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校霸总是在我面前装弱鸡》 1──那个放人鸽子的校霸 「不要再打我了！好痛！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不远处传来有人被殴打的声音，以及受害者痛苦的叫声，然而在屋簷下的吴廷甫视若无睹的抽着菸。 事实上这已经是本星期第四次了，更确切的说，今天是週四，从礼拜一开始，这是连续第四天他看到这画面了。 吴廷甫身为一个三好学生──成绩好、人品好、人缘好，理当应该去拯救一下这位疑似被施暴的同学，然而事实上他一直在袖手旁观。 可能那些觉得他人好好的同学看到这样的画面，都会痛斥他竟然如此冷血无情，但他并不在意，他在感叹这位校霸演技真好。 虽然脑子貌似有点不好，不知道到底是想做些什么，不过特别坚持。 让他给这种评价的原因，就是对方每天都在固定的地方演同样的戏码，而且戏都演全套，看，现在演施暴的那位放话喊着要他明天带钱来，被施暴的那位瑟瑟发抖的答应。 施暴者离开舞台，被施暴者还没，跛着脚一步步的下场。 看完今日份的剧场，吴廷甫散着步走回社办。 哦，是他。 第五天吴廷甫在食堂巧遇了这位演员。 演员角色进入的很快，马上摆出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 这演技简直能给他满分好评，要是吴廷甫不知道真相的话，铁定会相信对方真的需要帮助。 他拿着午饭在那人对面入座，低头专心地吃着自己的饭。 今天那间他喜欢的便当店推出的特餐，是他喜爱的咖哩饭。 他很快就沉迷于咖哩饭的诱惑中，然而对方不知道哪里找来的临演，很快就过来打扰他用餐了。 「哟，就你还想吃午饭？」临演把自己吃剩的那盘厨馀放到桌上，把影帝还没吃多少的餐盘端了起来。 「还我！」影帝发出有怒不敢言的声音。 「你？你看过狗吃人类的东西吗？你就配吃这个。」 不，我们家的狗吃得甚至比我好。吴廷甫一边咬着红萝卜一边想。 「拜託你还我！」影帝演得很可怜的样子，这要是在电影院，可能会引起人神共愤和很多的眼泪。 「这位同学，你的学号是几号？需要我帮你通知教官吗？」吴廷甫从座位站起来对着临演说，主要是那盘厨馀看起来太噁心，严重影响到他食慾，他只好参加这场演出。 「没人告诉你不要多管间事吗？」临演兇恶的对他吼。 吴廷甫开始了他平常的好学生模式，拿出手机按了三个键：「同学，我说得可能不太清楚，如果你再骚扰他的话，我就打给警察局，顺带一提，我刚才已经录音了。」 临演听到后脸色铁青（演技很差的那种，还对影帝眨了一隻眼睛，像是眼睛抽筋似的），说了「你给我记住」后，把影帝的午餐给留下，带走了自己的厨馀。 吴廷甫重新坐下，神态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一样的继续吃他的午餐。 其实他是有点分心的，他正在思考要不要换座位，不然对面的影帝照下一个剧情套路，一定要准备感谢他了，现在他只想好好吃咖哩饭。 咖哩饭它不香吗？香。 「同学！真的谢谢你！」 ……三好学生心很累，并不想继续参演。 影帝现在露出一副彷彿小鹿班比的眼神看他，整个表演呈现出「你救了我，我永远都会感谢你」的核心思想。 他露出尷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不用谢，我应该做的。」 可是对方的架式明显不是想放过他的意思，有点靦腆的笑着：「我是二年b班的乔白，同学你是哪一班的呀？」 「一年c班的吴廷甫，学长真的不用太放心上的。」 乔白露出震惊的表情，像是宫斗剧的女人一样举起一隻手摀住嘴巴：「天啊！你就是吴廷甫！你超级有名的欸！」 吴廷甫没有配合演出，他把满满一汤匙的咖哩饭放到嘴巴里，要求嘴里有东西的人说话是会遭天谴的。 对面的乔白安静了有半分鐘，低头看着自己抠着右手食指的左手食指，有些怯生生的，脸孔都胀红了：「请问……可能是我的奢望啦……可不可以……我是说我可以跟你交朋友吗？」 吴廷甫的内心有一个大写的惊叹号，这技术好的……脸竟然都能红！ 有这技术为什么不去演艺圈，浪费才能干什么？ 他吞下最后一口饭，拿着餐盘露出了微笑：「当然可以，不过我下一节课要去后栋上课，得先走了，下次见。」 他站了起来，乔白似乎也想站起来，不过餐盘里还有一大半饭，所以只是表现出很无害又带着傻气的笑容，挥着手跟他道别：「拜拜，下次见！」 下午的时候，吴廷甫仍旧在那个屋簷抽菸，而乔白仍旧在一样的地方遭受校园暴力。 会知道乔白是校霸这事，得从吴廷甫的国中同学说起。 其实应该说是发小，就是因为是发小，吴廷甫才会忍受他那么多。 发小名叫乔昇飞，吴廷甫的妹妹评价这名字也很适合去演艺圈发展，因为据说粉丝都会给他们偶像喊应援句，大概是「oo（偶像名字）勇敢飞，oo(粉丝的名字)永相随」。 啊，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乔笙飞是个港剧迷。 你说要是看星爷之类的搞笑港片也就算了，大家都喜欢。 可乔笙飞看的是古惑仔型。 然而古惑仔实在是太危险的职业了，他刚打扮得像一个穿大人衣服的小古惑仔，他妈就从厨房拿了菜刀走出来看他这身不伦不类的衣服。 虽然事实是因为他妈正在做晚饭，但没人关心这点，乔笙飞被吓得直接把这想法扼杀在摇篮中。 人生很难，梦想很美，他还是一个暗戳戳怀抱憧憬的少年。 这一切直到了他遇到他人生的灯塔、心灵的导师、生命中的mr.right……咳！这是一种夸饰法。 总之，某天他听说了附近高中的校霸名号，从此改变了他的人生。 该高中的分数还挺高的，某乔姓校霸人狠话不多，他拥有一个校霸最良好的天赋──学业巨差。 而这样的乔校霸！竟！然！考！上！好！高！中！了！！！！！ 乔校霸在国中就是他们学校闻风丧胆的存在，据说只要看他一眼，他就会朝垃圾桶吐掉口中的口香糖（旁边的小弟会拿出折好的垃圾桶），拉你的领子问：「看三小！？」 高中之后，他保持着校霸优良的传统，成绩仍然一团遭，说话仍然拳头掏。 在某个风和日丽的中午，颱风突然席捲而来…… 「等等，颱风不会突然来，这是没看气象报告吧？」当时忍受乔笙飞口吐飞沫（？）的吴廷甫说。 「您能不能安静点，重点是气象吗？重点是我白哥帅啊！！」乔笙飞暴怒的吼。 行吧，你白鸽帅就白鸽帅，你白鸽洗衣服还厉害呢！吴挺甫做了个拉嘴巴拉鍊的动作，勉强忍了这个脑子有坑的发小。 ……在某个风和日丽的中午，颱风突然席捲而来，乔白坐在一楼的栏杆上吹泡泡糖，当天他没有睡觉是因为他迟到被罚洗厕所，他不知道，这一切都是命运！ 隔壁高中的人一脚踹倒他们学校的学霸，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走进校园，乔白眉头一皱，把拖把往地上一丢，非常大侠的越过跑道走到对方头头的前面。 「干啥？」 对方头头对他的挑衅很不满：「干啥？干的就是你！」 乔白接住了那人挥向他的手，用另一隻手从口袋拿出卫生纸包住吐掉的口香糖，直接塞到对方手里：「老子是上面的，要干也是我干你。」 头头听不懂他在讲什么，但不妨碍他知道乔白没有要屈服的意思，手一挥，他的手下就要攻击乔白，不过被很快的制服了。 「你竟然设了埋伏！！」头头瞪着乔白。 乔校霸耸耸肩：「又不是我叫的，是警卫啊，哥们。」 喔，制伏住他们的是赶来的生教组。 隔壁头头放话：「明天中午！台北车站！」 乔白用一种看傻逼的眼神看他：「你是白痴吗？在我们教官前面约架？我只有礼拜六有空。」 教官听到他的话，拖着领子也把他带进办公室了。 听到这里一言难尽的吴廷甫：「……」 「白哥他早有打算！他礼拜天才去！」 「……所以隔壁高中的人怎么了？」吴廷甫问。 「当然是被他们教官抓回去训话了啊！」乔笙飞用一种很骄傲的语气说。 「就这样你跟我说他是校霸？」吴廷甫有点不想奉陪了。 迷弟乔笙飞还没有说完：「还有嘛！我白哥不只聪明，他还很厉害！」 在隔壁的可怜虫们约架不成反被举报后，终于有出息的在一个礼拜后把乔校霸堵在巷子里了。 「妈的，你就是一个缺少社会毒打的小混帐！」曾接过口香糖的头头叉着腰说。 缺少社会毒打的小混帐东看看西看看，确定没有监视器，终于捲起袖子：「你那么好意思约我，抱歉，老子想了想，果然你丑到人神共愤，实在是忍不了噁心干你。」 乔白以一敌五，把他们揍得鼻青脸肿，用鞋尖踢着头头的头：「以后要约我，先照照镜子。」 从此这句话就出圈（？）了，引起了其他学校校霸的不满，约战的人越来越多，可惜全都被乔白给打趴了。 乔笙飞叹了很大一口气：「同样是姓乔，为什么我白哥就那么厉害呢？」 吴廷甫良心建议了他：「少看点电视多读书。」 该怎么说呢？总觉得这故事哪里怪怪的……好吧，虽然挺智障的，不过看来这位乔校霸至少真的是具备一点校霸业务的。 发小听到他的话后非常肯定：「对！我要认真读书考上同一间高中做他的学弟！早上叫他起床、下课帮他买东西、体育课为他借器材！」 抱歉，这学名叫做「跑腿」。吴廷甫在心里补充。 2──校霸和他的业馀陪演团 后来乔笙飞没能考上，不过吴廷甫考上了。 本来吧，吴廷甫除了义务性、间歇性听乔笙飞说说乔白的辉煌事蹟（对方竟然为此愿意请他吃肯德基双人套餐）以外，对乔校霸真的没有丝毫的兴趣。 这是进来高中的第二个学期，星期一的时候，他开始看到乔校霸被打。 前几个礼拜乔笙飞跟他分享：「你看过你们校版了没？听说白哥下令删掉跟他有关的所有贴文！你觉得是为什么？」 吴廷甫才不care为什么，而且他也懒得猜。 「我听小道消息说，大家都三缄其口，不知道的人超级想知道，知道的人不敢说。」 为什么乔笙飞都高中了还这么智障？吴廷甫还比较关心这一点，不过对方智障等于他能吃免费的，也挺好。 毕竟乔笙飞是他的迷弟，乔校霸也特别出名，所以吴廷甫早就知道对方长什么样子了，于是在看到那人被打的时候，他的头上浮现了问号。 吴廷甫抽菸的地方很隐蔽，所以他完全不觉得可能被看见，非常淡定的抽着菸，就是摸不清楚乔白在这里做什么，等他抽完了两根，对方才一跛一跛的离开。 不是他没有良心，整齣剧里，就只有乔校霸演技是影帝级别，那个放话的演员语气中还带着颤抖，就算乔白演得多好，吴廷甫也入不了戏。 ……不如说这是在难为别人。 第一天，他只是疑问。 第二天，他开始怀疑。 第三天，他已经确定。 第四天，他觉得这傢伙是神经病。 因为这学期开始当起风纪，他的社团时间就是跟风纪们在社办开会、讨论，其实也不是天天严肃的谈论事情，有时候是聊天之类的，风纪们在下课后会到社办待一下，第八节课结束才离开。 吴廷甫是优秀风纪，因为他业绩很好（？），而且还没有被投诉过，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吴廷甫长得乾净，抓了人也是客气的道歉、礼貌的说话，最后还温柔的提醒同学下次要记得别再犯错，有些妹子为了搏他的眼球，甚至还故意做错被抓，直到被自家班导发现，痛骂一顿。 这样的殊荣导致吴廷甫已经在这短短的时间成为核心干部，有的小风纪可以请假，可以划水，但吴廷甫不行，他得每天到社办打卡，不过他也没有到很厌烦就是了，全当作打发时间。 一开始他没有把乔白的奇怪举动当回事，但后来他观察了一下，乔白的演出在遇到其他人进出时没有中断（虽然那些「其他人」表情都很惊恐），而在某次他进出时，旁边的业馀演员表现很不专业，很像是要参加一个比赛，可是上场时因为太过紧张而发挥失常。 ……应该不是演给我看吧？ 如果是乔影帝有这种特殊兴趣就算了，毕竟这没有影响别人，纯粹是个人自由，然而刻意的要演给他看这件事，实在是匪夷所思。 「学弟早安！」新的一天，拿着登记本子站在校门口的吴廷甫，遇到了装着小白兔的乔白学长。 他露出微笑：「学长早安。」 周围的气氛变得很微妙，新踏进校门的人变得小心翼翼，旁边的风纪同学也僵硬的可以。 乔白站在他的正前面，似乎没要走的意思，不过吴廷甫没有因为他而停下自己的工作，他绕过乔白，走到正趁着风纪划水而想偷偷过去的违规同学面前：「对不起同学，你的裤子改太窄了哦，请过来这边登记。」 吴廷甫带着违规同学登记好资料，转过身发现某隻假白兔竟然还在原位，而且笑容灿烂。 哦？ 乔白与他四目相对，很快地低下头，有些扭捏的样子：「学弟，那个，我买了早餐，你吃过了吗？」 吴廷甫露出歉意的微笑：「不好意思，我已经吃过了。」 对方听到他的话之后，肉眼可见的变得难过，低低的说：「是为了谢谢你昨天帮助我的，不然……不然喝奶茶好吗？你喜欢奶茶吗？」 也许是今天的天空太蓝了吧，吴廷甫突然就觉得这傢伙还挺有意思的，接过了对方手中的奶茶：「谢谢学长的奶茶，我很喜欢呢！」 「那……下次见！」乔白看起来很开心，说完了之后就往教学楼走了。 「唉，阿甫呀！」校霸一离开现场，冻结的时间马上继续走动，站在对面的学长走到他身边拍他的肩膀，发出了一声叹气声。 吴廷甫带着疑惑的表情看向自己的直系学长，学长瞬间觉得不能任由纯洁又善良（？）的学弟遭受不应该承受的魔爪，然而又担心自己告密之后会受到某人的报復，只好暗示性的说：「记得，有奇怪的人靠近你，你一定要离他远一点知道吗？」 嗯，奇怪的人吗？……非常明显呢！除了每天挨揍的那位，不做第二猜想。 吴廷甫乖巧的回覆：「好的，谢谢学长，我一定会好好铭记在心的。」 学长用着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他，让他觉得还挺好笑的。 他的风纪工作做到早自习开始，回去之后从吴风纪成为了吴学霸。 说是早自习，可现实是要考数学晨考。 吴廷甫身为数学小老师，发完考卷后就坐在讲台做题目，大家哀鸿遍野的写考卷，或者说猜完考卷，而吴廷甫轻轻松松的做完题目，开始监考（神游）。 「吴廷甫，拜託，救救我，这应该用什么公式呜呜呜呜～」说话的是其中一个数学学渣，大家安分写考卷这种事情是不存在的，总会有学渣跑来前面求教学。 这也算是吴廷甫会做人的地方了，其实晨考考卷就像是一般的小考考卷，并没有到非常重要，所以吴廷甫也不会特别盯着大家，在有人拿到前面询问他的时候，还会教对方几题数学题的作法。 第一节课是体育课，上课鐘敲了后，他才收齐考卷，面对着下课才开始抄答案的同学，吴廷甫也就只能微笑的说：「没关係的。」 我祝你上厕所没卫生纸、写考卷时原子笔没水、午餐的鸡腿没有煮熟、买的饮料吸管插不下去。 他拿着那一小叠考卷，藉着找老师的名义缓慢的散步。 把考卷交到办公室后，也没有急着去上体育课，找了个偏僻的角落，靠在女儿墙上晒太阳。 下面的操场有点热闹，吴廷甫觉得现在的年轻人太有活力了，像他就只想躺着晒日光浴。 他看着看着，注意到躲避球场里，某个眼熟的人正在大展威风。 当球扔向他的方向，他就非常有把握的直接接住球，之后迅速的往敌方扔球，弹无虚发，每次都有打到人。 不只如此，他扔的球有力且迅速，看起来嘛……很吓人。 应该是没演戏的版本吧？吴廷甫点评着。 对方和演戏的气场完全不一样，很像是到了战场征战的将军，充满血性又自信，神采飞扬的。 吴廷甫转头看他们班，离躲避球场不算远，于是勾着唇角，决定去会会乔影帝。 他一直散步到快到了操场，才小跑步向他们班跑去。 心里在笑着，其实自己也不惶多让，影帝之位会落入谁手，还真不好说。 他故意经过躲避球场回自己的班上，眼睛偷偷在关注目标人物的反应，在他刚要靠近球场时，乔白就注意到他了，本来要接球的手伸了出去，整个身体却往旁边一晃。 乔影帝的同学没有发现异状，在他更靠近时，球直接打到乔白脸上，发出了非常大的声响。 吴廷甫稍微错愕的看着躺在地上的人，对方此刻看起来很柔弱的躺在那，他的业馀演员朋友们，也可能是小弟们要靠近他，但不知道是不是被瞪了，吴廷甫的角度是无法确认真相的，只看到他们走了几步就停在原地。 乔白发出脆弱却带着逞强的声音：「噢！我没事的……真的！」 业馀演员们很努力的想演好戏：「你……你活该！哈哈哈哈哈！」 「不要装了，快起来……快起来吧？」 这棒读的语气到底是怎么样？他就没有演技好一咪咪的朋友吗？ 但其实，这一切比不过猪队友体育老师：「乔白！你有点夸张了啊？你别以为我没看到你刚才放水了吧？这样可是很没运动家精神的！还有你是怎么回事？今天怎么这么不禁打，一打就趴？要不要紧啊？别是生了什么病吧？」 「……」 「……」 影帝跟观眾两个人都是比较尷尬的。 吴学霸先一步反应过来，装作什么都没听到的快步走到乔白身边，脸上带着很慌张的表情，勉强能解释他为什么没听到体育老师的话：「学长！我远远就听到好大一声！你还好吗？」 乔白被他的反应惊得差点都忘了怎么演戏，过了几秒才像黛玉妹妹一样接下剧情：「咦？学弟呀？你怎么在这？只是有一点痛，没事的……嘶──」 吴廷甫皱起了眉，他走到乔白体育老师面前：「不好意思老师，我是乔学长的朋友，他看起来状况不大好，我带他去健康中心。」 体育老师听到他们是朋友时露出古怪的表情，因为吴廷甫做为风纪，很常去学务处，而体育老师也是同个处室的人，知道他就是校榜前几名的学霸。 他似乎还想说什么，影帝这时候总算脑子清醒了，马上在旁边发出可怜的呻吟声，吴廷甫配合的转身去搀扶可怜的（为戏被打）学长。 他们一边往健康中心的方向走，乔白虚弱的说：「谢谢你，你又帮助了我，你真的好好哇！」 吴廷甫对他露出笑容：「不过是小事情，倒是学长，你没事吗？我远远看就感觉好痛啊！」 乔白勉强的挤出笑脸：「是有些痛啦，唉……我真的很不喜欢躲避球呢！」 你骗谁呢？刚才打得那么开心的是谁？ 吴廷甫面上还是同样的表情：「真的耶！我也不大喜欢躲避球。」 乔白看起来像是随便一说的问他：「那你喜欢什么运动呀？」 吴廷甫想了几秒，其实是想不太到：「噢，我喜欢网球呢！」 「网……网球！？」 「是国中参加的社团，不过现在比较少打了。」 事实上是被某个傢伙拖去的，在成为港剧迷之前，他其实是电视儿童，他最喜欢看的动画就是某个着名的「杀人网球」。 然而很可惜，在参加网球社后，吴廷甫只撑一个星期，而乔笙飞撑了一个月，最后以球一直打到脸收场，并没有成为王子。 「你真是厉害！竟然连网球也会！」乔白这夸奖的语气听起来真的非常真心，吴廷甫转头看向他，一瞬间有些被晃花了眼。 乔白脸上带着笑容，阳光照在他们身上，或许是刚才被球打到的关係，他的脸有些红红的，像是天然的腮红一样，但乔白本身长得很俊朗，所以倒不会显得女气，反而让人感觉这是一个很帅气的男孩子。 吴廷甫把头转回来，心里有什么想法很快的闪了过去，但他没能抓住。 3──耳朵红也能是假的吗 因为吴廷甫「找老师」的时间有点久了，所以他把乔白送到健康中心后就离开了。 回去上体育课后，吴廷甫有些分心。 乔白很明显是盯上他了。 他到底在图什么？ 刚才的错愕并不是假的，有必要为了演戏而被球打那么大力吗？ 虽然或许有些自作多情，但删除所有帖子也是因为他吗？ 乔白总不会真的是为了和他做朋友才这么做的吧？ 本来的确是对所谓的「校霸」并不感兴趣，不过对方所有举动都显得耐人寻味。 对方的技巧不是很高明，直接把钓鱼竿放到水里说：「快来呀～」 可吴廷甫感觉自己也不太正常，悠悠哉哉的咬上钓鱼竿说：「看看是你先把我钓上去，还是我先把你的钓鱼竿咬断？」 他决定陪乔影帝玩一会，看看对方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 乔白的「挨揍」戏码在与吴廷甫「相遇」之后，变得比较少演出了，吴廷甫觉得对方应该总算知道自己请的其他演员演技有多么的糟糕，于是才停止了这无意义的挨打。 自从在食堂遇到乔白后，乔白不知道是不是觉得自己找到契机了，从此吴廷甫可以在各种地方和他「不期而遇」。 比如一起吃饭、一起聊天、一起上厕所（？），乔白表现出真的很像没有目的的样子，还请他喝奶茶，吴廷甫差点就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误会他了。 那是在一个艳阳高照的早晨。 吴风纪今天不用值勤，但是他还是起了一个大早。 他要去一间自己很喜欢的早餐店买早餐。 吴风纪很喜欢这种愜意的时光，到了早餐店，说不清为什么，可能是因为乔白老是请他喝奶茶，所以他也买了一份自己觉得对方会喜欢的餐点。 因为时间太早了，所以他决定走平常很少走的另外一条路到学校。 就在走到一半时，突然听到陌生又熟悉的声音。 ……主要是那人在他面前讲话，并没有这么带着攻击性。 「我倒是要好好听一听了，到底要什么时候，你们才演得好戏？」 「老大！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说～～」 「老大，再给几天时间吧？我一定会做好的！」 毕竟常躲到隐蔽处抽菸，吴廷甫很冷静且迅速的往后退几步，找到个偏僻的角落待着。 「这些话有点听腻了，你们没点别的藉口吗？」 挺像是高利贷的。吴廷甫在内心吐槽。 乔白是背对他的，两隻手插在裤子口袋里，而疑似小弟的人站在他前面有些紧张的样子，吴廷甫终于觉得前者有一点点像乔笙飞说的叶校霸的形象了。 「我今天就要得到结果，再给你们个几天……你们当吴廷甫那么傻，看不出马脚吗！？」 抱歉，恕我直言，我第一天就看出来了哦。吴廷甫已经默默从塑胶袋里拿出刚才才买好的餐点，现在正悠哉的进行野餐活动。 全场沉默了一小段时间，其中一个小弟举起手：「老大，我有想法。」 「说。」 「我们串通附近高中的校霸，就把你揍一顿，然后我们俩去找吴廷甫，告诉他你被抓了，他就会来个英雄救美，你们就成了！」 ……等等，我好像听到什么奇怪的句子。 当事（预定）英雄懵逼的看着当事（预定）美，停下了咀嚼的动作。 乔白没有赞同，而且听起来很不爽：「你都这么大了，你脑子是不是也不会长了？让他们揍我？我面子搁哪放？吴廷甫那么柔弱，万一被那些王八蛋欺负了怎么办？」 吴廷甫：「……」 嗯……刚才是说谁柔弱来着？ 后续他们决定还是使用老方法，不过今天要发挥百分之五百的力量，一次演好，直到吴廷甫出来拯救乔白，事成了之后他的小弟们就不用再演了。 吴廷甫听完结论后，绕了别的路去学校。 原来这些举动是想追我？ 特意假装弱鸡、掩饰自己是校霸、假装被欺负…… 吴廷甫对乔白的举动有些啼笑皆非。 这人怎么这么笨？ 有人这么追人的吗？ 照理说乔白一个男生这么追他，他理当觉得排斥。 但其实没有。 吴廷甫想了想，毕竟自己也不是真的三好学生吧。 同性恋、校霸，这两个词语对他来说都不感到害怕或厌恶，更确切的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就是一般的词语。 没有任何特殊性。 他对恋爱没有兴趣，收过的情书也都郑重的道歉了，不过事实上，他其实不是排斥与人发生感情，前提是有人能让他產生情感。 他想着乔白的事情，走得比较慢，到了校门口时，竟然发现乔白已经站在门口找他了。 对方看到他后高举起手，对着他喊：「学弟！你今天没执勤呀！」 他没有像对方一样做出夸张的动作，走到了乔白身边才说：「没有，学长早安。」 然而乔白却没像平常一样自顾自说起话，这让吴廷甫感觉奇怪，把目光移到对方脸上，才发现乔白在发呆。 「？」 乔白在他往前走了几步后才回过神，加快脚步追上他：「学弟，你今天遇到什么开心的事情吗？」 吴廷甫没看他，莫名其妙的说：「什么意思？」 「你今天笑得好开心噢！」 吴廷甫感觉了一下自己的笑容，应该和平常的营业笑容没什么区别，于是疑惑的转过头看他：「有吗？我觉得……」 他说的话戛然而止……因为他看到乔白的耳朵红了。 爆红的那种。 乔白的表情也有点奇怪，一隻手遮住了自己的下半脸，但上半脸显露出的情绪让吴廷甫心里痒痒的。 耳朵红也能是假的吗？ 这是演出来的吗？还是…… 他们俩的视线一瞬间碰在一起，两个人都有些不自然的别过头。 「你今天笑起来时很好……咳！我是说你笑起来眼睛比较亮，应该是很高兴吧？」 刚才看到乔白的时候我笑了！？吴廷甫听到乔白这么说，自己是震惊的。 乔笙飞是这么评论他的表情的：「你别笑，你笑起来我就觉得惨澹，真不知道外面的人怎么觉得这笑容好看的？你就只有想搞事的时候才笑得真心而已好吗！？」 「我今天去了喜欢的早餐店，对了，这是请你的。」吴廷甫低头把塑胶袋里那份早餐塞到乔白的手里。 乔白没来得及说什么，因为已经到教学楼了，他们两个是不同方向的，吴廷甫跟他挥了个手后就很快的走了。 乔白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拿着的是对方给他买的爱心早餐（并没有），情绪激动的把手盖到脸上，过了很久后才拿出手机把早餐给拍下来。 下午的时候，剧场果然开演了。 吴廷甫抽着第一根菸，决定这根抽完就去「拯救」被施暴的同学。 乔白也是挺惨的，为了演给他看，不惜被揍这么多天。 吴廷甫没发现他今天抽完一根的时间快了很多，从口袋拿出了消除口腔味道的糖果放进嘴里嚼了嚼。 他踏上舞台时，乔白正被打趴在地板上。 天空灰濛濛的，吴廷甫觉得自己的心里也不是很开心。 配角们今天的确演得比较认真。吴廷甫在心里夸了他们一句。 「发现」他的乔白恐慌的喊：「学弟！？你离远一点！快点走！」 吴廷甫严厉的看着配角们，很生气的样子：「你们在做什么！？」 其中一个很有种的配角拍打了乔白的脸：「我们只是在跟他玩，不信你问问他，某些人啊～就是喜欢这种游戏，我们对他多好呀！还陪他玩呢！」 「学长才不可能喜欢！现在你们谁都别想走，全部都跟我去学务处！」 施暴者们没把他说的话当一回事，反而又踢了乔白一脚：「你自己说啊！你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乔白看着吴廷甫的眼神充满了害怕，可最终他还是移开了目光：「我喜欢的，我喜欢的。」 吴廷甫突然就觉得他很不喜欢对方的眼神。 即使是假的。 他没有照着该有的剧情演，他往前快走到施暴者面前，一手抓了一个施暴者的衣领：「班级、座号、姓名，你们最好老实点，就算你们不说，我也查得出来。」 别说那两个配角了，乔影帝一时也感觉有点魔幻，但他很快的接下剧情，趴着的他使力抓了吴廷甫的裤管。 吴廷甫被那个力道往后蹌踉了一下，配角们反应也很快，马上趁他手松开就跑了，吴廷甫认为应该是他们出去打架时培养的能力。 本来他是有一点想让他们体会一下「爱演戏的后果」是怎么样，不过还在地上的乔白抓着他裤管假哭的喊：「学弟！别追了，别追了呜呜呜……」 吴廷甫低头看着他，心里想着：「妈的，我也还没跟你算呢。」 他把乔白给扶起来，果然衣服前面都是泥沙。 「你等我一下。」吴廷甫上楼去社办请了假，因为说是很紧急的事，而且他平时还真没请过假，所以干部很爽快的就放人了。 他下楼后背起了乔白，本来乔白是拒绝的，可是吴廷甫表现出很伤心的样子，他还能说什么？ 乔白只能弱弱的用了最后一丝力气抵抗：「这样你衣服也会脏掉的……」 吴廷甫很坚定的说：「没事的，衣服只是小事情，学长比较重要。」 ……乔白的心情痛（良心）并快乐（心动）着。 然而他不知道吴廷甫的心声其实是：「不是爱演？演员都需要观眾吧？我让你一次被看个够。」 他先背着乔白去拿了书包，乔白的书包很不符合他演的角色，就是上面有一些自己的「个人特色」。 乔白看到自己的书包时很慌，吴廷甫全当自己眼瞎脑有坑：「去我家吧，我家就在附近，我给你擦药。」 可能是大家都受够了这齣烂剧，所以今天打得特别狠，脸上是真的有伤，而且很多。 乔白有一瞬间怀疑对方已经知道了自己是校霸，不过他很快的被「去我家」、「我给你擦药」给砸矇了，安分乖巧的在吴廷甫的背上。 吴廷甫背着乔白，乔白背着背包，所以其实重量很可观，不过吴廷甫没答应让他下来。 「你什么时候开始被那些人欺负的？」 吴廷甫没打算放过他。 乔白怯生生的说：「……有一阵子了。」 「你告诉我，他们是哪班的？」 乔白当然不会说，他沉默着。 吴廷甫停住脚步：「乔白学长，我是风纪，我希望你可以信任我，我一定会保护你的。」 虽然你是骗我的。 不过我也正在框你。 算了，扯平了吧，反正我也从没真的被骗过。吴廷甫想。 乔白被他语气中的真挚给触动到了，愣愣的看着背着他的学弟。 他过了几秒后把头靠到吴廷甫的肩膀上，也不在意丢不丢脸的问题了，在对方的耳边说：「我下次再被欺负了一定告诉你，我发誓。」 吴廷甫听到他这样保证后，勉强气消了一半。 ……嗯，他发现他生气了。 明知道对方在演戏，可还是生气了。 吴廷甫把这一切都怪到乔白身上，乔白是一个神经病，而因为自己跟他相处久了，所以也被影响了。 一定是这样。 所以才会看不透自己的行为。 4──怕你伤口没办法快点好 吴廷甫把乔白背到了家门口。 他跟乔白说了自己爸爸在家，现在应该正在煮饭。 乔白被他这么一说，马上尽力站得笔直（毕竟站太直吴廷甫就知道他是装的了），门打开之后，果然是爸爸。 「欢迎回……我的天啊！这是你同学吗？怎么回事！？」吴爸爸是个跟吴廷甫一样笑容满面又温和的人，他看到了带着伤以及满身脏的乔白之后，睁大了双眼。 乔白本来都准备好自我介绍了，不过吴廷甫抢他一步出声：「这是我学长，他被欺负了，我带他回来擦个药换衣服。」 吴廷甫就是故意的，他完全没要管乔白的面子，搀扶着在吴爸爸内心已经成为小可怜的乔白进屋。 吴廷甫带着他回自己的房间，他的房间是偏冷色系的，东西收拾的也乾净俐落，他把乔白扔在一边，直接到衣柜前拿衣服。 因为除了吴廷甫稍微瘦了点，他们两个身型是差不多的，所以不会遇到穿不下或太大件的困难。 吴廷甫本来是拿了件纯白色的上衣，不过他回头看到沉迷于观察自己房间的某人，他又转回去拿了乔笙飞上次出门玩给他买的纪念品。 是一件大红色，上面有很丑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吉祥物图案，他一次也没穿过。 他又找了一会，没找到没穿过的内裤，所以问乔白：「你介意穿我的四角裤吗？介意的话你就回去再换。」 「不介意！」 吴廷甫诧异的看向他，刚才某人人设崩了，乔白几乎是秒回，而且很激动的模样。 乔白反应过来后有些心虚，吴廷甫把上衣和运动裤递给他：「……哦，你是说你要回去换对吧？」 「……对。」 等乔白洗完澡出来时，吴廷甫已经换了新的衣服。 刚才洗澡时他还挺担心对方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出来后特地观察了对方，吴廷甫对他跟之前都一样，看来是自己作贼心虚。 他拉着两边的衣角：「学弟，很谢谢你帮我，我……你就像英雄一样，每次都帮了我的忙，我真的不知道怎么谢你好。」 吴廷甫明白，乔影帝继续开始了他的戏精旅程。 所以他也对其微笑：「我也说过很多次了，不需要这么客气的，看到有人需要帮忙所以出手帮助，是做人基本的修养。」 吴廷甫觉得，乔白应该不知道现场是由两个演员组成的，理由是乔白的脑子不太好，而后者在听到他说完之后，眼睛很亮。 真的是很糟糕的反应，这样可能会让他想继续和乔白一起同台演出。 不过很快的，本来眼睛很亮的乔先生，过了几分鐘就亮不出来了。 「啊！噢！」 这次不用假装纤弱了，因为吴廷甫「怕他伤口没办法快点好」，所以非常认真、用心的涂抹药物在那些伤口上，吴爸爸甚至被声音给惊到过来瞭解状况。 然而乔白的痛苦也没维持很久，他破碎的心灵被蹭到的饭给疗癒完毕，蹭完后才被吴廷甫送到门口。 乔白虽然觉得这次的挨打效果非常卓越，离攻略吴廷甫更近了一步，并且使他们关係好像是亲密了一点，但是这个世界上似乎没人可以和他共演，都是一些拖后腿的傢伙，所以他没再用过这种自损不知道多少的苦肉计。 ……傻孩子，可以共演的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啊！ 上面的是官方说法，真相是考试日子近了，乔白有点没空搞事。 虽然他是一个校霸，但是无奈已经快高三了，要迎接大考，所以不论是家长还是学校的师长都特别关注他的情形，比如说现在。 「乔白同学，你看看你现在各科的小考考卷，没有一个是及格的！我从来没有教过你这么糟糕的学生……」 反正台词听得腻了，有点想睡。 乔白这么觉得，也真的打了呵欠。 他们班导看到眼前的少年这么懒散、不耐烦的样子，血压有点升高，真的很气。 吴廷甫是这时候进办公室的。 他踏入第一步时，乔白班导开始新一轮的批评，反正中心思想基本上是叫他好好读书，以免成为大型垃圾。 吴廷甫事实上不是个真的丧尽天良的假三好学生，他一开始没帮助乔白纯粹是因为他一开始就知道了对方是演的。 他转了个方向走向乔白和他的班导。 乔白在看到吴廷甫之后，就马上切换了模式，现在是乖乖的站着听训的样子。 「不好意思，杨巧梅老师，张忠国老师有事找乔学长，可以先跟您借一下他吗？」 张忠国就是上次那位耿直的体育老师。 杨巧梅老师把目光转移到吴廷甫身上，对方和自己班上的这位学生简直是两个反差，要是乔白有他一半，他也不必这么生气。 「没有问题，快去吧！」 「谢谢老师。」 他看了一眼乔白，乔白跟在他旁边一起离开了办公室。 本来乔白以为对方真的要带他去找体育老师，结果吴廷甫走到一半就停了下来。 「别把杨巧梅的话听下去。」 吴廷甫转过身，乔白没想到他会停下来，他停下脚步时，两人之间的距离已经近到乔白看得清，原来吴廷甫的眼下有颗很小很小的美人痣。 「好学生不应该……会说这样的话吧？」 乔白听到对方的话，下意识的回话，话说到一半才又想起自己是带着人设的，改而用小心翼翼的语气说话。 吴廷甫不动声色的看向对方，是他的错觉吗？这傢伙好像开始会露出本性了？ 「好学生如果是会相信人要以成绩区分，那也不过是个考试机器罢了。」 乔白有些诧异的看向吴廷甫，两人四目相对，他看到乔白的眼神是带着凌厉的。 他跟我以为的好像不一样。乔白心想。 不过好像反而更喜欢他了。 吴廷甫没察觉对方在想什么，乔白在他心里已经等同笨蛋，没有人该在看到老师辱骂学生时无动于衷，何况是这种可能会听进心里的笨蛋（其实没有，乔白根本左耳进右耳出）。 「人各有才，你成绩不好可能是天赋在别的地方……但你成绩也太不好了吧？你怎么考进来的？」 本来，乔白听他这么关心自己还挺感动的。 本来。 就很委屈，在喜欢的人面前丢脸。 「我可是努力考进来的喔……」他扁着嘴低着头：「虽然很多是猜的啦，但像你说的，运气也是我的天赋嘛！」 吴廷甫不自觉的反了个白眼：「你的成绩至少还是要达标，因为这个世界就是会用同个标准去评断人。」 他他话锋一转，问乔白：「要我帮你补习吗？」 乔白睁大眼睛、张大嘴巴盯着他。 吴廷甫没再说一次，就安静的等他回答。 乔白一边觉得自己一个学长要他帮忙补习很丢脸，简直没有面子，一边说出答案：「要。」 吴廷甫看着眼前的乔白心想，全当积阴德了，其实自己也不是对谁都这么良心大发，只是因为乔白提起了自己的兴趣。 「礼拜六早上九点，中心图书馆三楼，过时不候。」他对乔白露出一个如沐春风般的……营业笑容，然后挥了个手离开了。 这一週很和平的过去。 他们碰面时没有人提一句礼拜六的约会。 可是也没有人忘记。 吴廷甫八点就到了。 中心图书馆在一个不小的公园的中间，是学校附近唯一的公园。 吴廷甫先来的原因是想看看有没有适合乔白的书。 图书馆的藏书量很大，而且乔白似乎真的是所有学科都惨不忍睹，除了体育以外。 他决定等一下先找出乔白哪一科比较擅长一点，从擅长的科目开始学习，得到的成就感才会比较多，进步的也快。 大概看了几本中意的书，他没有把书拿出来，打算等乔白来了，叫他自己拿。 吴廷甫先到了柜檯借了一间自习室，所以倒也不担心座位的问题，剩下的就是等乔白来了。 靠在窗边往下看，一片绿油油的。 很多的小鸟儿在公园嬉戏。 吴廷甫不由得就想起小的时候。 他好像是从小就有这种静静看着别的东西的行为，他爸妈说他最喜欢看的是小鸟，他也觉得是，幼儿园的时候好像还曾经梦想能成为小鸟，现在想来，可能是因为小鸟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并且生气蓬勃的样子吧！ 早晨的公园已经有很多人，少部分是陪同的家长和下棋的老人，大部分是元气满满的孩子与青少年，有的在溜冰场玩鬼抓人、有的在篮球场斗牛、有的在广场打羽毛球、有的在溜冰场玩耍、有的……？ 他认真的看向网球场，因为有网子的关係，看得不是很清楚，只知道有个人独自在里面打球。 其实说打球有点抬举他了，应该说是发球。 因为看那个姿势，很明显球一直打不出去。 姿势好像很有气势的样子，可惜打完就低头捡球，像是跳针一样不断重复。 惨绝人寰。 别看吴廷甫很快就退社了，他可是第五球就挥出去了，他纯粹是讨厌在太阳底下直晒还有讨厌运动而已。 里面的人大概捡了几十球后，才崩溃的拿网球拍打地板，可以说是意志很强大了。 而且他打完地板后，还起来继续打了十几球才收拾东西。 吴廷甫直到对方走出网球场，才看清他的脸。 「……」 ……嗯，就是等下要见的某人。 乔白身上穿着运动服，头上套着一个发带，正背着网球拍袋，跟平时见的他很不一样，现在脸上的不甘，吴廷甫隔这么远都能看的清楚。 吴廷甫低头看了时间，还有十五分鐘。 乔白似乎没有要直接进图书馆，反而是往别的方向走了。 吴廷甫饶有兴味的看着对方消失在他视角的身影。 5──乔白行不行 五十五分时，乔白找到了吴廷甫。 「学长，你来了。」吴廷甫脸上带着笑，实则在打量眼前的人。 现在换了一个新的造型，头上戴着渔夫帽，里面穿着白色的圆领，外面配了一件素色的衬衫，裤子是灰色的七分裤，唯一和刚才一样的是红色的球鞋。 「学弟，抱歉，我不知道你这么早就来了。」 现在乔影帝全身上下散发着文青的气质，吴廷甫差点没忍住笑出来，他现在的状态就是完全出戏，脑里不断浮现着刚才某人打地板的画面，然后又想到对方在离开球场后马上又赶去换了一套新的造型。 ……就很想笑。 在吴廷甫打量乔白的同时，后者也在观察他。 吴廷甫不像乔白特别打扮一番，只是穿了白色的短袖上衣和浅蓝色的牛仔长裤，但在乔白眼里，看起来就很乾净舒服。 吴廷甫没被衣服遮住的手臂、脖子看起来都很纤细，而他的腿也没有丝毫的赘肉，所以即使大、小腿都被牛仔裤包裹住了，乔白还是看得有些心猿意马。 吴廷甫总算把笑意给憋回去了。 他开口说：「我借了自习室，我们先去拿书，我看过了，都是比较简单的。」 乔白满心满意都在想着吴廷甫的腿，所以麻木的点点头。 两个人走到书柜之间，乔白的内心才换了新的画面。 来到图书馆，总要发生点啥事吧？ 比如书不小心往下掉，然后他护住（搂住）吴廷甫：「小心！」 或者吴廷甫拿不到书，往上跳了几下都没用，他从后面壁咚吴廷甫：「我来。」 再不然两个人从书之间的细缝看到彼此，四目相对，他们的气氛变得曖昧，吴廷甫在他的目光下脸逐渐烧红，别过头不看他。 哪一种乔白都可以。 完全可以。 ……或是都来一次？ 乔白自个儿点头点得很开心，就该全部都来一次。 吴廷甫抽出了两本书，转头要递给他的时候，看到某个正在窃笑的人：「……」 他无视了乔白的表情，直接把两本书拿到他面前：「学长，可以帮我拿一下吗？」 乔白回过神：「咳！当然没问题！」 他轻松的拿了两本，书的封面让他马上老僧入定，完全没了心思。 不过吴廷甫还没停，他又拿了两本递给乔白。 乔白从他手中接得不太稳：「噢！好像有点重……」 吴廷甫一瞬间有点想打他，最近露了不少马甲，还在这里装啥呢？ 他表现出歉意的表情：「抱歉，我没想过学长不行。」 …… 吴廷甫把最上面的那本往后拿回来，不过才移动了一点，就被乔白制止了。 乔白抓住书本的另外一头，嘴角有些抽搐的微笑：「我只是说有一点～点重，我当然可以拿得动的嘛！乔白行不行？绝对没问题。」 「噗哧。」吴廷甫这回真的没忍住笑出来了，虽然收得很快，不过也够乔白看清楚了。 真好看。 每次都好看。 如果耍宝可以逗他这么开怀的笑，那倒也挺划算。 平常的笑虽然也挺好看，不过没有他真的开心的笑好看。 吴廷甫看了一眼乔白手上拿的书，觉得应该差不多了，就走在前头，带着乔白进了自习室。 是一间小小的房间，可以让里面的人讨论事情。 乔白进入门后的第一个想法还是怎么跟吴廷甫谈恋爱。 不过很快的吴廷甫就给了他第一份任务──写考卷。 他无视乔白已经快掉马甲的崩溃表情（明明很绝望，还要装出柔弱坚强要努力的人设，这到底是什么样的坚持），让他写了不同科目的考卷。 反正不是要让他考满分，虽然自己比他小一年级，应该还能勉强帮他。 乔白苦哈哈的写考卷，吴廷甫趁这些时间写了自己的作业。 他在前几天和认识的学姊借了二年级的课本，仔细读了一天，已经足够应付乔白的成绩了。 乔白没有花太久就写完了……这是客气的说法，事实上是太快完成。 吴廷甫给乔白改考卷时，后者就正大光明的看着他。 吴廷甫的表情非常认真，迅速的改完了不同科目的考卷，看来乔白的数学稍微好一点。 于是他摊开书，翻开最基础的部分，指着问乔白：「这个会吗？」 「嗯……不会？」 「……行。」 乔白心理憧憬的所有画面都没发生。 甚至他根本忘记了自己是想来跟吴廷甫约会才来的。 吴廷甫小声的给他讲题，比数学老师教的简单多了，就是偶尔乔白会问出神奇的问题让他讲不下去。 「有两百隻鱼，现在一百零三隻要做记号放进水里……」 「学弟，为什么要在鱼上做记号？做记号还能吃吗？不能吃的话要干麻？」 「……好，我们换个题目。」 吴廷甫在讲完题后，就会自己写一张简单的小考卷给乔白写，本来乔白是拒绝的，但发现自己都会写了之后，瞬间就膨胀了，感觉自己此刻就是学霸。 其实他的进度非常的缓慢，吴廷甫虽然看在眼里，但没有催促他。 有进步已经很好了。 中午他们去外面简单的吃了一点东西，又继续回到自习室里学习。 今天他学了一点数学和英文，等吴廷甫看手錶说今天到此为止，他才发现已经天黑了。 「明天你有空吗？有空我们再约？」吴廷甫收拾好了东西问他。 「有。」乔白看着外面的天空还是懵的。 「我明天下午才有空，下午两点可以吗？」 「可以。」 吴廷甫等乔白也收拾好东西，两个人一起走下楼。 彼此都有些累了，所以并没有交谈。 他们一起走到了门口，吴廷甫跟他说了再见，转身就走，这回却是被人拉住了手臂。 乔白的手上有粗礪的厚茧，抓住他的手清晰的把感觉传递给吴廷甫。 吴廷甫转过头，乔白就站在那望着他。 「你，能不能给我instagram？我……我怕回去有不会的地方。」 可能是紧张吧，乔白这次没有演戏。 他在骗人。 吴廷甫清楚知道对方回去不太有可能会自己学习。 他就只是想要我的社群帐号而已。 吴廷甫真的无比清楚对方的意思。 安静了有十秒鐘，乔白抓着他的手丝毫没有放松，他完全没有因为空气中瀰漫的沉默而感到退缩，他在默默地等一个结果。 吴廷甫觉得自己心里也有一丝微小的紧张蔓延开来。 「好，你帐号是什么？」 乔白放松下来，伴随而来的是遍佈心脏的喜悦，嘴角的弧度压都压不住，他快速的从口袋掏出手机，手机差点被他摔到地板，幸好他很快就抓住了。 「手，可以先放开来吗？」吴廷甫问完后，乔白才急急的收回手。 吴廷甫也拿出手机，打开自己的instagram，输入了乔白说的帐号，看到了他的头贴。 乔白的头贴是他自己，照片里的乔白戴着黑色帽t上的帽子，像是睡着一样闭着眼睛趴在桌子上。 不过他没看头贴太久，因为有别的东西吸引住他的目光。 是关注数和粉丝数。 乔白的帐号是隐私的，关注数和粉丝数都只有十几个。 他关注后很快的通过了，但他没能阅读那些出现的贴文，因为电话响了。 吴廷甫接了电话，打来的是他妈妈，问他什么时候回家，他回答很快就要回去了后，又和妈妈说了几句才掛掉电话。 把手机收到背包里后，他问乔白：「还有什么别的事吗？」 乔白把自己的目光从萤幕移到吴廷甫本人身上，想要说些什么，却又没想法，于是只是摇头。 吴廷甫又再跟他说了一次再见，用着缓慢的步伐离开。 一路安静的走到了公园外，吴廷甫才用左手摸了摸刚才被乔白抓住的地方。 其实忍耐了很久。 总觉得有一点麻麻的感觉。 到现在都还没消散。 隔天吴廷甫还是早了一个小时到，因为他有在意的事情。 他仍然直接进了图书馆，到昨天站过的地方。 看到熟悉的身影时，他心想：「果然。」 乔白今天比较进步了，球成功打了出去，高兴得像是中了大乐透。 走出网球场的气势和昨天截然不同。 ……还是重新再学一下网球好了。吴廷甫想。 乔白提早了十分鐘到了图书馆，发现吴廷甫还是比较早来。 下次一定要再更早来。乔白想。 吴廷甫今天给他的第一份任务是做一张昨天学习内容的数学考卷。 乔白做了六十一分。 他不敢置信的拿着那张考卷说不出话。 为了找机会跟吴廷甫说话，他昨天回去还找了几题拍给吴廷甫，可怜兮兮地假装自己真想不起来怎么做。 成功骗到了吴廷甫的语音。 现在那个语音成为他的起床闹铃。 或许是因为这样的原因，所以他刚才写考卷写的特别顺利。 ……但没想到竟然能考到六十一分！！ 今天是他的幸运日！！ 带着兴奋状态的乔白，学习效率比昨天好一些，所以吴廷甫感觉也轻松了一些。 不过两个半小时后，就变了。 今天多了国文的学习。 乔白的国文分数是最……可怕的。 于是在吴廷甫教学后，即使有buff状态，乔白仍是崩溃至极。 每当做不出题目时，就激动得快要讲出脏话，完全顾不了自己的人设了。 「我真的不行了，我他……他……特别特别的痛苦。」 「这题到底是怎么样啊？我看……看……看不懂他在讲什么！」 「这到底是哪个智……智囊团出的考卷啊！真是厉害！」 连续了几次后，吴廷甫觉得该换一个教学方式。 他把提前准备的考卷放到乔白面前，自己也坐到对方身边。 还是一个选项一个选项解释吧。 「你看a选项，这里的从为什么是唸二声的？」 「因为他是跟从的意思，跟从的意思是……这句话是说……」 吴廷甫对乔白排斥国文的程度有了瞭解，于是又把解释的详细度提高了一级。 可惜效果好像越差了。 乔白感觉旁边的人离自己太近了，大概只要他故意把脸往右边一点，就能贴到吴廷甫的脸颊了。 ……完蛋，想着想着就真的想这么做了。 而且非但如此，他还能闻到吴廷甫身上淡淡的香味。 是洗发精吗？还是沐浴乳？ 为什么他这么香？ 是哪牌子的？ 还是其实是他的体香？ 「这样我讲得有清楚吗？」 「嗯？」 「你有在听吗？乔白？……你流鼻血了？」 乔白下意识的舔了一口唇上的东西，有一点咸咸的，好像还有什么曾经闻过的味道……是铁锈味吗？……不对，吴廷甫说什么来着？ 「！」 他看向吴廷甫，后者正用一种难以言喻的表情看他，乔白想了想，对，那个词是叫嫌弃。 乔白反应过来，倏地从座位上起来，然后迅速转身，快步离开自习室。 留在自习室的吴廷甫捂着头，想起刚才某人一脸呆的舔自己鼻血的样子。 「笨蛋……有人会舔自己鼻血吗？」 总之，本来要把那天当成超级幸运日的乔白，因为那个插曲，强制催眠自己必须忘记。 他回到了自习室后，感觉吴廷甫都在笑他。 其实是心理作用的部分，他知道吴廷甫才不会一直笑他，但实在是在意的不行，回家后看了吴廷甫的instagram很久，以避免自己下次又做出这么丢脸的事情。 有一件事他想对了，吴廷甫真的没有一直笑他。 他只是在心里笑了三次。 6──我怕学弟没带伞呀 那之后，两人的假日总会约出来学习。 柜台的姐姐甚至都记住他们了。 乔白刚开始的效果微乎其微，一方面是对他来说要认真、用心学习真的很困难，一方面是考小考时还是很凄惨。 不过吴廷甫对他实在是很有耐心，让他把不会的东西反覆练习，偶尔还会对乔白露出那种他很喜欢的笑容。 某一天，乔白发现自己的小考分数突然高了不少。 而且是持续性。 学习的动力又高了些。 转眼，段考的日子就到了。 早晨要进入教学楼时，乔白说：「我有点紧张，你说我能考好吗？」 其实他的忐忑是半演半真，当然，演的成分还是比较高，毕竟自己已经比之前的成绩好太多了，除了一些紧张以外，其实其他的情绪是想讨拍。 吴廷甫不是没有看到他眼睛的闪光，但想想都是这么重要的日子了，就不想跟他计较：「加油，我相信你。」 乔白果然彷彿打了鸡血一般：「学弟也要加油！」 吴廷甫目送想要跳起舞来，却又要保持形象的乔白进入教室，自己才慢慢的走回班上。 他们两人之间，应该找个契机摊牌了吧。他想。 下午时，下起了豪雨。 吴廷甫看过了气象预报，所以他记得带伞，并不是很担心。 何况他的家并不远。 他在屋簷下抽菸，雨声像是交响乐一样，滴滴答答的，他很喜欢这种沉静的感觉。 他唯一不喜欢的，只有雨水弄湿衣服，全贴合在身上，那样的黏腻感。 抽了第二根时，他看到乔白。 乔白自从落幕后，就没有再出现在这里。 又吐了一口菸，他看到乔白撑了支雨伞站在原地，正在往社办的方向看。 吴廷甫低头看了錶，快五点了。 他把菸丢到口袋里那个有顏色的小夹链袋里，掏出了另外一边的糖果放进嘴巴，等到已经闻不到了烟味，才进去拿了书包出来。 乔白看到他后果然走了过来。 「你怎么还没走？」吴廷甫假装讶异的问他。 「噢，我怕学弟没带伞呀！」他又靠近了吴廷甫一步，眼神很明显在问他有没有带伞。 吴廷甫走进他的伞里，是一隻普通的，小小的伞。 「谢谢。」 「哪有什么？毕竟你是我最喜欢……咳！……的朋友嘛！」 「我跟你说啊，我今天数学考了四十八分喔！四十八分欸！」 「那是你很努力。」 「哎！这不是都是你教我的吗？没有因为我影响成绩吧？」 「没有，应该是满分。」 「你果然很厉害！」 雨下的很大，周围的声音都变得有些迷濛。 唯一清晰的，就是身边人的声音。 雨伞像是一个结界，这个结界里就只有他们。 两人没有间断的谈话，你一句，我一句。 演技越来越差了。吴廷甫想。 不论是乔白，或是他。 认识越久，本性好像是吵着要出来，常常都是来不及掩饰，话就已经说出口了。 没遇到乔白之前，如果有人说他会把雨伞藏在书包里假装没带，他是绝对不可能相信的，还会觉得对方脑子有坑。 可刚才做了。 而现在还在进行中。 他不得不承认，他是喜欢乔白了。 即使不知道成分有多少。 至于原因……左右想不到理由，明明乔白这么笨。 但就是喜欢。 追人的方法真的很笨拙。 后来有了他的社群帐号，每天也是只敢传题目给他。 在吴廷甫教完后回一句：「真的很谢谢你，晚安。」 笨蛋。 他没问乔白为什么那个帐号的粉丝人数和追踪人数那么少，因为最早的贴文是一、两年前。 除此之外，吴廷甫从乔白的回覆看出来，在贴文下面留言的，大部分是他的家人。 应该是很隐私的帐户吧。吴廷甫不觉得自己是自作多情。 他的家很快就到了，两人站在吴廷甫的门口四目相对，一时之间突然都变得词穷。 「晚点再聊吧。」吴廷甫先说话。 「！？」 吴廷甫带着疑惑看他：「明天不是还有考试吗？你不问我题目？」 乔白答得很快：「我要问。」 吴廷甫回了他一个温柔的笑：「那先再见了，谢谢你送我回来。」 乔白被那个笑容搞得有点心律不整：「举手之劳，举手之劳嘛！我先回去了！」 吴廷甫进了门，吴妈妈看到他没有拿着雨伞，却又不像是淋湿的样子有些诧异：「你忘记带伞吗？不像你啊……同学送你回来的？」 「对。」 怪不得妈妈一眼就看出来了。 毕竟那个笨蛋拿个雨伞都是斜的。 ……要快一点找摊牌的时机了。 想看到完全真实的他，也想让他看到完全真实的我。 老天爷对人们还是眷顾的。 想要什么就有。 ……虽然方式有点出人意料。 毕竟一个故事没有崎嶇的过程，很难在结局时让人想再看一次。 被扛着走的吴廷甫并不慌张，他很悠哉的想。 没过多久后，他们就到了目的的。 并不是废弃工地之类的地方，看来现实的高中生们没有那么中二，本事也没有那么大。 只是在市民活动中心里面。 ……老实说吧，就有点掉价。 里面的灯只有开了两盏，应该夸奖一下不良少年们竟然懂得环保节能的真諦，正中央的人应该是老大，或者说不知道哪个学校的校霸，长相应该是乔白的脸降下一百个等级那种，所谓人要衣装，可惜他长得没有很好看、衣品也不怎么好，唯一值得称讚的是，现在坐在市民中心的椅子上，气派很足。 「你就是最近跟乔白走很近的乖乖牌是吧？」 本来扛着他的人把吴廷甫放了下来，除了老大以外，还有六个不良少年，两个人在老大身边充当门面、两个是把他给带来的、两个在门前cosplay门神。 吴廷甫没有回答对方的话，除了盯着那个老大外，没有其他反应。 「老大，就是他啦！我们亲眼看到的，每天乔白走到哪里，就把他带到哪里。」 基本上没什么大毛病，但从属关係相反，因为是吴廷甫走到哪，乔白跟到哪。 随着他们两个愈常一起出现，其实身边的老师、学长姐、朋友全都陆续关心吴廷甫了，可三好学生表现出一副正道的光辉，告诉他们他没有那么坏，而且自己最近是在教他学习，只是校霸脸皮太薄，不敢跟大家说。 ……事实上没人感觉乔校霸脸皮薄，他们都觉得乔校霸对吴学霸图谋不轨，可惜吴学霸太善良，没人再说下去，但是一有机会就偷偷的盯着乔校霸，避免他祸害本校栋樑。 老大只看了吴廷甫一眼就不管他了，毕竟老大的爱好是女，虽然吴廷甫长得还挺好看，可在他眼里是没特别感觉的，只是让人抓着他的手臂顾好他，别让他给跑了。 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出来，拨打了乔白的电话，本来得意洋洋的脸，在乔白连续掛了几个电话后，成功破灭。 「这龟孙子！！有你后悔的！」 还好老大稍微有点脑袋，这次指挥小弟帮他打简讯给乔白。 果然简讯的效果卓越，乔白马上回拨了电话。 ……但这次换老大掛电话了。 「……」吴廷甫就想问问，你们校霸之间都这么蠢的吗？ 在掛了五次（刚才乔白掛了四次）后，老大终于肯接电话了。 「你什么意思？吴廷甫真的在你那里？」乔白暴怒的声音从电话里面传了出来。 「唷！这么开心呀！哥当然没骗你啊～你最喜欢的小跟班就在这里呢！欸，听我小弟说，还是个小风纪？溜着风纪当小弟的感觉怎么样？」 吴廷甫有点无聊，偷偷打了一个呵欠。 昨天睡得没有很好，正想溜出去抽根菸，然后就遇上这种傻逼事，是不是该戒菸了？ 「你别讲一些废话，你在哪里？要干什么？你直接说吧！？」 老大一整年的火气都被他重新唤起了，嚣张的朝电话说：「当然要报仇啊！不然我大费周公的把他带过来干麻？我傻吗？当然是揍你一顿啊！市民中心，快来啊！对了！等下就传给你小风纪的写真，你等着。」 又再一次掛掉电话的老大十分解气，现在正快乐的笑着，颇有一番卡通里智障反派的风范。 旁边的小弟没敢提醒老大成语错误的问题，只好拍手假装高兴。 老大笑完了之后，总算要理吴廷甫这个俘虏了，挥了挥手：「给他一张椅子！」 噢，站着的吴廷甫成功获得一张椅子，他瞬间为老大加了点好感，虽然长得不太行，但还会想到要给他一张椅子，也不是完全无药可救……虽然离起跑线还有很长距离，但应该是能有机会交女朋友的……应该吧？ 毕竟乔白这么蠢，都快交到男朋友了。吴廷甫想。 吴廷甫坐上椅子后，旁边的小弟又拉住了吴廷甫的椅子，吴廷甫面无表情地看向眼前的老大。 「好，给他搞一个好看的灯光。」 ……？ 他的小弟马上将椅子连同他换了方向。 「好像还差点美感……」老大感叹。 「老大！你看这行不？」所有人的目光一起移到小弟指的东西上。 嗯，是一条小灯泡，就是圣诞节会看到的那种。 吴廷甫有点接受不能。 「很棒！大功一支！我就觉得少点什么！他可是俘虏欸！怎么可以这么轻松呢！？」 于是某人身上被捆了圣诞灯泡。 「可以帮我打马赛克吗？」吴廷甫诚挚的说出了他的期望。 老大做人也没有那么糟糕，想了想就答应了：「行。」 于是老大给他拍了一个照片，是用美图相机拍的，拍完后还拿给当事人看。 当事人保持了沉默，还真是写真。 艺术写真。 你们校霸现在都这么不务正业吗？有才艺为什么还要当校霸？ 老大给他看完之后，马上在他的脸上打上文字：「马赛克」 收到照片的乔白，心情有点复杂。 他不知道该不该打开，可是迟疑了几秒还是打开了：「……」 我早该想到的，那白痴说的写真，真的是写真。 乔白默默的存图，他觉得等下还是应该把没写字的版本要过来。 再回到市民中心这一头，等得很无聊的不良少年们，开始了比手画脚（？），本来是要玩大老二的，但门神他们距离太远无法参与，所以换了游戏。 而吴廷甫呢……在睡觉。 7──你还喜欢我吗【完】 一直到了门神说乔白来了，吴廷甫才醒过来。 除了稍微有点落枕，一切都很好。 「把吴廷甫放了！」乔白带了两个小弟，就是之前揍他的那两位。 「你说放就放，我不是很没面子！？」老大从椅子上起来，样子有些威风凛凛……如果手没抖的话。 乔白的表情跟声音都很冷：「我告诉你，其他人你都可以动，就吴廷甫不行，你敢碰他个一下，我今天就让你去医院长期住宿。」 老大笑了一声：「乔校霸啊～现在人在我手上呢，你还敢跟我叫板？我看你是特别想领回一个小花猫？」 「我再说一次，你现在放了吴廷甫，我就只让你去医院享受快乐旅行两天一夜，要是晚了哪怕一分鐘……」 吴廷甫看着乔白，乔白的眼神很兇，但从头到尾都不敢看他一眼。 「乔白。」 他轻轻说。 剑拔弩张的场面被他叫停了下来。 乔白沉默地转头看他，吴廷甫从他眼中看到慌乱。 吴廷甫突然就觉得自己还挺卑鄙的，明知道对方一直在演戏，他却始终假装不知道。 「你喜欢我吗？」 乔白凶狠的表情瞬间垮了下来：「啊？」 他低下头：「我……我当然是……我是说……我是说我喜欢你！你怎么知道的？」 老大那一边听到这里已经大脑当机了，完全没想到今天会吃到这么大的瓜。 「闭嘴！你！还有你！老子脑壳痛！」 乔白马上从刚才飘满粉红泡泡的气氛脱离开来：「你他妈没看到人家在谈恋爱吗？你他妈是缺根弦不会看气氛吗！？」 于是校霸之间的气氛又以这种诡异的方式被扭回来。 不过没有维持太久，因为他们正准备开打时，某个人把一身的圣诞灯泡给扔在地板，非但如此，旁边的小弟反应过来要制伏他的时候，他连续两个过肩摔把人摔到地板上。 除了吴廷甫以外的人：「……」 吴廷甫拍拍自己的衣服，抬头看到其他人的表情：「干麻？我没说过我很柔弱吧？」 一直安静的任由被抓、等待，其实不过是想看你的态度而已。 吴廷甫稍微有点明白了。 乔白老是把心掏出来，赤裸裸的说：「我喜欢你。」 从各方面。 而且他小心翼翼的，从来不带给吴廷甫困扰（除了挨揍）。 就连学网球这件事也是。 每个假日他们去图书馆学习前，乔白都会顺便在楼下打网球。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他打多久的网球，吴廷甫就站在窗边看他多久。 可是都过了好几週了，乔白连一个字都没跟吴廷甫提。 笨蛋。 连拿这个博一点好感度也不会。 乔当事人之一，麻木的帮着吴廷甫一起把人给收拾了。 事实上他根本没搞清楚发生什么事。 他脑袋根本一片浑沌。 可吴廷甫似乎嫌他还不够混乱，结束了后，地板上躺满认输的别校人，吴廷甫站在那里，一丝光照到他脸上，他从口袋里拿出菸盒，在乔白面前点了一根菸。 「我就是这样，乔白。」 「我会在社办开会到一个段落时溜出去抽菸，会在心里骂那些讨厌的同儕，会对那些只具备专业，不具备修养的师长嗤之以鼻，会在明知你就是校霸的情况下，假装不知道的看你演那么多戏。」 「所以你告诉我，你还喜欢我吗？」 空气变得沉默。 氧气渐渐变得稀薄。 吴廷甫的心脏随着时间跳得越来越快，他终于在此刻知道，他有多么喜欢乔白。 我不想你说不喜欢我。 我不想从此转过头看不到你。 我不想你的instagram再也没留我的位子。 可我更不想的是，你把真心放在我的手里，我却没有把真心也摊在你面前告诉你：「乔白，我的心也送给你。」 就在吴廷甫再也撑不下去，双眼发红时，乔白开口了。 「你为什么抽菸啊？抽菸不是对身体不好吗？你不能戒掉吗？为什么我都不知道？你吃什么了吗？还是我对你的关心不够啊？我到底为什么都没发现？」 吴廷甫没理乔白自个儿碎念了一堆，他缓慢的从口袋拿出夹链袋，把菸放到里面。 「你讨厌菸味吗？」 乔白被他打岔，一时之间有点没反应过来：「菸味？我……」 来不及了。 他没能说出他到底讨厌不讨厌菸味，因为就算他说了讨厌，吴廷甫也没办法再等自己吃个糖吃到口腔里没有味道。 他快步走到乔白面前，把乔白的领子往下拉。 「！」 其实只停留了几秒。 吴廷甫放开被他抓皱的领子，抱紧了乔白。 他的嘴唇就在乔白耳边，他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得很慢：「乔白，我也喜欢你。」 他们坐了计程车回去。 车是吴廷甫叫的，因为他不想走回去，有点远。 吴廷甫从没看过有人自己舔自己的鼻血。 上次是第一次。 ……今天是第二次。 他觉得应该算是交往了，不过交往对象在这么纪念的时刻、纪念的日子……坐在离他远了一个位子的地方。 「你为什么不说啊！？我真的很丢脸啊！我做了那么多的蠢事！我还挨了好几天的揍！」 「你那个发小住哪！？他死定了！」 你好幼稚。吴廷甫在心里说。 「对不起，是我的错。」 乔白看着对方周身散发的那种软绵感，瞬间就没脾气了，明知道对方也是有点演戏成分，可生不起气。 何况是他自己先开始演的。 「亲十下。」 「……」吴廷甫看着对方那种自以为掩饰的很好的雀跃。 「其实吧……你在我面前已经丧失了演技。」吴廷甫说。 「……八下。」乔白没有放弃。 「……五下。」 「成交！」看，会哭的孩子有糖吃！ 虽然，他们花了很多时间才总算摊牌。 但说实在，吴廷甫认为对方的本性就是蠢。 其实没差得太多的。 比如某个早上，吴廷甫在校门口值勤。 安分了很久，身边没有小弟的乔白，现在原形毕露，后面跟着当初揍他的那两位。 他姿势非常嚣张的走进校门，吴廷甫有一瞬间想要装不认识他。 不过他当然是没有真的假装不认识，可是他也成功感到后悔。 乔白站在他面前，从背后拿出一朵用心包装过的……菊花。 他没注意到吴廷甫僵硬的表情，兴高采烈的说：「我们礼拜六读书完，一起去吃个晚餐吧！」 吴风纪回过神，没有接住他的花，他认认真真的观察了一下乔白。 乔白还觉得自己今天可能特别帅，耳朵微红的任由对方打量。 吴风纪露出商业笑容：「对不起同学，你的衬衫没有扎进去裤子里面，请过来这里登记。」 「……」 一开始大家的确挺担心吴学霸的，不过后来也都渐渐看出来了，压制人的那一方，是吴廷甫。 所以就连师长，也挺乐见其成的。 当然，没人看出来他们两个不是一般的「在一起」。 因为吴廷甫不让。 不过乔白也没什么意见，毕竟他无所谓，而且吴廷甫答应一个礼拜可以让他提出一个要求。 乔白得到这个权利之后，每个礼拜都彷彿跟过年一样开心。 某一天吴廷甫没忍住好奇，总算问了。 「你当初……为什么要假装成那样？」 乔白正热衷于喝吴廷甫刚才喝过的可乐。 同一根吸管。 「哪样？……哦！因为听说男人都喜欢柔弱的。」 ……总觉得哪里好像不太对劲。 吴廷甫沉默了几分鐘，他很怀疑乔白到底都从哪里听说的，不过不想看对方更蠢的样子了，所以他决定不继续问下去。 回过神，某人已经把整杯可乐都给喝了。 和乔白在一起后，偶尔乔白会有点强势，带着独佔欲，不过只要吴廷甫稍稍生气，面无表情的看向对方，乔白就会收敛。 他是真的很好。 他是真的很喜欢自己。 他是真的让我很喜欢他。 后来乔白成功度过了模拟考、大考。 乔白喜欢这么说：「你真是我的sweethoney、我的贤内助！」 别问，吴廷甫不知道他从哪里学来的噁心叫法。 吴廷甫的回答是家暴。 乔白在大考后，在志愿上填了表演艺术系。 自从吴廷甫和乔白在一起，一代校霸逐渐殞落，变成有名无实的存在，十分安分。 教官和他的班导，差点没有因为他的「改邪归正」而放鞭炮。 毕业时，曾经的校霸抱住在门口帮忙管理秩序的吴风纪。 是整个人扑上去的那种。 是脚没落地的那种。 据说那个三好，一直很温和的吴风纪，当天竟然对着校霸吼：「你他妈给我下来！」 据说校霸一点也没怕，一样黏在对方身上说：「呜呜呜，我等你哦，我像王宝釧一样苦等着你哦！！」 …… 「！」 「你又家暴了！」 「嗯。」 「这是你下半辈子的幸福！」 「喔。」 「算你狠……我错了！吴廷甫我错了！我马上滚！」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