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萝有暗[痴女h]》 1.他那么聪明,一眼就看透她的窘迫和格格不 八月中旬。 陈萝坐在门前的小椅上剥葱,拿到了录取通知书。 快递员从厚厚的邮件袋里抽出蓝色封皮的快件,凑近看了看学校名字,递过去的同时从兜里抓了把糖。 “真出息,要是我家孩子像你就好了。” 摩托车突突的油门声远去。 她举高邮件,手指还沾着滑腻的葱皮。 晚上舅舅舅妈收摊回来,陈萝把录取通知书拿出。舅舅看后,出门买了条鱼又称了两斤枣糕,舅妈看起来不太高兴,但是也没说什么。 表姐那晚没出现在饭桌上,说好给她的夹趾凉鞋,再也不提。 立华二中的招生活动结束了,今年学校的贫困生名额市里给了八个指标。其中五个给了走关系的,还有两个扶持少数民族,最后一个,落到了陈萝头上。 比她家庭困难的,没她成绩好。 比她成绩好的,暂时没有。 她是小升初统考的第一名。 但是临水市初中划片,即便成绩达标也要交不菲的择校费用。像立华二中这样升学率顶尖的中学,向来不待见统考的学生。 毕竟大部分参加统考的,都是些质量不太好的学校。 素质教育约等于没有。 陈萝除了成绩可以拿得出手。 特长、奖项果真什么都没有。 农民工子弟学校念出来的书,她特别擅长在嘈杂的施工背景音里,专心念书。 八月底面试结束,女孩抱着一堆需要填写的表格从办公室出来。老师说她谈吐有条理,又夸了句秀气,亲和的目光透露出些许心疼。 新学校有带塑胶跑道的足球场,远远望过去,草地随风摇动,一片绿莹莹的亮光。 她还是第一次见真草种植的球场。 不由自主走过去,隔着铁丝网看,贪婪闻着草腥味。 眼中有些奇妙的光。 有几个男生在半场踢球。 草屑飞溅。 他们说话的声音都比较哑,个子也高,呼来喝去的,既自信又张扬。应该是高年级的,陈萝想,初中男生哪有这么成熟的? 她之前的学校,有的男生比她还矮,大家在温饱之上最喜欢的活动就是手机游戏。男生上课躲在抽屉里玩,信号不好时,常常猛地跳起来。 都野着呢,但是和球场上的男生比起来,好像又很幼稚。 陈萝望一望男生们印花的球衣和很漂亮的鞋,又看了看自己脱色的布鞋。 手抱着表格往上提了提。 转身走开。 那是她第一次见许一暗。 球踢高了,直接飞过铁丝网砸地上。 在同伴的哄笑和抱怨中,男生跑过来,掀起球衣擦了擦脸上的汗,声音有点奇妙的厚重和稚嫩,“不好意思,能帮我们捡下球吗?” 她转过身,看他手抓着铁丝网。 匀称健壮的身体布满汗和油,手指很长,腿也长。身体的重量让网都朝她这面坠,不太明显的侵犯和威胁。 陈萝吓了一跳,望望他,又望望地上的球,再看看远处的门。 女孩抿抿唇,把东西放到花台上。 捡起球,后脚跟一垫,面容狰狞地往上抛——然后眼看着足球不仅没越过网,而且非常笔直凶猛地朝自己砸过来。 她抱住头,连叫都不会,身体迅速缩成一团。 活像个刺猬。 男生在铁丝网那头伸手帮她挡住。 叹了口气,“你从下面塞进来吧。” “嗯。” 他手背红了一块,还有点破皮。 陈萝多看两眼,红着脸将球放到铁丝网下面的空隙,使劲往里推。男生高高站着,看一会儿,似乎有点无奈。 等她回过神来,对方已经从场内出来,站到铁丝网边上。 从她手里接过球。 有点唐突地说,“你是鸡仔吗?” 连扔球的力气都没有。 那时的许一暗初三,已经接近180。 她不过刚刚一米五,只能仰着看他。他虽然满身是汗,但是身上仍有一股好闻的味道,像青草和阳光,像大海和天空……像是透明的不透明的粉色雾气。 那是陈萝第一次明白性感的含义。 面前的人有喉结,有肌肉。 还有一点生她的气。 因为运动,长长的一条棍形从胯下延伸到裤子松紧带,顶端布料有点湿,不知道是汗水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说实话,比起看他的脸,她更容易看到那无法忽视的粗硬。 并且挪不开目光。 还咬了下上嘴唇。 女孩小心翼翼的呼吸声逐渐变味。 他用球隔绝她的视线,往后退了一步。 两人拉开距离,陈萝才像是回魂似的,弯腰抱起东西,头也不回地快步走开。 场内的男生开始起哄。 “许一暗,撩几把呢你,快进来!” “靠,人家还是小学生吧,你也太饥渴了。” 被人放肆地谈论,也是人生中第一次。 陈萝捏紧衣袖,脚步虚浮,等走到公交车站看着茫茫车流,才慢慢松懈下来。 许一暗。 他叫许一暗。 她有点害怕,但是也不知道自己害怕什么。 旁边的小姑娘戴着口罩看视频,耳机里传来嗡嗡的音乐声,男艺人在舞台上一边做伏地挺身一边朝镜头笑——小姑娘激动得蹦了两下,书包上的亮片布偶跳来跳去。 她看着手里的表格,想起刚才男生的脸。 说来很奇怪。 他长得并不很帅,单眼皮,目光有些犀利,鼻子很优越,最漂亮的是唇,有弧度,并不愚钝。这样的长相的男生,应该是极聪明的。 女孩掏出两张纸币,展开投到钱箱。 身后传来公交关门的声音。 她害怕很聪明的人。 他们总是能一眼注意到她短一截的旧衣,香味劣质的洗发水,还有总是绷紧的脸皮之下竭力隐藏的窘迫和自卑。 然后收起自然大方的态度,变得小心翼翼。 充满同情而又谨慎克制地看着她。 像看着一条断腿的狗,或者一只瞎眼的猫。 而他之于她最恶毒的是——他那么聪明,一眼就看透她的窘迫和格格不入,却依旧能表现得稀松平常,同她自然讲话。 —————— 开文了,求收求珠,不给我就在地上滚_(:з」∠)_ 2.沉默的惊雷 去街道盖完章,陈萝背着书包慢悠悠晃出来。 办公室这边的建筑上了年纪,砖墙上长满深绿色的爬山虎,几乎漫到地上来。和一旁花坛中已有败相的芍药相比,这一年四季半死不活又不断延展的生机,显得既古怪又倔强。 她拐出小巷,看到巷口三轮车上放着不少盆栽,停下脚步。 中间的挡板上密密放置着玉露、钱串、珍珠…… 那些半透明的绿色肉块,水灵得晃眼。她弯腰看一会儿,发现三轮车旁还放了个浅浅的塑料盆,里面是最常见的小金鱼。 算不上可爱,但是一块钱一条。 很实惠。 陈萝手揣到口袋。 目光有些滞。 学校给的助学金要上交舅舅,当作生活费。如果用一张的话……舅妈发现之后家里肯定不太平,到时候吵起来锅碗瓢盆摔得响,街坊还要伸出脑袋看热闹。 街道对面的幼儿园放学了,粉红色的校门打开,一群小朋友跟着家长涌出来。 她被家长挤到边上,看着小胖手们捞面条似的网金鱼。 女孩在地上搓搓脚,回去了。 假期在家,要给大人帮忙。她回去之后先准备舅舅舅妈摆摊要用的材料,将洗好的菜放到冰箱里,然后再做晚饭。表姐补习回来,给了她一支冰棍,问立华二中那边怎么样。 “还行。” 陈学梅没好气道,“你去的贵族学校啊,肯定什么都是最好的,在这谦虚啥……” 瞥到表妹身上穿的男士衬衣,马尾上还沾着破菜叶,声音弱下来,“算了,反正对你这种书呆子来说,去哪都只是学习。” 陈萝没吭声,坐在板凳咬冰棍。 吃着吃着,问道,“学鑫弟弟呢?” “不知道。”陈学梅摇摇头,“关我什么事?” 说完上楼去了。 外面在下雨。 陈萝穿上外套,拿把老式粗柄伞开门出去。这个季节雨最多了,附近都是老房子,没有排水设施——深的地方往往会积很多水。 陈学鑫上三年级,长得矮,又喜欢玩。 溺在水坑里,老来得子的舅舅舅妈可活不下去。 她先在几个陈学鑫的同学家去问,谢过留她吃饭的阿婆,最后才往巷口的游戏室去。 外面摆着两台老虎机。 查得不严的日子,老板就会掀开雨布招揽客人。平日经营,也就靠着小学生进去打电动。她甩甩伞上的水,拧干裤腿,抬脚往里走。 有人在里面抽烟。 还有浓重的酒味和脚臭味。 仅容一人过的小门,有人出来。 夸张的身高和清新味道,即便混在暧昧温暖的雨水和早已习惯的熏臭里,她也能辨出。 陈萝垫脚,僵硬抬头。 男生低头,见到她,犀利的眸光有些生锈。 他背着个面红耳赤的同龄男孩,动作不大利索,走到门口了又折回来。 陈萝正在昏暗的室内,挨个位置看。 突来的男声很低,但是于她,就是默默的惊雷。 “你在这干嘛?” “……我……我找人。”女孩在衣服上揩手,低头看推金币的透明机器。 “找谁?” “我表弟。” 他把背上不省人事的男生放到破沙发,同她一起深入,揪到正在打僵尸的陈学鑫,一把拎下台子。向来不太服管的表弟,看着许一暗眼睛瞪得好大,嘴唇动半天,一句硬话没有。 陈萝有点想笑。 但是又不敢在他面前笑。 三人一起往外走,之前被他放在门口的男生,此刻苍白着脸坐起来,扶着门框呕酸水。 “王菡……你没有心,怎么舍得伤害最爱你的男人!” 看到朋友这副蠢样,许一暗眉眼有些冷,走过去,将人背起。 头向后偏了一点。 “走吧。” “嗯。” 陈萝拉起表弟的手,目光焦灼在许一暗的背影,宽且挺的肩,已经没有少年的纤细和单薄了。表弟发现外面大水漫到台阶,嚷着害怕,不肯趟水。 女孩没有办法,收回目光,伏下身去。 并不比她矮多少的表弟就这么骑上去,勒住女孩细细的脖子,用力向后拉一下,像极了骑牛马。她没再看他,只是紧抱着表弟的小腿,绷紧身子,谨慎地走下台阶。 雨点很大。 打得伞轰隆隆响。 女孩扛着很大的黑伞走得很慢,混黄的水漫到屁股根,衣衫紧贴在身上。 看起来很弱,很不牢靠。 踩到暗坑,眼看要倒下去,又很顽强地站稳。只是表情有点狰狞,和那天扔球时丑到离奇的小皱脸一模一样—— 根本不是鸡仔。 许一暗想。 背上醉酒的男生醒过来,一看是他,又开始破口大骂,“凭什么她喜欢的是你……你到底有哪里好?” “许一暗,你把王菡让给我不行吗……我们不是最好的朋友吗?” “你喝醉了。” 他趟过深水,将人背上的士。 报完地址,拍了拍好友煞白的脸,“女孩子不是东西……伏涛,你身上的叶子味还很重,自己找个地方清醒了再回家,别喝了。” 对方本就煞白的脸,现在简直死人一样。 他看着许一暗的脸,嘴角抽起来,狠踢一脚车门,“就你他妈什么都知道,就你他妈是好人,许一暗我告诉你,以后别再让老子看到……老子没你这号兄弟。” 送走人。 男生站在树下,撕开口香糖放嘴里。 梧桐青黄的叶子顺着水流慢慢漂走,没多久,警车赶到。过一会儿好像是什么也没搜到,两手空空离开。游戏厅老板出来,站着抽了根烟。 隔着街道和雨幕,遥遥看过来。 微塌的眼皮带着点狠,指了指许一暗,腰间别着把刀。 男生也望着对方,这时手机响了起来。 是警方的电话。 他几个朋友老早就不对劲了,每次消失回来,身上都有股奇妙的味,有点麻,有点像烟叶。他在伏涛书包里见过一个奇怪的铁盒,上面有摇动的手柄,盒子里还有些植物干燥的碎屑。 打开闻上一口,脑子过电似的。 有点飘,还有点说不出的上瘾。 今天找过来之前,他便提前报警。 电话接通后,接警人员说游戏厅是正常营业,感谢他的举报。 男生吐出口香糖用纸包好。 看了眼陈萝消失的方向。 游戏厅老板应该认识她,也许今天就不该跟她搭话。 3.逆光站立的他在说谎 其实陈萝没想偷他衣服的。 那以后也再没偷过别的东西。 开学后,许一暗初三,她初一。虽然都是初中部,但是校区很大,她活动的范围很小很小,小到即便在一个学校也没什么机会遇到。 唯一能见面的机会,就是体育课。 他运动神经真的很强。 足球、篮球、垒球、网球……只要是户外运动,都能看到他活跃的身影。初中一共五个体育老师,每个见到他都开心得不得了。 和平时摆臭脸的样子截然相反。 即便是主抓学习的班主任,也不会对好差生摆出这样明显的态度。 除开天赋的运动才能,他有一种奇妙的气质。不论男女,不论年纪,在他身边,总是能轻易陷入放松自在的氛围。 开心很难的,真实的开心更难。 比起让球按照的预定的路线运动,让人毫无负担地待在自己身边,或许比天才更加天才吧。 陈萝拉出垫子,帮同学压住腿。 做完三十个,张茜茜已经直不起腰,头发也乱成鸡窝。 眼睛红红的,朝着她喊疼。 “那我们就不做了,茜茜。” 陈萝小声安慰,很细的嗓音像十一月逐渐枯萎的藤蔓,混在寒风里,很快消失在人声嘈杂露天操场。 老师对不达标的同学已经懒得骂,直接让做不完的人去跑圈。 说是跑圈,也就比散步快一点。 大家没什么力气,几乎贴到跑道,从直立行走的高等生物退化成刚从海洋上岸的软体动物。 听已经工作的学长学姐说,他们那会儿体育课从来不上,不是被征去考试,就是在教室自习。 学习在这个时代到底还剩多少作用呢? 她想。 很用心地想。 陈萝坐在看台的最后,手里抱着张茜茜的校服外套。她坐一会儿,抿抿唇,看着不远处的自动贩卖机发呆。以前用的保温杯已经彻底坏了,瓶盖拧不紧,总是洒水出来。 教室里有饮水机,但她开学后还没摸过。 今早起来帮贪玩的表弟赶作业。 早饭没吃。 也没喝一口水。 她这会儿特别渴,渴得嗓子冒烟,舌头发干……但是全身上下除了坐公交的两块钱,再没多余的了。 最便宜的矿泉水要两块五。 她买不起。 就算买得起,也要想想走五公里路回家的后果。 女孩目光游离,落在操场上奔跑的男生。 余光却锁住了张茜茜校服口袋处,露出的粉红色小猪钱包——这个钱包听茜茜说,是一个日本的潮牌,正品很贵,得四位数。 茜茜在减肥,不喝奶茶、不吃汉堡,日益积累的零花把钱包都撑起来。 茜茜爸妈工作体面,开宝马来接她。 茜茜刚丢了一副原装耳机,又重新买了几百块的新款无线。 很鼓,钱包。 陈萝用小指碰了碰。 细且直的睫毛轻颤——这座秦岭淮河以北的城市正在经历今年的第一波降温,女孩额头冒出半冷的汗,压在睫毛上,摇摇欲坠。 摊开的手心一片冰凉。 哨声响起,球场上有人被替下场。 高高的观众看台上,瘦弱干瘪的黑发女孩站了起来,很小的身影嵌入巨大的竞技场,像是一个污点。她抱着衣服,行尸走肉般来到自动贩卖机前。 这个比她宽,比她高的机器。 是商业社会的产物,是人类懒惰的欲望之一。 她在脑子里琢磨政治老师上课时提到的功利主义,思维从黑格尔这个古怪的名字,来到古罗马的公民大会。有时候会闪过马克思那张长满胡子的大脸,资本论三个字像一把漆黑的镰刀,慢悠悠在心头挥舞。 更多时候会闪到她看过的一幅插画。 那是卡夫卡的《变形记》,巨大的甲虫在逼仄的房间。 她想,或许她也是一只甲虫。 有翅膀,或许没有,但其实不必待在小小的阁楼。 道德在这个时代到底还有多少作用呢? 投币的叮咚声传来。 陈萝蹲在地上,捏着粉红色的小猪钱包,梦魇初醒似的,骤然睁大眼睛。男生很高的个子,脸逆着光,高大的身躯投下的阴影将她整个人笼罩。 温柔而不突兀。 青草和阳光的味道,大海和天空的味道。 汹涌袭来。 真的很奇怪,她其实没见过真正的海,却能觉得他像海。 出货口掉下来两盒进口香蕉牛奶,韩文字母胖乎乎的。 他说,“你喜欢吃香蕉吗?” 她点点头。 香蕉这种水果真的很廉价,但是也真的很好吃。 她很喜欢。 男生递了一盒过来,声音没有起伏,面目也很模糊,“多掉一个,拿去吧。” 脑子里汹涌的信息褪去,她看着手里的粉色钱包,看着多出来的香蕉牛奶,视线逐渐畸变模糊。陈萝站起身,没动,直到他走远,用太久已经裂开的发绳,忽然断掉。 叮的细响。 细细的黑发散落在肩头。 球棒猛击的铿锵之声响彻天际。 赢球的男孩子们疯了,呜哇哇乱叫,一个叠一个,在满是灰尘的垒球场里玩起了叠罗汉。 女孩干细的手指抚上自动贩卖机的电子显示屏。 收款:20 数量:2 找零:0 他说谎。 明明不是多掉的。 她运气不好的,只遇到过机器故障吞钱,从没有白给的好事。 女孩抬手遮住眼睛,有些疑惑。 秋分后,太阳直射点越过赤道,一路往南去了——这样的深秋,天气冷得让阳光都掉色。 她刚才在他的影子里,到底是怎么暖和起来的。 “啊,小萝,你在这啊。” 张茜茜和一个同学小跑过来,接过陈萝抱在手里的校服外套,脸色有些尴尬,“我到处找钱包呢……” 陈萝把捏在手里的钱包递过去。 目光清浅。 旁边的女生注意到她手里的饮料,手肘拐下张茜茜的腰。女孩怔了下,打开钱包点了点。陈萝像是没看到她竭力压制的怀疑和愤怒,默默站着。 其实只差一点。 只差一点。 “怎么样?” 旁边的女生急道。 “没,没怎么……没少。”张茜茜把钱包塞到书包里,没敢看陈萝的眼睛。 三个人站着,有些沉默。 陈萝小声道,“茜茜,那我回去上课了。” 她迈开步子,没有迟疑的。捏捏手里的香蕉牛奶,放到鼻尖闻了闻,要放下,又忍不住继续闻……好像有他的味道。 —————— 这个故事我真的很喜欢,但是太珍贵,反而不知道怎么下笔。 不会那么肉,希望能恰到好处地呈现出来。 虽然应该是治愈的结局,但是大家要是感到不适的话,还是不要勉强自己继续看……毕竟三观喂狗,不是开玩笑的。 还有《beastars》真好看,撸秃雷狗子。 4.游荡在城市之外的狗 寒假没几天,表姐和表弟带着两箱子超市采购的特产,并一些老人的棉帽冬鞋,坐上了前往中部的高铁。舅妈老家在那,一个十几万人口的县级市。 外公外婆走得早,这座城市的亲戚也少有往来。 每年做完生意,舅舅陈爱国都会跟着媳妇回乡。 她有时候去,有时候不去。 今年还没决定去不去。 距离春节还有一段时间,但是这座繁忙的城市却已经有了休息的迹象。 一些农民工没有工可干了,收拾行囊,从城中村里陆续撤出。本来也不算干净的小巷,多了些花生瓜子壳,落在地上的烟头牌子也稍微上点档次。 舅舅不用再和舅妈到靠近正街的地方出摊。 他们拿些年糕、甜点,过来贩给即将返乡的工人。 每年这个时候的生意是最好的。 家里围墙拆出来的小门面,从早到晚都有顾客光临。有时候也能收到别人给的糖,简易包装的巧克力,说明上面写的代可可脂,但是吃起来比巧克力更加丝滑香软。 只是对身体不太好。 不能多吃。 陈萝坐在门口给年糕加塑封,贴牌子,做着做着面前蹲了条灰白色的短毛狗。这是一条流浪狗,尽管脖子上还有项圈,但是它的眼神已经是流浪狗的眼神了。 也许是身上常年沾着油烟的味道,也许是她也散发孤独的味道,陈萝真的很受这些流浪动物的欢迎。 女孩挥手驱赶,狗并没有动。 非常端正体面地蹲坐在地上,褐色的眼睛温柔地注视着她,并不摇尾乞怜。 空气中有爆竹的味道。 呵出的气在空中,漫成缱绻的白雾。 也许在别的什么地方,这狗已经成了别人的盘中餐。但是在这座城市是不可能的,大家去西餐厅、日料店,吃海鲜,吃素,吃健康营养的东西。 捕捉流浪狗,还有被曝光的风险。 但是明年呢? 万一流浪到别的城市呢? 陈萝抿抿唇。 望眼正在忙生意的舅妈,走到厨房里,捡了两个熬汤的骨头扔过去。短毛狗闻了闻,低头舔舔,叼起骨头走了……从始至终尾巴都没有摇一下。 仿佛笃定她一定会给似的。 太奇怪了。 真的。 她转动僵硬的脖子,看着狗消失在小巷的尽头。天空忽然飘起很小的雪花,像春天的柳絮,轻飘飘地落到肩膀,世界非常非常安静。 安静得像所有的一切都不存在了。 女孩穿着厚厚的棉服,掖了掖短一截的袖子。 就这么,很自然地想起许一暗。 遇到他的时候是夏天,现在已经是冬天了。 不知道他在做什么……是在旅游还是在家,有感冒吗,和朋友聚会去什么地方,明年毕业,还会继续在这所学校上课吗? 她想了许多,停不下来。 冻红的脸蛋越发红。 忙碌的生活一直持续到春节前,附近借房子的几乎都走光了,只有几个老邻居在。舅舅让她收拾好东西,跟着一起回中部过年。 她跟着来到高铁站。 只背着一只书包,手上拎着几桶方便面。 车站入口拉起红色的节日横幅,大厅有免费的热水供应。 她看不到前面的情况,取到票之后,在安检处和大人走散。几经辗转找到乘车口,站务员告诉她高铁爆满,出于安全考虑,已经提前关闭车门。 太多人想要回家了。 她捏着票,没什么表情。 虽然这座城市不是她的家,但是那座城市也不是。 两个小时后,舅舅的电话终于打通。他们在高铁上,信号断断续续,说已经到另一个省份……陈爱国让她改签年后的票,陈萝站到售票窗口,踌躇过后到底是把票退了。 “我就在这吧,等过年还能去给外公外婆拜拜。” 舅舅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手机转了五百块钱,让她注意安全。 陈萝回到家里。 冰箱里剩下几块没卖完的年糕,还有一点腌菜。她烧水泡方便面,趁着热,打开电视,坐在沙发上静静看。这个年代,已经很少有人看电视了。 但是她很喜欢这种嘈杂无聊的背景音。 非常喜欢。 电视台说,春节期间,本市的几个大型游乐园全部免费开放。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 查完公交路线,选了能从家附近直达的,然后在除夕前夜,背着一盒年糕去了。这个游乐园建在郊区,附近还能看到大片的农田。 即便是地铁下来,也需要乘半个小时的车。 大门无人检票。 当然设施也无人开启,比起游乐园,更像是鬼屋。她坐了将近两个小时的车,屁股都裂了,此刻却没有进去的勇气,背着书包在门外走一圈。 又走一圈。 心里念叨着来都来了,来都来了…… 然后就看到了偌大停车场上,占了两个车位,孤零零的劳斯莱斯。 她认识的车并不多,能记住的都有很明显的标志,或者总是有人提起。女孩看到银色的飞天女神,下意识告诉自己绕着走,走快点。 车轱辘都比你值钱。 可是她看到了他。 便没能走。 男生在驾驶位上,和学校里的形象完全不同——深灰色的丝绒睡衣,不太服帖的头发,眼底还有很明显的淤青。细长有力的指白到泛青,搭在方向盘上,蜷成很弱的弧。 犀利的眸光像是被锉刀磨平,只剩下一点迷茫,还有很多很多的灰。 她想起那天见过的短毛流浪狗。 胸口一阵发堵。 原来不论贫穷还是富有,不论男人还是女人。 不论是她还是他。 受欢迎或者受排挤。 此刻都只是游荡在城市之外的狗而已。 5.如果能偷走他 如果说之前,她尚且还抱着侥幸的心态,以为自己或许也有辛德瑞拉的遭遇——即便褴褛卑微,也有肯流连的目光和爱意。 现在却一点侥幸也没有了。 就像她能认出流浪狗。 许一暗,也能认出她。 他对她的好,跟她对流浪狗有限的关心一样。不过是因为自己也有黑暗的部分,所以更能体察到她无声的崩溃,与其说是关心。 不如说他恰好能看到她,还有余力同情。 陈萝搓搓手指,走到车边。 他没动,下颌的弧度崩紧了,腮帮有不明显的颤动。比起正脸,许一暗的侧脸其实更有辨识度,棱角分明又锋芒暗敛,睫毛比平常看起来长且清晰。 密密排在眼周,少见的脆弱和迷茫的坦诚。 女孩弯曲食指,扣响车窗。 乌云密布的天空微微发红,不远处的摩天轮静静矗立,寒风穿越过木质过山车架,带来阵阵颤栗。她呵出的气在车窗布下一层温热的雾。 男生抬头,看不清窗外的人,低低抱怨了一句。 “有事?” 灰掉的眼睛在看到她的一瞬,变得更暗,“怎么是你?” 陈萝也不知道自己叫他做什么,嘴角勉强扯点笑,得不到回应,又尴尬地收住,“你要不要吃年糕……我吃不掉,还挺好吃的。” 他停顿片刻,斩钉截铁道,“不要。” 末了又补了一句。 “我又不是什么都吃。” 半开的车窗徐徐上升。 将女孩僵掉的脸隔绝在外,许一暗轮转方向盘,利落摆正,逃似的驾车离开。后视镜里瘦弱的身躯逐渐远去,在视线里变成芦苇杆似的细长黑影。 他眼皮跳了一下。 有些后悔。 陈萝捏捏干掉的嘴皮,坐到游乐园门口的长椅,将已经冷掉的年糕慢慢吃完。在那之后,她买了一斤饼干和两罐饮料,除夕夜吃完,就看着春晚嗑瓜子。 等到初一,乘车去给外公外婆扫墓。 纸钱只能在规定的地方燃烧,她对着火坑散钱,嘴角紧紧抿着,脸被火焰烤得通红。旁人都在让彼岸的亲人多加保佑,求一个平安顺遂。 她却没有心愿。 不再天真地想找妈妈,也不想要平安和长寿。 只是看着胡乱飘散的灰烬,想起他青白的手指和冷漠的脸。 有些故事,还没开启就结束了。 她虽然不是顶尖聪明,但是也还算聪明,纠缠不休和念念不忘从来都不是惹人爱的品质。只是有时候想起他的眼睛,总会记起那个冬天下午。 天空很红,游乐园一片死寂。 被拒绝是很正常的事。 如果某天,她喂养过的流浪狗叼着骨头回来报恩,恐怕她也会和许一暗一样,说自己不是什么都吃吧。 没有什么可恨的。 女孩告诉自己,可恨的不是他,只是不太好的你。 每年春季,学校都会举办运动会。 初三是最后一年了,借着机会疯玩的学生并不少。班级拔河比赛每个人都要参加,陈萝没有报个人项目,空闲时间就帮忙整理器材和计分。 张茜茜和朋友一起参加跳绳比赛。 虽然不是很厉害,但是也拿到了优秀奖。 她手里捏着一堆学校定制的奖牌,听着广播念名字,然后把奖牌递到别人手中。学生挨个过来,有高有矮,投下的影子刚好覆盖在她身上。 隔着十几个人,她就感受到许一暗的存在。 一点点近了。 越来越近—— 她脸上没什么表情,递过去的时候,手还是颤了颤。 男生接住,并没有往前走。 比旁人更长更宽的影子完全将她笼罩,仿佛每一寸都被囚禁,连呼吸也麻痹。 许一暗好像在看她。 女孩吸口气给自己壮胆,拿起哨子使劲吹响,声调有些变,“下一个”。 后面的人挤上来,她仔细分辨着项目和名次,尽职尽责交到对方手中。等结束,才发现身上出了一层汗,校服底下穿的毛衣,毛衣起电的毛刺穿过保暖内衣,戳在黏腻的肌肤。 又痒又热。 她喝口水,抱着大堆的跳绳和球往器材室去。 室内体育馆里还有不少人在活动。 陈萝绕过办公室,坐上电梯。 电梯间旁的休息室,门关着,好像有人在里面说话。她没想听,也不想管,学校里早恋的人多了去了,躲在隐蔽的地方亲热很正常。 可是他们提到许一暗的名字。 尽管大脑告诉她别管,但是脚步却自顾自慢了下来。 “王菡,我到底哪里比不上他?” “不要闹了好吗?”女孩的声音有些不耐烦,“你成天跟个怨妇一样地缠着我……能不能有点志气,伏涛?” “这么说,我喜欢你也有错?” “所以才说你幼稚啊,我和许一暗的事情不用你管,以后你要是再敢找他麻烦,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男生狠踹了下房门,陈萝吓得抖了抖。 堪堪把东西抱紧,里面传来更大的响动。 “许一暗,许一暗……人家根本就不喜欢你!”男生吼道。 “谁说的?”名叫王菡的女孩笑起来,压低声音说,“他各个方面都很行……那个地方尤其厉害。” 陈萝听到这,脸上的血液迅速抽走,脸色苍白得像个死人。不敢分辨话中隐含的亲密,她低着头飞快往前走。打开器材室,放好东西后人就傻在里面,根本动不了。 心像是绑了块石头,沉到深海。 根本……捞不起来。 她想起他运动过后鼓起的裤子,还有脖颈上细密的汗珠。 想起他轮廓分明的侧脸,在光影下有着雕塑一般的质感。 想起他灰掉的眼睛,还有那双眼睛看她的方式——那种无声的静谧,即便冷漠,也叫她放不开,不想放,每次想到心都像是被针刺痛。 那样的他,原来还能是别人的他。 等到放学的音乐响起,其他同学陆陆续续进来放东西。木偶似的女孩才像是活过来一般,转动浅色的眼珠,扶着墙壁慢慢往外走。 场馆里已经没人了。 许一暗在一楼练投篮,十发九中,动作干净利落,每次球落地都会发出很长的回音。 她在没有开灯的黑暗看台,默默注视他的身影。 在男生起身去洗手间时,陈萝其实还没意识到自己想干什么——她只是单纯地想要靠近他,于是来到他放包的位置,只是单纯地想了解他,所以拿起了他的衣服。 只是单纯地想要他。 于是猛地将衣服往脸上按,沉浸在大海和天空的世界里,无法自拔。 天知道,如果能偷走他。 她什么都愿意给。 6.缓慢舔过他的名字 外套左侧绣着他的名字和班级。 许一暗,初三(5)班。 女孩动动鼻子,散开的眸光聚到那纤细的蓝色绣线上,心神逐渐恍惚。体育馆关门时间到了,室内的灯从外到里,一盏盏熄灭,只剩下场地四周的地灯散发黯淡的光。 像是某种动物的触手。 一点点拨动人隐秘的心弦。 陈萝伸指摩挲绣字,稍显粗糙的触感在接触到的一瞬,便疯了似的在神经里回溯。电击般的酥痒,直扑后颈,她像是被人捏住脖子,狠狠提起的猫咪。 爪子收回。 眼睛眯起,尾巴尖不知廉耻地弯弯翘起,只是满心等待擒获她的人,或杀或剐。 她尝试掌控自己的人生。 尝试坚强和坚硬。 但是从来没有人告诉她,被人掌控和主宰,是如此的自由。喜悦与满足从身体数以万计的毛孔渗出,呼吸变得很热很热,她抖了抖,马尾在空中微微晃动。 在意识沉沦之后,身体做出的反应更为直接。 女孩捧着衣服,吻住他的名字。 唇满足后,是齿,齿被绣线攀住,不能再进分毫,便轮到了舌。 她舔过他的名字,缓慢而绝望。 眼角有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泪。 口水黏腻的银线在暗淡的灯光下拉得很长,呼出的热气将衣服也染湿,口水中的酶的味道便在湿热中忽然分明起来。 此刻她的影在地上,已经完全看不出人的形状。 和格里高尔一样,女孩也变成甲虫了。 但和那可怜的小说主人公又不一样,她很开心,自己变成甲虫。 “啊……真是有够恶心。” 男生躺在篮球架后头,摘掉耳机,拿着游戏机坐起来,“你们女人发起情来跟母猪有什么区别?” 陈萝没见过他。 对方显然也是第一次见她,有点不耐烦,勾起的嘴角满满都是嘲弄。 他拿出手机,调出闪光灯朝着她晃,“让我看看,你们立华的学生都是些什么妖魔鬼怪,一个宁愿在球场自虐也不肯回家,还有一个,啧,老子还没见过这么变态的女人。” “……喂,你哪个班的,叫什么名字?” 陈萝想都没想。 在闪光灯刺到眼睛的一瞬,抓起衣服就跑。 “操,还他妈敢跑。” 男生穿着黑色卫衣,将游戏机一扔,看起来懒散,跑起来飞快。陈萝吓得心都要跳出来,撞到膝盖也只是咬咬牙继续跑。 绕出去也不敢走正门,思考之后垫着脚躲到女厕所。 外面的脚步声绕来绕去,骂骂咧咧。 似乎还踢翻了导航牌。 她躲在隔间里,抱着衣服,这才发现膝盖撞破了——皮掉了一大块,粉红色的肉露出来,还在冒血珠。 “好疼……怎么会这么疼……” 陈萝慌慌张张翻纸,不小心把血液沾到衣服,又瘸着腿拿出来,对着水龙头搓洗。 可惜无论怎么洗,都还有淡红色的痕迹。 她的血,太浓了。 洗不干净的。 要是许一暗知道她对他衣服做的事情…… 陈萝低着头,嘴唇颤抖。 一边后悔,一边又死抱着人家的衣服不肯松手。女孩子说到底,就是很诚实的生物,而她不仅诚实,还有点意想不到的胆大包天和破罐破摔。 擦掉眼角的泪,女孩抿抿唇。 确认外面没有声音后,趿拉着没牌子的胶鞋,一瘸一拐往外走。 反正她无法拥有他。 那么拥有他的衣服也是很好的,不至于很多年后,连个念想都没有。 女孩稳住心神,刚出去,就看浓黑的影子蹲在对面墙壁。 悄无声息的。 仿佛守候多时。 不论是鬼,还是人,在这种情况下都足以让她发疯。陈萝啊一声惨叫,不由分说拿外套猛罩人家脑袋,差点没把人直接按倒。 刚要跑,又犹豫着要拿衣服,就被宽厚的手稳稳捉住脚踝。 “求……求求你……放过我吧,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只是受不了。” “我只有这件衣服了……求你,真的,求求你。” 女孩鼻音很重,带着令人心酸的哭腔。 对方怔了怔,手上一松,“……我刚才听到女厕所有哭声,同学,你还好吗?” 是许一暗。 即便看不到脸,陈萝也能在第一时间分辨出他的声音。厚的,有点沙哑,可能是因为刚运动完的缘故,还有点软绵绵的温柔。 女孩高悬的心瞬间拔得更高,汗毛都集体立正。 眼泪又因为他话里的温柔,汹涌而出。 即便这温柔,可以给任何一个人。 很贱对不对? 她乐意的。 “……我,我没事。” 意识到他没认出自己,女孩捂住口鼻,故意用很慢的语速说。 眼泪落到腮帮,溪水似的。 怕他发现。 陈萝只能一个劲用袖口擦脸。 许一暗收回手,低声道,“那就好,早点回去吧。” 男生蹲在原地,没有揭开脸上的衣服,甚至都没怎么动。就像已经很累很累了似的,只是再怎么累,肩膀也不肯垮下去。 他听到一轻一重的足音远了,又拖拖拉拉回来,头便隔着衣服往上抬起些。 女孩应该是低年级的,说话不太利索,行动好像也不方便。 残疾和结巴使她的生活充满嘲讽和欺压,只能晚上躲在厕所哭泣。 他不知道自己能为她做点什么。 她哭得那么小心翼翼,生怕被人发现,恐怕是个自尊极高的姑娘——同情,只会让她的难过雪上加霜。 “怎么了?” 他问。 “你为什么不回家呢?” “我这就回去。” “你说谎……你明明就没打算回去。” “啊?” 忽然隔着衣服被人抱住,他有点错愕。 更错愕的是,女孩隔着衣服亲了亲他的额头。很小的手,伸进衣服胡乱摸索,摸到胸之后抖了抖——稍微有些倒欠的指腹逐渐用力,一点点往上,经过脖子和脸,然后捂住了他的眼睛。 手很冷,像冰一样。 没什么力气,又很固执。 “你不要动。” 女孩颤抖道。 “啊?” 许一暗也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成为复读机。 “你……你不要动……就是了。” 她吞咽口水的声音很大,大到他以为她哭饿了。然而她的“饥饿”显然不是食物层面的……这个陌生的小姑娘捂着他的眼睛,喘着粗气,鲁莽又无耻地吻住了他的唇。 像个理直气壮的强奸犯。 很瘦的屁股,急切地坐到大腿根,坐稳了,就拼命往下碾。 像是要挖点什么出来一样。 接下来的情况非常诡异。 非常诡异。 诡异到他后来每每想到这一段,就会很难受——女生恋爱期间总是想知道男友是馋这具身体,还是喜欢你这个人,他也想知道: 陈萝到底是爱他,还是馋他。 7.大概没见过这样下贱的女生 当街道办事处的工作人员,把五岁的她从KTV领到陈爱国面前时。 陈萝脑袋里就总是绷着一根弦。 她妈妈是街坊口中不能提的女人。 带着她辗转在各种工作场所,直到那间KTV被查办,妈妈跳窗逃跑后,警察才在群租屋里的地下室找到她。她没上过幼儿园,每天只能翻来覆去看几部少儿动画。 饿了就吃饼干,渴了就喝自来水。 同龄的小孩都能说些惹人爱的时髦话,她还只能勉强说自己的名字。 既不会撒娇,也不懂表达情绪。 更多时候对着一块破砖都能发一整天的呆。 舅舅成了她的监护人。 那以后,陈萝渐渐从旁人不经意的言语里知道,他们都在等着看,下贱女人养出的女儿是不是也下贱。 那根绷紧的弦时刻提醒她,勤学刻苦,自我约束,不要爱美也不要同男同学多讲话。 不要成为妈妈那样的女人。 不要下贱。 现在这根弦断了,她没能成为破茧重生的蝶,反倒是变态发育成沉默的甲虫。女孩跪坐在比自己大两岁的男生身上,一直以来,层层粉刷的面具终于有裂开的痕迹。 她唇畔勾起很淡很浅的笑。 一如这颗星球百亿年来循环往复的雨,无根无形。 滋养欲望,繁衍生命。 瘦弱的女孩钻到外套之下,很小的手紧紧蒙住他的眼,在惶惑暧昧的黑暗中,目光一寸寸掠过许一暗的锁骨和喉结。 肩背宽厚的人,骨架也硬朗。 比她高的体温,隔着衣服源源不断染过来。 以他的力气,掀开她和掀掉蟑螂没有区别,但他心却很柔软……所以才让她暂且得逞。 “对不起。” 陈萝敛住嘴角,轻声道。 说完闭上眼,凑去亲他分明的下颌,唇的颤栗让触碰进行得并不顺利——他往后躲,头磕在墙壁上传来咚的闷响。 因为手不得自由,于是女孩只能贴着温热的肌肤,摸索着咬住他的唇。 呼吸交缠,再交缠。 他开始还躲的。 意识到她在猥亵自己后,僵住了。 手杵在身后,很久都没能动。 大概没见过这样下贱的女生吧。 陈萝想。 女孩咽下泛滥的唾液,叹口气,稍作准备后半睁着眼,发起更凶猛的入侵——舔开唇缝,钻进去,用力钻进去。舌去顶紧他咬的牙,扫过不肯开启的齿缝,舔弄口腔湿滑的粉肉。 吃掉他。 吃掉他。 如果你不吃掉他,总有别人会。 不要——别人。 许一暗震惊过后,扶住她的手肘,往外拉。 陈萝猛地睁大眼,脸皱到一起,嘶哑道,“不要动……都说了不要动啊!” “同学……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他偏开头。 不想和她热烈的鼻息再纠缠。 “没错的……”她低低说了一句,拼命按住他的眼,使劲往前压。像只被逼到绝境的小动物,掌握主动之后报复似的咬住男生下唇。 牙齿嵌在肉里,血腥味在两人的呼吸间蔓延开来。 许一暗吃痛道,“你属狗的吗?女孩子不能这样。” “不能怎样?”她慌忙松口,心疼舔过细小的血口,难过道,“不能主动吗?” 女孩叹气的同时,身体也垮下去。 自言自语道,“可是就是想要你……想要得不得了。” 8.一股接一股射进去 他没正面回答,反过来问她,“我认识你吗?” 陈萝认真想过,笑了一下,“我不知道。” 学校很大,好看活泼的女生很多,她并不突出,甚至连物理意义上的突出都没有——因为矮,丢进人群里就看不到。 也没有多余的钱消费,课外能露面的娱乐活动,基本无缘。 他见过她的。 但是认识吗? 估计连名字都不知道吧。 想到这,陈萝手上的力气越发大。 微哑的嗓音透出试探的心机,“你没必要认识我……女生主动,对男生来说,没有负担的吧?” “许一暗,你不想试试吗?” 他不说话。 想要拉开她的手。陈萝不肯的,就像灰姑娘一定要穿上礼服才敢在舞会露面——虽然穿的都是校服,但是校服之下起球发黄的毛衣,松散的保暖内衣领口。 太不好看了。 他不应该看。 男生有点生气,稳稳捏住她的手腕。 往后拉。 陈萝急了,拼命去按,但是男女的身体差异实在太大。他没费什么力,很轻松的,就让她的努力溃不成军。 女孩后脊弯出可怕的弧度。 尽管手被拉住,还是折身去亲他——充满绝望的撕咬,像钉在棺木上的钉子,狠狠凿入他的皮肤。 男生低嘶出声,下意识握紧拳头。 左膝顶了顶。 又克制地压下施暴的欲望。 是女孩子啊,怎么能对女孩子动手。 “……揍我啊。” 她咬着他的唇,叹息道,“你想揍什么地方,都可以……” 黑暗的卫生间过道,尽头的窗户十分敞亮。冷白的月亮挂在半空,送来一片银霜似的光落在地上——这是诗人最爱的静夜,也是她往后最爱的一夜。 女孩亲吻着男生的唇,拉住他宽大的手放到自己单薄的屁股。 唇瓣传来酥麻。 荷尔蒙也跟着觉醒,他握紧的拳头渐渐松开,很无奈,有点羞耻地搭在女孩屁股。 手指松的,又想按。 心里的痒没处放,指节便胡乱颤动。 陈萝是第一次接吻。 但是身体就像天生有这样的本领,她嘬他舌头,吸他口水,满心的爱慕和不舍,热情透过强势的肢体触碰传到他心底。 他是很理智的人。 但也是男人。 况且—— 刚运动完,本来也有撸一下的需要。 “呼——”男生偏开头呼气。 侧脸有点红,商量道,“你能不能别咬?” 本来有点感觉的,全身都跟泡在温水里一样热乎乎,又胀,每次不行不行的时候,就被女孩咬住舌头或者嘴皮,疼得神经颤。简直是酷刑。 陈萝咬下唇,退开些。 刚刚开始发育的乳房,隐在宽松的衣服,露出荷尖似的嫩白。 并不绵软,但是非常漂亮。 眼睛适应黑暗后,已经能看清周围的东西。许一暗低着头,望到很嫩的奶白,还有翘翘的尖,没成想这个大胆又占尽歪理的女孩,竟然还没开始穿内衣。 目光被烫了一下。 本来只在脸上的红,迅速烧到耳朵。 羞一会儿,又盯着人家看。 她睫毛很黑,根根分明,鼻子上有一片汗,咬唇的样子看起来年纪很小。头发没烫染过,细细的,很软,刺在脖子,挠出微不足道又无法忽视的痒。 “你……” 察觉到他在看她。 女孩猛地睁大眼睛,将今天运动会执勤的袖章撕了,牢牢绑在他头上。 许一暗,“……” 刚从衣服解脱出来,怎么还是不给看。 明明就很好看啊。 陈萝没了束缚,放开手去摸,一开始还很规矩地抱住脖子,细细吻男生的脸和耳朵,后来两只腿缠到人家腰上,冰凉的小手又伸到衣内。 变态似的顺着腹部的轮廓摸。 一块两块…… 硬硬的,在皮下,体温好高。 似乎爱极了他的肉——女孩抚摸的力度逐渐变重,呼吸也越来越快。 “你是不是喜欢我的身体啊……”乳头被人捏住,许一暗哆嗦着胡言乱语。他还想再说,陈萝像条泥鳅似的攀上来,唇舌抵死在他嘴里,小手捻着乳珠揉捏。 怪异的快感一阵阵袭来。 他腰都软了。 男生被玩乳头也会有感觉么? 说到底,男生要乳头干什么? 他有点抗拒。 支起身体,坐靠到墙边。 女孩如跗骨之蛆,坐到他怀里,匍在胸上叹气,歇够了便直接掀起衣服,含住他已经被揉肿的乳头。 “喂!” 许一暗后退,但是退无可退。 气愤之下,她含他乳头,他便捏她屁股。 她狠一点。 他就更狠。 暧昧的呻吟在寂静的走廊回荡,天气还没暖和起来,但是这里的两人已经被汗浸透。女孩呜呜低咽,好像痛又好像爽,腰不知廉耻地弯了弯。 撅起屁股给他揉。 许一暗脑子直接给烧开了。 眼睛也热。 脖子到胸膛过敏般的艳红。 他仰着脖子,一只手揉弄女孩的屁股,另只手褪下裤头。隔着内裤揉了揉很大的一包,熟门熟路将肉棒放出来。就这么在陈萝面前,食指和拇指撸了撸包皮,自己弄起来。 分明的指在黑红的硬物上来回揉捏。 “呃……呜……呃……” 断断续续的低喘,压抑的变声期男声。 面前被绑住眼睛的男生,性感得让她想死。 浓烈的男性气息,掺着陌生的腥甜。她舔舔唇,手伏在他胸上,低头看男生熟练的自渎。好粗、好硬、好红、哄热的肉棒气味,一阵阵袭来。 她乖巧抱住他,咬住红得发烫的耳朵。 声音有些飘: “你们男生自己玩肉棒,是不是……很舒服?” 许一暗双唇紧抿。 听到她的话之后,猛地醒过来。 怔了一下,随手扯过外套要盖。平时运动过后也会找地方静静撸一下,今天真是见鬼了……女孩啵下他的脸,俯身含住龟头,嘬一口。 温软的舌头缠住了。 不肯放。 许一暗从头到脚,来回哆嗦。 本来很红的脸。 爽到泛白。 健壮的手臂撑着地板,把肉棒往上一挺,送她嘴里。陈萝松了牙关,温柔含住,口水顺着脉动的青筋湿哒哒往下流。 他顿了顿,憋住气又往上挺。 打桩似的。 狠狠一下,插到女孩细细的喉咙根。 “呼——” 男生颤抖着射出一股,堪堪憋住。腮帮紧紧的,冷着脸站起来,揪住女孩的头往墙上摁。 “唔,不要……” 肉棒戳到小舌。 她想吐。 那股激射的精液正好呛进气管,女孩慌忙吐出肉棒,抚着胸脯顺气。现在忽然让人按到墙上,巨大的阴影笼罩在身,她终于开始害怕,“等一下,我难受……咳咳……疼……” 男生看不到,摸索着掐住女孩下巴,细长有力的指扣开牙关,将肉棒重新捅入。 也不管陈萝有多难受,狠狠操了起来,呱唧呱唧的声音响彻走廊。坚硬火热的柱身戳弄湿软的小舌,想要快感,又往喉咙深处撞……她想咬,但是舍不得伤他。 只能无力地推着许一暗的胯,求饶。 终于,插够了。 许一暗按住陈萝的脑袋,一股接一股射进去,边插边射。 精液的味道不臭,但是他的……太浓了,几乎堵在喉咙。女孩没办法,只能一点点下咽,又讨好的,慢慢啯那射完之后依旧颇有分量的东西。 等欲望淡掉。 许一暗坐回地上,低着脑袋,不肯垮下的肩膀终于垮下。 “对不起。” 他说。 她擦掉眼角的泪,跪直身体,抱他在怀里,紧紧的。 “我喜欢你,许一暗,我乐意。” 男生颤了颤,没动。 许久抱住她的腰,往自己怀里拉,“疼么?” “不疼。” “骗人。”他好像笑了,很轻的笑音,“你哭了是不是?” 她掖着袖口将腮帮的泪揽去,小声道,“能操我吗?” “嗯?” “……能操我么?” 女孩亲了亲他短硬的发,头靠着他的头蹭蹭,又问了一遍。 他想说不可以。 然后说,“嗯。” —————— 呼,我好了。 9.我想摸你,想摸这里 陈萝吸吸鼻子,擦掉嘴角的精液。 想去亲他,要靠到嘴了,又转去吻许一暗的脖颈。这个地方有汗水的味道,亲得仔细,他舒服了,还会上下滚动喉结。 非常诚实,非常可爱。 女孩脱掉裤子,顿了顿,食指勾着两边脱掉短裤,朝里折起来,整整齐齐放在一旁。 听到衣物褪去的沙沙声,男生偏过头去。 伸手想要摘掉脸上的东西,想了想又放下——他其实搞不懂女孩子,遇到她突袭后又更迷惑。明明进攻的时候那样大胆,但是胆小起来,连脸都不敢露。 这样的天气,脱掉裤子凉飕飕的。 女孩吸溜两声,哆嗦着扶他肩膀,慢慢往下坐。半软的肉棒察觉到即将来到的性爱,弹了起来,精神抖擞立住,他的身体真的好诚实。 陈萝其实没做好准备的,屁股一挨着,立马给烫得跳一下。 许一暗又开始脸红。 大手试探着揽住女孩的手臂,一直往下,握住小小的掌,温热的指腹来回画了几下。 “怕就不要做了,你应该比我小,还不是做这种事的年纪……” 陈萝咽下口水。 浅色的眼睛闪过迷茫。 妈妈当初怀上她,大概十四五,后来人生便拐弯进入光怪陆离的成人世界。这的确是极危险的尝试,她想,但是也没有别的选择。 谁叫她喜欢他,喜欢得不得了呢。 “我不怕。” 她伏在他肩头,声音有些闷,“你怕吗?” “我应该怕吗?” 就像她说的那样,女生主动,对男生来说几乎没有负担。他没必要怕的。 有点阴郁的少女忽然笑起来,和之前说话那种半死不活的调调全然不同,笑音是高的,有种古怪的亢奋和睿智。一字一顿,振振有词。 “你应该怕的,你会忘不掉我,许一暗。” “就像我永远也忘不了你一样。” 他怔住。 特别想看清她的脸。 女孩吸口气,扶着很硬的肉棒坐下去。龟头太大了,又硬,而她的穴口本来也没做好接纳的准备。生生握住肉棒往下坐,她是痛的,许一暗也痛。 两人都是一副很难受的表情。 她还要勉强。 他却舍不得了。 男生摸到女孩的脸,用拇指摩挲,摸嶙峋刚硬的骨,心中一热。陈萝正拼尽全力忍耐和插入,身下的人揽住她后颈亲了过来,一直不肯配合的唇齿展现出极诱人的温柔和怜悯。 陈萝浑身一震。 贫弱的手臂穿过男生腋下,颤颤巍巍向上,整个抱住他。 被这样抱着,没有哪个男人受得了。 许一暗侧过脸咬她舌头,没陈萝那种吞吃入腹的狠,只是温柔又毫无保留地入侵和占有。她给亲得后仰,勉力支撑的双腿颤抖着松了劲。 穴里冒出好些水来。 只一个吻,他就让她找不着北,散架了。 察觉到小穴的湿滑,男生干脆整个抱住女孩的背,深深吻着,下体慢慢上耸。两人的身体贴在一处,紧紧的,蠕动磨合间生出更多曼妙绮丽的情愫。 痒的,热的,还不够的。 他松开她,喘两口气,双臂交叉将篮球背心脱了甩掉。陈萝上身没脱,给他抱着压住亲,要死不活的,由着男生帮忙脱掉外套。等人家掀她毛衣了,这才小声说不要。 “我想摸你。” 她耳朵一红,腹部紧缩的酸热让好不容易松开的小穴又紧了紧。 他爽得憋气。 大手摸到女孩胸的位置,隔着毛衣,轻轻往下按,“想摸这里。” 陈萝脸红得要死,低头脱掉毛衣。让冷风激起鸡皮疙瘩,才不情不愿勾起保暖内衣,刚从头上拿下就让许一暗抱到怀里。 大手摸到光滑单薄的脊背,来回摩挲,强有力的胸腹肌肉故意摩擦她刚发育的乳房。 没给男人玩过的奶头,立起来。 本来应该挺冷的。 给他摸两把反而热了。 许一暗又来吻她,这回吸了好些口水,顺着她的下巴一路吻到胸前。他掐住她的腋窝举高些,蒙着眼睛,凭感觉来亲。 碰到乳头,含了咬,咬了吸。 嘬得啧啧响。 10.看不到的嶙峋青涩 女孩软的骨头更加软。 只能看到胸前蠕动的脑袋,根本看不到他该死的表情。胸给人玩得肿痛发红,又被轻轻咬几下才重获自由。这一坐下,有些秘密就藏不住了。 “怎么全是水?” 很小的缝里透出大包的水,染到他大腿根。 陈萝咬住嘴唇。 不吭声。 他却忽然有了更多作恶的欲望。 “要我给你舔么,这里……”男生的手来到女孩的下体,穿过很软很少的毛,摸到泊泊流水的缝,往里入了一截指头。 陈萝瞬间跟炸毛的猫一样。 扒着他的脸,使劲往前推。 “不行!” 他笑起来,低低的。 仿佛终于赢了一回。 胸前传来的震动让她慢慢安静下来——他在逗她。陈萝有点生气,又有点说不出的开心,抱住许一暗脖子,央着他进来。 “好,我来操你……我看不到你,但是你能看到我。”男生郑重道,“你要牢牢记住我干你的样子,就像你说的,永远别忘了,知道么?” 她点点头,“知道的。” 这回顺利多了。 肉棒进到某个紧窄的点,他搂着她的背,臀部发力,往前一顶便整根进去。小小的甬道一寸寸绞紧,没有缝隙的贴合,随便一动,两人都受不了,只能发疯似的在对方身上发泄。 他喜爱亲她,抱她。 陈萝则一激动就要咬人。 咬唇很疼,许一暗许她咬自己的肩膀。 这样慢慢厮磨一会儿,男生搂住女孩屁股开始耸,出来短短一截又重重干进去,咚的闷响,龟头有一瞬被吸住,便是到底,不能再进了。 这样干,她不至于很疼,他也能尽兴。 扑哧扑哧的破瓜声,很恼人。陈萝咬着他肩膀,痴汉的口水流了不少,淌到男生胸口,她又急急去擦。许一暗闷声不说话,只是身上的汗越来越多。 肌肉的震颤越来越大。 “唔——啊,等等……等等啊……” 男生忽然加速。 重重几下,可怕的撞击声直达脑海。陈萝心跳得极快,感觉下面的一点酸得不行,简直要死掉,只能慌忙求着他慢一些。 “等等,许一暗,太重了……轻一点,我……我……我好像要上厕所。” 他搂紧她,喘息道,“乖,让我操。” 她皱眉咬住嘴唇,告诉自己要忍,要让他操得尽兴。可是随着越来越可怕的撞击,身体不听使唤了,脑子也沸腾,迷迷糊糊之间身子随着他的抽插摇摆。 最后终于仰着头,软下去。 瘦弱的身躯像折断的芦苇杆,嶙峋青涩的美,即便看不到,也让他被爱欲冲昏的脑袋描摹出。 “怎么了?” 他收住攻势,只泡在里头缓缓动,抚一抚陈萝的背。 小姑娘忽然弹起来,重重往下坐到底。 肉棒给夹得极爽。 更糟糕的是,她伏在他胸上,弱弱说自己好像死过去了,还尿了——细软的声音刚落,温热滑腻的淫水便迎着龟头浇上来,他没和别人做过。 反应了一下,失掉注意,肉棒就给一波波的碾压榨出精来。 陈萝哆哆嗦嗦贴住他。 身子在抖。 许一暗也酥到骨头,捅到深处压着射了,靠在冰冷的墙壁,低低喘气。 “我射了。” “嗯……” “再让我操一次。” “嗯?嗯……” “你不是尿了,是让我操爽了。” “……” “我不是不行,只是你太能夹。” 陈萝捂住他的嘴,脸红得不行。男生伸舌出来舔,舔过指缝,舔到指尖,最后含住女孩细软的指又慢慢吐出,低声哄道: “想压着你操,从后面。” 可惜地板太冷。 他只能站起来,从后面贴住女孩的背,搂着人家的两条腿插。 这个姿势像极了用飞机杯。 许一暗亲她耳朵,让她痒了,就自己揉自己的胸。 两人缠在一起一边亲一边插,湿淋淋的水和精,落得满地都是。一直做到午夜一点,她偎在他怀里,小小睡了一下,男生才没再弄。 他后来也睡着了。 直到布谷鸟的叫声从窗外传来,他才惊醒,手机显示夜里一点三刻。怀里已经没有温热瘦弱的躯体,只剩下满身密集的吻痕,从前胸蔓延到腹股沟,就连手臂上都是。 男生解开缠在头上的布,发现那是昨天执勤学生的袖章。 心中搜索可能的人物。 倒是有几个,但好像没人完全符合。 朋友说他不笑的时候目光非常凌厉,没有女生敢对着这张脸表白。事实也确实如此,他刻意拒绝时,那些有备而来的女生通常连话都不敢说。 是谁呢? 男生瞥到肉棒上残留的血丝,眉间有点不太灵的傻气。 应该不是做梦才对。 他跟人做了,还是个年纪很小骨头很硬的女孩。 11.烙铁在靠近心脏的位置 这是陈萝第一次晚归。 说不忐忑,是骗人。 一路栓在半空的心,见着那扇掉漆的铁门以及攀附在铁门上的油污时,有点紧。 将许一暗外套放到包里,女孩抿抿唇,在石坎上来回走一会儿,才掏出钥匙开门进去。 她做了想都不敢想的事。 除了对养育她的亲人有愧疚,别的,其实没什么。 舅舅还在厨房和馅,见她进来,打开院子里的灯,问怎么这么晚。女孩拉着书包带,小声解释道:“作业有点多,我跟同学在肯德基写晚了,没公车……” 女孩的鞋子确实灰,脚跟还有些泥。 陈爱国没说什么,毕竟妻子给侄女的零花非常少,想要打车是不可能的。 只让她以后注意时间。 说完又钻到厨房去,绞肉机嗡嗡作响。 陈萝站一会儿,爬到阁楼。 脱掉鞋子,放好书包,悬着的心放下后,身体又轻飘飘升空。女孩抱住被子在小木床上一阵滚——她好开心,开心得要疯。 锁骨以下,还在发育的胸部有许一暗留下的吻痕。他不敢使劲,只是含着肉轻轻吸,刚做完不明显。 现在脱了衣服看,紫红的印子在左乳上。 非常艳。 “好像被烙铁烧的哎,真是……” 她自言自语,手指揩两下,放到鼻尖闻。 许一暗比同龄男生爱干净,在学校,吃完东西会用漱口水,身上也总是有一股好闻的味道。他的口水是什么味道来着? 她吃过的,但是只记得男生温热软滑,到处躲的舌。 陈萝将指凑到鼻尖,闭眼闻一会儿,咬下嘴角。 没什么味。 但是想到男生蒙住的眼睛,想到他小心翼翼的推拒,还有主动吸咬乳房带来的酥麻。 她就很热,很热。 疯过后,女孩躺到床上,枕边是许一暗的外套。 唇畔都是脑子坏掉的笑。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啊…… 身子特别酸,但是人却比往常醒得早。陈萝洗过澡,扣掉男生射进去的精液,在卫生间好一会儿才出去。表姐在小桌上喝粥,问她晚上不睡在楼上跳什么。 陈萝脸红一下,揪揪衣服,“没什么。” “是不是在学校得奖了?” 表姐凑过来,“看你今天高兴的。” “有么?” 她舔舔唇,垂下眼睛。 想要把喜悦收敛一下,但是扬起的眉眼和总是弯弯的嘴角,怎么都没法冷静。 ——就是很开心,开心到死啊。 表弟偷摸摸拿作业出来,让她帮忙写,“你好晚都不回来,姐姐又不教我,只会骂人,写不完作业老师要骂死我的。” 陈学梅扭眉道,“谁不教你,你那是想要别人教吗?” 陈萝盛来粥,坐到小凳子,拿过习题本看起来。 表姐恨道,“你就惯着他,成天只想别人帮忙写。老师都问了,你们家学鑫家庭作业完成得挺好,怎么一到考试,及格分都拿不到。” 陈萝手上一顿,望了望厨房。 陈学鑫脸一皱,委屈哭起来。 他是惯会演的,又特能颠倒黑白。陈学梅气得掐起弟弟,舅妈从厨房探头喊道,“学鑫怎么哭了?上学要迟到的,你们当姐姐的……” 不等女人说完,陈学梅摔碗走了。 桌子上都是散开的粥水,还在冒白气。陈萝没躲开,脖子溅上些,有点疼。表弟还在哭,她只能把作业摊到腿上,按两下自动铅笔,一目十行地读题。 写完计算题,又飞快写英语小作文。 等弄完,已经没时间吃早饭,随便喝两口粥,女孩背着书包跑去公交站。今天的车特别挤,到达校门时,学校门口还停着两辆警车。 预备铃响起。 她挤下公交,跑过闪着红蓝灯的警车,余光瞥到同年老师站在一起的许一暗。 男生静静站着,身后还有两个警察。 几人说话,表情都不太好。老师不想在外面说,只一个劲请两名干警去办公室。男生衣服沾着些黑灰,手上也是,平时不太明显的内双今天更是消失得无影无踪,眼皮肿的,眼底的淤青也很明显。 “哇,这也太牛逼了,直接被警察带到学校哎。” “好像是初三的吧,据说成绩还好的,怎么……” “就是好学生才会做坏事,嘿嘿。” 陈萝心中一咯噔。 走路的脚灌了铅。 12.在沉沉的少年时光里弥漫成雾 等课间和消息灵通的张茜茜说话,才知道出事了。 许一暗家着火了。 坐落市郊富人区的独立别墅,让人浇了汽油,大火烧得白山区一夜的黑烟。 “他家真的巨有钱,可惜全烧了,连车库里的劳斯莱斯都没抢救出来。” 张茜茜有些唏嘘。 旁边跟着聊天的女生小声补了一句,“据说本来还能抢救的,消防到的早,没联系到在外地的许家夫妇,但是联系到了他。” “但是好巧不巧,许一暗钥匙丢了,门没打开……花好多功夫才砸开门,该烧的都烧起来了。” “钥匙?” 陈萝重复了一句。 “是啊。”那女生继续道,“你也觉得太凑巧了,是吧,所以警察才会带他来学校问情况,据说是在体育馆丢的。” “好像说,打完球外套就不见了。” 陈萝低着头,没什么表情。 她开始回忆昨晚的细节,她跟他做完,没想以后如何如何,只一心想要留下点什么,于是拿走了他的外套。两人做爱的时候,他穿的篮球背心,应该没有装钥匙的地方。 如果钥匙在外套里,还被她带走…… 女孩坐回位置。 感觉脸有点麻。 虽然在拼命找借口,但是根本没有一个借口能说服自己。如果……如果她没有起坏心,非要勉强他做不该做的事情,那么或许他早早到家,就不会发生火灾。 如果她不曾喜欢他,不曾嫉妒那个叫王菡的女生……而是远远看着,做个沉默的旁观者。 是不是一切就没有导火的源头。 是不是他家就不会被烧。 她舔舔唇。 又舔舔唇,把唇舔破了。 陈萝自己没有家。 有记忆以来一直和母亲辗转在各种出租屋,用这样那样简陋的家具,吃这样那样的快餐。她很感激他,给过弥足珍贵的疼惜和照顾,在迷雾似的人生,投下一片可以卸下伪装的暗。 也感激他的家庭,把许一暗养成强大温柔的男生。 要知道,作为人,并不是谁都能感同身受的。 早上的课,女孩还能勉强自己做笔记。 到下午,已经趴在桌上起不来。 张茜茜摸她脑袋,跟烧开一样。上着课的,猛站起来跟老师报告,说她发烧了。还有两节课放学,陈萝去医务室拿到退烧药,自己搭上回去的公交。 这个时间段基本没有人。 空荡荡的车厢,空荡荡的座位。 就连阳光也是空荡荡的。 城市的高楼在两边飞快后退。 春天到了,毛茸茸的柳絮飞进窗户,落在女孩柔黑的发间——据认识她母亲的人说,她和陈爱美长得有九分像,小时候还只是清丽的毛丫头。 越长大,越美。 要不然也不至于十四五岁,就能勾到男人干那种事。 小时候有人打上门来,找不到妈妈就要揍她,舅舅只能把她藏到阁楼里。那些女人说她妈破坏别人家庭,是最下贱最烂的狐狸精。 她喜欢动画片里毛茸茸的狐狸,却不喜欢那些女人嘴里的狐狸精。 她喜欢妈妈,却不喜欢妈妈破坏别人家庭。 不能破坏别人家庭的。 昨夜很满的心,渐渐空掉。 等车拐过高架桥洞,女孩终于在熟悉温暖的黑暗里捂住自己的脸,哭得无声无息又凶猛狰狞。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她害许一暗没有家了。 回家以后,女孩拿着外套里里外外翻了无数遍,甚至连缝线都拆了。 也没能找到钥匙。 女孩坐在陈旧的小床上。 目光追随着日光下,翻滚的细小灰尘。她慢慢环住自己,蜷缩成很小很小的一团,躲在床和柜子中间的缝隙,呼吸时有时无,断断续续。 像极了小时候,躲避他人追打,躲在阁楼的样子。 而那些鼓起的勇气,也终于完全泄掉。 蠢蠢欲动的爱慕化作无声的绝望,在沉沉的少年时光里,弥漫成雾,遮住了她望向未来的眼睛——不论哪个女孩子都曾有过与人白首偕老的美梦。 她找到了一个人。 但是却再也不敢见他,即便是梦里。 天狼星之猎【番外·500珠】 狼王子的秘密 做完捕食训练,暗扔下缠着他打滚的弟弟,来到下城区的黑白巷。 他最近迷上了逛奴隶市场。 冷却后的天狼星是银河系出了名的好战星球,种群主要以天狼人为主,是常见的人形,但是也保留着一部分狼的外表,遇到极端情况会变身成完狼。 每过一段时间,在极夜降临前,英勇善战的天狼猎人就会带来各种各样的异星生物。 巨大的虫族,植入仿生讯号后可用于极端地形的开荒。 母星爆炸之后到处流浪的蓝星人,高智慧生物,服从性很好,使用诀窍是不要把他们当人看。 …… 暗穿着最常见的灰褐色短袍,腰间放一把匕首。 略大的耳朵机灵动着,青灰色的毛蓬松干净,大大的尾巴收在股间,很稳定地垂下,并不像其他的天狼星人一样摇来晃去。 黑白巷的奴隶贩子最会观察人。 面前的少年虽然穿得普通,但是强大的控制力和柔顺的发毛,显示出极好的教育背景。胖男人招手道,“小哥,小哥,要进来看看吗?” 暗停下来。 目光落到地上零散的笼子,里面都是些水母兽。这些虚空生物放在家里,会自动吞噬灰尘,释放清香,虽然比较少见,但是暗生活的宫殿到处都是。 只是略看一眼,少年便没了兴致。 男人看他只扫一眼,更加殷勤。 能认出水母兽的怎么也是小有资产的人,之前走的货让星际海盗劫了,他正愁没有现金周转。胖男人忙打开挡板出来,小声道,“好东西当然在里面,你绝对会感兴趣,哪怕只是看一眼,咱们天狼星的男人尾巴都会翘起来。” 暗站了站。 对于能让自己翘尾巴的货物有些好奇,便跟在男人身后进去。 店铺里陈列着各种各样的商品。 活体奴隶并不多,倒是一些异星的土特产蛮有意思。他拿起一个制作精美的激光球,想到弟弟正是磨牙的岁数,便向老板买下。 男人开个数,少年并不做声,只伸出手指比了比。 这是遇上行家了。 老板苦笑一下,“行吧,激光球有生物锁,你如果想开启功能的话,得去找老金。” 暗点点头,将东西收好。 终于走到最里面,两周的窗户遮得严严实实,笼子上也罩着一块厚厚的纳米布。老板示意他过去,暗却防备着不肯上前。 男人也不说什么,嘟囔道,“这玩意儿不能见光,生活在穆吉星的辰砂海,你知道那地方本来就是没有光源的死星,海里没什么东西的……除了她。” 布打开。 本该是铁笼的器具,改造过后成了水压力舱。 一米来高的人鱼静静躺在其中,深绿色的尾巴闪着幽深的光,鳞片很小很密,应当是用来储存能量的,他能感受到强大的磁力波动。 “霍……” 暗往前走一步,半蹲着身子。 同样是天狼星人,少年的身形显得特别高大。相比之下,已经到衰退期的老板就像个秃毛狼,黑色的尾巴已经长出白毛。 “美人鱼?” “啧。”老板甩甩尾巴,“那些娜美星的人鱼,你出钱也能在咱们星上吃到,不过就是有点美容养颜的效果,给女人们炒到那个价。” “那你这是?” “暗夜人鱼。” 老板叹口气,“要不是老钱我真的缺钱,也不至于把这压箱底的宝贝拿出来,马上就要到成熟期了,我还想自己留着用呢。” “用?” 男人露出点高深莫测的笑。 短粗的指扣响压力舱——人鱼慢慢抬起头来,浓密似海藻的头发下,是一张难以描述的脸,美得无法形容,娇的神态,又有点睥睨的轻蔑。 微塌的眼尾扫过奴隶贩子,直直落到他身上。 四目相交,暗的尾巴瞬间炸毛。 天狼星男性都有点m的气质,他们是最好战的民族,同时也是极想被人征服和奴役的。科学家说这都是基因的问题,他们有一种远古野兽血脉,那些野兽曾经被蓝星人驯服过。 少年捂住脸,极力掩饰即将崩溃的生理冲动。 “怎么样,两万狼比?” 男人估算着少年能开出的价格,试探道。 暗捂住脸,身体躬在一起,脊柱似乎有生长的迹象。奴隶贩子动动鼻子,闻到空气中爆棚的荷尔蒙,暗叫一声不好,盖上罩子,将少年推了出去。 “不行,不行,她还没到成熟期,你强行插进去不把人插烂了。先去找只娜美人鱼解决吧,真是的,一会儿其他人闻到你的味道,也跟着变身怎么办?” 极夜即将到来,这是天狼人的发情期。 长达1000太阳日的极夜,伴侣基本会干满1000太阳日。 “……呼噜……”少年甩甩头,将长出的獠牙生生逼回去,“两万狼比,我要她。” 刚才买个磨牙球都要讲价的家伙,现在出示信用卡爽快得不可思议。 奴隶商人捧腹笑起来,“年轻真是好,不过别怪老钱我没提醒你,尝过暗夜人鱼的味道,你再也不想其他女人了。” 拎着笼子离开。 走到上城区,暗召来磁暴车,直接刷了皇家御用权限,以最快的速度回到自己的宫殿。 交配的本能蠢蠢欲动。 几乎将他吞噬,他想要插这条人鱼,想要插死她。 13.他站在那里又好像没在那里 春季学期即将结束。 又到了招生季。 学校在周六设立公开日,供学生和家长参观。公开日志愿者可以得到一套文具,还有两百块的校园卡充值补贴。 她报名参加,很自然地选上。 初一年级除了几个教职工子女,根本没人愿意参加这样的活动。 周五放课后,陈萝拿着流程表到办公室集合。 前面排着不少人,都是不认识的。她垫脚望望,发现老师还没来便往后站,和人群错开。没一会儿老师抱着教案赶到,招呼他们都进去,陈萝才往里走。 办公室门口站着两个人。 一高一矮。 矮的是个染发的女生,校服松垮敞开。耳朵上打一排耳洞,很乖张的样子,戴的耳饰却并不夸张。黄宝石土星环、黑金宇航员……还有一些很小很精致的钻,几个字母钉打乱的,排好序后应该是“dark”。 女生眉眼很锐,嘴里嚼着木糖醇,面对众人嫌隙的目光还能无所谓地笑。 另一个。 陈萝走到门边才认出。 是许一暗。 穿着崭新的校服,名字刺绣依旧是蓝色。款式并没变的,只是整个人好像不一样了。眸光清朗,侧脸舒逸,只是没了让人靠近的亲和。 坚硬得像冬季的山。 他站在那里,又好像没在那。 “哇,又是他,这个月第几次了?怎么天天来?” “好像是跟老师反应情况……” “什么反应情况啊,我告诉你们,他抢了自己哥们的女人,还打人家小报告……狗不如的东西,放在战争年代,就是人人得而诛之的汉奸!” 初二的几个学生议论着,往里走。 说许一暗打小报告的男生看着很气愤,进门都是甩手甩脚的。 陈萝跟同年级的刚踏进门槛,老师便在里面喊,“进来吧,王菡。” 王菡? 陈萝心脏紧了紧,抬眼去看。 打满耳洞的女生走进来,嚼着木糖醇说“老师好”。 男人放下水杯,商量道,“王菡同学,教育局的领导要下来视察,你这些耳钉先摘了吧。” “哦。” 女生笑笑,和气道,“好啊。” 王菡笑起来是完全不同的感觉,很甜很纯,洁净得像一块水晶,非常灵气。 老师还想说两句,触到女孩笑脸便把话咽下去,只说,“学生的仪表还是要注意的……你待会儿出去,告诉许一暗先回去,学校这边已经在调查,别在这杵着了,影响不好。” 当着众人的面,女生把耳钉一个个取下。 漫不经心道,“什么影响好不好,老师你们也太敷衍了吧。” 这个过程很慢,她摘下还要放到专门的收纳包里。 等全部弄完,其他人已经不耐烦。 “你好了没有,身上打这么多洞,痒不痒?” 刚才骂许一暗的男生冷笑道。 大部分初中的孩子都没那方面的经验。 也就不明白话中的恶意。 王菡手上动作一顿,将“k”字母的耳钉捏在手里,毫无征兆朝男生扎去。耳钉并不尖锐,但是要划伤皮肤还是绰绰有余,很快,男生脖子上全是血。 有点吓人。 办公室的其他老师过来帮忙,奈何王菡相当不好惹。女孩掐住人家下巴,狠狠甩两巴掌,甩完往地上滚,又狠又劲。 不要命的,且不要脸。 谁碰她,她还要叫一句“猥亵!老师猥亵女学生了!” 几个男老师气得脸都绿了。 又不敢真的去抱。 眼看老师都救不了自己,方才还挺狠的男生鬼哭狼嚎,不停叫救命,眼泪都吓出来。 陈萝没见过这么疯的女人,当然也没见过这些怂的男人。 下意识往后站,又小声道,“打人不好的,学姐。” 王菡冷笑一声,“关你屁事,这垃圾骂的又不是你,说你妈的风凉话。” 14.世界不如你 和陈萝站在一起的学生,立马拉着女孩往后,“你别说了,待会儿打到你怎么办?” 她抿抿唇,看着王菡发疯。 心中有点说不出的……羡慕。 “行了。” 许一暗站进来,弯腰捏住女孩手腕,“别打了。” “他骂我,还说你坏话!” “他连你都打不过,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吧。” “可是,暗哥哥……” “小菡,你是女孩子。” “……女孩子就不能揍人吗?”王菡急道,身子颤起来,从生猛狠绝到脆弱娇气,不过一瞬,转换快得让人目瞪口呆。 王菡哭着站起来,手捂住眼睛。 肩膀弱弱耸动,呜咽的声音委屈极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被打的是她。 许一暗望着她,眸光有点怀念和无奈。冬季沉默的山峦渐渐染上春的绿意,男生没拒绝女孩张开的手臂,只是有点距离地搂着。 他……并不讨厌生猛的女生。 不如说,是极喜欢的。 男生哄小孩似的,有点无奈,“不是女孩子不能揍人……他太弱打不过你,但不是所有男生都没还手的力气,你遇上会吃亏的。” 等王菡收起眼泪,陈萝便低头站在角落,不安地捏耳垂。 她已经有几个月没见他,不知道他如何,好像也不知道自己如何……一直封锁的心,因男生的出现重新打开了,但是她……却想找个洞藏起来。 女孩躲到人群后头,角落的角落。 一直低着头,等老师领着许一暗和王菡出去,听到渐远的足音,又讷讷抬头。 他们身高般配。 气场也合。 王菡是摆在面子上的冲动和不屑,他是放在心里的麻木和无视——两人是般配的。神经刺痛一下,女孩揉揉太阳穴,脸苍白如纸。 等两人离开。 其他人赶紧扶起受伤的男生,伤口不算深,但是他受的惊吓不小。许是面子难看,便一直说要怎么报复两个人。 老师随便把流程说了,敦促他们赶紧去医务室,不要耽搁。 男生走两步,咬牙切齿道,“我看到过有个男的找许一暗,我哥们说,那是卖叶子的。” 其他人不敢搭话,只闭嘴。 有些事他们也听过,只是好奇归好奇,管人家的闲事,做不到的。 火烧不到自己身上,离远些就好。 众人平淡的反应刺痛了男生,他把目光转向陈萝,打量一圈,语气有些傲,“刚才就是你帮我说话的,是不是?” 女孩点了下头。 “你是初一的吧,我叫严超群,明天公开日结束,你到初二(3)班教室找我。” “啊?” “啊什么啊?”严超群气愤道,“你不想看他倒霉吗?” “……” 陈萝望他一眼,掖住有些破损的校服衣袖,沉默。 对方以为她默认,便没再说,又骂一通才磨磨蹭蹭到医务室。男生脖子缠两块纱布,明天的志愿者是当不成了,仍在气头上,又怕自己被女人揍的事情传出去让同学笑死。 便逼几人,不准他们说出去。 “人家问起来,你们就说是许一暗动的手。” “这样冤枉人不好吧。”一个女生嘟囔道,“我们早该回家的,你不要再搞事了。” 连个女孩子都打不过。 还好意思装王八呢。 “反正你们不准乱说,我爸是特进班的负责人,你们要是不想被踢出名单,就得听我的。” 严超群低声威胁,几人都有点沉默。 和那些富家子弟不一样,过来当志愿者的家境都算不上多优越,考试是他们不断鲤鱼跃龙门的机会,没人想因为一个陌生人牵连到自己。 “哎,反正他也不是什么好学生,家里还挺有钱的。” 有人说。 陈萝站在一旁。 众人反抗的时候她没说话,现在他们倒戈了,她依旧没说话。 有时候事情就是这样,当你见惯了各式嘴脸和变换的立场。 便不会再对人的品德和意志抱有希望。多数人都是自说自话,做着只对自己好的决定,坚持什么,反对什么,不过是筹码的问题——她不奇怪的。 那些咒骂她母亲的女人,比起向出轨的丈夫反击,更愿意抓她出气。 那些说她骨子里骚的邻居,在让她免费帮忙教孩子的时候,也愿意夸句品学兼优。 女孩默不作声望着地板。 刺痛的神经平静下来,总是收紧的嘴角勾出清浅温柔的笑。 因为世界不那么好。 所以,他才显得那样珍贵啊。 15.漫出来的和流光了的 她记东西很快。 比起翻看册子,磕磕绊绊介绍,多带两拨人,陈萝基本上就把介绍词背下。她不喜欢与人打交道,但是长得乖,身板单薄,没什么攻击性的样子,便比其他看起来机灵的学生多点青睐。 家长听她介绍,也会问一问怎么进来的。 说到是优秀贫困生,对贫困并不敏感的人,也会想打听她的情况。面对这种好奇心,她烦是烦的,却也不会摆到脸上。 平淡讲母亲离家,她和舅舅一家生活在一处。 “你爸爸呢?” 这种问题她不是第一次接触,但每次,都是一样的回答,“不知道。” 她妈都不知道。 她怎么知道。 这时问话人脸上流露的错愕和震惊,往往会使她开心一会儿。女孩在校园里来来回回走,仿佛不会累,她是习惯走路的,小学的时候每天至少步行五公里。 老师见她尽力,又不大吭声。 多少有些心疼,等带完一家人,就给了陈萝一瓶水,叫她先去休息。 女孩拿到矿泉水,发会儿呆。 在云笼罩太阳,向大地投下阴影时,慢慢行到初二(3)班的教室。严超群人不在,但是包放在门口的桌子上,她瞥到里面分装的塑料袋一角。 手指扣着拉链,打开。 是茶叶似的烘干植物。 生活在城中村,周围形形色色的人来往。她知道这是什么……嘴角抿住,拉好拉链,想想,女孩拿出之前帮家里分装食品用剩的白手套戴上。 等严超群过来,陈萝便站在门边不说话。 “来啦?” 男生不自在地转动脖子,阴沉道,“许一暗在球场,待会儿我们进去,我把他引开,你把这个东西放到他包里,知道了吗?” “这是什么?” 她明知故问。 “很贵的,你别弄丢就是。”男生踌躇着,又拿包避孕套,让她一并放进去。“你怎么戴着手套?” “在家干活过敏了,有点痒。” 陈萝皱眉看着避孕套。 对方咳嗽两声,“……我们也不能放过王菡啊,那小太妹仗着自己叔叔是市长,耀武扬威的。” “你为什么不揍回去?”她问,“你明明可以还手的。” “……”严超群瞪她一眼,“我爸工作不要了?你应该懂的,我们这种普通家庭的小孩,根本斗不过他们,不用这种手段就只能看着他们猖狂。” 很有道理。 但是在陈萝这里是行不通的。 女孩拿着塑料袋,声音很轻,但是字意铿锵地不肯饶人,“你威胁其他人的时候,可没有‘普通家庭’的样子……如果我说,我不干呢?” 她不说话的样子很沉静,还有点腼腆。 一看就是打落牙齿和血吞的类型。严超群没想到她会这么说,更没想到陈萝竟然还想反抗,男生沉默一会儿,笑起来,“贫困生,你不想进特进班的么?” 陈萝望着他,隐忍的样子和不外露的意气,极惹眼。 她眸色浅,很少直视别人的眼睛,但是脾气上来,也有令人震撼的精神气。严超群一时被摄住,嘟囔道,“我虽然不能决定谁进,但是跟爸爸说下什么人品行有问题,为考好成绩作弊……还是做得到的。” 男生将东西递过去。 手指摩挲着淡红色的避孕套盒子,目光有点黏腻,温吞道,“你乖乖做事,我替你讲好话也行……你电话号码多少?” 陈萝没吭声。 低头接过,等转到体育馆,脚步不由自主慢下来。她是绝不可能背叛许一暗的,如果要害他,不如请她去死。而且严超群这种人,一旦事情败露,只会把罪名全推到她头上。 一句话都不能信的。 女孩垂一垂眼眸。 脑中沉沉的雾气散开,露出缀满星的夜空。 严超群在后面跟着,两人一前一后进到体育馆。陈萝躲在北边的门,等男生叫许一暗出去,便开始行动。 许是上次被人偷了东西,这回他的私人物品没再放到球场旁的空位。 女孩进到更衣室,看着门柜上挂的校服名字刺绣,一个个找过去。 等找到他的名字。 目光便有些焦灼。 其实不打开也行,只要做个进来的样子叫严超群放心。 只是他的名字是禁药。 引她一而再,再而三地犯错。 柜门吱地打开。 女孩目光颤了颤。 男生的蓝白背包让人泼了油漆,红色的字歪歪斜斜,大约是个死字。平常穿的黑色球鞋上,有烟疤,鞋跟像是被打火机烤的,烧融了。 怪不得这次见面,叫她这样陌生。 原来她所熟悉的许多,都让人破坏了。 陈萝隐约听过,他被本来的朋友孤立,叛徒、打小报告、走狗……之类的辱骂层出不绝。只是没想到看起来很平和的校园生活,背地里原来已经腐烂。 想起许一暗从游戏厅背朋友出来。 还有严超群对他憎恶的态度,以及大量的违禁品。 像是抓到一丝头绪,陈萝心中闷的,呼吸都窒住。 真是的,怎么还是喜欢多管闲事,不知道什么叫引火烧身?被人的害得连家都没了,还是愿意顶着压力,帮助朋友脱离药品的控制么…… 傻不傻啊。 女孩平静的脸,漫出哀伤。 摸一摸柜里的包、鞋,还有湿透的脚踝护套,手指沾到汗,又放到鼻尖闻。跟偷蜂蜜的小熊,一模一样,眼睛变得亮晶晶,压不住的雀跃。 想到被他抱着操弄的感觉,腿软的,耳朵也红了。 然后欢快的小熊看到了别的东西。 她拿着避孕套来,要嫁祸他与王菡乱搞。 现在他的包里,小小的一盒,蓝色的冰感避孕套静静躺在角落—— 撕开的包装,三只装用了只剩一只。 ……或许不用嫁祸的,他们已经乱搞过。 陈萝汹涌的感情瞬间堵住,那些爱慕和心疼尬在喉头,成为浓痰一般的存在。她看了许久,摔上柜门,使劲按住,像按住魔鬼通向人间的门。 眉间裂开一道伤口。 泊泊流着无形无色的脑汁。 要流光了。 所有和他有关的记忆和感觉,流光就好了。 16.是你用伪装成自卑的自负,切断了红线 她进来静悄悄的,出去却很莽撞,按着书包,逃似地躲到外面。回过神来,发现许一暗从正门进来,脖子上搭条吸汗巾,肩颈的曲线很硬朗。 貌似又长个子了。 女孩顿住,心中静得可怕,然后牙根生出刻骨的痒与憎。 他昨天拥着王菡安慰。 或许前天还摸过人家的胸,弄过人家的穴。 有没有想起过她呢? 该不会,已经忘记了吧。 她甚至想回去,把那些用于栽赃的违禁品一股脑塞到他包里,叫他也尝尝身处地狱的滋味。但回过神来,除了一身冷汗和自我厌恶,什么也不剩。 女孩眸光平静,表情疏离。 书包抱在胸前,站在那里,就在那里。 周末的体育馆。 没什么人。 许一暗进来,望眼默立不动的瘦弱女孩,奇怪她怎么戴双格格不入的白手套。等目光对上,男生下意识偏头,心跳失掉一拍。 隐形的红线重新连接,他来不及分辨心头凶猛的悸动,身体却突兀忆起那晚抚摸的嶙峋青涩。 再想看,人已经走了。 他站一站,又站一站。 她没有回头。 陈萝和严超群约在教学楼见面。 男生不时查看手机,想给她打电话,但是根本不知道号码。心里要骂的,想起女孩浅色的眼,又有点奇怪的酥痒。等着等着干脆坐在台阶上,玩手游,掏出蓝牙耳机戴上。 周六下午三点的教学楼。 孤身一人的严超群忽然被人推了一下,从楼梯滚落,失去意识。女孩将半斤烤制大麻叶塞到男孩包中,然后用他指纹解锁手机,给其父严主任发了条求救信息。 处理好一切之后。 女孩戴着手套,擦拭可能留下指纹的地方,又细心查看是否有头发掉落。她用鞋子踢他手,进而踩到脸,不太干净的劣质胶鞋塞到严超群嘴里。 狠狠往里入了两下。 “我这样家庭的孩子,不使用这种办法,就是你们的玩具啊。” 她笑一下,打开避孕套。 到厕所挤点洗手液进去,把套子弄出粘稠猥亵的感觉,用自动铅笔挑着塞到严超群嘴里。 这样看起来,就像是帮男人口交过一样。 “不知道你爸爸看到你这个样子,会不会很惊喜。” 陈萝咬下唇,迟疑道,“严主任他,应该会打断你的腿吧。” 女孩擦掉鞋上的口水,背着书包离开教学楼。 她并没有回家,而是去老师那边报道,当志愿者一直到下午五点。 后来严超群醒来,哭爹喊娘说他是被人陷害,被初一的贫困生陷害的时候,他爸出于谨慎,私下请警局的朋友验疑似违禁品的袋子。 上面能检出严超群的指纹,东西也的确是THC含量极高的大麻制品。 严超群还吵着要验避孕套。 严主任问,要不要去尿检,看看自己养的好儿子有没有吸。 男生瞬间萎靡。 后来牙齿被打掉一颗,上学都戴着口罩。 学校领导的儿子出了这种事,之前不太当真的校方终于发力。 找来被孤立的许一暗问话,顺腾摸瓜,悄悄抓了已经颇具规模的学生贩卖团体。初三以伏涛为首的学生负责进货,而严超群几个初二的则负责贩卖和拉人入伙。 学校比较封闭,孩子又没分辨能力。 有沾染的,超过三百人。 震惊过后,校方又把违禁品来源当作线索交给警方。等一切尘埃落定,该抓的抓,该教育的教育,社会上一点相关新闻都没有。 甚至连许多学生都蒙在鼓里。 立华二中依旧是当地初高中的标杆。 而陈萝也依旧是沉默怯弱的优秀贫困生。 严超群在亲爸那里彻底走了形,上下学就像囚犯。他说陈萝嫁祸,没人信,他造谣陈萝作弊,他爸第一个出来收拾他,问是不是嫌不够丢人。 过段时间,甚至带去检hiv。 有时候两人在教学楼碰到,本来很大声说话的男孩,声音会骤然变小,连陈萝的脸都不敢看。 干坏事的都是好学生。 顶尖的好学生干起坏事来,让人绝望。 严超群一直怀疑陈萝是在和许一暗接触之后反水,但是反复观察后,发现两人根本没有来往。她几乎不离开班级所在的楼层,看许一暗的目光,也没有任何情绪。 那双浅色的眼睛。 在那天之后,仿佛再也无人能看透。 17.像只刻意露出獠牙的狗 距离陈萝爆发还有1%。 篮球场。 小麦色肌肤的男生脱了只剩条运动短裤,漂亮的腹肌布满细密的汗,汇滴成流,一股股,顺着肌肉的曲线落到人鱼线。 然后被松紧裤带拦住。 肉眼可见的,裤子印湿一片。 再往下,18岁男生精神的某处顶得裤裆隆起,尖尖的小帐篷。 陈萝背着书包进来,许一暗正好三分入篮,兴奋地低吼一声。晨光破云,照在青春洋溢的男孩们身上,然后她就看到晶莹的汗水划过空中。 虽然只有一瞬。 她鞋带松了。 但因为蹲下来会在他旁边走道停留太久,便没管。 “小萝,早啊。” “茜茜,早。” “今天早饭吃什么?”张茜茜望到她鞋,提醒道,“你鞋带松了。” 陈萝扬扬手里的锅贴,一两四个,金黄的底,洒满黑芝麻的顶部因为刚出锅,所以仍在冒热气。张茜茜伸手拿走一个,飞快往前跑。 “送我啦,来得晚没买早饭,下回请你呀。” 女孩笑一下。 拿出锅贴慢慢啃。 贝壳似的牙齿,磕在柔软的面皮上,有一瞬的粘黏。 高一(2)班的学霸陈萝,除了学习就只喜欢吃锅贴和生煎。早中晚三餐不带停,只要有胃就能塞下。有谣言说她次次年级第一,就是因为专吃这两样东西。 小姑娘一边吃一边往教学楼走去。 最近猪肉涨价,舅妈放锅贴里的肉越来越少了,饱腹的时间也越来越短。 她不能把宝贵的饱腹时间浪费在闲逛上。 身后的操场。 姗姗来迟的王菡扔给许一暗一个奶油面包,男生单手接住,说了声谢谢。王菡直接冲过去抱住他的腰,“暗哥哥——为什么早上不来接我上学呀?” 负责督促学生晨练的老师,说了几声,围观的人才散开。 好事的男生在笑。 女生在躲。 她却恍若未闻。 张茜茜靠在走廊上冲她招手,嬉笑道,“还好你没看到,大早上的,这两个人真是辣眼睛。” 陈萝笑笑。 放下书包,到讲台上抄写例题。 各班的早自习由当天轮值的课代表负责,高一(2)班的情况比较特殊,除了体育课,每门都是第一的陈萝成为全年级唯一的全科代表。 当然,体育课没有课代表。 只有体育委员。 (2)班的体育委员是许一暗,18岁,因为某种原因留级两年,从高三(5)班来到高一(2)班。他个子高,运动出色,为人也不错,班上的男生都很服。 早自习上到一半。 许一暗才出现。 宽松的上衣,同样宽松的裤子,腿很长,脸上有些汗。 讲台上的陈萝面无表情,背挺得笔直。 “课代表,他迟到啦。” 第一排的矮个男生有气无力嚷道。 女孩放下粉笔。 就在大家以为学霸终于要在差生面前硬气一回时,她只是低头淡淡道,“这道题在模拟练习第48页。” 下面的同学在喝倒彩。 她神情淡淡的,似乎根本没看见他。 许一暗微微躬身。 提包往最后一排去,低声道,“抱歉。” 语气却并没有抱歉的意思。 其实根本不用和他对着干,他就是那种什么都懂,但是什么都不在乎的家伙。比起同龄人,显得过于沉默和成熟。 也就格外让人害怕。 但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提包拉链没合严实……习惯用余光追随他的陈萝,很快发现有东西露在外面。枚红色的蕾丝布料,大约是王菡或者某个女人的内裤。 也是。 她漫不经心翻页,讲解题步骤。 越成熟的男生,有性生活的几率也就越高——她早就改掉追逐他的习惯,可惜本该毕业的他,毫无征兆留级了。 过道上几个眼尖的家伙也发现了。 捂着嘴一个劲笑。 陈萝就和班上其他女生一样,要么无动于衷,要么露出一点鄙夷。 但其实怎样都无所谓。 他不是她应该关心的对象。 午休。 住校的同学吃完中饭,已经回寝室。 陈萝双脚蹬在椅子上,抱腿,啃硬掉的锅贴。每吃一口都要在凝固的油脂和冷腥的肉馅之间徘徊,女孩的眉一直微微蹙着。 喝口水。 手指捻着书翻页。 她在预习高二的课程。 许一暗趴在最后一排的桌上。 一觉睡醒,没想到已经放学。 迷糊间,默默盯着第二排的人看。 女孩抱着书。 袖口挽到手肘,苍白的手臂细得不可思议,像是中古店里概不出售的精致人偶,神秘且危险,虽然大多数时候显得唯唯诺诺。 其实陈萝长得很漂亮,男生经过都会刻意放慢步伐打量的那种漂亮。 就是总低着头,总是一副不关我事的表情。 没人能说上话。 许一暗伸个懒腰。 椅子发出响亮的声音。 女孩转头,叼着半个锅贴,拧眉看他。 像只刻意露出獠牙的狗,把凶狠和厌恶堆在脸上。 男生笑一笑。 杵着下巴看她。 陈萝的脸僵住,继而嘴角紧紧抿住。 像是在提醒自己不可以,不可以走妈妈的路,当永远见不得光的第三者。 她占有过他。 但他的确不是她的。 阳光透过斑驳的玻璃窗,落在许一暗身上——洁白的牙,微黑的皮肤,笑容没有一丝阴影。他不是现在主流的审美,也不会为吸引女生目光刻意打扮和出风头。 但真好看啊。 从很久以前,她就一直这样认为。 气势一旦弱掉,便没法捡起。 女孩转过身,继续啃食物。只是一行字看了又看,怎么都无法集中注意力。 他笑什么。 在笑她吗? 18.阴魂不散的昨日幽灵 “这就是你的午饭?” 男生提包过来,站在她边上。 白皙的试卷因为突来的访客,投下一道阴影。她的目光沿着阴影的边际来回描摹,辨认男生脸部的轮廓,最后连个嗯字都无法给。 “给你吧,反正我下午有事不来了。” 许一暗从包里翻出红豆奶油面包,放到她桌上。 动作平常,语气稀疏。 就像扔垃圾一样自然而然。 学校门口的连锁店,这个面包十三块一个。距离上次吃,已经有半个月,还是张茜茜为了感谢她帮忙补习。 她默默盯一会儿,随手推落在地。 啪—— 男生站一站,手紧了紧包,走了。 地上的影越来越远。 确认他离开后。 陈萝推开桌椅,蹲到地上,捡起奶油面包放到鼻尖,轻轻嗅——除了香甜馥郁的味道,还有一点点汗味。 大概和外衣放在一起粘上的吧。 使劲吸几口,女孩冷漠的表情变得有些失控。飞快打开外包装,左手捂着疯狂蠕动的胃,右手一个劲把面包往嘴里塞。 吃完舔过唇角的碎渣。 将塑料纸折叠成块,塞进笔袋。想到是王菡给他的,又把塑料纸拿出来,撕了剪碎,扔到垃圾桶。 她觉得自己有点不正常。 但好像以前也不知道,什么是正常。 许一暗下午果真没来。 他在哪? 和谁在一起? 在做什么? …… 这些问题无穷无尽。 如果一直想,脑子炸开是迟早的事情。 她把他剔出来,用了两节课的时间才重新听进课。回过神来,看着乱七八糟的笔记,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他已经是别人的。 却依旧像昨日幽灵,阴魂不散。 女孩下定决心,要远离他。 要重回安稳的轨道。 但是命运的吊诡出现得猝不及防——平淡压抑的日常生活,毫无征兆转进漆黑的隧道。 她并不知道今天的自己将面临怎样的未来。 晚自习结束后,女孩乘上老式公交,摇摇晃晃往前去。全市的线路基本都换成电动车,只有少部分没什么补贴的线路,还在沿用这种噪音极大的巴士。 车里当然也没有空调。 英语单词背了五十个,短文背了一篇,她的胸衣已经汗湿了。这里是城市中心的村,路灯全靠街坊房屋照出的亮。 车上,同龄人几乎没有。 只有几个穿着邋遢的民工提着塑料桶蜉蝣似的往下挤,陈萝故意靠后,慢慢下车。 倒不是嫌弃。 只是她只有一套换洗的校服,要是沾上油漆,明天就只能穿私服去学校。 她的私服都是表姐穿剩下的,不仅不合身,还有一股令人可怜的年代气息。 她不是可怜的。 至少她不想让别人认为她是。 路面上偶有亮光,通常是尚未熄灭的烟头或者瘾君子烘烤锡纸的火光。本该在家休息的街坊坐在水泥台阶上,聚在一起,或亢奋、或萎靡地讨论着即将到来的变化。 陈萝拐入黑巷。 早该淘汰的诺基亚5228发出微弱的光,照亮舅舅家墙壁上巨大猩红的——拆。 女孩站一会儿。 脑袋里的弦断掉。 她掏出钥匙,悉悉索索打开大门。 十来平米的院子那头传来舅舅和舅母热烈的讨论声,表弟吵着要换新手机,表姐说她想去旅游,还要整容。 陈萝摸摸干瘪的肚皮。 爬上三楼,躲进属于她的小隔间。 这是这座城市最老的城中村。 自经济开放后,大家蜷缩在厕所都没有的小房子里,等待拆迁。等了一代又一代,城市从江边一直修建到隔壁省的县级市。 甚至在几百公里以外的荒山划定了自贸区。 很多人卖了房子,不等了。 但坚守的还是等到了。 今夜,大家都是胜者。 只有她是丧家犬——虽然已经不指望陈爱美回来找她,但是老房子没了,妈妈大概就真的找不到她了。 常年被油烟熏烤的窗户沾满油污,她擦过,擦过很多遍,怎么也弄不干净。透过油腻的玻璃,隐隐看到都市高耸璀璨的摩天大楼,远处天空,飞机的尾灯一闪一闪。 今夜没有雾霾。 所有的一切都很清晰。 就当是流星吧。 就算是人造的流星,还是能许愿的,不是吗? 她不想要光明。 只想要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吞没她,消化她,让世间再也没有她。让时时扼住她喉咙的命运,和她本不该存在的生命一起,全都消失吧。 全都去死吧。 女孩虔诚合十,许过愿,睁开眼看着自己皲裂的指,又自嘲似笑起来——这个世界上所有属于她的东西,最后都会远离。 如果冥冥中真的有天意。 那么可能最该死的就是天意了。 凭什么,她就什么都不能拥有? 19.那不如也和我用一下,避孕套 早自习。 女孩冷着脸在黑板上飞快抄写例句,清秀有力的字迹方方正正,比一般女生的多着几分刚毅。篮球场上拍球的声音停了,数到102下,许一暗和往常一样迟到十分钟到达教室。 今天他穿的是深灰色T恤和黑色训练裤。 肘套上沾了点灰,应该是刚才摔倒了。 陈萝面无表情看着课本,英语发音非常标准但是毫无起伏,和念经没有区别。前排的同学听得昏昏欲睡,往常总是径直回到座位的男生,这次在门口站了一会儿。 捏着课本的手指发青。 女孩的声音大了几分: “这几个语法是昨天新学的,希望大家能消化吸收,老师待会儿会来抽背23页的范文。” 陈萝出声,高大的男生这才进门。 淡淡的汗味混合着蜜柑的味道传来,她侧过脸去,白皙的脖颈绷出倔强的曲线。 早自习结束,张茜茜过来找她说话,“许一暗的作业又没交,老师让你去催一下。” “老师怎么不自己跟我说?” 塑料钢笔吸满墨,女孩头也不抬继续刷题。 “啊,拜托你啦,我实在不想跟他接触,好恶心啊。” 同龄女孩大多喜欢清秀用功的男孩,对许一暗这种留级又绯闻缠身的人怕得要死,生怕靠近就会被对方弄怀孕。张茜茜苦着一张脸,摇了摇陈萝的手臂。 钢笔晃出一个墨点。 盖上盖。 陈萝推开椅子慢慢走过去。 最后一排零零散散坐着几个男生。许一暗趴在最角落的桌上,后颈有点脱皮,大概是晒的。她过去敲敲对方的桌子,然后就对上那双让人悸动的眼睛。 单眼皮,眸光像刀刃上的一点寒芒,短暂闪耀后便归于幽暗。 “同学交作业。” 女孩低着头,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他提出包放桌上,“自己找吧。” 黑色软皮包鼓胀胀的就在眼前,不知怎么,就想起昨天搭在包沿的那条枚红色内裤。陈萝深吸口气,拉开拉链——运动水杯、剃须刀、漱口水还有两片口香糖,习题册整整齐齐放在侧边的那一格。 规整得不像个留级生。 她默默翻出,瞥到内包里冰蓝色的避孕套。 一直在旁边看戏的男生起哄道,“你竟然让人翻你的包哎,许一暗,怎么,看上咱们班的学习委员了吗?” 男生笑笑,“是啊。” “别告诉小菡,否则我该回去跪键盘了。” 几个男生哦哦叫着闹作一团。 她背对着他,挺直腰杆才往前走。 许一暗杵着下巴,望向窗户。 侧脸投下冰冷深邃的阴影。 坚持到第二节课下课,女孩冲到洗手间。 站在厕所门口的洗手台,用尽全力揉搓手背,紧皱的脸,似乎很不满意沾到他包里的味道。 许一暗过来上厕所。 瞥了她一眼。 “就算讨厌我也不用折磨自己吧。” 先是扔他给的东西。 现在又演这出,虽然知道自己的名声不好,但是被人这样嫌弃还是第一次。 陈萝转过身来,像是要说话,不过嘴皮动动,没能发出音。身体本能地躬起,像是要缩成一团,再打个地洞钻进去。 他默默看她,声音很冷,“陈萝,我惹到你了?” 女孩冷不丁道,“你包里有避孕套。” “啊。”男生漫不经心的,“你看到了?想去跟老师告状?” “……” “像你这样的学生,应该不知道避孕套长什么样才对,你说,是么?” 预备铃响起。 学生匆匆往教室赶。 没一会儿,卫生间门口就只有他们。 陈萝嘟囔一句。 他没听清,手插袋里,弯腰凑过去,“什么?” 两人之间只有一公分的距离,女孩往后退一步,又猛地朝前,唇挨到他耳边沉声道,“虽然有女朋友,但是你应该也会和其他女人做吧。” 男生瞳孔缩了缩。 浑身激灵,要躲的,又让陈萝抱住脖子,“那不如也和我用一下,避孕套。” 她是漂亮的,很漂亮的。 还给他一种熟悉感。 据说初中的时候,陈萝还比较干瘦,但是越发育越漂亮。没有雕琢的精致,浑然天成的魅感和无时不刻的自我压抑,在同龄人中异常惹眼。 她自己不明白,为什么每次晨读转过身擦黑板,教室就会特别安静——同学都在看她的屁股和腰。 不论男女。 就连严肃正经的老师也不例外。 “啊?” 他喉头动下,想拉开她的手。 但是碰到女孩柔软微凉的肌肤,男人的弱点瞬间被无限放大——他有反应了,还很强烈。虽然本身就是欲望比较强的类型…… 但这瞬间立起的情况,也太夸张了! 女孩顿了顿,松开手。 站在原地抬头望他,微圆的眼型像小动物,眼尾上翘,既魅又纯。 “开玩笑的。” 说完,像是没看到他隆起的裤裆一样。 陈萝擦擦红掉的手背,回教室了。 天狼星之猎【番外·1000珠】 天狼星皇家宫殿位于上城地势最高的地区。 背靠雪山湖泊。 每个王子在出生之时,便被赐予了自己的宫殿,可以任意改造和使用。现在的王还很年轻,和王后育有两个的王子——暗和野。 暗的住所旁是一个天然的冷湖水。 平日除了训练和读书,他最常做的事情就是游泳和钓鱼。关于这两个爱好,游泳技能他掌握得很好,在没有辅助设备的情况下,能一直潜到水下七十米。 但是钓鱼却很差。 他学了技巧。 但一直没学会时机。 鱼儿上钩,如何放松鱼线再收紧,如何循环往复,在不扯断线的情况下消耗对方的体力,真的是很难的学问。本来他想,一辈子学不会也没关系,反正他也不怎么吃鱼。 但后来,暗有点后悔了。 宫殿里有一个很大的鱼缸。 几乎抵上小型湖泊,水正是从旁边的冷水湖引入。 那里面曾经装满来自宇宙各处的奇葩鱼,是前代亲王的收藏,从锯齿龙到几吨重的橡皮鱼,应有尽有。但由于弟弟调皮,在一次设备维护时,压力失灵,这些漂亮的鱼儿全死了。 现在鱼缸用来装她,好像很不错。 打开设备。 调定参数,灌水,增压,最后按照店家给的说明书,将暗夜人鱼小心翼翼放入。女孩似乎在狭窄的压力舱中呆得太久,花了很长时间才慢慢展开尾鳍。 她还没成年。 人鱼的成长期极长,几百年不过是弹指一瞬。属于人的上身,仿佛少女,属于鱼的下身,除开鳞片包裹的部分,鱼鳍又宽又长,几乎是整个身体的三倍。 她展开鱼鳍,闭合的耳朵也打开。 深绿色的鱼尾慢慢摆动起来,仿佛一只巨大翩跹的蝴蝶在水中摇曳。暗不是第一次见人鱼,娜美星的人鱼不管是当作食物还是性奴,都很受天狼星人的欢迎。 但他的确是第一次见暗夜人鱼。 也许是常年在黑暗中生活。 她身上有很多荧光物质,游动起来,美得让人移不开眼。在慢慢适应这里的水之后,女孩张开嘴巴,隔着玻璃,朝他打个哈欠。 泛着绿光的泡泡,从樱桃小嘴中吐出。 暗被逗笑了,低声道: “喜欢么?” 人鱼游到离他最近的玻璃,娇憨地甩了甩尾巴。 本来遮蔽在身前的长发,慢慢散开。娇嫩的乳房,在水波中呈现出病态的冷白,淡粉的乳尖俏生生的,在水滴状的胸上挺立。 他喉头动了一下。 方才被压制住的欲望蠢蠢欲动。 少年甩甩毛茸茸的尾巴,手指隔着玻璃,指到人鱼肚脐下方的更密一点的鳞片,“能让我看看么,这里?” 人鱼半透明的鳍状耳动了动,歪了歪头。 细小带璞的手指扣到鳞片,深挖,很快粉色的肉露了出来。这是她们用于交配的地方,平时是闭合的,只有在发情或者外力的作用下才会露出。 暗凑近看。 心想,怎么和之前看过的娜美星人鱼的穴不一样。 这条人鱼的洞口就是一条缝,不注意看的话根本找不到。软肉本身并不淫糜,毕竟还没到使用的时候,但是她扣着鳞片,挺着尾巴给他看的样子极度色情。 上翘的眼尾充满蔑视。 看他仿佛在看一头发情的猩猩。 他皱眉,在极夜到来之前……或许也可以通过别的方式纾解。 暗脱掉衣服。 将象征身份的匕首放到桌上,通过中间阀后,来到了鱼缸。这里的压力,人鱼能存活,也不至于让他受到伤害,是热衷玩水底play的天狼星科学家多次试验之后确定出来的数值。 水温有点冷。 少年摆动狼尾,朝她游过去。暗夜人鱼似乎很奇怪他为什么能进来,远远看一会儿,才以极快的速度向少年游来。他吐出点气泡,在胸骨被剧烈撞击的同时,牢牢扣住对方的后颈。 只要这样做,人鱼就会安静下来。 这是成年天狼星人的忠告。 说到底,陆地生物到水里日鱼,其实是自寻死路的做法。但是没办法,谁让窒息性爱那么爽,人鱼长得好看又极度色情呢。 他的身高接近两米。 人鱼不过一米出头。 这种巨大的身形差异,让他生出一种奇妙的快感。 暗抚了抚对方的后脊,人鱼巨大的尾鳍从脚踝开始渐渐缠住他。她用脸触碰他的身体,描绘异族少年的轮廓,搞得他痒极了。 他想起来说明书上的解释。 暗夜人鱼视力基本为零,只能依靠声波探测出周围物体的位置和大致轮廓,并没有办法得知他的具体长相。 这条小人鱼的好奇心还真是强。 她的唇,从他的脸触碰到胸,然后是腹。 一股抑制不住的交配欲望在体内燃烧,暗不冷了,强壮的手臂扣着她的嘴,示意人鱼帮他口。关于性爱这件事,这些海底生物本来就是极热爱的,即便是跨种族。 人鱼倒转身体。 充满力量和微弱电子的深绿鱼尾缠住他的脖子,紧了紧。小小的口嘬圆了,海藻似的黑发晃来晃去,一口便将他的鸡巴送到喉咙深处。 “啊……”他呼口气,差点把空气全部吐出。 终于操的她了。 这条乖张的小鱼。 这一含,像是被千万只嘴吸住,爽得他尾巴都立起来。人鱼来来回回含入又吐出,长尾缠着他的脖子不断收紧。等快感将要冲顶时,暗才意识到自己也快被她勒死了。 基因里的好战战胜了欲望和屈服。 他绷紧身体,一只手扣着人鱼的嘴。 一只手摸着鱼尾,找到腹部细密的鳞片往下按。她发了狠,要用尾巴绞断他的脖子,他便将两根手指狠狠送入她闭合得死紧的穴缝。 狠狠抽插。 人鱼受到刺激,冰冷的喉咙一缩,几乎将他的鸡巴压扁。暗颤抖着身体射了许久,不停拍打她乱动的鱼尾,爽完之后扣着人鱼的后颈,扯开缠在脖子上的尾鳍,将她钳制着带到中间阀。 少年游出去。 将人鱼留在中间阀内,这里压力相对小,她会处于虚弱状态,没有力气。 擦干身体,暗向储备官员索要带电的栓鱼链。 拿到之后,立马回来用激光穿刺了暗夜人鱼的脊骨,将她锁在偌大的鱼缸之内。本来非常漂亮的尾鳍,因为他之前的粗暴撕扯,变得破破烂烂。 刚得到大一点生存空间的美丽人鱼,现在彻底失去了自由。 在他将她重新送回鱼缸里时,人鱼在中间阀,冷不丁摸少年的脸。 玻璃似的淡粉眼珠转了转,指甲慢慢伸出,坚定地划伤了他的皮肤。 不明的音节和呼噜很像,从喉咙低低发出。 他不懂人鱼叫起来怎么跟狗一样,低头咬了下她的奶子,说了句,“你是我买来的,不仅要给我插,还要学乖一点。在你学会当女人之前,只能戴着这个。” 暗拽了拽链子。 人鱼脸痛苦地皱成一团,偏过头去,黑发弱弱倾泻下来。 好像有点恨他。 20.你不要这么咄咄逼人 两个月后,拆迁适宜谈妥,舅舅和舅妈物色了一家商业街的铺面,打算举家过去。表弟的成绩本来就不算好,之前读的划片学校,原本是农民工子弟学校改造来的,鱼龙混杂。 现在能过去读好公立,一家人挺开心。 女孩不断告诉自己。 那里离她的学校很近,不用再穿过黑漆漆的巷道,担心那些磕疯了的瘾君子。 走路上学还能省四块公交钱。 挺好的。 没什么不好的。 总不能和这间旧屋一直纠缠。 家里各色亲戚朋友过来走动,有关系的攀关系,没关系的攀交情,赔偿款还没到手借钱的人倒是来了一茬又一茬。舅舅拉不下脸面,往往喝高兴了还会应,赶客的事情都是舅妈出面。 这天期末考试结束,陈萝在房间里翻书对答案。 每次猜题一定会猜错。 这回也不例外。 她叹口气。 算下扣掉的分,琢磨着能不能拿到奖学金。高中和初中不同,更多统考学生进来,大家都是用命在学习。 “小萝!” 舅妈在楼下,拔高音调叫了她一声。 女孩推窗出来,然后在纷乱的日光下,看见许一暗站在满是油污的小院中,那双几万块的球鞋在石坎上搓来搓去,弄下一块嚼过的口香糖。 他抬起头,望她。 洁白的牙齿微黑的皮肤,惊讶过后是淡淡的了然,“原来你家住这里。”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陈萝蹲在墙角,感觉脸上的血液迅速被抽走,麻麻的。心像过了绞肉机,一阵强过一阵的,撕开似的痛。 脸好像被剥下来了。 连着她的皮,还有骨。 “快下来见见你同学啊,小萝——” 舅妈的嗓门特别大,叫人的时候又喜欢把尾音拖得老长。女孩转身,翻箱倒柜找出表姐之前给的米色连衣裙,纸巾沾水,把凉鞋擦了又擦才镇定下来。 六月,很热的。 马上要放暑假。 蝉虫声嘶力竭地叫,所有的一切疯狂旋转,疯狂切割。 她躲不过,在舅妈的拖曳下从楼上踉踉跄跄下来——剥下厚厚的伪装,在满是油污和食材的破旧小院里,与他重逢。 许一暗很少能记住别人的脸。 但是这一次却把她的脸记得很深。女孩从阴暗的楼道出来,裙子旧得发黄,白皙的脚趾套在小一码的凉鞋里,勒得残忍娇俏,低头瑟缩的样子,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的狗。 他本来想提醒她肩带垮了。 可是触到那双清浅慌乱的琥珀色眸子,到嘴的话变成了“你真漂亮呀”。 然后总是故作高冷的女孩抬起头来。 对上他的眼。 许一暗想,他好像花了很长时间,才望住她的眼。 城中村拆除。 许一暗家的公司承包了一部分工程,今天他过来拿合同。男生高高壮壮,深灰色修身T恤略显宽大,因为在阳光底下出些汗,于是便贴在分明的肌肉上。 她抿抿唇。 不敢看他的脸,也不敢看他因为汗湿而越发分明的胸肌。但是这种不敢也许也是敢的,陈萝的目光惯性往下,惯性停在他鼓起的裤裆。 不管是工装裤还是运动裤,许一暗那里总是鼓鼓的一包,比起同邻人不动声色的发育,他实在是天赋异禀了些。 今天太热了。 陈萝被历史试卷失误的几道题冲昏了头脑,此刻一动不动,歪着脑袋盯同班男生的裤裆。舅妈是经过事的人,哪看不出她直愣愣的眼神,咧嘴笑一下,喊道: “快,给许少爷拿瓶可乐去。” 这年头哪有人会这么叫人的。 许一暗局促道:“阿姨不用了,我就是过来帮忙拿合同。” 说完目光掠过她。 并不停留。 陈萝肆无忌惮的目光收敛了。 但是那双清浅的琥珀色眼眸在他心中越发变味——她不只是书呆子,还有点不可理喻的顽固和莽撞。 女孩抚平裙摆,穿过满是油污的院子来到厨房,拿出表弟的可乐。往常她只能看着表弟和表姐喝,这会儿握着冰凉的瓶子,忍不住凑近闻闻。 有股大葱叶子的味道。 伸手一扒拉,果然看到后面的塑料袋里装着舅妈捡来的葱叶。陈萝将瓶子在身上擦了又擦,确定闻不到葱叶味后才慢慢回到院子。 舅妈到前面卖锅贴了。 他坐在矮矮的竹板凳,盯着脚上的污渍。 许一暗有轻微的洁癖。 她很早就知道。虽然女生都觉得靠近他就会怀孕,但从男生包里装的漱口水和剃须刀来看,这个人对整洁的要求比普通人要求更高。 女孩又摆弄了一下皱巴巴的裙子,这才把可乐递过去。 他说谢谢。 接过却并不打开,只是松散握着。 “嫌脏么?” 她站在一米开外,忽然问。 男生僵住,拿着可乐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 半晌,淡漠道,“你不要这么咄咄逼人,我不会把你家的情况拿到学校说。” 他并非是没脾气的。 陈萝几次三番得寸进尺,步步紧逼,仗着好学生的身份说暧昧出格的话,笃定他没法揭发。这种主动权的偏移,似曾相识,触及到某根不愿被拨动的神经。 女孩仿佛没听到。 往前走了一步,连衣裙肩带垮到小臂,陈旧的内衣露出边来,可怜的,又满身的棱角锋芒。 “是嫌东西脏,还是嫌我脏?” 21.那就让以后的我恨你吧 “啊?”许一暗揉下头发,垂首道,“为什么要说这种话,我没那种资格……嫌别人脏啊。” 陈萝按下眼睛,转身向着窄小幽深的楼道慢慢走去。 她不说话的时候比说话还压抑……躯壳像是灌满水,快要裂开。那样纤细的骨骼,偏偏附着妖娆勾魂的肉,还装一颗尖锐的心。 有点过分了,刚才说的话。 她毕竟是女孩子啊。 许一暗站起来,犹豫着。 到口的抱歉在触到女孩眼角隐忍的泪光时,溃散开来,在心上晕成不明的污渍。他捉她手腕,声音有些强硬,“既然会难过,刚才又为什么要说伤人伤己的话。” 她吸下鼻子,又吸下鼻子。 手臂往后收,脱不开他的禁锢,一张脸狠狠皱在一起,就有点自暴自弃和歇斯底里,“我哭起来很丑的,你能……不能别看?” 有些不明白的事情,总会在某瞬明晰。 他松开手。 目光落到女孩腰间绽开的线缝,以及哭得稀里哗啦的脸,忽然明白了一件事——陈萝喜欢他。男生喜欢女孩总想逗弄对方,女生喜欢男生呢? 大概是想展现最美好的一面吧。 她平时那样温和怯弱,因为喜欢他,也变得尖锐凶猛了。 面对女孩颤抖的肩膀,不停收缩的雪颈,还有哭到崩溃的脸。许一暗做了不该做的事,有女友的他用力拉住即将没入黑暗的纤瘦身躯,将人一把从楼道拽下来。 拽到怀里。 替她抹去脸上的泪。 “不要哭啊。” 她抖了抖,因这突如其来的温柔,鼓起勇气将放在心间的话一股脑问出。 “你记不记得,在足球场让我帮着捡过球?” “嗯……什么时候?” 陈萝脸上还挂着泪,垫脚揪住男生的衣领,急切道,“那初三的时候,你给我买过香蕉牛奶,还记得么?” 那个纸盒,她叠成了千纸鹤挂在床头。 还写下了日期。 “就是黄色包装,进口的,那个……”说着说着,她声音弱下去,“前年台风来,你和我搭同一辆公交,还帮我垫过两块钱,那天你撑把黑色的伞,戴白色耳机。” “听的摇滚,声音很大。” 他有些抱歉地看她。 陈萝忽然笑了一下,喃喃道: “God of mine,Am I lost in your eyes?” 这是他那天听的歌,她没有电脑,也没有很好的上网工具。在拥挤的公交车里,只能逮住这难得的机会,看看那场大火有没有影响他的生活,看看他喜欢什么。 后来歌没找到,但是这零星的一句歌词却记得很深。 他对她没印象。 但是对歌却立马有了反应。 早该想到的。 乐于助人的神明,只是恰好救赎看到的苦难,并不会记住每个帮过的人。 她就是路旁的小草,得过雨露和一息的怜悯。 却总会在时间的磨砺下,渐渐走出他的记忆,变成陌生且无关紧要的甲乙丙丁。 她还有一个问题。 但是已经没勇气再问,今天她的脸和皮全都掉光了,如果连骨头都打断……恐怕再难拼成一个完整的人。 陈萝笑着笑着,泪收起了。 她没什么机会大笑。 此刻嘴角开到很大的弧度,眸光溃烂,却依旧亮晶晶。许一暗不懂她突然的情绪变化,但也察觉到自己不该抱着女朋友以外的人,骤然松了手。 T恤贴在锻炼痕迹明显的上身,比方才更湿。 临近下班,家里生意不错。 外面人声越来越嘈,舅妈忙不过,老远喊了陈萝的名字,让她一定留许一暗吃饭。女孩靠在脏污的楼道墙壁上,左耳上方是一块掉落的墙皮。 苍白细弱的指摸到男生胳膊,滑到宽厚温热的手掌,将自己的指塞进去,强迫他握住。 “我很乖的,不会在学校乱说。” 她勾一勾贴在脸颊的发丝,咬下唇,“偶尔做一次,只有我们知道,应该可以吧?” “……” “许一暗你装得像木头,其实才不是呢。”女孩往前,他吓得退,她便更近,就这样一步步将高大强壮的校球队主力逼到墙角。 冰凉的手,在他掌心挠。 “你其实很喜欢抱我对不对,你看你脖子上都是汗,衣服也湿了。” 女孩压在他身上,头刚好挨到结实滚烫的胸。 两人对视,她垫脚咬住他喉结。 柔软的身体紧密贴合,血管的律动都同步似的。 许一暗猛地一抖。 下意识推开。 陈萝没站稳,跌到舅舅不久前整理出来的旧家具中,额头破了,还沾着木刺。女孩疼得脸皱到一起,坐在楼梯下面的死角,精致的五官在阴影里显得十分妖气。 男生忙跨过破家具进去,捧起女孩的脸。 她很气地瞪他。 他手足无措。 那种奇怪的熟悉感又来了。 心上放只羽毛笔似的,又痒又热。 许一暗打开手机灯,想要查看伤口。陈萝不给,扭过身去,多来几次眼看许一暗要出去找人,又猛地抱住男生的腰。 “不要不要!” “……很疼?” “超疼——” 他捏住她下巴,强行把扎在伤口的木屑拿出。触到陈萝直勾勾亮闪闪的目光,脸红了一下,许一暗并不觉得自己有多大魅力。 但在她的目光里,他好像就是全世界。。 “陈萝,我们之间不可能的。” “……我没要可能。” “我什么都不能给你。” “我什么都不要。” “你会后悔的。”他声音有些低,“等你以后长大,会后悔今天的决定,也会恨我现在答应了你。” “那就让以后的我恨你吧。” 女孩抱住男生的脖子,哽咽道,“让现在的我跟你在一起。” 只要不是甲乙丙丁就行。 只要多年以后讲起旧事,还能一首摇滚乐的反应就行。 22.沉陷的理由和细小的心事 陈萝挺身过来。 手臂懒散挂在男生肩膀,碰到了唇,手便紧紧扣到肩胛骨,然后才张开嘴将他吻住。 女孩温软的舌和微凉的身体不一样,相触的一瞬,可怕的颤栗立即传遍全身。许一暗身子后靠,呼吸与她交缠交换,黏腻响亮的口水声响彻大脑。 这不是学生应该有的吻。 色情的意味太重了。 许一暗偏过头,呼吸有些急。 女孩晃晃他肩膀,沾着晶莹唾液的樱唇一开一合,“啊~再让我亲一会儿嘛。” “够了……够了吧。” “那要不换你来亲我?亲了我就乖的。” 陈萝不依不饶地晃着,许一暗没办法,低头亲了下她的脸。 亲完冷着张脸。 身子绷直绷直的。 女孩笑一下,真就不闹了。 起身拍拍衣服,站在灰尘游离的阳光里,朝他伸出手,“舅妈要留你吃饭,家里没什么吃的,只有一锅萝卜汤还有点腌菜。” “我回家。” “其实我们没攀附的意思,她就是高兴,又不敢在亲戚面前显摆。” 许一暗搬开压在腿边的破桌。 斟酌着语言。 陈萝摸下耳朵,有点不好意思,“其实我做菜还挺好吃的。” 他站起身,望着她头发里的碎屑还有洁白的虎牙,叹了口气。 蒋丽一直在前面忙。 天完全黑透,陈爱国才推着小三轮从外面回来。今天城管撵得早,他躲来躲去,生意没得做,只能早早收摊回家。乍看院里站了个一米八九的高壮男子,还以为是催搬家的提前来了。 等进来在灯光下瞧清楚,又笑起来。 “你是?” “我叫许一暗,叔叔。” “孩儿他爸,你进来时瞧见巷口那家烧鸡还有吗?” “有的,今天人淡。” “那快去买一只,多包点架子。” 男人走到厨房,看陈萝系着围腰在里面炒菜,便自己舀水出来洗手。 洗完换件干净衣服,这才出门去。 陈学梅住大学宿舍,今天不回来。陈学鑫早上跑同学家去玩,舅舅出门买鸡,顺便把儿子也从人家里揪回来吃饭。 五人坐在露天小院的折叠桌椅,舅舅和舅妈各倒一点自家做的泡酒,慢慢喝,算是解乏。 和做生意时的张罗劲不同。 吃饭的时候,一家人都不怎么说话。 他们问一问这些房子推倒之后怎么建,听说是建成商业街,又问时间。许一暗知道的不多,只说合同签不完,没法给准信。 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威胁意味,又忙补充道,“叔叔阿姨,现在是法治社会,不会乱来的,你们放心。” 夫妻二人听了,提起的心又才放下。 两个鸡腿,往常是表姐和表弟得,今天表姐不在,舅妈给表弟夹一只。 剩下一只在她面前一过,绕到许一暗碗里。 舅舅喝口酒,低着头夹筷肥瘦相间的小炒到她碗里。 女孩就着肉吃饭。 抬头,就看许一暗就夹起鸡腿放到她碗中。 “哎,你是客,怎么好意思。”蒋丽忙站起来。 男生笑笑,“阿姨我踢球呢,平时要控制体重。” 表弟嚷嚷着问什么球。 他耐心同他讲,并不觉得小孩子烦,平时总是调皮捣蛋的陈学鑫在许一暗面前,也难得显出些孩子的憧憬和崇拜。 “哇塞,许哥哥,我也要学足球!” 等吃完饭,陈爱国和陈萝送他出巷子。 回来的路上,有人过来找陈爱国去参加“会议”,说是要买口棺材回来维权,男人一个劲摇头,“政府的赔偿款也到位了,你们还闹什么闹嘛,闹到最后事情又黄了,我们这些老骨头还能等几个十年?” 那人又说开发商捞油水,不是好东西。 哪知陈爱国干脆不听,转身就走,“就你们几个老鼠屎是好东西,爱怎么搞怎么搞,我反正是住够了。” 以前“会议”,舅舅虽然不常去,但是多少也关心下。 关心来关心去,本来有点眉目的后来悉数落空——政府和企业都嫌他们难搞,干脆开发荒地去,现在好不容易重新做起来。 他不想闹的。 “几十岁的人,还不如人家一个孩子懂事。” 男人嘀咕一句,见对方歪过身子盯着陈萝看。 便催促侄女快些走。 越长大,这些叔叔伯伯望她的眼神就越发恶心。 陈萝低着头,穿过巷子回家,望着桌上许一暗用过的碗,怔了怔。她卷起袖子进到厨房,倒点洗洁精在锅里,让舅妈去休息,一个人在里面慢慢刷碗。 今夜有雾霾黄色预警。 等收拾干净出来,院子里已经雾蒙蒙的。 这些霾好像变比之前更黄。 她揣着许一暗用过的碗上到阁楼,摸摸被男生亲过的脸颊,倒在床上滚一滚,又滚一滚。最后哐一声撞到墙壁,想到他捡给自己鸡腿,整个人骨头就软软的,没法立起。 好想骑在他身上。 做一夜。 好想把这个男人吃到肚子里。 23.飞蛾撞到水晶灯 周一收作业。 陈萝从第一排走下来,到他面前,敲了敲桌子。 许一暗枕着手臂睡觉,看到她,有些恍惚。 “同学,交作业。” 依旧是公事公办的口吻,甚至连微微下垂的眼睛和故意抿紧的嘴角都和往日一样。他推开笔袋,拿出垫在胳膊底下的作业簿。 陈萝飞快拿走,碰到他的指,躲了下。 “哇,你绝对被嫌弃了。” “啊……”许一暗抓下头发,“应该是吧。” 同桌够过身来,坏笑一下,“女生都怕你,没事别招人小姑娘烦……她跟那些死花痴不一样,油盐不进的,别白费功夫啦。” “嗯。” 许一暗应了声,想起她垫脚亲他。 杵着下巴发呆。 这个年纪,性格反复也很正常。也许那天亲过就后悔了,说不定心里正恨他…… 期末考试时间已经确定。 老师给他们透露完出题方向,又讲了下假期注意事项,抱着教案离开。今天要布置考场,张茜茜是值日生,但是因为过生日定了饭店,没法等,就拜托陈萝帮忙。 女孩书包都收好的。 面对好友的请求又默默放下。 “我把地址发你,打扫完过来吃蛋糕呀,小萝。” “好。” 她擦完讲台,又擦黑板。 投影仪关闭后,电动幕布收不上去,便垫脚去拉。 垫着垫着,发现身后站个人。 男生将卡住的地方按平,声音很低很近,“你重新按下开关。”陈萝抖了下,仰头看他,这个角度是自拍的死亡角度,再完美的脸也会显出浮肿猪头的效果。 他并不完美,但是下颌的曲线依旧好看。 “呼……” 眼看幕布升上去,教室又没人,陈萝转身慢慢抱住他,手指扣得很紧,“好想你。” 许一暗还怕她要生气。 毕竟早上陈萝的态度,实在是很无情的。 心中一松。 男生也没敢反抗,只搂着人默默站立。等门外吹来哄热的夏风,撩起马尾细软的发丝沾在他手臂,许一暗才抚平怀中人有点乱的发。 “她们欺负你吗?” “没有。” 陈萝笑了一下,“只是朋友各有各的用处,其他人能给茜茜送礼物,我能替她当值。” “……” 他顿了顿,“那我帮你吧。” “好。” 她在他怀里蹭了一会儿,剪开打印出来的学号和名字,顺着桌子张贴。许一暗则负责搬东西,将多出来的桌椅放到教室后面,弄完看她还在忙活,又将高处的窗户关好。 转眼六点。 夏天天气长,外面还很亮的,即便太阳已经见不到了,但是剩余的日光依旧盘桓在天空,晕染着,久久不肯散去。她拿出手机,查看张茜茜发来的短信。 回完“好”,余光瞥到男生斜坐在桌上,单手打字。 “茜茜发信息来了,我现在过去。” 她说。 他发完信息,锁屏,“我还有事儿。” 陈萝笑了一下,漂亮柔美的五官和橙红的余晖晕在一起。 分不清是日光的落寞包围了她,还是她的心事感染了日光——女孩子难过起来,特别是漂亮女孩,她的悲伤总是极有感染力的。 许一暗站直了,默默看她。 关系只能到这里。 这里——有一条线,谁优先,谁靠后……他说得很清楚的。 陈萝过来,擦掉男生短袖上沾染的灰痕。 面容沉静,眉眼间只蕴一点淡淡的不舍,很温柔地掏出纸巾,小声唤,“你低一点,许一暗。” “嗯?” 微凉的指压着香味劣质的餐巾纸,轻轻落在额头,揩掉一片片汗。 男生好不容易强硬起来的心态又有溃散的迹象——他喉头动下,将陈萝散在两颊的碎发勾到莹润粉白的耳后,弯着食指蹭她脸,“对不起,你一个人能过去么?” 她嗯了一声,亲他手背。 两人出教室,分开走。 她往侧门出去,抄近路去公交站。他往正门走,驾照半年前拿到的,去停车场取完车便静静等待王菡过来——明天要考试,小姑娘还要出去玩。 他不放心,又没法劝。 陈萝去到饭店。 家长已经走了,只剩和张茜茜要好的几个同学在,有男有女。 大家见她过来,将之前切了放起来的蛋糕拿出。张茜茜不好意思,又单叫了果盘过来,几人叽叽喳喳说会儿话,想起考试,又问她能不能把笔记借出来复印。 “我没带齐,之前茜茜拍过照,应该挺全的。” “啊,张茜茜你不早说,是不是想自己一个人偷偷复习?” “没有啦,你们又没问。”张茜茜笑两声,抵不过大家说,只能把文件分享到网盘。时间还早,几人得到笔记又说要去唱歌。 放平时,陈萝不想去的。 那地方太吵,而且张茜茜什么歌都能唱成一个调,特别伤耳朵。但她今天不想一个人待着,就跟过去。男生喝点酒精饮料,玩骰子。 女生点歌唱过一轮,有人说没听过陈萝唱,便问她要唱什么。 绑着马尾辫的女孩正小口吃爆米花。 怔了怔,看到屏幕正好有五月天,便要了首《夜访吸血鬼》。 我是蝙蝠却不能飞,困在日复一日的街。 无止尽的狩猎,仿佛一种天谴。 夜色就是我的披肩,日出就是我的风险。 …… 上帝遗弃我们,却又要给黯淡的月照亮世界。 要我们无尽又无情地繁衍。 看爱过的人一一告别。 做过的梦一一凋谢。 大屏幕上,歌手唱到声嘶力竭。女孩的声音却一直如冬日冰泉,冷静的,带有着不明显的情绪起伏,比起控诉更像是陈述。 她在阴影里,抱着话筒坐得笔直。 身后仿佛真的有一双黑色翅膀在徐徐展开。 “无法挥舞天使的纯洁,也无法拥有魔鬼的果决,只能像每个人类,贪嗔痴傻和愚昧……” 摇骰子的没了响。 玩手机的,屏幕没了亮。 大家看她,静静的,直到下首歌的前奏响起,陈萝放下话筒,几个人才重新活络起来。 女孩看看时间。 这会儿乘公车再转地铁,时间刚刚好。她背起书包,跟张茜茜小声说“生日快乐”,冲大家笑了笑,开门出去了。 走廊仿佛迷宫。 深红色的地毯,踩上去根本听不到声音。陈萝来到卫生间,恰看到许一暗扶着王菡出来,女孩衣服歪斜,不大能站,似乎是喝多吐了,衣服上还有点湿润痕迹。 他手上沾着秽物,没法抽纸。 陈萝背着书包过去,在抽纸机一连扯下许多送过去。 他低头接过。 两人的目光从始至终没对上。 “她还好吗?” “嗯。” “那我走了。” “……嗯。” 她往前走,再往前走,没有回头。将王菡扶到大厅沙发休息,许一暗手搭到膝盖,静静看着关闭的电梯门——指示灯正在一点点下移。 “1”亮起,他手指交叠,深出口气。 飞蛾撞到水晶灯。 晃两下,掉在地上,四分五裂的。 24.隔着裤子将人抵在墙上顶了顶 地铁口在广场正中。 她到那边的时候,周末加班的CBD员工陆续从大楼出来。比起平时见到的人,这些看起来更干练,也更沉默。她能想到最好的未来,大约就是这个样子。 但好像,也并不好。 陈萝抱着书包等在最后一截车厢。 等广播响起,才发现到家的那条线今天故障,提前停运。她从原路出去,站在人来人往的街道有些迷茫,没想好怎么回去,干脆坐在台阶发呆。 好热。 城市的夏夜,向来是蒸笼。 擦掉脖子上的汗,后来通道隐隐传来争执。 陈萝抱着包侧身去看。 高挑的女生穿着吊带丝袜和格子短裙,揪住西装男的包,破口大骂。一旁的轨警脱了帽子,满头大汗,显然给这两个人搅得头疼。 “他摸我屁股!” 女子吼道,“我要送这老屁眼进监狱。” “你吼什么吼嘛,我只是不小心碰到,谁要摸你屁股。”说是这么说,西装男还是瞄着人家平坦的小腹和纤长的玉腿。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女生安静了一秒,握拳揍过去,直接把人鼻子揍歪。男的哎哟哎哟叫起来,倒在地上蹬了两下。 她抬脚又踹。 裙底短裤都露出来。 好半天才让轨警劝开。 谁见过这阵仗……谁也没见过。 陈萝有点惊,看漂亮女孩骂骂咧咧挎着包出来,走进厕所,她也跟着进去。两人的隔间挨在一起,平时不太激动,也很少兴奋的小姑娘眼睛亮亮的。 捏捏耳朵。 察觉到自己痴汉的毛病又犯了,忙抱着包出去。 隔壁的门没关紧。 陈萝下意识瞄一眼,然后发现这位女生正在脱裙子——三角裤鼓胀胀的,很大一包,完全不是女孩该有的样子。露脐衫下的胸,加厚垫一脱,坦荡得让人心生疑惑。 “她”换上宽松的深紫T恤,脖子挂条细细的银色链子。 牛仔裤做旧的,套上之后扣紧,长发随意绑起。即便桃花妆还很重很妖,五官也美得让人心动,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绝不是女人……只是长得太漂亮的男人而已。 “啊,今天运气真不错。” 他出来,看她一眼,将包甩到肩上,“刚解决个花痴男,又来个花痴女,怎么,就对本大爷的美貌这么念念不忘吗?” “女装大佬?” 她小声问。 “谁规定的男装女装,老子爱怎么穿怎么穿。” “……那你还进女厕所。” 对方噎了一下。 冷道,“有卸妆水没?” “没。” “操,你是女人吗?” “谁规定女生就该有卸妆水。” 男生又噎一下,湿纸巾随便在脸上搓,斜睨她,“百合?” “不是……我有喜欢的男人。” “哦,那就是双性恋。” 陈萝安静了一秒,好像在认真想这个问题。对方看她脸拧到一起,满脸的怀疑人生,忽地笑出来,“妈的,你还有点意思……要不要来打工?” “……” “我给你名片,考虑好再来。” 他拉过她的手,咬开盖子,用口红写了名字和电话号码。陈萝有种被包小姐给电话的错觉,出去浑浑噩噩的,好不容易找到公交车站,这位女装大佬又骑着亮银色的川崎摩托过来。 “等个屁的公交车,爷带你飞。” “……” 她看看时间,不确定末班走了没有。 站过去的,又小声道,“我家很远的。” “别在火星就行,老子没有氧气罩。” 她笑一下,觉得这话太逗,嘴角咧得很开,平常总见不到人的虎牙熠熠生辉。男生脱掉手套,过来摸她脑袋,“小屁孩,怪可爱的。” 下一秒,机车倒了…… 她背过身去笑。 他好不容易扶起来,揪她到后面坐着。 “抱紧了,要是怕就闭上眼睛。” “嗯。” 陈萝是第一次坐这种车。 她没头盔,只能紧紧贴着对方的背,和许一暗身上的味道不一样,男生身上有女人的脂粉气,还有一点化工制品的味道。 后背很薄,但是也韧,光是看的话,这样的身形骨架的确容易被认成女孩。 关键还长得很漂亮。 有点妖气。 她脸都吹木了,平时最少要一小时的车程,今天二十分钟就到。 到巷口,他停下。 摘了头盔问她,“我名字,记住了吗?” “白旭山。” “你名字呢?” “陈萝。” “哪个lo?” “藤萝的萝。” “哇,还有人用杂草起名字。” 她看他,第一次明白人还能这么开玩笑——明明是很冒犯的,但是却丝毫没有被冒犯的感觉。就跟他刚才叫她坐车,如果换个人说,她恐怕连靠近都不肯。 这个人也太怪了点。 “你的名字很好,但是你配不上。” 女孩抿唇道。 “……那你觉得我该叫什么?” “花蝴蝶。” 陈萝说完,背着书包往里跑,拽到拽不住。 白旭山气急败坏的“操”从后面传来,她缩着脑袋,捏捏耳朵,感觉很松快。家里的铁门虚开条缝,照出些昏黄的光。平日舅舅也会这样做,专门备着她下晚自习。 她背着书包过去。 没发现阴影里站着个人——男生应该站了蛮久,身上有点热意和汗,手心更热。他从黑暗里忽然握住她手臂,女孩的皮肤仿佛被烫到。 要叫的,认出是他,又生生咽回去。 “许一暗?” “我出来,没找到你。” “地铁停运了,我……绕路坐车。” “我刚才听到摩托声。” “一个好心的陌生人,送的我。” 她说出口,自己都不信——这样的说辞实在敷衍,虽然的确是事实。男生没说话,默默松开她的手臂,身影几乎和黑暗融为一体,“平安就好。” 他好像有点难过。 又不想让人知道自己难过。 陈萝像小狗一样动动鼻子,嗅着他的味道,靠近一点,又靠近一点,在黑暗中辨出男生轮廓分明的脸,垫脚去摸。 他挺直腰板,拒绝的姿态生硬而别扭。 “想亲你。” 她咬咬唇。 许一暗反应了一下,“啊?” “想亲你。” 女孩声音很急,揪着他的衣服使劲往下拽。为免衣服被撕破,男生只得弯腰迁就——温热柔软的唇瓣轻轻含住他,软舌舔了舔,又吸得狠。 像只缠人的狐狸。 本该拒绝的,但是心里闷又气,许一暗索性把人抱起来压在墙上亲。 啧啧的口水声越来越响。 陈萝离开他的唇,蹭了蹭他的耳朵,颤抖着呵气。 “想不想操我?” “……” “后天考完试,我在西南侧门等你,只等一个小时。” 男生默不作声。 狠抓下她的屁股,隔着裤子将人抵在墙上顶了顶,高挺的鼻梁碰了墙灰,眸里的寒光闪了闪,有点狼狈。 25.操哭你好不好,嗯?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说那种话。 就算在他前面,从来都是卑微的,但真把自己当做物品一样送出,多少还是难过的。 是人。 又不真是块肉。 天不见亮。 女孩在五平米不到的浴室里,细致搓洗头发,冲洗身体。等抱着盆出去,天已大亮,她翻出新一点的内衣穿上,又找了会儿颜色匹配的内裤。 最后站在镜子前,拉拉刘海,将马尾梳顺,这才背着书包往学校去。 考试还算顺利。 她将可能考的题型,以及前几次模考出现的新型题全都做了总结,哪怕解题思路繁琐,将答题纸几乎占满,会给阅卷老师用力过猛的感觉——但是能解出来比解不出来好。 陈萝背着书包,坐在西南门的长椅。 树荫很大,斑驳的影落在身上,就像印上了会摇曳的花纹。她摊平手掌,看光斑在蜿蜒浅薄的掌纹爬行,想到遇到他后,也过了三年。 原本不该有交集的,强求之后也并非不可能。 人如果不追求点什么。 好像跟死了一样。 陈萝等一个小时。 又等一个小时。 然后又等了一个小时。 从天光尚明到天光全灭。 在华灯初上之后,坐姿都没变过。 男生气喘吁吁赶来,只见女孩面容沉静,清浅温柔的眼眸注视着黑沉沉的夜以及完全不见踪影的星,纤弱玲珑的身体落着两片梧桐树叶。 他擦下汗,没等气喘匀,站在一米开外的地方蹲下来,低头道: “……我以为你不会等。” “那你怎么还要来?” 她都没哭的。 他慢慢抬起头,只是望着她却红了眼,许久,蹲着往前挪两步,声音哑得几乎听不清,“抱抱我,陈萝。” 女孩摸他脑袋,皱眉道,“还想要抱呢……我真的等了你好久。” “对不起。” 他捏她的指,小心翼翼握住,粘胶水似的不愿松开。 深重的喘息扑在手背。 陈萝吸口气,笑起来,“走吧,我要赶在十点之前回家……我看看,还有三个半小时。” 她收回诺基亚,站起来,拉了他一把。 许一暗个头大,骤然起身就跟珠穆朗玛拔地而起。她觉得有些好笑,手指捻了捻,小声道,“你头发好硬,还全是汗,跑什么跑呀,我又不会真走掉。” “就是吓唬你。” 她在前面走,絮絮叨叨,明明不是多话的类型,却一直说个不停。陈萝不说还好,越说许一暗越沉默。有些心事不用明讲——细处想来,叫人心酸。 做错的明明是他。 而她为什么还要安慰他? 这种关系完全颠倒,对错不分了。 校门出口有保安站岗。 陈萝松开手,先背着书包出去,站在路边等他。男生开车过来,绕到路边替她开门,然后又绕回驾驶室,“包给我,怎么这样重?” 如果说之前多少是委屈的。 现在被这样细致温柔地对待,戳开洞的心,酸软可怜地补上了。她坐到副驾驶,许一暗够过身来帮系安全带,大手摸索着,扣子咔嗒扣紧,两人挨得极近都有点僵硬。 陈萝叹口气。 穿过强有力的手臂,环住他的背,“这样抱,行不行?” “行。” “……” “再抱紧一点。” 他声音有点闷,像即将下雨的乌云天。 “再抱交警叔叔过来啦。”陈萝往前推搡。 许一暗松掉劲,俯身望她,眼中有些藏得很深的光和影,“对不起。” 陈萝偏过头去。 “知道了。” 没有去酒店,去的日租公寓。 他心思真的缜密,这地方在网上提前订了,不用现场出示身份证明,要不两个高中生过来开房……有够呛。女孩脱掉鞋子,发现还有灶台和冰箱,好奇地查看。 “这边好像能做饭。”她拿起平底锅,掂了掂。 “怎么?” “……像家一样。” 男生从后面抱住她,亲下耳朵,下巴杵在她肩膀压了压,“想做饭么,你做饭真的很好吃。” 陈萝脸红一下。 “不做了,做别的。” 许一暗没出声。 她进浴室,关门时看他靠在沙发,耳朵有点红。女孩心中忐忑,但是热水一冲,那股羞劲和惧怕又没了,鼓起勇气裹浴巾出去,头发还在湿哒哒滴水。 很细的脚踝,脚也小。 但是该大的地方也大——胸部发育得很好,被浴巾勒出一圈细嫩白软的肉,衬着修长的脖颈和沉静精致的面容,怎么说呢。 仙女似的,让人没法移开眼。 长得太漂亮了。 如果真有心找男人,这样的头脑和心机,什么男人捏不到掌心呢? 许一暗僵着脸,本来也打算去洗的,但是看陈萝拿着吹风机,很笨拙。T恤都脱了又折回来,裸着精壮结实的上身,接过吹风机弄起来。 她眼珠子都没敢动。 就盯着桌子的花纹看。 指节分明的手,比她大出很多,拿着电吹风跟拿小朋友的玩具似的。男生帮她分出发间纹路,低声道,“你头顶的旋,怎么逆的?” “我怎么知道啊?” 她娇气地抱怨,清浅的眼眸一转,是抚去灰尘的山间琥珀。 之前跑出的汗还粘在身上。 高大的男生捉了女孩的手抱到床上,她平躺着,胸压得怪痛。动两下,屁股给人压得死死的,陈萝要抗议,想起两人第一次做,许一暗就说想从后面来。 她闭上眼。 慢慢咬紧唇,脚尖崩得快抽了。 好热。 他的身体,又热又粘,贴着她的肌肤传来阵阵脉动的热意。许一暗箍着女孩动两下,眉头紧蹙,裤子都没脱,就拉下裤头放出肉棒,大手颤抖着揉弄女孩饱满娇嫩的臀肉,肉棒顺着大腿缝往里送。 陈萝吓得一缩。 往前蹬了两下,“等等,许一暗,你等一下!” 他按着她的手,呼吸很重,意识正在欲望的海洋沉沦……半晌感觉到身下的人在抖,这才贴过去,蹭她的脸,“怎么,反悔了?” “没……你能不能缓缓?” “嗯?” “太……”她咬下舌头,结巴道,“太大了,大了……” 他怔住。 “什么?” 陈萝耳朵红得滴血,抓住被子,干脆把腿一分,“慢点,求你了……” 以前做过。 他那个时候好像才十五还是十四,肉棒的尺寸已经很长,做完痛了好几天。过几年,竟然变得更长更粗,这种尺寸,光是贴着屁股都给她一种要被操穿的错觉。 女孩蜷缩身体,肌肉下意识颤抖。 男生往下一看。 眼睛红了。 陈萝雪白的屁股嵌着他黑红的鸡巴,软糯的皮肤隐隐泛红,就连藏在股缝深处的淡色屁眼都跟着收缩。这样胆怯娇弱的躯体,让人怜惜又兴奋。 他按住她肩膀,在嫩白的腿缝抽插起来。 陈萝脸红得滴血。 软肉时不时被鸡巴戳一下,小穴深处就像是有羽毛在挠。她抓着被子渐渐哼出声,蛇似的扭来扭去,浴巾几乎全部脱落。男生顺着瘦弱的脊背,一节节吻过,到尾椎了,又在左右两瓣屁股各咬一口,还吸了吸。 女孩“唔”地叫出声。 妖得要命。 “我进来?”他闷哼。 “进来……进来吧。” “好多水。” “……没,没有。” “有的。” 许一暗顺着臀肉摸下去,扣到水包,掏了掏,咕叽咕叽的声响过后,一手的晶亮粘液就这么送到陈萝面前。她本来就有点恨自己不矜持,总在他面前过于攻气,没点女孩子的样。 现在看到心爱的人一手淫水,脸便埋到被子里,深深的。 “生气了?” 男生上身的肌肉充血,红一片,“水多我才能进去,操哭你好不好,嗯?” 26.红着眼扯掉一塌糊涂的避孕套 她没说话。 只是默默把屁股翘了翘,细腰猫似地撑直。 男生撑着床,小臂扭出精悍的曲线,压进个头去,手指在床上重重抓紧。他喘两下,没敢仔细享受穴肉黏腻的裹咬,慌慌张张翻身,挺着黑红的狰狞肉棒,拿过包一通翻。 “怎么?” 陈萝脸红红的,翻过身来。 浴巾垮到腰部,形状姣好,嫩得晃眼的乳肉在空中颤了颤。 男生喉头动下,沙哑道,“你等等,我找套子。” 她掖着浴巾爬过去,膝盖每顶一下,床垫都在震……许一暗没看,但是捏着内包拉链的手指怎么都不听使唤。陈萝慢悠悠爬过来,光着身子从后面抱住他。 “许一暗。” 他偏过头,“嗯?” “戴套能把我操哭么……” “……” 许一暗一把扯掉拉链,拿出蓝色小装,强压着汹涌的感觉往肉棒套。呼口气,转过身来,按住女孩的肩膀啃几下,咬着锁骨不肯放。 “吃人啦。” 陈萝推他,推不动,还反被温热的大手握住了奶子。 突来的酥痒,酸得骨头都软了。 她咬唇挣两下,伸手去拦,男生罩着绵软的奶子大力揉起来,拇指不时剐蹭敏感的乳尖。女孩惊叫两声,细腿缠到人腰上,淋淋的淫水顺着股沟往下流。 被子都湿了。 “轻点。” “……你好软。” “不要揉了,痛的,不要揉了……呼……” 胸部红通通的。 她腰挺得快断掉,仍躲不过男生有些粗糙的掌,来来回回揉面团似的,奶都搓肿。许一暗分了她的腿,膝盖顶顶一塌糊涂的穴口,倒在女孩身上喘气,“你别动,我等等再进来。” “……” “……这会儿进来我就射了。” 她耳朵一红。 抱住他紧绷的身躯,手在拧成条的斜方肌摸了下,咽了咽口水。屋子里有空调,温度很适宜的,但许一暗还是出了很多汗,短发几乎湿透——脖子和胸更是水浇过一样。 把她都沾湿。 女孩想亲他耳朵。 发现耳朵尖上有细小的伤口,还有凝固的血痂,伸指去碰。他躲开了,还按住她的手,垂着眼睛,“你不怕么,我进来……” “不怕。” “……你怎么什么都不怕?” 陈萝有些恍惚。 感觉这样的对话好像以前也有,瞥到他肩胛骨处的淤青,眉头皱起,“我当然也会怕,我怕有一天,找不到你。” “或者找到了,但你不认我。” 他搂住她,躬着身子压进来。 进了一截,听到女孩压抑的哀叫,没有停,出来些让她适应,又往里狠狠进。陈萝不懂的,许一暗那样温柔体贴,甚至到了优柔寡断的地步,为什么在性爱上又这样凶猛进取,近乎虐待。 身体撕裂似的,被硬物生生贯穿。 她叫不出声。 张口喘气,莹润秀气的唇都干裂。身子反射性哆嗦,在他身下抽了两抽,脚尖死死绷直。 “许……一暗。” 陈萝哆嗦着,轻声叫他。 而他只是抱着她,闷声进出。 手箍得她好痛。 “许一暗……许……一暗……” “我说了,会把你操哭。”他抚掉她眼角的泪,仰着脖子,肉棒狠进狠出,毫无联系。她给操得水漫金山,越是痛越是爽,玉似的腿缠住男生精壮瘦削的腰,每次进来都迎,每次出去都留。 冷白和小麦色,两具躯体嵌在一起。 空气中都是淫味。 避孕套上一圈白沫,因为凶猛的操干全都堆到肉棒根部。 浓黑卷曲的毛沾着淫水和润滑液的混合物,污秽又生腥。 女孩腰被牢牢箍住。 在许一暗的掌控下,来回往鸡巴撞——她耻骨都麻了,肉也有点木,但是小穴深处的火却越来越旺。套子超薄的,不禁用,他换了两回,在外面撸着鸡巴射到她腿上。 正把人翻过来,要从后面扶着腰好好干,发现套子没了。 两人身上都是汗。 你望望我,我望望你……许一暗沉声道,“等着,我去买。” 她没力气,满是红痕的身体萎靡躺在柔软的羽毛被里,懒洋洋的,还有些说不清的妖气。陈萝撑起来,抱住他的腰,亲吻肩胛处的淤青。 很不舍。 男生躲开,穿上衣服。 没一会儿拎着袋子回来,除了避孕套,还有口香糖。许一暗慢吞吞拿出一根手工棒棒糖,递到女孩面前。她当小孩的时候,也没得过这种东西。 怠惰的精神一震,接过去,和自己的手比了比。 “好大,比我的手还大。” 他坐过去,抱她在怀里,手掌在大腿内侧不轻不重的揉着,“还痛不痛?” “痛。”她拆开闻了闻,又将包装绑好,“但是喜欢……很舒服。” “再做一次。” 他望着她,“我还没够。” 这种句式,怎么说呢? 跟交易似的。 女孩点点头,顺从地翘起屁股,上面还有些淫糜的红痕。 意识到自己刚才做狠了,过分了,男生揉着饱满的臀瓣慢慢进去,先在穴口插会儿,等她又冒水,还难受地摇屁股,才往前入。 “好深……” 陈萝腿有点抖,头埋在臂弯里,眯着眼喘。 好舒服。 她快舒服死了—— 许一暗操两下,俯身压住女孩,沙哑道,“吻我。” 她偏过头,和他的唇碰在一起,蹭着蹭着,舌头搅在一堆吸得啧啧作响。讲道理,没什么接吻经验的人是很抗拒舌吻的,更何况是这种长时间的舌吻。 他压住她,就像一座摇摇欲坠的钢铁森林。 她的热情灼烧他。 她的冷漠也灼烧他。 许一暗偏开头,呼出气,“以前跟人亲过么?” “那你不如问,我以前做过没有。” “……做过么?” “做过。” 她够过去,强亲他,逼着男生张开嘴与她再次舌吻。迷糊间,软道,“不是第一次,你也没负担,不对么?” 他颤了颤。 没说话,只是也没再看她。 接吻给女性带来的快感,其实比男方强烈。 女孩脚趾搓脚趾,哆嗦着顶他的硬物,渴求更多的操干。压抑可爱的叫声从唇齿溢出,她嘴角都是口水,双眼失神地望着天花板。 不再满足于男性主导的后入,陈萝挣脱许一暗的怀抱,抱住人脖子自己坐了上去。 “唔……干到底了,你怎么更硬了?” 她扭着眉,扶着他肩膀,明明还没坐到底却一副受不了的样子。许一暗有点生气,捞起陈萝的两条腿,逼着她坐下去。 “我更硬么?” 他问。 女孩扭两下,屁股深深压到鸡巴根,感觉胃都被顶到。 好痛。 好痒。 她舒服到了,不停亲他的脸。 男生仰着头喘,眼角通红——明明只是生殖器的摩擦,为什么这么舒服,舒服到让人日思夜想,几乎发疯呢? 女孩自顾自,用他的肉棒摩擦自己的痒处。 水比刚才还多,交合处咕叽咕叽的声音毫无廉耻。 “啊!” 陈萝忽然惊叫一声,扣着他脖子,怯弱道,“操操我,许一暗,快操操我……要死了,我好像要死了。” 男生闷哼一声,凶猛上顶。 可怕的闷响直击天灵盖,女孩失掉力气猛地后仰,身子一抽一抽的,乳尖颤了颤。 口水从嘴角流出。 穴肉疯了,拼命挤压他的肉棒。 水更是一包一包的。 吐了又吐,就跟失去阀门的闸,失控了。 “痴女。” 他骂她,骂完头埋到女孩胸间,又舔又吸。 这种要被水穴吃掉的可怕感受……他只在一个人身上体验过。男生揽女孩瘦削的背,捏住小巧倔强的下巴,逼迫那双蒙着雾气的眼看向自己。 淫水浇得梆硬的鸡儿恨恨顶到骚魅的软肉,使劲撵。 恨不得操死她。 “你是不是打算一辈子不见我?” 她给操得眼前发黑,哪听得到他说什么。低低哼两声,屁股坐在烙铁似的硬物上,软道,“什么?” 男生退出来。 红着眼扯掉一塌糊涂的避孕套,耸着青筋暴跳的肉棒,狠狠操进去。 27.“怕怀孕还勾引我?” 身上的肉现在正是最懒的时候。 别说防备,多来两下就要贴在床上铲都铲不起来,更何况让人发狠操——女孩揪着床单,指节泛白,黛青的眉蹙在一起,红唇微启,憋着口气不知道怎么出。 低低叫两声,浑身哆嗦。 刚来的高潮有了延续。 脑海中爆烟花似的,一片火树银花,眼前哪还有他,哪还有自己,只有沉沉的夜和明灭闪烁的光。许一暗压过来,望着她的脸,贴住绵软温柔的身体重重肏。 每动一下,床就跟着晃。 她受不了。 他更受不了。 戴套卫生,平时用来撸一下也不会射得到处都是。但是再薄的套子贴着肉棒,都是累赘,跟穿着袜子洗脚一样。 直接进,温热滑腻的贴合让人毛孔张开。 舒服得头皮发麻,浑身过电。 “搂我。” 他亲她脸,见女孩痴愣愣不动,又用脑袋拱了拱,“搂着我操你。” “操你”这两个字,她做梦都想听的。 耳朵一动,急急抱住男生脖子,应道,“操……我。” 蒙着水雾的眼睛满是情欲,闪着点痴愚的光,没平时故意显出的坚强和防备。爱恋和贪婪赤裸裸,叫他一眼就看清——这小姑娘,爱惨了他。 许一暗亲着女孩脖子,声音哑的,“我没戴了,舒服么?” “……唔。” “应该很舒服的,你夹得我都痛了。” “舒服,超级舒服……好酸,尿尿的地方好酸。” “嗯?” “重一点……再重一点……” “什么重一点?” 头上的汗聚成滴,湿哒哒落在枕头,印出一圈又一圈的水印。 陈萝脸颊沾到,鬼使神差,还以为他哭了。 柔软的指笨拙摸索,擦过耳朵,摸到许一暗满脸的汗——以为他哭惨了满脸的泪,胸口一窒,直将人往怀里护,“不哭了,不要你哭。” 他正爽得要死。 肉棒慢下来,泡在密密裹咬的水穴里,捏下女孩脸,“谁哭了?那是汗,操你操出来的……” 陈萝重新把人脑袋往胸上按。 “那你见我的时候,怎么也一副要哭的样子?” “……”他起来,跪在床上,将人搂在怀里亲了亲,“我怕你走了,又怕你没走。” 女孩歪头。 乌黑的发垂在雪白的肩,锁骨绷出清晰的线,水滴状的白嫩乳房抖了抖,翘翘的尖就戳到他胸上。男生受不了,抓住人屁股往怀里摁,贴着奶子插两下。 咕叽咕叽的,全是水声。 她给肏得喘不过气,低低叫起来,“不行的,别弄了,我好像要坏……许一暗,你别动啦……” 卵蛋重重打到交合处。 啪啪的响声越来越大。 “……叫给我听,陈萝,叫出来。” “唔——呃——不行……求你不要了……我真的叫不出……唔……” “乖,再操一会儿……一直想这么操你,操你,操死你……” 他要射,还问她要不要射里面。 陈萝脑子糊掉,搓下满是鸡皮疙瘩的手臂,舔了舔唇,身子烂成软泥,“不……吧。” “呼,那我射外面。” 男生掐着鸡巴根,抽出很有分量的肉棒。 看她倒在床上,脑袋陷在枕头懒懒躺着,身体的曲线极美——圆润的肩头、细且韧的小腰,还有那软乎乎的圆臀,望着望着又压过去。 捅进去,搂着人一顿猛插,直接从床上滑到床下。 陈萝有点怕。 这种操法,肯定要怀孕。 心中一慌,撅着屁股往前爬。 许一暗伸手,轻巧抓住细细的手臂,将人往回一拉,挺腰重重插到深处,抵着骚软的蜜肉激射出来。 一股股。 射了好久,她几乎听见射精的声音。 比第一次还要浓稠的精液,射满了,从交合处泊泊流出。 陈萝伸手一摸。 满手的精。 男生在后面,摆腰又插几次。 直到射干净,性感压抑的呻吟才溢出,低低的,大手抓得她屁股都疼。 陈萝听得穴痒,下意识摇着臀往后顶,然后挨了一巴掌。 “我操得你不舒服么,躲什么?” “说了不射里面……”她爽得一激灵,又流水了。 “想射你呐。”想标记,想玷污,想占有……是个男人都会这么想的。 “会怀孕……” 她反驳的声音很小,还有点娇。 许一暗压过来,温热带茧的掌摸到女孩酸软的小腹,按了按,“怕怀孕还勾引我?” “……” “射里面很舒服,还想……要。” “……我也很舒服。” 陈萝咬唇,偏头亲他。 两人在地上慢慢亲一会儿,抱够了才起身。 拉过浴巾围住身体,女孩解锁有些磨损的老款手机,看过时间,说要回去。洗澡出来,许一暗已经将她衣服找齐,整整齐齐放在沙发。 她一件件穿好,背上书包,离开房间试探着挽他手臂。 男生没拒绝。 脚步放慢了,手也故意空出些。 陈萝看着地板,看着看着耳朵就发烫。 两人进电梯,他拿过她手机,把自己的电话号码输进去。女孩接回来,摸着还有余温的按键,偷偷望他——真的好高,初三以后,她长了很大一截,快有表姐高。 但是好像怎么长,都长不赢他似的。 “看什么?” “唔……没。” 女孩打个喷嚏,头发猛地一震,像个炸毛娃娃。他好像笑了笑,伸指帮她抓齐,声音有些低,“你看着好像什么都有把握,很聪明的,但有时候也笨。” “……怎么不来找我。” 陈萝啊了一声。 还没明白,就让人握住手带出电梯。 她不是第一次看他背影。 梦里也好,现实也好,无数次都这样静静望着,在学校的人流或者的梦境的屏障里,渐渐远离。但她还是第一次这样看他的背影。 很近。 很温暖。 温暖得不真实。 “许一暗,我喜欢你。” “我知道。” “……” 那你喜欢我么? 这种不自量力的问题,问了也没用吧。在和她发生关系之前,许一暗都讲清楚的,能到什么地步,不能到什么地步……女人纠缠会带来什么? 陈萝认真想了想。 大概过分认真,肥皂泡就会破碎。 虽然迟早是要碎的。 迟早。 她扣着手指,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 男生将车泊在巷口,目送她进去,又站一会儿才离开。 夏天的雨总是来得很快。 他拔了钥匙,听着轰隆隆的雷声,收拾东西时,在副驾驶沾到一根黑软的长发。那长发很奇怪,本来带着静电,死死蹭在他衣袖,但是一出去,便断了。 跟着雨水汇成的小溪,匆匆奔向排水口。 毫无留恋。 他跑进家。 忽然想起这样的雨在哪里见过——那是几年前的夏天,他去旧城游戏厅找沉迷药品的发小,见到一个面熟的女孩。那时的女孩看起来极小,下巴尖尖的,眼睛不肯好好看人。 他总以为她是小学生。 进出便多一分上心,帮着找了找弟弟。 连球都塞不进的小鸡崽。 想喝水又不敢投币的小学妹……好像是有这么个人。 “长这么大了。” 许一暗进家,把各处窗户锁好,又想起她靠在他肩头喘的样子。 “陈萝……陈萝……” 不是他故意不记得。 只是……后来的那夜太浓重太要命,他渐渐记不住别的人和事,只想记住一个看不到脸,也迟迟等不来的人。 天狼星之猎【番外·1500珠】 人鱼吃什么? 当然是吃鱼了,或许也吃人。 暗叫人从冷水湖里抓些泛滥的红腹大马鱼,冷冻过后送到宫殿。作为主人,投食必须由本人完成——他光着身体来到中间阀,潜进去,将冷冻鱼块放到暗夜人鱼面前。 她没动。 被锁链穿透的地方还有深黑的血污,长而密的黑发胡乱缠在一起,仔细看,似乎被抓断不少,四周的水中到处是漂浮的血块和发丝。 他拍她脸。 按了按冰冷干皱的唇。 尽管尖牙被人磋磨,暗夜人鱼依旧提不起进食的欲望,淡粉色的眼睛无神看着前方,已然浑浊。少年没了耐性,她是极漂亮的,但是现在破烂狼狈的样子怎么也算不上美。 再也没有初见时的傲气和轻蔑。 基因里的血脉,让每个天狼星人都极爱惜自己的毛发。 现在他泡在这浑水池里,亲自给一条人鱼喂食……当然说得好听是宠物,说得不好听,只是玩具。少年摸摸她凹陷的脸颊,手指插到后颈的鳃缝。 往里伸,又往里伸。 最后堵到过滤瓣膜,猛地一撕。 深黑色的血液飙射而出。 很快水变了颜色,人鱼机械张口——鱼块不怎么嚼,直接僵硬咽下去。暗喂完东西,撤出满是血污的手,他不懂,这傲气的小东西明明长得这样好看。 为什么血却是这种脏污的颜色。 少年嫌恶地搓着手指。 离开蓄水池后,立刻进了浴室。 往后二十天。 即便每天水缸的水都进行过滤和重灌,但只要一碰到她,这些水立马就会变得浑浊,甚至散发出一股腐烂恶臭的味道。 他开始还亲自进去喂食,后来只从中间阀投放。 再后来,少年甚至不愿靠近这里。 从卓绝的美和无上的绮丽。 到污秽的黑和腐臭的烂——没人喜欢这种糟糕的变化,特别是他这样的少年,身份尊贵,天资卓绝,只是稍微没有耐心……也不太会养鱼。 在人鱼的鳞片开始大面积脱落后。 鱼缸终于成为蓄粪池一般的存在。 他忍无可忍,命人将鱼缸拆了,将污水和腐烂的、不知死活的人鱼一同倒入下水道。距离极夜没有几天了,如果不进入交配状态的话,他只能进入极光森林进行试炼。 那里有着大量的虚空生物。 对每个雄性天狼星人来说,成年的象征,从来不是年龄的增长和牙齿的颗数——进入极光森林完成试炼,才能称为真正的天狼人。 据说有的人会遭遇虚空生物幻化成的宇宙啮兽,活活被啃1000天。 也有人,1000天之后出来,精神彻底失常。 遇到什么。 因人而异。 熬过的,获得族人和星球的承认。 不能的,他的名字和存在将被永久抹除——即便是父母,也不会记得曾经有过这样一个儿子。他别无选择,在同王和王后禀告过后,抓住还在追着尾巴咬的傻弟弟匆匆告别,独自前往极光森林做准备。 这片森林外表看起来和别的森林没两样。 高耸入云的杉木至少有千年树龄,负责教导他的老师曾说过,这些树在双子星完全熄灭之前便已经存在。它们和虚空共生,是永恒的。 森林外还有其他人。 大家都是这个年纪的男孩,尾巴的毛还很丰密,嗅觉也好,互相熟悉味道之后有说有笑。即便前途未知,但是并这里并没有悲壮或忧郁。 暗和一个红发天狼人体格相当。 他没有佩戴象征身份的匕首,但是对方胸前别着红晶石的蔷薇胸针——是血狼家族的少爷。 “我叫凛,请问阁下名字?” “暗。” “暗?” 红发少年爽朗笑起来,“不会是我知道的那个暗吧?” “即便是,如果没能出来,世上也再没有暗。” 对方一怔,摸了胸针低笑出声,“血狼家的人,不会失败。” 两人意气相投。 又都是极高的家世。 等到日光完全消失后,结伴走入极光闪耀的森林——树枝腐烂的味道有些潮,脚下细碎的枝叶响动比往常去森林更加清晰。 他们能夜视。 走得松快,耳朵却直直立着,一点风吹草动都会停下来。 很快,二人来到森林中的湖泊。 抬头再望天空,才发现早已陷入虚空生物制造的幻境——本来的红蓝绿三色月,现在变成了一轮月,月的颜色偏白,有些黄,非常大且圆润。 看着这轮月。 两人纷纷翘起尾巴,似乎有变身的迹象。 远古的传说,当他们遇到白月时,变身是无可避免的。 “糟糕,不会是让我们自相残杀吧?”凛摸下炸毛的尾巴,有些苦恼,“王子殿下,我们血狼家族世代效忠王室,如果我失去理性,请您毫不犹豫地杀死我。” 暗甩甩头,毛茸茸的耳朵毛晃来晃去。 “这是极光森林……我不是王子,你也不是臣属。” “一场无关身份的战斗?” 凛问。 “一场无关身份的战斗。” 暗答。 红发少年和白发少年相视一笑,身后的脊骨飞快隆起,面部骨骼发生位移,皮肤开始长毛……就在两人做好死斗的准备时,湖中忽然传来“咚——”的脆响。 两人同时望去。 冰冷哀绝的巨大圆月之下。 少女摇曳着长长的鱼尾,在湖中心悠然游过——深绿色的鱼尾泛出迷人的五彩荧光,黑的发,白的肤,即便看不到的脸,但是人鱼长相向来美艳,这只应该也不会差。 变身的冲动奇异地止住了。 凛按了按隆起的裤裆。 “殿下,我先去探探……深浅。” 暗觉得这鱼尾有些熟悉,不等凛行动,便手足并用,以半狼的姿态急速奔去。 “……不愧是王子,竟然能控制变身状态了。” 红发少年低吼一声,化身全狼,矫健的身姿在月下显得十分俊逸舒朗。 虽然没法卡在半狼这种不上不下的形态。 但只要没在战斗状态,也没有引诱战斗的信号,他勉强一下,还是能从全狼变回来的。主要是——抢女人可不能慢了,鬼知道他们要在这鬼地方待上一千个太阳日。 “是你?” 暗甩甩头,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的场景。 人鱼伏在湖中的石头,听见人声,婉约滑腻的背扭了扭,晃着很细的腰,转头望他。这种高傲娇媚的眼神,绝不会是第二只人鱼。 “你没死么?”少年按住的脑袋,竭力保持清醒,“不对,你不可能浮出水面,老板说过,暗夜人鱼只能生活在压强极大的水域,除非……” 除非成年。 她们能化形。 但是那奸商没告诉他,暗夜人鱼的成年率极低,她们只有雌性没有雄性。想要繁衍,只能成年之后化形,成为陆地生物,离开寸草不生的穆吉星和其他种族的雄性交配。 似乎在回应他的疑问。 深绿巨尾的人鱼从水中跃起,漂亮的人身在冷月的照耀下,丝毫毕现——她成年了。那条不过一米的小人鱼成年了,涨大的奶子,紧缩的腹部,极致完美的脸……还有腹部细密的鳞片变成深红。 鱼尾绵延十几米,几乎缠住整个水下礁石。 比起鱼,更像是蛇。 —————— 我秃了 珍珠加更的番外都是免费的,后期可能会删,写星际总是要修bug(╥﹏╥) 28.开门,撬墙角! 手机联系人是按照拼音首字母排序的。 许一暗,X排在倒数,尽管她并没有太多需要联系的人,但还是得翻几页才能找到。 说来很奇怪。 光是看着他的名字,她心中都生出一股奇妙的雀跃——有点像海绵宝宝在海底尖叫,又像小羊肖恩歪着嘴巴跳舞。 更像一本书里描述的那样: 在春天,和一只毛茸茸的小熊拥抱。 顺着长满三叶草的长坡咕噜咕噜滚下去。 她抱着手机笑一下,从考场带回来的试卷扔在一旁,好一会儿,才像是将欢喜嚼出味来。女孩站起身,顺着椅子来回绕圈,绕完跳到小床,抱着偷来的外套打滚。 滚着滚着,咬住男生校服上的名字刺绣。 舔了舔。 衣衬里面,标签尺寸还是L。 前天做的时候,确认过——他现在已经换到XL。 有点可惜的。 他长大的这几年,与她没什么交集。想着想着,想到另一个女人,女孩的开心淡了点,扑在碎花被子不肯动。许久从书包翻出比巴掌还大的彩色棒棒糖,眉眼才舒展开。 许一暗怎么给她买这种糖…… 哄小孩呐。 这个夏天比往年热。 七月中旬,高温预警便接连来袭。 舅舅批发些雪糕在家,嘱咐他们实在热,就去商场躲凉。 老房子没装空调——挨家挨户挤得厉害,陈家平日鼓风机响个不停,大家都有意见。当初装空调的师傅才拎着包过来看,邻居便出来闹了。 她在家,哄着表弟和他的同学写作业。 隔壁婶婶过来借晾衣架,看陈萝教得耐心细致,说话温温柔柔,就问她去不去打工。 “我女儿的暑期班招导员,给工钱的,小姑娘打扮打扮,你瞧你穿得比我这个老太婆还俗勒。” 她望下自己,不太合体的七分裤,还是表姐给的。 有些紧的橙色起球T恤,这个颜色说是去给人刷油漆,还挺有说服力。 确实不好看的…… 陈学鑫挤眉弄眼,“爸爸说女孩子不能打工,会学坏。” 陈萝顿了顿,朝邻居婶婶笑笑,“不了吧,我开学高二了。” 对方拎着衣架出去,像是不高兴。 巷子里能读书的孩子少,大部分从小在形形色色的人里打滚,太早接触社会,油了,不想看书的。她成绩好,而且是出奇地好,哪家小孩有什么不会的,都拿过来问。 舅舅觉得教人很好,便总许她教。 但是打工之类的,在他眼中就是很不好的,即便这个家庭并不富裕。 女孩捏着笔,伸指扯掉衣袖上的毛球。 眼睛垂了垂。 通讯录的最下面是许一暗。 最上面,是B开头的白旭山。 确认舅舅舅妈都不在,女孩关上窗户拉好窗帘,给对方发信息。 陈萝:先生您好,要暑期工么? 白旭山:你哪位?我不约。 女孩捏着手机,嘴角动了动,像是给气的。 陈萝:是你把手机号给我的,在厕所,用口红……说要介绍打工。 白旭山:你好好的叫什么先生,害得老子假睫毛都掉了。 白旭山:地址发你,到了给我打电话。 她看着地址,好像就是那天的地铁站口。穿件格子衬衣在外面,女孩背着书包出去,临走给表弟说她去市图书馆自习。 男孩暑期作业写完了,正在玩手游。 随意摆摆手,眼皮都不抬。 外面热得厉害,凉鞋薄了还烫脚,她走两步,跑回去跟表姐借伞。 陈学梅正在睡午觉,窗户关得死死的。 女孩没办法,一路用手遮着额头到公交站。 辗转了一个多小时才到约定的地方。她打电话过去,过了很久,白旭山才接起,“在哪?” “雕塑那边。” “站着别跑,等爷来捉你。” 她笑一下,手没遮对角度,眼睛被太阳刺得什么都看不清。 站在原地有些晕,低声说“好”。 白旭山很快出来。 但是陈萝没把他认出来——面前的男人戴着墨镜,穿着夏威夷花短裤,脖子上的金链比小指还粗。她简直怀疑这家伙是上世纪的江湖电影里,穿出来的社会人。 白社会:(^U^)ノ~YO 陈萝:…… “看什么看,没看过24k金链吗?” 男生掸开裤子上的飞虫,朝着路人吼一句。发现身旁的小姑娘绷着脸,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便凑过来,抬起墨镜,笑了笑,“喂,你身上怎么有股野男人的味儿?” 陈萝:“……你是狗吗?” 白旭山手插在兜里。 秀气的下巴抬了抬,丰润透红的唇露出点邪恶的笑。 “是你喜欢的男人么?” “……嗯。” “做得爽么?” “为什么要跟你说?” 女孩脸有点红,跟着他进入大厦,七拐八拐来到一间偏僻的工作室。 门口没牌子。 倒是有一对阴阳怪气的小型石狮。 为什么说阴阳怪气呢。 这石狮子远看很威严,近看则满口獠牙,进门后回望,又发现这两货斜着眼睛在奸笑。 简直就是阴阳怪气——跟他们的主人极其登对。 这是一间摄影工作室。 貌似只有白旭山一个人,这家伙自己当模特,洛丽塔女装、精神小伙三件套、好妈妈孕衣……各种各样的服装贴上标签,静静排在衣架。 他先让假人模特穿上衣服,然后再在镜框中取景。 设定好了,自己换上衣服过去顶替模特。 说敷衍么,成片效果十分惊艳,毕竟白旭山本人太漂亮,就是团抹布穿上去都是低调奢华的感觉。但是说认真么,这家伙吊儿郎当的,明明是在工作看起来就跟玩似的。 “正好,老子烦着呢,你过来给我当模特。” “我没做过模特……” “我还没学过摄影呢。” “……” “怎么,没学过摄影就不能当摄影师了吗?” “……” 这家伙总能理直气壮说强词夺理的话,偏偏她还没法反驳……陈萝肩膀塌下去,抱着书包坐到椅子,犹豫着开口,“工资能日结么?” “怎么,你急?” “……嗯。” “说说看,也许我会善心大发。” 善心大发四个字,在他嘴里说出来……有股兽性大发的味道。 “想买衣服。”陈萝双手交叠,老实道。 “哦,想见男人。” “……嗯。” 他丢开相机,摘了墨镜蹲到地上,“喂,我说小妹妹,你这么急着送逼,没干几次就要让人玩腻l。” 陈萝抬起头,浅色的眼睛有些惊惶,那里面光影看起来仿佛黄泉的冥河。 她身上的灰色格子衬衫明显是男装,里面的橙红T恤就是扔在路边都没人捡,裤子松松散散,完全不合——全身上下没一处能看的,除了这张脸。 男生深深望她。 有些恼。 美成这个样子,偏偏要作践自己。 白旭山叹口气,勾勾手指,“过来。” 她走过去,学着他的样子蹲下。 乖得像只小狗。 男生手杵在地上,肩膀微耸,“啧”了一声,很不情愿似的,伸头亲她。温热的唇非常软,和许一暗的吻完全不一样,像是被馥郁鲜亮的蔷薇花瓣碰到。 他亲一下,靠近了又亲。 陈萝下意识咬唇,反应过来,捂着脸躲,白旭山就追在后面小鸡啄米似的一顿狂啵。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你不要脸!” 陈萝吼起来,狂擦脸。 头发都吼炸了。 男生笑着,眉眼妖气横生,捏了捏她扭成一团的脸,“我亲第一下,你明明很开心,还咬嘴巴了。” “……” “就跟接吻一样,第一次你们晴天霹雳,第二次也狂风骤雨,第三次就毛毛雨了,再后面估计亲你就跟亲狗差不了多少。” “……你想说什么?” “钓他。” “你不要去找他,让他来找你。”男生拍她小脸,“知不知道,嗯?太容易得手的东西除了被抛弃,还有别的结局吗?” “那……万一他不来呢?” “啧。”白旭山靠过来,将很穷但是也极美丽的女孩困在怀中,像困住一只珍贵孤傲的蝶,他眉眼冷得料峭,“那你不会来找我?” —————— 白社会:呵呵,撬墙角了。 许一暗:苟。 29.从她的角度看过去像是把陈年的利刃 很小的时候,舅舅听了戏会回来同他们讲。 他喜欢程婴救孤、窦公送子,反复说关二爷千里走单骑、单刀赴会,这个沉默的中年男人过着不得休息的小贩生活,带着一家人在城市勉强温饱。 却很向往古代义士的忠勇贞烈—— 穷不可怕。 困不损志。 骨头软了才没救。 陈萝躺在地上,余光是一排套着防尘罩的衣服,琳琅满目,形形色色,露出一点边角引她目光流连。这是物质充裕的时代,但也是金钱支配的社会。 牛奶倒入臭水沟也不肯流向穷人的胃。 她知道摆在面前的邀约是什么。 有些事情,只要跨过心里的坎,很轻松的。 比如说,她现在亲他一亲,或者说些模棱两可的话,那么就能拥有一份可观的暑期工薪资。或许还能得到更多,只要愿意付出更多…… 但是她本来除了那个人,什么都不剩的。 衣服也好。 鞋子也好。 就连这张脸。 ……不是遇到许一暗,好看不好看,体面不体面,惹不惹人爱,又有什么重要。 女孩收回目光。 浅色的眸像极了热带雨林的蟒,或许迟滞,但是一旦认清猎物,便显出令人悚然生畏的光。 “我走啦。” 陈萝推开压在身上的人,拉了拉衣服。 本来乱掉的呼吸重新找到节奏。 白旭山盘坐在地,骂了一句,“死脑筋。” “不如你心愿,就是死脑筋么?” 她背上书包,眉间清明得有些寂寥,“那就死脑筋好了,这样才能显出你脑筋活,你还能高兴会儿。” 男生表情乱掉。 这小姑娘是在同情自己吗? 这种反客为主的情况,太少见了。从来都是他牵着人的鼻子走,但是好像遇到陈萝之后,事情就有些不对——这颗闷突突的铜豌豆,说不听、讲不愿、教不坏。 看着乖顺。 浑身的反骨。 门锁打开的声音传来。 白旭山站起来,随手捡个道具抱枕扔过去。小姑娘被砸得晃一下,转过头,恶狠狠瞪他。 “过来,谁准你滚了?” 他急急过去,拉住陈萝的手,“进了本大爷的盘丝洞还能全须全尾回去?” “那你想怎样?” 女孩擦下脸,声音很低。 像是不太会叫的流浪狗被人逼到绝境,沉静得可怕,在某个瞬间就会突然暴起亮出獠牙。 “我真忙不过来,有的签了合同,再不干就得赔钱。” 白旭山软了声音,有些委屈。 陈萝望着地板,长而直的睫毛沾着灰尘,没作声。 “日结!日结好吧,姑奶奶。” “……我没拍过。” “加钱,加钱好吧?” “加多少?” “……”男生掏出手机,皱眉在计算器上按个三位数,郑重向她出示。 女孩笑了一下,尖尖的虎牙露出来,“好。” 她答应得太爽快。 白旭山有种被套路的感觉,反应了一会儿,叫人进试衣间换衣服。那是一套日式JK制服,金主是个颜控,对模特的颜值要求极苛刻。 女孩出来,左手抱着右手腕,似乎不太习惯。 她个子不矮,平肩细腰,胸和臀正是诱惑和青涩之间的绝好比例。穿制服撑得起来,但又不至于穿出夸张越界的色情。 似乎是第一次面对相机,不会找镜头,表情也放不开。 “你笑一笑。” 白旭山整好灯光,在相机后头,打个响指。 陈萝笑一下,下意识收住,嘴角紧抿,青葱似的手指捏住衣袖,眉间的沉静泛起微小的慌乱。 呵—— 男生叹口气,狂按快门。 她以为刚才笑得不好,见人过来,便小声问,“是不是不行。” “怎么不行?我都看硬了,来,把这个穿上,刚才忘给你了。” 包装袋里是一双中筒的黑色棉袜。 女孩勾下头发别到耳后,白得泛青的脚从雾面黑的皮鞋脱出,小指磨红了,有点皮塌着。男生顿了顿,握住她的脚,摸了摸。 “不疼么?” “还行。” “……忍个屁,老子又不是铁血资本家。” 他这样的人,因为自己长得漂亮,所以也偏爱漂亮的人。 如果说之前初见陈萝,是看中女孩的脸,怜爱那份压抑含蓄的美。现在握着这双脚,却真有几分自己也辨不清的情愫了。 他没见过这样人。 又好像一直在找这样的人。 男生找来创口贴包住伤口。 看她笨手笨脚,连袜子的正反都弄不清,便帮着展开,手指撑进袜子,往冷白秀气的脚套。“勒不勒?”往上拉到小腿肚,他问了一句。 手指拿开,袜子弹过去,少女紧致白皙的腿肉便颤了颤。 袜子在她匀称修长的腿肚勒出一圈细肉。 也在他心上,勒出一条痕路。 白旭山摸下鼻子。 湿湿的。 赫然发现手上竟然有血。陈萝也有些惊,凑过来看,“啊,你出鼻血了。” 他捂住鼻子抬头,两人的目光严丝合缝撞上。 女孩那张脸很近,近得他以为唾手可得……然而不过是海市蜃楼、碧落倒影。 “操,你他妈就是个恐怖分子。” “嗯?” 女孩抽纸递过去,看纸巾很快被血沾湿,忙扶着他去洗手间,“弄点水,你别低着头了……白旭山,你流了好多血啊。” 整个洗手池都是红的。 男生的大金链子也沾上血,那些血凝固了,浓稠暗红,像是朱砂。 她拍他肩膀,“听到没,别低着头洗了,快起来。” “……” 白旭山直起身体,很龇地瞪她。 “你好烦。” “……” 陈萝呼口气,像是对这样的语言暴力早已习惯,垂下手,不声不响往外走。他胡乱揉纸塞住鼻孔,声音闷闷的像在赌气,“有本事你就让我操一回,我绝对比他好。” “没本事。” “哦,怕自己上瘾。” 陈萝真的有点生气了。 想把这家伙脑壳按在水里浸,看看是不是有缝。 男生忽然转过来,笑一下,有些坏的,“谁稀罕捡你做,想爬本大爷床的女人多了去了,你算哪根葱?别在这碍手碍脚,衣服沾到血怎么办?” 她在外面坐了许久。 白旭山才出来。 男生衣服前面湿透的,干脆当着她的面脱掉。 略显单薄的身体没有赘肉,甚至比预料的,要壮上那么一点,手臂有线条,后背有沟……髋部紧窄,整个人紧凑且优美。 雌雄难辨、完美无瑕的身体,能叫最挑剔的人都投来欣赏的目光—— 只是后腰有纹身,是把钥匙,斜斜插着,从她的角度看过去像是把陈年的利刃。 当时的她并不知道,这把“利刃”其实与她有关。 30.奶子那时候很小,但是我怎么咬她都很舒服 她问了一句。 白旭山没说,只是很快穿好衣服。 “不给睡就别问,我的秘密只给我的女人。” 陈萝气着气着笑起来。 跟他生气,不值得,这人长得珍贵玲珑,性格却跟垃圾桶一样,什么都能装,什么都能舍,价值观中恐怕就没有是非对错。 “你的女人真惨。” 她说。 一共拍了三套衣服。 除了那套JK制服,还有一件改良旗袍和网红仙女裙。有的材质好,有的材质不好,但在灯光的照射下,配上陈萝那张沉静精致的脸,都变得挺好。 他说下次去街上拍,还说,“这间房已经装不下你的美。” 陈萝没什么表情,看男生打开支付软件,小声道,“我没智能手机。” 白旭山哦了一声,“还是个元谋人。” 从钱包数出来,男生一张张放到她手心。 人民币的味道,怎么说呢,污垢混着手汗,发酵出一股特有的酸臭——非常让人安心。她鼻翼动动,捏着钱揣到包里,按了按。 白旭山喜欢她财迷的样子。 毫无遮拦的欲望穿透清浅平静的眼眸,直直射出来,非常有生命力。 陈萝拿到钱。 排队买三十块一杯的手工奶茶,坐在路边,从天亮喝到天黑,看着霓虹闪耀的街道第一次有了“真美”的感觉。 甜腻醇厚的液体滑过喉咙,跟速溶奶茶的味道完全不一样。 很香。 她笑一下,晃着杯子。 看所剩不多的几颗珍珠滚来滚去。 回家后,女孩捡完堆在院子里的葱叶,里里外外打扫卫生。表弟躲在房间玩游戏,表姐似乎交了男朋友,总是在回信息——她也有自己的事情做。 女孩斟酌着,翻到通讯录的最后,给许一暗发信息。 “在干嘛?” “踢球。” “这么晚?” “嗯。” “赢了么?” “踢着玩,几个朋友。” 她趴在桌上,扣了扣窗户的缝隙,发现自己根本不会聊天。 许一暗不是白旭山。 比起荤素不忌的插科打诨,更愿意琢磨字句,用不远不近的距离说话。 不远不近。 叫人无法欢喜,也没法绝望。 女孩输入又删除。 输入又删除……反反复复,最后干脆锁了手机,洗澡睡觉。有时候殷勤放错了位置,比笑话还笑话。头发都没吹干陈萝便睡过去,半夜醒来,发现手机里躺着几条未读信息。 她有点晕,点开看。 以为是10086发的欠费提示。 但除了一条垃圾博彩信息,其他全是许一暗发的。 在那之后,男生把朋友的名字一个不落地发过来。 隔半小时,说踢完了。 再隔一会儿,说带的水喝光了。 就这样一直报告到回家。 最后一条信息停在凌晨一点。 只有两个字:睡了。 她抱着手机,对着小小的屏幕发会儿呆,掐过手臂,真的会痛……脸便埋到枕头里,特别想念他的怀抱和身上的味道。 许久,吸吸鼻子,输入“想你”。 对方秒回,“怎么没睡?” “醒过来了。” “那再睡会儿。” “想你,想抱你。”她打完发出去,揉了揉酸胀的眼睛,不知道怎么,眼泪蓄在眼眶里要掉不掉的。 她没想到,许一暗会打电话过来。 女孩捂进被子,小心翼翼按下接听键。 “嗯?” “不是想我?” 许一暗的声音听起来很哑,像是整夜没睡。她小声说“想”,说完补了一句,“你不要熬夜。” “睡不着。” “失眠么?” “不是。”他顿了顿,“好像有点……想见你。” 陈萝一定是脑子糊掉,才会约他出来吃早饭。舅舅舅妈这会儿还没起床,女孩爬起来穿好衣服,在巷口站着,头发没绑,就这么毛毛躁躁披在肩上。 等见着纯黑的车过来,心才安定。 他好像真的没睡。 头发有点乱,下巴胡茬冒出点,要是叼根烟,就特别有颓废文青的味道。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没睡,眼神呆,看到她,滞了好一会儿才挪开。 “你想吃什么?” “都行。” 两人走一圈,天亮了,只剩薄薄的雾气还没散。 小巷尽头,能远远看到半截江面,江上有点绯红的日光,很平静,也很孤独。早餐店的东西还没准备好,她要杯豆浆,看他付钱,什么都没要,便拉了拉男生的手。 “吃点吧,你吃了回去补觉。” 陈萝有咬东西的习惯。 吸管上嵌着两点明显的牙印,豆浆黄白的汁液沾着,似乎还有点她的唾液。男生弯腰,吸一口,拐过街角摸了下她的脑袋。 “有没有不舒服的,这段时间?” 她摇头。 又走一段。 他说弟弟过两天去夏令营,父母没空,他得跟着去。 “下星期没法见了。” 女孩脚步慢下来,喝口豆浆,“那再约吧……” 他没说话。 站到酒店门口,停下脚步。 这暗示也太明显……特别是门口的LED灯还循环播着特价房和钟点房。她想起白旭山的话,抱着手臂往前走,等离得有些远了,又走回来。 像是线在他手里的风筝,不能松绑。 “现在么?” “嗯。” “……你还没吃早饭,要不我们……” 许一暗拿过她喝到一半的豆浆。 一口吸光,“吃过了。” “……” 他早有准备的,随身带着身份证,进去开好房,出来接她。似乎知道女孩怕羞,进门的时候故意把人往身后藏,到房间才松懈下来。 两手交叉,脱了T恤,男生将女孩抱入怀中。 陈萝余光瞄到他深灰内裤的边角,耳朵一红,情不自禁抱住面前的人嗅。因为熬夜,许一暗身上的味道好像更明显,没用香水,也更接近几年前她闻到的少年味道—— 无边无际的大海,湛蓝无垠的天空。 是她触不到的美好世界。 “我帮你脱么?” 他坐到床上,脑袋压到她双乳之间,撵了撵,“你好香,好软……这几天总想弄你。” 陈萝抱他,手在男生背心戳了下。 “嗯,你帮我……” 男生笑一下。 隔着衣服含她胸,大手摸到T恤里面,强有力的手指扣着胸衣生生往下拉——奶头刚在T恤印出个点,他的唇便狗找骨头似的,迅速含住,舌头隔着布料使劲磨她。 女孩哆嗦一下。 下面立马有感觉了。 等许一暗帮她脱下内裤,布料中心便是湿的一团,粘稠的淫水拉出很长的丝,因为量大,还把细软的阴毛也弄得亮晶晶。 他入一指,抽插两下。 掏出包淫水,搁浅在手心,还掬给她看。 “你的,很多。” 许一暗默默望她,希望有点什么……可惜女孩没反应,神色淡淡的,哪怕身体已经淫荡成这个样子。他拉下内裤,将淫水抹到自己硬挺的鸡巴上,来回撸动。 头往后仰,分明的喉结滚了滚。 汗水从额头滑到下颌,滴在肩膀。 有弧度的唇溢出点纾解的喘息。 女孩望一会儿,舔唇,低头嘬掉他肩头的汗。 自己解开胸衣扣子,捧着胸,双腿岔开,一丝不挂坐到他身上。虽然也想装高冷,也想欲擒故纵,可是他怎么能在她面前露出这种表情。 发出这种声音。 别说是当炮友、当玩具,就是只当个鸡巴套子都行。 她就是喜欢他。 喜欢给他操。 “陈萝,你慢点。” 男生皱眉,看她掐着自己的肉棒往小穴塞,有点心理阴影。 “你不想插我么?” “想。”他抓她屁股,发狠揉了,声音哑得不成样子,“我以前给人强过……她也是这么抓着我的东西往里塞。” “……” 女孩偏过头,雪白的脖颈有些红。 像是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许一暗低头,呼吸喷在女孩娇嫩敏感的肌肤,使劲咬一口,“对方穴很紧,箍得我很痛,奶子那时候很小,但是我怎么咬她都很舒服……如果现在抓到她,我一定会让那小姑娘知错……把她操哭。” “你跟我说这些干嘛?” 陈萝松开手,任由火热的肉棒搭在大腿根。 他垂眸,捏她奶子,看着乳肉在手指间变幻出不同的形状,目光散开。 “不干什么,只是想问你……今天要我射在里面么?” “……要。” “要我射几回?” “……射干净,射空。”陈萝转过脸来,抱住他的头狠狠亲下去,咬着咬着,吸住男生的唇就像吸住罂粟的汁,头皮发麻浑身犯冷,双腿寻摸着,夹住粗硬的肉棒磨。 “插我,许一暗……插我。” “要重的,还是轻的?” 他躺平,任由她在身上难耐地扭,大手罩住圆润绵软的少女臀肉不紧不慢地捏着,微微挺动身体,不断去贴合她。 “重的……很重,求求你……操哭我。” 31.狠狠摆腰,一下下,边操边射 她贴着他爬过去,腰绷直,屁股顶住男生紫红的鸡巴来回磨。 于是抓在臀部的那双大手终于离开,转而掐住她扭动的腰肢,坚定往下按。 陈萝低头。 看他扶着肉棒,一点点往她体内送——穴口软肉最是敏感,只是被稍微撩拨便红得不成样子。滑腻的淫水粘在猩红的龟头,响亮的水声在房间里清晰得过分。 女孩急急岔开腿,吃进头去。 平坦的小腹猛地收紧,身体如同煮熟了似的,粉红粉红,嘴巴张大,舒服的呻吟溢出了又生生咽回去。清浅淡薄的眼睛蒙上水雾。 像是最痒的地方给挠到,浑身发软。 “舒服了?” 他闷哼一声,“我还没进完,陈萝,你自己坐到底。” 女孩仰着头。 奶头缩紧成艳红的一点,像是还未开放便已经凋谢的蓓蕾。听到男生的话,勾着头发摆动腰肢,水蛇似的一点点把粗硬的东西坐进去。 “好硬……”她哆嗦下,手指在他腹部乱摸。 许一暗捉住女孩的手,拿到唇边吻下,“喜不喜欢我这么操你。” “喜……喜欢。” “有多喜欢?” 肉棒已经吃完,她坐着他的蛋,表情迷离。 “想死在你身上。” 许一暗坐起来,揽着细腰游刃有余挺两下,深得不能再深的鸡巴戳得小穴痒处咕叽咕叽冒水,那些水随着操干,一波波淌出来,把交合处搞得一塌糊涂。 女孩受不了,皱眉咬住唇。 低低喘两声,奶子晃出好看的波纹。 “抱……” 她张开手。 他隔着点距离顶她,就是想看乳摇。 现在真摇了,女孩还撒娇要抱,许一暗便拥人到怀里,紧贴着操两下。操着操着控制不住力道,常年踢球练出的肌肉协调发狠,把人操得叫出声。 她又哭又喘。 抱着他脖子浑身发颤,眼睛都红了。 “许一暗,我有点害怕……你看我肚子,是不是印出你东西形状了?” “嗯。”他亲她脖子,“你好浅,一操就到底。” “疼……” “就是故意操疼你啊。”他倒是没遮掩,摸着小姑娘的脊骨往下滑,拍两下晃动的圆臀,沙哑道,“怎么不说晚安就睡了呢?” “啊——” 啪啪的两下撞击,直接把陈萝操得脑子空掉。 她烂在他怀里,“我以为你……不想聊,觉得我烦。” 许一暗捏她脸。 捏完低头贴着亲,唇舌并用,一下下舔过,亲昵含住。 “谁不想跟你聊了?” 要是不想聊的话,至于踢球的中途看到短信就回么,因为拿手机的次数太多,还被朋友笑了一晚上。 “……”她撑起来看他,可怜巴巴的,“那我还能给你发短信么?” “嗯。” 他亲她眼睛,“……现在舒服了么?” 没轻没重的打桩停住,男生精壮修长的身体贴住她,缓进,慢撤,只在忍不了的时候才狠狠撞她,纾解压抑饥渴的欲望。 陈萝不肯叫,但是身体极淫荡。 摸屁股会扭,摸胸会挺,就算只是揽着腰,整个人也会往他身上贴。 跟条赖皮狗似的。 现在操舒服了,眯着眼睛,小手在他后背到处乱摸。 “又想我重一点?” “……嗯。” “我是你的按摩棒么?”许一暗偏开头,咬住女孩的锁骨,沉声道,“一会儿嫌重一会儿嫌轻,是不是还想我帮你舔下面?” 女孩抖了抖。 淫糜软烂的媚肉猛地收紧,像是要绞断鸡巴。 许一暗爽得抽气,捏住小姑娘屁股使劲揉,“好骚。” 她耳朵尖爆红。 往他怀里缩,光是想象男生埋头在她两腿之间舔——脑子就像也进了肉棒,爽得一片空白。 好想被舔。 好想被他舔过全身的每寸肌肤。 这种想象一旦激起,根本无法回头。他还没怎么操,身上的小姑娘就喷了,淫水猛地浇到马眼,害他肉棒突突突地抖,差点直接射出来。 “呼……真紧,你好敏感。” 她还在高潮的余韵,抱住他不愿撒手。 又挨两下狠操,意识不清的,啊哦啊哦啊哦叫着,白得泛青的小脚到处乱蹬,“许一暗,许一暗……”就这样叫着人家的名字,喷了第二次。 他低头望她。 肌肉充血,眼睛发红。 粗鲁箍着怀中软烂的娇躯,狠狠摆腰,一下下,边操边射。 比起做爱,更像是交配。 大量的精液混着更大量的淫水,随着肉棒的抽出,哗啦啦流出来。女孩趴在皱巴巴的床上,红着屁股,不停哼唧。 跟小孩似的,爽了就哼。 他用纸擦擦半软的肉棒,看陈萝翘起的屁股还在流精,掖着纸巾伸过去揩了下。 陈萝有点惊。 欲望纾解过后的眼睛脆弱灵动,蓦然看他,就像做错事的孩子。 许牧野和他相差十岁。 弟弟还小的时候,许一暗帮着擦过屁股,自然而然带到陈萝身上,没想到女孩反应这样大。“怎么?”他手携着纸巾顺着小穴往前推。 一直到长满阴毛的地方,手指施压,揉了揉。 “这样就干净了。”男生顿了顿,嘀咕道,“……里面的先不扣,我还要插。” 陈萝趴在床上仿佛死狗。 脚趾缩起,声音小得可怜,“能不能再帮我擦擦?就像刚才那样。” “……” 他低头,扒开女孩挺翘圆润的臀,见到蜜红的软包,心中一软。 这都是给他操成这样的。 拿出随身携带的免洗消毒液,挤到手心,搓匀之后四指并拢从屁眼往下的位置,沿着富有弹性的阴阜往前推。推着推着,发现每次搓过一个凸起的小肉豆,女孩都会绷直身子,舒服得咬牙切齿。 他唇边就带点笑。 这大概是阴蒂? 许一暗有些好奇——这玩意儿竟然也会像男生的肉棒一样,充血勃起……食指和拇指捏住豆豆,来回捻揉,没几下,陈萝全身躬起。 一边嘶哑哭着,一边“尿”了他一手。 “好骚……” 男生喉头滚了滚,将淫水抹到鸡巴,没几下,鸡巴就重新站起来。他挺身按住女孩单薄的背,压过去,一寸寸进入,肉棒被挤得生疼。 “好紧,怎么这么紧……乖,松点,让我进去,你说过要给我操的。” 陈萝泄了三回。 从未开发过的地方让许一暗狠狠玩弄了,现在穴道紧得自己都不好意思。女孩弓起身,想要放松,但是根本没法放松……男生扶着她的腰,来回磨枪。 预备狠狠弄她。 这时手机响起。 铃声音质极好,是一首不太合他风格的口水歌。哎呀哎呀的甜美女声响了很久,许一暗掐着肉棒抽身,坐在床沿低声说话。 “嗯……好,我待会儿过去接你。” “陈记的凉皮还没开张,换成粥好不好,你胃也不舒服……” “肚子疼装个热水袋,我上回买了放你家的,就在左手床头柜。” 陈萝在后面竖着耳朵听。 听着听着,大约知道是谁……想到待会儿他要走,去见另一个人,女孩的呼吸渐渐放缓,几乎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了。 32.狠狠插在他心上,让他又恨又爱 察觉到身后人不对劲。 男生光着身子起来,穿上浴衣往厕所去。 他坐过的地方,垫子弹回,连浅浅的窝都没有。 手摸上去,只剩点很快消散的余温。 陈萝站起来,追到卫生间——许一暗站在洗手台前,侧对镜子,垂着眼睛小声说话。她光着脚悄无声息过去,像个幽灵,从后面抱住心心念念的男人,闭上眼睛,垫脚亲突起的肩胛和陷下去的脊柱沟。 本想咬住皮肉,叫他也疼。 但是一口下去,除了磕到肌肉,疼了自己,没别的效果。 他侧头。 看她一眼。 大手扶住女孩即将倒下的身体,强迫她站稳。 陈萝拉住他的手,死死的。 突来的软弱和自卑差点将她压倒……但是现在就被悲伤淹没的话,两人的交集也就到此为止了。她不想和他只做交叉线,只有一个交点。 她想和他一直纠缠。 一直一直。 男生抿着唇。 黑色的眼睛直直看着镜子——镜像里,陈萝最终还是脱开他的手,蹲在地上,缩成小小的一团。雪白单薄的后背,一节一节突起的脊骨,和当年的嶙峋青涩如出一辙。 许一暗下颌收紧,脸色有些白。 大概就这样了吧。 她再喜欢他,也忍不了的。陈萝并不是花言巧语骗得来的女生,他很清楚,她的自卑来源于自傲……这种骄傲隐藏得很深,逼着她装出淡漠怯弱的姿态,不停和周围的世界做对抗。 他快压垮她了。 男生垂下眼,伸出的手慢慢收回。 他不能仗着她的喜欢,为所欲为。 女孩跪在地板,膝盖磕出咚咚的硬响,爬到前面,颤抖着解开浴衣腰带,一把握住彻底软掉的肉棒放到嘴里。娇软的小舌撵过棒身,耐心顶开包皮,缠着渐渐硬起来的龟头来回啯。 啧啧的响声,听得他头皮发麻。 鸡巴的味道本来就重。 更何况是刚干过的鸡巴…… 他低头看她。 有些震惊。 “陈萝……”男生捂住话筒,声音有些抖。 是了,她是发旋逆长,浑身反骨的女生。 要或者不要,轮不到他来为她做决定。 酥麻的感觉密集袭来,一边同王菡讲话,许一暗脸上浮现出难耐的欲色。男生微微仰头,腹肌因为僵硬的呼吸,时隐时现。 更因为她的固执,心中生出无限的怜惜和占有欲。 想操她。 好想操她。 男生主动挺臀,按住她的脑袋往胯下撞。 也许这个世界,他再也找不到第二个这样爱他的女人。 “嗯……好……” 许一暗舔舔唇,摸她脸。 “对……我……会提前……到的……嗯……” “没……现在没做什么……” 肉棒完全立起来后,女孩只能收起牙齿啯住龟头。 手指扣到穴里,挖出属于他的精液涂到肉棒上做润滑剂。很小的手耐心撸动包皮,嘴巴吐出龟头后,便沿着突起的青筋一直吻到鼓胀的卵蛋。 她亲一下,又亲一下。 听到他还在讲电话,便狠心含住一颗蛋,死命去吸。 “呃……呼……” 紧窄的臀部骤然紧缩。 许一暗爽得射出一股,猛地按住马眼,强忍了射精的欲望,大手摸下来捏她下巴。 等挂掉电话,男生单手把人扛在肩膀,抱出去直接甩上床,不管三七二十一插进去就是一顿狂操。啪啪啪的声音响得让人脸红。 她说疼。 他说忍着。 她说“我爱你”。 他便抓住她腰,一下下往里打桩。 发狠道,“操死你!” 可怕的闷响在房间回荡。 她固执的样子像是一把刀,狠狠插在他心上,让他又恨又爱。 “你爱我什么?” 许一暗亲住怀里的女孩,不许她呼吸,手脚收紧,铜墙铁壁般勒得人骨头吱吱作响。 “每一点……包括你不爱我这一点。”陈萝红着眼喘息,“许一暗,你不用爱我……只要把我操烂在这床上……操死我……操死我就好……” 她叫得脖子都红了。 后背绷出笔直的曲线。 他反倒没了声,只是一个劲往里入。 有的话。 他没资格说。 也不敢说。 男生最后半蹲在床,托着她的腿往下激射。这样的姿势,射进去的精液因为惯性根本流不出来。他把肉棒埋在里面很久很久,撤出来,俯身捧着女孩屁股亲那红肿的小肉豆。 “陈萝……” “嗯?” “陈萝……” “……” 男生亲她肚脐,靠在柔软微颤的小腹,反复念她的名。 像是有很多想说的。 女孩揪住他短硬的发,手指摸过眉眼鼻口,摩挲有些凉薄的唇,声音没什么起伏,“你去吧,我也该回家了。” 许一暗翻身望她。 女孩侧过脸,去拿丢在一旁的内衣。 他目之所及,只有乱掉的黑发垂在平薄的肩,黑白分明,美得明晰。 这样的女孩儿,本来想诱惑谁都可以。 却偏偏要喜欢,要爱他。 男生坐起来,声音沙哑,“我能抱你睡会儿吗?” 陈萝已经套好裤子,脚被压狠了还有点抖,站也站不稳,“我还有事。” “什么事?” “捡菜、洗衣服……” “就一会儿。” “好吧。” 她穿好衣服坐回去。 许一暗将人箍在怀中,睡了小半个钟头,醒过来看着女孩头顶逆时针生长的发旋,低头蹭蹭。 “对不起……对不起。” 陈萝睡着的,呼吸声很均匀。 精致的五官就像森林里的睡美人。 他望了望,留张纸条,把钟点房改成一天,出去买蛋糕拎回来,又坐一会儿才走。 女孩睡到中午起来。 望着奶油蛋糕怔了怔,一口口吃完,觉得包装上的彩色缎带怪可爱。都拆了装在口袋的,又想着这应该是他给的补偿,反复摸了,看着垃圾桶发呆。 也许以后还会收到无数个这样的补偿。 那这缎带也就不稀奇。 将缎带揉成一团扔在垃圾桶,她捡出黏在脖子上的短发,关门离开。 陈萝没拔房卡。 许一暗稍晚回来退房,看到随意扔在垃圾桶的蛋糕盒,脑海闪过那晚她小心翼翼装好棒棒糖的样子。 腼腆惊喜的笑脸太过明亮。 导致他晚上做春梦,也总是亲那张荡着笑意的脸。 男生坐在床上,抱过枕头嗅了嗅。 好像还有她的味道—— 33.吃,吃不完我现在就干死你 今年的暑假和往年没什么不同。 她在家帮忙,教着表弟写作业,旧书摊买了几本高年级的教科书,有空就看。手头有钱,本来想买盆绿萝回来,想到被油烟熏黑的窗口又放弃了。 那小三轮上的绿萝叶子肥厚,油亮油亮的,鲜活得要命。 沾上油烟她瞧着难受,植物恐怕也不会好过。 如果它们有知觉的话。 距离许一暗离开已经有两星期。 男生时不时给她发信息,偶尔附带一张图片,有的是风景,有的是活动现场。他给她发金龟子的照片,说那边环境保护得很好,许牧野在外面抓到一只,高兴得到处跑。 “这虫力气挺大,我小时候还有,现在看不到了。” 他说。 金龟子油绿的后背,仿佛镀膜。 陈萝放大照片,越看越觉得许牧野就是Q版的许一暗。只不过比起哥哥的成熟稳重,男孩看起来更活泼,眼睛很机灵的,笑容特别开朗。 对方又发来信息,“山里据说有萤火虫,你想看么?” “想。” “那以后一起来。” 舅妈在楼下喊,她放了手机匆匆下去。 把菜捡完,回房间发现还有两条信息。 许一暗:我能看看你吗? 许一暗:……还在么? 手机没法视频,女孩自拍两张,灰蒙蒙的摄像头拍出来的照片,人看起来又胖又糙,简直是个发霉馒头。她一脸狰狞地来回挑,心想,这种照片发出去不如原地死亡。 陈萝:在的,刚去帮忙了,我现在不好看…… 许一暗:你一直很好看啊(???) 许一暗:输入法好像有问题……这什么时候更新的功能…… 陈萝:?(:3[▓▓] 为什么他蠢起来的样子这么可爱。 女孩望着小小的屏幕叹气,手指摩挲两下,又抱着人家的衣服到床上滚。 许一暗好像被自己的土味情话尬住,很久没再发信息。 过几天,白旭山叫她去打工,陈萝过去,在室内拍了一套。休息时间,男生出去买吃的,她就问能不能用平板或者电脑。 对方食指转着车钥匙,啧了一声。 “你早点换手机吧,都什么时代了,还在用这种古董。” “买手机家里会怀疑。” “……你不会是瞒着父母出来的吧?” “我在舅舅家住。” 男生沉默一会儿。 解锁电脑,又把平板递过来,望她的眼神像望一棵冬天的小白菜。 “小屁孩儿可怜巴巴的,来爷摸。” 陈萝躲一下。 敌不过白旭山手长,按住她的脑袋就是一阵霸总式旋风狂揉。她摸摸乱糟糟的头发,拍下他手,“不要弄我啦,我又不是狗。” “哈哈哈哈哈哈,你他妈要是狗就好了。” “……” 她不懂,觉得这货又发疯。 看到对方的Apple?ID才知道怎么回事——白旭山这个家伙,英文名字叫Sun dog,中文直翻就是日狗。她不是有意浏览对方私人信息的,但是看完之后还是气得胸口疼。 如果世界上有教人占便宜这门课程的话。 他怎么也得是爸爸级别的人物。 打开软件。 将表姐之前帮忙注册的账号登录上去,陈萝急急忙忙给许一暗发信息。从加上好友到打开视频,她心跳得越来越快,好像之前都没这么紧张过。 现在她穿的是一件白色夏装,质感很好,简简单单的很显肤色和身材。 早上过来,白旭山还帮她做了头发和妆容。 现在的自己,绝对是许一暗看过的,最好的自己。 女孩抱着平板,眼睛瞪得有些大。 接通之后,画面有一瞬的卡顿,很快就顺畅了——男生正抱着弟弟午睡,小男孩的脑袋在他臂弯里,长长的睫毛安静垂着,还能听到均匀的呼吸声。 他笑一下,指了指怀里的许牧野。 没有说话。 手指伸到屏幕上,点了点她的脸,眼里有些藏不住的惊艳。 前置摄像头本来就离得近,这样看,好像他睡在她旁边一样……陈萝脸刷地红了,小声叫了他的名字,看到许家小弟熟睡的脸又抿住唇。 为什么抱着小孩睡觉的男人,会这么性感? 许一暗凑近,似乎在仔细看她。 两人隔着屏幕,在对话框里打字。 许一暗:怎么这么漂亮? 陈萝:有么? 许一暗:嗯,漂亮得过分。 陈萝:谢谢。 许一暗:在哪? 陈萝:在外面。 许一暗:哪家店? 陈萝:世纪广场这边。 许一暗:咖啡店? 她不自在地动了动脖子,不想告诉他自己在外打工,但同时又不愿意说谎,就只是垂着眼睛,没再回复。 许一暗起身。 把许牧野轻轻放到枕头,拿着手机走房间。似乎看出她在隐瞒,男生耐心道,“你不要不说话,陈萝,我会担心,你这样好看……在外面不安全。” 她动了动唇,小声道,“没事的,他虽然有点神经,但是人挺好。” “女的?” “……” 女孩低着脑袋,不肯答,嘴巴紧紧抿住,眼角也在颤——看起来就像是他在严刑逼供。 男生叹口气。 如果有别的男人在旁,她应该也不会跟他视频。 毕竟她那么喜欢他。 “陈萝。” “……嗯?” “抬起头看我。” 女孩抬起头来,脸还是偏着的——眼睛果然红了,莹莹的眸光从浅色的眼眸中散出,沉静精致的脸多了层无法言说的哀伤。 看得他心一颤一颤的。 女孩子的眼泪本来就叫人心软。 更何况是这样的女孩。 “想我吗?”他问。 “想的。” “脸伸过来。” 陈萝贴到屏幕,发现他也靠过来——男生的脸越来越近,直到屏幕有一瞬的黑暗,女孩才明白,他这是隔着屏幕在亲她。 骤近的呼吸声,嘴唇摩擦摄像头……感觉好像真的被亲到了。 女孩红着眼定定看他。 亲完许一暗声音有点哑,眸光没刚才问话时那么犀利,显得很温柔,就像只顺了毛的护卫犬,“我也想你,后天就回来了,要来机场接我么?” 她点点头,“要的。” “我早上十点到……我们能在一起很久。” 听完女孩夹一夹腿,咬住唇,红晕从脸泛到耳朵。像是在回味什么,本来就漂亮可人的脸,现在因为情欲和爱欲的支配,更是显出极亮眼的容光。 明亮羞涩的笑意从屏幕那头照过来,许一暗面无表情截图,看一下自己骤然隆起的裤裆。 叹了口气。 许一暗:你以后不要对别人笑。 陈萝:? 许一暗:我不想其他人看到。 两人气氛正好。 白旭山拎着打包盒,从另道门进来,恰好出现在陈萝身后。他戴个墨镜,头发绑到后面,白T黑裤,没有任何图案的渔夫帽搭在脑袋,闲适懒散。 男生今天是禁欲的性冷淡风,因为要出去街拍,所以尽可能穿得方便。 但是身体的曲线在极简的搭配下,显出超乎男女的诱惑。 他把盒子放到桌上。 摘下墨镜。 仅仅朝陈萝看一眼,小姑娘就被突然出现的杀气吓到。她转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害怕,低声喊了句,“老板?” 男生笑一下,冷飕飕的。 她一不小心把视频掐断了。 “哦,原来要平板是为了跟男人聊骚。” “……他是我喜欢的人。” “那他喜欢你吗?” “……” “你看,陈萝,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包括爱。”白旭山坐下来,摘了帽子揉成一团扔到垃圾桶,“你他妈跟我装可怜,用我的设备跟其他男人聊骚?” “……不是聊骚。” 她皱眉,觉得这两个字实在刺耳。 白旭山走过来,拍她小脸,“你拿去追剧玩游戏盖泡面,搞什么不好,搞男人?你要搞男人,不会搞我?我不香吗?” 他捉住她的手放到自己胸。 逼她摸。 陈萝有一瞬的窒息,头都要掉了。 “……你放手,别逼我。” “我逼你?” “老子要是想逼你,早把你干怀孕了。”他掐她脸,“至于跑去那什么狗屁网红店给你买吃的,嗯,买给你这个忘恩负义的死丫头?” 白旭山把虾饼扔过来,“吃,吃不完我现在就干死你。” 陈萝往嘴里塞一口,又塞一口,正要说“好香”,见男生站在面前虎视眈眈望着,莫名有点内疚。 她拉他衣角,“以后工作时间我不乱来的。” “……拉什么拉,以后别想跟我装可怜。” “我没装可怜。” “啧。”他蹲下来,笑着看她,“臭丫头哎,你是真可怜而不自知。” “你这样的人以前我也见过一个。”白旭山低着头,摸她的手舍不得放,“太傻了。” “是你喜欢的人么?” 女孩咽下虾饼,小声问。 “啊。”他干脆坐地上,偏过头,漫不经心道,“算是吧,如果她没死的话。” 34.射怀孕也行吗? 过了蛮久,久到他开始瞪她。 陈萝都没再问。 白旭山憋一会儿,站起来揪她头发,“吃吃吃,你就知道吃,怎么不关心一下我的悲惨过去?” 女孩擦下嘴,慢道,“你说过,你的秘密只有你的女人能知道。” “……” “总给我下套。”她抬头望他,“我才不会上当,这也是你用来套路小姑娘的吧……平板还你,狗日,不对,日狗。” “……你再骂一句试试?” 她笑一下,“白日狗先生,今天还要不要出去拍照?” 女孩平时话不多。 即便有什么也只会藏在心里自我消化,现在同他大方开玩笑,笑起来眼尾眯成缝,像只可可爱爱的小狐狸。白旭山对美的东西毫无抵抗力,收拾东西,骂骂咧咧带着陈萝出去。 两人到附近的购物中心。 找好地方,开始拍照。 这附近聚集不少奢侈品牌,赶上时装周总有人拍照。现在是全民娱乐的时代,即便没有时装周,也有网红在这边拍视频。 两人拍完,一起看照片。 他把相机递过去,说她左脸四十五度角看起来很高级。 陈萝不懂什么高级低级,望一望,摇下头,“这看起来像另一个人,还是你会拍,我没那么漂亮的。” 白旭山调到下一张,不紧不慢道,“高清镜头下,大家都丑得明明白白,不是我会拍,是你觉得自己不好看。” 她没再说话。 盯着过往的行人发呆。 不远处,张茜茜挽着朋友的手走过来,朝她的方向看一眼,猛地捂住嘴。 陈萝以为自己被认出,抬起手,却发现茜茜并没有看她,而是看她身边的白旭山。女孩疯狂摇着另一个女生的手臂,两人抱在一起抖手抖脚。 “卧槽,好帅,是明星吧!” “啊,这种脸竟然是真实存在的,这也太好看了!” “我死了我死了我死了……” 陈萝望一眼白旭山。 这家伙漂亮归漂亮,现在正一本正经地用手机看AV…… “公众场合,你要不注意一下?” “你是警察吗,管这么多。” “……对面有女生在看你。” “吃醋?”他抬眉望她,嘴角有点坏坏的笑,“眼睛长她们身上我管得着?” 她有点头疼,不经意间和张茜茜目光对上,对方显出些困惑,但很快就用羡慕的眼神望她。穿成这个样子,身边还有这么漂亮的男伴,即便和平时朝夕相处的同学有点像,也不会觉得她就是学校里那个贫困生。 女孩呼口气。 望着花坛里的蝴蝶兰发呆。 这种花到处都是,但只在这样的地方才会有人停下脚步欣赏。 花本来是一样的花。 “走吧。”她叫他。 白旭山关掉手机,往她头上扣帽子,“别晒黑了。” “谢谢。” “谢个屁。” 这回结钱,陈萝买了内衣。 粉红色的胸衣,没有钢圈,材质很薄,可爱风的内裤上有一圈柔软的蕾丝边,有点点性感。店里做活动,还送赠品,女孩面不改色要条丁字裤,在店员惊疑的目光中离开。 回家路上,她给许一暗发信息,对方没回,等到夜里也还是没回。 她有点慌。 写了很长的解释,说自己在打工,用老板的设备视频被发现了。 写完,又把大段的文字删掉。 整个人趴在桌子,望着发黄的二手教科书发呆。 如果只是肉体关系的话,解释太多反而会招厌吧,他也许正在忙,也许是和别人聊天,一时半会儿不回信息也是正常的。 她还是乖一点吧。 夜里本来就热,今天还有点吵。 电蚊香片烧过了,没了香气,旁边有几具蚊子的尸体。女孩在凉席上翻来覆去,最后失了耐心摸黑起床,胡乱穿上拖鞋,揉着眼睛来到窗台。 她想看看是不是窗户松了,叮叮咚咚响个不停。 然后就在低矮的围墙外头,看到高壮的黑影静静矗立,悄无声息的,仿佛已经站了一个世纪。她怔住,低头捡起地上散落的纸团,展开之后便是熟悉的字—— 你出来。 这应该就是噪音的来源。 幸好睡得浅,要不该错过了。 来不及穿衣。 女孩穿着松垮的背心下楼,小心翼翼开门锁,刚钻出去就让人抱了个满怀。直到闻到那股熟悉的男性气味,她才敢确定是他。 “你怎么回来了?不是后天么。” “……” “嗯?” “为什么不接电话?”他搂住她,紧得过分,“我给你打了十几个电话。” “手机没电了,我有冲的,但是充电器好像老化了。” 关节分明的手指揩她脸,一下一下。 男生鼻梁硬挺得过分,垂着眼睛,睫毛在皮肤投下一道影,“下午做什么了?” “打工。” 他停顿一下,“……打什么工?” “模特。” “模特?” “嗯。” 男生抿唇,犹豫道,“哪种模特?” 陈萝知道模特两个字有歧义,但是真听到许一暗质疑,刚才还有燥意的身体很快冷却。也许就像白旭山说的那样,女孩子不懂矜持和拒绝,总要背负点“便宜”的名声。 她很好奇他怎么看自己。 于是抱着手臂,笑了一下,“你觉得呢?” 许一暗没说话。 她也就没法说话。 许久,陈萝扣下脸,望着地上洁白的月光和深黑的他的影子,小声道,“那我先进去了,你也回家吧。” 说完推开铁门,没有停顿的。 “对不起。”他在她身后说,“我什么都不能给你,连质问的立场都没有……我不知道为什么要来这,但是看到你在家真的松了口气,我不想你和其他男人在一起,不想别人碰你,如果是缺钱,你可以跟我说。” “……” “陈萝,你先不要进去,你不能这样……”男生拉住女孩的手腕,声音在抖,“不要转身就走。” 不要那么深情地对他,又总是展现无情的一面。 “不要走。” 他又重复了一遍。 如果有自尊,或者想要欲擒故纵,逼他就范,那么现在走应该是最好的选择。 但是听到这样的声音,她走不掉的。 这个人住在她心里最柔软的地方,与其说是爱人,不如说是她的肉。他难过,她感同身受,他痛,她恨不得自己替他去痛。 他要她是个荡妇,她就是荡妇。 要她是根不会痛的木头,她就是木头。 现在他要她别走,她就在这里,哪也不去。 将仅剩的志气和骄傲扔到垃圾桶 女孩转过身来,嘴角微微上扬,抱住男生腰晃了晃。 “真的是模特啦,就是帮网店拍衣服,摄影师是个脾气有点古怪的女装大佬,他对我很好,就是嘴巴贱。” 估计是女装大佬信息量太大。 许一暗想了一下,环住她亲了下,“那之前你怎么不说?” 她沉默一下,小声道: “我想给你惊喜。” 女孩撇开脸,耳朵有点红。 左右观察确定没人之后,勾起手指,鬼鬼祟祟道,“你过来。” 身穿背心短裤的女孩靠着墙站,黑发披肩,纤细的骨骼填饱满的软肉,乳房在发黄的背心下印出馋人的半圆。她身后是撕了一半的牛皮廯小广告。 整个人白得发光,浅色的眼眸藏着羞,勾开松紧短裤,叫他看。 雪白的大腿根有很细的黑色丝带,那细细的绳撑在胯骨,显出玲珑和娇怯。前面蕾丝布料遮蔽了细软的阴毛,小腹平坦,略勒出点肉。 深黑配上雪白,极惹眼。 对他而言,除了大饱眼福还有更多的意味。 他顶着她屁股射过很多次。 知道那圆臀有多磨人。 “丁字裤?”男生呼吸一滞,将陈萝翻过来,拉开松紧裤望里头的软屁股,果然只有臀瓣之间的缝隙有那么一丁点可有可无的布料。 大手伸进去捏住,他叹口气,眼睛蒙着情欲的迷雾,将人按到墙上,开了裤链掏出鸡儿就去顶。 陈萝闷哼一声。 手杵在墙壁,有点抖。 “怎么……就进来了?不要……嗯,在这做啊。” 许一暗弯腰亲她耳朵,呼吸很急,“干一下,乖,就干一下……我好难受。” 说是一下,其实干了好几下。 可怕的闷响直击脑海,她被顶得叫,尝过情欲的身体即便没有前戏也湿得很快,没一会儿就全是哐哧哐哧的水声。 “唔……好棒,好深。” 女孩扣着墙壁,指甲嵌入好多灰。 爽得背都绷直。 他怕她叫大声引人来看,干脆亲住流水的小嘴,把呻吟全数吃下。下身随着腰部蓄力冲撞,猛进慢出,揉着女孩的胸,干着干着没几下就射了。 “许一暗……” 她拉好裤子,呼吸不稳,身上还有点魅态,“这是惊喜,本来要留到明天的。” “我还想要。” “……得进去了,明天吧。” “想要……想要……” 她没法,只能垫脚拉人到怀里抱住,亲了亲,“我又不会跑,给你射的,想怎么射都行……乖一点啦,许一暗。” 很大只的男生蹲在地上,由她抱着。 将自己的脆弱毫无保留地展现。 “射怀孕也行吗?” “……行。” 35.要被你的舌头狠狠操 她也舍不得他。 爬上小楼坐到凉席,又眼巴巴起来望——许一暗挺拔的身影在小巷穿梭,时不时就要低头。那些戳出来的竹竿晾着阿婆穿朽了的汗衫,阿叔脱毛的袜子,还有某家囡囡的兔娃娃…… 他应该是很不喜欢到这种地方来的。 望不到人了。 陈萝坐回去,想起他第一次来,站在院里搓鞋底。和外面的道路不一样,这里的垃圾藏在犄角旮旯,一不小心就会沾到鞋底。 好像垃圾也不愿待在这,迫不及待想离开。 她躺下去,扣一扣凉席破损的边角。 心中有点闷。 夏季的空气本来就热,临近天亮,太阳升起来,阁楼更是热得不行。 陈萝洗过澡,早早出去。 许一暗过来接她,开的黑色越野车。 她说怎么总觉得奇怪。 这么大一只,平时开轿跑,人坐在驾驶室好像被困住。今天换了车,明显舒展许多,T恤下分明的背肌还有点性感…… 从她背上取过包放到后头,许一暗开了车门又站到女孩身后,静静看着。 车身高。 她迈开步子上去,屁股往后撅得很用力。 崽子一样。 似乎早料到她这么笨,许一暗笑一下。 捉住女孩的腰往上举,“要不要抱?” “……不要。”陈萝脸红了红,小声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不要抱的。” 男生靠过来,手搭在车门低头望她,嘴边有点若有若无的笑,“你本来就还小啊,比我小两岁。” 陈萝不明所以。 觉得许一暗盯太久,手便环住胸,不自在地收紧。 他低头亲,没亲到,又勾着身子迫近了,猛地亲她脸。 啵唧——的声音,好响。 陈萝脸爆红。 胸也不抱了,就痴愣愣摸着脸颊,许久才敢看他。许一暗的侧脸比正脸有辨识度,下颌的弧度很锐,从耳下的尖骨到平直的下巴,还有那硬挺的鼻子,无一不英气冷峻。 这样的骨,值一句刚硬果决。 是男子该有的貌相。 但是他的唇又比女人翘,婉转柔软的弧度,总是很孩子气。 不笑的时候,眼白多,有点叁白眼。 很凶。 笑起来又很暖很温柔,常常使她忘记这个人不论从身高还是家世,都不该是她同情的对象。 很难捉摸的性格。 温柔是他,残酷也是他。 陈萝有时候也会想,许一暗这个人是不是根本就没有面目。 他活成一套皮囊,忘记了自己本来是谁。 和她在一起,不过是放纵压抑的欲望。 女孩盯的时间太久。 男生看着路,但是余光里总有她的影。发现陈萝露出迷茫的表情,等红灯的空隙,便靠过来蹭她,“想什么呢,是想我么?” “……不要亲啦,会被摄像头拍到。” 城市到处都是“天眼”。 之前管得不严的时候,还有各种司机的骚操作被工作人员爆出。她推他,男生坐正,突出的喉结上下一滚,笑意凝在唇边,有些僵,“昨天的事,对不起。” “不该在你家门前弄……下次会注意。” 女生小声嘀咕一句。 偏过头。 “什么?”他没听清,轻声问。 “……你把持不住的样子很可怕,力气好大,我逃不开,还以为腰会被掐断。” 绿灯亮起。 车跟随大流往前缓慢移动。 男生偏过头去,握着方向盘的手指慢慢收紧,不自在地摩挲。 “但是我好喜欢。” 陈萝叹口气,好像在回味似的,脸上带点傻气的笑,“就喜欢你这样弄我,很痛……但是超棒,超级喜欢的。” 许一暗的脸白了绿,绿了红,神色变幻不停。 就算跟陈萝过了那么多招,该做的都做过,还知晓了女孩隐匿的小脾气,但……每次都还是会被她大胆的发言和坦诚的态度惊到。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大家很奇怪的。 强调性爱自由的同时,又批评不合道德的性癖……简直就像是自由成了一种时髦的口号,只为了做他们随意批判别人的遮羞布。 他心里痒痒的,像是有什么在生长。 陈萝这个人,和她的名字一样。 像是妖娆散乱的藤蔓,看着死气沉沉,其实充满杀机和血性。 没去酒店。 许一暗带人到市郊,打算正常约会。靠近高铁站的地方有一条徒步攀爬的小道,一直通到茂密的杉树林,四周视野开阔,除掉双休日平常没什么人。 “能爬山吗?” “能。” “累了跟我说。” “好。” 他背着包,握住她的手往前。 两人走了大概半小时,爬到一座缓坡,回望身后,高楼大厦已经在很远的地方。城市四周沉降着雾霾,这样看,其实有点海市蜃楼的错觉。 他拿出水瓶,递给她。 看女生小口喝完,这才接过咕咚咕咚饮下。 男生脖子上有点汗,皮肤冒油光。 喉结在小麦色的肌肤下来回滚动,脖子的曲线因为仰头显得分外明晰,有两条纹,跟着他喝水的动作动来动去。陈萝舔舔唇,垫脚帮着擦汗。 白皙细软的指按过额头,擦干脸颊,顺着脖子轻轻压在突起的喉结。 天空和大海的味道好近。 女孩看得专注,看着看着,低头啄他下巴,不肯停。 密集的吻落在皮肤,许一暗抖了一下,苦笑道,“别勾我,这里都是虫,你会被咬伤的。” 她吸吸鼻子,眼中都是波。 男生没忍住,捏着小下巴将舌头顶进去。 周围有风。 风里有树叶挥发的味,苦涩生冷。 许一暗抵过来,亲住了,舌勾住女孩粉嫩的唇往上掀。她望着他的眼,有点羞,身体没力气,被亲得后退,又让温热的大手揽住腰,往他怀里带。 这样的进攻和撤退,比无处可逃的接吻更加磨人。 身子给亲瘫了,膝盖一软,让许一暗整个搂在怀中。 他环住她,低声道,“欠操。” 她点点头,声音都哑掉,“操我。” 男生将人一提,强行抱起女孩的腿放在腰间,就这样亲着搂着,用下面硬邦邦的东西不停顶着,抱到偏离小道的深草丛中去。 他怕她被草割到,不肯放人落地。 等找到一片还算柔软的地方,就看着女孩清浅晃动的眼,将软趴趴的身体慢慢放平。 “正面还是后面?” “正面……想要你抱着我弄。” 他亲她额头,手伸到衣内摸着小腹推到胸,五指罩在绵软圆润的少女乳房上,重重捏了,缓缓放开。就这样一边揉着人家的胸,一边用嘴咬下女孩的裤子。 湿热略厚的舌头舔过小腹,热气喷在阴部——许一暗隔着棉质内裤含住了她正在流水的骚软蜜肉。 陈萝哀哀叫了一声。 口水从嘴边流出,眼睛被极致的情欲遮蔽,虽然睁着,但是什么都看不到。脑海中粉色的雾气在聚集,在压缩,渐渐变成了许一暗的轮廓。 “舔我,暗哥哥……帮我舔。” 他顿一下,手指在女孩肚脐慢慢画圈。 声音哑得几乎听不清,“你叫我什么?” “暗……许一暗。” “好好叫……像你刚才那样……我给你舔,舔你的小水包,乖,再叫我一声。” “暗……暗哥哥。” 刚喊完,许一暗便狠狠咬住水包,隔着内裤啧啧去嘬。 女孩脑子一片空白,差点以为自己死了。雪白的大腿用力分开,屁股不停往上顶,想要把自己的穴全部送入他的口。 最后忍着忍着竟然哭起来,“不要隔着内裤……我要你吸,许一暗,你不要故意磨我……吸我,重重的。” 他拍她淫荡的圆臀。 一下比一下用力,啪啪的声音又狠又响。 “好骚,不仅要肉棒插,还要我的舌头操是不是?嗯?” “……唔,要舌头操,要被你的舌头狠狠操。” 36.我翘起屁股,你弄深点 男生扒下湿透的内裤,亲了亲女孩颤抖的膝盖。 抱住她急不可耐的屁股,整个人埋进去,将甜腥的水包往面前抬,张嘴咬住,猛吸一口。 陈萝啊啊啊啊啊啊——叫得断气,嘶哑的声音没了羞耻,几乎是灵魂在发声。 他一边吃她穴,一边撸自己硬邦邦的鸡巴。 拇指揉一揉龟头顶部,马眼飙出一股浓精。 还没进去操呢,就已经爽得要射了。 许一暗吸得啧啧响,故意把水声弄大。 舌头顶到缝里,推着蜜肉到处撵。 女孩腰都绷折了,小腹往上显出一根根肋骨的形状,臀肉抖啊抖的,叫声断断续续,像是爽疯了。 “啊啊啊——吸我……棒,好棒呀……呜,许一暗你深一点,舌头顶深一点……里面好痒,要被操,要被狠狠操才能止痒……” “真会叫……就是要这样叫出来,我舔得你很爽对不对?你很乖的,给我操狠了,射满精,以后不许跟别的男人来往,知不知道?” “知道知道。”她爽得够起身,张着小嘴望他。 一副不够的娇样。 许一暗舔掉唇边的淫水,舌头感觉到软肉在蠕动,狠狠搅一搅,心中发热。她快喷了,这会儿日进去绝对能爽死。 男生掐着鸡巴根,想把自己的东西塞进来,好好享受少女嫩穴的推挤。 顺便干得她哭。 刚一动作。 沉沦在情欲里欲仙欲死的小姑娘,揪着男生短硬的头,疯狂踢脚。 呜呜的叫声仿佛野兽发龇。 小腹紧缩在一起,眼睛红得厉害。 “不许走……你是我的,好好舔。” 一激动,陈萝按住腿间的人往下压,修长雪白的双腿狠狠夹住许一暗的脑袋,不许跑。 男生整个人僵住。 当初那种被强奸的感觉又来了。 呼吸一滞,又好气又好笑,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咬住红肿敏感的小肉豆,沉声道,“小……变态,你果然……是馋我身子,就这么喜欢被舔么……” “没见过这么好色的女生……好能喷……都能浇花了。” 一波波的淫水喷出,几乎飚起来。 女孩爽得抽搐。 雪白的身体团成一团,一颤一颤的,脚趾紧紧缩住。黑长的头发胡乱散开,有些混着汗站在脸上,一缕一缕,看起来像是被蹂躏得很惨。 但其实,被蹂躏的是他。 咽下满口腥甜的淫水。 许一暗擦擦下巴,压过女孩的双腿,支着肉棒慢慢插进去。 “好紧……松一点,乖,怎么每次高潮都……这么能夹。”男生捏她脸,食指和中指并拢,一并插到微张的小口中搅那蜜红的舌,“要是有两个鸡巴,我就能又操你的穴,又操你的嘴了……陈萝,真想把你关起来,天天操。” 她处于失神的状态。 啊啊叫两声,舌头反射性去裹他的指,男生也不客气,下面慢慢插,上面还要玩她的舌。 陈萝小腹猛地收紧。 又喷了。 她知道许一暗压在自己身上,知道粗长的硬物属于他,在她的身体里抽来送去,恨不得把她戳穿。但是嘴里还有东西在搅,仿佛在操舌头,她有些迷惑,不知道是谁。 迷迷糊糊就感觉很爽,一被插就喷,一被插就喷。 下意识收缩穴肉来挤他。 许一暗爽得抖。 脸色发白,抽出手指甩掉口水,将被操烂的女孩整个箍住,一边出气一边肏。 紧缩的臀肉颤抖不已,腰也出汗。 一下重过一下。 啪啪的闷响越来越急,每次戳到敏感的穴心都很坏心眼地用龟头打圈。 这好像是宫口。 她很浅,又敏感,随便操一操都是水。这穴里的小口也在吸,仿佛要叫他快些射。 她是真的馋他。 恨不得把他鸡巴夹碎。 “唔,要夹射了……要射在你里面,陈萝,陈萝……” 他低吼着埋在里面猛射,嘴都合不拢。有点洁癖的男生怎么也没想到,摆脱幼儿时代之后,竟然还是有狼狈到流口水的一天。 爽得卵蛋都发痛。 男生的唾液混着汗落在脸上。 一股股的精射得她极舒坦,女孩回过神来,手指揩掉滴在脸上的东西,拢一拢,放到口中啯,“好棒,我就是喜欢吃你的汗……唔,怎么黏黏的,你流口水啦……” “怎么射了还不出去?” 他猛地闭紧唇。 腹肌一缩,抽出半软的鸡巴怼到女孩脸上,“舔,舔硬了操你。” “好腥。” “腥也是你的水腥。” “……腥嘛,不要。” 她撇过头,不肯。 许一暗眼睛红红的,甩着肉棒在她脸上揩,没几下,年轻男生的鸡巴又重新站起来。 直挺挺的,黑又红。 狰狞的青筋在肉面纵横交错,比起性器,更像是凶器。 他有点生气。 小声道,“我给你舔……你却不舔我,是不是喜欢别的男人,不想吃我的东西?” 其实舔也不是不行,她本来就爱他的味道,只是有点抵触吃自己的东西罢了。可是现在他委屈巴巴的样子,健硕的胸肌上,乳头萎靡地缩起。 舒朗俊逸的眉间酝酿着散漫的哀怨,怎么看,怎么让她心动。 于是本来要舔肉棒的女孩,咬着嘴唇,故意不做声。 昨晚的话,许一暗只信了一半。 人心隔肚皮,朝慕夕改。 最难过的不过是她变了心……不再稀罕他…… 不能这样的。 他找了那么久……那么久。 看人撇过头去,男生猛地抱住,强迫女孩的每寸肌肤都与自己贴合。贴着她磨了磨肉,亲那因为做爱而爆红的小耳朵,有点小心翼翼的试探,“不吃也行,乖,还要不要我舔?” 温热的呼吸喷在耳后。 陈萝心中窃喜,又很愧疚。 她舍不得他难过。 一丁点都舍不得。 演着演着,屁股往后顶一顶,磨住男生被她生生吓软的东西,心疼道,“不舔了,你好好操我,许一暗……没有别人的,我只有你。” “一直都只有你。” 她重复了一遍,声音很小。 像是听出些什么,男生捏她脸,撑起来罩住一丝不挂的女孩,“真的只有我……没有别的?” “嗯。” “初中跟人谈过么?” “……没有。” “我们学校棒球队有个选手,在联赛里露过脸,你认识么?” “不认识,我为什么要认识?” 女孩皱眉思索的表情不像作假,他有些犹豫,沙哑道: “他挺帅的,也很高……” 那家伙前几天喝酒说漏嘴,说喜欢学霸类型的乖乖女。 每个形容都很像她。 还说什么一辈子只有一次的初恋,他会好好珍惜,和她一步到位直达婚姻的殿堂。 他给这位棒球投手多灌了一点酒,直接送到医院。 想象着小姑娘趴在床上挨别个男人的操,还被操得哭出来。 他就五脏俱焚。 恨不得把她操死。 如果说刚才只是窃喜,现在看许一暗绕着弯说话,她都要开心死了。 陈萝绷不住笑,她好像这辈子都没这么开心过……抱他脑袋在怀里揉,声音闷闷的,“哪怕你只喜欢我一点点,我都很开心。” “……” 男生受不了这样深情款款的告白,含住奶子,大手扣女孩绵软的圆臀,喘道,“想操得你合不拢腿,操到怀孕,还要操的。” 陈萝眼睛发红,揉他发,亲了亲,“你不是喜欢从后面来么,我又想的。” “想我操死你么?” 他问。 女孩嗯了一声,拖起乳往他嘴里送,“嗯,我把屁股翘起来,你弄深点。” 37.得做点什么,她捂着抽痛的脸。 夏日炎炎。 午后的风从远处吹来,稀疏钻入草丛,带着闷人的暖意,本来就汗湿的身体几乎析出白色的盐分。日头偏了些,女孩跪在地上,看着自己的影和他的影交迭摇曳。 精神恍惚。 他很爱这个姿势。 握着她的腰,在后面动个不停。 陈萝抓着细韧的草叶,咬唇轻哼,一只黑黄的瓢虫顺着白玉似的手臂爬上来。 她吹两下,吹不走。 有点恼。 许一暗伏下来,满是汗水的脸贴在平薄的肩,蹭了蹭,“不舒服么,干嘛不叫了?” “呼……有虫。” “在哪?” 他伸手一捏,强壮的臂膀在她面前伸展,曲折。 扭动的肌肉和筋膜,满满的,全是男性荷尔蒙。她忍不了,伸头去亲,粉白的脖子拉直了,汗水在阳光下亮晶晶的。 男生望她亲自己的手背,眼有些迷,弯腰,用脸蹭开黑长浓密的发—— 那些浅浅的肉窝顺着脊柱排列,只有很瘦的人才会这样。他亲下去,舔一舔,唇粘在皮上缓慢撤开,心疼她小草似地长大。 陈萝给亲得受不了,细软的腰一扭,瘦削的身子便像漂泊的草和浪荡的云,急急朝他硬挺的凶器撞。 “……喜欢我亲你的背么?” “嗯。” “你好瘦啊,不要这么瘦了。” “好。” 她撑不住了。 上身伏在草地,耳朵尖通红的。许一暗脖子和胸膛红了一片,肩膀也晒脱皮,火辣辣的,但是身体的不适在女孩妖娆绵软的身子前,不值一提的。 他要她,要很多。 偏僻的小道有人上来。 脚步声很轻快。 似乎是出来约会的情侣,女孩手机放着歌,男生在讲公司的琐事,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声音逐渐迫近。她有点怕,看着晃动的奶子,手臂往后推他。 “等等,先别弄了。” “停不了。”男生压下来贴着圆臀挺,亲住红扑扑的耳朵,舌头伸到耳廓里缓缓搅动。口水的声音好响,她本来就虚,让这湿滑的舌操着耳洞,小穴便开始夹。 “唔……真是太坏了……” 男生一下一下,抽出又插入。 淋漓的汁水撒得到处都是。 “就停一会儿嘛~”她抱他脖子,嘴巴抿了下。 清浅的眸子毫无遮拦,天真又娇嗔,一眼就能望到最深最深的地方。他在她的眼中看到满满的自己,心中发酸,肉棒撵到深处,顶着软肉旋。 “啊,不要!” 陈萝惊叫一声,让许一暗捂住嘴。 他发狠弄她,全然不顾被人发现的风险。女孩给操得差点背过气去,要生气的,但是淫荡的臀还是朝身后的人不停迎,那种娇软和爱意,没有哪个男人会不动容。 许一暗亲她发。 亲她脸,手指抚过满是泪水的脸颊,插到她口中。 “我这么操你,你就不会忘记我……好紧,真会夹,看我操松它……呼,被人看,会更兴奋么?” “唔……” “不能只让我记得你……你也该记住我。” 男生声音很平。 但是陈萝总觉得他很难过……就像那个冬天,她在空旷的停车场见到身穿睡衣的他,明明一个人要哭要闹都可以,他却只是沉默着,静静沉默着—— 仿佛流露悲伤,就会死。 她没法反抗,干脆放弃反抗,把脸皮和羞耻全都扔到世界的尽头。 疲软的身体强撑起来,用力抱他。 两人纠缠着,在草地上疯狂扭动,仿佛两条交配的白花花的蟒。 外面的人声淡了。 似乎在仔细听草丛的动静。 女方嘀咕了一句,“好像在打野战?” 陈萝听得怕。 扣着男生精壮强悍的背,用力猛夹。 许一暗浑身哆嗦,抱着她射了又射,肌肉都给射僵。 休息一会儿穿好衣服,他们等着外面彻底没声音才出去。男生把女孩牢牢背在身上,沿着小路慢慢往下。她搂他脖子,小声笑,“不如你喜欢我一点点,就一点点……” 他说,“真的就一点点吗?” 陈萝顿了顿,“一点点就够了。” 爬山是爬不动了,他开车带她绕到山顶。 那里有个望风台,这个位置,正好隔开山那头的城市,保留山这头的夜。低矮的森林静悄悄,黄昏时分,远处飞过成群结队的怪异黑鸟,密密麻麻,铺天盖地。 她有些好奇,问这些鸟为什么现在这样活跃,在天空中蹿来蹿去,如同抽风。 “不是倦鸟归巢么?” 许一暗喂她喝水。 手指揩了揩女孩嘟嘟的腮帮,“那不是鸟,你仔细看。” 天上淡薄的星眨着眼睛,地平线上全是暧昧的火烧云。 陈萝使劲眯眼,沉静漂亮的小脸又变得狰狞扭曲。他实在喜欢她这样用尽全力的表情,开心笑着,漫不经心道,“是蝙蝠啊,看它们的翅膀。” “咦,好像真的是……” 那些“鸟”的翅膀很大,很软,在空中急停急飞,还有扑呼呼的声音。 仔细听的话,会发现扇动翅膀的声音很特别,很可怖。 听着听着骨头都酥了。 她抱着肩膀抖了抖,目光从乌压压的蝙蝠,转到他脸上,“吓我使你开心?” “嗯。”男生单眼皮眯到一起,唇角的笑纹逐渐加深,“害怕么?” 陈萝叹口气,伸手捏他脸,“你傻不傻呀?” 许一暗由着她捏,语气有点软。 “这些蝙蝠吃蚊子,所以在傍晚特别活跃……城市偶尔能看到,但这里最多,看着它们群魔乱舞你不觉得很像世界末日吗?” 女孩看着远处的天空,点了点头。 “你喜欢世界末日吗?许一暗。” “不喜欢。” 他握住她的手,十指交扣又慢慢松开,“我以前希望有世界末日,现在……只想多点时间好好生活。” 陈萝捻着手指,将想拉他的欲望按回去,笑了笑。 叁年时间,多少还是变了。 他长得更高更壮,连对待世界的态度都更加成熟。而她还像个孩子,纠结在想要和不敢要的漩涡里,沉溺于自我说服和放纵。 什么时候,她也能把勒在心上的线解开? 到底是爱他好,还是不爱他好,现在的陈萝还不清楚,她凭本能做事,像无头的苍蝇。女孩望着远处的飞舞的蝙蝠,伸展下身体,不去想勉强的最后到底有没有好结果。 他送她回家,在巷口停下。 女孩抱着书包从车上下来,脚不太稳,踉踉跄跄。他急忙抱住往怀里带,只抱了一会儿又松开。 “再见……接下来家里搬房子,出不来了。” “嗯,小心点。” “如果想你,可以打电话吗?” “先发短信吧。” “哦。”她点点头,说知道了。 通知来得太快,小巷里到处都是叁轮和拖车。 舅舅最宝贝做生意的家伙事,早早收到箱子,还拿雨布遮着。表姐的衣服在上大学之后添置了很多,收了几个编织袋都没收完,舅妈叫她把不要的扔了,说那边空间不大。 陈学梅干脆把不喜欢的一股脑塞给她。 足足一纸箱。 陈萝的东西只有叁个箱子,大部分是书和笔记。 许一暗的外套收到书包,随身携带。她坐在搬家公司的车里,最先一批过去。安置房还没建好,陈家分到了一套周转房。 叁室,刚刚够用。 陈学梅的东西太多,塞到房间,几乎没有摆小床的地方。 陈学鑫已经长大,不适合跟陈萝住一个屋子。一家人想来想去,在阳台隔了片地,刚刚能摆一张小床。陈萝坐在那,抱着书包,发了很久的呆。 搬家没什么真实感。 坐到这了,她才感觉没家了。 那小阁楼以前是妈妈住的地方,陈爱美心气高,最喜欢透过窗户看外面高高的大厦。那时候陈爱国就觉得这个妹妹思想坏掉了,等到后来果真应验,他接陈萝回来,就同样安置在那个房间。 却也把厨房搬过去,天天用油烟熏。 男人是想提醒她现实不是花花世界。 是带着烟火气的鬼蜮巢穴。 侄女没长歪,学习好,很懂事。 陈爱国很欣慰很满足,却不懂,做梦是人的天性和权利。人不会做梦,和机器没有区别,人不会做梦,就只是会动的肉团,哪怕知道天文地理古今中外,也不过是硬盘一样的存在。 残忍的,是有梦。 最残忍的,是没有梦。 她坐在这毫无隐私可言的小床上,望着外面的街道,没什么表情。这是临时菜市,贩菜的人有气无力地张罗着生意,鱼池里的鱼半死不活,即便打着氧,也翻过饱胀的肚皮,白眼人间。 骑着鬼火摩托的小年轻从远处飞驰过来,往地上甩炮仗。 小孩子趿拉着裤子,在角落方便过后,嚷着要妈妈擦屁股。 一只苍蝇晃悠悠飞过纱窗和玻璃的空隙,来到她面前。 女孩没反应。 等苍蝇腿在脸上爬来爬去,才终于给了自己一巴掌。 得做点什么。 她捂着抽痛的脸。 38.老子真是年纪轻轻就当爹了 明明已经搬完家,可以和许一暗见面了,陈萝却选择向白旭山要工作。那家伙懒得打理工作室的事情,跑去南边当渔民。 接到电话就很不耐烦。 “工作有是有,但是我懒得弄。” “我来,你给我说清楚就行。” “对接、拍摄、修图,都得你自己来……不是高二了么,有时间?” “有的,我课程都预习完了,剩下的半个月可以好好学。” “……” 他以为她在开玩笑,等把工作室钥匙寄回来,就发现小姑娘从早到晚通讯账号都亮着,一天工作十几个小时不带停。陈萝本身没怎么用过电脑,但是聪明的人学什么都聪明,不过几天时间,就搞定了修图软件的逻辑。 讲道理,他没佩服过人。 看到她练手的作品,却觉得有的人真是面捏的身貌,铁打的心。 在南边晒成个白黑炭。 男生憋了一星期,回来了。 他喜欢有意思的生活,最恨的就是无聊……怎么说呢,小姑娘就像卫生间里甜美的空气清新剂,明明这地方都待烦了,恨起来的,想着她在,也心甘情愿回来。 “为了你,就是做茅坑里的蛆,爷都乐意。” 男生拎着银色行李箱站在门口,朝她张开手。 好黑的脸,好白的牙。 配上那张高鼻大眼的漂亮脸蛋,简直像个少数民族美人。 陈萝顶着乱糟糟的头发整理电脑文件夹,活像个熊猫。 “呵。” 她笑一声,把云盘缓存的黄片全都装到回收站。 白旭山忙扔了行李,过来阻止,“干嘛干嘛,杀人不过头点地,你这是要老子的命。” “你是不是个变态,怎么都是看这种萝莉和壮汉……你又不是壮汉……” 没必要这样自我欺骗吧。 “要你管,老子爱。” 他抢过鼠标,推她脑袋,“这是成年人最后的港湾,你懂个毛线……那傻逼是不是还拖着不给钱?” “嗯。” 女孩有些恼,“不过人挺好,每次过去都请我吃饭……还有冰淇淋。” 白旭山懒得维系客户,通过中介向外对接,现在尾款迟迟不过来。他之前烦了,没管,现在回来可不打算怂着。 “吃吃吃,吃个屁,那臭老头是馋你呢。” “……难道不是想拖着我?” “谁的时间不是钱,他看你漂亮才跟你吃,傻了吧唧的。” 男生刚回来。 交代她做些事,衣服都不换就这么出去,等晚上回来脸上又挂了彩,简直多灾多难。他说钱要回来了,不过都付了那老赖皮的医药费。 陈萝还指望预支工资的,现在望着男生肿起来的右脸,叹口气,“白旭山,你不能总用拳头解决问题……你看起来也就比我壮一点。” 迟早得给人收拾。 “啧,老子天下第一。” 两人坐着大眼瞪小眼。 陈萝情绪没之前高涨,关掉电脑,说要回家。他骑车送她回去,到周转房外面的街道停下,给了她一部装好电话卡的智能手机。 女孩怔了怔,犹豫着不敢接。 “工作机,随时联系。” “很贵吧?” 手机屏幕很大,看着精致,摸上去称手,没有塑料感但是又足够轻薄,比起工业制品更像艺术品。她翻到背面,看到机身还有张突兀的贴纸——一片深绿的藤蔓。 还贴歪了。 真是白旭山会干的事。 “拿着就是。”男生摸摸包,又掏出张卡,“公司开销都用这个刷。” “……不行,我没管过钱。” “接着。”他都骑上车了,看着来来往往游手好闲的小年轻,又把火熄了,“我看着,你往前走,到家给我发信息。” 陈萝捏着卡,盯着地上稀烂的菜叶和带血的鱼鳞看,“……我能跟你预支工资么?” “想干嘛,买衣服?” “……想住宿舍。” “这地方是有点偏……”男生笑一下,“你学校在哪?” “立华二中,西江区。” “哦,穷归穷学校还挺好。我住那,你跟我住吧,顺便还能接你上下学。” 也许是她满脸的问号实在太有意思,白旭山哈哈笑起来,够过来捏她脸,“怕啊?” 难道会有女生听到这种发言还不害怕? 她背着书包快步往前走,不想给他好脸。这家伙讲话真真假假,实在坏。等到家里,将小床上的帘子拉下来遮住,陈萝跪在床上开启手机。 她是真没用过智能机,设置过后,沉迷于精美的手机主题无法自拔。 银幕白色的光照在女孩脸上,青春稚嫩的脸因为时髦的科技充满惊喜。 浅色的眼睛几乎不会眨动。 等到很晚,陈萝才想起给白旭山发信息。 男生立马回个表情。 问她是不是,真的不要跟他住,“我器大活好,包你满意,家里还有一只小猎犬哦,长这样。” 照片发过来。 竟然是只长耳朵塌眼睛的短毛狗!白黑黄叁色,身体很矫健,那双褐色的狗眼周围有圈黑色的毛,看起来就像画了眼线,极妩媚。 耷拉的嘴皮看起来忧郁,但是那双动来动去的圆眼又暴露了这狗龌龊的性格。 跟白旭山工作室门口放置的石狮像极了。 怪贱怪贱的。 “可爱吧?” 男生拉着狗脸,拍个小视频过来,“我告诉你,我家老崔不仅会暖床,而且屁股大,揉着巨爽。” 猎犬斜着眼睛,一副这个人类又发疯的嫌弃表情。 比起他,她更喜欢他的狗。 陈萝躲在被窝里,以最小的音量看完视频,又放大照片静静盯。最后也不挑主题了,就把狗子的照片设成封面,满脑子都是可爱可爱真可爱。 她见过不少流浪狗,大大小小,残疾或健康,它们可以很温柔、很沉默、很忧郁、很世故…… 那些动物总让她联想到自己。 原来狗狗还能是这样的活泼和怠惰。 “老崔好可爱!” 她由衷道。 讲起自家狗子,白旭山滔滔不绝,同她说到很晚。陈萝是抱着手机睡过去的,第二天起来,洗漱完毕又重新奔去工作室。 得罪了中介,只能白旭山亲自出马。 好在之前的作品风评不错,很快又拉到一些活。 两人配合默契。 她是沉默细心,极有忍耐力和执行力的女子。他是火山一样,四处喷发却很难持续的怪胎,就像阴阳协调,每个螺帽都对上螺丝。 一直很厌烦工作流程的白旭山,难得没干着干着就思考人生进而放弃人生。 “就像福尔摩斯和华生?你可真是我投胎时忘带的小拐杖。” “啊?” 陈萝穿着老旧的格子衫,蹲在地上整理道具。 瘦弱的背躬着,像只勤勤恳恳的小长工。他知道她穷,缺衣少食,之前偶尔给点吃的,也不过是想向她展示物质世界的繁华,引她的心偏向他—— 不能不给,但是也不能给多。 一点诱饵,再加上魔鬼的低语,没有女人受得了。 但这个女孩真的太死心眼。 白旭山叹口气,吃不到嘴的肉果真是最香的。不过比起好的皮囊,好的拐杖更加难得。小姑娘后天就开学了,他放下手头的事,揪着她出去。 他带人去发廊。 请相熟的tony老师剪头发。又带去商场,筛掉一系列甜美风少女系的品牌,挑合适的衣服和鞋。甚至问她平时穿什么样式的内衣,逼问完毕,带人到店里,请店员帮忙测胸型给建议。 “操,老子真是年纪轻轻就当爹了。” 他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坐在粉色皮椅,店员出来,朝他招手,“之前的内衣太紧了,你是她哥哥吧,小姑娘长身体,内衣得多换。” 陈萝红着脸,呆戳戳看自己的脚。 今天从头到脚,身上所有的东西都让白旭山嫌弃了一遍,现在轮到最私密的衣物,她感觉自己都被扒开嚼碎了,脸皮和自尊全都是稀烂稀烂的。 就跟菜市场里,让人挑了一天的白菜,没有样子的。 男生叹口气,“谢谢您,合适的多拿几套。” 陈萝刚才试衣服看到标签的,一套都是四位数,听他这么说就很急,“一套,一套就够了,我之前买了一套的。” 之前去的店很大众。 价格合适,但是贵的也得好几百,她拿了最便宜的一套,已经很奢侈。 现在这样…… 女孩眼睛有点红——她还不起。 她不是仙度瑞拉,白旭山也不可能是林中仙女。命运所有的赠与,都在暗中标好价格…… “买去给其他男人看,我知道的。”他站起来,看她脸红得快炸了,觉得怪没意思。伸手摸摸小姑娘难得柔顺的头发,低声道,“听话。” “我们现在入不敷出……不能花了,还有房租水电要缴。” “谁告诉你要交房租了?” “……”陈萝犹豫道,“月底了,我们的账……” 听到她说我们,男生有点开心,笑得妖孽一样,可惜皮肤太黑,光看到牙齿了。见店员拿东西过来,白高兴又指着亮闪闪的货架上那种一看就很贵的丝质睡衣,让人再拿叁套。 “工作室是我的,准确地说,那栋楼一到二十层都是我的。” 只是现在有点麻烦。 他中途辍学,白老头只准败家小儿子收租,不准他处分。 “……” 陈萝这几天看着资金缺口,头都要秃了,现在听他这么说,松了一口气又很茫然。 有钱人的世界原来这么枯燥乏味。 “你不会以为拍照那点收入就够房租了吧……靠这个吃饭,我早饿死。”白有钱打个哈欠,拎着小姑娘,在店长和店员充满诚挚感恩的“谢谢光临”中离开。 她犹豫道,“你之前去要钱,还跟人打架的。” “……废话,老子的钱一分一毛都是我的,我送他看医生,也不会白给。” 陈萝抿抿唇。 忽然明白了,这家伙性格那么随意,如果不是家里有矿,早流浪街头了。 她脚步慢下来,声音从很远的地方飘到他耳边,很轻,很小声。像熔浆漫过岩石,无声无息但却异常悚人,“因为不随你的意,所以宁愿给我买那么贵的衣服,也不愿我去住宿舍么?” 白旭山停住脚步。 这小姑娘真是他克星,有时候傻得可以,有时候又聪明得讨厌。 “啊——对。”他转身,将袋子全部归到一只手提着,朝她伸出手,唇边的笑渐渐收起,眼神犀利,“比起还没出学校的闷头小子,来我这里不好么?” 陈萝走过去,浅色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那种野兽一样的神情,几乎直视他的灵魂。 白旭山浑身激灵。 听到对面的女孩笑着说,“如果我是一只狗,跟老崔一样可爱,估计你能养我一辈子……但我不是狗,更像装在易拉罐的果汁,喝完就能随手扔掉。” “……” “我说得对么?” “对,哈哈哈哈哈哈——” 他捂着肚子笑起来。 ———————— 下周请假一周,去考试T-T 番外我都记着,因为写肉不太好中断,回来都会更上。 这个文的大体方向已定,真的是治愈文,别的不好说,因为我总是会写着写着改线……大家随便讨论,我心很大,能承受。 回来后会好好看评论?( ′???` ) 39.如何面对他也有算计的心 白旭山不肯预支工资,但是该结的一分不少。 陈萝虽然手里握着这家伙给的卡,但是从初中过后,就算饿死渴死,也不愿再动心思去拿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她总觉得白旭山给的不是卡,而是一个定时炸弹。 哪天经受不住诱惑,打开潘多拉的盒子,她可能就再也回不去。 打工得来的钱刚好够付住宿费。 但是伙食以及杂物费之类,属代管费一项,光这份支出就得好几千。家里刚刚搬迁,到处都是花钱的地方,舅妈总说开支大,买菜都跑很远。 她之前得的奖学金,也不好意思张口要。 小姑娘站在周转房附近唯一的ATM机处,将一张张钞票抚平存入,眼神有些呆。对面的机器咔哒咔哒,后面排队的人不时交谈,咳嗽声、吐痰声……清晰得像一串串诅咒。 这些钱不过就是一张张有着防伪印记和唯一编码的纸。 但是为了这些粘满细菌和污垢的纸,人好像什么都能给。 她很缺钱。 以前缺,是因为想吃蛋糕甜点,想喝汽水。 现在缺,是因为想逃离那个连着厕所的阳台。 陈萝特别难受的时候经常不知道该恨谁,有时候也想,或许能憎恨的只有自己——如果没有出生在这个世界上就好了。 如果没有她这个人就好了。 屏幕跳出确认选项。 那些纸现在变成银行卡里的一串数字。她点下确认,撩了撩耳边的碎发,心想还可以把白旭山买给她的衣服卖掉。 不过就算是全新,二手网站也只能卖很少的一点钱,还得挂很久。 那些衣服都是白旭山挑的,很漂亮,她穿上的时候感觉自己没这么漂亮过……女孩回到家,拉上小床的蚊帐,躲在里面翻出手机。 她给张茜茜发信息,很委婉地表示想要借钱。 茜茜过了很久回过来,说暑假把零花花光了,身上只有几百块。问她急不急,她可以去找别人借。陈萝扣下脸,躺到床上,慢慢翻身。 “不急,谢谢你。” 她回完,列表里许一暗的头像亮了。 他不常用这个账号,很少登上来。 咬下唇,女孩心头的抑郁扫清些,给他发了个表情。许一暗回复的速度很快,没聊几句,问她怎么换手机了。 小姑娘没用过智能机。 还不清楚智能机登录账号,会显示使用设备。她怔了一会儿,慌慌张张去找设置,想了许久,老实告诉他,是打工的老板送的联络工具。 许一暗:这手机挺贵。 陈萝:是么? 许一暗:方便把你老板账号给我么? 陈萝:干嘛? 男生隔了很久回过来:给我吧,乖。 她脸红一下,乖乖把白旭山的账号发过去。有点不放心,又用语音发了句,“他挺好的,就是嘴欠,如果说话得罪你,你不要同他计较。” 许一暗的头像暗了。 没回。 等半夜,女孩洗漱上床,又被白旭山的电话吵醒。 “陈萝你给老子下来。” “嗯?” “我在你家楼下!” “啊?” “再不下来,老子可喊了。” “别别别……我下来,你等等。” 她穿的是之前买的睡衣,很合身材,又衬肤色。散着头发下去,从黑洞洞的楼道出来,脚边都是零散的塑料垃圾,懵懵懂懂的,纤细青涩得惹人怜爱。 白旭山一肚子的气跟火山似的立马要喷,望着她浅色的眼,又生生咽回去。 “我对你哪里不好,你要找野男人来气我?” “……你们吵起来了?” 女孩低着头,有点难受。 看着蹲在路边浑身炸毛的白旭山,嗫嚅道,“他脾气很好的,应该不会跟你吵才对……” “那就是我脾气不好咯?那狗逼竟然敢转钱给我,问我还给你买了什么东西!!!老子给女人买东西干他屁事!!!就因为我不让你去住宿舍,所以你要故意气死我是不是???” 陈萝脸爆红。 许久,声音有些扭捏,“他……他给你转钱干嘛呀?” “他说你是他的……”白旭山说一半,感觉不对,抬起头来就看小姑娘眼眸含春,一副感动得不得了的死样子——顿时整个人就裂了。 “操,你还羞起来了是不是?” 他给她买东西,她就是个木头。 那野男人放马后炮,她竟然就荡漾了……白旭山是真的没火气了,杵着膝盖站起来,吼道,“滚,都给老子滚,别他妈再让我见着。” “……” 她不知道该怎么说,站一会儿,看对方骑上车戴头盔。 又走过去,小声道,“骑慢一点。” 男生动作一顿,侧身不动。 小姑娘站在昏黄的路灯下,睡衣领子遮住一半玲珑的锁骨,胸部发育得不错,但是腰又极细,乖乖叮嘱他的样子招人疼得厉害。 他气啊气的,扔了车,下来捏她脸。 “唔……疼。” “疼个屁,有我心疼?” 白旭山说完,偏过脸去,忍了忍,捏住她的下巴使劲亲过来。 陈萝瞪大眼睛要躲,奈何腰被人牢牢扣住,两人贴得死紧——这回可不是小鸡啄脸了,他吻住她的唇,嘬了嘬,眸子蒙着层雾,小麦色的漂亮脸蛋深情款款的,像极了童话书里的浪漫不羁的埃及王子。 “白!旭!山!” 她不敢喊,压着嗓子吼他。 身体挣不开,干脆去掐对方胳膊。男生动也不动的,气急败坏嘟着嘴,吧唧往她脸上怼,“你穿这个很好看……让我抱抱,干脆也不要打工,毕业就来给我当老板娘。” “啊!” 陈萝猛推一下,对方笑着松手。 看她打人不成,还把自己摔出去,男生又伸手抓住人胳膊捞回来,“啧,好厚的脸皮,还当真了……回去睡觉吧,大爷我要回去遛老崔了。” 陈萝脸涨得血红。 抱着胳膊发抖,看也不看他,压低声音道,“你再这样,我穷死也不给你打工。” “……不这样了,去吧。” 他挥挥手,看她上去。 戴上头盔,又望一眼亮起来的狭小阳台——纤弱玲珑的女孩缩手缩脚钻到密封蚊帐,蚊帐动两下,没动了。他不知道怎么回事,心里放不下她。 想起以前干过的蠢事,又抿抿唇,告诫自己不能这么自由放纵。 有时候一念之差。 可以害人一生。 陈萝第二天到学校,注册过后,跟着要办住宿的同学去办公室。申请填完,大家拿着单子去缴费,她留心去看,只看到单子上一串零。 磨磨蹭蹭,终于在老师闲下来时,上前询问。 她没敢看老师,只问学校宿舍的情况。 得知学校规定是先交钱后安排校舍,心渐渐凉了下来……女孩说到最后,已经结巴,老师似乎也看出些什么,语速变得很慢很谨慎。 那种可怜的目光又来了。 她扣扣脸,眼角有些红。 就在这时手机一震,短信显示有一万的转账。陈萝颤抖着点开银行软件,确认了又确认,终于鼓起勇气跟老师要住宿申请表,填完出去交钱。 整个人怔怔的。 白旭山把许一暗转给他的钱,又转过来了。 他说,她就算不想朝喜欢的人要钱,不想被人看不起,也要明白一个道理——男人肯为一个人花钱,不一定是爱,但是不花钱的,绝对不爱。 白旭山说: “我不是好东西,你喜欢的那个野男人也不是,他生怕你跟了本大爷,没有便宜炮友,故意搞这阴森森的马后炮……早去哪了。” 陈萝没回。 坐到教室,听张茜茜和朋友讨论去韩国看演唱会。她们用手机买机票,订酒店,咋咋呼呼的……说这回把零花都用了,接下来得节衣缩食,否则没钱逛免税。 茜茜看她正在摆弄新课本,笑起来,“我们到时候去玩,会给你寄明信片的,小萝。” “嗯。” 她用纸将课本耐心包好,裁完边角,忽然想问下茜茜,不是说零花只剩四五百么。话到嘴边绕一绕,女孩终究什么也没说。 她这样的朋友,也就到这了吧。 暑假作业收上来,陈萝帮老师抱去办公室。 正巧许一暗从里面出来,手上拿着住宿表。她笑一笑,“你也住校么?” “啊……嗯。”男生点点头,并不看她。 “我也住校哎,今年。” 走廊上的人还挺多。 他忽然沉默,听完终于低头望她,下颌有些紧。 本来不太有锋芒的瞳微微聚拢。 她家里的情况他是知道的,绝没可能花钱住校。陈萝的心中长出一条浅浅的河沟,里面流淌着深黑色的水,浓得像墨。 现在那条河穿过她的心,流向他身边,打着水旋。 女孩又笑一笑,抱着暑假作业进去。 许一暗说过,如果她缺钱的话,他可以给。 可以两个字,建立在她开口的基础上。 真的可以什么都不要。 钱不过是有着防伪标识的纸……可是一旦能通过这些纸看透一个人的心……她扣扣脸,脸上的笑渐渐凝住——她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他也有算计的心。 也许就像许一暗说的。 她总有一天会恨他。 而这一天,也许并不远的。 40.男孩子的屁股当然好看 住校这件事,她先斩后奏。 舅舅擦过手,一面喝酒一面拿过单子看,酒盅里的梅子酒血红的,有点渣滓浮沉。陈萝把缴费单藏得很好,只给家长看单子,签过字,她收到包里,问舅舅要不要添饭。 陈爱国摆摆手,叫她好好学习。 陈萝点下头,端着碗小口吃饭。舅妈端炒青菜出来,漫不经心说师范大学好像不收学费,还有生活补助。女孩咽下饭,嗯一声,补了句,“要支援边远山区的。” “当老师不是挺好吗?” 她没回,只是一个劲吃饭。 舅舅叫舅妈坐下,以后再讲。一家五口,表姐只在周末回来,表弟傍晚到家,随便吃两口,照旧让她帮忙写作业。 陈萝写完,将自己要住校的事情讲了。 陈学鑫一怔一怔的。 “那以后我得自己写作业了?” “对。” “姐……能不能别住啊。” 陈萝笑一笑,帮他收掉碗筷,“饭得自己吃,路也得自己走,我只能帮你一时。” “……真的要走?” “嗯。” 她到阳台,收起晾干的衣服,将鞋子拿到卫生间仔细刷干净。忙完,陈学鑫咬牙切齿,将自己年前刚买的平板拿过来,说是要送她。 陈萝望着东西,笑一下,“你不是买来打游戏么?” “拿给你学习更好啊,爸知道了,也准的,到时候还能远程辅导我写作业呢。” “学校没网,你确定还要给我?” “……” 男孩拿着平板,彻底呆住。 那绝望的眼神看着真的很绝望。 她将书包塞满。 又找个编织袋来装被褥,东西收拾好,一个人也能拿下。陈学鑫哭着喊着要爸妈给陈萝买新手机,声嘶力竭说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能让姐姐用那种板砖。 舅舅站在一旁,舅妈脸色铁青。 她出来,拖着东西朝叁人说,“不用了,同学都把智能手机换成板砖,这样更能专注学习。” 舅妈望她一眼,揪着陈学鑫进屋,顺便把平板和游戏机全都收缴,男孩气得直接躺地上。陈爱国问她这个月话费充了没。 女孩点点头,说每个月都是基础话费,很够的。 男人帮着把东西拎下楼。 看陈萝要去坐公交,忙叫了熟识的黑车司机把东西送到学校。他站在人来人往的宿舍门口,看周围都是学生和家长,整个人就很局促,说刚才出门该换件衣服,现在这身全是油。 陈爱国望着侄女铺床、套被子,麻利得插不上手。 若有所失道,“学梅才走的,怎么你也走了。” 陈萝没听见,她看到窗户外面有一圈花坛,花坛里种着深密的兰草。这个季节正是好长的时候,那些紫色的小花在细长的草叶间摇曳。 很美。 六人间宿舍。 都是同班同学,陈萝平时很少与人交往,互相认了名字也就不再管。她看书,整理东西,到点就睡觉,比起玩电脑和总在刷视频的同龄人,实在像个刚从山里出来的野人。 这样的日子过了半个月,大家熟识后,也会互相带饭。 女孩子睡前总会讲点心事,她们讨论班上的男生,从长相到身高,甚至连脚臭和抠鼻屎的癖好都一清二楚。她很少和同龄人这样亲近,插不上嘴,也会静静听。 “许一暗呢,你们觉得他怎么样?” “啊,不行不行,太老了啦。” “哈哈哈,也是,这都什么年代了还能留两级,不会是个铁憨憨吧。” “他挺聪明的,留级应该不是因为成绩。”陈萝小声道。 下铺的女生忽然压低声音,“当然不是,他是因为那个……” “哪个?” 陈萝坐起来,撩住头发往下看。 那女生在床上翻了翻,嘟囔道,“他女朋友好像有病,挺麻烦的。” 寝室熄灯了。 一片黑暗中,大家听着彼此的呼吸声,沉默良久,这短暂的一瞬足够脑补出一个深情款款的富二代和一个病入膏肓的美少女。之前说许一暗是铁憨憨的女生感慨道,“其实他身材真不错,又高又挺,屁股还翘。” 噗嗤—— 有人笑起来,笑着笑着差点滚下床。 咯吱咯吱的床响听得人牙根痒。 陈萝也笑,想起他抱着自己动,腰和臀确实宽厚有力,还有胸肌……又硬又热。她拿被子遮住脸。没想到大家都这么色,竟然会在意男生的屁股。 后面话题说偏了,室友就说下次班级赛,要组团去看许一暗的屁股。 陈萝第一次感觉自己要笑死了。 住校期间,出去都要跟宿管登记。 王菡过来找许一暗的次数挺多,她和他在校内便几乎断绝接触。陈萝不想请假外出,知道王菡可能有病之后,也不想找机会堵他,这段时间就老老实实待在学校学习。 不是在教室就是去图书馆,省去通勤的时间,学习之余,也能淘点漫画看。 图书馆有一排书架。 全是热血少年漫,她以前跟表弟看过几集,现在有机会看个全,就很入迷。 女孩用剩下的钱,给自己买个保温杯。 每日学习完毕,就在偏僻的角落坐下,看累了就喝水,偶尔激动,蹙眉或笑,都是恬静淡雅,优美动人的。渐渐的,这偏僻的一角人越来越多。 常坐的位置,桌上偶尔有棒棒糖,或者是学校食堂需要单独花钱买的布丁和小蛋糕。 陈萝一开始不敢动,后来那些零食总是固执地出现,她以为是许一暗给的,就很平常地吃。 但其实不是的。 她以为自己的人生有且只有他,以为这个世界只有许一暗一个人注视过贫穷且卑微的她。 但其实再小的草,晨雾起时,也会拥有一滴属于自己的露珠。 某个阳光极好的周六早晨,女孩照例过来写作业淘书看,想着下午还要去给白旭山打工。她坐下,一直等在书架后头的男生磨磨蹭蹭站出来。 白皙,瘦长,骨架略大的手捏拿着布丁杯子,小心翼翼在她面前放下。 她抬起头来,以为看到了曾经的许一暗。 男生个子很高很高。 比那个人还要高一些。 中指缠着胶带,指腹和虎口有重迭的老茧和死皮,应是常年握东西留下的,很可能是球棒或者球拍。不知怎的,沉落就想起许一暗曾经问她认不认识棒球队的一个男生。 对方拉开椅子在她对面坐下。 偏头咳嗽两声,摸下鼻子又双手交迭,脸有点红,眼睛总是向她瞟,但在要对上时又急急躲开。 比起许一暗不动声色的深沉和桀骜,这真是一张张扬帅气的脸。 男生咳着咳着,终于意识到小动作招人厌。 正起身子,嘴角不自主咧得很开,又急急收住,“这个挺好吃的。” “嗯。” “其实我还知道更好吃的……不过买一送一,一个人去挺浪费。” 陈萝太阳穴一跳。 收回落在食物的目光,抱起书本往外去。 男生雀跃的表情凝固。 像是被人重重打了一拳,脸烧得通红,很大一只缩在椅子上,腰都压弯,跟霜打的白菜一样。小姑娘在前台注销登录后,没能挪动步子——她如果没吃人家东西,估计对方也不会大周末的还跑来学校图书馆。 这样太伤人了。 咬掉唇上的死皮。 沉落抱着书折回去,小声道,“我下午还有事的。” “……”对方猛地站起来,低头望她,“就在学校门口,我我……我去买回来。” 她扣扣脸,看着自己的脚,“我正好要出去。” “哦……那那那一起?不对,就是一起!” 陈萝笑笑。 去宿舍放完书,换掉校服,背着书包出来。男生站在宿舍门口,望着笑声娘细长匀称,又白又肉的大腿,眼神直接同化成强力胶水,死死粘在人家身上。 陈萝穿白色体恤,外面是质感很好的背带牛仔裤。 头发绑成松散的辫子斜斜靠在一边肩膀,没有故意打扮,但是可爱性感得让人想犯罪。 他有点僵。 走到正路,接过女孩的书包拿在手里,又将人驱到内侧,手臂若有若无护着。 “我叫陈溯。” “哎……我叫陈萝。” 陈溯高叁了,靠着不错的体育成绩通过自主招生,没什么学习压力。平时除了训练也没事做,看成绩公告栏,就此记住同姓学霸的名字。 “我名字里有水,你名字里有草……还都姓陈。” 小姑娘不知道怎么接,扣扣脸就只能笑。 两人绕到小门,蝉虫叫得聒噪。 正巧小门有人要进来,陈溯就扶她往树荫站。穿灰色宽松体恤的是许一暗,一旁穿黑色吊带的是王菡,他们衣服的色系和风格都差不多,乍看,真的很般配。 陈萝抬手遮住眼睛,觉得自己有点倒霉。 许一暗朝这边望一眼。 脚步慢下来。 “哇,陈溯,你交女朋友了?” 王菡把小方包扔给许一暗,蹦过去掐陈溯胳膊,“让我看看是谁?” “哎,别闹。”陈溯甩开手,有点气,“你吓着人家了。” “啊?这么宝贝,越不给看老娘就越要看。” 她捶了陈溯几拳,见对方死活不让,开始用脚踹。陈溯不打女生,又不肯让她去闹陈萝,便伸长脖子喊,“许一暗,过来管管你家母老虎,兄弟我要被打死了。” 男生过来,拉住王菡胳膊。 “别闹了。” “咦,我好像见过你……你跟暗哥哥同班的是不是?” 王菡盯着陈萝。 陈溯慢慢转向许一暗,狐疑道,“我之前问你,你说小萝不是你们班的。” 王菡眼睛一瞪。 看看漂亮乖巧的陈萝又看看许一暗,很欢脱的一个人忽然安静下来。没多久,朝许一暗勾勾手指。男生怔住,犹豫过后还是弯腰靠过去,然后猝不及防,让人扇了一巴掌。 啪—— 王菡打得很重,脸上全是狠戾。 “你为什么要骗陈溯……你是不是……你是不是喜欢她?” 女孩说完,毫无征兆捧着脸哭起来。 肩膀一抽一抽的,看起来可怜极了。 许一暗站在那,没动,被打中的脸颊很快烧得火红。陈萝捂住嘴,脑海里浮现出男生后背的淤青还有耳朵上的血块。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捧在心尖的人,原来让人这么虐待。 陈萝往前走,陈溯一把拉住。 “别去,王菡对许一暗还会留情,对别人只会往死里弄。” 话落,正在哭泣的女孩又开始抓打男生。 一下一下,对仇人也不过如此。 看着许一暗手臂上一条条的血痕,陈萝脸上的血液迅速抽走。她惨白着脸低下头,不停吸气,许久,挽住了陈溯的胳膊,“好可怕,陈溯我们先走吧。” 男生一顿,有些开心。 忙护着小姑娘逃似的往外去。 陈萝揪着裙摆,在陈溯的带动下,走得极僵硬,小腿上的肉一抽一抽的。 心疼得发闷,精致沉静的面容紧紧皱在一起。 很丑。 她竭力忍住回头看他的冲动,生怕给许一暗带去麻烦,带去更多的暴力伤害。却不知道男生盯着她的背影,盯着她牵住其他男人的手,眼睛渐渐发红。他本来还是站着的,等一声不吭忍到王菡情绪安稳,整个人就慢慢蹲到地上。 痛苦使他表面平静,但是身体已经不能动弹。 其实不用千军万马。 只她一个,他就能万箭穿心。 “我是不是伤到你了?” 王菡冷静下来,眼睛里盛满泪水和无助。 许一暗低着头,手臂上的血已经结痂,“没,没有。” “那女生好像喜欢陈溯,刚才是我搞错了,我看到他们牵着手离开的。” “……” “哇,今天周末哎,这会儿出去不会是开房吧。” “……” 许一暗望着逐渐模糊的远处,呼吸渐渐滞住。 世界变成塑料薄膜罩在口鼻,要他的命呢,而他好不容易抓住的小藤蔓,他赖以生存的造氧物,终于不要他了。 41.你要招惹我,不准半途而废 女孩捧着刚做出来的烤布丁,眼神发直,透明小勺插到焦黄的软块,破开的膏体流出馥郁的蛋奶香气。她把东西放到嘴里,用舌碾开,心好像也被碾开了一样。 她总是想起他的眼睛。 反反复复的。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新闻里的路人、法制节目中的罪犯,马赛克把眼睛一遮,即便你能把五官拓印下来,也很难复制这个人的长相。 她没有看清过他的眼。 他笑的时候或许是难过的,难过的时候或许还能笑出来。 “好吃吗?” 陈溯凑过来,笑着看她。 女孩点点头,看下时间,说要去打工。他说送她,她便让他送到公交站,两人站着不太说话,毕竟对彼此都没了解。 等上了公交,坐过两站,小姑娘又下车。 她拎着书包,踩着凉鞋疯跑起来。 跳过公园的小水坑,踩过新长的蔓草,也许也踏死一两只短命的虫。陈萝跑得头发乱飞,背带裤里全是汗,浑身的皮肤发红发热。 手心却是凉的。 小门处已经无人。 她不知道自己要找什么,只是一瘸一拐,任由被凉鞋勒到红肿的脚趾踩过他曾经站立的地方。那种熟悉的恐惧又升到心头——这个世界这么大,要是再也找不到许一暗该怎么办? 满身的热意褪下去。 彻骨的寒凉袭来。 九月艳阳天,她瑟缩肩膀,抱着冰冷的胳膊不断揉搓。这具身体好像要冷掉了……女孩晃晃脑袋,挪到能晒到太阳的地方,如同一个落水的人刚刚上岸,冷得不知如何呼与吸。 她慢慢活动身体,走到教学楼后面的水池。 校工正在清洗拖把。 哗啦啦的水声响个不停,许一暗就在校工身旁。 男生正在冲洗胳膊。 耳朵上的血已经结痂,深黑色的,一点猩红,灰色T恤上也有溅染的血点。 陈萝站在那,一动不动望着。 王菡喜欢耳钉、戒指,这些闪亮可爱的小东西,不仅能装饰个性,在伤人时也有强悍的作用。她想起王菡摘下耳钉戳人,把严超群戳得满身是血。 但是没想到,她那么喜欢许一暗,竟然也会对他拳脚相向。 喜欢,不应该是捧在心上的吗? 伤口冲过水,没那么肿。 男生拧紧龙头,撩起衣服擦额头的汗。分明的腹肌随着动作扭出精悍的曲线,他力气那样大,就是全场叁分也能投中。 这样的强大,却不肯制止王菡的暴行。 她在看他。 想看穿真正的他。 察觉到身后有人,许一暗动作滞住,许久,慢慢转过身来。他喉结动了动,灰蒙的眼睛瞬间亮起,粘满水珠的手臂抬起来,朝她摆了摆。 “嗨。” 陈萝眼泪哗地流下来。 越来越精致沉静的脸,还是像小时候一样,情绪一激动就会紧紧皱在一起,猛烈且狰狞。许一暗动作停住,低着头,慢慢在衣服上擦手。 校工想把水桶拎下来,差点力气,手臂晃得厉害。 男生帮一把,稳稳放到地上,朝对方笑笑。 和气又阳光。 陈萝知道他不好在学校跟她说话,抱着手臂,单手拎住书包往外走。 “别……别走!” 许一暗跑过来,站在她身后,呼吸又慢又热。 “你先别走。” 她不停抹脸,泪水根本停不下来。 天鹅似的脖颈低垂,黑发倾泻在两肩,发丝里面夹着几颗暖黄色的桂花花粒。不知道从哪个地方穿过来,白玉似的大腿上还有灰痕。 男生想伸手环住面前不停哭泣的女孩,闻一闻金桂的香气。 又怕自己成为困住她的牢笼。 “我不疼,你不要哭。” “你不疼,我疼。”她极力平复情绪,但是声音还是哑得叫人心疼,“非得是她么?你为什么要喜欢这样的人……为什么不能离开她?” “……”许一暗沉默一会儿,反问道,“那你为什么非得喜欢我?你这样漂亮乖巧……” 像朵茉莉,像颗星星。 像经霜过雪,从不折枝的苍山青松。 没有男人会不喜欢。 陈萝汹涌的泪水蓦然止住。 她转身看他,目光一寸寸扫过许一暗的眉眼口鼻,最后停在耳朵上的血痂。眸中难以置信的亮光像是认命了似的,“对啊,我为什么非得喜欢你?我也有病是不是?” 那些伤,他情愿受的。 不过是因为这个男人也像她一样,喜欢一个人,喜欢得不能离开罢了。 喜欢……就会心甘情愿。 她的眼泪简直是笑话。 女孩颔首,慢慢背起书包往外走。 腿肚上的肉还很僵,平薄的肩膀也紧,但是天鹅似的脖颈没有再垂下。她走一步,是一步,和那夜步步紧逼,非要强上他的身影重迭。 “陈萝……” 许一暗捡起地上掉落的桂花花粒,放到鼻尖,预想中香甜迷人的气味并没有来到。 这些花什么味道都没有。 他抬手遮住眼睛。 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明明想要这个人想要得不得了,可是一想到女孩当着他的面挽住陈溯的手扬长而去,心中的妒火便烧得又热又狠,让这具身体骨裂魂散。 他不疼的,一直都不疼。 唯一能让他感觉到疼的,不过是她而已。 许一暗身子震了震。 拔腿追上去,拦腰抱住纤弱倔强的少女,一路往停车场去。陈萝没这么丢脸过,又惊又怒,心里现在恨他恨得要死,便不管不顾推男生的胸。 几次叁番落地又让人抓住抱起,他的手揽住她的腰和膝窝,牢不可破,像座监狱。 凉鞋都掉了。 她哭起来。 许一暗不过是冷着脸弯腰捡起,继续抱她往前走。 “你力气大……这么大的,就是用来欺负我吗!” 陈萝哽咽道。 “对。”男生垂首看她,黑色的瞳挨着上眼皮,下眼白稍多,目光就显得凌厉狠绝,“你要招惹我,不准半途而废。” “你跟王菡待久了,也有病吗?” 她冷笑一下,漂亮的圆眼就算生气也很娇。 许一暗抚她眼角,拇指来回摩挲,几乎搓红,“这双眼睛为我哭过,就不能为其他的男人哭了。” 车门重重关上。 陈萝抖了抖,眼中有些惊惶,拉紧裙子往后躲。 周末的校内车场几乎没车,他躬身在后座压住她,垂眸亲下来,女孩偏头躲,男生温热的唇便印到雪白的脖颈。 “我的。” 他亲几下,贴着脉动的血管说。 42.每片褶皱都让这粗硬的肉柱烫平 “不是你的。” 她奋力挣开,光亮浓密的黑发散在白色皮椅,那些细小的桂花粒,暖黄粉润,从黑发中析出。许一暗按住女孩盈盈的腕,俯身去闻。 头发应该是没触觉的。 要不理发该多疼啊。 她颤抖着闭上眼,深邃的暗中,通过发丝轻微的拉扯感受到他轻柔沉迷的吻。 比吻在身上,还要痒。 女孩难耐地扭动。 柔软清透的唇咬得死紧,咬出深深的痕——许一暗用唇叼住黄色花粒,笑着看她,俊朗舒逸的眉目一派少见的专注。 青山过云,白水泛月,她很难过的,难过得要死掉。 可是见他这样笑,她就溃散了。 “不是我的么?” 男生舌头一舔,将花卷入口中。 温热的呼吸沾上桂花甜腻的香,喷在她的脖子和下巴,激得细胞纷纷疯癫,想要自取灭亡。陈萝抬手遮住眼睛,没什么血色的唇微微张开,蜜红的舌在皓齿之后,泛着黏腻的水光。 动情了,很想要的。 他摩挲她很小的掌心。 玩弄软若无骨的指,强壮的身体贴过来,压在女孩饱满软绵的胸部。顿一顿,故意下压,让她舒爽的同时有点痛,凭着强大的控制力,来回磨敏感的乳肉和小尖。 身体过电似地抖。 她陈萝脸抽一下,握紧手,不给他搓与揉。紧闭的眼睛、颤抖的睫毛……身下的女孩好像不愿再接受他了。 许一暗叹口气,抱人在怀。 “你要走了我的第一次,还记得么?”宽大的掌按在女孩小腹,来回揉弄,“你让我第一次就射在这里面,很深的,我射得都痛了。” “……” “你咬我的胸,扣着我的背不肯放。” 他摸她的唇,捏了放开,探进去用指甲刮奶白的齿。 “这张嘴也吃过我的东西,还啯,陈萝,我的每一寸你都尝过来了,就算你不是我的……我也是你的,不是么?” 没有起伏的声音瞬间发紧,“不要我了吗?” 她张张嘴,迟疑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第一次做就知道。你看我的目光像饿狼,小穴夹着我的东西,拔都拔不出来。”男生亲她耳朵,舌探到耳洞搅弄,“我以为在你手里,活不下来。” 女孩身体僵住,彻彻底底。 他的话音像是从深海传来,温柔惑人,藏着不易察觉的危险。 男生兜里的手机震动起来。 迟疑一下,调到飞行模式。 “就算只是迷恋我的身体,也别走,陈萝……”许一暗单手箍住女孩的腰,另只手探入裙底,撇开短裤,缓慢但不容拒绝地抚过花蒂,扣入小缝。 来回掏弄不过几次,一波波晶莹的水就流出来。 黏腻可耻的抠挖声在密闭的空间很响。 他按住座位下方的开关。 黑色窗帘横向拉严,远方氤氲的日光就这样一点点消失在眼前。暗淡的世界降临,陈萝只能看到许一暗微微收紧的下巴还有上下滚动的喉结。 他在咽口水。 两人快有一个月,没弄过了。 和他在一起,就像是和的黑暗作伴——你知道光明才应是人的追求,但就是忍不住流连黑暗,流连这份安谧的沉沦和放纵。 女孩浅色的眸涣散开。 “好湿,你总是这样,一碰就湿。”男生埋在浓密的黑发中,深深喘息,“操进去又很会夹,屁股扭啊扭的,就怕我不狠狠操。” “别碰我……”她扭两下,背带滑下去,半截白皙的肩露出来。 许一暗欺身咬住,亲了又亲。 爱死这鸡蛋般的光润弹牙。多漂亮的女孩,在他身下总是又浪又骚,平日却完全是一副固执严肃的模样。 “不碰你,就扣一会儿。” 手指在穴中绷开,指节抵住肉壁撵弄,那些敏感的神经在这双手里,被反复地拨来弹去,每一下都在极致的快感边缘徘徊。陈萝感觉里面好痒,又搔不到,便仰起脖子抽气。 “唔……别扣了,求你,别扣了。” 女孩难耐地哭起来。 “许一暗,你不要这样弄我,你不喜欢我,不要这样……” 他眼睛一红,看着她笑,“可是你喜欢我,对不对?” “我……我可以不喜欢你,只要时间够长,可以忍住可以戒的……不会再打扰,不会了。” 男生箍紧她。 恨不得把人揉断,揉进骨髓。他眼睛通红,脖子烧了一片,手指从穴里撤出,解开运动裤的尼龙绳,捏着火热的肉棒抵到滑腻的穴口。 既没试探也没犹豫,就这么一寸寸、一点点,推到深处,顶住蠕动的花心。 每片褶皱都让这粗硬的肉柱烫平。 陈萝蜷紧脚趾,肩膀缩到一起,呼吸因为疼痛变得断断续续。 “不要——” 男生捏住小巧迷人的下巴,舌探进去,唇张到最开,一下下去撞去缠,唇齿咬得难解难分,口水顺着两人的嘴角流过下巴脖子,坠在锁骨窝里。 陈萝抵着座椅,鼻头被对方高挺的鼻梁压住,只能在亲吻的空隙呼进短暂的空气。 窒息的感受很明显。 嵌在体内的生殖器进而更明显。 她摆动腰肢,屁股往后。 刚脱出点肉棒,又被男生猛地撞入,花心震得酸麻肿痛,身体也跟着抽搐。 “疼……”女孩喊出声,眼中一片哀怜的水光。 “不疼的,乖。”他叹口气,抱住两条细腿缠到自己腰间,就这么狠狠冲撞起来。肉棒进来,陈萝就往后,垮掉的衣服露出藕粉色的内衣肩带。 细嫩的乳肉勒出些,白得晃眼。 许一暗从下往上捋住,一边猛操一边狠捏。 “会死的,你停下。” 女孩双手杵在座椅,手指狠狠抓着皮垫,鼓胀的筋脉和起伏的胸膛,全都染上薄汗。 “那就死在我怀里。”男生往前,顶着软肉撵,一面夸她好操,一面捉住女孩的手放到嘴边啄,“你最喜欢狠狠操的,要是痛,不会流这么多水。” “许一暗!” “嗯?” 他眉间的防备全都卸下,垂首望她,眼中就只有她。 女孩要哭的,被肉棒一撞又叫起来。 “天呐——”她撩开脸上汗湿的发,呼出一口气,“好深。”肚子都能看到肉棒的形状。 许一暗摸她脸,汗水从额头滑落,“乖,抱着我,好久没操过,想得厉害。” 陈萝咬着唇,越是不想感受,身体的快感就越加强烈。她肯定自己已经上瘾,只要靠近,闻到男生身上那股熟悉的味道,所有的细胞都会发烧。 下贱得不成样子。 “不可以。” 他压在她身上,像座山,“为什么不可以?抱抱我吧。” “我……不知道怎么抱你。” “那换我抱你。” 43.这样操弄,舒服得让人绝望 他坐到皮椅,反转女孩软绵的身子,像抱小孩撒尿似的放到自己腿上,肉棒轻车熟路顶住软缝滑进去。不过分开几秒而已,再插到温软的水穴,男生竟然也发出舒服的喟叹。 “好棒。” 摸着女孩的脑袋,许一暗低低道,“我总是梦到你,可是又看不清。陈萝你胆子挺大,知不知道被抛弃的男人有多可怕?” 她扶着前方座椅,雪白的屁股呈现饱满的半圆。 腰肢盈盈一握,挺得很紧。 男生眼神骤暗,按着屁股往耸立的肉棒坐,蜜红的皮包裹黑红的凶物,白色分泌物粘在边缘,香艳得让人血脉偾张。他咬牙狂顶,插得汁水飞溅,又总会在女孩爽得要飞时狠狠拍她。一巴掌接一巴掌,不算重,但是总打一个地方就很疼。 “不要打……呜呜呜,不要打了,好难受……” 高潮强行中断的感觉简直要命。 她红着眼,腰都快挺断,身体里的酸痒肿麻怎么都无法汇聚成令人狂乱的潮涌。 “陈溯进来过吗?” “没……没有。” “那这里呢,亲过么?”他摸她胸,“乳尖这样敏感,他含过么?” “没……” 女孩耳朵通红,想要的感觉好汹涌,得不到纾解只能难耐地扭动。 “什么都没有!不要在这做,还是学校啊。” “你们牵手了。” “……” 男生反扭女孩的手,紧紧扣住,眼睛盯着两人交合的地方,下身发狠上挺。 “求我,让你喷。” 陈萝撇开脸,胸口起伏得厉害,脚趾用力过猛被凉鞋勒出殷红的血珠。他重新揽她到怀,手指摸过胸乳滑到交合的地方,每进一下就捏住充血的花核揉捻。 许一暗亲她侧颈,啄她锁骨,唇含着皮肤一路吸咬啃嚼。 那种细致和体贴,比深重的进出更加让人无法自拔。 下身被伺候得极爽。 鼻尖全是淫糜的味道。 女孩眯着眼,通过后视镜,看到自己大腿张开,像个性爱娃娃似的瘫在他怀中。雪白的肌肤贴着阳刚健康的小麦色肌肤,每被干一下,浑身的肉都在抖。 这样操弄,舒服得让人绝望,陈萝没支撑多久便尖叫着喷了。 因为是好不容易得来的高潮,所以特别持久。紧窄的甬道一波波推挤碾压,乳尖颓然缩在一起,就连脚趾,明明都流血了,还是疯狂蜷缩。 许一暗帮她脱掉鞋。 手指捻着渗出的血珠点在陈萝眉心和嘴唇,没有化妆的女孩经由这点睛之笔,赫然变得艳丽无双。她想起印度新娘在婚礼当天,会由丈夫点上这点“吉祥”。 脸一红,心也变得酸软。 “我喜欢你,喜欢得不得了,许一暗,我这么喜欢你……”她低着头,身体因为高潮变得绯红,声音很小很小,“你分点喜欢给我吧,就一点。” 他还没射,肉棒硬硬戳在里面,脉动的柱身热得烫人。 “全部给你,都给你。” 停车场里,黑色轿跑晃得激烈。 蜻蜓飞来轻轻落下,又被男女干事的猛烈震动给惊跑,香艳的喘息偶有溢出,听不明就更挠人。青春少年在这里燃烧,在旁人眼里,或许只有肮脏和不堪。 男生箍着女孩,凶猛冲撞,射的时候更是把人牢牢按死。 肉棒撞到深处,就连卵蛋都要操进去,撞得穴肉一片蜜红。他按住小肚子,说要射哭她,真听到女孩嘶哑哭了,又急急攫住人的下巴亲吻。 他其实听不得她哭。 陈萝皱脸的样子非常用力,像是天都要垮掉,眼泪鼻涕和口水汹涌得毫无体面。那种发自内心的痛苦,让他不怎么会痛的心也跟着剧痛。 “你总是让我很痛,陈萝,你是不是长成我心上的刺了?” 半软的肉棒赖在里面不肯出来,他贴着单薄的背,手指摩挲女孩的眉眼口鼻,要把这张脸刻在灵魂。 其实也怕的。 怕怀里的人不再爱自己,怕这棵缠绕心脏的蔓草枯死了,他却只能守着枯枝,不肯放手。 “不是刺。”陈萝猛地转身,露着白皙的胸脯,抱住男生脖子急切道,“我不会伤你。” 他笑起来,脚攀到女孩身上夹住,眼里全是她。 “好,那就不是刺,你是我的希望。” 小姑娘觉得自己太好说话了,懊恼很久,也不知该怎么让骨头重新硬起来。 回过神来,手机里好多未读信息。 白旭山问她为什么旷工,说他一个人在工作室,病得快死掉,老崔要出去尿尿也没人牵。陈萝是不相信他卖惨的,但是看到老崔的名字,又想快些去。 许一暗抽出纸巾,抱她擦完脸和下面,又拿出创口贴细致包住出血的脚趾。 他默默记住鞋码,打开矿泉水递过。 陈萝坐在男生怀里,快速发完信息,小小喝口水,又拿纸巾帮他擦汗。 “你看我干什么?” “好看。”说着,许一暗亲她一下,坐到前面开车,“我送你。” 每次做完都很困。 女孩趴在后面睡着了,他开得稳,小心调整空调,生怕扰了她。车到市区,陈萝爬起来揉揉眼睛,起身一动,又红着脸折回来。 “怎么?”他问。 “流出来了。”陈萝脸红得要死,“下次别射那么深。” 女孩咽下口水,大腿夹得死。 没一会儿乳化后的精液透湿内裤,顺着腿根流下来。许一暗看一会儿,伸手摸了,低声道,“我扣着擦过的,你过来。” 女孩坐到中间,慢慢张开腿。 拧下内裤,湿哒哒的东西直接滴到地板,他伸手来擦,她便狭着眼睛轻轻扭他手臂。许一暗抬眼望她,小姑娘脾气太天然了,除开刻意的伪装,在他面前完全是毫无保留的。 “陈萝,过来。” 女孩靠过去,许一暗额头贴着她额头蹭,声音很哑,“抱抱我再走。” 她搂着他晃晃,提包出去。 白旭山早不耐烦了,正蹲在外面遛狗。 见人从黑色轿跑下来,心里便把车里的王八认了个七七八八。男生趿着人字拖过来,敲敲车窗,本想把人揪出来先狠狠捶上一拳。 奈何对方虽然是高中生,体格却和高中生差着十万八千里。 难怪这墙角,怎么挖都挖不动——这体格他妈完全就是个人形打桩机,还正是那种横冲直撞最好用的年纪。 “你出来!” 白旭山皮笑肉不笑。 许一暗见他,也是一怔。 他以为陈萝口中的老板肯定是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秃头,除了钱和一堆吹牛的本事,没什么能引诱的。没想到这家伙不仅不秃,还长了一张妖孽的脸。 两人大眼瞪小眼,都不敢相信情敌是这副德行。 “老崔,你不要舔我啦。” 陈萝掖住裙子,揉着短毛狗很贱的狗头,笑容纯净明媚。 “你们在干什么?” 许一暗手插在兜里,眸光如刃,居高临下看着对方。白旭山稍矮一头,但是漂亮的眉眼阴翳起来,也非常有上位者的气势。 陈萝抱起老崔的两条前腿,有些不安,忙介绍道,“许一暗,这是我们工作室的老板白旭山。老板,这是我同学,他顺路送我过来。” “哦,老板。” 许一暗点点头,看起来很有礼貌,“你好。” “哦,小萝同学啊。”白旭山懒洋洋道,“年轻人长太高,对心脏不好。” 44.好像七巧玲珑心又开了几窍 两人站在人行道。 一个高挺朗逸,一个华贵精致,靠得近,身高差太棒,就很……养眼。许一暗垂眼望白旭山,下颌的弧度极锐,身体微微前倾,难得没有摆出大家好好说话的气场。 白旭山唇角挂点不屑的笑,目光很冷,眉梢眼角都在diss面前的家伙。 陈萝放下老崔。 掏出手机“咔嚓——”拍照。 剑拔弩张的两人听到快门顿时一怔,齐刷刷看她。 小姑娘有些歉意,微尖的虎牙和歪斜的牛仔背带,看起来像朵洁白无瑕的茉莉。她锁掉手机,笑了笑,“总觉得你们下一秒就要啵嘴,继续、继续……” “操。” 白旭山往后撤,许一暗也后退。 陈萝没见到自己想象的名场面,有些失落。她牵着老崔过去,同白旭山说起工作上的事,很开心地宣布这个月成功摆脱负盈利状态。 不知道留在这里干嘛的许一暗忽然笑了一声。 他不笑还好,一笑,白旭山就跟死了一样。 男人牵过老崔,有气无力道,“今天怎么迟到了,还一身腥味。” 陈萝早习惯他乱七八糟的讲话方式,抬起胳膊闻了闻,“有么?” 短毛猎犬贴过来,仰起脑袋闻女孩裙底。 那湿润的黑鼻头迅速耸动,总是很怠惰的眼睛亮得惊人,长长的褐色耳朵甩来甩去。白旭山捂住心脏,感觉自己喜欢的女人和狗简直有毒,联合起来要他命。 陈萝脸爆红,忙捂住裙摆小步往工作室跑。 两人走进大楼。 许一暗还在后头跟着。 “还有事么?” 陈萝转过去问,脚绊到老崔,有些踉跄。 许一暗箭步过来,扶住女孩手。 白旭山也不慢,一把搂住小姑娘腰,还往怀里带了带。许一暗垂下眼眸摸她手心,笑得很暖很阳光,“我来看看你怎么工作,认认路,要是晚了还能过来接。” “这位同学,小萝加班我会送。就是不加班,一个人大晚上待在外面,我也会接。她可是我的心肝小宝贝,不是路边风吹雨打的花花草草,不用你操心。” 心肝小宝贝咬得重,挑衅的意味就很强。 许一暗依旧是那副不咸不淡的表情,仿佛根本没有听到白旭山讲话。 陈萝叹口气。 推门进去,打开电脑就没挪过屁股。 从始至终,小姑娘就不怎么说话,忙完带死活不肯走的许一暗到处转,很平常地介绍打工内容。她说自己也当模特,不过看客户要求,大多数人还是点名白旭山。 许一暗站在更衣室,看到没来得及收拾的各种丝袜和小道具,就不太动。 男人在外面叫陈萝出来倒茶。 小姑娘也很好脾气地出去,似乎根本没脾气。 许久,许一暗才从更衣室出去。 运动短裤包有点鼓,脸色如常。 又坐一会儿,问可不可以看她拍的照片。白旭山站起来赶人,“去去去,这属于商业机密,你不过是小萝的同学,管这么宽?喂,你到底什么时候滚……啊。” 除了正常时装,她也拍不正常的。 那些衣服设计夸张,往往有大面积的皮肤露出。化妆之后,她都认不出自己,而这种单子往往给的钱也多,所以陈萝并不在意。 而且老实说,穿上那种衣服,变成完全陌生的她,还有一种莫名的舒爽和释放。 就像另一个自己终于能呼吸。 但是要拿出来给许一暗看,她没那个胆量。 磨磨蹭蹭,见到白旭山捞起袖子就要干架,女孩抿唇拉许一暗衣服,“不了吧,你今天受了伤,这里有消毒的,我帮你处理一下。” 女孩拿出东西,撕开包装。 白旭山本来已经很冒火,正想让他们有一个算一个,全他妈滚。看到小姑娘掖着裙子半蹲在地,撩起耳边头发帮对方检查伤口。 脑海就总浮现路灯下面那软软的一句“你开慢点”。 “操。”白旭山猛捶下老崔的狗头,在狗子气愤的哀嚎中,起身抢过东西,一脸nmsl的表情帮许一暗消毒伤口。 “臭丫头快去干活,别在这偷懒!” 男人手肘戳戳她。 陈萝没法,只能继续回去干活。白旭山拿着棉球,没用碘伏,沾了酒精狠狠往伤口按。许一暗眉头都没动,默默看他,压低声音“你在更衣室装摄像头。” “……” “我拆了。” “拆你麻痹。” “以后要是再装,手拧断。” “呵,你算老几,来跟爷爷动手试试?” 许一暗手肘杵在膝盖,领口隐隐可以看见紧实壮硕的胸肌。他点点头,平常道,“那就试试吧。” 白旭山抬头。 男生深黑色的眼睛极平静,那不是少年人应该有的眼神。他见过不少死老头,那些在政商两届养蛊养出来的绝世老阴比,就总是会用这种“和蔼”的眼神看他。 “我是不是见过你?” 白旭山没头没脑问一句。 许一暗一怔,很黑的瞳猛地一缩。 陈萝受不了两人擦伤口都能擦出火花,拔高声音喊道,“老板,老崔饿了在啃你的木雕。” “……操,垃圾狗。” 许一暗在她旁边站一站,倒杯水放好才离开。 人一走。 小姑娘挺得笔直的背猛地垮下去。她抓抓头发又抱住脑袋,看着许一暗倒的水深深叹气,最后趴在办公桌,一动不动。白旭山放好狗粮,推来椅子坐她面前。 “这就是你喜欢的人?” “嗯。” “这种人心机深沉,你玩不过他,会被吃得连渣渣都不剩。” 白旭山犹豫道。 陈萝换个方向趴,脸对着硕大的紫色绣球花,眸里映出花的形。 “嗯。” 她小声道,“我知道。” 有些人就是明知南墙,也要去撞的。 女孩的背影多忧愁啊——纤细婀娜的身体,玲珑细致的心,如果换个人爱,或许会被宠成总是笑弯眼的小公主吧。男人桃花眼一转,丰润的红唇有些干裂,辨出女孩黑发间突生的银丝,绕指扯下,揉了揉,“你生白发了。” 语气中有自己也没察觉到的怜惜。 陈萝没动,眼睛闭得紧,好像七巧玲珑心又开了几窍。 整颗心上全是洞了。 本来还想松松土。 白旭山又觉得这样的哀愁很迷人,像雾像海,像雾气弥漫的大海,你尽管扬帆,只能迷航。人是这样一种生物——尽管去试去碰壁,多来几次,痛怕了,再爱也变成不爱的。 应该再等等,他想,她已经开始累了。 陈萝晚上回宿舍,白旭山送的。 本来女孩子就迷恋危险遥远的事物,他一出现,虽然头盔都没摘,但光是一个骑在银色机车的背影就足够大家爆炸——机车帅哥送贫困生回校的消息传得很开。 陈萝回宿舍,消息最灵通的室友立马追着问。 她本来想说是老板,又觉得老板这个词怕是要跟干爹划等号。 想了想就说是哥哥。 然而她并不知道,哥哥这两个字更加销魂,不管有没有亲缘,总是让人向往。女孩子们叽叽喳喳说到凌晨,眼睛都红了,要不是到点阿姨要过来查房,恐怕还要闹。 最后又说班上男生约了(7)班的在外面打野赛,要不要去看。 陈萝都快睡着了。 听到猛地清醒过来,“在哪打?” “啊哈哈哈,小萝,你是不是还惦记许一暗的屁股?” “……没,没有啦。” “曦光公园,那边人还有玩街篮……不过偷偷告诉你们哦,老师不允许班级私下比赛,所以不要跟别人讲啦,就我们几个过去。” “咦,付思思,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付思思就是陈萝下床,是个不折不扣的八卦小能手。 这学校就是野猫生了几只崽,公母如何,花色怎样,她都能说得清清楚楚,顺便还能分析一下崽子们的野爹。 “嘿嘿,男生也想找点场子嘛,所以就拜托我找几个同学。到时候大家过去加油声音一定要大,别害羞!” “……咦,你个糟老头子坏得很。” 几个人笑得哈哈哈的,宿管阿姨过来用手电筒一照,又纷纷龟缩到铺盖。 简直不要太乖巧。 就剩陈萝钻得慢,被阿姨逮着批评好久。 45.如果直白的爱总是让他高高在上,为所欲为 老屋推倒,陈萝并不知情。 后来从舅妈那里听来,女孩请假回去,看到的,只剩一片绿网罩着的废墟。那些朽掉的木头都是虫蛀的洞眼,碎砖混着沙土,埋得参差不齐。 被主人丢弃的猫狗到处游荡,叫都不肯叫了,共享单车丢在道旁,已经让牵牛花的藤蔓覆盖。 那些紫红的花朵开得很好。 乌鸦停在电线,硕大的黑羽不时伸展,有些呆滞的眼神看起来倒是和以前一样。 她站一站。 看着不远处的吊车,建筑工人在驾驶室里,歪戴帽子正吃盒饭。 饭菜的香味飘过来。 都是辣椒和蒜的味道。 陈萝胃部蠕动两下,绕着废墟的外围走来走去,怎么也找不到回家的路——原本从拐角进去,折到小道,再往前走就是的。那些满是油污的地砖不见了,总是抬碗蹲在台阶吃饭的邻居也不见了。 很清晰过去,此刻变得很模糊。 拾荒的老人拿着勾爪翻动杂物,脸上都是灰。她蹲到地上,捡块碎掉的青石板放到包中。 原来生活的变化可以如此翻天覆地又如此悄无声息。 她有了新手机,本想拍两张照片作纪念,现在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小姑娘待了半小时。 一个身穿汗衫的男人过来,擦一擦满是油汗的额头,黝黑的脸上全是皱纹,问她原本是不是这里住的,知不知道人搬去哪了。 陈萝讲个地址,说大部分过去了,还有些另寻住处。 中年男人拿出纸笔记下,字很幼稚,记完来回念几遍。 生怕找不到,又问她能不能留个电话。 陈萝微微笑着,说完又摇摇头。 男人问她怎么了。 女孩说没怎么,然后拍拍衣服站起身。 如果陈爱美要回来,早回来了。不回来,就是不想回来。不论她怎么念怎么想怎么怨,妈妈在是她的妈妈之前,也是一个独立的女人。 骂不听,拴不住……就算有了孩子,还是更想当女人。 她是个包袱,小拖油瓶,也许还是个错误。 没人喜欢面对自己犯下的错误。 想通了,连恨都恨不起来。 陈萝没坐公车,从老城一路走,走了两个多小时一直到学校,竟然也不觉得累。 刷过校园卡进去,把张茜茜要的笔记带到复印室装订成册。一旁桌上放着各大学校优势专业和招生计划,她瞟一眼,目光穿过花花绿绿的艺术招生和国际院校,寻找有帮扶计划的偏门院校和专业。 看着看着,浅色的眼中浮起层层雾。 她好像从来就没选择。 想要的东西是什么呢?少女眼中的雾渐渐凝成一个人的形——那个人总是若即若离,将她罩在巨大温暖的影中,或生或死,都不肯给个痛快……那个人对她好像也有一点喜欢,但是那种喜欢就像对流浪猫狗和性爱玩具的怜悯。 那个人是一把钝刀子。 让她痛得不生不死,零零碎碎。 她渴望他,想要吃掉他。 整个人都吞吃入腹,一点不剩。 如果直白的爱总是让他高高在上,为所欲为。 那么就让这爱变成阴谋、诡计,变成缠人的蟒,一点点勒紧,在她窒息以前,也让他尝尝什么是窒息吧。 想到他想看照片,陈萝便从工作室拷了传到手机。 甜美可爱的女仆装、性感迷人的野猫装,还有半透明的仙女裙……翻来翻去,手指落在那些形形色色的照片,脑海中飞速分析着许一暗的喜好。 他不追星。 也不会瞟班上的漂亮女生,更多时候一边翻杂志一边听歌,用的东西也很低调,就算是大牌也总是很暗的色系和极简的款式。 几次兴起,好像都是她挑逗在先,比起欲拒还迎的做派,更爱直接大胆的进攻。 做爱的时候非常耐心。 比起自己爽,更喜欢看她表情。看起来阳光温暖,但是黑暗的部分无人知晓。虽然总会注意周围的人,及时施与别人帮助,但是非常抗拒他人插手自己的事。 强硬和冷漠都是不动声色的。 似乎……还有很强的占有欲。 想着他的脸,陈萝快速滑动相册,最后落在白旭山抓拍的照片上——深黑男士机车外套,略大的尺码看起来懒散凶猛。下身没穿裤子,真皮露臀内衣,黑色的皮质条紧贴股沟和胯骨,往下连接着哑光丝袜。 很色情,很帅气。 在动欲之前,往往更想了解照片中的人。 白旭山给她画烟熏妆,故意晕花。 那种奇妙的嚣张和妩媚,搭配冷色调的场景,简直是女战神。 明天就是和(7)班约赛的时间。 室友们聚在公共书桌,用卡纸和彩笔制作举牌,还在上面画了嘲讽对方的“菜鸡”表情包。她躺在上床,掐着时间发信息。 许一暗刚洗完澡,回复的速度很快。 陈萝聊一句,眼睛盯着秒数,等到对方一连发过几条信息,才慢悠悠回过去。 许一暗:干嘛? 许一暗:在宿舍写作业么? 许一暗:早点睡,要熄灯了。 陈萝:嗯,好。 她握着手机翻下去,大家做完牌子又开始准备明天的衣服。付思思拿出化妆包,逼着另一个女生试妆。大家在学校虽然不化浓妆,但是早起涂个隔离画下眉毛,几乎所有女生都会。 “哎,你们谁会画眼线,要贴着根部那种,我的内双只有这样才能救。” 陈萝笑笑,“我来吧。” 女孩接过眼线笔,先在手背试了试才往人眼皮怼。她跟白旭山学了些,画这个还不成问题。化完效果不错,几个人咋呼完,就磨着她明天帮忙化妆。 陈萝都应了,又说自己没有化妆品,明天可不可以跟她们借。 付思思有点好笑,“用就用,你搞得这么婉转干嘛。不过陈萝你竟然会化妆,我真的吓到了。” “嗯,会一点。” 女孩说完,跟着大家拖地顺椅子,全弄完才回床上。 许一暗发了好几条信息过来,问她明天有没有时间。女孩笑一笑,手臂掖住被子,慢慢打字:我明天要回家,工作室那边还有点事。 许一暗:那晚一点呢? 陈萝:你有事么? 许一暗:你忙吧,要是晚了,我过来接你。 陈萝:白旭山说要请我吃饭。 许一暗:那吃完,我来接你。 她翻身,手指摩挲手机边缘,过了很久才回过去。 陈萝:明天休息,她会找你吧? 许一暗没回。 女孩盯着屏幕,想他应该是有点生气的。等到十一点熄灯,在软件记完单词又看了一节公开课,陈萝然后才把自己精心挑选的照片发过去。 对方果然没睡。 许一暗:不是不让看么? 陈萝:那我撤回了。 许一暗:别撤,把声音关了,我想看看你。 才发完,对方视频通话的邀请就发过来,这好像还是两人住校以来第一次视频。女孩钻到被子,手有些抖,不小心按了接通又迅速挂掉。 看到许一暗发来的一串省略号,下意识咬紧被子。 陈萝:别看了,黑漆漆的,我要睡了。 许一暗:想看。 陈萝:想看哪? 许一暗:屁股。 她没想到他这么直接,脸刷一下就红了。本来捂在被子就热,这会儿爬出来喘气,手机光映在脸上,少女的神情浮动着前所未有的兴奋和惊讶。 捏下自己的屁股,陈萝闭上眼,想象他抓着她的腰猛烈进去。 目光一定是紧紧盯着晃动的臀,喉结还会滚。 许一暗想了。 想要她了。 如果是之前,她肯定迫不及待打开闪光拍了发过去,现在却只是盯着聊天界面,慢慢思索该怎么回复。直接答应肯定是不行的。 他喜欢大胆猛烈的示爱,但现在发过去,一下子满足这种欲望,欲望也就消失了。 这是钓鱼的饵料。 她不能总是随他的意。 陈萝:不行。 许一暗:乖,给我看。 陈萝:那里全是水……要看你自己过来看啦。 他没回信息,但是陈萝总觉得许一暗现在肯定在揉自己的东西。手指捋紧黑红的皮,一点点往上,在不剧烈动作的同时满足一下爆棚的欲望。 或许待会儿还会独自到卫生间纾解。 许一暗:想抱你。 陈萝打了一长串字,又一点点删掉,最后让信息在“已读”的状态下静止在那里。在那句“想抱你”之后再无回复。 第一次耍这种欲擒故纵的把戏,女孩自己也很难过。 一夜梦里都是他。 她骑在他身上,手指按在紧实挺括的胸肌,一边上下扭腰,狠狠操他,一边捏摸他亲他说自己并不爱他,怎么怎么都不够的。 ρδ①8M.cδм 46.玲珑心肠的女子到处是 下午要跟室友看比赛。 学习任务就得提前完成。 陈萝早早爬起来,不想吵到大家,独自带着课本来到教室。温完书又去食堂打粥,连着奶黄包和烧麦,整整提了两个袋 子。 陈溯刚跑完步回来,看她拎东西,就非要帮着提。 “总不至于这点力气都没有吧。” 女孩拎着袋子不肯放。 声音很小,但是很坚定。 陈溯没办法,跟着后面走一截,问她是不是被欺负。据他所知,小姑娘家境困难,和班上女生不太能玩到一起,以前跟她 一起的朋友也多是为了抄作业。 “为什么要欺负我?” “或许是被欺负了,你自己不知道呢?” 陈溯停下脚步,运动衫贴着身体,短裤那里也是很大的一包。比起许一暗的壮,他还要更瘦些,目光也清澈,总是亮晶晶 的兴致盎然。 陈萝撇开目光,淡淡道,“就算是,你打算怎么做?找她们讲道理么?” “我……我可以给你撑腰。” 陈溯垂下手臂,坚定道。 她抬头看他,这家伙明明比她大一届,但是天真起来,简直让人怜惜。学校和社会有什么不同?不过是一个封闭的监狱和 一个开放的监狱。 人们总有评价体系,判断你该在什么位置。 只要你本身是不够格、不合群,谁来撑都没用。 陈萝拿出奶黄包,垫脚朝他挥下手。 陈溯一弯腰,就被温热的面团塞个满嘴,“唔……唔,我吃过了。” “再吃一点。” “好吧,好撑……” “……” 陈萝眉心有些胀,心里盼着地主家的傻儿子多长点心眼,转念又觉得这么傻可真难得。勾起唇角又急急抿住,小声 道,“陈溯,她们没有欺负我,你不要担心。” “唔……这是奶黄包?” “嗯。” “好香。” 他说好香的时候,眼睛含笑盯着她,帅气的脸好像在闪光。陈萝撇过头,不许他跟了,拎着东西消失在小树林。旁边晨练 的男生冲陈溯吹口哨。 男孩子们嘿嘿嚯嚯的笑声传出老远。 她把早饭拎回去,大家刚刚起床。 闻着食物的香味,最喜欢赖床的小姑娘都爬起来,脸没洗就开始嚼饼。付思思老早就在敷面膜了,看到陈萝光洁白嫩的肌 肤,叹了口气。 “你怎么都不长痘痘的?难道说学习使人美丽?” 陈萝笑笑,“不是学习……早起早睡,少玩手机。” “淦,跟我妈说话一模一样。” 几人一面闲聊,一面穿衣,穿好了就排排坐,脸上涂完隔离,就等着陈萝帮忙画眼线。她手稳,画完还能给大家修个容。 等别人都弄好,女孩才小心翼翼旋开化妆品盖子,慢慢收拾自己。 有人拿来卷发棒,还有人将自己心爱的发饰摆出。 她翻找衣服,拿到米色长裙又 ρΘ㈠8Θгɡ.)放回去,挑了字母T换上又脱下来。最后拢着头发,坐在小镜子前陷入深思。既要对场合, 又不能完全对场合……否则他打球的时候,视线就不能准确找到她。 女孩最后穿了深色无袖背心,配上牛仔短裤,刚好能把腰线和长腿显出来,深色也更显皮肤。 浅口帆布鞋,脚腕栓条廉价的银色链子。 刚好在随性休闲之间,点缀一点用心和雅致。 一行六人收拾打扮好,只有陈萝没用显色的口红。 唇上一点淡淡粉色,眉眼婉约精致,穿得普通,但是整个人站在那就跟山谷百合似的。冷清归冷清,总是让人想要抱一 抱,闻一闻,摘回家去。 “怪不得我们班男生总在背后提起你。”付思思嘀咕道,“你可长得太漂亮了陈萝,不去当明星多可惜,比那些啥啥啥小 花漂亮多了,我一个女的都受不了。” 女孩只是笑,出门又在身上披了外套。 她们赶过去,两班男生就坐在篮球场旁的台阶,水瓶摆了一地,有人抽烟,有人讲笑话,不时爆发出爽朗的笑声。都是正 当年纪的男生,谁还没点炫耀心理,没穿球服的,也没少花心思秀装备。 护膝、护肘、头带、吸汗衣……简直是运动潮牌秀场。 “(2)班的母老虎来咯。” 前排(7)班的男生吼一声,其他人就跟着笑。 付思思常与男生混在一起,并不怯场,领着寝室女生过去,没好气道,“太阳都要下山了,你们还在这扯淡呢,是不是给 我们班打怕了。” “嘿,谁怕了?你们班除了许一暗,根本没一个能打的。” (2)班其他人不乐意。 推推搡搡站起来,没一会儿,看到陈萝站在自动贩卖机旁,就不说话了。女孩手里勉强抱着六瓶矿泉水,外套有些扭,白 皙平薄的肩膀露出来,丰盈的黑发一晃。 白得晃眼,黑得分明。 掩在外套下的腰肢因为受重,压出让人心痒的曲线。 “卧槽,你们没给女生买水吗?畜生啊,简直就是畜生。” (7)班的一个男生一面痛骂,一面迈开步子往前去。后面的家伙不乐意,捏住他肩膀,又有人抢在前面要过去帮忙,几 个二货互相牵制,搞得左右为男。 坐在最后的许一暗站起来,按住他们肩膀,沉声道,“你们不要激动,我们班的女生我们会照顾。” “……” “……” “……” 许一暗过去,(2)班没意见,(7)班不敢有意见。 男生长腿迈开,很快走到,从她怀里拿过瓶子,低声道,“不是不来么?” “我不知道你也在。” “……” 陈萝拉好衣服,腋下白皙的肉微微挤着,脖子上青蓝的血管隐隐可见。纤长的上睫错着下睫,哪有人睫毛这样长的?跟洋 娃娃一样。 他叹口气,跟在后面慢慢走,“就是打着玩,你要是嫌晒,可以先回去。” “嗯。” 付思思小跑过来拿水。 有些不好意思,嘀咕两句,把许一暗瞪走后又伸手捏住陈萝脸,“他很麻烦的,你可不要被这家伙善良的外表欺骗了。” “他跟王菡的事,我知道的。” “不只是王菡,反正我跟你说这家伙麻烦得很,那谁,高三的陈溯不是在追你,那可是货真价实的大帅哥还傻白甜,他不 行吗?” 陈萝笑一下,垂着眼睛不说话。 付思思耸耸肩,没再说。球赛很快开始,也许是因为青春无处安放,也许是因为两班女生毫无形象的呐喊勾起他们好战的 魂。 才开场几分钟就有大哥摔得见血。 许一暗在场上一向很稳,比起进攻,更喜欢一面防守一面打出优势,今天却有些不一样。接连撞了两个人,传到球了还玩 花式扣篮。 投三分的次数也比之前多。 比赛非常激烈。 很快,就有人杵着膝盖在场上喘气。周末在公园散步的行人也凑过来,不时叫好,铁丝网外围零零散散几乎都站满了。 中场休息,(2)班已经领先十几分。 付思思拉起横幅吼得开心,看大家下来,又语重心长道,“我们和平比赛,不能再撞人了,要是搞到老师那里,不得被说 死。” 几人光顾着喝水,哪有空搭理她。 许一暗浑身都是汗,坐在长椅,面前的塑胶地上全是汗水滴下晕出的水渍。陈萝拿着毛巾过去,掖住一角,想替他擦擦。 男生躲开,喘气道,“你……还没走么?” 她嗯了一声。 看不得他这样拼,手指攒紧,声音就有些变调,颤颤巍巍的,仿佛做错事的孩子。男生闻声一怔,目光盯着她脚上的链 子,一字一顿道,“陈萝,你要离开我么?” 女孩摇摇头又点头。 耳朵很红。 许一暗绷着脸,许久,接过毛巾斟酌道,“你要走就走,不用这样试探我……陈溯还行,白旭山不行,你不要再走错 路。” 她捂住额头。 那种的脑浆流出的感觉又来了。 越是难过,脑子越发清醒,陈萝顿一顿,舔下嘴皮,“你原来是条错的路吗?” 他不说话。 只用沉默来回答她。 陈萝蹲到地上,看着他充血泛红的手臂,却不敢牵住。听着自己的心跳,女孩却不敢确认这就是自己的心跳,“你总是这 样,什么也不说。就算我是你放的风筝,许一暗,来来回回拉扯,你有没有想过那条线会断。” “你会找不到我的。” 她站起来,脱下外套靠在一旁。 玲珑的曲线展露无遗,清丽的气质异常出众。比起小时候,女孩真的是越长大越漂亮,尝过情欲的身体也越来越诱人。只 是那种不变的通透和淡泊,几乎不曾变化,几乎凝结成羽。 因为小小年纪就经历许多,清浅的眉眼便总是蕴着难以排解的忧郁。 那种忧郁并不沉闷。 但是如若剥开层层加固的面具,也许会得到一个脆弱的灵魂。 休息时间到。 许一暗上场开球,打到一半发现陈萝不见了,不顾队友警告连撞几人,罚下场后也不等比赛结束,穿上外套就往外跑。 他心思深沉。 怎么会看不出她的阴谋诡计,他喜欢陈萝,就是喜欢那种赤裸和直白,什么都不拐弯。如果世界上有一个人会让他疼,那 必定是她。如果说他真的怕过……也是怕她不再爱他。 怕这种纯粹的热爱和忠诚变质。 要知道。 人生充满各种复杂和艰险,让你活得很难很痛。 但只有爱,涌动着热血的爱,会让你甘愿忍受各种复杂和艰险,甘愿在人世当蛆当狗。 他宁愿她走。 也不想她变得面目全非。 玲珑心肠的女子到处是,他的陈萝只有一个。 47.我们没有对不起了,许一暗 陈萝听着电台,一路从公园离开。 这是一个外语学习电台,每期都会放歌或者一段经典电影台词。这期的主题是灾难,她刚记完“d ρΘ㈠8Θгɡ.)isaster”,我心永恒的音乐便响起。 紧接着,陈萝听到那段经典的你跳我跳台词。 女孩默默听完,按下切换。 电台转到游戏介绍,也是一段音乐,不过故事却是另外一个样子。恐怖游戏《寂静岭2》是一个和主线基本没关系的故事。 男主人公收到亡妻的信,来到充满怪物的寂静岭,企图找回逝去的爱人。诡异的半身怪,莫名的线索,和妻子长相一样但是性格截然相反的女人,渐渐将他引入已然忘记的真相—— 妻子重病期间,他不堪重负,亲手将人捂死在床上。 关于爱情,或许没有比这个故事更好的注释。她摘下耳机,想起许一暗听歌的样子,弧度姣好的唇总是收住,眼神空的,淡漠从身上静静流淌出来。 他也许不是不会爱她,而是不会爱任何人。 如果说以前嫉妒王菡,是因为她确确实实霸占着他。 现在知道这个男人并没有心,并不会沉沦爱情或者欲望,陈萝反而释然了。 女孩慢慢呼气,打开通讯录,手指点下删除又点确认。机器就是有这点好,它们执行人类给与的指令,而从来不会问你——真的舍得吗?以后不会后悔吗?你不是最爱他了吗? 这些问题多烦人啊。 当然不舍得,当然会后悔,当然爱着他。 但还是得放手不是? 他烦了你,厌了你,觉得不新鲜不满意了,你得识趣。不要做祥林嫂一般的人物,明明已经很可怜了,还要装作不可怜。 那真是太可怜了。 陈萝捧着脸,偏头看窗外的风景。 堵车了,公车行进得慢,零零散散的乘客都低头玩手机。她看到许一暗背着包跑出来,浑身的汗,衣服紧紧贴在身上。 两人的目光隔着浑浊的车玻璃相触。 他往前跑两步,眼睛有些红。 女孩笑一笑,抬手挥了下,张口想说什么,半透明的唇又慢慢阖拢。浅色的眼睛已经不再有哀伤,只剩一片通透的琥珀微光。 她拼尽全力去争取,能给的都给了,不能给的也给了。 没什么好遗憾的。 许一暗喉头动下,跟着车走一截,走到交通疏开,女孩单薄的身影随着茫茫车流消失才停下脚步。 他遮住眼睛,站立许久。 剧烈起伏的胸膛骤然停住。 无人知晓,他的心有一瞬真的停止了。 那天以后两人没再发信息,就算在同个教室,座位轮换到前后相邻,也不过是普通同学的相处。王菡有几次突然冲到教室来堵,找不到许一暗就来找她。 小姑娘擦完黑板,回到座位看书。 王菡就笑着问她是不是功课很好。 陈萝说还行。 对方请她吃糖,说这种手工糖是许一暗特地买的,炫耀的语气既天真又甜蜜。 柠檬黄的不规则糖块在舌尖一啯,很快融化。陈萝吃糖的样子很沉静,少见的浅色眼眸微微一动,完全是品尝东西的专注神态。 眉眼口鼻都是极美的,那种美还很仙气。 偏偏仙气的脸配了一身妩媚的骨肉,腰身细,圆臀翘,玲珑又肉欲。 王菡凑近些,“是不是有点酸?” “嗯。” “好吃么?” “挺好吃的,不过我已经过了喜欢吃糖的年纪。” 对方捧着脸笑嘻嘻的,干脆坐过来,问她觉得许一暗怎么样。 陈萝坦然看她,温和道,“球打得挺好。” “还有呢?” “如果能不迟到就更好了。” 王菡收住笑容,生气道,“不许你说我暗哥哥坏话!” 眼看王菡脾气上来,抬手就要打人,张茜茜忙躲到教室后面,只留陈萝一个人在座位。有人去叫老师,也有男生过来劝阻。 但王菡的脾气多烈,隔着人都扇了陈萝一巴掌。 教室里的女生吓得尖叫。 陈萝脸颊迅速红了,火辣辣的,肿一片。 啯掉嘴里的血,她顿了一下,小声道,“学姐,你不要这样打人,我会报警的。你如果真的有病就去好好治病,别把其他人也逼出病来,没有谁天生该让着你。” 付思思几个同寝女生迅速围过来。 驾着陈萝往外跑,“你不要命了,她疯起来自己都咬,卧槽卧槽,那女的追出来了。” 几人钻到教师休息室,猛地把门关上。 房间里没有老师,只有烟灰缸和饮水机。 王菡在外面狂踹,大家抵着门不敢出气。没多久高三的教导老师过来抓人,王菡才被带走。那些气急败坏的咒骂包含各种生殖器官和爹妈大姨,脏得人浑身发麻。 整个楼层的人都出来看热闹。 陈萝摸摸耳朵,满手的血,幸好回教室没多久就凝固,没耽搁上课。 许一暗下午到学校,知道王菡在他不在的时候冲陈萝发飙,课间就过来。他站在她座位旁,盯着女孩逆转的发旋和凝着血痂的耳朵,呼吸很重,迟迟说不出话。 眼睛红得充血。 张茜茜受到惊吓,一天都是蔫蔫的。 这会看许一暗过来,就一个劲抱怨,不太敢说王菡坏话,就只揪着男生骂,话里话外还要带上陈萝。 ρΘ㈠8Θгɡ.)“你既然要谈恋爱,当初干嘛不留级到王菡班上?真是的,也不知道管管自己女朋友,本来留级就够恶心了。陈萝你也是,好好的干嘛激怒她,我都快吓死。” 陈萝正埋头拆解公式。 听到张茜茜这么说,忽然偏头道,“她或许还会来,要不茜茜你跟老师说下,调个座位?” 一年那么多门功课的笔记还有精心整理的错题集。 再加上比搜题app更用心的专人讲解,陈萝的用处非常大。她就算能走特招,成绩也得看得过去……张茜茜很大的声音忽然弱下去,不可置信地盯着陈萝看。 “小萝,除了我,还有谁愿意在这个时候跟你做同桌呀?” 最后排的黑胖男生,闻言提起书包就跑过来,歉意道,“我哥让我帮着你,没想到还是让人打了,这样,我跟你做同桌吧,嫂……啊,陈萝。” 张茜茜没搞清状况,不肯动。 小胖干脆帮她连书包带课桌一起搬走,不耐道,“张茜茜你又惹不起王菡,要是下回跑慢点,估计该和陈萝一样被揍了,到时候可别哭哦。” 女孩脸色惨白。 沉默许久,终于起身。 “小萝,我不是不想帮你,我太……害怕了。” 陈萝笑笑,嗯了一声。 许一暗折身按住小胖的肩膀,迟疑一下,声音很紧,“张玺……拜托你了。” “哎,我还不是为了我哥,你谢我干啥?” 说完也不管许一暗还在旁边站着,暗戳戳朝陈萝小声道,“我表哥就是陈溯,高三最帅的那个,你还有印象不?” 陈萝放下铅笔,“……嗯,谢谢你早上帮我挡。” “哎,大家都是同学嘛……你记得我哥就好。”张玺嘀咕道,“周末有没有空?” 付思思过来,揪住张玺的肥脸狠狠扭一下,“有你这么趁人之危的吗?” “哎哟,别扭!”男生脸痛得皱一堆,活像包子褶,“就是想共同学习共同进步嘛,大家不都是共产主义接班人?” 一句共产主义接班人把全班都给整笑了。 陈萝吹掉橡皮擦屑,压一压草稿纸,眸光掠过许一暗毫无血色的指,转到小胖子期待的脸上,“周六晚上有。” 张玺猛地拍掌,还没得意又挨了付思思收拾。 从始至终,许一暗都没能说上话。 王菡这么一闹,本来在班上混得挺开的男生忽然被孤立。男生之间还好,该说话还是会说,只是没以前那么放得开,女生却都纷纷亮出敌意。 无非必要,都不靠近。 高年级跑到低年级来逞凶就算了。 但是欺负一个家境贫寒的小姑娘,还无缘无故打人,简直过分。 本来就不太准时上课的许一暗,来学校的频率越来越低。 有几次过来,耳朵上都有新起的疤,脖子也全是抓痕。男生时常杵着下巴望窗外,有时候也会下意识转向某个熟悉的身影。 只是那个身影挺得笔直,即便低斜,也只是翻找课本。 他故意不交作业,想跟她说话。 她过来,敷衍地问一问,并不像之前那样,紧张严肃得脸都僵掉,声音都发颤。 “在包里。” 许一暗拿出包,得不到更多的回应,只能望着她的校服低声提醒,“这里有墨点。” 女孩扣扣墨点,并没有翻包,眉眼也很平淡,“待会儿老师抱作业,你自己交上去吧。” “陈萝……” “嗯?” “对不起。” “啊。”随着他的视线,女孩摸下已经掉疤的耳朵,笑了笑,“你别放在心上,已经好了,不会疼的,倒是你要照顾好自己。” “对不起。” 许一暗趴到桌子,下巴埋在臂弯,盯着女孩月白色的掌心看,“对不起,陈萝。” 这个角度,能看到他后颈紧绷的曲线,也能看到校服之下突起的肩胛,还有那一段段脊骨的节。 好像瘦了点。 女孩伸出手,苍白的指尖停留在短硬的黑发,慢慢收回。 琥珀色的眸罩着薄薄的水光。 “别说对不起,我们没有对不起了,许一暗。” 48.白色花环和黑色群蝠 陈萝梳头,发现左侧有一根亮闪闪的银发。 之前白旭山说,她还不信。现在亲眼见了,将褪色的发丝绕在指尖迎着灯光看,那银光晃了晃,她才惊觉时间过得这样 快。 从初见到陌路,已有五年。 老屋拆了,表姐上大学,就连总是邋邋遢遢的陈学鑫也开始注重外表。她扯断白发,随着梳落的长发扔到垃圾桶,咬着别 针将新生的碎发整好。 之前说周六有空,陈溯便真的来约了。 像所有情窦初开的男生一样,他给她送糖,又给寝室女生买零食。 大家开始还笑,后来见陈溯来得勤,新鲜劲过去,也不当回事。 “咦,那么早就来?” 付思思到阳台晒袜子,看到陈溯站花坛,双眼直勾勾望着寝室,吓得差点炸起来。女孩拿着晾衣杆气冲冲进来,没好气 道,“这哥们怎么跟狗一样,小萝你出去玩归玩,别太晚哦。” 陈萝正在洗衣服,脸上有点肥皂泡。 听到陈溯来了,迟疑着打开窗户——男生穿着竖条纹的白色棒球衫,球帽戴得端正,看着挺帅的,就是阴影下的眼睛过于 专注。 她有点意外,忙穿好衣服下去。 “这么早?” “……没事做嘛。”陈溯摸下帽檐,咳嗽两声,“你也挺早啊。” “嗯,在洗衣服。” ρΘ㈠8Θгɡ.)“楼下不是有洗衣机吗?” “……”陈萝小声道,“那些得手洗。” 联想到不得了的东西,陈溯又咳两声,没说话了。他们乘车去湿地公园,许是经常进行这样的体力活动,男生带着她进园 也不坐观光车,就这么顺着木质小道一点点在芦苇荡里走。 秋天到了。 芦苇尖枯黄的,偶有白鹭飞过,扑棱棱的羽翼挥舞声听着骨头都酥掉。 她想起许一暗带她看的黑色群蝠。 想起寂静的山峦和沉默的红霞。 想起他笑的样子,还有不说话时微收的唇角——那可能是她离他最近的时刻。 以后都不再有了。 “有点晒,你渴了么?” 陈溯晃晃手,俯身问她。 女孩点头。 走到下一个岔道,陈溯领她出去。男生在前面走,女孩在后面跟。陈溯的影子比许一暗窄,窄得没法完全罩住她,虽然体 贴,但是也没注意到她走肿的脚。 简易小木屋里摆着各式饮料和小物件。 男生递过水,选了白色花环戴在女孩头上。 “真好看。”陈溯付过钱朝她笑,帅气的脸满是欣赏和欢愉,眼睛亮晶晶的。陈萝也笑,将想说的话缓缓咽下——其实她 更需要一顶帽子,而不是充满塑料味的装饰花环。 很重,很麻烦。 抚平被花环刮乱的头发,实在走不动了,陈萝才说想休息。 两人坐在湖泊旁的长椅。秋天的水平静无波,像一面镜子——水草渐渐死去,鱼儿回溯到温暖的流域,没有夏季时浑浊激 涌,澄澈清净得空无一物。 她不是多话的性格,陈溯也不是会聊天的类型。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说着。 陈萝拿出手机看短信。 男生舒展臂膀,搭在长椅,手慢慢挪到女孩平薄的肩。陈萝缩了下,抿住唇没动。陈溯略微停顿,吸两口气,侧目看 她,“你脸上有小虫。” “在哪?” 陈萝忙去摸,黑发在花环的映衬下,柔美光亮。 长而直的睫毛微微扇动,浅色的眸光因为慌张猛地一颤,鼻翼也冒着薄汗。这样羸弱纤美的女孩,摸个肩是不够的,男人 都想更进一步。 “在这,你别动。” 他捏住她下巴,慢慢靠近。 帅气的五官显出些傲气和志在必得。 陈萝睁大眼睛,眸光却暗下来,只盯着远处浅滩袅娜的白鹭看。 如果变成鸟就好了。 手机响起,是白旭山。 她迅速接通电话,顺势站起来往旁边走,嗯嗯应着,迈步远走。等挂掉电话,陈溯已经离开座位来到她身旁,说朋友叫着 去玩,想要陈萝也一起去。 “别担心都是认识的,有我在,你随便玩。” 女孩拿出纸巾,擦掉鼻尖的汗。 取下花环拿在手里,沉默着,同他来到步行街的一个清吧。门外的小庭院有驻场歌手,沙哑的嗓音听起来很有味道。随风 明灭的香薰灯是山百合的味,冷冷的香,正和秋天剩余的燥。 黑色镂空台阶上摆着几盆绿植。 巴掌大的叶子翠绿鲜亮。 本来有些怕的。 看到这些葱郁的植物,陈萝提起的心又放下来。 七八个男生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前摆了一堆酒,只有两三个女孩。 陈萝一进去,大家齐刷刷看过来。正在聊天的几人眼睛一亮,兴奋道,“这就是你们立华的校花……还真不是一般的漂 亮。” “她没来这种地方玩过,你们不要抽烟了。” 陈溯走过去,清开条道,护着陈萝坐到最里。 几个男生不乐意了,笑他,“带都带出来了还不让看,你小子也太不够意思。” “喝什么?” 陈溯没理,递过菜单。 她有些局促,小声道,“橙汁吧。” 几人喝过一轮,看陈萝既不说话也不吃东西,就安安静静坐在里面,让陈溯拢着说话,心里就有些醋。又叫了一堆酒,专 门让一旁的女生给陈萝递去粉色起泡酒。 “这挺好喝的,你试试呗。” “我……没喝过酒。” 陈溯也不愿她喝,忙伸手挡住。后来不知被谁叫出去说会儿悄悄话,回来之后就让陈萝先尝尝,要是不习惯就不喝。女孩 勾着头发,悄悄看一旁的女生。 她们也在喝,看起来好像真的没事。 陈萝抿一口,酸甜的味道在口腔里弥漫开来,酒味不重,还有点气泡,喝着的确比果汁爽口。女孩眼睛亮亮的,眉毛因为 新奇的东西微微挑起,笨拙又可爱。 陈溯脸一红,凑过去低声道,“好喝吗?” “……嗯。” “那你要不要亲我一口?” “……”陈萝小声道,“我还没喝醉呢。” 49.想在她尿的时候从后面插进去 陈溯笑两声,撇过头去和人说话,趁陈萝不注意又猛地转过来,唇刚好碰到她脸。这哪是亲啊,他撞得面门疼,她也揉着 脸叹气。 旁边的人都看呆了。 陈溯长得帅,而且帅得男人也会羡慕,陈萝漂亮,漂亮得青山白水,望而生喜。这么亲一下,搞得所有人秒变电灯泡。 空气里充斥着柠檬的清香。 白旭山发信息,问她今天还过不过来。 陈萝说自己在步行街的酒吧,可能去不了。 后来大家玩牌,陈萝也跟着走一副。 小姑娘不太说话但是脑子好用,玩得上手,赢几回就彻底投入进去。旁人添酒,她小口喝,喝到后面果酒掺了烈酒也没注 意。 等看牌都起重影,才软软靠在沙发。 玻璃外,霓虹渐暗,乐队成员唱完最后一首《a little pain》,正在整理器材。 步行街上已经没有行人。 店面也都关完。 女孩看到吉他手一截一截收线,抚了抚翻涌的胸口。她已经很迷糊了,陈溯更迷糊。男生满身的酒气,脸红得不行,拽着 帽子压在她肩膀,“陈萝……你是不是……喜欢许一暗?” “……” “你不要喜欢他,喜欢我好不好?我不会留级,也不怕王菡……” “……你喝醉了。” 她揉揉太阳穴,头突突地疼。 即便脑子还清醒,能知道周围发生的事,但是身体却不听使唤。她想推开陈溯,但是一点力气没有,想站起来去卫生间洗 把冷水脸,脚也是软的。 大脑已经彻底失去对身体的掌控。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人沉迷醉酒的感觉,失去身体的控制权,难道不应该害怕么?女孩心中恐慌,额头便开始冒冷汗。 更糟糕的是,陈溯说着说着,头在她颈窝蹭蹭,悄无声息睡了过去——呼吸很均匀,身上有点男生的汗味。 像只很大很天真的拉布拉多。 “陈溯,陈溯!” “还说有你在,不用担心的……” 她拽他耳朵,又拍拍男生通红的脸。恍惚间看到另外两个女生交谈一会儿拿包离开,又发现有人过来扶陈溯,说要送他回 家。陈萝掐着掌心,舌头好不容易捋直了,故作镇定道,“陈溯我还要回宿舍……思思她们找不到我,会跟 ρΘ㈠8Θгɡ.) 老师说的。” 那些黑影动作一顿,似乎在相互使眼色。 她趁机在桌下解锁手机,拨通许一暗电话。人就是这么劣根性,她都删了人家联络方式的,但是号码却记得清清楚楚。 电话接通,陈萝顿了顿,许久听着他沉重的呼吸声,缓慢吐出两个字,“救我。” 还没说地址,手机就让人抢走。 女孩缩在沙发角喘气。 眼看陈溯被架走,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握住开瓶器颤抖着抵在胸前,“别,别过来。” “呵呵,那可不是刀啊妹妹。” “别、过、来!”她吼一声,有气无力的。女孩眼角通红,精致柔美的脸又狠又凶,“敢碰我……我让你们有一个算一 个,通通死得很难看。” “哟,看着乖,原来是匹烈马。” 刺耳的哄笑响起。 有人跨过来,伸手揽她。 “嫩得花苞一样,先让哥哥们好好抱,省得以后便宜其他人。” 陈萝眼前一黑,喉头有些腥甜涌上。 疯狂的念头在疯狂聚集。 就在这时,大门吱一声开了。 服务生忙拦住忽然闯进来的散客,僵硬道,“先生,酒吧不可以带狗,请你不要让我们难做。” 白旭山冷笑一声,放开狗绳。 老崔甩甩耳朵,晃悠着性感的胖屁股,一泡尿撒在人家大厅柱子。男人过来,拨开围在角落的一群小年轻,二话不说将人 抱起,满脸的你们这群逼别开口,谁开口爷爷我打谁的表情。 “你是谁?” “你他妈又是谁,敢动我的女人。” “你的女人,她跟着陈溯来的……”说话的人盯着白旭山,发现这男人长得比女人还好看。再望望陈萝扭成一堆但是依旧 静美的面庞,有些不确定。 二人就长相来说,真的般配。 比和陈溯在一起还要般配。 白旭山火气上来。 将人扔回沙发,揪住面前的死小孩就是一记灵魂头击。嘭——的硬响,被磕了脑门的家伙立马抱着头叫起来。其他人围上 来推搡,白旭山双拳难敌四手,挨了两下,吐掉血沫抄起酒瓶就往人脑袋砸。 人是没砸到,酒瓶敲得粉碎。 别人是打架,还要浑水摸鱼的那种。 他倒好,准备要命了。 都什么年代了。 功夫片和黑道片早就不流行,几个男生毕竟年纪小,也就敢欺负欺负小姑娘,碰上硬茬比谁软得都快。打着打着干脆扔下 账单,拔腿就跑。 店老板眼看事情平息,就没报警。 只是店里的客人都吓跑了,脸色就不太好,想要找白旭山理论。 男人动动脖子,银色铭牌在胸前晃了下。 看都不看,打开皮夹,扔一叠钱在桌上,“给你们擦狗尿的。” 说完扯下嘴角,抱着陈萝往外走。 总是企图逃离主人到处撒欢的老崔,乖乖咬了自己的狗绳,屁颠屁颠跟在后面,屁股扭一下,翘一下,贱得要死。 “汪!” “叫你爹呢,垃圾狗,别跟我捣乱。” “汪汪汪!” “操,哪个狗逼吐的。” 他抱着陈萝看不清地,一脚踩到酒鬼吐的秽物,气得骂骂咧咧。抱人到车里,狠狠刮下女孩的鼻子,“要不是老崔屎尿多 非要出来遛,我看你今天就该给轮了。” 嘴上这么说,也没见人开车出来遛狗。 路上还闯了两个红灯。 跑车只有两座。 老崔待副驾的,这会儿发现没位置,瞪着眼睛在外面看一会儿,狗腿一踮跳到陈萝身上。 女孩给踩得差点吐出来。 白旭山吸口气,揪着狗头就是一顿捶。 “把你妈看好了,我去买东西。” 陈萝醒过来,就看自己脖子挂着只乳白色的塑料袋。白旭山单手掌方向盘,车开得飞快,看她醒了,皮笑肉不笑的,“要 吐吐口袋,吐车上我把你和老崔关一个笼子。” “……白旭山?” “叫你爷爷干嘛?”男人换只手,漫不经心道,“以为是许一暗?” 陈萝抿着唇,脸色青白。 下去就吐了。 车到郊外,护栏外一片深黑的草影。 冷白的月挂在半天云,时隐时现。 青蛙叫声此起彼伏,也不知道是在找伴侣,还是纯粹喜欢瞎几把乱叫。 冷风一吹,女孩头疼快炸掉,小声咳嗽起来。他本想一脚把人踹到沟里,眼不见心不烦。看她衣衫汗湿,眼角还噙着泪 珠,忍了又忍,抓住衣领又拽回车里。 他不说话。 陈萝抱住老崔蹭蹭,扭着扭着睡着了。到地方,白旭山叫不醒人,干脆连人带狗扛一个抱一只,黑着脸带回房间。 白有钱哪伺候过人。 帮着脱掉鞋,就这么扔沙发。老崔出去遛一趟,回来又饿了,舔过陈萝熟睡的脸颊,叼着狗盆到处跑。男人拿自己养的垃 圾狗没办法,放过狗粮便去洗澡。 伤口应该先冷敷的。 他没注意,洗着洗着脸疼得抓狂,刚掀开帘子,就看陈萝慢悠悠爬进来,脱了裤子坐马桶。女孩显然无意识,短裤褪到膝 盖,雪白的腿颤巍巍打开。 毛茸茸的阴阜往后一缩,一边尿一边点脑袋。 “呼——” 她显然憋久了,脸上显出点舒畅的余韵。 鼻尖上都是汗。 白旭山是第一次看女人上厕所。 饶是他见多识广,轻易不震惊,此刻还是僵在原地。这他妈,艺术原来真的源于生活,以前不懂怎么会有人喜欢偷窥女人 小解,现在望着陈萝——他真香了。 想给她把尿。 想在她尿的时候从后面插进去。 50.亡灵转生的飞蛾和怪物爱人 陈萝尿完,怔了一下,到处摸纸。 香氛瓶倒地。 沉沉的木香轰然荡开,像是火焰在秋季的原野燎燎而起,舞动的深红火花染了他的眼。男人系好浴巾,光脚走出浴缸,人 鱼线还挂着温热的水珠。 单薄但有型的胸肌,铺了薄薄的樱粉。 后腰的黑色钥匙纹身露出些,微红的脚趾抓着深灰色大理石地板,那些裂隙似的雪白纹路被他踩着,像是细雪被踏过。 陈萝让响声惊到。 站起来,晃两下又晕乎乎蹲到地面——世界好像活过来了,墙壁地板都在扭,脚踩在地面像是踩在人的肌肤,没有深浅, 也无硬度。 白旭山蹲下,目光落到女孩圆润雪白的臀。 那样的细腻温软,撞上去一定极舒服。他捋下头发,打量未曾见过的私密之处,躁动的火烧遍全身,却在碰到她的那一刻 骤然熄灭。 陈萝没反抗。 她明明感受到异性的触碰,身子反射性僵硬,但还是那样静默地躺着。 似乎怎样都无所谓。 似乎已经枯萎。 男人叹口气,盯着女孩凌乱的黑发。 “你这样聪明,怎么会干出今晚的蠢事?” 陈萝耳膜蒙着的,听到他的话音,过了许久才辨出是白旭山。女孩拉拉裤子,指头没力气,干脆躺在覆着水汽的地板,深 深喘气。 “他叫我走……让我去找陈溯。” “然后呢?” “……我走 ρΘ㈠8Θгɡ.)了。” quot;你还没走。quot;白旭山单膝跪下,将人从地上抱起,曲指戳她腮帮,“他住在你心里,你看到什么都能想起他。” “……” “你想回去,但是又没法回去。”男人低低说,“这是一条没法回头的路,你想要的越来越多,可惜他不能给……更可惜 的是没有他,你连自己是谁都不在乎。” 陈萝已经放弃这个世界。 不想过好人生。 她的心布满疮口,慢慢腐烂。 不知道要怎么才能爬出泥沼,思考变成负担,身体已是累赘。 白旭山托着女孩紧绷的下巴,手指摩挲干裂的唇,低头亲吻那双敏感脆弱的琥珀眼睛,“但是陈萝你要知道,失去所有的 希望就是自由。” 她闭着眼睛哭。 睫毛湿得粘在一起,嘴唇抖得厉害,沉静精致的脸狠狠皱到一起。 “丑死了。” 白旭山嫌弃道,“都把老子丑哭了。” 男人抱她起来,沾湿毛巾擦过手脸,送到客卧。 暗淡的床头灯点亮,一片柔光洒在白旭山身上。他侧坐床头,桃花眼垂着,静静看女孩扭曲抽动的脸,不肯离开。 “我害死过一个人,那小妹妹跟你挺像,也是浑身的反骨。” 他自言自言,“你们这样的人不懂保留,注定要受苦。” 后半夜,陈萝睡梦魇了。 哑着嗓子呜呜叫唤。白旭山凑过去,听她断断续续叫“妈妈”,小兽似的嘶吼,几乎把舌头咬破。他心头闷痛,将人晃 醒。 小姑娘满脸的泪痕,鼻涕也流出。 怔怔吸一下,下意识往被子钻。本来就单薄的身体紧紧缩成个球,仿佛这样,世界就不再寒冷。白旭山怕她闷着,扯开被 子拽出来。 女孩红着眼,无意识流泪。 “真是个哭包。”白旭山上床箍人在怀,脑子短路了,哼着乱七八糟的歌哄她睡觉。像是很久没被人抱着哄过,女孩扭着 扭着缩在男人怀里,乖乖的,还有点小心翼翼。 这个怀抱并不温暖,但好像是她唯一能找到的依靠。 白旭山捋过头发,玩着陈萝手指,打开手机。 好多年不曾亮过的通讯账号一连发来几个信息。对方没头没脑问,陈萝是不是在他那。白旭山有些好笑,脑海里一闪而过 的火光却越来越亮。 初见许一暗,他就觉得眼熟。 总觉得在哪见过。 他们的确是见过的。 五年前刚上大学,他闲着无聊,受亲哥嘱托,跑去立华为即将升学的侄女实地考察。那时正是玩性大的年纪,受不了花痴 的小屁孩叽叽喳喳围着闹,躲到体育馆玩游戏。 然后就目睹了了不得的一幕——穿着立华校服的矮个女孩,看起来也就比小学生大一点,抱着男人汗臭的衣服又舔又闻。 那场景太刺激,搞得他默默看一会儿,忍不住想吓她。 后来追出去,又看到更刺激的。 黑暗的厕所过道,小姑娘绑了暗恋男生的眼睛,霸王硬上弓。 尚未发育的身体嫩花苞似的,没屁股没胸,就这么无师自通摸着脸红的男生,扭动腰肢破了处。他犹记得女孩后腰有颗明 晰的黑痣,小腰晃啊晃的,黑痣也晃得惹人心碎。 那男生憋不住搂她屁股,满手的处女血,摸得嫩白瘦弱的身体斑斑红迹。 他也憋不住,录了视频,后来视频意外流出去,那里面的男生找到他—— 就是许一暗。 白旭山:这么多年,你小子还是一如既往地受欢迎,活得挺好? 许一暗:陈萝在你那? 白旭山:关你屁事。 许一暗:还给我。 白旭山冷笑一声,扔开手机,盯着怀里的小姑娘看。陈萝长得好,眉眼画似的,远看青山白水,美人隔云端,近瞧疏冷的 眉眼又有点藏得很深的娇意。 坚硬又柔软……实在惹人爱。 他沉默着,动手掀人衣服。 屁股之上,细细的腰肢沾着根黑发,没有痣——白旭山心沉了下去,自嘲笑笑。人都死了,他在想什么,说到底当初如果 不把视频流出去,也许也不会把那小姑娘逼上绝路。 他第一次因为一个人心痒。 竟然也亲手把人害死。 “但是你怎么这么像她……”男人翻身下床,帮陈萝拢了拢枕头,出去开酒。一坐一夜,喝空了瓶子,看着手机里的视频 发呆——录制时间停留在五年前。 她也永远停在那里。 哪怕后来再找萝莉与大汉的片看,再去学校勾搭涉世未深的女学生,也好像总在她的阴影里。 每天都活成对一个人的祭奠。 也是讽刺。 陈萝后半夜睡得不安稳,总感觉有人在叫自己。 清晨的第一缕光照进卧室,她醒过来。衣服还是昨天的,浑身酒气也没散,脖子沾着几根黑黄的狗毛,应该是老崔的。 想到是白旭山来救她,女孩坐在床上就有些发痴。 男人睡在客厅。 怀里抱着正在打呼的猎犬,面前是空掉的酒瓶。米色茶几上,玻璃杯里的冰球融化了还剩一半,她走过去,那冰球便从杯 壁垮下——哐当的一声。 像是命运的钟声。 她抱来毯子替他盖上,摸到厨房煎两个蛋,狼吞虎咽吃掉。 想到白旭山应该还没吃过,又多煎两个端出去。 “我走了,谢谢你,老板。” 男人没应。 揉下狗头,闻着煎蛋的香气,慢慢睁开眼睛。 日光从玻璃斜照一束,横在女孩身上。 像是天堂的残影。 他恍惚间瞥到她腰上有块浅浅的疤,在特殊的光源照射下凹出明显的暗部,像是一只灰色飞蛾,从她身上飞到他心 里,“你昨天让人伤到了?” “没啊。” 顺着男人视线,陈萝摸下后腰,手指揉了揉那浅疤,迟疑道,“这以前有颗痣,舅妈说是‘情孽痣’,女人生了命不好。 表姐考上大学去点痣,就顺带帮我也做了。” “你过来。” 他坐起来,下巴难得有点胡茬。 眼里全是血丝。 陈萝过去,让白旭山拉到腿上按着,浅眸微动,“干嘛?” 男人从后面圈住她,一字一顿,咬得切齿,“你和许一暗什么时候认识的?” “很早了。” “有多早?” “在他还没女朋友的时候。” “五年前?” “……差不多。” “你是不是在学校体育馆让他干过?” 男人话锋突转。 陈萝身子一抖,抿着嘴说不出话,本来就虚的身体一阵阵发空。 白旭山顺势靠在女孩肩头,像一条缠人的巨蟒。他扣住她的手指细细摩挲,话音淡淡的,但是听起来十分危险,“你强的 他,还让他射在里面了,对不对?” “……我听不懂你说什么。” 白旭山拿出手机,点开视频。 陈萝只看一眼,整个人都炸开了。 “第一次看?”男人舔了舔唇,亲她耳朵,语速很慢还有强压下的颤音,“宝贝,还记得你那天在体育馆遇过一个男生 么?如果是我先追到你,那么视频里操你的就是我了。” ρΘ㈠8Θгɡ.)“你……什么时候录的,变态么?” “我变态,呵——老子他妈让许一暗这个狗逼骗了这么多年,我变态……” 他捏住她下巴,笑得渗人,眸里的光翻涌沸腾,“数据备份出了错,视频不小心流出去,他找关系全网删除还报警搞 我……好,这些都没事……没事,我只想知道你是谁,只是想知道你是谁……” 许一暗多好的手段,在警察局铐他一天一夜,还串通警察和学校老师,说视频里的女孩跳楼自杀了。 他不是会愧疚的人。 这么多年,也戴着枷锁,好像没呼吸过。 陈萝睁大眼睛。 细细思索几年前的情况,那时候学校好像真的有“激情视频”,闹得挺大,后来好像还有女生自杀。她没有智能手机,别 说看视频,就是跟同学在群里聊天都做不到。 那些闹很大的事,但在她这,如果不是白旭山提起,陈萝根本想不到竟然和自己有关。 女孩脸色骤白。 一想到当初闹得沸沸扬扬的丑闻女主角是自己,脚都是软的。她不敢动,许久心惊胆战扳开男人手指,嘴唇干得厉 害,“你不要碰我……我要走了。” “不许走!”他勒住她,又恨又想,“我以为你死了,陈萝。” 女孩震了震。 动动肩膀,叹口气,“那个自杀的女生不是我……白旭山你放手,很疼。” 白旭山死死勒住女孩,眼睛发红,“我不会放手,那小子是怪物,他没有真心,你落到他手里会什么都不剩。” 陈萝怔住,下意识摸到后腰。 重逢之后第一次做爱,许一暗就总摸她屁股和腰……舅妈要带表姐点痣,还非要带上她,似乎也是在许一暗和陈家熟悉之 后。 女孩看着掌心杂乱的纹。 终于确认,自己从没看清过他。 而他也没打算让她看清。 —————— 这章太难写了……我秃了 【2000珠番外】天狼星之猎(4) 能在那种腐烂状态成活,还步入成年……暗不得不对这用钱买来的小玩意儿刮目相看。 她现在很美。 那种美是生物优势,同时也是因为苦难的历练。 静默的美艳,像是在水中燃烧的火焰。 又像果实挂在树头,成熟后散出馥郁的香,正是即将腐烂但是尚未腐烂的绝佳状态。 “过来。” 暗身上的皮毛和变异褪去。 青灰色的尾巴甩来甩去,蓬松的耳朵毛随着主人说话,发出轻微的颤动。 “来我身边。” 他又说了一遍。 人鱼摆动尾巴尖,在平静的水面荡出一圈圈的波纹。她看他,又像是在讥笑他,粉色的瞳微微眯起,嘴角露出点锋利的尖牙。 等到红发狼人赶到,那盘在湖中岩石的鱼尾便一圈圈解开。 她朝凛游了过去,深红的腹部在水中隐隐发光。 暗的目光追寻着那血一般的红光——他买来又抛弃的小人鱼游上浅滩,尾巴像蛇一样盘起,支撑着女性健美妖娆的上身竖立。 青白的半圆乳房抖动,浪出漂亮性感的波。 紧致的小腹微微起伏,没有毛孔的皮肤,质感很像乳胶。 后颈的鳃并没有张开。 她已经能用肺呼吸了。 凛还是完狼的样子,红色的皮毛闪着油亮的光。长而有力的尖嘴凑过去,嗅了嗅人鱼的味道,毛呼呼的耳朵顺从地往后塌,紧紧贴住脑袋。 眼睛露出驯服后的犬类才有的水光—— 这条该死的蠢狼,张口闭口家族荣誉,在讨好女性方面却这样卑微谄媚。 名叫凛的红发狼人伸出长长的舌头,顺着发红的鳞片一直舔到圆润的胸。 那些细软的鳞片在年轻天狼人孜孜不倦的舔舐下,渐渐张开——人鱼扭动着鱼尾,咝咝发出幼儿般的淫乱叫声,柔若无骨的手紧紧抱住凛毛茸茸的脑袋。 少年吃过腹膜吐出的淫水,接受情欲的号召,重新变成人形。 “你真美,比我见过的任何一条人鱼都美。” 凛收回锋利的指甲,一把捏住饱满的胸肉,将人鱼往怀里按,“让我操你,操满一千个太阳日。只要是我们血狼家族的基因,即便是人鱼子嗣,也会受到很好的教育。” 他抱住人鱼的臀,扣着冰冷的鳞片,舔她清冷绝丽的脸,“跟皇室不一样,我们可以自主选择伴侣。” 人鱼张开嘴,尖利的牙齿露出来,嘴角几乎拉到耳根。 这样的表情很像“微笑”。 但其实不是…… 凛像是已经入魔,冲着那张肉食生物的嘴,垂眼吻了下去。暗知道这小东西特别会蛊惑人心,但是没想到凛已经被情欲支配到这种地步—— 人鱼性欲极强,几乎来者不拒,但那只是在她们被喂饱的前提下。 这些生物在海中是强大的掠食者。 饥饿的时候,什么都吃。 “凛——” 暗重新变成“半狼”,朝着二人飞奔过来。 巨大的圆月之下,人鱼并没有发动攻击——她抱着强壮的红发天狼人,任由对方吻着自己的颈部,长尾卷住凛的身体,将沉沦的少年慢慢拖入水中。 “可恶!”暗奔过去,硬化过的爪子狠狠朝着人鱼挥去。 绮丽的尾鳍被划破了,但是她连尖叫都没有。 甚至还发出嘻嘻嘻的喘息声,拖着凛离开了浅滩……而那被划破的尾鳍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天狼人天生会水,凛一边游动,一面去捉人鱼的尾巴,愤怒之下甚至狠狠咬住。 满口都是鱼尾分泌的腥稠粘液。 两人到达湖中的礁石。 人鱼伸指,拨拉开红得发暗的 ρΘ㈠8Θгɡ.) 腹部鳞片——满是淫水,软肉还在不断蠕动的人鱼穴便露了出来。她咧着嘴,摸凛湿透的身体,指甲划开衣领一直下拉,嘶啦的布料撕裂声在诡异的夜格外清晰。 青白的手指抚过少年满是淫欲的脸,一直摸到小麦色的健硕胸肌。 凛上裸着上身,肉棒几乎把裤子顶开,一面喘息一面急不可耐地挺动下身。 “啊……啊……” 少年蒙着水雾的眼睛,痛苦看向人鱼。 巨大的鱼尾在礁石周围铺展开,五彩的荧光点亮了湖面。 水中的鱼类纷纷避开。 就连最喜欢凑热闹的食腐鱼也乖乖钻到洞穴。 暗从水中浮起,耳朵甩两下。 透过眼中混入的水珠,看到人鱼握着红发天狼人勃起的巨型肉棒慢慢坐了下去。湿滑的穴肉挤压黑红的肉柱,像是进食一样,慢慢蠕动吸咬,将肉棒一点点吞入。 凛撑着礁石,腰几乎挺断。 因为过于兴奋,浑身充血,喉咙也发出难耐的嘶吼。人鱼下体咬着他的肉棒,极薄的唇含住少年竖起的乳头,一面舔咬,一面望向暗。 半透明的尾鳍缓缓探来,若有若无,摩擦他的身体和敏感处。 真是贪心。 不仅想要果腹,还要品尝情欲,不止想要凛,甚至还想要他。 51.而后黑发中的银丝疯狂生长 白旭山说那件事之后,他退学了。 他说人总会走错,他喜欢走错,但是有的路错了真的没法回头。男人托着腮帮笑,漂亮的桃花眼盈着点点水光,笼在身上阴霾散了,整个人轻松惬意,眉梢眼角都是松快昂扬的。 老崔醒过来,伸直前肢慢慢踩,嘴巴张得老大,长长的舌头翘起,伸完懒腰舔鼻子。 狗子拱他胳膊,抬起头来仰视主人。 总是很贱的眼神流出点依恋。 “汪!” 白旭山撸下狗头,自嘲道,“父母哥哥,没人信我清白,其实他们也不关心我做没做,只是怪我,怎么能把事闹得这么大。” 白家的脸都丢光了。 等着看笑话的人不要太得意。 “还是狗好,给它吃喝,就算你真是个人渣又怎么,它还是爱你的。” 男人伸出手,匀直的指晃了晃,“你总说我把你当狗……其实陈萝你在我心中不如老崔,你们两同时落河里,我肯定救老崔。” 女孩脑子昏沉。 听他骂人,沉默一会儿反唇相讥,“你在我心中也不如老崔。” 白旭山,“……垃圾狗,敢跟我抢女人。” 他去掐老崔,狗子后腿一蹬,以为主人跟自己闹着玩,满屋子拔腿狂奔。一人一狗这么闹腾,陈萝脑壳更涨了,找齐东西开门走人。 “老崔,快追!” 男人急急吼道。 狗子耳朵一甩,笔直朝陈萝冲来。毕竟是猎犬,这么一扑,女孩往哎哟一声往前趴。白旭山过来捉她脚踝,有些得意,“跑啊,你再跑一个我看看。” 小姑娘有点气,抬手敲他脑门。 “放手!” “你算哪块糖,敢叫我放手。” 白旭山挪过来,干脆抱住她大腿,声音恹恹的,“屁股都给我看光了,要不……也给你看看我的。” 陈萝有点心肌梗塞。 挣不开,就使劲掐他脸。白旭山也不吭声,使劲把人圈怀里,亲不到,干脆扬起嘴角,“知道忘记一个人最好的办法是什么吗?” “……” “做一次,记住我的形状和尺寸,其实脱掉衣服,男人不过是颜色不同的肉而已。” 女孩震了震。 眼中的琥珀轰然裂开,那些郁郁成结的痴迷哀恋悄然流走,宛如毒液从身体逼出。 而后黑发中的银丝疯狂生长—— 一点点将她从相遇的那年夏天拉出,看清了现在的自己、现在的陈萝是何模样。 他不爱她。 无论怎么,都不会爱。 她已经成了许一暗的累赘,变成叮在他整洁衣衫上的苍蝇、昂贵球鞋下的口香糖。她的殷勤“嗡嗡嗡”,她的试探是黑色的屎点。 他好不容易赶她走了。 而她却仍想着回去。 看,现在贱成这副模样。 白旭山吻住她脖子,慢慢往上啄。似乎很爱这天鹅似的颈,啃到缠牙的肉就发狠嘬,舔得滋滋作响。双手也没闲着,挠了挠女孩温热的掌心,慢慢顺着手臂往上,而后轻轻罩在胸部。 “……真笨,内衣都没穿对。”男人呼吸有些急,“两边的乳肉应该推着收进去,像这样。” 摸到胸衣下缘,微凉的指扒拉着蜜红的乳肉,耐心往里推。 反反复复,不能如愿。 白旭山咬她耳朵,看着女孩紧皱的眉,桃花眼显出兴味,“呼……推不进去。是我说错了,内衣变小的……你怎么长得这样快?” 男人舔下唇,火热的硬物隔着布料抵住她。 手指插进胸衣,指尖按住乳肉往下压,碰到硬块了就没再使劲,来回打圈,只在忍不住的时候用力捏一捏。年轻女孩的身体随便弄一下,就很容易有感觉。 陈萝呼吸变重了。 眉头还蹙着。 沉静精致的面容染上情欲 ρΘ㈠8Θгɡ.) ,原来是这样好看。 好想插进去,操哭她,操得她叫爸爸。 “下面有水了吗?” 他问。 陈萝咬唇,不肯说。 男人屈膝顶顶,横行霸道的气质收敛了,浑身的痒劲憋得厉害——那种欲求不满的放荡神态藏在比女人还漂亮的五官里,一时间艳得雌雄莫辨。 丰润的唇红透了。 浑身布满薄汗。 男色两个字,在白旭山这里被诠释得淋漓尽致。 这是女人会动心的身体。 也是男人会勃起的容颜。 陈萝撇开头,想站起来。 但是在白旭山极有技巧的玩弄下,早就软透,不过刚刚起腰,就让人不费功夫抱回去。他故意顶胯,用硬邦邦的棍子磨她,说的话粗俗难听,又让人莫名兴奋。 “肯定湿透了,小骚货,光看你屁股和腰,一天没男人干,肯定自己都会扣。” 他大力揉着奶子,凑在她耳边低语。 “第一次在体育馆,我就该把你的小屁股按在座位上奸个透,从后面,狠狠插进小穴,插到合不拢,全部都是我的精液。” 小姑娘的心思一打岔,哪还会陷到许一暗那种狗逼身上? 他养她到现在也能整整干满五年。 从青涩到丰美,全是他的盘中餐,口中肉,等到女孩能怀孕,就干到怀孕,大着肚子也按在床上做,吃到她彻彻底底变成自己的小女孩。 不仅要他干,还要疼和抱。 软软叫老公,每天起床都要缠着他亲热,然后他就勉为其难从后面干一干。 白旭山心中懊悔,眼睛血红,同时也明白过来一件事——当初许一暗之所以骗他,恐怕是看出他心里的啪啪的小算盘,生怕他找出陈萝,强取豪夺一套带走。 “操。”男人暗骂一句,捏住女孩下巴,亲过去。 陈萝很被动。 眉头紧紧皱着,手撑在地板,指尖用力到苍白。 “张开嘴,我要吸。” 白旭山捏下她脸。 女孩身体僵硬,声音小得几乎听不到,“我一夜没洗过,很臭的……你不要亲吧。” “哦,那就是个臭宝宝了。”男人笑起来,唇红齿白眉眼生妖,“我就喜欢干臭宝宝,别躲了,告诉哥哥下面痒不痒,要不要肉棒插了?” 她慢慢夹紧大腿,摇了摇头。 脸上有一点红,清明的眼睛像秋天的湖水,衣衫上移,肚脐随着呼吸微微起伏。无意识的诱惑最为致命,白旭山胸口一窒,推起短薄的衣服钻到女孩双乳之间。 陈萝身上有点汗,很淡。 与其说是臭,不如说一夜没洗,少女自带的体香更加浓郁。 这不是调香师精心配比的前调后调,这味道生猛、鲜活,满满都是勾人犯罪的雌性荷尔蒙……他含住乳头用舌头撵,一下下的,好像要舔破她的皮,舔到肉里。 ρδ①8M.cδм 【2500珠·番外】末日途中 陈萝生在大爆炸之后。 让我们先来说说大爆炸之前的事吧。 人类社会经过第四次工业革命,科技空前发达,寿命最长可达两百岁。21世纪初的退休制被摈弃,超过半数人的退休年龄将超过130岁,并且有延长的迹象。 老龄化社会十分稳定,社会犯罪率降到历史最低。 社会学家称之为“光明世代”。 在二十二世纪中叶,光明世代的阴影开始延展——因为药物滥用、基因编辑……人类饲养的家禽和食用植物开始出现不同程度的异变。 野生动物也不例外。 北非肺鱼漂浮在空中时,人们并没有关注。 东南亚果蝠翅膀退化,下两足突变,在丛林直立行走时,也无人注意。 新世代的普遍观点认为,生物进化退化、灭绝泛滥不过是地球的新陈代谢。 当这种代谢发生在人类身上时,文明显出它荒唐滑稽的一面——没有发生异变的人类躲入地下,使用核武器将变异的同胞和其他动物通通炸成灰烬。 旧事物战胜新事物,倒退在所难免。 大爆炸之后,人类惶惶不可终日。 躲在暗无天日的地下,依靠不可说的循环系统维持生命。 陈萝生在大爆炸之后,是33层的居民。 因为靠近充满核辐射的地面,这里的人要么少点东西,要么多点东西。她见过两个头的女孩、一条腿,只能在地上爬行的叔叔,还有各种面部起泡的人。 她外在没有缺陷。 医生说她或许心理有缺陷。 “你知道的,心理缺陷比生理缺陷更可怕,每年我们当中都会出现几个疯子……小姑娘,你告诉我,天上有几个太阳?” 一个。 但是按照老师教导,天上得有二十三个太阳。 只要有人敢离开地下,就会受到二十三个太阳的炙烤,一瞬间,就能从人变成人干。 “太阳是什么?” 女孩穿着油腻的破布,浑身脏兮兮的,手指甲里塞满黑泥。 明明是黄种人聚集区出生的后代,眼睛颜色却浅得过分——谁知道呢,或许是她母亲和某个忍不住欲望的深层居民苟合出的杂种。 核 ρΘ㈠8Θгɡ.) 辐射区域(浅层区)的人就像过滤芯里的活性炭。 作为屏障,吸收着辐射,保证中层和深层居民的健康。 现在资源有限,这些区域的人却没有生育限制,生得再快……反正死得也快。 医生一脸唾弃的表情,在她的体检报告上写上“智力障碍”。 陈萝拿着智力障碍的检定,成功脱离向下晋升的机会,还没出门,就让穿着白色真空服的工作人员,抓着瘦弱的肩膀拎进来。 那人擦了擦手。 “脑子不行,身体健康吗?” “辐射量还需要检定。” “那就检定吧,下面人也不够了。” 医生有些为难,等那些穿白衣服的人走了,便从铁皮罐里掏出颗糖放到她手心,“吃吧,吃了好上路。” 她第一次吃糖。 含在嘴里怕化了,就藏在舌头根底下,慢慢品味那股从未认知的甜。 女孩噘嘴的样子很有些可爱,医生看一会儿,摆摆手,“你下去,天天能有这些吃,想去吗?” 她摇摇头又点头。 小声问道,“可以给舅舅他们吃吗?” “可以,只要你在下面表现得足够好,听懂了吗?” “什么?” “表现得好一点,才能活久一点。” 陈萝被移送到中层那天,整个33层的居民都出来观望。她依旧穿着那件破破烂烂的脏衣,不同的是,手上多了条白色绑带,上面记录着身高体重年龄,没有名字,只有一串编码。 她从电梯出来,来到完全不同的世界。 这里有依靠荧光生存的苔藓植物,过道上还有座椅,地面没有老鼠屎,也没有某个人因为不堪辐射而脱落的牙,以及从肺里咳出来的黑血。 味道是截然不同的。 淡淡的机油味,还有一点甜甜的香。 她被送到教养所,一个房间六个女孩,她不是年纪最小,却是身高最矮的那个。她们都管她叫泥豆子,总是问“泥豆子,泥豆子,你从哪里来。” 陈萝说自己来自33,她们说根本没有这个区。 她说33,咬字清晰,声音执拗。 她们就笑着,穿统一的服装去食堂。 这里没有肉,大家都吃植物,唯一的蛋白质来源是豆子。陈萝第一次吃豆子,那些软烂的沙泥在嘴里化开,淡淡的清香弥漫,和老鼠肉很不一样。 好像这才是食物。 她慢慢吃着,而后狼吞虎咽,一边吃,一面用手推嘴角,呱唧呱唧,来不及吞咽就往嘴里狂塞。 丑陋的吃相引起其他人的哄笑。 “哈哈哈,臭老鼠。” “哈哈哈,臭蝗虫。” “哈哈哈,臭垃圾。” 哈哈哈—— 那是她第一见许一暗,男生好高的样子,和守在食堂的护卫几乎一样高。他站在她身旁,头把白色灯光遮住,面目模糊无法辨别。 “我的也给你吧。” 男生把餐盘推过来,哐当的一声。 很奇妙。 她猴子似的动作慢慢收敛,总是低着的脑袋悄悄抬起来注视他——单眼皮,眉骨很正,鼻梁很挺,笑起来很温暖很温暖,就像太阳一样。 是的。 她见过太阳。 母亲离开之前画了一幅画——两朵花,一片草,一间造型怪异的小屋,还有河流,明晃晃的一个太阳。陈爱美抱她在怀里,指着画说:到上面去。 到上面去,那里有太阳,不要到下面去。 “你是太阳吗?” 男生怔一下,温和道,“不,我不是,我叫许一暗。” —————— 最近狂吃海塞还不运动,终于脑子不转了。 大家的评论我都有看,至于怎么写,我还在思考。键盘之神说读者爬上来不容易,于是它自己敲出了一篇赛博朋克番外_(:死」∠)_ 希望大家看了能睡个好觉,如果可以,忘了我这颗渣糖。 52.老板,你长着么漂亮,屁眼给人干过吗? 他很喜欢她。 沉静里隐着刁钻,单纯里藏着世故。那种半透明的状态,混沌但并不浑浊。谁都会有一个单纯无垢的状态,但是谁也不能 持久。 比起欣赏那种不经世事的纯洁,他更爱陈萝的样子。 她什么都明白。 坦然得令人心碎,但圆滑的外在却包裹着满是棱角的心。 比如说现在。 他贴上去,亲吻她的脸,女孩垂下的眸光仿佛破碎的星光,熠熠闪耀又满是尘埃。男人怀疑,那些残酷的话语灌入她心 间,硫酸似的,一点点磨平那些棱角—— 反骨和热血,或许再没有。 白旭山贴着她的鼻,喘息无法平复。 “为什么不叫,你的奶子都给我舔肿了……叫两声不行吗?” 陈萝眼珠一轮,张张嘴,不知说什么,于是空气中只有深重绵长的呼吸声在扩散。 男人伸指插入黑发,一下下梳理按摩。看她紧皱的眉头终于舒展,这才摸到裤中,寻找蜜穴。温热的小腹有层可爱的软 肉,他舍不得,多揉几下,才摸到毛茸茸的私处。 舔过女孩紧张的脸,白旭山笑起来,“都说毛多的人性欲旺盛。” “是么?” 陈萝咬唇。 男人揽她,食指和大拇指捻着肉缝上面的小豆轻轻揉捏,视她反应,或轻或重地按。他的手几乎看不到突起的关节,修长 匀直,是书上说的富贵指。 灵活的手指能完全掌住敏感的花蒂,来回搓弄,痛感和爽感交织在一起。 逼人毛孔都张开。 “别……”她扭身躲避,让他狠狠亲 ρΘ㈠8Θгɡ.) 了一口。 “舒服么?” “嗯。” “我捏着这个,从后面插进去,你会更舒服的……如果屁眼里再放上一颗跳蛋,我能把你操哭了……小萝,屁眼挨过操 么?” “……”陈萝没反应过来,僵了僵,惊道,“什么?” “想试试么?” 她抹掉眼角的泪,撑起来推他,“变态?” 白旭山打个响指,蹲在笼子睡回笼觉的老崔竖起脑袋,等待主人指令。他说把箱子托出来,狗子便扭着屁股拖了个纸箱出 来。 里面是他收集的各种避孕套和玩具。 陈萝有点怕,又忍不住去看。 粉色塑料小球,椭圆形的,看起来倒不是很大,外面连着手柄,看样子还分好几档。白旭山坐起来,头发散着,秀丽的侧 脸透着兴味,嘴角很坏地扬起——消毒液擦过全手,紧接着熟练地将润滑剂涂满跳蛋。 神仙颜值,魔鬼心肠。 满脑子黄色废料的家伙果然不能小看。 陈萝拉起裤子,扔了抱枕去砸。 白旭山单手接住,裸着上身跨过来骑在女孩后腰,按住疯狂扭动的屁股打两下,喃喃自语道,“总算还有个穴是我的,今 天不把你操到叫爸爸,算我鸡儿白长。” “白旭山!” 她揪着沙发,眼睛有点红。 男人狠狠按住已经被玩肿的阴蒂,像是听不到女孩的叫声一样,手指扣着紧闭的肉缝,将跳蛋一点点塞进去。那感觉怎么 说呢——陈萝来月经的时候用过室友的卫生棉条。 酸胀的异物感非常明显。 明显到她呼吸都不敢用力,身子绷得死紧。 润滑液推进去是冰凉的,没一会儿开始发热,搞得大腿根都跟着抽搐。 “怎么回事……白旭山,你不要这样,我害怕。” 他动作顿了顿,俯身亲她脖颈。 “怕什么,以后你会求着我操的。” 男人玩着阴蒂,又重重揉她奶子,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嘴上说不要,都流这么多水了,连屁眼都跟着动,待会儿操进 去不是要夹死我?” “坏女孩,还没挨操呢,就想把爸爸的鸡巴弄坏。”他咬她粉白的脖子,呵口气,“好多水,这么会流,不如以后天天给 我舔……呼,舔死你的小骚逼。” 说着说着,男人倒转身体,两膝夹住女孩脑袋不许乱动,手指绷着皮筋绑好头发。 先是狠狠打两下陈萝乱动的屁股,然后双手托起臀瓣,埋头舔起来——陈萝惊叫一声,感觉要疯了,穴里塞着奇怪的东 西,还热得不行,敏感的外阴又让白旭山咬住。 “不要吸……呜,不要吸我。” “就吸,快点淌水出来给我吃。这么翘的屁股,是不是给人操翘的?小骚货,以后除了爸爸的鸡巴谁的都不准吃,敢偷吃 就把小穴操穿操烂。” “白旭山!” 她像一条上岸的鱼,扭来扭去,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男人吸得啧啧作响,一边打她屁股巴掌,一边还要说荤话,“没见过会动的缝,你是不是想要舌头奸,骚屁眼别缩,待会 儿爸爸操进去好好让你爽。” 他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干的。 舌头伸到缝里,手指戳两下屁眼,慢慢探了一指进去。 “昨天没吃东西么,怎么什么味道都没有……还有点香,呼,老子忍不住了。” 咔嗒一声。 白旭山按下开关,埋在肉穴深处的跳蛋开始震动。陈萝先是一震,紧接着全身都跟着抖起来。女孩的身体本来就很敏感, 现在被玩得烂透,只差临门一脚,但是这一脚踢得过于猛烈。 她直接潮喷了。 小穴好舒服,白旭山还在吸。 花蒂好舒服,一阵比一阵紧。 就连屁眼……唔,太羞耻了。 她没给人这么弄过。 大量的水喷了白旭山一脸,细细的腰肢便软倒下去,身体还在下意识抽动。雪白的皮肤,颤栗一遍遍来回游荡,每个细胞 都晕乎乎的,像是吃了致幻剂。 呼……你变态。” 陈萝咬住抱枕,有些恨。 男人抽出纸巾擦擦,关掉跳蛋,捏她小脸,“爽了吧,小丫头,有几个女人轮得到我这么伺候。” 女孩垂下眼眸,撒娇道,“抱。” 白旭山听得浑身一震,急急凑过去,问了一遍,“要抱?” “嗯。” 他露出笑容,将人往怀里一揽,顺着后背轻轻抚,心情很好的样子。 “休息一会儿,待会儿可不许叫停。” 揉下梆硬的棍子,白旭山舔舔唇,亲她脸,一连波波波好几下,跟小孩子过家家一样,满心的欢喜无处释放。小姑娘没力 气,躲几下,捉住他的手揉揉摸。 “你的手真好看。” “那肯定,爷身上哪里不好看。” “铐起来更好看哎。” “铐……铐什么?” 白旭山还没来得及把脑子里的问号捋顺,就看陈萝摸出手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给他两只手咔嗒一声铐住。女孩扯扯 链子,确定铐死了,才安心笑起来。 “你……什么时候拿的?” “就在刚才……舔的时候,白旭山你太过分了。” “做爱哪有什么过不过分的,不刺激一点,你能忘记那狗逼?” “……” 陈萝穿起内裤,拢下头发。 “那我不如找别人做。” “你敢!” “……我跟你除了雇佣关系,还有别的关系吗?”她穿好内衣,拉紧肩带,“再说我们俩合同都没签,我只是临时工。” “陈萝,你想上天?” “我还想跟太阳肩并肩呢!” 说完,女孩低低笑起来,心头的阴云散开些。她不是会开玩笑的性格,但是跟他在一起,总是能被拉到奇怪的氛围里…… 这家伙荤腥不忌的性格有多讨人厌,就有多让她无所顾忌。 简直像是另一个情绪发泄口。 “总之,谢谢你救我,但是我讨厌这种东西。” 陈萝红着脸,颤巍巍张开腿,一点点将穴道深处的异物扣出。她咬牙的样子过于性感,颤抖的肩膀也很让人起凌虐欲。白 旭山看着看着,刚才被吓软的弟弟又重新站起来,裤子紧绷绷的,印出的形状很吓人。 女孩瞥一眼,忍不住骂人:“色情狂!” “臭丫头,等爸爸脱困了,一定把你绑床上,两个穴轮流操。” “……” 陈萝拿着跳蛋,本想扔过去砸的。 但是听着白旭山恐吓的话,心中有点气,这股怒气转化成一个想法,一个非常大胆的想法。她伸脚碰他,确定没法动弹, 这才将人翻转过来。 学着刚才他控制她的样子,倒转身体,双膝夹住白旭山的头,手上使劲,将他裤子扒了。 “你……你你你……你想干嘛?” “老板,你长这么漂亮,屁眼给人干过吗?” 53.假如能像风和云 “干……干干个屁!老子疯了让人干屁眼!” 她第一次听他结巴。 揉揉笑酸的脸,轻轻拍两下男人屁股。这家伙平时为了穿衣服好看,没少去运动,但是又很讨 ρΘ㈠8Θгɡ.)厌石头一样毫无美感的肌 肉,所以身体的形状控制得刚刚好。 这个屁股——饱满挺翘,就算是男人的屁股,也还是会让陌生直男梆硬的。 “还挺好摸。”陈萝嘀咕一声,扣着黑底金边的三角内裤骤然放开,放任裤子弹回去,啪一声击打男人屁股,“白旭山, 你内裤怎么……是这样的啊。” 好骚。 他狂敲手铐。 处男穴不保,哪还有心思管内裤骚不骚,“陈萝,你有种杀了我!” “呼……”她褪下黑色内裤,无奈道,“女孩子哪有种的,你不要再疯了,智商快没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跳蛋上的润滑液已经干了,塞到菊花艰涩得要命,再加上小姑娘根本没玩过男人的那里,手法之生硬,简直跟杀猪有得一 拼。 白旭山开始还反抗,等跳蛋塞一半,整个人都软了。 “你……杀了我吧。” 女孩手指沾到血,这才意识到白旭山那里被她玩坏了,手抖了抖,忙把插到一半的跳蛋猛地拔出来。 杀猪般的惨叫响彻房间。 昏昏欲睡的老崔垂死病中惊坐起,汪汪叫了两声,跳过来冲着陈萝疯狂叫。 “汪汪汪——嗷呜!” 血的味道让小猎犬瞬间炸毛。 陈萝忙起身,扶白旭山起来,小声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以为很容易,不是故意要把你弄伤的……你,没事 吧?” 男人撇过脸。 皮肤苍白得厉害,唯有朱红的唇一如既往艳丽,漂亮的桃花眼哀哀半垂,有些湿润。陈萝倒吸口气,摸摸自己的胸脯 ——终于明白为啥有人喜欢凌虐美人了,这种桃花沾雨的样子……有种诡异妖艳的美。 “滚!” 他吼道。 一激动肉棒充血,站得老高。 马眼在陈萝的注视下,还飙出几股半透明的粘液,股沟流出一丝殷红的血,在沙发上渗透蜿蜒,变成暗红。陈萝抖了抖, 忙捡起内裤盖住男人雄壮和凄惨并存的下体。 她半蹲在地,声音小小的。 “对不起……” 女孩上身穿好的,只有下身还没套裤子,粉色的棉质内裤将臀部包出诱人的形状。 白旭山瞄一眼,冷笑道,“真对不起,自己扭着屁股上来动。” “……”陈萝呼口气,杵着下巴望他,有些羡慕,“为什么总这样肆无忌惮,你都不会怕吗,白旭山?” 他弯腰弹她脑门。 “前十年太小,后十年太老,快活的时间才多长,为什么要怕?” 老崔舔舔主人腿,盘着圆滚滚的身子轰一声倒在白旭山脚边,褐色的眼默默盯着陈萝。她想摸它,狗子甩了尾巴来打。 很气地咕噜。 男人抱起爱犬,抓着狗头粗鲁蹭蹭。 “行了行了,凶她干啥,我还能把这臭丫头做成狗粮给你啃?”说着望向陈萝,“要滚快滚,别怪我没给你爬床的机会, 以后再倒霉,可跟我半毛关系没有……老子可不做备胎。” 女孩整理好,低头走了。 “操,还真走啊。”男人扶腰站起来,怕小姑娘没钱打车又让路边的野狗闻着味,便眼巴巴转了过去。最后处理完惨不忍 睹的后门,抱着狗子在家自闭。 期间看了两部恋爱电影,又付费找人答疑解惑。 不太懂心底那种猫挠挠的感觉,到底是不是爱情。 后来烦了,就管他妈的这是不是爱情。 对着陈萝之前拍的照片撸一发,射得照片全是白浊,眼睛发红叫她名字。 白旭山转了钱,但是陈萝还是走回去的。 她的手机让那几个混混抢了,不知道扔哪去,男人来得晚,没看到。这是白旭山在开发区的房子,环境很好,附近都是高 新企业,但是距市中心有很长一段距离。 女孩沿着公路一点点走,衣服皱巴巴的,头发也乱。 她什么也没想。 什么也不想想。 走着走着,蓦然从商店光洁透亮的玻璃看到灰头土脸的自己——玻璃里的她和很久前的她多像啊,这种丑小鸭打回原形 的感觉,简直令人发笑。 不值一文的野草就算勉强开出花,有过赞叹和流连,说到底,还是一棵野草。 陈萝摸着玻璃,笑一下,叹口气。 野草嘛……就该有野草的样,为什么总想着装牡丹呢? 她这样的,就是永远不可能被他装进花盆,带回家。 为什么为什么,就是疯了似的想要他的全部。 一夜未归。 宿管查房应该知道了,宿管知道了,那家里估计也知道了。总是让她远离花花世界的舅舅得到消息,会是怎样的反应呢? 会失望吗? 舅妈会把她的被褥扔到楼道吧。 等着看笑话的邻居,应该也在偷偷笑。那些总是借长辈身份和她亲近的叔伯呢?会不会来安慰她? 她本该怕的。 但是脑内预想一番,却不怎么怕。 前十年太小,后十年太老。 怕着怕着,人就入土了……战战兢兢一辈子,期期艾艾一生人。 陈萝回到学校。 室友都在,就连周末回家的都赶过来了。她们在公共休息室围成一圈,小声说话。还有一个人也在——许一暗带着许牧 野,端正坐在椅子上。 粉雕玉琢的小男孩有些瞌睡,靠着哥哥的肩膀,不停点脑袋。 男性不能进住宿区。 公共休息室可以,但是没有哪个高中男生的脸皮会这么厚,不仅自己来,还带着亲属来。 付思思看到陈萝,猛拍一下大腿,“你还知道回来!” 其他人也纷纷松了口气。 这一喊,陈萝轻飘飘的心有了重量,变得踏实。 “……真是急死我们了,昨晚许一暗在班群里私聊我们……我们还以为你……” “没事的。” “真的没事吗?” “昨天和陈溯出去喝了点酒,怕回来闹着你们,就去朋友那借了一晚。” 她讲得轻松,本来很急的几个女生慢慢平静下来。 “哎,许一暗说你在朋友家,我们还不信……阿姨来查房,幸好我把杨懿叫回来钻你被窝了。垃圾陈溯,老娘给他打了一 万个电话,竟然不回我。” “……谢谢你,思思。” 陈萝由衷道。 大家说会儿话,许牧野喊饿,许一暗便说要带弟弟去吃东西。临出去,一直没跟她说话,甚至连目光都没对上的男生忽然 问道,“你吃过了吗?” ρο18M.cοм 54.卧薪尝胆和壁虎断尾 这个“你”当然指的是陈萝。 女孩怔一下,胃抽了抽,紧接着肚子咕咕叫起来。 走了十几公里,早晨在白旭山家吃的鸡蛋早消化殆尽。 她揉着肚子,脸有点红。 几个室友笑笑,让她去食堂吃东西。陈萝不想和他一起走,但是又忍不住打量,只是这回不再悄悄的生怕让他知道,而是 光明正大去看。 男生眼下乌青,头发应该一夜没洗,隔夜的发胶里有点灰尘。 下巴胡茬冒得厉害,嘴角干得裂开。 像是不吃不喝,熬了许久。 “小野,这是陈萝,叫姐 ρΘ㈠8Θгɡ.) 姐。” “……姐姐。” 小男孩怯生生道。 “这是我弟弟许牧野,今年六岁了。” “你好,小弟弟。” 许一暗出口介绍,她没有离开的机会,于是便蹲下来和许牧野对视。 “姐姐,你长得好漂亮啊。” “啊……”陈萝有点笑,摸下鼻子,“谢谢。” 小朋友不客套。 他们说漂亮那就是真漂亮。 “食堂这会儿没饭了,我去给你们买吧。” 他往前走一步,发现她在后退,于是就倒回去。 陈萝没说话。 牵着许牧野到小花园坐下。 小男孩长得像女孩一样,睫毛翘翘的,眼睛很大很亮,说话口齿清晰但总有点害羞。他荡会儿脚丫,说妈妈今天不在家, 保姆也请假了,只剩爸爸和他。 “哥哥早上回来,带我到这里坐了好久好久……我屁股好痛。” “……” “姐姐……你这么漂亮,以后不要打我哥哥好不好?”似乎想起很可怕的东西,许牧野缩了缩,“哥哥很好的,为什么都 要欺负他。” “还有别人欺负他么?” 陈萝摸他头发,看着许牧野闪烁的眼睛,放轻了声音,“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 男孩手指扣着膝盖,犹豫道,“有一个姐姐……还有……爸,爸爸。” 陈萝手下一顿。 忽略掉心头荡开的钝痛,扬起笑容,“我不会打他……小野,你长大后能帮帮你哥哥吗?你的话,他或许会听……” “嗯!” 许牧野挺起胸膛,抬头望她,央求道,“那姐姐你呢,能帮我一起保护哥哥吗?我现在太小了……” 女孩脸上的笑容僵住。 面对暗藏玄机的话,她的目光落在小男孩紧张的面孔上,“你哥哥不需要我,他很厉害……非常厉害。” 许一暗这样的人,和她在肉体上极尽缠绵占有,在话语上却是密不透风的。他说什么也给不了她,就真的什么都给不了 ——她难过成那个样子,人还是个人,心都死掉的,哪怕只是虚假的“我爱你”、“我需要你”,都不肯给。 他让她去找别人。 她也算是件东西了,想怎么丢都行。 她握着开瓶器和那些人对峙的时候,前后左右,哪里都看不到他。 她温暖的阴影,这次缺席了。 妈妈走后,她独自在地下室,吃馊饭喝自来水,都没这么绝望过。 那么他现在出现又是为什么呢? 故意留下许牧野说这些话,又是为什么呢? 陈萝搓着手指,那些迷雾似的东西,似乎在一点点剥开。 王菡那样的脾气,动不动就打人。许一暗这么能忍,说是爱她,也不见得,毕竟他也没拒绝她的示好。 那么,应该是为了王菡的家庭吧。 这种家庭的女孩,就算娶了当摆设或者干脆送进医院眼不见心不烦,都是极好的助力。 她心疼他,他却嫌她阻碍了大好前程。 她为他哭,他却只想摆脱她,甚至不惜推向别的男人。 许一暗应该很怕失去王菡吧。 怕到不惜利用弟弟来达成目的,借许牧野之口,让她同情他,怜悯他——毕竟如果她真的被轮了,破罐破摔,说不定就 把两人的炮友关系捅出来。 到时候,王菡再爱他,恐怕也忍不了。 陈萝静静笑着,倒是有些明白了。 这个人的温柔藏满刀锋,每一笔都标好价格。他不仅没爱过,还防着她。 许一暗应当是跑到很远的地方买的,许牧野的是儿童套餐,有荤有素,餐盒上还有无公害标识。她的是海鲜粥和的药膳鸡 汤。 她吃得慢,不想咬螃蟹壳,就挑出来放在一旁。 男生喂完弟弟吃饭,又很自然地拿过螃蟹,手上劲大,捏碎用牙签挑出肉来,拢在一堆放回粥里。 很香的食物,被他这么一搞,就变得难以下咽。 她放下勺子,说饱了,谢谢。 男生眼神一暗打开鸡汤,沙哑道,“喝点吧,这个喝了对胃好。” 瞥到女孩后颈成串的暗红吻痕,眸光溃散的,又无声无息拼好,“你不会喝酒,以后不要跟陌生人一起。” “我也没跟陌生人一起……”陈萝不想说的,但就是特别讨厌他这个样子,“是你让我去找陈溯的,许一暗。” 他躬着腰,握着汤碗的手颤了颤,“对不起,我以为他能给你……我不能给的东西,你值得最好的。” “就是不值得你,对吧?只有王菡值得你,对吧?” 女孩站起来。 盯着他的后脑勺,盯着发胶里的灰尘和一根半白的发。 想起他多年前给过的温暖,惦念他竭力掩饰过两人的性爱视频,虽然也是为他自己吧,但也确实保护了她。其间的很多细 节无法追问,也好像不必追问了。 陈萝喉咙动下,还想刺他的。 但是看着男人颤抖的额角还有突起的经脉,她又把刺都咽了回去。 “……我不是你的责任,你本来也不该来救我。我什么都不会说的,你放心,虽然做错了,但是好歹还有回头路可以走, 不至于破罐破摔。” “你带小野回家吧,我也要走了。” 她站起来,都没停,就要走。 他不知道怎么才能留,也不知道留住她干什么。只是望着女孩瘦削的背影,想起她笑起来的样子,想起两人顶着额头互相 撒娇的那天,便站起来,往前追。 “我找了很久,找不到你。” 从以前到现在,一直在找你。 “我找到了陈溯,找到了那群人,就是找不到你。” 我就是找不到你。 “我不是不想找你,我是找不到你。” 我不是不想找你,陈萝。 “我给你买了糖……很甜的,我们吃完再走,好不好?” 他的声音有些哽咽。 知道自己错得没法回头,他怕以后,再也没有以后。 “那就不要找了,许一暗。”女孩背对着站立,说完回头抱住男生,手指深深抠到后背的肉里,像他们第一次做那 样,“那就不要找了。” 就让我们停在这里。 就让我成全你,让你卧薪尝胆。 就让你成全我,让我壁虎断尾。 就让我们彼此成全。 55.那迅速撇开的眸光,分明盯了下她的下面 他知道,她迟早会走。 也希望她走。 但是真走了,他就坐在那,拉着许牧野动也不肯动。 “哥哥,你惹那个姐姐生气了吗?” “嗯。” “那你哄哄她呀。” 许一暗抱起弟弟,擦了擦小男孩的脸,“你能哄她一会儿,不能哄她一世,不要对喜欢的人说谎,小野。” “如果可以,不要对任何人说谎。” 许牧野似懂非懂地点头。 男生拿起已经凉透的海鲜粥,像是闻不到腥似的,一点点舀出,咽下,喉结缓慢滚动着,像是要把什么味道拼命记住。 明明不久前才拥抱过…… 但是,残留的温度和香味,散得好快。 快得像是她从来没有抱过他。 两人同班,抬头不见低头见。 但是陈萝总有办 ρΘ㈠8Θгɡ.)法远远躲开。他个子高,座位只能在后几排轮调,她本来也在后几排,但是找机会跟同学换位置,到前排 去了。 王菡来过几次。 这人不发疯的时候完全是个人精。知道自己不受待见,降温那天,就自费给全班买了热乎乎的鲜奶茶,学校不让外卖进 来,但是规矩在她这,完全是摆设。 多来几次,大家看她笑盈盈的,又知道这人确实精神容易受刺激,态度慢慢软化。 偶尔还会来同陈萝说,“王菡学姐人挺好的,之前的事可能都是误会。” 付思思气不过。 说他们吃人嘴短,独立自主的精神还没贯彻落实,就封建复辟,学会给主子当狗,颠倒黑白了。 走狗的头衔太重。 想要给王菡献殷勤的也不好意思太明显。 吹过几次风,就不来了。 处于漩涡中心的陈萝,倒是无动于衷。她丢了手机,干脆注销本来的电话,换了个新号码,继续用着那磨得掉漆的傻瓜诺 基亚,既不关心八卦,也懒得管谁从人堕落成狗。 陈溯联系不到她。 托和陈萝同班的表弟张玺来问。 小姑娘知道躲不过。 答应见一面。 学校小卖部,陈溯提着满满一塑料袋的零食,站在树下等她。 毕竟是校草级别的人物,他追陈萝,很多人都知道。路过的女孩总会投来艳羡的目光,却不知被王子眷顾的灰姑娘,到底 因为这家伙,遭受了什么。 他想问那天后来的事。 但是问到具体细节,又涨红着脸,说不出口。 “那些人碰了你……哪……” 女孩指指手,又指指肩膀,最后指了指自己的腰,不再说话。 周围静得可怕,只有枯黄的树叶不时飘落。陈溯弯腰,捏着塑料袋的手握得死紧,那双总是直视她的眼睛,低低垂着,不 敢看她。 倒不是觉得女孩这张脸不好看了。 那迅速撇开的眸光,分明盯了下她的下面。 似乎在考虑,陈萝有没有说谎,有没有隐瞒被强奸的情况。 “……都是我,我不该信他们的话……就算你被他们……我,我不介意的……” “我介意。”陈萝捏下鼻梁,缓慢道,“在你之前,我没见过这么容易被套路的人……陈溯你有空,还是多读书吧,漫画 书也行。” “……” “东西送我的,是么?” 女孩伸手,提过满当当的零食口袋,“那我走了。” “我没那么蠢……陈萝,我只是想让你也喜欢我,这难道也有错吗?” 女孩正在撕彩虹豆包装,试了几次,没成功,小声道,“你没错,错的是我。” “换个人喜欢吧,陈溯,下次别再犯错。” “我能抱抱你吗?” 男生哀求道。 梧桐落下的叶子,打着旋,晃悠悠落地。陈萝心中的尖刺在触到对方的目光后缩了缩——其实他们有点像,都为了得到一 个人,用错手段。 女孩捏紧包装袋,垫脚抱他。 陈溯鼻子一酸,抚着黑凉的发,难过道,“你轻得好像一朵云,下一秒,就不见了。” 两人抱了十几分钟。 直到晚自习开始。 陈溯是哭着回去的,一边走一边跑,一面又狗狗似的回头望她。这副深情款款的样子,没有哪个女人会不动容。 躲在一旁观看的室友都有些扼腕。 她们正是看脸的年纪。 虽然嘴上没说,但是心里都想着陈萝能够原谅他。 “毕竟,这年头长得好看的还是太少了,你看他可怜巴巴的,像只大狗狗。” 女孩笑笑。 想起老崔贱兮兮的样子。 比起跟主人玩闹,这只黑黄皮的小猎犬其实更喜欢她,常常舔得她满手口水。但是那天白旭山被欺负,老崔表现出的攻击 姿态简直让人敬佩。 关键时刻,狗都能有的担当。 陈溯却没有。 即便她没抱希望的,也还是太失望了。 【2500珠·番外】末日途中 陈萝生在大爆炸之后。 让我们先来说说大爆炸之前的事吧。 人类社会经过第四次工业革命,科技空前发达,寿命最长可达两百岁。21世纪初的退休制被摈弃,超过半数人的退休年龄将超过130岁,并且有延长的迹象。 老龄化社会十分稳定,社会犯罪率降到历史最低。 社会学家称之为“光明世代”。 在二十二世纪中叶,光明世代的阴影开始延展——因为药物滥用、基因编辑……人类饲养的家禽和食用植物开始出现不同程度的异变。 野生动物也不例外。 北非肺鱼漂浮在空中时,人们并没有关注。 东南亚果蝠翅膀退化,下两足突变,在丛林直立行走时,也无人注意。 新世代的普遍观点认为,生物进化退化、灭绝泛滥不过是地球的新陈代谢。 当这种代谢发生在人类身上时,文明显出它荒唐滑稽的一面——没有发生异变的人类躲入地下,使用核武器将变异的同胞和其他动物通通炸成灰烬。 旧事物战胜新事物,倒退在所难免。 大爆炸之后,人类惶惶不可终日。 躲在暗无天日的地下,依靠不可说的循环系统维持生命。 陈萝生在大爆炸之后,是33层的居民。 因为靠近充满核辐射的地面,这里的人要么少点东西,要么多点东西。她见过两个头的女孩、一条腿,只能在地上爬行的叔叔,还有各种面部起泡的人。 她外在没有缺陷。 医生说她或许心理有缺陷。 “你知道的,心理缺陷比生理缺陷更可怕,每年我们当中都会出现几个疯子……小姑娘,你告诉我,天上有几个太阳?” 一个。 但是按照老师教导,天上得有二十三个太阳。 只要有人敢离开地下,就会受到二十三个太阳的炙烤,一瞬间,就能从人变成人干。 “太阳是什么?” 女孩穿着油腻的破布,浑身脏兮兮的,手指甲里塞满黑泥。 明明是黄种人聚集区出生的后代,眼睛颜色却浅得过分——谁知道呢,或许是她母亲和某个忍不住欲望的深层居民苟合出的杂种。 核辐射 ρΘ㈠8Θгɡ.)区域(浅层区)的人就像过滤芯里的活性炭。 作为屏障,吸收着辐射,保证中层和深层居民的健康。 现在资源有限,这些区域的人却没有生育限制,生得再快……反正死得也快。 医生一脸唾弃的表情,在她的体检报告上写上“智力障碍”。 陈萝拿着智力障碍的检定,成功脱离向下晋升的机会,还没出门,就让穿着白色真空服的工作人员,抓着瘦弱的肩膀拎进来。 那人擦了擦手。 “脑子不行,身体健康吗?” “辐射量还需要检定。” “那就检定吧,下面人也不够了。” 医生有些为难,等那些穿白衣服的人走了,便从铁皮罐里掏出颗糖放到她手心,“吃吧,吃了好上路。” 她第一次吃糖。 含在嘴里怕化了,就藏在舌头根底下,慢慢品味那股从未认知的甜。 女孩噘嘴的样子很有些可爱,医生看一会儿,摆摆手,“你下去,天天能有这些吃,想去吗?” 她摇摇头又点头。 小声问道,“可以给舅舅他们吃吗?” “可以,只要你在下面表现得足够好,听懂了吗?” “什么?” “表现得好一点,才能活久一点。” 陈萝被移送到中层那天,整个33层的居民都出来观望。她依旧穿着那件破破烂烂的脏衣,不同的是,手上多了条白色绑带,上面记录着身高体重年龄,没有名字,只有一串编码。 她从电梯出来,来到完全不同的世界。 这里有依靠荧光生存的苔藓植物,过道上还有座椅,地面没有老鼠屎,也没有某个人因为不堪辐射而脱落的牙,以及从肺里咳出来的黑血。 味道是截然不同的。 淡淡的机油味,还有一点甜甜的香。 她被送到教养所,一个房间六个女孩,她不是年纪最小,却是身高最矮的那个。她们都管她叫泥豆子,总是问“泥豆子,泥豆子,你从哪里来。” 陈萝说自己来自33,她们说根本没有这个区。 她说33,咬字清晰,声音执拗。 她们就笑着,穿统一的服装去食堂。 这里没有肉,大家都吃植物,唯一的蛋白质来源是豆子。陈萝第一次吃豆子,那些软烂的沙泥在嘴里化开,淡淡的清香弥漫,和老鼠肉很不一样。 好像这才是食物。 她慢慢吃着,而后狼吞虎咽,一边吃,一面用手推嘴角,呱唧呱唧,来不及吞咽就往嘴里狂塞。 丑陋的吃相引起其他人的哄笑。 “哈哈哈,臭老鼠。” “哈哈哈,臭蝗虫。” “哈哈哈,臭垃圾。” 哈哈哈—— 那是她第一见许一暗,男生好高的样子,和守在食堂的护卫几乎一样高。他站在她身旁,头把白色灯光遮住,面目模糊无法辨别。 “我的也给你吧。” 男生把餐盘推过来,哐当的一声。 很奇妙。 她猴子似的动作慢慢收敛,总是低着的脑袋悄悄抬起来注视他——单眼皮,眉骨很正,鼻梁很挺,笑起来很温暖很温暖,就像太阳一样。 是的。 她见过太阳。 母亲离开之前画了一幅画——两朵花,一片草,一间造型怪异的小屋,还有河流,明晃晃的一个太阳。陈爱美抱她在怀里,指着画说:到上面去。 到上面去,那里有太阳,不要到下面去。 “你是太阳吗?” 男生怔一下,温和道,“不,我不是,我叫许一暗。” —————— 最近狂吃海塞还不运动,终于脑子不转了。 大家的评论我都有看,至于怎么写,我还在思考。键盘之神说读者爬上来不容易,于是它自己敲出了一篇赛博朋克番外_(:死」∠)_ 希望大家看了能睡个好觉,如果可以,忘了我这颗渣糖。 56.难道她竟也有教训别人的资格 学期结束。 陈萝留下来帮老师整理教室。班上不是没有殷勤讨好的学生,但是刚考完试,大家都忙着撒欢去了,肯留下来帮忙做事的学生几乎没有。 班主任看着她洗黑板,笑道,“你是不是长高了?” “长了五公分。” “好像也自信了。” 陈萝动作顿一下。 她今天早起化了淡妆,头发也让室友帮忙卷过,鞋子和书包都是新的。说是自信,大概还是外在的改变让人产生的错觉。 “女孩子爱美是天性,只要兼顾好学习就行。” 班主任补充道。 她“嗯”了一声。 陈萝做完事,拿着老师送的辅导书,从宿舍收拾好东西,回家了。舅舅和舅妈不在,两人物色好铺子,正在搞装修,忙得脚不沾地。 陈学梅大三,没什么课了,一直在家。 陈学鑫买了烟花,和几个小伙伴在楼下放。 她老远看到,于是抬手朝表弟挥舞。 好久不见,已经上初中的小孩下巴一扬,全当没看见这个表姐,白眼翻得怪厉害。 陈萝见怪不怪的,提着行李箱进家,觉得有些冷清。 外面已经开始挂红灯笼,年味气息浓重。 家里却乱糟糟的,沙发套子脏的、厨房脏的。垃圾袋堆了五六个,里面的方便面盒子已经发臭,却还是不扔。 她到阳台放好东西。 问表姐床套在哪。 陈学梅躺在沙发上,举着手机打字,嗯了两声,“什么床套?” “学梅姐姐,是我之前用的床套。” “哦,我也不知道,我妈藏东西你知道的,除了她,没人能找到。” 陈萝站一会儿,不敢乱翻。 要是家里少了东西,到时候舅舅和舅妈要吵架的。舅舅养她到现在不容易的,舅妈也不容易。 陈萝洗把脸,开始收拾家里。 垃圾堆在门口,小山一样。怕邻居说闲话,她也不敢久放,一趟趟上下楼,拖着流出恶臭液体的垃圾袋辗转于垃圾桶和电梯间。 好不容易扔完,衣服上沾了黄绿的液体。 她拎着衣服闻一下,散发着劣质金属光泽的电梯门打开,一个矮小的中年男人躬着背进来。 像一只阴沟蹿出的老鼠。 这个人眼睛小,个子矮,就连手都像女人似的。 穿着不合体的陈旧休闲服,鞋子很新,白得和到处是污渍的电梯十分融洽。 楼层到了,陈萝出去,男人紧随其后。 她到家门前,顿了顿,折身问道,“有事吗?” “陈爱国是不是住这儿?” 男人说着陈爱国的名字,眼睛却一直打量她,许久哦了一声,“你是爱美的女儿吧,都长这么大了。” 陈萝嘴角收了收,下意识看自己的脚。 妈妈的名字,很久没听人说起了。 家里只有她和表姐在,即便想知道更多母亲的消息,她还是不能放陌生男人进家。陈萝礼貌道,“我舅舅不在,您改天再来吧。” “……哦。”男人犹豫道,“你小时候,我们见过的。” 陈萝往后退一步,并不说话。 男人又站一会儿,要了陈爱国的电话走了。她进去,陈学梅头也不抬,“你刚在门口和谁说话?” “一个男的,找舅舅,我也不认识。” 陈学梅没说话,看陈萝抄起笤帚清扫屋子,玩会儿手机,坐起来,“小萝,我妈不在,你这样殷勤她也看不到。” 陈萝低着头,掏沙发底下的垃圾,“要过年了,扫干净一点应该的。” 陈学梅起身,跟她一起收拾。 拖完地,两人坐在拆了沙发套的海绵上,磕瓜子。瓜子是舅妈老家兄弟寄过来的,连着几块烟熏猪肉一并到达。 猪肉很香,有乡土的味道,挂在厨房滴油。 蒋丽舍不得吃,留着焖饭。 这瓜子也不错,很香。 表姐妹两人望着刚刚擦过,还留着斑驳水渍的电视机发呆。 陈学梅说,“小萝,你最近有点不一样了。” “嗯。”陈萝捏着瓜子皮放到垃圾桶,“学梅姐姐也是。” 陈学梅爱长痘,总说是家里常年不断的油烟熏的。这个表姐不肯吃辛辣食物,还怕螨虫,总是把能接触到的东西擦得很干净。 吃方便面、躺在容易滋生细菌的沙发上近距离玩手机。 都会爆痘。 这不是陈学梅会干的事。 这个家里,不被了解和注视的,从来不止陈萝。 每个人都是孤岛。 她只是更孤一点的孤岛。 陈学梅扔掉瓜子,转头看她,“我好像做错事了,小萝。” “什么?” “我要毁掉了。” “学梅姐姐。”陈萝捏开瓜子,平静道,“怎么了?” 毁掉什么的。 这种话不要随便讲吧。 许是陈萝说话的声音很平静,让人很安心,许是陈学梅已经在崩溃的边缘,没法独立支撑。陈家大姐望着电视机,对寄养在家的表妹小声道,“我怀孕了,小萝。” 我怀孕了,这几个字。 陈萝以为,最早会出现在她身上。 毕竟这样那样的事,这样那样的疯狂和无节制。 毕竟她是陈爱美的女儿。 怀孕这种事对女性来说,从初潮降临,一直到绝经,都是悬在头上的农神镰刀。 那个因畏惧被孩子杀死,而亲自吞噬孩子的初始之神。 代表星期六和土星的,命运的saturn。 她没有多余的震惊可以表露,只是用比刚才更平静的声音说,“姐姐成年了,也到法定结婚年龄,这是很正常的事。” 陈学梅脸抽动一下,迷茫惶惑的眼在房间里逡巡、漫游。 “他有老婆。” 陈萝动作一顿,想起同样有女朋友的许一暗。犯贱这 ρΘ㈠8Θгɡ.)事,或许刻在他们陈家所有女孩的基因。 也或许所有女孩都会,犯贱。 她又问,“你爱他吗?” 陈学梅的眼睛又开始乱动,“我不知道。” 成年男人的陷阱,总是面向涉世未深的女性,他们即便阳痿了、太监了,追逐年轻异性的欲望也不曾减少。 陈萝放下瓜子,“那学梅姐姐想怎么做?” “我想堕胎,可是他说会跟老婆离婚。” “你想跟他结婚?”陈萝偏头。 “之前我根本不知道他有老婆!”陈学梅忽然提高声音,说完肩膀迅速耷拉下去,“他不给钱,不让堕胎,就一直让我等……” 陈萝脑门无声裂开。 脑汁流光的感觉又来了。 这事不能对舅舅舅妈说。 她想。 陈萝扯掉唇上的死皮,“你再想想,要怎么做,想好跟我说。” 陈学梅嗯了一声。 察觉到陈萝从始至终没苛责过她,也没对她陷落的人生惊叹和自得,沉默沉静得仿佛看惯人间无常的黑白无常。 比她这个做姐姐的更像姐姐。 “小萝,你也有心事吗?” 陈学梅问道。 陈萝知道她在寻求安全感——共享秘密从而确保彼此守信。她其实不喜欢听别人的秘密,也不想说自己的事。 沉默片刻,陈萝仿佛在说另一个人的事,嘴唇在动,气息却不曾起伏,“我喜欢的人不喜欢我,他选择了正确合适的对象,而我……” 而我,只是一个白痴。 一个蠢货。 一个贱人。 随便什么。 陈学梅张张嘴。 嗫嚅道,“张哥倒是从没嫌弃过我……说遇到我,是他的福气……” 陈萝看着面前的人,没有表情的脸忽然泄出一丝怜悯。她看陈学梅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只作茧自缚的蚕。 那些绞住身体的丝,都是她陈学梅自己吐的。 跟别人没关系。 陈萝想说什么,但是什么也没说。 难道她竟然也有资格教训陈学梅吗? 57.如果阶梯不断延展 堕胎这件事。 陈学梅很犹豫。 陈萝并不催促。 热心过头从来都是招人厌的,日后说不定还会成为被怨恨的理由。 为赶在年前装修完,舅舅舅妈早出晚归,脚不沾地。她在家看书刷题,抓着陈学鑫写寒假作业。 邻居们陆续离开。 楼道里少了尿骚味,多了灰尘。 她穿着厚厚的棉服,拿零钱包下楼买菜。 绿豆芽很新鲜,没泡水,她要了一大兜。给完钱,身后站了个人,是白旭山。 男人穿着皮夹克,里面是件暗紫T恤。 他手揣在兜里,卷曲的中长发绑成马尾,因为本人冷得一晃一晃的,马尾也跟着晃。 这个人嘴唇青白,神态却依旧懒散。 真是神了。 陈萝拎着豆芽,奇怪道,“你不冷的吗?” “操,不知道有钱人不分四季吗?” 车也好,进出的场合也好,都有空调。哪里会需要裹成毛毛虫,还穿着小几千的鞋进菜市场踩葱叶? 陈萝眼皮抖了抖,拎着豆芽回家。 “就吃这?”白旭山缀在后头,不远不近跟着。 “家里有菜。” “我带你吃饭,想吃什么?” “不去。” 他揪她头发,陈萝疼得皱眉。 白旭山松手,扒拉女孩臃肿的棉衣,眸光落在她裹着毛袜的小腿上,“我今年要回家里过年,走之前,过来看看你。” 陈萝不说话。 白旭山又补了句,“老头不让带狗,老崔那狗精又不住笼子,你帮我看两天,听见没?” 听到老崔,陈萝终于转过头来,接过白旭山手中的钥匙。 他塞了个红包过来,“压岁钱。” 红包厚厚的,入手很沉。 想到急需用钱的陈学梅,陈萝就没拒绝。她抿抿唇,见他还不走,就在那干哆嗦,又说,“你车呢?” “外面,进不来。”白旭山顿了顿,伸手摸她脑袋。 陈萝躲一下,又躲一下。 穿得胖胖的,动作却很灵活。 白旭山啧了一声,干脆上死手撸,把人头发撸炸才放开,“乖,等我回来。” 陈萝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不乖过,或许,他有什么立场叫她乖。看白旭山赶赴刑场一般的表情,她脚在地上搓搓,“你爸再凶,也不会吃了你。” 他笑起来,哈哈哈哈哈的。 “我会怕老头?” 笑完又冷下脸,“你不懂,小孩子别装老成。” 白旭山走了,陈萝拉开棉衣拉链,掀起毛衣,将红包别到腰上。 她上去开门,看陈学梅站在阳台,勾着脑袋往下看。 陈萝顺着表姐的目光往下看,潦倒寒冷的街上,唯有白旭山婀娜霸气的背影,值得一看。 陈学梅以前迷过男团,很爱韩国的花美男,后来上了大学,不追星了,有时候还会抱怨现在小孩审美娘化,没出息。 即将大学毕业的陈学梅杵着栏杆,翘起只腿,侧脸有迷茫的憧憬。 陈萝抿着唇到厨房收拾豆芽,打算煮个水煮肉片。 陈学梅进来,小声问,“小萝,你同学啊?” “不是。”她摇头,“认识的一个人,让我过年帮忙看狗。” “哦,怪不得。” 陈学梅又问,“他怎么留长发?” 陈萝打开水龙头,简易装修的厨房全是哗啦啦的水声。她捡浮起来的豆子皮,漫不经心道,“个人爱好吧。” “……这种人肯定很花心,说不定还是吃软饭的。”陈学梅顿了顿,极力说服自己花花蝴蝶都不是好东西,又继续念,“你看他大冬天的还穿夹克,一看就是那种爱慕虚荣,要风度不要温度的渣男。” 白旭山渣不渣不知道。 但是他对她挺好,虽然吊儿郎当很不着调,常常不按时吃饭,但是却没饿过老崔一顿。 “他车在外面,没带衣服吧,自己开摄影工作室,就有点爱美。” 陈萝洗完豆芽,装到篮子漏水。 背过身去,在砧板上切芹菜和大蒜。 陈学梅怅然若失,转身回房,晚饭也没出来吃。 夜里冷不丁爬到陈萝阳台上的小床,感叹道,“我以为这种星星一样的男人,现实生活中不存在。” 陈萝分一半被子给她,“从外太空看,地球也是一颗星星。” 无须仰望星空,我们踩的就是太阳系最美的蓝色行星。 虽然这颗行星,早已被不那么可爱的人类占据。 陈学梅顿了顿,沉默。 又过两天,说要去医院。 陈萝查了 ρΘ㈠8Θгɡ.)好久,在网上咨询过费用,拿着白旭山给的钱,带着陈学梅去了。 堕胎个人签字就行。 陈学梅做完检查推进去,陈萝抱着保温杯在外面等。她觉得表姐有些虎,想一出是一出,又觉得自己没资格说她虎。 她靠着冰冷的墙壁,四周来来往往的家属病患和医生,像是走马灯。陈萝脑海中渐渐浮现一些事。 许一暗不是莽撞的类型,甚至可以说心思缜密到可怕。他偷情的时候千方百计躲着王菡,但是做的时候却不戴套,还故意射在里面。 不合逻辑。 她想不通,胸口闷,站起来来回踱步。 有些人即便远离,还是阴魂不散。 这层楼是妇科,来往的女性年纪偏大。陈萝年纪不大,却也不小,正是该好好学习但是又极易不检点的年纪。 迎面走来的人看到她,会流出探究的目光。 她太清楚这样的目光了。 小时候和妈妈在一起,那些人也是这样看陈爱美。陈爱美脾气烈,往往直接对上,那些人只能认怂似的,迅速移开视线。 你都不用解释,他们已在心中为你讲好他们以为的故事。 陈萝手心发汗,低着头,站在走廊死角。她像一只秋后的蝉,肚腹之内已然空乏,一阵风便能卷走。 等陈学梅出来休息一会儿,两人牵着手往楼下走。 陈学梅站上扶梯,毫无征兆哭起来,“我恨他!” 陈萝怔了怔,去掏纸巾,“别哭了,学梅姐姐。” 说完,盯着一楼大厅的象牙白地砖,眼皮一动不动。 有些事情,男人不会懂。 有些事情,如果女孩子也不需要懂,就好了。 陈萝紧紧握着陈学梅的手,怕她倒下扶梯。女孩低着头,碎发垂在额角,瓷白的脖微微起伏,一上、一下,像在悄无声息吞咽无用又可恨的泪水。 她不敢太崩溃,怕表姐更崩溃。 二楼上来的扶梯上站着两个人——许一暗陪王菡过来拿药,同行的还有王菡家里的保姆。 王菡戴着口罩,脸色不大好。 瞥眼陈萝,眼睛一亮,伸手去拐许一暗的胳膊,“快看,陈萝从妇科下来哎。” 许一暗没有动。 温柔深沉的眼睛一片茫茫的灰。 在上电梯之前,他便看到了她。 但是那又怎样? 又怎样? 王菡不依,“你要不要也去检查一下,暗哥哥?我怕……” 他还是没动。 只有扶梯一阶阶往上,搭载着不是他的他,通向出产新生婴儿的科室,再一阶阶往上,通向治疗精神的科室…… 如果阶梯不断延展,不断向上,向上。 是不是也能穿过半透明的医院顶棚,然后直达天国呢? 说到底,会有天国吗? 58.到他血淋淋的内脏中来 年夜饭,吃得格外好。 今年因为换了店面,还要筹备开业,蒋丽就没带着丈夫和儿女回老家。中部老家的人知道外嫁的女儿拆迁了,今年又寄了格外多的土特产。 以前陈萝总捞不到腊肉吃。 这回满满一盘放在桌上,腊肉、熏肚、气肝……味道极浓郁。 她吃了两碗饭,很饱。 后半夜舅舅舅妈到牌友家里搓麻将,姐弟三人就坐在沙发上看春晚。陈学鑫玩一天了,抱着扶手睡得很死。 陈学梅够过来,将今年得的红包塞给她。 顿了顿,又问,“之前……你哪来这么多钱?” 陈萝本想说白旭山给的,是照顾老崔酬劳。触到陈学梅惶惑的眼,又垂下头,“参加比赛得的,一直没用。” 虽然众生平等。 但是照顾一条狗的酬劳,和夺去一个婴儿生命的费用……光是放在一起,怎么都会叫人痛苦的吧。 陈学梅没说什么。 勾着嘴角了然笑笑。 第二天清早,舅舅舅妈没回来,陈萝乘车到郊外白旭山的家。 老崔就睡在门口。 听到脚步立马哼起来,长而有力的尾巴甩到墙上,发出啪啪的声音。 她笑着开门进去,蹲下揉了揉狗子的头。 老崔扑上来舔她。 一人一狗互相撸够了,才往客厅去。 冰箱里有冷冻的兔肉、鹿肉,她拿出来解冻,又切了水煮蛋一起放到狗盆。最后放入微量元素片剂,看眼手机上白旭山发的菜谱,又加入一点亚麻油。 白旭山在家有时间,就是这么喂老崔的。 在公司,一盆狗粮就完事。 老崔摇晃尾巴,头在食盆里拱个不停。 两只长长的耳朵几乎塌到碗中。 “吃这么香。”她托腮笑起来,盯着白色的狗尾巴尖,感受到一点年节的冷清和温馨。 老崔吃完,她带下去遛弯。 这边的住户,逢年过节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有零散几个人像鬼魂一样,游荡在花园。老崔一边标记一边走,脖子上的骨头狗牌晃来晃去。 附近没人遛狗,它一只狗晃来晃去,有点寂寞。 陈萝走啊走,没想到在小区门口,还能看到熟悉的黑色轿跑。 她下意识拉紧狗绳,叫老崔往回走。 许一暗出来,很大的一只从偏矮的车门挤出,像从画框亦或是梦境走出的高大骑士。 可他不是,不是骑士。 “陈萝”,他叫她。 陈萝抿抿唇,她希望自己不是陈萝。 ——脑门裂开,脑汁流光。 ——灌入铁水,脑门阖拢。 即便灼热疼痛,女孩也能点头,用稀松平常的方式同他说话,“怎么在这?” 老崔一屁股坐在地上,歪头看许一暗。 许一暗站路边,唇上有些青灰色胡茬。 他望着狗,白旭山的狗,再望着她,恐怕也是白旭山的她。喉结动了动,憋了数日的话,全部化作漫不经心的眸光流走。 “路过。”他说。 陈萝嗯了一声,拽拽牵引绳,老崔站起来扭动屁股往回走。 她进入小区,消失在转角。 又在屋里待一会儿,添满狗粮,换好尿垫,这才背起书包离开。 女孩刷开门禁,走出小区,没想到黑色轿跑还在。 天黑了,冷风一阵阵刮。 将世界吹得颠三倒四,黑白不分。 陈萝捏着衣袖,牙根传来一阵阵的痒。 她不知道他要干嘛,恨不得他消失,可是目光粘在车身,像嘴唇粘在结霜的冰块,根本撕不开。 非要撕开的话,一定会血淋淋。 要撕下一块肉的。 她佝偻身子经过,像一棵压弯了的狗尾巴草。 他探出头来,“我送你。” “不用。”女孩说。 “公车要等半小时。”男生说。 “我能等。”她斩钉截铁。 我能等三个 ρΘ㈠8Θгɡ.)字。 陈萝以前也说过。 许一暗坐回去,不愿再想以前。 陈萝到空无一人的公交车站坐着,黑色轿跑停在原地,没有动。 风越刮越大。 陈萝打开软件查询实时交通。 软件显示市区下雨,车道拥堵,公交车来估计要很久。 她打开消消乐,一点也乐不起来。 最后走回去,看着车窗后男生青白俊逸的脸和指节分明的手,竭尽毕生之力,平静且冷漠道,“你要怎样?” 不等许一暗说话,陈萝又自顾自道,“我放过你了,你放过我不行么?” 阴沉厚重的天空终于下起狂躁的雨。 冰雹似的打在女孩身上。 这样的雨,在这个季节并不多见。 冬天的雨应该是细碎寒冷的,哪有这样淋漓尽致,铺张浪费,仿佛要将时间一切都捶个稀巴烂。 陈萝一阵激灵。 脱下书包举过头顶,往站台跑。 他站在原地看她。 看一会儿,开车跟在她后面。 许久许久。 许一暗说,“你进来,我送你回家,送完,我就走。你不想看到我,就不用看到我。” 陈萝喉咙动下,在轰隆隆的雨声中凶狠道,“许一暗,不要这样卑鄙。” 许一暗没有说话。 他打开车门。 陈萝哆哆嗦嗦钻进去,嘴唇哆哆嗦嗦,脑子也哆哆嗦嗦。 男生把外套脱了往她身上盖。 目光从始至终游离在陈萝的身体之外。 哪怕很想看,却不能看也不该看。 这样的距离,已经是极限了吧,再像以前那样亲密,不可能了的,人不能回到过去。 人不能回到过去…… 不,人不能自以为是。 车内没开灯。 陈萝擦干脸,看到他在仪表盘暗淡的荧光中,仿佛一具新鲜的尸体。她想起恐怖片中踽踽独行于麦田的丧尸。 想起无数次他的侧脸。 隐约觉得面前的人没了生气。 她下意识出声,像在唤他的魂魄归来,“许一暗。” 许一暗。 许一暗。 男生疏离的躯壳一点点剥落,他背对她,却剖出血淋淋的内脏,面向她。在此之前,他从未这么做过。 “我没说过我不卑鄙,陈萝……你去医院是生病还是……” 她怔一下,摇头。 “我陪人去的,不是我。” 许一暗的双眼一点点灰掉,其实那双眼睛一直是灰色的,只是偶尔有些诡谲的光彩,便叫人总忘记这个男人的本质。 他知道她没撒谎。 他宁愿她是撒谎。 他想要亏欠,想要一个不放开她的理由。 男生深沉温柔的眼睛曾燃起一点点可笑的希望,无人知晓——许一暗清醒的时候,知道不能害她。 于是将陈萝推远,推到正常人身边。 他不清醒的时候,抱着她,恨不得将人捏碎、吃尽,想让自己的骨血在她的身体中孳息繁衍,像一颗毒瘤寄生于她。 拖这个坚韧又美丽的女孩到地狱。 到他血淋淋的内脏中来。 他并不高洁,自然卑鄙。卑鄙无耻,恶毒至极,可幸终是一场空。 “嗯。”许一暗坐正,看着大雨淋花的挡风玻璃,闷不吭声。 血淋淋的内脏收回去,缝合——他坦诚了一秒,现在又是密不透风的模样。 “我送你回家。”男生说。 车开得很稳,陈萝昏昏欲睡。 他的衣服质感很好,不软不硬,淡淡的天空和大海味道,总让她莫名松懈。 到地方,陈萝上楼。 她回到家,家里空无一人,只有没收拾的瓜子壳和果皮在桌上。厨房水龙头没拧紧,滴答滴答的水声,不断敲击她的神经。 女孩走到阳台。 隆隆雨幕中,许一暗站在周转房阴暗的街角,个子高高的,口中呼出的气凝结成白雾。淋湿的路灯,嘈杂的鸣笛,声色犬马的世界忽而黑白。 那一秒。 那一秒。 劣质的白色塑料袋缠着渣滓,堵在排水口。 他的身影,确是在说:再见,陈萝。 59.就像他曾无意间照亮过她的世界 今年的冬天比往年冷。 阳台没有空调,冷得刺骨,陈爱国搬了两个电暖炉进去。 陈萝在橘黄色的热光中,反复梦到很多年前的夏天,漫过膝盖的浑水,砰砰作响的暴雨。 她穿过烟气缭绕的游戏厅,犹如穿过魍魉横行的鬼蜮,与他擦身而过。 那一秒的心悸,在梦中格外清晰。 她醒过来,枕头总有泪痕。 不怪古人总有“人生若只如初见”的感叹,他停在她心中,永远是强大温柔的少年。 早餐店初六开业,定价远低于周围的连锁店。 舅舅做了一辈子的生煎,舅妈很会用砂锅熬粥。东西好吃,价格合适,店里生意十分好。 全家除了补习的陈学鑫,所有人都上阵帮忙。 陈学梅和陈萝,一整天都在打下手。 生意淡的时间就捡菜。 白旭山回来,找过她,陈萝以在家帮忙为由拒绝了。 她坐在塑料凳上捡菜,捡着捡着,手机传来简讯。陈萝在围腰上揩下手,解锁,看到付思思的名字,笑了一下。 宿舍群里,付思思每天都在发搞笑段子。 这个大大咧咧的女孩是大家枯燥生活的开心宝。 陈萝点开对话框,搞笑段子没了饿,付思思一连几条信息,都是她之前拍摄的商用图片。 虽然没露点,但是尺度也不是高中生能接受的。 付思思:这是你吗? 陈萝想了想:是。 付思思:你知道这些照片在我们学校q群传疯了吗? 陈萝:不知道。 付思思:嗨,我说你有这么缺钱吗? 陈萝:有。 付思思咯噔一下,隔了很久发来一句话:知道大家现在怎么说你? 陈萝慢慢打字:可以想象。 付思思发来语音,咆哮道:“真是服了你!” 陈萝看着手机,直到屏幕熄灭。 她收好手机,继续捡菜。 陈学梅进来,说外面有人找她。陈萝取下围腰出去,看到王菡和一群人站在店门口,青春洋溢的脸上满是笑意。 “陈萝,这是你家的店吗?” “嗯。” “哇塞,好吃吗?” 王菡说着,染着荧光蓝的指甲随意一指,“阿姨,都给我来一份。” 蒋丽满脸堆笑,“小萝同学吧,阿姨请你们吃,不要钱。” 没开业之前,蒋丽心中打鼓,恨不得全家节衣缩食,就连陈萝以后上大学的费用都要啰嗦一通。 现在店铺走上正轨,一个月净挣几万,一直斤斤计较的蒋丽也大方起 ρΘ㈠8Θгɡ.) 来。 王菡接过,咬一口,“真好吃。” 她后面的人交换一个眼神,耸着肩膀笑起来,“陈萝家的,能干净吗?王菡你别吃了,拉肚子哎。” 王菡噗嗤一声笑起来,毫无芥蒂的样子,让人分不清她到底是恶魔还是天使。众人轻佻傲慢的目光齐刷刷指向柜台后单薄的女孩。 他们把她当靶子,随意扫射。 恶意毫不遮掩,甚至孩子气地眯眼扬唇,仿佛不哂笑出声,在她身上吐口浓痰,根本不足以表达嘲弄。 但是她还愿意做靶子么? 一行人走远,舅妈和舅舅还杵在原地。 半晌,煎锅传出糊味,陈爱国才急急去揭。 陈萝洗洗手,打开半身隔门出去。 陈爱国问她去哪。 她说去上厕所。 侄女乖巧,从来没和人吵过嘴。 陈爱国夫妇并未多想,等新的客人来,又重新投入生意。 陈萝解开围裙,从慢步到小跑,表情毫无波澜。最后箭一样射到刚才出言讽刺的人面前,给了还在嘻嘻哈哈的家伙一巴掌。 商业街人来人往,这一巴掌的脆响并没有引起太多注意。 王菡看着她,笑一下,“你妈欠揍啊。” 说着使个眼色,让人抓陈萝进小巷。 王菡抬脚踹过。 陈萝摔在行道树旁。 她掐着肚子,眉头紧皱,疼得起不来。王菡笑着抬脚,朝女孩清丽惑人的脸踩去,发狠上扬的嘴角像一柄闪着寒光的弯刀。 陈萝抬头看她。 笑一下。 清丽温婉的脸藏着一丝危险。 “尽管打我,就算没有这张脸,我依然想怎么睡你的男人就怎么睡,你打得越狠,我睡得越凶,越开心。” “你是蛆吗!” 王菡收脚,神情狰狞,一巴掌狠狠扇过。 陈萝没躲,嘴角渗出血来。 是血海生出的妖魔。 “你不知道,男人都喜欢下贱的女人吗?你要不要试试,也当一条蛆,这样或许他会更爱你一点哦。” 王菡摘下耳钉,按住陈萝的头。 强迫女孩露出眼球。 “操你妈!贱货!” 围观的跟班都吓跑了。 疯了。 疯了。 两个疯女人! 陈萝扬起下巴,静静看王菡。 预料中的疼痛并没有袭来,哀嚎炸开,是王菡在惨叫。陈萝面无表情转动眼球,看白旭山一拳揍王菡脸上,熟练地用狗绳勒住女孩僵直的脖子。 老崔在一旁汪汪狂吠,唾沫横飞。 王菡的脸色在狗叫中逐渐发青。 陈萝笑起来,“老板,你怎么才来,我还以为你打算一直看戏呢。” 她不肯和白旭山见面。 白旭山就整天在陈家小吃店对面的咖啡厅喝咖啡。 男人都是愚蠢的生物。 爱你的时候,跟草履虫没有区别,蠢得可怜。当然,前提是他爱你。 白旭山松开绳子,揽下头发,“你他妈再动下陈萝,我叫你全家滚出临江。” “咳咳,知……道……我叔……我是谁吗?” 王菡冷笑。 “妈逼疯婆子不进精神病院,你姓王,你姓王的算什么玩意儿?”白旭山收紧狗绳,在王菡耳边冷道,“贱货,想死吗?” 王菡艰难转动脖子。 不可置信用余光打量身后的人。 有些狂,是没鞋穿的,无所谓生前身后。 显然,白旭山的狂不是。 权力养育的人,往往更能察觉权力。 王菡脸色一白,硬邦邦的骨抽得极快。 陈萝坐在地上,杵着下巴看王菡发青的脸。 她挥挥手,试图引起对方注意,“王菡学姐,学声狗叫吧,学了我让老板放开你。” 白旭山望向陈萝。 眼睛闪过一丝亮光。 昔日瘦弱病态的小女孩回来了。 他就爱她这种癫狂扭曲的姿态。 鲜活阴郁得叫人心醉。 王菡不肯。 她怎么可能肯? “滚,给姑奶奶滚!”骂完女孩咳嗽起来,脖子勒出可怕的痕迹。 陈萝站起来,单手接过男子手里的狗绳,慢慢挽紧。白皙纤弱的腕绷出强硬的曲线,沾着大葱粘液的指腹嵌在狗绳上,几乎把绳扯断。 听着王菡咯咯的颤气声。 陈萝表情不变,腾只手拉开王菡的包。翻翻找找,果然找到了美工刀啦、剪子啦这样的东西。 她咔擦试下剪子,“不学狗叫的话,就剪掉你的头发哦,学姐这么漂亮,光头应该也很好看吧。” 王菡听了,眼泪唰一下掉下来。 “不……要,陈萝,不要这样!” 陈萝毫无反应。 王菡刚才扒拉她脑袋,在眼皮和太阳穴留下了好几道指甲印。 ——刚才,王菡拿着耳钉是真想戳她眼睛。 陈萝一言不发,拿起一撮保养得当的头发,张开剪刀对准发根。 锋利的金属响声传来。 王菡眼睛歪斜,不可置信地看着落下的头发,崩溃尖叫。 很快,常年罹患精神疾病的校园小霸王口吐白沫,身体抽搐,双脚抽得哆哆嗦嗦。校服裙子很快湿了,传来一阵温热的尿骚味。 陈萝丢掉剪刀。 起身。 老崔凑过去,闻了闻王菡的裙子,尾巴摇得很欢。 白旭山不耐烦道,“怎么还尿了?” “她有病啊,看来是真的。”陈萝拴好老崔,交到白旭山手中,郑重道,“谢谢你。” “谢什么?” 男人笑一下,弯腰看她。 陈萝并不看他,只看着前方。 灰白的墙壁上,牛皮廯小广告撕得不干净。她看到残缺的印刷体淋病、梅毒……感受着白旭山并不平静的气息,知道他来感觉了。 “老板,别发骚。” 陈萝推他脸。 白旭山笑起来,“你这样,我怎么忍得住不骚?陈萝,到我身边来,你想怎么野都行。” 她用脚搓搓地砖,刺道,“你以前搞得辍学,现在还敢来招惹我吗?” 白旭山偏头,“辍学是我不想上,我,只想上你。” 陈萝看向别处,装作没听到。 白旭山拉她领口,“跑哪啊?” “回去帮忙。” “忙完出来见我,听到没?” 陈萝扬起下巴看他,沉沉的眼有一瞬的暗,很快这种暗消失得无影无踪。 “哦。”她说,“知道了。” 陈萝回去,给许一暗发了条附带位置的信息。 “王菡昏倒了。” 发完女孩在店里打包外卖,没多久,门口飚过一辆熟悉的黑色轿跑。她看到许一暗拦腰抱着王菡出来,丝毫不嫌她胸前带着黄绿秽物的白沫,或者裙上的尿液。 他像个骑士那样,照亮了王菡的世界。 ρΘ㈠8Θгɡ.)就像他曾经无意间照亮过她的世界一般。 陈萝放进筷子和醋碟。 手指勾着塑料袋打结。 她叹口气。 又笑起来。 不知道在笑什么。 60.不就是让你操一回么? 风言风语传得比想象厉害。 她频繁进出办公室,见了一波又一波的老师和校领导。 他们问:照片里的是你吗? 陈萝说:不是。 他们问:你可以证明不是你吗? 陈萝说:不能,你们无法证明是我,我也没有义务证明是我。我是个学生,现阶段的任务是学习,不是关心别人传的八卦。 从小生活在复杂环境的人,要么纤细敏感,受不得一点压力;要么都是泥鳅成精,滑得捉不住。 陈萝有一张清丽敏感的脸。 也有一颗千年王八的心。 她要缩起来,谁也别想把她揪出龟壳。 付思思知道一切,选择闭口不言。 这个好不容易交到的朋友,渐渐开始疏远。陈萝回到寝室,室友们往往各做各的,或者干脆不在。 她尽管是王菡眼中的蛆。 却并不想做朋友眼中的蛆。 期中考后,陈萝买了很多零食放在寝室公桌上。她请大家吃,室友们都很拘束,却也没拒绝。 付思思受不了这种刑场氛围,说要出去跑步。 “我可太胖了,不像你陈萝,怎么吃都不会胖,我要出去跑圈了,你们吃吧。” 付思思前脚走。 陈萝后脚跟出去。 寝室里剩下的人面面相觑。 两个女孩在球场的入口。 路灯坏了,一明一灭,仿佛恐怖片现场。幸好广播里在放失物招领的信息,有人丢了饭卡,还有人丢了钥匙。 陈萝问,“我们不能做朋友了么?” 付思思拉拉运动衫,“也不是。” “那是什么?” 付思思直直看她,呼出一口浊气,“陈萝我害怕,我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和小琪她们根本看不透你。” “……” 陈萝抱臂站在忽明忽暗的路灯下。 不知道在想什么。 付思思吸口气,“我们不是讨厌你,只是……” “只是也没法接受我。”陈萝帮付思思把剩下的话说完,站直身体,“我并不是你们想象中的单纯,甚至长了一口獠牙,还有点脏,对不对?” 陈萝勾下头发,低头,“没关系,思思,谢谢你以前对我那样好。” 付思思神色复杂。 用一种陌生且震惊的目光看她。 陈萝揩下眼角,“我过几天搬出宿舍。” 说完就走了。 付思思站在路灯下,依然在错愕中无法回转。 路灯一明一灭,几个夜跑的学生有说有笑穿过百分之五十黑暗的过道,从她面前经过。等付思思抬头,再看不到陈萝的身影。 她竟走得那样快。 没几天陈萝搬出宿舍。 她走那天,是白旭山来接的。白旭山这个骚包,打扮得一本正经,为了避免别人说闲话,当着人的面,都叫陈萝“妹妹”。 男人穿着昂贵的衣服,拎着笨重土气的行李箱穿过校园。 他打开后备箱摆好行李。 坐到驾驶位,一动不动。 陈萝在后排整理东西,腿上全是用到破皮的笔记本,骤然听到外面喇叭响,才察觉到白旭山没开车。 “不走么?”女孩抬头。 清浅温柔的眼说不出的冷漠荒诞。 男人冷着脸瞥她一眼,阴阳怪气道,“走什么,老子的心都死了。” 她放下书,装作很有兴趣。 “嗯?” 白旭山恨铁不成钢,揩了片额头的汗往她嫩白的脸蛋抹,“进五月了,我帮你拿东西流了这么多汗,你连句谢谢都没有?” 她重新捡起书,“谢谢。” 并不擦脸上的汗渍。 白旭山还是不满意。 骂骂咧咧开车。 行出一段,男人开门出来,到后座揪她,“陈萝你给老子坐前面去,我白旭山不是你的司机!” 她看他一眼,笑起来,“前面晒嘛……” 白旭山冷着脸不说话。 他这辈子没将就过别人,怎么可能将就她? 女孩的眸光有些动荡。 可惜她不愿再展露自己的动荡,于是这份动荡便消失得悄无声息。她伸手捏男人漂亮的下巴,指腹微微用力,“既然你不方便,那我打车走。” 白旭山怔住。 打掉她的手,“说个屁。” 学校附近的公寓租金不菲。 白旭山在这个小区有房子,一直空着,让她去住。房子一切都好,就是门禁卡和钥匙,要留一份在白旭山手中。 男人一言不发搬东西。 看她跪在地上擦柜子,不耐烦道,“我叫保洁来。” 陈萝摇摇头,拧干毛巾。 额头一片湿漉漉的汗,“我能做,别花钱了。” 她手脚利落,东西又少,很快把屋子收拾好。 白旭山倒坐椅子,下巴杵着椅背上,懒懒看女孩走来走去。 陈萝收拾完,他伸出手晃了晃,“过来。” 女孩走近。 白旭山继续招手,“再近一点。” 她迟疑往前,被男人一把抱住。白旭山贴着她软软的肚子闷道,“膝盖不疼吗?一会儿冷得像跟我有仇,一会儿又这么乖,你究竟要玩弄爷爷到什么时候?” 他住在这时,正经历一个厌世的阶段。 屋子家具都矮矮的,就连沙发都低得能敞开腿。他瘫在这封闭的公寓里,有时候想很多,有时候什么都不想。 他假设过,那个令他心惊的小孩没死。 他想象过,两人在一起的画面。 他没想到,竟然真的有“死而复生”、“人鬼情未了”的狗血剧情在生命中上演。 白旭山抱着陈萝,动也不动,“你喜欢扫屋子,就扫……喜欢让我当司机,也行,我没要求,只是你别总刺激我,陈萝。” “我刺激你什么了?” 陈萝看着他微卷的发,明知故问。 “我是男人,不是舔狗,你不全心全意的跟我,凶起来吓着你。” 陈萝推他脑袋,“哦,你吓得着我?” 白旭山松手,抬头看她,冷不丁站起来踹开椅子,一把抱起陈萝往墙上按。他没有许一暗高,只有一米七八,长得雌雄莫辨又总爱骚包打扮,总给人花花蝴蝶的印象。 可是真动手,还是实打实的男人。 陈萝动不了。 手腕 ρΘ㈠8Θгɡ.)生疼。 大腿之间还顶了白旭山的一条腿。 他呼吸有些快,哑道,“真想操死你。” 陈萝偏过头,夕阳恰好射进房间,橘红色的一缕落在她黑软的发上。女孩拍拍白旭山的脸,“别开玩笑。” 男人低头亲她脸,舔了舔唇,“到底谁开玩笑,陈萝你敢不敢看我的眼睛?” 她不动。 白旭山又说,“男人都一个死样,又都不一样,我不是那阴恻恻的贼小子,我想操一个女人,光明正大,从不偷着藏着。” “屁。” 陈萝骂道。 女孩忽来的怒气让白旭山发笑,“这好像是第一次听你骂人。” 想到她是为许一暗生气,白旭山又开心不起来。 他呼两口气,使劲揪她脸蛋。 “没良心的小东西。” “我知道你野着呢,要是个男人,敢把天翻过来撕个稀碎。”白旭山膝盖往上顶,顶住女孩柔软的溪谷,口干舌燥,“知道为什么忘不了他吗?” “知道。” “啊?” “不就是让你操一回么?”陈萝笑起来,甩了白旭山一巴掌。 甩完偏头吻他。 吻过靠着墙,一言不发。 白旭山怔住,猛地掐她下巴。 两人僵持了十几秒。 男人解开裤子,腮帮震下,抱住女孩就往墙上顶。 陈萝头发散开,几缕乌黑细软的发横在脸上,眸光蟒蛇似的。 整个人说不出的冷腥。 白旭山抓住细韧的少女腰肢闷哼一声,“还倔不……倔?” 陈萝隔着裤子感受到紧挨下体的硬物,抿唇,又给了白旭山一巴掌。他紧抱着她,不停往上撞,眉眼都跟着颤。 细长微凉的指摸进裤头,要往里扣。 陈萝疯了似的拍他肩膀。 白旭山粗喘几声,放下人,火热的硬物顶在陈萝小腹,“有意思吗?谁招你你找谁去,凭什么折磨我?” 女孩不说话,只低着头。 白旭山一拳揍到墙上,拿起外衣,转身就走。 ρδ壹八M.cδм 61.如果把自己也扔到垃圾 春天过去。 夏天到来,日子又潮又热,夹杂几场掉链子的雨,很没力气。 陈萝搬出宿舍到白旭山的公寓居住,没跟舅舅说。 等到暑假悄无声息又搬回家去,每日过着刷题捡菜的日子。 陈爱国这天回来踌躇良久,拉着她问,要不要报个补习班。 陈萝下意识看向厨房。 舅妈擦着手出来,有些尴尬,“看我干嘛,张叔那侄子成绩一般,高三下死劲补课,也上本科线了。现在你姐实习了,家里负担轻,想去就去吧。” 她按下自动铅笔。 心中一顿,点点头。 有些补习班预测卷很有水平,她之前从张茜茜那搞到些,可惜后来闹崩了,再也没得到过。 陈萝在班级群里问了几个上补习班的同学,最后选了家价格偏低,高考成绩好还会发奖励的补习班。 她说了那个补习班的情况。 陈爱国没应。 没过几天,男人带她到一家教育机构。 这个补习学校很有名,不止做初高中,还做出国培训。据说主办人是某大学的知名教授,跟国外语言机构有合作,资质拿了很多,本地有钱人的小孩都往这送。 陈萝站在玻璃门前,有些局促。 她怕陈爱国不知道这种学校的价格,从门口抽了张宣传单递过去。宣传单上最便宜的都得几千,大部分万元起步。 陈爱国看一眼,掏出手帕擦汗。 “别担心,进去吧。” 两人进去,前台表情一滞。 陈爱国穿的白汗衫和肥大短裤,脸上皱纹很多,热汗淋漓。陈萝文静漂亮,但是衣着老气,眉眼郁郁。 一看,就不是该出现在这的人。 “有事吗?” 前台问道。 陈爱国慢吞吞说了个名字,对方神色又一滞,翻下备忘录,忙道,“哦,林总的朋友……你们填下表,稍后我让老师带二位参观。” 陈萝扯开笔盖,看着密密麻麻的一排中英小字,有些分神。 陈爱国擦擦汗,接过前台递来的水一饮而尽。 “这是我一个……老同学开的,不要什么钱,你过来好好补习,别和其他学生起争执。” 王菡带人在店铺门前闹一回,陈爱国这才知道现在的小孩很会欺负人,陈萝在学校的日子并不好过。陈爱国不是多话的性格,为人又老派,比起责怪外人,更愿意教导陈萝谦让。 女孩填完表,点点头。 “知道了,舅舅。” 很快穿着职业装的女老师出来,带他们参观。 三人绕一圈,陈萝领了一堆教辅出来。 回家前,陈爱国特意领她去饭店。 舅侄两人吃了一顿茶餐厅,见她爱吃菠萝包,陈爱国打包剩菜的时候又多点了两个一起带走。 陈萝没吃。 到家里分给了表姐和表弟。 接下来的日子除了给家里帮忙,陈萝空闲的时间都用来学习。 补习班环境很好,桌椅整洁、空调给力,教室外面的花园还有雕像和喷泉。 她不太讲话,也没有相熟的朋友。 每日上完课,默默收拾书包到车站等车,安静得像一朵不会动的云。也不是没有补习的学生主动搭话,只是她太累了,一眼就看到无所谓的交集最后会走向什么—— 朋友也好,爱人也好。 都会走的。 八月中旬。 酷暑姗姗来迟。 陈萝上完课,在落日的余晖中慢悠悠走路。今日小测错题有点多,她在心中默默复盘,寻找更适合的解题方法。 还没走出建筑大门,负责补外语的老师叫住她,“林老师让你去三楼的办公室一趟。” “林老师?” “对。” 陈萝还想问什么,那老师催促道,“快些去吧,林老师难得过来,挺忙的。” 陈萝上到三楼,一眼就看到一间办公室门大开着。 门口柜子上放着几盆绿植,扁大翠绿的叶子铺陈下来,宛如绿孔雀的尾。她敲门进去,夕阳的光将柜子里的各种奖杯奖牌照得金光闪闪。 办公桌前的男人抬起头来。 他有一双温和的琥珀色眼睛。 笑起来,眼角的细纹拢到一处,很亲和,很儒雅。虽然上了年纪,但是毛发并不稀疏,打理得极整洁。 看得出来,年轻的时候很帅。 陈萝扫一眼办公桌上的铭牌:林日新。 默默低 ρΘ㈠8Θгɡ.)头。 “林老师好。” “你,你是……” “我是强化班的陈萝。” 男人怔住,银白色的钢笔放在纯白的纸面,划出一个墨点。 他浑然不觉,重新打量她,目光又有点闪躲,“陈萝?” 女孩站在门口,眉头微不可见地蹙拢。 不知从什么时候,陈萝开始讨厌男人的目光。她不喜欢被注视,更不喜欢被异性注视。女孩点点头,脖子僵的,“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她很喜欢补习班。 可是不喜欢安排她进来补课的这位林老师。 林日新站起来,忙道,“我跟你舅舅是同学,也认识你……你,你叫我林叔叔吧。” 陈萝没吱声。 孤独长大的女孩下意识启动防御的本能,在脑内悄无声息回溯细节——舅舅奇怪的态度,舅妈突来的善意,所有的一切都太凑巧了。 她单手抱臂。 想起儿时妈妈醉醺醺回来,塞在胸衣里的钱,想起那些深夜打电话的叔叔。 虽然很努力走到现在这一步,成为成绩优良的小孩。 但原来她也到了值钱的年纪。 男人拿起钢笔又放下,找不到笔盖,颓然道,“有困难就来找我。” “谢谢林叔叔。” 陈萝盯着桌子腿,除进门的时候跟男人对过目光,视线一直放在别处。先是许一暗,再是付思思,最后是……陈爱国吗? ——还有谁要抛弃她? 林日新走过来,踌躇半晌,轻拍下她的头,“去吧。” 陈萝离开,顺手把门带上。 嘭的门响。 在夕阳洒落的走廊回荡。 女孩走进电梯,听到那扇办公室的门又开了——急促的脚步声在走廊戛然而止,男人杵在门边,夕阳裹挟着他瘦削狭长的影,投到电梯前的空地。 像一条恶心试探的舌头。 陈萝盯了一眼地上匍匐的影子,不动声色。 电梯门阖拢。 去往一楼。 电梯门打开。 到达一楼。 她出来,踹了一脚门,盯着金属门的半个鞋印发怔。 看着看着,拧开矿泉水往头上倒。 滴滴答答的水擦干了,头皮擦红一片,陈萝拧紧瓶盖,把矿泉水瓶扔到垃圾桶。 其实,她想把自己也扔到垃圾桶。 白旭山关了摄影工作室。 把她做模特拍的照片赎回,全网删个精光。他现在做什么,陈萝不知道,也不太想知道。 她过得像个苦行僧。 可是却毫无参悟的意图。 家、店、补习班——家、店、补习班——吭哧吭哧,只是一个逐渐磨损的齿轮。 生活不是电影。 没有起承转合。 它不会让你满足。 生活就是生活。 它操所有人。 陈萝到白旭山的公寓拿书。 顺便把自己关在卫生间,关了两个小时。 白旭山在房里装了监控,检测到人,就会给手机发信。男人在外,发现她半天不出来,穿着西装火急火燎赶来,一脚踹开卫生间的门。 他以为陈萝自杀。 猛地掀开浴缸帘子,却看到她趴在里面睡觉。 女孩老鼠似的,蜷成一团。 脊梁骨弯得快折断,脸贴着浴缸,满头细汗,嘴唇却干得起皮。 白旭山揪她起来,“又疯了?” 陈萝迷糊睁开眼,呆了一会儿,迟滞的眼神移向白旭山,“老板,你穿西装还挺好看。” 62.满室疯长的藤萝 白旭山僵硬的表情缓和些,抱她出去,“你还知道奉承我。” 陈萝弯着脑袋。 不吭声。 男人把她放到沙发,从冰箱里拿瓶水过来,拧开了喝一口,又强迫她喝一口。 陈萝头疼,她怀疑自己中暑了。 白旭山更头疼,他发现自己拿她毫无办法。 “姑奶奶,你到底要怎么样?难道前世欠你的,非要这辈子折磨我。”白旭山脱了外套扔一旁。 白皙的脖颈下,锁骨分明。 神态有些疲倦。 陈萝一瞬不瞬盯他,冷不丁道,“头发剪了?” “你管我?” 风流倜傥,亦男亦女的中长卷发没了。 后颈明晰的发弧,额前利落的刘海,将白旭山衬得极男人,行立坐卧都没了那股熟悉的懒散劲。 甚至有点像军人。 她站起来,背起书包。 白旭山坐在沙发上,盯着女孩露出的小腿看了一会儿,“我要走了。” 陈萝停住,背对他。 “老崔也走?” “这不废话,我的狗肯定跟我走。”男人站起来,“你问狗都不问我是几个意思,难道老子的美貌和财富,你一点都不在乎?” 陈萝认真想了一会儿,“不在乎。” 白旭山一口气憋在心头。 恨不得把陈萝撕开。 半晌站起来,狠狠敲下她的脑门,“死丫头,错过我,以后等着哭吧。” 他开门出去。 陈萝揪住。 他没好气甩手,“莫挨老子。” 于是陈萝放手。 他迈出门槛,又折回来。 看见女孩蹲在地上,抱着头,缩成一只小老鼠。 “啊!” 白旭山不耐烦地吼一声。 一把拽起陈萝往床上扔。 他蹬掉鞋,把女孩脑袋往怀里摁,摁得死死的,“眼泪是女人的武器,你躲着哭,谁看得到……操,你能不能别哭了?” “哎,怎么越骂越哭……” “鼻涕别揩我衣服啊,啊!陈萝!” 陈萝拉着男人衬衣抹掉眼泪鼻涕,这才从他怀中钻出。白旭山不太会哄女人,通常都是女人哄他。 现在一脸的不耐烦。 漂亮的五官说不出的凌厉。 陈萝离了他,蜷成一团。 又要当缩头乌龟。 他伸脚压住,不准她缩,“舍不得我了?” 女孩伸直脖子,坚决摇头。 白旭山啧了一声,“不是想我,你哭个鸡巴?” 她怒目看他,伸手捏住白旭山可恶的嘴皮,死死的。 男人反手捏她鼻子,更死。 “你都不让我!”陈萝瓮声瓮气,咬牙切齿,“为什么连你也不让我!” “我凭什么让你?就凭你能气死我吗?”白旭山拧着她的鼻子摇来摇去。 两人互相较劲,差点没把对方的鼻子和嘴皮捋下来。 打着打着,白旭山翻身压住陈萝,捉住两只小手,捏了捏,凑到敏感的耳朵讲,“小倔精,想不想被我从后面操?” “……” “我轻点,不使大劲。” ρΘ㈠8Θгɡ.) “……” “还是你喜欢猛的,干得啪啪响那种?” “……” “不吭气就是喜欢猛的?小骚货,老子操不死你。” 陈萝挣开,扑腾着要打他。 白旭山坐在女孩屁股上,一只手按着她的背,一只手拉她裤子,就那么一下,把外裤和内裤全扯到大腿挂着。 一看到白花花的圆屁股,白旭山就受不了。 多年前立华体育馆,她当时那么小,像根稻草,就能挺着干瘦的小屁股,一下下套弄许一暗的肉棒了。 她套得可欢,他在旁边一面录一面打手枪。 肉棒都要炸。 白旭山眼神一暗。拉了西裤拉链,扯开内裤前口扣子,忙不迭把硬到胀痛的肉棒掏出,急急往她屁股去插。 陈萝身后一凉。 紧接着一热。 尖叫尚未出口,就让白旭山按住腰,插了进去。 她手指抖个不停,身子也在颤。 圆润的臀紧紧挨在一处,先是青白一片,而后潮红。臀部敏感的细肉触到西裤料子,又触到冰凉的拉链。 被强迫的感觉如此鲜明。 陈萝眼前一片炫光。 白旭山仰着头,汗从额头滚到脖子,打湿了衬衣领。 他舔下唇。 眼中全是不得纾解的水雾。 “操,爽死我了。” 他按住她,迫不及待摆动腰,挺着坚硬的热鸡巴去捣。女孩未经爱抚的身子有些干涩,但是这种干涩极动人。 白旭山一下比一下狠,像是要把人操穿。 尝过情欲的身体很容易就被唤醒。 没几下,渐渐插出水声。 紧箍箍的肉棒酥麻麻。 白旭山整个人爽得一哆嗦。 他舔舔唇,眉头紧皱腰却摆得更急,没弄几下就要交代。 “操,操!” 急急收住射精的欲望,白旭山停了停,继续小幅度操弄泥泞的小穴。 他俯身抱她,十分粗鲁,手毫无章法揉两下陈萝身子,精致迷醉的脸贴着女孩的颈来回嗅,“别夹太紧,害我差点射了,宝贝,你真棒……” 陈萝脸埋在枕中。 枕头湿了一片。 又在哭。 白旭山心烦得厉害,一个狠肏,肉棒入到底,死死顶着她。 男人掐住女孩的下巴,恶狠狠道:“流这么多水还哭,老子操你,操得你不爽吗?” 她侧头瞪他。 眼睛红肿,凶恶异常。 白旭山拉过陈萝,亲了上去,身子一哆嗦,“蠢货,这么看男人,只会被操得更狠。” 乖顺的女人操起来舒服。 但是陈萝这种钉子,操起来更绝。她的所有不配合都叫他兴奋,她越反,他越硬,施虐和占有的欲望膨胀膨胀再膨胀。 简直让人着魔。 “白旭山你放开我!” 陈萝涨红着脸,手指扣床,双腿弯曲奋力向前。 白旭山跪正,一把托住她的腰,猛地往肉棒拉。嘭的闷响直击脑髓,陈萝痛得腿打颤,淫糜的液体却喷水似的往交合处淋淋而下。 他抓住她的手臂,臀上了马达似的,前后猛肏。 几乎把陈萝干进床垫。 啪啪的声音响彻房间。 女孩身子一阵比一阵软,脸一阵比一阵红。她呜咽着反抗,却差点被操到窒息。白旭山捏着纤细的手腕,掌着她,不许逃。 几分钟后,陈萝雪白的圆臀肿了一片,都是撞出来的。 她受不了。 用小指扣他手,“疼……” 白旭山舔下唇。 俯身抱她,慢慢将肉棒填满泥泞热暖穴道,“疼个屁,明明是爽。” 说着摸一把两人交合的地方,手指粘满滑腻的淫水去抹她脸。陈萝躲不过,闻着腥味呕两下,偏头把淫水蹭回他脸上。 白旭山也不躲,脸上亮晶晶的,张嘴舔她脸和耳朵,又邪又懒。 他亲她,亲得肉棒如烙铁。 几乎把人戳穿。 虽然没动,却叫人心发慌。 “小骚货,这么多天不联系,故意到这等着你爸爸是吧?” “……” “明明想我却不肯说,你是属闷葫芦的吗?” “……不是。” 白旭山笑起来,捏她脸,眼神逐渐变得危险,“谁又欺负你了?” 陈萝滞住。 转头看他。 白旭山一脸老子就知道的表情,啵地亲她脸蛋,“笨蛋。” 女孩皱眉,目光沾染迷雾。 半晌沙哑道,“你能不能别走?” 她的生活是个泥潭。 常人避之不及。 好不容易进来活物,哪怕是条蛇,也得抓住,不是吗?况且,他是唯一陪着她的人了…… 白旭山伸手,从女孩娇软的腰肢摸到胸,手指隔着布料,一点点对乳头打旋。 陈萝一颤,他立马伸舌搅她耳朵。 呼吸又热又潮。 耳中,水声乱响。 胸中,心也乱跳。 女孩奋力握拳的手,渐渐松开,有意无意,搭在男人细长曼妙的指。 “跟了我,嗯?”白旭山一把抓住她手,紧贴着纤薄的背,似叹似诱,“叫声老公,嗯?” 那一夜。 满室的藤萝枝叶疯长,妖物般爬满墙壁,堵住了门,堵住了窗,堵住了每一个可以透光的空隙。 她失去了自己,却无比强大。 63.资本主义果然是万恶的 白旭山挺忙。 打电话来都是夜里,陈萝睡得早,常常接不到。他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性格,一个打不通,就打两个,两个打不通……就一直打。 陈萝让手机震醒。 看着几十个未接来电很迷茫。 她怕白旭山有急事。 又不敢在阳台上接,只能蹑手蹑脚离家,到楼道里拨回去。 但离奇的是,打回去立马会被人立马挂掉。 多打两个,白旭山才会姗姗接起,声音也冲冲的,像刚吃了一盒子弹。 “老板。” “老个屁。” “……” “为什么不接电话?” “在睡觉。” “睡觉就能不接电话?” 陈萝蹲在楼道,抱着膝盖,觉得这家伙绝对在无理取闹。她不是会哄人的性格,也不擅长弯弯绕绕说话,只能沉默以对。 她一沉默。 白旭山更火。 “睡觉重要还是老子重要?” “睡觉。” “!” “要不白天困,上课没精神。” “上课重要还是老子重要?” “上课。” “!” 白旭山被噎住的声音,只有短短的一截,从听筒传到耳中,有种炸毛的震惊。 他不会真的认为自己比语数英政史地化生重要吧? 陈萝看着地上的烟头。 抓下乱糟糟的头发。 “您没 ρΘ㈠8Θгɡ.) 事就好,我回去睡觉了。” 白旭山怔了一会儿,不愿听到敬语,问道,“你没在家?” “在楼道,蚊子好多。” 电话那头炸毛的家伙忽然温柔起来,“怎么不涂点花露水?” 陈萝老实道,“有蚊帐。” 他不知道为什么高兴起来,声音坏坏的,“痒么?” 陈萝沉默片刻,声音毫无起伏,“痒你个大头鬼。” 白旭山在那边哈哈哈哈哈笑一会儿,慢道,“睡去吧,明天有空,我接你去上课。” “嗯。” “亲一口。” “?” “隔着电话亲嘴!这么简单的事都要教?” “……” 陈萝握着手机,有些僵硬,她不习惯这种相处方式……太亲密了。白旭山等得不耐烦,声音瞬间冷下来,“你给老子等着,臭丫头。” 说完挂断电话。 陈萝蹲一会儿,起身拍拍睡裤,回去继续睡觉。 早课7点45第一节,她6点半起床,煮了面条吃过匆匆往车站去。 昨天闹成那样,她不指望白旭山还会来,况且这家伙平时就是个没有早上的人,难得休息,怎么会牺牲宝贵的早睡时间过来呢。 她已经学会不对别人抱有期待。 可是看到那宝石蓝的超跑时,心中还是咯噔一下。 这家伙把车停在小区路口。 横行霸道的,仿佛一只举着钳子的螃蟹。 这个点早市已经开了,一些小贩沿着人行道摆摊,买菜的人拉着小推车穿行其中。 他把车停在那。 行人绕来绕去,没少白眼。 陈萝过去时,保安正在跟白旭山沟通,这家伙从车后拉包烟出来扔过去。保安接了,没再说话,还谄媚地笑两声。 陈萝不能装作没看到。 毕竟白旭山能做到这一步,实在有点……超乎想象。 但是要明目张胆过去也很难。 她翻出包里用来当午餐的面包塞嘴里,挡住了半张脸,低着头磨磨蹭蹭进去。跑车副驾并不舒适,女孩抱着书包扭一下。 腰有点疼。 白旭山看她一眼,驱车离开。 早高峰还没开始。 车里只有导航和引擎打炮似的声音。 平时四十多分钟的公交车程,白旭山开十来分钟就到了。 陈萝面包都没吃完,擦擦嘴,重新把塑料纸粘好,装回书包。她向他说谢谢,白旭山没应。 她拉车门,白旭山也不管。 她没走两步。 那家伙锁车出来,一把抱起她往绿化带里走。 补习班在半坡上。 这是个待开发的文化园区,到处都是茂密的绿植和新奇的雕塑,人气并不旺。这会儿七点不到,只有零星的行人。 陈萝拍他肩膀,拍着拍着掐起来。 恨不得把这家伙掐死! “白旭山!” “你要不要这么禽兽!” 他抱她冲到柔软潮湿的草坪上,拉住女孩的双腿闷哼一声往上提,牢牢环在腰间,下身色情地挺了下。 陈萝脸一红。 白旭山凑过来吻住她的唇。 淡淡的薄荷凉香,是漱口水的味道。 白旭山的唇很软。 花瓣似的,简直不像男人。 陈萝抿着唇,挣开,“我刚吃过面包哎,你恶不恶心。” 男人一口咬住陈萝的脸颊,啵地一口,舌头啯掉她面上的食物残渣,吞咽口水的声音色情极了。陈萝不敢看他的眼睛,可是越不看,脸越热。 白旭山抓住她的臀,恶狠狠地揉捏。 “打电话让你亲一下怎么了?下次再敢跟爷使性子,见一次操一次,非把你这硬骨头操软了。” 陈萝冷着脸捏他嘴。 白旭山干脆含住她的指,亲来亲去,隔着衣服的,下身急不可耐挺两下,呼吸越来越急。 陈萝暗叫不好。 生怕被按着干。 她惶惑惊恐的神情逗笑了他。 白旭山笑两声,故意扒拉女孩裤子。陈萝脸一下就皱起来,多漂亮文静的脸,总是会露出这种不讨喜的表情。 “好几天没干了,你摸摸,蛋好紧。” 他放她下来,抓住陈萝的手往自己裤子里掏。女孩猝不及防,手指穿过白旭山毛茸茸丛林,和火热的肉棒擦身而过,最后落到鼓胀的卵蛋。 真的好鼓。 充盈的库存使得蛋又圆又膨,软塌褶皱的皮也被撑得平整。 沉甸甸的,好禽兽。 陈萝一激灵,手往回缩。 白旭山勾唇看她,“羞什么,又不是没见过,操的时候,啪啪撞得你不爽吗?” 她低着头。 半晌抬眸瞪他。 白旭山又笑,搂住她狠亲一下,“几点放课,我来接你。” “……” “哦,还不肯说?” “五点。” 他喉头动下,细长的指揽起她耳畔的发,声音沙哑,“想死我了,陈萝。” “……” “你不想我吗?” “一点点。”吧。 虽然只有一点点,但白旭山还是挺开心。 他掐会儿陈萝的腮帮,在她弯腰整理衣服时,拉开书包往里塞了个东西。 陈萝转过头来,“嗯?” “进去吧。” 陈萝去到补习班,课间从书包翻出个丝绒盒子。 打开一看,一个发扣,珐琅工艺的小猎犬。猎犬龇牙咧嘴的,又丑又凶,两颗尖尖的牙齿上面还有口水。 陈萝看一会儿。 气从中来。 那夜她不愿再来第二次,白旭山就狠狠扯她脸。两人僵持不下,他强硬插进来时,她就狠狠咬他。 他操得越凶。 她咬得越狠。 到底是谁操谁,一时分不清。 陈萝长了一口和外表不相称的牙齿。 整齐、坚固,虎牙极利。 白旭山射完,肩膀流了不少血。 一直说要去打狂犬疫苗。 陈萝一脸冷漠,啪一声盖上盒子。 午休带出教室,打算扔掉。 好巧不巧,人都站到垃圾桶面前,手机响起提示音。 【您有一笔转账】 白旭山转钱过来,备注四个字——扔了试试。 陈萝看着后面的一串零,眼神渐渐凝固,腮帮颤一下,默默把发扣收回口袋。 资本主义,果然是万恶的。 64.从树干到树冠 课间,前排的学生在玩手游。 陈萝补着笔记,不时瞟两眼。 这是一款外服游戏,人砍人,人杀人,各种冷热兵器上阵,npc受伤或者死亡都会发出过于逼真的音效。 一个班总共十来个人。 妇女求饶的哭声,还有儿童的尖叫,让大家本就紧绷的神经越发绷紧。 有人过来提醒,让他关了声音。 前排的男 ρΘ㈠8Θгɡ.)生笑下,只肯调低音量,“就你们事多,人家陈萝坐我后面都没说什么,是吧,陈萝?” 陈萝没吱声。 她漠不关心的表情刺痛了过来提醒的女生。 那女生高声道,“你不嫌吵,难道也不觉得残忍吗?就算是游戏,也太没道德底线了,那可是人啊!” 男生骂道,“扣什么高帽呢,游戏就是游戏,我压力大玩了解压怎么了,屁大的事说得天大。” 女生回呛,“你压力大,我还压力大呢,听了神经虚弱,你赔得起吗?” 两人越吵越大声。 陈萝阖上笔记本,穿过隔着走廊吵架的两人,径直出去。 那女生正在气头上,一把抓住她胳膊,“你倒是评评理啊!” 陈萝看她一眼,无动于衷。 玩游戏的男生乐了,“看,招人烦了吧,臭婆娘。” “你们打一场。”陈萝说。 吵架的两人异口同声,“啊?” 喧闹的教室骤然安静,呼吸声清晰可闻。仿佛没听懂陈萝说什么,不依不饶揪着她的女生皱眉道,“你说什么?” 陈萝放慢语速,“动嘴没用,要动手。” “什么?” 女生拔高音量。 上节是历史课,老师总结了各大重要战役放在公屏,让大家按时间线抄了复习巩固。陈萝指向一场场战役的名字,认真道,“你不是要评理吗?打赢了的人才有理,才有资格谈判。” 教室比刚才更静。 连呼吸声都听不到。 揪住陈萝的女生放手,骂道,“神经病。” 打游戏的男生锁了手机扔到抽屉,“我才不跟女人打架。” 陈萝出去,冷水洗把脸。 掏出眼药水,仰头扒拉眼皮。她眯着眼,闻到一股熟悉而陌生的味道——阴霾的天空、浑浊的大海,还有温热的越来越近的呼吸。 眼药水滴入。 她用力挤了挤眼睛,多余的药液顺着眼角滑落。 许一暗递过一张纸。 陈萝接过按住眼睛,“你怎么在这?” “我来拿小野的东西。” “……小野?” “我弟,他之前在这上课。” “哦。” 陈萝揉揉眼睛,不知道说什么。 团一团用过的纸巾扔到垃圾桶,抬眼,看到许一暗侧身盯着垃圾桶,疑惑不适的表情令她愉悦。 “你还好吗?”他问。 因为不再是亲密关系,所以两人之间很自然地隔着一臂的距离。陈萝能感受到他的体温,许一暗是体热的人,又容易流汗。 一流汗,散发的体味就很容易闻到。 陈萝往后退一些,“还行。” 上课的音乐响起,钢琴声活泼得仿佛上天堂的妙音。老师从走廊那边过来,她朝他笑一下,“我上课去了。” 陈萝认真听课,用心记笔记。 到点下课,还问了老师两个问题,这才背着包离开补习班顺坡往下。 坡面的灌木绿化带缠了好多喇叭花的藤。 酷暑当头,园艺工人疏于打理,于是这些藤蔓顺利开出了紫色的、白色的、水红色的花。 花形又大又圆,一整片的花瓣又柔又软,摘了抿进嘴,还能尝到一点点花蜜。 喇叭花这样美,可是却从未有人带回家精心照料。 这是野花。 随便都能长。 因为随便都能长,见什么枝条都攀附,所以被看作杂草,再艳丽灿烂都是徒劳……但凡有一点矜持和娇贵,也不至于让人如此厌弃。 她看着一路的喇叭花,信步往下,再往下。 白旭山在坡底等她。 他问她发扣呢。 陈萝说扔了。 他作势要掐她脸,女孩掏出来,当着白旭山的面将披散的发绑成马尾。精致文静的脸,说不出的青春动人。 白旭山看一会儿,rua她头。 rua着rua着拉到怀里亲一下。 两人进车,车走了。 许一暗抱着一箱子东西从坡上下来,里面叮叮当当,一把儿童提琴,一些益智玩具,都是许牧野的。 今年开始,弟弟不在这上课了。 他慢慢走过陈萝走过的路,踩过陈萝踏过的树叶。 他觉得这些喇叭花很美,于是驻足观看,就连上面攀爬的蚂蚁也觉得可爱。 他觉得她很美。 于是目光从花挪到远处,虽然没看到她,可是脑海中却很自然地浮现她。 喇叭花铺满的夏天。 空气中的燥意毫无收敛。 他收藏起有关她的画面,默默从鲜艳热烈的世界淡到灰白沉寂的空间。她要走,是迟早的事。 许一暗不是不懂。 只是不懂。 自己为什么舍不下。 又或许他懂。 只是假装自己不懂。 暑假转瞬即逝。 白旭山答应陈萝不走,却还是免不了频繁搭飞的到处跑。 补习班结课了。 老师通知她,开学后可以继续到这边上晚课。陈萝没拒绝,但也称不上乐意。一个人闲着无聊,到本地的私人电影馆,花十块钱看院线没有的,奇奇怪怪的电影。 那部电影叫什么来着。 陈萝没记住。 女主角在初中毕业的暑假,被高年级的学长按在车里强奸。因为精神受刺激,无法说话,进而无法说出真相。 很压抑的故事。 虽然结局是好的。 电影里有一棵树,女主角被强迫那夜,车窗外就是这棵树,她看着树干默默积攒恐惧、屈辱和仇恨。 大树也跟着她狰狞起来。 后来她从树干,看到了树冠,看到了茂盛的绿叶。 她就能说话了,打开了心结。 陈萝看电影的时候,也跟着镜头,从树干仰望到树冠。 仰到脖子发酸。 那些绿色的,沙沙作响的叶子很美,因为学业压力而干涩的眼睛,竟然也慢慢湿润起来…… 原来一点泪液也没有的话……眼睛会干涸啊。 看着茂盛的大树,任由泪水四处蜿蜒,她感觉自己积攒了许多许多力气,已经能够从泥潭中爬起。 或许还能翻筋斗。 她以为。 陌生的电话打进来。 陈萝看一会儿,接起。对面的男生正在变声器,哑得厉害。 对方咳嗽两声,“陈萝,我是伏涛。” 陈萝记性很好,很快在脑海中找到与之相对应的形象。本能想挂断,可是一股奇怪的不知如何言说的力量攫住了她。 不知是命运的黑手。 还是某人凌冽的生魂。 “有事么?” “王菡半个月没看到许一暗,病得很厉害,现在在医院里,闹着要自杀。” “……” “你知道他在哪吗?” “不知道。” “你们不是……” ρΘ㈠8Θгɡ.) “不是。”陈萝看着慢慢放出的演职员表,漫不经心道,“我们没关系。” 伏涛还想说什么。 陈萝笑起来,“你们的破事跟我没关系,爱怎么演怎么演,有一个算一个,给我有多远滚多远。” 65.蜘蛛巢城 陈萝回过神来,已经来到许一暗家。 这座建筑从外面看,一点火灾的痕迹都没有。 据说当初那场火灾的保险金帮助许一暗家的公司渡过一劫。公司熬过来之后,许家在原址重建,继续住在这。 都说火旺财。 许是迷信真的有用,又或许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后来他家果真越做越大,成为全国行业龙头。 上市自不用说。 股价也数次涨停,市值翻番再翻番…… 伏涛说找不到他,肯定事先到许家查看过。 旁边破损的窗户可见一斑。 那人脾气不好,和王菡是一丘之貉。 陈萝站在台阶上,细细观察周围的一切,看着看着鼻子动了动,眉头扭到一起。 她感觉不对劲。 又说不上哪不对。 这一晃神女孩直接滑倒,磕在石板。 骨头发出清脆的响声。 她轻嘶一声爬起,小臂擦破了皮,伤口混着泥沙,正在往外渗血。陈萝迟疑片刻,视线从流血的手臂转向害她滑倒的台阶。 那上面有什么亮晶晶的东西。 正要细看。 黑黢黢的影从后,像一只潜伏的兽悄无声息扑过来,于是女孩的视线里出现一片纯然的黑,搅乱了明晃晃的光。 现在是下午两点。 一天当中最热的时候。 ——太阳偏西,日光爆裂,极致的光中,暗当然也走向极致。 她太熟悉他的影子,无须转身,也知道是谁。 “许一暗。” 陈萝抬着手臂,身体一僵。 “你在这做什么?”他问。 “你朋友,伏涛……说找不到你。” “所以你来找我。” “……” 陈萝勉力往上,高壮的男生扶了一把。女孩抽回手,膝盖微颤,“谢谢。” 他很礼貌,“不客气。” 令人心梗的寂静在燃烧。 在人门前徘徊被抓个正着…… 为什么,她总是在做这种丢人的事? 陈萝眼球发涩,耳心发紧,不停舔干裂的唇。周围蒸腾的热浪仿佛真的变成了细密的海浪,一下下扑向她,一点点淹没她。 每一寸肌肤都在承受压力。 她感觉眼球要脱出眼眶,掉在地上。 明明没有关系了。 陈萝往边上挪,打算脱出他的影。 许一暗忽然出声,“手,破了吧,我帮你处理下。” 她不想说好,竟也不能说不好。 像被擒住脖颈的狗崽。 只能任由他牵引。 许一暗转身,陈萝被无形的丝牵扯,跟着他一同往前。他们离开许宅的范围,进入一街之隔的独栋。 这房子更大,更气派,也更冰冷。 门缓缓打开。 陈萝下意识转头,监控屏幕上,能见范围一直覆盖到对面的许宅。 也就是说,许一暗住在自家对面的房子。 每日通过监控,观看有什么人来许宅拜访。 他看着王菡过来撒泼。 看着伏涛过来砸窗。 看着老师、同学登门拜访,却都没有现身。 陈萝被自己的发现吓到。 许一暗拎来医药包,蹲在沙发前解释道,“自从家里出火灾,爸妈就买了几处房子,没对外说。” 陈萝坐过去。 许一暗扶着她的手臂,先用镊子清掉大块泥沙,然后用双氧水冲洗,甚至还把破皮掀起来。 陈萝疼得缩手,他牢牢按住,面容沉静。 等伤口处理完,女孩脸一片煞白。 “你没事的话,我,我回去了。” “嗯。” 她抱着手起身,许一暗拎着医药箱上楼。陈萝心中有很多疑问,想到自己以后不会和许一暗再有交集,于是鼓起勇气,把心底压着的一一问出。 “几年前,那个自杀的女生是谁?” “我也不认识。” “你也不认识?” “对。” 许一暗放好东西,一面下楼,一面很自然地把上衣脱掉。他光着上身,穿着松紧腰带的运动短裤坐到沙发,开了一瓶苏打水。 陈萝像个复读机,“你也不认识!” 男生正在喝水,分明的喉结动下。 他握着水瓶,无奈转头,“陈萝,别闹。” 方才的恐惧和压迫一扫而空,陈萝藏得很好的愤怒有些失控。她恨不得跳过去扼住他的喉咙,“许一暗,我跟你认真说话,能不能,就这一次,不要敷衍我,把我当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 他想了想,有些疑惑,语气却格外真诚,“我什么时候敷衍过你?” 是。 他没敷衍过。 从始至终,他说没结果,两人就真的没结果。他说她会恨他,她果然日日夜夜都在恨他。 如果仇恨有形状。 她的愤怒和怨毒一定像生锈的钉子,若刺进他身体,定要他钝痛,要他感染,要他溃烂,要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可笑吗? 可笑的。 但如果没有恨,怎么证明她有过爱? “为什么玩失踪?” “有事。” “……”她咬唇,紧握拳头,刚处理过的伤口又渗出血来。 许一暗出口气,一板一眼把自己的私事说出来,“父母离婚,小野跟我妈走了,还分走公司百分之七十的股份,带着一群高层造反。我爸离家出走,我去找他……他让我跟我妈一起滚。” 陈萝,“……” “我听他的话去找我妈,我妈,连小野都不让我见。” 许一暗靠着沙发,晃了晃手里的水,忽然笑了下,“你说,这世界上难道有不爱孩子的父母?” 陈萝脑子嗡一下,看着许一暗的背影仿佛看到站在拆迁废墟上的自己。 说些安慰的话吧。 说些安慰的话吧。 可是……陈爱美不就一次都没回来找过她吗?还有生父……她甚至不知道他是谁。 就是养只猫狗,也未必如此绝情。 他没哭。 她倒是先哭起来。 陈萝哭的时候表情总是很奇怪。 连带着呼的气都吭哧吭哧。 许一暗走过来,揉揉她的头,看着女孩扭到一起的狰狞小脸,用一种平缓又笃定的语气说,“陈萝,你也 ρΘ㈠8Θгɡ.)不爱我了,对不对?” 语言诞生之初,天然承载着说谎的职能。 人的语言最不可信。 可是肢体语言却不会骗人。 陈萝同白旭山在一起,身体不像以前那样僵硬。他们的关系肯定发生了质变,作为男人,许一暗本能地察觉到这一点。 陈萝以为,她能成为一颗生锈的钉子,插在他喉咙,叫他痛不欲生。 却不想,他反而成为一把匕首,直入她心间。 许一暗的阴影包裹着她。 悄无声息伸出触角,探测女孩身上可怜的空隙。 陈萝遍体生寒,不妙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快点离开这里! 快点离开他! 蜘蛛在织网。 蜘蛛在收网。 陈萝擦下脸,做着可怜的可怜的挣扎,“……王菡爱你,甚至愿意为你自杀。” 许一暗屈指,擦掉她脸颊的泪水,手指轻触红红的眼皮,“可是只有你,会这样为我哭。” 液晶电视上,午后的收费频道正在播放一部黑白电影。古怪粗糙的音乐响起,男人苦恼的念白浇灌陈萝如堕冰窟又万分炽热的凡人之躯—— “我只是做了个恶梦……受了妖怪的骗……啊,再不能上它的当……当什么蛛网宫堡的主君,像这样越轨的希望……” ρδ①8M.cδм 66.清醒的人连装睡都做不到 如果能重来。 她希望今天没来过。 不过是一个电话,听到他的消息,就跟见了腥的苍蝇一样赶过来。 ……若无人看见也就算了,偏偏还被逮个正着。 简直像是一头跳进陷阱。 许一暗的脸,比之前瘦,本就硬朗的轮廓线条越发明晰。背又似乎比之前厚,男性的气息就算不靠近,依旧强烈。 皮肤上细小的疤痕,在灯光下塌出微弱的明暗。 他本就是犯规的男人。 再加上这些令人心碎的“记号”,就真的很让人心碎。 陈萝用目光触摸那些疤痕。 不可避免想到许一暗和王菡的事。 “你并不打算放弃她。” 陈萝说。 即便明白在这种情况下提起第三个人,只会惹人烦,她还是无可避免,甚至疯魔一般地试探。 许一暗没回答。 他走到厨房,打开冰箱,又开了一瓶苏打水。 陈萝脸上还留有许一暗的指温,她环视四周,眸光闪烁,问了另一个压在心底的问题,“如果没有王菡……” “会有另一个她。” 死灰复燃的心骤然熄灭,恐怕连灰烬也剩不下。 陈萝望着地板的缝隙,想要钻进去,她想变成蟑螂、蜈蚣……随便什么爬虫,人的躯壳,谁要的话尽管拿去吧。 许一暗顿了顿,又说,“但陈萝只有一个。” 她冷道,“你什么意思?” 许一暗慢慢喝完水,嘴角微收,并不看她。他的眸光沉沉如烬,像一支即将燃到尽头的蜡烛。 仅剩的光跳跃着。 客厅中央,陈萝固执凶狠地盯着他。 生吞活剥的精神气,受不得一点敷衍和欺骗。 于是他不得不把躯壳划开一点,露出一点血淋淋的内脏供她辨认,“我牵着别人走,你牵着我走。” 如果非要把世间的人物关系理出头绪。 无非就是谁牵扯谁,谁被谁牵扯。 真相在重重迷雾之下,人心的森林诡谲暧昧。如此轻巧的一句话,竟重如千钧巨鼎,砸在她心头。 陈萝屏住呼吸,来不及高兴。 刚哭过的脸皱到一起,神情严肃。 “许一暗?” “嗯?” “许一暗。” “……” 陈萝喃喃叫他的名字,像夜路里盲行的小孩,确认身旁人的身份。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我问你,敢不敢跟我走?” 如果真的能牵他走。 天啊。 她愿成为陈爱美一样的女人,什么脸什么皮,什么正常生活的安定美好,通通扔掉。 许一暗沉默。 一如刚才,他不愿回答会不会放弃王菡。 她都走了,他竟然还说这种谎话哄骗。 难道男人都不知道自己的谎言多拙劣,还是以为女的都是傻子! 陈萝很安静,撇过头,不再看他的眼睛,“那年的火灾,到底怎么回事?” 根据传言和学校的通报,他丢了钥匙,回去之后延误时间,导致整个房子损毁严重。家中珍惜的古玩、车库里的豪车,还有一些珠宝首饰,全都毁于一旦。 “那是个意外。” “几年前春节,我在游乐园外面看到你……” “躲债。” 陈萝沉默。 他说得稀松平常,“没想到我家会欠债吗?其实挺严重,我爸在外借了高利贷,利滚利……要债的人堵在门口泼油漆,我妈带着小野躲到外婆家……” 大门泼上粪便油漆。 那些人坐在家里打麻将,一打就是几天,警察来了也管不了。 “我爸把家里值钱的东西藏到保险箱,不肯交出去……你那时候见到我,是因为我把家里的车开出去避风头。” 不开走的话,就拿去抵债了。 许一暗慢悠悠道,“成人的世界很残酷,在那些人面前当孙子我爸不介意,但如果出去没有面子……” 就真的完了。 许家并非富豪。 没有穿衬衫踏人字拖的底气。 他家的大半底气来自重金购置的行头,公司风雨飘摇,维持经营全靠拆借。政策变动,更是天翻地覆,要了命。 一条人前体面,实则气喘吁吁,左右逢迎乞食的狗罢了。 “我那时候小,多亏路上没车才开出那么远……躲到那,没想会遇到你。” 从一开始。 陈萝就从最刁钻疼痛的缝隙扎了进来,真是根硬刺啊。 现在的她低着头。 也像根硬刺。 陈萝神情一松,对他描述的悲惨过去毫不关心,“我还以为是我,害你丢了钥匙,烧了家……” 许一暗苦笑,“原来你是这样想的么?对不起,我该早点说清楚。” 女孩忽然抬起头,似笑非笑,“……那场火灾真的是意外?”那么大一笔保险金,烧的多及时。其实她更想问,没有王菡,谁是第二个王菡,你许一暗到底选了多少往上爬的蜘蛛丝,来确保你的家庭高枕无忧。 他站起来,“坐这么久,要吃点东西吗?” 陈萝摇头。 男生自顾自套上T恤进到厨房,熟练地洗菜切菜,两个灶来回 ρΘ㈠8Θгɡ.)操作,等待水开的间隙低声问她会不会吃辣椒,有没有忌口。 我连你都没忌过,“怎么可能有忌口?” 陈萝帮忙端碗。 许一暗没头没脑道,“我做饭也很好吃。” 没拆迁前,他到老房子那边送合同,站在脏污的小院搓脚下的口香糖。 她满心欢喜挽留他,也是这句话。 陈萝动作一滞。 愤怒和不屑差点被突来的情绪和回忆淹没。 她搓搓手,笑了笑,“是吗?那王菡挺有福气。” 许一暗僵住。 似乎很习惯照顾自己,许一暗的餐具不多,但一应俱全。两人坐在方桌上,面对面,桌上两菜一汤,都很清淡。 陈萝端起碗,许一暗很自然地给她夹菜。 女孩默默扒拉饭。 并不吃他夹的菜。 男生端着碗,手指扣着碗底微微用力,“不好吃吗?” 陈萝摇头,“好吃。” 许一暗沉默。 他太没攻击力了,长手长脚坐在对面,没有一点男性松散随意的粗鲁。可是陈萝就是无法放松,本能驱使着她保持冷静,愤怒驱使着她不断刺他。 许一暗把剩下的菜吃掉,收了盘子,给她倒杯水。 饱腹之后,精神就空乏。 陈萝盯着电视屏幕出神,等他出来,说,“我要走了。” “好,要我送你吗?” 陈萝还是盯着电视,电影放完了,现在是养生节目。老中医头头是道,说马齿苋煮水治三高,瘸子喝了都能站起来。 “许一暗。”她说。 “什么?” “我们……如果我一开始只想跟你做朋友就好了。” “……” 许一暗不说话的时候,压迫力很强。 有种渗人的深沉。 他沉默着,沉默着。 送她出门,手肘杵着门框,手背抵着额头,看不到表情,“什么?” 男生下颌绷紧,手指发僵,藏得很好的情绪有一瞬的崩裂。 陈萝低着头,心中渐渐升起复仇的快感,“两个泥潭在一起只会变成更大的泥潭,是我不该招惹你。” “你攀着王菡往上爬。”她指他。 “我顺着白旭山往下滚。”她按着自己的胸。 管前面是天堂和地狱,对泥潭而言,难道还有比自己是一堆烂泥更糟糕的现实吗? 陈萝垂下眼睛,盯着自己的脚尖。 “就像你说的,我已经不爱你了啊。” 沉醉美梦的人一旦清醒,就连装睡都做不到。 陈爱美扔她一个人在地下室的租屋前曾说过,“小萝,永远别相信男人。” 她小,不懂妈妈的话。 现在懂了,陈爱美当初就是因为信了她的生父,才走到靠皮肉吃饭的地步。 “什么?”许一暗又问。 陈萝摆摆手,打电话给白旭山。 白旭山气急败坏过来,一把把人拉到身后。他恶狠狠朝许一暗看去,忽然笑起来,那笑刺眼极了,还有几分幸灾乐祸。 许一暗目送二人离开,手臂青筋暴跳。 站一会儿,掏出手机给伏涛回信息,“谢了。” 伏涛:现在能去医院看小菡了吗?她真的很不好。 许一暗回了个“好”。 随后叫来保洁,让人把许宅台阶上“不小心打泼的润滑油”清扫干净。男生穿着白T黑裤,挺拔而阴郁,望着门廊上攀附盛放的粉色蔷薇,皱起眉。 方才陈萝的眼神仿佛洞悉一切,只剩失望。 那眼神卸掉他一身的力。 回过头来,太阳竟已落山。 借着壁灯,许一暗看到蔷薇叶子的间隙,一只草灰色蜘蛛正在罗织蛛网。来往的蚊虫小的自不用说,大如飞蛾也挂在上面奄奄一息。 蜘蛛以捕虫为生,常躲在暗处,有时候也在蔷薇的花蕊间布下细网。 捕食那些采蜜的氓虫。 这就是蜘蛛会干的事。 也是应该干的事。 许一暗看着那忙忙碌碌的小蛛,又看那小小的,被蛛网重重绕住却癫狂怒放的蔷薇,眸中流出一片灰色的暗。 “为什么要说那种话,陈萝……” ———— 上章末的黑白电影为lt;蜘蛛巢城gt; 是黑泽明根据莎翁lt;麦克白gt;改编 讲述武将受纺线老妇蛊惑,欲望膨胀,进而妄图攻取蜘蛛巢城的故事 看起来很头大,并不建议看 ρο18M.cοм 67.崭新的校服和另一件 夏去冬来。 冬走夏至。 无事发生的时光,在记忆中都是模糊的。 陈萝的17岁跟同龄人的17岁毫无差别,甚至更加枯燥。每日的学习耗尽了情绪和体力,不管是在家中还是学校,她沉默得像13岁之前一样。 一棵孤独又干瘪的杂草。 许一暗有时候来,有时候不来,不来的时间居多。一旦来了,王菡就会在几秒后到达教室,或歇斯底里或满面笑容,死死拿捏着属于她的猎物。 高三下学期。 教室里越来越安静。 总是鸡汤和毒鸡汤不离口的老师,开始做心理辅导,每次上课之前都会讲些轻松的话题。 陈萝坐在教室中间,看着窗外摇曳的树枝,心想,夏天又来了。 空调发出轰轰的震颤。 同学们不时喝水,纸页哗啦啦响。 越来越闷的午后,最后一节课自习,在班主任的默许下大家纷纷收拾东西回家。陈萝改完值日生的名字,从讲台下来。 堆满书籍的教室犹如乱葬岗,零星几个人正在埋头苦学。 许一暗坐直身体,在教室最后的角落,静静看窗外。 这一年来,她很少见他,今日细看,竟有种恍若隔世之感。 陈萝也看向窗外。 蝉发出唧——唧——的惨叫,热昏头的蚊虫撞死在窗户上,留下一个个灰色的点。 她坐回位置,揽下裙。 自动铅笔在试卷上顺滑无比。笔好用,今天的思路也挺清晰,她想。 女孩沉入题海,直到耳边想起惊雷才抬起头。 窗外乌云滚滚,雷鸣如鼓。 大风刮得窗户发颤,明明才下午四点过,天却黑得仿佛午夜。 本来就不多的人立马收拾东西走了,作为班委,陈萝放下习题去关门窗,等忙完,大雨轰隆隆砸了下来。 外面的世界被淋到模糊。 翠绿的新叶像落水狗一样,蔫巴巴收紧。 她打个喷嚏,浑身激灵。 翻来翻去,终于从抽屉找出一把折叠伞。 昏暗的教室里,高低错落的书栋影影绰绰。她将书包背到胸 ρΘ㈠8Θгɡ.) 前,急匆匆出去,一开门,狂风裹着雨吹进来,来不及撑伞,就 被淋透了半边身子。 陈萝迟疑片刻,关上门。 湿哒哒回到座位,翻找可以擦水的东西。 许一暗把自己崭新的校服外套递过来。 没怎么来学校的人,校服自然没怎么穿,她接到手里,还能闻到新衣服那股特有的味道。 “谢谢,我洗了还你。” 陈萝擦过水,翻个塑料袋装好,裙子湿哒哒贴在腿上。 许一暗看着她的腿,忽然问,“还有一件,不还我吗?” “什么?”她抬起头,又迅速低下,“……” 半晌,动作慢下来,“搬家找不到了。” 许一暗看着女孩头顶逆长的发旋,双手贴裤缝,呈现一种不协调的克制。 陈萝拧下衣摆,不怎么拧得出水。 余光察觉到许一暗靠近,于是出声,“不就是一件衣服吗?”你还缺衣服吗? 她太知道怎么把过往变成利箭,拉弓瞄准的时候也极为狠绝。 许一暗止住脚步,僵在原地。 虽然看不到脸,但是陈萝明显感觉到男生压抑的情绪。 他有什么可生气的? 陈萝不懂。 又或者故意装不懂。 手机震两下,她查看讯息,白旭山下周回来,问要不要见面。 进入高三后,如非必要陈萝很少赴约,白旭山也挺忙,只偶尔搞个突击检查,看看她有没有跟许一暗或者别的人东搞西搞。 男人的疑心病。 白旭山:带你吃饭。 陈萝:不去。 白旭山:见个人,别整天不吃不吃的,不吃东西你能长这么大? 陈萝:……什么人? 她握着手机等回信,半晌白旭山才发过来——到时候就知道了。 陈萝关了手机,窗外的雨下得更大了。 无法容忍教室里令人窒息的空气,她重新抖开伞,背包冲出去。跑出学校,女孩站在老旧的红砖建筑下避雨。 十分钟过去,打车软件上没有一辆车接单。 该死的晚高峰。 该死的暴雨。 该死的,该死的许一暗。 她靠着砖墙,像只饥寒交迫的落水老鼠。 屋漏偏逢连夜雨,大白天里遇到鬼。陈萝护着书包躲在屋檐,头顶,满是油垢的铁皮罩灯晃来晃去,发出吱吱的索命音效。 许一暗撑着伞,从雨中走来。 走到她前面来。 像一只高大的水鬼。 “……干嘛?”她靠着红砖墙,浑身湿透,身子冷得发抖,只有一双琥珀色的眼睛炯炯有神地瞪着他。 仿佛下一秒就要亮出獠牙。 许一暗站在台阶下,“白旭山不适合你。” 陈萝一边嘴角扬了扬,眼中流出不屑,“那么谁适合我呢?……你这样的男人我都见识过,白旭山算什么?” “你不懂……以后会很难。” “天啊。”她捂着眼睛笑起来,雨水顺着湿掉的发聚到下巴,一滴滴往下掉,“你为什么有脸说这?” 也许有人天生怕吃苦。 但她这种人,一日不吃苦头,都没法活下去。 许一暗看着她,一动不动。 陈萝脸上的笑渐渐凝固。 他说送她走。 她不愿意。 于是他站上台阶,挡在她身前,将自己的伞几乎全部倾斜到女孩身上。于是瓢泼的雨消失了,于是世界的世界消失了,只有浑浊游离的暗和断断续续的暖意包裹她。 奇怪的,令人怀念的味道充斥鼻腔。 是天空,是大海。 是已经走远又莫名折返的他。 陈萝抹把脸,又抹了一把脸。 余光所及,全是男生挺拔沉默的背影。 “你们男的,是不是很喜欢得不到的东西?” 她问。 如果在她不清醒的时候多点虚情假意,算了。 世界上没有不会停的雨。 就像人世间没有熬不出头的苦难。这场雨再瓢泼和癫狂,也终会迎来朗朗晴日……虽然她不是很喜欢晴天。 白旭山如约回来。 当天晚上接她去酒楼。仿古建筑里,顶楼只有两个包厢,他们占了一个,服务员把另一个也挂上牌子。 两人最后进来的,桌上,其他人已经落座。 她坐在他旁边,安静地吃菜。 说来奇怪,应该以白旭山为主的人,却不时看向她。他们目光温和,比起普通人多股书卷气,打量的目光就没那么让人讨厌。 陈萝扒拉秋葵,放到盘中。 这精贵壮阳的蔬菜在她看来,跟毒药差不多。 黏黏的,实在难以下咽。 白旭山啧了一声,跟老头似的,把秋葵又夹到她碗中,“别挑食。” 陈萝看他一眼,没说话。 白旭山的脾气,私下好说,人前却容不得她反驳。饭吃过一圈,众人举杯,情绪慢慢放开,话多起来。 陈萝听着听着,才听出些意思。 这里有高校教师,两个本地大学的,一个首都名校来的。 还有招考办的人。 另有一些陪同人员,七七八八的,陈萝也没听明白,席间去趟厕所,回来又枯坐了两三个小时。 女孩小口喝饮料,白旭山让她给大家敬酒。 陈萝怔了一下。 众人忙说,“酒就算了,还是学生,不兴这。” 酒改成茶,她站起来稀里糊涂敬茶,坐下又回答了一些问题。学校、班级、名字,有没有特长……有人问她联考成绩,陈萝说了。 众人惊愕之余一顿夸奖。 要不是心里有点数,知道学霸千千万,她恐怕就飘了。 饭局结束。 陈萝茶喝太多,有点想吐,洗手间洗把冷水脸,出来吃颗糖,脸上才慢慢有血色。 后来她才知道,茶喝多了跟酒一样。 会晕。 白旭山躺在大厅沙发,闭着眼。陈萝一过去,他就伸手圈她到怀中,“报A大,跟我到北边去。” “酒臭。”她推他脸。 白旭山不依不饶,故意往她脸上哈气,“臭丫头,听到没?” 陈萝坐正,帮他擦擦额头的汗,“今天带我见这些人,是不相信我能凭自己的本事考学校吗?” 小学六年。 初中三年。 高中三年。 古人寒窗苦读十年,她还多苦了两年,怎么就沦落到这地步。 白旭山笑一下。 伸手摸她头。 这笑并不是宠溺,而是在笑她幼稚。陈萝还想辩驳,可是太聪明的人,很快就知道辩驳的徒劳。 语言并不能解决任何事。 人们每天讲的话,其实是各说各话,并且是根据各自的屁股来决定说什么。 想靠说,把道理说通了。 这世界上再也没有比这更徒劳的。 ρΘ㈠8Θгɡ.) 除非你遇到的,是个歪屁股并且没脑袋的蠢货。 显然白旭山不是。 陈萝伸指,点他脑门,一字一顿,“老板,我要回去了。” “去什么去,再让我抱抱,两个月没见了,老子为你操碎了心,你这没良心的小东西。”他翻身压住她,抱个满怀,然后像狗子一样嗅来嗅去,“让我闻闻有没有野男人的味儿。” “痒。”陈萝躲不开,捏他鼻子,忽而认真道,“如果有呢?” 68.我都没叫你叫什么 白旭山似笑非笑,“你敢吗?” 陈萝看着他,慢道,“如果敢呢?” 男人没说话,只是拍拍她的脸。预想中哈哈哈哈哈哈的笑声没来, 白旭山的脸越来越阴沉。 上课期间,她就住在学校附近的公寓。 两人回去已经夜里两点。 四月的时候,她最后一次考三门选科,排名前几天出来,还不错。现在进六月,只剩语数外这必选的三门。 学校给高三放“温书假”,开放教室供学生自习。 付思思她们约在市图书馆温书。 陈萝懒得去学校,也不想抱团刷题,干脆把书搬到公寓来。 白旭山醉醺醺开门,被一屋子的书吓一跳。脱了外衣躺床上,一翻身,骂道,“妈的,枕头下面都是书,你想硌死我!” 陈萝没理他。 毛巾过热水拧干,放男人脸上。 白旭山舒服地一哼唧,开始蹬鞋。她帮他把衣服挂好,倒杯牛奶放到床边。 男人晕一会儿,坐起来。 就看陈萝背对他,在梳妆台上打着小台灯看书。 “妈的,谁家梳妆台用来看书!” 女孩捂住耳朵,继续看。 白旭山站起来,一边脱衣服一边往浴室去,洗着洗着没动静,陈萝进去一看,这人竟然在浴缸里睡着了! “老板,醒醒,老板!” 她晃两下,喊不醒,干脆上手拍。 白旭山脸皮一疼,捉她手腕,“敢打你男人!” 陈萝,“……” “还翻白眼是不是!” “……白旭山,你不要像个小孩一样无理取闹,我没有翻白眼。”陈萝顿了顿,“我只是看了眼天花板。” “哦,原来是这样。”白旭山点点头,爬起来,带出一片哗啦啦的水。 陈萝拿来浴袍和毛巾,把人裹成木乃伊扶回床上。 他趴在那,没多久睡得不省人事。 又过一会儿,茶劲过去,陈萝有了睡意,这才收了书关灯睡觉。白旭山跟死猪一样,嘴里还有酒气,她受不了,干脆一脚把人踢到墙壁贴着。 陈萝的生物钟一直是六小时。 睡到八点准时醒来。 白旭山还在睡,头发干了,但是乱七八糟翘着,仿佛一只炸毛狗。她默默看会儿,拿出手机拍照,拍完还不过瘾,拿来记号笔在他脸上胡作非为。 白旭山睡到中午起来。 口干舌燥,一口喝掉牛奶,敞着浴袍从卧室出来。 他靠着门框,身影半歪,十分霸总出浴。 奈何嘴边有牛奶沫。 鼻子下面黑色的几根线仿佛鼻毛,脸颊两坨红晕,使得邪魅狷狂的笑十分憨厚,就连眉心的“呸”字都在告诉大家——这人不要脸。 陈萝正在做中饭。 一看他,铲子都拿不稳,猛地转过身去。 白旭山走过来,从后面抱住她,“做什么做,出去吃……你抖个屁?” 陈萝没憋住,笑出声。 白旭山狐疑出去,没多久,进来抱住她就是一顿挠。女孩腰上不太受力,一碰就痒得哆嗦,恨不得在地上扭成麻花。 陈萝笑得气喘,白旭山握住她的手啃两口。 咬着咬着,狠狠勒入怀中。 “要是敢背着我跟别人乱搞,陈萝,我会让你会生不如死。” 陈萝一怔。 直直看他。 白旭山笑起来,“去做饭吧。” 女孩搜刮食材在厨房忙活,菜端出,白旭山刚好洗漱出来。他坐在椅子上,穿着纯色白T和黑麻裤,默默等着她摆好碗筷。 吃完,陈萝刷碗,白旭山躺在沙发上打开电视。 “要不要喝茶?”她摆好盘子。 “行。” 陈萝端茶放好,白旭山拍拍大腿叫她坐过来。 女孩犹豫了一下,坐过去,坐在膝盖上。白旭山一把将人抱到怀中,逼迫她紧贴着自己,“那么用功干嘛,黑眼圈都出来了,我安排的阿姨呢,没上门给你做饭吗?” “一个人比较习惯。” “……哦,这是不欢迎我回来咯?” 他故意凑近,冲着她的耳朵说。 陈萝偏过头。 白旭山把手搭在女孩腰上,勾唇道,“不想我么,没良心的东西,自己把东西掏出来舔,听到没?” 她出口气,咬着牙关。 白旭山平时就是荤素不忌的人物,性爱上偏S,又喜欢讲一筐一筐的骚话。越是反抗,他越兴奋。 如果现在反唇相讥,很可能被按着做一下午。 陈萝思考一会儿。 摸到男人腰上,解了扣子,将沉甸甸的肉棒掏出。 紫红的肉棒充血,青筋鼓起。 腥臊的味道一下散出。 似乎没想到她这样乖,白旭山怔了一下,继而笑起来,“真乖。” 陈萝刚吃过饭,不肯用嘴,只用手上下捋动,书卷气的细指抓着狰狞的硬物,格外美丽。 白旭山舔下唇,手抓得女孩腰生疼,“舔一下,乖。” “不要。” “不要个屁,舔好了操你。” “不要。” “不要操?”他掐她下巴,目光凌厉,“敢躲操?” 陈萝看下天花板,深出口气,低头时已经是一派楚楚可怜的样貌。琥珀色的眼充斥着少见的哀弱,直看得白旭山心一颤一颤。 “一回来就欺负我。”她吸下鼻子,眼睛骤红,“你干脆不要回来好了,我才不想看到你!” 白旭山蓬勃的施虐欲瞬间软掉。 忙抱着她哄,“想我了是不是?老头屁事多,什么都让我哥揪着我,我也好想你的,不哭了,不哭了。” 他揽她到肩头,拍两下。 嘴里哄着,肉棒却粗得吓人。 陈萝烫得身子一抖,使劲拍他。白旭山一面亲她脖子,一面猴急褪掉女孩裤子,肉棒兴奋得飙出透明的水。 女孩身子一僵,好久没做过,下面紧得撑不开。 气急败坏打他。 白旭山闷哼一声。 精致的脸显出难耐的情欲,哑声道,“宝贝,给我,给老公插,老公好想插你。” 陈萝耳朵一红。 为了少吃苦,咬唇张开腿。 白旭山进个头,神情一肃,猛地上顶直入最深。 陈萝双腿发颤。 ρΘ㈠8Θгɡ.)几乎坐不稳。 抱住软绵绵的身子。 男人埋在女孩绵软诱人的胸前,口水把衣服弄得湿哒哒,下身贴着她动个不停。他做爱的时候丝毫不知节制,又会像女人一样叫床。 宝贝宝贝叫个不停。 冲刺时喘气声极粗鲁。 陈萝听得心慌。 咽下口水,“我都没叫,唔,你叫什么!” 她本就是猛兽,就算藏起爪子,本性还是不变。 凶巴巴的小脸把白旭山看得更硬。 他痴迷瞧她,按住陈萝的手深入浅出,客厅里砰——砰——的顿响,间隔时间稍长,听起来格外淫糜。 像极了工地上的打夯机。 令人酥麻的操弄过去,白旭山开始加速。 陈萝昏昏沉沉,察觉不对,惊恐道,“不要!” 他扣住她,恶狠狠地不许人逃,“不要个屁,老子就要灌满你,把你操怀孕,看你还敢不敢对老子三心二意。” “白旭山!” 女孩惊叫一声,被内射了。 身上的男人抵着她,死死抵着她,两人嵌合得严丝合缝,仿佛精密的机器。他把肉棒抽出,汹涌的精液才带出些,弄得女孩白皙的腿和屁股到处都是腥臊的液体。 陈萝眼睛通红,“你混蛋,说了大学毕业前不许内射!” 白旭山冷笑一声,揪她鼻子,“不让你长长教训,收点心,还以为我怕了你。再叫,今天就把你奸怀孕!到时候学也不要上了,给我当太太,天天被操!” 说着也不管陈萝如果踢打,又抱着人插进去。 她不依不饶咬他,白旭山也不依不饶操她。 两人较劲似的,一个不放过一个。 待到傍晚,白旭山神清气爽从床上离开,陈萝已经虚脱,埋在枕头里不理人。男人在外面坐一会儿,进来哄她。 陈萝甩了一巴掌。 白旭山干瞪会儿,败下阵来,“我下去买药,你不要气了。” 回答他的是陈萝扔过来的枕头。 药店。 白旭山拿了避孕药结账,看到高考专供的补脑饮料,拿了一箱。又怕把陈萝喝得上头,到时候整天暴脾气,只爱看书不爱看他。 又转身问店员,“有没有清火的饮料。” 陈萝不爱喝凉茶。 倒是天天逼他喝。 他也要让她消消火。 白旭山长得帅,以前中长发,还有些脱离大众审美。 现在剪短了,从小按照军人作息培养出来的气质越发突出,又痞又直,还有点说不出的败类感,就很吸引人。 店员愣一下,脸瞬间红了,“金银花露行吗?” “消火吗?” “消火。” “行,拿去吧。” 旁边等待结账的两个女顾客笑道,“今天什么日子,怎么帅哥都出来买套了,七夕还没到啊。” 白旭山懒洋洋的。 丝毫不介意别人的目光。 长得帅就活该被人看。 很快,药店的另一个帅哥出现。 许一暗拿着药出来,一米八几的个头,长腿宽肩,硬朗淡漠的神情是另一种极致,五官虽不及白旭山精致亮眼,可是站在那却极为出挑。 白旭山啧了一声。 就很看不惯比自己高的。 今天是药店会员七折日,前面排了不少人。两人井水不犯河水站着,谁也懒得搭理谁,矛盾是在收银台前爆发的。 避孕药的粉色盒子一出现。 许一暗就一直盯着白旭山。 白旭山有些不自在,回头看他冷着脸拿出蓝色超薄装,讥笑道,“还没本垒打啊,孙子。” 许一暗没说话。 两人各自上车,他悄无声息追到立华中学附近,直接一个甩尾把人逼停在桥上。 “你他妈有病啊,许一暗。” 白旭山甩上车门。 男生下来,二话不说把白旭山往桥下按。他力气极猛,出招前毫无情绪波动,简直像个训练有素的杀手。 白旭山没料到这,后背悬空,脚后跟踩不着地,这才急急揪住许一暗衣领,“王家小畜生有病,你他妈也有病,是吧!” 夏季水位暴涨。 傍晚的普渡河黄浆漠漠,看似平静,其实到处是漩涡。这掉下去,先不说水性好不好,反正人肯定是一会儿就冲远了。 “白旭山,你对陈萝是认真的吗?” “谁他妈告诉你我不认真了?” “你家订的那门亲呢?” “什么?”白旭山惊道。 许一暗慢慢收紧拳头,“白司令员没跟你说过吗?” 69.暴雨淹没的城市 白旭山回来,脸青了一块。 陈萝洗完澡穿上背心和热裤,来不及擦头发,忙给他拿冰块,“怎么了?你不要在外跟人打架……” 男人没吭气。 递过药,默默把买的两大箱饮料搬进来。 “吃过没?” 陈萝问一句,也不管他答不答,转身在微波炉里叮过饭,送到桌上。 白旭山盯着餐盘看一会儿,默默抬头,女孩倒了水正在吞药。纤长的脖颈优雅脆弱,明明成日伏案念书,背却不弯,肩也平薄,腰又细又韧。 “陈萝。” “嗯?” “我对你是认真的。” “啊,干嘛忽然说这个?”她过来,端详他青肿的脸,“难道让人打傻了?” 白旭山抓起她的手,信誓旦旦,“我爱你。” 陈萝怔住,几秒后勾起淡淡的无法琢磨的笑。这笑真美啊,像极了热带雨林中,蟒蛇一般攀附在大树上的绞杀植物。 它们的气藤,下抢养料,上夺光和雨。 长长久久的依附和缠绕后,往往只剩下一方扭曲蜿蜒的藤蔓牢笼。 牢笼里面是被绞死的树木尸骸。 她的笑就像绞杀植物一样,静默温柔,又危险。 白旭山扣紧女孩的手,“你笑什么?” 陈萝低头,拨弄他的指,“还是第一次有人跟我说爱。” 白旭山身子一震,坐到对面抱住女孩,端起盘子狼吞虎咽。 青豆和肉一起炖,加入淀粉增稠,极下饭。她厨艺好得不像这个时代的女孩……像虚无缥缈的田螺姑娘。 白旭山吃完,顿了顿,“跟我去北边,嗯?” “嗯。” “老子爱你。” “嗯。” 通常当对方说“我爱你”,回应应该是“我也爱你”。话到嘴边,陈萝脑海中忽然浮现母亲模糊的脸——陈爱美说,不要相信男人。 地下室里昏暗的,带着苍蝇屎的灯在摇晃。 洗手池里拧不紧的水龙头,滴答滴答。 妈妈廉价的红色高跟鞋咚咚咚——消失在水泥楼梯的尽头,再没回来。 她是不被爱的人。 不被爱的人,大概也没有爱可以给别人。 ρΘ㈠8Θгɡ.) 最后一门科目考完,陈萝拿着文具出来,和其他考生一样等在大门口。六月的天太阳火辣辣,热浪一阵一阵袭来。 她口渴。 矿泉水瓶里却一口也没了。 她的人生总是这样。 想要什么,总得不到。 为保持最佳状态。 从早上女孩就没吃过一口饭,饥饿使人清醒,也会让血糖降低。视界越缩越小,光线越来越暗,终于她眼前一黑,往前栽倒。 前面的学生皱眉骂道,“挤什么挤,有病呐。” 察觉到有人昏倒,又高声叫起来。 “有人昏倒了,老师!” 偏监考老师还没清点完,大门不开放。人群密不透风,陈萝勉强站起,又往前倒,这一次落入一个温暖宽阔的怀抱。 他总是能一眼看到她。 真是太奇怪了。 陈萝抓着男生健壮的手臂,指尖微颤,“糖……有么?” 舌头不利索,口腔的肌肉都是松的。女孩呀呀出声,仿佛新生儿,旁边围观的人嘀咕道,“这是说什么呢?” 许一暗倒出薄荷糖,放到她嘴中,“有的。” 清凉的薄荷香气散开,没有知觉的身体渐渐有了知觉,这不堪用的灵魂竟然又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权。 大海和天空的味道。 还有薄荷。 他的味道。 “暗。”陈萝下意识喊道。 许一暗抱起她,挤开人群向赶来的医疗队走去。陈萝不肯松手,他就反握住她的手,轻轻的。 人到阴凉处,血糖值渐渐回升。 没几分钟,陈萝就能坐起来了。 校门开了。 学生蜂拥而出。 医生问道,“家长有没有来?你这样一个人回去不行的。” 陈萝摇头。 考那么多次,哪还用人接。舅舅舅妈忙生意,表姐外地实习,她本来打算今天考完回公寓收拾东西。 “你是她什么人?”医生看向许一暗。 许一暗又高又壮,气质沉稳,比起嘻嘻啊哈哈的高中男生,更像个社会人士。男生扶起陈萝,“我们是同学,谢谢医生,我会送她回去。” “好吧,小伙子挺壮实啊。” 医生拍下许一暗后背。男生笑笑,朝医疗队的人点头致意。 “能走吗?” “能。” 文具塞到书包,许一暗把陈萝米白色的包背身上。走出一截,手机有了信号,也没直接送人走,而是根据导航找了家粥铺。 陈萝看到米粥就开始流口水。 坐在冷气十足的店里吃完一碗,抿抿唇,又要叫第二碗。 许一暗抽纸给她擦嘴。 “别吃了,胃都饿缩了,再吃会难受。” 陈萝擦过嘴,小声道,“谢谢。” 许一暗起身,打包两份食物,开车送她。 “回去再吃。”男生说。 车里空气安静得令人窒息,道路堵得更令人窒息。陈萝扒拉安全带,只能像其他人那样,找点无聊的话题说。 “考得怎么样?” “还行。” “想去哪读书?” 许一暗忽然斜眼看她,“你想去哪?” 陈萝沉默。 半晌,透过后视镜看到后排座椅打包的粥水和奶黄包,思绪有些离散,“外套洗干净了,待会儿你在楼下稍等,我上去拿。” 许一暗点点头。 她又说,“另一件也找到了……一起还你。” 男生一动不动。 仿佛雕塑。 窗外喇叭声忽然震天响,前面发生追尾,两边车主正在叫骂。于是许一暗在炸耳的喇叭声中关上车窗,解开安全带,高壮的身体牢笼一般囚禁在虚弱苍白的女孩身上。 他指着自己的左胸。 “这里的东西,一并还了吧。” “什么?” “你从这里带走的东西,还给我。” 陈萝顺着他骨节分明的指,看到结实宽阔的胸膛,呼吸一窒。她下意识低头,察觉到自己该死的逃避行为,又猛地抬头,“我不欠你的,许一暗。” “……抱歉。” 男生坐回去,拉好安全带。 又说了一句,“抱歉。” 她不欠他。 他知道的。 但是一想到那天陈萝说,当初不该招惹他,许一暗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一直控制得很好的自我逐渐失控,这种不安定感……竟然让他有些期待。 到底,中了什么毒?生了什么病? 因为女孩一句弱弱的“暗”而变亮的眼睛,现在又慢慢变灰。 震天的喇叭响声停了,大家在交警的指挥下蠕动着往前。 这个世界只会停顿一会儿。 所有的一切都像长长的江、深深的河,一直一直奔流不息。陈萝数着窗外路过的店,仿佛这是极重要的数学题,需要花所有的精力去处理。 到家了。 她从阳台的小床上拿出折得整整齐齐的两件校服,一件新的,一件旧的,一件稍大,一件稍小。 女孩摩挲着刺绣的字:许、一、暗——心绪如云变幻,如云漂泊,如云惨淡。 一开始,并没有想到最后会是这样的结局—— 除了永别。 他们竟然没有第二种结局。 她没乘电梯,而是从窄窄的楼道,抓着栏杆一步步往下。 女孩不停在心中说再见,来到楼下,远远看到他站在当初那个用背影道别的转角,身形挺拔如松。 她把衣服交出去。 许一暗接过,叹了口气,“不要用这种表情看我。” “什么表情?” “快哭的表情。” 陈萝瞪大眼睛,咬紧牙关,于是快哭的表情变成了狰狞的表情。 “回去吧。”男生勾唇笑笑,目光说不出的温和,“回去吧,陈萝。” 从此以后,离开这座城市。 重新生长吧 祝福你,我顽强的小女孩。 陈萝在他的注视下,一步步往回,从十八岁走回到十三岁的夏天。那里有淹没城市的暴雨,有烈日下于绿茵中带球驰骋的少年。 少年把球踢出围栏,扒着铁丝网叫住她,“不好意思,能帮我们捡下球吗?” 她回头。 于是荒芜的心中破出一棵小小的藤。 70.迷雾中的迷雾 “陈萝,你要不要来唱歌?” 付思思发来信息时,陈萝正在整理搬回家的课本。陈学鑫马上高中了,舅妈让她把笔记和用过的课本都留着。 学鑫贪玩,基础不好。 闲着这两天,陈萝揪着他做了两张试卷,太理想。 拿过手机,陈萝犹豫一秒,回到:在哪? 付思思:上城银座A区,花神咖啡,就我们宿舍的。 她换件衣服,戴上帽子出门。 考试前,付思思深夜发来两道数学大题, ρΘ㈠8Θгɡ.) 一道新颖,一道稍难。陈萝当时躺在床上睡不着,爬起来仔仔细细写了几种解答方式过去。 第二天数学考到了类似的。 付思思性格直率,讲义气,宿舍的几人好像都看了这份押题。 陈萝推门进去,靠门坐的几个高中女生顿时安静下来。 付思思挥手喊道,“小萝,这边。” 她过去,蛋糕咖啡都已经点好。 “考得怎么样?我考数学时间不够,做到大题只有二十分钟了,要不是之前请你做过押题,死定了!” 其他人纷纷附和,都很感谢她。 陈萝转下咖啡杯,“还行。” “什么还行!肯定是好极了!”付思思提高声音。 女孩笑笑,并不多说。 几人叽叽喳喳讨论考试和志愿,说着说着,又讲到八卦去了。 王菡早一年毕业。 读的F大。 因为就在本地,所以常常有空过来找许一暗。 “说起来,陈溯读的也是F大。”付思思压低声音,“这个花心萝卜,换了好几个女朋友,还参加什么校园歌手,到新闻路那边录过节目。” “你才知道。”娄晓吃口蛋糕,“人家都有经纪人了。” 陈萝忽然问,“不打棒球了吗?” 大家笑起来,“陈萝,还说你聪明,他打棒球不就是为了保送F大。” 女孩搅动咖啡,并不喝,“真可惜。” 她虽然不懂球,可是也能看出陈溯在球场上确是有热情的,那种炙热和闪耀,并非来自俊雅英气的外貌。 娄晓找出视频,招呼大家一起看陈溯录制的节目。 画过妆的脸,再没那种情绪化的少年人细节。衬衣扎在西裤,跟一排同龄的男艺人站在一起,陈萝竟然没有第一时间认出他。 单薄平凡得像纸片人。 看过视频,没什么意思,大家又聊别的。 班上的人和学校里的风云人物都八卦了一遍,但就是没聊许一暗。 陈萝很奇怪,“许一暗怎么样?” “什么?”付思思呛到。 陈萝笑了下,“他没有八卦吗?” 以前大家明明还聊过他的屁股很翘来着。 其实答案很简单。 因为陈萝就是许一暗最大的八卦。别人可能不清楚,但宿舍的几人多少察觉到她和这个留级生暧昧不清的联系。 众人沉默。 付思思憋不住了,率先开口,“小萝,你是不是跟许一暗好过?” “算是。” 大家震惊地看她,没想到回答得这么爽快! 陈萝平淡道,“不过是我单相思,没好下场。” 震惊的目光转为同情。 气氛比刚才更窒息了。 付思思踌躇着,安慰道,“其实不在一起也挺好,我也是听别人说……他最喜欢劈叉,以前初中跟王菡好着的时候,和另一个女生暧昧不清……” 陈萝偏头,瞳孔渐渐缩小。 其他人也是第一次听说。 付思思旁边的女生甚至掐住了她的胳膊,“你倒是说啊,急死个人!” “那女生最后跳楼了,你们,应该听过吧。” 播放着爵士乐的咖啡厅一角,陷入死寂。 钢琴摇晃的琴音、大提琴跳跃的琴音……逐渐吊诡。鼓点琢磨不定,似在敲击众人的心房。立华其实课业压力不重,大部分学生都能去本地重点大学。 跳楼,并不常见。 陈萝想起那天问许一暗,认不认识那个女生。 他的眸光没有闪烁,声音镇定而平常:不认识。 真是个擅长说谎的家伙啊。 到底披了几层皮呢? “王菡当时揍过那个女生。”付思思看眼陈萝,“一个学姐跟我说,那女生哭得好惨,跳楼的时候还握着条银手链。” 陈萝摩挲着咖啡杯沿,一直沉默。 冥冥中,总觉得跳楼死去的应该是她。 夜里大家去唱歌。 付思思定了有自助餐的连锁ktv,陈萝跟着去,待到十点。白旭山打电话过来,问了地方,很快过来。 这些玩乐的场合,男人极熟。 过来用会员卡帮结账,又送了套餐进去。陈萝看着套餐里包含的酒水,提醒道,“思思她们都是女孩。” 白旭山笑了笑,“都是成年人了,你怎么像个老婆婆一样?” 几个女生探头出来,“哥哥好。” 白旭山侧身,朝她们点头,“玩去吧,谁敢动你们,我把他腿打折。” 经理在旁赔笑,保证不会出事。 陈萝同众人道别,跟白旭山离开。 几个女生关了音乐,拉上门。 “这是陈萝什么人?” “男朋友吧。” “好帅,但不像学生哎。” “反正比许一暗好吧,又大方,我是陈萝也选他。” 付思思忽然说道,“虽然但是,其实我觉得陈萝很像许一暗,特别不说话的时候,很渗人。” “我也觉得。”娄晓举手。 其他人纷纷点头。 陈萝和许一暗,从不在班上惹事的两人,却也没当过背景板。 不知为何,大家都自觉躲着。 这是陈萝唯一参加的同学聚会。 而后班级上各种各样的大小聚会,即便收到群发信息,她也没搭理。 成绩下来。 陈萝全班第一,全校第三,全市第七。 令人意外的是,许一暗也进了全市前十,虽然是并列第十。一个常常旷课的留级生,老师在群里发信息,不知是手滑还是怎么回事,写许一暗的时候用了好几个惊叹号。 众人用震惊表情包刷屏,足足刷到999+。 陈萝却不意外。 初中的时候,他成绩一直很好,月考后在布告板追逐他的名字,从来没掉下过第一。 直到…… 有一次,许一暗的名字后面写着旷考。 好不容易切断的思绪,又进入缠绕的深渊。 好在陈萝已经太习惯忍耐,没了追根究底的欲望,只是在疑惑的迷雾中,越来越看不清他而已。 一个谜。 解不开就算了吧。 舅舅拿到成绩单后,看了一下午。 给邻居发糖都不算,甚至还把糖带去店里,凡是买东西的顾客,都抓上几颗。 那天陈爱国喝了很多酒。 蒋丽扶自家男人上床都在抱怨,“学梅考上大学你都没那么开心,到底是不是亲生的……” 陈学鑫也被她的恐怖震慑住,这几天写作业,怂怂的,不敢跟陈萝顶嘴。 家里不怎么走动的亲戚过来祝贺一番裙,留叁午思巴菱久思菱。 邻居爷爷有天下完棋回来,塞过个红包。陈爱国不肯收,老人家笑笑,“又不是给你的,给我们囡囡,真出息。” 推不掉,舅舅只说过几天办升学酒,请 ρΘ㈠8Θгɡ.)街坊过来吃。 后来升学酒连带着变成谢师宴。 地点在老屋附近的百年酒楼。 这里吃饭,还能叫台本地戏,一面吃一面听。外地人听不懂,老街坊却是最爱的。陈萝以前路过这千百回,从来没进去过。 这次跟着舅舅进去,才从舅妈那听到一点往事。 陈爱国以前是酒楼的学徒。 做生煎和锅贴的手艺,就是在这锻炼出来的。 “有点手艺,肯吃苦,就能养活了。” 陈爱国进去,直奔以前授艺的师父。老人已不在后厨做事,退休了。这次应徒弟邀请过来吃饭,见了陈爱国就只有这一句话。 陈萝第一次看到舅舅涨红着脸,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般站着,一句话也讲不出。 蒋丽按按眼角,“你舅舅当初因为陈……不告而别,是没脸回来见老师傅的。” 老师们在一桌。 街坊邻居在另几桌。 陈萝跟着大人落座,这才发现林日新也在,就坐在老师傅边上。 他是补习班的校长,并没给她上过课。虽然舅舅说是朋友,但却没见他和家中往来,坐在这说不出的违和…… 饭都是老样式。 陈萝说不上喜爱也说不上不喜爱。 唱戏的阿姨咿咿呀呀。 中式乐器的响声和宾客嘈杂的话音混在一起,像一锅烧开的水。 她默默吃饭。 林日新问道,“小萝,你想去哪上学呢?” 老师们各有推荐,大体是向顶级名校的强势专业去。陈萝放下筷子,“林老师,你觉得我应该去哪呢?” 陈爱国插了句话,“林老师也是为了你好。” 陈萝闭嘴不言。 席间看到陈爱国的师父对林日新颇为恭敬,女孩就多留了个心眼。吃完饭回去,借了陈学鑫房间里的电脑,开始搜相关信息。 手机浏览器查资料,总让用户下app。 看不全消息就很暴躁。 搜索—华亭酒楼 搜索——林日新 华亭酒楼的老板姓林,从酒楼老板的信息一直比对、比对。陈萝终于找到了联系——林日新是华亭酒楼老板的侄子。 这位林老板没子女,只有一个早死的妹妹。 林日新既是侄子,也是养子和继承人。 这样推断的话,如果从小在酒楼长大,那么林日新确实有可能和陈爱国成为朋友。 只是。 陈萝抓着鼠标,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71.黑狗的亡灵停在她脚边 7月1号这天发生了两件事,也许是三件,她记不清了。 舅妈说店里香菜用完了,让陈萝从家附近的菜店带点过来。 她买好香菜,付过钱,道路中间G字头的货车撞死了一条狗。 环卫工用生锈的钩子,勾起稀烂的尸体扔到垃圾车。地上的血污撒过石灰,很快只剩一片不明显的污渍。 她买了香菜,来到店里。 和陈爱国夫妻一直忙到夜里十点打烊。 陈爱国要去一个朋友家。 蒋丽骑着电摩托载她回家。陈萝想起早上横死的黑狗,抓着舅妈的衣服问道,“我们楼里有人养黑狗吗?四个爪子白的……” “没有,怎么会有人养这种狗。” 黑狗带孝。 四足踏雪是奔丧来的。 凡是家里有老人,都不会养这种。 两人回到家,陈萝去收晾在延展架上的衣服。屋外忽然起了争吵,舅妈嗓门很大,又尖又亮,“走啦,怎么又来了!你家有困难,谁家不困难的啦!” 说完,是响亮的关门声。 陈萝收好衣服,一件件叠好。 蒋丽从厨房拎出一大袋垃圾。 砰砰拍陈学鑫的门,“一放假就整天窝在屋里,出来扔垃圾啦,你看看你,眼睛迟早要看坏!” 陈学鑫在房间打游戏。 嘟嘟囔囔说两句,没开门。 蒋丽火起来,又要骂。 陈萝几乎都能背出接下来的台词,无非是创造这么好的条件也不好好读书,人比人气死人,指望你们姐弟养老,还不如出去捡只狗,狗还知道出门帮忙提菜篮。 陈萝过去接过垃圾袋,“我去吧,舅妈。” 蒋丽吸两口气,手在围腰揩下,“去吧。” 女孩拖着垃圾袋出门,站在楼道等电梯。 楼道里还有个歪坐在地的男人。 不合体的廉价西装,崭新的球鞋……好像之前来找过舅舅。她抿着唇往旁边站,男人慢慢爬起,跟着她一起摇摇晃晃走进电梯。 矮小如猴的中年人缩在角落,自言自语,声音小得几乎听不到,“有没有水啊,有没有水啊。” 扔完垃圾。 陈萝觉得这人精神可能有问题,不大想理。垃圾桶盖上的一瞬,莫名想起曾经因为口渴而差点犯错的自己,于是从超市拿了水和面包,出去扔给他。 男人坐在街边,头也不抬,接了水就开始狂灌。 陈萝往回走。 那人在后面喊,“我是老于啊,以前住你家后面的……你是陈爱美的女儿,我认识,跟我大儿子同岁。” 老屋的同龄人不多。 陈萝记得屋后以前是有个跟她一起上学的男孩,黑黑的,不大说话,后来全家卖掉房子搬走了,再也没见过。 她看着落魄邋遢的男人,很快知道怎么回事。 十几年前卖老屋,卖不到几个钱,远不如现在拆迁来得好。这些人算是赌错了的那一批——如果当时及时购置新房还好,要是把钱拿去投资,做春秋美梦,恐怕现在连厕所都买不起。 一大家子,越活越难。 于是人便成了现在这个模样。 舅妈不给好脸色,只怕这以前的街坊是来借钱的。 陈萝没搭话。 她已经见怪不该。 老于又说,“前几年我还见过你妈呢。” 不知道为什么,女孩想起早上被车撞死的黑狗。她觉得那条黑狗没死,而是站在路中间,盯着人行道上的她。 一双暗褐色的眼,闪着幽幽亮光。 破开的肚子,肠肠肚肚零碎挂着,随风摇晃。 “你见过我妈?” “是啊,在岑县。” 岑县距离临江市不远,开车过去不到一百公里。陈萝怔了下,摸摸口袋,找不到纸笔,也没带手机,只能到超市现买一只水性笔。 “你有她电话吗?” “就是路过见着,没留电话,在一个理发店里,好像叫什么馨……我得问问别人。” 陈萝在手背写下男人的电话号码。 手抖下,化出长长的一条黑线,跨越手腕,直到小臂,“请您一定好好问问。” 临走,女孩把身上所有的零钱都掏给老于。男人连连摆手,不肯收,“我怎么能要你个小孩的钱?” 回到家。 ρΘ㈠8Θгɡ.)陈萝在客厅僵坐着,电视机屏幕上的灰尘、灯罩上的灰尘、沙发扶手的灰尘……所有的灰和尘,她全都仔仔细细看了个遍。 企图弄明白,它们从哪里来,又为何要停留在这间屋中。 陈爱国迟迟不归。 蒋丽洗完脸,回卧室睡觉。 明亮的客厅熄了灯,只剩她一个人与黑暗同居,一点点闪烁的冷光从陈学鑫的房门散射出来。 月光洒在窗沿,明晃晃的,像极了雪。 挂着蚊帐的小床晃了晃。 有什么要冲出来了! 有什么……还剩下什么能冲出来呢…… 咔嗒—— 陈爱国进门,打开灯,没想到侄女在屋里坐着。男人怔了怔,换鞋进来,“怎么还不睡?” “睡不着。” 陈萝说。 陈爱国沉默一会儿,从饮水机接杯水放到茶几,在陈萝旁边坐下。 “小萝,你觉得林老师这个人怎么样?” 陈萝看着落满灰尘的电视机,“没注意过。” “他是我小时候的朋友。” “还是华亭酒楼老板的侄子。”女孩接道。 没料到陈萝知道这,陈爱国好不容易组织起来的语言卡在喉咙,只有唇象征性地动了动。 “他有很多荣誉,是大学教授,住在南区的望江公馆,家里很大……”男人犹豫道,“不像我们只能让你住阳台。” 陈萝转头看向陈爱国,认真道,“可是舅舅,这才是我的家。学梅姐姐,学鑫弟弟,你和舅母才是我的家人。” 陈爱国眼睛一红,伸手挡了下,双肘顺势垂在膝盖。 腰弯得很低,瞬间苍老不少。 “孩子,总要认父母的。” “小时候,他不来认我,你们把我辛辛苦苦养大,他来了。”陈萝站起来,“我如果长歪了,惹是生非不学无术,你猜他这个大学教授还会不会认我!” “小萝……”陈爱国不敢看她,只是摇头,“大人都有难处,不是你想的这样……” 陈萝抓起手机。 一个劲喘气。 她从没跟陈爱国顶过嘴,从来没有。以前家里没有铺面时,舅舅风里来雨里去,和城管斗智斗勇,苦苦支撑一大家子的开销。 她还记得。 小时候蒋丽和陈爱国坐在院子里修手上的老茧,足足修了一地的白屑。 蒋丽那时还没像现在这样皱纹多。 陈爱国厚实的身体也还没变得干瘦。 “你们用辛苦钱养的我,不是我妈,也不是他姓林的养我。” “……怎么跟你妈一样倔。”想起那个不争气的妹妹,陈爱国声音抑制不住地颤抖,“小萝,听话,过几天林……” 陈萝开门出去。 门关得震响。 蒋丽忙打开房门,一把揪住丈夫衣服,“你有病啊陈爱国,孩子不愿意就不愿意,养都养这么大了……你非逼她,要是逼出个三长两短……你怎么不连我一起逼死!” “你知道什么,她这样倔迟早要出事,我也是为了……” “学鑫,快出去找你表姐!”蒋丽喊道,转头用拖鞋打陈爱国,“你为了什么!当初我说不要养不要养,我们养自己都养不活,找个好人家送了……现在好了,最难的时候都过来了,你竟然这样逼她!你这个天杀的!” 一直躲在门后偷听的陈学鑫终于从房间出来,套上鞋就往外冲。 一边跑一边拉长脖子喊: “小萝姐姐——小萝姐姐——” 陈萝走在街上。 身后追着已经死去的黑狗亡灵。 午夜一点。 店铺打烊,街灯恍惚,就连暗涌的河流都变得温顺。她按亮手机,看着虚拟时钟,茫然不知往何处去,又有何处能容纳她。 她想给白旭山打电话。 却只是调出通讯录发呆。 想给许一暗打电话。 却发现早已删了那个人的联系方式。 月光像雪,惨白一片,如果七月的天能下起鹅毛大雪,覆盖一切……那么她不用去想,一百公里外的母亲,如何在营生稳定的情况下,十几年都不来看她。 也不用去想,桃李天下、声誉斐然的生父,何以在经济宽裕的情况下,从未想过施舍她一点生活费用。 便是流浪的猫狗,舍一餐饭食,也没有多难吧。 更不用去想—— 是因为自己变成了有价值,值得夸耀的存在,所以才有了为人子女的机会。 谁能试着理解,困在地下室中的五岁小孩,到底在想什么? 自作主张生了,自作主张扔了,又自作主张要她承认自己的出生,做一个善解人意的女儿……天啊,她就该死在那间地下室。 这样不管是陈爱美,还是林日新,永远也得不到她的原谅,永远都得牢牢记着自己犯下的错。 女孩从周转房,走到汽修城。 又从汽修城走到河边。 暗涌的黄色河流,泊泊向东,如果能搭乘这毫无起伏的细浪,天亮之前就能抵达海洋。 如此如此,竟能弃身后的一切于不顾。 陈萝站在桥边。 黑狗的亡灵停在她脚边。 沉沉黑夜,似无尽头。 72.到底要去哪,陈萝 许一暗接到付思思电话时,陈萝已经失踪12小时。 昨天志愿填报,陈萝像平常一样来到学校。指导老师询问她的意向,陈萝说会去老师们极力推荐的N大。 付思思问她报哪,她说会去白旭山推荐的A大,在北方,以后可能不太回来。 陈萝的舅舅陈爱国说,侄女大前天是跟家里闹过矛盾,但是当晚就跟小儿子陈学鑫一起回来了。3号出门去学校前说过,会填本地的F大。 因为F大里有“熟人”。 事实是,陈萝任何志愿都没填。 空荡荡的表格交上去,老师检查出问题,一个个核对名字才发现是陈萝。 她的电话打不通,于是学校打给家长。 家长也不知道人去哪了,于是指导老师只能在陈萝所在的班级群发信息,看看有没有人知道。 知道陈萝失踪后,付思思有些着急,因为填志愿那天女孩看起来特别轻松,有说有笑的,不像平常总是淡淡的很冷漠,什么也不关心。 虽然不是多亲近的朋友,但联想到陈萝反常的行为,付思思立马察觉出不对。 这位昔日的室友,思考过后第一时间打电话给许一暗—— “你没看班级群的信息吗?陈萝没填志愿,消失了,你知道她去哪了吗……是不是在你那!” 许一暗接到电话时,正在公司大楼。股权乱糟糟的,父母双方的律师吵得不可开交,各自阵营的高层站在两边,一份份报表和文件摊开。 有的没的,脏水浑水,互相泼了个爽。 他不 ρΘ㈠8Θгɡ.) 懂。 家里最困难的时候,父亲让母亲离婚,打算独自揽下烂账。母亲不肯,宁愿抱着弟弟躲到外婆家也不愿意离婚。 为什么所有一切都好起来,曾经同甘共苦的父母竟然站到了对立的两面,还吵得像仇人。 难道世界上,竟然也有只能同苦,不能共甘的人? 还是说有钱,人就会变? 许一暗接完电话,往外走。 双方动起手来,竟然用上了防暴棍。一棍子敲下去,文件柜立马瘪了,炸得稀碎。男生偏过身子,抖抖身上的玻璃渣,开门。 许父吼道,“你去哪!” 许一暗头也没回,“你们继续,反正我只有百分之十五的股份,决定不了什么。” “你回来!” 门外,许牧野和秘书坐在一起,好奇看他,“哥,你是不是要走了?” “嗯,我要去找她。” “是王菡姐姐吗?” “不是。” “是那个漂亮姐姐!”许牧野笑起来,从凳子上跳下,“不用担心爸爸妈妈,我会照顾他们!” 许一暗看着弟弟,有些无奈。 “那就交给你了,小野。” 男生掏出车钥匙,蹲下来揉揉男孩的脑袋,抱到怀里,“对不起,如果害怕就把耳朵堵住。” 陈家和学校已经报警。 但是陈萝是成年人,如无特殊情况,需要48小时后立案才能调查。许一暗回来,先去付思思那了解情况。 付思思知道的并不多,于是他只能到陈萝家。 周转房的户型不大,层高也低。 他敲门进去,高壮的身体几乎抵到门框。陈爱国怔了怔,一时半会儿想不起面前的人是谁。还是蒋丽认出许一暗,忙招呼他进来,“是小萝同学啊,他爸,以前来家里送合同的那个!” 陈爱国哦哦两声,起身倒水。 动作有些迟钝。 许一暗接过水,说了声“谢谢”。 看夫妻两愁容满面,毫无头绪,于是男生先开口,“我已经托人在查了……能看看陈萝的房间吗?也许有线索。” “对……对。” 蒋丽起身,引许一暗来到阳台。 于是男生第一次看到了陈萝小小的单人床,米黄色的蚊帐,还有墙壁挂钩上,淡黄褪色的千纸鹤。 他滞了片刻,拿起千纸鹤,搓开表面起皮的胶纸。 辨出下面的韩文。 ——是香蕉牛奶的包装纸。 那么多年了,衣服都肯还给他,这东西竟还留着…… “怎么了?”蒋丽问。 “没怎么。”许一暗悄悄放回,发现陈萝书包还在,于是问道,“她出门背的什么包?” “帆布包好像……还装了两块千层饼。” 许一暗“嗯”了一声,“叔叔阿姨你们先别担心,她应该没走远,我会找回来。” 陈萝的性格,也许是从小在饥和渴的环境长大。 只要到稍远些的地方,就会自备吃食。两人还在一起时,到了饭点她也常常掏出食物和水果腹。 明明只要说一声,作为男性,请吃饭还是能做到的。 但她似乎本能的,不想从他身上获得什么。 既固执又纯粹。 被这样的人爱过,像被一条饥肠辘辘却只肯舔他的雌蟒缠过,命留下了,身上却全是红色的鳞形压痕。 五脏六腑都移了位。 许一暗坐在小床。 捏起枕旁细韧的黑发,绕在无名指上,慢慢握紧拳头。 从陈家出来。 托的人已经查过最近一天,本地出发,需要身份证购票的交通系统。排除三个同名,但是年龄对不上的人,没有找到陈萝。 于是搜索范围变成不需要身份证购票的公交系统。 东西南北几个大型车场,调出当天下午三点后的监控,终于在北部车场发现了女孩的身影—— 陈萝挎着帆布包,跟一个身形矮小的中年男子上车。 二人中途下车,搭乘k字头火车前往岑县。 “这个男的有前科,两年前刚从牢里放出来。”负责调查的男人说道。 “什么前科?” “聚众赌博,故意伤人。” “赌博……”许一暗站起来,迅速赶往岑县。 赌棍和瘾君子一样。 根本不会也不可能是人。 他有不好的预感。 前天,也就是7月1日那天,不太做梦的他,梦到了陈萝。梦中女孩在黄浆漠漠的河道行走,像是水底幽幽而行的孤魂。 他站在桥上叫她。 雨下得很大。 女孩听不到,身边还跟着一条黑色的,狂乱的影子。 要到哪里去呢? 陈萝。 许一暗在梦中跳入河流,想要抓住女孩。紧接着河流消失了,她消失了,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他从梦中惊醒。 那一瞬。 虽然是错觉,但他的心几乎裂开。 73.地狱里的女修罗 许一暗到达岑县,跑遍了所有的酒店。 二十万人口的县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自下火车后,她的踪迹就像被大雪覆盖一般,再找不到分毫。 五年前,视频流出,他祈祷找不到她。 现在却许相反的愿。 在哪里呢,陈萝? 随便什么代价,无论是贤神还是恶鬼,告知她的下落吧。 他驱车行过县城的主干道,看着时间一点点流逝。 路过一家车站附近的足浴店时,看到了破旧灯箱前一闪而过的黑狗影子。都说父母子女之间有血脉亲情的羁绊,冥冥中能依靠羁绊找到彼此。 她和他并无血缘关系。 甚至连男女朋友都不是。 可他就是看见了,抡起方向盘的一瞬,黑狗的影子如梦中一般,狂且乱。男生笃定陈萝就在里面。 足浴店很简陋。 前台只有一个小妹在打瞌睡。 许一暗进去,说要找人,从一楼走到四楼,最后停在四楼的尾间——这间房从外面看,是整栋民房唯一进行窗户加固的。 这种设计,不是防盗就是防止里面的人跳楼。 男生不疾不徐敲门。 黑狗的影子停在他脚边。 房间里依稀有提裤子的声音,“谁,谁啊?” 许一暗不说话,继续敲。 在门缝开启的一瞬,撞断保险链进去。 脑满肥肠的胖子跌坐在地,惊恐看他,“你,你你你干什么的!”男生又高又壮,肩宽背厚,腿长腰劲,几乎顶到门框。 一双眼睛,眼白多,眼黑沉,侧目看人戾气极深。 胖子爬起来,哆哆嗦嗦要跑。 许一暗,“别动。” 胖子怔住。 “曹胖子你干嘛呢,这小娘皮翻白眼了,在咬舌头。”里面的沙脖沙嗓的矮个男人催促道,“快 ρΘ㈠8Θгɡ.) 进来帮忙按住,好不容易带来的货,让你先用,你个没用的臭屌,踢一下就软了……曹胖子!曹胖子!” 许一暗进去。 监控里黑瘦的猴脸男人按住女孩的头,掐着舌头。陈萝神志不清,天鹅般细长的脖颈折断似地歪斜。 她不过是凭借本能在反抗,大量的口水混着白沫,顺着嘴角沾湿了脖子和床单。 纯白的衣服撕破,肚脐附近被划了一刀。 血淅淅沥沥,沾得到处都是。 裤扣掉了,但是拉链完好。 要是晚来一步。 他永远不会原谅自己。 许一暗过去,抓住男人的头往墙壁撞。 砰——的震响,绰号老于的男人额头流下一股血,呃呃呃的声音堵在喉咙,发不出。 正在翻白眼的陈萝似乎被声音刺激到,眼珠归正,条件反射抓起床上的匕首——就是刚才两人吓唬她乖乖就范时,用的那把。 女孩呆滞的眼神忽然晶亮,瞳孔极锐,和刀尖带血的寒芒一样。 她握着小刀直直刺进男人后腰、肚子、大腿。刀尖拔出,刺入……反反复复。 许一暗抱住她,陈萝还在刺。 刀子进入血肉的噗嗤气音断断续续,名叫老于的男人仿佛一个被扎破的气球。 不论男生怎么喊,陈萝都仿佛听不到一般。 力气大得惊人。 像是要把天捅个窟窿。 干瘦如猴的男人一边喊救命啊,救命啊,一边捂着伤口求饶,“放过我吧,我家里还有两个孩子,我也是走投无路……你舅舅不肯借钱,我拿什么翻本,要翻本才有活路啊……你们女人干什么不是干,这条路你妈都能走,你怎么不能走?我不一样,我老娘都七十岁了,只有我一个儿子,只有我一个……儿子,不要杀我啊……” 男人的声音由大变小,很快就不喊了。 而陈萝也在温热黏腻的血海中清醒过来。整张床,被染红,像是吸满水的海绵,挤一下就会往外流。 看清眼前的一切,女孩扔掉刀,瞬间泪流满面。 单薄狼狈的身躯抖个不停,牙齿咯噔咯噔打战,杀人的寒意直入骨髓,而后凝固的血液奇迹般重新在身体奔流—— 这都是她干的吗?这个人死了吗? “我成功了吗?”陈萝喃喃自语,有些疯魔,像在看许一暗,又像是什么都看不到,“成功逃脱了吗?” 那日离家出走,女孩终究没有跳河的勇气。她跟着嗓子都喊哑的表弟回家,表示会接受林日新这个生父。 紧接着志愿填报。 她明明和家里说的好好的,和白旭山说的好好的,和老师说的好好的,可是却什么都没写。 她的未来。 所有人都在乎。 只有她不在乎。 女孩离开学校,联系老于,凭借虚无缥缈的几句话,就跟着男人一起去岑县找陈爱美。 她想问问妈妈。 当初为什么要生下她?为什么要生下她! 可惜生母没找到,可怜的女孩走入了人生最大的陷阱。 老于是个赌棍,藏在落魄和穷困中“翻本”的执念,让他无恶不作,起了逼良为娼的心思。 从火车下来,到被强拉进这家偏僻的足浴店,陈萝突然明白——命运来了,命运无可挣脱,终于降临了。 就像邻居们说的那样,她是她妈生的。 婊子生婊子。 她以后一定会走上陈爱美的老路,靠身体过活。 “我成功了吗?” 成功反抗命运了吗? 女孩乌黑的发全是干涸的血块纠结。 雪白的肌肤也不能幸免,毛孔染上淡淡的充满罪的红,就连眼中都有血。她似在笑,脸上却全是泪。 地狱里的女修罗啊,你在想什么呢? 许一暗脱下衣服,套在女孩满是血点的脸上,蒙住了琥珀色的眼睛。轻抚头顶逆长的发旋,他说,“不要看。” “暗。”陈萝站起来,踉踉跄跄摔到地上,因为眼睛被蒙住于是只能跪在地上到处去摸,“许一暗,许一暗……许一暗许一暗许一暗……” 我成功反抗了,是不是也能重新找回你? 你在吗? 她一时间竟分辨不出,房中的许一暗到底是真实的,还是大脑臆想的产物。 只是天真的,虔诚的,惶恐的,叫他的名字。 男生的脚步声消失在房间拐角。 黑狗的影子默默沉入许一暗深黑的影。 躲在门口的曹胖子,吓到失禁,还没来得及喊,就被许一暗捂住嘴巴拖入洗手间。哗啦啦的水声响起,哗啦啦的水声不停。 哗啦啦—— 十多分钟后,男生的脚步声重新响起。 似拖着极重的物体,很沉很沉,他慢慢走到房间中央,又搬动其他的东西。陈萝摸索着爬过去,脸色一片惨白。 她抓住他的脚。 死死的。 男生蹲下来,轻轻拉开女孩很小的手,似在奇怪这样小的手为何如此有力,于是便拢在手心翻来覆去地看。 “陈萝,我要出去一会儿。”他说,“我需要你乖乖躲在床底下,躲到我回来。” 女孩扒拉头上罩住的衣服。 他按住她的手,“乖,不要看。” 一具黑红的尸体,一具惨白的尸体并排靠在男生身后的墙。 死人的眼睛没有光彩。 可是却仿佛在死死的,怨毒地盯着两人。 少年和少女。 是彼此的二重身。 以前是她蒙住他的眼。 现在轮到他来蒙住她的眼睛了吗? “真的会回来吗?我不要一个人在这里,好黑,我不要……”她颤颤巍巍抱住他,一个劲说不要。 许一暗拍拍她的背,“会回来的。” “发誓吗?” “发誓。” “不,我不信你,你总是骗人,你不会回来!”陈萝歇斯底里,开始扣自己的脖子,仿佛要把这层皮从身上扣下来。 许一暗按住她的手,“我没骗你。” “一定会回来,等我,陈萝。” ρο①8Μ.cOм 74.我回来了 百分之七十的黑暗中,属于许一暗的,沉重的脚步声响起。 乌云滚滚的天空和血红的大海——他的味道异常凶猛,潮水般缠绕包围她。 门开了。 门关掉。 陈萝又变成五岁的小女孩。 守在黑暗里,惶恐地等待着,等待着。 很久很久之后,门又开了。 女孩从床下爬出,蒙着白衣的脑袋缓缓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试探着喊道,“暗……” 白旭山进来,怔在原地。 男人被血染红的床深深震撼。强烈的,宰杀牲口一般的腥味袭来,他捂住鼻子,还是忍不住干呕。 “陈萝……” 白旭山叫她名字, ρΘ㈠8Θгɡ.)声音说不出的暗哑。 陈萝身子震了震,重新往床底下爬。 不是他,不是许一暗。 她要等他。 他说一定会回来。 男人甩甩手,强忍恐惧,一把抓住藏在床底仿佛老鼠一般蜷缩的陈萝,用力往外拉。女孩肚子上的伤口已经结痂,浑身都是不属于自己的血液。 染血的指扣在地板,生生裂开。 根本不会疼似的。 他抱起她,往外走。 陈萝又踢又咬,“放开我,放开我!” 白旭山眼睛血红,“再不走,你就废了!” 陈萝失踪了,作为男友,他竟然是接到许一暗的电话才知道。许一暗说她的情况很糟,可是直到踏入这扇门,这扇通向地狱的门——白旭山才知道有多糟。 那么多的血,既然不是她的。 就一定是别人的。 再往下想,他不敢想。 这么柔弱美丽的女孩子…… 白旭山是经历过一次社会性死亡的人,好不容易走出,不想看陈萝重蹈自己的覆辙。不管对错黑白,定是要先护她的。 可是他不敢看她。 女孩那张苍白柔美的小脸蒙着许一暗的衣服,只有尖尖的下颌露在外。红黑的血遍布其身,到处都是残酷而惊人的美。 他不敢看她。 手竟然也在抖。 陈萝攀着男人虚抖的手臂,黑发蜿蜒覆在雪白的颈,像血海中爬出的妖魔一般低低说话,“放开我,白旭山,我要等他。” “就是许一暗打电话让我来的……”白旭山抱住她往上掂了掂,牢牢扣住,“你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吗……陈萝?” 蒙住脸的脏污白衫慢慢浸湿。 她哭得无声无息,不漏一丝哭音。这样不声不响的哭法往日总叫人揪心,今天却有些渗人。 白旭山习惯性把人往上搂,低头去碰,很快身子僵住。 他没法拥抱她。 陈萝满身的血,熏人的腥……即便心中无限怜惜,可是多年养狗的本能却在驱使他躲避。 怀中的女孩并非暗处生长的青青藤萝。 她是一只蛰伏的雌蟒,伪装成了绿意盎然的藤。几年前体育馆强奸许一暗只是越界的第一口,现在女孩已经跨越最后的边界,咬下了禁忌的第二口——其实蓄养宠物的人都知道,见了人血的不能留,更何况是杀过人的…… 预料中的拥抱没有到来。 陈萝有些呆。 他曾那样缠着她,满心都是爱与恋,虽有些霸道和不讲理,常常让人难以呼吸……但终于都烟消云散了。 其实她早知道,所有的一切都逃不过消亡。 女孩攀住男人的手臂不断靠近。 白旭山踉跄往后,抵住墙壁。 呼吸骤停。 她察觉到他的害怕,像蟒蛇一般闻着味儿,吐信而来。 开始还有些悲伤,然后悲伤一点点稀释。 “老板。”女孩下颌都是泪,细白的指伸向鲜血浸湿的床,“我不怪你,送我回去吧,是我对不起你。” 白旭山看她许久,深吸口气,抬脚踹门,“你以为你回得去?” 陈萝怔怔道,“回不去吗?” 白旭山又说,“你以为他会来?” 陈萝沉默片刻,“不会吗?” 白旭山不说话,拽住人往外。 其实陈萝也明白,许一暗大概不会回来,就像很多年前的晚上,她终于意识到陈爱美不会再回来。 她这样的人。 即便小时候从地下室逃出生天,碰巧长了漂亮的皮囊,努力装出温顺的脾气,还差点走上正常人的轨道,但终归还是无法藏起那个茹毛饮血的自己—— 比起爱,更擅长恨。 比起宽容,更擅长报复。 谁见了皮囊下真实的她,都会恐惧的吧……谁肯爱一个披着人皮的野兽呢? 四层楼的建筑空无一人,前台的小妹也消失了。 她踉踉跄跄往前,蒙住的眼看不清世界。所有的一切动荡消沉,就连许一暗发誓的声音都很远很远。 还要等多久呢? 还能等多久? 陈萝不晓得,好像也不在乎。女孩跟着白旭山上车,去到一家酒店洗澡换衣,而后回到临江,最后呆呆坐在家中客厅。 一家人围着她,就连远在外地实习的陈学梅都连夜赶飞机回来。 陈爱国不敢再逼她认林日新。 林日新上门,连门都不让进。 白旭山帮她把志愿填到首都A大,很顺利地录取了。付思思和几个室友上门探望,知道她喜欢吃甜食,带了很大的一个黄桃奶油蛋糕,切了最大的一块给她。 陈萝吃了很多。 嘴上沾着奶油,问她们知不知道许一暗。 大家说知道,而后沉默。 陈萝再想问,付思思摇摇头,“你别问了。” 而后陈萝就不问。 爆裂的七月离开。 爆裂的八月到来。 日子每天都在爆裂。 闷热的夏夜,女孩躺在小床上流了一身的汗,眼底青黑深重,眼眶凹陷,整个人瘦成一把包皮的骨头。 床边小凳,放着塑料罩罩着的白粥,粥已经冷掉,结了一层米油。 敲碎的咸鸭蛋在碟子里,流出红色的油。 蒋丽嘱咐〩她一定要吃点,可是自躺下,陈萝就一直起不来。 有什么死死压在胸口——每当闭上眼,女孩不是在五岁的地下室,就是在岑县粉色灯光的房间。最最拉扯神经的,都是那些远去不曾回来的足音。 明明答应要回来。 明明答应…… 好不容易从噩梦挣脱,陈萝拿起手机看了眼提示。 通讯软件中,有人加她好友。 点开,选择拒绝。 红色头像的陌生人迅速发来第二条好友申请,附带一条留言——贱货,不想看他吗? 陈萝盯着屏幕看了一晚,直到天边鱼肚白,手机断电关机。虽然说起来很可笑,但是决断的能力,似乎已经消失。 她害怕做决定。 如果很多年前,不曾鬼迷心窍招惹他,那么也不会有后来的许多。 如果前几天不曾鬼迷心窍要去找陈爱美,也不至于害人害己。 人的执念,害自己也就罢了。 往往害了别人,最难受。 9月1号开学。 8月27号的飞机。 白旭山买了机票,说到达首都后,会带着老崔去接她。 陈萝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坐飞机。 她在安检排队。 陈爱国和蒋丽在后面看着,表弟手里抓个汉堡,油腻腻的胖手不停挥舞。单程机票一千五出头,这段时间学校周围的酒店又很贵。 舅舅舅妈节俭惯了,又舍不得丢生意,一合计,把钱省下来单独存在一张卡中,交给她。 陈萝拖着行李箱和书包 ρΘ㈠8Θгɡ.),进去之前,转身朝三人挥手。 陈爱国夫妻后面不远处,站了个人,是林日新。两鬓微白的瘦高男人踌躇着,慢慢朝她举起手,也挥了挥。 陈萝仿佛没看到。 表情淡淡的,没有丝毫变化。 大厅人来人往,很多学生。 走过推销保险的业务员,她慢慢拉着行李走到登机口。靠外面的座位,几个学生和家长坐在一起,零食水果满满几口袋,就连鸭脖和盐酥鸡都有。 机场餐厅价格很贵。 陈萝买瓶水,坐到一边啃面包。 见她一个人,又瘦又弱,风一吹就会倒似的。 好心的家长打开塑料盒请她一起吃,知道陈萝去A大,纷纷投来羡慕的目光。陈萝吃了人家一根鸭腿,默默把待会儿晕机准备的橘子拿出。 又坐一会儿。 家长们组团逛店,站在翡翠玉器的柜台挪不开脚。 她抱着书包有些瞌睡。 旁边名叫小洁的女生撞了撞她的肩膀,“你是立华出来的啊,看过这个视频没有?” “什么?” 陈萝揉揉眼睛,没太听清。 对方嘀咕两句,转身找别人说话。 “A大了不起啊,拽什么拽。” 小洁勾住另一个同伴的手,“这个视频看过没,据说是立华的,玩的可刺激了……” “什么,让我看看!” 陈萝又睡过去。 旁边两个女生插着耳机看视频,脸上既震惊又兴奋,还有一点点不得不显出的鄙夷。 视频光线很暗,应该是晚上。 手机电筒的光直直照到昏暗的一角。 高壮的男生裸着上身,双手反绑在树。他身体有不少伤,最深的一道靠近脖子,既能看见皮和脂,又能看见骨和血。 绑得太紧,血液不畅。 男生待在茂密的深草丛中,被强光炙得睁不开眼。 绳子勒过的地方,呈现出可怕的深紫。 背对镜头的短发女孩,默默用耳钉戳他。 仿佛没有感情的机器。 “为了那个贱货,什么都肯干……几年前操逼的视频流出来,拿个替罪羊骗我。好不容易把人弄死,谁想到,正主竟然还好好活着。”王菡把D字母耳钉按到他眉骨,咬牙切齿,“喂,你当初跟那姓姚的不是好甜蜜,成双成对,还送人家手链……你知道吗?那蠢货在七楼抱着栏杆都在叫你名字哎……” “你知道我不会放过体育馆那个女人,所以故意找个蠢货当挡箭牌。”王菡把A耳钉按进他下巴,笑了下,“好狠哦。” 男生眼睫微颤。 肩膀垮下一截。 王菡凑近,把R和K的耳钉缓缓按进男生胸膛,“你处心积虑骗得我好惨……那个在体育馆干你的贱货是不是叫这个名字?” 王菡掏出狗绳,勒住他脖颈,默默往男生手掌放入两个字母耳钉——CL。 虽然隐约察觉许一暗对陈萝不一样。 但是两人在学校很规矩,陈萝又穷又自闭,王菡怎么也想不到——当年推下楼的“眼中钉”根本是个赝品。 许一暗就是喜欢那个又穷又自闭的陈萝。 陈萝才是那个在体育馆坐在他身上扭的人。 他藏得越深,王菡越恨。 凭什么? “现在为了她,竟然还要离开我!” 视频中短发女生气急败坏,疯狂拉扯男生的裤子。负责拍视频的人哀嚎一声,奔上前拉住她,“你疯了吗!他根本就是在利用你!” 登机广播响起。 屏幕画面黑掉,小洁急忙收起手机。 旁边的同伴看到一半,快急死,“接下来呢?” “摄影师罢工,谁知道。” 陈萝迷糊醒来,拿好东西,跟着大家排队。 登机口旁的VIP通道,高壮的男生乘坐轮椅,腿上打着石膏,在工作人员的帮助下缓缓进入廊桥。 陈萝像只睡不醒的小鸡崽,头一点一点,来到检票口。机务人员反复看了几遍,提醒她是头等舱。 女孩点头,呆呆的。 对方无奈看她,引人进去。 头等舱位置宽敞,手脚有余地伸展。看她昏昏欲睡,空姐好心送来毯子。陈萝从善如流坐下,伸手揉眼睛。 升上高三,她得了干眼症。 本来有些好转,最近却越发厉害,怎么挤眼睛都不会湿润,简直像是再也不会流泪。 她揉着揉着,终于揉出一点泪。 心头刚升起一点宽慰。 小小的窗户外,偌大的城市便下起了雨——无根的雨从天而降,啪沓啪沓坠落,爆炸的世界一片难言的凉薄。 她想,是城市在跟她告别。 于是贴过去靠着窗户,慢慢呵气,随着水雾凝结,浑浑噩噩的大脑竟然也有了片刻清明。 旁边的人伸手过来,轻轻碰她小指。 陈萝迟钝转头。 眸光还带着凉凉的雨雾。 男生眉骨和下巴贴着纱布,唇破的,血痂很重,看到她琥珀色的眼睛却还是微微扬起嘴角,声音又沉又近,“我回来了。” ρδ①8M.cδм 75.慢慢绞紧的断发 陈萝看着面前的纯净水。 声音木木的,“你也坐飞机?” 这算什么问题? “……对,我也坐。”许一暗挺下身子,从裤兜摸东西递过来,“给,别揉了。” 他手里的是纸巾和人造泪液。 陈萝揩下额头,嘴唇青白,脸冷成一块冰。 连句哦都没有。 “那次在补习班看到你滴眼药水。”她不接,他就一直伸着手,“多运动慢慢会好。” 他有点固执。 她十分固执。 陈萝只是盯着面前的纯净水,像是眼里只有纯净水。 男生眼睛暗了一下,把东西放到两人中间的隔板,默默插上耳机听歌。 旁边的人不说话。 陈萝慢慢放松下来,看眼隔板上的东西,默默拿过,扭开人造泪液扒拉眼皮。眼睛难受得厉害,她不能总折磨自己。 冰凉的液体一进来,干涩的眼睛重焕生机。她把东西还回去,缩进座位,像只认床的狗崽扭来扭去,终于扭到舒服的位置,这才闭上眼睛睡觉。 一睡就睡到目的地。 乘客三三两两起身,带着各自的行李离开。许一暗看着又在揉眼睛的女孩,有些无奈,“我得等轮椅,你先走吧。” 陈萝都站起来,喃喃重复道:“轮椅。” “对,待会儿空乘会帮我。” “轮椅?” “受了点伤。” 陈萝刻意回避的目光瞬间凌厉,迟缓的身体从座位射出,疾步绕过来,啪一下蹲地上,掷地有声,像根小炮仗。许一暗有点不适,他不习惯向人,特别是她展示伤口。但是看着陈萝逆长的发旋和紧咬的唇,心一下就 ρΘ㈠8Θгɡ.)软了。 女孩的目光从小腿一直扫到脚背。 看着露在外面的脚趾,冷不丁问,“不疼吗?” 说实话有点。 但是忍一忍也就过了。 “不疼。”他说。 陈萝摇摇头,“你又说谎,怎么可能不疼。” 女孩站起来,乌黑透亮的发垂在平薄的肩,明明穿着最普通的T恤和短裤,脸上还有久睡压出红印,却美得惊心动魄。当那双琥珀色的眼睛亮起来,他的世界好像也就亮了。 “你终于肯看我了。”他说。 陈萝不知道说什么,只能沉默。 她待在他身边,直到空乘推来轮椅。那么壮的一个人,需要两个人扶才能坐上去,腿直直伸着,也不知道父母离异这段时间,没人照顾的他一个人怎么过。 她觉得自己停止跳动的心脏蹦了下。 紧接着凶猛的疼痛袭来,潮水般,将她淹没。 陈萝急忙打住思绪,推他来到取行李的地方。 “我没有行李。”男生坐着,有些局促,“这样被你推着是不是不太好?”两人体格差异巨大,一路上都有人在看。 陈萝点点头,“白旭山会来接我,要不让他推你。” 他不说话。 左手按住轮子,于是两人不得不停下。 奇怪的沉默在蔓延。 坐在轮椅上的男生问道,“你是不是怪我?” “是。” “对不起。” 陈萝松手,“自己推。” 女孩背好书包,拉起行李箱默默往前,没走多久又像只丧家犬一样灰溜溜回来,冷漠的小脸皱到一起,“凶神恶煞”地看着他。 “许一暗,你怎么可以这样?” 话音刚落。 蹲到地上哭了起来。 他低头看她,喉结动了动。 “对不起。” “谁要听你说对不起!”陈萝站起来,一边哭一边把人往无障碍电梯里推。她哭得太惨了,眼泪鼻涕稀里哗啦,旁边的人忍不住递过餐巾纸,安慰她人生漫漫,没有过不去的坎。 女孩打着哭嗝说谢谢。 心想,有些坎真的过不去。 明明是她对不起他。 为什么他要说对不起。 这样本末倒置的对错,几乎撕裂了她的心。 预约的车到了,陈萝哭着把许一暗送上去。她哭得眼睛都肿了,胸前湿了一片,下巴上全是泪和鼻涕。 她死死拉着他的衣服,死死拉着。 并不求什么,但也放不开。 陈萝以为,这辈子,都只能这样不体面地死缠烂打了。 不曾想,许一暗勉强坐稳后,不由分说拉她上车,一把抱在怀中。虽然腿不利索,连上车都要人扶,但是他的怀抱依然有力,箍得她浑身错骨分筋地痛。 女孩胸中的哭音堵住,怔怔抬头。 长睫上挂的泪水晶莹剔透。 天空和大海的味道。 俊朗明晰的下巴,还有微微滚动的分明喉结。她现在才知道,她对他有瘾,明明戒断了,熬过了最难最痛的时候。 但是只要一碰到,身体下贱的开关就瞬间打开。 她十分念他。 像命一样。 潮水般,生生不息。 许一暗勾掉女孩脸上的泪,低头蹭了蹭,声音很哑很哑,“陈萝……” 座位上,套着米黄色壳子的手机震动。 来电显示“老板”。 男生亲昵怜惜的眸光骤冷,温柔亲了女孩的发,假装拿东西,背对着她无声无息关机。 许一暗录取的学校也是A大,他不住校,在离学校三个地铁站的小区居住。房子面积不大,只有一居。阳台很宽敞,能看到附近公园的塑胶跑道和绿得泛黄的湖水。房子装修得很温馨,电视柜旁还用木架子,摆着两盆长势极好的藤萝。 这里不比临江,天空更灰一些,空气也不好。 密密麻麻的高楼把人挤得透不过气。 陈萝拉上阳台的落地窗。 轻轻抚摸藤萝碧绿的叶子,眸光微微发亮。 许一暗推着轮椅,把门关上,“留下来吃晚饭吗?” “啊,糟了,老板还在等我。”陈萝背起书包,去拿箱子。 许一暗冷不丁道,“没贵重的物品?” “没。” “那就放我这。” “哎?” 她后知后觉点头,发现手机关了,嘀咕一句,“难道刚下飞机的时候没开……”想到暴怒的白旭山,陈萝有点害怕。 犹豫一会儿,还是开了手机。 女孩像往常在家一样,很自然地打开门跑去楼道打电话。 回来发现许一暗推着轮椅坐在门口,双臂搭着扶手,修长的指默默扣着一块金属,指缘泛白。 “我走了。” “晚上回来吗?”他看着她,笑了下,“一个人换药挺不方便。” 陈萝点点头。 背着书包出去。 男生指尖绕着她的断发,慢慢绞紧。 76.掌住纤薄的背和圆润的臀慢慢摩挲 陈萝不在机场,而是约他在A大附近的地铁站见面时,白旭山就感觉不妙。 她是个做事有迹可循的人。 不论学习还是生活,定好计划之后一定会执行到底。 当陈萝打破计划,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方时,往往意味着变化。若只是一般的变化也就算了——她上一次没按计划报志愿,就捅出天大的篓子。 白旭山很操心。 在车里撸着老崔不耐烦的狗头,越发烦躁。 陈萝从地铁站出来。 在停车场里到处走。 白旭山早看到了,却想让她再找一会儿。女孩走一圈,站在绿化带旁拨通电话,于是他的视线从单薄清丽的身体挪到副驾驶震动的手机。 黄黑白三色的小猎犬打个喷嚏,长长的耳朵像抹布一样甩圈。 鼻水喷得到处都是。 他按响喇叭,打车灯示意。 陈萝走过来,白旭山开门把老崔放出去。 死狗许久没见陈萝,尾巴都快甩断,嗷呜嗷呜地嚎。他看到女孩紧张的脸变得放松,蹲下来摸老崔狗头,这才开口说话,“饿了没?” 陈萝抬头。 微红的眼眶仿佛哭过,兔子似的,说不出的惹人爱。 “走,吃饭去。” 白旭山勉强笑了下。 陈萝上车,老崔立马跳到她腿上。 差点没把人踩断气。 女孩搂住狗子的两只前爪,亲下脖子,半透明的唇沾了几根黄黑的狗毛。白旭山觉得她笨的时候,比老崔还可爱。 陈萝一刻不停地撸狗。 男人瞥一眼,“怎么,怕以后撸不到?” 她没吭声,在红灯前忽然拉着狗耳朵小声说,“老板,我想分开。” 白旭山皮笑肉不笑,“非要在吃饭前说 ρΘ㈠8Θгɡ.)这倒胃口的话,你想分开,啧,你想怎么分开?” 陈萝吸口气,“就是没有身体关系。” 他手搭在方向盘上,偏头瞧她,漂亮痞气的脸显出一丝残酷,“没有身体关系,那还想保留什么关系?用我的钱,睡我的床,就是捡来的流浪狗也没你忘恩负义。” 这人说话就是这样。 疯起来谁的面子都不顾。 陈萝不再撸老崔,冷不丁道,“那你怎么不捡只狗回家操?” 白旭山猛地凑近,“小混蛋,谁把你从破洗脚房捞出来,没有我,也不看看你现在还能不能干净活着。” 陈萝丝毫不让,“那你要怎么办……以后娶我吗?” “什么?” “你难道还能娶我,白旭山?” 许一暗教给她的东西,最深刻的莫过于,在肉体和灵魂之上,还有权钱利益不可跨越。白旭山什么家世,在她这样的人面前自然游刃有余。 人不会犯两次错误。 男人不可信,有钱有权的男人更不可信。 陈萝把老崔放到后排,狗子竖起尾巴朝两人嚎叫。 “难道他姓许的就可以?” 绿灯亮起,后面的喇叭震天响。 白旭山驱车往前,在陈萝的伤口上撒盐,万万没想到女孩沉默片刻,低低道,“至少我喜欢。” 这是破罐破摔了。 世界上有两种人,一种跨越边界,惨遭良心折磨,于是日夜后悔,拼命想要回到和平无聊的日常生活。还有一种人,一旦跨界,再也不会回来。 她是尝过血的人。 浑身染着令人作呕的“腥”。 白旭山被陈萝身上的血腥味所震惊,妖娆的桃花眼越来越亮——初见,她稚气未脱,隐忍变态,叫他见之难忘。再见,她初有锋芒,清丽温婉又暗藏疯狂,为得不到的男人而日日魔怔。如今,一场血腥的异变,连他都恐惧,而她竟然又在疯狂中重生了。 乌黑的发。 雪白的肤。 越发精致惑人的眉眼口鼻。 不是妖魔,又是什么? 男人炸裂的心跳渐渐平复。 如果说之前是以主人的心态在压制,现在又成功转回猎人。 “我不知道许一暗说了什么,但是同为男人,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如果你死心塌地跟他,最终只会迎来玩物的结局,再一次被抛弃。” 太容易的东西。 没人会珍惜。 男人嘛,就是贱。 商场到了,地下车场如坟场,冷白的灯光跟停尸间别无二致。白旭山熄火,靠过来摸她下巴,“不如你再疯一点,疯到叫我为你放弃一切?” 陈萝偏开脸。 白旭山吻了下来,咬住半透明的唇一阵撕扯。血出来,染到齿,肉是铁的味道。她反咬回去,两人纠缠在一起,呼吸交织,全是乱涌的爱欲气息。 “老板,你不要……这样。” 陈萝勉强脱出,黏着的唇深吸口气。 语音夹杂自己也辨不出的混乱。 白旭山坐她腿上,紧紧压着香软柔韧的身体,“不是要脱离肉体关系?行,脱就脱,但是操自己的女朋友不该吗?小骚货,一亲就来感觉,欠操,以后怀着孩子是不是也要天天被操,嗯?” “放开我!” 她甩他一巴掌。 白旭山舔掉嘴角的血,撕身下人衣服。 一直急得转圈的老崔猛地跳起来,一爪啪到男人头上,狂叫。 “死狗,我操你妈呢你叫个屁。” 这一打岔,借着往来的车灯和惨白的灯光,他就看到陈萝恶狠狠的目光,超凶。男人啧一声,低头亲一口,笑得极舒展,“差点忘了,我们来吃饭的。” 陈萝哪吃得下去。 于是白旭山买了一堆甜点,一直牢牢牵着她的手。 远远看去,俨然是情侣。 她说要走。 他问去哪。 陈萝沉默,白旭山皮笑肉不笑,“不说?” “学校。” “哦,已经注册过了?住宿舍?”不等人搭话,又说道,“那明早来接你玩,还没逛过首都城吧?” 女孩不说话。 他揉她的头,将刘海扒到一侧,手指摩挲光洁饱满的额头,用指甲剐蹭,“失去我,如果被那缩头乌龟再一次抛弃,会不会很可怜呢?” 陈萝面无表情,手指却抖了下。 白旭山笑笑,“走,送你回学校。” 到学校,陈萝下车后没进大门,而是绕道去了地铁站。晚上十点,稀稀拉拉的乘客或坐或站,玩着手机。甜品袋子不重,可是精美的包装和高档的食物香气,一看就不是她的消费水平。 她想扔掉。 可是看着黑黢黢的隧道,便没扔。 夜里十点。 陈萝回来,拎着一袋子甜点。 许一暗换件黑色衬衣,问她吃过没。女孩点头又摇头,洗过手,主动帮他换药。 眉尾和下巴的伤口换完。 陈萝收拾药瓶。 男生默默解开衬衣扣子,一粒一粒往下,直到半边肩膀和胸膛露出,靠近乳首的地方也包着纱布。 伤口极深,还在沁血。 陈萝手一抖,沾过碘伏的棉签落到石膏上。 “怎么这里也有。” 淡褐色的男性乳头暴露在空气中,很快缩成一个萎靡的点。陈萝重新取出棉签,屏住呼吸轻轻擦拭,贴纱布时,许一暗闷哼一声。 反握住她的手。 陈萝仰头。 许一暗眉眼有些苦恼,抚摸女孩唇上暧昧的血痂,“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答应过的。”她起身,伸手遮住嘴。 换完药,孤男寡女在一个密闭的空间,就连空气好像都稀薄了。陈萝擦擦额头的汗,不知道接下来怎么办。许一暗取来两瓶苏打水,在她面前放一瓶,还细心地扭开,“太晚了,明天再去学校吧。” “哦……好。” “我睡外面,房间里的被子和床单都是新的,这是空调遥控。” 陈萝站起来,嘴上的伤口重新裂开,血顺着嘴角流下来,“这怎么行,你受伤了。” “你是女孩子啊怎么能睡沙发。”许一暗喝口水,“又不是什么严重的伤。” 从进门神情就有些凝重的女孩红眼望他,脸又皱到一块。吸下鼻子,陈萝推着轮椅急急往卧室去,声音喘又急,还带着一点点鼻音,“不行就是不行,不行的……” 男生一声不吭,任她摆布。 铺好床,陈萝在衣柜翻枕头。 许一暗的衣服每件都很大,一眼扫过几乎都是单调的灰色系。一进去,她就迷失在天空和大海沉溺的气味中,视线模糊,辨别能力下降。 简直像吸了二氧化碳,血液中毒。 身后的人推着轮椅慢慢靠近,“多拿一个。” “要睡高一点吗?”女孩弯 ρΘ㈠8Θгɡ.) 腰,淡紫色的热裤上提,能看到细腻白皙的大腿根和一点点肉肉的屁股。 一双大手悄无声息环住细韧的腰,往怀中拉,“一起。” 陈萝想起某次,许一暗也是用这种软而强硬的态度,非要在清晨拉她到酒店做爱。身体激灵过后僵住。 血液慢慢从脸上抽走。 “……好。”陈萝说。 贱就贱吧。 “我是不会让你睡沙发的。”男生顿了顿,异常认真,“不会。” 陈萝懵住,血液重新开始流动,很快暖意直达心窝。想到蒋丽说许一暗曾到家里来过,那股让心脏暖起来的血又激得脸蛋发红发烫,火烧了一般——许一暗肯定看过自己在阳台的小床了吧。 他家那么大。 肯定觉得不可思议吧。 “暗。”女孩急急转身。 又变成那个穿着旧裙子和小一号凉鞋,跑进尘埃涌动楼梯的小女孩。 他抱住她。 头顶着温热的小肚子呼气,大手慢慢收紧,掌住纤薄的背和圆润的臀慢慢摩挲,“好想你……陈萝,一直好想你。” 77.潮水般的欲望深深累积 陈萝洗完澡出来。 揪着睡裙站在卧室门前,低头,盯着脚上的拖鞋看。 崭新的芭比粉塑胶拖鞋。 36、7码的样子,上脚刚刚好,也不知道是为谁准备的。 她动动脚趾,推门进去。暖黄色的小夜灯下,许一暗靠在床上,半边脸染着温柔的光,有弧度的唇在明暗对比中越发立体,微微上翘。 陈萝走过去弯腰勾起头发,“新生报道流程?” “对,导员发了pdf在新生群里。” “新生群?” 男生抬手,牵住她的手往床上引,“你没加么?” “没。” 她甚至连新生群都不知道。 一看陈萝的表情,许一暗就猜到了,关掉手机,男生笑了下,“挺闹的,大家都在里面爆照玩,你要进来吗?” “爆照……”陈萝摇摇头,“不了。” 她很少自拍,为数不多的照片还都是和付思思她们在一起拍的。 陈萝对自己外貌没有准确的认知。 常常觉得自己挺土的。 许一暗拉着女孩小小的手,手指沿着掌心的纹路慢慢滑过。洗过澡,她脸有些红,头发没有完全吹干,还有点湿意。 本就清浅的眼睛在昏暗的室内,氤氲成诗人玉碗中摇晃的琥珀光。 他凑近,擦着她的脸拿过遥控。 “会冷吗?” “不冷。” “那我关灯了。” “嗯。” 关灯后的房间,只剩布料摩挲的声音和彼此的呼吸。 她转向墙壁,掖住被子。 两人之间的空隙不时钻入凉丝丝的风,许一暗脚不能挪动,直直躺着,呼吸听起来很稳。 陈萝在心中默默数狗。 数着数着好像睡着了,又好像没睡着。 迷迷糊糊醒来,一看手机才凌晨五点。 她的生物钟一直是六个小时,以前醒来有书可看,自高考结束后,就只能干等着天亮。 “怎么醒了?” 许一暗出声。 陈萝吓一跳,声音好近。他们好像从没在一起过夜,这种早安问候实在太奇怪了。女孩翻下身,“手机光晃到你了吗?” 许一暗撑起来,似乎摇了摇头。 “没睡着。” “哎?”陈萝揽下头发,凑近些,“没睡着吗?” 呼吸那么稳,还以为睡着了……这个人难道连呼吸都可以骗人? “嗯。”他翻颗压片糖送进嘴里,又送一颗过来。陈萝往前含住,舌头卷住米粒大小的糖往回咽,不小心吃到温热的指。 电流窜过身体,水蜜桃的香气在口腔回溯。 她滞住,香气刺激下分泌的晶亮口水从唇溢出。 陈萝忙捂嘴。 许一暗毫无征兆撬开女孩禁闭的唇瓣,手指勾着口水往外扣。指骨来回摩擦口腔内壁,有点咸,缓慢羞耻的活塞运动像极了性爱。 “唔——”陈萝坐起来,浓密黑软的发瀑布般倾泻,凉凉落在他脸。许一暗呼吸一窒。 “你干嘛?” 她有些生气。 男生双臂后撑,慢慢拖着脚坐正。 呼口气。 伸指插入女孩浓密的发慢慢往后揽,等清绝柔美的脸露出,便低头吻下来,像春雨拥抱山峦,像浓雾沉积河面。唇和唇相接,水蜜桃的气息和水蜜桃的气息相遇,整个世界都是旖旎沁香的。 她来不及擦的口水,就这样被他裹挟着吮到口中。 只要吞咽的话。 喉结是一定会动的。 可是余光瞥到上下滚动的喉结,还有那微微颤动的下颌,意识到面前的人确实在攫取自己的口水,陈萝还是被震惊到。 “许一暗……”她错开些,颤抖着吸气,眸光摇曳如晚灯被大雨淋湿,一片模糊。 男生轻轻握住她的手臂,上下摩挲。 温热的手掌烫得肌肤生出一片鸡皮疙瘩。 他咬着她的唇,反复去舔嘴角的血痂,软厚温热的舌一面舔一面钻,酥麻的痒和灼人的热潮水般,一遍遍来袭。 身体习惯这样的快感后,很快起了疯狂的化学反应。 睡袍下来的棉质短裤,一片泥泞。 因为是鸭子坐,双腿侧开在床上,陈萝几乎可以肯定,床单一定被她不知廉耻分泌的淫液沾湿了。 她颤抖着仰起头。 环住许一暗宽厚结实的肩膀,手指紧紧扣住。 于是许一暗就知道,她想被亲吻脖子。雪白的肌肤下,青色的、紫色的血管微微脉动,所有被他吮过的地方,都起了过敏般的红斑。 “呼……啊……” 女孩憋气的呼吸声很近很近,激得人血脉爆炸。 他环住她的腰,慢慢往下,手指弹钢琴般轻扫过饱满圆润的臀,而后在她本能地挺胸贴近寻求更多肌肤之亲时,再狠狠握住,让臀肉挤出指缝,让她惊呼出声。 陈萝低叫一声。 臀瓣传来的电流激荡全身,下面当即潮喷。 潮热如台风过境。 留下一地狼藉。陈萝红着眼,低头看他,许一暗脸上出了薄薄一层细汗,太阳穴的青筋股出些,腮帮也是紧的。 她心中一软,挺胸抱住男生的头,双手牢牢环住他的后脑。 温热的呼吸喷在胸前。 他垂眸蹭绵软的乳肉,寻了一会儿,隔着衣服含住陈萝的乳头吸咬起来。 女孩下意识夹紧大腿,压抑的呻吟断断续续,既想要他用力些,使劲亲她的胸,又迷恋那捉不住的痒和触电般的冷劲。 “暗……” 她亲他的头发和耳朵,声音沙哑,满是欲望的哭音。 男生来回揉弄圆臀。 不时抚摸腰肢,耳 ρΘ㈠8Θгɡ.) 朵被陈萝含住的一瞬,修长有力的指探入内裤,顺着股沟,一面揉捻黏腻的淫水,一面往软热的溪谷去探。 喷了两次水。 陈萝下面的缝隙早张了口。 食指来回摩擦缝隙,带出女孩越来越多的颤栗。他闷哼一声,张嘴咬住一处奶子含吸,微曲指节,不由分说插了进去。 魅软的肉瞬间集拢。 不停挤压他的指。 不过是手指而已,也吃得这么厉害。 另只手拉下女孩的睡衣,许一暗朝被舔红的奶子吹口气,“这么挤我,到底是要我出来,还是进去。” 陈萝脸红了一片。 看他高挺的鼻抵在自己并不算深的乳沟中,耳朵瞬间红得滴血。 “你可以吗?”她舔舔唇,好想亲他的鼻子,“腿没关系吗?” 许一暗抬头,那总是猜不透的眼睛带着淡淡笑意,虽然凶起来很吓人,可是笑起来却让人忍不住跟着一起开心。 “能的,要么?” 她咽下口水,点头。 许一暗探入第二根指,食指和中指时而弯曲,用指节去剐蹭、敲击绵软的小穴内壁,时而并拢再分开,拓展肉穴的容纳空间。 淫水越积越多。 痛只有一点点。 更多的是无法控制的,潮水一般的欲望,深深累积。 陈萝软软抱他,腰肢已经使不上劲。 想要被占据的欲望越来越深,好想要,好想被他要。深陷情欲的女孩开始冒汗,柔顺的黑发粘到一起,贴着瓷白的皮肤,黑白分明到惊心动魄。 她靠在他左胸,低低喘息。 屁股随着手指抽插的韵律慢慢挺动。 动作激烈了,不小心碰到还在左胸渗血的伤口,小穴猛地一紧,满是水雾的眼睛惊惶看他,说不出的慌乱,“碰到伤口了,疼不疼?” 他摇头,“陈萝我要操你。” 她睁大眼。 男生喉结上下一滚,裤头往下一拉,粗硬的肉棒擦过阴蒂嵌入泥泞的小穴。龟头只是和蜜肉亲了亲而已,他便浑身一抖,肉棒不受控制地胀大。 好粗。 真的太粗了。 陈萝下意识闭紧眼睛。 他托着她的腋窝将人牢牢抱到怀中,亲昵地吻住耳朵,“别怕,如果疼就举手,我会停下。” 她吸口气。 慢慢睁开眼。 这句话好像听过。 怎么有点点不妙的预感…… 陈萝慢慢张胯,尽量放松,感受到肉棒一点点深入,火热的柱身烙铁似的烫平里面的每处褶皱,痒和热渐渐变成痛。 他退出一点,再进来。 于是痛又变成痒热。 怎么会这么漫长,刺激太多,一直紧缩的小腹逼迫着膀胱。有点想尿尿。 她站起些,脚趾扣着床,弱弱举手,“我想去厕所。” 男生后背紧绷,胸肌来回起伏几次,眼神一暗,青筋暴跳的男性手臂按住细得一折就断的绵软腰肢慢慢往下。 陈萝啊了一声。 想起来了! 那次她也举手,然后就被狠狠捅到底。 许一暗…… 如果乖乖听话的话,确实很温柔,也懂得体贴女生的感受。但是无论多体贴,他总有偏执藏在深处,并不许你逃。 “许一暗!” 陈萝来不及站起身,就被操到底,五脏六腑挤起来,整个人都撕裂。“粗……怎么会这么粗……”她语无伦次,口水顺着嘴角缓缓流下,“太粗了,好深……不要动……唔,顶到头了,求你,不要动了。” 他按她后背,顺着脊骨一寸寸抚摸,轻吻平薄的香肩,“我没动,真的没动。” 对。 他没动。 是她疼糊涂了,可是怎么能这么粗呢,又长,简直是来折磨她的。 78.那些罪和债都归我,你也归我 肉棒停在甬道中,火热的柱身和紧致的蜜肉交相撕咬。陈萝感受到一阵阵的血脉涌动和越来越硬的男性性器,身体软成烂泥。 许一暗也好不到哪去。 细致的咬合推挤,简直像是挤牛奶的手法——不榨出精不肯罢休的。 陈萝还有些疼。 疼过后胸中发热,小腹也胀。方才的尿意转换为难言的痒热,考虑到许一暗负伤无法做激烈动作,于是扭着腰慢慢往上。 打算自己动。 凌晨五点。 肉穴和肉棒分离的粘液声细微入耳,光听声音,立马能想到奶白的山药和浑浊的拔丝粘液。食欲和性欲在某处交合,陈萝舔舔唇,勾发回头去看。 青筋暴跳的红黑色肉棒慢慢脱出,穴口的肉粘在其上,扒拉着柱身,一点点分离。 女孩娇嫩的乳半圆,一手可握,随着动作荡出迷人的波。粉红的乳头微微紧缩,悬在头顶上方。许一暗隐约看到两人淫荡的性器如何恬不知耻地纠缠,抬眸瞧着奶子,又口干舌燥。 这是软嫩的布丁,缀着蜜红的樱桃。 是陈萝,他的女人。 许一暗挺身舔弄,伸舌往口中卷。 香软的滋味和其迷人,使得龟头瞬间胀大,死死卡在娇小的穴口。 “咝——” 陈萝倒吸口凉气。 低头瞧到他吃自己的奶,下面又喷出些水来。 男生闷哼一声。 强壮的身躯挺了下。 “不要舔了,许一暗。”陈萝抱住他的头,鼻音浓重,“动一动。” “嗯?” “动一动……”她真的动不了,一碰到他,整个身体就软得不像话。 “什么动?” 失了乳头,他埋首在乳沟里深深喘气,大手挽住细腰往身上按,“不疼了吗?要我干?” “疼。”她摸他后颈整洁的短发,手指拨来拨去,“但是要。” 男生眸光一暗。 箍住细细的腰肢,猛地往回按。 陈萝张口,呻吟憋在胸中发不出,眼神迷离虚浮,口水不受控制从嘴角留下,脑海中一片空白——天呐,可怕的顿响从小穴深处通过肉和骨传导耳中。 她身子一震。 有种被操穿的错觉。 女孩被肉棒顶得头皮发麻,毛孔张开。舒爽的冷劲一下下,身子直哆嗦。 呐呐叫不出声。 许一暗知她被操狠了,却还是忍不住箍着细腰上下推。 手臂股出筋来。 做爱的话,活塞运动本就无法避免。 可是女上位,又被人牢牢掌住,像个人形飞机杯在肉棒上来回嵌套,啪啪响个不停。陈萝有些羞,有些恼,想叫他停下,可是被快感占据的大脑却如同奴仆,根本无法组织语言。 啊啊嗯嗯的叫声细如羔羊。 在冷气充盈的房间抓挠。 她是耻感很重的人。 不敢放声浪叫。 他又是隐忍残酷的人,一心想要操哭她。 深的时候 ρΘ㈠8Θгɡ.)极深,龟头顶着宫口,按得浑身发酸。浅的时候极浅,肉棒抖动着,在穴口刮着嫩肉迅速抽插。 深深浅浅的快感错落交织,害她像个智障。 口水乱流,淫水乱流。 奶子被咬破了都不知道。 操了快半小时。 陈萝几乎死在他身上,软软趴着,像块铲不起来的瓷白烂泥。 许一暗浑身发烫,亲着粉白的脖子低低说话,“陈萝,陈萝……”将腰箍出红手印的大手慢慢滑到圆臀,发狠揉捏。 臀肉挤出指缝,又痛又爽。 她喷了不知几回,一直在高潮,大量的淫液沾湿了男生肌肉虬结的大腿根,甚至流到的股沟里。 天光渐亮。 一点光线从窗帘下方投进。 雪白的少女躯体嵌在雕塑般的小麦色肉身中。 男方还伤着腿都能干成这样。 简直又淫又荡。 他按住她,声音发颤,凶猛的呼吸声宛如野兽。 陈萝满身汗湿,没有一块肉不在抖,骤然被激射的精液烫了下,脑袋一激灵,想起了两人是在无套做爱。 “暗,许一暗,不可以……”她勉力起身,抱住男生粗红的脖子哀求,“会怀孕的,不要按我的屁股,太深了……松开,唔……求你,啊——” 他按住她,像按住自己的命,一面射一面猛肏。 浓稠的精液激打在小穴内壁,陈萝身子痉挛,红着眼地发现有什么不对——肉棒有目的地撞击同一块软肉……似冲开了子宫口,把浓稠的精液一股股射进去了! 射到子宫里了! 那么多! 陈萝咬牙闷哼。 眉头紧皱。 匀直纤细的指扣着许一暗的肩膀,抓出几道血痕。 他仿佛不会痛,把储藏已久的精液一滴不漏灌了进去。射完还紧抱着她,不许陈萝起身,释放后仍旧粗大的可恶肉棒堵在穴口,做着不明显的活塞运动。 又有抬头的迹象。 “许一暗。”她抬头看他,脸上亮晶晶的,不知沾的口水还是汗。 男生亲下来,吻住她的眼睛,“乖,再一会儿,好久没操你了……还想做。” “……怎么这样?” “什么?” “这么多精液。”陈萝跪在床垫,穴里还咬着他的肉棒,恨恨捶他,“为什么不出来射?” 许一暗怔了怔。 她以前不是这样的。想到两人经历许多,是不太可能跟以前一样……他心中难受,面上却没显出一点。 只是伸指掘开女孩握成拳的手,十指相扣,“想把你射怀孕,不可以吗?” 虽然他没把情绪表露出来。 但陈萝还是察觉到了,许一暗有点难过。 她眉心一跳,反握他的手,“你的什么我都想要,想要得不得了。可是许一暗,我已经不是以前的陈萝了……如果将来有一天,需要为自己做的事付出代价……我只想自己付出代价,不想牵连别人。” 她就是没有妈的孩子。 不想自己的孩子也这样,如果可以,也不想牵连他。 破茧的飞蛾往往只有两种命运,要么扑火,要么繁衍。 她选择了扑火,再不做别的选择。 陈萝缓缓起身,要带走水蜜桃的香气、温软迷人的身体还有那颗嶙峋坚硬的心。他默默看着她的背影,声音极平,“不会,你不会有事。” 陈萝穿衣的手一抖。 转头看他。 “那天,你到底做了什么?”虽然蒙着眼,可事后回想安静到可怕的冰冷房间,她不得不往最坏的方面想——她杀了人,许一暗为她杀人灭口。 天啊。 天啊。 千万不要是这样。 许一暗牵着她的手往怀中引,抱住紧了紧,并不直接回答。 他说从前闹饥荒,有一家人忍饥挨饿,濒临死亡。有一天家中的大儿子从外面带回来一些肉,大家心照不宣吃完,依靠那种肉度过饥荒,活了下来。 然而当日子越来越好,他们却忍受不了曾经带回“食物”的他。 “那家人觉得长子脱离了人的范畴,没有底线,让他们害怕,于是开始疏远……父亲甚至揍他。”许一暗抱着陈萝,声音又沉又厚,在清晨讲一个睡前故事,“在突破底线前,他曾遇到一个奇迹,后来他的人生好像只剩下那个奇迹。” 纵火骗保。 为了利益放弃尊严,甘做女人玩物。 刻意靠近对自己有好感的女生,误导王菡,最后害得无辜的人坠楼“自杀”,应该也能预见到吧。 说是杀人犯,好像差一点。 若要辩解自己是清白的,又未免过于不要脸。 陈萝于他,像一盏沉沉黑夜,缀在起伏山峦的矿灯。 时隐时现。 残缺不全的畸形爱欲拉扯着形同丧尸的他,既要靠近,又想推开——他这样的人已经没有回头路可以走,就连家人都害怕。 难道指望知道一切之后的她,还会用充满爱意和信仰的眼睛看他? 连父母至亲都做不到。 又怎么能奢望……她不厌恶,不恨他。 许一暗抱住怀中人叹气,“陈萝你知道吗?我曾想赌一把,狠狠干你,往死里干,等到怀孕不管你愿不愿意,我都要带你走。” 陈萝呆住。 许一暗永远忘不了,女孩染血的模样。 明明是受害者,却成为了施害者,就像他一样,明明想要保护在乎的人,最后却成为父母朋友的眼中钉。 这个世界多么讽刺。 到处都是颠倒的黑白和因果。 可是他却很开心,那种不道德的,肆无忌惮的开心迅速占据了理智的高地——他终于不用再思考要不要陪在她身边。 她需要他。 他要留下。 他不是害她。 是在保护她。 他会竭尽所能保护她。 “是不是有点害怕?”男生挪动包住石膏的腿,喉结滚了下,温柔看她,“别怕,如果要先下地狱,也是我下。” 那些罪和债都归我,你也归我。 地狱或者监狱,我一个人下。 79.他们的决心 陈萝注册完,拿着新生指南和一堆传单站在路口。 本科宿舍是四人间,文学院的新生住在一栋,四件套和床褥可以向学校购买。长长的缴费队伍从一楼的办公室一直排到马路,还像爬虫一样绕了好几圈。 许一暗不住校。 拖着伤腿注册完,说有事,待会儿来接她。 她又不是小孩子,怎么会需要接呢? 陈萝站了站,还是排队把住宿费缴了,顺便买了东西送到楼上。宿舍四个女生,有一个跟她同样来自临江,还有两个是中部地区的生源。 老楼没电梯。 她拖着东西进去,书桌上已经放了各式各样的 ρΘ㈠8Θгɡ.)特产。辣螺、酱鸭还有一种酥糖,地上摆着水桶和拖把,显然先来的已经把卫生搞好。 陈萝也带了特产。 一些糕点,并不多。 几个女生结伴进来,发现陈萝站在那,啊一声叫出来,“你就是我们班的陈萝,那个没进新生群,电话号码也搜不到企鹅号的奇葩!” 陈萝看着后面呼啦啦一串人,身子僵了僵。 带的东西不够分这么多人。 文学院大一大二不分专业,大三选择方向。 大家聚在一起,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陈萝铺好床,拉开凳子坐下——她们在讨论军训,说2号开始一直到月底,将近一个月,而且要进行封闭式管理。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忙打开手机。 留在临江读F大的付思思发来信息,说她们只训两个星期,连迷彩服都不穿…… 女生们还在讨论。 许一暗打电话进来,陈萝忙背起书包下楼。 女生宿舍楼男的不让进。 他站在楼下花台,正在看手机,瞧人下来立马把手机收到裤袋,“怎么?” 陈萝像只受惊的小山鸡,漂亮的琥珀色眼睛瞪得圆圆的,如果有毛都该立起来了,“我们要军训一个月啊!” “对,怎么?” “付思思她们只要两个星期!” “我知道。” “一个月!” 男生笑起来,眉眼舒展开,有弧度的唇咧得极开,笑纹荡在两颊,既少年气又稳重迷人。陈萝爆炸的情绪渐渐平复,脸有点红。 跟着走出一段,又炸了。 “你怎么能走了?!” “刚去拆石膏。” “拆完就能走了?” “嗯。” 那你上飞机前怎么不拆? 她震惊看他。 男生喉结动下,正了正背,“不拆的话,大二还要补训……对了,陈萝,你到宿舍楼干嘛?” “放东西。” 他停下来,看着她的眼睛,“你东西不是在我那?” “床褥被子……” “是家里的床不舒服吗?” “没有,很舒服。”她答完,后知后觉辨出“家里”两个字,本就红的脸更红了。事实是,后来封闭式军训所有人都要住校,许一暗也被迫住了一个月宿舍。 两人沿着种满梧桐的人行道默默往前。 比巴掌还大的叶子随风摇曳。 他忽然说话,“也好,在学校午睡挺方便。” 两人到食堂吃饭。 新生一卡通还没办下来,学校放了营养餐的饭票,很丰盛还有酸奶。凌晨起来忙到中午,陈萝有些饿的,大吃两口,意识到许一暗在对面看着自己狼吞虎咽,女孩抿下嘴,用筷子一根根数着吃。 男生戳开酸奶,放她手边。 站起来,离开一会儿。 等回来,陈萝餐盘中的菜饭早空了。 干净得仿佛狗舔过。 她擦下嘴,眼睛半眯着,“好撑,有点困……” 他杵着下巴看她,拿纸巾帮忙擦下嘴,顺手捏了捏陈萝有点婴儿肥的腮帮。 正是饭点,食堂人来人往。 靠门的桌上,高壮男生和极漂亮的女孩对坐。 女孩没化妆,默默拿着酸奶吸,纤长的睫毛和柔美大气的五官有些像混血儿——薄背平肩、小脸长腿,该有肉的地方一点不含糊。 并腿乖乖坐着,和喧闹嘈杂的食堂格格不入。 男的单眼皮,说不上多好看却很有氛围。 很温柔的样子。 陈萝和许一暗坐在那,意图拼桌的学生自然而然让开,并不打搅。 学校的事办完,只需等过两天来参加班会。 两人乘地铁回去。 在便利店买了切好的水果和混装坚果拎上楼,她站在门口,等他掏钥匙。许一暗摸出一串挂着凝胶四叶草的钥匙递到她手中。 陈萝动一下。 弄得塑料袋沙沙作响。 “你的钥匙。”他说,“门禁卡在那个卡包里。” “嗯。” 陈萝看着自己的脚尖,捏着钥匙轻轻点头。 他开门进去,换鞋。 从鞋柜拿出芭比粉的拖鞋,倒放在玄关。 陈萝扶着墙穿好,抬头看男生高大的背影趿着拖鞋往前,背肌在宽松的上衣中若隐若现。她转头,看着空荡荡的走廊,慢慢拉上门。 咯吱的一声,整个世界只有他们了。 这种感觉,每个细胞都舒适到瘫痪。 好陌生。 她从没有过这种感觉。 陈萝站在玄关发呆。 许一暗久久不见人进来,又从客厅走出,过来瞧她。 “怎么?” “没怎么。” “那你站在这干嘛?” “我们要不要贴门神?” 许一暗低头看她,伸指戳了戳陈萝呆而认真的脸,“门神?” 她很小的时候看新白娘子,有一幕就是门神从画上下来追拿妖邪。女孩很认真地问,“不行么?” 好想守住他,守住这个地方。 这种强烈的愿望实在太陌生,陈萝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怎么会说出这种离谱的话。 男生叹口气,“好。” 他拉她进屋,行李箱的衣物早摆到衣柜中。他把她的书一本本仔细擦过,放在沙发旁的小书柜,一伸手就能拿到。 所有的一切都安排得很好,完全没有拒绝的余地。 陈萝打开电视,转到脱口秀。 年轻的喜剧人们用夸张的肢体语言演绎各自的悲剧,将伤口晒出来撒上孜然和盐,供大家一起笑。 许一暗拿来苏打水,扭开放桌上。 递个抱枕给她,男生默默捏开坚果,将脆香的果肉一粒粒剥到盘中,这样陈萝一伸手就能拿了吃。 她吃一块核桃。 来抓他的手。 吃一块腰果,又来抓他的手。 陈萝这样皮,很少见。 于是许一暗只能伸手将人抱到腿上坐着,一边剥壳,一面呵她手臂。女孩看脱口秀,再好笑也只会微微笑。 看到实在精彩的,会回头瞧他。 每当视线落到他身上,又把刚才好笑的东西忘了,往往会送过一块坚果,要他一起吃,还问好不好吃。 吃着吃着。 她想起昨晚带回来的甜品,起身去冰箱拿。 翻不到,头在冰柜门后面,闷闷叫他,“你看到甜品没,一个大口袋装着的。” 他本来想说没。 又怕她像只巡逻犬一样到处挖,于是难得老实,“扔了。” 陈萝从冰柜门后探头。 头顶还绕着丝冷气儿。 眼神震惊且逗。 他低头笑一声,生怕她听到更生气,抬起头来又换上淡定诚恳的表情,“昨晚没来得及放冰箱,奶油融了,早上出门我怕变质,顺手带下去扔了。” “哦,这样啊。” ρΘ㈠8Θгɡ.)她终于从冰柜离开,缩回沙发,往他怀里钻。 陈萝穿的圆领T恤躺下容易起皱,从他的角度,一览无遗看到米黄色的胸衣边缘和雪白的胸脯。 二十岁正是一天硬几回的年纪。 何况他真心念她。 自然看到就硬邦邦的。 许一暗喉结动下。 在她后颈亲啄,大手摸着光滑的腿来回摩挲。 陈萝怕痒,躲一下,抱着卡通抱枕缩到角落,没多久又乖乖爬进他的怀抱。她脸有些红,闭着眼亲他一下,于是连脖子都羞红了。 虽然天还亮着。 许一暗却迫不及待想要天黑。 然而旖旎的念头未来得及实施,来电铃声就打破了这片平静。 白旭山打来电话,说要带她去逛街。 男人生于斯长于斯,很知道哪里好玩。陈萝接起说两句,穿着拖鞋往外跑,好不容易走到楼道终于能放开声音讲话。 不想许一暗竟然跟了过来。 下午四点,太阳很斜。 应急楼道里,光线插进建筑,将男生的影子拖得长且畸形。他拿过手机,站在她前面,于是她的世界完全被浓黑的影覆盖,一点光亮也没有。 “喂,是我。”许一暗说。 下一秒,手机听筒爆发出可怕的骂街声。陈萝下意识缩紧肩膀,许一暗却只是把手机拿远些,待对方声音小了又拿近。 “她在我这,对……好,你说地方,我去。” 挂掉电话。 男生递过手机,稀松平常道,“我出去一趟。” 陈萝有些害怕,抓住他的手微微用力,“我可以一起去吗?” 许一暗沉默半晌,低声道: “最好不要。” 她低头咬紧牙关,“如果非要去呢?” “那就去。”他牵着她的手往上走,掌心温热,源源不断传来令人安心的热意,“下次别来楼道接电话,我不放心。” 陈萝点点头,脚步有些乱。 “这次带我走吗?” “嗯。” “下次呢?” “没有下次,陈萝,除非你要离开。”两人进屋,许一暗换件衣服出来,牢牢握住她的手问道,“你要离开我吗?” “不。”她摇头,“绝不。” 男生笑一下,揉她脑袋,眼中沉寂的灰蠢蠢欲动,凝结成无边无际的汹涌的暗。 “好。”他说,“我也绝不。” 80.每一件有关的事都无关了 天空散着一点旷远的红霞。 点缀着棕榈树的露台上,三三两两摆放着桌椅。吧台中央红白配色的电灯箱将将亮起,三人对坐的小桌来了服务员,问他们要不要点氛围蜡烛。 这里能看到城市的夜景。 繁华的车流、人流在下,熙熙攘攘,这里却只有电子音乐和随风摇曳的棕榈树。 白旭山在陈萝对面,许一暗在她旁边。 她盯着酒杯上嫩绿的薄荷叶看,觉得秋风挺凉。 白旭山靠坐在椅子,懒散摆开手脚,天光暗了,却还是不肯摘下脸上的墨镜。他不说话,也不喝酒,陈萝甚至无法确认男人是不是睁着眼。 他不动。 许一暗也不动。 陈萝想动,但是不敢动。 别人都在聊天有说有笑,再不济也能闷头喝酒,浇浇愁。她面前却只有一杯果汁,许一暗还特别提醒服务员,说不要酒精。 男生喝着内格罗尼。 暗红色的液体在玻璃杯晃动。 陈萝问好喝吗? 他摇头,“有点苦。” 当天色完全暗下来,霓虹闪耀。白旭山终于摘了墨镜,漂亮的桃花眼半眯着,一副老子很不耐烦的模样。 他坐起来,呼口气,“为了这个逼就要离开我,陈萝你疯了吗?” 陈萝低头。 白旭山把墨镜扔地上,“当初他不要你,我要,现在他回来,你就摇着尾巴凑上去……贱不贱呐,啊?” 许一暗站起来,面向白旭山。 陈萝冷不丁道,“有点。” 于是许一暗的目光从穿着花衬衣的白旭山身上移到恬静乖巧的陈萝身上,瞳孔缩了缩。女孩来回摩挲玻璃杯身,长出口气,“是我对不起你,老板。” “对不起就完了吗?啊?” 男人站起来,并不看陈萝,而是拉住许一暗的衣服推搡,“站你妈个逼,谁让你这狗挡爷爷的道了,不知滚字怎么写,要不要写在你脸上?” 略高一头的男生眼皮都没动,“这就对了,有什么冲我来。” 白旭山拍许一暗的脸,啪啪的,“冲你来?老子这辈子在你这狗逼手里吃了多少次亏,怎么,不奔前程了,想起来扔掉的玩具,回来又玩一遍?” 男生不说话,只是冷冷盯着他: “陈萝不是玩具。” “这话你也配说。” 白旭山冷笑。 周围的目光聚过来。 陈萝脸有些发烫。 漂亮女孩和两个剑拔弩张的男人,这剧情未免太狗血。 白旭山松手,坐回椅子,冷冰冰朝陈萝勾手,“过来,我再说最后一遍,今天你要是选择跟这臭傻逼,这辈子都别想见我……和老崔!” 陈萝听到老崔,肩膀缩了缩。 面露犹豫。 白旭山万万想不到自己还不如一条狗,后知后觉,又气又想笑,停顿一会儿继续叨叨,“房子、车子……全备好了,你要愿意,也可以跟我回家。老头几个儿子也不指望我出息,大不了就是多唠叨两句,反正活这么久,我就没干过一件不被家里唠叨的事。” 他说得轻松。 可语气却很斟酌。 许一暗还在想老崔是谁。 听到白旭山说要带陈萝见家长,目光沉了沉。男生拉开椅子坐好,低头说句没头没尾的话,“我……没有家了,对不起。” 还在思念老崔的女孩猛地一震。 红眼看向许一暗。 不知道怎么就失势的白旭山莫名其妙。 拉过椅子朝陈萝靠。 打算近距离松松土。 许一暗不动声色把女孩的座椅往自己身边拉,不让白旭山靠近。他以为“不动声色”,却不小心拉出哗啦——的巨响。 椅子腿还卡在木板缝隙,牢牢的,动弹不得。 附近的人纷纷停下动作望过来,酒保摇酒的节奏都慢了。 就连陈萝和白旭山也不例外。 白旭山骂道,“狗……” 许一暗面色如常,“那边风大,小心回去着凉。” 说完,很自然地将陈萝和自己的位置调换——于是好不容易拉近座椅的白高兴跟又高又壮的许一狗重新坐到一起。 两个突破正常社交距离的男人。 远看相亲相爱。χsyμsんμщμ.cом(xsyushuwu.) 近看电光火闪。 白旭山要炸,吼道,“陈萝,你过来!” 陈萝摇摇头,然后掏出手机给两人拍照。 白旭山脸绿了。 许一暗也好不到哪去。 两人瞬间拉开距离,现场的气氛一度很尴尬。 白旭山瘫坐在椅子,看了快半小时的夜景,撩下头发,“搞得我很稀罕你似的,要滚快滚,别在这碍爷爷眼。” 陈萝站起来,朝白旭山鞠了一躬,“……谢谢老板,这是之前给的,里面的钱没动。” 莹白的指捏着淡金色的卡。 恭敬往前递。 白旭山眼皮都不抬。 “老子撒过钱的女人多了,你算什么,敢驳我的面?拿着滚。” 陈萝僵住,脸火辣辣的,紧紧抿住唇。 许一暗过来握住她的肩,往下送,女孩低头走到一半反握住男生的手,嘴唇微微颤抖,“老板……好像喝了很多,能不能送他回去?不知道家里有没有人照顾……还有老崔,他喝成这样,肯定还没喂过。” 许一暗自然也闻出白旭山身上浓重的酒气,顿了顿,摸她脸,“那你呢?” “我可以自己回去。” “不行,我不放心……先送你上车,我再回来看他。” “好。” 陈萝上了出租。 许一暗折回来,白旭山果然瘫在露台不省人事。 他把男人扛起往下送,“谢谢你。” 白旭山掀开眼皮见是他,破口大骂,“谢你妈了个逼。” 许一暗毫不在乎,牢牢扶住,“如果要逼她,大可以拿那天足浴店的事要挟,陈萝不在乎自己却不肯连累我……老实说,我一直担心你会这么做。” 一旦这么做,成功率几乎是百分百。 他不相信白旭山没想过。 毕竟在自由面前,什么情和爱,陈萝的愿不愿意,全是虚的。 穿着花衬衣的男人双目紧闭,胡乱走路。 两人攀住彼此肩膀往下,在楼梯上撞来撞去,仿佛两个轨道上乱弹的球。白高兴笑了下,眼角有点见不得人的泪,“是我……没护住她,有什么脸提这。再说死丫头脾气死倔,那么做一定会恨死我,老子才不要她恨我。” 陈萝恨起人来,咬牙切齿。 虽然“谢谢”两个字简直万箭穿心。 许一暗沉默。 白旭山走着走着呼口浊气,“她永远记得我,亏着我,这苍蝇你吃得爽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男生撇头瞧他,“是啊。” 没半点不悦。 白旭山浑浑噩噩到家,夜里发现床边有水,自己还脱了衣服睡觉的,酒意顿醒。男人开门出去,恍惚间看到许一暗坐在自家客厅,腿上睡着自己的狗,顿时火冒三丈。 “日你妈,怎么还没走。” “陈萝让我喂老崔,这就是老崔吗?”许一暗拉拉狗耳朵,老崔配合地呲儿口气,还挺舒服。 “啊?” “挺可爱的,狗。” “关你屁事,老子的狗你也打主意!”白旭山怒吼一声,把人赶出去,转头抱住老崔回卧房,睡一会儿骂一会儿。 骂完又哭一会儿。 反反复复没完没了。 调皮的狗子难得贴心,没甩开男人黏糊的怀抱,不时还舔舔他的脸。只是一个卧室睡觉,一到清晨老崔就拼命刨门要出去撒尿。 于是白旭山第二天只能拖着疲倦的身体起来喂狗遛狗,撸爆狗头。 早晨的公园挺好。空气清新,日光温柔,枯黄的叶在空中打着旋,慢慢降落。 精致妖冶的男人翘着二郎腿坐在长椅,想起了很多事。 每一件都跟她有关,也与她无关了。 81.突然get的制服诱惑 陈萝坐的阶梯教室后排,正对空调,有点吵。 早上开完军训动员大会。 现在开班会。 文学院一百多号人整整齐齐坐着,辅导员正对着ppt说新生事宜。虽然听说文科专业男女比例失调严重,但是稀稀拉拉几个男生连一排都坐不满,也实在是太惊人了。 女孩子们都很漂亮,高矮均匀,各有特色。 男生怎么说呢……有点弱弱的。 陈萝展开笔记本,刷刷记下几件要紧的事,散会后跟着人流默默往宿舍走。明天起军训正式开始。 早六点到晚九点。 中间休息两个小时。 运气不好的话,深夜还要突击集合。 大浴室十点半熄灯。 一到宿舍,室友抄起盆子就往外跑。 陈萝第一晚住校,呆了会儿,走进宿舍自带的卫生间放水,发现放了快十分钟都是凉的…… 怪不得要冲澡堂。 女孩抿抿唇,收拾东西赶过去,打仗一样洗完,回来宿舍就断电了…… 高中宿舍不断插座,因为经常有人通宵复习。 这种全断的还是第一次碰到。 她包着湿漉漉的头发站在床前,两眼一抹黑。 其他三人打开台灯,像看奇葩一样看她,“班级群不进也就算了,台灯都不买,你真的是来上学的吗?” 陈萝不说话。 站到外面搓头发,搓着搓着里面的人喊道,“陈萝你电话响了!陈萝!” 陈萝进去。 一个女生趴在床上偷看她手机屏幕。见陈萝进来,那人翻身盖住被子,小声抱怨道,“在宿舍手机要静音啊,半夜响起来,谁受得了。” “对不起,我待会儿就设置。” 对方语气不算好。 但陈萝也不生气,拿了手机轻手轻脚出去。 电话是许一暗打来的。 “睡了吗?” “没。” “在干嘛?” 陈萝肩膀夹着手机,声音有些小,“擦头发呢。” “刚洗完澡?” “嗯。” 似乎听出她不太想说话,男生没再多说,只让她早点睡。挂掉手机进去,刚一推门,就看两个室友站在门边。 还有一个从床上坐起来,也朝着门的方向。 三人刚才好像在说悄悄话。 “啊,进来了。”靠门的圆脸女孩往后退一步,“那个,寝室矿泉水是大家出钱一起买的,你……” 陈萝点点头,“多少钱?” “每人先交50,小欣保管。” 小欣就是刚才偷看她手机,现在坐在床上的女孩。全名赵欢欣,跟陈萝来自一个城市,是临江实验中学毕业的。 陈萝把钱转过去。 坐回椅子,对着黑乎乎的书桌继续擦头发。等到其他人把灯关了,她才爬上床。 明天还要早起,但是年轻人总爱多玩一会儿。其他三个人睡在床上小声聊天,不时笑两声。 陈萝在脑海中数王八和王八羔子,数着数着睡着了。 第二天闹钟一响,慢慢起床。 虽说6点早操会有铃声提醒,但是陈萝还是打算起早点。小号迷彩服穿到身上松松垮垮, χsyμsんμщμ.cом(xsyushuwu.)如果按照动员大会说的标准,腰带系到最后一格也不够紧,只能往后打洞。 弄完十分钟过去。 还要绑鞋带和头发,时间蛮紧的。 陈萝在家跟舅舅舅妈出早摊习惯了,生物钟又准时。她穿完,其他人还没起床。女孩抿抿唇,挨个把人晃醒,“五点半了,再不起来就晚了。” 三人聊太晚。 嘟嘟囔囔起身,“好吵,几点了?” 陈萝随意洗把脸,抓起水杯出去,离开宿舍楼预备铃声刚刚响起。第一天集合,最后几个到的肯定会被点名,她不想出名。 操场上,教官和班委早到了。 她过去站好。 等了很久,宿舍的三人才来,然后果不其然被点名了。 “你们一个宿舍的,为什么她能准时,你们三不能?” “……” “出队!” “……” 陈萝站在前面,还是能感受到室友气愤的目光。虽然不是多在乎人际关系,但是一想到接下来铁定要被排挤。 她还是有些泄气。 早操跑完,大家到食堂吃饭。 时间紧,每个班按区域坐,陈萝跟其他寝室的拼一张桌子,吃完找个台阶坐下默默喝水。 没坐多久,后面有人喊道,“同学你酸奶落食堂了。” 陈萝转头,发现是个书卷气的男生,一米七出头,皮肤很白,穿着迷彩服的身体有些单薄。 “酸奶?” 她偏头,皮带勒得腰盈盈一握,身姿极动人。 “刚才酸奶发完了,阿姨后面从冰柜拿出来,你的放在桌上,没拿呢。” “谢谢。”陈萝接过,朝对方礼貌点头。 男生迟疑一下,“我叫谢文俊,外语学院西语专业的。” “我叫陈萝,文学院。” 文学院的学生和外语学院的在一起训练,两边都是女生占多,哪有个男生站着,就是万花丛中一点绿,十分亮眼。 谢文俊长相清秀,性格温和。 在绿叶中尤为出挑。 可是陈萝从始至终没看过对方的眼睛。 女孩接过酸奶,坐回台阶。 柔美精致的脸,疏离温和的气质,比之前新生群里流传的校花照片美多了。谢文俊站一会儿,依依不舍回队伍中去。 早上结束。 她回宿舍睡会儿午觉,又继续下午的操练。 教官磨人,要把新生一个个叫出来喊嗓子。女生声音小,往往喊得像猫,陈萝声音也小,逼急了,嗓子都喊沙。 女孩站在太阳底下,脸和脖子全是汗。 多漂亮的一个人,最后喊破音,周围站立的学生都憋出笑来。 一连几天。 下午结束后夜里又出来拉练,回到宿舍已经十点钟。洗个澡,头一沾枕头就睡过去,比死猪还死猪。偶尔跟许一暗聊两句,寝室的人进来又不得不挂断。 就算这样。 赵欢欣还是会说,“哟,跟谁又煲电话粥呢。” 13号下午教官开会。 大发慈悲,让文学院和外语学院坐在一起拉歌,休息休息。 日头烈得厉害,陈萝在沙哑的军歌中昏昏欲睡,肚子有点痛,好像生理期要到了。女孩嘴巴跟着唱两句,神早飞了。不知道是谁提议才艺表演,赵欢欣就上去跳了段爵士舞。 大家掌声雷动。 有几个男的异常兴奋,还吹口哨。 班委说矿泉水到了。 招呼大家去搬。 刚才还吹口哨的立马不搭话了。 班上为数不多的几个男生连当几天搬水工,懒洋洋的,都不大乐意。 有人甚至故意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说,“凭什么男生就该搬水,你们女生几个人难道还抬不动一桶?喝倒是大家一起喝,事全是我们干了,还口口声声男女平等……” 天气热。 一瓶矿泉水根本不够,学校专门送桶装水过来方便学生。 但是文学院极端阴盛阳衰,连壮丁都抓不到。 赵欢欣笑道,“谁稀罕你们啊,我们宿舍换水都是陈萝一个人,真当我们女生不行啊,对吧,陈萝?” 大家纷纷看向陈萝。 女孩抬下帽子,抿抿唇。 脸色有些苍白。 终究不是擅长找借口的人,于是起身拍拍裤子,跟着几个愿意搬水的男生一块去了。 外语学院的也一起。 谢文俊搬完自己班的,看到陈萝,小跑过来。女孩肚子跳疼得厉害,勉强走两步,还是把水桶交了过去。 “谢谢你。” 谢文俊脸一红。 “客气什么,都是同学,应该的。” 然而这水没搬多远,就让人截胡了。 一营、二营的教官今天开大会,二营就包括经管学院。许一暗念金融工程,选进标兵连,跟十几个男生自发加训。正巧路线从西边到东边,左绕右绕穿过大半个学校来到了一营的地盘。 一群金融、通信专业的铁憨憨信了某人的鬼话。 冒着被教官打死的风险组团过来看美女。 许一暗强行接过谢文俊手中的水,居高临下看对方一眼,又回去扛一桶。 还朝着踏正步、装正经的同学喊道,“过来搭把手,帮女同学们送点水。” 几个男生对视一眼,瞥到脸色苍白但是清丽绝美的陈萝,眼睛锃亮,纷纷撒丫子过来。 “卧槽,你小子眼睛可真尖。” “同学,哪个班的!” 陈萝怔住。 没想到大学生这么狂放,下意识往许一暗身后藏。 男生不动声色护住她。 朝其他人扬下巴。 “搬水。” 文学院一百多号人的水,几个大高个你搬一桶,我扛两桶,浩浩荡荡送过去。 原地拉歌的女生看着海拔超出本班男生两个头的标兵连,先是集体沉默,而后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刚才说风凉话的男生低着头,再没抬起来。 陈萝要回队伍。 许一暗悄悄往她手里塞盒糖,“要是头晕吃一颗,别撑着,该休息就休息。” 上次低血糖晕倒,他还记着。 女孩微不可见地点头,脸红了下。 缩着肩膀坐回去,像只夹着尾巴的小老鼠。 本来不大搭理她的女生纷纷围过来,“你上哪搬的救兵,我的天呐,原来我们学校还有超过一米八的男人!” “路过的。” “哎,真的吗?你有联系方式吗?” 有一个。 陈萝抿抿唇,摇头。 她才不会把许一暗的联系方式告诉别人。 赵欢欣抱着腿冷笑一声,“别问了,人家只帮美女,换你们去可得自己扛水回来。” 陈萝头埋到膝盖中,搓搓地上的小石子,没说什么。 送完水,标兵连的男生踏正步走了。 女孩握着糖盒回头望 χsyμsんμщμ.cом(xsyushuwu.),看到许一暗穿着砂灰色的迷彩服,高筒皮靴一尘不染,强壮的肩背将松垮的上衣撑得极挺括。 帅气又色情。 她第一次明白什么叫制服诱惑。 晚上陈萝躺在床上发信息说肚子疼,大姨妈来了。没多久有人敲门,是这栋楼兼职跑腿的女同学。 对方递来盒暖宝宝,还有一板止疼药。 “大半夜的,那男加钱下单,跑步送到我们楼。卧槽,我下去吓一跳,那么壮还以为遇到打劫的……对了,有张卡片在背面贴着。” 陈萝接过,翻过来一看:乖。 第二天。 她终于撑不住,贴了两张暖宝宝前后夹击自己,进伤病连看大家操练。 临近中午,昨天送水的标兵们又来了,还是教官带着来的。 许一暗站在后面,面无表情。 二营的长官说要发扬团结精神,帮助一营“柔弱”的班级扛水,差点没把一营的长官气死。陈萝因为生理期,躲过了血雨腥风的跑圈和烈日下惨无人道的站姿,长长舒了口气。 赵欢欣吃晚饭的时候,瘸着磨起泡的脚,怒气冲冲过来找她,“你是不是算准了教官会发火,故意请病假!” 陈萝摇头。 “我真的不舒服,那个来了,不信你可以跟我去卫生间看。” 对方瞪大眼睛,愤愤走开。 因为请病假,夜里拉练不用参加。 她早早回去,捂着肚子躺在床上打字——你是不是故意引我们教官发火? 许一暗还在参加晚操,快十点才发过来:没。 陈萝看着卡片上他手写的那个“乖”,又看看手机屏幕上字体方正的“没”,抿抿唇,这人真是没一句真话。 半晌,又发信息。 陈萝:他们没有欺负我。 许一暗:哦。 陈萝:真的。 许一暗:知道了,乖。 ρο①8Μ.cOм 82.想被你做死 军训最后一天。 阅兵仪式结束后,各班学生悄悄给教官塞礼物,有的人还哭了。 陈萝晒黑许多,脸和胸完全是两个颜色。 摘掉帽子,要不是五官底子还在,完全就是块原生态的炭。今晚学校在体育馆举办迎新晚会,许一暗说在入口等他。 她这个鬼样子,他在夜里真的看到吗? 大家围着教官哭完又开心起来,成群结队往宿舍去。 陈萝先去吃饭,吃完火急火燎出学校。她不太化妆,假期发生的事太多,别说打扮自己,就连呼吸都费劲。 来学校就带了几件常穿的衣服,根本没有化妆品。 现在晒得这样黑。 只能出来买粉底了。 店里逛一圈,拿些平价的化妆品。回到宿舍,陈萝开始倒腾脸,好不容易看着像个样子,又开始翻箱倒柜找衣服。 赵欢欣带了旗袍来,还约了同校摄影专业的同学帮忙拍照。 其他人也有漂亮的小裙子,穿上之后都很淑女。 陈萝看着自己的T恤、衬衣和热裤,有一瞬发懵。早知道带条裙子来也好……之前考虑到军训的情况,带的都是宽松衣物。 宿舍就没几件衣服。 回房子拿也来不及。 女孩坐在书桌前发会儿呆,最后默默穿上日常衣服去参加新生晚会。一路上,全是打扮得光鲜亮丽的同龄人。 原来这个年纪也能穿晚礼服。 原来头发能盘得像公主一样。 原来高跟鞋穿着并不成熟,也能优雅可爱。 她穿着帆布鞋默默到体育馆门口,绑马尾的发绳连朵花都没有。灰姑娘有仙女教母的魔法,她有什么呢? 明明知道军训结束后会见面,竟然也不事先准备一下。 陈萝站在香樟树旁,默默立一会儿,心越来越沉。 她给许一暗发信息。 “我先进去了。” “等等。” “人太多了,我怕找不到我们班的人。” “我们坐一起。” “哎?” “乖。” 许一暗不是从正道来的,而是从体育馆里面出来。 这几天军训,他不仅进入标兵连在阅兵大会出尽风头,拿了奖状,而且跟学生会的人也认识了。今天迎新晚会,还被高年级学长叫去帮忙。 到现在才有时间出来。 高壮的男生从人流中逆行出来,迎面跟人点头示意。 从学生到老师,就连迎宾的礼仪队成员都认识。那些挑选出来的礼仪队女生,身材高挑高气质又好。 哪里都比她强太多。 陈萝缩一下,又缩一下。 最后缩到香樟树后面,只剩半边脑袋,两只圆丢丢的琥珀色眼睛暗中观察。 许一暗过来,老远就看她像只小老鼠一样夹着尾巴,有些好笑。 “怎么?” “……” “生气了吗?我刚才在舞台那边帮忙。” “……” 男生过去,帮她捡掉发间掉落的深紫色香樟籽,笑了笑,“不想我吗?” 陈萝沉默一会儿,从大树后走出,张开手。 许一暗弯腰抱她,捞着两只细细的胳膊像抱小孩一样搂到身上。待陈萝抱紧他脖子,又捞着两条腿箍在腰间。 大手托着圆润的小屁股,牢牢的。 他低头吻她发尾,蹭来蹭去,把刚才的问题又问了一遍,“不想我吗?” “想。” 陈萝下巴杵在他肩头,鼻音有点重,“许一暗我是不是永远追不上你?” 她那么那么努力地读书,也不过取得比他好一点的成绩。 她不是不想融入群体,可总事与愿违。 而他,似乎什么都游刃有余,水到渠成。 脑袋好也就算了,为什么连讨人喜欢都那么在行? 陈萝抱着他,很用力,深吸两口男生独有的味道,眼睛越发酸涩。许一暗腾只手,轻拍女孩瘦削的背,温热的掌心顺着嶙峋的脊骨往下,似乎想把所有的力量都给她。 他什么也没说。 可这再简单不过的安抚动作却还是让陈萝难过。 闹够了。 陈萝爬下来,不自在地拉拉衣服,眼角有些红。 许一暗什么也没说,牵住她的手往体育馆去。最高处还有一些空位,两人避开人群,轻手轻脚落座——校领导依次讲话,而后是新生代表发言。 最后还有些文艺节目。 有两个学生唱歌蛮好听,高音特别高,据说是艺术学院的。 陈萝坐得端正,不时揽下头发。 侧脸在淡淡的光里温婉动人。 他温柔看她,发现脖子有点黑,以为沾到东西就伸手揩了下,然后尴尬的事发生了——厚厚的粉底沾到手指,男生奇怪地捻了捻。 再看,揩过的地方好像黑了些。 陈萝转头,瞥到他沾着粉底的指,脸爆红。 慌忙捂住脖子 ,头低得仿佛要转世成土拨鼠。 许一暗不动声色放下手,专注看节目。然而陈萝实在尴尬,脚趾挖出双子大厦后,头低着低着人竟然气势汹汹站起来。 她说要去卫生间,咬牙切齿的。 他说好。 她悄默默去了。 他稍慢一步跟上。 陈萝从卫生间出来,脸上的粉底卸掉了,脸也被粗暴搓红。她衣服上还有些水,手也湿的,整个人像是刚上岸的水鬼。 垂头丧气。 女孩低着头,没注意前面的路。 冷不丁被人抱住,惊得咬到嘴皮,疼得半天说不出话。 许一暗从后面圈住她,笑两声,鼻音很近很近,“我也晒黑了,你嫌弃么?” “唔……”陈萝反应了一秒,捋直舌头,“你晒黑了?” “……” 许一暗本来也不白。 刚布置舞台出来,没换衣,整个人灰扑扑的。 要说有多帅,在一群精心打扮的人中,只能说身高优越、气质出众,仅此而已。 只是在陈萝眼中他千般好,怎么都好,于是根本没察觉到男生黑了两个度的皮肤,还有带着灰痕的衣服。 他亲她脖子,又笑。 “有人跟我要你的联系方式,还有人托我介绍你们认识,陈萝,你说……我该怎么办?” “嗯?”陈萝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在哄我?” 男生沉默一会儿,声音有些闷,“你是不知道自己多漂亮。” 面容清丽动人,气质温婉。 虽然身材纤细,却并不单薄。腰细得人心痒,臀圆且挺,两条腿长而丰润,就算穿着最没形状的裤子也能凹出姣好的弧度。 男人看她的脸就心软了,什么都愿意。 看她的身子又硬了,想让她什么都愿意。这又软又硬的魅力,偏偏本人毫无察觉……他都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高兴。 许一暗低头,用壁咚的标准姿势吻她。陈萝先是怔怔睁眼,触到厚软的舌吸啯两下又情不自禁眯眼,双手环住男生脖子。 许久没亲。 身体想得厉害,一阵阵发虚。 陈萝下意识垫脚,追逐他的唇。 虔诚乖巧的姿态要多迷人有多迷人,像一只扑火的飞蛾。 许一暗撤开,唇上沾着透亮的口水,呼吸有些乱,不敢看她,“别……我会忍不住的……” “暗。”陈萝垫脚够他脖子,抱住人亲昵地晃了晃,“想你。” “陈萝……” “想你。” 女孩隔着衣服亲吻男生厚实强壮的胸膛,绵软的唇压到肌肤,像花瓣扫过,酥麻麻的全是让人难以压抑的冲动。 他喉结动下,隐忍再三。 轻握住女孩的肩,舔了舔唇,眸光发暗,“我们要不要逃出去做?想做死你。” 陈萝点头,“想被你做死。” ρο①8Μ.cOм 83.用穴操他的脸 微凉的夜风从空旷的球场吹来,落叶在地上滚两下,你卷着我,我卷着你,滚到低洼处才停住脚步。 许一暗拉着陈萝出来。 两人快速下台阶,踏出清脆的噔噔声。 身后偌大的体育馆不时照出灯光,音响声极大,在里面就震得耳朵疼,出来了还是能听到空谷回响般的夸张回音。 脚底也是震的。 待会儿还要回去拿纪念品。 两人没法完全翘掉迎新晚会。 许一暗带她避过监控,到体育馆一楼的小门,进去后,七拐八拐来到一处房间。 他刚从这搬了好些椅子送到舞台,熟门熟路。 房间里除了桌椅,还有些运动器材,另有一文件柜的落灰奖章和奖杯。陈萝打个喷嚏,男生才按亮的电灯竟然就熄灭了。 他拿出手机照明,小声叫她。 冷白的光往角落一照——陈萝抬手遮眼,肉感的大腿因为紧张微微并拢,修长的小腿朝外,站得有些内八。 她穿帆布鞋。 脚腕极细,绷出漂亮的筋骨曲线。 再往上,圆而挺的胸随着呼吸起伏,隐隐能看到内衣边缘。 许一暗看她用手遮掩,忙关了电筒,凭感觉上前护住她,喉结滚了滚,“怕黑吗,陈萝?” “呼……”女孩摸索男生身体,慢慢抱紧,“你在的话,不怕。” 黑暗的环境中只有男生的鼻息声。 陈萝稳住心神摸到裤头,手指顺着边缘慢慢往前,凭感觉解开了棉绳,女孩动作一顿,大着胆子勾住松紧短裤下拉。 许一暗穿的无袖灰背心,有点磨毛质感,贴着脸痒痒的。 跟初中时代相比,现在的他更高更壮。 要不是爱干净,还有用香水和抑汗剂的习惯,体味应该有点重的…… 眼睛看不到,鼻子和耳朵就异常灵敏。陈萝闻到一点点汗味和男性私处独有的味道,在裤子拉下的一瞬,感受到他身子明显僵住,呼吸也停顿。 她耳根爆红。 闻着腥咸的味儿却忍不住想要更多。 小小的手伸到内裤,握住已经抬头的肉棒,手指小心圈住柱身,笨拙揉捏玩弄,她想当然地上下撸,嗯……撸不动。 没有液体润滑,生撸只会皮疼。 男生咝了一口。 抱住她的头往胸口摁,鼻音有点重,“不是这样……要点润滑的东西,呼……别……” 虽然皮疼。 但是疼着疼着竟然爽起来,马眼飙出几股透明的液体,将内裤都打湿,甚至渗些出来滴落到地。 陈萝鼻子动动,闻到一股生猛的腥味,闻着闻着下面开始有反应。 小腹没来由一酸,那里就很想被插。 好想被插。 明明是在玩弄别人,她却自己先叫起来。 猫似的唔一声。 陷入情欲的女孩目光迷离,也不管许一暗说疼,一面低喘,一面靠过去,径自隔着衣服舔弄乳首。 衣服都舔湿了。 许一暗猝不及防。 连日军训培养的板正站姿溃不成军,只能伸手堪堪扶住墙壁,喘气的同时带出些晶亮的口水丝儿。 陈萝一面吃他胸,又吸又咬,一面揉着根本握不住的粗大肉棒,脑子越来越热。她不管不顾解开裤扣,哗啦扯了裤子就要往肉棒坐。 好不容易碰到火热的龟头,浑身颤了颤。 许一暗眸光微沉。 深呼口气,轻轻推她。 “想要……” 陈萝急切抬头,只能看到男生大概的轮廓——黑夜将他的脸模糊了,那双总是看不透的眼睛只有一点点不明显的光,不知道在想什么。 “想要。” 陈萝怕他听不到,又说了一遍。 “想要什么?” “想要你。” “想要我的身体,还是想要我?”许一暗问道。 “……”陈萝撸动肉棒的手停下来,脑袋微偏,不懂他几 χsyμsんμщμ.cом(xsyushuwu.) 个意思。 被女人脱裤子还咬胸玩肉棒,作为男生虽然也挺爽的,可还是觉得有点不对。陈萝性格闷闷的,不擅与人交往。 要说性欲强烈,可是也不见对其他男人饥渴。 她从一开始,就对他的身子馋得厉害。 许一暗把女孩的手按到墙上。 光着紧实的屁股,挺起粗大的肉棒逼视她。 陈萝低头,瞧着黑红的肉柱还有硕大的龟头,下意识舔了舔唇。琥珀色的眼睛流出浓稠的贪念,像精液一样射到他脸上。 许一暗呼吸不畅。 甩了甩头,“不说不操你。” 女孩热裤挂在膝上,平坦小腹下细软的阴毛沾着些淫水,亮晶晶的。她双腿并拢,来回磨蹭,触到男生温热的唇赶忙讨好似的嘬一口。 亲昵极了。 “都想要,只要是你,都想要!” “……”许一暗贴着女孩小巧的下巴,沙哑道,“想要,弯腰把屁股撅起来。” “……” “岔开腿,乖,再开点。” “……” 陈萝脱了热裤,双手扶墙。细腰折出条欠来,背沟连臀,延展出精妙肉欲的曲线,尾椎骨凹下一个性感的小窝。 她踩着帆布鞋努力岔腿,脚掌抓地,脚后跟颤巍巍腾空。 杏黄色的浅口袜脱到一半,看着可怜极了。 女孩白皙的皮肤凝脂一般,入手滑又粘。 圆润肉感的屁股嵌着条可爱的缝隙,往下,淡色的屁眼微缩,水淋淋的肉穴正在滴蜜液。 “许一暗……”她嗓子好哑,整个人压抑得不行,低吼一声,“暗!” 光是被看着,好像就要高潮了。 怎么能这么有感觉? 男生握到臀瓣,用力捏,直把臀肉挤出指缝才收手。陈萝颤巍巍吸气,眼睛都憋红,可他迟迟不肯操她,玩会儿屁股还低头咬了口。 牙齿嵌进来,温热的呼吸喷得肌肤好痒。 “啊!” 陈萝惊叫一声,忙捂住自己的嘴。 “你怎么咬我……” 许一暗蹲下去,大手掌着小屁股,头钻到女孩胯下对湿淋淋的蜜穴呼气。男生声音沉沉的有些发闷,稍冷的声线性感又变态,“我不仅咬你屁股,还要咬这……” 预感到被吸咬的命运,女孩敏感的穴肉骤然紧缩,连累膝盖一软,差点跪下去。许一暗张嘴含住湿淋淋的小穴,厚软的舌头钻顶一会儿,狠狠吮吸。 恐怖的酥痒袭来。 她的小穴,淫荡的小穴要被许一暗吃掉了。1 男生不停吞咽陈萝的淫水,咕咚咕咚,分明的喉结频繁滚动……可是陈萝的淫水太多了,根本喝不完。 于是汹涌的蜜液流入口中,又满溢而出,从嘴角流下。 陈萝没命似的,呼吸急促,整个人扶着墙,双腿夹住男生脑袋,几乎是用穴坐在他脸上。“不要……唔……不要咬啊,求你……”一边说不要,一边又使劲夹人家的头,生怕许一暗离开。 女孩扣着墙皮。 指甲缝里全是白灰。 “唔,不要用舌头操我啊,许一暗……啊,啊……不要不要!”她动着小屁股,用穴去压男生的脸。 一下下,啪啪作响。 淫水和口水拉出晶亮的银丝儿。 与其说他在吃穴。 不如说她在用穴操他的脸。 奇妙的快感升起,陈萝眼睛发红,动作越发粗暴,光是被舌头操弄已经不满足了,还用阴蒂蹭许一暗高挺的鼻梁。 害人家吃的是淫水,呼吸的也是淫水。 被肉棒干,酣畅淋漓。 被人吃穴就是吊着一口气,怎么怎么,都爽不到最痒的地方,只有无穷无尽的欲望在累积。 男生吃够了,撇开头擦擦满是淫水的脸,深吸几口气。 有弧度的唇微微上翘。 陈萝扶着墙,满脸泪痕。 雪白的大腿根一片淫荡的红,她快崩溃了。 χsyμsんμщμ.cом(xsyushuwu.) 84.从来没人告诉的事 没喘几口气。 许一暗像抱小孩一样抱起她,挺着硬到发紫的肉棒噗嗤一声贯穿而入,直直插到壶口,顶着那块瘙痒难耐的淫肉一阵研磨、揉弄。 被操的声音响彻脑海。女孩仰头,张着嘴,身子一个劲哆嗦。 她扣住他的背,指腹摩挲大大小小的疤痕,心中酸软。小穴更酸,软糯的肉壁波浪般收缩挤压,仿佛要把他的硬物包裹、吃掉。 淫肉的酸痒传到小腹,小腹一阵紧缩,紧接着腰眼也跟着酸胀起来。 浪潮般前赴后继的高潮持续了快一分钟。 淫水喷得仿佛尿床。 陈萝不仅看不见四周的黑暗,甚至还瞧到了白光。白光散去时,许一暗搂着她,挺动肉棒开始浅出狠入。 硕大的龟头来回剐蹭。 短促强劲的冲击震得陈萝浑身发麻。 砰嗤砰嗤的顿响何其可怕。 才停下的高潮又来了! 比上一次更汹涌! 她紧紧抱他的脖子,恨不得把自己揉到许一暗体内。嘴里咿咿啊啊满是胡话,憋气似的沙哑呻吟越来越猖狂。 许一暗不得不一面狠操,一面吻住她的唇。 将猖狂的呜咽和暧昧的呻吟悉数吞下。 两人身上的汗掺着口水,交织在一处,滴到地上卷起尘埃滚成珠子。 发红发热的皮肤粘得分不开。 砰嗤砰嗤—— 操穴声音在室内回荡。 每动一下,男生全身的肌肉都会绷出硬朗的曲线。陈萝袜子不知道蹬哪去了,莹白的脚丫扣着地面,因为承受太多凶猛的冲击,磨出了细小的血泡。 他操不够她,要往死里操,就像石杵毫不留情打在舂里。 陈萝粉身碎骨,所有的骨肉都在疯狂的操弄下成了绵软黏糊的一团。 只能紧紧依附他。 “暗……许一暗……” “我在。” 男生揪住女孩两条细细的胳膊,半蹲着,肉棒猛操的同时,将人拉过来乖乖受着。陈萝躲不开,被操得几乎失禁。 爽和痛在脑海中相互影响。 难以分辨。 他真的太粗了,又硬。 体力好得不行,军训这么多天没法自撸,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在洗手间外面吻她,引她自己乖乖送上屁股。 被他往死里干。 陈萝流着口水。 弱弱抓住男生手臂,哀求道,“等一会儿……不行了,会尿的……啊,许一暗……” 他亲她耳朵,厚软的舌舔进去搅出哗啦的水声,喘息道,“乖。” 陈萝哼唧两声。 咬他肩膀。 男生伸手摸到两人交合的地方,扣些淫液出来,就着淫液温柔地按到突起的阴蒂,一面不留情地操穴,一面细致地按捏揉搓。 陈萝要疯。 小穴麻麻的,阴蒂胀胀的好酸。 χsyμsんμщμ.cом(xsyushuwu.) 强撑一会儿没憋住,真“尿”出来,登时就哭了。 他操得极舒坦,肉棒胀大一圈,贴着女孩的脖子呵气,“没尿,是喷了……潮喷,里面好多水,你听……” 咕叽咕叽的声音羞耻极了。 肉棒在小水包里捅进捅出。 陈萝踩到地上一滩水,吓得缩脚,“真的吗?” “真的,好软好水……”男生摸到女孩一手不够的酥胸,闷哼一声,“别夹太紧,要射的。” 陈萝红着脸,故意收缩穴肉。 好不容易守住精关的许一暗,额头爆出青筋,啪一声拍胯下紧缩的小屁股,从后面贴住纤薄的背,伸脚分开陈萝颤抖的腿。 “别忘了今晚要回家。” 一想到回去有得受。 陈萝红着耳朵夹得更厉害,生怕他不记仇。 体育馆里,迎新仪式已经接近尾声,大家拿着复印好的简谱在唱校歌。校歌有一百多年历史,曲调古朴,词义高远。 唱到自强不息时,他咬住她的脖子,抵在墙上全进全出,操得淫水四溅。 唱到崇德尚法时,他探出手指,要她含住吸咬,要她哀哀叫自己的名字。 唱到上下求索时,男生扣住女孩下巴,手指插进去搅弄小舌。不管愿不愿意,一个猛入,肉棒全根没入死死顶开宫口,将浓稠的精液一股接一股激射进去。 边操边射,射得陈萝小腹胀胀的。 满溢而出的精液随着噗嗤噗嗤的气音,顺着糜红的大腿流下来。 音乐声渐渐平息。 陈萝一个劲哆嗦,根本站不稳。 许一暗抬起女孩一条腿,半软的肉棒在穴口蹭两下,又硬起来。奸够了阴蒂,挺腰戳入满是精液的小穴开始第二轮操弄。 汹涌澎湃的欲望停不下来。 陈萝呼不进气,怀疑自己今天根本没法走出这间落满尘埃的屋子。 校领导发表最后讲话,说希望他们能在学校里收获知识,收获成就,收获人生……许一暗掌住她后脑勺,低头深吻。 唇离开后,又用鼻子蹭她的鼻子。 “收获你……” 陈萝脸爆红,伸手要抱,头埋在男生结实的胸膛深深吸气。 等外面掌声响起。 他帮她清理、穿衣,默默扶出去。 陈萝一瘸一拐从班委那领了纪念品。 班委好心问一句,她红着脸说刚才下楼梯不小心摔了下。 谢文俊挤过人群走来,红着脸递过一张邀请函,“刚才没找到你,这是影视鉴赏协会的宣传单,挺轻松的,平时还能免费在影音室看电影……” “社团吗?” “……对啊,周三有活动,你要不过来参观一下?” 陈萝不自在地动脚,有只袜子找不到了,光脚穿鞋,刚才磨出的血泡有点疼。 她接过宣传单,看着上面印的怪物图片,惊奇道,“恐怖片?” “啊,好像也放别的……你如果不喜欢看的话,我跟学长……” “不是。”陈萝笑了下,声音有些虚弱,“谢谢你。” 刚刚跟许一暗做完,女孩神情懒散但是气色极好,精致柔美的五官还有点说不出的魅和妖。 同平时冷清的样子判若两人。 她一笑,谢文俊就看傻了。 书卷气的男生站一会儿,像个烧开的闷茶壶,红通通的,就是不会响。 大家陆陆续续离开。 陈萝留在最后,等人过来。 许一暗接过东西,归到一只手,伸手牵她。 陈萝摇摇头,“流出来了……” “什么?” “你的东西……流出来了。”她低头,坐得极端正,双腿紧紧并在一处。有只脚没穿袜子,后跟有点红。 男生下颌骤紧,声音有点冷,“我背你。” 陈萝站起来,摇摇头,“我可以自己走,只是要先去卫生间……能等我一会儿吗?” 他心中有愧,一路上小心翼翼的。 进门放下东西,等不及进客厅,就把人一把抱到鞋柜坐着。陈萝惊叫一声,“怎么脱我的鞋……我自己会脱啦,又不是小孩。” 男生牢牢握住女孩乱动的小腿。 偏头去看磨红的脚跟,摸到两个突起的泡,扳正一看,还带血。 “对不起。”他拿出拖鞋,径自走到浴室放水。 陈萝换过鞋,坐到沙发。 她实在困,身上又粘,一瘸一拐走进浴室,想要洗澡先睡。许一暗光着上身放水,听见门响也没转身,只是闷闷道,“马上好了。” “我冲一下就行。” “嗯。” 陈萝脱了只剩内衣,默不吭声。 他转头看她。 不说话时许一暗有种莫名的压迫感——眼白多眼黑少,眸光晦藏,带翘的唇不笑就冷,若神情不舒展,根本不会有人想靠近。 陈萝勾下头发,单手抱住胳膊,“我要洗澡。” “……是要我出去吗?” 这话好像没问题。 但是陈萝不敢说是。她动动脚,盯着快满的浴缸看,“你不想出去吗?” “不想。” 她缩下肩膀,默默把胸衣和内裤脱下,叠了放在篮子。女孩抱住胸,一瘸一拐打开花洒,匆匆抹点沐浴露,又火急火燎洗头发。 许一暗关掉浴缸水龙头。 脱光过来。 他没穿拖鞋,可还是高得厉害。 快挨到灯了。 陈萝洗着洗着淋不到水,拢着粘满泡沫的黑发仰头——男生把花洒挡住了,像个最坏最坏的坏蛋一样,做了坏事理直气壮。 甚至还居高临下看她。 “干嘛?” “……” “让一让。” “……” “啊,让一让!”陈萝垫脚扒拉,嗯,没扒动,只能转到许一暗身后旋转开关,换成小花洒出水,拿着继续洗。 他站一会儿。 看她洗得差不多,于是独自钻进浴缸。长手长脚摆开,修长的指插到发中,将额前的发揽到后头,分明的下颌聚着两滴清亮的水。 陈萝冲完身子,小声道,“我出去了。” 他没说话。 女孩走到门口又折回来,一声不吭抱着胸,抬脚往浴缸加塞。 一直冷着脸的某人,眉眼终于舒展开。 抱住人牢牢箍在胸前,他深出口气看她的侧脸,眸光说不出的怜爱,“怎么受伤了也不说……” “就是磨起泡嘛。”陈萝抿下唇,生怕自己事太多招他烦。 如果变成祥林嫂的话,所有的痛苦不论有多痛苦,都只会被人取笑——她完全习惯痛苦,因而也不必麻烦他。 已经麻烦他太多了。 水温正好。 泡着舒服极了。 陈萝昏昏欲睡,侧躺在许一暗怀中,全身心都很安定。 男生闭目沉默许久,喉结动下,温柔亲她头顶。 χsyμsんμщμ.cом(xsyushuwu.)“我想你在我前面大口吃饭,不用管淑女那套。” “睡觉的时候别靠床沿,别让被子,要照顾自己。” “痛了就说,不想就不要,晒黑、不那么好看也没关系……我们一起慢慢变老,总会长皱纹的。” 陈萝下唇上抿,极力克制感情。 可是眼泪还是从眼角流出,顺着脸颊和水混在一起。 这些从小养成的习惯跟了她很久很久。 确保她不给人添麻烦——虽然不至于讨人喜欢,但也不讨人厌。 从来没人告诉她:陈萝,别这样。 别这样。 “看,又把脸皱起来。”他捏她脸,叹气,“就算哭,怎么也不肯好好哭呢?” “脚还疼吗?”他起身,带出一片水。 陈萝坐起来,眼睛红通通的不停冒泪,肩膀也在抖,“疼。” “我看看。” 她抬起脚。 许一暗握着看了好一会儿,毫无征兆俯身亲了下。陈萝脸一红,往回缩,抱着自己的脚惊恐道,“怎么亲我脚!” “我愿意。” 泡够了。 男生拿来浴巾帮她擦干身子,打开吹风机慢慢烘头发。陈萝自己打理,常常扯得头皮生疼,他来,不仅不疼还很舒服。 女孩甩甩清爽的头发,缩进被子,下意识往床沿靠。 触到男生无奈的眼,又毛毛虫一样挪到正中。“暗”,她掀起被子,招招手,声音又软又甜,“进来睡觉啦。” 85.如果到夏天就尽情疯长吧 新生培训结束后,一卡通也发下来。 经管学院和文学院离得太远,也没公共课程,有时候中午时间紧,两人连饭都不能在一处吃。 大学校园只有室友。 没有同桌。 形单影只的人走到哪里都特别形单影只……陈萝没有相近的朋友,跟赵欢欣三人关系也不好,偶尔回寝室睡个午觉,基本不讲话。 这导致开学以来,她基本没和同龄人聊过天。 本该舒适的大学生活,竟然过得比高中还累。 今天许一暗晚上有课。 陈萝从图书馆借了书到寝室看。入秋后,北方的天气一天比一天冷,昨夜过后,学校里的梧桐树竟然一夜间掉光…… 校工用编织袋将叶子归到皮卡,整整运了好几车。 陈萝喝口水,手指按着书放到桌上。 宿舍窗外的树全都成了光杆司令,就连草皮都是黄且秃的,风一吹,沙尘就扬起来,道路就变得灰蒙蒙。 南方很少看到如此衰败的场景。 她不太适应。 赵欢欣吃完宵夜回来,没想到陈萝在宿舍。 另外两个女生去洗澡了,赵欢欣拉开凳子坐下,朝她说话,“你怎么不住校啊,辅导员还发信息问,是不是我们宿舍不团结。” 陈萝摩挲书页,“宿舍会断电,我在外面方便些。” “这样啊。” 赵欢欣拉着椅子又坐过来些,“你是立华毕业的,看过那个视频吗?” “什么?” “就是那个视频啊!”赵欢欣够过身子,“据说视频里面的男生也在我们学校,好像是……经管学院的。” 陈萝偏过头,定定看她。 琥珀色的眼睛极浅极清,平时跟人说话很少直视对方,常给人一种怯弱怕事的感觉。但一旦认真起来,有点渗人。 赵欢欣被盯得发毛,“问问嘛,那个男的也是立华的,你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 对方拿来手机,滑动一会儿找出视频。 播放键一点,再想按暂停来不及。陈萝低头,面无表情看着暗淡的屏幕,瞳孔渐渐缩成一点。数次转码后画面已经很糊了,声音也满是杂音。 可是即便这样,她还是第一眼认出视频中的主角是许一暗。 耳钉刺入肌肤。 那种痛……怎么也不可能轻微吧。 “哎,你竟然第一次看吗?”赵欢欣奇怪道,“视频都传遍了,据说里面打人的女生家里很牛,事闹大后,终于送去精神病院……” 陈萝关紧书。 搜索相关信息。 八月份,临江学生SM视频传出。 正值暑假,不论怎么删,兴奋的学生都在疯狂传播。 于此同时,普渡河下游发现两具高度腐烂无法辨认的尸体,警方请求广大群众提供线索,消息很快被淹没在SM视频的热度下。 再然后,网上只剩一些零星的讨论帖子和网页快照。 而无名尸体的新闻彻底消失。 只能到官方网站,通过专用窗口进入,才能搜索到相关信息。 这也就是陈萝担惊受怕许久,却始终没怎么听到新闻的原因——公众的视线转移了,被话题度更高的桃色事件攫走注意力。 同时因为视频当事人身份敏感,一旦爆炸,公众舆论必然爆发,因此媒体、警方……各方都在协调,疯狂进行危机公关。 相比之下,两具无名尸体的事,怎么都算不上大事了。 “哎,你脸好白!” 赵欢欣后退一步,“别告诉我看点这种视频就受不了。” 陈萝拿上书包,径直出去。 赵欢欣嘀咕一句,收拾东西洗澡。 天气变冷,夜晚在学校闲逛的人明显减少。总是抢不到位置的长椅空空荡荡,只有落叶躺在上面,随风颤抖。 陈萝行在人行道。 虬结的树根突破地砖,横在路中,把道路撕裂了。 女孩没来由心慌——她不知道树根到底多深,就像她不知道,许一暗到底有多少事没说,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下课铃声响起。 陈萝坐上校内公交,穿过大半个荒凉枯萎的校园,来到许一暗上课的地方。 她站在门口,搓搓冻红的手指。 鼻尖也是红的。 授课老师说完分组作业要求,学生如潮水从里面涌出。 阶梯教室爆满。 这是经管学院的公共大课,老师很有名气,除新生外,还有很多校外跑来旁听的,过道上坐的都是人。 男生随人潮出来。 正低头看手机。 陈萝眼疾手快,伸手穿过人流一把拉住他衣服。 手指用力到泛白。 一双眼亮到惊人。 许一暗没料到她会过来,怔了下,反握住陈萝往怀中带。就这样,在鱼贯的人流中,他护着她,从教学楼后门出去。 明明没走几步,陈萝却喘得厉害。 他以为她感冒了。 脱下烟灰黑的牛仔夹克,披到女孩肩上。 她摇头,吸下鼻子。 脸皱到一起,好像有很多话想说,但是一对上他那双眼睛,话又生生收回去,只剩眼泪在眼眶打转。 许一暗叹气,将手机揣到裤兜。 “……看了吗?” 陈 χsyμsんμщμ.cом(xsyushuwu.)萝点头。 抓住他裸露在外的胳膊,拼命的,紧紧的。她手都捏疼,偏偏被抓的人连眉头都没动——他难道真的不会疼吗? 一点都不会吗? “觉得恶心吗?” 他问。 陈萝摇头,舔下干裂的唇,而后深吸口气,借着吐气的力道缓缓说道,“……疼么?” 许一暗不说话,只是用一种陈萝看不懂的眼神看她。 “人的痛不在皮肉。”他指下左胸,“在这里。” 那天晚上的风好大。 北方的风真的会呼号,呜呜的响声如同哭声,刺进皮肤,灌入耳朵,手指脚趾耳朵都冻得发僵。 陈萝拿起他的手,撑开,伸指扣进去紧紧握住。 “不要再这样了……许一暗。”她低着头,说一句哽一句,字字句句都像在声带上滚石子,“哪会有不疼的,怎么可能会不疼,人心也是肉长的……肯定都会疼的。” 他看着她。 并不说话。 许久轻巧道,“也可能,是在你蒙住我的眼睛不辞而别后,心就一直在疼。” 这种疼痛太剧烈了。 适应过后,其他痛便不强烈。 可惜人生在世,多的是身不由己、看不开、做不到和偏偏要。 校内公交停运。 两人在寒风颠倒的校园步行。男生穿一件短袖,走在前面,虽然不说话,却一直挡着迎面刮来的冷风。 陈萝盯着地面看。 有时候也盯他的后脚跟。 黑色气垫球鞋,零星有几处紫色小标,帅气又内敛。 她想起以前他来老屋,站在院子里,在晴朗的日光下对着石坎搓脚底的口香糖。陈萝一直以为自己的存在是粘在他脚底的口香糖。 又烦又脏。 从未想过,原来不是在脚下。 是在他心里。 满室生长的藤萝,将房屋缝隙都填满的妖藤,再次生长。 绿色的藤条撕裂房屋,从黑暗温暖又憋闷绝望的室内逃脱,然后自由地在柔软肥沃的土地攀爬、延展。 冬天来了,没关系。 只要根还在,春天就会发芽。 夏天就尽情疯长吧。 长到他的脚边,留住他吧。 陈萝小跑着从后面一把抱住男生的腰。 她深吸口气,等天空和大海的味道充盈身体,就用力握住宽大温暖的手掌,“我们再不要分开了,好不好?” 他看她,笑了下。 “好。” 从地铁站进了检票口,许一暗站在徐徐闭合的地铁门前,漫不经心道,“你不怕我吗?” “为什么?” 陈萝反问。 他是保护欲,或者说占有欲过分的人。 不能克制的保护冲动、没有底线的决绝,往往会过度干涉别人的生活,变成负担。无论父母还是朋友,没人受得了这种越界的“保护”。 人与人之间有一条线。 无论出发点如何,都不愿旁人跨过。 这也是许一暗花了很久很久的时间才知道的。 他妈带小野走时,就曾经说过—— 我不会让你毁了他。 他会毁了自己的亲弟弟吗? 作为母亲,就是这样看待他的吗? 陈萝这么聪明,应该已经猜出那个视频的用意了吧。难道察觉之后,也不害怕他“跨”过来毁了她吗? 末班地铁上,醉酒的男人散开领带,从座椅慢慢滑到地上,变成一滩。 长长的隧道过后,城市的霓虹灯光照进来。 五彩斑斓的光影在她柔美精致的脸上变换、流转。 陈萝似乎在想什么。 从回忆中慢慢回神,琥珀般的圆眼弯起来,闪现恒星也无法比拟的灼人光彩,“我好不容易才抓到你,为什么会怕呢?” 86.但是更喜欢你 到了周三陈萝才知道,为什么谢文俊说的“影视鉴赏协会”会在晚上办活动。 周三是学校规定的社团活动日。 每年一度的“百团大战”就在今天。 从进学校,道路两旁挂着各式各样奇奇怪怪的横幅,每条下面都有个二维码。热情点的社团,学长学姐还会传销式拉客—— 陈萝还没走进主道,就收了一堆传单。 陶冶情操、丰富课余生活这样的鬼话,听得耳朵长茧。更高级的,还会贩卖焦虑,告诉你不能进安逸享乐的社团,要来就来xx社,提升自我,拓展人脉! “拓展人脉……”陈萝呐呐重复一句,把传单塞了回去。 “同学,拿都拿了,你这是几个意思嘛!” “给我浪费了,还是给其他同学吧。”陈萝背包往里走,看热闹似的到处逛。 汉服社挺有意思。 搞了个男生穿襦裙,那强悍的络腮胡差点把光看背影没看脸的学弟们送走。 音乐社太酷了。这种酷不是说大家玩乐器很酷,而是每个人都穿得很酷,那种时尚的老子谁都不care的气息,逼得陈萝只敢在外围听个响。 有才,有个性,又不怕围观。 女孩眼中有星星,听完使劲给乐队鼓掌,然后往别处去。 书画社用超大的毛笔在写字。戏剧社搬来两把椅子,不知道在演什么,男男女女穿着补丁衣服又哭又跪。 校外进来参观的家长带着小孩,小朋友一个劲瞪眼。 瞪完拉拉大人衣服,“妈妈,他们哭为什么不掉眼泪呢?是不是假哭呀!” “害,演戏嘛。” 家长有点尴尬。 陈萝转过身憋笑,然后被人捏了下脸。 “你怎么才来啊!我都逛好多了!”她递过传单,看着他温和的眼,叽叽喳喳讲哪些好玩,哪些能把人笑死然后又笑活。 男生反戴黑色鸭舌帽,牛仔夹克套白T。 左手插在卡其色工装裤里,静静听一会儿,伸手帮她捡掉头上的纸屑。 陈萝扒他手看下,嘀咕道,“刚才好像……擦到折纸社挂树上的作品了。” 许一暗空下臂弯,站着不动。 陈萝怀抱传单,脸有点红,“这边我们学院的人好多,不要牵了吧……” 他还是不动。 这人不说话就很渗人,活像一尊阎王。 人挤人的展示广场,大家都绕着走。 陈萝抿下唇,弱弱挽住他臂弯。许一暗夹了夹,确认她牵稳了,才带着往前。于是,总是只能在外围围观的小鸡崽终于挤进了内圈,近距离观看学长学姐的精彩表演。 许一暗高,又壮。 衣品好,男的看着觉得酷,女生往往瞥一眼就低头。 陈萝感觉自己像冰镇生鱼片盘子边的配菜,配是配,只是换成别的也配。她低着头走路,情绪降到极致后深吸口气,昂首挺胸。 柔美精致的小脸显出些生涩的决绝。 没看过这样丧又这样凶的陈萝。 χsyμsんμщμ.cом(xsyushuwu.) 许一暗盯一会儿,接过社团传单的同时,理所当然跟人要宣传用的动物气球。 戴着眼镜,脸上长了两颗青春痘的大三男生怔了怔。 还以为面前理直气壮的家伙是毕业之后返校游玩的学长。 “学长,带女朋友来啊。”对方递过气球。 许一暗点点头。 “那你们多逛会儿,等下去手工社和烹饪社蹭礼物。” 于是陈萝转过头去,得到一只贵宾犬形状的动物气球,还得到了一句老实人学长恭恭敬敬的“嫂子好”。 两人继续往前。 陈萝捏下气球,抬头看他,“嫂子……好?” 男生淡漠温柔的眼出现一丝促狭的笑意,而后笑意扩展到唇角,两颊荡起的笑纹极有感染力。他微微笑着,指向气球比了个“嘘”的动作。 陈萝刚穿起来的“我男朋友超酷我也要很酷”的铠甲顿时变成一层茸茸的幼崽细毛。 像被撩到爽点的小动物一样。 她眯起眼亲下气球,皮肤麻麻的,又抱他手臂亲一口,“真是的,怎么连学长你都要捉弄。” 他怎么可以这么可爱! 许一暗早早答应了两个社团,足球协会和辩论社。 彼时陈萝还不知道,这两个社团的威力——足球社招新通常愿者上钩,还要交会费。提前找上你,通常也就是觉得你有潜力,大概率要提成校队预备。 辩论社则是个相当残酷的社团。 这本来就是全国名校,谁还不是读了十几年书的杠中杠。校内比赛就不说了,三天小比,周周大比,围观人数巨多,还动不动就要拎到外面打辩论。 “打”这个词,真的一点为过。 看过现场的人都知道——唇枪舌战,噼里啪啦。 同时进这两个摧残身体和神志的社团,陈萝后知后觉——每天在家做早饭、做卫生、做爱的家伙真是个狼灭。 他早已选定了社团。 就由着陈萝到处逛。 两人走走看看,在烹饪协会那蹭了点手工月饼,找地方休息。 入秋后,室外的长椅已不适合久坐。陈萝捏着月饼吃掉,还没怎么嚼,鼻子就冻塞住了,脑子也闷闷的。 她甩甩头,捏下鼻子。 许一暗从包里拿VC片出来,喂着她吃掉。 “我们回去吧。” 陈萝不太适应北方天气,过来不到两个月,感冒好几次。 他有点担心。 女孩咽下月饼,从包里拿出张传单。 “暗,想看电影吗?” 家里电视机是4k的,很舒服,电视盒买了会员,全网都能看。两人晚上常常在一起看电影,都是些和老师布置的阅读物相关的。 那些片子大多年代久远。 不是苦大仇深就是讳莫如深,有些还是黑白画面。 她给他展示一下,然后迅速收起。 许一暗动态视力极好,瞥到上面的介绍,便知道陈萝想骗他去看恐怖片。 那么他要不要被她骗呢? “什么电影?” “就是……爆米花电影,对,很刺激的!” “哦,刺激。”他重复一遍,眼见陈萝开始扣手指,玩书包扣,嘴唇不自在地收紧,于是点点头,“好啊,我喜欢刺激。” “真的吗?” 女孩琥珀色的眼睛亮起来。 他忍不住捏她鼻子,凑过去冲着冻红的小耳朵呼气。 “真的,但是更喜欢你。” 87.一点点征兆都让我发疯 电影放映在社团活动中心二楼。 没有椅子,只有一整面墙的锃亮镜子。街舞社常常在这训练,有时候国乐社也会,角落散落着琴盒和松香粉。 影视鉴赏协会的社长是个戴黑框眼镜的文静女生。 和社员站在的门口,引导大家找地方随便坐。 “没有椅子,同学就坐地上吧。” 陈萝挽着许一暗进去,站了站。小时候舅舅常去的公园,也会有好心人自带设备放露天电影。 多亏了这些混迹社会的文艺青年,没零花进电影院的她也看了不少片,还有几部叫不上名字的前苏联电影。 陌生冰冷的北方校园,第一次向陈萝展现了熟悉的一面。 木地板和鞋底摩擦出咔擦咔擦的声音,稀稀落落的人进来,围着幕布坐下。她看到不远处有人在分发饮料。 许一暗在擦两人坐的地板,陈萝快步过去。 谢文俊也在,看到她眼睛一亮,握着大水壶的手一抖,腼腆道,“我……还还以为你不来了。” 陈萝笑笑,不知道说什么,扫一眼桌面小声道,“可以给我两杯橙汁吗?” “好啊。”谢文俊点点头,“你跟室友一起来吗?” “没。” 谢文俊抬起头,没看到陈萝身边跟着人,心中犯起了嘀咕。 递过水杯,他鼓起勇气道,“那边有几块瑜伽垫,可以铺开坐,你要过去么?” 陈萝拿过饮料,没顾得上说话。 大厅的照明忽然关闭。 她有点夜盲,适应一会儿顺着墙边慢慢走,还要顾着纸杯,小心饮料撒出来。黑暗中伸过一双手,接过饮料。 幕布的光亮起来。 许一暗站在她面前。 陈萝缓缓吐口气,看到他就很安心。 两人靠着幕布左侧的墙壁坐下。 冰冷的曼陀林琴音响起,雪花从天而降。 女人嘶吼的声音渐渐变大,故事从一家人说起——没有生育能力的夫妇收养了一个可爱的女儿。 九岁的女儿常常梦游,反复喊一个地名。 寂静岭。 女人不顾丈夫反对,执意带养女去那个名叫寂静岭的地方,而后噩梦开始。 这个灰蒙蒙的,总是下“雪”的小镇,每当防空警报响起,就会出现一堆扭曲的怪物,世界蜕皮一般成为脏污生锈的地狱。 想起小时候待的地下室,陈萝不自觉握紧许一暗手臂。 男生眼中晦藏的光流出,温柔摩挲她手,“害怕?” 陈萝摇头又点头。 胆小的人捂住眼睛,和朋友抱成一团。陈萝盯着火星飘散的画面看一会儿,端起橙汁喝了一口。 她本想趁着这个机会,看看许一暗不同的一面。 可不论是多吓人的画面,他都没什么反应,反倒是她被某些相似到离谱的场景吓到。 陈萝有点沮丧。 电影结束。 活动室一片哗然,讨论的声音四起。有些暧昧期的男女学生拘束着进来,贴在一起出去。她爬起来,拍拍衣服。 身后响起谢文俊的声音,“……陈萝?” 许是没想到暗自倾心的女孩竟然有了男伴。 谢文俊的声音像被人踩了一脚。 陈萝转身,朝对方点下头。 许一暗站起来。这人坐着块头就大,站 χsyμsんμщμ.cом(xsyushuwu.) 起来更是把刚刚一米七出头的谢文俊逼得倒退一步。 两人看着对方,然后不约而同看向陈萝。 女孩压扁纸杯,收在手中捏着。 打算出去扔垃圾桶。 “谢文俊,这是我高中同学许一暗,经管学院的。”她指着谢文俊,仰头看许一暗,“暗,这是谢文俊,外语学院的同级,之前军训帮过我。” 许一暗点下头,礼貌而疏远。 “多谢。” 这个谢……就是帮陈萝谢谢他。 关系远近高下立见。 谢文俊情绪低落,梗着脖子道,“哦,你们原来是高中同学啊。” 陈萝点头。 许一暗不动声色把话头抢过去,“也是恋人。” 到处找垃圾桶的女孩怔住。 头顶一撮黑发让风吹了立起来,看着怪呆。 恋人这两个字从许一暗口中说出,好像是第一次。两人没有共同朋友,也没什么需要一起出席的场合。 那日过后,她总觉得活一天少一天。 能留在他身边多好啊。 何必再去想是什么身份。 不想有些东西放下了,竟然又得到了。 谢文俊转头就走。 陈萝定定看许一暗,嘴唇微张。 又纯又欲的琥珀色眼睛亮晶晶的,全是满溢而出的爱和欲。 活动室清场,影视鉴赏协会的人在出口扯着嗓子喊,“请同学们尽快离场,要关门啦!” 他牵着她的手往外,到家也不曾放下。 陈萝单手扶墙换拖鞋。 刚套上,踉踉跄跄被人拉进卧室。许一暗好像有点生气,满心欢喜的陈萝不知道为什么,等衣服脱光,让许一暗压在床上时,脸蹭一下就红了。 “……不,不洗澡么?” “你要洗吗?” “嗯……”不洗身上会有咸味。虽然天气冷好一些,但是许一暗那么喜欢亲她,不论是嘴还是胸,有时候屁股和大腿都要挨啃。 “要洗的!”她急急喊一声。 他横抱她进浴室。 花洒打开,浴缸哗啦啦放水。 陈萝刚挽起头发,腰就被人握住,火热的肉棒沿着股沟直直往下,顶到软肉戳弄两下,一直戳到小穴流水。 “啊!” 她扶着墙转头,就看许一暗垂着眼,左手顺着细腰摩挲往上——大手一把握住丰盈的奶子,用力去掐里面尚未完全长开的核。 水流的声音夹杂着性感的喘息声。 陈萝左乳一酸,闷哼一声,屁股忍不住上挺。 男生抓着绵软的奶子,粗壮的紫红肉棒噗嗤一声捅了进去。 陈萝倒吸口凉气。 脚趾扣着地砖,一个劲打颤,分不清是痛还是爽。他像挤牛奶似的,将奶子捏出椭圆的尖儿来,修剪整齐的指甲随着操弄的节奏,不停去拨勃起的奶头。 “叫给我听,陈萝……别忍,叫我名字……” “许一暗,唔,暗……轻一点,不行要坏了,啊啊,不要戳那里,太粗了……”她手指用力,紧紧抓着墙面。 淫水四溅的小穴每被撞一下,屁股肉颤,尾椎骨麻,就连腰都像要断了一样,奇妙的痛爽直击大脑。 啪啪啪的响声掺杂水声。 陈萝脸红得不行,口水和眼泪齐齐流下,好不容易闭上嘴,不想露出痴女的呆样,窒息的感觉却越来越强烈。 太大了。 真是太大了。 明明知道她不行,每次进来都要适应一番,许一暗还故意加快操干节奏。 啪啪啪。 啪啪啪啪。 打桩机也没这样狠的,害她满脑子都是操穴的声音。 外阴被肉棒和沉甸甸的卵袋撞得发麻,陈萝尖叫一声,在许一暗顶着最瘙痒的软肉发狠研磨后,磨得喷了出来。 大量的淫水开闸般,顺着两人交合的地方往下。 听到淫水滋——的响声。 陈萝夹着大腿跪到地上。 好羞耻。 怎么这么能喷。 雪白如脂的肌肤一片蜜红,女孩眯着眼,蜷缩在地发抖。高潮的余韵过于强烈,明明已经脱离了肉棒的支配,可是淫荡的甬道还是在一波波挤压。 好像要被操死了。 她爬过去,弱弱抱他腿,张嘴猫似地舔。 要是被操死就好了。 每舔一下,陈萝又纯又欲的眼眸弱弱抬起,定定看他。 那种痴态,没一个男人受得了。 许一暗肌肉充血,手臂爆出青筋。 低头看一眼,喉结一滚,单手撸动肉棒发出咝咝的气音,撸出些透明的液体来,声音沙哑又沉,“舔我做什么?” “要~” “要,嗯,要什么?” “要你操我。”陈萝从跪坐的姿势慢慢直起上身,娇软的两只奶贴着男生的腿缓慢磨蹭。 于是许一暗腿上的肌肤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本来毫无性爱功能的腿毛成功硬起来,仿佛要代替肉棒奸她的软奶。 他忍得浑身难受。 却不肯轻易放过。 即便腿上一阵阵的酥麻传来,激得肉棒梆硬,男生表情还是没什么变化,只是越来越快的手冲速度暴露了想要操死她的欲望。 “电影票谁给的……” “唔,谢文俊。暗,我起不来,抱抱……” “如果我不去,你是不是打算一个人去?” 陈萝仰头,亲下沉甸甸的卵袋,舔了舔唇。 “没……没有。”久等不到狠操,女孩眯着眼一口含住男生上下晃动的子孙袋,又吸又啯,恨不得把蛋吸出来。 许一暗闷哼一声,射出股精液,噗的一声全部落到陈萝脸上。 她松嘴,一面吃脸上的精液,一面懵懂问,“怎么了?” 许一暗下颌骤紧,根本不敢看她吃自己精液的可爱模样。强忍住射精的欲望,男生啪一声关掉花洒,躺进浴缸,伸手牵她。 陈萝挺着翘乳进去。 看着高出水面的肉棒,自己扳着臀,小心翼翼一点点坐进。半个龟头刚进水包,不等她撅着屁股往下,某人就狠狠上挺。 猝不及防的猛操,简直要命。 陈萝张着嘴,半天吸不进气儿。爽得五脏六腑都进了搅拌机,一片稀碎,只剩一个穴给他操烂。 许久,她缓过神来,像滩烂泥似的贴着身下人强壮的胸膛。 他操一下,她就舔淡褐色的乳头,舔够了又伸头咬喉结。 一面嘟囔“不要,好粗”,一面又生怕他抽出来,死死用膝钳着男生胯。 这样的画面,像极了妖娆的雌兽在榨精。 他咬她下巴,双臂牢牢环住女孩纤薄的背,几乎把人捏碎。 “喜欢被操?” “喜欢。”她眯着眼,又要喷,身子像一把张开的弓,马上弦就要断了,“超……喜欢。” “喜欢被我操?” 许一暗骤 χsyμsんμщμ.cом(xsyushuwu.) 然停下。 陈萝不上不下,眼睛都急红,“喜欢!最喜欢你了,暗,动动嘛……人家没力气了,唔,不要折磨我……操我……求你,操我……” 他揽住她后颈,叹口气,强把人按到怀中。 明明不许陈萝反抗,声音却极尽温柔,哄小孩似的轻言慢语,“除了我,以后还让其他人操吗?” “……唔。”陈萝皱眉,不停耸动的小屁股慢慢停下。 他沉默着,仔细看她。 陈萝长得很漂亮。 文静坚韧的性格,某种程度上特别吸引人。 以前不还有两只狗虎视眈眈么? 他不说话。 插在小穴里的肉棒越发粗硬。 陈萝深吸两口气,推他。 许一暗默默松手。 女孩眼睛瞬间发红,胸口快速起伏,好像要说什么,最终什么都没说,围起浴巾一声不吭出去。 等他出来,人已换好睡衣盖着毯子,像只小老鼠一样缩在沙发,只露半个头在外面。许一暗擦着头发过去,坐到沙发边缘,不敢靠近。 发现她默默流泪,心几乎炸掉。 “对不起。”他僵硬坐着,双手垂膝,毛巾搭在头上一动不动。 总是挺直的背佝偻着,如夜晚天边黑色的山峦,“我只有你了,陈萝。” 我不能失去你。 一点点征兆都让我发疯。 ρο①8Μ.cOм 88.若雷鸣亘古此爱亦该如此 他并不是现在流行的审美。 不是小奶狗,不是花美男,说成熟,也不过比同龄人老成些,很多年前还会因为被陌生女孩盯裆而后退。 陈萝也不是没见过帅的,立华有校草,还跟她有过一段时间的接触。 女生谈起他,多是哦,那个人啊。 她想起他,脑海中总有一团迷雾——这个人的形象是凝实的,可是他的所作所为,嬉笑怒骂全是值得商榷的。 用现在时髦的说法:薛定谔的许一暗。 有人说他性格好,乐于助人。 有人说他阴沉,常常会无缘无故消失。 有人说他渣,感觉跟谁都有牵扯,明明不是特别帅,身边却总不缺女人。 有人说他有责任心,常常像家长一样带着幼弟出行,烟不抽,酒不滥,出去玩总是把每个朋友都照顾到。 陈萝所知道的许一暗。 是捉不到的。 偶尔露出冰山一角,常使人心惊地凉。 她从毯子探出头。 眸光触到他背影,整个人又火烫似的收回去。 他静静坐着。 头发上的水滴到地板,不明显的滴答声听起来格外寂寞。陈萝反复探头反复缩头,像一只潮汐中不停吐舌呼吸的贝壳。 许一暗叹口气,伸手刨她。 刨出来搂到怀里,声音闷闷的,“怎么睡在这,不是说过如果要分开睡,也是我在外面。” 陈萝不说话,默默盯他。 许一暗没办法,只能抱人进卧室,掀了被子轻柔放进去。 陈萝抱住他脖子,还是不说话。 “要我留下?”他问,表情并无变化。 “……” “既然不说话,那你放手,我出去吧。” “……” 男生叹口气,“到底要怎么样?” “今天你说我们是恋人。”陈萝抿下唇,“是真的吗?” “假的。”! 陈萝想了一箩筐矫情话,生生憋回去,圆而魅的眼睛又红了。本来撒娇似的搂着他,双臂温柔得像春天的水。 现在春水变死水,指甲死死扣着某人的肉。 嘴角越收越紧。 一张精致柔美的脸渐渐扭曲,到底是要哭还是要发飙根本分不清。 男生下颌绷紧,毫无征兆吻她。 唇接舌撵,牙齿抵着牙齿,呲呲作响。 带着薄荷凉气的深吻在深秋特别提神醒脑……陈萝脑子一哆嗦,双腿不自觉缠到人腰上。 他看着她。 那双总是猜不透的眼睛有些雾气,“不是恋人,是爱人。” “你……你什么意思?”她喘着气,忙把腿放下,恨自己恬不知耻,一个吻就淫荡起来自觉把腿张开。 许一暗摸着大腿摩挲往上。 大手扣住圆臀往裆部猛地一摁。陈萝没穿内裤,就这么被操了进去——纤瘦的身体弯成张弓,半圆型的嫩奶颤了颤。 又呼不进气儿。 他吻住她,一面挺臀缓肏,一面亲。 唇在敏感的颈和耳四处轻啄,吻过的地方又酥又麻,沙哑厚重的嗓音听了直叫人淫水四流,“叫老公,乖。” “唔……许一暗!”她在床上难耐地扭动,手指抓着被单,一阵一阵地发冷劲。 “叫我,陈萝。” 陈萝所处的环境,夫妻关系没这么亲密。 舅舅叫舅妈,最亲密的称呼就是“小丽”,对外讲起也是我家那个。 她不习惯,叫不出口。 憋红一张脸,弱弱说道,“……老,老……我说不出口”。 女孩声音打颤,牙齿也打颤,不停蠕动的甬道随着一抽一抽的身体,压出一波一波的淫水泡着粗硬的鸡巴。 身体都骚成这样了,嘴巴却如此紧。 他按着操一会儿,亲昵蹭面,“……你不愿叫老公,以后结婚了还是要叫的。” 陈萝脸爆红。 撑着床起来些,抿抿唇不知道说什么。 她脸上潮红,额头有汗,睡裙贴在双乳,奶头突出明显的形状。 许一暗托着双腿不停操,不许她躲,亲过脖子亲锁骨,在衣领处含着着一点乳肉又吸又咬,吮吸声响亮至极。 “要不要亲奶子?” “要。” 陈萝拉起睡裙,脱到脖子,伸直手臂往上扯。 越是心急,越脱不掉,头发反而和衣服缠到一起。 女孩发出呜呜的求救声。 许一暗听了默不作声捧住奶子吸咬。 陈萝“啊”地叫一声。 嘟嘟囔囔急道,“等一等……唔,帮我脱下来……不要咬,人家还没奶……再吸就破了。” 好不容易脱掉睡衣。 陈萝低头就看到男生的黑脑袋挤在胸前,舌头舔过乳沟,顺着细腻的乳肉亲了舔了啯到奶头。 吸得啧啧作响。 她小腹一紧。 受不了视觉和听觉的刺激,潮喷出来。 叫得咿咿啊啊,声音绵长尖锐,仿佛被人掐住喉咙。正在高潮的顶端,陈萝全身每个细胞都在尖叫和喷水,腿间耕耘的某人却坐起身来。 “要不要更爽?”他脸上都是晶亮的口水。 肉棒也湿漉漉的,硕大的龟头凶猛上翘。 “要。” 陈萝痴痴点头。 他跪在床中,将身下的又魅又软的雪肉翻面。 拍下淫荡的屁股,手指插到穴中抠挖淫水,待咕叽咕叽的响 χsyμsんμщμ.cом(xsyushuwu.) 声在房间回荡,女孩腰都直不起,只能贴着床撅起屁股。 许一暗这才扶着肉棒重新进入。 进去后也慢慢得全进全出。 让敏感的肉穴感受每一寸肉棒的形状和温度。 中断的高潮有了延续。 奇妙的蚀骨之痒,蚂蚁般疯狂啃噬骨头。她本来没力气的,被操成烂泥,忽而让骨子里的奇痒支配,直起腰来,手臂撑床狠狠去撞身后不徐不疾的肉棒。 男生低头。 圆润的雪臀淫荡摇摆,红黑的肉棒进进出出,拉出一点蜜红的肉。他长呼口气,喉结滚了滚,热汗顺着健硕的胸膛滴下。 操穴的快感自不用说,她这样浅又这样紧,一操就来水,肉又软得厉害。有时没冲动的,可是一抱就忍不住。 有时上着课忽然想起,都能硬。 可是淫荡身体远不如陈萝激烈的性格来得迷人,每每被操得缓,她就不停用屁股撞他,问要不要,够不够,她总说要的,不够。 操我。 偶尔想起女子应该矜持,又会贱贱地说好粗,不要…… 两人啪啪操穴。 从床头做到床尾,陈萝要尿,又在卫生间做了一次。 回过神来,到处都是精液和淫水的混合物。 他射了好多次。 卵蛋空了,欲望却空不了,凌晨四点躺在床上还要亲着她,用手指慢慢插。 陈萝像只餍足的小猫咪平躺在床,屁股翘着,接受许一暗温柔的指奸。她有时会睡着,就一小会儿,醒过来亲昵抱他,张一张腿,继续被奸。 若体力好一些,还会故意叫得软软糯糯,去蹭他肉棒。 这场疯狂的性爱持续到六点。 幸好今天周六学校没课,否则两人根本起不来。 陈萝睡得极沉,一直到中午才醒。 下意识往旁边摸,没摸到人,随便抓件衣服套了就出来。许一暗在客厅给绿萝浇水,他耐心极好,盆里土壤浇透了,又用喷雾仔细去淋叶片。 阳台旁的餐桌上,放着一杯鲜榨的橙汁。 鸡蛋用模具做成爱心形状,一块鳕鱼、一点面包,西蓝花弄得很小块,绿得发亮。餐盘旁的小碗还有她最爱吃的腰果、核桃……果味软糖。 陈萝慢悠悠吃饭。 今天中午的阳光暖洋洋的,将远处公园澄绿的湖水照得温柔。 她咕咚咕咚喝完果汁。 擦下嘴,挑着小碗中的软糖吃。在家早饭都是舅舅舅妈做的白粥、生煎和锅贴,多是前夜剩的,偶而不够添新鲜的,也是先给表弟。 表弟永远是家中最需要营养的孩子。 冰箱中的汽水、别人送礼给的饼干、逢年过节的蛋糕……也不是说舅舅舅妈对她不好,但是陈萝偶尔还是会想—— 如果妈妈在的话,她也许也会有特殊的宠爱。 女孩慢慢吃软糖。 挑完了碗里的就走过去,扯他衣服。 “怎么?” 他放下喷壶转身,“吃饱了吗?” “暗,我可不可以再要一点软糖,就一点。” 许一暗笑了下,捏她脸。 抽屉柜子里全是各种口味的vc软糖,男生一面拆一面说话,“你最近感冒可以多吃点,但最重要的是锻炼身体,增强抵抗力。学校晨晚跑一定要参加……不要因为冷就不去了。” 说着说着,察觉自己有点唠叨。 于是住了嘴。 陈萝接过装满软糖的碗,吸吸鼻子。 “知道了。” 她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迷恋他。 他身上,有家的味道。 有旁人给不了的,无法替代的温暖。 陈萝闻着酸甜的糖果香气,捧着蹲在地上的男生亲一口,“我们不只是恋人、爱人……还是家人对不对?” 许一暗看她,不做声。 陈萝继续说,“我好爱你,暗,很爱很爱。” 就算不是完全了解对方,就算二十不到的年纪说爱,很难让人信服,就算以后很可能没有未来。 可是……没有就没有吧。 此刻的心情无比真切,喧如锣鼓—— 很吵很吵,很吵。 许一暗沉默如山峦的身影轰然倒塌。 ……每次都是她主动走出第一步,每次都是。他深吸几口气,眼睛立马红了,数次吞咽后一字一顿道,“就算现在去死,我也可以,陈萝,我爱你,很爱很爱。” 此刻的心情无比真切,喧如雷鸣。 若雷鸣亘古。 此爱亦该如此。 89.看看我是不是很会骗人 出于融入校园生活的打算,陈萝参加了几场社团面试。 她并没有特别想加入的,于是面试当天,把一楼的教室挨个坐一遍,如果成员热情,她就多看会儿,如果大家都比较拘谨,陈萝就默默从后门离开。 以前总觉得大学都是有趣的人。 但进了这里,才知道困久了的鸟儿多半不会飞。能言善道的很少,亲和有力的也不多,大部分跟她一样,有一张以不变应万变的脸,礼貌朴素又无趣至极。 也许有人喜欢跟同类待在一起。 可她还是想念以前班上闹腾的几个活宝,每每学到窒息,只有听他们插科打诨才能暂时逃离课堂。 林子大了,阖该什么鸟都有。 只有几种鸟,实在无聊。 陈萝选了两个社团,坐在宿舍写申请。 赵欢欣进来,兴高采烈道,“陈萝,哎,别写了,什么烹饪社,你好不容易考进来难道就是为了做菜?low不low啊,学生会的外联部要不要来,我推荐你!” 陈萝放下笔。 赵欢欣把她刚写一半的申请表扔一边,重新递过一张,“那些都是边缘社团,没什么经费的,只有学生会最大,你懂不懂?别人想进,我还不乐意呢……” 后来陈萝才知道。 外联学姐问新生有没有不住校的,男女都行。赵欢欣为了献殷勤就把她拱了出去。 陈萝不太懂外联是干嘛的。 总归学生会涉及到的打杂技能——复印、设计海报、搬东西、写稿子……她刚巧都会一点,在高中也没少干,于是就应下来。 很快,本周外联就来了一次校外团建。 说是迎新聚会。 许一暗送她到学校附近的美食街,刷了个充电宝,让她时刻保持手机开机。 陈萝点点头,说结束就打电话。 男生站在楼梯口默默注视。 看不到人才离开。 一楼负责揽客的服务员打趣道,“女朋友吧,瞧你舍不得的,怎么不跟着上去?” “她的朋友,我就不用了。” “嗨。”那人讪笑一声,“你还挺放心。” 陈萝进去,站在门口顿住。 和学校里大部分学生不一样,外联的学长学姐们穿得更社会化,没那么学 χsyμsんμщμ.cом(xsyushuwu.)生气。几个人正在玩骰子,盅摇得怪响。 陈萝进来,负责招她的学姐忙起身,正红的口红和眼皮上的亮片看起来很亮眼,把五官优势都突出了,“陈萝是吧,新人要做自我介绍。” 学姐叫刘莹,是外语学院大三的。 马上退了。 靠门站的男生递过话筒。 陈萝接了,表情还是木木的。 刘莹笑一声,“拿着话筒讲啊,会才艺吗?” 陈萝拍拍话筒,声音从墙顶的音响传出来,变得不太像她本来的声音,“我是文学院的陈萝,包耳陈,草头萝。” “长挺漂亮,我替新生小朋友们问一句,有男朋友了吗?” 有人起哄。 陈萝把话筒从左手转到右手,抿了抿唇,“有。” “啊这……”人群中有男生插嘴,“出来不管有没有,肯定要先说没有啊,要不然怎么出去跟人谈?” 陈萝没搭理。 新生坐在一起,像刚孵出的鸡仔一样你挨着我我挨着你,都很拘谨。 唱会儿歌,众人开始玩真心话大冒险。 有个女生被问到内衣颜色,脸憋成猪肝色,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他们让她大冒险,出去向遇到的第一个人跳摸腿舞。 陈萝穿着针织外套和百褶裙,下意识拢了拢衣袖。 前一个女生红着眼回来。 说大冒险成功了。 众人笑一会儿,继续。 这次轮到陈萝旁边的男生,这是大二的学长,一身潮牌打扮得挺酷,从容选了大冒险——跟身边的人喝交杯酒。 “学妹,帮个忙,我叫庞毅,大二。” 陈萝默默拿起酒杯,垂着眼睛。 庞毅嗤笑一声,似乎在惊讶陈萝竟然不反抗,挑挑眉,倒了杯果酒。旁边的人起哄跟相声捧哏似的,踩点精准,“学长都喝酒了你还喝汽水,不礼貌吧,换换换!” 于是女孩手中的柠檬汽水换成了酒红色的梅子酒。 满满一杯下肚。 脑子立马鼓胀起来,耳膜也嗡嗡作响。 陈萝握紧手机,想给许一暗发信息。 后来又觉得自己实在不像样——这样的场合,他一定能做得很好,根本不会像自己,只想做逃兵。 玩过真心话大冒险,众人开始狼人杀。 每次一开局。 一个大大咧咧的学姐总引导大家,不分青红皂白地杀掉陈萝。 玩几轮,有新生小声嘀咕,“怎么总杀陈萝?” 至少让人玩一会儿啊。 一开始就死了怎么玩。 那个学姐嘻嘻哈哈道,“你们没看过倚天屠龙记吗?越漂亮的女人越会说谎,张无忌栽女人手里多少次,还被周芷若插过胸呢。” 插过这词就很灵性。 那学姐说话时,嫖了一眼陈萝旁边酷酷的大二学长庞毅。 两人似乎有点暧昧。 他们的火花闪来闪去。 没想到看似乖巧的女孩冷不丁道,“学姐,我没那么漂亮,过誉了。” 有人噗嗤一声笑出来。 狼人杀的氛围顿时尴尬到窒息。 那学姐勉强笑一下,找补道,“现在小朋友开个玩笑都不行,以后怎么带出去做事,哎呀哎呀,我就说了大家好玩嘛,没别的意思。” “是挺好玩的。”陈萝笑一下,清丽又温婉,“要不我们下把杀你,把我留着,看看我是不是很会骗人?” 凌晨一点。 本来昏昏欲睡的众人顿时来了兴致,纷纷说好。 于是这位大大咧咧的学姐在天花乱坠一通说之后,被众人票死了。恰好陈萝这把是平民,在“骗人信仰”的加持下,战斗到最后,引领了今晚第一局平民胜利。 新生们欢呼三声,有人还高兴地跳起来。 颇有点翻身农奴把歌唱。 其实几局下来大家也看明白,负责发牌的学长一直在给新生发平民牌。 老成员之间心知肚明,只管天黑照着小朋友们一通杀。 玩到这,这场迎新会顿时没了意思。 十几个人在楼上公寓酒店开了房间,说上去睡觉。这个点宿舍早关了,外联负责对外联系,学校有什么活动,常要出去拉赞助。 说是拉也不对,A大是名校,许多企业和个人主动过来要求打广告。 外联的人吃喝公关少不了,也比较社会,经费“意外”的很充裕,常常一群人在外聚会和过夜。 有几个新生非要回去。 被学长学姐们一通说,乖乖住酒店了。 陈萝跟着出去,往下走。 庞毅,之前坐她旁边的大二学长喊道,“往上啊,电梯还有空位,你要去哪,跟大家挤一晚上,明天回学校。” “不了。”陈萝抓着白色小圆包,“我回家。” “你本地的?” “不是。”女孩的脸红扑扑的,脚步也不太稳,清浅的琥珀色眼睛在灯光下像古诗中的葡萄美酒,晃着莹莹的波光,美而含蓄,温柔动人。 “我男朋友来接我。” “……你一个人下去不安全,这会儿外面醉汉多。”庞毅拉拉潮牌外衣,跟过来,“我送你下去吧。” 刘莹见状忙从电梯出来。 拉过陈萝往下。 女孩咽下干涸的嗓子,低声道,“谢谢学姐。” 庞毅伸手要扶她肩膀,没扶到,抖下肩膀,悻悻跟着下去。 90.狗子的山路十八弯 三人在路边等了两三分钟。庞毅伸腕看表,价值近十万的绿水鬼在街灯下闪了闪。刘莹不着痕迹地翻个白眼,见陈萝无动于衷,心里觉得小姑娘挺可以。 多少人看块表就觉得这骚包帅了。 争啊抢的,忒没意思。 庞毅看表的间隙,街边来了辆连车轮毂都黑的奔驰大G。 车开到脚边,黑得反光。 倒退时一个加速,溅起些带着油的污水,洒到庞毅脚上。 庞毅倒退一步,手揣到包里,皱眉道,“这种渣男车,油腻的爆发户就喜欢开到学校附近乱转,谁把他们当回事。” 许渣男从车上下来,没有暴发户的油肚,也没往胳膊底下夹个皮包。黑色圆领卫衣,迷彩工装裤,一米八几的高个穿着高帮马丁靴,身形挺拔,满满的雄性荷尔蒙气息。 没露脸,只背影就让庞毅住了嘴。 虽然有点酸,可不得不承认这哥们也太酷了。 许一暗关上车门。 既没看庞毅,也没瞧打扮俏皮美艳的刘莹,只盯着陈萝,确切地说是陈萝衬衣领上的酒渍看。 “暗。” 陈萝用力揉下眼睛,差点从坎上崴脚。 他没什么表情,默默打开车门把人往里牵。陈萝摇摇头,还了充电宝,非要坐前面,不依不饶的骄纵,和方才隐忍沉默又有点小脾气的新生判若两人。 “前面不舒服。”许一 χsyμsんμщμ.cом(xsyushuwu.)暗说。 “就前面。” “……许一暗?”刘莹看了半晌惊奇道,“你怎么在这?” 男生转头,冷漠凶戾的姿态褪去,显得很有礼貌,“刘莹学姐。” 陈萝坐进去,拉好安全带。 脑袋来回撞两下椅背,确定自己坐好了,到处找许一暗。看到他背对自己跟刘莹说话,小声喊道,“暗,口渴。” 他过来,拿出水。 伸手拉平扭起来的安全带,按了下她鼓鼓的腮帮。 陈萝在车窗冲庞毅和刘莹招手,像只回到主人怀抱的狗狗,笑颜很活泼,之前紧张疲惫的神色一扫而空。 “再见。” 她说道。 等车开不见了,刘莹瞧眼庞毅,“也不看看人家背的什么包,你哄得着吗?” 陈萝背的包,看细节应该是真的。可她从进门就放边上,没管过,唯一一次拿起来,是旁边的人吐了。 女孩包里装了量贩装的大包餐巾纸,忙不迭递过去。 庞毅不说话。 站一会儿,挑眉道,“这男的富二代吧,每年我们学校都有不少漂亮妹子被包养,小学妹看起来挺纯,没想到……” “得了吧,这经管大一的学弟,之前在学生会见过,挺低调的一个人。”刘莹沉默一会儿,“没想到这两人是一对,根本八竿子打不着嘛。” 两人说会儿上楼。 毕竟再分析,想到人家有钱又低调,是青梅竹马,还双双考入全国一流的高等学府。 怎么想,心态都是要炸的。 陈萝喝口矿泉水,捏着精明穴。 “怎么有车?” “牌照刚落下,一直在车库放着。” “嗯。”陈萝示意他靠边,解了安全带凑过来蹭他下巴,“好想你。” “不好玩吗?” “不好玩。” “那怎么不早说,还喝酒……” “我想变得跟你一样。”陈萝深吸口气,“总不能一辈子当鸡仔子,躲在你身后。除了读书,许一暗,我好像什么都不行……” 运动弱鸡。 社交弱鸡。 就连读书,在这个学霸林立的校园,好像也很弱鸡。 许一暗抚她脸,亲下频繁扇动的小鼻子,“不是这样的,陈萝,我有时候还想变成你。” 拥有那么多勇气。 尽可能忠于自己,执着又凶猛,哪里都能悄无声息地生长。 “不是每个人都要学习好,擅长交际……自然界有大树,也有小草,大树虽大,但是树大招风,小草虽然小常常被人踩,但是野火烧不尽。” 她接了下一句,“春风吹又生!” 像小孩背诗一样摇头晃脑,还使劲捏矿泉水瓶。 许一暗有些挫败。 喝醉的她真的好呆好萌,好不讲道理。 这又不是电视抢答。 为了避免变成啰里啰嗦惹人烦的存在,引起逆反心理。他拉她手捏捏,在迎面照来的车灯里慢慢说道,“如果有一天我什么都不是,什么都不能给你……” 她惊一下。 忙抱住他头,捂在怀中蹭了又蹭,连亲几口,“那我就能把你养起来,天天怜爱了!” 许一暗很感动,以为自己的生物多样性理论配合以退为进攻势洗脑成功。陈萝不会再出来跟陌生人厮混,害他在家茶饭不思,心急如焚。 思索一会儿,又觉得哪里不对。 男生摩挲她圆润的指尖,声音沙哑,“怜爱……是什么意思?” “就是……嗯,就是怜爱啊。”一想到许一暗变成小可怜,眼巴巴地指望她养家,每天像只大狗狗一样等待,陈萝就感觉自己超可以! 到家。 她哼哧哼哧脱光衣服,晕乎乎的躺进被窝。 许一暗趁她迷糊,又亲又舔,压着做了好几次,把人“怜爱”得够呛。 他不会直接对她说什么可以,什么不可以。 不过天赋却点得很歪——之前在陈萝手机录入过指纹,现在搂着她,许一暗轻车熟路单手解锁点进聊天软件。 班级群消息有几十条。 他没管。 直接点进外联部的群,把庞毅账号拉黑。拉完翻翻通讯录,没找到几个男性,于是情不自禁亲她额头。 陈萝睡得迷糊,伸手搂他脖子。 许一暗继续点进购物软件,翻阅浏览足迹。陈萝对品牌不熟悉,某种程度也不愿花他钱,之前网购的包,是山寨的仿款。 背得很开心。 他买了正品悄悄替换,她还是一如既往用包装餐巾纸和吃剩的饼干、零食。 可爱得不行。 浏览足迹里有打火机、球帽、书、鲁班锁、盆栽、情侣戒指、羊毛毡工具包……购物车里添加了一款五百多块的男士香水。 已经付过定金。 店家是做代购的。 她自己买东西只舍得花几十。 每个月支出就是一千块,能在学校吃都不在外面吃。 他本想给她买点东西。 看完面红心涩,觉得自己能给的很少——陈萝能给生活费的一半,他又能给多少呢? 11月1日,是他的生日。 这应该就是陈萝准备的生日礼物。 她没帮他庆祝过,因为两人本不在一个世界,他的圈子不接受她。而他也没帮她庆祝过。 陈萝身份证上的日期是陈家舅舅估摸着报的。 她没有出生证,生母也联系不上,是一个没有生日没有星座的小孩。 他抱紧她,手臂越勒越紧。 睡梦中的陈萝嘤咛一声,有点痛,但并未挣扎,反而安抚地摸他,一下一下哄小孩似的,真的很怜爱。 陈萝醒来。 看着腿间的一滩干渴的淡黄精斑,拉开被子一看,果然床单上也沾了好多。出来没看到人——许一暗在卫生间洗东西。 她踏着拖鞋进去,“送去洗的床单和被套还没拿回来,怎么又射在床上,暗!” 陈小唠叨从后面环住男生的腰,摇来晃去。 “做错事就能不说话了?” 陈萝正要继续缠他,发现许一暗洗的是她昨天穿的衬衣,衣领上的酒渍已经很淡了,几乎看不出,但是有洁癖又很强迫症的某人,还是在揉。 她脸一红。 缩回手。 男生洗完扔到洗衣机,消毒、漂洗,如果可以甚至想扔去垃圾填埋场。陈萝飞快洗漱,蹑手蹑脚到厨房做饭。 午饭是两菜一汤。 青椒炒肉放了淀粉,看起来黏黏的。紫菜蛋花汤加了切细的嫩豆腐,也放了淀粉,像一块果冻嵌着蛋花和紫菜…… 只有凉拌豆芽看起来好一点。 陈萝厨艺不错,仅仅是家常菜范围的不错,因为家里是做早餐的,佐料放得就很重。 许一暗略吃一碗,放了筷子。 她扒拉饭的速度慢下来,抬眸问道,“是 χsyμsんμщμ.cом(xsyushuwu.) 不是不好吃?” “好吃。”男生叹口气,“太好吃了容易过量,怕以后没得吃。” “怎么会没得吃呢!只要你想吃,我都会做的!” “我昨晚,就没得吃。” 陈萝:! —————— 狗子的山路十八弯,狗子的水路九连环 91.无法追赶的大胆和青涩 中秋过后,十月底,首都大学生足球联赛开始。 许一暗在校队预备,成日跟着训练和候场,辩论队那边请了假。陈萝上完课,就会乘坐校车去球场,坐在铁丝网外一面搓手一面看。 偶尔站起来跳两下,驱散身上凝结的寒意。 她还是不懂足球。 只能大致分辨出敌我双方……在踢个球。 足球场旁边是垒球场,垒球办了新生杯,观看的人很多,不时传来阵阵呐喊助威的声音,球棒击球的声音非常高亢,每一下都是高潮,紧紧揪着观众的心。 足球……也不知道是国足太烂,大家对这种球彻底失望。 还是留学生足球队踢的野赛更激烈、更好看,总之场外除了几个爱好者和亲友,这样的大风天没几个人过来的。 陈萝拿着保温杯。 不时往围巾里缩下脖子。 许一暗在预备队,属于陪练。 他体力很好,反应也迅速,抢断后带领预备队球员不断进攻球门。一场比赛结束,校队的成员累得趴倒。 双方打平。 他表现出色,又不招摇,休息时一直是预备队球员的中心。 训练结束。 教练吹过解散的口哨,他拎着东西出来,浑身的汗。陈萝忙收拾书走过去,接了毛巾帮他擦汗。 “怎么这么使劲?” 陈萝有些心疼,他大脚趾甲还有淤血,乌黑乌黑的。 许一暗摇摇头,“我们体力不行,下场跟体大踢有点悬。对方攻势起来,我们一冲就散了,跟不上。” 陈萝抿唇,“拼命抱佛脚也没用吧。” 体力又不是技巧。 更何况这是团体运动,一个人拼,有什么用呢? 许一暗喝口水,勾唇笑了下。 “如果没人拼,更不会赢。” 10月31号这天。 A大跟体大比,赛场就在校内3号球场。体大的学生过来,在门岗让人拦住了,最近学校通报了一起伤害事件,校内管得很严。 陈萝坐在铁丝网外围等了蛮久,体大的人才过来。 这些学生精神气和脸上的青春痘一样足。 一个长得比一个老。 陈萝在门旁,拉着一块红底黄字横幅,微红的鼻头时不时抽一下,手指冻得青白,只有指尖有点红。 漂亮的小脸紧张兮兮的,看着很乖。 横幅上印着学校名称和校徽,是她从外联社要来的。 体大的人入场看了眼。 议论两声,“这妞挺漂亮。” 陈萝僵住,反应过来抓着横幅像螃蟹一样横向移动,瞧见许一暗在做拉伸运动,于是小心翼翼靠过去。 又不敢靠太近。 他隔着铁丝网问道,“怎么过来了?” 陈萝抿下唇,知道不能打扰他们,于是又默默挪远。球赛局面几乎一边倒,A大的球员被压得厉害。到下半场,有人受了伤,教练把许一暗换上去。 陈萝跟着校通讯社的混进去,默默找个角落站着。 通讯社的带着相机。 不停按动快门,有说有笑。 陈萝拉着横幅小声问,“学姐,请问能帮我拍下23号球衣的队员吗?” “好啊。”摄影师点下头,挺好说话的,“暗恋对象啊?” 陈萝低头笑了下,眼神落到奔跑的许一暗身上。 “以前是。” 许一暗在场上竭尽全力,慢慢把队员情绪带动起来。 大家在防守的同时寻找机会,终于钻到了空——3号球员一脚射门,没射进,许一暗飞跑过来补射,在两个人的围堵下硬生生把球撞进去,自己也摔了个倒翻。 在场的一片哗然。 就连路人都驻足观看。 陈萝听到快门响动,脑子嗡的一响,然后就看到他坐起来,呆了一秒,扶了下脖子。 教练喊停。 许一暗出去,拿冰袋捂着脖子。陈萝很想过去,又不敢,怕影响到其他人。忍到比赛结束立马赶过去。 许一暗身边围了好多人。 他坐在凳子上,笑着动下脖子,“还行,能动。” 众人松口气。 教练拍拍他肩膀,“干得不错。” 比赛输了,但是比分差距不大,算是这几年输得最不难看的。往后还有几场比赛,只要运气足够好,今年或许能争取到赛区名额。 通讯社的在远处挥手。 陈萝看他一眼,忙跑去拷照片。 说过谢谢,女孩急急忙忙往回走。许一暗背着大包,手里拎着她刚才扔在那的东西过来,“跟谁说话?” 陈萝摇下头,“没,你没事吧?” “疼。” 某人刚才跟别人说还行,表现得风轻云淡,十分硬汉。现在说疼,沙哑的嗓音绵绵的,眸光有些哀怨。 陈萝心揪地一痛,“我看看。” 许一暗背包蹲下,双手搭在膝上——后颈有块地方肿了。 她凑近看,猝不及防被人抱住。 “好看吗?”他问。 “伤处怎么会好看?” “我不是说脖子……”许一暗偏过头,眸光落在自动贩卖机上,“球赛,好看吗?” 那么拼命地挥洒汗水,除了赢球的信念,还为了她。虽说陈萝极乖,总像看星星看月亮似地看他,可是许一暗还是想在她心中更完美一点。 想成为她的神。 这种想法是不是很过分。 “超好看,真的超好看!” 陈萝低头亲他,声音又脆又响,洁白的牙齿毫无遮拦地露出来,眼睛里有星星。 许一暗抱人起来。 陈萝搂着他肩膀,脚悬空了好一会儿才落地。 两人走到球场外。 他买水,给她买香蕉牛奶。 登上校车,陈萝把通讯社帮忙拍的图片给他看。许一暗嗯了一声,略看一眼,没说什么,随后戴上蓝牙耳机闭眼休息。 陈萝拿过一只塞到耳朵,靠着他肩膀。 校车驶过减速带,车身震一下。 温柔磁性的女音在唱:吻我吧,别管别人评判的眼光,谁在乎未来,我只在乎眼前的你。如果世间从未有永恒,那我能否留你在身边一秒,造个瞬间的永恒…… 下一站,赵欢欣和两个室友带着食堂打包的饭上来。 看到陈萝靠着许一暗手臂,先是好奇,随后震惊地捂住嘴巴。 “天!” 赵欢欣倒吸口凉气。 手机呼吸灯亮起。 陈萝打开 χsyμsんμщμ.cом(xsyushuwu.),屏幕上是赵欢欣发来的一长串惊叹号。 赵欢欣:!!!!!!!!!!!! 赵欢欣:你男朋友? 赵欢欣:他不是sm视频的男主角? 赵欢欣:陈萝你疯了,这种脏屌也要?不怕生病吗??? 陈萝抬头看向赵欢欣。 赵欢欣无知无觉,继续发信息:你疯了?!你住外面不会是跟他吧,你…… 陈萝慢慢打字:我没疯。 随后又觉得这个措辞有问题——谁规定了疯癫和清醒的界限,疯子眼中的正常人或许才是疯子。 好吧。 就算疯了,那又怎么样? 赵欢欣发了一连串信息后,收到陈萝五个字:是的,我疯了。 到站,许一暗醒来揉下脖子。 两人转地铁回家。 他实在累,冲个澡早早睡下,十一点醒来,四周静悄悄的好像只有他一个人。许一暗解锁手机,想给陈萝打电话,问她在哪。 恍惚间看到特别关注里,亲爱的女孩更新了状态—— 他踢球的照片,配上一颗红红的爱心。 她在朋友圈发的。 蒋丽点了个赞,陈爱国评论了句:是小许吗?真是个好小子。 几年前因为沟通拆迁的事,许一暗加过陈爱国夫妇。 男生翻身,不自在地又翻身。 像条咸鱼一样找不到合适的位置,不注意碰到脖子,疼得深吸口气。看完陈萝状态,又发现很多朋友发来信息。 点进去一看,全是恭喜他脱单的……就连辅导员都私信发了个点赞的手势…… 班级群炸成锅粥。 全是拿他开玩笑的,刷了一万个大鼻孔的兴奋脸。默默窥屏完毕,许一暗终于了解这是怎么回事—— 陈萝在A大匿名留言区,po了他踢球的照片。 除此之外,还有两人在校车上的自拍。 他睡得只剩下巴朝向镜头。 她抱他手臂,笑得既生涩又甜美,眼睛弯弯,流淌着星河和星河璀璨的魂魄。 “真是的。”许一暗用手遮住眼睛,喉结动了动,伸手摸她枕头。大手顺着缎面枕套来回摩挲,像抚摸女孩滑腻亲手的脸颊,“不要总让我不像男子汉啊。” 大胆和青涩为什么会如此和谐地出现在同一人身上。 还说要让她崇拜……这样的他怎么做得到啊? 92.许一狗的生日愿望 陈萝开门进来。 客厅落地灯开着,他坐在沙发,听见门响也不动,就这样盯着面前的液晶电视。 陈萝放下药袋子。 有点怕的。 许一暗不说话也没表情,和黑暗融在一处。若是生气还好,但他似乎从不肯让怒气控制。 她翻出活血化瘀的喷雾,拿在手中。偷瞧一眼,瞥到男生后脑勺一撮头发睡得翘起,心中的忐忑稍稍平息。 陈萝过去,小心翼翼挨着坐下,伸手拉他衣领。一面问现在几点了,哄着他说话,一面打开手机公放。 许一暗用余光瞧她。 心想自己要气久一点,然而下一秒就破功了。 陈萝放着临江地方台著名老中医的视频,摇摇喷雾,绕着脖子喷一圈。呲——的长响,中草药的味道弥漫开,有点刺鼻子。 老中医说要搓热手掌。 她就双手交握,使劲搓。 老中医说要沿着一个方向推,千万不能乱,否则越推病人越惨。 她便一手按着另一手,生怕自己的手不听话,使劲往一个方向用掌心推。 老中医从七十岁上电视,一直到快九十还是养生节目的头号嘉宾。 带着口音的普通话出来,不用怎么,当地人一听就有一种骨头痒的笑意。 他没忍住,绷了绷笑,叹口气,“这么晚一个人出去,要是有点什么,你让我怎么活?” 陈萝手一顿,看他一眼又迅速低头,“这个喷雾好难买,我找了好几家,不是故意的。” “……” “下回不了。” “……” 他肩膀塌些,放低身子靠近,“醒来看不到你,空荡荡的。” “屋子是有点空。” “陈萝。”许一暗动动肩膀,僵硬的脖颈揉完舒服多了,“你是不是故意的?” 女孩子再迟钝。 也不至于这样。 是心空荡荡的,不是屋子。 她收起喷雾,拍下他后脑勺翘起的头发,起身去厨房。 许一暗后仰。 颠倒的世界里,女孩麻利系好围腰,揽下长发,变戏法似的从冰箱拿出早已做好的菜,微波炉叮叮的声音响个不停。 她还用中药熬了鸽子汤。 天知道鸽子在这座城市要去哪里买,然而她就是买到了,而且没有一点天真少女该有的矜持——怎么可以吃鸽子,鸽子那么可爱。 “本来打算煮鸡汤,可我们只有两个人,吃一只鸽子就够了,鸽子也是鸡,对不对?” “对。” 许一暗点头。 觉得她超级无敌可爱。 陈萝放了炖盅,揩下手。 侧脸看起来温婉动人。 许一暗确实饿了。 添两碗饭,摆好筷子,忙不迭往嘴里送口清炒空心菜。 陈萝吃一口看他一眼,吃一口看一眼——许一暗真的不挑食,只要不是肥肉都可以。 菜的分量不多,他吃前总会往她碗里夹些,然后再动筷。中途也不会把一碗菜全吃完,总要留些,生怕她没得吃。 最后陈萝放了筷。 许一暗又很自觉把剩菜扫到碗里,一点不浪费。 虽然吃得快,可并不莽。 超级帅气。 这样体贴又尊重人的男孩子,哪个妈妈不喜欢。 想到这,她觉得自己有点不对劲。 很快,又觉得是许一暗妈妈不对劲。 他有时会跟爸爸打电话,但很少跟妈妈通话。本以为是男孩子跟母亲不亲近,可后来无意间看他拨通电话,对方却迟迟不接,陈萝才明白——他说自己只有她了,并不是在博同情。那些偶尔透露的信息……并非谎言。 其实,她宁愿他说谎。 也不想他和自己一样。 陈萝抽纸巾给男生擦嘴。 “吃饱了吗?” “撑了,好撑。” 他也抽纸巾帮她擦嘴。 陈萝够过去亲他额头,亲完起身收拾。他喝口水,跟着一起端。 两人一个洗,一个清,很快把厨房和餐桌收拾干净。 明早没课。 他睡精神了,坐在沙发翻书。两人看的书并不相同,陈萝还在读老师给的书单。他有时候看经济学,有时候看法学…… 前几天还在看国外法医写的纪实小说,现在捧的是本韩国漫画。 陈萝蹑手蹑脚进卧室。 然后蹑手蹑脚披着风衣去厨房。 许一暗余光跟 χsyμsんμщμ.cом(xsyushuwu.) 着她动,手指不紧不慢翻页,唇边勾起宠溺的不易察觉的笑。 陈萝掐着时间。 捧蛋糕出来,让AI精灵放歌。精灵也不知哪根神经想不开,放了dj版的生日快乐。 她动次打次出来,眉毛扭得怪极了。 许一暗笑得极开心,两颊荡起深深的笑纹,眉眼舒展极了。 然后他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 陈萝穿着白色人工皮草抹胸,将将覆盖双乳,大片雪白的胸脯肉肉的,又白又嫩。 四角短裤也是同款材质,毛茸茸的箍着屁股和大腿,勾勒出耻部诱人饱满的形状。 头上戴着兽耳发夹。 一笑,尖尖的小虎牙就露出来,像极了刚刚化成人形的白毛小狐狸。 “生日快乐!”她啪一声按掉该死的人工智能音响,扬起大大的笑容,“暗,生日快乐!” 料到了一切的许一暗。 真没料到个性有点传统的陈萝会穿这……这,嗯……这不是要他命吗? 陈萝点燃蜡烛。 让他快点许愿。 等许一暗吹了蜡烛,又天真问他许什么愿,将准备好的香水牢牢收在身后。 他看着水果蛋糕上的“happy birthday”,惆怅道,“小时候一直想养狗,但我妈觉得不干净,不让养。” 陈萝咯噔一下。 “长大了四处走,以后也不知道会不会频繁换工作,养狗应该很难。” 陈萝点点头,“没关系,城市流浪狗那么多,以后我们可以收养一只。” “我好像说了为难的话。”他低头不动声色抱她,默默喟叹,“宝贝,你这是狗还是狐狸?” “狗啊,看着不像吗?”许一暗属狗,她找好久才在店里找到这一套。 陈萝有点挫败。 默默拿出一条毛茸茸的粗尾巴,可惜地摸了摸,“你看这是狗尾巴,对吧?” “这……” 这是肛塞。 塞的地方比较可爱,金属做成了爱心,很有欺骗性。 陈萝明显不知道。 拿着摆弄两下,有些泄气,“装不上去,总是掉下来,这个尖的地方应该有个挂扣才对,可能弄丢了。” 陈萝在当地一家淘宝城买的。 老板是个和蔼的大妈,专门给影楼批发儿童演出服。 陈萝找不到合适的尺码,老板从别人那里调货,她以为,肯定是中途掉了配件。 根本不知道爱心金属要塞到屁眼固定。 女孩拿出香水,“你用的那款我找不到,这个代购说很火的,橘子味。” 他蹭蹭她。 拆开在耳后喷了点。 “你要不要闻闻?” 陈萝够过去,许一暗顺势把手放到女孩饱满挺翘的臀,摸着茸毛爱不释手。 “唔。”她动动鼻子,几乎贴到他耳朵,“有湿木头和盐的味道……好像大海,橘子味好像不太明显。” “香味跟体温有关系。”许一暗掀开衣服,单手握着宝蓝色的香水瓶下移,到肚脐的位置停一停,看眼陈萝。 女孩眼神直勾勾的。 似乎对随着呼吸起伏的肚脐很感兴趣。 他喷一点。 都不用引诱,陈萝便撅着屁股凑过去,腰弯得性感极了。 许一暗腹部脂肪很少。 皮下就是分明的腹肌曲线,坐着稍稍有点褶,但不妨碍那种猛烈而强硬的男性荷尔蒙糊她一脸。 陈萝咬唇眯眼。 满吸口气,除了香水还有肉棒和精液的味道。 他勃起了。 突兀的帐篷顶着休闲短裤,长长的一根形状明显,顶端冒出的分泌液湿出一圈小小的淫荡水渍。 陈萝舔下手指,扣他肚脐眼。 尿尿的过电感席卷身体,还有点凉,许一暗哆嗦一下,闷哼出声。 “帮我口一下,陈萝。”属于男生的温热手掌在敏感的臀部来回摩挲,“舔我的鸡巴。” “舔粗了,我要操你。”他看她脸红彤彤的,于是亲下毛茸茸的兽耳,声音沙哑温柔犹如恶魔低语,“我的生日愿望就是抱着我的小狗狗睡觉,操操她,操一整夜。” ρο①8Μ.cOм 93.想看你舔我 他表面正道的光。 不在外说荤话,当众亲热也克制,并不会做出像发情公狗一般黏黏糊糊的举动。 但是偶尔也会像这样,说出让人脸爆红的骚话。 陈萝攀住许一暗双臂慢慢起身,像只伸懒腰的小狗,将将触到下巴,又让男生温柔按住脑袋慢慢往下压。 “想看你舔。” “可是才刚吃过饭。”陈萝语无伦次,眼睛水盈盈的,说话有点磕绊,“要不然,等我们切完蛋糕……你,你总要吃一口才算过生日。” 许一暗伸指扣块奶油,含到嘴中。 落地灯照出油画般的明暗,将男生脸上的阴郁和硬朗杂糅一处——显出无可抑制的性感。 他舔手指。 她急急凑过去一起舔。 两人的唇与舌在指上触碰、推抵,陈萝尝到动物奶油馥郁酥绵的香甜,又吃下些他的口水,细韧的腰弯了又弯,屁股不停上翘。 许一暗舔完抿住唇。 伸手轻搭在她腰间,温柔道,“舔了操哭你,好不好?” 陈萝吸下鼻子。 扭动屁股,亲着他脖子、锁骨、两胸间微汗的凹陷,一直舔到刚喷了香水的肚脐,噘嘴往里吹气。许一暗展开双臂搭在沙发边缘,手指微收,上身诱人的肌肉线条随着呼吸时明时隐,短裤里长长的肉棍越凸越明显。 陈萝亲下肚脐,抬眸看他。 圆而清浅的眼眸有点好奇——原来他忍狠了身子也会抖。 两人目光对上。 许一暗轻抚她头顶,眸光沉沉,“看什么,想被操?” 她弯腰,移到短裤附近不停舔唇。 “想。” “拉开。” 他说。 陈萝忽然起了逆反心理,不仅不拉,还隔着裤头张嘴咬了口。口交对男性而言会有相当的征服感,可是最脆弱的地方放在别人嘴里,往往也会伴随恐惧。 他往后躲。 “不要用牙齿……嗯,呼,陈萝……” 陈萝勾起头发,顺着肉棒粗长的形状又亲又蹭。 女孩粉嫩精致的脸颊贴着他裤裆,整个人从沙发滑下去,就这样跪在地上“弱弱”瞧他。那种洋洋得意的天真,让许一暗只能仰着脖子,不自在地紧缩屁股。 “拉开……舔我。” “你叫我一声老公。” “陈萝……”他沉默片刻,下颌骤紧,揪她毛耳朵,“跟谁学的?” “啊呜!” 陈萝甩甩头,张口隔着裤子猛地含住龟头,又唆又吸。腮帮陷下去,清浅的眼眨巴眨巴。她本来是想让他叫宝贝的,奈何嘴巴有自己的想法。 温热的气息和紧致的口腔 χsyμsんμщμ.cом(xsyushuwu.)棒极了,可惜肉棒只能隔着布料感受。 ——穿袜子洗脚。 许一暗仰头,忍了忍,想起两人重逢后第一次操穴戴着该死的避孕套,也有点这种糟糕的感觉,整个人顿时有点上火。 陈萝察觉到他情绪变化,不仅没有静观其变,而且还选择火上浇油。她一面吸,一面哼唧,柔美的脸沉醉极了,仿佛他的肉棒就是世界上唯一的快乐源泉。 女孩对着湿漉漉的裤头啵唧亲一口。 下一秒就被抱回沙发。 许一暗一声不吭,顺着敏感的大腿根摸进短裤,咕叽一声,不容拒绝地塞了两根手指进来。 她惊叫一声。 像个泄气的河豚,高昂的斗志顿时蔫了,蔫完立刻撅起屁股接受指奸。 嘴里呜呜啊啊的,还流口水。 如果屁眼里塞着尾巴。 估计立马能摇起来。 许一暗指甲修的平整,指形又漂亮,比起粗到总是需要适应的巨物,陈萝更爱灵活的手指玩弄自己的小穴。那种无须适应的轻巧快感,被抠挖和揉按阴蒂的酸爽,真的太棒了。 陈萝夹紧屁股,不想放手指出来。 他低头咬住白毛耳朵说话,“还要不要做老公了?” “不不……要了,呜呜……好棒,暗,再加一根手指,人家还要。” “吃老公的肉棒,嗯?”男生的食指和中指不停扣挖小穴,温热稍粗的掌心紧紧罩住整个敏感的外阴,大拇指寻到勃起的阴蒂,来回拨弄,时不时用劲按一下。 陈萝脑子煮成锅烂粥。 下面也给许一暗手指奸烂了。 稀里糊涂全是水。 嗯嗯啊啊哑着脖子喊半晌,陈萝晃动雪白的胸脯拉开被自己的舔湿的裤头,凶猛跳出的肉棒顿时狠狠戳到脸上,“唔……好粗,打得人家好痛。” 青葱根似的小手一上一下握住大鸡巴,她明知故问,“暗,待会儿就是这根东西要戳我吗?” “对。”许一暗垂眸,喉结动了动,“就是这根鸡巴要操你……双手握着上下动,嘴巴含住,不能用牙齿……” “舔我,陈萝。”他放慢手指抽插速度,让她能集中注意力舔自己的东西,声音沙哑难耐,“想看你舔我的鸡巴。” 陈萝磨磨蹭蹭俯身。 握住肉棒上下捋,收住牙关,嘴巴配合舌头对着肉棒又吸又啯。不一会儿找到舔肉棒的诀窍,微红的鼻头粘满口水和马眼的喷出物,还有根属于他的阴毛。 许一暗捏掉毛,帮她揽起长发。 就这样目不转睛看着可爱的小嘴咕叽咕叽吃自己黑红的鸡巴。 “真会吃。”他握着盈黑的发,微扬的眼充满强欲,“陈萝你生来就是吃我鸡巴,给我操的,对不对?” 陈萝咕咚咕咚吞咽,没法把疯狂分泌的口水吃光。 多余的晶亮液体顺着嘴角和青筋暴跳的鸡巴往下淌。 她点点头。 又摇头。 “你生来就是操我的,你的人是我的……”陈萝俯身,握着肉棒插进泛红的乳沟,紧紧环住挤压,“你的肉棒也是我的!” 操嘴巴爽得起飞。 现在肉棒又被恬不知耻的小姑娘收到奶子里来回抽插,他紧抓沙发,太阳穴突突的跳。 浑身的火热忽而化作一股嗖嗖凉的爽劲,本来要留着射她的精液,前赴后继被陈萝的奶子压榨出来,就这样顺着嫩白的乳肉,biubiu射到微肉的小肚子,就连那可怜的肚脐都被射满。 陈萝哎呀一声,慌慌张张抽出肉棒。 “怎么射了呢!”她眼睛亮晶晶的,伸手摇晃他,不依不饶的,“射了怎么操我,许一暗!” 他偏过头,耳朵有点红。 梗了半晌把人抱到怀里,亲下脏兮兮的小脸,“乖,再舔舔,硬了操你,真的。” “你这个骗子,我才不要相信你。”她急红了眼,鼻音极重,“明明说舔硬了就操我,结果就这么射了,还把人家的衣服弄脏……你看我的抹胸,上面全是精液。” 陈萝拖着半圆的奶,微微扭身,将打结的白毛展示给他看。 然而许一暗只看到粘满精液的奶子。 男生舔唇,一口咬住圆奶,吸啯得啧啧作响。 陈萝还在生气,“我的肚脐都是精液,怎么能射这么多,好浓,明明前天才做过……唔,不要咬我的奶子,啊啊,许一暗你又不是小孩子……怎么可以这么吸奶!” 再吸也不能出奶。 怎么这么坏! 嫩圆的奶子吸得蜜红。 陈萝喘气喘得快死掉,忙不迭去扶头上的狗耳朵。 她拍他,推他,都挣不开,气得伸脚去踩裆。本来是要让他吃教训的,结果脚心一碰到突突脉动,正在不停膨胀的大鸡巴,身体就软了。 陈萝捧着奶子喂他,不紧不慢踩着肉棒,殷殷叮嘱道,“暗,这回不可以再射外面了哦,硬了就进来操我。” “嗯。”男生放过一边,去吃另一边奶子,大手紧紧箍着细腰,“好香,奶真软,以后怀孕我就这么吸,一边吸一边干你。” “那小宝宝怎么办?” 她抱他头。 觉得在怀中吃奶的许一暗好乖,“你把奶吸光了,小宝宝吃什么?” “奶粉。” 他说这话毫不犹豫,说完一面吃奶,一面挺着肉棒去操她的脚。 陈萝脸一红,轻轻蹬他,“哪有……唔,你这样的。” 94.在荒谬的世界中一直一直,等他来 毛茸茸的四角短裤,裤裆处有条缝,不使劲张腿不会暴露出来。陈萝急着脱裤子挨操,不想许一暗摁住她,直接扶着肉棒从缝隙操了进来。 她闷哼一声,绷直身体。 憋气似地叫唤,“好粗……唔,你怎么把我裤子弄坏了……啊啊,先不要动,求你,会,会尿的。” 许一暗抵着她,忍住没动。 待陈萝抬脚环住自己的腰,这才捞起两条细腿,挺身去撞。 陈萝攀住壮硕的手臂,每挨一下鸡巴肏,身子就往上,两只奶露在抹胸外晃晃荡荡,水豆腐似的摇出软嫩的波。 身上蛮干的人肏一会儿,伸手捏住只奶子,看着她的眼睛快进快出。 她哪受得了这种赤裸裸的眼神。 只能咬唇回望,低低叫唤,“好深,暗……好棒,操我啊,唔……真的好粗……” 许一暗拨弄奶头,下颌顶住她脑袋往怀中带,扑哧扑哧压着香软的身体凶猛操干。 “喜欢么?” “喜……喜欢。” “爽?” “嗯。”她挺腰哆嗦一下,扣着他的背喷出来,喷完小腰依旧上挺贴着劲壮的身躯,说不出来的黏腻和软糯,“还要的。” 陈萝身体敏感。 一碰就水,一操就喷。 他常爽得上天,也忍得辛苦— χsyμsんμщμ.cом(xsyushuwu.)—两人越是相处,她个性中淫荡的一面越是明显。爽一次是不够的,一旦做起来,陈萝要爽到身体疲软如泥才会放下锁住他腰肢的双腿,不自觉抽搐。 那样的骚和淫,配上天然的个性。 他怎么忍得住? “穿开裆裤,不是想引我操你么。” 男生猛入一下,顶着骚心奸。 陈萝红着脸喘息,身上全是汗,“没有……我不知道裤裆有缝儿,不是故意的……唔……” 许一暗抱住她慢慢挺臀,“哦”了一声。 女孩扭一下,红着脸抱住身上闷声操干的家伙,“腿毛好扎呀。” “不喜欢?” 她撇过头去,喃喃道,“喜欢。” 挨操的时候,双腿往往会被他用膝盖顶开。那种沉默的强势和温柔的粗鲁,再配上那双沉沉如烬眼睛,有时候光被看着,陈萝都能流水。 他好像……很喜欢看她岔开腿,动也不能动,躲也躲不掉的表情。 射过一次仍旧沉甸甸的卵袋不停拍打外阴。 啪啪啪啪! 操穴声伴随着不明显的卵袋撞击声,陈萝的耻骨和肉穴都撞酥了,喷好多,只能在漩涡般的快感中压着嗓子尖叫——比刚才更汹涌的高潮要来了。 要来了! 她骤然扬起脖子,眼神迷离。 许一暗舔掉女孩唇角溢出的口水,摩挲因动情而滚烫的臀肉,闷哼一声,“来了?” 陈萝傻傻点头。 到吸口气。 许一暗啵一声拔出肉棒,掐住根部,缓了射精的欲望,抬手狠拍正在被他侵犯的小屁股,“转过来趴好。” “翘高,再高点。” “真会淌水。”男生亲住翕动的水包,嘬出一口淫水吐在手上,拿过旁边的肛塞,低头瞧她。 陈萝晕乎乎的。 酥麻的小穴有点痒,有什么东西在挠……很快,毫无防备的屁眼被异物侵入了! 冰凉的硬物缓缓插入。 猝不及防的惊恐激得她头皮一凉。 “许一暗!” 陈萝惊叫一声,屁股骤紧,透过晃动的双乳隐约看到一条毛茸茸的尾巴垂下来——自己仿佛真的变成动物了! 她伸手去摸。 还没碰到,许一暗就扶着肉棒重重操进肉穴。 陈萝想说话,但是屁眼塞着东西,小穴塞着肉棒,可怕的插入感比躺着挨操时清晰百倍,简直有种一步到胃的错觉。 她张嘴,舌头微微抬起,说话的声音憋在胸腔放不出。 屁股被撞得发麻,耳朵里全是空气传导、骨传导来的打桩顿响。 穴里酥软的嫩肉一阵阵胀痛。 唔,好奇怪好奇怪。 小穴夹紧肉棒的同时,屁眼竟然也在夹肛塞。 难道说她的肛门也想被大肉棒操吗? 真的这么淫荡吗? 更可怕的是,扑哧扑哧抽插的鸡巴还在变粗,许一暗托着她的腰,简直就是强制交配的野兽。 “暗……”陈萝咽下口水,眼睛红通通的,“别,我……我害怕。” 有种要被吃掉的感觉。 男生慢下来,俯身啄单薄的背,手指蜻蜓点水般触摸娇嫩腻手的肌肤,一点点点燃她的欲望,掐灭她的恐惧。待陈萝不再说怕,就拿毛茸茸的尾巴弯过两人交合的地方,去扫勃起的阴蒂。 陈萝浑身一哆嗦,大脑一片空白。 人往前匍,酥胸几乎压扁。 “狗狗乖。”许一暗揉她脑袋,仿佛主人安抚宠物,“……疼你才操你。” 陈萝哪玩过这? 终于知道许一暗刚才为什么叫她小狗狗。 她往前爬,收缩肛门摆动尾巴,哽咽道,“狗狗不要交配,呜呜呜呜……好粗……狗狗不能跟人类交配的!就算是主人也不行!” “能的。” 许一暗猛地把人抱起,拉到怀中又亲又咬,“你最爱我了,对不对,主人……想操你,乖狗狗摸我的鸡巴,因为你,好硬……好难受。” 陈萝弱弱看他,摸下跳动的肉棒,犹豫道,“那那……怎么办?好烫哦。” “只有操你才能好。” 许一暗喉结滚下,咬住陈萝头上的毛耳朵,拉开双腿,把尿似的将人往自己的肉棒放。 她抱他脖子,舔下唇,看长且凶的硬物慢慢戳进身体,爽得一激灵,狗尾巴上拴的丝带铃铛叮叮作响。 操一下,尾巴晃一下,蓬松的毛晃晃荡荡。 铃铛肯定也是响的,伴随着淫荡的操穴声,浑然像一首歌。 陈萝分不清是铃铛响,他才操她。 还是他操了她,才把铃铛弄响。本就浆糊的脑子煮得咕咚咕咚冒泡,心里是他,身体里是他,苏爽的毛孔和发痒的骨头里,全都是他。 他带她上天堂。 她想死在他的鸡巴上。 陈萝受不了。 许一暗更受不了。 铃铛叮铃铃。 肉棒奸小穴,扑哧扑哧。 她呜啊呜啊乱叫,再不管邻居是否会听到。混乱下作的兽交式后入,心爱女孩迷醉痴缠的模样……他总在操她的时候感受到无与伦比的背德快感和爱意。 终于,汹涌酸爽的欲望不断挤压卵蛋。 射死她。 射死她。 每个理智不理智的细胞都在疯狂叫嚣。 陈萝爽得起飞,使劲拍他肩膀,“坏主人,竟然强奸自己的宠物!呜呜呜呜……好粗,你是要干死我吗?身为人类,操自己的宠物就这么爽吗?” 许一暗闷哼一声,托着屁股往上拔,只剩一个龟头在里面堵着。 略作停顿,男生撒手往下放。 于是满嘴骚话,爽透心的陈萝差点真死在许一暗身上。 虽然本来就是说话刺激他,让他狠狠弄自己。 可真来…… 女孩坐着粗大的鸡巴,一哆嗦,喷得仿佛失禁,浑身抖个不停,屁眼无师自通地将肛塞又吃进一截。 许一暗大喘气,满身是汗,腰部狂抖一阵,被穴肉疯狂啯咬的肉棒怒胀一圈,抵着最骚的子宫口喷精。 他们亲在一起啧啧作响,唇齿缠绵拉丝。 龟头和宫口也亲在一起,发出灌精的气响。 一股一股的浓稠精液灌入子宫。 激荡、摇晃。 陈萝瘫在他怀里,喘了快十分钟终于把气喘匀。她扭动臀部,套弄半软的肉棒,势必要将剩余的精液全榨出来。 喘着喘着,蜜红的唇亲到男生脸,娇娇呵气,“坏蛋。” “操你,该的,怎么坏了?” 他笑一下,捏她脸,“我不是生来就该操你的么,嗯,陈萝?” 两人从沙发做到地板。 又从地板做到浴室,陈萝躺上床已经很困了,可是被人一哄,又乖乖翘起屁股挨最狠的操。他精力真的好好,明明这几天疯狂训练,累得半夜都会脚抽筋,却还是有余力 χsyμsんμщμ.cом(xsyushuwu.)干到她抽筋。 “暗。”陈萝躺在许一暗怀里,伸指描摹喉结,“好爱你。” 狗耳朵已经被咬秃了,抹胸也破破烂烂,最惨的是裤子,好好的四角裤硬生生被操成开裆裤。原先要使劲张开才能看到的缝隙,现在裂到屁股沟都能一览无余。 就算是小孩子穿了,都会羞耻。 更何况是成年人。 偏偏陈萝就是不知羞耻,躺上床了也不脱,就这样凄凄惨惨躺在他怀中,很享受“抹布”式的强势性爱。 都说做爱能解放天性。 她好像看到他性格中隐藏很深的强势。 许一暗从不干涉她,但陈萝总有一种被时刻掌控的感觉,这种感觉怎么说呢,就像走在蜘蛛的巢穴。 上下左右都可以去。 但无论怎么走,永远踩着它隐秘的蛛丝。 “暗,如果有一天我必须要离开你……”陈萝抿抿唇,手指滑过下颌,点在他眉骨。 他默默拢住她,“怎么了?如果不喜欢,以后不这样……” “不是这个。”陈萝摇摇头,脖子和锁骨全是深红的草莓印,“虽然有点疼,但是很喜欢。” 正常做爱,他不会这么用力。 只要不躲,除了肉棒粗得要命,做起来并不至于要命。 她亲他眼睛,欲言又止。 许一暗拥住怀里的人,脸在阴影看不清。空虚的卵袋一阵阵发紧,心口也一阵阵发紧。他以为又来了——每次拼命想抓住点什么,那些最想要的,最珍爱的总会远离。 以前是父母弟弟。 现在是她。 男生开始后悔今晚粗鲁的举动,陈萝敏感的性格,难道会察觉不出他体内与生俱来的恶?再温柔和体贴,都是假的啊。 他就是戴着面具生活的恶棍。 “陈萝,不要露出这种表情。”许一暗搂她在怀,声音涩得发颤,“不喜欢你跟我说,可以改的……人是可以改变的。” 她捧住他的脸,认真道,“……怎么这么傻?我不要你改,只是害怕……” “害怕什么?” 没等说完,许一暗低头问她,抱得极紧。 “虽然今天我是小狗,可其实,许一暗你才是。”陈萝回抱身边的男人,很心疼,“我怕哪天必须要走,你就像失去主人的小狗。” 那么那么可怜的。 在原地咬着尾巴乱转,不论风吹日晒,一直守着守着,不停想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不停折磨自己。 “我放心不下你。”陈萝摸他下巴冒出的胡茬,“你这样好的,为什么总怪自己?” 许一暗不敢看她。 怕不值钱的泪水流出来,怕隐秘的心事摊开,那真是赤裸裸的,一点不剩了。 可是这种话从没有人对他说过。 从来没有。 许牧野的童话读本,里面有个故事叫《杰克和仙豆》。 杰克得到一把仙豆,种下后悉心照料,后来仙豆长成通天藤蔓,直达天国。在那里杰克杀死了巨人,抢走下金蛋的鹅,然后砍断藤蔓以绝后患。 他一直以为,自己就是杰克。 为了金子什么都可以做。 后来他又把地狱里的犍陀多看作自己。 为了释迦摩尼降下的蜘蛛丝,为了她……什么都可以做,包括把其他人推向地狱。 但其实—— 人活着为钱奔走无可厚非,背负罪孽也属实正常。哪怕不是为了她,光是活着,像个人一样活着,也必须要付出代价。 那一天,在暗红的满是灰尘的房间,早已身处地狱的他看到染血的她,窃喜。 为陈萝的堕落由衷开心。 这是人应该有的反应吗? 如果真爱的话,应该是不惜一切为她好,对吧? 当时并非不能阻止……可是他不愿啊,怎么舍得呢?宁愿顺水推舟和她绑成一条绳上的蚂蚱,也不愿放手,放陈萝几年后渐渐忘了他—— 平安喜乐,幸福美满。 “陈萝,我不是你想的那样。”许一暗将脸埋入枕头,“你应该知道的。” 你这么聪明,怎么会不知道? 陈萝摇头,脑门抵住许一暗侧脸,跟着他颤抖的脸颊一起颤抖,“我以为你永远不会来,你不知道,你来了,我多高兴。” 世界自有世界的荒谬。 而她只是在荒谬中,一直一直,等他来。 95.尾巴翘上天 付思思在群里发针织连衣裙图片,让大家帮忙参考。 陈萝从暖气充足的教室出来,迎面吃了一口裹着冰粒子的雪。这才进11月,竟然下雪了!她裹着羽绒服跺跺脚,从袖口探出根手指,长按发语音:穿裙子不会冷吗? 说完,打个喷嚏。 手指一松,哆哆嗦嗦的声音夹杂响亮的喷嚏声发到群里。 高中室友接二连三冒出来哈哈哈哈哈哈—— 陈萝拍雪景图发出去。 许一暗过来,从大衣口袋摸出可达鸭图案的暖手宝,放到她手里,捂着小小的手搓了搓。 人流集中往宿舍的方向移动。 两人逆行,踏着咯吱咯吱的冰渣,往校门去。 陈萝一连打两个喷嚏。 许一暗转头,“感冒了?” “不是,教室干燥,我鼻子有点痒。”她趁机从后面抱他,深吸口气,“橘子的香味,是我送的那瓶吗?” “嗯。”他勾唇握她手,然后只握住了空荡荡的手袖。 陈萝来到北边隔三差五感冒,平常也怕冷得很,天一冷,手就缩到袖子里牵都牵不到。 女孩回去泡个澡,喝vc泡腾片,舒舒服服睡下。 鼻子通畅,扁桃体稳定。 一切都好。 后半夜,总是很坚挺,仿佛病毒绝缘体的许一暗咳嗽起来。他先是冷咳,而后越来越激烈,以致于不得不爬起来,坐在床边。 强壮的背弓起,背心一阵阵抽。 陈萝披着衣服从床上坐起,伸手碰他。 “好烫。” 她出去找药。 上次生病,舅舅舅妈买了很多中成药寄过来。 清火的、祛热的……说明书上风寒、风热、病毒性感冒看得眼花。陈萝轻声问症状,对着药品说明一一辨别,最后冲了冲剂,找出含片,握着许一暗的手一动不动。 不常生病的人,一旦中招实在可怕。 他不停冒汗,是冷汗,皮肤烫得厉害,手心却是凉的。 吃过药,许一暗咳嗽稍好。 陈萝拧了热毛巾过来擦汗,“明天请假,我们去医院。” 他看着她,点点头,“好,你明天回学校住。” “我生病的时候你怎么不回学校住?” “不一样。”男生拉被子遮住口鼻,声音闷闷的,“感染我的病毒比较凶,我担心……” 陈萝扒他额前的发,干脆利落道,“ χsyμsんμщμ.cом(xsyushuwu.)我不。” “……” 女孩爬上床,强行把人抱在怀里,就像抱着玩具不撒手的熊孩子,“我不我不我不我不。” “……陈萝。” “叫我干嘛?” “听话。”他又咳嗽起来。 “那你怎么不听我话?”陈萝皱眉念叨,捂住他嘴巴,“好了好了,不要说这么多,先睡觉,明天去看病。” 陈萝手捂得死紧。 许一暗有点憋气,憋着憋着翻身抱她,隔着睡衣蹭了蹭,“好,听你的。” 第二天两人去医院。 这个季节,大厅里到处都是流感病人,咳嗽声撕心裂肺、唾沫星子到处乱飞、垃圾桶里堆满形状各异的鼻涕纸。 医疗改革后,门诊输液已经取消。 但还是有难受的病人嚷着要输液。 拿到药单子,陈萝到窗口排队。许一暗跟过去,执意拖着病恹恹的身体守旁边,还帮她正了正口罩。后面排队的大妈热心道,“感情真好,陪媳妇来做……检查啊?” 陈萝怔住。 脸一下就红了。 许一暗咳嗽两声,“她陪我看病。” 大妈哦了一声,“什么病?你们现在的年轻人就是不爱惜身体,看着挺壮的,咋还生病了?” “感冒。” “你说你一个大小伙子,感冒还要媳妇陪!我当多大事呢!” 这回换许一暗怔住。 耳朵尖有点红。 前面独自过来产检的孕妇连连点头,“就是,我家那口子上个月酒精中毒,我都没管,爱活活,死了更清净,我跟你说,这男人宠不得,一宠尾巴就要翘起来上天啦。” 两人安静如鸡。 过一会儿,许一暗忽然说,“感冒好多了……咳咳……我们走吧。” 陈萝拧他手,压着嗓子小声道,“好什么?” 咳成这样。 拿过药,两人从医院出来。 陈萝学校还有课,直接去了地铁站,叮嘱他要是不舒服就打电话,千万别忍。他不知道怎么想的,默默复述别人说的话,“男人宠不得,一宠尾巴就要翘上天。” 她绕着他转一圈。 “你的尾巴在哪?我看看。” 爱一个人,对他好,难道还要管对方会不会得意忘形?何况陪着看病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谁规定男的感冒就不能有个人陪。 他在家刷碗拖地有时还手洗衣服。 换别的男人,又会不会说许一暗太怂,家务都是女人该干的事。 爱情又不是买卖。 翘一下尾巴怎么了? 许一暗咳得实在厉害,怕传染人,于是向学校请了两天假。 金刚不坏的壮汉遭了秧,对他惨状和私生活非常好奇的同学朋友,相约要来探病。陈萝听到有人要来家里,有点紧张,从卧室走到客厅,又从客厅走到厨房,翻翻冰箱,飞一样跑回来问他,“有几个人,要留下吃晚饭吗?” 男生戴着口罩,滑动手机数了数。 “十几个。” “十几个!” “嗯。” “暗,你竟然有这么多会来探病的朋友!” 她眼睛瞪得好大,雪白的兔毛领子沾着根黑发。 许一暗捏起断发,在手指缠了缠,“社团的,班上的,还有辅导员……” “辅导员?” “对。” “……”陈萝微微眯眼,后退一步,“你竟然对辅导员也……下手了!” 他咳一下,笑得唇裂。 “没。” 见陈萝点开买菜app,摇摇头,“你别做了,那么多人不好招待。” 隔天下午,人陆陆续续过来。 足球队的一拨,跟她还算面熟,能点头打招呼。 辩论队的一拨,没见过,不过这几个人特别能说,进门从时事新闻聊到国际战略,差点没把足球队的忽悠瘸了。 最后是辅导员带着几个人过来。 牛奶、饼干、水果堆满角落。 甚至还有海鲜干货? 客厅挺宽敞。 她把椅子搬出,刚好够坐。 也不知道是不是物以类聚,许一暗的朋友性格说不上多开朗,但都很能跟别人打成一片。看过他,确认人还活着,几个人在餐桌打牌。 另一波人坐在沙发看球。 陈萝切了水果递出去。 胖胖的辅导员接过,笑着说谢谢,关切地问许一暗身体状况,非常和蔼,像一个吉祥物。陈萝跟他没说两句,辅导员接了电话,要回学校处理事情。 她站一会儿,不知道手往哪里摆,只能频繁到厨房照看灶上炖着的排骨。 许一暗发信息,“吓到你了?” “没。” “进来么?” “不了。” 那么多人,她不好意思单独进卧室。 “那我出来。” “你也不要出来。”陈萝急忙打字,“刚才他们还问你怎么不出来……”是不是背着弟兄脱单,无颜见江东父老了。 一出来……肯定要被取笑的。 傍晚,几个壮汉嘿咻举起餐桌,跟茶几摆到一处。 哗啦啦往上放零食、小菜,没多久,之前出去的两人竟然搬了两箱啤酒,哐当放地上。 陈萝暗中观察,越看越懵。 她没那么多朋友,也没见过男生乌泱泱聚在一起,除了惊讶还有点惊悚。 许一暗吃药睡了会儿,正在洗澡。女孩看着灶上炖好的排骨,抿抿唇,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一出来。 外面哄笑,“睡美人醒啦!我们以为你醒不过来了!” “许一暗你也太绝情了,直接在群里说女朋友在,不让妹子过来探病,你不知道我们班多少人心碎一地啊。” 许一暗拍下说话人肩膀。 大家又笑。 哈哈哈哈哈—— 陈萝脸一红。 汤勺不小心落到上。许一暗进厨房,笑一下,有点抱歉,“他们非要看完球赛才走,可能会很晚……好香,你做了什么?” 灶上炖着一大锅排骨。 肉很软,油花漂在表面,香极了。 男生穿着黑色棒球夹克,头发有点湿,舔了舔干裂的唇,“怎么还是做了?” 陈萝不说话。 掖住衣袖。 “做了怎么不拿出去?”他关火,掀开另一口砂锅,里面熬的排骨粥,一看就是给他专门开的小灶。 许一暗叹口气,揉她的头。 “你这样,我真长尾巴翘上天了。” 他端出电磁炉,又把电炖锅抬出,将炖好的排骨汤分成两份,摆上。大家已经开吃薯片和花生,冰凉的啤酒下肚,天灵盖都在冒冷气。 骤然看到热腾腾的排骨,哇一下,炸开锅。 “卧槽,我说小萝妹妹怎么不出来,原来是在给我们做东西!” “感动了,感动了!” “啊,萝妹妹,小子哪 χsyμsんμщμ.cом(xsyushuwu.)天欺负你,跟哥说,啊。” “说你个球,要说也是跟我说。” 大家愿以为陈萝害羞,不敢乱说话。 现在当着许一暗的面,不再拘着,半真半假地调戏。 陈萝站在许一暗身后,微微笑下。 兔毛领的翻毛外套搭配呢绒短裙,淡灰色的长筒袜勒到大腿根,又肉又纯,乖乖站在男朋友身后,腼腆漂亮至极,是个男人看了都保护欲爆棚。 众人沉默片刻,向许一暗投去怨毒的目光。 尼玛。 就你这只猪拱得快。 许一暗咳嗽两声。 招呼人进去端菜。 山药、莴笋、油麦菜、海带……都很新鲜,放上之后,大家把零食收起来,一面聊天一面打排骨火锅。吃得差不多,今晚的亚洲区预选赛开始。 陈萝不看球。 默默收拾碗筷。 许一暗跟进来,卷起袖子帮忙。 她拍拍他,“你去吧。” “明天有重播的。” 陈萝系好围腰,仰头看他。 许一暗有点不自在。 “你说,要是前几天没有半夜爬起来看球,会不会生病?”陈萝拉住他的夹克,微微偏头,“嗯?暗?” 好凶,好可爱。 他弯腰想亲。 陈萝揪他脸,用力拉一下,“要注意身体啦,我好担心。” 许一暗抱着一罐子排骨粥出去,一面喝粥一面看球。 旁边的人拍拍他肩膀,“你现在是不是又甜又酸,沉甸甸,轻飘飘,暖洋洋的?” “……嗯,你们怎么知道?” “我们怎么知道?哼,就你小子有山药排骨粥喝,哥几个问你喝得怎么样?是不是全身暖洋洋的特舒坦?” 许一暗在众人注视下放了碗。 然后抱起罐子,旁若无人喝粥。 “哦,还敢一个人吃独食!” 许·尾巴翘上天·暗,“不服,你们也去找女朋友。” ρο①8Μ.cOм 96.长到他本该善良的血肉 半个月后,许一暗康复。 陈萝交完期中小论文,跑去思辨楼看辩论赛。 这是法学院的地盘。 法学院辩论队借了模拟法庭,还在学校论坛下战书,洋洋洒洒三百字,措辞激烈就差骂娘。周三下午本来就是社团自由活动时间,前来观赛(看热闹)的人挤满教室。 陈萝坐在台阶,抱着书包。 正反双方对坐。 最高处悬挂国徽的法官席放了蒙着眼睛的正义女神。吃瓜群众你挤我,我挤你,就算有人挤上去坐了,看到正义女神也会自动离席,坐到地板。 陈萝第一次进来。 模拟法庭和新闻传播学院的模拟演播室赫赫有名,并不对外开放。 一个辩论队有四个位置,大概分工如下: 一辩抛出观点。 二辩、三辨互殴。 四辩总结陈词。 许一暗穿着西装,坐在经管学院四辩位置。 她抱紧手臂,觉得灯光有点刺眼。 暖气充足的教室,人挤人,陈萝还是冷。 辩题是,大众舆论关注司法审判的利弊。 因为对法学院有利,所以经管学院可以优先选择正反方。双方事前有收集资料做准备,但是经管学院直到昨天都没有应战,也没表态选哪一方。 法学院也是今早才接到经管辩论队的应战回复。 距离开始还有十分钟,组织赛事的学长呼吁大家一起想。 稍后有观众发言环节。 陈萝掏出纸笔。 不知道怎么写。 这种看似谁都能发言的题目,其实涉及的专业性非常强。旁边学新闻的已经刷刷刷写了快半页纸,陈萝却一笔未动,脑海中跑马灯似的闪现一些东西。 初中时她用老款手机。 网络上发生的事一律不知道,因此也躲过了“学生性交”视频的风波,平平安安毕业。 与此同时。 一个不认识的女孩,因此自杀。 再后来,立华出现“学生SM”视频。 龙卷风般席卷网络,普渡河下游两具浮尸的新闻就此淹没。 每次都身处风暴中心,每次都躲过。因为某个人,大众舆论和法律都没法审判她。 这个辩题,那么重,又毫无意义。 她握笔看向红木桌后的许一暗。 他穿西装极合适,肩宽背挺,撑得起,挂得住。并不突出的五官、淡淡的无法琢磨的气质,跟西装规制拘束的服装特性糅合在一起,看起来成熟理性,游刃有余。 ——在法庭他会害怕吗? 虽然是模拟的。 ——梳理论点时会想起往事吗? 那些不可言说的。 经管学院选择:大众舆论关注司法审判,弊大于利。 法学院四人面面相觑。让学法的论证,大众舆论关注司法审判利大于弊,大众舆论就是该嘴嗨、干扰司法审判,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课本么? 虽然也不是没准备过。 只是经管学院临时迎战,又精准喂屎的操作,实在太贱了。 对方的二辩手正疯狂瞪许一暗。 这种下三路,杀人诛心的战略只有看着光明磊落,实则乌漆嘛黑的某人会用。许一暗虽是四辩手,但是另外三人讨论时明显面向他,不停确认辩稿。 陈萝用笔戳戳头皮。 有些无奈。 “真是的,这样不结仇才怪。” 比赛开始。 双方抛出观点,各有道理。 经管学院站在司法独立的角度,一再强调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做,大吹法律人马屁。法学院的一听,面部表情就很扭曲——哎哟我去,全是他们心里话。比赛时下意识赞同对方,频频点头,甚至把己方论点都说错。 对方二辩急死。 在即将结束时就具体案例破口大骂。 “如果没有大众舆论监督,那些真相永远不会浮出水面,蒙冤受害者的正义将永远迟到!” 时间到。 双方做最后陈述。 许一暗站起来,语速平缓,声音稍厚极入人心,“诚然,舆论放大了不公,使之更清晰,可我们并非戴着放大镜生活,也不应该。当舆论放大某处阴暗时,其他更恶劣,更需要关注的角落呢?公众注意和社会资源都是有限的,某些正义的伸张,何尝不是某些正义的践踏……” 男生停顿。 太阳穴突地跳了下,继续陈述: “我国网民普及率67%,刚才我方和辩方所举的案例,在座学子尚有半数不知,这67%的网民中又有多少人知道?‘大众舆论’从根本上就是小部分人的声音,既不专业,也不“大众”。法律是准绳,也是底线,是对恶的惩罚也是对弱者的保护……并非私论可以扭曲拉扯的。综上所述,我方认为‘大众’舆论关注司法审 χsyμsんμщμ.cом(xsyushuwu.) 判,弊大于利。” 陈萝如芒在背,手心冒汗。 又觉得他真是诡辩的天才。 身旁恨不得上去暴打法学院的新闻学生沉默片刻,划掉了笔记上的论点,只圈住“把关人”三个字。 “同学,你圈的词是什么意思?”陈萝问。 对方坐近些,耐心解释,“新闻,或者说信息都是经过筛选的,把关人具体到媒体中,是记者是编辑,在网络门户则是审核。往大了说是资本和国家机器。” 陈萝有点疑惑,“热搜也是吗?” 那个女生笑起来,“你好可爱啊,是新生吧,有空来听传播学。热搜当然是啦。” 陈萝听了一堆没接触过的东西,不时点头,擦掉掌心的汗。 “经管学院最后这个辩手蛮厉害的,前面两个队友说半天,搞不到重点。”女生收起笔记,抖了抖,“这个辩手先带出舆论失声群体,搬出资源占用那套,把大众舆论的正义性一下就搞邪恶了。最后甩出数据,把大众和舆论两个概念都否定掉,恐怖如斯。不过他如果不是心地善良,也很难说出那段话,毕竟舆论失声群体的确和弱势群体重合,你想想现在还用不起手机上网的都是些什么人啊……” 那女生说完,兴奋道,“聪明善良又攻气,我好可以啊啊啊啊——” 模拟法庭喧闹起来。 大家互相讨论,还有人起身走动。 许一暗善良吗? 陈萝弯腰拉鞋。 褐色皮革入手极软,后跟的蝴蝶结设计超可爱。 这双中筒雪地靴是许一暗买的。那天去商场吃饭,他说要看鞋,陈萝跟进去也试了一双,很喜欢,但是打折都要一千多。 她说网上买便宜。 他说好。 回去两天,她都忘了,然后雪地靴悄无声息出现在鞋柜里。 和白旭山的好不同,许一暗不会按照自己的审美把东西一股脑塞过来,他总是默默体察她的喜好和需要,不动声色添置。 然后她又在保持自尊的同时,不动声色接受。 这样看。 他的确是体贴又善良的。 好久以前。 这个人就是这样。 在球场边缘,不仅看出她手里握的钱包不属于她,就连她盯着香蕉牛奶的眼神都精准捕捉,帮买饮料的同时,还非要说是机器多送的。这种强悍的观察力、同理心和情商,有多可怕就有多迷人。 陈萝环顾四周,所有的一切都在旋转、漂浮。 潮水般裹挟、摇晃她。 终于把某些东西摇了出来。 她能坐在这里接受高等教育,听别人讲新奇知识,感受思想碰撞。 要感谢的太多,要忏悔的也有。 但是撇去漂浮的渣滓和血污,不断往下、往下,去到最深最暗的地方,那里只有一个人——他最先在茫茫人海中发现窘迫寒酸即将越界的她,拉了一把。 于是她才能顺着蜘蛛丝,一点点爬出坟墓般的地下室,疯了般生长,疯了般侵占他。 这一瞬,灯光极耀眼。 悉悉索索的碎片从心底气泡般冒出—— 她不依不饶,放风筝般收线放线就是不肯剪断两人的羁绊,既是爱,也是上升的本能。 说起来很下作,只因为初一空旷的运动场,她渴极了,忍够了,听到脱笼物欲的同时,又分明嗅到他身上强烈的责任感和更加强烈的带着血腥味的保护欲。 所以,才会一直纠缠纠缠,纠缠不休。 天呐。 人为什么要解析自己,还嫌不够疯吗? 陈萝扣着雪地靴的底。 手指不断挖。 妈妈生她,若当初林日新肯认,现在也该是养尊处优的华亭酒楼老板娘和教授夫人了。 可惜,不是人人都有好运气。 庆幸她引以为戒,千挑万选又歇斯底里,终于抓住了最弱又最强的蛛丝,长到了他本该良善的血肉里,成为了他变异的毒液。 如果当初许一暗没有对她好。 她也不会缠上他。 陈萝隐隐觉得,是自己害了他。 评委判定出来。 经管辩论队赢了,再次把本校最强的法学院按在地上揉搓。 陈萝在模拟法庭的对面看他,像在看自己的罪。许一暗朝陈萝的方向微微一笑,两颊的笑纹迷人自信,晦藏的眸光里闪过一丝极深的暗。 他站在这里,侧方就是蒙眼举剑的正义女神,既做过恶,当然有负罪感。 可是,只要看到陈萝。 罪感便消弭了。 观众发言环节。 前面的人从各个角度或补充、或吹捧。 陈萝举手站起来,“我想对经管学院四辩手提问。” 话筒从人群那头传过,她接住,听到自己慢慢说,“你有没有后悔,走到今天这一步?” 有没有想过,要是没遇到我就好了。 “啊,这什么问题?” 周围有人小声议论。 台上认识陈萝的辩论队队员笑起来,“喂,你们两个打什么哑谜?不准当众撒狗粮啊,我狂犬病会犯的!” 许一暗看着她,“没有。” 陈萝放下话筒,扣出血的手指渐渐舒展。天啊,如果有地狱,让她去吧……不关许一暗任何事,若正义女神的剑一定要斩下。 斩她吧。 不关他的事。 人群散去,陈萝在教室角落等候。许一暗脱了西装外套过来,咯吱窝夹着文件袋。她拎着书包,抬头,唇动了动,声音像被锉子锉过,“暗,我……” 男生眸光停在女孩渗血的指。 “陈萝你有没有看过三体。” “还没看完。”她停顿一下,不知道他为什么说这。 “失去人性,失去很多。失去兽性……失去一切。”许一暗低头,靠着嘴唇竖起食指,“嘘——我们轻一点,正义女神蒙着眼睛,什么也看不到啊。” 他揽住她往外。 两人像是一个人。 陈萝进去时还觉得灯光刺眼、空气稀薄,正义女神手中的剑直指自己——此刻回头,视线越过他强有力的手臂,只剩门框和门槛清晰的边。 不过一秒。 他们跨过门槛,跨过边界。 “你曾说如果有地狱……”陈萝牵住他。 “笨。” “嗯?” “都说了是如果……如果有,我一个人去。”他把那夜诱她沦陷的话补充完整,目光温情又残酷,“可是你美好得让地狱没有,我要陪着你,日日夜夜。” 谁也不能把我们分离。 97.莫比乌斯环和人造流星 临近期末,图书馆抢位大战日益严峻。 风雪飞扬的学校道路,有人行走,也是夹着书去抢位置的。隔一段时间不刷卡,座位就会重新进入排号系统。陈萝早上抢到过几次,下午去 χsyμsんμщμ.cом(xsyushuwu.)就让别人坐着,有时候遇到熟人还挺尴尬。 在家复习也行,只是总花时间做饭洗碗,有时还有做爱的冲动,没有在学校复习效率高。 只剩几天进入考试周。 陈萝结课了。 许一暗还在上课,不过今天最后一门,老师划完重点,他也能赶来加入抢座大军。 陈萝抱书进去。 在门口拍掉肩上的雪。 这个点,选座系统竟然有不少空位。她搓搓手,选了靠窗的桌子,拍了照片给许一暗。下午两点,他端着热咖啡进来。 陈萝喝一口,拢着袖子眯眼。 像只懒惰的猫咪。 窗外雪停一会儿。 又飘起来。 大片大片的,鹅毛一样,看着很可爱。 他搬开椅子坐下,将书轻轻放桌上。 陈萝靠过去,偏头压住男生肩膀,意义不明地砸吧嘴,然后发出一连串古怪的弱弱的音节。 “怎么?” “唔呃……” “唔呃。”许一暗揽住她肩膀跟着学了一声。 好傻。 陈萝坐正。 抱着书,一条条整理名词解析。赤橙黄绿的便利贴粘满书,书脊也破了。她学起来真的很刻苦,就是小姑娘心性,在这边逛多了文具店,总爱把笔记做得花里胡哨。 明明以前没这么花哨。 许一暗解锁平板,拿出pencil。 他的笔记都在平板,书干干净净的,明年可以当新的卖,她盘算着。 电子笔戳在屏幕,有一点顿顿的声音。 陈萝偏头去看,瞧着黑底白字,图和公式清晰布局的漂亮笔记,有一瞬发昏。 “这就是科技的力量吗?” 他笑,“只是没在纸上写。” “你的图为什么画得那么漂亮!”圆圈是圆圈,直线是直线,光看笔记她都要爱上他了,不对,她本来就超爱他的。 “有辅助工具。”许一暗调出小工具示范,手上有道银色的光闪过,他调转手背,只用另只手操作。 陈萝哦了一声,手上的彩色便签和鼓胀胀的笔袋忽然不香了。比起翻阅书本查找,他在搜索栏点一下,立马能到知识点。 还有各种颜色、样式和笔迹可以选择。 好骚哦。 有点气。 明明笔记那么漂亮,平时却总说她写的好看。 陈萝闷声看书。 看着看着故意把位置挪远,没几分钟偷看他认真帅气的侧脸,又夹着尾巴挪回来,吸他身上淡淡的香水味。 图书馆的人越来越少。 只有三三两两的单身狗在啃书,室内空气越发沉闷,聚集的怨念越来越多。陈萝终于发觉不对,查看日期,今天是圣诞节。 圣诞节跟她有什么关系? 外国的宗教节日罢了,对,她想。 到饭点。 连单身狗都走了,陈萝收拾书,小声道,“我们吃饭去吧。” “好。” 外面已经不下雪了。 她戴着毛茸茸的帽子,故意选没被踩过的雪地走。一脚一个坑,苏苏的雪碎音听起来棒极了,陈萝团个雪球,往前扔。 大概扔了两三米。 又团一个,用吃奶的力捏实,扔出五六米。 陈萝再接再厉,蹲下来准备搞个大的,搞着搞着发现许一暗在看她——用观察奇妙生物的漫不经心的,怜爱眼神。 “干嘛?”她搓搓手指,有点脸红。 临江会下雪,十几年里下过一巴掌数得清的几场。雪很小,只能在草木上扣扣搜搜刮一点,早上下,下午就没了。 全是附近的熊孩子薅没的。 许一暗蹲下。 又团又拍,十分老练,没多久递过一个他单手托着都有点费劲,到她手里,就只能双手抱着发抖的超重雪球。 陈萝托着走两步。 身子颤巍巍的,咬牙一甩,甩出惊人的半米。 …… “这不是个好球。” 真的好雪球会自己飞,绝对不会这么废。 雪球裂开。 中间有一个天鹅绒的蓝色盒子。 他说,“这是什么?” 陈萝懵的,摸摸冻红的鼻子凑上前,捡根树枝扒拉,“好像是个盒子。” “打开看看?” 他建议。 陈萝摇头,“万一里面有暴雨梨花针,一打开,我们俩嗖嗖嗖,完了呀。” 许一暗,“……” 两人一个蹲,一个站,仿佛被这个小小的盒子困住。 陈萝捡起来,打开飞快看一眼,立马合上。她从后面趴到他宽厚的背,小声道,“暗,我走不动了,你背我好不好?” “好。” 他背她往前。 稳稳的。 没走完勤学路,发红的天空又开始下雪。 陈萝亲口丝绒盒子,悄悄把戒指套上,冰凉的金属捂一会儿,不凉了,异物感也消失。戒指套在中指刚刚好,她看了看,呼口白气,“你戴哪根手指?” 许一暗蹭一下,抽不出手给她看,“无名指。” “我戴那个有点松。” “以后就不松了。”他背着她登上台阶,肩膀都是雪,“你现在太瘦。” “你也太瘦了。” 陈萝说道。 他偏头,碰到她冰凉凉的发,脸上有点藏不住的笑,“那我再胖点?” 前两天压着做完,陈萝还说腿麻。 可是比起后面进去,他更喜欢压在身上,环住她瘦削的背。 陈萝没说话。 头埋在男生颈窝,亲了,心中涨涨的。 莫比乌斯指环的寓意——无限、永远、无穷无尽。 她好喜欢啊。 他们没去食堂吃饭,转而到商业街闲逛。店家挂出各种各样的红绿装饰,她围着步行街道中央挂满铃铛和拐杖糖的树转来转去。 许一暗买盒巧克力。 陈萝拆开拿了一颗,好甜好甜,吃得牙齿都有点黑。 两人到店吃饭,一路上遇到一二三四五六七,总共七对认识的人。装修时髦的韩餐馆,坐满庆祝节日的情侣、朋友和不知道什么关系的人。 她点豆面雪花刨冰。 吃得发抖。 他喂她喝蜂蜜柚子茶,不时翻动架子上滋滋冒油的五花肉。 那是陈萝第一次过圣诞节。 变奏版的铃儿响叮当翻来覆去地播放,外面揽客的圣诞老人不时从袖子掏出糖果,哄骗路过的情侣进店。 她包了好大的生菜肉,送他嘴里。 许一暗吃得有点勉强,但还是吃完了。她好开心,又包了第二块,他还是吃掉了。 外面的雪纷纷扬扬地下,回去的地铁里,空荡荡的车厢吭哧吭哧。 陈萝看着窗外飞过的广告牌和雪。 心想,这趟地铁一定是开往北极的,那里有圣诞老人和大鼻子麋鹿。 “暗,你快看,天上亮亮的是 χsyμsんμщμ.cом(xsyushuwu.) 什么!” 红绿双闪。 是飞机的航行灯。 许一暗目光跟着天空中灰蒙蒙的光点移动,拉着她的手温和道,“你觉得是什么?” “流星!”陈萝笑起来,眼睛亮亮的,“人造的流星,我以前对它们许过愿。” “有用么?” “有用。” 那时候站在附着厚厚油污的窗户,双手合十。 远处的霓虹、大厦还有他,都那么远。 现在,许的愿望都实现了。 ρο①8Μ.cOм 98.心声若雨声,盼君不曾闻 期末考试结束。 两人乘飞机回临江。 舅舅开着新买的车来接她,说赔的房子装好了,四室的大房子,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房间。家里生意不错,被人拍了放网上,上过两次短视频热门,过来打卡的人一堆一堆的。 “我跟你舅妈还想做外卖,年后家里该招工了。” 许一暗没人接。 也坐车上,“叔叔好。” 陈爱国点点头,心中犯嘀咕。 当着陈萝的面没说什么,表情却有些严肃——许一暗在他心中是个好孩子,陈萝也是个好孩子,但是两孩子凑一起,同班飞机下来,他就膈应,觉得有点不好。 后视镜把儿还挂着鲜艳的红绸。 陈萝坐到副驾驶,故意跟许一暗隔开,问家里情况。 “你弟弟就那样,倒是学梅托林教授的关系……进了制药厂,还有半年转正,可算从外地那个快倒闭的服装厂回来。现在待遇好工作轻松,离家又近。你舅妈在家做了不少菜,都是你爱吃的……” 陈爱国说道。 陈萝听到林日新,没什么反应。 偏头看向窗外。 许一暗拿出木盒,往前递。 陈爱国愣一下,等红绿灯的空档打开,“你这孩子,这是做什么?” 长方形盒子里是串大金刚菩提珠。 珠子又肉又圆,像一颗颗脑子穿在一起,漂亮极了。 陈爱国摸一把,爱不释手,又摸一把,更爱了。 “朋友去尼泊尔带的,小萝说您提车,我想这个放车上合适。” 陈爱国摸来摸去,“这怎么行,我不能要小辈的东西啊,哎,真漂亮。” 比老张那串漂亮多了。 陈萝转头,看向许一暗。 她好像没提过舅舅买车…… 高壮的男生在后排,温和笔挺地坐着,外套脱了整齐放在一侧,看着很三好青年。触上她的目光也不慌,只慢悠悠道,“我用不到,舅舅您收了比在我这落灰好。” 上车的时候叫叔叔。 现在叫舅舅。 偏偏陈爱国还“哎”了一声。 陈萝收回视线,全程盯着外面。天呐——他怎么都不会怯场,为什么这么理直气壮? “小许不急着回家吧?” “爸妈不在家。” “那跟我们一起吃饭,小萝舅妈总念你。” 许一暗长得很符合长辈审美,又man又壮。沉稳礼貌成绩还好,蒋丽历来喜爱他,恨不得是亲儿子。 车上高架,驶向北边新区。 附近商业圈还没建起来,到处都是横停的吊车和建材,路边绿化带布满厚厚的灰尘。小区里人气不旺,地下车库也没几辆车。 他们到家。 四室的跃层,客厅极大。 打开门,陈萝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陈学鑫躺在沙发上玩王者农药,脏兮兮的球鞋翘得老高,噼里啪啦打字,一面骂人,一面等着复活。 三人进门。 陈学鑫忙把腿放下来,扯着沙哑的嗓子喊,“妈,爸和表姐回来了,还有表姐男朋友!” 陈爱国瞪一眼。 陈学鑫忙往房间躲。 蒋丽系着围腰出来,手揩了下,“你乱讲什么?” “小萝回来了,呀,许一暗又长高了?”女人面露惊喜,忙招呼他们坐下,“菜都做好了,等你表姐下班回来就吃。” 陈萝如坐针毡。 默默拿出之前采购的土特产。 蒋丽看一眼,放到旁边。 南方人总对北方吃食不大感兴趣。许一暗从背包摸出个袋子,很自然地递过去。 “这是小萝给您买的。” 蒋丽打开,拿出绣满重菊的手提袋看,“这绣的真不错,太好看了,大小也合适。” 陈萝并腿坐着。 并不说话。 陈学鑫躲一会儿出来,游戏也不玩了,缠着许一暗说话。问完首都怎么样,又问他穿的衣服鞋子哪买的,手机多少内存,玩什么游戏,为什么长这么高,身上的肌肉是不是吃药吃出来的。 陈爱国听不下去。 闷不吭声去厨房看菜。 陈萝到二楼放行李,新房间贴了淡绿色的墙纸,有书桌、衣柜、毛茸茸的地垫,还有个大大的公主帐。她坐在床上,摸着新铺的粉色床具,爱不释手。 陈学梅下班回来,上二楼瞧她。 “怎么样,家具都是我挑的,让爸妈来装,肯定又搞些木头,老气死了。” “学梅姐姐。”陈萝抬头,眼睛有点红。 陈学梅放了包,过来坐下。 “怎么这么看我,快把眼泪收了,我还要感谢林教授呢,我那破学校连进制药厂面试都不可能,现在可好,所有同学就属我进的企业最牛。” 知道陈萝不爱听林日新。 陈学梅收了话头,说起许一暗。 “你怎么又换了男朋友?这个不帅,我不喜欢。” 她不知道怎么说。 笑一下,“他以前来过家里。” “什么时候?” “高中,许一暗过来送拆迁合同。” 陈学梅哦了一声,“我说怎么有点眼熟,哇塞,那不是富二代?我还成天担心你被骗,好呀,原来比我聪明多了,那么早就看中。” 陈萝没说什么。 陈学梅就是这样,好话坏话混着说,夹枪带棒的,你要放在心上,她却说过就忘。 并没坏心。 蒋丽在下面喊。 两人下楼吃饭。 许一暗坐陈爱国边上,陈学鑫贴着他坐。陈萝不停扒拉饭,虽然在北边也常做饭吃,可是家里菜的味道就是不一样,一吃就停不下来。 她不好意思给许一暗捡菜。 好在蒋丽捡了很多,一个劲催他多吃。 后来陈萝才知道。 家里拿了赔偿款,本来只能赔个小三室的房子,分配的楼层也不好。陈爱国万事不管,只要做好家里的小本生意就行,其他全凭政府安排。 蒋丽常跑拆迁办,明着暗着送礼找关系。 今年跑出成就。 本来只想换楼层,不想换了个最大的户型,忙不迭入住,生怕有变。 其实赔的钱早就定了。 楼层可以跑关系跑出来,面积却不可能。她心理有数,知 χsyμsんμщμ.cом(xsyushuwu.)道多半和负责开发的企业有关,然后大概也就猜出许一暗和侄女的关系。 多出小两百万呢。 哪可能只是同学关系。 陈爱国要面子。 蒋丽可不会,殷勤得不行。 陈萝站起来够狮子头。 许一暗吃着饭的,余光瞥到,立马夹过去,还淋了勺汁。 陈爱国瞧着。 点下头。 吃过饭。 陈爱国开车送人回家。 陈萝帮忙洗碗,蒋丽擦过碗筷,坐在客厅看许一暗送的绣包,笑眯眯的,“小萝啊,你可比你妈聪明多了,也比我和学梅强。” “年轻的时候你舅也送过东西,但没送过这,你以后比我有福气。” 男人挣钱养家,不乱来就是好的。 若要细心体贴,知冷知热,那可太难找了。 夜里睡觉。 陈萝翻来覆去,阖不上眼。 许一暗发信息说晚安。 她觉得有点不对——生活顺利得一塌糊涂,简直像在做梦。 拨通电话,陈萝叫他。 “暗,你家有人吗?” “没。” “那你一个人怎么办?” “吃饭睡觉。” 想你。 陈萝翻身抱住茉莉花香味的枕头,真好啊,家里已经用上香味高级的洗衣液,再也不是洗衣粉的味道了。 她压低声音,“林教授……我生父好像帮了家里很大忙。” “嗯。” “可我还是不想见他。”陈萝停顿一会儿,“是不是太固执?” 每个人都在暗示,要她接受林日新。 可是陈萝不想。 她过不去也不想过去。 许一暗,“我能知道为什么吗?” “原谅他,像背叛了过去的自己。”她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太阳穴有点胀,“是不是很奇怪?这种心理,像分裂成两个人。” 一个生活在现在的安逸中,一个永远沉溺在过去的痛苦中。 不管如何美好,有根神经一碰就痛。 “不奇怪。” 过了很久,他在那边说:“痛苦是不能弥补的,要不要谅解都是你自己的选择,你不愿意,就不愿意。” 陈萝第二天醒来。 手机里有未读消息,是许一暗凌晨四点过发来的。 昨天说着说着睡着,她都没注意。 他手里有几张植物园的套票,月底过期,让她叫上朋友一起去。 陈萝在高中群发信息,付思思几人一周前就放假了,正好要约她出去,于是大家商量时间,定到后天。 她坐在飘窗打电话。 临江冬天的雨雾蒙蒙的,将城市变成诡谲难测的钢铁森林,仿佛随时能跳出庞大扭曲的怪物。 “昨晚没睡?” “睡的。”许一暗停顿片刻,“有点不适应一个人。” 陈萝嗯了一声,“我也是。” 他笑起来,声音很低很近,“那现在才回信息?” 明明一觉睡到天亮。 陈萝不自在地扭脖子,声音有点弱,“我虽然睡着了,但梦里全是你。” “什么梦?” “下雨的梦。”陈萝抿抿唇,深吸口气,“暗,我们以后回来吧,我放不下这里。” 虽然有很多难过的事。 但是她好想好想临江的雨,雨里有少年的他和她,有雨水堆积不知深浅的路边沟渠,有绿油油的梧桐和朝开夕闭的牵牛花,她放不下。 他说好。 又问她听到他那边的雨声没。 陈萝说听到了。 “砰砰响。” 许一暗把手机从左胸拿起,夹到肩膀,笑了下,“对啊,下很大啊。” 他心里的雨。 这样大。 99.挺腰亮出水涔涔的穴 客厅电视开着。 正在放歌唱比赛。 她在茶几架了砧板,细细切笋丁,切好的笋丁堆到地上的大盆,有小山高。舅舅舅妈晚上回来拌馅,笋丁要先泡着去涩。 “学鑫,明天要不要跟我去植物园?” “植物园?”陈学鑫在沙发上翻个身,眼睛不离手机,“许大哥去不去?” “去的,还有我同学。” “啊,那我不去了。” 陈学鑫回房间。 陈萝瞧他刚才在看户外直播,以为愿意去的,表弟越长大,好像越讨厌跟不认识的人接触。 她拨通视频。 许一暗额头汗涔涔的,在健身房。 “吃过饭了没?” “还没。” “我送晚饭过去。” “那怎么行,你在家好好休息。”调低跑步机速度,他擦把汗。 陈萝小声道,“舅舅他们晚上才回来,家里吃的又多。” 许一暗拿高手机,笑了下,“想见我?” “嗯,超想。”光是打电话、视频,根本不够啊。 “来吧。” 挂掉视频,陈萝加快切丁速度,做好后放水泡着,捞起袖子做晚饭。菜都是现成的,但许一暗不太吃油盐,偏爱各种水焯蔬菜和简单处理的肉。 她做好,装到两层饭盒。 跟陈学鑫说了一声菜在厨房,饿了热一下,穿上外套出去。 北区距离许家很远。 好在出门打车,很快就到地铁站。 陈萝抱着饭盒在地铁睡着,醒来面前已站满人。她把座位让给带小孩的妈妈,靠到门边听报站。 半小时后到了。 饭盒还有点余热。 这边车少人少,出租和滴滴都很难叫。 陈萝站站,捡辆共享单车。许一暗刚到家,老远看到陈萝骑车从坡上冲下来——车不停颠,她头发不停甩。 像一颗灵活的海胆。 女孩整个人抖啊抖,终于在零部件分离前,骑过重重减速带到门口。 “你没事吧?” 他推开铁门。 陈萝呆滞片刻,张开手掌。 手心全是车把印出的小点点,下来,人腿都是抖的,“还以为我和车必须起飞一个,你家门口……什么时候……有这么多减速带……” 许一暗横抱她。 “才装的吧,我回来刚看到。” 陈萝在他怀中安安静静的,进去立马跳下来,打开饭盒,撇头看他。许一暗穿着运动外套,里面挂空档,她一摸就摸到热乎乎的肉,舔舔唇,扯开拉链抱住。 小手挺凉。 他哆嗦两下,摸她头,“怎么啦?” “好奇怪。”陈萝仰头,琥珀色的眼睛水润润,“只是一天不见我就好想好想你。” “哦。” “真的。”她乱摸他背,亲下饱满的胸肌,喟叹出声,“唔……你是不是在外面洗过澡?” “嗯。” “暗——” 他轻轻推开,唇边有点笑,“你不是来送饭的吗?” “饭在那里,送到了!” 他又笑。 χsyμsんμщμ.cом(xsyushuwu.)陈萝收手,并腿坐正,瞥到窗户上的倒影,吓一跳。天啊,里面的雷公电母头是谁!怪不得他一点反应没有,还推她! 陈萝伸指梳头。 生生扯掉两根。 许一暗坐到餐桌。 吃得很认真,一点没剩,吃完洗净饭盒,放到碎花布袋,递到她面前。 “过去要一个小时,我送你吧。” “现在就赶我回去吗?” “没。” “你不想我吗?” 他抱她到腿上,环住细腰,“明天不是要一起去玩?你晚上不在,家里会担心吧。” “跟你在一起,不用担心的。”她伸长脖子,啊了两声。 “就是跟我在一起,你舅舅才担心。” 以前怎样都好。 现在要徐徐图之,操之过急暴露本性,不行的。 陈萝的性格就跟她头顶的发旋一般,若要顺,往往逆。听着许一暗一本正经地分析家庭关系,顾忌这,担心那,明明身体也热的,却偏偏要隔开距离。 她就很想上。 陈萝坐过去,精准坐到男生裤裆,小小声说话,故意要人凑近听。 “腿软嘛。” “我抱你上车。” “肚子痛哎。” “哪?”他起身顶一下,她死抱着不放,一来二去,直把裆部小尖坐成突起的帐篷。 “有什么硬硬的顶着我,好痒。” “……” “是什么呀?”她低头看一眼,“许一暗你是不是在裤裆藏东西?” 他闷哼。 硬物让陈萝捏住。 “别。” 许一暗咽口水,舔唇,“做了收不住。” 陈萝看他一眼,张嘴咬下巴、吃喉结,软舌碾过微热的肌肤,看他鸡皮疙瘩层层突起,耳朵上的绒毛轻轻动,咽下口水。 好性感啊他。 她能舔一天。 “主人,操操我嘛。”陈萝软软趴下,贴着火热肉感的胸膛呜咽,“好想被大肉棒操哦,呜呜呜。” 还没呜完。 世界颠倒。 许一暗扛人上楼。 粗暴拉掉羊绒袜。陈萝屁股一凉,看自己白花花的腿在空中晃,刚要喊,就被扔到床上。整个人跟着床垫一震,岔开腿坐起来,“许一暗你扔我!” “不仅扔你。”他脱掉外套,露出精壮的肉,“还要操哭你。” 大手罩住小棉裤狠狠一握,掌心贴着猛揉。他抬手,闻手掌沾染的私处味道,本来隐忍的表情变得有点阴郁,深灰的瞳冷冷锁住她。 陈萝有点慌。 并拢腿。 鼓囊囊的肉芯颤颤巍巍吐水,在内裤湿出条缝。 他扳开膝盖,脸贴内裤深吸口气,“好骚。” 伸舌舔一口。 滋溜的电从敏感的蜜肉传遍全身,紧接着,齿咬的痒痛感袭来。 陈萝瞬间往后挺腰。 天啊。 她上身还穿着厚嘟嘟的长绒外套,像只胖熊崽,怎么一秒钟羊绒袜没了,毛呢裤没了,就只剩一条内裤,还被他那么用力地闻和舔。 陈萝并腿。 又被推开。 羞耻的肉洞不要脸淌水,他咬着点布料,把湿透的内裤脱下。刚撸过铁的手掌,茧子异常戳,贴着小腿肚摸到大腿根,按了按流水的软蚌。 就像厨子确认菜的熟度。 “好湿。”他盯着她,“是刚才湿的,还是来的路上就湿了?” 陈萝咬唇。 “刚才湿的。” “刚才湿的能有这么多水,你自己闻闻,骚成什么样了?” 陈萝被迫闻自己的贴身内裤,脸爆红。 细白的脖颈火烧一般。 “骚穴不干,是不是会一直流水?”他扣一把,食指和拇指拉出银丝,“好粘。” “嗯。”她点头。 许一暗拉下裤头,半挂着操进去,直插到底,低头看她,“这样呢?” “好棒。” 她眯眼,胸脯在颤。 “怎么进去还流水?你是不是关不上?” “唔……” “不许流水。”他抽出挂满淫水的肉棒,揉突起的阴蒂,“流成这样怎么行,光会骚了,怎么灌精都不怀孕。说,是不是精液都被骚穴吃了,没给子宫留一滴?” 陈萝捂脸。 挺腰把水涔涔的肉穴露出来,摇了摇。 “不是的,会流出来……” “什么流出来,我每次都对着子宫口射。”他挺着肉棒干水缝,来来回回蹭,不停去奸红肿的阴蒂,就是不肯叫骚穴吃到,“明明是骚穴把精液吃掉了,吃了还不认,你是不是坏女孩?” 陈萝水流得一塌糊涂。 屁股和腿都在颤,解开扣子,眼巴巴褪掉毛衣,就剩胸罩等着他脱。 “我不坏的,你不要这么说我……” 许一暗不脱。 径直掏出只奶,用力握成尖,顺着乳根来回往上推。 跟挤奶一般。 100.他分裂的影 奶子捋红了。 乳头站起来,红艳艳的,偏罪魁祸首亲都不亲,只偶尔吹口气,生气问她,“怎么还没有奶?长这么大了一只手都握不住,还不会出奶,你想饿死我吗?” “主人……我没怀孕,怎么会有奶……” “射这么多次都没用。”他拍她屁股,“还说不是骚穴吃了?” 陈萝摇头。 眼睛红通通的,“骚穴没有吃,只是夹不住。” “我不信。” 他捏她脸,看女孩委屈皱眉,小脸马上要挤到一起,强硬的语气不由松软,“问你是问不出来的,我要拷问骚穴,你有意见吗,陈萝?” “拷问?”都快憋晕了还拷问什么呀,快来操她! “就是用这根鸡巴。” “怎么拷问呀?”她扭屁股,明知故问。 “插进去,不停干,干到骚穴受不了,招供。” 陈萝咬牙张开腿,双手扒着蠢蠢欲动的阴唇,“请主人拷问我的骚穴,不要留情。” 许一暗掐着肉棒一杆入洞,狠狠撞到底。 低头吸咬奶子。 陈萝爽得起飞。 抓着床单一面扭一面叫,脚趾蜷缩,恨恨扣着空气。 “好粗,唔……太粗了,主人好棒……好会操……要飞了……唔……” 许一暗叼着奶子,腾出手捏她下巴,顺着嘴角扣进,戳弄软糯的舌。陈萝娇喘的声音不成样子,咕咕哝哝,她觉得嘴里可恶的指也是鸡巴,只是不会喷精的鸡巴。 嘴巴和小穴都在挨操。 奶子在挨吸。 她挺动腰肢,隐约看到肚皮映出肉棍恐怖的形状,被操穿的感觉极其强烈。许一暗是天蝎,在知道他生日前,陈萝翻开借来的星座书,一条条对照,总以为他是金牛或者处女。 太有欺骗性了这个人。 性欲开闸,简直一步到胃。 χsyμsんμщμ.cом(xsyushuwu.)陈萝扣着健硕的背,闷哼迎合,噗嗤噗嗤的水声从交合处传来。 他咬住她耳朵,喘道,“看,在招供了。” 大手狠捏圆臀。 陈萝头皮一麻。 翻来覆去的浪潮席卷身体后,尖叫着喷了。 好喜欢被捏屁股。 这么捏怎么受得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干一下,水飞溅一下。 干两下,水包开了大口子,淫水决堤般顺着红肉往下流。陈萝屁股缝湿湿的,张合的屁眼吃进些,竟然也有些痒。 许一暗抽出肉棒。 脖子筋肉鼓得吓人,抱起细腰,下巴抵在大腿间,对不停蠕动的肉穴说话。 “骚穴又在逼精,快说,是不是成精了,想吃我的精液想得不行。” 小穴怎么会说话? 太欺负人了。 “不说?” 他抱着吸,嘬出波的巨响,满满吃口淫液又去吸咬。 高挺的鼻子亮晶晶的。 狗一般闻着拱着。 陈萝感觉小穴猛地一缩,瞬间掏空,还没来得及在高潮余韵中贤者,立马又被霸道的吸舔送上了满是白光的天堂。 “吸死了,暗……要被吸没了……” 她像滩烂泥,呜呜啊啊的。 发出意义不明的音节,口水沾湿枕头,两条白玉似的腿疯狂在空中蹬,几分钟后,软软垂下。 天啊,一滴都没了。 “小萝?” 许一暗凑近,发现陈萝睁着眼,但是眼神涣散,没有一点神采。贪婪的淫和色,从女孩娇媚香软的身体悉数压榨而出。 她一连喷了三回。 淅淅沥沥的淫水,来不及吃下的,全流到床上。 深灰色的棉质床单,湿了一片。 尿床似的。 许一暗有点生气。 “我的枕头也能让你发骚?” 亲不到他。 陈萝流着口水舔枕头,痴迷的表情仿佛那就是他的身体,带给她无上快乐。 这里跟大学旁的家不一样,到处都是他生活的痕迹。陈萝能看到玻璃柜后,擦得闪亮的球赛奖杯,也能看到他常用的电脑和音响。 米黄色的灯光。 深灰色的地毯。 黑色球帽挂在架子,刺绣很清晰。 澎湃的他的气味。 这里就是她的天堂。 最爱的他,在疯狂弄她。 许一暗站起,拖着两条细腿狠狠干。 陈萝腰肢悬空。 双手捂住脸,口水随着啪啪啪的操干外流。 一身软肉荡啊荡。 水包红肉外翻,干出白浆,粘稠的一团沾到男生阴毛。她偶尔挺胸,胸罩歪歪斜斜,两只奶子随着操干的频率晃动。 他托着屁股,没空搭理奶子。 “会玩自己的奶么?揉给我看。” 陈萝红着眼。 细而小的手罩住两颗圆奶,绵软的乳肉从指缝挤出。单论视觉,比他揉起来好看。那种清纯的淫荡和青涩的下贱,多好看。 操死她算了。 咕叽咕叽。 水声越来越响。 啪啪啪啪的,是他在加速奸淫。 泥沼一般的水穴贴着肉棒挤压,越来越狠。 他操开,狠狠操开,即将射精时,强压女孩的两条细腿,一面疯狂狠入撞击软肉,一面往最深的口子射精。 噗噗噗的声音从灵魂深处传来。 陈萝听到肉穴像蠕动的虫子一般,吞咽精液。 头皮一麻,忙抱他,“暗……精液好像真的被骚穴吃掉了,我听到了,它吃得好大声。” 许一暗摸她红扑扑的脸。 打个冷劲。 “嘶……是我的肉棒在咬你,爽不爽?” “爽。”小穴麻酥酥的,爽得颠三倒四,她好像死在他鸡巴上,“要是子宫吃不到精液,我是不是永远不能怀宝宝了?” “那我多射一点。”他亲她,“射到骚穴吃不下,那子宫就能分到了,对不对?” 陈萝点点头。 “那你会不会很累?” “不会。” 操她怎么会累。 只恨卵蛋造精要时间,否则每天都想射满她。 “还流水吗?” “唔。”许一暗问。 半软的肉棒堵着穴,往里操了下,隐隐又有抬头的趋势。 陈萝看时间,快八点了。 “不流了。” 他深呼吸,抽出肉棒,纸巾擦过流精的小洞,然后擦自己依然很有分量的鸡巴。陈萝看一眼,心还热的,扑过去对着龟头亲一口。 急急套上衣服,出去捡自己的袜子和裤子。 “好坏。”她穿整齐,胸挤着内衣有点刺痛,应该是咬破了。 小肚子也一抽一抽的。 穴都做坏了。 他咬她耳朵,送回家。 车到小区门口,按着陈萝在里面亲了快十分钟才放开。许一暗擦嘴,不停亲她脸,明显还没够,“运动完就很想做,你不来,我都要在家diy,你来了,我给过机会走的。” “哦,怪我自讨你操咯?” “怪你太可爱。” 他拉起小手亲一下,攒着不肯放,“戒指在家不方便戴,先收起来,没事的。” 陈萝够起身亲他,“暗,明天见,早一点来接我哦。” “嗯。” “暗。” “什么?” “就是想叫你。”她拎着碎花布袋下去,圆眼弯弯,笑得极美,“明天会下雨吗?” “不会。” 许一暗站在楼下,目送她回家。 淡黄的地灯从深草射出,男生高壮的影分成几瓣,躺在不同方向,有的长有的短,像一块四分五裂又不停走针的表盘。 他披着暗淡的星光走入斑驳的树影。 接通电话。 “对,我们明天去。” “园里的素食餐厅见吧,阿姨,你带着孩子不要坐太近。” “我知道你想见她,可是陈萝连生父都不肯认……” “不,你说的那两个人,跟我们没关系。” “我只是觉得您不该见她,如果是为了钱,或者别的难处,我能帮忙。当初说走就走,现在说来就来……作为成年人,能别这么自私吗?” “好吧,你有难处,若陈萝肯认你,我不会拦。” ρο①8Μ.cOм 【完结】偿他一生 临江植物园建在废弃矿坑。 几十年来,雨水聚集,矿坑底部变成深潭,还有一方瀑布从昔日的矿洞垂落。 这片死水因为富含矿物质,绿得发亮,跟打过蜡似的。 陈萝牵着许一暗的手顺着隧道往上爬,小声道,“思思她们都跑了,说不给我们做电灯泡。” “嗯。” “你故意的,是么?” “什么?” “生怕别人不知道我们的关系。”回来后,先是给舅舅舅妈送东西,然后请以前的同学 χsyμsんμщμ.cом(xsyushuwu.)一起出来玩,付思思几人性格好,关系网很宽。 她们知道,以前的同学就都知道了。 他不说话。 避过滴水的岩石,伸手拉她。 两人终于从狭长的矿洞出来,重见天日。 植物园很大,按照五大洲分成几个区域,用脚走那是不想要脚了,好在套票里有观光车,随时都可以在站点坐。 付思思几人在粉黛子花田拍照。 这个季节花期已经走到尽头,也不知道植物园用了什么办法,这本该在12月就消失的植物异常繁盛,粉粉的一片,云霞一般,像彩虹马和芭比娃娃居住的地方。 陈萝拉着他拍一张。 许一暗问道,“要不要吃饭?” “我带了面包,你要么?” “温室那边有个素餐厅,还不错,我们吃完可以去看仙人掌。” “等我叫下思思她们。” 几个高中室友当即答应。 十点过来,玩了快两小时,拍照拍得手机没电了。人不吃饭可以,手机得找地方充电。几人乘车到温室。 琳琅满目的纪念品商店后就是游客中心。 素菜馆招牌很大,一眼就看到。 许一暗点菜,陈萝看架子上摆放的捕蝇草,很好奇。付思思她们出去买了炸鸡、汉堡过来,浩浩荡荡往桌上堆。 “光吃素菜是不行的,许同学,你看你把小萝饿得多瘦。” “就是,光你又高又壮红光满面了。” 许一暗点头,“你们说得对。” “啊,你这个人。” 大家明明是开玩笑的,偏他认错认得极快,搞得好像欺负他一样。 陈萝把早上削好的水果拿出,放到中间。大家吃会儿炸鸡,吃点水果解腻。素菜上来,看着一点也不素,豆腐做的红烧鱼、豆干炸成的鱼香肉丝,吃着竟然跟真的肉差不多。 还淡淡回甘。 “震惊我的妈,这素菜怎么做得跟荤菜一样。” “不愧是你,许同学。” 总是不声不响干惊人的事。 陈萝不太说话。 只是一个劲盯着捕蝇草看。 “喜欢待会儿买两盆。” “暗,你说这明明是草,为什么吃肉呢?”太吊诡了,这种植物,叶子也长得像野兽嘴巴,潦草得很。 “可能因为肉好吃。” 他说。 噗嗤。 有人笑出声。 都说情侣降智,陈萝还挺正常的,依旧文静貌美只是有点脱线。怎么许一暗就跟换了芯似的,好歹也是不怎么学就很学霸的传奇人物,为何如此智障。 他们吃吃玩玩。 分享刚才拍的照片。 忽然有人说,“对面的妈妈跟小孩好奇怪哦。” “怎么啦?” “东西点了也不吃,一直盯着我们看。” “啊,还不是怪你太吵了,小声点啦。” 陈萝看过去。 许一暗转头看她。 那位妈妈画着浓妆,连衣裙外面穿件貂。貂皮油光水滑的,跟她有些风尘的妆容不太搭。陈萝总觉得有点不协调。 看一会儿,终于明白哪里不协调。 妇人脸挺美,但是脖子皱纹很重,手也粗大显老。 看着贵妇,原来应该过了很长时间的苦日子。 小孩胖乎乎的。 看会儿动画,吃会儿饭。 陈萝觉得有点眼熟。 许一暗望她,骤然靠近,宽大的身子几乎罩过来。 声音低低的,很近。 “怎么?” “那小孩跟学鑫小时候好像。”陈萝低头,拿块鸡翅膀慢慢吃。 陈学鑫小时候就这样胖,对面小朋友吃饭的形态还有三心二意的性格,真的好像表弟。 外甥肖舅。 许一暗想。 贵妇视线跟陈萝对上,立马站起,抱着钱包过来,血红的唇对着几人张合,“小妹妹,你们知道洗手间在哪吗?” “出门右转,有个大招牌的地方。” 付思思说道。 “哦。”妇女踌躇一下,攀谈起来,“你们上初中……高中了吧,放假过来玩?” “大一了,阿姨。” 付思思有些奇怪,“我们几个看起来很小吗?” 明明都化了妆。 穿得也很时髦啊。 女人发会儿呆,哦了两声,“大学了……这么快,这么快啊……” 几人面面相觑,觉得这人很怪,不想搭理。 自顾自吃饭、说话。 那贵妇不肯走,见人多,嘴唇动了动,依依不舍看着陈萝,继续舔着脸道,“都是哪个学校的?” 付思思看她一眼,转动叉子,“我们是F大,那个高大壮和他旁边的小美人是A大的,阿姨您还有事吗?”另外几个女生表情也不太好。 有人偷偷踢了脚许一暗。 “说话呀。” 就你一个男的,好意思装聋作哑。 许一暗咳嗽一声。 往后挪椅子。 椅子发出刺耳的响声,咬着勺子看动画的小男孩抬头,发现妈妈不在身边,瞬间变脸又踢又踹,把碗都掀了。 就这,贵妇都不肯走。 一面叫“宝宝乖哦,不要闹”,一面看向陈萝,“A大,这么出息啊。” 陈萝抬头。 手指顺着餐盘外沿滑动,指尖泛白,“阿姨,你宝宝哭了。” “哎。”女人勉强笑笑,又“哎”了一声。 “你……你叫什么名字啊?” “陈萝,草头萝。算命的说我命不好,取名要贱,本来要叫陈小草,舅舅取的草头罗。” 女人动动嘴唇。 有些激动,“怎么命不好,能上A大,肯定好命的。” 腊月生的,那么难熬的冷天都活下来。 怎么可能命不好。 小孩从儿童椅翻到地上。 哭得更惨了。 服务员过来扶起,急忙喊道,“谁家小孩,家长呢,怎么能把孩子单独丢这?” 贵妇夹着钱包匆匆过去,不时往这边看。 脸上松弛的肉抖了抖。 仿佛要哭。 “你还记得我……” 许一暗起身,问道,“还吃吗?” 椅子划拉出尖锐的响声,盖过了妇人带着哭腔的声音。 陈萝看他一眼。 “不吃了。” 大家收拾东西起身,有点鸡皮疙瘩,“太诡异了,这人不会脑子有毛病吧,一个劲盯着陈萝看。许一暗你发挥点作用,不要关键时候当缩头乌龟,真是的。” “你肌肉白长的啊?” “到底行不行?” 高中室友们脑补陈萝凄风苦雨,许一暗缩头缩脑,越说越暴躁。男生拎着所有人买的东西,大包小包跟在后面,护着陈萝出去。 一句话没反驳。 哭闹的小孩,慌乱的妇女。 陈萝似听到脚步追赶。 略往后看 χsyμsんμщμ.cом(xsyushuwu.),眸光触到他的臂膀,浑身一震,当即收回。 不再看。 水晶蚕蛹似的玻璃房。 嶙峋古怪的沙漠植物矗立在高高矮矮的小坡上,陈萝盯着仙人掌开出的花,奇怪道,“仙人掌会开花吗?” 这浑身带刺的植物,竟然能开这么大的花。 好妖艳。 他侧身让后面的人,“还会结果。” 陈萝不可置信。 “我家养的怎么不会?” 许一暗余光锁着后方,漫不经心道,“品种问题,往前走,那边应该有结果的。” 几个小姑娘探头往前,没找到长果子的仙人掌,倒是看到擎天柱一般的超长单株。 “这得有十几米吧,我吓到了……” “啊这,好长好粗。” 名叫量天尺的巨型仙人掌,高高俯视众人。 陈萝不知怎的,盯了下身后人的裤裆——他的东西大起来,硬出形状,真的很像在裤子里放了条棍子。 跟这量天尺异曲同工。 许一暗袋子归到一只手,揉她头。 “看什么?” 陈萝转过身去,“没看什么。” 沙漠厅出来,下个温室是兰花。 兰花的品种太多了,最常见的蝴蝶兰花形美,大朵大朵吊着像编钟,香味极浓。昂贵的品种幽寂,长叶中只零星几朵花。 她偏爱小小的白白的铃兰,数串垂着,萌得不行。 “小心。”许一暗拉住她,“铃兰全株有毒,别靠太近。” 陈萝往后退一步。 “为什么?”明明看着那样娇弱可爱。 许一暗以前常陪弟弟过来,知道许多,耐心跟她讲解。 温室外面有一大片草地。 草地上有人在放风筝,风筝没放起来,倒是呼噜噜吃了许多冷气,一个劲吸溜。 付思思看地图,说这里有羊驼。 大家一致同意坐车去看。 陈萝说好。 最后看了一眼,远处的素餐馆招牌。 羊驼没看到,围栏里只有几只歪嘴斜眼,胡子挺长的山羊——山羊这个品种怎么说呢?几个女孩子都是第一次见,捡着菜叶去喂,全被吓到。 山羊眼间距很大,瞳孔是横着的一条。 跟存钱罐的硬币口子一个形状。 极邪气。 舌头超乎意料的长,你伸菜叶去喂,以为还远,它出其不意卷走,嘴巴缓慢而诡异地上下左右摆动,牙齿、舌苔,看得清清楚楚。 笑眯眯的淫邪模样,真的绝了。 “好像恶魔,好恶心。” 娄晓跳开。 山羊咩咩叫,朝许一暗聚过去。 他像牧羊人一般,轻巧对付。 羊似乎很喜欢他。 付思思气道,“谁家带小孩来喂,铁定喂出心理阴影啊……羊驼呢,我们要看的是羊驼啊!” 她们去问。 工作人员解释道,“最近羊驼闹脾气,看见谁都吐口水,必须关起来。” 又玩会儿。 大家觉得没意思,要走。 娄晓拿到驾照,自己开车。 许一暗开一辆,付思思和另一个女生同他们坐一起。 女孩子在一起总很快活,陈萝不太能聊天,也跟着两人不停说话。她表情轻松,抱着买的捕蝇草,时不时笑一下,琥珀色的眼睛温驯清亮。 露出的虎牙可爱极了。 许一暗望眼空荡荡的副驾。 问了地址,打开导航。 两个女孩送到家,他驱车到面包店,买她爱吃的蛋挞和面包。 出来,他往电梯走,要去地下车库。 陈萝往外走,说想看喷泉。 她露出手指,不再缩到袖中,顺着红白相间的地砖,只捡红色的踩。他在后面,手揣裤兜,看远处新装的电子显示屏,屏幕上正在放新春促销广告。 跳楼价,打骨折。 折上折,还满减。 女孩很沉默。 也很执拗。 半小时后,许一暗说,“我们回去吧。” 她说,“我想听的不是这个。” 他站在几十米外,很平静,“你想听的我不会说。” 冬季的风夹杂雨。 刺淋淋打过来。 冷气在广场打旋,卷着所有能卷起的垃圾飞舞。 陈萝绕着喷泉外围走回来,顿一下,抬头望他,故意瘪嘴,“你……今天很奇怪,是不是做错事瞒着我?” “……看出来了?” “我眼睛又没近视!” 他松口气,笑了笑,“我捡了只小狗,舍不得送走。” “小狗?” “嗯。”男生滑动屏幕,“你看。” 黑白黄三色的长耳猎犬,奶胖奶胖地缩在拖鞋里,一双自带眼线的销魂狗眼直勾勾盯着镜头,那种骨子里的皮和贱,简直绝了。 陈萝惊道,“……老崔同款……什么时候捡的?” “就回来那天。” “我去你家怎么没看到?” “放宠物医院,吊针。” “不对。”陈萝竖起警觉的天线,“这不是你捡的,是买的,对不对?” “哪有人能捡到品种狗!” 她非常机智。 许一暗点头。 捏她微鼓的腮帮,“你好聪明,我哪来的福气,可以有这么漂亮又绝顶聪明的女朋友。” “说实话啦!”她拽他手臂,摇来摇去,“求你啦。” “有个协会,叫比格受害者联盟。” “嗯。”陈萝点头。 这种狗确实有把人逼疯的潜质。 “有人发布送养信息,同城的,扬言送不出去就和狗同归于尽,从普渡河上跳下去。”他有点无奈,手揣裤兜,忽然挺直腰背,“保护母亲河,人人有责,对吧?” 陈萝沉默一秒,握拳捶他。 “又骗我!” 许一暗笑起来,冷冷的探究的光流淌而出,慢慢包围她,“送养是真的,饲主搬家,不能养了。” 他一直在找陈爱美。 半个月前找到了,陈爱美没脸见陈爱国,通过其他人联系到他,说想见陈萝。还说嫁了个外国人,马上要去国外生活,想带陈萝走。 女人很卑微,又歇斯底里。 隐隐知道些什么,透露警察来找过她,然后一个劲说带陈萝走,陈萝才会安全,求求他放手。 求他做什么。 他怎么可能放手。 陈爱美害怕,不敢多说什么,疑心电话被监听。只求着见陈萝一面,如果母女相认,就不要阻止,还说什么爱不是绑架,是成全。 确认陈萝没认出生母,许一暗收回手机,“明天过来看狗吗?” “好啊。” 女孩很高兴,念叨要买笼子,“小时候就要让它习惯,否则以后关不住,可皮了。” 他们往回走。 站进电梯。 电梯往下。 许一暗靠着墙,脸映出金属 χsyμsんμщμ.cом(xsyushuwu.)冰冷的光,“陈萝,你想找妈妈吗?” 女孩盯着1,2……显示灯逐渐往下,她脸色发白,蒙着层灰色的青,“我去岑县,以为能找到,其实那么多年她不来找,我早该放弃的。” “只是放弃没那么容易。” 陈萝说。 有时候人总会惦记自己从哪来。 “那现在,放弃了吗?” 许一暗转身。 身体投出的影笼罩她,比起询问,更像逼问。 她点头,唇边绽开铃兰般纯洁又致命的微笑,“我在那里找到了你。” 拉我出地下室的蛛丝,同我一起下坠的爱人。 这个世界若还对我有半分吸引,全是你在支撑最后的重量。 “找到你,就够了。” 她拉出他揣在裤兜的手,一根根掰开僵硬的指,叉进去牢牢握住。 从此之后,知道要到哪去,便不问从哪来了。 电梯门打开。 属于地下的,阴冷厚重的空气涌入。 高壮的男生喉结滚动,牵身旁的女孩进到白光如炙的地下三层。整齐规划的车位如同墓地,每走一步,都是在幽魂的领域徘徊。 他弯腰,抵住她的额头。 唇边勾起宠溺的笑。 声音又低又沉。 “真乖。” 谁在说谎。 谁在坦白。 全然无碍。 反正语言从发明那天起,从来没有明辨是非过。 她靠着他。 是无骨的蔓草,攀附,勒紧,就算没有根,也可以凭水而活。 他牵着她。 如沉默的死神,残忍,温情。 或许是因为太过残忍,表面就特别温情。反正覆盖灵魂的残酷和残暴,她其实能窥见,却从来选择容忍。 他们是绑在一起的蚂蚱。 谁想飞都不可以。 野草蔓蔓。 生于暗,长于暗,最后决定斩断根系,终于暗。 心甘情愿偿他一生。 【完结】 精|彩|收|藏:po18m.v ip | Woo1 8 . V i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