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炮灰被全修罗场表白》 分卷(1) 穿成炮灰被全修罗场表白 作者: 果度 文案: 池饮穿书了,穿成狗血修罗场np文里的炮灰攻。 系统给了任务:为贯彻和.谐理念,np是不可能np的,必须变1v1。 虽是个炮灰,池饮却长了副盛世美颜,可惜原身变态又残暴, 结局终会被主角攻亲手收拾不得好死。 而后他发现,他在现代的死对头陆微酩居然也穿过来了,还是原书正牌攻! 所以他要帮这货追媳妇,铲平修罗场?! 在完成任务的过程中,池饮万万没想到,全修罗场都崩了 暗黑孤傲的别国间谍,口蜜腹剑的魅力王爷,乖巧喊哥的大国太子,甚至天真烂漫的原主角受逐一向他表白。 池饮百思不得其解:他们是不是眼瞎了?不追万人迷主角受追着我干什么? 死对头陆微酩若有所思:因为你比他更迷人。 池饮:??? 后来,陆微酩在他耳边低笑: 你乖乖听话,配合我完成系统任务,我就帮你把那些人赶走。 池饮:系统还会发放这样的任务? cp:骚浪贱大魔王攻x嚣张妖孽万人迷受 坚定1v1不动摇 内容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甜文 穿书 搜索关键字:主角:池饮;陆微酩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我拿错万人迷剧本了? 立意:不屈于命运,为了目标,勇往直前 第1章 池饮半撑在桌上,竭力忍受身体深处传来的阵阵强烈感觉。 他转头看向旁边的铜镜,黄色的烛火下,他脸上化了艳丽的女妆,再搭配一身华美的桃花外袍,乍眼看去,像个妖孽的桃花精。 他自己都差点认不出自己。 只不过此时,美人脸上布满隐忍,冷汗从额角滑落,浸湿睫毛,晕红了眼尾。 显得更加诱人。 看着一副女装扮相的自己,加上身上这套显眼的桃花装,池饮确定,自己穿书了。 他穿进了刚刚熬夜看完的一本狗血无脑np文里。 这本书说的是好几位性格各异的大佬攻各施手段,将主角受哄得晕头转向,吃干抹净的故事。 作为一本消遣文,这书确实挺爽,够狗血够刺激够修罗,看得人热血沸腾。 而池饮穿成里面最惨的炮灰攻。 他的原身是个年纪轻轻的将军,性格阴晴不定且阴险下流,还是个变态的女装大佬。结局是被正牌攻亲手扔进男人堆里折磨三天三夜,完全没了人样,非常惨。 此时此刻,池饮处在一个重要关头就在池饮穿过来之前,原身刚刚得罪了一个配角攻,喝的酒里被下了足量情花散,俗称烈性春.药。 原剧情里,书中的主角受马上就会被带过来,在情花散的药力下,原身把主角受上了一整个晚上,直到第二天傍晚药力才完全消退。 原身把自己搞到肾虚,而那位可怜的主角受也奄奄一息没了半条命。 尽管是本狗血np文,主角受还是有自己的个性的,对于强迫自己的原身,主角受心里带着恨,从此开始他的隐忍生活。 之后,主角受遇到的每一个攻都会为了讨好他而刻意对付原身,原身哪里斗得过那么多大佬攻,很快就悲惨下场。 好在现在一切还来得及,池饮是绝对不可能跟着原剧情走的,嫌自己活得不够么? 他忍受着难耐的欲.火,准备离开这个地方。 此时,一个冷冰冰的系统音在他脑中响起: 【宿主您好,我是您的系统小助手,作为被选中的人,您肩负着构建和谐社会的重要责任,任务只有一个:改变主角攻受的命运,把np扭转成1v1。任务完成后您将获得在本世界的永久生存权。】 池饮被那杯春.药折磨得很不好受,于是毫不客气地说:【在一本没逻辑的狗血np文里构建和谐社会?我觉得你这是在找屁吃。】 系统:【】 它十分生硬地转移了话题:【穿过来之后,原身的名字会自动修改成您自己的名字,祝您成功。】 说完就下遁了。 池饮:呵呵。 事已至此,只能苟下去。 当不了吃瓜群众也没事,池饮心态很好,不就是帮正牌攻追老婆,打跑一众情敌吗,他看过的网络小说这么多,理论经验还是积累了不少的。 这么想着的时候,他已经快走到门边,突然,门哐当一声打开,一个人被粗暴地推进来,正正撞到池饮身上。 池饮正全身心对付着情花散的药力,被撞得连连后退,两个人一起摔到软塌上。 唔他被压得低呼一声,心里暗道不妙。 还是晚了一步,主角受被带过来了。 一个小厮模样的人扒在门边冲池饮挤眉弄眼:公子,人给您带过来了,放心解药吧,小的会把闲杂人等都叫走的,嘿嘿。 说完砰一声关上门,还哼着歌儿在外面落了锁。 艹! 池饮目瞪口呆。 原身以前究竟是多荒唐,身边下人才会做到这种程度?韩栩舟怎么说也是当今太尉之子啊! 怀里的人一头磕到了塌边木头,撞得头昏眼花,一时没起得来。 池饮手背青筋直跳,边拎人边开口道:起来! 一开口,他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哑得不行。 韩栩舟一愣,抬头看他,对上一双发红的眼睛和粗重的、带着不寻常意味的呼吸,立刻连滚带爬地从池饮身上下去,躲到最远处的窗边惊恐地看着这边。池将军,你,你不能这样!他快被这样的池饮吓哭了,他一直知道池饮喜欢他,池饮也从来没有隐瞒过这一点,鉴于这人以往的行事作风,他要是硬来,自己绝对反抗不了。 池饮也在看他,韩栩舟不愧是np文的主角受,长得那叫一个精致漂亮。因为受惊加耻辱,他满脸通红,大大的猫眼带着愤怒的水汽,偏偏周身气质极为干净,就算是生气,也吓不了任何人。 确实很容易引起某些变态的施,虐欲。 他深深吸进一口气,抬步往韩栩舟的方向走过去。 门外所有人都被遣散了,门锁他也没法开。 那就只剩一个办法。 池将军池饮!我们两家可是世交,你不能对我 池饮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将人甩到另一边的塌上。 啊!!韩栩舟尖叫起来,拼命挣扎,结果挣扎了好一会儿,挣扎了个寂寞,池饮并没有过来。 他还听到池饮呵了一声,不知道是在笑?还是在笑?? 韩栩舟胆战心惊地偷瞄一眼,发现池饮正好转过头来,对他说:过来。 他连连摇头,倔强地咬着唇,跟炸毛的小白兔一模一样。 窗外冷风拍在池饮脸上身上,反而让他没那么难受了,就抓紧时间说:不想走难道是想跟我留在这里? 啊?走?他肯放过我? 韩栩舟有点懵,但见池饮站在窗边的样子,似乎是真的,瞬间又惊又喜:不不不,我走我走,但是,门锁了 没让你走门,爬窗走,快点。 韩栩舟懂了,抹了把眼睛快步上前。 这里是四楼,他没有武功,窗外寒风呼呼地吹,看到底下那个黑黑的小池塘,不禁有些腿软。 但他生怕池饮反悔,就一边抖着身体一边爬上窗沿。 爬到一半就听见池饮说:等等,先别动,这个绑身上,你要是掉下去了,我还能拉一拉你。 韩栩舟惊愕回头,池饮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根拇指粗细的绳子,一头绑在桌腿,一头拿在手里递给他。 小白兔那双圆溜溜的眼睛眨了眨,直直看着他,似乎不敢相信。 池饮知道他在想什么,毕竟原身是不可能做这种事的,放他一马已经很稀奇了。 其实池饮当然是为了自己,韩栩舟是这本书的主角,他的任务对象之一,是一定要搞好关系的。 绑好了绳子后,韩栩舟小心翼翼地爬出窗外,好在外墙并不十分规整,有落脚的地方。 池饮顶着冷风,决定给自己再刷点好感值,对韩栩舟背影说:今晚让你被吓到了,抱歉,我那下人不懂事,回去一定整治他。 韩栩舟顿了顿,没回头,也没问那为什么要带他过来,只是轻轻点点头,算是接受了道歉。 还有,你回去以后,能帮我找一个人来吗? 等到韩栩舟安全离开,池饮刚松了一口气,体内那股欲.火适应了冷风,汹涌地升腾起来。 池饮盯着底下那个水塘,自己也爬上了窗边。 小说里都说,中了春.药的人都会进冷水里泡一泡,他决定亲自试一试,然后等韩栩舟找的人过来 就在这时,对面一栋楼的窗子突然被打开。 池饮本不想理会,现在没有什么事情比降火更重要,就只是随意扫了眼,深吸一口气准备原地跳水。 然而就是这一眼,让他双眼倏地瞪大,扒着窗沿缩回脚抬头看过去。 他怀疑自己是不是被火气烧坏了脑子,不然怎么会看到他在现代的死对头? 不对,吃了春.药就产生死对头的幻象是什么鬼?绝对不可能! 对面楼的男人背着光,有点看不太清脸,池饮的心跳得飞快,紧紧盯着。男人转头的时候,光线勾勒出他清晰又俊朗的侧面线条,无比熟悉。 艹了,还真是他?! 因为过于震惊,药力都被压下去一点,池饮胸膛上下起伏,看到那个男人往他这边瞟了一眼,然后一点都不在意地挪开了,好像根本不认识他一样。 怎么可能?光线问题?还是因为他化了女妆? 系统说过,穿过来的人,世界会自动把名字纠正成自己的名字。 于是池饮迎着冷风,冲那边喊道:陆老狗,我上个月借你的switch游戏机呢,什么时候还?再不还我找人炸了你的号! 对面的男人明显一愣,然后转过头来,看到池饮后,缓缓眯起了眼睛。 即使隔着有一段距离,又是夜里,但作为掐了多年的死对头,池饮绝对不可能认错。 靠,真的是你?陆微酩你 他话没说完,由于太过激动,没注意脚下一滑就摔出了窗子。 那个瞬间,池饮只剩下一个念头:这脸可丢大了,为什么偏偏在陆微酩面前?希望不要头朝下栽进去 然而下一刻,他被人揽住了腰身,撞进一个温暖的怀里。 池饮抬眼,陆微酩那张帅得让他都无言以对的脸近在眼前,那起伏那轮廓,深刻地想让他想将这张脸揍扁。 陆微酩的目光也落在池饮脸上,似乎细细端详了一下,勾着唇笑道:这模样还挺顺眼的,只不过太浓了,你适合淡妆。 这感觉十分熟悉,是他们吵架前的气氛没错了,池饮冷笑一声:滚,我什么妆都适合,抱什么抱,我跟你很熟 话没说完,他就惊悚地化身树袋熊,将陆微酩死死抱住。 这人居然是抱着他吊在空中啊!还只用了一条手臂,两人脚下空荡荡的。 你你你先找个地儿站好行不,掉下去之前能先给我通个气儿吗,你行不行啊一个人吊两个人!他仰起脸难以置信地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不是,你怎么飞过来的??难不成你还能继承原身的武功内力? 陆微酩定定看着他,答非所问:确实是你,好久不见了,池饮。 池饮:? 陆微酩的瞳孔漆黑如墨,深邃如海,似乎瞬间涌现了许多东西。 池饮没看懂,正想问,脸色忽然一变,脖颈和脸颊瞬间红透,反手就想推开陆微酩。 因为姿势关系,两个人贴得很近,呼吸相闻,他体内那股药力呈之前好几倍地爆发出来,让他又羞耻又难堪。 于是他也顾不得自己在空中了,死命挣扎起来:放开! 陆微酩自然感觉怀里的人体温霎时升高,眉头一皱,低声说:别动。 然后一低头,脸颊贴上池饮的侧脸。 池饮整个人都僵了。 他俩除了打架,还真没靠得这么近过,对池饮来说简直百感交集,同时极其懊恼,特么他中的是春.药,怎么可以对着死对头发,情?? 就在这时,有个声音悠悠传来:既然有佳人在此,就该好好相待,把人请上来一同畅饮呀,在那个地方吊着作甚? 是从陆微酩的那个窗户传来的。 陆微酩没有抬头去看,而是对池饮笑着说:原来是中了春.药,你这是干什么去了? 池饮几乎说不出话来,只能用眼神杀死他。 陆微酩观察着他的脸色,轻轻一笑,池饮感觉一股清凉的气流从后心传进身体,压住了体内热火,顿时好受了很多。 我可以帮你,只要你等一会儿好好配合我。陆微酩压低声音,眸中含笑道。 第2章 风月楼西侧,独栋小楼的一间包房里,池饮坐在陆微酩身边,头抵着他的肩膀,脸埋在他脖子旁。 虽然两人姿势亲密,其实池饮面无表情,动作僵硬地就像是被人摆放好的人偶。 他听到头顶传来一声低笑,然后自己的手和肩膀被细微地调了调。 池饮:还真当他是人偶了啊。 要是以前有人跟池饮说他们会有这种状态,他一定嗤笑一声表示绝对不可能。 席间除了他们,还有三四个陆微酩的朋友,分别坐在两侧,每个人身边都有一两个青楼女子伺候着,娇笑声不断。 丝竹声从屏风后传来,整个包房透着丝丝暧昧迷乱的气息。 陆微酩之前说的配合他,居然是让池饮配合演一下他中意的青楼女子。 池饮对陆微酩十分熟悉,陆微酩虽然面上不显,实际上对女生不,对全人类的触碰都无比排斥。这次要他帮忙,也许是因为他们还算熟悉。 毕竟架打了那么多场,身体接触能算少么? 池饮的情花散还没有完全化解,帮忙演一下倒是没问题,正好他这个女装扮相天衣无缝。 喂,这样可以了吧,你来继续帮我化解。 分卷(2) 大庭广众之下不好帮,先等等,我留在你体内的内力还能撑一会儿,要是不行了,陆微酩微微低头,长长的睫毛垂落,看进他眼睛里,你再叫我帮你。 最后那句话语调更沉,莫名生出一种奇异的感觉来。 池饮先是怔住,看清了陆微酩眼里的戏谑之后,他一挑眉:挑衅是吧,说谁不行呢? 陆微酩一扫他全身,哈哈一笑,举起喝酒跟人隔空一碰仰头喝下,动作潇洒,完全是个贵公子的范儿。 倒是学得挺像模像样的,不过,这人本来就挺会装。池饮瞥了他一眼。 正在池饮琢磨陆微酩穿成了什么人的时候,听到有人说话。 我说翡瑄公子,我发现你有了美人之后完全忘了我们这些兄弟啊,跟美人聊得如此开心,怎么不跟我们介绍介绍?跟方才喊陆微酩的声音是同一个。 等等,翡瑄公子池饮双眸倏地睁大,翡瑄公子不是书中正牌攻江湖游历时一直用的称呼吗? 所以说,陆微酩就是三大国中国力最强盛的虞国太子,本书的主角攻,最大赢家,还是他的任务对象? 他居然要帮自己的死对头追老婆、赶情敌?? 瞬间就想把系统那个小傻逼提溜出来,狠狠揍一顿,问问它究竟是不是故意的。 陆微酩没有察觉到池饮内心的惊涛骇浪,笑着说:他比较害羞,不过要是李兄想认识,想必他是不会介意的。 说着,他啪的一下收起扇子,侧过头,用扇骨抵住池饮下巴将他的脸转出来一点。 众人立马看过来,只见美人乌黑的发丝下,露出的小半张脸皮肤白皙,下巴极为精致,樱色的唇微微张着,雪白贝齿若隐若现。 让人忍不住想象从这张唇中吐出的芬芳气息。 虽只露出一点端倪,却让人十分惊艳,这一看就是位绝色美人啊! 只可惜美人确实害羞,小手锤了陆微酩胸膛一下,抓住他的衣领把头转了回去,于是所有人都笑了。 在外人看来,池饮确实是在害羞,只有陆微酩听到他在自己耳边恶狠狠地骂了一句:别给我得寸进尺! 陆微酩冲众人一笑:见笑了。 大家见状,纷纷表示不必介怀,美人挺有性格,然后开始胡喝海聊。 一刻钟后,池饮体内的情花散又开始蠢蠢欲动,有点坐不住了。 他暗骂一声。 又过了一会儿,情花散的热力开始往四肢百骸游散的时候,池饮刚想戳一戳陆微酩,便听到有人说:来来来,翡瑄公子,你可一定要尝尝我收藏的好酒,评判一二,看看是我的酒好,还是老钱的好。 说罢,有小厮上前,在每一桌都倒上一小杯酒,所有人又把目光放到了陆微酩他们这边。 池饮只能收回手。 此酒极柔,柔且绵长,醇中带烈,最好的方法就是让美人喂酒,这酒啊,加上美人口中的芳香,会更加醉人哦! 池饮还没反应过来,大家就炸开了。 老李,你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想干嘛呢? 李兄这是想方设法地让公子满意吧,有美人喂酒,公子怎么舍得说酒不好? 就是就是,太耍赖了。 哈哈哈这可不能赖我,这酒还真是这样喝的,公子一试便知。老李十分自信地说。 池饮听着他们的话,瞬间坐直身体,一脸懵逼,搞啥呢?这是要他给陆微酩嘴对嘴喂酒? 一想到那场面,池饮浑身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别说他,陆微酩那货肯定也不愿意。 在现场的起哄声中,池饮看见那狗男人托着下巴,笑吟吟地瞅着他。 麻蛋,低估这货的不要脸程度了。 池饮用眼神示意:你确定让我来喂你?恶不恶心。 那男人冲他勾起嘴角,脸上清清楚楚地写着:来啊,你敢喂,我就帮你搞定情花散。 池饮眼睛轻轻一眯,既然如此,谁怕谁呢? 就不信陆微酩真的能忍! 于是他冷笑一声,干脆利落地一手端起酒杯,一手将陆微酩推倒在软垫上,含了一口酒俯身上前。 众人先是一愣,顿时咋呼起来。 池饮没管那些声音,眼神嚣张地看着陆微酩,慢慢低头。 发丝从脸颊两边垂落,挡住了所有人的视线,营造出一方小小的独立的空间。 陆微酩开始的时候有点小小的吃惊,但很快就平静下来,目光在池饮红润的唇上略过,眸色微微一深,淡笑着看着池饮。 两个人的距离在缓缓拉近,一掌半掌到鼻尖几乎要碰到一起。 池饮落不下去了,已经到极限,再下去真亲了!! 他们互相就这么看着,气氛愈发诡异。 池饮: 就在他快要撑不住的时候,陆微酩突然出手,卡住他的腰将他一翻。 一阵天地反转,下一刻,池饮已经和陆微酩位置对调。 陆微酩朝他低下头,毫不犹豫地越来越近,近到池饮瞳孔放大,嘴里含着的酒液咕嘟一下吞了。 而陆微酩脸一偏,贴着他的脸埋下去,池饮被他的头发盖了满脸。 属于陆微酩的气息混合着浓郁酒香充满了他的嗅觉,让他一时有点恍惚,没反应过来。 很快,他感觉一直捏着的酒杯滑出手指,紧接着脸颊一凉,有什么东西擦过,抬眼一看,原来是陆微酩叼着那只酒杯抬起了头。 池饮:??什么情况。 上方的男人眼睛盯着他,咬着杯沿轻轻仰头,然后喉结一滚,杯子里剩余的一点酒被他咽了下去。 嗯,酒确实不错。陆微酩悠然回味道。 池饮: 他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我发现你现在不只是贱,还变骚了。 你倒是没怎么变,依旧能让我这么高兴。陆微酩笑眯眯道,还一边握住了他的手腕。 干什么,还想玩? 是啊,我们继续。陆微酩没有放手,一股内力从他们相贴的皮肤传到池饮身体里,顺着经脉血管,将再次作乱的情花散分解化开。 池饮瞬间不动了,他轻嗤一声,推了推陆微酩想起来,但陆微酩没动:就这样,他们看不到,方便。 确实是方便,只不过他们这姿势太诡异了,池饮极为不爽。 陆微酩没有坚持,往旁边挪了挪错开一点,变成单手撑着头躺在池饮身边。 由于这里的每个席位都比较独立比较隐私,他们这样躺在席位后面,外面的人只要没有刻意探头来看,还是不容易被发现的。 在其他人眼里,他们肯定是干柴烈火趁机亲到一起滚到一起去了,识趣地没来打扰。 于是,两个人就这么拉着手,默默解春.药。 池饮睁着眼睛瞪着天花板,觉得这特么真是太魔幻了 干躺着太尴尬,池饮就跟陆微酩交换信息。陆微酩没有隐瞒,他确实是虞国太子,只不过跟池饮不一样的是,他穿过来的时候,原身才十二岁,而且来之前没有看过这本书,有个自称系统小帮手的声音在指挥他做一些事情。 池饮明白了,陆微酩的系统是在要求他按照书中原身的设定跑剧情,相当于系统任务。难怪他身上有武功有内力,是跟着练过来的。 他没告诉陆微酩这是本狗血np文,也没说自己的系统任务,因为在翡瑄公子的名称被叫破的时候,池饮的系统就告诉他,最好不要告知。 池饮细想,的确是不告诉他的好。 你呢,你是什么人?在两国边境干什么?陆微酩问。 池饮调整了一下姿势,道:我的原身是燕国的将军,本来在这里剿匪。不久前接到圣旨,要把正好在附近隐居的医圣之徒请回京,燕国皇帝生了个罕见的病,太医治不好。 哦,那你怎么会在青楼,还中了□□?这个是情花散吧,不会是那位医圣之徒,郁离,给你下的吧,我要是没猜错,你原身之前意图冒犯郁离吧。 池饮:你知道的还挺多。 不过也不奇怪,陆微酩周游列国,是认识郁离的,也知道郁离和池饮原身的性格。 他是个很聪明的人,这么一联想,很快就会拼凑出大概事实。 两人继续来回试探,不过不约而同地没有透露更多目的。 池饮自然知道陆微酩来这个边境小镇的目的,其中一个就是为了一份前朝藏宝图。 这份藏宝图是全书剧情线的重要道具。 池饮内心得意,这东西可不能让给你。 原书里,这份藏宝图本是池饮原身过来剿匪的秘密目的,不过这次的边境之行,原身并没有找到这份藏宝图,也没其他人找到。 直到几个月后,这份藏宝图的消息被作为主角的小白兔受意外得到,也因此,他更加成为各位大佬攻不肯放弃的争夺对象。 池饮有知道全书剧情的金手指,不仅知道藏宝图所在之处,他还知道这份藏宝图只是其中四分之一,其他三份在三位大佬攻的手里。 他打算回京之前就把藏宝图拿到手,不能让小白兔日后有拿到这个的机会,减少与几位配角攻接触的机会,降低np的可能性,那他就离完成任务更进一步! 好了,你体内的情花散已经解得差不多了。池饮被陆微酩的声音拉了回来。 嗯?哦谢谢。池饮条件反射地说。 倒也不必客气。 池饮抬头,发现陆微酩已经坐了起来,正低头看着他说:想什么想那么入神? 没什么,你把你的这些狐朋狗友都遣散了吧,我要回去了。 陆微酩一挑眉:我为何要听你的,你现在可打不过我。 他说的是事实,池饮确实打不过他。 不过 池饮冷笑一声:你忘了,你现在只是个江湖中人,不是虞国太子,我要是亮出我的将军身份,你觉得该怎么收场? 陆微酩罕见地被噎了一下,确实,按照池饮的人设,他是一点都不介意自己女装示人的,若是摊开了,陆微酩反而不好解释自己为什么会跟燕国将军这么熟悉,而且后续行动太过麻烦。 他想了想,而后轻笑一声,反而勾了勾池饮的下巴:不错,你还是这么容易就让我高兴。 滚,别以为我真对付不了你了。池饮拍开他的手。 但陆微酩还是按照池饮的吩咐,结束了这个聚会,等众人离开后,池饮得意地冲陆微酩一笑,拍拍袖子上的灰尘,准备大摇大摆离开。 刚走到门口,就听陆微酩在他身后说:对了,差点忘了告诉你,你体内的情花散是郁离下的,无法彻底清除,所以今夜你得自己动手,把最后的药力排出来。这个,应该不需要我帮忙了吧? 卧槽?? 池饮一个踉跄差点摔倒,陆微酩漂亮掰回一城。 当晚,池饮躺在床上,脸颊绯红,把陆微酩里里外外骂了个遍。 第3章 等池饮睡醒,已经是第二日傍晚。 他昨天一回来就让人给他卸了妆,也没心思吃东西,因此直到现在,已经几乎一整天没填肚子,饿得没了知觉。 好在常年跟在他身边的小亮子十分机灵,早就备好了一桌饭菜等着他。 公子,饿了吧,这都是知府大人特地搜罗过来的特色美食,您尝尝?小亮子忙上忙下给他布菜。 池饮瞥了他一眼,认出是昨天晚上十分自觉地关门落锁的那个。 昨晚走后,你玩得挺开心啊,人影都不见了?不用伺候本公子了是不是? 因为刚醒,他声音还有点哑,卸了妆的脸干干净净,五官轮廓显露出最真实的样子。这么面无表情说话的时候,慵懒中带着隐隐的威严。 小亮子感觉今日的公子有点不同,但仗着往日的宠爱,他没想那么多:哎呀公子,您看您念叨韩公子念叨了这么久,终于借着那个郁神医的机会把人搞到手了,小的帮您锁门是不让韩公子跑出来,怕耽误了您的好事儿呀。 他越说越起劲:那个郁神医肯定想不到,他没阴到您,反而帮了您呢。 这时候,有人通报说韩栩舟来了,小亮子立刻道:公子厉害,这是把韩公子彻底收服了吧,不愧是公子。 池饮只淡淡看了他一眼,说:请他进来。 韩栩舟进来后,看到池饮脸上未施粉黛,只简单绾了个发髻,心中诧异,平日里池饮就算不穿女装也爱化点妆,很少以这个面目示人。 但一转眼,他就看到了小亮子。 昨天夜里小亮子闯进他和朋友的包房,把他强行拖到池饮房间的一幕幕涌上眼前,让他脸色白了白。 池饮心中明了,先让韩栩舟坐下,接着对小亮子说:既然你这么喜欢做主,不如本将军以后的将军府,也让你全权接管了吧。 即使再心大的人,这下也品出不对劲来,何况小亮子并不是。一抬头对上池饮冰冷的目光,他浑身一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将军,将军小人错了,小人不该擅作主张,求将军赎罪 他当着韩栩舟的面,砰砰砰地不断叩头,他很清楚池饮的性格,要是再晚一步认错,即使是他,也小命不保。 池饮起先被他这叩头法吓了一跳,但很快明白了原因,将筷子扔到他身上说:下去领五十军棍,回京之前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是是是,小人立刻就去。小亮子跪着离开了大厅。 韩栩舟微愣,想起昨晚池饮说过会整治小亮子,但没想到他会做到这个份儿上,小亮子可是跟了池饮很久的人,养得也好,五十军棍下来,有他一顿受的。 是因为对他有愧吗? 韩公子今日过来找我,有何要事呢?吃了没,没吃就一起吧。池饮温和地说。 韩栩舟瞅着他的脸色,觉得池饮果然是池饮,变脸跟翻书一样,这一点倒是没变。 我,我吃过了,池公子吃吧,我来找你其实是因为,昨晚你叫我帮你找个人过来,我去找了,但是,他不肯不知道有没有耽误你的事情?韩栩舟依然有点怕他,小心翼翼地说。 池饮面上微笑着说:没有,不是什么着急的事,韩公子不用放在心上。 分卷(3) 韩栩舟松了口气:那就好,那,我就先回去了? 请便。 韩栩舟不敢多待,告辞后就走了。 池饮看着他的背影,悠悠叹了口气,昨晚能遇上陆微酩还是挺走运的。他让韩栩舟叫来的人哪里是什么无关紧要的人,他本来想着,要是冰水没法降火,就找一个武功高强的人帮他化解,他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此人,谁知道人家不肯来。 敢忤逆他池饮池大将军的人,这个世上除了那些位高权重的,还真不多,这算是一个。 吃完了饭,池饮对新来的奴才说:你去军中,把谈教头给我叫过来,若是不来,军法处置。 他大概能猜到谈稚昨晚为什么不肯来,肯定是因为地点是青楼。 此人之所以胆子这么大,里面还真有渊源。 谈稚是原书里被原身母亲救过的一个小孩儿,于是下决定报答恩人,习得了一身高超武艺。 可惜原身母亲很早去世,谈稚就打算在池饮麾下当差,辅佐他,把恩报在池饮身上。 然而参军之后才发现,原身居然这个德行,这让嫉恶如仇的谈稚极为看不惯,认为他不配做将军夫人的孩子。 加之后来原身的某些过分行为,彻底把谈稚给气走,跟了正牌攻,也就是陆微酩。 一个绝顶高手就这么被原身错过。 池饮当然不能放过谈稚,毕竟以原身这个设定来看,他的处境还是挺危险的,他没有武功,一不小心小命就没了。 这一次,谈稚很快就到了,从进门他就没正眼看过池饮,拜见过后就一直低着头。 池饮坐在上位,慢条斯理地用软布擦手,吩咐道:把头抬起来。 谈稚顿了顿,还是听令抬头,只不过眼睛依旧盯着前方的地面。 池饮也就大大方方地打量他。 谈稚其实长得不错,剑眉星目,很有男人气概,只不过他面相太凶太冷,左额角处还有一道三指长的深色伤疤,狰狞地砍过眉峰,因此给人感觉很不好接近。 你可知道,本公子为何要叫你过来。 谈稚冷淡道:许是要罚属下。 哦?为何? 谈稚答:韩公子昨夜来找属下,要属下去找公子,属下以为,是假的,就没去。 这明显是借口,假得不行。事实是谈稚早就看不惯池饮的所作所为,听说池饮在青楼,他就断然拒绝了。 这人做事从不顾后果,也不怕得罪人,反正他一身武功,谁都拦不住他走。 池饮却笑出声来:既然你知道,那好,本公子就要罚你了。 谈稚一脸无所畏惧。 我正好缺一个贴身护卫,你就到我身边来,保卫本公子的安全。 谈稚罕见地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没被降职,没被问罪,反而升了? 你说什么?他头一次抬头看向池饮。 怎么,你有异议?别以为当本公子的贴身护卫是件好差事。日后,若本公子有一丝损伤,池饮眸光一沉,一字一顿地说,唯你是问。 谈稚皱起眉,过了好一会儿后说:属下只是个小小的教头,公子身份尊贵,属下当不起 他的话被池饮抬手止住,谈稚住了口,然后就见那位池小将军从主位上下来,走到他身前仰起头看着他说: 你就是那个我母亲当年在蛮人手里救下的小孩吧,我给你机会报恩。 谈稚瞳孔一缩:你,你知道? 他一直以为池饮不知道这件事,如今池饮突然提起老将军夫人,谈稚的心霎时就软了软。 面前的,是夫人唯一的后代,他得报恩。 池饮没有正面回答,更加仔细地打量他:嗯,你这长相还可以,当我的贴身护卫,不丢脸,虽然这个疤有点吓人,不过也没关系。 谈稚: 他确实长得不错,可是有谁选贴身护卫是看脸的?? 旁边一直候着的奴才头几乎要埋到胸前,不断祈祷这位以冷硬不懂变通出名的谈教头,不要再顶撞池饮。 不然池饮发起怒来,恐怕会牵连到其他人。 然而,谈稚没有再说什么出格的话,他定定看了池饮一会儿。 灯光下,池饮面容精致,手里捧个茶杯,手指闲闲地摩挲着杯沿,露出半截手臂。 手腕处,骨节微微突出,皮肤细腻光滑,看不到一点习武的痕迹。 这个样子,实在不像一位将军,反而像个刚离家的小公子。 他低下头道:是,公子。 池饮满意地点点头。 他知道,谈稚这不是妥协,而是想着在他身边能更好地报恩,只要恩一报完,他就会立刻离开。 不过这对池饮来说已经很好,拉了个高手当护卫,安全感飙升啊。 你现在就搬过来,明日跟我到知府大牢,本公子要提土匪头子。 土匪头子身上有这四分之一藏宝图的消息,他要把这份图拿到手。 第二日,池饮带着谈稚等人出发赶往永栗镇的大牢,大牢里关押着此次抓到的所有土匪,包括土匪头子。 大牢前,池饮刚掀开帘子要下马车,就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池小将军,别来无恙啊? 池饮差点从马车上摔下来,被谈稚及时扶住。 陆微酩??他怎么来了? 池饮一见他就想起昨晚的事情,细细地磨了磨牙。 陆微酩换了一身潇洒的公子长衫,手摇折扇长身玉立,正笑眯眯地看着他。 池饮整理了一下衣摆,走上前假笑道:都没别多久,怎么会有恙呢。 那真是太好了。 你来这里做什么?这可是衙门大牢。 我啊,陆微酩一收扇面,认真地说,我是来求将军收留的。 什么?这人在说什么? 陆微酩:在下是个在江湖上做点小生意谋生的闲人,前段时间一批货物经过此地,被土匪劫了,损失好大一笔银子,若是要不回来,我可就要上街乞讨了,将军求开恩,给张床睡就好。 池饮: 敢在大街上拦着他池求收留的人,古往今来只此一个。 池饮面无表情地说:是么,我看你在风月楼吃得好睡得好,有友人作伴,还有美酒美人。 那都是表象,我其实是在跟他们借银子,他们非要我去陪他们喝酒,我毫无办法,实际上是十分落魄的。 哦,那你落魄得真是不同凡响。 陆微酩谦虚道:将军过奖了。 池饮:谁特么夸你了? 第4章 池饮知道陆微酩为何而来,跟他一样,为了藏宝图,池饮不可能带着他,这人跟人精儿似的。 他走到陆微酩面前,低声说:你干什么呢,看热闹就到边上去,本将军没空跟你闲聊。 小将军,那土匪头子劫了我的身家,能让我进去揍一顿么? 果然。 池饮冲他一笑:不能。 然后转头吩咐手下:看好大牢,没有本将军的允许,谁也不能进来。 是。 立刻有人上前拦住了陆微酩。 陆微酩也不恼,张开扇子一边摇一边看着他。 永栗镇的知府早就候在一边等着,硬着头皮道:将军,那个土匪头子硬气得很,最后一处窝藏财物的地方他死都不肯说,昨日审问的时候,他还反抗,伤了我们好几个人,要不,您就不进去了?而且,牢里脏,怕污了您的衣服。 无碍,池饮摆了摆手,傲然道,本将军五年前带兵打仗的时候什么没见识过,还会怕区区一个地方土匪? 话音刚落,不远处就传来咳嗽声,众人一看,原来是之前那个胆大不要命的江湖公子被自己口水呛到,正扶着身边一个士兵咳得腰都直不起来。 咳咳咳,抱歉啊将军,听到您当年的丰功伟绩,在下十分敬佩,一时不查咳咳请将军恕罪。 池饮原本一点也不觉得不好意思,然而对着陆微酩,这牛皮吹不吹都一样,就温和地笑道:区区小功绩,不足挂齿。 结果那狗男人咳得更欢了。 池饮翻了个白眼,立刻带人下牢里,眼不见为净。 知府带着人往里走,边走边偷偷瞄池饮。 池饮身份显贵,衣着精致保暖,虽是寒冬天,人人都穿了很多层,但他看起来并不臃肿。 虽然是走在这又脏又臭的牢狱中,他脸上却一丝厌恶都没有,眼神平静,偶尔扫视一眼周围。 高领上的一圈细小绒毛圈着他的脖子抵在他下巴上,把他反而把他衬得像个大家族的贵公子,不像传闻中那个行事狠辣出格的池将军。 知府暗暗思索着。 土匪头子被关在最里面,背对众人躺着,听到声音也不回头看一眼。 知府喝道:张兴!将军来了,还不起来拜见! 那叫张兴的抠了抠耳朵:什么将军,个娘娘腔小白脸,老子不跟不男不女的东西说话,有本事就杀了我。 这话一出,跟进来的人全都吓得屏住了呼吸,这人是真的想死吧! 池饮却没有生气,他抖了抖袖子,悠闲地环抱手臂,十分和蔼地说:嘴巴挺臭,来人,拿水和刷子来,把他身上的衣服全部给我扒了,刷洗干净了再提人出牢。 这大冬天的,扒衣服冲冷水?还要用刷子刷身体? 不愧是池将军,这种办法跟拿鞭子抽不同,但却是另一种折磨。 知府瞅着他的脸色,见他确实没发怒,立刻着人去办。 原本当池饮是空气的土匪头子先是冷笑一声,然而没多久突然想到什么,一蹦而起:你想干什么! 池饮站在黑乎乎的牢门前,笑得高深莫测:给你沐浴啊,怎么,你不怕死,却怕这个? 土匪头子眼神闪烁,却死死地闭上了嘴。 两刻钟后,一行人从大牢出来,后面拷着个奄奄一息,浑身湿透的人。 陆微酩的目光在这人身上转了一圈,落到池饮身上。 池饮跟他视线相碰,眸光微闪。 上了马车之后,他掀开帘子说:你想跟着是吧。 陆微酩倒是十分自在的样子:是啊,将军。 那就跟着,不过不能离开我视线范围,你们几个,给我盯紧他,若有异动,池饮轻哼一声,冷笑道,就摸一把他的脸。 旁边的谈稚: 站在附近正好听到的士兵们: 几个士兵虽不懂池饮什么意思,但还是服从命令,紧紧围住了陆微酩。 陆微酩看着几乎贴到身上的几个人,忙抬高手说:将军请等等。 不等,吩咐下去,立刻出发。 陆微酩:我只是想说,那个藏宝 闭嘴,上车。 ko。 陆微酩笑了。 一行人从大牢前再次出发,压着土匪头子出城,往被捣的山寨而去。 马车上,池饮抱着手臂盯着他:你刚刚说什么? 陆微酩反客为主地在车厢里翻出茶水和点心,一一摆好:不出所料,你也是知道藏宝图的事情的。 你又是怎么知道的?池饮记得,原文里的正牌攻并没有查到土匪头子身上来,而是把重点放在山寨的各个藏宝物的小窝里。 但现在,陆微酩找上来了。 你可别把我当成书里的人,我跟他是两个人,虽然在系统的要求下,我必须做某些事情,但我能做的并不只那些。 他只稍微一提,池饮就懂了,陆微酩虽然没有知道全文剧情的金手指,但是他有他的金手指时间。 充足的时间让他练成了高强武功,也给他机会培养了预定之外的、属于他自己的势力。 他比原文里的正牌攻能做到的更多。 所以,他会成为了变数。 那你现在来找藏宝图是为什么?池饮问。 我说了你就信?陆微酩反问。 你先说我听听。 陆微酩大义凛然地说:为了世界和平。 池饮磨了磨牙:果然,不管在哪里看到你,不管你变成了谁,我对你的感觉依旧没变手痒痒得不行。 陆微酩咬了口点心,舌尖一伸将沾在唇上的小粉末卷进口中,在池饮身上上上下下看了好几眼,勾起一个欠揍又迷人的笑:我也是呢。 马车摇摇晃晃了两个时辰后终于到了,池饮跳下马车。 知府快步上前,看到陆微酩跟着下来,不由一惊,能坐池将军马车的人,那不是? 池将军,我们到了,您看要怎么让张兴带我们找到最后那个窝藏地点呢? 这里地形复杂,就连永栗镇的人进山了都不一定走得出来,也就只有占山为王的这些土匪最熟悉。 池饮不语,走到关押张兴的铁笼前,让人把他压出来。 张兴喘着粗气,冷笑一声:我知道你要什么,你就算亲手掐死我,我都不会带你去的,死了这条心吧。 池饮:不需要,本将军审犯人,从来不脏自己的手,来人,把他拉进去,让他体会一下他们自己的刑罚。谈稚,你亲自负责。 谈稚应声,带上一小队士兵就压着张兴进了山寨刑具房。 知府在大厅张罗好了桌子椅子还有吃食,池饮本来还想着要怎么将陆微酩扣在身边,不让他乱跑,结果陆微酩安安分分地跟着他上座,喝茶。 这人居然没去查藏宝图? 直到池饮看到知府亲手给陆微酩看茶,他才察觉到什么。 分卷(4) 你给他倒什么茶?还有,谁让你坐过来的? 也是因为陆微酩的动作过于自然,现场居然没有人阻止他靠近,连池饮自己都没发现不对。 永栗知府动作一顿,疑惑道:将军,他从您的马车下来,我就以为 以为什么以为,你,给我站起来,知道自己什么身份吗?别忘了我在风月楼说过的话。 陆微酩从下马车到这会儿,倒是没有作妖过,此时也顺从地站起来退到一边,还冲永栗知府露出个歉意的微笑。 他本就长得好,当眉眼温和下来,薄唇轻抿的时候,十分能唬住人,上到九十岁老婆婆,下到六岁小孩童,没人会不为他这个样子心生好感。 包括知府大人。 知府看了他好几眼,心里咂摸了几下风月楼,觉得自己似乎明白了什么。 接下来的时间里,知府带着官兵继续搜罗记录没完全带走的赃物,池饮和陆微酩就在大厅等。 又两个时辰后,一位参将进门,对池饮拱手道:将军,谈教头命属下前来传话,张兴确实没有隐瞒的窝藏地点,可以回城了。 嗯,他人呢。 谈教头一个时辰前带人去几个有疑点的山头搜查,看时间,应该差不多时候回来了。 池饮不明显地勾了勾嘴角,站起身命令道:好,那便回城吧。 刚进门的知府:??? 他疾步上前:回去了?将军,不审了也不查了吗? 你没听到他说么,我的人都审过了,基本不会有问题,回去吧。 知府一脸茫然,不是,这也太突然了吧,他之前见池饮那笃定的态度,还以为他手里有线索,只是张兴嘴硬不肯说。 可是这只来了一趟土匪窝,审了一下,就甚至准备回去了?不查了? 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看着众人纷纷跟着池饮离开大厅,他正要再问问,他的师爷就拉了拉他,小声说:大人,别问了,这位池将军办事就是这样,没人琢磨得透。我刚得到消息,他还敢把皇帝亲自下旨,要请回京的郁神医带到青楼,把人气得拂袖离去,都不知道还能否顺利带人回京呢。 什么?真有此事? 千真万确,还有住在府里的韩公子,就是长得特别招人喜欢的那位小公子,是当朝太尉之子!本来人家是探亲结束准备上京的,半路硬是被池将军掳了过来非要一同回去,我听说啊,池将军也喜欢这位韩公子呢。 这个也字,就非常灵魂了。 知府皱着眉思考着什么,师爷在他面前摇了摇手:大人?您还是少点招惹他,我们能安安稳稳把他送走就很好了。 知府回神,骂道:行了行了,本官还不懂轻重吗?眼见为实,今日接触下来,我觉得这位池将军还可以,没有传闻中那么可怕。 说完就跟了上去。 刘师爷跟在后面叹气,心想,那是因为前几日都是我来接待他,你没看到他的另一面啊! 此时已近傍晚,但天色还亮。 山里更冷些,池饮裹紧了衣服,缓步走出来。 山脚下一片空地中,池饮带来的士兵和知府的官兵都在收拾整理东西,准备把剩下的赃物都带回去。 侧前方传来一阵愤怒的吼叫:放开我!你们这些狗官,同流合污,滥用私刑!你们迟早会被自己反噬,你们迟早不得好死! 池饮看过去,这张兴,中气倒是十足。 他四下扫了眼,终于在人群最后方看到了谈稚。 谈稚远远地冲他一点头。 池饮彻底放下心来,藏宝图拿到手了。 正好此时,一直跟在他身边的陆微酩说:你不是要查藏宝图?找到了吗? 池饮暗笑,其实他自己都没想到会这么顺利,主要是吧,陆微酩压根没给他带来什么压力。 他原本计划不是这样,只是在见到陆微酩后临时改的,他不知道藏宝图的所在之地,但他知道,这一份藏宝图所在地的信息就纹在张兴的背上。 所以他让人把张兴身上的泥污冲刷干净,果然在他背上和上臂上显露出大片纹身。 这片纹身纹得很莫名,一眼看去只有眼花缭乱,什么都看不出来,但池饮知道信息是怎么藏的。因此他后来找机会告诉了谈稚,安排他去找。 不仅是他,所有土匪身上都有乱七八糟的类似纹身,因此没人有反应。 他收回目光,没回头,对跟在身边的陆微酩说:找到没找到都没你份,你先上车吧。 说完,一个人晃晃悠悠地朝张兴走去。 陆微酩看着他上扬的嘴角,目光略过谈稚的方向,若有所思。 张兴身上满是鞭痕,形容狼狈,见池饮过来,反而闭了嘴,只狠狠瞪着他。 实际上他很紧张,不知道池饮究竟搞什么鬼,总觉得他之前的行为十分可疑,总不可能他知道吧,可是这怎么可能? 池饮双手背在身后,心情很好地说:觉得委屈?倒也不必,你一点儿也不委屈,先不说别的,就是你当土匪之后杀了那么多人,你就死多少遍都合适。 之前坐在山寨里等的时候,知府就把很多百姓的请愿书呈了上来,看到那么多泣血哭诉,池饮面上不显,内心震动。 这让他更加清楚地认识到,这里对他来说已经不只是一本书,而是一个真实的世界,在狗血剧情背后,还有很多东西。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池饮凑近他的脸,低声说,你究竟为了谁,要这么死守着这个秘密?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倒是忠诚。 他恶劣地说:可惜可惜,你注定功亏一篑,如何,爽吗。 张兴双眼蓦然睁大,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好像听到了什么绝对不可能的话。 原书里对这一段只是略写,池饮自己猜测,张兴很可能是前朝某位与藏宝图有关的人的后代,不然不会这么豁出性命死守秘密。 看着他瞬间涨红的眼珠和破出脸皮的愤怒,池饮感觉十分痛快,冲这个杀人犯露出一个嚣张跋扈的笑,一甩袖子转身就走。 背影透着深藏不露的潇洒。 谁料刚走出四五步,他还在细品这种爽感,就听到身后传来两声惨叫。 池饮惊讶回头,身体还没完全转过去,就觉眼前一花,后背一凉,同时整个人被大力扯了出去,额头在对方坚硬的胸膛上狠狠磕了一下。 惊呼声从四面八方响起:保护将军! 保护将军!抓住他!!快! 池饮甚至听到了知府那破了音的叫声:啊啊将军! 第5章 事情发生得非常突然,那之前,知府刚好走过来,边跟刘师爷说话边看向池饮。 池饮披了件淡青色的薄披风,乌发披在肩头,把脸衬得很小,正微微靠近张兴说着什么。 说完后,池饮转身,从知府那个角度,正好能看到张兴的变得极其可怕,那眼神,就想要把池饮整个吞掉一样。 一种极度危险的感觉从脚底升上来,而下一刻,张兴就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突然暴起将左右两边控制着他的人挣脱开,然后往池饮扑过去。 那个瞬间,知府居然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看到张兴手里的武器闪过的一道黑光。 周围很快响起各种惊怒声,还有惊慌地叫着将军的声音。 知府回神,眼睛转到一边,发现池饮已经被坐过将军马车的男人抱在怀里。 而池饮的左肩的衣服被划破一道大口子,鲜红刺目的血不断涌出来,浸透了他半边身体,脸颊边上染了点血,把他的脸色衬托的更加惨白。 简直触目惊心。 这个时候,他才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 池饮其实全程有点懵,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人抱着,刚想说话,后背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疼得他好像整个人被劈成了两半,冷汗立刻冒了出来,身体也逐渐变得没有知觉。 四周一片嗡嗡声中,他只听清了一个声音:先忍忍,我身上带了上等伤药,先给你止血,不会有事的,放心。 力气流失得很快,他疼得说不出话来,从来没有这么疼过。他以前跟陆微酩打架受的伤,跟现在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扣进泥土里的手逐渐冰凉,他觉得自己身体里的血要流干了。 他听到有人喊:刀刃上有毒! 快快快,把将军抬进去!小心点! 池饮吐槽的力气都没有了,才来几天就遇到性命之忧,这是什么倒霉运气? 最后,他支撑不住,还是晕了过去。 晕过去前,他感觉有人极为小心翼翼地将他抱了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池饮低低呻吟了一声,在一阵细密难忍的疼痛中醒来。 醒了?感觉怎么样? 是陆微酩的声音。 池饮趴在厚厚的被子上,额头布满冷汗,衣服虚虚地盖在身上。 他闻到了浓重的药草味。 我这是,被人砍了么他有气无力地说。 是啊,要不是我,你还要被人补刀呢。 池饮:我都这样了,你还落井下石,趁我现在是伤患好欺负是吧。 陆微酩端过来一碗水递到他唇边:你的伤都是我给处理的,要是真想欺负你,还用等到现在? 窗外天色黑沉沉的,已是深夜,山里的虫鸣声传来,盖住了细微的呼吸声,显得夜更加寂静。 池饮盯着那碗水看了一会儿:我的伤口是你处理的?可以啊,都能当医生了。 这是习武之人的基本功,我从十二岁开始,就自己给自己上药了,经验很丰富。这个毒不是什么致命的毒,只是让伤口没那么容易好。就这么喝吧,别动了,万一牵扯到伤口。 陆微酩声音很轻,怕惊着什么似的,融进了夜色里,端着的碗轻轻碰了碰池饮干裂的唇。 池饮抬眸扫了他一眼,烛火下,陆微酩侧脸沉静,有种跟以往不一样的感觉,看着倒是顺眼了不少。 还给他喂水呢,挺新鲜。 池饮哦了一声,把头埋下去:咕嘟咕嘟 不客气。 池饮惊讶抬头:你居然听懂了。 陆微酩轻笑。 这时候,有人推门而入,一见到池饮醒了,立刻上前:公子。 是谈稚来了。 跟我说说什么情况,张兴身上怎么会有武器? 谈稚一顿,看了眼坐在池饮床边照顾他的陆微酩,说:回公子,张兴的刀是在刑具房里拿到的,是属下失职,让公子受伤了。 唉,是我太嘚瑟了,没忍住,早知道就 谈稚没听懂:什么? 没什么,还有吗? 谈稚垂下眼帘,黄色的烛火下,他的眸光还是冷的:公子,属下带人调查了一晚上,张兴在我离开后,被转移到另一个房间。小刀是藏在地面的,十分隐蔽,加之张兴狡猾失职的将士们已经在外面跪了一整晚,还请公子手下留情,留他们一命。 他语气很沉,头一次用恳求的语气跟池饮说话,也是头一次,说这么多话。 池饮张了张口,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 他明白谈稚为什么要这么说。 原身是个专横且冷血的人,五年前,他年仅十五就随父上场,虽然武功一般般,但依然染了一身血腥回来,那时已经初见残忍的端倪。 之后,池老将军为国受伤,直到现在都卧病在床,圣上更加恩宠他,把未及弱冠的池饮封为将军,顶替父亲。 他年纪轻轻便位高权重,逐渐成了这副性子。 所以那么多人怕他,连他的士兵都不例外,以往他每次受伤都会在将士身上发泄回来,就连跟了多年的亲信也不例外。 何况他这次伤势是有史以来最重的,按照他以往的性子,极大可能会杀掉相关的人员。 池饮的沉默让房间里气氛愈发紧张,谈稚看着他说:将军,属下是将军的贴身护卫,却没能护将军周全,若能用属下一命换诸位将士的性命,属下也是甘愿的。 陆微酩看着池饮毫无表情的苍白的脸颊,眉头一皱正要说话,就见池饮闭了闭眼。 扶我起来。池饮用另一边的手撑起自己。 看到他的眼神后,陆微酩收回了反对的话,上前将人小心扶下床,还给他披了件衣服。 池饮这是重伤,刚站起来就闷哼了一声,陆微酩稳稳扶着他,慢慢往前走。 经过谈稚身边的时候,池饮没有停步:你还没保护过我,要是死了,本公子岂不是亏了,这么傻逼的事,傻逼才会做。 谈稚怔住,陆微酩则勾了勾唇角。 这个时节,虽没下雪,但夜里更加寒冷,池饮哆哆嗦嗦地被搀扶着穿过走廊,陆微酩说:干嘛非要出来找罪受,让人进屋子不行么? 池饮气道:那你怎么不早说,我都走出来了。 陆微酩: 空地上确实跪了五六个人,两边还有更多士兵沉默地站着,看着。 四周插着燃着火的木头,映出一片片晃动的影子,宛如冬日的鬼影。 众人见池饮出来,不管是站着的还是跪着的,都齐齐跪趴下去齐声喊:将军。 旁边,永栗镇知府也跑了出来:将军,将军您开恩吧,天那么冷,诸位将士都是随您上阵杀过敌的,您要不,要不留他们一命?他明显也知道池饮以往的传闻,刚说完就被他那下属拼命扯衣角。 池饮看着这些身穿盔甲的将士,他才刚来,虽叫不出名字,但也都眼熟了,里面还有个年纪很轻的小伙子曾经被他调戏过。 他叹了口气:都起来吧,命令是我下的,若是要罚,那本将军岂不是要连自己也一起罚。 众人吃惊地抬起头,不约而同地怀疑自己耳朵被冻坏了。 旁边的知府倒是听得很清楚,登时欣喜道:诸位还愣着干什么,快快起来,谢将军大恩啊! 分卷(5) 众将士这才反应过来,纷纷再次趴倒:多谢将军大恩,多谢将军大恩 看着大家那劫后余生的表情,池饮觉得伤口都不怎么疼了,这时候,系统突然在他脑子里冒出一句话:【宿主,您的行为似乎与原身性格不太符,如果是原身】 池饮反口堵回去:【闭嘴,现在这身体是我在用,老子的身体,老子做主,再逼逼,你有本事就把我送回现代去。】 系统:【】 等大家都冷静一点后,池饮喘了两口气说:但,本将军受伤是事实,你们失职也是事实,明天你们自己去领军法,不得留情,谈稚监督。 是!比起没命,军法算什么! 所有人又感动又激动地看着他,这才发现池饮脸色泛青,摇摇欲坠。 他五官的艳色没被病气压下去许多,依然好看得惊人,而且平日里的那种阴冷的感觉完全没了,反而生出一点差别极大的柔弱感来。 满头青丝垂下,这么看着,就像位吸人精血的妖精。 这种反差几乎让人震撼。 将军,您快回去休息吧,您身体要紧。 是的将军,我们一定会伺候好您,您想吃的想用的,我们立刻回镇子带过来。 池饮先是一愣,继而笑了。 就从他们开始改变吧,也挺好。 在大家的催促下,池饮又哼哧哼哧地被扶回房间,在药物的作用下,没说几句很快又睡了过去。 陆微酩站在他床前,给他调好姿势,让他趴着舒服点,然后把手放在他赤裸的后颈。 一股暖流从后颈涌入池饮的身体,池饮皱着的眉头松了松。 陆微酩的手掌并没有因此放开,手指往上滑到耳下,顿了顿,又沿着下颌来到池饮的下巴。 池饮似乎有点痒,下巴小小地动了动。 陆微酩笑了笑,松开手指,点了点他鼻头,低声说:小将军心真软。 门边,一只脚踏进来的知府瞪着陆微酩的手指,半晌,捂着嘴巴后退出门,顺手把门关上了。 第6章 池饮再一睁眼,已经天光大亮。 这次他感觉力气恢复了不少,可见用的都是很好的药。 而一转头,谈稚就站在他床前,那双冰冷的眸子直直盯着他,把池饮吓一跳,差点动到伤口。 你在这杵着干什么??站多久了? 谈稚眼皮一动,移开目光:属下刚来。 哦,有什么事吗? 谈稚走到一边,站定了才沉声说:保护将军。 池饮一顿,笑了笑刚想说话,陆微酩进来了。 他后面还跟着个士兵,士兵手上捧着不少东西,一见池饮就眼睛一亮:将军醒了! 来,换药了。陆微酩走到近前。 换药过程又让池饮疼得想哭爹喊娘,可房间里不仅有陆微酩,还有其他人,那个士兵还是昨晚被池饮赦免的,正紧张地盯着他。 不能在他们面前丢脸啊,池饮只能泪汪汪地咬着被子强忍着。 还没换完,知府敲门进来,见到陆微酩后脸色一变,装模作样地咳嗽两声:咳咳,将军,韩公子来了。 嗯?韩栩舟?他来做什么。 池饮目光一转,韩栩舟,陆微酩,这两个是原书里的一对正牌主角啊,这么快就要第一次见面了吗? 他莫名地有点兴奋,就说:让他进来。 知府带着韩栩舟进了门。 韩栩舟一身雪白的衣服,双眼清亮,脸颊被冷风吹得泛红,一进门就带进来一股清新的空气。 池饮鼻尖动了动,心想,果然是万人迷主角,衣角带起的风都是清香清香的。 然后,他张嘴打了个喷嚏,扯动伤口,疼得整个人蜷缩在一起。 快关门。陆微酩给他压住渗血的伤口,冷声道,话音刚落,谈稚就把门掩上了。 韩栩舟一惊,立刻慌张地道歉:将军,对不起将军,我来得不是时候,要不我出去吧。 知府在旁边说:算了先别走了,你这一出去开门,又得让冷风进来,等将军换完药再说吧。 韩栩舟就战战兢兢地站在一边点点头。 池饮好不容易缓过来,有气无力地摆摆手说:韩公子怎么来了? 韩栩舟上前两步,看到池饮裸着后背,一条长长的伤口从他左侧肩头斜着往下砍向脊柱,凌厉又狰狞,像是要破开肩胛骨一样。 可怖的伤口和雪白光滑的肌肤相衬,对比触目惊心,看得人心下一颤。 昨夜知府大人派人回来取东西,我听说你受伤了,今天就跟过来看看,你,你没事吧?韩栩舟眉毛都竖成八字了,眼睛里盛满了担忧和紧张,明明害怕,却没有表现出明显的躲避。 果然是善良的小白兔,居然还来看望差点强迫他的人。池饮一抹眼睛,笑眯眯地对小白兔说:有事啊,这不就在治疗吗,放心,死不了。 陆微酩突然开口:是啊,死不了,只是疼哭了而已。 众人: 池饮:你不说话会死吗?还有,你眼睛有问题啊赤脚大夫,这哪里是眼泪,这是汗! 还有人敢当着将军的面说他疼哭了?果然是勇士! 知府暗暗点头。 陆微酩一只手按住他没受伤的那侧肩膀:行了别动了,你想肩膀废了是不是? 池将军!小白兔也说。 池饮只好不动了,屋子里没人说话,个个盯着他的伤口。 可这伤疼得密密麻麻源源不断的,让他默默忍着简直就在不断重复要命过程啊,池饮只好转移注意力,思考问题。 不知道韩栩舟和陆微酩的第一次见面会是什么印象?原文里,韩栩舟对陆微酩可是一见钟情的。 虽然小白兔后来也喜欢了不少人,但对主角攻的情意是最深的。 池饮侧脸枕着枕头观察,发现韩栩舟一直盯着陆微酩的脸,那认真中带着点小激动小羞涩的神色,似乎真有情况? 看完韩栩舟,他又用余光艰难地瞄陆微酩。 这人倒是没什么反应,也是,陆微酩对全人类都不太感兴趣。 韩栩舟是主角受,陆微酩是是妥妥的主角攻,池饮的任务是让np变1v1,对象就是这俩。 但是让陆微酩喜欢上一只小白兔 感觉有点困难啊,那他怎么完成任务? 想办法撮合他俩? 给他俩分别找一个对象? 愁。 好不容易换完药,池饮身上虚虚披了件衣服,坐起身靠在床头软垫上。 此时房间里只剩下他和陆微酩,还有谈稚和刚到的韩栩舟。 韩栩舟说:池将军,这伤重吗?我听说刀刃上还淬了毒,要不我去请郁神医来看看吧,刚好他在镇子上。 池饮内心呵呵,他才把人气走没两天,要是把他请来,以郁离睚眦必报的性格,不在他伤口上加点猛料已经很好了。 不必,那郁神医性情孤傲冷僻,我前几天不小心惹怒了他,万一他迁怒于你,我就是害了你,你还是少跟他接触吧。池饮说。 郁离可是配角攻,对他还有企图,还是尽量减少他们见面的机会比较好。 听了池饮这话,韩栩舟讶然看向他,就见池饮冲他一笑。 韩栩舟心里一恍惚,池将军原来这么关心他的吗?上次不仅送他离开青楼,为了他惩罚小亮子,还怕郁神医迁怒他 这个人其实可能也没那么坏吧,起码,对他还是挺好的 韩公子,韩公子? 韩栩舟猛然回神:什么? 发什么呆呢?我说,这位就是江湖中鼎鼎有名的翡瑄公子,翡瑄公子才情闻名天下,你们一定会有很多共同语言的。池饮还是想看看,这俩有没有机会,如果陆微酩也对韩栩舟感兴趣,那任务可就简单多了。 他瞅一眼陆微酩,陆微酩神色淡淡地收拾着东西,连头都没抬。 韩栩舟却是愣住:翡瑄公子? 他立刻走到陆微酩身边,整个人蹲下,仰着小脸看陆微酩,兴奋地说:翡瑄公子,是我啊,两年前在虞国,你救过我一次,还记得吗? 陆微酩动作一顿,低头看了看他:你是小舟? 韩栩舟激动地抓住了他的袖子,小脸上布满惊喜:是我啊,你救我的时候脸上蒙着布,我只知道你是翡瑄公子,却没看清你的脸,方才看到你眼睛的时候还觉得很熟悉,原来真的是你! 池饮惊讶地看着他俩,原来这不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跟书里不一样,应该是陆微酩这个变数导致的结果。 不过令人欣慰的是,陆微酩居然没有立刻甩开韩栩舟的手,说明他并没有很讨厌韩栩舟的靠近,那就,试着撮合一下他俩? 只不过一想到要帮陆老狗这个死对头追老婆,他就有点不爽,但看在他救了自己一次的份上,帮就帮吧,也是在帮自己了。 池饮本来还想看他们聊一会儿,结果才刚相认,说了没几句,韩栩舟就起身告退了。 池饮:你不出去跟他聊聊吗? 陆微酩扶他趴下:有什么好聊的,躺下吧,都这样了就别再给自己增添负担了,最后受罪的还是你自己。 接下来几天,池饮一直在山寨里休息,因为山路崎岖,摇摇晃晃的,娇生惯养的池将军不合适坐马车。 等到后来,池饮掐指一算,再不回去,皇帝恐怕要催了,而他还没有完成最后一项任务请郁离。 郁离自从那天晚上之后,就搬离了池饮的府邸。 原书里,原身被情花散整得几天下不来床,起来以后第一时间派人去找郁离算账,谁料去的人站着去,横着被抬出来。 之后原身各种折腾,还想让人强行闯进去带人走,都一无所获,反而拖到了皇帝下旨催促,他才不得不捏着鼻子亲自上门道歉。 郁离整了他一大圈,才悠悠然答应上京。 一想到这个,池饮就头大。 回永栗镇的路上,终于让他想出了个办法。 到了镇上以后,还没回到府中,池饮就吩咐人去办事情。 那人领命走后,谈稚策马上前:公子,方才有人来找翡瑄公子,翡瑄公子跟那人走了。 走就走吧,腿长他身上,随他。说完就放下了帘子。 他知道陆微酩到永栗镇是有目的的,在山寨里跟他呆了几天已经让他挺疑惑,现在走了,倒也不奇怪。 马车一路回到永栗镇知府的府里,池饮的临时府邸就在这里,他原本打算抓紧时间做准备,谁知一下车,就被面前的情形惊住了。 这知府大人,你这是干什么呢? 只见院子里站了十几个男子,形形色色的都有,个个盘正条顺,全都是美人。 知府搓了搓手上前,满脸笑意:将军,您这次受伤,呆在那山寨里什么都没有,是属下照顾不周。于是属下就寻了些妙人儿人过来,给您挑选,您看看喜欢不喜欢?全都收了也可以的,千万别客气。 池饮嘴角抽搐,这知府的意思是,因为受伤,他好几天都跑不了青楼,亏大了,就给他找来这么多男人作为补偿? 他还以为这知府是个挺耿直的人呢,谁知猜错了,这人,胆子大得很。 十几个全是男人,确实都是原身的口味,知府观察得还挺仔细,知道他对女人不感兴趣。 但他是全收了放在将军府里种菜?还是拉去军营练武? 知府大人,多谢美意,本公子虽爱美人,但也不是是个人就行的,没看到本公子的贴身护卫都如此样貌吗,看不起谁呢。 说完他冷哼一声,拂袖离去,默默道,不好意思了啊同志们,我不是在针对你们! 知府看向谈稚,被谈稚额角那道狰狞的伤疤和冰冷的眼神吓得后退两步,觉得他和池将军两个人中,至少有一个需要看找大夫看看眼睛。 打发了知府之后,池饮扛着肩伤去了书房,摩拳擦掌亲自上阵,为明天做准备。 第二日,池饮花了半天处理完公务,带着谈稚就出发了。 郁离的住处并不难打听,他搬出来之后租了套小院子。 这几日,全镇身患疑难杂症的百姓上门求助,郁离开着大门迎接。 池饮走进大门之后就看到门的里侧有不少人在排队,还摆了些桌椅,给老人家歇息,这位置还能遮风。 有个小童在最里面站着,一见到池饮,脸色就拉了下来,满身警惕地看着他。 池饮从谈稚手里接过事先准备好的东西,慢悠悠地走到队伍最末端坐下,十分守规矩地排起了队。 排队中的所有百姓都转过头来看着他,满眼惊叹。 其实,池饮是原文这么多配角攻里长相最好的一个,雌雄莫辨,中性偏妖。 他五官又冷又艳,面无表情的时候就显得格外高高在上不近人情,但当他是池饮时,池饮本身沉静清和的气质透出来,压下了冷漠疏离,多出了些平易近人的感觉,显得更加惊艳了。 此时,他还笑吟吟地跟百姓聊起了天,要是有瓜子,还能边嗑边聊。 小伙子长得真好,老夫在这永栗镇生活了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小伙,你从别处来的吧,生了什么病要找郁神医? 池饮张口就吹:我的病啊已经被郁神医治好啦,今日是来感谢郁神医的,希望今日能见到他。 年轻人不错,懂得感恩,郁神医仁心仁术,一定会很高兴的。 小童看着他在这胡说八道,有心想赶他走,偏偏百姓们特别喜欢,一直围着池饮说话,他根本插不进去,气得七窍生烟。 等排到了池饮,池饮站起来才走了几步,就被小童拦住了。 他咬牙切齿地说:你来干什么,我是绝对不会放你进去见先生的。 哦?为何?池饮并不着急,淡笑着说。 你就是个登徒子,你想占先生便宜!小童扫了眼探头探脑看着这边的老人家和大叔大婶们,压低了声音道,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是将军又怎么样,连皇帝都要请先生出山! 分卷(6) 你若是不放我进去,你猜这些百姓们会怎么想你家先生?我可是跟他们都说过了,是来感谢的,你要是赶我走,有损你家先生名声啊。 你无耻!小童气得脸都涨红了。 池饮没有欺负小孩的爱好,就顺手摸了摸他的头给他顺毛:开玩笑的,本公子今日过来是跟你家先生道歉的,你就放我进去吧,乖。 我才不信!小童用力扔掉池饮的手。 真的,上次是个误会,本公子喝多了所以来道歉。而且以先生的手段,若我有什么出格的动作,他会收拾我的。 小童才不吃这一套,正要驳回去,就听到一个声音从对面门里传出来:叙儿,让他进来。 隔着有点距离,声线不太清晰,但也能让人判断得出来,此人不是那种传统的温和有耐心的大夫。 池饮抬脚往里面走,谈稚想要跟上,但被池饮回头用眼神制止了。 走过长长的走廊,推开门后,面前是个竹子屏风,穿过空隙,能隐约看到对面坐着一个人。 那人头上带着顶斗笠,面纱垂落,看不清脸。 两人隔着屏风一站一坐,轻易就能让人回想起那天晚上在风月楼的事情。 池饮有点紧张,这个郁离着实不简单,他现在的对外身份是医圣之徒,事实上身份复杂,答应上京城的目的并不单纯。 他答应出山,其实是为了挑起燕国和齐国两国纷争。 他的表面是清冷贵公子,实际是个暗黑系大佬,不好对付。 池饮看着对面的人,缓缓开口:先生,上一次在风月楼让你对本将在下产生了不好的印象,这里面有误会,可否给在下一个机会解释? 过了许久,郁离都没有开口,没说可也没说不可,只是沉默着。 上次是池某醉了,脑子一糊涂,就对先生做了很不好的事情。不瞒你说,酒醒之后在下十分后悔。先生,若你不解气,可以拿我出气,本将军说了,绝对不还手。池饮沉声说。 又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听到郁离淡淡的声音:你是燕国大将军,我只是个小小大夫,不想把自己放在无法挽回的境地。 近距离听他的声音,会发现他音色里有种质感,不是银铃的清脆,而是更沉一点的清透悠扬。 一听就知道,是美人的嗓音。 郁先生过谦了,池某是带着诚意来的,这是我拖人找的一些地方点心,送给先生尝尝。当然我之前说的话依然作数,你可以拿我出气。说着,他把手里的小包裹放到一边的小桌上。 郁离没有看小桌上的包裹,他转头看向窗外:不敢,将军若是愿意,不如先等在下把今日的病人看完? 池饮一愣,这是松动了的意思啊!立刻说:当然,我随便找个 外面小院子是我精心打理过的,将军不如就在院里等在下,还能顺道看一看风景。郁离轻声打断他。 外面? 池饮转头一看,窗院子倒是挺大,可除了个小亭子,一个没水的小池塘,什么都没有,看个屁的风景,吃风还差不多。 还没出去,池饮就感觉自己要被冻僵了,但他也知道,郁离是故意的。 所谓隐世高人,大都是个性鲜明,做事随心所欲的,不让他顺心了,就绝不妥协。 可这人明明绝对会跟池饮上京,因为他要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接近燕国皇族,现在却偏偏装得跟真的隐世高人一样。 简直坏得很。 室内一时陷入沉寂,过了好一会儿,池饮干笑一声:既然如此,那池某就去欣赏欣赏先生设计精巧的小院子。 说完,他真的推开侧门,走到小院的亭子里。 外面确实冷,院子里空荡荡的,一颗绿色植物都没有。 池饮走进亭子坐下,被冷冰冰的石板冻得屁股一凉。 不就是等吗,对比原身被郁离耍了那么多回,要是他等一等就行,那还挺划算。 房间里,郁离坐着没动。好一会儿后,他撩起纱布,露出颜色极淡的唇以及半张如玉般的脸,从桌上撵起一片枯叶。 这是池饮出去时,门口带起的风吹进来的。 他一直宛如静水般的眼神微动,露出个意味不明的神色。 第7章 一刻钟后,谈稚冷着脸强行闯进小院,在院子最南侧的角落找到了坐在亭子后的池饮。 他原以为池饮被赶到院子里吹冷风来了,堂堂燕国大将军,怎么能 谁知道看清楚后,谈稚少有地露出个愕然的表情。 太阳逐渐西沉,叙儿跟着他家先生走进小院。 他知道那个池将军被先生打发到院子里吹冷风去了,这院子除了个亭子没有任何遮挡物,甚至连亭子都八面透风,根本遮不住。 那个将军想请他家先生上京,就只能乖乖呆在院子里,若是他走了,那他们就不用上京了! 叙儿高兴地想,以那个自大无礼的登徒子的性格,绝对不肯受这种罪。 谁知道他刚走没几步,就看到两个人站在院子中央,那个讨人厌的池将军双手放在身前交叉握着,正一脸笑容地看着他们。 怎么会这样? 他不仅留下来了,看起来还挺不错的样子? 叙儿恨恨地跺了跺脚。 池饮看见了小童的表情,轻轻一笑,把目光放在小童前面的男人身上。 郁离头上依旧戴着斗笠,面纱很长,垂至腰间,他穿了一身黑色,只有面纱是白色透明的,全身上下露出来的地方就只有双手。 那两只手白得惊人,比那面纱还要白,是没有血色的惨白,就像常年不见阳光一样。 郁先生,病人可都看完了?池饮微微笑着说。 郁离的目光隐在面纱后,让人什么都看不清。 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问道:将军身上有伤? 池饮心中暗想,这人还会关心我的身体? 区区小伤,先生不必在意,那封亲笔信先生看了吧,还有里面的点心,不知道合不合胃口?先生可看到了本将的诚心? 郁离只瞥了一眼那封信,让他意外的是那一盒点心。 那是郁离小时候跟着医圣在玉衡山上学医治病时,最爱吃的,山脚小镇的一种点心。 医圣不会照顾人,把他带在身边的目的只是为了医治他身上的病,后来发现郁离学医天赋高才收他为徒,对他医术之外基本是放养状态。 那时候每当郁离疼得难以忍受时,都会偷偷将那甜腻无比的花生酥掰下一块,含进嘴里。 口中的那点甜味,就成为他黑暗中唯一的慰藉。 他不知道池饮怎么查到这些的,但这确实是他改变主意的原因。 过了好一会儿,郁离才说:将军身份尊贵,身上还有伤,若郁某还不识好歹,那便是在下的不是了。 池饮哈哈一笑:无碍无碍,先生不必这么想。 叙儿拧眉瞪眼的,十分不忿地盯着池饮。 他不希望先生跟着这个不要脸的登徒子上京! 池饮冲他温和地笑笑,眉目舒展,十分和蔼。 叙儿气愤地把脸转过去。 一阵微风吹过,郁离面纱拂动,他若无其事地说:原本我并不打算跟你上京,当日在风月楼,将军的手和嘴巴都过界了,我原想,将军若是能还回来,那我便答应将军。 池饮一僵,这不是原书里郁离整原身的方法吗,因为原身曾经用手不怀好意地碰过他,用嘴巴说过下流难听的话。 池饮心思急动,郁离的目的并不是要跟他过不去,而是要上京城搞间谍的,既然他都这么说了 先生对我今日带来的亲笔信和点心,觉得可还算是有诚意? 郁离:确实让在下很感动。 那,这可否抵了我当日嘴巴上犯下的债? 郁离眉梢一挑,饶有兴致地瞧着眼前的人,点点头:可。 池饮一笑,又说:关于手的债,先生也知道,本将军的肩膀受了伤,伤口还沾了毒,不瞒你说,没个几个月是好不了了。虽然此事与先生无关,但算作是上天替先生惩罚我也未尝不可,不用脏了先生的手,先生觉得如何? 这话说得妙,滴水不漏。既顺着台阶下来了,又隐隐抬高了郁离。 面纱下,郁离嘴角淡淡一勾,主动上前两步,两个人的距离一下子拉近。 透过半透的面纱,池饮隐约看到了一双眼,像冰层下那片无波无痕的水,让人望不能及。 将军能言善道,倒是与先前大不相同。郁离声音低沉,像撞碎的冰。 池饮诚恳道:惭愧,希望先生能将那日之事忘记。日后在京城,若能与先生成为朋友,便是本将军之幸。 郁离没动,就着这个距离看了他好一会儿,突然轻笑一声,退开两步,恢复了之前的语调。 日后之事,谁知道呢。 没等池饮说话,他就冲他一点头:将军请回吧,启程之日派人来告知一声,在下会跟将军回京。 池饮一喜:先生答应了,那不如跟在下回府住,这个小院毕竟太荒凉,先生住着也不舒服。 不必,住在将军府中不好接待病患,在下在此处很好,将军无需忧心。 池饮其实也就是那么客气一说,他还不想郁离跟他回去呢。 先生仁心,永栗镇的百姓定会十分感恩,本将军就先告辞了。 请。 池饮带着谈稚离开了小院。 他们走后,郁离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久久没有动作。 叙儿有点犹豫地问:先生,您是喜欢那位池将军吗? 郁离低头:荒谬,为何会这么认为。 因为先生笑了。先生极少会笑,他基本就没见先生笑过,今天却对那个池将军笑了。 郁离一顿,抬起头,看着即将消失的阳光,想了想:他像一种棘手的病症。 叙儿的心立刻提了起来,先生最喜欢棘手的病症了。 让人很有彻底了解他,然后瓦解他,攻破他,摧毁他的冲动。郁离缓缓道,语气里带着让叙儿听不懂的东西。 他半天想不通,只好放弃,蔫蔫地说:那先生,我们真的要跟他们去燕京吗? 嗯。 既然先生说要去,那便去吧,反正不管在哪里,他都会照顾好先生,不能再让那个池将军对先生做越轨之事。 他边想,边往屋子里走,还没走到,突然看见了什么,立刻跑过去,愤怒地说:先生!他竟然,他竟然买了被褥! 郁离走近,把面纱揭开,只见地上放着叠好的一床被子,被子底下垫着一张防脏毛毯,上面放了一个小暖炉,一个吃剩下的点心包裹,一顶毛茸茸看就很暖和的帽子,还有几本话本。 叙儿抱起自己的话本,都要气哭了:他怎么能拿我的东西!让他出来等着,他居然,居然作弊! 郁离反而没他反应那么大,弯腰从被子里拿出一张纸,上面龙飞凤舞写着:借了小童几本书看看,希望他不要生气,先生,后日见。 郁离挑起眉,看了好一会儿,突然眉梢一挑,笑了。 先生? 都扔了吧。郁离脸上笑意消失,扔下一句话,转身往屋里走去。 池饮心情很好,想象着郁离发现自己给他留下的礼物后的反应,乐呵地坐马车回到府中。 一回府,他就说:谈稚,吩咐下去吧,我们后日就启程回京,明天将所有事情处理好。 既然已经解决了最后的问题,那就该回去了。 是,公子。 他走后,伺候池饮的小顺子上来问道:公子,要用膳吗? 池饮想了想,问道:韩公子在何处? 韩公子在书房看书。 那你去问他一问,愿不愿意过来与本公子一同用膳。 是。 两刻钟后,韩栩舟坐上了池饮的饭桌。 他双手乖乖放在腿上,有点出神地想,自从他被池饮强行从回京路上请过来,这还是他第一次问他,愿不愿意来跟他吃饭,以前,他都是被强行拉过来的。 韩公子,是饭菜不合口味吗? 韩栩舟恍然回神,忙道:不,不是。 与池饮两个人单独吃饭,他还是有点后遗症,有点害怕,毕竟有过不太好的记忆。 以前,他每次被强行拉过来时都战战兢兢,又不敢反抗。而他越是这样,那个人就越兴奋,面上带着阴柔的笑喂他吃东西。 不过现在看来,池将军真的变了很多,两人还挺和睦,韩栩舟也就松了口气。 席间,池饮故意说些好玩的好笑的事情,最终逗得韩栩舟露出笑容,脸颊粉粉嫩嫩的,看着就像摸一把。 他捏了捏自己的手指,突然说:栩舟 韩栩舟一愣,池饮最近一直都是叫他韩公子,这还是第一次叫他的名字,大眼睛不由眨巴了两下,对上池饮的眼神。 池饮用拳头抵了抵鼻子:啊不好意思啊韩公子,我一时顺口就叫出来了,我想跟你说,以前我确实很喜欢你,要是让我立刻不喜欢你了,说出来你可能也不相信。 韩栩舟微微低头,脸上的笑意都收敛了不少。 但是我确实给你带来了困扰,就像上次风月楼,还有之前把你硬拉过来永栗镇陪着我。 韩栩舟咬住嘴唇,确实,以前的池饮给他的阴影太多了,就算是这段时间他们相处还不错,但也不能完全磨灭那种感觉。 只要一想起来,还是会让他脸色发白。 所以我要向你道歉,经过这次受伤差点死掉,我看明白了许多事情,包括有关你的,所以,池饮用对郁离一样的诚恳的眼神说,我以后会控制自己的感情,韩公子你是个很好的人,值得更好的人。 韩栩舟彻底呆了,他怎么都没想到,池饮会这么郑重地道歉,他的印象中,池饮就没有低头过。 我他说了一个字,却迟迟说不出后面的话,他不知道说什么。 分卷(7) 所以,我们还能是朋友吗?过了许久,他用力挤出了两滴眼泪,让眼眶不那么干,才抬头说道。 韩栩舟润泽的唇张了张,漂亮的猫眼里震惊又茫然,似乎还在理解和反应。 但池饮没有给他彻底回神的机会,戏很足地站起身。 他满脸难过,学着电视电影里要亲手放开自己的挚爱人的表情,冲韩栩舟微微抬起手,似乎想握一握他的手,最终还是没有碰到他:希望你能幸福 说完,跟韩栩舟擦肩而过。 韩栩舟的目光落在前方,心里百感交集,这个结果明明是他希望看到的,但是为什么这一刻真的来临时,自己的心情这么奇怪呢? 池饮落在他面前的手在他脑中徘徊,还有他的眼神 不不不,别想了,韩栩舟用力摇头,这是最好的结果,就这样吧。 而他不知道的是,在他身后,池饮维持着伤心欲绝的表情,跌跌撞撞地、入戏太深地朝门板撞过去 好在谈稚跟在他身边,见状默默上前拉住了他,把他带向门口。 出门走了一段后,池饮立刻站直,表情也恢复了,一抹眼睛问谈稚:你觉得如何,见了刚才的我,有没有很感动? 谈稚: 池饮不等他说话就自己摇了摇头:不对,你就是个木头,什么都不懂,问也是白问。 谈稚: 他就知道! 也只有韩栩舟那样单纯的人看不出来,池饮眼睛深处根本就冷静得很,都是装的。 所以谈稚没有很感动,他只是惊得不敢动。 第8章 终于到了启程的时刻。 池饮派人去接了郁离过来,给他们主仆两人安排了一辆很好的马车。 韩栩舟在郁离被气走之前,跟他见过几次面,便过去打了个招呼。 郁离依旧带着斗笠,冷淡地冲韩栩舟点点头就不再说什么,反而他身边的叙儿还挺喜欢韩栩舟,指着面前连着的好几辆马车问他:这么多东西,都是些什么呀? 韩栩舟看了看:是池将军从京城带来的。 叙儿双目瞪大:这些都是他的东西?他来这里,连床也要带来吗? 韩栩舟尴尬地笑了笑,很有耐心地弯下腰:嗯,将军用不习惯别的东西,一般都只用指定的。 叙儿切了一声,鄙视厌恶之情明明白白写在小脸上:什么将军啊,他以为自己是出来游玩的吗,是不是打仗的时候他也要带着这些东西走? 嗯?这个啊,不方便的吧。 躲在一边偷听的池饮:还真被这个小屁孩猜对了,原身确实是连打仗也会带着好几马车的家当日用 他身后的小顺子:你这是在干什么? 池饮嘘了一声:别说话,我在监视他们。 说完过了一会儿,池饮才发现不对,这声音不是小顺子,是陆微酩啊! 他猛地回头。 陆微酩手里还是拿着个折扇,身上穿得挺少,跟裹了好几层的池饮形成鲜明对比。 虽然还不到最冷的时候,但因为受伤,池饮气血不足,倒是比旁人更怕冷些。 你跑这里来干什么? 陆微酩却没回答他这话,说:我听说了之前的事情了,你这是想让他改变对你的印象吧,那这又在偷看什么呢。 池饮惊讶道:你怎么会听说这事? 陆微酩叹气:你吃饭的时候跟他说的,伺候的人都知道,早传出去了。现在,恐怕这里没一个人不知道,你池大将军失恋了。 池饮: 难怪总觉得昨天到今天,大家的眼神有点不对劲,又惊讶又不敢惊讶憋着的样子。 自然点儿,你这样反而很可疑。陆微酩建议道。 确实,在旁人眼里,池饮肯定就是一副爱而不得,悲伤放手,却还是无法彻底斩断感情的样子。 池饮干咳两声拂了拂袖子:其实我只是想看看他俩说什么。 毕竟郁离知道小白兔的真实身份,对他有所企图。 为何? 为了任务啊! 池饮瞥他一眼,没回答他。 他已经问过系统,如果陆微酩谁也不喜欢,那要怎么办,能不能搞无cp。 结果系统说:【不能哦,您就把自己代入读者,能接受一本np文变成无cp文吗?】 池饮:【那读者就能接受np变1v1了?】 系统理直气壮:【对啊,我们要和谐嘛,文章一旦出现不和谐内容,是要锁文封禁的呢。】 池饮: 算了,边走边看,也许陆微酩会喜欢韩栩舟呢,也可能陆微酩之后会有喜欢的人。 他应该相信陆微酩,作为一个在现代生活过二十多年的人不会跟着书里的人搞np。 而他只要不让其他配角攻把韩栩舟搞到手就行了。 一刻钟后,跟知府他们告别完毕,池饮下令大部队启程。 刘师爷看着他们壮观的车队,抹着眼泪说:唉,这下他们终于顺顺利利离开了,我觉得自己都掉了好几层皮。 他甚至有点不敢相信,池将军在他们这里受了重伤,他们居然全须全尾一点儿事都没有,而且郁离神医也被将军请到了。 知府瞥他一眼:没出息。 刘师爷:大人您的心是真的大,当初听说他家大人居然找来十几个男人送给池饮,他就忐忑担忧了一整天。 不过也算了,反正以后不会再见面了。 那位妖孽将军,又会重新回到人们相传的口中。 十日后,燕国京城,燕京 终于回来了。 虽然虞国才是天下第一大国,但燕国并不比虞国差多少,燕国的京城就十分气派。 还没进入城门,城外两侧大街的热闹喧嚣的声音就直扑而来,极其繁华。 军队不能入城,池饮早就让人带军队先回京郊大营,他带着剩下的人进城回府。 陆微酩在城外就和池饮他们分开了。 回府后,他刚下马车。 恭迎将军回府! 几乎整个将军府的人都出来迎接,一眼看去,光是伺候他的就足有上百号人。 池饮暗暗吃惊,刚走两步,一个人就咕噜噜滚到他跟前,把他吓一大跳。 这什么?他连忙退开。 脚下传来一个哭声:公子!是奴才啊!奴才小亮子,您不要奴才了吗?奴才以后绝不会再惹公子生气了,求公子原谅! 池饮想起来了,这是当初把韩栩舟拖到他房间里来的小亮子,池饮为了惩罚他,让他在回京之前都不能出现在自己面前。 这人还挺听话,让他不出现,就真没出现过一次 池饮摆摆手:行了你起来吧,以后就在外间伺候吧。 回来的第一天,池饮简单熟悉了一下将军府,将军府太大,他还没走完,就累得不行了。 这次受伤,对他影响还挺大。 而第二天,他就得带着郁离,去给皇帝看疾,毕竟人是他带回来的,顺便向皇上禀报这次剿匪的结果。 这日,他从将军府出发,到郁离落脚的大院,接了郁离就赶往皇宫。 一路上他说了几句客套话,郁离没怎么搭理,池饮见状就也不说了。 然而闭目养神的时候,没多久他就觉得有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让他浑身不自在。 马车里除了他,就只有郁离了。 可睁眼的时候,郁离还是之前那个样子,连姿势都没变。 马车里光线不好,他完全看不到郁离的脸,总不能突然开口说:是不是你在盯着我?别盯了,瘆得慌。 池饮困惑地观察了好一会儿,甚至伸手到他面前晃了晃,郁离还是没开口的迹象,似乎也在闭目休息。 错觉吧 池饮重新坐好,把脸转到另一边去。 马车摇摇晃晃,布帘偶尔被吹得掀起一个小角,光就从那里射进来,落到池饮的眉骨,勾出高挺的鼻梁。 郁离的面纱底下,薄薄的唇轻轻勾了勾。 马车停下后,两人下车,在宫门口见到了韩栩舟。 韩栩舟欣喜迎上来,眉眼弯起,雪白的脸颊笑得微微鼓起,可爱极了:池将军是带郁大哥给陛下看疾吧,真巧,我也正要去看望陛下呢,一起走吧。 池饮却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个词,大哥?什么时候就大哥了? 想到自己的人设,池饮不遮遮掩掩,直接问道:大哥?韩公子,你何时与郁先生这么熟悉了? 在韩栩舟听来,这话隐隐泛酸,韩栩舟一愣,目光不由乱转:我们是在回程时熟起来的,郁大哥其实人很好,经历见闻都很有意思,我忍不住缠着他讲了不少,还得多谢郁大哥不跟我计较。 郁离在一旁缓声道:不必客气,栩舟既然唤我一声大哥,我当然不会介意。 这边也栩舟了 池饮已经尽量不让他们有接触的机会,但总不能完全防范到。 只要郁离有心,在一次的谈话中便取得韩栩舟的信任,并不是一件难事。 可问题在于,为什么是大哥? 兄弟之间不好转换成互相喜欢的关系吧。 池饮疑惑地看了眼郁离。 正好郁离的斗笠微微往这边侧了侧,似乎看向他。 池饮连忙转移视线。 他们一边说一边往里走,郁离却被宫门口的侍卫拦住:宫内不得带斗笠,请先生取下吧。 韩栩舟看了看郁离,对侍卫求情道:这位是陛下请来的郁神医,身份不一般,可否通融? 侍卫明显跟韩栩舟相识,神情柔和下来:韩公子,不是我们不肯通融,规矩就是如此,要不,你去劝劝神医吧,你开口的话,肯定没问题。 韩栩舟有点为难,他知道郁离一贯不在人前露出面容,可除非郁离长得奇丑无比,看了会让皇帝心情变得极其糟糕,茶不思饭不想的影响到了龙体,不然绝对是不能戴的。 韩栩舟迟疑了一会儿,就轻声对郁离说:郁大哥,要不你就摘了吧?戴着斗笠面见皇帝,是为不敬,在这里,没人敢妄言大哥相貌的。 郁离过了好一会儿才说话,似乎在想什么:他请我来,自然是知晓我的习惯,又怎么会介意这点小事?难不成还怀疑,面纱下的人不是我而是其他什么人么?怕我刺杀他?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都惊呆了。 侍卫刷的一下拔出剑指着他: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对陛下无礼,是想进大牢吗? 韩栩舟也慌了,忙挡在郁离面前:不是不是,郁大哥自在惯了,不知道宫中规矩,不是故意的,侍卫大哥你不要当真,好吗? 池饮在一旁十分奇怪地看着这一幕,不对啊,原文里确实有这一段,但郁离听了韩栩舟的话之后就顺从地摘了。 可到了现实里,这发展怎么不一样? 并且此时郁离就静静站在原地,任由韩栩舟为了他跟侍卫着急忙慌地解释,他自己却一声不吭。 好像他们讨论的事情与他无关一样。 池饮皱着眉想了想,突然福至心灵,这不是正好吗! 原文里郁离就是为了讨韩栩舟欢心才摘的斗笠,现在他不那么做了,不就代表感情还没到那一步吗? 正合他意! 想到这里池饮不再袖手旁观,走上去拉开韩栩舟,自己挡在前面,抄起池大将军的架势冷声道:这是做什么,栩舟可是韩太尉的公子,你们怎能这般无礼,不小心伤到韩公子怎么办?当本将军是死的吗? 他这一开口,众人不由都噤了声。 虽然池饮喜欢韩栩舟的事情没有被广而告之,但他的性情和陛下对他的看重,谁不知道? 没人能等闲待之。 为首那个侍卫对池饮行了一礼:卑职不敢,卑职也不是对韩公子,请韩公子恕罪。只不过,斗笠的事情也请将军见谅。 说话的侍卫觉得头很痛,事情恐怕要很棘手了。 池将军本就是个能把小事变大事,大事闹翻天的性子,要是真为了这点事情不肯妥协,闹到皇帝那里去,最后受罚的肯定还是他们。 池饮看了郁离一眼,郁离依然站在原地,无动于衷。 他想了想,说:行,那我来说说。 什么?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吗,池饮居然这么好说话?? 侍卫还在愣神中,就见池饮转过身,对那位郁神医说:郁先生,这里是皇宫,若你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还是摘了吧。 他很肯定,郁离根本没有必须要带斗笠的原因,今天这么反常,可能是大姨夫来了。 池饮也只能这样解释。 然后所有人都看见,那位全程只说过一句话的郁神医微微动了动,似乎看向池饮。 接着,他抬手就拿下斗笠,露出面容,清冷中带着漠然疏离的眼睛淡淡一扫四周。 既然池将军都这么说了,在下也不好再耽误各位。 所有人又是一愣,这位颇有性格的郁神医居然还真听了池饮的话? 连池饮也没想到,他只说了一句,第二句还没出口呢,这人就照做了。 所以方才为什么看着他们吵那么久都无动无衷? 果然是池将军的面子够大吧。 领头的侍卫想。 第9章 众人因这个事情耽搁了一会儿,在郁离摘下斗笠后,侍卫很快就放人了。 池饮带着谈稚,跟另外两人走在长长的宫道上。 这是池饮第一次见到郁离的真容,确实如书中所说的一样,身姿清如高山松竹,面如冠玉,整个人透出一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清贵气质,让人移不开目光。 而他记得,书中韩栩舟也是在城门口第一次见到郁离的脸,当时就看愣住,脸都红了。 他扭头想看看韩栩舟的反应,结果一回头,韩栩舟挺淡定地跟在他身边,目光落在前面。 分卷(8) 没看郁离,反而眼神愣愣的,似乎在走神。 这是什么表情? 韩公子?池饮叫了他一声。 韩栩舟猛然抬头,额边的一缕头发被他甩到头顶,又缓缓落下来,像受惊到惊吓的小动物,睁着大眼睛瞪着他。 池饮看得好笑:怎么了,想什么这么入神? 啊,哦没什么。韩栩舟复低下头,手指搅着自己的手指。 对了,池饮说,方才没多想,直接喊了你的名字,别介意啊。 韩栩舟一顿,嘴唇抿了抿,嘀咕了句:我从没说过我介意 池饮没听清: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韩栩舟想了想,还是摇摇头。 哦。 郁离的目光在韩栩舟的脸颊上略过,眉梢一挑,没说什么。 在皇帝的寝宫,池饮见到了燕国皇帝,是个保养得很好的中年男子,眼角有些鱼尾纹,但总体看着还是挺年轻的。 池饮和韩栩舟两个一个自小就跟皇帝关系亲近,另一个因为种种原因,圣上的恩宠从未少过。 闲话几句之后,郁离上前面圣,开始为陛下看诊。 池饮站在一边默默看着,发现韩栩舟长得确实跟皇帝有三分相像。 没错,郁离之所以会靠近韩栩舟这个太尉之子,是因为,韩栩舟其实是皇帝的儿子,只是因为种种原因,皇帝没有将他认回来,而是放在太尉府养着 因为为皇帝看疾还需一点时间,池饮和韩栩舟就先告辞。 两人一同出了寝宫,韩栩舟突然说:池将军,不如我们去御花园走走? 池饮一想,是个好主意,在皇宫开开眼界也好。 于是两个人往御花园走去。 刚到御花园,就听到里面传来阵阵说话声。 殿下,殿下小心!您下来吧,小人替您上前抓! 殿下当心摔着! 殿下?是哪个皇子吗?池饮心想。 栩舟哥哥你回来了你怎么会跟他在一起! 一个清亮的少年音从他们头顶传来,两人一抬头,十几步外的一颗大树上,一个少年一手抱着树干,一手指着池饮这边:池饮你这个死人妖,你离栩舟远一点! 池饮知道这是谁了,没想到这么巧,第一次来皇宫就遇到了又一个配角攻燕国当今小太子,元祁夏。 那位小太子骂完,立刻就顺着树干爬下来,往他们这边跑,后边一大帮子太监丫鬟跟着。 哎呦太子殿下,您慢点儿! 池饮饶有兴致地看着乌泱泱一群人涌过来,目光落在最前面那个小少年身上。 元祁夏,今年才十五,一脸少年稚气,十分英俊,跟韩栩舟差不多高。 他作为年龄最小的配角攻,也是原文里,对韩栩舟最真心实意的一个。 其他人多多少少都源于利益,只有他,从小就喜欢小白兔受,原书中,他一开始只是把韩栩舟当成最亲密关系最好的兄弟朋友,直到后来得知,韩栩舟被池饮的原身强迫 他那之后彻底看清了自己的心,想要保护韩栩舟,也想永远跟他在一起。 只可惜,他年纪还小,段位太低,虽然很聪明,但还是斗不过那些大佬攻,没办法一个人拥有小白兔受。 池饮还挺喜欢这孩子,小太子从小看惯宫中各种争斗,却依然保持着一颗炙热的心,活泼又烂漫。 就是吧 都站住别跟着我,本太子是小孩子吗?冲着后面吼完,小太子站定,对池饮喊,谁让你来这里的,我不想看到你这个人妖! 有点刁蛮任性 池饮扯了扯嘴角:殿下,本将军今日没化妆,怎么也说不上是人妖吧。他不化妆的时候虽然也有点雌雄莫辩,但还是看得出来是个男人的。 小太子呸了一声:你的心就是人妖,不男不女,让人恶心,栩舟,过来我这里。 池饮叹气,元祁夏这个年龄就是难搞,叛逆期的少年啊。 韩栩舟却听得直皱眉:殿下,不要这么说池将军。 元祁夏怎么都没想到韩栩舟会帮池饮说话,一瞬间人都惊了:你怎么会为他说话,以前他 以前的事,都过去了,殿下,其实将军人挺好的,他刚刚还帮我过我呢。韩栩舟轻轻打断了元祁夏的话。 元祁夏震惊地看着他,然后转过头恶狠狠凶巴巴地对池饮说:你又跟他说什么了,让他这么帮着你。 他是绝对、完全不信任池饮的,以前韩栩舟多怕池饮,元祁夏就多讨厌他,因此根本听不进韩栩舟的解释,只会觉得又是池饮哄骗了韩栩舟。 池饮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是没用的,于是想了想:殿下方才是在做什么,若你不信,我可以亲自做给你看。 我做什么与你何他想也不想就甩回一句话,但被韩栩舟上前抓住手,拧着秀气好看的眉摇了摇头。 在这样的眼神下,元祁夏立刻就闭了嘴,他舍不得让他的栩舟哥哥难做。 以前也确实没出现过这种情况,元祁夏虽然讨厌池饮,但不是没脑子,还是先看看池饮究竟想做什么吧。 他压下自己的情绪,瞪了池饮一眼:我不想为了你跟栩舟吵架,不值当。 池饮赞同地点头:殿下是明白人。 元祁夏冷哼一声,拉着韩栩舟往御花园里走,池饮抬脚跟上。 御花园里人很多,除了太监丫鬟,还有侍卫站在一边,空地放了桌椅,桌上精致的碟子里装了几只个头很大的桃子,个个粉中带红,十分诱人。 太监们在一边窃窃私语,甚至都有人准备好去请救兵了,无他,只因为太子殿下跟池饮实在不对头,他们两人没多少交集,全部矛盾都是因为韩栩舟。 而此时,元祁夏把韩栩舟按在椅子上,自己坐到他身边。 既然你都那么说了,那本太子就不客气了。据说池将军武艺惊人,想必抓一只猴子不在话下,就请池将军把我的猴子毫发无损地带回来。 他强调了毫发无损四个字,就是怕池饮这个不要脸的伤了他的猴子。 池饮抬头,在四周高高的树上找了半天,才找到那只金贵的猴子身影。 他这个连鸡都没杀过的现代弱鸡小青年,别说在树上抓一只猴子,单单是爬上去,就得费他好大一番功夫。 但缓和关系的机会就在面前,他无论如何都要接住。 元祁夏看着他站在原地沉默了好半天,嘲讽道:你可别让你的护卫去抓,那有什么意思。 韩栩舟低声说:殿下,你是想看池将军出丑吧。 确实,韩栩舟说的没错,元祁夏就是这么想的。 他自己上去抓过,搞得一身狼狈。那只猴子被他养得无法无天,又极为灵活,一般人还真得费一番功夫。而池饮一个那么注重自己外表的人,让他爬树抓猴子? 这相当于让他出丑,不如杀了他。 是他自己主动提的,可不能怪我。元祁夏说。 韩栩舟一噎,没话说了。 我不需要任何人。池饮突然道。 他在元祁夏对面坐下,冲他一笑:太子,只要能抓住它,我做什么事都可以,对吧。 元祁夏点点头:自然。 池饮淡淡一笑,树他确实不怎么会爬,但,抓猴子也是可以智取的。 两刻钟后,在众人呆愣的目光下,那只卷尾猴自动走到池饮身边,乖乖把自己送到了池饮手里。 元祁夏和其他人都看呆了。 池饮把手里最后一个桃子给到卷尾猴手里,摸了摸它的头,对无话可说的元祁夏说:太子殿下,小猴子还给你。 元祁夏: 第10章 谈稚立在旁边,不明显的笑了笑。 其实池饮用的是个非常聪明的办法,不用自己亲自爬树去抓就能让那猴子乖乖下来。 其他人一开始还不清楚,但看到后面,自然也都明白了。 不管那只猴子多有灵性,多灵活,也逃不出他只是只猴子的事实。 其实众人都知道它的目的,给它很多很多的桃子,乖乖哄着,不然它不会下来。 但池饮偏不,他当着猴子的面,将只属于它的桃子一个个开了,甚至分给了韩栩舟和小太子,他还把剩下吃不完的一个个揣进兜里,边揣边吃。 猴子从一开始观察,到后面站在树顶冲池饮叽呱乱叫,到扑上来挠人,只花了不到一刻钟的功夫。 但它挠不着,因为谈稚就在池饮身边站着,这个顶尖高手轻易就能将它毫发无损地扔出去。 猴子急啊,但毫无办法,再等下去,它的桃子要全没了! 这时候,池饮开始□□它,用语言用动作,让它主动过来。 几次之后,猴子败了,乖乖听了池饮的话。 所有人看得目瞪口呆。 没听说过池将军还会训练猴子啊!?? 韩栩舟双眼发亮:池将军,你真厉害! 池饮谦虚摆手:过奖过奖。 对面,小太子沉着脸,看着他们说话,脸颊鼓成两个球。 池饮说:殿下,这下可以相信我了吧。 元祁夏瞥开脸哼了一声:这又不代表什么,你这个人狡猾得很,谁知道你想做什么,说不定是为了讨栩舟欢心才这么做的。 殿下,别这么说将军,将军也帮了带你下呀。韩栩舟给太子顺毛。 元祁夏拉着韩栩舟的手认真地说:栩舟,你就是太善良了,很容易被人骗懂吗,这样吧,以后你若要去什么地方,或者这个人叫你去做什么,一定要喊上我,本太子看着你。 池饮在一边看着猴子吃桃,心想:我还没走呢,当我透明啊。 韩栩舟哭笑不得:殿下,你不可随意出宫的吧,陛下会不高兴的。 不会,我现在已经是太子了,父皇很看中我的想法,前段时间已经让我上朝听政了。 池饮没坐多久,就十分有风度地起身告辞。 现在倒是不怕他们两个在一起,毕竟韩栩舟现在只是把元祁夏当做从小一起长到大的好朋友,而元祁夏也还没动心。 看着他清瘦挺拔的背影,韩栩舟忽然觉得,今日的池饮特别不一样,特容易吸引人的目光。 栩舟!你还看他做什么,别看他!元祁夏不高兴道。 韩栩舟哦了一声,眼睛忽闪一下,移开视线。 元祁夏看着他的脸,皱了皱眉:那个池饮,确实变了不少,在永栗镇发生了什么吗? 一说永栗镇,韩栩舟不知为何有点紧张,竟然不太想告诉自己最好的友人,他支支吾吾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说:他受伤了,也许是因为这个吧。 受伤了?元祁夏诧异道,不过也不奇怪,他那个人那么讨厌,肯定有很多人不喜欢他。 韩栩舟没答话,默默拿起茶杯喝了一口热茶。 因为圣上的体恤,池饮得以休息几天,不用立刻上朝。 他乐得轻松,发挥宅属性躺了几天。 几天后,有客人上门了。 来人是原身的狐朋狗友,一个叫于鹏越,一个叫容华。 池大将军好生悠闲,回来这么几日了都不来找我们,醉倒在哪个美人怀里了?人还在远处,声音就先到了,是于鹏越那个大嗓门。 你能不能别这么着急着说话,还没走到呢,吵死了。第二个说话的人嗓音细细的,矜持又娇贵地走过来,是容华。 容华长得极美,脸上妆容精致,加之身材不高,不知道的还真会以为是位漂亮姑娘。 这不是马上就到了吗,你又不是真姑娘,我们面前就别装了行吗? 你怎么说话呢,我比那些姑娘差在哪儿了?她们有我美吗,这大京城里,论起美貌,我只服池将军。容华捏着小手帕的手轻轻锤了于鹏越一下,把于鹏越捶得蹦出三尺外。 好好好别来了,你说的都对。 池饮正躺在躺椅上享受小顺子的按摩,听着他们叽叽喳喳靠近,懒懒抬眸,上下扫了他们几眼。 这一眼,直接把容华看得钉在原地。 于鹏越倒是大大咧咧道:诶?你今天这个样子倒是新鲜,换了新的妆面吗? 池饮白了他一眼,什么是真正的直男?这就是,连他没化妆都看不出来。 这时候容华终于回神,磨蹭着走近:他就是个傻子,将军别介意将军今日没化妆呢,这样也很好看,特别特别合我的心。 说完,他居然还脸红了,用手帕半掩着唇,羞涩地看他。 什么?你今日没化妆啊,别说,还是挺有男子气概的。 池饮:你才没有男子气概。 在府里化什么妆,我不是受伤了吗,一直歇着,就没有去找你们。池饮说。 将军受伤了?哪儿伤了?被谁?居然敢伤将军的身体,若将军把那人交给我,我定将他伤你的手砍了扔去喂狗!容华恨恨地一跺脚。 你?你连兔子都抓不住。于鹏越笑道,被容华又打了几拳。 于鹏越挡住他的手:而且用得着你来?那人肯定早就被将军碎尸万段了,对吧将军。 若是原身,确实会这样,甚至会更加残忍,但池饮不是啊,他岔开话题:行了行了,你们来这干什么? 将军不会忘了吧,容华美目一瞪,不满地说,您去边境剿匪之前说的,会在花魁大赛的时候来给我捧场,您不会是忘了吧! 池饮立刻坐直身,是那个啊,全城最大的酒楼,醉青楼的花魁大赛! 原文确实有这个,容华原本就很出名,他身为男儿身,却能比姑娘还美,身姿还窈窕,是全京城的贵族们都极爱的美人。 分卷(9) 这次的花魁大赛,云集了全城乃至其他城的美人,容华决定也参加,一定要堂堂正正地拿到花魁名头。 男儿身又如何,男儿身也能拿花魁! 池饮虽然也爱女装,但他也是大燕国的将军,不能太过分太张扬,毕竟还要顾及大燕国的名声。 这是前情,最重要的是,此次花魁大赛可是会引出一段重要剧情的,就在那日,太子会对韩栩舟动心,情窦初开 而池饮的任务,便是把这初次的动心掐死在摇篮里! 想到这里,他立刻就精神起来。 没忘没忘,什么时候?到时候我一定到场。 太好了,五日后的醉青楼,容华掩不住得兴奋,又说,若将军也参加,我可就没那么大机会能拿到花魁了。 他还恭维了池饮一把。 池饮笑笑没接话。 对了将军,这一次你把你那个小心肝儿也叫上吧,话说,此次永栗镇之行,就没有发生点什么吗?搞到手没?于鹏越突然猥琐地冲池饮挤了挤眼睛。 池饮看他一眼:韩栩舟啊,我现在对他的心思没那么深了。 于鹏越愕然:啊?这不是喜欢好久了吗,怎么突然就没感觉了? 真的真的?容华却两眼发光,将军是想换口味了吗,我这种如何啊?将军不妨一试,我床上功夫很不错的呢,保你一试就上瘾,跟韩栩舟那个呆瓜完全不一样哦。 说着,容华直接跪到了池饮身边,身体黏上去,柔软小手搭上池饮手背。 池饮浑身鸡皮疙瘩立刻就起来了,差点忘了,容华觊觎着他的身体,一直想跟他睡一觉。 虽然原身跟容华是个同道中人,都爱女装,但他从来只当攻。 以他以前那种阴郁嚣张的性格,谁敢压着他? 而身为京城最著名的倌儿,容华,所有男人都想得到他,他却从来没上过池饮的床。 不不不,不是说了我口味变了,不喜欢你们这种。池饮连忙推开他。 容华的脸一下垮了,可怜巴巴地看着他:那将军喜欢哪种?有看上的人了吗?将军,我都等你好久了难不成是嫌弃容华跟过许多男人? 不是不是真不是,其实吧,是我有喜欢的人了 谁?将军说出来让我看看嘛。 池饮被他逼得无处可逃,忽然眼角瞥到一个人影朝这边走来,立刻想都不想地指过去:就他就他!我喜欢他那样的,你不行,这辈子都不行。 于鹏越和容华立刻看过去。 来人身姿俊秀,白衣墨发,风度翩翩,单看身形气质已经绝非常人,何况他还有一张那样的脸。 一张连池饮这个死对头都挑不出任何毛病的脸,连于鹏越和容华这种看多了美人的人都看愣了一下。 来人是陆微酩。 陆微酩走过来时,正好听到池饮那句话,眉梢轻轻一挑,嘴角微勾,风流公子和正人君子的感觉融合在一起,让人分辨不出,只能沉溺在他的笑意里。 原来将军如此中意于我,倒是让人惊喜。 池饮: 一片诡异的沉默中,池饮干笑一声:那什么,我不是说我就喜欢他了,而是他这种类型的,身材好,脸也不错。 容华回过神来,忧郁地转头看着他,泫然欲泣:除了那个不识好歹的韩栩舟,你哪里还有想要而要不到的人?看样子,他也喜欢你,我是不是真的没机会了? 池饮:不不不,我的意思其实是,喜不喜欢他你都没有机会。 陆微酩只瞟了两眼就明白了大概情况,轻笑一声走到池饮身边,手按在池饮锁右肩,慢慢划过:这位公子,抱歉了,他是我的。 池饮瞪他:差不多得了,不要给自己加戏好吗? 陆微酩冲他眨了眨左眼。 第11章 最后,池饮还是把于鹏越和容华忽悠过去了,让他们俩先回去。 容华看了看自己的身材,再看看陆微酩的,绝望地小碎步跑了。 于鹏越走到陆微酩身边,仔细看了看他,然后对池饮说:将军,你这是在别处找来的吧,难不成是边境?从没在京城见过他。 池饮含糊点头。 不过啊,我觉得你心里还是有韩栩舟的,越是得不到的,越让人疯狂,这种执念啊,一旦爆发可不得了呢,我还以为你这次在永栗镇会忍不住强要了他,谁知道行吧我不说了免得惹你生气,我先走了啊。 见池饮脸色越来越不对,于鹏越识趣地一溜烟跑了。 他们走后,陆微酩双手环胸看着池饮,目光还挺微妙:他说的对。 对什么?池饮诧异地看着他。 陆微酩轻笑:没什么,说了你也不懂。 池饮白他一眼:谁让你进来的,将军府是什么闲杂人等都能进的吗? 我不是你现在喜欢的人么?怎能算是闲杂人等,难道用完就扔了? 滚滚滚,这事我不也帮过你,而且我就算是喜欢男的,也不会喜欢你好吧。 池饮这本是一句脱口而出的话,说得十分理所当然,结果陆微酩问道:为什么? 池饮被他这个为什么问得一愣,为什么?这还有什么为什么吗? 你这问题,别搞笑了,我们都掐了多少年了。哎说这个太奇怪了吧,不说了,你来做什么?池饮莫名有点尴尬,掩饰性地捧起茶杯喝茶。 要是以前,他绝对会让他从哪里来滚回哪里去。 但穿过来之后,他们之间似乎没多少掐架,主要是陆微酩没怎么招惹他,还救过他。 他们的关系,似乎在往好的地方走。 这样的转变让池饮一时没能适应过来,毕竟是救命之恩,当时要是没有他,被那个土匪头子上来再补一刀,或者不用补刀,他也许就直接投胎了。 陆微酩看透了他的动作,笑笑没再追问,在池饮对面坐下:别说将军府,你们这大燕皇宫都拦不住我,想进来,轻而易举的事情。 池饮:所以? 没什么大事,过来坐坐顺便看看老朋友。 滚。 陆微酩的目光在池饮左边肩膀转了转,道:你身上的藏宝图,我要是让你给你,你应该是不肯的吧。 池饮立刻警觉:我去我就说,无事不登三宝殿,你果然有目的,别想了,这东西不可能给你,把你的给我还差不多。 藏宝图坚决不能落在其他几位配角攻手里,但池饮也不打算给陆微酩。 原书里确实是正牌攻集齐了四份藏宝图,但他手握宝藏可不是拿去做好事的,后来的一系列事情,包括燕国齐国之间的战争都有正牌攻的推动。 池饮不知道陆微酩会不会按照书里的做,但他既然参与进来了,就不会任其发展。 陆微酩轻轻眯起眼睛:果然。 池饮满身警惕:果然什么。 陆微酩端详了他好一会儿,眼里的审视突然就消失了,放松地靠在身后的靠背上:你知道原书的剧情吧。 噢,一个不查,说漏嘴了 池饮低头装鸵鸟。 我从未说过我身上有一份藏宝图,但你知道,之前在永栗镇的时候,你也是很快就找到了藏宝图的所在之处。也就是说,你看过这本书,知道这本书的后续发展,对吧。 池饮含糊地说:知道又怎么样?你想让我告诉你你以后会发生什么事? 谁知陆微酩淡淡道:我不想知道自己的事情,我的人生,我自己做主。 池饮惊讶:可是,你不是说你的系统要你去做某些事情吗? 那又如何,只要我能达到目的,不一定要完全跟着系统走,难道,你完全按照它说的做了么? 池饮:哦,那倒没有。系统说他的行为不符合原书人设,还被他生气怼回去过。 池饮和陆微酩的系统:【这次的宿主怎么那么难控制!!】 那,池饮犹豫着说,你的系统给你的最终任务是什么? 陆微酩转头,我跟你说过。 池饮:?什么时候。 你自己想吧,说着,他站起身,若藏宝图你不给我,日后可要小心一点,让谈稚随时跟在你身边。他武功很好,就让给你了,本来,我打算把他拉过来的。 还真是,书里的谈稚就是抛弃了傻逼原身,跟了陆微酩的。 可面上怎么能输? 池饮道:想得美,我的人,谁也拉不走。 陆微酩闻言,忽然俯身过来,在池饮面前不到一只手的距离停住。 池饮登时屏住了呼吸瞪着他。 我也是你的人,谁也拉不走,小,将,军。他语气带笑,近距离下,那双眼睛里涌动的墨色清晰地映在池饮眼底,近距离下,池饮甚至看到了自己惊诧的脸。 没等他说话,陆微酩就站直了身转身就走,双手背在身后潇洒地摆了摆折扇,声音远远传来:走了。 好一会儿后,池饮才张口呼吸,空气中还残存着陆微酩身上的淡淡清茶气息,池饮不自觉地皱着眉揉了揉鼻子,骂道:大冬天的还拿什么折扇,又装又骚。 之后几日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约定的那天。 京城很多人为了近距离看这场花魁大赛,不惜一掷千金,一睹本次花魁风采。这对池饮来说当然不算什么,带着谈稚和小顺子出了将军府。 夜晚来临的时候,醉青楼整座楼都在发光,许多人围在门外,即使没有抢到座位,远远地看一眼也是好的。 门口的小厮见到池饮后立刻迎上来:公子来啦,快快请进!给您留了最好的位置呢。 他今日穿了一身红色,简单的样式,暗红的底,黑金色的滚边。 低调却惹眼。 一进醉青楼,就有许多人把目光放到了池饮身上。 池饮虽没化妆,但一点都没有被这身衣服给压下去,他本身就长得又妖又艳,若是再艳一点的红色,会把他衬得更加妖孽。 但暗红加上黑色的滚边,反而把这些都压住了,并且他的表情神态一点也不轻浮,反而显出一种特别的气质来,沉静又贵气。 不得不说,他很适合红色。 池饮早就习惯了目光,镇定自若地被引往楼上。 他这次依照计划,请了韩栩舟来,而不出意外的,太子也来了。 包房里,池饮冲他们微微一笑:殿下,韩公子,你们到了。 元祁夏微微扬起头,就跟保护小羊的牧羊犬似的,挡在韩栩舟面前紧紧盯着池饮,如同池饮就是那个觊觎小羊的大灰狼一样。 第12章 池饮想笑,但又怕自己笑出声会让这个小牧羊犬恼羞成怒,于是压下嘴角说:这个包房位置很好,不知殿下可满意? 元祁夏却不领情:只要你不在,我们坐哪个包房都是好的。 他拉着韩栩舟坐到了离池饮最远的地方。 池饮倒是不介意,随他们。 花魁大赛还有一刻钟开始,台上正有醉青楼请来的人在表演热场,把众人的情绪调动起来。 池饮因为心里有事,看得没太专心。他在等。 果然没多久之后,他们的包房门被敲响。 进来的人如他所料,是容华。 容华已经装扮好,打扮得十分艳丽,比起台下已经出场的美人还要让人惊艳几分,若是没人说,不会有人怀疑他的真实身份其实是个男子。 只不过,他此时一脸紧张,跟池饮打过招呼之后,就转向了韩栩舟,躬身跪下。 韩公子,小女子有一个不情之请,还请韩公子帮忙,不然不然小女子今晚就完全没机会了说着,他双眸涌上泪水,仰着巴掌大的小脸看着韩栩舟。 这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样子,简直让人无法拒绝。 韩栩舟不认识他,一脸茫然地上前扶起容华:这,请问姑娘这是做什么?有话请说,不必行如此大礼。 容华捻起一点衣角,沾了沾眼角的泪珠:韩公子,小女名容华,是今晚参加花魁大赛的人之一,我准备了一支舞,配的曲子是《栖风珑》。您也知晓,《栖风珑》难弹,可是被我专门请来弹奏的那位琴师突然出了点事情,无法上台。 说着,他的泪珠又滚落下来:韩公子才情一绝,特别在乐理的造诣上,京城鲜有人能比,求韩公子救救我,帮我一把。 说完,他又要跪下。 韩栩舟听懂了,再次将人扶起:姑娘请先别哭,虽说《栖风珑》想要弹好并不简单,但也不是无人可弹,难道没有别的乐师可以上场吗? 容华更加难过了:有的,可是可是没有乐师愿意帮我。 什么?为何? 容华抽噎两声开始解释,原来是他的专属琴师被人陷害,中了迷药,至今昏迷未醒。 于是容华只能找其他琴师帮忙,但他一找就发现,有人故意买通了能力强的乐师,让他无人可用。 这样一来,容华的表演就会无法继续,而对方的强力竞争对手就少了一个。 在场的人都听明白了,元祁夏也怒道:怎么会有此等无耻之徒! 他们提前打听到了我将如何演出,台上除了我的舞,我还会让琴师在台上弹奏,我们二人一舞一乐互相配合,若是能顺利表演,不是小女自夸,绝对会让诸位客观十分喜爱。可是,极为关键的琴师,却无法上场容华道。 韩栩舟愣住,犹豫着问:要上场啊 元祁夏立刻皱起眉,冷静下来:栩舟乃太尉的公子,怎能与一个青楼女子同台演出?若是传出去,岂不是败坏了他名声? 分卷(10) 容华的眸光立刻就暗了下去:韩公子,我已经没有办法了,求求您 房间里的气氛一下就凝固起来。 确实,这种场合,来看个热闹看看可以,毕竟在场那么多包房里,绝大部分都是达官贵人,他们最多也就是在幕后帮个忙。 但是大家族的人亲自上场,还是上台给青楼女子作配?这是不是太掉价了?不符合身份。 容华的脸色越来越绝望,然而毫无办法。 他特地选了这首曲子,就是为了惊艳众人,用尽自己最大的能力拿到花魁,若是成功了,他的未来就会好过很多,可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从旁边传来:我来吧。 众人讶然回头,说话的人,竟然是池饮。 池饮懒懒地靠在躺椅上,手肘撑着扶手抬在空中,暗红的袖袍垂落,露出一截白皙光洁的手臂。 他修长的指尖在虚空中勾动几下,似乎在勾弹琴弦。 栩舟不必为难,元少爷你也不必担忧,本公子不在意那些所谓的名声,若容华肯信我,本公子倒是可以帮这个忙。 众人惊得下巴都掉了。 韩栩舟和容华愣愣地看着他,元祁夏率先反应过来,嗤笑出声:你?京城谁不知道你池饮是个什么人,我劝你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好,别上去丢人现眼。 容华张了张口:公子他自然知道池饮是什么尿性,别说《栖风珑》了,就是好好弹好一首曲子,他都不一定做得到。 但他这时候出来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总不会真想砸了他的表演吧。 他可是池饮,池将军都开口了,他能拒绝吗? 池饮只要扫一眼就知道他们想的是什么,从躺椅上起来,只说了一句话:拿把琴来。 半刻钟后,包房里的人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池饮没有整首曲子弹出来,毕竟时间有限,他当着大家的面,拨动琴弦,把最高潮的部分完美地弹了出来。 包房外的声音十分喧嚣,只有他们的包房内,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所有人瞪着池饮,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真正的实力,还是留到台上再发挥吧。 容华猛地醒过神来,惊喜之色爬上脸颊:公子,多谢公子!容华日后一定会报答公子军的恩情 先别谢,等你拿到了花魁再谢吧。 容华欣喜地笑了:是,那请公子随我来,我与公子说一下台上的事情! 池饮点点头,然后冲韩栩舟和元祁夏一笑,转身跟着容华出门。 池饮面上笑容淡淡,十分淡定,实际上内心激动。 虽然元祁夏说的对,韩栩舟上台确实不妥,但韩栩舟的心太软,在容华的哀求下,他最终还是会决定帮他。 而在台上,韩栩舟会表现得十分完美,元祁夏从一开始的有点不高兴,到沉浸在曲子里,呆呆看着台上的人。 他忽略了最夺人眼球的容华,忽略了所有观众的声音,在韩栩舟某次抬头,远远跟他对上目光的那个瞬间,心怦然而动。 少年人的情愫总是会在不经意间被挑动,也许是某次回眸,某次微笑,某次夕阳下的轻声交谈。 而这次的对视就是元祁夏的初心动。 阻止了韩栩舟上台,就等于阻止了小太子的这一次心动,任务完成了一半! 至于那首《栖风珑》,对池饮来说,简直就易如反掌。 古筝可是他的强项! 这是陆微酩一点都不擅长的地方,因此他更加努力地练习,加上天赋好,还真让他在音乐的领域稳稳压过陆微酩一头。 在得知容华要参加花魁大赛之后,他就知道他的任务来了,这段时间派人找来了《栖风醉》的谱子,练了几天,终于练成了。 容华带着他去了自己的房间,给他讲表演的流程。 沟通完了以后,容华要去补妆继续做准备,留池饮在这个房间里化妆,毕竟要上台。 他走后,池饮站在原地一脸懵逼,化妆?可是他没化过啊,这可怎么整? 正在发愁的时候,突然,他的门开了。 听说你要上台表演?怎么突然这么有表现欲了? 池饮手里的笔差点戳到眼睛里,回头骂道:进来前不会先敲个门啊,瞎了你赔得起? 陆微酩看着他,嘴角微微一抽:你这是在做什么? 池饮把画眉的笔扔到桌上:如你所见,化妆 陆微酩的眉头高高挑起,继而,噗的笑出声。 他关上门走进来:要帮忙吗? 池饮诧异地看着他:你还会化妆? 难道陆微酩是个隐藏的女装大佬?天,这还挺劲爆的。 陆微酩站在他身边,顺手把桌上被弄乱的各种化妆品摆好。 人在江湖飘,技多不压身,也算是学过一点,不过,他瞥了兴致勃勃地看着他的池饮一眼,我没给自己化过,你不用想太多。 有人给他当化妆师,池饮自然乐意,更让他感兴趣的是,陆微酩能化成什么样。 只不过,他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情,等陆微酩上手了他才发现,化妆似乎是个挺亲密的行为。 原来化妆师要靠这么近的,陆微酩的手指把控着他的脸,脸也距离得很近,只要池饮一抬眸,就能看到对方认真的神情。 闭上眼睛的时候,池饮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温热的手指,在他脸上轻柔的点触。 房间里原本飘着存在感很强的幽香,无孔不入,可是池饮此刻却只闻到了陆微酩身上的茶香,淡淡的,很好闻。 没人出声的时候,一种莫名其妙的气氛渐渐蔓延 池饮有点后悔了,特么的我为什么要让他来帮我化妆啊,一个男人帮另一个男人化妆,好尴尬啊!! 终于,陆微酩说:好,睁开眼睛吧。 池饮感觉过去了有半个世纪,终于能喘口气了,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这一看,他就愣住了。 镜中的自己脸上的妆并不浓,只是加深了一下轮廓阴影,主要的变化是在眼睛。 陆微酩给他打了一层不重的红色眼影,然后用一个很亮的蓝色拉长眼线,勾了出来,微微上扬。 这一抹蓝色如点睛之笔,漂亮得惊人。 池饮眨了几下眼睛:你还挺厉害的,手很稳啊。 寥寥几笔,就把他的优点最大化地放大,而且恰到好处,不会让他显得很女性化。 陆微酩立在他身后,端详了一会儿镜中人,说:还有最后一步,头转过来。 池饮:嗯?还有什么? 话音未落,陆微酩就捏住他的下巴将他的连抬高,手指触上他柔软的唇。 池饮的身体立刻就抖了一下。 陆微酩压低了声音:还有唇妆,稍微上一点吧,不然显得太苍白了。 池饮: 艹。 他实在是不自在得紧,偏偏陆微酩全程一脸严肃,十分敬业的样子,要是他这么大惊小怪,就显得他太没见过世面了,绝对会被陆微酩笑! 为了缓解自己的这种心情,他故作轻松地说:其实我一直好奇一个事情,就是这化妆品究竟能不能吃啊? 陆微酩左右看了看:化妆品不是毒药,吃进去一点没关系。 哦,那我尝尝。说完,池饮就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 与此同时,陆微酩的手指再次抹上池饮的唇,打算抹匀一点。 猝不及防间,池饮的舌头舔到了陆微酩的手指。 两个人同时愣在原地。 一万匹草泥马从池饮心头奔去 第13章 祸不单行,他们两个化身木头的时候,门又被推开了。 将军在容华的房间里化妆,诺,就是这哎呀,抱歉,看到不该看的东西了,将军您继续您继续 砰的一声,门又被关上了,门外传来于鹏越的大嗓门:那什么,韩公子,你应该还挺高兴的吧?额你这什么脸色? 池饮: 一刻钟后,包房里,韩栩舟坐在座位上,看着台下的表演,似乎看得十分专心。 于鹏越兴致盎然地盯着陆微酩看:你还真是将军的新欢啊,上次我还不相信,今天一看,你们还真的我还以为他对韩公子余情未了,只是被韩公子伤害到了才拿你当挡箭牌呢。 他说话没有刻意压低声音,韩栩舟听得清清楚楚,却一动不动,只是双拳不自觉地握紧了。 元祁夏倒是先忍不住了,一拍桌子:胡说八道什么!那个死人妖爱喜欢谁喜欢谁,刚刚勾搭了一个什么容华,现在又跟别人牵扯不清,简直不知羞耻。 于鹏越和容华不一样,容华不认识元祁夏,但于鹏越是认识的,见小太子发怒,立刻赔礼道歉:少爷说的是少爷说的是,是我说错话了。 不过少爷啊,我还是得替将军解释一下,将军他跟容华真的没什么,容华倒是想爬将军的床,但是将军一直没同意呢。 元祁夏冷哼一声:这些话,我一个字都不会信。 于鹏越急了,信誓旦旦地说:真的,他以前说过,他说他最喜欢韩公子,在得到韩公子之前,绝对不会碰别人! 韩栩舟的身体一动,头往这边侧了侧。 陆微酩: 幸好池饮不在,若他在,绝对会被于鹏越这个猪队友坑得一口血吐出来。 你说什么?他居然说过这种话?本太子跟你说,他绝对不可能碰栩舟一根头发,要是让我知道他对栩舟做了什么,本太子绝对不会绕过他!元祁夏更加生气了,直接拍案而起。 于鹏越呆了,怎么好像自己越说越错? 他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似乎给池饮添了麻烦,眼珠子一转,十分怂蛋地匆匆告辞溜走了。 他走后,元祁夏把矛头对准了陆微酩,在他身上扫了好几眼,冷冷道:你长得倒是人模人样,怎么会跟了池饮那种人? 之前,池饮走后不久,于鹏越进来找池饮,听说了这事,就带他们去容华的房间。 而后打开门,他们竟然看到池饮和另一个男人距离暧昧地对望,那个男人还捧着池饮的脸,看起来像是要亲吻的样子。 陆微酩淡淡一笑,只说:池将军很好。 元祁夏难以置信:你难道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吗? 那是以前,只要以后他喜欢我,我便喜欢他。陆微酩一脸深情。 元祁夏真没想到会有人真心喜欢池饮:你究竟喜欢他什么? 陆微酩想了想,认真道:也许是喜欢他的脸吧。 元祁夏: 此人没救了。 他们没等多久,就到了容华上场,连元祁夏也把目光投到台上,一边嫌弃地哼哼一边看。 帷幕拉开,丝竹声响起,人们本还沉浸在上一位美人的风韵当中,这首《栖风珑》的旋律便带着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这首曲子有着很独特的魅力,没多少人能把那种感觉表达得淋漓尽致如雨下撑着伞的女子,于烟雾朦胧中冲你轻声说话,清新,却勾人。 所有人都不由看过去,心中暗叹究竟是何人弹奏的,竟把这首曲子这么完美地表达了出来。 台上烟雾散去,舞伴甩着长袖从两边分开,露出坐在舞台中央的人来。 众人凝目看去,最先落入眼中的是一张带着半张面具的脸。 面具以花为形,用暗金色的材料勾出一朵妖娆妩媚的形状,贴在那人右脸上。 那人微微低头,手指拨弹,琴弦震动,暗红色的衣袖随着动作飘摆,姿态优美而潇洒。 没等众人回神,那人右手指尖用力一勾,送出一串音符,随即抬眸,扫向前方。 他眼尾的那一抹蓝瞬间撞入众人眼中,眼神沉静中带着丝丝波澜,妖孽又纯净,看得众人心脏狠狠一紧,呼吸都不由屏住了。 奇了怪了,此人明明面孔都看不太清楚,却轻易就缠住了人心。 可下一刻,舞伴等等再次上场,挡住了中央的人,容华在一片花瓣雨中出场。 这时候大家才意识到,方才那位只是琴师,不是参赛的美人儿。 接下来,容华就以无可抵挡的状态,彻底抓牢了大家的目光。 他舞姿优美而奔放,比起其他美人,更加大胆,更加放得开,与《栖风珑》这首曲子配合得天衣无缝。 整座醉青楼都沉醉在容华的表演中,只有很少部分人的目光依然投在人群后,那个隐约出现的身影上。 在全场最热烈的掌声和呐喊中,一舞毕,容华微微喘息着,却没有立刻躬身退下,而是转身往后方走。 舞伴们纷纷给他让出一条路来,大家的目光追着他的身影,眼神炙热。 然后众人就看到,人们分开后露出那位开场就惊艳了众人的琴师! 此时琴师静静坐在台上,看着向他走来的美人。 其他人不知道怎么了,停下掌声瞪大了眼睛看去。 只见美人走到琴师身边,跪坐下来,竟然俯身趴在了琴师的膝盖上,头仰着,痴痴地看着琴师。 琴师单手波动琴弦,指下泄出一串琴音,轻轻撞击着众人的心。 他在容华的目光中微微低头,眼神温柔地跟他对视,忽然抬起左手,从容华头发上捻下一片粉红的花瓣。 这一幕美得让人心惊,周围一点声音都没有,时间定格在此刻,帷幕缓缓落下。 又是几息过去,直到有人率先鼓掌,众人才回过神来,全场瞬间沸腾。 天啊,方才那位是谁?简直太美了!这两人配合起来,无人能敌啊! 不错不错,我一定要投这一票!容华不愧是容华,太绝了。话说那位琴师是何许人也?此等气质的人,应该不是无名之辈。 对啊,可是看不太清楚,虽然只露出小半张脸,但他绝对也是个美人! 我总觉得那人有点眼熟? 分卷(11) 讨论声不绝于耳,而韩栩舟他们的包房里则无人吭声。 元祁夏十分震惊,他怎么都没想到池饮会是这种表现,今晚的他看起来跟以往完全不同,不对似乎从永栗镇回来之后,他就已经变了,而今晚,则表现出他从未展示过的一面来。 连他都说不出什么。 难道这就是韩栩舟对他改观的原因? 不说韩栩舟了,连他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 元祁夏看向韩栩舟,却发现韩栩舟还愣愣地看着舞台,似乎还未回神,耳根处微微泛红,不知道在想什么。 元祁夏心里突然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陆微酩在一边看着他们两个的反应,低低一笑。 果然是他的小将军,什么都遮掩不住他的光芒。 醉青楼顶层的某间大包房里,灯光昏暗,却依然能看到里面装饰奢华。 居然还有一张大床! 一个男人侧卧在床上,单手撑着头,突然笑了一声:这不是池家的那个废物小将军吗,看来,本王以前是小瞧了他。 他的声音低沉磁性,说话也娓娓道来,非常好听,有种别样的魅力,人们很容易就会被他的声音吸引入迷。 可在他身下,给他的左腿一下下按摩的小厮却惶惶然地抬头,小心地看了他一眼,把呼吸放得轻之又轻,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呼吸声冲撞了这个人,惹来杀身之祸。 男人抬抬手,小厮见到,立刻转身给他端茶。 从永栗镇回来之后,他还未找过本王吧,你说,那张藏宝图,他找到了没?男人目光依然落在前方,闲聊似的问。 那小厮双目蓦地瞪大,眼睛里装满惊恐。 藏宝图 他之前不小心偷听到了藏宝图的秘密,男人当着他的面问他,难道是知道自己偷听了? 由于过于恐惧,他一个不小心,居然把那碗热茶泼到了男人坐腿上。 然而男人连动都没动,那碗冒着热气的热茶似乎对他一点伤害里都没有。 小厮却浑身狠狠一抖,噗通跪下:求,求王爷饶命,小人不敢了,小人不敢了 他抖得跟筛糠似的,肉眼可见他的恐惧。 唉,男人叹了口气,手往下一捞,将那人的脸捞过来,在昏暗中端详了一会儿,你这眼睛长得不错,可惜了没长好,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也听到了不该听的东西 小厮惊恐地抬眼,对上男人的眼睛。 男人一只眼睛是正常的,另一只眼睛却如同死物,冰冷无光。 那只渗人的眼睛直直地盯着他,他只听到男人温柔又愉悦地笑着说:那便取走你的一只眼睛吧。 池饮一脚踏上这一层,看着面前的景象有点惊讶。 他被容华指了一条人没那么多的路上来,他想着那便干脆绕个大圈吧,避免被认出来。 于是他干脆走到最顶层,想着最顶层的人应该是最少的。 结果一上来,发现居然这么少? 不说少了,放眼望去,竟一个人都见不到。 这是被人包下一整层了吗?是哪个钱多得没地方花的土豪啊。 池饮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走这里。 他只是借个道,土豪应该不会介意吧,而且现在下面准备表演,不一定会看到他。 于是他便走了。 顶层是真的没人,底下的声音像隔了一堵墙似的,听得朦朦胧胧。 这一层跟下面似乎是两个世界。 池饮皱了皱眉,莫名觉得不太舒服。 突然,啪叽一声,他踩到了什么,好像是什么圆圆的东西被他踩爆了。 池饮心里一跳,低下头。 等看清楚自己踩到了什么之后,他的脑袋嗡地一声,瞳孔骤缩,心脏疯狂地跳起来。 第14章 他的脚底和地上,黏连着一片黏糊糊的东西,红的,黄的,白的粘液,还有点其他东西混在一起,乍眼看去根本来不出来是什么。 池饮的指尖开始发抖,这东西,特么的为什么长得这么像一颗眼球?? 不可能不可能,这里是醉青楼,是酒楼,也许是什么别的吃的? 一想到吃的,池饮的胃就开始翻滚。 连着这一摊东西的,是鲜红的血,淅淅沥沥从他的脚下连到前方。 只要稍一抬眼,就能看到前面不远处是个大咧咧大开着门的房间,房间里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清。 就像地狱的门,那一头连着的是吃人的深渊。 池饮只看了一眼就强行扭开了头,他狠狠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 冷静冷静,应该是恰好碰到案发现场了,他又没武功,必须立刻离开。 他迈开腿就跑,腿有点软,但没事,只要下楼,回到人群中,跟谈稚他们会合,他就没事了! 然而没等他跑到楼梯口,身后就传来了声音。 下一刻,池饮整个人被扑到地上,心脏几乎要跳出来。 靠!我什么都没看见!你放开我,不然我要是受伤了,你绝对跑不了!惊恐中,池饮喊道,也喊出了那句他以前看到一次笑一次的台词,你知道我是谁吗?! 那人果然动作一顿,手牢牢地卡在他的勃颈上,低低地笑出声:那,你知道我是谁么? 他俯下身,贴到池饮背上。 由于姿势的关系,池饮甚至闻到了男人身上传来的一种奇异的香味,说不出来是什么味道。 被人这么压着,池饮浑身每个毛孔都在戒备,却一动不能动:不知道也不想知道!看到我腰上的玉佩了吗,你放开我,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不然,你信不信,后果不是你能承受的。 现在也只能寄托于男人有所顾忌了,毕竟能包下一整层的人,非富即贵,甚至很可能在京城的身份不低。 若他足够识相 突然,池饮感觉那个男人把手指放到了他的唇上,轻轻抹过,有什么温热的液体被抹到他的唇上。 下一刻,一股浓烈的血腥味直扑鼻尖,是血! 这个人居然把血涂在他的嘴巴上! 池饮心里大骂变态,却只能紧闭双唇拼命往后仰。 是么,倒是有一点道理,不过,也不是我无法承受的,只要没人知道,不就好了吗?他凑到池饮耳边,咬着他的耳朵低声道。 池饮脑子里的那根神经蓦地断了,肾上腺素急剧飙升,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抬起腿狠狠往后一踹。 这一下居然成功了,男人的左腿被他正正揣中,整个人往旁边倒去。 池饮大喜,抓住机会狠命一挣,还真被他挣脱开,连滚带爬地从男人身下出来,头也不回地往前跑去。 在他身后,男人坐在地上,单手撑着地面,按住了左腿。 即使是这个狼狈的姿势,他依然做得从容,甚至优雅。 这时候,他的身边冒出来好几个人,在他身边单膝跪下:王爷,需要追吗? 元烨然半垂着眼帘,没有立刻回答。 他慢条斯理地撕开腿上的裤子,露出整条左腿他的左小腿是义肢,膝盖往下都是假的,而往上的大腿处,被热茶烫得红了一片,有的部位甚至还起了水泡。 加上被池饮狠狠揣了一脚,现在看来惨不忍睹。 但元烨然一脸淡定,似乎受伤的腿不是他的。 不必追了,废物小将军还挺有意思。他甚至用还沾了血的手摸了摸自己的伤处,淡笑着说。 是,王爷。 池饮那边,他疯了似的跑下楼,遇到的人越来越多,撞到了很多人,却无暇顾及。 直到撞进一个人怀里,被紧紧握住肩膀。 池饮?你怎么了?头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池饮恍然抬头,看到了陆微酩的脸。 同时,谈稚也隔开人群过来了,被池饮那血红的唇和苍白的脸惊住:公子!发生什么事了?属下护卫失职 但池饮张了张嘴,却只说了一个字:我 陆微酩皱起眉,突然抓住他的手,一边拉着他一边护着他受伤的那侧肩膀,隔开人群往前走。 谈稚:你做什么? 回去再说。 等进了包房,陆微酩把池饮安放在躺椅上。 韩栩舟和元祁夏看到池饮的脸色,都愣了愣。 池将军这是怎么了?韩栩舟走上前来。 元祁夏也皱了皱眉,嘀咕一声却也走了过来。 陆微酩用软布巾擦掉池饮唇上的血,倒了一杯茶送到他手上。 池饮已经冷静了很多,只是呼吸还不太稳定,接过茶杯一口一口地喝,目光落在虚空。 陆微酩轻轻捏住池饮的手,发现他冰凉的手正被热茶杯捂热,轻声说:好点了吗? 众人都隐隐感觉到了什么,神情严肃地看着他,他唇上沾着的是鲜血无疑,妆容精致的脸上一片惨白,显得他整个人都弱气了不少。 陆微酩方才简单检查过了,没发现他身上有伤口,这才稍微放心。 元祁夏往后面扫了一眼,跟着他出宫的侍卫心领神会,立刻转身出去暗中搜罗。 若这里有刺客,那这场花魁大赛是比不下去了。 好半天后,池饮终于缓过来。 他闭上眼睛缓缓出了一口气。 元祁夏忍不住问:你这鬼样子,究竟是遇到什么事情了?有刺客吗? 可若是刺客,池饮也不该这个样子啊。 结果池饮睁开眼睛,冲围着他的众人一笑:没什么啊,你们都围着做什么?我没事。 元祁夏横他一眼:什么没什么,骗小孩儿呢,你脸上的血哪来的? 池饮这才想起来,那个男人在自己唇上抹的血。 他的嘴唇抿了抿,抬眼看着他。 能怎么说,说他方才遇到了你的皇叔,你皇叔把别人的眼睛给挖下来了,还被他给踩爆了? 是的,跑出来后,他的大脑居然还会思考,结合滚出来的人的眼球,那个男人放肆的话,身上奇异的香味,这几个特点都让他想起了某个人本文的又一个大佬攻,元烨然,燕国权倾朝野的王爷。 原文里元烨然没在这里出现的原因,应该是因为他一直就在顶层,但没有露过面。 只是他非要上顶层绕路,这才正正撞上。 元烨然是个深藏不露的狠角色,在池饮看来,是个比郁离更厉害的人物,极其难搞。 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他遇上了。 池饮心中叹气,他这运气真的,绝了。 本将军方才遇到了一些事情,不是刺客,也不是什么值得一提的大事,多谢各位的关心。不过,我这才知道原来殿下如此善良,让本将军好生感动。池饮很快就恢复了之前的调调,冲元祁夏一眨左眼。 元祁夏被善良两个字当头砸下,双眼蓦得瞪圆了:!!本太子才不是关心你,本太子是关心这里的众多百姓,你别自作多情! 他恼羞成怒,甩手就坐到一旁生闷气去了。 池饮哈哈一笑,摆摆手说:有什么事情是本将军无法应对的?继续看美人吧,大赛还未结束呢。 韩栩舟欲言又止:将军 栩舟不必担心,若你不放心,要不,你亲自来搜一下我的身,看看我有没有缺根骨头?说着,池饮冲他张开双臂,眼睛微微弯起来。 韩栩舟一下就红了脸。 元祁夏快步走过来将韩栩舟拉走:别管他,他的死活跟我们有何关系。 池饮笑着重新趟回躺椅中,目光落在底下,过了好一会儿,嘴角的弧度缓缓落下。 立在他旁边的谈稚和陆微酩都没有笑,他们两个心里明白,池饮肯定是遇到了什么事情,但不想告诉太子和韩栩舟。 大家就这么沉默地看着比赛,只有元祁夏偶尔跟韩栩舟说几句话。 很快,所有美人表演结束,开始观众投票。 投票结果当场宣布,容华以绝对的优势取得最高票,成为京城的花魁。 一片热闹中,大赛落下帷幕。 接下来还有一些余兴节目,但元祁夏他们不打算看下去,准备离开了。 池饮跟着元祁夏和韩栩舟离开醉青楼,元祁夏扫了池饮一眼,罕见地没有刺他几句,对韩栩舟说:栩舟,我送你回去吧。 韩栩舟笑着摇摇头:不必了,少爷你回去吧,我府里的人来接我,不必担心,你快回宫,不然太晚回去被老爷知道,老爷会不高兴的。 只要是在外面有人的地方,他都会很注意地不暴露元祁夏的身份。 元祁夏点点头:好吧,那我先回去。 说完,他顿了顿,突然回头对池饮说:我知道你不想一个人呆在那里,跟出来就跟出来吧,不过你身边跟着的人是不是太少了些,若是出什么事情,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他不是傻子,实际上他知道池饮肯定是遇到了什么事情,只是因为某些原因没说。既然他不说,那便不说吧,他也不是多好奇。 小太子轻哼一声。 池饮一怔,继而笑了,温声道:多谢少爷提醒,我身边有很厉害的人跟着,不过请少爷放心,我一定会记住少爷的提醒。 你爱记不记。元祁夏被他看得脸色一绷,匆匆扔下一句话,转身上了自己的马车。 池饮的手指动了动,突然很想去摸摸他的头,不过想到很可能会被张牙舞爪地挠回来,还是忍住了。 这小屁孩,还是挺可爱的嘛。 目送他和韩栩舟离开后,池饮瞬间收起脸色,转头到处看。 谈稚疑惑道:公子,您看什么? 哈哈没什么,陆微翡瑄也走了是吧,那我们也走。他暗暗笑了笑,既然陆微酩走了,那么不出意外的是,接下来的剧情就会同样按照原文的走了。 按照原文的发展,等一会儿是韩栩舟很重要的一段剧情。 韩栩舟回府的时候,被歹徒给盯上了,而陆微酩回去的方向跟韩栩舟大致相同,恰好被他撞上抢劫现场,上演了英雄救美的戏码。 分卷(12) 原文里,除开原文攻被台上的韩栩舟吸引,这才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韩栩舟也是在这里对陆微酩一见钟情的。 现实跟原文有不少偏差,韩栩舟没上台弹《栖风珑》,他俩也不是第一次见面。但英雄救美的戏码是不会少的,说不定他俩就王八看绿豆了呢。 池饮爬上马车,刚掀开帘子,就在马车里见到了陆微酩。 池饮:??? 陆微酩冲他笑:顺路载我回去吧。 池饮:你怎么会在这里,而且我跟你不同路啊! 同的。陆微酩说。 池饮: 那些抢劫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人,陆微酩要是不按原计划回去,那韩栩舟可就要被劫色了! 第15章 池饮蹲在车门外说:你回你家吧,我们不同路,干嘛非要蹭我的车走远路? 陆微酩若有所思:怪了。 池饮抓了抓头发:什么? 你和系统都要求我按照原来计划回去,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发生? 池饮立刻点头:是的是的,有事发生,你必须去,不然会出大问题,有人会受伤害! 陆微酩眉头蹙起:那个方向是韩栩舟? 他果然一点就通。 是的是的,你得救他! 陆微酩说:既然你知道,为何要我去?你派人去救不也可以。 那不行,我的人得保护我,你也说了你的系统也让你去,那就只能你去。 陆微酩定定看着他,在他的脑子里,系统适时卑微出声: 【宿主啊,这个剧情点必须得走,你就去吧。我平时对你已经很宽松了,很多事情都没有强迫你必须按照我说的做。难道你忍心与你相伴十年的可爱系统无法完成任务?嘤嘤嘤】 陆微酩: 他看向池饮:那你告诉我一个事情。 行,你说。 陆微酩起身,走到他身边,两个人在狭窄的马车门口相遇,池饮见状,就主动给他让开一点。 错身而过的时候,陆微酩却按住了他的肩膀:下次你得告诉我,今晚你遇到了什么。 池饮一愣,回头的时候,陆微酩已经跳下马车,融入人群中。 所以,他今晚在马车里等着,想跟他一起回去,是因为想知道他遭遇了什么危险? 这是担心他? 池饮心口一动,心里泛起一种酸酸的、涩涩的,很奇怪的感觉。 说实话,他今晚真的被吓到了。 之前在永栗镇的那次,事情发生得太快,等他回神,已经在众多人的保护下,危险已经远离了他。 这次却只有他一个人,他还直接踩中了人的眼球,那种黏腻的感觉,门后面那幽深的黑暗,清晰地刻在他脑子里。 其实后面想明白是元烨然之后,池饮就知道,元烨然不会真的伤害他,因为原身是元烨然手里的一颗棋子,还是有点用的。 当时只是自己太怂了,元烨然就顺势吓了吓他。 池饮晃了晃脑袋,把那种怪异的感觉晃出去,坐上马车回府。 两日后,池饮要上朝了。 休息的这段时间里,他的伤口基本已经稳定下来,只要以后再好好养个几个月,注意保护,就会恢复得差不多。 京城的天越来越冷,早就开始下雪。 这大冬天的,还要早早爬起来上朝,这让他想起了以前上学时,天没亮就被家里人揪起来,指着远处一户亮着灯的别墅说:还睡,你看人家小微铭,早就起来学习了! 痛苦地爬起来后,他在马车上补了一觉,就到了皇宫。 果然,他基本是最后一个到的。 大殿里,满朝官员纷纷转过来看他,池饮那点瞌睡早跑得不见踪影,对着众人微微笑了笑,以示友好。 结果众人跟见了鬼一样,纷纷回过头去。 也是,用脚指头也想得出来,原身会是个什么德行,肯定是臭着一张脸谁也不理。 你站这里干什么。身后传来了小太子的声音。 池饮立刻回头:殿下早啊,你也来上朝啦。 元祁夏一身太子朝服,腰身束得恰到好处,显得人十分精神利落。 他瞥了池饮一眼:本太子几日前就开始上朝了,可不像你。 池饮并不在意,跟着他往前面走:殿下说得没错,我确实得向殿下学习。 哼,别拍马屁,你还跟着我干什么,你的位置在后面。说着,元祁夏冲一个位置指了指,瞪着他让他赶紧滚。 池饮知道自己要站哪里了,冲元祁夏一笑:多谢殿下。说完转身在自己的位置站好。 元祁夏莫名其妙,这人果然有点问题,道什么谢。 其他官员则极其震惊地看着他们,什么时候太子殿下和池将军这么能聊了?以前虽然也是针锋相对,但那气氛跟现在明显是不一样的。 这次朝会没说什么重要的事情,下朝后池饮本来还想跟太子说两句话,结果元祁夏转身就走,一个眼神也没给他。 池饮叹了口气,不是他硬要贴上去,而是他必须跟太子打好关系。 从剧情上看,太子和元烨然是对立面的,他必须选好一个阵营。 元烨然是个变态,昨晚就已经充分体会到了,所以绝对不能选,只能选小太子。 太子虽然对他挺凶,但人是好的,不然那晚不会对他说那番话。 可想要攻略小太子,难啊。 他没有着急着走,带着谈稚慢悠悠地在皇宫里转。 只要不是闯入皇帝的后宫里捣乱,他在皇宫里还是挺自由的。 转着转着,刚走出一个拐角,他脚步一顿。 前方立着一大群人,池饮定睛看去,见到了元祁夏,还看到一个衣着雍容华贵,头顶凤冠的极美的女人。 这是,皇后? 确实是,太子和皇后长得很像,特别当太子尚未完全长开的时候,五官像了个五六分。 只不过,这对母子之间,感觉不太正常。 太子若是有空,不妨多为陛下分忧,不必花时间在本宫这里,讨要那些没有的东西。皇后淡漠开口。 她长得极美,看起来还很年轻,可嘴角垂着,眼角眉梢都泛着让人难以靠近的冷漠。 似乎她面前的不是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儿子,而是个不相识的陌生人。 母妃,儿臣只是想知道母妃过得好不好元祁夏愣了许久,才艰难地开口。 本宫贵为大燕皇后,怎可能过得不好,不过,若太子能少些出现在本宫面前,倒是能让本宫过得更好。 这种气氛让人窒息,四周落雪可闻。 元祁夏一贯的嚣张任性不复存在,一脸难堪又受伤。 然而皇后全程都没有拿正眼看过他,一挥手,太监们抬着凤驾就走了。 乌泱泱的一大片人,转眼只剩下元祁夏一个。 他站在那里,背对着池饮看着凤驾消失的方向,久久不曾动弹。 池饮没开口,静静地看着那个尚未长成的背影。 元祁夏虽贵为太子,坐拥众多,却得不到对一个孩子来说最重要的东西母爱。 而每次靠近,都会被扎得心口全是刺。 这时候的元祁夏,背影里充满了孤寂,看得池饮心头发酸。 明明,他只是个十四五岁的孩子。 直到皇后的凤驾消失许久,元祁夏还是一动未动。 池饮站得腿快僵了,雪虽然不大,但已经把太子的肩头弄湿。 谈稚低声叫了他一声:公子。 池饮动了动腿,轻声叹息。 即使是年少气盛,这么在风雪里站太久,还是会难受的。 他踩着薄雪上前,走到元祁夏身边。 元祁夏还是一动不动,仿佛不知道有人过来。 池饮解下自己身上的披风,披到元祁夏身上。 元祁夏僵硬的身体动了动,缓缓转过头来,微微发红的眼睛狠狠瞪着池饮,像只受伤的小狼狗。 只要池饮说错一个字,就会扑上来咬他。 池饮的表情却一如往常,淡声道:今日未时,容华在醉青楼设宴感谢那日帮过他的人,殿下和韩公子都在他邀请之列,若殿下愿意,可来一聚,也可当是,放松一下心情。 这日下午,风雪稍停,池饮到醉青楼,在门口遇到了陆微酩。 你也来了。他随口说。 陆微酩:容华设宴答谢当日帮过他的人,怎么会少了本公子?你忘了,你那日的妆是谁给化的么? 他一说这个,池饮就想起那天的尴尬事,不再多话,走进门。 容华包了个最上等的房间,在最顶层。 池饮上楼的时候,不可避免地想起那颗被踩烂的眼球,还有满地的血。 不过现在看起来,这一层不再是空无一人,地板也干干净净的,那日的痕迹消失得无影无踪。 进了房间后,韩栩舟很早就到了,没坐多久,小太子也来了。 他换了便服,已经恢复完全,丝毫看不出早朝后的那个样子,扫一眼屋里的人后说:有你以前喜欢的人,有曾经关系暧昧不清不楚的人,还有个此时喜欢的人,全部汇聚一堂。你倒是心大。 他指的正是韩栩舟、容华和陆微酩,分别对应。 池饮: 这个死小孩,会不会说话? 容华立刻朝元祁夏一躬身:元少爷,我与将军并不是那种关系,将军帮过我,若因为我,让将军名声受损,便是我的不是了。 元祁夏本来是因为之前的事情觉得有点丢脸,故意找茬才说的这番话,此时听容华这么说,他反而觉得自己有点过了。 他摸了摸鼻子,有点后悔,声音也不由低了些:本少爷不是针对你,我的意思是,他本来就没什么名声,怕什么受损。 池饮打断他:等等,小少爷,你说我名声不好,我不否认,但我怎么不知道我还有个现在喜欢的人?是谁传出来的这么可笑的谣言? 元祁夏白他一眼:你装什么,那日你跟这位翡瑄公子的事情,我们都看到了,而且后来他也亲口承认过,你不会还要做这种敢做不敢当的事情吧。 池饮:??? 他看向陆微酩,他什么时候说过他俩是一对? 结果陆微酩那个小贱人居然冲他一笑:既然将军不愿公开,那便不是吧。 我擦?这话说得,要把他钉死啊! 第16章 池饮毫不犹豫地转过头来,对其他人说:我跟他一个铜钱的关系都没有,我池饮虽然以前名声不好,但我说过大话吗? 其他人面面相觑,这倒是,池饮压根不屑于说谎。 容华疑惑道:难不成,是翡瑄公子单方面喜欢将军?将军如此人物,倒不是不可能。 元祁夏:这同样让人匪夷所思。 池饮: 一转头,陆小贱人正贱兮兮地看着他笑。 池饮一无语,这货什么时候这么无赖了,不想跟他当死对头,想跟他当绯闻男友? 脑子被磕坏了吧! 他懒得解释了,这人肯定对他们说过什么,根本解释不清。 池公子,不知能否借一步说话?韩栩舟突然开口。 池饮对上他认真的目光,站了起来说:好,那去那边吧。 这个包房的里面一侧还有个小房间,供给客人临时休息,倒是可以谈话。 池饮和韩栩舟在其余人的注视下走过去,元祁夏皱了皱眉看着,第一次没有出声阻止。 房间里,池饮说:怎么了?你要说什么事? 话音刚落,就见韩栩舟朝他郑重地行了一个大礼。 池饮吓了一跳,这怎么回事哦,没事别拜他啊! 他连忙起身挪开身体:别别别,韩公子,你有事就说,别来这套啊。 韩栩舟抬起头,双眸亮晶晶的,像盛满了日光:我想单独跟将军说,是因为不想让殿下知道,不想让他为我担心。 担心?池饮有点莫名,只能点点头,等着他的下文。 那夜花魁大赛结束后,我回家途中,被歹人围住抢劫,甚至,有人想对我但在关键时刻,我被人救了。他话音顿了顿。 池饮知道这个事情,还是他让陆微酩去救人的呢,所以呢? 将军,是你救了我,所以我要谢你。 池饮愣住:啊? 是将军担心我回去不安全,暗中让翡瑄公子来保护我,是不是!韩栩舟定定看着池饮,池饮被他看得心里一跳。 他呆了,这是什么走向? 不,不是啊,我没有救你的人是陆微酩。 我知道救我的是他,但是若没有将军,他怎么会来?韩栩舟上前一步,精致的小脸微微泛着红,这副样子,绝对能让许多人无法抵挡。 但池饮不同啊! 他暗暗把陆微酩骂了个狗血淋头,多什么嘴你多什么嘴?干嘛要告诉他这个啊?就让他以为是你英雄救美不行吗? 他横插进来算怎么回事? 额这个,其实我只是随口一说,若你要谢,最该感谢的人是翡瑄,我根本没做什么。池饮泪流满面,第一次觉得,当个好人真难。 我自然会多谢翡瑄公子,但我是想告诉将军,将军今日多次出手帮我,以前的事情,我不会再放在心中,希望,我与将军以后能成为真正的好朋友。 嗯? 朋友? 池饮顿住,这个发展倒是很好啊,跟韩栩舟成为无话不谈的朋友的话,日后想完成各个任务,不就简单许多了? 他登时舒坦了,这也算是歪打正着吧。 分卷(13) 于是他笑了:是的是的,栩舟说的没错,你知道我的一片良苦用心就最好了,这也是我的目的,让你知道,我不是以前那个混账了。 韩栩舟用力点头,池饮看着他,感觉小白兔真好哄! 两个人谈完之后,准备回到大厅。 出去前,韩栩舟叫住他:将军,你方才说你不喜欢翡瑄公子,是真的吗? 池饮回头:自然是真的,我怎会喜欢他,你们不用将他的话当真,他就喜欢胡说八道。 韩栩舟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好。 然而看着他这个样子,池饮却隐隐感觉有点奇怪。 这顿饭吃得还挺好,元祁夏不再找茬儿,大部分时间都是沉默着吃东西,目光偶尔略过池饮和韩栩舟。 池饮跟容华和陆微酩聊得比较多,容华喝得有些醉了,拉着池饮的手不断地感谢他。 原书里,韩栩舟帮了容华之后,容华对他的那一点不爽彻底消失,之后也和韩栩舟成了好友,后面还利用自己的身份,给韩栩舟传过不少消息。 而现在,这个重要的消息来源归了池饮,因此池饮十分高兴。 吃完饭,池饮走到窗边消食,忽然被迎面而来的冷风吹得打了两个喷嚏。 陆微酩走过去把窗户关上,然后极为自然地摸了摸他的额头,说:还好,没发热,上午吹风了吗? 池饮一怔,却不自然地避开他的手:干什么,没吹多久。 陆微酩又转而捏住他的手腕,似乎在把脉:有点微微着凉,你才受过重伤,要注意身体,不然 他看了看池饮的脸色,忽然低声道:不然我会担心的。 池饮手腕一转挣脱出来,行了行了,演够了吧,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不要脸呢? 这人还真上瘾了是吧? 其余几人听到,走上前来。 元祁夏是最清楚的,肯定是这人上午在旁边跟着偷听太久,居然把自己给冻着凉了。 他臭着脸开口道:你这两天去化雎园里的温泉泡泡吧,免得日后说是我害的你。 众人讶然回头,元祁夏这是在关心池饮? 连韩栩舟也十分惊讶。 元祁夏被看得恼怒,凶狠地说:看什么看,才不是本太子害的他,是他自找的! 说完,转身就走了。 剩下的人看向池饮,池饮笑道:没什么,小孩子闹别扭。 韩栩舟说:那将军便去泡一下吧,化雎园的温泉很好,泡一泡,应该就不会着凉了。 化雎园是皇家温泉,一般只有皇室子弟能去,还有一小部分很得圣宠的高官大臣能去,池饮当然在此列里。 他觉得这个提议很好,这么冷的天泡温泉,最舒服了! 突然,他又想到什么,对陆微酩和韩栩舟说:你们两个也来吧,一个人泡,怪无聊的。 韩栩舟双眸微微瞪大,掩在衣服底下的半片脖子红了,悄悄蔓延上耳后。 好,好呀,多谢将军。 跟韩栩舟心情完全不同的是,池饮想的是,既然上次失败了,那这次倒可以再找机会撮合撮合这俩。 泡温泉也是交流感情的一大重要场合。 温泉里水雾迷离,人泡在里面,身上单衣被浸湿大半,贴在身上,看人更美。 也许他们能搓出火花? 这个念头刚出来,他脑子里的系统就道:【宿主,您的想法非常好,这是一个很棒的补救措施,若是能成功,他们之间的感情有进展,任务就能很好地推进了。】 陆微酩看着池饮暗自得意的脸,目光幽深。 池饮第二日就去了化雎园。 化雎园在京城外不远处的一座山上,除了有温泉,还是个观景的好地方。 上了山,除了出来迎接的下人,一路上都不见有其他人影。 昨夜又下了一场雪,山上雪景很美,缀满枝头,韩栩舟一路走一路玩,身披一件雪白的披风,在林间灵动的身影活像一只可爱的白鹿。 池饮看着这一幕,忽然想知道陆微酩是什么感觉,回头一看,却见陆微酩看着他。 怎么? 陆微酩移开目光:你还记得我们以前也曾经一起泡过温泉吗? 池饮顺着他的话想了想,还真是一起泡过,那还是他们关系没那么遭的时候的事。 记得啊,很久以前的事了。 你每次泡温泉都会忘了时间,泡得头昏脑涨,爬上来之后站不稳又重新摔回水里,呛得哭着喊妈妈。 池饮尴尬地打断他:谁哭了还有我那些怂事你记那么清楚干什么,故意说来嘲笑我吗? 不过这次我在旁边看着,你总不会再摔一跤了吧。陆微酩轻笑道。 池饮一愣,转过头去:你想太多了,我又不是小时候,怎么可能再摔一次 陆微酩突然拉住他,池饮被迫站定。 头顶的枝叶轻轻一颤,雪花掉落,恰好落在池饮的额头,沿着额头滑到睫毛处。 池饮眯起左眼,刚要伸手去抹掉。 陆微酩却按住他那只手,抬起手指在他眼尾轻轻一抹。 他的指腹是温热的,轻轻擦过眼皮的时候,留下了一道短暂的温度。 池饮一惊,往后退开一步,有点惊恐地看着他。 这是在做什么呢?? 陆微酩看到他这样子,不由哈哈一笑:要是真站不稳摔了,别喊妈妈,喊我吧。 说完放开了他,往前面走去。 池饮保持着那个后退的姿势呆了半晌,继而恼羞成怒地从地上抓起一把雪捏成雪球,往陆微酩的背影砸过去:你这个陆老狗! 第17章 三人到了之后,先挑了一个大池。 这个池布置得十分奢华,石雕古朴大气,地面温凉,果不其然是皇家温泉。 温泉旁边还放了几张软塌,旁边还准备好了吃的喝的,供他们泡够了上来歇息。 甚至有几位身姿妖娆,衣着清透的侍女候在一旁。 池饮挥挥手让她们都下去,只在外面候着随时听命令。 泉水从石雕口中流出来,水汽蒸腾,池饮先陪他们泡了一会儿,闭目养神。 韩栩舟见状,便跟陆微酩聊了起来。 池饮听着他们相聊甚欢,心里也甚欢,过了没多久就睁开眼睛说:你们先聊着,我到外面去走走,透透气。 韩栩舟立刻说:将军,我陪你。 不必了,你们继续,有的是人可以陪我,不会迷路的。说着,他就起身离开。 离开水面的刹那,单衣瞬间贴到他身上,布料浸湿后变成了半透明,勾勒出他肩背的轮廓,狭窄的腰线,还有挺翘的 韩栩舟脸色瞬间红透,忘了自己要说什么,眼珠子乱转着挪开。 另一侧,陆微酩倒没有躲避,嘴唇勾了勾,直到池饮披上外袍。 池饮走出这个大池以后,招呼了一声小顺子,往其他地方走。 谈稚今天没跟着他,军中有些事情,池饮让他去京郊大营了。 想起这个,池饮方才的好心情打了个折扣。 原身挺废的,原身虽残忍,同时却极爱享乐,自从从战场回来,他就把重心转移到了享乐上,基本不去练武,更别说亲自到军营练兵。 加上池饮这几年的恶劣名声,更加让池家军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笑谈。 也因此,军中将领早就对他十分不满。 而且时间正慢慢朝池家的那一场大劫靠近,若是什么都不管,不仅他自己,他的将军府,甚至连池家军都会受到重创。 他必须要提前做好准备。 一边想事情,池饮一边在化雎园里闲逛。 这里的雪景甚好,温泉池子也不止一个,池饮想给多点时间给那两个人,于是越走越深。 景色也愈发精致,人工雕琢的痕迹很重。 池饮感觉有点冷,看着不远处的一个用竹子和石头搭成的温泉房,便决定进去泡泡。 这附近没人,池饮也懒得喊人来伺候了,直接一个人走了进去。 进来之后才发现这个池子不是露天的,头顶是一片华丽精致的浮雕,隐约能看见是只威风的凶兽。 池饮略略扫过一眼,暗暗赞叹,揭开衣带随手放在边上,踏下台阶下到水中。 这个池子更加不透明,周围的水汽也更浓郁。泉水漫上身体,池饮不由轻叹一声,靠在池壁上。 一个人泡温泉也挺爽的。 正在舒坦地享受时,忽然,池饮的余光看到前方池子的中央位置,水面升起了几个小泡泡。 哪里来的泡泡? 没等他多想,池中又接连泛起几个大涟漪,水面晃动了几下。 ?! 池饮双眸霎时瞪圆了,水里有东西?可是明明只有他一个人啊。 谁! 他冷呵道。 然而水面又没动静了。 泉水颜色偏白,这么看过去,只能看到自己身体周边一点点范围,池子中央有什么,根本看不透。 难道是池子底部有个洞什么的? 他定定看了一会儿,还是没反应,犹豫了一下之后缓缓站起来,走到池子中央。 水流从他身边划过去,四周静悄悄的,除了他分开水面的声音和泉水流出来的声音以外,什么都没有。 若真有个人,从他进来到现在也有好几分钟了,不可能有人能憋气这么久吧。 池饮的心放心了大半,也许是多心了吧。 他转过身,正想走回池边,突然,他身后传来出水声,动静还不小。 池饮几乎蹦起来,回头的刹那居然真的看到了一个人,头发又长又黑地盖在脸上,身上的衣服惨白。 艹!?是人是鬼? 水鬼?? 池饮周身的血液要瞬间倒流一般,血管几乎承受不住,大脑里面沸腾起来,那一刻池饮甚至发不出声音,转身就跑。 然而这里是在水里,他压根跑不快。 就在距离岸边只有三四步的距离时,他感觉有什么东西抓住了他的脚踝,然后被狠狠一扯。 他根本站不住,扑通一声摔到水里。 热水顷刻间淹没上来,池饮拼命挣扎,然而那个水鬼三两下就抓住了他的手,直接将池饮按在水底。 压着池饮的水鬼力气很大,即使池饮爆发出来的力量不容小觑,还是比不过这人。 顷刻间水花四溅,水面被搅得一团乱。 池饮这时候当然也明白了,这人不是什么水鬼,而是一个活人,但活人同样可怕啊,这是要淹死他的节奏! 窒息感汹涌而上,就在他以为自己要变成真水鬼的时候,那人抓着他的衣领刷地将他提出了水面。 重新接触空气,池饮大口呼吸,咳得撕心裂肺,气还没喘顺,张口就要喊人。 结果嘴巴刚张开,就被人死死捂住。 一个又轻又懒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池小将军,你闯了我的池子,还要喊人来么? 池饮瞳孔骤缩,这个声音他前几天才听过,简直是他的噩梦,此人居然是元烨然! 这个死变态怎么会在这里! 池饮的心脏差点爆开,用力拍打元烨然捂着他的手,并且用手示意自己知道了,再捂着他,他得当场窒息。 元烨然终于放开了他。 池饮立刻后退抵在池壁上,如临大敌地盯着他,不住地在顺气。 元烨然倒是呼吸平稳,一点也看不出来潜水了那么久,一双狭长的眼睛轻轻眯着,神态自若地看着他,右眼正常,左眼却像一颗冰冷的琉璃珠子,没有丝毫感情。 王,王爷原来也在这里,但王爷,一直没出声,臣就,以为没有人池饮断断续续地说。 元烨然闻言一笑:本王十分喜欢这种埋在水里,与一切都断开的感觉,能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心跳,感受到血液在流淌,身体融入水中。池将军不觉得十分奇妙吗?本王只是想让池小将军也感受感受。 池饮非但不这么觉得,反而觉得他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你自己爱体会就体会啊,拉他干什么,有病啊! 但他当然不敢这么说,只能一边警惕地注意他的动作,一边慢慢往出口挪:原来如此,不过臣只是俗人一个,体会不到这种感觉,若王爷喜欢,那臣就先行告退。 说完,他已经到了台阶处,正要上去。 此次回来,将军倒是生分了不少,一次都没有上王府坐过,让本王十分难过。是上次在醉青楼,本王让将军受惊了? 池饮身后有水声传来,没等他回头,就感觉自己的手臂被抓住了。 他的身体狠狠一颤,总觉得那只碰到他的手像铁一样,虽然没有很用力,却难以让人挣开。 王爷多虑了,只不过是臣近日身体不适,不想带病叨扰,等过几日,自然会亲自上门拜访。池饮维持着自己的表情,想要往后退去,然而身后就是池壁,他无路可退。 两个人之间只有一个人身的距离,元烨然比池饮要高,他低头看着他,将一头散发拨到身后,露出精壮的胸膛。 水珠从他的脖颈流下,沿着胸前线条滑落,没入水中。 若是忽略此时的气氛,这会是一幅非常惹眼的画面。 第18章 他对池饮道:为何要这么快告辞?难道本王真的让池将军害怕了? 池饮垂着眼帘,他回想着文中原身对元烨然的态度,脸颊紧绷,装出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自然不是,王爷贵为王爷,臣只是不敢打扰了王爷雅兴。 元烨然突然轻笑一声,竟然直接捏住了池饮的下巴,将他的脸抬起来。 池饮猝不及防地对上他那只冰冷的左眼。 元烨然今年已经三十有三,继承了皇家优秀的相貌,长得没话说,十分英俊。 年龄和阅历更是赋予了他一种别样的气质,化为实质,便是他眼角处细微的纹路。 他成熟、温和而儒雅,而且他虽位高权重,却十分低调,基本不去上朝很少参与朝堂的政事。 但没人敢轻视他。 分卷(14) 许多世家小姐被他的外表蒙骗,私下芳心暗许的不少。 只有少部分人知道他的真实品性,比如池饮。 今日的池将军,倒是与那日大不相同,本王还是觉得,那日的将军更加有趣。 有趣?让你觉得有趣才是最糟糕的事情好吗? 王爷,是臣那日看走眼了,没能认出王爷,让王爷看了个笑话,日后臣一定会注意还请王爷,先放开臣 被元烨然这么对待,若是那些心仪他的世家小姐,身子早就软了。 然而池饮不是,他急急地想要离开元烨然的领域,却控制着情绪不能表现得太过。 元烨然是原身唯一害怕的人。 若本王不放呢?元烨然说着,猛然将池饮用力压在池壁上。 这一下直接压到了池饮的伤口,池饮痛呼出声:王爷,您这是要做什么! 元烨然又一次逼了上来,手已经按到池饮的腰上。 以这个死变态喜欢抠人的眼睛的爱好来看,完全无法预料会对他做出什么事情。 他张嘴就要喊小顺子,可是小顺子只是个下人,元烨然很可能根本不会放在眼里。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们头顶传来一个声音:将军,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池饮一怔,居然是陆微酩! 他的出现恰到好处,简直是天籁之音,池饮都要泪流满面了。 元烨然果然停住动作,抬头看去。 池饮立刻从他身侧游出来,急急忙忙往台阶上走:这位是臣的朋友,与臣一起来泡温泉的。王爷,臣就先告退了,日后一定上门拜访。 陆微酩扫了眼元烨然,跟元烨然目光一撞。 两个人均是眉梢一挑,然而陆微酩很快就移开目光,伸手将池饮拉了上来。 池饮没回头,快步往前走。 走到一半的时候,身后传来元烨然的声音:池将军。 迎面吹来的冷风让池饮整个人狠狠一激灵,下意识地回头。 门口到池子的中间有着好几层纱帘挡着,微风将纱帘吹得微微晃动。 本王在府中等着将军到来。池饮隐约看到元烨然趴在池边看着他道。 出来后,池饮被一块大毛巾兜头裹住,被陆微酩拉着走。 一路上都没说话。 池饮借着这点时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王府是一定要去的,而且绝对不简单,肯定跟藏宝图有关。 因为,原身其实是元烨然阵营的人,之前在永栗镇,原身明面上是剿匪,而私下搜寻藏宝图的秘密任务就是元烨然指定他做的。 原书里,元烨然只是把原身当成一个工具,有需要的时候就用,其余时候根本不怎么把他放在眼里。 而且因为原身没拿到藏宝图,元烨然对原身更加不在意,甚至后来原身遭受大难,他还是那个推手之一。 刚才那个人,是大燕的王爷,元烨然吧。陆微酩在他旁边说。 池饮点点头,没说话。 陆微酩看了他一眼,挥手把想要上来伺候的侍女叫走,自己带着池饮往换衣间去。 害怕了吧。他说。 池饮抬起头:谁怕了。 陆微酩走到他面前,看着他:不是说过了,要是站不稳要摔了,喊我的名字么? 池饮一愣。 陆微酩把手放到他头上,给他擦了擦头发叹了口气:你是不是太迟钝了点? 池饮皱眉,拿开他的手,低声道:行了,我自己来。 他就这么站在陆微酩面前,低头擦着头发。 陆微酩看着他发丝从毛巾底下偶尔被蹭出来,不由心痒痒。 擦了没一会儿,池饮突然抬头,认真地看着他,问道:你刚刚跟韩栩舟聊得怎么样? 话题转变得太快,但陆微酩还是很快回答了:能怎么样,你走以后我就出来了。若不是这样,你方才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池饮点点头:那我懂了,你确实是不喜欢他,对吧。 陆微酩哭笑不得:我为何要喜欢他。 行,本来我还想帮你追媳妇儿,现在看来,你依然是那个人类不耐的陆老狗,那就这样吧,我不强行撮合你们俩了。 陆微酩:? 这么跟你说了吧,我的任务本来是让你俩成一对儿,现在看来不太可能,强扭的瓜不甜。 陆微酩努力地去理解他的话:嗯所以? 我不是迟钝,自从来这里以后,你帮了我很多次。我不是木头,心里都清楚得很,你是想跟我和平相处的,池饮伸手拍了拍他的肩,所以,我决定,跟你建立友好关系,日后若是有机会,可能还要互相帮忙,那对于那些陈年旧事,我们都翻过去吧。 陆微酩在原地站了许久,突然笑了:好啊,没问题。 池饮捏着毛巾,悄悄松了口气,确实如他所料,陆微酩真的如他所想,是愿意抛弃过往的,毕竟在这个世界,他们算是老乡。 而且对陆微酩来说,已经在这里生活了许多年,能重新遇到以前世界的人,想必也是十分高兴的吧。 这么想通了之后,池饮身心都舒畅了,他们俩要是能联合起来,日后他绝对能顺利很多很多。 那好,陆老狗,合作愉快。 池饮愉悦地跟陆微酩击了个掌,高高兴兴地进去换衣服去了。 陆微酩看着他的背影,俊朗的五官柔和下来,眼神中透出一丝罕见的宠溺神色。 还说不是迟钝,谁想跟你做朋友,真是个小傻瓜。 不过,这样倒也不坏。 第19章 池饮换好衣服,出来的时候看到韩栩舟也过来了。 他心里记着元烨然也还在这里,不想元烨然出来跟韩栩舟碰上,于是没多停留,直接回京城。 陆微酩是知道方才的事情的,自然没有异议,韩栩舟顿了顿,没说话,算是同意了。 车上,系统恨不得揪着池饮的耳朵吼:【宿主,您怎么,怎么能那么说,您不打算做任务了吗?】 池饮慢悠悠地回:【做啊,没说不做。】 系统:【那您是什么意思?他俩是主角!】 池饮:【是又如何,陆微酩对根本韩栩舟没想法。】 系统急了:【只是现在没想法,谁能保证以后呢?只要你以后多多配合,让他们】 【不会的,我了解他,没人能逼他做他不愿意的事情,他要是自己没那个想法,你干什么都没用。】 系统憋了半天,说:【那任务怎么办?】 池饮:【放心吧,任务是让两个主角1v1,而不是让他们两个在一起。那么只要陆微酩和韩栩舟以后分别找到自己喜欢人,这不也算是完成任务了?没毛病。】 系统:【这是钻漏洞!】 池饮毫不在意:【钻漏洞又如何,钻成功不就行了。】 系统:【】 它没办法,但它又很明白,池饮的说法确实可行。 只要能做到。 等回到京城,池饮先把韩栩舟送回韩府,告辞之后,陆微酩要池饮也送他回去。 池饮刚刚和他建立友好关系,当然不介意送他一程。 他们走后,韩栩舟没有立刻进门,而是站在门口看着他们离开,迟迟没有转身。 门口迎接他的小厮脸色变换,低声说:公子,池将军他是不是又为难您了,要不我们去找找太子殿下吧,太子殿下一向对您的事情十分上心。 他并不知道韩栩舟对池饮的态度已经转变,毕竟韩栩舟不会对下人说这些事情,所以小厮一见韩栩舟从池饮的马车下来,便以为池饮又强行拉着他们家少爷出去了。 韩栩舟闻言,没有回头:找殿下做什么,池将军没有为难我,他是带我去京郊化雎园泡温泉了。 说着,他回想起在化雎园的事情,反而觉得有点可惜。 他们回来得也太早了,若是能在化雎园呆个一两日,就能有更多时间与将军聊聊 想到这里,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居然希望他们能在一起久一点,脸色不由一红。 小厮一愣,抬头看了看韩栩舟。 韩栩舟一改以往的害怕和躲避之色,居然还挺高兴的样子,小厮十分诧异:公子,那肯定是他另有所图,公子千万小心啊,别被他的外表迷惑了。 韩栩舟回过神来,不快道:你胡扯些什么,他才不会那样做。 小厮有点急了:公子,您真的是被他骗了,他方才对那个男人笑成那样,绝对是喜欢他,您别 韩栩舟脸色一沉:才没有,他亲口告诉我,不喜欢翡瑄公子,我相信他没有骗我。 说完,不欲跟人解释太多,转身回府。 小厮在他身后跺了跺脚,他家公子又要被那个花心将军哄过去了! 池饮那边,他把陆微酩送到了醉青楼。 醉青楼除了一座是酒楼,连着的另外一座是客栈,而且池饮知道,这京城最大的酒楼和客栈幕后大老板其实就是陆微酩。 这是陆微酩在燕国京城的据点之一,只不过京城没几个人知道。 天色尚早,陆微酩提议一起喝酒吃饭,池饮同意了,被带进顶层包房。 两人加上一个小顺子才踏上这一层,就听到前方有人说:翡瑄公子?真是太巧了,我们刚在说要找你一起喝酒呢,这就撞上了! 池饮一抬眸,看到了两个有些眼熟的人。 陆微酩明显跟他们挺熟,笑着说:你们何时来的京城? 才刚到两日呢,打算把这大燕京城的好酒都尝遍了再走。一个人说。 择日不如撞日,我们一起?另一个道。陆微酩回头看了看池饮,池饮现在想起来这两个人是谁了,是他刚刚穿过来的那天,和陆微酩一起在永栗镇风月楼里喝酒的两个男人! 那时候的池饮还穿着女装,假扮伺候陆微酩的青楼女子。 他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进了包房后,那两人对池饮都挺感兴趣,不等陆微酩介绍就迫不及待地问:这位公子如此样貌,倒是没见过,请问? 他们不是没见过好看俊俏的公子,但像池饮这样,不仅样貌,连周身气质都透着不凡的,着实罕见。 池饮一拱手:在下姓池,翡瑄的多年好友。 原来是池公子,哎呀翡瑄这人交的朋友果然不同凡响,看池公子这品貌,绝对是京城里出名的公子吧。 那两人吹捧道。 他们一个姓李,一个姓张,倒是十分热情。 陆微酩在一旁十分放松地坐着,面带微笑地看着他们聊天,偶尔插入说两句,目光不时落在池饮身上。 他这两个朋友走遍了几个大国,遇见过不少奇闻趣事,说起来滔滔不绝,池饮听得挺入神。 他们从虞国聊到齐国,再聊到最近的燕国国境,后来居然聊到了陆微酩的红颜知己。 池饮闻言眸光一转,看了陆微酩一眼,对两人笑着说:哦?翡瑄的红颜知己?谁啊? 他挺惊异,陆微酩居然有喜欢的人? 老李喝得正兴起,一见池饮笑就飘乎乎地说:哎呀那可是位绝世美人,可惜翡瑄护得太紧,我们没能看到全脸,但即使如此,依然十分惊艳。连翡瑄这个正人君子都没忍住,当着大家的面就将那位美人压倒了呢。 老张也一边回忆一边说:是啊,而且没多久就把我们赶跑了,想必是没忍住,跟那位美人共度春宵去了嘿嘿嘿。我说翡瑄,你把让你冰清玉洁的名声消失的美人藏哪里去了,那日之后我怎么都没能找到那位美人。 池饮一听,双眸微微放大,居然还有这事,甚至有点不太相信,用手肘怼了怼陆微酩:你居然在这里找了红颜知己,真的假的,怎么不带过来给我瞧瞧? 陆微酩听了他们的话,只是淡笑着喝了一口酒,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老李:难道是金屋藏娇了? 我能理解,得了如此佳人,自然不希望别人看到她。 池饮见陆微酩还是那个样子,有点急了:喂,问你呢,真有这么个人啊?你真的喜欢她? 陆微酩看着他,终于缓缓开口:是有那么个人,不过现在还不能带出来给你们看。 池饮对上他的目光,微微一愣。 今天因为高兴,他跟着喝了不少酒,眼尾和脸颊微微泛着红。 加上今日才泡过温泉,皮肤嫩得几乎能恰出水来,十分诱人。 你池饮不知道为什么,见陆微酩这么藏着掖着,他突然有点不高兴,但这是完全没有理由的。 陆微酩有喜欢的人,那不就说明任务已经完成了一半?他应该高兴还来不及。 他想了想,把原因归结为,自己明明跟他结盟了,是站在同一边的人,怎么就不能告诉他了? 陆微酩怎么都不肯说,池饮心里就越发憋闷,只好跟老李他们继续喝酒。 这一喝,就直接喝多了。 等到再次拿起一酒杯时,半路被人抓住了手腕。 你今天喝得够多了,这酒后劲大,别喝了。是陆微酩。 池饮甩了甩手,没甩掉陆微酩的手,反而自己没坐稳,歪到了一边。 陆微酩一把扶住他的腰。 我爱喝,你是我的谁啊,管那么多干什么?池饮还是不肯放手,身体不稳地撞到了陆微酩肩膀上,不满地抬眼看他,眼里水汽弥漫。 陆微酩的目光微微一暗:我送你去休息。 说着,就要把池饮扶起来。 池饮当然不肯走,没撬到陆微酩的小秘密,他根本不想休息。 其他两个人也半醉了,见池饮的样子,不知怎的有点看呆了。 老李低声对老张说:是不是我眼花了,怎么总觉得池公子有点眼熟? 老张的目光也在池饮脸上扫过好多遍:其实我也觉得,难道以前见过?但是不可能啊,要是见过,我们绝对不会忘记。 分卷(15) 池饮这种样貌的人,没人会忽略,见过一次就会深深印在心里。 陆微酩不管池饮的挣扎,直接把人抱起来,对其他两位酒鬼说:你们继续喝,他酒量不好,我带去去休息了,我们改日再聚。 两人忙点头:行行行,你们去吧。 小顺子上来也想帮忙,被陆微酩拒绝了:我带他去隔壁客栈找个房间睡,今晚就不回去了,免得折腾。 小顺子点点头,立刻跑去找开房间。 腾空让池饮更加头晕,在陆微酩怀里低吟一声捂住头,那点细微的挣扎全被压制了下去。 陆微酩稳稳抱着他出了包房,一直到把他放在大床上。 翡瑄公子,我去给公子找洗脸的水和醒酒汤,谢谢您帮忙,您也去休息吧。 陆微酩坐在床边,虽然也喝了不少,但他武功高,酒量好,倒没感觉什么。 他轻柔地把池饮贴在脸颊边的头发拨开,低声说:无妨,我在这里陪着他。 小顺子看着他的动作和神情,感觉有点异样,但没多想,又跑出去准备东西去了。 房间里就只剩他们两个人。 过了这么一段时间,酒的后劲翻上来,池饮彻底醉了,脸色绯红,鼻尖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红润的嘴唇微微张开,不太好受地哼唧着。 陆微酩的目光停在那红润的唇上,许久,他缓缓俯下身,叼住那又软又湿的上唇轻轻磨了磨。 池饮在梦中察觉到了什么,皱起眉无意识地咬了上去。 唇齿相接,柔软得让人心颤。 陆微酩身体一僵,松开齿关。 池饮没有醒,嘟起嘴巴骂了句什么,似乎是陆老狗怎么怎么样,陆微酩没听清。 他笑了,复低下头在那两片嘴唇上安抚地舔了舔,哑声说:就这么想知道我喜欢的人是谁么? 第20章 由于酒是好酒,虽然昨天喝得不少,但池饮翌日醒来的时候,身体并没有多少不适。 他没有立刻睁眼,周身暖融融的,被人舒服地抱在怀里。 意识在缓缓清醒被人抱在怀里 被抱在怀里?! 池饮刷地睁开眼睛,整个人清醒地不能再清醒,抬眸就对上了一个男人的喉结。 瞬间,他感觉到自己腰上压着一条手臂,脖子下枕着一条,头顶传来一个男人轻微的呼吸。 而他自己的腿大咧咧地搭在对方身上,两个人的姿势亲密得不行。 池饮: 他蓦地推开男人坐了起来,一句话都还没出口,他就愣住了。 只见陆微酩闭着眼睛躺在床上,被他推得皱起眉头,但依然没醒,伸手一捞,口中喃喃道:别闹,再睡会儿。 池饮猝不及防,撞回陆微酩怀里,嘴唇在陆微酩下巴上磕了一下。 一刻钟后,池饮简单洗漱完,在桌边坐下,小顺子正在给他们摆上早点。 给我看看,要不要上药?陆微酩见他做坐下,立刻捏住他下巴将他的脸微微抬起。 池饮嘶了一声,扭开脸:干什么。 他的牙齿磕到陆微酩下巴上的时候,把嘴唇磕出了一个小伤口,尝到了点甜甜的血腥味,并不严重。 我看看你的伤口怎么样了。陆微酩又把他的脸转回来,凑到他面前来,手指按住他嘴唇,往里面看。 那一脸严肃的样子,好像是什么大伤口一样。 池饮不自在地拍开他的手:行了,大惊小怪什么,几天就好了,你不如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陆微酩松开他,笑着说:昨晚太晚,你喝醉了懒得折腾,我就将你送过来休息。 你不会自己找个房间睡?池饮瞪他一眼。 陆微酩悠悠看着他:是你抓住我的手不让我走的,你怕是不知道自己喝醉了什么德行吧,非要抱着我,扯都扯不开。 池饮一噎,自己醉了以后还会有这种行为? 不信的话你可以问小顺子,不过,都是男人,你介意什么。陆微酩勾唇一笑。 池饮: 一醒来发现自己跟个男人抱在一起,从小到大都是自己一个人睡的池饮一时觉得有点惊悚而已。 他不再说话,开始喝粥,还得小心不要烫到微肿的嘴唇 吃完早饭,池饮带着小顺子回府,到了下午。 将军,您还真的在府上呢。是于鹏越。 池饮当时正在看书,闻言抬头:怎么? 于鹏越在他旁边坐下:以前总是你来找我,怎么现在这么修身养性了?不像你啊,难道还真的栽在那个翡瑄身上了? 池饮白了他一眼:他说什么你都信? 于鹏越嘿嘿一笑:自然是不信的,所以我这不是来找你了吗。既然你无事,不如跟我去一趟怀春阁,怀春阁的美人们都想你啦,都跟我哭着喊着想见见将军呢。 池饮: 言下之意就是:将军,一起来浪呀~ 池饮正想回绝,又听他说:而且容华已经成为怀春阁里最炙手可热的人了,今日会在怀春阁无偿表演,以回馈大家的喜爱,将军不去捧个场? 池饮一顿,他确实有事情想让容华去做,那出去一趟也未尝不可,正好跟他聊聊。 于是放下书,带着谈稚出府。 池饮刚进怀春阁大门,就被那个淡淡的香味熏了满鼻。 果然里面坐满了人,都是赶过来看容华的。 怀春阁从布置上就十分暧昧,淡红色的纱帘微微拂动,美貌秀丽的姑娘们来往穿梭,那低声笑语听得人心头发酥。 老鸨亲自上来热情迎接池饮,池饮是这里的常客了,她自然知道池饮的身份,恭敬得不得了。 公子来啦,楼上给您留了好座儿。 容华坐下没多久,老鸨就效率极高地把人带过来了。 带来的美人足有七八个,大部分都是身娇体软的小男孩类型,是原身的喜好。 于鹏越瞅了池饮一眼,自己拉了两个过来。 以前的池饮每次都会有三四个人伺候,但现在,池饮随手指了一个:就他了,其他的退下。 老鸨有点惊讶,这次只点一个?但她是个人精,没有多话,带着剩下的人走了。 其他小倌儿羡慕地看了被留下那个一眼,被留下那个则勾起嘴角,得意地笑了。 池饮很明白这种眼神,原身虽然风评不好,但他每次来怀春阁都十分大方,只要不发脾气,被伺候得舒服了,伺候过他的都会得到很多奖赏。 于鹏越:一个就够了?能满足你 池饮一眼瞥过来,于鹏越牢牢闭上嘴。 其他人出去之后,没等池饮说话,那个少年就一点也不羞涩地上前两步跪下,把头放在池饮腿上,仰着小脸看着他。 池饮这才发现这个小美人长得是真的好,而且果然跟韩栩舟是同一个类型的,五官又嫩又精致,一双眼睛大且水灵。虽然比不上韩栩舟有气质,但更加娇媚一些,简直惹人犯罪。 公子就这次只点了玉白,是不是公子想念玉白了?同时,他的小手放到池饮大腿上,轻轻揉捏。 池饮头皮一炸,他就是不想这样才只点了一个,谁知道这小美人竟还是原身的老相识? 他强忍着把腿抽出来的冲动,捏了捏额角,眼尾余光扫到一盘瓜子,计上心来:本公子突然想吃瓜子,你去给本公子剥瓜子吧。 名叫玉白的小倌儿一看,微微一笑:是,公子。 结果池饮还没松两口气,玉白就剥好了一粒瓜子,咬在齿间,往池饮唇上送来。 池饮啪的一下捂住了他的嘴。 玉白美目微微睁大:? 这么吃不够痛快,你把那一盘全剥好了再送过来。 一整盘? 玉白呆了,这一整盘得剥到什么时候,而且您来这里是为了吃瓜子的吗? 他是池饮宠爱的倌儿,因此胆子也更大些,秀气的眉毛耷下来,撒娇道:公子,一盘好多呢,全都剥完,玉白的手会疼的。 比起让我浑身难受,还是你手疼比较好,池饮想。 他表情冷下来:你不剥?是想让本公子亲自剥么? 他一露出这个表情,玉白就吓住了,没人会不害怕池饮的冷脸,他立刻跪下来:玉白不敢,玉白立刻就去帮公子剥瓜子。 池饮终于解决了这个事,收起表情,一脸淡定地低头看向舞台。 旁边听了全程于鹏越心道,难道池饮今天心情不好? 不过台下再次响起丝竹声,他跟着看过去。 容华轻抚琴弦,手指芊芊,媚眼如丝,一举一动轻易地勾动众人的心,时不时走下台,跟观众互动。 于鹏越一开始还在看热闹。 下台的时候,容华在众人中间转,总有人会被他撩得忍不住动手动脚。 容华面上不变,身形灵活柔软,巧笑嫣兮,小脸上始终保持着敬业的笑容。 而那些人个个目泛狼光,馋涎欲滴。 容华就像落入狼群的小羊,在众狼中周旋。 于鹏越越看越不高兴,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池饮留意到他的变化,眸光微转。 怎么是这副表情?他问。 于鹏越忽地回神,扯了扯嘴角说:哦,没什么,只是觉得那些人有点过分,对容华这么上下其手的,明明这里还这么多人看着。 池饮喝了一口茶:他是个倌儿。这是容华的工作,既然选择了,就得面对。 于鹏越愣了愣,察觉到了自己的异样,恼羞成怒地挠了挠头:我自然知道他是个倌儿,他跟这里的所有人一样,就得对客人卖笑脸,就得迎合他们。 他知道容华是个卖身的倌儿,但这么明明白白地看着别人对他上下其手,他就不爽,很想把容华拉出来。 可是,他并没有这个立场吗,而且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池饮轻轻叹了口气,原书里的于鹏越和容华其实是悲惨的一对。 容华最后的结果是死了,因为他跟了韩栩舟,被韩栩舟背后的大佬攻当做工具人牺牲掉了。 而于鹏越就是个榆木疙瘩,很晚才开窍,加上他们一个是世家贵公子,一个是青楼小倌儿。 即使是花魁,是头牌,受到众人喜爱,也不能改变他是个倌儿的事实。 两人的身份差距如此之大,注定坎坷。 于鹏越的结果也很惨,他意识到自己爱的人是容华之后,已经太晚了。 鹏越,他也是你的朋友,不要用这种语气羞辱他。 于鹏越脸色一僵。 你不如想想,为何自己看到这种场面会不高兴。池饮淡淡道。 他打算提点一下他,促进他早点开窍,不让原书的悲剧重演。 只不过 我才没有不高兴,公子你说什么呢,越是得客人们喜欢,他就越高兴,他自己前几日跟我说的。于鹏越脸色变了几变,最后恢复了以往的表情,笑着说。 于鹏越眼神有点闪烁,池饮从他眼睛深处看到了些不和躲闪。 池饮笑笑没再说话,不急,慢慢来。 玉白在委委屈屈地剥瓜子,偶尔抬眼看一下池饮。 他剥了许久,才剥了半盘,而他的手指已经红了,白嫩的指尖被压出了一条深痕。 作为怀春阁数一数二的小倌儿,他还没做过这种事情。 池饮一律当做没看见,不好意思啊,委屈一下你了。他心道。 这里的包房不是完全封闭的,中间用屏风和纱帘隔开,因此能隐约听到周围传来的暧昧的声音,反而更加能勾起人的内心欲望。 突然,他听到自己身后传来一个醉醺醺的声音:这位美人儿,我方才,见到你真容了,明明长得如此样貌,为何要用斗笠遮掩?嘿嘿,不如,交个朋友吧 斗笠? 池饮耳朵一动,他想到了一个人郁离。 郁离来这种地方了?这跟他平日里的形象不太相符。 他站起身,走到屏风前仔细听。 请你放尊重些,我们没有同意你进来,请立刻出去。另一个年轻的男子声音有点恼怒道。 不过是过来交个朋友,这么拘谨做什么?我又没有怎么样?只是看看你的样子而已,我爹可是工部侍郎,你们,你们不要不识好歹。那个醉鬼说。 工部侍郎又如何,就能如此霸道了?喂!你要干什么! 对面传来混乱的声响,池饮透过屏风的镂空处看过去,隐约看到一个胖子朝一个头戴白色斗笠,正坐在软垫上的人扑过去,被另一个青年拦住了。 还真是郁离! 胖子太胖,加上喝了酒,力气大得很,青年没法完全拦住他。 这边的动静很快引来了不少人,围观群众一看到是工部侍郎的公子,都没敢上前,这个人是出了名的色鬼,仗着老爹官职高,时常欺男霸女,很多人私下都极为讨厌他。 老鸨在边上急吼吼地劝阻,但没有用处。 池饮知道,郁离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看他捏着酒杯的手就知道了。 既然这样,不如让他刷一下好感。 于鹏越和玉白都走了过来,于鹏越一把扯开纱帘看过去:又是这个莫景山,我都撞上他闹事好几回了,迟早被人收拾。 他倒是没想过池饮会出手,因为池饮一向不爱理这些事情,只要没惹到他。 池饮看了看门口围住的人,根本过不去,他后退两步,活动了下手脚。 于鹏越莫名:公子? 然后他就看到一向不爱管闲事的池饮一脚狠狠踹到屏风上,屏风被他踹翻,碰的一声砸到莫景山背上。 所有人都惊得看过来,谁啊,居然敢这么对这个霸王? 一直坐着没有任何行动的郁离抬起眼,看向前方。 屏风重重砸下,那个张牙舞爪不停闹事的胖子被压在地上鬼叫,红色的纱帘在空中飘飞,后面走上前一个人。 分卷(16) 那人一身淡色衣袍,双手背在身后,黑发如墨,表情冷淡又倨傲:工部侍郎的儿子?就算是工部侍郎在此,也不能妨碍本公子。 话音刚落,众人哗然。 太嚣张了吧! 一看池饮那穿着打扮还有样貌,都倒吸一口气,这是哪家的贵公子? 老鸨一见是他,冷汗都冒出来了,匆匆上前:公公公,公子! 池饮垂眸,毫不客气地踩上倒地的屏风走过去,那莫景山嗷的一声又趴下了,大喊着:是谁这么大胆?小爷弄死他! 池饮在他面前半蹲下,冷冷冲他一笑:弄死我?行啊,我等着。 莫景山气红了的醉眼晃了好几下才看清楚眼前的人,双目猛得睁大:池池池,池 池了半天也没池出来。 池饮站起来,对老鸨说:把屏风抬走,其他人都散了,这位莫公子留下。 老鸨立刻着人去办,没多久,闲杂人等都散去,这间包房跟池饮原来的包房合成了一个房间。 莫景山的酒醒了大半,被谈稚压着单膝在地上,表情变幻莫测,双拳紧紧握着,敢怒不敢言。 郁离这才慢悠悠站起来,取下头上的斗笠,露出一张俊美清贵的脸,表情倒是挺平静,似乎方才的闹剧没给他一点影响:多谢将军解围,在下倒是欠将军一个人情了。 池饮一笑:知道先生能自己对付这种事,不过本公子不愿让先生救人的手脏了,于是自作主张,还望先生莫怪。 郁离的目光落在他脸上,一双黝黑的眸子定定看着他,却说:将军可是在怪在下当日在风月楼,给将军喝的那杯酒? 池饮极其自然地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什么酒?先生记错了吧,风月楼那次在下喝醉了,做了些让先生不太愉快的事情,又何来怪罪先生一说? 没人插话,包房里一时陷入安静。 于鹏越听得一头雾水,他们这是在说什么? 他直觉两人之间的气氛有点怪异。 眼前这个戴斗笠的人又是谁?池饮对他的态度也太好了点吧。 过了好一会儿,郁离忽然勾唇一笑,他一笑起来,那种奇怪的气氛就散了:是在下记错了,将军请坐。 第21章 楼上的事件打断了一下楼下的表演,不过在池饮的示意下,很快恢复原状。 包房内,池饮和郁离相对而坐,于鹏越坐在边上,原本大咧咧的坐姿收了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位郁神医不像表面看到的这么无害。 池饮和郁离正你一句我一句地聊着,双方都脸色温和,礼貌而疏离。 被谈稚压制在一边的莫景山一脸愤怒,被当成了个隐形人。 莫景山其实很讨厌池饮,他们年龄相仿,莫家是京城里十分有名的世家,却只有池饮在京城里风头极盛。 那池饮不过是有个厉害的爹,上过几次战场杀过一些人,最后还是运气好,他爹居然废了,给他铺就一条康庄大道。 这有什么可嚣张的? 他呸了一声,右膝跪得发疼,想要起身,然而背上的手却像山一样压着他,让他丝毫无法动弹。 这让他屈辱得恨不得把池饮碎尸万段。 他单手撑地艰难地撑着地面换了一条腿,肥胖的身躯笨拙又可笑,满脸的横肉一抖一抖,抬头看向池饮。 却看得愣住了。 莫景山不是不知道池饮长得好,只是长时间的风头被压让他对池饮的愤懑更大,暂时忽略了他的脸。 只见池饮坐在软垫上,腰背笔直,身上没有了以往无时不在的阴鸷,反而有了点翩翩公子的感觉。 他脸上没了以往常带的女妆,露出本来面目,容貌跌丽,脸颊苍白,看着比以前孱弱不少,然而微红上挑的嘴角几乎要勾进人心里。 是莫景山平日里最喜欢的那个类型。 此时此刻,或许是酒劲又涌了上来,莫景山居然看得下腹一紧。 他脸色变换,狠狠咽了口唾沫,硬生生打断那两人。 池公子,我怎么说也是莫家的人,你这么让你的人把我压在这里,太过分了吧,真当我莫家没人了? 池饮慢条斯理地把茶杯放下,白皙的手指修长,指尖透着淡淡的粉红,说:你莫家有人没人与我何干? 莫景山一噎,这人还是这么不可一世,张狂得让人气愤! 池饮垂眸,淡淡扫了他一眼:你对陛下亲自请来的郁先生无礼,难道不该给先生赔礼道歉? 莫景山脸上肥肉一抖,梗着脖子说:我之前并不知道他是那位郁神医。 池饮:那现在你知道了。 莫景山暗骂一声,就算要道歉也是他的事情,但他池饮是什么人,凭什么压着他让他给人道歉? 传出去以后,他的脸都要丢遍全京城了! 你不要欺人太甚了!先把我放开,你凭什么这样压着我!你以为你是谁,有娘生没娘养的贱种莫景山用力挣扎起来,口不择言地开始大骂。 他身后的谈稚脸色一寒,手上一个用力,莫景山就痛得大吼起来。 池饮看向郁离。 郁离还是之前那副样子,优哉游哉地喝茶,察觉到池饮的目光后冲他淡淡一笑。 莫景山还在原地乱叫,池饮站起身,走到角落把暖炉边,用来夹碳的小夹子拿起来,然后走到莫景山面前半蹲下。 你这嘴巴真够臭的,是不是给你剪了比较好?池饮用那个小夹子将莫景山的上下嘴唇夹住,用力一压。 莫景山一下没了声音,双目刷地瞪大。 池饮距离他很近,进到莫景山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气息,这种距离看池饮的脸,更加让人惊艳,尤其他脸上那种淡漠又带着点高傲的表情,特别想让人将他压在尘埃里,看着他哭喊求饶,让他再不能露出这种看不起人的表情 不过很快,嘴皮子上的疼痛换回了他的神智,脸色憋得通红,夹子上沾的碳灰蹭到他脸上。 唔唔唔!他用力扭头,反而差点被夹子戳进鼻孔里。 狗娘养的他短暂地挣脱开后,一句话没骂完,忽的被掐住下巴抬起头,那个小夹子直直怼进他的嘴里。 !!! 舌头也得剪了。池饮眯起眼睛,危险地说。 他被吓住了,整个人呆在原地一动不敢动,池饮身上的气势将他压得死死的。 莫景山嘴唇发抖,生怕池饮一个用力,把那个细长的夹子刺进他喉咙。 但不知为何,他的心底居然有种隐隐的刺激的爽感,瞪大的双眼直直盯着池饮,一眨都不眨。 池饮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冷冷的笑意:还敢不敢? 莫景山满嘴碳灰,神经质般左右抖脸。 池饮冷哼一声,把夹子抽出来,轻轻拍着他的脸颊。 夹子上的碳灰和口水蹭到莫景山脸上,留下道道肮脏的黑痕:日后若是让我再听到你胡言乱语,谁都救不了你,明白? 夹子边缘的尖端不断蹭刮着莫景山的皮肤,丝丝疼痛传来,嘴唇和舌头上还残留着之前的刺痛,加上池饮那个又冷又傲的表情,竟让莫景山的身体起了反应,露在外面的皮肤起了一层层鸡皮疙瘩 他顶着涨成了猪肝的脸色点了点头。 池饮放开了他,夹子被扔到地上,他接过旁边小顺子递过来的手帕,姿态优雅地擦手:起来吧。 莫景山踉跄起身,哆嗦着给郁离鞠躬赔罪,然后也不等郁离说话,被随从扶着跌跌撞撞跑了出去。 池饮把脏了的手帕一扔,对郁离说:不给他点教训,日后还是会有这种事,让先生见笑了。 郁离定定看着他,敛起表情轻轻摇头:将军不愧是将军。 于鹏越全程目瞪口呆地看着:将,将军,你什么时候这么柔和了? 以前池饮对付起人来,哪次不是真刀实枪,哪次不见血?被他收拾的人都是嚎叫得整座楼都能听见。 这次难道是不想打扰了楼下容华的表演吗? 虽然手段温和了不少,但池饮身上那股狠劲儿还是在的,只不过是另一种吓人的感觉。 看看躲在一边瑟瑟发抖的玉白就知道了。 今日不想闹这么大,容华还在呢。池饮说。 果然。 于鹏越看着恢复了原来神态的池饮,脑子里却不自觉地回想起刚才的画面。 老实说,那样的池饮有种别样的魅力,诱得人心神恍惚。 池饮坐下后,垂着眸子喝茶,他还是第一次这么干,在某方面来说,也不算崩人设。 这个莫景山背后的莫家跟将军府一向不太对头,特别是那个莫景山,老是找原身的麻烦,偏偏每次都会能侥幸逃脱。 希望这次能镇住他一下吧。 表演没多久就结束了,池饮跟郁离告辞,郁离看着池饮的背影,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而池饮去找了容华,跟他谈了两个时辰,离开怀春阁回府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第二日,他便做好心理准备,带着谈稚去了烨王府。 元烨然交代他找的藏宝图,他已经找好了说辞,怎么也不可能交出来的。 还有元烨然这个人,得提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应对,这人城府太深,也太可怕了。 进王府后,他被王府的下人引着走向里面。 王府里的布置大气且奢华,比起他的将军府有过之而无不及。 今日没有下雪,天却依然很冷,池饮裹紧了衣服,下人带着他们绕了挺久才在一个面前停住。 下人低着头,说王爷吩咐过,只让池饮自己进。 池饮无法,反正元烨然不至于对他做什么,让谈稚在外面等着也没什么,于是自己推门而入。 身后,门别关上,阻挡住呼啸的冷风。 池饮进来后才发现,这里头很大,层层纱帘被方才的寒风吹得飘起,又缓缓落下,越是往里,光线越暗。 池饮边走边疑惑,这是什么地方?看起来不像会客厅啊。 走了一会儿,似乎听到了一点声响,但断断续续地听不太清。 他皱了皱眉,继续往前,遇上了一扇巨大的屏风。 等池饮看清楚屏风之后,也听清楚了,那居然是个压抑又甜腻的呻.吟,还有男人粗重的喘息声。 池饮直接呆在原地,屏风上的人露骨又极致缠绵地纠缠在一起,□□裸地撞进池饮眼中。 听觉与视觉交织在一起,明晃晃地告诉他此时里面在发生着什么,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池饮内心如有五雷轰顶,噼里啪啦响成了一片。 操?!! 这个老色鬼居然在白日宣淫? 宣淫就宣淫了,就不能让他在外面等等吗,故意的吧! 第22章 里头的人明显听到了池饮的脚步声,动作更加激烈,让人脸红心跳的声音不断传出来。 王王爷,不有人来了,啊尾音又轻又挠人,痛苦且欢愉。 池饮听出来了,被压制的是个年轻男子。 元烨然的声音低哑性感,摄人心魄,他低低地说:无妨,这是池将军,不用害羞。 池饮: 你这话几个意思? 唔王爷,您把人家的脚放下来好不好,我,我难受 元烨然话音带笑:霖儿的脚太美了,让本王爱不释手,就该这么看。 池饮耳根泛红,脑子里不禁回想起原文的描述。 元烨然因为断了一条腿,瞎了一只眼,心理扭曲且变态。 许是因为自己的残缺,对他厌恶的人,他会亲手抠人眼球,而在床上,他也有自己的癖好,便是把床伴的腿高高吊起来,看着美人雪白修长的腿,他会性致勃勃,极度兴奋。 池饮不想留在这里听元烨然的床戏,把目光从屏风上移开。 原来王爷此时在忙啊,那臣回避回避。说着,他转身就想走。 本王并不介意,池将军稍等片刻便好。 池饮无奈,只能转身往外走了一段。他没有出去,在两重纱帘后看到了一个小厅。 他眼不见心不烦地走过去,坐到客位上等,心里暗骂着元烨然老色鬼。 果然过了不久,那边似乎结束了,有人往这边走来。 池饮望过去,即使刚刚听到了那些声音,心里有所准备,看到的时候还是不由呼吸一窒。 元烨然撩开纱帘,走在前面,身上潦草地披了件衣服,露出大片□□的胸膛。 在不算太明亮的光线下,能看到他胸肌结实,泛着水光。 配上元烨然那张纾解了情.欲之后餍足的脸,更是让人深深沉迷。 而跟在他后面的男子同样衣衫不整,墨发披散,他更加狼狈些,走动的时候十分不自然,一瘸一瘸的。 他才二十出头的样子,长得很精致,面带红霞,羞涩又崇拜地看着元烨然的背影。 池饮站了起来,垂眸说:王爷。 元烨然在主位上坐下:将军来得真巧。 池饮刚想说话,元烨然就压低了声音暧昧地说:不过,池将军应该不会介意吧,都是热爱美色的男人,将军与本王的爱好应该差不多。 并没有 池饮不动声色,抬眸微笑,没有直接回答他后面的话:是臣打扰了王爷兴致。 元烨然哈哈一笑:将军客气了,本王倒是听闻,将军开始修身养性了,性情也好了许多。昨日怀春阁那么多美人,将军都没有宠幸谁,是没遇到中意的吗? 池饮一凛。 元烨然貌似十分随和,但话语里的意思却是透露得明明白边。 他知道池饮昨日去了怀春阁,知道他和郁离的事情,也知道池饮没有留下跟怀春阁的倌儿共度春宵。 那他会不会知道自己跟容华交代的事情? 池饮心思急转,他不知道。因为池饮很小心,一直让谈稚在门口守着。 以谈稚的武功,不会有人能靠近。 他微微松了口气,明白元烨然这是在给他一个下马威,告诉他,自己是在他的监视下,而且他是元烨然的人。 分卷(17) 于是池饮镇定地说:是啊,自从在永栗镇受伤一场,本将军看开了许多,人这一生除了色.欲,还有很多别的东西。 元烨然手肘撑在案上,拳头抵着一边太阳穴,眼尾笑纹醉人,几缕发丝黏在他修长的脖颈上,浑身都散发着荷尔蒙的气息。 没想到将军会有这种感想,倒是让本王意外。 池饮只盯着他的下巴,谦虚道:人都是成长的。 此时,那个叫霖儿的男子已经斟好茶,先给元烨然奉上,然后端过来给池饮。 他走到池饮身前,弯腰把茶放到池饮手边的桌上。 就在这时,他突然脚一软,惊呼一声,往旁边侧倒。 池饮条件反射地扶住他:没事吧。 霖儿手上的茶泼到了池饮的腿上,茶水瞬间浸透布料,池饮很快感觉到了热意。 霖儿一只手被池饮扶着,身体却跪倒在地:请,请将军赎罪,霖儿罪该万死。 他一边用自己的袖子给池饮擦膝盖上滚烫的茶水,一边道歉,脸上的惊惧十分明显。 池饮忙说:没什么没什么,我衣服穿得多,烫不着我,你 他话音一顿,目光落在霖儿腿上。 霖儿身上穿着的衣服下摆的前后是分开的,因为跪姿问题,他的两条小腿露了出来,脚上没穿鞋。 而他□□雪白的小腿上有几道刺目的红痕,是被细绳勒久了以后产生的,暧昧又旖旎。 这么近距离下,池饮甚至还闻到霖儿身上传来的某种气息。 池饮尴尬顿住。 霖儿,既然池将军不计较你,那就起来吧。元烨然的声音突然响起,池饮回过神来。 是,多谢王爷,多谢池将军。霖儿连声道谢,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虽然池将军饶了你,但本王可不能就这么算了,本王府上的人,怎能如此大意,传出去丢人的是谁?元烨然的语调跟之前一模一样,还是那么温和,却让霖儿浑身一抖,双眼惊惧地睁大。 念你在床上挺合本王心意,留你一命,你这双腿,就送给本王吧。元烨然轻飘飘地说,好像底下跪着的人不是刚刚跟他缠绵过的人一样,甚至还用欣赏的目光扫了眼霖儿露出来的腿。 霖儿的脸刷的白了,扑通一声跪下,跪着往元烨然爬去。 他身上衣衫单薄,白嫩的膝盖被地面摩擦地生疼,一步步跪到元烨然跟前,趴倒在地,手指颤抖着抓住这个男人的衣摆:王爷不要,王爷请饶了霖儿,霖儿知错了求求王爷饶了霖儿。 他知道元烨然的性情,知道他不是随便说说,在这个人心情好的时候,确实会对你极致温柔体贴,但只要在某个时候,触到了他的点,即使是一件小事,他都会让人生不如死。 看着霖儿哭喊,池饮的指甲陷进掌心,果然是个视人命如草芥的变态!这霖儿之所以腿软,还不是因为刚刚被元烨然折腾了那么久? 元烨然无动于衷,冲池饮笑了笑,抬起霖儿的下巴,拇指轻轻划过霖儿的眼尾,在他的眼眶周边划动:哭什么,让将军笑话了,本王尽量让你不那么疼,好吗? 他温柔地像个情人,霖儿却抖得更加厉害,满脸泪痕,泪水落到了元烨然拖着他的掌心里:求求王爷,求求王爷,求求将军 池饮终是不忍心,说:王爷,可否听我一言? 元烨然看向他,有些意外地说:哦?将军请说。 池饮也不知道自己的话有没有用,但这本来就是一件小事,元烨然不会不给他面子。 本将军确实无碍,此人毕竟是您喜爱的床伴,罪不至此,王爷可否饶了他?况且,本将军也不想来一趟王府,就让王府见了血。他说。 元烨然若有所思:将军说的有理,那便放了你吧,到外间候着。 这么快就让他改变主意,池饮自己也挺意外,这么好说话? 霖儿连连道谢,感激地看了池饮一眼,后退着离开小厅。 他的身影刚消失,元烨然就站起来,走下主位来到池饮面前。 池饮跟着站起来,元烨然走到他面前直接伸手揽他的腰。 池饮浑身一僵。 将军心肠真软,嗯,跟那次在化雎园时,本王摸到的将军的腰一样软。元烨然凑到他耳边,低声说。 池饮的耳朵轰的一下红了,连带着半边脖子,他本能地往后退,结果后面就是椅子,他的脚磕在椅子腿上,身形不稳地坐了下来。 他直觉不能坐着,刚想起身,元烨然俯下身体,单手撑在他的椅背上,两个人的身体登时拉近,元烨然高大的身躯笼罩下来,全方位地挡住了池饮所有出口。 王爷这是,在调戏本将军吗?池饮捏紧拳头,脸色冷了下来。 元烨然先是一愣,既而噗地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我以前还真是错过了许多啊,原来将军这么有意思,调戏?嗯,你说的倒也没错。他笑的时候,头发也被他抖了下来,在池饮面前晃动,上身大片皮肤直直暴露在池饮眼下,甚至能看到紧实的腹肌。 池饮:王爷请起来吧,本将军不是您府中的宠儿。 他强调了本将军三个字,以提醒这个衣冠禽兽。 总觉得这人对他的态度跟对原身的态度变了太多太多,原书里,元烨然不是对他很不屑的吗? 元烨然盯着他的眼睛,眉梢轻轻挑起,缓缓说:将军自然不是本王的宠儿,将军的用处比这大得多呢。本王在想,是不是去了一趟永栗镇之后,将军就忘了自己的身份了呢? 他突然转移话题,池饮浑身的寒毛竖起,一股危险的感觉从心底涌上来。 那份藏宝图,将军可是拿到了?元烨然轻声说。 来了。 池饮满身警惕,眼珠一动:王爷,我这次来,也是来向王爷请罪的,藏宝图未曾取到,请王爷恕罪。 虽然元烨然的行为实在让人无法预料,但池饮还是维持住了表情,诚恳又惭愧地说。 元烨然缓慢重复:未曾取到? 对,那些匪徒已经全部严刑拷打过,与之相关的消息一个都没有问出来。臣认为,他们并不知道有关的消息。再者时间上不允许,臣便先回京了,池饮再次道,请王爷恕罪。 元烨然没说话,那双眼睛几乎要盯进池饮脑袋深处。 本王总感觉,将军似乎不太将我这个王爷放在心里,将军是否忘了,你爹做过的事情? 王爷,没有的事,臣从未忘记,池饮心脏一颤,臣以前发过誓,誓死效忠王爷,至今从未变过,请王爷相信臣的忠心。 是么? 自然是,您当年没有让我爹的事情被暴露出来,就是我池家的救命恩人,臣又怎会背叛王爷? 恩人?你原来是这么想的,本王还以为你觉得我是握住了你的把柄,不得不依附于本王呢。他笑吟吟地说着真话,池饮只能否认。 怎么会,王爷多虑了,若是没有王爷,让那个人将信件递交给陛下,池家早在多年前就已经不存在了,这自然是恩情。池饮满脸诚意地说。 元烨然默默盯着他,两人对视许久,池饮感觉自己的后背已经在出汗了。 这个人极为多疑,从来没有全然相信过池饮,虽然今日这么说了,他内心也不可能真的相信池饮一点怨怼都没有。 毕竟池家这样的家族,在京城里是顶尖的,池家的家主却只能听命于一个王爷,怎么可能一点想法都没有。 不管内心有多少想法诡计在涌动,面上,两个人都一点也没表现出来。 元烨然突然笑了:这么多年来,将军的忠心本王还是能看到的,将军不必过于忧虑,方才不过是本王在与将军开玩笑而已。 池饮的心一松:王爷真是吓到臣了。 既然将军没能完成任务,那便罚吧。元烨然说。 池饮:! 原书里元烨然都没有罚原身,怎么到了他,反而就要惩罚了? 他干笑一声:王爷。 元烨然从上到下扫遍池饮全身,在他腿上重点停留,忽地贴近池饮的脸。 池饮当即伸手抵住他的胸膛阻止他靠近,热力从上面传来,他听到元烨然说:本王发现,将军挺合本王心意的,比霖儿好多了。 操!这老男人居然看上他的身体了?! 池饮目瞪口呆:王爷说笑了。 既然你说从未背叛过本王,为何不听本王的话? 艹,这特么是一回事吗?池饮心中大骂。 臣以为,王爷不喜欢臣这个类型的池饮从唇缝中憋出一句话。 元烨然低头看了看抵在自己胸前的手,暧昧地说:本王只喜欢自己喜欢的类型,将军这种,看起来倒也挺美味。 说着,他再次压向池饮。 池饮脑中的弦几乎要崩断,差点就要大喊谈稚进来。 王爷且慢!池饮叫道,差点破音。 元烨然身体顿了顿,池饮趁机硬是从他身下溜出来,被扶手狠狠擦过后腰。 他不顾疼痛,往后退了好几步,义正言辞道:臣对王爷只有尊敬之心,没有其他感情,那对臣来说,那是对王爷的亵渎。 元烨然直起身,也不管大开的领口:将军不愿? 我特么当然不愿了! 池饮几乎要抓狂,这时候,他看到了元烨然眼中一闪而过的笑意。 ??? 池饮一愣,继而: 他醍醐灌顶,瞬间懂了。 之前他就觉得哪里不对,元烨然身为王爷,虽然变态,没什么节操,但也不至于对他一个将军硬来。 这种事情要是闹大了,会很难收场,起码原身是绝对受不了这个屈辱的。 虽说他会听命于元烨然,但毕竟身份摆在这里。 池饮之前被他的砍人家腿吓到,所以过于慌张,忽略了这一点,直到现在才发现,这个涩情狗比老男人居然在耍他玩儿! 是觉得他很好逗弄是不是? 池饮冷静下来,平复着心跳。 元烨然见他的眼神,也明白他是反应过来了,微微一笑正想说话。 池饮挺直腰,扯出一个职业假笑:王爷,其实不是没可能,但臣与王爷在床上都是做上面那个,王爷,这种事情,您可能妥协么?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有点短小,明天粗长!!v后日更到完结,谢谢大家支持正版~ 第23章 若是别人跟元烨然说这话,肯定是在找死。 这可是元烨然!背后实力无人敢小觑的人,即使是调侃,也没人敢说。 但池饮就是说了,还说得坦坦荡荡,十分认真。 元烨然显然自己都被池饮的话惊住,愣了一下。 或许是因为太久没人这么跟他说过话,让他一点生气的念头都起不来,反而有种奇异的感觉。 他说:你还想过压本王? 刚说完这话,他就笑了:你胆子还挺大。 池饮见他这个样子就知道自己并没有赌错,说:自然不是,臣知道王爷是在拿臣开玩笑呢,还望王爷勿怪。 这有什么可怪的,只不过啊,元烨然走过来,见池饮右腿往后踏了一步,勾唇笑了笑,没有再上前,这个上下的问题,以后还不一定呢,你说是吧。 池饮双眸微睁,这话什么意思?他应该不会说他自己会改变体位,那就说他池饮了? 艹,老男人果然还在觊觎他的身体。 好了,不逗你了,等本王换身衣裳再出来与将军详聊。元烨然说完,往里间走去。 事实证明,元烨然让他看他的床戏就是故意的,他换好衣服出来后,带池饮去了正正经经接待客人的大厅。 他们一边喝茶看雪一边说着朝堂中事,池饮虽然不是完全清楚里面的事情,但靠着金手指勉强能应对。 但他还是如坐针毡,不因别的,就因为元烨然那奇奇怪怪的目光。 好不容易熬了两个时辰,元烨然终于肯放他走了。 临走前,元烨然送他出府。 王爷留步,臣告辞了。池饮带着谈稚就想走。 等等,元烨然叫住他,池饮只能回头,本王送了份礼给将军,希望将军喜欢。 说着,他冲池饮的马车示意了一下。 池饮疑惑地走过去,掀开帘子一看,只见里面用红绳五花大绑着一个人,那张脸,赫然是之前的霖儿! 霖儿听到声音抬头,眸子里带着水光,脸上泛着害羞的红晕。更让人无法忽视的是,那比手指细一些的红绳勒进他的身体里,绑法涩情,充满着某种暗示,与露在外面白皙的皮肤形成鲜明对比。 他只是稍微动了动,绳子细细剐蹭着原先身体上的红痕,刺痛感被药物转变成敏感的刺激,让霖儿眼眶都红了起来。 池饮: 他扯着嘴角回头:王爷,这是? 元烨然悠然地看着他:本王见将军似乎挺喜欢霖儿,便将他送给将军了,不必客气,希望将军喜欢。 说完,施施然转身回去。 池饮瞪着他的背影,靠,把自己睡过的人送给他? 只不过是因为之前两人喝茶的时候,池饮多了句嘴,让一直伺候在一旁,衣着单薄的霖儿去穿件衣服而已,元烨然就以为自己喜欢他? 这是觉得他池饮是个精虫上脑的色鬼? 变态的脑回路就是跟普通人不同。 马车只有一辆,他只能上车。 等马车一开始走,就开始有点摇晃,霖儿更加难受,微红的眼睛隐隐带着欲色,求救地看着池饮。 池饮沉默了一会儿,起身走到他那头坐下。 将将军霖儿羞红了脸。 分卷(18) 池饮也觉得有点尴尬,说:我先帮你解开吧。 霖儿小幅度地点点头。 这个绑法着实变态,打的结一看就十分麻烦。 池饮在解绑的时候,绕过霖儿全身的绳子不可避免地蹭着他尚未愈合的伤口。 林霖咬紧了牙关,不让自己泄出一点声音。 他能感觉得到,身边的男人在很小心地帮他解着绑结,尽量不让绳子碰到他的伤口,可是他越是小心,剐蹭的力度越小,伤口反而传来又痒又微微刺痛的感觉。 被调.教已久的身体着实受不住,在又一次的磨蹭中,他忍不住脱口而出一声小小的呻.吟。 痛苦中带着勾人的颤音,加上他此时的姿态,简直在引人犯罪。 池饮被他吓得差点蹦起来。 你,你这是 让将军笑话了,霖儿,霖儿经常闻一种香,身体,身体林霖深深呼吸,羞得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声音低得池饮差点听不到,在身上有伤口的时候,就特别容易 他欲言又止,池饮已经懂了,暗骂一声变态老男人。 他闭了闭眼睛:再忍忍。 这次他不再小心翼翼地来,用最快的速度解开绳子。 林霖在软座上朝池饮跪了下来:将军,霖儿本名林霖,王爷既然把我送给了您,霖儿就是您的人了,求王爷不要把我送走。 池饮叹了口气,让他先起来,林霖却固执地不肯起。 他知道林霖在害怕什么,他们原本就是用身体侍人,美貌,柔软,不堪一击,若是离开了庇护他们的主人,下场将惨不忍睹。 池饮答应了让他留在府里,反正将军府多一个人也没什么,他打算日后再寻个机会送他走。 林霖自然千恩万谢,之后,车厢便陷入了一阵尴尬的沉默。 池饮闭目养神,只当车里只有他一个人。 马车驶回将军府后,他让小亮子安顿好林霖,小亮子应下,眼珠子滴溜溜地转。 林霖身上披着池饮的披风,走动的时候,姿势怪异,脸色也是红红的。 难道,这人是将军的新宠? 小亮子嘿嘿一笑,觉得自己发现了什么,十分热情地迎了上去。 已经到了深冬,天越来越冷,这日,池饮带着一身寒意下朝回来,脚步匆匆地进屋。 屋里提前烧着上好的碳,一直暖着,此时屋里是暖融融的。 池饮解开披风,躺在躺椅上休息,不一会儿,下人通报,说翡瑄公子来了。 这段时间里,陆微酩来他这里来得挺频繁,池饮也不觉得有什么,反正两个人已经是朋友,他在现代的时候,也经常去朋友那里串门。 平日,小顺子和小亮子都是跟在池饮身边伺候,但陆微酩来的时候,他会把所有人支出去,留两个人独处。 看着紧闭的房门,两个人在外间偷偷议论。 那位翡瑄公子又来啦,他是不是喜欢我们将军?小亮子跟小顺子闲聊。 那为何翡瑄公子从不留宿?小顺子说。 小亮子沉默。 额,也许他们只是朋友关系?小顺子自问自答。 突然,小亮子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将军有客人吗? 两人立刻转过头去,一个一身淡蓝色衣衫的俊俏公子面带微笑地走过来。 是林公子啊,吓我一跳。 来着正是林霖。 经过这几日的调养,他看起来好了很多,唇色殷红,容貌秀美,眉眼间还带着一丝媚意。 可能因为在府中无聊,他时常过来找小亮子两个聊天。 因为长了张很讨好的脸,性格也很好,开朗活泼,即使是被池饮亲自带来回来的,也没有丝毫架子,经常让人忘记他最开始是怀春阁倌儿的身份。 于是三个人很快就熟悉起来。 啊,是我,吓到你们了吗?林霖带着歉意道。 没事没事,我还以为是谁呢,小亮子摆摆手,哦对,将军确实有客人,是翡瑄公子又来找将军了。 林霖:翡瑄公子,那个,他们两个是什么关系呀?可以说吗? 小亮子说:这有什么不可以的,你都是将军府的人啦,自然需要知道将军的事情。 林霖听得一笑,脸上露出个笑容来。 他们在永栗镇的时候就认识了,我感觉翡瑄公子挺喜欢我们家将军的,看他看将军的眼神就知道,至于将军喜不喜欢他我觉得不喜欢,要是喜欢的话,以将军的性格,直接把人拉床上来啦,翡瑄公子又不是韩栩舟那种木呆子。 他突然猥琐地一笑:嘿嘿嘿,林公子啊,你也喜欢我们将军吧,主动一点,我们将军禁欲好久啦 他话没说完,就被小顺子扯了扯袖子:你说什么呢?小亮子道:这有什么,都是伺候将军的人,自然要方方面面为将军着想了。将军回来之后就变了个人似的,一次都没有在外头留宿过,也没带人回来过,连韩公子好像都没什么兴趣了。说实话,我都差点以为将军他那什么了呢,现在好不容易主动往家里带回来一个人。 小顺子没听懂:那什么是哪什么? 小亮子往四周看了看,然后鬼鬼祟祟地冲两人招招手。 林霖他们不明所以,都往小亮子的方向凑了凑。 只见小亮子竖起一根手指,弯了两下,然后定在弯着的状态,小声说:我怀疑将军,那个地方出了点问题。 小顺子和林霖双双愣住,小顺子回神后一把捂住小亮子的嘴:你想死啊!被将军听见,你 小亮子挣扎着拿开他的手:我说了是怀疑嘛,将军以前多风流,身边人少过吗?回京这么久,他有宠幸过任何一个人吗,别人不知道,我们两个一直跟在他身边,都很清楚吧! 小顺子要疯了,这里还有个林霖在,他是想死吗,居然就这么说了出来。 林霖的脸色有点怪异,似乎在想着什么。 为了维护他家将军的名声,小顺子低喝道:别胡说八道!我们才没有一直跟在将军身边,现在将军不就是和翡瑄公子在里头吗,而且经常一呆就是几个时辰,他们很可能就是在 很可能在干什么啊?一个声音突然插进来。 三人齐齐一震,声音戛然而止,像呱呱乱叫的鸭子的脖子被突然掐断,然后木头似的咔嚓一声转过去。 小顺子绝望地看到,他家将军和翡瑄公子正站在一个大花瓶边上。 池饮阴恻恻地看着他们,目光如刀,翡瑄公子则双手抱在胸前,脸上带着忍俊不禁的笑意。 完了 池饮今日本来在跟陆微酩聊藏宝图的事情,顺便谈论一下之后的事情。 不止因为他们谈的事情很机密,也因为他和陆微酩有现代的记忆,很容易就会聊到以前的事情。 若是有其他人在,听到了,容易让人觉得莫名其妙,甚至以为他们两个疯了,这才每次都让人出去。 这天,聊着聊着,池饮突然看到外面盛开的梅花,想到了他爹,池老将军。 原身和池老将军的关系闹得很僵,池饮这次回来,特意分了时间和精力去缓和跟池老将军的关系。 功夫不负有心人,池老将军从下人那里得知池饮真的变了许多,态度也跟着放缓了不少。 池饮想起来昨日下人禀报,说池老将军着凉了,于是今日打算去看看他。 陆微酩说想跟着去拜访一下池老将军,池饮自然不反对,带着他打开门。 结果一开门,就听到了他们偷偷说的那些话,从那方面出了点问题开始,听了个完完全全。 这些小兔崽子说他不行就算了,还说他跟陆微酩是在里头搞事情? 呵。 陆微酩这个狗男人还站在旁边笑着看戏。 池饮瞪了陆微酩一眼,沉着脸说:怎么不说话了,刚刚不是说得很高兴吗? 小顺子和小亮子一个激灵,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小顺子余光瞄到林霖似乎在发愣,伸手拽了他一把,将他拉着跪到地上。 将军,我们我们只是求将军责罚!小亮子大声道。 没法儿解释,被抓了个正着。 小顺子内心泪流满面,这个小亮子究竟是怎么在池饮身边呆那么多年而不被打死的? 私下议论本将军的事情,你们是不想活了是吧。池饮怎么都没想到他的守身如玉在他们眼里居然变成了那方面不行?! 是自己以前的形象在府里下人心中扎根太深,还是他近日太好说话了? 池饮其实不怎么生气,哭笑不得更多,不过为了他在府里的形象,只能板起脸来。 这时候陆微酩一把揽住他的肩膀,说:你们啊,眼光太差,你们将军好着呢,身体倍儿棒,本公子可以作证。池饮震惊地看着他,跪着的几人也惊诧抬头,翡瑄公子他,他为什么这么肯定,难道? 不行,不能乱想,不能乱猜测,将军已经生气了,将军生气很可怕! 几人又纷纷低下头不敢看他们。 你给我闭嘴!池饮手肘用力怼了陆微酩的肋骨一下,陆微酩抓着他的手臂堪堪拦住。 别生气,他们也是关心你的身体,别罚太重了。陆微酩笑着说。 池饮冷哼一声,转过头去:小亮子。 在在在,在!小亮子瑟瑟发抖地抬起头。 本将军答应过老爷子以后要宽厚,我也不重罚你,就按照规矩来,掌嘴三十,还有,池饮微微弯腰,冷冷地看着他,嘴角勾出一个残忍的笑,既然你这么爱说话,那从明日开始,三十日之内,不准说一个字,全府的人都给我看着他,要是说了一个字,你就去冰湖里趴着冻舌头,说一个字,冻一炷香。 他答应过池老将军,保证不再像以前那样,一有个不爽就重罚府中下人,动辄见血。也因此,府里的气氛确实变了许多,大家都没以前那么战战兢兢了。 小亮子呆呆地张着嘴,傻了。 陆微酩没想到池饮能想出这么个折磨人的法子,想想了一下人的舌头被冻在湖面上的那个画面,噗的一声笑了。 小顺子和林霖也愣了。 池饮:小顺子掌嘴二十。 小顺子立刻趴下谢恩。 池饮扫了眼林霖,林霖正好偷偷抬眼,正正撞上池饮的目光,立刻低下头。 林公子就帮本将军监督他们。 是,将军。 池饮带着陆微酩走了。 小顺子和小亮子软到在地,后怕地重重呼吸。 林霖缓缓直起腰,看着池饮他们离开的方向,突然说:快去领罚吧。 因为明日才开始罚不能说话,所以此时小亮子还是能说话的。 林公子你怎么还催我去领罚啊。 林霖没有回头,声音很轻:将军仁慈,特意给你留出来一天,你越快领罚,上药休息的时间就越多,难道你觉得你张嘴上药会忍得住不出声? 小顺子和小亮子愣住了,对哦!原来将军还是留情了。 呜呜呜将军真好,我以后一定会好好伺候他。小顺子一边哭喊一边拉着小亮子往外跑。 快点,快点陪我去找人掌我的嘴! 外面,府中的下人纷纷扭头,惊恐地看着他,小顺子公公这是疯了吗? 池饮木着脸走在去往梅园的路上,陆微酩伸手揉了揉他的头:还气呢。 你让人这么传一下看看?池饮没好气地说。 传就传啊,这有什么,打他们的脸不就好了,就像刚才那样。陆微酩无所谓地说。 池饮: 这人怎么这么喜欢跟他传绯闻?之前在醉青楼的时候也是,没毛病吧? 他懒得搭理他。 将军府挺大,池老将军就住在最南侧的梅园。 据说这个梅园是池夫人,也就是池饮的娘当年亲手一颗颗种下的,也因如此,在池夫人走后,池老将军就搬到了园子里,始终没有搬离过。 此时,梅园的梅花已经开了,积雪压弯了枝头,沉甸甸地坠着,让人抬手就能摘下一株被雪洗过的艳丽的梅花。 池饮和陆微酩走在梅园里,脚下踩着一层薄薄的雪,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 池饮很喜欢这种感觉,专注地一步步踩着,方才郁闷的心情褪去不少,欢快地越走越快。 周围静谧无声,只有他们的脚步声。 这个梅园在将军府的最角落,池老将军在这里养病,又不喜人多,因此连下人都没几个。 冰冷的风拂过他的脸颊,池饮用手背蹭了蹭落到眉毛上的雪花,继续蹦跶,反正周围没别人,陆微酩不算人。 跑了一会儿之后,他突然被人一把揽住腰往后抱去,整个人腾空离开了地面:小傻瓜,一下不看着你都不行,你这是要跟梅花树亲密拥抱,接个吻吗? 陆微酩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池饮感觉到陆微酩微凉而柔软的唇,接个吻三个字又轻又实地撞在他的鼓膜上,让他呼吸一窒,一时忘了说话。 落地后,他回头,正前方不远处就是一颗梅花树,要是没有陆微酩,他还真要犯蠢了。 额,一时没注意,谢谢 话音刚落,他的身后有如平地惊雷般响起一声怒吼:臭小子!你给我过来! 池饮猛地回头,只见他老爹拄着站在不远处,手里拐杖冲他狠狠一点:你玩男人都玩到你娘的梅园里来了是吧,你给我过来,我揍不断你的腿! 玩男人?? 冤死的池饮一手指着自己:老爹,我什么时候玩男人了? 你还说没有,没有你跟他抱在一起?池老将军气急败坏地说。 池饮:他仰头看了眼陆微酩,陆微酩冲他一笑,松开了手。 他拍了拍衣角走上前:爹你误会了,我们不是那么回事,我也没有玩男人,不是跟你说过了,我跟韩公子已经说清楚了,不会再纠缠他。 分卷(19) 我知道你跟韩公子的事情,但是你不是前几天又接回来一个人?接回来一个人就算了,现在这里又带过来一个,你解释吧。 那个人不是你想的那样,我算是救了他,不是要把他收进房。池饮走过去,想要扶着池老将军回去。 池老将军打开他的手:你觉得我会信你?就知道你之前是骗我,你这人我还不知道吗,你这人根本停不住,以前被你祸害的人有多少?我跟你说,我这身子骨还没完全废了! 池饮无奈了:爹,您为什么就不相信您儿子已经从良了呢,我真没有去找他们了,我连韩栩舟都放手了,何况别人? 池老将军冷冷地说:哼,因为狗改不了吃屎! 池饮: 他废了很大力气才把一句您何苦骂您自己呢咽进肚子。 这时候,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的陆微酩突然开口:池老将军,我知道他为什么变了。 池老将军回头,皱着眉上下打量他:你是谁? 陆微酩上前一步,把池饮搂在怀里:因为他爱上我了,而我绝对不允许他找别人,所以池老将军您就放心吧,我不会让他祸害其他男子的。 池饮:哈??? 作者有话要说:  池饮:陆微酩这个狗男人又在毁我名声 第24章 陆微酩语出惊人,池家一老一少愣在原地。 他胡说八道的,我才没有喜欢上池饮想也没想地反驳。 而话未说完,他就被陆微酩拖走了,拖走之前陆微酩冲池老将军歉意一笑:请将军稍等片刻。 之后他不由分说地把池饮拉到一棵梅花树下。 从池老将军的角度,就是他们池饮被陆微酩抱着,两个人的头凑在一起,在说悄悄话的样子。 池老将军吃惊地看着他们的背影,在他印象里,池饮从来不会跟别人有这样亲密的肢体接触。 即使是跟自己的家人,池饮也一贯是不爱触碰的。 梅花树下,池饮怒道:你干什么? 陆微酩立刻给他顺毛,压低声音说:我这是在帮你啊,池老将军最希望的是什么?是你能安安分分,不要再去折腾其他人。如果你喜欢上了我,不是玩玩那种,可信度就高了呀。爱情的力量是强大的,大到能改变一个人。不然,你刚刚也看到了,他根本不相信你。 池饮: 他想起池老将军那句狗改不了吃屎。 确实,甚至整个将军府都是这么认为的。 但池饮还是不爽,用力推了他一下:那我干嘛非要喜欢你。 陆微酩抬手就把他拉回了怀里:那不然呢,你能喜欢谁?韩栩舟是不可能了,你刚带回来那个林霖?还是于鹏越?容华?谈稚?你身边能用的人里,有比我更好的吗? 池饮:特么的他这是在自夸吧,是在自夸吧! 我这是义务在帮你挡桃花,你居然还嫌弃。陆微酩说。 池饮沉默了,其实也不是不可以,于鹏越那小子见他这么清心寡欲,老是想把他带去怀春阁,让容华给他找鲜嫩小倌儿。 连元烨然都觉得他是个色批,往他府里塞人。 而且以后我跟你一起行动的时候不少,要是有这个身份,也挺方便的。陆微酩又加了一把火。 池饮吊着眉毛看他:你堂堂虞国太子,愿意当我的小情人儿?被你属下知道了,不嫌丢脸啊。 陆微酩一笑:怎么会呢,荣幸至极。 差点忘了,这人的脸皮比城墙还厚。 不过,倒是可以说在永栗镇的时候陆微酩救过他,所以他爱上了陆微酩。 勉强能自圆其说。 池饮想了想,点头道:行吧。 陆微酩笑了,心想,总算把你钓进来了。 然后他就听道池饮说:从良的路不好走,你来给我当一下工具人也好,塑造一个喜欢上一个人之后,不再拈花惹擦的深情人设,嗯,不错。 陆微酩笑容一僵,捏了捏他的脸:工具人? 池饮这下痛快了,哈哈一笑,转身往池老将军的方向走:不然呢。 边走,还边对池老将军笑了笑,刚要开口,就感觉陆微酩走到了他身边。 陆微酩稍稍低头,在他耳边极轻地说了句:工具人就工具人,床上的工具人也可以,需要的话,随时叫我。 然后池老将军就眼睁睁看着他那个混账儿子,脸刷的一下红了。 池老将军: 这真是前所未有啊,他儿子居然还有脸红的时候? 看那两个人在梅花树下拉拉扯扯咬耳朵,难不成,那个高个俊美公子说的是真的? 池老将军迷惑了。 屋里,三个人坐在桌边,下人在给他们倒茶,上点心。 池饮把刚刚想好的说辞都说了,十分诚恳,池老将军默不作声,看着他俩不知道在想什么。 许久后,才摆摆手:行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还能怎样,希望这次你是认真的吧。 池饮立刻道:放心吧爹。 池老将军没耐心陪他们闲聊,说完就赶人:那你们快走吧,别在我这里吵吵。 池饮见状,站起来打算告退,突然一顿。 不对啊,他来这里是想看看老头子的身体的,不是说受冻着凉了吗,怎么看着不像? 老爷子精神好得很,骂起人来中气十足呢。 额,爹,您的身体没事了? 池老将军背影一僵,回身骂道:你就盼着我一直病着管不了你是不是,你这个逆子! 一拐杖就扫过来。 两个人就这么被池老将军的拐杖给赶了出来。 走了老远池饮才甩开陆微酩的手停下,撑着膝盖说:哎呦我去,老爷子这怎么回事? 他冲远处招招手,一个伺候了池老将军几十年的老仆快步往他这边走来:将军有何吩咐。 池饮:怎么回事,爹的身体究竟怎么样? 那仆人笑了笑:将军,其实老爷没有着凉,他是想你过来看看他,才让我去报假消息的。 池饮怔住:你说什么? 老仆叹了口气:您不知道,其实自从您出公差回来,跟老爷长谈了几次之后,老爷心情好了很多,您别看老爷脾气不好,但其实啊,一直想着您,也盼着您来呢。 他对池饮的改变都看在眼里,把从前院打听到的事□□无巨细地告诉他家老爷。 老爷每每听了,开始都是冷着脸一脸不耐烦的样子,但到了最后,嘴角都会不由自主地偷偷扯出个微笑。一见他在偷看,又立刻绷起脸。 然而每当他提议,请将军来看看老爷的时候,池老将军就脸色一板:看什么看,我一个病老头,有什么可看的。 池饮听完了老仆的话,抿了抿唇,抬目看向远处的房子。 池老将军一生为国,对国家,他尽到了自己最大的责任,唯独忽视了他唯一的儿子池饮。 现在见池饮改好了,他心里高兴得不得了,却碍着面子,一次都没去看过池饮,也没让池饮来过。 他低声说:这个老傲娇。 老仆一呆:您说什么? 哦没什么,老爷子的身体最近如何?我是说,那个毒 老仆道:回将军,老爷近日状态挺不错的,也许因为心情变好,心态也好了不少,每日能站起来走出门的时间也长了。 说着,他心酸地叹了口气:那北蛮之毒折磨了老爷这么多年,我跟在老爷身边,看着老爷熬得那么辛苦,真的其实老爷心里有很多痛和遗憾 池饮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突然说:你好好照顾老爷,我一定会想办法找人来给老爷看腿。 老仆双眸一亮,却很快又暗淡下来:连宫里的老太医都说治不了,当年医圣亲自前来,也 池饮沉默。 当年,燕国皇帝为池老将军请来了医圣,结果原身阴差阳错在医圣到将军府之前就见到了他,被医圣外貌所惊艳,百般纠缠。 医圣烦不胜烦,选择躲开,时间就这么被耽搁了,池老将军错过了最佳治疗时机 这件事情很少人知道,若是传出去,恐怕军心都会不稳。 你回去吧。池饮说。 老仆退下后,池饮和陆微酩原路返回。 陆微酩问他:你想找郁离给老将军看看? 池饮不意外他能猜到,点点头:嗯,虽然他师父都没能治好老爷子,但万一呢,能缓解一下也好。 郁离的医术虽然没有医圣那么高明,但他用药更加大胆,思路想法也更多,说不定能想到什么别的办法来。 池饮总要去试一试。 他想到就做,立刻派人去请了郁离来。 他现在跟郁离的关系搞得还不错,上次在怀春阁聊得挺好,应该不会不来。 果然,没过太久,郁离到了。 池饮亲自出去迎接。 郁离这次没有带斗笠,一张脸完完全全地露出来。 他脸色近乎苍白,唇色极淡,但眉目漆黑,眼神冷而静,周身气质让人无法忽视,如画中的清冷仙人。 池饮和他打了招呼后,看了两眼他的脸色,说:先生身体不适?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郁离淡色的唇微张:无碍,多谢将军关心,只是在下常年在南方生活,很少来到这里,有点不太适应天气。 那便快点随我进屋暖和暖和再说,燕京确实冷,年关将近,还有一段时间得熬,我府中的不少人都受寒了。我今日喝了不少姜汤,味道虽然不好,但挺有用的,还有,屋子里的碳不能少,得一直烧着,先生可要注意好自己的身体,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我说。池饮引着他往自己的屋里走,边走边喋喋不休。 说了半天,他突然回过神来,无奈地说:啊是了,先生自己就是大夫,自然比我这个外行人懂,让先生见笑了。 郁离把目光收回来,转头看着池饮,眸光微动:不,将军的话很暖心。 池饮对上他漆黑的眼眸,笑得很真诚:如此便好,我还担心我太啰嗦,让先生烦了呢。 郁离的眼神缓和下来。 很快,他们进了池饮的屋子。 郁先生到了,外面很冷吧,快来坐,暖暖手。 郁离一怔,抬头看去,竟看到了陆微酩。 他有点诧异,陆微酩竟然能用这种主人对客人的语调说话,而且池饮一点都不在意的样子。 这两个人已经熟悉到这种程度了吗? 但他只是诧异了一瞬,立刻就恢复了原来的表情,道:原来是翡瑄公子,好久不见。 是啊,好久不见了。陆微酩笑得一派纯良。 几人休息了一下,池饮简单跟郁离说了下池老将军的情况,就往梅园走去。 老仆早早候在外面,领着他们进屋。池老将军挣扎着想起来,池饮快步上前按住了池老将军的肩膀:爹别动,让郁先生看看。 池老将军眼睛一瞪就本能地想吼他,一转眼看到后面跟进来的郁离,只好憋住了嘴。 郁离话不多,也没有普通大夫对池老将军的那种毕恭毕敬,简单的问候之后就开始给老头子把脉。 周围的人没人敢出声打扰,也没有人对郁离的态度表示不满。 毕竟这人虽然看着年轻得过分,但他是那个名满天下的医圣的徒弟。 陛下都还要专门让池饮这个燕国大将军去把人接回来,可见他的实力。 原书里的池饮自然不会请他来给老将军看病,因此池饮也不知道有没有得治。 看池老将军的微表情池饮就知道,老爷子也是怀着希望的。 恨死了他的北蛮人给老将军下的毒极其恶劣,不致死,但让人生不如死。 北蛮捩毒,沾之痛不欲生,内脏有如焚烧,骨头像被一截一截打断,然后重组,周而复始,使人恨不能求死。 若不是池老将军戎马一生,受过不少伤,毅力惊人,恐怕早就受不了。即使如此,他也几乎要到极限了。 郁离看了许久,看得很仔细,眉头却渐渐皱起。 他一抬头,对上了池饮的目光。 池饮紧紧地盯着他,眼里又是担忧又是期待,种种复杂的感情融汇在一起,竟然看得郁离心头一颤。 怪了,他见过的人那么多,给那么多人医过病,为什么偏偏对池饮的眼神有触动? 他垂眸,看到池饮紧紧扣着那个翡瑄公子的手,都把人的手背捏到泛红。 而陆微酩什么都没说,反手扣住了池饮。 郁离不留痕迹地移开目光,在众人紧张不安的目光中开口:当年师父开的药很好,但这么多年过去,毒性已深入骨髓五脏,想要完全治好,基本是不可能的。 众人的心一沉。 虽不可能根治,但你们的目的,是缓解老将军的痛苦吧,若是这样,那在下想启用一个大胆的法子,不过,有很严重的后遗症。郁离说。 送走郁离之后,池饮和陆微酩在将军府的花园里缓步走着。 陆微酩说:老将军会用药的。 池饮:他驰骋沙场多年,半生戎马,现在却只能忍着病痛在梅园困了那么多年心里一定不甘,即使剩下的时间不多了,他也不会放弃。 不久前,郁离的办法是以毒攻毒,麻痹痛觉。但因为此毒扎根太深,他用的药会十分猛烈,将对老人家的身体造成损伤。 用药之后,老将军会只剩下不到三年的健康寿命,到时候,他的五脏六腑会短时间内急速衰竭,最后的一个月时间里,他会受到比之前痛苦几倍的折磨,狼狈而终。 分卷(20) 果然如他们所料,当日晚上,老仆过来告诉池饮,老将军选择用药。 第二日,池饮向皇帝说了这事,皇帝激动异常,也很遗憾痛心。 郁离需要的药材有许多都是十分珍贵的药材,有些只有京郊的皇家药园有。 正好郁离过几日要去皇家药园为皇帝采药,皇帝立刻就准了。 从大殿出来之后,池饮心情好,在宫里走动的时候,遇见了被小太监领着的郁离。 池饮冲他一笑:先生正巧,陛下准了让本将军跟先生去药园,两日后,便一同出发吧。 郁离并不意外,说:池老将军是个英雄人物。 日后还请先生多费心。 不过,郁离疑惑问道,药园采药,将军为何跟来? 池饮早有准备,坦坦荡荡地说:毕竟是关乎老爷子的事情,以前我不孝,总惹他生气,现在就总想多费点心。听说有些珍贵的药材,生长的地方十分险要,所以想要跟着去瞧瞧,也许能帮上点忙。 郁离眉梢一挑:原来如此 池饮转过头去。 这当然不是真正的理由,还有一个更为重要的理由,就是韩栩舟也会去皇家药园! 郁离毕竟有目的在身,虽然有池饮的阻拦,还是无法完全阻隔他俩见面。 就像这一次,韩栩舟就主动提出了,要跟着郁离去皇家药园。 他的理由是想尽量帮一下郁离,这样也算是为皇帝的病情出一份力。 这个理由,池饮没法劝他不去。 而这一次的皇家药园之行,韩栩舟和郁离的感情会突飞猛进 郁离作为本书的大佬攻之一,他的身份不仅仅是医圣之徒,还是虞国燕国齐国三国之一,齐国的小皇子。 之所以会成为医圣的徒弟,是因为他出身后,太医诊断出他身患绝症,被断言活不过十岁。 齐国皇子极多,加上他的母妃是个身份地位的宫女,这样的小郁离便不再受到重视。 反正,皇子多着呢,少一个不少。 小郁离的母妃知道自己日后不可能有荣华富贵之后,精神崩溃了,反正他的儿子活不过十岁,便整日虐待小郁离,把愤怒都发泄到孩子身上。 好几次,小郁离都差点死了。 等他到长到五岁,一个太监将他送出了宫,阴差阳错地遇到了医圣。 医圣对小郁离身上的疑症产生浓厚兴趣,从此带在身边,花了四年多的功夫,终于稳定住了郁离的病情。 只不过,郁离此后每两个月,都会发病一次,原书里,因为燕国京城的天气与南边天气相差太大,本该在一个月后的发病期提前,郁离会在这次皇家药园采药的时候发病了,且来势汹汹,差点没熬过去。 韩栩舟救了他。 池饮当然不能看着这样的事情发生,于是他打算让郁离再欠他一个人情。 在日后的剧情里,池饮需要用到这个人情。 所以,他要跟来。 两人走到宫门外便告辞上了各自的马车。 池饮回府后便吩咐准备行李,小顺子问:将军,那这次,指多少人跟着去? 你看着吧,两三个随侍的就行,别太多,东西也不用带那么多,只拿必要的就行。他是不想那么兴师动众了,太丢脸,不过是去趟京郊而已。 小顺子应了声是,见池饮不打算再说什么,便回头看了一眼。 缩在门外的小亮子的嘴巴肿得老高,拼命朝他示意,小顺只好说:将军,小亮子跟在将军身边多年,这次远行,要不要也带上他? 什么远行,不过是去京郊住些日子而已,他这么积极?我记得上次在永栗镇,我罚了他一顿板子,他就一直不见人影,这次不趁机多偷会儿懒么?池饮说。 小顺子没办法了,回头冲小亮子摇了摇头。 小亮子连忙跑到池饮面前,手舞足蹈地比划着什么,一脸着急。 池饮不看也能猜到他要说什么,摆了摆手:行了,回去好好养伤吧,你跟过去是要给我表演哑剧吗? 小亮子的脸一下子垮了,又不能说话,只好垂头丧脑地出去。 两日后,郁离带着谈稚,小顺子和另外一个小侍从出发,行李居然只带了一辆马车的量! 这在池饮的历史中算是头一回了。 行至半路,马车突然停了,池饮听到外面传来谈稚的声音:公子请稍等,我先禀报将军。 禀报什么,我是你们家公子的小情人儿,还需要禀报? 池饮: 估计谈稚都被他的话给惊住了,一时没有说话。 坐在池饮身边的两个小侍从瞪圆了眼睛。 将将将军的小情人儿? 居然是真的!! 池饮一把掀开帘子,咬牙切齿地说:你特么给我滚进来。 陆微酩高兴地说:好咧。 小顺子拉着另一个十分自觉地出去,把车厢留给他们家将军和陆微酩。 池饮没有阻止,双手环胸冷冷瞅着陆微酩,不说话。 陆微酩直接坐到他身边,单手撑在车厢壁上,一下就把池饮围在了自己手臂和车厢的角落里。 他低着头低声说:怎么这个表情?你都要去找野男人了,我怎么也得宣告一下主权问题吧。 他眼尾微微上吊,形状漂亮极了,眼珠子漆黑幽深,这么看着人的时候,池饮有种他很深情,很认真的感觉。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样的陆微酩,池饮的小心脏抖了抖。 他别开脸:你别入戏太深了。 陆微酩看了他一会儿才放开他,池饮偷偷松了口气,却听陆微酩说:我就没有入戏过。 池饮: 他无语了一阵,说:你就这么闲?不是说在查元烨然吗? 陆微酩直接躺下,头枕在池饮大腿上。 池饮差点跳起来:喂! 陆微酩转身抱住他的腰:别动,让我躺会儿,我前两天从元烨然的一条线上查到了点东西,让我休息一下,到城门前就好。 他声音轻柔,似乎累得很,池饮第一次听他用这种话,一时没了动作,也没想明白自己为什么不推开他。 好半天后,他的脑子才开始转,问道:查到了什么? 前段时间我就查到郁离的背景了,他是齐国的皇子吧。 池饮没说话。 元烨然和郁离有勾结,他给郁离提供金钱。郁离在齐国训练私兵,齐国也有人在支持他。看起来,是真的打算要大闹一场了。 这些事情池饮都没跟陆微酩说过,但陆微酩还是查了出来,甚至知道得更早。 现在只是暴风雨前的平静,年后,很多事情会陆续发生,这一池水,会变得更加浑浊。池饮淡淡地说。 陆微酩突然睁眼,从下往上看着他。 池饮也低下头。 从这个角度看陆微酩,又是另一种感觉,高挺笔直的鼻梁,薄而性感的唇,还有深邃的眉眼 池饮喉结不自觉地滚了滚:干,干什么? 别怕,有我在,你谁都不要相信,但一定可以相信我。 池饮再次移开目光:你也不可信。 是吗,你真的不信我?陆微酩低笑道, 这个车厢太封闭了,导致声音只能在一个小小的空间里来回反射,撞进他耳朵里。 池饮觉得耳朵有点痒,却僵着没动。 车厢里的气氛慢慢变得怪异。 你在紧张吗?陆微酩突然说。 呵,怎么可能。 那你身体怎么这么硬?软一点嘛,让我枕舒服点。 池饮:你给我滚出去!立刻马上! 作者有话要说:  《rua了白切黑主角后甩不掉了》预收求收藏呀~ 江绒看了一本逆袭文,主角原身是只雪白圣洁的神兽,性格乖巧温和很好rua。 但主角初时是只灰扑扑的普通异兽,反派饲养者对他又打又骂,甚至吊起来放血,用他的血入药。 好在不久后,主角修成了人形,灰扑扑的毛发也泛出高贵纯洁的白色,反手就把饲养者灭了,开始走上逆袭之路。 江绒看得正起劲儿时戛然而止,原来本文是个大坑! 他气得去滚睡觉,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穿到了这本书里,成了反派饲养员,正在给主角放血。 江绒惊喜得无以复加,立刻把主角放下来,抱在怀里给他包扎上药。 他给主角洗澡梳毛,去险地摘圣果投喂他,给他布置豪华窝窝,成为一个无怨无悔,甘之如饴的铲屎官哦不对,饲养员! 可爱的神兽乖乖给他rua,给他抱,和他睡.觉觉,江绒觉得这就是天堂! 后来 主角中了幻毒,江绒在心镜中看到了主角的内心所有和江绒接触过的人都被主角一招全灭,而自己被锁住手脚,主角不顾他的挣扎,撕.开了他的衣衫 原来一切的乖巧听话都是假的,主角竟是个白切黑! 江绒战战兢兢,却发现,他已经甩不掉主角了。 白切黑攻x假流氓受 第25章 他们要去的皇家药园其实不只是一个院子,而是一整座大山,大山地势险要,有个悬崖。 据说从前朝始,这里就是皇家的药园,山上种了许多珍贵药草,专门供给皇室使用。 池饮和郁离之前就约好,直接在城门碰头,路上,陆微酩因为口无遮拦,被池饮强行赶了下去。 虽是冬日,大街上的人依旧很多,很热闹。 池饮他们的马车是最晚到的,到的时候郁离和韩栩舟已经在城外等他。 不好意思来晚了,你们等多久了?外面这么冷,不用一直站在这里等,冻着了怎么办?池饮说。 韩栩舟冲他轻轻一笑:我们没有等多久,将军放心,是应该的。 池饮看向郁离。 郁离自从来了京城,就很少带斗笠了,他偶尔会到城中的各大医馆与人交流医术,研究疑难杂症,顺便看看病人。 他医术高明,医馆的老先生们都对他交口称赞。 这么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很多人知道,城里来了位年轻俊美的大夫,据说是医圣之徒,医术极其高明,任何疾病都难不倒他。 他性子清冷,对待病人却不冷漠,相貌还如此出色,那段时间里,郁离出现过的医馆都爆满了人。 池饮站在马车边跟他说了两句话。 郁离的脸色比上次见更加苍白了点,眼睛虽然黝黑有神,但唇色淡得几乎没有。他皮肤很薄,下颌处隐隐泛着青色的血管,看起来更加像个病弱美人。 虽然他实际上并不弱。 喂!你看什么!这时,郁离身后转出来一个小孩,池饮定睛一看,原来是郁离的那个小侍从,叙儿。 叙儿两只眼睛又大又圆,满脸不爽地看着他:你为什么要盯着我家先生看这么久,有何居心? 池饮一愣。 郁离低喝一声:叙儿,不得无礼。 然后冲池饮拱手:将军不要怪叙儿,他被我宠坏了。 池饮扯着嘴角笑笑表示不怪,然后赶紧让他们上车出发。 临进车厢前,他抬头看了一眼,那才到他胸口的小少年一脸警惕地看着他。 池饮不由莞尔,这小孩,跟护犊子似的护着郁离。 因为路上有雪,不太好走,他们走得不快。 好在今日没有下雪。 行至途中,他们到了一个小树林,纷纷下马车在原地扎营,准备原地休息一下,。 坐了大半天的马车,大家都累了,随从和护卫们在空地上搭了火堆,准备温点茶,烤点吃的,给主子们驱寒充饥。 小顺子在地上铺了几个厚厚的垫子,池饮等人坐在上面拷着手,聊着天。 面前的烤肉发出浓郁的香味,勾得人不由咽了咽唾沫。 韩栩舟坐在池饮左侧,笑着说:我还是第一次去药园呢,不知道会有多少药材。 郁离的脸色在火光映照下红润了一点,说:这座山是药山,会有许多药材,根据不同的条件,生长在不同的地方,连山的背面悬崖峭壁上有。 韩栩舟一脸天真地说:哇,那不是很危险? 郁离抬起眼帘看向池饮:不是有池将军吗,必然不是问题。 池饮:这是自然,到时候本将军也会跟着你们去采药,若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不用客气。 郁离淡声道: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池饮呵呵笑了两声,采悬崖峭壁上的药材?那等于让他去蹦极,这种事情,还是交给谈稚吧!他坦然地想。 几人就这么聊着天吃着东西,叙儿坐在池饮和郁离中间,始终对他虎视眈眈。 池饮莫名其妙,但懒得跟小孩计较,就没理他,甚至偶尔去逗他一下,惹来叙儿冲他龇牙咧嘴。 还挺可爱。 喝着喝着茶,韩栩舟忽然低下头轻声说:那个,你们聊,我去那边看看。 池饮收回跟叙儿玩的手,随口问:看什么?我们很快出发,别走远。 韩栩舟住了嘴。 池饮没听到他的声音,疑惑地看去,迎着他的目光,韩栩舟居然红了脸:我,我去方便一下,不会,不会走太远的。 他好像很不好意思似的,站起身匆匆走了。 他走后不就,池饮也站起来活动身体,后知后觉地想,韩栩舟刚刚不会是在害羞了?? 他越想越觉得是,感慨地摇摇头,都是男人,小白兔的脸皮怎么这么薄哦。 叙儿也把刚刚的事情看在眼里,他想了想,起身走到了池饮身边。 池饮一回头就看到了他。 嗯?怎么了小屁孩儿。 叙儿闻言,拳头一握:我才不是小屁孩子!我来问你点事情。 他倒是一点都不怕池饮。 分卷(21) 池饮转过身,目光冷淡:问谁? 叙儿一噎,自觉十分屈辱道:我有个问题要问池将军。 池饮满意了,微微弯下腰看着他说:行,那你问。 叙儿的脸别扭了一下,回头看了郁离一眼。 郁离坐在原地没动,正摊着手掌取暖,眼帘都没抬一下。 叙儿冲池饮招招手,走到不远处的马车下。池饮见他这样,便懒洋洋地跟了过去。 他倒是想看看这小孩究竟搞什么名堂。 然后他就听叙儿语出惊人:韩公子他是不是喜欢你? 池饮:??? 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叙儿白了他一眼:装什么呢,他刚刚跟你说话,脸都红了,不是喜欢你是什么? 池饮无语了:不是,他的性格就是那样,你这小孩懂得不少啊。 叙儿耸耸肩:这算什么,不过随意吧,我想跟你说的是,你不能喜欢我家先生。 这话更惊人了。 池饮满脸懵逼,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郁离那个方向:本将军,为什么要喜欢你家先生? 叙儿双手叉腰,一仰头:哼,很多人都喜欢我家先生,你不能喜欢。 池饮哭笑不得:那与我何干? 你别说大话,上次永栗镇的事情,我一直记着呢,你对先生就是图谋不轨,先生大度,才没有计较,但我是一定要替先生着想的,我要保护先生!叙儿挺着小胸膛说。 池饮明白了,虽然郁离和他和好了,但在叙儿心里,他的形象还没有完全洗白。这小孩还挺忠心。 看着小少年灼灼的目光,池饮就又想逗他,他靠在背后的马车上,双手环胸,身体放松,一条长腿放在前面眼睛轻轻眯了眯。 这在叙儿看来,反而是个浪荡公子的姿态。 为何不能喜欢,你家先生如此相貌,又有这么此等的医术,我第一眼见他就觉得他是个妙人儿。 叙儿双眼一瞪:你敢! 池饮挑了挑眉:你是不是忘了我是什么人,我想要的人,还有要不到的? 叙儿那个气啊,他果然没想错,这个人还是觊觎着他家先生! 一想到他家先生对池饮的态度,他就越发生气,先生要被这个风流浪子给骗啦! 他脸颊都鼓了起来,眼睛红红的,恨不得扑上来揍他一顿,但一想到他是将军,要是真的动手,会给先生添麻烦,就只能憋着气,用力瞪他,恨不得在他身上瞪出一个洞来。 我是绝对不会让你得逞的,你要是想对先生做什么就从我的尸体上踩过去。 池饮差点没忍住笑出来,但见小少年这样,知道自己不能做过了,连忙站直身体,揉了揉他的脑袋:诶你真的信了啊,逗你玩呢,我要是真想要你家先生,早就下手了。而且我这次来还是有求于他呢,怎么可能冒犯他。 叙儿一怔:真的? 自然。 池饮又揉了揉他的头,叙儿回过神来了,用力推开池饮的手转身就跑:你这个大骗子,我才不信你,我再也不跟你说话了! 池饮看着他跑开,冲看过来的郁离歉意一笑,走过去:不好意思啊,你家小侍从太可爱了,没忍住逗了一下,过头了,还望先生帮我说说情。 郁离扫了扁着嘴的叙儿一眼,轻声道:是叙儿又给将军添麻烦了,将军不计较就好。 池饮笑笑正想说话,一个人从树林里跑出来,边跑边气喘吁吁地说:将,将军,快,快去救救我家公子,他掉到小坡底下去了! 池饮刷地站起来:哪里,怎么回事? 来人正是韩栩舟的贴身侍从,他连气都来不及喘匀就说:公子说想在附近看看走走,然后,没留神脚下的雪是松软的,他滚了下去了,我,我下不去,便离开跑回来找将军救人。 池饮快速道:留两个人在这里看着马车,你快带我们去。 郁离和叙儿也跟了过来,几个人走了好一会儿才到。 侍从指了指前面的小坡:就在那里,公子!公子您怎么样了?您回句话! 韩栩舟的声音传来:我在,我的脚好像崴了。 池饮等人已经见到了他,这个小坡确实挺陡,四周都是雪地,确实一不小心就很可能摔下去。 韩栩舟趴在坡底,仰着头看他们。 郁离问了问他的情况,得知只是脚崴了之后,池饮吩咐谈稚:你下去把他抱上来,小心些。 谈稚二话不说就施展轻功跳下去,身形灵活,他很快到了韩栩舟那边,将人抱起来,像没抱着人一样,从从容容地回到上面。 即使是这个时候,池饮还是忍不住在心里赞叹了一声。 郁离扫了眼谈稚,没说话,上前去看韩栩舟的伤势。 韩栩舟身上十分狼狈,沾了许多雪和枯叶,他脸色通红,深深低着头说:对,对不起。 他觉得没脸见人,太丢脸了,明明将军之前就让他不要走太远,他没有听,跑到这个地方来想事情,还失足摔了下去。 特别是让面前的人看到了他这么狼狈的一面 他眼前一暗,池饮在他面前蹲下:没什么,人没大事就好,以后一定要小心点,若我们不在,你一个人掉到这种地方,才真的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韩栩舟怔住,立刻低头不敢看他的眼睛:是。 郁离已经检查完他的身体,说:没有大碍,只是扭到脚踝,没有脱臼,涂了药酒之后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就能好了。 因为韩栩舟的受伤,他们又在原地修整了一下才出发。 药园距离这里已经不算很远,韩栩舟选择跟他们继续走。 只是,他这次就不太能帮上忙采药了。 中间的小插曲很快过去,几个时辰后,他们终于到达了这座大药山的山脚。 在皇家药园的人不算很多,但毕竟是皇家的药园,守卫不少,还有一些照顾药材的药师和一些下人。 池饮他们顺利上山,之后就是收拾行李,入住。 为了方便,池饮让人选了几个挨着的小院子,给他们分别住下。 郁离配好药酒给韩栩舟,让侍从给他上药,一天很快过去。 第二日,郁离抽半日的时间跟药园的药师们沟通,然后准备了一下,再过一日,就要上山采药了。 韩栩舟一脸愧疚,他这个状态没法跟他们走动。 没什么,你好好休息。池饮安慰了他一下,之后带着谈稚随郁离出发。 之后的两日,他们出去采药两次,然后抽一天时间来配药,便把陛下的药配了出来。 接下来,就是池老将军的药了。 池老将军需要的药材里,有几味更加稀缺,主要是很少会用得到,生长在山背的悬崖上。 他们之前没来这里采药过,第一次走得这么远。 皇家药园名不虚传,果然一整座大山都是。 而且由于有护卫,山上野兽极少,药材经过人为的培养加天然的地形和土壤培育,大都长得很好。 四下无人,只有他们一行三个人很有默契地走着。山雀偶尔交换一声,在山间回荡。 走着走着,郁离突然说:将军十分出乎在下的意料。 池饮正在看风景,闻言说:先生何出此言。 郁离没回头:我本以为将军是另有目的,现在看来,还真是为了池老将军。 池饮心知肚明,面上一哂:先生对我误会还挺深的。 郁离停下脚步,侧过头来看他。 从池饮的角度,能看到他高挺的鼻梁和殷红优美的唇,眼尾流畅。 虽是冬日,郁离身上微微出了点汗,这样的他看起来比以往多了许多人气。 他抬手抹了把额头:应该是我多心了。 池饮觉得有点不对劲,但一时没发现是什么地方有异,只好先按下。 先生是不是累了,要不先休息一下?他说。 郁离摇摇头:不远了,继续走吧。 两刻钟后,他们来到悬崖边,池饮只要稍微往外看一眼,都觉得要掉下去,忙走回来。 郁离正单手撑着身边的一颗松树,说:那便有劳谈教头了。 在路上的时候,郁离就已经把需要的那两味药草生长的地方,外形等等细节说了,按照之前的经验,他知道会是谈稚下去取。 谈稚看了池饮一眼,池饮冲他点点头:小心点。 得了池饮的话,谈稚这才下去。 郁离看着谈稚消失在悬崖边,觉得喉咙有点干,不自觉地舔了舔唇,对池饮说:将军身边的这位高手,是我见过的身手最好的,恭喜将军了。 池饮知道他的意思,这样身手的人,往往特立独行,或者性格怪异。 就像郁离自己,性子就跟普通人不同。 但谈稚对池饮十分忠心,从各个细节上就能看出来,他只会听池饮的命令。 池饮的目光落到郁离泛着水光的唇上:他能到我身边来,是本将军的运气。 看着看着,他眉头一皱,走到郁离面前,用手探了探郁离的额头。 郁离没想到他会来这一出,整个人僵住。 却听池饮说:先生,你发热了? 之前他觉得不对劲的地方,现在终于知道了。 郁离的脸色一直很白,就像所有生病的人一样,唇色也很淡。 但今日他的唇色殷红,但脸颊却愈发苍白。 一开始他还以为是走了这么长时间,累出汗了,结果并不是,他身上是烫的。 郁离小小的抽了口气,往后一仰,向旁边走了两步避开池饮的手。 他闭上眼睛,手指搭上自己的手腕,给自己把脉,没多久,他指尖一颤。 他身上的陈年痼疾,居然提前了足足一个月到了! 以前他发病的时候都是浑身发冷,这次的开头却是身体发热,因此他也大意了,直到池饮说话,他给自己把脉,才发现自己身体里的寒气蠢蠢欲动。 糟糕了。 郁离心想。 先生?池饮其实知道是怎么回事,但装作不明白的样子问。 郁离捏住自己的手腕,道:没什么,我回去吃点药就能压下去。 正说着,谈稚就回来了,手里拿着的正是郁离需要的那味药。 他上前接过:多谢,那我们回去吧。 池饮没有异议,众人下山。 他们住的地方在半山腰,离这里有挺长一段距离。 郁离身体越来越难受,先前的轻微发热过后,体内的寒气慢慢开始作乱,把那点热源掐灭,不断撩动着他的五脏六腑。 等到他们终于回到半山腰的院子时,他身体已经完全冷了回来,唇色也淡了许多。 天暗了。 郁离一句话都没说,把药框交给迎上来的叙儿,扭头就走向自己的房间。 池饮想了想,郁离现在已经开始发病了,只不过还没到最严重的时候。 原书里,他明日就会失去意识,陷入最可怕的状态。 但郁离低估了病发的速度,以前,他都是得先熬过两天,然后才到那个关键时刻。 晚间,池饮吃完了饭,去看望了韩栩舟。 出来后,他站在郁离的院子外想了想,他既然打算代替韩栩舟,牺牲自己,帮郁离压病,拿走这个大人情,那就事先去他那里晃一晃,聊一下自己的身体状况,也聊一下韩栩舟的状态,给明日打基础。 他下定了决心,走进了郁离的院子。 这个院子挺大,好几个房间都亮着灯,看来都没睡。 他清了清嗓子,走向郁离的房间。 房门虚掩着,里面光线很明亮,一看就是郁离的习惯,夜里,为了看清楚药材,他都会点足够亮的灯。 池饮敲了敲门:先生,是我。 里面没有人回应。 池饮又敲了敲:先生? 过了好一会儿,还是没人理他。 难道是不在? 池饮看了眼周围,叙儿那个小朋友不知道去哪里了,院子里一个人都没有。 这么晚了,难道还去看药材去了? 他转身打算离开,就在这时,屋里传来一声男人压抑的低吟,夹着些细碎的声音,听不太清晰。 池饮一愣,立刻回头,郁离在里面? 听这声音,好像有情况,是他的病吗? 池饮不再等,推开门走了进去。 屋里很大,迎面是个厅,池饮缓步走进去,提高了点音量:郁先生,我进来了,你没事吧? 还是没有人回应。 接着,他的侧面传来一声闷哼,十分痛苦,是那种实在忍不住,从喉咙里憋出来的一声痛呼。 还有粗重的喘息。 池饮顾不了那么多,抬脚就走过去。 穿过两层屏风,撩开几层纱帘,池饮抬眸一看,怔在原地。 郁离居然在洗澡! 里头三面都用纱帘和屏风围着,水汽弥漫在空中,最中央放着个大浴桶。 一个人背对着池饮坐在浴桶里,趴在浴桶边上。 他后背赤.裸,身材并不孱弱,肩膀很宽,漆黑的长发瀑布一般沿着脊背的弧度往下流,苍白的背和墨色的发形成了最鲜明的对比。 而最重要的是,郁离背上,肩胛骨往下一点的地方,有个脸大的,狰狞的,墨绿色的纹身那是个野兽的头颅,眼睛用朱砂点了,鲜红欲滴,被头发盖住了一半。 兽头栩栩如生,特别是那两颗圆圆的眼珠子,随着郁离颤抖的呼吸起伏着,像是活着的一样。 池饮呆呆地看着,一时忘了呼吸。 郁离这时候察觉到了身后有人,猛地回头,凌厉的目光剑一样射向池饮。 池饮倒退一步,身体撞在屏风上。 郁离看清了来人,先是一愣,脸色在最短的时间里收了起来,哑声道:将军? 没等池饮说话,一个人掀开纱帘走了进来:先生,我已经把所有药材准备好了,现在就给您药浴 分卷(22) 叙儿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旁边的池饮,话音戛然而止。 你叙儿的嘴巴张成了圆形,继而扑了过来,你这个色狼!登徒子!居然偷偷跑过来偷看先生洗澡,你还说你不喜欢他! 池饮捂着额角后退,觉得自己的清誉没了。 作者有话要说:  你的清誉早就没啦~ 感谢在2020091323:59:26~2020091423:58: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一只星子、予善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科洛林阿诺忒缇斯40瓶;寒生~(≧▽≦)/~5瓶;rinanore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6章 饶是郁离,也被叙儿那句你还说你不喜欢他惊住,目光有点奇异地看着池饮。 冷静,这是个误会。池饮边退边说。 什么误会!你那日说过的话都是狗屁吗?叙儿忍不住爆粗了。 郁离看了一会儿,才出声阻止:叙儿,不得无礼。 听到郁离开口,叙儿只得转身走到郁离的浴桶边,把手里的东西放到桌上,然后挡在郁离面前张开双臂,企图用他的小身板挡住郁离。 那副紧紧抿着唇,瞪着池饮的样子,让池饮登时觉得自己真就是那个强闯人浴房的无耻之徒。 郁离倒没他这么如临大敌,他把自己湿漉漉的手臂撑在浴桶边缘,放松了身体,靠在浴桶壁上,伸手把叙儿往旁边推了推。 行了,郁离微微仰头看向池饮,不知将军前来,是有何事? 池饮站在屏风前看着他。 郁离的脸色好了些,好像刚才压抑的痛苦是池饮的错觉一样,唇色泛着淡淡的粉。他前胸的肌肉线条并不夸张,但也一点都不单薄,发丝蜿蜒在锁骨上,没进水里。 是一副极其漂亮的美人沐浴图。 池饮尴尬得说:哦哦没什么,就是白天见你的脸色不太好,想过来问问,刚刚在屋外敲门你没听见,本来想走,就听到屋里好像有点动静,以为有什么事就闯进来了,先生,冒犯了。 将军客气了,无事,是叙儿太大惊小怪。他没有提叙儿刚刚说的那句话,池饮自然也没说。 池饮看了看叙儿拿进来的药材道:先生要药浴? 叙儿没等郁离回答,抢着说:是啊! 他那脸上十分清楚地写着:你说够了没,快点走好不好! 池饮刚刚的尴尬劲儿已经过去,很快就恢复成从前,反正他又不是真的喜欢郁离,郁离也不喜欢他,所以叙儿这副样子,让他觉得挺好玩。 不过郁离就在这里,他不好过于放飞,于是笑了笑说:那我便不打扰了。 他走后,叙儿开始给郁离准备药浴,郁离等池饮彻底走出去后,头往后一靠,整个人像突然散了架一样,身体开始轻轻颤抖起来,白皙的皮肤下能隐隐看到青色的血管,手背上的青筋跳动。 他刚刚一直在强行忍耐着。 叙儿看到他这个样子,心疼地不行,加快了手里的动作:先生,这次提前了这么多,我们什么都没准备,药人在京城,我已经让人快马加鞭回京城送人来了,最快也得明日晚才到,应该来得及吧? 郁离没有回答,过了好一会儿,等体内那股冰冷的抽搐过去,才微微睁眼说。 按照以往的经验,勉强来得及,但他总觉得这次发病极其迅猛,不知道能不能挺到那个时候。 当晚,池饮回去之后,在自己的屋子里借着暖炉取暖,吃着小顺子给他准备的干果。 突然,外面传来两声鸟鸣。 谈稚走过去,回来时递给池饮一个小圆筒,对池饮说:公子,京城方向来的。 池饮接过一看,竟然是陆微酩写给他的飞鸽传书。 打开一看,上面写着: 【陈壁养的死士到了燕京,我的人拦截了一封信,上书一个池字,我有不好的预感,你们那边加强守卫万分小心,等我处理完手上的事情,会去找你。】 池饮的眉头狠狠一皱。 这是怎么回事? 他已经来不及吃惊陆微酩能做到这个分上,不仅知道齐国那人的死士进京,还拦截了这样一封信。 现在更重要的是信里的内容。 陈壁,齐国大将军,手握重权,而重点是,他就是那个与郁离站在同一条线上的人,日后,他会全力支持郁离,帮助他推翻了当今的齐国皇帝,杀了郁离的众多兄弟们,是郁离未来不可忽视的左膀右臂。 同是将军,陈壁跟池饮完全不同,人家有武功有谋略,而现在的池饮也空有个架子,实际上要他上场打战,还不如让他直接投敌。 而死士,很容易就能猜到是专门做什么的。 加上那一封写了池字的信 池饮盯着手里的纸好半天,脸色严肃。 谈稚低声问:公子,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小顺子很少见池饮露出这种表情,小心翼翼地看着他,不敢说话。 池饮没说话,把纸条放到炉子里,看着它被烧成灰,没有抬头,对谈稚吩咐道:加强整座药园的守卫,护卫轮班也紧密些,让人都警惕起来,不得大意。 谈稚一凛,立刻应道:是。 他马上转身出去办。 池饮不知道事情是不是他想的那样,陆微酩也没有明说,但若是真的,他就有点危险了。 可是这里面的疑点有很多,比如为什么陈壁要派死士过来,是想刺杀他,还是想做其他的什么事情? 他知道了什么? 而这个事情,郁离知不知道? 池饮想了很久,等外面打更的声音传来,才吹灯睡觉。 第二日一大早,小顺子匆匆忙忙从院子外跑回来,冲到池饮面前气喘吁吁地说:公,公子,郁神医他 池饮心道,来了! 他面上维持着镇定,说:急什么,慢慢说,郁先生怎么了? 郁神医病重!此刻他们的院子乱成了一团 池饮放下手里的东西,起身就走。 郁离的院子就在他院子旁边,很快就到了。 院子里人不少,许多药师进进出出,有些人手里还捧着不少药材,往厨房跑。 池饮大步走进他昨晚才进过的房间。 只见最里面的卧房里,郁离躺在床上不省人事,屋里很热,放了好几个暖炉,但床上的人拥着厚厚的被子,紧闭双眼,依旧在发抖。 叙儿正跑上跑下地照顾他。 韩栩舟也进来了,吃惊地看着这一幕。 怎么了?池饮走到床边。 这时候的叙儿并没有怼他,而脸色苍白地低声说:是先生的陈年旧疾犯了,没有大事,让他,让他好好休息一下就好。 他似乎不想对池饮说出真相,什么好好休息一下就好? 池饮拧着眉,又问了几句,但叙儿依然推三阻四,什么都没说。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隐瞒什么,当本将军瞎吗?若是无碍,他怎么会是这个样子?现在能帮你的就只有本将军,你还在磨磨蹭蹭什么,想他死吗?池饮凌厉道。 郁离的脸颊紧绷,俊秀的五官上布满了隐忍的痛苦,手背上青筋暴起,浑身散发着冷意。 而听到死这个字,叙儿整个人都抖了抖,看着郁离这个样子,他没辙了,他家先生一下跳过了中间的过渡期,直接到达最严重的的阶段,需要立刻用药。 他已经让人去熬药,但是最关键的一部分却毫无办法,药人即使已经出发了,也得夜晚才能到达,而先生的痛苦只会越来越大,该怎么办啊! 他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可是,可是能怎么办,现在只能熬了,药人还没到,我,我什么都做不了 他毕竟是个小孩子,遇到这种事情也晃了,眼泪在眼珠子里转。 池饮说:什么药人,说清楚点。 是个体质特殊的人,我们需要他的血入药,但是现在,他还在路上,可能,可能要来不及了叙儿的眼泪一下子就滚了下来。 小顺子在旁边看的心惊肉跳,闻言忍不住说:什么体质,必须要他吗,我们这里人这么多,要不你们看看有没有合适的? 叙儿想都没想:怎么可能有,这世上绝大部分都是普通人,而我们要的人必须要是偏向阴性体质的男人,但又不能是纯阴性,阴阳之间的平衡要十分苛刻带能满足要求,这样的人,甚至比阴性体质的人更少 韩栩舟问:阴性体质?他都这样了,你们为何不是用阳性体质的人来帮他? 到了这个阶段,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叙儿说:先生的病不是普通的病,他确实需要阳性的药物,但不能直接用,得要一个偏阴性体质的人,先服下用九九八十一味珍贵药材制成的药丸,等药丸里的药力融入血液中之后,放一碗血出来,配以其他药材给先生服下,这样才可以。 小顺子目瞪口呆,这么曲折的吗? 池饮在一边沉思,果然跟原书里的一样。 他正想着要怎么开口的时候,小顺子忍不住说:虽然,虽然如此,但不试试看怎么知道,你家先生都这样了,现在又没其他的办法,还不如试试看这里有没有这样的人,万一呢。 万一呢? 这三个字重重砸在叙儿心里,对啊,万一呢,现在先生这样,都不一定能撑到药人到来,他们无计可施,不如就试试? 如果成了,那不就能救先生一命了! 叙儿想好了之后,转身看着池饮说:池将军,先生的性命十分重要,他万万不能死,他要是死在这里,第一,皇帝那边不好交代,第二,他也就没办法帮你父亲治病了,所以,你得帮我。 望着倔强地看着他的小少年,池饮嘴角抽了抽,求人求成这样,也是少见。 不过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池饮说:先生的重要性我也很清楚,我不会看着他死,你能判别吗? 叙儿用力点头:能,虽然没有先生摸得那么准,但我能初步判断,先生熬过这一段时间之后会醒来一次,到时候让他再看看就好。现在也只能赌一赌了,虽然很可能只是无用功。 行。 接着,池饮让谈稚分批把山上的人召集过来,给叙儿一一把脉。 然而小半个时辰过去,所有护卫,药师,甚至下人都看过一遍了,一个适合的人都没出现。 韩栩舟也过来了,但叙儿一开始就否定了他。 因为韩栩舟前几天受伤,加上在雪地里呆了一段时间,着了凉。这里是皇家药园,不缺药材,他吃了许多补药,就算他是适合的那个人,现在也不能用他的血,会乱了药性。 叙儿都要绝望了。 韩栩舟安慰着他:别太担心,事情还没到那一步,大哥吉人自有天相,不会出事的。 他的话音刚落,他们身后的门打开,一个人走出来道:池将军,韩公子,郁神医醒了。 众人立刻回头。 走进房间的时候,郁离已经坐了起来,他还是拥着被子,脸色白得发青,眼睛里布满血丝。 即使有点狼狈,但他在众人面前依旧还是以前那个郁离,清冷,克制,平静,就像什么都无法打倒他一样。 先生,您感觉怎么样?叙儿急匆匆跑上前。 无碍,外面怎么这么吵?郁离说。 他的表面看起来没有叙儿说的那么严重,但池饮知道,他的身体无时无刻不在承受着痛苦。 从一出生就带着的顽疾,一点都不轻松。 我,我刚刚去给山上所有人都看了一遍,没有,没有阴性体质的人。叙儿趴在他床边,难过又自责地看着他。 郁离摸了摸他的头:那类人哪里那么好找,你已经尽力了。 叙儿的眼泪差点又掉下来,但在郁离面前强行忍住了,他知道郁离身上又有多痛,所以不想让他再分心来安慰自己。 韩栩舟被人扶着坐在椅子上,精致的脸庞上满是忧伤:大哥,难道没有别的办法吗? 郁离摇摇头,他已经做好打算,让人把他捆起来扔到无人的房间里,让他熬过去。 池饮就在这个时候缓步上前:不,你还没有完全看完所有人。 所有人都看向他。 韩栩舟:将军,您说什么? 池饮在郁离床边坐下,伸出手,露出手腕:我还没有查看过,郁先生看看我的再说吧。 叙儿和韩栩舟齐齐愣住,连郁离也一时没反应过来。 小顺子忙道:将军!公子身为燕国大将军,怎么能当别人的药人呢。 但他又一想,这个别人,可是郁神医啊,于是一时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池饮看着郁离,状似随意地说:不要抱太大希望,我已经让人出发,带上了最好的马,若是遇上你的人,能更快带回来。 郁离:多谢将军,将军有心了。 说着,他把手从被子里伸出来,食指和中指搭上池饮的手腕。 郁离的手指就像两个冰块,出奇的冷,就像他的体内有个源源不断输送着的冷气开关一样,一点都没有被池饮的体温暖到一点点,反而池饮被他冻得一哆嗦。 池饮挺紧张的,虽然系统说了,给了他这个金手指,但具体还是要看郁离,应该,不会有问题的吧。 郁离根本没想过池饮会是那个适合的人,只当是走个流程,然而搭上池饮手腕没多久,他就脸色一变,扣住他的手腕,更加认真地闭上眼睛。 叙儿一愣,这是 池饮知道,妥了。 郁离猛地睁开眼睛盯向他:你 池饮装作惊讶:怎么了?额,你这个表情,我不会正好就是偏阴性的体质吧? 郁离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眼神看着他,他真的没想到,池饮会是那个能救他一命的人。 现在的他面上维持得很好,但那是因为他年年都会经历这样的折磨,这一阶段的痛苦已经能忍受。 分卷(23) 他很清楚,之后才是真正难熬的时候,而且,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要是一直不用药的话,他会发生什么事情。 他只知道,他会失控,会嗜血 因此后来的每一次,他都会在忍过第一波的寒气之后,立刻用药。 嗯,你就是我们要找的那类人。郁离哑着声音道。 屋子里的人全都怔住。 叙儿瞳孔放大,猛地扑上前:先生你说什么,他,他真的是 韩栩舟也目露惊异:这,这真是太巧了不过这下,大哥有救了! 池饮也演技爆发,先是讶异,然后不敢相信,再是感慨,最后高兴地说:那便好,看来本将军和先生真的很有缘啊。 郁离扯着嘴角露出一个笑容:是啊,这是在下的福气。 刚说完这句话,他就陡然弯下了腰,身体止不住地颤抖,整个人倒在床边。 叙儿跳了起来:先生您忍忍,我立刻给他吃药。 说着,他跑到一边,从一个箱子里取出一个小瓶子,从瓶子里倒出一颗黑乎乎的药丸递给池饮。 你快把这个吃了! 这个时候,全程呆愣的小顺子跳了起来:等等等等,这个,这个 他支吾半天,在叙儿就要暴走的前一刻憋出一句话:你们不是说这个药是至阳之药吗,先生又是阴性体质,他吃了这个,身体会不会有问题?你们,你们得先说清楚啊。 池饮听了这话,恨不得马上给他包一个大红包,这真的是在完完全全为他着想啊!是个好孩子! 叙儿飞快地说:他不是纯阴体质,纯阴性体质才会承受不。吃了这药之后,需要等三个时辰,这三个时辰里,他会浑身发烫,但仅仅发热,那是因为药力在融入他的身体,三个时辰之后,我会再给他吃一枚药丸化解药性,他就会没事了。 说完,迫不及待地把药丸怼到池饮嘴边。 池饮头一仰避开他,伸手接了过来:不要急,小朋友,本将军自己来。 然后,在叙儿紧紧盯视中,池饮看了那枚药两眼,就吞下了那枚药。 叙儿终于长长出了一口气。 先生没事了,先生有救了! 池饮笑着摸摸他的头,说:这么紧张啊,别紧张,我会让他们全程配合你,你要做什么,直接吩咐他们就是。 叙儿头一回没打开他的手,在原地站了一会之后才转身走回去照顾跟身体对抗的郁离,一边低声说:先生是我最重要的人,若是可以,我宁愿自己来承受。 韩栩舟过来问他有什么感觉,池饮感受了一下,才这么一会儿,他已经觉得自己小腹开始隐隐发热:很快就起效了,我先回去,等三个时辰之后再来。 好。 说完看,池饮带着小顺子回自己的院子。在他身后,传来叙儿的声音:那个,池将军,这次谢谢你。 池饮笑了一声:嗯。 半个时辰后,池饮的身上已经热得穿不了那么多衣服,他把衣服拖得只剩下一件单衣,坐在房中,脸色烧得通红。 谈稚之前在外面管理调度,回来的时候才知道池饮居然就是那个他们要找的人,冷着脸给他把脉。 把完脉后脸色更冷了:公子,您太冲动了,怎么能真的吃了那个药,现在你的体内一团乱,他们的那个药是给普通人吃的,但您身上本来就有内力 池饮打断他:难道你让我拒绝? 谈稚一噎,但他很快又道:您是将军,他不能强迫您,您怎么也不等我过来再吃。 池饮觉得再这么下去,能喷出火来,便让小顺子去倒杯冰水来。 没事的,放心吧,他们说了,之后会给我再吃一颗药,用以抵消体内的药效。 谈稚还想说什么,池饮摆了摆手:郁离是神医,还能让我出什么事? 谈稚没话说了。 在这三个时辰里,韩栩舟也来看过他,池饮被热得难受,喝融化的雪水也不管用,皮肤底下好像有小火苗在慢慢烤着他的血液、肌肉,不至于无法忍受,但也实在说不上好受。 好不容易挨到最后半个时辰,他实在坐不住了,起身出房间,离开院子。 小顺子跟在他后面给他披衣服。 郁离的院子已经充斥满药材的苦味,许许多多的药师凑在一起低声说着什么。 池饮没管那么多,让小顺子和谈稚等在外面,自己一个人推门而入。 屋里没有人,十分安静,池饮不由放轻脚步。 一走进卧房,池饮就被吓了一跳。 卧房里一片狼藉。 之前的好几个暖炉全被撤走,所有家具被砸坏,地上乱七八糟地摊着被子,茶壶,花瓶碎片,还有一些点心等等。 而郁离坐在没有了床顶的床中央,被绑在床上他的双手双脚上分别用锁链锁在床的四角。 居然锁住了手脚,这是怎么回事? 郁离盘腿坐着,双目紧闭,表情平静,没再有之前那种痛苦。 他的身上的衣服不多,但能从他敞着的前胸看到,里衣已经完完全全湿透了。 池饮强忍着身体上的不适,跨过花瓶碎片,叫了他一声:先生? 过了好一会儿,郁离缓缓睁开眼睛。 池饮吃惊地看着他:你,你没事吧? 郁离的双眼完全红了,红得有点吓人,池饮想起来那些堕入魔道的人。 然而郁离的表情极其平静,脸上的肌肉是放松的,脸颊边上沾着几缕汗湿的黑发。 他的脸色还是白得一点血色都没有,然而这个模样的他配上这样一双红透的眼睛,加上缠住他四肢的锁链,让他看起来反而平添了几分摄人心魄的妖孽。 就像被锁住的妖精。 连池饮都看呆了一下。 郁离没有回答,等池饮走近几步之后,他突然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 池饮不明所以:? 他不知道,现在的郁离并不是之前那个郁离,本人的理智被压在心底最深的角落里。 此刻的池饮在他眼里,就像个浑身散发着香味的食物,他几乎能感觉到食物脖颈上跳动的血管,而血管里的血液,勾人的香甜。 食物毫无知觉。 你没事吧,这怎么回事?池饮没太搞懂,原书里没说郁离发病的时候会发疯啊,还锁起来? 过了很久,郁离睁开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的食物,声音低哑得让池饮差点没认出来,他说:过来。 第27章 这个时候,池饮距离床边正好有两步远,听到郁离这话,他的心底莫名涌起一股危险的感觉。 于是他停下了脚步。 似乎不太对劲。 你池饮犹豫着说,他们为什么要锁着你?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郁离没有回答,依然直勾勾地盯着他。 池饮咽了口唾沫,这样的郁离,让人觉得十分陌生。 见郁离迟迟不答话,池饮不由往后退了一步,脚踩在一片碎花瓶上,发出咔嚓的声音。 就是这一声,好像触动了什么开关一样,坐在大床中央的郁离猛然暴起,往池饮的方向扑过来,手脚上的锁链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池饮瞳孔一缩,大惊失色,我擦咧! 他想也没想地往后退去。 这个后退的行为显然激怒了郁离,郁离的脸色霎时变得狰狞起来,由于锁链长度有限,身体在碰到池饮前被狠狠地勒住。 然而,因为他的双手正好锁在床的前面两个角上,让他的手得以往前再伸一段距离,堪堪抓住池饮的衣服。 他暴起得太突然,池饮的反应慢了半拍,导致衣服被他抓住。 下一刻,他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飞了起来,然后身上一痛,觉得自己全身都要被撞散架了。 他居然被郁离硬生生扔到了床上。 再迟钝的人也知道,此时的郁离不是原来的那个郁离。 于是他刚沾到床,没等自己身上的疼痛缓过去就立刻爬起来。 可已经晚了,郁离轻而易举地按住他的肩膀,将人按在床上,紧接着整个人覆了上来。 池饮本能地挣扎,他好歹是个男人,这么拼命起来,力气绝对不小。 然而此时的郁离跟之前病恹恹的样子截然不同,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居然稳稳压住了他乱蹬的双腿,还知道物尽其用地用锁链绕过他的一只手手腕,压在旁边。 池饮唯一剩下的那只手用力抵着他的胸膛,张口就想喊。 然而郁离先他一步,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池饮:艹!!! 食物的身上散发着让人舒服的热度,郁离把自己的身体尽可能地贴在身下人的身上,那双红得滴血的眼睛死死盯着池饮白皙的脖子。 一定很甜他低喃道,然后凑过去,舔了舔池饮的脖子。 即使他此刻很渴望食物的味道,但他是郁离,郁离的骄傲不会让他像那些野蛮的,只知道茹毛饮血的野兽那样狼吞虎咽。 他喜欢慢条斯理地、优雅地享受,喜欢把一切事物掌握在自己手里。 若不在手里,在得到那之前,他会蛰伏。 郁离勾出一抹笑意,之前露出的一丝狰狞之色已经褪去,除了那双红红的眼睛,此时的他与之前的他再无不同。 池饮感觉到自己的脖子一凉,顿时,浑身的寒毛齐齐起立。 艹啊!郁离不会是想咬他吧!这得的是疯狗病吗? 关键时刻,池饮力气大爆发,抵着郁离的手抬高到脖子上,然后用手肘将郁离的头用力撞顶向旁边。 同时,他张嘴狠狠咬住郁离的手指。 这一下还真让他夺到了些机会,郁离的手一松,池饮偏头大喊:谈稚救命! 话音刚落,郁离整个人都凶狠了起来。 食物不听话,那就给他一点教训!他张口就朝挡在面前的一条手臂咬了下去。 嗷真疯狗啊! 就在他觉得自己的肉都要被他咬掉一块的时候,谈稚赶到了,一个狠劈劈在郁离脖子后。 郁离僵了一瞬,然后整个人软倒下来,扑在池饮身上。 池饮瞪着屋顶,大口大口地喘息,由着谈稚将身上的人扯下去。 公子您受伤了!谈稚将池饮拉了起来。 这时候,叙儿也跑了进来:怎么了怎么了,天啊,我不是让人在门口看着不让人进来的吗,先生! 他爬上床给郁离把脉。 池饮的手臂上有个深深的牙印,鲜血都冒了出来:这特么是怎么回事,他怎么突然发疯? 他都顾不上对方是小朋友了,没忍住爆了粗。 叙儿给郁离把完脉后松了口气,然后转过身来说:先生之前发病的时候失去了理智,你看屋子就知道,他砸了许多东西,我让所有护卫花了大力气才把他绑起来的,我也不知道这个阶段的他会这样。对,对不起啊将军。 他的态度倒是比以前好了许多,生怕池饮一个不高兴,就不给他取血了。 池饮没好气地说:行了,好在我没什么事,要是真让他咬到我大动脉 他顿住,呼出一口气:算了,给我包扎上药吧。 除了受到了点惊吓,他倒是没什么事情,手臂上的刺痛反而转移了一点体内的磨人的灼热感。 离开房间前,他回头看了躺着的郁离一眼。 刚刚那个样子的郁离,其实是他的本性之一,只不过他幼年太过坎坷,时刻处于被亲生母亲折磨和被自己的病痛折磨的精神紧绷中。 他习惯了压抑,习惯了把自己藏起来。 他把自己变成了那个看似无欲无求,清冷又孤僻的贵公子,但其实,常年的压抑并没有彻底磨灭他的本性,他实际上是个掠夺性很强的人。 要不然他怎么会韬光养晦这么多年,不惜跟元烨然和陈壁合作,搅乱燕京的一滩浑水,最终推翻他的父皇,自己登上皇位呢? 池饮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最后的半个时辰终于过去,叙儿拿着一把小刀和一个碗过来,说:将军,可以取血了。 小顺子紧张地问:要取多少啊?怎么取? 一碗,割手腕就行。 小顺子一惊:一碗这么多?半碗行吗。 叙儿不耐烦了:这有什么好讨价还价的,我看着的,能有什么事?一碗不会对将军有很大影响,补一补就补回来了。 诶你怎么说话呢小顺子不满地说。 行了别废话,来吧。池饮开口。 叙儿把小刀放到火上烤了烤,然后干脆利落地在池饮手腕上划了一道口。 池饮的眉头瞬间皱了起来。 还真挺疼的。 鲜血流入碗中,暗红色,深沉。 小顺子心疼地看着,一碗血,真多啊,怎么还没满呢。 诶诶可以了吧,一碗了一碗了,行了吧!他叫道。 叙儿这才把池饮的手拿开。 谈稚接过池饮的手腕,说:你把给将军的药丸留下,我来给他包扎。 有人帮忙,叙儿自然放手,从兜里拿出一个小瓶子放在桌上,就捧着那碗血急匆匆地走了。 池饮的脸色有点苍白,谈稚包扎伤口的技术又快又好,没多久就止好血用纱布包扎完毕。 他看着自己左手上缠着的两处伤口,觉得他这条胳膊真是好不了了,之前受伤的肩膀也是这一条。 吃了叙儿留下的那颗药丸之后,池饮走了出来。 叙儿正蹲在院子里亲自熬药,旁边放着好几个装药材的碟子,看起来已经全部加进去了。 先生现在如何? 池饮问。 因为之前的意外,现在有两个人守在郁离的门前,没再让人进去。 先生之前醒过一次,差点把床反正现在他又晕过去了。 他的未尽之言,在场的人都听懂了,池饮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房门。 分卷(24) 原来失控的郁离这么可怕啊 等到药熬好,已经到傍晚十分,天边铺着一大片红霞。 因为郁离的病,整个药园的药师几乎都过来了,院子里,隔壁院子都是人。 叙儿把药倒在碗中,只剩下半碗。熬好的药散发着一点点血腥味,很浓稠,乍眼看去是黑色,但实际上是很深很深的红。 叙儿端着碗走进郁离的房间,这个时候,房间里已经把所有被打碎的家具等等全部收拾好,地上干干净净,也换了新的桌椅。 郁离还在昏迷中,韩栩舟把他扶起来,靠在自己身上,叙儿小心翼翼地喂给他。 池饮没进去,只是站在门边看着。 据叙儿说,郁离这一回得睡上一整天才会醒来,期间会被药力激得发大汗,浑身发热,一天之后才会转醒。 等那一碗融合了自己的血的药全部灌下去之后,池饮才转身离开。 当晚,睡前,池饮已经觉得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那种被小火苗烤着的难受感已经褪去得七七八八。 他以为没事了。 半夜,他做了个噩梦,梦见自己的身体被两股力量往两个相反的方向牵着,把他撕扯成了两半,疼得他一个机灵,满头大汗地醒过来。 还没睁眼,他就听到了小顺子惊慌失措的声音:公子,公子您终于醒了,您快起来,有刺客! 最后三个字破了音,尖锐地刺进池饮混沌的脑中,他重重呼出一口气,被小顺子扶着爬起来。 怎么回事,谈稚呢?池饮觉得身体有点发软,哪里来的刺客? 他一下子想起陆微酩的那封信,是陈壁的死士吗?他们居然追到这个地方来了? 是想杀了他,还是只是拿藏宝图呢? 然而现在没时间让他想这些,他们跌跌撞撞地往外跑,才刚走到大厅,一个黑影就朝他们扑过来。 池饮觉得自己的反映尤为迟钝,身体不听使唤,只能看着那个影子飞速靠近,他甚至能看到刺客手里那把剑被月色反射出一道银光。 小顺子想也没想地挡在他面前。 千钧一发之际,从另一个方向飞出来一把短刀,扎进了刺客胸膛。 那个刺客直直摔到地上。 谈稚快步走到池饮面前:公子快走。 池饮被小顺子拉着,脚步不稳地往前跑。 才刚出门,又有几个刺客扑过来。 谈稚牢牢地护住了他们。 这些人都是死士,想抓到活口很难。他声音冷冽,动作利落,一个人对付着两三个个人也不在话下,莫名让人安心不少。 池饮:他们是针对我来的,还是 没等他说完,谈稚就飞快地说:很多人已经被灭口了。 一句话,就让池饮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也是,陈壁派过来的死士不会放过这里的所有人,那些守卫着药园的护卫,药师,下人,都会被杀光。 除了郁离和韩栩舟。 郁离不用说,韩栩舟的身份,陈壁肯定是知道的,为了日后的大计,韩栩舟也在他们的计划之中,有利用价值,所以韩栩舟应该也是安全的。 只有池饮 外面一片混乱,到处都是尖叫声,池饮眼睁睁看着自己另一个侍从被刺客一刀劈断了脖子,整个人的血瞬间凉了下来。 他是第一次直面这种血腥。 越来越多的刺客从四面八方涌来,即使是谈稚,想要在这么多人之中护住池饮,也开始吃力起来。 小顺子死死握住池饮的手:公公公,公子 池饮的身体在不断地发抖,耳边一片轰鸣,几乎要站不住,整个人靠在小顺子身上。 他强迫自己的大脑飞速运转。 怎么办? 这么多刺客,他们怎么逃出去? 这里不在京城,他们求助都没法求助。 突然,他猛地抓住了之前想过的一个点,郁离! 既然已经百分之九十确定这些死士是陈壁派来的,那他们唯一真正不敢杀的人就是郁离! 郁离一死,陈壁的计划也就完全落空了。 他连忙开口:谈稚! 一片嘈杂声中,谈稚没有听到,池饮张了张嘴,发现自己的喉咙干得发痛,几乎发不出声音。 他狠狠咽了口唾沫,一咬牙跑向谈稚。 谈稚一剑砍掉一个人的手臂,逼退几个人之后回身说:公子小心! 池饮反手抓住他,嘴唇微微发抖:快,快去把郁离带过来,他们不敢伤害郁离。 谈稚一愣,但他什么都没问,抓着他的手臂说:一起,不然我护不住你。 想法很好,但是太难了。 陈壁是下了本的,派来的死士身手都不弱。想在这些人的包围中去到郁离的院子,谈稚就只能放弃池饮。 但这是不可能的。 就在情况陷入绝地的时候,一个声音撞进所有人的耳朵里。 都住手,如果你们不想他死的话。 这是高手用内力把话逼到众人耳中,所有人都僵了一瞬,往声音的来处看去。 池饮一顿,被这个带着内力的声音逼得一股血腥味涌上喉咙,身体一晃差点摔倒在地。 小顺子忙扶住他:公子您怎么了? 池饮艰难地站好,强行咽下口中的血腥味,说:无碍。 他抬起头,对面屋顶上,一个身材高挑的男人手里抓着一大一小两个人,一个,是正手脚乱动的叙儿,另一个,竟是昏迷的郁离。 圆月挂在他的左边,给他的侧脸镀上一层银色流沙,显得他五官更加立体。 只听他轻轻一笑,一个人就镇住了底下这血腥的修罗场。 你们家主子要是知道他死了,你们觉得,会如何啊?他的声音里带着淡淡的笑意,丝毫不把这些视生命如草芥的杀手放在眼里,姿态甚至说得上闲适。 是陆微酩。 池饮狠狠一颤,他来了!真的来了! 那些蒙着面的死士看着陆微酩手里昏迷的人,都皱起了眉。 难办了,那是郁离。 他们出来之前,主子就吩咐过,不能伤害他,而且等完成这次任务,他们还要继续潜伏在燕京,听从郁离的命令行事。 郁离不能死。 但让他们就这么放弃,又是万万不能的。 两方僵持住了。 一时间,就只有叙儿惊惧的声音:啊啊啊死人了!!! 他跟在郁离身边,虽然见过不少死人,但还真的很少见到这样杀人的场景。 毕竟郁离是是医圣之徒,人活着,谁能保证自己不会有求于大夫呢? 陆微酩瞥了他一眼:闭嘴,再叫把你扔下去。 叙儿惊骇地捂住了嘴巴,有点后怕地瞪着陆微酩。 陆微酩拎着两个人从屋顶上跳了下来,单看这身手就知道,陆微酩武功很高。 那些死士紧紧地盯着他。 陆微酩把叙儿放下,说:自己跟着。 然后带着郁离往池饮的方向走。 经过的死士握紧了手里的剑。 别动,我杀他的时候只需要一瞬。陆微酩淡淡道。 那些想要趁机行动的只能收住了脚。 池饮看着他走近,心中一块大石放了下来,整个人一软,就往地上扑。 小顺子吓了一跳,撑不住他,好在谈稚眼急手快扶住了池饮。 公子,公子您怎么了?小顺子喊。 陆微酩一见池饮倒下,立刻快步走到他们身边,把郁离扔给谈稚:看着他们。 然后接过池饮。 池饮看着陆微酩:你来 话没说完,他就咳出了一口血。 小顺子吓得差点大叫起来。 但陆微酩的脸色反而沉静下来,他抱起池饮对谈稚说:先走。然后也不看后面虎视眈眈的杀手们,转身就往角落里的一辆马车走去。 谈稚二话不说,给他们断后。 陆微酩的动作很快,等把池饮和郁离他们上了马车之后,砍断绳子,马车立刻飞奔出去。 谈稚在后面跟几个人打了几个回合,不恋战,也跟着跳上马车。 在他们身后,死士们汇聚到一起,一个头领模样的人回头看了山脚的方向,低声说了几句。 之后,他们分散开,融入了夜色中。 马车里,池饮靠在陆微酩身上,双眼紧闭,嘴角血红,竟然是一副奄奄一息的样子。 小顺子都快要哭了:翡瑄公子,公子他突然就倒下了,明明睡之前已经没事了 陆微酩伸手搭上了池饮的手腕。 没多久,他的脸色就冷了下来,目光凌厉地看向叙儿:你们对他做了什么? 在场的人都愣住,谈稚很快反应过来:你给他吃的药有问题? 叙儿目露惊讶,立刻说:怎么可能!我们一直都是给药人吃这样的药,一直都没事啊 陆微酩打断他:你给药人吃这个药没问题,不代表给他吃就没问题,你的药人是个普通人吧,如今他体内的药力过猛,无法平衡,导致他的内力也被搅乱,反噬他的身体。 叙儿怔住了。 陆微酩让池饮坐起来背对自己,双手抵在他后心,温和醇厚的内力探过去,帮他抚平体内的混乱。 小顺子一脸紧张地看着池饮的脸色:那,那公子会没事的吧? 叙儿咬了咬牙,上前来,探了探池饮的脉搏。然后他惊讶地长大了嘴:怎么,怎么会这样?他的内力这是已经在体内肆虐了好久了吧,他就不知道自己控制一下吗? 池饮突然闷哼一声,脸色痛苦,再次咳出了一口血。 公子! 陆微酩没说话,手下动作不停。 这些人里,只有他知道真相池饮一个穿过来的,别说控制了,他连内力是个什么感觉都分不清。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公子他都这样了,你快想想有什么办法啊,你不是大夫吗?小顺子说。 叙儿也有点急了,他翻了翻自己随身携带的小布包,翻了半天什么都没拿出来,看着池饮的脸色颓然道:我,我没有办法,除非先生醒过来,先生一定会有办法的。 能把他叫醒吗? 先生现在是醒不来的,每次用完药,他都要趟上一两天才能醒来。叙儿看着人事不知的郁离说。 小顺子红着眼眶说:公子这都是为了救你家先生,要是他出了什么事情,你们良心能安吗? 叙儿被他说得一噎,拳头握了握,想说点什么,却不知道说什么才是对的。 车厢里的空气一下子凝滞了。 叙儿觉得心闷得很,掀开车帘想透气,结果一看,就道:这是上山的路,我们为什么不往山下走? 谈稚在马车前时刻关注这周围,说:你看看山下的方向。 什么?叙儿往后一看,惊呆了,这是这可是皇家药园! 只见远处滚着浓浓的浓烟,烟雾在黑夜里在火光的照映下,涌起一大片,黑云一样。 他们居然放火烧山! 对他们这些大夫来说,皇家药园甚至比金银财宝更加重要,而这一整座山对他们来说就是普通人眼里的金山银山。 任何一位大夫看到了,都会心疼得无以复加。 他们要毁尸灭迹。谈稚说。 这么冷的天,风呼呼地刮,火势往上走,那些人就没打算让他们留下。 叙儿整个人如坠冰窖。 马车里,池饮又发出一声痛呼,把所有人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陆微酩把手放下来,池饮就往后倒在了他怀里。 小顺子说:怎么样了,公子好点吗? 叙儿回去给池饮把脉,摇了摇头:内力已经稳定下来,但是那两颗药丸的两股药力没办法相互抵消,反而变成了两股力在他身体里捣乱。他为什么会这样?是不是以前吃过什么,所以跟药丸的药性发生冲突了? 没人回答他。 陆微酩一声不响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打开瓶塞倒出一颗赤红色的药丸,凑向池饮的唇边。 叙儿一把抓住他:这是什么药,你还给他乱吃什么药? 陆微酩顿住,抬眼看他:赤莲含香丸。 叙儿双目一瞪,音量都拔高了:你说什么! 陆微酩冷冷地看着他。 叙儿被他的目光看得一抖,收回了手。 小顺子半懂不懂地看着他们。 谈稚突然开口:你居然有赤莲含香丸,这可是能起死回生的药丸,你就这么 这种药丸,是真正的能起死回生,不到最后一刻不会有人用,非常珍贵,是世上最稀有的药丸,价值连城。 没想到陆微酩真的舍得。 同时,谈稚对陆微酩的身份更加好奇,普通人是绝对得不到这种药丸的。 陆微酩没有回答这个显而易见的问题,让池饮更加舒服地躺在他怀里,捏着池饮的下巴想让他张嘴。 然而池饮死死咬着牙关,陆微酩不想用死力气掐伤他,一时间居然没法让他开口。 小顺子全程看着,着急地说:公子,公子您张嘴啊,吃了这个什么药丸,您就能好起来了,就不会这么难受了。 但是时间不等人。 他们的马车是往山上去的,但是能走马车的路只有那么一段,很快就没法走马车了。 要是停在原地,那些人绝对会包围过来。 他们既然已经走了放火烧山这条路,那就不会被陆微酩的要挟吓退。 众人立刻下了马车。 陆微酩说:谈稚,你带着他们走,我带着他,我们兵分两路。 谈稚皱眉:你要跟我们分开? 陆微酩点头:没错,你们不是他们的目的,只要你们手里有郁离,他们就不会太难为你们。 让我跟着你们吧。小顺子说。 分卷(25) 陆微酩把池饮抱起来,闻言道:你跟着他们,逃亡的途中,我没法照顾你。 他不再啰嗦,转身就走:放心,我已经通知了池家军,他们会派人过来的,你们不会有事。 说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密林中。 剩下的人目瞪口呆。 小顺子:他,他什么时候通知的?一路上他都跟我们在一起啊,难道,难道他未卜先知,山上之前就通知了? 叙儿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爬进了马车里看着郁离。 谈稚看着密林的方向,这个男人,越来越神秘了,他究竟是什么人? 另一边,陆微酩带着池饮穿梭在树丛中。 怀里的人状态非常糟糕,他必须尽快让池饮把赤莲含香丸吃了。 跑了没有多久,他耳朵一动,听到了不远处的声音。 这么快就追过来了,看来这些死士的经验很充足。 陆微酩神色不变,即使背着一个人,他的身形依然轻得像猫一样,不断向前走。 很快,后面跟着的人只剩下一个,那人甚至顾不上隐藏身形,干脆放开了朝他追来。 陆微酩轻蔑一笑,就凭你,还想拦住我? 他突然刹住脚步,转过身,手腕一抖,一把扇子出现在掌心。 背后的人难受地哼哼出声,陆微酩手里扇子一转,抬手正对着前方漆黑的树林。 他轻声道:再忍忍,乖,马上解决掉他。 话音未落,扇骨处射出一根长针,快到没人看到长针的影子,只能听到不远处传来一个人倒地的声音。 陆微酩漠然地收回扇子,转身离开。 不久后,四名死士走到了一起,他们前方的地上,躺着他们的同伴。 四人对视一眼,往陆微酩消失的地方追去。 半个时辰后,一个山洞里。 陆微酩抱着池饮,用温暖的掌心轻轻按摩着他的身体,轻抚他的脸颊脖颈,一边在他耳边低声说话。 等池饮紧绷的身体好不容易终于放松一点之后,陆微酩把药丸送到他唇边,轻声哄着: 我的小将军,张嘴,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作者有话要说:  韩栩舟:喂喂喂我呢,我不是原书的主角吗,为什么没人关心我?! 感谢在2020091523:11:27~2020091622:04: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hhuiiii52瓶;□□见到你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8章 陆微酩很有耐心,温柔到了极点,嘴唇一下一下地碰着池饮的耳垂,把声音送进他耳中。 池饮的眼珠子在眼皮下动了动,好看的眉头皱着,似乎在挣扎着想醒过来。 你要是不张嘴,我就自己喂给你了,嗯?陆微酩勾着唇说。 说着,他一点一点凑近,紧紧盯着他的脸,两个人呼吸相闻。 就在这个时候,池饮睫毛一颤,缓缓睁开了眼睛,眼里满是迷茫。 陆微酩停下动作,无奈地看着他:你就是故意的吧? 池饮还没有完全清醒,没听到陆微酩的话,他还是不舒服。 然而耳边一直有个声音在响,吵得他不得不睁眼。 陆微酩一直关注着他体内的情况,没有停止给他体内输送内力,见状,便把赤莲含香丸送到他唇边,碰了碰:吃了它,会让你好受一点。 池饮抬眼看他,有点发愣。 他这么迷迷瞪瞪的样子让陆微酩心里痒得不行,特想欺负他。 但想到这人还什么都不知道,身上还带着伤,就先放过他吧。陆微酩遗憾地想。 池饮潜意识里对他很放心,本能地启唇,陆微酩手指一推,把药丸推了进去。 他没有立刻抽出手指,留恋地在那温热的口中停留了一会儿,离开前,不甘心地勾了勾池饮的舌头。 若是平时的池饮,一定会跳起来。 然而现在他意识不清,咽下药丸之后,再次昏迷过去。 陆微酩看着他的睡脸,没忍住,凑过去啄吻了一下。 小将军的嘴,是甜甜的。 等池饮醒来,已经过去一夜。 他觉得很舒服,身上暖洋洋的,身下靠着温热有韧性的床 ??? 他霎时完全清醒过来,猛地坐起,一回头,撞进一双漆黑幽深的眼眸里。 他没记错的话,这已经是两次从陆微酩怀里醒过来 陆微酩脸上一点睡意都没有,冲他一笑:醒了,感觉怎么样? 池饮愣了愣,顺着他的话感觉了一下:还,还行? 嗯,不过这几日你还是会浑身没什么力气,别有大动作,多休息,过了这几日就好。 嗯?池饮听了他的话,想要站起来,结果身体都还没站直,腿就软了,直直往陆微酩的方向倒。 陆微酩把他接了个满怀,低低的笑声在山洞里显得更加清晰:一大早的就投怀送抱啊,没想到将军这么主动。 池饮莫名脸色有点烫:滚,别在这跟我骚,跟我说说后来的事情,还有这是哪里?其他人怎么样了? 他早就发现,这里是个山洞,两个人身下铺了件衣服,垫在干草上。 前方有一堆在烧的火,光线从远处的山洞口照进来。 陆微酩简单跟他说了他昏过去之后的事情。 跳跳崖?池饮目瞪口呆。 陆微酩却没当回事:嗯,山脚的火往上烧,又有追兵在后,你的情况必须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修养,就只能走这条路。悬崖下面的路很复杂,他们就算猜到我们在这下面,一时半会儿也找不过来。 池饮不说话了,陆微酩救了他一命。 昨晚,谢谢你了。池饮把目光投到火堆上。 那就以身相许吧。陆微酩非常顺地接话。 池饮白了他一眼,之前起床时的那点不自在烟消云散:许你大爷。 别了吧,他都升天了。 池饮: 池饮觉得脸有点烫,欲盖弥彰地转向火堆,伸出手烤着火,生硬地转移话题:对于昨晚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陆微酩说:我怀疑,陈壁是知道你身上有一份藏宝图了。 你说什么?他怎么会知道? 他身上有藏宝图的事情,只有谈稚和陆微酩知道,谈稚不大可能背叛他,陆微酩就更不用说,他要是想拿,早就拿了吧。 陆微酩沉吟了一下,说:不然没有理由,他跟你几乎没有交集,也没有直接的接触,从你的反应可以推断,原书的剧情里,根本没有这一段吧。 没有。池饮摇头。 但是他跟你有一个间接的关系,就是藏宝图,这也是郁离来燕京的目的之一。他们想要发起战乱,就必须要得到这些宝藏。 可是,如果这是真的,他又是从哪里得知我拿到了藏宝图呢?明明 陆微酩反问:你是不是以为,世上只有我们三个人知道这件事? 池饮怔住:你的意思是? 如果这个分析思路是对的话,唯一的可能,就是消息泄露了。我记得当初你让谈稚拿藏宝图的时候,是在永栗镇外面的山匪窝里吧,其实你那次行动很隐秘,但如果你身边有某个知情人一直关注着你的一举一动,不是不可能发现你的小动作。 池饮惊呆了:这有可能吗? 陆微酩:怎么不可能,我就发现了。 池饮: 不过现在没有证据,没法完全肯定,但有一点基本能确定,你有人在监视着你。 池饮说不出话来。 有人在你身边安插了人,而这个人,也是知道藏宝图秘密的,这么一看,陆微酩静静地看向他,你的处境并不完全安全。 池饮的脑子瞬间闪过他熟悉的一张张脸,几乎要毛骨悚然,会是谁?他在永栗镇时,护卫他的士兵?他将军府的下人?或者,还有什么他想不到的? 会是郁离安插的人吗?池饮艰难地问出这句话。 郁离和陈壁就是一伙的,要不是郁离,陈壁又怎么会知道? 这个同样还不能确定,但有这个可能。 池饮觉得身上的血都要凉了。 他可是刚刚救过这个人一命啊,特么的立刻就来反杀他? 不过,他要是想对付你,不一定要这么迂回。陆微酩的声音将池饮的意识拉了回来。 池饮僵硬着脖子看向他。 他不是个神医么,随随便便下点药,不难吧,当初在永栗镇风月楼的时候,你不是体验过了? 确实,郁离要真想动手,不用这么迂回,但也有可能是不想让人发现是他动的手呢? 池饮闭了闭眼睛。 郁离那个人,跟元烨然不一样,虽然有时候为了达成目的会不择手段,但他的性子里是有君子的一面的,他跟着医圣走过那么多地方,救过很多人,那都是真心实意地去救人的。 但现在他们有了利益冲突,郁离真的会为了藏宝图,不顾他们之间的那一点点感情,而杀了他吗? 池饮不敢肯定。 正在想的时候,他的肚子突然叫了一声。 他才想起来,他好像已经大半天没吃东西了。 陆微酩说:你在这里等着,我出去一趟。说着,就利落地站起身。 池饮立刻说:你要去哪里? 当然是打只野兔回来喂饱你啊,怎么,舍不得我离开啊。陆微酩低头,眼睛微微一眯,语气压低。 池饮的脸又有发烫的迹象了,这人说话怎么这么暧昧!大冬天的发什么骚! 他凶狠地摆摆手:那你快滚吧,我只是担心你被野狼吃了。 陆微酩轻笑着按了一下池饮的头:将军真是口是心非,不过没关系,放心吧,我很快回来。 说完,转身往山洞口走。 池饮坐在原地,气呼呼地继续烤火。 烤了一会儿,他还是坐不住了,起身慢慢往山洞口走。 他身上还是发软,骨头肌肉好像都融化了似的,使不上力气,只能慢慢走。 走到山洞边的时候他就看到,外面竟然在下着大雪。 雪花纷纷扬扬落下,眼前是大片大片的白。 这里确实很隐蔽,有山石遮掩,路也十分不好走,想来陆微酩找到这里还是花了点功夫的。 池饮默默看了看周围,没能看到陆微酩的身影。 不过,既然下了雪的话,那山火应该就熄灭了吧。池饮低声自语。 他也很心疼漫山的药草,看来,老天爷不愿让这些珍贵的草药一株都不剩吧。 没过多久,陆微酩带着两只野兔回来了。 池饮看着他动作利索地处理野兔,心里暗暗吃惊。 果然提前了十年来的人,点亮的技能就是多。 两个人吃完之后,休息了一会儿,等雪停了之后,两个人准备离开这里。 他们总不能干坐在这里等着人来救他们。 只不过 池饮看着背对着他半蹲下的陆微酩:你干什么? 陆微酩回头:背你啊,不然你这样子,走出去都过年了。不想被背着,难道你想公主抱?也不是不行 池饮:闭嘴。 他万分别扭地爬上了陆微酩的背,意外的发现陆微酩的背居然十分舒服。 陆微酩把唯一一件披风盖在他身上,说:冷的话跟我说,昨晚给你吃的药正在跟你体内原本的药融合,要是有什么不舒服,也告诉我。 池饮趴在他背上,寒风灌下来,他的脸颊冻得冰凉,没说话。 但他内心在疯狂地吼:艹,为什么要说这么窝心的话?他都不知道要怎么接了! 陆老狗你人设崩塌了你知不知道?! 事实证明,这陆老狗还是很靠谱的,他背着池饮走了大半天,七拐八拐的,居然还真走出去了,还找到了人居住的痕迹。 这里看样子是皇家药园大山附近的一个小村庄,远远看去,有炊烟袅袅升起。 那是个很小的村子,总共就二十户人家左右,估计是在附近打猎的村庄。 此时已经将近傍晚,池饮也饿了,能遇到这个小村子,也是运气。 他们便继续往前走。 没走多久,旁边小路有个老伯拐了出来。 陆微酩连忙上前:老伯,请问您住在这个村子里吗? 那老伯背上背着个背篓,看起来十分精神,人也热情。 陆微酩三两句就跟老伯聊了起来。 老伯听了陆微酩胡诌的一番话,立刻表示邀请他们到自己家里住,领着他们往村子走。 路上,老伯悄咪咪地瞅了两眼趴在陆微酩背上的池饮。 池饮感觉到目光,往老伯的方向看过来。 他还没开口,老伯就怔了一下,急忙忙收回目光。 池饮:? 老伯对陆微酩说:翡瑄公子啊,你背上的是你媳妇儿吧?长得真好,老伯我可是去过京城的,也没见过比你媳妇儿更好看的人,你啊,有福喽! 池饮先是一愣,然后: 陆微酩似乎也愣了一下,身体微微顿了顿,然后池饮就听见他说:是啊。 ??? 是啊?是什么了你就是啊? 老伯紧跟着感叹道:小伙子要珍惜啊,不过我看你对你媳妇儿也挺好的,嗯嗯不错,我家那婆娘虽然刁蛮,但我不也是顺着她?毕竟是媳妇儿,对吧,自己不哄着谁哄着。 陆微酩那个狗男人居然还赞同地点点头:您说得对。 池饮听不下去了,咬着牙开口道:老伯,我,是男的。 分卷(26) 老伯惊讶地看过来,仔细地看了看池饮的五官。 刚刚看这位姑娘哦不对,这位公子整个人窝在翡瑄公子背上,兜帽几乎把他的头盖住,只露出一张白皙精致得他无法形容的脸。 要是这位公子不说,他还真没看出来是男的。 怎么会有男人比女人还好看呢? 你,你是男的啊。 池饮磨了磨牙:是啊,千真万确。 老伯忙说:哦哦哦,好的,不好意思啊,那个 他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问看起来好说话一点的陆微酩:翡瑄公子啊,现在男的也可以当媳妇儿了?男媳妇儿? 池饮一听这话,差点从陆微酩背上蹦下来:我不是男的,我是媳妇儿! 艹???他被自己给气乐了。 我不是他媳妇儿!我就是个男的!!! 这嘴,能换吗?不想要了。 作者有话要说:  陆老狗:不换,这嘴多甜啊 啊啊啊更啦,来晚了! 感谢在2020091622:04:47~2020091801:13: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予善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4小时都在看小说猝死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9章 池饮因为嘴瓢的事情,自己跟自己生闷气,硬是要从陆微酩身上下来。 好像继续呆在陆微酩背上,就会被强行扣上奇奇怪怪的身份一样。 陆微酩见他这么坚定,只好把他放下来。 但池饮的身体本还没恢复,加上趴着的时间太长,突然下地,他就发现自己的腿简直软成了面条。 可是都这个时候了,作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真男人,他怎么能露怯? 于是,他一步一步,慢慢地,踏着雪往前走。 走得比那个老伯还慢 老伯不知道真相,但看池饮一脸淡定,脚步慢悠悠神态自若的样子,轻易地被忽悠过去了,放慢了脚步跟着他。 陆微酩看着池饮把这小小一段路,走出了皇帝巡视江山的感觉,强忍着笑意在他身边小心地看着他,不让他摔了。 老伯直接把他们带到自己的家。 此时正是晚饭时间,老伯家的老妇人一见老伴儿领着两个人进来,吃了一惊,不过在了解清楚情况之后,也十分热情地请了池饮和陆微酩进屋。 陆微酩见池饮脸色不太好,就说:老伯,不知有没有空房间让他休息一下? 有有有,正好我儿子去京城买东西了,这几天都不回来,你们就先睡他的房间吧。 两位老人把他们领到一个房间里,房间十分简陋,但还算干净整洁,只不过放眼望去,只有一个炕 池饮确实很累了,只是一直在强撑着,进屋后就马上过去坐下,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多谢。 刚刚他不知道为什么,一听老伯说他是陆微酩的男媳妇儿就跳脚了,心底深处有点惊慌失措,于是本能地态度不大好。 现在冷静下来,觉得自己方才是反应过大了,正常人应该只会一笑而过,谁会真的往心里去啊。 他这样,反而会显得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老伯站在门口,拉了拉想要进来的陆微酩,说:那个,既然他不是你媳妇儿,那你要不要睡另一个房间啊?我留了个房间给我孙子的 池饮面无表情地说:不用了老伯,都是男的,有什么好避嫌?陆微酩你就留下吧,今晚一起睡。 陆微酩笑着看着他:好啊。 老伯一愣:哦哦对,你们都是男的,啊你们先休息,等会儿我把吃的送到你们房间来。 他被他老伴儿扯了出去。 院子里,老妇人拍了他一掌:你刚在说些啥呢,什么既然你不是他媳妇儿?没察觉到那位公子不大高兴啊。 老伯挠了挠头:额其实吧,我是以为他们是一对儿,只是在闹小别扭呢。 老妇人瞪眼:你怎么知道别人就是一对儿? 那位高个儿的公子看另一位的表情啊,你都不知道,刚刚他背着他的时候,我还以为 这样吗?看他们的穿着打扮,估计是大家族的公子,两个男人就算真在一起,也不算什么稀罕事儿,京城里什么事情没有?反而你啊,管着点你的嘴巴,那位公子脾气不太好,还生着病,你别老叭叭叭的。 诶诶行行。 等陆微酩关上门,池饮就扑倒在床上,把脸埋在自己的手臂上。 他究竟在干嘛!?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这下好了,他真的要跟陆微酩睡一张床了! 可他明明不想的啊!! 但为什么不想,他没有深想,好像答案的尽头藏着只凶兽一样。 陆微酩坐到他身边,把手指插进他头发里,将上面沾了的雪花带走。 温热的指腹贴在偶尔擦过池饮的头皮,让池饮身上的寒毛都要竖起来。 他很怂地往里面挪了挪,避开陆微酩的手指,没有抬头,声音闷闷的:别动我,我要睡觉。 虽然没抬头,但他耳朵竖着,时时刻刻关注着陆微酩的动静,过了好一会儿,他听到陆微酩说:这么睡,你能喘过气来吗? 一只手握住了他的手臂。 池饮更紧地把自己埋好,坚决不出来:我能啊,我就喜欢这么睡觉,你别管我,该干嘛干嘛去。 陆微酩没有硬拽他出来,只是挑了挑眉,坐在一旁等着。 不久后,池饮就着这个姿势睡着了。 陆微酩听着他平稳的呼吸,坐上前,握住他肩膀,把人慢慢翻过来。 池饮的脸颊被捂得有点发红,额头上被压了一道印子。 他今天是累得狠了,他们在外面走了一整天,池饮一次都没有喊过停下休息,都是陆微酩主动停下歇一会儿。 赤莲含香丸在他体内起着药效,他需要更多的时间休息。 陆微酩将人摆了个舒服的平躺姿势,拉起旁边的被子盖在他身上,给他揉额头的那道印子。 池饮睡得很熟,睡梦中没有再躲,反而把脸微微迎向陆微酩的掌心。 陆微酩的手一顿,嘴唇抿了抿:你真的是几个字音低低地从他嘴里漏出来,温柔又低沉。 池饮之前顾忌的,晚上一起睡觉的尴尬事情并没有给他带来多少困扰,因为他基本一觉睡到第二天午时。 中间他有被陆微酩喊醒一次,吃了点东西,吃完很快又睡过去。 这一觉睡得很沉,醒来之后池饮一时没反应过来自己这是在哪。 他周围没人,陆微酩不在,炕上一直暖暖的,边上摆了件厚厚的,边缘毛茸茸的披风。 他缓了一会儿,觉得自己的身体好了许多,那种乏力的感觉虽然还有,但比起昨天好了不少。 正要下床,他听见外面的院子传来吵杂的动静,一把中气十足的声音说:老闻啊,我听说你家昨晚来了两位俊俏贵公子啊,在哪儿呢?我这都小半年不见外人了。 另一个声音说:诶你小声点儿,人还在睡着呢。这是老闻,也就是昨天收留池饮他们的老伯。 什么?还睡?这都什么时辰了。又一个声音说。 我昨天晚上见过其中一位,长得是真的好,又高又俊,要是能留下来给我当女婿就好了嘿嘿嘿。 别做白日梦了,还女婿,人家一看就是从京城那种大地方来的,能看得上你闺女? 诶你怎么说话呢臭老头,怎么就看不上我闺女了,我闺女也不赖啊 突然,吱呀一声,旁边那扇门开了。 所有人住了嘴,齐齐往池饮的方向看去。然后纷纷嘴巴张大,呆成了木头人。 这位就是老闻嘴里的俊俏贵公子? 池饮身上披了件雪白的披风,因为刚起床,头发散开披在肩上,乌黑的发丝跟雪白的脸颊形成鲜明的对比,那脸色白得,比衣服还白还好看,整个人散发着一种难以言说的贵气。 只不过他唇色有点淡,从眉梢眼角处泄露出一点疲态,有几分病气。 然而这几分病气更为他增添了些惊艳感,让他看起来更加像那些大户人家的矜贵公子。 池饮扫了眼院子里的人,他感觉整个村大半的人都跑过来看热闹了,难怪他梦到了一堆叽叽喳喳的小鸟在他耳边叫。 他冲这些朴素的村民们友好地一点头,对老闻说:老伯,昨天跟我一同来的人,您知道他去哪了吗? 老闻回过神来,立刻说:哦哦他啊,他进山去打猎去了,说你身体不太好,中午想让你吃点肉喝点汤。其实肉嘛,我们家囤了些,不过他说不太好意思,就进山了,诶我说他这么客气做什么呢,我都收了他的银子了 池饮还没说话,那些村民们就像扭下了发条一样,突然又动了起来,七嘴八舌地对他说:我们家有肉啊!昨天才打的呢,新鲜得很,要不来我们家吃吧公子? 来我家来我家,我做的炖肉最好吃了,我家小子最爱吃。 公子啊,你是哪里人啊,怎么来到我们村了呢? 公子娶媳妇儿了没? 你问这话不太妥当吧,公子啊,你叫什么?我看你这脸色确实不太好,别站着了,进屋坐着聊吧,顺便问一句,公子今年贵庚? 池饮昨天面对老伯那是发挥失常了,他本来就是个性格很开朗的人,而且今天他的心情在听到陆微酩出去给他打猎之后,莫名其妙地变得好了起来,面带笑容地被各位热情的村民带进了屋。 他长得好,身上虽然有股贵气,但不会让人觉得不近人情,很快就得到了村民们的喜欢,大家纷纷表示一会儿就回家把自家的好东西送过来,给池饮补身体。 众人身后,老伯一头雾水。 不是说这位小公子脾气不好吗?? 陆微酩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池饮的头发都没有束,坐在那个小小的客厅里,抱着个比起将军里的粗糙很多的暖炉,姿态闲适慵懒,面带微笑,跟四五个大爷大娘唠嗑。 大爷大娘们一看就很喜欢他,都没舍得放开了嗓子说话,怕吵到池饮耳朵,脸上都带着慈祥的笑容。 似是余光瞥见陆微酩回来,池饮立马转过头来,看到陆微酩后冲他一笑,扬了扬手:打了什么好东西回来?大娘说她手艺好,可以来帮忙做好吃的。 他笑得飞扬,眉眼舒展,即使脸色有点苍白,依然藏不住他身上的光。 陆微酩一下子就想起自己最初被他吸引的时候,就是因为他这样的笑容,这样全心全意对他笑的样子。 回想在现代的时候,他们一开始,可是一对好朋友呢 喂你发什么愣呢?池饮冲他摇了摇手。 陆微酩回神,把手里的几只猎物放下,走到池饮身边,勾起唇角:好啊。 你可以啊,打了这么多,等会儿有好吃的吃了。池饮笑着说。 陆微酩低着头看他,抓住池饮的一只手腕搭在上面把脉:什么事情这么高兴? 池饮对上陆微酩的目光,几瞬之后又不自在地偏头:就是高兴啊,这还要理由? 话虽然不太客气,但他始终没有挣开手,由着他抓了许久,继续跟大娘说话。 陆微酩突然觉得,这样的日子真的也挺不错的。 这天中午,他们吃了一顿十分丰盛的午餐,因为池饮的身体,他们又在村子里逗留了一晚,第二日,他们就告辞了。 临走前,整个村子的人都出来相送,池饮挺感动的,坐在村里唯一一辆马车上,他婉拒了村民们的礼物。 这短短的两天,是池饮穿过来之后,最放松的日子。在这里,没有将军府,没有那些虎视眈眈的人,有的只是简单又快乐的时光。 就连陆微酩,他都觉得顺眼了很多。 临行前,陆微酩走到老闻面前,给了他一袋钱,几番推脱之后,老闻只能无奈收了。 陆微酩回头看了看马车的方向,低声对老闻说:老伯,接下来的话你一定要认真记着,很重要。 怎么了陆公子? 我说的是万一,万一有人来问你们我们两个的事情,您一定要说没见过我们,就当我们从来没有来过这里。 老闻看到陆微酩这严肃的脸色,不由也认真起来,他看了看周围的群山,低声说:你们是不是从哪里逃出来的?有人追你们?? 差不多,等我们走后,您跟大家也说一声,一定要记住,别说漏嘴了。不过你们也不用太担心,他们不一定会找到这里。 老闻连连点头,想互通了什么秘密一样:你放心,我保证大家都不会说漏嘴的,大家虽然看起来没谱,但其实都挺靠谱的。 陆微酩笑了,跟老伯道别之后正想走,老闻想了想,还是拉住了他:那个,既然你们都要走了,不如满足一下老头子的好奇心? 陆微酩回头:什么? 老闻探头看了看马车那边,池饮靠在马车边上,长身玉立,面容依然如初见时惊艳,正很有耐心地听老人家们喋喋不休。 那个,你们是什么关系啊,你是不是 老伯没说出后面的话,但陆微酩已经懂了。 他也看向那个在雪地里吸引这所有人的目光,发着光的人,柔声说:他是我爱的人,我正等着他也爱上我。 作者有话要说:  一章小日常,明天回归主线啦~希望我明天能写多点! .感谢在2020091801:13:37~2020091823:44: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兔牙不啃茄子tlin10056瓶;⊙皿⊙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0章 池饮和陆微酩离开了那个小村庄,顺着唯一一条路往外走。 分卷(27) 马车行驶了足有大半天的时间,他们才到达了一个小镇,在这里,他们跟池家军碰上面了。 池饮也是第一次见到他的副将曾守。 曾守今年四十多,正是壮年,他身材高大,面容沉静,和一队人马就站在路边,等着池饮他们的马车。 小镇的人被他们的阵势惊住,远远地看着,小声讨论,不敢上前。 池饮被陆微酩扶下马,整张脸藏在兜帽下,指尖怕冷地从袖口探出来一点。见到曾守他们之后,在原地整理了一下衣服,往曾守走去。 曾守看着他,目光烁利。 他从十岁出头就跟在池老将军身边,也算是看着池饮长大,这一次,有好几个月不见池饮,觉得池饮变了。 以前的池饮,脸上很少会有表情,就算有,也是轻蔑的,冷冷的,最喜欢用那双漂亮的眼睛斜斜地看人,既无礼,又傲慢。 但今天的他明显不一样,虽然只是一个照面,但整个人的气质就十分不同了,池饮甚至冲他们点头一笑:辛苦各位了。 曾守面色不改地单膝跪下,其他人也跟着下跪,曾守说:属下来迟,请将军赎罪。 若是以往的池饮,很可能会发怒,即使不发怒,也会骂几声掉头就走。 但此刻的池饮上前几步,还伸手扶住了曾守:曾将军免礼,你们何罪之有? 曾守顺着他的力道站起来,道:将军几日前送来的亲笔信,但未见信物,末将当时觉得有异,没有立刻前来,耽误了些时间,还请将军赎罪。 亲笔信?他什么时候写过这玩意儿? 不过他立刻反应过来,吃惊地回头。 陆微酩居然还会模仿他的字??? 这人冲他隐秘地抛了个媚眼。 池饮: 由于池饮的目光过于震惊,曾守看了眼陆微酩,目光在陆微酩脸上顿了顿,复看向池饮:将军? 嗯?哦,是本将军写的信,只不过当时太过着急,就没拿信物,不是你们的错。池饮压下心里的震惊,回头说。 他这么好说话,曾守倒是挺诧异,虽然不知道缘由,但总归是件好事。 两个人在说话的时候,池饮无意间往旁边一扫,跟一个站在曾守身后的士兵对上了视线。 那个士兵有点猝不及防,正想移开视线,就听池饮说:曾将军身边还带着位这么年轻的小将士啊,长得还挺周正。 士兵一愣。 曾守回头看了那年轻士兵一眼,说:将军,他叫白诏,才进来不到一年多,不过他很有天赋,学什么都很快,只是性子不太沉得下来。末将有意想磨炼磨炼他,便时常会把他带在身边,日后定能成为将军的得力大将。 池饮上上下下地扫了白诏两眼:能得曾将军一句夸,看来确实不错。 曾守对白诏轻斥了声:还不多谢将军夸奖,木头似的,第一次见将军,紧张傻了吗? 白诏眉头很轻的蹙了蹙,正想说话,池饮就道:不用了,走吧,今晚在这里歇一晚,明日再走。 说完没再看他一眼,抬脚往前走。 大家都跟在他身后。 白诏走在他们后面两步的地方,目光从池饮雪白的指尖略过。 他心里不屑地想:还真不像个将军。 今日坐了一天的马车,池饮吃过晚饭之后有点昏昏欲睡,就先躺在躺椅上歇一会儿。 这一躺,他就短暂地睡了过去,做了个让他心里慌得醒过来的梦。 做噩梦了?陆微酩走到他身边,给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池饮没有避开,他的注意力也不在这上面,喘了两口气一把抓住陆微酩另一只手说:我刚刚梦见,老伯他们死了,陆微酩,你说这会不会是什么预兆?或者他们已经 一想到有这个可能,池饮就心慌不已,要他们真的出了事,那他就是害了他们。 陆微酩在他面前蹲下,仰着头看他,安抚道:你别急,那只是个梦,而且就算那些人找到了村子,知道我们在那里逗留过,也不一定会伤害他们,他们只是一群老人家。 池饮用力按了按额角:我知道,我就是怕万一 毕竟,电视剧电影里,那些恶人杀人从来不看对方无不无辜。 陆微酩想了想,说:你若是担心,可以派人过去守着。 池饮一顿,立马说:对,你说的对,曾守带来的这些人都是身手很好的人,我派几个过去。 这么想着,池饮就站了起来。 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比白天又冷了不少。 小镇人不多,这个时候已经宵禁,外面安静地很。 池饮推开门,陆微酩皱了皱眉:守卫的人去哪了? 池饮的门外时时刻刻都会有人站岗,在池饮的眼皮子底下还敢偷懒的人,还真的少见。 不会是那些死士已经追到这里来了吧? 两人一下都警觉起来,放轻了步伐往前走。 不过,走到了走廊的尽头后,池饮他们听到了窗外的下方出来说话的声音。 池将军果然如传闻的一般,不,他简直比传闻的更加夸张,一副病恹恹的样子,一点将军的感觉都没有,你们看曾副将,那才是大将军的样子,那才能带兵打战,保卫大燕。他?他用脸去保卫大燕么? 这个声音,池饮听过,是那个叫白诏的少年。 嘘你小点声,要是被将军或者曾副将听到了,有你好受的,将军的手段,你不是没听过。 白诏说:怕什么,我刚刚在他门前站岗,他早就睡了。 另一个人说:诶我说,将军之前在镇子外为什么点你名啊,我听说他爱好美色,难道是看中了你的脸? 说完,他嘿嘿嘿地笑了起来。 滚你妈的,老子长得这么阳刚正气,他敢?我死也跟他拼了,这种喜欢男人的人,最让人恶心。他想起了以前经历的某些事情,直白的厌恶清晰地写在脸上。 阳刚正气?你眼睛不太好吧,你这叫俊俏小白脸,喜欢男人的很多都喜欢你这种。 你特么再说一遍? 不过也不一定,他喜欢的可能是跟在他身边的那个男人,那个男人长得倒是我心中真男人的样子,看来将军的眼光偶尔也不错? 呵。 喂你们不要这么说,那毕竟是池将军。开口的是之前那个劝阻的士兵。 池饮站在窗边,一脸漠然地盯着底下三个人。 陆微酩看了眼池饮的脸色,知道这几个人惨了。 传闻池将军贪恋美色,京城若是有人被他相中,一律都会被带回将军府。本将军若是想,你觉得你逃得掉?池饮的声音在冰冷的夜色里显得无比冷漠而清晰。 底下的三个人齐齐一震,抬头看过来,都呆住了。 背后说归背后说,这么当面被人抓到,即使是白诏,也觉得真是天不容他。 池饮冷冷地一挥手,厉声道:把曾守叫过来,到本将军房间,我倒是要看看,你想怎么跟本将军拼了。 说完,转身走回房中。 底下的人脸色都白了,一个说:完完完完了,叫你们不要乱说话,这下死定了。 白诏双拳猛地握紧。 很快,曾守被叫到了池饮的房间,看了眼跪在地上的三人,对池饮说:将军,不知他们犯了什么错? 池饮冷笑一声:你们,把刚刚说的话一字不落地重复一遍,少一个字,本将军就给你们记一刀。 曾守见他这样,知道肯定是白诏又犯浑了,他怎么都没想到到了池饮跟前,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这个白诏还敢惹事。 他本来想求求情,但见池饮的脸色,他就识趣地闭了嘴。 白诏三人开始重复刚才说过的话,越说,越慢,曾守的脸色也越难看。 这几个没脑子的白痴! 除了白诏,其他两个人都越来越弱气,白诏倒是一副死就死吧的样子,看得池饮恨不得亲手上去教训他。 他坐在宽大的椅子上,周身泛着冷冽的沉重的威压,他看着白诏,声音冷得像冰:跪过来。 白诏顿了顿,一步步跪着走到池饮前面三步的地方。 再过来。 白诏牙关紧紧咬着,目光直直地看着池饮。 胆子太大 他身后的两个人恨不得揪着他的耳朵冲他喊:你态度好点啊,怎么能这么跟将军对视!!嫌命长啊! 但白诏还是一点都不退,梗着脖子又往前跪了几步,跟池饮只有半步距离。 房间里一片静寂,落针可闻。 池饮上身微微前倾,伸手捏住了白诏的下巴,手指很用力,按得他的指甲盖都泛了白。 他将白诏的下巴抬起,轻声说:本将军就算喜欢男人,也不是随随便便一个男的都可以,你这样的,自以为自己很厉害,实际上就是个没脑子没纪律的毛头小鬼,本将军看都不会看一眼,给本将军当门童都不配。 白诏脸色骤然扭曲了一下。 虽然他并不想去给池饮当什么门童,但让人这么说,他还是不爽极了,却只能死死忍着。 池饮欣赏了一下他的脸色,突然将他的脸色往旁边一扔,白诏的头偏向了一边。 你们几个 他直起身子靠在椅背上,目光恢复了冷漠,似是要开始惩戒。 曾守虽然恨不得亲自将这几个小崽子揍一顿,但这时候也顾不得这么多了,立刻上前:将军,他们冒犯了将军,是末将没有管教好他们 他很担心盛怒之下的池饮直接下令把白诏三人用刑,以前,池饮在军中惩戒人的手段可谓是令人发指,若他们被看了手或者伤了根本,未来就毁了。 军中士兵都很怕他,也就是这几个他亲自挑选出来的小崽子没直接见识过池饮以前的手段。 池饮瞥他一眼:曾副将是本将军的副将,不是他们的奶娘,他们犯了错,自然要他们自己承担后果。 曾守自然知道,但这几个既然出现在这里,都是被赋予了厚望的,他不希望他们真的把自己毁了。 于是曾守单膝跪下:请将军网开一面,从轻发落,给他们一个继续效忠将军的机会,末将保证,他们日后绝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他们都是很好的苗子,将军,请网开一面。 哦?曾副将倒是肯为他们作保,可惜,他们并不能体会到曾副将的良苦用心。池饮淡淡道。 曾守真想一人一个耳光把那三个人拍醒,好在有一个还算识相,身体一抖,弯腰跪趴在地:将军,属下知错。 然而他也只知道说这一句话。 另一个也学着他动作,白诏是最后一个,他的脸颊紧绷着,缓缓趴下:将军,是属下口无遮拦,冲撞了将军,与曾副将无关,我一人做事一人当,将军请责罚我一人,无论是什么惩罚,属下都接受。 池饮就这么看着他们,没让他们起来,也许久没说话,房间里的气氛愈发凝重。 白诏的心也越来越沉。 良久,池饮才说:曾副将给你们求情,让本将饶你们一命,看在他的面子上,本将就给你们一个机会。 曾守重重松了口气。 你们三个,马上出发,去往距离此地半日路程的一个小村子,那里住着的大都是老人家,你们去守着他们,保护他们,五日之后方可回京。若是有一个人出事,池饮轻声又狠厉地说,你们就给本将军绕着京城城墙,跪着走一圈。 完成任务回来后,按照军规,自己去领罚。 几个人拜谢之后退出池饮的房间,曾守再次谢过池饮。 能有这样的结果,已经很好很好了。 池饮保持着脸色摆摆手让他走。 等房间里只剩下池饮和陆微酩,池饮立刻就扭过头变了脸。 陆微酩看着池饮的脸:我知道你不是真的生气。 池饮之前身上那种浓重的威压和没有丝毫人情的冷漠烟消云散,捧起茶杯小小喝了一口:生什么气,他说的是原身又不是我。我之所以那么做,就是为了让他们知道本将军不是好惹的,但是呢,又不能真的那么暴力冷血,就顺水推舟让他们去做事吧。 而且白诏那小子确实是个人才,我得先灭灭他的火,日后用起来才顺手。 陆微酩笑着说:嗯,将军方才着实让人敬畏,恩威并施,相信他们都发现了将军的人格魅力了,日后一定会唯将军是从。 刚才的池饮简直让他着迷,那气势那语调,简直带感,却跟现在的样子天差地别,让陆微酩想抱着他狠狠亲一口。 池饮被他的目光看得毛骨悚然,升起莫名的危机感:你在这拍什么马屁呢,还不回去睡你的觉? 将军,是时候该就寝了,要不,我留下来给你暖床?陆微酩用舌头顶了顶自己的牙齿。 池饮差点被茶水呛到:暖个屁!这个客栈房间多得很,没房间就睡走廊! 陆微酩有点委屈地说:可我们不是说好了,让我扮演你喜欢的人吗? 池饮这次真的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了,边咳边艰难得说:那也得你,咳咳,该出场的时候再出场,现在我不需要你,快走快走! 陆微酩难过地走到门口,口中嘀咕道:唉,真是无情,需要的时候就用,不需要就赶走,也不知道是谁,前两天晚上抱着我睡觉不肯放手呢。 池饮: 造谣,这绝对是造谣! 作者有话要说:  陆狗:工具人石锤了吧! .感谢在2020091823:44:15~2020092000:07: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雪梨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1章 这晚之后,池饮他们第二日就启程回到了京城。 此时已经接近除夕,京城的大街上挂出了许多灯笼,过年的气氛已经开始起来了。 分卷(28) 这种节日氛围让池饮的心情好了许多。 一到府中,还没进门呢,就见宫里的太监在等着。 将军回来了,陛下正等着您呢,您快进宫去吧。 池饮无法,只能进去匆匆换了件衣服就出发进宫。 这次皇家药园的事件不小,不仅烧山,而且有人行刺,山上的人不仅有给皇帝看病的郁离,还有太尉的公子韩栩舟,都不是平常人物。 谈稚早在池饮之前就带着人提前回到了京城,此时正跟在身边,路上,给池饮交代了这几天的事情。 那日,陆微酩带着池饮离开后不久,那些死士果然追上来了,不过正如陆微酩所说,他们并没有针对谈稚几人,转去追陆微酩。 谈稚带着郁离、叙儿还有小顺子转了另一条路下山,没想到途中遇到了韩栩舟。 韩栩舟被几个护卫护着,竟然全程没有受伤。 他们从另一条路辗转下了山,遇到了以曾守为首的一队池家军。 之后,他们分析陆微酩和池饮可能逃离的几个地方,分批寻找,而谈稚则负责把郁离还有韩栩舟平安送回京城。 郁离早就醒了,据太监说此时也在宫中。 池饮这几天一直在赶路,没能好好休息,不过皇帝让他去,他也只能拖着身体进宫禀报。 小太监把池饮带到了御书房,御书房里,郁离正在给皇帝调理身子,而太尉也正好来看望皇帝。 听到声音后,里面的人都看了过来。 池饮目不斜视地走到韩太尉身边,对皇帝行礼:陛下,这次皇家药园被烧,是臣的错,请陛下责罚。 皇帝坐在龙椅上,脸色有点难看,但他还是尽量放缓了语气:池将军,皇家药园传到朕的手里,这还是第一次遭此大劫,池将军就不想说点什么吗?是谁,又是为何会对朕的药园下手? 池饮单膝跪下:皇家药园之所以会被烧毁,皆是因臣而起,臣有足够证据证明,那些刺客是冲臣而来,他们不知从哪里得知臣会离开京城去药园,便趁此机会刺杀臣,顺便放火烧山,想毁灭证据。 郁离坐在一旁,眉头蹙起,不知道在想什么。 皇帝沉吟了一下,说:是哪里派来的刺客? 池饮:具体是谁的手下,尚不可知,但能确定的是,那些死士的身上有齐国云隐堂的标志。 云隐堂是齐国一个地下死士培养基地,里面专门为齐国那些大佬们培养死士,但很少人知道,云隐堂的幕后大佬,其实就是齐国大将军陈壁。 你说什么!皇帝一拍案桌,御书房里所有宫女太监都齐齐把头埋得更低了。 没人看到,郁离面无表情,手指却在底下痉挛了一下。 韩太尉在一旁说:你是说云隐堂的死士?齐国那些家伙,是想有什么动作了吗,居然敢行刺我大燕的将军,有什么企图? 这几年,我们大燕和大齐的边境冲突大大小小也发生了好几起,几个月前,朕还让池爱卿前去剿匪,面上剿匪,实际上是想震慑齐国,没想到他们居然直接把算盘打到了池爱卿身上。皇帝的脸色好了一些,连称呼也变了。 池饮却没有因此放松,他说:是臣做得不够,当日就应该给他们点实质性的教训,免得他们以为我大燕无人。 他这话让皇帝心情又好了一些。 他正要说话,余光瞥见郁离还在这里,就说:郁先生先退下吧,对了,郁先生当时也在,不知先生身体可有恙?让先生受惊了。 郁离站起身:多谢陛下关怀,在下无事,只不过 他的余光往池饮的地方扫过,说:陛下,能否听在下一言? 皇帝说:先生请说。 当日,在下身体不适,早早睡了,是将军派人将在下安全送出来的,因此,在下欠将军一条命,所以,还请陛下看在在下的份上,不要对池将军过于苛责。 这话一出,池饮挑了挑眉,第一次看向郁离。 他故意在郁离还在的时候说这些指向齐国的话,就是想看看郁离会有什么反应,郁离究竟知不知道陈壁派死士刺杀他的事情。 现在虽然他向皇帝求情,但也还不能下定论。 皇帝说:原来如此,那倒是要好好谢一谢池爱卿,不然,朕真的不知如何向医圣交代了。 陛下的调理药已经制好,出事的时候,在下的贴身药童正好带着,因此无事,只不过郁离侧向池饮那边,池老将军的药尚未来得及制,药草也被毁了,但请将军放心,在下一定会负责把草药集齐,然后制好药包,送到将军府,以谢将军救命之恩。 他说得很诚恳,直直地看着池饮。 池饮被他的目光看得一愣,莫名觉得郁离这眼神带了点攻击性,好像要把他整个人笼罩进去一样。 先生客气了,本将军怎么能连累到先生,若先生被牵连进来,别说陛下不会放过本将军,本将军自己也不会原谅自己的。如此,那便多谢先生制药了。池饮说。 之后,郁离告退,御书房里就剩皇帝他们三个人。 韩太尉说:陛下,这齐国是不是在打什么注意?他们花大心思来对付池将军,很可能就是瞄准了池家军的。 皇帝捋了捋自己的下巴,他目光放在池饮身上,沉思着。 池饮没说话,任他看。 过了许久,皇帝突然站起来:池爱卿,你是池家军的主帅,是大燕的将军,齐国之所以会走这一步,不管是谁派来的,都是在针对我们大燕。这一次,他们一计不成,恐有后手,爱卿一定要当心。 他一脸担心地走到池饮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次皇家药园的事情,虽然源于爱卿,但起码药园没有全部损毁,爱卿处在这个位置上,难免会被他国顾忌,但都这都是为了大燕。这一次,若朕还严惩,那不是寒了众位大臣,还有将士们的心么? 池饮连忙低头:为陛下,为大燕效忠本是臣与池家军应当做的事情。 皇帝满意了,接下来,他和池饮,还有韩太尉一起商讨了一下齐国的事情,许久之后,皇帝才放池饮离开。 池饮这次只是被小小惩戒了一下,罚了三个月俸禄。 这个处理结果很快就会传到很多人耳中,他们心里会对皇帝的这一做法进行各种解读。 毕竟皇家药园被烧啊,有损皇家脸面的事情,偏偏只是不痛不痒地罚了几个月俸禄?果然池家还是那个京城最受陛下宠爱的家族。 但池饮心知肚明,皇帝其实都是看在他的将军身份,他的池家人身份,才没有重责。 自己作为大燕的将军,池家军的主将,又扯出齐国很可能心怀不轨的事实,时刻面临战争,这才让皇帝不得大肆惩罚他。 实际上,皇帝很忌惮池家,要不是池家军基本只听池家的人,皇帝早就想找个机会把池家军彻底收归己用,所谓的皇帝的宠爱,都是表面功夫而已。 想到未来皇帝的决绝,池饮的心就能始终保持冷静,不让自己真的如原身一样,陷入被宠得肆无忌惮的境地中。 他呼出一口气,旁边的韩太尉说:陛下对池将军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啊。 池饮回头,韩太尉是韩栩舟目前的爹,此时没有其他人在旁边,韩太尉对池饮的厌恶就清晰明显地摆了出来:不过,这样的恩宠,能维持到什么时候呢? 池饮没像以往那样跟他针锋相对冷言冷语,而是轻轻一笑:是啊,不知道什么时候,陛下寻到一个机会,就会干脆地把我打入大牢,最好,就是能剥夺我的将军身份,您说是吧,太尉大人。 韩太尉一怔:你,你说什么?他本来只是想刺他一次,就像以前一样。 毕竟池饮对韩栩舟做过的事情,作为爹,还是多多少少知道一点的,而且池饮的名声,大燕的这些朝臣谁人不知?但今天池饮这是怎么回事?他怎么会顺着自己的话往下说? 而且,他说的其实就是韩太尉心中所想。 没什么,我们作为臣子,一切都是陛下给的,您说是吧。 这,这是自然。 那便是了,韩太尉,本将军有事情,便先走一步,您慢走。说完,池饮不再看他,往宫门走去。 韩太尉在后面被他这态度气得一噎,果然还是那么让人讨厌,一点都不知礼数! 但其实若是平常,池饮不会这样,今日他只是太累了。 刚刚赶回京城,屁股都没坐热就被皇帝召进宫,陪着议论了那么久,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理,他都只想休息,就懒得跟韩太尉周旋。 到了宫门,他竟然看到了郁离。 郁离一见他出来,就迎了上来:将军。 池饮诧异道:先生这不会是在等我吧? 郁离说:嗯,在下是在等将军,有些话想跟将军说。 什么话?要不这样吧,我们下次再聊,先生刚刚脱险,理应好好休息一下。池饮现在其实不太想跟郁离说话,就凭他的嫌疑还没脱干净,池饮就觉得膈应。 还上马车?万一那些死士就是郁离派的,他一上他的马车,被结果了怎么办? 说完,他就想走向自己的马车。 谁知刚走一步,就被郁离扣住了手腕。 池饮冷着脸想把手扯回来,结果一拉,居然没扯动?! 他回头:先生这是想做什么?他语气有点冷,这还是他第一次用这样的语气跟郁离说话。 郁离见他这样,反而嘴角一挑:将军为何生气? 艹?换你你不生气啊,他都已经很克制了好吗! 怎么,本将军不想上你的马车,先生还想硬拉我上去? 在他身后,谈稚也走上前,只要池饮一声令下,他就会动手,管他什么神医,医圣在这里也没用。 郁离目光放柔和了一点,道:将军误会了,我只是见将军脸色不太好,就像请将军到在下的马车上来,给将军好好把一下脉。听谈稚说,将军因为我,被药丸的药性冲乱了内力,若将军不让我看看,我实在于心难安。 池饮一愣:是么? 郁离:自然是如此,不然,将军以为在下要做些什么? 池饮默默看了他一会儿,郁离就那么回视着他,一副很坦荡的样子。 既然如此,那先生上来本将军的马车吧。池饮说。 在自己的马车上,有谈稚在旁边看着,应该不会出什么事。 他一动手腕,郁离就立刻松了手:听将军的。 两个人于是就上了池饮的马车。 郁离上了马车后,还真规规矩矩地给池饮把脉,池饮没敢放松,一直暗暗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郁离的手指搭在池饮手腕上,闭着眼睛十分认真,把着把着,眉头却慢慢皱紧。 将军还真的吃了赤莲含香丸,叙儿同我说的时候,我还有点不敢相信。郁离慢慢睁开眼睛看着池饮说。 池饮收回手腕:赤莲含香丸虽然珍贵,但也不是没有。 但那位翡瑄公子身上竟然有,便不简单了。 池饮掀起眼帘看向他:先生这是何意? 据说皇室中人手里会有这种极为珍稀的药丸,据说当世只有不到五颗,难不成,翡瑄公子与哪国皇室有关系?郁离淡声道,眼睛却紧紧盯着池饮。 池饮脸色不变,靠在车厢上:先生也说是据说,翡瑄公子周游列国,很可能是在某个机缘巧合之下得到的,本将军作为收益者,不会去胡乱揣测他的身份目的,希望先生也不要这么做。 郁离不说话了,两个人之间陷入沉默,空气中有隐隐对峙的气氛。 但没多久,郁离就打破了这种氛围,他笑了笑,平日里冰冷的嘴角勾起时,把他脸上的冷感冲淡了许多,这一笑,整个车厢都亮了:将军说的是,是在下唐突了,我还得多谢翡瑄公子,若不是他的药丸,将军被内力伤到,伤着根本,在下难辞其咎。 池饮摆了摆手,缓缓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郁离见他这样,也不再开口,他的目光从池饮眉目,略到池饮的嘴唇,来来回回扫了许多遍,似乎要把他的样子刻在眼膜上。 马车回到将军府,两个人分开,郁离坐上自己的马车回到自己府中。 一下马车,门童上来迎接,被他脸上的寒意冻得浑身一抖。 今日的郁离跟以前没有太大不同,还是冷着脸,但唯一不同的是,他眼里带着杀气。 郁离穿过院子,叙儿本来在熬药,听说他回来,连忙跑过来,郁离冷冷扫了他一眼,只说了一句话:走。 叙儿一怔,立刻转身就走。 先生今日心情不好,他十分自觉地一句话都没说,跑回厨房继续熬药了。 郁离回到自己书房。 不知过了多久,他站在书架前,背对着门口,冷声说:出来。 房间里人影一闪,一个黑衣人出现在房中,单膝跪地:殿下。 郁离的手猛地握紧,他突然回身,把手里的书捏成了看不了的皱书:谁让你们去刺杀他的? 黑衣人语气不变:是大将军。 郁离冷笑一声:你们倒是认他做主了是不是,眼里可能一直都没有我这个殿下,你们在我面前要杀人,竟然也不打算告知我一声,好,真是好啊,若是能趁机把我除掉,是不是更好了? 黑衣人的脸色终于变了,他头一低:殿下言重了,属下都是按照大将军的命令行事。 也就是说,是陈壁不让他们告诉他的。 郁离的双眸眯了起来。 黑衣人感觉到了什么,立刻主动说:殿下,大将军让我等与殿下会合后,一切听殿下指令,若殿下有其他行动让属下做,属下一定保证,不会再次失败。 之前那次在京郊药园,他们那么多人手,最后却只剩下一半,还没能把人找到,实在是对他们的巨大打击。 郁离看了他一会儿,黑衣人即使经历过许多,但也被郁离的眼神压得抬不起头来,这位殿下虽然身体不太好,但杀人的手段他是知道的,即使是自己,也没法保证能在一招之内制服他。 你说,大将军为什么要突然这么做。再次开口时,郁离恢复了从前的语气,虽还是冷冷的,但比起被杀气压着,已经好很多了。 分卷(29) 黑衣人松了口气,道:大将军收到密报,说池饮池将军的身上,有一份藏宝图。 郁离瞳孔一缩:你说什么? 千真万确,他当时在永栗镇拿到了这份藏宝图,有人看到了,但他没有把此事告知元王爷,而是隐瞒了下来。大将军觉得此人有异心,就打算除掉他,干脆把藏宝图夺过来。 郁离许久没说话,原来是这样,他终于弄明白了。 有些事情黑衣人没说,但以他的头脑,不难猜出,那个监视池饮的人,就是元烨然派过去的。 池饮违抗了元烨然的命令,没有把藏宝图交上去,但元烨然没有戳破,也没有把这个消息告知郁离,而是把告知了远在千里之外的陈壁。 这一步,走得相当妙。 第一,告诉陈壁,陈壁那个人,一定会想办法除掉池饮,不用自己动手,免去暴露的可能性。 第二,元烨然很清楚郁离和陈壁的关系,他跳过郁离,把消息陈壁,陈壁动手不告诉郁离,就会撼动两个人的关系。就算他们暂时是统一战线的,但也会为后来的不信任基石打下基础。 这个元烨然,太可怕了。 郁离垂下眼帘,想起在药园,自己失控的时候发生的事情。 不是完全没有意识,只是他没法控制自己,因此那个自己做的事情,他是知道的。 他清楚地记得那个人的气息,记得那个人身上的温度,记得那个人被自己压在身下,脖颈血管在自己唇边跳动的感觉。 也记得带着他的血液的药的味道。 郁离的睫毛轻轻一颤,是的,若他知道池饮手上有藏宝图,他也不会去杀他。 他不想那个人死。 黑衣人抬头看到郁离的表情,整个人一愣,心里涌起一种奇怪的想法,他觉得郁离在怀念,在品味,似乎还在笑? 这种想法实在是太过奇怪,谁不知道郁离是个最冷漠的人,他完全没有感情,甚至能白天救人,晚上就用那双救过人的手连着杀十几个人,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又怎么会露出这种表情呢? 你说,之后都会听命于我,是吧。郁离突然开口。 黑衣人连忙道:是,殿下。 郁离的嘴角扯开一个冰冷且嘲讽的弧度:好,那你把那日所有动过手的人,全都杀了。 黑衣人一惊,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殿,殿下,您说什么? 没听见么? 黑衣人对上郁离冰冷的目光,整个人浑身发寒:可是,殿下,他们只是按照大将军的命令行事他们 郁离面无表情地说:那便是大将军害了他们,没有经过我的同意就在我在的地方放火烧山,杀人,你觉得,我会容忍? 黑衣人怎么都想不到事情会变成这样,这个郁离,简直是个疯子! 死士说难听点,就是个工具,在谁手里,就是谁的刀,刀子又怎么会违反主人的命令? 郁离这么做,完全就是在泄愤! 殿下,他们现在都是您的人,求您绕他们一命,他们之后还要留在京城听从您的调配,若是都杀了 那便从云隐堂重新选人过来,你亲自去选,选我的人。郁离上前两步,低着头看他。 选他的人 郁离这是要完完全全只听命于他的人,而不要从陈壁那里来的人。 但黑衣人还是不想放弃:好,属下会重新择人,殿下能否对他们从轻发落? 从轻发落郁离笑了,他捻起桌上的毛笔把玩,闲聊似的说,行啊,那就砍了他们用剑的那手吧。 黑衣人身体一僵,砍手,还是死士用剑的手,那跟杀了他们又有什么不同? 没有了用处的死士,等于废人,以后就算回到了云隐堂,也只有被放弃的份,那还不如直接杀了他们。 但他们又有什么错? 郁离这个人,比陈壁还要疯还要让人发指。 你看,你也知道,砍他们的手等于杀了他们,那还不如给他们一个干脆。若你再给他们求情,我便连你也一起处罚,下去吧。郁离啪的一下把毛笔插回去。 黑衣人闭了闭眼睛,他也没有办法了:是,殿下。 郁离独自立在窗边,苍白且骨节分明的手指按在窗沿上,遥遥望着远方的天空。 他的瞳孔映着院子里的雪,领口微微敞开,整个人比雪还要冰还要冷,露出一点精致的锁骨。 他似是觉得冷了,伸手拢了拢领子,碰到了自己冰冷的皮肤。 真的好冷 可是以往,他明明一点都不怕冷的,因为他自己就那么冷。 他低下头,漂亮的眼珠子露出一点困惑,搓了搓自己的手指,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许久,他突然懂了。 少的是池饮皮肤上的温度,能灼伤他,浸入他的肌肉骨骼里的温度。 日后,他一定能有机会,再次触碰到那个人带着热度的柔软的皮肤。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92000:07:55~2020092123:20: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宇佐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雪梨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2章 池饮从宫里回来之后,立刻就找床睡觉,第二日日上三竿才起。 小顺子伺候他洗漱穿衣,边说:殿下,小亮子已经在外头侯了许久了。 池饮正站在窗前伸懒腰,闻言说:他有事?怎么不直接进来。 说完他想起了什么,笑了笑说:对了,他这几天表现如何,我不在,他有犯规么? 一想到小亮子那个话痨趴在冰湖上,嘴唇被冻在上面的样子,他就想笑。 那小子的嘴,是该治治了。 哪知道小顺子说:我问过府里的人了,他好像没有违规过。 池饮诧异了:没有违规?那小子这么能忍啊,好吧,也算他不容易,让他进来吧。 小亮子得了传召,进了池饮的房间。 池饮还以为他是想来给自己求情,憋不住了把一个月的时间缩短些,谁知道抬头一看,差点被嘴里的粥给呛到。 咳咳,你这是? 只见小亮子泪汪汪地看着他,整个人都哭成了个泪人,扑通一声跪到池饮面前。 池饮被他吓了一跳,放下碗之后身体前倾:谁怎么你了吗?怎么就这样了? 小亮子仰着脸看他,抹了把眼泪摇摇头。 池饮让他说话,暂时恕他无罪,结果小亮子还是摇头不说,顾自在伤心。 他这是怎么了?池饮只好问小顺子。 小顺子道:我回来之后,跟他说了将军在皇家药园被刺客行刺受伤的事情,他就变成这样了,我想,他也许是因为当时不在您身边,没有保护好您吧? 池饮看向小亮子,小亮子顿了顿,扁着嘴唇,那一刻他的目光有点复杂,又后悔又伤心,还有点池饮看不懂的东西。 过了好一会儿,他点了点头。 池饮顿时有点哭笑不得:不是,你去了又能怎么样?这小身板还没我高,是能给我挡剑还是带着我飞?你去了,我们反而可能顾不上你。我说,上次在永栗镇我伤成那样,也不见你这么伤心啊,还消失了老长时间。 他开玩笑地说:难不成,是做了什么亏心事,觉得对不起我? 他重新坐回去,捧起碗喝了一口粥,还是没听到小亮子说话。 行了,不是什么大事,你下去洗把脸,都快过年了,别整天哭哭啼啼的,不好看。 小顺子赶紧把小亮子扶起来:好啦,公子都没怪你,你就别把什么都揽在自己身上,那时候情况紧急,你要是在的话,很可能小命不保,走吧走吧。 他的话并没有安慰到点子上,但小亮子已经控制好情绪,朝池饮深深行了个礼,然后下去了。 他走后,池饮喝完了炖得无比美味的鸡丝粥,闲适地靠在塌上:小亮子平时没这么细腻敏感吧,这次怎么还哭了。 小顺子上前,看着池饮,表情柔和地说:公子待他这么好,他没有跟着去伺候公子,您受了伤,他自然自责了。 池饮想了想:我对你们很好吗? 虽然说他没有故意顺着以前的人设走,在府里,人设确实崩了,却也没有变成那种人人称赞的主子。 但他不知道的是,即使是这样,就算没有跟原身的对比,他在京城那么多主子里,也算是很好的了,何况原身曾经那么恶劣。 很好啊,公子是最好的主子。小顺子真心实意地说。 他是半路才被指来伺候池饮的,以前他虽然没有贴身跟在池饮身边,但也听说过池饮的作风,刚刚被指派过去的时候无比战战兢兢。 但接触下来才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将军人好着呢! 池饮瞥了他一眼:拍什么马屁。 嘿嘿嘿嘿。小顺子挠挠头傻笑道。 有空还是得锻炼锻炼,这几个月因为受伤,都没怎么动过,手脚都生硬了。诶对了,你懂按摩吗? 小顺子:按摩?小人虽然没学过,但公子让我试试吧。 行,那你来。 正说着,传来一个声音:公子,我学过,勉强出师,若公子不嫌弃,不如让我来?。 池饮回头,林霖走进来,正含笑看着他。 池饮惊喜道:好啊。 林霖走到他身边,低头看他。 在家里的时候,池饮不喜欢束发,觉得麻烦而且束缚,因此他长发披在身后,光滑且柔顺。因为屋内烧着暖炉,他身上穿得单薄,头发便沿着他的背脊弧度往下流淌。 林霖在他身边坐下,眸光一闪,低声说:公子,若力气大了,疼了,您一定要说。 池饮从小顺子手里接过一个抱枕垫在身前,舒舒服服地趴着,说:行。 林霖抬起手,把那把流水般的长发拢起,轻柔地放在一侧,然后双手缓缓落到池饮肩膀上,开始给他按摩。 他之前是谦虚了,这手法是相当的不错,池饮被他按得非常舒服,紧张的肩膀彻底被按开。 他忍不住发出一声叹息:可以啊,你这手法,都能去开店了。 林霖笑了笑:公子喜欢就好。 池饮正舒服地闭上眼睛,昏昏欲睡时,下人通报,说于鹏越来了。 于鹏越的心情不太好,进来后就坐到池饮身边,看了眼林霖:将军真有福,没人能管您,您想如何便如何。 池饮没有睁眼,懒洋洋地说:干什么呢,谁惹你了,来我这发牢骚,而且我爹还在呢,谁说没人管我了。 你爹,你爹管得着你么?于鹏越小声说。 池饮掀起眼帘看了他一眼。 于鹏越立刻谄笑道:我错了我错了,您是个孝顺的儿子,现在谁不知道您为了池老将军,还亲自跟郁神医跑去皇家药园了呢?不过好在你没事,嘿嘿嘿。显然他也知道刺客的事情。 池饮白了他一眼:废话什么,说吧,你爹怎么你了。 于鹏越的脸立刻垮了下来:唉,其实是这样,前几天我去怀春阁,看到莫景山那个臭小子纠缠容华,已经纠缠了好多日。容华想摆脱他,但莫景山居然说要帮他赎身,要把容华买回家。 池饮睁开眼睛,皱起了眉。 容华自然是不肯,他跟谁也不可能跟莫景山那个混账啊,莫景山就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想对他不敬,我气上来了,就上去揍了他一顿 池饮看向他:你会出手我不奇怪,然后呢,发生了什么事吗? 于鹏越泄气地说:这事儿不知道怎么的,被我爹知道了,我回去以后我爹把我教训了一顿,说我为了一个反正就是说我丢人,还不准我再去怀春阁。可我要是不去,容华那个小子都不知道被人非礼了多少遍了,我气啊! 看到池饮高高地扬起眉,于鹏越气急败坏地说: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容华不是我们的朋友吗,我自然要帮他,那个莫景山就是个不记打的蠢货,上次被你教训过一顿,居然还来,我看啊,你上次就是出手太轻了,他压根没记住! 池饮笑了,这个傻小子,自己明明喜欢容华,偏偏自己骗自己。 那这次不是正好,你要是能帮容华彻底摆脱莫景山,容华说不定会很感激你。池饮说。 我不要他感激我,我就是唉,我现在进不去怀春阁了你知道吗,我爹他简直丧心病狂,派了个高手跟着我,现在,那个人也还在将军府外面盯着我呢。 池饮撑起头,冲林霖摆摆手。 林霖停下了手。 池饮翻身坐起,面对着于鹏越:那你来找我,是想我出面? 于鹏越连连点头:是的是的,正是如此,将军你把容华买下来吧,其实我之前就不想他去参加那什么花魁,他懂的东西那么多,当个什么不比当倌儿好?这种事情,又干不了多久,没几年他就得退了。 池饮沉吟下来,于鹏越说得好听,但一个男妓,出来还能做什么呢? 而且还是闻名全京城的花魁,哪家正经地方会收他? 他这样的人,不是一辈子陷在里面,就是被有钱人买下来,进府当床伴,基本没什么很好的下场。 而且最重要的是,容华自己就不想出来。 他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做这个的,学的所有东西都是为了更好地服务客人。要不是他爱的人,他不会同意被这样赎身。 于鹏越见他沉思,着急道:将军,你就帮个忙吧,你出面的话,没人敢拦着你,那个莫景山更是不敢,你只是明面上买了他,我可以给你银子,让他住在你府中或者让他出去都可以啊。 池饮没好气地说:出去他能做什么,而且住我府中算是怎么回事,容易让人误会。 分卷(30) 这有什么,误会便误会呗,反正你又不是第一次往府里带人了,而且你府中这不就有一个吗,还是从怀春阁里出来之后被烨王买过的人呢,这样的你都要,容华起码没被人买过呢 于鹏越口不择言,情急之下话没过脑子,看着池饮黑成了锅底的脸色,顿时就怂得声音越来越小。 池饮的脸色很难看。 于鹏越这话,把他和林霖都推到了一个很尴尬的境地。 就不说他自己了,在他这里,一直没把林霖当做那种人。他本来就打算过段时间之后就把林霖送出去,若是京城待不下去,送到别的城也可以。 之所以要过段时间,就是为了面上不让元烨然难堪,毕竟是烨王送来的人。 没想到这在于鹏越眼里变成了这样? 他没有去看林霖的脸色,怕看到一张委屈的脸。 这个于鹏越,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那,那个,将军,我错了,你你别生气啊于鹏越小心地看着池饮的脸色,感觉整个房间都笼罩在池饮的怒火中。 他不是很确定池饮为什么生气,但肯定是因为自己那番话。 他暗自琢磨这,看来池饮挺喜欢这个林霖啊,林霖手段挺好,作为一个被转手的人,居然还能俘获池饮的心? 池饮冷哼一声:错哪儿了? 于鹏越斟酌了一下,转向林霖诚恳地说:对不起啊林公子,我的胡言乱语冒犯你了,我不该那么说,希望你别生气。 林霖十分识大体,冲他行了个礼:于公子太客气了。 然后他又转向池饮:将军,但我真的没事,不过我还是要多谢将军,林霖受宠若惊。 他长长的睫毛微微垂着,满眼装着的都是池饮的身影。 池饮扫了眼于鹏越,见他一副求饶的样子,懒得跟这个傻子计较了:既然林公子不跟你计较,那这次就这么算了,要是你以后再这么口无栅栏,我亲自上门,请于大人把你关在家里,你就别出来丢人现眼了。 于鹏越忙说:诶诶诶好,我这张嘴一定记住了!将军你放心那个,那容华的事 池饮揉了揉鼻梁:我过两日去一趟。 正好有事要找容华。 啊好好好,那将军别忘了啊,去之前也可以通知我一声,多谢将军,以后若是有事,在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于鹏越高兴地说。 滚吧滚吧。 余光看到林霖还在,池饮的语气放缓了些:今日也多谢林公子了,你也下去休息吧,不用再给我按了。 是。林霖说。 但出去前,他还是走到池饮身边。 公子今日没了心情,那要不让林霖今晚再来伺候将军吧?霖儿的手艺,公子还未完全体验过呢。他语气很轻,介于恳求和诱惑之间,让人分辨不清。 池饮想了想,点头道:好啊,那就辛苦你了。 林霖笑了:不辛苦,都是林霖应该做的,将军给霖儿提供了一个地方住,还让人来伺候我,我做的这点事,不算什么。 池饮默默地看了他一眼。 林霖出去后,正要回自己的院子,却在外面看到了等在一边的于鹏越。 他很得体地冲他一点头:于公子是还有事情要跟将军说吗? 于鹏越上前:不,我是在等你的。 于公子找我?是有何事吗? 于鹏越上上下下看他好几遍,摸了摸下巴说:我看,将军似乎挺喜欢你的,他跟你那啥过了吗? 这话,即使是林霖也愣住了,那啥?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 他用疑惑的眼神投向于鹏越,于鹏越冲他肯定地点了点头。 林霖:他突然觉得,他有点能体会到将军的无奈了。 他委婉地说:额,将军对我很好。 很好是个什么说法?于鹏越仔细地看他的表情,突然变聪明了一回,你们不会还没睡过吧? 林霖: 于鹏越一看他表情就懂了,一拍大腿:哎呦这是怎么回事,他不会真不行了吧,嘶得小声点,诶你过来,我给你点好东西,你今晚不是要去伺候他吗,把这个香点上,保管你们水到渠成! 林霖一惊,连忙摆手:于公子,不可!若是被将军知道了 哎呀你怕什么,这不是春.药,只是点助兴的东西。还有啊,他都答应让你晚上去伺候他了,这是什么意思,你会不懂? 可是 没事的,他这次答应帮我,我也得帮帮你俩,哈哈,不用谢啊,胆子大点,将军这人啊,挺容易推倒的,也不知道最近是怎么了,居然变得清心寡欲起来,真是奇了怪了。 说着,他把一个东西塞到林霖手里,冲他挤眉弄眼一番,然后心满意足地走了。 林霖脸上维持着尴尬又不好意思的表情看着他走远,良久,他低下头,看着手里的东西半晌,然后把东西塞进了怀里。 作者有话要说:  池饮:谁说我易推倒的?你试过??【怒】 于鹏越:对不起我错了【哭】 .感谢在2020092123:20:28~2020092400:48: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不是来哀10瓶;雪梨3瓶;可以留住樱落吗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3章 其余人都走后,池饮自己在房间里休息,而今日下午,梅园的老仆匆匆来报,说老将军腿疼。 池饮立刻起身,让小顺子伺候他更衣。 为何突然这么严重?去把大夫找来。 老仆意识到自己把事情说得太严重了,忙道:老爷说不用请大夫,其实也没有太严重,就是,额,偶尔会突然特别疼,是老奴自作主张,跑来跟将军禀报,其实,老爷不希望老奴来找将军的,请,请公子勿怪老奴多事。 嗯? 池饮有点困惑地转头看他,老仆微微躬身,目光一碰到池饮了,就不自觉地躲闪了一下,然后冲他不自然地笑笑。 不太对。 池饮沉思了一下,突然就明白了,这老爷子真是,希望自己去看他,但是又不好意思直接说,于是旁敲侧击地让老仆过来传消息。 真是 他哭笑不得,以前怎么没发现老头子这么口不对心呢。 他没有点破,往门外走去,道:把林公子叫过来,他手艺好,让他给老爷子按一下腿,也许能缓解一二。 小顺子应道:是,公子。 一行人到了梅园,老将军哼哼地说池饮多管闲事,说自己明明没什么事情,非要来。 池饮心知肚明,也不恼,含笑让林霖去给老头子按摩。 林霖在给老人家按腿的时候,池饮就坐在旁边喝茶,一边给他说皇家药园的事情,不过他略去了自己的事情,只说郁离还得一段时间才能把药配好。 池老将军坐在床边,也许是因为池饮让林霖过来的举动让他不太好意思给黑脸,磨蹭了半晌说:你那个,你的伤怎么样了? 池饮倒有些诧异,他受伤的事情,专门吩咐过不要向老人家透露:您知道? 老将军瞥了他一眼:我怎么不知道,将军府不是我的?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以前那点事哼。 他生硬地转移话题:既然身上有伤,那就呆在家里好好休息,别老是跑到外面去拈花惹草。 池饮无奈道:我今日也没到处拈花惹草吧,我 没有?那他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老将军打断他,指了指林霖,你不是说你已经有那什么翡瑄公子了吗? 池饮:您不能见着个长得好看的男子就认为是我招惹来的吧,这对人家多不公平?虽然您说过狗改不了吃屎,但偶尔也能相信一下您儿子的为人吧。 老将军迟疑地说:真的? 池饮叹了口气:真的,这是我最后一次跟您说这事儿了,以后您还不信,我也不知道能怎么说了。 老将军沉默了半天,最后从鼻子哼了一声,看了眼默默给他按腿的林霖,说:那行吧,怎么说也是我儿子,我老池家的人,总不会无可救药。 池饮笑着点点头。 从老将军那里出来后,林霖跟在池饮身后,池饮对他说:今日多谢你了,老将军看起来好了不少,你想要什么谢礼?。 林霖轻声说:公子,能帮到老将军,是林霖的福气,林霖不要什么谢礼,若是公子准许,林霖希望能留在将军府,每日抽时间去给老将军按按腿,这就是对林霖来说最好的礼物了。 池饮回头:你不想出府么? 林霖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然后把自己的袖子撸起来,露出光洁白皙的皮肤,池饮第一次见他时,元烨然在他手上身上留下的那些痕迹已经完全消失。 将军,林霖知道将军想把我送走,但实际上林霖没有地方可以去了,我这种人,还能做什么呢?将军救了我,我日后只想留在将军府,留在将军身边,伺候将军,还请将军不要送林霖走。 他声音很轻,满眼恳求地看着他。 池饮同意了。 把他留下,让他伺候老将军也挺好的,难得老将军对他的手艺挺满意。 当晚,还未到平日休息的时间,林霖就到了。 此时池饮正在书房里看书,听到通报后也没太在意:嗯?来了啊,那便有劳了。 说着起身,带林霖回房。 林霖准备了些东西,比如把房间里的烛火用半透明的罩子罩起来,把光线调暗了些,屋里摆上新鲜的梅花,还燃了香。 一番布置下,房间里看人的时候,透着半朦胧半暧昧的气氛。 池饮忽的觉得不是很自在,说:其实不用这么大费周章。 林霖在他床前半跪下来,微微仰着头看他:将军是林霖的救命恩人,林霖只是想尽己所能,让将军的体验更好。 池饮想了想,也是,现代的按摩店也喜欢做气氛。 于是他趴到床上,闭上眼睛准备好好享受。 林霖跪坐在床边开始给他按肩膀后背,手法娴熟,轻重刚好。 池饮鼻端缭绕着一种不知名的香的味道,不算清淡,但也不浓,是很特殊的一种香味,闻着还不错。 他随意地问:你这点的什么香?还挺好闻的。 林霖的动作一顿,很快又继续按起来:是我一个朋友送我的,据说可以安神,将军不喜欢这味道? 还可以,我对香的研究并不多,也不太爱熏香。 林霖的目光从暖炉上方燃着的香上收回来,说:将军不讨厌便好,我也是第一次用这种香。 他的声音刻意放低,在房间里一点都不显得突兀,反而有种催眠的功效。 看着昏昏欲睡,跟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的池饮,林霖默默等着那一刻的到来。 只要池饮把持不住,跟他睡觉了,他一定会用尽他浑身解数,让他迷上自己。 然而 按了有小半个时辰,池饮还是没有任何动作,反而机会要睡着了。 林霖:? 怎么会这样?难道是香有问题? 但是不对啊,他自己明明都已经有感觉了,池饮作为一个连他亲爹都认为死性不改的人,怎么可能一点反应都没有? 林霖的呼吸有点急促,难免想到不久前小亮子鬼鬼祟祟说过的话:将军那个地方出了点问题。 难怪听说池饮最近清心寡欲了不少,不会是真的吧 看着无动于衷的池饮,林霖觉得有点难办了。 但是,他不能放弃。 想到自己的目的,林霖咬了咬牙,必须要跟池饮有更加亲密的接触,必须让他对自己的信任增加,关系更近一步! 他今日被指派去伺候老将军,也让池饮同意他留在将军府,看起来信任感增加了,但其实不然。若老将军对他满意,以后很可能会让他直接住到梅园里去,这样一来,与池饮很可能见面机会就变少了。 既然池饮不行,那就只能由他来主动勾引了。 林霖看着趴着的人,下定了决心。 池饮的鼻端缭绕着香的味道,身上被按得很舒服,差点就要睡着的时候,却感觉越来越不对劲。 林霖手上的力道越来越轻,不太像按摩,反而像抚摸,从后腰往上,一点一点抚过腰侧。 这个力道让池饮的身体抖了一下。 而后,那两只手顺着他的肩膀往手臂的方向揉捏,力道很轻,贴着单薄的衣衫划过池饮的皮肤,掀起一片酥麻 这分明是 池饮再忍不住,啪的一下抓住了他的手腕,回头低声喝道:林霖! 林霖整个人一颤,对上池饮的目光,池饮一愣。 只见林霖眼里一片水雾,脸颊泛红,显然不是平常时候的林霖。 将军,我他咬了咬嘴唇,秀气的眉皱了起来,羞愧又难为情地看着他,在暧昧的烛火下,欲语还休,我好像,好像是 池饮惊讶地瞪大了双眸,翻身坐起,手下的皮肤又软又热,摸着十分舒服,然而他却像摸到烫手山芋一样放开:你这是? 林霖微微启唇,轻轻喘着气。 他毕竟出身怀春阁,深谙诱惑之道,身体顺着那股劲儿软了下来,一下子倒在池饮腿上。 他没有立刻扑上去,而是趴在池饮大腿上,仰着头看池饮。 这个姿势其实是个极其诱人的姿势,像一条勾人的蛇,缠住了池饮的腿,从下往上看的目光透着让人为所欲为的暗示。 分卷(31) 他柔弱无骨地攀着池饮:将军将军恕罪,但是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的身体好热好热 温香软玉在怀,又是主动勾缠,寻常没有男人会拒绝。 但池饮不是寻常男人,他浑身的鸡皮疙瘩都竖了起来! 你你,你先放开,这是怎么了? 林霖这个样子,分明是中春.药了啊! 但是将军府里怎么会有人给林霖下药?什么时候下的? 现在想这个也没用,当务之急是让林霖放开他,然后喊人。 你先起来,我把小顺子他们喊过来。 谁知林霖一把按在他小腹上:将军别。 他深情地看着池饮,撑起身体爬到池饮胸前:将军,我,我不想让人看到我这个样子,其实将军,我可以给你,我的所有都可以给你,所以 美人儿香肩半露,唇色殷红,这么看着人的时候,简直是在请人犯罪。 美人儿的目标池饮池大将军僵硬地看着他,半晌,他翻身把林霖压到床上。 林霖心中一喜,成功了! 然后,他感觉身上一凉,池饮下了床。 没等林霖反应过来,下一刻,一盆冷水泼到了林霖身上脸上,把他浇了个透心凉。 没事,你放心,你不想让人知道,我现在就去外面弄点冰水进来,你先忍忍。说完,池饮拎着盆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屋里一下只剩下床上的林霖。 林霖牙关不住地颤抖,脖子咔啦一声转过去死死盯着门口。 池将军究竟是不是个男人!! 作者有话要说:  你想让他做1?你失策了。 池饮:??? . 第34章 林霖的前胸全湿了,夜里的凉水更加冰凉,他发着抖坐起来。 那根香本来就只是助兴的香,那丁点儿欲望早就化成一缕烟飘走了。 没多久池饮就亲自捧着一盆雪水走进来。 林霖脸色都憋红了,再瞎他也知道池饮没那个意思,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怎能劳动将军做这种事情,将军,林霖实在无地自容,请将军责罚。 池饮长身玉立,站在房间中央低头看着他。 萦绕在两个人鼻端的淡淡香味还在,然而房间里的两个人一个瑟瑟发抖,另一个就跟鼻子被堵住了似的,都没再被影响。 林霖的头深深低着,心中十分疑惑,也懊恼不已。 他冲动了,万万没想到池饮会是这种反应。 起来吧。他听到池饮叹了口气,轻声说道。 林霖离开后,池饮坐在床边沉思。 他其实知道林霖是想要他的恩宠,今晚才这么主动,但他没法给他这种恩宠。 日后还是让他到老将军身边伺候吧。 池饮躺下,缓缓闭上眼睛。 第二日池饮答应了于鹏越去怀春阁,只不过出门前,让池饮有点意外的是,郁离来了。 小顺子把人引进来的时候,池饮正好换好衣服,转过身淡淡地看着郁离。 叙儿跟在郁离身后,手上抱着一小包东西,看样子像是药材包。 郁离给他行了一礼说:上次给将军把脉,发现虽然有赤练含香丸中和了药力,但还是让将军身体有些亏空,回去之后我给将军配了些好药草,能让将军的身体快些康复。 说着,叙儿上前,把药包递给小顺子。 小顺子看了眼池饮的脸色,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 郁离见池饮没说话,又接着道:池老将军的事情还请将军放心,我一定会竭尽全力。 迎着池饮的目光,郁离十分诚恳,一点也没介意池饮略带疏离的表情。 听到他说池老将军,池饮目光一动,终于说话了:那便多谢先生了,其实可以让我府中的人过去取的,不用劳烦先生特意跑这一趟送药。 郁离:不劳烦,将军今日感觉如何?如果让在下给你把一下脉? 无碍,不必了,劳先生费心,只不过今日我还有些事情,没法留先生在府上招待,不如我让人送你回去?池饮彬彬有礼地说。 他这话显然就是要送客了,若是以前,池饮绝对不会让他刚来就走。 郁离自然能感觉得到他不同以往的态度,原因他心知肚明,但他并不着急,面上不显,遗憾道:原来将军有事,是在下叨扰了,不必麻烦,我自己回去便好。 池饮颔首:请。 他们屁股都没坐热便要走,郁离不介意,不代表别人能无动于衷。 以郁离的身份,什么时候受到过这种待遇?这种态度? 叙儿皱着眉听着他们的对话,终于还是忍不住了,在池饮走过来时说:将军可是在怪我们没有事做好准备,让您吃下两颗药丸,使得药力相冲让你受累了? 池饮脚步一顿,看向叙儿。 叙儿也有错,我跟你道歉,但先生都亲自过来送药了,你 郁离低声喝道:叙儿,不得无礼,我平日对你太过纵容了是不是,话都不会说了?回去以后把药书抄十遍! 他语气严厉,叙儿轻轻一抖,看一眼郁离,委屈地闭上嘴。 郁离看向池饮,却没有说话,似乎准备好了接受池饮的责难。 池饮知道叙儿这是在替他主子打抱不平,觉得郁离天下第一,值得所有最好的待遇最好的东西。 但他一想到某些还未确定的事情,就恶劣地想:等叙儿知道郁离并不是个双手干干净净的人,心中的完美偶像形象被毁之后,会是什么表情。 一想到这里,他奇异般的恢复了心情,说:算了,不必跟小孩子计较,先生,走吧。 说完便率先往门口走去。 郁离一愣,见池饮这么轻飘飘的盖过去,就怎么走了,脸上反而露出点失望的神色。 叙儿揉了揉眼睛,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小声说:先生? 郁离没有理他,看着池饮的背影,鼻尖一动,这是 他跟上池饮,竟一把抓住了池饮的手腕。 池饮讶然回头,就见郁离把他的手腕送到面前,轻轻闻了闻,池饮甚至感觉到郁离微凉的鼻尖碰到了他的腕部肌肤。 他浑身一炸,条件反射地抽回手,微怒道:先生这是何意? 其他人也惊讶地看着郁离,郁神医这么冷情的人,居然也会主动对人做出这样亲密的行为吗?? 郁离收回手,定定看着池饮:将军身上带着迷予香的味道,此香多半出现在秦楼楚馆中,用以助兴,闻久了,会让人意识迷离,先生连衣服上都沾了这种味道,总不会,是用此香来熏衣服的吧。 池饮一愣,继而: 四周都陷入了沉默。 池饮僵硬地抬手自己闻了闻,还真闻到了昨晚那种香的味道,但这竟然是助兴的香? 若郁离没有出言提醒,他带着这样的一身勾人的香出门,闻到的人会怎么想他? 一时间,他被自己尴尬地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原来昨晚是这么一回事,林霖用就用了,走之前居然也不把这香拿走,就让它这么在房间里燃尽了? 他脸色一时红一时青,最后拂袖转身回房。 小顺子连忙跟上,飞快给池饮换了衣服。 出来以后,池饮已经调整好自己的心情,脸色好了许多,看成和蔼地说:多谢先生提醒,不然我可就丢脸丢到府外去了。 郁离微微一笑:将军客气了,应该的。 池饮让人上茶,留他坐了一会儿:不过,先生说这是助兴的香,可是我为何什么都没察觉? 此时,他自然明白昨晚林霖的反应是源于什么了,但他居然在满屋子的香味里稳如老狗,也不知道林霖会怎么想他。 会不会被人觉得,自己哪里有问题啊 他摇了摇头,把这些无关念头甩出去。 郁离姿势优雅地品了口茶,说:将军吃了赤练含香丸,能隔离某些药和毒的效果,所以先生才会无感。 池饮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个原因。 因为郁离解了他今日未发生的某些尴尬事件,池饮便跟郁离多聊了一会儿,还让他给自己把了脉。 等到出门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 郁离坐上回府的马车,背部靠着柔软的垫子,双眸微合养神。 叙儿观察了他一会儿,莫名觉得他家先生心情很好,正想开口给自己求个情。 抄十遍药书,他手可能要废。 但他刚张开嘴,看到他家先生突然把手指放到自己鼻下,又缓又深地吸了一口气。 郁离的表情有种隐秘的享受,那张完美的脸上带着说不出的满足,好像触碰到了什么渴望的东西一样。 叙儿一愣,双目微微放大,目光移到郁离的那根修长白皙的手指上。 那好像是,郁离之前抓住池饮的那只手? 不知为何,看着这样从未见过的郁离,叙儿的耳朵微微发红,之前想要说的话被吞到了肚子里,再也没有开口的想法。 而池饮那边,送走郁离之后他也上了马车,去往怀春阁。 路上,他想了想,吩咐小顺子说:你去一趟醉青楼,看看翡瑄公子在不在,在的话请他来一趟怀春阁。 小顺子不明所以,但没有问,应了一声之后下了马车。 到了怀春阁,池饮刚下马车,于鹏越就从旁边的一家小店里溜出来跑到他面前:哎呦我的将军哦,你可终于来了,我都等你大半天了差点跑去将军府找你了,怎么这么晚啊! 池饮懒得解释,就说:有点事情,那莫景山今天来了吗? 来了有小半个时辰了,快走快走,跟着你我才能进去,不然得被人拎回府。 跟在池饮身边,他总算能摆脱他爹派来跟着他的高手,进了怀春阁。 怀春阁的一间包房里,莫景山坐在上位,旁边坐着的正是容华。 丝竹声悠悠传来,莫景山一手拉着容华,一手撑在桌上,时不时地看一眼门口。 容华看了看他,没给他倒酒,捻了一颗晶莹的葡萄送到莫景山唇边,轻声说:莫公子,您其实不是来找我的吧,这段时间您几乎天天都来缠着我,甚至还放话说想帮我赎身,但是,这不是您的目的吧? 莫景山回头,目光从容华的脸上扫过,脸上扫过一丝索然无味,又转了回去:哦?你为什么要这么想,你是怀春阁的头牌,自然人人都爱找你,小爷有钱,怎么就不能天天找你了? 他的那个表情被容华捕捉到了,容华一笑,妖艳精致的五官逼人的夺目,说:不说别的,但说今日,您大半时间都看着门口,很明显在走神,好像在等什么人一样。 莫景山再次把目光放在他身上,这次却没有移开,在满脸的横肉中挤出一个笑来:你倒是看得清楚。 容华冲他暧昧一笑:莫公子可是在等喜欢的人?您来我这里,心却不在,若是有需要,我倒是可以帮一帮您,也当是卖您一个人情了。 莫景山想了想,不知道想到什么事情,露出个猥琐又兴奋的表情,伸手一把揽住容华的腰。 你说的对啊,既然如此,那便多谢了,日后,我倒是可以少来找你麻烦,哼哼,头牌果然是头牌,就是会做人啊。一边说,他一边扯开了容华的衣领,露出一大片光裸的前胸。 容华强忍着恶心,逼着自己挤出一个温顺的态度,靠在莫景山身上,说:那您要等的人是谁呢?究竟是什么养的人,能让您蓦公子这么多天赖在我这里做戏,容华都要对自己魅力产生怀疑了呢。 莫景山看着他,身上的人柔软且乖巧,是他一直以来喜欢的那种类型。 然而现在,这样的人不管多美多温柔,都已经无法再让他产生欲望,反而某个强硬的身影硬生生挤到脑海中 那人让人惊艳的五官露出的厌恶表情,那用脏兮兮的夹子夹着他嘴唇甚至戳进他口中毫不留情的力度,那双发亮的眼睛 只要一想起来,就会让他午夜颤栗地在床上发抖。 而那天之后,只有那个人用那他独有的蔑视又暴力的态度对待他时,他才能感受得到汹涌又刺激的欲望。 比以往都更加让他无法自控。 他觉得自己疯了,但是无法拒绝,他想要再体验一下,所以盯上了容华。 容华的话,那个人应该不会袖手旁观。 莫景山急不可耐地舔了舔嘴唇,手下不由地用了点力气,快点来吧。 嘶啊!莫公子,你弄疼我了! 莫景山一下子回神,发现自己一个激动,在容华身上留下了几道抓痕,抓痕在白皙的皮肤上异常刺目。 他目光一闪,将人一拽,按在桌上,然后掐住了容华的咽喉。 他突然厌恶了容华这种温顺的样子,很像让他露出点挣扎和愤怒的模样来,看看跟那个人有没有不同。 容华喉咙里发出一声尖叫,立刻去掰莫景山的手:你干,干什么! 容华长得很小只,在莫景山肥胖的体型下更显得娇小,手上那点力气根本没法挣脱开他,只会泪眼朦胧地哭着叫喊。 莫景山不由有点失望,没有,没有那个人的一丁点影子 救命救命啊,莫景山你放开我! 正在这时,砰的一声,门被踹开。 莫景山,你好大的胆子,上次我说过的话,你都忘光了是吧! 莫景山刷地回头,直直地看过去。 只见池饮衣摆带风地快步走进来,双眸中怒火更甚,像两朵燃烧着盛放的花。 莫景山瞳孔一缩,呼吸顿时急促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晚点还有一更~ .感谢在2020092700:24:50~2020100323:52: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皿⊙5瓶;可以留住樱落吗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5章 分卷(32) 而没等他说话,池饮就走到近前,一脚把莫景山狠狠踹翻在地,然后把容华拉起来。 咳咳咳,将军!容华捂着喉咙又惊又喜,咳,您您怎么来了。 容华你怎么样了,莫景山我告诉你你死定了!于鹏越狠狠一指莫景山,立刻过来扶住容华。 池饮才刚帮容华把衣服拉好,容华就被于鹏越拉过去轻拍后背顺气,他压着火气道:于鹏越找我来的,放心,今天我给你出气。 他转过身,看着地上的笨拙地爬起来的人,冷笑一声:莫公子,身为莫家人,你倒是很会给你们家族蒙羞啊。 莫景山捂着肚子爬起来,他今天没喝酒,脸上没有醉态,十分清醒,却带着一种池饮看不懂的神色。 咳咳,池将军,我倒是不知道我做什么了让你这么生气,我可是花了钱的,又没想杀了他,那我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您有什么立场过来阻止我,还打人?莫景山盯着他说。 呵,立场?池饮余光瞥了眼捂着肩膀被于鹏越半揽着的人,不可一世地冷声说,我的人,谁敢欺负我便要谁好看。我管你是谁,是不是交了钱,本将军看你不顺眼,打你又如何? 他这话说得无法无天又理直气壮,傲慢得不行,居高临下的姿态中带着稳稳的威亚,死死地压着莫景山。 反正有原身的人设在,对付莫景山这种人,他怎么过分都不为过。 闻讯而来的老鸨和房间里没来得及撤出去的其他人的心都跟着颤了颤。 不得不说,这样的池饮,所有人都不得不臣服。何况刚刚从宫里传出来消息,说皇帝轻飘飘地免去了池饮害得皇家药园被毁的罪责。 身份赋予他无人能撼动的底气,池饮在众目睽睽之下,慢步上前,再次把莫景山踹翻在地。 莫景山空有一身肥肉,轻而易举地就被踹翻了。 他脸色憋得通红,也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羞的,死死咬着牙关瞪着池饮。 池饮说:今天我就亲自来教训教训你,不切实给你留下点东西,你还真不知道什么事情是不能做的。 话音刚落,他就一脚踩上了莫景山的咽喉,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莫景山双手捏住池饮的脚踝,笨重的身体居然怎么都翻不过来,双脚在乱蹬。 他抓着池饮的脚,整个人都在抖,看着池饮的目光却莫名亮得惊人,有窒息的痛苦难受,却也有种说不出的亢奋激动,几种矛盾的感情纠结在一起,让池饮涌起一种怪异的感觉。 但这种感觉很快被盖住了,因为身后传来一声惊叫:这个变态,这种时候居然还 池饮回头,然后顺着于鹏越他们的目光往下一看,脸色登时黑成了锅底。 莫景山腿还在挣扎着,然而□□居然也高高隆起。 他在被池饮用脚踩着喉咙的窒息中,在兴奋? 池饮像碰到了火炭一样倏地收回脚。 莫景山的腿立刻蹬着地面往后滑,一边剧烈地咳嗽,□□处依然十分引人注目。 池饮胸膛急速起伏,气到一定程度之后反而冷静下来,唇边勾起一个残忍又妖孽的笑容,说:既然这样,我废了你,如何?看你以后还想怎么用它。 说完,他快步上前,一脚踩上去。 莫景山惊慌之下一把捂住要害,死命护着。 命根子被人踩着,手背被磨得生疼,他居然更加兴奋了,只不过他拼命忍着,整个人变成了个烤熟的猪头。 这时候,有人抱住了池饮的腰,把他往后拖。 池饮怒道:放开,我废了他! 谁知那人力气大得惊人,将池饮整个人都抱了起来,箍在怀里。 那人贴着他的耳边低声说:要真废了他,莫家可能要疯,现在还不是撕破脸的时候,想想我们的计划。 池饮顿时冷静下来。 这个声音,是陆微酩来了。 莫景山在地上扭来扭去,疼得脸都变了形。 但他暂时逃过一劫。莫家在朝中的势力不可小觑,教训一下可以,要是让莫家独子无后,断了血脉,莫家确实会疯。 池饮掐着额头,平复着呼吸,老鸨等人叽叽喳喳地在他耳边说话,像打不断的苍蝇。 你怎么来了。 陆微酩抚着他的背,笑着说:不是你让人找我来的吗? 哦对,差点都忘了。 池饮控制好自己之后睁开眼睛,摆摆手:行了都闭嘴。 老鸨立刻闭上嘴巴,一脸可怜地看着他,生怕池大魔王还要做出什么事情来。 于鹏越气还没消,气呼呼地说:要我看,废了正好,这种人不配有后。 容华打了一下他的手:你别说了,莫家的气你来接啊,还不是将军来接,少说两句。 于鹏越忙说:好好好,我都听你的。 池饮用手肘顶了一下身后的人,陆微酩便停下了手。 但是想要我这么放了你,我又还没有消气啊。池饮看着狼狈不堪的莫景山,幽幽地说。 莫景山牙关咯吱作响,恐惧地看着他。 陆微酩在一旁笑着说:把他衣服给扒了,绑着在怀春阁里溜一圈吧,本来想让你到大街上裸奔一圈,但外边有姑娘有小孩儿,就算了,怀春阁里人不少,倒也够你丢脸的了。 老鸨一惊:这 其他人:没想到翡瑄公子还挺狠,相信不久之后,莫景山被迫在怀春阁里裸着被人围观的事情就会传遍京城,这脸该丢的还是得丢。 池饮眼前一亮,赞同道:嗯,可以,就这么办。 果然,陆微酩这人骚主意够多。 他没打算围观莫景山丢脸,老鸨给他们开了间空房,几个人进去休息。 容华郑重地向他道谢,池饮道:没事,你谢谢他吧。 他朝于鹏越示意了一下。 容华便又向于鹏越道谢。 于鹏越连连摆手:别别别,没什么,我们这不是,不是朋友嘛,应该的应该的,而且还是我力量不够,不然我自己就能收拾了那个死变态。 容华轻轻摇头:不,多谢你,不仅是今日,还有前些日子的事情,我还累你被你父亲责骂了。 对上容华的目光,于鹏越蓦地脸红了,挠着头支支吾吾地说:没,没没什么,你这,你没事就好,我那都是小事 池饮在旁边看着这个榆木疙瘩变成红木疙瘩,克制地翻了个白眼。 他打算推他们一把:老于啊,你脸红什么呢,容华可不是小姑娘,唔难道你男生也可以? 于鹏越和容华均是一愣,容华若有所思,于鹏越在容华的视线下整个人红成了一只大虾。 将军你说什么呢,我一直喜欢的都是姑娘啊,容华是我这么多年的兄弟,怎么能可能是姑娘! 他只觉得容华那目光里有洪水猛兽似的,想躲开,偏偏脚跟长在地上一样,一步也挪不动。 于是只好转移话题,对池饮说:将,将军才是,你可得谢谢我,昨日晚上跟你府里那个小美人儿怎么样,我的香好用吧,真是的,你一个喜欢男人的人,居然放着府里这么个美人不享用,当花瓶摆着看啊。 池饮: 陆微酩眉梢一挑,那目光看得池饮只觉得自己像个被抓奸在床的渣男:昨夜?将军房里有美人啊,看来艳福不浅啊,用了什么香呢? 于鹏越这个傻逼说:害,就是点助兴的香,没用□□,或者说将军你需要□□不? 春你妹! 特么的原来那香是你小子给林霖的! 池饮现在只觉得自己的良心喂了狗,他这么帮他,姓于的居然在坑他! 这种事情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于鹏越这人自己的问题都没搞定,偏偏喜欢插手他床上的事情,八卦得不行。 看来得解决一下这个问题了。 池饮深深吸了一口气,认真的说:于鹏越你给我听好了,我现在有固定情人,日后你再往我床上塞人,信不信我把你扔军营了练个百八十天?别啊将军,您那池家军就是个吃人的地方,不过固定情人?于鹏越靠着转移注意力找回了自己,笑着说,谁呢,这么久都不见你介绍过,不会是胡说骗人的吧。 池饮冲对面的陆微酩一指:喏,就是他,翡瑄。 房间里一下陷入寂静之中。 于鹏越转头,看着似笑非笑地盯着池饮的陆微酩,又看看池饮,说:你说翡瑄公子是你的固定情人?上次在醉青楼你不是说不是么? 哦,以前不是,现在是了。 将军您这是在敷衍我们吧。于鹏越根本不信,你跟翡瑄公子都认识多久了,您现在才下手?我记得您从不相信日久生情,以前的情人全是一见钟情的啊。 池饮: 陆微酩那个狗男人就那样看着他解释,一句话也不说,欠揍得让池饮想上去给他一下。 装情人的想法明明就是他提出来的,现在却不知道配合! 池饮怒了,刷的站起来,几步走到陆微酩面前,将陆微酩推着往后退。 陆微酩被池饮按在了墙上。 哇哦,将军您这是要强吻吗?哈哈哈那你亲一个我们瞧瞧,不然不信哦~于鹏越一脸看热闹的表情。 池饮这人绝不会碰自己不喜欢的人,就连于鹏越,他也不喜欢于鹏越对他勾肩搭背,当然,于鹏越也不敢。 陆微酩比池饮要高一些,微微低头看着他,眼睛里映着池饮的倒影,薄唇微微上翘,似乎任他为所欲为。 池饮满腔的冲动在对上陆微酩的眼睛后倏地灭了大半,心脏砰砰砰地跳了起来。 他这是要干嘛呢,真的去亲陆微酩? 不,不能吧,他又不喜欢男人 但是现在骑虎难下,于鹏越都那样说了,他总不能啥都不干就回去吧。 池饮的目光落到陆微酩淡色的唇上,只停留了一瞬就像触电一样移开,心跳又快了几分。 艹! 池饮眼睛一闭,压着陆微酩,低头亲上他的喉结。 他清晰地感觉到陆微酩身体一颤。 这个发现让他觉得自己占据了上风,那种羞耻感都退去不少。 于是他微微启唇,用牙齿轻轻咬了咬,来回磨了磨牙。 陆微酩的身体愈发僵硬,手控制不住地握住了池饮的腰,掐了一把。 池饮有心想在他脖子上留点印记,但又不太好意思弄个吻痕出来,于是干脆一口咬了下去。 陆微酩轻哼一声,喉咙微微震动,传到池饮舌尖,然后从舌尖传到身体的各处,震麻了他的神经。 池饮像是如梦初醒,整个人有点惊慌失措地弹开,瞪着陆微酩。 陆微酩的手却还放在他腰上,于是池饮又被拽了回去,撞在陆微酩身上,两个人的鼻尖几乎都要碰在一起。 他一边看着池饮,一边用另一只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低笑着说:唔,将军小嘴真能咬啊。 池饮瞬间傻了。 他他他,他都干了些啥啊!!!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 第36章 房间里涌动着难以言喻的空气,池饮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冒烟了,陆微酩还说:小将军,这么害羞呢? 池饮: 最后,还是池饮身后传来的抽气声把池饮的心神拉了回来,他用力咽了口唾沫,强压着要跳出来的心脏,四肢嘎嘣一下动了动,抬脚往后退去。 这一次,陆微酩没有再阻拦,放开了手。 借着往后退开的几步,池饮的呼吸和心跳重新回到自己的掌控中,于鹏越和容华还在这里呢,他得撑住面子。 嗯,咳,池饮转过身双手背在身后,若无其事地对于鹏越和容华说,就这么回事,明白了吧,日后知道怎么做事了吗? 于鹏越和容华对视一眼,然后看向陆微酩的喉咙,在那个牙印上逗留了一会儿。 池饮一见他们那眼神就能猜到他们在看什么,忙说:有什么问题么? 这话因为说得太急,尾音还差点破了。 啊,没有没有,只是没想到哈哈哈,于鹏越干笑一声,挺好的挺好的,翡瑄公子对不住啊,我一直不知道这事儿,你看我之前办的那些事还挺你不介意吧? 陆微酩冲他一笑:没什么,将军与我心意相通,我相信他不会碰别人的,是吧,将军。 他上前两步,从后面揽住池饮的腰,然后把下巴搁在池饮肩膀,亲密地说。 池饮: 他顶着其他两个人的视线,用肩膀顶了顶陆微酩:腻歪什么,放开。 陆微酩也不介意,顺从地松开了他。 于鹏越旁观着他们的互动,脸色微微一变。 还以为将军是真的被翡瑄公子搞定了呢,原来不是啊,不见得真的喜欢到哪里去,反而翡瑄公子明显对将军用情更深。 嘶 这翡瑄公子一看就是认真的,看他那表情眼神 于鹏越那颗被驴踢过的脑子突然清醒了一点,感觉他们池将军日后还是专一一点的好,自从结识了翡瑄公子,将军的戾气都少了很多啊。 得帮帮翡瑄公子,把将军彻底拿下! 这时候,容华突然开口:将军,容华有事要禀报。 池饮点点头:嗯,那我们进去说,你们两个就在这里等等我们或者先走? 他转向于鹏越和陆微酩。 陆微酩微微前倾看着他说:用完就扔啊? 于鹏越和容华一头雾水。 池饮: 在场的也就他知道陆微酩这话是什么意思,但是假情人还是要装的,他只能白了他一眼,带着容华进去里面的包房。 外间一时就只剩下陆微酩和于鹏越两个。 陆微酩见于鹏越看他,友好地冲他笑了笑,然后在池饮之前坐的位置坐下,慢悠悠地喝茶,举手投足之间隐隐透着大户人家的优越气质。 分卷(33) 不知为何,于鹏越看着他,总觉得这位翡瑄公子并没有表面看的那么无害,但要他说出个一二来,他什么都说不出。 唉算了,不想那么多了。 于鹏越不自觉地就切换到了狗腿子的视角,把陆微酩放到了跟池饮差不多的高度,蹭到人家身边说:翡瑄公子啊,其实我看得出来,你很喜欢我们家池将军。 陆微酩抬眸看他一眼,于鹏越还以为他要说:那是自然。 结果就听陆微酩说:你们家? 于鹏越:额,将军当然不是我们家的,他是我们大燕的将军,我的意思是,是 这翡瑄公子纠结这个干嘛?!!! 他是我家的。陆微酩轻柔地接道。 这,这个,其实就是我要说的事情啦,于鹏越差点被自己呛到,忙说,问题就是,他现在还不能算是你的,明白吗,将军这人我比你更了解,他只是暂时喜欢你,但相信你肯定能感觉得到,他对你,并没有你对他这么热情,是吧。 陆微酩轻轻眯了眯眼睛,手里把玩着茶杯看着于鹏越。 于鹏越莫名有种他在审视自己的感觉。接着说。 哦好,我知道,将军是有点喜欢你的,不然不会允许你碰他,更不会主动碰你,但是吧,将军多情,你要是想真正拥有他,这还不够,你得需要我的帮忙。他自豪地说。 陆微酩眉梢一动:哦?于公子似乎,很有经验? 于鹏越得意地说:嘿嘿嘿那是自然,我这么跟你说吧,在韩栩舟之前,他看上的那些人有不少都是我帮他弄到手的呢。 陆微酩沉默。 就昨日,我还送了个小礼物给他府中一个小美人儿,想帮他一把,你说,都让人住进府里了他居然都不碰,只不过似乎失败了,看来啊,他对你跟对别人还是很不一样的。于鹏越促狭地说。 陆微酩点点头:原来如此啊,不知于公子送了什么礼物? 迷予香啊!怀春阁里惯常用的一种香,我还特地拿的重效的呢 说到一半,他终于反应过来,妈耶眼前的可是将军现在的情人啊,他说这个干嘛! 于鹏越立刻闭了嘴,对陆微酩尴尬地笑笑。 陆微酩看起来并没有介意,还是十分温和:以后,于公子还是不要做多余的事情了,不然,我会吃醋的。 于鹏越嘴角抽了抽,可我总觉得你这表情好像在说:你要是再多管闲事,破坏我和将军的感情,灭你的口哦。 他忙点头表立场:不会了不会了,我之前不是说了嘛,我是会帮你的。 他心里暗想,这个翡瑄公子绝对不会是普通人,这种气场,这种掌控力,要只是个普通百姓,他把自己的头拧下来。 听到他这么说,陆微酩才拍拍他肩膀:多谢于公子费心了,不过 别急着拒绝嘛,你如今又不住在将军府,很多事情将军也不见得会带上你,有我帮你挡着将军身边心怀不轨的人,不好吗? 他这话有一定道理,陆微酩不说话了,若有所思。 里间的池饮并不知道于鹏越又计划着干什么,他跟容华在讨论事情。 容华这个身份,确实是个打听消息的好身份。容华就告知池饮,莫景山的父亲前段时间酒后便透露了些消息,虽然听起来不是关键性消息,但容华直觉应该告知池饮。 池饮心道果然,他心中自然是有数的,也是因此,他现在还不能跟莫家彻底撕破脸皮,算是莫景山走运了。 跟容华谈好之后,池饮起身正要离开,就听容华犹豫着说:将军,还有一事 池饮一顿,重新坐下,以为容华还有要事禀报,便认真地说:还有什么消息?莫家那老头还做了什么吗? 容华知道他误会了,连忙摆摆手:不是的不是的,是莫公子的事情,我总觉得,莫公子似乎对您 池饮:? 您没感觉吗,在您来之前,我就觉得他醉翁之意不在酒,他对我兴趣不大,反而像一直在等某个人来。 池饮听出了点什么:你是说,他是利用你,把我引过来? 容华点点头。 池饮眉头皱起,指尖摩挲着扶手,沉思了一会儿道:难道是他们的计划? 原书里的莫景山和原身并没有多少交集,难不成现实有变? 容华张了张口,他想说他不是这个意思,他的意思是莫景山对池饮似乎有某种隐秘的感情,但这只是他的感觉,说出来的话,可能还会引池饮发笑。 毕竟,会有什么人敢肖想池将军?还是那种形式? 反正莫景山没法对池将军做出什么事情来,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而此时的怀春阁,莫景山狼狈地被人扒了衣服,被人推着在每一层的走道上走。 他用双手捂住了重点部位,若是位身高腿长身材好的,那还有些看点,然而莫景山那被肥肉堆成了两三个人大的样子,看了也只想让人去洗眼睛。 阁中的男人一见他都愣了一下,本能地想笑。 然而看清了莫景山的脸以后,都死死崩住了,等到莫景山走过去,才疾步走进自己的房间,跟房间里的人分享,然后就有更多的人出来围观。 姑娘们的目光一碰到他,先是羞涩地轻声惊叫,然后维持着矜持地转身离开,找姐妹们疯狂吐槽去了。 莫景山脸上又红又青,怀春阁里有他认识的过来寻欢作乐的公子哥,见状都惊讶地上前问话。 然而听说是池饮的吩咐之后,又都欲言又止地住了口。 有人跟他关系好些的,看不过眼地说:他也太过分了吧,怎么说你也是莫家唯一的公子啊,朝堂上就不怕你父亲参他? 旁边不得不跟着的老鸨心想,若不是因为池将军还顾着他点面子,恐怕直接把人拉到大街上裸奔了呢。 等好不容易溜完了怀春阁,莫景山哆哆嗦嗦地穿上衣服。 他恨得不行,但是一想到池饮那么对他时,池饮强势、俊美,所有的动作带着浓浓的压迫感,他就生出无法抑制的欲望,兴奋地浑身发抖。 莫景山把目光投向高处,脸上的肥肉抖了抖,不久的将来,等到池家落败,那个人跌落神坛,他便会以救世主的姿态出现在池饮面前。 到时候,他渴望的事情,还会远吗? 作者有话要说:  国庆假快完啦,我也要收收心啦,明天也有更新~ 大家玩得怎么样啦? . 第37章 那日的事情之后,池饮照常上朝,而才过去两天,几乎整个朝堂都知道莫家独子在青楼里丢脸的事情了。 这日,莫家此时的家主,莫浩广便当满朝文武的面,向皇帝陛下告状,说池饮逼迫莫景山做这种事情,完全不把他们莫家放在眼里。 莫浩广已经六十来岁,莫景山是他的老来子,而且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全家都宠莫景山宠得不行,因此这事一出,莫浩广就怒了。 池饮站在前排,听完了莫浩广的控告,脸色不变,然后淡淡地回了一句:莫大人只知道我做了什么,可曾了解莫公子做了什么?您这么不分青红皂白地指责我,不太好吧。 莫浩广双目一瞪,气得口不择言:那不就是个青楼小倌儿,身份低贱,就算死了又如何? 莫景山差点把容华掐死的事情,自然也传出去了,不过这在莫浩广眼里当然不是什么大事,有什么事情比得过他儿子? 何况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小倌儿。 而池饮一听这话,脸色一肃,转身对上位拱了拱手:你这是什么意思,在大燕的国土上,谁不是陛下的子民?你这意思,是可以对陛下的百姓的生命随意践踏吗?莫大人,您于心何在啊? 你说什么?莫浩广整个人一震。 池饮这话一下把事情给说大了,什么他可以随意践踏陛下的百姓?他根本就不是这个意思! 您自己说的话,转头就忘了,是您亲口说的呀,身份低贱,死了又如何。我说莫大人,可要注意,祸从口出啊。池饮意味深长地说。 莫浩广气得差点厥过去,捂着胸口倒退两步,指着池饮你你你你个不停,然后噗通一声朝皇帝跪下喊冤。 大臣们忙开口,分成了几派,一派是随着莫浩广说池饮说话太过分的,一派是站在池饮这边,说莫景山以往干过的那些荒唐事情的,还有就是中立派,劝阻的。 坐在龙椅上的皇帝沉着脸看着下方的闹剧,竟然没有发怒,似乎在观察着什么。 池饮优哉游哉地站在一边看热闹,脸上带着镇定的微笑。 突然一个人走到他身边,说:倒是你的作风,那个莫景山,我也早看他不顺眼了。 池饮回头,是太子元祁夏。 莫景山是莫浩广的老来子,他可不会这么善罢甘休,小太子目光中带着探究:为了那个,是叫容华吧,为了一个小倌儿,你竟然不介意得罪莫浩广? 容华可不是普通人,他是我朋友,池饮说,而且,本将军可不怕他,不管是莫景山莫浩广,还是整个莫家。 他语气淡然,倒是不缺大将军的气度。 元祁夏还挺讶异,没想到池饮会跟一个小倌儿做朋友,还为了他,不惜得罪朝中重臣? 他直觉没这么简单。 毕竟身为太子,不管是后宫中那些争风吃醋的事情,还是前朝的风卷云涌,他都见识过,并不是如普通少年般一无所知。 加上,近日他知道的那些事情,牵扯到不少人。 他总觉得,表面的平静下,波涛翻涌。 他又看了眼池饮,以前池饮总是随心所欲,很少干那些拐弯抹角的事情,也不屑于干,现在,似乎不是了。 这时候,皇帝终于开口了,他呵止了众人,头冠上的珠帘微微晃动,帝王的目光从后面射出来,让人看不太清。 他先是轻声斥责了池饮的举动,但也让莫浩广管管莫景山,双方都没捞到什么好,却也没受罚。 完了之后,朝会继续,只不过临近结束的时候,池饮得了个差事,皇帝让他负责今日之后整座皇城的护卫,还要负责接待虞国的来恭贺的来使。 除此以外,皇宫内的防护就交给了太子元祁夏。 事到如今,众位大臣都明白了,皇帝并不会真的动池饮,因为池饮的身份。 身为将军,他肩负着整座京城的防护工作,临近除夕,会有很多人进京,保不准会有别国不怀好意的人。京城的防卫压力增大,所以交给了池饮。 而之前池饮和莫浩广的事情在皇帝眼里只不过是个小事,即使池饮说得那么严重,只要没有真正触及到皇帝的利益,皇帝就不会真的因此怪罪他。 除此之外,皇帝还将宫宴当日,宫内的防卫交给了太子元祁夏。 因为那日除了宫宴,还有大燕各地地方进宫的贺礼,以及周边国家来祝贺的来使,以及燕国大臣们,到时候各种人汇聚宫内,自然需要加强防卫。 下朝后,池饮当做没看见莫浩广那锅底一般的脸色,自顾自地往外走,刚走到大殿门口,就被元祁夏叫住了。 池将军请稍等,父皇既然交给我这个任务,那我便要好好向将军学习,不知将军去军营的时候,可否带上本太子? 太子殿下都这么说了,池饮当然得答应。 午后,池饮带人准备出城,他要亲自从池家军中抽调人手到京城来巡察。 只不过,等他们准备出城的时候,元祁夏穿着太子常服,看着跟在池饮身边的陆微酩,皱了皱眉:是他?我们要去京郊大营,你带着个外人干什么? 他口中的外人,正是陆微酩。 陆微酩微微一笑,向元祁夏行了个礼:太子殿下。 池饮看了陆微酩一眼:哦,他不是外人,是我,嗯,你懂的。 池饮冲元祁夏挤了挤眼睛。 元祁夏怔愣了一瞬,继而脸色一红: 今日早朝时他还觉得池饮是不是深藏不露,结果下午就带相好的去军营? 那可是军营,军方重地,岂能随意带人过去? 可他转念一想,这可是池饮,池饮什么事做不出来,更过分的也不是没做过。 元祁夏觉得之前琢磨池饮用意的自己简直吃饱了撑的,这人就是个不靠谱的! 他狠狠瞪了一下他们两个,转身上马。 结果上了马后一看,发现池饮居然不打算起码,而是上了马车。 他震惊地想,这里到京郊大营也没多远路吧,还得坐马车?他池饮有这么娇弱? 好在此时池饮已经爬进了马车里,不然还得编。 他压根不会骑马,这一骑,不就穿帮了嘛? 不过他也是意识到了这个问题,骑马还是要学的,他作为一个将军,总不能老是坐马车,总不能推脱说忘了怎么骑吧。 正好这次去了军营,倒是可以让陆微酩教一教他。 一行人出了城,小半个时辰之后便到了京郊池军大营。 曾守带着人出来迎接。 池饮拨开帘子看向外面,发现池家军虽然有个不靠谱的将军,但好在底子好,将领们都十分尽责,治军严明,放眼望去,个个精神烁利,一片肃穆。 池饮不由得有点紧张,更怕自己露馅。 正在想事情的时候,他的手被人轻轻拍了拍。 没事,有我在,不怕。是陆微酩。 池饮转头看了他一眼,默默地点点头。 这种时候,也就陆微酩懂他的感受了。 屋里,曾守带着诸位将领拜见池饮和太子。 挑选士兵的事情不急,站在曾守旁边的一个中年人道:将军,此时正好军中将士们在练习箭术,其中有十分不错的苗子,将军箭术高超,不如过去露两手给他们开开眼?将军许久不来军中,将士们都十分期待能看到将军呢。 池饮看过去,说话的人下巴瘦削,脸上没几两肉,看起来显得有些尖酸刻薄。 池饮眼睛轻轻一眯,看样子,这人应该叫黎河,是个参将,跟了池老将军多年,却是那个背叛了老将军的人,只不过现在还无人知晓。 并且,他这话明显就是想看池饮笑话,因为原身的箭术是大家心知肚明的差,只不过大家都面上恭维而已。 分卷(34) 这个黎河就是想让池饮出丑,面上是想帮他立威,实则是想让池饮露怯,偏偏装得一副期待的样子,还让人难以拒绝,而且事前事后话不管怎样都能说得天衣无缝,最终总能把池饮的怒火转移到别人头上。 池饮目光直直落在黎河身上,没说话。黎河脸上的笑容僵了僵,觉得有些奇怪,池将军好面子,一般他这么说的时候,都不会拒绝的啊。 曾守眉头拧起,看了黎河一眼。 正在这时,一个很好听的男声响起:将军,既然有箭术可以看,那便去看一看吧,我倒是挺想开开眼界的呢。 池饮蓦地回头,用眼神说:我哪里会射箭哦,万一被他们发现怎么办? 陆微酩用眼神隐晦地安抚他:放心,不用怕,我在。 池饮一愣。 不知这位是?黎河早就注意到了陆微酩,也想过他是不是池饮现在养着的情儿小白脸,只是陆微酩跟池饮以往带在身边的情儿都不太一样,他就犹豫了。 池饮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站起身,一把拉住陆微酩就往外走:那便走吧,传话下去,今日箭术拔得头筹者,本将军有赏,还有,表现出色的,也可去京城当值。 黎河先是一怔,然后应道:是。 他盯着前方池饮拉着陆微酩的手,戳了戳曾守说:曾副将,这是什么人啊,难不成还真的是将军的将军何时换了口味? 此人一看就比他们将军还高,还要结实,跟韩栩舟那种柔软小白脸完全不一样啊,难不成因为追不到韩栩舟,一下变口味了? 我之前去找将军的时候见过此人,只知道他救过将军,与将军关系还不错,你别乱猜。曾守说。 乱猜?你两只眼睛看不见将军拉他的手啊,我跟你说,他们一定关系不简单。 曾守沉默了一会儿,还是道:你少说将军的事情。 黎河瞥了他一眼,跟了上去。 射箭场是一片十分空旷的空地,除了参加比赛的士兵,还有不少士兵围在边上看。 池饮受了所有人的礼之后便在坐下,让比试继续。 因为池饮说了有赏,大家的热情更高了,都想在将军面前大展身手。 池饮内心却并不淡定。 他悄悄拉了拉陆微酩衣角,低声说:喂,结束以后我怎么办,你有办法没? 众目睽睽之下,他还真的不知道要怎么糊弄过去啊!! 陆微酩勾了勾他的掌心,说:到时候配合我,不用担心,不管我说什么你都照做。 池饮连看比赛的心情都没了,一把拍开他作乱的手,咬着牙说:那你说啊,还能怎么办?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相信我。陆微酩反手抓住了他的手指,低头含笑,促狭地捏了捏他指尖。 池饮: 他还想再问,就听旁边有人说:池将军,是觉得这箭术不好看么?你们要是想聊天,其实也不用非得在这个时候聊的。 池饮一回头,对上了元祁夏几乎要翻上天的白眼,以及站在两边闻声看过来,齐刷刷又无辜地盯着他和陆微酩的两排将领。 众将领们自然能看到他们将军跟那位俊朗公子之间拉拉扯扯的小动作,但他们哪里敢说,除了元祁夏这位不怕池饮的太子殿下。 池饮干咳一声,抽回了自己的手,陆微酩则冲所有人大大方方地弯起嘴角还点了点头。 将领们: 这位果然与众不同,将军的其他小情人在面对他们这些真正经历过沙场的人,没有敢这么直视还这么淡定的。 比赛没过太久就结束了,拿到了头筹的居然还是脸熟的少年。 池饮看到白诏手里拎着大弓,充满气势地走到池饮面前,砰的一声单膝跪下。 属下白诏,见过将军。 少年人脸上的稚气比起池饮上一次见他,似乎又少了,整个人看着沉稳了,除了那双眼睛,依然亮得惊人。 池饮自然知道,他之前布置下去让他保护雪山中那个小村的任务,他完成得很好。 嗯,起来吧,想要什么奖赏?池饮说。 白诏起身,仰头看着上方的池饮。 池饮给他的印象很深。 在他印象里,池饮一直是个空有一副皮囊,没什么实力的将军,还因为个人作风累得整个池家军被人私下笑话,他内心一直是不服气的。 上次,他说池饮坏话,被当场抓住,池饮毫不客气地罚了他。 他觉得池饮跟他想象中不太一样,但这不能完全颠覆他对他的固有印象。 因此他直直看向池饮,说:我不要什么奖赏,听闻将军箭术很好,那将军可否答应我一个请求,与属下比试一番? 在场听到的人都惊了。 池饮想着,还是信一次陆微酩吧,他说他有办法,于是他道:你想怎么比? 白诏抬头看了眼辽阔的天空,高高的天上盘旋着几只鹰,他说:不如就比射鹰吧,谁射下的鹰多,便是谁胜。 特么的还是射会飞的活物? 而没等他说话,陆微酩还恃宠生娇地越过他开口:当然可以了,将军,上马吧,让他看看您的骑射功夫! 还骑射?? 池饮面无表情,一个两个的,都是坑货,专门逮着他坑是吧! 这下连黎河都瞪大了眼睛,在场的人个个心情都不尽相同,白诏更是兴奋拱手道:好! 元祁夏怀疑地看了看陆微酩,又看看池饮,总觉得池饮的脸色不太好啊。不过,就算是丢脸,那也是他池饮活该! 元祁夏幸灾乐祸地想。 而池饮没办法,陆微酩应该不会把他推向火坑,难不成是想让他骑着马干脆逃跑,然后跑到一半装作身体没恢复完全,主动摔下马吗? 这主意也太馊了,摔残了怎么办? 作者有话要说:  他哪里舍得哦?不想要媳妇儿了吗,放心啦 来晚了! 第38章 可事到如今,他只能起身,保持着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走出棚,陆微酩跟在他身后。 很快,两匹好马就准备好了,所有人都好奇地看向这边。 众目睽睽之下,池饮仰头看着那匹血统很好的马,深深吸了一口气。 他不是没骑过马,在将军府的时候当然骑过,但也就自己偷摸着练了练上马下马。 他回想着在现代看电视剧的时候学到的那点技术,纸上谈兵地用在自己身上,好在府里的那匹马是他以前用惯的马,对他熟悉,才没有因为池饮那笨拙的技术暴走。 所以说,让他上马可以,但让他骑着眼前这明显更高壮的宝马跑起来,还不如让他直接躺地上,让马从他身上跨过去算了。 这时候,有人碰了碰池饮的手,似乎是身后的人轻轻抓了他一下。 陆微酩在他耳边低声说:你先上马。 池饮把心一横,踩在脚蹬上,翻身上马。 这么紧张的时刻,他居然能做出一个还挺帅气的动作,池饮也是挺佩服自己的。 坐好之后,下人走过来,手上拿着一把长弓和一笼箭递给他。 池饮接过弓,心道这弓还挺沉,浑身黝黑,是把好弓。 刚想接过箭,一只手伸过来,拿过箭笼,抬头对池饮一笑:将军,带上我吧,我想近距离看将军射箭。 池饮一愣。 已经上马的白诏皱了皱眉:带上你?这可是我跟将军之间的比试,带上你算什么? 陆微酩回头看向他:比试又如何,将军骑射功夫那么厉害,就是带上我,想赢你也完全没问题,将军,可否? 他边说还边拉着池饮的衣摆,左右晃了晃。 当着众位将领的面,陆微酩居然还不要脸地撒起娇来了?? 池饮: 不过,他已经完全明白陆微酩的意思了! 军中肃穆,这么多人看着 池饮打断了他:嗯,上来吧,本将军让你见识见识。 黎河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白诏也是一噎,眼睁睁看着那俊美男人高兴地上了马,坐在池饮身后:将军,等会儿能教教我如何射箭吗? 池饮明白了他的计划,心已经先一步地放进了肚子里,宠溺又大气地说:自然可以,本将军亲自教你射鹰。 白诏: 周围的将领们无一例外地露出个无言以对的表情,但也不算太过惊讶,他们都是见过世面的人了。 曾守对白诏轻轻摇头,白诏只好把话咽了下去。 这个池饮!堂堂大将军,被美色迷得都昏头了! 池饮和白诏的箭尾涂了不同颜色的涂料以区分,开始前,白诏冷冷扫了陆微酩一眼,专注地看着前方。 由于身形和身高差异,陆微酩几乎整个人笼着池饮,在他耳边低声开口:将军,身体前倾,抓住缰绳。 没等池饮说话,黎河一声开始吼出来,陆微酩将池饮的手连带缰绳握进手里,一夹马肚,马就飞奔出去。 池饮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后倒,整个人彻底窝进陆微酩怀中,全身的每一块肌肉都绷了起来。 冰冷的风拍在他脸上,然而他的身体却是热的,背后贴着的胸膛带着热意,将他裹在其中。 从背后看,陆微酩身上的大披风扬起,几乎看不到前面的池饮,亲密地如同一人。 这片空地的尽头是片树林,另一侧是个很大的山坡。 池饮在剧烈的颠簸中听到陆微酩说:拿起弓。 他只觉得自己的手都僵了,不太敢放手。 别担心,不会摔的。陆微酩的声音轻柔地送入他耳中。 池饮一咬牙,摸索了半天,才从腿边抽出一支箭,搭在箭上往后拉。 若不是所有人都背对着他,随便拎来一个士兵都能看出他这完全不专业的姿势。 这时候,白诏冲到了他们前方,咻的一声放出第一箭,射中了第一只鹰 池饮一惊,好在白诏的目光依旧盯着天空,没有回头,只是口中对他们这边喊:将军,献丑了! 话音刚落,他再次弯弓搭箭,两箭之间没有任何停留,再次射出,第二只鹰中箭掉落。 这一手着实妙,若不是顾忌着池饮的将军身份,他们身后围观的士兵们都要拍手叫好了。 池饮不由有点慌。 此时,陆微酩道:稳住身体。然后他放开了缰绳,双手搭上去,一下掌控了那把大弓。 他的侧脸贴在池饮的侧脸上,池饮能清晰地感觉到身后的人拉伸的身体,冰凉的面颊,以及那稳重的力道。 弓一下被拉满了,他说:让我们的小将军威风一把,如何? 什么? 下一刻,箭脱弓飞离出去。 池饮的视野里,那支箭以一种刺破虚空的姿态,夺人眼球地飞射出去,贯穿了两个恰好重合的黑影。 将军! 将军厉害! 喔!! 身后远远传来震天的欢呼声,池饮愣愣地看着远方,心猛的漏跳了一拍。 陆微酩唇边勾着笑,收回弓握紧缰绳,一手将他按回怀里。 最后一只。 马以更快的速度冲向前方。 天上一共盘旋着五只鹰,被射下来四只,池饮和白诏各两只,只剩下一只,定胜负。 而那最后一只因为受惊,往远处飞去,已经飞离了射程。 白诏也被那一箭惊到了,池饮这么厉害? 回头一看,池饮和陆微酩两个人都抓着那把弓,池饮还一脸兴奋地对陆微酩说着什么,似乎在炫耀,而陆微酩侧着脸看着他。 白诏:?!眼睛要瞎了!好气哦! 他吃了一嘴难以下咽的狗粮,狠狠一夹马肚,最后一只鹰,他必须拿下! 只要一进入射程,他立刻就放箭,自己绝对不会失手,这一场比试,还是他胜利! 很快,再跑一段路程他就能放箭了。 就在此时,破空之声从他身后响起,白诏一惊,现在就放箭?可池饮在自己身后啊,够不到的啊。 然而,最后一只鹰已经中箭,落在远处。 怎么会这样! 白诏缓缓减速,看着不远处地上那只死绝的鹰。 那个池饮居然这么厉害?难道一直以来都是自己看走眼了? 一时间,他都不知道自己该摆出什么表情。 没多久,身后有马匹追了上来,他一回头,是曾守带着人跑了过来。 将军他 曾守冲他喊:将军带着那位公子跑进树林里了。 白诏:啊? 将军好厉害,没想到他的骑射这么强! 是啊,怪不得这么有恃无恐,他马上还有一个人呢。 我方才好像看到,将军甚至是手把手地在教他身后那位公子呢,这都能一箭射中两只,太厉害了! 跟上来的将领都赞不绝口,白诏的脸色一黑。 只不过 一群将士堵在树林外等了许久,各种赞叹都说了个遍,都不见池饮他们出来。 那个,将军怎么还不出来,我们要不要派人进去找他?有人犹豫地说。 不用着急,将军刚刚获胜,也许是想跟那位公子散散步谈谈心呢,我们不好进去打扰吧。黎河嘿嘿一笑,道。 额,还是派人进去找找吧,万一遇到什么事。 能出什么事?要是打搅了将军的好事,出来说不定要罚我们。黎河说。 曾守瞪了他一眼,对白诏说:白诏,你领一队人进去找找将军,我们总不能就这么走了。 白诏皱了皱眉,很想拒绝,但这是曾守的命令,他还是应下,点了一队人马策马往树林里走。 分卷(35) 其他人都等在树林外头。 白诏将人分开两队,每队三个人,往两个方向找过去,他自己则独自一人往前方深处去。 这个树林就在大营边上,别说人了,连只大点儿的野兽都没有。 白诏臭着一张脸慢腾腾地往里头走,心想着,□□的,池饮总不会真这么不要脸地做些不要脸的事情吧。 然而,他绕过一个小弯之后,看到一匹高壮眼熟的马匹被拴在一颗小树边上。 而旁边一个大树后,白诏极敏锐的听觉捕捉到了窸窸窣窣的衣衫摩擦声。 没等他开口,那边就传来陆微酩的声音: 将军好厉害,一箭双鹰呢将军别乱动了,让我来伺候伺候您吧,保管让您舒服。 白诏一愣,这是在干嘛? 嘶你特么的 嘘别叫,等会儿把人都引过来,看到您这个样子就不好啦,我会轻点儿的,放轻松~ 白诏的脸腾的一下红透了。 作者有话要说:  白诏:我还是个孩子!! 第39章 光光天化日之下,所有人都还在树林外候着,他们两个居然行这种事情? 白诏的思维不由自主地顺着陆微酩的话进行联想,这时候的池饮,是不是衣衫不整地被压在树干背后,然后 在他内心天人交战是要走还是留的时候,那边又传来声音。 只听池饮恼羞成怒地说:别得寸进尺我艹陆微酩你特么的 白诏震惊于这两个人的行为的同时,还在震惊池饮居然爆了粗口。 大树后,池饮一条腿被陆微酩抬高到腰部位置,两个人身体相贴,以一个极为暧昧的姿势重叠在一起。 而陆微酩的手正放在池饮大腿上,细致地给他按摩绷紧的肌肉。 之前因为骑马太紧张,池饮的肌肉有点酸痛,陆微酩二话不说就把他压到了树上,说给他按一按。 池饮能感受到对方温热的气息,和手上清晰的力度。 他直觉不对,他们之间怎么能这样腻歪? 不知为何,他手脚有些发软,本能地推拒。 真的不要?陆微酩终于停下动作,在他耳边道。 不要!池饮耳根发红,终于从陆微酩怀里挣脱出来,着急忙慌地离开两步。 唉,真可惜。陆微酩居然还一脸遗憾。 我发现你真的是池饮话音未落,整个人就呆在原地。 不远处,白诏捏着弓,坐在马上,瞪着眼睛跟他对视。 艹? 陆微酩慢条细理地一边整理衣衫一边走出来,看到白诏竟然十分自然地跟人打招呼:是白将士啊,这么巧? 白诏: 池饮一看白诏那脸色就知道他肯定听到了刚刚他们那些不堪入耳的对话,但这种时候,越是解释就越会让人误会,还不如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况且他和陆微酩在他的将士们心目中已经是一对的关系了。 池饮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状态接近旁边陆微酩,语气轻松地说:你来得正好,本将歇息地差不多了,回去吧。 白诏这才反应过来,立刻翻身下马给池饮行礼。 池饮摆摆手,走到他和陆微酩同骑的那匹马旁边,翻身上马。 坐在马上,他抓住缰绳,冷淡地低头对陆微酩说:你就这么跟着。 说完他轻轻一夹马肚,骏马抬起蹄子慢慢往树林外走。 白诏一愣,转头看向陆微酩。 陆微酩对上他的目光,无奈一笑:我好像惹将军不高兴了。 白诏木着脸,心想,你不用告诉我更多的细节。 好在陆微酩没有要说更多的意思,跟在池饮马后走。 池饮虽然在马上,但似乎没有要跑马回去的意思,就这么慢悠悠地走,跟陆微酩步行的速度差不多。 他并不知道池饮不跑马的原因是不会骑马,还以为他是故意慢慢走好让陆微酩跟得上。 白诏简直对他无话可说,也懒得上马了,摸了摸马头牵着马就这么跟在后头走。 除了树林跟曾守他们汇合后,池饮带人回到大营。 因有公务在身,池饮没有多耽搁,回去之后就让曾守选人。 池饮只在一开始亲自点名白诏,让他进入京城防卫队中,接下来便是由曾守挑选。 元祁夏一直跟在身边,不时开口发问。 好在曾守不愧是老将军的最得力下属,基本不需要池饮多说什么,就能回答元祁夏的问题。 池饮也没干站着,面上一副淡笑的样子,实际上在十分认真地听。 这毕竟是他的军队,他既然穿进来了,就不可能真的什么都不管不学。 元祁夏不愧是太子,虽然才十五六岁,但着实聪慧,一说就懂一点就透,跟曾守聊得旁若无人,加上他不耻下问,话题就越来越深入。 一直聊到外面的天色都已经暗了下来。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曾守心里一惊,他们好像把池饮全程晾在旁边了。 回头一看,池饮双手背在身后,脸色平和地站在一边,似乎一直都在听他们说话。 见曾守看过来,池饮诚恳地说:曾副将不愧是曾副将,我爹多次与我说起你的才华,今日一听,果然如此,本将也有不少收益。日后若是有机会,本将军也希望能与曾副将学习,还望曾副将不要推脱。 曾守真正的怔住了,这是,这是池饮说出来的话? 以前池饮根本不会管军中这么细节的东西,他嫌烦,带兵打仗治军方式都是十分粗暴的,更从来听不进他们这些属下的意见,一意孤行,自大无理。 今日他不仅默默站在旁边听了这么久,还能说出这样一番想要向他学习治军的话来,实在是突破了曾守对他的认知。 以往本将太过自大,让爹和曾副将失望了,现在才幡然醒悟,希望为时未晚。 曾守一时说不出话来。 他也算是看着池饮长大,对池饮了解不少。 他与老将军关系很好,一起对池饮寄予过厚望。可惜池饮并没有如他们所愿长大,作为老将军的唯一后代,池饮太过骄横,无法继承老将军的英明。 可如今,池饮上进了醒悟了,知道要学东西了,虽然说个人作风方面依然没变,但怎么说都算是一件好事。 他看着池饮那双清澈且认真的双眸,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难掩激动地说:未晚未晚 池饮当然明白他这是为什么,上前拍了拍曾守的肩膀:我这几日会留在营中,到时候会去请教副将,好了,曾副将,还有人在呢。 好好,末将一定知无不言。 元祁夏在旁边看着池饮,连他自己都没发现,他的嘴角带着个很轻的笑。 晚上,黎河吩咐人备了丰盛的晚膳,招待池饮和元祁夏。 因为下午时与曾守聊了太久,他还没选好人,于是今夜要留在营中,明日选好了人再回京。 因为有元祁夏这位太子殿下在,饭桌上,众人沾了点酒,池饮压着没让上太多。 毕竟是在军营之中,不能人人都喝得醉醺醺的。 吃饱喝足之后,众人各自回房。 池饮酒量一般般,刻意控制着没喝多少,眼神还是清明的。 他被下人领到自己房前,一个人推门而入。 房间里一片漆黑,但好在火炉早已备好,屋里不算冷。 他今日精力体力消耗都不少,着实累了,也没点灯,抹黑往床的方向走去,直直扑到被子上。 哪知道这一扑,扑进了一个温暖带着熟悉香味的怀抱。 一个声音带着促狭的笑意说:将军投怀送抱,也不枉小人为将军暖床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回来了,谢谢一直在等的你们!评论区的几个小天使也太可爱了吧=3= 文文不会坑的,为了你们也不会坑的!么么么爱你们 第40章 池饮一个激灵差点跳起来,只不过在他跳起来之前就被扣住了腰身。 你怎么在这儿? 一片漆黑中,池饮只觉自己被包裹在那股气息里,可他累得不想动了,也没有精神吃惊。 这也是我的房间,他们把我带到这儿来,让我伺候喝醉的将军大人。陆微酩胸膛震动着,声音里带着微微的笑意。 哪个多管闲事的干的,我没空跟你扯,快走,本将军要睡觉。池饮有气无力地说。 那你睡,我来伺候你。说着,陆微酩把池饮小心地平放在床上,伸手撩开他缠在颈间的发丝。 池饮掀了一下眼皮,今晚的月亮只小小探出一点头,他在黑暗中只能勉强看到陆微酩的轮廓。 那丁点儿月光好像都被陆微酩的双眼吸了进去,像黑夜里的两颗反射着柔光的漆黑玻璃。 池饮体内的那点酒精这时都化开了,浸入四肢百骸,在陆微酩的目光下温柔地熏着他,让他想直接在这样的目光中睡过去。 他强行闭上眼睛,往里偏了偏头。 谁要你伺候,自己随便找个地方睡吧。他小声嘀咕。 身边的人发出一声低低的笑,没说话,给他盖好被子之后十分听话地起身出了门。 让走就走,这么听话? 池饮盯着门口的方向疑惑地想。 但被这么一打搅,池饮的困意消了大半。 他无奈地睁着眼睛盯着面前的虚空,再次回想自己的计划。 他只能在大营里待几天,然后就要回京准备各种事情了,按照书里的剧情,很快就要到池家的危机,他肯定不能任由发展,早在之前就想好了对策,跟陆微酩合作 正想着事情,突然听到很轻的吱呀一声,门开了,一个人脚步很轻地走进来。 军营重地,自然不会那么容易进刺客,池饮直觉是陆微酩。 三更半夜的,这人究竟要干嘛? 可能是酒精作祟,池饮第一反应不是开口说话,而是立刻闭上了眼睛,装睡。 眼睛看不到,池饮浑身每一条神经都竖了起来,支起触角纷纷对准了身边的人。 他听到了细微的水声,好像是有人捞起了水里的手帕,然后拧了拧,滴滴答答的水珠落水声响起,敲在池饮敏感的神经上。 而后,一只手落下,按在他头侧的枕头上,然后微微发烫的柔软手帕擦地上了他的脸。 池饮被子里的手指猛地跳了一下。 但他没动。 强大的意志力死死压着他的躯干四肢,让他保持着死尸般的状态挺着,他不想在陆微酩给他擦脸的时候醒来跟他大眼瞪小眼。 太特么尴尬了。 而越是注意力集中,他就越是发现陆微酩竟然温柔极了,热气烘着,带走了他脸颊脖子黏腻的感觉让他觉得清爽舒服多了。 虽然舒服,但池饮心里默念着擦完了擦完了,赶紧走吧,老子要装不下去了。 然而好像要跟他作对似的,陆微酩不止没有停下,还得寸进尺地掀开了他的衣领,带着热度的手帕伸进他衣服里。 靠! 池饮再也忍不住,蓦地按住陆微酩的手,睁开眼睛咬着牙道:没完了?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么喜欢伺候人呢? 他的声音在房间里响得很突兀,但陆微酩没被吓到,反而说:终于舍得睁眼了?我还以为你想让我继续呢。 池饮一愣,这人早就知道他没睡? 他恼羞成怒地甩开他的手,黑暗中脸颊通红,怒道:出去! 黑暗中,陆微酩顿了顿,没有要继续挑战炸毛的陆微酩的打算,把热手帕塞到他手里,悠悠然起身离开。 池饮一腔又羞又怒没法发泄,只好恨恨地胡乱用手帕擦了擦自己前胸,在心里把陆微酩那个混蛋扎成了浑身刺的小人。 可惜今晚睡神并没有眷顾他,反而给他了又一个沉重的打击,将陆微酩送入了他的梦,并且继续了睡前没做完的事情,该擦的不该擦的地方都擦了。 若伺候他的是个香喷喷柔弱无骨的女人,那就是个美好的梦,可换成陆微酩,就是噩梦了! 直到坐上餐桌,低气压都还在池饮头顶盘旋,几个伺候他的下人生怕一不小心招惹到他,做什么都小心翼翼的。 小亮子作为池饮身边最亲近的人,倒没其他人那么怕,一边将桌上池饮平日爱吃的挪到池饮面前,一边说:将军,营中伙食不比将军府,您尝尝看?如果不合口味,我立马将府中的厨子叫过来。 池饮摆摆手:不用这么大动干戈,我身为将军,这样的膳食已经很好了。 小亮子应了声是,对站在旁边的小奴才做了个鬼脸,他倒是了解池饮,池饮这么说表明心情没坏到哪里去。 刚开始用早膳,陆微酩就一脸愉快地进来了。 将军昨晚睡得可好? 池饮一看到他,本来想找他麻烦,结果梦里那些画面跟倒豆子似的,一个个往眼前蹦,挡都挡不住。 他一下被自己噎住,只好低头用膳,含糊地嗯了一声。 在池饮的走神下,陆微酩堂而皇之地坐上了他的饭桌,等到池饮回过神来,人家都已经极其坦然地吃到一半了。 而且他还不得不跟这人接触,因为接下来的这几天,池饮除了跟曾守副将学习处理军中事务,每天都得跟陆微酩去骑马。 还不能让任何人跟着。 这在别人看来,他就是去跟小情人约会去的。 对此,池饮无从辩解只好默认,每次跟曾守告辞的时候,闻言池饮要学习而过来一起教他的将领们面色不一地看着他。 而且最后这两三天,池饮的脸色明显憔悴了些,半天的学习肯定不至于让他这样,那就只能是别的事情了。 一稍微想想,那些将领的脸都要绿了。 只有曾守副将看得最开。 他的话是,将军都会主动学习了,爱玩就爱玩点吧,想一下子全部都改好是不太可能的。 将领们只好尴尬一笑,点头称是。 至于太子殿下,太子早就选好了人,回京城着手布置人手。 池饮回京城的前一天晚上,他支开小亮子,等到再晚一点,外面基本没什么声音了,他就轻手轻脚地推开房门走出去。 分卷(36) 因为他之前的吩咐,他这里守卫的人极少,屋外一片安静。 池饮轻车熟路地转过几个弯,往目的地走去,突然,在一个漆黑的拐角处被人抓住手腕拉了过去。 池饮没有惊慌,也没有叫,任由自己被拉过去。 昨晚不是跟你说了,让你今天不用出来了吗?怎么这么不听话? 低沉的男音在角落里响起,池饮在黑暗中翻了个白眼:我有答应你么?而且都最后一天了。 陆微酩的手抚上他的脸,眼底滑过一丝心疼:这些天白天你学习处理军中事务,跟我学骑马,晚上也没能好好睡觉,跟着我一起蹲守,都瘦了一整圈了,回京城以后要好好补补,多休息。 池饮不自在地躲了躲他的手:回京城还要加强京城防务呢,哪里有那么多时间休息,行了别废话,走吧。 有陆微酩这个高手在,两个人成功到达他们前几天蹲守的地方,在一扇窗下藏好。 这里十分隐蔽,又是个死角,因此倒也安全。 房间里点着一盏幽暗的灯,但没发出任何声音,仔细听来,才能发现一道细微的呼吸声。 池饮才蹲好,就看到陆微酩这男人居然拿出两张毛毯,一张铺在满是甘草碎雪的地上,另一张抖了抖摊开看着池饮。 池饮默默看了他两眼,在毛毯上坐下。 监视是个体力活儿,让自己好受点也是好的。 坐下之后,陆微酩也在他身边坐下,将毛毯裹在两个人身上,还顺手将一个热水袋塞到池饮怀里。 两人身体也贴着,不一会儿,池饮刚被冰冷的风吹散的体温又回来了,怀里是暖的,身上也是暖的,对方的温度被裹在毛毯里,无处可去地烘着他。 监视人监视成这样,也是少见了。 池饮目光落在前方,想到了什么,嘴角一翘,不由笑了笑。 陆微酩余光瞥见,轻声问:笑什么? 没什么,想起我以前也做过这样的事。几个月前在永栗镇的时候,他被郁离刁难,在郁离的院子里等的时候,也曾经这样裹着被子猫在亭子后面。 陆微酩:? 池饮没解释,扫了眼不远处小窗,声音压得更低:最后一天晚上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得到点有用的东西。 陆微酩没追问,顺着他的话说:说不准,也可能我们这段时间的监视会扑一场空,你确定是黎河? 池饮的眼神晦暗:不会错的,原书里出卖我爹,背叛池家军,让我池家一蹶不振的人,绝对有他一份。 当年黎河作为池老将军的心腹之一,深受老将军信任,也正因如此,黎河的背叛给了池府沉重的打击。 现在已经接近新年,按照原著,过一段时间,池府就将遭受灭顶之灾,在那之前,池老将军一直没有怀疑过黎河这个跟了他十几年的老将,而黎河不管在哪里的表现都无懈可击。 若不是池饮有金手指,还真的抓不到这个人。 他和陆微酩来监视他,便是因为原书提过,在池饮来军营的这段时间,有人将那封关键的信件交给了黎河,但没说是谁给的,也没说什么时候两个人碰的面。 在与陆微酩说这个事情的时候,他们分析过,这种事情黎河不可能□□地做,因为白天他周围都有人,那就只能是夜里悄悄做了。 因此,他们决定晚上来蹲守,并且这几日都蹲到了深夜,蹲到黎河确定睡着了才离开,这也是池饮这几天憔悴的原因。 可惜前几天都没有收获,如果今晚还是跟之前一样,那就可能他们错过这个机会,只能另寻他法来拿那封信了。 放心,今晚如果还是没动静,我会出手。陆微酩的声音换回了池饮的思绪。 你出手?把他抓起来严刑拷问?这样太打草惊蛇了,他身后的人可是元烨然。池饮皱了皱眉。 想到这个男人的手段,池饮心里沉了沉。 想要不惊动元烨然,确实要费不少心思。陆微酩眼神闪了闪,略过一丝阴郁,但没让池饮发现。 再等等吧,不一定要走到那一步,能用最少的代价完成任务是最好的,而且我直觉今晚他们会有动作。池饮说。 这一次,终于没让他们失望,在池饮困意上涌的时候,陆微酩身体一绷,池饮立刻就感觉到了,睁大了眼睛。 陆微酩朝他竖起一根手指,缓缓站起,贴到墙边,全程没发出一丁点声音。 黎河的屋子早就熄了灯,但池饮清晰地听到,有人叩叩叩地敲了三下门。 这直接就敲在了池饮的神经上,他的睡意立刻跑得一干二净,想要起身,却被陆微酩按住了肩膀,他只好原地不动地等着。 毛毯悄然落到了地上,风直直吹到池饮身上,他的体温在飞快流失,然而他什么都没感觉到。 过了一会儿,陆微酩回头,对他点点头,池饮手里的热水袋被他猛地掐扁了,抓到了! 陆微酩很沉得住气,目光盯着屋子,那双眸子好像能穿透黑暗一样。 池饮知道这时候更要镇定,于是等着。 又过了不知道多久,陆微酩回身,声音逼成一线:他把信封锁在了机关盒里。 池饮瞳孔一缩。 机关盒,那就是个极其精妙的保险柜,除了主人没人会开,若是强开,里面的东西就会直接被损毁。 没想到黎河这么小心。 池饮感觉掌心冒汗了:那怎么办? 陆微酩沉吟了一会儿:引开他,我需要一点时间开锁。 你会?池饮惊讶道。 机关盒用的几乎是这个时代最顶尖的机关术,也就极少部分人懂,没想到陆微酩也会。 行走江湖,没几样特长可不行,我需要你帮我拖住他一会儿,他已经检查过信封,只要我们把信封里的东西调换,他不会检查。 说完,没等池饮说话,陆微酩的手就伸进池饮怀里,把早就准备好的信封抽出来。 去吧,自然点,他今晚会格外小心,不用强留他,能拖住一会儿就行。 池饮冷静地点点头:放心吧,我这边不是问题,你也要小心,我猜今晚之后,那机关盒会被他更加严密保管,今晚可能是我们唯一的机会了,一切看你了。 他没说那些失败了也不要紧这种话,说的都是大实话,黎河是个很谨慎的人,今晚确实是最好的机会,错过了,以后要再试,难度会几何倍增加。 陆微酩闻言,剑眉挑了挑:这么相信我? 月亮悄然探出头,恰好把一缕月光投进这个小角落,细微的银光在池饮眉眼上跳动,更加柔和了他的五官。 这是当然。 作者有话要说:  =w= 第41章 陆微酩微愣。 月光下,青年微微仰着头看他,小小的耳垂因为重新裹挟而来的冷风而泛着淡淡的粉,眉目间泛着莹润的光,眼睛里似有月色碎片。 以往,池饮看他的时候,眼睛里常常带着些很隐晦的对抗性,此刻却因为夜深困倦,流露出了些真实情绪。 这种发自内心的,连他自己都可能不曾察觉的信任被陆微酩捕捉到了,就像在冰冷的寒风中嗅到了一丝花香。 微甜而沁人心脾。 他淡淡一笑,伸手勾了勾池饮耳边的乱发,一触即收,快到池饮都没反应过来,便听到他说:嗯,那你小心。 商量好后,池饮随手抓了一把雪抹在脸上,放轻手脚离开了这个角落。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身后,某人的目光一直紧紧追随着他,直到他离开黎河的这片势力区域。 半夜三更的,军营里依然很有纪律,巡逻的士兵目若寒星,军纪凛然。 黎河毫无睡意,立在窗前,双手背在身后,轻轻敲击着指关节。 事情表面上进展还算顺利,只不过隐约之间,他总有种不祥的预感,特别是那位池小将军,以前就知道他做事出格,常人难以理解,最近更是变本加厉,当着众多士兵的面跟一个男宠拉拉扯扯。 若不是有圣上在头上压着,关于他的那些传言一旦流出,早就被处理了。 可若说他真的无药可救,又不是那么回事,毕竟军营中的高层对他的评价倒是越来越好了,连自己私下里的那些安排都被悄悄处置了,没能添上一把火。 看来那几个老家伙对池小将军还给予着厚望。 不过,这样的风平浪静持续不了多久了。 黎河冷笑了声。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有人轻轻敲了敲屋门道:黎参将,黎参将? 黎河皱了皱眉,没出声。 外面的人继续敲:您醒着吗?黎参将? 黎河压低声音:什么事。 下属不敢怠慢:黎参将,将军有请,请您前往将军营帐。 现在? 黎河心中升起一丝异样:将军可有说是何事? 将军说兵书中有几个地方不懂,希望跟几位副将参将大人讨教。 黎河难以置信地看了看天色,这个时辰,那个不学无术的小子居然在钻研兵法? 在黎河问出来之前,下属继续道:将军带话,说他差点忘了,要跟陛下显显摆,但还差点儿火候,得再跟几位大人讨教一二,让他看起来看起来很懂兵法 黎河嘴角忍不住狠狠抽了抽,他差点儿想岔了,那个小子果然是为了讨圣上欢心,或者想求点什么,这几日才看起来这么好学。 看起来很懂兵法?这是一个晚上就能搞懂的吗? 果然还是以前那个小混子。 黎河嗤笑一声,这般做派,必不会是阻碍。 知道了。黎河道。 窗外一片静谧,也异常明亮,一览无余,黎河又看了一眼,还往几个角落细看了下,没发现什么,才转身出门。 等到他的脚步声消失在院子里,此处窗外的阴影里,一条修长人影闪掠而出,落雪一般飘过,消失在月色下。 第二日,池饮睡到了日上三竿才起,等到回京队伍出发,已经远超原本的时辰,曾守反而很高兴。 昨夜,他们几个被突然叫到池饮营帐,本来还不太敢相信,但看着烛火下池饮泛红的眼睛,曾守就差热泪纵横了。 在他眼里,不管池饮是不是为了跟圣上讨赏,能有如此学习之心,已经让他非常欣慰,因此跟池饮聊到鸡鸣才告辞离开。 马车里,池饮摊在座位上,还有点恹恹的,有气无力地说:曾守真是太能说了,我本来只想拖个小半个时辰就好,谁知道他跟我说了这么久!好像以后都不见面了似的,加上前几天,啊我脑子要炸了,身体也瘫了,感觉回到了高三奋战时期 陆微酩看了看他,手自然地落到池饮肩头,轻轻捏了捏:要不要给你按一下?我手法还行。 按一下,池饮立刻就想到之前在小树林里,陆微酩把他压到树上的腻歪情景,脸上立刻要发烫,跟个弹弓一样弹了起来:按什么按!你敢动我就出去! 他动作实在有点大,撞得马车晃了一下,发出砰的一声,小亮子忙在外面问:将军,将军怎么了? 额,没事。 池饮立刻就发觉自己反应有点太大了,迎着陆微酩的目光重新坐了下来,然后对陆微酩道:别动手动脚的,两个大男人,有点距离感行不? 陆微酩倒是一脸无辜:怎么了?我就是见你这么惨,想给你按按头而已,你想哪去了? 池饮:你有这么好心?你之前明明 之前怎么了,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呢,你昨晚不是才说过相信我么。 这都什么跟什么?难道 我手法你不是试过?应该挺舒服的吧。 原来说的是这个,池饮默然,他回想了一下,好像确实挺不错的。 自己最近总感觉哪哪不对,应该是自己多想了,被原书给影响了吧。 他迟疑了一下,靠坐过去:那行吧,按就好好按,别乱碰其他地方。 陆微酩坐在他身后,手指搭上他的肩颈,轻柔又不失力气地按了起来,低笑道:怎么跟个姑娘似的。 池饮白了他一眼:你才跟个姑娘似的,整天喜欢挨挨碰碰,我记得你以前不喜欢别人碰你的啊,怎么现在变了? 陆微酩手下一顿,不过没让池饮察觉,又继续按了起来,柔和的内力通过接触传过来。 很快,池饮就舒服得半眯起眼睛。 也许吧,毕竟我在这个世界已经很多年了。 闻言,池饮不由一愣,仿佛顺着这句话看到了陆微酩不一样的情绪。 也是,一个人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还是作为一个小孩子,即使是陆微酩,也会偶尔有些孤独的吧。 虽然表面上是绝对看不出来的。 也许因为最近跟陆微酩的关系缓和了许多,池饮头一次跟这个人有了共情,在这个世界上,他们两个的关系,没有人可以替代,他们以前的经历,也无人可以理解。 他不太自然地整理了一下衣摆:你,还记得以前高中的事情么? 陆微酩眉梢一挑,目光落在身前人的脸颊上,不用问都知道池饮在想什么,于是勾了勾唇,配合着轻声说:你指什么? 就是高中呗,或者以前的事情,如果你想不起来了,我可以给你说说,毕竟,能跟你说这些的也就只有我了,我们既然结盟了,要一起对付他们,自然就是盟友了,这点小事情我还是能做的。 陆微酩的心软得很,想了想说:要想还是能想起来点的,比如,我高中也给你按过。 池饮一愣:什么?没有啊,怎么可能,以我们俩当时的关系,你怎么可能给我按摩。 他们从小就比来比去,越长大关系越僵,还按摩?不可能。 陆微酩的手指沿着池饮头上的穴位一一按过,力道适中,手法娴熟,池饮在享受的同时分出一点心神来听陆微酩的话,心里却暗暗想:应该是记错人了吧,这什么记性啊,还能把我跟别人记混不过,他还给人按过?谁? 分卷(37) 啊,有可能吧,或许是记混了。 池饮等了会儿,没再听到回答,忍不住问:谁啊?你父母?还有谁能让你给他按摩,我怎么想不到? 陆微酩把他的头扶正,笑了笑:不是,有这么个人,不过不记得了,太久了。 哦。 按着按着,池饮不知不觉睡了过去,等醒来的时候,已经到城门口了。小亮子见他醒来,冲他笑了笑:公子您醒啦,正好,已经到京城了,来,喝点茶醒醒盹吧。 池饮接过,扫了一圈周围:他呢,出去了? 小亮子:您说翡瑄公子啊,他已经离开了,他走之前留话让我告诉您,说他去办事了,让您等着他。 池饮放下茶杯,掀开帘子望了眼外面,长街上,节日的气氛已经十分浓厚,比起军营,烟火气多了很多。 他这辆马车彻底融入了这股人气,耳朵里塞满了热闹。 但他觉得,军营里的那段生活,反而有种特别的感觉,但要具体说什么,他又说不上来。 过去这些天,算是他来到这里之后最充实的一段时间,骑马射箭学习兵法,跟陆微酩商讨大计,一天都没落下。 说起来,他不管在干什么,陆微酩好像都在他身边呆着,完美履行了小情人的身份,这在之前是不太可能发生的。 可能是自己已经把他当成朋友了,所以这种不告而别太过疏离,自己不适应了。 走这么快干什么,道个别再走能废你多大劲?池饮放下帘子,低声自语道。 小亮子:公子您说什么? 没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悄悄回来了,更新频率会恢复的,先找找手感然后恢复日更,感谢还看的小伙伴!感谢! 第42章 回到将军府,谈稚已经带人在门口候着。 因为之前知会过,将军府就没像以前那样大张旗鼓地高排场,现在就很简单低调,却不失礼数。 池饮挺满意,笑着点点头,将军府的人总算开始适应现在的他了,他一边带着人进府一边向谈稚问起之前给他安排的军务。 府里到处都装饰上了,有新春的味道,一路上的积雪被扫得干干净净,整个将军府都有种焕然一新的感觉,甚至还有丫鬟非常有兴致地在路边不引人注意的角落里堆了几个雪人,心灵手巧地做了好些憨态可掬的造型,给严肃的将军府带来些调皮可爱的趣味。 池饮见了,颇有兴致地停下来欣赏了一会儿,跟谈稚随口聊了聊,顺口夸了句,让人奖赏下去。 谈稚已经习惯池饮的作风,他看着裹着大氅的池饮笑眯眯地弯腰,手多地戳了戳雪人的脸颊,给戳出两个小酒窝来,然后抬头冲他笑。 谈稚的脸一如往常的如坚冰般冷淡,没说话,眼神深处却不由地透出一丝柔和来。 他们走后,本来在后边心有忐忑的小丫鬟差点控制不住表情,惊喜又含蓄地抿起唇笑。 她原本以为他们家公子不会注意到这些雪人,没想到公子还专门为此停下脚步来夸她了! 公子人真好,以前一直听说公子吓人,这都是从哪传出来的!小丫鬟脸颊红扑扑地说,而且公子才刚回府,都没歇息一下就去老爷那边了,他们关系明明很好啊,果然谣言不可信! 在她身前的一位在将军府好几年的嬷嬷转头拍了一下她的脑袋:别乱说话,我都跟你说过多少遍了,小心祸从口出知道吗,被公子知道你们私下这么议论他和老将军,要挨板子的。 小丫鬟不服:嬷嬷!我又没有说错,公子怎么会怪罪! 老嬷嬷见她还顶嘴,气得就要去拧她耳朵,正此时,一个声音从她们身后传来:公子最近脾气是好了很多,但不代表没脾气。 几人回头,见是小顺子,立刻神色一凛,这可是公子跟前的大人物,起码对他们这些下人来说,小顺子的地位是他们无法企及的。 小顺子看了她们一眼,摆摆手打断正要说话的嬷嬷,看向小丫鬟:你是新来的吧,嬷嬷的话你要听进去,这里是将军府,将军府的人不管是谁,都要有将军府的样子,谁也不知道你随口而出的哪句话会让你丢了性命,所以,慎言。 他一向待人温和,这时候罕见地严肃起来,连嬷嬷都认真行了一礼:是,您放心,我一定多多提醒她们。 池饮确实往梅园这边走来,跟谈稚简单说了下军务,他就问起老将军的事。 这段时间他虽没在将军府坐镇,但谈稚把事情都安排得很好,不管是府内还是府外的事情,一点没让池饮担心。 这放在现代来说,就是个进可代表公司谈合作的高管,退可完美安排好上司私人事务的得力助手啊。 池饮叹了口气,突然转头问道:你一个月俸银多少? 饶是谈稚,也愣了一瞬。 从这个月起,你的俸银翻倍,年终奖和项目奖都安排起来,池饮握住谈稚的手,满眼诚恳,所以,你可不准跳槽哈,跳槽的话你付不起违约金的哦! 说完,池饮看着谈稚的表情,心情彻底变好了,放开谈稚哈哈大笑着走入院中。 谈稚在原地一脸莫名,半晌后才嘴角动了动,无奈地摇摇头,跟了上去。 还没进屋,屋里就传来老将军中气十足的声音:磨蹭什么,少在我的院子里打打闹闹嬉嬉笑笑的。 池饮莞尔,抬步进门:谁打闹了,老爷子,听你这声音,这段时间调养得不错啊,我 话没说完,他就顿在原地,屋子里暖气融融,老将军大马金刀地坐着,而旁边的竟然是郁离。 他这个时候在这里,这池饮倒是没料到。 郁离十分自在的样子,正慢条斯理地整理他的针灸包,将一根根针整整齐齐摆好。 池饮进来后,他正放好最后一根针,抬眸向他看来,眼中似有澄澈冰凉的流水趟过,却在碰到池饮时悄然褪去的寒意。 事关池老将军,郁离自然不敢怠慢,多谢将军夸赞。他起身朝池饮走来,似雪衣袖扬起屋子正中央的燃香,裹挟着他自身的味道,轻柔又不可阻挡地扑向池饮。 池饮僵在原地,无他,郁离靠得太近了。 只听郁离轻叹一声,道:将军,别来无恙。 池饮从这话里听到了一些不同郁离风格的意味,有点奇怪地扯了扯嘴角,强忍着不往后退,避开他直直的视线说:你怎么在这里? 说完就后悔了,这是什么话?他会在这里,当然是因为池老将军了。 自然是因为,我答应了将军。 池饮一愣:什么? 我答应了你会竭尽全力,就定会做到,答应你的其他事情,我也会做到。郁离压低了声音。 池饮: 这说得有点暧昧了吧! 他实在不习惯两个人靠得这么近地说话,扭过头直接跟他擦肩而过:老爷子你感觉怎么样?腿还疼吗? 池老将军白了他一眼:老夫难不成还怕疼? 我哪里是这个意思。池饮轻笑。 老将军的腿已去除大半毒性,虽然还会有疼感,但比之之前好了许多,不需用药也能如常行走,只不过偶尔深夜会复发疼痛,我这里开了些药,配合固定时间的按摩,会好很多。 听见郁离讲起这个,池饮认真起来:如此,真的多谢郁先生了。 郁离在他对面坐下,声音堪称温柔:将军客气,不过我还没说完,虽说毒性拔除得比较顺利,但这毒毕竟顽固,即使继续用药,剩下的毒恐怕也难以根除,会终生伴随老将军,我医术有限 没等池饮说话,池老将军就说:先生太过自谦,我的身体我知道,这样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老夫这把老骨头还能恢复成这样,已经别无所求。 老将军这边客气又慈祥地对郁离说完,转头就冲池饮竖起眉毛:你,替我好好答谢郁先生,郁先生有什么要求你都要好好答应,尽力去做,不,必须替先生做到,万不能失了我们将军府的脸面,听到了吧! 池饮看一眼郁离,无奈道:我说老头啊,在外人面前,您给您儿子留点脸行不? 他倒是没想到郁离在他爹面前,地位居然这么高,就是不知道以郁离的性子,是怎么把这顽固的老头收服得这么好的他也不是会讨好某个人的人啊。 留什么脸,你的脸还需要谁留吗?早就丢到京城护城河底了,听到我的话没有,你个逆子。 是是是,您别气好吧,省得郁先生还得给您开副降火的药。 哼!池老将军这才住了嘴。 池饮又多问了些关于池老将军的腿的具体问题后,就被老将军不耐烦地赶走了。 郁离跟着他一起出来,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他拉着老仆细细交代注意事项。 看得出来他刚回府就赶过来了,都没来得及换上舒适点的衣服。 他似乎比离京前精神状态好了点,唇如淡樱,面似白玉,一朵梅花轻轻扬扬落下,正好落在他鬓角。 他一笑,梅花也随之一颤,鲜活生动极了:他都吃了这么多年药,还嫌苦呀,下次他说苦,你就给他备些蜜饯吧,哦老爷子不爱蜜饯的甜味儿,虽说不讨厌,但他平时也很少吃甜。等我下次去宫里的时候瞧瞧,看有没有什么好东西吧。 老仆:诶诶好,将军有心了,这都记着呐。老奴会照顾好老爷的,您尽管放心吧。 池饮点点头正要离开,旁边突然有人靠近,近到几乎贴到他身上,下一刻,他就闻到了比之前更浓更清晰的属于郁离的味道。 他抬眼,一只手似乎碰了碰他的脸,若有似无的,带起一股麻痒,他还没反应过来,那只手捻着一朵梅花递到他面前。 梅花上沾了一点雪碎,捻着它的手也精致修长,两相结合,居然异常的好看。 池饮终于可以毫不掩饰地往后退了一步:你干什么? 郁离定定看了他一会儿,好一会儿才轻飘飘地松开手指,那朵梅花随之落到地上:没怎么,将军,走吧。 池饮扫了眼地上,皱了皱眉,嗯了一声后当先朝外走去。 这次回来,怎么总觉得这人怪怪的? 池饮只带了谈稚过来这边,郁离倒是有个小厮跟着给他拿东西,四人一同离开。 一路上,池饮没主动挑起话头,郁离也没说话,一行人就沉默着回到池饮的院子。 池饮院里的人早就得了消息,候着池饮回来了,只是才刚进门,郁离就道:将军,你不舒服么? 你没有啊,为什么这么说? 郁离的目光往下移,落在池饮腰胯的位置,目光有点微妙。 你走路的姿势有点不自在,是伤到哪里了?需要我给你看看么。他难得有点迟疑,眼神幽深,瞳孔深处卷起一阵夹满雪的龙卷风,呼啸着像要将他吞没,透着旁人看不懂的意味。 其他人见状,纷纷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池饮腰胯,大家的表情都不同程度地微妙起来,有人非礼勿视非礼勿听地低下头装聋瞎。 池饮:??? 试想周围一群人盯着你的这个地方猛看,这这这简直让人尴尬到无以复加,头皮发麻。 你,你想什么呢!我这是在军营骑马时擦伤的!池饮不受控制地炸了毛,说完觉得还没有解释到位,连忙补充一句,我擦伤的是大腿!! 靠啊!! 作者有话要说:  =w= 第43章 说完他就觉得自己冲动了,这莫名其妙的欲盖弥彰的感觉是怎么回事?就算他不解释,也没人敢乱说什么。 最后,他瞪了眼郁离,气呼呼地往里面走。 郁离眼里的风暴早就化为一缕风散去,他轻轻扫了一圈周围的下人们,大家被他看得一抖,不知怎的就纷纷低下头去。 众人心里都冒气一个念头:这位郁先生好像也挺可怕的。 池饮进内室换了套衣服,出来的时候,郁离坐在大厅中,正慢悠悠地品茶,倒是没把自己当客人。 见他出来,郁离道:涂药了吗?你用的什么药,我给你开。 池饮这会儿的尴尬劲儿已经过去,毕竟原身给自己带来的尴尬还少么? 不必了,只是小事情,翡瑄公子给我的药挺好用,劳郁先生费心。池饮捧起一杯茶,送到唇边,品了一口道。 郁离听到翡瑄的名字,眼神未变,一张俊脸除了有些苍白,没有其他表情,就像不认识翡瑄,也对翡瑄没什么兴趣似的。 池饮心里啧了声,他早就放出过自己跟陆微酩关系的消息,郁离肯定知道,但现在听他主动提起,一点疑问好奇都没有,还真是喜怒不行于色。 他感觉有些没劲,于是把心思收回来:还未多谢先生对家父的治疗,既然老将军开了口,先生想要什么尽管说,我定为先生效劳。 郁离这下有反应了,他长长的睫毛垂下,掩住眼里的光,看着竟有点失落的样子,轻声道:将军此次去了一趟军营,回来之后变得如此客气,能否告知我是为何呢? 池饮没想到对方这么敏感,察觉出他刻意生疏,可池饮怎么可能把原因说出来,上次皇家药园的事情还没过去多久呢,那么多死士来刺杀他,还是来自他们齐国的云隐堂,要不是陆微酩,他差点都回不来了。 不过,看郁离这段时间对他、对老将军的态度,似乎跟他没有关系? 池饮冷静地分析了一下,决定还是先稳住郁离。 先生想多了,只是舟车劳碌,有些疲惫罢了,他抬手示意了一下,说起军营,我倒是想起来曾副将曾夸过我将军府的茶好,我还给他们留了许多。先生不尝尝么,这是新进的茶叶呢。 郁离顺着这个台阶下来,端起茶杯饮了一口。 茶略微有些烫,驱散了一些寒意,也让郁离的唇色红润了些。他指尖捏着茶杯,目光落在茶面上,姿态非常优雅:嗯,确实好茶。 分卷(38) 让池饮联想到他作为齐国太子的身份,即使在医圣处学医,这气度倒是丝毫不减。 将军,你身体最近如何?已至年关,天也越来越冷了,军营中不比将军府,伺候得难免不妥当。 这是要闲话家常了?池饮随意道:挺好的,我一个大男人还需要怎么伺候,在军营中与各位将领骑马射箭,好不快哉。 谁料郁离闻言,立刻放下了茶杯起身走向池饮,冲着他微弯下身来:将军身子尚未大好,不宜长时间在外吹风受冻,怎么没有人提醒将军? 他眉间微蹙,脸色严肃了下来,竟然不由分说地握住池饮手腕,另外一手的双指搭在池饮脉搏上。 这么一来,池饮的手就完全被他控制住,他能感觉到郁离掌心是凉的,指尖却沾染了热茶的温度,刺激地池饮一抖。 他怔愣了下,没想到郁离会直接上手,他们两个什么时候这么熟了吗? 况且,郁离啊郁离,你可是一国太子,这么关心别国一个将军的身体做什么!当大夫当上瘾了么! 他嘴角抽了抽,把手用力抽回来,那个刹那,他察觉到了一丝强势的力度,似乎对方不肯放开,但只有一瞬,那力道便消失了,池饮得以将手收回袖中。 他面色微冷地注视着郁离:先生,你逾界了。 郁离对外身份就只是个大夫,只要他没有暴露他的齐国太子身份,即便是医圣之子,也不过是个身份特殊点的百姓而已。 半步之外,郁离低头对上池饮戒备的眼神,那双澄澈的眼睛里映出自己的脸。 郁离放下手,长袖落下盖住手指,也盖住了轻捻的指尖,似乎想要将池饮手腕上染来的温度保留下来。 半晌,他缓缓直起身后退两步,心里默念着:不要急,不然把人吓跑了就得不偿失了。 将军赎罪,将军因在下而伤到了身,而且将军身份尊贵,岂容有所闪失,便急了些,还望将军勿怪。 池饮将手腕收回袖口,心里有点疑惑自己刚刚的感受,道:原来如此,先生乃是陛下的贵客,若是先生有什么闪失,陛下说不定也会怪罪于我。 郁离:这么说,将军不怪我了? 先生是担心我的身体,急了些,怎么会是过错?而且先生也不用太过担心,有翡瑄一直在边上盯着我,啰啰嗦嗦地一直让我注意些,出去没多久就拉我回来了。你也看到了,我身体挺好的。 想到陆微酩,池饮笑了笑,这他倒是没说假话,在军营,没人敢阻止他做什么事,最多也就小说两句,只有陆微酩有能耐管着他。 郁离沉吟了一会儿,眼神有些晦暗不明,他微微点头:嗯,在这个事情上,翡瑄公子确实有功。 池饮挑了挑眉。 他时常在你身边,只不过术业有专攻,在医学上他难免会有倏忽,下次见面若有机会,我倒是可以跟他提点一下,如此便能更好地照顾你。 这是把陆微酩当什么人了啊!给他暖床,照顾他生活起居的得宠下人? 这话让池饮有点不舒服,虽然他放出过他们是那种关系,但并不是随随便便包养的情人关系。 不过,他和陆微酩一个是一国将军,一个只是江湖中有名的公子,身份地位一目了然,也难怪有人会这么想 这就大可不必了,即便先生医者仁心,也不必做到这个地步,而且,我跟他 池饮卡住了,这要怎么说,说他们是灵魂伴侣? 总之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不需要他照顾我。 郁离定定看着他:将军此言差矣,许是他想要照顾你呢。 池饮皱眉:什么? 郁离不再说话,饮完最后一口茶后起身告辞。 池饮只能去送他,两人走到门口,正好林霖过来,向他们两个人行礼,然后等在一边。 离开前,郁离凑到池饮耳边,盯着他的耳垂低声道:将军,近日燕京涌入各国访客,鱼龙混杂,需小心行事。 说完,没等池饮回复便让开了些,道一声将军留步就走了。 池饮张了张嘴,最后什么也没说,看着他离去。 他说的一点没错,除夕之后,这燕京,恐怕要大变换了,也不知道到那时候,他们手握藏宝图的四方,还能不能抓稳这烫手山芋。 天确实越来越冷,夹着雪碎的风将郁离的衣衫吹得扬起来,这人不管穿多少,看起来都跟个仙人似的,好似一阵风就能将他吹跑。 可只有池饮知道,这副并不强壮的身躯下,有着能将人一招致死的能耐,他看似孱弱,实际上骨架并不小,谁也不知道那双手有多强的力量。 此时他们还能和谐地对话,以后就不知道了。 正想着,林霖的声音将他拉了回来:将军,您没留先生用午膳?老将军刚刚才派人来吩咐,说让郁先生用了午膳再走。 池饮瞥了他一眼:不留,他说了我不爱听的话,让他自己回家吃。 林霖噗嗤一下笑出声来,招呼人伺候午膳。 用完了午膳,池饮跟谈稚谈了一下午公务,郁离说的一点没错,甚至情况会比他说的更严重,这池饮很清楚。 那些人,也差不多是时候要动手了。 池饮检查了一遍燕京巡逻的情况,调整了一下路线,加强了宫外以及几个重要区域的守备等,待到他准备歇息时,夕阳已经准备落下地平线了。 天色倒是还亮,池饮起身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下筋骨,拍拍谈稚的肩膀道:走,去射击场,给你看看我如今的箭术水平。 谈稚恐怕是这个世界除陆微酩以外,对他的真实水平最清楚的人,而且对于池饮的前后换了个人似的差别,他一点不在意,以前那个池饮在他那里相当于不存在。 池饮也是清楚这一点,才这么放心大胆地在他面前暴露自己。 他之前在将军府为了避嫌,没怎么骑过马,倒是因为好奇玩过几轮射箭,当然,水平肯定是没得看的。 不过这次去军中,跟着陆微酩学了一段时间,他水平可谓突飞猛进。 谈稚站在他身后,静静地看着他,夕阳下,他眉峰的伤疤都浅了许多。 这里没有其他人,池饮弯弓搭箭,腰背挺直,姿势利落而正确,箭尖直指靶心。 他眼睛一眯,整个人的气势陡然凌厉起来。 一声短暂的破空声之后,箭啪的一下射中了红色的靶心。 池饮先是一愣,立刻就高兴了,他还远不到百发百中的地步,这第一箭就射中了,怎么能让他不惊喜? 他转身笑着谈稚抬起手掌,谈稚比他还愣,就这么直直地看着他。 池饮哎了声冲他示意,谈稚才犹豫着举起了手。 那样子就跟逼迫他干什么似的。 池饮好笑地重重拍了一下他的手:第一箭就射中了,不值得庆祝一下么? 谈稚回过神来,看了看自己的手,缓缓放下:将军想要怎么庆祝?属下吩咐下去。 池饮:用不着,来,你再来看看我的动作,第二箭应该就没这么好运了。 谈稚的箭术也极好,就是不太会教人,之前池饮让他教过他两次,最后都在谈稚死水一般的深奥教学中败下阵来,不过,在池饮有了一定基础之后,这次接收得挺顺利。 那家伙倒是会教。 他的准头其实很好,在现代的时候,他有过一个爱好就是投飞镖,那段时候很沉迷,专门学习研究过。 而他会专门练这个的原因还跟陆微酩有关,陆微酩那时候并不太热衷于玩这个,因此技术也就一般般,池饮抓住机会练习,每次都能在陆微酩面前大出风头,能让他得意好一段时间的。 只是他自己也只有三分钟热度,等玩得差不多,风头出够了,就很少再碰。 没想到穿到书里,反而变成陆微酩来教他射箭,教得甚至比谈稚这个最强高手还好,也真是让人唏嘘。 就连谈稚也夸了他一句准头好,缺的就是力道和经验。 谈稚从不说场面话,因此池饮很快就释怀了。 第44章 这天池饮练习到看不太清了才离开。 翌日,他进宫诉职,这几天各国的使者就要到了,要商量的事情有很多,出宫之后,池饮略作修整,穿戴好盔甲进行巡逻。 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正儿八经出来执勤,跟着他的一队人里,白诏抚了抚自己坐骑的马头,听见声音后抬头望去。 只见池将军一身利落的军服,银白色的盔甲严丝合缝地覆盖在他身上,一分不多一分不少,身后披着一张厚厚的黑色披风,那张过分精致的脸蛋上增添了几分凛然,看起来英俊帅气。 他似乎不太习惯这样的装束,一边往这边走来,一边低着头整理衣服,走到那匹高头大马前,池饮抓住缰绳,翻身跃上马背,动作灵活利落,然后一摆手,其他人跟着动作整齐地上马。 走。池饮一拽缰绳,当先往前走去。 整队人装备齐全,连驱马的步伐都整齐一致,所到之处,百姓们自发让开,好一个威风凛凛,气势逼人。 池饮带人巡逻了一圈,燕京大街上已经出现有各国的人,不论是大燕的还是别国的,看到池饮一队人马,都暗自惊讶。 别国的是因为池饮等人展现的气势,不愧是燕国。本国的则是再一次惊讶于传闻,原来传言池小将军变了个人这事是真的呀,果然差别极大。 池饮自然不会理会这些目光,他巡逻完后,带着人直奔城西。 他们拐进一条无人的巷子,进了一座小院,然后所有人下马,飞快进屋换了常服。 等一行人出来,已经变成一队低调,气势收敛的人。 白诏是跟着池饮的几个人之一,继续往前走去。他心中疑惑,不过没有问出来,直到他们进了一幢低调但不简单的房子。 这个地方看着是个饭馆,但每个包厢都严严实实,互相隔着一段距离,而且里面的小二一看就知道平日常招待达官显贵,也没有寻常饭馆小二的谄媚劲儿,而是恭恭敬敬,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问。 被带入一个包间后,池饮将随身携带的弓箭放下,搓了搓手。 上茶后,池饮没让他们留在房间伺候,自己动手倒了一杯,然后抬头跟谈稚对视一眼。 谈稚得到提示,一个人出去了,留下白诏等几个人留在屋里。 白诏一路只听命令,不知道池饮要干什么,但看这样子,明显有事。 他便道:将军,让两个弟兄到门外守着吧。 池饮放下茶杯,在外面转了一圈后,他的嘴唇被寒风吹得发白,便忍不住把杯子握在手里取暖:不必,你们要是在外面守着,不就告诉所有人我来了么,容易打草惊蛇。 作为士兵,他们只有听从命令,以他们的身份是不能对池饮发出疑问的,也没这个资格。 不过白诏此人一向不走寻常路,常年跟在曾守副将身边,胆子大得很,于是他不顾同伴示意,开口问道:将军,我们等下要做什么吗? 池饮:嗯,虽然不能出去,但你们都戒备些,等下要救个人。 救谁?白诏脱口而出。 几个士兵中有一个是之前因为口无遮拦跟白诏一起受罚过,想扯一扯白诏又不敢动,只能僵着脸低着头。 不过池饮没有计较的意思,他只是撩起眼皮看了白诏一眼,慢悠悠地说:不管是谁,做好你们应该做的事情便是。 白诏微微垂头低声道:是,将军。 可能因为无聊,池饮还真一边喝茶一边跟白诏聊了起来,问白诏在军营中的事情。 其他几个士兵大为出奇,他们池将军还真是健谈,甚至能跟他们一个小兵这么能聊,不过白诏也不是寻常小兵就是了,有什么说什么,甚至对池饮说了许多军中大将的事,而且不加掩饰自己黎河的看法。其他人听得胆战心惊。 问得差不多后,池饮心中算着时间,放下茶杯起身走到窗边。 此时才是申时,天色却越来越暗,似乎在酝酿着一场风雪。池饮被迎面而来的寒风吹得打了个寒颤,没等他有动作,听到身后传来白诏的声音。 将军,天气冷您还是少些吹寒风,曾副将让我照顾好您。 池饮笑了笑:你这毛都没长齐的小孩儿,被曾守护着长大,会照顾人么?他知道曾守非常爱惜白诏这苗子,把人养得无法无天的。 白诏明显不服气:将军您这就小看人了,我 他话音未落,脸色就陡然一变,直往池饮的方向扑过去。 池饮只能感觉到迎面擦过一道冰冷彻骨的气息,下一刻就发觉自己被扑到了一边。 叮的一声,暗器没入木桌面。 保护将军!白诏低喝道。 就像空气瞬间被煮沸一样,整座小楼猛然爆发出阵阵叫唤声,惊恐的尖叫,激烈的打斗,伴随着风雪呼啸着涌进来。 池饮知道他们来了,立即起身拿上自己的弓箭。 白诏等人如临大敌地守着他,守着这个房间,不过方才那一下不是针对池饮的,只是恰好打在了这里。 明显刺客的目标也带了不少高手,门外走廊和窗外都响起了厮杀声。 池饮指了指两个保护他的士兵说:你们出去保护百姓。 那两人皱眉:将军,我们的职责是保护您,万一他们冲进来。 我这里不用担心,有白诏在,刺客的目标不是我,快去。 池饮都这么说了,两人只能服从,转身出了门。 白诏警惕地观察外边的情况:将军,那些刺客究竟是什么人?您既然知道,为何要以身犯险? 池饮一边摩挲着他的那把大弓一边道:都在我预料内,不会有多少问题。 他答非所问,白诏就算急得咬牙切齿也没法。 突然,包间门轰隆一声被撞开,几个刺客和对面的人好巧不巧地打到了他们这里,白诏一看,两方的人武功都不低,看来被刺杀的那方身份尊贵,为了不让池饮这边被波及到,白诏他们只能上去帮忙。 打斗途中他目光一略,喊道:将军,别离窗户这么近! 池饮不知何时又跑到了窗边,正在往外看。 窗外是一片花园平地,几个人护着一个少年往外跑,少年自己那边的高手本是不敌刺客的,但有了谈稚带人加入,很快便占领了上风,不出多时就能控制住局面。 分卷(39) 风雪从窗外灌进来迷了眼,池饮略微偏头,眯起眼睛,认真看着。 刺客已经被逼到穷途末路,头领见大势已去,不再管从身后,直直往被保护着的少年拼命扑过去。 少年即使身处险境也没有惊慌失措,依然冷静地往后躲。 但那名刺客怀着以命搏命的想法,瞬间爆发劈开了挡在少年前面的人,狠命一击眼看剑就要刺中少年,少年这下来不及了,脸色瞬间惨白。 千钧一发之际,只听两声破空声响起,一支箭插进了刺客心脏,一把剑被投掷过来贯穿了刺客的脖子。 刺客轰然倒在少年面前。 箭是池饮射的,剑则是谈稚扔过来的。 少年毕竟还是个少年,刚刚经历生死一瞬脚软坐到了地上。 殿下,可有受伤? 他抬起头看去,只见池饮靠在窗边,一缕长发被风带出来,他正收回那把漆黑的弓,冲他安抚地笑了笑。 元祁夏在池饮的目光中,奇异地感受到了一种安全感,剧烈的心跳慢慢放缓,他低头看去,那个刺客死不瞑目地瞪着他,手里的剑就插在元祁夏脚前。 惊魂初定,他毕竟是太子,没等人来扶就自己慢慢爬了起来。 其他刺客都被杀了,花园里一地的血和尸体。 元祁夏听见脚步声,知道池饮下来了,说:你怎么这么巧在这里。 池饮看他一眼,知道他言下之意。 我今日执勤的时候,发现有人身形诡异,武功极高,便留了个心眼暗中探查,进来之后又发现殿下在此处,池饮叹了口气,冲他躬身道,殿下,是臣的疏忽,请殿下责罚。 元祁夏皱眉踱步:责罚倒也不必了,这些刺客身手非凡,我的人都死了不少,若不是将军,本太子可能真的难逃一劫。 他每次出宫身边带的全都是高手,近日他也知道燕京比较乱,所以身边带的人比平时还多,却依然被杀了大半,可见这背后之人是真的要杀了他。 但会是哪一方?齐国?虞国?北蛮? 池饮上前来两步,从地上拿起一把带血的剑,剑尖挑开一个刺客的衣服,腰间露出一块玉佩。 元祁夏定睛一看,脸色一变:虞国? 池饮却摇摇头:不是虞国。 元祁夏看向他,皱着眉没说话。 栽赃的意图太明显,虞国暗卫虽然身上都会带有这种玉佩,但若他们真的要执行这种任务,不可能还会带在身上,留下把柄。池饮道。 你说的也有道理,那会是谁?齐国?他们自己都乱糟糟的怎么还敢跑来我大燕撒野?还有北蛮,北蛮这些年愈发不争气,难道是狗急跳墙? 池饮冷笑一声,唇边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您漏了一个。 什么?还能有谁元祁夏眼睛缓缓瞪大,因为大典将近,他就把敌人放在了外面,恰恰漏掉了内部燕国内部。 他脑子里飞快过了几个人名,脸色有点发青,随后他低声说:是那位王爷吗? 大燕有好几位王爷,但池饮心知肚明他此刻指的是哪位。 嘘池饮竖起手指放在唇边,苍白的嘴唇微微开启,殿下莫慌,此事还未明了,请殿下给臣一点时间。 第45章 因为刺客的事,池饮亲自护送元祁夏回宫。 一行人出来,风雪更大,池饮立在马车前。 元祁夏看了看他的脸色,说:你别骑马了,上来吧。 池饮有点意外,元祁夏别扭地捏着帘子:咳,听说你身体还没好,快上来吧,这么大的风雪,这些天你事情多,要是因此着凉起不来要告假,我可不想背锅。 嘴硬心软的小孩。 池饮淡淡一笑,没推脱:好,那便多谢殿□□恤了。合上帘子前,他朝外面递了个眼神,谈稚冲他点了点头。 马车里烧着炭火,暖融融的,车身微微摇晃,方才的惊险似乎都远离了他们。 元祁夏跟池饮没什么好说的,想要开口道谢,却死活说不出口,马车内一片寂静。 可能觉得这气氛太僵硬,元祁夏受不了了,瞥向池饮,却见池饮唇色苍白。 你还是很冷吗?碳火不够? 池饮正闭目养神,闻言睁眼看过了:没有,挺暖和的,怎么了? 元祁夏蹙眉看着他的脸:冷就直说,坐进来这么久了,你脸色还是那么差,总不能是被方才的刺客给吓着了吧,你池大将军都是上过战场的人。 这话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太可能,又说:难不成是今日执勤累的?你这身子也太差了,郁先生不是在给你调养身体么。 池饮一愣,神色有点不自然,很快掩盖过去:多谢殿下关心,臣真的没事。 身为我大燕的将军,整天病歪歪的,有损我大燕风范。元祁夏本能地回怼了一句,说完就有点后悔了。 池饮刚刚才救过他,他这么说好像不太好。 哪知池饮接话道:殿下教训得是。 两个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地互相看了一会儿,池饮尴尬地扯了扯嘴角,率先转过头去合上了眼。 其实没人知道,他厚厚披风下的手紧紧扣在一起。 今日,是他在这个世界第一次杀人,那时候实在太过紧急,他没法眼睁睁看着那个刺客扑向元祁夏,本能地就弯弓搭箭射出去,万幸的是紧急中他居然射中了。 其实就算没有他的那一箭,谈稚也能解决,但那时候他没法想那么多,直到现在坐下来,他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对面,元祁夏咬着嘴唇,目光略过池饮苍白的嘴唇,他似乎很累,眼皮垂下盖住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偶尔微微动一下,跟受惊的蝴蝶翅膀似的,下一刻就要展翅飞走。 他就这么默默盯着池饮的脸看了半天,自己都没发现,直到他发现某种异样 池饮的身体是紧绷着的。 按照他对池饮的单方面的了解和偏见,这人平日里是没有一点大将风范的,虽然不至于软塌塌,但他坐着的时候是喜欢靠着的,而此时,他腰背如绷紧的弦。 元祁夏的第一反应就是池饮在担心还会有刺客。 他没有出声,伸手拨开厚厚的窗帘,一眼就发现了不对劲,他们这个队伍的人没有变多,但个个手持武器,警惕地看着四周。 这条路上不知道为什么一个人都没有,但元祁夏感觉远处阴影里有人跟着,保护着他们这辆马车。 真的还有刺客? 元祁夏喉结滚动,心中蓦然生气一丝怒意,那个人真的要致自己于死地么。 他放下帘子,正要开口,马车外传来谈稚的低喝:保护马车! 几声啪啪声就在马车外响起,元祁夏认出那是砍断箭矢的声音。 池饮瞬间睁开眼睛,探身将元祁夏拉了过来:殿下当心。 这一次,对面不仅来了近身高手,还有远程射箭的高手,那人水平极高,不是池饮这种半桶水能比的。 外面又厮杀起来,池饮表情沉静,把元祁夏拉到自己身后,他本人挡在前面,还回头说:等谈稚把那个箭术高手杀了就没事了。 元祁夏靠在车厢壁上,想要开口问点什么,最后还是没说,拉着池饮的衣摆道:你往这里一点,别对着窗口。 然而就这么点空间,哪哪么好躲。 这辆马车的车窗不是封起来的,只有帘子挡着,而且窗口做得比寻常马车窗口要大,箭轻易就能从窗□□进来。 此时已经有几支箭插在马车里。 保护殿下是臣的职责,您放心,我不会有事,箭就算射我身上,我也 元祁夏暴躁地打断他:你闭嘴!说什么呢! 池饮可能是个乌鸦嘴,元祁夏话音刚落,一支箭从一个极为刁钻的角度从对面窗口边缘射进来,这么小的空间里,两个人都没能及时反应过来。 毕竟池饮在前面,看到的第一时间是整个人更加严实地堵住了身后的元祁夏。 元祁夏全程都是懵的,他抱着池饮的腰,清晰地感受到身前的人抖了抖,发出一声闷哼。 池饮!元祁夏大叫一声。 他大脑一片空白,下一刻手指发抖地将人扶抱起来,心慌意乱地想解开池饮的衣服。 外面白诏听到声音,立刻上车掀开帘子:将军! 同时,谈稚也精准地找到了那个高手,反手一箭将人射了个贯穿。 池饮重重地抽了一口气,按住在自己胸口摩挲的手:我没事,真的没事。 他握住箭身,用力一抽,就把箭抽了出来,补齐之前没说完的那句话:我穿着护体软甲,没事。 元祁夏呆呆地看着池饮干净的胸口,然后脸色再次暴躁,指着池饮你了好几下,底气不足地吼:你为什么不早说!害我,害我还以为 白诏也松了口气,放下帘子说:请太子殿下和将军放心,刺客皆已伏诛。 马车里,池饮被吼得一愣,继而好脾气地哄道:是,是臣说话太慢,让殿下担心了,下一次臣一定说快点。 哪知元祁夏依然气呼呼的,用力一甩袖子:谁担心你了,不要胡说八道。 池饮就像撸小刺猬一样,顺着他的刺儿往下摸:对,您只是不希望我受伤,没法保护京城,是为万民着想,放心,为了殿下心系百姓的这份心,臣也不会轻易让自己出事的。 元祁夏转开脸哼了一声。 池饮扔掉箭,摸了摸胸口,有心想检查一下,不过元祁夏在,就先算了。 谈稚清理完刺客,护送着马车继续往宫门处走。 池饮知道安全了,真正放下心,靠着车厢壁休息。 虽然有护体软甲,但这毕竟是箭,池饮猜测自己胸口肯定红了,也一丝丝地发疼。若没有这玩意儿,他可能会被射个对穿。 这么一想,还挺后怕的,他被着护体软甲救了一命,想到陆微酩给他这个时的千叮万嘱,池饮不由笑了笑。 你笑什么,又没有伤到头。 池饮正要回话,就听对方的声音在自己很近的地方响起:真的没事?检查一下吧。 池饮只好睁开眼睛:没事,最多红了一点,没流血。 那你笑什么?快拉开,我检查一下。 池饮没搞懂他干嘛一定要亲自检查,他懒得琢磨青春期孩子的心思,便干脆地扯开衣领,既然元祁夏不介意,那他正好瞧瞧。 元祁夏就坐在他身边,他不好意思上手,就眼巴巴看着,跟蹲着只小狗崽似的。 池饮心中好笑,解开一层层的衣襟后,露出了穿在内衣外的金色软甲。 软甲完好无损。 其实看到这里,已经基本能断定没什么事了,元祁夏坐在一旁,看到池饮衣衫半解的样子,莫名有点局促。 他也是一时冲动,才想要确认池饮没事,而刚刚在池饮一件件脱衣服的时候,他已经冷静下来,却已经不好反口。 池饮拉开内衣的衣领,白皙的胸膛暴露在眼前,上面果然有一处发红的地方,还有红血丝,但没有伤口。 他道:殿下这下能放心了吧。 元祁夏的目光有点愣愣的,直直盯了好一会儿,听到池饮的声音,他后背突然冒出了一层薄薄的热汗,同时心中疑惑,池饮的皮肤怎么跟个姑娘似的,这么白,让他想起自己很喜欢的一块玉石,玉石深处就有一处透彻的红。 跟池饮很像。 他很喜欢那块玉石,有段时间常常拿在手里把玩。 殿下? 元祁夏乍然回神,不自在地坐回自己的座位:没事就好,你这副软甲挺好的。 池饮一边穿回衣服一边低着头勾着唇角道:嗯,是挺好的。 到宫门前,两人下了马车,一起见皇帝。 皇帝大怒,勒令池饮查清楚是什么人。这事硬要追责,池饮也有责任,竟然在京城让这么多刺客接近了太子。 但也多亏了他,才没有酿成大祸。 池饮出大殿跟太子告辞时,元祁夏叫住了他。 殿下还有何吩咐?池饮回头问。 也,也没什么,就是 池饮耐心地看着他。 迎着他的目光,元祁夏突然就想起那两箭,一箭救了他,一箭却差点害了对方。 池饮射出的那一箭甚至比谈稚的剑还要快地击中刺客,使得刺客动作顿了顿,谈稚的剑才到。 你,箭法挺好的,这次就多谢你了!元祁夏脖子都是红的,却还是梗着脖子仰头看着池饮,瞪圆了眼睛。 真像只小刺猬,池饮想,但是小刺猬的刺是软的,只是看着唬人而已。 只不过下次如果还有这样的事情,我元祁夏顿了顿,抬手抹了把沾了些雪的眉眼,改口道,你也要保护好自己。 池饮看着这个才十几岁的少年,突然有种冲动,想去摸摸他的头。 第46章 刚刚经历过生死,元祁夏很快便调整好了,身处这样的位置,这样的事情他遇到过肯定不止一次,但只能面对,即使想要伤害他的是自己的皇叔。 若这次没有池饮,按照原书,元祁夏不会死,但是会身受重伤,好几个月都好不了。池饮虽然确实想要刷好感度,但即使不是,他既然知道了,就不会坐视不理。 殿下心善,臣会记着的,大燕有殿下这样的太子,是大燕之福,百姓之福。池饮诚恳道。 这是他的真心话,他既然选了元祁夏这一边阵营,肯定有他的考量,这孩子虽然有时候任性,直白,但其实是原书的几个攻里,秉性最好的,他当皇帝,池饮很放心。 元祁夏张了张口,最终还是没说什么,目送他离开。 等看不见人了,元祁夏才拍拍衣摆刚要走,就看到韩栩舟往这边疾步跑来。 殿下,殿下你没事吧! 元祁夏见是他,整理了下表情:没事,你别着急,是父皇跟你说的吧。 分卷(40) 韩栩舟点点头:是呀,我一听完就出来找你了。 不用担心我,父皇跟你说这个干什么,元祁夏疑惑了一瞬,对了,此事别跟别人说,这个关头不能传出去,而且我怀疑这事情不简单,还需要调查。 韩栩舟立刻道:殿下放心,我明白的,他们背后的势力敢这么做,还挑在这个时候,就是在挑衅我们大燕,不管是谁,陛下都不会放过他们的。 他兔子般的眼睛明亮又清澈,以往,元祁夏看到他的眼睛心情就会很好,但今天,他却频繁地想起那人即使穿了不少依然显得有些单薄的身影,一个是倚在窗边手握弓箭笑看着他,一个是背对着他,替他挡箭的背影。 池饮好像一次次地颠覆着他对他的印象。 对了,池将军怎么样了?是他救的殿下么?刺客那么多,他没有受伤吧? 元祁夏迎着韩栩舟清澈的眼睛,看清了里面的躲闪和担忧,突然心情有点闷,他抬脚往前走:没有,你问那么多他的问题干什么。 韩栩舟一怔,忙追上去:他救了殿下,我只是想,替殿下前去谢谢他,你,你跟他关系那么坏,以后若是还需要他的保护,那 元祁夏的脚步猛地停了下来,害得韩栩舟差点撞到他身上。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难道还以为本太子是那种不知感谢的人么! 韩栩舟被他的脸色吓了一跳,站在原地委屈地看着他:殿下,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元祁夏脸色僵硬,看到韩栩舟的反应,有点懊恼自己居然冲他发火了。可他为什么会为这个生气?他自己都不懂。 他烦躁地甩甩手:本太子没有那么不识好歹,而且我们的关系也没有那么差,你别瞎想了,也不用你替我道谢,本太子自己有嘴,已经道过谢了。 原来是这样,殿下别生气,是我误会了。韩栩舟小声说。 没什么,以你我的关系,不用这样,而且以前我跟他关系确实不好,不能怪你,我刚刚也不应该那么说。 他退了一步,韩栩舟自然给台阶下,两个人就一边走一边聊。 池将军真的好厉害,我就不行了,武术箭术什么都不懂,早知道我也学一下,若以后殿下有危险,我就也能保护殿下。韩栩舟说。 元祁夏:你跟他不一样,怎么能这么比,他虽然挺有胆识,但私下风评确实不好,你没听到坊间传言吗。 韩栩舟却摇摇头,声音温软:殿下,您别听信外面的传言,我还是相信我亲眼看到的。 我骗你干什么,上次去军营,他还带了男人去,真是成何体统。 说到这里,元祁夏愤愤地踢了一下路边累积起来的雪块,真是成何体统。 韩栩舟愣了愣,脚步都顿了下,犹豫地说:也许,也许是朋友?他们也不一定是那种关系呀。 你怎么还给他说好话,都是真的,也是他亲口说的,翡瑄公子盛名满江湖,怎么就眼瞎跟了他。 听到这里,韩栩舟的手不自觉地握成了拳:怎么会?翡瑄公子?可是池将军也亲口跟我说过,他跟翡瑄公子什么也没有啊。 他的话你也信?元祁夏翻了个白眼。 韩栩舟咬着嘴唇,似乎知道了什么不能接受的事情,长长的卷翘的睫毛在微微颤抖,也不知道是寒风吹的还是怎么的。 算了,看在他救了我两回的份上,我就不说他坏话了,走吧。 元祁夏走远了,韩栩舟站在原地,低低的声音消失在呼啸的寒风中:我信啊 池饮出宫之后,谈稚迎了上去:将军。 池饮边走边说:射出最后那一箭那个人是什么人,你认得吗? 他本来只是随口一问,因为这个人的箭术确实很不错,没想到谈稚真的给出了答案。 认得,此人叫崔湖,原是个虞国人,是莫家养着的高手,对莫家很忠心,一家老小都在莫家掌控中。 池饮点点头,没说话。 结果谈稚又说:此人还没死,是第二批刺客里唯一还留着命的,将军,如何处置? 池饮顿住脚步,诧异回头,没死? 他沉思了一会儿,点头道:把他救活,关起来。 朝中没人知道,莫浩广以及莫家其实是听从于元烨然的,元烨然此人心计极深,在大燕里埋下了许多种子,就连池饮自己身边也有他的人,池饮心里很清楚。 留着这个崔湖,池饮暂时还不知道有没有用,单单从他嘴里肯定撬不出什么。崔湖在莫家手里的弱点就是家人,所以现在池饮肯定什么都没法从他那里知道,逼得狠了,崔湖很可能还会自杀。 而且此时把莫家推出来,效果不大,莫家想摘除的方式有很多。所以池饮先按下,留着崔湖以防万一。 处理完这件事,池饮回府歇息,第二天,就是迎接各国使臣的日子。 今年除夕宫宴,各国派来的使者身份都不一般,只因为除夕过后不久,便是大燕皇帝的五十大寿。 大燕今年国力增强,其他几国都不会轻视,纷纷派出使者来祝贺,而且又是临近除夕的大日子,便一起庆贺了。 为表大燕气度,池饮池大将军会亲自出城迎接。 今日之前,各国使臣都已陆续到达城外驿站,池饮早已得知,虞国来使是虞国的三皇子,虞国国风一向大气,与其他各国都交好,没什么龃龉,这次派了一位皇子来并不奇怪。齐国来使是陈壁大将军,这倒是在池饮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陈壁在国内的地位不比池饮低,原书里他并没有亲自前来,这次剧情有变,应该是他穿过来后的蝴蝶效应导致。 而北蛮那边是北蛮国主亲至。 北蛮因远离中原,作风野蛮而被称为北蛮,又因常年寒冷,被称为北原,前些年新皇登基的时候,已经立国号为北,因此称北国国主。 北原跟其他三国都不太一样,多年前北原和大燕的一场战争,北原落败,虽然没有成为附属国,朝大燕称臣,但每年都要向大燕进贡,地位自然不比其他两国了。 而且,这次举办寿宴的是将他们击败的当朝皇帝,北原国主于是亲自前来以表尊重和心意。 当然,这只是明面话。 城外的驿站外,一个闲杂人等都没有,有个队伍率先出来了。 池饮坐在高大骏马上,看着面前的男人。 男人胯下骏马同样威风凛凛,国字脸,胡茬又短又硬,眼睛有点微微的倒三角,眼神如剑般阴鸷,嘴角平直,整个人都比池饮大了两圈。 不需要靠近,远远看到这个人,都会被这人身上如城墙般厚重凝练的煞气震撼到。 这就是陈壁,齐国大将军。 两人相对而立,都是两国支柱一般的代表,陈壁没有说话,用明显打量的视线上下扫视着池饮,目光有点无礼。 跟在池饮身后的白诏不爽地皱起了眉,这是在挑衅么?作为客人,居然这么不识礼数。 但池饮恍若未闻,手指轻轻地搭在缰绳上,将周围凝结的气氛视若无物,遥遥冲陈壁一拱手:陈将军,路途奔波,劳累了,不知昨日休息得如何? 陈壁双眸微眯,开口道:贵国条件不错,本将军歇得甚好,即使有些不称手不顺心的地方,也无可奈何,毕竟大燕没有我大齐气候宜人。不过我倒是好奇,既然大燕如此寒冷,池将军也受了不少苦吧,看您这脸色为了大燕还得守在此地,为难池将军了。这常年风雪的,若是人冻坏了,马冻僵了,若是遇到有心之人,可还能反应过来?池将军就没想过另觅他主另寻他处么,毕竟,听闻您跟其他各国之人也相交友好啊。 他的话信息量极大,当面挑衅当面离间,暗示池饮可能跟别国的人私交过密,还踩了一脚大燕,听得池饮背后的士兵血压上涌。 一时间,双方队伍都有了点剑拔弩张的味道,陈壁身后的一纵人等目光灼灼,似乎想要用眼神来压倒池饮等人。池饮这边毫不示弱,谁也不让谁。 池饮心中冷笑,这陈壁果然跟他知道的一样,目中无人,莽撞自大,胆敢来他面前放狠话?我还没计较你之前派人来暗杀的事情呢,就敢在我的地盘大放厥词。 不给你点颜色瞧瞧,你都不知道脚下的土地姓燕。 于是他清浅地一笑,四两拨千斤地兜住了对面的气势:我大燕地处中原偏北,气候不如齐国温暖干燥,也不如虞国的江南水乡,大燕的百姓自苦寒中开辟一方家园,刚毅坚韧,却也能自得其乐。 还要多谢陈将军夸奖,池饮虽不才,但以真心待人,交友广阔,毕竟我大燕国风开明,包容接纳各国朋友。 池饮眸色加深,嘴角上扬:话到如此,可若有谁胆敢有异心,我大燕男儿万千,铁骑无数,风霜雨雪中过过,任尔是谁,犯我必诛。陈将军既然也是性情中人,那池饮也直讲了,我以大燕为荣,陈将军若是有这意思,你国,也可与我同姓燕呢。 他声音朗朗,如击玉碎石,落在每个人头顶,游刃有余地一条条接下陈壁的挑拨,并不魁梧的身躯好似坚固的寒铁制成,透着强大的气度和绝对的自信,那是一种无论如何都没法把他折弯的韧劲。 第47章 不只是齐国那边,就连后面出来的虞国和北原都镇住了,各色目光汇聚到一人之身。 而焦点处的池饮,神态自若,眼神熠熠生光,搭上那张得天独厚的漂亮的脸,刺客轻易就夺取着所有人的注意力,简直摄人心魄。 他身后的士兵们都被他短短一番话激得热血沸腾,人人的目光带爪般,却都不由自主地沉静下来,就如池饮所说,展现着大燕风范。 北国队伍中,一个披着机具特色毛皮披风,挂了满身琳琅物件却不显臃肿的中年男人目光一凝,但他没说话,非常低调地等在一边。 另一边的虞国,最前方的那人即使坐在马上也能看出他身高腿长,身材极好比例极佳,披着一件雪白大氅,长得还算俊美秀气。 俊美的男子看着池饮,深邃的眼睛发亮,微微一勾居然带了点艳色,男子低声笑道:真帅气,不愧是我的小将军。 落后他一步作小厮打扮、十七八岁的少年打马上前,不加掩饰地赞叹:诶,你别说,这大燕池饮虽然有各种不好的传闻,但传闻不如一见,太子哥哥,他挺有大将军的范儿的啊,而且长得也好,原本看着不像个将军,但这话一说,这气势,说看了不说一声漂亮! 俊美男子瞥他一眼,提醒道:在外面注意点。 少年忙讨好道:诶诶好咧三皇兄,别把我赶回去,你也别暴露我,不过已经到了大燕,父皇即使知道了也没法把我抓回去啦。 男子没理他,也就这个傻白甜至今还以为父皇不知道。 哈哈哈皇兄你看那陈壁,脸色都青了。陈子珏不喜欢陈壁,见他吃瘪,就差拍手叫好了。 扮成三皇子的陆微酩没看陈壁,而是看着池饮,几日不见,这人看着怎么又清减了,他不在,就没有好好吃饭吗? 陆微酩轻叹一口气,真是不听话。 池饮看着陈壁脸色,一点也不担心对方暴走,不过是打嘴炮,陈壁也绝不是像表面看的这么莽撞,而是试探来的,既然他想知道,那便给他看看好了,也能让他收敛一二。 陈壁果然没有动怒,他沉沉地跟池饮对视了一会儿,然后收回目光,拱手道:池将军说笑了,方才不过是随意闲聊,还请将军不要当真。 池饮含笑道:这是自然,陈将军以及三皇子,赫连国主远道而来,本将怎么会计较这种小事。 他冲着虞国和北原国主分别见礼,目光在虞国队伍中停留了一会儿,然后不再拖时间,启程回京。 他分心想道,陆微酩是虞国太子,作为太子他自然不至于以虞太子身份亲自前来,也不知道现在在干什么。 这么久不出现,说实话挺不习惯的。 这个三皇子,从血缘上来讲是陆微酩的亲弟弟,长得跟陆微酩不太像,和陆微酩不是一个类型,但绝对说得上美男子,特别是那双眼睛,倒是挺有陆微酩的感觉。 池饮自然得到过关于虞国三皇子的消息,虞国有六位皇子公主,除太子陆微酩之外,还有两位皇子,分别就是三皇子和六皇子。 六皇子性格跳脱,不太安分,三皇子相对沉稳些。传闻他们三兄弟关系挺好,不知是真是假。 因为陆微酩,池饮在带他们进城的时候若有似无地观察着这位三皇子。 进城后,池饮把他们带到驿馆,安排人员住下。 因为人多,一个驿馆不太能住下,好在池饮早有准备,在这条街的另一边还准备了一个驿馆,正好不拥挤地把所有人都安排进去。有他亲自监督,驿馆的各项准备都很充分,还给驿馆增派了守卫。 忙进忙出之后,终于把所有人安排妥帖,池饮听着报告,点了点头。 等池饮忙完出来,天已经黑了,但他还没吃东西,出了东面的驿馆往回走时,他正好经过另一家驿馆,这家驿馆住着的只有虞国使者这一队人。 池饮在门口顿了顿,不打算进去。 只是想到某个人,莫名有点失望。 这次除夕宫宴,陆微酩不可能不来,但他既然会来,怎么还不现身呢,难道想等到宫宴那天才找他?或者干脆就躲在幕后操控了? 正想着,他毫无防备地转身,抬脚下台阶,却没想到他身后竟然有人。 对方就站在台阶下,这一下,池饮直接撞进身后人怀里。 男子竟也没躲开,而是伸手抱住了池饮的腰,顺着池饮的力道往后退,退下了最后一级台阶。 池饮因为被他扣着腰,只能往前走,差点又被绊倒,只能按着对方的肩。 男子身上有种淡淡的冷香,很好闻,池饮有点懵地抬头,居然是虞国三皇子陆白言。 将军站在我的驿馆门口,想什么呢这么入迷。陆白言等池饮站稳了才松手,往后退开一步,冲他微微笑道。 额,没什么,三殿下方才出去了?池饮有点疑惑,怎么感觉这人语气听熟稔的?但明明他们第一次见啊,难道是因为对方是陆微酩的兄弟,让自己产生了错觉? 嗯,在周围转了转,将军今日辛苦,驿馆布置得很好,有劳将军了,将军还未用晚膳吧,要不要与本殿下一同用膳?陆白言说。 分卷(41) 池饮:殿下住得舒服便好,本将军就不打扰殿下用膳歇息了。 稍稍寒暄之后,池饮告辞离开,陆微酩没有立刻进去,反而站在原地目送。 等人看不见了,陆微酩才走进驿馆,离开池饮安排的那些守卫之后,在他身后憋了许久的陆子珏说:太哦不,皇兄,你刚刚是抱了一下那个将军么? 他直到现在都在怀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出问题了,他太子哥哥不是最讨厌别人的触碰的吗,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也没改过,怎么今日还主动去抱别人? 陆微酩淡淡地说:是又如何。 陆子珏震惊了:为什么啊,虽然你看着很好相处,但我知道你很讨厌别人的触碰的,那个将军为什么是个例外?你,你以前认识这个人吗? 陆微酩也不瞒他,应了是。 还真认识啊,那你们什么关系?他究竟有什么特别的地方?陆子珏追问。 特别的地方?陆微酩重复了一句唇边勾起一个弧度,他整个人的存在对我而言就是特别的。 陆子珏看着陆微酩,那是陆子珏从未见过的表情,像是怀念、欣喜、温柔、留恋等等感情糅杂在一起,目光微微闪动。 这样的陆微酩别说他了,相信其他皇子公主们,甚至父皇母后都没见过。 作为一出生就被立为太子的陆微酩,从小就一次都没有辜负过父皇母后的期待,而且作为长兄,他给皇弟皇妹们立的榜样是超出预期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不仅是父皇母后,还有他们这些皇弟皇妹,都觉得陆微酩有种异常的违和感,他从小冷静,克制,自控力极强,而且学什么都特别快,聪明得不像个孩子,即使是在皇家,也非常特别。 所以相对的,他们都发现陆微酩表面上都能做到他们要求的,甚至超出他们的要求,可他的心始终是冷的,如同俯视着这个世界一样,内心深处始终跟这里的人都保持着距离,就像他迟早要独自离开一样。 他还不喜欢跟人有身体触碰,但面上并不会表现出来,他让所有人都很舒服,很自然,也就这些最亲近的人才能发现这一点。而且也因此,他从来不碰女人,不仅女人,连男人都没有。他甚至亲口跟父皇母后说过他不会有皇子,让父皇母后若是有意思立别的太子,他也无所谓。 陆子珏小时候不懂,就喜欢整天粘着他的太子哥哥,太子哥哥对他很好,他经常看不到他,依然抓住一切机会缠着陆微酩。 可他母后曾抱着他说:太子哥哥看起来什么都有,也什么都不缺,虽然身上承担着重任,他看起来依然游刃有余,这样的人,注定是孤独的,所以珏儿,多多去找你太子哥哥玩吧。 而今天,陆微酩居然亲口承认了某个人的重要性?甚至还露出这种表情? 他的太子哥哥要铁树开花了? 陆子珏觉得自己发现了一个惊天大秘密,却也为他高兴,这多好啊!即使对方是男的,这又如何,对方是个人就行了! 至于皇子什么的,这种事情早就被父皇母后看透了,依然要他当太子。 毕竟没有哪位皇子比他更优秀,他们虞国能爬到现在这个位置,稳稳位于四大国之首,其他几国都不敢有觊觎,都是因为陆微酩。 皇兄你就跟我说说嘛,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啊,他今天看起来没认出你,那就是你以翡瑄公子的身份认识他的?他知道你是虞国太子吗?他对你什么感觉?娶妻了没?若是娶妻了,就有点麻烦了啊。 陆微酩扫他一眼,陆子珏连忙一打自己的嘴: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怎么能干那种强抢良家妇男的事情呢,我的意思是只要皇兄你有什么需要,尽管提。 但他现在是燕国的将军,以后怎么办啊,听他之前跟陈壁说过的话,他好像不会离开大燕啊,你也不会离开虞国,那你们要怎么在一起?事情都还不明了呢,陆子珏就替他考虑到很久以后的事情了,大燕会放人吗?他以什么身份到我们大虞来啊。 陆微酩被他吵得耳朵疼,便转身一抬手,折扇啪地拍上陆子珏的嘴巴,挑着眉道:谁说一定是他来大虞,我可以跟他到这边来。 什么?陆子珏整个人都愣住了,仿佛被大燕的寒风吹傻了脑子,你,你你说什么?你走?这不可能,父皇母后不会同意的,你怎么可以入赘大燕!! 陆子珏甚至顾不上会被别人听到,激动地喊道。 第48章 怎么不可以,陆微酩收回折扇,手腕一转,折扇在他手中挽了个漂亮的圆,你觉得我有什么是办不到的么? 陆子珏急了:我不是这个意思,不是说你做不到,而是你不能做!你可是虞国的太子,将来要继承皇位的,你走了,大虞怎么办! 陆微酩悠悠然地坐下,捧起茶掀开盖子拨了拨,饶有兴致地说:大虞又不是只有我一位皇子,白言很好,你也勉强可以,再不行,二皇妹四皇妹五皇妹要是有谁想当女皇的,孤一样能让她当。 这番话如雷一般劈在陆子珏头顶,将他轰得里嫩外焦,话都说不顺了。 你,你你说什么?这,这让三皇兄或者他来当太子,虽然没太子哥哥靠谱但也还说得过去,可让几个皇姐来当女皇?这可是开天辟地头一回! 陆子珏脑子轰隆隆地转了半天,勉强冷静下来,他的太子哥哥不是寻常人,所以想法也会特立独行一点,他不能硬劝,只能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太子哥哥,三皇兄他确实好,但是三皇兄说了,他就喜欢舞文弄墨那些事情,不爱理政务的,你把皇位推给他,他会很痛苦的,至于我,我也不行,我就喜欢玩儿,以后只想到各个我没去过的地方玩儿,至于几位皇姐,她们,她们也不行的,你想吓死她们啊! 而且一直以来你都做得那么好,没人能做得比你更好,也没人想过跟你抢皇位 陆子珏绞尽脑汁地摆事实讲道理,讲了大半天,口干舌燥的时候,手里被塞了一碗茶:辛苦你想了这么久,来,喝茶吧,你的脑子转太快了,会烫,来降个温。 陆子珏顺手接过:哦,谢谢皇兄。 他将茶水往嘴里倒,刚入口就被冻得噗地喷出来。 皇兄!这是冰的! 陆微酩一折扇将要蹦起来的陆子珏按回去,起身往外走:是啊,不然怎么让你冷静下来。 皇兄陆子珏委屈道。 好好休息。陆微酩走了,留下陆子珏抱着脑袋想破头。 不行,大虞没有陆微酩就跟缺了条腿一样了,太子哥哥这个人,十岁左右的时候就敢一个人溜出宫,跑到齐国干了件大事,让齐国从此不再觊觎大虞,那现在什么事做不出来? 所以,看来只能从对面下手了,只要池将军肯嫁过来,太子哥哥不就不用走了? 陆子珏觉得自己这趟来得太妙了,没有他,大虞可怎么办哦。 . 燕国皇帝的50大寿在除夕宫宴的后几天,但除夕这日,依然为宫宴准备了许多,顺势给各国来使接风洗尘,也算赐给朝中大臣的一个赏赐,一同过个年,所以非常热闹。 从白天开始,宫中就给各位来使和朝中大臣开放,御花园内,摆了许多宴席,还用温泉水化了寒冰,在人工小溪流边喝酒赏花,看雪听曲。 池饮到的时候,御花园的宴席已经开了,此时才是午后,御花园热闹非凡,即便如此,秩序依然在掌控之中,每走几步都能看到守卫的侍卫。 池饮职业病犯了,一边走一边看,点了点头闲聊似的说:太子殿下不愧是太子殿下,不过是从曾守那里学了一点,就已经能把守卫布置成这样了,悟性很大嘛。 这天跟在他身后的是白诏,谈稚被他派去负责京城的守卫了。 白诏听了在心里默默翻白眼,他可是记得很清楚,池饮在军营的时候可是天天拉着那个俊朗的男人骑马射箭的,连太子殿下都在虚心学习,您呢? 他没说话,池饮也不在意,不知不觉已经走入御花园。 御花园里已经来了不少大臣,大家衬着这个机会,放下了平日朝堂上的针锋相对,其乐融融地互相道贺,皇帝还没来,这里的气氛非常轻松。 只不过温水之下,是暗潮汹涌。 池饮没有过去,而是走了另一条路。 御花园大得很,也不止这一处地方可以喝酒聊天,他走到一个湖心亭里,韩太尉、莫浩广等几位朝中重臣均在此。 见到池饮,莫浩广脸色一冷,重重哼了一声,也不打招呼,他身后的莫景山倒是眼前一亮,只不过他看了眼自己父亲,没说话,只是眯着本来就被挤得很小的眼睛,嘴角勾着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定定看着池饮。 池饮毫不在意,径直走到亭子里坐下,一派和气地跟韩太尉莫浩广打招呼。 韩太尉知道他和莫浩广只见的龃龉,分别看了两人一眼,还是给面子的道贺了,莫浩广则是冷冷扫了他一眼,直接拂袖而去。 莫景山有点不想走,在原地磨磨蹭蹭,直到莫浩广回头狠狠瞪了他一眼,才起身跟着离开。 韩太尉有点尴尬,冲池饮拱拱手:莫尚书也真是,今天可是大日子,怎么还这般小气。 池饮心知肚明,莫浩广会这么硬气,当然是因为他知道今天会发生什么了,所以也就不必再忍了呗。 韩太尉心胸宽广,我们不跟他一般计较。说着,他顺手拿起桌上一块点心放到嘴里。 韩太尉还没说话,就见池饮眼睛一亮:嗯?这点心不错,甜度适中不腻,而且清爽,还有种特别花香味。 说着,他招了招手,小顺子机敏地上前,池饮吩咐他去御膳房问问这是什么点心,学一下制作手法,到时候回府给老将军做来尝一尝。 一旁的韩太尉看得一愣一愣的。 他跟池饮没多少可以聊的,坐了一会儿也起身走了,池饮就自己一边吃点心一边赏景。 不过没多久,有个人踏进了这个小亭子,池饮一回头,看到是韩栩舟。 韩栩舟正好也抬头看到他,两人四目相对,韩栩舟一愣,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池饮。 池饮笑着冲他招招手:栩舟来了啊,傻站着干嘛,过来吧。 韩栩舟迎着他的目光,眼神却有点闪躲,但最后还是乖乖过来了。 池,池将军,你怎么在这儿?他微微垂眸,避开了池饮的视线。 我怎么不能在这儿了?池饮心情不错,笑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我是来找我爹的,听说他在这里。韩栩舟还是没忍住,抬头看向池饮。 池饮半卧在一张塌上,四肢舒展,一条腿支起踩在边缘,一只手懒懒地撑着脑袋,姿态闲适。 小亭子里燃着暖炉,四周围了屏风,虽然后面吊起了一面能让人看景,却一点都不冷。池饮唇色红润,唇瓣开合,偶尔能看到一点舌尖。 韩栩舟觉得脑子有点热,喉咙也有点干,不由得咽了口唾沫。 哦韩太尉啊,他方才确实在这里,不过已经走了,你找他有急事吗? 没有,不是什么急事。韩栩舟道。 那就坐下吧,我们来聊聊天赏赏雪,好像有段时间不见了,最近你怎么样了?池饮亲切地拉韩栩舟过来,让他坐在自己身边。 最近? 韩栩舟坐在池饮身边,双手乖巧地放在膝上,顺着池饮的话想起了自己这两日想的最多的事情,就是他池饮。 这两天,他一直在思考自己对池饮那种莫名的悸动究竟是什么?没看到他的时候,总会想起他来,甚至还曾经想借着替太子殿下给池饮道谢的借口,去主动找他。 这个事情,每每想起,韩栩舟都觉得臊得慌,害怕太子殿下因此发现了什么。 这种感觉总不能是他喜欢上池饮了吧。 这个念头一出,就把韩栩舟自己吓了一跳。 他喜欢池将军,是真的吗? 可是也有可能啊,池将军帮过他,不止一次,还对他那么好,这也不奇怪吧。 但男子与男子 可是,池将军喜欢的就是男子啊。 韩栩舟越想,心脏跳得越快,他喜欢男子,他喜欢翡瑄? 想到这里,他又痛苦起来,为什么喜欢翡瑄,为什么骗他,为什么不喜欢他? 明明池将军以前也喜欢过他的 栩舟栩舟! 池饮的声音猛然将韩栩舟从自己的世界里拉了回来,韩栩舟看着池饮,池饮撑起身子,一只手按在自己手腕上,微微倾身前来,面带担忧地看着他。 怎么了,你脸色不对,不舒服吗,不舒服我就喊太医过来。池饮道。 韩栩舟浑身一震:不,不用,将军,我没事。 池饮皱着眉,认真看了他几眼,总觉得有点不对。 小兔子这是怎么了,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难道是哪个渣攻对他做什么了? 不过不应该啊,穿过来之后,他已经尽量避免原书那几个渣攻注意到他,韩栩舟身上没有了藏宝图,按理说没有机会让元烨然注意到他,他也转移了其他人的注意力。 难不成是他没注意的时候又发生了什么事? 栩舟啊,最近王爷有来找过你吗?池饮问道。 韩栩舟定了定神,摇头道:王爷?没有,他找我做什么? 那郁先生呢? 郁大哥?自那次从药园回来,确实见过两次,都是跟我的腿有关的,怎么了?韩栩舟有点疑惑。 哦这样啊,看样子,郁离也没有怎么他,难道是元祁夏?他俩关系一向很好,元祁夏不会突然对韩栩舟动手的,那你是跟太子殿下闹别扭了吗?你别想太多啊,我就是见你不太开心的样子,想关心关心你。 听到太子殿下,韩栩舟嘴角一僵,有点心虚地看向别处:没,没有啊,殿下对我很好,我们之间怎么会闹别扭呢。 池饮将信将疑。 迎着他的目光,韩栩舟忍不住了,他睁着大眼睛直直瞧着池饮,说:将军,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呢? 分卷(42) 第49章 这下轮到池饮怔住了,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顺嘴就说:因为我很欣赏你啊,你是个很单纯很善良的孩子,大家都会不自觉地对你好。 韩栩舟得到这样的回答,却并不高兴,他有点难过地说:单纯善良有什么用,到了关键时候,什么忙都帮不上,就像上次在药园,都没上山我就摔伤了腿,给你们拖后腿,再早些的时候,在永栗镇,你被歹徒刺伤,我没有郁先生那样的医术,只能干看着无能为力,还有这次,你 说到这里,韩栩舟喘了口气没说下去,摇摇头说:而且不止这些,我就觉得我一点用都没有,想做的事情靠我自己一样都做不了。 池饮惊讶地看着他,心中震动,他没想到,在原书里非常标签化的傻白甜小兔子居然还会这样思考,反省自己。 你,想做什么? 韩栩舟愣愣地思考了一会儿,兔子般清澈的眼睛里盈满了水光,鼻尖微微发红:我还不知道,但是,如果我足够厉害,应该就能做很多事了吧。 其实池饮并不是很喜欢韩栩舟之前那种人设,太纯了,太容易被牵着走,没有自我,但现在看来,韩栩舟有改变了。 既然韩栩舟开始积极向上了,池饮精神一震,顺着他的思路想法,鼓励他,灌鸡汤。 作为接受过现代教育的良好青年,池饮对这套手到擒来,说得韩栩舟双眸发亮,看他跟看偶像似的。 池饮一顿输出猛如虎,完了他看着韩栩舟,自己都快成为他的精神导师了。 他捧起茶杯,非常有风范地喝茶。 韩栩舟神情缓缓平静下来,心里像有一个摇曳的小火把,虽然火苗不大,但在一点一点温暖着他的心。 他突然觉得,为了眼前的人,自己什么都可以做。 可能因为此时气氛正好,池饮脸上的笑容真切又亲近,让韩栩舟一时恍然,轻声问出了那句话:将军,你是不是真的已经,不喜欢我了? 噗池饮一口茶喷了出来。 喜欢?哪个喜欢?是他理解的那个喜欢吗? 池饮一脸懵逼,他刚刚不是在灌鸡汤吗,怎么突然跳到情感版块来了? 韩栩舟也被他这一下弄得清醒过来,脸色瞬间涨得通红,手忙脚乱地找手帕给池饮擦。 一边急急忙忙地说:将军你小心点,我是开玩笑的,我不是那个意思。 池饮擦了擦唇角,小心地问:那,你是什么意思呢? 韩栩舟的脸更红了,有自己不小心说错话的懊悔,也有当面被问的尴尬,没正面回答:我,我只是听说你跟翡瑄公子还请将军别多想,栩舟只是随便问问,真的,只是顺口而已。 他说到后面那句话,甚至都有点着急了,面带恳求地看着池饮,模样更加惹人怜。 池饮心下猜想,这肯定是在确认自己真的已经对他没意思了,看把孩子急的,大冬天的都快出汗了。 没关系,你别急,我没有误会,栩舟啊,我确实是把你当弟弟的,以前是我犯浑,纠正过来之后我怎么还会招惹你让你不痛快?不说我自己,就是太子殿下,也不会饶了我呀。 他搬出太子,本意是为了让韩栩舟更安心些,毕竟元祁夏护他护得这么紧,却没发现韩栩舟脸色一白,嘴角僵硬地点了点头。 池饮塞给他一块点心,自己又拿了块来吃,重新躺下看雪景,心想,这样悠闲的日子,很快就要没了。 午后的天暖了很多,阳光也好,岸边的树上,花朵沾了雪,雪反射着太阳的光,远远看去,漂亮得像是花瓣上缀了颗颗珍珠。 因为今日开放御花园,许多朝中小官员都没错过,进宫来了,经过湖心亭的就有好几拨。池饮眼睁睁看着这些人在远远看清楚亭子里的是他之后,脸色不留痕迹地一变,脚步一转,跟身边人笑哈哈地走开。 还有些已经走到了长廊上,再转头太过明显,只好硬着头皮继续上前,给池饮请安。 请完安本不敢逗留,但池饮非常慈祥地跟他们说些话长,招呼他们来看风景,便也有人诚惶诚恐地留了一会儿再走。 池饮看得心中直乐,颇有闲心地逗一逗这些小官员。 韩栩舟一直在旁边看着,突然意识到这些人跟以前的他一样,对池饮都不了解,所以对他又怕又不敢靠近,但都是偏见。 看着那些人对他坐在距离池饮这么近的地方,都不由露出惊讶的表情,韩栩舟心里升起一种隐秘的快乐,有种,这样的池饮独属于他的感觉,没人敢靠近。 正当他沉浸在这种不可言说的兴奋中时,又有几个人来了。 池将军也在这里,真是巧啊。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响起,透着熟稔和亲近,让韩栩舟的心蓦的紧了紧,这又是谁? 抬头看去,是一个身着淡紫色华贵衣服的男子,长相俊俏,怪异的是,大冬天的手持一把折扇,单手负在身后,一边笑一边看着池饮,往近处走来。 池饮一看,连忙起身:原来是三皇子,三皇子请坐。 来者就是代替虞国来道贺的三皇子陆白言,陆白言这次过来,身边只跟了一个下人,只不过这个下人看着不太像下人的样子,没有下人卑躬屈膝的作态,反而落落大方,差点跟着陆白言一起坐下。 池饮眸光一转,不动声色地倒了一杯茶,推到陆白言面前:三皇子请喝茶。 说着他又对那个一脸贵气的下人说:这位小哥要不要也喝口热茶?毕竟这天挺冷的。 果然,那个下人样的小厮一听,高兴地点了点头,顺势坐到了韩栩舟对面,笑着说:那便多谢池将军了,池将军真是体贴下人呐。 果然。 池饮心中一笑,随便一试就试出来了,这个压根不是什么小厮,也不是什么很得宠被宠坏的小厮,他的身份肯定不一般,是换装来的没跑。 这么想着,池饮看向那位三皇子,三皇子正好看过来,冲他举了举杯子:还请池将军不要介意,我们虞国的人都比较随性,不懂规矩,还请将军不要见怪。 池饮很好说话地说没事,目光落在这位三皇子捧着杯子的手上。 茶是刚倒的,还烫得很,但这位传说中不懂武功只爱琴棋书画的三皇子握着杯子,若无其事,好像一点都没感觉到热度一样。 这手上的茧很厚啊,是个高手。 池饮心里有了猜想,一想到可能是那个人,立时就有丝丝心悸从心底翻起,莫名其妙地泛着点酸甜味儿,充斥着胸腔,让他整颗心脏都麻麻的。 他略微低头,有点欲盖弥彰地看了眼自己前胸。 将军怎么了?这是那个三皇子的声音。 池饮没料到他还能发现自己这么隐蔽的动作,手一顿,装作无事地说:无事,对了,三皇子常年生活在鱼水之乡的虞国国境里,不知道能不能适应这边的气候? 陆白言道:确实不太适应,大燕比我想象中冷得多,景致也与大虞分外不同,冻得人都不会思考了,不过,也非常有特色。说着,他目光意思意思地扫了圈四周,最后又落回到池饮身上。 大燕四季分明,秋冬的日子更长一些,皇子殿下若是在这边长住,便能看到一年四季的变化,而且都非常美,非常有特色。池饮说。 这么说,将军很了解了?陆白言问。 池饮毫无障碍地笑道:这是自然,本将军可是土生土长的燕国人,这些景色变化,都看过不知道多少回了。 陆白言:我也听人说起过大燕,我最喜欢的,便是大燕每当季节交替的时候,能清晰地看到季节之间的摩擦,看到一个季节的痕迹被另一个一点点侵占,侵吞,转化为侵略者的力量,很有意思。 本来是挺浪漫的一件事,却被殿下悟出了另一层意思,哈哈,不过这种说法我也挺喜欢的,看似无奈消失,但又会在明年卷土重来,妙哉。 我跟他们说的时候,他们只觉得残忍,却没想今日能遇见将军与我所见略同,实在是让人高兴。将军,还请让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他的茶杯在池饮手上的碰了一下,轻轻一声脆响,敲在人心里,让人心下微微颤动。 陆白言喝完茶,扇子在手里转了一圈,抬眸冲池饮勾唇笑了笑。 虽然脸不同,但池饮透过那双深海似的眼睛看到了对方熟悉的灵魂,看到了重逢的欣喜、安慰,还有温柔。 他有一个瞬间忘了要说什么,就这么跟陆白言对视着。 他们之前相谈甚欢,你一言我一语,就像灵魂伴侣一样的契合,现在突然停下来,湖心亭突然变得安静。 陆子珏和韩栩舟都听愣了,还是韩栩舟先反应过来,蹙眉扫了两人一眼,开口打破这怪异的气氛:殿下,您没有到过大燕,感触却如此之深,看来您的那位朋友对你说得很详细呀,他是燕国人么? 他的话将其余人都拉了回来,陆微酩看了他一眼,含笑点头:是啊,他是燕国人。 话音刚落,池饮都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一旁的小厮陆子珏就跳了起来:他怎么就是燕国人了! 他反应这么大,把韩栩舟吓了一跳,奇道:怎么了?他不是燕国人? 陆子珏顾不得什么身份了,但还算理智地站好,一脸坚定地说:不是燕国人,绝对不是,以前不是,现在不是,以后更加不会是! 韩栩舟被他这说辞搞得一头雾水:额?那为何殿下说 他记错了,殿下日理万机,没记清楚很正常,对吧殿下?陆子珏转头看向陆微酩,最后殿下两个字时,微笑着咬牙切齿看着他。 池饮一头雾水,他没搞懂这是干嘛,便跟韩栩舟一起看着陆微酩。 陆微酩没理即将暴走的陆子珏,手里把玩着折扇,轻描淡写地说:嗯,确实不算燕国人,我那个朋友从很远的地方来,远到已说不清来路,他最大的爱好便是走遍这个世界,到今日为止,已走过许多地方,见过许多人了。 他说得轻,但池饮心中一沉。 韩栩舟:真厉害啊,他不想当官不想发财,就只想走遍世界吗?为什么呀? 陆微酩眸光一略,从池饮的脸落到他紧紧扣着杯子的手:想来,以前是为了找到回去的路吧。 作者有话要说:  没事,现在你不是一个人啦~ 第50章 池饮愣住了,他看着陆微酩的眼睛,心中泛起一点心疼,莫名就很想拍拍他肩膀,或者抱抱他 但此时韩栩舟还有一个不清楚身份的人坐在一边,池饮就只能退而求其次,克制地拍了拍他的手腕。 哪知陆微酩手腕一翻,趁着池饮的手还没收回去,抓着他手腕放到了桌底。 池饮: 韩栩舟就坐在他右侧,池饮又是半靠着躺椅的,为了不让陆微酩的动作被发现,池饮只能更端正地直起身来,用自己的身体挡住韩栩舟的视线。 至于韩栩舟对面的陆子珏,已经晚了,陆子珏什么都看到了。 然而让池饮疑惑的是,陆子珏先是一呆,然后看着池饮露出个恍然大悟的表情,然后偏过头拖着腮帮子冲着湖面。 从池饮的角度来看,这个小厮好像在偷笑? 他脑子一转,想明白了,估计他和陆微酩的关系这个小厮早就知道了。 他警告性地瞪了陆微酩一眼,陆微酩脸色不变,宽大的袖中,陆微酩手指从手腕滑到手掌,缠着池饮的手指,细细地摩挲,好像在一点点丈量着什么。 池饮被他摸得半边身体都在发麻,只能死死捏住陆微酩的手不让他动,然而效果并不好,陆微酩深知怎么撩拨他,手指灵活地不行,总能找到各种角度,用指甲轻轻剐蹭池饮的皮肤。 他们两个桌下各种小动作的同时,韩栩舟还在问陆微酩口中那个朋友的事情,陆微酩大言不惭地自己夸自己,讲故事似的挑了些趣事儿说。 池饮面上认真听,实际上大半心神都在跟陆微酩的手较劲。 他们在亭子里坐了小半个时辰,陆微酩就起身告退了,毕竟他是大燕的贵客,还有很多人等着见他。 他们两个走后,池饮没多久也离开了亭子,准备出去走走,韩栩舟也去找他爹去了。 中间他在御花园的边缘遇到了皇后,不过皇后没发现他,他正好在皇后一行人的后面。 池饮思考了一瞬要不要上去打个招呼,突然发现皇后定定站着,一动也没动,像在凝神看着什么。 从池饮那个角度看不到皇后前方是什么,池饮想了想,绕开去了另一个方向,竟看到了太子元祁夏。 元祁夏没有穿太子朝服,而是着一身利落的甲胄,少年英气被展现得淋漓尽致,正在一脸肃然地巡视。 他没有发现远处皇后正透过树影看他,因此也错过了皇后罕见的、带有温情的视线。 池饮没过去打扰,很快就离开了。 等到天色暗下来的时候,池饮正在和几位兵部的大人说话,有小太监来提醒他们差不多到时间,要去参加晚宴了。 池饮冲兵部尚书一笑,道:大人,请吧。 兵部尚书摸着胡子点点头:将军也请。 走在路上,他们还遇到了不少人,都是汇聚到大殿内准备参加除夕宫宴的,他们远远看着池饮和兵部尚书相谈甚欢,心中都颇为吃惊。 兵部尚书是个老油条,但以往一直对池饮不太感冒,理由嘛人尽皆知,可今天他们竟然走得这么近,是因为今日过节么? 大家什么想法的都有,有人认为兵部的老头也被收服了,池饮的势力更大,有的认为只是场面上的交情而已。 还未走到大殿的时候,池饮一行人突然被拦住,众人一看,拦路者居然是元烨然元王爷。 池饮见到他,眼皮就是一跳。 今日本想找池将军叙叙旧情,却一直寻不得人,原来是跟大人在一处呢。元烨然表面功夫一向做得好,见到兵部尚书,和气地笑着说道。 兵部尚书哈哈一笑:那便是下官做得不对了,与将军一聊觉得甚是投缘,不小心聊得久了些,霸占了将军的时间,若是王爷有事找将军,那下官就不打扰了。 说完脚底抹油似的跑了。 池饮脸上假笑着,心里想这个老油条这么快就要溜,都快要到大殿了,就不能一起走? 分卷(43) 他隐晦地扫了眼兵部尚书,他肯定有察觉到什么。 池饮没办法,只能一个人面对元烨然,他知道元烨然有一只眼睛是瞎的,对他人视线会比较敏感,于是没有直视对方,而是看着元烨然的鼻梁道:不知王爷找下官所谓何事? 元烨然没有立刻说话,他悠悠然挡在池饮面前,没有要走的意思,反而挥了挥手。 跟在池饮和他自己身后的小太监等闲杂人等立刻就离开了,只剩下小顺子犹豫地还站在原地。 元烨然淡淡一扫,那一眼暗含威压,小顺子抖了抖。 小顺子并不知道元烨然的为人,但他从元烨然一个眼神就感受到了威胁,本能感知到这人很危险。 池饮皱了皱眉,心里骂着元烨然,表面上只能扭头对小顺子说:你先过去吧,跟他们说本将军等会儿便道。说罢还不留痕迹地递了个眼色。 等小顺子走远了,池饮才回头扯开一个笑容说:不知王爷有什么事要找下官呢? 元烨然眉眼深邃,身上那股和蔼的劲儿消失了,露出一点凛然的攻击性。 他突然缓缓上前,池饮一愣,只能往后退:王爷 然而元烨然还是继续走,池饮脸上的笑容都僵了,却只能被逼得步步后退,直到退到一旁的假山后。 将军近来很威风啊,不过将军已经在这个位置了,还能如何升迁? 池饮干笑一声:下官不知王爷在说什么? 元烨然勾了勾唇,眼角笑纹愈加醉人,他微微俯身,靠近了池饮的脸:将军聪明得很,怎么可能不知道本王在说什么?今日见太子殿下,太子殿下身体很好,可当重任。 最后四个字,他一字一顿地吐出来,像铁锤敲击在池饮心上。 虽然他的话听起来很莫名,但池饮清楚得很,元烨然这是知道那天救了元祁夏的人是他了。 不过,这也不奇怪。 池饮镇定地说:殿下是国之栋梁,受上天真龙庇佑,自然无碍,若殿下知道王爷如此关心他的身体,想必殿下会很高兴。 他意有所指,元烨然眉梢一挑,嘴角弧度加深。 池饮心里一凛,突然就被按住了肩膀。 将军对太子殿下还真是了解啊。 池饮的身体反射性地动了动,却发现自己如同被铁爪扣住了一样,有钟无论如何都挣脱不开的束缚感。 靠,这个元烨然,又想做什么!怪不得要把他逼到没人看到的地方,但这里是皇宫里,他敢? 王爷,下官不是了解太子殿下,只是 然而他话未说完,元烨然就轻轻打断了他,因为靠得太近,池饮甚至能闻到元烨然身上特有的暗香。 不知将军对本王的了解有多少呢? 王爷乃天潢贵胄,岂是下官能胡乱揣测的?王爷,宫宴就要开始了,不如我们走吧,免得耽误了时辰。 池饮面上镇定,实则心里疯狂冒汗,面对元烨然是真的很有压力。 不急,元烨然的手没放开,倒是直起了身子,他垂下睫毛含笑看着池饮,感受着掌下这具身体的情绪,说道,你不了解本王,本王倒是有那么点了解你,你可知是什么? 池饮一脸正经:能得王爷的一丝关注,是对下官的厚爱。 呵。元烨然轻笑一声,你还真是会说话,若是在平日里,本王倒是很想多与你聊聊,不过嘛,你一直收着本王的东西,是想本王亲自搜身么? 说着,他目光下移,落在池饮衣襟上,池饮只觉他那目光想能把他衣服扒开一样,他一抖,顾不得太多了,用力挣脱了他的手,几乎要贴上假山。 王爷说笑了,本将军这里怎么会有王爷的东西? 元烨然淡然道:永栗镇的藏宝图啊,不就在将军那里? 池饮:王爷,上回已经说过,藏宝图没找 就算你现在把图给我,也没用了,本王,最讨厌不听话的人。 池饮骤然收了声,对上元烨然的视线。 元烨然那只假眼睛无机物一样冰冷,另一只眼睛却满含笑意,在假山旁的火光下,格外诡异。 池饮低头轻声一笑,抬头时收起了之前那些假惺惺的笑意,脸色平静地说:既然王爷已经在心里给本将军定了罪,那多说也无益了。 他微微仰着头,认真看着元烨然:王爷,我只希望大燕的百姓能平平安安地过日子,不求丰衣足食,只求一世安稳,战乱除了带来毁灭与伤痛,没有任何益处,所以,若是有人要破坏各国和平,即使本将军能力有限,也会抗到底。 这算是扯破脸皮了吧,池饮心里想,他不知道既然元烨然什么都安排好了,还来招惹他跟他说这些没什么意义的话是为了什么,但他不想再装,反正,风雨已经到来,他受着便是。 元烨然突然噗地笑出声,他声线偏低,喉咙里发出的笑声很好听,很容易让人沉迷,但池饮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我一直知道你不同,今日,果然没让我失望啊,没有预兆的,元烨然突然上前一步,用自己的身体直接将池饮压在了假山上,我倒是有点舍不得了呢,要不然你求个饶,我可以饶你一饶。 隔着厚厚的冬装,池饮都感受到了身后假山冰冷的气息,他一只手按在元烨然胸前,不再伪装地冷笑一声:王爷,那还是算了吧,被你饶一饶,也不会让我好受多少吧。 哈哈哈哈哈哈,元烨然放声笑了,真对我胃口啊,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有这么好玩呢? 第51章 男人虽然身有残缺,但整个人散发着让人难以直视的气势,他嘴角上扬,眼睛也弯着,但眼底深处透着强势,阴冷,不怀好意,还有兴致盎然。 像被猎物挑起兴致的雪山之狼。 池饮喉结滚动,刚要开口,一个声音几步外传来。 嗯?池将军,是在这里吗? 池饮浑身一震,从元烨然的压迫下清醒过来,感觉到元烨然的手松了松,立刻挣脱出来,朝前望去。 果然,是带了人皮面具的陆微酩。 原来是三皇子,真是巧啊。池饮暗暗松了口气。 陆微酩面露好奇地问道:不巧,我就是来找池将军的,不过,天都黑了,外面这么冷,你们在这里干什么呢? 元烨然这才慢悠悠地转过身来,看向陆微酩,微微一笑道:三皇子,失敬,本王刚刚与池将军在此赏月,三皇子也有兴趣? 陆微酩笑着摆摆手:哈哈不了,还是去大殿里喝酒比较暖和。 元烨然点点头,目光在池饮和陆微酩两人身上转了圈,勾着唇率先往外走去:三皇子请便,本王先行一步。 他走后,池饮刚想跟陆微酩吐槽,一个人走了过来。 将军,你没事吧!是于鹏越。 我能有什么事,你怎么也在这里?池饮见他出来,只能先压下话头,毕竟陆微酩对外身份是虞国三皇子,除了他,估计没几个人知道。 于鹏越抹了把额头,吐了口气道:我碰到小顺子,小顺子告诉我了,来的路上正好遇到三皇子,就请三皇子一起来了。 他看了眼陆微酩,心里暗暗庆幸,他一开始看到小顺子那个紧张样,还以为事情很严重呢。 遇到三皇子的时候,想着人多的话元烨然不好不给面子,但毕竟是别国的皇子,就不带期待地说了一嘴,而这位三皇子立刻就答应了。 他还想这虞国三皇子这么好说话的吗?问也不问就跟过来,不过如果没有三皇子,自己恐怕还真不太敢去到元烨然面前。 当着外人的面,池饮向陆微酩拱了拱手:三皇子,请吧。 几人回到大殿,他们几乎是最后进来的,吸引了大部分的目光。 池饮目不斜视地走了过去。 他身份不一般,三皇子更是尊贵的客人,座位正好被安排到了相邻的位置。 于鹏越就坐离他们不远的位置上。 宫宴很快开始,皇帝带着皇后现身,先是欢迎了几国来使,然后是互相祝贺,举杯同饮。 一番礼节之后,酒席开始,丝竹声伴着舞者登场,中央空旷的场地上,衣着翩翩的舞女开始舞蹈。 众人面带笑容举杯同贺,气氛异常轻松,连皇帝都一脸笑意。 池饮握着酒杯,扫了一眼,元烨然的座位很靠前,元祁夏也落了座,就坐在元烨然的对面另一边。 小家伙一脸平静,视线偶尔扫过底下,目光幽深。 池饮暗暗点头,在元祁夏的目光扫到他这边之前,先移开了视线。 今晚的宫宴,来的人非常齐,郁离也被请来了,只不过他独自喝着酒,没看中央的节目,也没跟人攀谈,浑身散发着闲人勿扰的气息。 他对目光非常敏感,池饮才在他身上停留几息,他便已察觉,抬起头来直直看向这边,目光沉沉的,像有话要说。 池饮微怔,微微一笑点了点头,举杯摇摇跟他一碰,转过头去。 怎么了?是旁边陆微酩的声音。 没什么,池饮摇摇头,用筷子拨了拨碟子里的花生米,事已至此,不得不发。 陆微酩低声说:嗯,不用担心,我心里都有数。 池饮一顿,抬起头看着他,勾了勾嘴角:好,我们等着便是。 这番话说得莫名其妙,于鹏越每个字都能听懂,合起来就不明白了,但他们自然地转移了话题,聊起了其他,于鹏越也就不好再问。 陆微酩没太掩饰,老朋友似的说话,池饮也不再拘礼。 而这景象在于鹏越面前,便是两人相谈甚欢,一见如故的模样。他看了看池饮,又看看三皇子,心里突然咯噔一下,升起一丝异样,想起了自己对翡瑄公子的承诺。 他答应过翡瑄公子,要给将军挡一下桃花的,这位三皇子看起来对他们池将军很有好感的样子,这么能聊?而池饮心情明显也很好,两人还会偶尔异口同声地笑起来,虽然没有很高调,但只要注意到的人,都能发现他们关系很不错。 于鹏越困惑起来,不是说将军跟翡瑄公子互相都有意思吗,那现在跟这刚见面的别国皇子聊这么开心是怎么回事? 总不会是,这位三皇子想跟他们大燕的将军交朋友吧。 不行,他得做点什么。 于是于鹏越直接挤到了池饮身边:将军,您跟三皇子殿下聊什么聊这么开心呢?让我也听听呗。 他打定主意,要不留痕迹地隔开他们两个,转移他们对彼此的注意力,这样,才能不辜负翡瑄公子对他的托付! 很快池饮就发现了这个憨憨的意图,脸色都僵了,于鹏越你还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但他又不好直说,总不能这时候悄悄告诉他,三皇子就是陆微酩,也就是翡瑄公子吧! 他在暗处瞪了眼于鹏越,于鹏越还一脸无辜地拉着他说话,池饮也是哭笑不得。他看了眼陆微酩,谁知陆微酩只是看着他们笑,一副贤良的样子。 池饮: 而正在这时,一直在陆微酩身边装小厮伺候的陆子珏提了个精致的小酒壶过来:于公子,您说了这么久,渴了吧,喝口酒吧。 一杯酒被送到于鹏越手边,于鹏越接过:诶好,多谢,三皇子殿下,您这小童很不错啊,有眼色! 说完将酒一饮而尽,喝完还惊喜地砸了咂嘴:嗯嗯好酒,这什么酒啊,味道真不错。 陆微酩转头含笑道:于公子喜欢就好,这是我们大虞皇室特供的佳酿,既然得到了于公子的夸奖,小觉,再给于公子倒。 啊呀多谢多谢,原来出自大虞皇室,怪不得呢,那我今天真是有福,多谢三皇子殿下,我就不客气了!于鹏越好酒,一脸兴奋地品起酒来。 给他倒酒的陆子珏一边给他倒酒一边阴恻恻地想:敢妨碍太子皇兄跟池将军?喝死你! 池饮见状,好奇地说:这么好喝?我也试试。 陆子珏动作一停,不过他没犹豫多久,就要给池饮倒,谁料还没到近前,陆微酩的手就盖住了池饮放在案上捏着酒杯的手。 池饮一愣,看向陆微酩。 陆微酩淡声说:你就别喝了,此酒甚烈,只是味比较轻比较甜。 烈酒? 池饮看向讨了一壶佳酿后一脸满足回到自己座位上的于鹏越,发现于鹏越不过喝了两杯,脖子就已经显了红。 果然。 好吧,池饮不想放弃,试探性地说,那就尝一口?沾个唇,应该不至于坏事吧,你看着我喝。 陆微酩微微垂眸,看见池饮冲他眨了眨眼,长长的睫毛小扇子似的扇了扇,眼里暗含调笑,忽然就觉得一阵带着带着酒香微醺的风扇进了心里。 他右手虚握抵在唇边,轻轻清了清嗓子,亲自拿了酒壶,倒了小半杯,然后撩起眼帘:就这么点,多了不行。 池饮笑了,拿过酒杯:怎么说得我像个酒鬼一样,我又没那么好酒,尝个味儿而已。 他呷了一口,清新的酒香扑鼻而来,染了满唇满口,他冲陆微酩道:果然好酒,悠远绵长,清新醉人。 说着,他无意识的舌尖一卷,将残留在唇边的酒液舔进口中。 陆微酩目光顿了顿,然后转开脸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姿态放松地微微靠在椅背上,手里的酒杯在指尖灵活旋转,昭示着主人的心情。 他目光落在台上的表演上,却没看表演,身边人细微的动静却细细牵动着他的心。 陆微酩想,确实醉人。 至于于鹏越,他早就醉在小小酒壶中。 元祁夏本还一边吃席一边注意着各处动静,不知何时,他看着池饮他们的方向,捏着筷子发着呆。 韩栩舟坐在他父亲身边,看似认真听着父亲的话,却早就走了神,垂下的眼帘掩盖了他的神色,不知道在想什么。 上首,元烨然支着手肘撑着头,淡笑着跟皇帝闲聊,偶尔会看一眼底下,在看到池饮和陆微酩的互动时,眼眸微深。 郁离、陈壁、北原国主等人都在做着自己的事情,却都不约而同地把一部分心思落在某个地方,思绪各异。 分卷(44) 有些人偶尔对一下目光,然后若无其事地移开。 不少人都知道,这表面越是风平浪静,越是暗潮汹涌,都在等着某个契机,将这和睦平静掀翻,捣它个天翻地覆。 没过多久,契机似乎要来了。 已是酒过三巡,大家都沉浸在大殿内的气氛中,突然,不少人被上面的动静吸引了目光。 池饮也看过去,只见大燕皇帝正一手撑着龙案,一手捂着嘴咳嗽,明显在压抑着喉咙的不适,握拳的手青筋暴起。 皇后坐在他身边,一脸担忧地给他轻拍后背:陛下,陛下您怎么样? 元祁夏猛然回神,顾不得为自己之前的发呆感到奇怪,立刻起身下令:宣太医。 老太医也在席上,马上起身前来。 这期间,皇帝咳嗽得越来越严重,不只有咳嗽,从池饮的位置都能看到他每咳一下,身体都在止不住地颤抖,像牵动了五脏六腑似的,一直以来都笔直的腰背不堪重负的弯了下来。 听着那声音,池饮觉得他咳得都要窒息了,听得旁人都觉得难受。 太医也被惊得战战兢兢,忙活了一通,皇帝的咳嗽好歹缓和了些,然而他似乎更难受了,胸口的龙袍已被他抓揉得不成样子,整个人软倒在龙椅上。 场中央的表演早就停了,大臣官员们个个瞪大了眼睛注意着这边,唯有一些别国来使,脸色倒是没怎么变。 皇帝已经意识模糊,池饮见太医怎么都没法让皇帝好受些,很像是旧病复发,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往大殿后方看去,目标准确地看向了那个一身黑衣的男子。 被池饮锁定的人正是郁离,彼时郁离正低着头,事不关己地把玩着手中玉佩,好像周围人的紧张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察觉到池饮的目光,郁离倏然抬起头,两人视线对碰,像有电光闪过。 元祁夏的声音穿透有些嘈杂的大殿:郁先生可在?请先生给父皇看看。 大殿瞬间静了静,众人目光落到角落里的郁离身上,谁都知道在郁离手中,陛下的病情缓和了不少,现在看来,太医还是解决不了,又要请他出手了。 郁离起身,带着无论何时都有的冷静和沉着,微微躬身:是,殿下。 经过陈壁面前的时候,陈壁放在膝上的手挡住了半张脸,没人看到的嘴角缓缓勾起一个冷笑。 第52章 郁离在皇帝身上揉了揉,按了按,扎了下针,皇帝竟奇迹般地好了过来,只是看着还有些虚弱,脸色苍白。 他靠在龙椅上叹道:多谢郁先生,看来,还是先生对我这病了解比较深,换了旁人,都难以下手啊。 老太医跪在一边瑟瑟发抖,郁离一脸淡然地说:陛下谬赞,只是在下常年身体不好,研究得多了些,陛下无碍便好。 皇帝点点头,虽然不太舒服,但还是支撑着大国脸面,直起身来对着下方说:让诸位爱卿和来使们担心了,朕已无碍,陈年老毛病了,来,朕自罚一杯。 说着,便要继续豪爽地饮酒,底下众臣也既有眼色地一起端杯同饮。 不料郁离突然开口:陛下,您的病,不宜再饮酒,以茶代酒吧。 他这话一出,刀一样砍断了皇帝的气势,让不少人都屏住呼吸。 这可是一国之君,不是寻常病人,即便你是神医,这口气也太理所当然了吧!这么多大臣来使看着。 连皇帝的手都僵了僵,被打断让他心中恼怒,面子找回到一半被终止也让他脸上发烫,不过好歹是皇帝,他面上并没有显出什么,只是缓缓放下了酒杯,脸色有点沉。 陛下,还是听郁大哥的吧,您的病拖了这么多年,只有他最了解,为了您的龙体,还请陛下听医嘱吧。众人回头一看,在这个当口开口劝的竟然是韩栩舟。 不知情的人心里都在想,元祁夏这皇太子都还没说话,这位太尉之子怎么就先开口劝了?难道是被陛下宠得不知场合不分轻重了吗? 若是皇帝要发怒,这时候矛头还会直指韩栩舟,充当出气孔。 然而让人意外的是,皇帝的脸色立刻就缓和了下来,他还笑了笑看了韩栩舟一眼,道:嗯,栩舟说的对,那便听郁先生的,朕以茶代酒,敬诸位,敬天地,愿我大燕接下来一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其他人也松了口气,扬起笑脸。 池饮和陆微酩对视一眼,不出所料,皇帝对韩栩舟果然很宽容。 哈哈哈哈哈。一阵突兀的笑声突然响彻大殿,那声音如洪钟,瞬间就把大殿上其他声音都压了下去,所有人惊讶地看去,谁的胆子这么大? 立在一旁的大太监眉目一沉:何人大笑。 一个身材高大,穿着奇装异服的中年男人站了起来,往大殿中央走,他身上挂着的东西随着动作晃动发出细碎的碰撞声。 陛下不必惊慌,孤只是突有所感,还请陛下赎殿前失仪之罪。北原赫连国主嘴上说着请赎罪,脸上却一点惭愧的表情都没有,反而直楞楞站着,仰头直视着大燕皇帝。 大家都被他的举动惊了一跳,这气势这感觉,就跟要找茬一样,不太妙啊。 皇帝皱着眉,冷声问:赫连国主有何感慨? 便是这位小公子,他看向了韩栩舟的方向,一开始孤以为这位小公子是贵国哪位皇子,但一看,并不是,原来如今,随便哪位公子都能在陛下面前说上话了么? 这话说得直白,在场大多数人心里其实也有类似疑惑,陛下对韩栩舟的宠爱其实早就超过了对一个臣子之子的宠爱和宽容,太尉虽然在陛下面前很受重视,但这位韩栩舟,有什么地方得到了陛下的青睐? 许多人百思不得其解,但都不敢说什么,没想到却被北原国主点明了。 皇后听了赫连国主的话,整个人愣了愣,她一直扶着皇帝的手缓缓放了下来,脸色也变回了之前的漠然无表情。 栩舟是太尉之子,为人纯良,性温顺,才过人,朕很欣赏他,怎么,赫连国主有意见?皇帝双目微瞪,声如冷铁,龙威之下大殿上众臣都跪了下来。 北原国主却没被吓到,他摸了摸自己蓄满了胡子的下巴,打量着脸色有点白表情有些惊慌的韩栩舟:这自然没有,孤只是突然觉得,这位小公子有点眼熟。 一直坐在一旁的元烨然轻轻一笑:赫连国主说笑了,栩舟从未出过京城,您怎么会对他眼熟?难不成,国主以前还来过我燕京? 北原国主摆摆手:非也非也,孤从来没有私下见过这位小公子,小公子是叫韩栩舟吧?只是孤突然有个发现,不知可否与陛下,还有各位探讨探讨? 其他人都疑惑这北原国主突然跳出来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但已经有敏锐的人发现,看他这位北原国主气定神闲的模样,定是有备而来。 皇帝心里也隐隐察觉到什么,但这种场合下,他身为一国之主,怎能小气地说不行? 国主但说无妨,今日是除夕宴,没那么多规矩。 北原国主笑了,他行了一个不太标准的大燕的礼,一张口便让大殿内瞬间变得鸦雀无声:各位不觉得,这位韩小公子与陛下,长得十分相似么? 元祁夏甚至都错愕了,面带茫然地看了看他从小玩到大的栩舟哥哥,又看了看自己的父皇。 他们长得像?为什么? 为什么要拿他们对比?明明是毫不相关的关系。 但北原国主这话还是引得众人不由自主地看向韩栩舟和皇帝,一开始有些人还没反应过来,还在心里对比了一下,这一细看之下,居然真的发现韩栩舟眉眼确实跟皇帝有几分相似,只是皇帝的更加成熟深刻,而韩栩舟偏女相温和一些。 而很快,他们就发现了皇帝的脸色突然变得极为阴沉,他冷冷扫了众人一眼,然后道:怎么,赫连国主这意思,是说栩舟是朕的皇子么? 发现陛下开始动怒之后,大殿响起各种愤怒之声:北原国主远道而来,是为了来我大燕找事的么? 此话简直无稽之谈,北原国主你到底有何居心? 陛下,这简直欺人太甚,他言下之意是什么?当我大燕无人了么? 在各种指责之下,北原国主一脸淡定,好像早就料到了他们的反应,他只是抬头看着皇帝,又看了看韩栩舟:陛下,孤没那么说呢,孤之前而已说了只是突然有感而发,诸位不必动怒。 我看你就是故意来挑拨我大燕内部的关系,陛下,此等居心叵测之人,不可留在燕京! 北原当年一战还没吸取到教训么,居然敢公然挑衅? 嘭一声巨响,龙案上的东西被砸到殿前,众人立刻噤声,皇上发怒了,他盯着底下的赫连,道:赫连,今日乃除夕宫宴,大好的日子,你说这些有何目的? 哈哈哈不过是闲话而已,之前陛下不是说了不必守那些规矩么?而且,我才只是说一说,各位的反应就这么大,看来,大燕的这大国气度。不外如是。说到最后一句,北原国主的声音也冷了下来,嘴角带着嘲讽的笑。 眼看又要激怒众人,元烨然却笑着说:赫连国主此言差矣,陛下乃天子龙颜,怎能是其他人可随意端详直视的?而且太尉都还在这里呢,你说他的儿子跟陛下长得像,那把他放在什么位置了? 太尉僵着脸上前,扑通一声跪下:请陛下息怒,保重龙体。赫连国主,还请收回您的所谓感想,若我大燕没有气度,你早已被请出皇宫,压离燕京。栩舟是我教养了十几年的儿子,岂容你在这胡说八道? 北原国主手握拳抵着唇看着他,半晌笑了:好,是孤唐突了,孤在孤的北原一向有话就说,有事就直接觐见,反倒是忘了规矩,没有入乡随俗,是孤的毛病。其实现在再看,确实是孤眼拙看错,各位可能也是被孤误导了,其实小公子与陛下,也没有很像,说到像,太子才与陛下最为相像的,不管是长相还是气魄。 元祁夏一直没有吭声,只是默然看着听着,而韩栩舟早就呆了,根本想不通为何自己突然被卷进这个事情里,到现在都还是懵的。有些老臣还是很愤愤不平,上前脱口一堆佶屈聱牙的大道理。 在场的,能以平常心看这场闹剧的,也就寥寥几人。 池饮一直没有起来发声,收敛了自己看戏的表情,陆微酩倒是没怎么收敛,该吃吃该喝喝,支着一条腿,一副颇为潇洒看戏姿态,偶尔还给池饮投喂。 池饮白了他一眼,伸手把递过来的葡萄接过,低声道:差不多得了,要看戏就看戏。 看戏?我们都身在戏中呢。 池饮这才发现,陆微酩看似洒脱不在意,其实眼睛一直盯着,注意力也从未分散,像在等着什么。 他洒然一笑,没再说话。 今日,孤出来说这些,确实目的不单纯,之前不过是想引大家一笑,却起了反效果,孤向陛下,向大燕各位赔罪。因为孤有一事,还请陛下准许孤说,不然孤还真就不敢说了。场上,北原国主又放下一记炸弹。 皇帝一挥手,压下其他声音,脸色不太好地冷笑一声:国主先说无妨,至于准不准许,朕倒是要先听听看。 池饮察觉到了什么,眼神沉了沉,看向北原国主,要来了吗? 只见北原国主一指呆立一旁的韩栩舟,朗声道:之前说的都是玩笑话,其实,孤觉得韩小公子眼熟,觉得与他相像的人,是十几年前的北原公主,赫连娅,娅公主多年前曾与一中原男子生下一位小公子,然几年战乱,那位中原男子早已不在,小公子也于逃亡中与同行之人失散,直到近年,我们才得知,原来是被大燕的韩太尉收养了。 他不顾自己的话让所有人震惊呆滞,对韩太尉说:韩太尉,韩小公子并不是太尉的亲生儿子吧,大人也不必辩驳,孤早已查清,所谓的韩公子的生母,其实在诞下他的几个月前就已经死了,若你要证据,孤自然也能给出来。 其余人都在消化着他说的话,只有个别人看到,皇帝的脸色瞬间变得黑锅一样,几乎把病气都压下去了。 郁离给他看完没有立刻回到自己的座位,而是目光一转,轻飘飘地落在他脸上,然后转开,神色不动。 元祁夏即便成熟了不少,也还是被这个事情惊得以为自己听错了,但他很快冷静下来,扫一眼皇帝,眉头蹙了蹙,压下疑惑,对北原国主说:赫连国主,话可不能乱说,栩舟一直在大燕长大,我从小便与他相识,他怎么会是北原公主的后人? 北原国主:小公子出生没多久就失散了,被太尉捡到之前,太子殿下估计还没出生呢。 你说栩舟名义上的生母是假的,即便你说的是真,却并不能代表栩舟就是北原公主的后人,毕竟中原人跟北原人的长相还是很明显不同的,国主,总不能你说是,就是了吧,韩太尉乃我们大燕国之栋梁,可不能被你三言两语就夺了儿子啊。元烨然说道,但他并不如何惊讶,甚至还带着他一贯的微笑,好像什么都无法让他露出惊讶激动的表情似的。 韩太尉终于回过神来,他目光坚定地看着皇帝:陛下,北原国主在这除夕佳宴上口出妄言,硬说栩舟不是我的儿,老臣自觉受到了极大侮辱,还请陛下替老臣做主啊。 北原国主点点头:王爷说得很对,韩太尉的心情孤也很理解,孤之前说了,想要证据,孤这里有,若是陛下准许,还请让孤把证人带上来,孤只是想让多年未曾归家,甚至不曾认家的北原之子回来看看,认一认他早已过世,为他而死的母亲,认一认北原大地而已,这份心,陛下可谅解? 皇帝已经收起了之前失控的表情,变回那个深不可测的帝王,他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既然如此,朕也不是不讲理,栩舟也算是朕看着长大,若真有国主说的这事,栩舟多一些亲人,也不枉为一桩好事,有何证据,国主请上吧。 多谢陛下谅解,孤也不想浪费各位时间,就一起把证人都请上来吧,王爷方才的质疑非常有道理,因此孤还想请一位证人,这位证人也是当年的知情人之一,还曾帮助过公主,此人身份尊贵,相信各位对他的话会更信任些。 哦?谁?皇帝道。 北原国主突然准确地转向池饮的方向,看着池饮:那便是大燕的将军,闻名天下的池家军上一代主人池老将军。 全场哗然。 池饮脸色不变,支起一条腿靠在椅背上,淡漠的五官在大殿灯火通明下依然深刻而精致,滚着金边的衣袍微微闪着光。 分卷(45) 众目睽睽下,他只轻轻眯起了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我要日更到完结!加油给自己打气!还在追的小天使,感谢你们呜呜呜! 第53章 一石激起千层浪,北原国主说的这番话给出的信息里,有个隐藏的信息,就是当年池老将军与北原公主似乎交情不浅,他不仅知道公主有子,还曾经帮忙。 帮什么? 隐藏保护这个孩子?帮公主隐藏生子消息? 最重要的是,当年,大燕与北原关系紧张,池老将军作为大燕的将军,带兵打战,敌对多年,跟北原不知道交过多少次手,为何会与帝国公主有这一曾关系? 此事,还有谁知道呢? 牵扯到多年前的事情,情况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很多人注意到了这一点,各色的目光投向池饮。 池饮缓缓站起来,宽大袖口扫过案桌,一步步走出座位。 既然国主说我爹是知情人,那本将军想问,国主从何得知他是知情人? 孤怎么知道的并不重要不是吗?当年公主生子,毕竟不是小事,虽然没有传出来,但在公主身边伺候的人不少,他们之中有人见过池老将军。池将军,孤相信你并不知晓此事,毕竟你那时候还小,你爹不一定会告知你。北原国主说。 他环顾一圈大家的反应,嘴角浮现出一个微妙的弧度:观各位的表现,大家对此颇为讶异,咕想请老将军出来作证,向各位证明孤所言非虚,老将军似乎不在此出,陛下,可否请老将军前来?最后,他转向皇帝。 陆子珏坐在陆微酩身边,有点瞧不太清形式,好奇地问道:他说池老将军知情,但当年的事情,太久远了,战事也拉得很长,中间不知道出过多少变故,他怎么这么肯定老将军会顺着他的话说呢?就算是真的,老将军也不会承认吧,毕竟如果深究,这可就是私通敌国的大罪啊。 陆微酩颠了颠手里的扇子,说:问得好,所以我猜,赫连手里有能让老将军说实话的东西。 这样啊,嗯?说实话?殿下你知道赫连国主说的是真的? 陆微酩手指一捻,将扇子拉开,挡在唇边轻声说:嘘 陆子珏瞪大了眼睛,还要说话,就被一扇子敲在嘴上:闭嘴。 龙椅上,皇帝足足半晌才控制住自己的表情 池老将军知道?他怎么会知道?他如何知道?! 最重要的是,他知道多少? 袖口里的手死死地捏了起来。 皇帝缓缓吸了一口气,面上没露半分思绪,下令道:既然如此,那便请池老将军上殿。 命令传下去,有太监领旨出去,这需要一些时间,池饮回到了座位上,其他人也在等。 等待的这段时间里,大家已经没有了欣赏歌舞的心情,都低沉了许多。 陆微酩拍了拍池饮的手,低声说:放心,有谈稚在,会料理妥当的。 池饮点点头,又摇摇头:暂时的而已,后续发展,还要看情况,一个不注意,老将军就会 没事,我们事先都安排好了,老将军不会出事。 池饮抬眼,露出一个笑容:嗯,谢了啊。 两个人碰了碰杯,陆微酩促狭地笑道:不急着谢,事情还没过去呢,不过我倒是想讨个承诺,若是今日平安渡过,你准备怎么谢我? 靠,你还要谢礼?不是吧,都认识了我算算,对你来说,我们都认识好几十年了吧。按照陆微酩穿过来的时间算,对他来说上下辈子还真有几十年了。 是啊,都好几十年了,你怎么还这么迟钝?陆微酩偏头看着他,微微凑近了点,清冽的酒香从他唇中传来,轻轻盖住池饮小半张脸。 酒香中看人,总带着醉人的微醺,池饮觉得被迷惑到,恍惚中心中电光石火,好像明白了什么。 他脸颊有点烫,目光细细地落在陆微酩的这张脸皮上,总觉得不顺眼,便抿了抿唇说:你顶着这张脸,我礼物送不出手。 陆微酩眉梢一挑:送礼还要看脸? 这是自然,池饮扭过头不看他,行,我答应你,今晚没事的话,我就送你一礼,不过你得给我原装的来收。 陆微酩眸色微深:好啊。 陆子珏在一旁悄悄竖着耳朵,听得一脸懵逼,同时又莫名的觉得心跳加速,这两个人在说什么呢?什么认识了好几十年,他们难不成真认识很久很久了? 还有,为什么他们说话好像在说正经话,但怎么总带着点奇奇怪怪的暧昧,你们注意点哇!还有其他人呢? 哦,其他人隔太远听不到。 陆子珏只好低下头掩饰自己。 没想到,将军与三皇子殿下关系很不错? 池饮面前突然落下一道阴影,一看,是郁离。 郁离就直直站着池饮面前,没寒暄,没做样子敬酒,显得有点生硬。 池饮知道他不会刻意做这些事情,也不在意,拿了个新酒杯来,亲自倒了杯酒,递给郁离。 多谢先生关心在下的交友情况,我与三皇子殿下一见如故,确实挺聊得来。 郁离没有立刻接,只是深深地看着他,良久,池饮的手臂都快酸了的时候,他终于伸手捏住酒杯,在碰到池饮手指的时候顿了顿,接过来仰头喝了。 也好。郁离喝完酒,就留下这么两个字,就转身走了。 池饮有点莫名,也好?什么也好? 陆微酩倒是能明白一点,看了郁离背影一眼。 这段时间里,皇帝沉默地坐在龙椅上,他身边的皇后没有再给他倒酒夹菜,而是像个精致木雕似的坐着,面无表情。 皇帝越想越多,便越心烦意乱,口中干渴,低头一看,酒杯空空如也,便带着烦躁地说了声:给朕倒酒。 但皇后没动,以往帝后两人同坐的时候,一直都是皇后伺候皇上,她身边的宫女有点紧张,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上去给皇帝倒酒。 这么一犹豫的功夫,皇帝就沉着脸转过头来,那脸色吓得小宫女不敢再动。 皇后?皇帝压着声音道。 皇后这才看过来。皇后性子一向冷淡,此时,她眼神复杂地看了皇帝一眼,终于拿起酒壶,顺从地给他倒酒。 只不过,在皇帝拿起酒杯,还没喝下去的时候,皇后轻声开口:陛下,韩公子的事情,关乎到社稷,关乎大燕脸面,定要查个清楚才行。 皇帝的手停住,眸光转了几转,看着前方说:嗯,是要查个清楚,池爱卿当年知道的事情,做过的事情,都要查个清楚,他居然瞒着朕,这么多年 皇后突然打断他的话头:陛下,韩公子只是太尉之子,与皇家毫无干系,他要认母家,为何会关乎到社稷? 皇帝一震,反应过来,猛然回头看向皇后。 皇后像没看到一样,依然用之前那种柔和的声音说:陛下可是知道,韩公子那位身份不明的爹是谁? 大殿最上方的这片空间瞬间凝固,皇帝和皇后两人雕像一般相对而坐,无形的气势萦绕在他们之间,互相试探,互相碰撞,激出看不见的火花。 皇后,你想说什么? 良久,皇帝咬着牙开口,皇后却垂下眼帘,似乎避开了皇帝的锋芒:没什么,只是问问陛下而已,毕竟陛下多年来对韩公子 啪的一声,声音不大,却让上方的宫女太监们浑身一抖,是皇帝的手过于用力,捏得酒杯一翻,杯子滚落,酒水撒了皇帝一手。 宫女立刻上前,想要给皇帝擦掉酒渍,皇帝却一摆手:滚。 小宫女小太监们立刻跪倒在地。 没等他发难,大殿外传来太监极具穿透力的声音:池老将军到 声音压住了最上面的动静,所有人都看向外面,只见大殿口处,一个老者拄着拐杖,披着厚厚的大氅进来。 虽然他已年迈,多年被病情折磨得老了许多,但大将之风不减,脚步稳稳当当,身形挺得笔直,双目炯炯有神,身上一点雪花都没有沾。 在场大臣们很多人多年没见过他,但依然能从他身上看到当年大将军骁勇善战的影子。 池饮立刻站了起来。 所有人看着池老将军一步步走向前方,在长长的台阶前停下,行了个标准恭敬的大礼,道:参见陛下,除夕佳节,老臣之前没能亲自进宫来给陛下祝贺,还请陛下勿要怪罪,愿陛下龙体安康,大燕国泰民安。 皇帝的脸色还没缓和过来,只沉沉说了句:爱卿平身。 池老将军不是没眼色,他一眼看出皇帝心情不好,之前也知道了北原国主说的那件事,没有先表露自己的态度,而是一身正气地立在大殿中央,目光平和。 池饮看了眼他的腿,皱了皱眉,想开口向皇帝讨个赏赐,让老将军坐着,但看皇帝这样子,估计反而不会准许。 元烨然说:老将军,多年不见,风采依旧啊,身子骨可尚好?您可是我们大燕的顶梁柱呢。 多谢王爷抬爱,老臣一切都好,陛下请了郁先生给老臣看腿,托陛下的服,臣着实好多了,不然今日都不会如此稳当地来见陛下和王爷。池老将军说得滴水不漏。 元烨然笑着点点头:见老将军如此精神,那便太好了,北原国主先前有事情想请老将军作证,看老将军状态如此之好,头脑清醒,言语清晰,该是没问题的。 这一下,其实是将后路堵死了,池老将军精神很好,也很清醒,说出来的话必须要负责,身体情况不能再随意作为借口,若有差池,便是牢狱之灾,严重的还会把整个将军府拖进来。 池饮面色沉吟,不过没太担心,缓缓坐下来。 终于见到池老将军了,果然闻名不如一见,北原国主迎了上来,孤也不说废话,老将军,当年公主请你帮忙,将小公子护送出去的事情,您没忘吧? 所有人都看了过来,回答是,那池老将军就是与帝国公主私交甚笃,回答否,若北原国主拿出了证据,那便落人口实,有了让人怀疑的地方。 众目睽睽之下,老将军下巴微抬,手牢牢按着拐杖,没有看北原国主,而是看着前方的地面,答道:老臣当年确实与公主相识,但仅仅止步于相识,关系并没有到了能托付后人的地步,老臣没见过公主后人,也并没有护送过小公子,赫连国主,两国相交须有诚意,还请慎言。 此时,所有人心里的想法只有一个,便是老将军承认了,他与公主有私交。 至于私交很浅,相信的人并不多。 陆子珏扯了扯陆微酩衣角,低声问:他还真的承认了啊,那不妙了,那个赫连国主肯定有东西等着他呢,不过,池将军怎么看起来这么淡定啊,万一出事,很可能会连累他的啊。 他偷偷看了池饮一眼,池饮只是安静地看着老将军。 陆微酩没回头,但他说:有我在,他不会出事。 哦,殿下其实我有很多东西想问你,但我觉得 憋着。 陆子珏翻了个白眼:但我觉得你会让我闭嘴。 老将军的意思,孤懂,不过孤只是来揭露真相,让大燕的各位知道一些你们该知道的事情,并不是来挑拨离间的,老将军认为没有护送,但是孤认为,将军是有帮忙的,不过我猜老将军不会承认,所以,还请老将军看看这个吧。 北原国主拿出一块叠得整整齐齐的手帕,那手帕非常精致,一看就是北原皇室中地位极高的人才能用的,北原国主走到老将军身边,把手帕递给他。 韩小公子身上的事情,便请将军来证明吧。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补昨天的日更,太忙了没赶上更新,今天的晚些还有 第54章 池老将军迟疑了一下,还是接了过去。 看着那块手帕,池饮叹了口气。 老将军一生正直,从来不屑于撒谎,也基本没有违背良心地说过谎,池饮知道,他之前说的都是实话。 现在,老将军看着手里的跨越了十几年的布巾,过了许久,沉重地叹了口气。 他看了眼池饮,池饮却冲他安抚地笑了笑。 老将军一愣,他感受到了池饮的意思,那个微笑里是池饮对他的支持和理解,还有对他这个不太称职的爹无言的安慰。 即使后面会有诸多流言,诸多质疑,池饮也愿意跟他一起面对,站在他的身边支持他,也支撑他。 老将军心头发热,儿子的支持让他不再顾忌,他从来都坚信着,没做过的事就是没做过,做过的事情便直说,只因为,现在有人需要他的坦白。 手帕里的是那位阳刚、自信、热情,且温柔的公主最后的遗言,他没办法置之不理。 老将军郑重地将手帕叠好,递回给北原国主。 北原国主接过,然后道:老将军,能否请你如实告知,证明韩小公子真实身份? 韩栩舟太过紧张,他忍不住上前几步,紧紧盯着老将军。 作为当事人,他只觉得今晚的一切都像假的一样,太突然了,让他一点防备都没有,自己喊了十几年的爹不是亲生的,还跟北原的公主扯上了关系? 现在,他所谓的真正的亲人还找上门来,要他认他的亲娘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砸到他头上,简直砸得他晕头转向。 先前,他本能地寻找池饮的身影,但池饮却没有看他,反而跟虞国三皇子说话,于是他找元祁夏,然而元祁夏也是一脸深沉,不知道在想什么,察觉到他的目光后,元祁夏也只是安慰性地看着他。 至于他爹最让他无措的,就是他爹的反应,韩太尉头一次露出这种表情,严阵以待,前所未有的严肃,以至于连安慰也显得那么尴尬无力。 韩栩舟这一刻感受到了无比的寒冷,好像自己一个人突然被扔到风雪中,没有篝火暖身,没有遮挡的房顶,也没有能让自己拉一拉的手。 现在,老将军的话成了唯一能将他拉出来的绳索。 这么看过去的时候,正好看到了池饮,池饮第一次跟他对上视线,隔着一个大殿的距离,他看到池饮对他张开了嘴,动了动。 分卷(46) 等池饮合上嘴静静看着他的时候,韩栩舟才解读出他说的那句话: 不论如何,你还是你。 韩栩舟瞬间湿了眼眶。 视野一片模糊中,他听到了老将军的话。 我与公主见面确实不多,在相识以前老臣就听说过公主的事迹。一开始,公主在边境帮助流民,亲自安排布施粮食、衣物,亲自安抚无家可归的人,她是北蛮当之无愧的公主,所有人都很爱戴她。老将军慢慢诉说着,众人面前都浮现了一位身穿奇装异服,热情美丽又温柔的女子,在一群衣衫褴褛的流民中穿梭。 连皇帝都恍惚了一下,陷入了回忆。 老臣认识她非常偶然,就是在边境认识的,但没有深交,之后的几次见面,也非常短,再后来,两国开战,她产子,保护公主的一行人差点被杀,公主辗转找到我,但没有求我保她的孩子离开,她只是,求我帮个忙。 老将军几句话将当年的风云涌动和惊心动魄概括了,直接来到最后正题。 他看向韩栩舟,面露慈祥:北原赫连皇室一脉,后人身上都会有个胎记,胎记形状为一个图腾,形似狼,神似鹰,为赫连一脉独有的印记。 所有人都看向了韩栩舟,韩栩舟一怔,急忙道:池老将军,但我身上并没有胎记。 这话一出,众人又不免议论起来,元烨然道:没有胎记?莫不是真找错了人?而且栩舟看起来不像有北原人血统的样子啊。 公主本身就有点偏向中原人的样子,而且栩舟的爹就是中原人,并不奇怪。北原国主说。 可栩舟也说了,他身上没有胎记。元祁夏忍不住道。 池老将军叹了口气:公主当年请我帮的忙,便是求我,给她找一位大夫。 找大夫做什么?有人问。 老将军垂下眼皮:找一位大夫,烧去婴儿身上的胎记,再将烧伤导致的疤痕祛除,那个胎记,有女人半个手掌大小,位置在,后腰。你后腰上那块颜色跟其他地方颜色不一样,粗糙些且厚一些的皮肤,便是当年导致的。 韩栩舟如遭雷击,他自然知道自己身上有这么一块皮肤,但怎么也没想到居然是将烧伤痕迹去除后,新长出来的皮肤。 当时你实在太小,做这些其实会有生命危险,但是公主为了保住你的身份,还是忍着泪做了,战乱年间,你好几次差点丢了性命,但那之后的事情,老臣就不知道了,战事吃紧,我也不再有精力管这些。这便是臣给出的证明,至于其他,还请陛下明鉴。老将军再次行了一个大礼,深深低下了头。 不少大臣动容。 这个时候,一个淡漠的男声响起:若是不确定,可让在下看看那块皮肤,我能看得出来是不是烧伤痕迹去除后新长出来的。 说话的是郁离,没人会质疑他的话,而且他属于第三方,没理由偏袒哪一方。 若郁先生检查出来确实如此,那便说明,老将军所说的是实情吧。 那应该错不了了,起码韩公子的身份应该没有错了。 大家都看向大燕的皇帝,皇帝只一挥手,郁离就上前给韩栩舟检查,不出一会儿,郁离合上跟个布偶似的韩栩舟的衣衫,淡淡扫了一眼说:没有错。 韩栩舟脚一软,差点站不住。 即使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他还是有点承受不住。 老将军的话在他脑海里勾勒出了一幅幅画面,原来自己年幼时期经历过那么多惊险的事情,他有点不知道何去何从,池饮说得简单,但真正轮到自己,就会发现并不那么容易接受。 有郁离的确认,怀疑声少了许多,但还是有人提出了质疑:老将军既然能答应北原公主这种事情,关系应该不浅吧,毕竟这可是敌国的后人,在当时来说确属敌国,而不是什么寻常家庭的后人啊,有句话叫放虎归山,我相信老将军戎马一生,不会不懂这个道理。 有人开了个头,接着又有个官位不大的小官起身道:没错,而且老将军您自己也说了,那时候两国已经开战,为何还去救敌国的后人? 你说什么呢,岂有此理你这是在暗示什么吗?老将军带领池家军最后是取得了胜利的,还付出了一条腿终生病痛的代价,你居然敢如此构陷大燕的英雄? 这难道不是事实?都是为了大燕,为何就不能提出疑问。我看这里面定有蹊跷,起码绝对不像将军自己所说的,那么轻描淡写的瓜葛。 但是这些都是过去了多年的事情了,今日的重点也不是这里,你提这些,不就是让陛下怀疑老将军? 类似的言论反而越来越多,争论声音也越大,站在质疑那一边的人也陆续冒出了几个,跟人辩驳。 陆微酩冷冷一笑:倒是好手段,这几个跳出来喊得最凶的,估计都是被授意过的。 池饮有点担心地看着池老将军,担心他的腿站这么久会受不住,闻言道:没有陛下纵容,他们怎么会说这么久。 你们大燕的皇帝啊,心中有鬼,他自己都这么想的,又怎会阻止?陆微酩道。 陆子珏没懂:殿下,你说大燕皇帝也觉得池老将军心怀不轨?我没看懂为什么,既然如此那他为何之前一直不处置?而且 他看了眼池饮,未尽之言是大燕的皇帝还如此重用池饮这个池家人。 不料池饮直接看了过来:他今日才开始怀疑的,以前最多只是顾忌池家势力过大,他现在不开口阻止他们对老将军的各种质问,便是在任由形势发展,等越来越多的人站到对面的时候,也就是皇帝收线的时候。 收线的时候?他想怎么做? 呵,池饮冷笑道,不就是借刀杀人,陛下一直在等机会,他对我那么好,也不过是想稳住我以及池家军,不信就等着看吧。 陆子珏听得一愣一愣的,既然如此,池将军你怎么还这么冷静,这难道不是你们池家的事情吗? 他又看一眼陆微酩,陆微酩也跟池饮一样,好像局外人似的看着场中情况。 陆子珏挠了挠头,算了算了,还是不想了,他这种脑子,注定不是考虑这些东西的料,压根跟不上他们的思路。 话说这种时候,陆子珏还走了个神地想,他的太子皇兄跟这位池将军还真是天生一对啊。 不过短短一会儿,因为几个人的刻意挑拨,以及顶上人的沉默纵容,大家讨论的方向成功从韩栩舟的身世转到了池老将军的身上。 这个时候,韩栩舟的事情变成了一个导火索,一个引出池家当年究竟和北原有没有勾结的事件,甚至还有人翻出了多年前的一些事情,比如当年就曾经流传过,有人曾经跟北原互通消息,给北原人传递军报等。 池饮深深吸了一口气,不想再忍了,他刷地站起来,大步走出座位。 各位的注意力立时转移到他身上,兵部尚书正好旁边,看到他上前,便好心地过来低声说:将军,此事事关重大,当年发生这种事情的时候,将军您还小,应该与此事无关,您不出来,或许还不会祸及您,但 池饮低头,冲兵部尚书温和地笑笑:多谢大人,不过若真的出事,您觉得,我会脱离干系吗? 他意有所指,兵部尚书眼尾瞄到最上面坐着的人,也明白过来,倒吸了一口气,苦笑道:将军当心。 嗯,多谢大人。池饮低声道了谢,走到了池老将军身边。 池老将军一直像松柏一样站着,一个人一张口,他只有一个人,懒得跟那么多人辩,于是就只单单站着,未曾动摇。 看到池饮前来,他不赞同地皱了皱眉。 但池饮只是扶住了他,温声说:爹,腿怎么样? 我没事,你别掺和,我行得正站得直,什么都不怕。老将军凛然道。 池饮叹了口气:爹啊,有些事,不是你清白,就真的清白的,这个道理,您还不明白吗? 池老将军嘴角动了动,终究还是没说话。 周围的声音随着池饮站出来,已经少了许多,池饮便抬头,就那么扫了一眼,在某几个人身上停了停,那几个人嘴角微僵,不再开口。 诸位,目前为止均是大家的讨论,本将军想问问诸位,此时,事情有定论了么?池饮开口,声音不大,却让人莫名安心,一些相信池老将军的人也都奇异般的松了口气。 尚且还没有,但是 池饮冷冷地瞟了一眼说话的那个人,干脆地打断了他的话:那么,在陛下发话前,我池家仍然是是池家,老将军峥嵘一生,为大燕立下过汗马功劳,池家军也确实征战万里之外,退敌,保境,安民,本将军所说,可有人有异议? 没人说话。 既如此,有些人抓着一些尚未确定之事,在此不摆证据,一通瞎想,大放厥词,说得我池家好似已经与敌人手牵手共谋大燕国土,将亲自授予各位将军、副将荣誉的陛下置于何处,将池家军上上下下为国为民浴血奋战的将士置于何处? 他慷慨激昂,双眸里有火在炽热灼烧,将那些人牢牢钉在原地。 大殿内落针可闻。 陈壁皱眉沉思,在心里不得不将池饮再次拉高了一个位置,此人很善于掌控形势,对形势发展看得恨透,用言语就能把大家的情绪挑起来,使得之前的安排付诸一炬,着实不简单。 确实,很多大臣,包括不少经历过当年战乱的老臣都双眸发亮,呼吸急促,老将军当年英姿再次浮现,让人不得不服。 即便是池饮本人,也是打过不少胜仗的。 元烨然一只假眼死寂般平静,另一只眼睛却发着亮光,显得愈加诡异。 元祁夏和韩栩舟此时看着倒像对兄弟般,表情如出一辙地呆看着池饮。 一片寂静中,只听陆微酩轻轻拍了拍手,笑道:将军霸气。 第55章 因为太过安静,陆微酩的声音显得非常突兀,也让大家回过神来。 那几个跳出来的官员脸色有点难看,没想到好不容易挑起来的分歧,就这么被压了下来。 不过这也只是表面,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没有证据。 陛下,池饮漠然转头,仰头看着高高在上的皇帝,我爹他腿不好,原本已经得到陛下恩许,可留在府中,但为了北原国主的证明,在寒冬腊月的冒雪进宫,对他的腿实在有害无益。 皇帝目光幽幽,声音听不出情绪:爱卿说的是,此事是为难池爱卿了,来人,赐座。 立刻有太监上来,在池饮的座位边上直接加了一位,请老将军入座。 这情势很明显,皇帝暂时还是偏向池家这边的。 多谢陛下。池老将军没让池饮搀扶,坚持自己走向了自己的座位。 事情暂告一段落,北原国主心情很好地拉着韩栩舟说话,韩栩舟恍恍惚惚地被他带着,身边站着的韩太尉也只能承认了当年的事情。 池饮不再关注那边,而是给老将军倒了杯热酒:爹,暖暖身子,但只能喝一杯,不能喝多。 你小子还敢管老夫喝什么?老夫想喝就喝。老将军一身不自在。 池饮好脾气地笑着,话语却强硬:那可不行,爹,身体健康上的事情,您必须听我的。 一边说着,他一边将酒杯递到老将军面前。 老将军一哽,还是一脸臭脸地接了,嘀咕道:今日给你面子,不跟你小兔崽子计较。 将酒一口喝完,老将军一愣:这酒是,虞国梨烟醉?还是极为上等的,皇室独有。 不愧是池老将军,这确实是黎烟醉。隔着池饮,陆微酩冲池老将军拱了拱手,道。 这位,难道便是虞国三皇子殿下? 正是,今日一见池老将军,让人心生敬佩,不枉此行。陆微酩一脸正经,当着池老将军的面,也不乱撩池饮了,完完全全就是一个得体的三皇子做派。 池饮见惯不怪,懒得管他也懒得戳穿他。 只看了看自己的案桌,将白日尝过的那种点心放到了老将军桌上。 然而好景不长,大殿很后方的位置,一个人颤颤巍巍走了出来,直至殿前,扑通一声跪下:陛下! 皇帝看过去:殿下何人? 不怪皇帝没认出来,大殿内许多人都没认出此人是谁,而此人背佝偻着,脸上每条皱纹,下搭的嘴角,无神的眼睛,含起的胸膛,蜷缩的手,都告示着主人这些年过得非常不顺,但强撑着一股气,直至现在。 老人缓缓抬起头,声音尽显老态:陛下,老臣风姚,是当年池家军大将,只不过后来被人陷害,池老将军不信任老臣,在论功行赏的时候将老臣的功劳抹去,还让老臣离开了为之付出许久的池家军。 还有这种事?皇帝眸光一转,那你今日来,是想为自己伸冤? 老臣并不是想伸冤,当年之事,早已过去,是非黑白老臣也不想追究了。可今日,老臣实在不愿看到陛下被不忠不义之人蒙骗其中,臣要将掩埋了多年的真相揭露,以报答陛下恩德! 哦?那你说来听听,朕倒是想知道,还有什么是朕不知道的。 其他人也有点懵,这突然冒出来一个前池家军的大将军要举报某人?还安上了不忠不义的罪名。 池老将军在看到风姚的时候,就开始愣住,他对风姚当然有印象,风姚说的自己被人陷害所以被他赶出池家军这件事,老将军依然记得很清楚。 他直觉,风姚就是冲他来的。 果不其然,风姚直直看向他,浑浊的眼睛迸发出强烈的恨意:老臣要举报的,就是池家军曾经的掌舵人,池聘,方才大家在讨论的,关于当年池家军内有人跟敌国私通,出卖我军情报的人,便是作为大将军的池聘!他,就是我大燕叛国贼! 就如同将死之人最后迸发的力量一样,风姚那常年失意导致的各种苍老衰败瞬间如回光返照,眼神激发出剧烈的恨意,声音响彻大殿,所有人都能体会到他这些年被压制,被埋藏的不甘和怨怼。 你,你可知你在说什么?兵部尚书道。 老臣,老臣虽这些年无法小中陛下,为陛下分忧,但臣一直记着自己是大燕的人,每日都为陛下求福,为大燕求福,一片忠心,天地可证。但这么多年来,臣内心一直备受煎熬,就因为臣知道一些隐秘肮脏的事情,却无法诉说,只因他池家一手遮天,试问各位,在燕京,在大燕,谁敢忤逆他们池家人? 分卷(47) 池家势力如此之大,我说的话,谁会相信,恐怕话还未出口,就会被他们抓住,死无葬身之地。 你说这么多,说得池家人罪无可赦一般,究竟是何事啊?若是想在此挑拨离间,风姚,本王立刻就能让你死无葬生之地。元烨然悠然开口,许多人也皱着眉看着风姚。 确实,风姚的动机太明显了,他自己可以说就是被池老将军毁了的,若是为了报复,在刚刚发生了那些事情之后,跳出来构陷池老将军也不是不可能。 还请王爷赎罪,老臣不会空口陷害人,老臣有证人,也有证据!他恨恨地,又解气地盯着池老将军,勾起一个阴恻恻的笑容,此人便是如今池家军参将,黎河,真实与否,陛下请他当庭对峙便可。 陛下,此时有蹊跷,臣认为其中诡异之处太多,若他说的是真的,为何今日才来揭发,黎河可是如今池家军参将,为何会跟风姚一个被轰出池家军的人还有来往,而且黎河手上还有老将军跟敌国私通的证据?这一切都太巧了,陛下,臣认为有阴谋。兵部尚书上前说道。 爱卿所说,确实有理,但,皇帝话锋一转,风姚所说也有其道理,若不是今日,栩舟与北原关系爆出,风姚也不一定会出来,宣黎河吧,今日,朕非要搞个清楚。 陆子珏倒抽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看向池饮,谁知池饮居然勾着嘴角笑了笑。 陆子珏傻了,池饮不会是被吓傻了吧,这种情况下还笑?这应该是池家最大的危机了,被指控叛国,这不是普普通通的罪名啊,这是要全家抄斩的啊! 但他也算是学精了,之前的危机他们都渡过了,这个也许,可能,大概,也能渡过?但怎么渡过呢? 他抱着脑袋想了半天,然后放弃,怎么渡过啊?除非那什么黎河拿出来的证据是假的,不然还怎么翻案? 但证据是假的,怎么可能,那老东西恨池家恨得不行,怎么可能是假证据,这不赔了夫人又折兵吗?皇帝恐怕会手撕了他。 唉,他们都不急,我急个什么?他没自找无趣地去找他的太子哥哥问,于是捡了颗花生米扔嘴里,准备看戏。 而他不知道,其实他们在其他人眼里,是非常反常的。 作为全场备受关注的中心,前任池家军主人池老将军微垂着头,一脸沉思样,现任池家军主人池饮还在跟过来跟他拼桌的虞国三皇子喝酒吃席聊天,他们还眼看着池将军的朋友于鹏越迷迷糊糊地从案桌上爬起来,摇摇晃晃走到池饮这边,一脸傻相地问池饮: 将军,我刚怎么好像看到了容华?他来了吗? 池饮把他扶好,让人去准备醒酒汤:那是你在做梦,他来不了这里。 啊?为什么,哦哦这是除夕宫宴,他进不来,要不我出去找他吧,他一个人过除夕,没人陪着,会孤单吧,嘶怎么这么晕。 池饮没好气地说:谁让你不知节制,那梨烟醉让你少喝点后劲大,你不听,好在是好酒,不然可不止晕这么简单。我看你还是别去了,让容华看到你这幅样子,估计转头就走。 于鹏越撑着头醉醺醺地说:他,他才不会走,他会照,照顾我,我,我想他照顾我。 众人看得一脸茫然,池将军怎么还这么淡定地跟人聊天呢?他还有这心情? 难不成,风姚的威胁对他来说不是个大事? 皇帝也目光沉沉地看着,心里不禁浮起一丝疑虑,他这些年来,一直在寻找池家人重大罪名,今日看来,这是最好的机会了,他自然不想错过,于是问也没问池饮和池聘,直接宣了黎河。 不过事已至此,没法回头,就看看能否将池府一拉下马吧。 正好黎河近日被调到了京城巡防,所以没等多久,黎河就到了。 并且手里还捧着个暗红色的盒子。 众人目光都落在那个盒子上,这里面的,便是那所谓的证据吧,也不知道会是什么证据,会不会将池家打入地狱。 老将军这时候才抬头,看着黎河。 黎河低着头一步步走到风姚身边,看不清脸色,也没看老将军。 他跪了下来,将盒子放在脚边,扣头。 臣池家军参将黎河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说:风姚说你手上有池爱卿的叛国证据,他说的可是真的?池家军乃是当年功臣,池爱卿立下过汗马功劳,是可以写入史册的,容不得半点诋毁,黎河,若你有半句谎话,朕诛你九族。 黎河脸色沉了沉,说:臣若有半句虚言,愿自戕以谢罪。 元祁夏面沉似水,今晚的状况百出,简直让人措手不及,事到如今,已经很难控制,他也控制不了。 他自然不相信池家人会做这种事,他更相信,这是有人有意推动,毕竟里面的蹊跷太多了,多到说不过去的明显。 他看了眼自己父皇,又看了看下方,心里想着对策,这么看着看着,突然看到了郁离。 郁离正死死盯着陈壁,那眼神,两个人绝对是认识的。 但这是为何? 郁离是神医之徒,常年隐居,跟陈壁这种大将军有交集其实并不太奇怪,奇怪的是这个眼神。 里面绝对有猫腻,但他现在还不知道。 元祁夏没看出名堂,忽又看到了韩栩舟。 看得出来韩栩舟整个人依然处于混乱之中,也不知道清不清楚殿上形势。 但此时没机会让他去安慰安慰他。 这是一封老将军写与当时北原国主,也是领兵大将军的信,将军把下一战的布防、兵力等情况都写了下来,告知对面 简直胡言乱语,若老将军真想这么做,你又怎会知道?而且信既然送出去了,又怎会落到你手里? 请各位稍安勿躁,臣当时是将军身边的随身士兵,给将军伺候笔墨,但那天将军没让臣在旁边伺候,后来将军把信交由臣去送。臣只当普通命令便去送信,可还没送到地方,敌人便攻了过来。臣九死一生逃亡至野外,后来才发现那封信不小心被臣撕开了,臣不小心看到了里面只言片语,那是,那是私通敌国,交换情报的臣非常惊慌,军令如山,臣不敢不从,但是这可是大罪啊。 黎河扑通一声又跪了下去,整个人趴伏在地上,声音中带着哽咽:臣当时还年轻,不知道如何应对,等回过神来,已经回到军营,那时候将军又打了一场漂亮的胜仗,退敌十里,臣没有办法,只能谎称自己逃亡中途落水,信件已经被水损坏,什么都看不清了,将军也没有责怪我。 所有人听得一脸震惊。 臣自然知道这是死罪,但是臣当时,实在是太想活下去,可又害怕,于是将那封信保存了起来,也没再敢偷偷看一眼。今日站出来,也是因为臣被此事折磨了那么多年,已经快要撑不下去,今日只想道出真相,陛下就算要治罪,不管如何处罚,臣都甘愿领罪。 皇帝看着他很久,久到黎河背上浮出了一层汗,才听到他说:你说的那封信,便在这盒子里? 是的,陛下,臣学得一些机关术,后来打造出了一个机关盒,除了臣,没人会开,臣也一直把这个盒子带在身边,即便机关盒丢失,外人也不会开,若是强行开盒,机关盒会自毁。 元烨然也开口:你的意思是,那封写满了池老将军罪状的信,已经十几年没人看到过了,包括你自己? 黎河看了眼元烨然,两个人目光碰撞:是,王爷。 池饮看着这两个人眉来眼去,心里冷笑,刚要开口夺回一些主动权,陆微酩就捏了捏他的手。 池饮闭上了嘴。 诸位,你们是不是有点不尊重为大燕出生入死的池府了,我在这里坐了半天听了半天,实在是觉得憋屈啊,原来大燕就是这么对待国之功臣的?那往后,还有谁敢替你们冲锋陷阵呢,莫要让诸位将士寒心啊,大燕陛下。陆微酩转了转手里的折扇,带着淡淡嘲讽。 许多官员的脸都有点热,这些事情,关起门来自己处理也就罢了,然而现在在场的可是有各国使臣的,而且虞国三皇子地位更是非同一般。 简直在外扬家丑。 有位老臣忍不住了,走出来觐见:陛下,臣也以为,此事还有许多疑点,最好还是让大理寺来处理比较妥当,池家两位将军都是国之栋梁,不可随意对待,还是需好好调查清楚。 大臣们纷纷附和。 黎河心里无所畏惧,心中暗笑着想,随你们如何调查,我背后可是有王爷在的,不管如何,等池家倒台了,届时再操控一下,将他当年隐瞒的事情来个改头换面,他就成为为大燕忍辱负重的大英雄,那时候便是他当大将军的时候了。 他想得美极了,这也是他在池家军里忍了多年,等了多年的美好结果。 皇帝也迟疑了,确实,如果那证据能当场让池府下台,虽然可除去他心头大患,同时也会成为四国笑料传出去,如果能先压下,让大理寺查清楚,将案件延后到他的寿宴之后,等其他无关人等都各回各国,他们再处理,会好很多。 他心中有了决定,正要开口,池饮却一脸愤然地站起身。 臣不同意! 皇帝愕然看过去。 陛下,我池府被人如此当面羞辱,还要我们爷俩背着如此罪名等待调查吗?臣万万不同意,既然证据就在这里,那便当堂打开吧,不管什么牛鬼蛇神,尽管来,我绝对相信我爹的为人,他绝对不会做那等欺国欺民之事。 兵部尚书想劝:将军,此事还是 大人不用劝,本将军在此立誓,与池老将军,与池府同进退,今晚,请陛下给我们一个说法,就看看那所谓证据,又如何? 第56章 这是被气疯了吧? 所有人脑子里都是这个想法,都认为池饮被气得失去了理智。 黎河倒是有些愣然,他想不通为什么池饮要上赶着找死,正常人对上这种事情,不应该先拖吗?这措手不及的,太容易被人带着走,从而落入圈套。 时间拉得越长,中间的变化节点越多啊。 难道池饮之前那些话只是超常发挥,现在被气得失去理智才是他真正的发挥?黎河看不懂。 他隐蔽地看了眼元烨然,元烨然没看他,只是脸色也有些变化,眼眸危险得眯了眯,很快又恢复了原状。 黎河心下一跳,看来池饮的表现也有点出乎王爷的意料,那个池饮,难道真的有办法?但证据就在自己手里,绝对没错的,池饮还能有什么办法? 他想得很多,然现实没让他有选择的机会。 皇帝沉吟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同意了当场开盒验看。 黎河蹲下身,开始复杂的开盒。 池老将军目光落在殿中,口中却对池饮说:小子,你真的这么相信我? 池饮的情绪好像有个开关口,现在已经关上了愤怒的那个开关,看着鼓捣的黎河平和地反问:爹相信我吗? 老将军一愣:你? 池饮这才回头:嗯,我相信爹,所以也请爹像我相信您一样相信我。 这个瞬间,池老将军明白了什么,双瞳微微放大。 良久,他呼出一口气:好,那便相信你小子一回吧。 喀嚓一声脆响,所有人伸长了脖子看过去,机关盒开了。 黎河垂眸看着那个信封,松了口气,没有动。 大太监上前将整个机关盒抱起来,送到皇帝案前。 皇帝拿起那封一看就布满了年岁痕迹的旧信封,缓慢地拆开。 信纸是旧信纸,上面的字迹苍劲有力,皇帝有些熟悉,依稀记得那时池聘的字。 只不过 皇帝看信的时候,所有人都紧张地盯着,元烨然是最近皇帝的人之一,但也不可能看到。 但他看着那张信纸,一向平静如深潭的心间,掀起了阵阵涟漪。 陆子珏紧张得大气不敢喘,也死死盯着,皇帝的脸色一如既往的不可猜测,直到看完这封信,陆子珏觉得皇帝似乎露出了一点痛苦的神色。 痛苦? 陆子珏懵了,为什么是痛苦而不是愤怒? 不知道过了多久,皇帝的手指颤抖地摸了摸那封信,碰到那个名字的时候,他又闪电般收回,深吸了几口气,将外泄的情绪一点点收回。 他低头看了一眼神色各异的人,将信封慢慢压在案上,终于开了口:来人。 众人一肃。 将风姚、黎河押入大理寺大牢,审问清楚当年的事情,为何要陷害池家,背后有谁指示,除了他们二人,还有谁知道这件事,牵连进多少人,全都给朕一一查清楚,还池府、池爱卿、池将军、还有池家军一个清白。 情势瞬间倒转,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这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陛下的意思是,池家清白? 那黎河、风姚之前说的事情,不就成了一个巨大的笑话。 黎河风姚两人像被迎面一锤狠狠击中,风姚身体狠狠摇晃,风中残年差点摔倒。 陛下,陛下明鉴!池聘他 给朕住嘴,你们两个满口胡言,信口雌黄,构陷忠良的蠢货,还想丢多少大燕的脸?皇帝怒吼。 风姚目眦欲裂:陛下,陛下,臣不懂,叛国的是他! 这封信里根本不是什么军情军报,你们当朕是傻子?此事疑点众多,需祥查,给朕拖下去!皇帝压着火气,勉强没再失态。 但大家还是一头雾水。 等到侍卫们将那两个不断挣扎叫喊的人拖下去,皇帝又看了一遍那封信。 皇后在一边也看到了信上的内容,她不能忍受似的撇过脸,然而转开视线也不能让她好受一点,这个时候的她没有了皇后的风度,而是直接站起来,低着头对皇帝说:陛下,臣妾身体不适,请让臣妾先回宫休息。 皇帝没看她,只是缓缓点了点头。 皇后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她的立场引起了部分人的猜测,不过都猜不到点子上,而皇后经过太子元祁夏身边的时候,元祁夏担忧地叫住她:母后,您没事吧?回宫后请太医来瞧瞧吧。 皇后停了下脚步,她看着自己这个儿子,突然觉得自己过去的坚持非常可笑,她故意冷落他,故意不给他关爱,让人觉得太子没什么势力,觉得他们母子不合,都是为了日后地位更加巩固。 分卷(48) 然而,她今日才知道,她放在心里那么多年的假想敌,根本不可能成为元祁夏的对手。 那她的坚持又算什么呢? 不过是虚假的、可笑的、愚蠢的自我安慰。 皇后第一次冲元祁夏笑了笑,即使笑得像哭一样,她也还是笑了。 元祁夏却是双目放大,内心震撼不比今晚其他时候的少,他母后,居然对他笑了?但是为什么笑得那么伤心呢? 兵部尚书等不及地问:陛下,那封信上写的,究竟是什么呢? 为什么只是看了一封信,陛下就认为池聘是清白的了?为什么不怀疑有诈?直接就将告发的两人打入大牢? 皇帝看起来很疲惫,好像瞬间老了十岁似的,沙哑开口:那确实不是什么告密信,只是,一封求救信的回信罢了。 求救信的回信?谁的求救信,是那位北原公主的求救信吗? 赫连国主表情有点奇怪,他看戏这么久,就是想看大燕内乱,没想到却是这个结果,听到是北原公主的求救信,他挺诧异,但更多的也没有了。 只有韩栩舟木然地抬头看了一眼。 嗯,她,带着孩子被人追杀,按照时间上来说,正好是之前池爱卿说的,公主求他帮忙的那一次吧,至于所谓的军情,军报,不过是引他们离开危险的线路。 那,那黎河所说? 朕不知他为何说谎,不过也许另有隐情,等大理寺查出来,再告知各位。 陛下,这封信会有假吗?元烨然问。 皇帝摇摇头:应该不会有假,这里面的信息 他顿了顿,换了个话口:皇弟说得也是,还是让人验一下吧。他将信件重新折好放回去,眉头突然一颤。 这封信是完整的,没有被撕开过的痕迹,但黎河说过 但他最终还是没提这一点,将信放好,揉了揉眉头疲惫地说:诸位爱卿,今晚除夕宴就到此为止吧,朕累了,各位若是想继续,就请出宫后自己庆祝吧,还有其他事情,等上朝再议。 言下之意你们想玩可以玩,但不要在朕的地盘玩了,朕眼不见为净,哪儿凉快滚哪儿去。 一晚上经历了这么多事,足够他想很久。 说完,他在太监的搀扶下起身离开,大殿内众人面面相觑,也都纷纷起身准备出宫。 兵部尚书等几位重臣上来跟老将军搭话,庆幸转危为安。 老将军一一应对,顺便跟老朋友们叙了下旧。 池饮拉了拉陆微酩的袖子,两个人退到后头。 将军,今晚算是通过了吧,那我的礼物 池饮白了他一眼:今晚还没完全过去呢。 这么严谨啊,好吧,听你的。不过你能放松啦,接下来不用绷着了,我给你担保,不会再有变故。 说着,陆微酩还伸手去给池饮揉腰。 池饮鱼一样弹开,捂住腰瞪着他:别乱碰! 陆微酩张开手指站在原地:你以前好像不怕痒啊。 池饮用力挠了挠被触碰到的地方,想要盖住那触感,撇开头说:以前是以前,现在变了不行? 行行行,那我不碰了,行吧,快回来。 池饮这才走回去。 陆子珏身上挂着个半醉的酒鬼,背对着后面那两人,挡在他们和几位老臣中间,一脸正直地充当人肉屏风。 若是让这些老家伙们看到或者听到太子哥哥和池将军这样,还不吓得当场厥过去,这可就不太好了。 等到他们把于鹏越送回他自己的马车,让人送回去时,已经很晚了。 陆微酩想送池饮他们回去,但池饮坚持要送他们会驿站。 三皇子殿下,这不合适,还是让本将军送你回去吧。 有老将军在一边看着,陆微酩也只好妥协,只不过临行前,他还是在池饮身边低声说了句什么,说完池饮的脖子就红了。 好在有夜色遮掩,池饮维持住了表面的淡定,一脸正经地点点头:多谢殿下担心,本将军会小心的。 陆微酩笑得跟只狐狸似的上了自己的马车,老将军一脸狐疑看向池饮。 池饮干咳了一下,去抚老将军:老爷子上车吧,要不要我背您上去? 滚滚滚,别挡道。 回府后,池饮一进房,就吩咐准备热水,他要泡澡。 小顺子犹豫了一下:将军,您昨天才泡过热水澡,大冷天的,容易着凉 池饮一个眼神就让他闭了嘴,默默去准备了。 重要剧情终于走到了这里,池饮从穿过来几个月提着的心放下了一半。 按照原文发展,这个节点就是池府落网的节点,元烨然、黎河、北原国主等人联合着拉他下水,原主就此一蹶不振,再无翻身可能,好在他提前做好了准备,跟陆微酩联手暗中解决了隐患,终于平安渡过。 这个除夕,对许多人来说是复杂的,对皇帝来说是颠覆的,对元烨然来说是失败的,但是对他池饮来说,是个新的起点。 【喂,小傻系统。】 系统:【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本来想喊我什么。】 池饮笑着安慰:【对不起了,是我的错,以后不会喊错了,谢了啊,如果不是你翻出了那封原装的信,让我们参考修改,还告知我们当年的一些细节,我们也不会这么顺利。】 系统如果有五官,嘴巴可能都撅起来了:【您知道就好,我可是大功臣,以后得对我好点。】 【没问题啊,你想吃什么,想喝什么,尽管说,有喜欢的衣服吗?哦对了,你的设定是男是女?既然是系统,你就是一段代码吧,那我没法给你什么实际的好处吧。】 系统:【你嘴上对我好点就行了!!!】 池饮恍然大悟:【哦我懂了,来亲一个吧小宝贝,mua~】 系统:【行了你闭嘴就好了。】 池饮调戏了一下系统,心情更好了,也将陆微酩带给他的那份悸动冲淡了些。 他把头埋在水里,感受着温热柔软的水将自己包围。 他不是突然变得怕痒,只不过是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之后,对方的触碰对他来说变得格外不一样了而已。 第57章 这一夜,许多人难以入眠。 池饮也一样,所以第二天他顶着一对黑眼圈出现的时候,池府的人都不奇怪,还以为是因为昨夜的事情。 毕竟宫宴上的事情一大早就传开了。 池饮没去关心燕京里的各种传言,哪里也没去,呆在自己的将军府老老实实窝着,即使出了这么大的一件事,也没几个人敢来烦他。 除了一个 听到于鹏越声音的时候,池饮正在看话本,正看到精彩的地方,就被打断了。 将军!!! 一个人风风火火地跑进来,小顺子跟在后面,还带了个人。 你别这么冒冒失失,冲撞到将军。是一把轻轻柔柔,很好听的声音。 池饮笑着放下话本:是容华来了啊。 将军万福,吉祥如意,万事顺心。容华朝池饮躬身。 池饮虚扶起他:你也是,别客气了,来坐下。 于鹏越不乐意了:将军,我这么个大活人站在这里,您就当没看见啊,也太偏心了吧,容华还是我去给您找来的呢。 小顺子一边倒茶一边笑着说:于公子,昨晚还是我们家公子让我把您扶到马车上的呢。 于鹏越一屁股坐下来:昨晚!还说昨晚!昨晚那么大的事情,我居然给醉过去了,那么大的事情啊!我,我我这个死脑子,居然睡过去了什么都不知道! 他看起来非常懊恼,抱着脑袋自己锤自己。 池饮瞥他一眼:别锤了,本来就不聪明,再给自己打蠢了,以后可怎么办。 将军!于鹏越委屈。 后悔什么,酒是你自己要喝的,而且就算你醒着,能干什么?最多不就是在我耳边吵吵添我的堵。 将军,于鹏越突然严肃下来,如果昨晚我醒着,我一定会站在将军这边,那什么风姚,什么黎河,我一定给他揍一顿,你知道我今天起来知道消息的时候多气愤吗!如果不是他们已经被关进大理寺,我一定去找他们算账。 池饮心中一暖:行了,你还找他们算账,你练你爹派来跟着你的人都甩不掉,还能打得过黎河?我没事,不用担心,现在不好好的,陛下今早也送了不少东西来安抚我。 我知道,我就是有点后怕,唉,幸好池家先祖保佑,那个什么黎河的证据是假的,陛下慧眼识珠,才没让他们得逞。 池饮和容华对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不过他们没打算给于鹏越解释。 先祖?若是万事都靠先祖,那才是一个家族衰败的开始,我们这次靠的可不是什么先祖。 啊?那是什么? 事在人为,你得靠自己。 他没继续说下去,容华也轻易地将话题一转,就聊到别的地方去了。 对了,于公子,昨晚你喝的什么酒啊,以你的酒量,这么快就醉了?容华问道。 于鹏越挠了挠头:是三皇子殿下的梨烟醉,我也没想到那酒这么厉害,嘿嘿,不过是真的好喝,我还想去跟殿下讨一壶呢,日后慢慢喝,也,也给你留一些。 说到最后,于鹏越想起了什么,脸上竟然起了点红晕。 池饮看着好笑,忍不住逗逗他:容华酒量不算好,你给他喝,是想要他也梦见你吗? 容华一愣。 于鹏越脸皮立时涨得通红,急得手忙脚乱:将军你说什么呢?我才没有梦到容华,我只是想给他尝尝那么好的味道而已! 容华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于鹏越更窘迫了,端起茶杯就灌茶,反而被呛得咳起来。 池饮哈哈大笑,容华忙给他递帕子:你急什么啊,个呆子。 咳咳咳,将,将军你还笑!亏我昨晚还想给你挡桃花 池饮莫名:挡什么桃花。 桃花就是三皇子殿下啊,我总觉得他对你有那心思,于鹏越好不容易顺好了气,又不忿起来,我可是为了你跟翡瑄公子,那么努力地挤到你们中间,最后才喝了那酒的。 池饮: 而且你已经有了翡瑄公子,怎么还能去招惹三皇子殿下呢?你不知道自己很招人喜欢吗? 池饮:我谢谢你啊。 于鹏越丝毫不觉得自己说出来的话让人尴尬,还在哔哔:虽然三皇子殿下的酒很好,但我已经先一步答应了翡瑄公子,帮他给你挡桃花,所以只好对不起三皇子殿下了,不过他应该不会在燕京久呆,他是虞国皇子,必须要回去,将军您也别惦记哈。 池饮哭笑不得,只好拿点心堵住了他的嘴。 容华倒是有点好奇地看向池饮,池饮朝他笑着遥遥头。 说话间,容华突然停下,笑着问:将军何事这么高兴? 池饮一愣:什么? 将军一直在笑呢。 旁边的于鹏越说:刚刚避过一场大劫,自然高兴了。 容华却不这么认为,他知道的东西可比于鹏越多很多,事情还没结束,他们的布局也还没完,所以池饮应该不是因为昨晚的事情而高兴。 池饮摸了摸自己的嘴角,他一直在笑? 他居然自己都没发觉,陆微酩对他的影响有这么大吗? 这天,容华和于鹏越在将军府坐了许久,还一起用了晚膳,他们离开后,池饮起身,伸了个长长的懒腰,然后优哉游哉地踱步出去晃荡。 晃了很多地方,小顺子担心他的身体,好几次让池饮回屋。 池饮却怎么都安静不下来,最后还去射击场练了一下箭。 他心里在期待着什么,但又不知道期待的对象会不会满足他的期待,因为没有事先约定好时间。 这才是第一天,也许他不会来呢? 陆微酩,今晚会来吗? 但他又觉得,陆微酩跟他还算有点默契,应该会来的吧。 像是雪地里突出的一根梅花,不管雪下了多久,下了多大,都没法将那株盛开的梅花掩埋。 然而池饮等到了很晚,也没听到有人来报。 心里有一点点失落,不多,就一点点,今晚不来,也许明天就来了。 小小的梅花微微焉了点,不多,就一点点。 明天还可以漂亮地绽放。 回屋之后,池饮身上果然冻僵了,之前没发觉,回到温暖的室内才发现冷得够呛。 小顺子都快哭了,耷拉着脸给池饮准备热毛巾。 池饮笑着刮了刮他的脸:怎么了这是,是我自己非要出去走的,跟你没关系,不用愧疚。 小顺子将暖炉放到他手里,吸了吸鼻子:将军快拿着,将军的事情怎么会跟小的没关系呢,您以后别这么说了。 好,行,你也别忙了,快回去,我这里可以了。小顺子一直跟着他,自然也跟着冷。 在池饮的坚持下,小顺子最后还是走了,池饮抱着暖炉,倚在榻上,等着身体变暖。 但可能真的因为身体变差了,他身体久久都暖不起来。 躺到有些困了的时候,池饮昏昏沉沉起身,想回床上盖着被子能暖一点。 眯着眼睛走到窗前,看也不看地倒下去,倒进了一个温暖的怀里。 池饮整个人一震,清醒了过来。 熟悉的淡香涌入鼻端,池饮不用看也知道是谁。 脑子清醒了,但身体没醒,池饮安心地抱住对方身躯,将自己的重量压上去。 耳边传来一声低沉的笑声,钻入池饮的心脏,酥酥麻麻的。 怎么才来。他埋在陆微酩肩窝闷闷地说。 今天来驿站的客人太多,刚刚才送完最后一波,立刻就赶来了,陆微酩摸着池饮的头发,嘴唇贴了贴对方耳朵,身体怎么这么冷。 分卷(49) 他运转内力传入池饮身体里,池饮只觉一股暖流游荡在周身,就像沉浸在温柔的热水中,舒服得每个细胞都在喟叹。 嗯。他喉咙里发出一声叹息。 陆微酩的手指抖了抖,声音暗哑:我是来取礼物的,你准备好兑现了吗? 池饮从他怀里抬起头,看着陆微酩的脸,目光在他脸上细细逡巡。 陆微酩被他这认真的眼神看得心头发热,忍不住朝前去,鼻尖碰了碰鼻尖。 看什么? 池饮显然很喜欢这种低低的耳鬓厮磨,嘴角轻轻勾着。 他调整了下姿势,将陆微酩卡着他的腰的两手拿起来,环到自己腰上。 然后抬眸看着陆微酩的眼睛,说:好了。 近距离下,他清晰地看到陆微酩瞳孔一颤,长长的睫毛一眨,上面缀了一片星星。 池饮越看越喜欢,凑过去用软软的嘴唇碰了碰陆微酩微颤的睫毛,重复道:好了。 我给你的礼物,已经准备好了。 我喜欢你。 第58章 池饮声音很轻,却像长鸣钟一样,在陆微酩脑海里震荡回响,久久不歇。 陆微酩双手用力抱着怀里人,压向自己,低低的笑声昭示着主人的心情,胸膛间的微微震动也传到池饮身上,池饮被他笑得脖子侧脸都红了,掐了一把他的腰,抬起头从上往下地看他:喂,我说我喜欢你。 陆微酩又笑了两声,轻轻闭上眼睛,手按住池饮的后颈,嘴唇靠过去贴在他喉结上:我也喜欢你,喜欢很久了,你终于也喜欢我了啊。 他细细地叹息,呼吸喷在池饮脖子上,池饮的心脏跳得飞快,咚咚咚咚咚咚 想要跳出来展示给陆微酩看一样。 一点都不争气 不过,要那么争气干什么? 被碰到的地方也开始又酥又痒,池饮甚至能感觉到陆微酩软软的,温热的嘴唇。 既然都是男朋友了,那有些事情,也就可以做了。 于是他一把将陆微酩按下,一手按在枕头上来了个床咚,低下头十分霸道地说:嗯,我会对你负责的,男朋友,亲一个吧。 话本上,男主角一这么干,女主角就会彻底软倒在男主怀里,攀着男主细细地喘息。 看的时候,池饮就开始想象陆微酩的这个样子,如果是陆微酩,他声音会更加低沉磁性,没有女主角的柔弱娇软,却更能让池饮心跳加速。 这个模样,别人绝对看不到,是只属于他的陆微酩。 这么想着,也就这么干了,池饮贴上陆微酩嘴唇,如同他想的一样,软而热,他忍不住轻轻摩挲,用牙齿试探性地咬。 这感觉太奇妙了,像有电流窜过他全身,不是亲吻这个动作,而是亲吻的这个人,让他止不住的悸动。 陆微酩被他小动物似的舔舐亲咬,微微抬眸,对方看似霸道,却不知道自己睫毛轻颤闭着,眼尾晕开一片红,肩膀也紧张地绷着,手牢牢抓着陆微酩衣服,明明就是一副害羞得不行的样子。 又可口得不行。 于是陆微酩扣住池饮的后颈,下巴一抬,反客为主地亲了回去。 他的亲法直接跳过了小动物般的试探,再也不用忍耐,往那份觊觎已久的糕点下嘴。 池饮直接懵了,他想的是循序渐进,还没这个准备,被亲得脑子都成了浆糊,呼吸都被阻断,只能从喉咙里发出细碎的抗议。 陆微酩的气息前所未有的侵占了他的感官,池饮在一片混沌中本能地抱紧了对方。 等他回神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压在身下,而身上的人发丝微乱,勾着侧颈垂下,眼眸深沉似海,呼吸略微急促地看着他。 你池饮张了张口。 怎么,不是说亲一个吗?陆微酩又凑过去在他唇边印了一个吻,男人之间的亲吻。 池饮说不出话了,撇过头,呼吸不稳地说:当,当然了。 他这么侧过头,修长漂亮的脖子又露了出来,上面泛着淡淡的粉,陆微酩直接又亲了过去。 诶你,亲没完了是吧。 池饮浑身发热,一点也不冷了。 陆微酩笑着说:是啊。我的将军。 池饮小心脏又是一抖,心软得不行,他侧过脸低声说:那,那你亲吧。 烛火摇曳下,池饮皮肤像添了层润泽的粉釉,衣衫被陆微酩的动作弄得微微散开,露出精巧的锁骨,几丝头发弯曲着延伸向衣服底下,让人有种掀开细致探索的冲动。 陆微酩眸色越暗,许久,他伸手给池饮整理好衣领,将人也翻过来面对自己躺着。 睡吧,再继续就再也睡不了了。 池饮一怔,顺着他的话想了想,脸更红了,但他毕竟是将军,便点了点头说:好,这么晚你也别走了,就在这里陪我睡吧。 陆微酩顺从地说:遵命,我的将军。说着,他手掌往后一扇,烛光瞬间熄灭,房间里陷入一片漆黑,唯有对方的气息萦绕在身边。 池饮满意地闭上眼睛,今日他等了一天的期待终于圆满,让他的心前所未有的安定。 各种疲惫涌上来,他安心地睡了过去。 听着池饮平缓的呼吸,黑暗里,陆微酩静静看着池饮的脸,像怎么都看不够一样。 这是我此生收到过,最美好的礼。 这一晚,池饮睡得无比舒畅,醒来的时候心情就很美妙。 他睁眼,陆微酩撑着头,一张帅脸正含笑看着他:早啊,将军,睡得好吗? 池饮从来都是一个人睡,但第一次跟人睡,醒来的时候有人给自己打招呼,感觉还不错,一边坐起来一边说:还不错,你呢。 很好。 陆微酩半夜没睡,依然精神奕奕,所以池饮一点也看不出来。 两个人起床收拾,池饮有点奇怪地问:谁准备的?不会是你吧? 洗漱东西都已经在房间里,而小顺子却没进来伺候。 当然不是,你都不看现在什么时候了,他早就进来过了。 池饮: 行吧,看到就看到了。 洗漱完,两人走出房间,早膳已经备好,小顺子站在一旁等着,见到他们出来,小顺子低下头,掩饰不住嘴角的笑意说:公子,翡瑄公子。 池饮心情不错:早啊。 陆微酩接话道:不早了将军,都快到午膳时间了。 池饮一戳他肋骨:那又怎么的,本将军乐意。 陆微酩抱着他的肋骨直乐。 池饮坐下,扫了眼:怎么最近都不见小亮子?他怎么了? 小顺子收起笑意,说:公子,小亮子最近是有点反常,做事总是毛毛躁躁的,心绪不宁的样子,前几日还摔了碗割破了手,他就说不想让公子为了他的事分心,就没近前来伺候了。 他不是一直都毛毛躁躁的吗,这是怎么了,还心情不好?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小人问过了,他说没事,小人问不出来,可能过几天就好了吧。 池饮皱了皱眉,小亮子大大咧咧的,还能有什么烦心事? 正想着,听到外面报,说林霖有事来报。 池饮让他进来。 林霖进屋后,一眼看到了跟池饮坐在一起的陆微酩,他诧异地看了两眼:给将军请安。 他是来给池饮汇报老将军的状况的,这段时间给老将军按摩腿,颇有成效,池饮吩咐他过一段时间就来给他报告。 说完了老将军的腿的情况,池饮点了点头:不错,老爷子那晚出门受了寒,好在没什么事,你也做得很好,下去之后去领赏吧。 多谢公子。林霖谢了恩,抬头看着上面的两人。 他自然知道陆微酩,毕竟跟池饮传传言的就是此人,但他没想到,这翡瑄公子跟他们将军竟然能同坐吃饭,姿态还颇为亲密。 其实面上是看不出多亲密的,但林霖这人精通风月,敏锐地发现,两人之间非常默契,说不出做了什么,但他们周围有种别人都进不去的气氛,自然,和谐,透着亲密。 他正呆看着,池饮放下了筷子,对陆微酩说:走吧,跟我去一趟老将军那边。 陆微酩:也好,许久不曾拜会老将军了。 池饮一笑:不,主要是我得带你去见一下家长,正式的。 陆微酩罕见地愣了愣,继而勾住了他的袖子:将军,我受宠若惊啊,我一介布衣,与身经百战,各种荣宠加身的将军一比,简直如路边的野草一般不值一提,老将军会同意吗。说着,他还朝林霖递了个眼神:我与将军差距如此之大,旁人肯定也觉得不般配的。 他跟个唯恐自己配不上豪门公子的布衣女子似的,戏越来越多,看得林霖一愣一愣的。 池饮白了他一眼,扯着他衣角将人拉走:收一收你的戏瘾行吗,本将军喜欢的就是最好的,谁敢说三道四,嫌命长么? 两个人就这么跟林霖擦肩而过。 林霖张了张口,他只觉得震惊,将军这是丝毫不做掩饰了? 虽然他没听懂见家长是什么意思,但看那情况,池将军好像想把翡瑄公子带到老将军面前? 他百般不得其解。 不过唯一一个他能确定的是,这个翡瑄公子肯定不是寻常人家。 光看那长相气度,面对一个比自己身份高那么多的人,依然那么自然从容,丝毫不觉得自己低人一等,这怎么可能。 唯一的解释便是,他还有隐藏的身份。 至于他是谁,就不是林霖能猜得出来的了。 池饮和陆微酩走在去梅园的路上,特意没让人跟着,一路就只有他们两个。 地上的雪不厚,池饮出来前被陆微酩亲自挑了件最后的披风披着,一点都没感觉到冷。 宽大的披风下,两人手牵着手,像最寻常的一对情侣一样。 才确定关系一天不到,就被你带去见家长,这么想跟我定下来啊。陆微酩说。 怎么,你不想这么快定?没问题啊,那我们回去?池饮作势要回头。 陆微酩一把拽着他:那不行,你这人这么惹桃花,还是赶紧拴在身上的比较好。 池饮一听桃花就想起于鹏越说过的话,给气笑了:什么桃花,不都是你吗?你还让于鹏越干这种事,如何啊,挡桃花挡到自己身上的滋味好吗? 陆微酩也无奈:我也没想到能这么巧,这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不过,我说的桃花,可不是那天晚上跟你坐在一起的那一朵。 池饮疑惑:嗯?除了你还有谁?没有男人整天跟着我了啊。 陆微酩: 算了,他家男朋友从现代到古代,对感情如出一辙的迟钝,还是不给他点明了。 两人一边拌嘴一边走,很快就到了梅园。 老将军正在院子里修建梅花,一转头就看到两个面貌出众,手臂捧着手臂地走过来。 老将军眼睛很厉,一下就看到了宽大袖子下两只交握的手。 他动作顿了顿,转身把剪子放到老伯手中的盘子里。 老爷子,我来看你了。 老将军轻哼一声:前两天不才看过。 今天不一样,还带了个人来,这位是谁您老人家还记得吧? 老爷子瞥一眼陆微酩,陆微酩冲他微笑着躬身一礼。 我年纪大了,但眼睛很好,记性也很好,有事说事,没事快滚,别打扰我。 老将军挥了挥手。 刚来就赶人啊,我刚帮您解决了一个大问题,您就这么赶我走啊,太无情了吧,我事情都还没说呢,是个重要的大事,我得郑重地跟您说。 老将军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老夫说了我没瞎,你们爱怎么怎么,我懒得管,反正都是你自己的事。 陆微酩看了眼池饮。 池饮笑着冲他点点头:他知道了,就是傲娇呢。 我就剩几年命,很多东西都看开了,老将军一边整理着剪下来的梅花枝,一边背对着他们说,儿孙自有儿孙福,我管不了那么多,也不想管,你娘在世的时候就说过,她没想你以后能多有出息,虽然她知道你一定会被推着往前走,但她还是希望,你能一生平安喜乐,有个知你懂你的人陪在身边。 池饮两人看着老人的背影,静静地听着。 你娘想的是一位贤良淑德的女子,没想到你找了个男子,就知道走没出息的路,以后你自己的事情自己管吧。老将军回头看了他们两个一眼。 这不是没出息的路,这是我最郑重的选择。池饮松开陆微酩的手,走到老将军身边,轻轻握住老将军的手。 老将军沉默。 爹,您好好养着,我会尽量让你多过几年好日子的。 听天由命吧。有时间,可以去看看你娘。老将军说完这句话,就拄着拐杖一步步往屋里走。 老仆朝池饮和陆微酩弯身,跟上了老将军。 老爷子这是,承认我们了。 第59章 池饮目送老将军回了屋,然后扫视一圈梅园。 梅园挺大,但梅园在将军府里一角,对于一个老人家生活了那么多年,基本没离开过的地方,又显得太小。 老爷子被困在梅园这么多年,你说日后等诸事了解,我想带他出去走走,老爷子会愿意吗?池饮轻声问。 你以为的被困,因为腿伤而不得已守在这里,也许不是这么一回事。陆微酩揉了揉他的脑袋。 啊?池饮抬头。 你看看这个院子,每一棵梅花树都很漂亮,长得也很好,若不是心甘情愿,谁会这么用心地对待这里面的一花一木?老将军很想你娘,是自愿留在这里的。他年轻的时候也走过许多地方,也许,现在这里就是他的全世界。 分卷(50) 池饮张了张口,是啊,这片梅园就是他娘亲自带着人种出来的,老将军院子里下人也不多,很多事情,其实都是他亲力亲为。 池饮点了点头:你说的也对。 不过这不代表他不愿意跟你出去了,事在人为嘛,老将军辛苦了半辈子,日后,有我俩一起孝敬他。说着,他低头在池饮唇边印了一吻。 池饮脸颊有点发红,偷偷看了眼屋子的方向。 走,走吧。他拽住陆微酩,将他拉走。 这天,陆微酩赖在池饮府里呆了一天,腻歪到夜晚。 今晚不留下来吗?见陆微酩要走,池饮说。 留下来干什么?今晚若是留下,我可不会跟昨晚一样什么都不做了啊。陆微酩调笑道。 池饮经过一天的约会,已经适应陆微酩变成他男朋友这件事,不再那么容易脸红,闻言起身站到陆微酩面前,垂眸露出一个轻佻的笑,勾了勾陆微酩下巴:本将军让你留下,自然是留下暖床的,暖好了床,若本将军心情好,就赏你点甜头,若是不好,你就哪儿来回哪儿去。 这么霸道啊,那小的就伺候伺候将军,讨好将军吧。说着,他抱住池饮的腰。 陆微酩是坐着的,池饮站着,这样的姿势下,陆微酩的脸正好对着池饮的腹部。 在屋里,暖融融的,所以池饮早换下了厚重的衣服,身上穿着的是柔软轻薄长衫。 陆微酩用鼻尖挑开一层层布料,在池饮肋骨和肚脐间划圈圈。 池饮的腹肌本能地绷紧,呼吸都屏住了,心脏飞快地跳动。 眼看只剩下最后一层里衣,隔着薄薄的衣料,池饮能清晰地感受到陆微酩的呼吸,柔软的唇以及鼻尖。 你,你快走吧,今天你偷跑了,估计很多人在等着见你这虞国三皇子,赶紧回去好好睡一觉明明对付他们,我这里你什么时候来都行。池饮推他。 将军不要我伺候了?陆微酩抬头,自下而上地看着他,这姿势就像池饮对他做什么都可以一样。 然而池饮已经清楚地知道,这人的手段不是现在的他能对付得了的。 他干笑一声:哪能让堂堂虞国太子来伺候我一个小小的将军,您快请回去吧,晚些你的人就要找上门来了。 陆微酩这才放开他,亲自帮池饮把衣服整理好,过程中又将人闹了个红脸才满意地离开。 池饮躺在床上,右手抬起盖在脸上,止不住的嘴角上扬。 良久,他调整好情绪,思绪勉强从热恋中抽离出来,思考当下的情况。 他知道除夕宴只是开始,元烨然准备了这么久,是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的,后面肯定有事情在等着他,他们现在还不能松懈。 大理寺那边经过一天的审问,风姚奄奄一息,黎河还在硬撑着,都没有推翻自己说过的话,黎河一直坚持自己没说谎,至于其他的他也不知道。 后面两天,大理寺还是请了老将军前去问话,连池饮被问过,不过是大理寺的人亲自上门来问的。 就算大理寺查到了更多人的身上,也没能挖出一点点池府、池聘、乃至池家军的罪证。 表面来看,池饮似乎要更加嚣张,他的势力似乎更加稳固,没有人能扳倒他。 而只有极少数的人能看到,这反而更加危险,因为这样的池府在皇帝那里就越是一个不定时的火药,一不小心就会爆炸。 但没等火药爆炸,皇帝就率先出现了问题,皇帝突然病重,卧床不起。 得知消息的时候,池饮有点奇怪,原文里皇帝这个时候还是好好的,没这么快出事。这个时间点,他没想过要进宫,毕竟在皇帝病重的时候无诏进宫,很容易被认为是想探听皇帝的情况。 但他没准备进宫,皇帝却让他进宫了。 池饮就只能去了。 不过他去的时候,太监传话,说郁离正在给皇帝看,池饮就在外面等。 一刻钟后郁离出来,看到池饮时停下脚步。 将军怎么来了。 是陛下传召,陛下情况如何?池饮问。 郁离摇了摇头:病情加重,咳血,情况不太妙。 池饮皱了皱眉:怎么会突然这样?之前一直都好好的。 郁离抬头看着他,池饮还以为他要说话,结果等了许久也没见他开口。 他便说:辛苦先生了,那我就先进去了。 说完正要走,经过郁离身边的时候,突然听到郁离低声说:他病重,就没心思折腾你了吧。 池饮猛然顿住,心思电光石火间闪过一个念头,回头惊骇地看着他:郁先生,你 是你做的? 池饮之前一直没想到郁离身上,但如果是郁离,并不是没可能啊。 在郁离的治疗下,皇帝越来越好,突然有变,那很可能是郁离在其中动了手,他作为神医,想要动点手脚不被那些太医发现,也不是没可能。 郁离朝他轻轻一笑,他本来长得就好,五官清隽。 这么真情实意地笑的时候,连池饮都愣了愣。 将军快进去吧,别让陛下等急了。说完这句话,他的笑容转变成冷笑,扭头就想走。 池饮一把抓住他的手:等等。 郁离诧异回头,低头看着两手交接的地方。 池饮正要开口,等在门口的太监说喊他:将军,请进去吧,陛下说过,让您来了就去见他。 池饮只好松手,先进去面圣。 皇帝确实状态不好,而且比池饮想象中还要差。 这才短短几天,整个人的状态跟之前比变了许多,虚弱憔悴了许多,正靠在龙床上捂着嘴低低咳嗽。 池饮垂眸,单膝跪下请安。 皇帝没看他,止了咳,叹了口气:爱卿平身吧,赐座。 池饮坐下,皇帝看了他一眼,说:朕前几日看你与那虞国三皇子,关系似乎不错? 池饮恍然,原来是这回事。 他谨慎回答:三皇子与臣年龄相仿,确实有许多话题能聊到一起去,比如他爱喝酒,陛下盛赞的梨烟醉,臣也分得了些。 是啊,你们都是年轻人,不像朕,不得不服老咯。皇帝面露无奈。 陛下哪里的话,陛下洪福齐天,太医院和郁先生都会尽力为陛下看病的。 朕的身体朕清楚,池饮啊,那虞国三皇子虽然不比虞国太子,但也不容小觑,我大燕如今看似繁盛,但危机四伏,北原、齐国都对我们虎视眈眈,若你能得到虞国的支持,那便能护住大燕。 池饮心下却警铃大作。 不对,这话不对。 不能掉以轻心。 池饮没有立刻回答。 皇帝今天来找他的目的,池饮算是有点眉目,他突然提起虞国三皇子,那意思还让池饮多跟三皇子结交,看似没有问题,其实不然。 大燕的皇帝向来多疑谨慎,若池饮真的跟虞国三皇子交往过密,甚至有牵扯来往,不就表明他池府势力更大了吗?在这几个大国鼎力的情况里,一国大将军跟外国纠结起来,瞬间就会打破四大国的平衡,势力的天平就会导向池饮的池家军。 若是池饮想联合虞国这种大国,反来对付大燕,改了国姓也不是不可能。 毕竟这种事情,历史上不是没有。 池饮冷汗都下来了,他彻底明白皇帝的目的了,便是试探他跟虞国三皇子的关系的! 若他没过脑子,就那么回答了,就会将池家军陷入一个最为危险的境地。 他的立场很重要,皇帝要看清楚的,也是这个。 他心里念头转了许多,但实际上只过了没一会儿。 放在袖子里的手心已经冒汗,池饮面上作沉思状,说:陛下,臣以为,不该与虞国三皇子走得太近。 皇帝眉梢一挑:哦? 陛下,虞国乃是如今第一大国,虞国那位神秘的太子更是非凡人,他的手段,臣听闻过一些,狠辣,果断,出其不意且正中要害,虞国有了他,地位才如此稳固,直至今日,我们大燕,齐国,还有北原都跟虞国邦交友好,实则我们是没法动他。 爱卿继续说。皇帝道。 大燕与齐国北原都有龃龉,北原与齐国前些年有战事,导致我们三国互相牵制,如今维持在一个勉强稳定的状态上,而虞国竟能置之事外,坐观虎斗,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策略。可以说,若虞国想动手,我们三国单独的某一国,都无法与虞国抗衡。这样来看,虞国的目的其实就很清楚,就是维持中立,不主动挑起战事。所以,臣认为,虞国是不会与我们相交过密,更不可能单独来帮助大燕。 皇帝不说话了,黑黑的眼珠子就这么看着池饮。 池饮迎着头皮,继续分析:虞国会派三皇子来,其实是最适合不过的,三皇子手里无权,平日也不爱处理政务,就算跟某国走得近些,有那位太子殿下在,也翻不出什么浪花来。不过陛下请放心,臣会好好跟他保持关系,起码不会让他觉得我们大燕怠慢了他们。 皇帝沉默许久,在池饮表面淡定实则紧张下,缓缓点了点头:还是爱卿考虑得周到啊,爱卿能如此看透局势,老将军的教导功不可没。 池饮在心里抹了把汗,这算是过关了吧。 而之后,皇帝顺势说起老将军,池饮照常回答了,陪着皇帝说了会儿话之后,皇帝没多久便累了,让他回去。 池饮出来之后才发现,自己内衣都湿了,跟皇帝谈话,还是这种稍有不慎就惹祸上身的话,还真是费精力啊。 将军。 池饮一看,竟然是郁离。 郁先生?你怎么还没走,这是在等人吗? 嗯,我在等将军。 池饮面色不改地说:好,那先生请吧。 两个人没让太监跟着,就这么往宫门的方向走去。 先生,我面圣之前,你那话的意思是?池饮还是没忍住,先问出来。 郁离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转头看着池饮。 池饮:先生看什么? 郁离:今日陛下请你来是为什么,将军可清楚? 池饮一震:我自然清楚,难道先生也清楚? 郁离又淡淡地笑了笑:将军清楚就好,你们大燕的陛下已经不信任你了,你看出来了吧。 池饮沉默了。 这个时候,跟他对话的不是郁神医郁离,而是齐国的皇子郁离。 他在自己病发的时候也不忘把你叫过来,就是想让你亲眼看看他的身体情况,若将军有什么心思,估计就会开始实施了吧。 池饮不想废话,不想装模作样地说些场面话,直接说:郁先生的意思是,我不会背叛大燕? 嗯,郁离定定看着他,你不会。 池饮笑着遥遥头: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很多原因,其中一个,便是你之前拉住了我,方才还先开口问了我,若不是担心大燕皇帝,担心他若突然倒下,各国异动,你不会这么做。 池饮无话可说。 郁离太厉害了,不愧是隐藏了多年的齐国皇子。 看起来,将军真的不希望他出事,起码,不希望现在就出事,对吧。郁离说。 池饮停住脚步,郁离在他两步前也停下,转头看向他。 池饮摊了摊手:是啊,我确实不希望他现在就倒下了,在你看来,他现在倒下,或许日后就不会有来自他的威胁,但是我不能只顾自己,我是大燕的将军啊。 第60章 突然刮过一阵冷风,掀起池饮厚重的披风,青年眉眼如画,静静地站在宫道上。 郁离看着他:将军实在让人敬佩。 哈哈不敢当不敢当,不过是拿钱办事,做人嘛,要有职业道德。 池饮一笑,便打破了那微妙的气氛,他抬脚往前走,郁离也跟着他继续走。 两人继续闲聊,郁离忽然说:有没有人说过,将军让人心生向往。特别是常年生活在黑暗中的人,缺少了某样东西的人,越会觉得将军像天上的明灯。 池饮忙摆手:先生谬赞,不敢当,不过是寻常人都有的正常品质而已,我知道自己负责任、有爱心、细心耐心还忠心,不过这不都是应该的嘛?我除了这些普通品质,也没别的优点了,嗯家世好勉强算?不能把老将军辛辛苦苦打下的基业排除在外,不然老爷子会不高兴哈哈哈 他刻意自我调侃,说得轻松,郁离也笑了:将军幽默。 两人不再说话,快走到宫门口外,两人准备分开时,郁离又开口:将军,燕京之后可能还会有变,将军若只想好好过日子,可想与我一同离开,外面天大地大,也就不用拘于这小小的燕京,也许跟着我,你能得到更大的自由,过你想要的日子,只要你愿意跟我走。 池饮一愣,跟他走? 他笑了两声:先生说笑了,那怎么可能呢?我也并没有被困在燕京,只要我想,哪里都是我的世界。先生,再会。 池饮更愿意相信郁离只是突然有感而说,而不是认真的,毕竟,不管是跟身为神医的他走,还是跟身为齐国太子的他走,作为大燕将军的他,都不可能。 郁离站在原地看着池饮离开,突然捂住自己的眼睛低声自语:是啊,我怎么就没忍住问出口了呢? 又过了日,皇帝的病情在郁离的治疗下慢慢好转起来,好歹在他的寿宴前好了许多。 因为要参加大燕皇帝的寿宴,各国来使大部分都还停留在燕京内。 寿宴这日,宴会设在白日,池饮入席后随意看了看,大部分外国的来使都是那些人,韩栩舟今日也来了,跟在北原国主身边,整个人看起来恹恹的,没什么精神。 池饮叹了口气,小白兔从来没遇到过什么大事,一直被保护的好好的,也难怪这么些天也没缓和过来。 不过,这也是他的必经之路了。 这次,池饮的座位没被安排在陆微酩旁边,而是陆微酩的对面,两个人隔着一整个大殿遥遥相望,池饮笑着遥遥头,夹了粒豆子冲陆微酩扬了扬。 分卷(51) 陆微酩也拿起筷子,在盘中拨了拨,也夹起一粒,当着池饮的面送入口中,然后启唇无声地说了句:多谢将军投喂。 池饮眉头一挑,又夹了块花瓣状的食物举了举。 陆微酩也夹了同样的一块,一口吃了。 两个人就这么隔着大殿,池饮选菜,陆微酩吃,池饮喝酒,他也喝,旁若无人,玩得不亦乐乎。 站在两人身后的小顺子和陆子珏看得目瞪口呆。 他们家将军/太子哥哥,居然还有这么幼稚的一面? 不久后,寿宴开始,皇帝现身,还是那套流程,酒过三巡看表演,然后献礼。 献礼是重要的环节,人们没有安排顺序,而是自己自发起身献礼。 池饮早早就选好了礼物,是一块大师雕的玉石,雕的是整个浓缩的燕京,大街上还有个个小人,动作各异,繁华热闹。 整块玉石有一人环抱那么大,通体晶莹剔透,浑然天成,非常漂亮。 池饮自己也很喜欢,这是他刚穿过来的时候便开始找大师打造的,完成之后,自己都舍不得送出去,遗憾了许久。 皇帝显然很高兴地收了,池饮回到自己位置后,一抬头就看到对面的陆微酩举起扇子,往前比了比,然后用手摸了摸扇子的顶端。 好像在摸池饮的头安慰他一样。 池饮抿着唇低下头忍住笑,再抬起来的时候,已经一脸严肃正经。 又过了个人,陆微酩终于起来,每次到他这种极具分量的人起身时,都会吸引全场目光,大家都好奇地看着他,不知道会送什么东西。 陆微酩向皇帝行了一礼,道:陛下,本殿下一直认为,出自自己亲手所做的礼物最能表示心意,我平日没有什么心思在政务上,为数不多的爱好便是喝些小酒,舞文弄墨之类的,因此,我自己绘制了一副图,送与陛下,还请陛下莫要嫌弃。 皇帝哈哈一笑:三皇子殿下言重了,殿下善画,一画难求,能得三皇子珍宝,朕心甚喜啊。 陆子珏将一副乎有一人长的卷轴抱出来,两位太监立刻上前,帮着将这个巨大的卷轴缓缓展开。 一副瑰丽的画作展示在众人面前,陆微酩微笑着说:此画名万里山河。 众人惊叹出声,好一副万里山河图! 山河湖泊,丛林城镇,飞鸟白云,用色简约但磅礴,笔触顺滑且自由。 无不展示着主人向往自由,阔达的心境。 皇帝龙颜大悦。 陆微酩笑得一脸谦虚。 只有唯二知情的池饮和陆子珏嘴角抽搐。 那确实是幅好画,也确实是三皇子殿下亲手画的,只不过并不是现场这个三皇子殿下,而是远在万里之外,大虞皇宫里的那位三皇子殿下画的。 薅了人家一副好画,拿来送礼,真是可以。 很快,又过了半个时辰,送礼环节终于到了尾声,皇帝看着也有点疲惫了,但他精神一震,最后一个了。 一个小个子太监低着头,双手往前平举着,上面一个扁扁的方形小木盒。 他一个人往前走来,不知道是紧张还是怎么的,走得有点慢,似乎还在发抖。 皇帝等得有点不耐烦,但还是按捺住了,好半天小太监走到近前,皇帝开口:这又是什么? 小太监突然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手肘重重撞在地板上,发出的声音让人不由吸气。 大太监皱了皱眉:何人送的礼啊,怎么只有你一个人,你家主子呢? 池饮被那动静吸引了注意力,本随意的一瞄,视线刚要转开就猛地停住,紧紧盯着跪地的那人。 小顺子也倒抽了一口气:公,公子,那是! 奴,奴才替,替王爷送礼。小太监颤抖着出声,却头都不敢抬。 哪位王爷? 烨,烨王 皇弟?你不是送过了吗?皇帝疑惑地看向元烨然。 元烨然笑得意味不明,目光扫向已经有所察觉的池饮,对上了池饮的目光。 他看着池饮的眼睛说:这份礼是一份特殊的礼物,臣弟认为,那位国之重臣只是没寻到时机,所以一直没有将此宝物献给陛下,因此臣弟自作主张,给陛下找来了。 皇帝拧眉:什么意思? 意思便是,这份礼本便是陛下之物,臣弟先那人一步,将此物呈上而已,他手指轻轻点了点案桌,轻声命令,小亮子,揭开吧。 小亮子浑身一抖,身体肉眼可见地发起抖来。旁边池饮的视线让他如坠冰窖,像被钉子钉在地上一样。 池饮脸色沉重地看着他,没想到,会是小亮子。 原来元烨然在这里等着他,真是个绝好的时机。 小顺子张着嘴呆滞地看着小亮子,大殿上所有人都已经发觉不对劲了,什么东西本来就是陛下之物,却被某个人事先拿到了,拿到了却,没有报给皇上? 这事情,要是论重了来说,可不简单啊,关键是那是什么东西。 是什么?给朕打开!皇帝开口,立刻将小亮子吓得要去开盒子,手抖得太过,开了半天才将那盒子打开了。 皇帝一看,似乎是一张残破的布料,布料上是看不太清的图案。 这是何物? 竟然是一块一看就很残旧看不出材质的布料?这算是什么宝物? 但皇帝知道元烨然不会用这个来开玩笑,便耐着性子问。 元烨然起身,亲自走下去,走到小亮子面前,小亮子竟怕他怕得,在他脚下整个人都趴了下去。 元烨然蹲下身,将那块布料拿起来,起身前还在小亮子肩膀上拍了拍:辛苦了,等陛下拿到了宝物,你肯定重重有赏,能让你一辈子衣食无忧了哦。 小亮子自然没有回应,像傻了一样地趴跪着。 元烨然不再理他,将手里的布料轻轻一抖:陛下,可曾听说过,前朝那个被埋葬的宝库?此物便是那个宝库地图中的其中一份,这个啊,可是一份货真价实的藏宝图哦。 第61章 一石激起千层浪,元烨然的话显然让大家都陷入了茫然的震惊中。 前朝宝库?藏宝图? 陈壁听到藏宝图,脸上倒是没有震惊之色,反而沉着脸看向郁离。 他自然知道郁离手里就有一份藏宝图,这也是郁离的筹码之一,陈壁心里冷哼一声,运气好得到了藏宝图,便以为自己有多大能耐了,等日后他打下大燕,还要看这个名不副实的皇子的脸色? 郁离则脸色一变,看向元烨然。 元祁夏则是完全没听过藏宝图这回事的,但池饮手里握有前朝这么一个大的宝库的信息,却没有报给皇帝,他父皇会怎么反应,他已经能预料到了。 果然,皇帝立马说:什么?是这么多年来一直有流传的那个前朝被埋葬的巨大宝库?从何处得来的? 元烨然将那张珍贵的布料放到大太监手中的托盘里,转身往自己的座位上走,就像只是随手做了件好事一般:其余的便需要陛下您亲自查一查了,本王只是碰巧知道,这是池将军几个月前在永栗镇得到的,小亮子是将军的贴身小太监,也是这次的功臣哦,没有他,陛下不一定能在今日生辰宴上得到这么大的一个惊喜呢。 皇帝拿过太监呈上来的藏宝图,皱着眉看。 而地下的小亮子已经面如死灰。 这些日子里,这件事一直折磨着他,让他茶饭不思,夜里还要被迫偷偷摸摸地去找东西,精神压力极大。 他已经能猜到池饮对他是什么眼神了,他在池饮身边呆久了,差点都要忘了当初是元烨然捡的他。 小顺子已经吓得差点软倒在地:小,小亮子他 池饮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嗯,他是王爷的人。 公子,怎,怎么办。 池饮一笑:莫慌,最多不过是下大狱。 小顺子一晃,我的公子啊我的将军啊,下大狱是什么好笑的事情吗?您能不能别这么轻描淡写好像只是去逛一圈而已啊! 正此时,皇帝一拍案桌,低声喝倒:池爱卿! 池饮叹了口气,起身走出来,行礼:陛下。 你有何话要说?这么大的事情,你居然瞒着朕,你是想造反吗? 一声造反,足以让整个池家被牵连,这是丝毫不比叛国罪轻的罪状。 大殿上许多人都觉得这池饮短短的时间里接二连三地遇到这种事,可能真的池家要亡了。 池饮沉默地站了一会儿,才说:陛下,臣没有这个心。 那为何不报? 池饮不说话了。 元烨然适时地插嘴:将军啊,这份藏宝图是在我大燕的国土上找到的,这便是陛下的东西,怎么能够私吞呢? 兵部尚书等人看着池饮的背影,都觉得这下糟了。 池饮缓缓开口:陛下,臣没有想要造反,臣不立刻上报,是因为这份藏宝图只是份残图,没有证据证明其是真的,而且只是一份残图,并不能找到传说中的宝藏,臣考虑过后才决定,在找到证据证明这份图的真实性之后,在报给陛下,免得让陛下空欢喜一场。 元烨然:哦?本王还以为,池将军是想找到其余三份之后,再报给陛下呢。 池饮抬眸瞥了他一眼。 元烨然笑意盈盈地看着他,若不是场合不对,还有人会以为元烨然正在与池饮说什么轻松愉快的闲话。 在王爷心里,臣是这样的人?池饮问。 嗯倒也不是,只是池将军这几个月的心事作风与以往大有不同,本王其实是很有兴趣的,可惜池将军太过冷漠,都不上王府来探望本王,本王也就没办法跟深入地了解池将军了。元烨然眯着眼睛笑,像只不怀好意但心情很好的狐狸。 他确实是属狐狸的,这话皇帝初听还不觉得,再一想就发现不对,池饮这几个月的风评确实变化很大,以前他的刻意纵容下,朝臣里没几个跟池饮关系好的,在百姓间的传言也很糟糕。 但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那些荒唐的传闻渐渐变了,在朝堂上也规规矩矩,跟一些官员的关系也在变好。 他从密报里得到的消息有很多,比如池饮很少再去花天酒地,最多就是去看看戏给他那些不正经的所谓朋友捧场,还曾经教训过其他的纨绔子弟,跟郁离关系不错,而且,池家军的几位副将对他也格外欣赏起来。 等等等等 皇帝是不相信一个人会在几个月内突然变好的,毕竟这么多年的习惯哪能一朝一夕就能改变? 他更相信,池饮的背后有人在给他参谋,或许隐藏着更大的目的,而这个目的,现在也显而易见了。 为什么要突然费尽心思变好?不就是为了在朝臣,在百姓面前有个好的口碑,然后等造反的时候,能有个名正言顺的理由? 皇帝越想越气,五脏六腑都被气得隐隐作痛,呼吸粗重犹如要喷火。 他一扫龙案上的东西,一大堆东西被扫落,沿着台阶滚下去,发出乒乒乓乓的声音。 来人!将,将池饮压入大理寺,彻查,给朕彻查!咳咳咳咳皇帝气得又开始咳嗽,脸色涨得通红,那样子将坐在旁边的妃子吓得连忙扶着他后背。 来人,来人啊。 侍卫们听到命令上前,然而看着不卑不亢站立不动的池饮,他们又犹豫了,这可是池将军! 即使池将军看起来像个文官一点都不像个叱咤沙场的将军,也没人敢随便动手。 陛下,此事是不是需要小心验证?池将军他 有人刚开了个口,就被皇帝打断:验证?他自己亲口承认的你们都没听见?咳咳咳咳,朕对你池饮如此信任,你就这么回报朕,咳,还愣着干什么,拖下去!打入大牢!你们是要帮着他谋反吗? 这下没人敢怠慢了,立刻上前扣住池饮。 池饮没挣扎,顺从地被押走,转身的时候,跟陆微酩对视了一眼。 告诉老将军,让他别担心。 陆微酩朝他隐晦地点了点头。 这个年过得一波三折,惊心动魄,全都跟池府的人有关,一时间,消息传遍了五湖四海,各国百姓都在聊。 什么前朝宝藏,大燕将军意图私吞宝藏谋反,池家的人跟别国的人有牵扯,已经在大燕的大牢里被打得七窍流血等等等等,各种传言出现。 现实其实也好不到哪里去,整个将军府被禁足,不许人出来,也不许人探望。 那些往日想要巴结将军府的人,一个屁都不敢放。 谁都看得出来,将军府面临大难了,撇清关系都还来不及。 而大牢里,池饮穿着囚衣,坐在稻草堆上,正数着牢门有多少根柱子。 牢里就跟他以前看的电影小说里的一样,没有窗,牢房中只有一张木桌一张木椅,还有一张看着还算干净的床,一个木桶。 角落里堆了一层稻草,池饮就坐在稻草堆上,不因别的,只因那木床太硬了,坐着躺着都硌,他昨晚睡了一晚,今天起来浑身骨头都在抗议。 他揪下一根稻草,捏在手里把玩,露出个类似于苦笑,又不那么苦的笑容来,自言自语道:来这一趟,还真是刺激,不仅做了大将军,还进了监狱,这体验也是新奇,不枉此行了。 这间牢房说老实话,还算不错,因为他的身份不一般,给他们这种人的牢房都安排在很里面,能用得上这种牢房的人也不多。 他昨日刚进来的时候,经过的那些牢房才叫脏,他甚至看到了风姚和黎河。 那两个人当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看到池饮,先是一惊,还以为是来看他们给他们下马威的,结果就见池饮被带到了里面去。 池饮也跟他们一样,坐牢了! 这个消息让那两人激动异常,他们衣衫褴褛,身上全是伤痕,特别是风姚,更惨,他本来就老了,尽管用在他身上的刑没有黎河那么重,看起来却更惨,趴在地上奄奄一息地□□。 如今看到池饮入狱,两个人疯了一般大笑,风姚破铜嗓子般的声音远远传到池饮里,池饮便停了半个晚上的极其难听恶劣的辱骂。 他啧啧称叹,原来古代人也能用这么多种方式骂人啊,跟现代不太一样,却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他还颇有兴致地对比了一翻,若是条件允许,也许会就此写一篇论文分析。 分卷(52) 后半夜,牢中越来越冷,他身上原本的衣服早就被扒了,只剩下不太厚的囚衣。牢里的墙壁黑乎乎的,池饮不想碰,只能蜷着身体,将那张旧被子对折,盖在身上。 唉,还是感冒了啊。 池饮嗓子开始发疼,自娱自乐地想:不知道这次的体验生活会有几天,陆微酩动手之前最好跟我透个信,但他进得来吗? 想到陆微酩,池饮眼神软了软,只可惜,他们才刚谈恋爱没几天,就被迫分开,真是一对苦命的鸳鸯啊。 想到这里,池饮脑子里勾勒出他和陆微酩一个被哐当锁进黑色铁柱框成的牢笼里,一个被关进一个金光闪闪的金盒子里,一个代表大牢,一个代表皇宫。 池饮噗地笑出来。 站在门口守卫的狱卒简直以为自己听错,然而回头一看,那个漂亮得像个贵公子似的将军确实在笑,眉眼弯弯,没什么血色的唇形状优美,是真的很好看。 狱卒呆看了一会儿,猛然回头,脸色憋得有点红,他从来没见过进了这个地方还能这么轻松的人,就好像他是来坐一坐就走一样。 然而池饮并没能笑多久,因为他真的生病了,整个人都很不舒服,午后,大理寺卿还来提他出去了一个房间里问话,他也回答得不太清醒,脑子混混沌沌的。 好在大理寺卿还算公正,也可能是不敢,没有对他用刑。 问完了第一轮话,就放池饮回去了。 池饮起身的时候整个人晃了一下,大理寺卿差点就要伸手去扶,伸到一半回过神来,将手尴尬地收回。 他会做出这种动作,完全是这位池将军给的。 他是新上任不到半年的大理寺卿,对池饮的了解和接触都不多,但在他为数不多的几次接触里,对池饮的印象是很好的。 有次他为了查案,换上便服进了一家烟花之地,正好看到池饮对付莫家那个狂妄自大的莫公子。 说实话,看到那莫景山被迫脱光了在楼里示众的时候,他是震惊的,也是钦佩的,反正换做是他,他绝对不敢这么做。 而这次池饮摊上这种事,一点都没有颓废、愤怒、绝望、破罐子破摔,歇斯底里或者是心如死灰等等其他人会有的情绪,他是平和的,冷静的。 他脸颊微微发红,眼睛里有水光,似乎生病了不舒服,但依然带着符合他身份的气度。 而且回话不支支吾吾,不颠三倒四,只是平和地诉述,对他的质问也不生气,反而将大理寺卿带得也不由平顺许多。 这导致大理寺卿有种错觉,仿佛他们不是坐在大燕最让人害怕的大理寺大牢里审犯人,而是在燕京街边茶楼里辩论探讨。 池饮回去之后,大理寺卿盯着手里的证词,没觉得轻松,反而更加紧张,陛下看到这个,估计并不会高兴吧,毕竟池饮并没有认罪,只说为了大局着想才选择按下不表。 但皇帝想看的并不是这些。 池饮小半天都在跟人说话,精神被迫集中,现在放松下来,只觉一股疲倦从脑海深处涌上来,让他恨不得现在立刻就睡过去。 然而他看着那张硬邦邦的木板床,觉得自己睡了起来也许会更加难受,便走到角落,将那些稻草拾掇拾掇堆垒起来,起码比那张床舒服些。 然而更惨的是,他虽然累,却难以入眠,牢房虽然不通风,但常年不见阳光导致非常阴冷,他身体又没大好,抵抗能力弱,头就更疼了。 但他没找人说,就算上头知道他生病,这个关口也不可能派太医来给他治病。 池饮面上没有表现出难受,只是眉头轻微蹙着,看着就像睡着了一样,狱卒悄悄看他一眼,只觉得他有点虚弱,并不作多想。 大理寺卿拿到证词后,立刻进宫呈给皇上,果然得到的是一顿怒火,让他继续审问。 犹豫良久,大理寺卿还是说了池饮似乎生病了这件事,池饮猜得没错,皇帝听了只冷冷看着大理寺卿说:朕难道还要给一个在押某逆犯人治病不成? 大理寺卿抹了把冷汗,没有纠正皇帝的话并不严谨,池饮还没有定罪呢。 这日夜里,熬到了子时,终于累得睡过去了,与其说是睡过去,不如说是半晕了过去。 以至于他不知道一个人悄悄摸摸来到了这里。 陆微酩一身夜行衣,手法飞快地点了池饮牢房狱卒的睡穴,将人放在地上靠着墙。 他看了看坐在角落里抱着膝盖睡觉的池饮,对身边人轻声说:麻烦你了。 那人忙上前来开了牢房的门:公子,两个时辰后会有一轮检查,小人会提前来通知您的。 多谢。 那人摇摇头,躬了躬身就不再废话,离开了。 陆微酩走进去,在池饮身边坐下,一手拦住池饮肩膀,一手将池饮的头抬起来:小将军,我来了。 刚碰到他的脸,陆微酩就脸色一沉,将人蜷缩的四肢打开,然后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让池饮睡在自己怀里。 池饮一点动静都没有,像个苍白脆弱的娃娃任他动作。 陆微酩心脏疼得一抽一抽的,一边按住池饮额头,给他按摩,一边将内力传入池饮体内。 你还是太心软,若是按照我的办法来,就不用经历这些了。他声音低沉轻柔,池饮慢慢放开了拧起来的眉,似乎在梦中感受到了他的气息。 真是拿你没办法。 后半夜,池饮只觉睡得越来越舒服,意识略微清醒了些,但像被魇住了一样,一直没法彻底醒过来。 他感觉自己被人搂着,头枕在一个温热的不知道什么东西上,柔软却带有韧劲,还一下一下平稳地起伏,还咚咚咚地响着,像是心跳声。 这声音不但没有让池饮觉得吵闹烦躁,反而给他一种平静的安全感,熟悉又亲切。 搂着他的人不断把手放在他脖颈侧脸,轻轻地揉蹭抚摸,之前一直冰冷的身体早已回暖。 池饮内心很舒适,哪哪都被照料到了,除了嗓子还是不舒服。 而正此时,迷糊间他感觉搂着他的那人将他微微拖了起来,随即口中被塞入一个小小的圆圆的东西,味道略苦。 他立刻皱起眉,本能地想将这东西顶出去。 但下一刻,嘴唇被覆盖住,恰到好处的温热的水被渡过来,池饮喉咙一滚,将嘴里的东西都咽了下去,滋润了干渴的喉咙。 真乖。 他听见有人用他很喜欢的低沉带磁性的嗓音说。 但明显一口水满足不了池饮,池饮又咽了口唾沫,舔了舔嘴唇,心想:还想要。 这么想着,对方果然又渡了一口温水进来。 这个梦真是太好了,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池饮乐滋滋地想。 而且用来渡水的东西软软的,带有让他非常喜欢的味道,池饮便在咽下又一口水之后,舌尖追了过去,舔住了那片软软的东西。 陆微酩一愣,睫毛微颤,稍稍用力咬了一口池饮那作乱的舌尖,抵着他的额头说:都没意识了还耍我流氓,真是个小色魔。 作者有话要说:  快完结啦~ 第62章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池饮身上清爽得很,头也不疼了,也不冷了,体内有股热流在细细温着他的五脏六腑,四肢百骸。 这是怎么了? 池饮摸了摸自己的脸,睡一觉就好了? 他坐起身,往前走了两步。 守门的狱卒听见动静,回头看了一眼,对上了池饮的目光。 池饮朝他笑了笑:早啊,昨天晚上有谁来过吗? 狱卒僵着脖子,心想着你问我就回答啊,你可是犯人。 然而面对着池饮的笑,他不知怎的就开了口:没有,这里可是大牢,在陛下下令之前,没人可以到这里来。 哦,这样。池饮摸了摸下巴。 看来真的是梦啊。 这几天里,大理寺卿又来过几次,风姚每天都在大骂池饮,隔着那么多间牢房池饮也能听得很清楚,毕竟这里几乎就像个密闭的空间一样,想听不到都难。 这日,风姚照例定时定点地骂他,不过没听多久,就有狱卒骂骂咧咧地过去收拾了风姚一番,风姚就没了声。 没过多久,池饮没等来大理寺卿,反而等来了莫景山。 彼时池饮正用地上扣下来的碎石子在墙上画画,听到动静后回头,看到是莫景山,眉梢一挑,勾起一个笑容来。 莫景山看到他,则是眼神一亮。 他还以为牢里的池饮会颓然落寞,像只被折断了翅膀的鸟,无助又可怜。 然而站在他面前的池饮,手脚虽然都栓着铁链,但一点都不狼狈也不脏。 他头发散着,垂在肩头,发灰的囚服穿在他身上,显得有点大,腰那里空荡荡的,也更显得他肤色苍白。 有种憔悴凌厉的美感。 看得莫景山喉咙一紧。 我说,虽然只过了一天,但你们不会一直没有给他用刑吧,这是重大嫌犯的待遇吗?莫景山死死盯着池饮,问身边带他进来的狱卒。 这个,莫公子,他毕竟,毕竟是池将军,我们 什么池将军,你还当他是池将军?虽然还没定罪画押,但那不过是时间问题,你们不用刑,他怎么可能这么容易松口,这种人,就应该吊起来,用那种细细的,柔韧的鞭子抽,越细的越好。 边说,莫景山的脑子里立刻脑补出池饮双手被高高吊起,发丝凌乱挡住了大半张脸,嘴角沾着鲜红的血,身上布满一道道细细长长的鞭痕,而且衣衫破碎,狼狈不堪。 然而就算是那样,池饮的眼神依然凌厉,依然不屈从,就是那样的眼神,让莫景山越发激动。 真的好想让他露出那种表情来,只有这样,只有高高在上的池将军,才值得他折磨啊。 池饮将手里的石子随手一扔,踱步到牢门前,动作间,手脚上的铁链发出碰撞的金属声。 隔着铁门,他就站在莫景山一步之外,冲他歪了歪头:要不,莫公子你亲自来?我看你也挺想的。 莫景山呼吸一窒。 他嚣张,无所谓,不屑,好像此刻处于下风的地位丝毫没有让他胆怯,反而反过来挑衅。 瞬间就让莫景山想起以前自己被他欺辱被他□□的画面。 简直是让他愤怒又刺激。 他张大口呼吸,死死盯着他:给我开门! 跟着的狱卒哭丧着脸:莫公子,不行啊,要是让李大人知道,小人可要受罚的。 他不是进宫去了吗,你不说我不说,谁敢说?而且我不过给他点教训,这在大牢里在寻常不过吧,你看其他牢房里的犯人,有谁像他一样的? 那狱卒极为无奈,这大牢里也没人有他的身份啊,这池饮除夕宴上的时候才刚刚将那叛国贼给翻了,那万一这个罪名也会反转,回过头来对付他们怎么办? 所以在接到上面命令之前,他们还真的不敢轻举妄动。 还不快开门? 这个莫公子,陛下本不让人探视,小人让您进来已经冒了很大风险了,您也说了只看一眼,这个,莫公子别让小人为难啊。 妈的,不过是是阶下囚,你害怕个屁!莫景山破口大骂,一把将狱卒手里的长串钥匙抢了过来,就要去开锁。 池饮双手环胸靠在牢门边,看戏似的看着他们。 正在这时,一个声音从他们背后传来:你们在干什么! 狱卒吓了一大跳,回头一看,竟然是元祁夏。 太太太,太子殿下!狱卒噗通跪了下来。 莫景山也傻了:太子殿下你怎么来了。 元祁夏一脸怒气,风风火火地大步走近:我不来,你想做什么? 他一把将莫景山扯开,莫景山被拉得后退两步,被跪在地上的狱卒绊了一跤,整个人摔在地上,捂着屁股哎呦哎呦地喊。 元祁夏不理他,快步走到池饮面前上上下下地看他:你怎么样,没事吧? 池饮见他来,站直了身微笑着说:没事,你来得很及时。 元祁夏瞪他一眼,又回头瞪莫景山等人:还不快滚? 莫景山连忙屁滚尿流地被扶出去了。 池饮无奈:你怎么来了,陛下让你来的吗? 元祁夏摇摇头:不是,是陛下松口,可以探视了。 突然松口,估计也是为了得到更多消息吧,毕竟这么大一件事,牵扯的人肯定有很多。估计以后,一天不论白天黑夜都会有人来监视他这间牢房了。 元祁夏沉默了一会儿,他上下打量着这间牢房,最后又落在池饮身上,总觉得池饮又瘦了一圈:你过得还好吗,吃得怎么样,他们没有对你用刑吧? 池饮笑着摇头:没有,他们还不敢,不过若是一直这样下去,估计陛下也会下令了吧。 元祁夏上前一步抓住铁栏杆:本太子才不相信你会做那种事,什么谋反,你,你不会的,对吗?这几天他们没日没夜地在查,都没查到你有私下练兵或者积攒金银武器之类。 池饮:殿下真的相信我? 当然相信了。 见池饮不说话,元祁夏又低声说:我愿意相信你,你会辜负我吗? 池饮一愣,继而软和下来,伸手越过栏杆,想去摸一摸元祁夏的头,然而还没碰到,他就想起自己呆在这牢里这么久,手肯定不干净,就收了回来。 谢谢殿下,真的多谢,若你相信我,我便不会辜负你,日后若是有幸出来,我也会相信殿下,站在殿下这边,但他话音一转,不过殿下,人心叵测,日后还是别这么容易相信别人,这世上,善于蛊惑人心的人,可不少啊,殿下若想成为明君,就必须思想足够清明,眼前不被懵逼,要有一颗玲珑剔透的心才行。 元祁夏的眼眶有点红:你说这些干什么,你闭嘴别说了,说得好像临终遗言一样,我才不要听这些。 池饮哑然失笑:好,那我不说了。 两个人没能说多少话,元祁夏便走了。 因为可以探视了,接下来的这一两天,兵部尚书等几个跟池饮关系还不错的官员也来看了看他,只不过将军府还未解封,府里的人还是出不来。 而这日下午,连郁离都来了。 分卷(53) 先生莫要见怪,我这样子,确实不太体面了。 池饮懒得起来了,直接坐在地上笑着说。 郁离站在牢门外静静地看着他,良久:将军瘦了。 池饮低头看了自己一眼:哈哈是吗,也许吧,我自己看不太出来,其实这里伙食还不错,天天呆在牢里,也没运动过,天天坐着,应该胖了才是。 他语气轻松,一点都不像做了那么多天牢的人。 就是太无聊了,我这些天连这里有多少只蚂蚁都数清楚了,幸好没有老鼠。郁离还是那么看着他,眸光深沉,好像有冷铁的光闪过:这里这么阴冷,你身体受得住? 池饮:还行,之前养了那么久不是白养的,还是先生您的药好啊,这么说,我真得多谢先生了,不然可能真熬不过。 郁离眸色更深:你的身体我很清楚,我的药有什么功效我也知道,没厉害到能让你在这里呆这么多天都没事。 池饮:这 你过来。郁离突然道。 池饮眨了眨眼睛,还是第一次看到郁离这么严厉的样子。 他没动,郁离就不说话,只是看着他,半晌,池饮没法子,只好站起身走到牢门边:我是真的没事,骗你干什么啊 他还没站定,郁离的手就抓住了他的手腕,动作快得池饮都没机会躲。 郁离握着他细了一圈的腕骨,垂着眸把脉,半晌,他眉梢一动,将池饮的手腕缓缓放下去,细碎的铁链碰撞声打破了寂静。 这几天里,有人往你身体里打入过内力,一直以内力温着你的身体,所以没事。 池饮摸了摸鼻子,转开头。 果然瞒不住他。 咳,这其实 那人对你很好,这样持续的方式会损耗他很多内力,但看起来,他似乎更加在乎你,郁离垂眸,我猜,是那位翡瑄公子吧,虽然我跟他接触得不多,但也知道他武功很高。 池饮无话可说。 他都猜对了,而池饮也是在陆微酩第二次来的时候才知道的。每次陆微酩都是半夜来,来了之后不能呆太久,给他传了内力,再坐一会儿就要走。 郁离张了张口,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没说,匆匆走了。 而这晚,已经两天没来的陆微酩跟鬼一样突然出现,进来以后神神秘秘地对池饮说:你有闻到什么味道吗? 池饮:? 他背在身后的双手突然伸出来,还夸张地做了个作了个当当当当的人工音效:看!我精心准备的花,好看吗? 那是一小捧花,一共九朵,好几个种类,有梅花、木棉,还有山茶花,被修剪得刚刚好,上年洒了些白色的雪作为点缀,被几片绿叶子包裹着,外面罩着一块轻薄透明的纱布,看起来非常精致漂亮。 池饮愣住了。 你真是在这里呆太久了,都被这儿的气味同化了,居然闻不出花香,来拿着吧,漂亮不,高兴不?陆微酩将花递到池饮面前。 池饮看着这娇艳欲滴的花朵,只觉得这几天郁结的烦闷之气一下子都消散了,只剩下满手的芬芳。 他用鼻子蹭了蹭嫩嫩软软的花瓣,一点雪沾到了他的鼻尖,他仰起头,冲陆微酩说:你能别像来监狱约会一样好吗?太诡异了吧哈哈哈。 他罕见地有点俏皮地笑出声,笔尖上沾的雪让他展现出了可爱的一面,整个人灵动又漂亮,仿佛回到了许久以前,还是少年的池饮冲他可爱地笑。 陆微酩目光柔和地看着他,在池饮又低下头埋脸闻花香的时候,突然倾身抓住池饮一只手,压在床板上,在池饮抬头的时候凑过去,下巴擦过柔嫩的花瓣,靠向池饮的脸。 池饮始料未及下本能地往后仰,但陆微酩没有停下,唇唇相接,却没有停下,顺势来到池饮鼻尖。 陆微酩轻轻一咬,将未来得及融化的雪叼了下来。 起身后退一步,迎着池饮呆滞的目光,陆微酩抿了抿唇。 这雪真甜。 作者有话要说:  狱中约会,行 第63章 被陆微酩狠狠撩了一把的池饮脸色通红,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嘴唇和鼻尖被碰到的地方好像还残留着陆微酩的触碰和气息,羽毛一样不断搔着他的心,那力道又轻又浅,就像把人抛到空中,然后失控坠下,无所依从。 池饮咬了咬牙,把花放在一边,起身就扑过去:陆老狗你给我立正站好任蹂躏! 陆微酩稳稳地接住他,卡着他的腰将人抱在身上,仰视着他:你要怎么蹂躏我? 当然是正面反面一起煎熟,然后吃干抹净 话音刚落,池饮眼角余光看到不远处站了个人。 是大理寺卿李大人。 被抱在空中的池饮: 失策 李大人只是来送个水,哪知心血来潮亲自前来竟看到了这样一幕,任他怎么想都没想到这位来探视的竟然是池饮的那位? 知道的人知道这是在监狱里,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哪位大人府中花园呢,就仗着监狱没规定不能送花来,就在这胡来是吧! 等李大人走后,池饮和陆微酩正经坐下来说事情。而且有陆微酩,池饮不用担心他们说的话被听了去。 陆微酩没坐在唯一的一张椅子上,而是跟池饮一起坐在床边,给他倒了水,简单说了说大燕近期朝堂的情况。 池饮听完,支着下巴说:嗯,差不多可以动手了。 陆微酩也撑着头看他,含笑道:遵命,将军。 这日过后,事情还没来得及发酵,池饮就先接待了一个熟人。 韩栩舟。 韩栩舟整个人的精气神都失了大半,眼睛是肿的,脸色比池饮这个坐牢的人还憔悴。 但池饮看着他,还是能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变化,不再像以前那么无辜无害,多了点什么东西。 将军,这些日子我没能来看你,还请将军不要怪我。韩栩舟坐在池饮面前,低着头扣着手指。 池饮给他倒了水:我不是不知道你身上发生的事情,怎么会怪你,你还好吗? 一句你还好吗,将韩栩舟一直忍着的眼泪逼了出来,他突然起身,一步跨到池饮面前,用力抱住了他。 将军,呜呜呜将军,元王爷,元王爷,是他害了我娘 在韩栩舟颠三倒四的叙述中,池饮搞清楚了他的话。 原来前两天元烨然正好在宫里碰到了韩栩舟,韩栩舟一直被北原国主劝说,让他回北原,他在大燕就是个没有权力的太尉之子,但是回到北原,他就是名正言顺的郡王,有属于他的领地。 但韩栩舟在大燕那么多年,怎么说走就走,而且这一走了,就再见不到想见的人,他不希望这样。 然而,现实就是比他以为的更残酷,他没有权力,没有能耐,不仅见不到想见的人,看着自己在乎的人陷入险境,他还无能为力。 这种无能为力让他更加焦虑痛苦,对权力的渴望达到了有史以来的巅峰。 而这个时候,他碰到了元烨然,元烨然可能是看他痛苦的样子来了兴致,凑到他耳边告诉了他另一件事:韩栩舟从未谋面的娘当年就是被元烨然的人追杀的,导致他娘为了他最后死去,导致池老将军受到他娘的求救,去帮她们,也导致了池府差点被抄 这么重要的一件事,韩栩舟却毫无办法。 他没有证据,没有力量,不管是帮池饮,还是帮母亲帮自己报仇,都做不了。 经过几日的崩溃,韩栩舟最终决定,跟着北原国主离开大燕。 虽然他什么都不会,但他可以学,可以忍,终有一天他也能坐上那个位置,拥有能说话的权力。 但到底来说,他才不到二十,虽然做了决定,他依然怯懦,特别是在池饮面前。 池饮一直没说话,轻轻安抚地拍着他的后背。 改变是痛苦的,它需要巨大的勇气,坚韧的毅力,和不懈的坚持,栩舟,如果决定了,就往前走吧,不管结果如何,你起码现在不会后悔。那个人确实像座大山,难以越过,但你可以尽管看着,我怎么将他拉下马来。 韩栩舟泪眼朦胧地抬头,透过模糊的视线,看到了池饮坚定而包容的眼神,将蜉蝣一般的他纳入那片大海。 韩栩舟走后,立刻跟着北原国主离开了燕京。 而池饮这边,也不再有外人探访,外面正在发生什么大事。 即便是在狱中,池饮也能从狱卒的表现推断一二,大概模拟外面的情况。 某一天,他听到有狱卒讨论:前段时间莫浩广刺杀太子的事情被查出来了,莫浩广也已经被抓起来啦。 什么?太子殿下遇到了刺杀?怎么一直没听说过。 你傻啊,那肯定就是陛下压着没放出消息啊,那段时间正是各国来使汇聚燕京的时候,紧张着呢。 又过了一两天,整个监狱大牢都震惊了: 莫浩广居然供出了王爷,说是王爷的指示,陛下都被气得又病倒了,这事情比里面那位的更严重吧。 小声点,小心隔墙有耳。 什么隔墙有耳,现在谁没在说这件事,王爷刺杀太子,陛下没有其他皇子了,陛下自己还王爷这是想 嘘嘘嘘,你不要命啦?! 唉,要变天啦。 池饮缓缓勾起嘴角。 基本成功了。 其实单单有供词,是不足以将元烨然拉下水的,莫浩广跟了他那么多年,忠心是有的。所以,池饮没有从莫浩广身上下手,而是瞄准的莫景山。 很久以前,池饮就步下了一枚棋子容华。 容华曾经接触过莫浩广,不过莫浩广太狡猾太谨慎,没能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但莫景山不同。 从莫景山这里下手,简单多了。 因为池饮不在外面,是后来陆微酩跟他说的,问他还记不记得崔湖。 池饮略一想,就想起来了,崔湖是那日刺杀元祁夏的人里,唯一一个活着的。 你们从他身上撬到了消息? 消息确实是从他身上来,不过,是因为他的女儿。 池饮:怎么回事? 莫家也算是自食其果了吧,他们养着崔湖的家里人,表面保护实际是威胁,莫景山那人有多荒唐,你也知道,我们的人无意间得知,崔湖唯一的女儿被莫景山糟蹋,手段残忍,简直把人往死里折腾。那姑娘差点死了,崔湖知道以后就崩溃了。作为杀手,他知道的东西可比莫景山多,我们从他提供的消息里,找到了莫浩广和元烨然勾结的证据。 池饮默然,良久说:莫景山这个畜生,莫家也算毁在他手里了。 然而事情并没有到此为止,元烨然提前得知消息,竟然冲破了重重抓捕他的关隘,带着一队精兵离开了京城。 皇帝大怒,正要命人去追,结果得到了一个让他震惊的消息回国之后的陈壁带着三十万大军,一举夺下两国相接的几座城池。 大燕各地的守军终于反应过来,纠结兵马勉强将陈壁大军挡在滨河外。 大燕皇帝只好召集各位大将,商议对策,至于元烨然,抓是肯定要抓的,只不过暂时要先放一放了。 短短一个月,发生了如此巨变,局势不再平稳。 皇帝连日来忧思太甚,已经卧床不起。 昏暗的龙床内,皇帝仿佛老了十岁,头发斑白,再不像从前那般威严。 咳咳,去,去将池饮请来。老皇帝捂着嘴想要起身说。 元祁夏忍着泪上前扶着老皇帝:父皇,您还是先休息吧,等郁先生给你看完,您在找池将军吧。 皇帝想说话,却被几声压抑不住的咳嗽止住了。 郁离正好走到近前:陛下今日先不要宣池将军了,您的身体受不住,就算宣了,以您的状况也清醒不了多久,还是今天好好休息,我给您开点药,休息好了,养足精神,明日您再跟池将军好好谈谈吧。 元祁夏向郁离投了个感激的眼神:是啊父皇,还是听先生的。 皇帝捂着胸口,应了。 郁离给他把完脉,拿了张单子在一旁细细地写,写了好半天。 元祁夏道:先生怎么写了这么多? 郁离:我明日就要离开燕京了,这是我最后留下的药方,陛下的各种情况我都对应配了药,到时候按照方子抓药行针就行。 元祁夏一惊:先生,您要走?但是这时候父皇正处于关键时刻 殿下,陛下的病,我也已经无能为力,再待下去也没有办法,这是我最后尽的一点力了。殿下也知道,大齐起兵,北原也不安分,很快这世间就要卷入纷乱战争中,我不喜如此,按照我门规训,我是时候要离开了。 元祁夏急了,还想劝,皇帝拍了拍龙床:夏儿,让先生走吧,朕的身体朕了解,这么多年了,朕也已经做好了准备,只是在这个关口出事,也只能是上天的旨意吧。朕应该还能撑一段时间,不管如何,朕都不会让大齐得逞,我大燕,咳咳,我大燕决不能让大齐咳咳咳咳。 他的一长串话还没说话,就已经咳得上气不接下气。 元祁夏泪珠滚落:父皇您别说了,好好休息,明日还要见池将军呢。 郁离站在三步外静静看着他们,睫毛垂下掩盖住眼神。 明日啊明日你就见不到他了。 当日深夜,几十精锐突袭大牢,狱卒们死伤惨重,郁离黑布蒙面,一路攻到最里面,一个黑衣人将牢门打开。 池饮刷地站起来,惊讶地看着他们。 你们是谁? 池将军,跟我走吧,我带你回大齐。为首的黑衣人朗声笑道。 池饮瞳孔骤缩:你是,郁离? 分卷(54) 郁离拉下蒙面布,唇色一如既往的苍白,然而那双眼睛里没有了神医郁先生的淡漠,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疯狂的狠劲。 他一笑,那种疯劲儿就迎面扑来:是我,你早就猜到我的身份了吧,既然你从来不曾揭穿我,不就代表你对大燕皇帝没什么忠心么?跟我回大齐,我给你你想要的,我们一起踏平中原大陆。 池饮往后退了一步,摇摇头:你错了,我不是忠于大燕皇帝,我效忠的是大燕百姓,是和平,我不会跟你走的。 郁离的脸色慢慢冷了下来:你真的不愿跟我走?那个老皇帝可是要抄你全家,你甘心?而且你们大燕的元王爷已经逃出京城,剩下的大燕,不过是个空壳子罢了,你想留下来支撑这个支离破碎的国吗? 郁离,你错了,只要有我们在,大燕就不曾破碎,你说陛下要杀我,你怎知他就一定能杀得了我?王爷为什么会离京,你还没看清吗? 郁离一顿,脑子里各种混乱的信息飞快组合在一起,由一条线连了起来,拼成一个近乎完美的真相。 他紧紧盯着面前这个总是脱离他预计的人,沉沉地说:是你,不,应该说是你们,对吧,你背后那只手果然强大得很,不过你如今也只是一个人,若我硬要把你带走,你又能如何? 池饮默默扫视一眼,确实,若是没有人来破这个局,以他一个人的力量,根本逃不出郁离的手掌心。 他只能想办法拖延时间:你要我干什么?难道你觉得你把我人带走了,我就会什么都听你的? 郁离看起来倒是一点也不着急,劲瘦苍白的手指把玩着手中短刀:自然不是,但是,你作为大燕的将军若是跟我走了,大燕便不再容得下你,为了你在意的那些人,你应该会选择跟我合作。 池饮脸色变了:你敢拿他们来威胁我? 郁离手里动作停了停:不,我不想威胁你。我想你心甘情愿地跟我走,你肯吗? 他走到池饮面前,伸手想要触碰池饮的脸。 池饮一扭头,寒声道:郁离,我那天已经给过你答案,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看着他这般拒绝的脸,郁离的手指神经质地抽搐着,为什么他想抓住的总是抓不住,总是费心心思,耗尽时间和精力,才能摸到一点点边。 他这个皇子之位是这样,眼前的人,亦是如此。 但是,他非要抓住! 即使是强留,也要抓住这个人。 想到这里,郁离眸光一冷,抬手飞快地往池饮脖子切去。 然而电光石火之间,他猛然感受到了一阵冰冷的寒意往他后背刺来,郁离猛地往旁边一闪。 没等他开口,守在门口的黑衣人就转过身去。 他们的反应很快,但是来人更快,眨眼间,也不知道对方什么时候出的手,就已经有两个黑衣人不声不响地倒下。 七皇子,强扭的瓜可不甜,我看你还是尽快走吧,再晚点,可就连城门都出不去了哦。 听见这个声音,池饮终于松了口气,紧绷的背脊也软了下来。 终于来了。 被一语道破身份,郁离脸色没变,缓缓直起身,看向来处的阴影处:所谓翡瑄公子,并不是你的真实身份吧,我猜,你就是那个很少现于人前的,那个神秘的虞国太子吧。 啪啪啪,阴影里的人拍了三下手,一个身材高大,面貌极为英俊贵气的年轻男子缓步而出。 猜得挺准啊,七皇子深夜到访,不知有何贵干?夜深了,我们家池将军要休息了。 陆微酩就站在那些黑衣人中间,然而一个人也不敢动,这个男人浑身都是破绽,然而他们能察觉到,只要他们一有动作,就会向之前那两人,还有在前面望风的那些同伴一样,莫名其妙不声不响地死去。 郁离眯起眼睛,脑中开始计算他的胜算,然而得出的结果非常遗憾,他们这些人很可能挡不住他。 但是,就差一点了。 郁离的手指抽搐地更凶,他用力握住拳,手指突然在某一刻停了下来。 他捏住短刀,一眨眼短刀消失在袖中。 太子殿下在大燕蛰伏这么久,就是所为何事?郁离说。 自然是阻止不该发生的事。陆微酩答得轻描淡写。 不该发生?陈壁已经出兵,连夺几个大燕城池,北原那边看似领了个郡王回去,实则韩栩舟性格软弱,不过是他们的傀儡,他们对大燕早就蠢蠢欲动了,你认为真的能阻止? 我只想用最少的代价换取目的达成,七皇子,你并不是好杀之人,若我们能好好商议商议,不仅你能得到你想要的,还能避免一场大祸,何乐而不为呢?陆微酩像个神棍一样,脸上带着笑,口吻循循善诱。 郁离自然不是随便让他忽悠成功的,但不可否认,陆微酩的话确实戳中了他的要害。 作为大夫,再不济,他也不喜杀戮,只不过性格原因,让他对杀人没有负罪感而已。若是能快速达到自己的目的,坐上那个位置,何乐而不为呢? 而接下来,池饮就看着这两人开始密谋,那些黑衣人都分散出去守着。 他俩也丝毫没有要规避他的意思,毕竟池饮是要参与进来的。 这个大燕最森严的大牢,今晚见证了一场能改变日后局势的谈话。 时间紧迫,他们没密谋多久,都是聪明人,不需要一一敲定细节,于是很快郁离就打算走了。 离开前。 带不走你,带走那个老皇帝也不错,池饮,我最后送大燕的一份礼,你仔细看看吧。他回头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池饮,转身消失在通道中。 陆微酩上前握住池饮的手:别担心。 池饮摇摇头。 算算时间,李大人他们已经往这边赶来,很快就到了,我们在这里等等。 池饮:他说带走皇帝,什么意思? 陆微酩拉着他坐下:代入到他的做事方式来想想就知道了,他那个人,即便跟我们有了约定,不代表他会规规矩矩办事,不过,倒也不会坏事,也许还能帮我们一把。 池饮若有所思,换成齐国皇子郁离的角度,仔细想了想,觉得自己可能明白他说的那份大礼是什么了。 李大人到了之后不久,池饮就已经得到消息 郁离的礼,是大燕皇帝在黎明时分驾崩的钟声,是一片混乱的皇宫。 第64章 虽不是没有猜测,但大燕皇帝驾崩得还是太突然,内忧外患下,没有时间让他们准备,国不可一日无主,太子元祁夏在匆忙间仓促继位。 而他继位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大赦天下,将池饮从大牢里请了出来。 前来接池饮的除了兵部尚书等重臣,小顺子也来了。 小顺子哭得眼睛红红发肿,看到池饮的瞬间,忍了半天的眼泪差点又掉了下来。 池饮笑他:多大了还掉金豆子,羞不羞。 小顺子抹了把眼睛,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公子平平安安的便是最好了。 离开这个蹲了一个月的大牢,没什么好留恋的,只不过 他站在牢门口,最后回头看了一眼。 这里倒是承载了一些美好的时光,便是陆微酩过来的时候墙上两个人一起画的鬼画符,陆微酩给他收拾得干干净净的稻草堆,木桌上那一束干枯的花 看到池饮的目光落在那束干花上,小顺子小心地问道:公子,要把花带走吗? 池饮一笑,转身回头:不必,我已经带走了它的芳香。 将军府内没什么变化,人也基本还是那些人,林霖等人一看到池饮现身,都先红一红眼眶。 恭迎公子归来。在府里,下人们都习惯喊池饮公子,而不是将军,显得更为亲切。 池饮一个个看过去:多谢各位,这段时间受委屈了。 林霖:不委屈,公子,热水已经备好,午膳也随时可以端上来,公子快去吧。 池饮点点头,跟着人走了。 一番收拾之后,池饮进宫面见新皇帝。 元祁夏少年登基,还是在这种情况下仓促登基,内有在逃某逆犯元烨然,外有敌人侵犯,短短的时间里,他几乎改头换面,脸上的稚气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沉。 冕旒上的垂珠将面孔挡了大半,让人几乎看不清他的脸色。 看到池饮,元祁夏呼吸还是颤了颤:池将军 陛下,还请节哀。池饮朝新皇跪下。 元祁夏亲自上前将池饮服气,近距离下,池饮终于也看到了少年皇帝的脸。 将军,滨河外的敌人来势汹汹,守军堪堪能够挡住,但是也不知道能抵挡多久,没有池家军,估计 然而,他话还没说完,就有人急急闯了进来:陛下!陛下! 元祁夏内心一跳,不好的预告涌上来:别废话,说! 陛下,北境长峡关外,北原国主赫连湖领二十万兵马,在长峡关外叫阵,并且并且 并且什么!元祁夏呼吸急促,死死等着这个传令的兵。 并且大肆斥责先帝罪状,说先帝就是当年玷污了北原公主的中原人,韩栩舟韩公子其实是,是先帝的孩子;此番他们终于带回他们的郡王,要为了北原公主,为了韩公子,向大燕皇帝报仇,与大燕开战! 元祁夏身形一晃,脑子嗡嗡作响。 他在说什么,为什么他没听懂? 韩栩舟是先帝的孩子?他们是兄弟? 如遭雷击不过如此,元祁夏眼前一片金星乱晃,怎么会这样? 北原也在这个时候,向大燕开战了 就在这时,一只手有力地按在他肩膀上,一个声音穿透重重迷雾直达脑海:陛下冷静! 元祁夏眼神一晃,猛然抓住了池饮的手,露出一丝迷茫来。 才刚登基就遇到这些,也是为难他了。池饮心下叹气。 陛下,长峡关地势险要,他们不会那么容易破了的,大齐那边若是陈壁亲自领兵,那倒是挺危险,不过大齐皇室内部也不太平,陈壁要介入,就要暂时守在大齐国都,所以也守军还能对付。池饮声音还是很稳,让元祁夏稍稍冷静了许多。 好,我,朕要冷静元祁夏很快冷静下来,召集重臣来商讨对策。在大家到来之前,元祁夏脸色发白地问:将军,你再分析分析,他们能撑多久? 池饮:不用多久,陈壁就会亲自前往前线,长峡关虽然易守难攻,但只要一破,就是一片平原,直指京城,陛下,情况不容乐观,我们要尽快做决定。 元祁夏的手捏住龙椅把手,深吸一口气:好,将军,有你在,有池家军在,朕总是能安心许多。 从池饮出现到现在,池饮一直没有慌过,这给元祁夏极大的安慰,好像只要有他在,就不会出大事一般。 之前先帝驾崩带来的慌乱也已经平复下来。 池饮倒是苦笑一声,其实他并不想表面看的那么冷静,毕竟他一个现代人,打战什么的就只在电视小说里看到过,他又不是陆微酩那种早就来到这里的天才,这短短几个月,他也不可能补成天才。 不过好在,池家军尚在,而他有系统这个金手指。 他在心里问:【系统,系统?】 系统得以道:【哼,现在知道我的重要性了吧,没有我,我看你怎么带兵打战。】 池饮:【是的是的,您的作用这不就能凸显出来了吗,这也不能怪我啊,你才将我拉过来多久,就希望我去打战,怎么可能,你要是不出手,我看干脆别做这个任务了,强人所难嘛这不是。】 系统:【我又没说不帮你,帮帮帮肯定帮,我作为整个世界的监控系统,就算是陈壁,我也能带你打赢他,放两百个心吧。】 池饮这才彻底放心,陈壁可是货真价实的大将军,不是他这种半路将军能比的,既然系统这么说了,那就没什么问题了。 有了系统,池饮就算在接下来的分析大会中也半点没露怯,他表现出来的强大自信让兵部尚书等人也安心了不少。 不过,将军你要去北境的话,滨河这里能撑得过你打退北原吗?有大臣问。 池饮:想什么呢,怎么可能,你当陈壁是摆设啊? 不过不用太担心滨河那里,我早有安排。 什么安排? 池饮:你们还记得虞国三皇子殿下吧,他这次过来,给我带了他们太子殿下的意思,虞太子不愧是虞太子,他早就推测到会有战事,已经做好了安排,放心,关键时候虞国会出兵的。 你说什么?虞太子会出兵? 将军和虞太子相识吗?为什么他会让三皇子殿下来跟您接触? 怪不得三皇子殿下跟将军你走得那么近,原来那时候就已经猜到将来会有祸事了啊。 那为何不禀明陛下呢? 对此,池饮自有说辞:你说为什么不禀告啊,很简单,这是虞太子的示意,至于为什么,你们去问他吧。 大臣们: 他们倒是想问,去哪儿问啊,他们连虞太子的面都没见过好吗。 好吧,虞太子果然神人也,臣本来还担心虞国会趁机也插上一脚,没想到他们真的以大义和平为先,敬佩敬佩。 池饮心下偷笑,反正陆微酩是他男朋友,夸他就是夸自己,而且锅也尽管往他身上扔,实在是好用方便。 昨夜,陆微酩就跟他告别了,他要回虞国做准备,等着跟池饮配合。 池饮只觉得他们之间的恋爱只路非常坎坷,刚确定关系,他就进了大牢,进大牢就算了,勉强还能来个狱中约会,挺别致的哈。 然而出狱后,两人又要各奔东西。 他分心想了点别的,等散会之后,他就要准备带领池家军启程去往北境了。 时间紧急,他们从京城出发到北境也要好几天时间,就立刻做准备。 在出发的前一天,池饮突然得知容华出事了。 分卷(55) 原来容华当初从莫景山那里得到了莫景山虐待崔湖女儿的消息被莫家人知道了,虽然莫家人已经全家入狱被抄,但还是跑了几个出来没抓到,那人心生怨怼,又没什么能力,只好去找容华报仇。 容华被捅了一刀,生命危在旦夕。 好在于鹏越当时就在附近,将容华及时送医止血。 池饮第一时间下令,让人训着凶手追查,半天就将剩下几个漏网之鱼抓捕,也请了宫里的太医给容华看,用了最好的药,好歹保住了性命。 处理完这庄事,池饮就要出发了。池家军全军在曾守副将的带领下等在燕京五里外,池饮身边跟着白诏等人,在城门口准备出发。 大燕新皇亲自相送,站在城头遥遥看着池饮。 池饮回头,冲那个少年一笑:陛下放心,等着臣的好消息。 说完一勒缰绳调转马头,往相反的方向策马而去。 城头上,元祁夏静静看着池饮的背影,冕旒上珠帘被吹得摇晃碰撞,切割着投射过来的光。 池饮,朕在这里,等你凯旋。 作者有话要说:  咱不打战,马上凯旋orz 第65章 第一次出征,池饮还是挺紧张的,不过也只是紧张,并不慌张,有系统这个无敌军师在,他倒是不相信会打不赢,但他要将时间控制在最低,只有这样,给百姓带来的损失才能降到最少。 他的身体还没大好,就又要往北去,身边就只带了小顺子。 小顺子别的不管,就管池饮的身体,拎了大包小包不少东西。 池饮说:我们这是去打战呢,你以为郊游啊。 小顺子护犊子似的护着:公子,这些一个都不能丢,老将军也吩咐了,让我好好看着你吃饭吃药,您尽管忙您的,小顺子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 曾守看得莞尔一笑:没事的将军,这些东西跟你以前的比起来,简直就是大巫跟小巫,没得比额,我的意思是,东西不算多,那个,白诏你过来 他提前从前的池饮,池饮自己都还没说什么,他就觉得失言了,忙摸着鼻子跑了。 池饮无奈,只能由着小顺子去。 长峡关的形势不容乐观,虽然地势险要好守,但对面来势汹汹,来自环境更恶劣的兵马比长峡关的身体素质更高,长峡关守将还在两日前被一箭射中,已经退下去疗伤了。 池饮到的时候,长峡关军心一震,援军终于到了。 虽说有系统帮忙,但这不是做试卷给答案这么简单,现实里各种情况还是需要池饮亲自摸清楚,才能随机应变。 长峡关那边知道池饮到了,也休兵回去整顿。 池饮整天裹着厚厚的大氅,缩在房间看沙盘。 跟以往不同,池饮看沙盘分析的时候不喜欢有人在身边,池饮也一反以往让大家一起来讨论,最后他说结论下命令的作风,一个人关在屋子里研究。 其实池饮并不是不想听,他是在跟系统对话讨论,一遍一遍地推敲怎么走。 他不是战争天才,虽然有系统对各类消息的把控,但池饮不可能系统说什么就做什么,心里要有底气才能下命令。 原本大家都还有点焦虑,哪有将军一个人琢磨的,但三日后,北原修整完毕,一鼓作气发起进攻。 池饮坐镇军中,一条条命令发布下去,一个个将领得到指令,这时候曾守才发现,这几天池饮茶饭不思,但居然已经考虑得如此完整。 这一仗足足打了两日,两日后,北原不敌,损失惨重,暂退十里。 第一道战报报回燕京,元祁夏激动地差点跳起来,终于等到第一道捷报。 这几日滨河那边情况不容乐观,大齐七皇子亲自披挂上阵,守军艰难与其纠缠。 那位七皇子据说是位不受宠的皇子,极少现于人前,所以守军根本不知道他的风格。 跟陈壁的凶猛相比,七皇子更像阴冷的毒蛇,极难摆脱,打得守军们丧气连连,元祁夏也看得非常忧心。 好在池饮这边有了好消息。 北境边关的战事算是控制住了,但滨河的大燕守军节节败退,然而就在大家越来越绝望的时候,守军将领收到消息,那位七皇子突然撤兵,据说是大齐的皇帝亲自下的命令,传七皇子回京,换陈壁大将军上。 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池饮正抱着药碗看军报。 曾守说:那七皇子打得好好的,陈壁突然插入一脚,虽然说让我们喘了一口气吧,但这是为何? 池饮头都没抬:很简单,大齐的内斗而已,大齐本来想推七皇子出去,让他吃败战彻底翻个跟斗,他们内部还能趁机争上一争,然而没想到七皇子这么能耐,手上才十万人马就能跟大燕三十万人马打个平手,你说某些人紧不紧张。万一拿个军功回来,他们的小算盘不就翻了。 曾守瞪大了眼睛:拿这种事情来斗?那可是十万兵马,万一都折了。 很奇怪吗,对于他们来说,那不过都是争斗的砝码,有陈壁在,损失十万,对大齐来说不算什么。 曾守说不出话来,他是常年生活在军中的,早已把军营的大家当做手足,听到大齐皇室这么对待十万军人,他本能地感到恶心。 池饮没听到声音,抬头看了一眼:很震惊吗,陈壁自己就插了一大脚,他野心太大,想控制整个大齐,现在就七皇子超出了他的算计,所以不得不出兵了。 那陈壁领兵确实有一套,老将军都研究过,但若是他,滨河守军能守住吗? 池饮一顿,将手里的碗缓缓放下,遥遥看着高阔的天空,轻声开口:可以的,我相信他。 相信谁? 大虞太子。 正如池饮所料,陈壁接替了郁离之后,气势汹汹地直捣滨河,然而却半路受到伏击,还没到跟大燕的战场就已经大败一场。 等陈壁连忙将人马收回,才发现伏击他们的竟然是大虞。 那位神秘的大虞太子坐在高高的马背上,立于几十米高的山坡上俯视着狼狈的陈壁一行。 一张面具盖住了大半张脸,他身后红色的太子军旗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陈壁死死盯着他,声音远远传过来:大虞也要插手吗?太子殿下这是要亲自毁坏我们两国的友好关系吗? 太子捏着下巴疑惑道:这么说,不应该毁坏两国之间的和平友好,那么陈将军,你这又是准备去做什么呢? 陈壁:这是大齐和大燕之间的事情! 太子赞同地点点头:嗯,我们这也只是大虞和大齐之间的事情,陈将军若是想,本太子也愿意跟陈将军坐下聊聊,如何啊? 陈壁气得咬牙切齿,明白了这个人就是要与自己作对,他也不再多话,沉着脸将兵马召集。 陆微酩也不趁机继续打,而是就这么悠悠站着,仿佛看戏。 陈壁的人马被敌人这么困着又不打,心里七上八下,始终提着一口气,虽然不至于军心涣散,但也早没了那一鼓作气的气势。 自这天之后,滨河守军简直目瞪口呆。 大虞太子居然亲自上阵,帮他们赶跑了陈壁大军就算了,接下来还牢牢地把陈壁的四十万大军拦在滨河外,让他们得以好好休养整顿。 而且他们也叹为观止地发现,大虞太子不仅谋略好,连兵法也如此精通,虽然不至于将陈壁压着打,但也把陈壁堵得差点吐血。 他们没看到陈壁吐血,但转换代入一下,确实是要吐血了,绕也绕不过去,干脆打吧,也打不过,太子殿下那脑子不知道是用什么做的,对陈壁了如指掌,各种计策使得恰到好处。 本来守军的将领还害怕有诈,担心大虞这是想搞定了陈壁然后转头对付他们,然而将此事一一照实报到大燕朝廷后,得到的却是不用担心,安心修整的命令。 而陈壁那边,他确实被气得流了鼻血,严冬才刚过,他上火得鼻子太过干燥,加之激烈情绪冲击下,流了好几次鼻血。 整整两个月,他愣是没能摸到大燕守军一根毛! 他是什么护犊子的老鹰吗!营帐内,陈壁一脚踹翻案桌,他自认是个打战的天才,心性也有,谋略也有,居然都被虞太子一一格挡住,极大的挫败感让他烦躁地想杀人。 这世上竟然真的有人这么全能吗? 初春时分,寒冰融化,陈壁不仅在大齐,连在正片大陆都出了名,他这场怎么都打不赢的仗成为了所有人的谈资。 这个时候,一件事情打破了僵持的局面。 大齐皇太子薨,齐皇退位,令七皇子齐郁登太子位,择日登基。 一道皇令跨过一半中原大陆,来到陈壁手里,令陈壁立刻回京,辅佐太子登基。 陈壁电光火石之间明白,虞太子之所以这么跟他耗着,就是想阻断他跟齐京的联系,让七皇子趁机摆平京中一切阻碍,控制住齐皇吧。 虽然没有证据,但他偏偏有这种直觉。 他此时没有军功,一场仗打得七零八落,回去如何得民心? 陈壁脑子一炸,往后倒去。 池饮这边,他时时刻刻关注着两边局势,陈壁退兵回国的半个月后,他这里也终于有了新的结果。 北原赫连国主终不敌池饮,在损失近半兵马,并且迟迟等不来大齐那边胜利的消息后,选择了投降。 池饮带兵回燕,北原跟大燕签订协议,成为其附属国,每年向大燕进贡,向大燕称臣。 大燕皇帝亲封郡王韩栩舟为韩王,兼两国唯一使臣,享有最高权力,甚至比国主有过之而无不及。 入侵且战败者,没有尊严。 除此以外,还有许多细枝末节的事情要处理,池饮两手一甩不再管,回京后长长的休息了一番。 这段时间里,大齐的局势也逐渐稳定,陈壁的权力被剥夺大半,郁离成功登基。 接下来的事情便主要由陆微酩,也就是虞太子为主导了,因为各国局势都有变动,直到如今,那一分为四的藏宝图,一份在大虞手里,一份在大燕手里,一份在大齐手里,还有一份,在元烨然手里。 元烨然当初带着藏宝图离开燕京,之后不知去向。 虞太子提议,借此机会,三大国一小国,四国签订和平协议,将中原大陆中心,滨河边的一个小镇设为和平镇,四国互相制衡,若有什么盛事,或者有什么牵扯到一个以上数量国家的事情,都可到和平镇来商议,协议时间为一百年。 而藏宝图这份牵扯到各国的东西就成为第一个要各国联手的事件。 在这期间,四国决定联手追捕逃亡中的元烨然,得到藏宝图后一同将前朝宝库挖出来,存放于和平镇内,那些珍贵的文物器具置于新修建好的蓄宝殿中,其余金银珠宝作为四国共有的财宝,一同管理,若某国出现严重天灾,可启用一部分。 这只是陆微酩一个美好的设想,具体实施还有许多阻力,但好在不管是大齐的郁离,还是大燕的元祁夏、北原的韩栩舟,都非常赞同,剩下的就是落入实处了。 事情太多,池饮和陆微酩也见过几面,一起讨论,这几个月里,也分别跟大齐大燕皇帝,以及北原韩王一一讨论,总算弄出了个框架章程来。 接下来,就是要先签署和平协议,剩下的就慢慢一点一点实现了。 签订协议的时间定在盛夏末尾,8月底,而就在七月初的时候,韩栩舟接到了一封信,来信者留名:烨。 元烨然。 彼时韩栩舟正好在燕京,他把信给池饮看了,池饮思索:他应该知道四国协议的事情,不太可能是假的,虽然我们还不知道他有何目的,但姑且相信吧,到时候我们布下人马,一定要把他抓起来。 半年过去,韩栩舟已经成熟稳重许多,他经历得太多,但在池饮面前依然是那个小兔子。 闻言韩栩舟乖乖点头,眼睛里却迸发出深沉的杀意:好,我一定把他抓起来。 池饮看了他一眼,想像以前那样摸摸他的头,然而手刚伸出去就反应过来。 韩栩舟已经不是以前那个韩小公子了,他是维系大燕和北原的韩王。 韩栩舟看到他的动作,眼神一暗,良久,他低低地开口:将军,我们,是不是回不去从前了? 池饮侧头看着探进来的花枝,轻叹一声:从前?定然是回不去了,但是,还有未来等着我们去走呢。 此时,大燕皇帝元祁夏带着一身匆忙走进来:太多公务了,跟忙不完一样,终于能歇息一会儿,累死朕了。 旁边跟着的大太监愁眉苦脸道:陛下,不能说那个字,不吉利啊 哎呦你别吵,又不经常说,朕不过是在池将军和韩王面前说说嘛,放轻松啦。元祁夏走到上首坐下,笑着看向池饮和韩栩舟。 两人起身行礼,被元祁夏打断:别拘礼了,这里又没外人,来来来元烨然的信再给朕瞧瞧。 从小看着元祁夏长大的老太监没眼看,只好退出去,给皇帝以及两位贵客留下单独的空间。 三人谈完了正事,又聊了会儿闲话,因为韩栩舟从北原过来,元祁夏显得比较兴奋。 然而他突然想到某件事,情绪低落下来。 池将军,你真的要迁府吗?元祁夏幽幽地看着池饮。 池饮无奈道:是啊陛下,此事不是已经议过了吗?其一是我镇守在边境,就在和平镇边,对大齐和大虞都能有威慑力,和平镇边也需要有各国将军共同牵制,我要是不去,大虞大齐乃至北原可都有人去的。其二,老将军的腿还是在温暖些的地方比较好受,过去之后,我会再寻一寻名医,若是能找到那位隐世神医最好,大燕的冬天还是太冷太长了。 元祁夏当然明白,按理说,池饮在燕京他会很有安全感,给他镇守边境,一样很有安全感,可就是希望他离自己更近一点。 你走了,不知多久才能再见一面了,元祁夏似乎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又撇过头说,朕才不是舍不得你走,只是,只是一时不太适应而已! 池饮和韩栩舟都笑了,韩栩舟说:陛下,你要是想见池将军还不简单,每年除夕召他回来不就可以了,我的韩王府才叫远呢。 元祁夏扁了扁嘴,露出他这个年龄的人特有的灵动神色:你跟朕又不一样,朕得呆在燕京,但你可以到处跑啊,唉,当了皇帝,就等于被束缚在这小小的宫中,不得自由了。 池饮还没怎么,但韩栩舟脸色微微一变:陛下,这种话在我们面前说就算了,可千万别在重臣面前说啊。 分卷(56) 这我自然知道,栩舟哥哥你还是那么喜欢说我,从小便是。 韩栩舟一僵,元祁夏也愣了愣,这对话太熟悉,因此元祁夏脱口而出的称谓让两个人都陷入了沉思。 不过才半年,他们就已经从燕京走向了四面八方。 池饮没说话,含笑看着他们。 物是人非啊。 不过他虽然离开,却跟陆微酩更近了,那家伙借着帮忙的名义,在池饮正在建的府邸中提了各种建议,俨然已经把自己当成了这座府邸的主人之一。 这段时间池饮不在,也不知道会被他折腾成什么样。 也不知道他从哪儿抽出那么多时间来的,明明他才是那个最忙的人。 等府邸落成,到家伙肯定会用各种借口跑到他这里来吧,作为大虞的太子,真是有够任性。 不过,他很期待。 已经又一个月不见,已经那么那么想他了。 第66章 离京之前,池饮去看了容华。 容华自半年期被捅了一刀,直接伤了根本,养了好几个月才养回来。 于鹏越将他接到府中亲自照顾,被他爹打了个半死,最后还是没办法,于鹏越那个脑子,普通人根本拗不过,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他去,当没这个儿子了。 所以池饮是直接去的于鹏越府中。 见到容华的时候,容华正坐在窗前织着什么,阳光洒在他脸上,让他看起来格外恬静温柔。 池饮停了停,跟在他身边的于鹏越也站住了脚步,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容华,脸上也带着稳重了许多的安静。 池饮轻声问他:以后就打算这么下去了?不娶妻? 于鹏越挠了挠头,露出一个憨笑:嗯,就这样就很好。 你爹真的要被你气死。池饮笑了笑。 古代大户人家,哪个男子不娶妻,就算是这种小众爱好的,也根本上不了台面,除非你强大到无人敢质疑。 于鹏越倒是无所谓:他已经被我气过好多回了,估计也快习惯了吧。 那他,也答应了吗?池饮朝容华的方向示意了一下。 说到这个,于鹏越脸上的笑意淡了下来,有点落寞地说:没,他不同意,他也不爱跟我说这些,我就不主动提起了,只要他让我照顾他,我就满足了。 他本来还没有这么肯定自己的心意,是半年前那次事件,当他看到倒在血泊里的人时,他只觉得自己整颗心都被掏了出来,再无法逃避。 除了生死,还有什么能挡在他们面前? 但他却忽略了一个事情,就是容华的心意。 他不知道容华究竟喜不喜欢他,因为容华从未说过喜欢,容华看着好欺负,然而他不愿的事情,只要轻轻转开头,于鹏越就不知如何是好了。 他受伤被接入府中的这次,多次想离开,然而每次都是因为太虚弱而没了下文,于鹏越便半哄半骗半哀求地把人留了下来。 后来,容华好转之后不知怎的,就不怎么提起了。 池饮拍拍他肩膀:让我单独跟他聊聊吧。 听到脚步声,容华抬眼一看见是池饮,眼睛都亮了:将军你终于来了,我这些天总想去看你,但是感染了风寒,于鹏越那个呆子就不让我出去了。 池饮拉着他坐下:是不能让你出来乱跑乱折腾,我这不是来看你了吗? 容华小脸微红:能让将军亲自来看我,容华真是太荣幸了。 池饮笑了笑:你在织什么呢? 这个啊,是给那个呆子织的帽子,容华有点不好意思,他脑袋太大了,我织了好久呢。 哈哈哈哈,池饮笑起来,慢慢来吧,时间不挺多吗? 容华听了这话,眼里的光却逐渐暗淡下来。 池饮也止住了笑,轻声道:你是怎么想的? 他没明说想什么,但容华听懂了,良久,他摩挲着未织完的帽子,有点落寞地开口:我不敢怎么想,他为了我跟家里闹成这样,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将军,你说我怎么办才好? 池饮宽容地看着他。 从来没有人像他这样对过我,把我放在手心里,但是我不想他为了我承受这些非议,我想走,又不想走,若是我走了,他的付出不就成了一场空,但我若留下,我又不忍心。 容华眼睛里有水光闪动,轻声哭了起来:将军,我该怎么办才好? 池饮长久地看着他,等他把情绪发泄得差不多的时候,才问:那你呢,你一直说的他,那你自己是怎么想的,若是抛开那些东西,你想跟他待在一起吗?我只问你的心。 容华含着泪看着他。 容华,随心而走,你长这么大,什么时候曾经真正随着自己的心意走一遭?不是被这个困住,就是被那个困住,这样太累了,你是个很好很温柔的人,太为别人着想。但是,若你想的那些都不是对方在意的呢? 容华愣住。 我是作为朋友说的这番话,我很喜欢你也很感谢你,所以我希望你好,希望你幸福。池饮低头,看着那个织了大半的帽子。 帽子针脚细密,每一处都细节满满,一看便是注入了主人的全部心思。 池饮离开的时候,容华捏着小帕子来送,送到了他们这个院门口。 这几个月来,他就呆在这个小院子里,一步都未曾出去过。 池饮希望,有一天他能开开心心地迈出这一步。 第二日,他带着池府剩下的人和剩下的行礼,离开了燕京。 在这之前,林霖就已经把一部分家当运过去,在新府邸收拾打理,池饮留在燕京处理事情。 现在,他处理得差不多了,老将军也从梅园里带走了许多种子,也一同离开了池府,去往更加温暖的南边。 池家军也早已分出一部分,在滨河边驻扎,与大虞、大齐、北原形成四方相对守着。 作为这次代表大燕签订协议的池饮因为要搬家,提前了些出发。 快到滨河的时候,他们改作乘船,沿河而下,看沿岸景色,看流水人家。 此时正是盛夏,太阳撩人的热,在船上吹着风,倒别有一番趣味。 池府不在和平镇里,是在和平镇旁边的一个镇子,叫南江镇,就在滨河江边。 快到的时候,因为不赶路,池饮便让他们顺水而下,这里沿江之地非常热闹,已经属于南江的范围,正好看看南江民风。 已经停战有些日子,看得出来对百姓造成的影响没有那么大,很快便恢复了以往的繁华,甚至因为和平镇的关系,这里处处透着慵懒闲适,倒是十分宜居。 岸边的人们看到他们这么大的一艘船,都好奇地看过来,还有人朝船上挥手。 池饮趴在船边,心情很好地挥手示意,那边更兴奋了,直接朝这边喊话。 白诏早跟池饮混熟了,看着岸边有孩子在戏水打闹,便很向往地说:公子,我能下水玩玩吗?天气太热了,下水肯定很爽! 不太怕热一身清爽的池饮看了他一眼:你都多大了,还这么孩子心性啊。 白诏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嘿嘿一笑:那公子允不允嘛,我看公子也挺高兴的,不如也下去一起玩玩? 小顺子在旁边插话:那不行,万一着凉怎么办,而且我们都快靠岸啦。 怎么会着凉,这都热成什么样了,你别把公子当成那种柔弱小白脸行吗?你又不是没见过在长峡关公子多厉害。白诏朝小顺子白了一眼。 小顺子一噎,池饮笑着打断他们:行了别吵了,你去吧,天气确实热,反正离靠岸还有一会儿。 白诏欢呼一声,衣服也不脱,直接噗通一声就跳了下去。 池饮无奈摇头,饶有兴致地看着。船上其他几位跟着的将士也嘻嘻哈哈上前来。 其实在外面呆久了,确实有点热,看着白诏那乐乎劲儿,池饮也心痒痒。 在白诏游了两圈后,远远地踩着水冲池饮喊:公子,可凉快啦,这水也干净,你也下来玩玩啊,哈哈哈公子你是不是不会水啊,那可惜咯。 小顺子瞪他一眼,还没说话,就看到池饮突然飞快地脱掉两只鞋子,抓住栏杆跃了上去,笑着说了声:好啊。 然后跳了下去。 小顺子整个人都呆了,其他人也是一惊:诶!公子!! 他慌忙转头去找谈稚,谈稚看着底下说:不用担心,公子会水。 白诏起先也被吓了一跳,但看到池饮从水里冒出头,便知道池饮会水,放下心来。 这多危险啊,公子公子他不会水,只能干看着。 池饮回头:不用担心,也不用下来,我水性好着呢。 来这里这么久了,他还是第一次下水游泳,整个人浸在凉凉的水中,一下冲淡了夏日的炎热,确实舒服极了。 而且,他作为池将军,在燕京一直被束缚着,已经很少能这么放飞地玩过了,感觉十分痛快。 船上的人都走到船边紧紧盯着,害怕出什么事,池饮没管他们,跟白诏比赛游泳,绕着大船游了一圈。 啊不行,太累了,太久没游泳,比不过你这年轻小伙子,你赢了。池饮喘着气说。 哈哈哈公子,你终于承认我比你厉害啦。 池饮白了他一眼,谁跟你比了,长不大的小屁孩。 赢了有赏吗?公子?白诏面对着他往后游,笑嘻嘻地说。 池饮将头发捞到身后,露出一整张脸,也笑了:想得倒美。 他们此时离大船有一段距离,更靠岸边。 岸边的人之前就被他们吸引了目光,现在近了许多,能看到脸了。 哇你们看,是漂亮公子! 公子从哪儿来啊? 还有姑娘笑嘻嘻地看着他,挤在一起笑,大着胆子说:公子快上岸来,姐姐请你吃东西呀。 池饮长相看着其实是偏小的,加之他五官偏中性,此时又穿着便服,没了大将军风头,看着就像个贵气漂亮的小公子。 他回头,发丝漆黑柔顺,头上脸上的水珠在太阳下闪着光,一笑,就像水妖现世一般,晃亮了所有人的眼。 有几个年轻人看他们玩得开心,也噗通跳下水。 白诏毕竟是位将士,是下属,没忘记池饮身份,便朝池饮游过来:公子,还是上船吧,游得也差不多了。 池饮点点头,再不回去,船上小顺子都要喊人来捞他了。 然而就在这时,他感觉有人捏住了他的脚踝,池饮一惊,脑子飞快转着:刺客?水鬼? 但还未有动作,就感觉那人的手指在他脚踝上轻轻刮了刮,再蹭了蹭,下一刻,他就被拖入水中。 因为有了准备,池饮反而没被吓到,没有刺客会在杀他之前还搞那么多小动作,好像在提醒他一样。 所以,在看到陆微酩的时候,池饮笑了。 陆微酩拽着他,到两个人持平,在水里捧着池饮的脸,互相对望。 池饮很想笑,在水里又不能说话,还没法呼吸,这是干嘛呢,也就陆微酩干得出来。 但他很高兴。 他伸长手勾住陆微酩的脖子,亲了上去。 有水做润滑,触感跟在岸上不同,滑滑的凉凉的,同时又软软的。 他们身上的长衫飘在水中,像花瓣一样围着两人,光从水面投射进来,清澈的水给他们蒙了一层暧昧的氛围,就像一副美好的画。 陆微酩抱着池饮的腰将他压向自己,没有语言,便只能用身体,用力度告诉对方,自己的心情。 池饮仰起头,感觉自己快要憋不住了,水下确实有水下的浪漫,然而这浪漫可没法长久,而且他才刚游完泳,都还没恢复过来呢。 陆微酩察觉到了,带着他往水面游,而且这个时候,已经有好几个人朝他们这边游来。 两个人冒出水面,陆微酩冲他们挥了挥手:别担心,是我。 小顺子眼泪都要飚出来了,大喊着:翡瑄公子!下次你再这样拉走将军吓我们,我,我就 池饮连忙安抚他:没事,没事哈,是我们的错,不对,是他的错,我会教训他的放心吧。 船上的人确实被吓到了,谈稚一个不会水的都跳了下来,白诏也拼命往这边游。 等他们全都上了船,池饮浑身湿淋淋地去洗漱换衣服。 作为报复,小顺子拉着陆微酩不让陆微酩跟着池饮进房,陆微酩无奈,池饮笑着朝他挥挥手:你自己解决吧。 等他们都收拾好,船就靠岸了,下人们将船上的东西都搬下去,由马车运到新府邸。 池饮几个月前来过一趟,但那时候只是为了看看地方,其他事情都交给了林霖,所以这还是第一次见到他的新家。 府邸的地理位置极好,背靠着山,有一大片土地,比他在燕京的家还要大很多。 大门口没有燕京的气派,但很有江南的风格,府里也处处透着精致婉约,又不失大气,池饮非常满意。 陆微酩在他耳边说:看,这是我们的家了。 池饮轻轻嗯了一声。 第67章 府里还没完全收拾好,林霖带着人出来迎接之后,立刻又忙去了,小顺子也去帮忙。 池饮就被陆微酩带着,在各个地方走走逛逛。 这里就像是陆微酩家一样,陆微酩熟悉得不行,如数家珍,假山花鸟,小桥流水,竹林小亭,别致又精巧。 在大厅里,池饮甚至看到了很多没见过的摆设。 这些是什么?大厅里放了几个一看就知道价值连城的花瓶等摆件,而且跟普通人家里的不同。 陆微酩理直气壮地说:哦,那是我从东宫带出来的,感觉放在这里正合适,书房里还有从我父皇那里拿来的笔墨珍宝,都是他的珍藏,我带你去看看。 池饮: 府里还有个大花园,这里开的花种类比燕京将军府的多多了,姹紫嫣红的非常漂亮,生机勃勃,看着心情就好起来。 他们还去了后山那边看,老将军挑了个靠近后山的院子,正好将他带的那些种子种下,等到了冬天,就又能赏梅了。 分卷(57) 最后,陆微酩带着池饮神秘兮兮地去了一个地方,就在池饮的院子里,池饮还没逛到。 怎么了?这是哪儿? 陆微酩带他进去,得意地说:看,我亲自布置的大浴池!引的可是活水哦,豪华有个性,两个人在里面游泳都行,怎么样,喜欢吧。 池饮默默地想,重点是两个人吧。 果然,陆微酩说:这里已经收拾好了,不如我们今晚一起鸳鸯 池饮扭头就走:一起你个头,我赶路累死了不想折腾,改日吧。 陆微酩追上去撞了撞他肩膀:你是害羞了吗?害,迟早有这么一天的。 两个人就跟普通小情侣一样,你撞我我蹭你,看到有人的时候就整理整理脸色,摆出一副正经脸来。 陆微酩今天是自己偷跑出来的,看得出来还有事,所以用完晚膳之后就先走了。 池饮早早的就睡了,但可能是因为有点认床,他一时间失了眠。 月亮高悬的时候,突然窗户轻响了一下,池饮闭着眼睛勾了勾唇角。 你怎么这么喜欢半夜过来。 陆微酩轻车熟路地爬上床,将人搂在怀里,喟叹一声:我走了之后就被那些人抓着处理公务,直到刚刚才做完过来,怎么还没睡着,认床吗? 池饮听着他的声音,突然觉得有困意了,就低低地应了声,翻身过去抱着他:那你还过来,跑来跑去不累吗? 你在这里,我当然要过来。 池饮把头埋进他肩窝,鼻尖充满了陆微酩身上的气息,觉得好像终于有一块缺口补齐了,让他的心安定下来。 月色下,窗外花枝摇曳,房间里困意醉人。 两人相拥而眠。 第二日上午,他们去书房谈了谈正事,谈完后池饮开始处理公务。 作为大燕的代表,池饮要处理的事情还是很多的,池家军刚刚迁过来,他还要跟当地的官员对接打交道,接待上门拜访的官员等,各种事情累积在一起。 等池饮忙完一段,才发现他过来这几天,居然没怎么出过门。 池饮知道他在南江有座小宅,当然没人知道大虞太子现在就在南江,他是隐藏了身份来的,但既然他暂时住在这边,大虞那边也派了人来跟着,所以也不能时时刻刻偷跑,免不得要被逮着处理事情。 池饮知道他住的地方在哪,所以这天他只带了谈稚,悄悄摸摸出了门。 陆微酩的这个宅子不大,低调地隐藏在城中,池饮七绕八绕找到了地方,看着门口却没打算从正门走进去,对谈稚提议:他仗着功夫高,老喜欢闯我那里,今天我们也不从这里进,我们悄悄进去,吓他一吓。 谈稚没有意见,带着池饮翻过围墙进了宅子。 此时已是傍晚时分,宅子里很安静,看不到下人行走的踪迹,好像没人住一样。 池饮心里正高兴,就听谈稚说:再走近一点,就会有人发现我们了。 池饮一顿:啊? 谈稚看了他一眼。 池饮恍然,也是,陆微酩在这里,怎么可能没人保护,而且肯定是高手。 不过进都进来了,只能继续走。 果然没走多久,一个声音突然在他们上方响起:两位有大门不走,翻围墙,不知是敌是友? 池饮饶是有准备,也吓了一跳,因为出现得太突然,好像早早就就等着这里的一样。 他抬头,却没找到人。 谈稚转身看向后面,挡在池饮身前。 池饮回头一看,一个一身墨蓝色长衫,看不太出年龄的男子抱着剑看着他们。 你们刚翻过围墙的时候我便知道了,看样子,你们是来找人的?找谁?说到最后两个字,男子眼神一凛,拇指一顶,长剑出鞘一寸,雪亮的剑光闪过,似乎只要池饮一句话没说对,那利刃就会朝他飞来一样。 虽然男子知道前面这个男子的武功比后面那个高多了,但他此时看着的人却不是谈稚。 池饮没被唬住,赞叹地点点头:真厉害,居然我们刚进来你就发现了。 那男子冷声道:主要是因为你,若他一个人进来,我倒是没这么快发现得了。 说着,目光扫向谈稚,冰冷的眸中有战意涌现。 池饮一噎,干笑道:真诚实。好吧,我其实是来找你们主子的,他在家吗? 如若是客,为何不走大门?男子还是问,敌意未消。 池饮叹了口气,摊开手:这就不怪我了,是你们家主子老这么进我家,我只是学他的而已。 那男子一愣,上下打量池饮,犹豫道:你,你是小将军不池将军? 池饮:?什么小将军,为什么要加个小?? 看池饮脸色,男子知道自己没认错人了,立刻收剑:请池将军赎罪,在下卫剑,我们家主子经常将这个称呼挂在嘴边,所以一时失礼,还望将军不要怪罪。 卫剑很震惊。 其实他原本不知道小将军的真实身份,因为陆微酩从来没有说过,但不说是不说,不妨碍他整天把这个小将军挂在口中,特别是这些时日,吃饭的时候说两句,练武的时候说两句,处理公务的时候都能嘀咕两句,偶尔还会对着天空发呆。 卫剑认为,那绝对就是在想这个小将军。 在他们来南江镇之前,陆微酩的贴身护卫们都在猜测,这个小将军究竟是一个别名称谓,还是一个官职,若是官职,能是谁呢? 将军?一个年轻将军?但大虞比较出名有威望的将军都是些老家伙,应该当不上一个小吧 能让他们无所不能的太子殿下时刻惦记的,应该也不会是籍籍无名之辈,而在他们来到南江之后,听说大燕的池将军就要在此建府,他们就知道了。 居然还真的是位将军,还是别国的将军! 他们太子殿下整天神出鬼没,这下还溜达到别国勾搭上了别人的大将军? 咳,无碍,卫剑,不知道他在不在?池饮见他看着自己发呆,便再次开口问道。 在,在的,主子就在书房。 卫剑引他们前去,边走边想,没想到大燕的将军还真的如传闻一般,长得一张女人都羡慕的脸。 他们还没到书房,书房门就突然被打开,陆微酩的脸出现在门后,看着池饮一脸惊喜:我正在想你呢,你就过来了。 卫剑:殿下啊!!我们英明神武的殿下!所有人包括整个大虞皇室的人都在追着你跑,你追着别人跑也就算了,别人找上门来,门都没敲你就自己出来,能不能矜持点? 这些天,他们这些护卫也算是见识到了陆微酩的另一面,隐隐猜到了他们之间的关系,但不太敢确定。 现在一见,十有八九了。 有外人在,池饮不好意思太腻歪,就笑了笑:正好我忙完了就来看看你,你呢,还有多少事情? 陆微酩立刻说:没事了,我们 殿下陆微酩话未说完,他身后的书房里就传来幽怨的一声,若不是您这些天时常偷跑出去,也不至于把公务累积起来。 池饮看过去,是个个子矮小,黑眼圈贼大的中年男子。 看到池饮,中年男子朝他躬身:见过池将军。 池饮点点头,看向陆微酩:工作还是要做的,你以前失踪那么久,确实挺不应该,怎么也得定时回去清一波任务嘛,回去吧,做完再说。 陆微酩点头:好吧。 中年男子热泪盈眶,卫剑则非常吃惊,这个池将军有点东西啊,居然能让他们殿下这么好说话? 你陪我一起吧,顺便帮我看一些,两个人一起做,快一倍。 池饮:行。 中年男子和卫剑: 那什么,不管怎么说你们都是不同国家的啊,能拿到太子殿下这里的都是很重要的批文,都不知道稍微避一下嫌的吗? 然而没办法,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进去了。 谈稚倒是一点反应都没有,抱着剑就守在门口。 卫剑看他一眼,觉得是不是应该打探一下他们殿下娘家的情况,但不管怎么说都觉得尴尬,于是只好用男人之间最直接的交流方式 这位大哥,我们来比一场吧。 谈稚看他一眼,又看看关上了门的书房,一言不发地走到前方一片空地上,吐出一个字:来。 其实陆微酩剩下要看的奏折不算太多,池饮又是处理惯了的,偶尔问两句情况,就给他处理了,两个时辰后就将比较紧急的处理完了。 池饮伸了个懒腰,看着已经完全黑下来的天笑着说:终于搞完了。 陆微酩拉着他起来:走,我们去活动活动。 晚膳他们已经在书房吃过,此时去动一下正正好。 去干什么? 射箭吧,我看看你技术有没有进步。 天这么黑射什么箭。 这才需要技术嘛,你要是射得好,我把我东宫的那套武器拿到你将军府的武器库里怎么样。 又拿东西来,你家东西都要被清空了。 只是东宫的而已,又不是宫里的东西,空不了。 卫剑: 说是射击场,但就是一片空地,放了个简易的架子摆武器,十米外就是靶子。 四面点了火把,所以也不算太黑。 池饮把弓箭拿在手里试手感的时候,陆微酩转身吩咐其他人:你们都回去吧。 卫剑等人是了一声,没有多话,退了回去。 这里就只剩下他们两人。 池饮有段时间没练了,找了找感觉,状态还不错。 在他又一次弯弓搭箭的时候,突然感觉陆微酩贴上他的后背,两条胳膊也环上来握住他的手。 都是练的静止靶,但敌人可不会站着不动等你来射。 陆微酩右脚轻轻一踹地面,小石子弹了起来落入掌中,接着右手一翻一弹,小石子飞出,打在靶子后面的一颗李子树上。 李子树瞬间掉下一小片果子和叶子。 池饮还没反应过来,陆微酩就已经收回手,带着他再次把弓拉满,放箭。 倏的一下,长箭穿透一颗李子的核和两片叶子插到后面的墙壁上。 陆微酩放下手,改成搂住池饮的腰,将下巴搁在池饮肩膀上,低笑着说:想学吗?想学叫你相公教你啊。 刚才的动作太快,池饮现在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身后人宽阔温热的胸膛,弓拉满时紧绷的肌肉,紧贴着的发丝,都让池饮耳朵发热。 他定了定神,心想:不给你看点厉害的,都还以为我只是个只会坐在帐篷里的将军了? 肩膀轻轻一坠,脱离开陆微酩的下巴,转头眯着眼睛看他:再来一次。 陆微酩见状,眉梢一挑,松开他笑着说:还想看?行 不,池饮重新拿起一支箭,再次拉开弓,突出一口气稳住呼吸,眼睛沉入夜色中,你再扔个小石子。 陆微酩看着他沉静的侧脸,每当池饮专注起来的时候,他都格外喜欢,很想抱在怀里,不过 他忽然一甩手,小石子飞出,树枝被击打,抖得刷拉拉响。 又是几个李子掉下来,那个刹那,池饮的眼睛抓住了其中一个,双手动了个极小的角度,瞬间松开,箭穿越空气插入李子里,堪堪避开了核,还穿透了一片叶子钉在墙上,正好就钉在陆微酩那支箭的旁边。 箭尾轻轻抖动,池饮勾起唇角,看向陆微酩:还行吗,太子殿下? 他斜斜看过来的眼中像藏了一片星空,流转间光华闪耀,藏着得意与炫耀,偏偏眉眼五官精致而惊艳,像只掩饰不住的小狐狸,让人无法不喜欢。 陆微酩喉咙一紧,一把将人拉入怀中,低头就亲了下去。 池饮起先还有点懵,但陆微酩没给他反应的时间,缠着他的舌深吻。 夜色寂静,夏风清凉,陆微酩很快就沉醉了。 池饮一手还拿着那把弓,只能单手拽着他衣服,仰头被迫承受,分开的时候眼里已经沁出一点水光,微微喘息地看着他,嘴角嫣红。 陆微酩眸色暗了暗,低头又吻了上去。 弓不知道什么时候掉到地上,然而两个人都没去管,池饮主动勾住陆微酩脖子,整个人扒在他身上。 空气越发灼热,池饮在错乱的呼吸里哑声说:回房 火把逐渐熄灭,月色明亮起来,李子树随风发出细碎的沙沙响,听不见卧室里压抑而情动的纠缠。 第68章 这一晚池饮几乎是昏睡了过去,再顾不得认不认床的事情,整个人窝在薄被里,被勾勒出柔韧略显单薄的线条。 陆微酩搂着他,他本能地挣了挣,眉头稍稍皱起。 睡吧,不动你了。低低的声音传来,池饮这才不再挣扎,安心睡过去。 陆微酩轻笑了声,带着餍足和温柔,他看了眼已经发白的天,不再理会,闭眼也睡过去。 第二日,卫剑他们在外面等了许久,但陆微酩以往从来不用叫醒,也不喜欢有人大早上的就进门打扰,因此伺候的人向来只是将洗漱用品备好放在外间,陆微酩什么时候起就什么时候洗漱。 这么多年来,他们从来没见过陆微酩睡懒觉,如果一直等不到人出来,那大半是他又悄无声息地溜走。 而今天,卫剑纠结了很久要不要进去看看。 他们家殿下从来没有这么晚不起来,难不成是半夜带着那位大燕的池将军跑了? 但是池将军身边那个护卫谈稚还在呀。 不过也不是不可能。 所以他壮着胆子开门进去的时候,一眼就看到半透明的屏风后,两个相拥而眠的身影。 分卷(58) 卫剑: 他错了 虽然他的动静很小,但还是把陆微酩惊醒了,他缓缓坐起身,长长的头发随着动作垂在赤裸的上身,有力的手臂抬起来抵了抵额头,随后从手臂后抬起眼帘,看向门口。 透过屏风,卫剑被这一眼看得整个人一震,饶是他平时为人处世都很冷静,现在都不免觉得脖子燥热。 他不敢去看另一个睡着的人,只低下头说:殿下,洗漱的东西还有早膳已经备好,您要不要 放那里吧,他估计要赖床,什么时候起来什么时候再吃。 陆微酩声音里带着早晨刚起的微哑,磁性又性感,卫剑不敢多呆,立刻领命出去,将门小心地带上。 出去后,伺候的下人奇怪的问:将军在里面?起了没? 卫剑:算是起了吧也可能还没起。 下人:? 不用管,把东西准备着就是了。 是,不过卫大人,你的脸好红啊,很热吗? 卫剑: 房间里,池饮似乎被吵醒了,皱着眉似乎被窗外的光晃了眼,翻了个身,把脸埋在被子里。 陆微酩看着他,只觉岁月静好,又重新躺了回去,扣着池饮的腰,把脸埋进他后颈。 两个人的身体十分契合,连这么抱着的姿势都无比自然舒服。 池饮迷糊中觉得身上覆了层热乎乎的东西,却并不难受,也就不再挣扎。 等他彻底清醒过来,便又过去了两个时辰,一睁眼就看到陆微酩正站在床边穿衣服。 池饮微怔。 陆微酩低下头看他,含笑道:我就猜你差不多该醒了,饿了吧,起了吃东西。 池饮目光落在他大张的领口,一个微红的印子消失在衣服底下。 昨晚的记忆潮水般涌上来,池饮耳朵一热,低头清了清嗓子:嗯。 下床的时候,他的动作有一瞬间的不自然,但很快被他掩饰过去,装作若无其事地起身。 陆微酩给他拿了衣服,他也很自然地穿着,直到穿完之后,正想说话,就被掐了一把腰。 池饮: 他本能地捂着腰瞪着面前的男人:干什么? 陆微酩将人捞回来搂在怀里,手在他腰间轻轻地揉着:见你还睡着我就没打扰你,我现在给你揉揉。 池饮觉得自己的耳朵一定红了,撇开脸:不用,我好得很。 在我面前别逞强了,乖,我知道你腰酸。 池饮想走走不了,只好抬起脸恶狠狠地瞪他:你以为就只有腰酸啊,别揉了,都什么时辰了。说完就后悔了,因为这句话,他被陆微酩按在床上,把其他酸的地方都揉了一遍。 很快便到了要签署协议的那一天。 大齐距离和平镇不算太远,大齐的陛下亲自前来签署。 北原是韩栩舟韩王,大虞则是由那位神秘的太子殿下。 和平镇不愧于它的名称,整座小镇氛围轻松,热闹繁华,丝毫不亚于几个大国的都城,穿着各色服装的各国护卫偶尔走过,震慑着所有人。 在和平镇的最中央,是一座专门为四国而建立的建筑,占地极大,已经有各国的代表使者在里面办公,处理事务。 此建筑名为四国署。 今日,四国署迎来各国的贵客,即将签订和平协议。 四方代表见面,这时候,韩栩舟才震惊地发现,大齐的陛下居然是昔日的神医之徒,郁离郁先生。 韩栩舟很震惊,但现在的他已经不是以前的他,震惊过后,他立刻稳住心神,以前的种种附上眼前,很多疑惑也跟着涌起,若是细究,恐怕又会牵扯出很多是是非非来。 所以他只是上前,冲郁离拱手:见过陛下,许久不见先生可还好? 郁离如今坐上皇位已有好几个月,身上带着浓浓的威压,但是在进入四国署,步入大殿看到池饮的时候,那股威压自然而然地消失。 他把视线从不远处的池饮身上收回,对韩栩舟轻声说:很好,多谢韩王。 韩栩舟眼神闪了闪,最终笑着说:郁大哥,见到你很高兴。 郁离一愣,眼神柔和了下来,点了点头。 陆微酩在池饮之后很快也来了,他的身份其他人已经知晓,韩栩舟在知道的时候还惊诧了好几天,但仔细一想,陆微酩偶尔露出的那种气质气度,确实有大虞太子之名。 郁离看着陆微酩一来就走到池饮身边,两个人气场契合,相处间的举手投足隐隐有种亲密感。 看着看着,突然有个人扯了扯他的衣袖。 郁离低头看去,原来是叙儿。 现在,也就跟了他那么多年的叙儿敢拉他袖子了。 先生。叙儿到现在,只要不在宫里,就会这么喊他。 嗯? 叙儿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的脸色:先生不去找池将军说说话吗? 到了现在,他自然已经很明白他家先生的心思,很多时候,他在大齐那个偌大的冰冷的皇宫里看着郁离日夜不分地处理奏折,心里都会泛起细密的心疼。 先生愈发像一个皇帝,虽然他以前就冷冷的,但是现在的他,更像是一个为了大齐而动的木偶,没有所谓生活,没有所谓爱好,连医书都很少碰了。 直到这个时候,叙儿才发现,他最喜欢,最生动的先生留在了那个大燕的冬日,唯一能让先生露出他怀念的表情的,便是在得到池饮消息的时候。 郁离听到他的话,罕见地愣了愣,良久,他喃喃说:说什么? 叙儿一噎,以他的小脑袋当然不明白为什么郁离要问这种问题,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呀:什么都可以呀,先生以前不是经常与他说话吗? 郁离想了想:也没有很经常,后来惹他不高兴之后,他还好一段时间不想理我呢。 他垂眸,摸了摸叙儿的脑袋,轻声说:你不懂。 很快,四方代表坐到一起,大家都是相识,按理说不至于尴尬,而且也没有所谓主持人什么的来主持大局,哪有人敢在这些大佛面前指挥。 因此,一开始,大家都不说话的时候,反而空气有点窒息。 池饮: 反而是陆微酩第一个开口,他音调里带着笑,扫了眼其他两人:我提议,还是让池将军来主导吧,各位应该没有异议? 韩栩舟明显也觉得之前尴尬,立刻说:我没问题。 郁离看了陆微酩一眼,两个男人位置相对,陆微酩还是一副笑吟吟的样子,看不出深浅。 郁离瞥开目光:嗯。 池饮只好接下这个任务。 接下来,便是对协议的内容进行确认,其实内容都是早就拟好的,今日只是一起过来再次确认,一些细节也再讨论讨论。 过程倒是出乎池饮意料的顺利,因为这个协议是他拟定的,一切都是为了四国的和平,因此很多地方他都为了和平,牺牲了各国的一些话语权。 但在场的人都没有什么意见,基本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而且就连那些比较苛刻的条件,各国都答应了。 两个时辰后,终于将所有细节确定好,还剩下最后一项,便是选一个监督者。 这个监督者监督的是和平镇势力范围内的所有事情,包括四国署,包括各国在和平镇附近的驻军,附近的官员等,并不是说监督者就会凌驾于其他几国驻军之上,拥有绝对权力,而是要作为一个各国都信任的人,来监管各方,关键时候还能做一些决定。 但是在其他三国代表都反对的事务的基础上,监督者也要接受建议,重新做决定。 郁离按了按额角,抬眸看向池饮:我看也不用选了,池将军,我相信大家都是信任你的,从这份协议的用心程度和意图就能看出来,你确实是为了天下的太平,付出了很多,所以,你来当这个监督者吧。 池饮一愣。 韩栩舟也点头说:我同意,将军,再没有人有这个资格了,我相信你会很公平公正的,你就接受了吧。 池饮皱了皱眉:我资历太年轻,还是找一位德高望重的 德高望重的年级都很大了,将军就别折腾他们了,处在这个位置上要管的事情多着呢,他们管不来。韩栩舟说。 池饮瞪了他一眼:要管的事情多,你也知道啊,我跟你们说,谁也别想压榨我,这一点上我很可能跟那家伙学,半路跑路这种事情我很可能干得出来。 别啊将军,以您的能力,您可以找能者来做啊,我们就是需要您坐镇在这个位置上! 池饮无奈:你现在是很会说话了啊。 韩栩舟挠了挠头笑着。 陆微酩说:嗯两票,看来我投不投票都没有啦,好,那就这么定了吧,池将军能者多劳吧,不过,你刚才那个想法特别好,我们以后可以一起溜。 郁离干咳了一声:天色不早了,确定了就画押吧。 几个人签字画押,自此,四国协议签订,天下将迎来很长一段时间的太平和繁华。 处理完这件大事,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众人离开前,又谈了谈元烨然的事情。 元烨然也太会逃了,我的人追查了几个月都没能抓住他们,好几次差点要抓到,都被他跑了。韩栩舟很不甘心地咬牙说。 郁离:他布局那么多年,自然各国都有他的暗线,不是那么容易抓到的,但最近一个月我得到了不少他的消息,将他在大齐的暗线拔了大半,想来也躲不了多久了。 韩栩舟疑惑:他究竟为什么要主动现身?明明我们都在抓他。他从收到那封信开始,就没想明白这个问题,如今四国握手言和,元烨然也落得如此下场,如亡命徒一般被追杀。 很可能是想跟我们交换什么,池饮沉吟了一会儿,说:现在藏宝图已经集齐大半,我们大抵能猜到在哪个方位,就算没有最后一份,迟早也能找到,他想要做交易也只能是现在了。大家要小心,他说了会有动作,应该不会有假,各位一定要提高警惕,也要注意安全。 其他人都点了点头。 出来的时候,四国署的人都过来交接,余下的就暂时交给他们了。 池饮他们看着外面的夕阳,眺望高阔的天空,终于落成一件大事,真是让人心头一松。 剩下的,便是元烨然这件事了。 韩栩舟说:将军,你接下来要去哪儿? 池饮想了想:去一趟文宝殿吧,看看建成什么样子了。 我,能跟将军一同去吗? 池饮回头,笑着说:当然可以,一起走吧。 韩栩舟一喜,然后看到池饮走前还顺便问了句其他人:陛下,还有殿下,你们去不去看看? 郁离抬脚就往这边来:好。 陆微酩不用说话,就站在池饮身边,一副自然也要跟着去的样子。 韩栩舟: 第69章 就这样,一行人浩浩汤汤地一起离开了四国署,去往文宝殿。 文宝殿是准备用来放置保存各种珍贵器具、墨宝等东西的,已经半现世的前朝宝库里的东西一旦被挖掘出来,也会放在这里。 只是文宝殿暂时还未建成,不过池饮他们来的时候,看到文宝殿已经落成大半。 看来也不用一个月,就能完成了。 文宝殿很大,并不只是单单一个大殿,而是有好几个主殿,许多偏殿,毕竟这里需要更多的人手护卫。 池饮一行人走到后面参观,韩栩舟突然小声说:将军,能否借一步说话? 池饮回头看了看韩栩舟。 韩栩舟看着有点局促,微微低着头,眼神闪躲:单,单独说话。 他这几天不是没去找过池饮,但池饮要么在忙,要么府里有各种人,要么人干脆不在府中,总之,想单独见他一见竟然变得十分困难。 他不由得想念以前在大燕京城的时候,池饮还没那么忙,经常窝在府中,而自己居然很少去找他。 池饮一顿,他点点头:好,那我们去那边走走,谈稚你们不用跟着了。 两个人就这么在众人目光中走远,郁离看着他们的背影,上前几步来到陆微酩身边。 他们全程基本没怎么说过话,郁离性子冷,基本不会主动跟人说话,但陆微酩不同,一路上跟池饮韩栩舟聊得挺多,就是没主动跟郁离说话。 郁离双手负于背后,凝视远方:殿下好手段。 陆微酩嘴角勾了勾:不知陛下只的是什么手段,若是说我隐藏身份潜入大燕这件事,我会多谢殿下夸赞,彼此彼此,不过,若你指他,那便赎在下不能苟同了,跟他,用不了手段。 郁离沉默,眼神暗了暗。 过了半晌,郁离才又开口:据我所知,你们是在当年永栗镇剿匪的时候才认识的,但他对你有种天然的信任,这一点,谁都比不上。 他语气未变,丝毫听不出遗憾和不甘,但越是这样,跟在他身边的叙儿越是觉得他家先生的失落,就越发觉得心疼。 叙儿偷偷看了那个站在先生身边的男子,确实高大俊美,有其独有的气质,但论才貌论地位,先生丝毫不比他差啊。 为什么那个池将军就不能选择先生呢? 即使自己不太喜欢那个池将军,但只要先生能高兴,让他给池将军当小厮他也愿意的。 只要先生高兴 陛下此言差矣,陆微酩笑着说,那次啊,我与他并非初识,而是久别重逢。 郁离一愣,连叙儿也愣住了。 陆微酩也顺着回忆来到了在这个世界初遇的那天,那天,池饮在他身后叫住他,他还记得自己回头看到他时,心灵的震动。 那是多久没有过的感受。 只看到他一眼,就足以让他尘封已久的记忆和感情如潮水般涌来。 分卷(59) 然而陆微酩没有多说的意思,留下一句让人深思的话之后,就走向了别处。 久别,多久? 小半辈子吧。 幸好,他等来了他。 池饮这边,两人走到已经修建完成的一处小桥上,在这里能远远看到陆微酩他们。 停住脚步,池饮回身说:这里可以吗,有什么事情要跟我说? 迎着池饮的目光,韩栩舟反而更加窘迫,他细白的手指揪着自己的衣服,发现之后又连忙松开,将衣服抚平。 池饮很有耐心地等着他,心里的疑惑却越来越大。 小白兔自从离开燕京回到北原,经历了那么多事情,其实已经有了自己的主见,胆识也大了许多。 今天怎么好像一朝回到解放前了? 但他也预感到不是什么普通的事情,也不催促,只是更有耐心地等着。 韩栩舟终于调整好了,像是鼓足了勇气似的,捏着拳头抬头看着池饮,脸颊红扑扑的,大眼睛却不再闪躲。 他问:池将军,你是不是跟大虞的太子在一起了? 饶是池饮,也没想到他问的是这个问题,着实愣了好一会儿。 他尴尬地咳嗽一声,眼睛不自然地瞄了远处那群人一眼:你问这个干什么呢? 那一句问话似乎已经耗费了韩栩舟的所有勇气,现在的脸红得跟水蜜桃一样,似乎一戳就会破掉。 因为我很喜欢将军,真的很喜欢。 池饮彻底傻了。 喜喜欢?他? 他还以为自己听错,然而看着韩栩舟的眼神和脸色,想质疑一下自己耳朵都没办法质疑了。 我,我那个,一直都不知道还有,谢谢你,栩舟,但是很抱歉。池饮几近本能地说。 韩栩舟听了这个回答,没有特别失落,毕竟早就有了猜测,他反而平静了许多,冲池饮笑了笑:我知道的,只是有点不甘心不让你知道。将军,你别太放在心上,你对我那么好,我喜欢你也是有可能的对不对,只是日后你要留在这边,而我很可能要回去北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机会见面,所以,我就很任性地告诉你了。 他眼眶红了:哪怕让你一直记得我,也是好的。 池饮上前一步,摸了摸他的头:说的什么话,我们早已是朋友,就算天各一方,也一定会有再相见的机会,怎么会忘了呢? 他微微俯下身,阳光落进他眼里,灿若星子:你现在可是韩王了,整个北原谁敢拦你,日后,想来就来,想去哪便去哪。 韩栩舟再也忍不住,眼泪掉了下来。 池饮回到陆微酩身边后,陆微酩笑着握住他的手:我大致能猜到他跟你说什么,将军魅力好大,不断地有人挑衅我呢,你说我把你藏到我的东宫里怎么样? 池饮懵逼:你怎么知道还有谁? 因为太懵逼,池饮一时没挣脱开他的手。 陆微酩眼睛一亮:这么说,你是答应了? 池饮反应过来,抽回手警告性地瞥了他一眼:谁答应了,别动手动脚的。 陆微酩恍然大悟:明白,动嘴就行了是吧。 池饮: 看完文宝殿,一行人在门口分开。 快要回到府中的时候,池饮就接到了下属来报:发现元烨然的踪迹了。 两人的脸色沉了沉,池饮道:说。 方才巡逻的时候,在城郊一片树林里发现了一辆空马车,马车里发现了一张纸条。 池饮接过纸条,只见纸条上写了一行字:若想要藏宝图,前来城西不断崖。 陆微酩皱了皱眉。 池饮看到他的脸色,也说:你也觉得不对劲? 陆微酩点点头:说不出来,但直觉不对,要传消息,为何用这种方式,他上次给韩栩舟递消息,似乎是用的箭。 难道是因为和平镇里守卫太严密,他们的人进不来? 不至于,毕竟和平镇不妨碍各国百姓进入,他们想要混进来并不难。 池饮分析:城外马车,城外一直都有巡逻兵,还不止一方的,他们留下马车,很可能会被发现,特别是这几天,巡逻更严密,基本都是两个势力方一同巡逻,万一他们撤退不及,很可能被包围 陆微酩盯着纸条,突然问那个来传的士兵:除了我们,还有谁的军队发现了这个纸条? 那个传令兵立刻说:回将军,还有北原的巡逻兵,是他们的人最先发现的,我们正好巡逻到那处,上去问了才知道,离开的时候,北原的传令兵已经先我们一步快马回去报了。 电光火石间,池饮突然明白过来,他跟陆微酩对视一眼,两人脸色都不太好。 糟糕,是陷阱。 他们之所以不直接派人在和平镇里传令,就是因为这日大家基本都在一起,只要其中一方得到消息,其他人也会立刻知道。 但现在韩栩舟最先得知消息,他会怎么做? 他最恨的人就是元烨然,当初离开燕京也是元烨然间接促成的,若是知道了他的消息,他很可能会第一时间去往不断崖。 即使他会派人来通知池饮他们,也晚了。 快,立刻通知大齐陛下,现在就去不断崖。池饮吩咐道,一边下了马车,骑马出城。 他们所料不差,韩栩舟接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让人通知另外三家,自己也即刻启程。 今天表白被拒绝,其实他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阔达,陆微酩就像一座高山一样挡在面前,即使他现在不再是当初在太尉府里被庇护的韩栩舟,然而身为韩王,他距离名震天下的大虞太子依然有着无可企及的距离。 就算除他以外,这世上也依然有很多人比他优秀得多。 他迫切地想做出一点能让池饮刮目相看的事情,因此,他想也没想就去了。 到了不断崖,许久不见的元烨然果然就在那里,他坐在轮椅上,不复昔日的王爷架势,身边虽然有不少黑衣人护着,看着更像是被追到穷途末路的人。 元烨然。韩栩舟坐在马上,居高临下地死死盯着元烨然。 元烨然虽然坐在轮椅上,但他姿态放松地撑着扶手,托着下巴,旧友一般打招呼:别来无恙啊,韩王。 池饮他们快马加鞭地赶到时,果然还是迟了一步。 不断崖边,到处都是尸体,元烨然单手掐着韩栩舟的脖子,指尖夹着薄薄的小刀,随着韩栩舟紧张的呼吸一次次地蹭上颈间,不出几次便多了几条血痕。 元烨然身后只剩下不到一半的护卫,看得出各个都是高手,而韩栩舟这边明显只是人多,现在韩王被劫持,他们也只能僵持着。 看到池饮,元烨然:终于等到你了啊,池将军,还有太子殿下,本王能有今日,还真是多亏了你们。 陆微酩:不敢当,这是你自己的功劳。 元烨然也不生气,反而笑了笑。 池饮说:元烨然,你想要什么? 元烨然叹道:池将军真是懂本王。 但若你伤害韩王,那便什么都得不到了。池饮冷哼一声。 放心,本王并不想要他的小命。 说着,元烨然从怀里掏出一个卷轴,看那样式,正是藏宝图无疑了。 他将藏宝图塞进韩栩舟怀里,韩栩舟的身体微微一颤,元烨然说:韩王可要拿好了,看清楚了哦。 在众人的目光下,韩栩舟颤抖着打开藏宝图看了一眼,然后紧紧抓在手里。 他暗暗下定决心,即使他无法自保了,也不能让藏宝图再次落入元烨然手里,起码在自己出事前,一定要把它送到池饮手里。 元烨然拍了拍韩栩舟的肩,抬头说:好了,人和物都在这里了,你们谁来接一下? 池饮那边还没有人有动作,元烨然又补充道:池将军,还是你来吧。 众人一惊,这难道是换人质? 还是要换四国新贵池将军? 卫剑看了看他主子的脸色,说:让我来当你的人质。 若换了别人,本王怕一个紧张手一抖,小韩王的脖子就会刺啦一下,元烨然隔空比划,留下一个大大的伤口了哦。 他若不够格,朕来如何? 众人身后传来马匹声,竟是郁离到了。 他的手下两眼明白了形势,急道:陛下,万万不可啊! 连池饮也有些诧异地看向他。 然而元烨然还是悠悠地说:只能是池将军,其他人都不行。 双方一下僵持住了,如今池饮他们人更多,四方势力将元烨然围困在悬崖边,看似占据优势地位,然而元烨然看着反而比人多的那一方更加悠闲。 韩栩舟死死捏着藏宝图,不要池将军,别过来,我一点都不想你用自己换我下来。 池饮跳下马,转身的瞬间朝陆微酩那边看了一眼。 第70章 韩栩舟看着池饮一步步走来,心都要裂开,元烨然怎么可能那么好心放他回去还把藏宝图给他,很明显的是针对池饮。 都是他,他太没用了,什么都做不好。 韩栩舟嘴唇颤抖地张了张,眼前一片模糊。 栩舟,别怕。 池饮的声音在面前响起,韩栩舟懵懂地被推起来,下一秒就看见那只掐着自己的手一把抓住了池饮的手腕。 池他被池饮拽着往前面拖,还没松手,前面有人接过了韩栩舟,还有人想趁机把池饮也夺回来,然而只听池饮闷哼一声,被一股大力拽着跌入元烨然怀里。 池饮直起身,冷冷地看着元烨然。 你可知道,你越是用这种眼神看着本王,本王越想把你那双漂亮的眼睛挖下来。元烨然近距离欣赏着池饮的脸。 池饮无畏地迎着他的视线:王爷,你是想拿我威胁大家吗?如今天下安定,不论哪国,都不会为了我一个人跟你交易什么重要的事情,若你想借此破坏四国关系,那便是你的错了。 是么?元烨然扫了一眼蠢蠢欲动的众人,本王倒不这么认为,不如,我们试一试? 说着,他把手按在池饮眼下,只要一个勾手,就能熟练地将池饮的眼睛扣下来。 烨王,放开池将军,朕可保你性命。郁离冷声说。 元烨然的手顿住,凑到池饮近前,暧昧地笑着说:你看,这不是有人不愿意你受伤吗。 池饮抿了抿唇:你究竟想要什么? 元烨然侧了侧头,似乎陷入思考中:本王就是有点好奇,听说将军今日成了四国的监督者,没有一国有异议,大家都这么信任你,你说,若你死了,这个和平镇,四国署,还能存在吗? 话音一落,谈稚的往前走了一步,长剑直指元烨然。 别上来哦,本王虽然是个残废了,但要在死前给池将军划一刀,还是能做到的。 也不知道陆微酩是怎么做的,下一刻就将谈稚按在原地:稍安勿躁。他低声说。 池饮余光看到谈稚不再上前,松了口气,对元烨然说:王爷,大势已去,若你想谈,还是好好的谈吧,即便没有了我,四国协议也依然奏效,那是我们所有人努力的结果,这种互惠共赢的事情,怎么会因为一个人而放弃? 互惠共赢?倒是个新鲜词。元烨然示意了一下,他身后的黑衣人上前,抓住轮椅继续往后挪,似乎要远离谈稚等人。 池饮也被迫上前,很快就到了悬崖边。 他心里有念头闪过,不对。 他为什么要选择在悬崖边见面? 这种地方本来就危险,一个不留意掉下去,可不跟电视里似的还能生龙活虎,除非元烨然在悬崖侧面布置了人马,有退路,他才会选择这里。 可这么大费周章的,何必呢? 如果他动用了大把人手,这里距离和平镇这么近,四国驻军不可能没发现啊。 底下究竟有没有元烨然的人? 池将军,本王的目的并不是藏宝图,那些宝藏对本王的吸引力没那么大,在燕京的时候,本王就想看到三国混乱,这天下越乱,我越高兴,元烨然五指如抓,揪住了池饮的衣领,后来被你们追杀,嗯,同时被四国追杀,确实给本王带来了许多麻烦,你说应该怪谁? 这个答案,方才太子殿下已经给过你了。池饮一边注意着他的行动一边说。 是啊,太子殿下,也是他的人追杀我追杀得最狠,本王这条腿也是在这个过程中彻底废了的,总觉得他似乎很担心我活着一样,不愧是太子殿下,真聪明,因为他知道,若我活着,一定会来找你。将军,生前没能正面交锋一次,不如黄泉路上结伴而行吧。 说完,他突然一伸手,狠狠拍在站在他半个身位前的黑衣人身上,黑衣人被他打得狂喷一口血往前扑去,而元烨然连人带轮椅,还有紧紧揪着的池饮往后翻滚下去。 将军!韩栩舟一声惊恐至极惊叫。 这个瞬间,陆微酩、郁离、谈稚、卫剑等人都动了,往前扑去,而迎着他们冲来的是剩下的黑衣人拼死的反扑。 瞬间就能决定生死,陆微酩身形一晃就消失在原地,谈稚长剑一摆,挡在他面前的两个人就倒飞出去,几个高手顷刻间就来到了悬崖边,而且没有犹豫纵身跳下。 池饮不是没有料到这一幕,但没料到元烨然抓着他一起跳崖,还真是死都想找个人一起。 他咬着牙,转眼就下坠了好几米,然而元烨然的手铁钳般抓着他。 几乎是在元烨然跳崖的下一刻,陆微酩就已经出现在悬崖边,元烨然看到几个人,瞳孔一缩,嘴角现出一抹冷笑,抬手狠狠地将小刀扎入池饮后心。 不料,小刀竟在池饮身上划开了。 元烨然一愣,脑中浮现出一个词:金丝软甲! 就这么短短的一瞬被陆微酩抓到了,他手中扇子内射出银针,扎入了元烨然手臂间。 同时,卫剑软剑一卷,缠住了池饮的腰,而谈稚利落地将元烨然抓住池饮的手从腕处斩断。 分卷(60) 池饮整个人被扯了过去,撞进陆微酩怀里。 几声咔嚓咔嚓的摩擦声之后,四人武器插入石壁上,稳重了下坠的身形。 池饮的心脏狂跳,他脚下是空的,元烨然就在他面前落入了深渊。 没事了。陆微酩的嘴唇轻轻蹭着池饮的耳朵,有力的臂膀拦着他的腰,让池饮生出一种自己怎么都不会掉下去的安全感。 池饮呼出一口气,觉得脑袋发晕:我没事,先上去吧。 平安上崖之后,韩栩舟哭着扑上来,死死抱着池饮的腰:呜呜呜,将军,是我的错,是我不该那么冲动,让元,元烨然挟持了我,导致你坠崖,如果你出了事,我绝对不会原谅我自己 池饮拍拍他的头轻声安慰着,良久,韩栩舟才哽咽着抬起头:将军,你真的没受伤吧? 池饮点点头:没事。 幸好他身上有金丝软甲,不然很可能要翻船。 他对郁离郑重地拱手:陛下,这次多谢了,让陛下涉嫌,是池饮的不是。 郁离正在用手帕擦手,闻言抬了抬眼帘,说:若将军要谢,不如答应我一个要求。 池饮说:陛下请讲。 不在宫里不谈正事的时候,将军还是像以前那样,依然称呼我为先生吧。 池饮一愣。 我朋友不多,将军算是一个,虽然可能是一厢情愿。郁离淡漠地垂眸。 池饮立刻道:怎么会呢,先生多虑了,听到先生这么说,我真的挺高兴。 郁离也笑了:嗯,我知道你不是喜欢拘礼的人。 郁离将所有感情都压进了胸膛里,那些恋慕,渴望,跟他的心脏呆在一起便好,从此以后,他就是池饮口中的先生,这样,不也能让他的生命充满鲜活吗? 何必追求得不到的。 池饮问陆微酩:要派人下去找找吗? 陆微酩顺手帮他理头发:不必,他活不了。 池饮还是有点担心:电视剧里不都那么演,很多主角或者反派掉下悬崖都死不了,总会有各种各样的活命手段,那个元烨然那么狡猾,万一呢? 陆微酩笑了:那是电视剧,而且他中了我的针,还中了郁先生的毒,别说自救了,他动都动不了,必死无疑。 池饮惊讶,他还中了郁离的毒? 那就好,大罗金仙也救不了他了。 郁离皱了皱眉,没听懂电视剧是什么,但没有要问的意思:若你担心,可以派人下去找一找。 池饮想了想:还是找找吧,然后把尸体带回燕京交给陛下。不过郁离没问,韩栩舟倒是问了出来:将军,殿试剧是什么? 池饮哈哈一笑:差不多就是看戏的意思。 韩栩舟哦了一声:为什么我没听过?你和太子殿下都知道? 陆微酩揽住池饮的肩膀,俯身将下巴抵在池饮肩头:这是自然,我们的小秘密多得是,什么样子的都有,你要听吗? 他眼神暧昧,轻轻眯着。 韩栩舟看着他们两个,莫名觉得脸红,连摇头再摆手:不,不用了。 处理完这里的事情,回到和平镇,夜里,系统突然告知池饮,任务完成。 第二日,他们又聚在四国署研究藏宝图,很快,前朝宝库的具体位置确定了,各方开始集结人马,一起挖掘。 这份来自前朝的宝藏,在池饮和陆微酩的携手努力下,没有给四国带来残酷的战争,反而将四国联合起来,一同守卫这人类的瑰宝,长久地流传下去。 陆微酩,现在这个世界,其实也挺好的。 你不在的时候,我没什么感觉,你来之后,这里才算是我的世界。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个甜甜的番外~ 第71章 番外 十二月,冬。南江镇,将军府。 池饮抱着暖炉,坐在厚厚的毛毯上昏昏欲睡。 小顺子进来想要换一下炭火,见池饮睡了,有点犹豫。 最近将军忙于公务,已经许多天未曾休息,他不忍心把将军吵醒。 正在犹豫的时候,有人进来了,他转头一看,竟是已有半月未见的陆微酩。 陆微酩看了眼池饮,眼神柔和下来,对小顺子挥了挥手。 殿下,将军为了好睡些,喝了点酒。告知了这件事后,小顺子安心地退出了房间。 陆微酩走到池饮面前蹲下,池饮眼下有淡淡的青,明显是累到了。 这人睡着的时候乖得不行,嘴唇润润的,鼻息间带着淡淡的酒香。 也他不知道在做什么梦,睫毛偶尔动一动,看得陆微酩心都软了。 丝毫没有清醒时大将军的样子。 窗户有点漏风,池饮被一丝灌进来的风冷得一颤,醒了过来。 睁开眼,陆微酩的脸就在面前,静静看着他。 池饮却皱了皱眉:怎么你还在?这个梦是连续的吗?那先去给我关一下窗吧。 他以为自己还在梦中,见到陆微酩也没惊讶,随口指使完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又闭上了眼睛。 陆微酩眉梢一挑,没说话,起身去合严了窗,回来在池饮身边坐下,凑到池饮耳边轻声说:将军,窗关好了,还有什么吩咐? 他声音里带着些微气音,如梦如幻,池饮缓缓睁眼,似乎有点迷糊:什么吩咐? 陆微酩哄着他:什么吩咐都可以,这里是将军的梦,将军想让我做什么,对我做什么都可以,虽将军喜欢。 池饮呆呆看着他,大为赞同,是啊,这是他的梦,为什么不能想做什么做什么,之前那几个关于陆微酩的梦,他都被陆微酩气得想休夫,这个梦里的陆微酩很识相啊,他怎么能错过? 他立刻直起身,身子摇晃了一下,差点栽向炭火那边。 陆微酩忙抓住他:以后别喝那么多酒。 池饮被他扶着,眨了眨眼睛:我没喝啊,为什么说我喝酒了? 陆微酩面不改色吐出土味情话:因为你让我沉醉。 池饮的脑子转了半天,欣欣然地接受了这个说法,一把揪住陆微酩的头发了,整个人压过去。 你太坏了,为什么要欺负我? 池饮压在陆微酩身上说。 谁欺负你,你不能仗着自己长得好污蔑我啊。陆微酩严肃地说。 池饮被他夸得晕乎乎的,一笑:这个梦里的你说话怎么这么好听?你在上一个梦里如果不气我,我就不会打你了。 我怎么气你了? 池饮想了半天,放弃:忘了,你就保持现在这样就好,乖一点听话一点,嘴也要甜一点。 陆微酩问:好,我现在就什么都听你的,你想做什么? 池饮定定看着他,目光从陆微酩的眼睛下移,落到那双薄唇上。 我想 话未说完,按住陆微酩两只手就亲了下去。 陆微酩受不了他这么撩拨,但想要抬手的时候立刻就就被更用力地按下去。 那人还抬起湿湿的蒙蒙的眼睛看着他:不准动,你要听话! 陆微酩还能怎么办,只能由着他了。 由着他的后果就是越亲越上火,吻已经从唇上转移到脖子喉结,像小动物似的舔舐。 犹如隔靴搔痒,陆微酩很想就这么将人按倒,然而感受到池饮很高兴的样子,最后还是忍住了。 然而忍的结果就是,没多久,池饮似乎是累了,直接趴在他身上,还摸了摸他的头,嘀咕道:很好,别动让我休息一下。 说完闭上眼睛,枕着陆微酩暖呼呼的肩窝秒睡了过去。 陆微酩: 池饮这一觉睡得非常好,醒来的时候整个人神清气爽,一丝丝疲惫都没有了。 他一抬头,就见陆微酩坐在床边就那么看着他。 你来了?什么时候来的。池饮惊喜道。 陆微酩却冷淡地笑了笑:你喝醉睡着的时候,你不是答应过我,不会让自己那么忙?这次怎么还要喝酒助眠? 哦,你闻到了吧,就是梨烟醉,其实我喝得不多,沾了点唇而已。梨烟醉很容易醉人,陆微酩一向不让他喝太多,更何况是因为自己工作到太忘我导致忘了时间。 他瞅着陆微酩的脸色,觉得有点危险,便小心道。 沾了点唇而已?沾了点唇还能连梦和现实都分不清?陆微酩眯了眯眼睛。 额,可能不止吧,忘了。见他这样,池饮本能觉得自己暴露了,但为了捍卫自己的权力,他反而硬气起来。 怎么了,这么久不见,你一来就跟我扯这点酒?起来吧,我出去醒醒盹。 说着,他也不管陆微酩还没起身,直接从他身边挤了下去,脚步挪得飞快地倒腾了出去。 陆微酩看着他慌忙溜走的背影,硬生生给气笑了。 可以啊这人,转移注意力,他说的是酒这回事吗? 此时天色已暗,池饮由于睡得太久,直接错过了晚膳时间,独自饿得咕咕叫。 幸好小顺子一直把饭菜都热着,池饮一出来,很快就能吃。 刚开始吃,陆微酩慢悠悠地走出来。 池饮扫了他一眼,若无其事地说:你还没吃吧,一起吃点,我们晚上去看雪怎么样?我瞧见外面飘着小雪,风也不大,跟燕京的很不同。 陆微酩看他一眼,嗯了声,拿起碗筷吃饭。 饭后,雪还没停,池饮穿上披风,毛茸茸的领子托着他的脸。 陆微酩不笑的时候,侧脸显得格外不近人情,他垂眸给池饮绑上带子,朝他伸出了手,淡声说:地上滑。 池饮心里一暖,握住了陆微酩的手掌。 小顺子留在原地,看着他们的背影偷笑。 他旁边的林霖却说:我怎么感觉翡瑄公子心情不太好? 小顺子:怎么可能,你看他们俩,多亲密,就算翡瑄公子心情不好,有将军在身边,肯定也变好啦。 那可不一定,万一惹翡瑄公子不高兴的人就是将军呢? 小顺子一噎,摆摆手道:这也不可能啊,将军能做什么事让公子不高兴啊,不会的。 怎么不会,你见过哪一对耍朋友的时候会不吵架不闹别扭?直觉告诉林霖,将军今晚要遭殃了。 池饮那边,两个人手拉着手在花园闲逛。 南方的雪像飞絮,轻飘飘的,像一只只小精灵落在他们头发肩膀上。 陆微酩帮池饮把兜帽拉起来,池饮见状,也扬起脸,帮陆微酩拉起兜帽。 拉完粲然一笑:别生气啦,我知道你担心我的身体,这次是我没注意,地方官员们天天过来找我,我也是想快点解决才加班加点的,下次不会了,好吗? 他说软话的时候,眼睛亮亮的,鼻尖微微发红,皮肤看着温软细腻。 陆微酩眼神一软,抓住池饮的兜帽侧轻轻一拉,将脸伏下去,印在池饮唇角。 池饮将手伸进陆微酩披风里,抱着他的腰,宽大的兜帽重叠在一起,将风雪挡在外面,暖和又亲密。 两个人站在雪地里拥吻,静立成一幅画。 良久,陆微酩稍稍离开:什么时候跟我回家。 池饮微微喘着气:哪里? 去见我父皇母后,他们已经从小珏那里知道你,也想见见你。 池饮怔了怔,点头道:好啊,正好快要过年了,去给两位拜个年。 即使没见过,池饮也知道,陆微酩的父皇母后都是很好的人,池饮也很想见一见他在这里的双亲。 嗯,既然正事确定了,我们来谈谈你今天做的事情吧。 气氛正好的时候,陆微酩这句话一下让池饮抽离了出来,抵着他的胸口道:怎么了?刚刚不是跟你保证了吗? 陆微酩抓住他的手,放到唇边用了点力咬在手腕上,垂眸看着他:我指的不是这件事,是你明明醒了,却借着做梦的名义,撩完不负责的事。 池饮瞪大了眼睛:我?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陆微酩一把将人抗上肩头,往旁边的暖阁走:我马上就告诉你,你都干了些什么。 喂陆微酩你真是反了,在我家还敢这么嚣张,快点放我下来!池饮一抬头,就看到远处还有下人看着,偷偷捂住了嘴交头接耳,气得池饮去揪陆微酩的衣服。 你家?你人是我的,将军府里一花一木都是我设计的,我有什么不能做? 后山里梅花还没开,一个个花苞精致小巧,还有更多的是才种下去的小苗子。 不久之后,南江冬日的风就会裹着淡淡的花香,从后山吹来略过将军府,去往和平镇,再散落到各个地方。 浸染整个江南。 【完】 作者有话要说:  全文完结啦,感谢观看!评论区掉落小红包,谢谢一直追更的小天使们!爱你们!! 下本开这个求收藏呀 《阴鸷校霸的小人鱼》 小人鱼洛银转学来的第一天,本来高高兴兴,突然对上教室后排一个男生的视线。 男生长得又高又帅,是他喜欢的长相,然而眼神阴鸷,第一眼就死死盯着他。 洛银:那个人好可怕qaq 然后,他被分到男生前桌,放学后发现还是舍友,听说,这人还是校霸! 洛银: 没过多久洛银就发现自己进入了分化期。分化期里,身体不受控制,每次情绪一有大变化就忍不住想变身。 住校第一天,学校早起铃震得洛银整个人弹起来,一脸懵逼地看着对面的江酌。 江酌走到他年轻,附身捏住他而后张开的鱼鳍,声音又轻又恶劣:你的耳朵露出来了。 小人鱼以为自己藏得很好,哪知其实他早就被江酌一眼看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