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能继承夫君的遗产吗》 今天我能继承夫君的遗产吗 第3节 “……简大夫说宜清淡!您日日盯着菜谱望梅止渴,不难受吗?。” “难受!不看更难受。” “小姐,您真的不生气吗?”绿衣问出心中的疑惑。 “气啊,我都乖乖喝药了,凭什么不让吃肉。” “……奴婢问的是外面那些流言。”绿衣咬牙切齿。 “嘴巴长在别人身上,我生气别人就能不说了?” “可陆家二房也太狠毒了,传出那些留言损毁您的清誉。” 江清波盯着菜单咽了咽口水,随后不在意挥挥手。“等我脸好,那些流言也就不攻自破,不必放在心上。” 绿衣眸光闪了闪,看向认真研究菜谱的江清波,嘴唇动了动,终是什么都没有说。 急切的脚步声响起,绿梅跑进屋里。“小姐,老爷回来了。” “哎呦,我头疼需要躺一躺,叫所有人都别打扰我。” 江清波扔下菜谱,麻利的爬起身大步走向床铺。完了完了,哭包爹回来了。外面的流言传到他老人家耳里了吧? 呜呜呜……她不想一个人面对亲爹的眼泪啊! “老爷在小花园遇见大夫人,气冲冲进宫了。”绿梅又说。 江清波放下扶额的手,狠狠瞪了眼绿梅。“坏丫头,下次说话不许大喘气。” “奴婢跑累了,歇口气。” 江清波:…… 江清波又躺回贵妃榻。亲爹现在进宫估计是去找陆家的麻烦。难为他一大把年纪还要这么操心。 算了算了,一会面对亲爹的眼泪就哄一哄! 江清波等着亲爹回家,没多会药劲上来,双眼缓慢合上。绿衣做了手势,小院里的婢女们动作轻了几分。 一觉睡到太阳西斜。江清波被绿梅给摇醒。 “小姐快起来接旨。” “???” 作者有话说: 开文,撒花花! 第三章 “……左都御史之女江清波,温良敦厚,品貌出众……武安候三子陆明洲,适婚娶之时……择日完婚,钦此。”中年太监打量愣神的江清波,如常的收回目光,笑吟吟迎上去。“江小姐是大福之人,得太上皇亲自指婚。除了皇子皇孙可无人有此殊荣。” 中年公公面色慈祥,声调尖细,听着却不刺耳。让人很难生出恶感。江清波脸上的笑容灿烂三分。 “太上皇厚爱是臣女的福分。”微肿的脸笑起来有几分怪异,中年公公面色如常。不愧是陪伴太上皇几十年的公公。江清波打心底佩服。“烈日炎炎劳烦公公前来,若不嫌弃请到屋里喝杯茶,歇歇脚。” “我这儿的茶叶不值钱,于公公不要嫌弃才是。”江源走到他身旁,做了个请的手势。后者在江清波的脸上多停留两秒,从善如流进了屋。 “江大人盛情,奴婢岂敢违逆。” 两人年过半百的人,一边走,一边进行着商业寒暄。有说有笑进了花厅。 江清波打量手中的明黄圣旨,手肘撞了撞左边的亲哥江清泽,小声说。“大哥,太上皇是不是很讨厌陆明洲?” “胡说八道。陆明洲可是太上皇手中最锋利的刀,也是最喜欢的刀。” “喜欢却又让我嫁给他?太上皇怎么想的?难道是太上皇终于忍不了老爹天天参他。想让我们两家结仇?” 江清波抽了抽唇角。太上皇的行事风格和他挑选继承人的方式一样离谱,谁能想象大魏现任皇帝是抓阄选的。太上皇甚至还与时俱进给皇帝儿子们设定实习期,一到三年不等,不合格就踹下帝座。 前面两位被踹下去的儿子已经看破红尘剃度出家,现在的梦想就是前往西方极乐修仙。这第三位刚继位半年,乐观向上的好少年被折腾成了一条咸鱼,只等被踹下帝位后加入前往西方极乐的修仙队伍。 谁听了不说一句好惨! 江清波觉得现在的自己也很惨!脸色丧丧地。太上皇的脑回路过于清奇,她猜不着。 江清泽一脸不赞同。“你性子虽然偶尔恶劣,但也算温良敦厚,容貌更是出众。配陆明洲绰绰有余,哪里算是结仇。” “大哥在太上皇身边呆了不到一年,已经学会睁眼说瞎话。一定经过很多难言的痛吧!”江清波握住亲哥的手。“受苦了!” 江清泽对上怜悯的目光,手心发痒,忍了又忍终是没有忍住,一巴掌拍向对方脑门。“少看些乱七八糟的话本。” 江清波抱住脑袋,后退一步,控诉的盯着他。“我马上要嫁人了,你还欺负我。果然嫉妒所有人宠我。” 江清泽:…… 婚期还是太长了! 另一边,江源笑盈盈地把于公公送出门,转回身,脸上的笑容咻的一下没了。 “陆鹤轩那老货不要脸,我让陆家二房给个说法,他居然死皮赖脸把三儿子赔给我当女婿,他那三儿子声名狼藉……”他看向江清波眼眶红了。“闺女,爹对不起你! “爹啊,这话你该对陆明洲说。他要知道娶的是个丑女,估计心里已经气疯了,要是条件允许这会早逃婚了。” “你哪里丑?你只是——嗯?逃婚?”江源双眼发亮,双手击掌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容。“逃婚是个不错的选择。流言该来的更猛烈些。” “爹,这可是赐婚。”江清泽向跑远的人大喊。可惜前者跑得飞快,压根没有打算搭理他。 “陆明洲可是太上皇的宠臣,万一成功了呢?”江清波看热闹不嫌事大。而且让亲爹心里有希望,也不至于今天就开始对着她流眼泪。那沉重的父爱她真的接受不来。 她刚说完对上亲哥蠢蠢欲动的目光,捂住胸口。“哎呦,我头好疼!” “你头疼捂胸口做什么?”江清泽咬牙切齿。 我去,捂错了!江清波一本正经扶着额头。“头好疼。” 江清泽:…… 手痒了! 江清泽额角青筋突突的跳。江清波瞥一眼,心道不好,拉着旁边的绿衣转身就跑。 “身体不适,今晚勿扰。” “……死丫头,头疼还跑这么快!”江清泽对上沈祈云的目光,脸上的轻松消散。夫妻两同时露出忧愁来。 陆明洲非良配……! * 亲爹的希望落空。经过多方面努力她丑女的名声已经传遍京都。但陆明洲毫无反应,据可靠消息称对方每天按时上下班。别说计划逃婚,据说都不曾去太上皇跟前求一求。 江清波叹口气,不愧是太上皇身边的红人,比她预料中稳得住。好在她心里本就不抱期待。身体向后仰倒,压在被褥上,四仰八叉毫无形象摊着。 太上皇定下的婚期很赶,武安侯夫人亲自上门下聘过礼。还有五天就要嫁人。嫁给反派陆明洲,书中关于他的描写早就模糊。唯一记住一点,陆明洲是个不折不扣的工作狂。还是有史以来最短命的反派。过劳死在原主前面。 工作狂挺好!努力工作赚钱没时间回家。她想吃想睡可以随意,简直是婚后最舒服的生活。等到陆明洲过劳死后,她就能继承对方的所有财产。 江清波双眼发亮,这简直是神仙日子。 她可以! 江清波想明白后,连日来积攒的沉闷烟消云散,心情好起来。 “那陆明洲前后克死三位未婚妻,听说最后一位还死在他手里。这样的男人不是良人。”一旁的绿衣依旧忧心忡忡。 “太上皇赐婚,他不敢对我动手。”动她就是打太上皇的脸。陆明洲是个事业狂,仕途对他非常重要。这次赐婚他连拒绝的话都没有,可见其态度。 绿衣脸上的惊惧没有消失,反而更害怕。“那些人说陆明洲还喜欢杀人为乐,最喜欢对身边的小厮婢女下手,一刀一个。” 她手起刀落做了个砍头的动作,同时眼眶红了。做最狠的动作,露出最怂的表情。江清波没绷住笑出了声。绿衣含着两泡眼泪看过来。她立刻收敛笑容,做正经脸。 “传言不可尽信,少听别人胡说八道。” 绿衣脸上的惧意犹在。江清波沉吟片刻给出保证。“放心,有我在一天定不会让他动你们分毫。” 绿衣眼底的泪落下来。 小姐啊,您现在也自身难保! “没出息,一句话就把你感动哭了?” 绿衣:…… 她承担了不该承担的重! “别多想。”江清波拍拍她的左肩,眼底闪着期待。“钱婶今天好像做了新点心,去看看好了没。一会你也尝尝,美食能让人抛却烦恼。” 绿衣:…… 跟了这么个只知道吃的主子,她哪里能放下心。 绿衣无奈,对上江清波眨巴眨巴的双眼,把心底的惧怕压回去,转身去了小厨房。 江清波自觉想明白了,也不愿意在这桩婚事上费脑子。打定主意走一步看一步。从床上移到贵妃榻,眯起眼沐浴在午后温和的日光中。她没有等到绿衣的点心,等来了每日前来心理安抚的沈祈云。 安慰的话来回的说,江清波听得耳朵起茧子。沈祈云刚在对面坐下,不等对方开口江清波率先出声。 “我觉得嫁给陆明洲非常好,以后陆子宁见到我行长辈礼,还要恭敬叫我一声婶婶。陆二夫人和我以后是妯娌,我两平辈,她再也不能拿什么长辈姿态压我们家。“ “短短几日小妹长大了,已经学会自己安慰自己。” 江清波:??? 这是真心话啊! 沈祈云握住她的手,眼眶微红。“放心,家里永远是你的后盾。陆明洲和陆家人若是欺负你,记在小本本上,到时请太上皇做主掀了他们家。” 江清波:…… 到太上皇跟前告状?倒也不必。 沈祈云似乎被刺激了,眼眶里蓄起水光眼看就要哭了。江清波连着好几天受到亲爹的眼泪摧残,现在看到眼泪就觉头皮发麻。拿起丝绢擦拭对方的泪水,挤出个自认为灿烂的笑容。 “嫂嫂别担心,我真的觉得陆明洲挺不错。”喜欢搞事业不爱回家,哪里不好? 沈祈云只觉得江清波笑得勉强。让即将嫁人受苦的小妹反过来安慰,心里有些内疚。收敛悲伤握住江清波的手,许久之后挤出个笑容。 “好孩子,嫂嫂今天让厨房做你最爱吃的菜。” 江清波双眼发亮。 今天我能继承夫君的遗产吗 第5节 “三儿媳。明洲有紧急公务在身无法回来,你见谅。”坐在上首的武安侯开口。 “夫君为国效力,儿媳都明白。” 未来公公反差好大。江清波怔楞,一双美眸悄悄看向前方。亲爹嘴里的武安侯狠辣杀伐,站在他身边都能感觉的杀气。眼前的武安侯声音轻缓,面容和蔼,唇角微微上扬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活脱脱一中年气质美男子。大街上偶遇会让她多看两眼那种。江清波大胆看了一眼,悄悄抬头又看一眼。 “你爹说我坏话了?” 江清波的举动没有一点文静闺秀的模样。武安侯却没有生气,脸上的笑容更甚。 “阿爹让我谨小慎微,小心做人。两家离得远若是惹了您,他赶不及来救场。” 众人:??? 她还真敢承认? 众人神色各异,所有目光看向武安侯,大气不敢出。 二夫人单慧君眼底藏着幸灾乐祸。等着公爹发火吧。新婚第一天就惹长辈不喜,日后的日子难了。 “哈哈哈……你和你爹年轻时候一样有趣。明洲有福气。”武安侯大笑,眼底浮起真切的喜悦。 众人:??? 单慧君:??? 这是狠辣杀伐,不苟言笑从不和儿子开玩笑的公爹? 莫不是被人假冒? 单慧君想要查验,但公爹威严甚重让她不敢妄动。 江清波听着笑声,陷入沉思。武安侯和亲爹口中的武安侯好像是两个人。跪在软垫上。回过神,端起托盘上的茶杯恭恭敬敬递上前。 武安侯和侯夫人抿了一口。前者放了一柄玉如意到托盘。后者抓了一把红枣莲子。 “日后若明洲欺负你,尽可告诉我。”武安侯说。 江清波眉眼弯弯,点点头。“您到时可别闲儿媳烦!” 武安侯又是一笑。“不会。” 众人:…… 客套话懂不懂! 江清波送给长房长嫂一柄绣扇。 “做的很漂亮。”裴淑娴浅浅一笑,随后坐回椅子上。 她并不热络,甚至谈得上冷淡。 江清波并不生气。据说去世五年的侯府世子花了三年才博得美人一笑。第一次见面冷美人大嫂就能对她一笑,赚了!向对方露出个友善的笑容,转身走到二房面前。 第二次见单慧君依旧没有好感。哪怕此刻单慧君脸上挂着温婉的笑容,堪称平易近人。江清波依旧记得第一次在屏风后看到她为了退婚对大嫂咄咄相逼的样子,退婚后还大言不惭为她好,祝她幸福。摆足了高姿态。 “弟妹,我们以后就是妯娌。你年纪轻,有什么事情尽管找我。”单慧君起身热情地握着江清波的手。 “以后还要多多麻烦二嫂。”她们以后是平辈呢。江清波眼地的笑意加深。 江清波依旧送上一面绣扇。抬起头,目光看向站在小辈前方的陆子宁。一身蓝袍,端的风流倜傥。发间插了一只白玉簪,衬的气质出尘如仙。乍一看人摸人样的。就是不干人事。 单慧君狠狠瞪了亲儿子一眼。“还愣着做什么,叫人啊!” “……三婶。” 陆子宁声音很小,周围的人还是能听清。江清波好似真没听见,上前一步,侧着耳朵。 “你说什么?” 其他人:??? 找茬? 众人双眼发亮,眼底饱含期待。 陆子宁:…… 他合理怀疑前任未婚妻,现任三婶故意找茬。偏头不想搭理。陡然一道冷厉的目光从上首投过来。 “……婶婶。” 陆子宁顶着武安侯的目光,硬着头皮再次出声。为怕江清波在吃找茬,这次的声音略大,连门外的丫鬟也能听清。 江清波满意了,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既然你叫我一声三婶。作为长辈有些话要奉劝你。” “你当官就是给公爹的政敌送把柄,还是回家安心当个阔少爷吧。” “弟妹慎言。”单慧君冷下脸。 “江——” “难道我说的不对?”江清波打量陆子宁难看的脸,唇角勾起笑容。“你连上门退婚的勇气都没有,只知道在后面搞些下作的小动作。手段还漏洞百出,自己本身也不干净。就这点手段,你去朝堂不就是给人送把柄?” “你……。”陆子宁‘你’了半天愣是没有说出后面的话。 围观看戏的另外几房震惊麻了。 这也太敢说了。 花厅里忽然安静下来。所有人看向上首渐渐失去笑容的武安侯。 众人:上一个说您大孙子陆子宁不好的人断了一条腿! 三弟/三哥新进门媳妇怕是要完! “你三婶说的对。连上门退婚的勇气都没有,以后面对对手的刁难还要我亲自替你解决?”武安侯的声音渐冷。 众人:??? 您这态度对上一个断腿的人公平吗? 陆子宁:??? 他也没想到最疼自己的祖父这次没有帮他,反而还认同比别人话。愣在当场没有反应。 单慧君和陆明钧脸色不好看。想要反驳又不敢出口。 “你三叔自及冠进入朝堂再没让我操心过。”武安侯又说,“好好学学……” 众人:??? 老三不一直是反面例子? 江清波看到二房的憋屈样,爽了。悄悄瞥了眼上首训话的公爹,唇角微微勾起。亲爹果然没说错,当众报仇武安侯不仅不会生气,还会帮她。 那句话果然没说错。最了解你的人永远是你的敌人! 武安侯训完人。江清波如同没事人一样,给小辈们送了一些小物件。 敬茶礼结束,丫鬟们摆饭。 江清波接过绿衣递上的筷子,走到武安侯身旁站定。饭菜的香气飘散,咽了咽口水,努力控制自己的双眼不去看。 忍住,忍住。立完规矩,她就能吃了。 “我这儿没有这样规矩,以后也不用。你快吃饭。”武安侯说。 “这么多小辈看着,你快坐下吃饭。”侯夫人附和。 江清波也不推迟,走到大夫人身旁坐下。对面是笑的很假的单慧君。她没搭理,一心拿着筷子干饭。不愧是武安侯喜欢的大厨,手艺真的很棒。 饭间没人说话。只听碗筷轻微的碰撞声。 一刻钟后,陆续有人放下筷子。不多会只剩下江清波和武安侯夫妻还在吃。前者头也不抬认真干饭,后者两夫妻拿着筷子看着江清波吃。 “昨晚厨房没给你送饭?”武安侯使了个眼神,旁边的丫鬟把远处的菜肴推到江清波面前。 “送了,但我想等夫君回来一起吃,结果菜凉了。” 武安侯冷哼一声。“以后不必等他。” “会不会不好?夫君日理万机——” “他是个大忙人,忙起来也不知道回……”武安侯停住话头,想起不爱回家的儿子也闹心。撇了眼江清波,干咳一声,看向其他地方。“反正不必管他。” “听公爹的!” 陆明洲亲爹发话,嘿嘿,以后就不用顾忌那些个规矩。 早餐结束。其他人陆续离开。 江清波无视单慧君投来的冷光,悠哉哉缀在后面。刚走到门口被武安侯叫住。 “你身体不好,以后请安就免了,好好将养着。” “儿媳省的。” 江清波规规矩矩行了一礼,退出明镜堂。 这一趟走的值。 “阿娘,三哥娶得媳妇好丑,又能吃。我不喜——” 童稚的声音刚想起,后面的话戛然而止。 刚走出院门口的江清波:??? 我现在不好看,我承认。 但能吃是什么意思?她明明是尊重厨师好不好! “小姐消消气,小女子报仇一年不晚。”绿衣好似怕江清波冲回去,拉着对方胳膊往外拖。 呵呵,陆明辰小胖砸我记住你了。 秋水苑。 绿梅等人正在收拾她的嫁妆。江清波躺在贵妃榻上,没多会便觉得困倦。转身准备换个姿势睡觉,对上一双幽怨的目光。 “绿衣,你干什么这样看着我?” “您嫁进武安侯府第一天就得罪了二夫人!” “有什么问题?”江清波茫然眨眨眼。 “问题大了。二夫人……她掌管侯府中馈。你得罪她,以后给我们小鞋穿怎么办?”绿衣垮下脸,眼底幽怨更深。 今天我能继承夫君的遗产吗 第11节 两方僵持着。一刻钟后,明镜堂的婢女们见她彻底冷静下来才放开。 单慧君得了自由,冷哼一声,带着贴身婢女离开。 片刻之后,久去不归的温静回到花厅。 婆子上前禀告事情经过,话毕心有余悸拍拍胸口。“这位三夫人真不是个省油的灯,二夫人刚刚被气得仪态都顾不上。” 盯着单慧君离去的方向,唇角溢出个笑容。“我现在明白侯爷为什么中意她当儿媳。真是个极有趣的丫头。” 婢女:??? 江清波回到秋水苑,刚坐下接过茶,绿梅疾步进门禀告。 “小姐,陆子宁——” “江清波。” 愤怒的声音打断绿梅的话。 陆子宁闯过拦路的粗使丫鬟,站在院子中间大声地叫喊。 江清波放下茶杯,走出卧房,站在门口居高临下盯着满脸怒容的男人。秀眉挑起。“原来是子宁侄儿,叫婶婶有何事?” 一声侄儿,平白让陆子宁矮了一头。 他皱起眉,面露厌恶。“江清波多照照镜子,没事别出去吓人。省的连累他人。” “嗯?是你娘回去跟你哭诉了?还是我那侄媳跟你哭诉了?”江清波唇角扬起,面露疑惑,声音带了几分柔意。 陆子宁语塞。眉梢皱的更紧。“我言尽于此,日后若——” “咋滴?还想代替你三叔行使夫权?” “你。”陆子宁震惊瞪大眼,指着江清波的手不停地颤抖。“不要脸。” “你冲进女子的院子就要脸了?还是你想欲行不轨?混账东西,老娘现在是你长辈。”江清波后退一步,露出惧意,双手挡在胸前。“来人,给我打醒这贼子。” 早已等候一旁的婆子丫鬟们听到命令冲了上前,拳脚并用对付‘贼子’。 陆子宁没想到江清波说揍人就揍人,想要用武力推开围过来的婢女,刚要动作,却怎么都使不上力气。转身想要离开。哐当,院门被合上。 十分钟后,陆子宁鼻青脸肿被扔出秋水苑。咚的一声响,屁股结结实实砸在地上。 江清波愉悦的露出个笑容,居高临下看着他,。“女子的居所不能乱闯。今天婶婶教你个乖。若有下次我打断你的‘腿’。” 哐当一声,江清波合上院门,挡住陆子宁那张愤怒勃发的脸。 “奴婢早想揍他了,今天终于圆梦。”绿衣说。 “敢陷害我们小姐,该打。”绿梅说。 “今天打得爽……” 江清波也爽了,早就想收拾这个渣男,今天终于得了机会。双眼弯成月牙,高兴地哼起小调。 “绿衣,去收拾收拾我们回家住一段日子。绿梅,去切一片洋葱。” 一刻钟后,江清波眼泪汪汪带着陪嫁婢女们离开了武安侯府。 单慧君第一时间收到消息。扔下茶杯,露出个冷酷的笑容。“让她回,到时候看她怎么灰溜溜的回来。” 此时的她还不知道陆子宁冲进秋水苑被揍的事。 江府,江源拍桌而起,哐当一声,茶杯盖子掉到桌上。 “来客人不告知,故意让你丢丑。陆家二房真不是个东西,只会使一些不入流的手段。” “一个成年的侄子居然直接冲进婶婶院子,简直是无法无天。我去找陆家理论。”沈祈云扔下被揉成面团的绣帕,起身往外走。 “嫂嫂别生气。”江清波拉住她,唇角不自觉的上扬。“我没吃亏,还顺手把陆子宁揍了一顿。” “先别急,看看武安侯府怎么处理。”江源说。 沈祈云只能作罢,直勾勾盯着江清波红彤彤的双眼,眉梢不由得皱起。 “没事,是我用洋葱熏的。武安侯府太无聊,我都快长蘑菇了。好不容易来了机会,我借着陆子宁闹事的机会回来住一段时间。”江清波眨眨眼,可怜巴巴盯着沈祈云。“嫂嫂,你不会赶我回去吧?” “鬼灵精的丫头。”沈祈云伸手下意识要戳江清波的脑门,发现她的脑门高高肿起又住了手,无奈拍拍肩。“好好住着就是,武安侯府不来人接,咱也不急着回。” “好好在家里住着。这件事爹来处理。陆子宁闯你院子的事必须让武安侯给个说法。”江源附和。 “阿爹,嫂嫂最好了。”江清波抱住脚边的侄女,狠狠亲了一口。“小团团有没有想姑姑?” “想了。” 三岁的女娃娃说话奶声奶气,江清波瞬间被治愈了。又在那白嫩嫩胖嘟嘟的小脸上亲了一口。“今晚和姑姑一起睡好不好?” 小团团沉默了。片刻小胖手抓住江清波的手,表情认真道:“姑姑,有怨报怨又仇报仇,团团是无辜的。” 沈祈云噗呲笑了。“你那睡姿就别霍霍团团了。” 江清波:…… 江清波在娘家住下来,呆了一天,迫不及待想出门逛逛。 “绿梅,准备马车我们出去走走。李叔好像出了新菜,顺便去尝尝。” 绿梅擦桌的动作一顿,垂下眼眸。“外面太阳晒,带着幕篱肯定很热。要不您今天还是别出了。” “没事,我不怕热。”江清波起身走到屏风后,准备换一身清爽点的衣服。 “最近京城有些乱,出去不安全。”绿梅又说。 江清波从屏风后探出头,打量绿梅,“你今天不对劲,出了什么事?” 绿梅低头沉默。 江清波看向刚刚走进卧房的绿衣。 “你说。” “也没什么事情。就是一些不知情的人瞎说,小姐不必放在心上。” 江清波挑起眉梢。 是关于她的流言? 作者有话说: 第十章 明镜堂花厅气氛凝重。上首武安侯捏着茶盖波动漂浮的茶叶。温静盯着腕的佛珠。下首三房的一众人站在花厅中间,个个低着头,大气不敢出。 “听说青天白日你闯进明洲媳妇的院子?”武安侯抿了一口茶,撩起眼皮看向陆子宁。 “是。” “原因呢?是什么让你一成年男子闯进女性长辈院子?” 陆子宁低着头沉默。 武安侯打量他半响,目光移向旁边的单慧君。 “听说你在明镜堂大发脾气,要打明洲媳妇?” “没……没有。” “为了什么争吵?” 单慧君努努嘴没有说话。 武安侯却没有像放过陆子宁一样放过她。看她的目光渐冷。“家中办小宴为什么不通知明洲媳妇?” 站在最右边的梁宜静捏着绣帕的手紧了紧,最终没有走出来像之前一样揽下责任。 “还是你对太上皇赐婚有意见。” “我没有。”单慧君条件反射的大声回答。 所有人齐齐看过来,对上众人打量的目光,她才发现自己反应太大,连声音都不受控制的大了些许。低下头,眼底闪过恼意。都怪江清波天天问这个问题,她都行成了条件反射。 武安侯又看向陆子宁,眼底滑过嘲讽。“你母亲故意让明洲媳妇丢丑,你怎么有脸闯进院子质问?” 陆子宁藏在后背的手握成拳,唇瓣紧抿没有出声。 “抬头。” 冷厉的声音乍起,三房所有人齐齐抬头,发现武安侯的目光盯着陆子宁,又齐齐低下头。 “江清波是谁?”武安侯冷声询问。 陆子宁感受到武安侯冷厉的目光,努努嘴开口。“三婶。” “她是你三叔的妻子。” “孙儿记住了。”陆子宁垂在两旁的手握紧又松开,来来回回两次之后又开口。“这次的事情是孙儿做错了。” “知道错还算有救。” 武安侯做了个手势,早已等候一旁的两名侍卫,提着长凳放到中间,两侍卫手拿棍棒静候一旁。 陆子宁从八岁起就没被当众打过板子,没想到婚后因为江清波居然有了这么一遭。双手握成拳,鼓足勇气趴在凳子上,垂眸挡住眼底地恼恨。心里对江清波更厌恶。 啪啪啪—— 木棍结结实实打在屁股上。 单慧君看着儿子咬紧牙关忍痛的模样,心揪在一起。手中的绣帕被捏成一团。想要求情,看向上首悠闲喝茶的武安侯,唇瓣张张合合终是没敢开口。心里却把江清波彻底恨上了,要不是江清波矫情,她儿子也不会受罚。 二十大板打完,单慧君小跑上前扶着儿子起身,看他脸色青白的模样,眼眶红了。可她敢怒不敢言,一句都不敢说武安侯的不是。 “母亲,我没事。”陆子宁对单慧君露出个笑容,转头看向梁宜静,对上一样了含泪隐忍的双眼,心顿时化了。“别哭,我没事。” 哐当—— 清脆的响声打断三人安慰的画面。陆子宁等人看向桌上翻倒的茶杯,又看向冷着脸的武安侯,垂着头不敢再说话。 “明均媳妇掌管中馈多年很是辛苦,如今家里又添了人了,的确有很多事情照顾不到。”他转头看向温静。“明天起你先帮着管着家里。明均媳妇劳累多年也该好好休息一下。” “妾身是没有问题,只是——”温静从佛珠上移开目光,看向二房。 “儿媳近来身体的确不好,有母亲帮忙儿媳也能安心休养。”单慧君低着【看小说加qq群630809116】头,眼底愤愤。心里又把江清波骂了一遍。 今天我能继承夫君的遗产吗 第12节 温静露出个温婉的笑容。“侯爷放心,妾身一定管好这个家。 武安侯满意了,起身往外走,经过二房一家顿住脚步。“记住,江清波是太上皇赐婚。你对她不满就是对太上皇不满。” “儿媳、孙儿……记住了。” 武安侯冷哼一声,“给你们七天时间把明洲媳妇接回来,否则你们全家都给我滚出侯府。” “是。” 武安侯带着两名侍卫离开明镜堂。二房的人随后离开。温静起身回了里屋。 没了旁人,扶着她的婢女白巧喜逐颜开。“恭喜夫人,侯爷终于对二房的人失望,我们辰哥儿终于有机会了。” “闭嘴,不许胡说八道。”温静冷下脸。 白巧收敛笑容,“奴婢替辰哥儿不值。明明都是侯爷的嫡子,却要被过继给隔房老爷。” “远离后宅倾轧挺好的。” 她是武安侯第三任妻子,家族是个没落世家,父亲不过是六品小官。嫁的丈夫不爱女色,后院清净,但谈不上平静。 丈夫的第一任妻子是前首辅的掌上明珠,娘家父亲虽已致仕但门生遍布朝堂。世子早早去世,但那些个势力平日和陆明钧走得非常近。娶的妻子也是个能耐人,早早接管家里的中馈。 丈夫的第二任妻子家世不显,生的儿子陆明洲却很争气,是太上皇的亲信。太上皇亲自赐婚,娶了江清波。其父官居二品,是个不怕死的狠人。有事参权臣,没事参太上皇。百官不敢说的,他敢说。有段时间天天怼太上皇,非但没有脑袋搬家,还得了一堆的赏赐。他越大胆,太上皇越喜欢。就非常离谱。 继子们后台个个强硬,且都不是省油的灯,娶得妻子也都是不好惹的主。她拿什么替辰儿争世子之位?温静看向蹲在门口和丫鬟斗蛐蛐的儿子,目光柔和下来。 “我就希望辰儿健康长大,将来安心生活在三少爷的庇护之下。” “三少爷?”白巧面露疑惑。“之前侯爷可是中意二房的均少爷继承世子。” 温静抿唇一笑。“从前的确如此,以后可不一定了。侯府这一池水要浑了。” * 武安侯府的动荡,江清波一无所知。 她带着幕篱,悠闲坐在茶楼,听着台上的人说书,一边嗑着瓜子。 一卷听完。江清波满足的喝了口茶。陡然听到自己的名字。无视绿衣满脸愤怒,捂住她的嘴。竖起耳朵偷听。 “听说没,英国公家的小姐看了眼江家小姐,生生被吓晕了。” “这得多丑才能被吓晕?” 江清波:…… 她明明是自己撞柱子给撞晕了。 “江家小姐真有这么丑?”旁边桌的女子凑近询问。 “那可不,听说她的脸有铜盆那么大。” 江清波:…… 她顶多从瓜子脸,肿成小圆脸。 “她还是三只眼睛。” 江清波:…… 二郎神他妹姓江? “她还有八只手。” “……你说的那是蜘蛛。”江清波终于听不下去,出声辩驳。 “对对对,有人说她就是蜘蛛精转世。听说刚出生时把江夫人生生吓晕过去,醒来就要把她扔进粪桶溺死。” 江清波:…… 亲娘的棺材板都压不住了。她说今晚从下面上来找你好好聊聊。 “听说成亲当日陆指挥使吓得连夜逃跑,那可是杀神陆明洲,另京城百官都害怕的陆明洲。” “让陆明洲都害怕,这得丑成什么样?” 江清波:…… 陆明洲看到她第一眼连波动都没有,怕个毛线。 “听说陆明洲因为赐婚被迫回家见江家小姐,每次都是蒙着眼睛,等到出了府门才会解开。” 江清波:…… 蒙眼?估计连陆明洲自己都不知道有这操作。 “可见陆子宁当初退婚有多么明智。” “的确明智。”江清波点头附和。 要不是陆子宁搞这一波操作退婚,她就要面对单慧君那样的婆婆,想想都头皮发麻。 无法说话的绿衣;…… 小姐醒醒,他们是在夸那个渣男。 听八卦的一名女孩露出艳羡的目光。“我好羡慕梁宜静,公婆好相处,夫君疼爱。我以后能嫁入这样的人家就好了。” 江清波:…… 姑娘三思啊。一家子吃饭,梁宜静站规矩,陆子宁屁话不敢放。公婆吵架,梁宜静天天哄,像丫鬟一样鞍前马后。 哎,只是表面风光。 “现在赌坊已经开盘了,一赔十。” 江清波挑眉,这话头拐的太突然了。 “我赌江家小姐活不过半年。” “???” 不是,赌局怎么也和她有关? 看吃瓜众人不解。讲八卦的小伙又说。“陆杀神命格硬,前两位未婚妻未出嫁就被克死了,最后一位出嫁当天被陆杀神亲自杀了。你们说这位江家小姐能活多久?” “太上皇赐婚,陆杀神不敢动手吧?” 江清波陷入沉默。虽然才见过陆明洲三次,他的双眼总是平静无波,看她的目光平静得如同死水,跟看路边的石头小草没有区别。应该没有暗戳戳想要弄死她吧? “陆杀神是不敢明着弄死江家小姐,但他命格硬。”说八卦的小哥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听说那江家小姐自从嫁人后就深居简出,现在已经病得下不了床。” “江家小姐也挺惨的。” 江清波:…… 说惨的时候能把脸上的笑容收一收吗?还有你掏银子干什么? “小哥,开盘的赌坊在哪儿吗?”掏银子的人殷切地询问。 “东大街恒悦赌坊。” 话毕,吃瓜众人抱着钱袋子跑了。在他们心里江家小姐必然快死了,押上一注,是笔稳赚不赔的买卖。 绿衣忍了又忍,终于等到旁边的人都走了。看江清波皱着眉,沉着脸。以为生气了,小声劝慰。“小姐别生气,那人胡说八道——” “你也觉得他很有说书的天分?” 绿衣:…… “把他安排在李叔的酒楼怎么样?打赏三七分账,一般人都拒绝不了。” 说书这一行,酒楼给的固定薪俸少,全靠打赏过阔日子。这小伙这么能说,脑洞这么大,以后一定受欢迎,给的赏钱一定很多。 “……小姐,那人刚刚说你坏话,你怎么还替他安排营生?”绿衣一脸崩溃。 “我知道。”江清波认真点头,“所以我才聘请他说书,分他的银子。” 绿衣;…… 她不理解! “你带了多少钱?” “一千两,小姐要买东西?”绿衣说。 “去赌坊下一注,买我能活六个月。” 绿衣:??? 是她疯了,还是小姐疯了? “我就算不能长命百岁,也一定活得比陆明洲长。要不是怕时间太长一时拿不到银子,我都想说自己能活到60岁。”江清波越说越兴奋,拉起绿衣往外走。“一赔十,我能净赚一万两。” 绿衣;…… 小姐……此时您应该生气,而不是高兴的要去下注。 她不理解! 下完注,江清波回了江府。刚下马车看到绿梅气喘吁吁跑来。 “出什么事了,跑得这么急。” “梁宜静来了……” 作者有话说: 昨天打第三针反应有点大,躺了。 今天更新早点,以后定时晚上六点更新。 么么哒 第十一章 “你说什么?”尖细的声音拔高,惊起窗台边歇脚的鸟雀。 面对单慧君尖锐的目光,梁宜静低着头,面色无波的轻声回答。“三婶婶没有见儿媳。” “她倒会拿乔。”单慧君换了个姿势靠在床头,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冷哼一声。“不见就不见,你也不用去了。我就不信公爹真会将我们一家子赶出侯府。” 今天我能继承夫君的遗产吗 第13节 梁宜静垂着头,眼底滑过不赞同。她看得出武安侯真的会说到做到。 “二夫人,二爷回来了。” 单慧君立刻冷下脸。 卧房内气温立刻降到了冰点。梁宜静眼底眸光闪动,立刻行了一礼。“母亲,儿媳先去厨房看看给夫君熬的药。” 单慧君挥挥手,梁宜静转身离开,经过门口恰好与进门的陆明钧撞上。垂眸行了一礼,大步离开清风苑。 单慧君盯着陆明钧,他身上穿了一袭青绿长衫,二十年过去,容貌气度和成婚时一样清俊儒雅。可这样好的丈夫尽然……藏在心底的火焰熊熊燃烧起来。 陆明钧坐到床边,做了个手势,侍立在一旁的丫鬟垂着头离开寝房。 “今天身体好些了没?”他轻声开口。 单慧君别过头没有搭理。 陆明钧张张嘴又合上。寝房内陡然安静下来。片刻,他叹口气自顾自的开口。 “户部之前有个空缺,我运作了很久只等太上皇批复。今日御史台的人跟疯了一样连参我好几本,他们都是江源的下属。” 单慧君冷哼,却没有接话。 陆明钧握住她的手。刚碰到指尖就被甩开。他也不生气,只悠悠叹口气。“太上皇宠信江源,若是被他们抓着把柄不放,去户部的事就悬了。” “你要不是做的事情太出格,江源也参不动你。” 陆明钧看到单慧君脸上的讥讽,身体一僵,随即偏开头。 “你抽个时间去给明洲媳妇认个错,把人接回来。” “要去你自己去,我是不可能去给江清波道歉的。” “你——”陆明钧心里恼怒,对上单慧君愤怒的目光又冷静下来。“这事你好好想想。我先去看看子宁。” 陆明钧转身大步离开。单慧君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眼底怒气更甚,抓起小几上的茶杯摔在地上。 “出事后就知道找我了,早干嘛去了?” 听到声响的贴身婢女喜翠冲进寝房,看了看狼藉的地面,又看向红了眼眶的单慧君,小声劝慰。“夫人可别再气了,这样下去可是把二爷往外推啊。” 单慧君躺回床上,翻身背对她。喜翠见劝不动,也不敢再说话。给门外的小丫鬟使了个眼神,独自蹲下身收拾一地的狼藉。 小丫鬟离开不久后,陆子宁出现在清风苑,喜翠立刻退出寝房,把地方让给这对母子。 “母亲。” 单慧君听到陆子宁的声音,立刻翻身起床“你怎么来了?你身上的伤还没有好呢。梁宜静是怎么照顾的,居然让你下床。” “我没事。”陆子宁拒绝坐下,面露自责。“对不起,我连累了您和父亲。” “你父亲那是自作自受,和你没有关系。” “父亲已经知道错了,母亲就原谅他吧。我也已经让人把那个女人送走,以后都不会再出现。” 单慧君偏头看向另一边,不说话。 “母亲。” “我不可能为陆明钧去给江清波道歉。”单慧君语气坚定。“省省吧,我不会改变主意。” “母——” “我乏了,你回去休息吧。”单慧君回到床上躺下,背对着他,坚定拒绝了继续这场谈话。 陆子宁等了又等,知道单慧君不会改变主意,只能无奈离开清风苑。出了门看到站在门口等候的梁宜静,快步上前。 “母亲不肯去。”他想起单慧君的态度,叹了口气。 “那我一个人去吧。我诚恳道歉,料想江家人也不会直接将我打出门。” “他们敢动你一个指头试试。”陆子宁对上梁宜静那双会说话的双眸,情不自禁握住她的手,一下又一下的摩挲。“辛苦你了。” 当众亲昵让梁宜静羞红了脸,随即下意识看向清风苑,确定没有人看到松口气。悄悄拍开男人的手,小声道,“你先回去,我去照顾母亲。” “有你真好。” * 江府 江清波躺在贵妃榻上乘凉,张嘴含住绿衣投喂的葡萄,另一丫鬟在旁边打扇扇风,舒服的双眼眯起。还是在娘家的日子快活。其实在武安侯府的日子也不错,但是眼睛太多,行事诸多不便,终究没有在娘家舒坦。 她现在只希望陆家二房能硬气一点,来的不要太快,她还想在娘家多享受一些日子。 “小姐。”绿梅走进凉亭。 江清波看她拉长着一张脸,立马明白了。“梁宜静又来了?” 梁宜静真有毅力,江清波心里为她竖起大拇指。之前她来了三四次,早饭后准时报到,晚饭前准时离开。江清波没有出现,都是大嫂挡着。都这样被冷落了,还是天天报道。 “不止梁宜静,陆二夫人和侯夫人也来了。”绿梅说。 “???” 奇了。 武安侯府这位继夫人嫁给武安侯之后据说被迫成了一条咸鱼,万事不管。她和二房的关系也不算多好,今天居然愿意为二房出头。江清波起身穿鞋,摇曳着团扇往外走。她到要看看陆家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这么多天不见我那妯娌和侄媳,挺想念的。” 第十二章 “你刚刚说什么?” 江清波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居然幻听了。 “上次小宴没有提前告诉弟妹,是嫂嫂的不是。子宁做的更不对。”单慧君露出个温柔的笑容。“还请弟妹大人大量原谅他一回,也原谅嫂嫂一回。” 这温柔如水的声音,这温柔的笑容,还有她说‘请’字时的语气。怎么看怎么听都觉得不真实。江清波茫然眨眨眼,掐了一把单慧君的胳膊。 “疼吗?” “……不疼。” 江清波看她皱眉隐忍,无视她心口不一的话。心里舒了口气,原来不是做梦,这是真的。单慧君给她道歉是真的。 但好不真实。单慧君的态度好的不真实。 “弟妹这次受惊不小,我那儿有一些人参和灵芝。等回府就给你送过去。”单慧君笑容不变又说。 江清波打量她,眨了眨眼。“你要是被绑架了跟我一样眨眨眼。” “弟妹还是和以前一样幽默。”单慧君脸上的一僵,随即恢复如常。亲切地握住江清波的手。“弟妹什么时候回侯府,没你的日子我都不习惯。” “……谁逼你说这么违心的话?”江清波挑眉。 “这是嫂嫂的真心话。” “逼你那人挺强的。”江清波感慨。 单慧君板起脸,她没想到自己都道歉了,江清波还如此不依不饶拆台。气的想发火。可她一想到府里……随即逼着自己挤出个笑容。 “……实在不想笑,就别笑了。挺吓人的。”江清波看她那比哭还还难看的笑容,默默闭了闭眼。 单慧君红唇抿成一条直线,手中的绣帕别捏成一团,额角青筋突突的跳。 江清波看出她在隐忍,正等着对方发难,自己顺势挑衅两句,这样又可以在娘家多呆一段日子。在江清波的期待中单慧君没有发作,转身背对着她。 “???”这是自闭了? 剧本不是这样写的! “一家人没有隔夜仇,说开了就好。”温静坐在江清波右边,笑着握着她的手。“你不在府里的日子我觉得吃饭都没有心思。今天日子好,不如一起回去?” “之前是侄媳不对,还请三婶不要计较。”梁宜静说。 台阶都递到脚边了,继续端着就有些过了。对面的大嫂冲她点头,显然是满意二房的表现。虽然不知道之前她们和嫂嫂说了什么,但能让她点头,对她肯定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既然你们想念我,那就回吧。” 陆家女眷齐齐松了口气,对江清波笑的更灿烂,就连自闭地单慧君也露出了笑容。 出了府门,沈祈云拉住江清波的手,语气温柔。“如果侯府的人再敢欺负你,就回来。江府永远是你的家。“ 江清波看向一旁看天看地的陆家眷,笑着点点头。“我省的嫂嫂。” 江清波上了马车,陆家女眷悬着的心彻底落下。回到武安侯府,她们脸上的笑容都没有消失。 江清波回到秋水苑,刚坐下喝了口水。单慧君的大丫鬟送来了人身和灵芝。 “这都是我家夫人私库里最好的药材,请三夫人别嫌弃。” “二嫂有心了。” 喜翠姿态谦卑,没了平日里从骨子里透出的那股优越感。江清波粗粗瞥了一眼,人参和灵芝都是上品,药性保存的十分完好。 她本以为按照单慧君的性格,之前许下的人参灵芝不会给,就算会给也会拖拖拉拉,或者是拿一些品相不佳的药材以次充好。没成想这次是她想多了。摇曳着团扇,对喜翠笑笑。 “回去替我谢谢二嫂。” “三夫人喜欢就好。” 喜翠离开后,江清波迫不及待叫来收拾寝房的绿衣。 “你出门打听打听,我们离开的这段时间府里出了什么事。”江清波好奇,抓心挠肝的好奇,武安侯究竟做了什么让单慧君像是换了个人。 “奴婢这就去。”不止江清波好奇,绿衣等人也很好奇。 “小姐,这药材怎么处理?”绿梅指着桌上的两个盒子询问。 “送到左大夫那儿,看看有没有不该存在的东西。”单慧君送的东西,她是万万不敢直接用的。 江清波没有等来绿衣的消息,等回来每月定时回家打卡的陆明洲。 他身上的藏青色衣袍毫无意外有几道口子,好在这次身上没有带伤。陆明洲洗完澡,穿着白色里衣走出来。他不喜欢婢女伺候,江清波亲自递上新做的外袍。 “不用准备饭食,我一会就要出门。” 江清波扣盘扣的手顿了一下,随即动作加快。眼底滑过喜色,今晚终于没人和她抢床了。她抑制住喜色,拉扯衣袍上的褶皱,抬起头发现陆明洲盯着自己。 “怎么了?”江清波摸向肿的胖胖地脸,偏头。“是我的脸碍了你的眼。” 今天我能继承夫君的遗产吗 第16节 陆子慧攥着绣帕的指尖发白,深吸好几口气才维持住了脸上的笑容。撇了眼观音像,面露为难。“可姐姐最近喜欢月楼新出的一套头面,不喜欢这些没有用处的木雕。” 岑跃眼底的光暗下来,垂下手。“既然大小姐不喜欢,就不用送过去碍眼了。” “我可以帮你送。”陆子慧夺过观音像。脸上露出俏皮的笑容。“但我不能保证她会收。” “不用——”岑跃想要拿回来,刚伸手又收回来。眼底带着残余的希翼。“那就多谢二小姐。” “这点小事不必挂在心上。”陆子慧看到前方贴身婢女招手,神色一凛,笑着开口。“时间不早了,岑公子就先回去吧。我现在就给大姐送去。” 岑跃拱手再次行礼道谢,转身离去。脚步声消失,陆子慧脸上的笑容敛下。抓着观音像攥成拳。 “小姐。大小姐过来了。” 陆子慧冷哼。“她倒是来得快,怕是恨不得马上嫁出去。” “您可小声些,当心被大小姐听见。”婢女小声劝道。 陆子慧冷哼,还要再说却看到远处的白色身影。眼底的怒火陡然消散,笑吟吟迎上去。 “大姐,你怎么才来?岑公子都走了。” 陆子莹白净的小脸闻言一愣, “刚才让他等等大姐,他说要回去照顾母亲。我怎么说他都不留下。”陆子慧冷哼一声,面露恼怒。 陆子莹垂下眼眸,抿起唇。 陆子慧眼底滑过愉悦,片刻压下。叉起腰,语气陡然拔高。“他就是看大伯父去了,才敢这么放肆。” 陆子慧看她没有其它反应,不满皱起眉,片刻眼底划过一丝狠意。 “大姐,那个岑跃真不东西。” 陆子莹依旧无动于衷。陆子慧咬了咬牙继续开口。 “他刚才突然对我献殷勤。硬塞给我两个观音像,说这是他特意去南山寺求得菩提木,亲手雕的观音像,送给母亲和我保佑平安。”陆子慧红了眼眶,拿出两只观音像木雕。“他就是……就是个道貌岸然伪君子。” 陆子慧看陆子莹依旧是一副沉默不语的模样,眼底滑过恼怒。抬手把观音木雕扔进旁边的荷花池。 “他这种人不值得嫁。大姐还是早做打算。” “多谢妹妹告知。” 陆子莹垂着头,看不清她的表情。陆子慧对她的反应不怎么满意,眼珠一转又开口。 “我们是姐妹,妹妹也不想看到你嫁进火坑。”她握住陆子莹的手,真诚说。“我知道你怕惊扰了大伯母的病情,但这是你终身大事。我可以帮你告诉我娘,让她帮你做主。” “我会告诉母亲处理这件事。”陆子慧说。 陆子慧满意了,脸上露出个真挚的笑容。“我会帮姐姐的。” 两人又说了几句,陆子慧才离开。等人看不见了,一直平静的陆子莹红了眼眶,泪珠打湿了绣帕。 “小姐别哭了。岑公子谦谦公子,不可能像二小姐说的那般。“站在一旁装木头人的婢女开口安慰。 “人总是会变得。”陆子莹自嘲一笑。“我和他五年没见了。或许他真喜欢上二妹。” “二房的人真是过分。每次岑公子一来,二夫人就要找你有事。每次赶过来都错过。”婢女愤愤跺脚。“小姐你别信二小姐的话。还是告诉大夫人吧,让她安排你们见上一面。” “母亲身体不好,别让为我这点小事操心。而且——”陆子莹抿了抿唇,眼底荡开无奈。“给阿闫开蒙的夫子说他天资好,母亲盼望二叔给他找个大儒当先生。” 婢女沉默了。 “回去了。只当什么都没发生,别让母亲知道。” “奴婢明白。” 正在假山后面乘凉的江清波等人被迫听完全程。等脚步声消失。主仆四人才长舒了一口气。 四人面面相觑,凉亭里陷入短暂的沉默。 “二小姐也太大胆了。那可是大小姐的未婚夫。半个月前才被我撞见她一头扎进岑公子的怀里,今天又来挑拨离间,真是……”绿梅瞥了江清波一眼,后面的话戛然而止。 “据说世子过世之后,这位岑公子一来,二夫人就会用各种理由找陆大小姐。”绿衣小声逼逼。“就挺过分……” “听说世子遇刺时为了保护二房的均少爷,才惨死在马蹄之下。”绿松小心翼翼看像江清波。“就真的过分……” “……”江清波把婢女们愤愤不平的神色看在眼里,唇角抽了抽。摇曳着团扇,合上眼。“大房二房是亲兄弟。他们两房的事情少掺和。” “奴婢们身份低微,想掺和也掺和不了。”绿衣揉、弄绣帕小声嘀咕。“就怕小姐忍不住搞事情。” “……我听到了。” “本来就是说给您听的。那两房和姑爷关系不睦。” 江清波:…… 两天之后,一家人齐聚明镜堂用饭。每隔半询侯府的人会小聚一次。 劳模夫君依旧不在,江清波带着绿衣独自前往。走到院门口和陆子慧狭路相逢。两人对视一眼,各自分开。江清波慢悠悠地走,没多会落到后面。 “丑人多作怪,长成这样也不知道找个洞藏起来。” 嘲讽声从前面传来。江清波脚步一顿,板起脸看向绿衣。 “我很生气。她居然敢当着面骂我!。” 作者有话说: 第十五章 “弟妹怎么拉这个脸?谁惹你生气了?”单慧君声音拔高几分,引来所有人看向刚刚走进花厅的江清波。 就说二房母女喜欢找事的性子,真是令人喜欢不起来。江清波无视众人的目光坐到二房的对面,直勾勾盯着陆子慧,幽幽开口。 “刚刚遇到个小辈,当面说我丑,还让我躲起来。” 陆子慧没想到江清波一点没有羞耻心,尽然大喇喇当众说出来,脸色尤其难看。感受到武安侯看过来的目光,心底愤愤,但只能装无措的低下头。 “小辈不懂事,弟妹别计较。”单慧君横了自己女儿一眼,露出个尴尬的笑。 “年纪小都有点自己的小脾气。我不计较的。”才怪。 “弟妹大度。”单慧君松了口气,她真的怕极了江清波搞幺蛾子。 “三少爷。” 江清波听到丫鬟的声音,转头看到陆明洲拿着长刀走进花厅。咦,这人怎么回来了,还有几天才到一个月呢。 花厅陡然陷入安静。 江清波好奇环视一圈,发现其他人也盯着陆明洲,满脸震惊。好似对方出现是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你还知道回来,我以为你已经忘记家在哪里。”武安侯的声音打破沉寂。 陆明洲随手把长刀放在桌上,闭上眼,不搭理武安侯。 气氛凝固,尴尬的气息在花厅漫延。 江清波看看面无表情、神游天外的陆明洲。又看看板着脸,正在散发冷气的武安侯。就这气氛,能按时开饭么?她提着茶壶起身给武安侯蓄满茶杯。 “公爹说话累了吧?喝茶润润。” 武安侯:…… 总觉得前面不是好话。 江清波又给陆明洲倒了一杯,推到男人的面前。“夫君风尘仆仆赶回来,累了吧?瞧瞧连话都不想说了。快喝茶润润。” 陆明洲:…… 武安侯:…… 爽了! 其他人:…… 勇,还是江清波勇! 花厅的气氛缓和少许,但也只是少许。依旧没人敢说话。 江清波眼珠一转,觉得此时该暖暖场。撇了眼斜对面的陆子莹。她穿了一身素雅的浅绿色长裙,安静地坐在大夫人身旁,低着头好似和整个花厅融为了一体,毫无存在感。她招招手,侍立在门口的绿衣抱着个盒子走进来。她接过盒子,转手放到陆子莹面前。 盒子哐当一声脆响,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明洲儿媳,这是干什么呢?”武安侯问。 “送给小辈的礼物。” “弟妹,慧姐儿也是小辈。”单慧君眼热地看着那檀木盒子。自从搜过秋水苑,她对江清波送出的东西都垂涎。 “都有。”一会就到,你不要都不行。江清波看向对面呆愣住的陆子莹,下巴朝檀木盒子努了努。“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陆子莹没有动,先是看了看大夫人裴淑娴,又看看上首的武安侯。 “你三婶给的,收下吧。”武安侯说。 裴淑娴沉默一会,随即也点点头。 陆子莹得了准许,在众人的目光下打开檀木盒子,随即双眼瞪大。裴淑娴随意瞥了一眼,当即愣住。 单慧君离得近,看请了檀木盒子里的东西,双眸惊诧又羡慕。 “弟妹真是阔绰,出手就是这么好的翡翠。” “这太贵重了,莹姐儿年纪小压不住。”裴淑娴从怔楞中回神,立刻把檀木盒子退回到江清波面前。“弟妹还是好生收着自己用。” “留着吧,拿去打两套头面。”江清波又把盒子推回去。“我给的总比外男给的好。下次也别问外男要,我们武安侯府丢不起这个人。” 信息量太大,所有人瞪大双眼好似被震麻了。 武安侯率先回过神,直视江清波。“怎么回事。” 啪—— 裴淑娴拍桌而起,双眼冒着火焰。“你什么意思?平白污蔑莹姐儿。今天若不说清楚,我必不会善罢甘休。” “大嫂凶什么凶,我说的可都是事实。慧姐儿可以替我作证。” “莹姐姐怎么可能会跟外男要东西。”陆子慧对上众人的目光,拼命摇头。冷下脸瞪江清波。“你休要胡说八道。” “我胡说?”江清波偏头,眨眨眼。“前几天在假山后面,我明明听到你说莹姐儿不喜欢不值钱的观音像木雕,还说她喜欢月楼新出的头面。” 今天我能继承夫君的遗产吗 第18节 “快说大房和二房……”我板凳都已经准备好了!江清波忍不住催促。 “昨晚在花厅,大夫人把单慧君按在地上打了一顿。” 江清波双眼发亮,忍不住竖起大拇指。 卧槽,好刺激。 这等场面,她居然没有在场。心里再次问候陆明洲。 “后半夜大夫人又上吊闹了一场,直到天微微亮才结束。” 难怪又是勒伤又是抓伤,感情是这样来的。 “大夫人闹归闹,但没什么大事。二房就惨了,现在还在祠堂院子里跪着,听说面前摆着世子的排位。” “二房所有人?”江清波诧异的问。 绿衣点头。 啧啧,梁宜静真是倒了血霉,看看挑的什么男人。平日哄着婆婆就算了,现在还要被连累跪排位认错。 虽然挺惨,但也算是求仁得仁。 “陆二小姐身边的丫鬟都被换了,全是武安侯挑的婆子。今天还来了一位宫里的嬷嬷,据说来给陆二小姐教导规矩。” 二房真热闹! 之后的日子,大房和二房闹得不可开交。江清波每天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听着新八卦下饭。 今天,单慧君的中馈权再次被瓜分。侯夫人温静、裴淑娴得权崛起。 明天,陆明钧的预补世子位悬了。武安侯已经准备培养小孙子陆子闫和过继给兄弟的陆明辰。 后天,陆子宁父子上门求和,被长嫂倒了一身洗脚水,轰出大门。 …… 期间,江清波出门消食遇见过二房婆媳。梁宜静如丫头一样陪在单慧君身边哄着。两人看到她,前者沉默,后者双眼泛红像是想要扑过来吃了她。 吓得她连夜上诉至武安侯处。之后无论她在何处遇到二房的人,均是被直接无视。 江清波很冤枉。她就一条咸鱼,不惹事不搞事。要不是二房的人太过分,她压根不想翻身。 还是大房的可爱。冷美人大嫂会对她笑容暴击。江清波看向在院子里和绿松等人踢毽子的陆子闫,双眼弯成月牙。五岁的小朋友最可爱了,和她侄女一样可爱。就是太瘦,脸上没有肉肉。 “三婶,你看这样配色可以吗?”陆子莹拿着绣棚,倾身靠近江清波,双眼期盼的询问。 “好看,漂亮。” 女孩子就是要夸她,见缝插针的夸她。 陆子莹满足了,坐直身继续埋首绣棚。江清波看她眼底绽放神采,不像往日那边木楞,满意地扬起唇角。 陆子莹真来秋水苑时,江清波是惊诧的,毕竟两方的关系真的不算好。当时她以为裴淑娴说说而已,哪成想陆子莹隔三差五就过来送点心。那小刺猬点心可爱炸了,不吃下去真的说不过去。 后来是找绿松请教绣花。绿松的绣花是她请了大师专门教导过的。一来二去来得多了,彼此也熟稔了。 陆子莹在秋水苑呆的时间也多了起来,最近几天把弟弟也带过来玩。 院里也比往日热闹了。 “姑爷。” 绿松话毕,陆明洲已经走进院子。绣花的陆子莹白了脸。嬉笑的陆子闫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红艳艳的鸡毛毽子孤独的落在地上。江清波看的心疼,挥手让两人先回去。 陆子莹牵着陆子闫的手,行了一礼,匆忙的走出秋水苑。江清波颇有些无语,陆明洲虽然气势吓人了一点,但真的没有这么可怕。 “他们怎么在这里?” 江清波跟着走进寝房,倒了一杯茶递上去。“他们来替父还债。” 咳咳—— 陆明洲平复后,不可思议看向江清波。“你刚刚说什么?” “他们来替父还债。” 陆明洲:…… “听说从前大房二房待夫君很不好,大哥人虽然不在了,但儿女都在。是时候该还以前的债了。”江清波双眼发亮。“日后让陆子闫做你下属,指哪打哪儿,不听话就叫回来揍一顿。” 陆明洲:…… “受伤了?这么大的血腥味。”江清波解下他的腰封,走到前面替他脱袍子,鼻尖嗅到一股淡淡的血腥气。细看之下发现前襟的墨色衣袍上有一团污渍。顿时手也不敢动了,就怕碰到他身上的伤。 “不是我的血。”陆明洲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今早有个犯人挟持狱卒,我把他杀了。先断了他卡脖子的手,再唔——” 江清波塞了一块点心在男人嘴里,露出个不失温柔的笑容。“该洗澡了,夫君。” 这男人什么恶趣味?每次都要把细节讲出来吓唬她。要不是看在这人是太上皇赐的夫君,腿已经折了。 陆明洲挑了挑眉稍,咀嚼点心,慢悠悠走进浴房。 一刻钟后,陆明洲穿着里衣走出来,江清波递上外袍,又拿出一条崭新的腰带,墨色的要带上绣着活灵活现的祥云图案。 “看,是不是很漂亮。” “你绣的?”陆明洲挑眉。 “莹姐儿绣的,她还给你做了一双靴子。替父还债可不是说说而已,当然要落到实处。”江清波扬起头,双眸闪亮。“夫君,我是不是很机智?” 陆明洲:…… 机智用的真灵性! “穿上,让大家看看。这就是大房对你不好的下场。” 陆明洲:…… 江清波打量陆明洲,见她没有很排斥,亲自动手系上腰带。黑色靴子递到他的脚边,扬起头期待地盯着男人。 陆明洲最后穿了。 “嗯,很合适。” 江清波惋惜叹口气。“怎么一下就合适了?你该说不合适,这样我又可以欺负姐弟两,看他们痛苦。” “……你很喜欢他们?” “喜欢?”江清波冷哼。“才不喜欢他们。天天叽叽喳喳吵得我脑仁疼。要不是公爹看着,我恨不得一脚把她们踹出去。” “……”陆明洲揉了揉眉心。“你好好说话。” “是的,我喜欢他们。” “……” 陆明洲觉得自己的脑仁也开始隐隐作痛。 “既然喜欢,日后让他们多来陪陪你……嗯替父还债。” 江清波无视他的调侃,双眼弯成月牙。 陆明洲其实挺好说话! 饭后,陆明洲要回拱卫司加班。江清波跟着走出院子,打算顺道消消食。转头察觉的男人打量的目光,茫然眨眨眼。 看着她干什么? “不必送,回去吧。”陆明洲说。 江清波:……??? 现在说出门消食会不会被打死? “太久不见夫君,我想送送。”啊,她真的要去消消食,肚子太撑了。 陆明洲打量江清波,片刻收回目光。“你想送就送吧。” “谢谢夫君。” 可算是能走了。 江清波认真走路消食,陆明洲垂眸沉思。两人都没有说话,沉默一直持续到垂花门。她感觉肚子依旧很撑,打算继续去后花园走一圈。遂把绿衣手中的食盒递给男人,挥挥手,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 “夫君好走。” 陆明洲:…… 走的是不是有点快? 江清波消食完,回到秋水苑,收到长公主送来的赏花宴请柬。 明惠长公主是太上皇的长女,也是太上皇最喜欢的女儿,行事颇有些乖张。江清波挠挠头,一脸迷茫。她和这位长公主没有交情。她从请柬上龙飞凤舞的字看出,此人来者不善。 作者有话说: 第十七章 “我与明惠长公主曾经狭路相逢?”江清波不确定看向绿衣等人。 “小姐,奴婢这两天打听过了。那明惠长公主和您没有交集。但她和陆二小姐、梁宜静是手帕交。” “原来如此,长公主是要替手帕交找回场子?” “小姐,这是一场鸿门宴。我们还是别去了。”绿衣目露忧色。“对外就说生病了,不宜出门。” “如今身在京都。今天不见,日后总会在别的场合里遇到。别担心。”江清波安抚地拍拍她的手,转头又对绿梅说。“去挑一挑适合赏花宴的衣服和首饰,没有就让铺子做。” 绿梅转身去忙碌。 绿衣站在一旁没有动,目光游移,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江清波挑眉,“你还在担心那个明惠长公主?” “不是。奴婢打听公主的时候,听到一些旁的消息。”绿衣双手绞在一起,说的小心翼翼,“关于姑爷……” 陆明洲? 江清波眉梢微挑,他们成婚好几月,的确没有好好了解过他。从前她觉得塑料夫妻,要什么了解。实在厌恶各自住在一处便是。现在相处起来发现太上皇送的夫君感觉还不错。虽然没准备进一步,但花点时间了解一下,也能促进日后的生活和谐。想着来了兴致。 “说来听听。” “姑爷小时候挺惨的。” 今天我能继承夫君的遗产吗 第22节 “小姐,夜色已深您还是睡觉吧。” 就……别出去搞事了。绿意疲惫的劝道。 “那不行,二嫂真挚叫我,不出去会很没有礼貌。阿爹知道了会很伤心。” 绿衣:…… 老爷伤不伤心不知道,但今晚的二房夫人怕是要伤心了。 江清波穿好衣服,披着半干及腰长发走出寝房。站在院门口挡着二房的婆子丫鬟们让开一条道。 “二嫂找我何事?”江清波神情慵懒,摇曳着团扇。 单慧君看到他就像看到仇人,目露凶光冲过去。然而刚走两步被身边的婆子抱住腰,有的抱住双腿。 “夫人,冷静冷静。” “放开,她们不敢把我怎么样。” 丫鬟婆子看向秋水苑下人们手中的烧火棍,咽了咽口水。 夫人啊,清晰的认知很重要。秋水苑的主子可是个狠角色,你冲过去她们怕是真敢下手。清风苑的下人抱得越发紧了。秋水苑的主子出了名的护短,出了事那些下人有三夫人护着。她们可就惨了。 “放开……我说了放开。”单慧君挣扎片刻,发现丫鬟婆子铁了心不放,气了个仰倒,一巴掌拍在旁边的婆子脸上。抬头看向对面好似没事人的江清波,刚湮灭的怒火,蹭的燃起三丈高。 “江清波你个黑心肠的女人,是不是想让我们二房断后?”单慧君语气激动,脸被气得通红。 江清波偏头,痛心的捂住心口。“原来这是我想就能成的事情,二嫂怎么不早说?” 单慧君呼吸一滞,“你……你就是故意报复子宁。” “瞧二嫂说的,报复区区陆子宁侄儿还用这么大费周章?”江清波伸出纤白的食指,勾起唇角一笑,“我夫君一根手指,就能轻易地碾死他。” “你你……” 单慧君指着江清波的手好似得了帕金森,一句话半天都说不全。 江清波叹口气,“二嫂是不是想说我们针对二房?” “黑心肠的夫妻,你们本来就是针对——” “原来二嫂心里都明白,毕竟你们不干人事,连为救你夫君身死的大房都要和你们断绝关系。” 单慧君一听大房,脸色气得发青。“丧门星,灾心。都是因为你,一切都是因为我。” “二嫂是觉得我不该说出来,好让你继续哄骗大房,最好是骗的家破人亡?”江清波招呼绿衣。“快写下来明天传给大房知道,让他们小心些。二房的心思简直可怕,光听一听就觉得好怕。” “我要不还是回娘家吧?” “你——” 单慧君刚吐出一个字,双眼一翻晕了。 江清波眨眨眼,颇有些无辜的看向绿衣等人。“二嫂这是被自己气晕了?” 清风苑的下人们:…… 明明是你气晕的! 江清波无视他们的控诉,叹口气。“哎,天黑了就该睡觉,非要出来聊天,二嫂真是太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了。好令我心疼。” 清风苑下人:…… 你摸着自己的良心把最后一句话再说一遍。看看自己信吗! “还愣着做什么,抬回去找大夫啊。” “这是怎么了?”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江清波看向踏着月色而来的侯夫人,迎上去,呜咽两声。“二嫂夜晚不睡觉,非要聊天。结果把自己给气晕了。把我心疼坏了。” 温静:…… 你把最后一句话摸着良心再说一遍。 温静催促下人们送走单慧君,又让自己的丫鬟去叫府医。忙完对上江清波一双无辜的大眼,唇角抽了抽。 “你……你赶紧回去吧。” “二嫂虽然是自己把自己气晕的,但怎么说也是在我的院子外出的事。需要负责么?”江清波惆怅的皱起眉,“要不我也跟去看看,虽然二嫂看到我可能会再次晕过去,但我不能不去。让人知道了可怎么想。还以为我们几房不和,虽然的确不和……” 温静听得额角青筋突突的跳,及时打住江清波后面的话。“你身体不好还是回去休息吧。老二家知道了也不会怪你。” “真的吗?二嫂怕是都不信您的话。”江清波期待的看向二房的方向,内心蠢蠢欲动。“要不我还是去看看?” “……不用,你现在立刻、马上回去睡觉。” 搞事人,大晚上该歇了。 让江清波去清风苑,那场面她都不敢想,怕事情一旦成真,今晚是个不眠夜。 “真的不用吗?”江清波不想轻易放弃。 “……真的不用。”温静咬牙切齿开口,双手蠢蠢欲动。 “好吧。”江清波是个识时务的人。“我很担心二嫂,母亲一定要把我的关心带到。” “……好。” 怕不是她刚说完,今晚就能立即变成不眠夜。 江清波依依不舍挥挥手,不情不愿回了寝房。想了想又叫来绿衣。 “你们今晚警醒一点,万一二房再过来 ,让她坐在外面等一等,等我睡醒在和她继续聊。” 绿衣:…… 这话说出来,二房怕不是要立刻气晕? 江清波在梦中兴奋的等着,可惜当晚单慧君没有出现。 * 单慧君翌日才醒来,想起昨晚的事情,又想去秋水苑算账。 “夫人,侯爷下了禁足令。” 单慧君气的摔了几个花瓶,才将心中的火气压下去。穿戴整齐去了陆子宁的院子。陆子宁脸色苍白躺在贵妃榻上,左腿包扎着纱布,透出猩红的血,她一见双眼立刻红了。 “宁儿,很疼吧?”单慧君拿起绣帕擦拭眼角的泪光。“都怪江清波和陆明洲,要不是他们心眼小,伺机报复……” 单慧君说的兴起,又开始骂骂咧咧数落三房。陆子宁抿垂着头,没有辩驳。心里大概也觉得自己受伤是陆明洲的锅。 “也怪你非要出门。”单慧君看向沉默站在一旁的梁宜静,好像找到了方向,双目瞪圆。“好好的人,跟你出门一趟就变成这样。要不是你,宁儿也不会受伤。” 梁宜静没有辩驳,垂着头,贝齿咬着唇瓣,眼眶泪珠儿闪动。恰好让抬头看来的陆子宁看到。后者面露心疼,连忙拉住激情飞扬的单慧君。 “母亲,您怪宜静做什么。是我想要出门赏花。” “你……你有了媳妇就忘了娘。和你那爹一样没有良心。”单慧君不知道突然想到什么,突然哭了起来。 陆子宁一下子傻眼,想要开口劝一劝,哪知道单慧君一听哭的更厉害。他皱起眉手足无措看向梁宜静。后者做了个手势,他双眼一亮,猛然向后倒去。 “哎呀——” 单慧君哭声戛然而止。“怎么了?为娘碰到你伤口了?” “我的头很沉,很难受,可能是失血过多的后遗症。” “快躺下休息。” “可母亲不高兴,儿子陪您再聊会……” “这还聊什么,你好好休息。”单慧君将人按回塌上,又看向梁宜静。“你好好照顾子宁。” “母亲,我省的。” “你休息,为娘先回去。” “母亲慢走。” 单慧君身影消失在院门,陆子宁松了口气,猛然坐起身,愧疚地拉住梁宜静的手。“让你受委屈了,母亲不是故意的,她只是太担心我。” 梁宜静粲然一笑。“我知道,母亲是关心则乱,我又怎会舍得怪她。” “宜静,你真好。” 两人情意绵绵对视。片刻,梁宜静羞的垂下头,感受到手掌下炙热的温度,猛然抽回手,“你好好养伤,别想其它。” “宜静,我可以。” “不可,母亲知道了会生气。” “宜静……” “你先别想这些。我还要去给三房道谢。”梁宜静顿了一下,“昨晚三叔救了咱们。” 陆子宁盯着大腿的伤,脸色冷下来。 “我们若是无动于衷,侯爷知道了会不高兴。”梁宜静温声继续说。 陆子宁想到武安侯,脸色缓和下来。感动地拉住梁宜静的手,“辛苦你了,等日后父亲继承爵位,我必让那些人加倍奉还。” “都听夫君的。”两人又对视一会,梁宜静起身走出寝房,带着婢女和礼物前往就秋水苑。 * 侯府全家到明镜堂用饭。 明镜堂院外,江清波和二房一家五口狭路相逢。这就有点尴尬了,毕竟上次闹的那一场才过去小半个月。二房人全体静默,江清波猜测对方可能真的觉得尴尬。主动露出个笑容,热一热气氛。 “二嫂好久不见,我都有点想你。” 单慧君:…… 早晚她要撕了江清波的嘴! 她瞥了眼手拿长刀静立一旁的陆明洲,没敢表现出来半点不满,努力挤出个笑容。“我也有点想念三弟妹,改日去你院里坐坐。” “好呀,我给你泡点胖大海。上次你来一趟声音都聊哑了……” 单慧君:…… 单慧君有撇了眼脸色冷肃的陆明洲,笑着不说话。 今天我能继承夫君的遗产吗 第24节 “江小姐怎么比外面说的还要丑,难怪陆大人不爱回家,原来是被你给下着了。”翌阳郡主啧啧两声,一脸同情。 江清波很久没有遇到这么蟒的姑娘了,撇了眼翌阳郡主手中的白色面纱,唇角微扬,是得好好陪她们‘聊聊’增进感情。 “原来夫君不爱回家是因为我的脸,”江清波恍然捂脸,“多些郡主告知。你真好!” 翌阳郡主:…… 众贵女:…… 她是不是听不懂人话。 “婚后长期分居不好,”翌阳郡主指了指身旁的美艳婢女。“不如我送你两人,将她们放在房里准能把陆大人的心勾回来。等人回来了,江小姐才有机会。” “真的吗?这方法确定有效?”将轻薄急切询问。 “当然。” “那郡主比我更需要。听说郡马已经在外面养了三房外室。他常年不回家,这不是把您的脸扔在水沟里踩。”江清波打量那两名美婢,摇摇头。“我觉得她们不够美,要不您换几个更漂亮的?” 众贵女连退五大不步。 众所周知,翌阳郡主和郡马是联姻,是京都里有名的一对怨偶。但翌阳郡主要面子,不允许别人提及。 勉强维持体面的翌阳郡主,彻底冷下脸,目露凶光瞪向江清波。 “你再说一遍。” “哪一句?”江清波不怕死的问。“是郡马养了三房外室,还是把您脸扔在地上踩?或是找几个更漂亮的美婢把郡马勾回来?” 众贵女又退了五大步! 这位江家小姐深得其父真传! “江清波我撕了你。” 啪—— 耳光声很响亮。 众贵女懵了。 翌阳郡主也懵了,回过神,不可置信捂住左脸,“你居然敢打我。” “这里是公主府,您闹下去得罪长公主怎么办?不用谢我,哎,就是劲用大了手疼。”江清波揉着打疼的手,不好意思笑笑。 众贵女:??? “你……”翌阳郡主愤愤瞪向身旁的婢女。“你们愣着干什么,打她。” “公主到!” 同一时间,尖细的声音响起。 四周围的女眷跪了一地,江清波随大流跪在地上。 “起吧。” 温和的声音响起。江清波跟随众人一起起身。抬头发现长公主正看着自己,她眨眨眼,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刚出场就盯上她了吗? “你是陆三夫人?” “正是臣妇。”江清波规规矩矩回答。 “我刚看到你打了翌阳。” 江清波点头,“臣妇打了。” “殴打皇室宗亲……” “来人,拿下。”明惠长公主冷着脸,瞪着江清波 “等等——”江清波即时出声叫住两位孔武有力的胖婆子。 作者有话说: 我想改一改入v时间,周日v,周三夹子。 所以明天不更新…………………… 第二十一章 江清波掏了掏袖袋,拿出一块黄闪闪的牌子,扬起手在等候抓她的两名婆子的面前晃了晃,随后慢悠悠把牌子挂在腰间。抬头看见明惠长公主的目光盯着牌子,露出个大大的笑容。 “长公主好奇这金牌?”好心的翻过另一面,大声念出金牌上的小字。“上打昏君,下杀奸臣。免罪,签收人太上皇” 百花园骤然安静。 所有人连呼吸都不自觉放轻了,目光齐齐盯着江清波腰间的那块免罪金牌。 之前试探江清波的红衣女子长出一口气,心中全是庆幸。 幸好她胆子小,刚才听到要告状就跑了,不然这会得多下不来台。她小心翼翼偷看长公主,又猛地低下头。 太太……可怕了! 长公主纵横京都多年无敌手,没想到今天刚出场就遭遇翻车。脸色发青,盯着江清波的目光越发的冷然。 江清波毫无所惧,脸上的笑容不变。 “公主殿下欣赏这么长时间,也觉得这金牌漂亮吗??” 众人:??? 卧槽,这人说话都好嚣张。 长公主冷漠的收回目光,没有说话。 “公主殿下,臣妇要告状。” 长公主:??? 众人:??? “翌阳郡主好像对太皇上赐婚有意见,先是说我配不上陆明洲,还要把身边的美婢送与我……”江清波可怜巴巴看向明惠长公主,“殿下会维护太上皇的威严吧?” 明惠长公主:…… 百花园的安静持续着,江清波等了一会,见对方不说话,垂下眼睑。“公主殿下不愿意就算了。我回家告诉父亲就是,今晚赶一赶折子,明早就能递上去。” “我当然会维护父皇的威严。” “公主殿下……” 翌阳郡主不可置信瞪大眼。 她被抛弃了? 明惠长公主无视她,给一旁的婆子做了个手势,后者手刀落下,翌阳郡主双眼一翻晕了过去。 “翌阳近日身体不好。说的都是胡话,作不得数。也并非要冒犯父皇的威严。”长公主脸上挂起温和的笑,“从前总听江大人说你聪明善良。相信陆夫人不会忍心责怪翌阳。” “???” 江清波被明惠长公主四两拨千斤的话术给整笑了。还给她安了个聪明善良的人设。怎么不多说一个美丽大方?她要是不原谅还成了不善良的女人? 她瞥了眼明惠长公主那张笑脸,唇角抽了抽。刚才见到她冷脸要吃人,现在看到免罪金牌笑的像弥勒佛,变脸达人不过如此。江清波心里腹诽完,露出个茫然的神情。 “公主说的是什么话。她是郡主,我怎么有资格责怪郡主。” 这是太上皇该干的事情啊,毕竟被质疑的是他老人家。 当然,这话就没必要让长公主殿下知道了,必须回家让阿爹暗搓搓的搞! 明惠长公主以为江清波认清了形势,脸上的笑容终于到达眼底。“陆三夫人的确善良。” 当然啦! 替太上皇越俎代庖,她又不是嫌命太长。江清波唇角上扬,笑笑不说话。 贵女、贵妇们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穿梭,不明白刚才还剑拔弩张的气氛,突然变得如此友好。 “大家好好玩。”明惠长公主余光瞥见那亮闪闪的金牌,扬起的唇角落下几分,若无其事的移开目光。“今日本宫不舒坦,就不相陪了。” “好奇怪,今天大家怎么都一起头疼,二嫂也说太疼。” 江清波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让所有人听见。其他人眼观鼻鼻观心假装没有听见。 明惠长公主脚下一滞,带着被打晕的翌阳郡主,若无其事离开百花园。 她一走,安静的百花园热络起来。这些人不是在谈论她,那就更好了。 江清波收回金牌。等到陆子莹回到百花园,带着人往偏僻的地方走。想要找个地方苟到宴会结束。她绕了半圈愣是没找到停脚的地方,好地方都被贵妇或贵女们占了。江清波叹口气,最后随便找了个石凳坐下。 没多会,从她旁边经过的人越来越多,身上的目光也越来越多。每次抬头看去,打量她的贵女或贵妇都会仓皇收回视线。江清波无语地抽了抽唇角,这些贵妇、贵女们的好奇心怎么就如此旺盛? “三婶婶,这些人怎么怪怪的,一个个都盯着我们,好像我们是什么珍奇宝物一样。” 免罪金牌可不就是珍奇宝物。换成是她也好奇想看看,更好奇持有人。 “他们可能是好奇——” “小妹。” 江清波猛然回头,双眼一亮。快步迎过去。“三堂姐,你也在啊?” 江清婉没理会她,笑着向陆子莹招招手。后者看向江清波,得了允许走过去。 “夫人好。”陆子莹屈膝行了一礼。 “你就是淑娴的女儿吧,都这么大了。小时候我还抱过你。”江清婉揉了揉陆子莹的脑袋。“我家念儿也来了,你去和她做个伴如何?” “好。”陆子莹点了点头。 江清婉招来一旁的婢女将人带过去。两人的身影走远,她冷下脸。 “你跟我来。”说话间江清婉转身就走。 江清波不知道她为何生气,听话一点准没错。于是乖巧地跟上去。 两人换了一处凉亭,四周围都是开满鲜花的白玉兰,恰好挡住外面那些好奇的视线。之前她怎么没有发现这么个好地方? 今天我能继承夫君的遗产吗 第27节 第二十三章 陆明洲提着包袱进门, 抬眼愣住。贵妃榻上躺着位美艳的女子,唇红齿白,肤如凝脂。抬眼便撞进一双潋滟水眸之中。他皱起眉, 猛然收回目光,转身走出寝房。 江清波眨眨眼,潋滟水眸透出几分迷茫。 陆明洲干啥呢? 门外, 陆明洲叫住经过的绿衣。“夫人呢?” “???在寝房。”绿意看向寝房方向, 之前出来的时候小姐还躺在贵妃榻上呢。 不见了? 绿衣被自己吓住了, 想要冲进房门查看究竟, 但姑爷全身散发着冷气站在面前, 她不敢动。 听完对话的江清波:……??? 她这么大一个人, 陆明洲是看不见? 江清波走到寝房门口,刚对上目光就见对方移开眼, 一心盯着自己的脚尖。 “出去。”陆明洲冷声说。 绿衣等人:??? 小姐干什么惹怒了姑爷? 江清波:……??? 她无语地翻了个白眼。看男人的行为, 怕是没有认出她。 她大概是大魏朝第一个成婚大半年,被丈夫当成陌生人的妻子了。好歹也同床共枕过几次,这男人真就一点没认出来? 眼看男人眉头皱的越来越深,隐隐有拔刀的迹象。江清波不再耽搁,立刻开口。 “夫君, 你站在门口是因为凉快吗?” 陆明洲:??? 这声音,这说话方式…… 陆明洲猛然抬头,“你……是江清波。” “夫君怎么回事, 出去不过月余。回来就不认识妾身了。”江清波叹了口气。“让别人知道,又要传我们关系不睦。太上皇知道了怕是要……” “你好好说话。”陆明洲捏了捏眉心。 “是的, 我是江清波。咋地, 以为上头又给你赐了个美人?”江清波手中的有也得团扇顿住, 拉下脸, 幽怨瞪着男人。“想的倒挺美!” 陆明洲:…… 绿衣等人:…… 小姐真是越来越勇了! “你……你这脸怎么回事?”陆明洲走进寝房,一边打量江清波,眉梢紧皱。 “拔药毒有点副作用,脸就肿了。” 江清波上前准备给他解开腰带,却被粗粝的大手推开。她眨眨眼,抬头茫然看向男人。 陆明洲看看自己的手,咳了两声,“我这衣服脏,就不劳烦你。” “脏吗?”江清波偏头疑惑,“看着像刚穿没多久,我刚才还闻到一股皂角的味道。” “……你闻错了!” 江清波深吸一口,淡淡的皂角味飘荡在鼻间。再看陆明洲坚定的表情,闭上了嘴。你说脏就脏吧! 哎,陆明洲出去一趟,洁癖变得更严重了! 陆明洲扔下腰带,拉开外袍的手顿住,撇了眼一旁的江清波。合上衣襟转身进了浴房。 江清波:??? 刚刚看她一眼是什么意思?怕被她看了身子? 以前这男人也没这毛病啊!江清波翻了个白眼,出京一趟不仅洁癖重了,连人都变得有点别扭。 这趟出门发生了什么不可言说的大事吗? 陆明洲的别扭持续到吃饭。 江清波就发现男人总是盯着她瞧,她吃口饭的工夫,就被看了不下十次。半碗饭之后,江清波忍无可忍,放下筷子,抬眼与男人的目光对上。 “夫君有什么事情可以直说,你一直看我,我心慌。” 陆明洲手中的筷子一顿,收回目光。“我没事,你别多想。” 江清波:??? 你没事一直看我做什么?但陆明洲不愿意说,她又不能严刑逼供,只能作罢。 之后,陆明洲没有再明目张胆地看,他的目光变得隐晦了,只感觉身上有一道目光一直停留,等她寻过去,陆明洲一准地盯着其他地方。 直到两人躺在床上。江清波闭着眼躺在床里边,感觉到身上的打量依旧没有消失。她在心里猛翻白眼。这男人是没完了? “江清波?” “ 你终于想清楚要说?”江清波睁开眼,偏头看向男人。“说吧,哪家的姑娘,你想怎么用什么方式带进门。让位暂时是不可能了,毕竟太上皇赐婚。” “……你胡说八道什么。” 这男人一点都不经逗。江清波垮下脸。“那你说吧。” “说什么?”陆明洲一脸疑惑。 “???你刚刚不是叫我?” “哦,叫你一下。” 江清波:…… 陆明洲,你有毛病! “快睡。” 江清波横了他一眼,闭上眼酝酿睡意。半梦半醒之间,耳畔又听到有人叫她名字。困倦地睁开眼,瞪着准备再次叫喊的陆明洲。 “你到底有何事?” “没事,你睡。” “……” 第三次,江清波在睡梦中被叫醒。 她怒了…… 她蹭的坐起身,一枕头扔向男人。“陆明洲有事说事,没事给老娘睡觉。再瞎折腾,信不信老娘一口把你吃掉。” “嗷呜~”老虎咆哮。 陆明洲懵了,好半响才回过神。看着江清波躺回床上重新闭上眼。单手扶额,唇角止不住的上扬! 江大人怎么教导的女儿,挺有意思的! 他打量着江清波的脸,许久之后收回目光。身体向外移了移,一只手扣住放在床底的长刀。这才合上眼。 一夜过去。 江清波以为能睡到自然醒,天微亮却被叫醒。她裹着小被子,幽怨瞪着坐在床边,催促她起床的的陆明洲。 “大清早,鸡都没起呢。你到底想干什么?”王八蛋陆明洲,从昨天折腾到今天,还能不能过了? “我找岳父有点事情,你陪我去一趟?” “大哥,我爹现在还没起呢。” 江清波看向窗外漆黑的夜色,□□双肩。昨晚不喜欢陆明洲抢床,本来就睡得晚。今天鸡没起又把她叫起来。 “我们现在赶过去,刚好遇到岳父准备上朝。” “……你自己去吧。”江清波合上眼,脑袋一偏倒在床上。下一刻又被一双有力的大手拉坐起来。 江清波:…… 她的刀呢! 此时此刻她想做寡妇! “岳父可能对我有点误解,我贸然过去怕不会见我。你和我一起过去,他该不会赶我。” 自信点,把可能去掉。 她爹对武安侯和陆明洲这对父子都没有好感,平日在家均是骂骂咧咧。后来陆明洲在成婚当天离开,给她难堪。虽然是有正当理由,但亲爹对他的意见还是很大。 这要不是赐婚,亲爹早就把她丈夫给换了。 江清波叹口气,不情不愿爬起床。 临出门,鸡还在梦乡。 江清波坐在马车里,脑袋一点一点。砰地一下撞上车壁,疼得江清波茫然睁眼。不停揉着额头,撇了眼坐在对面恨不得离她老远的男人,决定不委屈自己了。 “夫君,坐这儿。”她拍拍身旁的位置。 陆明洲看看她身旁的位置,游移片刻坐了过去。 江清波偏头靠在男人肩膀上,重新合上眼。 还是肉垫舒服,早知道上车就该叫过来! 陆明洲;…… 他本想将人推开。看到江清波眼底下的青影,又想起昨晚好几次将人闹醒。伸出的手顿在半空中。 这次就让她枕一下! 天色微微亮,武安侯府的马车到达江府。 江清波顶着睡意朦胧双眼,掀开车帘对着马车下的陆明洲伸出手。 “你不扶,我就不下车。”让你从昨晚到现在作我! 今天我能继承夫君的遗产吗 第33节 “骗谁也不会骗你。”陆子宁垂头在她额角落下一吻,斩钉截铁说,“我对江清波没有想法。从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我相信夫君。”梁宜静握住他的手,终于破涕而笑。 *** 转眼到了年底。 江清波拿到赌坊那一万两。看着桌上白花花的银子,她唇角不自觉扬起。朝一旁的绿梅招招手。 “让小厨房做几桌席面,你们每人可以点一个爱吃的菜。今晚大家一起高兴高兴。” 婢女们笑开了个花,一个个已经在想自己想吃的菜色。绿松刚巧做完事,麻溜转身跑去小厨房报菜名。 江清波看她矫健的背影,双眼笑成弯月。 “小姐可别太高兴。今儿个掌柜们已经把账本送过来,您该忙起来了。” “风太大,你说什么?” “……” 绿衣看她一眼,也不继续说。收拾出书桌后转身出了寝房。片刻抱着一摞账本走回来。随后面无表情离开,来回几趟书桌放满了。 “小姐不用听,您只要看就好。” 江清波终于垮下脸。幽怨地盯着绿衣。“这么高兴的日子,你就不能明儿再告诉我这个坏消息!” “明天?您一定还是这套说辞。小姐长痛不如短痛。” “……绿衣你变坏了。” “每年看账,您都这样说奴婢。” 江清波:…… 你坏! “小姐,姑爷好像一个半月没回来了?”绿松小心翼翼看向江清波,又道。“这次是不是有点久?府里又要开始说您闲话了。” “年底各部都忙。他们拱卫司也忙着抄家。” 陆明洲一个月回家一次的定例,不管是她恢复容貌,或是恢复容貌之后都没有变过。 他还是有一点变化的,洞房花烛礼陆明洲再没提起过。面对她这样的美人居然无动于衷。她一度以为男人可能不大行。直到某个清晨发生的意外。她现在想起手心还莫名发烫。 陆明洲太能忍。江清波啧啧两声,心底涌起好奇。 会坏吗……? 江清波回过神,发现婢女盯着自己。茫然眨眨眼。“你们盯着我干什么?” 众人:…… 听听你说的话,多么惊悚! 有些人就是经不起念叨。今天说陆明洲,隔天他就回来了。洗了个澡又出门了。年底大家都忙,她理解。更何况没有人和她抢床。江清波愉快的目送男人离开。 晚饭,她开心地吃了两碗饭。刚发下筷子,陆明洲回来了。 “我的饭呢?”陆明洲盯着一桌残羹剩饭,挑起眉梢。 “你不是去拱卫司了?”江清波也很懵,这人怎么还杀个回马枪。刚才她白高兴。 “我一直在书房看账本。” “……谁让你不说一声,害我以为你走了。让小厨房给姑爷做碗阳春面。”江清波向收拾桌上狼藉的绿衣吩咐,又转身看向神色疲惫的陆明洲。“你休息一会,面马上就好。” “嗯。”陆明洲揉了揉眉心,捡起贵妃榻上的一本册子随意翻了翻,眉梢不由得挑起。“你也在看账本?” “经营的一些小铺子,年底对对账。” “小铺子?”陆明洲看向书桌上几大摞的蓝色册子,挑起眉。 “有些是外祖母的产业,她年纪大了没精力管,我就帮忙看看。” 陆明洲点点头,把账本放到一旁的小几上。半躺在贵妃榻上假寐。 饭后。陆明洲直接去了书房,当晚没再回来。 之后的几天,陆明洲日日回家。整夜呆在书房里。江清波听婢女说书房的灯凌晨还亮着。 她心里给男人竖起个大拇指,不愧是大魏朝第一工作狂。 日日挑灯夜战,你不短命谁短命? 江清波自问劝不了陆明洲惜命,也懒的去讨嫌。能做的就是让婢女给他送送饭,不至于让男人在忙碌中被饿死。 江清波吃完晚饭,起身出门消食。顺路给陆明洲送趟饭。还没走近书房就看见一排穿盔甲、手持长刀的军卫站在四周,三步一岗,将书房团团围住。 估计一只鸟儿飞过都能被这群军卫给射下来。 她刚走进院子,一把寒芒四射的长刀横在眼前。要不是脚即时顿住,陆明洲当天就能成鳏夫。她连连后退两步,远离那把危险的刀。 “口令。”拦路的军卫冷声开口。语气冷的像寒冬腊月的天气。 “夫人。” 陆九从房内出来,看到江清波立马跑过来,覆在军卫耳旁小声嘀咕几句,那军卫转身回到自己的岗位。 陆九走到江清波跟前,躬身行了一礼。 “夫人来给爷送饭?” “夫君还在忙?”江清波说着把食盒递过去。 “爷从回府就做到现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忙完。这饭一时半会怕是吃不上。”陆九一脸哀愁。 “那就等他忙完再吃。”江清波做了个手势,绿衣等人提上炉子和木炭。 “还是夫人想得周到。” “赶紧去热饭。”话落江清波带着婢女们离开小院。 陆九盯着她的背影,莫名红了眼眶,好久没有人对自家少爷这般上心了。三爷得这赐婚不亏。 不多会,饭菜的香气四处飘荡,穿过窗户飘进书房。陆明洲被香气吸引,放下账册走出书房,看到廊下温着饭菜的炉子,愣了一下。 “你弄的?” “是夫人。她今天亲自给您送饭。又怕您吃不上热乎饭,就送来一口炉子让奴才温着饭菜。”陆九露出个笑。“夫人对爷真好。” 江清波? 陆明洲有些意外。他每个月回家一次,但对这位江家小姐了解的不多。他也没那心思了解。 但能看出江清波不喜欢他! “她可说有事要找我?” “没有。” 陆明洲皱眉。看到一桌子热腾腾的饭菜,陡然怔住。似乎已经许多年不曾有人管他吃冷还是吃热。 多久了? 好像是母亲去世之后! 饭后,陆明洲没有如往常一样继续看账本,起身去了秋水苑。院内丫鬟们做事轻手轻脚。 他抬手制止绿衣行礼,轻声开口。“夫人睡了?” 绿衣点点头。 陆明洲挥挥手让绿衣离开。本想转身回书房,想了想又放轻脚步走进寝房。 江清波侧躺在贵妃躺上,她睡得不是很踏实,眉梢微微皱起。翻了个身,上半身眼看要掉下来。陆明洲几大步上前即时接住人。轻手轻脚放回塌上。 她的睡相是真不好,每个同床的夜晚都会被几次吵醒,不是踢了被子,就是翻身抢床位,睡姿极其霸道。只能抱着困在怀里,才能勉强安睡一晚。 陆明洲坐到椅子上,弯腰捡起被某人踢下榻的账册。随意瞟了眼愣住。接了翻了几页,又起身拿起桌上其他账册,双眼越来越亮。 他忍了又忍,终是忍不住叫醒榻上的人儿。 “江清波。” “嗯?夜宵好了?”江清波迷茫睁开眼。 陆明洲;…… 他揉了揉眉心,指了指桌上的账册。“我记得这些账册送来不过七八天,你全都核对完了?” “对啊。”江清波掩唇打了个哈欠,“核对很快的。” “夫人。” 江清波对上男人那双发光的双眼,头皮一麻,身体悄悄往后挪了挪。“那什么……我月事来了,今天不方便。” “……你好好说话。” “你刚才叫我夫人,挺可怕的。你要有什么事就别说了。能让你出卖色相,怕是没有好事。” “……”陆明洲感觉自己的脑仁又开始疼。索性也不兜圈子。“我有一本账本,想让你帮我看看。” “就这?值得你出卖色相?” “……” “拿来拿来,我帮你看就是。” 当晚,陆明洲抱回一摞账本。 “这是一本?”江清波黑脸。随意拿起一本翻开,猛地合上。不可置信看向陆明洲。“京都北大营军费支出?” 这是她能看的吗? “看仔细些,我们夫妻会不会流放边疆就看你了。” “???” 作者有话说: 第二十六章 今天我能继承夫君的遗产吗 第35节 江清波又来回打量马匹与乞丐的距离,唇角抽了抽。老实说这碰瓷不太专业。差一米的距离呢,那马的腿还能伸缩? 她看的想扶额,这演技也太差了!周遭的行人似乎也看出他是个不专业的碰瓷,连停下脚步吃瓜的兴致都没有,瞥一眼就走了。 “你伤腿了?”江清波给他面子问道。 “你没眼睛看啊,那马蹄踩过来……哎哟,我的腿!” “那真是对不住。您看一百两这事能了吗?”江清波好声好气询问。 “一百两?”乞丐两眼放光,“成吧,看你是个识趣人,老子也不加价了。” “那行,你躺好。一会我的马会从你的右腿踩过去。千万别动,若是惊吓它发狂可能人就没了。那一百两银子我想给都给不了” 乞丐:??? 你说的是人话? “马叔准备好,控制好马匹踩断一条腿就行。”江清波又回头看向乞丐。“快躺好,眨个眼的功夫就能断条腿。” “……你这个女人心太黑了。”乞丐气的站起身,愤怒地指着江清波。 “你的腿好了!” 乞丐身体一僵,低头看看站起来的双腿,黑着脸怒瞪江清波“你诈我。” “是啊!” “你你……你等着。” 乞丐气的掉头就走,他弯腰挖了两把土,突然转回身朝江清波扔来。马叔动作快挡在前面,但泥土从上方落下脏了江清波的裙角。 “你这瘪犊子,老子弄死你。” 乞丐见马叔发怒转身就跑,没多会消失在前方转角。马叔追了几步,懊恼跺脚,一瘸一拐走回来。 “小姐,老奴没有护好你。”马叔愧疚垂下头 “衣服脏了而已,马叔别放心上。”江清波轻松地挥挥手。 “那王八蛋乞丐别让我遇见,下次定打的他找不到北。”绿衣此时恰好下了马车,看到脏掉的裙角,眼底冒火。 “你没事了吧?”江清波打量她红彤彤的鼻子。 “奴婢没事。”绿衣盯着脏掉的裙子,面露懊恼。“都是奴婢的错,不该让您下马车。” “好了好了,都是小事。”江清波低头看向裙角,心叹可惜,不能去宣王府了。“一会你去宣王府说一声,顺便把点心送给王妃。我在酒楼等你。” “好的小姐。” * “不来了?”宣王妃陈舒端茶的动作顿住,抬头看向婢女。 “那婢女说陆三夫人在路上遇见个乞丐撒泼,还被扔了一身的泥。奴婢让人去探了探,那婢女没说谎。” “这半个月陆明洲把京城弄的血雨腥风,有人盯着他夫人也正常。陆三夫人真是个可怜人。”陈舒抿了口茶,放下茶杯。“去沏杯花茶来。” 没多会,婢女端着花茶进来。陈舒接过茶,转身走进隔壁书房。 房门嘎吱一声被推开,赵逊抬起头,看到是陈舒愣了一下。“陆三夫人没来?” “她被陆明洲连累,在半路被乞丐闹了一场。这次是来不了了。”陈舒把茶杯放到赵逊面前,顺手拿走酒壶。“这段日子陆三夫人怕是不会再出府。等京都平静些妾身再给她下帖子。” “陆明洲真碍事。”赵逊皱起眉。 “谁说不是呢。”陈舒眼底浮起愤恨“我们安插在北大营的人都被拔,十年心血白费了。” “陆明洲太碍事。”赵逊眼底划过寒芒。 “鲁王、寿王的人也被拔了。殿下何不与其合作除掉他……”陈舒露出个笑,“没了他,再没人能挡王爷的道。” 赵逊抬头与她对视,唇角勾起弧度。 “爱妃好主意!” 作者有话说: 20号上夹子,晚上十点左右更新。 致我最野的读者! 第二十七章 “小姐, 是姑爷诶。”绿衣趴在车窗边,指着马车外道。 江清波凑过去,一眼看见陆明洲。他穿着黑色甲胄骑在马上, 走在囚车旁边。眼神冷厉,全身散发着寒气,时不时转头环顾四周。右手始终握着挂腰间的长刀。如同一只蓄势待发随时准备狩猎的野兽。 男人生人勿进的样子和在家里不大一样。在家时陆明洲冷了点, 严肃了点, 其实很好说话。不像现在……男人一身的杀气, 似乎随时准备拔刀砍人。 有点吓人! 正准备放下车帘, 猝不及防对上一双锐利的寒眸。江清波感觉被野兽盯上一样, 后脊背的汗毛根根倒立。片刻, 那双眸子的主人若无其事移开目光。紧迫的危机感才缓缓消失,江清波长出了一口气。 这男人的气势有点吓人! “走狗又开始杀人了。” “早晚会有报应。” 江清波听到旁边大爷小声地怒斥, 愣了一下。囚车里的犯人都是京北大营贪腐案涉案人员, 她亲自查的账,自觉这些人死有余辜,不值得同情。老大爷一声怒骂,让她有点懵。难道还有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发生? 她迟疑一瞬,起身下了马车, 走到那名大爷身边站定。 “囚车上的人都是贪官,您怎么还帮着犯人呀?” 头发花白的大爷回头瞥了眼江清波,凉凉开口。“走狗说的话你也信?上次那曹县县令也说是贪官, 结果被钦差查出是冤枉的。哎哟,那么好一个父母官就被这样被冤杀。杀千刀的走狗, 早晚遭报应。” 曹县县令的案子她有听过, 阿爹说内有隐情, 具体的没有明说。而且办这个案子的人是拱卫司右指挥使, 听说就因为这事被太上皇发配出京了。 百姓也不知道是谁办理案件,只能把拱卫司所有人算在里面。陆明洲实惨,江清波在心里替他点了根蜡。这事解释不清,江清波摸摸鼻子,默默地上了马车。 拱卫司押送犯人的队伍走远,站在两旁的百姓四散。马车走回街道继续上路。 绿衣看江清波沉默,小声开口。 “小姐,奴婢觉得姑爷不是那样的人,他绝对不会冤杀好官。” “你怎么如此肯定?”江清波挑起眉,“我竟不知你何时对陆明洲这般信任了。” “奴婢不是信任姑爷,奴婢是信任老爷。”绿衣笑了笑。“要是姑爷真的那么差劲,老爷第一时间就跑去江南哭了,哭到让公主出面搅黄婚事。” 江清波扑哧笑出声。 “我爹听到你这样说他,肯定气得头发冒烟。” “奴婢说的是事实……” “哈哈哈……”亲爹的面子哟,没了! 江清波笑够了,抬手挥了挥。“我知道陆明洲不是那样的人。刚刚在想其他的事情。” “那就好。”绿衣拍拍胸脯、“奴婢就怕您对姑爷心里有疙瘩。你们又不能和离。苦的还是您自己!” “放宽心,我不会自苦。就算是我想,亲爹也不同意。”江清波唇角微扬。“阿爹肯定会搞死陆明洲,然后让我换个好看、听话的年轻夫君。” 绿衣:…… 小姐,你的想法很危险! 大概是过于心虚,她掀开车帘向外张望一圈,没有发现姑爷的身影,大大舒了一口气。 “你的胆子越来越小了。”江清波被她的动作和惊恐表情逗乐了,掩唇笑出了声。 车壁敲击声陡然响起。马叔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小姐,侯府下人站在前面。” “???” 江清波掀开车帘,看向挡在马车前面的两名魁梧家丁,手中拿着一根木棒。江清波皱起眉,朝略高那位家丁招招手。 “怎么回事?” “府门被堵了。三夫人还是从后门进去安全一点,莫让那些罪官家眷冲撞了。`”家丁垂着头,恭敬回答道。 “京北大营的罪官家眷?” 江清波探出头眺望,果然看见侯府大门外跪着几十名女眷,有老有少。老的头发花白,小的还躺在襁褓之中。 “都是女眷。今儿个突然来到侯府门前,跪着说要找三少爷求情。甚至——” 江清波等了一会,没等到下文。垂眸看向家丁。“甚至什么?” “有几名年轻女子想要卖身给三少爷做妾,只求三少救他们的家人。” “夫君艳福不浅呢!” 家丁:??? 夫人你这语气是不是过于欢快? 此时大风呼啸,黑云凝聚在上空。眼看要变天了。江清波又看向大门前的女眷,眉梢皱起。这些人老、幼、弱。一个弄不好怕是要出人命。若让陆明洲政敌知道,这事铁定闹大。 京北大营的贪腐案背后牵动了很多人,陆明洲也因此被推到风口浪尖上,若再添几条人命,那些人怕是要大作文章。江清波感受到这件事背后的危机,一股凉意从脚底窜到脑门。 “你们就让她们这样跪着?”江清波冷下脸。 “之前赶了,可她们不肯走。小的们也怕闹出人命,不敢下重手。”家丁顿了一下。“小的们禀明了二夫人,她让小的们别管。说那些人跪累了自然会离开。” 二房生怕陆明洲死不透! 江清波打量大门前的老老幼幼。眉梢皱成川字,这些人一会若是倒在武安侯府门口,还不知道要如何热闹。 此刻,陆明洲的背后不能出任何差错! “你们……算了。”江清波不大相信侯府的下人。转头看向绿衣。“你去拢十个火盆放到大门口,在她们上风口起一锅汤,越香越好。” “奴婢这就去。” “把左大夫叫过去坐镇,就守着她们。”江清波看看越发昏暗的天色,“若是下雨就给她们搭个棚子。不能让她们淋到,也不能让他们冷到。” “奴婢明白。” 今天我能继承夫君的遗产吗 第36节 绿衣离开后,江清波让马叔驾着马车从后门进房府。 天空突然打了个响雷,天色更暗了。江清波走下马车,拢了拢身上的披风。回到秋水苑,喝了一碗姜汤才觉得身体暖和起来。 放下空碗,江清波抱住暖手炉。这天说变就变,一点提示都没有。在晚些回来不是成为落汤鸡,就是成为一根冰棍。 半刻钟后,天空落下小雨点,雨点越来越密,噼里啪啦一股脑砸下来。没多会,地面积起小水滩。 江清波站在窗边,目光眺望大门的方向。眉头皱起。这场雨来的太快,绿衣那边不知道弄好了没!她朝端茶进门的绿梅招招手。 “你带些人去大门口看看。” 绿梅去了一炷香的时辰就回来了。 “小姐交代的事情都办妥了。那些女眷跪了大半天,早就饥肠辘辘。这会闻到绿衣姐煮的汤各个流口水。有个小孩子都饿哭了。奴婢看她们坚持不了多久。” “是这样最好。” 傍晚,天空放晴。 江清波披上大氅准备去大门口看看,刚走出秋水苑遇到回来的绿衣。 “如何了?” “小姐的办法真好。她们闻着汤眼睛都绿了,肚子咕噜噜地叫。有个小孩一直哭。那家妇人没办法,雨刚停就带着孩子回去了。其他人坚持了一会,也走了。” “走了就好。” 江清波长出一口气。本不想这样对待这些老幼女眷,但又不能动用武力,只能软刀子慢慢磨。逼着对方主动离开。 希望这些人不要再来了! 她看到绿衣双唇冻得发紫,忙把手中的暖手炉递过去。“快进去喝碗姜汤,烤烤火。千万别受凉。” “谢谢小姐。” “大家辛苦了。”拉着绿衣走回秋水苑,又对绿松道。“今天吃锅子。让大家暖和暖和。” “要准备姑爷那份吗?” 江清波算了算时间,这几天陆明洲该回来打卡了。“准备一份吧,不回来我当夜宵吃。” 当晚,锅子端上桌。陆明洲就出现在秋水苑。 江清波放下半成品护膝,盯着男人递过来的食盒,眨了眨眼。茫然指了指自己。“送给我的?” “这次账本的事情谢谢你。四季楼的点心还不错,你尝尝。” 四季楼……这不是她名下的点心铺子? 花钱到她的铺子买点心,感谢她。左口袋进右口袋,她似乎也没赚啊。抬头看男人冷凝的神情。张张嘴,又闭上。笑着接过食盒。 “我吃过,的确很不错。”陆明洲难得知道买东西谢她,就不打击积极性了。 “你喜欢就好。” 江清波听到一息很重的呼吸,似乎有人放松下来后长出一口气。抬眼打量陆明洲,却见他神色如常。 应该是幻听! “侯府门口的事情我听陆九说了,你做得很好。”这样有能力的女人,可惜不能变成下属! “我们夫妻一体,你不好过,我也不会好过!” 江清波面上笑嘻嘻,心里叉腰叹气。陆明洲若是出事,别说接手遗产,怕是小命都要赔进去。美好的日子啥时候才能到来? 挺急的! 饭后,陆明洲拿起小几上的长刀,又准备出门。 “我先回拱卫司,你早点睡。”他走到门口忽然顿住脚步,回神看向江清波。“前几天跑了几个漏网之鱼,京都不安生。你别出门。” “放心,我打算从明天开始冬眠,不管什么鱼都烦不到我。” “……”陆明洲揉了揉眉心,目光瞥向小几上的篮子。“蓝色太艳,我喜——。” “我给你岳父做的!” 江清波起先茫然,顺着男人的目光看向小几上的篮子。敏锐察觉到男人要出口的话,立刻打断。 只要我说的够清楚,误会就不会发生!江清波双眼笑成弯月为自己的机智点个赞。 她的纤纤十指拒绝继续上工。 “嗯,我喜欢黑色。”陆明洲盯着江清波。“夫人,我要三双。” “……???” 做男人,脸皮可以这样撕下来吗? 江清波脸上的笑容以可见的速度消散。瞪着已经走远的男人。一只手愤愤砸在小几上。 王八蛋陆明洲,居然又想奴役她! 休想! 翌日,江清波被绿衣从睡梦中叫醒。 “小姐,那些罪官家眷又来了。这次他们还带了干粮。” 江清波:……??? 有组织,有预谋的集体行动啊!这要说这些女眷背后没有高人,她把陆明洲的头拧下来踢!江清波打了个哈欠,从床上爬起来。 “让李婶去门房搭个灶,先炒个十大名菜犒劳守在外面的家丁。” “奴婢明白。” 江清波发了会呆,招手叫来绿梅。“去跟陆九说一声,让她到拱卫司找陆明洲查一查女眷背后的人。” “奴婢立刻去。” 隔日,江清波再次被绿衣从睡梦中叫醒。 “小姐,她们又来了……还在门外哭。” 江清波被迫睁开双眼,瞪着帐顶,片刻掀开被子起身。 “我亲自去会一会她们。去把楼里的说书先生叫来。”顿了一下,又叫住已经走到门口的绿松。“让陆九也来。” 过分了,这些人太过分了!江清波抿着唇,心里燃烧着怒火。为什么要这么早?晚两个时辰能咋地。她又不拦着堵大门。洗漱完毕,她带着绿衣等人出了秋水苑。 风风火火的一行人,直冲大门。尤其是江清波,面无表情,看起来就像是去找人打架。 秋水苑的众人引起路边丫鬟的注意,也引起前往明镜堂的二房婆媳的注意。 单慧君唇角微扬,一脸的幸灾乐祸。“闹大点,最好闹到三房背上人命,那就精彩了。” “婆婆,他们在外面这样闹,会不会影响侯府?”梁宜静看向江清波离去的方向,皱起眉。 “是三房搞出来的事情,和我们有什么关系?而且……真出了事。公爹只会放弃陆明洲。根本不会给机会让三房连累。”单慧君惋惜叹口气。“十年前那事就是如此,可惜最后没有闹大。” 梁宜静眸光微动,不再开口。偏头看向大门方向,眼底隐隐有些期待。 —— 江清波还没到大门就听到一阵哭喊声,喊着冤枉,喊着要见陆明洲。她在心里呵呵两声,被侵占财产的阵亡军士冤,军士的家眷冤,唯独这些涉案的贪腐军官不冤。 她挥挥手,大门打开。门外的哭声突然消音,跪在地上的老老幼幼下意识抬起头。先是一愣,眼底划过惊艳。随即面露失望收回目光。江清波挑挑眉梢,咋地,这些人以为陆明洲来了? 庆幸吧! 陆明洲要真的来了,大概会把和这些家眷有关系的犯官拖过来,谁哭的声最大,那名犯官一定会把打的最惨。 “听说你们觉得冤枉,想要找我夫君求情。” “我儿子真的冤枉,他和陆大人出生入死,几次险丧命。后背还有一道小臂长的伤疤,那是为了救陆大人留下的。” 哟,人情牌? 江清波挑起眉,低头打量那名开口的老太太,皮肤白皙,眼底挂着两个黑眼圈,花白的头发有些凌乱。看得出来这位老太太之前是位养尊处优的人。一息变故,人憔悴了,也顾不上打理自己。 “你儿子叫什么?” “秦钊” 江清波偏头给陆九使了眼神,后者点点头。拉着刚刚赶来的说书先生到一旁嘀咕。她找找手,让绿衣找来一张椅子坐到大门前。 片刻后,说书先生在门外支起了摊子。 强取豪夺闺中女! 好兄弟为财反目,杀人藏尸装无辜! 说书先生把两件事情说的紧张刺激。江清波听完,也对书中的恶霸秦钊恨得牙痒痒。更遑论跪在地上的其他女人。 大家都是女人,都痛恨被强迫。她们眼底冒着怒火,愤恨。有几个甚至破口大骂。 “你儿子就是该死。” “对,你儿子下狱不冤。” “就这样的儿子,你还意思喊冤?” 众人骂完还不够,整齐地挪动膝盖外移,远离那位老太太。 打击敌人先从内部瓦解。江清波唇角微扬,满意地看着这一幕。又偏头看向其他人。 “你们还有谁要喊冤?” 跪在地上的女眷们面面相觑,齐齐低头。谁也不开口,只是一直哭着。 江清波挑眉,以为这样她就没办法了? 天真! 第二天,江清波又来到大门口。环顾一圈,惊讶地发现今天的罪官家眷没有哭,只呆愣愣地跪着,眼底全是决绝之色。她双眼微亮,这些人今天想玩新花样? 正好,她也有! “大家都到了啊。你们天天喊冤。昨天问你们又不说。所以我只好亲自询问夫君。来来来大家听一听……”江清波露出灿烂的微笑。“不要着急,每家都有。我们从第一排开始吧。 陆九拿出本册子。 “李午…… 勒索邻里! 今天我能继承夫君的遗产吗 第38节 “三婶别急,等找到下毒那人,定会给出一个交代。”她招招手,跟来的婢女收走那壶毒茶。“侄媳下去泡一壶新茶。” “去吧。”江清波见她不欲多说,明白问不出什么来。挥了挥手。 等人走后,陈舒心有余悸拍拍胸口。“江妹妹,你们府上不大安生,你可要小心些。” “谢谢王妃关心,臣妇省的。” “武安侯府不大安全,王妃还是早些回去吧。”王府婢女突然打断两人的对话。 “你这丫头——”陈舒朝江清波歉意笑笑,“自从上次粗心丢了药瓶,王爷又给我安排了个丫头。没什么坏心思,就是直肠子……” “臣妇明白,这次的确是侯府疏忽。差点害了您……” “你也不想的,犯不着道歉。而且,我也没喝。” “多谢王妃体谅。” 说话间,那明王府的耿直婢女,拿着大氅站在一旁。一双眼睛直直盯着陈舒。 “你这丫头怎么就这么倔。” “王爷说您身体不好,受不得惊吓。武安侯府不安全,您还是早些回去吧。” 陈舒无奈瞪她一眼,又对江清波露出个歉意的笑容。 “这丫头也不知道是哪里找的,把王爷说的话当成圣旨一样。”她无奈起身,抬手让婢女穿上大氅,“我也的确是该回去了。” 江清波也穿上大氅,陪着一起离开暖阁。 走出府门,陈舒拉住江清波的手,忽然叹了口气。“那死心眼的丫头回去怕是又会找王爷说今天的事情。短时间内王爷怕是不会允许我出来了,天天对着王爷那张脸我都腻了。江妹妹可要来找我玩。” “等日子平静些,臣妇就去王府看您。”江清波说。 “说好了,一定要来。我让厨房多做些新点心。” “好。” 江清波将人送上马车。直到看不见马车才转身回府。今天又被宣王妃秀一脸。经过垂花门,江清波看到疾步走来的绿松,慢下脚步。 “如何了?” “是厨房里的一婆子动的手脚。已经被沈护卫带走审问了。” 沈护卫是武安侯的人,江清波还是很相信公爹的。遂也不着急。 回到秋水苑,院子里多出的东西,令她脚下一顿。院子中间放着五口木箱子,箱子里装着上好地皮货。 “谁送的?” “门房送过来的,还有一封信。” 江清波接过信件,眉梢一挑。信封上写着‘陆明洲亲启’,署名陆桥。 陆家人? “你听说过吗?”江清波看向绿衣。 “奴婢从没听府里人提起过。” “把这些东西封存好,等陆明洲回来在处理。”江清波说完回了寝房。想起宣王妃送的点心,“那些点心呢?” “奴婢已经送去小厨房,李婶说能做出来。” 不愧是她的大丫鬟,办事果然牢靠。 江清波将下毒这件事情放在心里,等着武安侯那边的消息。等到第二天,明镜堂那边也没传来消息。 倒是听到一则关于宫中的消息。‘长公主在宫中晕倒,已经昏迷两日。’ 小道消息都传长公主是被人刺激了! 江清波好奇是谁把受宠的长公主刺激成这样。可惜,后面再没有听到其他消息。 “小姐,今日该去明镜堂用膳。” 江清波看向窗外暗下去的天色,抬起手任由绿衣披上帮她大氅。接过暖手炉前往明镜堂。 “每次您都是一个人去明镜堂用膳,奴婢私下偷听府里下人谈论您和姑爷。”绿衣小声嘀咕。 “他太忙了,哪顾得上吃饭。” 她嫁进陆家大半年。陆明洲就陪她去过明镜堂一次。男人的确忙。但这种一个月一次的家庭聚餐,一般大家都会出现。 例如她大哥。只要老爹说一起吃饭,就算再忙都会抽时间陪着吃饭。哪怕只有半个时辰。 她发现陆明洲和武安侯的关系不大好。虽然父子两从不争吵,说话冷冰冰。但她还是从细节里看了出来。大概陆明洲也不是真的忙到抽不出时间,只是单纯不想一起吃饭而已。 江清波穿过院门。抱紧手中的暖手炉。看到花厅里晃动的人影,挑了挑眉梢。武安侯这一家子人,表面看着人口简单,内里却是一团乱麻。几房的关系都有些微妙。 她走近大门,单慧君的话让她顿住了脚步。 “三弟行事过于狠辣,我们这次差点被他连累丧命。” 作者有话说: 今天去了医院,回得晚。今天只有一章。 将就先看着,么么。 第二十九章 “要是晚那么一会, 毒茶就进了宣王妃的口。若是有个好歹,按宣王的性格还不把我们武安侯府当成毕生的死敌?这一家子哪里还有活命的机会。好在——” 单慧君笑着拍拍梁宜静的手。“好在宜静及时发现不对,才化解了这一场危机。你现在可是家里的功臣。” “儿媳不敢居功, 只是当时恰巧发现不对劲而已。”梁宜静谦逊道。 “你呀,总是这般低调行事。明明是你先发现那婆子先不对劲,果断拿下人, 才查出了后面的事情。做了就要说出来让大家知晓。”单慧君又看向上首。“您说是吧, 公爹。” “子宁媳妇确实立了大功, 做得很好。子宁有你是他的福气。”武安侯颔首。 “都是孙媳应该做的, 不敢居功。” 梁宜静起身行了一礼, 淡然坐下。似乎身为功臣这件事可有可无。唯有那微微翘起的唇角, 泄露了她此时的心情。 “三弟行事越来越狠辣了,看看这次, 人家都开始买, 凶杀人了。”梁宜静瞥了眼上首,叹口气。“这次有宜静及时发现。下次可不一定了。公爹还是劝劝三弟,做人要留一线。” “二嫂,承认自己有错那么难吗?拉侄媳挡在前面蒙混过关不够,现在拉我夫君出来转移错误?” 清丽的声音幽幽传来。众人转头就见江清波从雪中走来, 身披蓝色大氅,宛若雪中走来的精灵。面对她那张过度艳丽的脸,无论看过多少次, 在场的人依旧会失神。 武安侯先反应过来,咳嗽两声。唤醒了花厅所有人。二房的男丁对自己的反应颇有些懊恼, 垂着头盯着地面不说话。 单慧君率先反应过来, 双眼燃起怒火。“你什么意思, 我哪里错了?呸,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府里的吃喝是不是归二嫂管?” 单慧君看向站在面前,直勾勾盯着她的江清波,在脑海里回味一遍刚才的话,觉得没问题才点点头。 “的确归我管,但知人知面不知心。三弟若不是太狠辣,人家也不会买,凶杀人。” “二嫂心里话?” “当然。”单慧君撇嘴,眼底滑过嘲讽。“你去问一问府里的下人,谁——” 啪—— 清脆的耳光声响彻花厅! 所有人怔愣住,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单慧君捂住左脸,不敢置信瞪大眼,指着江清波的手不住地颤抖。“你……你敢打我?” “二嫂怎么能怪我?”江清波不解地皱起眉。“你该反省自己。太刻薄,嘴毒,虚伪,才让我不顾众人在场出手打你。” 在场众人:……??? 温静红唇微张,呆愣愣端着茶杯。眼底的惊讶在眼底来回地转。儿媳妇好敢说,说出她这么多年藏在心里的话。做了她不能做的事。 刺激! 梁宜静红唇抿成一条直线。虽然关系不好,但她说了我想说的话。做了她不敢做的事。 今天的天真亮! 裴淑娴沉吟着,唇角微扬。 嗯,爽! 在场的其他人不知道是看呆了,还是怎样。直愣愣盯着对峙的两人,居然没有一人出声。 陆子莹等年纪小的,手拿点心,双眼发亮盯着两人,若不是情况不允许,估计已经摇旗呐喊。 三婶,威武! 单慧君气疯了。“你打我,你还有有理?” “杀人犯杀人,你替他找了理由!” “买,凶杀人犯,你也替他找了理由!” 江清波偏头,一脸无辜。“所以我打你肯定是你的问题。和我有什么关系?” 单慧君:……??? 你他妈脑子是不是有问题? 单慧君气疯了,新仇加旧恨,双眼已经被怒火烧红了眼。愤怒地朝江清波扑过去。 站在门口的明镜堂婢女,已经在多次战役中练出了眼力见儿。一见单慧君动作,忙跑上去抱住。 “松开,都给我松开。今天我要打死她。” “我还没死,你要当着我面打死谁?”武安侯冷声开口。 哐当一声,茶杯砸在地上。 花厅瞬间安静下来。 单慧君看到武安侯冷下脸,说话声不自觉放小。片刻眼底滑过不甘。“公爹,江清波先动手打我。” “咦,二嫂觉得是我做错了。” 今天我能继承夫君的遗产吗 第40节 花厅忽然安静。 武安侯放下茶杯,神色如常,让人无法看他的情绪。他环视一圈,目光定格在江清波身上。 “你——” “三少爷安。”丫鬟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江清波应声转头,恰好看到陆明洲从外面走进来,一脸冷肃,手拿长刀。肩头积了一层薄薄的雪。等他走到身边坐下,抬手替他将肩上的积雪拍落。 陆明洲愣了一下,稍稍倾身配合她的动作。 众人看着两人的动作,眼神各异。但谁也没有开口。花厅再次陷入冷场。 江清波不大喜欢冷凝的气氛,好似陆明洲是什么洪水猛兽一样,说一句话会被吃掉。尤其是二房等人,全身都透出排斥的气息。她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这一家子人在外面仗着陆明洲的势,在家里还摆脸色,真是给他们脸了。 她倒了杯热茶退给陆明洲,偏头看向上首。“婆母,可以开饭了吗?” 众人;…… 这么严肃的气氛,你居然只想着吃。 陆明洲愣了一下,唇角若有似无勾起。 温静从怔楞从回神,偏头看向身旁的武安侯,得到点头,向门口的婢女扬了扬手。 没多会,婢女端着热气腾腾的饭菜上桌。 江清波拿着筷子,用眼神不停催促上首的武安侯。‘公爹干饭了,动起来……’ 她坐得近,表情做得明目张胆,令人想要忽视都很难。武安侯唇角抽了抽,拿起筷子吃饭。 武安侯开动,其他人也跟着动起来。 二房一个个目不斜视,吃的心不在焉,一看心思就不在吃食上,估计还在想世子位的事情。 江清波摇摇头,目光掠过站在一旁夹菜的梁宜静,心里啧啧两声。都这么久了。梁宜静还跟仆人一样。坐着的陆子宁还吃得那么安心。 这届男主真的不咋行! 余光瞥见一双筷子靠近鸡腿,眼疾手快抢先夹走。 陆明辰扑了个空,愤愤瞪着江清波。将自己的碗向前推了推,示意她还鸡腿。 江清波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筷子一转,鸡腿落进陆明洲的碗里。 “夫君瘦了,来吃个鸡腿补一补。”小胖砸,让你上次说我丑。 陆明辰震惊了,抿着唇盯着那个鸡腿,但没胆子让陆明洲还回来,只是直勾勾盯着鸡腿,期待陆明洲不想吃,主动还给他。 陆明洲低头看碗里的鸡腿,怔愣好长一会,终是没有扫江清波的面子,动了筷子。 陆明辰:……??? 他的鸡腿! 其他人眼底滑过惊诧,眼底的思绪翻涌得更快。 陆明辰痛失大鸡腿,愤愤扒饭。没多会他看中一只虾,然后又被抢了。 江清波将虾放进陆明洲碗里。“夫君多吃些,养好身子继续为太上皇跑腿。气死那些想往上爬,但没有机会的人。” 想往上爬,但没机会得二房:…… 怀疑你在影射我们?但没证据! “跑腿?”陆明洲挑起眉。 “你们拱卫司不就是给太上皇跑腿,难道不是吗?” 其他人:…… 已不能直视权倾朝野的拱卫司 陆明洲揉了揉眉心,想要反驳。对上那双认真无辜的双眸,微张的薄唇又合上。 “你说的也不差。” 其他人:…… 完了。神秘、恐怖的拱卫司没了! 它现在就是个跑腿部门。 众人起先一脸难受的神色,跑腿两个字在脑海里来回过几遍,居然很爽。跑腿而已怕啥。 温静等人想透了,再看陆明洲都不觉他可怕了! 唯有二房等人眼底的惧色始终没有消减半分。 陆明辰看中的菜被二次抢夺,怒了。哭丧着脸看向武安侯。“爹,三嫂抢我的虾。” “你三哥在外辛苦,的确该补一补。” 温静夹了一筷子青菜。“你这么胖,该吃些清淡的。” 陆明辰:…… 为什么到头来受伤的是我? 没人帮他,陆明辰小朋友只能化悲愤为食量,低头努力扒饭。 这只是个饭间小插曲,不值得一提。但在有心人的眼里,清楚地看到武安侯对陆明洲态度的转变。 饭桌上让江清波和陆明辰这样一搅和,气氛和缓不好。 饭后,其他人陆续离开明镜堂。 “明洲留下。”武安侯放下茶杯,开口道。 走到门口的众人,各自对视一眼,行礼离开。 单慧君经过江清波面前,阴狠瞪她一眼。 江清波笑着对她眨眨眼。 单慧君:…… 气人! 老子找儿子谈心! 江清波也不耽搁,起身给父子两留出空间。顺手抱走明镜堂的点心。气的陆明辰直跺脚。 花厅安静下来! 陆明洲指尖摩挲着刀柄,等了一会,抬头看向喝茶的武安侯。“父亲若是没事,我就先回去了。” “……” 武安侯扔下茶杯,冷光扫过去。对面的陆明洲毫不受影响,安然坐着。他深吸几口气,才开口。 “京北大营的贪腐案你办的急躁。”武安侯皱起眉。“这次你动了太多的人。” “不动就是等死。”陆明洲语气平静叙述。 “如今皇位动荡,最后花落谁家还不一定。你贸然得罪最有可能荣登大宝的几位王爷,是在自寻死路。”武安侯说着眉梢皱得更紧。语气更为冷厉。 “这次罪官女眷跑到侯府闹事就是例子,他们想把你从那个位置拉下来。若不是你媳妇处理得当,如今已经满城风雨。” “放心,他们这辈子都没机会坐上那个位置。”陆明洲指尖滑过刀柄,眼底闪过狠绝。 “就算之前有,现在也没了。” “ 你——” 武安侯看着儿子的神情,一时失语。片刻,他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劝慰。 “太上皇已经年迈,该想好后路。且你现在已有妻室,总该为她想想。” “我知道该怎么做。父亲还是多想想自己。别下错了注。” “……”武安侯看到他脸上毫不掩饰地嘲讽,冷下脸,一巴掌拍在桌上。“我不想管你怎么做。但日后必须低调。你如今已将他们逼的□□。这次……你媳妇差一点就没了。” 陆明洲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垂着眼睑。 “不会再有下次。” “你一个月回家一次,又能保证没有?”武安侯冷嗤。 “婆子我要带走亲自审问。” “你不信任我。”武安侯眯起眼。 “我更信任自己。” “滚。”武安侯抓起桌上的茶杯,砸在地上。“给我滚。” 陆明洲拿起长刀,神色平静地离开花厅。武安侯盯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 明洲还在记恨他! 当初是他忽略太多。武安侯看向虚空眼底双眼渐渐失去焦距,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脸上浮起愧疚。 “侯爷。” 武安侯猛然回神,茫然看向站在身旁,一脸关切的温静。“怎么了?” “您呆坐在花厅好一会了,天气冷,还是先进屋吧。” “是我想事情想入神了。” 武安侯起身跟着温静进了寝房,温暖的房间驱散了身上的寒意。他接过茶,看向坐在身旁的妻子。 “你觉得明洲媳妇如何?” 温静愣了一下,脸上浮起笑意。 “那丫头长得漂亮,是个直性子。看着傻头傻脑,却是个有手段的,这次罪官女眷闹事就处理得很漂亮。” 武安侯点头。“的确不错。” “我现在就庆幸那天带着大儿媳上香了,不然遇到这事,也是要慌神。怕是没法办得这般漂亮。”温静脸上露出笑意。“现在好多夫人都夸明洲媳妇。埋怨江大人把人藏得太好。” 武安侯轻笑出声。“明洲媳妇是慧长公主亲自教导长大,当然不错。” 当初就算和江源在朝堂上斗得你死我活,也没打算退掉这门亲事。奈何自己儿子儿媳不识明珠。他眼底嘲讽,等着后悔吧。 今天我能继承夫君的遗产吗 第44节 江清波虚虚抚着脸,面露愁苦。怕是要找左大夫开几服药,才能将这伤脸维持到年底。左大夫会同意的吧?她叹口气,心里不怎么确定! “好不了也没关系。三叔不是那种在乎面容的人,三婶不必过度担心。”梁宜静轻声安慰道。 “希望如此吧。” 江清波看梁宜静那快要压不住的唇角,唇角抽了抽。不就是毁了容,至于这么高兴么?还有你眼中的快乐都快溢出来了。她心中叹口气的想。要是不让自己的容貌多毁一阵子,都对不起梁宜静这一趟拼命压制的情绪。 江清波拿着绣帕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眼泪,唉声叹气。“我以后怕是不敢随意出门了,万一下次……” “这些人的确可怕。”单漪后怕地拍拍心口。“人没抓到前,三婶婶还是待在家里吧。鬼知道下一次他们能做出什么事情。” “表妹说得对。三婶最近还是好好待在家里养伤,切莫再出门。”梁宜静附和。 “你们说得对。” “姑爷。” 外面同时响起绿松的声音。 “三叔回来了。侄媳就不打扰。”话毕。梁宜静行了一礼,拉着单漪转身离开。 两人经过走进房的陆明洲,垂着头,脚下的步伐加快。好似他是什么洪水猛兽。江清波看的直皱眉,陆明洲有这么可怕吗? “二房的人怎么在这儿?”陆明洲放下长刀,眉梢微微皱起,眼底流出几分不喜。 “大抵是来看我的笑话。” 陆明洲的眉梢皱得更紧。“以后少和二房的人接触。” “我有分寸。”江清波坐起身。“你今天怎么突然回来了?” 距离上次回家才过了七八天。 “陆九说你出了事。说我再不回来就要做鳏夫。”陆明洲打量他的脸。“我刚才在外面听到你哀嚎。” “让你失望了。鳏夫你暂时没机会做。”江清波拍拍脸颊,展颜一笑。“没事,左大夫一帖药就能好。刚才都是做个二房看的。” 陆明洲不解地挑起眉。 “最近你风头太盛,我想着避一避。京北大营贪腐案还没有结束。我若出现,那些夫人肯定要拐弯抹角的问,索性不去了。本来没想好理由,这不理由送上门。等二房宣扬出去,那些爵位高又不好拒绝的人家,也不会再发帖子。” “不想去可以不去。” “你现在的位置多少人眼红。”江清波失笑摇头。“我一直不去,那些夫人们会觉得我姿态太高,到时集体排挤我。你在别人眼里也落不了好。” “无所谓。” “我有所谓。”江清波瞪他。 “你决定就好。”陆明洲喝了口茶,转了话题。“对你下手的乞丐不见了。行踪被抹得很干净。” “看来真的有人盯着我。”江清波的指尖轻轻敲击桌面。沉吟片刻将近段时间的行踪说了一遍。“我去其他地方没事。唯独去宣王府就被拦,有没有可能是别人不希望我和宣王妃交好?可据我所知宣王只是个闲散王爷,不会有利益牵扯。这两次阻碍说不通。” 陆明洲皱起眉,沉吟片刻道。“宣王之母只是六品小官之女,其母在宫中是位不起眼的普通妃嫔。母家家世不显。成年出宫建府娶了左相幺女,平日闲赋在家,不爱插手朝堂的事情。” “这么闲的王爷,为什么有人阻碍我和宣王妃来往,简直说不通。” “我会亲自查一查。”陆明洲顿了一下,又道。“你暂时别出府。” “我惜命的很。乞丐抓不到,谁下帖子都不会出门。” “惜命就好。成亲太麻烦,我暂时也不想做鳏夫。” 江清波:…… 陆明洲喝完剩下的半杯茶,拿起桌上的长刀起身往外走。 “你这就走了?”江清波起身追上去,抬头看天色,西边的太阳还剩小半挂在山头。“你不吃完饭再走。” “我要进宫一趟,你自己吃。” 江清波看着大步流星离开的人,无语地摇摇头。都到饭点了还要去工作。有这么个勤劳工作的臣子,宫得的太上皇和皇帝也很忧伤吧? 江清波回身走进寝房,被绿衣怒气重重的样子吓了一跳,忙拉住要走开的人。 “谁惹你生气了?” “还不是二房。她们居然用这种方式恶心您。”绿衣愤愤打开梁宜静送来的食盒。盒子里是一碟米糕,糕上点缀着鲜红的枸杞。 “这米糕还冒着热气,估计是二房小厨房里加急做的。挺不容易。”二房有时候的小动作,透着那么一点点可爱。江清波笑着摇摇头,拍拍绿衣的肩膀。 “看着不错,大家分了吃吧。你们要是不喜欢,就送给门外的乞丐。别浪费粮食。” “您不生气?” “这点小事有何可气?你也静静心。”江清波拍拍她的肩膀。语重心长开口。“若让外祖母看到你这么沉不住气,估计要把你带回去回炉重造。到时候我也救不了你。” 绿衣打了个激灵,忙收敛脸上的怒气。片刻就从愤怒的小鸟变成了表情管理的行家。 江清波被她这变脸速度惊到,默默竖起大拇指。“论变脸,我输了。” “……”绿衣张嘴想要说什么,随即又合上。片刻眼底划过恼怒。“小姐,你刚刚表现那么凄惨。这会二房的人怕是高兴疯了。还不知道在背后如何数落你。” “就是要让他们说,传得越广越好。” “……” 她不理解! *** 梁宜静和单漪走出秋水苑很远才能慢下脚步。 “三少爷的气势可太吓人,杀气腾腾的,还拿着一把长刀。感觉像是要去杀人。”单漪拍拍胸口,一脸后怕。“表嫂不怕吗?” “怕,怎么不怕。这阖府上下谁不怕?” “我看三婶好像不怕。” “那是当然了。在她眼里陆三少爷就是太上皇的跑腿。”梁宜静眼底滑过讽刺。 “跑腿?”单漪目瞪口呆。“那可是拱卫司左指挥使,杀人如麻的男人。” “三婶可不一样。日后你多去秋水苑就会知道。” 单漪垂下头,手指搅在一起。“我去秋水苑做什么,姑姑可不喜欢三房。” 梁宜静盯着她的后脑勺,唇角扬起个弧度。“虽说关系不好,到底是一府的人。低头不见抬头见。尤其是三叔每个月就月底回家一趟,你若是去秋水苑可要记得避开。” 单漪抿了抿唇,“我知道了表嫂。” “我还要去厨房看看,你先去婆母那儿说说三房的情况吧。”梁宜静也不等她回答,转身带着婢女离开。 脚步声远去。单漪抬起头盯着梁宜静离去的方向,眼底滑过恼色。片刻松口紧握的拳头,转身去了清风苑。 片刻从清风苑走出来,深深地吸了口气。 清风院内。 单慧君笑成了弥勒佛,放下茶杯,冷哼一声。“让她嚣张,终于遭报应了。” 喜翠捶肩的手顿住,抿着唇不敢说话。 “就她还敢肖想抢世子之位,也不怕那福薄身子受不住。”单慧君推开肩上的手,起身往寝房里走。 “把衣服都拿出来,我要亲自挑一身亮眼的。明儿个去宴会好好替三房那位扬扬名。” 喜翠努了努嘴,忍了忍终是开了口。“夫人这样会不会不太好?毕竟是一家人。” “谁跟她一家人?而且她被捉弄的事,这会怕是已经传出风声。我不过是提醒众位夫人,为了三弟妹的安全别下帖子请人,做错了什么?” 喜翠:…… 总觉得哪里不对! 喜翠盯着笑吟吟的单慧君,欲言又止。片刻开了口。“夫人,明天的宴会您的异母长姐也会来。” 单慧君脸上的笑容僵住,扔下衣服。“她不是嫁去小县城了?怎么又出现了?” 喜翠被她吃人的目光吓得后退两步,硬着头皮开口。“大姑娘的姑爷回京述职了,可能……可能以后都会待在京都。” 啪—— 屏风掉地,上面的衣裙撒了一地。 “不去了。” “夫人,陈家大人是老爷的上司。他快致仕了……” “……这一天天的全是堵心的事情。”单慧君生了会闷气,“去告诉梁宜静,明天一起去宴会。让她打扮漂亮点,最好艳压全场。” “是。” 单慧君婆媳忙碌应对各家宴会。 江清波躺在软塌之上,喝着热酒,看着话本,听着各府之间的八卦。日子好不快活。 快落的日子没过几天,江清波收到陆明洲名下各大铺子送过来的银钱。 江清波不可置信盯着桌上的银钱,深吸一口气,挤出笑看向屏风外面的老管事。 “这是什么意思?” “少爷说日后这些铺子都交给夫人打理,铺子赚得银钱当然也送到夫人这里。” “……” 别说话,她想静静! 说好的只是帮忙看账本,没说要她接管铺子。 管事走后,江清波瞪着绿衣。“都是你这乌鸦嘴,看看给我招了什么事。” “姑爷做的决定,和奴婢有什么关系?”绿衣一脸无辜。 江清波收到一万两银子,刚放进银箱没两天。陆九带着一名瘸腿的管事来领银子。还是一笔没有出处的支出。 有陆九在,还有陆明洲的印章。江清波没有细问,爽快地给了银子。 银子去了大半。 各个管事下人的薪俸,年底赏银发完。银子没了,她还她到贴了一百两。 倒贴一百两…… 这买卖亏了! 今天我能继承夫君的遗产吗 第48节 “奴婢刚刚经过后花园,看见温叔被侯夫人身边的丫鬟请进府里了。” 江清波吃点心的动作顿住,眼底浮起疑惑。温叔可是当铺的掌柜。侯夫人是缺钱了,要典当物件? “你确定是温叔,没看错?” “奴婢看得真真的。蹲在外面等了足足小半个时辰,也不见人出来。” 典当一两个物件也不必这么久,这是要典当多少东西?而且还如此不避讳人。江清波嗅到一丝不寻常,眉梢不由得皱起。 “你出府去问问到底怎么回事。” “奴婢一会就去。” 绿衣当天出府,回来带了一个大消息。 “小姐打听到了。侯夫人要把侯爷的私藏,还有一些铺子都卖了。大概六十万两银子。” “六十万两银子?”江清波坐直身,心里压不住的震惊。侯夫人兑现这么多银子做什么?来不及细想,她吃下最后一口点心,朝绿衣招招手。 “你去让温叔准备准备,不管侯府典当什么物件一律吃下。” “奴婢明白。” 绿衣转身又离开秋水苑。江清波喝一杯茶,皱起眉透过窗看向明镜堂的方向。典当如此多的物件,还如此不避讳人。侯夫人一闺阁妇人不会需要这么多银钱。那么要典当这些物件的只有可能是武安侯。 她的眉头皱成川字。公爹典当这么多物件干什么?需要兑换如此多地现银,不太正常! 过了没两天,明镜堂请各房前去。 江清波猜测或许与兑现大笔银钱有关。天上的鹅毛大雪未停,她拢了拢狐裘大氅,抱着暖手炉前往明镜堂。她到时,花厅已经坐满了人。 二房众人原本带着漫不经心的神情,看到江清波出现,脸色冷了下来。尤其是单慧君和梁宜静。可谓是在线变脸。 江清波脱下大氅,抱着暖手炉走到二房对面坐下。目光掠过婆媳二人。心头一阵无语。不就是她脸上的红疹消下去不少。离恢复容貌指日可待。这两人至于么? 不过今天她没功夫搭理二房的人。抿了口茶,不动声色打量上手的温静。脸色苍白,眼下挂着两团淡淡地乌青。眉眼之间萦绕着愁绪。江清波微微蹙眉。凑了六十万两银子,怎么还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样?难道银子还是不够?到底是多大的窟窿,六十万两银子都填不平! 这事越发不对劲了! 厅外脚步声响起。没多会武安侯走进花厅。江清波随着众人站起身行礼。微微偏头,悄悄瞥了眼武安侯。他神色平常,看不出什么情绪。不愧是经历过夺嫡的老臣,情绪管理没的说。 “大家坐吧。”武安侯说。 江清波随大流坐下,抿了口茶。静观其变。 “今天让你们来是说一件事。”武安侯沉默片刻又说。“侯府遇到大事,需要一百二十万两银子。府里值钱的物件和铺子已经典当了六十万两银子。” 各房均是一脸惊讶,小声的与身边人嘀咕。 江清波早就知道典当的消息,但听到武安侯说出需要一百二十万两银子,还是吃了一惊。垂下眼睑。脑海思绪翻涌,想到半年前武安侯从兵部转职进户部。眸底精光一闪。 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爹,到底出了何事,需要如此多的银子?”陆明钧开口,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江清波合上唇,看向上首的武安侯。她也很想知道。 “什么事你们莫管。若是不能在七天内凑齐一百二十万两银子。全家都要下大狱。”武安侯沉吟片刻又说。“今日叫你们来只是知会一声,莫要在私下胡乱揣测。等府里渡过这次难关。该分给你们的都不会少。” “这银子还差一半。儿媳愿意拿出体己银子贴补一些。虽然杯水车薪,但也是儿媳的心意。”单慧君说着,目光落在江清波身上。“三弟妹嫁妆也不少,是不是也该出一点银子,让府里渡过难关?” 江清波险些被单慧君的话弄笑了。做什么事二房的都要拉她一起,到底是什么仇什么怨? 所有人的目光看过来。江清波放下茶杯,从容地对上单慧君的目光。微笑着开口。 “我出多少,二嫂就能出多少?” “当然,大家出一样多也不会心里有疙瘩。”单慧君同样微笑着。 “那我出三万两吧。” 单慧君撇撇嘴。“三万两?这么少都不够零头呢。三弟妹也太抠——” “黄金。” 单慧君:…… 给你个机会,把这两个字收回去。 江清波对上她如锅底般黑的脸,笑容更加灿烂。“两房各三万两黄金。银子好像就够了。” 单慧君:…… 我他妈去哪里弄三万两黄金? “二嫂,你不会拿不出来吧?” 单慧君对上江清波那双无辜的大眼,气得脑仁充血。双手死死抓住扶手,手背青筋暴起。 “三万两黄金是吧,你能拿出来,我就能拿得出来。”单慧君冷哼。“可别说得好听,到时候一个子都拿不出来。” 啪—— 武安侯一掌拍在撞上,目光冷冽。“我武安侯府就算落魄,也没有要儿媳妇拿出体己钱的地步。一群不省心的,都给我出去。” 江清波从容起身离开花厅。她一向不惹事,最是省心。武安侯骂的人一定不是她。 出了明镜堂院门,寒风袭来。耳畔忽然想起一声冷哼。江清波拢大氅的动作顿住,偏头看向冷着脸的单慧君。 “黄金我私库里就有。二嫂明儿个能拿出来吗?” 单慧君:…… 有银子了不起? “二嫂不会真的拿不出来吧?”江清波掩唇轻笑。“没银子就要低调,免得让别人有了希望,然后失望?” “你——” “三万两黄金你有?”江清波挑眉。 单慧君:…… 闭上嘴,做一个绝代美人很难吗? “没钱,就要低调!”江清波拢好披风,朝二房等人露出笑容,潇洒转身离开。 单慧君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愤愤甩了甩绣帕。转身看向陆明钧父子。“把你们手上值钱的物件都拿出来,明儿个就拿去典当。等我们帮公爹渡过这次难关,还怕世子之位跑了?” 陆明钧眸光微闪,点了点头。 * 京都西城某宅院。跳跃的烛火勾勒出两道身影,墙壁上两只酒杯相碰。 “大人,鱼儿咬钩了。武安侯府这次绝对逃不了。” 作者有话说: 第三十五章 “小姐, 奴婢回来了。”绿衣跑上前,从怀中拿出一封信递上前。 江清波打开信,一目十行, 越看眉梢皱得越紧。烧掉信件,在寝房来回走了几圈。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寡妇的幸福生活就要飞了。心里长叹口气。陆明洲和武安侯这对父子不知道是不是到了本命年, 危机一茬接一茬。 “我出去一趟, 大氅拿过来。” 片刻, 江清波一行人走出秋水苑。寒风冷冽, 大雪翻飞。她拢了拢身上的大氅, 紧紧抱着温暖的暖手炉。要不是危及小命, 她真的不想出门。这么冷的天气,就该在火炉边咸鱼躺。 不多会到了武安侯的书房, 一行人被沈护卫拦在门前。 “三少夫人稍后, 属下先去通传。” 江清波趁着对方通报的功夫,不动声色打量四周,眼底滑过佚?惊讶。书房四周只有四名护卫,四个人各自站在东南西北四个角。看着稀稀拉拉,却把每个方位防的死死地。 院子里还有四名忙碌扫雪的小厮, 江清波细看发现,那几名小厮均是练家子。书房看着守卫松懈,实则守卫森严。与陆明洲的书房看守不相上下。怕是一只蚊子飞过去, 这些守卫都一清二楚。 江清波眼底滑过异色。之前她为了熟悉侯府,将里里外外都走了一遍。路过武安侯的书房, 那时候的守卫并没有如此森严。 里面怕是有她需要的东西! 没多会, 沈护卫从屋内走出来, 拱手道。“三少夫人请, 侯爷在里面等您。” 江清波做了个手势,让绿衣等人留在外面。自己一个人走进书房。暖烘烘的屋子,让她的身体松懈下来。 “公爹。”江清波屈膝行了一礼。 “你这会来找我,是有事?”武安侯合上蓝色册子,抬头看向江清波。似乎想到了什么又道。“为了昨晚的事?放心,我武安侯府没有让儿媳妇出体己钱的地步。” “公爹,是不是户部出问题了?”江清波开门见山地问道。危机迫近,她已经没有时间继续拐弯抹角的试探。索性直接问,还能节省一些时间。 “亲家这也和你说?”武安侯愣了一下,随即恢复如常。挥挥手又说。“朝廷的事情你就别管了,放心不会让你受到牵连。” “京北大营的账册是我帮夫君看的。” 震惊从武安侯眼底一闪而过。他猛地抬起头,直视江清波。 “当真?” “儿媳没有工夫在这个节骨眼骗您。若是公爹还不信可以写信问夫君。” 武安侯垂着头,看不清神色。 江清波等了一会直奔主题。“公爹若是没有看出问题,不如让儿媳看看那些账册。” 武安侯指尖轻轻敲击桌面,依旧没说话。 “儿媳的嫁妆,公爹应该是清楚的。若是真到了那个地步,拿出体己钱帮侯府度过难过是必然的。但儿媳认为补银子填窟窿只是下下策。”江清波想了想又说。“找到源头,才能一劳永逸。” 该说的都说完了。江清波静静站在书桌前,等待武安侯决定。心里实则有些忐忑。她不了解武安侯,不清楚对方听到这一席话之后的想法,会觉得她看账有一套,还是觉得她一女子太过逞能,管得太宽。 江清波在心头也悄悄地做下决定。若是武安侯不想让她插手也没关系。反正她有免罪金牌,秋水苑的一众人可完整保全。只是陆子莹姐弟就没法顾及…… 不到万不得已,她其实不想再拿出那块牌子。虽然能保命,但过于招摇,尤其太上皇年纪大了,下一任皇帝当政是势在必行的事情。 江清波长长叹口气,希望公爹别那么保守! 武安侯停下敲击桌面的动作,抬头看向江清波。 “你只有三天的时间。” 江清波愣了一下,好一会才明白武安侯是同意了。唇角不自觉勾起。 今天我能继承夫君的遗产吗 第53节 “我回来时为了引开那些老鼠,一直在野外与他们周旋。踩过泥塘,睡过蛇爬过的山洞。连夜趟过一条小河沟。上百只□□与我擦身而过。衣服上都是它们的黏唔——” “我给你擦。” 江清波拿起一颗蜜饯塞进男人嘴里,咬牙切齿地说道。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双眼无神的盯着男人。嫁给事精不可怕,怕的是事精不仅吃药怕苦,还深度洁癖。身体都伤成这样了还惦记着洗澡。 “把被褥也换一下。” “……好。” 呵,不就是擦身么。手已经不纯洁了。眼睛牺牲一下又有什么关系! 然而事实证明关系很大。眼睛让她的脑子里的画面更丰富了! 救命! 作者有话说: 第三十八章 江清波扶着陆明洲从浴房走出来。悄悄拍了拍泛红的脸颊, 嘴里无声念着清心经。试图将脑子里那活色生香的画面遗忘。 然而,没卵用! 她的脑子不受控制回放,八块腹肌一路往下……哦, 该死,不能再想了。 江清波在心里怒斥自己。余光瞥向身旁的男人。他神色平静,目光毫无波动。好似刚才出演活色生香大片的不是他本人。瞧瞧这心理素质多好, 当事人都没反应, 她一个人瞎激动个什么劲? 她掐了一把自己大腿, 疼地倒抽一口气。脑海里的画面变得模糊。激荡的心终于平静下来。成婚快一年的老夫老妻, 不就是没穿衣服? 小场面!小场面! 两人走进小厅, 余光掠过屋里多出的东西, 惊诧顿住脚步。桌上堆满了东西,有珍稀药材, 刚出炉的点心……其中还有个布包裹。江清波撩开一角看到里面白色里衣, 针脚细腻。一看就是她娘家嫂嫂送来的。 绿衣正在整理,看见江清波疑惑地盯着其他东西,忙解释。“大家都知道小姐病了。明镜堂送了好些药材。大房的莹姐儿送了亲手做的抹额和鞋袜。” “让大家惦记了,我还怪不好意思的。” 陆明洲瞥她一眼。“你眼睛都笑弯了,哪里有一分不好意思?” “……你说的一点没错。但咱们是体面人, 下次说话含蓄点,给我留点面子。” 江清波瞪他一眼。混蛋陆明洲也不知道是不是养伤太过无聊,没事总爱揭她的短。大家好歹夫妻一场, 给彼此留个体面很难吗? “行,给你留面子。”陆明洲眼底滑过笑意。 “大夫人不知从哪儿听说您病了, 今早让雀儿姑娘来看看情况。奴婢糊弄过去了, 大夫人应该不会亲自过来探病。”绿衣说。 “做得好。”江清波给她个赞赏的眼神。 “宣王妃也送了些点心和药材过来。”绿衣又说。 江清波眸光微怔。自从上次大夫来了一趟踩过界之后, 她总会对宣王妃的行为多揣测几分。如今再看送来的药材和点心, 依旧觉得过于热情。 “宣王府送来的点心送到小厨房给李婶,药材送去给左大夫。没有问题就让他随便用。其他东西收进库房里。” “奴婢知道了。” 绿梅、绿松等人一起进来整理桌上的东西,没多会桌上空了。 “夫人挺谨慎。”陆明洲坐到上床,笑着说道。 “小时候我在吃食上中过毒。外祖母格外严些。”江清波叹口气,脸上流露出悲伤的神情。“有一次我太馋吃了府外送进的东西,被罚跪一天,还不给饭吃。饿得我看见馒头都觉得是神仙美食。” “夫人小时候过得如此惨吗?”陆明洲想了一下那个场面,唇角止不住的上扬。 “往事不堪回首!” “其实这次江南一行,为夫去拜见了惠公主。”陆明洲说着不动声色凝视着江清波。 “见到了吗?” 江清波惊诧挑起眉。问完又觉得自己多问了。外祖母最讨厌拱卫司,估计陆明洲吃了闭门羹。 “见到了。”陆明洲眼底滑过一丝古怪之色。 “嗯?”江清波瞪大眼。“外祖母居然见你了。她老人家没让你吃闭门羹?” “那倒没有,就是见到我很是惊讶。”陆明洲说着看向江清波。 “我外祖父的事情你该听说过。看到你前去拜访,肯定很惊讶了。” 陆明洲欲言又止,眼底的古怪之色更浓郁。 “怎么了?”江清波茫然看他。 “也没什么。就是……她说年后回京。” “真的吗?”江清波面露喜色。“我要把这消息告诉阿爹和阿兄。他们知道了肯定高兴。” “那可不一定。”陆明洲小声嘀咕。 “你说什么?”江清波没听清,问了一声。 “外祖母交代让别告诉你爹他们。”陆明洲说。 “为什么?”江清波眨眨眼,眼底滑过疑惑。 “外祖母没说。” “大概是想给我大哥一个惊喜。”江清波欢喜拍手。“行吧,就听外祖母的。” 惊喜是不可能了,惊吓还差不多。陆明洲在心里嘀咕。 江清波知道外祖母要回京,眉梢染上喜色。哼着小调,弯腰给陆明洲掖被子。 “外面的情况如何了?”陆明洲本已经闭上的双眼忽然睁开。 “京都最近挺热闹。鲁王府前几天被盗了。府兵和京畿衙门的衙差天天在街上找盗贼。” 陆明洲眼底滑过异色。“多留意些,别错过京都任何动静。” “放心吧,都给你盯着呢。”江清波说完又觉得不对。“我感觉自己的铺子都快被发展成你眼线了。怎么不让拱卫司暗处那些眼睛盯着?” “拱卫司不安全,我现在的行踪不方便泄露。唯一信任的人只有夫人。” “行吧,会帮你留意。”他说的这么惨,不帮他好像会显得自己很无情呀。江清波叹口气,她就是这样的善良。 “快些休息吧。” “夫人辛苦了。” 江清波无所谓地挥挥手。走到床边的摇椅坐下,瞥见床上的男人已经合上眼,拿过小几上的话本看起来。 室内安静下来。呼啸的寒风将雪花从虚掩的窗户送进室内。江清波捧着花本子,唇角无声扬起。纤白的手偶尔伸向旁边的炭盆之上,掌下的猩红炭火,偶尔响起噼里啪啦的声音。 “你平日就看这些?” 低沉的男声打破寝房的安静,江清波被吓了一跳,拍拍胸口,回头看向坐在床沿边的男人,瞪了他一眼。 “你不是睡了吗?怎么又起来了?”江清波挑了挑眉梢。“要如厕?” “……睡不着。”陆明洲下巴朝话本努了努。“相爷的二三事是什么?” 说到话本的内容,江清波双眼放光。“这个故事讲的是当今右相和风尘女子的爱情。拳打变态客人,脚踢目中无人的世家子弟。贼刺激。” “胡说。右相曾经只是与一名寡妇纠缠。”陆明洲反驳。 “什么?右相还真有这么刺激的情史?”江清波惊诧地瞪大眼, “十年前的事情了。现在那位寡妇成了他的继室夫人。” 十年前?右相四十多岁。江清波啧啧两声。右相大人玩的真花。想想又觉不对,陆明洲可不像是喜欢关注八卦的男人。转头疑惑看向他。 “你怎么知道?” “拱卫司记录的密档里有写。” “拱卫司连这种风流韵事都记录?” “所有官员,事无巨细都要记录。就连他们的夫人和妾室的身份都要核实” 江清波瞪大眼。“那我?” “我不必记录。” 江清波长出了口气。还好,这要被人时不时盯着,谁受得了。她看向陆明洲,双眼放光。起身坐到床边,拽着男人的衣袖。 “听说吏部尚书的女婿为了仕途抛妻弃子,还派人截杀。是真的吗?” 暖香扑面而来,陆明洲眸光闪了闪。打量近在咫尺的精致面孔,抿了抿唇,沉默片刻才开口。“他只有指腹为婚的未婚妻,是派人去送银子,顺便取消婚约。” “哼,果然是为了仕途抛弃别人的软饭男。” “……” “听说左相夫人和几名手帕交一起做买卖,亏得血本无归。闺蜜情就此终结?” “???是她们的儿子合伙放印子钱。逼得许多人卖儿卖女,甚至还死了人。陛下知道后将那些人发配到石场砸石头。那些夫人因此事生了嫌隙,才不来往。” 江清波越听双眼越亮。没想到八卦里面夹杂着各种瓜。好刺激。她眨眨眼,直勾勾盯着陆明洲。 “你们拱卫司还缺人吗?帮忙整理密档的那种。” “……不缺。” “太可惜了,你们白白错过我这样的人才。”江清波煞有介事的叹口气。 陆明洲扯了扯唇角。“你只是想进去看八卦。” “你们收集记录的八卦,不也是为了自己看?”江清波羡慕拱卫司那位整理密档的小吏。天天掌握着京都官员的第一手八卦。这也太幸福了。 “……” 陆明洲将她的神色看在眼里,无奈扯了扯唇角。他没有说,那名整理密档的小吏每天都担心因为知道太多而丧命。每日活得战战兢兢,不过三十来岁头发就白了。触及她眼底真诚的失望,摇了摇头。估计也只有她才会真的觉得整理密档有趣。 “听说有位王爷的宠妾在猎场摔了一跤,露出光屁股?” “……王爷不知道那是男子假扮。后来查到是敌国间谍。现在还在拱卫司地牢里关着。” “他们玩得可真花!” “还有某位公子……” 今天我能继承夫君的遗产吗 第55节 江清波松了口气。瞥了眼贴好的对联,走进门内, 接过绿衣递上的窗花贴上。回头看向依然跟在身后的绿梅, 眉头皱起, 眉宇之间藏着纠结。 “有什么事情直接说, 我替你做主。” “奴婢今天见到那名证人。”绿衣沉默一会说道。 “我知道。”江清波了然点头。随即又拿过一张漂亮的窗花。“你去安排她的暂住之所。” “小姐, 那是——”绿梅深吸一口气。“那是姚琪小姐。” 江清波手中的窗花落到地上。猛然转头看向绿梅, 眼底满是不可置信。“你说那名证人是姚琪?” 绿梅左右看看,确定无人听见。才重重点头。 “两年前奴婢替小姐上京替她收敛尸骨。亲自安排送葬的人。但今天她就站在面前。” 江清波垂下眼睑, 挡住眼底翻涌的惊涛骇浪。姚琪江南布政使次女。是她的手帕交, 也是她在江南唯一聊得来的好友。后来在京都定了一门亲事,嫁进武将世家。当时她还高兴,等日后回了京城也能和她继续来往。哪成想她还没有回京,姚琪夫家就卷进了谋逆案。 太上皇抓阄选定的第二位皇帝,不甘心继续受制。联和亲信逼太上皇移交权柄去养老。奈何第二位皇帝心机不太够, 被摆了一道。第二位皇帝被踹下皇位,只能待在庙里。只是跟着他行事的亲信就成了倒霉蛋,一一被铲除, 不是抄家流放,就是九族被送去阎王爷那儿报道。 姚琪夫家就是最倒霉的, 九族一个不剩。 当日她得到消息时, 姚琪一家已经入了大狱, 定了刑。自己又在病中, 无法上京。唯一能做的是派了身边最稳重的绿梅上京为其收敛尸骨。为其在庙里供奉一盏长明灯。 现在,那位已经死去两年的手帕交诈尸了。江清波站在廊下,盯着虚空出神。任由飞舞的雪花落在身上。 “小姐,该你贴窗花了。”绿衣贴好几扇窗户,回头发现江清波还站在之前的窗前没有动,出声催促道。 “你自己贴,我就不添乱了。”江清波被她唤回神思,对她浅浅一笑,转身进了寝房。敛下笑容,眉梢皱成川字。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又是谁救下了死囚姚琪。这些问题萦绕在脑海。 她在摇椅上坐下,眸光看向外窗有些恍惚。陆明洲去了一趟江南带回了姚琪,难道她这两年一直躲在江南? “在想什么,这么入神?我站你面前都没反应。” 江清波回过神,愣了一下,仰头看向面前的陆明洲。“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不用在拱卫司审问抓回来的嫌犯?” “刚回京总要做做样子,免得引起那些人怀疑。”陆明洲从袖袋里那一把钥匙,放进江清波手中。 “这是?”江清波茫然眨眨眼。 “今天回宫复命太上皇赏了些东西,请夫人得空了将其整理进为夫的私库。” “好。”江清波收起钥匙,上前两步,接过男人脱下的外袍。看到陆明洲进了浴房,抱住衣服坐下,长叹一口气,又开始想姚琪的事情。 寝房安静下来,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陆明洲洗澡出来,看到江清波抱着自己的衣服呆坐着,眉梢挑起。走近她的面前,捏着娇嫩的下巴将其唤醒。 “有心事?说出来让为夫听听。” “你弄疼我了。”江清波拍开男人的手,横他一眼,轻轻揉着自己的下巴。 “我没用力。”陆明洲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江清波发红的下巴。剑眉簇起。“你这脸也太娇嫩了。” “我当你这是夸奖。” 陆明洲摸摸鼻子,余光看向下巴那一抹殷红,眼底滑过暗色。虚拳挡在唇边干咳两声,强制自己移开了目光。 “乞丐背后藏着的人找到了。” “是谁?”江清波揉下巴的动作顿住,抬头看向陆明洲。 “翌阳郡主。” 江清波听到这个名字居然没有感觉太惊讶,随后她又觉得不对,秀眉微微蹙起。 “不对吧。按照翌阳郡主的性格,可能会亲自出面找茬。哪里还用得着找两个乞丐,玩那些小孩子捉弄人的把戏。” “的确是她。乞丐也承认了。可能是上次得了教训,不敢做的太过。才找了两个乞丐捉弄你。” “为什么每次都是去宣王府的那条路?” 陆明洲顿了一下,又说。“听说是没法掌握你的行踪。又知道你无意中救了宣王妃一命,两人交好。她就让乞丐守在必经之路等你。” 江清波想了想,觉得翌阳郡主真的可能做得出来。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翌阳郡主真是费心了。” “翌阳郡主已经被禁足,改日我会敲打敲打庆郡王。日后不会让她再有机会针对你。” “谢谢夫君。我现在是不是可以自由出府了?” “可以。” 江清波眼珠一转,起身拿过干净的外袍递过去。“夫君,证人已经帮你安排好了。” “夫人辛苦了。” “其实……”江清波垂着头,绞着手指。“其实……我认识她。” 陆明洲系腰带的动作顿住,转过头,勾住她的下巴让其抬头。“你认识姚琪?” 江清波拉开男人的手,点点头。 “我在江南养病时认识了她,后来成了手帕交。当年……也是我派绿梅上京替她收敛尸骨。却不想……”江清波抿了抿唇。“却不想她居然还活着,甚至躲在江南。” “我能见她吗?”江清波又问。 陆明洲抿着唇,没有说话。 “我可以不和她说话,我……只是想给她送点衣服和吃食。她从前比我还娇气,如今没了家,还顶着个‘死人’的身份。”江清波双眼酸涩,拉住男人的衣袖。“夫君,我就远远看上一眼。” 甜糯的声音萦绕在耳畔。那双潋滟的水眸无声的诉说着祈求。陆明洲从那双清澈的眸子里看见了自己的身影。太干净了……他眼底深处涌起暗流,转瞬暗流消失在幽黑的深渊。陆明洲抬手挡住江清波的双眼。 “可以见,明天我给那边知会一声。” “谢谢夫君。”江清波拿下挡住双眼的手,眉眼弯弯望着他。 陆明洲喉头滑动,移动目光看向别处。“下次不许用这样的目光看我。” “什么目光?”江清波眨巴眨巴眼,茫然看向他。 陆明洲喉头滑动更快,闭眼转身背对她。 “……算了,当我没说。” “你今天怎么奇奇怪怪的。” “……” 夫人对自己真是一无所知!陆明洲心里长叹一口气。 “今日夫君想吃什么,妾身让小厨房做。”江清波得了允许能看姚琪,心头高兴。决定今天对男人好一点点。 “讨好我?” 对上男人询问的目光,江清波毫不扭捏地点头。“对呀。讨好夫君不行吗?” 陆明洲捏了捏眉心,心里又叹口气。没有哪个女人把奉承和讨好说得如此理所当然。望进那双清澈的眸子,又不自觉点头。 “……行。” *** 隔天,江清波迫不及待去了北城的胭脂铺。地上积雪深至脚踝,她一手抱住暖手炉,一手扶着绿梅的手,艰难的走过小巷站在胭脂铺的后门。拨动幕篱,等着绿梅敲门。 没多会,木门嘎吱一声打开。一名刀疤大汉恭敬站在门的另一侧,让两人进门。 “夫人。我这就去叫她出来。” “不用,我自己去。”江清波环视院子里几大间瓦房。“她住哪里?” “左手第三间。”刀疤大汉说。 江清波点头道谢,走到第三间门前。绿梅先一步上前敲了三下门。过了一会,里面毫无动静。 绿梅看看江清波,抬手继续敲门。“姚小姐,我是绿梅。” 一盏茶后,屋内依旧没有动静。 绿梅皱起眉,抬手要再敲。一只纤白的手制止了她。回头看向走近的江清波。 “小姐——” “我来吧。”让绿梅退到一旁,自己站到门前。“京都天气冷,我给姚姐姐带了些衣裳。还给你带了最爱吃的点心,都是李婶的手艺。” 屋内响起哐当一声。 江清波仿若未觉。拿过绿梅提着的大包袱,放在门边的石台上。 “今儿个天气怪冷的,妹妹身体受不住就先回去了。” 屋内传来细微的抽泣声。江清波红了眼眶,但并没有停留,转身离去。临到后门顿住脚步,偏头给绿梅使了个眼色。后者从袖袋拿出五张百两银票,塞进刀疤大汉手里。 “这……这小的不能要。” “放心拿着。我会到陆明洲那里过明路。” “那……小的多谢夫人。”刀疤大汉犹豫一瞬把银票塞进怀里。 “替我好好照顾屋里那位。” “夫人放心,她也是大人的重要证人。小的万不敢怠慢。” “多谢。”江清波点点头,扶着绿梅的手离开小巷。收回手,拢了拢大氅。“你去交代胭脂铺的管事,让她平日多照顾写后院的两人。吃食、炭火管够。” “奴婢这就去交代。” 江清波盯着绿梅远去的背影,直到看不见才转身走向不远的马车。车帘落下,她长长叹口气。姚琪怕是经历了很多! 没多会绿梅回来。 “奴婢都交代好了,姚小姐待在胭脂铺冷不着,也饿不着。” “嗯。” “小姐没见到姚小姐不开心?”绿梅顿了一下,用安慰的语气又说。“姚小姐经历太多,或许是没准备好。前几天她看到奴婢都低着头避着,一进屋就躲了起来。” “没有不开心。”江清波长叹一口气。“姚姐姐经历大变,又顶着‘死人’的身份。日子肯定过得艰难。这次是我唐突。不该来的。” “姚小姐的性子您又不是不知道。前儿个奴婢见到她,您肯定会知道。若是等不到您,还当自己落魄被嫌弃,到时候又要瞎想。” 姚琪未嫁之前是江南出了名的美人。素日打扮也很精致。有次她穿的随意些去赴约,愣是被数落半天,最后还落得个不重视好友的罪名。江清波想到那别扭性子,忍不住扶额。 “好像还真是。” “小姐下次再来,没准姚小姐就会开门了。” 今天我能继承夫君的遗产吗 第57节 “可能拱卫司今天比较忙。”江清波莫名其妙看她。“之前他没回来,你不也吃得下饭?” “……” 江清波说话果然一如既往的令人讨厌。单慧君脸上的笑容僵住,片刻恢复如常。“这好歹是年夜饭,一家人团团圆圆才好嘛。他一个人不回来……是不是不把我们当家人?” “我听说夫君去年年末在宫里过的,前年在拱卫司,大前年……”江清波坐到单慧君的对面,抿了口茶。“是不是不把你们当家人,二嫂之前没亲自问过?” “……”这张嘴真是令人厌恶。单慧君捏紧绣帕,咬着牙才没让自己失态。深吸两口气,压下心中的火。“从前三弟的确忙。可今年是三弟妹嫁过来第一年,三弟怎么说都该回家陪着一起过年。” “有公爹婆母,还有大嫂二嫂……侄子侄媳陪着一起过年,我觉得没差。” “我们怎么能和三弟比呢?”单慧君得意一笑。“三弟妹还是要多多关心三弟才好。起码让三弟常常回家……” 江清波听出来了,单慧君嘲讽她不得丈夫喜爱,被冷落。她不是很理解地瞥对方一眼。她有钱有闲,陆明洲的产业现在还捏在她手里,有没有男人有什么关系? “我的——” “二嫂有时间多关心关心自己。” 低沉的男生打断江清波的话。她转头果然看见陆明洲走进花厅,等到男人在身旁坐下,倒了一杯茶推过去。回头对单慧君露出灿烂的笑容。 “二嫂,我夫君回来了。” “……” “回来就好,大家一起吃个团圆饭。”侯爷转头看向身旁的丫头。“上菜。” 丫鬟退下。不多会热气腾腾的饭菜摆满了长桌。过年是喜庆日子,梁宜静也不再站在一旁布菜,坐到了陆子宁身旁与大家一起吃饭。 陆明辰小朋友一早盯上了盘子里的乳鸽。刚伸筷子,另一双筷子更快一步夹走了。怒气冲冲抬头,猛然怔住。对上陆明洲冰冷的眸光,脸色一白。怒火就像气球,泄的干干净净。看到那乳鸽最后落到江清波碗中,气的嘟起嘴。 其他人看到陆明洲夹菜的动作,神情各异。侯爷眼底浮现欣慰。侯夫人等人为江清波高兴。二房等人撇嘴、嘲讽,要么就是如梁宜静一般垂着头当做没看见。 江清波看看自己的碗里的乳鸽,又看看敢怒不敢言的陆明辰,高兴的咬了一口。 “这抢来的乳鸽就是好吃。” 陆明辰气红了眼,转头可怜巴巴看向武安侯。张嘴正要说话,被亲娘温静塞了一嘴青菜。 “好好吃饭。” “听你娘的话。”武安侯附和道。 陆明辰:…… 受伤的人为什么总是他? 小插曲让饭桌上的氛围热络不少。江清波看着陆明辰小朋友敢怒不敢言的小表情,高兴地多吃了一碗饭。 饭后丫鬟们收拾桌上的残羹剩饭。武安侯的目光扫过下方其他人,率先站起身离开。 “明均,明洲还有子宁跟我来一趟。” 陆明钧带着陆子宁立刻跟上去。陆明洲手拿长刀缀在最后面。 男人们一走,屋里的女人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最近的趣事。江清波听得直打哈欠。今晚还要守岁,这样坐下去还不得原地睡过去?眼珠一转有了主意。 “一直坐着聊天也无聊,我们不如玩马吊牌?” 温静和裴淑娴对视一眼,三人一拍即合。江清波看向独自喝茶的单慧君。“三缺一,二嫂和侄媳谁来?” 单慧君放下茶杯没有说话。 “二嫂不会是怕了吧?” “怕你?”单慧君冷哼。“来。” 四人坐到四方桌。江清波运气不错,前三局都赢了。其他人也轮着赢了一两次。只有单慧君一人一直输。 后来陆子宁和陆明钧回来了。站在单慧君后面指导。拍桌上的战局立刻变了。单慧君开始赢,其他人轮着输。 不多会,武安侯也回来了。温静后方有了人,局势再次变化。起初是裴淑娴和江清波轮流输。前者运气不错,每次摸的牌都很好。最后只有江清波一直输。 江清波打马吊属于人菜瘾大,今晚运气也不好,摸的牌乱七八糟。新的一轮牌局,她看着手上的牌直接叹气。这把又要完。余光恰好瞥见陆明洲回来,欢喜的招手。 “夫君快来,他们联手想要掏光我们的钱袋子 。” 陆明洲挑了挑眉稍,走到江清波身后拉了一张凳子坐下。扫了一眼牌,“打这张。” “确定?”江清波盯着牌面,头也不回开口。“夫君,再输一把你下个月就没银子花了。” “不会输。” “行吧,听你的。” 两人旁若无人的谈话,却不知引起在场所有人的注意。武安侯不动声色撇了眼,唇角越来越翘。 一把结束,江清波果然赢了。有了陆明洲之后,运气之神似乎终于看到了她。后面基本没输过。江清波望着拍桌上的赢的银子,笑弯了眼。 “不打了,不打了。” “我也不打了。” 裴淑娴和温静接连开口。 “我才刚开始赢,你们就要走。不公平吧。”江清波刚赢了几局,兴致正高。“刚才我输了那么多钱都没有跑。” “什么刚赢,你们夫妻联手差点把我体己钱都掏光了。”温静说。 “我可还要给莹姐儿攒嫁妆,三弟妹行行好,手下留情。” 说话间,外面的更声响起。 “看看这都子时了,你还说赢了一会。快歇一会,吃些东西垫垫肚子。”温静说着起身向站在门口的丫鬟做了个手势。 没多会,丫鬟端着五颜六色的汤圆上桌。 江清波正好饿了,给自己盛了一碗。正准备吃被一只大手抢走。江清波看向抢碗的陆明洲。看在他帮自己赢钱份上,大方的没计较。从善如流拿过空碗给自己盛了一碗。不甜不腻,明镜堂的甜点做得真不错。 “趁着大家都在,为父宣布一件事。”武安侯放下碗。 众人停下动作,放下碗,看向上首。 “世子位空悬多年。如今为父已经有了人选。” 单慧君唇角扬起,眉眼间带着得意之色。 江清波嫁进武安侯府已有一年,对武安侯中意的世子人选早看出了端倪。看看二房那般欺压大房,做的事情如此令人心寒,依然管着侯府的中馈就能窥探一二分。 给陆明洲舀了一勺汤圆,安慰地拍拍男人的肩膀。 “我相信明洲日后能如为父一般,肩负起武安侯府的责任。” “节哀。” 江清波下意识安慰。说完才反应过来,武安侯说的是陆明洲。花厅鸦雀无声,连呼吸声都轻了。感受到数道目光射过来,她默默地低着头吃汤圆。 完犊子,一不小心仇恨值拉满了! 陆明洲捏了捏眉心,忍了又忍,终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封世子的折子为父已经递上去了。侯府的中馈,以后都交给明洲媳妇打理。”武安侯撇了眼明洲媳妇,扯了扯唇角。“明洲媳妇节哀。” 江清波:…… 忘记它,谢谢! 打更声二次响起。 武安侯挥了挥手。“时间差不多了,大家回去休息会。明早祭祖,还有的忙。” 一行人离开明镜堂。单慧君看着远去的江清波,恨得把绣帕揉成了咸菜。 回清风苑的路上,二房的人个个冷着脸,均没有说话。沉默一直持续到清风苑门口。 梁宜静垂着头,扯了扯陆子宁的衣袖。后者好一会反应过来. “爹娘,我和宜静先回去了。” “赶紧滚。”单慧君说。 陆子宁和梁宜静大气不敢出,转身飞快地溜走了。 单慧君冷哼一声,回了清风苑,抬手砸了桌上的茶盏。满腔的不甘和恼意。 “凭什么?大哥去了,世子位难道不该轮到我们二房?凭什么让陆明洲当世子。” 寝房静悄悄的,没有人回应。 单慧君偏头看向沉默的陆明钧,气不打一处来。“世子之位都给陆明洲了,你还这样端着?” “父亲下的决定,我能怎么办?” “你可以去找公爹,让他改变主意。”单慧君拔高声音。 “父亲做的决定没人难改。”陆明钧平静的说。 “那我们这么多年的努力就白费了?”单慧君一脚踢倒凳子。“我不甘心……不甘心。” “小声点,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你不满意父亲的决定?” “世子位都没了,我害怕什么?还装什么?”单慧君大吼道。 “你——”陆明钧起身,看她一眼转身往外走。 “你去哪里?” “我今晚在书房休息,你什么时候冷静了,我什么时候回来。” “陆明——”不等单慧君说完,男人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黑暗中。她气得大口喘气,转身又踹到另一只凳子。 站在门外的丫鬟垂着头,努力隐藏自己的存在感。 陆明钧到了书房没有点灯,坐在书桌后。黑暗中那张毫无情绪的脸上终于浮现出愤怒,一拳狠狠砸在桌上。 他也不甘心,不甘这么多年隐忍前功尽弃。 他起身从身后的多宝架取下一个盒子,盒子里放着一块上好的羊脂玉佩,月光打在玉面上露出龙形图案。陆明钧的指腹轻轻摩挲玉佩,双眼阴鸷盯着虚空。 父亲,这是你逼我的……! 作者有话说: 今天去医院回来晚了,字数控制不住就写晚了。抱歉抱歉。 今天我能继承夫君的遗产吗 第58节 第四十一章 “你一直看我做什么?” 江清波偏头看向陆明洲。踏出明镜堂大门口开始, 她的身上总是跟随着大量的目光。颇有些肆无忌惮。随后想到一种可能,露出微笑。 “看在你指导有功的份上,赢的钱分你三分之一。” “刚才父亲找我了。”陆明洲收回目光说道。 面对男人答非所问, 江清波茫然眨眨眼。这两者之间有关系? “父亲说很庆幸当初舍了脸面,求太上皇赐婚。” “夫君可别在我爹面前说这话,他可能会当场拔刀。” 即便她成婚已有一年。亲爹对当初的赐婚依旧耿耿于怀, 每天都在想搞死女婿的危险想法里反复横跳。 “为夫没想到夫人和岳父大人一样, 喜欢做好事不留名。”陆明洲背着手, 偏头看她。 “???怎么可能, 做好事不留名那是冤大头。我不可能会做这么蠢的事情。” 江清波摇头否认。她做了好事一定会让那人知道。这样等那人发达了就可以报恩。互利互惠才算两不相欠, 她可是商人, 不吃暗亏。 陆明洲失笑。“我刚才从父亲口中得知,他曾经深陷户部贪腐案中。若不是夫人帮忙看出账册问题, 武安侯府或许已经不再来了。为夫怎么不曾听夫人提起过?” “原来是这事!”江清波不在意挥挥手。“妾身那不是怕活不到夫君回来见最后一面, 才不得已前去公爹面前自荐。” 户部那群王八羔子不是人,居然想要搞垮武安侯府。她美好的寡妇生活还没开始享受,有人居然想断她生路,这能忍?不搞他们搞谁? 陆明洲将她脸上的愤愤看在眼里,唇角微微勾起。 “原来夫人对为夫如此情深?” “是啊, 是啊……嗯?”江清波被迎面的冷房吹得一机灵,垂头拢了拢大氅,听到陆明洲的话囫囵的回应道, 随后反应过来,抬头愣愣地看向男人。 “你刚刚说什么。什么刺身青?那是什么东西?可以吃吗?” “能娶到夫人是为夫的福气。” 想到父亲在书房里和他说的话, 陆明洲唇角越来越翘。她那二哥二嫂知道江清波如此有能力, 还是清月居的东家, 怕是悔得肠子都青了。 可惜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就算有, 他也能让它从没出现! “那当然。我外祖母请人给我批过命。旺父、旺夫、旺兄……旺身边所有人,还旺自己。日后可要对我好一点。” 尤其是要努力工作赚银子,给她多挣点遗产。 “听说那天父亲哭着进的宫。哭得惨吗?” “我也想知道。”江清波惋惜叹口气。“公爹把我支走才哭着进宫。没看到啊!” “无妨,我们下次一起看他哭。” “……” 你可真是亲儿子!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秋水苑门口。江清波掩唇打了个哈欠,抛下陆明洲快步走进院门。困死了,她要赶紧洗澡睡觉。 陆明洲走进寝房,已经不见江清波的身影,只听到浴房传来哗啦啦的水声。脚步一转,进了另一边的浴房。等他带着水汽出来,江清波已经趴在床上。 “父亲那边的事情,谢谢你。” 陆明洲躺在床外侧。说完没有听到江清波回应,偏头一看发现人已经睡着了。惊诧地挑起眉,这也睡得太快了。看到露出来的肩膀,拉过被子替她盖好。 * 翌日天没亮,江清波被陆明洲从温暖的被窝挖起来。穿上深蓝色的衣裙,跟着男人前往祠堂。踏出房门,风雪迎面扑来。江清波昏昏沉沉的脑子登时被吹清醒了。打了个哆嗦,抱紧暖手炉,躲在男人的身后避着风前行。 陆明洲余光瞥她一眼,脚下慢了下来,让她能紧紧跟在身后。 两人抵达祠堂,其他人也已到齐。男子随着武安侯站在前方,女眷跟着温静站在后方。 江清波站在裴淑娴旁边,感受到一抹不善的目光盯着自己,转头看去恰好对上单慧君满含恨意的目光。 后者没有因为被发现而惊慌,反而狠狠瞪了江清波一眼,愤愤地移开目光。 江清波知道单慧君不甘,毕竟这么多年来二房都以为世子之位是自己的囊中之物。结果现在飞了。换了自己也会一时接受不了。她自认很大度,也不在意单慧君这点小情绪。掩唇打了个哈欠,收回目光端正站好。 “明洲上来给祖宗上炷香。”武安侯让出主位说道。 旁边的陆明钧,唇角动了动,神色如常地盯着前方。藏在衣袖里的手早已握成拳,手背青筋暴起。 陆子宁掩饰得不够好,眼底浮起不忿,片刻又被压下去。 陆明洲上前两步插上香。又接过武安侯递上的酒壶,给祖宗们斟了三杯酒。 小半个时辰过去,祭祖完成。 “明洲跟我来趟书房,其他人先回去休息吧。”武安侯说完率先离开。 陆明洲瞥了眼江清波,抬脚跟上武安侯。 陆明钧父子沉默着,一前一后离开。 江清波掩唇打了个哈欠,转身准备回去拥抱她的床。左肩被人大力撞了一下,踉跄两步扑向绿衣,对方眼疾手快正好接了正着。江清波站直身,回头看向大步离去的单慧君,眯起了眼。 肢体碰撞,过分了! “二夫人居然当众不管不顾撞您,这是连表面的体面都不顾了。”绿衣怒气匆匆说。 “挺好的!” 绿衣打量她脸上和煦的笑容,抬手贴在江清波额头上。“您脑子被撞坏了?” “不是我,是二房。”江清波理了理裙子。“现在不是找事的好时机,等年后我要好好治一治二房的脑子。” “就该好好治一治,不然下次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绿衣替她拉紧大氅。“小姐,先回去吧。” “儿媳等等。” 江清波回身,看向走上前的温静。“婆母有何事?” “今儿个可有时间?反正大家没事,不如把手里的事交到你手里。” “今儿个才初一,不用这么急吧?”江清波可怜巴巴望着温静。她还想悠闲几天,不想这么快接管中馈。 “这事还是早些交接比较好。而且我不过才接手大半年,都是遵循旧例。平日里记录下府里穿用花销,不是多复杂的事。”温静揉了揉额角,露出个难受的表情。“昨儿个受了凉,身体不太舒坦,你看账册上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去问二房,毕竟之前都是她在管理。” 江清波秀眉微蹙。侯夫人是发现了府里的穿用花销有猫腻,变相提醒她。都大半年了为什么不说出来? 她往深一想,立刻明白了。江清波自己当初都以为这世子之位回落到二房头上,其他人大概也是这样以为。侯夫人发现猫腻没说出来也能理解里,反正是二房继承侯府,说不说都一样。 可现在是陆明洲承世子之位!这些问题就迫切地需要摆上台面。江清波心里升起好奇,到底是多大的猫腻,能让侯夫人在大年初一就急切的要交接。 “下——” “三弟妹今日可有时间?嫂嫂最近受凉不太舒服,府里的事情是管不了了。不如趁着今日空闲事都接过去。” “……” 你们是商量好了吗? 用的借口都差不多! “大嫂,我——” “嫂嫂也不想这么急。若只是自己病了也能撑着帮你,但闫哥儿也有些不舒坦。我要照顾他,实在是抽不出精力管理府里的丫头婆子。” “闫哥儿不舒坦?”刚才看着不是好好的? “是啊。”她伸出一只手拍打闫哥儿的后背,后者仿佛触动了某个机关,不住的咳起来。裴淑娴目露哀愁看向江清波。“看吧,还挺严重。” “……” 你们的表演还可以再假一点吗? “我这其实没啥事,平日里管一管丫头婆子,只是有些二弟妹陪嫁的婆子性子不大好,不太好管理。”裴淑娴露出微笑。“嫂嫂相信三弟妹能把这些人□□得服服帖帖。” “……” 单慧君的陪嫁婆子能让她□□服帖?太阳打西边出来还差不多。江清波直接翻了个白眼。听了侯夫人提点还想着可以立刻接手,看裴淑娴也急着交接,这里面的事情怕是小不了。 一个人干怕不是要被累死。 “夫君晋封世子的明旨还没下来,万一有变化呢?”江清波露出讨好的笑容。“不急不急,大嫂和婆母先管着也无妨。或者有什么问题直接说出来大家一起解决?” “咳咳咳……” 裴淑娴突然剧烈咳嗽。又拍了拍闫哥儿,后者踉跄两步,也开始不停咳嗽。 “哎哟,闫哥儿你这感冒又严重了。”裴淑娴回头歉疚笑笑。“我也很想帮三弟妹,但闫哥儿这身子……嫂嫂先带他回去看大夫。” “……是该看大夫。你刚才差点把他拍飞了。”江清波无情的吐槽。 裴淑娴:…… 她装作没听到继续咳嗽,拉着闫哥儿和莹姐儿快步离去。 江清波回头看向温静。“婆母——” “哎哟,这天怎么一直转?”温静倒在婢女身上,让对方扶着。“不行了,这天转得太快,我得回去躺一躺,顺便看看大夫。” 江清波双目无神,唇角没有情绪的翘起。“您捂的是胸口。” “我这心口也闷呀。” “……”江清波看着跑的贼快的侯夫人,唇角扯了扯。这两人一比一个演的假。 回了秋水苑。被绿松告知陆明洲已经去了拱卫司。她无所谓挥挥手,生无可恋躺在床上。 她觉得自己被套路了,昨晚武安侯说的‘节哀’似乎成真了! 当天下午,不等江清波主动交接。明镜堂的丫鬟亲自上门送来账册。大房的婆子送来府里的花名册子。 江清波随意翻了翻,只觉眼前一黑。 她的刀呢?八十米那一把。 账本乱七八糟,记了个什么东西?花名册上单慧君陪嫁们所在的职位,简直了。她现在明白侯夫人和裴淑娴为什么急着塞给她。 裴淑娴通透,但在账目上和管理上的确不如二房。侯夫人嫁进侯府十多年没有沾到中馈的边,这方面也不是单慧君对手。看到的问题很表面,一棒子下去二房顶多伤个皮毛。而且她们若是把问题爆出来,名不正言不顺,还容易落个不好的名声。连她看了都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不好搞,一旦弄不好怕是要落得个排挤兄弟的罪名? 今天我能继承夫君的遗产吗 第59节 册子翻到后面,江清波的神色越来越严肃。最后变得心如止水。合上册子,躺回床上。 事多了反而不愁,不急,一件一件来! 江清波盯着帐顶,心底的升起好奇。看看单慧君管的东西,掌控府库钥匙,厨房重地,侯府名下的铺子。都是侯府主母该管理的重要东西。在她手上,按理说二房的世子之位没跑了。 她现在就想知道是什么让武安侯改变主意,转而要让陆明洲成为世子。想了半响没有想透,江清波放弃了。叹息一声,为自己鞠了一把同情泪。按照单慧君早上对她的态度,侯府的中馈怕是没法顺利交接,估计后面还会有幺蛾子。 令江清波没想到的是,二房这次异常的爽快。 隔天单慧君的贴身婢女喜翠亲自上门,带来府库钥匙,铺子账本,厨房的日常采买册子,一股脑放在桌上。 “这些都是二夫人掌中馈后的所有账册,今天都一起交给三夫人。”喜翠行了一礼说道。 江清波随意翻了翻,挑起眉梢。确实是府里的账本册子,但怎么就那么不真实呢? “初四府里有个小宴,原本是二夫人招待各府夫人联络感情。现在三夫人接手中馈,也该熟悉起来。各府夫人的喜好……” 江清波听着絮絮叨叨一大段的话,险些听睡着。叹口气,一掌拍在桌上打断还在不停说话的喜翠。 “你直接说二嫂让我干什么?” 喜翠身体瑟缩一下,垂着头。“二夫人让您一个人主持小宴。” “二嫂不出现?”江清波挑起眉。 “二夫人昨儿个受凉,不能吹风。恐怕没有精力和三夫人一起参加小宴。” “昨儿个的风可真是有灵性,这么轻轻一吹,府里的女眷都受凉了。” “这是根据各府夫人的喜爱拟定的菜单。”喜翠只当没听到。拿起张单子递到江清波面前。“瓜果食材当天会提早送来。那天还请了年前进京的西域班子表演幻术。” “不错,还知道给菜单交代一声。也不算直接一声不吭扔给我。” “奴婢已经说完了。”喜翠咽了咽口水,将头垂得更低。“奴婢还要回去照顾二夫人,就先告退了。” “去吧。”江清波不是那等因为记恨单慧君,转而为难对方丫头的人。挥挥手让对方离开。 “小姐,二房一声不吭把所有东西扔过来算什么?”绿衣跺脚。“这哪里是交接,这是想什么都不管扔给你。等着看你出丑。” 二房的用意写得明明白白,接不接都一样。还不如顺手接下,她倒要看看侯府的水到底有多深! 江清波转身看向绿衣。“你赶紧去厨房看看现在什么章程,盯紧些。可别让我真的出丑。” “奴婢这就去。” 下午,绿衣从厨房回来。 “厨房没有问题,上下的吃食都安排得妥妥当当。” “没在这里做文章!”江清波指尖轻轻敲击桌面,盯着装上的账册陷入沉思。 不在这儿,难道是小宴? 初四当日,江清波被人从睡梦中叫醒,看到绿衣愤怒的脸,她了然了。二房果然在小宴上搞了幺蛾子。 “小姐别睡了,出事了。” 作者有话说: 这两天顺下大纲,先将就看。 第四十二章 “可算是回来了, 娘可想死你了。”单慧君忙拉着陆子慧进小厅,替她拍掉头上的雪花,带着人坐到碳盆旁边坐下。 “你那祖父也是个狠心人, 居然把你关到庄子上,过年都不让回来。你爹也是个没用的,不敢替你求情。” “娘小声些, ”陆子慧偏头看向门口, 放低声音。“这位嬷嬷管得可严了。可别让她听见, 免得又去给祖父打小报告。” “我可怜的慧姐儿。”单慧君红着眼眶, 捧着她的脸。“她们是不是没给你饭吃, 都瘦了。” “没有。但她们——”陆子慧眼底燃起沸腾的怒火。“她们让我不停歇的学规矩, 学不好,累了多休息会都要打我手心。” “他们居然敢对你动手。”单慧君蹭地站起身, 怒气腾腾转身好似要去干架。刚走两步被人抱住。她回头拍拍陆子慧的肩膀。“别怕, 娘去收拾她们。” “她们是得了祖父的命令。娘别去,女儿再不想回到那什么都没有的庄子。” 单慧君看着她眼底的祈求,心头发酸。现在侯府她说了不算,连到手的世子之位都飞了。最后压下心头的火气,坐回凳子上。 “阿娘, 我听说祖父定了三叔承世子位?” 单慧君冷下脸。“是啊,你祖父偏心得没边了。怕是早就有这个想法。” “女儿还听说您前两天把中馈也主动交给三房。”陆子慧跺跺脚。“您这么干净利落交过去,岂不是便宜了三房那个江清波。我们这么多年的努力就白费了。” “放宽心。”单慧君平静地拍拍她的肩膀。“我把庶务干净利落交过去, 江清波不一定接得住。” 陆子慧面露疑惑。“阿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为娘早就把江清波的底细打听清楚了。从小就是个病秧子,京城养病差点死掉, 最后还被送去江南才勉强活了下来。整日里躺在床上被灌汤药, 哪里学过什么中馈。而且——”单慧君露出意味深长的笑。“为娘悄悄找了为江清波看病的大夫, 她生育艰难。” “不能生——”陆子慧拔高声音, 发现太大声连忙住嘴,向前倾身小声道。“不能生育?那二叔岂不是……” “日后可能会纳妾。”单慧君嗤笑。“到时候还要大闹一场。江大人可不是吃素的,那可是连太上皇都敢怼的人,被他盯上的人哪个有好下场。若不然我为什么要顶着你祖父的怒火,也要帮子宁退了江家这门亲?还不是怕他被江家拿捏,还可能无后。” “还是阿娘有远见。” “这点事算什么?”单慧君露出得色。“等着吧,等到小宴那日。江清波定会亲自上门求着我帮她。” “阿娘到时可要好好地杀杀她的锐气,最好让她出个大丑。”陆子慧一拳砸在小几上,眼底爬起愤恨。“要不是她,我也不会被关到庄子大半年。” “放心,为娘定会帮你出气。” 母女俩对视一眼,脸上均露出得意的笑容。好似江清波已经站在清风苑的门口,急切的求着见她们。 小宴当日。梁宜静和陆子慧都被叫到清风苑。 “等会你负责安抚那些闺秀。”单慧君抿了口茶,交代道。 “阿娘放心,我和她们平日里玩得好。哄几句,她们铁定不会计较。”陆子慧拍拍胸口,自信说道。 单慧君有侧头看向梁宜静。“这大半年你也跟着我一起操持过宴会,那些夫人你也都见过。一会负责把她们哄好。” “婆母放心,儿媳一定不会让侯府丢脸。” “你自来是个贤惠人,大半年协助管理侯府也不差,我自然相信你。”单慧君放下茶杯,看向两人。“到时候好好表现,让三房那个丫头好好瞧瞧。光靠嘴皮子可干不了府里大大小小的事情。” 说话间,喜翠从外面跑来,面上挂着欣喜之色。 “二夫人,厨房的掌勺吃错东西拉肚子,之前定的果蔬也没有来。三房的大丫鬟已经火急火燎跑回秋水苑了。” “这才到哪儿?”单慧君脸上掠过一个得意的笑。“去盯着,有任何事报上来。” 喜翠行了一礼,噔噔噔的跑走。单慧君悠然自得给自己斟了一杯茶。 “阿娘,要是江清波去求侯夫人和大房,不来找你怎么办?” “你大伯父在时,中馈也是为娘协助她。你大伯父去了之后,她就直接不管事了。这都多少年了。更不可能熟悉府里的庶务,尤其是厨房可有我的心腹在,能听她的?” “那不是还有侯夫人。” “小门小户出来的,从来不管事,也管不成什么大事。能帮江清波做什么?” 半个时辰之后,喜翠回了清风苑。 单慧君得意挑起眉梢。“这才过了多大会,人就来了?” “没……没有。”喜翠垂下头,声音不自觉放小。“厨房的人全部被赶到柴房喝茶,刚才有一名婆子带着十多名女子从后门进府,现在正在厨房忙碌。” 单慧君脸上的笑容僵住,片刻恢复如常。“不过才刚开始,你去继续盯着。” 喜翠长出一口气,转身跑走。 小半个时辰后,她再度出现在清风苑。 “那些小姐们闹起来了?” “没……没有。大小姐和别府的小姐玩得正开心。” “那是我的手帕交,陆子莹凭什么?”陆子慧扯了扯单慧君的衣袖。“阿娘……” “放心,为娘安排了后招。”单慧君拍拍她的手安慰道。 一刻钟后,喜翠再次回来。 “这次江清波该来了吧?” “……来来了。” 单慧君心中的那口郁气终于散了,眉眼间都染上得色。慢条斯理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跟她说,我身体不好不见。” “三……三夫人的大丫头说,让您好好休息,其他事别担心。”喜翠咽了咽口水,垂着头,双手绞在一起。支支吾吾继续说。“三夫人的表姐和嫂嫂带着几名夫人也来了,有一位是陈国公府的世子夫人。她们和其他夫人相谈甚欢,此时正一起看戏。” “……” 单慧君脸上得意地笑容以可见的速度缓慢冷下脸。 小厅里骤然安静,所有人大气不敢出。喜翠缩着脖子,努力降低存在感。梁宜静垂下眼眸,一个劲欣赏衣袖上的花纹。连陆子慧此刻也噤若寒蝉,不敢撩亲娘的虎须。 单慧君没有发火,反而挤出笑容。“既然三弟妹不用帮忙,那你们就回去歇着吧。” 梁宜静和陆子慧行了礼,一同离开清风苑。刚走出院门,身后传来噼里啪啦砸东西的声响。 院门外,陆子慧怒气腾腾叉起腰。“江清波太过分了,居然敢如此欺辱我们二房。不想让我参加小宴?今天非要去。她还能赶我走不成?” “二小姐慎重。”年老的嬷嬷叫住陆子慧。“侯爷说了。您只是解了禁足。规矩没学好之前不能见客。” “凭什么,你还想像以前那样对待我?当心阿娘让你滚出侯府。” “二小姐言语刻薄,一会老身会请示侯爷再回庄子呆半年。” “你——”陆子慧想到庄子上的日子,脸都绿了。看到嬷嬷眼底的认真,气得咬牙。狠狠甩了甩衣袖,转身大步走向自己的院子。老嬷嬷带着其他婢女跟了上去。 梁宜静看着她们离去的背影,眼底露出嘲讽。转身带着丫鬟回了自己院子。坐在椅子上,眉眼间笼罩着淡淡地愁绪。 “小姐是在想今天的事情?”婢女倒了一杯热茶,递给梁宜静。 “小乐,这次我可能失算了。江清波比我想象中还能对付。”梁宜静看向虚空,苦笑着说。“我那婆母也算是厉害人物,几次交手都没在江清波手上讨得好。” “她再厉害又如何,也比不上小姐有能力。谁家的姑娘在未出嫁前能给自己挣下那么大一份嫁妆,也只能小姐有这个能力。”小乐撇撇嘴。“三房那位也就是嘴皮子利索了点。其他都比不上小姐。” 今天我能继承夫君的遗产吗 第60节 “就你会哄我开心。”梁宜静嘴上不认,眉眼之间自有一股骄傲。转瞬又叹了口气。“侯府的中馈以后怕是都要捏在三房手里,我那婆母今后再难沾边。” “她倚老卖老暗地里欺负小姐就算了,还爱自作聪明,不听您劝非要直接把中馈交过去。现在好了,再也拿不回了。” “小乐。”梁宜静等着她。 “奴婢为您感到不甘。世子定了三房,和姑爷再没关系。您多年的筹谋隐忍都白费了。”小乐又气又恼,抓着绣帕狠狠拉扯。 “倒也不必。世子定了也可以改。” 小乐惊诧瞪大眼。 “等着瞧吧。世子之位最后花落谁家还真不一定。” 梁宜静眼底荡开笑。经过这阵子观察,她那公爹可不是个认命的主。没准到时候她会直接晋升世子夫人。 * 另一边,小宴结束。江清波将各府夫人送到府门。 “今儿个的戏真不错。” “今儿个的吃食也不错。吃过一回,我已经惦记着下一回了。” 其中几名年轻妇人拉住江清波的手。“陆三夫人,今后大家都熟识了,下次办小宴可别忘了给我们递张帖子。” “就是就是。你这儿的吃食可太棒了,我都舍不得走。” “放心,下次小宴一定都叫上。让你们品尝一下江南的菜肴。” “就这么说定了。” 七嘴八舌聊了一会,众位夫人才依依不舍离开。江清波看到马车远去,长长松了口气。 操持小宴太累了,起码要歇上半年才考虑下一次。 “小妹,二房的单慧君是什么意思,刚接手中馈就让你一个人操持小宴。”沈祈云冷下脸。 “心头不甘,闹脾气呗。”江清波嘟囔。 “你就让她闹?”江清婉恨铁不成钢的用指头戳江清波脑门。“今天要是我们没有及时过来撑场子,你就要出丑了。” “多谢三堂姐和嫂嫂。” 沈祈云对上她可怜巴巴的模样,轻拍她的肩膀。“陆明洲以后要承爵,你有时间好好正一正武安侯府的歪风。” “可别躲懒。”江清婉附和道。 “我知道了。”江清波抬头看看天色。“不早了,你们早些回去吧。今天辛苦两位了。” “嫁人这么久了还是没变,每次说不过都想溜。” 江清波笑笑不说话。都说不过了,不溜留下来被数落? 送走沈祈云和江清婉。江清波转身进了侯府。冷风拂过,她拢了拢大氅,接过绿衣递上的暖手炉。 “厨房那些丫头婆子呢?” “都被关在柴房。”绿衣说。 “今儿个日子不错,该给她们挪挪地方了。” 作者有话说: 第四十三章 “都出来吧。” 柴房的木门嘎吱一声被拉开, 绿衣站在门口,轻易地错过屋里焦急等待的丫鬟婆子。 众人搓着手,跺着脚, 瑟缩着身子迫不及待挤出柴房。穿过一道门,回去的路不是通往厨房。众人神色各异,和身边的人对视一眼。垂下头闷头往前走。 “绿衣姑娘, 不知我们要去哪里?”厨房的管事孙婆子笑着问。 “跟着走就是。”绿衣冷着脸, 头也不回说道。 片刻, 这人被带进议事厅。左边的雪地里站着府里各个管事。 孙婆子不动声色扫了一眼, 发现四周还站着许多拿着水火棍的凶悍婆子, 全是秋水苑的人。又看向坐在暖阁大门口, 悠闲吃点心的江清波。心里摸不清要干什么。正要继续观察撞上江清波冷淡的目光,心头一跳。垂着头, 规规矩矩与厨房的众人一起站在右边。 江清波收回目光, 抿了一口茶。捧起小桌上的话本继续看。 议事堂里里外外出奇的安静,只听那冷冽的风雪无情地刮。一盏茶不到,已经有好几个管事站不住了,不停跺脚,搓着双手。 “不知三夫人叫老奴们过来有何事?”其中一名结实的婆子上前一步问道。 “你该问问厨房的人。”江清波翻了一页, 撩起眼皮扫过厨房的众人。“还没清醒?那就多在雪里多站一会。” 众人:……??? 府里下人对今日小宴上的波折有所耳闻,心底暗骂孙婆子办事不利落,现在被人抓了把柄。其他管事早到, 在雪地里多站了好一会了。此刻早就坚持不住了,一个个瞪着孙婆子, 期盼她良心发现赶紧招供, 让她们能早点离开。 起初, 孙婆子对众人投射而来的目光视若无睹, 垂着头站着,就像个木桩子。经过寒风洗礼,脸颊失去了感觉。她也坚持不住了,上前一步主动开口。 “三夫人,老奴也没想到今日小宴会出这么多事。掌勺是自己回家吃错东西拉肚子。那送果蔬的半路断了腿,才不能按时送达。奴婢也不想。” “看来你依旧没清醒,继续站着吧。”江清波头也不抬地说道,顺手拿了一块点心塞进嘴里。 她表现得不疾不徐。但站在雪地的人冻得直跺脚,心里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再冻下去身板可受不了。 “这分明就是故意糟践人。”有人小声嘀咕。 “怕是对我们有意见。”另一人小声附和。 两人的声音不大,足够院子里所有人听见。 “不是对你们有意见,是你们不满。难道,我表现得不够明显?”江清波抬起头,笑着环视众人。“或者你们想跪下,更能显示我的不满?” 众人:…… 大雪天跪下?她们就彻底是废了。其他人恨不得将刚才说话的两人打一顿。三夫人出了名的狠,搞人最有一套。不怕死要撞南墙就撞,凭什么带着她们。 “嗯?说话呀。” 众人垂着头一个字不敢吭。就连刚才嘀嘀咕咕的两人也不再出声。谁爱跪谁跪,反正她们站在雪地里已经感受到三夫人的不满。 议事堂再次静下来。 江清波咽下最后一口点心,喝了一口茶水顺了顺。这才慢条斯理看向下首装鹌鹑的众人。 “她什么时候清醒了,你们什么时候走。”江清波扫过每一人,笑容更加灿烂。“府里的府医就在隔壁熬药,你们谁要是倒了,灌一碗醒来继续站。” 众人:…… 三夫人也太狠了! 亲自经历过京北大营堵门事件的几名管事狠狠瞪向孙婆子,又急又恼。求求了认个错吧。三夫人是个狠人,她真的干得出来。 大门口突然传来脚步声,有几名管事双眼一亮,以为救星来了。悄悄抬眼一瞧,又默默收回目光。 “你来做什么?”江清波看向疾步走近的陆子莹。 “阿娘让我来跟三婶婶学一学治家。”陆子莹攥着绣帕,低着头。“我会乖乖站在一边,不打扰三婶婶。” “坐旁边吧。” 江清波挥挥手,绿衣搬出一张椅子放在江清波旁边。陆子莹高高兴兴行了一礼,坐到一旁。 江清波目光掠过安静如鸡的孙婆子,又看到其他人脸上浮起不忿之色。感觉到时机差不多了,又开口。 “孙管事想不起来,其他人也可以帮她想想。” 厨房的其他人早就撑不住了,风雪中冻得直发抖。听到这话的众人蠢蠢欲动。 “孙管事常常偷吃主子的菜。”一名婆子站出来说道。 “奴婢是尝尝他们做得行不行。有的主子口味重一些,有的主子口味淡一点。”孙婆子辩驳道。 “说得挺有道理。”江清波附和。 孙婆子松口气,冷笑着瞥了眼说话的婆子。 “这算事?看来你们和孙管事一样不够清醒。可能是站的时间还不够长。” ‘不够长’三个字直击众人的心脏。她们觉得已经站得足够长,真的不需要继续。本来犹豫的其他人再也顾不上了,再等下去真的要废了。 “孙管事偷拿厨房食材。” 这句话就像是一个开关,众人不约而同打开闸门,七嘴八舌说起来。 “对对对,昨天还拿走一块腊肉。” “前两天顺走半只鸡。” “前几天给大房夫人蹲了一只鸭子,孙管事故意弄脏没有送过去,她端回家了。” “一个月前老奴也遇见过一次,她袖子里藏了两条给主子们吃的鱼。”其中一名管事加入申讨行列。 “你可认?”江清波 “老奴猪油蒙了心。”孙婆子跌坐在地上,突然嚎啕大哭。“老奴儿子前段时间病了,家里没有余钱,才想出了这个馊主意。奴婢错了。” “你儿子活蹦乱跳,哪里像有病?”绿衣冷斥。 “老奴儿子却是病了,但他怕误了主子的事情,不敢说出来。” “你——” 江清波拍拍绿衣的手背,回以一笑。后者猛然止住话,愤愤瞪了眼卖惨的孙婆子。 “你儿子的病现在好了吗?”江清波温柔问道。 孙婆子叹口气。“他的病一直断断续续,有时候想要咳嗽又怕被主子发现,只能隐忍着。” “天可怜见的,你们一家也不容易。”江清波面露不忍。“我不是那等刻薄的主子。今儿个替你做主,给他放个长假,一会就领人回家好好休养。” 孙婆子早打听过江清波,知道是个心软得住。只要听到别人很惨都会宽容三分。刚听到对方说不容易,心头窃喜。当听到后面的话,才发现江清波想撸了儿子的差事。不可置信抬头。 “三夫人……不不用了。老奴儿子差不多快好了,不用休息。” “可是本夫人觉得他病得很重。” “现在已经好了很多,真的不重。” 今天我能继承夫君的遗产吗 第61节 “是吗?”江清波惊诧的张大嘴。 “本夫人以为你儿子已经病入膏肓。”说着江清波给旁边的绿松使了个眼神。后者从旁边拿出个包袱当着众人的面打开。 包袱里放着碎片灵芝,小半截人参。还有几盏上好的燕窝。 孙婆子一看,神色慌乱,垂着头不敢吭声。 其他人看到她的神情,又看看包袱里的东西,纷纷都倒吸一口气。这……这也太敢了! “今儿个谁去搜的房,出来说一说。免得说我诬陷人。” 站在最后面的一高一矮两名婆子站出来。 “今早老奴和绿衣姑娘一同进门搜查。这些燕窝和人参都是在孙婆子家里的灶洞找到的。”高个婆子说道。 “老奴作证。”矮个婆子附和。 这二人和孙婆子都是单慧君的陪嫁。她们的话更有可信度。 “人参、灵芝。我也是病重时才吃。还有这燕窝也是因为亏空了身子,才一日不能断。你儿子吃这些难道不是和本夫人一样身体不好?还有——”江清波偏头,眼底闪着惊奇。“你连菜都买不起,这些人参燕窝从哪里来的?” 孙婆子坐在地上沉默着,但颤抖的手指泄露了她此时心里的慌张。 江清波之前轻轻敲击桌面。一旁的绿衣立刻打开手中的册子,余光瞪了一眼孙婆子。 “去年五月,府里发放给三夫人的燕窝在大厨房失踪一盏,六月消失两盏……年底孙婆子前往金玲铺子售卖,收银两千三百两。”绿衣顿了一下,如刀子的眼神刮向孙婆子。“近十年,孙婆子共去金玲铺子多达二十多次,收银达两万三千两。” 孙婆子瘫坐雪地,脸色苍白如纸,额间大地的冷汗不停落下。 抽气声此起彼伏的响起,其他管事看孙婆子的眼神都变了。这也太敢干了。 江清波说得口干舌燥,喝了一杯茶,又慢条斯理吃完一块点心。给足其他人消化消息的时间。 一盏茶后,江清波擦了擦手。看向厨房的老老少少。 “你们厨房的人,我是不敢用了。但你们在侯府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本夫人给你们换了一分活计。副管事,负责监督管事,以防他们犯大错。” 厨房等人本来已经绝望。听到这个消息双眼一亮。年老的婆子各自对视一眼,听出了江清波话中话。是要她们找到管事的错处。 她们不是单慧君的陪嫁,本就一直被打压。如今机会来了,有的人眼底闪着精光。 “三夫人这不符合规矩,历来都没有两个管事,而且还监察……”微胖的李管事走出来说道。 “的确是不太合规矩。”江清波认真点头,“所以就不委屈你了。即刻起,绿梅顶上李管事的差事,下面的人要是给你使绊子,就全部换了。我什么都不多就是人多。” “奴婢省的。” 李管事没想到说一句话,管事身份就没了。惊得瞪大了眼,回过神连忙解释。 “三夫人——”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日后绝不拿侯府的事物烦你。放心回二嫂身边吧。”江清波眼底含着笑。“本夫人向来善解人意。” 众人:…… 的确是善解人意,解雇的解! 李管事不甘,还要再说话。站在旁边的两名婆子上前,趁其不备一掌劈下去,随后拖着晕过去的人离开议事堂。 江清波笑吟吟环视众人。“你们这些管事都是二嫂的陪嫁,都是信得过的人。我相信你们不会是孙婆子那样的人。应该不会排斥监察之人吧。” “不会。”众人异口同声说道。 现在谁还敢反对,李管事的下场就是前车之鉴。三夫人不是嘴上说说而已,她是真的敢干! “这就好。她们都是老人了,赶出去实在令我心里难安。你们愿意接纳也是给她们一个机会。”江清波偏头看向厨房的老老少少。“本夫人冒着破坏规矩的罪名留下你们,若是连一两个月的监察之职也做不好,侯府也留不得你们了。” 江清波的弦外之音,在场的众人都听多了。厨房的老老少少和另一边的管事双方对视一眼,虚空中火花四溅。还没有交手,双方已经弥漫着硝烟。 江清波看在眼里,唇角微微勾起。厨房这帮人也算是侯府老人,各种沾亲带故。对付单慧君的陪嫁正正好。给旁边的绿衣使了个眼神,拿起快点心,慢条斯理吃起来。 “今儿个就到这里。所有人都到门口领一碗姜汤。若是冻伤着凉可找府医看病,不收银子。”绿衣大声说。 其他人欣喜万分,府医从来都只给府里主子看病,偶尔给府里得脸的管事瞧一瞧。其他人可没这个待遇,生病抓药都要花银子到外面找大夫。众人被迫站在雪地而升起的怨气,因为江清波的安排消散了个七七八八。 “多谢三夫人。” “先下去喝口姜汤,可别真着凉了。府里的事情还要靠你们做。” “是。” 众人在门口领到一碗热气腾腾的姜汤。一碗下肚,身上的寒意消退,没多会热了起来。可见用料多足。 侯府的老人多少有点羡慕秋水苑做事的丫鬟婆子。三夫人行事的确狠,但真的护短。对手底下的丫鬟婆子都很好。听说过年的时候院子所有人发了三倍赏钱。可把他们这些人羡慕坏了。 如今三夫人接手中馈,现在投过去应该不晚吧?众人对视,各自有了决定。 连单慧君陪嫁的婆子都羡慕秋水苑的人,可惜不是一条道上人。有几人对视,心里默默叹口气。 管事们陆续离开,议事堂安静下来。孙婆子被灌了姜汤,被麻绳捆着扔在了廊下。江清波瞥了一眼,向绿衣招招手。 “孙婆子的事情恶劣,你和绿松一起替她扬扬名。” “奴婢这就去。”绿衣高兴得合不拢嘴,带着孙婆子和秋水苑的四名婆子离开了议事堂。 “三婶婶好厉害。”陆子莹看完全程,双眼放光地盯着江清波,眼底满是崇拜。 “不过是小场面。”江清波看着她,突然沉默。“过两年你就要出嫁了吧。” 陆子莹羞红了脸,垂下头不说话。 “我听说岑跃家里有一位多病的老太太,还有两位十岁的弟弟妹妹?” “是。他们家简单,阿娘说适合我。”陆子莹说。 “哪里简单?你嫁过去就要管家,上有老下有小。你这性子这么软,可是要吃苦头。” “阿娘也是这样说,所以才让我过来跟三婶婶学习治家。”陆子莹垂下头,瓮声瓮气道。 “别丧气,还有两年时间够你学。”江清波拍拍她的脑袋。“去跟着绿衣,看看她怎么做怎么说。多学着点。” “欸。” 陆子莹说着起身追出去。江清波看着她的背影,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带了这么久,总算有点小姑娘的活泼了。不错。她起身伸了个懒腰。正事办完了,该回去睡觉休息了。 * 绿衣带着人先去了陆子慧的院子。 “你们这是干什么?”陆子慧皱起眉,打量被捆的孙婆子。又看到站在门口陆子莹,脸都黑了。 “厨房管事孙婆子监守自盗,三夫人让奴婢通报全府。”绿衣说。 “滚出去,我不想听。” “我家小姐说了。子慧小姐日后也要嫁人,合该好好听一听。”绿衣不管她,给旁边的绿松使了个眼色。后者大声念起孙婆子的罪状。 陆子慧气得脸色铁青,想要如以往一样赶人,余光瞥见嬷嬷从耳房出来,默默的将迈出去的脚收回来,面无表情坐回椅子上。当听到孙婆子偷了江清波一盏燕窝,忍不住冷笑。 “不过一盏燕窝而已,何必如此斤斤计较”陆子慧打量被五花大绑,还被堵了嘴的孙婆子。“还这般大动干戈,可不像一府主母。” 绿松没搭理她,继续往下念。 起初,陆子慧一脸嘲讽。听到中间,嘲讽消失沉下了脸。最后听到两万三千两银子,双眼冒火。指着孙婆子的鼻子破口大骂。 “我母亲待你不薄,你居然监守自盗,贪了这么多银子……”陆子慧走上前向绿衣索要手中的烧火棍。“给我,本小姐今天要打死这忘恩负义的东西。” “二小姐请注意自己的身份。”嬷嬷平静地提醒。 “她贪墨我们家这么多银子,让我怎么冷静。” “二小姐喝口茶冷静吧。奴婢还要去下给院子通报,就不叨扰了。”绿衣丢下话,带着一众人离开。 陆子慧要追出去,被院子里的婆子拦住去路。 “小姐,五天的禁足令还没有解除。” “你……你们都欺负我。”陆子慧出不去,气得直跺脚。看向大门大声喊道。“忘恩负义的东西,给我等着。” 绿衣等人走得不远,恰好听到。无语地撇撇嘴。刚才还说她家小姐斤斤计较,不堪当一府主母。现在火烧到自己知道生气了。 没多会,一行人进了梁宜静和陆子宁所住的院子。 陆子宁刚听到偷窃一盏燕窝,眉梢紧紧皱起。偏头与梁宜静小声嘀咕。“江清波也太小家子气,一盏燕窝而已,没必要如此大动干戈苛待下人。” 绿松连个眼神都没施舍给他,继续念。 “好了,别念了。回去吧。” “我家小姐说了,孙婆子监守自盗的行为恶劣,要全府通报。” 陆子宁看丫鬟决心坚定,再看对方手中的烧火棍。某些不好的记忆在脑海浮现。知道赶不走,索性起身往外走。 “子宁少爷这是要去哪里?”绿衣说。 “书房。”惹不起,他还躲不起? “我们小姐说了,这事全府通报。子宁少爷现在不想听,一会奴婢们可以到外书房念给您听。若是您今天不想听,奴婢可以明天来……后天,大后天也行。” 陆子宁:…… 江清波讨厌,连她的婢女也如此令人讨厌。 到最后都躲不了,陆子宁放弃挣扎了。又走回梁宜静身旁坐下。 绿松继续往下念。 陆子宁本就沉着脸,听到结尾那两万三千两银子,脸上笼上一层寒霜。一拳砸在小几上,瞪向垂着头的孙婆子,气得眉毛倒竖。 “我们待你不薄,你……你怎么敢?” 绿衣唇角若有似无扬了扬,眼底含着笑。哟,刚刚还说她家小姐小家子气,现在自个儿还不是激动上了。 “子宁少爷,孙婆子的儿子是您的小厮。府里已经卸了他的职。不会再发放月钱。您要是愿意继续用,得自己付月钱。” “我不需要这样的小厮,让他滚。” “她的身契在二夫人手里。要怎么滚还得子宁少爷自己安排。”绿衣行了一礼。“奴婢们还要去下个院子,先走了。” 陆子宁;…… 这些丫鬟气人! 不多会,绿衣等人抵达清风苑。 单慧君早就听到风声,桌上的茶碗砸了三轮。不等绿衣开口,指挥早已等候在此的婆子上前夺人。在烧火棍的加持之下,第一轮抢人失败。 今天我能继承夫君的遗产吗 第63节 “陆大人,犯人已经交接给右卫。” 刘杨去而复返,回想起郁佟的神情,脸上的笑容怎么都压不下去,三十多号人呢,右卫可有的忙了。触及陆明洲冰冷的目光,迅速敛下笑容。从胸前的衣襟里拿出一叠纸放到桌上。 “大人,这是昨晚属下们连夜审问得到的供词。” “做的不错。” 陆明洲睁开眼,拿起供词。一目十行,片刻又翻了一页。 “大人,今儿个下午该您进宫伴驾。” “嗯,知道了。” 刘杨看他认真盯着供词,拱手行了一礼,放轻脚步离开了花厅。 正午刚过,陆明洲忙完拱卫司的公务,正准备进宫,还没有出门就撞上了宫里来的年轻公公。 “郁大人今儿个恰好去了宫里,太上皇说近几日不必陆大人前去伴驾。” 陆明洲沉吟点点头,又坐回椅子上继续查阅桌上的卷宗。 陆九把年轻的公公送走,回来时满脸挂着不忿。 “少爷,郁大人越来越过分了。先是抢您的案子,现在又抢您伴驾的机会。” “挺好的。”陆明洲头也不抬地说道。 “???”陆九狐疑的打量陆明洲。“您被气糊涂了?” 陆明洲瞥了陆九一眼。后者被冰冷的目光扫到,登时打了个寒战,垂着头努力装鹌鹑。他这才看向站在另一边的心腹刘杨,无视对方同样愤慨的表情,开口问道。 “南城逃窜的人找到了吗?” “找到了。今天下午背后那人可能会来和他们接头。到时一举抓获。” “接头?”陆明洲沉凝片刻,起身往外走。 南城偏僻的小巷深处,拱卫司的军卫把持入口,里外都设了哨兵。其他人在几间屋里进进出出,不时传来乒乒砰砰的声响。陆明洲拿着长刀走进院子,冷光扫过蹲在地上的三名疑犯,眉梢微皱。 “怎么只有三人?” “属下们的行动被泄露,发现晚了,让对方跑了两个。”一旁的军士咽了咽口水又说。“他们往东边跑了,属下们已经派人去追了。” “东边?”陆九惊呼,无视众位军卫看过来的目光,小跑到陆明洲身边小声说道。“少爷,夫人在那边呢。这会怕是该准备回府了。万一冲撞了可怎么办?” 陆明洲抬眼看了眼天色,西斜的太阳被屋顶挡住一半的光芒。江清波的确该准备回府了。 “她真不省心。”他嘴里咕哝着,脚下却疾步往外走。 巷子离江清波表兄们所住的宅子不远,骑马一炷香就到了。陆明洲打马经过转角,抬头一瞧,马鞭甩打的动作顿住,双眼微微眯起。 江清波走出大门,笑吟吟接过曹青递上的篮子。“还是大表兄最好,知道回京给我带零嘴。不像二表兄他们出去几年连封信都不寄回来,如今还空手回来。” “你个没心没肺的丫头,把刚刚从我这儿拿走的宝石还回来。” “那是我凭实力从你手中抢得,不给。”江清波躲到曹青身后,躲开曹禺伸过来的手。 “一块石头而已,这还是你从我手里抢的。”曹青拦住他。“我做主给表妹了。” “……大哥,偏心是不是该有个底线。”曹禺哀怨瞪他。 “你一大老爷们拿着宝石做什么?又没媳妇。” “……” 大哥,这样扎心是不是有点过分! “簪子都歪了。” 江清波抬手要去扶正,一只大手快一步帮她重新插好。曹青展露笑容,眼底藏着无尽的温柔。 “好了。” “谢谢大表兄。”江清波从小和曹青如此相处,并没有发现异样,如常的笑着道谢。 “夫人。” 低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江清波回头看到打马而来的陆明洲,诧异地挑起眉梢。 “你怎么来了?” “顺道路过接你回家。”陆明洲走到她身边说道。 你这顺路也太顺了,江清波在心里吐槽。回头面对曹青又展露出笑容。“大表哥,他是我夫君陆——” “我知道,拱卫司陆大人。”曹青打断她的话,直视陆明洲。 “曹参将。” 两人对视,谁也没开口。四周突然安静下来,连吹拂的风似乎都停了。 江清波看看陆明洲,又看看曹青。茫然眨眨眼。“你们是在眼神寒暄?” “在下与陆大人一见如故。” “大表兄说得对。” 曹青:…… 这声大表兄听着真刺耳。 陆明洲仿佛没有看见他脸上不虞之色,神情一如既往的平静。“天色不早,我们就先回府了。多谢大表兄今日照顾我夫人。” “从小央央就黏我,照顾她本是分内之事。” “央央?”陆明洲挑起眉梢。 “看我叫习惯了。这是表妹的小名。”曹青笑着解释。 陆明洲打量曹青,对上那挑衅的目光眯起眼。片刻收回目光看像江清波。 “夫人,我们该走了。” 江清波抬头看看,火红的落日已经只剩下一半身子。“表兄我先回去了,你们有需要给宅子里的丫头说。” “我知道。放心回去吧。路上小心。” 江清波挥挥手,提着篮子上了马车。陆明洲本想骑马回去,走到一半,脚尖一转跟着江清波后面上了马车。 曹青盯着远去的马车,脸上的平静褪去,双手握成了拳,不甘与愤怒爬上脸颊。 “大哥,表妹已经成亲了。”曹禺看到他脸色,小声劝慰。 “陆明洲配不上她。”曹青一拳打在旁边的树干上,“我该早点回来。” “大哥,事已至此,放下吧。” 放下?曹青看着马车消失的方向,眼底从未有过的坚定。陆明洲配不上她。不管手背上渗出的血,转身大步走进宅子。 “大哥,你等等我。”曹禺跺跺脚,忙不迭追上去。 * 回了武安侯府。江清波洗了手,迫不及待拿起一条肉干。双眼一亮,这味道真绝了。 “有这么好吃?”陆明洲放下长刀,看到她一脸享受的样子,不由得挑起眉。 “非常好吃。”江清波把篮子往前面推了推。“你尝尝。” “我不吃。”陆明洲看都没看 “没口福。” 江清波吃完一块,又从篮子里拿了一块笑,吃得笑弯了眼。 陆明洲看在眼里,眉梢微微皱起。不知为何,心头不大爽快。移开目光,决定来个眼不见为净,转身走进浴房。 夜晚,本该沾枕就睡得陆明洲失眠了。 “夫人。” 回应他的是绵长的呼吸声。陆明洲偏头发现江清波已经睡着了。无语地扯了扯唇角。刚与他同床共枕时失眠到半夜,要强制抱着才能入睡。现在他躺在床上,江清波已经能安然入睡了。 按理说这是个好现象,但总觉得不大对。好像他现在毫无存在感一样…… “好吃……” 一声呢喃打破寝房的安静。陆明洲无语地捏了捏眉心。有这么好吃?做梦都惦记? 凝望着睡得正香的女人,陆明洲打消了叫醒人的打算。侧身替她掖好下移的被子。 翌日,陆明洲如往常一样起床。走到寝房门口,顿住脚步,回身拎着一篮子肉干前往拱卫司。 审了半天犯人,回到工事房又看到桌上的肉干,抿起唇。想起昨晚江清波的梦话,陆明洲鬼使神差也拿了条肉干。等反应过来肉干已经进了嘴。 “也不见多好吃。”陆明洲一脸嫌弃,然后又拿了一条肉干,最后三分之一进了男人的嘴里。 “大人,那两人抓到了。您要不要亲自审问。” “你们先审,我今儿个回家。” “您不是前两天才回家?怎么又回家。”随即露出个了然之色,年节还没过完呢,大人也要回家应酬。“大人真是辛苦。” 刘杨的嘀咕声不大,但还是让陆明洲听了个正着,只当没听见。拿起手边的长刀,起身离开拱卫司。 陆明洲以为回家会面对江清波愤怒的脸,没成想她正吃得开心,看到自己出现,连忙把篮子藏在身后。 “……你又去南城了?”想到江清波今天又背着自己见了曹青,陆明洲的眉梢皱成了川字。 “生什么气,脸都拉到肚子上了。”江清波拎出篮子。“好了好了,分你一半。我让绿衣抢了最后一点,可别全部拿走了。” “绿衣去拿的?” “是啊,我忙着接管中馈,哪有时间天天往外跑。”江清波愤愤瞪他一眼,毫无形象地趴在桌上。“都快把我累死了。” 陆明洲眉眼舒展开来。“夫人辛苦了。” 翌日,江清波睡到自然醒。惦记自己的肉干。找了一圈别说肉干,连篮子的影都没有看见。她有个不好的预感。偏头看向绿衣。 “我那一篮子肉干又被陆明洲全拿走了?” “今早姑爷离开的时候手里的确提了个篮子。” “王八蛋陆明洲,居然吃独食。”江清波气的拍桌,随后哀叹一声。“早知道昨晚我就该把篮子藏起来。” 下次她再也不和陆明洲分享美食了,免得自己有什么都吃不到。江清波愤愤地想。 今天我能继承夫君的遗产吗 第67节 秦章倔强,硬是磕了三下。他的力气大,绿衣绿梅愣是没能把人拉起来。最后还是他磕完了,自己站起身。江清波都无语了,这人怎么如此固执。 “当得。小的替自己一家,还有柳巷的其他人,谢谢夫人。” “有你们保家卫国,我才能安心坐在明亮、干净的房子里。为大魏朝的英雄做点事情,是我的荣幸。”江清波微笑着说。 秦章红了眼眶。“除了大人,只有夫人把我们这些老弱病残当成英雄。” “你们是无名英雄,这么多年面对不公没有怨恨、没有去报复。这样的胸襟令我感到敬佩。” 秦章羞愧地垂下头,其实刚开始他怨恨过,想要报复。可大人出现了,打消他一切想法,将怨恨藏在心底。 后来夫人出现了。她说他们这些老弱病残是英雄,没有高高在上的施舍,眼底深处是真诚的敬佩。他藏在心里的怨恨霎时消散了,他明白自己所做的事情是有意义的,因为有人记住了他们。那时他是开心的。如果再来一次,他依然会选择进入拱卫司,报效国家。 “其他人都安排妥当了吗?”江清波问。 “妥当的,已经有人上工了。”秦章说着漏出真诚的笑容。“今年家家户户吃上了肉,大家都很开心。” “有需要就说,病了及时看大夫,千万别想着为陆明洲省钱拖着。若因为病倒耽误铺子挣钱,我可要扣你们的薪俸。” “小的会给大家提醒,保准不耽误夫人挣钱。”秦章知道江清波是怕他们有所顾忌,才这么说,心里觉得更暖。他不自觉露出欣慰的笑容。大人娶了个好妻子。 “你的腿也好了,想好以后要做什么吗?” “但凭夫人吩咐。”秦章拱手认真回答。 “铺子要重新开业,你先盯着。等后面有事再找你。” “请夫人放心,有小的在,铺子一定妥帖。” 江清波点点头,又朝小孩招招手。刚才粗略看了一眼没注意,等人走近了才发现小孩小脸瘦的没有她的手大。细胳膊细腿,衣服穿在身上空荡荡的。手也冰冰凉凉。她心疼的把暖手炉塞进小手里,又将自己温暖的大手捂住他。不赞同地看向秦章两夫妻。 “你们来就来,大雪天怎么把孩子也带来了。他的病刚好,该在家里好好休息。” “夫人今年发的衣服暖和,又穿得多,无妨的。”秦章说。 江清波对着心大的父亲无语了,孩子跟着他,能活到现在真是幸运。转头看向一直沉默的秦章妻子。“孩子娇弱,大雪天可别纵着在外面乱跑。来看我什么时候都可以,不必非要大冷天。” “诶,小的记住了。”女人看看秦章,才点头回应江清波。 江清波感受的孩子的小手温暖起来才放开。笑着揉揉对方柔软的发丝。 “你叫什么名字啊?” “秦宇。是陆大人亲自起的名。” “不得了,居然是日理万机的陆大人帮你起的,我都羡慕了。” 孩子乖巧,一双湿漉漉的眼睛清澈、澄净。让人看了就喜欢。她从绿梅手里拿过长命锁对孩子带上,打量一番满意点点头。 “夫人,太贵重……” “长命百岁这是我和夫君对他的期许。”江清波按住小孩的手,不让他取下。小声说。“你是不是看不起我,觉得这长命锁不好看,想要我换个大的?” “我我……没有。”小孩面露慌乱,求救的看向秦章。 “没有就收下。否则我就怀疑你看不上。” 秦宇:…… 秦章:…… 绿衣捂住脸,她家小姐越来越不要脸了,连这么小的孩子都要欺负。 江清波拿了块点心塞进秦宇小朋友的嘴里,投喂满足了,抬头看向秦章。“开春学堂该开学了,秦宇这么大了,也该送去学些书本上的知识。” “江管事年前已经来说过。柳巷里的男孩女孩都送去学堂。各家女眷又在学堂旁边的秀坊上工,大家都很放心。”秦章又拱手行了一礼。“让大人和夫人破费了。” “在我手下做工的管事都是这个待遇,安心些,并没有特意为你们破房。而且我是为了让你们安心上工,给我挣银子。”江清波平静地说。 “小的明白。”秦章了解过江清波是怎样的性子,面上没有表现任何情绪,只将这份恩情记在心里。拱手又行了一礼。 “柳巷那边有些琐碎的事情,小的就先告辞了。” “带着暖暖手,等下次来府里再还我。”江清波摸摸秦宇的小脑袋。拒绝对方把暖手炉塞回来。又看向秦章。“孩子有些虚,先去左大夫那儿抓些药调理一下。别耽误开春上学。” “谢谢夫人。” 江清波看这一家三口离去的背影,不自觉展露出灿烂的笑容。能为无名英雄们尽一点绵薄之力,真是令人开心的事情。希望英雄回归平凡之后,也能一生顺遂。 江清波坐到塌上,拿过小几上的菜单。今儿个高兴,要好好选几个菜庆祝一下。捶了捶酸疼的药,顺便补一补空虚的身体。 “小姐,刚才陆九来过了。”绿梅放下刚出炉的点心。“姑爷被紧急召唤入宫,今晚不回来了。” “知道了。” 江清波头也不抬地说道。等绿衣脚步声远去,拍拍发烫的脸颊,现在她见到陆明洲只想钻进地洞里,短时间内没法面对男人了。心头松了口气。还好还好,今天被召进宫了。希望最近几日他能忙得昏天黑地,顾不上回家。让她有时间忘记昨晚发生的事情。 晚饭后,江清波带着绿衣绿梅前往后花园散步消食。迎面遇上了热络聊天的单慧君母女,后面缀着沉默不语的儿媳梁宜静。看来三人的关系不大和谐,梁宜静这儿媳似乎被排挤了。 啧啧,这就是外面千金小姐们羡慕的神仙眷侣的婚后生活。岂不知撕开那层薄纱,内里并没有那么和谐。可惜了女主这么有能力的人,被单慧君这婆婆磋磨。 “二嫂好久不见,瞧着心情不错,脸都大了一圈。”江清波挥挥手,笑着说道。 “你会不会说话。”陆子慧呵斥。 “我说错了吗?”江清波眨眨眼,认真打量单慧君又说。“的确错了,二嫂的脸不止大了一圈,连双下巴都有了,怕是胖了两圈有余。” 陆子慧梗住。这话她真的没法反驳,因为自家亲娘确实胖了。 “……” 你不会说话就别说话,什么脸大了一圈,实在变相说她胖?单慧君拉下脸,横了江清波一眼。转身就走。 陆子慧瞪了眼江清波,小跑着追上去。 梁宜静行了一礼,不急不缓跟上。 江清波哀叹一声。“我不过说了实话,他们怎么还生气了?” 绿衣:…… 女子谁能容忍听到别人说胖,换她也不能。哎小姐气人的本事越来越强了,刚才把二房夫人的脸都气黑了,这会怕不是在心里怒骂小姐。 没错,单慧君一路上骂骂咧咧,回到清风苑抬手砸了桌上的茶盏。 “江清波就是小人得志,仗着自己接手中馈,仗着陆明洲马上要成为世子。从前见到我哪里敢这样说话。”骂着骂着单慧君红了眼眶。“多年的努力全给三房做了嫁衣。凭什么” 陆子慧赶来听着哭声,心头发堵,踮着脚尖避过地上的狼藉走到单慧君身旁。 “娘别生气了。这不正好让三房称了心?而且册封世子的圣旨还没有下来,变数大着呢。” “你祖父都说了,哪里还有什么变数。你爹也是个没用的。大房人没了本就该我们二房继承侯府,他也不知道争取。如今成全了别人。”单慧君抽泣着。“现在册封圣旨还没下来,江清波看我都用下巴,等圣旨下来,我们一家子都要看她脸色过日子。” 陆子慧垂在两侧的手握成拳,眉眼间掠过一丝不甘。看她脸色?她倒要看看这侯府到底是谁看谁脸色。 深夜,秋水苑的院门被敲响。江清波被喊声吵醒。 “怎么回事?” “陆二小姐突然肚子疼,丫鬟来请开内院大门叫府医。” “肚子疼可大可小,快带府医去看看。” 半小时后,江清波迷迷糊糊刚要睡着,院子大门再次被敲响。陆子慧的丫鬟在院子里哭喊。 “二小姐肚子还是疼,请姐姐再开一开内院大门,让大夫再瞧瞧。” 江清波睡意朦胧的眯着眼,准了。 又半个时辰后,敲门声再次响起。江清波睡得正香,被迫从睡梦中苏醒。她最恨别人打扰她睡觉。还一晚上三次。陆子慧哪里是肚子疼,这是故意找碴。她脸上荡开个灿烂的笑容。很好,小姑娘成功引起了她的注意。 江清波穿好衣服,披上大氅,抱着暖手炉走出寝房。笑着走向那名婢女。 “肚子疼是吧?今晚我亲自替她治一治。” 作者有话说: 第四十七章 “碧儿回来了没?” 陆子慧倚在软榻上, 抱着一罐子瓜子,吐了瓜子皮,头也不抬询问站在门口外面的婢女。 “还没有。” “这都多久了, 怎么还没有回来?是不是偷偷偷懒了?”陆子慧蹭的坐起身,扔下瓜子罐子,咚的一声响打破寝房的安静。 “去看看她在哪里。” “奴婢立刻去。”门口的婢女打了个颤, 行了一礼, 拔腿就跑。好似后面有吃人的怪物在追她。 不多会, 那名婢女连滚带爬跑回来。 “小姐不好了, 三夫人带着婢女来了。” “亲自来了??”陆子慧怔楞一瞬, 忙跑回去藏好瓜子, 躺在床上捂着肚子。“哎哟,好疼好疼……” 江清波带着风雪走进寝房, 听着哀嚎, 打量陆子慧的脸颊,差点忍不住翻白眼。喊得这么大声,痛苦之色没有,眼泪没有,额角的冷汗也没有。这么垃圾的演技, 都不用叫大夫就知道假的。 不过她给陆子慧定制了长记性大餐,懒得拆穿。暖手炉递给绿衣,坐到床边的凳子上。 “肚子很疼?” “我都这样了你还问, 没有疼在你身上就无所谓?”陆子慧大吼。 江清波左耳进右耳出,只当没有听见。招了招手让大夫进门。起身让出床边的位置, 让大夫方便诊治。 “二小姐可能是肠绞痛, 很严重。需要重新换个方子。” “开吧, 务必把二小姐的病治好。今儿个大夫就别回去了, 先去耳房休息,以防二小姐的病情恶化。” “是,老夫先下去开方子抓药。”老大夫说完提着医箱离开寝房。 江清波坐到桌旁,接过绿衣递上的话本。绿松打开食盒摆出切好的瓜果和蜜饯,还有一罐子炒好的香瓜子。她一边看着话本,一边张嘴接受婢女们的投喂,好不惬意。 “你不走?” 陆子慧把江清波折腾过来,刚开始还有点暗爽。现在看她悠然自得的模样,好似在自己的院子。心头生出股郁气。嘟着嘴,恶声恶气得询问。 “肚子疼可大可小,尤其是女孩子。今儿我就留下来陪你。” “呸,我才不要你假好心。赶紧滚回你的院子” 今天我能继承夫君的遗产吗 第72节 江清波拢了拢大氅, 抱着暖手炉走下看台, 在陆明洲面前站定。 “夫君有什么事?“ “听说翌阳郡主又来找碴了?” “你怎么知道?”江清波愣了一下, 疑惑地睁大眼。心里有个猜测, “是青公公去找你了?” “别人说的。” 陆明洲居然在宫里还埋了眼线。江清波想想又觉得很正常,拱卫司干的就是收集情报的事情, 当然要全方位覆盖, 皇宫这种权力中心怎么可能放过。 “刚才我看了四周,明明没有发现其他人。” 这眼线埋得可真深,刚才她和翌阳郡主说话的时候,特意观察了四周,确定没有任何人。江清波在心里竖起大拇指, 情报工作果然不是人人都能干,看看这隐藏功夫,没个十年八年出不了师。 “今天进宫的人多, 自然要多安排些人。” “……那我和翌阳郡主见面——”江清波的心猛然提起。 “那是我的人。” 江清波听明白了,这是没有暴露的危险, 不会给翌阳郡主带去麻烦。她心里松了口气。 “她又找你做什么, 听说还故意撞人。”陆明洲说着皱起眉。 “她来看我是否安好。挺傲娇, 也挺有趣……”江清波如实将两人之间的对话说了。 “不是找碴就好。” “夫君特意过来一趟, 就为了这事?” “嗯,今天人多,以防出乱子。”陆明洲上前一步,靠近江清波。“别动。” “怎么了?” 江清波僵住身体,瞪眼看着陆明洲的脸越来越靠近,近到能感受到炙热的呼吸拂过耳畔。正疑惑什么事情,就见男人的手伸过来,温热的指腹擦过唇角。常年拿刀的手带着厚茧,有点刮人。 “有点心屑。” 原来是点心屑。江清波放松身体,拿着绣帕再次擦擦嘴。笑着看向陆明洲。 “谢谢夫君。” “今天的天气不错,一会可以打马球玩玩。” 江清波回头看向马球场上混战的男女们,为了夺球将骑马的各种姿势炫了个遍。她收回目光,摇摇头。 “我马术不好。” “为夫忘了夫人从小身体不好,可能不被允许骑马。你等等。”陆明洲转身离开马球场。 江清波不知道等什么,但还是乖乖抱着暖手炉没有动。马球场入口正在风口上,刚才有陆明洲挡着,现在男人走了,冷风不住地往她脸上拍打。站了一会,江清波扛不住,往旁边走了走,站在一个死角等人。 没多会,陆明洲走了回来,朝她招了招手。 “跟我来。” 两人穿过马球场,走到左边空旷的空地。江清波环视一圈,疑惑地扬起眉。 “我们来这里干什么?” “教你骑马。” “可你不是很忙?”今早天不亮就走了,她起床的时候,旁边的位子早就凉透了。 “教你骑马的时间还是有的。” “……” 江清波心头叹口气。可她想回看台上。上面有棚子,有炭炉别提多暖和了。站在空旷的地方,脸都差点被风给拍肿了。 禁卫牵着马走近。江清波一见那匹全身漆黑的马,脸都垮了。它是陆明洲的坐骑,这马和冷静克制的主人不一样,高傲,脾气暴躁,野的一批。跟她特别不对盘。上次遇见喷她一脸气,还用屁股对着她。 “你确定让我骑这匹野马?” “……它叫追云。”陆明洲不急不缓纠正。 “就是因为云追多了,脾气越来越野。上次还企图用马尾巴欺负我。哎哟——” 江清波后腰被撞了一下,踉跄两步撞进陆明洲怀里。额头撞上皮甲,痛得她龇牙咧嘴。捂着额头,控诉的指着身后那匹‘野马’ “你看它多嚣张,当着你面都敢欺负我。” “撞疼了?”陆明洲对上委屈巴巴的眸子,喉咙喉结动了动。瞥了眼追云,右手覆在江清波的后腰上轻轻揉着。 “……被你皮甲撞疼了。” “……”陆明洲收回手,替她轻轻揉了揉额头。“你下次别当着它面说坏话。” “我明明说的是实话。”江清波拉下陆明洲的手,瞥了眼吃草的某‘野马’。“上次我只是想摸摸,它就凶我。” “它会踢人,下次别摸。” 陆明洲看着她过渡白皙纤细的手,又看看追云,眸光一闪,一本正经劝道。 “我就说它很野。” “我给你换一匹马。” “不,今儿个就要骑它。”江清波得意地扬起下巴。“让它之前欺负我,还不给摸。” “……” 他家夫人多少有点记仇…… 江清波将暖手炉塞到男人手里。翻身上马,嚣张得意拍了拍马屁股,准备骑着跑一圈。座下的马理都没理,自顾自咀嚼着嘴里的马草。 “……”江清波垮下脸,委屈看向陆明洲“你看吧,它对我就是有意见。” “你跟它计较什么?”陆明洲无奈摇头。 “我懂,我没它重要。”江清波幽怨瞪着男人,她要扣光陆明洲这个月所有的零花钱。 “……不许瞎说。”陆明洲揉了揉眉心,上前两步,拍了拍马屁股。 追云得了信号,马蹄动了起来。围着陆明洲跑圈圈。经过第三圈,江清波脑袋有点晕,忙抓紧手中的缰绳。 “它是不是想把我绕晕,然后甩下马?它果然对我很大意见。” “……” 陆明洲无奈扶额。追云一直都很听话,直到遇见江清波。这一人一马真的不对盘。这情况他也是第一次见。将暖手炉放在地上,翻身上马坐到江清波身后,亲自控制住缰绳。脚下轻轻碰了碰马肚子,追云听话的跑起来。 风从耳畔呼啸而过,江清波第一次享受骑马狂奔。双眼发亮。从前身体不好,不管是身在江南还是京都,每次出去玩只能坐在一旁吃点心。身体好了,她也长大了,外祖母还是担心她身体,不让她这么玩。时间久了,她也佛了。 “我来我来。”江清波兴奋地拍开男人的大手,一个人控制缰绳。 陆明洲看到她脸上的笑容,唇角不自觉勾起,一只手揽住江清波纤细的腰肢,一只手拍了拍马屁股控制着马匹的速度,既能让江清波尽兴,也不至于太快太颠簸。 追云如风一样,围着空地疾驰。绝代美人带着杀神骑马成了一道亮丽风景线。 对比白马上温吞聊天的陆子宁和梁宜静。狂野的美人更有吸引力。所有人的目光移向江清波和陆明洲身上。 “啧啧啧,这就是你说的感情不好?” 男人冷了脸,抿着唇没有回应。 “陆大人对待江小姐挺有耐心的。” “陆大人居然亲自教导马术,就这份心还有什么值得怀疑。” “可不是。本少爷还记得两年前有位县主想请陆大人教导骑马,结果你们猜怎么着?” “掉头就走?” “不搭理?” 吊儿郎当的少爷神秘一笑。“陆大人把县主父亲的把柄禀告给太上皇,对方被罚了一年俸禄,面壁思过半年。事后还带话给对方,让他趁着半年时间好好教导女儿马术。” “不愧是陆大人。” “我等自愧不如。” “难怪京都的贵女都不愿意嫁给他,都是有原因的。” “是呀,太上皇看陆大人可怜就给赐婚,让他娶了个绝色回家。换我也愿意被其他贵女排斥。” “我们也……” “从前我觉得陆大人是一柄没有感情的‘刀’,现在发现他原来是个人。面对绝色也做不成柳下惠。” “不就是教导骑马,能看出什么啊?”断言江清波不受宠爱的男人,一脸不服地说道。 “你还是知道的太少了。”吊儿郎当的少爷指着奔跑的黑马。“那匹马叫追云,陆大人当宝贝一样,不给任何人碰。平日洗马都是自己来。能让江小姐坐上去,可见端倪。” “陆大人不爱回家又怎么说?”那男人梗着脖子,挑刺。 “陆大人从前都直接住在拱卫司,两三个月才回一次侯府。现在回侯府次数已经很勤了。” “我表哥就在拱卫司。他说陆大人年节前后隔三岔五回家,审问犯人的事情都落到他们头上。我表哥已经连续加班七天没回家了,他做梦都想陆大人能如同从前一样勤奋起来。” “我有次逛街看到陆大人进四季楼买点心。” “有次陆大人……” “陆大人面对江小姐这样的绝色美人把持不住是正常的。就冲她绝美的笑容,我愿意为江小姐做任何事让她开心。” “我们若有一个绝色妻子,谁不愿意逗她开心呢?” 但他们没有……! “色令智昏。”男人不屑冷哼。 “喂,你这就过分了。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喜欢梁宜静。为了她这般踩低江小姐也太过了。人家规规矩矩一女子哪里惹你了。” “就是,无冤无仇造谣别人,枉为读书人。” “本少爷劝你慎言。江大人可是连太上皇都敢怼的人,让他知道你诋毁江小姐就惨了。你家清清白白还好,要是背后不干净,等着下大狱吧。” “我说的是事实,江大人在我也敢说。” “切,江大人若是在,你怕是都吓晕了。” 男人拍桌而起,冷哼一声大步离开。避开所有目光,强硬的气势消散,眼底流露出的害怕泄露内心的情绪。 * 今天我能继承夫君的遗产吗 第73节 女眷聚集的看台上,不少闺秀和妇人看到江清波和陆明洲也露出羡慕之色。 “从前不觉得,现在才发现陆大人是个不错的男人。还相当体贴。”绿衣女子说。 “我当初听信谣言,觉得陆大人很凶。绝食拒绝父母的联姻安排。平白错过了个好夫婿。”蓝衣女子惋惜叹了口气。 “你就算嫁过去,也不一定能驾驭陆大人。”绿衣女子指了指江清波。“首先你要有陆三夫人的绝色容貌,让陆大人看一眼就陷进去。其次是强硬的娘家,最后是让太上皇赐婚。” “有强硬的娘家不行?” “行,陆大人抬抬手,你家可能就要流放西北过苦日子。” 蓝衣女子:…… “陆三夫人长得真的好美,我一女子看了都移不开眼,何况是陆大人。”紫衣女子拍拍蓝衣女子的肩膀。“歇了吧,陆大人娶了你,真不一定能有现在体贴。” “……你们非要这样撒盐?” “我们只是说了事实。” 蓝衣女子:…… 绝交吧! “陆大人的体贴,不是我等能消受的。” “杀神的柔情带着浓烈的杀气。我等承受不住。” 蓝衣女子:…… “从前我觉得陆子宁这种温润如玉的男子很适合当夫君,现在有了陆大人对比,才发现自己错得离谱。”紫衣女子感叹。 蓝衣女子茫然。“怎么说?” “我知道。”绿衣女子露出个了然的笑容。“陆子宁对每一位女子都很温柔。陆大人可不一样,你去他眼前晃晃试试。” “我不敢,陆大人眼神太凶。被他盯着,我都不敢动。而且——”蓝衣女子害怕的咽了咽口水。“陆大人出了名的不近人情,他可能会把我当刺客或奸细抓进拱卫司大牢审问。” “这么凶的陆大人独独对江小姐体贴,谁能拒绝这种男人的温柔?” 蓝衣女子诚实摇头。“我不能。” “我们也不能。” 三人看向陆明洲和江清波共骑一匹马的二人,抑制不住地流露出羡慕。 “幸亏陆子宁和江小姐退婚了。他们站在一起真的不配。” “的确,他们站在一起,陆子宁就是个路人。”蓝衣女子咦了一声。“当初退婚闹得沸沸扬扬,陆子宁会不会是因为这个原因退婚?” “不是。我在长公主府见过江小姐。听说她因为身体不好服药解药毒,脸变得有些丑。” “啧啧,原来陆子宁退婚竟然是嫌弃江小姐不好看。从前听他说更注重女子品性,不在意容貌。结果……男人的嘴果然不能信。” “渣男!” “渣男!” “我觉得这婚约退的好。陆大人和江小姐多配。一个气场强大,一个美的嚣张。站在一起不会忽略任何一个人。” “从前我觉得梁宜静和陆子宁是最般配的一对璧人。今儿个才发现他们之间少了点东西,具体什么我也说不上。” “我倒没你那种感觉。不过我倒是确定了一件事。” 另外两人疑惑地看过来。 “传言不可尽信。江小姐明明很受宠爱。我感觉她比梁宜静过得还好诶。” “夫家大嫂喂点心,侯夫人替她擦嘴。啧啧,我以后的婆婆和妯娌能这样对我,做梦都要笑醒。” “我们也是……” 陆子宁送梁宜静前往武安侯女眷所在的看台,经过的时候恰好听到众女眷议论的话。又将从前退婚的事情拿出来谈论。夫妻两脸色都不好。 梁宜静看向被陆明洲小心护着的江清波,抿起唇。眼底荡开不忿。 不该是这样的! 两人垂着头,谁也没有开口。脚下不自觉加快,似乎很迫切想要远离议论的中心。 * “没想到陆大人也有如此儿女情长的时候。”赵逊进入马球场看到这一幕,眯起双眼。抬起还算完好的左手做了个手势,推动轮椅的下属停住脚步。他抬头看向骑马而来的夫妻俩,没有任何让路的意思。 追云在两米距离停住脚步。陆明洲拉住缰绳。笑着看向赵逊。“许久不见,王爷的身体可好些了?” “多谢陆大人关心,本王已经好多了。”赵逊笑吟吟开口。 “那就好。王爷这次贪杯可把好些人吓着了,尤其是皇上,日日不能安枕。如今算是能安心了。” “只怪美酒惑人,本王没有把持住。”赵逊瞥了眼陆明洲怀里的人儿,笑着开口。“听说那日陆三夫人在王府作客差点出了事?” “可不是。我家夫人一心惦记王妃小厨房的点心,连药都忘记带。要不是下官当时回家恰好看到,怕是……”陆明洲无奈向陈舒拱拱手。“王妃行行好,下次可别再用点心勾我家夫人了。她一见好吃的什么都不记得。” “陆大人这样说了,本王妃哪敢再让小厨房做点心——” “别别别,点心是无罪的。”江清波露出个讨好的笑容。“上次走的突然,还有好多点心都没有吃到,王妃不会吝啬到不给客人吃吧?” 陈舒失笑。“当然不会,下次一定让江妹妹尽兴而归。” “说定了。” 陆明洲黑脸,掰过江清波的脸强迫看向另一边。朝赵逊拱拱手。“下官还要教夫人马术,就先失陪了。” “陆大人请。”赵逊笑着说 陆明洲骑着马绕过赵逊,脚下一踢,马匹重新跑起来。没多会两人如风一般远去。 赵逊盯着两人越来越小的身影,脸上笑容依旧,眼底却布满冰霜。 陈舒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蹲下身子小声开口。 “夫君怀疑陆大人?” 作者有话说: 追云:我一匹马为了主人的爱情操碎了心!今儿个加草吗? 陆明洲:管够。 第五十一章 “夫君怀疑陆大人。” “我出事那天只有陆明洲到过王府。”赵逊说。 “妾身刚才悄悄观察陆大人夫妻, 神色如常,不像是知道内情的样子。” “陆明洲在朝堂行走多年,喜怒不形于色。看不出异样很正常。”赵逊瞥了眼缠着布条的腿和脚, 看向陆明洲的目光阴鸷而森冷。 “陆三夫人是个心思单纯的女子,刚才她看到王爷并没有表现出一丝异色,不像见过醉酒后的你。” 赵逊没有接话。指尖轻轻敲击轮椅扶手, 垂下眼眸陷入深思。 “那天妾身一直跟着陆大人。他进了更衣房后外面也有婢女盯着。两人单独待在一处也才一盏茶的时间。”陈舒握着他的手, 微笑着开口。“那天王爷可有见过他?” “没有。”赵逊沉下脸。“我对那天的事情已经记不清了, 隐约记得好像见到了陆三夫人。” “那就更不可能了。那天的药不知出了什么问题, 陆三夫人没有中招。若是清醒看到你早就喊出声了。”陈舒盯着赵逊, 皱起眉, 眼底凝聚起担忧。 “府医说您撞到了头,可能会出现一些幻觉。一会不如找御医看看, 若是和府医诊断的病情不一样, 妾身再查查陆大人夫妻是否有猫腻。” “有劳王妃。”赵逊反手握住她的手,露出个欣慰的笑容。“最近忙着照顾我,你都累瘦了。今儿个天气好,你也该和手帕交们放松放松。” “可是妾身不放心王爷一个人” “只是骨折而已,不必太担心。”赵逊拍拍她的手。“去吧。” “妾身这就去和她们聊聊天, 玩一会。”陈舒抽出轮椅后面挂着的薄毯,盖在赵逊腿上。检查一遍这才安心前往女眷所在的看台。 “我们也走吧。”赵逊做了个手势,下属推着轮椅前往皇帝所在的看台。 皇帝一见赵逊出现, 立刻推开妃子,踉踉跄跄迎上去。看到腿上和手臂缠着厚实的布条, 惊诧地往后退了一步。 “三哥……你这伤怎如此严重?不是说只摔了一下吗?” “的确只摔了一下, 只是伤到了骨头。” “你也太不小心了。”皇帝拉过一把椅子坐在轮椅旁边, 打量赵逊皱眉摇摇头。“本来还想找三哥陪着喝几杯, 看你这样子还是算了吧。” “为兄在王府差点憋坏了,今儿个可得多来几杯。陛下不会这点酒都舍不得吧?” “你的伤……” “府医说喝点酒没有妨碍。” “今儿个朕就陪兄长喝几杯。”皇帝向一旁的太监招招手。“去把西域上供的好酒拿上来。” “遵命。” 赵逊和皇帝交杯换盏。时不时聊两句,两人同时笑出声。江清波将这欢快的画面看在眼里,心情有些复杂,红唇抿成一条直线。宣王这狗东西和皇帝的关系比她以为的还要好。搞掉他又多了一重困难,必须得想一个万全的计划。思索间,一只温柔的大手贴着手背,耳畔响起男人低沉的声音。 “不必担忧,万事有为夫挡着。” “谢谢夫君。” 江清波收回目光,搞宣王不能急,需要徐徐图之。改明回家和亲爹商议一番。她就不信宣王真有表面那样干净。干净的人能想到用那么阴毒的春、药?收敛好情绪,暂且遗忘掉宣王那个狗东西。拉住缰绳重新掌握追云的控制权。 陆明洲将她的神色变化看在眼里,满意的勾起唇角。“这么喜欢骑马,下次带你去郊外去玩。” “真的?”江清波双眼发亮。 “真的。” “夫君可要说话算好。” “为夫从不食言。” “陆大人。” 远处传来喊声。陆明洲勒转马头,追云小跑到禁卫面前停住脚步。 “何事?”陆明洲冷声询问问。 今天我能继承夫君的遗产吗 第75节 陆明洲走进秋水苑院门,听到一串银铃般的笑声。是江清波无疑了。大概今天吃得很开心。 “姑爷。”婢女看见陆明洲忙低头行礼。“奴婢去告诉小姐。” 婢女小跑进寝房,悦耳的笑声戛然而止。陆明洲走到寝房门口,撞上迎出来的江清波。 “夫君……你的衣服怎么全湿了?”江清波皱眉打量,偏头叫住准备离开的绿衣。“准备热水。再熬一锅姜汤,要浓一点。” “奴婢马上去。” 江清波拉住陆明洲大步往房里走,站在炭盆旁边顿住脚步,她又绕到男人身后替他解下腰带。 “太上皇兴致也太好了,下雨还要你们陪着玩。” 陆明洲抬起手让江清波更好的脱下衣服。目光扫过桌上的新奇点心和云鹤酒楼的菜式, “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回来?我今天没出门啊。” 江清波顺着陆明洲的视线看向桌上的菜,笑着解释。 “今儿个傍晚我看天色不好,感觉晚上要下雨。打消了要出门的想法。但你说有些特色菜今天才有,我就让绿衣和几名婢女前去订菜。这样既不用出门淋雨,还能吃上特色菜,我是不出特别机智。” “……非常的机智。”陆明洲咬着后槽牙,一字一顿的说道。 “是吧。”江清波完全没察觉的陆明洲情绪变化,笑着继续说。“你说的果然没错,这些特色菜真好吃。我还给夫君留了一份。有没有很开心。” “……为夫多谢夫人了。”陆明洲僵硬地扯出个笑容。 “小事小事。” “夫人,你的脸上好像有东西。为夫帮你看看。” “什么东西?”江清波把湿衣服扔进盆里,双手摸着脸颊,但没有摸到 。面向陆明洲等着他帮忙。腰间突然一紧,整着人被带进男人怀里。冰凉的湿衣服贴在脸颊上,江清波打了个激灵。 “陆明洲快放开,你的衣服是湿的。”江清波挣扎着要推开男人,力气太小,对方纹丝未动。她踮起脚尖用脑袋撞对方的下巴。“你干什么,我刚洗澡换了衣服,又被你弄湿了。” “那就再洗一遍。” “……” 这男人今天发什么疯?江清波推不开,气的咬了住男人的肩膀泄气。陆明洲动也不动。她妥协了。站着让对方抱个够。她就不信男人能抱一晚上。 好一会,陆明洲放开她。打量她衣服上的水渍,满意地荡开笑。“我身上的雨水不干净,快去沐浴。” “……我刚换的衣服都被弄脏了,你还好意思笑。” “这样我们都一样了,甚好。” “……” 好个毛线。 “为夫先去洗澡,夫人也别耽误。”陆明洲看到抬水的婆子从浴房出来,催促道。 江清波瞪着陆明洲的背影,气的叉腰。今天的陆明洲好欠打,她要扣对方的零花钱。低头看向衣襟上的水渍,冰冰凉凉贴着皮肤,很难受。只能再洗一次了。叹口气,转身进了浴房。 陆明洲从浴房出来。看到桌上冒着热气的姜汤,嗅了嗅,辛辣的味道一个劲往鼻子里钻。他皱起眉一脸排斥。十三岁后他就不喝这玩意了。看了眼躺在被窝里的江清波,抿了抿唇,一口气喝光了碗里的姜汤。味道和小时候一样难喝! “为夫今晚在灯会上看到了咱们大哥大嫂。”陆明洲掀开被子躺床上。 “嗯。”江清波闭着眼,懒洋洋地回应。 “夫人从前待在江南,那边的元宵节怎么过?” “嗯。” 陆明洲偏头看向闭着眼的江清波,顿了一会开口。“……夫人喜欢什么。” “嗯。” “……”陆明洲捏了捏眉心,凝视着江清波。沉思着,忽然开口。“鲁王在狱中留书自杀了。” 江清波猛然睁开眼,坐起身看向陆明洲。双眼闪着八卦之光。 “什么,鲁王自杀了?” “为什么自杀?” “确定真的是自杀? “遗书里写了什么?” “……” 陆明洲扶额,他家夫人对小道八卦和对吃食带着别样的热情。 “快说啊,到底怎么回事。” 陆明洲看着抓着他手臂的纤细手指,扯了扯唇角,翻身合上眼。“睡觉。” “睡觉?” 八卦才说了个开头就没了,人干事!不听到结果怎么能睡得着?瞥了眼装睡的男人,趴在男人旁边小声开口。 “夫君讲讲嘛,到底怎么回事。” 男人侧躺着纹丝不动。江清波掰过对方的肩膀一阵猛摇。 “夫君求求了,快说说怎么回事。别钓胃口行不行。” “夫君。” “明洲。” “洲哥哥。” 陆明洲转头,两人面对面贴了个正着,感受到唇上的传来的温热,江清波怔楞地眨眨眼。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伸手要将人推开,后脑勺被一只大手给按住…… 床幔落下,挡住了床上的春情。烛台上的焰火随风摇曳着,火焰时而拉长在风中疯狂摆动,时而变成一朵的小火苗,奄奄一息,仿佛下一秒要就熄灭…… * 翌日。 绿衣掀开床幔,红着脸倒吸一口气。一手拿着白色瓷瓶,一手捂住双眼。深吸一口气露出一条缝隙看向床上的人儿。江清波雪白的肌肤印着斑驳的青紫,从脖颈延伸至大腿,连某些不可言说的地方也印着暧昧的印记。 这这这……姑爷也太不知道怜惜人了! “您身子弱,可不能如此折腾。下次可要让姑爷轻些。”绿衣一边抹膏子,一边语重心长说道。 “嗯。” 江清波翻了个身,闭着眼敷衍回应这。绿衣看得直摇头,但手上的动作轻了些许。抹完药膏,轻轻掖好被子,轻手轻脚走出卧室。 绿衣站在院子,长长出了口气。轻声叮嘱在院子里忙碌的众人。“都小声些,小姐还在睡觉。” 众人点头,做了个放心的手势。 绿衣笑着走到廊下,蹲在绿竹身边,随手往炭盆里加了一块银丝碳。 “你说主子们这么恩爱,我们是不是很快就能迎来小主子?” “若姑爷常常回来,这事还真有谱。”绿竹弄着盆里刚刚燃起来的碳,头也不抬地说道。 “那我是不是要开始准备小主子的衣服?” “是不是有点早?小主子还没有影子呢。”绿竹停住扇风的动作,偏头看向绿衣。 “不早。小孩子的东西要精细。肯定做得慢啦。” “说得有道理。”绿竹煞有介事点头。“你顺便帮我准备点料子,我给小主子做虎头鞋。” “好嘞。一会我就去私库找料子。” * 江清波睡醒已是下午,吃过饭,疲惫地摊在贵妃榻上。昨晚为了听一个八卦,她付出了很大的代价。可恶,陆明洲真的好阴险,居然这样套路她。 “小姐有听奴婢说吗?” “啊?在听呢。你继续说。”江清波支着下巴,看向下首的绿梅。 “小姐的声音怎么哑了,昨晚着凉了?”绿梅板起脸。“绿衣绿竹怎么照顾的……” “没着凉。我这是在暖房里待久了,有点上火。多喝点水就好了。” 江清波端起茶杯灌了一杯水。垂下眼睑挡住眼底的心虚。心里把陆明洲翻来覆去骂一遍。都怪他,昨晚非要让她不停地喊‘洲哥哥’。要是不喊,他就使坏。最后她投降了,喊了一晚上,喉咙都喊哑了才放过她。 江清波想到昨晚,握着拳愤愤砸在软榻上。察觉的绿梅的目光,收敛好情绪,从容开口。 “继续说吧,陆子慧如何?” “二小姐规矩学得差不多了,如今人也乖巧了。那位嬷嬷问什么时候可以解禁。” “关了差不多一个月了,放她出来吧。”江清波对绿梅微笑。“我也想你们了。” “奴婢也想小姐。” “赶紧去收拾东西回来,我让小厨房给你们做好吃的。瞧瞧一个月不见都饿瘦了。送过去的食物不合胃口?” “都是奴婢爱吃的菜,哪里会不合胃口。可能是小姐很长时间没见到奴婢,才觉得瘦。二小姐院子里的那些丫鬟都觉得奴婢白白胖胖被小姐娇养着,羡慕得眼睛都绿了。” “眼皮子短,这哪里算教养。你想吃什么让小厨房给你做。” “奴婢就不客气了。来时绿松就嚷嚷点菜。” 绿梅行了一礼,欢快的前往厨房。 当天,守在陆子慧四周的丫头婆子都撤了。陆子慧得了自由没有立刻走出院门,倒是单慧君火急火燎地冲去看女儿。 据传,一路过的丫鬟听到二小姐院子里传来单慧君激动的哭声。据不可靠消息称,陆子慧当时异常平静,连个眼神都没给自己的母亲。 小半个月过去,陆子慧安安分分,没有再作妖。据说这期间她还亲自去了一趟陆子莹的院子,为以前的事情道歉。 江清波听完八卦,眼底荡开涟漪。“那位嬷嬷倒是有几分能耐,教了点真东西。” “就怕是做做样子,过个一两月有露出真面目。”绿衣努努嘴,无情地吐槽。 “无妨。再怎么闹也不敢闹到我面前。”江清波张嘴咬住绿梅投喂的橘子,酸酸甜甜的味道荡开,眉眼舒展开来。 “小姐,奴婢已经将嫁妆单子核对完毕。” 江清波咀嚼的动作顿住,坐起身,打开绿梅递上的单子,柳眉微微皱起。片刻脸上荡开微笑。 “天气渐暖,也该裁剪新衣服,换一换旧家具。” 绿衣和绿松对视一眼,眼底露出个了然之色。 今天我能继承夫君的遗产吗 第76节 有人要倒霉了! 作者有话说: 第五十三章 天气渐暖, 武安侯府阖府上下开始裁制新衣。江清波亲自带着人登门,先去了明镜堂找侯夫人温静,最后轮到二房。 江清波走到清风苑门口, 险些与一名从里面走出来的婢女撞个正着。婢女看到她显然很惊讶,看向她身后时手中的扫帚哐当掉到地上。她没有捡,惊恐地转身跑走。 “不好了, 三夫人上门了……” 婢女惊惶喊了三遍, 院子里一阵鸡飞狗跳。江清波茫然眨眨眼, 她们有这么可怕?转身看向身后, 无语扶额。绿衣等丫鬟两两并列站在一起, 气势汹汹, 像是要去干架。那名拿着衣料的婢女被挤到最后面,只能看见地上的影子。她现在明白那婢女为什么慌张了, 还不真不能怪别人小题大做。 “表情都给我收一收, 这么凶。人家还以为我们是上门来找碴。” “江清波。你带着人上门想干什么,真当我们二房好欺负?”人未到,声先到。话音落下好一会。单慧君带着一帮子丫鬟婆子气势汹汹冲出来,双手叉腰直视江清波。 “……” 得,真的被误会了。江清波叹口气, 挤出一个自认为很温和的笑容。“误会误会。开春了一天比一天暖和。我今儿个是带人来量裁春衣。” 单慧君打量江清波身后一个个婢女和婆子,不怎么相信的挑起眉, “你确定?” “当然了, 衣料都带来——” 江清波回头脸上的笑容僵住,无语地扯了扯唇角。身后的丫鬟们各个板着脸。刚才像是要去干架, 现在却像是要去拆房砸场子。那名拿着衣料的丫鬟不知道被挤到哪里, 连影子都看不见了。叹口气, 大声开口。 “小丫, 出来。” “来了,来了。” 脸嫩的丫头从最后面跑上前。江清波下巴向托盘上的衣料努了努。 “喏,量裁新衣。” “你这什么料子,看着像是去年京城时新的料子。”单慧君嫌弃地撇撇嘴。 “二嫂不喜欢就算了。侄媳那儿想必也不用了。挺好的,能省下一笔。”江清波说着转身招呼丫鬟婆子离开。 “站住。谁说不要了。” “二嫂还是和从前一样,口是心非。明明喜欢,偏偏要表现的非常嫌弃。不会是想我求你吧?”江清波笑着掩唇。“注定要失望哦。” “……” 一年过去了,江清波的嘴越来越令人讨厌。 一行人移步到清风苑花厅。 江清波很自觉地找了把椅子坐下,等了一会也不见站在门口的丫鬟有动作。大声叹口气,看向挑料子的单慧君。 “二嫂是不是太过吝啬,连杯茶都不上。” “我这儿的茶都是便宜货,怕是入不了三弟妹的口。” “对我有意见,想要苛待就直说。还说得如此冠冕堂皇。掌侯府十多年的中馈,你这儿没好茶谁能信?”江清波大剌剌翻了个白眼。“能不能来杯茶,不能我就带人走。” “最近府里来了一批黄花梨木和红木,我打算给大家添置些新家具。二嫂不想要……” “……给她上茶。”单慧君深吸了一口气,压住心中的火气。 “再来点果盘和点心。” “当我这里是你的秋水苑?” “不给我就走。” “……你越来越过分了。”单慧君双眼喷火地瞪着她。 “侯夫人和大嫂哪儿我都薅过了,二嫂这里不薅一薅说不过去。”江清波笑吟吟看着她。“我年纪小,二嫂不会跟我计较吧?” “我年纪大,怎么不见你尊老?” “毕竟我辈分摆在那儿。” “……给她,都给她。”单慧君连着深呼吸好几次,才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再聊下去她怕把自己气死。 婢女动作很快,没多会点心、水果、茶一一放在江清波旁边的小几上。单慧君看得心头又是一梗。平日里这些丫头做事慢慢吞吞,此时倒是非常麻利。又看向吃得欢快的江清波,笑容终究维持不住,吃吃吃……噎不是你。 “二嫂先别选料子。府里来了一批梨花木和红木,各房都能分些。大件两套,小件四套。您看看有什么家具老旧需要换。让丫鬟量一量尺寸,改明就可以开始做了。” “真的?”单慧君本以为江清波只是说说而已。 “当然。慧姐儿和莹姐儿暂时先不做,我留下些木料到时候给她们打嫁妆。” 单慧君打量江清波,眼底的疑惑越来越浓。“你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 “都是公爹的东西,我不过是个跑腿的。二嫂不要也可以,我们其他房能多分点。” “你们都有,凭什么我不要。你等着我先去看看哪些要换。” “让绿梅几个跟你一起去。” “???她们跟着干什么?”单慧君眼底滑过警惕。 “量尺寸啊。我难道让她们去抢劫?”江清波翻了个白眼,向绿梅做了个手势,后者将一本册子地上。“家具铺子出了时新的款。要多大多小的看你屋里的面积。到时候大了拿回来你屋里摆不下,谁赔?” “你们跟我来。”单慧君撇撇嘴,对绿梅等人说道。 花厅安静下来。 江清波抿了口茶,余光瞥见站在角落当木桩子的一抹绿色身影。放下茶杯,荡开微笑。 “原来表小姐也在。” “三婶婶安。”单漪垂着头,规规矩矩行了一礼。 上一次见单漪还是年前。之前看着还活泼的姑娘,如今死气沉沉。灵动的双眼也失去了光。身上的新衣料子是去年时新的。衣裳也不合身,略微有些宽大,显得她过于瘦弱。衣服更像是陆子慧的尺寸。不动声色收回目光,江清波垂眸撇撇嘴。单慧君做事真的令人无力吐槽。 “你既然叫我一声三婶婶,也挑一挑料子做两身新衣裳。” “多谢三婶婶好意,不用劳烦了,姑母年前已经给我做了很多衣裳。” “你身上这套是年前做的?” “是。” “……” 二房真的很有意思。江清波没继续劝,专心地吃着点心。 大约半炷香的时间,单慧君满面春风地回来。江清波看向她身后,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不由得挑起眉。 “我婢女呢?” “还在量尺寸。” “……” 好家伙,到底要做多少家具?居然还在量尺寸。打量挑选布料的单慧君,无语地摇摇头。江清波支着下巴,静静等待着。 一盏茶后,绿梅带着人回来。单慧君还停留选衣料,一块蓝色的花料放下又拿起,如此循环两三次。江清波等的瞌睡都来了。她觉得若不催一催,一天都要耗在清风苑。 “二嫂,咱能不能快一些?” “女人挑衣服哪能快。” “我就很快,自己贴银子每种料子做一套。”江清波双眼放光。“二嫂要不要和我一样,银子不多,也就几千两银子。” 单慧君:…… 经过这么一催,单慧君果然快了些许。小半炷香的时间就好了。江清波满意的招呼其他人准备离开。走到花厅门口顿住脚步,转身看向坐在上首喝茶的单慧君。语重心长开口。 “二嫂,做人不能太刻薄。” 单慧君扔下茶杯,哐当一声,茶杯倒下褐色的茶汤倒了一桌子。 “三弟妹什么意思,刚才的茶水点心和水果给狗吃了?” “单漪身上的衣服一眼就能看出来是去年的料子,宽松不贴身一看就是慧姐儿不穿的。你是怕别人不知道你有多刻薄?” 单慧君看向角落里沉默的木桩子,脸色有些难看。“我们二房的事情与你何干。多管闲事。” “我倒是不想管。但她住在侯府,丢了面子不止你面上无光,公爹也会被人说闲话。” 单慧君眼珠一转,笑了。“那你就用新料子给她做几身。” “行吧。”江清波给绿梅等人使了个眼色,后者带着人围着单漪飞快量尺寸。很快测量好回到江清波身后。 “二嫂觉得做几套好?” “六套吧,寓意好。”单慧君看向单漪。“还不快谢谢三夫人,她好心要给你做衣服。” “倒也不必,布料和做工费会从二房这个月的月例银子里扣。” “凭什么。”单慧君声音拔高。 “当然因为你是她姑母。这事我会禀告公爹。” “你——” 单慧君指着江清波的手,不停发抖。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不必道谢。就当替二嫂积德了。”江清波荡开灿烂的笑容,挥挥手转身离开。 “江、清、波。” 江清波一行人出了院子,身后响起单慧君的咆哮。她瞥了眼清风苑院门,继续前往梁宜静所住的院子。这就受不住了?才刚开始呢! 等走得足够远,绿衣再也憋不住,挤到江清波跟前。 “小姐,刚才为什么要帮单漪啊,她可是二夫人的侄女,奴婢觉得她不是个好东西。” “谁说我在帮她?” 绿衣茫然眨眨眼。“可您刚刚要给她做衣服,甚至为她和二房夫人吵起来。” “她身上的衣服穿出去的确容易惹闲话,不知情的还当我们侯府连两件衣裳的银子都舍不得出。而且……”江清波倾身覆在绿衣耳畔,小声嘀咕两句。 “为什么要……”绿衣猛然捂住嘴,点点头。“奴婢会办好的,小姐放心。” 今天我能继承夫君的遗产吗 第77节 “嗯,越快越好。” “是。” 江清波带着人到了梁宜静院子里走了一遭,好在对方没有单慧君折腾。一炷香就办好了。 回了秋水苑。 江清波累得倒在贵妃榻上。管理中馈果然是件麻烦事,不过是裁剪春衣就折腾了大半天。累人!偏头看向忙碌的绿衣等人,有气无力开口。 “你们可要尽快熟悉侯府的人和事,日后琐事就自己拿注意。像这裁制新衣的事情,你们去办就好。等遇到难题解决不了再找我,就像从前在江南时一样。” “小姐又想偷懒了?”绿衣说。 “什么偷懒?我这是在历练你们。日后嫁了人也要管一个家,现在让你们提前演练起来,日后才不至于慌乱。” “奴婢们可谢谢您嘞。” 绿衣绿梅对视一眼,噗呲一笑。她们家小姐每次都把偷懒说得如此清新脱俗。 “小姐,写好了。”绿梅放下笔,吹了吹纸上的墨汁,等了一会递给江清波。“嫁妆单子上的一些瓷器名画都摆在二房。一部分在清风苑,一部分在陆子宁夫妻的院子。放在什么位置,奴婢都一一记下来了。” “没让单慧君发现端倪吧?” “二房夫人高兴做家具,占便宜,哪里会在意奴婢的小动作。” “做的很好。”江清波一目十行,看到后面止不住笑了。“二房一家子的底线令我叹为观止。” “小姐现在闹到侯爷面前,姑爷母亲的嫁妆应该能拿回来一些。”绿梅说 “一些?”江清波折好单子放进袖袋里。“我要二房全部吐出来,一件都不能少。” “有些已经不见了,都是些值钱的玉器首饰。奴婢在库房和二房院子都没有发现踪迹。” “无妨。等绿衣那边的消息。”江清波拿了个橘子放进绿梅手中。“今天大家都累了,去休息一会。晚些你出府帮我去办件事。” “好的小姐。” “小姐小姐……不好了。” 绿松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江清波愣了一下,起身走到门口,正好撞上对方。 “怎如此惊慌,发生了什么事?” “姑姑爷回来了。”绿松喘着粗气说道。 江清波抬眼看天色,皱起眉。“现在不到下值时间。” “姑爷是横着回来的。” “横着?” 江清波瞪大眼,难道陆明洲没了? 作者有话说: 第五十四章 “快去请左大夫。” “奴婢马上去。”绿梅掉头就跑。 江清波又看向站在右边的绿松。“你去吩咐小厨房多烧点开水, 一会要用。” “诶。”绿松如一阵风,消失在原地。 江清波沉着脸,转身疾步回寝房。绕过屏风走进内室, 被里面的画面惊得睁大眼。本该昏迷不醒,出气多进气少的陆明洲坐在床上。面色不见刚才的苍白,红润有光泽, 哪里像即将去排队投胎的一员。好一会回过神来, 走到床边上下打量男人。 “你怎么回事?” “小声些。”陆明洲轻声说道。 “我都快被你吓死了。” 江清波瞪他一眼。又见陆明洲趴在床边, 从床底摸出一把匕首。刀刃对着胸口受伤的位置比划。窗户透进的阳光打在锋利的刀刃上, 泛起阵阵寒光。那是一柄见过血光的匕首。她眼皮不由自主地挑了挑。 “你这是要做什么?” 噗呲—— 匕首插进胸口的一道伤口之中。 “你疯了吗?”江清波的声音拔高。 “我有分寸, 没有伤到根本。”陆明洲挤出一个笑容。 噗呲一声, 匕首被拔出。陆明洲慢条斯理将刀刃上的血迹擦在衣袍上,弄干净后将匕首放回床底。一手捂住胸前的伤口, 鲜红的血从指缝中渗出来, 沿着指尖滴答滴答落下,打湿了衣袍。 江清波震惊的张大嘴,看到越来越多的血不停流出来,忙找了件干净的里衣,揉成一团堵在伤口上。 “你这简直乱来……” 失血渐多, 陆明洲脸色苍白,额角开始冒出细密的汗珠。 “左大夫到了没有?”江清波向外面大喊道。 “到了到了。一天天地不消停,隔三岔五折腾我这把老骨头。” “左伯伯快进来, 陆明洲流了很多血。” 左大夫快步走进内室,看到陆明洲的情况, 沉下脸。大致看了眼伤口, 花白的眉毛皱成川字。 “怎么回事, 伤得如此重。” “他被刺客伤了。” 江清波看向老神在在的陆明洲, 心里叹口气,小声解释。 “你现在出去,别在这里添乱。”左大夫与江清波说完,又看向呆立在一旁的绿松。“你去打水来。” 江清波听话地走到门口,把空间让给左大夫。绿松端着清水进去,里面断断续续传来左大夫的声音。她皱起眉梢,在门口来回徘徊,时不时看向内室。 “小姐天冷,可别把自己弄着凉了。”绿梅疾步走来,把暖手炉塞进江清波的手里,又将厚实的大氅披在她身上。笑着安慰。“您别急,姑爷会平安无事的。” “我知道。” 江清波沉下脸。内心的小人懊恼锤墙。陆明洲本来是没什么大事,但耐不住喜欢作死,居然狠狠捅自己一刀。她是真怕混账男人下手没轻重,把自己给作死了。日后……这秋水苑还怎么住人? 气死个人! 没多会,绿松端着一盆血水出来。左大夫紧随其后,板着一张脸,就差把‘我很生气’写在脸上。 “左伯伯,陆明洲怎么样?”江清波迎上去问道。 “救回来了。你知不知道多危险?那刀刃若再深一分,神仙都难救。” 一分? 陆明洲桶的真准。 “三天两头受重伤,再好的身体也经不住这样折腾。”左大夫长叹一口气。“让他好好将养,不可再折腾。” “左伯伯放心,我会劝他的。” 左大夫瞪了眼江清波。“我在京城这一年比在江南那十年还要忙。” “左伯伯辛苦了,日后我一定让陆明洲爱惜身体,争取少生病少受伤。” “但愿吧。”左大夫向走回来的绿松招手。“过来跟我去拿药。” “来了。” “左伯伯慢些走。”江清波又跟绿松说道。“看着点,扶着些。” “奴婢知道的。” “打盆干净的水来。” 江清波交代完,迫不及待进了内室。打量躺在床上闭着眼的男人。 “睡了?” 陆明洲睁开双眼,偏头看像江清波。 江清波长出一口气,拉过一张凳子坐到床边。“你这到底怎么回事?” “皇帝私自出宫遇见了刺客。现在京都戒严了。” “私自出宫?你陪着的?”江清波问。 “不是,只有皇帝和身边的太监。” “那这事和你又有什么关系?”江清波皱起眉,心里没想明白。 “之前是没有,但之后就说不一定了。我需要避开一些东西。” “左伯伯说还差一分,你就要去排队投胎了。”江清波撇嘴。 陆明洲握住江清波的手。“没事的,我这伤也就看着严重。” “你可别再动了。左伯伯说你伤得很严重,需要好好将养。” 绿梅端水进来,放在床边,垂着头退了出去。江清波拧干帕子,擦拭陆明洲满是血迹的手。耐心擦干净男人身上的血渍,盆里的水已经被染红了。 “辛苦夫人了。” “少受点伤,我就不用辛苦了。” 江清波瞪他一眼,端起盆送出去交给绿梅。再回来听到鸽子的叫声。看到白色的鸽子站在窗台上,脚上绑着一个细小的竹筒。这是只信鸽。她取出小竹筒的纸条,转身交给陆明洲。 “你的吧。” “多谢夫人。” 陆明洲躺在床上,盯着纸条,眉梢紧紧皱起。江清波心里咯噔一下,能让陆明洲露出如此神情,怕不是简单的事情。 “怎么了?” 陆明洲直接把纸条放到她手心里。江清波怔楞一瞬,打开纸条。随即睁大眼。 第一条:皇帝昏迷,太上皇震怒,病中的太医院院正被紧急召进宫。 “皇上伤得这么重?” 今天我能继承夫君的遗产吗 第78节 “我和郁佟赶到的时候全身是血。我及时替他挡了掉,才算没有当场毙命” “右指挥使被牵连了,真惨。” 江清波盯着第二条:郁佟因救驾来迟,鞭刑二十,正带伤追查潜逃的其他刺客。 二十鞭下去,皮开肉绽都是轻的。若执刑的人下手重一点,小命去了半条。被打完还要去追查刺客。江清波佩服地竖起大姆,郁大人的身板真结实。 陆明洲对自己下手难道是为了躲避鞭刑? 江清波想想又觉得不对。陆明洲捅自己那一刀可比鞭刑狠多了。 “皇帝真不省心。出了事,还要拉上你们垫背。” “从前出事倒也不会拉上我们垫背,只是这是一个针对拱卫司和皇帝的局。” 江清波对朝堂的事情不是很清楚,听得一知半解。秀眉皱起又松开。 “说点我能听懂的话。” “有人针对拱卫司,或者说针对我。” “你对头这么多,不是一直都有针对你?怎么现在才发现?” 江清波眨眨眼,眼底流露疑惑。赐婚圣旨下来之后,亲爹说了很多陆明洲的事情。朝堂上若发生关于陆明洲的事情,当□□议只会有两派。陆明洲和他的政敌们。 “……这次不一样。” 倒也不必说得这么直白。 “那你有把握全身而退吗?” “放心,为夫已有应对之策” “我放心了。你好好休息,我去看看你的药。”江清波起身准备走,手腕被人抓住。回头看向陆明洲。 “还有事?” “你这么信任我?” “夫君能走到今天肯定有过人之处。妾身相信你。” 虽然她不记得书中的内容,但陆明洲可是忙工作忙死的,不是因为政治斗争失败而亡。 “没想到,你还挺会哄人。” “???我说的是实话,不是哄人。” 陆明洲失笑。“夫人的实话还挺动听。” “你要喜欢听,我脑子里还有一箩筐,晚点说给你听。”江清波弯腰替他掖好被子。“休息一会吧,我去看看药。” “好。”陆明洲听话地闭上眼。 * 翌日清晨,天色微亮。拍门声急促响起。江清波茫然睁开眼。趴在软榻上一动不动。 “小姐,宫里的御医进府给姑爷瞧病了。” 江清波无语地撇撇嘴,现在才派御医来看伤势,要不是侯府有府医,陆明洲早就凉了,到时候去孟婆摊看伤势?腹诽完猛然清醒。偏头看向双眼清明的陆明洲。 “御医来了!” “嗯,也该来了。”陆明洲说完又闭上眼。 “……” “小姐,御医已经进了府。一盏茶的功夫就能到秋水苑。”绿梅又说道。 “我知道了。” 江清波起床,以最快的速度梳洗完毕。拿了个线球让陆明洲夹在腋下。 “这是干什么的?” “夹上脉搏会弱一些,到时候太上皇知道你伤重,肯定不忍心继续责罚你。” “这法子不错。” “让下面的人悲伤一点,低迷一点。”江清波说。 “小姐放心,昨儿个已经交代下去了。”绿梅说。 御医来得很快。看起来三十来岁的年纪,脚下健步如飞。长了一对桃花眼,说话的时候脸上总是带着笑。 “大人快看看我家夫君吧,他不大好了……”江清波红着眼将人请进内室。 御医按住陆明洲的脉门,片刻皱起眉。看了眼昏迷的人。轻手轻脚检查胸前的伤势,随后脸色沉了下去。 “陆大人伤得很重。” “可不是,抬回来的时候已经昏迷不醒。府医说过不了这几天怕是……” “的确——” “呜呜呜呜……” 哭泣声打断御医的话。后者也不好继续,劝慰道。“夫人莫慌,只要过了这几日,陆大人就会平安。” “多谢大人。”江清波给绿梅使了个眼色。后者拿出一包金叶子放进御医手里。 “一点诊金望大人不要嫌弃。日后还劳烦您多操心。” “在下定当竭尽全力。” 送走御医。江清波坐到床边,把线团从陆明洲腋下取出来。又拿起绣帕擦拭泪水。 “怎么还哭,他说得又不是真的。我身体好得很。”陆明洲抬手擦掉江清波脸上的泪珠。 “姜汁抹太多,停不下来。” “……” 陆明洲收回手,合上眼选择眼不见为净。 “这位御医你熟悉吗?” “有过一面之缘。” “那他开的方子和药丸就别吃了,我送给左伯伯验一验。” “听夫人的。” 江清波有了第一次养病的经验。第二次熟练了。这次也不用纠结扶不扶的问题。 转眼大半个月过去。陆明洲的伤好了大半。表面依旧伪装得很病弱。吃饭要喂,如厕要扶…… 期间御医来过几次,每次都给不同的药。倒也没有毒。 陆明洲明面上能下地那天,宫里的圣旨到了。 作者有话说: 第五十五章 “三房终于遭报应了。”单慧君笑着拍桌。“陆明洲失宠, 日后看他们还怎么嚣张。” “夫人小声些,要是被其他房里的丫鬟听到,可不得了。” 喜翠紧张地向院门外张望, 没有看到旁人才松了口气。昨儿个宫里来了圣旨,三少爷被撸了指挥使之职,被贬去巡街, 一个晚上的时间, 府里所有人都知道了。昨儿个自家夫人已经高兴一晚上, 到了今天那高兴劲也没有消退。 清风苑里有些刚来的丫头不懂得府里的深浅, 跟着二夫人一样都很高兴。 府里的老人经过前一年的洗礼, 对三房的那位夫人异常敬畏, 就算三少爷现在被太上皇厌弃,她们也不敢如从前一样说风凉话。就怕被听去后被三房的记在小本本上。 喜翠一直跟在单慧君身边, 经历的事情更多。深知三房夫人的厉害, 一直谨言慎行,就怕入了对方的眼被针对。心里叹口气,小声劝慰。 “夫人可别太大声,如今三少爷还在府里,到时候让他知道怕是……” “怕什么, 他还敢打我不成?”单慧君冷哼。“只要他敢动手,我就敢敲登闻鼓,让全京城都知道陆明洲对嫂嫂动手。” “按照三少爷的性子, 倒是不会对您动手。但宁少爷就可能……” 单慧君脸上的笑容僵住,想要说什么又即时住了嘴。偏头扫了喜翠一眼, 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 “怎么三房的事情不能提了, 一说就打断我。还让我小声, 凭什么, 这是我的院子。你是不是忘了自己是哪一房的丫头?” “没有没有。”喜翠急忙摇头。“昨晚宁少爷特意过来交代奴婢们让劝着您,别让三房抓到把柄。” “哼,有了媳妇忘了娘的东西。”单慧君沉下脸,一巴掌拍在桌上。 喜翠垂着头,不敢再说话。 最近二房也不平静。原因是二夫人常常让表小姐单漪送汤给宁少爷。前几天被禁止入院门。 二夫人叫来少夫人骂了一通,还说不贤惠。当天晚上宁少爷就来了清风苑。 “母亲不要再为难宜静了,不让表妹进院子是孩儿下的命令,与她无关。”陆子宁温声说。 “心疼了,迫不及待来为她开脱?”单慧君冷哼一声,面对陆子宁眼底透出慈爱。“你也老大不小了,成婚快一年了也该纳个妾。漪儿早年丧母嫁到别人家我也不放心,你纳了她岂不是正好。多生两个孩子,我睡着都能笑醒。” “母亲在说什么胡话,单漪是我表妹。单家虽然落魄了,但在京城也算是有头有脸,单家的女儿怎么能给别人做妾室。” “武安侯府的门第不差,你也不差。嫁过来我这个当姑母的还能照顾她,哪里不好。” “母亲慎言,这话切莫再提。若是让我那些同僚知道你逼让表妹给我做妾,不知会怎么耻笑孩儿。” “我什么时候逼你表妹了。你听谁胡说八道了?是她自己愿意给你做妾。” “不管她到底愿不愿意。”陆子宁板起脸。“表妹如果再敢踏足我的院子,孩儿立刻派人送她回家。” “你——”单慧君愤愤拍桌。“梁宜静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你这么护着。” “宜静很好。” 单慧君深吸一口气,半晌挤出笑脸。“不要你表妹也行。我给你两个漂亮丫头抬做姨娘如何?” “母亲。”陆子宁每个字都喊得特别重,顺利让单慧君转头看他。“我们武安侯府家风清正。上至祖父下到三叔,哪一位婚后纳过妾。就连父亲后院的姨娘,也是未娶您之前的通房。父亲有你之后连她们的房门都没进过。孩儿成婚还不到一年就让我纳妾,让别人知道怎么想。” “谁会多想?京城里的公子哥哪家不是妻妾成群。” “有时候孩儿觉得江清波说的很对。” 今天我能继承夫君的遗产吗 第80节 “姑爷和往常一样天不亮就走了。”绿衣说。 江清波挑起眉,眼底荡开疑惑。巡街也要这么早去?之前被贬的圣旨下来,她就有点担心。但陆明洲自己像个没事人一样,她也不好特意安慰,怕对方不好受。今儿个本来打算早起送一送,结果人早就走了。 “奴婢看姑爷心情挺好,走前吃了一碗阳春面。” “???” 好友心情吃面?那应该是真没事! “小姐,奴婢听到一点消息。”绿衣拿过衣裙,小声说道。 “什么消息?” “二小姐和郑国公的嫡次子前几日交换了庚帖。” “单慧君的动作真快。之前怎么没有听到风声?”虽然她待在秋水苑照顾陆明洲,但不像上次一步不能出。却一点消息都没有听到。保密工作很到家啊。 “这次二房做得隐秘。奴婢也是前几日偷听到明镜堂的姐姐们说的。” “偷听?”庚帖都换了,有什么不能明着说吗? “听说侯爷不同意。”绿衣说。 “为什么?郑国公?婲的嫡次子不好?” 江清波想了想对郑国公府没有什么印象。她想想又觉得不对。陆子慧是单慧君的亲女儿,应该不会害她。 “郑国公的嫡次子寂寂无名,倒也没有不好的传闻。但她的姑姑曾经是太上皇最喜欢的宠妃,年老了也在宫里有一席之地。” “这家世也算不错。为什么不同意?”江清波皱起眉,心底涌起好奇。 “可不是。听说二少爷和陆子宁一起找了武安侯谈了一夜,这桩婚事才成。不过还有要求,不让宣扬。” 订了婚不让宣扬? 江清波越听越糊涂。按照她对武安侯的了解,对小辈是真的疼爱,不会坑自家孙女。二房又在搞什么鬼? “留意一下,有什么动静报上来。” “放心小姐,奴婢盯着呢。” “今儿个管事们有事情报上来吗?”江清波抬起手让绿衣方便套上外袍。 “有几件,奴婢按照小姐从前的处理方式解决了。”系衣绳的绿梅接话道。 “最近我看你们几个忙的进进出出,忙不过来吧?”江清波的目光扫过绿梅脸上的疲态,面露心疼。侯府人多事杂,她带过来的可用之人又太少了。想了想,双眼一亮。 “莹姐儿最近跟着你学了不少,适当放事情让她做。从厨房采买开始吧。” “厨房那块?”绿梅面露犹豫。“小姐,厨房是重地。贸然给子莹小姐练手……” “你在旁边盯着就行。每日支出的银子定额,让她自己安排。等她熟悉厨房采买,嫁人之后能更快掌控中馈,不会被下人愚弄。” “倒也是。奴婢一会儿就去找子莹小姐。” “陆子慧那里我在想想让她管什么。” “小姐要用陆子慧?”绿衣拔高声音。 “当然。”江清波平静点点头。“她也要嫁人,也该学着理家。当然要利用起来。你们难道不想轻松一点?” 绿衣and绿梅:…… 她们想轻松一点,但让陆子慧管家……真的不敢想。也就她们小姐不仅敢想,还敢做。 一时间,她们不知道该同情自己,还是同情即将被奴役陆子慧。 饭后,江清波坐在亭子里的摇椅上,惬意的晒太阳。捧着侯府的账册翻开,张嘴咬住绿梅递上的柚子。 真甜! “夫人的日子真惬意。” 熟悉的声音响起。江清波循声望去,看到陆明洲站在院子里,震惊的挑起眉。放下账册迎上去。 “今儿个这么早回来?”江清波抬头看看天色,日头刚刚偏西,这个点还没到下值时间。 “没什么事就先回来了。”陆明洲从身后拎出个盘子大的篮子。“巡街的时候看到一家点心铺子,她家奶糕做得不错,很多人买。” “还不错,闻着挺香。”江清波掀开外面的白布,嗅了嗅,满意点头。转手把篮子递给绿梅。“拿去装盘。” “你今天在家干什么?” “看账。”江清波拉着陆明洲到亭子坐下,剥了个橘子塞进男人的嘴里。“怎么样?” “还不错,挺甜的。” “这橘子是你名下的庄子种的。收成不错。卖了一些,自家留了些。给相熟的人家送了些。” “我名下的庄子?”陆明洲失笑。“从前我都不知道自家种的水果这么甜。” “往年成熟之后一下子卖不完,只能贱卖了。”江清波指着果盘。“冬枣、柚子,山楂茶都不错,你尝尝。” 陆明洲净手后一一品尝,“嗯,都很甜。” “是吧,我打算把那个庄子弄成果园,到时候让各府想买自己摘,体验别样快乐。” “你做决定就好。”陆明洲握住江清波的手。“夫人辛苦了。” “小事。”绿梅放下盘子,江清波拿了一块奶糕,食物在舌尖化开,眉梢舒展开来。“甜而不腻,奶香浓郁。挺好吃。夫君在哪家店买的?” “东城青锣巷。要早上去,否则就没了” “早上?”江清波皱起眉。武安侯府在西城。前往东城骑马大半个时辰。 “你那么早就巡街到东城了?” “嗯。东城那边最近不太平,先去看了看。” 江清波对他竖起大拇指。“夫君真是个好官,有你盯着东城,那些想要闹事的坏人绝对不敢放肆。” “第一次听到有人说我是好官。” “以后会听到更多。”江清波握住男人的大手,安慰道。 傍晚。 两人一起吃晚饭,又一起在院子里散步消食。从前江清波常常一个人吃晚饭,一个散步,如今多了一个人倒有些不习惯。她躺在床上盯着帐顶,想到陆明洲。估计不习惯的人也还有他。从前是拱卫司左指挥使,现在被贬去巡街,落差之大,心里怕也不好受。 她刚才悄悄观察过男人,表面上看不出来。这事表面上看着越是没事的人,心里指不定已经千疮百孔。她不好直接问,怕陆明洲伤心。 “夫人。我里衣被打湿了。能否帮为夫拿一套新的?” “马上。”江清波爬起床,拿了一套干净的里衣送进浴房。放下里衣准备离开,转身时一片青紫从眼前掠过。她猛然愣住。眨眨眼,眼底荡开疑惑。刚刚她好像看到陆明洲左臂上有一片青紫。不是很确定,脚步慢下来。准备不动声色再看一眼。刚巧陆明洲转身把左臂挡得严严实实。 “夫人若想看为夫直接说,倒也不必偷偷摸摸。” 江清波沉默了。沉思一会,点点头。“行吧,你站起来我好好看。” 陆明洲:…… “夫君?”江清波偏头看他。 陆明洲扶额,笑着摇摇头。“我的伤刚好,这几天有心无力,夫人今晚放过为夫吧。 “……” 她只是想看看身体,没有想要做不和谐的事情。 “如果夫人坚持,那为夫咬咬牙——” “别别别,我立刻出去。” 江清波疾步走出浴室,再待下去不知道陆明洲会说出什么话来。钻进被窝,她眉梢皱起。刚才是她看错了吧?男人身上怎么会有淤青呢。 看错了,应该是看错了。浴房里的烛光有些暗,可能是阴影。江清波越想越觉得没错。提起的心放下,平静地闭上眼梦周公。 翌日起床,陆明洲早已经去巡街。 江清波吃完早饭,前往议事堂走了一圈,回来的时候遇到了散步的单慧君。 “三弟妹早啊。”单慧君笑着说道。 “二嫂早,这么早出来散步?” 江清波扫过对方脸上灿烂的笑。怀疑对方故意等她,毕竟单慧君之前从来不走这条路。 “无事一身轻。从前从早忙到晚,一刻都不得歇。如今有了时间多走动走动,当锻炼身体了。”单慧君抿唇一笑,转了话题。“听说二弟伤得重,如今可有好些。” “二嫂的关心挺及时。夫君已经巡街两天了。” “巡街啊?哎哟,巡街也蛮好的。”单慧君笑笑,一脸惆怅开口。“弟妹常年不在京城,很多事情不知道。拱卫司前两任指挥使下场可惨了,被太上皇抄家灭族。三弟能保住命已经很不错了。不像我……每天都要为子宁担忧。担忧他起草诏书的时候没做好,惹了太上皇生气被砍脑袋。” “二嫂说得对。其实我早就想让夫君离开拱卫司,如今巡街多好,危险少,还能按时回家吃饭,陪我散步。”江清波荡开灿烂的笑。“多谢二嫂关心。没想到我们的想法居然一样。” 单慧君:??? 好赖话你是听不懂? “需要让侄子安全退下来吗?我跟阿爹说一说,暗地里操作一下也是可以的。” “……???” 好不容易爬上去,怎么能退下来?单慧君连忙摇摇头。“不用不用,怎么好劳烦二弟妹。” “不麻烦。我爹和太上皇的君臣关系还算可以。上道折子替子宁侄子挪下位子,还是可以的。” “……真的不用。其实让子宁在那个位置历练一下也有好处。” “但太上皇阴晴不定,万一惹怒他老人家被砍头怎么办?要不还是趁早挪一挪,比如礼部?” “真的不用劳烦。诶,三弟妹很忙吧,我就不打扰了。”单慧君强硬转了话题。 “的确有点忙。那我就先走了。”江清波走了两步顿住,回头看向单慧君。“二嫂哪天需要帮忙就说一声。” “好好好,到时有事一定找三弟妹。”单慧君笑着挥手,等江清波的身影远去,脸上的笑容敛下。冷哼一声。“神气什么,陆明洲现在只是个巡街的小卒而已。一条太上皇不要的狗。等着瞧,日后指不定巡街的差事都要丢。到时候看公爹还会不会将世子位传给他。” 隔天,又一道圣旨进入武安侯府。各房跪在地上,听着前方的年轻公公宣读圣旨内容。 “奉天承运……前拱卫司左指挥使陆明洲……逸群之才,册封为武安侯世子。” 作者有话说: 拔牙真的好痛,再也不想体验。 补一章昨天的。明天再补一点齐了。 今天我能继承夫君的遗产吗 第85节 “二嫂闲了还要帮女儿抢一枪别人未婚夫,掌中馈十多年富得流油。二哥不如意还要学我们女子哭一哭,抢我们卖惨的路子。要不然就是闹着分家……他们一房哪里惨?” 陆明钧跌坐在椅子上,脸色发青。抓住椅子扶手的手青筋暴起。江清波看在眼里,垂头擦了擦眼角的泪珠。唇角不自觉扬起。这就受不住了?这才到哪儿呢? “阿娘。若是阿爹没有走,我们是不是会过得好一点。也不会像现在连二房的一个丫鬟都能仰着下巴看我。”陆子莹红了眼,垂着头轻声抽泣。 “阿姐别哭,等我长大了护着你。” 闫哥儿抓住陆子莹的手,每个字说的异常坚定。裴淑娴红了眼,看向陆明钧的目光掺了冰。 “二弟少些算计吧,有些东西不是你的,终究不属于你。” “大嫂,我和大哥是亲兄弟。” “他的确拿你当亲兄弟。但你的作为可不像亲兄弟。”裴淑娴冷嗤。“他豁出了命救你,可你做了什么?纵容你的妻儿欺负我们孤儿寡母。” “大嫂,我之前真的不知道。若是早知道肯定不会让她们这样做。”陆明钧急切的解释。 “大伯娘,我爹的确是不知道,连我也不知道。那件事情真的对不起。” “连兄长忌日都记不住,你这话说出来谁信?从我夫君还在世时就盯着世子的位置。他到底是怎么死的,怕是只有二弟心里才清楚。” “大嫂慎言。”陆明钧拍桌而起,急切的看向武安侯,随后又开口。“我和大哥是同胞亲兄弟,怎么可会害他。大嫂可别听信她人谗言 。” “什么她人,你就直接说是我们三房呗。”江清波翻了个白眼。 陆明钧:…… 他今天就不该和江清波同时出现! “三房不会抢莹姐儿的未婚夫。也从不针对我们。甚至三弟妹还愿意教导莹姐儿中馈。这么多年你们二房又做了什么?,教过她什么?” “我——二嫂之前我真的不知道。是我疏忽了。”陆明钧说着又红了眼眶。 “我刚刚看到二哥狠狠掐了自己大腿。”江清波叹口气。“二哥,总抢我们女子的卖惨路子是不是不太好?给条活路行不行?” 陆明钧心里刚酝酿好的情绪被江清波一句话打散,眼眶里的水光好似被定了型,收不回去,也落不下去。 “一大把年纪了还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我都替你臊得慌。”武安侯撇了眼陆明钧,一脸的嫌弃。 “……” 这招不管用了!陆明钧气的额角青筋突突地跳,恨不得立刻把江清波扔出去。然而只能想想。垂下头,不动声色擦拭掉眼角的水光。 “公爹。”裴淑娴看向武安侯,泪珠从她倔强的脸上落下。“儿媳觉得夫君死的蹊跷。” “大嫂,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陆明钧瞪大眼,不可置信盯着她。 “我当然知道,十分的清醒。你若真的把他当成兄弟,就不能如此冷漠。当时是不是就想他早点死,这样世子就是你的?” “大嫂慎言。”陆明钧看向武安侯急忙解释。“父亲,孩儿最近真的是太忙了,才会忘记。真的不是故意的。岑跃那事,我是真的不知道。阿君从前和大嫂很要好的,我以为……” “礼部每年过年都很忙的。” “你闭嘴。”陆明钧怒吼江清波。 现在他算是明白了,江清波嘴里说不出好话。听着像是好话,但下一句能把人拉进深渊。 江清波拿着大蒜往眼底抹了下,眼泪哗哗的流下来。偏头泪汪汪看向武安侯。“ “公爹,二哥对我这么凶,看我的眼神好像要吃人一样。是不是因为明洲成了世子,他怀恨在心,想要趁机在我身上撒气?” “……” 陆明钧气的黑了脸。江清波为什么长了一张嘴,偏偏长了一张嘴! “明均,你的仪态和风度呢?”武安侯冷眼看他。 陆明钧:…… 面对江清波的嘴,圣人都气疯了!有武安侯镇着,他有气也只能忍着。瞪了眼江清波,愤愤坐下。 “我刚刚想帮二哥说个好话,但二哥好像不怎么领情。”江清波哀叹一声。“不过二哥管的是朝廷祭祀这一块,最近好像闲得很。” “……” 他就知道江清波嘴里吐不出好话! “侯爷,二少夫人她们回来了。” 陆明钧听到丫鬟的禀告,长出了一口气。不再搭理江清波等人。垂着眼眸,继续当个没有表情的木头人。 单慧君回到花厅,冷着一张脸,好似别人欠她几百万两银子。江清波瞥她一眼,懒得搭理。笑吟吟看向绿梅。 “小姐,明面上的物件都拿回来了。”绿梅看了眼单慧君,拿出一张单子。大声道。“还有二十三件瓷器、名画、玉器镯子……不见了。” “二嫂,其他的物件呢?” “我怎么知道,其他东西我可没有拿。”单慧君冷着脸,扬起下巴说道。 “二嫂,再给你一次机会。自己拿出来我就不计较。” “明均媳妇。”武安侯冷声开口。 “公爹,这次的确是我做得不对,不该动明洲母亲的嫁妆。可我都还回去了。您也不能太偏心了,”单慧君说着带上了哭腔,每一个字都散发着无限委屈。“其他东西我真的没拿,三弟妹也不能什么都赖我。你说是我拿的,也要有证据。” “巧了不是,我还真有。” 单慧君擦泪的动作顿住,抬起头,不可置信瞪大眼。 江清波笑笑,慵懒的靠着椅背,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慢条斯理开口。“绿梅,单子拿出来念给二夫人听听。” “章和二年七月初七,死当白玉如意一对。典当人单平。章和二年九月初十,死当白玉金蚕,典当人单平……” 绿梅每念出一件,单慧君脸色都白一分,到后来脸上已经毫无血色,瘫软在椅子上。 裴淑娴本来沉浸在哀伤之中,听到这些瞳孔睁大。安静喝茶看戏的温静都停了动作。各个看向二房方向,各个目露惊叹。二房真的可以啊,真的非常勇! “二嫂没有动?这些东西怎么到你亲兄长手上了?还死当?”江清波失笑。“是不是觉得典当出去万事大吉?没人知道,我也拿不到证据?” 单慧君咽了咽口水,垂着眼睑,没敢开口 武安侯彻底黑了脸,看向二房眼底冰冷一片,有失望,也有愤怒。 啪—— 两声拍桌声同时响起。 一声来自愤怒的武安侯,一声来自装鹌鹑的陆明钧。 “你居然敢联合外人卖掉明洲母亲的嫁妆。混账,我今儿个要打死你。” “父亲息怒。”陆子宁拦住要上前打人的陆明钧,“母亲肯定不想这样的,她是个心软的性——” 咔嚓—— 嗑瓜子的声音打破了卖惨的气氛。 “她一向心软,舅舅又是——” “呼呼呼——” 吹气声响起。再次打断了陆子宁的话。 陆子宁深吸一口气,停了话头。转头看向江清波。 “你们看着我做什么?”喝茶嗑瓜子的江清波顿住,掠过众人的目光,无辜的眨眨眼。“二哥、侄子你们继续演,我瞧着你们这出戏挺好看的。” 二房等人:…… “哎。二哥别装了,我知道你下不去手。”江清波又磕了颗瓜子,下巴向陆子宁努了努。“实在不行你打侄子吧。有句话你听过吧,打在儿身痛在娘心。” 陆子宁:…… 我真是谢谢你勒! 经过江清波这么一掺和,打人的戏码演不下去了。陆明钧狠狠瞪了单慧君一眼。 “父亲,我真不知道阿君会把明洲母亲的嫁妆送给娘家,还拿去当了。我若是知道一定会拦住她。” “二哥,我给你个机会好好说。”江清波支着下巴,笑吟吟看向陆明钧。 “三弟妹,我知道你对我有成见。之前的事情是我做的不对。但这事我真的不知道。” “二哥手上的玉扳指真好看。” 陆明钧怔住,下意识将带着玉扳指的手往后面藏了藏。随后顿住。大方地露出来。 “我这块玉扳指是前几年得了一块上好的玉石做的。” “是啊,椭圆形的和田白玉,中间有一条鲜红的红线。重达三斤。出自滇西。”江清波笑容越发灿烂。“巧了不是,我婆母的嫁妆里正好有一块,然后它不见了。二哥送到吉祥楼定做扳指的那块玉,恰好与我婆母这快一模一样。” “我的——” “哎呀,我这还有单子。上面描述的玉石和婆母那块一模一样,就连右下角的小黑点都差不多呢。”江清波拿出单子递给武安侯,又笑着说。“府里有个年老的婆子说二哥曾经去过婆母放置嫁妆的库房。挑的开心吗?” 陆明均;…… 总有一天他要把江清波这张嘴缝起来。他心里愤愤的想。突然感受到武安侯冰冷的目光,他咽了咽口水,头垂的更低了。 “陆明钧——” “公爹能不能等一等再教训。儿媳这边还没有说完呢。”江清波看向上首,一脸认真的要求。 武安侯瞥了眼陆明钧,沉下脸,片刻收回目光。“明洲媳妇继续说。我倒要看看他们这家子到底做了多少见不得人的事情。” “擅自侵占我婆母嫁妆的事情,侄子知道吗?” “我——” “他不知道。”单慧君终于回神,站起身当在陆子宁前面。“这些事情都是我做的,他不知情,有什么事就冲我来。” “侄子和侄媳腰间的双鱼环佩真好看。”江清波偏头,眨眨眼。“我婆母单子上也有一对,点名留给未来儿媳的。其中一块提前刻了‘陆’字右下角还有一条若隐若现的金色小鱼。” 陆子宁怔住,梁宜静脸色煞白,垂头看向腰间的环佩。 其他人看到两人反应,还有什么不明白。眼底的鄙夷凝成了实质。二房的人从老兰烂到小,没一个好的。 “我从小就爱看戏,对戏要求很高,要是演的太烂,我会忍不住戳破它。”江清波环视二房每一个人。“你们还想演什么戏码?” 二房等人:…… 花厅陡然安静,只闻轻微的呼吸声。 江清波慢条斯理抿了口茶,看向沉默不语装鹌鹑的二房二人,挑起眉。 “我都是已经说了双环玉佩和玉扳指是我婆母的东西,装鹌鹑是想不还?” 今天我能继承夫君的遗产吗 第89节 “是啊。大儿子是真正的谦谦公子,三儿子虽然狠但有能力。小儿子是个淘气憨憨。都不错。唯独陆明钧这棵苗好像坏了。” 江清波抿了抿唇,盯着手中的账本。刮骨疗伤好像特别痛,也不知道武安侯能不能受得住。心有生出一丝犹豫,转瞬那丝游移被打散。武安侯府都烂到根了,还是早点把那腐烂的部分挖掉比较好。 转眼,第三天到了。 江清波带着一口箱子高高兴兴前往明镜堂。 作者有话说: 明天要去医院,要早起。 今天这张有点少,将就看,后面补么么哒。 第六十一章 今儿个不只是二房交还嫁妆的日子, 也是是各房聚在一起用膳的日子。明镜堂的花厅热热闹闹,武安侯抱着闫哥儿,两人不知道说着什么, 后者时不时发出轻笑声。一旁的陆明辰板着脸,从头到脚写着不屑。 裴淑娴和和温静聊着琐事,目光时不时看向门口。这种日子最喜欢早到的二房, 直到现在还一个人都未出现。 “二房今天不会是病了吧?”裴淑娴看了眼上首, 小声开口。 “倒是有可能。” 温静和裴淑娴的目光对上, 不约而同露出个笑容。这种事情她们可有经验。 “不会, 今儿个她们一定会来。”江清波放下茶杯, 余光看向空无一人的门外, 平静的脸上荡开笑。她一点也不着急,这件事情在武安侯面前过了明路。不用她去催, 武安侯就会先有动作。 天色渐暗, 窗外的景色变得模糊。江清波喝完一盏茶,二房的一干人才姗姗来迟。 几日不见,单慧君好像又自信了。冷着脸,仰着头用下巴看人,尤其是看她的时候下巴抬得更高些, 简直拽上天。江清波恍然生出种错觉,自己才是欠钱的人,而对方是找她要钱的金主。 江清波心里啧啧两声, 果然应了那句话,借钱的是大爷。而她是卑微的讨账人。 “把东西都放在桌上。”单慧君瞥了江清波一眼, 轻哼一声冷声开口。“轻着点 , 这些可是三夫人的宝贝, 要是碎了仔细你们的皮。” 跟在他身后的丫鬟等人闻言, 脚步轻了,走路小心翼翼。有几名丫鬟偷偷看像江清波,眼底满是害怕。 江清波翻了个白眼。单慧君这是恼羞成怒,打算给她树立成一个心狠手辣,刻薄下人的毒妇形象? 江清波对着看过来的婢女露出个和善的笑容。“别怕,你们都是二嫂的陪嫁婢女。碎了自有二嫂为你们挡着。我相信她不会这么残忍,真的剥了你们的皮。” 单慧君:…… 今天也是讨厌江清波的一天。 二十多件玉器摆桌上,婢女们无声的退出花厅。单慧君走到江清波对面坐下,偏头看向她身后的木箱,撇撇嘴。 “三弟妹真是迫不及待,还自带一个箱子。” “这箱子是带给公爹的礼物。” 武安侯喝茶的动作顿住。之前看到明洲媳妇院子里的婆子抬着箱子进门,以为是拿来裝玉器的。 “给我的?”他放下茶杯,疑惑看向江清波。“是什么东西?” “晚点给公爹,现在还不是时候。”江清波粲然一笑。重要的东西当然要留到最后压轴上场。 “行。我还没有收到过礼物呢。” 江清波有一点点的心虚,尤其看到武安侯脸上露出欣喜,拿着茶盏的手捏紧,心虚凝成了实质。偏头看向二房,刚涌起的心虚散的干干净净。儿债父还,刮骨疗伤这种事情还是要亲爹出手才行。 “希望您看到礼物的时候,也能像现在这样高兴。”江清波垂眸小声的嘀咕。 “见天拍马屁,一点没有大家闺秀的样子。”单慧君把江清波的神色看在眼里,用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嘀咕。不屑地撇撇嘴。“三弟妹,东西都在这儿了,我可不欠你们三房任何东西了。” “我瞧着怎么差两件?”武安侯打量桌上的玉器,皱起眉梢。 江清波一眼扫过,也发现少了两件。刚张嘴要说被武安侯抢了先。有公爹主持公道,她索性闭上嘴。 “另外两件儿媳真的找不到。”单慧君红了眼,水光在眼眶里闪动。“当铺老板坐地起价,四五件玉器翻了三倍,这二十多件玉器已经掏光了我们二房所有的积蓄。若是三弟妹还是不满意,儿媳只能把这条命赔给她。” “???二嫂是在威胁我?” “现在我们二房一个铜板都没有。只有这条命,你要就拿去。”她说完垂下头,一副你要怎样我都可以配合的样子。 “三弟妹,我们二房的确没银子,也没能力继续寻找另外两件玉器的下落。”陆明钧起身拱手行了一礼。“这事是我们二房做得不对,不敢求原谅。若你还觉得不满意,要怎样可以说出来。” 江清波被二房夫妻的无赖样给惊住了。单慧君彻底摆烂,摆明就是要钱没有,要命有一条。陆明钧则把自己的姿态放得极低,认错态度也非常的诚恳。一唱一和,一套话术甩出来,她要是还逼着二房要剩下两件玉器,岂不是成了咄咄逼人,不讲情理的大恶人? 二房的手段,一天天在进步,一次比一次高端。江清波没有生气,双眼放光。这样才有意思,希望过一会他们还能这样硬气。 “行吧。你们都这么惨了,我就不让你们赔了。” 单慧君最近被搞得心力憔悴,听到这话没有松口气,反而一脸的警惕打量江清波,。 “你是不是又想搞什么幺蛾子?” “二嫂真了解我。” “……”单慧君深吸一口气,板起脸。“不管你想做什么,反正我是真没银子。” “我知道。我不找你要银子。” 江清波对上单慧君打量的目光,大方的露出笑容。她要的东西已经收回来了。至于其他,那是公爹的活。 “当初你就不该动那些东西。”武安侯冷着脸斥责。 单慧君垂下头,双手拧着绣帕,愤恨的情绪在脸上蔓延。二房其它人也不敢说话,一个个耸拉着脑袋装鹌鹑。 “一会去我私库里挑两件补上。这事我也有责任,没有替明洲母亲看好。”武安侯看像江清波一改之前的冷脸,温和的面容浮起愧疚。 “这事不怪公爹。能拿回大部分嫁妆我和夫君已经非常开心了。剩下那两件找不到就算了。” 单慧君唇角不动声色扬起,很快又压回去,板起脸。江清波恰好看到这一幕,撞上对方的目光,单慧君挑衅地扬了扬下巴。 江清波喝茶的动作顿住,挑起柳眉,二房是吃定她不会继续追究? 很好,二房成功勾起她心中的不爽。本来呢,她是想吃完饭后才开始清算,但二房上赶着找事,她只好成全了。她展露笑容,放下茶杯偏头看向上首的武安侯。 “公爹,儿媳有件事不知当说不当说。” 武安侯愣了一下,颔首道。“你说。” “儿媳常听父亲说公爹年轻时意气风发,想嫁给你的贵女能绕京都三圈。您呢常在花中游,片叶不沾身。但偶尔也可能会老马失蹄……” “……” 这话怎么越听越不对劲。武安侯捏了捏眉心。“明洲媳妇有什么话直说。别学你父亲说话要绕一百八十个弯。” “公爹还是把藏在外面的母子俩带回来吧。那孩子也十来岁了,放在外面终究不是事。” “咳咳咳——” 温静被呛了一下,止住咳嗽猛地偏头看向武安侯。 其他人满脸震惊,整齐划一看向上首。 “???”武安侯茫然一瞬。“什么母子俩?家里三个儿子我都顾不过来。明洲媳妇是不是误会了?” “您每半年都会从钱庄取出一万五千两银子,存进那对母子的名下。如此已经十年了。” “我没有取过。” 江清波给身旁的绿梅使了个眼色,后者打开箱子拿出一沓纸张呈上去。武安侯接过细看。眉梢簇起,连翻了好几张,眉梢越皱越深,不多会眉心浮起个川字。 “这些都是您支取银子的条子,上面还有您的私印。”江清波叹口气。“婆母善良大度不是不能容人的妇人。您接回来也没人会虐待他们。吃喝用度自有定例。放在外面每年用掉三万两,还有其他查不到的支出。整整十年就去了四五十万两银子。家里的账册和钱庄的存银数量根本对不上。” 温静以为会听到丈夫的桃色消息,转了个弯,没想到听到钱庄消息。听到数目瞪圆了眼。其他人吃瓜众人和她一样,听到后面神色有了变化,个个竖起耳朵,余光看向武安侯。 啪—— 武安侯一掌拍在桌上。沉下脸,冷厉的目光扫向二房。 “明均媳妇,你接手中馈时曾经找本侯拿过私章。” 单慧君面色一白,整个人瘫软在椅子上。“儿儿……儿媳支了银子……后就还给公爹了。” “你用过私章之后,钱庄里的银子就像是长了翅膀,每半年都会有一万五千两定时支出。” “儿媳真的没有。”单慧君急红了脸,站起身急忙解释。“儿媳若是动了钱庄的银子,账册上不可能不抹平。” 其他人一听,也觉得单慧君说的有道理。按照她的行事作风,定会花力气把账面抹得干干净净,不会露出这么个大破绽。 “陆明钧。”武安侯冷着脸看向装鹌鹑的儿子。 “儿子从头到尾没有接触过私章,不知道怎么回事。”陆明钧站起身,神色如常回应,说到后面红了眼。“父亲对我难道没有一点信任吗?” 武安侯笑了,笑出了声。猛然冷下脸,冰冷的目光扫过二房夫妻。随后他有偏头看像江清波。 “我看你箱子里装了满满一箱,里面还有什么?一块说。” 江清波找来两名婆子,把身后的箱子放到中间,打开盖子露出一整箱的蓝色账册。 “今儿个儿媳是想交还中馈。” 武安侯愣住。“为什么?哪里有问题?” “撇开钱庄的问题不谈。侯府名下的田庄和铺子每一样都有问题。”江清波拿起表面的一本账册,翻开几页放到武安侯面前。“先说侯府名下的千亩良田土地。从七八年前开始陆续被置换出去,将近一半的肥沃的良田土地变成了贫瘠的沙土。” “置换?”武安侯疑惑挑眉。 “八年前二嫂将北郊近百亩的良田土地低价卖给别人。那人又将名下另一处的良田沃土同等价格卖给另一人。经过四次转手一百亩良田到了二哥和单家手里。同年二嫂用同等价格,以侯府的名义买下西郊一百亩贫瘠沙土。” “你胡说。当时京城传言朝廷要在北郊圈出一片地做马场。恰好在我们土地边缘。儿媳觉得直接给出去太亏,就趁着消息没有传开低价把那一百亩给卖了。后来发现这消息是假的,才有紧急购买一百亩补上。”单慧君焦急看向武安侯。“当时公爹出京办事,回来时儿媳也第一时间向您报备了。” “的确是说了。”武安侯颔首。 “三弟妹慎言。我名下的土地良田都是自己置办的产业。” “这么多土地良田,这么多产业,你好意思跟我说掏光了家产,没钱没能力寻找剩下的两件玉器。”江清波翻了个白眼。“你们其实就是想要赖账。” 陆明钧:…… 妈的,不是在说土地良田的事情? “京都的良田土地,北郊那片肥沃五十两银子一亩。南郊四十两银子一亩,西郊不值钱二两银子一亩……”江清波直视他。“二哥在北郊有七百亩良田,南郊八百亩。均二两银子购入。快告诉我是哪些散财童子卖的,我要买断他名下所有田地。” “……” “前七年,六年、五年……将近一半的沃土以这种方式被置换。大部分在二哥名下,小部份到了单家人手里。”江清波又从箱子里拿出几本账册,一一打开放到武安侯面前。上面贴着土地买卖的单子。 “每一年朝廷都要圈地做马场?每一年都有散财童子用二两银子把价值三五十两银子的田地强行卖给二哥?”随后她冲二房夫妻笑笑。“请务必告诉我今年何时有这种好事,弟媳非常想要。” 今天我能继承夫君的遗产吗 第90节 单慧君:…… 她看到桌上一本本账本,还有那些土地买卖的单子。一眼看去一目了然。白了脸,张嘴想要辩解,最后又一脸难色的闭上。她找不到辩解之词。 陆明钧垂着头看不清表情,垂在两侧不住颤抖的指尖泄露了他心底的情绪。 “父亲我——” “你别说话。还有呢?”武安侯直接打断陆明钧,看也不看二房夫妻,又看向箱子里剩下的一半账册。 “还有就是铺子和庄子,侯府名下有三十多家铺子,最赚钱的有四家铺子,十来家地段非常好的铺子。大半被置换出去。如今还有两家赚钱的铺子,四间地段好的。其他的铺子不是在偏僻地界,就是在巷子深处。” “都在陆明钧和单家人手里?”武安侯直接问。 “……不在。” “???” “二哥名下的十三家铺子有一半被他低价卖了。单家那边的倒是都在。” 江清波对二房夫妻的行事作风委实看不懂。他们把侯府的产业转移放到自己名下,然后又像散财童子一样低价卖出去。就非常的离谱。看到武安侯疑惑的神情,江清波抿了抿唇,如实开口。 “转了很多手,现在那些铺子背后的东家查不到。”连她都查不到,那东家的身份就值得深思了。 武安侯行走朝堂多年,一听就明白怎么回事。合上账册,打量装鹌鹑的陆明钧。 “老大谦虚有礼,是真正的君子。你学他这么多年,连一点皮毛都没有学到。你是阿月拼了命生下的儿子,这么多年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当没看见你那些小动作。倒是让你变本加厉了。”他忽然长叹一口气。“老大当初为什么要拼了命救你?” 陆明钧猛地抬头,不可置信瞪大眼。 “父亲。” 武安侯却不理他。转头看向脸色惨白的单慧君。冷冷开口。 “我自问陆家从未苛待你,中馈交你管理也是全盘信任。但你辜负了这份信任。我给你两条路。一、四天之内把置换出去的铺子田地还回来。二,我陆家休了你。再状告你和单家联和侵占财产。” “公爹。”单慧君瘫软在地,眼泪鼻涕糊满了脸。她也不顾上,跪着爬上前几步。“儿媳知错了。儿媳会让单家还上所有的铺子和田庄。求您别休我。” 噗通—— 陆子宁直挺挺跪在地上。 “祖父,母亲的确做错了。还请您看在孙儿的面上原谅她一次。我保证日后她再也不会贪图侯府的任何财产。” “带着你媳妇滚回院子,不许掺和这件事情。” “祖父。”陆子宁看向哭泣的母亲,膝盖跪在地上往前挪,哀求的看向武安侯。“求您了。” “我不想说第二遍。” “子宁快回去。”单慧君抽噎着催促。 “母亲。” “快点回去。” 单慧君垂下头悄悄给他使了个眼色。陆子宁游移片刻,终是听话的站起身。打量一跪一站的父母二人,强压下担忧,扶着梁宜静离开花厅。 “你们也先下去,今儿个各自回院子用膳。”武安侯说。 今儿个的事情过于震撼,一时半会完不了。裴淑娴和温静行了一礼,带着孩子走出花厅。 江清波缀在身后,刚准备走被武安侯叫住。等前面的女眷走远,他才开口。 “你做得很好。这些账册先放在我这里。等处理好了再交还与你。” “好。”江清波抬头看了眼武安侯,有快速低下头。“公爹会不会怪我把这些事情捅出来?” “没有你,我怎么会知道家里居然有两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你做得很好。”武安侯露出个笑容。“这几天好好约束府里的下人,今天的事情别传出风声。” “公爹放心。” “回去吧。” 江清波屈膝行了一礼,带着剩下的玉器转身离开花厅。路过二房夫妻,余光瞥了眼,这事一出二房真的要掏光银子了。被挑衅的不爽终于平复。走出明镜堂院子,恰好与赶来的沈护卫擦身而过。 片刻,凄厉的惨叫声乍起。 江清波顿住脚步,回头看向身后不远的明镜堂。陆明钧叫的这么惨,莫不是被揍了?脚下蠢蠢欲动,非常想回去看一看现场直播。最后理智战胜八卦之心,收住了脚步。 “你觉得我现在找个理由回明镜堂一趟怎么样?”她好像看陆明钧被揍的样子。 “……小姐咱缓一缓吧,今天你刚搞了一件大事。” “……” 江清波叹口气,出来太早了! 说话间,又是一声惨叫响起。其中还夹杂着单慧君的求情声和哭声。 江清波双眼放光,盯着明镜堂方向。心里更好奇里面发生了什么,能让陆明钧叫得如此惨烈,画面一定很刺激。 想看! 作者有话说: 第六十二章 “从前在当铺看这些玉器也不觉得如何, 今儿个再看到它们只觉一个比一个可爱。” 江清波打量一桌子的玉器,拿起帕子仔细擦拭面前的白色玉蟾蜍,随后又迫不及待擦拭其他的玉器, 双唇展露出笑意。看到它们,她都能想到二房夫妻咬着牙关买回时的表情,不想买, 但又不得不买。最后只能闭着眼睛掏银子。 “小姐兵不血刃从二房手里拿回这么多玉器, 还赚了一大笔。换了是奴婢也觉得它们可爱, 睡着了都会笑醒。”绿梅擦拭着玉如意, 笑着应和。 “这玉如意成色不错, 您要不要摆在内室里?”绿竹问。 “都收起来放进陆明洲的私库, 以后我能用的上。”她又看向绿梅。“明儿个抽时间重新造个单子。” “好的小姐。” 绿梅等人把玉器收走。江清波看看天色,趴在窗边盯着院门口。看到绿衣出现, 双眼微亮, 心中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她实在好奇陆明钧咋样了,自己不能留下看现场直播,只能让绿衣蹲点来个实况转播。 “怎么样?刺激吗?”江清波拉住她的手,迫不及待的开口。 “奴婢没有看到。不过姑爷被叫去明镜堂了。他让奴婢把点心带回来。”绿衣晃儿晃手中的黄纸包。她看江清波神情委顿下来,又补充道。“奴婢回来的时候二房老爷还没有出来, 叫声可惨了。” “这会还在揍?” “奴婢不知道,反正姑爷进去之后惨叫声更凄厉了。” 混合双打? 江清波啧啧两声,陆明钧那养尊处优的身板能坚持住吗?公爹不愧是太上皇的伴读, 必要时刻真的下狠手。 绿衣提着点心去了小厨房。江清波走到窗边坐下,等待陆明洲带着陆明钧的八卦回来。过了饭点, 依旧不见男人的身影。 这一等直接等到子时才见陆明洲身影出现。江清波跳下床迎上去, 刚靠近男人一米嗅到浓郁血腥气。她捂着鼻子后退两步, 打量蓝色衣袍上的血渍, 盘子那么大两团,恰好在左胸口上。 “你是把陆明钧给废了?”江清波不可置信瞪大眼。 “说什么傻话?”陆明洲低头看向自己的衣襟。“这是那对母子的血。” “怎么回事?” 江清波之前查陆明钧名下的财产,动用了陆明洲手底下的人。之前没有动那对母子就是不想打草惊蛇,只等查实后交给武安侯处理。 “那位妇人为了掩护孩子逃跑自杀了,追过去的时候孩子也被人杀了。” “陆明钧下的手?”江清波说完又觉得不对。皱起眉沉思。片刻猛然扬起头。“是陆明钧身后那人。” 今晚陆明钧被她拆穿之后的震惊不是假的。对方大概也没想到她已经把所有事情摸透了。江清波猛然想到一种可能,抬头看向陆明洲。 “明镜堂那边有眼线!”交东西的时候只有明镜堂的婢女在外面,其他婢女都去了耳房等待。 陆明洲颔首。“藏得很深,日后你少去那边。” “我知道。”冷风从大门口吹进来,血腥气不住往她面门上扑。江清波捂着鼻子又后退几步。挥手催促。“你快去洗澡。” 陆明洲把她脸上的嫌弃看在眼里,又看看自己的衣袍。摸摸鼻子转身进了浴房。 血腥来源没了,江清波拿开手大口呼吸几口新鲜空气。走出寝房让小厨房做了一碗阳春面。热气腾腾的汤面端上桌,陆明洲刚好从浴房出来。 江清波坐到男人对面,倒了杯热茶推过去。“听说你被叫去明镜堂那边,陆明钧如何了?” “老爷子亲自动手了,三十鞭下去他一个字都没有吐。” “陆明钧这么硬气?”江清波有些意外,一年多相处,真没看出对方是个硬茬子。 “他每年给那对母子银子暂时没有查到去向。陆明钧很了解老爷子,一口咬死不知道反而安全。”陆明洲抿了茶,放下杯子又说。“那母子身后藏着事,你别再管。让老爷子亲自去查。” “放心,我知道轻重。” 阳春面转眼没了一半。江清波困倦的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起身走向拔步床。 “我先睡了,你赶紧吃完早点睡觉。明天我们要去庙里添香油。” “好。” * 翌日天微微亮,一辆朴素的马车使出武安侯府。车内,江清波靠着陆明洲的肩膀继续魂游梦境。再次醒来马车已经到达南山寺山脚下。 她整理还自己,在陆明洲的搀扶下走下马车。抬眼一瞧看到前面停放着一辆熟悉的马车。豪华的宽大车厢,车帘用的是上好的织锦,拖车的是两匹高大的健马。她脚下一滞,不会这么巧吧?路过旁边余光看见车壁上的特殊徽记,眼皮跳了跳。这样的日子,宣王夫妻来南山寺做什么?又不是礼佛的大日子。 难道宣王夫妻也和他们一样来南山寺给往生牌位添香油? 江清波偏过头,发现陆明洲也盯着宣王府的徽记。远离马车后,她靠近男人身旁,小声开口。 “需要避一避吗?”这样的日子,她真的不希望遇到狗东西宣王。 “别怕。有我在!”陆明洲握住江清波的手。 “我倒也不怕,只是不想在这样的日子见到他,太晦气。” 陆明洲失笑。“那你站在为夫身后,一个字都不用说。若是遇到他们我挡着。” “行吧。” 徒步上山的路上行人众多。或许是南山寺里的菩萨们听到了她的祈祷,一路走进寺庙大门没有遇到宣王府的任何人。江清波松口气,这样的日子,她是真的不想看到宣王那狗东西,太扫兴。 两人跟着小沙弥走进往生殿。往里走了一会立刻看到了侯府的排位。走近一看,江清波沉默了。原因不是牌位有任何问题,而是排位摆放的位置很迷惑。三块黄色牌位静立在东南角,最上层第一块是武安侯大夫人的牌位。旁边就是陆明洲母亲的排位。第二排才是那位早逝的武安侯世子,孤孤单单静立着。最关键的是陆明洲母亲牌位旁边还空出了两个位置。咋滴,这是等到武安侯夫妻百年之后也供奉在这里,然后四个人在下面凑在一起搓麻将? 不会打起来吗? 今天我能继承夫君的遗产吗 第92节 绿梅带着小丫鬟离开秋水苑,前往各个院子传达消息。 回来的时间, 比她预想的还要快。绿梅进了花厅, 把侍立在一旁的丫鬟全都赶了出去。脸上挂着凝重而神秘的神情。 “怎么了?”江清波放下账本, 坐起身。 “奴婢刚才去了明镜堂。那边刚才请了府医。” “侯夫人病了?”江清波怔了一下。侯夫人待她还不错, 对方病了,理应去探望。 “侯夫人没事。”绿梅抿了抿唇又道。“是梁宜静今早前往明镜堂请安的时候晕倒了。” 知道侯夫人没事,江清波心里松了口气。听到梁宜静晕倒,柳眉不自觉皱起。 “怎么回事?” “奴婢去的时候府医也刚进去。说了事情后就去了清风苑。不过——”绿梅顿了一下。“奴婢看梁宜静身边的碧儿神色没有慌张,甚至隐隐还有点高兴。怕是有好事传出来。” 好事? 江清波皱起眉沉思。什么能称为好事? 只能是…… 绿梅猜的没错。 一盏茶时间之后,明镜堂的婢女前来报喜。梁宜静有喜了,已怀孕两月有余。 梁宜静这孩子来的真是时候,曝光有孕的时机也非常的有意思。 “我们家夫人送给二房孙少夫人一根千年人参。”婢女说完,施了一礼转身离开。 绿衣望着对方远去的背影,迷茫收回目光。“侯夫人赏赐孙辈也是应该的,怎么还要特意在你面前提一嘴?” “她在提醒我该送点东西给二房。”江清波盯着一整箱的账册,眼底荡开笑意。“被二房偷走的财产都被拿回来了。我们三房掌中馈,陆明洲又是世子。表面功夫当然要做好。一会你领一斤燕窝,亲自给梁宜静送过去。带上府医当着面验一验,别让对方有机会搞事情。” “小姐放心,奴婢一定谨慎行事。”绿梅说。 当天傍晚,明镜堂又送了一些药材补品给梁宜静。名义上侯夫人送的,明眼人一瞧就知道是武安侯送的。 前几天陆明钧突然被武安侯关起来,消息把控很严,但还是被府里的下人看出了一点端倪,都在猜测发生了什么事。更有下人猜测二房已经被武安侯厌弃。 梁宜静突然曝出怀孕,武安侯不可能置之不理,药材补品送过去。流传在下之人之间的厌弃传闻不攻自破。 “二房的人真会算计。怀孕三个前不能宣扬,她倒好选在这时候爆出来。武安侯惩罚二房都要看梁宜静肚子的面子……”绿梅板起脸,全身透出不忿。 “小姐,那边抬出来了。”绿衣跑进小厅,撑着桌子喘着气。 “什么抬出来?你说清楚。”绿梅皱起眉说。 “陆明钧被抬着送回了清风苑。”绿衣大喘一口气开口说道。 “我就知道。二房真的心机。”绿梅拍桌。 “这点小事不值得生气。今天不放陆明钧,后天或者大后天一定会放。”江清波合上账册,平静的剥了橘子。 “奴婢知道二房老爷终归会被放出来。但现在连惩罚都被梁宜静的肚子挡了。这才生气。” “无妨。”江清波吃了一瓣橘子,眉梢舒展开。分成两半分给两个丫头。“来来来,吃点甜的开心一下。” 绿梅and绿衣:…… 她们家小姐的心也太宽了。 月上树梢,江清波洗完澡出来,看到陆明洲踏着月色回来。迎上去接过男人手中的长刀。 “今天怎么比昨天还晚?” “今天进城门的陌生人比昨天多了一倍,我多转了两圈。” “晚上风大,身上全是尘土。”江清波替她解下披风,抖了抖,细小的黄泥土掉在地上。挥挥手催促。 “快去洗澡。” 江清波让人盛了一碗熬好羊汤,加了一把细面。陆明洲洗好出来,热气腾腾的羊汤面刚巧端上来。 “京都天黑后就冷,喝点汤暖暖身。” “多谢夫人惦记。”陆明洲伸手往袖子里掏了掏,随后放在江清波手中。 一只玉制四喜人静静躺在手掌上,碧绿色,小巧可爱。江清波打量半响,这种小物件七岁那年表哥送过一次,没想到长大之后还能收到。她不确定的看向陆明洲。 “给我的?” “嗯。” “……多谢夫君了。”虽然已经过了收集四喜人的年纪,但她还是挺喜欢的。江清波把四喜人放进妆奁里,好好保存起来。回头意外发现陆明洲吃面的动作有些迟缓。 “你的手怎么了?” “白天下马的时候撞了一下。” 江清波不大相信。前两天手臂上被打出淤青,今儿个另一只手又被撞了,那里有这么巧的事情。单撞一下也不会到现在都动作迟缓。她皱起眉梢打量男人的手臂,难道又被政敌们设计了? 晚上躺在床上,江清波睁眼盯着帐顶。静静地等着陆明洲睡着之后查看他手臂。耳畔的呼吸声变浅,变得有序。差不多快睡着了,她心里想着。打了个哈欠,心里从一百开始倒数。数完,身旁的男人差不多该睡熟了。 “夫人也睡不着?” 低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江清波打哈欠的动作顿住,猛地偏头。正巧对上陆明洲清冷幽深的目光。 “……你怎么还没睡?” “夫人睡不着?” “嗯。” “巧了,为夫也睡不着。” “……” 她想打人!江清波现在已经困了。强忍着暴躁挤出个笑容。“闭眼快睡,明天你还要早起去巡街。” “夫人也睡。” 江清波在陆明洲的注视下,不得不闭上眼。为了保持清醒脑子里想着各种美食。 一盏茶后。 陆明洲睁开眼,偏头看向江清波。 “夫人。” 回应他的只有绵长的呼吸声,还有那笑吟吟的小脸。不用猜,陆明洲就知道对方大概梦到了好吃的。双唇展露出笑容,替她掖好被角,这才抱着江清波闭上眼。 翌日,江清波醒来时,身旁的男人已经没了身影。她抱着被子深深叹口气。可恶,昨晚没有熬住! 她躺回床上,盯着帐顶。想起昨晚……一般呢,他们晚上不做点羞羞的事情,陆明洲躺在床上就睡了。然而昨晚男人一直没睡。难道发现了她的意图?这么警惕,怕她查看,怕是伤的不轻。 作者有话说: 章纲不知道为啥少了几章,连不起来。容我搞一搞,先将就看。 第六十四章 江清波吃完饭, 大步赶往花厅,远远就听到里面传来笑声。心里松了口气,慢下脚步走进大门。 “抱歉, 我来迟了。” 裴淑娴和温静聊着府里的趣事,脸上均带着笑意。看到一脸愧疚的江清波,无所谓挥挥手。 “不妨事, 是我们没事来得早了。”温静说。 “嫂嫂还希望你再来晚一点, 能多休息一会, 还能多吃两块点心。”裴淑娴吃下手中最后小半块点心, 抿了口茶。“你这儿的点心不错。” “一会我让小厨房新做一些点心, 你们带回去吃。”江清波走到两人对面的长桌坐下, 又让绿梅等人把木箱里的账册一一拿出来。 “这些都是之前被置换出去的产业,现在入账到公中, 大家一起做账心里也有个数。”江清波拿起两本册子翻开, 其中一本递给温静,剩下一本递给裴淑娴。 “铺子和田庄之前给二房糟践了一些,四五十万的银子也暂时没法追回。府里产业和现存银钱大家看之后也心里有个数。” “我们知道你的为人。今儿个和你一起入账不是因为不信任,而是让你能放心。”温静说。 “多谢婆母和大嫂信任。” 江清波一向不喜欢做好事还要被埋怨。亲兄弟且要明算账,侯府家大业大, 她掌握中馈,看着风光权力大,实则做不好还要落下埋怨。所幸入账的事情一起干, 侯府现在的财产有多少大家心里有点数。日后各房娶妻嫁女的支出大家也该心里有点数,别在她面前叨叨各种不满。 “听说昨天你让婢女给梁宜静送了一斤血燕?”温静又开口询问。 “婆母派人来提醒之后就让人送过去了, 索性不晚。” 温静失笑。“你倒是大方。之前你病重时二房可没这般舍得。除了每月的份例, 可是什么都没有送过。” “在二嫂眼中侯府迟早是二房的, 她当然舍不得了。但我觉得侯府是大家的家。该给的时候都要给。且——”江清波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梁宜静也没什么过错, 嫁进来还算安分。” “话虽如此,但我想到她是二房的人,就没法彻底放下芥蒂。换了我才懒得搭理二房。”裴淑娴搭腔。 “二房父子每个月交了薪俸,送补品过去也不亏。”江清波说着自己拿了一本账册放到面前,瞥了眼封面,翻开前两页。 “二房要有这份气度,这世子身份最后落到谁身上还真不好说。”温静摇头“可惜二房眼界太窄,总觉得什么东西都是她的,牢牢地抓在手里。” “二房可不觉得自己眼界窄,估计觉得我们大家没眼光。不选二房承世子位是我们的损失。” 温静和裴淑娴对视一眼,无声笑了。 “侯府世子表面上看起来风光,实际上累的不行。背起整个家族的荣辱兴衰,压力大着呢。”江清波接过绿梅递上的茶水,抿了一口,看向两人重重叹气口。 “我家夫君从前在拱卫司刀口舔血,就因为救陛下的速度慢了一点点被贬了。我刚松一口气,想着他日后的日子能安稳一点,世子位砸下来……他继续劳碌就算了,还连累我也要开始忙碌。” 起得早,睡得晚。偶尔可能还要半夜起床应对来自家庭成员的作妖。 江清波又重重叹口气,一脸生无可恋盯着账册。陆明洲自己卷就好了,为什么要带上她。真的非常过分! 裴淑娴和温静盯着她看了一会,同时笑出了声。 “要是让二房听到你这话,可能会气晕过去。”温静说。 “她掉进钱眼里去了。”江清波翻了个白眼。 “若是十年前听你这样说,我心里肯定记恨,还觉得你在炫耀。”温静露出个温柔的笑容。“现在啊我想开了,有个你这样明事理的儿媳,万不会苛待我。如今得了闲,没事种种花草,陪着儿子玩一玩,闲得无聊和淑娴一起打马吊。日子别提有多舒坦。” “从前我也觉得当世子夫人很好。二房掌中馈作践我大房的时候,我也恨。”裴淑娴唇角扬起。“自从三弟妹掌了中馈,我这日子变了个样。吃穿不愁,府医定时请平安脉。莹姐儿也能跟着学中馈,我丫成天礼礼佛,没事亲自做点点心,不用面对妯娌的算计,不用成天和那些个夫人攀交情。这日子比世子还在世时过得要舒坦。” “……你们在我面前明目张胆炫耀真的好吗?” 今天我能继承夫君的遗产吗 第93节 “三弟妹若是不平衡可以奴役莹姐儿,我没意见。” 江清波:…… 同情莹姐儿三秒! “我们都聊了这么久,二房怎么还没来?”温静看向看门,面露疑惑。 脚步声从外面传来,没多会绿意出现在花厅门口,行了一礼才开口禀告。 “清风苑的丫鬟刚才来过了。二夫人不太舒坦,今儿个就不来了。” “肯定是不敢来了,这么多田庄铺子入账公中,换成是我都想哭。”裴淑娴挑挑眉,随即向江清波竖起大拇指。“损人还是要看三弟妹的,这招嫂嫂学到了。” “的确损。”温静失笑应和。 “……我是真心请她过来入账的,不是想要羞辱。” “我们倒是信你的真心,二房可不一定信。” 江清波:…… 三人又聊了一会,便开始低头认真看账本入账。偶尔累了,聊两句轻松一下。 转眼到了晌午。温静和裴淑娴做好记号,合上账本起身准备回自己院子吃饭。 “我小厨房的饭菜还可以,要不留下来一起用膳?”江清波叫住两人询问。 “不了,闫哥儿表面看着乖,其实不是个安分的,我若是不在旁边盯着,不会安分吃饭。”裴淑娴说。 “辰哥儿爱吃肉,我不盯着他一根青菜都不吃。” “行吧,那我就不留婆母和嫂嫂了。”江清波走到窗边向外看了看。“稍坐一会,等会有东西要给嫂嫂。” “怎么只给淑娴,没有我的份?” “有的有的,小厨房的点心快出来了,一会带些回去吃。” 半盏茶的时间,绿梅抱着一个长盒子跑进花厅。江清波顺势把盒子推到裴淑娴面前。 “给我?”裴淑娴愣了一下,在江清波的示意下打开盒子。 盒子里是一卷画轴,裴淑娴茫然解开丝带绳,刚打开红了眼眶,小心翼翼展开整幅山水图,眼泪落下脸颊。 “这幅画是莹姐儿父亲画的……” “昨天接收单家的文玩铺子发现的,我想着应该拿回来交给大嫂。” “莹姐儿父亲生前最爱画画,常常说不做世子就带我走遍大魏的每一座名山,可后来他突然就去了,曾经画的山水画一副都没留下。”裴淑娴擦拭脸上的泪水,对江清波展露笑容。“多谢三弟妹。” “这是属于大嫂的,物归原主而已。”江清波咳嗽一声,笑着开口。“大嫂拿了画可要在入账的时候写清楚,免得公爹以为我贪了铺子里的名画。” 陷入悲伤的裴淑娴被逗笑了。重重点头。“好,嫂嫂一定写的明明白白。” “婆母给你们作证。”温静笑着接话。 悲伤的气氛霎时消散得一干二净,三人又聊了几句才散开。 江清波吃完饭,伸了个懒腰,躺在贵妃榻上小憩,昏昏欲睡之间猛地被摇醒。 “干什么?”江清波看向面带急色的绿梅,皱起眉问道。 “小姐。大房夫人带着婆子和丫鬟把二夫人打了,事后还把清风苑给砸了。” “???” 江清波的瞌睡被惊飞了。猛地坐起身,缓了缓心情才开口。“你确定?” “大夫人的动静闹得很大。二房丫鬟还跑去明镜堂叫人。现在整个侯府都传遍了?” “侯夫人过去劝架了?” 绿梅摇头。“好像说侯夫人下午突然病了,明镜堂不让打扰。” 江清波垂眸沉思,深想一下就明白了。侯夫人和裴淑娴大概通了气。否则衣温静的性格不会不去劝架。 “下午不用去两房请人入账。”一个刚打完人,一个脑热,怕是要休息个一两天。江清波叹口气,叫住准备离开的绿梅。“你带府医去清风苑看看情况。” “奴婢立刻去。” 内室安静下来,江清波重新躺回贵妃榻。从前她觉得裴淑娴只是个冷美人,现在发现她是个暴脾气的冷美人。不行,她要睡一觉压压惊。 * 下午,江清波吃完点心出门遛弯,意外的和梁宜静遇上。这是二房财产被武安侯没收之后,她和二房的人第一次遇上。 “三婶婶安。” “三夫人安。”梁宜静身后的婢女跟着请安。 江清波打量梁宜静规矩的礼仪,平静的神情。连一丝不满和恼怒都没有。挑挑眉,心里微微感叹。不愧是女主,无论心里怎么样,但面上真的让人挑不出错。连身边的婢女也管的很好。 “不必多礼。”江清波收回打量的目光。“你如今身子重。外面正在化雪,还是少出来为好。” “多谢三婶婶提醒,侄媳现在准备回去。” 江清波点点头,又看向扶着她的碧儿等人。“仔细扶着,天冷路滑走路慢些。” “是。” “侄媳有些累了,先告退。”梁宜静说完又屈膝行了一礼。 “去吧。”江清波挥挥手。 等梁宜静一群人走远,江清波才收回目光,带着绿梅等人继续走向小花园。 “二房的这位少夫人真沉得住气,比二夫人城府深,难对付。”绿梅撇了眼梁宜静远去的背影,小声说道。“小姐可要小心些。” “该小心的是单慧君,我和她没机会交集。”说道梁宜静,她想起二房其他人。“陆子宁和陆明钧上朝了吗?” “今早两父子一起去的。” “那就好。”江清波脸上荡开笑。时间刚刚好。不管梁宜静在背后打什么小算盘,她说没机会交集,以后就真的没机会哦。 江清波在小花园的亭子坐了一会,起身回去。半路,远远瞧见前方高大修长的背影。黑灰色的衣衫,是陆明洲无疑了。她惊讶一瞬,皱起眉。直直盯着男人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右腿。 怎么回事,昨晚撞了手,今儿个撞了腿? “夫君。” 江清波小跑上前,叫住前面的男人。陆明洲停住脚步,回头看了一眼,后退几步迎上去。 “夫人在遛弯?” “是呢。夫君今天回来挺早?”江清波打量他,衣服干干净,倒也没有发现异样。 “今天进城的人少,就早些回来了。”陆明洲握住她的手,眉梢皱起。“手这么冰。赶紧回去烤一烤,别着凉了。” 江清波还没来得及应声,就被男人拉着往前走。她注意到陆明洲走路又正常了,如平常一般健步如飞。她心头涌起疑惑,刚才背后看到的画面难道是她的错觉?不可能,她在心里又很快否定。不动声色打量着男人的腿,眉梢越皱越紧。 “夫君。” “怎么了?” 江清波对上陆明洲含笑的双眼。想要拆穿的话卡在喉咙,怎么都说不出口。男人努力装成没事人,不管对方出于什么原因要遮掩,她现在突然揭破,好像不太好。闭上嘴,双唇展露出笑意。 “没事,就是想叫叫你。” “夫人是在家里无聊了?” “是有点。”江清波慢下脚步,顺便拖着男人的脚步也慢下来。这样他走着或许没有那般痛。 晚上躺在床上,江清波忍了又忍终究没忍住,转身面对陆明洲。她想让男人能呆在家里休息几日,但看到他的手搭在床边,沉默了。那里是藏长刀的暗格。他被贬快一个月,习惯一如往常。睡觉时右手必定搭在暗格上。即便回家早了,他还是那个工作狂。 江清波叹口气。她把想法说出来,男人怕也只会听听而已,不会真的留在家里休息。 “夫人这样盯着为夫,是不是觉得今晚我好看?” “……” 这事咋就过不去了? 作者有话说: 最近疫情又开始了,小仙女们注意防护呀。少出门。 我这里突然就封了,买菜的长队一眼看不到头。白天啥都没干,就囤物资了。 第六十五章 大殿里, 陆子宁站在书架前寻找书籍,后背感受到炙热的目光,转头看去。对面王诚猛然收回目光, 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他。 陆子宁看他一眼,收回目光。从书架上抽出一本厚重的典籍,走回自己的位置坐下。翻看几页典籍, 期间再次感受到一道目光盯着他, 那目光一动不动似乎要一直看下去。他忍了又忍没忍住, 抬头看去。恰好与同僚王诚的目光对上。 王诚躲无可躲, 挤出个笑容, 索性走到陆子宁面前坐下。他正准备开口, 却被对方抢了先。 “你一直盯着我做什么?”陆子宁睨他一眼,又低头看向典籍。 “之前好几天见你没来。我有点好奇。”王诚压低声音又说。“娶了梁宜静一年了, 你还成天沉溺温柔乡。” “胡说八道什么, 我这几天在处理家里的一些琐事,才没来上值。”陆子宁抬起头瞪他一眼,“不许瞎说。” “我倒是相信你,但其他人可不这样想。”王城的手指朝大门外指了指。“你三叔陆大人,可是娶了个绝色。面对那样美艳的妻子, 也天天早起上值巡街,除了养伤每一天不耽搁。你们叔侄俩对比也太明显了。” 陆子宁脸上的浅笑凝固,冷下脸。“三叔的夫妻关系并不好, 当然起得早。” “陆大人夫妻关系不好?”王诚惊诧的瞪大眼。“不能吧,上次马球场还亲自教导夫人骑马呢, 那样子并不像关系不好。” “你不信就算了。” “我信我信。”王诚搓搓小手, 厚脸皮的男人突然变得有些腼腆。“你说我现在开始向未来岳父江大人献殷情来得及吗?” “……你醒醒, 三叔他们是太上皇赐婚。” “万一呢。”王诚哀叹一声。“都怪江大人把江小姐藏得深。也怪我, 在你退婚的时候听信了流言,错过了上门提亲的机会。一生憾事!” “……” 陆子宁将对方痴迷的目光看在眼里,心底升起一股气闷,低头盯着典籍,却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江小姐那么美居然受冷待,天理不公!” 陆子宁皱起眉,眼底滑过不悦。“没事你就回自己位置,我还要忙。” 今天我能继承夫君的遗产吗 第95节 “大人这是什么意思。晚辈不懂?” “你自己立身不正,怪谁?连陆明洲亡母留下的嫁妆都要伸手。”户部尚书气恼瞪他。“你伸手就算了,还让人抓到把柄。我怎么敢用你。” “那是个误会。我怎么可能觊觎明洲母亲的私产……” “这些话你跟我说没用,你去跟太上皇和皇上解释。平调的折子是他们打回来。还把老夫骂了一顿。” “还请大人帮晚辈说说好话。” “别……千万别再找老夫。我还想安心致仕。”户部尚书大力推开他。走了几步又顿住。“你在太上皇和皇上那里留了姓名,调去其他部就别想了。好好在礼部待着吧。” 陆明钧还是一头雾水。怎么就留了姓名?回到礼部一打听,知道了无字楼的事情。当场黑了脸。避开同僚,阴鸷爬满脸颊。 江——清——波! 陆——明——洲! 作者有话说: 第六十六章 武安侯回京当天, 恰好是侯府几房聚在一起用膳的日子。全家人聚在明镜堂。 江清波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茶,抬起头恰好对上陆子宁愤恨的目光,脸上荡开灿烂的笑容。 挑衅, 十足的挑衅! 陆子宁冷下脸,放在扶手的手握成拳。他已经连续七日没有被召进启明殿。从前每隔一日太上皇就会召见他去拟诏书。现在去的都是他的同僚。而他彻底成了边缘人物。 大殿里的其他同僚现在很少和他说话,看他的目光毫不掩饰眼底的不屑和鄙夷。常常背着他窃窃私语。他知道那些人谈论偷窃三叔亡母嫁妆的事情。 从前他是武安侯府的嫡长孙, 地位尊崇。来往的朋友都是勋贵家佚?的嫡子嫡孙。现在连那些寒门官员都不愿与他来往了。这一切都是拜江清波所赐。 陆子宁眼底迸发浓烈的恨意。 江清波该死! “你盯着婶婶我已经一盏茶了, 是不是该避避闲?大侄子?”江清波放下茶盏, 大声说道。 武安侯偏头看去, 果然发现陆子宁一直盯着江清波, 剑眉簇起。 “子宁, 规矩学到狗肚子去了?” 噗通—— 陆明均跪在地上,膝盖结结实实砸在地上。 “老二这是做什么?”武安侯沉下脸。 “父亲替儿子做主。”陆明钧红了眼。“儿子已经知道错了。之前不该起贪恋, 挪用了明洲母亲的嫁妆。那些嫁妆已经入数补还了。三弟和三弟妹还要对我们二房赶尽杀绝?” “出了什么事?”武安侯问。 “三弟和弟妹把双鱼环佩和玉扳指卖给了无字楼。还散布流言。现在全京城都知道我贪了三弟亡母的嫁妆。” 陆明钧拉下眼睑, 挡住眼底燃起的怒火。更过分的是无字楼现在不让买,那对环佩和玉扳指成了二房占有三房亡母私产的证据。让他想要反驳和澄清都没有底气。 该死的,他经营了十多年的好名声。经此一遭名声彻底臭了!从前他看不上那些人,现在都能当着面贬低他。 “二哥说这话就不对了。那些流言说的是事实,我可没有故意抹黑你们二房。” 陆明钧气的呼吸骤然停住, 狠狠瞪了一眼江清波。随后又看向武安侯。 “就因为这事,儿子调去户部的折子被驳回。”似乎说到了伤心事,脸上落下泪来。哽咽着。“宁儿已经好几天没有被太上皇召见。” 他抹了一把脸。“还请父亲出手拿回那对环佩和玉扳指。它们在无字楼一天, 这件事情就无法平息,倒时让三——” “你不会还想让我开个小宴, 然后澄清你们没有侵占我婆母的私产吧?”江清波惊诧坐直身。 “一荣俱荣, 一损俱损。还请三弟妹三思。” “二哥说得有理。”江清波红唇展露笑颜。“我明儿个我就发帖子给各家夫人, 让他们来参观参观我婆母的嫁妆, 介绍介绍从前摆在二房的哪个位置。让各家的官员好好了解二哥的为人。免得以后二哥一家犯事,连累我们这一房。” “三弟妹说的对。是该让其他人好好了解二房一家的为人。” 清冷的声音乍起,陆明钧不可置信看向裴淑娴。“大嫂?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你连兄弟亡母的嫁妆都敢伸手。进了户部还得了。我怕是每天都要提心吊胆过日子,就怕有一天受二弟连累,家没了,命也没了。” “大嫂慎言。” “怎么,你大哥过世之后想要一手遮天。连真话都不让我说?” 陆明钧:…… 他万没有想到裴淑娴有一天会站在三房一方。 “我也害怕。”江清波夸张拍拍心口。 陆明钧:…… 他抿了抿唇,垂下头。沉默片刻,匍匐在地重重磕了个头。“父亲,儿子的确做错了事,断了仕途也是应得的报应。但子宁才入朝一年有余,他还年轻,不该就这样断送前程。” 去老保小? 陆明钧真有魄力。江清波撇撇嘴,可惜了,她大小都不打算放过。一击按死,绝不给对方任何机会再来搞事情。 咚咚咚—— 陆明钧连磕几个头。每一下都磕实了。沉默的单慧君也紧跟其后,什么话也不说,默默垂泪磕头。陆子宁和梁宜静也跪下,跟着磕头。 没多会,四人的额头破了,血染红了额头。江清波从侧面看去,四人的额头又红又肿,鼓起个包。 二房卖惨真的很有一套。江清波都忍不住在心里为他们鼓掌。狠得下心,忍得了痛。二房了不得。更不能让他们爬起来。她偏头悄悄打量上首的武安侯。他要是心软怎么办? 武安侯待她是真的不错,明面上不给面子不好。江清波垂眸沉思,纤长的睫毛颤颤,再看向众人心里已做好了打算。如果武安侯心软,明面上答应也无妨,暗地里做手脚也容易。反正二房一家子这次必须按下去。 打狠一点,打疼了,二房才会彻底安分。 “明洲媳妇怎么说?” 江清波坦然面对武安侯的目光。大方承认。“环佩和玉扳指的确是我卖给无字楼的。” “当初我说出银子买,你不同意,转眼卖去无字楼。你就是故意针对我们二房。”陆子宁愤怒指着江清波。 “我做的这么明显,肯定是针对你二房。不然还针对其他人?” 陆子宁:…… “当初你们不询问我夫君的意见,擅自动用我婆母的嫁妆。还光明正大拿去当定情信物。”江清波翻了个白眼。“你这个小偷都敢拿出去炫耀,我这个正主拿出去卖怎么了?我的东西如何处理,还需要询问你们二房?没这样的道理。” “二房觉得侯府是他们的,大家都要看他们脸色行事。”裴淑娴附和。 “……” 陆子宁看了眼裴淑娴,努努嘴,最后什么都没说。偏头看向上首,一脸诚恳。 “之前的事情母亲和父亲的确做的不对。我们认错。罚也罚了,打也打了。还请祖父做主买回环佩。日后我们二房一定安分守己,认真悔改。” “你们一房真令我失望。”武安侯沉下脸。“贪兄弟亡母的嫁妆,贪侯府的产业——” “他们连遗物都不放过。”裴淑娴打断武安侯的话。 “怎么回事?”武安侯愣住。 “莹姐儿父亲去世前作的画,在单家归还的古玩铺子找到了。还被标了高价。好在三弟妹接手铺子的时候看到还给了我。”裴淑娴红了眼眶。看向二房一家带着恨。“从前儿媳询问过二弟妹亡夫画作的下落,她说没有。” 武安侯看向二房等人,失望之色爬上脸颊。 之前武安侯对二房也很失望,但从没有像现在把失望大喇喇摆在脸上。二房等人看在眼里,心头发慌。 “祖父——” “无字楼的事情儿媳也知道。流言有一部分也是儿媳让散出去的。” 二房等人:??? 武安侯:??? 江清波:??? “夫君为了救亲弟弟没了性命,儿媳理解的。可二弟一家得做法令人寒心。索性有三弟妹帮衬,日子也不算难过。儿媳如今只想好好抚养闫哥儿和莹姐儿长大。” 裴淑娴擦拭眼角的泪花。“看着二房步步高升,尤其二弟要进户部。儿媳心里害怕。二弟若是手段高,我也不至于如此。可他的手段着实不够看,去了就是给人背锅的命。我怕有一天因为二房,闫哥儿和莹姐儿身首异处。” “大伯母——” “闭嘴。蛇鼠一窝的东西。挪用嫁妆的事情你真不知道?现在撇的干净,还搁我面前装君子。” “你……”陆子宁从来没有被裴淑娴这般骂过,一时正愣在原地。 “二房断了仕途,儿媳彻底放心了。不用担心被连累,也不用担心夫君血脉断绝。”裴淑娴大大松口气,坦然看向武安侯。“为了两个孩子,儿媳什么都敢做。公爹要惩罚,儿媳甘愿承受。” 江清波没想到裴淑娴会挡在她前面。心里有些感动。这些日子没有白忙活,这个朋友也没白交。对她感激笑笑,起身面对武安侯。 “公爹可否听我一言。” “你说。” “从二哥手里流出去的那笔银子还没查到下落吧?” 武安侯皱起眉。“没有。” “银子下落不知,接受银子的母子没了。这件事怎么看都不简单。谁知道他们做了什么见不得人儿事情。这些没查明前,断了二房仕途有什么问题?儿媳不觉得有问题。”江清波冰冷的目光扫过二房。“二房做事没有底线,手脚不干净,一心进户部谁知道要干什么?” “你……那笔银子和我没有关系。”陆明钧大声辩驳。 “到现在二哥还不承认。”江清波直直看向武安侯。“户部的事情重要且复杂,经过上次您也知道。一不小心全家都可能赔进去。您敢放他进去?儿媳不敢,儿媳害怕。” “我们一损俱损,三弟妹斗倒了我们,谁在朝堂帮衬三弟?” “说得好像你帮过他一样。”江清波翻了个白眼。“不拖后腿就不错了。” 陆明钧:…… “现在有我爹和两位哥哥,他们在太上皇面前还能说上话,你能吗?以后闫哥儿和四弟长大了肯定也要进入朝堂,自然会帮衬夫君。”有没有二房都一样。 “……” 陆明钧心口被接连插了数把刀。险些气晕过去。缓过劲他也不争论了,直直看向武安侯。 “请父亲做主。” 今天我能继承夫君的遗产吗 第96节 武安侯打量二房众人,重重叹口气。“现在你们确实不宜冒头,挂个闲职也不错。若你们真心悔改,日后不愁没机会。” 武安侯一句话定格了他们的命运。二房等人各个震惊,眼底全是不敢置信。 “父亲。” “祖父。” “侯府不止你们一房。”武安侯看向陆明钧。“你若把那笔银子的去向交代清楚,能让大家安心。无字楼我可以出手。明洲儿媳也愿意替你们平息流言。” “我很愿意。”江清波附和。心里一点不怕对方突然交代。之前陆明钧被打成那样,还被关了那么多天,愣是一个字没说。那事怕是见不得光。 陆明钧张张嘴,最后垂下头,什么话都没说。 果然如此。江清波的柳眉簇起。猜测被证实,她没有高兴,只有担忧。宁愿牺牲仕途也要不肯坦白,这事小不了,还是要催促陆明洲仔细查一查。 武安侯失望叹口气,片刻从陆明钧身上收回目光。 “开饭吧。” 婢女们端上饭菜。期间陆明洲拿着长刀出现在门口,大步走到江清波身旁坐下。 江清波倒了一杯热茶推到男人面前。“喝点热茶暖一暖。” “多谢夫人。” 饭菜没多会上齐,武安侯率先动筷子。其他人也开动。今日的饭桌格外安静,只听见筷子碰撞碗碟的声音。 江清波抬眼恰好与陆明辰小朋友对上目光,后者笑容一僵,嘟起嘴。不情不愿把面前的一盘乳鸽往江清波面前推。 “四弟知道夫君辛苦,特意让给你的。快尝尝。”江清波喜滋滋夹了一只放在陆明洲碗里。 “三哥辛苦了。”陆明辰说完,又主动给莹姐儿和闫哥儿各夹了一只,最后剩下一只放进自己碗里。 温静震惊地盯着空盘子。要知道从前的陆明辰非常的霸道,面对自己喜欢吃的菜绝对不会分给别人。 武安侯露出今晚以来第一个笑容。“明辰不错,知道疼惜兄长,怜惜小辈。” 陆明辰笑而不语。你们懂什么,要是不主动分出来,他一只都吃不到。不是被三嫂抢走,就是被三哥抢。现在分给三哥,分给小辈。他还能捞到一只啃啃。 他悄悄叹口气,生活迫使他成长! 有了这个小插曲,气氛欢快不少。席间偶尔响起笑声。唯有二房等人一个劲埋头吃饭,一句话没说。 饭后,武安侯率先站起身。“明洲跟我来一趟。” 时间不早,江清波跟着裴淑娴一家一起离开明镜堂。二房等人缀在后面。出来院门,陆子宁盯着江清波离去的方向,眼底滑过恨意。 “父亲,我不甘心。” 陆明钧顺着目光看向江清波,眼底晦暗不明。只差一步,却被三房搅和了。他又如何甘心。但父亲发话了…… 他冷着脸掰过陆子宁的肩膀,“隔墙有耳,回去。” 作者有话说: 第六十七章 江清波送走裴淑娴和温静, 转身走回寝房,伸了个懒腰,毫无形象半躺在软塌上。 “坐了一个上午, 腰都酸了。” “您平日里做账很快,那一箱账本小半个月就差不多了。你和侯夫人、大房夫人一起做账小半月了才去了一半。”绿衣嘟起嘴。“小姐为什么不自己做,也就不用那么累了。” “有句话说得好,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我就算把府里穷说上一千次, 都不如她们亲眼看看公中支出和收入的银子来的实在。看完后她们心里有数, 也不会轻易受别人挑拨。府里就和谐了。”为了日后的和谐日子, 牺牲几天清闲日子不算什么。江清波接过绿松递上的茶, 抿了一口。又接过她递上的信件。 一目十行看下来, 眉梢微微挑起。 “二房最近如何?” “二房老爷每天喝的醉醺醺回府,好像已经认命了, 二夫人气闷但也只敢在自己院里骂骂咧咧。陆子宁按时下值回家陪梁宜静。奴婢看着挺安分。” “安分?不见得。” 陆明钧依旧没有交代那笔银子去向, 武安侯好像真的生气了,相熟的言官隔天在朝会上惨了陆明钧一本 ,手上祠祭的差事差点丢了。 二房经此一役彻底沉寂了,一家子变得异常的低调。不闹也不搞事情,似乎真的洗心革面了。起码武安侯没有继续针对陆明钧, 看样子对他的表现满意了。 江清波又扫了眼信纸,唇角勾起一抹弧度。二房若要说真的安分,也不尽然。亲爹写信告诉她, 陆明钧正在找关系让陆子宁外放去地方攒资历。 “陆子宁外放当官也挺好,梁宜静肯定会一起走。送走一对事精是值得庆贺的事。” “梁宜静肚子大了, 怕是走不了。” “她不去, 单慧君就会给陆子宁安排几名美婢, 天高皇帝远……”江清波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梁宜静可不是傻子, 必定会一起去。 “倒也是。”绿衣点头。“二房夫人看到这次机会,肯定会多塞几位女子。” 江清波起身走到书桌前,提笔写了一封信。打上火漆之后交给绿梅。 “你回江家一趟,把信交给我父亲。” 绿梅把信件方锦袖袋里,转身离开寝房。 “小姐我——”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一会去看看。” —— 连续忙碌小半个月,下午小休。江清波得了闲带着丫鬟出门散步。火红的阳光高高挂在头顶。阳光包裹在身上,温暖极了。拂过脸颊的微风带着暖意,全身的毛孔都舒展开来。 江清波穿过抽新芽的大树下,远远看到五名婢女正在清扫用石砖铺成的小道和旁边的草丛。 “小姐,就是那个高个的婢女,是去年侯府买进的丫头。前几天奴婢看到她鬼鬼祟祟在姑爷书房外面。”绿衣挤到前面,下巴想斜对面努了努。那边正蹲着一位婢女,背对着她们拔枯草。 江清波环视一圈,带着一众人经过五名婢女身旁,余光看向那名专心拔草的婢女。平凡的脸孔,扔进人堆里找不到那种。却有一双灵动的双眼。能让人因为一双眼睛而忽略她的脸。第一眼她便知道婢女不安分。 走到足够远的距离。江清波拉进绿衣才开口。 “你没让她发现吧?” “没有,奴婢谨慎着呢。”绿衣说。 “找人盯着,先别轻举妄动,也别让她发现。” 小道清扫差不多,五名婢女收拾一番轻手轻脚离开。江清波瞥了一眼,给绿衣使了个眼色。后者点点头,转身跟了上去。 江清波一行走到小花园,找了一处亭子歇脚。二房沉寂之后,后花园比从前更冷清。明镜堂离这边太远,温静又是个宅女性子,很少出来逛花苑。闫哥儿身体不好,裴淑娴更不可能在这样的天气带着人出来闲逛。 她接过婢女剥好的橘子,刚吃完,离开的绿衣赶了回来。 “小姐,她刚才借故离开,绕了一圈往姑爷书房外面经过,一双眼睛时不时往里面看。”绿衣喘口气断断续续的说。“小姐,要不要把人抓起来审问?” “别动她,放长线钓大鱼。”上次的眼线还没有查出来。 明镜堂的丫鬟婆子都是侯府的家生子,进来的时候身份都被查了个底掉,基本个个都身家清白。其余都是温静的陪嫁丫鬟和嬷嬷。她着手查了一遍个个都没问题。 没有问题才是大问题,这人藏得很深。 江清波剥了个橘子,分了一半递给她。“你今天带人去书房打扫时提醒守卫一下,不用多派人手。以免引起她警惕。” 江清波吃了两瓣橘子,想了想又开口。“你找陆九借两个人,安排在府外盯着,看看她出府会去哪儿。” “奴婢现在就去。” 江清波环视小花园,扫过四周忙碌的婢女们。看来她要抽时间好好清理侯府的下人了。不然一个个有问题的冒出来,她不得忙死。 深夜子时,陆明洲踩着月色归来。江清波被吵醒。披着衣服迎上去。刚靠近就感受到男人周身携带的寒气。打了个寒颤,连连后退两步。 “今天怎么如此晚?” “姚琪跑了。”陆明洲解下披风,冰冷的吐出四个字。 江清波倒茶的动作顿住,猛地偏头看他。“怎么会跑了?她不是你的证人,一直都安安分分呆在胭脂铺。” “不清楚。她把我的人迷倒跑了。”陆明洲眼底满是寒意,端起茶杯一口饮尽。“她跑出城了,白天我不方便去寻,便让陆九追过去了。” 咕噜噜—— 肚子的起义声突然响起。 陆明洲愣了一下,虚拳挡在唇边咳嗽一声。目光看向其他地方。他没发现自己的耳朵尖悄悄染上红晕。 江清波看在眼里,抿着唇,一方觉得好笑,一方又心疼男人辛苦,忙到这会儿连饭都没吃。叫来绿梅让小厨房做汤面。 陆明洲吃完汤面,没有洗澡准备睡觉,而是换上一套黑色夜行衣。随身长刀换成两柄小臂长的双刀,分别挂在腰间。 江清波看直了眼。“这么晚了你还要出去?” “姚琪是很重要的证人,不能丢。我得去把人找回来。”陆明洲带上面巾,只露出一双冰寒冷厉的双眸。“若我天亮前没回来,你就让人去帮我请假,说我病了。” “知道了夫君。” 江清波躺回温暖的床铺上,没了睡意。满脑子想着跑掉的姚琪。之前明明安安分分,为什么突然跑了? 时间一分一秒消失。转眼天空泛白,模糊间能看到院子外大树的轮廓。陆明洲依旧没有回来。 江清波披上衣服,在床边来回徘徊。担心姚琪,她是死囚,若被人发现踪迹,后果不堪设想。她也担心陆明洲。若是被人发现他和姚琪有牵连,这事就麻烦了。 咯吱—— 木床被推开。矫健的黑色身影翻身而进。 “怎么样,找到了吗?”江清波疾步迎上去,急切的询问。 “在南山寺后山找到了姚琪。” “南山寺可是达官贵族家眷最爱去的地方,她出现在哪里不是自投罗网?要是让认识的人发现还得了?” “她嘴硬的狠,不肯说。”陆明洲解下面巾。上前两步替江清波拢了拢快要掉下去的外袍。“不说也没关系,为夫已经有眉目了。只等江南那边消息。” “你一宿没睡现在又要去上值?”江清波接过他脱下的夜行衣,盯着男人紧致结实的腹肌。咳嗽一声,偏头看向旁边。 “今儿个休息一日,我已让陆九帮我请假。” “你要休息?” 劳模居然主动说要休息?今天的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还是天上下红雨了? 作者有话说: 今天我能继承夫君的遗产吗 第103节 “情况有点复杂,你跟我出来。” 江源面色一凛, 跟着左大夫出了内室。 沈祈云走到床边坐下,将她的手放进被褥里,细心的替对方掖好被角。疼惜地打量那张苍白无色的脸颊。 “到底怎么回事, 进牢房两天就成了这个样子?”按理说不应该的,之前江清波的身子骨调理的差不多了。沈祈云看向站在一旁的绿梅和绿衣。“她在武安侯府没有好好将养吃药?” “小姐都有按时吃药, 入狱那天人还好好的。”绿梅说。 “那两天小姐连个喷嚏都没有打。”绿衣肯定点头。突然, 双眼睁大, 惊喜之色在眼底炸开。“小姐醒了。” 沈祈云回头对上一双茫然的双眼, 脸上露出喜色。“可算是醒了。” “我怎么在这里?”江清波环视一圈,发现自己躺在闺房里。 “太上皇下旨你们和离。你和武安侯府已经没有关系了。” “父亲又哭了?” “……嗯!”沈祈云点头。 “我又让他担忧了。” “别瞎说。”沈祈云看到江源走进来,起身让出位置。 江源拉过一张凳子坐到床边。江清波偏头看向他,心头不由得一堵。不过是一个月不见,父亲两鬓斑白,俊逸的脸带着浓浓的疲惫。父亲为了她,这一个月想来过得十分的劳累。 江清波本来还行询问侯府其他女眷,话到嘴边却不知如何开口。父亲为了她已经很累了,不能再让他继续劳心。把话咽回肚子里,双唇展露微笑。 “阿爹。” “别动。”江源按住江清波的肩膀,阻止她坐起身。“你身体虚弱。左大夫交代不让你乱动。” “我这是怎么了?” 江清波察觉到了身体的不适,全身疲惫使不上力。 江湖张张嘴又合上,沉重爬上眉宇之间。 “父亲?” “你……” 江源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下一个字。江清波心里咯噔一下。 “我是医不好了?” “……胡说八道什么,你——你只是有孕了。” “原来是有孕。我看您那样子还以为自己命不久矣。” 江源:…… 沈祈云:…… 绿梅and绿衣:…… “有孕,嗯?有什么?孕?我?”江清波震惊的看向父亲。“你没听错?” “……没错。” 江源心底的担忧被这几句话冲散得一干二净。 “这……虽然和离了。但我以后也算有人养,挺好的!” 江源想起左大夫的话,垂下头,不让人看到泛红的双眼。收敛好情绪,抬起头。 “闺女啊,现在你和武安侯府没有关系了。这孩子就不要了吧。” 沈祈云刚听到孩子还高兴,听到这话愣在当场。不可置信看向江源。 江清波直视江源,两人对视,后者率先移开目光。她了然,双手下意识捂住肚子。 “父亲,我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保不住?” “什么保不住。为父不想让你生下陆家的孩子。” “什么原因呢?一丝机会都没有吗?” “闺女。” “父亲。” 两人再次对视。不久江源中败下阵来。眼底的担忧再也藏不住,眼眶又红了。 “左大夫说你身体虚弱,这孩子不一定能留得住。” 左大夫的原话是江清波的身子骨太弱,子嗣本就比常人艰难一些。又去牢房折腾一遭,这一胎很大几率保不住,等月份大了流掉会损伤母体。他不想让女儿伤心。更不想她的身体受到损伤。 “闺女——” “不是还有一半的机会。我想试试。” 江源对上那双酷似亡妻的双眼,没法狠下心来拒绝。 “可是——” “父亲。” 对上祈求的目光,江源闭了闭眼,终于点头。“卧床静养一个月,身体若是还没好转。这一胎——” “我答应父亲。”江清波不等他说完,干脆利落答应。她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好。”江源看她脸上的透出的疲惫,终止了谈话。替她掖好被角。“好好休息。” 江清波笑笑,听话的阖上眼。 江源给其他人使了个眼色,所有人轻手轻脚离开内室。顺手带上了门。 脚步声远去,若有似无的交谈声不时传进来。江清波睁开眼,双手覆在小腹上。唇角勾起笑容。 我们有缘分,孩子坚强一点。 *** 武安侯府的案子进了拱卫司没有其他人插手的余地,江清波知道分寸,明白现在帮不了忙。且她现在的身体也没法子出门,索性安心的卧床调养身体。每天拿药汤当水喝。 父亲许是怕她心里惦记武安侯府的事情,不能好好静养,时不时会过来说一说武安侯府的情况。 一个月后,江清波的身体有所好转。勉强能下地走动。喝完药,将空碗递给绿松,拿起蜜饯放进嘴里。酸甜的味道压过嘴里的苦涩。 绿衣走进内室。江清波咽下果肉,抬头看她。 “今天有什么消息?” “外面没什么风声,估计离判决下来还早呢。”绿衣说。“寿王的案子牵着太大,一时半会怕是完不了。” 江清波觉得绿衣说的颇有些道理。“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小姐放宽心,万事有老爷打点。您安心静养才是。” “我知道。” 阿爹虽然有和她说武安侯的消息,但每次都捡好听的说。江清波知道父亲是怕她担忧,平日里也不揭穿。这几天父亲出京办事,她才敢让绿衣出门探听消息。 “我乏了,先睡一会。” 江清波躺回床上,绿衣替她掖好被子。等她闭上眼婢女们轻手轻脚离开内室,只留一人坐在软塌上守着她,手下缝制婴孩的衣裳。 日子风平浪静的度过。江家的人每天轮流来陪她说话。江清泽总是会在外面淘一些小玩意送过来让她玩。江清波心头很无奈,这些小玩意她五岁之后就不玩了。但又不人拒绝亲哥的好意。 “我很喜欢——你替我谢谢大哥。”江清波看着面前丫鬟,一时想不起对方的名字。 从前跟在大嫂身边的丫头嫁人了,身边的四大丫鬟有三名是她出嫁之后才来的。这三名丫鬟长得颇有些相似,平日穿着一样,发型也一样。她总是分不清谁是谁。 可是能见的面少了! “临夏一定转达小姐的喜欢,大少爷知道了一定会很高兴。”她屈膝行了一礼,转身离开。 江清波摆弄白玉特制的七巧板,玩了一会就失去了兴致。外面天色不错,暖风从窗户吹进来,暖阳挂在碧蓝的天空中。喝完药,她带着婢女前往小花园散步。 现如今她已经不需要天天卧床。左大夫让她每天都走动一会,有利于日后生产。 “我有点馋李婶做的桂花糕。”凉亭下,江清波坐在软垫上。偏头看向绿衣。“你去让李婶做一点,今天吃不到我可能会睡不着。” “能吃是福。奴婢让人去告诉李婶。”绿衣笑着说。 “ 你亲自去,盯着李婶多放点桂花。换成别人去,她指定就放一点点。”江清波砸吧砸吧嘴。“李婶太抠了。” “行,奴婢现在就去。”绿衣摆好点心,转身大步离开凉亭。 微风拂过,撩起乌黑的发丝一起舞动。江清波双手环臂明显的瑟缩了一下。 “小姐可是冷了?”绿梅问。 “感觉有点冷。可能是我身体太虚了。你去把那件紫色的披风拿来吧。”江清波抬头望天。“今天穿紫色最配,穿不到我会睡不着觉,吃不下饭。” “都说女人怀孕后性情会大变。从前奴婢是不信的,现在是信了。” “你在说我折腾?”江清波瞪她。 “没有。小姐不过是想披上紫色的披风,都是小事。奴婢现在就去拿。” 两名大丫鬟先后离去,江清波一个人坐在凉亭里。放下水杯,眸光闪动。环视周边路过的丫鬟,招手叫来一名腼腆的丫鬟。 “小姐。”腼腆丫鬟垂着头盯着脚尖,战战兢兢屈膝行了一礼。 “我太无聊了,陪我聊聊天可好?” 腼腆婢女:??? “不可以吗?”江清波面露哀伤。 美人垂泪,杀伤力巨大。这谁能受得住? 腼腆彼女很快受不住连连点头。“可以,可以。小姐想聊什么?” “武安侯府的案子知道吗?” “知……知道。”腼腆婢女垂着头,双手紧攥衣角。 “别紧张。我只是憋得慌想找人聊聊。”江清波双眼放空盯着虚空,一滴泪滑下脸颊。 腼腆婢女小心翼翼抬起头,悄悄打量江清波一眼,随即又低下头。 “小姐别伤心,您的好日子还在后头。” 今天我能继承夫君的遗产吗 第107节 “你说得对。” 两人一来一往,和离的话题被轻轻带过。江清波将筷子递给过去。 “先吃饭吧,一会菜凉了。” 陆明洲也不矫情,接过筷子埋头吃饭。 江清波坐到矮登上,支着下巴,偶尔把远处的菜往对方那头推一下。期间说了武安侯府其他人的情况,江清波说到武安侯时顿了一下。抬头打量陆明洲的神色,不见排斥,才继续说武安侯的身体情况。 “左大夫说他身体底子受损,需要将养。” “让你费心了。”陆明洲停下吃饭的动作,抬头看像江清波。 “公爹从前待我很好,这点小事谈不上费心。”江清波盛了一碗汤,推到陆明洲面前。“这汤是小厨房做的,很滋补,多喝几碗。” “味道不错。”陆明洲喝了半碗,夸奖道 。 江清波露出笑容,催促对方继续吃饭。后背感受到打量的目光,回头便见陆子宁父子直勾勾盯着桌上的菜咽口水。 “别看了,今天的菜没你们的份。”她没有现场骂人已经是最后的善良。 陆子宁:…… 江清波无视陆子宁的怒火,继续催促陆明洲吃饭。饭后,她收拾好碗筷放回食盒里。又将两包点心塞进男人手里。 “我不能天天来,点心留着饿了吃。” 陆明洲盯着油纸包,手指收紧收拢进怀里。“我记住了。” 牢房不能久待。江清波又交代两句起身提着食盒走出牢房。 “夫人。” “怎么了?”江清波回头看向牢房里的陆明洲, “你还会来看我吗?” 江清波仰头对上陆明洲直勾勾的目光,笑着点头。“当然。” 陆明洲冷漠的脸上露出笑容。“我等你。” “好。” * 天气骤冷。江清波受了凉,回家后被迫卧床休息。天天被亲爹数落。不准她再去大牢看陆明洲。她清楚自己的身体,如今又是双身子,没有挣扎反对。派了绿梅去给陆明洲送饭。 “奴婢去了好几次,守卫不让进。不过他们有把食盒送给姑爷。” “拱卫司把守严格,你见不到人很正常。他有没有带话出来?” “没有。” “我知道了。最近又冷起来了,你下去喝碗姜汤,以免受凉。” 绿梅离开。江清波垂下眼睑陷入沉思。拱卫司把守如此严密,在案件结束之前恐怕很难再见到陆明洲。 接过绿衣端上的药。苦涩的味道填满口腔,忍着恶心的感觉把药汁咽进肚子里。 “今天的药比之前的苦。” “左大夫换了药方。这几贴药是他老人家今早亲自送过来的。” “这也太苦了。”江清波满脸写着抗拒。 “这是安胎药,奴婢听说左大夫近日得了一味很好的药材。恰好和小姐的情况对症。” 都这样说了,江清波就算抗拒也不能不喝。低头盯着碗中的褐色药汁,深吸一口气,秉着呼吸一口气喝完,随后往嘴里塞了四颗蜜饯。酸酸甜甜的味道很快冲散舌尖上的苦涩。 “良药苦口,小姐忍一忍。” “我倒是能忍,就怕肚子里的那个不能忍。”这药真的太苦了。 “不能忍也得忍。奴婢听说这味药非常难得,保胎有奇效。” “有这么神奇?” “左大夫是这样说的。” 江清波连喝两天特别苦的安胎药,奇效倒没有看出来,安眠倒是很有效果。喝完之后就想睡觉。 连续睡了七八天,疲惫感消了大半。江清波不得不承认安胎药虽然苦,效果奇好。身体好转。她挑了个阳光明媚的日子,前往拱卫司大牢给陆明洲送饭。这次没能进入牢房,食盒由看守的狱卒送进去。 一连五次皆是如此。江清波猜测案件已经到了关键时期,才能让拱卫司行事如此谨慎。 带着绿梅离开拱卫司,经过大门看到一个不该出现在拱卫司的身影——宣王赵逊。 他穿着紫色的朝服。身边围着四名身穿紫色和朱红色朝服的官员。几人你一言我一语说着什么,神情无比严肃。 宣王是一名闲王,没有朝服。如今看来对方是入朝了。品级还不低,不知道去了哪一部。 江清波收回目光,秀眉微微蹙起。宣王的卑鄙让她记忆犹新。对方入朝掌权对她来说不是个好消息。 到家后江清波堵住刚刚下朝回家的江源,把宣王出现在拱卫司的事情说了。 “宣王是皇帝陛下的亲信。” “???皇上眼瞎了?居然让他当亲信。”这消息简直像乌云一样笼罩在她头顶。 “坏丫头瞎说什么,小心隔墙有耳。”江源张望四周,确定没人才松口气。一指头戳在江清波脑门上。“虽然是在家里,但也要小心些。” “我是看没人才敢说的。”江清波紧锁眉头,“宣王做人没底线,怎么能成为皇帝的亲信。” “太上皇近日身体抱恙,已逐渐放权给皇上。皇上身边的亲信不多,能用的人更少。他又和宣王关系亲近,前段日子亲自去请了三次,才让萱王松口入朝帮他。” “他以为自己是诸葛亮?居然还要人三顾茅庐才出山。心机真深。” “宣王入朝半个月,曾经显赫的李氏一族就被抄家流放。这次还掺和了武安侯府的案子……” 江清波神色一凛。“他想要武安侯府的命?” “宣王上折子为武安侯府求情,皇帝才赦免了武安侯府女眷的罪名。不然侯府那些女眷估计还在大牢里。” “他有这么好心?”江清波不信。 江源盯着江清波没有说话。 “难道我说的不对?” “陆明洲他们的罪名定下来了。本来是死罪,宣王求情后改为流放西北服徭役七年。” “宣王图什么?” “我也没看明白。”江源背着手,凝望虚空,眼底浮起凝重。 江清波沉下脸。之前陆明洲为了救她,把宣王夫妻的面子踩在脚底下,可谓是把对方得罪透了。如今宣王赵逊以德报怨为陆明洲求情,这事透着一股子怪异。 这事不简单! 第七十五章 转眼到陆明洲流放的日子。 江清波远远看到陆明洲一行人被拱卫司军士押送而来。 绿梅上前, 在银子的魅力之下押送的军卫允许陆明洲一行人停留片刻。 江清波迎上陆明洲,余光瞥见陆明钧径直走向武安侯,满脸愧疚, 眼底弥漫着水华。 嗯?这是又要卖惨? 江清波脚尖一转,回到武安侯身边坐下。 等着夫人上前的陆明洲:…… 算了,山不就我, 只能我去就山。他大步流星走向江清波。 “夫——” 江清波伸出手捂住陆明洲的嘴, 使了个眼神, 示意看旁边。 “父亲对不起。”噗通, 陆明钧双膝砸石板上。“儿子做错了事, 连累了一家人。” 武安侯眸色沉沉, 盯着陆明钧没有出声。 “儿子不求父亲原谅,希望父亲保重自己别因为不孝儿子气坏了身体。” 陆明钧咳嗽两声, 唇角渗出殷红的血渍。他囫囵擦拭一下, 趴在地上磕头三下。随着他的动作露出血淋淋的后背,脏污的囚服破破烂烂,露出底下一道到深可见骨的伤。 单慧君立时红了眼,眼泪无声落下。武安侯冰冷的目光微微松动,似乎也被对方的惨样惊到。 噗通, 陆子宁也跪在地上,重重磕了三个响头,额头破裂, 鲜红的血染红了灰色地砖。 “祖父,千错万错都是我们二房的错。您千万别因为我们气坏了身体。等七年之后, 孙儿一定回来光耀门楣, 弥补父亲犯下的过错。” “咳咳咳……” 连续的咳嗽声打破了旁边的浪子回头, 子承父过的感人气氛。武安侯收敛好目光, 面带关切看向脸色苍白的江清波。 “可是不舒坦?”武安侯皱起眉,担忧在眉宇间流荡。“人也见到了。你先回马车休息,或者你先回去。” 陆明洲:??? 你真是我亲爹! “不碍事的。”江清波露出个坚强的笑容。 “小姐,咱们还是先回马车吧。”绿梅满脸忧色。“您身子本来就差,前段时间又在牢房里伤了底子,没个一两年怕是养不好。” 陆明钧and陆子宁:??? 在‘浪子回头’现场又提到牢房,人干事? “别听她胡说,哪里需要养一两年,最多一年半就好了。”江清波瞪了眼绿梅,笑着向武安侯解释。 二房一家子:…… 你还不如不解释。 果然,武安侯刚软和下来的气势又冷下来。看陆明钧父子的目光带着刀子。 陆明钧脸色不好。陆子宁面色不变,藏在衣袖下的手握成了拳。江清波就是看不得她们二房好,故意针对。对上那双琉璃般的目光,他的眼皮猛然一跳,一阵寒意从脚底串到脊背。 今天我能继承夫君的遗产吗 第108节 这人又想干什么? “二哥知错能改,我这一趟牢狱没有白去。”江清波又咳嗽几声,盯着陆明钧叹息一声。“看到二哥我就想到大哥,若是他还活着就好了,世子之位不会有人争,武安侯府说不定会安然无恙……一家人也不会分离。” 此话一出,无不是提醒众人武安侯府被查抄都是因为陆明钧争夺世子位。 武安侯脸色覆上一层寒霜。看向二房等人的目光如暴风雪般冷厉。 “ 你们和妻女道别吧。”说罢挥挥手,像赶蚊子一样将二房的人赶出凉亭。 陆子宁愤愤看像江清波,屡次被老三媳妇针对,泥人也有了火气。但二房现在做错了事,不能像以往大声辩驳。如今对方又把长房老大拎出来,他更不能喊冤。心中怒火沸腾,看向江清波的目光染上杀意。后脊背突然汗毛倒立,浓烈的杀意突然扑过来,他对上三叔冰冷的目光,猛然清醒,收回目光跟着家人走到凉亭外。 远离凉亭七八米,如影随形的杀意才慢慢消散。他心里松了口气,心底的不甘没有压下去,反而像沸腾的水喷射而出。等来日,定要将今日的仇一并奉还。 陆子宁抬头看向鼓着肚子的妻子,脸上的恼恨换上柔情。 “宜静……” * 江清波看向走远的二房,心里满意了。想要卖惨博同情,有问过她吗?掩唇又咳嗽两声,将自己身体弱表现的淋漓尽致。 “没事吧?”陆明洲担忧问道。 “这次是我陆家连累了你。你赶紧三两句说完早点上路,别让人累着。”武安侯后一句对着陆明洲说道。起身走出凉亭,给两人留出独处空间。 陆明洲:…… “我没事。”江清波悄悄在耳后摸了一把,将沾了水粉的手指摊在陆明洲眼前。 早上出门时她就猜二房不会安分,特意扑了一层水粉,佯装病弱。嘿嘿,没想到效果还不错。 “没事就好。”陆明洲明显松了口气。 江清波把早已准备好的包袱塞到陆明洲怀里。郑重叮嘱道。 “此去路途艰险,自己保重。” “你这是?”陆明洲看向被塞进手里的银票,全是五十两和一百两的,整整一万两银子。银票底下还有。 “出门在外总要打点,别让自己过得太苦。年底我再派人给你送银子。”江清波倾身将一把精致小巧的匕首悄悄塞过去。“防身用。” 陆明洲在拱卫司得罪了太多人,她怕路上会有人伺机报复。 陆明洲沉默一瞬,默默把银票和匕首放进怀里。他又看向包袱,眉梢微微挑起。里面有酒囊和点心牛肉,还有两瓶金疮药。 “我听说西北那边早晚温差大。带点酒御寒。” “你费心了。” 江清波叮嘱完,悄悄打量陆明洲,一个多月不见男人又瘦了些,身上的囚服空荡荡。凑近些嗅了嗅,之前萦绕在他身上那股浓郁的血腥味没了。这是件好事情。 “回去吧,我该走了。”陆明洲扶着江清波起身,一路走向路旁边的马车。“回去好好休息。京城乱,没事别出门。” 歇脚的拱卫司军卫频频看向天色。陆明钧眼力劲很好,不等催促走向军卫。留下单慧君婆媳哭哭啼啼站在原地。 “注意安全。”江清波看了陆明洲一眼,转身上了马车。 陆明洲跟着军卫继续赶往流放地。一行人经过转角身影消失。江清波放下车窗帘子,右手覆上还未显怀的肚子。刚才她没有说孩子的事情。与其让陆明洲牵挂,不如让对方安心前往流放地。 马车启程,江清波和武安侯等人一起回城。路上一支商队与他们擦身而过。 两方距离越来越远,二十多人的商队来到十里亭。为首的人看向陆明洲离去的方向。大拇指摸索着刀柄,眼底浮现杀意。挥了挥手,一行人踏上前往西北的那条路。 ** 江清波一路跟着到了柳巷。刚进门便感受到一道目光,抬头对上单慧君愤恨的目光。 “???二嫂这是怎么了,看我的眼神比刀子还要锐利。” “二弟妹。”裴淑娴端着果盘进门,闻言瞪了一眼单慧君。 “怎么回事?” 此时武安侯换了一身粗布短打回到堂屋,察觉的气氛不对开口询问。 “……三弟妹看错了。”单慧君收回目光,扶住挺着大肚子的梁宜静。“儿媳先扶宜静回房休息。” 武安侯不好为难挺着大肚子的梁宜静,挥了挥手让人下去。婆媳两行了一礼,转身离去。脚步很快就像是后头有鬼追一样。 “老大媳妇去厨房帮帮你母亲。” 裴淑娴看看江清波,听话的离开堂屋。绿梅识趣的退到门外。 江清波看出武安侯有话要说,静静等着对方开口。等她连喝完两杯茶,对方欲言又止半响没吐出一个字。只盯着桌上的那盘绯红的李子。 “公爹是想问秦章的事情。”盘子里的李子是前两天发放给铺子里伙计们的福利。这事庄子的管事提起过。 “他很好客,这李子是他昨天送来的。之前也隔三差五送东西过来,……但我不记得见过。” “秦章曾经是拱卫司军卫,在陆明洲手下做事。”江清波将秦章伤病离开后遇到陆明洲的事情说了一遍。 “他为了帮助曾经的下属穷的荷包比脸还干净。婆母留下来的双鱼环佩被侄子私自拿走了,他没多少银子把身上最后三两银子买了一对玉佩,赶在成亲前一天送到江府。” “老三怎么不说。” “她也不知婆母留下的嫁妆被二房挪用了。” 武安侯沉默了。 江清波假装没看见。论背后捅刀她可是专业的,时不时在武安侯耳畔念叨几句。二房一家子想要继续卖惨博同情,她绝对不同意。不搞死二房是她最后的仁慈。 “柳巷这一排房子都是当年陆明洲为那些因为伤残离开拱卫司的下属们置办的。凑巧让一家子有了个落脚的地方。” 柳巷空置的房子本来在陆明洲的名下,和离之后对方一般的产业到了她名下,柳巷是其中一部分。武安侯一家人住在陆明洲买下的产业之内,必须替那男人扬扬名。 江清波的声音放大两分,刻意让院子里忙碌的温静等人听到。 武安侯沉默的时间更长了,眼底闪动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江清波把该说的都说了,武安侯没有再问其他问题,稍稍交代两句起身离开。 她给陆明洲正名完毕,又顺便给二房穿了小鞋。心中的沉郁一扫而空。拉着温静闲聊两句便回了江府。 内院的丫鬟神色匆匆,打扫身边的大丫头一左一右架着左大夫大步流星走过。 三人离去的方向是大哥大嫂所住的院子——随心苑。 江清波蹙眉,叫住路过的丫鬟询问情况。 “ 大少爷在宫里被打了,刚刚被抬回来。” 作者有话说: 明天发完。 七十六章 “大哥为何被打?” 江清波走到随心苑, 门口遇到匆匆赶来的江源。随即问出心中的疑问。 “他做错事情被陛下责罚。不是什么大事。”江源打量江清波,眉梢皱起。“倒是你,身子这般弱还一天天往外跑。如今陆明洲也送走了, 赶紧回去休息吧。老大这儿你就别操心了。” 江清波看亲爹神色平常,说起大哥也没担忧的情绪。倒是说起她的身体时眉眼之间浮现担忧。想来大哥真没大问题。提起的心落回原处。 “大哥做了什么惹恼陛下?”大嫂请来左大夫医治,想来大哥身上的伤势不轻。 “都是朝堂机密, 你莫打听。” “……” “行了, 赶紧回去休息。” “……我想看看大哥。” “他受伤的地方多有不便, 你暂时没法看。” 大哥伤的是屁股? 那的确没法看。 江清波被再三催促, 明白今天见不到大哥。索性听话的离开。走了几步, 却被亲爹叫住。她茫然回头。 “怎么了?” “最近宣王连破了几桩大案, 越发得陛下信任,权势滔天。你最近别出门, 乖乖在家里养胎。”江源眉眼间染上了愁绪。 “阿爹放心, 我省的。” “回去吧。”江源挥挥手。等人走远轻轻叹口气,看向随心苑又叹了口气。儿子和闺女,一个比一个不省心。 他整理好情绪走进院子,碰到背着医箱走出来的左大夫。忙询问情况。 “老左,清泽如何?” “伤筋动骨, 去了半条命。没一两个月好不了。”左大夫瞪他一眼。“你们一家子怎么回事,一个个都不省心。” “……”江源摸摸鼻子,深以为然。 “清泽的伤势你别和我那闺女说, 免得她多想。” “老夫知道轻重。” “辛苦老左了。” “小事。” 江清泽还在昏睡。江源走进内室看了一眼,交代儿媳好好照顾便离开。走出门口又停下脚步, 交代来往下人不可谈论江清泽的伤势。 江清波关注着朝堂, 今天听到宣王赵逊给某某平民伸冤。明天听见他给某平民翻案, 后天听到他将某大家族少爷捉拿归案。 小半个月的时间宣王赵逊连破数案, 名声大噪。民间声望极高。 反观现任皇帝陛下。夜夜笙歌,近日又忙着选妃填充后宫。劝谏的大臣们被恼羞成怒的皇帝骂一通,有些骨子强硬的的官员还被打了一顿。 皇帝被宣王衬的像个昏君。朝野上下议论纷纷。就连她的亲爹都觉得官途昏暗,每天愁眉苦脸,恨铁不成钢几个字就差写在脸上。 转眼到端午,皇宫宴请百官和家眷。就在临近进宫前夕,宫里传来宴会取消的消息。 “爹,宫里怎么回事?” 江清波挺着肚子拦住从外院回来的江源,问出心中的疑惑。 “太上皇突然昏倒,宫中乱成一团。” 江源眉头紧皱,脸上带着愁容。江清波猜测太上皇的情况并不好。若不然亲爹也不会这样子。 没两天她的猜测得到证实。太上皇病重,昏迷两日后醒来,清醒没多久又陷入昏迷。期间甚至没有机会说出一句话。 今天我能继承夫君的遗产吗 第111节 “殿下,请吧。” 早在来时宣王已经清醒过来,听到刚才发生的事情怔楞当场,连那些官员走远都没有反应。太监尖细的声音响起,拉回了他的神智。跟着对方前往偏殿。 殿内,两人被五花大绑扔在地上。下巴被卸了,嘴巴张大,口水滴滴答答落下。一人是常常替太上皇调理身体的太医,另一人是皇帝身边的近侍太监。 保皇党几人看了人证物证还有证词脸色惨白一片。连赵逊进门都没反应。都是一副天塌的崩溃神色。 赵逊一派的官员早就反应过来,心中的窃喜快溢出眼眶了。要不是顾忌保皇党一派还在,又身处太上皇寝殿他们估计都要欢喜得跳起来。 得来全不费工夫,他们拥护的人上位成功了。简直喜大奔普。 最后进门的赵逊站在一旁,神情冷漠, “我要见父皇,我要亲自问一问到底怎么回事。陛下不可能毒杀太上皇。” “宣王殿下,此时已经证据确凿。”太监说。“太上皇中毒昏迷,加上年事已高醒来不知何时。好在陛下早已写下圣旨……” “我要见皇上。” “殿下——” 赵逊一派的官员本想开口让对方留下来,毕竟现在是关键时刻。旁边的保皇派还虎视眈眈。话音刚起一双冰冷的目光看过来,后面的话被迫咽回去。 “既然殿下要去,微臣愿一同前往。”保皇党抓住机会要一起去。 “各位大人想通风报信?” 太监明白的告诉大家去了就是毒杀太上皇的同党,谁还敢去趟一浑水。谁也不再说话。大家都是家有老小,皇权争夺重则丧命,轻则抄家。还是不冒险了。 “殿下——” “我和陛下是兄弟,我要去见他。”赵逊打断太监的话。 “……奴婢带您过去。” 太监犹豫一瞬,叫了名年轻太监带着赵逊离开。 重华殿,囚禁皇帝的宫殿,距离太皇上的寝殿五百米。赵逊不多会推门而入,手中提着一壶酒。 “陛下,微臣带了一壶你喜欢的醉仙。” 赵逊倒了一杯酒送过去。皇帝没有接酒杯,扬起头看着他。 “我没有毒杀父皇。” “我知道。” “动手的是你。” “陛下,我们是最要好的兄弟,为何要嫁祸于我?”赵逊把酒杯放在小几上,无奈起身。“看来陛下不想见我,微臣先退了。” “我当你是兄弟,你却费尽心思害我?”皇帝看向酒杯,笑出了声。“这酒下毒了吧。你也不是来看我的,你过来只是想亲眼看着我死而已。” 赵逊扫他一眼,抬手招来门外等候的太监。“你们伺候陛下饮酒。” “敢做不敢认!” 赵逊依旧没有回答。这个关键时刻他怎么可能浪费回应。 四名太监死死按着人灌酒,片刻后,皇帝躺在地上抽搐,鲜红的血从唇角溢出。赵逊等了一会,确定对方没气息才转身离开。挺拔的身影融进黑暗,唇角扬起。 没错,他来这一趟就是要确定皇帝死亡。后面的事情才好做。 赵逊回到太上皇的寝殿,之前的大臣不见踪影。他径直走向寝殿内。 “殿下,太上皇醒了。” “???” “药量好像少了。”太监用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继续说。“不过太上皇现在不能动。” 赵逊眼底的揾怒一闪而逝,唇角微不可查扬起。挥手让太监退到门外。自己坐到床边,看向睁着眼不能动的太上皇,唇角扬起。 “父皇。” 太上皇脸色白的发青,凌厉地目光盯着赵逊。 “是——是你做的?” “父皇胡说什么。毒杀您的是弟弟,您亲封的皇帝。” “你你不甘心做闲王,所以才动手。” “父皇说什么呢,儿臣听不明白。” 做闲王? 他当然不甘心。想起宴会之前与父皇见面的场景,本以为是因平叛做得好要封赏,没成想是让他退出权利中心做一名闲王。赵逊藏在衣秀下的手握成了拳,手背青筋暴起。隐忍那么久,做了那么多努力,到头来却要为别人让路。 凭什么? 很早前他就知道父皇偏心。平叛回来的路上收到消息更令他震惊,皇帝变得勤勉。那一刻,他就明白父皇早晚会出手让他远离权力中心。好在他早有准备。 赵逊对上太上皇愤怒的目光。曾经高高在上的父皇,捏死他就像捏死蚂蚁一样的父亲不能动,再也不能随意伤害他,只能躺在床上无能狂怒。他唇角恣意扬起。父皇现在的表情真令人愉悦。 “父皇中毒颇深,还是先把药喝了。” “逆——逆子。” “殿下,传位圣旨已拟好。”太上皇的近侍太监双手捧着明黄圣旨,躬身送到赵逊面前。 太上皇侧头死死盯着太监,眼底怒意沸腾而起。 “朕要诛你九族。” 太监的脸上没有惧意。等到赵逊看完之后捧着圣旨躬身退到一旁。全程没有看太上皇一眼,好似对方压根不存在。 守在此处的全是赵逊的亲信。那些不听话的早就被清理了。太上皇喊破了天也没人搭理。 赵逊将一勺药送到太上皇嘴边,后者咬紧牙关,褐色药汁打湿了枕头。他的耐心告馨,捏住太上皇的下巴准备强灌。脖颈忽然一凉。垂眸对上闪着寒芒的匕首。 刚才捧着圣旨的太监此刻手持匕首,眼里没了刚才的谦卑 “放肆。” 赵逊锐利的目光直射他。 “殿下,奴才奉命行事。” 铿锵,刀剑相交生乍起。哐当,屏风倒地,一名近卫军趴在屏风上,后背钉着三支箭羽。 赵逊没了刚才的冷静,想要出门看情况却没法动作,脖颈的匕首紧紧贴着皮肤。 喊杀声骤停。一道身影走进寝殿。赵逊沉下了脸。“你果然没死。” 来人正是被流放的陆明洲。身着银色铠甲,手持长刀,鲜红的血沿着锋利的刀刃流淌,滴滴答答落下,染红了青玉地板。 “别来无恙宣王殿下。”陆明洲微笑着说。 赵逊看向坐起身的太上皇,哪里还不明白自己进了圈套。脸色难看起来。随即又笑出声。 “父皇,我那弟弟已经去见祖宗了。现在您只有我一个儿子。真的要杀儿臣吗?” “皇帝如何了?”太上皇没有理会赵逊,直视陆明洲。 “陛下吃了解药,已无大碍。” 赵逊脸上的血色尽失,想到即将面临结果,闭上眼,垂在两旁的手握成了拳。 输了,输的一塌糊涂! “今晚凡是与谋逆的官员抄家下狱。那些暗处的钉子全给朕拔了。”太上皇又看向赵逊,眉眼冷下来。“你亲自审理宣王。” “微臣遵命。” 赵逊被押着离开,走到门口顿住脚步,回头看向陆明洲。 “陆大人离京多日很久没见夫人了吧,她怀孕了。今晚本王特意送了一份礼物到江府。” “你做了什么?” 第七十九章 (正文完) 出事了! 陆明洲下马的时候险些没站稳。心猛地提起。扫过江府门口躺着的一地尸体。有身着铠甲的军卫, 有穿着下人服的家丁。鲜红的血染红了阶梯。他拿着长刀的手绷紧。 江府的主子都进了宫,家里只留下江清波。她还怀着孕。赵逊挑今晚下手是最好的时机。想到妻子可能会出事,呼吸变得艰难, 不敢再往下想。随即把心中的那个可怕想法抛开。 不,不会的。 江清波那么聪明,手中还有太上皇御赐的免罪金牌。一定不会出事的。一定不会。陆明洲心里一遍遍这样告诉自己。大步上前敲门。 没多会大门打开一条缝, 一名消瘦的家丁探出头。他看向陆明洲身后举带着长刀的军卫, 警惕起来。 “大人有何事?”家丁问。 “你家小姐可在?” “小姐被宫里的公公接走了, 还没有回来。” “哪个宫的公公?” “小的也不知道。” 陆明洲的心往下沉。心中的抱着的那一丝侥幸破灭。薄唇抿成一条直线。杀意弥漫双眼。现在天已经亮了, 经过一晚上。希望江清波没事, 若是……他一定让赵逊付出代价。 “去宣王府。” “姑爷。” 陆明洲上马的动作顿住, 回头看向站在大门绿梅,剑眉蹙起。绿梅是江清波最得力的大丫头, 每次出门都会带在身边。 “你为何没陪在你家小姐身边?”他的语气骤然冷厉。 “小姐在家里。” 陆明洲愣了一下, 几大步上前。“在家?她没事吧?听说之前有宫里的人来接她。” “的确来了。只是刚巧小姐肚子疼快生了就没有去。”绿梅也是听了禀告来看看,没想到是自家姑爷。她给守门的家丁说了一声,带着陆明洲前往内院。一路上将之前发生的事情挑挑拣拣说了。“小姐从天黑发动,痛了一个晚上,天刚亮才把小少爷生下来。” 陆明洲心里不是滋味。她一个人在家生孩子, 丈夫没在,家人也不在。外面还有人虎视眈眈。她该是害怕的,担忧的。是他对不起江清波, 才让她在危险的环境里生孩子。到了院子,刚走进大门一股血腥气扑过来。丫鬟端着一盆血水旁边经过。他下意识握紧长刀, 大步走到床边。听到平稳的呼吸声, 发现她只是在睡觉, 长长出了一口气。还好她没事! 今天我能继承夫君的遗产吗 第112节 他用目光细细描绘江清波的睡颜, 指尖下意识伸出,刚要碰到对方的脸颊猛然缩回来。他还记得进门前丫鬟的交代,自己风尘仆仆满身泥土不适合现在靠近江清波。随后又看向襁褓。眉梢簇起。婴儿皱皱巴巴的,太丑了。属于看一眼就不想看第二眼。陆明洲顺应本心收回目光,坐了一会,替江清波掖好被子后转身离开,他还有一些事情要办。临走前带走了被关押起来的公公。 经过一个平平无奇的夜晚,京城官场震荡。 先是宣王被褫夺封号下狱,宣王府被查抄,宣王一系的官员被查抄下狱。不过短短一天,数十家官员进了拱卫司的大牢。陈舒娘家首当其冲。 短短半年,上朝的官员少了三分之一。 宣王党羽被彻底肃清。那段时间西街菜市口的阶梯是红色的。宣王知道大势已去,也在一个平凡的夜晚畏罪自杀。 转眼一年过去。江清波的孩子刚满一岁,恰好举办抓周礼。 都说一朝天子一朝臣,现任皇帝彻底接手权力之后培植了自己的亲信。用的最顺手,最信任的还是曾经太上皇最得力的刀——陆明洲。 陆明洲依旧执掌拱卫司,权势比从前更盛。妒忌他的朝臣只多不少。到了陆子承小朋友抓周宴,朝中大半的官员都到了。 皇帝也微服参加。陆明洲惊讶一瞬,将人请进府中。 “陛下怎么也来了?犬子小,可当不起。” “你们一群人请假聚在这儿喝酒,让朕一个人在宫里面忙碌,想得倒美。” “……” “之前提的事你想得如何了?” “微臣是拱卫司指挥使,前往江南监考一事恐怕不适合。到时只怕又有人参微臣揽权太过。到时候岳丈大人怕是要发难。”陆明洲拱拱手。“陛下还是另选合适的人吧。” “你到底做了什么让江大人天天针对?”皇帝微笑着说,饶有兴致打量陆明洲。 江大人依旧是御史台的中流砥柱,保持着从前的风格。有事参权臣,没事参皇帝。现在多了一项,有事没事参陆明洲。纵马长街惊扰百姓,给拱卫司抹黑。与某某官员来往过密结党营私之类的奏本多不胜数。 “微臣也是一头雾水。” 陆明洲嘴上说不知道,心里却非常清楚岳父大人的用意。如今拱卫司地位特别,身为指挥使知道很多秘銥嬅密。现任皇帝又是多疑之人。岳父大人无论大小事参他,一是为了让皇帝知晓他的动向,让对方能放心用。二是为了让他警醒。现在他越来越受重用,岳父起了大作用。 “你呀你,有时间多哄一哄江大人。他也是为了你好。” “微臣明白。” “你就安心做其他事,朕另找人去江南便是。” “多谢陛下体恤。” 君臣聊了一会回到大厅,此时抓周礼已经开始了。胖团子被放在桌上,客人们围在四周都弄小孩,好不热闹。皇帝进门,笑闹声戛然而止,一众人忙跪下见礼。 “这里不是宫中,大家随意便是。” 众人附和答应,但神色拘谨不如刚才自在。皇帝不在意,自得看向桌上的胖团子。藕节般的手一只抱着剑,一直抓着笔,咯咯咯笑的无比欢快。 “左笔右剑,长大以后必定是一位文武全才。陆大人后继有人。”皇帝笑着说。 其他人跟着附和。 陆明洲笑笑没说话。 抓周完毕。皇帝看出臣子不自在,先行离开。临到府门前皇帝顿住脚步,意味深长打量陆明洲。 “最近你下值挺早,宫中巡守也只见你的下属。” “拱卫司很多有能力的将士,微臣想多给他们机会,日后能为陛下所用。” “……” 什么给下属多些机会,明明就是陆明洲想早点回家陪夫人。可怜他这个皇帝天天忙,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皇帝眸光一闪,露出个笑容来。 “朕最信任还是你,日后宫中巡守陆大人就不要让给下属了。”同甘共苦才是君臣和谐的关键。一起熬夜加班是同甘共苦的第一步。 陆明洲:…… “就这样说定了。没有陆大人陪在身旁,朕总觉得没有安全感。” “……” 皇帝看他无语心情舒坦了。背着手,笑着离开。陆明洲无奈失笑,转身回府。他没有回前院大厅,而是转动脚尖前往后院。垂花门前与外面回来的江清波恰好撞上。 “人送走了?”陆明洲走到江清波身旁,一起往内院前行。 “走了。” 江清波刚才去送姚琪。宣王获罪后,从前犯下的罪行被曝光。姚琪夫家的冤案被平反。还有个孩子被宣王以为是自己的骨血安置在南山寺,之前姚琪逃跑前往南山时也是为了去看那个孩子。她叹口气,语气多了几分不舍。 “姚琪姐姐要带着孩子回江南,日后不知何时才能相见。” “京城人多嘴杂,她离开也好。” “我知道。只是有些担心,好在外祖母在江南能帮忙照看姚琪姐姐。”江清波看向陆明洲。“对了,你怎么回来了。” “今晚有花会,我带你去看看。”陆明洲说。 “今日抓周宴,外面还有很多客人。今晚怕是出不去。” “有父亲和大嫂在没有问题的。” “你家事精儿子怕是不会同意……” 陆子承晚上要是找不到她,怕不是要水淹武安侯府。江清波想到那哭吼的画面都觉得头皮发麻。 “那小子有爷爷带着玩,一时半会想不起你。” “这……会不会不好?” “父亲喜欢承哥儿,让他们一起折腾岂不是正好。现在家里清净,没有危险。” “……” 二房勾结宣王被流放西北,后来又被武安侯除族。如今的武安侯府非常安全。不用她担心。江清波只是担心坑武安侯不太好,虽然是亲孙子。 “京城最近开了一家新酒楼,菜做的很不错,席位难求。” “公爹既然喜欢承哥儿那就让他们祖孙多多相处,那就晚些去接人吧。” 陆明洲失笑,牵起江清波的手。 “走吧,现在去能多玩一会。” 江清波反握住男人的大手。 “走。” 作者有话说: 正文完结啦。【写的不好,承蒙仙女们不弃,么么哒有缘再见。】 番外可能有,也可能没有。写了会放到番外合集免费看。 暂时不打算写。我之前从十月份封到现在。被封第二天网线被老鼠咬了,补办的手机卡也不知道啥问题连不上网。差点被憋疯了,我要好好去浪一圈,吃火锅,吃烤鸭……然后看个几十本小说弥补下。 我要好好浪…… 【看小说加qq群6308091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