平静开口:“暻之呢,他是不是在这里。” “是....要叫他过来吗?” “他本来的任务是护送妖族公主前往上京城,是谁让他停在这里的?” “呃.....是、是我。”林长老有些磕巴:“因为天命之女失踪,恰好暻之会寻踪之法.......” 还不等他说完,张清华便淡淡说道:“罚棍一百八十,自行去领。” 林长老脸色讪讪,低着头退下了。 “你们两人一领队不力,二没有阻拦他的错误行径,也有责任,一人罚棍八十。”张清华对其他两名万剑山长老说道。 “是。”“是.....”那两人齐齐应声,也跟着林长老一起去领罚了。 不管是长相还是实力,张清华都非常有威慑力,更何况他一上来就连罚三人。在这份有些低沉紧张的气氛下,其他门派的长老都不由自主地生出了些局促与不安。 可张清华却只是微微一点头,说道:“各位同道辛苦了,你们门派的人已经在城外了,请打开城门,让队伍进来。” 张清华那蔽日一剑可谓是令人万分震惊,人族中有能力弄出这种场面的高手有且只有那一位,李暻之不可能不知道是谁。 因为张清华的性格,旁人对他的存在都是有几分发怵,可李暻之反而对他的到来赶到轻松。 因为他终于可以脱离万剑山、与沉晴颜游览人间烟火了。 诛异剑缓缓漂浮在那四名转化成活尸的千阵阁长老之间,对非人最为敏感的它不仅没有对这五只活尸展露锋芒,还平静得像是什么邪异都不存在一样。 张清华一动手指,这把斩杀无数妖邪的宝剑忽然一滞,下一秒,那几个对外界毫无反应、只知道维持阵法的活尸便碎成散着腐臭的肉块。 “诛邪剑对这种变异者没有反应。”他将头转向一边,问道:“你们这几天找出什么原因了吗?” 被打了一百八十道‘雷火棍’的长老面色煞白,但依然虚声虚气地回答道:“根据我们的观察和实验,这几天转变为活尸的人生前大部分都饿了很长一段时间,但之前出现的活尸却只是突然变化......这也是我们在排查无果后认为那名邪修不在邶关城内的原因。” 豆大的汗液顺着他的下巴滴落在地,他双唇微颤,忍着疼痛坚持说道:“第一批变异的活尸十有八九是因为那邪修直接对他们使用了什么能力,至于后续产生的活尸....我们一开始确实百思不得其解,但有一天那妖族公主说食物有奇怪的气味,我们才觉得可能是那邪修在粮食上动了什么手脚。” “就像是病疫一样,百姓吃下那些有问题的粮食后,就被染上了一种我们探知不到的东西。”林长老的表情越来越痛苦:“只要某些契机....呃...就会变异成....这幅干尸一样的东西....” “妖族公主么。”张清华似是喃喃自语:“这种拥有神性的妖怪.....即使毫无力量,也和人不一样啊.....” 诛异剑流畅回鞘,张清华转身,道:“辛苦了,你去歇息吧。” 在听完这句话后,林长老就像是泄了气似的,一直强撑着的身躯靠墙滑坐在地,整个人的精神面貌像是从死门关里走过一趟似的。 “尊者....还有一事.....”林长老弱弱说道:“暻之那孩子.....之前跟我说他要退出山门。” 李暻之不是那种会将这种话轻易说出口的人,他既然跟林长老提了,那必定是做好打算、铁了心想要离开万剑山的。 林长老现在跟张清华说,也算是给了张清华一个心理准备的时间,免得到时候李暻之说要退出万剑山时,张清华气得一剑砍在李暻之身上。 张清华脚步一顿,转头问他:“暻之亲口跟你说的?” “是。” “我知道了。”张清华点点头,抬步走了出去。 (157) (157) 沉晴颜顺着楼梯向上走着,刚走上叁楼,就迎面撞上了神色不安的李暻之。 还没等沉晴颜开口,李暻之便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你怎么会来?”他的手与声音都在颤抖,因为还没有从刚才那份惊骇愤怒的情绪当中脱离出来,他脸上的表情显得有些可惧:“你怎么会来这儿?” 因为是第一次见到李暻之露出这幅样子,沉晴颜便因他的表情而吓了一跳,心里还以为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事。 “是林长老叫我过来的,就是你们万剑山的那位带队长老。”沉晴颜说道:“他说你在这里等我.....是......我有什么不对吗?” 看着沉晴颜受惊的眼神,李暻之忽然清醒。他努力压抑自己燃烧过烈的怒火,尽可能地摆出了一个相对平和的表情:“......没有....没事....是我的问题。” “对不起。”他向下走了两步,好能与沉晴颜站在同一阶梯上:“吓到你了。” “没关系。”沉晴颜报以微笑。她没去问李暻之这番失态的原因,也没问李暻之为什么要叫自己过来,毕竟她一眼就看出刚才可能发生了什么她最好不要知道的事情。 晚上,张清华进到李暻之的帐中。他看了看帐篷旁边的屋子,开口道:“所以你不去分配的房间睡,非要睡在这里,是为了那个女孩?” 李暻之却只是冷漠问道:“什么任务?” 张清华也没有因为他的态度而不满,只是慢悠悠地开口道:“依然是之前交给你的那份任务——将妖族公主送往上京城。” “上京似乎有问题。”听到这个任务后,李暻之皱了皱眉,道:“祸害邶关城的那名邪修多次想要将我们的注意转移到那里,而且此处出现的祸妖似乎也与上京脱不了干系。” “我知道。”张清华道:“各派守护的封魔匣被盗了,根据追踪印记,那人带着所有的封魔匣去了上京的方向。” “什么?!”李暻之心头一震,他虽然不知那位天魔魔君到底强大到何种成度,但也明白能付出那么多先人性命才仅仅只是封印的家伙有多么危险。 张清华:“盗走封魔匣的人,应该就是那个制造出活尸的邪修。因为同一时间,各派都出现了不少的活尸。” “能弄出如此场面,那邪修恐怕已经吃了不少的金丹。”他道:“仙医阁的阁主早已致信给上京,但无论是皇宫还是镇邪司都没有回应。” “就在两月前,边境的人看到了两只朱雀族妖偷渡进人族的疆土,一月后边境又有人看到它们两个返回了妖族土地,随后妖皇亲手写了信,希望我们将妖族公主送回家乡。” 李暻之听着张清华的话,脸上的表情越发凝重。 “他们先是未经允许,闯入了我族领土,在你们之前停留的村庄寻找无果后才想起询问我们。”张清华抬起眼眸:“暻之,这是一个很非常重要的任务,我知道你与妖族公主一起生活了很久,心里对她肯定会有些亲近,但眼下的情况不允许任何一个人玩过家家这种幼稚的游戏。” “上京城作为我族帝都,是所有城市里最难入侵以及攻克的一处城都。现在上京有异,说明事情已经严重到我们无法控制的地步。”他直视着李暻之的双眼,认真道:“妖族公主是我们手中唯一一个可以牵制妖族的手段,我们需要送她去往危险的地方,才能保证妖族会对我们伸出援手。” “妖族公主身在邶关的消息我已经让人严加封锁,对妖族,我们只是回复她早就已经在上京城,而现在上京城很可能出了变故,我们无法联系到她以及跟在她身边的弟子,所以没办法立即将妖族公主送回妖族。”张清华从袖中空间拿出几件法器与符箓:“你要秘密且快速地将妖族公主送到上京城,城外会有人接应你。只要不影响任务,你想带着那个女孩一起去也可以。” 李暻之看着张清华放在桌上的那些法器,抬手从当中拿了一件:“上京到底发生了什么大事?” “人帝被祸妖挟持了。”张清华平淡的语气让李暻之有那么一瞬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愣了一小会儿才反应过来上京城的情况到底有多严重。 人帝乃是天子、是人族气运所在,相比于本身强大的妖皇与魔君,人帝虽然弱小,但却得天运护佑,异族根本无法直接伤害或是控制他。能够镇邪司眼皮底下潜藏多年、并成功挟持了天子本人......谋划了这一切的祸妖....是必须清除的大患! 白天因沉晴颜而起的那份怒火被升起的责任感死死压住,李暻之面色凝重,道:“我知道了。” “你之后要去上京吗?”他问:“此次任务比较重要,为保成功,我不能带着沉....她。” “待邶关城这边处理妥当后,我定会前往上京。”张清华回答道:“我会将那个女孩保护好,并完好无缺地送到你身边。” “好。”李暻之收起张清华给的法器和符箓:“我现在就动身。” “此次不仅仅是祸妖之患,还牵连着邪修与魔族。”李暻之临走时,张清华嘱咐道:“虽然邪修出现不多,但各门各派应对起来也算熟练,真正危险的是那被盗走的封魔匣和在历史中消失多年的魔族。” “如果你真的遇到魔族,不要莽撞,尽量退避为上。”他道:“但如果碰到魔君复苏,只要你有把握,那一定要不计代价的去阻止。” “魔君的灵魂和肉身不是分开封印的吗?”李暻之问道:“只有灵魂的话,应该不会太难解决。” 张清华:“不可用常理去判断魔族,尤其是那天魔魔君。各派对他的记载少之又少,不是因为时间久远,而是因为根本没有什么好记载的。” “每一本记载着魔君史料的书籍上都写着这么一句话——若遇天魔,不可强攻、不可暗算、不可耍计、不可退避。”他道:“这就是在说,魔君是无法被战胜的,任何方法在他面前不过他白纸一张,轻飘飘地就被撕碎了。和他对上,只能祈求上天他今日的心情极佳、好能放过自己一马,但从先人宁可玉石俱焚也要封印他的举动来看,这位魔君显然不是个容易相处的好脾气。” “先贤们用大量的笔墨去描述他的残暴好杀,我相信这样的存在一旦苏醒,定会使天下生灵涂炭。” “喵~” 同一时间,残暴好杀、能使天下生灵涂炭的魔君正躺在沉晴颜的怀里,好似一只真正的爱宠一样撒着娇。 “喵~~~”他短短的一声,好似拐了十八道弯,连发情期的母狐狸都没他这么能哼唧。 爱情真是剂又猛又烈的毒药。自从他意识到自己喜欢上沉晴颜后,他对沉晴颜的依恋每天都在成倍增加。现在的他,为了贪恋和沉晴颜在一起的时间,甚至觉得变不回人形也无所谓。 玄泽用头蹭了蹭沉晴颜掌心,身后毛茸茸的大尾巴摇出了残影,那块就在邶关城的骸骨早就已经被他扔到了脑后。对现在的他而言,没有什么是比和沉晴颜在一起更重要的事。 沉晴颜的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她听别人说人族最强来了邶关城,心里自然不像之前那般忧虑。 邶关城这一遭算是让她身心俱惫,接连不断的危机都已经让她患上了失眠,好不容易能有个镇住场面的大能可以让她安心片刻,那好久未出现的困倦也重新涌了上来。 希望不要再出现什么变故了。 在合眼入睡前,沉晴颜在心中默默祈祷着。 158 158 沉晴颜是被一阵号角声给吵醒的。 见她皱眉,玄泽便捂住了她的耳朵,好让那扰人的声音不再进入她的耳朵。 但这并不能让沉晴颜完全听不到这令人头痛的声音,于是被吵醒的沉晴颜缓缓睁眼,问向玄泽:“外面怎么了?” “我出去看看。”玄泽披了件长袍就出去了。 降星作为随行护卫,自然是第一时间就做出了行动。他见玄泽站在楼上张望,便上前汇报道:“陛下,城外聚集了大量兵马,似乎是人族发生了内战。” “哦,就这?”听完后,玄泽便道:“我还以为发生什么事了呢。” 听着号角声逐渐消失,他朝降星摆摆手,道:“人族的事让他们自己管,咱们不要插手。” 降星道:“是。” 玄泽回到屋内,沉晴颜听见他渐近的脚步声,便窝在被子里问了一句:“外面出什么事了?” “不是什么大事。”玄泽利落地翻进被子里:“就是他们人族自己打自己而已。” “睡觉睡觉。”玄泽亲了一下她的额头。 玄泽漫不经心的语气让半睡半醒的沉晴颜没能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他话中轻描淡写的信息,过了一小会儿才突然明白玄泽都轻飘飘地说了什么。 “什么自己打自己?”沉晴颜翻身而起:“外面起战了?!” “啊,应该是。”玄泽道:“降星说城外聚集了大量兵马。” 他拉拉沉晴颜的手:“别管他们了,睡觉吧,这几天你都没睡好.......你是不是怕外面吵?那我去把他们都解决了,保证他们吵不到你。” 沉晴颜无奈扶额:“外面都要打起来了,谁能睡得着。” “那我去解决他们。”玄泽掀开被子,欲要去灭杀掉城外的军队。 沉晴颜赶忙拉住他:“不用.....算了,城里这么安静,想来也不会太严重。” 沉晴颜话语刚落,一道橘红色的光芒便破窗而入,点燃了窗旁的帘子。 沉晴颜:“!” 她看着那支火箭,心里不禁生出了‘我是不是命带衰星’的念头。 玄泽一边拿旁边花瓶里的的水灭火,一边拽下几个旁边帘子上的小珠。他一出手,那些朝客栈飞来的火箭便被他弹出的珠子给撞的四分五裂,上面燃着的火焰也散成了熄灭的火星。 玄泽看着满天的火雨,脸上没有丝毫惊惧,只是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跟沉晴颜在一起的每时每刻都是那么的珍贵,可偏偏总有不长眼的过来捣乱,让他只能白白损失掉这份美好时光。 明月高挂,朝地面洒下一片银辉,可照亮人们面庞的却不是温柔的月光,而是炙热的火焰。 夜幕中,敌军的号角声再次响起,激起一片令人紧张和压抑的气氛。敌人如潮水般涌来,几个攀爬攻城梯的乱军冲上城墙,与守卫黑山城的士兵们展开了惨烈的厮杀。 漆黑的城墙下列着一排排弓兵,他们紧握着弓箭,随时准备释放手中燃火的的利箭。 而与他们箭尖相对的则是城墙上巨大的投石车。这东西可远比火箭更要致命,火箭射到人未必能造成死亡,但这东西投出的巨石若是命中了,那一大片人可都是要被砸成肉泥的。 不仅仅是远程攻击武器的差距,城外那群攻城的士兵有一部分连件像样的兵器都没有,不少人一看就知道没有经过专业的军队训练。 “不要害怕!朝城门冲!”在乱军后方,几个穿着黑袍、身上挂满了奇怪饰品的人冲挥舞着武器的士兵们喊道:“即使是死亡也不可能带走辰王的子民!伟大的辰王会庇佑他的子民不受死亡的侵袭!” 待这些人喊完,他们口中的辰王便从华丽的轿辇中缓缓走出,站立于人群之上。 即使脚下临时搭起的高台看起来马上就要散架一样,但这个身穿黄袍的年轻人依然不慌不乱。他一挥袍袖,宽大的黄色长袖如同展开的战旗般在风中抖开,上面绣着的金龙虽然并不精美,但在环境的衬托下,看着也算是有几分气势。 他双手结印,嘴里含混不清地念着咒语,不一会儿,一些倒在战场上的士兵便重新站立了起来。 “看到了吗?”在那些士兵重新‘活’过来后,那些黑袍人更大声地喊着:“辰王之威,连死亡都要畏惧!” “子民们啊,不要害怕,为辰王冲锋陷阵吧,只要你们心中信奉辰王,便可不老不死、永享长生!” 玄泽看着那些城墙下打了鸡血似的乱军,有些嫌弃地问:“什么玩意?邪教?” 在他身后,是被降星收拾了一番的守城将与白天见过的县令。 刚才还跟降星说不要管人族事的玄泽现在正站在城墙上,用武力胁迫了黑山城的将领与县令,甚至在来的路上他还顺手把爬上来的乱军全都打晕、留给守城的人自己解决。 他确实不想管,可黑山城处处都是石头房子,只有他们住的客栈是木头盖的。那火箭落到别人家房顶,最多就是烧一阵,过一会儿自己就熄了,但落在客栈里,沉晴颜今天晚上就没软床睡了! “那些神神叨叨的人是谁?”玄泽问向那几个被降星制服住的人:“领头的是那个穿黄色衣服的?能杀吗?” “可以杀,但是杀不死。”被打过一顿的县令老老实实回答道:“那些人自称是重返人间的辰王与他的追随者,一开始他们只是骗骗人,但因为他们会给那些流民食物吃,所以周边城市便对他们的蒙骗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突然间,他们就壮大了起来,还整合了附近所有的强盗团与流民,打着夺回帝位的名号在附近到处作乱。我们曾派出军队前去击杀那自称是辰王的骗子与他身边那群巫者,但几天后本已死亡的辰王却又活生生地出现在了我们的面前。” “他说自己是天子,有天运护身,完全死不了。让我们不要白费功夫,趁早归顺他们。”县令愁眉苦脸地说道:“于是我们的弓箭手就又杀了他一次,可第二天他便又活了过来。” 玄泽冷哼一声:“我都不敢说自己完全死不了,他算什么?敢这样大言不惭。” “可事实就是这样。”县令说道:“所以我们才会向万剑山写信求助.....你们真的不是万剑山来的仙师吗?” “你哪只眼睛觉得我像那群弱不禁风的小白脸?”玄泽一打响指:“能杀是吧?降星,去把那个辰王的脑袋砍下来。” “是。”话音未落,降星便从城墙上一跃而下。 他身形如鹰,快速又利落地从敌军中穿越而过,几次眨眼便已冲到了乱军后方,直面那自称可以死而复生的辰王。 他身手敏捷,势道犀利,手上的匕首如银星般耀眼一闪,只是一击就将面前的人斩于刀刃之下。 降星的速度太快了,待辰王的头颅落地,周围的巫者才看见降星那鬼魅般的身影,纷纷尖叫着朝周围四散逃去。 辰王身死的消息迅速传遍大军,但乱军士兵们的士气并没有低落,反而齐齐冲向守城军,颇有种同归于尽的架势。 降星重新回到城墙之上,他简洁地向玄泽汇报道:“辰王已经斩杀。” 玄泽一抬下巴,朝守城将与县令说道:“那邪教头子已经没了,剩下的不用我们帮你们解决了吧?” 降星的实力已经不是凡人能够抵达的程度了,守城将与县令从震惊中缓缓回神,但语气中还带着几分不可思议的意味:“.....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如此身手....你们真不是万剑山派来的仙师吗?” “都说了,我不是。”玄泽脸色一沉:“我比他们强多了。” 见玄泽面色不善,县令也不再纠结于这两位大能的出身和来路。只是那辰王已经死而复生过两回,即使这次依旧亲眼目睹了他的死亡,县令依旧不敢放心:“多谢二位挺身相助,乱军很好处理....只是...怕那辰王还会复生啊。” 玄泽不屑一笑:“怕什么,他活了就再杀他一次呗。再说了,我的人我心里有数,降星说他死了就是死了,活不过来的。” 听着玄泽自大的话语,县令与守城将对视一眼,各自的脸上都浮着些许担忧。 159 159 他们两人的忧虑很快便成了真。第二天,沉晴颜一行人正打算按照计划出城时,昨夜那被降星砍了脑袋的辰王便又带着乱军出现在了城外。 虽然乱军的规模减了不少,但那穿着黄袍的身影却完好无损,脖子上连道疤痕都看不出来,好似昨夜落在地上的头颅只是一场多人的幻梦。 玄泽在得知因为那辰王而不能出城后,扭头问向降星:“你昨天不是已经杀死他了吗?” “属下确实已经将他杀死。”降星回答道:“头与身体完全分离,切面平整,皮肉没有丝毫相连,出血量达到人体的三分之二——以人族的体质来说,这种程度已经可以确认死亡了。” “辰王是谁?”并不知道玄泽昨天晚上做了什么的沉晴颜开口问道:“你们昨天晚上杀人了?你今早不是说只是帮忙守了下城吗?” “最好的防御就是攻击,把敌方首领杀死不也是一种守城方式吗。”玄泽搂上她的肩膀:“不用担心,我问过这里的县令了,他说可以杀我才杀的。” 沉晴颜叹了口气:“好吧.....那辰王是谁?” 玄泽道:“黑山城的县令说他是个死不了的骗子,一开始只是拿食物在周边骗骗流民,后来势力渐渐壮大,就开始搞起称王称帝攻打城市的事了。他们说之前杀过这人几次,后来却依然看到他活蹦乱跳的。” “我看他们是害怕了,也相信什么死而复生。明明两方战力差距那么大,昨夜打仗时守城军的士气却比对面弱上不少。 听完玄泽的话,沉晴颜若有所思,后道:“那辰王是人族吗?” “是。”降星回答道:“那人就是个普通男人。” 沉晴颜:“你亲手杀死的?你亲眼看到他死而复生?” “属下只是将他的头颅砍了下来,并未亲眼见到那人起死回生。”降星说道:“不过昨夜两军对垒,那辰王确实让一小部分的死者复活了。” “阿颜,你很在意那个能起死回生的辰王吗?”玄泽的手覆上沉晴颜的手背,问道:“是在担心?还是......” 沉晴颜笑了笑:“只是好奇那人到底真的不死,还只是骗人的巫术而已。” 见沉晴颜对此抱有兴趣,玄泽便开心道:“那就多杀他几次,看他是真不死还是假复生。” “我们还是不要干预这件事........算了,既然你们昨晚已经参与进去,那就看看黑山城这边怎么处理吧。”沉晴颜说道:“虽然黑山城没有什么景观,但客栈的蛋羹做的很好。我们先安静观望两天,如果影响了后续的行程,我们再做决定。” “好,听你的。”玄泽一挥手:“降星,去厨房要两碗蛋羹。” 虽然乱军人数众多,但总体来说并不成气候,黑山城一直保守应对,无非是因为那辰王跟他旁边的巫者以永生不死的噱头蒙骗世人,即使暴力灭杀,也无法消除人们心中对复活的向往与渴望。 连续三次的起死回生让辰王无需再言,他只是站在那里,就已经是一个毫无虚假的证据。 不仅仅是一部分黑山城的城民,几个守城卫的士兵也开始对他心生崇拜。像他们这种经常直面死亡的人,自然更明白生命的可贵。 也不知道是单纯受了蛊惑,还是被许了什么好处,一天夜里,那连天魔都轰不开的城门,竟然向乱军敞开了来。 “你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在睡梦中被自己外甥绑起来的守城将愤怒地朝那几个一脸得意的男人喊道:“你们怎么能把乱军放进来?黑山城会被你们毁了的!” 以往在自己舅舅面前战战兢兢的小子宛如换了一个人似的,脸上写满了小人得志四个大字:“舅舅,认清局势吧,那辰王是天命所归,有运势护身的,早晚都是要坐到那把椅子上的。现在主动把黑山城让出来,让它成为辰王名下的第一座城池,以后咱们家最少也能落得个好官当,说不准还能成为皇帝眼前的大红人呢。” 守城将:“你发什么癫做什么梦?那种骗子怎么可能会成为人帝!你明知道乱军都是什么人组成的,还要把他们放进来,还第一座城池?这里明天就会变成没有秩序的混乱之地!你的房子会被他们霸占!你和你父亲的头会被他们砍下来!你的母亲和妹妹都会被他们侵犯!!!” 他的外甥不以为然:“怎么可能,人家辰王不可能会放任这种事情发生的。再说了,你跟县令不也一直想解决城外流民的吃住问题吗?现在把城门打开,把人都放进来,不就没有流民了吗?” “流民之所以叫做流民,就是因为他们已经不能当做普通百姓来看待,他们是因为灾难、战争而变成的野兽!流民要先变成普通百姓才能一点一点的放进来,你直接把流民全都放进来,他们会像大洪水一样,把法律、规则、人性给冲刷的干干净净!”守城将的眼里像是泣着血:“而且乱军中还有不少的强盗、土匪,你在边关多年,难道不知道这群在边境生存的人有多狠多毒吗?死在魔族手上的人命都没有他们手上的多!” 这位流里流气的外甥跟其同党很明显不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又或者说他现在已经没有退路了,只能硬着头皮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坚信自己做的没错,相信辰王会带领他们走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尊贵之路。 然而,城内混乱的景象却验证了他舅舅的话语。 “粮仓!粮仓在那里!娘你别抢那几个鸡了!那边有更多的粮食,再不去就抢不着了!” “这是我的黄金!是我先发现的!” “快!这房子大,赶紧先住进来!” “这娘们奶子真大!” “别塞了!就三个洞都满了,那边不他妈还有个小男孩吗?你搞那个去。” 玄泽站在窗前,看着城内远处升起的火烟,不禁冷哼一声。 “敢踏进来的全都杀了。”他命令道。 屋顶的瓦片传来一声微响,降星半跪在上面,应声道:“是。” 城内的情况虽然糟糕,但还算不上让人绝望。虽然被人下了迷药和泻药,但多数还保有清醒的守城卫依然靠着多年的训练以及在战场上厮杀得到的经验控制住了大部分涌进来的乱军。 他们在城内架起一道不可越过的人肉城墙,阻挡着想要侵占黑山城的乱军,并不断地向前推进,驱赶或抹杀掉这群无法之徒。 除了他们的身后,沉晴颜一行人居住的客栈也成了一片净土。许多黑山城的城民逃窜于此,在沉晴颜的阻拦下,降星只是把这些人身后的乱军斩杀,并未按照玄泽的命令将所有进来的人全都杀死。 沉晴颜站在客栈三楼的窗边,眺望着远方。 片刻之后,她指向一个方向,问道:“玄泽,那人是不是你们口中的辰王?” 玄泽凑过来看了半天:“嗯......应该是,没什么印象了,但应该就是他。” “我过去一下。”沉晴颜的身后展开一对煞气凝成的翅膀,随即整个人朝天空飞去:“不用担心,我很快回来。” “阿颜!”玄泽焦急大喊,他见沉晴颜飞远,便急切地跟了上去。 160 160 一个在天空中张扬着巨大翅膀的存在自然很引人注目,但让‘辰王’和他身边那群巫者更为惊惧的是,那不知名的存在正朝着他们所在的方向飞来。 沉晴颜轻飘飘地落在众人之间,红墨一般的翅膀如雾气般迅速散开,丝丝缕缕的红气宛如慢慢淡去的蛛网似的,将这群乱法之徒全都掌控在其中。 有人想要开口质问来者何人,但难以相信的疼痛瞬间侵袭了他的全身,使他无法控制地倒了下去,只能躺在地上依靠哀嚎来发泄自己受到的痛苦。 周围人的异变让‘辰王’受到了不小的惊吓,他见疑似始作俑者的沉晴颜朝他靠近一步,便立即像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吓得向后跳了一下。 飞的就是要比跑的更快,玄泽比沉晴颜迟了几息才赶到此处。他到时,沉晴颜正问向‘辰王’:“你是辰王?” 对面那人喉头一动,装作冷静的样子,抱拳回答道:“正是,请问姑娘何许人也,有什么.....” 他话未说完,屠神剑便将他的头砍了下来。 当头颅落地的那一刻,周围巫者体内沸腾的痛感便都平息了下来,只是那份难以忍受的痛苦依然留存于他们的精神之中,让他们久久不能反应过来。 玄泽踢开朝他滚落而来的头颅,但沉晴颜却道:“轻点,别踢坏了。” 玄泽伸出去的腿脚一顿,随后便只是用鞋尖将那颗头稍稍推远了些。 他开口问道:“阿颜,你想做什么啊?” “想看看他会不会复活而已。”沉晴颜说道:“我们等等看,看看这所谓的复生是否真能神奇发生。” “就在这里站着等吗?多累啊,我去给你搬把椅子吧。”说着,玄泽扭头走向远处一座被抢劫了的房子,打算去里面找张椅子过来。 沉晴颜看着玄泽的背影,连目光都未移半分。屠神剑在空中一划,便阻止了一个想要逃跑的巫者。 “不要动。”沉晴颜缓缓转身,表情与语气都是那么的温和:“不然下一次,你的头就要跟你的身体永远分别了。” 看到那群巫者恐惧地发抖,却不再做任何行动后,沉晴颜便朝辰王的尸身走去。 她先是看了看辰王脖子上平整的切口,又仔细探究了下他的身体,最后半蹲在那颗头颅前,不知在看些什么。 平时常见的椅子凳子现在还有些难找。这片区域靠近城门,是最先受到乱军冲击的一片地带,附近能砸能抢的东西全都没了,椅子凳子这种顺手的东西往往也被当做武器而损坏在了打斗之中,玄泽找了好几间房子才找到一把完好无损、还带着软垫的干净椅子。 他急匆匆地给沉晴颜搬过来,却见沉晴颜背对着他,轻笑一声:“呵.....原来是这样。” 一声令人心颤的撕扯声响起,沉晴颜的手里多了张人面皮。 “我还好奇一个普通人为什么能起死回生,原来只是这等不入流的小手段.....”沉晴颜看着地上那颗被剥了脸皮、却依然还保有一张面容的头颅:“也不知道该夸你们小聪明耍的好,还是该说你们胆子大了。” 所谓的起死回生,不过是将一个人的脸皮用某种不易看穿的手段沾缝在了某个人的身上,就算这个人死了,也可以将脸皮取下来放到另一个人的脸上。 沉晴颜刚才查看那缺了头的尸身,发现衣服下面架着拓宽肩膀的软垫时,心里便有了猜测。 这群人敢用这样的小把戏蒙骗世人也就算了,没想到他们真敢干,竟然还敢组结乱军,意欲登帝! 脸皮虽然缝合的很完美,但并不是完全看不出来,只是平时那些乱军难见‘辰王’尊容,每次看见也都是离得远远的,这才能骗过这么多人。 沉晴颜走近那些瑟瑟发抖的巫者,将剥下来的脸皮扔到他们身前,道:“这就是天命所归、运势护身?” 巫者们一个个抖的跟鹌鹑一样,他们很清楚骗术被拆穿的下场。即使沉晴颜和黑山城不处理他们,拥护他们的乱军也会将他们扒皮抽筋、放进沸锅中熬成肉粥。 玄泽将椅子放到沉晴颜的身后,扶着她坐了下来。 他对这些完全不感兴趣,只是瞥了一眼地上的人面皮,后便将目光全都放在了沉晴颜的身上。 想起之前将星说亲眼目睹过战场上有人复生,沉晴颜问道:“你们还有什么把戏?交代出来的话,我会考虑放放你们一马。” 说完,她便看了一眼远处大敞四开的城门。 旁边的玄泽刚想出声威胁那群巫者,就有胆小之人爬到沉晴颜的脚边,哭着喊道:“吾....我说!我说!” 就在他痛哭流涕之时,城内的乱军已经被压制完毕。 这些混乱之徒虽然被秩序打败,但依然收获颇丰。在他们当中,有些人抢到了金银珠宝、有些人抢到了鸡鸭米粮、有些人则满足了那短暂而又低劣的肉欲。 一部分发现情况不妙的乱军开始朝城门这边逃来,希望他们信仰的帝王可以庇护他们,让他们能够继续在城中肆意挥霍自己那无法束缚的欲望。但就像城门开启后,他们不受辰王命令四处抢夺的惩罚一样,那唯一能够庇护他们的存在也已经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被人砍下了头颅。 沉晴颜悠然自得地坐在椅子上,屠神剑在地上划了条境界分明的长线,任何越过这条线的人都会成为剑下的一抹亡魂。 见乱军都往这处逃窜,沉晴颜便看向那跪在自己面前的巫者,道:“你把你刚才说的那些话,朝这些人再喊一遍。” “我、我们是骗子!”那个巫者将身体转向逃窜过来的乱军,身上挂着的骨头饰品因他的动作而晃动作响:“所谓的复生,只是选出几个身形和生活习惯相似的人,给他们的脸缝上仿人面皮,上个死了就把面皮剥下来,再缝到下一个的脸上。” “战场上那些活过来的人也是假的,那些人根本就没死,只是见机行事倒在地上、假装死了而已。”求生欲使他的声音越发洪亮,生怕有人听不见似的:“还有油锅取钱.....那是因为底下放了醋!所谓的天火显灵是用了生石灰.....还有、还有......” 他滔滔不绝地说着,旁边的巫者看他这幅样子,全都红了眼。 他们红眼的原因并非是感觉到了背叛,而是因为活命的机会就在他们眼前,却被别人抢占了过去。从第一个巫者跳出来后,玄泽便一直挡着这群人,不许他们靠近沉晴颜。即使他们想像那名巫者一样将他们骗人手法展露与世人眼下,也没有这个机会了。 乱军们完全陷入了茫然之中,他们不明白,或者说根本不想明白当前的景象。 ‘辰王’已死,巫者们为了活命自认骗子,那他们呢?他们怎么办? 在这些人当中,还有不少人是真心实意地信奉着‘辰王’,骗局被拆穿后,首先崩溃的就是他们。 “大巫者,您在说什么啊!”有人忍不住跳出来喊道:“您.....” 只是,这人还没将想说出来的话语说完,屠神剑便轻飘飘地擦过了他的喉咙。 乱军本就是一盘散沙,看了出头鸟的下场,其他人便不敢再有动作,只能一边被守城卫绑起来,一边看着大巫者将那些个江湖手段抖搂干净后,逃出黑山城的背影。 活下来的乱军要比想象的更少,即使加上那些个听信或是被许了好处的叛徒,也不足一千来人。如此数量,很难想象乱军最初足有近万人。 “多谢二位出手相助。”还穿着睡衣的守城将朝沉晴颜与玄泽抱拳,道:“若不是你们守在这里,还拆穿了这些人的骗局,只怕这些贼人今夜就会逍遥法外、继续猖狂。” “我们也只是自保罢了。”沉晴颜微微一笑:“乱军入城,我们就算坐以待毙,也会被卷入纷乱之中。” 守城将也知道沉晴颜这话只是谦虚:“不知二位尊名?可否告知于在下?” “我们只是一对普通夫妻而已。”沉晴颜的话语让玄泽高兴的嘴角都要咧到耳后去了:“人是普通人,名字也是普通的名字,并不重要。” 守城将沉默片刻,道:“我知道了......不知二位接下来有何打算?” “我们吗?我们打算南行。”沉晴颜回答道:“我们只是在黑山城歇息一下而已,若不是乱军围城,我们本在几天前就该离开这里,去欣赏别地景色了。” “这样啊....我记得还有一个少年是和你们同行?他去哪里了?” 沉晴颜:“他在客栈,那里有很多黑山城的城民,他守在那里,也算是能让那些人们心安。” 161 161 那些在客栈里的黑山城城民得知乱军之灾结束,在感谢过降星后,便各回各家去收拾人祸带来的狼藉了。 回到客栈后,玄泽一直表现的十分兴奋,但沉晴颜问他,他也只是摇头傻笑。 乱军本来就是半夜进的城,现在事情结束,天都快要亮了。沉晴颜有些困倦,便也没再多问,倒头就睡了过去。 再醒时,已经是艳阳高照的正午,沉晴颜缓缓睁眼,就看见玄泽眉眼弯弯,眼里似是有熊熊烈火正在燃烧。 沉晴颜暗暗思索了一会儿,到底还是没想出个原因来,于是干脆地开口问道:“你怎么了?昨夜回来就一直兴高采烈的。” “嘿嘿。”玄泽不语,只是用脸颊蹭了蹭她的手背。 沉晴颜将手收回来,道:“别光笑,说话。” “就是高兴。”玄泽说道:“因为你昨天晚上跟别人说我们是夫妻。” 沉晴颜有点无奈,她摸了摸玄泽的脑袋,道:“这不是事实吗?有什么值得你这么兴奋的。” “还是不一样的。”玄泽想了想,道:“嗯.....有一种我终于有了名分,心里踏实了的感觉。” 听了这话,沉晴颜不禁失笑,但也没说什么。 为了平息民众的怒火,天刚亮,乱军就被拉到处刑场里齐齐处决了。 处刑场里,脑袋就像树上的苹果似的,一个接着一个地往地上落,一批砍完立马就换上一批新的上去斩首。 除了极少数没有被波及到的百姓,黑山城的城民几乎全在这里了。他们双眼含愤地看着这些侮辱、侵犯他们生活和尊严的凶手,恨不得自己就是那场上行刑的侩子手,好能亲手砍下仇人的头颅。 沉晴颜与玄泽当然没有兴趣去看这等血腥场面,不过降星倒是在行刑结束后,受到了许多百姓送来的感谢礼物。 那些百姓都是在昨夜受到他庇护的人,虽然降星不认为自己是在保护他们,而是单纯执行陛下的命令,但他冷漠的态度和拒绝的行为反而人百姓觉得他是个不计回报的好人、是真正拥有侠义之心的高手。 降星意外地获得了更多的尊敬与感激,两天后,沉晴颜见都有人要给他介绍相亲对象了,便急忙忙让玄泽拉着他走了。 虽然三人只在客栈住了十来天,但当睡惯了软床的沉晴颜重新睡回硬冷的马车时,还是有些不太习惯。 这种可供远途出行的马车再怎么高档也不及屋里的床铺来的舒服,沉晴颜在马车里的床榻上翻来覆去,怎么躺都有觉得些难受。 其实她旁边躺着那位比她还要娇惯,只是玄泽属于嫌弃归嫌弃,但只要睡觉的时候抱着沉晴颜,那他就算睡在垃圾堆里也心甘情愿的类型。沉晴颜虽不如他娇气,但却没法做到靠爱来填补自己的所有需求和不适。 在沉晴颜第不知道多少次的翻身后,睡梦中的玄泽察觉到怀中人反复的动作,便小声问道:“怎么了?睡不着?” “外面的蝉虫太吵闹了。”沉晴颜叹了口气,道:“听得睡不着觉。” 这倒是让玄泽有些难办,树林枝叶茂密,藏在其中的蝉多不胜数,那么小的虫子,一个个抓也抓不过来啊。 想了想,玄泽捂上沉晴颜的耳朵,道:“这样呢?这样还能听见吗?” “不用。”沉晴颜推开他的手:“我闭眼多躺一会儿,等身体实在是倦了,就能入睡了。” 玄泽帮沉晴颜将下移的被子往上拽了拽,犹豫了一会儿后,小心翼翼地贴近沉晴颜的身体,在她耳旁开口问道:“那.....不如做点什么,让身体更快倦一些?” 沉晴颜一下就明白他脑子里面想得是什么了。之前在黑山城时,玄泽看她疲于奔波,就让她好好睡了几个夜晚,没拉着她行欢纵欲。现在好不容易让他看到一个跟沉晴颜亲热的机会,自然是要争取一下的。 沉晴颜双颊一红:“......降星还在外面呢。” 降星的帐篷离马车不算远也不算近,但凭他的耳力,估计也能听见这马车里的动静。 见沉晴颜没有拒绝,玄泽便知晓了她的意思:“那我动作轻点。” 沉晴颜闭上眼睛,既没说同意,也没说不行,只是任凭玄泽爬到被子里,将她的裙裤给脱了下来。 温湿的软舌犹如一条小蛇似的朝沉晴颜的腿心不断攀爬,许久没有被抚慰过的花穴不由自主地泛起了情潮。 细细碎碎的月光从微开的窗缝间倾洒进来,玄泽的身躯藏在绸制的被子底下,蓝底金绣的纹样随着他的动作在月光下一闪一闪。 他灼热的呼吸像是巨人的手掌,每一次呼吸与肌肤的相触,都能沉晴颜的心里掀起一阵不小的水浪。 玄泽的舌头不停地在那花核周边打转绕圈,在得到沉晴颜轻微的哼吟作为回应后,他便换了策略,改成吸吮作为攻击手段。 那好似小嘴呼吸般一张一合的花穴哪里受得了这般攻势,不过几息,这穴儿便败下阵来,交出了好一大股蜜液。 玄泽伸出舌头,将那些流下来的花蜜卷入自己口中。沉晴颜看不见他的动作,只能听见他叭叭咂嘴的声音。 玄泽舔的津津有味,好似沉晴颜腿间流出的真是什么琼浆蜜液,只凭他唇齿间漏出的声响都足以让沉晴颜的脸燥热起来。 马车外面清风徐徐,树叶婆娑的声音与蝉鸣相互混合,共同奏出了一曲夜乐。 玄泽轻柔地舔弄着阴蒂与肉唇,他的舌头在沉晴颜腿心不停摩擦,手指也开始朝更深的地方缓缓探去。 “嗯哼.....”沉晴颜一声哼吟,双腿不由自主地夹紧了起来。 162 162 手指在甬道内缓慢的进出,玄泽坏心眼地勾动手指,用指腹逗弄着上方的软壁。 不知何时,沉晴颜的双腿都已挂到了玄泽的肩上,沉晴颜朝下看去,却只能看见一双在阴暗中闪着光的眼睛。 玄泽就像是藏在草间享用猎物的猛兽,只是注视着那双跳动着欲望的眼睛都令人腿脚打颤。 他在被子的阴影下享受着沉晴颜的情动,手与嘴熟练地在沉晴颜的敏感地带上反复徘徊,勾得那欲火越发旺盛。 沉晴颜忍不住将手探进被子里,当她的掌心触摸到玄泽墨黑的头发时,感觉到沉晴颜正在抚摸自己的玄泽便抬起头,将她的手指含进了嘴里。 玄泽的舌头卷着她的手指,学着手指在穴道内进出的频率,在嘴里含吮着沉晴颜的手指。 大概是嫌被子遮挡了沉晴颜看向他的视线,玄泽用空着的那只手掀开被子,但在看到沉晴颜被凉气刺激的一抖后,他又老老实实地将被子盖回自己的头顶。 沉晴颜将手指缓缓收回,可玄泽穷追不舍地蹭过来,舌头一伸,就重新将她的手指含了回去。 玄泽努力摆出一副鬼迷日眼、眼波流转的媚态,妄想靠这样的表情来让沉晴颜感到愉悦。 沉晴颜确实是笑了,可却是被他逗笑的。 沉晴颜将手捂上玄泽的脸面,笑道:“你这是什么表情。” 玄泽舔了舔她的手心,不死心地问道:“我没有诱惑到你吗?” “嗯嗯。”看着玄泽湿漉漉的眼眸,沉晴颜只能迎合地回答道:“诱惑到了。” 玄泽不满她敷衍的态度,一口咬在她的颈间,用牙齿轻轻磨着她的锁骨。他单手扯开腰带,将自己那硬挺的性器把握在手中,却只是用顶端撞了撞那欲望福地,并未急切地闯进去。 直到沉晴颜哼哼唧唧地用腿蹭了蹭他,示意他可以进来,他才敢让自己踏入那极乐天堂。 粗壮的性器没入了软热的湿地,沉晴颜怕让降星听见,便对玄泽虚声喊道:“轻点.....嗯....动静别太大....” 刚要纵情驰骋玄泽身形一顿,稍有僵硬地放缓了自己的动作。 性器慢悠悠地退出去,又慢悠悠地进来,粘腻的花蜜缠绕在他的阴茎上,散着淫靡之味的水液使他每一次抽插都带着清亮的水声。 大概是很久没做过了,今日的欢愉让沉晴颜比平时更加恍惚。玄泽的手顺着她的大腿往上攀爬,最后停留在了那微微颤着的乳峰。 只是揉捏,沉晴颜便连连呻吟,止不住的欲念从她的唇齿间泄露出来。 车内被凌乱淫靡的喘息和水声覆盖。一阵夜风吹过,窗旁的垂帘被轻轻掀开,一部分的欲望被这阵风卷去远方。拴在大树旁边的两只马儿像是闻见了这淫荡的气味,开始躁动地踏着土地。 “阿颜,你想要我吗?”旖旎之时,玄泽突然出声问道。 沉晴颜环住他的脖颈,用动作代替了回答。 可玄泽非得要她亲口说出来才够满足,于是他噙住沉晴颜的下唇,似含似咬地吻着,嘴里还含混不清地追问道:“说出来.....阿颜....说出来.....” 沉晴颜被他缠得没办法,只能顺着他的意,回答道:“想要.....” 虽然沉晴颜的声音很轻,但依然能让玄泽的胸膛被幸福给填塞的满足。 玄泽沉腰顶动,肉龙破开层层褶皱,直捣那流着密液的蕊心。柔嫩的花蕊不堪冲撞,却也无力对抗,只能不停地缩着,颤抖地接受那肉龙带来的风暴。 沉晴颜仰起头颈,为了阻止自己的呻吟泄露出去,她只能收回环在玄泽肩上的手,转而捂住自己的嘴唇。 玄泽攥着她的乳尖,时轻时重地搓揉着,那上面结着的红果儿也因他的动作而越发成熟,引诱着他俯身品尝。 受不住诱惑的玄泽捧起雪乳,张口将那上面的果儿送进口中仔细赏味。 一边是穴道中挺硬深入的阴茎,一边是乳尖上温热缠绵的舔吻,两处敏感被不断撩拨的沉晴颜很快就在一声尖吟中迎来了高潮。 行欢也是需要体力的。高潮过后,即使玄泽依旧在埋头苦干,但沉晴颜依然能感觉自己有些困倦。 “嗯.....”过了许久,沉晴颜见玄泽还没有想要结束的想法,便伸手推了推他的胸膛:“我困了....天都要亮了.....” 听了这话,玄泽腰臀挺动的速度开始变慢。 他亲了亲沉晴颜的鼻尖,道:“快了.....再给我一会儿.....你很困吗?” 沉晴颜面带倦容地点了点头,玄泽见她确实止不住地合眼皮,便将性器从她体内退了出来。 “我出去一下。”玄泽帮她把被子盖好,简单地裹了件衣服就要往外走:“之前有看到河,我去那里洗个澡。” “嗯......”沉晴颜窝在被子里,因为太过困乏,她的声音细如蚊蝇:“快去快回.....” 话语未落,她便陷入了睡梦之中。 163 163 暖香软玉变成冰冷冷的河水,玄泽心里虽然失落,但倒是没有任何抱怨的情绪。 只是胯间那物在尝过淫穴里的蜜儿后,怎么也不肯用着河水将就一下,害的他在河里泡到了天明。 体内欲火烧的玄泽闲不住,于是在天亮之后,他便打了几桶水、劈了几捆柴,准备等沉晴颜醒后就架锅烧水,给沉晴颜清理身子用。 因昨夜睡得晚、早上又没人叫醒,沉晴颜睡到快中午才起。 她醒时,降星正好猎回来一头野黑猪,在河边放血剥皮,打算烤着当午饭。玄泽本来在给马儿喂着草,听见马车内有动静,便立马放下草料,掀开车帘往里看去。 见沉晴颜揉着眼睛,玄泽便问道:“我打了水,你要不要等一会儿?我去烧点热水给你擦擦身子。” 昨夜的欢情虽未进行到最后一刻,但相互结合时生出的爱液却还凝结在沉晴颜的腿间。 再说,昨夜天气闷热,马车内更是爱欲沸腾,沉晴颜身上出了不少的汗,还是有必要清洁下身子。 “嗯.....”沉晴颜的声音还带着点刚睡醒时的沙哑:“你昨天不是说附近有条河吗?我去那洗一下。” 玄泽:“外面的水不干净,里面什么都有,我昨天洗的时候还有鱼在我身边游呢,还是烧一下为好。” 水跟柴都是一早就准备好的。玄泽往火里猛劲添柴,锅里的水很快就冒出了热泡。 虽然野外生活不比在魔都舒适,但该有的精致还是要有。沸水过烫,玄泽便往里兑了些凉水,待试探出水温合适后,玄泽便从马车后的箱子里翻找出了一瓶精油,往那装着温水的盆里倒了几滴。 调制好的花香味随着蒸腾的热气蔓延开来,降星扛着处理好的野猪回到马车旁,便听见车内传来声声情语。 降星身形一顿,正想着要不要先离开避嫌,玄泽就端着水盆从马车里出来了。 过了一小会儿,穿戴好衣物的沉晴颜也走了出来。 火烟炙烤着撒了香料的猪肉,每一滴香腻的肥油向下滴落时,都会引起火焰的一瞬跳跃。 在野外赶路只能吃这些野味饱腹,不过三人顺着大道一路快行,不要半月便走到了下一座城市享用美食。 或许都是北方城市、且相连不远的缘故,此处的饮食文化与黑山城相差不大,于是沉晴颜一行人便将重点放在了观光赏景上。 除了黑山城那乱军之战外,接下来的旅途里三人并没有遇到什么意外,一路吃吃喝喝游山玩水,过的十分轻松惬意。 三个月后,魔族使团开始朝人族进发,沉晴颜等人也快走到了人族的首都——新京。 原本的上京城早因几年前的那场大战而尽数毁坏,加上原本守护天子的镇邪司也跟着消失,于是便在万剑山附近选了片风水宝地作为新帝都的建设空间。 因为万剑山靠北,所以选址在它周围的新京也坐落于北,不像原本的上京,正好卡在了人族最中间的位置。也正是因为它地理位置比较靠近魔族,所以沉晴颜一行人才能在三月左右的时间里就走到它附近的城市。 “陛下,千霜飞鹰来信说使团已经出发,询问我们现在身在何处,能否准日到达新京。” 信鹰落在降星臂上,两只灰翅来回扑腾着,几根羽绒也因它的过分活泼而掉在了地上。 降星站在门前,过了好久才听见里面传来玄泽的声音:“什么?我刚才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玄泽的声音有些喘,跟在他们身边已有三月的降星自然知道这是因为什么。 “陛下,千霜飞鹰来信说使团已经出发,询问我们现在身在何处,能否准日到达新京。”他重复了一遍:“我该如何回信?” “该怎么回就怎么回。”玄泽的语气有些不耐烦:“这点小事还来问我。” 降星:“是。” “还有别的事吗?”玄泽问道。 手臂上的灰鹰像是闻见了屋中渗出来的味道,有些好奇地转了转脖子。 降星回答道:“没有了。” 在他回答过后,屋子里便没了声息。 其实也算不上完全没有声音,以他的耳力还是能听见一些他这个年纪不该听到的声音。 降星转身欲走,可他臂上停着的灰鹰却被门里的香艳所吸引,扑腾着翅膀就要往里闯。 降星正思考着该如何措辞,没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将它抓住,害那上了锁的门被这灰鹰无缘无故地撞了一下。 这动静不小,屋内的沉晴颜都因此一惊,那插着肉棒的穴儿也是吓的绞了起来。 “嘶——”玄泽脸上的表情似痛苦似愉悦。他低下头,抚慰般地在沉晴颜的颈间蹭了蹭。 “外面怎么了?”沉晴颜睁大的眼睛里满是情欲,但即使这样,也挡不住的脸上的惊慌。 “没事。”玄泽来含她的舌头。 沉晴颜扭头躲过他的亲吻,双手推着他的胸膛:“去看看。” “现在也没动静了。”玄泽哼哼唧唧的,就是不想从沉晴颜的体内拔出来:“估计是降星步子不稳,摔了一下,撞到了门。” 玄泽不愿过去查看,沉晴颜听着门外也没了动静,便也就没再催促。 见她不再推搡自己,玄泽的一只手便滑上了沉晴颜的胸口。 他光是将那团软腻捧在掌心都不够,非要含在嘴里才算满足。另一只手还要握住她的腰,将她的身体更用力地按向自己,好能让自己胯下的欲龙探寻到最深处的蕊心。 沸腾的欲火令玄泽口干舌燥,他知道沉晴颜身上有他解渴的圣水,于是便一路又亲又啃地寻到了沉晴颜的双唇,将舌头探进去掠夺她口腔内的津液。 两人的呼吸如他们的身体一般相互交缠,好似一对从胎宫中就该相连在一起的人儿。下身相连的地方漫着太多水液,肉棒每一次捣进里面,都能带起一阵噗呲噗呲的浪声。 浪声伴着情潮,一波一波地冲刷着沉晴颜为数不多的理智。直到神志不堪冲击,破碎地被情欲席卷着冲向高峰,沉晴颜眼里含着的水光才流了下来。 快感形成的泪水顺着她的眼尾向下流去,饥渴的玄泽哪里能放过这等甘霖?急忙伸着舌头将泪珠卷进了嘴里。 他一边挺动腰胯,往那肉穴抽送着性器,一边亲吻着沉晴颜的额头、鼻尖、脸颊、下巴.....最后他习惯性停留在脖颈之间,在那里印下了点点红梅。 164 164 玄泽吸吮吻痕的动作引起了沉晴颜的嘤咛,使得他更加兴奋地在沉晴颜身上留下自己的痕迹。 沉晴颜的腿心都被他撞得红了,那两条挂在他肩上的腿颤颤巍巍地晃着,好似两条在欲海中浮沉的断木,全凭情浪将她带领。 或许是玄泽太过用力,床边挂着的珠帘都开始跟着玄泽抽插的频率一摇一晃,好似玄泽心里的小尾巴,因为沉晴颜而欢悦地左右摆动着。 也不知两人在床上颠鸾倒凤了多久,反正等降星再看到衣着整齐的玄泽时,天已经半黑了。 “我们要去逛夜市。”玄泽说道:“你去吗?” 不能打扰魔君魔后的二人空间这句话每个魔族人都牢记于心。降星想了想,反正这一路上玄泽也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就去逛个夜市而已,更何况旁边还有沉晴颜跟着,想来应该不会出什么意外。 “我就不打扰陛下与殿下夜游集市了。”他答道:“我在客栈呆着就好。” 得到回复的玄泽点点头,满意地走了。 托新京的福,原本只是个普通小城的峡城一跃而起,成为了塘阳关以北最繁华的一所城都。 玄泽只听说今天晚上有烟火表演,不知道到底是什么节日才这么热闹,反正人族总是这节那节的,他记不住也没必要记,只要这份热闹能让沉晴颜开心就行了。 夜市上最多的就是吃食,玄泽两手满满,拎着各色小吃,他旁边的沉晴颜虽只拿了一根肉串,但吃了几口就递给了玄泽。 玄泽接过那少了一半的肉串,一边吃着一边将手腕上挂着的肉馍给了她。 玄泽不挑食,沉晴颜每种吃食尝上几口鲜便都给了他。多亏了他的大胃口,沉晴颜那点小肚子才能在不浪费食物的情况下将想吃的食物都吃上一遍。 夜市里挤挤攘攘,即使沉晴颜的身高比寻常女子高上不少,也泯然于茫茫人海之中。 烟火一燃,绚烂的火光自地面升起,再于夜空绽放,燃烧着的色彩缤纷绚丽,照亮了每一个注视着它的眼眸。 绚烂耀眼的烟火转瞬即逝,但沉晴颜被火光照亮的脸庞却能永记于玄泽心中。 “鬼神出行!凡人避让!鬼神出行!凡人避让!” 扮着鬼神的戏子在花车上演着戏,略有枯萎、但依旧芬芳的花瓣被他们撒向人群。沉晴颜跟玄泽之前没往前挤,这会大路上巡起花车,身在外围的她们自然就不太能看得清了。 沉晴颜仰着头,但前方人头攒动,即使她踮起脚尖,也很难看清花车上扮演鬼神的戏子们。 玄泽见她努力踮脚,便直接伸手将她举到了肩上。 “哇啊!”沉晴颜一声惊呼。 在感受到周围人投望过来的目光后,她脸上一红,道:“你做什么.....快放我下来.....” “这样你能看得清。”玄泽两只手扶着她,丝毫不在意周围人或好奇或揶揄的视线:“坐稳了,别掉下来。” 她们两人实在是太过引人注目,连花车上的戏子都忍不住将视线投向她们所在的方向。沉晴颜脸红的都快冒烟了,玄泽还托着她往前挤,弄得她只能低着头、缩着身子,坐在玄泽肩上看完了整场游戏。 游戏过后,沉晴颜实在是不想留在那里受人瞩目,便拉着玄泽从夜市里离开了。 “阿颜。” 玄泽小心翼翼地拉了拉沉晴颜的袖子:“我刚才是不是又惹你生气了?” 河边的风掺杂着湖水的凉气,沉晴颜吐出一口气,觉得自己脸上的温度降了不少。 她握住玄泽的手,道:“我没有生气,只是觉得有些难为情而已。” “刚才太招摇了。”她说道:“周围路人的眼光让我有些局促.....并不是在生气。” 得知沉晴颜并没有生气,玄泽的耷拉着的嘴角立马上扬了起来。 夜风徐徐,带着几分清凉的水汽与片片落下的柳叶跑过沉晴颜的身边。 沉晴颜与玄泽在河边携手慢走,享受着这份有些难得的幽静与温情。 两人慢悠悠地走了一会儿后,沉晴颜觉得有些口渴,玄泽便在卖莲子粥的摊位前排着队,等着给她买份多水少粥的莲子粥。 几个孩童在沉晴颜周围打闹着,其中一个孩童脚一崴、撞倒在了沉晴颜身上。沉晴颜弯腰去扶,却只得到了那孩子的一个鬼脸和跑远的背影。 见沉晴颜好心没好报,玄泽便想去抓那个孩子来给沉晴颜道歉,但沉晴颜只是伸手一拦,道:“算了。” 玄泽看着那几个孩子的身影,愤愤地磨了磨牙。 那撞人的孩子身上不怎么干净,沉晴颜的裙子也因此沾了一大片的土灰。 她拍了拍裙子,想着回客栈再说,却发现腰上的玉佩不翼而飞。 罪魁祸首显而易见。沉晴颜大为吃惊,那玉佩就系在她腰上,也不知刚才那孩子是怎么不让她察觉地偷走那块玉佩的。 若那孩子偷的是装着金银的钱袋,沉晴颜或许还不会追究,但那玉佩是件可以养身健体的法宝。沉晴颜左心口那颗神木心矫情得很,没了那玉佩滋身养心,沉晴颜虽不会死,但一遇上什么事,身体里的神木心至少能让沉晴颜难受上好几天。 玄泽立马就要去追,但沉晴颜怕他没轻没重,将那孩子失手弄死,于是便拉住了他,道:“我去找玉佩,你在这里排队等粥吧。” 说完,沉晴颜便快步去追那几个孩子去了。 165 53℃e.℃o㎡ 165 狭窄的小巷里,一个灰头土脸的孩童停下脚步,向后回头看了看。 他见身后无人,便将藏在怀里的玉佩拿了出来,借着月光仔细观看。 “什么破东西杂质这么多”这男孩看着白玉里闪着微光的尘埃,喃喃自语道:“不会是什么烂玉吧?早知道拿钱袋好了。” “钱袋可没有这玉值钱。” 听见身后传来声音,男孩瞬间转身看向身后那温婉女子。 看着这男孩警惕地将玉佩护在怀里,沉晴颜淡淡一笑,将腰间的钱袋解了下来。夲伩首髮站:y𝖚Zнáiщ𝔵.𝒸õ𝖒 后续章节请到首发站阅读 “小朋友,我也不说你把这玉还给我。”她晃了晃钱袋,道:“我跟你交换,好不好?” 那男孩看着沉晴颜手中的钱袋,攥着玉佩的双手稍稍松了松,但还是没答应沉晴颜的提议。 “我怎么知道你钱袋装的是钱还是石头?”他道:“你把钱袋打开给我看看。” 沉晴颜无奈一叹,将钱袋上的束带解开,给男孩看了看满袋的金银。 即使天色昏暗,但月光还是将钱袋里的金银照得极亮。男孩哪里见到过这么多钱,一时间说不上是高兴还是震惊的情绪充满了他的脑袋,让他短暂地呆滞了片刻。 但不过叁息,男孩便反应过来,问道:“你、你这是真的吗?不会是假的吧?你扔一块金子过来给我验一验。” 沉晴颜只能从钱袋里拿出一小块金子扔给他。 男孩行动谨慎地捡起落在地上的金子,将那拇指大小的小金块放在嘴里咬了一口。 看见男孩露出欣喜的表情,沉晴颜将钱袋朝前伸了伸,微笑道:“怎么样,这样的一袋,换你手中的玉佩。” 男孩刚要答应,但常年穷苦养成的贪欲又将的快要脱口而出的话语给拽了回来。 “不行!这不够!”男孩将玉佩和金子都放到了自己领口处的暗袋里:“既然这玉佩这么值钱你得给我两袋这样的钱,不然我就把这个摔了!” 听到这话,沉晴颜的脸色微微沉了下来:“小孩,你不要太贪心了。” “那玉佩对我很重要,这袋钱也足以让你过的富裕,我们各退一步就能皆大欢喜,这样不好吗?” 见那男孩还是犹豫,沉晴颜的声音便带了些严厉:“那玉佩本来就是我的东西,我用金钱交换而不是直接告官来抓已是念在你年纪还小,希望你能拿着钱走回正途、去做些营生的事情,而不是继续靠偷窃他人财物生活。你要是这么不知好歹,那我也不必施善将这袋金银换给你了。” 半大不大的孩子没经过教养,性情跟野外的小兽一样凶狠。见沉晴颜没有答应他的要求,这男孩面露凶相,道:“反正东西现在在我手上就是我的了,你不拿钱,我毁了也不给你!” 说完,他便跑进了巷子的阴影之中。 沉晴颜又气愤又无奈地叹了口气,随即迈开步伐追了上去。 沉晴颜刚追了几步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但那男孩见她不敢追的太近,便将挂在脖子上的哨子放进嘴里一吹。 尖细暗哑的哨声在寂静黑暗的巷子里显得格外瘆人,沉晴颜身形一顿,彻底停下了脚步,环顾起了四周。 几个跟那男孩差不多大的孩童从屋顶上爬了下来,沉晴颜定眼一看,认出这都是刚才在河边跟那男孩一起玩闹的同伴。 除了他们,还有四五个一看就知道不是好人的成年男子从巷子里的小空隙中穿梭过来,拦住了沉晴颜的退路。 “她可有钱了!”看见同伙,那偷了沉晴颜玉佩的男孩大喊道:“她那钱袋子里装的是金子!” 站在沉晴颜身后几步远的男人晃了晃手中的棍棒,流里流气地说道:“哦?真的假的?我这辈子还没见过金子呢。” “真的!”那男孩从怀里掏出刚才沉晴颜扔给他的那块金子:“看!金子!” 男孩手中的金块就像是引火的火石,一下就点亮了那几个男人的眼眸。 “还真是金子。”他们笑了起来,看向沉晴颜的目光变得火热起来:“嘿!你是哪家的大小姐啊?我们只想取财,无意伤人,你把你的钱袋以及家人住址都交出来,等我们拿到赎金,就把你完好无损的放回去。” “你最好老老实实地配合我们,我们几个都是阴沟里讨食的野狗,可不懂怜香惜玉那一套,动起手来没轻没重,万一不小心把你那如花似玉的脸给弄伤了可就不好了。”他们一边说着,一边紧攥着手中的武器朝沉晴颜缓缓围去。 乌云散去,皎洁的月光驱散了沉晴颜脸上的阴影。 众人只见她不慌不忙,脸上丝毫没有惊惧之色。 “真是”她只是有些烦闷:“今天明明很开心的。” 河畔的莲子粥铺在此地做了许多年,味道使当地很多人都赞叹不已,外地来的游客更是愿意一大早上就过来排队购买。 这粥铺只要开张,不管何时铺前都排着长队。玄泽跟沉晴颜本来只是想买一份当做解渴饮品,没想到玄泽在这里排了这么长时间的队都还没有买上。 “诶——煮好喽~” 粥铺的老板掀开被熏得入味的锅盖,一手拿着削成碗状的竹筒,一手往里盛着粥。 好巧不巧,等到玄泽的时候,最后一碗刚好卖完。他只能继续排队,等新一锅的莲子粥煮好开卖。 等待的玄泽有些烦躁。他倒不是因为排队而心情不佳,而是因为沉晴颜去抓那小偷有一会儿了,虽然时间不长,但依然让他开始想念自己的爱人。 思念的痛苦让玄泽忍不住担心起了离去的沉晴颜,忧心她会不会遇到危险、害怕她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情,不然为什么过了这么久都还没有回来。 “哎,这峡城虽沾了新京的光,但说到底也还只是个落后小城。那侍春苑里的姐妹儿都不如我老家的村姑,连刚才那个排队买粥的女人都比她们悦眼得多。” “哈哈,毕竟才发展不久嘛,地方穷,人也不怎么样。王兄若是觉得刚才那女人好看,咱们现在追上去,问问价钱嘛。” “诶呀,算了,人早都跑远了,不费那时间了。” 几个有些年纪的男人站在玄泽几人远的位置,就算隔着好几个人,玄泽也能嗅见他们身上的酒气。 他们并不是现在才旁若无人地散发臭味,只是他们刚才仅仅是大谈自己那虚无的未来、吹嘘自己从不存在的过去,玄泽虽然听着烦,但也不敢随意出手伤人惹得沉晴颜不快。 但刚才在这里队伍里排着、且已经离开的女性就只有沉晴颜一个,怎么听他们都是在言语骚扰着沉晴颜这个毫不相识的过路人。 有关于沉晴颜的话就算是狗叫玄泽也不会错过。玄泽认真听了一会儿,发现这些人确实是在轻慢着沉晴颜,于是便转身朝那几个醉汉走去。 “多谢这位女侠。” 衙门前,一名捕快朝沉晴颜抱拳致谢:“这几人也算是峡城颇有臭名的贼偷了,他们领头的老大前几天刚被我们关进去,他们几个倒是东躲西躲的藏了好几天。多亏了女侠身手不凡,将这些小贼押送衙门,峡城的小巷才能清静。” 说话间,那几个围攻沉晴颜的男人和孩童被衙门的其他人推进门内。 小孩子们还好,那几个男子对比刚才在巷子里的嚣张凶横,现在完全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脸上满是被摧残后的憔悴。 沉晴颜轻轻一笑,刚要说些场面话,一束信号弹便在夜空中爆开了红烟。 那跟沉晴颜说话的捕快脸色一变,道:“抱歉,有人在城中闹事,我们得赶过去支援,不便继续与女侠交谈。” 沉晴颜一边惊叹这年头城中捕快都用上了信号弹这等玩意,一边回答道:“没关系,维安重要。” 从衙门前离开,沉晴颜想着自己让玄泽等了太长时间,便快步赶往河边的莲子粥铺。 可她还未见到河边的棵棵垂柳,就看见不少人从那边逃命般地跑来。 “杀人了!”这些奔跑的人喊着:“河边有疯子杀人啊!” (166) (166) 在看到那由黄金建成的祭天台时,沉晴颜总算是明白上京为何又称作金京了。 “其实那不全是金子做的。”与她同车的仙医阁长老见她目不转睛地看着那好似通天的高台,便开口说道:“只是在外层镀了几层金而已。” 看的时间久了,金光刺得眼睛疼,沉晴颜便收回视线,将车窗上的帘子放下来,好遮挡那满是奢华的光线。 张清华说到做到,李暻之乖乖当他的替代品、接任守卫人族的责任,沉晴颜就能安然无恙。 人族与祸妖的战争越发严峻,随着各地的祸妖窝巢被连根拔起,藏于幕后的最大黑手也逐渐显露出了身形。 妖族取名大多随意,有千秋、问琼这等文雅之名,也有狗屎、恶心这种令人羞于见外、恨不得一生都避世生活的奇怪名字。所以一开始在那些祸妖口中听到“娘娘”这个称呼时,大家都以为这是那名幕后大妖真实的名字。 可让人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个娘娘,还真是个娘娘。 “陛下除了龙体受惊,需多加休息外,并无其他不妥。” 昨晚,修行者们闯入皇宫,奋战整整一夜,才将被祸妖挟持的人帝周储给解救出来。 “唉。”眼下青黑的周储叹了口气。他摆摆手,那给他把脉观气的修行者便自觉退下。 他开口说道:“辛苦仙师们为朕奔波辛劳,我没什么事,倒是那几位一直护着朕的仙师身上都受了不少的伤,他们可还好?” 当今天子周储,乃是前任人帝膝下第五子。 想当年龙生五子,周储既是最小的那一个,也是最没用的那一个。没有人期待他能胜过他兄长,也没有人相信他能成帝。 可命运就是这么不可捉摸。由于周储的几位兄长或是生病暴毙、或是参与谋反被斩,等先帝准备遗诏的时候,竟只有他一个儿子还活在世上。 别看周储当皇子时就是个草包,可自从坐上那把椅子之后,他倒还真把国家治理的井井有条,前后差距大到即使是先帝复活也得质疑一下自己这儿子是不是被人夺舍了。 仙医阁的大长老回答道:“陛下不必担心,那几人都只是受了些皮外伤而已。修行者有真气护体,身体要比常人更加强韧。” “陛下疲于朝政,那祸妖装成的皇后又常年伴于身侧,虽说陛下身上有气运庇佑,但这么长的时间,恐怕也难逃妖气侵袭,还是要多加检查、避免龙体有恙。” 作为皇帝,周储这辈子还算专一,除了皇后是当年被迫赐婚的皇子妃,那偌大的后宫里,就只有淑贵妃一个女人。 可就是让人没想到的是,不仅平民出身、不知来路的淑贵妃清清白白毫无异常,反倒是一直‘知根知底’、陪伴了周储十几年的皇后才是那些祸妖口中的‘娘娘’。 “那祸妖在朕身边潜伏了这么久,朕竟毫无察觉,害得天下大乱、生民涂炭。”周储眼中含泪,一脸痛心地说道:“朕心中有愧于苍生、百姓和先帝啊。” 旁边的淑贵妃见他动了肝火,便安慰似的握住了他的手。 淑贵妃虽是平民出身,但无论模样还是身段看着都像是从小养尊处优生出来的仙女。她就算什么都不做,只是安静地呆在那里,都能勾得全场的人将目光移向她。 别说男人忍不住了,屋子里这几位常年沉浸在修行上不知情爱不问俗世的女修都情不自禁地盯着人家看。 周储一个凡人被卷进修行者与祸妖之间的战斗之中,又惊又吓地折腾了一个晚上,此时最需要的就是休息。 “陛下乃我族气运所在,还需保重龙体,切勿伤心。”最后一位退出屋门的长老说道:“陛下与贵妃先安心休息,眼下情况特殊,无法安排人手将贵人服侍周到。若是陛下与贵妃有需要,可以跟守在门外的几名弟子说。我们已经吩咐过了,他们会尽量满足陛下与贵妃的需求。” 周储稍稍施礼,他旁边的淑贵妃也跟着低头:“多谢仙师照顾。” 上京不愧是上京,这一路上沉晴颜也算是开了眼了。 房屋由红墙绿瓦构成,琉璃瓦上镶嵌着金边彩绘,阳光一照,就闪烁着耀眼的光芒。正门两侧,两尊石狮在旁镇守着,不仅雕塑精致,石狮子上的眼瞳还是红玉镶进去的。 进入驿站后,一片广阔的空间展现在眼前,室内池塘中碧绿的荷叶上,粉色与白色的莲花尽情盛开,藏在荷叶下的锦鲤每次游动,都会漾开片片的涟漪。 一轮白玉做成的明月悬挂在深蓝色的天幕之上,其皎洁的身影倒映在镜面般光滑的大理石地板面。壁画上绘制着五彩缤纷的凤凰和麒麟,每一笔都栩栩如生,仿佛真当是将天上的祥瑞给拽下来放进了画里似的。 沿着廊道行走,蓝色的绣花地毯铺满了地面,墙壁上挂满了华丽的丝织画,每一幅画中都描绘着仙山福地、巍峨的山川与青翠的森林。 这座城市的奢华与繁荣,实在让人惊叹不已。这还只是城外的驿站,沉晴颜很难想象上京城内又该是何等的繁荣奢华。 “我们为什么不住上京城内啊?是城内不够住吗?”一名仙医阁的弟子开口问道:“每天从上京城往返驿站要好长时间啊。” 听见她的抱怨,领路的长老回答道:“那盗走魔君灵魂、害得邶关城死人无数的邪修手段莫测,很难保证你们完全安全。你们只是先住在这里一段时间,等‘监天月’认定你们无害后,自然就会给你们安排进上京城内了。” 自从李暻之跟璇玑走后,孤身一人的沉晴颜为了不被这些修行者们抛弃,便打入了仙医阁的弟子之中,一边学医、一边帮忙做些普通人也能做的事情。后来张清华见她一直混在仙医阁那边,便出面跟一位仙医阁长老细谈了片刻,于是沉晴颜就成了仙医阁的非正式弟子,吃住行跟外阁弟子同等待遇。 沉晴颜本就是一个缺乏安全感的人,李暻之与璇玑的离开让她心中的慌惧每一天都在向上抽芽。即使张清华帮她成了仙医阁的非正式弟子,她也不能完全安心下来。 如此乱世,修行者尸横荒野,连上京城里的贵人们都自顾不暇,她一个逃离原生家庭好几年的孤女又怎么可能安逸呢。 沉晴颜将包裹放到分配给她的房间里,玄泽好似巡视般地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最后满意地在床上躺了下来。 别说之前,就算是在沉府时,沉晴颜都没睡到过如此柔软的床铺。睡多了硬邦邦的床板,突然睡上这样的床,沉晴颜还有些不适应。 窗外月圆光盛、星散稀疏,沉晴颜披着衣袍,站在窗边,看着那高耸入云的祭天台。 即使是无阳的夜晚,祭天台上也依旧亮着光。只是相比白日的璀璨,晚上的祭天台更显莹润。尤其是月光照映在上面,更显得祭天台好似月下琼台、云中仙地。 祭天台如此之高,站在上面一眼就能看清整个上京、甚至更远的地方。 魏怀明看着着这渺渺浮生,眼中忍不住浮现出几分怜悯。 他感叹道:“这就是神明看世人的感觉吗?” “神明还要更高一些,他们看不到世人,就像行人走路时看不到脚下的蚂蚁一样。” 一道颇有厉色的女声响起,魏怀明转过身去,只见一位华裳妇人站在不远处。她眼睛虽然看着他,但双眸里却满是带着高傲的蔑视。 魏怀明微微一笑,道:“如果我说我只是好奇,单纯的想上来看看,你信吗?” 他话音刚落,一阵夹杂着火星的风刃便射向了他的脖子。 轰—— 震天的爆破声带着四散的烟尘遍布整个祭天台,当呛人的黑烟散去,魏怀明不仅毫发无损,身边还多了两个皮肤干瘪的‘人’。 “看来邶关城的事让你趁机占了不少利。”见对面突然多了两个敌人,那华裳妇人不惊也不惧,只是手中响起了尖啸的风声:“都可以操纵修行者为你战斗了。” 邶关城活尸案、同时也是在各大门派眼睛底下盗走封魔匣的那名邪修只是轻飘飘地拍了拍肩上的灰土,不紧不慢地回答道:“还好,邶关城里也没那么多修行者,我吃得都是‘余粮’。” 华裳妇人可不是在跟他叙旧聊天。 她正欲抬手再攻,可魏怀明却开口说了一句:“你不会以为我在这上面呆了这么久,就真的只是在看星星吧?” “来你们的地盘,我怎么可能没有准备。” 祭天台的地面突然亮起耀眼的阵法,华裳妇人心头一惊,急忙施法防御。 刺眼的光芒短暂地将黑夜里的阴影尽数驱散,光芒黯然下来后,魏怀明和那两名活尸已经消失在祭天台上,不知所踪。 “哼!”华裳妇人自知中计,但也只能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167) (167) 沉晴颜跟那批同行的仙医阁弟子很快就被安排进了上京城内。 “晴颜姐姐!” 久别重逢,璇玑看上去要比在邶关城时开心了不少。 她猛地扑过来,一把抱住了沉晴颜,把夹在中间的玄泽差点挤断了气。 看到璇玑,沉晴颜的心情也不由自主地变好了起来。 两人谈笑说趣了很久,天都要见黑了,璇玑才想起来还不知道沉晴颜已经到达上京城的李暻之。 “暻之哥哥要是知道你来了,也一定会很高兴。”说着,璇玑便拉着沉晴颜的手,想带她去找李暻之。 垂着紫藤花的长廊下,楚馨略带娇羞地理了理自己的头发。 她今天特意打扮过,清淡的红妆、粉嫩的衣裙,衬得她本来就漂亮的脸蛋更加美丽。 楚馨人比花娇,又出身名门,祖母不仅贵为公主,自身也是天医之体。自古天才配天才,天资卓越的人另一半也定是门当户对,她与先天剑体的李暻之乃是天作之合,谁敢出言说句彼此不合? 这么想着,楚馨自信地仰起下巴,像只骄傲地孔雀似地走出长廊。 李暻之正在庭院中练着剑。他可能是没看到楚馨,也可能是单纯地不想理她,在他那剑势所造成的破空声下,楚馨几次开口都没说出来话。 楚馨不满地嘟起嘴,她正想出声大喊的时候,璇玑却突然从她身旁跑过,风风火火地奔向了李暻之。 璇玑丝毫不惧地靠近那阵凌厉的剑风,斩雪剑也点到为止,刀尖般的风流只是轻轻抚过璇玑的秀发,并未伤到她一分一毫。 还未等李暻之开口询问璇玑的来意,璇玑便一下抱住李暻之的胳膊,拽着他往外走。 楚馨瞪着眼睛,眼睁睁地看着璇玑将李暻之带走。 一阵凉风吹来,周围的花儿像是害怕一样地瑟瑟发抖了起来,连花瓣上的颜色都显得蔫枯了几分。 生了一肚子气的楚馨回到房间里,她提壶倒水,却发现壶中早已空空。 “孙幸羽!”她喊道:“水壶里怎么没有水?!” 楚馨很少直呼孙幸羽的全名,一旦连名带姓地喊了,孙幸羽就会惊慌失措地快跑过来,再一脸谄媚地问她怎么了。 但这次,孙幸羽并没有回声,因为她根本就不在这里。 见许久都没有人回应自己,楚馨皱了皱眉,想起孙幸羽在给自己梳妆时说过今天要去值守,要明天早上才能回来。 第二天早,孙幸羽值了一晚上的夜,回来还要顶着黑眼圈给楚馨梳头。 给楚馨编完头发,孙幸羽看了一眼楚馨的脸色,道:“馨儿,我今天晚上还要去值守.....” “你今天怎么还要去值守?”她话还没说完,楚馨便打断道:“是谁让你去的?” “是左长老。”孙幸羽跟在楚馨身边当了十几年的跟班,怎么会看不出楚馨现在心情不好。 昨日的的火虽然消下去了,但残存的火星还尚有余温。楚馨的脾气一贯如此,火是消了,但事情永远在她心里堆着,像座余烬堆成的小丘,只等积攒到爆发的那一时刻才算了结。 “你以后不用去了,老老实实跟在我身边就好。没有你在一旁做陪衬,李暻之根本不理我。”她道:“左长老要是说你,你就说是我让的。” 楚馨即是掌门之后,又是内阁的天之骄女,平日里长老们都要让她叁分,她一个专靠巴结掌门之女的小弟子怎么可能拒绝楚馨的要求。 反正仙医阁上上下下都知道楚馨的性子,只要不出什么大事,报了楚馨的名长老们就不会太过责罚她。 于是孙幸羽答应一声,晚上就真没去值守。 弟子无故缺岗,自然会招来负责长老的斥问。其实在得知缺岗的人是孙幸羽时,左长老就已经知道她的缺岗原因了,但按照规矩,她还是要对孙幸羽斥责一番。 当左长老来找楚馨时,对方又在李暻之那里吃了瘪,正往地上摔东西泄愤。 左长老淡淡地瞥了一眼地上的狼藉,抬步跨过了这一堆白瓷碎片。 “馨儿。”她唤声道:“先别摔了,我有事要与你说。” 听完,楚馨往地上又扔了一个花瓶,才肯坐下来好好听左长老说话。 左长老问道:“昨晚孙幸羽没有去值守,她说是你不让她去,是吗?” “对啊。”楚馨爽快应道:“是我不让她去的。” “左长老你别老是指使她去做事,我有事找她的时候都找不到。”楚馨双手抓住左长老的衣袖,撒娇似的摇了摇:“仙医阁的弟子那么多,你用谁不好,我就这么一个使得顺手的,你总把她调走,我该怎么办啊。” “孙幸羽是仙医阁的弟子,不是你的侍女。”左长老语气淡淡,道:“以前你小,加上都是那群弟子主动来追捧你,所以我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随你折腾她们了。但你已经长大了,火炼宗那个被重点培养的姑娘跟你是一样的年纪,但人家就独立自强的很,半个胳膊都没了也不吭一声,纱布一包就去炼了个半法器的假肢给自己安上了。” “楚馨,你该学会长大了。”左长老一声叹气:“你往前的人生,是我们太宠着你、没把你教成一个合格的大人,让你一直停留在孩童时期,变成了一个娇惯的孩子。但现在世道变了,已经不再像以前那样和平了,新一轮的时代变革已经开始,往后的战乱只会多不会少,我们可能连自己的全尸都护不住,你若是继续这个性子,恐怕很难在动荡中得个善终。” 左长老这番话,楚馨听进了心里,但却完全进错了地方。 楚馨这辈子既没挨过骂也没受过打,距离上一次被长辈训斥也都过了快七八年的时间。此时突然被左长老口头教育,她先是愣了愣,随即心里就开始气了起来。 她生气的原因有很多,气左长老拿她跟别人比较、还说她不如人家,也气左长老一个外阁长老敢对她指手画脚,更气自己被左长老说成一个好像除了娇气以外什么都不行的废物! 拜托,她可是天医之体,身体里还流着皇室血脉,母亲是一个大门派的掌门人,自己也是同龄人中的‘四天骄’,她区区一个外阁长老怎么敢把我说得这般一无是处?! 还没等楚馨发作,左长老便再度出声:“还有,你以后别去找万剑山那个姓李的小子了,人家前几天都来说过这件事,看着完全不像是对你有情的样子。” “什么?”楚馨又惊又怒:“他说什么了?他拒绝我了?!” “没有直说,但也差不多,字里行间的意思就是让你以后别去打扰他了。”左长老说道:“以前那件事对人家只不过是随手,还记不记得都不一定,要不是你小时候那些弟子为了巴结你总拿那事在你耳边说,你也不一定会喜欢上李暻之。” “他不是你爱的人,你喜欢的只是一个倒映出来的假象,你心里喜欢的,只是你自己而已。”左长老说道:“水中倒映出来的影子终究只能存在于水面之上,但人是要不断前行的,你不可能一直停留在水边对着自己的倒影痴恋缠绵。楚馨,你该醒了,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你该长大了。” 楚馨此时只觉得自己难堪的不得了,面上脸色又红又青,半天都没说出话。 就算是斥责,以往长辈们都是要再叁斟酌用词用句才对着楚馨说出口,可左长老这番话语就像个巴掌一样直白地打在了楚馨的脸上,让她感受到了万分的羞辱。 “左长老,我尊称您一句长老,是因为我敬你是长辈,给仙医阁操劳了大半辈子。”楚馨说道:“但这并不代表你可以随意对我指手画脚。” “我母亲说过,只要人活在这世上,过得开心快乐就好,不用听别人的闲言碎语,自己该怎么活自己最清楚。再说,我是天医之体,跟阁里其他的弟子又不一样,不是没有自保的能力,真打起来,您都未必是我的对手。”楚馨下巴一抬,眼中满是骄傲之色:“医者不上战场,我的能力也足够活命。我知道现在局势动荡不安,但我也并非等闲之辈。左长老与其在这里对我说教,不如多想想自己为什么这么多年都没有进到内阁。” 见她这副样子,左长老便知自己这番话不仅没有劝导住楚馨,反而引起了对方的叛逆。 也对,楚馨是件打娘胎起就被周围人捧在掌心含在嘴里的宝贝,连灰尘落在上面都是件大事,这般精细养大的骄儿又脆又硬,怎么可能受得住别人的敲打。 左长老心想道:反正也不是自己的女儿,随她去吧。 于是她长叹一声,说了几句安抚的话就离开了这里。 (168) (168) 左长老刚走,孙幸羽便小心翼翼地往屋内探着头,想看看楚馨的心情是好还是坏。 见她露头,楚馨道:“过来。” 从楚馨这好似唤狗的语气上听,她现在的心情应该非常不好。 楚馨的性子一直都很骄纵,之只是心情好的时候会装一装娴静温雅,心情不好的时候就立马撕下脸上的假皮,露出内里镶着金贵的骇人脸庞。 孙幸羽快步走到她的面前,楚馨问道:“刚才左长老说李暻之拒绝了我?他为什么拒绝我?是不是他心里有别人了?” 在楚大小姐看来,李暻之能拒绝自己的原因只有一个——他变心了。 对,不是‘李暻之喜欢别人’,而是‘李暻之喜欢上了别人’。 童年被李暻之的顺手一救让周围追捧楚馨的人有了新的奉承之言,什么郎才女貌天作之合、什么人族之光同辈翘楚。本来楚馨根本没把李暻之放在眼里,可别人说得多了,楚馨也就听进心里去了。 一直以来,楚馨的生活都是她想要,于是她得到,她这辈子从来没有想要什么东西但却没能得到过。东西是,人也是,一个门当户对的男人而已,在周围人的撮合下,自然早早地就被楚馨认作成是自己名下的东西了。 而现在,自己的男人要喜欢别的人,这不是变心还能是什么? “应、应该是吧。”孙幸羽磕巴了一下:“诶呀馨儿,不要气了。你想,他身边不是一直都跟着人吗,这种男人不懂得跟其他女子保持距离,不知道洁身自好,性子又闷闷的,根本就配不上你。” “咱们馨儿是有福之人,以后找赘婿那也得找个万里挑一的好夫婿,像李暻之这样的人啊,一看就知道不是个会疼人的。”她道:“再说了,那李暻之也确实是可恶,吊了你这么长时间,到头来还要怪你缠着他,这种表面清心寡欲、内里就喜欢女人追捧的家伙,根本不值得你喜欢。” 楚馨一拳在桌面:“我在他身后跟了那么长时间,他还对我爱搭不起理的,真是个贱男人!” “他就是诚心想我丢脸。”楚馨咬牙切齿地说道:“除了我娘,我什么时候对人这么殷勤过?他偏偏不知好歹,还去长辈那里说我缠着他......啊啊啊啊!气死我了!!!” 桌上的东西被楚馨一扫而落,统统摔到地上变成了废品。一想到别人可能会因为这件事而在背后耻笑她,楚馨就坐立难安,恨不得杀了李暻之才能泄愤。 楚馨的自尊心非常脆弱。之前看中李暻之时,对方的冷漠让她起了征服欲,但她的面子要比征服李暻之重要的多。这番碰撞之下,楚馨的面子碎了,剩下来的征服欲也化成了恨意缠上了李暻之。 “他喜欢谁?是不是那个妖族公主?!” 孙幸羽欲言又止,其实比起璇玑,她觉得李暻之更喜欢那个叫沉晴颜的凡人姑娘。 但楚馨从出生起就站在山顶,山脚下的村姑百姓根本入不了她的眼。放眼望去,这整个上京城,现在也就只有两位女子能配跟她放在一起比较。 这两人,一个是那让皇帝陛下宁愿死在宫里都不肯放弃的淑贵妃,另一个,就是贵为妖族公主的璇玑了。 这两人跟楚馨一样,都是要美貌有美貌、要身份有身份的人儿,至于其他的女子?哼,不过是一群家养的鸡鸭罢了,怎么能配和天上的凤凰青鸾相提并论? 于是孙幸羽犹豫片刻,答道:“不知道啊....不过馨儿,你也别生气了,那李暻之是剑尊之徒,万剑山未必会放他离山,就算他有喜欢的人,最后也不会如愿.....” “谁管他喜欢谁!”楚馨喊道:“重要的是我!我!就算他喜欢别人,那也得是等我不要他了才行,他凭什么让我丢面子?!这么长时间了,他要是不喜欢我他为什么不早说?这些个修行者里有将近一半人都知道我主动对李暻之示好,可他却害我大丢颜面,搞得我好像个上赶着给人打脸的笑话一样!” 孙幸羽在心中暗暗说道:人家不是早就委婉地说过不要再总是因为私事来找他了吗...... “可恶!”楚馨牙齿都要咬碎了:“不行,我不能就这么放过李暻之,我要报仇!” “......怎么报啊....”孙幸羽心头一跳,害怕这位大小姐真整出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来:“现在正是要紧的关头,那皇宫里的祸妖还没除呢,你要是在这会儿搞事,只怕到时候再小的事也会被长辈们拿去当做典型来给其他弟子们杀鸡儆猴。”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们先忍一忍,等那祸乱人族的大妖清除再报复他也不迟。” “哼......”楚馨不甘心地咬着指甲,许久之后,她问道:“那个妖族公主......身边是不是有一个跟班?我看她跟李暻之的关系似乎也不错,他们两个好像很亲近的样子?” “是,她叫沉晴颜。”孙幸羽回答道:“但她现在是仙医阁的编外弟子,平时做人做事也是滴水不漏,现在这个时候想要不让人察觉地对她动手....估计有些困难。” 听了她的话,楚馨翻了个白眼:“我什么时候说要对她动手了?一个凡人至于吗?” 孙幸羽一愣:“那.....是要?” “李暻之不是喜欢妖族公主吗?”楚馨说道:“以天生剑体修薄情剑道,他不能破阳泄欲.....在此关头,他为了自己的爱情不顾两族局势,那我就送他一场红尘春梦,让他道心受损,修为大跌!” (169) (169) “你就是沉晴颜吧。” 沉晴颜看着眼前眉眼弯弯的楚馨,眼皮本能似的跳了一下。 “是,怎么了?”沉晴颜放下手中的捣药罐。她站起身来,道:“楚姑娘可是有什么事?” “没有,只是刚听人说仙医阁来了位编外弟子,想着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能照顾的。”楚馨莞尔一笑,道:“虽然你现在只是编外弟子,但也不要灰心,只要你想进外阁修习医典,办法还是有很多的。” 沉晴颜:“楚姑娘抬举我了,我不过一介凡人而已,能作为编外弟子无偿学习到仙医阁的非凡医术已经是莫大的幸运。我没有天赋,进到仙医阁也修不成什么大器,不如老老实实地多学一些医术,以后生病受伤还能救一下自己和别人。” 见沉晴颜不为所动,楚馨抬手将碎发拨到耳后,道:“不要这么说,世人都说学海无涯,你还没有接触到修行一途,怎么就知道自己不行?再说了,就算只是学到些皮毛,也比普通人强啊。” “不过你觉得这样好,那我也不好说什么。”楚馨笑了笑:“对了,你还不知道我是谁吧,我是仙医阁掌门之女——楚馨,你以后可以叫我馨儿,不用说楚姑娘这样生分的称呼。” “以后你若是有什么难处、或是想学些更加深奥的医术,都可以来找我。处理药材这些事会不会太枯燥?不如我帮你换个轻松点的差事?” “就不麻烦楚姑娘费心了。”沉晴颜说道:“我再这里挺好的,正好还可以学习下怎么辨认药材。再说,让你帮我,我心里也过意不去。” 虽然沉晴颜当编外弟子的时间不长,但因为是剑尊亲自开口,所以那把她招收进来的长老在第一天时就把一些需要注意的事项给她交代全了,就怕到时候沉晴颜惹上了什么不好解决的麻烦。 而其中最是让这位长老提起的,就是眼前这位金枝玉叶的娇娇大小姐了。 沉晴颜听过那位长老的提醒,自然不想与楚馨这种麻烦的人多有瓜葛,楚馨的刻意示好,只会让她警铃大响。 “不用不好意思,我一见沉姑娘就欢喜得很,想跟你多来往来往。你来找我,我不仅不会烦,还会很开心呢。”说着,楚馨想要拉着沉晴颜的手,但却被沉晴颜用转身给躲避了过去。 她看了一眼炉上熬着药的砂锅就将视线转回楚馨:“抱歉,我还得看着药......” 沉晴颜不好意思地对楚馨笑了笑,手上也穿起了隔热的手套,看着像是要忙的样子。 见她行动,楚馨也不好拦着人家做事,只能和善地笑了笑,说句:“好,那你先忙吧。”就走了。 沉晴颜虽然没怎么接触过楚馨,但听别人口中的那些话,也能将这个人七七八八地整理出来一个大概的形象。 楚馨这个人不像是会主动朝别人示好搭桥的主儿,但沉晴颜想了想后也没太当回事,毕竟人家是个下巴都要抬到天上去的傲种,自己一个小小凡女身上也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能够让人家动心。楚馨今日这番行径,八成是看着她跟李暻之关系亲近,想拉拢她好能多制造些与李暻之相处的机会吧。 说肥不肥的黑猫从睡梦中醒来,在摆满书籍和药材的桌上抻了个懒腰。沉晴颜只是在拿药的时候顺手摸了摸它的头,就引得它那毛茸茸地尾巴像响尾蛇似的抖了起来。 沉晴颜眼中浮现出一丝温柔,转眼就将楚馨来找自己的事从心中放了下去。 本来沉晴颜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可当第二天,来拿药汁的弟子说份量不够、怀疑沉晴颜私吞却正好被楚馨撞见的时候,沉晴颜才觉得这位大小姐的所图或许并不是几次能跟李暻之相处亲近的机会。 “熬药的火候难控,难免会有蒸发多了的时候,沉晴颜才刚学医不久,出这种小差错很正常。”楚馨说道:“我相信沉姑娘不会做这种事。” 一般来说,熬出来的药汁份量比预计出来的就是会有一些或多或少的误差。但就算是按最大的误差来算,沉晴颜这次交过来的药汁少得太多。 “我熬好时量过一次,昨夜走时量过一次,今早量了一次,刚才你来前我又量了一次,份量都是不少的,怎么会达不到标准?”沉晴颜皱着眉头,道:“会不会是你的衡称有坏了?” 说罢,沉晴颜便伸出手,去抱那弟子手中的药罐。 药罐一抬,沉晴颜便是一愣。她甚至都不用再测,都能感觉出这罐子里的药汁绝对达不到上交的标准。 从她今早过来,到转交到这弟子手上,这装着药汁的罐子就没离开过沉晴颜的视线之内,怎么能一过手,罐子里的药汁就凭空消失了大半? 漆黑的瞳孔渐渐上移,沉晴颜的视线从手中的药罐挪到了那来拿药汁的弟子和楚馨身上。修行者的手段大到足以通天,说不准就有什么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偷走东西的法子。 可明知道对方用了手段,沉晴颜也没法拆穿——她既没有看穿一切道法的火眼金睛、又不了解这些个修行法门,就算知道人家有意找事,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寻找可以证明自己清白的证据。 更何况,她确实是偷偷藏了一些药汁的。 那弟子一看沉晴颜表情僵硬,便指着她的鼻子斥道:“龙血根价值不菲,混合其他药材熬出来的药液更是大补,普通凡人用了也能增强气血、强身健体。我看是你这凡人是动了贪心,私吞了这熬出来的龙血药液!” 见她那手指头都要杵到沉晴颜眼睛里去了,玄泽眼露凶光,朝这名弟子呲牙哈气地示着威。 沉晴颜摁着它,看似表面丝毫不虚,但心里却怕她们的有意栽赃连带着揭露出她偷藏药液的事情。 要是真被她们瞎猫捉死耗子地将私藏药液这事给捅了出来,别说当编外弟子学医偷药了,怕是连这上京城她都要待不下去了。 如今的上京城,除了祸妖就是来斩祸妖的修行者,以往在这风水宝地里生活着的人们不是死于这两方的战争之中,就是快马加鞭地去投奔外地的亲戚去了。她一个早年叛家,到现在也就有李暻之和璇玑两个算得上亲的熟人,要是真被赶出了这群修行者们的圈子,沉晴颜想不到这乱世里还有什么地方能容得下自己。 “别这么说。”楚馨温言细语地打着圆场:“若沉姑娘真没私藏?那你这番话不是就冤枉了沉姑娘吗。” 说完,她又看向沉晴颜,道:“沉姑娘,你别害怕,这药,到底洒了、还是火大熬没了,你说句话啊。” 沉晴颜张了张口,但最后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她不能说自己没有私藏药液,不然等他们借势搜查、结果真发现她偷藏了点熬出来的龙血后,她这句话就会为她多增一条罪过。 “药交到你手上的时候,还是足够的。”沉晴颜说道:“你为什么一直咬准我是私藏了药液?而不是一些其他的理由才导致药液不足?” “你!”这弟子突然一怒,瞪了沉晴颜好半天才说出话来:“......偷藏药材、丹药这些事在仙医阁内并不少见,更何况你们这些凡人更是憧憬所谓的仙丹灵药。现在对不上数,我怀疑你大着胆子偷拿一些,难道很奇怪吗?” “当然奇怪。”沉晴颜不急不慢地说道:“我虽然只是一介凡人,但也算是从小就接触到了修行者,对你们这些个玄门道法不像别人那样狂热。更何况,这龙血根是妖族领地所产,我与妖族公主相识多年,互为闺中密友,我要是想要这东西,为什么非得用偷这种见不得人的手段,而不是求好友给我带一株?” “笑话,妖族公主何等尊贵!岂是你这种凡人可以胡乱认亲的?人家对只不过对你和颜悦色几分,你不要蹬鼻子上脸的攀亲戚!” 沉晴颜垂下眼眸,心想:就是这样,把事件的重心从‘沉晴颜私吞药液’,转移到‘沉晴颜没必要私吞药液’上....... 她冷笑一声,狐假虎威道:“那你跟我去亲自问问她?看她认不认我这个朋友?” 楚馨眯了眯眼,觉得这事再进行下去可能会转向对自己不利的一面。于是她藏于袖中的手微微一动,药罐子里的药液就扑腾似地动了一下。 一只半根手指大小的肉虫慢悠悠地从深红色的药液里爬了出来,它用力顶开了盖在罐上的盖子,有些困难地从缝隙中挤了出来。 “诶呀。”楚馨惊呼一声:“那是什么东西?” 她上前捏住那肉色小虫,看了两眼后道:“这不是吞苓幼虫吗?” “吞苓幼虫喜吃灵草灵药,就算是成丸的丹药它也能吃的下去,吃饱前只不过发丝粗细,但胃口却比它的体型大上百倍千倍。”她道:“看来是这个小东西偷喝了药液,连累沉姑娘替它担责了。” “原来是这样。”既然对方给铺了台阶,沉晴颜也只能顺着下来:“是我封罐时不仔细,让它跑了进去。” “吞苓幼虫极为少见,在它们吃饱前,即使是采药多年的熟手也未必看得见它,沉姑娘不必自责。”楚馨在旁边的桌上拿了个小盒,将这小肉虫给关了进去:“估计是这吞苓幼虫原本附在某株药材上,跟这些新到的药材一起混了进来。” “吞苓幼虫比龙血根还要珍贵。”楚馨将小盒递给那取药的弟子:“你将它拿给长老,再将事情从头到尾说一遍,长老自然就会理解。” “是。”那弟子双手接过装有吞苓幼虫的盒子。 “还有,你冤枉沉姑娘,得给人家道个歉。”楚馨拉了拉她的袖子,示意她上前道歉:“沉姑娘虽然只是编外弟子,但也算是仙医阁的一员。都是自家姐妹,伤了和气就要及时修补,不能留到以后,不然这气攒着攒着就成怨了。” 这弟子听见楚馨让她给沉晴颜道歉,犹豫片刻,还是低了头:“抱歉,误会你了。” 事已至此,就算完结。那弟子带着药罐和吞苓幼虫去交差,沉晴颜继续留在药房里,一边学着医书一边做些捡药熬药的杂活.......本来她是这么认为的。 楚馨可能是觉得自己那刚才那招假祸于人再跳出来当恩人的戏码演得还不错,认定沉晴颜现在对她充满了好感,于是便先装模作样地聊了些有的没的作为铺垫,结果说了没几句就立马图穷匕见,想让沉晴颜给她办点事。 “你和李暻之是不是很熟?”楚馨问道。 沉晴颜:“还好,只是能说的上几句话。” “那就是关系不错喽?”楚馨笑吟吟的说:“既然这样,那我有件小事想请你帮忙。” 说着,她也不等沉晴颜拒绝,就从芥子里拿出一个精美的食盒塞给沉晴颜:“这是我做的点心,你能不能帮我代送给李暻之?” “这种东西还是自己送比较好。”沉晴颜将食盒推了回去:“我送的话,不就体现不出你的心意了吗。” “其实我昨天自己送过一次,但他不收。”说到此处,楚馨颇为哀怨地叹了口气:“我特意下厨做出来的花糕,他看都不看一眼,不然我也不会请你来帮我送了。” 大概是回想起了昨日李暻之拒绝自己的场面,话说到最后,楚馨的语气怎么听都像是掺了几分火气。 “我刚才帮你说了那么多话,都抵不了你帮我做这么一件小事?” “抱歉,我送不了。”沉晴颜拒绝的干脆利落,因为她的直觉不停地告诉她不该接下这件事:“你还是自己给他吧。” 沉晴颜毫不留情的回答让楚馨眼里浮现出丝丝戾气。她堂堂掌门之女拐着弯地在区区凡人身边浪费了快两天的时间,到头来求人帮件事都不行?! 好在楚馨作为一个娇惯长大的大小姐,除了没什么耐心,该有的技能半个都不缺。见打感情牌无效,楚馨便拿出一颗蓝色的小丸,打算走利诱的路子让沉晴颜妥协。 “这是洗灵丸,普通人服用可洗去全身经脉里的杂垢,还能延寿叁年、免受普疾。”她将那颗散着清香的药丸轻轻放入沉晴颜的手心之中:“就是让你帮我送点吃的而已。” 听完楚馨的话,沉晴颜才完全确定楚馨这番请求绝对别有用心。 沉晴颜不清楚洗灵丸有多么珍贵,但光是听她的话,沉晴颜便知道这洗灵丸绝对不是普通丹药。 楚馨送她如此珍贵的丹药,就只是为了给李暻之送个点心?怎么想都有问题吧。 可......沉晴颜说不出拒绝的话。 洗去全身经脉杂垢?那她是不是就有那么一点点的机会,可以试着修炼了? 天赋一词说着简单,但真细论起来却又极为复杂。沉晴颜不知道林逸口中的‘天赋’包不包括纯净的经脉,但就算不是,她也可以延年益寿、不再被小疾小病所侵扰。 “这样吧。”见她犹豫,楚馨便知她动了贪心:“你和我一起去,我送点心,你想办法让李暻之尝上一块就好。我若是自己去送,李暻之肯定是不收的。” “.....就是只是这样?”沉晴颜缓缓收拢五指,将那颗蓝色的药丸收了下来:“你为什么非要他吃这盒里的点心,你在里面放了什么?” “放心,不是毒药。”楚馨一笑,道:“你也知道李暻之总是对我爱搭不理的,我就是想看看他的心里是否真是如外表一般清心寡欲。” 听着这话,沉晴颜以为楚馨只是下了些迷药媚药,便垂下眼眸,沉默地接受了楚馨的要求。 反正李暻之又不是普通人,寻常毒药都未必毒的死他,区区媚药而已,就算楚馨真要强迫他,他也有反抗的能力。 沉晴颜握紧手中的药丸。年少的暗恋永远只能停留在少女时期,她已经成人了,不会再因为这些纷乱复杂的青涩情愫而苦恼了。 她现在,只是想在人生的道路上努力奔跑,跑过那些摇曳的妖魔、甩开将她拽入万劫不复的危境.......好能以一个自在的姿态,在这世间自由生活。 (170)pö18.āsiā (170) 李暻之可以对楚馨的亲近视而不见,却无法对沉晴颜也同样冷漠。 在看到楚馨挽着沉晴颜的手臂朝他走来时,李暻之眉头微皱,嘴上虽没说什么,但心里已经打算找机会跟楚馨好好沟通一番。 他念在楚馨是个女子的份上,不好当面让对方尴尬,所以一直都是委婉地表示自己对与她的无感。哪怕跟之前跟仙医阁的长老们提过不希望阁中弟子总因私事来打扰自己,李暻之也没提过楚馨的姓名。逅續傽櫛請捯30мč.č𝖔м閱dμ 但这次楚馨很明显已经打扰到除他以外的其他人了,为了不让楚馨去骚扰更多的人,他得把话跟楚馨说明白。 看见李暻之脸上毫不掩饰的反感,楚馨上扬的嘴角抽了抽,好悬没维持住脸上假笑。 她心里恨不得直接将提着的食盒砸在李暻之身上,怒声质问对方拽什么拽、自己这么长时间的示好真是给你脸了!可这么做自己想要李暻之道心受损、颜面大失的计划就泡汤了,所以她只能压着火气,摆出僵硬的微笑来应对李暻之。 “你们怎么会在一起?”李暻之问道。 沉晴颜微微一笑:“刚好遇见了,听楚姑娘说她也要找你,就一起过来了。” “楚姑娘还给你带了点心呢。”沉晴颜将楚馨那条挎着食盒的胳膊往前推了推,楚馨也顺势将食盒强塞到李暻之的怀里。 有些重量的食盒一入手,李暻之就想将其推回去。可楚馨收手很快,加上沉晴颜那一句:“听楚姑娘说,这还是她第一次下厨,快打开看看吧。”,李暻之在犹豫片刻后,便选择将食盒收下。 他将食盒放到庭中的石桌上,任谁都看了都觉得肥胖的黄毛猫咪可能是闻见了食物的香气,迈着慢步就朝这边蹭了过来。 “怎么会有猫?”沉晴颜有些讶异,因为和祸妖长久不断的战斗,现在的上京城别说家养的猫狗了,哪怕是在缝隙中藏身的老鼠也早就逃去了野外。此时还能在城内看见除小咪外的猫咪,沉晴颜还是觉得有些意外的。 “这是橘娘娘,是万剑山的吉祥物。”李暻之刚给沉晴颜解释完,就见楚馨想要伸手去摸猫:“别摸,它脾气很大,会抓伤你的。” 楚馨怕自己那白嫩纤细的手落上伤痕,在听到李暻之的话后,便急忙将手收了回来。 李暻之将食盒打开,橘娘娘见机从中叼了一块酥肉糕便跑远了。李暻之似乎对这种现象见多不怪,只是将里面剩余的点心都摆了出来。 三人落座,玄泽也跳上沉晴颜的大腿。楚馨看李暻之对点心没什么兴趣,便踢了下沉晴颜的的小腿,催促对方尽快让李暻之吃下点心。 沉晴颜短暂地迟疑了一下,但想到那颗洗灵丸,她飘忽不定的想法又坚定了起来。 “你怎么不吃?”沉晴颜挑了一块自己自认为最安全点心推给李暻之:“楚姑娘第一次进厨房,你好歹也尝尝吧。” 楚馨哪里会做饭,这些点心都是让别人做的,她自己只是在里面下了迷情蛊而已。 楚馨也想催促李暻之赶快吃下点心,但一想到之前李暻之拒绝过自己的点心,怕自己出声会将他的注意力引走,于是她又安静了下来。 李暻之对沉晴颜亳不设防,沉晴颜递给他点心,他便拿起吃下。楚馨看他吃的这么痛快,心中怒火更盛。 沉晴颜当初只答应楚馨让李暻之吃下点心,所以在李暻之吃下其中一块后,沉晴颜便将话题转移到近期战况,不再设法让李暻之继续食用那些有问题的点心。 沉晴颜虽然最爱自己,但对李暻之到底还是有几分真情在。 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抚平心中的愧疚,从这天起,沉晴颜日日都会来找一次李暻之,拐弯抹角地关心他的健康。可李暻之只以为是战事紧张,沉晴颜担心自己受伤,心中虽然欢喜,却并未听懂沉晴颜的弦外之音。 秋季萧条,万物蔫枯。 在这个与繁衍生命相反的季节里,橘娘娘非常异常地迎来了它的第一次发情。 小猪一样的橘猫每天对着天空和远方嗷嗷地嚎,晚上还要踩木桩似地在万剑山弟子们的胸口上反复跳跃,直到有人起来给她拍屁股缓解欲望。 橘娘娘虽然只是只猫,但作为万剑山唯一一位女性,从长老到弟子都是它忠实的裙下臣。平时它少吃一口粮都能让这些男人愁的直掉头发,发情这等大事,自然是要想办法给它解决的。 “配种?” 觉得自己受到侮辱的玄泽朝那个几脸憨笑的万剑山弟子呲着牙,沉晴颜将他抱到怀中安抚,问道:“这我倒是没什么意见,两只猫相处得来就好。” 玄泽如遭雷击,沉晴颜轻飘飘的一句话让他那颗萌动的春心碎成八瓣。 什么叫没什么意见?什么叫相处得来就好?如此轻描淡写的语气,就好像他是一个可以随时拿出去给别人配种的猫哦,他现在还真是只猫。 橘娘娘肥硕的身躯贴靠过来,讨好似地在玄泽身上蹭了蹭。 “诶,橘娘娘很喜欢你的猫呢。”那些万剑山弟子一看平日里高傲冷艳的橘猫主动朝黑猫示好,几人都是一阵欢笑。 结果他们没笑几声,那平日里被他们捧在心尖上的橘娘娘就被玄泽好揍一顿。 “喵喵喵喵喵!” 玄泽爪子都拍出了残影,橘娘娘受了疼,又惊又吓地逃进了树丛之中。 生着气的玄泽还想去打那几个万剑山弟子,但在沉晴颜的阻拦下,他只是在其中一人身上留下了几道抓痕,并未达到泄愤的效果。 “呃看来你的猫没有相中橘娘娘那这事就这么算了吧。” 几人匆匆去追不见踪影的橘猫,沉晴颜留在原地,轻轻揉着毛发松软的黑猫,嘴里轻声细语地说着些哄猫的话。 玄泽哀怨地靠在沉晴颜的肩上,眼睛像是受了委屈似的直往外冒水。他觉得只要能一直呆在沉晴颜的身边,哪怕不恢复人形、就用猫的身体跟沉晴颜生活一辈子都可以。可现在看来,沉晴颜只当他是只不同寻常的猫,根本没把他当个男人! 恢复人形的计划又双叒叕提上日程。这一次,玄泽动力满满,说什么也得恢复以前的形态样貌,让沉晴颜明白他们两个才是天生一对、注定要共赴爱河的真情人。 (171) (171) 营地内发生了一件大事。 两件镇派之宝级别的法器莫名损坏,还找不到丝毫线索来查明此事。 法器被偷还算情有可原,但凶手费尽心思潜进战器库就为了拆两个强力法器,甚至拆下来的材料都还放在原位,这怎么听都觉得那凶手有病。 这番好似儿童调皮捣蛋的行径虽然没有造成多少伤害,但却引起了修行者们的高度警戒,不少人都认为这是祸妖的挑衅,是在挑战人族修行者们的尊严。但怒归怒,修行者们却拿那些占据了皇宫和上京内城的祸妖们毫无办法。 并不是修行者打不过那些祸妖,而是因为上京内城以及处于中心位置的皇宫设有大型阵法。之前趁着皇后娘娘闭关,强行将阵法撕开一道口子、冲进皇宫将人帝和淑贵妃救出已是不易,若是再顶着阵法的压制与祸妖战斗,恐怕十有八九会逆势战败。 不过好在有璇玑这个人质身在上京,在一番隔空拉扯后,妖皇终究还是放不下自己唯一的子嗣,决定集结众族、组成队伍支援人族清除祸妖。 妖族各部近百数,平时除了交换物资外大多都没什么来往,一时间想要让各小族全都出力支援还有些困难。于是出于保护璇玑和稳定人族的目的,妖皇便派了几名本族精英先前往上京,等到其他族群都有了回音,再让大部队赶往上京。 有了妖族的援助,人族对战祸妖就多了几分必胜的底气。 那几位朱雀族精英到达上京时,周储作为人帝,与淑贵妃以及张清华等人一同设私宴迎接了他们。托璇玑的福,沉晴颜也能在不起眼的角落里品尝当下难得一见的美味。 大人物们在烛光明亮的地方高谈阔论,沉晴颜在暗处一边吃着菜,一边看着那好似明珠一般发着光的淑贵妃。 难怪周储宁死也不肯抛弃淑贵妃,明明大家都是两只眼睛一个嘴,可烛光一照,就她一个好似月亮般散着柔光,只要目光一扫,你就再也移不开视线了。 沉晴颜完全没发觉自己从落座开始就一直盯着人家,连沾了红油的菜渣掉在衣上也没有反应。不仅是她,无论男女老少,在场所有人都无法将视线从她身上移开,就连早就已经绝情断欲的张清华都不由自主地看了她好几次。 明明璇玑的美貌就已经是倾国倾城的程度了,可和淑贵妃坐在一起,她连绿叶都算不上,旁人完全看不到她,满眼都是淑贵妃。 “姐姐好漂亮。”璇玑半个身子都朝淑贵妃的方向侧着,两眼闪着憧憬与欣赏的光。 淑贵妃微微一笑,似捏似抚地在璇玑脸上摸了一把:“你也很漂亮啊。” “我以后可以经常来找姐姐吗?”淑贵妃这一摸就好像是给璇玑下了迷药似的,璇玑神情迷离,仿佛彻底沉醉于淑贵妃的美貌之中。她十指合并在胸前,好似祈祷一般:“我不会给姐姐添麻烦的。” “姐姐若是闲了闷了,我不仅可以陪姐姐说话聊天,还可以给姐姐唱歌跳舞。”她道:“一直叫你姐姐会不会不太好?姐姐的本名是什么啊,我可以知道吗?” 说着,璇玑又朝淑贵妃那边挪了挪,想要闻见更多来自于美人的香气。 “你叫我淑姐姐就好。”淑贵妃温声说道:“我本名里也有个淑字。” 璇玑眼里的光更亮了:“好的,淑姐姐~” 看着璇玑与淑贵妃越坐越近,沉晴颜忽然生出一阵嫉妒。 她分不清自己是嫉妒璇玑还是嫉妒淑贵妃,但细想之后却发现自己根本不是嫉妒,而是对自己感到哀怒。 抛开今天,璇玑已经很久没有主动来找过自己了。这上京有貌有能的女子太多了,璇玑一口一个好姐姐不知道跟多少人说过,每天睁眼看见的都是新的美女,曾经那个在月牙村里都能被称为天仙的女儿放在其中就跟石子混进了珍珠里一样,根本让人注意不起来。 人当然都会喜欢更好的东西,最初的朋友也会在成长的路上逐渐更替为更好的朋友,璇玑开始将放在她身上的关注转移到别人身上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 但沉晴颜还是有些难过,难过朋友开始将她扫进不受关注的角落,并奔向更好的人。 不,璇玑本来就是‘更好的人’中的其中一员,是她误闯了这片她不该出现的地方,也是她自己没能留住璇玑。 雪桃酿是果酒,入口清甜,可沉晴颜却在其中品出了几分苦味。 阴郁盖头,被敏感触动的自卑淅淅沥沥地打在她的脸上。沉晴颜摸了摸装着洗灵丸的荷包,在醉意的推波助澜下,她直接兑着酒将这蓝色小丸咽了下去。 洗灵丸闻着清香,但吃着却是极苦。也不知道沉晴颜是第一次喝酒所以对自己的酒量没有个掌握,还是早就已经醉了,她为了冲淡嘴里的苦味,给自己连着倒了好几杯雪桃酿。 此次设宴为的是给几位妖族精英接风洗尘,加上祸妖之患还未结束,所以才用雪桃酿这种不醉人的果酒迎客。 可沉晴颜的酒量着实太差,就这种小孩子也能喝一口尝尝味道的酒,她喝个两罐便趴在了桌上,不知人事地睡了过去。 等再有知觉时,她已经被人抬回了房间。 从没听过的小调由远到近、逐渐变得清晰,沉晴颜眨了眨眼,好半天才认出这是自己现在住的屋子。 从她通红的脸庞来看,那雪桃酿的酒劲完全没过,她还是醉醺醺的状态。 女声哼吟的小调从床边的垂帘外传来,一阵窸窣声后,璇玑拿着块挤了水的毛巾走到床边。 她一看沉晴颜睁着眼睛,便惊喜问道:“晴颜姐姐,你醒了啊。” 温热的毛巾轻柔地在沉晴颜的脸上移动着,璇玑学着以前在月牙村时沉晴颜给她擦脸的动作给沉晴颜清洁脸面。虽然璇玑的力道很轻,但沉晴颜还是像不舒服似的哼唧了两声。 见沉晴颜一直躲,璇玑也就不擦了。她将毛巾搭在盆边,双手停在沉晴颜的腰间,为她解着腰带,好能让沉晴颜脱衣入睡。 可沉晴颜两只手死死摁着璇玑的手背,鼻间还发出撒娇似的哼声,让璇玑无法帮她脱衣解带。 看沉晴颜还醉着,璇玑便道:“我不是坏人.....晴颜姐姐,你看看我,我是璇玑。” 沉晴颜确实醉的不清,璇玑想倒杯水给她喝,她也是死死拉着璇玑的手,不肯让她离开一步。 含混不清地语句从沉晴颜的唇间泄露出来,璇玑俯下身侧耳倾听了半天,也才勉强听出几个“不要走”“睡觉”“一起”“别走”。 隐藏在伪装之下的脆弱与无助被酒意激发了出来,没有安全感带来的仿徨与茫然让沉晴颜本能地抓住了自己熟悉的人,像是溺水的人会抱住浮木紧紧不撒手一样,此时的璇玑也成了沉晴颜心里为数不多安全之地。 以前在月牙村时,璇玑就经常找沉晴颜一起睡觉。尤其是冬天,外面冷冷的,两个人洗完热水澡后一起躺在被窝里,彼此的身体相互贴紧,不仅身体暖和,连心都是热的。 璇玑倒也没想别的,只以为沉晴颜是想跟她一起睡觉。因为以前都是璇玑先要求和沉晴颜亲近,所以璇玑除了惊讶一下沉晴颜的主动外,并没有什么其他的想法。 正好两人也很久没有一起贴着睡觉了,璇玑便哼着小曲将衣服脱掉,跳上床跟沉晴颜抱在了一起。 少女的身子比世上最好的被褥还要让人温暖,沉晴颜朝璇玑的怀里缩了缩,还算老实地睡了过去。 多亏了雪桃酿,沉晴颜藏了十几年的脆弱在今夜露出了些许破绽,虽然没有引起注意,但也意外得到了些安慰般的回应。 只可惜,这少见的一幕并未被玄泽看到,若是他知道自己错过了沉晴颜无意识的撒娇,怕是要恨得捶胸顿足、后悔万分。 玄泽之所以不在沉晴颜的身边,是因为他刚才在宴上看中了一件妖族拿来的法器。 三族里只有人族有炼器之能,妖族现存的法器不是以前战乱时从人族抢的、就是和平时人族当做礼物赠给妖族的。而一般赠送给妖族的法器,大多都是看着挺厉害,实则并没有什么实战作用。 玄泽看中的那件法器就是那些华而不实中的一员。不过别看那东西没什么大用,但现在的玄泽可是非常需要它的帮助。 人族这边炼进法器里的骸骨都已经都被他拆了出来,但拼在一起都还凑不够五根指头。恢复人形的路还很遥远,玄泽总得做点什么先稳住沉晴颜的心,不然万一有哪个臭不要脸的小子突然出现,把沉晴颜给魅惑住了,那他一只猫想竞争都没法去争。 思来想去,玄泽觉得还是得先让沉晴颜知道他是个人不是只猫,但他会写的字一只手就能数的过来,没法靠文字告诉沉晴颜他有多帅多强。正好这件法器可以连通两人的神识,让其中一方进入到另一方的梦境之中。这样一来,玄泽不仅可以用本来的面貌出现在沉晴颜的面前,还能流利顺畅地跟沉晴颜交流沟通。 玄泽美滋滋地幻想着沉晴颜见到他时的美好情境,并靠着猫的身形躲过了所有巡逻弟子的视线。 他溜进战器库里,将刚被人放进去的蜃梦珠含进嘴中,忍不住雀跃地跑回了沉晴颜的房间。 因为屋内没亮烛火,玄泽就知道沉晴颜已经睡下,所以在踏进屋内的那一刻就变得轻手轻脚,生怕自己不小心弄出了什么动静将沉晴颜扰醒。 他将蜃梦珠轻轻吐在床边,跃身跳上了床。 璇玑的睡颜就像是精雕玉琢出来的娃娃一样,只是看上一眼心就要化了。可玄泽只是纳闷这货怎么在这儿,并且半嫉妒半嫌弃地将她的头往床边推了推,好能给他腾出一个在沉晴颜身边落脚的地方。 看着沉晴颜被酒气熏得微微泛红的脸颊,玄泽的心不由自主地变得柔软起来。他隔着碎发,轻轻吻了一下沉晴颜的额头,随后他便跳下床,准备启动蜃梦珠和沉晴颜梦里相见。 (172) (172) 因为是第一次用,玄泽摆弄了好一会儿才将蜃梦珠成功启动。 当蜃梦珠散出星尘般的烟雾,玄泽的视线也开始变得模糊起来。近乎透明的尘雾包裹着他的神识,轻飘飘地将他送往心中之人的梦境。 沉晴颜的梦境十分安稳,静谧的蓝色与安宁的绿色在梦境空间中反复沉浮,白色的虚无散发着微热的温度,好似母亲的子宫一般将沉晴颜环抱在内,玄泽刚一进来,就感觉自己的神魂轻松了许多。 虽然沉晴颜梦境中只有简单的色彩,但这也恰恰说明了沉晴颜今夜的睡的很香。 尽管玄泽是闯入者,但因为有蜃梦珠和自身强大的神魂相互辅成,他完全可以在沉晴颜的梦境中为所欲为。 玄泽飘到沉晴颜的身边,啵地一声,那白色的薄膜便将他接纳了进来。 “阿颜。”他轻声唤了一下沉晴颜。 梦中的沉晴颜也是沉睡的状态,玄泽轻轻唤了她好几声,也只是换来几次微颤的眼皮。 玄泽侧躺在她的身边,虔诚般地将她的手捧了起来,并在上面落下一吻。 看沉晴颜还是不醒,玄泽便直接将她抱进了怀里。 梦境里,沉晴颜与玄泽都是浑身赤裸,以最原始的形态存在于虚幻之中。虽然只是梦,但触感、体温都是一样的真实。 沉晴颜迷迷糊糊地将眼睛睁开一条缝隙,只见到一个面貌模糊的人抱着她。她稍稍挣扎了下,想要分辨出这个人是谁,可她越是努力,就越是看不清这个人的轮廓。 梦总是稀奇古怪、没有道理的。沉晴颜虽然看不清眼前男人的模样,但却抱住了对方,四肢紧紧缠在人家身上,想要从他的身上汲取更多的温暖。 沉晴颜的动作让玄泽又惊又喜,他回抱住沉晴颜,欢欣地埋在自己心爱之人的发间,嗅着那并不存在的香气。 他想:果然,阿颜会喜欢自己。 玄泽的嘴角都要笑到裂开,他亲昵地在沉晴颜的脸上反复吻蹭,感受着沉晴颜的呼吸与心跳。而沉晴颜也在他的触碰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依旧看不清眼前男人的面容,但却打心底觉得安心与熟悉。好像很久以前,两人也曾以这样的样子相互依偎过似的。 “.....你是谁?”沉晴颜的眼中透露着些许朦胧。 眼前的男人好像张了张嘴,但她看不清对方的口型,也听不见他说了什么。 梦境依据梦主本人的状态而生。沉晴颜可能是因为酒喝多了,脑子醉醺醺的,所以梦里的她也像是喝多了似的,看什么都带点模糊。 她用力推开玄泽,但没了玄泽把在腰间的手,她便没有重心地向后倒去。 “小心!”玄泽护住沉晴颜的头,顺着沉晴颜一起倒在了地上。 没有任何束缚的长发相互纠缠,在地上如墨般铺散开来。沉晴颜与玄泽相近不过半寸,彼此的瞳孔中都倒映着对方眼中的自己。 “阿颜.....”在心跳的鼓舞下,玄泽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唇,道:“我.....” 啪—— 好响的一声巴掌扇在玄泽脸上,沉晴颜看不见玄泽满脸的愕然,只是推搡着这个压在自己身上的男人,想让他离自己远一些。 玄泽捂着脸站到角落,两人的距离从肌肤相贴到各占一方,中间空隙大的好像隔了条玄泽眼泪聚成的河。 沉晴颜抱膝坐在地上,原本赤裸的身上不知何时出现了好几层衣裙,脸上的表情虽然看不出开心也看不出难过,但就是无端让人觉得她有些不太开心。 温暖的白色逐渐变得冰冷,更深一些的蓝色将整个梦境全部覆盖,它毫不留情地驱逐了温和的淡绿,为整个梦境带来了薄薄的寒霜。 虽然在梦境里不会真正生病,但玄泽还是看向沉晴颜,怕她受冷挨冻。 可沉晴颜根本不用他担心,一转眼的功夫,她就已经套上了厚厚的棉衣,好像个雪人似的坐在一堆衣服里,整个人都快要埋在里面了。 或许是多次心灵共感产生的联结让玄泽对沉晴颜的内心有了几分了解,虽然沉晴颜怎么看都很暖和,但玄泽就是莫名觉得她现在很冷。 因为刚才沉晴颜抗拒的动作,玄泽怕沉晴颜并不喜欢和他接触。无畏的天魔因爱而有所畏惧,所以他犹豫了很久,才敢朝沉晴颜迈出一步。 他朝沉晴颜一步一步地走来,凛冽的风雪不知从何处而起,将他的皮肤刮出血痕。他越是靠近沉晴颜,这强劲的气流就越是想要将他挡在远处。 梦主的意识何其强烈,玄泽坚韧的神魂在此也毫无办法,只能用最笨拙地方式去靠近躲藏在风雪之后的沉晴颜。 沉晴颜躲在层层迭迭的衣服中,看向玄泽的眼神似有化不开的哀伤。 她看着玄泽一次又一次的摔倒,看着他一次又一次的被吹飞,再看着他稳定身形、重新迈出走向她的步伐。 直到玄泽浑身是伤地站在她的面前,她才有所反应地抬起头,问道:“你不疼吗?” 玄泽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挺疼的,这还是我第一次觉得这么疼。” 沉晴颜:“那你为什么还要过来?” “因为你在这边。”玄泽神情坚定地回答着:“我想着抱你。” “我现在就想拥抱你,很想很想,如果你讨厌,可以告诉我。” 沉晴颜垂下眼眸,她没有出声,表情上也看不出喜怒,只是周围肆虐的寒风稍稍慢了下来。 迟迟等不到回音的玄泽直接坐到地上,一把将沉晴颜捞进怀里。他嫌衣服太多太碍事,便拽着沉晴颜身上的衣服往旁边扔,他每丢一件,沉晴颜身上的衣服就变得越薄。 梦境逐渐转暖,厚实的棉衣也变成了轻薄的纱裙。沉晴颜死死拽着身上最后一件衣服,不肯让玄泽将它脱掉。 “你做什么。”她的脸上泛起绯红:“不要扯我的衣服。” 梦果然是梦,玄泽都快将人剥干净了沉晴颜才阻止他,换作成现实,玄泽扯一下腰带沉晴颜就得给他一大巴掌。 见沉晴颜抵触,玄泽也不就再扯拽她身上的衣服,但依然会不老实地握握沉晴颜的小手、捏捏沉晴颜小脸。 直到他忍不住在沉晴颜的脸上亲了一口,沉晴颜才嫌弃似的唔了一声。 “不喜欢我亲你?”玄泽问。 “......不是不喜欢.....也不能说喜欢.....”沉晴颜又蜷起身子,将脸埋进膝盖,只留出一双眉眼露在外面:“.....我....我....觉得你我之间还是保持点距离比较好....但是你偶尔这么做我也能勉强接受.....” “到底喜不喜欢啊?”玄泽强硬地将她掰了过来,两人的姿势也变成了沉晴颜面对面地跨坐在他身上:“不喜欢我以后就不这么干了。” 沉晴颜脸上露出纠结的表情,她犹犹豫豫地思考了很久,才不情不愿地回答道:“我没说不喜欢.....” 说这话的时候,她还特意将视线移开,不敢去看玄泽的眼睛。 听完这话,玄泽直接在她唇上啄了一下。 “唔!”沉晴颜似瞪非瞪地看着他:“你干什么!” 玄泽:“不是没有不喜欢吗?” 沉晴颜气鼓鼓地说道:“我只是说了没有不喜欢,但是我没有说喜欢!” “嘶——好复杂。”玄泽摸了摸后脖颈:“我听不明白。” 他把沉晴颜双手放在自己健硕的胸肌上,道:“这样吧,我再亲一下,如果你不想我亲你,你就推开我。” 沉晴颜沉默下来,她垂下眼眸,捏了捏玄泽的肌肉。玄泽看她摸了又摸,便一挺胸,带着些骄傲地说道:“很大吧,你多摸摸,我喜欢你碰我。” 可他刚一说完,沉晴颜就不动了。 “怎么不摸了。”玄泽主动往沉晴颜那边挺了挺胸。 沉晴颜一扭头:“不摸了。” “那就来亲嘴儿。”玄泽捧着她的脸,朝那嫣红的软唇靠了过去。 之前说好,只要沉晴颜不想玄泽亲她,她就可以推开玄泽。可直到双唇相贴,玄泽也没感觉到胸上传来推力。 呼啸的风声不知何时停了下来,两人所处的地带开始变得如床铺般柔软,火热的红色无法抑制地在蓝色之间蔓延翻腾,就像逐渐升腾的欲望一样,毫无阻拦地占据了整个空间。 唇舌纠缠时发出的啧啧声本该让沉晴颜面红耳赤,可玄泽的吻太过深入,她所有的呼吸都被他掠夺。粘腻的窒息感捂住了她的感官,让她渐渐喘不上来气,要不是玄泽及时住嘴,沉晴颜都能被他吻晕过去。 暧昧的气息喷洒在玄泽的颈窝,沉晴颜目含春水地枕在他的肩上,胸口明显地起伏着。 沉晴颜第一次与人接吻便遇上玄泽这等野蛮之人,脑子都被他粗暴的吻技给弄的晕乎乎的。 玄泽的手指划过她的下巴,他柔声问道:“再亲一次,嗯?” 沉晴颜没说同意也没说不答应,她依然是沉默,然后放纵玄泽继续靠过来。 这一次两人没有亲太久,因为梦境空间出现波动,沉晴颜要醒了。 玄泽想在这里陪着沉晴颜直到最后一刻,可蜃梦珠为了保护使用者的神魂不受损失,在梦境不稳定的那一瞬间就将他传送了出来。 玄泽比沉晴颜先醒,从旖旎梦境中出来的他用力眨了眨眼,在反应过来自己回到现实后,他便朝床上的沉晴颜冲了过去。 沉晴颜是被璇玑叫醒的,因为昨夜的宿醉,刚从梦境中脱离的她显得有点不太清醒,眼里满满的都是朦胧的睡意。 玄泽跳上床,咪咪叫地用头蹭着沉晴颜的腿,还露出自己柔软的肚皮,眼里满是情意。 但沉晴颜连敷衍都没有敷衍,她看着璇玑,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嗯?”璇玑歪了下头,不解地回答道:“昨天晚上你喝醉了,我们就一起睡了。” 昨晚沉晴颜一直觉得有人抱着自己,她本以为是做梦,没想到是璇玑。 “我待会要去找淑姐姐,哦,也就是淑贵妃。”穿戴好衣物的璇玑坐在床边,亲昵地拉着沉晴颜的手:“她可漂亮了,人也温柔,声音也好听,你昨天看见她了吧,是不是超级好看的?” “贵妃娘娘确实美丽。”沉晴颜抬起手,为璇玑理了理衣领。 “嘿嘿。”璇玑高兴一笑。她站起身,一边朝门口走去,一边跟沉晴颜摆手道:“那我就先走啦,明天有空再来找你~” 沉晴颜淡淡一笑:“嗯,慢点,别跑。” 待璇玑走后,沉晴颜才将注意力放在邀宠取媚的玄泽身上。 并不是所有的梦都能被记住,反正沉晴颜对昨晚的梦是没有什么印象了。但玄泽还深深留恋于昨晚的缱绻,整只猫浑身上下都写满了发春两字,随便叫一声那音都是转了八百个弯的。 宿醉后的头脑还有些晕,状态不佳的沉晴颜没有理睬满目情意的玄泽,而是下床给自己倒了杯水。 被冷落的玄泽小有失意,在床上闷闷地看了沉晴颜半天才猛地反应过来自己昨晚根本就没跟沉晴颜说自己的事。 玄泽心中大惊,自己怎么能忘记这么重要的事情! 不过想到昨晚种种,玄泽又瞬间恢复了心情。他的尾巴一下一下地拍在床上,脸上尽是餍足之色。 他心想道:唔.....没关系,反正有蜃梦珠,今晚自己还可以进到阿颜的梦境之中,到时候再告诉她自己的身份也不迟。 (173) н𝑒ĩsщu.𝓬õм (173) 星屑般的烟尘将玄泽团团围住,在一阵熟悉的感觉后,玄泽又进入到了沉晴颜的梦境之中。 只是这次,他出现的地方不是很好。 平静的水面突然掀起水浪,憋了许久的玄泽大口地喘息着新鲜空气,几片花瓣沾在他湿漉漉的头发上,其中几瓣在下滑了几次后,随着淅淅沥沥的水滴一起掉回了浴池里。 因为玄泽的出现,梦境发生了变化,本来还很宽敞的浴池一下缩成了挤挤巴巴的浴桶。 按照现实逻辑,沉晴颜应该两手护着着胸,先是要给玄泽一个巴掌,然后一边又惊又怒地瞪着这个莫名出现的男人,一边从浴桶中出去。楍妏鱂茬ōmpōr𝓷8.𝖈ō𝓂獨榢鯁薪僆載 綪収藏網圵 但这里是梦境,所以沉晴颜的表现还算得上平静,不过她依然扒着桶边,想要起身离开这个拥挤的地方。 只是这里实在是太挤了,沉晴颜一条腿还压在玄泽胯下,她这一动,玄泽便半痛半爽地嘶了一声。 玄泽两只手摁着沉晴颜的肩膀,道:“阿颜你先别动。” “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他道:“我是小咪,但我又不是小咪。” “我不是只猫,我是玄泽,只是因为一些意外进入了猫的身体里。”玄泽认真地说着:“我原本的身份是魔族嗯?” 一条毛茸茸的短毛尾巴突然竖在两人之间,玄泽顺着它看向自己的后腰,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长出了尾巴。 就在他看过去的那一刹那,尾巴开始极速变短,上面的黑毛也变得细长蓬松起来,就好似他现实里附身的那只猫咪一样。 玄泽摸向发痒的头顶,那里也长出了点东西,是一对猫耳。 “怎”他刚出声,沉晴颜就一把抱住了他。 玄泽的后腰撞在桶边,水花刚要掀起,冒着温气的洗澡水就化成了软和的床褥。 玄泽倒在大红色的丝绸床单上,柔顺的布料不合常理地漾开圈圈涟漪。沉晴颜朝上爬了几下,直到自己能的脸能够感受到猫耳的绵软,她才满足伸出手,一边揉捏着猫耳,一边嗅着上面阳光的味道。 她丰满的胸压在玄泽的脸上,玄泽唔唔嗯嗯地闷了半天,最后索性一口含住挡在自己脸上的乳峰。 “嗯!”受到刺激的沉晴颜弓起身子,她勒紧玄泽的脑袋,脸上的表情说不上抵触也说不上欢喜。 玄泽本就是个重欲的人,此时爱人在怀,又有了亲近的机会,他哪里能忍得住自己不肆意妄为。 见沉晴颜没有对他的举动表示反感,玄泽便放任自己的双手在沉晴颜身上胡乱游走,后腰生出的尾巴也开始欢快地摇摆了起来。 他一手揉捏着沉晴颜的另一只软胸,一只手顺着腰线滑至沉晴颜股间,探出一根手指从中间那条缝隙挤了进去。 手指不断探寻,终于寻到了玄泽想要找到的那处秘境。他虽然欣喜,却也没急着向内探索,而是先谨慎地用指腹在外圈反复研磨,让周围的地带适应他的接触。 一向私密的部位被别人触碰,沉晴颜满脸羞红,但玄泽玩弄胸部的动作让她浑身都酥酥麻麻的,身体毫不隐秘地生出了许多愉悦。 感受到快感的沉晴颜逐渐将身体放松下来,嘴里开始哼起细细碎碎的呻吟,而玄泽发现身上人毫不抵触的态度,心中更是欢喜。 昨日在梦境中没有达到满足的欲望瞬间腾涌而出,玄泽一个翻身将沉晴颜压在身下,更为肆意地玩弄着沉晴颜的双乳。 即使是梦境,身体的反馈也是那么的真实。初尝云雨的沉晴颜很快就动情,如花瓣般娇嫩的穴口溢出的体液将她的腿间浸湿。沉晴颜享受的表情中包含了叁分不知接下来该如何的惊怕,她带着些许谨慎的眸子看着玄泽,既害怕他会伤害自己,又期待对方可以为她奉上更多的快乐。 玄泽的手指从下至上轻抚着她的大腿,最后停留在刚才来过的地方。 还未被深入探寻过的穴口太窄,玄泽只是用手指稍稍朝里探了探都寸步难行。异物的进入让沉晴颜的身体不由自主地轻颤一下,她发出一声细微的惊呼,裹着玄泽手指的肉壁也更加缩紧了起来。 为了让沉晴颜放松下来,他继续用舌头与牙齿撩拨着已经发肿的乳头。 与流着蜜的花穴相比,玄泽的手指显得分外粗粝,这导致他每一次擦过花穴上面的核豆,都能激起沉晴颜的一阵轻吟。 玄泽的拇指打着圈地揉着已经发红的阴蒂,电流般的快感让沉晴颜的眼里泛起水波。插进甬道里的中指不断前进,每朝里开垦一段距离,玄泽就能感觉到穴肉越来越排挤自己。 好在他很快就找到了其中最为敏感的那块地带,扣、按、顶,什么招数都往上使,就想着这吸魂夺魄的穴儿能快点屈服,早早软烂下来。 不过一会儿,玄泽就把沉晴颜弄上了一个小高潮。 生理快感产生的电流让沉晴颜在那一瞬间大脑空白,她的腰身在紧绷后塌软下来,嘴里似呢喃似哭泣般地说着些让人听不懂的字句,玄泽认真听了半天也分辨不清她说的都是些什么。 或许是神魂在梦境中的高潮引起了身体反应,毫无预兆地,沉晴颜在非自然的情况下睁开了眼睛。 她愣愣地看着床板,脸上的温度热的心脏根本静不下来。 突然被扔回身体里的玄泽感到一阵阵眩晕,他甩甩脑袋,好不容易地将那股强烈的呕吐感甩出脑袋,就见沉晴颜缓缓掀开被子,看向自己沾着湿腻的腿心。 (174) (174) 沉晴颜不知道什蜃梦珠,更不可能知道玄泽把蜃梦珠给偷了回来,刚才玄泽在梦中做的一切事情她都只以为是自己在做梦。 所以,在发现自己做了那种梦后还高潮了的沉晴颜,自然是被羞耻与震惊给占满了心神。 窗户一开,冷风将沉晴颜身上的温度给吹散了几度,也将那并不存在于现实的淫靡之味一同带离了屋子。 静下心的沉晴颜吸了一口气,虽然做春梦还高潮了这件事让她难以置信,但并不是不能接受。 她虽然恪守礼教,但也不是什么注重贞洁的烈女。她年纪也不小了,做个春梦而已,又不是要死了,没什么好记在心里的。 沉晴颜吐出一口长气,因不好说出口的情事而悦动的心脏也平静了下来。 她本来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可接下来的几日,她夜夜都能梦到一个男人压在她的身上,与她行欢作乐。 粗壮的性器宛如破阵的长枪,一次又一次地挤开包围而来的软肉,直挺挺地刺进最深的地方。玄泽的胯部毫不顾忌地撞在沉晴颜的臀肉上,充满淫靡的碰撞声光是听着都足以人面红耳赤。 梦里的沉晴颜不知现事,只是单纯地享受着这份从未有过剧烈的愉悦。 “阿颜你咬的我好舒服....嗯....我第一次这么舒服....我们天天做好不好.....好舒服...” 玄泽俯下身,忘情地在沉晴颜的耳边说着话。他也不是初尝性事的毛头小子了,可与心爱之人一同赴往极乐的感觉是如此的美好,不只是他的身体,他的心也被极致的快乐满满占据。 他第一次发现做爱不是简单的射精然后获得一些短暂的生理快感,每一次的触碰、每一次的对视、每一次的呼吸共频.....就算是再小的事情都能让他的心脏为之震撼。 “好爱你....阿颜....我爱你.....你爱我吗?” 沉晴颜被他压在身下,细密的吻一下一下落在她的后背,好似一场永不停歇的淋漓大雨。而她只是枝头上一朵孤零零的花苞,面对如此强劲的雨势,她只能被雨水一点一点地砸开花叶,摇摇晃晃地在细枝上保持着自己最后一份平衡。 玄泽进的太深,每一下都像是顶进了胃里,弄沉晴颜有些喘不过来气,只能张着嘴大口呼吸才能保持自己还有余气用来呻吟。 玄泽忽然将她翻了过来,生着青筋的阴茎在流着水的穴里转了一圈,让沉晴颜忍不住将它夹得更紧了些。 面对面的姿势让玄泽能够完全看清沉晴颜脸上对于情欲的痴迷。剧烈运动冒出的汗珠划过染着绯红的脸颊、因为发出淫靡之音而张合的嘴唇、映着玄泽身影的湿润瞳孔.....一切都是那么的美丽、那么的让他痴狂。 玄泽的动作忽然慢了下来,他看着沉晴颜的眼睛,想要从满眼的欲望中找出一丝丝爱意:“阿颜.....你喜欢我吗?” “你叫我的名字好不好。”他紧紧地抱住沉晴颜,一边舔舐着她的锁骨和下巴,一边好似祈求般地呢喃道:“叫我玄泽.....叫我的名字....” 可沉晴颜太过沉浸于性事带来的快感,只会啜泣般地呻吟着自己的失控,完全不理睬他发自真心的请求。 听着沉晴颜没有断歇的喘息,玄泽还以为自己自己抽插的太快才让沉晴颜没空回应,所以他便放慢了速度,想让沉晴颜叫一次他的名字。但感觉到欲潮变小的沉晴颜没有如他所愿地说出令他心中狂喜的字句,而是薅住了他的头发又拉又扯,抱怨似的嘟囔着:“快一点,怎么这么慢.....你是累了没有力气了吗?” 这句话宛如燃着火星的木材,一下就点燃了玄泽这个比炸药桶还要暴烈的男人。 性器破开层层迭迭的媚肉,毫不留情地贯穿到最深,沉晴颜甚至连声音都来不及发出,就被狂风骤雨般的冲撞给淹没了一切。 玄泽含住她一边的软乳,敏感的小粒在他的嘴里颤着,每一次玄泽的舌尖划过它,都能让它抖得更加厉害。 “呜......啊~嗯.....”沉晴颜的声音似喜似泣,搭在玄泽身上的大腿随着撞击一抖一抖。 沉晴颜已经控制不了自己的心神,直到欲海掀起的浪潮触及她所能接受的顶端,她被欲望填满的大脑才短暂地获得了些空白的休息。 梦境是神魂休眠之所,在这里发生的一切虽不能以现实看待,但却会影响梦主本人的状态。 从床上起来的沉晴颜浑身无力,全身的骨头好似被巨物碾过一般酸疼。她颤颤巍巍的双腿间止不住地流着水,即使她再怎么用力夹紧,也无法阻止那股水液滴落在地上。 她的身体还沉浸在欢爱的余韵之中,即使是梦境,她的身体也本能地生出了相应的反应。 沉晴颜的脸红的不能再红。刚才她醒时摸了一把被子,底下垫的褥子都被她的淫液给浸透了。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十几天,在这期间,玄泽夜夜都要用蜃梦珠进入沉晴颜的梦境与她亲密,让她记住自己的名字。 沉晴颜不堪其扰,眼下都有了点淡淡的乌黑。她不认识什么天魔魔君,也不知道世上还有蜃梦珠这种法器,她只以为自己是被什么男艳鬼给缠上了,要吸她精气好能在人间多存几时,根本没把玄泽跟他说的话当回事。 在营地内,不止她一个人深陷令人头痛的香艳事件。算算日子,楚馨给李暻之下的迷情蛊也快成熟了。 楚大小姐吞声忍气地等了快一个月,等的屋里垂帘上的流苏都被薅没了,可算是让她等到该报复李暻之的时候了。 —————————————————— ps:下章会有李暻之X假沉晴颜的亲密剧情,接受不了的读者可以直接跳过下一章。 (175) (175) 迷情蛊需要先种入体内,再被刺激触发才可以发挥它的作用。李暻之已经早早地将迷情蛊本身咽进了肚子了,剩下的药物触发就变得简单的多了。 因为那至今还隐藏在暗处里的邪修,营地内修行者们就算不受伤,也要每隔一段时间就要进行一次身体检查。 威逼利诱是最简单有效的手段,楚馨身为仙医阁少主,手握权力与资源,根本不需要费尽心思地去想什么计策,只需要这两样就可以让别人乖乖为她做事。 纵使此处大能齐聚,营地附近也无法保证太平。上京城里现在连只老鼠都没有,窝在内城里的祸妖一个个饿的眼睛都冒光,有不少受不了饥饿的祸妖都会偷偷靠近营地,想着抓几个在营地里做事的普通人或是本领小的弟子充饥。 能被娘娘叫进上京里的祸妖大多都不是泛泛之辈,虽然比不上皇宫里藏着的那些大祸妖,但也不是普通弟子可以对抗的程度。 所以像李暻之、林逸这种平时就备受瞩目的天资之辈就负责和几位长老一起带队清理敢来偷人的祸妖。一般是一人加叁个长老带一队、一队叁十人,总共七个队,一队轮一天一夜,如果打不过或出现意外情况还可以发信号呼叫在营地内待命的其他长老。 这个决策做的非常好,既能保持休息又能保证锻炼了中、高层弟子和普通长老的战斗水平。短短不过几月,营地内的中层力量立马拔高了一个阶级。 今夜轮到李暻之所在的队伍该去值班,为防遇战后影响胜负,于是在集结前,李暻之就先去给自己左腰上的伤口换了次药。 伤口虽大,但却不深。负责值岗的仙医阁弟子给他抹了新的药膏、换了干净的纱布就算完事,连真气都没给李暻之用上。 营地边缘的医疗点有些简陋,李暻之慢条斯理地穿好衣服,刚要起身,一伙人就风风火火地闯进了医疗点里。 “快!快点给她治疗!”相比于受伤的那位少女,她身边的几个人急的像是伤在了自己身上一样:“快点!不然这胳膊就接不上去了!” “接不上就接不上呗,正好我把这只胳膊也换成法器。”整个右臂都被砍了下来的少女一脸轻松,要不是脸上因为气血不足而变得有些发灰,不然只看神情,根本完全看不出她断了条胳膊:“法器可比我这原生的肉胎好用多了。” 少女是火炼宗的弟子,和李暻之、林逸一样,都属于宗门重点培养的天才。 这些人就是李暻之他们队伍待会儿要去轮替下来的队伍,李暻之以为是有什么情况,所以就坐在原地听了一会儿。事情大概就是这队人遇到了偷摸过来的祸妖,激战之下少女杀上头了,自砍胳膊当做诱饵让一部分贪心的祸妖错失逃跑的机会。 这姑娘在营地内是出了名的莽,不过李暻之和她不熟,所以在一旁听完前因后果后就去集合了,也没说上去关心一句两句。 虽然上一队巡查队伍刚与祸妖经历过一场你死我活的血战,但祸妖不像修行者团结一心、所有人都像是拧成一股绳一样共进共退。祸妖大多都是跟自己平时处的来的同伴一起行动,基本上一组数量不会超出十人,甚至还有不同队伍的祸妖相互坑害的现象发生。所以即使上一队负责清理外围的修行者刚杀退过一批祸妖,李暻之他们这队也不能放心,必须要认真巡逻才能保证没有祸妖潜入营地。 红色的鲜血从剑尖处滴下,月光映得斩雪剑的锋芒更加冷冽。李暻之确认了下地上躺着的祸妖永远都不会再起来后,便转身去找失散的队员。 刚才情况混乱,巡逻队伍都跑散了。对于落单的队员而言,这里随时都有可能出现别的祸妖,必须要跟其他队员汇合才能保证安全。 树影重重,枝叶摇动。这里已经很靠近内城,作为贵人们春天最爱踏青的地方,此处已经算得上半个内城区域。 李暻之将剑插回剑鞘里,被风吹起的枯叶擦过脚边,他一转身,便看到了被灌木遮挡了半个身子的沉晴颜。 在看到熟悉的面庞后,李暻之心头大震。他知道沉晴颜不可能出现在这里,于是下意识地握紧了剑柄,准备随时迎战。 可他一眨眼,远处的沉晴颜又不见了。 李暻之眉头紧皱,他谨慎地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却始终不见有人来攻击他。 他试着朝前走了几步,特意装作脚步虚浮的样子勾引那藏在暗处的敌人出手攻击他。但他走了几十步,也不见有人要对他不利。 左腰伤口的热度开始逐渐朝身体的其他地方蔓延,夜晚的凉风也吹不散李暻之脸上逐渐明显的酡红。 “呼——”他长呼一口气,抬手在自己身上点了几下,但这番动作和他心里默念的清静经一样,没有为他的异常带来任何好转。 李暻之不断回想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中的招,但再次出现的娉婷幻想打断了他的思绪。 这次幻影出现的太近,几乎与他肌肤相贴。李暻之脸红心跳,他慌张后退,一只手也扶在了旁边的树干上。 可手掌并没有感觉到树干的粗粝,反而有种肉体般的柔软。李暻之转头看去,发现树木也变成了沉晴颜的幻象,而自己匆忙一扶的手正按在他不该触碰的柔软上。 李暻之:“!!!” 如剑锋般凌厉的冷气瞬间爆发,周遭葱茏的植物连蔫枯都来不及就被这股小风暴般的冷气给冻结成冰。 冒犯了李暻之心中之人的幻影消失的无影无踪,而他半跪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额头生出的热汗滴落在冰面之上,李暻之身形一歪,差点栽倒在地上。 他看起来如此虚弱,不是因为刚才消耗了太多的真气,也不是因为腰上的伤口,而是因为他在忍耐体内沸腾的欲望。 迷情蛊迷情蛊,虽是迷字在前,但若是没有情爱,也迷惑不了心智。 情与欲从来都是是并蒂莲般的共生体,情可以生欲,欲也可以生情。情越深、欲越重,动情之人越是想要清醒,体内的欲念就越是在不为人知的阴暗里滋养壮大。 旁边的树丛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但李暻之已经无心去理。这莫名出现的欲望不像自然生成的欲念那样只是身体上憋闷难耐,而是直接入侵了他的心神,让他所见的一切都变成情爱之人,扯动着他的神志,拉着他坠入无边的放纵。 操纵肉体的媚药很多,但能直接操纵心神的媚药却颇为罕见。 李暻之的视线开始模糊,他的大脑像是断片似的出现了一瞬一瞬的空白,像是人低劣的本能在驱逐他的思想,迫使他将身体交给即将破笼而出的野性。 双脚踩在冰面上的声音在此时是那么的扎耳,听到有人偷偷摸摸地靠近自己,李暻之强撑着理智,朝声音的来源挥出一剑。 果然,如果是同队的队员,根本不会像这样一声不响地靠近他,只有祸妖才会想着悄无声息、不被发现地接近他。 李暻之虽然没有打中那人,但也让那人受了惊吓,几步就退回了来时的树丛里。 可它刚跳进茂密的绿叶中,就听见扑通一声。那人谨慎地回头张望,就见李暻之失去了意识,晕倒在了地上。 ............ ...... ... 很热。 李暻之觉得很热。 他好像抬手脱掉了自己的衣服.....但那又好像不是他的手。 伤口被舔舐啃咬的痛感令他稍稍醒了一下,他模糊地看到有人爬在自己的身上,埋头尝着他伤口的味道。 是沉晴颜......不.....沉姑娘没有长着长毛的耳朵和尾巴...... 见李暻之睁眼,那压在他身上的人吓了一跳,但受血肉的诱惑,她没有选择立即逃跑,而是想着再咬一口李暻之的皮肉解馋。 她的贪心让她错过了逃跑的最佳时机。鼓着青筋的手掌掐上她的脖子,彻底被迷情蛊操纵的李暻之就像是一个看客一样在自己的身体里冷眼旁观着他恶劣的行动。 身体之间的缠绵不像少时春梦那样唯美浪漫,‘沉晴颜’被他推倒在地,一切能够蔽体的衣物都被他撕扯破烂。李暻之厌恶自己这番野兽一样的行径,但‘沉晴颜’在惊呼一声后,反而笑了起来。 “呀......原来是想与我寻欢作乐啊。”‘沉晴颜’的双臂环上李暻之的脖颈,她在李暻之的耳边吹着气:“我好久没跟人族交欢了,小郎君可要好好疼我啊。” 李暻之埋在她柔软的胸乳之间,好似撕咬般地吞含着她的乳肉。因为没有经验,他挺立的性器在身下人的私密地带胡乱戳着,就是找不到进入极乐的入口。 ‘沉晴颜’被他戳的疼了,便直接伸手握住他胯间的灼热,主动送它进入自己身体。 阴茎刚顶进穴口,柔软湿润的媚肉便层层迭迭的裹了上来,急切又讨好地含着这根肉棒。 李暻之从未真正接触过性事,但‘沉晴颜’明显是个中老手。流着水的小穴随她心意变换着攻势,或吸、或挤、或夹,几种招式被她用出了花,弄得李暻之受不了地伏在她的身上,一边低声呻吟一边大口喘息着。 虽然‘沉晴颜’的腰胯使着力,但这并不耽误她享受快感带来的愉悦。初尝性事的李暻之就像个毛头小子似的,只会毫无技巧的冲撞,但对于‘沉晴颜’而言,这份纯情的欲望反而难得。 处男大多都没什么技巧,体验好坏全看天赋,天生长得不好,那再情感再真也只会惹人厌烦。但李暻之全身上下长得都很合人心意,所以‘沉晴颜’也就放任他继续在自己的身体里横冲直撞。 随着一声闷哼,李暻之将头深埋在‘沉晴颜’的颈间,胯间抽送的动作也慢了下来。 ‘沉晴颜’还没反应过来,李暻之便突然直起身,躲着她喷出了一口血。 ‘沉晴颜’吓了好大一跳,眼眸中的迷离也瞬间消失不见,她看着李暻之又呕又喷地吐着血,便抱着破烂的衣服打算赶紧跑。 “你....”斩雪剑生出薄霜,冲破控制的李暻之怒视着‘沉晴颜’。 他的嘴角还粘着血,但眼里的倒影却逐渐从幻影变成真实。 他短暂地透过虚影看到了眼前人的真实面貌,可对方也知道李暻之不好惹,见他神志清醒,她也顾不上清理腿间的精渍,赶紧手脚并用地逃远了。 “祸妖......”李暻之低声怒喝,本该昏倒的他在此时竟被愤怒强撑起了身体,以斩雪剑为拐、摇摇晃晃地追了上去。 只可惜,破阳关、损道心、加上迷情蛊结束后的虚弱相互迭加,让李暻之强撑的身体加速消耗着所剩不多的体力。更何况他腰上的伤口也被那祸妖咬烂,正往外一点一点地渗着血珠。他追了没几步,便失去了意识,直愣愣地栽倒在了地上。 (176) ρò18𝓬b.𝓬ò𝓶 (176) 李暻之的丑闻很快就在营地内传开。 虽然各宗各派都是独立的个体,但相互之间来往极深,关上门也能称作一家人。更何况现在除了少数留守宗门的人,大部分修行者都聚集在了上京,谁送朵花第二天都能传进所有人的耳朵里,像万剑山的天之骄子、剑尊张清华唯一的亲传弟子被祸妖夺了清白、泄了初阳这种一听就很有讲头的事,又怎么会掀不起风浪。 外界讨论的沸沸扬扬,而当事人李暻之却一直闭门不出。不是他不敢出门,而是因为他内伤太重,已经在床上晕了三天,仙医阁医术最为精湛的夏长老给他扎了快八百针了都扎不醒他。 李暻之是张清华的亲传弟子,更是未来接任剑尊和人族最强的好苗子,他出了事,张清华肯定会将原因彻查到底。 迷情蛊虽然罕见,但也不是什么入体不留痕迹的蛊毒。在夏长老检查过李暻之的身体后,张清华便得知李暻之能被祸妖趁机夺走初阳是因为被人下了迷情蛊。更多精綵好妏洅℗õ18⒝t.ⓒõm韣jīá鯁噺梿載 請収㵴蛧圵 蛊这东西是人族最古老的手段之一,其炼制方法非常复杂,妖跟魔都玩不来。所以在知道李暻之曾被人下了迷情蛊的时候,所有长老的第一反应都是觉得营地内有叛徒,甚至还将这件事和之前的法器损坏联系到了一起,认定营地内有不怀好意之人在偷摸捣乱,故意让他们慌张。 事情一下就严重了起来。仙医阁驻守上京的代掌门面色凝重、一言不发,因为他记得楚馨前些时日朝他特批了几种药蛊,而那几样正好可以炼制迷情蛊。 想到此处,代掌门额头不由得冒出冷汗。作为楚馨的小舅舅,他自然清楚他们家这位大小姐的脾气,什么张清华、什么人妖大战,什么都比不上她自己,要是她想做一件事,天塌了她都得先把这件事干完再去补天。 事后,他一边联系掌门,一边找来楚馨,询问李暻之体内已经挥发作用的迷情蛊是否和她有关。 楚馨一点头,也没撒谎,直接就跟小舅舅把事情全都交代了个清楚。 小舅舅年纪不大,却差点被她气出白发。见楚馨确实是这门祸事的罪魁祸首,代掌门直接拿出降傀,请仙医阁掌门、也就是楚馨的亲娘出面管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 手掌大的白陶降傀逐向外扩展,最后变化成了一个颇有威严的妇人模样。再听到楚馨承认了自己的所作所为后,仙医阁掌门驭使降傀,抬手就在楚馨的脸上留下一个巴掌印。 被打的楚馨愣了好半天,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四个大字。 “你这次太不知轻重了。”降傀的嘴巴虽然无法张开,但依然不影响声音的清晰:“大局在前,你竟为了一己之私毒害同道,这次是那人和你运气好,才没落得最差的结局,若是那刚好出现的祸妖图得是血肉呢?那你手里不就粘上同伴的鲜血了?!” “医者手握力量是为了救济,可你却为了面子用它来害人,馨儿,你这次错了。尧志,待会给馨儿上七日刑枷,无论如何都不能在刑罚结束前给馨儿取下来。” 七日刑枷是仙医阁独有的一种刑罚,只要在同一人的脖子、手腕、脚腕上同时带上刻有咒文的铁枷,就可以使佩戴者饱受整整七日的剧痛。该刑罚之所以会有七日之名,是因为每一日受到的痛苦都完全不同,佩戴者会受到什么样的苦痛根本无法预计。 因为对面是她的母亲,所以楚馨只是委屈地咬着唇,接受了即将降临的惩罚,而不是因为脸上的红印而暴起发怒。 仙医阁的掌门一贯爱女,即使女儿捅出了这么大个篓子,她也只是从轻发落,连句重话都没舍得多说。 “张清华的徒弟伤势如何?”她扭头朝自己的弟弟问道:“修为跌了多少?” “身体上的伤势不重,主要是初阳泄露和境界跌落引起的内伤,再有就是心伤比较严重,人一直困在心结里醒不过来。”楚尧志回答道:“该治的都治了,只剩下心伤未醒和修为跌落没有解决。” 他说完,仙医阁掌门便陷入了思考之中。白陶降傀僵硬的脸面也看不出表情,她沉默许久,之后才对楚尧志出声道:“你开一个小型的传送阵,我把我的本命灵草传过去,你接到后把它送给张清华。” 听到此话,楚尧志大惊失色:“本命灵草?那不是你特意为子女养的吗?你不打算留给馨儿了?” 仙医阁以草药为力,宗门内的药草分为常规种植以及真气灌溉两种,而用真气灌溉出的药草又称灵草,是门内弟子从种子时就一直用自身真气灌溉而出,不仅药效更强,甚至偶尔还会发生良性的变异。 而本命灵草,则是在本人亲自灌养的灵草中选择出自己想要的几株,将这些灵草融入自己的神魂,从此本人真气的也将拥有这些灵草的能力。甚至灵草之间还能相互结合,该修行者的能力还会得到提升甚至是质变。 大部分人的本命灵草最多也就两三株,且因为仙医阁教导偏向安宁和平、以救命治病为主,多数弟子在这种耳濡目染的教育下,能够灌养成功的种子也多都是治愈保命的药草。但仙医阁掌门不一样,或许是天生母性就比较旺盛,她在自己只能选择一株本命灵草的时候也毅然选择了只利后代不利自己的道心果。 道心果作为本命灵草时,不仅不会给主人带来任何能力,还会吸取主人多余的修为以助成长。等到别人需要的时候,道心果就可以被主人送给那人服下,让那人的修为直步青云、一瞬跨天。 仙医阁掌门当时养这种损己利人的东西是纯粹为了自己未来出生的孩子,虽然现在要将其拱手送人,但原因也是为了给楚馨收拾烂摊子,所以也算得上是用给了自己的女儿。 “记住,不要让张清华知道是谁干的,只说是阁内小辈不懂事就好。”在楚尧志拿到道心果后,白陶降傀又传出了声音:“私下里去找张清华,不要让别人看见。” “不让馨儿去给人家道个歉吗?”楚尧志问道。 “不需要,能够决定这件事是否彻查的人只有张清华,他这个人没有感情,只谈大义。是谁下的迷情蛊对他而言并不重要,只要他觉得不影响大局,他就不会费心去管。”仙医阁掌门说道:“道心果可以让他那天生剑体的徒弟多增近五十年的修为,他在看到我们拿出这等宝贝来平事后也能明白我们要保得人就是馨儿。馨儿身负天医之体,也是人族未来的顶梁柱,只要他那徒弟没太大事,张清华就不会为难我们。” “只是这事不要让别人知道,张清华不查不代表别人也不会管。尤其是那个弟子本人未必咽得下这份委屈,等伤好后可能会自己查,记得到时候多留意留意。” 楚尧志:“是。” (177) (177) 听闻李暻之受伤,沉晴颜便想去看望一下他。 只是沉晴颜去时李暻之还在昏迷,加上万剑山的长老守得也严,所以沉晴颜没能送上自己的慰问就离开了那里。 和沉晴颜抱着同样想法的人还有璇玑和林逸,沉晴颜走在回去的路上,迎面便撞见了来看李暻之的两人。 看见熟悉的身影,璇玑迈着快步走上前来,问道:“晴颜姐姐,你刚才是去看暻之哥哥去了吗?他怎么样?伤的重不重?” 沉晴颜摇了摇头:“我没看到他,看守他的人不让别人进去看望。” 璇玑:“啊?那我们是不是也不能进去看望啊?” “应该是。”沉晴颜说道:“可能是人还在昏迷,怕有人趁此机会对他不利吧。” “看来他伤得不轻啊。”林逸抬手晃了晃,当是给沉晴颜打了个招呼:“连你都不让进去看。” 阳光晒得人有些发晕,于是三人便在附近的凉亭内坐了下来。 “晴颜姐姐,你的脸色怎么这么不好啊?”璇玑直接伸出手指在沉晴颜的脸上抹了一下,见她的脸不是因为擦了粉而变得苍白,便问道:“是因为担心暻之哥哥吗?” “哦,那倒不是因为这个。”说完,沉晴颜觉得这话显得的自己有点无情,便又补充道:“虽然也有忧心他伤势的缘故.....但我并不是因为他才如此憔悴。” “我好像被鬼缠上了。”因为林逸也在这里,所以沉晴颜便直接将自己的难处道了出来:“最近这些日子,每天睡觉时我都会梦见一个从未见过的人....他在梦里一直缠着我,扰得我睡梦难安。” 在一旁听着的玄泽还在想哪里来的鬼,脑袋转了半天才猛地反应过来沉晴颜口中的鬼就是他自己。 “鬼?”林逸皱起眉,沉晴颜见他一副思考的模样,便问道:“这世上真的有鬼吗?” “有是有,但所谓的鬼魂并不像世人想象的那样诡秘。”林逸缓缓说道:“鬼是神魂离体的一种表现,但一般情况下,神魂离开肉体后不久就会消散。人们常说的鬼,大多都是死前那一刻产生了极大的执念、又在机缘巧合之下凝成了一份固执的‘念头’。” “这个‘念头’只是一份残留于世的思想、或者说是记忆,它的存在就是为了完成生者未完的执念,跳出这份执念后它便没有思考的能力。”说到此处,林逸顿了顿,又道:“还有一种非常罕见的鬼魂现象......是某些特意修炼过神魂相关功法的大能将自己的灵魂脱壳而出......但这种情况非常罕见,因为人的灵魂比肉体还要脆弱,妖也是。世上九成九的修士连对自己灵魂的控制都不掌握不好,更别提做到让神魂脱壳而出这种难度的事。即使是历史记载,能做到这种事的人也不超过三人。” “据我所知,目前人族有可能做到这种事的人也就只有剑尊这么一位,你说你是夜晚做梦.......我觉得他也做不到可以入侵别人的梦境。”林逸的神情变得严肃了起来:“除了那人,你还梦到了什么?” 沉晴颜的脸倏地红了,她也不能把梦里那些欢情跟林逸说出来,只能在脑内快速想着还有什么可以说的出口的信息。 沉晴颜想了好久,好不容易才想出一个无关艳糜的信息:“玄泽,他说他叫玄泽。” 梦里的事醒来后都变成了一片一片带着模糊的回忆,除了肉体之间的水乳交融和反复在耳边提及的名字,沉晴颜还真没记住什么别的信息。 听到这个名字,林逸眼瞳一缩:“玄泽?哪个玄哪个泽?” 看林逸表情严肃,沉晴颜便是一怔:“这.....我也不知....怎么?这个名字可是有什么不妥?” “这是千年前一位魔族魔君的名字。”林逸说道:“魔族的肉身与神魂远比其他两族强韧,如果是他们,倒是可以在灵魂出窍后也依然保持清明与形态。” 沉晴颜脸色一白:“那、那我是被魔族缠上了?” 林逸道:“倒也不一定,自从那位魔君被封印后,魔族退居连天山已经很长时间,六七百年都没在人前出现过,而那位叫做玄泽的魔君......现在也七零八落地分散在各个隐秘的封印地里。” “不过还是要警惕一些比较好,毕竟封着天魔灵魂的封印匣已经被邪修盗走。虽然那人不一定能打开,但世上无绝对,他能想着偷走封印匣,那就一定有他的用处。”林逸对沉晴颜说道:“你若不放心,我可以借监天月来观测一下你,看你到底是被邪祟缠上了,还是单纯的做梦。” 沉晴颜:“这样也好......但会不会太麻烦你?” “不会,我领你去监天月下走一趟就好,也不需要什么手续和关卡。”林逸说道:“再说,如果真是魔族,那放置不理才是麻烦。” “魔族....是什么?和妖是一样的东西吗?” 听到沉晴颜的问题,璇玑着举手,积极地说道:“我知道我知道,这个我来说。” “就像人和妖一样,魔和妖也是不一样的。”璇玑慢悠悠地说着:“远古时期,三族受不同神明的恩光,信服并侍奉着各自的神,所以获得了完全不一样的能力。” “人族获得了创造和进步,妖族的血脉从此神圣,而魔族不仅灵肉脱凡、还有极少数的存在获得了神明的恩赐,拥有了非凡的异能。”璇玑说道:“只是魔族生长于苦寒的极北,因为食物短缺而内斗不断,所以相比于人与妖,魔一直都不太显眼。” “魔族好斗,崇尚用武力和暴力解决一切问题,每个人之间谁也不服谁,但从神明陨落之后,魔族就出现了一位没有任何争议的强者。他靠着绝对的力量征服了所有魔族,在众人拥护他为君主后,他便开始带领魔族朝南方移动,侵占、掠夺人族与妖族的土地和资源。” “那个魔君是个超级坏的人。”璇玑的脸颊看起来像是气鼓鼓的:“奸淫掳掠无恶不作,千年前差点就让他把人妖两族都给赶尽杀绝了。” “喵!”在璇玑说到奸淫掳掠时,玄泽发出一声极为不满的反驳。 “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他跳上桌,一连串地朝璇玑叫了好几声,慌张的神情中掺杂着不少的心虚。 玄泽现在一天天满脑子都是沉晴颜,连找回骸骨重塑肉身这么重要的事都是三天两头的忘,以前那些事他早就给扔到脑后积灰去了,现在被璇玑这么一提,他才猛地想起自己已经不干净的事实。 幸好猫全身都是毛,不然沉林和璇玑三人就能看见玄泽的额头正在疯狂地冒着冷汗。 沉晴颜似乎对这些事很有兴趣,她抱回玄泽,继续让璇玑讲着那些历史故事。 “后来就是人与妖携手将魔君封印,魔族就像是昙花一现,嚣张了没多久就被逼回了极北,甚至还躲进了更寒更冷的连天山。”见璇玑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林逸便出声说道:“魔族的优势在于个体上的强势,但他们生育能力极为低下,整族百年降生的新生儿都未必有五十数,当年他们整族逃入凡人不可踏足的连天山,也并非守不住魔都,而是为了最大程度地保全剩余的族人,让魔族可以繁衍生息。” “当年两族也想到了这一点,只是因为连天山是神明沉眠之地,除了魔族能够勉强在里面生存,别族用尽办法也难以在外围保持生命,所以才没有对魔族赶尽杀绝。” “啊......”在林逸讲完后,沉晴颜好奇地问道:“神明沉眠之地.....也就是说神还会再醒过来是吗?” “唔.....历史上说魔族的神是第二个被杀死的,所以祂们有一定的时间去准备对策来面对弑神者。但如果这种办法真的好用,那最后死亡的人族神明也不会想着用诅咒来当做对弑神者的报复,而是也学着魔族神明的样子来为自己建造复活的蝉蜕了。”说完后,林逸想起了什么,便又补充道:“其实根据记载,那千年前的魔族魔君便是从沉眠之地出来的生物,但他算个半神都有些勉强,还为特意他造出个天魔的代称。他和真正的神比起来只能算得上是残次品,千年前人们也认为他不是复活的神明,而是是浸了神明力量后拥有了生命的‘蝉蜕’。” 沉晴颜听得一愣一愣的:“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吗?” “有吧。”璇玑指了下远方的黄金高台:“你看那个祭天台不就是为了祭祀神明而建造的吗,妖族也有这样规模的祭祀建筑。如果没有神,那为什么又要建造这些呢?” “我倒是有不同的看法。”林逸道:“我个人认为所谓的神只是一群比人类更强更聪明、但也十分傲慢的生物,就像是人与猫狗猪羊一样,无论是武力还是智力都与人有着不小的差距。” “远古时代,所谓的神明率先发展出了智慧。人以牲畜为食,祂们就以人为食来体现自己的高级。后来自己吃人已经满足不了祂们,于是祂们就以神作为自称,分裂了人类,施舍给这些人一点小小的力量,一边教唆他们与曾经的同类相互厮杀作为取乐,一边又用所谓的信仰要求人主动献上自己的生命。” “我看过很多古籍,其中几本就有说过人、妖、魔其实以前都是同一类生物,只是后来分裂的原因就不太统一了。有些古籍上记载是因为神明之间发生了内斗,所以才会将各自圈养起来的‘人畜’分隔了开来。也有书上说是因为人类当时虽然弱小,但逐渐成长的智慧开始让神明警惕,于是祂们便故意挑起三族之间的战争,好减少自身统治被推翻的可能。” 林逸:“所以,我觉得所谓的神明只是一场古老的骗局和谎言。如果祂们真的是神,那又为何会被人杀死呢?” 璇玑恍然大悟一般地说道:“诶——你说的也很有道理欸。” “这只是我的一种想法。”林逸笑了笑:“反正神这种东西已经不存在了,三族之间的斗争也不会停歇,这些事也只是茶余饭后的话题而已。” 在听到林逸说到三族之间的斗争也不会停歇时,璇玑怔了一会儿,等到林逸说完话,她才出声问道:“为什么斗争不会停?我们一起打完祸妖不就和平了吗?” 林逸和沉晴颜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璇玑这句带着天真和懵懂的话语,许久之后,林逸像是苦笑了一下,道:“这个.....怎么说呢.....就算是皇宫里的祸妖消失了,也还是会有新的祸妖出现的。” “人也是如此,两族之间都握着彼此缺稀且需要的资源,总会有大胆的存在越过那道红线。渐渐的,小仇攒大仇,个体之间的恨意久而久之就会演化成群体之间的冲突,即使是相邻的亲人都有可能因为小事反目,两个利益相冲又完全不同的两个种族又怎么可能和解呢。” 大概是直白的现实太不美好,林逸说完后,璇玑便有些闷闷不乐。 见她情绪不佳,沉晴颜和林逸也就没了继续聊天的想法。 “我现在就带你去监天月测一测吧。”林逸有些懊悔自己的无心之言让璇玑沉闷了下来,于是便像是转移话题一样对璇玑说:“你要不要也去看看?” 璇玑想了想,道:“啊.....也好,我还没见过监天月呢,听说任何邪祟都逃不开监天月的观测,是真的吗?” “是真的。”林逸一点头。 (178) (178) 之前在城外客栈时,沉晴颜就见识过监天月的模样,但林逸带她和璇玑去看的那个监天月,却和她之前看到的不太一样。 她将自己的疑惑问出了口,林逸便为她解释道:“这是‘满月’,城外的那个是‘上弦月’。监天月一共有八个,月相越满,对于邪祟就越是敏感。” 沉晴颜:“.....啊....这样啊。” 因为林逸跟在身边,所以她们三人只是跟守卫打了声招呼便走到了监天月下,准备看看沉晴颜是否被邪祟缠身。 林逸替沉晴颜打开铁栏,看着沉晴颜慢步走入监天月的光芒之下。 在沉晴颜触碰到监天月投下的湛蓝色月光的那一刹那,沉晴颜的身上就冒出了极其稀薄的红气。丝丝缕缕的红色宛如烟雾一般,朝上漂浮不过几寸便消散殆尽,但即使这样,也能证明沉晴颜确实身有异样。 “这.....”沉晴颜看着自己身上冒出的淡淡红气,心中又惊又惧。 此处的监天月远比客栈里的那件敏锐,即使是从未服用过修士金丹的沉晴颜也被它看轻易穿了邪修的身份。 守在一旁的修士看见沉晴颜在月光下的异常,当场就要将沉晴颜扣押走。但林逸抬手一拦,对那几个守卫道:“我们一直在一起,沉姑娘是普通人,应当是沾染上了璇玑殿下的妖气。” “沉姑娘身上的红气很弱,都凝不成形状,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满月的监天月敏感到身上沾了一滴异族的血都会有所反应,如此轻微的异状,想来应该不是沉姑娘的问题。”说完,林逸对璇玑道:“请殿下也进去验一下身。” 事关沉晴颜,璇玑肯定万分配合。她与沉晴颜互换了位置,监天月的柔和蓝光在感应到璇玑的那一瞬间就变成了扎眼的火红,不仅光芒似火焰沸腾般流动,连她的身上也出现了倒影般的朱雀羽毛。 “看。”林逸为沉晴颜说着话:“同样都是红色,应该是沉姑娘染上了殿下的气息,让监天月看了出来。” 作为千阵阁的大师兄,林逸绝不可能叛变,再加上一直以来的相处,他的人品大家都有目共睹。因为有他做保证,所以沉晴颜只是被守卫用真气内视了一番身体,在没察觉到任何异样后便放她走了。 当然,沉晴颜在监天月下产生异状的事只是不往深处追究了而已,该写的还是得记进本子里,等换班的时候再向上禀报。 沉晴颜心里知道应该是自己的邪修体质引起了监天月的反应,也清楚林逸是故意帮他隐瞒,所以免不得对林逸生出了几分情真意切的感激。 感激之余,沉晴颜也暗暗舒了一口气。她之前一直害怕自己的体质被人发现,所以才迟迟不敢服用修士金丹,虽然今天是她自己撞上来的,但也万分庆幸自己曾经的犹豫。 可心惊胆战了这么一番,沉晴颜依然没搞清楚梦里那男人到底是怎么个情况。三人折腾了一整天,最后也只是让沉晴颜抱着几本旧书回了屋。 月光的冰冷被亮橙色的烛光挡在屋外,沉晴颜身着一袭素雅的睡袍,半干的长发垂在身后,认认真真地坐在桌前看着手上的书卷。 她温柔的眉宇间流露出一股沉思之意,每一次她的手指轻轻翻动书页,都能让玄泽急的想要撞墙。 玄泽不懂字,但那几本书都是沉晴颜自己要的,他之前清楚地听着沉晴颜说想借几本有关于魔族的书,可人族的书能记他什么好事啊?翻来覆去还不是荒淫残暴那点事? 玄泽一边懊悔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一边又怨着人族在书上记载了他的生平。 为什么人族这些家伙要把我写进书里啊?经过我同意了吗就写?! 玄泽小心翼翼地看着沉晴颜的脸色,但沉晴颜沉浸于书籍之中,脸上除了认真,什么情绪也看不出来。 夜风吹过,院内的柳枝轻轻摇曳,伴随着微弱的声音,沉晴颜的心中一片寂静。她浸泡在文字的海洋之中,对梦里那个疑似魔族魔君的家伙有了更多的认知。 只是对玄泽而言,这不是什么好事。 今夜玄泽入梦,本打算是想跟沉晴颜解释自己以前那些荒唐事,可一睁眼,梦里全都是人,就是不见沉晴颜。 眼前是奢靡至极的酒池肉林,一群群顶着獠牙的壮身大汉醉倒在美人怀中,放肆且淫乱地在对方身上纵情驰骋。玄泽上下左右来来回回望了好久,连被桌布盖着的桌底都掀开看了看,就是没找着沉晴颜本人在哪里。 大概是梦主对于脑中场景的构建还不稳定,场景不断的在金碧辉煌的大殿和挂着各种骨制器具部落帐篷之间切换着,有时还夹杂着阵阵带有霜雪的寒风吹过全场。 一阵豪放爽朗的笑声如震天鼓般刺进玄泽的耳朵,玄泽闻声看去,便见到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坐于大殿之上。 在看到那人和自己完全相似的外貌后,玄泽睁大了双眼。但他震惊的原因并不是因为对方长着一张和他相同的皮囊,而是因为那人慵懒地坐在长椅上,七八个美女或靠或躺地围在他的身边,正在对他做着一些令人脸红心跳的多人运动。 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吓的,玄泽瞬间气血上涌,但脸面却是一片煞白。正当他要冲上去怒问那人顶着他的脸做什么不干不净的事时,整个梦境空间便发生了巨变。 与美人共饮欢愉的喧闹如潮水般迅速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散着淫香的紫纱与珠帘。玄泽站在一片迷雾般的炫光之中,还未退散怒意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那晃动的床幔。 他大步上前,一把掀开紫色的床幔,瞪眼似地看着正在交合的三人。 床上的三人被他这一举动给吓到了,齐齐做出了惊慌的表情。 虽然人数少了,但其中男人的外表依然是玄泽的模样。玄泽可能是想到了什么,又气又恼地朝那男人打了一拳。 他一拳下去,整个梦境都因他而破碎,所有的人与事物都像飞沙一般飘扬四散。 玄泽的攻击只是针对梦境里的事物,并非针对梦主本人,所以新的梦境很快就重新构造了出来。只是这次,因为玄泽突兀的行动,导致梦境发现了他这个外来者,所以玄泽就像个地缚灵一样,怎么走都迈不出一步。 沉晴颜今夜的梦境大概是跟玄泽过不去了,梦境重构后,依然出现了一个和玄泽一模一样的男人,只是这次,他行欢的对象从两个变成了一个。 也不知道那些书里都是怎么描述玄泽的,这个由梦境构建出来的‘玄泽’满脸都是掩盖不住的凶狠。他捏着女人的下巴,也不管对方的眼泪有多么楚楚可怜,张口就是一句:“舔。” 女人心不甘情不愿地低下头,伸出小舌在他的性器上反复舔弄。 玄泽头皮都要炸了,偏偏那顶着他的脸的男人一脸享受,还威胁似的教那女人怎么舔、怎么含,一字一句好像个专门教人如何交欢的老师,那女人一有不对就抬手打人家屁股,疼的那女人一边掉眼泪一边给他含着肉棒。 事实已定,方才还燃着怒火的玄泽从头到脚地冒着冷汗,心里忍不住生出了几分绝望之意。 梦境与梦主本人的思想、记忆和经历息息相关,既然沉晴颜的梦里会出现这些画面,就说明在沉晴颜的潜意识里,她对‘玄泽’就是这么一个印象。 两人明明还没正式见过面,沉晴颜对他的好感就已经就跌到谷底,这怎么能让他不绝望。 (179) (179) 今夜过后,玄泽认为梦境里的见面还是不能代替本人真正地站在对方面前,于是又双叒燃起了找回骸骨重塑肉身的斗志。 这次,他的意志坚定不移,誓要再塑肉身、重新做人! 妖族组建的支援大队不日就赶到了上京,并且十分快速地就与人族商定了进攻皇宫的计划。 可敌人都大张旗鼓地备战了,皇宫里的那些大祸妖依旧没有任何反应。除了援救人帝与淑贵妃那夜他们好似象征性地阻拦了一下,其余时间都像是死了一般沉寂,要不是内城里那些稍弱一些的祸妖天天上蹿下跳,人族这边还真以为他们悄无声息地撤离了皇宫。 人族与妖族的联合军原定的进攻时间是第二天,可决定落地的当天夜里,内城到皇宫大门的路上就溅满了刺眼的红色。 红色的鲜血积在白石路面的凹槽里,离远了看,好似一张极长的红色地毯特意铺好在道路上迎接联合军的到来一样。 联合军的攻势非常猛烈,他们没有选择常见的“小兵先行”战策,而是由妖皇、张清华等几十位强者从营地一路突袭碾压至皇宫大门,再让后面的人负责清理剩余的祸妖以及处理现场。 “装什么高冷?见了你爷爷还不赶紧出来拜见?!” 一道惊天紫雷打在那道象征着尊贵高严的朱红大门上,可雷电散去,那门上连道黑印都没留下。 “嗯?这门挺抗打的啊。”那飘在半空中的大妖双眉一竖,两手又聚齐了雷电之力。 “哈哈,连扇门都打不开,别是你没力气了!” “行不行啊小鸟儿,不行就下来吧!” “放屁!刚才是我没出力。”那飞在空中的隼妖一听,立马被激红了脸:“看我这回认真点,用两成力来攻破这道破门!” 听着旁边妖族吵闹的声音,张清华微微侧头问向旁边的青袍女子:“夏萍,还要多久?” 被唤作夏萍的女人没有回答他,而是继续摆弄着手中的罗盘。 白银的罗盘上竖着四面小旗,透明的丝线如触手般左右摆动着。若是有灵视之能的人看向这小小的罗盘,必定能看到这些丝线都连着那皇宫大门。 夏萍飞快地转动着手中的罗盘,随着她的摆弄,罗盘上的小旗也在不断地变动位置。直到罗盘发出一道细微的咯噔声,杂乱的丝线瞬间顺直,她才回答张清华的话:“好了。” 紫雷轰鸣,木制大门在雷电的力量下根本不堪一击,阵法失效后的门就只是一道普通的门而已,连木屑都无法从这样的力量下存活。 “冲啊!杀啊!” “劣妖们出来送死!” “哈哈,看谁最快,能第一个进去!” “啧。”虽然同为妖族,但雀十三还是受不了这些聒噪的声音:“好吵。” 妖皇倒是笑吟吟的:“这不好吗?多有干劲啊。” 妖皇本人和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不仅相貌宛如高挑的少年,连性格也像个朝气满满的年轻人。璇玑的开朗和活泼大概也是遗传自他,周围越是热闹,他就越是笑的开心。 皇宫里的祸妖确实要比内城里的强上不少,但在真正天生血脉强劲的大妖面前,这些靠人族血肉提纯血脉的祸妖终究还是矮上一头。加上人族谨慎有序的行动,联合军在皇宫可谓是畅行无阻,几乎是压倒性地清理掉了肆虐在皇宫中的祸妖。 就像是话本里的故事一样,等到杂兵们全都死于英雄的剑下,祸妖们的首领才姗姗出场。 穿着朱红宫装、头顶华丽金冠的女人立与台阶之上。她神色淡然,虽是朝下看着,但眼里却没有映着任何人的身影。 与杀气腾腾的联合军相比,她单薄的身影显得极为势弱。有几个眼尖的修行者一见她就发现了不对,但出于谨慎和离得远,怕是误判,才没敢出声。 但还是有一个人下意识地开口:“等一下......她怎么没有.......” “哈哈,你就是皇后?!这群劣妖的头头?让我先来跟你过上几招! 可那修行者话音未落,一只虎妖便一跃而起,以极快的速度冲向百步台阶上的皇后,大手一伸,便贯穿了她的左胸口,掏出了她还在鲜活跳动的心脏。 别说其他人了,连这只虎妖自己都愣了。再怎么说皇后也是集结这群祸妖作乱的首领,就算再弱也不至于一下就没了吧,这还没内城里那些祸妖抗揍呢。 “呵.......”面对自己的心脏被人掏出来的情境,皇后不慌不忙,嘴角甚至还挂着似嘲讽又似落寞的笑容。 她抬起手,抓住插在自己胸口里的手臂,带着火焰的气流从她手腕上的镯子爆发而出,如蟒蛇般缠住了虎妖的全身。 轰隆—————— 巨大的雷声犹如震天的战鼓,连屋内的烛火都被这惊人的雷声给吓灭了一瞬。 璇玑担忧地看了一眼窗户的方向,而人帝周储与淑贵妃则是端坐在旁边,脸上丝毫不见焦虑。 屋内除了他们,还有几名修行者和妖族。联合军们并不是全军出击,毕竟营地内还有一些没有非凡之能的普通人存在,于是在联合军出发之前,像璇玑周储这种没有什么自保能力的人便都被安排保护了起来。只是她们三个的身份特殊,就和其他人分开保护了起来。 周储喝着茶,而淑贵妃看到璇玑忧心忡忡的表情,便轻柔柔地将手盖在她的手背上,安慰般地说道:“是在担心打进皇宫里的联合军们吗?别担心,这次去了那么多的精英,想来是不会出什么意外的。” 最后一个字刚说出口,外面便突然刮起暴风,不仅室外的树木都被吹断了树枝,屋里的窗户也给撞得大敞四开。 轰隆—————— 又是一道惊天巨雷,这次的雷声甚至比上一次更加洪亮。透过被风撞开的窗户,淑贵妃能看到天上翻腾的乌云和隐隐破云而出的闪电。 蓝紫色闪电在云层中积蓄着,宛如上天隐忍而发的怒火。如此骇人的天地异像,连旁边的修行者和妖族都露出了些许惊恐的神情,但一贯娇柔温雅的淑贵妃却丝毫不惧,甚至眼里还生出了不符合印象的狂热。 “对、对.......”璇玑被吓的脸色发白,她磕磕巴巴地顺着淑贵妃的话说:“应该不会有事的....父亲是整个妖族里血脉最强的.....会安然无恙的....” 虽然这些话听着像是璇玑在跟别人说,但怎么看都像是吓惨了后的自我安慰。 “是啊.....他是目前在世里血脉最为纯粹.....的正常妖族。” 淑贵妃目光幽深地看着璇玑:“真是羡慕啊.....” “啊?”外面风声猎猎作响,璇玑没听清她的话语,于是特意将耳朵凑了过去,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淑贵妃微微一笑,抬起手,抚向璇玑的脸。 她的表情似长辈的慈爱,但眼里却是满满的冷意:“羡慕啊......妖族以血脉为力,以纯粹为尊......只要血脉足够纯粹,即使是像你这样的天残也可以无忧无虑地活一辈子.....” 那是绝对不正常的出血量。 尊德殿是皇宫里最大的一座宫殿,通向它的阶梯接近百丈多高,即使想用颜料在上面染满颜色,也至少需要三百名的宫仆花上一月多的时间才能完成。 那若是想要用鲜血铺满这路,又该死上多少的生灵? 没有人这么做过,所以也就没有人知道。但所有人都知道,仅靠一人的性命根本不可能做到这件事。 可皇后做到了。 在场许多人第一次见识到了什么叫鲜血喷涌而出。皇后左心口的那处伤洞宛如泄洪一般朝外喷着血流,白玉石造成的台阶不断向下流着红色,远远看着就像是瀑布一样震撼。 在发现皇后流出不符合人体血量的瞬间,妖皇与张清华便朝她出手攻去,可皇后只是像个破布娃娃似的晃了几下,伤口处异常的出血依然没有停止。 诛异剑明明砍下了她的头颅,但那已经被烧的破烂的身体却还站立在原地。还带着微笑的头颅在满地的鲜血里滚了几圈,逐渐失去神采的瞳孔中倒映着天空中翻涌的黑云。 她的嘴微不可查地动了动,像是说了一声“姐姐”。 更多的血液从墙外涌来,像是海啸一样,势不可挡地拍打在联合军们的身上。联合军们施力抵挡,却惊恐发现自己的力量无法施展。 人族的修行者们还算镇定,慌张了片刻后立马就做出了应对措施并且开始确认是否全部人都出现了这样的情况,而妖族则就慌乱许多,除了寥寥几人还能有余力护着自己和身边的少数人,绝大部分都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样,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卷入洪流。 这些血液都来自于联合军先前杀死过的祸妖,它们与皇后的血液相互混合,宛如水龙卷一样将所有人包裹在内,又在几息后尽数退去,形成了一个将联合军团团包围的笼罩。 红色的罩壁内黑暗无光,修行者们纷纷拿出照明用的法器。失去力量的人数已经统计了出来,只有十五名修行者还可以随意使用力量,而作为随行医师,她们的共同点只有一个——那就是她们刚才没有亲手杀死过任何一只祸妖。 (180) (180) “刚才是怎么回事?” 内城里,本该负责清理剩余祸妖的修行者们面面相觑。就在刚才,上一秒还在与他们殊死搏斗的祸妖在一瞬间纷纷爆成一团团血浆,又在他们不知所措的时候以极速朝那朱红的宫墙里涌去。 他们有人出手阻拦,但区区人力完全拦不住如洪流般的血液。 林逸一脸凝重地看向皇宫的方向。他看着压在皇宫上方的阴云,心里无法抑制地生出了不安。 没了祸妖,也就没有了目标。队伍里的弟子都在等着长老们的指示,而那几个颇有年纪的带队长老眉头紧锁,围在一起商议了几句,最后决定整队进入皇宫。 和他们抱有一样想法的队伍不止一支,在进入皇宫里后,他们便与翻墙而来的另一只队伍碰上了头。 虽然进来方式不同,但在看到那半圆的血液屏障时,他们都露出了同样的神情。 “哪里都不见人......剑尊他们被困在这里面了吗?” 有人试着破开这不断流动的红色壁垒,但不管是什么样的手段,任何攻击打在上面就像是水滴入海一样,连朵水花都没激起来。 一位火炼宗的长老将一枚镜片状的法器放在自己右眼前,他看了看,表情越发严肃。 片刻后,他猛地睁大了眼,声音都破了音:“快、快想办法把这东西打开!” 他见好多人不明白他话语中的失控,便朝所有人大喊:“这个血壳子是炼化....不,是献祭用的!” 雷声滚滚,暴风呼啸。 沉晴颜抱着包裹,似发呆又似沉思地看着地板。 出于多年来对危机的感知,她提前收拾好了行李,随时准备逃难。而守在屋内的修行者们联系不上某处的情况,也印证了她这番行动并非忧虑过度。 沉晴颜看了一眼窝在她袍里的玄泽,抬手替他拢了拢挡风的布料,玄泽也顺势靠在她的手指上,似扭似蹭地撒了会娇。 突然,玄泽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一样,原本放松迷离的眼神瞬间一厉,凝固成针尖的瞳孔紧紧盯着窗户。 就在刚才,他感觉到了自己骸骨的存在,而且他很确定,那块骸骨很大,绝不像以前那样只是一根两根的手指,最少也得是一整只手臂。 他正高兴着,却又想到现在的环境让他无法放心离开沉晴颜,于是他便纠结了起来,犹豫着是该去找骸骨还是先陪在沉晴颜的身边。 之前每次都是看着安全,但只要他一不在,沉晴颜就会遇到危险。这次外面天都要压下来了,光是看着就足以让人胆战心惊,如此景象,他又怎么可能离开沉晴颜去找骸骨。 这般想着,玄泽的脑海里就不由自主地回忆起了之前在邶关城里遇到邪修、自己连打都没打到对方一下就倒下的一幕。 ........还是去找骸骨吧,不然自己这软绵绵的身子连个邪修都打不过,还怎么保护阿颜。 玄泽看了看远处的修行者们,他想着这群废物虽然弱,但也不算完全没用,自己抓紧时间速去速回,应该不会发生什么意外。 做出决定后,玄泽便蹭着沉晴颜的手,不轻不重地咬了下沉晴颜的手指,取了她的一滴血。 淡淡的铁锈味在玄泽的嘴中迅速化开,某种隐秘的链接也开始清晰了起来。有了心灵共感,就算沉晴颜真出了什么意外,玄泽也能第一时间知道。 “嘶.....”沉晴颜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忽然被玄泽这么一咬,她便收回心神,下意识地看向疼痛的来源。 可她的视线刚碰到玄泽那毛茸茸的身躯,几人便推门而入,刮人的大风也趁机挤了进来,吹得屋内人全都裹紧了衣袍。 这股风着实不小,不仅沉晴颜的头发都被吹得乱了,连贴在窗户上的镇风符都差点被它卷飞。 “怎么样。”守在屋内的一名长老赶紧上前,问向那几名弟子:“那边怎么样?是通讯法器坏了?还是?” 那几名从外面匆匆赶回来的弟子脸上都带着惊慌,但还是想着放低了声音,好不让他们接下来的话被普通人听到后引起恐慌:“陛下和妖族公主那边....都失踪了。” “负责守卫的人和妖都死了,都是一击致命,没有任何反抗痕迹。”那位汇报的弟子见对面人的神色越来越严肃,声音也渐渐小了下来:“陛下和妖族公主.....还有贵妃都不知所踪,现场没有发现任何线索,但是其他区域都没有出现问题。” 沉晴颜离得远,加上那两人特意背着人不让人知晓他们谈论的话语,所以沉晴颜也不能根据他们的表情来判断他们说的是什么。 沉晴颜朝那边望了好一会儿,见实在是获得不了什么信息,便又将头低了下去,发呆似地思考着出事后逃跑的路线。 她刚一垂眸,便怔了一下。 刚才还卧在她袍下的黑猫突然不见踪影,沉晴颜有些焦急地环顾四周,却始终看不到熟悉的身影。 平时小咪突然消失沉晴颜只是当做是猫的天性,不想去束缚它太多自由。但今时不同往日,随时打算逃跑去安全地带的沉晴颜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等它在外面野够了再回来,如果真出了什么状况,她肯定是要第一时间就跑路的。 小咪虽然异常,但却从未害过她,甚至还保护过她。对于这样一个既不是妖也不是普通猫咪的友善生物,沉晴颜无论是出于感性还是出于理性,肯定都是要把它带着的。 “不好意思,请问您看到过一只黑色的猫吗?” 沉晴颜询问着身旁如她一样的普通人,但每次得到的答案都令她十分失望。 屋内虽大,但为了容纳更多的人,所有家具都被搬了出去。空旷的屋子里除了人和几根柱子外什么都没有,区区一只猫根本没有藏身的地方,屋内寻不到,就说明小咪跑了出去。 焦急立马上升到慌张,沉晴颜咬着下唇,不死心地在屋内继续寻找着。 她其实很清楚屋内不可能会有小咪的踪影,但她也不可能为了一只猫而离开这处目前还算安全的地方。尤其外面雷电交加,要不是门窗上都贴了镇风符,这屋内的普通人都得被吹到天上去。 最后,她也只能坐回原位,心中一边祈祷着这里不要出事,一边期盼着小咪可以尽快回到自己的身旁。 “叩叩。” 清晰地敲门声传进耳朵,守在门口的两个修行者看了一眼长老,见对方没有收到通讯法器上的信息,便知道来者不是守在营地内的任何一人。 在场所有的修行者都进入了戒备状态,几名弟子打了个手势示意坐在地上的普通人离大门远点,等到敲门声再次响起,他们才给出回应:“谁?” 屋外寂静了下来,有那么一会儿,甚至连呼啸的风声都听不到了。 过了几息,风声再度响起,一道冲击将大门撞得四分五裂,站在周遭的修行者们也因此飞出好远。 “诶呀,真不好意思。” 大风将散开的尘土带走,两条长腿踩着黑靴,跨过大门的残骸迈了进来。 在看清那人的瞬间,沉晴颜就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皮肤上的寒毛全都竖了起来。 修行者们在确认对方来者不善的那一刻便拔剑朝那人攻去,可几个身着破衣的‘人’如鬼魅般出现那人身边,毫不费力地就为那人挡住了所有的攻击。 魏怀明的嘴角挂着惬意的笑容,他的视线扫过全场,在看见沉晴颜的那一霎那,他的嘴角便又往上扬了扬。 “找到了。”他道:“你果然在这里。” (181) (181) 献祭,是一种付出代价、好能向神明所求回报的仪式。 但问题是.....神明已陨,这群祸妖如此大张旗鼓地举行献祭,又是想让什么东西回应自己? “有反应了有反应了!” 听见这道声音,在场所有的人都围了上去。 通讯法器上的字迹非常浅,而且很模糊,需要仔细看好一会儿才能辨认出来。 竹书一样的法器上从大到小写满了数字,这是所有测验通讯法器是否可以正常运作时才会出现的内容。 这个消息说好不好,说坏不坏。好是好在血液屏障里的人起码还活着,坏则是坏在两族九成九的顶尖战力都在里面了,他们都没办法,那被挡在外面的人就更束手无策了。 “这玩意能不能靠打死施术者来破?”一名长发透白的妖族问道:“或者是毁掉什么东西?能不能行?” 虽然反应稍慢,但其他在内城里清扫祸妖的队伍也陆陆续续地赶到了皇宫内,只有少数队伍在用通讯法器沟通后撤回了营地。 “可以一试,但估计不会有什么用。”一名较为年长的千阵阁长老一脸悲观地回答到:“献祭不像阵法,随时可以通过外力或是布阵人自身的意愿暂停。献祭自开始就已经是结束,那些化成血水的祸妖就是施术者,我们只能靠暴力破坏献祭的‘仪式’,或者.....在仪式初期时就杀死这群祸妖想要献祭的对象。” 献祭是一门古老且几乎除了历史外没有任何价值的学问,即使是人族,也没有多少人对此熟知。 所以在那位长老说完话后,在场不少人和妖都舒了一口气,一名长相粗犷的妖族还开口道:“那就找呗,只要找到那个被献祭的对象,再把他弄死就得了呗。这皇宫就这么大点地方,神识扫两遍就能给他揪出来,诶,你们谁精神力强,赶紧找啊。” “这并没有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还是那名长老出声说道:“献祭没有距离限制,即使献祭现场与被献祭的对象相隔十万八千里也不会影响到献祭的效果,而且如果是那种较为隐秘的献祭内容,献祭成功后除了相关者有所感知和变化外,别人即使就坐在身边也未必能够察觉的到。” “也就是说......我们想找到的那个被献祭者.....现在不一定就在上京,想要把祂找出来无异于大海捞针、沙海寻砾。” 听见如此降低士气的话语,一只犬妖皱眉道:“那就这么一直等着了?” 那名长老沉默不语,而此时,竹书上的字迹又有了变化。 在得到他们的回应后,壁障内部的人也摸索到了他们的方位,虽然彼此之间还隔着血墙,但因为距离变得更近,竹书上的字也变得更清晰了。 在看完竹书上的传讯后,那名捧着法器的长老大声问道:“连接...这里有猫头鹰一族的族民吗?或者是其他擅长精神之术的妖族?!” “有。”“在这里!”“怎么?可是有解救之法了?” 叁女四男纷纷举手,看见应声的足有七位,那名长老面上大喜。他一挥手,指向身后的屏障道:“太好了,竹书上传讯,里面大部分的人都失去了力量,他们让我们想办法将这血壁打开一道口子,之后里面的一位仙医阁大能会将她的本命灵草寄宿藤连接到几位身上,再通过各位连接到其他人的身上,好能让所有人为他们提供力量、破开这道壁垒。” “但是几位需要在短时间内承接多方巨大的、不属于自己的力量,还要分散心神用精神力控制这股力量的流速,这有极可能会对几位的身体产生不可逆转的损伤。” 此话一出,虽有两位开始犹豫,但剩下的五位都是痛快答应。 眼见事情有了转机,但外面的联合军们却又犯了难。凭他们的能力,即使集中攻击一处,也无法将这血液屏障破开一道口子。 见实在是没有效果,一名熊族大妖轻轻一叹,朝前走去。 “本来还以为很轻松呢......没想到还是要拼命。”他活动了下肩膀,对围在前面的人们喊道:“喂,都让开!” 这位是除被困在里面的大能们外最强的一位,见他要出手,旁人纷纷退让开来,给他留出了空地施展能力。 这位熊族大妖一扯衣服,对旁边的几名同族和修行者道:“你们几个站我身后,如果我妖力耗尽,就立马传力给我。你们人族那个法器也不要停,尽量让这个大血球的流速慢下来。” 说完,他一蹲马步,大喝一声,身上的肌肉和青筋都绷了起来,火浆般的金光也开始顺着他的血管渐渐浮上皮肤。 他的面容开始变得狰狞起来,本就健硕的身材变得更加高大,令人不禁腿颤的气场无法抑制地朝所有人压迫而来。 粗大的手指如钢刺般穿进屏障之中,有那么一瞬间,众人甚至看到了飞溅的火星。 但仅仅是将自己的手臂插进去,这名熊妖就足以用尽了全身九成的力量。他面色苍白,额头不停生着冷汗:“还愣着干嘛?!给我传妖力啊!” 听见这话,几个同为熊族的大妖急忙从他那骇人的气势中挣脱出来,将自己的妖力传输给他。 “喝啊!”这名熊妖大能低吼一声,直到浮在身体上的金光开始掺上了血色,插进血流之中的双臂才颤抖地朝两边缓缓移动了半寸。 青绿色的藤蔓见缝而出,见这丝线般的细藤要往自己身上粘,这熊妖急忙大喊:“别连我!连后面那几个飞鸡崽子!” 听到他的话,青藤绕了个圈,冲向那七名早以准备好了的猫头鹰妖。 青藤一牵上他们,这几位便感觉到自身的妖力不受控制地通过青藤流向某处。而在妖力传输给里面人的同时,那血壁内部也传来了一道声音。 “金魄,往后撤。” 被唤作金魄的熊族大妖急忙收回手臂往后撤退,而就在他收手的那一刹那,红色的火焰代替了他,撑住了那欲要收合的缝隙。 妖皇果然是妖皇,踩着旧皇尸骨上位的新皇在实力上绝对不会有分毫水分。刚才那熊族大能燃了半身精血也才堪堪将这血壁撑开一道半掌宽的缝隙,而妖皇一出手,便直接将这血液屏障撕开一条足以勉强过人的通道。 可能是发现了这处过大的缺口,血液的流向开始发生了变化。半圆的血壁上有多股血液都朝此处转变了流动的方向,它们像是填补一样地涌向妖皇撑开的漏洞,但那燃烧着的火焰太过强硬,它们无法做到及时将此处修复完毕,只能缓慢地收拢缺口,让困在里面的人一个一个地跑了出来。 只是几瞬,外面的联合军们就被一批一批地吸干妖力,但即使是这样,他们也再无余力去抵抗血液壁垒的自我修复,只能强撑着让它闭合的慢一些,好能多几个从里面逃出来的人。 到底是向神的仪式,即使是妖皇也坚持不了多久。在接连逃出十叁人后,流向屏障漏洞的血液越来越多,燃烧在缝隙边缘的火焰也越来越弱。等第十叁个人出来的时候,血壁上的缝隙已经不过半人宽。 妖皇仗着身窄,在最后一刻惊险逃出,可就算是这样,由八十多位强者组成的先行队也才逃出来了十四个,连半数都远远不到。 虽然脱困的都是其中最强的几位,但在前路不明、联合军又集体损耗了大半力量的情况下,这十四位强者实在是有些不够看。 “这是你们夏喜春长老的遗物。”张清华将一件迭的整齐的长袍递给仙医阁的人:“夏长老大义,以本命灵草为引,自愿献身融入这献祭之中为我们争取生机和信息。我们将她生前穿的衣袍带了出来,希望可以有机会为她立一处衣冠冢。” “是.....”接过衣袍的仙医阁长老双手微颤,他抑制住即将脱眶而出的眼泪,问道:“可....还有很多人被困在里面,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继续救人吗?” 张清华:“不,来不及了。” 他话音刚落,不远处的妖皇便一挥手,气势凛凛地喊道:“还剩五成以上妖力的都站起来,现在不是应该喘息的时候,这场战争才刚刚开始!” “提起你们的斗志!拿出你们的胆气!作为妖族战士,这一次将会是你们千载难逢、永生难忘的一场战斗!你们不仅不要懈怠、不要消极,还要兴奋!兴奋到感觉不到疼痛、兴奋到连死亡都不能让你们胆怯!” 他手臂一转,指向那通天的黄金高台,语气中隐隐透着疯狂和激动:“因为、我们这次需要面对的敌人是——神!” (182) (182) 黑暗笼罩着整个天空,乌云密布,厚重如铅,仿佛是要将世界完全吞噬进无边的黑色。 无尽的雷电在云层间肆虐,震耳的雷鸣声令人心悸不安。狂风肆虐,掀起无数旋转的尘沙和落叶,它们在猛烈的风中翻飞不休,如同一群失去了方向的幽灵般,在风暴中肆意舞动,甚至还有些根浅的树木和房屋上的瓦片也被这暴风给带飞了起来。 大树在风中低垂,枝叶被狂风吹得像海浪一般起伏不定。整片天空宛如一片翻滚的怒海,雷电在其中如蛟龙般穿梭,时不时地让整个天幕亮如白昼。 遁出云层的电光将璇玑的脸庞照亮,她的眼皮微微颤了颤,好久之后才缓缓睁开眼睛。 “唔......”她的瞳孔中还含着迷离不清:“.....是.....哪里.....” 听见她的声音,抱着她的淑贵妃柔柔说道:“马上就到了......好孩子,再睡一会儿吧。” 她说完,璇玑想要抬起的眼皮便又沉了下去。 璇玑虽轻,但淑贵妃那双手臂却更细,很难想象平时垮个花篮都怕会折断的手臂在此时竟然能横抱起一个少女的身体。 绣着金纹蓝白色的长裙拖在淑贵妃的身后,即使这件衣裙的布料是一寸千金的云织布,但和脚下由黄金铸成的通天高台一比,这贵气飘逸的云织布还是显得有些失色。 腰间珍珠与宝石串成的长链随着她的走动摆动出优美的弧度,即使离那闪着电光的天穹这么近,淑贵妃也丝毫不怕会有天雷降落在自己身上。 她迈上最后几步台阶,原本被高度限制的视野一下就开阔了起来。祭天台的顶端仍然由黄金建成,但相比于其他地方的纹样,此处的凹凸不一的线条明显更多也更细致了起来。 “等太久了吧。”淑贵妃将璇玑放在一个祭台似的半圆形器具里,若是从上方往下看,就会发现这个器具非常像一只巨大的碗:“来这里的路有些长,我花了比预计更久一点的时间才走到这里。” 淑贵妃当然不是在自言自语,早在她来之前,这里就已经有两个人在此守候多时,只不过她们是被迫在这里等着而已。 淑贵妃刚一放下璇玑,白便挣脱锁链,如野兽捕食般朝她猛冲过来。 面对突如其来的攻击,淑贵妃不慌不忙,只是微微侧身就躲开了白的袭击。 “真有活力啊。”淑贵妃一改温谦柔弱,整个人的气场都如重生般发生了改变:“真高兴能看到你如此灵动的一面。” 原本应该在邶关城的白与白莹不知为何出现在了此处,但淑贵妃并没有对此表示出惊讶,因为将白与白莹锁在这里的人正是她。 因为抑制不住的杀意,白的脸宛如野兽一样狰狞了起来,但在看到淑贵妃将白莹隔空托起时,她的表情便慌张了起来。 “她看起来好了很多,是因为这里离夜空更近,可以让月影玉更好的吸收月亮的能量吗?” 裹着厚厚衣袍的白莹缓缓浮到淑贵妃的面前,白见白莹离淑贵妃越来越近,手背上的青筋也绷的更紧。但因怕淑贵妃伤害白莹,所以白并未敢再做行动。 淑贵妃轻轻抚摸这白莹没有血色的脸庞,道:“只可惜......死人终究还是死人,月影玉只能提纯和柔化力量,却没有救治之能。” 随着她的话语,白莹的肉身开始逐渐腐烂。白瞳孔一缩,当即便朝淑贵妃挥掌攻去。 “你做了什么?!” 白震怒的声音刺入淑贵妃的耳朵,但淑贵妃只是微微一笑,道:“我只是破了你的幻象罢了。” “东极海有雾,终年不散,其中生有蜃妖无数,幻术宛如真实,世人常称为海市蜃楼。”她道:“蜃妖难得,即使是常年隐世的玄武一族也远不比蜃妖珍稀。蜃妖身上各处都足以买出万金,不少偷猎客为了暴富,都会冒着生命危险出海寻蜃。” “作为被掠来的海中妖,竟然会为了一个和偷猎客有着相同种族的小女孩停留在一个并不适合生存的环境里,是因为什么呢?”淑贵妃轻飘飘地就躲开了白的抓击。除了幻象一类的法术,白似乎并没有什么攻击能力,只能依靠最原始的手段来攻击淑贵妃。 淑贵妃气定神闲的态度只维持了一段时间,在远方的血罩被破开一道口子的时候,她也有所感应地顿了一下。 “看来现在没有那么多的时间聊天了。”细长的黛眉微微一蹙,淑贵妃扼住白的喉咙,问道:“交出月影玉,我可以留你一命。” 淑贵妃的手看似娇嫩细长,但却比常年练武的壮汉还要有力。白奋力挣扎也逃脱不开她的掌控,甚至连喉咙里也发出骨骼缓缓碎裂的声音。 见白迟迟不肯将自己想要东西交出来,淑贵妃眼中一狠,道:“那你就只能去死了。” 她话音刚落,一道骨骼碎裂的声音便同时响起,从此往后,白再无声息。 点点荧光从白倒下的身躯中不断冒出,最后在空中凝成了一只半弯玉壁。淑贵妃伸手握住那散着冷色气息的月影玉,脸上的表情好似快要压抑不住的喜极而泣。 她转身朝璇玑走去,独留两具尸体躺在冰凉的地面上。 璇玑缓缓睁开眼睛,即使大脑还在昏沉,但她还是有些模糊地记起了自己昏晕前的一幕。 但眼前发生的一切让她根本来不及细细回想之前的事情。 即使没有日光的照耀,祭天台也依然发出了不容忽视的金色亮光。地上刻制的阵法开始运转,每根线条都脱离了它们原本所在的位置,仿佛活了一般开始动了起来。 一只近百平方的玉色阵盘从祭天台中间的空洞内升起,它的每一道圆环都在飞速转动着,直到咔擦一声,几支小旗才从停止转动的阵盘中飞了出来。 那些暗藏着铭文的线条一半连通上阵盘,另一半则分别围起了淑贵妃和两个与祭天台同为一体的半圆形器具,而其中一个祭台模样的器具里正盛着半昏半醒的璇玑。 璇玑缓缓撑起身子,她摇了摇头,试图甩开脑中挥不之去的昏晕感。但她刚有点清醒,身上便又开始难受了起来。 听见一声嘀嗒,璇玑感觉自己的额头上好似落下了一滴水,便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可当她看向自己的手指时,却发现那根本不是什么水,而是血,是她自己的血。 璇玑身体里的朱雀血脉好似受到牵引一般,不断地从她的眉心挤压出来,以一个稳定的频率一滴一滴地落在身下的黄金器具里。即使璇玑伸手去拦,这些血滴也会如蝌蚪般从她的皮肤与衣服上游走而过,最终融入身下的黄金之中。 璇玑托着无力的身子,爬到器具的边缘。她张口,想要质问淑贵妃为什么要这么做,但她刚一说话,就发现自己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并非是她的喉咙哑了,而是这个形似祭台的器具内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所覆盖,不仅是言语,任何声音都无法在这个范围内进行传播。 璇玑想翻出去,可那来自于祭天台的力量阻挡了她,让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血液逐渐流失,无法做出任何自救措施。 就在璇玑绝望至极,红色的太阳自下而上,炙热的火焰燃烧了漆黑的乌云,足以翻天的力量将闪烁的雷电尽数逼退。妖皇展翅所掀起的火风,就连淑贵妃也不能安然立定。 淑贵妃稳住身形,看向那个悬浮与高空之中的男人:“看来会飞就是要更方便一点。” “我也这么认为。”妖皇微微一笑。 他瞥见一旁的璇玑,但因心里早已做好了自己的子嗣会在这里的准备,所以他并未展露出惊讶或是慌乱的情绪。实际上,就算没有料到璇玑会在这里,他的脸上也不会出现这样弱势的表情。 “璇玑。”他还笑眯眯地朝璇玑挥了挥手:“别害怕,父亲马上就救你出来,你自己先在那边呆一会儿哦。” “好自信啊。”淑贵妃既似冷笑、又似赞赏地笑了一声:“你就这么有信心能够打败我?” “如果你是真神的话,我可能还真没几分胜算。”妖皇活动了下肩颈:“但你只是一个妄想成神的狂者罢了,只要在仪式完成前杀死你,一切就都结束了。” “虽然我也很期待可以和神对战一场,但这场战斗牵扯到的东西太多,保险起见,还是在你成神前就杀死你比较好。” 淑贵妃对他知道自己的计划而感到讶异“哦?是谁告诉你我做这些是要成神的?魏怀明吗?” “那是谁?”妖皇的手心里生出一道火焰:“没听说过,跟你一伙的吗?” 淑贵妃:“不是他吗?那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就在她刚刚说完的时候,一阵凛冽的风声划破空气,一把飞剑急速朝她的后颈刺来。 飞剑激起的气浪带着剑气扑面而来,摧枯拉朽地压向淑贵妃。可就在飞剑触碰到淑贵妃身体前的那一刻,几道光芒从她的体内迸发而出。光芒犹如小小的星辰,不停地环绕在她的身体四周,将飞剑的攻击与四溢的剑气阻隔在外,保护着淑贵妃不受伤害。 雀十三与张清华姗姗来迟,他们的速度要比妖皇慢上几分,而其他人就更是追赶不上妖皇的步伐。 “你用的是皇宫密库里的法器。”张清华一看见围绕在淑贵妃身边的那几颗小小星辰,便知道了东西的来历:“你能用它,说明你也是人族,那你为何要跟着这些祸妖为祸苍生?” 虽然嘴上在发问,但张清华的手也没停。他掐了个决,诛异剑顿时暴涨威势,压得那几颗星辰状的法器都暗淡了许多。 妖皇与雀十三见机出手,两只不过一指大小的火鸟同时飞向淑贵妃,灵巧地躲过了阻挡而来的星辰,见缝插针地打在她的身上。 可淑贵妃并未因此受伤,因为一层妖力凝成的护罩保护了她的肉身。 三人皆是瞳孔一缩,雀十三惊讶道:“你有妖力?你是混血?!” 铛地一声,诛异剑被大力弹开,淑贵妃理了理自己宽大的衣袖,道:“我不是混血。” “你们不是知道我的目的吗?为什么还会对我的情况感到惊诧?”淑贵妃笑了笑,道:“如果不是有十全的把握,我又怎么会弄出这么大的阵仗。” 其他还有余力的联合军接连赶到,淑贵妃望着不断朝这边赶来的人群,脸上依然摆着从容不迫的表情:“真过分啊......这么多人,欺负我一个弱女子。” “周储,你说,他们是不是很过分?” 皇宫之中,一块块地砖上的符文散发出隐晦光芒,伴随着某处的传来的能量,这些地砖渐渐漂浮起来,与周围开始分解的宫殿、石柱相互连接,逐渐了形成一个庞大的、几乎与祭天台同样高度的傀儡。 随着傀儡的组建,原本就骇人天气变得更加可怖。雷电形成的雷暴击毁了上京大片房屋,强烈的风暴将无数的草木席卷至空中。 造成如此天地异像的东西自然不会是凡物,而这由半个皇宫组合而成的傀儡,正是人族最为强力的至宝——巨神兵。 “你究竟是什么人?!”在看到淑贵妃召唤出了巨神兵,张清华一贯阴冷的脸色终于变了:“你为何能驭使巨神兵?你对陛下做了什么?!” 巨神兵空洞的眼眶中闪烁着充满杀意的红光,每当他向前行进一步,地面就会为之震撼。 “我从未对周储做过什么,这都是他自愿的。”淑贵妃悠悠说道:“不仅如此,我还帮了他和人族许多。若是没有我,人族今日是个什么模样,可还不好说呢。” “一派胡言!” 诛异剑裹挟着赤色的气流,直冲淑贵妃脸面而去,滔天的火浪犹如海啸,其如太阳一般炙热的气息甚至让周围的空间都扭曲了起来。 淑贵妃抬手结印,勉强抵挡住了这番强势的攻击。雀十三想趁机加猛攻势,但巨神兵在住其他联合军的同时竟还能有余力支援淑贵妃。它只是轻轻一挥手,雀十三的火焰便都被它挡了下来。 明明雀十三的火焰连精钢都能瞬间融化,但那石制的手臂上却连处焦痕都没留下。 “啧。”雀十三躲开巨神兵的挥舞过来的三条手臂,飞回了妖皇的身边。 她欲要再攻,但余光却瞥见了某处一处正在移动的黑点。惊讶之时,她下意识地想要出声言语,却被一旁的妖皇大声打断道:“你说你帮了人帝和人族很多?这是怎么回事,我很好奇啊?” “从周储还没有登基的时候,我就一直在帮他了哦。”战斗时还能悠闲聊天是强者的特权。虽然在进行仪式的同时面对三人会有些吃力,但淑贵妃为了维持从容不迫的表象,依旧选择了回答妖皇的问题:“剑尊大人应该会很清楚吧,那年慕容皇后一案,年仅十岁的小皇子因此下落不明,在众人都以为小皇子已经跟皇后和太子一样死于避暑山庄的火灾之时,小皇子却在半年之后却奇迹般地回到了上京。” “是我与我的妹妹将周储救活,还一路护送他回到上京的哦。”淑贵妃说道:“是我将周储扶持上皇位,为他费心费力,为整个人族劳心伤神。” “十一年前塘阳关洪灾,是我集结祸妖暗中救治灾民、助建河坝,八年前天旱饥灾,也是我命令各地祸妖劫杀贪官和恶意屯粮哄抬粮价的粮商,将他们存储起来的粮食发放下去,才让大部分都灾民有了生存下来的机会。” “哼,你所谓的帮助,就是让祸妖去杀害百姓?”张清华道:“法有法规,纵使那些人真当利欲熏天,也应该是御史台和官府来进行处罚,而不是由你手下那群祸妖来随意处置。话说得倒是冠冕堂皇,说到底,不过是为了有个正当理由,好能填饱你那群手下肚子罢了。” “呵.......随你怎么想。”淑贵妃并不在意张清华的谴责,她施力拦下妖皇的法术:“反正我做的事救了许多百姓,这是不争的事实。” “虽然手段见不得光,但至少我解决了问题不是吗?”淑贵妃冷冷一笑:“不然洪灾、饥荒.....这些事要靠你们解决吗?你们怎么解决?一个个排着队进锅里熬成肉汤分给灾民吗?!” 她话音刚落,祭天台散发的金光瞬间收敛,不过半息,一阵光柱冲破天穹,黑压压的乌云慌忙退避,但雷电仍旧狂啸。 淑贵妃展开双臂,尽情地沐浴在金光之中,仿佛接受着神圣的洗礼。 被祭天台吸收的朱雀血脉凝成一条条的红线,宛如血针一般刺进淑贵妃的身体里。 可能是朱雀血脉太过强势,里面蕴含着的赤火之力烧的淑贵妃整个人都红了起来。她无法抑制想要痛吟出声,但最终她还是咬紧了下唇,哪怕都已经将自己的唇咬出了血,她也依旧不肯将痛苦宣泄出来。 见淑贵妃现在无法反击,妖皇三人连续朝她合力攻去。淑贵妃看祭天台的金光快要被他们三人打破,便开口大喊道:“周储!没看见他们在打我吗?!你是死人吗?!!!” 三头六臂,手握长剑、巨斧、石锤的巨神兵急忙回身,原本只是件庭院装饰的大金龙仿佛活了似的,犹如脱兔一般从巨神兵的肩上弹了出去,张开大口就朝离得最近的雀十三咬去。 雀十三手心一翻,一束朱雀离火形成的火柱朝这金龙烧了过去。可金龙双眼一闪,嘴里竟然也喷出了一股朱雀离火。 雀十三:“!” 这金龙不仅使出了朱雀离火,只见它身上的金鳞白光闪烁,竟还对雀十三用出了青龙族的龙雷之术。 短短半秒,因为雀十三没能从震惊之中及时回神,那白色的电光便打中了她的身体,使她短暂地麻痹了一段时间。 没了对抗的力量,金龙吐出的朱雀离火直冲雀十三袭来,被麻痹的雀十三无法做出行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熟悉的火焰离自己越来越近。 妖皇赶忙将她救下,但即使是他,那金龙吐出来的火息也依旧将他的衣袍烧出了残缺。 “陛下....”因为感觉自己拖了后腿,雀十三有些羞愧:“对不起,我走神了。” “没关系,不怪你。”身高比雀十三矮了一头的妖皇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巨神兵是人族很古早的法器了,其用料大多都来自于‘四圣’,能够用出朱雀离火并不稀奇,小心应对。” 雀十三一点头:“是。” 相比于雀十三,本就是人族的张清华在面对巨神兵时明显要游刃有余的多。即使巨神兵的攻击配合着玄武一族诡异莫测的空间术,张清华也依然能够轻松躲避,并攻击环绕着祭天台的通天光柱。 淑贵妃的成神仪式已经进行到了中间的阶段。因为承受不住太多的朱雀血脉,她的身体开始逐渐分崩离析。 先是皮肤如干旱的大地一样全部开裂,然后属于她自己的血液争先恐后地从这些裂缝之中流了出来。很快,掉在地上的就不只是血,而是一小块一小块、还连着皮的肉。 淑贵妃整个人好似一个不停掉着血肉的骷髅,她疼得发颤的双手捧向另一处祭台,那里呈着的不是像璇玑一样的活物,而是一段手骨,一段比正常人大上快要两倍的手臂骨。 随着淑贵妃的动作,那段手臂骸骨的表面浮现出如血管般的金色的暗纹。丝丝细细的黑气并不情愿地从其中缓缓冒出,随并着金光的引导进入到淑贵妃的身体里。 骸骨浮出的黑气让淑贵妃肉体开始停止崩溃,但仔细一看,却发现并非是她的肉体停止了崩坏,而是因为在原本皮肉解体的同时生长出了新的血肉。 苍穹之上,紫色的雷电越发轰鸣。终于在某个瞬间,它似一把垂直降落的天剑一样,直径落向了祭天台。 天罚之下岂有存者?哪怕是祭神的圣台,在这一刻也显得无力了起来。 “张清华!十三!”保护着祭天台的光柱几近破灭,妖皇一边施法一边喊道:“助我!” 雀十三一手拍在他的肩上,为他输送着同源的妖力,而张清华则是吞了颗丹药,挥手将诛异剑悬在巨神兵的头上,直接坠向那大山一般的身躯。 诛异剑与巨神兵之间的体型差异简直是水滴与大海的区别,但诛异剑的剑尖一触及巨神兵,巍峨如山脉一般的巨神兵便像是受到重击一般跪了下去。 妖皇深吸一口气,凝聚起全身的力量,火焰在他的身体四周沸腾。 他毫不犹豫地出手,一道蕴含着毁灭之力的火焰激射而出。这股力量犹如天火降世,带着将一切焚烧殆尽的气势,径直冲向保护着祭天台的金光罩垒。 火焰撞击在保护罩上,剧烈的火光爆发出来,将整个天空的黑云都映出了火霞。两者对抗所产生出的波动不亚于海上呼啸的风暴,保护罩发出一阵奏乐般的响鸣,散出的光亮明显变得暗淡了一些。 随着火焰的不断强化,保护罩开始出现裂痕。巨神兵奋起抵抗,想要去支援淑贵妃,可那诛异剑死死压着他,而其他修行者们没有了扰乱,也齐齐集合起来施力镇压它,让它无法得偿所愿。 “陛下,你听得到吗?” 张清华不清楚周储是受了淑贵妃的迷惑,还是因为其他原因才导致周储这个人帝站在了淑贵妃那一边,但巨神兵只能用当任天子的生命才能驱动,他必须跟周储进行交流,好尝试让周储停下对巨神兵的操控。 可他连着劝了好几句,巨神兵不仅不见收力,反倒是挣扎的越来越厉害。 人帝有运势和天子气护身,根本不可能被法术一类的手段所蒙蔽。张清华完全不明白周储这个皇帝明明当的好好的,为何要非要铁了心地跟着淑贵妃残害自己的百姓、推翻自己的统治。 巨神兵被修行者们镇压,几个从血壁里逃出的妖族得了喘息,便直冲上祭天台,与妖皇一起攻击护罩。 “周储!”正处于关键时刻的淑贵妃无法行动,她见金光越来越弱,便大喊道:“快来帮我!” 可不管她怎么喊,压在巨神兵上的剑和阵法也没有丝毫动摇。 最终,没有巨神兵的援护,笼罩在祭天台上的金光保护罩轰然破裂,传送给淑贵妃的妖族血脉与魔气也被迫中断。 囚禁着自己的力量一消失,璇玑便赶紧从中逃脱了出来。虽然十分虚弱,但她还是强撑着身子站了起来。 见此情形,淑贵妃一咬牙,皇宫内的那处献祭祭坛随她心意而动,开始炼化起内部的修行者与妖族,好能为现在的她提供力量。 受她操作,祭天台中心的圆环再次运转,当它停下时,一道更为坚固防御罩代替了之前蜕变仪式的防护罩,而原本连接着祭天台顶端的金梯,也如融化了一般收进了墙体。 没了向下的路,璇玑跑向阶梯的脚步猛地一顿。她扶着围栏,面带绝望地看向那深渊一般的黑暗。 虽然现在身体破破烂烂的淑贵妃没法站起来追拿璇玑,但璇玑也无法彻底逃脱,她只不过是从一个小笼子逃到了一个大笼子里而已。 除了张清华可以悬空,别人都没有飞行的能力。妖皇和雀十三都想去接她,但从献祭处重获力量的淑贵妃操纵着几件本该在人族密库里的法器阻拦着他们,使他们两个根本没有机会靠近祭天台。 “璇玑!”突然,妖皇大喊道:“跳!” “啊?”璇玑的声音含着抑制不住的颤抖:“跳.....往哪里跳?” “就在你现在的这个位置。”妖皇催促道:“跳!” 璇玑看了看在空中激战的妖皇,又低头看了看底下:“可、可父亲.....我.....” 听见妖皇的话,淑贵妃冷笑一声“呵.....这么高的地方,她跳下去,粉身碎骨都是她最好的下场。” “妖皇陛下不是最爱自己的子嗣了吗?怎么?陛下下定决心,肯为大义牺牲自己唯一的子嗣了?” 嘲讽归嘲讽,淑贵妃心里也怕璇玑不管不顾地跳下去,于是分出一件法器,想要困住璇玑。可妖皇与雀十三看穿了她的意图,使出了全力让淑贵妃无法分出心神和法器去顾及璇玑。 璇玑愣愣地看着离自己足有万丈高的地面,这是她第一次站在这么高的地方,对于高处的恐惧使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因为她知道,她不会飞。 羽族天生就应该属于高空。 但她不一样。 因为她是天空的弃儿。 妖族以血脉为力,血脉越是精纯,力量和潜力也就越是强大。可这个纯度始终有一个上限,一旦有新生儿的血脉纯度超过那道线,那么那个新生儿就会因为肉体无法容纳血脉而造成胎堕,成为一个没有生命和灵魂的死胎。 但凡事无绝对,偶尔也会有像璇玑这种,血脉纯度超过标准,却依然安稳降生的孩子出现。 璇玑小时候并没有觉得自己和别人有什么区别,她觉得自己和别人不同是因为她还小,就像是幼鸟还没有长出一双可以翱翔的羽翅一样,只要她长大了,就可以其他族人那样,在天空中随意飞翔、操纵火焰杀敌护友。 但随着一天天过去,身边同样都是‘幼鸟’的孩子们都可以浮空和驭火,只有她怎么都不行。 她听别人说,老鹰为了自己的孩子能够学会飞翔,会将孩子从悬崖上摔下去。她想着这样自己或许就可以激发体内的血脉之力,于是她找了个二十米多高的山坡,毫不犹豫的跳了下去。 可这件事不仅没有让她学会飞行,还让她对高处产生了恐惧,只要当时身边没有能够在空中飞行的人,她就不会去任何过高的地方。 也是那一次,璇玑才知道,她永远也没办法像其他孩子一样随意飞舞。 因为她是空有血脉,却无法使用的‘天残’,是受到血脉宠爱的不幸者,也是万中无一幸运儿。 从高处跳下去,会疼,很疼很疼。小时候那十米多高的山坡都快让她全身的骨头碎裂,那现在,这么高的地方又会让她多疼? 璇玑的全身上下乃至灵魂都在发抖,幼时从山坡上摔落的经历仿佛再次降临在了她的身上,让她感受到了莫名的疼痛。 “璇玑!”妖皇的声音如长枪一般刺进她的耳朵,:“跳!” “我.....我......”在心中阴影的压力之下,一贯听话的璇玑不仅没有往下跳,反而还在不断地小步后退。 她究竟是在害怕疼痛,还是在害怕高空? 亦或是......害怕飞翔? 豆大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也不知是害怕到极点后身体做出的自毁行动,还是璇玑对自己的洗脑起了作用。她突然抬起脚,朝祭天台的边缘狂奔而去。 火红的衣裙飘逸在她的身后,宛如被风吹起的尾羽,宽大的长袖被风吹得好似展翅的双翼,繁重的饰品相互碰撞,叮铃叮铃地发出一曲清亮的音调。 璇玑翻过围栏,毫不犹豫地朝下坠去。淑贵妃目眦欲裂,但她现在的身体动一下都会有肉从上面掉下来,能用的法器也都被妖皇和雀十三牵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道红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中。 失去了重力的支撑,璇玑感受到巨大的恐惧和无助。眼前所有的景象都变得一片模糊,但只有风声却还在清晰地她耳旁大声嘶吼。 气流在她的长发和衣物呼啸而过,坠落的速度不断加快,璇玑的胃在身体里不断翻腾着,仿佛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一样。 坠落的瞬间像是漫长的永恒。或许是本能,又或许是认命,璇玑合上了双眼,害怕地等待着已定的结局。 可如记忆里的那般疼痛并没有重现。 停止下坠的璇玑睁开湿润的眼睛,发现一个熟悉的人稳稳地抱住了她。 “这里真高啊,我腿都打颤了。”大概是怕璇玑太过恐慌,林逸半开玩笑地说道:“你也很害怕是吧,没关系,我也一样。要不是为了保持住我平时的形象,我现在也得哭出来。 —————————————————— 玄泽:爬楼梯爬楼梯爬楼梯爬.....嗯?我楼梯呢?没楼梯我怎么上去啊?! (183) (183) 在璇玑与林逸的身影消失后,妖皇舒了一口气,笑着朝淑贵妃说道:“你这个仪式需要足够精纯的妖族血脉对吧,现在没了妖族血脉,你空有那块魔族骸骨也成不了神。” 淑贵妃的脸上覆着一层阴霾,她双手撑地,坚强地支撑起自己的身躯。 “又不是只有她一个人有妖族血脉。”淑贵妃不肯服输,道:“虽然比不上你的子嗣......但在场这么多妖族,随便抓一个凑数还是可以的。” “那你可要抓紧时间了。”妖皇摊开的掌心中燃起火焰:“不然你的身体可就要全烂掉了哦。” 传送符造成的眩晕感倏地一停,璇玑眨了眨眼,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地面。 这里是联合军们提前定下的安全点,出现意外时可以通过事先画好坐标的传送符快速转移到这个安全的地方。林逸将璇玑轻轻放下,问道:“没事吧。” 璇玑顶着发白的小脸,道:“没事.....就是有点晕......” 大量失血让璇玑的皮肤浮现出一种接近于青色的灰白,林逸见她面色苍白,便拿出一个小瓶,倒出两颗本就没有多少的龙血丸给璇玑补充气血:“这个丹药可以恢复气血、增强体力,你吃下去应该会好很多。” “谢谢。”璇玑接过丹药,吃了下去。 龙血丸虽然珍贵,但见效也很快,璇玑服下不过几息,就感觉自己的身体没那么虚弱了。 璇玑与林逸离开安全屋,一路快跑回营地。留守在营地内的修行者们见到他们两个,脸上又惊又喜。 “有留守在营地内的朱雀族人吗?”林逸问道:“让他们过来看护公主。” 他没有责怪本该在营地内的璇玑为什么会被他救送回来,而是问向一个同门的师兄:“营地内的情况怎么样?有损失人手吗?” “还好,战力方面没有多少损失.......就是.....普通民众那边.....全...了.....” 听到这话,林逸瞳孔一缩:“淑贵妃如此狠毒?连普通百姓都要特意赶过去杀?” 每一处的修行者们都经常用通讯法器相互联系,后宫贵妃突变祸妖领袖这件事在第一时间就已经传到了营地。 那位千阵阁的师兄回答道:“应该不是她,陛下和淑....那祸妖首领杀害看守、掠走妖族公主时,不仅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一处阵法打开了一道口子,还让阵法没有发出损坏警示。应该是有人趁着她弄出来的缺口,从中溜了进来,残害了百姓。” “那人的目的性很强,百姓们都被安置在最中间,缺口到安置点之间不仅有三个巡逻队来回戒备巡视,还有两个安置点隔在中间。但那人只是悄悄地绕过了以上所有的人和地点,专门奔着普通人的那处安置点下手。”他说道:“我们在那处安置点失联的第一时间就派出人手赶去支援........但还是晚了一步......不过可能是因为时间仓促,那人露出了些马脚。根据现场发现的各个线索来看,这偷溜进来的人,与你们之前在邶关城里发现的邪修应当是同一人。” 林逸皱起眉,他刚要开口说话,就见两只身着红衣的妖族朝这边飞来。 “璇玑!”“殿下!” 其中一位女子紧紧抱住璇玑,眼角处似有些许湿润。 她将璇玑从头到脚都看了一遍,然后问道:“可有伤到哪里?” 见璇玑摇摇头,她松了一口气,转而看向林逸:“多谢。” 林逸轻轻点头:“这是我应该做的。” “巨神兵现世,东、南阁的阁主都在带人想办法进入密库的最底层,既然公主殿下已经安全,那我便回去增援他们了。” “你一个弱......人回去有什么用?”那朱雀族人说道:“多你一个不多,差你一个不差,不如你留在营地内,派几个强点的过去支援。” 璇玑也劝阻道:“你现在回去,难免会遇到危险......如果你想去支援.....轻虹,你能不能跟他一起去?” 被璇玑点名的那名朱雀族人痛快应声:“当然可以!来,小兄弟,我抱着你飞,比你跑的快多了!” 看着大汉朝自己展开的胸襟,林逸摆了摆手:“不用.....多谢,我之前在皇宫里放了一个一次性的‘锚点’,可以用阵法把自己单向传送过去。而且密库不是人多力量大就能硬闯进去的,相反越是强大的人就越是难以进入.....我自己去支援就好,营地里的人手都是事先安排好的,既然都过去也未必能起到作用,那你们不如就好好留在这里守卫,我自己过去就好。” 说着,他拿出几块散着微光的小石放在地上,又拿出一枚手指长的指针放在石头中央。 腰间系着的玉环被他放在手心,地上的指针仿佛受到牵引一般缓缓浮起。在转动几圈后,指针尖锐的一端猛地转向皇宫的某处地方。 下一秒,林逸的身形忽地一虚,地上的石头瞬间化作粉尘,在它们朝空中飞扬的前一刻,林逸就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即使妄想成神的仪式已经被中断,但天穹上的骇人景象依旧不见消退。好似是清楚某个野心勃勃的女人绝不会就此放弃一样,天雷依旧在漆黑的云层之间蓄势待发着,等待着下一次的雷霆一击。 没有魔气的持续支撑,体内含有不少朱雀血脉的淑贵妃很快就维持不住肉体的形态,开始渐渐崩溃了起来。 璇玑的血脉极度精纯,妖族中无人能比。但连璇玑自己原生的肉体都无法承载这份蕴含着强大能量的妖族血脉,淑贵妃一个外人又如何能容纳这份力量。 虽然联合军无法斩除淑贵妃与巨神兵,但反过来,淑贵妃那一方也无法摆脱联合军们缠人的阻扰。加上淑贵妃很明显无法坚持太久,所以无论是妖皇还是张清华都选择了较为保守的拖延战术,等着淑贵妃自行溃烂。 想要不再让肉体崩溃,就要开启仪式汲取魔骨的力量。淑贵妃别无他法,只能再次开启仪式,让魔骨中的力量为自己所用。 但没有妖族血脉将原本的身体解体崩坏作为平衡,魔骨对于血肉骨的超强韧性与恢复能力反而让淑贵妃陷入了另外一个极端情况。 “真是难看啊。” 妖皇面带嫌弃地看着祭天台上那一堆还在增殖的大肉团,真心实意地说道:“明明有着那么美丽的容颜,却非要将自己弄成这个样子。为什么要闹出这么大的乱子呢?好好当你的贵妃不好吗,而且你跟那些被圈养在后宫的雌性又不一样,人族实际上的领袖就是你,手底下还有一群藏在暗处的劣妖供你调遣,为什么非要把自己弄得这副惨状。” “你这个样子还能恢复吗?不然就算真成了神,顶着这个丑样天天照镜子的时候也很想死吧。” “呵.....”或许是因为新生出来的血肉挤压到了嗓子,淑贵妃的声音听着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你觉得这个样子丑吗?” “迂腐的思想。”她道:“你有没有想过,或许神就是这个样子呢?” 妖皇:“没想过,谁会去想早就已经死了的家伙。再说了,这么丑的东西,光是看着眼睛都疼,要是没事就在脑子里想的话,脑袋估计都要烂掉了。” “如果所谓的神真的长这个样子,那祂们的灭绝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是美是丑根本不重要,当你强大到无人可比的时候,你即使说一个浑身长疮流脓的秃头龅牙是绝世美人,也会有无数人为了迎合你而将自己弄成那副模样。”淑贵妃说道:“美丑的定义是自由的,但力量却只有强大和弱小之分。相比于皮相美,我更喜欢追求碾压一切的力量美。” “我只是担心你得不偿失而已。”妖皇笑吟吟地说着:“所谓的成神方法不过是你的虚妄和构想,如果真的能成神,这千百年来怎么会只有你一个人敢于尝试?” “虚妄?人族早就尝试过造神,只是你们不知道罢了。” 淑贵妃好似冷笑一般勾起嘴角:“人族有无限的潜力,妖族有来自于血脉的天赋,魔族有着可与自然和天灾对抗的精神与身躯......都说各族的能力是由神明赠予,你可曾想过这三者结合起来,是不是就能够造就出一个新神了?人族早就实践了无数次,只是他们太过懦弱,既不敢自己亲自上阵实验,又怕造就出来的新神不受控制,于是这个隐秘的造神计划就一直被搁置.....直到我在人族密库了翻出了这个被所有人都遗忘了的计划....” 说话间,妖皇与淑贵妃彼此对招不断。听语气这两位好像是在悠闲的聊天,实则连雀十三都要小心躲避这两人打斗所产生的余波。 张清华与人族的修行者们全力压制着巨神兵,无法分出余力去顾及其他地方,而妖皇已经生出了疯狂的战意,眼里只有身为敌人的淑贵妃,一旁助战的雀十三都要小心别被他无差别攻击的法术打成重伤,更别提其余只能远远看着的妖族。 “我其实很欣赏你。”炙热之中,妖皇夸赞似的评价着淑贵妃:“我喜欢你这种有野心有贪欲的雌性,但喜欢归喜欢,你还是要死的。” “呵,我还用不着你来评价。” 火浪来袭,受到炙热冲击的护罩弱了几分光芒,但也仅仅只是暗淡了一点点而已。如果说巨神兵是人族的最高至宝,那此处的祭天台便是一件超越了人族、可被誉为天下至宝的超规模巨型法器,除了天灾,任何生灵都难以对抗这份在时间与生命中沉淀下来的技术与智慧。 妖皇抬头看了一眼黑压压的天空,然后又低头看着祭天台,心里思索着该如何将天雷引落下来,以破除保护着祭天台的金光护罩。 忽然,一个在他看来极其微小的一道黑影吸引了他的视线。 妖皇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讶异,但很快,他便隐藏起自己心中的惊奇,继续全力攻向祭天台。 淑贵妃一点也不心疼那些足以被放在密库里的法器,她驱使着那些法器,让它们一个两个的跟放炮似的在妖皇身边接连自爆。 没了璇玑,为了填补上足够精纯的妖族血脉,她只能试着追捕妖皇、或者是雀十三来作为备选,好能让自己的成神计划继续实行。 至于其余妖族,他们的血脉或许在整个妖族中都算纯度颇高,但和淑贵妃所需要的程度相比,他们身体里的妖族血脉连废料都算不上。 两人之间的战斗异常激烈,在这混乱的场面之中,淑贵妃趁机用一件锁链法器困住了雀十三,并不断地将她拉向祭天台。法器爆炸后产生的浓烟被火焰吞噬,妖皇看见自己的亲眷被淑贵妃抓住,不仅面上丝毫不慌不忙,手上也不见动作。 “你抓雀十三做什么?”他只是开口说道:“你现在抓她,又不会让你的计划成功。” 淑贵妃以为他是在说雀十三的妖族血脉不够精纯,于是回答道:“没关系,大不了等成功以后,再来换你的血。” 妖皇摆摆手:“我不是在说这个,你这个仪式,是需要人族的本体、妖族的血脉和魔族的骨骸才能够成功对吧。人族的本体是你自己,妖族这里也不缺,但魔骨却只有一块。” “如果魔骨没了,你这个仪式也就彻底白费了。” 淑贵妃一下明白他在说些什么,于是猛地回头,朝呈着魔君遗骸的那处祭坛上望去。 一只黑色的长毛猫......对,就是一只看起来普普通通、只是体型有点肥硕的猫,不仅神不知鬼不觉地突破了祭天台的护罩,还在试图将魔君骸骨拽出祭坛。 最重要的是,魔骨已经被它悄无声息地拽出来了一小部分! “畜牲!住口!” 一件锤型法器以急速回绕回来,轰地一声砸在玄泽身上,但淑贵妃预想中血肉模糊的场景并没有在现实中发生,因为玄泽和那块魔君骸骨之间产生了本源关联,四散而出的魔气化作坚固的盾,为玄泽抵住了那千钧重锤。 看见魔骨上散出的魔气与黑猫身上冒出的黑气不断融合交缠,淑贵妃瞪大的双眼里满是震惊。 一只猫能够穿越祭天台的防护罩已经是一件足以用震撼来形容的事情,更何况魔骨还对它产生了反应。 虽然眼前的黑猫很明显不是一只普通生物,但淑贵妃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思索玄泽的来历,因为妖皇趁她震惊之时,燃断了困住雀十三的锁链。 妖皇说的对,妖族血脉这里到处都是,但魔骨却只有这么一根。淑贵妃操驭法器朝玄泽攻去,但妖皇跟摆脱困境的雀十三齐齐拦住了在空中飞翔的法器,就算有几件及时脱出两人的牵制,也被一旁见机行事的妖族给阻拦了下来。 “滚开!”淑贵妃一声怒喝,几件法器应声而爆,投身这次斗争的几只羽妖也因离自爆的法器太近而朝地面坠去。 能够放入密库里的法器每件都不比各门各派的镇宗之宝差劲,而在淑贵妃手中,让这些珍宝自爆就跟切西瓜一样轻松,无论是面上还是心里都没有任何心疼法器的意思。 淑贵妃心急如焚,如果说她刚才是不能动,那她现在就是动不了。臃肿如肉山的身形压的她喘气都是一件累人的事情,更别提站起来走路和抓猫。 淑贵妃本想让周储过来援护,可当她瞥见那被修行者们压得死死的巨神兵后,心里暗骂了一声废物后就没再指望他。 溢出的魔气将玄泽和骸骨全都围了起来,淑贵妃看不到里面,却能感觉到传输到自己身上的魔气越来越弱。 “张清华,借把剑!” 听见妖皇的声音,修行者们自觉加大真气的输出顶上张清华的空位,而在巨神兵身上坠着的诛异剑则飞到妖皇身前,毫无反抗地让妖皇在自己身上染上火焰。 燃着炽热的诛异剑威势暴涨,妖皇一手握着剑柄,一手指尖靠在剑尖,宛如射箭一般将诛异剑投了出去。 能够焚尽世间万物的离火带着剑势的凌厉,哪怕只是余温也足以让人感受到千刀万剐的滚烫,它划过的地方,连空间都出现了几瞬扭曲和碎裂。 天雷应机而落,保护着祭天台的护罩再度被打破,好不容易将法器唤回来的淑贵妃毫不犹豫地在留住玄泽和保护自己之间选择了后者,于是黑猫在将魔骨拽出祭坛后,便轻巧灵活地朝阶梯处跑去。 妖皇与张清华合力一击确实强悍,淑贵妃虽然只能勉强对抗,但依然要分出心神去捉拿偷盗魔骨的玄泽。 可接连落下的天雷让她所有的招数全部变成了空落落的愤恨,等雷暴过后,玄泽早已带着魔骨逃之夭夭、不见踪影。 “人族那句话是怎么说来着的?”妖皇看似在嘲讽,但其实心里真的没有分毫讥讽之意:“逆天行事,天地不容,是这么说的吧?” “你看,我就说你得不偿失吧。” 因极端的愤怒,淑贵妃的面容扭曲如恶鬼。 她当然预想过失败时的场景,只是她没有想过会以这样的情形迎来失败的结局,尤其是那只半路杀出来的猫,更是让这份失败加倍屈辱。 妖皇看出了她的心思,便道:“打算同归于尽了?这么玩不起?” 淑贵妃没有答话,祭天台中心的阵盘飞速转起,这一次,它所施展的既不是融合仪式也不是防御阵法,而是足以媲美天灾的大型攻击阵法。 隐藏在云层之间的天雷被泛出的炽色吞噬殆尽,不输于朱雀离火的火焰裹挟着巨石飞速坠落,无差别地对所有范围内的所有生物进行着毁灭。 玄泽叼着他那块手臂骨,略有狼狈地躲避着从天而降的火石。 因为害怕沉晴颜那边也被波及到,于是他通过心灵共感感受着沉晴颜的情绪。在没有感受到另一方有任何情绪上的波动后,玄泽以为沉晴颜那边是安全的,于是便跳进内城的河里,游进了护城河里的管道,想借着这里短暂地躲避一下满天坠落的火石。 玄泽寻找安全之地,是因为这次的骸骨较大,他需要一些时间才能够完美融合回自己骨头,在这期间,他很可能会失去对外界的感知和警惕能力。 果不其然,融合刚刚开始,玄泽便失去了意识。 (184) (184) 无数的庞大火石从天而降,仿佛天穹的怒火降临凡间。燃烧的尾迹划破天空,随着陨石的坠落,地面瞬间变成了火海,焚烧着一切可以燃烧的活物与死物。 火石巨大的撞击力给地面带来了不可阻挡的冲击。房屋崩塌、大地破裂,下坠的天石仿佛可以将天穹之下的一切都摧毁殆尽。 为了填补张清华借剑造成的空缺,修行者们需要用出比之前多一倍的真气才能压制住这来自于时代的光辉巨物。可陨石造成的冲击波使一处的修行者们被卷入其中,本就勉强的修行者们少了一部分的真气支持,镇压在巨神兵身上的力量便瞬间解体,使这尊庞然大物再次获得了自由。 在所有人都仓皇不及的时刻,被压制许久的巨神兵重新直起了身体,毫不犹豫地将手中的巨斧砍向修行者最多的一处地带。 巨神兵挥斧的动作看似缓慢,实则在那巨斧落下的一刻,它的攻击就已经越过空间,在地面上留下了深深的痕迹。虽然修行者们知道巨神兵有着和玄武族一样的空间术,但由于真气损耗太大,很多人并未及时避开。 巨神兵还想抬手再攻,可坠落的陨石不分敌我地击中了它的后背,让他踉跄地顿了一下,没能挥斧砍中剩余的修行者。 燃烧着火光的陨石从天际直线坠落下来,其力最少可将大地瞬间砸出数十米的深坑,即使是巨神兵,也很难抗住这样的打击。 巨神兵浑身散发着磅礴的力量气息,但陨石砸中它后,这股势不可挡的气势便弱了一截。 相比于小如蚂蚁的修行者和妖族,巨神兵的庞大身躯很明显会更容易受到陨石的冲击。但淑贵妃明摆着是要拉所有身在上京的生灵跟一起坠入地狱,又怎么会怜惜操控着巨神兵的周储是否会遭受难境。 “先撤!以自保为优先!” 祭天台引动的陨石自然无法用人力抵抗,逃跑成了最好也是唯一的方式。修行者与妖族都拿出了此生最快的速度逃向上京外,他们或飞或跑,拼命狂奔,只有妖皇和张清华留在了祭天台附近,准备彻底斩除淑贵妃这个掀起战乱的最大凶手。 可淑贵妃到底是策划了这场动乱的幕后凶手,即使死到临头,也依然可以借着祭天台的力量与这两位有来有回。加上已经摆脱困境的巨神兵和不停坠落的陨石,妖皇与张清华两人与她纠缠了许久都没能成功将对方杀死。 “原来那个大高台这么恐怖。” 黑袍披身的年轻人一脚踏在山头的石块上,他看着远处上京城里的天石陨落,口中轻声说道:“真可怕,要不是我把你带出来,你在里面估计也没什么生存希望了。” 他看了一眼身后一脸警惕却不敢有任何动作的少女,嫌弃似的叹了一声,道:“没礼貌,对救命恩人好歹要给一点好脸色啊。”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沉晴颜问道:“要杀要剐给个痛快,别总是摆出这样一副恶心人的样子。” 沉晴颜才不相信魏怀明是出于好心才将她劫出上京,她还记得第一次见面时对方那好似打量食物一样的形容。魏怀明对她,绝无善心。 事到如今,沉晴颜不怕死,但却最怕现在这种凌迟般的安全。这种看似平静实则危境难逃的现状简直如千刀万剐般折磨着她的精神,让她每一刻都紧绷着,就怕自己一松懈、魏怀明就开始做出些让她世界崩塌的事情。 “算了,不想看了。” 魏怀明从不高的石头上轻跃而下,几个皮肤干瘪如树皮的活尸与他擦肩而过。魏怀明长臂一伸,直接压在了沉晴颜的肩上。 他揽着沉晴颜朝前走,语气好似亲昵的友人:“走吧,要不然待会被发现了可就不好了。” 沉晴颜回头望去,只见那几个活尸围成一个圈,相互为对方输送着力量。 他们聚在一起,不知道做了什么,褪下长袍的身体开始如焚烧后的灰烬一般随风飘逝,而远处的祭天台上也发生了令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变动。 祭天台中心的空洞中,几个腹部垂胀的活尸从伪装的幻障中脱离出来,以不同的诡异姿势朝上爬去。 它们速度极快,玉色阵盘之间的空隙不大不小,正好可以使它们轻松穿过。淑贵妃在看到它们的一瞬间就知道这些活尸是从何而来,但她现在只是一条濒死的鲸鱼,用尽所有的力量也只能将上京折腾个天翻地覆而已,早就跑远的魏怀明根本无力去追究。 “魏、怀、明!” 淑贵妃臃肿的身体里蕴含着无尽的怒意,即使只是听到声音,也足以让人清楚地感受到她此刻的杀意有多么浓重。 这番变故令妖皇和张清华都是一惊,妖皇离得近些,自然是听到了淑贵妃的那声怒喊。他思索着这个被淑贵妃提及过两次的名字,心里对那个素未谋面的人有了几分警惕。 而张清华虽然没有听清淑贵妃的声音,但他看见了那灵活行动的活尸,自然也就明白了这场动乱与那暗中行动的邪修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法器锐利的锋芒很轻易地就将几个活尸对半斩断,但破腹而出的婴尸远比那几个作为储存工具的活尸更加难缠。 巨神兵大步朝祭天台奔去,想要去援护被婴尸围攻的淑贵妃,但妖皇与张清华两人怎么可能会让它如愿。 虽然贵为人帝,但身为非修行者,周储很明显无法完全驾驭巨神兵。而且他战斗意识和技巧都非常笨拙,根本没有将巨神兵的实力发挥出来。 正常来讲,虽然巨神兵必须靠当任人族帝王的生命才能启动,但却还是战斗经验老练的修行者才能完美驾驭巨神兵。但不知道是淑贵妃一派没有可以信赖、且足够强大的修行者,还是根本就不知道驾驭巨神兵是一件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淑贵妃竟然敢让周储这个连打架斗殴都没经历过的人去操控一具普通修行者都不敢驾驭的战争杀器。 比寻常婴儿小上一半的婴尸似哭似笑地尖嚎着,它们发出的嬉笑声让人恨不得将自己的头颅砸烂。作为曾经的合作伙伴,淑贵妃自然清楚魏怀明的手段。她现在已经输的很难看了,万万不能再让自己变得更加难堪。 婴尸不仅难缠,数量还多。在激斗之际,几只婴尸毫无存在感地脱离了战斗,偷偷爬到了祭天台中间的阵盘之上。 这几只婴尸的体型要比其他的婴尸更小更萎缩,但它们的力量却是其他婴尸几倍还多。它们小小的手拍在一层一层的玉环上,或推或拉地玉环转动起来。速度很慢,但玉环却确实在被它们造成的外力引动。 玉环上的铭文各不相同,每一种排列都可以组成不同的超大型阵法。淑贵妃全神贯注地对抗着不断朝她扑袭而来的婴尸,妖皇和张清华两人虽看到了婴尸的动作,却也来不及阻止。 没动几下,婴尸们便齐齐停了下来。它们咯咯笑着,声音好似是从无底深渊中传上来一样阴森。张清华看着那阵盘,眼里忍不住露出了几分惊异之色。 金光闪闪的护罩黯然消退,祭天台再度爆发了光芒。 只是这一次,光芒并不是来自于祭台台本身,而是来自与它周围蔓延的霞光。 灿烂的阳光破云而出,染上日光的云彩化身为千鸟百兽飞翔欢舞,若隐若现的七彩霞光犹如缎带飘逸在其中,宛如仙女腰间的绸带一般灵动,好似是只有在梦境之中才能存在的一番美景。 清亮的鸾鸣不知从何处响起,犹如母亲睡前的哼唱的小调一般令人心神宁静,微风中的传来的花香让人忍不住望眼去寻,却惊讶发现还存活下来的树木都抽出了新芽。 扎根于大地的生命都绽放出了勃勃生机,但妖皇却因为这份美好的自然气息而变得更加警惕起来。毕竟之前天火陨世的杀伤力可以无差别除掉一座大城里的所有生灵,这次弄出这么大动静,又该会造成怎么样的后果。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这看似祥瑞的天地异象,还真就只是让人过了场眼福,没有对任何人或事物造成破坏。 他不知道,可张清华却很是清楚。这场美轮美奂的祥瑞异像是祭天台那轮玉盘上唯一一个幻术类型的阵法,它唯一的作用就是在每任人帝登基时,用超大的幻术营造出一种瑞气恒盛、祥兆降世的氛围而已。 但令他不解的是,那操控婴尸的人为何费尽心思,却偏偏只要这一场盛大的幻境。 虽然只是一场虚幻,但这‘祥瑞’的范围却比刚才的天火陨世更广更远,而且结束后,天空依旧是霞光四溢,久久不见消退。 谁都没能想到,这令人惊艳的盛象跨越万里,隔着千山万水,在一双瞳孔中分毫不差地映了出来。 寒冷到皮肤上的毛孔都能被冰屑填满的极北之地里,一个裹着火红皮袄的男人站在最高的山峰上。他长呼一声,不可置信地问向旁边的女人:“我靠,那是不是千霜说的天地异像啊?” “我眼力没那么好,看不了那么远。”他旁边的女人依靠在一柄巨锤旁,语气淡淡地说道:“怎么?有动静了?” 那男人回道:“有是有,可我怕是我出了幻觉啊。天天在这里盯着那边,眼睛都要盯瞎了。” “你看到了什么?” “嗯.....”听到问题,男人细细思索了好半天,才憋出几句:“有一块天变成了彩色,云跟动物似的,太阳跟着了火似的,特别亮、特别红。” 听见男人好没文化的形容,女人叹了一声:“好了我知道了,我去跟千霜说一声,有事我再过来跟你讲。” 说着,她拔起地上足有千斤重的巨锤,纵身一跃,就熟练地从高耸入云的雪峰顶上滑了下去。 185 185 沉晴颜走过喧闹的街市,停在了一处不起眼的烧饼摊前。 她买了几个烧饼,又转头去对面的面馆买了两碗面和羊肉汤。买完这些,她才重新朝县衙边上的大牢走去。 大牢前的门守对她很是熟悉。一见着她,那几人便赶紧开了门,请她进去,而沉晴颜也给了他们一人一块小银锭。 沉晴颜轻车熟路地穿过被打理干净的牢狱,在与几个看守打过招呼后,她便进到了大牢的最深层。 这层大牢专门用来关押身份特殊的犯人,比如世家子弟、高官大臣、宗师亲王......和魔族魔君。 玄泽听不得别人对沉晴颜出言不逊,更何况那几人的话又猥琐又下流,拔了他们的舌头已经是玄泽顾及着两族颜面和沉晴颜的训诫后的结果了。除了后来拒绝被捕而导致六七个捕快卧床数月,玄泽并没有觉得自己做错什么。 可即使事出有因,他的做法依旧不妥。 但凡玄泽找个没人看见的地方偷偷给人杀了都不会有事,偏偏他大庭广众之下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人族若是直接将他轻飘飘的放了,简直就是被当众打了脸后还要自己再用力扇自己一个巴掌一样窝囊。更何况那几个被拔了舌头的家伙还是几个世家旁系子弟,不知道玄泽身份的他们事后还不停地花钱托关系造势给衙门施压,要求对玄泽处以死刑。 被他们这番一闹,玄泽在大街上活生生拔人舌头的事很快就传遍了大街小巷。虽然百姓们并不知道那穷凶极恶之徒是魔族魔君,但就是这样,他们才以为是权贵欺凌小老百姓,义愤填膺地要求对凶手进行依法处决。 人帝这边一个头两个大。公布凶手的真实身份,相当于告诉全天下魔族魔君公然在我们人族的地盘上残害百姓。不处理?整个人族都要受窝囊气。处理?先别提有没有这个能力,人家堂堂一族之君要别族来罚,这不是把人家魔君的脸面摁在地上大力摩擦再来回践踏吗? 这一任人帝还算圆滑,事情一传到他耳朵,他便赶紧将玄泽一行人接到了上京,并且吩咐下去要将那几个掉舌头的家伙好好查查。不管大事小事,只要能说明这几个人违过法或是做过坏事,通通都要给他呈报上来。 结果这么一查,还真让他查出来了点东西。 长期奸淫丫鬟后将人活活打死造成一尸两命、醉酒猥亵路边小贩的女儿被打后找人报复将聋哑父亲的手脚打残、用世家权势威胁压迫优秀考生自愿放弃好增大自己中举的几率........在看到写着那些人罪行的折子后,人帝心中又喜又怒。 喜是终于能有个正当理由解决魔君当街拔舌的事情了,怒则是气愤天子威势之下,竟然还有这种世家权贵公然欺压霸凌百姓的事情发生。 更何况,这些事里有很多都不是一人之力能够完成的,这之中一定还有其他的官员或权贵也参与其中。 于是人帝大手一挥,将那几人的罪行尽数公布于众,不仅让那几个世家败类蹲了大狱等候问斩,还令刑部彻查朝廷上下与所有世家以权势欺人犯法的罪行。即使是过往,也要必须从头彻查。 在那几个人的罪行被揭露于众后,民间的口风也一下反转。百姓都觉得那当街拔人舌头的男人绝对是遇到了不公,所以才会做出如此血腥的事情。 而玄泽之所以身在牢狱,是因为玄泽觉得沉晴颜生他的气了,于是思考之后,他觉得应该是自己的举动影响了沉晴颜最为看中的和平。于是为了弥补自己的过错,玄泽在人帝亲自过来探口风的时候主动提出“你们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死刑也无所谓,只要你们有那个能力。你们不是有什么牢吗,大不了给我关进去一段时间呗。” 既然魔君有要求,那人帝这边也正好给自己的面子上糊张伪装的纸。于是就在玄泽入住的前几天,新京的大牢就被打理的干干净净,里面的犯人该死刑的提前死刑,服刑时间的不够就当人帝心慈给了个提前释放。常年阴暗潮湿、虫鼠滋生、满是烂味儿的大牢一下焕然一新,刑部还特地找了工匠临时打通了三间牢房,好让玄泽住着没那么压抑。 自从玄泽喜住大牢,沉晴颜每隔十天左右就会去看望他一下。时间隔的这么长,不是因为她在生气,而是因为玄泽坐牢,她就要替他完成政务和人际来往。 因为沉晴颜本身就是土生土长的人族,虽然后来因为一些事情成了魔族的魔后,但本身对故土还是有一下留恋和美好的记忆存在。人帝每隔两到三天就会固定到驿馆来跟她聊聊天,有时候说说以前,有时候谈谈现在,拐着弯地唤醒沉晴颜对于人族这个集体的归属感。 沉晴颜当然看出了他的小心思,但这招绝就绝在即使沉晴颜看穿了他,却也依然无法抑制地顺着他的心意长出了对故土的怀念。 沉晴颜自然是希望人族好的,不仅如此,她还希望三族和平、繁荣昌盛。但政治没有温度,只讲利弊、不讲感情,纵使沉晴颜的再温和,偶尔也需要表现出凌厉和强势的一面。 玄泽无聊地在床上翘着腿,听见脚步声,他先是身形一顿,在辨认出那是沉晴颜的脚步声后,他便兴高采烈地趴到栏栅处眺望着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儿。 在看到沉晴颜的身影后,玄泽急不可耐地朝前挤了挤,但在听到栏栅不堪重负地发出咯吱声后,他就克制地朝后稍稍退了一点点。 “阿颜。”玄泽可怜巴巴地看着沉晴颜,烛火映得他眼里波光粼粼。 沉晴颜将食盒放在桌上,拿出属于自己的那碗面后,她便将整个食盒和烧饼都给了玄泽。 玄泽接过食盒,他看了一眼里面的东西,开口问道:“这是你做的吗?” 沉晴颜将筷子递给他:“嗯,吃吧。。” 玄泽迫不及待地尝了一口面。尝完,他咂咂嘴,犹豫道:“......阿颜,你最近的做菜习惯变了吗?” “为什么这么说?”沉晴颜好奇问道。 玄泽:“感觉跟你以前做的.....味道不一样了。” 沉晴颜噗嗤一声,轻轻笑了一声:“因为这些根本就不是我做的。” “逗你玩呢。”她隔着栏栅点了点玄泽的鼻尖:“这些菜都是驿馆的厨师做的,我觉得好吃,就拿来给你尝尝。” “那几个烧饼是怕你吃不饱才买的,面是我想吃,就多给你要了一碗。” 玄泽恍然大悟:“怪不得,我就说尝着这里面好像缺了点什么。” “哦,缺了什么?” 听见沉晴颜的问题,玄泽将手插进衣领,然后又抽出来用手指比了个心:“当然是缺了阿颜你对我的——爱~” 沉晴颜被他逗得一笑:“幼稚,快吃吧,一会凉了。” 186 186 玄泽大口大口吃着饭。牢里的伙食并不差,基本上是人帝在皇宫里吃什么,就让人给玄泽送过来什么。但对于玄泽而言,什么样的山珍海味都比不过沉晴颜给他的饭菜 如果有,那一定就是沉晴颜亲手做的。 与玄泽豪放的吃相不同,沉晴颜吃饭用食很是慢条斯理。吃着吃着,沉晴颜突然想到明天千霜就要带着使团到达新京,便下意识地叹了口气:“明天魔族的来访使团就要到了.......你还在牢里.....唉......” 沉晴颜像是苦笑似的揉了揉太阳穴:“你大概有史以来是第一个自愿要求坐牢的一族之主了。” 一开始,沉晴颜确实对玄泽的血腥行动而产生了气愤的情绪,加上玄泽怕那些话污了她的耳朵、死活不肯说明动手的原因,所以沉晴颜确确实实地冷了他好几天。 沉晴颜虽然相信玄泽,但因为玄泽本性凶暴,所以她也怕真是玄泽无故伤人。直到人帝查明了那几个人的过往罪行,沉晴颜才在不依不饶的追问下得知了玄泽伤人的原因。 玄泽的举动确实过了分寸,但一方面是为了给自己出头,另一方面也算是无意铲除了几个仗势欺人的人渣,所以在知道真相后,沉晴颜也对玄泽缓了冷态。 但千霜不一样,他甚至连冷脸的资格都没有。 在看完书信上的内容后,千霜差点两眼一闭、直挺挺地倒过去。可他那聪明智慧的君主远在千里之外,就算他想用白眼翻死对方,人家也看不到。 第二天午,魔族使团准时到达新京。虽然入住驿馆的时间已经很晚了,但千霜还是去看望了一眼玄泽。只是因为路途奔波的原因,两人没说几句千霜便离开此处回到了驿馆休息。 可能是怕魔族会有不满,于是千霜走后没多久,人帝周曦便提着酒,亲自到大牢里询问玄泽想不想要从牢里出去。 他话音刚落,玄泽便双眼放光地问道:“我能出去了?” 谁能知道,他从第一天进来就后悔了。 冰冷冷的牢房远没有爱人的体温那样温暖,沉晴颜忙于事务,加上驿馆离大牢较远,没法天天来看他,呆在牢里的玄泽每分每秒都在抱着被子思念沉晴颜。 加上这里离万剑山近,导致玄泽经常会忧虑沉晴颜好几天不来看自己是不是因为碰上了李暻之。虽然好几个狱卒都说没听说万剑山的仙尊们来过上京,但玄泽觉得李暻之要真是偷偷的来,这些人也不可能知道。 在极度病态的依恋和担忧爱人与初恋旧情复燃的不安下,玄泽需要靠不断的自我洗脑才能压抑住闯出牢狱的心。毕竟当初是他主动要求坐的牢,如果他再提出从牢里出去,岂不是显得他很怂包? 看着玄泽迫不及待的眼神,周曦只是淡淡一笑,道:“魔君愿屈尊演戏助我族清理败类已是大义,如今朝廷世家虽有余孽,但也算干净了不少,岂能再让魔君委屈在这种地方。” “好。”玄泽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抬起脚,生怕周曦开口留他似的大步往外走:“那我就先告辞了。” “等......” 他跑的实在是太快,周曦倒酒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最终也只能悻悻地收回。 玄泽当然不知道周曦原本是想借着这个由头找他喝酒赏月促膝长谈,他满心都是回到爱人温暖怀抱,根本没心思去跟周曦喝酒长谈。 玄泽一路小跑回驿馆,为了节省时间,他甚至都没走正门,直接翻墙进的驿馆。 他在坐牢前也在驿馆小住过几天,知道沉晴颜作为魔后应该住在哪里,于是他直径奔向那记忆里的院子。因为跑的太快,一路上偶遇他的的人都觉得自己是出幻觉或者眼花了。 玄泽风风火火地朝着目的地大步跑着,可等到了门口,他反倒轻手轻脚了起来。 他缓缓地推开门,尽量不让木门发出开合的声音。然后他踮起脚尖,轻手轻脚地走近床边。 看着床上沉晴颜安睡的脸庞,玄泽的心底涌现柔情。明明只是一个多月没有相伴而眠,但玄泽却如同几年未见一样,对沉晴颜的睡颜生出了几分怀念般的触动。 他脱下衣服,赤裸地滚上了床。而感觉到有人躺在自己身边的沉晴颜猛地一睁眼,吓得煞气四溢、直冲玄泽杀去。 “嘶——阿颜,是我。”虽然玄泽刀枪不入、剪个头发都得用法器来绞,但沉晴颜的煞气并非是通过伤害身体而使目标获得疼痛,玄泽那一身钢筋铁骨自然也就没了作用。 丝丝缕缕的黑色魔气本能地从玄泽的体内冒了出来,为玄泽麻痹着所有的痛感。只是一眨眼,玄泽便感受不到那钻心的疼痛了。 “你.......玄泽?”听到声音,借着月光的沉晴颜终于认清了那胆大包天的登徒子的真正面目,脸上不由得露出了惊愕之色:“你....你怎么....你越狱了?” “没有。”玄泽将她抱进怀里:“是人帝自己到牢里面跟我说可以出来的。” 沉晴颜推开他,用审视的眼神上下扫着他,半信半疑地问道:“真的?” 玄泽一个劲的点头:“真的,没骗你,真是他自己过去跟我说不让我继续委屈在那儿了。” “阿颜,我真的真的好想你啊。”玄泽又将人抱进了怀里,抱怨道:“那个叫周曦的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可以出来。” 沉晴颜将头靠放在他的肩上:“不是白天刚去看望过你吗?” “不一样啊。”玄泽抱着她,左右来回轻摇着身体:“在牢里的时候不能离你这么近....还有狱卒......而且每次你都只是呆上一小会儿就着急走了........” 这个时间,沉晴颜本来就应该在睡觉,更别提玄泽还左右轻晃着身子。重新生出的困意逐渐变浓,沉晴颜不仅架不住眼皮直往下坠,连语气都慵懒无力了好几分:“......因为要忙......你不在....千霜也不在.....我得代替你去处理事务........” 说着说着,沉晴颜实在是撑不住了,便拉着玄泽倒了下去:“既然回来了,就先睡觉吧.......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187 187 沉晴颜刚一倒下便陷入了沉眠,而玄泽睁着个眼睛看了沉晴颜整整一宿也没生出半分困意。 眼见天要出亮,玄泽赶紧抓紧时间洗了个温浴,然后又用柜子里的被子裹着自己,让热水留在自己身上的温度可以慢点流失。 等沉晴颜自然睡醒时,他便一点点蹭了过去,掀开捂在自己身上的被子,将沉晴颜整个罩了进来。 “唔......你洗澡了?”沉晴颜的脸上还带着刚睡醒时的迷糊,温热的气息让她刚刚脱离睡梦的神志又迷离了起来。 玄泽将脸凑过去,寻着她的唇吻了上去。 沉晴颜毫无反抗地让玄泽冲破唇齿,勾着她的舌反复交缠,啧啧的水声好似轻轻拂过心尖的羽毛,每一次耳朵听见这暧昧的声音,都会让心里的欲望难耐几分。 一吻长久,分离时连津液都不肯轻易扯断。玄泽满目含情,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求欢的信号,只待沉晴颜一声令下,他便会松开束缚着情欲的锁链、与爱人共坠无边欲海。 但沉晴颜只是用手指勾住了他的一缕头发,似缠似编地把玩着手里还带着湿意的墨丝。 “饿了。”她道:“等下再说吧,先用早膳,不然肚子会难受的。” 沉晴颜知道许久没有尝欢的玄泽一旦开始就不会轻易结束,所以为了待会自己不要乐极生悲,她决定还是先填饱肚子比较好。 听了她的话,玄泽悬崖勒马,使了好大的劲儿才将快要爆发的欲望给拽回来。 “那你要快去快回啊。”玄泽窝在被子里,看着正在穿戴衣物的沉晴颜,道:“吃完饭就回来哦。” “不要忘了我啊。”他拽着沉晴颜袖口摇了摇,湿漉漉的眼睛像是小狗。 “嗯嗯。”沉晴颜拍了拍他的脑袋,回答道:“吃完就回来。” 驿馆的早膳非常丰盛,沉晴颜不算慢也不算快地享用着今天的第一顿美食,而玄泽只是在屋里随便啃了两个苹果,许愿似的在床上等待着沉晴颜的归来。 刚吃完饭不宜剧烈运动,所以在吃完早膳后,沉晴颜又特意在外面走了几圈才回屋。结果她刚进门,玄泽便急不可耐地将她拉到床上。 “好香.....是你抹了什么东西吗?”沉晴颜闻了闻蔓延在鼻尖周围的气味,问道:“有点像是香粉......” “你不回来,我就一直想是不是你嫌弃我了,找理由疏远我。”玄泽趁着沉晴颜衣领散乱,将脸埋进了她的双胸之间:“我一直找自己身上哪里有问题,然后觉得可能是我身上有牢里的霉味儿,正好看见桌上有香粉,就往自己身上扑了一点。” “你这哪里是扑了一点啊。”沉晴颜笑道:“你像是整个人都埋在香粉里打了个滚儿。” “你不喜欢吗?那我洗掉。”说着,玄泽便下了床。 他捡起自己扔在地上的衣服,再用壶里的水浇湿成湿布,随意地在自己身上用力擦了几下。等拍过粉的地方都擦干净后,他便匆匆跳上了床,歪着脖子凑到沉晴颜的脸边,问她还有没有味道。 “还有,但是味道没那么大了。”说完,沉晴颜顿了顿,在玄泽凑过来的脖颈上轻轻亲了一下。 玄泽心花怒放,直接就将沉晴颜扑倒在床,饿虎进食一样地在她身上来回舔吻。 衣服与饰品一件件地被扔在地上,玉环吊着的流苏左右摇晃。玄泽毫不收敛地在沉晴颜的身上留下点点红痕,因为他知道沉晴颜今天默许他可以释放更加野性的一面。 一个多月的时间,不只是玄泽寂寞难耐,被他彻底勾出压抑在心底的欢淫本性的沉晴颜也是难以忍受长久空虚的滋味。 两人都想彻彻底底的痛快一回,于是便都放肆了起来,一点也不知道约束自己如发情野兽般野蛮的行径,满脑子只知道纵欲。 肉体相撞所产生的淫荡声音与沉晴颜放浪的呻吟相互融合,细细密密地从窗户微小的缝隙中渗漏了出去。欢好产生的淫靡气息实在香艳,连外面盛放的花朵都不敢与其比较,只能羞愧地收拢自己不够扑鼻的花蕊。 玄泽的头俯在沉晴颜的颈间,沉晴颜呼出的热气尽数扑撒在他的耳畔与侧脸,好似野火一般灼烧着他的皮肤与灵魂。 玄泽亮如星辰的眼睛满是迷离,他灿如星海的眸子泛着层层水波,偌大的心海只盛得下沉晴颜一人。 沉晴颜完全失去了矜持与羞耻,被快感不停撩拨的神志雀跃般地颤抖着,让她不由自主地发出了令人脸红心跳的娇喘与呻吟,难以抑制地呼唤着玄泽的名字。 玄泽的舌尖一下下地勾着沉晴颜已经发肿的乳珠,殷红的肉珠在他口中不停被舔吸,又被舌头死死按压顶弄。发肿的乳珠红的都已经像是像是树尖上熟透了的果子,还要被玄泽故意用牙齿衔住轻扯欺负,实在是太过可怜。 壮硕的肉枪毫不留情地破开闭合的花唇,将两瓣软肉挤压到变形。沉晴颜的穴口被他的性器撑到了极致,但就算是这样,里面过多的水液还是会满溢出来、顺着沉晴颜的大腿染湿床褥。 玄泽的低喘犹如野兽的沉吟。他压低紧绷的腰胯,一抽一送地在穴道里进出着。湿润的甬道又紧又滑,软肉一下接一下裹吸着他的性器,爽得他头皮都发麻。 沉晴颜的身体被他顶得上下起伏,快感的浪潮毫不给人喘息的机会,一浪接着一浪地拍打在她的身上。 玄泽一边用力顶腰一边俯下身和沉晴颜深吻,将她所有的暧昧声息尽数吞咽了下去。他的律动和亲吻毫无规律,更没有什么高超的技巧,一切的情动都源于心意,没有半分思量。 玄泽退出大半,然后狠狠没入。他嘴里吞着沉晴颜细细碎碎的呻吟 ,恨不得将她整个人都塞进自己的嘴里、藏在身体里、不肯拿出来让人赏望一眼。 玄泽根本不给沉晴颜喘气的机会,他大开大合的抽插和投入的深吻让沉晴颜像一条濒临窒息的鱼,但好在玄泽下一秒就移开了双唇,转而埋在她的颈间奋力挺动。 他的囊袋巴掌似地拍在穴口处,淫靡的拍打声和粘腻的水声搅和在一起,光是听见这靡乱的声音就足以让人面红耳赤。 他绷着肌肉的手臂紧紧箍着沉晴颜的腰肢,好似牢笼一般将她困在了自己的怀抱之中。可就算是这样,沉晴颜还是不可避免地被他顶得身体晃动。 沉晴颜的腿心早已经被他撞成了一片泥泞,她抱住玄泽的脑袋,整个身子从头到脚都绷了起来。 巨大的快感来势汹汹,顷刻间便将沉晴颜淹没在其中。在快感形成的浪潮淹没最后一片净土时,呜咽似的呻吟瞬间升调,化成了高潮来临时的叫声,与花穴深处涌出的蜜液一起释放了出来。 188 188 高潮产生的痉挛让还留在甬道内的性器感受到了挤压,还在颤抖的穴肉好似吞咽一般吸着裹在内里的肉柱。 可周围越是狭仄,性器在内里就越是抽插的猛烈。 高潮让所有的感官变得更加敏感,玄泽不慢反快的行动让沉晴颜的高潮时刻延长了好一段时间。等他存蓄的白精全都交付给沉晴颜时,沉晴颜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仿佛断片一样失去了这一小段时间所有的记忆。 玄泽用舌尖轻轻地舔去沉晴颜鼻尖上的汗水,而沉晴颜则只顾得上自己气喘吁吁,一点也没发现埋在自己体内的阳物又蓬勃了起来。 见沉晴颜体力不支,玄泽便没着急再次挺动,而是先说些有点放浪的话语来安抚和拖延。等沉晴颜的喘息慢回了正常速度,他才敢继续行动。 粗壮的肉棒将不少留在甬道内的白精都挤了出去,和淫水混合后的精液在玄泽不停的撞击下起了些白沫,这让原本肉体碰撞时造成的清脆声响也变得粘腻起来。 因为已经有过一次释放,所以这一次玄泽不再急于野蛮的冲撞,而是更留恋肌肤相触时的温热。 他将脸深埋在双乳间的沟壑之中,两手好似羽毛般在沉晴颜的腰腹上来回轻抚。肌肤细腻的触感让他爱不释手,爱人的体温犹如母胎的羊水让他的灵魂甘愿安眠。 沉晴颜的一切都是那么的令玄泽着迷。他整个人就像是为沉晴颜而生的刀剑,只有沉晴颜这个鞘才能完美容纳他的存在、收纳他的锋芒。 “阿颜。”他突然出声道:“怎么办啊,我真的......越来越爱你了。” 因为沉迷在酥酥麻麻的快感之中,沉晴颜并未对他的话语做出回应。玄泽见她半天也没有回声,便侧耳贴上了她的左胸口,感受着对方一起一伏的心跳。 行欢时的心脏总是会跳的很快,玄泽把身体的反应当成了沉晴颜对自己的回应,心里不禁甜蜜了许多。 爱欲交合,谁能把爱和欲分的清清楚楚?既然分不清,谁敢说欲望就不是爱情? 玄泽一边挺动腰胯,一边仔细听了半天的心跳。在他听来,单调的心跳声宛如说不尽的绵绵情话,每一句里深藏的爱意都震耳欲聋。 做爱产生的艳糜味道积攒在屋里,直到午后两人行欢寻乐完了,才从敞开的窗户里一点一点散出去。 “你说,他还提着酒?” 沉晴颜依靠在玄泽的怀里,脸上的潮红还未全部褪去。她听玄泽讲完昨夜的事后,道:“那他应该是想找你说说话,他很擅长和人变得熟络。” “他还会再来找你的。”她戳了戳玄泽的胸肌。 沉晴颜一语成谶,天幕一暗,周曦就派人过来约玄泽出去吃晚膳。还想再与沉晴颜多相处一会儿的玄泽只能痛别爱人,乘上马车前去赴宴。 周曦定的酒楼看似老旧,实则内里华丽无比。 一进门,玄泽便能闻间一阵清雅的檀香味。宽敞的大厅中央悬挂着一幅巨大的绣屏,绣屏上的百鸟绣像栩栩如生,令人仿佛置身于仙野之中。酒楼的墙壁以白瓷砖装饰,每一块瓷砖都足有三米长宽,上面的青花纹样在罩着水晶罩的烛火下散发着温润的光泽。 闪亮却又毫不刺眼的光线倾洒在酒楼的羊绒地毯上,地毯上绘制着复杂的图案,煞是精美。墙角处的雕花木窗上挂着银丝纱帘,微风拂过时,纱帘上的螺钿风铃还会清脆地响上几声。 玄泽跟随引路人的脚步进了雅间。屋里摆放着华贵的红木圆桌和雕花椅子,桌子上摆满了各种珍馐美味的佳肴,喷香扑鼻,而坐在椅子上看戏的周曦则早就在此等候许久。 “你来了。”周曦起身迎接,嘴里还说着:“这片区域是新建的,有一段路还没完全修好,你来的时候有感觉颠簸吗?” “是感觉有一段路不太平。”玄泽入坐,道:“但还好,我不怎么计较这些。” “这时候正是该吃饭的时间,我怕等菜等得肚子饿,便先点了几道费时间的菜。”周曦笑眯眯地让人把菜单递给玄泽,说道:“来,你看看这桌上还该添点什么菜。” 玄泽接过菜单,第一眼就看到了一道沉晴颜爱吃的菜,心里的思念不禁更加汹涌。 他忍下想念,翻看菜单上的其他菜品。最后,他按照自己的喜好,点了几道全荤菜。 周曦看着端上来的菜肴,眼睛弯弯:“虽然这福鼎楼新建成不久,但这里面的菜肴都跟宫里的御膳是一个水准。” “我本来想直接在宫里设宴的,但想到驿馆离皇宫实在太远,来来回回要花上不少时间,便就想着跟你在这里简简单单吃上一顿。”他道:“正好我也想再尝尝这新开的福鼎楼,前几日与令妻在这里吃饭时,就馋上了这里的菜,这几天啊,一直都再想吃一顿呢。” 听到对方提起了沉晴颜,玄泽立马就精神了起来。 “哦?你跟阿颜在这里吃过饭?” 看着玄泽的神态变化,周曦对玄泽和沉晴颜之间的关系也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于是他回答:“是啊,我们在这里吃过,她当时还说以后想带你来这里尝尝呢,结果竟然被我抢了先。” 清亮的小调悠悠传来,身穿素雅长袍的琴女与露着细腰的舞女不知何时上了台,表演着事先定好的舞蹈与曲子。 原本安静的场所忽然出现声音,玄泽便下意识地朝窗外的戏台上看了一眼。见只是有人在表演,他就收回了视线,继续与周曦一边吃饭一边聊天。而周曦看他的视线只是在两个美女身上扫了一下,没有片刻留恋,脸上虽然还挂着笑,但心里却默默念道:对女色不感兴趣吗....跟传闻里的不太一样啊...... 琴女和舞女的表演很快就结束了。两人退下台,几个面容俊逸的男人代替她们继续在台上表演着好戏。 戏的内容似乎有点艳俗,是一户富商看中了书生,想要强抢对方当男宠,台上人也大致分为体型精壮和身材瘦弱两种类型。也不知这种戏是怎么能在福鼎楼这种专供权贵消费的地方演的,演到一半,台上人的上衣就都不翼而飞,那扮演富商的男人还半跪半压地骑在饰演书生的少年身上,画面看着像是风俗酒馆里才会出现的情形。 玄泽的嘴唇碰着酒杯,视线锐利如鹰,上上下下地扫视着台上那些半裸男人。 他想:阿颜过来吃饭的时候,这几个人也在这里演戏吗? 玄泽的脸上浮起一片阴云,他的眼睛快要把那几个人的脸和肌肉盯穿。在对比半天后,玄泽觉得还是自己更帅、肌肉更大、身材更好,于是心里的不安与嫉妒这才稍稍安分了点。 周曦看着他堪称精彩的表情变化,心里还琢磨玄泽这是对男色感兴趣还是不感兴趣?不感兴趣的话,为什么眼睛都快粘人家身上了?可要是感兴趣的话,怎么脸色又这么吓人? 周曦跟候一旁的太监使了个眼色,那人心领神会,出去叫人停了戏。 环境很快就回归了安静,只剩下玄泽与周曦两人的交谈声。 玄泽本以为周曦只是假意约饭,实则是笑里藏刀地研讨政事。可没想到,周曦真就一句也没有涉政,就像是好友之间单独出来吃个便饭,聊聊老婆、谈谈趣事,气氛轻松地度过一段时光。 等回到驿馆时,玄泽已然将周曦当成了熟人 ,甚至还答应了下次再聚。 189 189 “唉——” 养心殿里,周曦靠在雕着金龙的椅背上,颇有疲色地揉了揉眉心。 今夜吃饭,他得到了他最不想得到的一个信息——魔君和魔后是有真感情在的,而且两个人的感情还不浅。 这个信息推翻了他原本‘两人只是强强联合’的想法,并且几乎掐断了他想要拉拢沉晴颜的念头和计划。 在连续经历上京之变、屠神剑新主、魔君复苏三件祸事后,妖族和人族全都遭受巨创,现在别说反攻,连跟魔族说话硬气点心脏都直发抖,急需要一个足以撑起整个人族的强者。 可人族的强者早已死的七七八八,连曾经看好的修行苗子都死得没剩几个,现在顶头的剑尊李暻之和魔君玄泽这种天生就抵得过旁人数百年甚至千年苦修的怪物比还是稚嫩了些。周曦思来想去,觉得自己为什么不能拉拢沉晴颜回归人族呢? 虽然沉晴颜以前犯了不少杀孽,当初都被两族联合追杀,但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重要的是还未发生的未来,而不是已经存在、无法逆转的过去。现在的人族,正需要沉晴颜这样足以和魔君玄泽抗衡的存在。 魔君玄泽强就强在他非常难杀,除了本身的强大力量外,他刀枪不入、难以造成伤害的体魄与灵魂,和近乎于不死的自愈速度才是他成为其他两族噩梦的真正原因。 强不重要,反正再强的生物都会死亡。 可魔君玄泽不一样。 本来这世上就很少有事物能够伤害到他的身体,偏偏他又有极强的自愈能力。千年前魔君玄泽第一次向其他两族展现力量时,再场的人全都失去了斗志,只因千位强者用生命换来的伤口,不过眨眼间就已经消失不见。 巧的是,屠神剑专克不死不灭。 神明消亡前的恨意何其可畏,在经历过不知道多少次的封印和镇压也依然要寻找宿主去报复敢于反抗祂的奴畜。虽然不知道屠神剑是否能够杀死魔君玄泽,但至少它有希望能够杀死魔君玄泽。 只可惜,拥有屠神剑的沉晴颜和魔君玄泽现在成了一家人。 周曦皱了皱眉,抬手拿起笔,写了封密信。 “加急送去万剑山。”他将干了墨迹的信纸递给立在一旁的太监:“要送给剑尊本人。” 第二天 茂密的竹林里,一座青瓦白墙的学堂有些突兀地建在了这里。沉晴颜与周曦穿过看不出岁月痕迹的门楣,朝里走了几步,耳旁便传来了少年们朗读的声音。 透过半开的窗户,沉晴颜看见学堂内部宽敞明亮,梨木制的家具散发着清新的木香。一排排整齐的桌椅,犹如大海中的船只,载着这些来自于平凡的学生追寻知识的航程。学生们专注地听着台上教师的话语,即使窗外的梨花开得那样盛,也夺不走他们对于知识的渴望。 “想进去的话,也可以进去看看。”周曦见她压着身子往学堂内部看,便道:“现在是早读时间,只是在教最基本的认字,进去也没什么。” “这些孩子学的很认真,还是不打扰他们学习了。”沉晴颜摇了摇头,问道:“这些全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吗?这么多的孩子全都修行.....是一笔很大的开销吧?他们需要交学费吗?” “他们不需要交学费。”周曦微微一笑:“他们在青竹学堂里所有的花销,比如吃住行以及修炼需要的事物都由朝廷支出。这里的孩子确实都是普通人家甚至孤儿,但城内还有一座青竹学堂,那里的学生都是官员或富商的孩子,那座青竹学堂每学期都需要交六十两的基本学费,平时还有很多零零碎碎的小事需要交钱。有那边的青竹学堂作为收入,这边的支出也能勉强持平。” “各而且大门派也很支持青竹学堂,每一门课程的老师都是各大宗门里颇有威望的长老。相比各门派的专攻一术,青竹学堂更注重让学生先简单接触到目前所有的修行种类,学了两年再根据自身才能和喜好分到不同的班级进行更深入的学习。这样不仅可以让一些濒临失传的修行方法继续延续下去,也保证学生们不会因为门派不对而埋没天赋。” 两人走过一片宽阔的空地,这里是学生们用来锻炼身体的地方,但因为现在还是早课时间,所以这里显得很是冷清。 “你跟我说的事,我回去后好好想了想。”周曦说道:“你的想法很好,如果你真的能办成,我也愿意在你说的地方建一座青竹学堂。” “只是你想法至今还只是个想法,人族现在各方面也很紧张,我需要看到更多的实绩,才能给你支持。” “当然。”沉晴颜笑了笑:“我这次回去就打算开始实行计划,之前和你聊这些,也只是希望可以早点得到答案,提前吃一颗定心丸。” 说话间,两人又朝里走了走。竹林疏影,清风吹得竹叶哗哗作响,细细碎碎的光斑投射在沉晴颜与周曦的身上,好似给两人的袍子上镀了层碎钻一样的点缀。 “若不是你与我说,我还不知道这世上的混血儿竟然有这么多。” 周曦的脚步稍稍变慢了一点:“三族纷争不断,他们倒是找了个地方过着世外桃源一样的生活。” “他们的生活并不好,除了居住方面比三族消停一些,其余吃穿保暖都很成问题。”沉晴颜的脸上多了些愁容:“若不是我当年四处躲避,无意遇到了他们,也没想到这世间的混血居然那么多。” “作为混血,他们有一些是被原本的族人排挤,有一些是因为父母本身被族人排挤、离开原居住地后生下来的。相比于非混血,他们对于种族之间的定义没有那么界限分明,所以也就更能包容异族。” “我曾经听人说过,三族曾经很可能同属一脉。既然混血证明了属族不同也能和平相处,那我便想为他们建造一座可以相互流通的城市,扩大混血的影响力。这样,一方面是可以让那些孩子有更多的容身之所、不再被人歧视,另一方面,也可以让人渐渐接受异族交友、通婚、生子,然后一点一点消除世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心理。”说到这里,沉晴颜垂眸一笑,道:“......虽然现实可能没有我想的那么美好......但我想至少这样能够让一些处于中立派的人能够好过一点。” 两人慢悠悠地登上石阶,凉凉清泉溅出的水珠被掠过柳枝的风带到了沉晴颜的脸上,几缕碎发也因此粘在了她的嘴边。 她抬手,欲要整理被风吹乱的头发,可眸中映见的飘逸白影却让她僵在了原地。 那人一身白衣,曾经因为年少还有些圆润的脸部线条现在已经变得棱角分明,但浑身上下如剑锋般冷冽的气质却依然如旧。 他身姿端正,只是站在那里,就给人一种不敢冒犯的疏离感,宛如一朵高不可攀的雪山冰莲。 在对视的那一霎那,李暻之垂下眼眸,用纤长的睫毛挡住了自己眼中翻涌的情绪。很快,等再抬眼,他便又恢复了平日那副冰冷模样。 “参见陛下。”他先朝周曦行了一礼,然后又对沉晴颜微微弯腰:“见过魔后。” “好久不见。”他说:“不知魔后可还记得我?” “确实是好久不见了。” 只是看了李暻之一眼,沉晴颜就好像过了一边人生的走马灯似的,记忆里的酸甜苦辣全都涌上心头,被再次品尝了一番。 她很想摆出一幅轻松的姿态,但她的嘴角朝上提了提,最终也只是摆出一个苦笑似的表情。 “怎么会不记得呢。” 200 200 说来意外,再见到李暻之,沉晴颜并不像自己提前设想的那般激动或是无地自容,反而更多的是一种对时光无情和物是人非的感慨。 “这里有瀑布,声音有些吵,不方便长谈。”李暻之稍稍侧身,示意两人先一步前行:“陛下与魔后可愿移步至山顶的凉亭?那里会安静很多。” 因为李暻之很有分寸的态度,沉晴颜很快就脱离了对往日的惆怅,调整好了心态。 “剑尊何时到的新京?”走在最后的周曦出声问道。 “大概两个时辰前。”李暻之回答道:“本来想着先去皇宫觐见陛下,但听说陛下出宫后便想着来青竹学堂一趟,看看这一届的学生们是否都有潜力。” 瀑布旁的小道好像很久都没人走过了,上面生出了不少自由生长的青苔。 小道本就狭窄,加上周围潮湿,如蛛网般蔓布的青苔踩在脚下,很容易就会让脚步打滑。 临近登顶时,沉晴颜脚底一滑。眼看就要往后跌去,她身后的周曦下意识地躲避危险,整个身子都唯恐不及地朝旁边躲去,反而是一直走在前方的李暻之迅速转身,抓住了沉晴颜的手。 “......谢谢。”沉晴颜眼中惊恐还未完全消退:“多谢.....剑尊帮助。” 李暻之喉头一动,平静如死海的眼眸里像是被投入了一颗小石子一样泛起了微小波澜,但只是眨眼间,海面就恢复了静谧。 眼里的情绪是被压了下去,可紧抓不放的手却暴露了他极力隐藏的内心。 从沉晴颜背后探头看望的周曦见到这一幕,脸上不禁露出几分疑惑。要知道这位新剑尊性格高冷,最不喜与人交流,除非必要,不然他是不会与人有身体接触的。就算有,也跟生怕染病似的,很快就会把手收回去,怎么碰上魔后这种人族叛徒还像舍不得撒手一样一直拽着? “没事。”李暻之道:“只是举手之劳。” 周曦暗暗思索。四溢的水汽让环境的温度变得凉爽,三人在山顶凉亭坐下后,周曦就抛出了话头:“听闻两位曾是旧识?此时旧友相逢,相必有很多话要说吧?也不知我这个无关人在这里会不会煞风景。” 说话时,周曦的眼神最后落在了李暻之的身上,但李暻之并未回声,而是看向沉晴颜。 见李暻之没有回答的打算,沉晴颜只能笑了笑,道:“怎么会,我二人虽好久未见,但今日是来和陛下一起谈正事的,那些过往闲事改日再聊也不迟。更何况,以后人族与魔族的来往会越来越密切,留些能久聊的话题给以后也是好的。” “呵呵。”周曦轻笑一声,目光自然而然地在沉晴颜和李暻之的身上转了转。 沉晴颜此次只是来跟周曦商议青竹学堂的事,需要谈论的事情早在遇到李暻之前就已经全都谈完。所以沉晴颜只是在山顶凉亭短坐了片刻,说了没几句便下山准备乘马车回驿馆。 周曦和李暻之将沉晴颜送到青竹学堂的大门口,待马车渐远,周曦才开口问道:“怎么样?” 李暻之:“陛下所言何事?” 周曦一笑:“你觉得魔后怎么样?” “......您是指哪方面?” “你觉得,她有可能会回归人族吗?”周曦说道。 “......我无法判断她是否有这个想法。”李暻之说道:“我已经很久没有和她接触过了,相比于我,您这几天应该会更能感受到她的意向。” 听到李暻之的回答,周曦摸了摸下巴:“嗯.....那我换个问题吧。” “你觉得,你能杀死她吗?” 忽然变冷的声调和遮在脸上的阴影让周曦看上去阴沉了不少,李暻之沉默了半天才答道:“可以。” “魔君难死,是因为他像一座里外坚固的堡垒,不仅从外难以攻破、内部也稳固无比。但魔后终究是凡胎,肉体与灵魂都很脆弱,只要找到机会,就能够完全摧毁。” “那我就能安心一点了。”周曦的眼睛弯了起来。他伸了伸腰,站姿像个正值年少的纨绔子弟:“剑尊车舟劳顿,身心疲累,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过几日人魔两族协商盟约,还需麻烦剑尊多操心了。” 李暻之:“陛下不必客气,这本就是我应当的职责。” 当沉晴颜从青竹学堂回到驿馆时,正好是午膳时分。 玄泽百无聊赖地靠在驿馆门口,带着哀怨和期待的目光扫过每一个在他视野里出现的人和马车。 毫不张扬的马车慢悠悠地从街道那头走了过来,玄泽一看到这熟悉的马车,便赶紧跑下台阶,早早迎接起这辆马车上会下来的人。 马蹄立定,沉晴颜掀开车帘,一眼就看到了等候在一旁的玄泽。 “怎么在这里?”沉晴颜笑着将手放在他的掌心,借着他为依靠下了马车。 “因为想跟你一起吃午膳。”玄泽回答完后,两人双手合握,有说有笑地并肩走入驿馆大门。 但他们都没有注意到的是,整理缰绳的马夫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里的绳索,与整张脸格格不入的细长眼睛紧紧盯着沉晴颜与玄泽的背影,被碎发遮住的淡粉色瞳孔里满是玩味之色。 “嗯.....”她像是在思考着什么,但很快,她便发出一声轻笑。 但她只是笑了笑,转头便继续扮演着马夫的角色,拉着马车回了马概。 201 201 “你去了哪里?” 绕过升着青烟的香炉,红砂看到了端坐于案后的李暻之。 “出去走走。”红砂将车夫的帽子往地上一扔:“总不能让我一直呆在屋子里吧。” 李暻之皱了皱眉:“那你去了哪里?” 红砂嫣然一笑,淡粉色的眸子里光彩粼粼:“去见了你最想见的人,和我最想见的人。” 室内回归于平静,只有窗外人造景观的瀑布声透过竹窗传进屋内。 李暻之放下笔,将墨迹还未干透的宣纸晾在旁边的桌子上。他将镇纸压在上面后,看似平静地问道:“你去做了什么?” 在李暻之身边呆了这么久,红砂自然清楚他此时的心情不会好。于是她红砂顺从地走了过去,嘴里发出小兽一样的哀鸣,但脸上的表情却带着玩味的笑意:“我就是去看了看,什么都没做。” “主人,我错了。”红砂笑着在他的脚边跪倒,恭顺的话语与讥讽的神情割裂的宛如两人:“呜呜,是红砂错了,主人原谅我吧。” 李暻之将手摊开,他的本意是想拿一旁的茶炉,但红砂却见机将自己的脸贴了上去。 “主人....”红砂稍稍抬高身形:“我真的只是去看了看,去看看.....魔君与魔后到底有多么恩爱。” “魔君真的很好呢。”她语气中的谄媚在不知不觉间退去了一点:“高大威猛、英勇潇洒.....只是远远一望,就让人忍不住想领略他的勇猛,难怪你喜欢的人会选择他,而不是选择你这个胆小、懦弱又无能的贱货。” 垂眸的李暻之嘴唇微抿,被睫毛挡住的眼瞳让人看不清情绪。 红砂又抬高了下身体,从跪坐改为半跪:“怎么办啊,主人.....我窝囊的主人.....你喜爱的女人现在正在别人的怀里.....而你却在这里日复一日的后悔.....” 红砂慢慢站了起来,她以一种压制的姿态将李暻之按在椅背上,淡粉色的眸子也突然鲜艳了起来。 她的脸若隐若现,仿佛笼罩上了一层迷雾,待模糊散开,李暻之的眼中映着的便是他自己的心中执念。 “你不应该做点什么吗?”顶着沉晴颜面貌的红砂说道:“我知道你内心的欲望......我也需要它.....展露出来吧......不要再克制了......” 布料窸窸窣窣的摩擦声短暂地在屋内出现了一会儿,很快,粘腻的拍打声与急促的喘息就替代它占据了整个屋子。 “把你压抑的卑贱....龌龊全都释放出来吧。”红砂靠在李暻之的耳边,不算太长的指甲深入他的皮肤,鲜血如丝般顺着手臂流下:“说出来吧.....全都说出来吧.....” 李暻之任凭红砂在自己身上起伏,不知藏着什么的眼睛紧紧盯着上方的横梁。 晨光熹微,露雨霖霖。 玄泽穿戴好衣物后,又紧着时间在床边跟还在睡着的沉晴颜亲热了一会儿才打伞出门。 今天他要去跟人帝周曦谈粮食贸易相关的事务,这是一早就定好的事。 虽是政务,但由于玄泽挥土如金不擅长砍价只会加价的奢靡性子、与直来直往宛如钢筋般坚硬不弯的神经,玄泽全程都没说过几句话,整场贸易沟通都是由千霜来与周曦谈论。 这种需要动脑子的事情总是千霜来做,而玄泽只需要摆着脸坐在一旁给千霜撑面子就好。 等事情都聊的差不多了,玄泽才从椅子上起来,与对面的周曦握手、相互在写着贸易往来详细信息的纸张上滴下自己的血。 血滴一碰到纸,洁白的纸面立马就变成了墨黑色,连带着上面的字也变成了金色。 周曦将这两份无法毁坏的条约拿起来,一张递给身后的文官保存,一张送给玄泽。而玄泽在接过这份贸易条约后也将其递给了千霜。 双方都以精钢铸成的盒子来保存这张轻飘飘的纸,待结束后,双方也共同享用了午膳。 虽然通过极北无数的矿石来解决了粮食的问题,但比起跟这些人一起享用美食,玄泽更想回到驿馆、在沉晴颜身边呆着。 在察言观色上,周曦自认还是有点本领的。他看出玄泽并不想继续留在这里,便问向玄泽:“魔君是不是想念魔后了?” 玄泽刚想问他怎么知道自己的想法,就见周曦微微一笑,开口让大家结束了这饭后漫长且无聊的应酬环节。 可以回去的玄泽十分开心。他没有随千霜等人乘坐慢悠悠的马车,而是独自要了一匹马,驾着马在大道上尽量快奔。等出了通行管辖之地,他便直接弃马、以比骑马更快的速度赶回了驿馆。 “阿颜,我回来啦。” 玄泽高高兴兴地推开门,但屋内没有人给予他回音,好似无人一般安静。 玄泽刚朝屋内走了几步,耳朵就敏锐地听到被纱帘遮挡的床上有一瞬的摩擦声。他大步朝床走去,弯腰钻过帘子,看也不看就抱住了床上的人。 “阿颜~~~”玄泽闻着独属于沉晴颜的气味,声音比街头刚炸出来的麻花还多扭几个圈。 “怎么啦。”沉晴颜摸了摸他的头,温柔地问道。 玄泽抬起头,跟沉晴颜分享起了自己的一天:“今天不是跟人族去谈粮食交易了吗,以后我们就.......” 话还未完,看到沉晴颜的玄泽便忽地变脸。 沉晴颜疑惑地问道:“怎么......” 沉晴颜才说了两个字,玄泽就突然暴起,一把擒住她的双手,将她翻过来压在床上。 “啊!疼!”沉晴颜的眼里泛起泪花:“玄泽!你做什么?!” “你对阿颜做了什么。”玄泽的表情犹如地狱恶鬼一般狰狞骇人:“她现在在哪里?” 沉晴颜大喊:“什么.....你在胡说些什么?我不就是.....啊!” 玄泽拽住‘沉晴颜’的头发,猛地将这柔顺如丝绸的青丝往后一扯。 “我的耐心有限。”玄泽的语气听着平静,但每个字里都藏着暴怒:“如果你不想知道自己的脖子和头皮哪个更有韧性一点,就把阿颜的下落告诉我。” “你到底在发什么疯?!”‘沉晴颜’的眼睛都被他扯变了型:“你是不是在找理由....呃!” 因为不断施加的拉扯力,‘沉晴颜’的脖子开始发出嘎嘣嘎嘣的声响,这是她颈骨的哀嚎。但比起她的颈骨,她整个头都快要被强硬扯烂的皮肤更让人毛骨悚然。 玄泽果然如他所说的那样没有耐心,不过几息,他便大力扯烂了‘沉晴颜’的头皮和颈骨。 “啧。”没有问出任何有效信息的玄泽非常烦躁,他将挂着皮肤碎片的头发往地上一扔,打算出去把驿馆里所有的睁眼瞎都叫过来询问沉晴颜的下落。 但他刚有行动,就愣在了原地。 在他身形一顿的刹那,‘沉晴颜’以一种不可思议的姿势窜过他的身旁,宛如爬虫一般手脚并用地朝屋门的方向逃跑而去。 玄泽闪身追上,一脚踩上她的后背。 按玄泽对自己力量的估计,这一脚应该踩爆这个假货的身体。可预想的场景并没有出现,就在‘沉晴颜’的肉体因为他的施力而开始分崩离析的那一瞬间,玄泽的脚便像是踩空了一般坠了一下,然后咚地一声踏在了地上。 玄泽瞪大的双眼写满了不可思议,他看着被自己踩碎的地面,脸上与心里都是一样的震惊。 就在‘沉晴颜’死去的哪一瞬,她消失了。 不是消散、也不是被传送走了,而是从尸体到刚才扔在地上的头皮、从血迹到刚刚脚下还有所感觉的踩踏感,一切都像是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仿佛天地间从未有这么一个存在似的消失了。 202 po 18 d z.co m 202 “殿下,有人想要见您。” 玄泽走后不久,沉晴颜便起床梳洗、准备去吃驿馆方准备的早饭。 听到这名女性魔卫的话,刚享用完美食的沉晴颜还有些疑惑:“是谁找我。” “是一位马夫。”魔卫回答道:“他说他是奉万剑山剑尊之名来请您的。” 带着疑惑的沉晴颜走到门口,看到了那位拿着万剑山牌子的马夫。 沉晴颜疑惑问道:“你好,你是万剑山剑尊派来接我的?” “啊、是是仙人雇我来接您的。”面对魔族,马夫可能是有些害怕,手和声音都有些抖:“这、是他的信物。” 看见裹着蓝布的斩雪剑被递了过来,沉晴颜也相信了这马夫所说的话。 只是李暻之为何要见自己? 反正已经见过面了,沉晴颜这一次也不像璇玑那次那样犹豫。在跟魔卫交代几句后,她便带着疑惑坐上了马车。 或许是怕坐在里面的人不悦,马夫全程都很小心,驾车也是慢慢的,生怕不小心马车就被石子什么的绊了一下、引起颠簸让沉晴颜生气。鮜續zнàńɡ擳噈至リ:957c . co m 在行使许久后,马车停在了一间小木屋前。 这里似乎是专门供青竹学堂的老师生活休息的区域,绝大部分都是单独的房屋,而且住处之间都用大量的景物隔绝,在自己的院子里根本看不到别处的房屋,视觉上享有宽敞舒心的居住体验。而李暻之暂住的这间房是属于轮换老师的屋子,平时都会有几间空余来待客用。 沉晴颜抱着斩雪剑环顾了一圈,刚想抬手敲门,门便自己开了。 微风卷着柳枝摇曳,花架上的白玉兰散着清香,特意打扮过的李暻之就站在院子中央,看着朝他走来的沉晴颜。 “你这里还挺远的。”沉晴颜率先开口。 “因为新京不是宗门,青竹学堂的老师平日里也会修炼或是研习,需要一些比较空旷的场地才能满足他们的需求。而新京是城市、青竹学堂离新京也比较近、不方便这些老师日常生活,所以陛下就在这里修了房屋以供老师生活住宿。”李暻之抬手做了个请的动作:“外面太阳晒,先进屋吧。” 进到木屋后,沉晴颜环顾房间,问道:“你是自己要求住这里的吗?。” 李暻之一愣:“是,怎么了吗?” 他紧张的目光扫向房间内的每一个角落。在沉晴颜来之前,他就已经将房间彻彻底底地打扫过了一遍,也确认过没有什么不得当的物件。 “没什么,就是觉得这里的条件还蛮简单的。”沉晴颜说道:“不过你以前就是一个不怎么在意物质的人。” 李暻之松了一口气:“能住人就好,我没那么多要求。” 何止是没有那么多要求,整间屋子也就一张窄床和一张矮桌再加上床褥被子和桌上那些纸墨笔砚一类的东西,除了这些,就再也没有任何东西了,连写个字都要坐在地上的竹席。 哦,还有两张临时准备的椅子。 沉晴颜也没有那么多要求,她坐在矮桌旁的椅子上,李暻之给她倒了刚刚煮好的温茶。沉晴颜端起茶杯,直白了当地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你怎么会突然找我?” “毕竟是多年的好友。”李暻之回答道:“想问问你这些年来过的怎么样。” “之前见面,因为是好久之后的重逢,有一点紧张,不知道该怎么说怎么做。而且陛下也在那里,很多话也不方便说。”李暻之说道:“回来之后,我深思熟虑了一番,做好了准备,所以就想着跟你见面了。” “是我太唐突了吗?”他问。 “没有,反正我在驿馆也没什么事,过来和故友一起说说话也好。”沉晴颜笑了笑:“自从上京的祸妖之乱后,我们就再也没见过面了,之前突然见你,还有些恍惚呢。” 李暻之沉默了片刻,之后像是下定决心一样突然说道:“不是。” “嗯?”沉晴颜发出一声疑惑。 “那不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李暻之道。 写着字的宣纸被从窗口闯进来的风给吹飘了起来,虽有镇纸压着,但还是哗啦啦地弄出了声响。 “没有吧。”听了他的话,沉晴颜仔细回想了一下:“我们没见过。” 李暻之的嘴唇动了动,但最终还是没说出话来。 气氛有点微妙,沉晴颜便主动转移了话题:“接任剑尊之位后,你的压力也变大了吧?” “还好。”李暻之回答道:“剑尊只是一个名号,实际上负责的事务很少,大部分时间都是呆在僻静的山上修行、突破,平时宗门内的事务都有掌门和长老们处理。这次如果不是陛下亲召,我也不会下山。” 沉晴颜:“这样啊,那你这些年过的还好吗?” “还好。”李暻之说道:“只是时常挂念你和以前的朋友们。” 沉晴颜故意忽略了他话语中的偏向,道:“说起来,我之前还见过璇玑了。你跟璇玑见过面吗?或是有过书信来往吗?” 李暻之老实回答:“以前会有一些书信来往,但自从朱雀族发生变故后,我们就联系不上了。” “啊”沉晴颜知道,自己过往的那些罪孽是怎么也逃不开的,但被人提起,沉晴颜还是有些不自在。 她干笑两声:“啊这样啊。” 随着话音落下,屋内也陷入了一片寂静。 李暻之不是一个能言善谈、甚至可以说的上是一个非常没有眼色的家伙,而沉晴颜虽然放下了曾经的感情,但单独和李暻之相处还是会有一点拘谨。 沉默让气氛变得更加尴尬,正当沉晴颜想要开口时,李暻之突然问道:“你这些年过得好吗?” “还好。”沉晴颜回答道:“一开始是有些不顺利,但后来就很幸福了。” 李暻之不知道这个回答对他而言是好还是不好,只是又问了一句:“他对你很好吗?” 璇玑也问过这个问题,沉晴颜便没往别处想,直接答道:“嗯,他对我很好,我们感情也很好。” 李暻之看着沉晴颜不由自主的笑意,放在膝上的手不禁握紧。 “你我”因为接下来想说的话太过惊世骇俗,加上害怕沉晴颜会疏远他甚至厌恶他,李暻之就在犹豫着要不要开口。 “沉姑娘。”他没有用魔后来称呼沉晴颜:“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对于称呼上的转变,沉晴颜虽然有些疑惑,但也没说什么:“可以啊。” “如果,我是说如果。”李暻之常年冷若冰霜的脸仿佛冰山崩裂一般,无数压抑和隐藏多年的感情都如火山一样无法阻挡地喷发而出:“如果我在上京城之变或者更早的时候主动向你伸出手,那现在站在你身边的人会不会是我?” 沉晴颜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当时听到这句话的反应。 她下意识地睁大双眼,脑内像是想了很多,又像是一片空白。 屋内一片寂静,李暻之没有打破这份让人心死的安静,而是静静等待着沉晴颜的回复、或者是审判。 轰—— 一声突然的巨响吸引了两人的注意力,让两人从刚才的气氛中脱离而出。沉晴颜站起身,透过木窗眺望远方。而李暻之像是有所感应一般,预感到了这声巨响的原因。 “发生什么了?”沉晴颜转头问向李暻之:“是哪里爆炸了吗?” “可能是别人修炼弄出来的动静。”李暻之故作平静地解释着:“没事的,坐下来吧。” 可能是心有所感,也是因为不想继续刚才的话题,沉晴颜隐隐觉得这番声响并非李暻之说得那样简单:“真的吗?” “嗯。”李暻之将椅子放到她的身后:“坐吧,不会有事的。” 沉晴颜刚要坐下,就听见了一声来自很远、但是非常洪亮的:“阿颜?!” “我好像听到有人叫我。”她扭头看向外面:“我听见了玄泽的声音。” 李暻之心脏一抽:“不” “我出去看看。”说着,沉晴颜就要往外走。 就在她迈出一步后,李暻之撞开椅子,伸手抱住了沉晴颜。 “别走。”李暻之的脸埋在沉晴颜的颈间,有些发闷的声音里像是带着些颤抖:“别去找他。” “我知道你跟他的感情很深,我也不求你舍弃他。”他道:“我只是可以我可以让他不知道如果你愿意我不会让他知道的” “李暻之!”沉晴颜听懂了他的话,当即脸都吓白了:“你清醒一点!” 李暻之:“我很清醒我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清醒过沉姑娘,我心悦于你” 他话音刚落,屋门便被人踹开了来。 玄泽焦急大喊:“阿颜!你在这” 声音戛然而止,看见李暻之抱着沉晴颜的玄泽在那一刻除了愤怒已经别无它想。 但就算是这样,他也还是先用拳风将跟在后面的修行者掀出了院子,以防他们看见这一幕后到处瞎传、摸黑沉晴颜的名声。 “放开!你个畜牲!”玄泽的额头青筋满布,他大步走上前去,一拳打在李暻之的脸上。 李暻之这几年突飞猛进。面对玄泽抱着杀意的攻击,他不惊不惧,一个侧身就躲过了他的拳头。 “别打!”沉晴颜拦住玄泽,朝两人喊道:“别打架!” “可他对你”玄泽整张脸都气红了:“我至少要剁了他的手!” 沉晴颜不想破坏三族好不容易得来的和平,可任由玄泽发泄怒火只会让现在的安稳崩溃。于是她只能拦着玄泽,尽力抚平他的怒火。 玄泽自然是听沉晴颜话的,但这件事对他而言确实不是光靠忍就能结束的程度。 “张剑尊。”沉晴颜的态度很明显冷淡疏离了不少:“你刚才提出的建议,恕我不能赞同,而且以后也不可能同意。” “我身为魔族之后,无论是从待客之道还是理所当然上讲,你对我都应该礼貌一点。这次就算了,希望下一次你可以端正你的行为、遵守礼教。” “算了?”玄泽不可思议地看向沉晴颜:“阿颜,不能就这么饶了他!他” 玄泽话还没说完,便被沉晴颜推着出了门。 直到两人的身影淡出视线,宛如僵硬的李暻之才像刚回过神一样摸索着旁边的椅子,想找一个可以依靠的物品来支撑自己的无力。 可椅子翻倒在地,将全身的力都施加在上面的他也跟着跌在了地上。 许久后,红砂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屋内。赤身裸体的她踮着脚走到李暻之的身边,俯下身、在他的耳畔轻声说道:“诶呀,被拒绝了呢,还是以这么丢脸的方式。” “亏你想的出来,还不让他知道能说出当地下情人这种话,何止是你自己的脸面,万剑山、甚至整个人族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说完,红砂看了看他脸,见他面无表情,脸色一下就冷了下来。 “窝囊废。”她重重地打了下李暻之的头,转身就去找衣服去了。 203 203 缓慢行使的马车内充满着压抑的气氛,沉晴颜瞥了一眼身旁的玄泽,心有愧疚让她第一次在玄泽身边感受到了不安。 她见玄泽一直沉默,便出言道:“对不起。” 她伸手,盖上玄泽绷着青筋的手背:“让你受委屈了。” “我知道.....你和我在一起,你容忍了很多。”沉晴颜垂眸道:“我不想让你难过,但.....我真的....不想在看到战争了。” 听了这些话,玄泽低下头,用另一只手握住了盖在自己手背上的柔荑。 “我不怪你,我怎么会怪你呢!”玄泽说道:“我没觉得受委屈,只是....只是........” 玄泽顿了顿,最后还是决定问出口:“阿颜,你告诉我,你是不是还喜欢李暻之?” “我从来没觉得委屈,但你刚才护着他,我心里就不好受。”说着说着,玄泽的声音就小了起来:“我知道你不让我揍他是因为怕影响两族和平......但....我就是会多想....想你心里是不是还对他有情.....” 听到这里,沉晴颜皱了皱眉。但她并非是因为不满或不悦皱眉,而是因为她第一次发现玄泽对于她们之间爱竟如此质疑。 沉晴颜暗暗检讨着是否因为自己没能给足玄泽安全感,所以才会让玄泽总是这样患得患失。 “玄泽。”她转过身,与玄泽面对面:“你听我说。” “我现在只心悦你一个人。”她的目光坚定,清澈的眼瞳中倒映着玄泽的身影:“我的心里没有其他人,除你以外没有任何人可以再让我说出这番话。” “我知道我以前对李暻之有些类似于憧憬的情愫,但那都已经是过去了,我现在只是把他当成一个过去的朋友。”沉晴颜说道:“我知道你很介意他,如果你觉得无法释怀,那我以后就不再见他了。” 虽然沉晴颜主动要求拘束自己的自由,但这并不能让玄泽完全安心。 很久以前玄泽有想过将沉晴颜藏起来、不给任何人能够觊觎她的机会。只是那时候千霜、天姬和辰曜都告诉他,这样只会将爱人越推越远,所以他才放弃了这个打算。 可就在刚才,当玄泽看见李暻之抱着沉晴颜的那一霎那,他又不可抑制地冒出了这个想法。 他神色复杂:“阿颜.....” 他想答应,让沉晴颜从此不再与李暻之相见、好能让自己悬着的心稍稍落下一点。但他又不想答应,不想束缚沉晴颜本应该拥有的自由,哪怕只是一点点。 他犹豫片刻,最后选择抱住了沉晴颜。 “我....很想答应你刚才的话。”玄泽到底还是将自己心里的想法都说了出来:“但是我不想让你感受到不自由。” “你也知道我的,如果你答应我以后都不见李暻之,那下一次再出现那种想要破坏我们感情的人,那我就会想你也不能见他。”他道:“一个两个、三个四个.....渐渐的,我就会越来越不满足,想让你谁都不能见,谁都不许碰。” “但我知道,那样你会很不开心,所以我不会这么做。” 玄泽收紧自己的双臂,将沉晴颜抱的更紧了些:“你不需要做什么.....只要你能在我身边,对我说爱我.....我就满足了。” “这样就够了吗?”沉晴颜安稳似的摸了摸他的后背:“我还可以做得更多。” “这样就够了。”玄泽将头埋在沉晴颜的颈窝,像是自言自语般呢喃道:“这样.....就够了。” 沉晴颜自然察觉到了玄泽想要隐藏的不安与不自信,于是她沉默片刻后,轻声说道:“今天确实是我的不对。” “因为我也不知道李暻之会突然约我,所以我也就没有提前跟你说今天会去见他,至于他突然抱住我更是让我意料不到。” “你之前在那边说的对,我们不能就这么算了。”她道:“虽然不能把他怎么样,但刀剑无眼、拳脚无情,我们可以找个机会,借着比试的理由打他一顿。” 她离开玄泽的怀抱,双手覆在他的双颊:“到时候也算是给你出气了,怎么样。” 玄泽依然闷闷不乐,但至少对沉晴颜的提议起了兴趣:“好!” 不过只是揍一顿,还不能致死致残,根本不能让玄泽生出来的怒气消散。 于是他晚上偷偷摸摸地进到了千霜的房间,要求对方给他想出一个可以伤害到李暻之、又不影响两族和平的方案。 “......陛下,您又抽什么风?” 在听完玄泽的要求后,千霜无奈扶额:“现在都已经是亥时了,您把我从睡梦中拽出来就为了这点小事吗?” “这不是小事!”玄泽激动道:“这是大事!天大的大事!” “我现在对您的感情问题没有任何想法和见解,有什么事咱们还是明天再说吧。”千霜扭头,将身体转向了靠墙的一面:“夜色正好,陛下还是尽早回屋与殿下温存比较好,不然明天早上出去做事时又要抱怨跟殿下相处的时间太短了。” “起来!”玄泽一把将被子掀开,拽着千霜的隔胳膊将他拉了起来:“这可是关系到整个魔族的大事,你居然还想着睡觉?!” “这怎么就影响到整个魔族了?”千霜不耐烦地把枕头扔向玄泽。 玄泽轻飘飘地接住飞过来的枕头,道:“我是你们的君主,而阿颜是一族之后。” “如果阿颜真的被李暻之那个臭不要脸的小三抢走,那魔族就没有魔后啦!” 千霜的嘴角都快垂到了地上,他咬紧牙关,将自己欲要脱口而出的话忍在喉间。 “那您想怎么办?”千霜问道:“暗杀、下毒、传谣.....您想用哪一种方法报复剑尊呢?” “这不叫报复,叫替天行道。”玄泽认真道:“暗杀和下毒你有把握吗?能一击必杀不被人查出来吗?我可不想因为他被阿颜说一顿。” “这种事您还是问问降星比较好。”千霜说道:“我又不会战斗。” “啧。”玄泽摸了摸下巴,沉思片刻后道:“那传谣呢?让他名声败坏、走到哪里都有人骂他也行。” 千霜:“这个还是比较好办的,我们这次来带了很多的金银,而人族民间有很多的流氓乞丐、茶客酒人,我们可以用钱雇佣他们去散播剑尊的不实信息以达到目的。只是不知道是否会产生影响,也不知道剑尊本人是否会在意。” “那你明天就带着钱去雇佣那些人。”玄泽整张脸都写满了迫不及待:“记住,造谣...不是、传播他劣迹的时候一定不要留情,一定要让他身败名裂!” 204 204 在和平年代,钱永远是最有用的东西。 在金钱的推动下,新京内外都开始流传起了关于万剑山剑尊的流言蜚语,其中包括但不限于“剑尊强淫妇女”“剑尊有七个私生子”“剑尊偷练嗜血邪功”“剑尊欺凌百姓”“剑尊脾气差、酷爱在人前摆架子”等各种传言。 一时间,各种非议如潮水般涌向李暻之,将他纯白的形象给染上了污垢。 面对这些流言蜚语,李暻之本人一点也不在意,反倒是周曦急得够呛。 身为一族皇帝,周曦很快就知道了这些风言风语的源头。但知晓了幕后之人后,他反倒更加头疼。 周曦可不会相信外面流言四起的原因只是因为玄泽善妒、想要摸黑情敌的名声。他只会觉得这是魔族小小的阴谋诡计,想要破坏民间对于修行者的信任,以此来达到某种目的。 不过始作俑者的脑袋可远没有他这么深谋远虑。在听到街头路人对于李暻之的抨击和谴责后,玄泽整个人都神清气爽,颇有种大获胜利一样的爽感。甚至一想到李暻之听到这些内容气到跳脚的样子,他就会忍不住乐出声来。 可下一次见面时,玄泽却发现,外面那些传得沸沸扬扬的散言碎语不仅没有影响到李暻之,反倒让他看上去更加气定神闲了。 玄泽恨得直磨后槽牙,于是在落座后,他就忍不住讥讽道:“剑尊好心情啊,我刚才乘车过来,一路上听了不少百姓对于你的评价呢。” “什么爱民如子尤其是妇女啦、什么高岭之花只喝别人采集的清晨露水啦.....不知道剑尊你知不知道外面对你的那些盛情称赞呢。” “听过。”李暻之端起刚刚倒好的茶。 玄泽咬牙:“哈哈,真是没想到人族的百姓居然这么爱戴剑尊呢,连吃饭都不忘唾弃两句,看来剑尊这些年真是做过不少好事呢。” “哈哈,李剑尊是人族之剑,百姓自然会心生爱戴。”周曦忽略了玄泽话中毫不掩饰的阴阳怪气,出来打圆场道:“至于那些闲谈,不过是百姓饭前饭后的闲趣八卦而已,我们这些人若真放在心上,那也未免太过小肚鸡肠了。” 说完,他怕玄泽不肯轻易罢休,又紧接着把话题引回了刚才讨论的问题上。 李暻之越是平静,玄泽就越是坐不住。他愤恨地瞪着李暻之,心里面片刻不停地骂着人。 破坏李暻之名声的计划失败,玄泽大为憋屈。他觉也不睡,跟沉晴颜亲热完,大晚上就跑到千霜屋里,非要对方再给他想个办法。 连着两夜无眠的千霜眼下都生出了乌青。他奋力朝玄泽推了一把,虽然没推动,但玄泽也放开了他,自觉朝后退了一步。 “陛下,您真的很烦。”千霜脸上盖着阴云:“您既然这么想让剑尊出糗,那不如就自己想想,找个机会在大庭广众之下揍他一顿好了。” 千霜说道:“今日在皇宫里听人帝跟手下吩咐说,后日剑尊要去那个专门培养修行者的学堂里观看学生比拼。你可以到时候不请自去,以给学生增长对战阅历为由,邀请剑尊一起上台比拼。如果对方应了,你不就可以借此机会出气了吗?” “反正比脑子您也比不过他,比心性更是自取其辱,那您不如好好运用下自己为数不多的优点。” 玄泽思考了一会,想着沉晴颜之前也说可以找机会揍李暻之一顿,于是欣然接受了千霜的建议,准备后天当着人族未来的希望们狠狠揍李暻之一顿。 “好,这是个好办法。”玄泽拍了拍千霜的肩膀,称赞道:“有你真是全魔族莫大的福气。” 有了千霜的建议,玄泽便重振雄风,准备后天跟李暻之一决高下。 他花了一天的时间琢磨造型,想要在气势、外貌、实力等全方面压过李暻之。虽然最后的视觉结果有点像非常没品的暴发户,其好笑足以当选新京年度乐子榜榜首,但至少他自己很满意这套‘战袍’。 闪着冷光的软剑如同长蛇一般缠住了长棍,少女自信一笑,然后用力一拉,对面的少年顿时感觉手上的武器被一股不可抗拒的拉力抽走。 少年的武器被少女稳稳地握在手中,而没了武器的他只能狼狈地在擂台上躲闪着朝他刺来的长剑。 少年的脚步逐渐变得凌乱起来,心里也焦急了起来。 战斗时心乱是大忌。不出几招,少年便被少女逼下了擂台,遗憾地止步于四强。 “四班王静涟胜!” 随着裁判老师的喊声,白衣少女朝四周看台上的人们鞠了一躬,然后姿态翩然地退下了擂台。 “是个练剑的好苗子。”周曦一边鼓掌一边朝坐在旁边的李暻之斜了斜身子:“剑尊怎么看。” “确实是个好苗子。”李暻之回答道:“但万剑山的功法只适合男性修习,我们教不了她。” “不过历史上有很多女性或是不限性别的剑术功法,我们虽然教不了她,却是可以帮助她重建那些失传的功法和技艺。”李暻之说道:“如果她愿意,万剑山可以为她组一个失传剑术的研究小队。” “跟他对战的那个少年用的也是失传的功法吧。”周曦说道:“叫禅宗,对吧?” 李暻之:“是的。” “这么看这一类的学生也不少啊.....”周曦摸了摸下巴。 周曦张开嘴,刚要说话,便有一名太监悄悄走近他,附身在他耳边道:“陛下,魔族魔君来了。” 周曦惊愕:“他来做什么?” “他说只是来看看。” 周曦啧了一声。他摆摆手,道:“备把椅子 ,让他进来吧。” 205 205 玄泽刚一入场,他那满身的黄金珠宝就晃的周曦眼睛一疼。 玄泽的审美还是那么的烂俗,他对装扮的定义依旧是把所有贵的、会发光的、七彩斑斓的往自己身上套,以至于他现在活像个会走路的大反光镜,每走到一处,那儿的人就被反射的阳光刺得睁不开眼睛。 “玄泽兄,你怎么来了?”周曦起身迎接:“早知你要来,我就让他们晚点再开始了。” “呵呵,我也只是路过,刚好想起你这里是什么学堂,一时兴起进来看看而已。”玄泽摆摆手,道:“没打扰你们吧。” 你们这个破学堂怎么还有两个啊! 在看到李暻之的那一刻,跑错地方的玄泽终于放下了心。他暗暗腹诽几句,随着周曦的指引在旁边坐了下来。 看出他有些口干的周曦贴心地让人给他奉上了凉茶,玄泽完全不在意观众席上凝重又尴尬的气氛,喝完茶就问周曦:“嗯?不是说比拼吗?怎么没有人上去打?” “你来晚啦。”周曦笑了笑:“现在四强都选了一半了,你现在来,只能看上两场学员们的比拼了。” 玄泽又不是真奔着看这些人族小孩打架来的:“哦,没事,我能看两眼就行。” 因为玄泽而暂停的学生擂台对决赛很快就再次开始。或许是因为有玄泽这个魔族魔君在,剩下的两轮对战中,选手们要么是用力过猛、急心想要在曾经侵略过人族的恶徒面前证明自己;要么是紧张到手心出汗、连武器都拿不稳。 玄泽此次前来也不是为了看这些小孩打架,台上这些选手打得是好是差他都毫不在意。在决出本次比赛最终的赢家后,他就迫不及待地鼓起掌:“好!真是一场精彩绝伦的战斗。” “真是让人看得热血沸腾啊。”玄泽绞尽脑汁想着字句措辞:“今日见到这些人族新秀相互比斗,我的一腔热血也被带动起来了。” “看到这些孩子们都是优秀之才,我实在是想看到我族的后辈与他们有多少差距。”玄泽竖起大拇指,指了下着身后的两名魔卫,说道:“正好跟在这两人按魔族的寿命来说也是少年少女,不如就让他们跟这些孩子切磋一下,也算是以武交流了。” “呵呵,这些孩子阅历和经验都还很稚嫩,刚刚在擂台上已经耗了大半力气了,现在若是继续跟人对战,恐怕会精疲力尽。”周曦说道:“若你有意切磋,不如我们改天约个时间,等双方都做好准备了再说。” 改天可就不一定有李暻之了。 玄泽不依不饶,说什么也得让李暻之出面跟他对战:“改天可就没这股热情劲儿了。你也知道,我们魔族出了名的好战,刚才看到台上你来我往的实在是兴奋激昂,我自己都忍不住想打两下。” “要是学生们不行,那换老师来如何?”玄泽恨不得直接拽着李暻之的衣领上擂台:“剑尊觉得怎么样?” 玄泽近乎于直白的意图让周曦感到棘手。大庭广众之下,尤其这些人绝大多数都还是下一代人族修行者中的潜力苗子,一直推脱只会降低这些孩子们的斗志和勇气。但如果应下来,到时候输了反而会更加难看。 周曦表面笑如春风,心里实则满是冷意。 他认为玄泽这些日雇人摸黑李暻之以及今日突然到访青竹学堂都是魔族的阴谋,目的就是打压新一代修行者的气势与破坏民众和新生代修行者对人族的认同感与忠心。 周曦知道人族现在势不如人,所以从沉晴颜和玄泽进京后,他就一直尽量在不显得讨好和卑微的情况下与她们二人打好关系。魔族主动停战让他以为可以和魔族和平相处,但现在看来,只不过是魔族换了一种方式分裂人族罢了。 周曦瞥了一眼李暻之,在看到后者朝他微微点头后,他便重新挂起微笑,道:“既然魔君想亲自给这些孩子们示范一下战斗技巧,那剑尊就一起上去,亲自给孩子们传授几招战斗技巧吧。” “不过此次对招,不为胜负、只为交流。”周曦补充说道:“两位下手可别太重,以免吓到看台上的孩子们。” 得逞的玄泽带着自信的笑容,昂首挺胸地上了擂台。而李暻之的步伐虽比他慢,但每一步都走得很稳重。 除了玄泽带过来的那几个魔卫,在场的大人们对这场比试都是提心吊胆的。作为上一次三族战争的见证人和参与者,他们最知道这位魔族君主到底有多么恐怖。 保家卫国的战士不惧死亡,但看到自己和同伴们用尽力气也无法在敌人身上留下一分一毫的伤痕,任谁都会心生绝望。 “要不要现在就认输?”擂台上,玄泽双手掐腰,一脸蔑视地看着对面持剑而立的李暻之:“不然等待会我把你摁在地上时会更丢脸。” 面对玄泽的挑衅,李暻之置若罔闻,只是剑上多了一层薄薄的冷霜。 随着裁判的声音落下,李暻之率先出手。斩雪剑速如流星,呼吸之间剑尖就已经到了玄泽眼前。 玄泽抬起手,用手背拨开了快要刺入他眼瞳的利剑,然后另一只手同时出拳,毫不留情地朝李暻之的脸面砸去。 李暻之巧妙地偏头躲过这一击,手中的长剑顺势一挥,锋锐的剑芒一下就划过了玄泽的右臂。 只可惜这一下并未破开天魔的皮肉,反倒是让玄泽抓住了机会,握紧拳头往李暻之的腹部打了一拳。 玄泽的一拳可令山体崩裂,区区肉体凡胎如何能接的住这一击。李暻之闷哼一声,咬牙忍着腹部的疼痛,将从喉咙里溢上来的鲜血咽了下去。 短短一瞬,李暻之就落入了下风。看台上的观众皆是一惊,每个人的心都揪了起来。 “我说你怎么敢离这么近。”玄泽甩了甩手上的冰碴:“原来早就做好了准备。” “不过我的拳头可是很重的,你那护身的冰壳子能接的住我几拳?!” 说完,玄泽大步一迈,脚下如生风一般冲向李暻之。 李暻之轻盈一跃,脚尖落在玄泽打出的拳头上,冰霜瞬间就从玄泽的手背蔓延到了他的整个胳膊。 玄泽破开覆在自己身上的冰霜,但还未消散的寒冷还是让玄泽的动作变得稍稍有些迟缓。 见缓速有用,斩雪剑上的寒霜便更厚了一层。 相比起力量和体质为长的玄泽,李暻之的身法则要比他灵活不少。李暻之虽然伤不了玄泽,但他若有心闪避、以远攻周旋为先,只有近战手段的玄泽也打不到他。 大概是被李暻之躲得烦了,玄泽焦躁地扯下脖子上的项链,不管散落在地上的珠宝,只拿了手里的三个掷向李暻之。 以玄泽的力气,这三颗宝石扔过去跟飞弹没什么两样。李暻之提剑抵挡,抬手间就将飞来的珠宝弹到了一边。 高手过招都在一呼一吸。格挡间,玄泽快步冲向李暻之,不过眨眼,那带着锐势的拳头便快要碰上李暻之的身体。 带着尖锐的冰树丛林瞬间拔地而起,将擂台上的两人分隔而开。没能及时收回的拳头被冰凌刺破,但那点伤口很快就被自动冒出的魔气给修复了。 玄泽看着这一片仿佛自然造物般奇丽的冰雪树林,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虽说是抱着示范交流所进行的比拼,但两个人很明显都下了死手,而且过招速度极快。从上擂台到现在不过短短几次眨眼的时间,两人就已经交手数次。那些老师倒还好,眼睛能跟得上两人的动作,但看台上的学生们可就完全看不懂了。就算有几个出类拔萃的学生能勉强看得清他们两个的交手过程,但等级如此跨度的对战,他们根本不可能从中得到什么经验。 206 206 千锤百炼出的精钢都无法抵御玄泽的力量,更何况是这些真气化成的冰凌。 玄泽一扎马步,双手蓄力,随即打出的拳风便掀碎了整片冰林。 冰冷的晶莹被气流卷得四处飞散,正对玄泽方向的观众们都能感受到细碎冰碴拍在自己脸上的凉爽触感。而制造出这些冰雪的李暻之则是站立与擂台的另一侧,手中长剑嗡鸣不止,周天气温也宛如应和般突然直降。 锐利的剑气裹挟着风雪,直冲的气流宛如极北之地的暴风雪。在高速旋转风暴的带动下,内里凝结的冰晶比利刃还要锋利。 面对朝他狂啸而来的剑气风暴,玄泽不退也不避,反而迎了上去。他一拳轰出,以固不可摧的肉体硬碰凛冽剑气。 对撞的力量让整个擂台爆发出一股强劲的气流,白色的冰雾瞬间席卷整个擂台。 在漫天的白色冷雾中,玄泽用手在自己面前挥出了一条空路。可每当他周围空出地带时,掺着冰屑的白雾便会紧着扑上来。 在发现这些雾气会自己移动后,玄泽就明白了这是李暻之使的小把戏。一贯横冲直撞的玄泽最看不上这种遮遮掩掩的招数,于是他带着些怒气喊道:“胆小鬼!你就只会躲吗?!” “呵呵。” 突然出现的女声让玄泽身形一顿,他面带疑惑地环顾了下四周,心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声音。 “呼——” 柔软但冰凉的手自后轻抚上玄泽的耳朵,玄泽转身一挥,却看不到背后有什么东西存在。 “哈哈。” 熟悉的声音在雾中空灵地回荡,玄泽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漆黑的眸子里点上了火光。 “李、暻、之!”他咬牙切齿,仿佛每一个字都是被他咬碎后硬挤出来的一样:“你个王八蛋,我要杀了你!” 就像是在回答他的话语一样,一道剑气破雾而出,割伤了玄泽的手臂。 对玄泽而言,断胳膊断腿都算是小伤,这么一丁点的伤口自然不会让他有什么感觉。于是玄泽大步冲向剑气射来的方向,以为自己能够在那里抓到李暻之的踪影。 可他刚朝那边跑了几步,另外一个方向便又打来一道剑气。 发现方向可能不对的玄泽赶紧止步,但他也没有傻傻地朝那边追去,而是直接跪在地上,用一边的耳朵贴上地面,静心倾听地面上的震动。 李暻之的脚步非常轻,但擂台上到处都是冰碴,他在上面行走肯定会产生声音。 果然,不过一息,玄泽就感知到了脚步踩在地面上冰屑的咯嘣声。 发现李暻之踪迹的玄泽冷哼一声,正打算起身去追时,却听到完全相反的方向也有人在走动。于是他的动作一停,继续倾听着地面的反馈。 两波方向不同的声音让玄泽无法正确判断李暻之究竟在哪里,于是在短暂的思考过后,玄泽冲向了声音更轻的一方。 李暻之是修道之人,使用的斩雪剑也是轻盈灵动的类型,所以相比于其他人,他的身法和脚步会更轻、更灵巧。 模糊的身影随着玄泽的接近而开始变得清晰起来,当玄泽掐住对方的脖子时,他才看到对方那张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脸庞。 比先前都要锋锐的剑气撕碎雾气,毫无阻拦地砍在玄泽的背上。上好的绸缎与串在一起的珠宝被剑气无情撕碎,受到巨大冲击力的玄泽第一反应不是防御或是躲避,而是本能反应一般护住这个顶着和沉晴颜一样脸庞的女人。 但现实的理性很快就让他擅作主张的身体停下了这过分愚蠢的行为。玄泽手臂一紧,女人纤细的脖颈瞬间折断,但这并没有让对方陷入无法挣扎的死亡,而是如场景重现一样,再次从玄泽的眼前消失了。 白雾散去,玄泽张望四周,看到了站立于擂台一侧的李暻之。 想到那个和沉晴颜一模一样的的女子,玄泽的表情阴沉了下来。他怒气冲冲地朝李暻之抬步而去,每一步都走得杀气冲冲。 可突兀插入的鼓掌声让玄泽停下了脚步。他抬头看向声音来源,见周曦站在看台上,面带笑容地拍着手:“真是一场精彩绝伦的对战。” 其他人虽然看不明白局势,但也跟着他鼓起了掌。而周曦走下看台,以自身为墙,挡在了玄泽和李暻之中间:“两位辛苦了。” 他先走到玄泽的身边,安抚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恢复理智的玄泽也知道现在不适合抓着李暻之的衣领质问他那个跟沉晴颜一模一样的女人是怎么回事,于是任凭周曦抓着他的手,说着那些场面话。 等到散场后,玄泽就找到机会,趁着四下无人一把将李暻之拽进小巷。 “那个女人是怎么回事?!”玄泽的脸狰狞的像是浮生绘中描述出来的极恶魔鬼:“它是你弄出来的东西吗?!” 自从被沉晴颜感化,玄泽便变得没有那么不讲道理。更何况他根本不在意长相这种东西,如果那个女人只是凑巧跟沉晴颜长相相似,那他就算介意,也可以劝说或利诱那个女人离开李暻之,反正他也不会去打扰人家的生活。 可玄泽知道,那个女人根本不是人,也绝不是妖或者魔,所以他才会愤怒地跑来质问和对方有关联的李暻之。 被大力摁在墙上的李暻之神色淡淡,眸中没有任何波澜。面对玄泽的发问,他只是答道:“和你无关。” 他字音刚落,玄泽便提起他的衣领,将他往墙上奋力一砸。 巨大的声响把周围的鸟雀全都惊飞,烟尘散去,李暻之身陷于砖墙裂隙之中,洁白的衣袍也沾上了点红迹。 “呵......”由于先前擂台上受的伤被牵动,李暻之的嘴角溢出了一丝血色:“你就只会用暴力得到你想要的东西吗?” “对你也用不着礼貌!”玄泽恶狠狠地瞪着他。 李暻之动了动身子,想从墙中脱身。但他刚落地,玄泽就又将他摁了进去。 “呃!”因为多次重伤,一贯隐忍的李暻之终于发出了痛哼。 因为玄泽弄出的动静太大,很快就有老师往这边赶来。李暻之见玄泽还不走,便提醒他:“这里很快就要挤满人,魔君伤害万剑山剑尊的事明天就会传遍大街小巷。” “如果你不在意的话,倒是可以继续站在这里。” “啧。”玄泽知道这件事会带来多大的麻烦,于是在痛击李暻之一拳泄气后,他便赶紧离开了此处。 “烦死了!” 出了青竹学堂,玄泽跳进马车,吩咐魔卫赶紧驾马离开这个晦气的地方。 行驶的马车有些微微颠簸,车内挂着的香囊装饰也跟着马车前进的节奏左右摇摆。气上头的玄泽过了好久才记起来自己的衣服还烂着,于是直接把已经变成露背装的衣袍给全脱了下来。 结果在脱衣服时,他就瞥见了自己手臂上的伤痕。 不大的伤口上覆着一层薄薄的冰霜,虽然伤口一点也算不上严重,但融化不掉的冰霜不仅阻碍了他身体的自愈,也抑制了他自主治愈的魔气。 207 207 在看到自己还未愈合的伤口后,玄泽大为震惊。要知道他强大到足以蔑视天下的原因只有三个——力量、体魄和自愈。而现在李暻之竟然能够减弱其中一项能力,这怎么能不让玄泽感到危险。 玄泽心中涌出前所未有的危机感,为了不落后于情敌,从不多琢磨战斗的他竟然也开始动起了脑筋,钻研起了战斗技能。 由于觉得丢脸,所以玄泽并没有告诉沉晴颜那天发生的事情,只是自己埋头苦练、刻苦研究新招数。而沉晴颜见他突然用功了起来,虽然心有疑惑,但由于玄泽没朝她透露过什么,她也就只当他是突发奇想、没有多问。 晚上,洗漱完毕的玄泽爬上床,展臂抱住靠在床头看书的沉晴颜。 他的脸贴上沉晴颜的大腿,似蹭似咬地触碰着所能触及到的肌肤。而感受到玄泽的撒娇,沉晴颜也将书放在了一旁,用手拨弄着他的头发。 得到默许的玄泽用鼻尖顶开隔在两人之间的衣服布料,张口就咬在了沉晴颜的大腿上。他轻轻地用牙齿碰了一下沉晴颜大腿上的皮肤后,就开始又舔又亲地品尝着爱人的味道。 他双手绕上大腿,掌心不断地在细腻上留恋抚摸,最后直接肆无忌惮地在幽谷蜜穴前挑逗撩拨。 “嗯......”沉晴颜发出一声嘤咛。她的面颊覆上了一层薄红,双腿也为了配合玄泽的动作而打得更开了些。 玄泽寻着自己指尖游走过的痕迹,一路探到了那对他毫不设防的深穴蜜境。他伸出舌,试探似地顶了几下护着肉珠的丰贝,灵活的舌尖蹭着软热的阴唇,顶着顶着就突破了肉缝保护,尝到了里面那颗小核的滋味。 面生潮红的沉晴颜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哼吟,一只手缓缓也盖在了唇上。 或许是觉得核儿还不够成熟,玄泽一边用舌尖撩拨还不够,竟还伸出拇指去不停挑逗。 那小小的一点怎么经得住如此撩逗。很快,被不断逗弄的花核就变得更加嫣红,并让沉晴颜感受到了一阵小小的快感高潮。 靠在床头的腰背彻底塌了下去,沉晴颜满目含情,眸中漾着春色,已经完全陷入了欢愉之中。 温热的舌尖一下下地戳着沉晴颜的穴口,刮蹭着入口处的媚肉。玄泽越舔越近,最后整个脸都埋在了沉晴颜的腿心。而因为他的动作,沉晴颜能够同时感觉到他嘴唇的温热触感和舌头的湿滑柔软。 沉晴颜的小腹变得紧绷,情动之下的甬道也有些发紧。就在这样的情况下,舌头突然毫无征兆地入侵了进去。 玄泽用舌尖顶了下沉晴颜浅处湿滑的肉壁,沉晴颜被他刺激得浑身一颤,一口气将腰往上挺了一点,竟让他的舌往深处更进了一些。 玄泽卷起舌尖,贴着肉壁轻轻搅弄着穴内满溢的春水。他将沉晴颜流出的蜜液吃得啧啧作响,沉晴颜听得满脸发烫,连呼吸都不自觉地带着颤抖。 变得更加酥软的身子不由自主地朝下滑,好像是沉晴颜故意将阴部迫不及待地送进玄泽的嘴下。而玄泽则是抬起手,以臂弯卡住她的大腿,同时双手也不安分地在柔软的腿肉上来回揉捏。 沉晴颜忍不住仰起脖颈,微张的双唇泄着一声一声的呻吟。 一听到这靡靡之音,玄泽的性致就来得更欢了。他一下一下地拍打着沉晴颜的臀肉,力道不轻不重,既不会疼又不会让人没什么感觉,显然经验老道。 舌头毫无遮拦地在紧致的甬道内进进出出,每一次舌面划过肉壁,都能让沉晴颜感受到传遍四肢百骸的快感。 舌头进出和拍打臀肉的频率越来越快,原本不疼的力度在如此频繁的拍打下也变得灼痛起来。 适量的疼痛与快感相互应和,让彼此对感官的攻袭更加有效。无法承受的沉晴颜终于在一次呜咽之后,被快感和疼痛托举上了高峰。 208 208 虽然沉晴颜已经高潮,但玄泽却并没有停下自己的动作,而是继续刺激着阴核与穴壁,试图让沉晴颜的极乐时间能够持续的更久一点。 满溢而出的水液在床单上漾出一朵淫靡的花朵,其香让整间屋子都浸上了艳糜。 玄泽直起身,握着胯间挺硬的巨物,借着甬道的湿润就插了进去。 性器一下就捅了个通透,将穴内塞的满满当当。沉晴颜不禁尖吟,一手抓上了玄泽绷着青筋的小臂。 因为沉晴颜的身体已经完全做好了容纳的准备,所以玄泽一上来就疯狂摆动腰胯,丝毫没有收力。 青筋棱起的性器迅速拔出又尽根没入,肆意地在内里乱戳,每一次冲撞都直捣宫口。 “呜.....嗯啊——” 沉晴颜被他撞的呻吟不断、双乳乱颤,水光粼粼的眼眸映着玄泽沉迷又痴醉的脸庞。 玄泽俯下身,张嘴含住一边乱动的乳儿,还粘着淫水的舌尖刺激着娇软的顶端。在反复且快速地拨弄下,原本还软嫩的乳尖很快就变硬了起来。 嘴里的丰腻实在美味,沉溺于奶蜜的玄泽不自觉地加快了挺动胯部的速度,连撞上去时用得的力气都大了几分。 “阿颜......你好香....”因为嘴里吃着奶,玄泽说出的话含混不清:“好软.....好想整个人都陷进去.....” 过分沉浸在欢爱中的玄泽意识迷离,坚韧的身躯和灵魂都已经是性的俘虏。陶醉之时,玄泽忍不住说出了肺腑之言:“唔.....我要是阿颜生的孩子就好了.....” “想被阿颜孕育.....想在阿颜的子宫里长大....”他一手抚摸在沉晴颜被性器顶得略微拱起的腹部:“想被阿颜生出来......” “说什么胡言乱语。”沉晴颜喘着气,冲着脸打了他一下,只是因为全身都酥软了下去,所以这软绵绵一下看上去倒更像是在撒娇:“口没遮拦。” 她道:“如果真是那样,那我们就不能在一起了。” “怎么就不能在一起了?”玄泽一边放慢速度,一边说道:“不就是乱伦吗?那不是更好?“” “如果我们真是母子.....或者兄妹、姐弟、父女....那我们除了夫妻,就还多了一层血缘关系。”说着说着,玄泽的手如羽毛般轻抚过沉晴颜的手臂,然后握着她的手放在自己脸旁,最后在手心里落下深深一吻:“那样的话,我们之间的联结就更深了,而且没有人能够代替......” “你这想法.....还真是......大逆不道啊.....”在被玄泽亲完后,沉晴颜脸上带笑,被亲吻的那一只手似扇似摸地在他脸上划过:“你天天都在心里盘算着些什么不正思想。” 玄泽冤枉道:“哪里不正啦?对我而言,你就是我的人间正道,我想这些才是理所应当。” 说完,玄泽便缓缓加快挺动腰胯的速度,并在沉晴颜的左胸口啄了一下。 重新激烈的冲撞让刚休息没一会儿的感官继续被不断刺激,刚软烂下来的穴肉又紧紧箍上了那反复进出的擎天肉柱。 粘稠的拍打声在室内回响,温热的软肉与坚挺的性器反复纠缠,四溢的淫靡香味连清晨刚摘下来的鲜花都自愧不如。 殷红的吻痕被玄泽印在沉晴颜的脖颈周围,他的耳畔便是爱人的娇吟哼喘。 彼此的体温与体液相互交织,不断攀升的快乐和温度仿佛让血肉融化、再通过紧密的拥抱糅合进灵魂的每一处地带。 “好暖和.....好软....”一波一波的欲潮让玄泽不愿克制,说出口的话也越来越没有遮拦:“这里都这么舒服......如果是在阿颜的子宫里.....那又该有多么地舒服....” 他靠在沉晴颜的脸旁,如同垂怜主人欢心的小狗一样在沉晴颜的脸上来回舔舐。 下流却又发自真心的话语与身体里不断碰撞的器物相互呼应,沉晴颜满面春色,终是迎来了极乐一般的高潮。 在甬道开始不断收缩吞吐的时候,玄泽也忍不住在沉晴颜的耳畔低喘一声、将精种全都埋在了她的身体里。 ......... 人族之行很快就迎来了结束的那一日。玄泽每天都掰着手指头数数,可算是让他等到了这个好日子。 相比于来时的简洁,魔族使团离开新京的时候,周曦特地派了一队将兵和几位修行者将其护送至边境。虽然真遇上事的时候不知道是谁保护谁,但至少也算是把面子上的礼数给做全了。 在远离新京、远离李暻之后,总是患得患失的玄泽可算是安心了下来。只是偶尔想起青竹学堂的那场对战时,他还是会气得直跺脚,然后发奋图强多训练几个时辰,要求自己下一次遇见李暻之时一定要打爆那个王八蛋的脑袋! 而在魔族使团即将离开人族领土、跨越边境回到魔族的那一天,沉晴颜那张没有什么表情的脸莫名显得有些落寞。 “阿颜?”沉晴颜大大小小的事玄泽都不会放过,她今日脸上出现的淡淡伤感自然也不会被他错过:“怎么了?不开心吗?” 看着玄泽握上来的手,沉晴颜淡淡一笑,回答道:“没事,没有什么不高兴的,只是有几分感慨罢了。” 见玄泽像是不信,她便又道:“都要回家了,我怎么会不开心呢。” 一听沉晴颜说回家两字,玄泽的心里立马盛开出一片芳香花海。 他满脸喜乐,伸臂抱住了沉晴颜,将头埋在她的颈窝里左右磨蹭:“阿颜~嗯哼哼~” 等蹭了几下后,他便抬起头,目光坚定地说道:“你说得对,都回家了,不会再有什么不开心的了!” (209) (209) 喜悦、开怀、欢悦和笑靥,是这里完全不会出现的东西。 各种各样的建筑碎片在地上堆积起一片狼藉,其中有不少还冒着烟火,曾经人族最为繁华的城都现在不过是一大片无法复原又没法清理的废物场。 尖叫、哭喊、忍耐和沉重,宛如乌云一般压在所有人的头上。 略有狼狈的张清华和妖皇轻飘飘地落在地面上,淑贵妃已经变形的头颅被妖皇提在手中,连同巨神兵的头部碎片一起扔在了地上。 虽然联合军赢下了这场战役,但总体来说最后的结果只是比输稍微好了那么一点而言。 被困在献祭仪式里的那些强者大多都成了淑贵妃濒死一博的燃料,极少数没有被抽空的人和妖也失去了多年苦修得到的力量。不仅高端战力缩水一大半,留守在营地内普通弟子也因为那行事诡异的邪修而丧命不少。 这些还只是能够说得出具体数量和层次的损失,像那些密库法宝、半损坏的巨神兵、上京城里的千万建筑所造成的损失根本无法估计。 璇玑跟着大部队从城外走回已经变成城市废墟的上京,她左右张望的眼睛里满是忧虑,但在看到那张清华身边那道火红身影后,她眼中的担心便一扫而空:“父亲!” 听到声音的妖皇转头看去,却被扑来的璇玑给撞了个满怀。 “哈哈。”看着璇玑上上下下地打量自己,妖皇笑着拍了拍她的头:“没事,没事,父亲什么伤也没有哦。” 璇玑松了一口气,但随即她的目光便绕过妖皇,朝他身后张望着。 “嗯?”妖皇见她像是在找着什么,便问道:“找什么呢?雀十三在那边呢?” “不是.....”璇玑咬了下唇:“我想找的是别人......” 虽然刚经历过一场殊死搏斗,但一听到这句话,妖皇的眼睛立马就亮起了光,仿佛一个活力四射的年轻人:“哦?是谁啊?” 璇玑没有回答,因为她看到了从残垣断壁中走出来的人们,于是她略过妖皇,直接朝那群人跑了过去。 因为天火坠世所造成的伤害太大,原本皇宫里的密库通道被坍塌的土石完全堵死,好不容易从第二条隐秘通道里逃出来的修行者们每一个都是灰头土脸的。 璇玑站在一旁,目光扫过一个又一个与她擦肩而过的人,终是在最后的寥寥几人中看到了自己想要找寻的身影。 感受到袖子传来的轻微拉扯感,林逸一转头,就看见璇玑双眼湿漉地望着他。 心里的柔软砰地一跳,劫后余生的林逸不自觉地放柔目光,一只手缓缓抬起,像是要握上璇玑拽着他衣袖的那只手。 “咳咳,嗯嗯。” 妖皇不知何时闪身至两人的身旁,带有不悦的咳嗽声宛如一记耳光,扇得林逸的脸一下就红了。 他迅速收回手,一边移开视线一边为自己刚才的失礼未遂说了一句:“抱歉。” 璇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道歉,但看到他无恙,她也就安心了。 远处有人叫了林逸的名字,听到呼唤后的林逸向璇玑和妖皇暂时道别,便抬步跑向了那边。 在林逸走后,妖皇歪着身子,神情说不清是警惕还是好奇:“他是谁?” “他叫林逸,是千阵阁的弟子。”璇玑向他介绍着林逸:“他人很好的,我们是在邶关城认识的,他还教过晴颜姐姐呢。” 说起沉晴颜,一直担忧着父亲与林逸的璇玑这才想起她:“啊!我还没看见晴颜姐姐呢!” 说完,她挥别妖皇,一路跑进了人堆里。 火焰撩起的黑烟让人忍不住咳嗽,即使这些燃烧炽烈被人扑灭,那些宛如黑雾般的烟尘依旧笼罩在浮云之下,让所有人的眼睛都涩出了湿润。 璇玑找了好久也寻不见沉晴颜的身影,于是她便趁着一位万剑山长老空闲时,拉住对方询问起了挚友的下落:“您好,请问之前营地内的那些普通人是留在了城外吗?为什么看不到她们?” 这位被璇玑询问的长老知道她的身份,自然也就知道她与李暻之、以及另一位女孩的关系。他欲言又止,但最后还是给她指了一个方向:“你去那边看看吧。” 璇玑:“好的,谢谢。” 顺着那位长老手指的方向,璇玑在一处残垣断壁中看到了被堆积起来的众多尸体。 看着这堆比她还高的尸山,璇玑的脸色一下变得苍白起来。 尽管璇玑也对这些人的逝去感到痛心,但此时此刻她对于挚友的挂念与担心要远超过这份伤感。 她不可置信但又不死心地在这些死人中寻找着那个熟悉的面庞,而与此同时,张清华也在询问伤亡人数时得知了邪修潜入营地、普通民众全部遇害都坏消息。 “但是您说要重点看管的那个女孩没有被找到尸首,比起遇害,她更像是失踪。” 听完这人的报告,张清华一贯严肃的表情多了几分肃杀之意:“只有她一个失踪了吗?” 对方答道:“是,只有她一个。” 张清华的双眉间生出了几道浅皱,对于李暻之的未来而言,沉晴颜确切的死亡消息远比失踪更好。 他问:“暻之呢?” “因为他还没醒,所有怕城内再出什么变故,就把他和其他伤者一起留在城外了。” 听他说完,张清华闭上眼睛,也不知是在沉思还是在整理思绪。 “尸易生瘟,把那些普通民众的尸体早日处理好。”他道:“既然他们都曾是上京人,那就把他们埋在这里吧,也算是葬于故土了。” 那人答:“是。” “不要忘记给他们念往生经。”说完,张清华便转身离去。 脚下的碎石被他的步伐碾过,在比地面更低的地方,一个千年未以全貌展现于世间的男人缓缓睁开眼睛,如同清晨苏醒般伸展了下自己的身体。 借着昏暗的光线,玄泽看着自己稍有陌生的身体,习惯了猫身的他竟然一时间还有点不习惯原本的形态。 在认为自己的身体没有什么问题后,玄泽第一件事就是找了个小水坑,检查自己的绝世俊容是否还和千年前一模一样。 在检查过后,玄泽觉得自己的脸应该足够秒杀李暻之那个小白脸,于是他便鼓起自信,打算正式站到沉晴颜的面前,对她倾诉自己汹涌澎湃的爱意。 他刚爬回地上,便迎面遇上一位万剑山的长老。 看着对方的穿着,玄泽这才惊觉沉晴颜应该不喜欢自己浑身赤裸地站在她的面前。于是他利落地击晕还未从‘地里突然窜出一个裸男’的震惊中脱离的长老,换上了略显局促的万剑山制服。 由于身上穿着万剑山的衣服,大摇大摆地在人群里走来走去的玄泽并没有受到任何盘问或者怀疑。但迟迟找不到沉晴颜的玄泽越来越焦急,在耐心消失后,他便随便拽住了一个路过人,朝他询问沉晴颜的下落。 “啊?那是谁?”被玄泽拉住的人想了一会儿:“你说的是百姓还是宗门弟子啊,如果是百姓的话,你们万剑山的不是正在那边拉尸体准备去埋呢吗?” 这个回答犹如当头一棒,让玄泽短暂地懵了一会儿:“埋什么?拉什么尸体?” “百姓的尸体啊。”那人奇怪地看了一眼玄泽,不过因为玄泽胸口上的长老标志,他未敢开口质疑玄泽的身份:“就在那边,要拉往皇家园林去。” 玄泽愣愣地站在原地,许久之后,回过神的他才朝这人指向的方向抬腿奔跑。 他不顾众人目光,在堆积尸体的废墟里翻找着沉晴颜的踪迹。再没有看到沉晴颜后,他又去了护城河旁边的皇家园林里去翻了一边。 好消息是:他没有看到沉晴颜。 所有尸体都完好的外表让玄泽对沉晴颜的生存还抱有希望,既然他们都不是沉晴颜,那么沉晴颜本人必定是从那导致所有普通人死亡的危险中逃了出去。 来皇家园林埋尸的修行者们离群体太远,在面对的敌人是玄泽的情况下,他们连信号弹都来不及发出去。 通过暴力,玄泽问出了导致沉晴颜失踪的原因于罪魁祸首。 在听到对方说出邪修二字时,玄泽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之前在邶关城时让他吃瘪的那个混蛋。 “该死!”怒不可遏的玄泽打碎一块观景巨石。 比起愤怒,眼下最重要的事情还是找到沉晴颜、保护她的安危。 想着离事情结束的时间也不长,玄泽认为那个掳走沉晴颜的邪修应该也跑不远。于是他扔下这些被他揍得不轻的修行者,朝城外狂奔而去。 (210) (210) 黄土飞扬形成的烟尘犹如掺杂着金屑的风浪,在午后的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细细碎碎的黄金光芒。 一座非常破败的小屋孤寂地矗立在这片荒芜之地,因为被废弃太久,这里早已被人彻底遗忘。 屋内一片寂静,只有炽烈的光线透过屋顶上的破洞倾洒进来。在这满是尘污的空间里,一个少女静静地坐在窗边,寂寥的视线穿透层层风沙,望向远方苍茫无边的荒凉。 斜在门口的挡风木板被人从外挪开,依旧一身黑衣的魏怀明摘下兜帽和斗笠,将它递给一旁被遮掩面部的活尸。 他瞥了一眼桌上被打开的小盒,见里面大大小小的金丹在数量上依旧没什么变化,便问道:“怎么不吃?你不想变强吗?” 沉晴颜沉默不语,只是看着窗外。 “哦,你之前一直跟那些修行者混在一起,是不是知道邪修不受他们待见?”魏怀明说道:“现在乱世当道,人人浮生,自己有一份力量总比没有来的好。与其在意他人眼光,不如自己活得安生。” “反正你们从一开始就不是一路的。”他笑了笑:“他们之前对你还算可以,是因为他们不知道你是邪修体质,如果他们早知道你是吃修行者金丹成长的邪修体质,你觉得你还能活到现在吗?” 沉晴颜冷哼一声:“修行者们虽然不一定会放过我,但你肯定不会安什么好心。” “我可不会觉得一个毫无理由就屠杀生命的人独独放过我是因为突然想要从善、或者一见钟情之类异想天开的理由。” 从离开上京的那一天开始算,沉晴颜已经被魏怀明带走一个多月了。 在这期间,魏怀明一直都在着急赶路,一路从繁华富饶的上京直奔这北方的荒凉之地。沉晴颜不知道他的目的地是哪里,但她从这几天都停留在一个地方来推测,魏怀明要去的地方应该就是此处。 不再着急赶路的魏怀明不仅与她仔细说了所谓的邪修体质,并且还非常大方地给了一小盒金丹供她成长。 “唉.......”魏怀明摸了下额头,既像是无奈也像是苦恼:“我们同是邪修,我只是想帮助你罢了。” 沉晴颜:“呵.....那你在邶关城里说的话又算什么?” 听完沉晴颜的话,魏怀明思索了许久,好半天才想起来她说的是什么。 “哦....诶呀,我都忘了。”他神色苦恼,想了小一会儿才接着说:“如果我说那只是个误会,你会放下戒心吗?” 沉晴颜严肃的表情和抗拒的肢体动作代替言语给出了回答。魏怀明深深一叹,抬手摆了摆:“我是真的不想对你动粗。” 随着他的手势,他身旁的两个活尸开始朝沉晴颜抬步走近。 “除了我自己,你是我这辈子第一个遇到的邪修,甚至极有可能会是唯一一个。”他眼神忧郁,道:“我是真的很想跟你打好交道、和谐相处。” 这些活尸生前都是修行者,本身的身体就要比普通人强壮。更何况变成活尸后,这些人的力量还得到了加强,沉晴颜就更不可能反抗它们了。 十几颗小粒金丹被强硬地塞进沉晴颜的口中,当这些不太规则的圆形流入喉间时,瞬间都化作一股暖流涌入她的四肢百骸。 当小盒内的金丹全都被灌入沉晴颜的身体里后,两个活尸放开便放开了对她的禁锢,任由她跌坐于地,掐着脖子咳嗽。 “前几天不会感觉到有什么变化。”魏怀明对她讲着自己以往的经验:“因为邪修的身体就是一种法器,所以在身体上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变化,除非你的能力会导致肉身异变。” “邪修的能力也是需要不断摸索的。”他说道:“可能这段时间里你不会发现自己有什么特殊之处,不过没关系,只要时间够长,你早晚会发现自己的能力。” 说到这里,魏怀明顿了一下,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勾起嘴角:“不过.....太晚的话就永远都不会知晓自己的能力了。” 沉晴颜蜷缩在地,双臂紧紧拥住自己颤抖的身体。 她并非是在痛苦,而是在激动。第一次服用金丹就吃下这么多,导致的她身体本能般地产生了极大的欢愉,连同神志都一起庆祝共舞了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逐渐回归于平静的沉晴颜缓缓撑起身子,因为过大情绪而眩晕的头脑让她依旧难以保持平衡。 魏怀明和他身边的那几具活尸早已不见,只剩下一具守在门口不让沉晴颜逃离,还有一篮水袋面食放在缺了半条腿的桌子上。 又过了一会儿,沉晴颜站起身,喝了点水便坐回窗边,闭眼沉思着什么。 魏怀明是一个很神秘的人,至少一贯能够敏感地察觉到周围人喜好的沉晴颜完全看不出他有什么意图。 魏怀明给她的感觉很像是小孩子——并非是说魏怀明童趣天真,而是他不管是喜好还是意图都不可捉摸、无法猜测。 从小到大用惯了的那些小聪明在此时完全派不上用场,沉晴颜只能沉心静气,认真探寻着自己身体里的变化。 秋叶萧瑟,凉风微徐。 上京一役,人族损失惨重,连帝王也背叛百姓,与祸妖一起残害生灵。 虽说周储已经跟祸妖之首一起被斩杀,但国不可一日无君,偌大朝野不能无主。于是在周储没有后嗣的情况下,先帝唯一还存活于世的兄弟就自动上了位。 张清华于周曦见面的那一日,天空说不上晴也说不上阴,天穹上满是厚重的云彩独独没有遮蔽太阳的光辉。 相比于一看就是个年轻人的周储,周曦无论是外表还是给人的感觉都像是一把藏锋的古剑,从气势上就不容人小觑。 面对即将登基为人帝的情况,周曦没有骄傲自大,也没有胆战心惊,反而非常波澜不惊地接受了这一切,仿佛理所当然一般自然。 甚至在与各大门派的掌门与重要人物会面的那一天,刚下马车的周曦第一件事不是在这些不凡修士面前拂袖矗立,而是去后面的马车里搀扶前任监天司首席——董戈。 一见这位年长到同枯树一般的老者,全场的修行者无一不是震惊。因为董戈几年前就已圆寂,现在怎么会又出现在周曦的身边? 周曦宛如后嗣一般尊敬地将他搀扶至众人身前,董戈颤颤巍巍地住着拐杖,身形缓缓往下放低,好似是要给张清华行礼一样:“老朽董戈......无颜参见各位啊.....” 董戈虽修得是窥星探运之道,没有什么战斗的能力,但妄观天命一事远比剑道更难,更何况张清华是小辈,哪里有无故受礼的缘故? “董老不必折膝。”张清华伸手拦住了他的动作:“您的推演测算之能是当今之首,能再见您已是所有人的幸运,怎么能说的上是无颜?是我们这些小辈无颜见您才是。” 董戈叹了口气,摆摆手道:“是老夫无能啊.....当年身在皇宫,却没看出陛下的反叛之心.....我推演天时、测算运势,却如那睁眼瞎一般看不到脚下污垢满布!任由那祸妖残害百姓!” “我、我何来的颜面站在各位的面前啊。” 董戈痛哭流涕,他拽着周曦的手,说道:“当年先帝联合那群祸妖里应外合,害得监天司血流成河,即使几个徒弟拼了命地护着我也难逃上京。若不是当时还是王爷的陛下护着我,将我藏于封地内数年不漏风声,我哪里还有机会在各位的面前赎罪呢。” “董老言重了。”周曦开口道:“若说剑尊大人是人族之剑,那董老便就是人族之眼。是天不亡我族,为我族留下了生机与才者,我只不过是借着天运的好命人而已,担不得夸赞。” “陛下谦虚了。”张清华说道:“叙旧也好,客套也罢,现如今上京成了一片废墟,人族各处也还需要认真计划,我们还是少将时间放在那些没用的事情身上,赶紧开始朝议吧。” 说着,他侧身让出道路,让周曦与董戈先行。 (211) (211) “呜呜呜.........” 月光不及之处,在一深暗的小巷子里,男人哀怨悲切的呜咽声犹如幽魂一般骇人。 玄泽坐在地上,低头着不断哀叹,四周都是被他或打碎或拆开来的活尸。 眼泪在湿润的眼眶中聚积成滴,悲伤之时,玄泽又狠碾碎一只活尸的脑袋。 “呜呜......啊——”也不知怎么,他突然憋不住情绪,放声大哭了起来。 与沉晴颜失联已有一月,得知她是被邪修抓走的玄泽一路都在找寻着她们的踪迹。可魏怀明本身就是个隐匿惯了的人,行动起来一点痕迹都没有,加上他的活尸满天下跑,绝大部分都没跟在自己身边,寻着他活尸四处走的玄泽自然是被带的越来越偏、离沉晴颜越来越远。 思念之苦何其难受,更何况沉晴颜现在还生死不明、安危难料。 第一次感受到哀伤悲冤、提心挂念的玄泽心如火烧,明明坐立难安但却什么也做不到的无助感更是让他痛恨自己的无能。 小巷子里的悲泣响了整夜,直到天亮,玄泽才晃晃悠悠地走上大街,准备再看看能不能遇上几个活尸抓来寻踪。 然而街上几个妇人的谈话却给了他行动的方向。 “诶呦,这茫茫人海的,你一个人找得找到猴年马月去啊!赶紧报官吧,一群人的力量肯定比一个人大啊。” 妇人嘈杂的声音传入耳中,玄泽猛地顿悟。 是啊,他一个人找如同无头苍蝇瞎乱撞,但如果是很多人一起找,那即便依旧是乱找,那找到沉晴颜的几率也比现在大得多。 早就被他扔在脑后的魔族终于又被他想了起来。只想和沉晴颜鸾凤和鸣的玄泽本来都不打算回去当什么魔族君主了,但现在看来,手下有人还是比单打独斗更方便一些。 为了早日达到魔族领土得到帮手寻找沉晴颜,有了想法的玄泽立即抬步朝北方狂奔而去。 而此时此刻,被他心心念念担心着的沉晴颜正在他即将要去寻找的魔族人面前,宛如一个货物一般被对方挑剔打量。 “嘶——我怎么感觉你们两个长的还有点像啊?”一身红衣白袄、袖口与下摆均有柔顺绒毛衣着的俊俏男子说道:“你不会是把你的什么姐姐妹妹都给带过来了吧?” “就算我们两个有关系,也不会影响我们双方要谈论的事情。”魏怀明将被锁链捆住的沉晴颜推开,朝这男人走近一步:“既然你已经检查完了,那是否也应该让我见见你们的主事人了?” “哼.....”男人挺立的五官微微皱起,成熟的脸上生出了些孩子气般的不悦。 沉默片刻,他一转身,说道:“过来吧。” 层层迭迭的密林后是一大片被特意清出来的空地,在山体阴影的遮掩下,几个人或站或坐地等候在此处。 等带路的男人站回到同伴的那一边后,唯一一个坐在树桩上、也是看起来最没有威胁力的一位开口道:“你就是淑贵妃派来的人?怎么这次她自己不来?” 魏怀明微微一笑:“嗯?我不是她派来的,我可没说过我跟她有关系。” 听完这话,那发问的男人直接看向先前给魏怀明带路的男人。 “他拿着咱们给的牌子。”那红衣男人解释道:“我以为......” “算了。”那瘦弱的男人叹了一口气,抬手示意他不用再过解释。 “既然你拿着我们给予淑贵妃的令牌,又不远万里到此来与我们相见,那想必也是有事需要我们,说说看?” “我想要屠神剑。”魏怀明的眼泪闪烁着野心的光辉:“如果你们手里没有那把剑,那我需要知道那把剑的具体位置和信息。” “屠神剑上一次出世是人、妖两族意欲以它斩杀贵族君主,在那之后,屠神剑便没了下落。”他道:“我想要知道自那场大战后,屠神剑现在究竟在谁的手中,又或者在哪里?” 魏怀明说完后,对方垂眸思索,片刻后,他回答道:“这个交易,我们可以做,但你的筹码是什么?” 魏怀明掏出一个小盒:“那当然是你们苦苦寻找的魔君灵魂了。” “诶,别抢,别妄动。”看着对面有人蠢蠢欲动,魏怀明摇了摇手指:“你们应该也知道这盒子各大宗门一人一个,虽然我已将它们全数集齐,但我也说不上我手里拿的这个是真是假、里面到底有没有魔君灵魂。” “若是有,那我到时还能祝贺几位两句。但若没有,那我这小心眼儿的,可就没什么好心思与几位交易了。” 见对面人撤回步伐,魏怀明轻轻一笑:“我其实是个非常和善的人,如果能和平地得到我们都想要的东西,那自然是最好。” 他话音刚落,对面唯一的女性就开口发问道:“和平合作自然是没问题,但你如何能证明你手上的那些盒子就是封魔匣?” 魏怀明:“这复杂的工艺连现在的人族都难以再造,难不成你们会认为我有这个能力造个假的?” “既然各位觉得不稳妥,那这样好了。”说着,魏怀明将沉晴颜往前一推:“这人也是个邪修,我现在就把她送给你们,如果盒子是假的,你们至少可以得到个可以增长功力的邪修。” “如果盒子是真的,那这个女人就当是我送给魔君陛下的第一顿美餐,已结双方之好,如何?” 对面最为瘦弱的男人沉吟不语,反倒是那个靠坐在大巨锤上的女人回答道:“我们不需要她。” “这位姑娘你还是自己留着比较好。”依然是哪位最弱不禁风的男人代表着魔族一方的态度:“如果你想得到屠神剑,那就还有用得上她的地方。” 听到对方说出有关于屠神剑的信息,魏怀明眼睛一亮,神情之中难掩激动。 “屠神剑对我们无用,用它的所在和信息来换我族君主复生有望我们自然是愿意做的。”那人说道:“但是你现在没法拿出所有的封魔匣,为保安全,我也就不能将所有的信息告知于你。” “如果你还想做这个交易,那明日就带着所有的盒子来这里吧。当所有的封魔匣尽数归于我们之手后,我就会将屠神剑的所在之地和拿取方法告知于你。” (212) (212) 第二日晚,魏怀明并没有带着沉晴颜一起去与魔族交易,所以她也就不清楚他们之间都发生了些什么。但从魏怀明的愉悦的神情与肢体动作来看,他应该是得到了他想要的事物。 “来,多吃点。”魏怀明将几颗金丹放在沉晴颜的面前,脸上的笑容宛如长辈般慈爱:“多吃才能变强。” 沉晴颜不解地看着他:“你不怕我有了力量后,从你身边逃脱?” “就这么点金丹,吃下去能转换成多少自己的力量?”魏怀明不以为然:“你就算是吃十斤,我也不会担心这个问题。” 沉晴颜:“看来你残害过不少修行者。” 魏怀明一笑:“弱肉强食、物竞天择,这种自然规律怎么能是故意残害呢。狼吃羊、羊吃草,人吃饭、我吃人。万物相生相克各有上下,我只是顺应了天道的规则而已。” “对于修行者而言,你也是需要警惕的猎手。”他把装着金丹的小盘往沉晴颜那边推了推:“别怄气了,不管未来如何,眼下多积攒些力量总是好的,你自己也明白这个道理。” “我知道你想尽量拖延时间,但其实你的能力强弱不会影响到我的行动,我也不会因为你的强硬而延后早就做好的计划。”说着说着,魏怀明的语气便稍稍放软了些:“吃吧,万一有什么变数发生了呢?手上有力气,到时候你还可以把希望握得更紧一点。” 沉晴颜看着他的眼睛,气氛寂静良久,她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为什么选中我?就因为我是邪修体质吗?” “是啊。”魏怀明回答道:“我想做什么昨夜你不是也看到了吗?我想要那把弑神的剑,所以我需要你,但其实就算我不想要那把剑,我也不会放过你。” “你是邪修,我也是邪修,我们的猎物都是修行者,你吃的多了,我能抓到的修行者就会越来越少、也越来越警惕。我可不是那种认为‘人多力量大’所以就跟人抱团取暖的家伙,我一人便能成众,所以比起活生生的同伴,我更喜欢被我驱使的死人。” 魏怀明说着,一个活尸便跪在他的脚边,任由他践踏蹂躏。 “看,多老实啊。”他道:“活人就不一样了,不是性格不合、就是心思各异。办个事不仅要处处提防对方会不会反水背刺,还要小心别说错什么话惹得人家小心眼记恨上了,活人哪里有死人好呢。” 看着活尸被踩裂开来的脸庞,沉晴颜问道:“你会把我也变成它们这样吗?” 魏怀明:“哦,不会。但是我需要你的血,所以我会把你当成出栏的猪崽一样割开喉咙或者手腕,然后一点点放干你的血。” “嗯.....如果事成之后你还活着,我就会把你悉心料理,做成我人生中最难忘的一道菜肴,再心怀感概地吃下去。” 魏怀明的这番言论让沉晴颜浑身发冷,她握紧生着汗液的手心,瞥了一眼盘中的金丹,最后选择了将它们全数送入腹中。 之后魏怀明不知道从哪里弄了辆马车,有了出行工具,行路方便的魏怀明便带着沉晴颜奔赴北方的边境之处。 三月过去,黑山城的硬砖石路上,前行的马车与一急忙出城的俊朗男子向擦而过。 路过的风吹起车窗上的帐帘,只需一眼,玄泽便能看见安坐于其中的沉晴颜。 但他着急赶路的他没有对这辆朴实无华、甚至还有些老旧的马车投去关心,而是直奔另一侧的城门、片刻不停地出了城。 黑山城是人族面对魔族的最后一道防线,出了这里,便算是踏上了分界暧昧的边境地带。 虽然这里跟玄泽千年前见到的完全不同,但只要奔着北方跑,他早晚都能到达想去的地方。 玄泽没钱,也没想过休息和采买用品。奔波一路,他困了找片能遮雨的屋檐或树下就睡、渴了就用手心拢几捧河水润口,饿了就摘点果子或是猎几只野兽生食饱腹。 他从不在路上浪费一丝一毫的时间,因为越早到达魔都、找到其他魔族,他能找回沉晴颜的时间也就越早,沉晴颜生还的几率也能更大。所以他不敢怠惰,哪怕是实在受不住了要休息,他也只是小寐一会儿,醒了就继续赶路。 这种比流浪汉还要流离转徙的生活并没有让他感到不快,比起爱人的行踪不定生死不明,心怀挂念的玄泽像是麻木了一样、完全没在意一向娇惯的自己现在生活的有多么糟糕。 千年前玄泽还未和其他魔族合群时过的也是这样的日子,但那时的玄泽什么都不懂,只是像野兽一样为生存而活。但现在不同,现在的玄泽是以爱为动力,只要沉晴颜还在,心中熊熊燃烧的爱与欲就能让他永不熄火、无畏前行。 出了限制颇多的城市,玄泽的速度便提快了不少。那被冰雪覆盖的纯白山脉虽然还很遥远,但至少其身影已经映入了玄泽的眼帘。 寒风呼啸的极北条件艰苦,世上没有多少活物能够在这里生存。可在冰天雪地地走了半月的玄泽不仅没有感受到严寒的冷酷,反而还如鱼儿入水一般越来越适应了。 玄泽踏入极北以来最大的麻烦不是身上的衣服太单薄,而是极北经常刮风,刺骨的寒风卷着雪沫,仿佛掺着冰霜的雾气一样叫人视线不清。在这里行走,哪怕是对这片地域再熟悉的人都很容易走错路,而玄泽连魔都的所在地都忘的差不多了,更别提找到其他的魔族人了。 但玄泽运气还算不错,在一次雪风暴肆虐之时,身处风暴内的他被刀子一样的风雪给迷了视野,脚下踩着的地面一松,便掉进了用来追捕极北野兽的陷阱之中。 逃出两米多高的陷阱对于玄泽而言并不是什么难事,但是面对仅比自己高一头的坑陷,玄泽只是选择盘腿坐在地上,等待着有人过来‘救’他。 持续了两天的风暴过后,清脆的踩雪声自远到近,逐步靠向埋着雪的坑洞。就在这人探头朝洞内看去时,玄泽犹如脱兔般瞬间破雪而出,一把薅住了此人的衣领将其高高举起。 “你是魔族?!你的同族现在都在哪里?说!” 突生的变故让此人大惊失色,比起猛然出现的陌生人,该男子反而对玄泽所说的话语更加戒备。 “你是谁!”这人摆脱不了玄泽的禁锢,上踢的双腿也被玄泽抬臂挡下:“你要做什么?!” “你是人族?还是妖族?!”他似乎把玄泽当成了入侵者:“我是不会向你屈服的,你有本事就直接杀了我......啊啊啊呜呜呜!” 他话音未落,玄泽便将他整个人倒插进了厚厚的雪地里。 “我不是坏人,我是你们的君主。”玄泽将这人从地里拔出来,解释道:“我回来了,我现在要重新带领魔族走向辉煌,你快带我去见其他的魔族人,我要在这天下间寻找一个人!” “神经病吧你.....呜呜!” 反复几次,这男人还是不肯说出其他魔族的所在之处。于是玄泽直接将他打晕扔进洞内,又把洞口周围的雪压在他身上,之后他便找到最近的一处山头,希望能在那里等到来找此人的家伙。 (213) (213) 极北故土虽然贫瘠荒芜又常年繁雪,但当踏回这片土地的那一刻,千霜等人还是不由自主地生出了几分安心与松懈。 废弃许久的魔都虽不如当年功能完善,但比起在连天山时用兽皮架起的帐篷和冰砖垒成的房屋,这处能证明魔族繁荣昌盛过的旧城已经算得上豪华。 主心骨们的归来让留守在此处的魔族们都踏实不少,千霜遣散了围上来的人群,有些心急地走向了地宫。 风霜侵蚀的不仅仅是这座城都的外表,连同藏在内里的机关也在时间的风化下变得迟钝。沉重的石门带着下落的渣屑缓缓朝两边打开,千霜与众人举着火把走过漫长的阶梯,封闭空间造成的回响让踏在地面上脚步声听起来各外瘆人。 毫不起眼的石棺坐落于通道尽头的房间内,与周围嵌着无数钻石的雕刻石壁相比,这座石棺简单的像是随便拿几块石板拼成的。 在看到这座石棺的那一瞬间,千霜的眸中像似生出了几分带着疲累的惬意。 他身旁的四位魔将石棺盖板移开,让内里摆放着的残缺尸骨暴露在所有人的眼前。而他自己则是抱着从魏怀明手里拿来的封魔匣,一个一个地在石棺旁将它们打开。 封魔匣上的机关与法阵比较复杂,且每个都各有不同。即使千霜已经为此准备和研究多年,加上其余四位魔将的力量作为协助,他也依然花了整整两天的时间才将它们全数打开。 可随着最后一个封魔匣解体,预想当中的事情却并没有发生。放置于石棺当中的骸骨依旧是半具有着奇怪花纹的骨头,在场所有人也没有感受到任何异样,除了盛着空荡的盒子,在场的人与物并没有任何变化。 沉默犹如快要降雨的乌云压在每个人的心头,降星年纪小,沉不住气,所以他像是出头的恶人一样替其他几位魔将话问出了口:“.....然后呢?魔君呢?” 昏暗的光线照不清千霜的脸庞,本该随着故人们一起归于死亡的他在此时终于多了些枯树般的沧桑。 “不知道是那个邪修骗了我们,还是这么多年人族把陛下的灵魂又做了什么处理。”千霜说道:“这次,我们失败了。” “有没有可能是你心中的陛下早就已经死了?”天姬冷冷的声音刺进他的耳朵:“我早就说过与其把希望寄托在一个死人身上不如我们自己想办法,明明现在魔族已经变得越来越好了,你和老师却还是执着于复活一个早就死在历史当中的失败者。” “诶呀别这么说嘛。”辰曜看似好心地帮千霜解着围:“对于大部分族人而言,复活魔君确实是一个希望,正是有了这个希望,这么多年这么大家才会如此团结、一起努力让生活变好。” “魔族变得越来越好是族民们和老师的努力,不是因为这堆连动都动不了一下的骨头。”说完,天姬又转向千霜,道:“我承认你的聪明让所有人都能获得最基本的温饱,但无用的事情做这一次就够了。这么多年、从我诞生开始你和老师就一直为此付出时间和精力,即使作为忠臣,这种程度的努力也已经足够。” “至少我自己是不会再跟着你做这种傻事了。”天姬转身,一步迈上楼梯:“如果你非要继续执着于复活那个所谓的魔君,那你就自己多努力吧。” “诶呀,我去哄哄她。”辰曜笑嘻嘻地追了上去,而将星也在他之后走出了密室。 “别太在意。”屏雪捏了捏千霜的肩膀以做安慰:“你先好好休息下,之后的事我们之后再说。” 随着屏雪的离开,死一样的安静熙熙攘攘地挤满了密室,吵的千霜无地自容。 他知道自己由于先天不足、力量弱小,在这个以力量为尊的族群里并不受人尊敬,如果不是同一个时代的好友鼎力支持,他早在魔君被封印时就成了死物。 可生命始终是有个尽头的,随着同伴将可以延寿的神木果让给自己,他仅存与世的朋友也只能被他葬在漫长的回忆。而新生的魔族们没有经历过那独属于魔族的光辉岁月,自然也就不明白他们这群老东西为何总是执着于复活一个死人。 因为他们想要复活的并不是一个足以服众的领袖,而是无法放下记忆里那段所向披靡、百战不殆的时代。 千霜扶着石棺缓缓坐下,他的后背依靠在冰冷的棺板旁,比地上风雪还要寒人的温度缓慢地侵蚀着他的内心。 他合上眼皮,回忆着早已不再清晰的曾经。那是魔族最为鼎盛的时代,也是他最为怀念的时光,即使它早已成为过往,但他依旧怀揣着痴心妄想、想要将其重现。 千霜宛如死寂一般在此独处许久。等他拖着发麻的双腿缓慢起身,想为玄泽骸骨盖上棺盖却搬不动、只能拉过旁边的破布作为遮掩后,地上已经是焦急万分。 走出密室的千霜见大家都围在一起,便上前询问道:“怎么了?” “御山还有其他几个人都失踪了。”被他询问的那个女人说道:“先是去收取捕猎陷阱里的人迟迟不见回来,然后派出去去找他的人也没了踪影。当时你们还在密室里,我们不敢去打扰,御山便叫了几个人跟他一去找那些失踪的人去了。” “但是他们也没回来,还有人感觉到地震了两下。”她满脸焦急之色:“刚才天姬和将星听完这件事后就出去了,不知道她们能不能回来........” 千霜沉吟片刻,道:“我去看看,屏雪,你能带几个人,拿上火把和绳索、还有厚实一点的披风和烈酒,跟我一起去找人吗?” “当然可以。”屏雪在人群中点了几个,又暂时借用了周围人的物品:“我们现在就能出发。” 被风刮起的雪屑让还挂日光的天空看着暗淡不少,前人留下的脚印也快要被自然掩盖。天姬和将星勉强随着还未完全消失的痕迹走到捕猎用的陷阱处,两人虽还没到坑前,但已经发现了不对。 把本该盖在地面上的白雪陷进了并非自然形成的地缝之中,常年覆着寒霜的冻土上分布着许多人为砸裂出来的坑陷。 “这里发生过打斗。”天姬判断道:“是御山。” 同位魔将,天姬自然清楚此处地面上的裂缝是何人造成的,而将星只是点了点头,意为赞同她的想法。 “脚印到这里就结束了,周围也没见到有生物行走的痕迹.......以御山的能力,失踪的那些人应该不是被什么会飞的灵兽给捉走了。”天姬带着谨慎朝捕猎用的陷阱处走去:“.....如果按照最坏的打算来思考.....有可能是我们去人族的时候被人盯上了。” 说着,她便看到了坑洞内不同寻常的落雪。 或许是因为打斗而造成的地动,原来就挖好的陷阱朝外扩大了好几圈。天姬用脚尖踢开最上层的白雪,却看见一只冻得有些发红的手被雪掩埋住了全貌。 天姬还未开始思考,本能般的危机感便让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抬高手臂,用比她的体型大上快叁倍的巨锤挡下了飞溅而来的雪浪。 从远处几十米高的崖壁上跳下来的玄泽没有攻击她们两人,而是跳旁边的空地上,开口就是重复地说着他跟坑里那些人说过、但无人相信的话语:“你们两个是魔族人吗?是的话就带我去找其他魔族。我是你们的君主、玄泽,就千年前无人可敌的那个。我回来了,我现在要带领你们去人族找一个人,我很着急,所以你们最好不要浪费我的时间。” 玄泽这番莫名其妙的话在天姬和将星看来无疑就是疯子的妄语,被扔进陷阱里用雪埋住的那些人不会信,她们自然也不会信。 天姬瞥了一眼洞里晕死过去的族人,语气不善地问道:“这些都是你一个人做的?” 玄泽感觉到了她身上与众不同的气势与杀意,玩味似的挑了下眉:“是我,怎么?想报仇?” 随着他最后一个字脱出口中,天姬的巨锤掀起一阵劲风,毫不留情地砸向玄泽。 这一锤下去犹如山崩地裂,但玄泽只是手臂一挥,有些费力地就将砸来的巨锤给拨到了一旁。没有松开武器的天姬随着惯性跟巨锤斜向一边,面对向她脸面袭来的拳头,也只能向后折腰以做躲避。 但玄泽的反应力和对身体的掌控力更高一筹,他见天姬躲过攻击,前冲的拳头收力似的顿了一下,竟直接下坠砸向天姬的胸口。 就在这一拳即将触到天姬胸口那飘荡而起的珠链时,一道黑色的身影消无声息地出现在玄泽的身侧。锋利的黑色刀刃果断地刺向玄泽的腋下,迫使他不得不放弃对天姬的攻击,转而抓住将星持着匕首的手腕。 清脆的骨裂声响起,将星吃痛地发出一声闷哼,但他依旧坚持握着自己的武器,并且仗着少年身体的柔软度朝玄泽的头脑踢去。 出于傲慢一样的自信,玄泽从来不会躲避他人的攻击,这次也是一样。虽然他可以侧头躲过将星的踢击,但他依旧选择用脑袋硬刚下来。 当将星的脚背踢在玄泽的头上时,他只感觉自己像是踢在了一座无可撼动的山体上。 “怎么?你们就这么点力气?”玄泽嘲讽道:“没吃饱饭吗?” 将星被他的话激得一怒,刚要再施招数,天姬便踢向玄泽抬起的右腿,并接连以巨锤击打玄泽,迫使他放开一手骨裂的将星,好能让她拽着将星的领子拉开距离。 “没事吧。”天姬放开将星,目不斜视地盯着玄泽:“还能战斗吗?” “可以。”将星一贯清冷的面容多了些燥意。 叁人的衣摆被渐大的寒风刮的猎猎作响。看着一脸轻松的玄泽,天姬开口问道:“你是........魔族,对吧?但我从来没见过你,你是谁?有什么目的?” “我刚才不是说过了吗?”玄泽上去有点不耐烦:“我叫玄泽,不是同名同姓,我就是千年前的那个魔君玄泽,我复活了。” “我本来都不想回来接着当什么狗屁魔君了,但是我的爱人被该死的邪修.....啊....”说到此处,玄泽突然想起来沉晴颜也是个邪修,于是便改口到:“被该死的坏人给抓走了,我一个人找太慢了,所以才想着回来叫你们跟我一起找。” 玄泽给出的解释有点太过幼稚,天姬并不相信这样的理由,但出于之前刚拆过封魔匣的经历,天姬对眼前这个从未见过的魔族也生出了几分怀疑。 她道:“你说你是魔君,你有什么证据吗?” 但玄泽听了她的话只是觉得莫名其妙:“我就是我,还要什么证据?” 天姬将巨锤抬起:“从小便听闻魔君力量无双,若你真是千年前的那位,那起码打我们两个是没有问题的。” “你要是能同时打败我们两人,那我就给你个可以见到其他魔族的机会。” 玄泽歪了歪脖子,活动了下身子,痛快地答应天姬的提议:“呵,可以啊。” 他话音刚落,天姬便如猛虎扑兔般一跃而起。 下落的巨锤与迎战的拳头碰撞出如钟鸣般激烈的声浪,巨大的冲击力让玄泽脚下的大地裂开了细细密密的裂纹。 面对这般强横的攻击,玄泽的脸上挂着几分癫狂般地笑意。他一只手悄然抬起,以闪电般的速度朝天姬的腰腹挥去,但天姬仗着女性身体的柔韧性扭身一避,惊险地躲过了这一拳。 玄泽横臂一挥,天姬以锤柄作为抵挡横在两人中间,可玄泽的力量实在太强,天姬被震的双手一麻,人也跟巨锤一起飞了出去。 与此同时,将星藏在无人注意的角落里,准备找准时机给玄泽致命一击。他瞄准玄泽的背脊,匕首破空而出,狠狠刺向玄泽的后背。 然而,玄泽好像预知一般发现了将星隐秘的攻击。他迅速转身,抓住了将星的手臂,一旋身就把他扔向了远方的石壁。 陡峭的雪崖被将星撞得一震,落下的雪块把他整个人都埋了起来。 “这就是你们的全力了吗?”破开厚云的天光照在玄泽身上,金色的光芒衬得他霸气尽显:“现在的魔族就只有这种程度吗?” 还未从麻痹当中恢复的双手握紧锤柄,天姬咬紧牙关,满眼恼恨地瞪着玄泽。 玄泽见她还想再战,刚要出言嘲讽,便听身后传来一声带着颤抖的:“.......陛下?” 他回头望去,只见一个有点面熟的人好似着了魔一般朝这边缓慢走来。 “是......陛下吗?”千霜像是被雪迷了眼睛,双眸不由自主地泛起朦胧的水光:“是、是您吗.....” (214) (214) 如果说相似的容貌不能证明玄泽的身份,那么密室里那半具骸骨给出的反馈则是坐实了玄泽的身份。 将从密室中拿出的一小块骸骨放在桌上,刚才还很激动的千霜转眼就已褪去了眼中的湿润和激动,他平静地朝玄泽问道:“陛下,您是如何复生的?” “我们以为您的灵魂一直都困在封魔匣里,没想到您早就已经自己脱困,还找回了自己的一部分骸骨。”千霜完全没有提起自己这么多年来的的努力与辛劳:“你这一路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提到此处,玄泽像是陷入了回忆当中。他视线朦胧、面带嫣然地回答道:“因为爱。” 千霜:“啊?” “先不说这件事了。”玄泽换上焦急的表情:“我现在有一件很要紧的事要让你们跟我一起去办。” “陛下请说。”见玄泽表情严肃,千霜便也压低了声音。 “我需要找一个人,我不知道她的下落,所以我想让你们跟我一起去人族找。”玄泽说道:“她是我很重要的人,没了她我就活不了,所以威逼也好,利诱也罢,我都需要你们跟我一起去寻找她。” “去人族?”天姬的声音响起:“你是想带我们攻打人族?” “我希望可以以和平的手段完成目的,因为这样更方便我们的行动。但如果他们阻止我们找人或者你们需要一个动力,那也可以演变成战争。”玄泽轻飘飘地说道。 天姬满脑子都是攻打人族的事项,心里还想果然是那个在历史上带领魔族留下浓重一笔的魔君,刚回归就迫不及待地要带着她们去征战四方,免不得对这个第一次见面的魔君不禁生出了些敬佩。 她完全忽略了玄泽话语中的最关键的部分,在她看来,所谓的找人只不过是个光明正大的借口而已,攻打人族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但是我族现在的物资支撑不了一场战争。”她顿了顿,又道:“而且......人族现在与妖族是同盟关系,虽然两族同床异梦,但如果我们进攻人族,恐怕妖族也会抱着一致对外的想法支援人族。” “想那么多干什么,妖族要是敢阻拦我们,那就都打了不就完了。”玄泽不以为然,他拿起那块被千霜放置于桌上的骸骨,道:“我见过人族那个张清华和妖族的妖皇了,他们两个一起上我虽然不一定能胜,但也绝对败不了。如果我再找回两块骸骨,让力量再恢复几成,吊打他们不成问题。” 千霜瞪大的眼睛里饱含关切:“您这一路还跟他们两位打过照面?” 玄泽:“嗯,但是没动手,不过看见过他们两个跟别人打。” “其实,您的骸骨,千霜这些年也带我们寻回了不少。”屏雪开口道:“我们手上不止有这一块骸骨,如果您想,我们现在就可以带您去融合回自己的力量。” 玄泽波迫不及待地站起身:“是吗,那事不宜迟,你们赶紧给我带路吧。” “陛下,您奔波许久,是否需要休息一下。”千霜关心道:“融合骸骨需要一定的时间,马上就要入夜了,您要不先吃点食物?” 但玄泽只是摆摆手:“不用,我着急,快带我去找骸骨。” 四人走到室外,准备去放置玄泽骸骨的地下密室。而一直侯在外面的辰曜和将星见他们出来,便趁机问了下走在最后的屏雪:“怎么样?” “应该不是假的。”屏雪停下脚步,等前面的叁人走出好远才跟辰曜小声回答道:“他应该复苏有一段时间了,刚才还说要带我们去攻打人族呢。” “啊?”辰曜傻眼:“这也太快了吧,刚回来就要起战?而且马上就入冬了,粮食更少,支撑不了战事啊。” 屏雪叹了口气:“是啊,我感觉这位脑子有点不太灵活......有一种不谙世事的天真。” 说完,他问:“重山和那些人怎么样了?” “没有任何问题,就是被打晕了用雪埋住了而已。”辰曜回答道:“顶多有几个人有点冻僵了,现在正在泡在热水缓着呢。” “你们先帮忙看着。”屏雪迈出脚步:“我去看他融合骸骨。” 屏雪快步追上前人,与他们一起到了那间地下密室。 层层迭迭的魔气如同触手般从石棺当中溢出,宛如痴恋的少女一般渴望着玄泽的怀抱。见骸骨如此迫不及待地给出了反应,千霜心里对玄泽的怀疑也是彻底打消了。 玄泽往石棺里望去,语气里带着些惊叹道:“你们竟然收集了这么多。” 石棺里的骸骨已经很完整了,除去他自己找回的那几块指骨和一边的手臂,眼前的这具骸骨几乎没有什么缺失。 “我们一直都在等着您回来。”千霜的眼中像是有时代呼啸飞过般的光彩:“为了能让今天更快一些到达,我们做了很多的准备。” “你们怎么找回来这么多的?”玄泽问道。 “您似乎是从人族那边过来的,不知道您清不清楚人族现在的执政者并非坐在皇位上的人帝,而是他背后的混血皇后。” “您也知道混血的孩子在各个方面、尤其是身体和天赋上都不是很稳定。那位皇后就是如此,她是人妖混血,她的妹妹继承了妖族的血脉、但智力受损,她自己虽然健康,但却没有任何力量、也无法修行人族的手段。” “我们不清楚她是如何混入上京的,但当她们联系到我们时,她就已经是皇后了。” “观月寿命未尽时,借着他一半的妖族血脉带着我们多次潜入妖族偷盗您被封印的骸骨。但没有您的灵魂,即使我们将骸骨找全也是无济于事,于是我们答应了她的建议,用您的一部分手臂骨换取您困在封魔匣内的灵魂。”说到此处,千霜顿了顿:“虽然最后的结果有些差别,但我们还是将封魔匣都拿了回来。只是没想到,您的灵魂早就已经不在封魔匣内了。” 他刚说完话,石棺内的骸骨就像是忍不住冷落一样,咯吱咯吱地响了起来。 纯黑的魔气托举着带有金色暗纹的骨骸,好能让它靠近自己失散已久的灵魂。玄泽对千霜他们这么多年的经历也不怎么好奇,于是便抬手触碰上自己的骨头,准备开始融合。 当两者相触的那一刹那,翻涌的魔气瞬间将他们全都裹了起来,宛如一颗巨大的黑茧一样落在密室之内。以旋转状态不断外散的魔气毫不留情地驱逐着所有胆敢靠近的生物,逼得千霜等人只能退避到地上才能免于受伤。 呼啸的风雪宛如停滞般安静了下来,这片永恒冻土也像是在屏息等待着某个存在的在此重生一样,在那位重现于世之前,连这片土地都会保持期待般的寂静。 (215) po1 8m b.c om (215) 豆大的汗液从沉晴颜的额头上滑落,过了许久,她吐出一口长气,从铺着草席的土床上躺了下来。 许久之后,来自门外的敲门声和小二惶恐的话语传入她的耳内:“那个客官您的饭到了。” “送进来吧。”沉晴颜神色疲惫地从床上起身,道:“门没锁。” 吱呀一声,有些老旧的木门便被打开了来。在门外四名黑衣人的注视下,穿着粗布麻衣的店小二胆战心惊地将手里摆着饭菜的托盘放在屋内的木桌上。 在习惯性地说完:“客官吃好喝好啊,不够再叫小的。”后,他便逃一样地离开了房间,走前甚至连房门都忘了带上。 不过他忘记的事情有人替他做了。全身裹得严实的活尸动作僵硬地为沉晴颜关上屋门,严格遵循魏怀明命令的它们,哪怕是视线也不允许沉晴颜越出这个房间一步。 花了一天时间沉心感受自己力量的沉晴颜虽然没有取得什么太大的进展,但消耗掉的精神和体力却实打实的让她的肚子变得饥饿。 即使这几天沉晴颜强迫自己吃下比往常更多的食物,但她的体型依旧不见变化。邪修无法改变的身体素质让她变得更有力一些都是天方夜谭,现在的沉晴颜只能将希望寄托于魏怀明要寻找的那个物件难找一些,只有这样她准备的时间才会更充足一些。 吃完饭的沉晴颜正打算回到床上继续闭目养神,但由远到近的脚步声让她又睁开了眼睛。 整个客栈都已被魏怀明包了下来,哪怕是客栈里的老板和小二也只能在送饭时才能上到二楼。沉晴颜刚吃过饭,来者自然不会是客栈内的人员。更多类似文章:po1 8ai.co m 果然,当房门被推开时,魏怀明那张脸也映入了沉晴颜的眼帘。 “准备睡觉了?”见沉晴颜在床上,魏怀明也不避嫌,直接就向她抬步走近:“别睡了,起来,要出门了。” 这话让沉晴颜的心脏一沉,敏锐的预感告诉她,魏怀明找到他想要的东西了。 即使沉晴颜心中不愿,但魏怀明总有千百种方法带着她去他想去的地方。等蒙在头上的黑布被掀开,手上捆着绳索的沉晴颜便看见了无数陷于黄土间的残骸。 也不知道魏怀明是怎么做到的,此地虽离附近的城市不近,但想要在这么广袤的土地上挖掘出曾经被埋藏近千米之深的战场遗迹,也不是一件动静很小的事。 被简陋处理过的坑道不是很高,无论是魏怀明还是沉晴颜都需要压低身子才能通过。只能供一人行走的通道内无法后退,身后不知跟着多少活尸的沉晴颜只能随着魏怀明的脚步前进。 看着魏怀明好不设防的后背,沉晴颜攥紧了大腿处的衣料,但最后她回头看了看紧紧贴在身后的活尸,还是选择放开了手,耐心等待着更好的时机。 走过漫长的坑道,宽阔的空间终于能够让人伸展肢体。沉晴颜环顾四周,只见远处的地上悬浮着一柄铁色红剑。 相对于眼前这把锻造精美的剑,周围的环境简直不要太破陋。除了坚硬的黄土和无数躺在地上的活尸,整个空间就只有几根照明的火把。 魏怀明想要的东西不言而喻,自然是那把散着红光的宝剑。 沉晴颜没想到这里会如此简单,她本以为会魏怀明想要的东西应该是放在遗迹一类的地方,但这里不仅没有任何可以躲藏或奔逃的机会,甚至连唯一可供进退的道路也被活尸给堵死了。放眼看去,整处空间一览无余。 沉晴颜戒备地看向魏怀明,但后者没有急于将她作为献祭的牲畜送于屠神剑,而是操控一部分的活尸,让它们去靠近这柄神兵。 但最后这些会行动的死人只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给斩成了残破不堪的尸块。 面对这些胆敢靠近的的死物,屠神剑像是发怒一样浑身一颤、红光大盛。沉晴颜被满眼的红给遮蔽了视线,当她再次看清时,手上的束缚便被某种力量给斩断了。 “这是”当视线重回清晰,连魏怀明都露出了些许慌乱之色。 光晕一样的红色将沉晴颜与魏怀明两人笼罩在其中,原本护在魏怀明周围的活尸全都变得七零八落的肉块。魏怀明挥手召唤等在通道内的活尸过来,可一碰到红色光芒的边缘,那些活尸便也像碎了似的落了一地。 两人脸上被剑气划出的伤口流着血滴,这几滴血落在地上后没有浸入土里,而是如同受到牵引一般流向悬浮于远处的屠神剑。魏怀明自己伸手试了一下,发现剑气形成的屏障不仅不允许活尸进来,也不允许他出去。 收回被剑气刺伤的手指,魏怀明不解地看向他心心念念的宝物,他不明白屠神剑为什么有能力杀死在场所有的生物,但却要非要将他与沉晴颜困在此处。 看着地上不断朝屠神剑延伸而去的血线,他以为是到了千霜口中以同族之血开神剑之锋的时候,于是他拔出腰间的匕首,毫不犹豫地朝沉晴颜走去。 一直观察着他的沉晴颜自然不会让站在哪里乖乖让他捅,两人都是邪修,身体素质都很差劲。一时间,你逃我追、你跑我赶的场面看起来还有点滑稽。 只是眼下没有第叁人,且也不是什么轻松愉快的场景,两人只有你死我活,没有任何可以迂回的余地。 一次伸手,魏怀明终于触碰到了沉晴颜飘逸的秀发。他急急抓住,而被拽住头发的沉晴颜则不受控制地向他倒来。 虽然身体素质一直没有变化,但常年跟在修行者身边虚心请教的经历让沉晴颜在危机关头多了些应变能力。 她向后倒时奋力一扭,将整个身子朝侧边翻去,躲过了魏怀明直刺过来的匕首,随即掀开自己的裙摆,将绑于大腿处的小刀毫不留情地刺进了魏怀明的腿上。 “啊!”魏怀明一声惨叫,总是被活尸围护着的他已经很久没有收过这么重的伤了。 他发着狠劲儿的双眼生出些猩红。与他手中专门用来剔骨削肉的匕首不同,沉晴颜手里这柄小刀本身是用作削水果皮的水果刀,其锋利与锐度完全不能和专门用来杀人的利器相做比较。 匕首斜着刺入单薄的肩膀,本想直接刺进沉晴颜天灵盖的魏怀明没能成功,但沉晴颜也没躲过去他这一击,只是将伤从头颅换到了肩膀而已。 沉晴颜一手握着小刀,毫无章法地在魏怀明身上戳出一个又一个的血洞。而魏怀明虽然也很想还击,但从他的匕首刺入沉晴颜的肩膀后,沉晴颜便死死咬住了他握着匕首的手腕。 虽然魏怀明也曾多次在生死边缘徘徊,但已经安逸许久的他已经快要丧失了许久以前那犹如野兽一样狼狈的生存本能。足以引起死亡威胁的疼痛让他下意识地调动起自己体内的煞气,想要将沉晴颜转化为活尸来让自己脱困。 可邪修的稀少让与第一次和同类对战的他完全不清楚邪修的能力无法直接影响另一个邪修。混着他独特煞气的血液顺着喉管流进腹中,沉晴颜没有如他所愿变成活尸,反倒是来自于他的记忆如同碎片一样轰然出现在沉晴颜的脑海当中。 (216) (216) “娘,你为什么要把爹埋进土里?” 女人用瘦到凹陷的身躯将一个同样瘦到可怕的男人推进坑内,旁边还有一个小孩半帮半耍地往坑里扔着土。 “因为你爹死了。”女人有气无力地回答道。 一双同样是孩童、但却没那么稚嫩的双手出现在眼前,这双手的主人一边帮忙埋土,一边问道:“死了就是一直睡觉吗?” 女人干裂的嘴唇动了动,似是想要回答,但饥饿带来的无力感却最终让她没有开口言语。 干裂的大地、空荡的米缸、被剥了一层又一层的枯树,持续了快叁年的旱灾让这片土地上的每一个生物都得不到饱腹。为了活命,女人只能带着一大一小两个孩子离开家乡,去往其他地方寻找能生存下去的机会。 可这一路实在是太漫长了,女人或许也是厌倦了这样的酸苦的生活,在一天夜里,她叫醒熟睡的长子,告诉他:“娘有一个小姑,叫魏喜春,现在听说在荆阳城里的一户姓沉的官员家里给人家生孩子,你明天带着你弟弟往东走,看看能不能投奔人家,不行的话也能讨点吃的。” 困倦的孩子不懂母亲话中的含义,听完话就迷迷糊糊地睡了回去,直到第二天早上看到母亲挂在枝头上的尸体,他才明白昨夜母亲为什么要对他说那样的话。 没有工具,也没有力气,两个小孩无法像埋葬父亲那样让母亲也入土为安,于是他们只能搜集点烂树叶子往死去的母亲身上一堆,希望这样可以让母亲的尸体不被人发现。 如此世道,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跟两块会行走的活肉没什么区别。一路的流窜让年幼的两兄弟学会了狠戾与果断,但这两种特质只能让他们在受到他人的侵害时一些有保命的机会,并不会让他们在这个食物稀缺的年代免除饥饿,更不可能在被拒之门外时、求得一丝怜悯。 “滚滚滚!”看门的家丁嫌弃地赶着这两个浑身脏污的小乞丐,他甚至都不愿意用手去触碰他们,而是拿棍子打在这两个孩子身上,生怕自己被他们碰上:“什么东西,还敢来这里攀亲戚?” “你们这群贱命的玩意能不能有点自知之明?叁天两头的来这里骗,真以为能有贵人昏了头能认下你们这些臭叫花子?” 两个受了伤的孩子相互搀扶地回到流民营。这里臭气熏天、连个遮风避雨的棚都没有,每天都有人死去,但好在偶尔会有好心人在这里搭棚施粥,有时也能抢到一碗两碗带着点粟米的稀粥。 “没事。”在被多种体液浸到粘腻的褥子上,受着伤的哥哥安慰着同样带伤的弟弟:“哥哥明天再去问问看。” 第二天,一队载着女眷的马车从沉府出发,年长的哥哥抱着既然家丁不想传话、那他就直接找上沉家人的想法,以身为阻拦住了马车。 但最后,贵人们还是端坐于护卫与车帘之后,那个叫做魏喜春的亲戚也没有现身。 但或许是哥哥的样子太过可怜,一个还未脱离稚气的声音在护卫们即将抬手殴打他时出声道:“灾民可怜,我们此行也是为去寺庙里为百姓祈祷天灾快点过去。这还没出发就对灾民暴力相向,岂不是显得这次的心意不诚?又怎能感动上天收回大旱。” 一个和弟弟差不多年纪的女孩掀开车帘,手里拿着一盘他这辈子都没见过的精致糕点:“他们也不过是想要点吃的罢了,把这个给他吧。” “果然还是七姑娘落落大方。”车内传来一个苍老妇人的声音:“颜儿说的对,我们此次为得就是祈福,用棍棒驱赶灾民是傲慢之举,有损心诚。拿点吃的过来,用食物驱散灾民吧。” 虽然没有找到那个叫魏喜春的亲戚,但至少得到了可以吃很多天的食物。兄弟俩靠着人家施舍来的食物撑过了很多天,但好景不长,与脏乱病死共同生活的灾民们开始掀起疫情,其余还活着的灾民全被赶出了城外。 没了城内官兵的威压,两兄弟又回到了逃命一样的生活。但这次比以往更加困难的是——年幼的弟弟被感染了疫病。 原本可以分担到两个人身上的事被全数压给了更为年长的那一个,更何况带着一个行动不便的人在这种情况下更是难上加难。为了在残酷的竞争下找到可以入腹的食物,年长的哥哥只能将幼小的弟弟先藏起来,让弟弟在安全的地方等自己回来。 可现在这个年代,像他们这样称斤卖都卖不了几颗米的贱人,又有哪里是安全的容身之所呢。 当看到那只伸出热锅、还系着红绳的手臂时,一直与弟弟相依为命的哥哥仿佛被人击中大脑,整个人的神志都出现了断片似的昏晕。 直到手上沾满鲜血,他才反应过来他都做了什么。 周围没有尸体,身上没有伤痕,顶着破木板的大门也没有被撞开。 锅里的肉,是他放进去的。 没有任何调味的肉汤朝外散着诱惑的香味,锅前人的身体宛如被人操控般拿起两根树枝削成的筷子,从锅里夹了块肉往自己嘴里送。 汤没有任何味道,发酸且滚烫的肉块惩罚般地炙烤着他想要品味的舌头。 从那天起,魏怀明再也没饿过肚子。 极致的饥饿随着洪水般的记忆渐渐消退,一瞬间受到大量不属于自己的回忆让沉晴颜忍不住头脑发晕。 她没想到自己那么早就跟魏怀明有过接触,更没想到她们两人还有血缘关系。 魏怀明趁机一脚踢开她,但他被沉晴颜咬破动脉的手腕严重失血、无力握紧匕首,于是只能任由沉晴颜夺走自己的武器。 但沉晴颜的状态也没好到哪儿去。她右肩上的伤口血流不止,整条手臂一边颤抖一边逐渐丧失感知。她拔下插在肩膀上的匕首,孤注一掷地冲向魏怀明。 失血过多的魏怀明被她扑倒在地,离皮肤只有几寸的刀刃被魏怀明艰难顶住。两人狼狈地在地上滚来滚去,锋利的刀刃也跟着转了好几次方向。 屏障外冲来的活尸一个接着一个地变成碎块,本就不高的通道被不同形状的肉块堵得满满当当。从两人身上逝去的血液全部都流向了屠神剑,而对生命抱有极致恶意的家伙正全心欣赏着这场毫不美观的搏命之战。 越是狼狈的厮杀,就越是能取悦这柄诅咒之剑。颤抖的剑身发出清脆的金属嗡鸣,明明只是一柄剑,但此时却像一个人一样兴奋于眼前的血腥。 一直在让活尸前来救援的魏怀明终是抵不过失血过多造成的虚弱。匕首的尖端向下一沉,银白的刀刃便没入了血肉之间。 魏怀明瞪大的眼瞳中满是恨憾与不可置信。当初毫不犹豫背刺合作者的他怎么也不会想到终有一日他也会像嘲笑过的淑贵妃一样败在意料之外的人手里。 明明他与成功仅有一步之遥,但他的人生却已经无法再继续前进了。 愤恨的火星逐渐熄灭,死亡的阴霾让明亮的双眸覆上一层无法抹去的暗淡。沉晴颜摇摇晃晃地从魏怀明的尸体上起身,抬不起眼皮的眼睛也开始如魏怀明一样失去光亮。 这场纯粹的厮杀让屠神剑宛如大笑一样嗡鸣着,沉晴颜缓缓转身,抬起沉重的步伐走向它。 胜负已分,一直被埋在地下也不是什么好事。屠神剑收敛自己的锋芒,任由沉晴颜靠近自己,并允许握住它身上的剑柄。 可下一秒,本以为一切可以结束了的沉晴颜吐出鲜血,怔怔地看着捅入自己腹部的长剑。 她握着剑柄的手不受控制地将整把剑往自己的身体里送,而本应该贯穿她单薄身体的剑身却在刺入她身体后便消失不见。 沉晴颜惊惧地想要松开还在施力的右手,但她的整个手臂都像不属于她自己的一样,根本不受她的控制。 长剑缓缓隐没在肉体之内,等到最后一点剑柄也被融入体内后,沉晴颜的身体便如破布一般、扑通一声便倒在了地上。 (217) (217) 或许是因为昨夜刚下过雨的缘故,缭绕在山顶周围的云雾哪怕正当午时也没见消散。 林逸跟着几位千阵阁的长老踏入建在山体之上的高阁。他们此次前来,为得是讨论人帝周曦发布的新命令。 脚刚一跨过门槛,林逸便看见了李暻之。等在场的长辈们寒叙完,林逸便小声向站在身旁的李暻之问道:“你的伤好了吗?” “还好。”李暻之冷冷答道。 “那就好。”听到他敷衍的回答,林逸也没任何不满:“这次见你,感觉你的功力似乎精进了不少。” 李暻之:“承仙医阁掌门之恩,能力有所长进。” 林逸摸了摸鼻子,道:“璇玑很想你,她前几日给我写的信里还提过你呢。” 听了这句话,李暻之终于不是敷衍的官话。他微微皱眉,问道:“你跟璇玑还有书信来往?” “对啊,我们两个经常写信给对方,怎么了?”林逸问道:“你为什么不给她写信呢?她说她很伤心。” “璇玑既然已经回到妖族,那我也就不必再心怀挂念了。”李暻之答到:“种族有别,更何况我与她一个是妖族公主一个是宗门弟子,终归是人妖殊途,不适合保持联络。” “与其以后在战场上悲痛相见,不如趁早断了联络、回归陌路人。” 林逸:“你好消极啊,新帝上位后不是说要加强与妖族之间的沟通和合作吗,你怎么还想着战争。” 李暻之反问道:“不然呢?那你想的是什么?” 林逸:“我想入赘朱雀族。” 冷冽的真气失控地溢出,除了林逸,在场所有人都看向了李暻之。 “对不起。”李暻之一低头,面无表情地向众人道歉,并收回了自己一时难控而外溢的真气。 待大家的注意力再度回归到刚才所讨论的话题上时,李暻之忍不住朝林逸问道:“你的家境也不差吧?而且你如果非要向上入赘的话人族也有很多选择,为什么非要入赘去异族?你如果非要入赘过去,妖族不就相当于多了一个人族全力培养过的人才?你这样对得起父母与师门的教养之恩吗?” “我想入赘是因为璇玑,不是因为我想入赘。”林逸回答道:“我家里也不同意啊,长辈们跟你一样都是老古板,觉得我过去人族就损失了一个人才。” “但是没办法,我与她相隔实在是太远了。”说到此处,林逸的眼中忍不住露出几分温情:“信纸太轻了,承载不住我想对她说的千言万语和天长地久的承诺。” “拿到手里的书信越多,我就越是想她。” 李暻之沉默地回想着过往的种种画面,想要挖掘林逸究竟是何时倾心于璇玑的。只是可惜,在情爱方面,李暻之可以说得上是一塌糊涂,连八九岁的稚儿都比他更敏锐。 “.......你是何时.....爱上的?”默然许久,李暻之问道。 “一见钟情。”说到这里,林逸还像不好意思似的用手掩了下嘴唇。 李暻之:“璇玑和你是一样的心思吗?” 林逸:“不知道,妖族寿命长,小姑娘还小呢,感觉还不懂这些事。” “那你想怎么办?” “新帝不是说要派人去妖族交流学习吗?我在向家里和师门争取名额,这样我就能离她更近了。”林逸说道:“至于剩下的,走一步看一步喽。璇玑不想,我就在她身边守一辈子也可以。” 李暻之皱着眉,道:“.....虽然我很想送上鼓励和祝福,但我实在是无法对你这样的叛徒之举口出善语。” “也没指望你说点什么。”林逸笑道:“只是告诉你一声罢了,毕竟在璇玑心里你跟兄长也没什么区别了。” 李暻之没有对这句话给予回应,于是两人之间的气氛也安静了下来。 长辈们的讨论如火如荼,快到结束时,林逸侧身发问:“沉姑娘有消息了吗?” 他话还没说完,便感觉旁边人的气势沉了下去。 这样的情绪变化,即使李暻之没有说话林逸也知道了他的回答。 “那么,少数服从多数,青竹学堂的事就这么定了。”在李暻之与林逸小声聊天时,长辈们已经将事情讨论出了个结果,万剑山的掌门说道:“我们万剑山会带头支持陛下的决定。” 此话一出,虽然在场还有部分人不赞同这个决定,但迫于形式,也只能将反对的话咽进了肚子里。 新帝提出的青竹学堂是以朝廷出资、各大宗门出力所进行的长期人才培育计划,虽然长远看这件事能给人族带来极大的利益,但由朝廷把控的修行者越多,各大门派失去的权利和自由也就更多。 治国与修行是两码事,观望人族历史,帝王有意或无意扰乱修行、惹出祸乱的事情虽然很少,但也不是没有。而且正是因为将修行者和整个朝廷绑在了一起,出了事时惹出的乱子只会更大。 更何况,一但触及朝廷,就意味着把控宗门权利的一部分人要被迫踏入政治的漩涡。如此情况,有不愿支持青竹学堂的人也算情有可原。 “既然有关于这件事的讨论已经结束,那我想再说一件事。”在众人打算退场之际,火炼宗的一位长老开口说道:“最近北方接近魔族的地界不太稳定,总是发生地震。” “虽然地震是很正常的自然现象,但以那边的地形面貌,如此频繁的地震,即使没造成什么损失,也绝不正常。”他道:“而且那边不是可能有那把被诅咒的邪剑吗?我怀疑是不是那把剑要再次出世了。” “根据记载,那把剑确实是在那片地带被掩埋的。”千阵阁的一位长老说道:“但你们火炼宗离那边不是最近吗?为什么你们不先探查明白再说给大家听?” 他说完,先前发声的那位火炼宗长老便道:“因为我们发现了那个邪修的踪迹。” 李暻之几乎是本能般地向前踏了一步,但在发现自己着不合礼数的行动后,他便收回脚步,重新站回后方。 “我们在北方的多处城市里都发现了活尸一样的尸体,甚至据民众所说,有好几个人上一秒还好好的跟他们谈着话,下一秒就立马倒在地上变成了干尸。” “根据询问,这些‘人’突然倒下变成活尸的时间基本上可以推断为同一时候。”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要防备起来了。”仙医阁的长老说道:“那种强度的邪修加上屠神剑,带给天下的灾难只会比上京之变更加巨大。” “但是那个邪修要屠神剑干什么呢?那把剑拿了又用不了,还要变成它的傀儡,谁当它的主人谁惹得一身腥臊。” “谁知道呢,可能是不懂吧。”千阵阁的长老说道:“这个邪修应该在民间潜伏了很长时间,没有正式接受过修行方面的知识。估计是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这把弑神之剑,觉得拿了就天下无敌才去找的吧。” 万剑山掌门道:“不管怎么说,这件事都需要我们的高度警惕。” “经历过上京之变,各宗各派的高手都损失了不少,到现在还没有恢复。”他道:“我觉得暻之他们这代年轻人在经历过那场巨变后,也有了担当责任的能力。我建议让他们组成队伍,再由几位能力高超的长老在后压阵,以此来负责调查此事,如何?” 目前看来,没有比这更好的提议。各宗门的负责人皆是拍板一定,决定放手让年轻一代的孩子们去负责此事。 (218) (218) 流水潺潺之处,一个穿着素衣的女子倒在光滑的河岸旁,身上被水完全浸湿的衣袖和裙摆随着溪水流动的方向上下浮沉。 “唔......”她微微皱眉,沉重的眼皮动了动后便向上抬起。 沉晴颜朦胧的双眸中饱含迷惑,昏迷太久的头脑还一阵一阵的发疼。她撑起身子,环顾四周,却发现这里和她昏迷时所处的地方完全不同。 腥红的血味迟钝地挑逗着她的嗅觉,沉晴颜寻味望去,看到了树丛下被切割成块的人体。 由于靠近溪流,所以有一部分的肉块和血都随着水流走了,但沉晴颜依然能够通过叁只不一样的手臂来辨认出这些肉块并非出自一人身上。 冰凉的溪水汲取着本就不多的体温,沉晴颜没去管那些还新鲜着的肉块,而是拖着乏力的身子爬上岸,尽可能地拧干衣服上的水分。 又饿又冷的疲累感让沉晴颜分外无力,但附近既没有火源也没有可以饱腹的食物。她强撑着想要再次昏厥的身体,可走了没多久便不敌虚弱,还是朝地面倒了下去。 再度醒来时,沉晴颜已是躺在不算柔软的床上。 周围景物的变化让沉晴颜明白她这是被人救了。 头又是一阵一阵的疼,仿佛整个头颅都要炸开一样。沉晴颜想着既然有人好心救了她,那她也暂时不必担心其他的事。 这般想完,她便闭上眼,用睡眠来抵抗头疼欲裂的痛楚。 沉晴颜这一觉睡的又长又沉,还像是做了个真实又虚幻的梦境。 梦里有喊叫、乞求、咒骂,还有温热的液体与粘腻的触感。腥红色的天穹倒映着某种不可名状的生物,沉晴颜寻着祂愉悦的笑声抬头看去,却看见了附在她后脊上的蠕虫。 沉晴颜猛地惊醒,身上冒出的冷汗连身下的褥子都被打湿。 她撑起身子,淡淡的血腥味环绕在她的鼻尖,让她的整个胃都犯起恶心。 她穿上鞋,开门朝外看去。但门外安静的很,既没有她的救命恩人,也没有其他村民,连鸡笼和狗窝里都是空荡荡的。 寂静包围了此处,整个村子安静到让人忍不住心生惧意。一阵风吹来,沉晴颜发现那挥之不去的血腥味更加浓重了些。 她逃避般地关上门,仿佛这样就可以将那如影随形的血腥味挡在身后。 沉晴颜呼出一口长气,她瞥见桌上有件铜镜,便走过去站到铜镜前,缓缓解开了自己的衣服。 明明经过这几年的风霜,沉晴颜的皮肤已经稍见粗糙,但她现在身体看起来比曾经在沉府当小姐时还要莹润。 沉晴颜转过身,以背对铜镜,并回头看着铜镜中映出的背脊。 剑形的疤痕犹如肉虫般寄宿在她的背上,在看到它的一瞬间,沉晴颜便颤抖了起来。 她紧紧抱住自己,宛如脱力般瘫坐在地上。 淅淅沥沥的小雨打在门窗上,一声一声的敲打声仿佛冤魂微弱的嘶喊。这场小雨来得快,去的也快,其雨量连洒在村口周围的血都洗不干净。 等林逸的队伍到达此处时,地上的血都已经渗进土壤、将地都染上了腥秽。 经过几天的时间,村民们的尸体已经开始轻度腐烂,部分压在一起的残骸更是生满蛆虫。 “真是......让人恶心啊。” 林逸话中所指并非地上的死尸,而是厌恶于杀害这些村民凶手的行径。 村内几乎没有什么尸体,只有少数手里拿着利器的村民死在村中,剩下的村民尸体全都集中在村口。从这些迹象来看,应当是村里的壮劳动力被轻松杀死后,剩下的村民出于恐惧,纷纷向村庄外逃去。 凶手明明有能力将这些人全部杀死,却还是像猫捉老鼠一样,看着剩下的村民逃向希望,然后再等对方自以为逃离危险时,恶劣地给予死亡。这样只为玩耍和嘲弄所进行的杀戮,是林逸最为厌恶的行为。 由年轻一代修行者组成的队伍是在八天前到达的黑山城,但由于这附近匪盗横行,各个村庄之间的联系不太紧密的缘故,他们昨日早晨才收到此处的噩耗。 尸体断面清晰,每一面都如被刀划开的豆腐一样平整。这样的伤痕,对凶器的锋利程度有很大的要求,但一剑或一刀就能将人整个劈开、其伤口还平整如壁的要求,连很多神兵都做不到。 此处的惨像基本上可以推断为是屠神剑所为。林逸看向一旁验尸的楚馨,问道:“可又什么另外的发现?” “这些尸体身上没有那些活尸的煞气。”楚馨的手上覆着一层真气形成的薄膜:“有可能不是那个邪修杀的。” 在坑害过李暻之后,回到仙医阁的楚馨被母亲严厉教训、并磨砺了一番。如今的楚馨,虽然依然娇纵,但却多添了几分沉稳。 “被活尸杀死的人都会带着一点那个邪修的煞气。”她道:“但是这些尸体上都没有。” 其他弟子在村庄内探查完后都陆陆续续地回到了村口,其中有几队发现少数人家里的柜橱有翻动的迹象。林逸听完他们的报告,便跟着去了他们口中的房子进行再一次的寻看。 也不知那在村民家中翻来找去的家伙是否和凶手同为一人,但至少可以判断为不是周围的匪盗。因为土匪跟强盗不会放过任何一件值钱的物件,但翻动村民家中橱柜的人并非冲着钱财而来,很多放在柜里的钱袋都好好地呆在原处,只有易于保存的食物和火折子等野外的生存品被全数拿走了。 “是想遁入山林来逃避追踪吗........”林逸喃喃自语道。 如此惨像的偏僻村庄,这处地点所发现的情况足以证明那把带着神明恶意的神剑找到了它的新宿主。 但楚馨先前的话语却让林逸隐隐有些不安。要知道,被邪修掳走的沉晴颜至今还没有下落。 是惨遭杀害?还是变成活尸?林逸不想看到一个与自己有过交情的人横遭祸事,但他更不愿见到沉晴颜变成屠神剑剑主。 他不想与故人为敌,但如果沉晴颜真的是造成这场惨像的罪魁祸首,那么被屠神剑选中的她一定还会再次犯下不可饶恕的杀孽。 到那时,别说是他了,天下生灵皆会不死不休地追杀她。 (219) (219) 玄泽与骸骨的融合非常顺利,毕竟这些原本就是他身体的一部分,只是因为要重生长出新的血肉和经络,所以才会花上不少的时间来重铸肉身。 重生血肉所花费的时间比玄泽想象的要长上很多,等他从地下密室中出来时,时间早已过去了一个月还多。 重塑肉身时不知白天黑夜与时间流逝,玄泽以为最多也就过去了一天一夜,等千霜跟他说完,他才惊恐地得知这个消息。 “什么?三十八天?!”这个消息实在太过吓人,玄泽的声音都破了音:“怎么会过了这么久......阿颜.....我得赶紧去救阿颜!” 玄泽慌张地站起身,桌上的酒杯因他无意的碰撞而倒在桌上。 杯中的酒液倾洒在光滑的石桌上,千霜见他面色焦急,便问道:“陛下,您要去哪里?” “我要去找人!”玄泽急道:“我不是说过很多次了吗?我回来就是为了让你们跟我一起去找人!” “现在就集结军队......先去最近的人族城市开始找!” 因为玄泽之前就说过要攻打其他两族,所以在他重塑肉身的这段时间里,众魔将早已做好了各项准备,只待下令便可出兵。 不过现在正是庆祝魔君重获新生的时候,大家都还沉浸在酒肉带来的欢快之中,所以千霜先找了几个借口将玄泽稳住,等第二天清晨他才召集全族,准备随玄泽南下征战。 对于即将到来的战争,一贯好战的魔族大多都充满了兴奋,但还是有少数人担忧战争失利的后果。 临出发前,千霜问向玄泽:“陛下,您.....会继续担当魔族的领袖吗?” “嗯?”玄泽不解:“我不是都回来了吗,你怎么还会问这种问题?” “因为您一直说你回来只是为了找一个叫做阿颜的人。”千霜神情中带着些乞求之色:“如果找到了他,您还会继续留在魔族带领大家吗?” 这个问题玄泽还真没想过。 他沉思许久,觉得反正只要跟沉晴颜在一起生活,他在哪里都无所谓。留在魔族继续当魔君还能给沉晴颜很好的生活条件,于是他便想如果沉晴颜没有想去的地方,就可以魔君之名与沉晴颜共度此生。 这般想完,玄泽突然开口问道:“我记得以前这里是不是有个宝库?” 千霜答道:“是,但因为里面只是装了些金银玉器、珠宝贵物等没什么用的东西,所以当年我们没有带上里面的东西走........现在钥匙已经遗失.......陛下提起这个做什么?” 玄泽没有回答,只是拉着千霜的手臂,带着他朝外面走去:“走,先过去看看。” 虽然没有钥匙,但开锁的方式千千万,谁说一定非得要用钥匙才能开启一扇精钢铸成的大门了? 震天的冲击声让地面都为之一颤,玄泽将自己打出来的缺口掰大了些,抬步跨过了已经破烂的宝库大门。 宝库里乱糟糟的,一大堆的东西毫无规整地堆在一起。魔族没有其他两族那么好的审美,对于这些不能咬也不能当做武器的东西,他们一向不放在心上。以前把这些东西放进宝库,也是因为当时有魔族觉得宝库里空荡荡的看着不太好,但放武器食物又不方便拿取,于是就把掠夺来的金银宝器给放到了里面存放。 玄泽环视一圈,他对这些金闪闪的东西非常满意,想来沉晴颜应该也会喜欢这些东西。 在月牙村的生活经历让玄泽知道人族婚恋是需要彩礼嫁妆的,如今魔族为礼、宝库也成了玄泽的嫁妆。 万事俱备,只差新娘。玄泽迫不及待地带领十分之九的魔族,浩浩荡荡地朝南方前行。 人魔两地相距甚远,魔族大军再快,想要到达最近的城市也还需几日。而此时,人族这边对即将到来的战乱浑然不知,还在铺天盖地地寻找着可能出世的屠神宝剑。 撒满尸块的地道被李暻之所在的小队发现,而魏怀明在地下捂了一个多月的尸体也被拉了出来。 地道内通风不良,发酵许久的尸臭味让人闻上一点就吐得昏天黑地。但李暻之就跟没有嗅觉一样,皱着眉就跟用清香草堵住鼻子的仙医阁弟子弯腰进去了。 “他有点太牛逼了。”彭梨捏着鼻子,远远看着李暻之消失的背影:“他是嗅觉失灵了吗,鼻子都不堵,人家天天跟尸体打交道的仙医阁人还得用草药堵鼻子呢。” “他闻惯了吧,之前在山上他有特意申请过尸臭罐,应该是自己私下受过这方面的训练。”跟她一起躲在树下的万剑山弟子道:“当时他一下申请了五个,四个放自己屋里,一个放自己怀里,当时半个恋雪峰都飘着一股挥之不散的尸臭味。” 另一个万剑山弟子也开口说道:“虽然现在看他还是蛮有远见的......但是那会儿我们真都觉得他有病。” “人家是剑尊亲授,肯定是要全方面历练的。”一个蹲在地上的万剑山弟子说道:“剑尊大人经历过大饥荒,应该是有意让他训练忍受这种” “真受不了了,这味儿太冲了。”与彭梨同为火炼宗弟子呕了一下,抬步跑向更远的地方:“我去那边待一会儿。”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下入狭小地道的修行者们从中一个接着一个地冒头爬出。因为浑身都沾满了尸臭的缘故,他们并未急着与其他在远处躲着的修行者们汇合,而是先用可以祛除异味的药水喷洒全身,等身上味道散得差不多了,他们才隔着一段距离跟其他人喊着说话。 “下面应该就是当年屠神家被掩埋的地方!”一个嗓门较大的仙医阁弟子被委以沟通的重任,他扯着脖子大喊:“里面发现了疑似古修士的法器!你们火炼宗的派个人过来研究研究!” 臭味随着声音飘进众人的鼻子,几个火炼宗的弟子你推我我推你,最后还是与李暻之林逸楚馨三人齐名的彭梨不情愿地跑了过来。 “呕!给我......呕!”彭梨捏着鼻子也无法阻挡尸臭的侵袭。她吐完后,几乎是抢着从仙医阁弟子手里拿走了清香草。 在将提神醒脑隔绝异味的清香草塞进鼻孔里后,胃都要吐出来的彭梨终于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了。 “呃.....”她那只被替换成法器的手捂着还在翻腾的胃:“古修士法器呢?给我看看。” 那几件被挖掘出来的法器被递到了她的面前,在查看过后,彭梨确认的答道:“这些确实是古修士的法器,虽然绝大部分都已经因为长期掩埋在土里而腐绣了,但还是有一件能用的。” “这件我拿回宗了啊。”彭梨看向身为小队队长的李暻之:“就算不为研究,这东西也有很高的收藏和保存价值,拿回火炼宗才能做处理不让它继续腐化生锈。” 李暻之没有回话,但以点头作为回应。 “不过.....这些新鲜的残肢是怎么来的?”彭梨不解道:“这么多,就算是残尸,也都快有半百了吧......” “这些残肢应当是那个邪修所驱驭的活尸所留。”李暻之说道:“刚才仙医阁的人在底下拼了一会儿,发现他们随手拿的尸块都能拼成一体。” 彭梨:“那个邪修真拿到屠神剑了?” 李暻之沉默半响,道:“拿走屠神剑的应该不是他。” 他用脚尖点了点身旁的完整尸体:“不出所料的话,这个人,就是我们一直追查的邪修。” “他身上有一葫芦,里面装着十几颗修士金丹。而且他是不仅是其中唯一一个尸体完整的人,也是唯一一个是被匕首捅死的人。” 彭梨一怔:“那.....如果不是他,拿走屠神剑的还能是谁?” 李暻之没有回答,因为他实在是不想将心中所想的可能说于他人。 邪修的死让他产生了与林逸相同的想法,尤其是他在下面还找到了一片女子的衣服残片。 对他而言,沉晴颜成为屠神剑主的消息她死亡的消息没什么两样。虽然不知道沉晴颜经历了什么、是否真的成为了屠神剑主,但他不想事情变成这样,所以他只能希望沉晴颜只是被困在了某处,还在等待着他的救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