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幻风云2》 前言 前言 这本小说是一部二百万余字的完本。在完成之后,为了首先获得自己的认可,我又从头逐字逐句的修改整理了一遍。这本书启笔于2009年5月,至2015年完成,差不多历时七年。其间遍历艰辛,亦曾搁笔数次。但努力的结果,却不一定会获得成功。当中写的仍然不是很好,但也有一点点的趣味。倘若您在闲暇之余,有那么一点点的时间,又对本书有那么一点点的兴趣,欢迎您对在下这本也有一点点的趣味的拙作批评和指点。 为了让本书能够存活下去,我不得不期望大家能对本书投票,评论,当然即使什么也没有,哪怕只关注过本书一眼的朋友,我也将会衷心的感谢。谢谢! 愿本书能得您心,您的心就是作者的动力! 法宝 法宝 轮回珠——将此珠吞进腹中,此珠便会付于五脏,与肉体相连,使身体产生变异,变成世间容貌最美之人。待年满一百岁时,便会随着时间一点一点的返老还童,直至如初生婴儿时,才会再次逐渐长大,再满一百岁时,便会再次还老返童,年龄虽会变,却永世不死。 地狱行刑水——冥界毒物,被服食了此毒的人,倘若以前没有做过恶事,便安然无样。倘若有过恶行,此毒会随着服食者所做恶行的大小,多少,产生各种痛苦。作恶越大越多,发作的痛苦便越大。作恶越小越少,苦痛也随之越小。 凶灵舰——此舰乃是用冥铁所铸,无帆无桨,般底生长着无数鱼鳍,使舰体航行。其他船只在离此舰百丈之外,发现不了此舰。此舰底舱乃是异界空间,形如围棋盘,每一个交叉点便是一座城市,是海中水族亡灵在此服役的地方。 神目珠——此珠极具灵性,一般的法宝,都是要靠人寻访才能得到,而这颗珠子却是自己寻访主人。它在没有主人之时,如飞虫一般,四处飞游,待发现适合自己寄生的主人后,便趁那人不备,如脱弦之矢一般,射进那人的额头,然后向里猛钻,随即与那人的血肉经脉生长在一起。之后,便如主人的眼睛一般,受主人使唤,故而定名为神目珠。此珠待主人死后,便自行从主人额间脱出,寻访下一位主人。此珠不但可以随主人意念慧眼识妖,透射墙避,还能射出黄红白三种光华。射出黄光时,可使妖孽现形;射出红光,如利剑伤敌;射出白光,飞到哪里,他便能洞察到哪里的一微一毫,恍若拿到他的眼前,凝目细察一般。 聚魂斗——用以调动军队。此宝可将长期服食地狱行刑水的人化作黑烟吸进斗内,待用时再使法放出,故此调动百万大军极为方便。 毕方神火翅、幽冥蝙蝠翼、天魔五色翅——此三宝有两寸大小,将之放在掌心,只要一动意念,此宝便会化作一滩血,从掌心汗孔渗进掌内,随之又顺着血管,流进心室。待使用时,会随着心意,胁下弹出一双有形无质,翅膀形状的光影,助主人飞行。 流金蜂——此蜂并非练制而成的法宝,而一种培育成武器的物种。此蜂每群约有一万只,每只有拇指大小,浑身金光闪闪,但口中如血,并生着锯齿般的牙齿。平日化作两寸长的金线绣在主人的衣服上,一旦受主人意念驱使,便如箭一般,成群从主人衣服上射出,在空中化作金蜂,围攻啃噬敌人,战斗时极为凶残。主人不需要它战斗时,只须意念一动,此蜂便飞到主人身上,化作金线,绣在主人衣服上。 魔域人种,物种 魔域人种,物种 智族人——俗称多体人,他们有九个身体,一个主体,八个副体。八个副体平时附在主体身上,需要的时候,他们就像影子一样,从身上分出来,主体摇控指挥他们做事,如使手足一般,若是不需要,就又像影子一样,回到主体上。 武族人——俗称飞狮人,男人身高过丈,体型魁梧,狮头人身,胁生肉翅,作战极为勇猛。飞狮女人却与中土人一般,而且生的高大美丽,性格剽悍,并且极善歌舞。飞狮女子虽美,却不迟暮,她们的容貌到五十岁后,不论如何长寿,也不会再继续衰老下去,也不会因怀孕生子而改变身材。她们每胎能产三至六子,但是不论与其他哪个族类(如中土人)成婚,生的男子都会变成狮头人身胁生肉翅的模样。除此之外,飞狮人是一妻多夫制的习俗,一个妻子有两个到数十个丈夫不等。 礼族人——俗称脸谱族,他们与中土人并二致,只是在月光下,他们的脸色会因自己的品行,现出京剧脸谱般的脸色,如:水白色脸的人都是性情圆滑奸诈之人,脸色发黑的人就是性情耿直之人,脸色发红的就是忠勇之人。 水晶人——一种水中怪物,并非人类。此物长有丈余,形似泥鳅般的怪鱼,身体以及眼睛都是晶蓝色,而且透明如水母,口中生有两排锯齿般的牙齿,锋锐无比,而且身体还可发出巨大的电流。此物的肢体一离开水,便会化作人形,但身上还是透明如晶,并通体宝石蓝色。此物极厌恶污染海水,倘若有船只向海中乱扔东西,招惹了它们,它们便从海中窜上船,杀光所有人类。 幻形猿——出生时只有姆指一般大,但它却长的极快,五个月便可以长到三尺高。只因魔域凶禽猛兽太多,这怪物体形既小,又无尖牙利爪,所以时时成为那些凶禽猛兽的猎物。它们为了生存,经过千百万年的进化,进化成了一种独特的异能,就是能够决定自己的长相,想让自己长成什么样,就能长成什么样。它们一生下来,就要日不我与的模仿各种飞禽走兽,要是慢一点,就有可能成为其他禽兽的美味。十八日之内身体就会长成它们所模仿的禽兽的样子,或变成雄鹰飞在天上,或变成虎豹奔跑在地上,甚至变成鱼游在水里。但有两点,第一,它们模仿了什么动物,终生只能变成这一种动物的样子;第二,它们身上会生出一种金色的毛,而且长的极快,长的长了,就会恢复它们本来的形貌,故此它们躲到隐蔽处,恢复原来形貌,磨去身上的金毛。这种情况,可能是为了交配,否则都变成了飞禽走兽,谁还能互相认得是自己族类? 夜晶兰:魔域植物,此物形如芭蕉,高有三尺,通体如水晶,并发出靛蓝色的光芒。太阳渐落时,它便悄悄从土中钻出,太阳渐出时,它便悄悄钻回土内。此物虽遍极夜晶兰洲,但其根却只有一条,而且是源自地心岩浆中魔尊的尸首内。 更新声明 更新声明 本书更新时间订为: 第一更:12:30 第二更:18:30 第三更:21:00 除非停电,断网,陡遇要事他出,否则时间不变。倘若读者们另有要求,可发到书评区,作者将尽量满足于诸位。 (但愿本书能得您心,您的心即是作者的动力!期待您的推荐和收藏!) 关于本书 亲爱的读者朋友们,当你们点击开本作品,并感觉可以一看时,或许会有点担心本作可能随时会没有下文,中断。我在此向你们郑重说明,本作品是一部有二百万字,早在2015年完成的完稿作品,目前正一边逐字逐句的修改,一边上传,你们不必担心看不到此书的完美结局。 关于书名 本作品书名为《魔幻风云2》,并不是说还有一部《魔幻风云1》,只所以会在《魔幻风云》后面缀上2字,是因为该网站已有一部名为《魔幻风云》的作品。作者为了使本作品的书名保持永恒的固定,故不得已而为之,在书名后面加一2字,与该网站的同名作品加以区分。 人物关系 谢氏家族 谢玄——前武林盟主 花慕蝶——随母姓,谢玄长女,叶飘云之妻,蝶恋花的情人。 谢雪霭——谢玄次女,聂海棠之妻,后借魔灵尸首还魂,成为魔域掌门人,梦魂离的同性情人,英完的夫人,英化的情人。 谢雪痕——谢玄**,凤舞之妻,幽冥公主之徒。 谢凛儿——谢玄之子,幽家教皇。 司徒天工——谢凛儿的恋人,销魂院名妓,为谢凛儿吸毒而死后,香魂不散,借魔九之尸还魂。 叶飘云——花慕蝶之夫,青城派掌门 聂海棠——谢雪霭之夫,号称第一侠,碧血双剑之一,武当太极真人大弟子。 凤舞——魔灵与凤智之子,狐妖,谢雪痕之夫。人称逆天毕方,嗜血双禽之一。 *********************************************************** 熊氏家族 熊霸天——黑龙帮主。 熊心——熊霸天胞姐,唐门掌门唐列之妻。 熊扬——熊霸天长子。 熊威——熊霸天次子。 熊欢——熊霸天小女,司马玮之妻。 司马玮——熊霸天之婿。 熊变——熊霸天大堂兄,当朝国丈,太师。 熊娇——熊变之女,当朝皇后。 熊超——熊变之子。 熊通——熊霸天二堂兄,熊变胞弟,江北十四寨总寨主。 熊傲——熊通长子。 熊狂——熊通次子 熊戾——熊通三子 熊悍——熊通四子 熊武——熊通五子 熊猛——熊通六子 *********************************************************** 唐氏家族 唐蛊——唐羽的祖父。 唐剂——唐羽之父。 唐羽——唐蛊孙女,唐剂长女,人称蛇目蝙蝠,嗜血双禽之一,辟邪九兽之一,曾化名龙妃。 唐翃——唐剂次女,唐羽之妹,由熊心养大。 秦海天——唐翃之夫,本是武当弟子。 唐列——唐门掌门。 熊心——唐列之妻,熊霸天胞姐。 唐翯——唐列长子。 唐羿——唐列次子,唐门掌门。 唐翲——唐列三子。 唐翀——唐列幼子。 唐翎——唐列之女。 唐剒——唐列二弟。 唐剑——唐列三弟。 唐翷——唐剑长子。 唐翋——唐剑次子。 唐翍——唐剑三子。 *********************************************************** 英氏家族 英完——游魂山庄庄主。 梁恨天——英完岳父,梁萧萧之父。 梁萧萧——英完之妻,梁恨天之女。 英郊——英完与梁萧萧长子,霸王蛊挚友。 英化——英完与梁萧萧次子,后为当朝宰相,与继母魔灵通奸。 英姿——英完与梁萧萧之女,先是暗恋谢凛儿,后暗恋凤鸣。 *********************************************************** 幽家——中土第一大派 幽灵月——幽家创教教皇。 幽冥公主——冥王之女,幽灵月之妻,谢雪痕之师。 化梵音——幽冥公主养子,乃佛法化身。 慕容白——幽家教皇。碧血双剑之一,曾化名蝶恋花,花慕蝶的情人。 林康——幽家大总管。 凤智——幽冥城主,魔灵之夫,凤鸣、凤舞之父。 凤鸣——狐妖,幽冥城主,凤智与魔灵之子,凤舞同胞哥哥。 上官英狐——朱誉堂主,幽冥城主,慕容菁儿之夫。 子文——谍影堂堂主,林康四师弟。 慕容菁儿——朱雀堂主,慕容白之妹。 龙啸天——幽家四大护教天王之一,司马玮之师。 铁布弘——青龙堂主。 铁布海——玄武堂主,铁布弘长兄。 铁布云——铁布弘二兄。 铁布华——铁布弘三兄。 赵异志——七色旗总堂使。 公孙战——黑水旗总掌旗使。 *********************************************************** 魔域——夜晶兰洲第一大派 夜晶兰洲地图 夜晶兰洲地图 魔域鬼母——九尾狐妖,魔氏三公主之母,魔域九杰之师。 魔灵——魔域大公主,九尾狐妖,先嫁于幽冥城主凤智,生凤鸣、凤舞二子,又嫁于祝融岛主祝不凡。死后,谢雪霭借其尸还魂,又嫁于游魂庄主英完。 魔文——魔域二公主,九尾狐妖,后嫁于谢凛儿。 魔九——魔域三公主,六尾狐妖,死后,司徒天工借其尸还魂。 梦魂离——青蛇妖,碧蛇魔君和魔域鬼母之妹之女,谢雪霭的情人,并受谢雪霭之命,嫁于熊霸天,后来成为谢凛儿的情人,又嫁于王开疆,成为庸国皇后。 世外高人——魔域九杰老大,树妖,统治一切植物妖类。 霸王蛊——魔域九杰老二,蚕妖,统治一切昆虫妖类。 董大千——魔域九杰老三,黑虎妖,统治一切兽妖。 太叔鳞——魔域九杰老五,沧龙妖,统治一切水中妖类,联合舰队总司令。 劝融——魔域九杰老六,龙妖。 苏闪——魔域九杰老七,鹰妖,统治一切飞禽妖类。 *********************************************************** 娇娜王国——夜晶兰洲九体人建的国家。 思君·玫瑰三世——娇娜王国国王。 双栖·白杨六世——智族人,魔域九杰中的老八,娇娜王国首相。 矢志·黄枫三世——智族人,双栖·白杨表妹。 *********************************************************** 大庸王朝——夜晶兰洲脸谱人建的国家。 王君临——大庸王朝皇帝,王开疆父皇。 王开疆——脸谱人,庸国皇太子,皇帝。 夏意——脸谱人,魔域九杰中的老四,庸国太师,凤鸣的养父,庸国丞相夏扶的叔父。 夏扶——脸谱人,夏意玄孙,庸国丞相。 *********************************************************** 飞狮帝国——夜晶兰洲飞狮人建的国家。 实名不详——飞狮帝国女皇 明妖·狮皇七世——飞狮人,魔域九杰中的老九,飞狮帝国公主,外交大臣,野战军总参谋长。 雪魔·狮皇——飞狮人,飞狮帝国摄政公主。 无极·狮皇——飞狮人,飞狮帝国皇太子,无敌舰队总司令。 魔域人种,物种 智族人——俗称多体人,他们有九个身体,一个主体,八个副体。八个副体平时附在主体身上,需要的时候,他们就像影子一样,从身上分出来,主体摇控指挥他们做事,如使手足一般,若是不需要,就又像影子一样,回到主体上。 武族人——俗称飞狮人,男人身高过丈,体型魁梧,狮头人身,胁生肉翅,作战极为勇猛。飞狮女人却与中土人一般,而且生的高大美丽,性格剽悍,并且极善歌舞。飞狮女子非但绝美,而且不会迟暮,她们的容貌到五十岁后,不论如何长寿,也不会再继续衰老下去,也不会因怀孕生子而改变身材。她们每胎能产三至六子,幼儿刚出生时,与中土人刚出生的幼儿一般无二,只是随着发育长大,男性才逐渐生成狮头,人身,胁生肉翅的模样,而且飞狮女人不论与其他哪个族类(如中土人)成婚,男性都会随着长大变成飞狮人的模样。除此之外,飞狮人是一妻多夫制的习俗,一个妻子有两个到数十个丈夫不等。 礼族人——俗称脸谱族,他们与中土人并二致,只是在月光下,他们的脸色会因自己的品行,现出京剧脸谱般的脸色,如:水白色脸的人都是性情圆滑奸诈之人,脸色发黑的人就是性情耿直之人,脸色发红的就是忠勇之人。 水晶人——一种水中怪物,并非人类。此物长有丈余,形似泥鳅般的怪鱼,身体以及眼睛都是晶蓝色,而且透明如水母,口中生有两排锯齿般的牙齿,锋锐无比,而且身体还可发出巨大的电流。它们的肢体一离开水,便会化作人形,但身上还是透明如晶,并通体宝石蓝色。此物极厌恶污染海水,倘若有船只向海中乱扔东西,招惹了它们,它们便从海中窜上船,杀光所有人类。 幻形猿——出生时只有姆指一般大,但它却长的极快,五个月便可以长到三尺高。只因魔域凶禽猛兽太多,这怪物体形既小,又无尖牙利爪,所以时时成为那些凶禽猛兽的猎物。它们为了生存,经过千百万年的进化,进化成了一种独特的异能,就是能够决定自己的长相,想让自己长成什么样,就能长成什么样。它们一生下来,就要日不我与的模仿各种飞禽走兽,要是慢一点,就有可能成为其他禽兽的美味。十八日之内身体就会长成它们所模仿的禽兽的样子,或变成雄鹰飞在天上,或变成虎豹奔跑在地上,甚至变成鱼游在水里。但有两点,第一,它们模仿了什么动物,终生只能变成这一种动物的样子;第二,它们身上会生出一种金色的毛,而且长的极快,长的长了,就会恢复它们本来的形貌,故此它们躲到隐蔽处,恢复原来形貌,磨去身上的金毛。这种情况,可能是为了交配,否则都变成了飞禽走兽,谁还能互相认得是自己族类? 夜晶兰:魔域植物,此物形如芭蕉,高有三尺,通体如水晶,并发出靛蓝色的光芒。太阳渐落时,它便悄悄从土中钻出,太阳渐出时,它便悄悄钻回土内。此物虽遍极夜晶兰洲,但其根却只有一条,而且是源自地心岩浆中魔尊的尸首内。 法宝 轮回珠——将此珠吞进腹中,此珠便会付于五脏,与肉体相连,使身体产生变异,变成世间容貌最美之人。待年满一百岁时,便会随着时间一点一点的返老还童,直至如初生婴儿时,才会再次逐渐长大,再满一百岁时,便会再次还老返童,年龄虽会变,却永世不死。 地狱行刑水——冥界毒物,被服食了此毒的人,倘若以前没有做过恶事,便安然无样。倘若有过恶行,此毒会随着服食者所做恶行的大小,多少,产生各种痛苦。作恶越大越多,发作的痛苦便越大。作恶越小越少,苦痛也随之越小。 凶灵舰——此舰乃是用冥铁所铸,无帆无桨,般底生长着无数鱼鳍,使舰体航行。其他船只在离此舰百丈之外,发现不了此舰。此舰底舱乃是异界空间,形如围棋盘,每一个交叉点便是一座城市,是海中水族亡灵在此服役的地方。 神目珠——此珠极具灵性,一般的法宝,都是要靠人寻访才能得到,而这颗珠子却是自己寻访主人。它在没有主人之时,如飞虫一般,四处飞游,待发现适合自己寄生的主人后,便趁那人不备,如脱弦之矢一般,射进那人的额头,然后向里猛钻,随即与那人的血肉经脉生长在一起。之后,便如主人的眼睛一般,受主人使唤,故而定名为神目珠。此珠待主人死后,便自行从主人额间脱出,寻访下一位主人。此珠不但可以随主人意念慧眼识妖,透射墙避,还能射出黄红白三种光华。射出黄光时,可使妖孽现形;射出红光,如利剑伤敌;射出白光,飞到哪里,他便能洞察到哪里的一微一毫,恍若拿到他的眼前,凝目细察一般。 聚魂斗——用以调动军队。此宝可将长期服食地狱行刑水的人化作黑烟吸进斗内,待用时再使法放出,故此调动百万大军极为方便。 毕方神火翅、幽冥蝙蝠翼、天魔五色翅——此三宝有两寸大小,将之放在掌心,只要一动意念,此宝便会化作一滩血,从掌心汗孔渗进掌内,随之又顺着血管,流进心室。待使用时,会随着心意,胁下弹出一双有形无质,翅膀形状的光影,助主人飞行。 流金蜂——此蜂并非练制而成的法宝,而一种培育成武器的物种。此蜂每群约有一万只,每只有拇指大小,浑身金光闪闪,但口中如血,并生着锯齿般的牙齿。平日化作两寸长的金线绣在主人的衣服上,一旦受主人意念驱使,便如箭一般,成群从主人衣服上射出,在空中化作金蜂,围攻啃噬敌人,战斗时极为凶残。主人不需要它战斗时,只须意念一动,此蜂便飞到主人身上,化作金线,绣在主人衣服上。 什么是文学? 曾经有人问,金庸的武侠小说,为什么不能获得诺贝尔文学奖? 要回答这个问题,首先要明白,什么是文学? 文学包括一个主要部分,一个次要部分,一个再次要部分。 主要部分,指的是文学作品的内涵,这又分为两种,一为哲理,二为纪实。 次要部分,指的是文学创作的艺术手法,主题架构的设置、描写、形容、刻画等等。 再次要部分,指的是这部作品中的趣味,通俗来讲就是内容是否有意思,是否吸引人。 最早的文学作品只有哲理,如《论语》、《孟子》、《庄子》、《老子》、《墨子》、《孙子兵法》等等,西方的柏拉图的《理想国》等等,这些文学全是以对话的形式,干巴巴的讲道理,什么仁义礼智信忠孝等等。 随着这些哲理慢慢的普及到普通大众里,就出现了一些用来证实这些哲理的小故事和典故,如惊弓之鸟、张冠李戴、衣冠禽兽等等。这些小故事和典故,便是文学中最早出现的趣味。 若是对普通人只讲礼议廉耻,难免枯燥乏味,只怕受者甚少,于是为了增加听众,便以带些趣味的小故事的形式做药引,来吸引大众,普及圣人之言。不但给大众带来了乐趣,还让他们明白了圣人的教诲。但不论任何故事,都一定是围绕着儒家圣学思想而转的,所以古代文人便有了“代圣人立言”之说。当然也有文人籍书批讽孔孟的,但仍然关联着圣人的哲理思想。 后来随着文学商业的出现,为了使文学作品更加吸引读者观众,于是渐渐的作者们就把文学作品中的中心思想简单化,然后增加了故事的趣味性,如此一来,其中哲理便淡化了,这便是为什么历史上传统文人一直将小说当成旁门左道,不入流的文学作品,甚至出现了一大批禁毁文学。 下面再说文学的另一种价值,纪实。 纪实又分两种,一种为史,指的是史书,《二十四史》等等,这些作品尽管既无哲理思想,也没什么趣味,但它们的价值在于以史为鉴。 另一种是写实,运用文学手法来表现当时人们的生活、风俗、社会环境;歌颂英雄主义,好人好事;或揭露,所处社会的黑暗,如古代的《四大明著》、《金瓶梅》、《聊斋志异》;近代的托尔斯泰的《战争与和平》、鲁迅作品、沈从文作品莫言作品等等。 优质上乘文学是如何出现的?艺术来源于生活,但高于生活,文学家首先是个艺术家,优质作品多为写实的。有一句话叫作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其实社会时代也一样,太平盛世都是相似的,动乱年代也是多种多样。战乱、灾荒、瘟疫。翻看古代的文学作品,大多都是不幸的。盛世之下没人吃饱了撑的,去硬想象着吃糠咽土的困苦,把那种滋味写出来。 遍翻世界优秀文学作品,大多都是苦难年代,或社会黑暗时期,又或作者受过重大打击下的愤世之作。如,曹雪芹在家庭衰落之后,于贫困之中才创作《红楼梦》,吴敬梓久试不第后创作《儒林外史》,列夫托尔斯泰在沙俄的反动时期写出了《战争与和平》,索尔仁尼琴在流放时期创出《古拉格群岛》,海明威的《老人与海》。正所谓盛世无佳作,乱世出大师,这些作者们以笔代剑,深刻、犀利、辛辣的揭露耳闻目见,以及亲身经历的种种不幸,愤毕生粹于一文,一抒胸臆。 早先看过一篇文章,“一般说来,一个作家所体验到的人类苦难,总是以他个人的坎坷经历和艰苦磨难作为底子并从中升华起来的。感受了自己的苦难才能同情别人的苦难,体验了自己面对苦难的弱点才能怜悯别人的弱点。一个没有被现实的苦难深深伤害过的人可以当伟大的哲学家、历史学家、心理学家而不会成为作家,因为即使一位平庸的作家也是由造化的捉弄和折磨造就的,一位伟大作家几乎非得以心灵的巨大伤害和严重残缺为代价不可。”只有苦难才刻骨铭心,优质文学作品则是苦难之中,心灵创伤的升华。就好比蚌之所以能产万价的珍珠,其实是它的一种病而已,健康的蚌是不产珍珠的。有心理创伤的不一定是文学家,但文学家一定有一定的心理创伤。 我们再看一下金庸的武侠创作之路: 第一、武侠创作并非他的理想,他的理想是做外交官。 第二、初次动笔写武侠是上级交给全的任务,他和梁羽生本来都是大公报的编辑,本来是梁羽生写的,梁后来不写了,主编便找金庸说小查你写吧,金庸说我能写好吗?老板说你看着写。 第三、后来他创办明报,几乎破产,全靠他每天两千字连载的武侠来吸引读者。 因此就创作动机而言,金庸与那些文学大师们相比,就差了十万八千里,实在有辱诺贝尔的在天之灵。 本人是个文学爱好者,更是个武侠爱好者,也是个不折不扣的金迷,读过不少古今中外的文学作品,金庸十五部小说更是细读了个遍,在此先向金老爷子告罪,抖胆评一番他的作品。 他的武侠小说趣味性,娱乐性绝对是一流的,不然不会拥有如此大的读者群,对其作品如醉如痴。他的文学功底,文学艺术手法也绝对是一流的,确实大师风范,但其书中所包含的哲理、意义,却是极度贫乏,而且他的某些思想观点还有待批判。 如,深厚的佛学思想,大慈大悲,普度众生,民生大于国家,国家必将消亡。慕容复起兵复国,酿成兵灾是错的;满清只要让国民安居乐业就不必反清复明。乍一看是有理,小说中如此当然也无可厚非,只是拿到现实中,则是变相的人权高于主权。如今慕容鲜卑何在?满清统治中国又死了多少汉人?假如康熙没有扳倒鳌拜,满清又将如何统治中国?放在当今强权霸权世界之下,若国家不存,民生安在? 还有冤冤相报何时了思想,说白了就是和稀泥,金庸小说中的大多数恶人都是善终的,如玄冥二老,丁春秋等等,许多坏人也都是过失死,如杨康,岳不群,大侠们奉行善恶之在一念之间,好人死也就死了,坏人也基本放过。古龙先生塑造的楚留香,倒是奉行没有人可以随便剥夺另一人的性命,哪出了命案,他便如007一般,定要明察暗访,查个水落石出,将凶犯绳之以法,交由法律裁决。 韦小宝的诞生,则成为了网络小说从废柴到英雄创作模式的鼻祖。 这些思想内涵不仅无法获得文学最高荣誉的诺贝尔文学奖,基本上连提名都不够资格。 文学作品的价值并非一成不变,也受时间的影响,有些作品随着时间的推移,如古董一般增值了,这是为什么?拿《红楼梦》来说,曹雪芹创作之初,只是以借喻的创作手法攻击当时封建社会的黑暗,出口闷气,仅此而已。然而几百年过去,就如毛主席说的,我们要把《红楼梦》当作史书去看,可以了解当时的社会情况,生活习惯,风俗环境等等。在当时是一部写实的作品,几百年之后,便又有了史书的价值。许多在古代看来平泛的文学作品,都可以从作者创作的时期,来了解当时的社会风貌,经济情况,人文思想。 但武侠小说的这种体裁形式,却永远不可能随着时间的推移,让后人来了解现代的史书价值。因为武侠小说必须要以古代为背景,现代人凭想象去写古代的故事。《唐传奇》可以说是武侠小说的鼻祖,尽管内容已不必深究,但它能流传下来的价值便是当代的人,以当时的背景创作出来的,后人可以作为史书去研究。金庸不论有多高的文学天才,也不可能写出当时的时代风貌来。反过来以古代为背景,来刻画当今社会,这又太荒谬了。 时间也可以使文学的价值褪色蒙尘,仅靠趣味来吸引读者热情的作品,是很难承受时间的考验的。民国武侠创作大师,北派五大家还珠楼主、王度庐、宫白羽、郑证因、朱贞木的作品在当时也能让读者如痴如醉,现在却很难让人读得下去。一千年之后,四大名著还是四大名著,估计很少有人知道金庸是谁了。就拿近些年来说,若不是以金庸的作品拍的影视剧的出现,知道金庸这个名字的人,也已逐年减少了。 诺贝尔文学奖是深究文学的主题内涵的奖项。若要评价文学优劣的话,打个比方:鲁迅作品、沈从文作品、莫言作品之类的正统文学是米饭、馒头;《四大名著》《战争与和平》是高级营养品、良药;而金庸作品只能算是瓜子、巧克力,尽管好吃但没营养,更不能当饭吃;至于现在的网络小说,则只能算是香烟了,尽管能快活上瘾,却是有害的。 文学家们极少有读过金庸作品的,但《论语》、《老子》、《庄子》《老子》、《墨子》、《四大名著》、《战争与和平》之类,他们细读过决不止三遍,而且都是当作教科书去学习、研究,又能从该作品中衍生出数十部书来。世界各国领导人都跑过来见袁隆平,关注他的杂交水稻的同时,又在想方设法如何让本国人少吸烟,或禁止吸烟,如何让本国儿童少吃零食。这不是价值的不同,而是价值的高低。 所以说金庸先生从他启笔的那一刻,便与诺贝尔奖永远的绝缘了。 引子 轮回珠 此章并非正文。 据说在华夏神州的西部,有一清幽僻静之处,名唤绝世渊。此处奇山纵横,古木繁茂,多有仙灵精怪在此隐匿修炼。其间有一山峰,孤直如削,高耸半天。因每临朝暮,霞霭便冠盖绝颠,故此有了个“仙霞峰”的美誉。 这仙霞峰上本来住着的是一群妖孽,昼间潜心修练,晚间便展翅飞往千里之外去行劫,过的好不自在。但世间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快乐时光,往往如刹那烟花,顷刻消散。 原来有二道因慕此峰景色,便将群妖不分老幼,屠戮净尽,化妖窟为仙观,从此隐居于此。 说起这二道,当真可发一笑。这二道早先是两个低级军官,只因临阵怕死,又贪污军饷,是以获罪,被迫割舍红尘,退隐山林学道。这二人道号,一个叫作子虚真人,一个叫作乌有天尊,整日以隐士自居。 道家有云:“大隐隐于朝,中隐隐于市,小隐隐于野。”若说上句中的这个“野”字,指的是山野之野的话,那这二道当真是不隐之隐了。一个真正的隐士,应当是看破红尘,物我两忘,不论是在倾轧的官场,还是在嚣喧的闹市,心中都能保持一块清静幽远的心灵境土。 然,这二道却俗心不死,刻刻贪慕红尘繁华。心中总念叨:“想我二人高风亮节,不为世间尘俗所诱,却又有谁能知晓?”为了既不失自己的归隐名节,又能聊解红尘渴思,不仅收了轩辕神相、金花圣母、林康、子文一干弟子,还隔三差五漂白了胡须,装扮成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空遁往离就近仙霞峰,有凡夫俗客因行猎延步而至的树林中,奔上前去先吓人一跳,再摆出一副大罗神仙的模样,好换上人家几句颂词。 二道酷爱象棋,倘若日间无事,便以象棋偷得半日闲。 这一日,二道在院中石桌上又对起阵来。杀至一半时,子虚真人眼看要赢,却因一时失眼,被乌有天尊宰了他一个車,棋势顿时逆转。乌有天尊得意洋洋,好不兴奋。那子虚真人在自己脸上狠抽了两巴掌,硬要悔一步棋,乌有天尊死活不肯。二人为此争执起来,一声高过一声,直至挽起袖子,有要抱在一起,在地上打滚的架势。 正在这时,猛觉空中一闪,一道金光宛若流星,划空而来。看势头,是要到他们这道观来。二道细瞅这道金光,不似妖邪,忙唤童儿道:“赶紧换棋盘。”两个道童一个忙不迭地把象棋端进屋里,一个却端出一个围棋棋盘。 原来二道觉得文人雅士所好的是围棋,只有市井粗俗才会玩弄象棋。二人视脸面如性命,倘有外客来访,必赶紧将早先预备好的围棋把象棋换上。 少顷,那道金光果然落在他二人身前,化作一个乌发黑须,身着蓝色道袍的道人。这道人细看他二人,却见发须如银,道袍雪亮,道骨仙风,真是两位上仙之姿,忙躬身施礼道:“小神无端冒昧,还望二位仙长恕罪。”说着,揖了下去。 二道认得此道人是掌管九天群星的九天星君,与他们原本熟悉,忙道:“原来是九天道兄,你我故交,何必行此大礼?”说着拱手还礼。 九天星君听得话音熟悉,抬眼细看,不由莞尔:“嗐,我还以为走错了地呢?二位怎么变成了这副模样?”彼此揖罢,各自落坐,有仙童奉茶上来。 “二位远离红尘,在这幽静所在避世消闲,早晚诵读黄庭,得多少快乐?”九天星君笑向二人说道。 二道齐声道:“哪里哪里?”子虚真人道:“九天道兄向来足不出户,今日缘何到此啊?” “贫道炼制了一物,想访一位侠肝义胆之人,赠送于他。”九天星君捋须,神色甚是郑重。 “不知是何物?”乌有天尊有些好奇。 “这一粒珠子和谐珠,不过日后人类会为它另起一个名字。”九天星君伸手入怀,取出一个白色的布包,解开露出一枚水晶般的珠子,放在手里转了转。 “这是什么宝物?为什么叫和谐珠?”子虚真人盯着那枚珠子,形似玻璃,光滑圆润。 “二位道兄看我那九天星空如何?”九天星君突然问了一句不着边际的话。 “星河浩瀚,美丽壮观。”子虚真人随口回了他一句,但眼睛还是盯着那枚珠子。 “宇宙的美丽,其实源于空间、时间、物质和能量彼此间的和谐。我便将此种力量摄于此珠内,人若是将此珠吞下,便会使此人的体形产生变异。男人若是吞下去,就会变成最美的男人,女人吞下去,就会变成最美的女人。这和谐珠只是让人的体型面部轮廓匀称到恰到好处,长一分则长,短一分则短,细微到每个毛孔,美至于极处。”九天星君面上有些得意,又把他这和谐珠捏了捏。 “这又有何用?”子虚真人笑了笑,询问九天星君。 九天星君道:“身体结构合理了就会健康,不会得病;会获得永生,而不会死。” “长生不老么?”荒唐怪诞二道听了此言,不禁为之动容,互望了一眼。 “当然会老。”九天星君摇头道。 “既然会老,怎会不死?”子虚真人有些狐疑。 “吞下此珠就能活到一百岁。一百岁满期之后,他就会一刻一刻,返老还童,年轻下去,直至如初生婴儿,再一刻一刻长大,活满一百岁,再一刻一刻年轻至婴儿,如此反复,既能体验人生的每一个阶段,而又不死。”九天星君点着头,向二人讲解。 “妙,真是妙。”荒唐怪诞二道,齐抚掌赞叹。 “他的身体虽然在生和老之间往复,但他的阅历和武功不会因返回成婴儿而消失,而是如他的生命没有尽头一般,一点一点的积累。”九天星君又补充道。 二道更加赞叹,道:“不知道兄欲将此宝送于何人?” “我会寻访一个品德高尚,侠肝义胆,有上进心之人,让他服了此珠,不怕他日后不身居高位,做出一番有利于众生的事业。”九天星君沉吟着说道。 “可是人会变的,倘若此人随着时过境迁,心智有变,成了为恶之人,那可如何收拾?”子虚真人寻思了一阵,提醒了九天星君一句。 九天星君道:“他的身体只所以构造和谐,尽赖于胸膛中的那一颗善良之心,倘若此人居心不良,有意识地去为恶,他便会每隔五日,在晚上恢复他的原来面貌。如此一来,他行踪诡异,自然会有人对他起戒心。” 二道深赞道:“道兄此宝果然神妙,恭祝道兄早日找到这有缘之人。” 当下九天星君辞了二道,前去寻找那侠肝义胆之人。他寻访了五十年,看中了点苍派耆宿年近八十岁的柳直。这柳直终生行侠仗义,锄强扶弱。九天星君便让他服了此珠。 柳直活到一百岁后,果然一日年轻一日。他用了一千三百年的时间,从神界魔界冥界,各得了兵刃十二件,法宝十二件,武功十二套。 第一章 祸起 一钩明月,宛若出鞘弯刀,斩不断众生的一缕愁肠。 漫天繁星,仿佛脱手金针,湮不灭世人的万点机心。 夜下,在西湖东畔一片清幽的密林里,突然闪出一条身材魁梧的黑影,弩箭一般掠至一座依林而建的宏伟气派的庄院南墙下。这黑衣人扭项左右观察了两眼,确定四下无人,一耸身,悄无声息地翻进了院内。 过了约有顿饭工夫,这条黑衣蒙面的彪形大汉负着两只鼓鼓的口袋,宛然轻巧的飞燕从院中掠出,几个纵跃,飞进了那片密林之中。 这个黑衣人刚刚消失,又一个鬼魅般的身影不知从何处飘出,比之刚才消失的那个黑衣人更为诡异,也是飞进了这家庄院。 这个黑影一进院,便朝一片月季花池的石沿边,悄无声息的落了下去,仿佛飘落的一缕轻烟。一着地,倏地化作一头通体漆黑油亮,双睛如燃火明灯,四蹄微露钢钩的九尾玄狐。 这九尾黑狐伏在花池拐角处,探头观察,确定四下无人后,如脱弦之矢,弹射而出,飞影幽魂般窜向庄院主人的卧室。将及门前时,并不刹步,眼看将要撞上门,却哗然散成一股黑烟,从门缝一穿而进。一入室内,即化为人形,却是亭亭一黑衫女子。 庄主夫妇久走江湖,即使睡觉时也十分机警,微觉有动静,顿时惊醒,急忙坐起身来。庄主探手将刀抓在手里,喝道:“谁!”一面下床,同时打量这女子,昏黑中看不清容貌,只见她身段高挑,体态丰腴。 这九尾狐妖不待庄主下地,右手玉掌一抬,掌中奇异地渗出一滩血,化作一根长有七尺,漆黑油亮,顶端有一个三面骷髅的黑杖。 狐妖将黑仗一挺,朝着庄主当胸搠去。 庄主挥刀“唰”地一声,将黑仗劈开,却只发出“哧”地一声闷响,并非金铁交击之声。庄主心中奇怪,却见黑杖上居然出现了一道血红的伤口,转瞬间又倏地自动愈合了。 庄主惊异道:“魔皇权杖?” 狐妖又抡杖向他当头击下。庄主举刀相格,但听“啪”地一声,刀杖相交。狐妖一双纤纤玉手紧握魔杖,用力下压,庄主运力以刀格住。 那魔杖表面如鳄皮,压住刀刃之处,又出现了一个伤口,而且也滴下血来,但是并不折断。庄主觉出这黑杖尽管有血肉,内心却是坚硬之物,这才没有被他的利刃削断。 就在这时,黑杖骤然一软,变成了一条有三个面孔骷髅头颅的黑蛇,将光滑带有浓腥气味地长身一扭,顺着庄主的刀,闪电般缠向了庄主的手臂。 庄主大吃一惊,急待甩时,那黑蛇已直扑他的颈间,骷髅头把口一张,露出森森白牙,咬住了庄主的咽喉。 原来这黑仗乃是魔界的宝物,此宝非金非木,是魔皇以人类飞禽走兽的骨血炼制而成,乃骨血肉之质,非但能够变化,而且有自愈之能。不用时,即会化作一滩血,渗进手掌,顺着血液流进心中。待要用时,只需一动意念,此宝便会由心中顺着血管,从手掌心冒出,化作手杖。 庄主夫人也早下了床,见庄主被怪蛇缠住,急忙去扳那黑蛇。狐妖突然抢上,夺过庄主手中的刀,一刀搠在了庄主的胸口。庄主大叫一声,倒了下去。 庄主夫人悲愤之下,挥剑向狐妖刺去,其势如拼命。但那狐妖的武功比她高出太多,只十数招,便将庄主夫人的剑绞得飞了出去,接着长刀一递,刺进了庄主夫人的腹中。 庄主夫人看着狐妖的眼睛,目中恨火怒迸,只恨不能将狐妖活活烧死。而狐妖看着她的眼睛,目中闪出一丝悔意,却又一掠即逝。狐妖见二人已然气绝,这才丢下刀,向地上兀自缠着庄主的黑蛇一招手,那条长蛇从地上自行弹起,飞上她葇荑般的玉手,收成一滩血,渗入掌中。 狐妖转身走出室外,伸出白腻修长的纤手,从腰间的绣囊中摸出一把青色的弹丸,晃身飞起,拈指将手中的青丸弹向庄院的门窗上。这青丸一击上门窗,“腾”地一声,燃起了纯青的烈焰。 狐妖在空中如幽魂鬼魅,将手中的青丸东一弹,西一掷,不消片时,整座庄院全然沐浴在了发着“毕毕剥剥”之声地熊熊烈火之中。 狐妖注视着在火中逐渐毁灭的庄院,嘴角一挑,勾勒出了一个明媚的笑容,飞身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不好了,着火啦!谢……谢员外家着火了。”“哎呀”“嘡啷”“唏溜哗啦”黑暗之中,不知是谁发现这所庄院中起火,大惊之下,放声大喊了起来。奔跑中一不小心把什么东西绊倒,里面的东西给撒了出来。那人顾不得腿上疼痛,连滚带爬的站起身来,一面惊慌失措的大喊救火,一面手忙脚乱的去找水桶、铁锹等灭火器具。 庄院周围的四邻全被惊醒,一时间犬吠声、鸡鸣声、众人灭火的嘈杂声乱成一团。突然“哗”的一声,火苗窜出一丈多高,同时传出几声惨叫。 原来众人向火中泼水,不想火势更旺,当中几人反被火烘了脸面。 “快救我。”忽听火里传出一声嘶吼。众邻循声急看,却见一人身上燃着青色的烈焰,从火里奔了出来。 众邻知道这火厉害,都不敢往他身上泼水。从火里逃出来的这人,在地上滚了几滚,火犹不灭,情急之下,眼见西湖离此不远,忍着火烧,几个纵跃,“扑通”一声跳进了湖里。 少时,这人露出头来,吐出几口水,嘘了口气,拼命地从水里游向岸边,湿淋淋地爬了上来。 救火的群众见有人生还,有好几人奔过来,向他询问失火的缘由。只见这人臂上挽着一个碎花蓝底的包袱,背上负着一把长剑,一身青衫被烧得破烂。但包袱却是好好的,想必他出来时,定是将包袱抱在了怀里紧护着,这才没有被烧着。 这人对众人的问话一概充耳不闻,只是喘着气,慌里慌张地看了看臂上的包袱,见没有被烧坏,面上这才露出一丝轻松之色,忙不迭的挤开围着他问话的众人,顺着湖沿快步向北而去,霎时间,溶入了夜色之中。 众人见这人行色奇怪,又追赶不上他,只得作罢,忙着回去继续救火,通报地方。 第二章 血观音 那个提着碎花包袱的人,趁着夜色离了西湖,顺着大街,一路狂奔,眼睛却左右张望,看是否有人跟随,足足奔行了一个时辰,进了一家客栈。 “您这是住店,还是……”店伙见他如此狼狈,忙跑过来,上下打量着他,询问了一句。 这人却一言不发,直扑到楼梯处窜上了楼,钻进一间客房后,顺势“砰”地一声,把门关了个严实。随后,听到室内横上了门闩。 店中小二这才认出这人是本店的客人,他已在本店住了有个把月了,只因他满脸漆黑,头发蓬乱,身上又是一片狼籍,一时间才没有认出他来。此时见这客人如此模样,心中尽管诧异,却又不敢多问。 那人进了客房,把房门闩的严严实实,面上随即露出一阵狂喜,忙不迭地把包袱从臂上取下来,放到床上。解开包袱,里面却是一个紫红色的匣子。匣子上上着一把铜锁,他抽出剑来,用剑尖只一撬,锁头应刃而断。他慢慢地掀开匣盖,匣内立时窜出一片血红色的光芒。 他眼睛瞪地大大的,用双手小心翼翼地把匣内之物取出来。却是一尊鸡血石雕就的千手观音,雕刻精致,栩栩如生。 “嘿嘿,好宝贝,这血观音终于落在了我的手里了,这不是老天爷对我的眷顾,又是什么?可以让我这一生,再也不会过的这么平凡。待我用此宝寻到轮回珠和《猎仙大法》秘笈,我服下轮回珠,便可永生不死,再练成《猎仙大法》,就可以无敌于天下,干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说也可笑,要干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又何需一定要无敌于天下? 他兴奋了一阵,蓦觉身上一片冰凉,始知自己方从水里出来,登时又让他心中一凛:“谢玄家的那把火是谁放的?好险,几乎让我葬身于彼。谢玄老儿当年为了得到这血观音,可为千方百计,无所不用其极,不知招得多少人对其觊觎,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呸呸呸,这不是在说我自己么?况且他的血观音非但被我取走,还不知被谁将他全家都烧成了灰烬。他今日遭到灭门之祸,原也是不可避免的。所以说,这血观音落在我手里的事,半分也泄露不得。我索性就不回青城山了,觅一座人迹不至的深山,躲起来苦练神功,待他日功成,再行出山。那时我神功在身,谁奈我何?” 又想了想,暗道:“不可,我是受掌门师兄之命前来,倘若我与宝物一起失踪,师兄定然疑心是我私吞,他就是寻遍天涯海角也得找到我。纵然师兄不便使家丑外扬,但俗语说,‘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他闹那么大的动静,不使天下沸沸扬扬,人尽皆知才怪,屇时整个江湖的人都追杀我,那可真是生不及死了。看来青城山还要回去,只是这血观音的事,连师兄也得瞒着。只说血观音要么是随谢家山庄一起被大火焚为灰烬,要么就是被那放火之人给取走了。” 计议一定,又拿着血观音在手里细细地观看了一会,小心翼翼的放回匣内,并用包袱包好,压在被子下面。 这人定了定心神,走出房门,唤过小二,递给他二两银子,吩咐他赶紧给自己买上一套衣服,并且烧上一锅水,自己要洗个澡。 小二干活利索,少刻即妥。他洗罢澡,躺在床上。终究宝物到手的喜悦,战胜了没有到来的灾祸,让他高兴的睡不着觉,好不容易捱到天亮,赶紧起身结帐,纵马向西而去。 策马奔行了二十里,进了一个镇甸。镇上人烟稠密,车来马往,甚是热闹。这座镇甸他曾行经多次,镇郊因多有桃花树,故此镇叫作桃花坞。 这人此时无意用饭,心想这血观音无人不是费尽心机,不择手段的想要得到,倘若被人发觉在我的身上,我随时可能送掉性命,还是寻一隐密之处,将此宝藏起来,他日再取。当下,策马顺着大街,驰到镇北一片叫作青石岗的荒凉的山坡上,小心的将装有血观音的匣子,给掩埋了起来。 他回到桃花坞之后,在街南一家酒楼前下了马,把马在门口拴马桩上拴了,步入店内吃饭。 店伙见有客光临,早迎了上来,问道:“客官您几位?”这人伸了一只手指。“店内暂无空位,委屈您和这位师傅共用一桌吧。”小二说道。 这人向那桌上一瞧,却见桌旁坐着一个身着灰色僧衣的和尚。 这和尚生得面圆耳大,口方鼻直,腮边一部落腮胡须,身长八尺,腰阔十围。足登芒履,身披七幅布偏衫。 最让人惊异的是,这和尚放在桌子上的一只左手,竟然有八九寸长,而且呈铁色,活似钢铁铸就。这么一副尊容,再加上这么一只瘆人的铁手,较之怒目金刚还要凶恶几分。 恰巧这和尚也向他瞧了过来,彼此一瞧,却都曾见过。他遂叫了出来,拱手道:“原来是月凡大师。”说着,走了过去。 “阿弥陀佛,原来是风中剑客任飘零,任大侠。”这和尚虽生的怕人,但说起话来却慈祥宽厚,颇有高僧风范。站起身来,右手竖于胸前,向这人行了一礼。 二人揖罢,彼此落坐。这和尚将自己的那只铁手,隐到了桌下。 “大师这是要到哪去?”任飘零叫上饭菜,询问月凡和尚。 “我正要前往杭州去。任大侠是刚从杭州来,还是要到杭州去啊?”月凡问道。 任飘零心中一凛:我若说是刚从杭州来,保不准他会疑心我和谢家的那场大火扯上关系。他口中嚼着菜,面上不动声色,说道:“我也正要前往杭州去,这一回咱们正好同路前往。” “我刚才听人说,西湖湖畔无刃刀谢玄谢施主家里,昨晚被烧成了白地,你可曾听说了此事?”月凡和尚目光阴沉而深邃。 “有这种事?不知是谁下的毒手?”任飘零一口酒喷在地上,佯作一惊。 “贫僧也只是道听途说,真假难确,今日去了,自见分晓。”月凡皱着眉头,面上现出疑虑之色。 “谢大侠是我掌门师兄的泰山,若是他遭了毒手,我青城上下,一定会找出凶手,替他报仇。”任飘零面露悲愤之色,拍着胸脯,好像立时便要去寻出凶手,为庄主一家报仇。 “轮回珠啊,轮回珠,虽能使一个人长生,还可以变成一副貌美的好皮囊,却又让多少人为之提前送命,尸骨无存啊!”月凡和尚叹道。 “莫非谢大侠只所以遇害,是因为这血观音之故?”任飘零装出揣测的神色,又道:“若说血观音里面有《猎仙大法》的宝卷,这一点我还有些相信,但若是说里面有轮回珠,我觉得这不过是以讹传讹,后来又甚嚣尘上罢了。” “任大侠此言甚是,即便血观音里面确实有一张可以寻到此二物的地图,想那梁恨天长期生活在魔域,说不定他隐藏此二物的地方,就是在那妖物纵横,猛兽肆虐之地。到时江湖中人为了此二物,奔赴海外,还不知有多少人,会丧身于妖魔猛兽之口。”月凡一脸的忧虑之色。 正说着,忽听从大路东面由远及近传来一阵马蹄声。少时,尘烟起处,四匹体高雄健,勒玉雕鞍的黑色骏马奔驰到了酒楼门前。 第三章 出手相救 任飘零透过门口窗户向外一瞅,但见马上乘客共有六人,为首的是一个年轻人,大约有二十多岁,生的浓眉大眼,身着一身华丽的锦服;身后马上乘者是一个满脸黑须的大汉;另两匹马上则是两个随从模样的劲装汉子。 那两个随从,一个搂着一个十六七岁的黄衫女子。这女子生的秀发如云,明眸皓齿,削肩细腰,肌肤微丰。她此时秀眉紧蹙,双颊一边一个凹进两个酒窝,越发显得妩媚动人。 另一骑马上的随从搂着的是一个比那女子要小上两三岁的少年。生的眉清目秀,面如冠玉,相貌英俊。他被那汉子紧扣着手臂,也不知他是疼痛,还是愤怒,面上露出咬牙切齿之相。 四匹马奔到一座酒楼门前,那锦衣年轻人一勒马缰,骏马前蹄腾空,一声长嘶,当即站定,后面三匹马也跟着停下。 “先用过酒饭再走吧。”那年轻人翻身下马。后面几人答应一声,也都跟着下了马。两个黑衫随从把两少年从马上抱下来,那两少年木偶也似任由他们摆布。 任飘零从窗口,只这一瞬间,已将四匹马上之人,看了个仔细。认得受制的这两个少年正是谢玄的两个儿女,男的叫谢无双,女的叫谢雪痕,不禁暗吃一惊:“昨晚我暗中明明见到了这两个人,怎得却被这几人给捉了。不知道他们在谢家是否看见了我?” 他深恐与这几人照面,忙向月凡道:“我忽有急事,需先行一步,恕我不能和大师同路了。”随说向月凡一拱手,起身在柜上结了帐,躲着那几人,快步行出店去,又担心这几人还有后队,只背对着那几人,抑着心里的慌张,解马顺着大街朝西疾驰而去。 这时,黑须大汉接过年轻人的马缰,将马匹拴好,几人缓步入店。那个黑衣大汉向店内环视一周,见己无空位,不禁眉头一皱,向掌柜的喝道:“喂!掌柜的,快给爷收拾出一张桌子出来!”这一声呼喝,响若雷轰,店中登时一静,正在吃饭的客人纷纷向这几人看来。 店掌柜见这大汉面目凶狠,心生惧意,忙招呼小二为这几人支起一张新桌。 月凡斜眼观看,见进来的这几人光天化日之下,拘押着这两个少年,心中大怒,但若是在此出手相救,未免秧及店家。微一思忖,心中有了主意,当下起身结帐,行出店去。 店掌柜的赶紧让小二把这张桌子收拾了,请他们六人坐下。 那大汉对那年轻人甚是恭谨,先请那年轻人上坐。过得片刻,美酒佳肴罗列满桌,几人大碗喝酒,大块吃肉,酒足饭饱之后,那年轻人丢下一锭银子,几人挟持着那两个少年匆匆走了出去。 这几人跨马一路向西,出了桃花坞,行出有三里。忽见那个在桃花坞酒店中,身着灰衣的铁手僧人正站在大路中央。待他们几人走到近前,右手竖于胸前,躬身道:“阿弥陀佛!几位施主请留步,贫僧月凡有事向几位请教。” “你有什么事?”那年轻人眉头一皱,向那僧人上下打量了一眼,当看到月凡的一只巨手时,微微一怔:“曾听父亲说,少林寺有一个铁手神僧,莫非便是此人?” “嗯!不知几位所带的这两位小施主是何人?”月凡向那两个少年看了几眼。 那一男一女两个少年见有人拦路,忙在那两个随从的手里拼命挣扎,张着口似要说什么,可是嘴里却始终没能发出声音来,显然是被点了哑穴。 那年轻人听了这话,向那两个少年瞅了一眼,目光凶狠:“再不安生一点,小心割了你们的舌头。”那两个押着两少年的随从,各在二少年脸上搧了一个耳光,喝道:“都老实点。”那两少年只把月凡当成了救命稻草,眼睛可怜巴巴地瞅着月凡,流露出求助的目光。 “你这和尚没事快滚,再敢啰索,本大爷可要对你不客气啦。”站在公子身侧的黑须大汉,见少主阴沉了脸,向月凡大喝一声。 “阿弥陀佛!看那两个小施主不像什么作恶之人,不知几位英雄为何要这么挟持着他们。”月凡也不生气,低颂了一声佛号,又不卑不亢的质问一句。 “哼哼,我看你这秃驴真的是念经念腻歪了,想着赶紧圆寂前往西天成佛,急着往你爷爷的刀……”月凡话音刚落,那大汉沷口大骂道。 “嗯……”那公子抬臂打断那大汉的喝骂,向那大汉斜视一眼。那大汉就像一只久被驯服了的小狗,立时把脖子缩了缩。那年轻人转过头来,向月凡冷冷的道:“大师既是出家之人,应该静心参禅礼佛才是,何必纠缠这俗尘杂事。” 月凡见这年轻人面上杀气渐盛,心想,这几人决非善类,仅凭善言劝诫让他们放了这两个少年,是不可能的了。当下冷冷地道:“出家人慈悲为怀,自当救人于危难之中,几位……”话犹未了,那年轻人陡然从马上飞起,双掌直直地向月凡当头劈来。 月凡早就料到和这些人无法谈拢,最终势必动武,早就提了一口气,暗中凝神戒备。及见年轻人身形甫动,双掌挟声拍来。他也双臂抬起,以一大一小,一铁一肉,左右两掌相迎。 但听“啪”地一声清响,那公子一只左掌与月凡的一只右掌相接,倒也半斤半两,不分彼此,惟独右掌击在月凡那一只巨大的铁掌上,只觉得一只手掌并腕子,恍若被震碎了,先是麻木了一下,瞬间又是难以忍受的剧痛。“蹬蹬蹬蹬”连退五步,一屁股坐倒在地。 马上的那个黑大汉,见少主受挫,忙翻身下马,过来挽住那年轻人的手臂,将他扶了起来。“少爷您没事吧?”那公子由黑大汉扶着,站了起来,左手扶着右腕,一双大眼睛恨恨地盯着月凡。 那黑大汉本来甚是嚣张霸道,但当看到少主与月凡一个照面,即受了挫折,心里犯怯,顿时馁了,连口气也变了样:“我说那和尚,咱们素无怨仇,你少管闲事,赶紧走吧,若是真的较起真来,你讨不了好去。” “你他妈的说什么哪?”那公子左手一扬,“啪”地一声,抽在那黑大汉的一张黑脸上。好在那黑大汉的脸皮甚厚,掌痕没有现出来。公子骂道:“吃软怕硬的东西,跟着我真是丢人。” 第四章 蛇妖 黑大汉受了这一骂,持刀在手,啊地一声大叫,一个箭步抢到月凡身前,抡刀拦腰横斩,力道刚猛狠辣,恨不得一刀能将月凡斩为两半。 月凡右腿一撤,矮身伸出手向大汉的刀身上一拍,“当”地一声,将大汉的刀拍的向下摆了一下。那大汉被震的手腕一痛,面上顿时变了颜色。在场诸人也均是吃了一惊,都向月凡和尚的那只手上瞧去,看样子他的这一只手确实是铁铸的。 那大汉尽管怯于月凡的这一只铁手,却不敢就此败下阵去,被少主责罚。这位少主性子乖僻暴戾,属下但有过错,往往朝死里折磨个够,是以在帮中,除了几位大人物外,无不对少主望而生畏,战战兢兢。 大汉把嘴一咧,抡起鬼头刀,“呼”地一声,向月凡当头劈来。月凡只伸出那只铁手招架,铁手五指并拢,宛然钢刀,“镗镗镗”将大汉连续进击的五刀一一格开。 大汉飞起左足,向着月凡裆下踢来。月凡向后一撤步,左手骈起食中二指,向下一刺。那大汉惨叫一声。却见月凡的二指扎在了大汉踢出来的脚面上,他这双指一并,有四寸多长,锋利如匕首,从脚面上刺进,自靴底透出。月凡将双指的第一关节一勾,使得大汉脱不出脚来,鲜血流得滴滴答答,淌在地上。 那大汉痛得死去活来,苦着脸回头望了少主一眼,以冀少主能援手一把。但少主非但没有出手的意思,面上反露出如看耍猴般的神色。大汉心中恨恨的用最下流的话,将少主连带全家,骂了个数十声,但口里哪敢露出半点抱怨的意思? “施主还是尽早回头吧,以免性命不保。”月凡的一双大眼,在这大汉的面上瞟了瞟,把双指从大汉的脚面上抽下。那大汉“啊”的一声痛叫,右腿单蹦着,向后退了两丈,离月凡远了些,滚坐在地上,察看脚上的伤势。 “好你个和尚,还真有两下子啊。”那公子从马背抽出一把刀,望着月凡,眉毛一轩,面色狰狞,嘟囔了两句,身子向前猛冲,抡刀“唰唰唰唰”向月凡疾攻了上来。 月凡见他刀势雄浑,招式精妙,不禁赞道:“好刀法啊,咦,这不是‘横尸刀法’么?你是熊霸天的什么人?”一面说着,他双臂也舞动起来,凝神接这年轻公子的刀招。 那公子也不答话,沉着应战,刀刀凌厉狠辣,只欲立时将月凡毙于刀下。 月凡的一只手尽管奇大,形如铁铸,但整个手掌、五指活动起来,比他的那只右手还要灵活。忽然他左手探出,正抓在那年轻公子的刀锷前五寸处。那公子运起全力,扳不动分毫,于是左手变爪,抓向月凡的咽喉。月凡右手一格,反抓住了他的手腕。 那公子受制,却更是怒不可遏,拼力挣扎,月凡见他这般模样,便不敢放他,二人于是较起劲来。 那脚上受伤的黑大汉,已脱靴包扎了伤口,此时他正在月凡身后,见少主受制,提起刀来,瘸着腿,挺刀向月凡后背刺去。 月凡蓦觉背后脚步声响,知是黑大汉袭来,向左一拧身,那公子与他较着劲,这么一旋转,正把公子的后背给让了过去。“扑哧”一声,黑大汉这一刀从那公子的后背贯了个尽,半个刀身从胸前突了出来。 所有的人都惊呆了,月凡手臂上的力气也松了下来。那公子缓缓低头看着胸前尚自滴着血的刀尖,有些不相信的慢慢向后转过身去。但只转了一半,一口血从口中喷了出来,扑通倒在了地上,一动不动,当即毙命。 那黑大汉的一双眼睛瞪的如铜铃一般,嘴巴张着大大的,连退了数步。呆了半晌,突然抬起右手,指着月凡道:“是你杀的,是你杀的。”俯身从公子的身上把刀拔了出来。回头向马上挟制着那两少年的随从说道:“快下来一起杀了这和尚,否则你我回去都得死。 那两个随从也吓得呆了,即使回去告诉帮主是黑大汉误杀了少主,他们二人也难逃罪责,到时少不了为少主殉葬,目今之计,只有听从黑大汉之言,杀了这和尚,再将少主之死推到和尚头上,还能免却一死。于是匆忙翻身下马,拔出刀来,走到黑大汉左右,准备联手合杀月凡。 但忽然刀光连闪,两个随从一个咽喉,一个前胸各中一刀。这两个随从的一双眼睛,都不相信的看向那黑大汉。只见黑大汉咬着牙,握紧了手中的刀,刀上尚滴着血。二人随即明白,他们三人仍不是月凡的对手,这黑大汉是要杀了他二人灭口,然后回去将少主和他们的死,全推在月凡的身上。二人的目光中都流露出恨毒之意,但瞬间光芒便消失了。 黑大汉见二人已然气绝,转头去看月凡时,只见月凡也正盯着他,一脸的愤怒之色。黑大汉吃了一惊,忙不迭地转身,一瘸一拐的逃了。 月凡见这黑大汉如此阴毒,本想取他性命,但见他逃走时的求生之意,心中一软,由他去了。他走到马前,将那两个少年扶下来,为二人解了穴道,那女孩拉着那少年走到月凡身前,拜倒在地,说道:“多谢师傅出手相救。” “快起来,快起来。”月凡忙将二少年拉起,道:“这里出了命案,马上就会有官府的人来,到时又是一场麻烦,咱们赶紧离开这里。”二少年一抬起头,齐注视着他的身后,满面惊恐,大声道:“大师小心!” 一言未毕,月凡蓦觉身后劲风来袭,急转身抬掌相迎,但他稍迟了半刻,对方的双掌正中他的前胸。只觉胸中气血翻涌,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月凡凝目细睁,偷袭他的居然是那本以为已然毙命的年轻公子,他一运力,心口剧痛,受伤极重,心中叹息一声,今日救人不成,反而命丧于此。正要闭目待死,却见那年轻人面红如血,面孔因扭曲,而极近狰狞,似是忍受着什么巨大的痛苦,站在他身旁的两个少年,都惊恐的望着那年轻人,脚下不由的连连后退。 月凡心中一凛,暗道:“这是什么武功?”这时那年轻人却张开了嘴巴,而且越张越大,只听“咔嚓”一声,嘴角撕裂,上下腭已张到一尺。 那女孩大骇之下,惊呼一声:“这是诈尸吗?”和男孩一齐向后逃出几步。 那年轻人身上莫名的冒出一股刺鼻的血腥味,月凡顿觉心中气血翻涌,几近呕吐,而谢氏姐弟一闻到这股腥味,立时歪坐地下,大声呕吐起来。 月凡正自惊异,那年轻人的口中蓦地窜出一根碗口粗细,几近丈长艳绿之物,闪电般快向他扑将过来。月凡惊骇之下,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纵身躲了过去。那艳绿之物,扑了个空,却一下缠在了月凡身后的一棵两人合抱粗的榆树上。 那绿物冲着月凡张开了嘴巴,口中血红欲滴,露出四根白森森,钢针般的獠牙,狰狞恶心之状,万分瘆人。只听“哧”的一声,那血口之中喷出两道细细的黑水,黑水腥臭刺鼻,直击两丈开外的月凡。 月凡情知黑水乃是毒物,忙晃身避开。黑水射在地下,“嗞嗞”声中,冒起几丝白烟,青草枯木瞬间被腐蚀为一片焦黑的烂泥。 三人这才看清这绿色怪物原来是一条蟒蛇。 蟒蛇见月凡再次成功躲开,似是发了狂怒,狂吼一声,但闻咔嚓”一声,那两人合围粗的树干,被它拦腰截为两段,巨大的树头颓然砸下。 月凡向那年轻人扫视一眼,见那年轻人早已死去,头颅连着一点皮肉,歪在一边,几近分离,喉头喷涌出的鲜血浸漫了一地。月凡心道:“这是一只蛇妖,不知怎得会在那年轻人的体内。” 正自寻思间,一股腥风再次扑来,月凡心念电闪,探手从怀中摸出一只巴掌大的木鱼,立于胸前,口中念念有词,挥起木槌敲向木鱼,敲击声中,从木鱼上发出一道金色的“卍”字,直击那条碧蛇。 碧蛇痛吼一声,重重摔在地下,血口一张,从口中飞出一个绝美的绿发女子,随着一阵娇媚的长笑,流矢般窜如林中,瞬间消失不见。 那女孩拉着那少年走到月凡身前,拜倒在地,道:“多谢师傅舍命相救。”月凡将二人拉起,微笑道:“快起来,快起来。”走到那年轻人尸体跟前,看那年轻人的惨状,只见胸口稀烂露骨,心脏已然不见,似是被利爪生生挖去一般。 饶是月凡行走江湖数十年,见多识广,这时也不禁暗暗心惊,一阵翻胃,只想呕吐,突觉头晕目眩站立不稳,几欲倒下,那两少年大惊,忙扶他坐下,惊问:“大师,您怎么了。” 月凡盘腿坐下,面现痛苦之色,微微道:“不要紧,我只是受了点内伤,稍微调息一下就没事了。”说着,微微闭上了双目。 约莫过了一个多时辰,月凡慢慢挣开双眼,看到眼前情景,面色顿时为之一变。只见四周已围上了几十个官兵,而那两个少年已被这些官兵五花大绑捆在了一旁。 原来在他运功疗伤时,有人路过发现了那年轻人的尸体,于是向官府报了案。官府随即调派五十名捕役赶来探查现场。这些捕役一来,见尸体旁边的和尚身上粘有血污,而那两个少年衣着凌乱似有打斗的痕迹,于是理所当然的把这三人当作了凶手。 那两少年担心这些捕役打扰了月凡疗伤,阻挠众捕役未果,和这些捕役斗了起来。这些捕役仅会些普通拳脚,又有些蛮力,没有什么真正的武功,但谢氏姐弟的武功也实在太低,终究被抓,恰在此时月凡醒了过来。 月凡站起身子,一个捕快模样的人走到他面前,向月凡上下打量一番,冷冷的道:“我说和尚,你一个出家人,青天白日在此凶惨杀人,还挖出人心。你还有什么话说?” 月凡躬身双手合十道:“此人并非贫僧所伤,他是死于蛇妖之手。” 那捕快冷笑道:“哼!不是你所杀,是死于妖怪之手?”月凡微微一笑道:“出家人不打诳语。”那捕快道:“你是否与这个人打斗过?”月凡道:“贫僧见这个人抓了那两个小孩,为了将那他二人救下。但这人却张口吐出一妖怪,……” “够了”那捕快怒喝一声,打断了他的话,心道:“你这和尚要骗我,也应该编个像样的故事才对,什么这人却张口吐出一妖怪…’。你真拿我当成三岁的小孩子了。”在地上踱步两圈,满面通红,抬起右臂指着月凡的鼻子,刚想说什么,这时被捆在一边的女孩截道:“他确实不是我们杀的,是一个绿色的蛇妖,从他嘴里出来的。” 那捕快更怒,道“就是因为有你们这些无法无天的凶残之徒,才使本地惨案接二连三的发生。我看西湖湖畔谢家被烧成平地,全家无一人幸免,这一案,也与你们脱不了干系。来啊!将这和尚给我拿下!”众捕役齐喝“有”,兜起绳索向月凡当头套去。 那边被绑住的两个少年听那捕快说“西湖湖畔谢家被烧成平地,全家无一人幸免”,先是一呆,那男孩喝道:“你胡说?” 那捕快冷笑道:“哼哼,把你带回去,一审就知道这些案子跟你们有没有关系了!” 月凡见状眉头紧皱,许多疑团,齐涌脑际,情知与这些不通江湖事物的捕役多说无益,抬起巨手,将众捕役一一点倒,挥刀斩断捆缚在那两少年身上的绳索,携二人跃起逃去,只留下喝骂连连的众捕役。 第五章 月凡带着两个少年,顺着大路走到傍晚时分,三人俱已饥饿疲累。月凡见此处前不着村,后不巴店,又要防着官府追捕,拉着二人在路旁树林里歇下,从怀中取出两个馒头,每人给了一个,这才讯问这两个少年是什么人,又如何被他抓住。 那姑娘道:“师父,小女叫谢雪痕,”又指着那少年道:“这是我弟弟谢凛儿。昨天晚上我一个人正在房间读书,忽然有些头晕,就不知不觉睡过去了。当我醒来的时侯,我就见到了弟弟凛儿。”说着默默的看了那男孩一眼。 “当时凛儿还在昏睡,我向四周一看,发现我们是在一间客栈的客房里。我慌忙使劲把他叫醒,问他怎么到了这里。他说他是被一个黑衣蒙面人潜进房里,点了穴道,把他装进口袋,给掳到这里来的。我们正要从房间里逃出去,门就被打开了,进来了白天见到的那四个人。”那姑娘谢雪痕说着说着,眼泪又流了出来。 “谢姑娘,看来你是被他们用迷魂香一类的毒物给熏倒了,然后他们就把你姐弟二人给劫了出来。你二人可知道,他们是什么人?”月凡沉思了一阵,又问谢雪痕。 “这些人我一个也不认识,更不知道他们抓我两个是为了什么。”谢雪痕道:“我们得赶紧回家去,免得让爹妈惦念。” 月凡道:“不知二位施主仙乡何处?” “西湖湖畔谢家庄。”谢凛儿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回去时还要不要经过桃花坞?”这少年眨着一双点漆般的眼睛,向月凡询问道,并看了姐姐谢雪痕一眼。 “二位施主原来是谢庄主的千金和公子?”月凡顿时神色一展。 “怎么?大师认识我父亲?”谢氏姐弟诧异道。 “贫僧与令尊也有过数面之缘。”月凡说到这里,眉头紧皱,深沉的目光在谢氏姐弟面上扫了扫,话声凝重的道:“二位想必还不知道,你们谢家庄昨晚被烧成平地了。” “那差役一定是胡说八道的,我不信!”谢凛儿道,“我们家怎么会失火?即便失了火,也不可能把偌大的整座庄院全烧了啊!大师是从哪听说的?” “我今早进入桃花坞时,听到很多人都在议论此事。二位小施主又被人绑架,想来此情非虚。”月凡心中叹道:“唉!江湖仇杀,灭人满门是平常之事,无知少年,却还以为家中只是失火。” “什么?”谢氏姐弟耸然动容。“敢问大师,可确定确实是我家么?”谢雪痕在问出这一句话时,心头痛如刀绞,尽管没有哭出声,但眼泪已如断线珍珠般,自眼角顺着粉颊滚落了下来。谢凛儿双目通红,盯着月凡,希冀他能给出个不确定的答案来。 “这个……,阿弥陀佛。”月凡看着悲痛万分的姐弟二人,一时间倒不知如何回答。“贫僧也只是听说,不过从传言来看,此事只怕假不了。” “明日我们先回家看看,此事是否属实。若是属实,我就要想法子查出那个凶手,好为我家人报仇。”谢雪痕擦擦眼泪,俏面露出愤恨之色。 “那岂不是很危险,谢玄施主武功高强,无刃刀法更是名动江湖,决不是挟持你们的那个四人所能对付得了的,贫僧以为,那真正的幕后凶手肯定是另有其人。”月凡揣测着这件事,又说道:“而此人的武功也决不在你父亲之下。你们二人现今刚刚逃脱,那真正的凶手说不定还在你们家附近,你们二人明日冒然前去,那岂不是自投罗网?” “如果遇到他们大不了就跟他们拼了,他们既然杀了我们全家,不彷连我们一起杀了算了。”谢凛儿双眼淌泪,神色坚毅。 月凡道:“小施主你误会了,贫僧的意思是你们二人前去送死,那就太不值了,俗语说:‘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二位应当把武功练的比那凶手的武功更强了,再去找他为你们全家报仇才是,现在去,那岂不是正好让他们斩草除根么。明日葬你全家之事,就由贫僧待劳吧!” “既是如此,明天我更要去看看,好认清那是些什么人。”谢凛儿咬着牙,双目直欲喷出火来。 “阿弥陀佛!”月凡道:“二位以后作何打算?” “我们现在除了大姐和二姐,也没有什么别的亲人了。”谢雪痕道:“我们打算去武当山和青城山,去投靠大姐和二姐,再请她们设法为家里人报仇雪恨。” “武当青城都是当今武林的名门大派,太极真人和叶飘云叶掌门一定能为你们主持公道的。”月凡说道:“我明日再给本门方丈月空师兄修一封书信,你们如果有什么需要,可持书信前去少林寺。” 谢雪痕连声称谢。 月光透过枝叶,匝下遍地银星,一屡清风,宛若流水,哗然拂过,夜色顿时萧索。 三人在林间倚着大树歇宿了,月凡久走江湖之人,露宿野外是常有之事,倒也惯了。但谢氏姐弟生在朱门,如何受得这般艰辛,加之心头又因家中遭了不测,更是难以如寐。 这般捱到天明,拖着疲倦的身体,随着月凡顺来路返回桃花坞,在镇上吃过饭,月凡向店家借来笔墨纸砚,向方丈月空写了书信,并取了一些银两,一并交予谢氏姐弟,而后雇车载着三人前往杭州。 及至谢家庄院附近,已闻到空气中飘浮着一股焦糊刺鼻的味道。 谢凛儿拨开右边车帘,隔着一片水湾,远远地看见自己的家,已变成了断垣残壁,焦砾一片。并聚着许多官兵,在察探挖掘。谢凛儿只觉手足冰冷,一双眼珠几乎要瞪出来,嘴大张着,只说不出话。 谢雪痕凑到谢凛儿肩后,目光透过车窗,“啊”地一声惊叫了起来。 忽听车夫“吁……”,让车停了下来。 “师父,怎么不走了,赶紧赶过去。”谢凛儿有点发急。 “那么多官兵在办案,我还是不往前凑了,免得再招上麻烦。劳烦您三位就在这里下车,自己走两步吧。”车夫道。 谢凛儿不待他说完,慌忙掀开车帘,钻出车门,跳了下去。谢雪痕看了月凡一眼,却见月凡透过窗子,看到谢家庄被烧的一片焦黑,面上也不禁变了颜色,起身随谢凛儿下了车。 第六章 熊霸天 月凡会了车钱,打发走了车夫,随着姐弟二人快步向谢家庄走了过去。 早见湖光荡漾,庭阁重楼,画肪鳞集,雕槛朱窗,游人纷纷,来往不绝。只是谢家庄的一片焦土,煞了一方风景。 三人转过一片林子,远远看见众官兵忙忙碌碌的挖掘着烧的乌黑的残砖断瓦。 此时三人沿着石径,穿过人群,前方的情景愈发清晰。谢雪痕满目淌泪,口中喃喃道:“老天,老天。”谢凛儿浑身颤抖,面色煞白。 “唉”月凡一声轻叹:“世事无常,想不到谢玄纵横江湖几十年,到头来…阿弥陀佛!”忽然脑海一震:“血观音!凶手挟持谢家姐弟一定是为了想要挟谢玄交出血观音。嗯!凶手一定是为了血观音,才…” 月凡正在思索着谢家惨案,就在这时几个公人走上前来拦住道:“喂和尚离这里远点,这里不需要超度亡魂。” 月凡道:“请问施主,那这里的遗体都哪里去了。” 其中一捕役道:“都已被官府收殓了。你们和死者有关系么?”一面说,打量着谢氏姐弟。 “我是这家庄院主的女儿,我和他都是这家庄院的家人,快告诉我,这火是怎么烧起来的?你们把我的家人都葬在哪了?”谢雪痕急切的问。 “原来是这样,那好,你们随我们到衙门去录下口供。”那捕役道。 月凡心下踌躇:“这般江湖凶案,衙门岂能查得明白?” 忽然传来一声,“喂!这三个人全是凶犯,快赶紧将他们拿下。” 月凡一听这个声音非常熟悉,循声望去,居然是昨日的那个捕快。 那两个捕役一听,“唰,唰。”两声拔出腰间长刀向月凡扑来。其余的那些正在忙着搜寻线索的公人捕役也纷纷向这里围拢过来。 月凡苦笑一声,闪身避过,向谢氏姐弟道:“此地不宜久留,跟我走!”分开双臂,挟起谢氏姐弟,纵身跃上旁边一座古楼。而下面众公人有回去报信的,有找梯子喊抓的,一时之间大呼小叫乱成一团。 月凡飞檐走壁,甩脱了差役,跳进一条小巷,放下了姐弟二人。 谢氏姐弟确定了家中惨变,委顿于地,几如丧命。 月凡着他二人,摇了摇头,劝道:“阿弥陀佛!身体不过是一具臭皮囊,谢庄主只是了却红尘,魂归西方极乐去了,二位小施主不必过于伤怀。眼下凶手不明,官府现在错以为我们是凶手,必然会画影图形,四处缉拿,以贫僧所见,二位还是尽快离开杭,再从长计议,慢慢追查凶手才是。” 谢雪痕道:“大师所言有理,我和凛儿现在就去武当,先寻找二姐去。” 月凡点头道:“你二人前往武当,可持我书信,途中在少林停留一下,将此事报于我寺月空师兄方丈。此次谢庄主遇害,非但是你二人私仇,说不得会关乎一场武林浩劫,我方丈师兄也许会为二位助上一点力。” 谢雪痕道:“那太好了。大师你不随我们一起回少林么?” 月凡道:“贫僧还有些俗事要办,就不能和二位一路同行了。”谢氏姐弟只好别了月凡,向南而行。 谢氏姐弟离去后,月凡走在大街上,心中暗思:“那青城叶飘零昨日行为有些反常,他跟谢家惨案多半有些牵连,我先从他身上入手,看看是否能寻到些线索。” 忽见一个高大的身影从前面拐角处一闪而过,看体形赫然是昨日挟持谢雪痕姐弟的那个大汉。 月凡心中思忖道:“这个人既然昨日拐带着谢玄的一对儿女,那谢家惨案八成也和他有关,我不彷跟踪他,查出这幕后主使之人。”心中这么想着,但脚下早己跟上。不一会儿,那大汉到了一座宏伟气派的府第门前。 这所府第红墙碧瓦,一对威猛狰狞的大石狮子蹲护门口两侧,两扇朱漆大门上方横着一副大红匾额,上书三个鎏金大字“太师别院”,门口里外各有两名虎背熊腰、盔甲鲜明的士兵把守。 月凡眉头一皱,疑窦丛生,“这谢氏姐弟莫非是太师府的人绑架的不成。” 这时那大汉走到门前,从怀中掏出一枚黑色巴掌大小的牌子交与门前守卫。那守卫仔细的查看了一下,又交还与他,放他进去。 月凡疑团满腹,一心想探个究竟,耸身跃上旁边楼上的飞檐,举目向府中望去,但见院内奇石纵横,佳木笼葱,端的是王候豪门之家。 月凡搜视一阵,方见那大汉被一管家模样的人,穿亭过桥引入后院一清堂。月凡身形甫动,跟着跃上堂顶,只听那管家道“老爷,郝成九带到。”只听一个苍老的声音道:“嗯,你下去吧。”接着只听那管家退出的脚步声。 “郝成九你怎么回来了?”一个声若洪钟而又有些熟悉的声音问道。只听那大汉郝成九“扑通”一声双膝跪地,哭道:“帮主我该死啊!” “帮主”月凡心中一动:“莫非是黑龙帮的帮主熊霸天?噢,是了,怪不得他在这太师府,当朝太师不正是他堂兄熊变么。” 月凡轻轻揭开一片瓦,向里窥去,只见一个约摸四十多岁,身着墨绿衣衫,身材魁梧的虬髯大汉正是熊霸天,旁边紫檀木椅上端坐着一位须发如银,面色红润的老者,正是当朝太师熊变,刚才那个铜鸣般的声音是熊霸天所发。 只听熊霸天道:“怎么了,扬儿呢?” 郝成九像个死了丈夫的个小媳妇,颤微微的哭道:“大少爷他,这个…” 这时熊变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说吧!干吗吞吞吐吐的,你大少爷和那两个小孩呢?” 那郝成九仿佛咬了咬牙,道:“昨日我随大少爷押着谢家两个小儿,在路经桃花坞时,遭遇了一个和尚,杀了大少爷和和阿康、阿敏,救走了谢家的两个小畜生。若不是为了来给帮主报信,我一定也跟那和尚拼死了这条命。” 月凡暗道:“好个奸人,居然把那三个恶人的死,全栽到了我的头上。” 第七章 狼狈为奸 只见熊霸天怒喝一声:“什么?”一把抓住郝成九的衣领,把他拎的双脚离地,犹如拎起一条黑狗。恨声骂道:“你这个撑不死的酒囊饭袋,他奶奶的居然还敢活着回来见我,看老子我今天不扒了你的皮。”一把将郝成九摔了个跟头。 郝成九顾不得浑身疼痛,忙趴在地上,磕头如捣蒜,把地板敲地砰砰响,不住的苦苦大声讨饶。熊霸天突然丧子,此时心痛之极,飞起一脚将郝成九踢的口喷鲜血,滚出门外。 熊变也惊的目瞪口呆,及至熊霸天一阵狂怒,方才醒悟过来,劝熊霸天道:“为今之计应该先把侄儿的尸首找回,再查明那和尚和那两个小儿的下落才是。” 月凡心道:“原那来那年轻人是熊霸天的儿子,怪不得会用横尸刀法。” “那和尚叫什么名字?是哪个寺庙的?”熊霸天冲着郝成九吼道。 “小的不知道。”郝成九陡见熊霸天虎目一沉,忙又道:“只是那和尚长着一只铁一般的大手。” 熊霸天面色稍缓,思忖一阵,道:“莫非是少林寺的铁手神僧月凡?” 月凡心道:“原那来那年轻人是熊霸天的儿子。”骤觉一道细微的锐响,挟风向这里疾射而来,只听“叮”的一声,正打在自己面前的瓦上。 月凡心中一惊,这一声响却已惊动了下面的熊霸天和熊变二人。“嗯,谁……?”熊变喝声未落,右臂微抬,手中茶碗飞出,向屋顶月凡偷窥之处打去,只听“哗啦啦”一阵瓦被击碎之声,屋顶被破开一个大洞。 月凡暗道:“好厉害”情知已被发觉。正欲离去,突然两道身影从屋顶破开的大洞处先后飞出,这二人正是熊变与熊霸天。 只听熊变喝道:“你是什么人,竟然胆敢擅闯太师府?”熊霸天认得月凡,接口道:“原来是月凡大师,熊某人正好有事要向大师请教,不想大师自己找到了熊某人。” 阿弥陀佛,原来那位年轻的施主乃是熊帮主的令公子。”月凡双手合十,目视熊霸天问道。 郝成九抬头瞅见月凡,一颗心“扑腾”一下,几乎噎在嗓子眼上,暗说:“这和尚真是命里与我作对的,在这里也能与他撞上,倘若与他对质,再败于他,熊霸天这个老熊罴,不把我扒了皮挫骨扬灰才怪。”瞪着眼睛,张着嘴,眼看着月凡将要说话,一下从地上站了起来,一耸身也跃上房顶,向熊霸天道:“帮主就是他,是他杀了大少爷,我为了救大少爷,还被他伤了脚。” 熊霸天一双老虎般的大眼睛,腾地燃起两团火,抬手指着月凡吼道:“看来扬儿真是你杀的,我熊霸天与你和少林寺往日无仇,近日无怨,你却杀我儿子。好,今日就先让你偿了命,我再踏平少林,来祭扬儿的在天之灵,接招吧!” “熊帮主是否亲眼看到令公子是死于贫僧之手?”月凡眼见熊霸天暴戾蛮横,要自己偿命不算,竟然还要牵扯上少林,心中既惊且怒,不卑不亢地质问了一句。 熊霸天闻言一愣,恨恨的喝道:“嘿嘿!听说当时你也在场,那你说是谁杀了扬儿?我熊霸天在江湖上虽说无足轻重,但我黑龙帮也算是小有名气,这凶手不管是谁,也不管他是哪一门,哪一派,我熊霸天决不会与他善罢干休!”他满面凶狠,越说越怒,恨不得立刻就把那杀子凶手大卸八块。 熊霸天武功极高,家传横尸刀法乃是魔界十二魔功之一,独步天下,更兼其堂兄熊变为当朝太师,手握天下兵权,堂弟熊通父子又是江北十四寨总寨主。黑龙帮自熊霸天继任帮主之后,在两位堂兄弟辅助下,吞并小派无数,大有超越少林,武当之势。尤其是最近几年,熊霸天不断挑衅武林各派,称霸江湖之心,昭然若揭。 月凡冷冷地道:“我当时为了救谢庄主的公子和千金,确实与令郎交手,不过这位施主为了相助令郎,而被他误杀。” 郝成九大叫:“不对,是你杀的。当时你向少爷击了一掌,少爷横身躲过,出刀还击,你用你左边的铁掌去格开了少爷的刀,顺势骈指去戳少爷咽喉,再接着……,最后你铁爪攥住了少爷的刀,反刀这么一刺……” 这郝成九昨日从月凡手中逃走后,知道熊扬一死,熊霸天非发疯不可,若是就此逃走,黑龙帮势力极大,纵然他逃到天涯海角,也会把他寻到不可,到时不知要受什么惨刑,可当真是不得好死了。想来想去,只得回去,但要编一通可以瞒过熊霸天的慌话。这才精心设计了一场熊扬如何与月凡对打,又如何死于月凡之手的慌话,反正是打死也要将此事推到月凡头上了。 熊霸天看着郝成九的一番比划,倒有几分相信了,乃问月凡道:“你怎么说?” 月凡是出家人,又自恃身份,不便与郝成九这般分辩,只右手竖于胸前,淡淡地道:“出家人从来不打逛语。”他本想说出,熊霸天的儿子死后,从体内钻出蛇妖之事,但因此事过于匪夷所思,当时捕役尚且不信,况且是熊霸天这种粗野、蛮横之人,反倒令他以为我心虚,而编出这种奇事,为自己开脱罪责。 熊霸天强忍着一口气,发狠道:“这么说你是死不承认了?” “我且问你,那两个小儿你现在把他们带到了何处?”熊变在一旁早已听的不耐烦,这时插口询问月凡。 “贫僧也正要向两位施主请教谢家满门被杀一案。”月凡见这兄弟俩如此霸道,却也面色不改。 熊霸天狞笑道:“怎么,你是怀疑到了我们头上,不过那也没关系。”转头向熊变道:“大哥,先把他拿下再说。”接着喝道:“来人啊!”月凡四下观看,见已有数百名官兵将这里围了个水泄不通,其中还有些身着黑衣劲装的江湖中人,瞧他们的身法步履,武功也是不弱,料想这些人必是黑龙帮的高手。 月凡情知今日在劫难逃,但也决不肯束手待缚,当下暗自运气,准备拼死一博。 第八章 浴火毕方凤舞 就在这时,突听一人说道:“这个和尚就交给我吧!”话音未落,只见一个黄衣人,展动着一双火一般的赤红翅膀飞了过来,翩跹展动,快若流矢,落在两丈处的一座亭子的飞檐上,惹得无数行人驻足观看。他胁下的一双红翅却也神奇,似乎是有形无质,恍若影子,他一落脚,红翅倏然隐去。 他这双翅乃神界的一件宝物,乃远古时期火神祝融捉了一只毕方鸟经过多年祭炼而成,名为毕方神火翅。此宝形如毕方鸟,两寸大小,将之放在掌心,只需一动意念,此物便会化作一滩血,从掌心汗孔渗进掌内,随之又顺着血管,流进心室。待使用时,会随着心意,胁下弹出一双有形无质,翅膀形状的光影,助主人飞行。 在场的熊霸天、熊变、月凡以及众官兵,除了月凡以外,其他人交谈半天,都没有发觉有人在此潜伏,这时蓦见一人陡然飞出,俱是一惊。 月凡凝目望去,只见来人有二十六七岁年纪,生得身材高大,相貌英挺,一双插鬃剑眉之下,双瞳剪水,漆珠之中透出一股桀骜不驯的狠劲。头顶紫金束发冠上的一颗大红宝石在阳光照射下,分外的耀人眼目,更令人惊异的是,这年轻人竟穿着一身龙袍。 要知道,除了当朝皇上,若是私藏皇袍,那是蓄意谋反篡位的重罪,当被诛灭九族。而这人居然还把龙袍穿在身上,在光天化日之下,出现在当朝太师的府上。 熊变向那年轻人喝道:“原来是你这个大逆不道的狂徒。”熊霸天道:“大哥你认识他?” “哼!前些日子这个狂徒闯进皇宫,要挟皇上将养心殿让与他住,皇上派侍卫擒拿这逆贼,他竟然还伤了皇上。”熊变咬牙切齿,须眉戟张,虽与熊霸天说着话,一双三角眼始终瞪着皇袍年轻人。 “皇宫大内,锦衣玉食,又有美女相侍,高手护卫,在那里住着有何不好。只不过一有人惹我不高兴,我便割皇帝老儿一块肉罢了,这又有什么大不了的。他招待我不周,我没要他的命,就已经很不错了。”皇袍年轻人听太师如此说,丝毫不以为意,面上居然还微微露出得色,仿佛自己做了一件于天下有功的事。 在场众人只听的面面相觑,作声不得。 熊变喝道:“反了反了,这狂徒真是大逆不道,来呀!给我拿下!”众家兵各操刀枪,便要擒拿那皇袍年轻人。熊霸天却猛然间想起一个人来,忙喝住众兵,向那皇袍人道:“这位少侠可是人称北双禽中的,浴火毕方凤舞凤大侠?” 原来此人姓凤名舞,乃是祝融岛主祝不凡的养子,江湖上人称浴火毕方。因其同胞兄长,中土第一大派幽家的幽冥城主凤鸣,杀了继父祝不凡和祝不凡的女儿祝紫烟,他激愤之下,离开祝融岛,在北方一带活动,寻找凤鸣报仇。江湖中人因其行为乖僻,武功又极高,极少有人奈何得了他。他与另一个女魔头蛇目蝙蝠龙妃一样,杀人如麻,同为当下江湖上最为恶名昭彰之辈,又同有一对双翅,故此将二人并称为嗜血双禽,意谓嗜血成性的猛禽,禽兽、畜类之意。 这一日晚间,浩瀚的夜空镶嵌满了亮晶晶的繁星,一轮皓月宛若银盆,凌空泻下一片银辉,将京城的山水房屋尽皆沐浴在银海之中。 凤舞挥动着一对火红的翅膀,划空而过。当他飞临到紫禁城上空时,忽听下面传出一阵凄厉的惨呼声,响彻云霄,把这他惊了一跳。他决定下去瞧瞧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双翅一束,俯冲而下,落到了一座宫殿的飞檐上。 他伏檐向院内一看,但见一片火光下,有十几个赤身裸体的妙龄女子被渔网紧紧的裹住,缚在木柱上,刽子手用雪亮的刀片将其身上从网眼凸出的肉,一片一片的割下,其情状犹如一个工匠在一块木头上雕塑,但受刑者的痛苦却可想而知,方才的那一阵惨叫便是由这些女子发出。有些女子耐不住疼痛昏死过去,旁边的甲士立刻上前用水将其泼醒。 屋檐下龙椅上坐着一个身着皇袍、脑满肠肥的人,看着这些痛苦嚎叫的女子一身如脂似玉的皮肉,正自血肉横飞的模样,似乎观戏一般看的津津有味,并不住的捋须点头微笑,表示非常满意。 凤舞晓得这种刑罚叫做凌迟处死,让人在零割碎剐中慢慢痛苦的死去。世上惨绝人寰之事,对他来说见怪不怪,但他看着这些女子受刑时的这般惨状,却使他想到了他最心爱的女孩,在七年前中了那个人一掌,其痛苦程度虽逊于凌迟处死,但当他看到自己心爱之人身中寒毒,痛苦万分,自己却束手无策,以至于眼睁睁的看着她最终死于自己的怀中,他心里的痛苦早已远甚于这千刀万剐。 忆及此景,他的泪水已盈满了眼眶,他自小到大,不识得行侠仗义,礼义道德为何物,这时他却毫不犹豫的纵身而下,闪电般的抓住了坐在龙椅上那人尽是肥油的咽喉。 周围的甲士见状大惊:“有刺客!”“快来人啊!”“刺客挟持了皇上。”“千万别伤了皇上。”一时间人声嘈杂,火光冲天,甲士待卫顷刻间挤满了大院。 但此时皇帝在凤舞手里,他们深恐伤了皇帝,只得将这凤舞并皇帝团团围住。 一个年老的太监手持拂尘,指着红衣人,尖声道:“你挟持皇上,这可是欺君之罪。我劝你立刻将皇上放了,还可以从轻发落,若是伤了龙体,那可要凌迟处死。” 凤舞看着周周围这些人惶急的模样,骤然乐了,笑道:“这么说来这些女人也是和我一样犯了欺君之罪的了,那实在是好的很,这件事我管的没错,赶紧将她们的伤医好,然后每个人赏免死金牌,白银万两送出宫去。” 众人迟疑不决,不置可否。 皇帝被红衣人锁着咽喉,痛的满头冷汗涔涔而落,却依然咬紧牙关,面不改色,及见凤舞欲放走这些宫女,那领头太监却不敢做决定,道:“照他说的却做吧!” 那太监躬身道:“老奴尊旨。”随命侍卫将那些宫女尽数放了下来,并送往太医院疗伤,又命人准备免死金牌和银两。一切妥当之后,老太监向红衣人道:“现在你该放了皇上吧?” 凤舞道:“带我去皇帝的寝宫。”众人又是迟疑不决。凤舞左掌轻挥,一道红光闪过,皇帝杀猪般的痛呼一声,左边的半个耳朵不知去向,耳上溅下的鲜血将皇帝肩膀上的黄袍染成橙红色。 为首的一个军官模样的人惊道:“玄火神剑,你……你是嗜血双禽中的浴火毕方凤舞?”凤舞嘿嘿一笑,道:“算你还有点见识。” 这军官模样的人姓余名飞,是皇宫内的待卫总管,他以前在江湖上行走时,曾听闻江湖上近几年出现了两个与江南辟邪九兽齐名的辣手人物,这二人杀人如麻,武功极高,并俱有一对神翅,能够在空中自由飞行,因此江湖中人为他们起了个绰号叫做嗜血双禽。 其中的凤舞是祝融岛主祝不凡的传人,精擅于祝不凡的独门绝学浴火神功,这浴火神功又包括两大绝技——火焰刀和玄火神剑。适才他左掌发出的那一道红光,便是浴火神功两大绝技之一玄火神剑。 然而,他虽久闻北双禽的大名,却从未亲睹其面,后来他进了官家,做上了皇宫待卫,从此不再过问江湖之事,却不想今日竟与这传闻中的魔头在此邂逅,更没想到令江湖中人闻风丧胆的人物,就是这样的一个年轻人。 凤舞道:“听说凌迟之刑最多能剐上三千多刀,但我看这老儿浑身肥膘,只在屁股上也能割上五千刀你信不信?”皇帝已不敢再听,嘶声道:“快带他去。”余飞不敢多说,一挥手,众侍卫、甲士分开一条道路,由那老太监在前面领着,凤舞挟持着皇帝向寝宫行去。 众人蜂拥着到了皇帝的寝宫。凤舞道:“等那些宫女平安走了,我自然会放了他。”将皇帝推了进去。 余飞乘着凤舞放开皇帝的一刹那,挥刀向凤舞后背砍去。凤舞更不回头,反手向后一拂,余飞只觉一股酷热的大力涌来,似乎坠入燃着烈火的砖窑之中,胸中气血翻涌,接着但觉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他本来以为凤舞年纪轻轻,能有多大能耐,即便是一派掌门到了皇宫大内也讨不了好去,他名头虽响,说不定只是个浪得虚名之徒。自己身为待卫总管若是容他这般胡来,这不但会断了我的前程,皇上日后怪罪下来,我的一切可真的就玩完了,及至他领教了凤舞的厉害,才收起了小觑之心。 凤舞关了宫门,从怀中掏出一根牛筋,先将皇帝双手反背缚了,又将另一头绕过横梁,向下一拽,皇帝只能掂着脚站着。凤舞将牛筋拴在柱子上,从靴筒拔出一把匕首,走到皇帝的面前。皇帝见状,只吓的面如土色,肥肉筛糠,颤声道:“你想做什么?” 凤舞道:“只要有人冒犯我,我就要在你身上很小心的削下一片肉来,我保证我一定削的又大又薄,方才那个待卫暗算我,所以我现在要还在你的身上。”随说,撩起皇帝的皇袍,将寒气逼人的匕首贴在了他生满肥膘黑毛的肚皮上。 皇帝吓的浑身抖的如跳舞,道:“你……你有什么要求,我一定……一定满足你就是。况且你也没早说这件事。” 凤舞点头道:“嗯!是个理由,我就将这一刀暂且寄着。从现在起,我也不管你怎样告知他们,但谁若是再冒犯了我,我便将这一刀一并奉还给你。”将刀收了起来,四下瞧了瞧,道:“皇宫果然不错。诶!我有个想法,你要给我去办。” 皇帝道:“你只要放了我,你想要什么,都是我一句话。” 凤舞道:“我还没说出来,你就这么痛快的答应?我放了你,你还不得调集天下所有的人来杀我。”皇帝被他说中心事,面上却不露声色,微微一笑,道:“信不信由你。” 凤舞道:“第一,我以后要在皇宫住,你要尽快的给我收拾出一座宫殿出来。第二,我要你封我为摄政王。第三,我以后要和你一样身着龙袍。” 皇帝的面色立时僵住,特别是听到最后的两件事,但他稍微迟疑了一下,便重重的点了点头,坚定的道:“好!就依你。” 凤舞道:“你答应的这么痛快,我真忍不住现在就放了你。”他倒在皇帝的龙床上,睡了一会儿,忽听门缝微微的响起了沙沙声,凤舞故作不知,依然躺着假寐。 过了一会儿,忽听皇帝喝道:“退下,统统给我退下。”只听外面一众人道:“是!”随着一阵脚步声,一切又趋向寂静。 天亮之后,突听外面老太监的声音道:“请皇上用膳。”皇帝面上惊疑不定,不知是否又是有人前来营救自己。凤舞走过去,将门打开,见老太监领着五个太监和八个宫女,用托盘托着膳食盥洗用具候在外面。凤舞让开门口,让他们走了进来。 老太监和端着脸盆的三个小太监走到皇帝面前,为皇帝梳洗。老皇帝被牛筋吊着,掂着脚站了一夜,自是浑身疼痛,他平时锦衣玉食惯了的,何曾受过这等罪,心中自是恨透了凤舞。 老太监见皇帝面色痛苦憔悴,忙道:“快将皇上放下来。”凤舞也未加阻拦,三个小太监手忙脚乱的将牛筋解了下来,扶皇帝在椅子上坐了。老太监用金樽斟了一杯酒端到凤舞面前,笑道:“公子也累了一夜了,想必也饿了,先喝杯酒吧,这是皇宫的御酒。” 凤舞接过酒杯瞧了瞧,道:“皇帝比我更累,我看这一杯就让他喝吧。”老太监大惊,道:“你用过的酒杯怎能给皇上再用,你这是对君王大不敬。” 凤舞道:“我偏要对他大不敬。”左手捏住皇帝的下巴,右手端起酒杯欲往皇帝的口中灌。皇帝也瞧出事情不对,道:“朕今日无兴致喝酒,就让别人代朕喝了吧。” 凤舞将酒杯递到老太监面前,道:“就由你替皇帝喝了吧。”那老太监见此情景,双腿止不住的打起颤来,接着众人闻到了一股尿臊味,原来这老太监竟吓的尿了裤子。 众人此时均已明白,这酒中有毒。 凤舞道:“瞧你这么大的年纪了,想必服待这老儿时间也不长了,怎得让你代他喝一杯酒,你还推三阻四的。皇帝,他既然不肯替你喝,我看还是你自己喝吧!” 皇帝怪眼一翻,瞪着老太监道:“你不想代朕分忧么?”老太监老泪纵横,双膝不由自主的屈了下去,哽咽道:“皇上。”猛地站起身来,向随来的宫女太监喝道:“还不动手。” 那些太监并宫女一起将托盘将凤舞砸去。凤舞纵身避过,那五名太监从腰间各拔出一柄四尺长,刃薄如纸的软剑,分作四个方位向凤舞刺去。那十名宫女则圈在外围,各挥起一条一丈多长的白绫分缠凤舞的喉、臂、腰、腿等部位。 那老太监护着皇帝向外奔了出去,接着无数侍卫、甲士破门涌了进来,大批的弓箭手,也在窗外拉弓搭箭瞄定凤舞。 凤舞身在空中,意念一动,胁下又生出了那一对燃火的红翅,向宫顶击出一掌,“嘭”的一声,宫顶被击了个大洞。他双翅展动,由洞顶飞了出去。窗外的弓箭手,忙向那洞口齐射,却已晚了一步。 凤舞如同一只老鹰在空中盘旋了一圈,忽见皇帝被十多个待卫护拥着,正在穿过一道走廊。束翅俯冲而下,双掌连挥,数道火光击了下去,三个侍卫猝不及防,当即毙命。 其他待卫见凤舞从天而降,无不大惊,一边吆喝着让其他侍卫前来增援,一边挥刀迎击。这些侍卫的武功在宫中虽算是高手,但在凤舞面前,如同儿戏,没斗几招,又一名侍卫被凤舞一脚踏着左腿,一手提着右腿生生的撕成了两半。 众侍卫见他手段残忍,不自禁的向后退了数步,他们虽也想保驾立功,以图换来荣华富贵,但一到了性命交关之际,必定还是以身家性命为重。凤舞向前逼进两步,他们便向后退上两步。 凤舞突然纵身而起,向皇帝跃了过去,这时皇帝已由老太监和两个侍卫护着向前奔了一段距离,那两个侍卫见凤舞跃来,挥刀刺向凤舞前胸。凤舞双手疾探,抓住了刺来的刀背,顺势猛的向后一拉,二人不由自主的向凤舞的怀中扑了过来。凤舞抓住二人的脑袋相互一碰,二人惨叫一声,**崩裂而死。 老太监登时吓瘫在地。 皇帝向凤舞道:“你有什么要求,朕给你办就是,你何必这样冒天下之大不韪呢?”众侍卫各持刀枪剑戟奔了过来,越聚越多,将皇帝和凤舞围了个水泄不通。 凤舞也不答话,反手扣住了皇帝的手腕,皇帝痛的嘶声“啊”的一声大叫,被凤舞将他一个庞大的身躯带到了天上。皇帝深恐凤舞一个抓不牢,自己掉下去,跌个粉骨碎身,只吓的心胆俱裂。 凤舞道:“你敢耍我?”忽然冲天而起,将手一松,皇帝惨呼着向一座假山上跌了下去,下面众人也惊声大呼。凤舞俯冲而下,伸手捉住了他的手臂,又将他带上了高空。皇帝向下大呼道:“快将那些宫女放了。” 那老太监道:“她们已经走了?”凤舞道:“她们伤的那样重,怎能走得了?”老太监道:“她们怕你顾不得她们,便银子也不拿,出宫逃命去了。” 皇帝死里逃生,在这性命攸关之际,再也不敢耍心思,嘶声道:“她们要走,怎得不让他……这位王爷知道?”他此时对凤舞怕的要命,口气上是万分客气,似是真的让凤舞做摄政王,因此也改了称呼,竟呼凤舞为王爷。 这老太监向来机敏,知道皇帝所说的王爷便是凤舞,道:“我们以为她们和这位王爷是一起的,她们要走,我们怎敢强留?” 皇帝面如土色,道:“我可告诉你们,在这节骨眼上,你们倘若再做败事有余的事,让我有个闪失,我……我非活剐了你们不可。”老太监吓的慌忙跪下,颤声道:“奴才不敢。” 凤舞不知真假,但眼见他们对答,又不似作伪,一时间疑惑不定,思忖一阵道:“此事我必会查个清楚,我若是知道你们话中有假,我一定杀你们个鸡犬不留。你们冒犯了我两次,这老皇帝身上的肉,我是非割不可的了。” 皇帝怕的要命,道:“那……那都是他们擅自行事,我一点都不知道。” 凤舞笑道:“我去找他们算账那太麻烦了,你要怪就怪他们对你太忠心了。”说着,左手拔出匕首,在皇帝毛茸茸的右臂上,由腕至肩慢慢的削下,皇帝撕心裂肺,声若猪嚎。 此时,早已有人通报了一众皇后、贵妃、王公、大臣,他们齐奔至前,见此情状,只冲着凤舞纷纷喝叱:“大胆狂徒,你敢伤害皇上,就不怕诛灭九族么?”“欺君犯上,可是十恶不赦的大罪,你就不怕千刀万剐?”“赶紧放了皇上,或许可以留你一个全尸!” 凤舞不答,继续施为,为了增加皇帝的痛苦,约过了一盏茶时分,才从皇帝的右臂上割下两条一尺长的肉片来。 众大臣见凤舞置他们所言,如东风射马耳,浑不当回事,知此人乃是亡命悍匪,愈犯他,他对皇上下手愈重,只唬得他们一起跪下,苦苦哀告:“请不要伤了龙体,要剐就剐我们吧。” 凤舞向皇帝道:“皇帝你可别忘了我说与你的三件事,该怎么办由你,但若是不顺我的心,三天之后,你将永无宁日。”说着,将手一松,老皇帝惨叫着跌进了池塘,血水泥浆四溅。 众侍卫顾不得许多,急忙将皇帝拉了出来,众人再仰首寻凤舞时,却早已没了他的踪影。 众人将皇帝扶回养心殿,众太医忙乱着为皇帝敷药治伤,只到下午皇帝才醒了过来,众皇族子弟大臣问安过后,那老太监道:“皇上,众侍卫都在殿外一直跪着,等候皇上赐罪呢。” 皇帝一听,面色顿时变的铁青,但顷刻之间又缓和了下来,道:“让那几个侍卫总管进来,其余的人回去歇着去吧。” 老太监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本以为这次皇帝即使不降罪于众人,也会大发雷霆,不料皇帝却如此的平静,这实在有些反常,他跪在地上不敢抬头,嗫嚅着道:“这……”皇帝道:“我说的话你没听清,还是没听见?”他补充这一句话的时候,似是有些愠怒。老太监不敢多说,忙道:“老奴遵旨。”躬身退了出去。 皇帝看着他出去的影子,浑身已控制不住的抖了起来,他心中实已恨不得将所有的人统统剁成肉泥,然后放到水里煮成粥,最后倒进臭水沟,但理智告诉他,在遇到了重大问题时,发怒时不能做出有效的决策,这绝不是迷信。 少刻,老太监领着八名侍卫总管走了进来。他们一看见皇帝,立刻匍匐于地,道:“罪臣无能,致使皇上龙体欠安,请皇上降罪。”皇上道:“恕你们无罪,都起来吧!”八人犹疑一阵,从地上爬了起来。 皇帝微笑着道:“想不到我中华上国,竟有如此人物,朕还真起了点爱才之意。” 余飞道:“臣曾听闻此人虽然身手不凡,但行事却是悖理反常,而且此人素来无恶不作,在江湖上也是臭名远扬,若要是驯服于他,只怕是难如登天。”其余七人心中均想:“若是这人被皇上收用,以他的身手,那我们将被置于何地?”于是纷纷附合着,说了凤舞的一通坏话。 皇帝道:“此人说三日后还会再来,……” 八名侍卫总管办事不力,使得皇帝受此屈辱,还险些丧命,皇帝不加怪罪他们,八人无不感激涕零,高声齐道:“此贼若是再来,我等便是豁出性命不要,也要让此贼将命留下。” 皇帝微笑着点头,道:“嗯,回去布置吧。”八名侍卫总管叩头退去。只有老太监才看到皇帝虽然微笑,但目中却射出了刀一般的光芒。 三日转瞬即过,多日来整个皇宫大内如临大敌,忙乱成了一团。 这日一早,余飞等八名侍卫总管进养心殿向皇帝禀道:“臣等俱已布置妥当,养心殿四周我们埋伏了三十三个高手,另外假山,走廊等可以隐藏的地方全都布置了弓箭手,只要凤舞那逆贼一出现,便会万箭齐发将他射成刺猬,即使要不了他的命,到时那三十多个高手便会将他缠住,然后外围的三千御林军冲进来,这逆贼便是有三头六臂,也难以抵敌这么多人。” 皇帝又问了一些其他的细节,才放下心来,道:“你们下去吧。”八名侍卫总管退了出去。 整个上午没有丝毫动静。午时将届,突然高空现出一个红点缓缓的飘了下来。 余飞道:“这逆贼果然来了,弓箭手准备。”一声令下,整个养心殿周围均露出了箭头,埋伏的高手也耸然而出。 那红点又落了一阵,变的越来越大,众人看的真切却原来是个巨大的风筝。 余飞骂道:“他奶奶的,这逆贼搞什么把戏?”御林军都统张奎道:“该不会是这厮在故布疑阵吧?”余飞道:“这也说不定,大家小心四周。”忽然那巨大的风筝如流星坠地,迅疾直下。 张奎大呼:“放箭!”乱箭飞蝗般从四面八方,一齐向那红色的风筝射去。只听叮叮当当,便似是射到了铁板上,那些羽箭均被撞飞。 余飞等人大为惊异,不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就在这一刹那,那磨盘大的风筝,“呼”的一声向余飞等人砸了下来。众人虽不确定这究竟是何物,却觉此物落势劲激沉重,惊呼一声,躲了过去,骤听“咚”的一声,地面一阵震动,一个巨大的磨盘,已经深陷地面。 余飞眼尖,已看到这磨盘砸下来之际,一道红影一闪,进了养心殿,不禁大叫道:“快保护皇上。”说着已抢进殿门。他的腿刚迈进门槛,一个红色的火轮迎面击来。他因进来时过急,一时闪避不开,被击个正着,身体瞬间起火,同时向后倒飞出去,又将门窗撞倒了一片,方跌在殿外石阶上,连喷数口鲜血,再也爬不起来,看样子受伤很重。 众侍卫急忙上前扑灭他身上的火,这时随着皇帝的痛叫声,一道红影从殿内飞出,冲天而起到了半空中。众官兵正待放箭,余飞忍痛喝道:“不要放箭,皇上在他手上,别伤了皇上。” 凤舞拽着皇帝的胳膊,拉动他臂上的伤势,皇帝只痛的痛呼不已。凤舞拎着皇帝在下面众人头上上下翻飞,耍了几个惊险动作,唬得地上众人惊叫连连。凤舞将皇帝提到一座宫殿的高檐上,道:“你又在冒犯于我是不是,好,这样我反而觉的玩的有趣。”手里蓦地多了一把锈迹斑斑的杀猪刀,在皇帝面上忽闪了几下。皇帝惊的大叫道:“好了,我答应你了。” 凤舞道:“这是两码事,我早就对你说过,只要有人冒犯我,你身上便会少块肉。”说着,搬过皇帝的腿,一刀剔去,连着裤腿硬生生的削下一块淌着血的皮来。皇帝惨叫一声,差点从房檐滚下去。凤舞将那块肉皮摔到他脸上,双翅一展,转瞬不见。 侍卫总管姜环、张奎,鞠平纵身跃了上来,将皇帝扶住,众侍卫又找来几个梯子将皇帝接了下来。 皇帝这次大怒,将余飞斩首,其他首领各罚一年奉禄。待怒气稍息之后,皇帝心想:“这红衣贼,曾说若是我不答应他所提条件,便让我永无宁日,看来他明日说不好还会再来,我不如先寻个地方避一避。”乃命张奎暗中布置,若没有把握将凤舞一举擒获时,决不出手,以免凤舞又报复在自己身上。而自己则身着微服,偷偷的在相对偏辟的王贵人住的春和宫躲了起来。 第二日,一天无事,但到了晚上,皇帝与宠妃熊娇躺下没一会,床幔忽然被撩开,凤舞站在了他们面前,冲着皇帝微微冷笑。 皇帝大惊,道:“你……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他素来机敏,随即恍然,道:“原来你昨日一直没走,暗中盯着我?” 凤舞道:“算你聪明,让你想得明白了。” 龙床里侧的熊贵妃趁凤舞与皇帝对答之际,已披上了睡衣,冲凤舞怒叱:“好你个大胆狂徒,屡次冒犯皇威,先吃我一掌。”一言未毕,玉掌击出。 凤舞但觉来掌势道凌厉强劲,顿时一惊,因距离太近,又全然没有防备,想要迎击已然不及,忙退步侧身,避过这一击。 熊贵妃逼开凤舞,白影一闪,飞狐般从床上掠出,从画壁上拔出一把镶满珠玉的宝刀,刀身雪亮晃眼,劈向凤舞,招招精妙狠辣。 凤舞心中暗惊,这么一个绝色丽人,身居皇宫秘闱,居然有这么好的一身武功,想必是皇帝在宫外寻得的高手,伏在身边,故意静候自己到来,哼!真是用心良苦。 熊贵妃连攻数十招,不论自己每一刀如何精准,也不见对方有大动作的腾挪,刀刃只在对方身边擦身滑过,自己宛若劈了半天沾满了油,自己会闪避的圆球。而这匪类面上挂着不屑的冷笑,浑不把她当回事,好似一直在戏耍她,浑身顿时香汗直下,但汗是冷的。 数日来,她一直以为,这亡命狂徒把皇宫折腾的鸡犬不宁,全因大内的那些侍卫太过平庸无能,才致使匪类如此嚣张,今日现身一试,此人果然非比寻常,其武功看来不在父亲之下。蓦觉脑后一震,当下人事不知,昏厥于地。 原来不知何时凤舞从几上拿了一只茶杯,觑定熊贵妃刀法中的一个破绽,用他独有的手法,击在她的后脑。 凤舞面露微笑,瞅瞅昏在地上的熊妃,眼睛瞟向魂不附体的皇帝。 “这,这,这……,不关我事,不是我让她干的,你……。”皇帝浑身发颤,恐惧之下,言语也不连贯,后来“扑通”一声,屈膝向凤舞跪了下去。 凤舞转身而去,道:“好吧,这次就放你一马。”第二句话出口的时候,人差不多已在十数丈外,已然走的远了。 皇帝睡意全无,急忙穿好衣服,大喝道:“来人!来人。” 负责春和宫的小太监和宫女急忙奔了过来,道:“皇上有何示下?”当他们看到躺在地上的熊贵妃,不知是死是活,熊贵妃手里还握着一把刀,不禁吃了一惊,还以为她拿刀行刺皇上。要知道熊贵妃可是皇帝最为宠爱的妃子,亦是当朝太师熊变之女,如此事变,不知会给朝野带来多大的动荡。 皇帝道:“速传张奎。”小太监督慌慌张张的去了。皇帝又命宫女速去传太医,自己把熊贵妃抱到床上,并收了地上的刀。 不多时,张奎奔了过来,还没来得及磕头,皇帝先说道:“凤舞方才来过,他此时就在宫里,你速去调集所有人手,去搜查宫中每一个角落。” 张奎听说凤舞来过,心中大吃一惊,又见皇帝安然无恙,心中不禁有些怀疑,但听皇帝如此吩咐,不敢怠慢,急匆匆的去了。 皇帝气冲冲的来回在宫内踱来踱去,寻思道:“凤舞这逆贼,擒又擒不住,躲又躲不过,这该如何是好?难道真的让这个眼中钉就此住在宫里,封他摄政王,让他穿着龙袍四处逍遥么?若是真的如此,那朕的威严何在,又怎能服天下人之心?以往只要有这一念头的人,那便是十恶不赦的大罪,即使让他死一万次,也不为过,今日他要挟到了朕的头上,而我亏为一国之君,竟对此人束手无策。” 王贵人见皇帝满面焦虑,披衣下床走了过来,道:“皇上早点休息吧,不要伤了龙体。”皇帝一巴掌将她打倒在地,骂道:“滚!滚!”说着气呼呼的走了出去。 这王贵人自进宫被皇临幸过一次后,一年到头再也难得见到皇帝一次,好不容易皇帝今日因避难而在她这里过夜,却以一巴掌收场。王贵人叹了口气,从地上爬了起来,苦笑一声,躺回了床上。 皇帝忧心忡忡的来到上书房,凤舞的霸道行径让他恐惧之余,也激起了他的豪气,决心与凤舞决一死战。于是下旨将御林军全数驻进紫禁城内,又从中挑出三千精锐联同宫中待卫全都部署到上书房周围,又将东郊的六万大军调到紫禁城外,同时暗中下令:“凡是生擒凤舞者裂土封王,取他首级者封候。 次日一早,皇帝正自用早膳,骤听外面响起了喊杀声,接着有五个太监慌慌张张的窜了进来,道:“那个凤舞又来了。”皇帝心中一抽,面上却故作镇定,道:“战况怎样?” 为首的太监道:“张总管正与他拼杀,只是他有一对翅膀,飞来飞去,张总管他们有点抵敌不住。”皇帝双腿已忍不住开始打颤,道:“朕到密室避一下,凤舞若是走了,你们便在这里告诉朕。” 五个太监道:“奴才尊旨!” 皇帝道:“下去吧!”五个太监道声:“奴才告退。”躬身退出。 皇帝走到一个巨大的青瓷花盆前,伸手一按池边的机括,这青瓷花盆向旁移了出去,露出了一道通向地下的石阶。皇帝沿着石阶走了下去,过不多时,花盆又再度恢复了原状。 凤舞凌空袭下,各种箭簇暗器纷纷向他袭来,均被他掌风震开,接着数不清的的侍卫御林军狂呼着向他杀来。凤舞火焰刀,玄火神剑连环击出,先后有二十多人倒了下去。其余侍卫虽然尽皆骇然,却依然缠住他不放。 凤舞飞来飞去始终有大队的人在地面等着他,并不时的还有乱箭从身边飞过。又斗一阵,心想:“照这么下去,我总不能将他们尽数杀光。若是就此而去,那老皇帝必会笑我奈何他不得。”便在这时,忽然瞥见远处一个大院里,二十多个侍卫正向一个身穿黄袍的年轻人述说着什么。于是展翅而起,直取那黄衣人。下面众人一见凤舞转向,登时哗然,守着黄衣人的侍卫们登时警觉,连忙护着黄衣人向宫中逃去。 凤舞的一双毕方翅在他凝心发挥起来时,当真比箭还快,瞬到了他们身前,连点数指,十几道玄火神剑剑光飞出,护着黄衣人的十几个侍卫接连发出痛哼声,倒地不起。黄衣年轻人惊叫一声,被凤舞挟在胁下凌空飞了回去。 这黄袍人正是皇太子,他方才正向众侍卫察问那边的战况,被凤舞突袭生擒。 众侍卫见皇太子落在了凤舞手里,投鼠忌器,哪里还敢放箭?冲杀过招时,刀枪无眼,惟恐伤了太子,处处忌惮,因此大落下风。 凤舞手中有了这个人肉盾牌,只杀的众侍卫血肉横飞,但众侍卫仍是挥动着兵刃紧缠着他不放。凤舞武功尽管高绝,却终不能和成千的人这样厮杀,又斗了一阵,心道:“我虽为了抓皇帝,但也没必要与这些人拼命。”思及此处,从地上捡起一条长索,用一头将太子的双手缚了,自己扯着另一头冲天而起,太子也自然被提了上去。这条长索长达三丈,太子被缚在下边,凤舞一飞,太子只撞在墙头上,或宫殿的檐上,或顶上,太子惊恐万分,痛声大叫。 众侍卫见他对太子这般狠毒,皇帝怪罪下来,谁担当得起?纷纷扑上营救,有几个人纵身而起抓住了长索,用身体将太子护住。凤舞担心他们将绳索割断,将他们在墙上连撞几下,那几人虽痛的哀声不绝,却是死不松手,众侍卫也趁机奔了过来。凤舞只好飞高将他们带出城外,在地上拖了一阵,那几个侍卫终于经受不住松了手来,最后又把太子拖了个遍体鳞伤,才扔掉绳索,扬长而去。 皇帝从密室出来后,听说太子被凤舞带走,又是担忧,又是悲伤,好在太子被人寻回,受伤虽重,却性命无忧,这才放下心来。当晚凤舞又来,只是他携来一块磨盘大的巨石,临空投下,将上书房的房顶砸了个大洞,将皇宫的人都吓的胆战心惊。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皇帝只躲在地下的密室中,不敢出来。凤舞夜夜前来骚挠,他找不到皇帝便去寻皇太后、皇后、王妃、皇子这些家眷,或者同众侍卫和御林军厮杀一场,将皇宫闹的鸡飞狗跳,展翅而走,有时索性如上次一般,直接携块大石,寻一宫殿随意一投,便扬长而去。 如此来无影去无踪、神出鬼没的折腾了半个月,皇帝终于受不住了,下旨敕封凤舞为摄政王,允许其身着龙袍,免君臣之礼,并在紫禁城为他建了一座摄政王宫,将他这么安置了下来,好在他并不干预政事,也很少在皇宫内居住,经常神出鬼没的不知在外忙些什么。 过了两个月,皇帝面上虽对凤舞既往不咎,而且相处还很融洽,但除他之心却丝毫未死,暗筹对他下毒,或行刺,或在摄政王宫埋伏机关,最终因没十足的把握,万一事败,恐将他惹恼而告终。 只到有一天,凤舞要统领十万大军去消灭幽家。幽家是江湖第一大教,高手如云,还拥有军队,素来是朝廷的心腹之患。凤舞若是当真要除它,这也算是一件幸甚朝廷之事,但军队即是权力,权力便是皇帝的底线,像凤舞这么一个对自己有威胁的人,要动用他的权力,这使得皇帝除他之心更甚,以至于不惜铤而走险。 那老太监道:“以老奴之见,消除此人,圣上不妨换个法子。”皇帝道:“你有什么法子?”老太监全公公道:“太师熊变武功高强,其弟熊霸天是黑龙帮帮主,他手下高手如云,能人甚多,若是将这件事交与他们处理,即便日后事发,这也只能算作江湖匪寇之间的仇杀。” 皇帝笑道:“看来这姜还是老的辣。”全公公万分惶恐,道:“老奴只要能为皇上分忧,自当殚精竭虑。”皇帝道:“去办吧!”全公公道:“老奴立刻让人前往杭州,向熊太师发一封密柬。” 全公公命侍卫姜环密秘前往杭州,来见熊变。 凤舞聪颖过人,站在皇帝的位置一想,若要对付自己,惟有求熊变一策。这一日,忽见姜环行色匆匆,偷偷摸摸的出了北京城,一直策马往南,料他必是前往杭州寻熊太师去了。心中本拟取了熊变的人头来,让皇帝死了对自己的不忠之心,当下也展起神火翅飞往杭州而来。 第九章 “什么侠不侠的,越说越不像我?”那皇袍人听熊霸天称呼自己凤大侠,颇不受用,冷冰冰地回了一句。 熊霸天作为一大帮派之主,在他面前的人无不拘谨恭敬,可这个小子说话如此轻狂,兼之今日得知死了儿子,本就心情极坏,此人居然当着这么多人对他如此无礼,不禁恼羞成怒。 忽又转念:“听说这小子武功极高,而且心狠手辣,我何必和这样的人结上梁子,日后我称霸江湖也正需要这样的人,我何不将他收为己用,如他肯为我效力便罢,如若不然,再设法将他除去那也不迟。”当下干笑两声,说道:“凤公子果然与众不同啊,有性格!”微微一顿接着道:“不知道凤公子来此有何贵干?” “在下与幽家的幽冥城主有不共戴天之仇。而熊帮主日后想要称霸江湖,必会和幽家有一战。所以我想为了我们共同的目的,前来助熊帮主一臂之力。”凤舞微微一笑,话说的很直率。 他跟随姜环一路来到杭州,本想杀了熊变,提着熊变的人头去见皇帝,从此让皇帝死心踏地服从自己,但来到杭州之后,心中又想,朝廷军队军纪日驰,战斗力极差,以其对付幽家,不过是以枯朽之巨木,戳击锋锐之钢钉,终究难有大效。 风闻黑龙帮主熊霸天乃江湖上一大枭雄,其黑龙帮在江湖上实力极大,不逊于少林、丐帮这样的一流大派,又听说黑龙帮正拉拢各派,共对幽家,我不妨与其合作,灭掉幽家,杀了我的那个仇人。萌生此念之后,遂把诛杀熊变之心置于脑后。 此时,他大庭广众之下肆无忌惮的道出熊霸天的野心,熊霸天尴尬万分,好在这里除了月凡外,均为自己人。熊霸天面色一沉,刚要说话,月凡闪身向墙外跃去。月凡武功本就不低,众人又一直关注凤舞,只一愣怔之际,月凡已掠出数丈之外。 熊变大声怒喝:“不能让这和尚跑了。”下面的士兵和身着劲装的江湖汉子,有绕到大门口跑出去追的,武功高些的,从墙上跃出,一时间乱在一起。 熊霸天正要追去,凤舞喝道:“这个和尚就交给我吧!”话音未落,右手骈起食中二指一戳,一道火红的剑形光芒从指尖射了出去,挟着疾声,击向月凡。 月凡只觉一股烁热的力道从后方击来,知是极厉害的利刃,急忙闪身避过,红芒击在靠墙的一棵古松上,树干立时被刺穿出一个冒烟的焦洞。 月凡暗道:“好厉害,祝融岛的邪功果然非同寻常。”只在这一霎时,凤舞已展翅飞了过来,挥起右掌向月凡当头拍下。这一掌凌厉之极,已将月凡全身罩住。月凡挥掌相接,只觉一股酷热难耐且又刚猛之极的力道,排山倒海般涌了过来,顿觉呼吸困难,胸中气血如搅,喉间一甜,鲜血狂喷不止,瘫软倒地。 月凡也是少林名僧,他左边铁手一握,当真比醋钵还要大,呼地一拳向凤舞迎面砸去。凤舞右掌拍在他的铁拳上,胸口顿时一震,右臂发麻,不禁暗赞月凡内功了得。不过他好胜心极强,今日又是第一次与熊霸天见面,正想让熊霸天见识一下自己的手段,当下右掌胸前一横,一团红芒现于手掌,挥掌斩向月凡咽喉,但听“咔”地一声脆响,月凡的人头被生生切下。 在场众人见神僧月凡在片时之间,死于凤舞之手,而凤舞手段如此残忍毒辣,均被惊的目瞪口呆。 “凤公子的玄火神剑和火焰刀果然是名不虚传啊!公子此等武功,日后何愁大仇不报?”熊霸天恭维了凤舞几句,意在笼络。 “如果熊帮主日后能够消灭幽家,在下倒也可以助上一臂之力。”凤舞笑道。 熊变道:“幽家私拥军队,包庇叛贼,朝廷迟早会将他们剿灭。你好好为朝廷效力,日后少不了你的荣华富贵。” 凤舞听说,甚是不悦,冷笑一声道:“我们祝融岛……”这句“我们祝融岛金银财数不胜数,不减于皇宫。”之言尚未说完,熊霸天担心熊变面子上不好看,忙挽住凤舞的手臂,将话岔开,吩咐众黑龙帮弟子,速速将月凡尸首拉去掩埋,交待完毕请凤舞随熊变一起进了太师府。 谢氏姐弟在月凡的叮嘱下,带着月凡写给少林方丈的书信,前往少林。 二人出生于富贵之家,平日衣食住行均有家仆安排跟随。可怜这次无依无靠,没走出多远,谢凛儿身上的银两在赌摊上输了个精光。所幸谢雪痕身上还有些首饰,她瞒着谢凛儿找了家当铺,换些银两,藏在身上,勉强行程。 走了三日,进入安徽地界。经临一片密林,姐弟二人甚觉疲累饥饿。 “累死我了,以前何曾受过这样的罪?那和尚也是,既然要帮我们就应该帮到底,给我们雇一辆车,把我们送到少林寺才对。”谢凛儿趴在路旁一块岩石上,发着牢骚。谢雪痕的腿也早就软了,见谢凛儿这个样子,也跟着坐了下来。 “我的腿又酸又痛,你给我按摩一下。”谢凛儿苦着脸向谢雪痕说道。谢雪痕斜了他一眼,把他的腿放在自己的膝上,慢慢地锤。 “使点劲,你没吃饭啊?”谢凛儿皱眉道。谢雪痕没好气的使了点劲。谢凛儿又急叫:“你要锤死我?” “你自己锤吧,这样你自己就知道是轻是重了。”谢雪痕把他的腿往下一丢,柳眉一竖,给了他一个脸子。谢凛儿瞪着眼,骂道:“嘿,你这死娘们。”谢雪痕霍地站起身来,说道:“你再说一句,看我不踢死你?” 谢凛儿知道她武艺比自己厉害,现在爹妈又不在了,所以不敢跟她较劲。歇了一阵,谢凛儿道:“我饿了,有吃得没有?”谢雪痕在怀中掏出一个干裂的馒头,从中掰开,递给了他一半。 第十章 “这让我怎么吃得下,我知道你身上还有钱,你就给我买点好吃的,以前在家里时,鸡鸭鱼肉,我都吃得……”谢凛儿看那馒头又干又硬,嘟嚷了起来。 “你想什么呢?你以为你还是整日可以声色犬马的大少爷啊?不想着为爹妈报仇,还尽挑三拣四。现在家都没了,以后要吃的苦头有的是,说不定让你流落街头,沿街讨饭。你就赶紧想法子,把你那一身大少爷的臭毛病扔扔吧。这馒头你要是不想吃,就拿过来,省得你给我浪费粮食。” 谢雪痕冷冷地数落了谢凛儿一顿,伸手就夺他手中的馒头。 “你敢跟我抢。”谢凛儿把手一缩,狠狠地咬了一口。 忽听林中传出一阵兵刃交鸣,打斗喝骂之声。“操你奶奶的,你他娘的赶紧把那宝贝交出来,不然你就是有那宝贝,也没那命。哎哟,下毒手。” 谢雪痕忙将干粮收起,拉起谢凛儿隐伏在路旁的草沟里,循声偷眼瞧去,但见林内三个劲装汉子各持兵刃,正在围攻一个四十多岁的青衣剑客。 这剑客一脸病容,看上去很是虚弱。围攻他的三个人,有一个手持护身双钩的独眼汉子,左臂正在不住的滴血,像是适才喝骂时,挨了一剑,恨怒之下,连出狠招。 那剑客显然敌不过这三人,过不片时,险象环生。他狠命猛攻几剑,逼得那三人退了退,纵身一跃,隐入前面草丛之中。 那独眼汉子向其他二人一挥手,喝道:“追!”三人急步追了上去。 谢雪痕向谢凛儿道:“这几人看起来不像什么好人,我们还是快走吧,免得再惹上麻烦。”正要起身偷偷离去,忽听旁边的草丛中,传出一阵窸窣之声。 二人一惊,但听一个微弱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来,“两位朋友能……,能否帮……,帮我做点事情。” 谢雪痕和谢凛儿一听,知是刚才逃走的那个剑客。 原来那剑客故意朝那个方向逃跑,引那三人前去追赶,自己又绕了回来。谢氏姐弟互视一眼,谢雪痕说道:“我们虽然粗略懂些武功,但那几人武功很高,我们也打不过他们。” 那剑客道:“你们过……过来,不要怕。”谢雪痕沉吟了一下,慢慢地爬了过去,到了近前,见那个剑客斜卧在杂草上,口中流着鲜血,胸前染的一片狼藉。那剑客大口喘息着,说道:“我是青……青城派弟子,叫任飘零,人称风中狂客。” 谢雪痕和谢凛儿改扮成了乡村装束,兼之二人首次外出行走,一路风尘仆仆,倍受艰辛,此时蓬头垢面,通身泥污,这任飘零此刻身受重伤、神志恍惚,故而没将姐弟俩认出来。 谢氏姐弟因大姐花慕蝶嫁给了青城掌门叶飘云,因此一听他是青城派的,倍感亲切。 “我……我身中奇毒,马上就要毙命。我有一件事物,现存放于杭……,杭州城西垗……桃花坞镇北,青……青石岗一棵大……大松树下。请你们帮我将此……物交给青城掌门叶飘云,告诉他,此物是从……从杭州谢……谢家的废墟上……”任飘零喘着气,断断续续地交待二人。 谢氏姐弟听他说起谢家废墟,懔然一惊,料想那东西是从自己家的废墟上得来的。正待向他询问,可知谁是杀死自己全家的凶手时,那叶飘零却话未说完,一口气没喘上来,就气绝身亡。 “现在我们怎么办?”谢凛儿向谢雪痕问道,面上现出惊慌之色。 谢雪痕还未答话,忽听一人说道:“哼哼,这家伙真是狡猾,竟然往这里逃了过来。”谢雪痕低声道:“我们快走。”拉起谢凛儿的手,拔腿飞逃。 那三人觉出草丛晃动,急忙站到高处,凝目一瞧,把谢氏姐弟看了个清楚。但见二人要逃,其中一个身材瘦削的汉子,一个“旱地拔葱”跃到了她姐弟二人面前,一手一个,掐住二人的后颈拧了过来。 那独眼汉子走到任飘零身前,一探鼻息,已然断气,骂了一句道:“他娘的,这么快就死了。” 瘦削汉子向谢雪痕和谢凛儿看了一眼,眼珠一转,笑道:“那家伙在临死时,肯定会把那东西托负给别人。”那独眼汉子走到谢家姐弟跟前,一只怪眼,如狼一般,竟是黄色的,上上下下打量着谢氏姐弟。 谢氏姐弟看见他的这付凶狠模样,瞬间汗毛直竖。 独眼汉子伸出双手,分别掐住二人的喉管,呲出一口黄牙“哼哧”两声,恶狠狠的道:“他是不是告诉了你们,把那东西放在了什么地方?趁早说出来,免得老子使出手段,让你们两个哭爹喊娘。” 这独眼汉子说话时,呼出的焦臭酒气,几乎让谢氏姐弟二人呕吐出来。但觉他双手逐渐用劲,二人喉咙疼痛难忍,呼吸困难,却又叫不出声来,只涨地满脸通红。 那瘦削汉子看着他二人这般模样,笑嘻嘻的向那独眼汉子说道:“快放下来,别吓着他们。”独眼汉子怒哼一声,将二人狠摔在地。谢雪痕和谢凛儿痛叫一声,倒在地上,摸着喉咙一阵干咳。 “两位小朋友,只要你们把那个人对你们说的话说出来,我担保,非但不会难为你们,而且这个元宝也送给你们,怎么样?”那瘦削汉子笑嘻嘻的从怀中摸出一锭五十两重的元宝,蹲在二人面前,笑哄二人。 谢凛儿这时刚缓过气来,心里怒极,飞起一脚向那独眼汉子的下阴狠命踢去。他在家里也练过一些花把式,那独眼汉子见这二人不过是两个少年,也没防备,正好被他这一脚踢中。 独眼汉子惨叫一声,满地乱跳,面上现出杀机,抄起双钩向谢凛儿脚上钩去。 谢凛儿心里一寒,就地一滚,独眼汉子的双钩钩在一块岩石上,火星四溅。独眼汉子见他也会一些武功,便谨慎了些,纵到岩石后面,连攻几招,一脚踹在谢凛儿的小腹上。 谢凛儿闷哼一声,滚倒在地,面色惨白,捂着肚子,站不起身来。 第十一章 受辱 独眼汉子满脸通红,额上青筋暴起,恨恨地骂道:“你个小畜生。”举起一只钢钩,就要往谢凛儿头上砸下。 谢雪痕眼看谢凛儿立时要丧命于钢钩之下,惊叫一声,一纵身,飞腿向那独眼汉子头上踢去。另两个汉子提醒独眼汉子,道:“小心。” 那独眼汉子侧身避过,回过头来,喝声:“来得好!”放下双钩,使起擒拿手法,出手抓住谢雪痕的雪白细滑的足踝,再往下一拉。谢雪痕痛叫一声,被摔趴在地,浑身痛的似乎被摔碎了一般。 独眼汉子把谢雪痕提起来,反背了双臂,但见谢雪痕姿容娇美,脖颈露出一片雪白、柔滑、细嫩的肌肤,不禁动了淫心,“嘿嘿”冷笑两声,右手抓住谢雪痕的衣领,“嘶”的一声,衣领落了两个绊扣,雪白如脂的玉背露出了大半。 谢雪痕“啊”的一声惊叫,失声哭了出来。 谢凛儿怒吼一声,抄起一块石头,就要向那汉子头上砸去,猛觉右臂剧痛,并拉着自己的痛处,将自己摔倒在地。谢凛儿痛的大叫一声,险些晕去,扭项细看,却见那个一只没有说话的汉子手中握着一杆枪,插穿了自己的手掌,将自己钉在了地上。 谢凛儿骂道:“你们三个狗贼……”三个汉子齐声惨呼,相继倒了下去。 谢凛儿心中奇怪:“莫非我这一骂,将他们骂倒了?”心中遂又暗喜:“这敢情可好,以后谁若惹我,我便破口一骂,这也不费我多少力气。”再细看那三人,却是个个牙关紧咬,神色痛苦之极,决不像是他这一骂所致。 偶一瞥间,但见大路上不知何时奔来了两匹赤色骏马。马上乘着两个三十多岁的锦衣秀士,各披一件禳着金边的黑缎披风。 其中一个留着两撇黑须,腰佩一把精美长剑的人说道:“黄山三煞在江湖上也算是有名气的人物了,竟然欺负两个小孩子,也不怕江湖朋友们笑话。你们现在已中了幽家的地狱受刑水,赶紧去幽冥城报道,以后就为幽家效力去吧。”言讫,二人挥鞭疾驰而去。 这三个汉子听了那两个身裹披风之人的话,唬得魂不附体,勉强忍痛站起,颤巍巍的急奔而去。 谢雪痕擦擦泪痕,整理好衣衫,忙过来看谢凛儿。但见谢凛儿面色痛苦,眼里也淌下了泪,和额上冒出的豆大的汗珠混在了一起,右手流出的鲜血把手下的草地染红了一片。 谢雪痕蹙额道:“你忍一下。”抓住枪杆,猛地一拔。谢凛儿痛叫一声,但看手掌当中,赫然一个血窟窿,哭道:“哎呦,我的妈呀。”谢雪痕赶紧从衣服上撕下一块布条,把他的手掌缠了个结实,好歹止了血。 谢凛儿痛地呲牙裂嘴,向谢雪痕撒气道:“都怪你,你说你踢他干什么?你不踢他,我也不会挨这一枪。”谢雪痕见他这么不知好歹,也没好气的道:“我要是不踢他,他早把你的脑袋给打爆了,现在反过来怪我?你本事不大,还妄自出手?哼!” 二人吵了几句,决定还是加快脚程前往少林寺,因为即便是能从任飘零藏在青石岗的东西上寻出凶手,以他们的武功也无法报仇,况且已行到半途了。 谢凛儿手上受了伤,好似立了大功,一路上对谢雪痕颐指气使,就差点让她背着行路了。 姐弟二人又跋涉了十多日,终于到了少室山。此时,日近黄昏,二人顺着磴道,拾级攀上山顶。 到了山门前,谢雪痕整理着谢凛儿的衣服,说道:“这就是名动天下的少林寺了,你进去后,可要小心点,莫要失了礼节,让人家瞧不起。”谢凛儿哼了一声。 谢雪痕白了他一眼,小心地拍了拍寺门。却听“吱呀”一声,山门打开,走出一个三十多岁的灰衣和尚。那和尚向二人仔细瞧了瞧,见是两个面容憔悴,衣衫脏乱的少年,那少年右手还带着伤,眉头一皱,双手合十道:“贫僧法号明尘,是少林寺的知客僧。请问两位小施主有什么事?” 谢雪痕上前深施一礼,说道:“小女姓谢,名雪痕。这是我弟谢凛儿。我二人想要拜见方丈大师,是……,是月凡大师让我们来的,有要事通报方丈大师。” 明尘双手合十,说道:“二位请稍等,我这就去通报。”说毕,复又关上门,脚步渐轻,似是走远了。 过了片刻,寺门又打开,明尘走出来,向二人躬身道:“方丈现有客人,请二位先到后堂喝杯茶。”迎着二人进了后堂。 二人见室内摆设简单朴素,桌椅器具甚是沉旧,更增加了二人心中出门在外的凄凉之感。这时一个小和尚端上两杯茶。二人早就渴了,谢雪痕道了声谢。谢凛儿抢先喝了一口,茶水是开水新沏的,烫的他呲牙裂嘴,听谢雪痕向那小僧人道谢,也跟着说声:“多谢了。” 忽听一个尖锐的声音从前厅传来:“幽家对江湖各派一直虎视眈眈,如若各大派结为武林盟,由方丈大师您来做盟主。这样非但不再惧怕幽家对各派的威胁,又可以使各派不再勾心斗角。少林派是武林中的泰山北斗,武林各派可都看着呢,方丈大师您可要三思啊?” 一个声若洪钟又显苍老的声音接道:“陆先生此言差矣!方今武林多年来还算平和,倘若贸然结盟,必然会激起幽家的忌恨,况且各大派也未必同心。再说老纳何德何能,能担当得起这盟主之位。这结盟之事,老纳是万万不敢苟同的了!” 谢雪痕向谢凛儿声低声道:“方丈就在这里啊!”过了一会,只听一个年轻的声音说道:“大师之意,我二人自会向熊帮主转告。现在时间已不早,我二人就不敢在此打挠了,这就告辞!”接着前厅就传出有人起身的声音。 方丈客气的挽留几句,便着知客僧送他们下山。 过了一阵,只听方丈问道:“那两位施主可曾接上山来?”只听明尘道:“他二人在后堂已等候多时了。”方丈道:“把两位施主请出来吧?”谢氏姐弟一听,不待明尘来唤,自行走了出去。 第十二章 二人到了前殿,但见正殿椅上坐着一个胡须斑白,体型略微偏胖的老僧,知道这就是方丈了。谢雪痕一拉谢凛儿跪了下去,叩道:“小女谢雪痕和舍弟谢凛儿,拜见方丈大师。”并递上月凡的书信。 方丈接过信,抬手笑道:“二位小施主不必多礼,快起来,坐着说话。” 谢雪痕和谢凛儿站起身来,在方丈下首椅上落了坐。 方丈道:“二位小施主,可曾见过我月凡师弟?” 谢雪痕听了这话,目中含泪,口中哽咽。 “让我来说吧。”谢凛儿看谢雪痕说不出话来,皱了皱眉,向方丈说了自己和姐姐的身份,又如何被擒,如何遇到月凡搭救,又修书让自己姐弟二人前来少林,又如何在途中遇到黄山三煞,自己因此受伤等等,都一一详述了一遍。只是因不知叶飘零所说的事物,究竟是何物?其中又关系着什么?以及谢雪痕险些受辱之事,全都隐去不提。 方丈听完,沉思半日,默然不语。过了好一会,向站在身侧的一个二十来岁的和尚吩咐道:“这两位小施主远途而来,一路劳顿,先带小施主去用饭,再为小施主安排两间住房。”又转过头来,向谢雪痕和谢凛儿道:“两位小施主先去歇息,明日老纳再唤两位施主。” 谢雪痕和谢凛儿二人千里迢迢,奔波到少林寺,本想向方丈打听父亲和江湖上什么人有仇,凶手为什么向他全家下毒手。但看方丈的神色充满忧虑,也不敢去问,况且二人也确实劳乏过度,于是起身向方丈拜了一下,随那和尚出去了。 一面走着,谢雪痕得知这和尚法号叫明尘,因家境困难,在十岁那年出家。明尘性格开朗,没聊几句,便和二人有说有笑的了。他先为二人收拾了两间房,问二人是否满意。房间虽然简单朴素,倒也非常干净。谢雪痕微笑着谢道:“谢谢明尘师父。” “不要那么客气,你们就叫我明尘好了,师父,师父的叫多了,就显得生疏了。凛儿你手上有伤,我去拿些刀伤药过来,给你清洗包扎一下,我们就吃饭。”明尘笑着走了出去。 片时,带着伤药脸盆走了进来,和谢雪痕一起给谢凛儿清洗了伤口包扎完,又换水让谢雪痕洗了。明尘从厨房打来三份素菜,三份米饭走了进来。 谢雪痕和谢凛儿早就饿了,向明尘客套了两句,端起碗来狼吞虎咽大吃起来。吃完饭后,谢雪痕说起家中的惨事,姐弟两个又是一阵悲伤,明尘不住的叹息。 不知不觉夜色渐深,明尘安慰了二人几句,又叮嘱二人早些歇息,收拾碗筷出去了。谢雪痕和谢凛儿二人也各自归房歇息。 方丈月空大师听完谢凛儿的述说,又看了月凡的书信,深感此事关系重大,沉思一阵,缓步迈出室外,走向寺院后面的一片小树林里。 此时,月光皎洁,清风撩人,树林内一片清幽。月空行到密林深处的一座小院落跟前。院内传出一个诡异柔和的声音:“大师步伐沉重,是否遇到了什么难解之事么?” “今日来了两个少年,他们是前武林盟主谢玄的儿女。谢玄全家惨遭灭门之祸,所幸这两少年却是因祸得福,才幸免于难,贫僧深感江湖上只怕从此将要多事。”月空双手合十,颂了一声佛号,对这人非常的恭敬。 一阵寂静过后,那个里面的那人又说道:“既造业因,便有业果。那谢玄深怀私心,假意隐退,祸事早晚必发。所谓能忍者自安,大师若能保持一颗纯净之心,少林必能渡过一切劫难。” “大师一言,使老衲茅塞顿开,谢大师点化贫僧。贫僧告退。”月空说罢,就此离去。小院内顿时又陷入一片沉寂。 次日清早,谢雪痕早早起来,先过去唤醒了谢凛儿,洗漱用饭过后,静候方丈来唤。过不一会,明尘进来向二人说道:“方丈大师命我今日上午先陪二位在寺中走走,下午在来唤二位。”二人一听,只得从命。 三人边走边聊,明尘一路之上为二人讲述了许多少林寺中的清规戒律,生活等诸般事物。少林寺千年古刹,气象**,古木森森,建筑宏伟,谢氏姐弟甚是惊叹。转眼间,到了中午用饭时间。二人匆匆把饭吃完,明尘直接带着二人到了前殿。 月空方丈闭目端坐在主位上,右手拨动黑木念珠,发出轻微的声响。听见二人到来,微开双目,命二人坐下。开口问道:“往日谢玄施主可向二位说起过血观音之事么?” “家父从未向小女说起过关于江湖上的任何事,那血观音究竟是什么东西?难道小女全家遭难与此物有关么?还请大师赐示。”谢雪痕道。 “此事说来话长,但想来谢玄施主遇害,八成是因此物而起。”方丈默然半晌,微叹一声,顿了一顿,又缓缓地说道:“这数十年来,一直有个传言,说能由血观音寻到两件宝物。所以江湖中人都处心积虑,想把血观音搞到手中。” “是什么宝物,这么吸引人?”谢雪痕很是好奇。 “这第一件宝物就是轮回珠。据说把轮回珠吞进腹中,此珠便会附在五脏之间,人的身体也由此会产生变异,使人拥有绝美的容貌和绝顶的聪明才智……”方丈皱眉,缓缓说道。 “有这等事?”谢凛儿和谢雪痕情不自禁“啊”地叫出声来,都不相信世间居然有这种东西。 方丈道:“还远不止此,那轮回珠会使他不得病,也不会死。当他活满整一百岁时,便会开始一刻一时逐渐年轻,就像人逐渐变老一样,直至一百年,成为初生婴儿。到那时再随着时光逐渐长大,直至一百岁时,再逐渐年轻,如此往复,永世不死。所以就有人把此珠叫作‘轮回珠’” “果然是好东西。”谢凛儿一拍大腿,“嘿”了一声,脱口而出。谢雪痕瞪了他一眼,道:“你冷静一点,我看此物只怕有假,如果真有此物,那父亲为什么不把它给找出来?” 第十三章 轮回珠的故事 “也确实有很多人怀疑此物是否真的存在,不过也确实是有根据。”方丈拔动着佛珠,目光中好像在思虑着什么事。 “真有此物。”谢雪痕“哦”了一声,惊异道。 方丈道:“这轮回珠到底是来自于哪里?又是谁炼制了此珠,已无从可考。但确实是有人吞服过这枚珠子。” 谢雪痕和谢凛儿互望一眼,俱是满目好奇,期待着方丈说出此人。 方丈道:“此人本是点苍派弟子,姓柳名直。他侠肝义胆,正直无私,敢做敢为,时时以惩奸锄恶,扶危济困为己任,端的一位名副其实的大侠。但不知道他是从何处得了此珠。之后,他就变了一副极美的容貌,从此再也没有人认识他。他自知身具宝物之后,就更下决心,要为他人多谋福祉。 接下来,他就苦练武功,用了六百年的工夫,综合各派武学之长,练成了一身极高的本领。要知道,这轮回珠虽然能让人返老还童,但只要他不死,他的功力是不会消散的,一个人如果有了六百年的功力,那是何等的厉害?” 若是一位武林人物,听到这六百年的功力,必会露出满面惊叹艳羡之色,谢氏姐弟武功甚浅,又不行走江湖,更没遇上过厉害敌人,是以心中并不觉得六百年功力有如何了得。 方丈道:“他又用了七百年的时间,分别从仙界、魔界和冥界,各得了十二套武功,十二件兵刃,十二件法宝,共三十六件武功,三十六件兵刃,三十六件法宝。然后他就在江湖上物色如他一般的侠义人物,将这一百零八件武功、兵刃和法宝,分别酌情授予。 至于这些宝物数十年,几百年之后,几经易手,落于良莠不齐之人的手里,这是后话了。我们言归正传,还说那柳直,他既然服了那轮回珠,已然是不死之身,那轮珠却又为何从他体内出来了呢?” 谢氏姐弟一齐点点头。 “原来那轮回珠,并非药物,即使吞入腹内,也只是附于五脏之中,而不会化去。若把这珠子从他体内取走,换个人服了,仍会有这般效用。”方丈说到这里,呷了一口茶。 “在人家的肚子里,那可怎么能取?”谢雪痕一双澄澈的妙目透着疑惑。 方丈道:“江湖匪类杀人如喝凉水,若要把一个人斩成肉酱,那也不是什么难事。但以柳直身负如此之高的武功,谁又敢去杀他?但不要忘记,这轮回珠返老还童时,武功虽然不失,但他的神志,却仍如婴儿,连自己的生活,都不能自理。 所以他每当还童至十七八岁时,都会先找一个忠义,又和自己亲近之人,待他逐渐小到不能自理时,带他去深山老林,人迹不至地,来抚养自己,度过八岁大的年龄。从八岁逐渐变幼,再从婴孩长到八岁,这十六年,可算是他的危险期。” “这十六年光景,想必一定非常难熬。但只要那个养他的人不害他,他的仇家又找不到他,而他又不把这个密秘说出去,那还是没人能害他。莫非是他自己把自己这件,足以要他性命的密秘给说出去?”谢雪痕惊叹道。 方丈道:“世间不论任何密秘,只要有人下功夫去关注,迟早会把这个密秘给揭开。当江湖上的人发现柳直能返老还童,并还可以再度重生,没有一个人不对这件事感兴趣。因此他们就想方设法要去弄个明白,他是因为什么竟然有这种能力。 有的猜他是吃了仙丹,有人猜他是喝了圣水,还有人说他是练成了一种奇功,遐想种种,却又莫衷一是。柳直在自己逐渐变幼时,把自己托付给谁,这是极为密秘的。为了防止有人暗中跟踪,他早在很多年前,就和抚养自己的人,一起躲到深山或是荒岛,过上隐居避世的生活。 那时他武功高强,无人能够真正打他的主意。他从婴孩又长大成人时,又无人知道他的踪迹,因此江湖上大半的人,便在抚养他的人的身上下功夫。” “那又能有什么用处?”谢凛儿插言道,谢雪痕也点了点头。 月空道:“抚养他的人除了要正直忠义之外,武功不能太高。本领太高的人,多多少少都会有些虚荣心和妒嫉心,他们很难为了别人而付出自己二十年的工夫,去过野人般的生活。如果抚养他的人,有了这个心的话,对他一定是很危险的。” 谢氏姐弟对这话听得不甚太懂,但还是点了点头。 方丈又道:“带的人也不能太多,多则难免会走漏风声;也不能太少,少则在野外如果有个什么意外,那就不好应付。还有,这些人一定要有很高的医术。 柳直虽然不会得病,但他们的同伴若是得了病,在野外不能找大夫。所以柳直一般都会找一对医术很高,烹饪、打猎都很精通的夫妻或者兄弟、父子。先是有恩于他们,待自己度过危险期,再给他们万贯家财。” “如果那两个人不是江湖中人的话,一定会更适合。”谢雪痕妙目扑闪了几下,说道。 方丈道:“抚养他的那两个人,自然也对他有这种返老还童的能力很是好奇。他们又精通医术,虽说柳直身体很好,用不着看病什么的。但在柳直小为婴孩之后,他们还是经常的对他把脉,察看。久而久之,他们到底发现了柳直的脉相心跳,确实与常人不同。” 谢雪痕“啊”了一声,这可比查出他得了绝症还要吃惊,因为这个密秘一旦暴露,那就预示着许多罪恶要发生,柳直的生命非但要终结,而且下场会极惨。 方丈道:“他们发现柳直的身体状况与常人不同,还不至于立时会要他的命,但也确实是个不幸的引子。多年之后,柳直长大成人,便带着付养他的夫妻二人,一起重出江湖。赠那夫妻无数钱财,让他们隐姓埋名,安安稳稳地过下半辈子。 但这二人,却逃不过那许许多多用心深刻的人,或明察,或暗访,终于找到了这二人。威胁利诱之下,他们说出了这个密秘。过没多久,就传的江湖上任人皆知。柳直也是因为几次轮回平安无事,便在这件事上放松了警惕。 第十四章 幽家创教教皇幽灵月 谁知一百多年之后,在他逐渐返幼之时,就有人先学精了医术,然后算好了日子,想方设法靠近他,受他的恩惠,取得他的信任。就这样那柳直一千多岁的人,竟然也入了他们的毂中。自古‘海枯终见底,人死不知心’,人心当真是难测啊。 在柳直逐渐不能自理之后,他们就反复察看柳直的身体,用了将近十年工夫,他们终于摸到柳直脏腑中有一个圆圆的硬物。” 谢雪痕和谢凛儿听得几乎喘不过气来,均为柳直捏了一把汗。 方丈道:“但他们当时并不确定柳直只所以能每百年一轮回,是因为那颗硬物所至,却也料定必与此物有关系,眼见得柳直一天天的长大,他们心里万分紧迫,知道柳直只要稍微一懂事,那就再无机会,于是孤注一掷,便将柳直开了膛。” “他们到底这样做了。”谢雪痕和谢凛儿齐声叫了出来,话音中愤恨不已。 方丈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姑娘真是菩萨心肠。他们取出那枚珠子,还疑另有别物,又把柳直的正个身体都一点一点的切碎,只到什么也没发现,才确定那百年一轮回之能,确系是由于这枚珠子的作用。 可是他们有两个人,这珠子却只有一颗,他们倒底谁来服下,于是又起了争执,最后终于发生了内讧。其中一人不敌,又怕被他杀人灭口,于是逃进了山林,后来回到江湖上,便四处散播这颗珠子的功用。那服了轮回珠的人,立刻也遭到了和柳直一样的下场,后来一直到现在,那颗轮回珠都不知去向。” “以我看,那样的珠子有倒不如无,端的害人不浅。”谢雪痕秀眉微弯,叹了一口气。 月空呷了一口茶,沉默良久,说道:“至于血观音中隐藏的另一件宝物,就是‘猎仙大法’秘笈。是柳直从魔界得来的那十二种武功中的最厉害的一种,和仙界的‘《终结神画》’,冥界的‘幽灵复活’齐名。 柳直得到这三界的三十六套武功之后,只习练了当中的三十二部,也许他觉得自己已经是天下无敌了,所以没有习练这最厉害的三部。 另一部九龙辟邪神功只因需要九人同练才可以,时至今日,只有九龙山辟邪九龙合力练成了此功,最后尽归老九蛇目蝙蝠龙妃,所以柳直也没有修练这种武功。我们只说这‘猎仙大法’,这还要从幽家第一任教皇幽灵月说起。 在川西曾有一姓幽的书香世家。家族子弟,皆通文墨,举人秀才,多不胜数。可是到的后来,大约在一百七十多年前,却门丁凋落,那一代只剩下了一男一女。 那女子名唤幽灵诗,琴棋书画,无所不通,是当地有名的才女。那书生名唤幽灵月,他十年苦读,却只因考场黑暗,屡试不第,从此他便淡泊名利,厌倦了世态炎凉,安心的在家过起了农耕生活。但是没多久,他的妹妹幽灵诗,被一官宦子弟强占而惨死。” 方丈说至此处,一阵沉默。 “然后呢?”谢雪痕听到这里,不禁大为唏嘘,大有同病相怜之感,忍不住问道。 方丈啀了一口茶,看了二人一眼,继续讲道:“那幽灵月得知后,悲愤填膺,他一怒之下弃文从武,拜峨嵋山清心师太为师。那幽灵月虽已年长,却是天资聪敏异常。拜师五年,武功造诣已然惊人。 幽灵月找到那官宦恶少,将恶少拉往街头,当众凌迟处死,又戗杀那恶少家人十佘口。那清心师太见他心性凶残,便将他逐出门墙,从此他便流落江湖。虽然他平时也惩奸除恶,但他行事偏激,手段残忍,江湖各派弟子多有人死在他的手里。后来他身中奇毒,在江湖几大派对他的围攻下,坠落绝龙崖。” “然后呢?”谢雪痕一声轻叹。 方丈续道:“江湖各派都亲眼看着他坠崖,那绝龙崖深达百丈,下面奇石如刀,尽是瘴气毒虫,而且他还身中奇毒,各派掌门认为他绝无生还的可能,便各归各山,高枕无忧去了。岂料还不到两年,他又重出江湖,而且还练成了一种邪功。这种武功一但施展出来,人如幽灵,有形无质,飘忽诡异,快疾如电。 当时因为这种武功一直从未在武林上出现过,所以谁也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武功,后来才知道那就是柳直从冥界得来的‘幽灵复活’,却不知道这幽灵月是如何习得这项武功的。 幽灵月出现后,开始报复当年围攻他的人和门派。江湖各派无法招架这种邪功,只得都服从于他。唉!” 谢雪痕心想:“被他们逼落悬崖,还能练成奇功,再上来报仇,让仇敌屈服于自己,那是何等的快事。这江湖各派打不过就跪地求饶,羞也不羞?不知道那些门派里面有没有少林?若是有的话,方丈你说的这些故事,那人可就丢大了。诶!我要是能够练成那种武功,也就可以为全家报仇了。”当下问道:“江湖各派为什么不也想办法练成那种武功,来对付他呢?” 方丈正在沉思,忽听谢雪痕一问,怔了一怔,说道:“江湖各派当然也想,有很多人也下到了那绝龙崖下。但他们不是死于毒虫瘴气,便是一无所得。直到现在为止,再也没人能够练成这‘幽灵复活’,包括那些幽家中的人。 一直以来,他是如何练成这‘幽灵复活’的,一直是一件迷案,过了很多年,才有了一个传言,说这个幽灵月在谷底遇到了冥王的女儿幽冥公主。是她救了幽灵月,并传给了他这项冥界奇功。” “那江湖各大派就这样一直屈从于他了?”谢雪痕问道。 “那也不尽然,后来出现了一个人物。这个人便和所说的血观音有关了。”方丈微微一笑,喝了一口茶。谢雪痕和谢凛儿一听,“哦”了一声,血观音与他们家的惨案有关,二人更是精神大振。 方丈说道:“那幽灵月降服江湖各派后,招集一些被江湖各派逐出门墙的人,制定教规,自创一教。因他本人姓幽,他所练的武功又叫‘幽灵复活’源于冥界,故此命名幽家。他本人便是这幽家第一任教皇。 第十五章 幽灵月博学多才,没几年便把幽家发扬光大为武林第一大派。更为可贵的是,即使在他死后,幽家非但没有冰消瓦解,而且实力比以前还要强大。当时幽灵月的武功虽已天下无敌,但敢于和他相抗的武林人士还是大有人在。” “这些人可都是英雄啊!”谢雪痕和谢凛儿不觉讶然。 方丈道:“最为著名的这个人,叫梁恨天,他的父亲红林剑客梁林儿死于幽灵月之手。年仅十五岁的梁恨天孤身前往幽冥城飞碧崖,去找幽灵月为父报仇。二人一交手,幽灵月只用一招便夺下了他手中的长剑。 五年后,他再次前去,幽灵月还是轻而一举的夺下了他的长剑。梁恨天从此遍访名师,踏入深山隐修苦练,据说他后来去了海外的夜晶兰洲,在那里待了二十年,他练成了魔界第一魔功‘猎仙大法’。他回归中土,再次前往飞碧崖寻找幽灵月时,幽灵月却在他离开飞碧崖没几年,突然暴毙,关于他的死,至今都是幽家的一大机密。”说至此处,方丈叹息了一声。 谢雪痕和谢凛儿倍觉凄凉。 方丈啀了口茶接着说道:“梁恨天隐入深山,过了二十年的非人生活,到头来却是一场空。心灰意冷之下,厌倦了江湖生活。他购置田产,娶妻生子,打算就此终了一生。然而,世事往往难以预料。 十五年后,梁恨天的女儿梁萧萧,邂逅了一个叫英完的衡山派弟子。梁恨天深知‘瓦罐不离井上破,将军难免阵上亡。’行走江湖的有几人会有好下场,所以他只想让女儿过普通人的日子,不想让她再沾上武林人士,便将二人生生地给拆散了。梁恨天的棒打鸳鸯之举,想不到竟然逼得那两个年轻人,背着他携手私奔去了。 更要命的是,那二人在走的时候,竟然将那部《猎仙大法》的书卷也给盗去了。 梁恨天深恐这部武学秘笈被坏人得去,那后果就不堪设想。果然过没多久,许多地方都有人莫名其妙的失踪,被发现时都变成了被吸干血的干尸,于是关于吸血鬼的流言四起,江湖上人人自危。 梁恨天知道那是有人在练‘猎仙大法’,于是他重出江湖寻访二人,可是遍寻七年却毫无结果。他痛失爱女,又担心二人练成邪功为恶江湖,就此抑郁而死。他在临终时,将一尊用鸡血石雕刻的千手观音和一封书信交与他最信任的管家,让他日后在寻到梁萧萧和英完后,将这两件东西交给他们。交待完毕,就此撒手而去。 但料不到的是,那管家竟然是崆峒派安插在梁恨天身边的卧底,为的就是得到那部《猎仙大法》秘笈。 梁恨天死后,他就回到崆峒派,将那封书信打开,书信的大致内容是:‘离开了女儿这么多年,做父亲的已经原谅了他们二人,现在为父已死。希望二人能够多来自己的墓前看看自己。并告诉二人,他们所拿去的那部《猎仙大法》并非完本。他非常担心二人练了会走火入魔,滥杀生灵。真正的完本和自己一生的积蓄,全放在了自己的墓中。除此之外,还有一物,那就是轮回珠。’ “决不可能。梁恨天若有轮回珠,他自己为什么不服下,反而和他一起陪葬?”谢雪痕俏面含惊,一转念又生出一些疑惑。 月空道:“信上说了原因,梁恨天说他在早年练功时,伤了肺腑,服不得那个东西。他先时本想让女儿嫁人生子,过普通人的生活,但女儿现在执意要踏入江湖,那就把此物送她,也许对她会有所帮助。 要知道,那轮回珠实在太过诱人,即使有人怀疑他这话究竟是否真实,却也是宁可信其有,不会信其无。如果他的话不实,那顶多是找不到,但如果是真,那岂不是白白错过了一次可以长生不死的机会?” “这话也是。”谢雪痕点了点头。 月空道:“信上说,为了防止奸人盗墓,他将墓穴筑造在一个极为隐密之处。而那尊鸡血石雕刻的千手观音里面,藏着通往自己墓地的地图,希望二人好好参悟。崆峒派的人看了信上所说,不但有《猎仙大法》秘笈,而且还有轮回珠,自然是大喜过望。 不料,崆峒派的人还没有参悟出血观音里的地图,此事便被一直杳无踪影的英完和梁萧萧得知。他们二人来到崆峒山,血洗了崆峒派,并将那尊血观音给夺了过去。 当时武林各派正和幽家打的如火如荼,英完和梁萧萧在半途中,又遭遇到正要前往崆峒的大总管凤智、谍影堂堂主三眼神君林康、朱雀堂堂主剑芙蓉等,幽家一众高手,彼此一场混战,英完和梁萧萧重伤而去,那尊血观音被凤智夺去。 因担心幽家得到血观音后更是如虎添翼,于是你父亲纠集武林各派进攻幽冥城,在幽冥城下与幽家教皇南宫帝君统领的幽家高手展开激战。 武林各派大败而归,但那血观音却又被你父亲得去。此次一战,各派高手死伤无算,你父亲深感有愧于各派,便辞去武林盟主之职,从此隐居于西湖湖畔,做起了生意。这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 “那东西既然如此害人,我爹为什么不直接毁去?”谢雪痕话一说完,忽地心道:“是了,该不会我爹也想练那邪功吧!至于那轮回珠,不用说,对每个人都有极大的诱惑力。” 方丈微微一笑,并不言语,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茶,三人一阵沉默,不觉天色已然昏黑。 “绑架我们的那些人,肯定是想拿我们来和我爹换那血观音。只是他为什么还要杀死我们全家呢?他杀了我爹找谁去换血观音呢?”谢凛儿一面说着,看了看谢雪痕。谢雪痕也是一阵点头。 方丈道:“老纳也甚是不解。只是有一种可能……”猛听“砰”的一声,一个大包裹破窗飞来。把三人惊了一跳。方丈怕击伤了谢雪痕和谢凛儿,身形一晃,向前掠出两丈双手一抄,接住了那包袱,但觉势道甚是强劲。 前堂院落空旷,寺中僧人甚多,来人必不能进入院中。但他在院外掷出包裹,然后破窗而入后,依然还有入此后劲,可见来人定是个超一流的高手。 第十六章 英郊公子 方丈闻着包裹里透出一股腐臭的气味,手端着包裹,但觉甚是沉重,里面软软硬硬,又有些沾腻腻,断定里面必是尸首。连忙放在地上,打开一看,不禁惊呆了。里面包着的竟是师弟月凡,脖颈间血肉模糊,已凝固成块,想是死去已久。 方丈月空虽是寺中高僧,但看到如此惨状,面上也不由得露出悲愤之色。他不及揣摸此事,也不见他屈膝,一个胖胖乎乎地身子,轻飘飘地从窗上的破洞里飞了出去。 他双足刚一落地,墙外一个黄影,向他疾射而来。方丈挥掌拍出,那人也举掌相迎,“砰”地一声,方丈倒退数步,那人借势倒飞出墙外。月空跟着纵身跃出,那人已消失于夜色之中。 月空正要出去搜寻,心头一惊,暗道:“调虎离山。”匆忙纵身回到厅中,果然除了月凡的尸首外,谢氏姐弟已不知去向。 原来月空方丈奔出厅后,谢氏姐弟一看包裹之中月凡的尸首,不禁悲痛万分。就在这时,忽然闪进一个蒙面大汉。他二人来不及喊叫,便被这人上来点了穴道。 那人把他俩一个扛在肩上,一个夹在胁下,悄无声息地掠出大厅。一纵身上了房顶,飞檐走壁出了寺院。谢雪痕和谢凛儿由他挟着,腾云驾雾般奔下了少室山,又过了约摸一个时辰,进了一片密林,这才把他二人放了下来。 却见旁边停着一辆马车,另一侧松树下站着一个身穿龙袍,相貌英俊的年轻人。 那大汉走到那年轻人跟前,解下面上的纱巾,向那龙袍年轻人笑道:“凤兄弟多谢了,这两个小孩子让我搞定了。你那边怎么样?还顺利吧?”这二人正是熊霸天和凤舞。 凤舞道:“那和尚蠢的很,两下就让我给引了出来。他们两个你准备怎么办?”目光扫向谢氏姐弟。当看到谢雪痕时,心头猛地一动:“这丫头眉宇间与祝紫烟竟然长的如此之像。”再细打量谢雪痕,但见她容貌动人,举止风流,尤其是一双修长匀称的美腿,其长度几乎超出了一般女人身体的正常比例,不觉看直了眼。 熊霸天垂头思忖一阵,道:“凤兄,以我看不妨这样……”蓦一抬头,只见凤舞一双眼睛,似是被一根看不见的绳子,拴在了谢雪痕的身上,目光从谢雪痕的美腿上,扫到谢雪痕丰圆的屁股上,又从屁股上扫到谢雪痕的脸上,而对他的话充耳不闻。心中骂道:“这小子也是个登徒浪子。”咳嗽了两声,大声道:“凤兄弟。” “什么事?”凤舞被熊霸天一喊,这才回过神来,转过头冷冷的瞅着熊霸天。 熊霸天拉住凤舞的手臂,走到一旁轻声道:“再过一个月就是崆峒派莲花道人的七十大寿,崆峒派已经给黑龙帮发了请贴。我想提前赶过去和崆峒派掌门,商量各派结盟剿灭幽家的事。带着他们二人又不方便,此地离洛阳总舵虽然不远,但是我担心会走漏风声。毕竟现在还不能和少林寺翻脸。凤兄弟,就再麻烦你和金万山护送他们二人到川西分舵去。” “也行吧。”凤舞点了点头。 “你们也歇一会!”熊霸天走到谢雪痕和谢凛儿跟前,解了谢氏姐弟的穴道。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抓我们?”谢雪痕活动了一下发麻的手臂,俏靥含怒,妩媚动人。 “反正早晚也要问你们,现在告诉你们也好,如果你们说了,我现在就放了你们两个,也就不用那么麻烦了。”熊霸天笑了笑,面上露出一团和气。 “你要问的想必是血观音吧?”谢雪痕呼了口气,镇定了一下,抬起美眸瞟了他一眼。 “对对,血观音在什么地方,如果你交出来,别说让我放你走,让我送你们走也没关系。”熊霸天听她如此说,喜动颜色。 “谁让你送?告诉你吧,那东西我们也没有见过,我们今天也是第一次听方丈大师说。所以呢,我们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你抓我们也没有用。凛儿我们走!”谢雪痕小嘴一扁,拉起谢凛儿就要离去。忽觉后背上几处穴道一麻,二人又动弹不得了。 “我费那么大的劲把你们弄来,血观音不说出来,那么容易就能让你们走?”只听熊霸天凶相毕露,探手抓向谢雪痕,忽觉右侧劲风微闪,横过来一条手臂格住了他的手腕。 熊霸天见是凤舞阻挡自己,面色不悦地道:“凤兄弟,你这是何意?”凤舞冷冷地道:“他们反正都在你的手上了,没必要对他们动粗。”熊霸天道:“我只是把他俩带到车……” 话犹未了,忽听一个响亮的声音说道:“堂堂黑龙帮帮主欺负两个小孩子,也太有失身份了吧?这要是传了出去,岂不惹人耻笑?” “阁下是何人?为何在此鬼鬼祟祟?若有真本领就大胆地出来。”熊霸天喝叫一声,并暗中运气戒备,以防来人偷袭。 月色下,只见一个白衣公子从一棵大树下转出身来,手里摇着一把纸扇。 熊霸天一看这人,眼前不由得一亮,好个英俊人物。 但见他大约有二十六七的年纪,无论是轮廓,五官,身材都仿佛是一位杰出的画家雕塑家精心制作而成,发乌如墨,面润如玉,穿着飘飘如雪的一身白衫,摇着一把折扇,说不出的丰致嫣然,浑身上下,不见一丝瑕疵,真是神一般的男子。 “阁下尊姓大名?不知有何见教?”熊霸天端详这年轻人,见其气质非凡,步履沉稳,武功似乎很是不弱。 这公子用一双剪水双瞳,笑吟吟的看着熊霸天和凤舞,阴恻恻的笑道:“我自然是为了破坏你们的好事来了。” 熊霸天怒道:“你有这个本事么?”一言甫毕,忽觉背后一股劲风,挟着锐声疾扑而至,知有利刃袭来,忙闪身向左边一侧身,同时拔出挂在腰间的一把漆黑油亮的鬼头刀来,回身向来人兵刃上斩了过去,但听“嘡”的一声,火星四溅。 第十七章 搭救 熊霸天虎口痛麻,情知来人也是个劲敌,抬头向那人细看,却见是一个手持长剑,身着一袭雪白宫装,面若冰霜的绝色女子。 她这时也是面现痛色,微微咧了咧嘴,显然刚才二人兵刃相交,把她的手震地也是生疼。但她并没有因此而停手,依然仗剑向熊霸天一阵疾攻,招式迅捷狠辣。 她适才偷袭虽没有成功,却是大占先机,熊霸天措手不及,一时间倒被她逼得连连后退,举刀招架。 凤舞见那女子剑法诡异精绝,似乎有些熟悉,猛然间又记不起以前是在哪里见过。转眼看那白衣人,尽管轻松地摇着纸扇,笑吟吟的注视着场中那女子与熊霸天的激斗,目光中却时不时的闪烁出紧张忧虑之色,显然他看出这女子只怕不是熊霸天的对手。 凤舞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又转头望向场中二人的刀光剑影。那女子武功虽然了得,但和熊霸天相比还是逊了一筹。熊霸天的刀法威猛凛厉,时间一长,不但抵住了那女子诡异狠辣的剑招,而且还逐渐占了上风。 凤舞冷笑了一声,转头再去看那白衣公子,那白衣公子却不知去向。不禁一怔,忽听马车那边发出轻微声响,一眼瞥去,那白衣公子已将谢雪痕和谢凛儿的穴道解开,正要带着二人离去。当下喝道:“站住。”右手一抬,一道火光,闪电般射向那白衣公子。 白衣公子拉着谢雪痕和谢凛儿往右一闪,轻轻巧巧地避了过去。火光击中马车木毂,那木毂立时变作一堆似被烧焦了的焦木,两匹马仰头长嘶,马车歪倒在地。 凤舞一击不中,双足在地上一点,纵身扑去,挥掌劈向那白衣公子。那白衣公子“叭”地一声,展开纸扇,纸扇边缘扇骨处,蓦地现出一排锯齿般的利刃,把折扇向凤舞一掷,折扇宛若飞轮在空中旋转着朝凤舞割去。 凤舞见状,右手挥掌劈出一记火焰刀,活似一个径长五寸的火轮击向飞来的扇锯。但听“嘭”的一声,二轮相撞,纸扇化作一个火球,霎时被烧的只剩下了明晃晃的扇骨,倒飞而回。 这把折扇可能是这白衣公子的心爱之物,他伸手接过扇骨,一看大怒,把折扇一合,又“叭”地展来,那折扇竟奇异地重又恢复原状,一副绘着栩栩如生的狰狞恶魔的扇面,宛然新绘。 “天魔扇?据说此物是魔界十二法宝之一,非但可以做兵刃,而且夏扇冷风,冬扇热气。”凤舞面色微变。 “算你有点见识。”那白衣公子道。 “此物后来被魔域鬼哭谷的霸王蛊得去,却怎么到了你的手里?”凤舞冷冷地看着这年轻人。 “这不是你该问的。”白衣公子纵身一跃,挥掌劈向凤舞。凤舞挥掌相接。 白衣公子的这一招却是一记虚招,他见凤舞挥掌来接,立即双掌变爪,抓向凤舞双腕,凤舞笑道:“来的好!”矮身扫向他的下盘,白衣公子纵身空翻,落在谢雪痕和谢凛儿中间。 忽听东面脚步骤急,白衣公子并谢氏姐弟循声扭项,但见有六个人赶了过来,为首的是一手拿长剑的年轻人和一个胖子,后面紧随着四个黑衣劲装的汉子。 这六人一上来,围向那白衣女子。那白衣女子和熊霸天相斗本就已处于下风,这些人再上来夹击,顿时险象环生,惟有招架,不及还手。 这些人当中除熊霸天外,尤以那年轻人武功为高。她斗了一会儿,突然向那年轻人道:“神龙剑法,你就是神龙剑客的徒弟玉面娇龙司马玮么?” “正是在下,敢问姑娘尊姓大名?可曾认得恩师?”那年轻人听她认得自己,面现惊诧之色。白衣女子“哼”了一声,并不回话。 白衣女子在众人围攻之下,早已不敌,这时还分心问话,剑招略缓,痛哼一声,左臂已然挂彩。 她举目相那白衣公子望去,见那白衣公子也是久战凤舞不下,不由得大是焦急,向众人猛攻几剑,突听两声惨叫,两名黑衣劲装汉子被她两剑刺死。众人一惊,出招更疾。 突然间,圈中白烟腾起,那青衣女子消失不见。众人正在惊异,也不知她用什么身法,出现在了凤舞身侧。那女子面罩寒霜,一声娇叱,挥剑斩向凤舞右肩。 熊霸天疾喝:“小心。”凤舞正全心对敌,忽觉背后寒气逼人,又听熊霸天喝叫提醒,情知有异,忙用祝融岛无上身法“烟消云散”将身体移往一旁。 “原来你是那销魂宫的狐妖。”凤舞在那白衣女子上下扫了一眼。 “那你可知道你母亲的身份?”那白衣女子微微一怔,凝视着凤舞片刻,娇躯一扭,奔向了那白衣公子。 “魔九你先走,我们老地方见。”那公子知会了那白衣女子,挽住谢雪痕和谢凛儿,转身疾奔。 凤舞纵身奔来,喝道:“想走?只怕没那么容易。”一记火焰刀击向那白衣公子。却被魔九挥剑挡下。 熊霸天见那白衣公子要带走谢氏姐弟,忙纵身跃过去,挥刀砍向白衣公子。 白衣公子只得丢下谢凛儿。谢雪痕挣扎着大叫谢凛儿,那白衣公子充耳不闻,向魔九喊到:“我们走。”魔九向凤舞猛攻几剑,向白衣公子微一点头,二人纵身而起,那白衣公子在半空中右臂向众人一挥,寒光一片,铮铮刺耳。 熊霸天大喝道:“小心暗器!”忙抱起谢凛儿闪身跃开,只听两声惨叫,那两劲装汉子被银针攒了满面。凤舞、司马玮、金万山三人一阵格挡闪避之后,那白衣公子和魔九早带着谢雪痕消失不见。 凤舞万分恼怒,要继续追赶。 熊霸天拦住道:“凤兄弟,算了,这两人武功高强,要想追上他们还很麻烦。”看了谢凛儿一眼看道:“有这小子在,不愁那血观音没有眉目。” “但愿如此,只是不知道这小子到底知不知道血观音放在了什么地方。”凤舞看着谢凛儿道。 熊霸天道:“这先回去再说吧,我的当前要务是要赶紧去崆峒派。”转身向司马玮问道:“寿礼都备妥了么。” “全按岳父的意思,一切妥当。”司马玮向熊霸天躬身拱手。 “那好,我们现在先回客栈,明天一早我和玮儿前往崆峒山。凤兄弟就和老金一起将这小子送往川西分舵。”熊霸天道与凤舞几人商量一阵,就此回去。 第十八章 四合院 谢雪痕被那白衣公子负在背上一路狂奔,行了约有七八里,在一座破旧的山神庙前停了下来。庙门口站着一个约摸三十来岁,留有两撇八字须的青衣人,旁边树上拴着三匹雄健的黄骠马。 那青衣人见白衣公子到来,忙奔上前去,拱手道:“英少爷,三公主让我们替她向公子道别。”那白衣公子点点头,这才将谢雪痕放下。 谢雪痕一生不吭,暗付这貌美的白衣公子是什么来历,心里又担心谢凛儿的安危。 那白衣公子侧身向她说道:“姑娘,我们对你并无任何恶意,你现在不必问,也不必猜测我是谁,我为什么会救你,你心里的任何疑问,我日后会向你一一解释。你如果信得过我,就随这位兄弟先走,你如果信不过我,你可以现在就离去,也可以再回到熊霸天那里去。” 谢雪痕听他说的坦率、诚肯,心里油然对他生出一份信任感,又暗自盘算,倘若现在离去,天地茫茫,自己到哪里去?回少林寺去?方丈大师即便不肯去为了救谢凛儿,去得罪熊霸天,也会为了月凡大师,去向熊霸天讨还个公道的。但月空大师看上去处事沉稳,未必会立刻向熊霸天发难。去找大姐、二姐去?可是千里迢迢,一去一回,需要多少时日,谢凛儿此时在熊霸天手里,时时有性命之忧…… “姑娘你请便吧!我们就此别过,再会!”白衣公子见她眉头紧锁,沉默不语,以为她是对他疑虑甚深,于是向她道别。 “别,我只是担心我弟弟!”谢雪痕急道。 “心总是担着,会压垮你的肩膀,还是搁回肚子里吧,我即刻就去救你弟弟。”白衣公子微微一笑,仿佛黑暗中的一道光亮。 “真的?”谢雪痕只觉一股温暧涌向心田,欣喜之色,溢于言表。 “你先随这位兄弟走,他会安置好你的,你就耐心的等我回来。”白衣公子点了点头,一番言语,既是宽慰,又似承诺。 谢雪痕出身习武名门,骑术甚是熟稔,亦曾多次随母外出。当下与那青衣人各驾一马,告别白衣公子,疾骋而去。 及至黎明,他们先在一座镇甸上用过饭,二青衣人为谢雪痕买了一件斗蓬裹在身上,以防被黑龙帮的人注意到。谢雪痕此时方知,他们是要前往洛阳,而黑龙帮的总舵也正是在洛阳。 此处离洛阳不过数百里路程,这两匹健马,居然均是千里神驹,午时将届,繁华的洛阳已在眼前。但二青衣人却并未带她进城,而是带她绕进隐在山水间的一座三进四合院。 那青衣人轻击了两下门环,朱门开处,出来一个体态婀娜的白衣少女。 白衣少女看见青衣人,道:“秦昊?”甚是熟悉,又瞟了青衣人身后的谢雪痕一眼,目中闪出一丝惊异。 秦昊向白衣少女拱手道:“赛雪姑娘,你家三公主可回来了没有?” 赛雪道:“随英公子走后,一直没回来。这位小姐是……?” 秦昊道:“这位姑娘是英少爷的朋友,想将她寄宿在你们这里,不知可方便吗?” 赛雪略一迟疑,道:“那就进来吧。” 秦昊向谢雪痕道:“你就随这位姑娘进去,先在这里住下,过几天我们大少爷过来,会另行安排。”谢雪痕岂有别的选择,只得点了点头,寄人于篱下。秦昊又转首向赛雪道:“这位姑娘就交给你,在下这就告辞了。” 赛雪道:“进来喝碗茶在走!” 秦昊恭敬的道:“在下还有要事在身,不敢多做耽搁,劳烦您照顾好这位姑娘。”向赛雪一拱手,牵着谢雪痕所乘的马,翻身上了另一匹马,调转马头,缓行而去。 赛雪目送秦昊离去后,微笑着向谢雪痕招手,道:“姑娘快进来吧!” 谢雪痕微微一笑,点了一下头,随赛雪进了大门。眼观四下,院落不大,却构建精致,砖墙古朴陈旧,越显得清幽典雅,每一处均打扫地干干净净,不见一尘。 赛雪关上了门,向谢雪痕道:“这里有些简陋,就委屈姑娘了。”谢雪痕道:“姐姐说哪里话!我在此打挠,心里很是过意不去呢!”赛雪笑道:“那咱俩就都别客气了,不然,反而显得生分了。对了,还未请教姑娘的芳名?”一面说,二人迈进了二门。 谢雪痕道:“小女姓谢,粗字雪痕。”寒雪笑道:“你我的名字里都一个“雪”字,你我有些缘分哪!” 正房里传出一个银铃般悦耳的声音,道:“赛雪,你在跟谁说笑?” 赛雪道:“是英公子的一位朋友!”房内那女子哼了一声,道:“英郊的朋友,有几个好人?”赛雪笑骂:“你这小浪蹄子又臭嘴,这位朋友可不一般,你快出来见见,别怠慢了客人。” 一语未歇,门帘启处,走出一个笑眉伶牙,模样可人的少女,与赛雪一般,也是雪衣宫装。她看见谢雪痕,眼睛一亮,跳到谢雪痕身前,拉住谢雪痕的手笑说:“哪来的一位妹妹,长得可真俊,快屋里坐。” 屋内家什精致,檀木名贵,摆设布置,空间恰当,黑檀木架上陈列许多古玩字画,愈显沉雅高贵。 谢雪痕心中暗忖:“此间主人定非寻常,不知是什么人?”听赛雪唤那少女欺霜,方晓得那少女的姓名。 少时,二女摆上饭菜。谢雪痕劳累半日,早已饥肠辘辘,只是初来乍到,不敢失态。二女鉴貌观色,赛雪道;“家里除了我们三个,没有别人了,妹妹不必拘礼,尽管放随便些。”谢雪痕道:“二位姐姐客气了。”言谈间,二女晓得了谢雪痕被英郊的搭救经过。 欺霜道:“洛阳便是黑龙帮的总舵所在地,我出去帮你打探打探。”谢雪痕吃惊道:“我听别人谈话时,黑龙帮的势力好像很大,我们这里岂非正在黑龙帮的眼皮底下?”赛雪道:“妹妹无需担心,他们找不到这里。” 二女将谢雪痕安置在东厢房,谢雪痕见铺饰清洁,脂粉香气袭人,又见牙床翠被,锦裳绣枕,香气氤氲,一应家什俱备,乃小姐闺阁。心中愈发感激二女,只是忧愁谢凛儿的安危,而食不甘味,寝不安席,只盼英郊早日过来。 一连数日,二女待谢雪痕格外殷切。谢雪痕见不着英郊,谢凛儿就杳无音信,她渐渐地就坐不住了,屡次要出去寻找,均被欺霜赛雪劝住。 忽一日清晨,谢雪痕睡梦中走进了一片神仙境界,眼前青峰笼木叠翠,流水泻雪溅玉,鸟儿问答清脆,鹿儿翻蹄欢快。若是在此处渡完一生,那是何等的美妙? 不可思议间,不知从何处传出一点微弱的琴声,接着逐渐清晰,眼前景色慢慢模糊,继而消失。 究竟是琴声将自己带进了这处仙境,还是将自己带离了仙境? 细听之,神韵清扬,抑扬顿挫,袅袅腾空,闻之心旷神怡,思之想入非非,竟觉清香郁郁直逼肺腑。是高山流水,谢雪痕在家时,常听母亲弹奏此曲,但母亲所奏与此人相比,却差得远了。弹奏之人好生了得,竟能将此曲奏出这般境界。 谢雪痕下床穿好衣服,推开房门,走了出去。琴声源自西厢房。暗思,莫非此院主人回来了?西厢房朱门亮敞,谢雪痕轻启莲步,蹑至门口,目光透过翠玉珠帘,呵!弹奏之人就是搭救她的白衣公子,她此时已知此人名姓,英郊。当下顾不得礼节,掀帘抢入。 英郊先发话了:“姑娘倒是心宽,居然能睡到现在。” 谢雪痕急切的问:“救回谢凛儿了没有?”心头顿时一惊,好个绝美男子,当日因是夜色朦胧,又身处险恶之境,心头还惦念着谢凛儿,故而对英郊的模样未曾看得真切,此时射入眼睑的是一位正坐于琴案之后的公子。 这公子生得五官精致,肤白如脂,一双大眼睛碧波般清澈,且深邃难测深浅,粉唇内含着两排整齐的皓齿,洁白似玉;一头乌黑油亮的头发和一双剑眉,与身上穿着的一身如雪般的白衫反衬鲜明。他此时一双如玉般的素手正按在琴弦上,十指修长,嫩如春葱。这般外表中,却又透出一股浓烈的阳刚之气。 谢雪痕忽听身后脚步急促,一扭头,来人差点与她撞上。只见欺霜身着睡袍,露着雪白的小腿,脚上踏着一双鹅毛拖鞋,面上挂着梦中惊醒之容,踉跄闯入,瞪着英郊道:“你怎么又动二公主的琴?”一面说,扑向英郊,去夺琴。 英郊看着她的这幅娇态,一拉她的手臂,欺霜不由自主的坐在了他的怀里。英郊顺势在她的左颊上一吻。欺霜急忙挣脱英郊,顺势瞪了他一眼,英郊哈哈大笑:“真香。”欺霜抱琴而出。 谢雪痕瞧着这一幕,面上不禁发烧,眼睛避开,一扫室内,窗明几净,壁上挂着数幅名画,一把古剑。 英郊敛了笑容,道:“我们说到哪了,哦,唉!”摇了摇头,道:“我跟踪熊霸天多日,没有看到谢凛儿,估计他另差人,把谢凛儿带到一个隐秘的地方了。” 谢雪痕急道:“那可怎么办?” 英郊道:“黑龙帮在整个天朝势力庞大,他随便把谢凛儿藏在某个角落的分舵,你能把他找到?” “你也和熊霸天一样,是想要血观音吧!”谢雪痕此时倒是冷静下来了,心中暗忖英郊营救自己姐弟俩的意图,冲着英郊冷冷地问了一句。 英郊道:“血观音于你,于我都没用,它在谁的手里,都会惹火烧身,就像它害了你的父亲?” 谢雪痕奇道:“那你费心把我救回来,是为了什么呢?你我又非亲非故。” 英郊轻摇折扇,道:“血观音!只不过我跟别的那些想得到血观音的人有些不一样。” “你什么意思?”谢雪痕听他如此说,不免惊诧。 “别人要血观音是为了习练里面的武功,而我的目的,……”说至此处,卖了一下关子,“则是不让别人得到血观音,不让别人得到的最好办法,就是放到我自己的手里。”英公子目光闪动,注视着谢雪痕的一双泪眼。 “如果你能将我弟弟救出,我将血观音给你就是。”谢雪痕担心谢凛儿,俏眉紧蹙,想与英郊做个交换。 英公子心中暗忖,我不能把话说的太满,乃道:“熊霸天的势力那么大,我也没有绝对的把握能从他的手里,把你弟弟给救出来,这还得看运气吧。” “只要你肯救他,不管成功与否,我都会帮你去找到血观音。”谢雪痕话语中满怀哀求之意。 英公子道;“我们都尽力而为吧!现在天还早,你先去睡会,我也得躺一会。” 中午吃饭时,谢雪痕忍不住催促英郊去救谢凛儿,道:“我们什么时候去救我兄弟?我兄弟那个人毛病很多,我但心他会有什么不测。” “你放心吧!熊霸天在得到血观音之前,他是不会伤害你兄弟的。”英郊放下酒杯,沉吟道。 谢雪痕一听,心道:“如果日后我帮他找到血观音,他会不会杀我?这个人的底细我一点也不知道。可是看上去,他比熊霸天好上许多,若要救出谢凛儿,全要依赖于他了。” “明天我们一早就去崆峒山。”英郊见她沉默不语,以为她还在担心兄弟,不由得笑了笑。 “去崆峒山做什么?”谢雪痕甚是疑惑。 “再过一个月就是崆峒派掌门莲花道人的七十大寿,崆峒派现已给黑龙帮下了请贴。熊霸天正想拉拢江湖各派结盟,推他为盟主。所以他一定会前往崆峒派。”英郊正襟危坐,一面说着,夹了几口菜。 “难道他会带着我弟弟也去崆峒山?”谢雪痕一双如水妙目转了转,带着询问之意。 英郊道:“现在江湖上人人都想抓你姐弟俩,熊霸天即便没有将你弟弟带在身边,也必会藏在一个极为隐密的所在。我们这次前往崆峒山,如果熊霸天将你弟弟带在身边,我们就俟机将他救出。如果他没有带在身边,我们也会从他身上寻到一些线索。我们再当着各派领袖的面,把熊霸天抓你弟弟的事给说出来。就算他不放你弟弟,起码也不敢再伤害他。” 谢雪痕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次日天还未亮,谢雪痕昏睡中被赛雪唤醒。她睁开眼睛,一股辛酸悲凉之意涌上心头,世事变化竟如此之大,一个月的前后境况,简直判若天渊。思及此处,不禁热泪婆娑。 只听英郊在院内说道:“小姐起来没有?”赛雪站在门口道:“小姐哭呢。”英郊不再言语。 谢雪痕忙起身穿衣,梳洗完毕后,奔出门外。只见英郊正站在院中等候,旁边两个青衣汉子牵着两匹黄骠马。英郊见她出来,将她扶到马上。 谢雪痕红着泪眼,道声“谢了”。二人拜别欺霜赛雪二女,策马奔出庄外,向西疾驰而去。 因为离莲花道人的寿筵,还有将近二十多天的时光,若是提前到达,熊霸天也不一定露面,弄不好会打草惊蛇,被他先发现,故而二人也并不急着赶路。也许面对了现实,谢雪痕的神色比以前也好了很多,不那么心急火燎,满面哀愁了。 这一日,二人行至陕西境内的一道山弯处,突听锣鼓喧天,大约有六百号人从山上齐涌而下,将山道上的六辆镖车,连同押镖的二百多号人团团围住。 英郊忙招呼谢雪痕下马,然后在马颈上拍了拍,拉谢雪痕隐伏于草丛之中。那两匹马是经过严格训练的,一声不响地在一个山坳里卧了下来。 第十九章 劫镖 二人伏在草中,窥探那伙人。 只见为首押镖的二人翻身下马,左首一个三十多岁的白眉汉子,上前向一个首领模样的人拱手道:“这位可是黄风寨坐山龙宓典宓寨主?”那首领模样的人冷冷的道:“不错,正是在下。” 白眉汉子道:“在下是雁荡派白眉雕严不屈,和龙威镖局总镖头齐燕然乃生死之交,受朋友所托……”在坐山龙宓典身旁,站着两个浓眉大眼的年轻人,其中一个年轻人冷冷的打断严不屈的话,向宓典道:“宓寨主,听他那么多废话干嘛?镖留下,人全死!” 按绿林规矩,若是押镖之人将镖自己放下,你就不能再杀人,拦路劫财本就不义,若再滥杀无辜,斩尽杀绝,那也就太有损阴德了,这个盗还亦有道呢?更别说劫了,这个谋财,能不害命就不害命,况且动起手来,自己人也难免有死伤。 宓典略一沉吟,却不敢不听,将手一挥,提枪率先向白眉雕严不屈挑去,他手下的那百十多号喽罗也立时跟着杀上,那白眉雕严不屈见退无可退,只得拔刀同众镖客迎击群盗。但听惨呼阵阵,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坐山龙宓典作为一寨之主,为何要听命这两个年轻人呢?原来这两个年轻人是当朝太师熊变的亲弟、黑龙帮帮主熊霸天的堂兄、江北十四寨总寨主熊通的长子熊傲和四子熊武。 六日前,熊氏兄弟从洛阳赶到黄风寨,说是奉父亲熊通之命,让二人辅助坐山龙宓典今日在此截一趟镖,为此还从邻寨调集了一些好手前来相助。坐山龙宓典不料今日行动时,二人居然告诉他截镖时,不能留一个活口。 熊傲和熊武见坐山龙宓典与白眉雕严不屈,斗了七十多个回合不分胜负,其他的那些押镖的人也是个个武功不弱,显然这些人都不是普通的镖师。熊氏兄弟意在速战速决,宓典既不能快刀斩乱麻,二人于是也拔刀杀上肋战。 熊氏兄弟在祖传绝学“横尸刀法”上的造诣颇深,尤其是熊傲的武功在熊氏家族中,不在伯父熊变和叔父熊霸天之下。 片时工夫,有七个镖客死在熊氏兄弟的刀下。熊傲掠至严不屈身后,一刀斜背砍去。严不屈正与宓典激斗,亟待躲时,稍慢了一些,一条左臂被熊傲生生斩下。严不屈倒也是非常硬朗,被斩了一条手臂,竟连哼都没哼一声,忍痛几个闪身,跃上一匹马背,策马疾驰而去,鲜血随风飘下,滴滴答答,落于路面。 熊傲抬脚向地上丢弃的一把刀的刀背上一拍,刀身飞起,顺势一脚踢在刀柄上,单刀飞向严不屈。眼看刀身就要插入严不屈的后背,伏在草丛中的谢雪痕失声道:“小心!” 空中忽然划下一道一尺来长的金线,正击在那把射向严不屈的刀身上,“铛”的一声,刀被击落,严不屈奔逃而去。 熊傲见严不屈逃走,向谢雪痕这里恶狠狠的盯了一眼,再转头向上一瞥,面上顿时变了颜色。 谢雪痕顺着他的目光向上望去,但见东面山头上,不知何时出现了十多个身着青绿色颈装的人,为首一人身材颀长,面如冠玉,年岁不足三十,披着镶着四寸宽金边的黑缎披风,另有四人比他年长,披的披风镶着的却是银边,披风之内均着锦衣。 “你们是幽家青龙堂的人?”熊傲向上面的人喝道。 “不错,我们正是幽家青龙堂的。”那个身着金边披风的人说道。 “想必你就是铁布弘铁堂主了,不知到此有何贵干?”熊傲在上面那些人身上,挨个打量了一遍。 那人道:“你是熊傲吧?回去向你叔父通报,今日铲平黄风寨的人,就是我们幽家青龙堂。”坐山龙宓典道:“幽家为什么要和黄风寨过不去。” 铁布弘冷笑道:“你们打算劫了这批波斯进贡给朝廷,价值一百万两银子的珠宝,并将押解珠宝的人赶尽杀绝,再嫁祸给幽家。对不对?”宓典大吃一惊,向熊傲颤声道:“多…多少?一百万两?” “你们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熊傲面上现出吃惊之色。 “所以呢,我们就先将严不屈放走,让他回去报信这镖是熊氏兄弟带领黄风寨劫去的,我们再将这趟镖,连同黄风寨中所有的金银珠宝带走。幽家的人多,所以也需要花钱。”铁布弘朗声一笑,答非所问。 “哼哼,你们吹什么大气?就凭你们十几个人,就想挑了我们山寨?”熊武冷笑一声,面上现出凶横之色。 山头上的铁布弘也不答话,他身后一个留着三缕络腮胡子的人走上前来,左手托着一个巴掌大小,两寸来厚,样式沉旧的黑色扁盒。右手在盒盖上一掀,盒面上却只有一个三寸长一寸宽的小木盖,露出木盖大小的一条木缝。从缝内飞出一溜黑烟,飘向山下,着地时,化作五百多个身着青衣劲装的汉子,分在道路两端,把熊氏兄弟,宓典等黄风寨众喽啰堵在了当中。 “那是什么东西?从盒子里出来的是鬼魂,还是妖怪?” 谢雪痕伏在草丛中,看见那从盒子里飞出来的黑烟,飘在地上旋即变成好几百人,心想世间真是无奇不有,自己往日一直憋在闺阁之中,哪里晓得世间竟有这般神奇之物。 “那是幽家的聚魂盒,是冥界的一件宝物,里面能收容百万大军,想不到今日让我在这里亲眼见到了。”英郊神色凝重,紧盯着前方的那一帮人。 铁布弘向那拿着聚魂盒的人说道:“崔旗使,速战速决,不降者杀。” 这崔旗使叫崔天寒,是幽家七色旗中的青木旗掌旗使,平日驻在青龙堂,辅助青龙堂,他听到铁布弘此令,即道:“是”向众弟子下令道:“不想束手就擒的,格杀勿论!” 众青木旗弟子得令,发一声喊,震彻四野,各挺兵刃向黄风寨的人扑了过去,双方立时杀在一起。 熊傲站在一边,冷眼旁观,但见这些青木旗弟子果然了得,他们身法一般,武功也是千篇一律,就那么五六招倒替着用,但每一招均是集快、准、狠于一刀毙敌的狠招,极为毒辣,专击黄风寨众喽啰的喉、胸、腹、下身等要害。可见他们平日是专一在这几招上下过苦功夫的。这些人在对敌时都是齐心协力,相互配合,在这方面也定是受过了严格的训练。 第二十章 地狱受刑丹 熊武加入战团,杀了三个青木旗弟子。宓典却被五个弟子围攻,难占上风。 过不片时,黄风寨的众喽啰被杀了数十人,余下的人个个哭爹叫娘,更有数十人扔下兵刃跪在了地上。青木旗弟子果然纪律严明,见他们扔下兵刃,便把他们丢在一边,不伤他们分毫。 熊傲挥刀向那些跪下的喽啰砍了过去,骂道:“平日里就是在喝酒吃肉的时候叫的欢,到了关键时候,一副怂包样就露了出来。”说时,刀光连闪,砍死了十数人。接着,刀光一斜,杀向了青木旗弟子。众青木旗弟子虽然很是凶悍,但和熊傲这样的高手接战,那可真是判若云泥,霎时间被放倒了五六个。 山头上一人道:“听说你们熊家的‘横尸刀法’很是厉害,我倒要领教领教。”人随声到。 熊傲一回头,却见那人正落在他的身侧,正是山头上那个三十多岁白净面皮之人,认得是铁布弘的三哥铁布华,当下更不答言,反身一刀劈向铁布华面门。 铁布华向后一撤步,避过来刀,右手变成鹰爪,抓向熊傲前胸。熊傲一矮身,回刀横扫,铁布华曲膝一跳,在空中飞腿踢向熊傲太阳穴。熊傲一仰身,抬削他右腿。二人爪来刀往,斗了五十多个回合不分胜负。 铁布华忽然一个跃身,倒掠出一丈,姆指扳住中指一弹,飞出一枚制钱大小的金花,挟着疾声,流矢般激射向熊傲面门。熊傲挥刀把金花荡开,抢步直攻,一把刀舞地霍霍生风,疾快如电。铁布华见对方刀势密不透隙,而且来势又急,一时间无从进击,倒被逼得不停后退。 忽然一人从空中落了下来,伸手去抓熊傲右肩。熊傲随即反劈,那人后退了一步。熊傲一看,却是铁氏兄弟中的老二铁布云,举刀便砍,刀势极为狠辣凌厉。铁布华缓过劲来,双手连弹,金花密若繁星。 铁氏兄弟的家传绝技本是大力鹰爪功,后来又一齐拜在幽家金花圣母门下,习得无相神功和金花手,铁布华这手工夫便是金花手。 熊傲挥刀连格,横身一掠,跳出两丈。铁氏二兄弟,分从左右攻上。熊傲舞刀以一敌二。 此时,黄风寨众喽啰已悉数被青木旗弟子制服,除了熊傲外,只剩下了熊武和宓典仍在负隅顽抗。熊武看见熊傲前后受敌,遂喝道:“以二打一吗?”说时,撇下那几个青木旗弟子,举刀向铁布云砍来。 忽然斜刺里抢上一人,飞起一腿踢向熊武的屁股。熊武急忙跃开,扭项去看那人,但见虬髯满腮,原来是老大铁布海,叫道:“好啊,三兄弟一起来了,你们弟兄四个就是一起上,我们哥俩照样接着。”说着,舞刀迎面向铁布海连劈。 原他们只顾着厮杀,没看见山头上铁布弘等人走了下来,铁布海先擒了宓典,便过来截击熊武。 铁氏四兄弟中,以铁布弘武功为最高,铁布海次之,铁布云和铁布华又差一些。而熊武和熊傲相比却相去甚远。 二人斗了四十多招,铁布海一脚踢在熊武右腕上。熊武手腕如脱了臼,火辣辣地剧痛,再也拿捏不住刀柄,立时飞了出去。铁布海上来一拳砸在熊武的脸上,熊武头晕目眩,吐出两枚牙齿,倒了下去。 熊傲见熊武、宓典二人已经被擒,自己又难胜铁布云和铁布华二人,心想若是就此逃走,镖没劫成,反而熊武被抓,黄风寨被毁,回去后如何向父亲交待? 正自左右为难之际,铁布弘道:“熊家的横尸刀法果然名不虚传,今日放你回去,在十天之后拿四百万两银子,到波月林赎熊武和宓典二人。若过了十天不来赎的话,那就等着收他们的人头吧。”熊傲无法,只得恨恨得跨马离去。 铁布弘见熊傲已经远去,向崔天寒点点头。崔天寒向众青木旗弟子说道:“给这些新朋友尝尝咱们幽家的地狱受刑丹。” “你们不守信用,不等我爹来赎我,你们就…”熊武大惊失色,话音中带着哭腔。崔天寒出手点了他的哑穴。 其他有知道这东西厉害的人,个个吓的魂不附体,不知道的人听见这种药的名字,猜想必是极厉害的毒药,待看到同伴身如筛糠,心里更是惊惧不已。 崔天寒道:“诸位放心,喝了这东西不会死。想必你们有些人已对此物有所耳闻了,不过你们知道的并不透彻,我在此再向诸位讲解一下。这地狱受刑丹是一种灵物,只因冥王深感世间做坏事的人太多,而他手下的鬼役又人手不足,所以就创制出了这件宝物,用来替代鬼卒。后来机缘巧合,就成了我幽家的至宝。 这地狱受刑丹有什么功用呢?只要诸位没有什么过恶,服了此丹,就和吃花生米一般,不会有任何不适,但你们要是做过什么为非作歹之事,那也就正如此丹之名,在七七四十九日之后,浑身就如同在地狱受刑一般的难过了。但诸位也不必担心,只要诸位入了本教,就保证你们不会再受此丹的折磨。” 众喽啰都是杀人越货的匪类,他们自知自己罪孽深重,倘若服了这种毒,那性命定然是丢掉了大半。他们早就听说幽家弟子时常带着这种毒药,四处寻访****,恶霸豪强,或游荡于赌场妓馆的那些纨绔子弟和地痞无赖,逮住这些人就逼着他们服下此毒。 此毒也确实奇特,服了此毒之人,若是从未做过违犯阴间律条之事,倒也没有什么不适,若是真有过恶,那就会以你的过恶之大小和多少,浑身生出诸般痛楚,轻者上下搔痒,重者浑身如堕油锅,遍历诸般惨型般痛苦,但身上却又毫发无损。 如要消除这般痛苦,只有两个法子:第一种法子,是日服一粒方可。只是幽家虽在幽冥城开设了贩售此毒的店铺,但却贵如黄金,任你家中富比石祟,用不多久,也会荡尽分文。届时,也只好和那些也服过此毒,但却又一贫如洗的地痞流氓一样,早早的入了幽冥城替幽家做苦功,以求日服一丹。 第二种法子是,自己有极高深的内力,能将此毒给逼出来,或是由一位内力极高之人,替你把此毒逼出来,但是用内力疗毒是极耗内力之事。那些个内力深厚之人,一般没人能对他们强服此毒,而且他们也不会轻易耗费自己的内力,去替别人逼毒,是以这个解毒之法,几乎不必考虑。 第二十一章 恶行 谢雪痕在暗中目睹此景,忽然想起在前往少林时,途中遇到的黄山三煞,当时大路上骑着马的二人让他们三个火速前往幽冥城,替幽家效命,八成也是被他们强服了此毒,只是不知道当时那二人离黄山三煞那么远,是如何让他们三个把毒药服下的。 这时铁布弘开口道:“崔旗使给你们说的很清楚,你们可以先回家,自己慢慢斟酌,最好是赶紧前往幽冥城去,免得到时你们只能爬着过去。”那些喽罗们只得愁眉苦脸的就此离去。 铁布弘命崔天寒和铁布云带二百多个教众上山,将黄风寨中值钱的物什统统运下来,然后放火将山寨焚为一片白地,其他人则守着那六辆镖车和熊武、宓典。崔天寒和铁布云则带着二百多个青木旗弟子上山去了。 铁布弘安排已毕,忽然向谢雪痕、英郊隐伏之处喝道:“二位待了那么久,想必也累了吧?何不出来聊聊?”右臂一抬,七朵金花向二人隐伏处激射过去。 英郊挥掌拍在身旁一块六七百斤重的巨石上,那块巨石受了他的掌力,登时飞了起来,迎向射来的那七朵金花,但听“嘭”的一声巨响,大石在空中爆裂,石片四溅。 英郊暗自心惊:“想不到他这么几枚金花竟有如此力道。”拉着谢雪痕轻轻一纵跃了出来。 铁布弘道:“两位在此处鬼鬼崇崇,不知有何贵干?” 英郊纸扇轻摇,笑道:“我们路过此处,碰巧遇到山上强人打劫,只好赶紧躲了起来。现在这些强人已被各位消灭干净,我们也好赶路了,这就告辞!”一拱手,拉起谢雪痕转身离去。 “公子如此身手,在下孤陋寡闻,却没有在江湖上听说过,敢问公子尊姓大名。”铁布弘把脸一沉,颇有不善之色。 “说来可笑,在下乃是一个无名小卒,说出来只怕有辱尊耳。在下现有要事在身,恕不奉陪,告辞!”英郊随说,挽起谢雪痕的手臂,纵身而去。 铁布弘面上颇为不悦,身为堂堂幽家青龙堂堂主,还从无人敢对他如此无礼,但此时也不便与人为难,只得作罢。 英郊带谢雪痕展起轻功,奔至马匹之处。抬手放到唇边,撮出一声长哨,那马极具灵性,闻声扬蹄“得得”奔来。二人上了马继续前行。在路上,谢雪痕问起这些江湖事物,英郊便胡侃一通。 盛夏时节的平凉干燥酷热,风中的沙尘刮的人睁不开眼来。大街上不时的能看到一些着装各异的武林人物,或骑马,或乘车,或三三两两,或成群结队的来往于其间。 这时从大街东面缓缓行来两骑雄健的黄骠马,马上乘着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男的衣着华丽,手摇一把纸扇,言谈举止间甚是潇洒飘逸,女的一袭黄衫,却是满面憔悴。 这二人正是英郊和谢雪痕。英郊为了不惹耳目,寻了一家较为偏僻的客栈。行至客栈门口,二人下了马。客栈老板见二人衣着华贵,一派富家子弟的模样,忙命店小二出店迎接。 那店小二接过二人手中的缰绳道:“二位住店还是吃饭啊?”英郊道:“住店,把我二人的马好好梳洗一下。”店小二点头哈腰,将马牵进后院。那老板迎着二人走到楼上。 英郊挑了一张靠窗的槕子坐下,问老板这里最拿手的都有些什么菜。那老板立刻背了一通菜名,随声夸赞吹嘘了一番。 英郊点了一盘鸡翅,一条清蒸桂鱼,两个青菜,又要了一壶酒。 “你说那姓熊的来了没有?”谢雪痕秀眉微蹙,这一路上,她心里一直紧揣着这件事。 “我待会儿下去转转,察看一下这附近都有些什么人?” 忽听南边街上人声嘈杂,许多人都跑了过去。酒楼上的人也都放下了饭碗酒杯,探头张望。 “你在这里坐着别动,我去去就来。”英郊从窗口向外循声瞅了瞅,嘱咐谢雪痕道。 谢雪痕尽管好奇,但对英郊还有些拘束,听他嘱咐得郑重,不好要求同去,只得“嗯”了一声,闷闷不乐的坐在桌旁夹菜。英郊从窗口纵身跃下,摇着折扇随着人群走了过去。 谢雪痕见英郊丢下了自己,肚子里便有些气闷,干坐了一阵,终究耐不住好奇心,站起身“哼”了一声,走下楼去。奔到人群处,只见几个人面露惊惧之色,正恨恨地小声议论。 “天啊,真是太残忍了,怎么就把人打成这样!”只听一个中年妇女愤愤的轻声嘟囔道。 又有一个中年人悲叹道:“这父女二人也太可怜了,不知还能救活不?”又有一人满面激愤的小声道:“真是太霸道了,这哪还有天理啊?” 谢雪痕向旁边一个老头问道:“这位大爷,请问发生了什么事啊?”那老头摇着头,叹了口气,转身走开了。谢雪痕分开人群挤到前面,往场中一看,不禁“啊”一声惊叫。 只见一个妇人坐在一辆豆腐车摊前,抱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正自痛哭,那女孩一动不动,张着嘴不住的淌着血,口中已看不到一颗牙齿。左眼珠已被打出眼眶,眼看就要掉了下来,右胳膊肘儿也已折弯。离那女孩五尺处,躺着一个中年汉子,满脸血肉模糊已然断了气。 “大婶,这是哪个畜牲做的。”谢雪痕快步走到那妇人跟前蹲下,一双水灵灵的妙目不禁冒火。 “我们一家三口本来在这里靠卖豆腐为生。那会儿这三个人过来调戏我们女儿,还要拉我女儿走。妮他爹上去劝他们三个,便被那胖子一拳打死,然后又把我女儿打成这样。你说这让我以后还怎么活啊?呜呜,老天爷啊……” 那妇人一面大哭着,朝街心的三个汉子一指。 谢雪痕扭项去看那三个汉子,只见场中站着两个佩剑的灰衣年轻人正和三个拿刀的汉子对峙。 这三个汉子满脸胡子拉茬,赤臂敞怀,嘴里嘘着酒气,其中一个矮胖子已是醉醺醺的不停晃荡,一幅无赖模样,手里还各提着一把柳叶刀。 第二十二章 幽冥城主凤鸣 只听其中的一个灰衣年轻人怒道:“三位光天化日之下,做出此等伤天害理之事,还是英雄好汉的行径么?” “怎么,你两位还想多管闲事吗?什么光天化日?老子是光明磊落。哪像你……,你们华山派月黑风高的时候,做那些见不得人的事。哈哈!” 其中一个五短身材的黑衣汉子反唇相讥,嘻皮笑脸的把那灰衣年轻人嘲笑一通。另两个汉子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一脸的下**邪。 那年轻人气的面色铁青,“呛”地一声,拔出了剑来,他身边的另一个年轻人忙按住他的手臂,说道:“算了,师父不让我们惹事,况且明天还要前往崆峒山,徜若为了这件闲事耽搁了,师父肯定会责罚我们的。” 那年轻人沉吟一阵,又反手把长剑还回鞘内,恨恨的向那三个汉子道:“你们记着,我华山许文和一定会和你们算这笔帐。”那汉子冷笑道:“我是四川排教的丁六,就在巴州,有本事来找我们。” “快去为你女儿治伤吧!” 那年轻人走到那妇女面前,掏出二十两银子塞在了那妇人的手里。那妇女道了声谢,无奈的把银子接了下来。华山派的许文和二人,转身分开人群走了。 排教的三个汉子见二人离开更是得意。 “你们这几个狗贼,早晚不得好死。”谢雪痕柳眉倒竖,杏眼圆睁,走到那三个无赖跟前,伸出雪白的玉指,指着三个汉子,恨声骂道。 那三个汉子转头一瞧,见是一个亭亭玉立的秀美女孩。三人互望一眼,露出一副龌龊之相,淫笑着把目光在谢雪痕身体上的各个部位扫来扫去。 谢雪痕大怒,闪身抖腕抓向那黑衣汉子的右腕。那汉子没料到这个俊俏女子,竟有武功,只觉手腕一痛,手中单刀竟被夺下。 那胖子见状,挥刀砍向谢雪痕的右臂,谢雪痕横刀格挡,旁边的那汉子乘隙一脚踢中了谢雪痕的手腕。谢雪痕手腕受痛,手一松,手中单刀落在地上。那胖子和另一个汉子顺势将刀架在了谢雪痕的脖子上。 谢雪痕又惊又急,向围观的人群中望去,虽见有些佩带兵刃的武林人物,但他们只是观望,谁也不想枉自与人结仇,当中却又看不见英郊。谢雪痕纵声大喊:“英公子,英郊……” 那胖子把一张呼着口臭气和酒气,并掉了两枚牙齿的嘴凑在谢雪痕的耳边,淫笑着道:“你喊谁也没有用,老子今天干定你了。”一言甫毕,这胖子和那提刀架在谢雪痕脖子上的汉子齐声痛呼。他们往头上一摸,只见是一块豆腐,竟把他们的额头给砸了个鲜血淋漓。 那胖子大怒,喝道:“是谁,有本事就出来。”这三人一想是豆腐,便放开谢雪痕,转身往那一家三口卖豆腐的豆腐车停放处走过去,并暗暗持刀戒备,能拿一块豆腐作暗器,把他们这种学武之人打出血来,这是何等深厚的内力,这人定非泛泛之辈。 三人临近车前,一条黑影倏地从他们三人头顶上飞了过去,落在场中。那三个汉子一激灵,只觉口中先是飞进一个圆珠,入口即化,甘甜如蜜。急转过身,把眼睛一突,向那人怒道:“你是什么人?刚才给我们吃的是糖么?好,活的不耐烦了,敢来捉弄老子。” 谢雪痕细看来人,只见那人身穿黑衫,发白如雪,观之眩目,冷酷的面孔上隐含着一丝忧郁。 谢雪痕只觉的这个人非常地熟悉,略一寻思,蓦地忆起:“哦,这不是那个和熊霸天一起抓走我弟弟的凤舞么?他们果然到了这里。”遂唤道:“喂,熊霸天在哪里,你们把我弟弟怎么样了?把他藏在了什么地方?” 再细端详这人,身材面孔虽和凤舞生的酷似,但他面孔却极为衰老,眼角处挤出许多鱼尾纹,与当日所见时,气色迥异,非常不像。心里顿时明白,他并非凤舞,只是长的和凤舞酷似而已。 那白发人听谢雪痕对他说出这番话,先是微微一怔,便不再理她,转头向那三个汉子道:“那是地狱受刑丹。” “好啊,该给他们多吃点,做了这样的恶事,就该直接给他们吃毒药才对。”谢雪痕拍手笑道。 这时,在旁围观的人,都曾久走江湖上,见多识广,一看这个未老先衰的白发年轻人,顿时知道了他的身份。只听一人道:“他是幽冥城主凤鸣。”此言一出,顿时四下微微掀起一阵惊乱,有赶紧离去的,有想多看上两眼,好记住他长的是什么模样的。 那三个汉子好像以前没有接触过和幽家有关联的事物,这时见在此围观的不少人都是面现惊惧之色,心中也觉出不妙。那瘦长汉子问道:“吃了这种药会怎么样?” 谢雪痕前几日曾听幽家青木堂主崔天寒,说起过这种毒药的厉害,她见凤鸣出手教训了这三个恶人,而且又知道了他并非凤舞,故而对他大有好感。这时听这汉子问起,便接口道:“七七四十九天之后,你们浑身就如堕入地狱一般痛苦。” 三个汉子犹似不信,转头望向凤鸣,询示谢雪痕所言是否属实。凤鸣轻闭双目,点了点头。 那三个汉子只道求生无望,大叫一声,挥刀向凤鸣砍了过去。谢雪痕急道:“小心!”凤鸣浑若不闻,待三人走近,右手疾如闪电,向前一探,只听那胖子一声痛呼,挥刀的右腕已被凤鸣右手钳住。 凤鸣接着将那胖子右臂反扣,那胖子不由自主的转了个身,凤鸣同时左手变爪,抓向那胖子的眼睛。只听那胖子惨叫一声,接着“咔嚓”一声,惨呼立止。再看那胖子,眼睛往上的小半个头颅已被凤鸣掀在了手里。 谢雪痕陡然目睹此种惨景,急忙奔至一旁,大声呕吐了起来。在旁围观的人众,尽皆骇然,纷纷四下逃散。 那两个汉子惊叫一声,转身飞逃。但凤鸣的身形犹如鬼魅,晃身一闪,到了二人身前。二人来不及惊惧,被凤鸣双爪抠进心脏,向下一拉,被开膛破肚,肝肠肾脏流了一地。本来旁边还有一些留下继续围观的普通百姓,他们见此情状,惊叫一声,慌里慌张,霎时走的一个不剩。 第二十三章 幽冥城主凤鸣(2) 凤鸣拿出一块洁白的棉帕,擦去手上的血迹,走到那妇人面前,那妇人面现惊惧之色。 谢雪痕过来向那妇人道:“他虽不像是好人,但他却是好人,他不会害你们的。”转头问凤鸣道:“对吧?” 凤鸣还是头次听别人说他是好人,苦笑一声,抓起那女孩已经脱臼的手臂微微一扭,手臂已被接上,又从怀里取出一锭金元宝,递给那妇人说道:“快离开这里吧。” 谢雪痕露出皓齿,向那妇人笑道:“你看我说他是好人吧,有了这些钱你们就不用再卖豆腐啦。”那妇人又是一阵道谢,谢雪痕帮她在旁边找了一辆车,将她们一家三口送走。 谢雪痕走到凤鸣的面前,又向那三具残尸看了看,然后离的远远的。 凤鸣微觉奇怪,向她看去,只见她弯着腰,双手扶膝,翘臀绷得浑圆,一双笔直的双腿,更显得修长动人。却见她对着那三具残尸说道:“三位,你们也太急了点,你们完全可以不死的,因为我有一事,还没来得及告诉你们,那个地狱受刑丹,其实你们去幽冥城,便可以取得解药的,就是因为你们太急。现在可说好了,如果你们怨气太重,你们的阴魂可别来缠着我啊,要缠你们就缠着这位凤大侠,因为他不怕,我怕。” 凤鸣一听,又好气,又好笑,心道:“这女孩原来怕鬼。” 谢雪痕走到凤鸣面前,秀眉微蹙叹了口气道:“都怪我当时多了句嘴,说什么七七四十九天之后,他们会如堕油锅,就把他们急成这样。”凤鸣微哼了一声,转头离去。 没行几步,忽听一声:“幽家魔头休走!”只听“嗖嗖嗖”几声,从两边酒楼上跃下了八九个人。谢雪痕向那几人看去,为首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灰衣剑客,身后跟着七八个年轻人,其中两人就是先前同那三个行凶汉子对峙的许文和,看样子,他们都是这个灰衣剑客的弟子。 那灰衣剑客冷笑道:“你这个孽障,竟敢在此胡乱行凶,真是天理不容。老夫今日一定要为民除害,除去你这个嗜血成性的魔头。”他身后的许文和道:“师父,当时是那三个无赖……”那人喝道:“住口,你这个混帐,回去看我不扒了你的皮。”许文和面现惧色,悻悻退下。 “你这个人都这么大的年纪了,怎么不问个是非曲直。那三个无赖在此无法无天行凶杀人,连你徒弟都看不过去,而你却黑白不分,真是连你自己的徒弟都不如。”谢雪痕看不过去,走到灰衣剑客身前,大声指责。 此言一出,许文和吓得面如土色,心想这个女孩当众骂师父夸自己,那师父必定会对自己无比恼恨,只怕自己以后在华山派是没好日子过了。 “和魔头在一起,也定然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就先除了你这妖女再说。” 灰衣剑客心想自己堂堂一派宗师,这个黄毛丫头居然敢对自己如此无礼,不由得气得七窍生烟。说时,抬手“呛”地一声,拔出了背上的长剑,顺势一抖,一道剑光闪电般向谢雪痕当头罩去。 “堂堂华山派掌门居然向一个手无寸铁的女孩子下毒手?”凤鸣一抬手,指尖飞出一道笔直地白气,击向灰衣剑客的脸上。 这灰衣剑客正是华山掌门华青云,他此次途经平凉,也是为了向崆峒掌门莲花道人祝寿,适才他正在街旁酒楼上吃饭,忽听楼下喧哗,向下一瞧,一眼认出来人是幽冥城主凤鸣。知道这人不论是在江湖上,还是在幽家内部,人缘都是极差,心里盘算着,凤鸣在幽家地位甚高,若是能杀了他,定会立时传遍江湖,自己便可以在莲花道人的寿宴上,在各派掌门面前增添不少光彩,即使杀不了他,也座定了华山派与幽家势不两立,当下跳下楼来和凤鸣为难。 他见凤鸣的这一指所射出的阴寒之气,锐利如针,还未射至跟前,便觉针扎一般的痛,忙从谢雪痕头上将剑撤回,迎上那股白气。那团白气一着上他的剑身,霎时间将他手中的长剑层层包裹成一根雪棒。 华青云手握剑柄,但觉冰寒之极。正自惊异,忽觉一股更强劲的阴寒之气,犹如排山倒海汹涌扑至。一抬眼,只见凤鸣挥着一双寒气逼人的绿掌,弩箭般飞身拍了过来。 华青云躲闪不及,只得扔下长剑,举掌想迎。忽听一人道:“小心他的寒冰掌!”但听“啪”的一声,双掌相交。华青云身体剧震,倒飞出一丈,重重摔在地上。华青云四个弟子急忙跑过去将他扶起。 这时天气干热如烘,华青云却是全身寒气直冒,瑟瑟发抖。华青云的八个弟子,怒喝一声,纷纷拔剑将凤鸣围起了起来,要与凤鸣拼命。 “你们不要过……过去,你们不……不是他的对手,快扶我起来。”华青云牙齿打战,浑身发抖,忙抬手制止住众弟子。 华山众人慌忙回身把华青云从地上架了起来。 谢雪痕因方才一直关注着凤鸣与华青云的打斗,浑没发现自己身后有人。这时忽听身后有人提醒华青云,忙转身去看,却见身后站着四个尼姑。 这四个尼姑来自于峨嵋派,为首一女尼有四十多岁年纪,手持拂尘背负长剑,是峨嵋派掌门洗心师太。左侧一尼是洗心师太的师妹洗月师太,约摸有三十来岁,姿容甚美,虽然身着僧袍,但仍掩不住前凸后翘地丰满身姿。在她平坦地后背上,也负着一把长剑。 在这二尼身后跟着两个十四五岁,眉清目秀的小尼姑,则是洗心师太的两个徒儿青烟和青柔。刚才提醒华青云的便是洗心师太。 洗心师太走到华青云面前,见他面罩寒霜,浑身冒着寒气,全身打战。伸手搭住华青云的手腕,一把脉搏,说道:“华掌门是中了这恶贼寒冰掌上的寒毒。”说时,用眼角微斜了身后的洗月师太一眼,从怀中掏出一个羊脂瓶,从中倒出一粒红色的药丸,递与华青云的大徒弟李文海,道:“快给你师父服下吧!” 第二十四章 不辨是非 李文海忙接过来一看,却是一枚红色的丹丸,猜测这八成便是峨嵋派的赤炎丹了,曾闻此药炼制起来极为困难,峨嵋派轻易不送人,这洗月师太此时能够慷慨相赠,也足见其对华山派的盛情。当下忙俯身将药丸纳入华青去的口中。 少顷,华青云面色稍微好转,斜眼向洗心师太道谢:“多谢师太赠药相救?” “华掌门不必客气。贫尼前往崆峒山,正好途经此处,见华掌门与这恶人相斗。这恶人突然施出寒冰掌,所以赶紧出言提醒,但还是晚了一步,华掌门被这恶人所伤。”洗心师太一面说,用一双大眼斜睨着凤鸣,言下甚是愤恨。 “各位前辈,我看你们是误会这位大侠了。刚才这位大侠见这三个无赖,当街行凶,杀了一个老汉,还把人家的女儿给打残废了。这位大侠所以就把他们给杀了。你们为什么不问个青红皂白,就为难人家呢?” 谢雪痕眼见凤鸣杀了那三个残害良家女子的恶棍,虽然下手残忍,但那三人也是罪有应得,可是这几个人却都口称凤鸣为魔头、恶人,心中老大不乐,走到洗心师太跟前,极力为凤鸣分辩。 一言甫毕,只听一个稚嫩的声音怒道:“你胆子不小,竟敢对我师父这么说话!” “那又怎么样?话虽然不好听,但总比那些六根不净的出家人说脏话要好吧?”谢雪痕转头一看,是站在洗心师太旁边的小尼姑青烟,不屑的白了她一眼。 青烟立刻气得涨红了脸,怒道:“我要向你讨教几招!”说着“唰”的一声拔出了长剑。 谢雪痕心中一惊,暗道:“论胆子我有的是,但论武功我甘败下风。她现在找我单挑,这可如何是好?”青烟见谢雪痕面现惊惧之色,更加得意,挑衅道:“怎样?你敢不敢?” 洗心师太向青烟道:“你先退下!”青烟收起长剑,悻悻的退立一旁。 “这位姑娘是什么人,为何要替这魔头说话?”洗心师太上下打量着谢雪痕,目中透出愠色。 谢雪痕哼了一声,把头一扭,说道:“本姑娘是什么人并不重要。我呢,也不知道什么是魔头?若是魔头能惩奸除恶,本姑娘想帮就帮!” “你胆敢对前辈如此无礼!”李文海喝道。 洗心师太道:“不要和她一般见识。”李文海拱手退下。 “这个恶贼杀了自己的生父、继父、养父,你能说他会做好事?”洗心师太向谢雪痕冷笑了一声,向凤鸣扫了一眼。 谢雪痕听了这话,吃了一惊,问道:“什么?”说着,回头看着凤鸣,眼中既有惊异,又有恐惧。 “幽家的人有时也会惺惺作态,我念你年纪小,不懂事,不和你一般见识,你就赶紧给我退下,不然不要怪我以大欺小。”洗心师太面色森然,最后一句话,说的如刀一般锋利。 谢雪痕心中既惊又疑,凝望凤鸣,但见他面色潮红,显是被洗月师太揭了伤疤所致。凤鸣忽然一声长啸,一掌向洗心师太当头劈来。 “看被我说了他的恶行,他就要杀人灭口来了。”洗心师太情知凤鸣这一掌厉害非常,急忙纵身后跃,缷去来掌的力道。同时拂尘一挥,那柔软的拂丝忽然变长,卷向凤鸣的右臂。 凤鸣不闪不避,任由马尾上的拂丝卷牢。洗心师太见状,心中暗喜,正要勒摔凤鸣,忽觉一股寒气直扑右腕。 只见凤鸣右手二指点向卷在右臂的拂丝,从指尖冒出一道状如雪花的白气,白气覆上拂丝。拂丝瞬间被冻成由雪花包裹的冰条,这道冰条沿着拂丝冻向洗心师太。 洗心师太往昔只是听师父偶然提起过这种功夫的厉害,一直未能真实的见识过。此时一交手,果真诡异,心中顿时骇然。知道若是冰条袭中手上穴位,这寒毒之气立时会侵入穴道,再顺着经脉瞬间散遍全身,如同华青云现在的情景。情急之下,心念电闪,轻按拂尘柄上的机括,拂尘柄上“唰”的一声,窜出二尺长的剑身,旋腕挥剑一绞,拂丝立断。 这拂尘本是洗心师太的心爱之物,因情势危急,方忍痛将尘丝绞断。眼见心爱之物被毁,洗心师太又是心痛,又是恼恨凤鸣恶贼出手阴毒,狂怒之下脱口骂道:“你这个三姓爹养出来的,竟用如此阴毒的武功。”刚一骂出,在场众人登时愕然,想不到一向端庄安祥的洗心师太,竟骂出这等言语。 “看看这出家人,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啊!”谢雪痕娇面带着鄙夷之色,讥刺洗心师太。 洗心师太话一出口,登时懊悔,见众人面色惊讶,奇怪的看着自己,登时羞的面红耳赤。洗月师太见师姐处境尴尬,而且和凤鸣交手又吃了亏,回手拔出长剑,向洗心师太道:“师姐,我二人联手先毙了这个恶人再说。” 洗心师太正自局促不安,又担心斗不过凤鸣,忽听洗月要和自己联手,这样不但给自己解了围,而且二人联手纵然胜不了他,也不会吃上大亏,遂道:“好!我们今日就为武林除了这个公害。”当下二人一起出剑,洗心师太剑指凤鸣咽喉,洗月师太剑指凤鸣腰间,剑势迅捷无伦。 凤鸣向右一横身,接着曲膝一纵,从二人头顶翻过。二尼不待他落地,纵剑急攻,剑花如流星赶月,向凤鸣头上猛罩。 华青云也是用剑名家,这时见两位师太峨嵋剑法娴熟老道,在二人严密的配合下,竟然威力巨大,瞬间便将凤鸣笼罩在剑光之中。油然暗赞:“峨嵋剑法果然是博大精深。” 凤鸣先是守多攻少,只是在二尼的剑光丛中,穿来穿去,二尼的剑丝毫沾不到他的半点衣襟。凤鸣忽然右手疾探,五指捏住了洗月师太的剑身。洗月师太用力回拔,但凤鸣的五指宛若钢钳,把剑尖夹了个死紧,任她使出吃奶的力,也拔不出分毫。 第二十五章 阴险毒辣 洗心师太见师妹的剑被制住,急忙上前疾攻,为师妹解困,但不知怎得,凤鸣虽然只在原地扭身闪避,但她的剑始终只在他的身边滑动,却碰不到他半点衣襟,有时他捏着洗月的剑尖,把剑身往前一拉,格开她的长剑。 洗月师太的剑被凤鸣抓住,半天拔不出来,又急又气,飞腿向凤鸣腿上踹去。凤鸣也不向下看,只抬起脚,一一把她踢来的每一脚反踢回去。洗月右腿被他踢了几脚,痛如骨髓。忽然凤鸣捏着她的剑,向左一扳,洗月因始终不肯撒剑,竟被剑柄带着,向洗心师太的剑上撞了过去。 洗心师太大惊,急忙撤剑。凤鸣把洗月的剑尖只一拧,洗月师太虎口剧裂,把持不住,随即松了剑。凤鸣飞起一脚,踹在洗月的小腹上,洗月向后又撞向洗心,二人身体一仰,滚在了地上。 凤鸣左手握着剑柄,右手捏住剑身,只一弯,一把百炼精钢铸成的长剑,断为两截。 “两个尼姑不安心待在庵里颂经念佛,却跑出来打架,这一跤可摔的过瘾了吧?”谢雪痕见二尼如此狼狈,犹如被凤鸣耍的猴子,不由得附掌嘲笑。 洗心师太二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凤鸣一脚踹的滚在地上,心里正想着这一下可在江湖上传下话柄了,正盘算如何雪此大耻,听得谢雪痕如此说,一下从地上跳了起来,挥剑朝着谢雪痕砍去。 谢雪痕大惊,转身奔逃。凤鸣一晃身,一指点在洗心师太左肩肩肘穴。洗心师太只觉左肩一凉,知道中了凤鸣的冰阴指,并且知道指上寒毒极为厉害,但她心中实已恨极了谢雪痕这个在一旁多嘴多舌的贱婢,不顾已中寒毒,伸手入怀,掏出一串佛珠。拽下一颗,以空中打穴的手法,击向谢雪痕后脑的“玉枕穴”。 玉枕穴是人的一大死穴,若被击中,会立时毙命。 眼看那佛珠将要接近,谢雪痕后脑,忽听“啪”的一声响,佛珠不知被什么暗器击成了碎屑,飘散于地。就在这同时,洗心师太喉间发出一声闷哼,“扑通”一声,扑倒在地。 “师太!您怎么样?”华青云等在旁观战的华山人众,万不料会有此变,见状无不大惊,都急奔过来将洗心师太扶起。 洗心师太只是细睁双眼,微微喘息。 “这恶贼点了师太一指,竟然还用暗器伤师太。你们一起上,杀了这恶贼,为师太报仇!”华青云怒视着凤鸣,双目中只欲飞出数十把飞刀,将凤鸣千刀万剐。 华山众弟子怒喝一声,挥起长剑,向凤鸣冲去。 华青云见众人离去,再瞧洗心师太还是口不能言,只是细细的喘着气。一丝阴毒的笑容在他的面上闪过,伸手锁向洗心师太的咽喉。未及片刻,洗心师太气绝而亡。 “洗心师太!”华青云报丧般,悲愤的痛嚎一声,眼泪鼻涕喷得洗心师太满身都是,接着将洗心师太的尸体放下,拔出长剑狠狠地刺向凤鸣,向众人喝道:“洗心师太死了,杀了这个恶贼为师太报仇。”说罢,挥剑“刷刷刷”向凤鸣一阵疾攻。 众人一听,无不大惊。尤其是峨嵋派三尼,惊闻噩耗,失声痛哭。洗月师太好似疯了一般,手中长剑直如疾风骤雨,向凤鸣一阵狂攻,每招均是只击不守,似乎定要与凤鸣同归于尽。 凤鸣一听洗心师太死去,心中也是一惊,暗自思忖:“刚才自己的那一指决不会至人死命,想必这旁边另隐藏着高手,趁我和他们交手的时候,暗中将这个尼姑杀死,以便嫁祸到我的头上。”但见这些人个个状如疯虎,出手狠辣,料想这么缠斗下去,必定没有好结果,抬掌向华青云拍出几掌。 华青去吃过他掌上的亏,赶紧连退数步。凤鸣一个纵身跃到谢雪痕身边,揽住她的纤腰双脚在地上一点,腾空而起,飞上街旁的楼顶,随着几个纵跃,消失不见。 洗月师太还待要追,华青云拦住安慰道:“这个恶贼轻功很高,我们未必能追得上,就算追上也未必能杀得了他,还是安排一下洗心师太的后事吧。” 洗月师太一听也有道理,恨恨的骂道:“狗贼!我峨嵋派早晚抓到你,要把你碎尸万段,以祭我师姐的在天之灵!”转身走到洗心师太的尸首旁,又探了探鼻息,果然已经气绝。又掩面痛哭道:“师姐你放心!我一定要抓住那个该遭天遣、五雷轰的恶贼,将他剜心、取胆来祭奠你的在天之灵。” “想不到那恶贼下手如此狠毒,我华山派与幽家势不两立,为师太报仇之事算我一份。这人死不能复生,师太也不用太过于伤心了。”华青云发了一通誓,勉强将洗月师太劝慰住。 洗心师太的两个徒儿青烟和青柔,哭着向洗月师太道:“师叔,我们还是把师父的遗体运回峨嵋山吧。至于崆峒山,我们还去不去呢?” 洗月师太站起身,擦擦泪痕向华青云道:“多谢华掌门肯与我派同仇敌忾!我们本是要前往崆峒山为莲花道长祝寿的,却不曾想本派掌门师姐会在这里遭此大难。我们需立刻将掌门师姐的遗体护送回峨嵋山。”转身向青柔道:“把给莲花道长的寿礼给我。” 青柔将背上的包裹取下打开,取出一个紫红色雕刻精美的檀木匣。 洗月师太接过檀木匣,递与华青云道:“这是我峨嵋派的寿礼‘翡翠麒麟’,请华掌门代我峨嵋派转送给莲花道长,并请莲花道长恕我等有事不能前往之罪。” “师太请放心!我一定转交给莲花道长,并向莲花道长陈明洗心师太被幽家贼子所害之事。莲花道长在武林之中德高望重,他一定会为此事主持公道的。”华青云双手接过檀木匣,悲痛之色溢于言表。 “如此就多谢了!”洗月师太向华青云双手合十,道了声谢。 华青云命李文海和许文和买了一副棺木并雇了两辆车,将洗心师太的遗体送进棺中,安置在一辆车上。洗月师太和青烟、青柔则乘坐另一辆车,向华青云等华山众人道别而去。 第二十六章 悲剧 华青云的小弟子明文清,望着渐渐离去的峨嵋派三人,向华青云道:“师父!此次峨嵋派掌门洗心师太是因为你,才与那姓凤的魔头相斗而丧命的,这些峨嵋山的尼姑都泼辣的很,万一日后她们打不过那些魔头,报不了仇,会不会迁怒于我们华山派?即使不迁怒于我们华山派,那你也欠了这些尼姑们一个天大的人情。”华青云回答他的却是一巴掌。 凤鸣挟着谢无双跃上楼顶,展开轻功向北疾行。 谢雪痕从未被一个男人这样抱过,而且自己丰腴坚挺的胸脯,紧挨着凤鸣的左胁,被挤成了两块厚厚地肉饼。心中登时腾起一股恼怒,向凤鸣喝道:“你这是干什么?”随后心中又涌出害羞、紧张、还有一种莫名的兴奋,活似几只小兔子钻进她的心窝,突突乱跳个不停。 过了一会,凤鸣跃进一条小巷。 此时夜幕降临,但仍有许多勤劳的人们在忙碌着。他们忽见一个白发怪人,负着一个女孩从天而降,顿觉惊奇,纷纷朝他们看了过来。 凤鸣一松手臂,谢雪痕一屁股蹲在了地上。 “我要走了。”凤鸣一眼也没看她,只是淡淡地用四个字,算作道别,然后一纵身,瞬间消逝,仿佛从未出现过。 谢雪痕坐在地上,恍若梦中,心中一阵失落。忽听一个人说道:“姑娘能不能让一让路?”她转头一瞧,只见说话的是一个赶车卖梨的老头。谢雪痕这才发觉自己正坐在道路中央,挡住了他的去路。 “给我来二斤梨。”谢雪痕冷哼了一声,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走到那老头的车前。 有生意为何不做?老头就给她拿出一个竹篮子。谢雪痕心不在焉的挑了二斤梨,但一伸手入怀,才发现怀里分文没有。 “不要了!”谢雪痕丢下篮子,顺带着冷冰冰的三个字,转身就走。那老头将梨倒出来,冲着她斥责道:“你闲着没事了,浪费我的工夫。” 谢雪痕噙着泪水,失意的向前行去。到底要行向何方?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夜色已深,街面上的行人也逐渐稀少。 英郊订下的那家客栈所处位置甚是偏僻,她从客栈出来时也没有看客栈的名字。凤鸣带着她在房屋顶上飞檐走壁的行了一阵,却让她忘记了那家客栈的位置,于是,她循着街道胡游瞎荡。 正自忧伤烦乱,却差点和一个人撞个满怀。谢雪痕“呀”的一声惊叫,被吓了一大跳。她抚着胸口向那人看去,只见那人身着一袭白衣,摇着纸扇,正是英郊。 “姑娘好雅兴啊!这么晚了,还在外面赏赏夜景,吹吹风?”英郊笑着戏谑谢雪痕。 谢雪痕此时心情极坏,也不搭理他,斜身从他身边走过,继续前行。 “看你的样子可不像是因为你弟弟的事,才心情不好的吧?”英郊从后面跟着,紧走两步,拉起她的手臂,将她带回客栈。 二人回到客栈,守着蜡烛吃过饭,坐在桌旁闲聊。谢雪痕把今日遇到凤鸣的事,告诉了英郊。英郊点点头,说道:“我知道那个人。” “我听那个尼姑说,这个叫凤鸣的杀了自己的父亲,这是怎么回事?”谢雪痕心里非常好奇这件事。 “你好像很关心这个人?”英郊抬眼注视着她,说道。 “你这是什么话?我只是觉得一个人竟然杀死自己的父亲,挺不可思议的。而且听说他居然还……还有三个父亲。”谢雪痕一怔,面上随即红了一下。 英郊细看谢雪痕,但见她在烛光的映射之下,秀发如油,一张俏脸越发显得娇媚,尤其露出这娇嗔的模样,不由得心里一荡。 “你不说算了。”谢雪痕见他拿眼斜视着自己,一动不动,因心里有鬼,顿时潮红双颊,低下头去,喉间低咳两声。 英郊道:“这个凤鸣和那个浴火毕方凤舞是双胞胎兄弟。” 谢雪痕惊道:“什么?怪不得乍一看,二人非常的相似。但他怎么那么个怪样子?”她指的是,凤鸣白头发,满脸皱纹。 英郊只是点了点头,继续道:“他们的母亲是魔域的大公主魔灵,父亲是幽家大总管凤智,魔灵跟着凤智好像并不幸福,二人在一起没多久,她怀着身孕离开了凤智,嫁给了祝融岛的祝不凡,在祝融岛生下了凤氏兄弟。 就在第二年,凤鸣却不知被什么人给拐走了。魔灵和凤智发动了好多人都没找到他的下落,不到一年,魔灵为此郁郁而终了。但不料十四年之后,凤鸣忽然在中原出现,还练就了一身高深的武功。 原来当年把他给拐走的是魔域九杰中的老四夏意,他也算是魔灵的师兄,从小就对魔灵一汪情深,只因魔灵嫁给了别人,所以他在嫉恨之下,偷偷来到中原,把凤鸣给掳到了夜晶兰洲的大庸王朝。为了报复当年的情敌,他教会了凤鸣魔域的第一流武功‘冰河传说’。 待他武功练好,便让他回来诛杀自己的情敌,也就是让凤鸣杀死自己的父亲。凤鸣寻到凤智之后,凤智原是先认出了他,但他还是死在了自己亲生儿子的手里。凤智在临死时,告诉了他真相,并将他托负给了自己的好友,当时的幽家教皇南宫帝君。 凤鸣痛苦之余,把满腔怨恨迁怒到了祝融岛岛主祝不凡的身上,心想若不是祝不凡把魔灵从凤智身边抢走,他又怎会过的如此凄苦,又杀死自己的亲生父亲,当下寻到祝融岛去,又把祝不凡给杀了。但不想又失手杀了祝不凡的女儿,由此又跟自己的同胞弟弟凤舞结下了不共戴天之仇。 凤鸣办完了这两件事,回到中庸王朝,杀了罪魁祸首夏意。此事在当年,轰动一时,凤鸣为此饱受折磨,至使人未老,头先白。” 谢雪痕听了唏嘘不已,心想,原来这个人竟然如此不幸。又寻思英郊把这事说的很是简单,但当时的经过,一定充满了种种曲折离奇。 “一个人若是受过多次打击,就不再是一个正常人了,我劝你还是不要跟他有任何的交集。”英郊轻叹一声,提醒谢雪痕。 “我明白,谢谢你给我说这么多。对了,今天我在街上怎么没有看到你?你去哪里了?”谢雪痕点点头,又随口反问英郊,想起今日被那三个无赖制住,苦喊英郊却不应,心里不免有些生气。 第二十七章 金万山 英郊道:“噢!我在这附近转了转,看看有没有熊霸天他们的行踪。”谢雪痕俏眉一展,忙道:“你可发现了什么?” “没有,不过我肯定他们一定会来。现在离莲花道人的寿辰还有五天。我们就在这里再待上几天。不过,你再也不能就这么一个人独自跑出去。你在外面若是迷了路,那也没什么。但万一你遇上了熊霸天,或者泄露了你的身份,那岂不是很危险了?” 英郊话中虽怪她不听自己叮嘱,擅自出去,但目光中却一丝责怪她的意思都没有。 谢雪痕闷闷不乐的点了点头。一连数日,谢雪痕就像被关进笼子中的小鸟,干呆在客栈里,有时英郊见她实在闷了,这才把她带出去逛逛街,解解闷。 谢凛儿被熊霸天抓住之后。熊霸天安排凤舞和洛阳总舵的金万山,带领四个黑龙帮弟子,将谢凛儿送往川西分舵。 说起金万山这个人还真有些好笑,他身材矮胖,肥头大耳,脑壳锃亮,并且早年与人交手时,被弄瞎了一只眼。因此在黑龙帮中,被好朋友们称为独眼二爷,什么意思呢?就是说他被称为第二的话,那就没人敢称第一。这当然指的不是他的武功,他的武功虽然不低,但也只是二三流的水准。 所说的他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指的是他的那几项嗜好——吃喝嫖赌。他酒量极大,对酒的赏鉴也极精,是什么酒?是哪年的?一闻即知;他嫖妓,从不仗势欺人,若是哪个娼妓不想和他在一起,他决不勉强一个字;和人赌钱,不管你是谁,也不管你赢了他多少钱,他决不少你一个子,也从不耍诈,当然,他若是知道你对他耍诈了,他直接让你去见阎王。 所以说品德非常的好。他还有一最大的好处,那就是一旦要做正经事的时候,谁敢向他提这几样,他会用最粗俗的话,把你骂的直到你受不了,拿起刀要和他拼命为止。因此,熊霸天对他格外器重。 这一次他听熊霸天再三叮嘱,要护送好这个小孩,不得有任何的差池。心想这个小孩一定非常的重要,当下不敢怠慢。先找了一辆车,自己和凤舞押着谢凛儿一起乘车,那四个弟子骑马跟随。 一路上,金万山担心谢凛儿逃跑,用绳子将他绑牢。谢凛儿本来就对这个满脸横肉,光头独眼的胖子,很是厌恶。这时见他要绑自己,更是恼怒,张口骂了一句,“独眼和尚。” 金万山最恨别人叫自己“独眼”。在黑龙帮中除了极好的朋友和他开玩笑时说上两句外,其他人无人敢提这两个字。这时他听谢凛儿骂自己独眼和尚,登时气的暴跳如雷。骂道:“小王八蛋,看老子不整死你。”握起手中的绳子,向谢凛儿劈头盖脑的狠抽了过去。 谢凛儿不住的大声惨叫,口中仍是“独眼和尚,独眼和尚”的骂个不停。金万山怒不可遏,一巴掌向谢凛儿的脸上扇去。忽然旁边伸过一只手将他的手腕牢牢的抓住。 金万山不用看便知是凤舞,他心中更是恼怒。这一路上,这家伙没有正眼看我一下,还随意使唤我的几个手下,若不是看帮主把他待若上宾,早就出手教训教训这个目中无人的家伙了。这时被他扣住了自己的手腕,冷笑一声,运力一挣,不想右腕犹如被铁钳箍住,竟纹丝不动。 心道:“这小子确实还有两下子。”既挣不脱,于是左手变掌,向凤舞的腕上切去。但凤舞出手如电,不等他左掌切到,左腕又被凤舞用擒拿手法牢牢锁住。 凤舞接着用力一扭。金万山只觉一阵灼烫碎骨般的剧痛从双腕传来,肥胖的身躯往右侧一歪,面上现出痛苦之色,若不是怕被外面的四个弟子听到,失了身份,只忍不住会叫出声来。 “他是个小孩子,你何必跟他一般见识。这人对帮主非常重要,你若一不小心将他打死了。那怎么办?”凤舞面露凶狠之色,说毕,松了金万山的双手。 金万山如释重负,双手缓合了下来,口中却仍不停的喘着粗气。 谢凛儿见他光脑壳上满是豆大的汗珠,知道他吃亏不小,也不再去招惹他。 凤舞方才见谢凛儿甚是倔强,油然对他生出几分好感,制止了金万山。由此想起自己小的时候,和祝紫烟在祝融岛耐不住寂寞,偷偷从岛上背着她飞出去玩,每当受人欺负的时候,自己总是拼命护着紫烟,结果自己挨了不少揍,可现在却是伊人远去,不复相见。忆及此处,不由得心里一酸,流下了泪来。 正自回首感叹,金万山忽然喝令停车。凤舞轻撩帘栊,见是到了一家饭店跟前,于是,也起身下车。金万山命两个弟子将谢凛儿从车上带下,松了绳索,一起进店。 他们五个人随便寻了一张桌子坐下,金万山要了一只鸡,一盘牛肉,还有一条鱼并几个小菜。四个帮众则另开了一桌。凤舞见金万山没有点酒,便单要了一壶,独饮了起来。 这时,店外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道:“小二!” 谢凛儿转头瞧去,见是三个尼姑和两个马夫。那店小二道声“来了”奔了过去,向一个三十多岁的美貌尼姑道:“这位师太,您需要点什么?” 那尼姑双目通红,面带泪痕,但仍掩不住她的婉丽之姿,反而多了另一种妩媚。 谢凛儿暗想,这美貌尼姑不知遇到了什么悲伤之事。 尼姑道:“外面的那两辆车是我们的,麻烦您将车拉进去,将马卸下,喂些好的草料。”那小二答应一声便去了。 她们和马夫走进店来,在店中扫视一眼,但见一张桌子上坐着一个胖子,一个少年,另一人更是奇特,居然身上穿着龙袍。但看他的样子,是个行走江湖的,决非皇家人物,即使皇子王爷,也不能穿上皇袍。 心想江湖人物素来我行我素,千奇百态,有的打扮的像叫花子,有的像富商,有的像郎中,但胆敢穿着龙袍,尚是首次得见。三尼也不在意,寻了一张桌子坐了下来。 第二十八章 川西分舵 那尼姑点过菜后,向那两个小尼姑恨恨的说道:“此次前往崆峒,没想到掌门师姐竟死在凤鸣那狗贼的手里。”这几个尼姑正是峨嵋派洗月师太和洗心师太的两个徒弟青烟和青柔。 凤舞一听,放下酒杯,转头向她们瞅去。正好与洗月师太目光相触。 “师叔放心!我们日后一定勤练武功,手刃那狗贼为师父报仇。” 小尼姑青烟一面劝慰着洗月师太,忽见洗月师太正盯着自己身后的一桌客人。她转过头顺着洗月师太的目光向那桌瞅去,却见那个身上穿着龙袍的年轻人也正自回头望着她们。仔细一看,这年轻人不就是害死自己师父的幽冥城主凤鸣么。 洗月师太又惊又怒,惊的是这人武功高强,自已三人本就不是他的对手,想不到他这么快就带着两个帮手从平凉赶到了这里。怒的是杀死掌门师姐的切齿仇人正在眼前。 “恶贼受死!”洗月师太霍地站起身来,呛地拔剑在手,大叫一声,挺剑向凤舞剌了过去。眼看凤舞就要中剑,凤舞却忽地转过身来,双手合十,将刺来的长剑夹在掌中。 “果然是你这恶贼。”洗月师太仔细一端详凤舞,见他数日不见竟然变的年轻了,心想此人定是施了易容术,抬脚踢向凤舞的小腹。 凤舞双掌松开,同时双足在地上一点,倒掠上二楼围栏外,伸手扶住柱子。 洗月师太这一脚没有踢中凤舞,却一脚将凤舞那一桌酒菜踢地飞了起来,碗盘木屑又从空中稀哩哗啦落的满地都是。这时青烟和青柔也拔出长剑,站在洗月师太两旁,摆好了剑势。 金万山见这个尼姑将自己的一桌酒菜踢翻,勃然大怒,正要发作,忽想还是看好这姓谢的小子要紧,这尼姑找的是凤舞的麻烦,自己正好看热闹。于是紧抓住谢凛儿的手腕,拉向墙根。谢凛儿被他用力一抓,痛的大叫一声。 洗月师太向谢凛儿几人望去,见那光头胖子将那少年拽往一旁,又命那四个汉子手持兵刃,站在二人前面,一幅以防有失的样子。她虽不知这些人为何要抓着这小孩,但她只是担心这胖子会出手相助凤舞,这时见他全无出手之意,放下心来,转身向凤舞喝道:“恶贼快下来受死。” “等等,我从哪里杀了你师姐?”凤舞一摆手,止住洗月师太,张口反问。 “你这恶贼从平凉追到这里来,还敢装胡涂,快下来受死。”洗月师太挥剑指向凤舞,柳眉一竖,破口大骂。 “平凉?一直寻不着你,原来你在平凉,哈哈!”凤舞咬牙切齿地的放下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一耸身飞出店外,胁下猛地闪出两道如光似影的翅膀来,双翅一展,腾空而起。 洗月师太奔出店外,抬头一看,一点黄影往北去了。青烟和青柔二小尼惊道:“这人怎么?那是翅膀吗?” “我们认错人了,原来他不是幽家的那个恶贼,不过他也是江湖上的一大魔头。我们今日招惹了他,以后若是再遇上,可千万要小心。”洗月师太喃喃地道。 这时店掌柜和店小二早就躲了起来。洗月师太和二小尼仍回到桌上吃饭。 金万山等人也吃的差不多了,向那四个黑龙帮弟子说道:“我们走吧。”走到柜台上结了帐,五个人带上谢凛儿走了出去。 谢凛儿被他们押着,又行了两日,终于到了川西分舵。 “这是熊帮主写给你的亲笔信。”金万山将谢凛儿移交给川西分舵舵主莫兰,又掏出一封信,递予莫舵主。 莫兰取信启开,细看一遍,重新叠起,收进怀里,向两个帮众吩咐道:“先把这小孩押进牢里。”那两个帮众答应一声,将谢凛儿带进了地牢。 此时正值夏季,地牢中却非常的潮湿阴冷,谢凛儿被冻的双手抱着双臂。那两个帮众打开一个小囚室,将谢凛儿丢了进去。一个人说道:“小子你就好好的在里面凉快凉快吧,哈哈。”“咣”的一声,将铁门关上,随着“咔嚓”一声,铁门已被锁上。 谢凛儿无奈的靠墙坐下,看到眼前的处境,一股悲凉之情油然涌上心头,眼泪止不住的落了下来。忽听铁门底下一阵响动,向下看时,但见铁门下打开了一扇七寸大的小门,从外面塞进一个青瓷大碗,里面有两个馒头和多半碗青菜。谢凛儿置身此境,哪里有心用饭?双臂抱腿,混混沉沉的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谢凛儿忽被一阵“咔咔咵啦啦”之声惊醒,抬眼望去,见漆黑中闪进一个人影。谢凛儿还未站起,忽觉上身几处穴道一麻,被那人点中穴道。那人掏出一只口袋,套在谢凛儿头上,抓住袋口,负在背上,走了出去。 谢凛儿被点了哑穴,喊叫不出,黑暗中只觉那人走了一阵,将自己放上马背,跟着他也上了马,一只手扶着自己,纵马一阵疾驰。约摸狂奔了有两个多时辰,忽听有人喝道:“什么人?胆敢夜闯唐家堡。”那人勒住马说道:“在下黑龙帮川西分舵舵主莫兰,有事要见你们唐翯公子。” 谢凛儿心想:“原来把自己带到这里的人叫莫兰,还是黑什么舵的舵主。”过了一阵,只听一人道:“原来是莫舵主,请您稍等一下,容我们进去通报。” 过了有半注香的工夫,只听一人道:“我们唐公子有请舵主。”接着但听“轧轧轧”一阵声响,似乎铁栅被打开,那莫兰催马前行。过不一会,莫兰一勒马停了下来。 “是莫舵主么?我家唐公子在书房等候。”忽听一人说道。 “正是在下。”莫兰翻身下马。谢凛儿只觉得自己又被他从马上取下,背在了背上,跟着那人走了进去。 忽听一个年轻人的声音道:“莫舵主夤夜来访,所为何事?” 谢凛儿在口袋中,只觉得莫兰将自己放在地上,道:“我这里有一封熊帮主的亲笔信,一切事情全在信中,公子请看。”接着,似是将信递了过去。 过了一会,只听那年轻人道:“唐翧,将袋中之人带进牢里,好生看管。”只听一人道:“是!” 第二十九章 唐门囚室 谢凛儿只觉自己又被人提起,负在背上,行了一阵,只听背着自已的唐翧道:“将门打开!”又一人道:“是”只听“咣啷”一声,果有一扇铁门被打开。 那唐翧走了进去,将自己放下,解开袋口。此时谢凛儿的穴道早已自行解开,忙爬出口袋,见自己旁边站着两个红衣汉子,其中一人指着一个铁笼般的牢室,向另一人道:“打开门,把他放进去。”听声音,这人便是那唐翧。另一汉子应了一声,将谢凛儿推了进去,那汉子拉上栏门,用铁链锁上。 唐翧向那汉子盯瞩道:“看好这个人,他可不是我们府上的,若是有个什么闪失,可不好交待。”那汉子应了一声,唐翧转身走了出去。那汉子瞅了谢凛儿两眼,冷哼一声,也转身向外走去。 谢凛儿观察四周,见这间牢室除了门那一面是铁制栅栏外,另三面全是以铁板向隔,真可谓是铜墙铁壁。 谢凛儿经过这一番折腾,早已累的筋疲力尽,颓然坐倒,哭丧着脸,哀叹一阵,忽想:“那莫兰为什么要把自己送往这个唐家堡呢?莫非是唐家堡的人主使他们抓我和姐姐的,但听他们之间的交谈似又不像。” 正在这时,忽听左边隔壁牢室,传来一阵女人痛苦的**声。 谢凛儿一听,心里同病相怜,站起身来,拍拍铁墙,说道:“隔壁有人么?”把耳朵贴在墙壁上静听,不想非但没有回应,却连**声都没有了。 “隔壁有人么?说话!”谢凛儿又在墙上连拍几下,大声问了一声,然后将耳朵贴墙倾听,半天还是无声。 谢凛儿心想,莫非是我方才太过紧张,所以听错了,深深叹息了一声,摇了摇头,又坐倒在地,只觉有些犯困,迷起眼睛打起了盹。忽然左边牢室又传来了**声,谢凛儿被惊醒,心想莫非又是什么幻觉不成,仔细听了一会,隔壁确实有个女人在不住的**,好像正忍受着什么极为难熬的病痛。 “你怎么了?不舒服么?”谢凛儿一面说着,拍拍墙壁,问声过后,和上次一样,立刻就变的寂静无声。谢凛儿又问道:“怎么不回答?” 过了一会,只听一个女子的声音道:“你唤我何事?” “你终于说话了,你生病了么?”谢凛儿喜道。 “关你什么事?”那女子怒道。 “我和你素不相识,自然不关我的事。”谢凛儿愣了愣,没想到这女子的脾气倒是不小, “那你还问我?”那女子没好气的道。 “我和你同处此地,让我觉得有些同病相怜,听你似是忍受着什么伤痛,故此一问,不想反惹的你生气。”谢凛儿叹了口气。 那女子沉默一阵,咳嗽了两声,说道:“你是什么人?唐门的人为何抓你?” “我不是被什么唐门的人抓来的,是黑什么帮的人抓了我和我姐姐,我不知道他们为何深更半夜的,又将我带到了这里。”谢凛儿道。 那女子道:“是黑龙帮吧!咳咳,你姐姐呢?” “对对!就是黑龙帮,我姐姐被人救走了。”谢凛儿忙道。 “黑龙帮的人为什么要抓你们?”那女子问道。 谢凛儿心想:“那黑龙帮抓我是为了血观音,只是这件事少一人知道,便少一分危险,我和她虽然同在牢中,但还不清楚她是什么人。古人说的好,‘逢人且说三分话,未可全抛一片心’我还是留点密秘吧。” 那女子见他不说话,似是有什么顾忌,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谢凛儿。”谢凛儿正在寻思,突听她一问,脱口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那女子似是一惊,又问一遍,道:“你叫什么?” “在下谢凛儿。”谢凛儿沉了一口气,平静地又说了一句。 那女子急道:“你家是哪里的?” 谢凛儿听她问的如此详细,心中生起一阵疑虑,不知答还是不答,沉吟道:“这个,这个。” 那女子咳咳两声,喘息道:“你家是不是……”忽听外面传来一阵吆喝和金铁交击之声,接着惨呼犬吠,乱作一团。 谢凛儿惊道:“怎么回事?” 话音未落,突听“咣”的一声,外面铁门似被人一脚踹开,接着闪身进来两人,一瞬间,从外面也跟进二十多人,手中各握着钉、镖、蒺藜、红砂等诸般暗器。在两壁火把的照映下,但见一个男子手持长剑,挟持着一个身着睡衣的老者,面向着那二十多人。 那二十多人似是惟恐这个男子伤了那老者,因此不敢上前靠近,只是手持暗器保持距离,步步紧随。再看那男子有四十来岁,生的面貌英挺,身材伟岸,穿着一身白衣,黑暗中格外抢眼,尤其是那柄长剑,寒气如霜,砭人肌肤。 “你们赶紧给我把人放了,否则我立刻让他人头落地。”那男子向那些跟随的人厉喝一声,同时将寒光闪闪的剑刃,向老者的喉上按了按。 只听一个身着睡衣的年轻人道:“蝶恋花你只要将我爹放了,我保证立马放人,我唐翯在江湖上虽说默默无闻,但向来是说一不二,怎么样?你先放我爹。” “你是不是在考验我的耐性。”那白衣男子蝶恋花冷笑一声,右腕微一用力,一流鲜血从那老者脖颈上淌了下来,继续道:“我不知道你爹身上的血到底有多少,但如果很多的话,我可以再多开几个口子。” 唐翯气的面红耳赤,他旁边一个身着睡衣的女子向他说道:“哥!赶紧放人吧!别拿爹的性命开玩笑。”唐翯无奈,向一个红衣汉子说道:“你去放人!”那汉子应声向谢凛儿左边牢室走来。 蝶恋花也押着那老者跟了过来,唐翯等人依然紧紧跟随。那汉子打开牢室,走了进去。 “我不走!”但牢中那女人说道。 “慕蝶,我是来救你的,你怎么不走?”蝶恋花不禁愕然。 “我是有夫之人,我丈夫不来救我,为何要你来救?”牢中女子道。 唐翯冷笑道:“是啊,她是青城掌门叶飘云的老婆,叶飘云不来救她,你又多哪门子的事?” 第三十章 蝶恋花与花慕蝶 “你真不跟我走?那好,我就杀光这些人,然后我们死在一起算了。”蝶恋花面色通红,过了老半天才向牢中的那女子说道。 谢凛儿听蝶恋花叫“慕蝶”两个字,又听唐翯说牢中女子是青城派掌门叶飘云的妻子,暗说难道这是大姐,不禁惊喜交集,向那女子道:“你是大姐花慕蝶么?” “双弟真的是你么?”那女子忙扑到谢凛儿的牢门前,拉住谢凛儿的手。谢凛儿高兴的点点头。 花慕蝶是谢玄的长女,其妻花芙蓉生下花慕蝶时,以为谢玄已死,于是花芙蓉让她随了母姓,因此姓花。 蝶恋花见花慕蝶不肯出来,又知不能在此多耗,正不知如何是好,听说隔壁这个少年是谢玄之子,忙向那红衣汉子道:“赶紧把这个小孩给我放出来。”那汉子为难道:“这个。” “你说的只让放叶飘云的老婆一人,至于这个人,是旁人寄押在这里的,又怎能放他出来?”唐翯怒气冲冲。 “不错!我本来说是救一人,可是你没答应,所以我这才绑架了你老爹?这不能算我言而无信!”蝶恋花的剑,陡然寒光一闪,那红衣汉子惨叫一声,咽喉血流如注,倒地而死。蝶恋花靠近倒地的那汉子尸首旁,把他手上的钥匙一踢,飞到了谢凛儿铁槛外。 谢凛儿忙捡起钥匙,把锁打开,扒开铁栏快步走出,直奔姐姐牢室,却见花慕蝶身着素装,披头散发,面色煞白,也顾不得细问详情,忙把大姐给架了出来。 蝶恋花看见花慕蝶被折磨成这般样子,更是双目喷火,挟着那老者厉声道:“都给我往回走。”唐翯等人不敢违拗,只得后退着往外走。谢凛儿扶着花慕蝶紧跟在蝶恋花身后。 片时,彼此相持到牢外。这时天色微明,刮起了淡淡地清风。 蝶恋花挟持的那个老者是唐家的掌门人唐列,其夫人熊心是熊霸天的姐姐。 此时,熊心在院中带领着唐门中的长一辈人物唐皿、唐盅、唐刀、唐刖、唐刑、唐刵、唐剒、唐剑、唐剈、唐剘、唐削、唐刿,女的有唐刹、唐刎;晚辈们是唐翯、唐羿、唐翲、唐翀、唐翷、唐翋、唐翍、唐翉、唐翧、唐翪、唐翓、唐翑,女辈有唐翃、唐翎和唐翴等一干弟子,各持暗器将蝶恋花三人团团围围住。 原来唐氏家族的辈份是按名字中的偏旁来定的,老一辈的是皿字底,下一辈的是竖刀旁,晚一辈的则是羽字旁。 蝶恋花向唐翯道:“快给我找两匹马过来。”唐翯怒道:“人已在你的手里,为何还不放我爹?”蝶恋花道:“你少给我废话,赶紧给我牵两匹好马过来。” 忽听一人接道:“久闻南双剑中的‘飘香剑客’蝶大侠的剑舞神功很是了得,可惜一直缘铿一面,今日能够得见阁下,实是三生有幸,不知阁下能否单独赐教在下几招,好让在下一遂平生之愿?” 蝶恋花转头看去,见说话的那人身材颀长,留着两撇黑须,手中提着一柄细细地精钢剑,一双如电般的目光直射着自己。听他所说的这番话,心里怦然一动,道:“你莫非就是唐剑?”他早就知道唐门一族向来是以暗器为专长,只有这唐剑,非但暗器功夫极好,而还练就了一身精妙的剑术。 “不想蝶大侠竟然听说过在下,实在令在下面上有光。”那人冲着蝶恋花微微一笑。 “阁下若是要切磋武功,来日方长,在下随时奉陪,只是今日却很不巧了。”蝶恋花早就听闻过此人,也很想会会此人,但今日这般局势,哪里容他与人比剑较技,转头向唐翯道:“快点给我牵马过来。” 唐翯怒视不动。熊心向唐翯道:“给他牵马去。”唐翯这才答应了一声:“是,母亲。”转头向唐翧道:“去牵两匹马过来。”唐翧应声而去。稍刻,但听马蹄声响,唐翧牵了两匹马走来。 蝶恋花挟持着唐列,将马察看了一下,看是否动过手脚。查看无恙后,让谢凛儿和花慕蝶同骑一匹马,以便扶着花慕蝶,再牵上另一匹马,自己仍挟持着那唐列,慢慢地退到了唐家堡大门外。 “你带你大姐顺着大路先走,我马上赶过来。”蝶恋花向谢凛儿道。 花慕蝶望着蝶恋花**着道:“你要小心。”蝶恋花道:“你们快走。”谢凛儿也向他道声小心,扶着大姐,抖缰而去。 “将她身上所中之毒的解药拿来。”蝶恋花见二人去远,向唐氏诸人说道。 唐翯等人互望一眼,沉吟一阵,说道:“好吧。”从怀里掏出一个红色的瓷瓶,右臂微抬,瓷瓶向蝶恋花飞去。 蝶恋花伸手接过,取下盖子,正想闻一下,忽想:“唐门乃是用毒名门,我若闻一下,说不定会着了他们的道。”斜眼瞧了唐列一眼,微微一笑,心道:“先让他尝尝吧。”想到这里,拿起瓷瓶凑到唐列嘴边。 唐列大惊,忙道:“那不是解药。” “你想拿你老爹的性命开玩笑,是不是?”蝶恋花向唐翯怒道。 唐列也是吃惊不小,心道:“我若不告诉他实话,他再从那几个浑小子手里拿过什么毒药的话,势必又要先让我尝一尝。”想到这里,道:“我们唐门的毒很少有解药的,你的相好所中的那种毒,更是没有解药。 “你说什么?”蝶恋花耸然动容。 唐列道:“她中的那种毒叫儿千日蚀心散,是没有解药的。” 蝶恋花只觉天眩地转,心道:“莫非她会死么?” 唐列看他情绪混乱,正想趁机从他剑下逃脱,不想却引起了他的警觉,使他转向清醒。 蝶恋花发现面前的这些人是多么的可恨,世上若没有他们,便不会有毒,若没有毒,花慕蝶决不会无药可救,不如现在杀光他们,以赎他们向花慕蝶所犯罪过于万一。 “虽无解药,但也有法可解。”唐列见蝶恋花双眼布满血丝,由痛苦转向杀机,心中一惊,深悔刚才说的太直接,沉吟一下,连忙又说出了一线生机。 蝶恋花一听,急问:“什么办法?” “只是那个地方不知你敢不敢去?”唐列一面说着,细察蝶恋花的神色。蝶恋花不暇思索,道:“你快说。” 第三十一章 千日蚀心散 唐列道:“在西藏的唐古拉山,有一座朝暮崖,崖上生有一种青心果,崖下有一雪花池。你让花慕蝶每日食三颗青心果,但是千万不可多食,也不可少食。若食多了就会又中青心果之毒,若是食的少了,又解不去她体内之毒。每次食后,需在雪花池中每日至少要泡上四个时辰,如此持续百日,方可解去她所中之毒。只是那地方多有毒虫恶兽,但凡去那个地方的人,从来都是有去无回。” “若是到不了那里,她就毒发身亡怎么办?”蝶恋花用一双深邃的眼睛,注视着唐列,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唐列道:“花慕蝶所中之毒名为千日蚀心散,所以她在千日之内是没有事的。” “既是如此,我就先放了你,不过我先告诉你们,若是她哪天有个三长两短,那一天便是你们唐门的灭门之日。”蝶恋花将唐列一推,双足在地上轻点,闪身掠上马背。 就在这一倏忽,红砂、蒺藜、飞针犹如一片五颜六色的花雨,从唐家子弟手中飞出,向蝶恋花扑盖了过去。 蝶恋花早知唐氏兄妹决不会轻易放脱自己,一听身后风动,同时夹着锐响,也不见他在马背上有何动作,竟飘身向后飞起,同时挥起长剑在自己面前舞起一堵雪亮的光墙。花雨撞上光墙,伴随着清脆的“叮叮”锐响,空中溅起一片火花,光墙继续涌向唐氏诸人,突听唐翯一声惨叫,一条臂膀飞向空中,撒下一道血雨。 蝶恋花正要返身而去,忽然一道凌厉的剑光刺了过来,忙挥剑格住,细一看正是唐剑。唐剑把长剑一划,发出嗤地一声疾响,扫向蝶恋花小腹。蝶恋花退了一步。唐剑手腕摆动,挺剑疾剌。蝶恋花一声大喝,一剑斩在了他的剑上,飞出一溜金星。唐剑长剑受震,虎口剧痛无比,不由得蹬蹬蹬后退了五步。 蝶恋花道:“你的剑法果然不错,我用的是玉碎剑,在兵刃上占了你的便宜,他日有暇,我们再一较高下。”说时,身形一闪,飘然飞上了马背,霎时间去的远了,随后远远的传来一个声音,送给了唐门诸人:“这只是给你们的一个小小的教训,若是我再来时,可就没这么客气啦。” 谢凛儿扶着花慕蝶骑马奔驰一阵,花慕蝶向谢凛儿道:“凛儿我们下马。” “为什么?你不舒服么?”谢凛儿忙把马勒住。花慕蝶道:“咳咳…,你先下来。”谢凛儿从马上翻身下来,又将花慕蝶小心的扶下,道“姐姐,你怎么了?” “蝶恋花虽然在那里和他们相对持,唐门必咳咳……,必会另派人来追我们,你先把马赶跑,我们再躲起来咳咳……”花慕蝶一面说着,咳嗽个不停。 谢凛儿一听有理,从旁边捡起一根树枝,照马屁股上狠抽几下。那马负痛,长嘶一声,向前狂奔而去。谢凛儿扶着大姐钻进路旁的丛林中,在一块大石下坐了。 谢凛儿看着姐姐面上的痛苦神色,犹如万箭攒心,眼泪不由自主的夺眶而出。大姐在自己很小的时候就已出嫁,自己对大姐的印象也是非常的模糊,不想今日一见,大姐竟然就像已经病如膏肓。花慕蝶看在眼里,心里也是万分悲伤,正要问他为何被抓,忽听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奔了过来。二人忙屏住呼吸,匍匐在石边。 过不一会,就奔来了五骑马,为首一男一女两个少年领着三个红衣汉子。花慕蝶认得两个男女,男的是唐翀,女的是唐翎。 只听唐翎道:“怎么不见他们了?”唐翀四周张望了一阵,说道:“你看前面还有马蹄扬起的灰尘,应该还在前面,我们继续追。”五人当即在马屁股上猛抽两鞭,纵马追了上去。 五人一走,花慕蝶又是一阵猛烈的咳嗽。这时又传来一阵马蹄声,二人忙又屏住呼吸,隐伏在石后。少刻,马蹄声到了左前,谢凛儿偷眼一瞧,见来人身着白衣,手提长剑,正是救他们脱身的蝶恋花,忙站起身来摆手打招呼。 蝶恋花翻身下马,提剑行来,走到他们跟前,一看歪坐在地上的花慕蝶,眉头一皱,忙弯身将她抱了起来,目光中既是关切,又是担忧,说道:“慕蝶你怎么样?” “你为什么来救我,本来我已经适应了心里没有你的日子,你又何必再来让我看见你?”花慕蝶咳嗽两声,气喘吁吁的望着蝶恋花,话未说完,已哽咽失声。 蝶恋花微笑着注视着她的眼睛,柔声道:“因为,因为我想让你好好的,开开心心的活着。”花慕蝶凝视了他一会儿,妙目渐渐湿润,冷笑了一声,却忽然伏在他的肩头哭了起来。 谢凛儿看蝶恋花右手轻抚着花慕蝶的后背,眉头紧锁,满面担忧之色,似是在思索着什么,突然和他的眼神一撞,彼此都非常的尴尬。谢凛儿暗想,大姐已出嫁十年了,那时我才六岁,当时的情况我不了解,但从当前的情形来看,这个拿词牌作名字的人,想必是大姐的旧情人。 “凛儿你是怎么被抓的?爹爹知道是黑龙帮的人抓走你们的么?”花慕蝶擦擦眼泪,向谢凛儿道。 谢凛儿一惊,心道:“大姐还不知道爹妈他们都已经死了,我要不要告诉她呢?” “咳咳,怎么不说话?”花慕蝶见他愁眉紧锁,半天不言,又催问了一遍。 蝶恋花伸指在花慕蝶的睡穴上轻轻一按,花慕蝶立时昏睡了过去。转头向谢凛儿道:“你家里的事我已经知道了。你姐姐现在身中剧毒,就先别告诉她了,我担心她受不了这个刺激。” 谢凛儿也是这个想法,点了点头。 蝶恋花抱起花慕蝶和谢凛儿走到路上,将花慕蝶放到马上,往前走了一会儿,为避免和唐门中人相遇,他们插入一条小径。 “我姐中的是什么毒,厉害吗?”谢凛儿心上如遭重锤,不安的向蝶恋花问道。 “是唐门的一种奇毒,叫作千日蚀心散,一听名字你就应该知道若是中了这种毒,会有多痛苦。”蝶恋花叹了口气,沉声道。 第三十二章 劝慰 “能治好吗?”谢凛儿听说,耸然动容,急忙停下脚步,转头问蝶恋花。 蝶恋花沉吟道:“听唐门的人说可以治好,只是颇费周折。” “如何救法?”谢凛儿忙问。蝶恋花于是将唐列所说,需要前往朝暮崖寻到青心果,在雪花池内医治方能解毒,向谢凛儿述说了一遍,并安慰道:“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将你姐姐治好。” 谢凛儿听了这话,好不忧心,半天不语。又行一阵,进入了一座大市镇,二人寻了家饭店进去,在一张桌旁坐了下来。蝶恋花给花慕蝶按摩几下,花慕蝶缓缓苏醒了过来。 花慕蝶咳嗽两声道:“我怎么睡得这么死?”蝶恋花道:“因为你太累了,先吃些东西吧!” 不一会,饭菜上齐,蝶恋花挑了些容易消化的菜肴给花慕蝶盛了些,但花慕蝶只吃了两口,便止不住的咳嗽,再也吃不下了。蝶恋花和谢凛儿互望一眼,见对方都是目含忧色。 “你们吃,我没事。凛儿……”花慕蝶瞧在眼里,微微一笑。谢凛儿又勉强吃了一些,也放下了碗筷。 三人静坐一阵,花慕蝶道:“我都忘记再问你了,你和雪痕是怎么被抓的?” 谢凛儿于是将自已和谢雪痕在家如何被人抓去,后又被月凡相救,到得少林寺,在寺中又被人劫走之事一一叙述一遍,只是隐去了全家被害的事,末了说道:“只是不知道黑龙帮的人为何又把我送到川西分舵,而后又关押到唐门?” 蝶恋花思忖一阵,道:“我估摸熊霸天之所以把你送到川西分舵,一来是万一走漏风声,担心少林寺去黑龙帮抢人;二来川西分舵实力也非常的雄厚。至于把你关押到唐门,那是因为熊霸天的姐姐熊心,是唐门掌门人唐列的夫人。她的五个子女也都很了得,也正因此,熊心在唐门中也算是很有地位。若是其他门派和川西分舵发生什么冲突,有熊心这一层关系,唐门自然不会置之不理。” 花慕蝶点了点头,谢凛儿笑道:“不过现在好了,姐姐已被救出,我也被救出来了。对了,大姐你是怎么被抓的?” 蝶恋花也望向花慕蝶,他虽知道花慕蝶被唐门抓去,但其中原因并不十分清楚,所以也想听花慕蝶说说事情经过。 “唐门说叶飘云指使师弟任飘零,从唐嵩的手里抢走了一件宝物,所以让叶飘云将那件宝物交出来。叶飘云矢口否认,于是唐门就抓了我,逼叶飘云用那件宝物来换。为了防我逃走还给我服食了千日蚀心散,每日发作两次,每次持续一个时辰,发作时,心头犹如千刀万刮,苦不堪言。”花慕蝶望了二人一眼,叹了口气。 谢凛儿骂道:“唐门那帮狗贼,真是阴险狠毒。”忽然想起一事,向花慕蝶问道:“任飘零?他是不是唤作什么风中狂客。”花慕蝶道:“对!咳咳,怎么你认识他。” “我只是听黑龙帮的人说起过他。”谢凛儿本要告诉她任飘零曾托他和谢雪痕,将藏在青石岗的一件东西转交给叶飘云,转念又一想,“万一说来说去,让大姐知道了家里的事,她再受不了打击怎么办?还是以后找机会再告诉她吧。”随口敷衍了一句。 花慕蝶听他如此说,也就没再追问。 蝶恋花向花慕蝶道:“现在你身上的毒已经很严重,我想马上带你去朝暮崖,为你解毒疗伤。”花慕蝶喃喃的道:“朝暮崖。”突然大声道:“不,我不去。” “你疯了?怎么不去?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所中的毒已经很深了,我们现在立刻行动,我还惟恐不及,你却不去。”蝶恋花听她如此说,大为惊骇。 “我现在已有丈夫,有儿子,我不要你救。”花慕蝶一面哭着,说罢,不知哪里来的力气,起身便往外奔,刚到店口,颓然扑倒在地。 惊得店中客人,都朝花慕蝶看去。蝶恋花和谢凛儿忙起身奔过去,把她扶了起来,见花慕蝶只是晕了过去,这才稍微放心。 谢凛儿道:“蝶大哥,先让我劝劝她吧。”蝶恋花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蝶恋花又找了家客栈,三人住下。谢凛儿打了盆热水,为花慕蝶擦了擦面,扶她睡下。然后搬张凳子靠床坐下,看着沉睡中的姐姐,万般愁绪纷至沓来,起身走出房间,但见这时业已入夜,蝶恋花提着酒壶靠在围栏上,面现悲愤之色,举杯独酌。 “我也不知道你和大姐之间的事,只是大姐性格刚烈,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劝得动她。”谢凛儿默默走过去,仰首轻眺,但见月美如画,轻叹一声。 “她以前怎么不刚烈一些?否则她和我早就在一起了。”蝶恋花抬头望着皎洁的一轮明月,目中伤感之意留露。 忽听“啊”的一声,从花慕蝶的房中传了出来。蝶恋花和谢凛儿大吃一惊,急奔进房中。但见花慕蝶坐在床上满头大汗,双目怔怔的望着地面。谢凛儿跑到她跟前,抓着她的手道:“姐姐你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 “我刚才梦见咱妈满身是血的走到我的跟前。”花慕蝶一把抓住谢凛儿的手,美目发直。 谢凛儿一听,一阵悲伤油然袭向心头,眼泪不由自主的夺眶而出,又怕姐姐看到,忙低下头,抹去眼泪。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是因为你想的太多了,你应该好好的将伤养好,若是让你妈看见你这个样子,她岂不是很伤心?”蝶恋花见情况不妙,忙接口劝慰。 花慕蝶转头看了蝶恋花一眼,依然怔怔不语。蝶恋花看谢凛儿面色难看,惟恐他一不小心,向花慕蝶透露出家里的情况,斜眼向谢凛儿使了个眼色。谢凛儿会意,起身走了出去。 蝶恋花坐在床边,扶着花慕蝶的双肩,幽幽地说道:“自从你嫁给叶飘云后,你就仿佛成了一只盘旋在我心头上的小鸟,我稍微有一个小小的动作,你就飞的远远的。若是叶飘云现在在你身边,能带你前往朝暮崖去解毒的话,我一定会躲得远远的。有时人活着并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需要你的人。你比我好,你有丈夫,有孩子。希望你能为他们好好的想一想。”说罢,起身走了出来。 第三十三章 追兵 过了一阵,谢凛儿又走进来劝大姐道:“他说的对,还有好多人想着你呢!你可不要让我们以后为了你而肝肠寸断啊!” “我深感欠他太多,所以不想让他为了我前去涉险。”花慕蝶一面拭泪,眶中却又流个不止。 谢凛儿道:“姐姐你和他是什么关系,大姐夫知道么?” 花慕蝶叹了口气道:“我和他认识都快有二十年了,当时你还没出生。后来爹爹非要让我嫁给叶飘云,我死活不肯,爹爹把我毒打一顿锁进房里,并威胁我说‘如果我敢逃跑,就立刻把他的人头提到我的面前。’当时他的武功还不是爹爹的对手,所以我很害怕。 有一天晚上,他来救我,我告诉他,‘我不想我们之间,谁有什么不测,若是为我好的话,就永远不要再来见我。’他死活不肯走,不想这时爹爹在暗中偷袭,他身受重伤,我在房里跪下,告诉爹爹‘如果肯放他走,我情愿嫁给叶飘云,如果他有什么好歹,我绝不独生。’妈妈也在一边劝说,爹爹才算将他放走。 后来我嫁给了你大姐夫后,他依然不离不弃,始终徘徊在我的周围,就这样我们暗中幽会了十几年。凛儿,你是不是很看不起你姐姐?” 谢凛儿道:“不,我很同情你们,爹爹为何如此狠心将你们拆散?”花慕蝶默然不语。谢凛儿道:“姐姐!蝶大哥对你如此一心一意,你不要冷了他的心,明天和他去朝暮崖吧。”花慕蝶点点头,谢凛儿扶她躺下,自己也回房歇息。 谢凛儿躺在床上,思潮起伏,久久不能入睡,就在这时,门外蓦地响起一阵凄厉的惨呼声,把他惊了一大跳,急忙起身奔出房外。这时天色微明,四下尽管一片朦胧,却能看的清楚。他扶着二楼的围栏,向院中一瞧,不禁惊得呆了,但见十几个店中的活计和将要起身的客人,双手捂着脸,发出惨厉的痛叫声,令人不寒而栗。 少顷,这些人一个个倒了下去,一阵抽掖过后,双手从脸上挪开,就此不动。谢凛儿这才看清,这些人的脸上肉烂见骨,犹似被火烧了一般,但细细一看,似乎又不像。正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倏地白影一闪,一人将他拽入花慕蝶屋内。谢雪痕急扭头去看,却是蝶恋花。 蝶恋花道:“没想到唐门和黑龙帮的人会找到这里,现在若是我先下去御敌,我担心他们会上来暗算你们,到时我顾前却顾不了后。凛儿,你扶着你姐姐,跟在我后面,我们一起冲出去。”一言未必,忽听外面一人说道:“蝶大侠能否现身一见?” 谢凛儿听这个人的声音,感觉好像是黑龙帮川西分舵的莫兰。 蝶恋花道:“你们跟在我后面,我们现在就出去。”谢凛儿点点头,将花慕蝶架起,随着蝶恋花走了出去。 院中莫兰手持一双碎银枪,带着二十多个黑龙帮弟子站在院中。右侧的房顶上站着唐门的唐刿、唐翲、唐翑。 “哼哼,原来是莫舵主,有话你就直说吧!”蝶恋花冷笑一声,双目打量着左右。 “这位公子乃是熊帮主的一位贵客,希望阁下能让莫某将他带走,在下也好向熊帮主有个交待。莫某向阁下保证一定会款待这位公子,不知尊意如何?”莫兰指了指谢凛儿。 蝶恋花道:“贵客?你们就是把他关在牢里,来款待贵客的?” 莫兰道:“这只是为了保护他,以防有人害他,还请蝶大侠让我把他请回去。” 蝶恋花道:“若是我不肯呢?” “我料想也是如此,那只好得罪了。”莫兰两道浓眉一立,面上陡现杀机,双足一点,纵身而起,持着一双寒光闪闪的银枪,飞身刺到。 蝶恋花“锵“的一声,拔剑在手,寒芒一闪,挥剑刺向莫兰的咽喉,左手雕花剑鞘,击向莫兰小腹。 莫兰双枪一架,但觉对方剑上一股极大的力道,如泰山压顶般盖了下来,他此时双足腾空,不由得又落了下来,但甫一着地,双膝一曲,一个“旱地拔葱”,再次跃起攻了上去。谢凛儿见莫兰来势迅疾,双枪狠辣,不禁为蝶恋花捏了一把汗。 忽然蝶恋花用左手上的那把雕花镶珠,洁白似玉的剑鞘往枪尖上一格,右手玉碎剑,同时一道寒光飞向莫兰右肩。莫兰痛哼一声,双手丢了双枪,左手捂着右肩摔了下去。那些黑龙帮的弟子见舵主受伤,急忙跑了过来,将他扶起。又有十多人一窝蜂也似,纵身扑向蝶恋花他们三人。 这些人着装虽然都是普通帮众,但均为帮中好手,武功颇为不弱。蝶恋花眼看这些人将要攻到,身形一晃,犹如一道白虹,纵身在空中的黑龙帮弟子身前划了个半弧,又飞回二楼廊上。众黑龙帮弟子齐声痛叫着,摔了下去。 谢凛儿俯身向下瞧去,但见一众黑龙帮弟子个个喉咙鲜血如注般喷出,心道:“蝶大哥的这手功夫倒是不赖,等他救我大姐回来,让他教教我。” 莫兰见川西分舵的这十五位好手,仅仅在一瞬间,就死于蝶恋花的剑下,面上现出惊惧之色,说道:“这便是阁下的剑舞神功?” 蝶恋花面色一肃,沉声道:“不想死的就赶紧离开。”他如此说,自然是已经默认。 莫兰虽明知自己不是蝶恋花的对手,但帮主在信中曾再三交待,一定要看好那个少年,不想唐门中人如此不济,一夜之间竟让蝶恋花将这少年救走,日后可如何向帮主交待?念及此处,转眼向房上唐氏兄弟瞧去,见三人手上都戴好了手套,准备施毒,心想:“蝶恋花的‘剑舞神功’纵是厉害,唐家的独门暗器也是名下无虚,倘若我与唐家兄弟联手,他决计讨不了好去。 当下以左臂在地上摸起自己的一杆枪,一扬臂,手中三尺银枪飞击出去,但这一次不是击向蝶恋花,而是飞向支撑二楼的木柱,只听“蓬”的一声,二楼台面登时坍塌。 蝶恋花见莫兰银枪击向木柱,已知其意,揽起谢凛儿和花慕蝶晃身飞下楼来。同时只听“咔嚓”“哗啦”,尘灰扬起,碎木瓦石散落一地。莫兰不待蝶恋花三人落地,早又捡起一杆枪,挥枪当胸刺到。蝶恋花只得右臂抛下谢凛儿,挥剑击向银枪,只听“嘡”的一声,火星四溅。 第三十四章 腐尸砂 莫兰只觉虎口生痛,不由自主的连退三步,还未站稳,忽见蝶恋花拉起一块倒塌的巨大门板,挡在他们三人身前。微一思索,心中一凛,忽听身后的那五个黑龙帮弟子齐声惨叫,同时只觉头上脖颈等外露肌肤,火辣辣的一阵剧痛,犹如被烧溶的铁水从头上浇灌下来一般。 “你们这三个卑鄙无耻的畜牲,老子做鬼也放不过你们。”这种痛楚,就连莫兰这等成名的高手,也忍不住滚倒在地,凄声惨呼,只是痛声中带着无尽的愤恨和怒骂。过不一会,骂声消失,显然已经死去。 原来唐家兄弟担心唐家暗器奈何不了蝶恋花,于是趁莫兰和蝶恋花缠斗时,放出腐尸红砂,不想蝶恋花对唐氏三人早有防范,而莫兰万料不到唐氏兄弟,竟然不顾自己安危突施偷袭,终至措手不及,当场被腐尸砂撒了一头。 蝶恋花待红砂完全散去,从门板后晃身跃出,只扑房顶上的唐家兄弟。唐家兄弟一觉白影晃动,腐尸红砂再次撒向那道白影。蝶恋花也大为忌惮这腐尸红砂的厉害,闪身飞入唐家兄弟所在屋顶下的屋内。 唐家兄弟曾见识过蝶恋花的手段,见蝶恋花飞进屋内,忙将腐尸红砂抓在手中,凝神戒备。忽然从屋内窜出一个白影,向上飞来,唐家兄弟手中的腐尸红砂纷纷盖向那道白影,霎时间,那白影立刻变的浑身通红,向地下落去。唐家兄弟见蝶恋花被击中,不由得欣喜若狂。 “这个狗贼也有今日。”唐翲一面笑着,欲待下去瞧瞧。 唐翲忽道:“不对,腐尸红砂何等厉害,他身上中了这么多,为何没有一点叫声?”语音未落,蓦觉房顶微微一震,“哗啦啦”一声,从屋顶下闪出一条黑影,只听两声惨叫,唐刿、唐翑二人被斩为四段,落下房去。 唐翲大骇,忙伸手插入装有腐尸红砂的袋中,却忽觉两肩一凉,两条臂膀落入房顶上的大洞中。唐翲两肩血如泉涌,忍不住滚在房顶上大声痛呼。 蝶恋花一身黑衫,把手中长剑还回鞘内,向唐翲道:“看你双臂已废,暂时先饶你不死,快滚吧!”说罢,抬脚将唐翲踢向墙外。唐翲摔下去,痛嚎了一阵,随即昏厥过去。 “这些恶贼好毒辣的手段,为了抓我一人,居然滥无杀辜,害死这么多人。” 蝶恋花掀开门板,谢凛儿将姐姐扶起,看见莫兰和那五个黑龙帮弟子脸上血肉模糊,和方才店中伙计、客人的死状一样,愤怒难抑,恨恨的骂道。 三人不敢多待,一人一边搀着花慕蝶奔到大街上。蝶恋花掏出一锭银子,随街雇了一辆马车向北奔行。 “凛儿,你和我们一起去朝暮崖么?”三人沉默一阵,蝶恋花问谢凛儿。 谢凛儿向花慕蝶望了望,心中颇有眷恋之意,但一想:“三姐谢雪痕虽被人救出,但不知救她的是何人,如果也和黑龙帮的人一样,想从三姐的身上寻找血观音的话,那三姐一定也很危险,倘若那人是仗义相救,那三姐必定会求那人想方设法来搭救我,不论是哪一种可能,都应该先和三姐联系上再说。 蝶大哥武功高深莫测,处世经验丰富,他对大姐感情挚深,由他来照顾大姐,大姐一定会平安无事,自己应当先寻找三姐要紧,何必千里迢迢的跟着他们,为他们增添累赘。”于是说道:“蝶大哥由你来照顾大姐,我很放心,现在不知道救我三姐的是什么人,所以我想先寻找三姐的下落。” “凛儿你武功不高,一人行走那岂不很危险,不如我们三人一起前去寻找,等找到三妹之后,再去朝暮崖为我解毒不迟,我还有两年的时间哩。”花慕蝶拉住谢凛儿的手,说道。 “不行,大姐你身上的毒决不能再拖。”谢凛儿双手乱摇。 “凛儿说的对,先为你解毒才是最为要紧的,你虽有两年时间,但我们还不知道朝暮崖到底在什么地方,还要寻访一段时间,况且你每日还在忍受着毒性发作的痛苦,所以这确实是不能再耽搁的。”蝶恋花转头又向谢凛儿道:“你可知道救走你三姐的是什么人?”谢凛儿摇摇头。 蝶恋花思忖了一阵,说道:“若是你三姐真的被人救走的话,那她一定会想法子从熊霸天的手里救你。在过五天,便是崆峒派掌门莲花道人的七十大寿,熊霸天必定会前往崆峒派为莲花道人祝寿。你三姐说不定也会前往崆峒派,去寻找熊霸天,看你是否会在他的身边,再伺机搭救。” “你的意思是让我去崆峒派寻找三姐?”谢凛儿思忖一下,问道。 蝶恋花道:“不错,不过你最好先乔装打扮一番,免的在崆峒山被黑龙帮的人认出。还有你既然不知道救你姐姐的是什么人,你对他也要提防一些,江湖上人心险恶,说不定他们相救你们,另有企图那也说不准。”谢凛儿点了点头,心道:“他们若真有什么企图的话,那自然指的是血观音了。” 花慕蝶始终不放心让谢凛儿一人去崆峒山,非要三人一起前去。谢凛儿费了无数口舌,才将她劝住。三人找了一户农家,歇息了一宿。 次日一早,蝶恋花为谢凛儿买了一匹马,让谢凛儿装扮成一个衣衫褴褛的叫化子,又从怀中掏出一小袋金叶子给他做盘缠,又取出一黑一白两个玉脂瓶,向他说道:“这两个瓶子里装着两种奇药,若是有什么伤,只要把黑瓶中的药丸口服一粒,白瓶中的药水滴在伤口上,立时即可愈合。这药是五年前两个道人赠送我的,我一直用不着,你就好好收着吧,万一遇到什么危急,也许可以缓解一下。”谢凛儿听了,双手接过,小心的收进怀里。 “凛儿你千万要小心,万一寻不到三妹,就赶紧回家让爹妈去找。”花慕蝶泪眼模糊。 谢凛儿一听,哽咽道:“是,我知道了。” 花慕蝶又道:“千万别告诉爹妈我中毒的事,就说我很好,不要让他们牵挂……”话未说完,已泣不成声。 第三十五章 第一侠聂海棠 “你这是干什么?”蝶恋花伸臂揽住花慕蝶,软语温慰。 谢凛儿不忍再听,哭道:“姐姐保重!”翻身上马,也不回头,策马扬尘而去。 谢雪痕和英郊在那家客栈中住到第五日。英郊向谢雪痕道:“我们明天就前往崆峒山,你要早点歇息。”又递给她一个包袱,说道:“你起来的时候,就换上这个。”谢雪痕打开一看,原来是一套小号的书生装。 翌日,天还未亮,二人便行在前往崆峒山的路上了。因虑及乘马前往,若是在途中和熊霸天相遇,冲突起来不好应付,英郊因此雇了一辆马车。这辆马车布置的豪华舒适,密封的也很严实。因天色尚早,二人在车内躺下小酣。 谢雪痕迷迷糊糊之中,忽听车外一个沙哑的声音说道:“掌门师兄,听说谢庄主全家被杀,你估计这是谁下的毒手?” 谢雪痕一听,连忙坐了起来,侧耳倾听。 只听一个苍老的声音道:“无刃刀谢玄武功高强,而且谢家庄的高手也不止他一个人。就这么全家被烧成了平地,到底是谁这么厉害,现在还很难说。” 先前那个声音沙哑的人说道:“这谢庄主都退隐江湖十多年了,一直都平安无事,还会有什么仇人算计他?” 那掌门道:“二十年前他率领各派高手围剿幽家,从幽家手里夺得血观音,还杀了当时的幽家教皇南宫帝君,幽家难道就不想报当年这一箭之仇么。” 谢雪痕听了这话,心里暗忖:“这话不无道理。” 只听先前那声音沙哑的人又说:“幽家高手如云,为何过了这么多年,让谢玄过了这么长时间的安稳日子,才想起报仇呢?幽家做事向来都是明目张胆,为什么做下这件巨案后,没听他们承认此事呢?” 那掌门说道:“这就不为外人道了。” 先前那人又道:“我一直有件事不明白。据说幽家的前教皇南宫帝君乃当代剑神,怎会轻易死于谢玄的手上?莫非谢玄与他交手时,使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 谢雪痕听了这话,心里立时有些气愤。 那掌门道:“多年以来,有关南宫帝君的传闻很多,虽然都说他是人人景仰地一代剑神,可从未听说过他与人过招的惊人事迹。但有两件事是真的,其一,他确实授出了几位剑术大师,像幽家的四大护教护法执法天王之一的神龙剑客龙啸天,幽家的现任教皇慕容白,还有慕容白的妹妹慕容菁儿,都是他的得意弟子,也是当世使剑的顶尖高手,据说幽家朱雀堂堂主上官英狐也曾受过他的指点。他的剑神称号极有可能是来自于,他的这些出色的传人。其二呢,这南宫帝君身有痨病,经常哮喘。从他体弱多病这一点上来看,他的武功是否有那么高,就很难说了。” 先前那人又问:“南宫帝君被杀时,多大年纪?” 那掌门道:“八十多岁,是幽家历届教皇中,年纪最大的。假如活到现在,差不多近百岁了。” 谢雪痕心想,我爹居然杀了幽家的教皇,这可与幽家结下了不共戴天之仇,凤鸣是幽家中人,他若是知道我是谢玄的女儿,会不会杀了我,为幽家的前教皇报仇?不会的,他不会杀我的,我觉得出来。 只听又一个人说道:“听说熊霸天正要打着消灭幽家,为谢家报仇的旗号,要在崆峒山号召武林各派结成什么‘替天行道,匡扶正义盟’,师兄你对这件事怎么看?” 那老者冷笑道:“哼哼!熊霸天他有这么好么?他无非就是挑着这么一个幌子,让武林各派听他发号施令而已。” 谢雪痕微开帘栊,向外一瞧,却见天已大亮,说话的那几人是三个身着蓝灰布袍,骑马并排而行的老者。中间一个背负长剑的老者,身材瘦削,须发皆白,看年纪已有七旬,但却是面色红润,双目矍烁。这个人正是刚才说话的那个掌门。 左边那个老者一副花白的络腮胡子,有六十来岁的年纪,腰间插着一支二尺长的判官笔。右边那个是五十上下的年纪,身材微胖,腰间插的则是一双钢铁铸成的判官笔。 三人默然一阵,忽听那腰插判官笔的老者道:“现在时间不早了,我们还是抓紧点时间吧。”那白须老者道:“好,免得落了后,让别人在背地里对我们点苍派说三道四。”说毕,三人拍马扬尘而去。 英郊向谢雪痕道:“我们也要快一点。”随吩咐车夫道:“师傅,让马跑快点,我们要赶时间。” 那马夫道:“好来,两位坐好。”说着,但听一声鞭响,马车也狂奔了起来。 到了崆峒山下,英郊从车上拿下一只深红色的木匣,交给谢雪痕。 “这是什么东西啊?”谢雪痕只觉匣子沉甸甸的,向英郊问道。 英郊道:“前去祝寿,不带点寿礼么?”二人下了车,英郊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递与那车夫,显是英郊很阔绰,给得不少,那车夫笑容满面的道谢赶车而去。 二人走到山口,但见上山祝寿的江湖人物,正络绎不绝的向这里汇聚。他们彼此之间有因关系好的,老远打起招呼,然后携手一起上山;有嫌隙的,或视而不见,或怒目而视;有仇恨的,要兵刃相向,又被别人劝住的。英郊和谢雪痕也跟着这些人上了磴道。 这时有十五、六个人走在他二人的前面,他们的着装有俗有道。谢雪痕觉得前面的一个白须老道有些面熟,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他们行了大约有一顿饭的工夫,到了崆峒派的山门前。门前站着的几个迎客的道人,一见这十几个人,忙拱手上前迎了过来,神情比之迎接其他门派,要热情客气的多,尤其是对那个白须老道,更是无比的恭敬。 “没想到太极道长您老人家都亲自来了?”内中一个三十来岁的灰袍道士,一连迭地向那白须老道拱手施礼。 谢雪痕立刻想起:“这是武当派的太极真人,曾经到我家为他大徒弟聂海棠提亲,怪不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他。” 太极真人向那道士拱手笑道:“我和莲花真人乃是数十年的至交,已多年没见,今日正好和他叙叙旧,呵呵!” 那道士又看向太极真人背后两个须发皆白的老道,心想这二人必定也是武当派的元老名宿,有心结识一番,向太极真人道:“不知这两位前辈尊姓大名?” 太极真人笑道:“呵呵,你看我都**涂了,还没来得及向道长引见呢。”指着那两个老道,说道:“这两位是贫道的二师弟太虚真人和四师弟太清真人。”又指着一个三十来岁,相貌英挺,气宇轩昂的蓝衣男子道:“他是贫道的徒弟聂海棠。” 太极真人说一个,那道人恭敬深施一礼,当说到聂海棠时,那道人惊道:“可是江湖上行侠仗义,急人之难与飘香剑客蝶恋花并称为碧血双剑的‘第一侠’聂海棠聂大侠么?” 太极真人笑道:“正是他。”那道人面上立刻现出万分钦佩的神色道:“家师时常教诲‘行走江湖一定要以第一侠聂海棠聂大侠为榜样’行侠仗义,惩奸除恶,今日能够得见尊面实在是三生有幸。” 聂海棠忙回礼道:“哪里哪里,这些区区小事,都是江湖朋友抬爱在下而已,道长如此说,可羞煞聂海棠了,敢问道长尊号?”那道人躬身拱手回道:“晚辈道号玉阳子。”聂海棠道:“玉阳道长日后若有空,请到武当山一游。” 玉阳子道:“小道日后有暇,必会前武当仙山拜见诸位真人。” 谢雪痕这是首次见到聂海棠,此刻见玉阳子对姐夫聂海棠佩服的五体投地,心想,姐夫原来如此英雄,正要向前去认,却被英郊拉住道:“你不要坏了事。这个人你最好离远一点,否则你日后会后悔。”谢雪痕心中不服:“什么人都让我离远点,偏要我离你近点。” 第三十六章 寿礼 玉阳子对武当派一众,极尽周到,连随身弟子,也不敢有丝毫怠慢,吩咐两个迎客道人将太极真人和聂海棠等人恭恭敬敬地迎了进去。 忽听身后一人道:“在下英郊,久仰莲花道长的大名,得知今日是道长的七十大寿,故此冒昧前来,向莲花道长献上一份薄礼。” 玉阳子闻声扭头,眼前顿时一亮,却见一位绝美的白衣公子正用一双漆黑赛墨,深邃似潭的大眼睛正注视着他,容貌更胜潘安,羡煞宋玉,躯干颀长伟岸,身着一袭似雪白衫,缀饰名贵,愈显典雅圣洁,翩翩有神仙之概,姿容之美,实乃平生所仅见。 在他身后站着一个眉清目秀的文弱书生,面色憔悴,眉宇间透着一股哀愁,暗忖:“和师父深交的都是一些武林名宿,而这个富家公子不像是可以和师父能有什么来往的人,那个书生的气色也不像是来祝寿的。 现在有不少人因慕师父之名,前来攀附结交,若是人人都让进去,只怕要把崆峒山给压成深谷了。还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幽家的人,倘若让那些人混进来破坏了寿诞,这个责任自己可担当不起。”一念至斯,又向二人细瞅了瞅,忽然发现这个书生的耳垂上钻有耳眼。 心中更疑:“怪不得这个书生如此俊俏秀气,原来是女扮男装。”当下忖定这二人决不是什么祝寿献礼之人,遂向英郊道:“不知两位是哪门哪派中人。” “在下是黑龙帮的人,奉熊帮主之命,特来献上薄礼一份,略表寸心。” 英郊是何等的机警之人,当玉阳子看向谢雪痕的耳朵时,他也看到了谢雪痕耳垂上的耳眼,情知这个道士已发现了谢雪痕女扮男装,但他面不改色,当下抬出了熊霸天。 “熊帮主昨日上午已然到了这里,寿礼也已送到,又怎会另有寿礼?”玉阳子冷笑着回了一句。 就在这时,有三个道人行了过来。玉阳子赶紧迎了过去道:“原来是昆仑派的三位前辈,晚辈有失远迎请恕罪!” 这三个道人都在五十多岁的年纪,他们是昆仑三子,潇湘子、潇遥子、潇清子。潇湘子拱手道:“玉阳道长客气了!”玉阳子忙道:“三位道长快里面请!”昆仑三子向玉阳子拱了拱手,抬步向大门行去。 英郊走上前来向玉阳子道:“熊帮主的寿礼确实已经送进去了,但还有第二份寿礼。这第二份寿礼因为过于贵重,而且也并不是拿来送与莲花道长的,而是只让莲花道长鉴赏一下。” 英郊这话虽然是说与玉阳子的,但他故意把声音放大,让那昆仑三子听到。果然昆仑三子还未走远,一听英郊这话立时停下了脚步,扭项朝他们望来,心想:“给人送礼,哪还有送了第一份,又再送第二份的。而且第二份寿礼还不给人家,只让人看一下。但不知道这第二份礼物是什么贵重物品?” “那熊帮主为何昨日不将这么宝贵的物品一起送来?”玉阳子听了英郊这话,也颇为诧异。 “那是因为这第二份寿礼不但贵重,而且非同寻常。熊帮主带在身上太过显眼,所以命我二人微服送来。”英郊笑说着,扫了昆仑三子一眼。 玉阳子心想:“如果太过贵重的礼物,熊霸天自己不敢带来,反而让一个公子哥和一个女扮男装的女子送来?这人说话多半有假。”思及此处,轻蔑的一声冷笑:“哼哼,如此贵重的礼物,不知是何物?要不我先派人通知一下熊帮主,让他亲自来迎接公子进去?” 谢雪痕见玉阳子完全没有让他们进去的意思,心中也是大为焦急。她向英郊瞧去,只见英郊笑吟吟的打开纸扇,轻摇两下道:“这份礼物便是武林至宝血观音。”此言一出,在场几人均是一惊。 血观音驰名江湖数十载,这个公子哥当众告诉他们,他现在就拿着江湖中人不惜代价想要得到的血观音。玉阳子先是吃惊,又是一阵激动,冷静一下,心想不可能是真。 谢雪痕也是大吃一惊,记得和英郊从洛阳出发时,还没有见英郊带着这么个深红色的木匣。直到在平凉遇到凤鸣的第二天,才发现在英郊的床上有这么个木匣,心想:“怪不得那天在街上没有看到他,原来他是去准备这个去了,只是不知道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又想这个人足智多谋,他这么做肯定有他的用意。 那昆仑三子听到“血观音”三字,心道:“血观音一直在谢玄的手里,现在谢家被烧死成了平地,连傻子都知道血观音在谁的手里,谁就是凶手。听说熊霸天要在这此寿筵上,号召各派结成什么匡扶正义盟,剿灭幽家,为谢家报仇。 他怎么会敢当着各派的面,说自己有血观音呢?这个年轻人气宇不凡,定然身怀绝技,不知道他打着熊霸天的名号,说自己带着血观音,有什么企图?不如先看看他拿的到底是何物,虽不是真的,但也说不定和那真的有什么关联。” 昆仑三子互望一眼,俱是一般心思,转身走了过来,向英郊道:“这位公子刚才您说,您拿着血观音,不知是否当真?” “在下也不知是真是假,在江湖上真正见过此物的人并不多,但莲花道长便是其中一位。所以熊帮主特意命在下取来,想请莲花道长一亮法眼,鉴别此物真伪。”英郊说得一本正经。 “贫道久闻此物的大名,却无缘一见,不知公子能否将此物拿出来,先赐贫道几人一观呢?”潇遥子听了英郊这话,双眼顿时放光。 “此物乃是武林至宝,若在此处打开,恐有不便吧?”英郊笑着向三道说出抱歉之意。 昆仑三子一听,面色立时沉了下来。 “此物本是要送与莲花道长观看,不过玉阳子道长既是莲花道长的得意弟子,若是玉阳子道长肯为其师做主,让在下拿出此物给三位道长观看的话,莫说一观,就是送与三位观摩三日也无妨!”英郊这话虽是向三道说的,但双眼却瞧着玉阳子,显是要他来拿主意。 谢雪痕心中暗暗好笑,这英郊把这几个人耍的团团转。 那昆仑三子一听,都把目光转向了玉阳子。 玉阳子和昆仑三子的目光一对,这可为难了,这东西虽然多半是假,倘若里面还隐藏着什么关系重大的隐密,让他们知晓了那可如何是好?万一是真的血观音,看这三个老杂毛一副馋涎欲滴的模样,说不定会寿也不祝了,直接抢了此物就奔下山去,再看英郊,这时也正笑吟吟的看着他,静候他的决定。 第三十七章 “此物既是武林至宝,我们何不进去让师父当众打开,和所有武林英雄一起观赏?”玉阳子哈哈一笑,也不和昆仑三子搭话,拉住英郊道:“公子请!” 英郊从谢雪痕手里接过匣子,向昆仑三子道:“三位道长先请!” 昆仑三子满脸不快,哼了一声走了进去。玉阳子留着两个弟子在此继续迎接客人,自己则亲自迎着英郊和谢雪痕进去。 进入院内,但见大堂中全都摆满了筵席,上面坐满了衣着各异的武林人物。谢雪痕见到这种场面,心中顿时大感紧张。 玉阳子带着二人刚进厅中,正要进去,厅内右排桌上一人站了起来,向在座群豪一面拱手,一面悲愤填膺的大声道:“各位武林前辈、各位江湖朋友,在下龙威镖局齐燕然,现有一事要当着各位武林同道的面,请莲花道长、月空大师、太极真人三位前辈做主。” 玉阳子等人只得先停下脚步,命两个小道士在此摆上一桌,先请昆仑三子和英郊坐下。在场的众人登时也静了下来,目光齐刷刷的朝那人瞅去。 只见这人有四十来岁年纪,身材微胖,手里端着一杯酒,满面激愤的站在首席一个童颜鹤发,双目精光四射的道人旁边。 谢雪痕见首席在坐的有:在少林寺认识的方丈月空、月法、月尘等,和在上山时见到的太极真人、太和真人、太清真人,还有一人正是他们所要找的黑龙帮帮主熊霸天。又向各席上扫视了一下,只看到了坐在下席的玉面娇龙司马玮,并不见当日晚间捉拿谢无双的凤舞和其他人。 谢雪痕正要走向首席,当着月空和太极真人的面,问熊霸天把谢无双抓到哪去了。英郊忙制止道:“先别着急,你这样去问,熊霸天会告诉你么?”谢雪痕只得先坐下,心里既激动又紧张,几乎让她喘不过气来。 这时首席上的那个老道站起身,向齐燕然道:“齐总镖头有什么事慢慢说,当着这么多朋友们的面,有什么事不能解决的?” 齐燕然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气忿忿的道:“在二十三天前,我们龙威镖局接了一趟镖,这趟镖是波斯进贡给朝廷价值一百万两的珠宝。因在下当时病倒,便托好朋友白眉雕严不屈代为押送,谁知镖车行到黄风冈时,镖被人给劫走了。”说到这里,齐燕然面色悲伤,热泪盈眶。 “是谁劫的?”“查出来没有?”席上的人闻言,一片气愤之声,纷纷问道。 齐燕然道:“他们劫了镖,还意欲将押镖的人斩尽杀绝,统统灭口,最后只有严不屈一人被削去一臂,侥幸逃脱,其他人全数被害。” “是谁干的?”“好狠毒啊!”“是不是幽家的人?”在坐众人无不动容,个个义愤填膺。 “知道是谁劫的么?”太极真人站起来,向齐燕然问道。 “据严不屈交待,劫镖的人是江北十四寨总寨主熊通的两个儿子熊傲和熊武,带领着黄风寨的人。我们镖局现在丢了镖,还害的好朋友严不屈成了残废,并且被下在朝廷的大牢里。”齐燕然看着太极真人,一脸的悲愤之色。 忽听首席上一个人喝道:“胡说,我的两个儿子熊傲和熊武在一个多月以前去了川西,他们怎么会劫你的镖?” 众人向这人看去,但见这个人身材矮胖,满脸横肉,一听他说的话,便知这人就是是江北十四寨总寨主熊通。 齐燕然怒道:“严不屈是亲眼看到的,岂能有假?而且我又特意去了一趟黄风冈,见黄风寨已被烧去,显然是因为走了严不屈这个活口,这才急着毁灭痕迹。” 熊通也不知是气的,还是语塞,一时涨红了脸说不出话来。 熊霸天站起身来,笑了笑,向齐燕然道:“齐镖头你也别着急,有什么事先慢慢说。你说他毁灭痕迹,也不至于把山寨给烧了把?” 莲花道人向齐燕然道:“是啊,齐镖头,熊寨主就是要毁灭痕迹,他也没必要把整座山寨给毁去。以老道愚见,此事疑点甚多,应当仔细查明才是!”转头问熊通道:“熊寨主,两位令郎真的在一个月前去了川西么?” 熊通道:“不错!两个犬子早在一个月前就去了川西,至于我黄风寨被烧,那是幽家青龙堂的铁氏兄弟和青木旗的崔天寒所为!” 语音未绝,忽厅外有人报:“华山派华掌门到!” 莲花道人忙站起身,走上前迎接道:“华掌门前来,老道有失远迎,还请华掌门恕罪!” 华青云拱手行礼道:“道长是前辈,在下是晚辈,哪有前辈迎接晚辈之理啊?”向李文海一招手,李文海捧上两个匣子。 华青云打开上面的匣子,拿出一青玉太上老君像道:“晚辈略备薄礼,祝道长仙顏永祝!” 莲花道人呵呵笑道:“华掌门太客气了,快陪老道喝上几杯?”华青云道:“在下这里还有一份寿礼。”坐在远处的昆仑三子一听,华山派也带着第二份寿礼,斜眼向华青云瞅去。 只听华青云道:“这份寿礼是峨嵋派洗月师太让在下转送给道长的。”莲花道人一怔,诧异道:“哦!这是……?”华青云道:“今日是真人大寿之日,在下不敢说。” 莲花道人心想:“崆峒派和峨嵋派平素没有什么过节,洗心尼姑为什么这么不给面子,连个峨嵋派弟子也不肯派来,让别人捎带寿礼?听华青云话中似隐有别情,不让他说出来,更让在座之人疑心崆峒派和峨嵋派不睦。”遂道:“咱们都是武林中人,那些个尘世俗礼,就不必太过计较了,华掌门就赶紧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吧?” 华青云告了罪,叹了口气,向在坐的众人扫视一眼,愤愤的道:“本来峨嵋派洗心洗月两位师太是要一起前来为道长祝寿的,但很不幸洗心师太在平凉城被幽冥城主凤鸣那狗贼所害,洗月师太现要将洗心师太的遗体送回峨嵋山,所以她就委托在下将寿礼送来,并请道长恕她失礼之罪。”话一说完,除英郊和谢雪痕外,在坐众人耸然动容,莲花道人更是气的面色通红。 第三十八章 太极真人走到华青云身前,面色肃然:“此事是如何引起的?华掌门当时可在场?”华青云恨声道:“在下当时非但在场,而且也和那魔头交过手,还中了他的一记寒冰掌。” 莲花道人一张老脸,变成了铁色,向华青云道:“那就请华掌门将当时的详细经过,向各位武林同道陈述一遍!”华青云道:“今日是莲花道长的寿诞,在下现在说出来,岂不是影响了大家欢快的气氛?” 莲花道人须发皆张,气忿忿的道:“老道贱辰事小,武林正义为大,华掌门就快与在坐的众位英雄说吧!我们也好铲除幽家那班魔头,为洗心师太报仇。” “是。当时在下在平凉城见幽家那个姓凤的魔头,在光天化日之下残忍的将三个人当众碎尸,一时气愤不过,想将那魔头铲除,好为武林同道出一口恶气。怎奈那魔头阴毒的狠,在下遭他暗算,中了他的一记寒冰掌,只觉浑身奇冷,情知是中了他掌上的寒毒。这时幸亏洗心、洗月两位师太及时出现才救了在下。 洗心师太向来嫉恶如仇,见那魔头下手狠毒,立时和那魔头交上了手。但很不幸,洗心师太却中了他的冰阴指,不治身亡。在下悲愤万分,同本门弟子和洗月师太围住那魔头,想为洗心师太报仇,可还是让他给跑了。” 华青云如同说书,讲得绘声绘色。 这时忽又有一人站起身来,叫道:“那姓凤的恶贼在平凉城中,杀的正是我教中的三个弟子,是将他们三人开膛破肚,手段残忍至极。” 谢雪痕妙目扑闪,向说话之人看去,但见这人五短身材,长了满脸麻子,此时咧嘴怒目,一副凶恶之相。这个人正是排教教主巫江黑鲨刁猛。 谢雪痕一听他所说的那三个弟子,知是那三个无赖,心中顿时动了无名火,正要站起身来,向众人陈明那三个无赖那天是因何而死,熊霸天忽拍案而起,满面悲愤的道:“各位!”他本来声音就大,这一声又暗运了内力,一出口,宛然一声响雷,正自纷纷扬扬议论幽冥城主恶行的声音,登时被震的烟消云散。 熊霸天环视满厅,说道:“自从一百年前幽家创教祖师幽灵月创教伊始,幽家的首脑人物仗着武功高强、高手众多想方设法操控、欺压江湖上的各个大小门派。各位想想幽家历代教皇、护教天王、大总管、城主、掌旗使、还有各个堂主,哪一个不是嗜杀成性? 又有哪一派没人死在他们的手里的?他们收容大派叛逆,强迫小派补充七色旗。他们上抗朝廷,下残武林,就这样整整为祸了江湖一百年。如今他们杀了谢先生的全家,又烧了我堂弟的黄风寨,还残杀各位武林同道,而且他们还给别人服食地狱受刑丹,强制他人入教。 若我们各派还不早些联合起来,除去这个为害武林的祸患,只怕等到他们杀到咱们的大门前时,那时后悔可就晚了。”他一面说,边扫视着众人面上的反映,突然他看到一张桌子上坐着昆仑三子和一个手摇纸扇的白衣年轻人,还有一个身材瘦削的文弱书生,顿时为之一愣。 那年轻人不正是那晚在少林寺外救走谢玄女儿的那个人么?再看那文弱书生虽然身着男装,但越看越像谢玄的女儿谢雪痕。 心中暗忖:“他们和昆仑三子坐在一起,莫非他们是昆仑派的。想必他们早就料到我会来崆峒,所以特意前来找我麻烦来了。过会谢玄的女儿肯定会当众说是我从少林寺中将他们姐弟俩劫走的,那可如何向少林寺的和尚解释呢?对了,还有月凡的死。”想到这里,向少林方丈月空瞅去。却见他也在瞅着谢玄的女儿,而那小妮子正微笑着向月空点头示意。 熊霸天皱着眉头向其他席上瞧去,好似方才自己的一席话正戳在筵席上众豪杰的痛处,尤其是那些经常被幽家所侵扰的小帮派。 他们议论一阵,方始附合道:“熊帮主说的有道理!”“各派早就应该联合起来将其剿灭,以解永世之患。”有的还大肆诉说幽家哪个魔头杀人如麻,曾经杀了本帮多少人。 只是说这些话的,都是一些在江湖上无足轻重的小门小派,而那些少**当这几个大派的人都坐在那里默然不语,对他所说的好似不以为然。看到这般情形,闷闷不乐的坐了下去。 熊通站起身来,说道:“在下堂兄说的不无道理,幽家向来是作恶多端,视江湖各派如无物。若和他们单打独斗,我们多半不是他们的对手,但各派若是拧成一股绳的话,幽家便处于了劣势,到时消灭他们必是轻而易举之事,这种一劳永逸之事,大家应该好好斟酌斟酌才对!” 席上登时又是一阵乱哄哄,有的道:“熊寨主说的对,我派同意结盟,听凭熊帮主调遣。”有的道:“到时就算消灭不了他们,幽家也不敢再对我们轻举妄动。” “哼哼!幽家虽然作恶多端,但我们龙威镖局的这一趟镖,却绝然不是幽家劫的。严不屈亲眼看到领头的就是熊傲熊武二人,那岂能还有假。至于他们是受了谁的指使,敢于去劫朝廷的贡品,熊寨主恐怕你心里很清楚吧?” 齐燕然又站起身来,向熊通冷笑道。 熊通一怒站起,喝道:“据我的查访,那趟镖是被幽家青龙堂的人劫去的,他们顺便将黄风寨里的财物洗劫一空,然后又放火烧了山寨。那押镖的镖客既然全都被杀,为什么单单严不屈却能独自逃脱?以我看正是严不屈勾结幽家魔头私吞了那批贡品,然后又使什么诡计,嫁祸与我那两个孩儿!” 这时,右边席上忽站起一人斩钉截铁的道:“在下的师弟严不屈乃是一位重义气,行事光明磊落的大好男儿,在江湖上有哪位不知?哪位不晓?怎会做出此等勾结贼人,替别人背黑锅的无耻行径?”众人向那人看去,见是一个五短身材,面色精悍的汉子,这人正是雁荡派掌门公孙燕。 只听一个女子说道:“截镖的人确实是幽家青龙堂的人。” 第三十九章 赎人 熊通一听,心中一喜,忙向那人看去,但见是一个身材瘦削,眉清目秀的柔弱书生。但听他说话的声音,明明是个女子,这人正是谢雪痕。 她见齐燕然满面悲愤,而熊通一再抵赖,心中再也忍不住,冲口要将实情陈出。又见所有的人都将目光向她投了过来,心中又多了些局促不安,她继续说道:“但他们不是从那个白眉毛的人手里劫走的。” 齐燕然急道:“是从谁的手里劫走的?” 谢雪痕道:“正如你所说,这位熊寨主的两个儿子,从那个白眉毛的人手里将镖劫走。但后来又来了一帮更厉害的人,不但从熊寨主的两个儿子手里将镖夺走,而且还烧了他们的山寨,抓走了山寨的寨主和熊寨主的一个儿子,利用这两个人向熊寨主勒索四百万两银子。” “你胡说!”熊通一听,又急又怒,向谢雪痕狂喝一声。 “熊寨主你可不要吓坏了这位姑娘!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你这么激动干什么?是不是心里有鬼啊?”齐燕然面色铁青,向熊通冷冷的道,转头又向谢雪痕道:“姑娘你方才所说的是亲眼所见么?你也不用怕,你就把你所知道的全说出来,今天有这么多的武林英雄在此,谁也不敢伤害你。” “我是亲眼所见啊,这位公子当时也看到了。”谢雪痕说着,又指了指英郊。 英郊把折扇遮了半边面,说道:“这位姑娘说的全是事实,我们当时就在旁边。” 齐燕然向熊通道:“熊寨主你又如何说?”又向众豪杰一拱手道:“各位前辈,各位江湖朋友,现在各位都看到听到了,我龙威镖局的镖到底是被谁劫去的,现在朝廷限在下在一个月之内将贡品找回,若是到期见不到贡品,严不屈和龙威镖局上下老小都要人头落地,可现在贡品落到了幽家的手里,在下如何能够在龙潭虎穴里将贡品取回。在下恳请莲花道长、月空大师和太极真人三位前辈一定要为在下做主。” 莲花道人是东道主,不便发作。太极真人却面色铁青,起身走到熊通面前道:“确实是你们劫的么?到底是怎么回事?” 熊通一时窘迫的无地自容,心念电闪之际,还是不能承认,这可是多大的篓子啊?但眼见无法抵赖,只得垂头丧气的叹了一口气,道:“想不到我那两个逆子竟然背着我作出这种事,前几天熊傲急着告诉我,说幽家青龙堂的人烧了黄风寨,还抓走了寨主宓典和熊武,让我拿四百万两银子去赎他二人,没想到我去赎人的时候,却被幽家的人摆了我一道。”于是向众人说起那日前去赎自己儿子的事。 原来那日熊傲奔回西安,告诉熊通,将镖劫下后,却遭到幽家青龙堂的围攻,熊武被抓,贡品被抢,黄山寨被烧毁,而且在劫镖时,还走掉了严不屈这个活口。现在铁布弘让拿四百万两银子去赎熊武和宓典二人。 熊通又惊又气,一巴掌将熊傲打趴在地。但气也没用,毕竟儿子的性命要紧,只好一面筹备银两,一面又不甘心被幽家黑吃黑。遂从十三寨招集了三十多个高手来此集合,决计在赎回儿子后,和幽家大干一场,以解心头之恨。 一切准备妥当,带着银两和众高手前往波月林。到了离波月林十里处,熊通安排自己和熊傲、熊戾、摸云手裴虎带银两进去换人,其余众人暗中跟随自己到达换人之处后,埋伏在四周,听自己吹哨为号,俟机行动。 安排已定,众人四散开来。熊通四人行到林前,只觉林中一片死寂,心道:“幽家的人莫非还没来么?”但见有一条小径从林中延伸出来,四人拍马踏上这条小径。 行了约有二里,二儿子熊戾道:“爹,你说幽家中人会不会设什么埋伏?” “幽家的人心狠手辣,肯定会。只是现在一点动静也没有,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在耍我们。”熊通转头向熊傲道:“老大,他们说的是不是这里?” 熊傲还未答话,只听一个声音道:“熊寨主,你可真是爱子心切啊?” 熊通忙转头向那人看去,只见离小径二十丈处的一棵大树上站着一人,正是铁布弘。熊通忙驰马奔到离他五丈处,道:“我儿子呢?”铁布弘一拍手,只听一声“爹”。 熊通四人循声望去,见离铁布弘两丈处的一棵有五丈高的大树杈上,站着五个人,正是铁布海、铁布云、铁布华三兄弟,押着熊武和宓典。 “银子带来了么?”铁布弘淡淡地道。 “在这里。”熊通伸手入怀,掏出一沓银票。 “拿来吧!”铁布弘纵身跃到四人马前,向四人冷冷地道。 “你先放人,若是我给了你,你不放人怎么办。”熊通道。 “银子若给了,我自然会放,若是你信不过我,我一刀将他们二人杀了,银子我也不要了,反正我也不吃亏。”铁布弘一幅满不在乎的样子。 “好,我给你。”熊通吓了一跳,忙将银票向铁布弘扔了过去。 铁布弘顺手抄过,点了一下,道:“不对啊,熊寨主,我说赎他们两位要拿四百万两,可你却只拿来二百万两。那二百万两呢?” 熊通道:“我现在手头甚紧,所以只筹到了二百万两。” 铁布弘故意问道:“那你是想赎宓寨主么?” 熊通不好意思,沉吟一阵,说道:“小儿熊武年龄还小,这个,我想先把小儿赎回,改日再前来赎宓寨主。”话一说完,只听宓典叹了口气。摸云手裴虎也是心下一凉,心道:“平时弟兄们为你流血卖命,在关键的时候你只顾着自家人,却将弟兄们的生死置之度外。”只是心里知道,嘴上自是不能说出来。 铁布弘冷笑道:“那就将熊公子给放了。”铁布华听说,提着熊武从树上跃下,顺手解开了他身上的穴道。熊武穴道解开,忙跑到了熊通四人这里。 第四十章 哑巴亏 熊通见儿子无恙,又见幽家这里只来了铁氏四兄弟,心想:“我已在四周安排了三十多位高手,你们不可能再有埋伏了,否则早就有应当有动静了。”想到这里,正待吹口哨命伏在附近的那三十多位高手杀出,将铁氏四兄弟斩为肉泥,熊武却愤愤的道:“他们不守信用,不但硬给我吃下他们的地狱受刑丹,还另外给我服了凝血腐心丸,一个月之后就会血液凝固,心脏腐烂而死。” 熊通大惊,向铁布弘喝道:“你们既然让我前来赎人,为什么还给我儿子下毒?” 铁布弘笑道:“因为你拿来赎人的银子不够。” 熊通怒道:“你说用四百万两银子来赎他二人,我现在用二百万两银子来赎一人,怎么就不够?” “我是说要拿四百万两银子来赎他二人,这个没错。但并没有说他们每人只用二百万两银子就可以赎回。我说的是熊公子要用三百五十万两来赎,宓寨主要用五十万两来赎,他们两个加起来自然是四百万两了。你现在用二百万两银子来赎回熊公子,那还差了一百五十万两银子,我自然就给你一个中了毒的熊公子了。” 铁布弘说毕,铁氏四兄弟都捧腹大笑。 把个熊通气的是七窍生烟,但他知道如果没有幽家的独门解药,熊武万难活命,故而不敢发飙。这时熊傲怒道:“那你当时为何不说清楚?” 铁布弘道:“我没想到你们只赎一人。好吧,此事也怪我少说了一句话。那我就在给你们一次机会,在五个时辰之内,赶紧再取一百五十万两银子来换解药和去毒之法。如果过了五个时辰,你就是再拿五百万两银子来,也休想得到解药了。” 熊通心想:“我若是将解药硬抢到手,不会去毒之法也是枉然。不如我现在去取银两,待他交出解药,说出去毒之法。我在杀了他们,将银两夺回就是。”计议一定,冷笑一声,向熊傲、熊戾二人道:“你二人赶紧前往离这里最近的山寨去取一百五十万两银子,在五个时辰之内务必回来。”二人答应一声,鞭马而去。 铁布弘和熊通几人就这么在林中干耗了四个多时辰,忽听隐隐有马蹄声传来,过不片时,两匹马从林外奔了进来,到了熊通跟前,却见二人汗流浃背,气喘吁吁的提着一个袋子,那两匹马身上也是大汗淋漓,鞭痕累累,与去时大不相同,显然二人在途中换过马匹。 二人喘息未定,翻身下马,走到熊通面前,将袋子提起来,说道:“全在这里了。”熊通接过袋子,掷向铁布弘。 铁布弘伸手抄住,看也没看丢给了铁布华,伸手入怀,掏出一青瓷瓶,道:“这就是解药,先连服十日,每日一颗,若服多了会七窍流血而死。每次服完,要有一位内功高手,用内力将体内药力逼向四经八脉,这样才可以让药力有效发散。”说着,将解药丢与熊通,道声:“再会了。”提起银两,和铁布海等人招呼一声,欲待离去。 熊通打开瓷瓶,里面果真是十颗红色的药丸,这才放下心来。将药瓶收入怀中,面上杀机顿现,冷冷的道:“各位占了这么大的便宜,就想这么走么?” 铁布弘等人一听,转过身来,道:“怎么?熊寨主还有何见教?” 熊通狞笑着撮出一声口哨,响彻山林,登时人影晃动,从林中各处飘出一些人来。 熊通一见这些人,顿时愕然,从林中飘出的这些人不是三十人,而是四人。 这四人他也都认识,在他的右前方站着的是一个四十多岁只有一条臂膀的头陀和一个国字脸的白衣大汉。 他们是幽家白虎堂的堂主独臂头陀公子方和白气旗总掌旗使雀鹰扬。在他的左前方站着一男一女,手提长剑正笑吟吟的看着熊通四人,这二人是幽家朱雀堂堂主上官英狐和慕容菁儿夫妇。这些人皆是当今武林之中,响当当的第一流高手,可怕的是这些人的手里都提着几个人头。 铁布弘笑道:“熊寨主你该不会是在找他们吧?” 熊通惊惧不已,调转马头,向三子和裴虎急道:“我们走。”四人也不含糊忙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铁布弘等人也不追赶,见熊通等人走后,上官英狐走到铁布弘几人面前笑道:“熊通经此一事之后,定然是吓破了胆。日后非但帮不上熊霸天的忙,反而还会拖熊霸天的后腿。林总官此计果然大妙!”众人哈哈大笑,闲说几句,分手离去。 熊通向莲花道人等在座群豪,将赎人之事详细的叙述了一遍,只是隐去了熊傲曾告诉他劫镖和只赎熊武没赎宓典的事。 熊通道:“就这样我不但损失了好几百万两银子,而且还失去了三十多位朋友。关于劫镖之事,那两个逆子到现在只字未向我提起过,我今日是头一次听说。各位放心,熊某决不会包庇那两个逆子。” 莲花道人和齐燕然等人显然是不信,前去劫取价值一百万两银子的贡品,若没有他的金口玉言,熊傲和熊武如何敢去。 熊霸天道:“我们现在还是想想办法,如何从幽家的手里取回那批贡品,来救龙威镖局的老小才是正理,至于如何处置熊傲和熊武那两个小子,等把人救出来在处置他们也不迟。” 众人一听,也觉有理,只是要想让幽家的那班魔头,将吞进肚子里的那价值一百万两银子的宝石再吐出来,无异于日中捉鸟,月中擒兔。众人沉吟半晌,俱是一筹莫展。 莲花道人忽然抬头向谢雪痕瞧去,却一眼又瞥见坐在她旁边的昆仑三子,忙起身奔过去,边行礼边向旁边的小道士骂道:“昆仑派的三位道长前来,你们为何不向我通报,如此怠慢贵客,看我待会儿怎么处罚你们。” 昆仑三子忙起身向莲花道人行礼,潇遥子笑道:“前辈不要责怪他们,是我三人看前辈正在和那几位朋友处理事情,没有让他们前去打挠,而且这几位道长对我们也是万分的周到,前辈就不要责怪他们啦!” 第四十一章 鉴别血观音 “既然三位道长为你们求情,那我就暂且饶了你们,若有下次再和你们一起算总帐,你们去吧!” 莲花道人把那两个小道士训斥了一顿,二小道吓的唯唯而退。莲花道人向昆仑三子道:“贫道招待不周之处,三位道长一定要多多包涵啊!” “前辈如此客气,这不见外了吗?呵呵!”潇遥子笑说着,拿过一个一尺多长的匣子,打开之后里面是一个一尺多高的碧绿珊瑚树,向莲花道人道:“略备薄礼,以表寸心,望道长笑纳。” 莲花道人笑道:“三位能够前来,就已经让老道面上生光了,还带如此厚礼,快来陪老道喝上几杯。” 潇湘子接口道:“哪里哪里?前辈言重了,若是与熊帮主差遣这二位带来的那第二份寿礼相比,那就无法相提并论了。”一面说着,看向英郊和谢雪痕。 适才谢雪痕和英郊替齐燕然指证熊通的两个儿子劫镖,他们昆仑三道即知这二人并不是熊霸天的人,否则怎能做此于熊霸天堂兄如此不利之事?却又实猜不透这二人的来路,又疑心匣内的血观音是假的,但又抱着万一之想,是故如此出言引逗莲花道人。 “什么?”莲花道人怔了怔,转头打量英郊和谢雪痕二人。 他见这二人和昆仑三子坐在一起,本以为二人是昆仑三子的徒弟,现在一听潇湘子如此一说。甚是错愕,道:“第二份寿礼?这是如何说起?”恰逢玉阳子经过,听莲花道人问及此事,忙过来在莲花道人耳际陈明原委。 莲花道人懔然一惊,转头向熊霸天瞧去。 其实熊霸天见莲花道人向谢雪痕这边走去,他便一直留意着这边,看看会有什么动静,这时见莲花道人满面吃惊的向他看来,心中顿时一惊,寻思莫非谢玄的女儿已经告诉这个老道,是我从少林寺中将她姐弟俩劫走的。 “这位公子自称是奉了黑龙帮熊帮主之命,将血观音带来由莲花道长鉴别真伪,道长何不现在让他取出来,让在坐的众位英雄一起开开眼哪?”潇遥子故意将声音说的甚大,好让在坐的众人都能够听到。 群豪果然一听“血观音”三个字,无不耸然动容,将目光齐唰唰集中到了英郊的身上,有的刚刚喝了酒,听了这三个字,“噗”地一口,把酒又吐了出来,赶紧目光顺过去。这些人听说血观音后,先是吃了一惊,及至看到英郊的绝世之容,又是一惊,想不到世间竟有如此美男子,此念只在心里一掠,又把心思集中到了血观音上来。 英郊自进来后,一直摇着纸扇坐在一隅,静静的看着群豪高谈阔论,这时见众人注视到了自已,方站了起来,向熊霸天一瞥。 熊霸天听了这话,也是一惊,心道:“莫非血观音在那丫头的手里,那丫头便把血观音交与他了。”只听莲花道长说道:“原来这二位是熊帮主的人啊?熊帮主也不说,看怠慢了这二位。”熊霸天支支吾吾,不知该如何回答,狠狠的瞪了英郊一眼。 众人都惊讶的议论道:“血观音怎么跑到了熊帮主的手里了?”莲花道人道:“熊帮主这血观音之事……” 熊霸天不好向众人细说他与这二人的诸般情节,暗道:“我看你们这两个王八羔子,会耍出什么把戏。”于是顺水推舟向英郊道:“你就把血观音拿出来给大家开开眼吧?” 英郊合起折扇,冲他一笑,打开红匣,拿出一尊栩栩如生艳红如血的千手观音。 在座群豪都瞪大了眼睛紧盯着这个红色事物,以前只是听说过这东西的大名,却从未真实的见过。今日一见,单从外表上看,先不说这东西内中的密秘,单用于雕刻成这尊千手观音像的血色宝石已然不是凡品,还不算另外名匠的精工雕琢之费。 熊霸天也是吃惊的看着这个不知是不是自己日思夜想的东西。 “熊帮主,不知这宝物你是如何得来?”莲花道人从英郊手中双手接过血观音,拿向烛火下细细观看,询问熊霸天血观音的来路。 熊霸天一听,这正是自己费尽心机要找的血观音,现在却被别人冒着自己之名,当作寿礼为莲花老道祝了寿,心中又恨又怒,遂措思如何将血观音弄走。 猛觉头上一震,屋顶上砖瓦灰尘“哗啦啦”一片乱响,大堂之上顿时烟尘迷漫。 众人情知屋顶暗伏着人,俱是惊惶失措,均想不必说,来的定是幽家对头,因是为祝寿而来,兵刃不曾带在身边,可虑不知对方来了多少人,忙凝神戒备,防止偷袭。 莲花道人只觉面前黄影一闪,同时手中一空,接着一股酷热难当的热气之中,夹着一团耀目的五寸大小的月牙形火芒飞击而至。莲花道人不及细想,纵身闪过。那团月牙形的红芒竟刚猛之极,只听“哗啦啦”“咚”的一阵响,红芒击碎筵桌后,又将地面砸出一个大坑。莲花道人怒喝一声,纵向屋顶。 这时烟尘渐渐消散,众人边拍打头上身上的尘灰边向堂顶望去,只见屋顶上出现了一个大洞。 原来众人一直都在注意着莲花道人手里的血观音,却没想到屋顶上有人隐伏。那人趁众人不注意,穿透屋顶,从莲花道人手中夺走了血观音。迅即又从屋顶大洞逃走,莲花道人也正是从这洞口追了出去。大堂上高手众多,那人伏在屋顶上,众人却没有发觉,又看那人适才抢夺血观音时的身手,足见此人武功极高。 莲花道人虽纵横江湖几十年,但毕竟年迈,众人担心他再着了那人的暗算。 熊霸天道:“此人手段厉害,大家都去助上一臂之力。月空大师、太极真人、樱花道长我们就从屋顶上的大洞追出。其余各位英雄从堂口追出,散开搜索。” 群豪均暗道:“现在各派还没结盟,你就摆起盟主的架子,颐指气使起来了。”但现在情况急迫,他说的也并无可驳之处,众人都急不可耐的奔了出去。 第四十二章 谢雪痕见众人适间坐在席上大吃大喝,高谈阔论,忽然衣衫不整,手忙脚乱的急奔出去,这场景大是好笑。英郊拉她一下道:“我们也出去看看。”谢雪痕点头跟出,见众人早已奔下山去。英郊道:“你跟不上的,我们还是在这里转转吧。” 此时已是黄昏,崆峒山上柏苍松翠,建筑古朴典雅,站在一处大石上纵目远眺,夕阳余晖斜映之下,那矇眬的山川,展出一种历尽沧桑般的雄壮。 谢雪痕叹了口气,道:“看来熊霸天没有把我弟弟带来,我们这次可能是一无所获。”英郊道:“我们还会有机会的。”谢雪痕走到英郊面前道:“你有血观音为什么还让我帮你找?” 英郊微微一笑,忽然一抬手,手中的纸扇飞出,击向一块山石后。山石后闪出一道黄影,直扑英郊。英郊挥掌拍出,双掌相交,“啪”的一声,二人各后退了五六步方才站稳。那人借势翻回,飞落于那块藏身的山石上。先飞出的纸扇没有击中那黄衣人,却斩断一棵细枊,又旋转着飞到英郊手中。 谢雪痕细看那人,正是和熊霸天一起,从少林寺劫出她姐弟二人的凤舞,心中一喜,上前问道:“这位大哥,你们把我弟弟藏到哪去了?”凤舞不答,却凝视着英郊。 英郊右手拈成兰花指,微闭双目,口中念念有词。 凤舞哈哈一笑,从怀中掏出一块殷红如血的椭圆形之物,拿在手中,一股血腥之气从中透出,直穿五脏六腑。谢雪痕顿觉头晕目眩。凤舞用力一抓,血腥之气顿时消失,红色的椭圆形之物中心处,现出七颗荧如北斗般的明星,呈圆形旋转个不停。 凤舞道:“你不用再念惑心咒了,你想用它控制熊霸天是不是?但这块惑心魔血对我是没有用的。”英郊一惊,急道:“你到底是什么人?快将宝物还我。” 凤舞一声长笑,掠向山下,接着大红双翅一展,瞬间消失于西天晚霞之中。 英郊气急败坏,正要也跟着跳下去,但微一寻思,还是停了下来。 “他们为什么不放我弟弟?哎!原来他没有逃下山去?”谢雪痕紧锁双眉,哀怨中充满无奈。 英郊皱眉道:“有时最危险的地方,往往也是最安全的。”谢雪痕道:“听他的意思,方才被他抢走的那东西好像不是血观音。” 英郊道:“没错,你还没帮我找到血观音,我哪来的血观音?被他抢走的是我的一样宝物。”忽听山下传来众人返回的声音。 原来众人四处搜索一阵,只找到了莲花道人,此时夜幕降临,料想那人轻功了得,已经走远,众人只好放弃追赶,返了回来。 玉阳子扶着莲花道人和众人垂头丧气的回到大堂。莲花道人心情坏极,一把推开玉阳子,骂道:“我还死不了,你给我滚一边去。”玉阳子吓得赶紧躲开。 大堂屋顶破了一个大洞,玉阳子安排几个弟子掌灯,并把众人迎往后院堂屋。众人坐定,都沉默不语。良久,莲花道人道:“都怪老道疏于防范,丢失此宝。” 太极真人道:“不知此人是何方妖孽?敢于在武林群雄汇集之时有此一举。” 熊霸天恨恨的道:“此人肯定是幽家中人,此物现已落入幽家之手,这后果可是不堪设想,我们各派应当合力将此物和龙威镖局的贡品夺回才是。” 只听“啪”的一声,莲花道人在盛怒之下,将茶碗抓为碎片,怒道:“熊帮主所言有理,既然幽家的人如此猖狂,那我们也不能一味忍让了。” 华青云指着谢雪痕道:“这个女扮男装的人,好像和幽家的人是一起的。” “哦”众人大吃一惊,纷纷向谢雪痕瞧去。 华青云继续道:“那日在平凉城中,我看她和姓凤的魔头关系很是亲密,那个魔头逃走的时候,将她背在身上,带她一起逃走的。” 谢雪痕听他提起这事,只羞得双颊绯红。 月空站起身道:“她不是幽家中人,她是谢玄谢施主之女。” 众人闻言,顿时讶然,谢家还有人幸存。太极真人和聂海棠走向谢雪痕,说道:“我听说谢兄全家遭难,没想到姑娘能够幸免于难,真是老天还有眼。”说着一指聂海棠道:“这是你二姐夫。” 聂海棠面露微笑,向她一点头,道:“谢姑娘。”谢雪痕道:“二姐好吗?”聂海棠面露悲伤之色,叹了口气道:“雪霭她,她失踪了。” “失踪?怎么失踪的?”谢雪痕大吃一惊,有些不相信的反问一句,但话未说完,泪水已簌簌而下。家中方遭大难,忽又有不幸传来,她一个弱女子,如何能承受得了? 太极真人面色尴尬,宽慰道:“姑娘放心,我向你保证,一定将你姐姐给找回来。” 谢雪痕知道当着这么多的人,不好细说此事,只得忍痛擦泪忍住,道:“我没事!” 太极真人又指着一个四十出头中等身材的人道:“这位是青城派掌门叶飘云,你的大姐夫。”谢雪痕施了一礼,道:“大姐夫,我大姐……?”叶飘云微微一笑道:“她很好。” 谢雪痕正要告诉他关于风中狂客任飘零的事,忽见叶飘云眼中现出一丝冷意,心中一凛,暗道:“那任飘零所藏在青石岗的事物,是从我家得来的。到底是何物我还不知道,如果是血观音的话,到关键时刻说不定还可以救无双的性命。”想来想去还是不告诉他,至少也得等见了大姐之后才可以告诉他。 熊霸天这时见月空终于和谢雪痕搭上了话,情知事情要糟,如果他们再这么谈下去,待会必定会说起我从少林寺如何将谢氏姐弟劫走,到时别说和各大派商量结盟,只怕先要和少林寺打一场人命官司,现在只能先找个别的事把话茬开,能拖上一时算一时,于是他清了清嗓子道:“谢庄主令爱能够大难不死实在是可喜可贺!” “熊帮主所言极是。”众人顿时一起附合。 熊霸天接着道:“谢庄主在江湖上也是一位德高望重的前辈高人,现在谢庄主全家遭难,可是这凶手是谁呢?天下武林英雄现如今都云集于此,大家应该先查出杀谢先生全家的凶手才对。” 第四十三章 华青云道:“不错,以在下愚见,谢庄主夫妇的武功在江湖上冠绝群雄,能够在一夜之间杀死谢庄主全家,并将整座庄院付之一炬,化为焦灰,而不留半点痕迹。由此可见此人非但武功极高,而且心性凶残,居心叵测,说不定这背后还有什么重大的阴谋。如不查出凶手是谁,日后必定祸患匪浅。” 熊霸天道:“可是谁的嫌疑最大呢?” 华青云道:“二十年前谢庄主率领各派豪杰剿灭幽家,还杀了当时的幽家教皇南宫帝君,幽家定然对谢庄主恨之入骨。” 这时熊通说道:“幽家现在已开始向各派公然挑战了,我们还是早日结盟,再选出一位盟主,将幽家一举铲除方是上上之策。”群雄一听,登时又响起一阵附合声。 太极真人道:“熊帮主以为结盟后,由哪位英雄做盟主比较合适啊?” 熊霸天一听,心中窃喜,看来各大派已经开始活动了,说道“以在下愚见,武林中人应该以武论英雄才是。” 群豪中有的道:“还比什么武啊?少林方丈月空大师在江湖上德高望重,就让月空大师做盟主不就得了?”有得道:“此事由熊帮主提出的,就由熊帮主来做吧!”有得道:“崆峒派莲花道长是武林前辈,以前也参与了幽冥城一役,就让莲花道人来做吧!”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争的甚是热闹。 莲花道人眉头一皱,说道:“此事关系重大,还是容各派回去商议一下再做决定吧!”月空道:“道长所言极是,武林结盟之事关系重大,且容各派考虑商议,需各派自愿加盟方可,万不可勉强。” 群豪中其实有好些人考虑到自身利益,不想加盟,现听方丈如此说,大部分人都点头称是。 月空又道:“只是现在那血观音已落入方才那人手中,这可如何是好?” 谢雪痕说道:“各位不必忧心,方才被那人抢走的,并不是真的血观音。” 众人一听,登时一阵哗然。莲花道人惊道:“老夫也曾见过此物,没想到摹仿的这样像。” 英郊道:“那血观音虽非真物,但也是一价值连城的稀世奇珍。” 莲花道人向熊霸天道:“熊帮主这是怎么回事?” 英郊接道:“其实我并不是熊帮主的属下。” 莲花道人怔道:“哦!请问阁下尊姓大名?以前可曾在江湖上走动过?”英郊道:“在下姓英名郊,乃是一初出茅庐的后生小子,以前很少出来。晚辈今日来此,是帮这位谢姑娘寻人。”莲花道人道:“寻人?” “熊霸天在一个月前,将小女和我弟弟谢凛儿从少林寺中抓去,幸好这位英公子从中搭救,将小女救出,而我的弟弟还在熊霸天的手中。现在请各位前辈为小女做主,让熊霸天放了我弟弟。” 谢雪痕音调婉转,娓娓道来,如珍珠落玉盘清脆动听。 莲花道人向熊霸天道:“熊帮主竟有此事?” 月空方丈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原来那日夜闯少林的是熊帮主。” 熊霸天只得硬起头皮,站起身来,说道:“谢庄主令千金,令公子确实是在下从少林寺中带出的,熊某现在先向少林方丈以及各位大师陪罪。不过此事也是事起有因啊。” 月空冷冷地道:“愿闻其详。” 熊霸天沉吟了一下,说道:“自谢庄主遇难后,在下寻思幽家的嫌疑最大,而少林寺的弟子独臂头陀公子方,已成了幽家四大堂主之一的白虎堂堂主。” 少林寺达摩堂首座月尘性如烈火,一听熊霸天为了推缷责任,反将少林寺往幽家上牵扯,顿时大怒,喝道:“他虽出身于少林,但他早已与少林没有任何瓜葛了,你可不要给少林乱加罪名。” 熊霸天冷笑道:“哼哼,这当然也没什么?只是熊某在无意中,却听到了少林寺内部的一个天大的密秘。只怕这个密秘将会影响整个武林。”此言一出,在场众人耸然动容,纷纷向月空望去。少林众僧显然也被唬了一跳,一时不知所以,也向月空望去。 月空面上闪过一丝惊异之色,冷冷的道:“阿弥陀佛,不知道熊帮主打听出了什么事?”大堂之中一片寂静,众人满怀期待的目光,又纷纷转到了熊霸天额头冒汗的面上。 熊霸天沉吟了一下,仿佛下定了决心,坚定的道:“少林寺寺后密林深处的禁地内,隐藏着幽家一个极为厉害的魔头。” 月空面色大变,群豪大哗,少林寺众僧面面相觑,讶异不已。寺后那处禁地,除方丈外,其他人不得靠近。那里面到底有什么,这些僧人哪里知道? 在座众人虽明知熊霸天在想方设法为自己开脱这件极不光彩的事,但也决不至于当着各派的首要人物,编造这么一个天大的慌言。又听熊霸天说的理直气壮,而方丈面色紧张,只怕此事多半是真。 熊霸天瞧众人面色,知道多半已经相信,接着说道:“如果让谢庄主的一双儿女,留在少林那岂不是将羊放在虎口之中?” 太极真人向月空问道:“此事是真么?”月空虽面色一变,但瞬间又回复柔和,低颂一声佛号,说道:“决无此事,但不知此事熊帮主是亲眼所见么?”熊霸天道:“熊某胆子再大也不敢擅闯贵寺禁地,此事是在下听说的。”月空道:“老纳要向熊帮主请教月凡师弟的死因。” “对了,那天在少林寺,你是先用月凡大师的尸首引开了月空大师,然后进来将我和凛儿抓走。而在杭州时,那杀小女全家的凶手,先将小女和凛儿抓走,然后他们又杀了我们全家。幸好在途中遇上月凡大师,将小女二人搭救。 第二日,听说我全家已被烧成平地,我和凛儿要回家殓葬家人。月凡大师对小女二人说,现在杀你们全家的凶手说不定还隐藏在你家周围,你们前去那岂不是很危险。于是月凡大师给月空大师写了一封书信,让小女二人带着书信前来少林寺避难,而殓葬小女的家人和查探凶手的线索,由月凡大师前去代劳。 月凡大师的死,显然是前往我家查探时,被那杀死我全家的狗贼所害,而那个杀死月凡大师和我全家的人原来就是你!” 谢雪痕一听,怒视着熊霸天恨恨的边说边流泪,在坐众人一阵默然,少林众僧也是不住的低颂佛号,直到谢雪痕满面悲愤的狠狠指向熊霸天。 众人也都神色怪异的,顺着谢雪痕春葱般的细长手指向熊霸天看去。 第四十四章 “月凡大师的死和熊某无关,至于谢氏全家被杀一事,那更是跟我扯不上半点关系。那月凡大师是死在什么武功手法之上,想必少林寺的各位大师都已经看到了,各位何必冤枉熊某呢?” 熊霸天见群豪向自己望来,不由得一阵惊慌失措,他心中最担忧的便是此事,此事关系重大,既不能承认,也难以推诿,定了定神,搜词觅句极力搪塞。 月空道:“看手法也确实不是死在熊帮主手上,当晚老纳也曾和那人过了几招,看那人的身法和今晚抢走那尊血观音的正是同一人。” 众人一听,无不讶异,不知这些事,隐藏了多少不为外人所知的内情,纷纷瞪向熊霸天。 莲花道人面色铁青,向月空问道:“那人是什么人?”月空道:“老纳也不认识,当时只看到那人是个身穿龙袍的年轻人,他一发功,酷热无比,很像是祝融岛的武功。” 太极真人道:“莫非就是嗜血双禽中的浴火毕方凤舞么?除了他之外,祝融岛再没别人了。当年的祝融岛主祝不凡从不出岛,所以祝融岛的武功咱们只是听说,并没有当真领教过。 祝不凡死后,只有凤舞这一个传人。但此人名头虽响,又行为诡异,咱们这些老家伙这一二十年来,又不在江湖上走动,从未和他谋过面,难怪他前来偷袭,咱们竟认不得他。” 群豪一听适才抢走血观音的,竟是嗜血双禽之一的浴火毕方凤舞,都不由得背脊为之一寒。 当今武林最负盛名的高手当属嗜血双禽和碧血双剑,嗜血双禽中的蛇目蝙蝠龙妃和浴火毕方凤舞,素来杀人如麻,又因二人一个有幽冥蝠翼,一个有毕方神火翅,均能飞在空中,故而有了嗜血双禽的匪号,其意为嗜血成性的禽兽。 而碧血双剑说的是有第一侠之称的武当聂海棠和飘香剑客蝶恋花,此二人仗义行侠,碧血丹心,又因二人剑法极高,为和嗜血双禽做反照,江湖中人赠了二侠一个碧血双剑的美称。嗜血双禽均在江北活动,碧血双禽却活动在江南一带,因此又有“北双禽,南双剑”之称。 说起江湖上恶名昭彰的人物,除了这双禽之外,还有黔北惠水九龙山的辟邪九龙。他们虽然自称为辟邪九龙,但江湖上的人都称他们为辟邪九兽,因此说起江湖上首屈一指的恶人,当首推这“北双禽,南九兽”。 这些人之恶,手段之毒,即使幽家中人也要甘拜下风,故而听说适间抢走血观音之人,是北双禽中的浴火毕方凤舞,都不由得暗暗心悸,所幸方才追出去时,没有遇上他,跟他交上手,结下梁子,否则以后就没有安稳睡觉的日子了。 月空冷冷地向熊霸天道:“这个人在江湖上恶名昭彰,较之幽家中人有过之而无不及,熊帮主和他一起潜入少林,抓走谢先生的千金和公子,想必和他关系匪浅了。” 熊霸天冷冷的道:“关系匪浅还谈不上,不过倒也认识了一段时间。他和月凡大师到底有什么过节,熊某也并不知晓。我这位朋友脾气大的很,也并不是熊某所能差遣得了的。” 月空等人听他将月凡之死推在那人身上,又说自己也差遣不了那人,这分明是想在月凡这件事上和那人划清界限。 莲花道人道:“那今晚他光降敝山,熊帮主你也事先不知道么?”熊霸天道:“当然不知道,我根本就不知道这位英公子会来。”莲花道人道:“那人实在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恶贯满盈的人物,熊帮主可否将那人的情况与大家说说?” 熊霸天不耐烦地道:“具体在下也不知道,只是知道他是来自于传说中的祝融岛。还有就是他与幽冥城主有不共戴天之仇。” 莲花道长见再也问不出什么了,只得作罢。 太极真人道:“熊帮主是否应该将谢庄主的令公子先行放回,好让谢姑娘姐弟俩团聚,然后将他们姐弟俩安置在一个妥当的所在,日后再徐图报仇之事?”月空和莲花道人也点头道:“真人所言极是,熊帮主你的意思呢?” 熊霸天寻思,如果不答应将那小子放回,只怕少林和武当各派将与黑龙帮为敌,这对各派结盟之事大是不利,不如我先暂且答应,回去之后赶紧想办法,让那小子将血观音交出。一念至此,说道:“恩,既然各位前辈都已经有了妥善的安排,那我熊某人也就不多事了,待熊某回去,着人将他送回。” 莲花道人说道:“如此甚好,那我们再商量一下将她姐弟俩安置在哪里比较妥当,不如还让他们回少林寺。” 月空方丈因熊霸天说起少林隐伏有幽家之人,因此不便让二人再回少林,况且谢雪痕又是一女子,在寺中生活也多有不便,遂说道:“武当派与谢庄主相交甚厚,而谢庄主又是聂大侠的泰山,老纳以为让二位小施主前往武当最为恰当。”众人一听,也觉有理。 太极真人向谢雪痕道:“谢姑娘你以为如何?” 谢雪痕暗自寻思,前往武当也确实是个不错的去处。自己武功不高,要想替全家报仇那是万万不成,而江湖上若论武学则首推少林与武当,前往武当正好习练武功,而且还可以查一查二姐失踪的原因。 再说英郊这个人神秘莫测,自己总不能和他整日流浪,但是现在还不能答应。这一路之上,英郊待我不错,我需与他商量一下,他若允可,方能去武当,于是说道:“多谢各位前辈对小女如此厚爱,各位前辈所议甚是,但小女想先与这位英公子商议一下,再作决论,能否明日再答复各位前辈?” 太极真人笑道:“可以可以,那就明日再说吧!”众人谈论大半天,这时已天交二更。 莲花道人道:“各位英雄,现在夜色已深,老道已命人收拾好了房间,请诸位在此委屈一宿。”众人拱手称谢,走出大堂,随着几个小道士归入客房。 谢雪痕和英郊被安排在西南角的两间厢房。谢雪痕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寐,于是坐起来,起身推门走出。仰头看天,却见繁星浩瀚,月华如水般倾空泻下,使得花草山石犹如披上了一层银纱。 “在想什么呢?”英郊缓步走来。 第四十五章 银河 谢雪痕叹了口气,俏面含忧道:“事情太多,都不知道该想哪一个了?”英郊道:“那就什么也别想,凡事顺其自然。”谢雪痕道:“我打算去武当。” 英郊道:“我知道你现在无处可去。”谢雪痕道:“可是我答应过要帮你去找血观音。”英郊道:“你只要记得就行,你先去武当吧,日后我会去找你。” 谢雪痕道:“可是我……”后面的“舍不得你”四个字没来得及出口,声音已然哽咽,一双明眸中,泪光闪动。在与英郊相处的不足一个月的时光中,英郊的机智、沉稳、武功高强、处事经验丰富,使她不知不觉对英郊产生了依赖,只要在英郊身边,她就觉得自己是安全的。太极真人和聂海棠虽是亲戚,但与他们从未有过任何交往,其实与陌生人无异。 英郊对她报以充满暖意的微笑,幽幽的说道:“每个人来到这个世上,都是别无选择的,向你走来的任何苦难,也是无法逃避的,只要你有决心从容去应对,你才能成功的去做好一个人。” 谢雪痕仿佛受到了触动,伸指拭去眼泪,如同拭去了软弱,带着泪痕,笑着向英郊坚定的点了点头,道:“你说的很对,谢谢你跟我说这些!” 英郊看着这个坚强的女孩,满意的笑了笑,忽然朗声道:“两位都是江湖上的成名人物,何必鬼鬼崇崇。”话音未绝,从山石背后转出两个人来。 谢雪痕扭头一看,是熊霸天和他的女婿司马玮。 英郊笑道:“熊帮主怎么也睡不着?莫非也是心事重重么?你旁边这位,可是玉面娇龙吧?” 司马玮道:“你认得在下?”熊霸天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屡屡与熊某作对?” 英郊笑道:“因为在下不知道和熊帮主作对的下场是什么样子?”司马玮冷笑一声,道:“你立刻就会知道!”说时,身子微晃,掠向英郊,同时,“呛”地一声,拔出一把玉柄青钢剑,一道青光向英郊当头罩去。 英郊道:“好剑法!”跃身翻出,身体落下时,纸扇飞出,紧接着手中已多了一把长达四尺的软剑。 司马玮刚才那一剑,是神龙剑法中,极厉害的杀招“神龙圧顶”。这一招暗含五种变化,不仅剑势凌厉,而且还罩住了英郊的全身,但被英郊轻松躲过。 司马玮不禁也赞道:“你身法也不错啊!”话音未落,第二招“神龙回头”,反剑向后砍来。突见纸扇击来,纵身躲过。英郊早就料到他有此招,所以纸扇击向他时,已挥动手中软剑,封住他下落时的位置。 司马玮见状,心里一惊,不及细想,挥剑劈向英郊右肩。这一招目的是让英郊回剑防守,若不防守,继续封住自己下落的位置,那他自己也势必中剑。 英郊所用软剑,柔软如带,不适合格架,只得闪身避过,顺势左手接过飞回的纸扇,右手一抖,软剑裹向司马玮的腰间。司马玮落地未稳,突闻腰间龙吟之声,情急之下,就地一滚,剑尖还是划在了背上,虽未伤到肌肤,但衣服却被划破一道一尺来长的口子。 这一剑甚是凶险,司马玮又惊又怒,道:“银河剑法?” 英郊惊异道:“你知道这路剑法?” 司马玮道:“我曾听我师父说过这路剑法,你手里这把剑,想必就是神界十二件兵刃中的流星剑了?用这把流星剑施展银河剑法也算是相得益彰,物尽其用了。” 英郊道:“你用的是神界十二件兵刃中的玉鳞剑,所以,我并没有占你的便宜。” 二人一面说着,手上的剑却丝毫未停。 司马玮忽道:“那你就看看我这路剑法。”当下凝神展起师父所授的七十二式神龙剑法,顿时匹练横空,疾逾风雨。但英郊的一把软剑所展出的剑法,尽管没有司马玮的剑势如此刚猛凌厉,但却犹如长蛇,一剑刺出,或直,或曲,剑剑快若流星疾电,在司马玮的剑光丛中钻来钻去,极为灵巧诡异,二人不觉斗了一百多招。 谢雪痕在一旁看的惊心动魄,待见英郊已占上风,才渐渐放下心来。在另一边的熊霸天,看司马玮非但久战不下,反而屡遭险境,没想到这个年轻人如此了得,剑招怪异精妙,知道凡是用软兵器之人,必是身具高深内力。又想二人若是再斗一阵,说不定还会惊动崆峒山上的群豪,想到这里拔出修罗刀来,一个箭步从后砍上。 谢雪痕急叫:“英公子小心。” 英郊和司马玮相斗虽占了上风,但却无法将其立刻击败,并不时的要留意着一旁的熊霸天,见他一刀从身后砍来,一个斜身,避了过去,心想自己仅司马玮一人已然深感吃力,若再加上熊霸天,只怕自己非但必败无疑,说不定还会有性命之虞。想到这里,寻司马玮剑招中的一个破绽,急攻几剑,纵身掠下峰去。 谢雪痕、熊霸天和司马玮三人都急奔过来,向下望去,已不见了踪影。 这时忽有一个苍老的声音道:“三位深夜在此,有何贵干?”熊霸天和司马玮忙将兵刃收起,转过身来,但见池塘边上站着莲花道人。 熊霸天哈哈一笑,道:“崆峒山上夜色怡人,熊某一时睡不着,所以出来走走。不想在此处却遇到谢姑娘。” 莲花道人见司马玮满面大汗,后背衣服划破,显然方才是与人激斗,但也不说破,说道:“那贫道也就不打扰两位了。”只向谢雪痕道:“谢姑娘,贫道有事相告,请随贫道来一下。”谢雪痕道:“是。”向熊霸天、司马玮二人扫视一眼,随莲花道人而去。 谢雪痕随莲花道人转过一座院子,行到莲花观后堂,莲花道人推门进去,谢雪痕也跟了进去,莲花道人转身将堂门关上。谢雪痕见少林方丈月空和武当太极真人已在此坐候,忙上前行礼道:“小女拜见两位前辈。”月空笑呵呵的道:“施主不必多礼,快请坐吧!”谢雪痕起身在下首椅子上坐了。 太极真人向莲花道人道:“后面不会有人跟随吧?”莲花道人摆手道:“我已着人在莲花观旁边守着,不会有人能来这里。”向谢雪痕道:“谢姑娘,我们今夜唤你到此,有些事想与你谈。” 谢雪痕道:“不知三位前辈有何指教?”莲花道人叹了口气道:“我等与你父亲乃是患难之交,多年不见,不想竟然……唉!”谢雪痕心里又是一酸。 太极真人见状,向莲花道人道:“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们就不要再让谢姑娘徒自悲伤了。”向谢雪痕道:“我三人深夜唤姑娘前来,有些事想提醒姑娘一下。”谢雪痕道:“请前辈指教。” 太极真人道:“今日姑娘一露面,江湖上都将知道谢庄主的儿女还活着。如此一来,那些想得到血观音的人,一定会像熊霸天一样,把寻找血观音之事,着落在你姐弟俩的身上,那你二人日后必定万分凶险,所以我三人商量过后,还是想让姑娘前往武当,以免有人加害姑娘,不知姑娘可考虑好了没有。” 第四十六章 谢雪痕道:“前辈对小女如此厚爱,小女也就遵从前辈安排了。”太极真人道:“如此甚好。” 莲花道人道:“幽家自从慕容白继任教皇后实力是越来越大,自从他失踪后,依照幽家教规,幽家大权将由幽家大总管三眼神君林康,幽冥城主凤鸣和七色旗总掌旗使李天王三人共同执掌。 那幽冥城主凤鸣素有吞并武林各派的野心,所以各派与幽家早晚必有一战。而熊霸天也是野心勃勃,想统领武林各派,若是血观音落入幽家或是熊霸天的手里,对于江湖武林来说那都将是天大的祸患。 不知谢姑娘可知道那血观音的下落?若是不知道便罢了,若是知道就将它拿出来,由大家当面毁去也好,或是你自己将它毁去也好。那东西于人于已都是有害之物,不应该将其继续流于世上。” 月空道:“道长所言极是。” 谢雪痕道:“我父亲在生前,从未向我们提起过这血观音的事,更别说我们知道此物放在什么地方了。”三人微微点头。 莲花道人忽道:“谢姑娘,我方才前去找你时,看那玉面娇龙大汗淋漓好似与人交过手。” 谢雪痕道:“是和英公子?”莲花道人道:“因何事动手?”谢雪痕道:“英公子先前在熊霸天的手里将我救走,今天我们当众又向熊霸天要人,熊霸天自然很仇视他了。” 莲花道人道:“我当时怎么没有见那英公子呢?”谢雪痕道:“他走了。”莲花道人道:“那位英公子好像很不简单,不知道他是什么来头?”太极真人道:“看此人的气色举止,好像武功不弱。谢姑娘他与司马玮的武功相比怎样?” 谢雪痕道:“在我看来,英公子的武功在司马玮之上。” 莲花道人道:”那也是个人物了,让我不明白的是,他怎么能拿出一个和真的血观音,如此相像的血观音赝品?血观音在二十年前,已在谢庄主的手里了,以他的年龄来看,他是不可能见过的。” 月空道:“假的血观音虽是他拿来的,但不一定是他模仿的。” 太极真人道:“只有一个真正见过血观音的人,才能够造出一个如此逼真的赝品来。而见过真的血观音的人,除了莲花道长和谢庄主外,也就只有幽家的人了。这个姓英的,一定和幽家有些关联。谢姑娘你日后若是再见到他千万要小心。” 谢雪痕将信将疑,寻思道:“该不会是英郊拿假的血观音骗了你们,你们就说他坏吧?”但又一想:“英郊确实有些神秘古怪,他们的推断想必也是有些道理的。”应道:“我会小心的。” 谢雪痕那一会儿答应太极真人前往武当时,本想直接拜他为师,但又想他是当今武林中的老前辈,不一定能瞧得起自己,若是冒然拜师,被反驳回来,担心自己面上架不住。但和这三人谈了一阵之后,感觉这三位老前辈甚是慈祥随和,于是大着胆子,抱着试试看的心理走上前去,向太极真人跪了下去。 太极真人三个还正在交头接耳的议论着英郊,忽见谢雪痕有此一举,顿时一怔,太极真人忙上前扶起道:“姑娘这是为何?” 谢雪痕站起身,满目含泪道:“小女武功低微,恐怕日后无法手刃仇人,为全家报仇,所以恳请前辈收小女为徒。”言毕,又重新跪下。 三人一听,面面相觑,太极真人沉思一阵,终于点头道:“好,不过我先告诉你,武当派门规极严,学武也非常的苦,你受得了吗?” 谢雪痕噙着泪水,坚定的道:“只要能学好武功,为全家报仇,就是死我也不怕。”说毕,又拜了下去。这一次太极真人并没有前去扶她,而是坐在椅子上,深深点了点头,待她磕了四个头,行完拜师之礼,方起身过去,将她扶起。 月空与莲花道人齐向太极真人拱手祝贺道:“恭喜道长收得贤徒!” 太极真人笑道:“谢庄主的无刃刀法,在江湖上赫赫有名,老道的这点伎俩,在他面前那可算是班门弄斧了,不过谢姑娘既入了我武当派的门下,我定当会尽我的全力来教你的。” 谢雪痕道:“谢谢师父,弟子还有一事。”太极真人道:“哦,什么事。”谢雪痕道:“熊霸天真能将我弟弟送到武当派么?” 三人一听,面色顿时又凝重了起来,对于熊霸天答应的事,他们心里也没底。 黑龙帮势力极大,又有当朝太师熊变罩着,熊霸天本人又非常的蛮横,他费那么大的劲,冒着不惜与少林结仇的风险,将她姐弟二人劫走,目的自是为了血观音。若是他寻不到血观音,他定然不会把谢凛儿放走。 莲花道人道:“熊霸天得不到血观音,决不会轻易放人的。不过现今武林都知道令弟在熊霸天手里,熊霸天决不敢伤害于他。”又向月空和太极真人道:“熊霸天回去若真将人放了那也就罢了,若是他不放人,我们三派以后每十日,或半月,轮流派人前往黑龙帮向熊霸天要人,即使他不交出人来,他也不敢太过于为难了谢公子。” 月空和太极真人点首称是。 谢雪痕心里尽管不安,却也苦无善策。 几人又闲谈一会,但见窗纸已白。太极真人向莲花道人道:“现在天快亮了,贫道告辞了。” 莲花道人挽留道:“千里迢迢的来一趟也不容易,何不再玩几日。”太极真人道:“谢道长盛情,但派中事物繁多,不敢在此久留。二位如日后有空,请到武当山一坐。”莲花道人和月空道:“若有闲暇,一定前去打挠。”说着,几人起身走出门外。 这时天已大亮,各派人士也都收拾行装,向莲花道人辞行。谢雪痕随太极真人先回到客房,知会太虚真人、太清真人和聂海棠等人,一齐下山。 熊通忧心忡忡的把熊霸天唤往一旁,商量该如何处理劫镖之事,忽听一个声音笑道:“这下熊家弟兄俩可糗大了。”只听另一个声音道:“怎么?” 先前那个声音道:“熊家弟兄二人,一个将事情推到了儿子的身上,一个将事情推到了朋友的身上。”另一人呵呵笑道:“别多说话,若是让他们那种小人听到了,这岂不是惹祸上身?” 第四十七章 熊氏兄弟大怒,转眼循声瞧去,见是洞庭双鬼双头鳄江飞,独角鳄江游兄弟,二人一边解马绳,一边拿他二人说笑。 “现在先别生事,等下山再说。”熊通怒发冲冠,拔刀而出,熊霸天挥手把他拦住。 江氏兄弟突听旁边有兵刃声响,转眼扫去,正见熊氏兄弟正恶狠狠的向着自己二人怒目而视,心中一惊,不想因方才的几句说笑,却和这两个难缠的恶人结上了仇隙,当下不敢多待,忙牵马下山而去。 熊氏兄弟心中烦闷,正自无处发泄,忽听江氏二人出言嘲笑,惹的他二人凶性大发。熊霸天向司马玮交待几句,牵过马匹,同熊通奔下山去。 二人下得山来,翻过两个山坳,大路上远远得有两骑马正自扬尘急驰,马上乘客的身影正是江飞和江游二人。熊通恨恨的道:“看样子就是那两个家伙。” “追!”熊霸天恶狠狠地说罢,朝马屁股上狠抽几鞭,两匹马四蹄翻飞,犹如恶兽发现了猎物,向着江氏兄弟狂奔过去。熊氏兄弟二人所乘均是上等良驹,片时工夫,撵上了江氏兄弟。 熊霸天瞅瞅奔近,从腰上摸出一枚巴掌大、薄如纸的斧状兵刃,这种兵刃是熊氏家族的独门暗器,名唤熊牙飞斧,与追风神掌、横尸刀法并称为熊家三大绝学。 熊霸天右手一扬,一道疾如闪电的寒光射向江飞马下翻腾的灰尘之中,接着一片血影一闪,飞出四个马蹄,那马一声凄厉的嘶鸣,猛然栽倒在地,江飞纵身跃起,在空中一个“鹞子翻身”落于熊氏兄弟跟前。 独角鳄江游见兄长坐骑栽倒,勒转马头也向熊氏兄弟迎了过来。江飞向栽倒在地的爱马看去,四蹄已然不见,四条断腿上血如泉涌,流了满地,那马横卧在血泥中无力的**着。 “熊霸天,你也太欺人太甚了吧?”江飞既愤怒,又痛惜,霍然转头瞪视着熊霸天说道。 熊霸天冷笑道:“哼哼!那又怎么样?今天熊家兄弟糗大了,所以要找人发泄一番。” 江游接口道:“无非就是两句玩笑话,两位何必如此?” “你们敢拿老子开涮,老子就要让你们死。你们为了两句话而送命,是不是感觉很值得啊?哈哈……” 熊通面露狞笑,一纵身,一个肥胖如狗熊般的身子如一只蛤蟆从马上蹦了下来,挥起手中鬼头刀向江飞迎头劈去。 江飞见熊霸天和熊通二人咄咄逼人,知道待会势必会动手,早已暗中戒备,这时见熊通挥刀劈来,晃身窜向熊通所乘马的肚子下,那马一声悲鸣,立时倒了下去。 熊通虽然身体肥胖,但身形却非常的娇健,一见江飞钻到马腹下,一个箭步抢过去,挥刀砍向江游。江游挥动一对护身双钩,左手钩架住劈来的穿云刀,右手钩钩向熊通的足踝。熊通借着江游一架之力,翻身从江游头顶翻过,双足刚一落地,江飞已迎了过来。 “你奶奶的,来的好!”熊通见江飞的刀来得突兀狠辣,喝骂了一声,刀不停歇,向江飞一阵猛砍。兵刃交击声中,江飞连退数步,熊通凝目望去,但见江飞的两个袖口内,各伸出三根一尺来长的钢爪,爪上的血迹,是方才他窜入熊通的马腹下,撕拆马腿时所留下的。 “我操你奶奶,我花了一万两银子买来的大宛良马,就让你这么给废了,快吃我一刀吧!” 熊通心痛之极,恨声骂了几句,但还不待他出刀,江氏兄弟已各持兵刃夹击上来。三人叮叮当当,一阵激斗。 熊霸天骑在马上,观望三人交手,见江氏兄弟招式娴熟狠辣,且配合严密,尤其是江飞的一双钢爪,迅疾诡异,屡屡向熊通关节、下阴等要害部位狠命招呼,把个熊通气的不停的喝骂连连。熊通的武功虽和熊霸天相比,还差了一截,但却高过了江氏兄弟二人,时间一久,熊通还是占了上风。 熊霸天见三人酣斗多时,熊通虽已占了上风,却始终无法将江氏二人彻底击败,心想:“倘若他们继续这么打下去,被从崆峒山下来的各派人众看到,未免影响不好,看来应该速战速决才是。”想到这里,翻身下马,拔出修罗刀,走了过去。 这时,江游正举钩架住熊通削下来的一刀,熊霸天见江游下盘空虚,一刀砍过去。江游忙纵身疾闪但半截脚掌还是被一刀削去,江游倒地抱脚痛呼。 熊霸天持刀狞笑着走上前去,正欲挥刀砍下,陡听旁边大石后,“啊”的一声惊呼。四人都是一惊,没想到殊死搏斗多时,竟没有发现旁边隐藏有人,熊通和江飞也各持兵刃停了下来。 熊霸天喝道:“谁?出来!”随说,持刀慢慢走去。就在这时,大石旁窜出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叫化,转身欲逃。 “这不是姓谢的那小子吗?不是已送到唐门了吗?怎么逃到这里来了?”熊霸天瞧这个小叫化的背影甚是熟悉,凝目细细一瞧,认得正是送往川西分舵的谢凛儿,心中格外惊异。 正要追上去,旁侧忽有身形一晃,已扑过去将那小叫化擒在怀里,伸爪扣住那小叫化的咽喉,这人竟是江飞。 “你想干什么?你若是敢伤他一根头发,我就活剥了你。”熊霸天大惊,瞪着眼睛,面上露出惶急之色。 “这姓谢的小子,就是谢玄的儿子么?嘿嘿,你想从他身上寻到血观音是不是?我现在就抓破他的喉咙,让你一辈子也休想得到血观音。”江飞冷笑着,作势欲抓。 这个小叫化正是谢凛儿,他听从蝶恋花之言,扮作小叫化来到崆峒山,寻找姐姐谢雪痕,刚经过这里,突见江氏兄弟骑马奔来,而后面另有两骑马紧追不放,待得看见后面两骑马上乘坐的是熊霸天时,只吓得魂飞魄散,连忙隐在大石之后。 岂料这四个人竟在此停下,厮斗起来。眼见熊霸天一刀砍倒江游,正自又要挥刀之际,自己在惊惧之中,不由得发出声响,惊动了四人,更糟糕的是,自己虽然化妆成了叫化子,可还是被熊霸天认了出来。 第四十八章 谢凛儿再次被擒 那江飞眼见自己和江游联手都斗不过熊通,万分危急之际,江游又被熊霸天砍倒,正自暗叹今日势必要命丧熊氏兄弟这两个恶贼之手时,忽见熊霸天对这个小叫化万分关注,又听熊霸天说这个小叫化姓谢,心想:“这姓谢的小叫化莫不是谢玄的儿子? 听熊霸天的口气,这姓谢的小子好像是刚从他手里逃出来的,身上藏有血观音的线索,所以对熊霸天来说这姓谢的是万分的重要,我何不抓住这他,用他要挟熊霸天放过我们弟兄二人。”果然在擒住谢凛儿后,熊霸天大是着急。 “你想怎么样?”熊霸天忙伸手制止,深恐他伤了谢凛儿,自己无从取得血观音。 “放我们兄弟二人走。”江飞紧抱着谢凛儿,就像抱着一根救命稻草。 “放你们走还不容易,我们本来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方才只不过是一点小小的误会,这么吧!你把他交给我,我们就当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大家依然还是好朋友。这不是还有两匹马没有倒下么,你们两个就骑马走吧!” 江飞没想到熊霸天如此爽快。 “什么,放他们走?”熊通向熊霸天瞪眼道,口气中很是不甘心。 熊霸天道:“这位小兄弟是武林名门之后,为了他我们就放了他们两个吧。”熊通一听,已知其意,向江氏弟兄道:“那好,你们就走吧,只要你们日后不再犯我们,今日之事我们既往不咎,否则的话,嘿嘿!” 江飞道:“熊帮主如此说,最好不过。”转头向江游道:“快些上马。” 江游方才差点被熊霸天一刀剁为两截,这时听熊霸天为了这个小叫化,肯放自己兄弟二人走,喜出望外,惟恐熊霸天反悔,也顾不得脚掌疼痛,一瘸一拐的奔到马前,翻身爬上。 江飞见江游已上马,押着谢凛儿挪到熊霸天的马前,冷笑道:“二位,我们这就后会有期了。”一把推开谢凛儿,翻身上马。 二人担心熊氏兄弟又用暗器偷袭,向马屁股上狠抽几鞭,一阵风似的逃的只剩下了人影。 “谢公子你怎么到了这里?”熊霸天笑眯眯地询问谢凛儿,口气中很是关切。 “你也不用管我是怎么到了这里的,我现在落到了你的手里,你想怎么样?如果还是想从我的手里寻找血观音,我看你还是别白费力气了,别说我不知道血观音在哪里,就是知道,我也不会把它交给你。”谢凛儿真没想到自己不远千里,居然奔进了虎口里。 熊霸天笑了笑,道:“你可真的是误会我了。我呢,确实是很想得到血观音,不过我后来想了想,你或许真的不知道关于血观音的事。所以呢,你若是知道血观音在哪里,你就把它交给我。我可以用此物帮你找到杀你全家的凶手,然后帮你报仇。若是当真不知道,那就算了,我也不勉强你。” 谢凛儿一听用血观音可以帮全家人报仇,心里顿时活动了起来,但转念一想,这个人阴险奸诈,他如此说,无非是引诱我将血观音帮他找出来,我可千万不能上他的当,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就走了。” 熊霸天道:“等等!” 谢凛儿道:“怎么?我又不知道血观音在哪里,我现在离去不可以么?”熊霸天道:“你一个人四处流浪,那太危险了,你还是随我去黑龙帮吧!”谢凛儿道:“我危险不危险,是死是活,好像和你无关吧?” “本来呢,是没什么关系,但是今天在崆峒山为莲花道长祝寿时,各派掌门商议,为防杀你全家的凶手,再向你姐弟二人下毒手,你姐姐谢小姐随武当派掌门太极真人前往武当山避难,又得知你就在熊某处,便委托熊某负责你的安全。倘若你就这样一个人四处飘荡,万一有个闪失,熊某如何向天下英雄交待呢?” 熊霸天这番话说的既诚恳,又坚决。 谢凛儿暗道:“哼,你如果有这么好心,只怕日头就从西面出来了。”但从熊霸天的神色上,已看清他完全没有任由自己离开的意思,若是再顶撞拒绝于他,只怕他会用强,自己反而再吃些苦头,不如暂且答应他,日后再俟机逃走就是,那害我全家的凶手,说不定比这熊霸天还要凶恶十倍百倍,我若是连一个熊霸天也对付不了,还谈什么报仇。 “谢兄弟,你就放心吧,到了黑龙帮,你就是咱黑龙帮的座上宾,谁也不能怠慢了你,吃喝玩乐我出钱。” 熊霸天瞧他神色,知他怕和自己回黑龙帮后,自己会加害他,于是走到谢凛儿的身旁,拍拍他的肩膀,一阵温言宽慰。 “熊帮主既然这么热心,为我的安危着想,那我就到贵帮转转吧。”谢凛儿嘘了口气,淡淡地道,神情中露出无奈。 熊霸天大喜,笑道:“谢兄弟你就不要太客气啦,你就把黑龙帮当做自己的家就行了,哈哈……我们走吧。” 谢凛儿随着熊氏二人,边行边聊,顺着大路行了二里,又翻过一个山岗,到了另一条山道上,见玉面娇龙司马玮领着四个黑龙帮帮众正等候在那里。 司马玮陡然看见谢凛儿,大为惊异,但他向来行事稳重,也没问什么。见熊霸天和熊通失了马匹,并且又多了一个谢凛儿,于是吩咐三个弟子让出马来,让他们留在后面慢行,待寻到马匹后,再行回黑龙帮。分派已定,五人翻身上马,纵马启程。 熊霸天五人行了三日,进入洛阳,抵达黑龙帮总舵。 及至门前,谢凛儿一看,好大的一片庄院。此处深处洛阳市里,竟还能占上这么大一片地,建上这么一座大庄院,足见熊霸天财大气粗。但见院墙房屋碧瓦青砖,院内古树参天,浓荫成林,看上去虽年代久远,但越发显得庄重肃穆,幽深摄人。 早有帮众迎了上来,接过马匹。熊霸天携起谢凛儿的手,笑道:“谢兄弟请吧。” 第四十九章 软禁 抱歉!...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本页。 如果你刷新2次还未有内容,请通过网站尾部的意见建议联系我们,我们会在第一时间修复! 魔幻风云2最新章节、魔幻风云2刘沙、魔幻风云2全文阅读、魔幻风云2txt下载、魔幻风云2免费阅读、魔幻风云2 刘沙 第五十章 太师熊变 梦魂离领着谢凛儿踩着花圃当中鹅卵石铺成的石径,行了数十丈,转过一个池塘,池塘东北侧,石头砌院,正北有三间碧瓦房屋。梦魂离轻迈莲步上了台阶,把门打开,走了进去。 谢凛儿迈步进去,环视室内,甚是宽敞,打扫的也很整洁,桌椅床凳,茶盏杯壶等生活用具一应俱全,并且件件擦的纤尘不染,可见是时时有人来清理此处。 谢凛儿向梦魂离问道:“谁住在这里?”梦魂离道:“没人在这里住。”谢凛儿道:“那怎么收拾的这么干净?” “这花园中景色如此优美,若是这屋子里蛛网交盈,丝悬暗室,灰尘狼籍。岂不是唐突了这如画一般的园景。”梦魂离用一双绿宝石般,巨大的美眸瞅着谢凛儿。 “有理。”谢凛儿点点头,恋恋不舍地移开她的目光,掀起东间月牙门的珠帘,向内室一看,却见床铺精致,丝帏华丽,犹如一个少女的闺房。心里忽冒出一个念头,不禁“嗤”地一声,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梦魂离见他笑容怪异,面孔顿时一寒。 “没什么,没什么。”谢凛儿忙摆摆手,捂着嘴笑道,原来他想的是,这个地方必是熊霸天和你在此缠绵美梦之所了。 “有什么事你就说。”梦魂离觉出他在敷衍,又追问了一句。 “没什么,有扫把簸箕没有?免得我把这里搞的像猪窝一样,再唐突了你们这座园子。”谢凛儿收了笑容,岔开话题。 “在房子后面厕所门边。”梦魂离顿了顿,又道:“这个地方若不经帮主的允许,没有人敢进来。凡是进来的人,倘若不经帮主的许可,而擅自走出去的话,会有杀身之祸。我看你一路之上,贼眉鼠眼的东张西望,所以奉劝你一句,好好的在这里待着,不要有什么非分之想。”言罢,露出一个只有女王才能露出的阴狠笑容,转身走了出去。 谢凛儿哼了一声,心道:“你一个女人也来吓我。”但他也知道,这里的人均非良善之辈,到底不敢冒险出去,知是熊霸天将自己软禁于此了。 在室内踱了一会步子,忽想:“那川西分舵的副舵主连庆,不知如何向熊霸天汇报莫兰的死。他当时又并未在场,倘若他把这件事只推到蝶大哥的身上,只怕于我不利。看来我得前去听听,万一被他们发现,我就胡乱找个借口,那熊霸天现在还未寻到血观音,即使被他发现,大不了只是吃些苦头,量来他也不会伤我性命。” 一念至此,大着胆子出了房门,顺原路走了回去。中途遇上那些巡视的黑龙帮弟子,他心中先是惊惧,后见那些弟子并未拦阻,定了定神,大着胆子继续前行。 原来那些弟子见熊帮主待他非常客气,又见他从花园中出来,以为他不是帮主的好友,也是某位大人物的子侄后辈,这才不加询问,任他前行。 谢凛儿蹑手蹑脚走到前厅窗下,四顾无人,把耳朵贴在窗纸上。只听连庆说道:“这蝶恋花嫉恶如仇,专杀奸恶凶邪之辈。他有个特点,就是每当他要除去这些人的时候,都是在刮风的夜里,现身时风中会先飘出一股香气,这才有了一个飘香剑客的绰号。” 熊通道:“虽然早就听说过这个人的大名,他奶奶的,可一直没有会过他,日后若是遇上要小心些。” 熊霸天冷哼一声,恨恨地道:“怕他何来,他不前来找我,我还要找他去,竟然敢杀我黑龙帮的人。” 忽见一个帮众奔进厅去,向熊霸天拱手报道:“大老爷到。” 熊霸天、熊通、公士庸、司马玮等人闻报,忙起身出厅迎接。 谢凛儿忙从廊下往西走,转过墙角躲避厅中出来的众人,心想:”不知道来的是什么人,熊霸天竟然还要亲自率众迎接。”却见熊霸天刚出厅,就见从门外大袖飘飘走进一个身材魁梧,约有六十多岁的老者,身着金底青叶缎袍,走起路来甚是威严。心想:“看这架势,必是一位朝廷官员。”这老者正是当朝国丈、太师熊变。 熊变一见熊通在此,顿时勃然大怒,气呼呼的训斥道:“我正要找你呢,我问你,你要劫那批贡品,为何不提前告诉我?现在可好,留着严不屈这个活口回来,他现在已招出带头劫镖的人是熊傲、熊武两个。在朝中跟我不合的人,趁机把此事跟我联系起来。皇上龙顔大怒,限我十日内将熊傲、熊武给交出来。你说我该怎么办?” 熊霸天道:“大哥,先进去再说吧。” 公士庸、连庆等人见状,纷纷退了下去,只留下了熊氏三兄弟进厅谈话。谢凛儿见公士庸几人走的不见了,从墙角转出来,再次溜到窗下,静听厅中三人说话。 熊霸天劝道:“大哥先喝杯茶,消消气。”请熊变在上首椅子上坐了。 熊变吹胡子瞪眼,偏头闷坐在一旁。熊通在一旁哭丧着脸,不停的认错:“都是小弟不对,现在贡品不但已被幽家那帮狗贼劫去,他们还烧了我的黄风寨,又让我另掏了三百五十万两银子,熊武还中了那帮狗贼的毒。这次我可真算是陪了夫人又折兵。不过若是真要拖累了大哥,那我就马上把熊傲和熊武给交出来。” 熊变只是气呼呼地闷坐不言。 熊霸天向熊通道:“大哥不是这个意思。”转头又向熊变道:“大哥先来黑龙帮,想必已经有了计策了吧?” 熊变也知道,生气归生气,事情既然出了,那该办还得办,叹了口气说道:“现在处理这件案子的是检察御使赵唯良,这个人和我素来不和,他的儿子赵异志又是徐州节度使,所以这件事就变的非常的棘手。” 熊霸天道:“那大哥的意思是,这个人收买不成,所以要杀了他?” 熊变道:“他死后,我想办法安排一些人进去,让那个严不屈把口供改成他和幽家勾结劫走贡品,然后嫁祸给熊傲和熊武二人。到时我再将熊傲和熊武二人交出来,二人无罪,自然就会释放。只是那赵唯良……” 第五十一章 软禁 熊通道:“我让熊傲去办这件事。”熊变道:“若是事不成,或是被认出刺客用的是熊家的刀法,那岂不是更加大了做案嫌疑?这件事还是让霸天来安排吧!” 熊霸天道:“好,就由我来找人。”三人闷坐一阵,熊变因心烦,没吃饭便走了。 熊通向熊霸天道:“你准备派谁去杀赵唯良?” 熊霸天眉头紧皱,沉吟半晌,道:“就让玮儿去吧!”这时,进来一个弟子道:“凤公子求见。”熊霸天一喜,道:“我怎么把他给忘了,这件事让他去办最好。”遂吩咐把凤舞请到后院。 熊通在劫镖时,对熊变和熊霸天二人都隐瞒着,如今事情办砸,捅了篓子,反要他们二人给自己收拾,心里很是没趣,在这里待着徒自尴尬,于是起身告辞。熊霸天知他心意,挽留了几句,随他去了。自己转过影屏,进了后面。 谢凛儿久听多时,听到的尽是些不知前因后果,与自己毫无关系之事,寻思:“现在这里没有什么人了,趁他们没有发现,还是先回到花园中去吧。”起身朝园中轻奔过去。 跑没几步,忽又想:“看这些黑龙帮的弟子并不拦阻于我,我不趁这时逃走,更待何时呢?”正欲转身,忽觉一阵疾风从上空劈头袭下,谢凛儿毕竟也怀有一些武功,见有人来袭,就地一滚,躲了过去。起身向来袭之人看去,但见此人光头独目,手持两把板斧,恶狠狠得注视着自己,正是押送自己前往川西的金万山。 “让你从川西给逃出来了,这会难道还想再逃么?”金万山狞笑着,挥斧向谢凛儿狠劈过来。 谢凛儿知道这个光头独眼龙和自己不对眼,这时抓住了自己的把柄,公然向自己报复。于是也不与他言语,展开曾经所学的轻身功夫,腾挪闪避与他周旋。他本就不是金万山的对手,这时徒手与他相斗,没走几招被金万山狠踹了好几脚,到得后来更是连躲也躲不过,白白的被金万山狠揍。 好在金万山知道这小子对熊霸天很是要紧,虽然手持板斧,也只是吓吓他,并不敢真的往他身上招呼,即使用脚,也不敢下重手,惟恐当真伤了他,熊霸天会怪罪。 不一会,谢凛儿也发现了这一点,他这时已被金万山打的怒极,见金万山不敢伤他,再也毫无忌惮,从树池旁偷偷抄起一块尖石藏在身后,觑准机会,狠命朝金万山额头砸去。金万山正打的起劲,这时猝不及防,被谢凛儿一击而中,油光锃亮的脑壳上登时红彩淋漓。 金万山痛吼一声,伸手往额头上一摸,只觉一片滑腻,拿下手掌一看,却是满手鲜血,怒骂道:“他奶奶的,下毒手了。”口中骂着,抡起斧背向谢凛儿身上砸去。 谢凛儿大惊,正不知如何逃避,猛听一声娇叱:“够了。”谢凛儿但觉面前绿影一闪,现出一个人来,正是梦魂离。金万山手中的一对板斧已被她夺过,握在她的纤纤玉手之中。 梦魂离向金万山道:“你先下去吧!”将板斧向他一丢。金万山伸手接住,向谢凛儿恨恨地瞪了一眼,怒哼一声,转身走了。 谢凛儿从地上爬起来,梦魂离右手一扬,“啪”得一声,谢凛儿左颊上登时现出一个修长而血红的手印。 谢凛儿手抚面颊,怒道:“你为什么打我?” “我给你说什么来,你竟敢当作耳旁风。”梦魂离翠目含威,嘴角上挑,翻手抓住谢凛儿的手腕,往花园里拽去。她一双春笋般的纤纤玉手,似乎铁钳,把谢凛儿抓的痛入骨髓。 谢凛儿“啊”的一声痛叫,急喝:“快放手,要折了。”梦魂离非但不听,冷笑两声,反而愈加用力。 谢凛儿无可奈何,大呼小叫着被她拽回花园的房间里。 梦魂离将他甩到床上,圆润地玉腿一抬,俏足踏住他的胸口,一双绿水晶般的美目瞪着他,狠声叱道:“你给我听好了,如果你再敢踏出这个花园半步,老娘扒光你的衣服,将你吊起来,亲自抽你。” 谢凛儿思及她的身份,心想她多半真的会做得出来。 梦魂离哼了一声,骂道:“真是贱。”转身走出门外,行了五六步,右臂一招,房门犹如听到了她使唤,“啪”的一声,自动关闭。谢凛儿惊了一跳,不知她用的是什么高深武功。 熊霸天到了后院,走进书房。凤舞从挂在墙壁上的一幅水墨面前,转过身来,道:“一瞧这幅水墨,还以为这家主人必是一位风雅之士,怎么我却听得熊帮主的步伐如此慌乱?” 熊霸天叹了口气,道:“唉,别提了,最近发生的事,没有一件是如意的。” 梦魂离把谢凛儿拽回花园后,随即加派了人手,这一次,当真不能踏出花园半步了。但熊霸天却天天都会来看他一次,为他整治了数套绫罗锦服,并且特意安排了人,将他的生活起居伺候的舒舒服服,每次相见,搂肩搭背,兄弟长兄弟短的和他一起聊天喝酒,对于血观音的事只字不谈,但有一点,别走出花园。 不觉过了十日,谢凛儿用罢早餐,踩着鹅卵石路,信步走到花圃之中,春风吹过,不禁打了个寒噤。忽听身后一个声音道:“公子好雅兴,大清早就起来赏花啦。” 谢凛儿转身一看,不知身后何时走过来了一个人。 这人有四十六七岁的年纪,身材矮小,面孔清瘦,一双小三角眼不断射出闪亮的光芒,三缕稀疏的络腮胡子,随着笑容四处张扬。 谢凛儿只看了第一眼,对此人生不出好感,冷冷的问道:“你是谁?”那人道:“在下陆平,承蒙熊帮主看得起,为熊帮主执掌着玲珑阁。” 谢凛儿道:“玲珑阁是什么?”陆平得意的一笑,说道:“玲珑阁是洛阳最大的珠宝行。”谢凛儿道:“失敬,不知你来此有何贵干?” 陆平笑了笑,说道:“我一时闲来无事,出来散散步,不觉到了这里,打扰了公子的雅兴,恕罪恕罪!”谢凛儿道:“也不妨事,那您就继续转吧!”说罢,转身往屋那边走。 第五十二章 不肖子弟 抱歉!...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本页。 如果你刷新2次还未有内容,请通过网站尾部的意见建议联系我们,我们会在第一时间修复! 魔幻风云2最新章节、魔幻风云2刘沙、魔幻风云2全文阅读、魔幻风云2txt下载、魔幻风云2免费阅读、魔幻风云2 刘沙 第五十三章 梦魂离非但不恼,反而很是开心,笑道:“听说有位大爷今天的手气特别好,我想见识识,不知是哪一位大爷?”她嘴里说着,眼睛其实早就瞄向了坐在庄家对面的一个白衣人身上,因为这个人与众不同,其他客人一见她进来,都如饥似渴的看着她,独有这个英俊少年纹丝不动,目光始终未移开赌桌上的骰盅。 站在庄家位置的红衣少女指着那白衣人,道:“就是这位公子。” 梦魂离见这人面容清纯秀雅,约有十八九岁,胯上斜着一柄长剑,剑鞘就像他所穿的衣服一样雪白,上面还镶有几粒罕见的珍珠,发着银亮辉润的光芒,惹人喜爱。 谢凛儿细看这白衣公子,只觉得有些面熟,似曾在哪里见过。 梦魂离一瞧这公子,先是微微一怔,随即笑道:“不知这位公子可否愿意跟我赌上一把?”那人道“既然老板来了,那就要加注。”梦魂离道:“好,你说我们赌什么?” 那人一抬头,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在谢凛儿面上瞟了一眼,道:“如果我赢了,我就把这个人带走。”谢凛儿先是一惊,又一转念:“你如能把我带离黑龙帮这个狼窝,倒也不坏!” 梦魂离扭头看了谢凛儿一眼,又问那年轻公子,道:“如果你输了呢?” 那年轻人道:“那就随你怎么样了。” 梦魂离道:“我们怎么赌?”年轻人道:“摇骰子,谁大谁赢?”梦魂离伸出纤纤玉指拿起骰盅,赌桌上的三粒骰子“嗖”的一声,飞入盅内。 梦魂离也不摇盅,“叭”地一下,将骰盅按在桌上,手心突然冒出一道绿光,围着骰盅一阵急绕,盅内随即响起了一阵当当声,骰子在盅内竟自滚动起来。 在场赌客虽常来销魂院,却从未见过梦魂离露过这手功夫,一时间惊愕当地,就连陆平都为之傻眼。 那白衣少年见状,一亮右掌,掌心冒出一道白光,缠向骰盅。两道光芒犹如两条凶悍的小蛇,扭结在一起,围绕着骰盅翻滚扭动起来。随着两道光芒的厮斗,梦魂离与那少年的神色也愈来愈凝重,突然两道光芒愈斗愈烈,突听“嘭”的一声,骰盅炸成两半。 梦魂离与那少年正万分紧张的神色,也跟着缓和下来。 二人一看骰盅内的骰子,竟变成了一片白色的粉末。那少年哈哈一笑,道:“一点也没有,怎么样,你还不认输么?” “你还没有摇,你怎么知道我会输?你以为你能比我好得了么?”梦魂离冷哼一声,转头向身边的那红衣女子道:“去拿一幅新的骰子来。” 谢凛儿忽然道:“等等,你们凭什么以我为赌注?要赌我来和你赌一赌。”此言一出,在场众人无不惊讶,那白衣少年方才用的手段他们是看到的了,这少年竟然还敢强出头,众人直觉的这小子可真有点不自量力。 那白衣少年也是微微一怔,道:“你?” 谢凛儿将一双眼睛盯着那年轻人,昂然道:“对!就是我,要和你赌一把!”陆平忙扯他的袖子道:“谢兄弟你不必如此,就算梦老板真的输了,在黑龙帮的地界,我们也不会让他将你带走的。” 谢凛儿已打好了主意,知道陆平方才的那句话,熊霸天在此势力庞大,决不会让他将自己带走,就算这少年真的能将自己带走,自己也正好借机脱离熊霸天的控制,只是不知道这人是什么来路,万一比熊霸天还要凶狠,那可真是出了虎口,又入狼窝了。 那白衣少年道:“好!你说怎么赌?”谢凛儿道:“如果我输了,我就跟你走,如果你输了,你前面的银子得归我,另外你再替我做三件事。” 白衣少年道:“好!我们谁先摇。” 谢凛儿道:“等等,我们不用骰盅,用大骰筒,装七粒骰,不比大,只比小,敢不敢?” 要场所有人都暗赞谢凛儿聪明,七粒骰子远比三粒骰子难以操控,如此一来,这一赌全靠手气了。那些输给这白衣少年不少钱的富豪,也暗怪自己缺了这个心眼,白白输了这么多白花花银子。就连梦魂离也露出了笑容。 白衣少年沉默了一下,道:“行!” 梦魂离遂示意红衣侍女按谢凛儿要求,取来大骰筒和七粒骰子,笑着道:“这一次就看二位的手气如何了!” 白衣少年问谢凛儿:“谁先摇?” 谢凛儿道:“你先来。” 白衣少年冷笑一声,伸出玉脂般的手按住新拿来的骰筒,由慢及快摇了起来,并凝耳细听。在场众人也均屏住呼吸,注视着骰蛊。 白衣少年的手骤然停下,拿起骰筒,但见案面上七粒骰子均是一点,共为七点。 在场众人惊得“哇”了一声,暗叹这白衣少年果然了得,接着将目光转向了谢凛儿,那眼神就像瞧一个闯了大祸的孩子。 陆平暗道:“坏了坏了,对方七粒骰子均摇出一点,谢凛儿即便也有这般神技,顶多也是摇出七点来,若是有一点闪失,那可怎么办?” 他此次带谢凛儿出来,本是受熊霸天指派,让他与谢凛儿打的火热些,好从谢凛儿的口中套出血观音的下落。即使一时半会套不出血观音,也想法子留住他的心,来日方长,自能从他的身上寻到线索,万一血观音被别人得去,也可以用他的身份向那人索回。 这些日子武当、少林、崆峒三派三天两头轮流派人来黑龙帮,说是熊霸天拘禁了谢凛儿,要把谢凛儿带走。都被熊霸天以各种借口给支应过去了,只要谢凛儿他自己肯留下来,那就可以堵住他们三派的口。心想,年轻人心性,不过是风流快活而已。只要把他哄的舒服了,不怕他不乐不思蜀。故此派陆平把谢凛儿带出来,乐他的心。 陆平头一天带他出来,不想就闹出这般事。他并不是担心谢凛儿会输,而是担心万一谢凛儿真的被这白衣少年带走,自己无法向熊霸天交待,谢凛儿对熊霸天有多重要,他是清楚的。他眼珠子转了两转,悄悄溜了出去。 梦魂离走到谢凛儿身旁,轻声道:“小兄弟,你会赌么,如果不会,别逞能啊!” 谢凛儿见那白衣少年七粒骰子均是一点,也吃了一惊,额头不觉沁出冷汗,对梦魂离问话,浑没听见,右手拿起骰筒,把七粒骰子扣进盅内,在案面抡动右臂,“叮叮当当”大力摇了起来。旁边瞧热闹的人,看他摇骰子的模样,倒很是娴熟,但仍不相信他也能摇出七点来。 足足有一盏茶的工夫,他才喘着气,把骰筒停了下来,左臂挥袖,抹一把额头上的汗,右手拿起骰筒,在座众人都“唔”地一声惊叫,七粒骰子居然叠在了一起,顶上一颗是个五点,比白衣少年的总共七点,还少了两点。 原来谢凛儿的三叔谢圭,嗜赌成性。在谢凛儿小的时候,就摇骰子成摞,来逗乐谢凛儿。谢凛儿对此非常感兴趣,也就拿着骰筒乱摇,时间久了,他虽然不懂得如何操控骰子点数,但把十粒骰子叠摞起来,已然不是难事。 他与这白衣少年对赌,算计到若取七粒骰子,即便白衣少年摇出最少的点数,也是七点,自己只要能将骰子摞起来,即便顶端一粒骰子是一个六点,也比他小一点。当然,若取十粒骰子,赢面更大,但虑及自己此时心头颇为紧张,万一有个闪失,没能将骰子摞起来,那就胜负难料了,还是摇七粒骰子把握大些。 谢凛儿眼见结果全在自己掌握,哈哈大笑,道:“天助我也!” 第五十四章 熊威 白衣少年霍地站起身来,道:“你……,这种手法我也会,而且能比你摇的更小,我们再来一次!” 梦魂离笑道:“呵呵,公子莫非你想耍赖么!”其他赌客也纷纷嘲笑,“输了如能再来一次,那快快将赢我们的银两还给我们。”“就是,输了居然不认账!” 白衣少年面上阵红阵白,一双湖底般深邃沉静的大眼睛,忽而闭住,忽而又睁开,过了好一阵,才嘘了口气,道:“好!我输了,你要我做什么事,你说吧!”虽然没抬头,但显然是像谢凛儿说的。” 谢凛儿道:“第一件事我要问你几话?”那白衣少年道:“你说吧?”谢凛儿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抓我?” “我只答应为你做三件事,可没有答应为在场所有人做三件事。”白衣少年一面说着,一双妙目在室内其他人脸上扫了扫。 谢凛儿不解的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问我的话,我现在告诉了你,让在场所有人都听了去,那岂不是为在场所有人做事了?”白衣年轻人不想吃亏。 谢凛儿转头向梦魂离道:“熊夫人,我想单独和他说几句话。” “你别枉想让他带你走。”梦魂离把透着奇香的檀唇凑到谢凛儿耳边,压低声音说了这句话,随转身向众人笑道:“各位就随我到其他房间去玩玩吧!”众客商嘻嘻哈哈随着梦魂离走了出去。 谢凛儿向那白衣少年道:“你现在可以说了。” 那少年解开束发冠,一头乌发如泼墨一般,披散下来。 “原来是你,怪不得我觉得你这么眼熟呢。”谢凛儿一看这女子,万分欣喜。原来这少年竟是当初在少林寺外,与那白衣公子一起从熊霸天手中搭救他和谢雪痕的魔九。 谢凛儿喜道:“原来是你?我姐姐呢?你们把她救到什么地方去了?”魔九道:“她随太极真人去了武当山。”谢凛儿心想,看来熊霸天并没有骗我,他又问道:“你是来救我的么?” 魔九面无表情,冷冷的道:“不是!我只所以要以你为赌注,只是想用你来与凤舞换回惑心魔血。 谢凛儿道:“那惑心魔血是什么东西。”魔九道:“是魔界的一件至宝,能够控制人的心志。在崆峒山上,凤舞从英郊的手里夺去。”谢凛儿道:“英郊又是什么人?” 魔九有些不耐烦,但还是答道:“就是和我一起搭救你们姐弟的那个白衣人。” 谢凛儿供手一揖,说道:“敢问姑娘芳名,少林寺外搭救之恩,异日定当结草衔环。” 魔九秋波一横,冷然道:“不必,当时是英郊要救你们,并不是我想救你,要谢你就谢英郊吧!另外两件事你要我做什么,快说出来,莫要浪费本姑娘的时间。” 谢凛儿微微一笑,说道:“那只不过是一句戏言,岂能当真,姑娘若是有事在身,就请自便吧!”随说,就收拾魔九座位上的银两。 魔九哼了一声,转身便走,谁知一开房门,听到一个猥琐的声音道:“这么标致的小妞,你竟然都舍得放她走,你不要,何不让她陪着本少爷呢!” 谢凛儿忙走过去,但见门口站着一个白胖的年轻人,身后跟着十几个五大三粗的黑龙帮帮众。 这年轻人浓眉大眼,面容却尽显憔悴,双目深陷发黑,穿着一套银白色的长衫,口里喷着酒气。一双干涸地大眼瞧着魔九,就像恶狼见了一块肥肉,连口水都淌了出来。 这时,黑龙帮众后面走上前来一个人,靠近那年轻人身侧,轻声道:“二公子,这个女人可不是个善主,她既然不将谢公子带走,那就放她走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公子没必要以身犯险。” 原来陆平担心魔九将谢凛儿带走,急忙奔出销魂院去搬救兵,途中正遇上熊霸天的二儿子熊威,于是将这里的情况向熊威说了。 熊霸天有二儿一女,长子熊扬死于押解谢氏姐弟途中,女儿熊欢许给玉面娇龙司马玮。这熊威是他的次子,幼时一入学堂,便与授书先生结下了不共戴天之仇,发誓不让先生教好自己,离开学堂时,将一应所学全数还给了老师,不带走一丝学问,熊霸天深恨此子这一点太像自己。 熊威长大之后,平日以吃喝嫖赌作为自己的事业,更是把飞扬跋扈当作首要急务,一听陆平说有人在自家的地盘上闹事,立时带上十几个彪形大汉,兴冲冲的奔了过来。 不想他刚一上楼,恰值魔九正要推门出来。熊威一见魔九的惊世之貌,登时色迷了心窍。 陆平虽不是江湖中人,却深谙江湖上的世故门道,知道最难惹的是僧、道和独行的女子,越是遇到这类人,越是要留心,因为这类人敢于行走江湖,必定身怀惊人的艺业。他担心熊威有个什么闪失,日后熊霸天怪罪下来,难免迁怒于他,故此上来劝说。 岂料熊威一把甩开他的胳膊,怒道:“这个贱婢都撒野到我们家门口来了,你非但不管,居然还敢阻拦我,你别以为在我爹面前拍响了马屁,我就不敢动你!” 陆平的一张瘦脸,瞬间红的像猴屁股。要知道就连熊霸天平时都对他礼让三分,而这个黄口孺子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这种羞辱他的话来,这让他的一张脸如何挂得住?陆平气的一跺脚,向谢凛儿大声道:“谢兄弟,我们走!”一面说着,拉起谢凛儿的右臂,气冲冲地下了楼。 第五十五章 谢凛儿知道以魔九的手段,在这些普通黑龙帮众的手里决吃不了亏,便随着陆平奔下楼去。楼下却一个人影也没有。谢凛儿心想这必是梦魂离将这些人遣开了,只是不知道梦魂离到哪里去了,这个女人本领不在魔九之下,她怎得自己躲开了? 谢凛儿正自费解,楼上“叽哩咣当”,传来一阵兵刃落地和痛呼的声音。他一扭头,正看见熊威杀猪般痛嚎着,从楼梯上滚了下来。 熊威双手捂着右眼,鲜血淌了满脸,口中不停地吆喝陆平。 陆平犹豫了一下,向谢凛儿道:“这个畜生不知道好歹,我们不管他,我们往这边走。”谢凛儿心下暗暗好笑,嘴上却道:“二公子不知伤的怎样?若是我们真的不管,恐怕在熊帮主那里不好看吧!” 陆平斜了谢凛儿一眼,把气消了消,略一思忖,道:“谢兄弟你所言极是,我们就去瞧瞧吧!”二人轻轻回到偎红楼下,这时楼上除了一些痛吟声,并无其他声响。谢凛儿道:“想必那位姑娘已经走了。”陆平定了定神走到了楼梯下,熊威趴在地上,只是不住的**。 陆平道:“二公子你怎么样,伤在哪里了?” 熊威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泪中带着血,呜咽道:“我的眼睛,我的眼睛,那个贱婢刺伤了我的眼睛。” “二少爷请放心,我立刻找大夫来给你医治,想必还能医得好!”陆平嘴上安慰着,心中却暗骂:“人家没有要你的命,已经很便宜你了。”使眼色嘱咐谢凛儿看着他,转身寻大夫去了。 谢凛儿向熊威道:“能否把手松开,让我看看?” 熊威道:“我的手只怕已和脸凝固在一起了。哎哟……” 谢凛儿想起蝶恋花给他的那两瓶复合痊愈胶,心说正可以拿出来,试试是否灵验。于是道:“陆先生一时回不来,只怕会加重你的伤势,我也稍微懂些治刀伤的手段,所以想看看你的伤势,是否可以让我来施救。” 熊威沉吟了一下,道:“那好,你就瞧瞧吧!”咬着牙将手慢慢移开。 谢凛儿见他的双眼血肉模糊,一道血痕将双眼连在了一起,想是被魔九一剑横扫了过去,若是魔九真想要他的命,只怕他的天灵盖就没有了。 谢凛儿不禁暗暗吃惊,熊威虽然作恶多端,但一个人若是失去了眼睛,那岂不是生不如死。 “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我没救了?”熊威见他久久不言,情知不妙,慌忙惊问。 “死是死不了,不过你的眼睛……”谢凛儿冷哼了一声,心道:“想不到熊霸天一代枭雄,竟有这么一个不成器的儿子。” “没有了眼睛,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那个贱人为何不一剑杀了我?天哪……,呜呜……”熊威不等他说完,哭着悲天怆地。 谢凛儿瞧着他那幅悲痛欲绝的模样,心下大是不忍,说道:“你的眼睛我可以帮你治好。” 正自觉得生不如死的熊威闻言一愣,道:“你不是哄我的吧?” 谢凛儿认真的道:“不是!” 熊威顿时来了精神,忙坐起来,伸出两只血淋淋的脏手摸索着谢凛儿,摸到后,死死的抓住谢凛儿的手,急急的道:“谢大哥,你只要能医好我的眼睛,你让我帮你做什么都行。”那姿势就像一个溺水将死之人,猛然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死也不肯再放开。 谢凛儿看他这副模样,心里生出一丝厌恶,挣脱开他的手,装出一副大侠**恶棍的模样,说道:“第一,你以后不许再做坏事。”熊威忙答应道:“好好好!我答应!我答应!若是再做一件坏事,我就遭雷劈。” 谢凛儿嘿嘿一笑,道:“对于好人来说,没必要发誓,对于想做坏事的人,他就是发誓也没用。第二件事就是我知道有一种法子可以治好你的眼睛,但是我却从来没用过,到底成不成功我也没绝对的把握,若是到时治不好你的眼睛,你可不能怪我。 熊威怔了怔,终于叹了口气,说道:“你就放心的治吧,我的眼睛反正都已经瞎了,现在也只好死马当做活马医了,就算你治不好,我也不会怪你的。” 谢凛儿从怀中摸出蝶恋花给他的那两个黑白玉脂瓶,先从黑瓶子里倒出一粒黑丸,让熊威服了,又打开另一个瓶子向他说道:“这有点痛,你可要忍住。”熊威点了点头。 谢凛儿将白瓶中的药水向他的伤眼上倒去。熊威这样的膏梁娇儿如何受得了这样的苦,只痛得杀猪般的嚎叫。这药水说也神奇,一滴在伤口上,立时就渗了下去,接着如胶水一般,把伤口粘合在了一起。 谢凛儿收起两个瓶子,向熊威说道:“若是没什么意外。你的眼睛七日后就会康复了。” 熊威还未张口,只听一个声音道:“有这么神么?” 谢凛儿蓦然一惊,喝道:“谁?” 话音甫落,从墙外跃过八个人来。这八人高高矮矮,胖胖瘦瘦,形色各异,看上去有些滑稽。谢凛儿说道:“不知几位尊姓大名,到此有何贵干?” 为首的是一个白胖圆脸的锦衣人,眯着眼睛说道:“看你年纪轻轻,我就是告诉你我们的名字,你也不一定知道,那个姓陆的在外面卧着呢,待会你去问他吧!” 谢凛儿一怔,道:“陆先生!是你们把他放倒了?怪不得这么久不见他回来/”那八人嘿嘿一阵冷笑。那锦衣人道:“还有好多个小妞,龟奴,嫖客。”谢凛儿道:“你们连梦老板都放倒了?” 那锦衣人怔道:“梦老板?哪个梦老板?这我可就不知道了?好了,我们废话少说,我们知道这里是黑龙帮最大,也是最有钱的妓院,所以想打劫一票就走。可是方才见你给这小子治眼睛,我们就看了一会。这小子的眼睛都烂成了这个样子,你都能给他医好,所以就想用你这药将我二哥的眼睛也医好。” 第五十六章 辟邪八兽 “这位先生的眼睛看来是瞎了多时了,在下医术不精,就怕把另一只眼睛也给医坏了,还是请诸位另请高明吧。”谢凛儿早就看到了他们当中那个面目凶狠的独眼人,心想:“我这药也不多,蝶大哥当初赠我时,是为了我自己救急用的,适才相救熊威,也是我一时不暇细思,又怎能再把这药浪费在他们的身上。” 八个怪人一听,凶相毕露,那锦衣人又笑道:“小兄弟你不必惊慌,我并没有要求你为我二哥医治。”谢凛儿不解道:“那你们的意思是?”那人笑道:“我们把你这两瓶药带走,自己用不就得了。” 谢凛儿勃然变色,颤声道:“你,你……你们除非先杀了我!”他首次用这两瓶药,见有如此奇效,岂能拱手让人? “那好,爷爷就成全你!”那人一声冷笑,犹如兽喘,双肩微晃,纵身欺来。 谢凛儿向左闪身让过。那人身形一矮,一个“秋风扫落叶”扫中谢凛儿足踝。谢凛儿只觉胫骨一阵火辣辣剧痛,站立不住,摔倒在地,但觉双腿似乎折断。 那人一脚踏住谢凛儿右臂,笑道:“怎样,服了吧?”俯身伸出一只白胖的右手,从谢凛儿身上去掏药。谢凛儿左手挥拳乱打,那锦衣人半天掏不出来,转头向那独眼人道:“二哥,借你宝刀给我使使,让我先捅死这只小狗再说。” “不借,我要自己动手。”独眼人倒是毫不含糊,持着一把厚背大刀向谢凛儿大踏步走来。 谢凛儿大惊,右腿一抬,正踢在那锦衣人的下阴。那锦衣人痛的大叫一声,只跳了起来。谢凛儿翻身一滚,就地站起。另七人见状,各挺兵刃向他围了过来。 谢凛儿正想抽身逃走,忽想起熊威还在这里,倘若自己抽身逃走,他势必会遭了这些人的毒手,到时熊霸天难免会迁怒到自己头上,自己还是一个死,看来我得先将这伙人引开再说。思及此处,霍然转身,向八人说道:“你们如果想要我这两瓶药,我可以给你们,不过你们得先追到我才成。”说时,转身疾奔。 那七人正待要追,锦衣人忽然道:“世上只有别人追不上我们的,还没有我们追不上别人的,不过,你要跟我们捉迷藏?这里的环境你比我们熟,让我们追你,那我们岂不是很吃亏?再说,我们也不想浪费那工夫,你小子最好别耍花招,不然的话我就先宰了这小肥猪。”一面说,左手抓着熊威后颈,一把提了起来。右手在熊威眼侧轻拍,拉动伤口,熊威痛地大叫,发狠道:“你们要是敢动我一根头发,他爹决不会放过你们?” 那人反手一耳光,只把这纨绔大少掴出三枚牙齿,骂道:“兔崽子,我让你横!你再横一个给我瞧瞧?看我不把你的牙一颗一颗敲掉。”熊威只吓得咬牙切齿,却不敢再言语。 谢凛儿想抬出熊霸天的名号,吓吓这伙人,乃说道:“你们可知道这位大少爷为什么这么横么?”那人冷笑道:“再横的人到了我们辟邪九龙面前,那也只能算他倒霉!” 谢凛儿奇道:“你们是辟邪九龙?那你们怎会少一龙呢?”那人面色一沉,道:“臭小子,你不觉得你问的太多了么?”谢凛儿叹了口气,道:“想不到竟然有这么多人,不将熊霸天放在眼里啊!” 那人微微一怔,道:“黑龙帮主熊霸天?这小子莫非就是熊霸天的儿子?” “为什么不是呢!”谢凛儿暗说,“熊霸天的名号果然挺唬人的”, 那人沉吟了一下,道:“熊霸天又怎么样?不过你的那两瓶药我是要定了。”放下了熊威,转首向其他七人道:“先拿住这小子再说。”七人一声吆喝冲了过来。 谢凛儿转身向通往内园的门洞奔去,他在和这八人说话的时候,就已经瞧好了这个门洞,万一追来就向这里逃。 刚到门口,忽听里面传出一个声音道:“辟邪九兽在江湖上也是如雷贯耳的人物了,怎得今天却有空欺负一个小孩子?” 那八人一听,立时站住。锦衣人道:“什么人?请出来说话。”话音甫落,只听“吱”的一声尖锐刺耳的诡响,一只碗口大的漆黑发亮的蜘蛛从门内飞了出来,般电般围着八人绕了几绕,瞬间在八人身上结绕了数道黑丝。辟邪八兽惊呼一声,已被那数道黑丝勒在了一起。这黑蜘蛛乃是冥界十法宝中的乌丝捕魂蛛,受到施用者的意念摧动,会疾飞而出,瞬间将目标缚住。 只听哈哈两声轻笑,一人从里面走了出来,向谢凛儿笑道:“谢公子,请恕在下招待不周之罪。” 谢凛儿认得这人是黑龙帮总舵主公士庸,知道他在黑龙帮的地位不低,这时见他说的很是恭谨,也忙回礼道:“岂敢岂敢!公舵主如此说实在是太客气了。” 公士庸向辟邪八兽道:“熊帮主一听八位来到了黑龙帮地界,就立刻吩咐在下前来接待,现在就请各位移驾到本舵用上几杯水酒如何?也好让敝帮一尽地主之谊。来呀,将八位带去总舵。”他嘴里虽说的客气,但不等辟邪八龙是否同意,就吩咐强行带走。这一声令下,从西墙外跃进十几个黑衣彪形大汉,挟起八人从这小门走了出去。 公士庸正要跟着走出,谢凛儿忙走上前拦住道:“总舵主请留步!二公子身上有点伤,舵主是否派人将他送走?”公士庸道:“二公子已经被我送回了。谢公子这次救了二公子,熊帮主必有重谢。这园子里精致幽雅,更不乏醇酒美人,我就不打挠公子的雅兴了,再会。”言毕,转身去了。 谢凛儿心想不知陆平怎样了,还是出去看看吧。走出几步,忽然不知从何处传来一阵幽扬婉转的琴声,在妓院中弹琴咏唱本是很正常的事,但听这琴声之中弦韵沉静如水,立时觉得自己并非置身于青楼,而是走进了一处极乐净土。 谢凛儿整理了一下衣衫,循声寻去。绕了几弯曲径,穿过几个假山石洞,穿厅过桥,只听琴声越来越清晰,只至走到一座三层楼前,琴声正是源自此处。 第五十七章 洛阳名妓司徒天工 谢凛儿停下脚步,细细品味这段自己寻来的旋律,琴声节奏不快不慢,更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只觉这弹奏之人每一拔弄,犹如抚平了自已的一根心弦,直至自己的心灵趋向一片止水。 谢凛儿不由自主的进楼,顺着楼梯,拾阶上楼,到了顶层,眼前霍然开朗,原来这片内园竟濒临河边,一个身材苗条的白衣女子正自凭栏弹奏,对于他的到来,似乎浑然不知。 此时正值暮昏之色,夕阳西下,亭台楼阁,山林河川,一片血染。那白衣女子恍若一位沐浴在血辉中的仙子。 美景,美人,再加上这优美的旋律,谢凛儿不禁痴了。 忽然琴声中断,那女子站起身来,走到谢凛儿面前盈盈一礼,说道:“不知公子到来,一时怠慢了公子,还望公子恕罪。” 谢凛儿有些窘迫,忙道:“在下一时唐突,打挠了姑娘的雅兴,还望姑娘恕罪。”那白衣女子抬起右袖抚唇一笑,露出三指纤纤玉笋,说道:“公子请到屋里坐吧!”谢凛儿随她进入一间静室,那女子点起一支红烛,端到桌前。 谢凛儿细看这女子的容貌,朱唇皓齿,乌珠顾盼,一头乌墨一泻而下。只是眉宇微蹙,不知有什么忧伤。这白衣女子端起一盏玉杯放到他的面前。谢凛儿端起茶来,轻啜一口,但觉清香沁脾,芬芳满颊,赞道:“好茶。敢问姑娘芳名?” 白衣女子道:“贱妾姓司徒名天工。” 谢凛儿喃喃的道:“司徒天工!”又道:“姑娘艺貌双全,怎得会流落到这销魂院来?” 司徒天工面露微笑,叹了口气,沉吟片刻,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忽然房门“哐啷”一声被推开,一人跌跌撞撞奔了进来。 谢凛儿和司徒天工转头一看,却是陆平,他在前院被辟邪八龙点了穴道,过了两个时辰穴道自己解开,去寻找谢凛儿时,已不知去向。这一下吃惊不小,急忙四处寻找,后听一花匠说,有一个依稀像谢凛儿的人到了后园,是以慌慌张张赶了过来。 待见到谢凛儿正与司徒天工坐在一起,方始放下心来,整理了一下衣冠,向二人笑道:“哈哈,我来的可真不巧啊,打挠了二位的雅兴,恕罪恕罪!”一面说着,拱拱了手。 司徒天工一面让坐,一面起身为陆平倒了杯茶。 陆平向谢凛儿道:“谢公子,我看你和司徒姑娘灯下一坐,宛若比翼鸳鸯,今夜便在此留宿如何?” “司徒姑娘乃是月宫姮娥,在下何敢造次?”谢凛儿一面说着,偷看司徒天工,但见她低下头来,绯红双颊,既不是羞,也不是喜,也不知她是乐意,还是不乐意。 陆平道:“谢公子,你也就别矜持,明早我来接你。”又转头向司徒天工道:“司徒姑娘,好好的招待谢公子。”说着,转身径自去了。 谢凛儿道:“哎,……”忙追上去。刚到门口,忽听司徒天工道:“谢公子……”谢凛儿停下了脚步,回过头来。司徒天工道:“留下吧。”神色间并无任何表情。 谢凛儿心想:“这家妓院既是梦魂离开的,这司徒天工也必是受了黑龙帮的控制,陆平既命司徒天工招待我,若是我不留下来,说不定黑龙帮会难为她。”念及此处,点了点头,返身坐了回来。 环顾室内,摆设皆古瓶陈鼎,字画悉唐晋宋元,器皿俱官哥汝定。 司徒天工端上来一些甜点,又吩咐小婢备上酒饭。司徒天工在这空闲取了琵琶,唱了两支小曲,玉指轻挑,檀唇慢吐,真有绕梁裂石之音,令人听得心旷神治。 忽听楼梯上脚步声响,有人走了上来,到得门口,敲了敲门,只听来人道:“司徒姑娘。”司徒天工放下琵琶,走了过去,把门打开,却撞进来两个人。司徒天工惊得“啊”的一声,直往回退。 谢凛儿忙起身走过去,但见一个瘦削年轻人用剑押着一个龟奴。那年轻人看见了司徒天工,就甩了龟奴,抢步上来,就抓司徒天工。 谢凛儿忙快步上前,阻拦道:“这位兄台,您这是……?”一言未毕,那年轻人抬腿踹在谢凛儿小腹上,谢凛儿不由自主的向后倒了下去。 那年轻人一把抓住司徒天工的胳臂,提了起来,用剑脊往司徒天工的左肩一拍,司徒天工痛地“啊”的一声尖叫。 那年轻人恨恨地道:“我二哥哪里去了?都是让你这个臭**狐狸精把他给迷在这里了。”扬起左手就要往司徒天工的脸上抽下去。 谢凛儿尽管知道这种江湖人物素来是杀人不眨眼的,但此时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这个神圣的女子受辱,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奋勇冲上前去,一把扳住那年轻人的手臂,大声道:“你怎么能打她?你二哥是谁?”用左手推开这年轻人握剑的右手,挡在他和司徒天工之间,回头向司徒天工道:“你快走。” 但凡嫖客赶上这种情形,都是先顾着少生事端,赶紧离开为妙。那年轻人却见谢凛儿双睛血红,颇有拼命的架势,好似这个女人是他的姐妹亲人,倒颇为惊异,道:“她是你什么人?你信不信我一剑杀了你?” “你要动她,就先杀了我再说。”谢凛儿双目直视着那年轻人的双眼,不卑不亢地道。 那年轻人咬着嘴唇,点了点头,忽然飞起一脚,踢在谢凛儿挺起的胸膛上。谢凛儿整个身子向后飞了出去,直撞在桌子上,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满面通红,直喘不过气来。司徒天工忙奔过去扶着谢凛儿,道:“谢公子,你怎么样?”谢凛儿哪里答得上话来。 那年轻人上前两步,向司徒天工道:“我二哥在哪?”司徒天工道:“你二哥是谁?”那年轻人道:“南宫成。”司徒天工摇摇头,道:“不,我不知道。” 那年轻人道:“整个妓院的人都知道他是被你迷住了,你居然说不知道?好,我就先杀了这个人。”提剑走到谢凛儿身前,要刺死谢凛儿。 第五十八章 徒有虚名 司徒天工急道:“等等,好,我带你去。”站起身来,就往外走。那年轻人左手抓住谢凛儿的头发,说道:“你也跟我过来,只要这个烂**敢耍一个花招,我就生劈了你。”随说,随司徒天工下了楼。 此时夜色已深,仰见一弯冰轮,万里无云,疏星几点,穿过几重墙洞,来至一排房前。司徒天工行至门口,不禁迟疑起来。忽听屋内有人低喝:“谁?”这是一个女人的声音,而且还非常的悦耳,谢凛儿听出这个声音是梦魂离发出的。 司徒天工悄悄地退下台阶,向那年轻人低声道:“就在里面。”那年轻人甩下谢凛儿,就冲了上去。司徒天工拉起谢凛儿就往回跑,但跑没多远,忽然从一片假山后走出七八个人来,冲着谢凛儿和司徒天工嘻嘻地笑。 谢凛儿细一看,却是辟邪八兽,不禁暗吃一惊,这八人已被公士庸捉去,却怎地又回来了?向司徒天工道:“我们往回走。”二人刚要转身,那白胖锦衣人,右手一扬,飞过来一点黑物,只在二人身上一绕,把他两个捆在了一起。 谢凛儿看的明白,正是公士庸白天用来擒住这八兽的黑蜘蛛,却不知怎么到了他们八人的手里。 八兽笑吟吟地走上前来,那白胖锦衣人向谢凛儿道:“你这个臭小子敢跟我们八人叫板,你真是活得腻歪了,二哥杀了他。”那个面貌凶悍的独眼龙,持刀走了过来。 谢凛儿见他真个过来,眼珠一转,道:“等等。”那独眼汉子道:“做什么?”谢凛儿道:“如果你们不杀我,我就带你们去找血观音,怎么样?”那会谢凛儿见司徒天工为了不让那年轻人杀他,带着那年轻人去寻找南宫成,万不想竟会寻到梦魂离的房里。 心想以梦魂离那妖异之容,还要胜过司徒天工,她若要迷倒一个人,那是信手拈来之事,但她是熊霸天的人,自是将这事把熊霸天瞒的死死的。在外传扬时,说是南宫成被司徒天工迷住,实则是她和那南宫成有一腿。 这一次司徒天工为了救他,泄露了梦魂离的奸情,若是还留在这里,必会被梦魂离杀了灭口。是以打定了主意,用血观音引诱这八兽,先将自己和司徒天工带离这里,而后再从辟邪八兽爪下徐图脱身之计。 “当真?”辟邪八兽听到“血观音”三个字,耸然动容,异口同声喊了出来。 谢凛儿道:“你们可知道我是谁么?”那白胖锦衣人声音极大,问道:“你是谁?”谢凛儿道:“无刃刀谢玄乃是家父。”八兽听了这话,更不怀疑,牵着二人就往外走。 忽听背后一声娇叱:“慢着!”谢凛儿和八兽一起回过头来 但见梦魂离走了过来,身后一个是前来寻访二哥的那年轻人,另一人是一个身穿浅蓝底菱花缎面长衫的高个子,手上也提着一把长剑,想必这人便是那年轻人苦找的南宫成了。 辟邪八兽中的锦衣胖子,右手一扬,那乌丝捕魂珠立时向梦魂离三人飞了过去。梦魂离抬手向乌丝捕魂蛛一招,那乌丝捕魂珠仿佛被她的美色所动,在中途拐了个弯,飞到了她的手里。 辟邪八兽吃了一惊,正要携起谢凛儿和司徒天工逃走。 梦魂离向身后的南宫成道:“给我杀了这八个家伙。”南宫成拔剑而出,他弟弟侧身抓住他的手臂道:“不关我们的事,不要为了不相干的人和别人妄结梁子。” 南宫成甩开他的胳膊,大声道:“为了魂离姐,我就是死也甘心,还怕和辟邪九兽结梁子。”说罢,纵身上去和辟邪八兽杀在了一起。 这辟邪八兽的名头虽响,但武功实在不济,南宫成没用五十招,把他们八个逼的团团转。南宫成的弟弟也听过辟邪九兽的名头,适才只所以阻拦二哥,根本情由就是担心自己兄弟二人斗不过他们八人,待见二哥的一把剑把他们八个打的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 心想这辟邪九兽原来只是徒有虚名之辈,可笑江湖群英听到他们的名号,居然闻之色变,当下放下心来,站在一旁观战。 谢凛儿也料不到辟邪八兽八个人,居然斗不过一个年轻人,心中倒为辟邪八兽担起忧来,若是这八个家伙真的被这年轻人杀死了,自己和司徒天工难免不被梦魂离杀了灭口,心里大是焦急。 忽听空中一声断喝:“逆子,还不住手?”语音未落,跃下一个负剑老者。 这老者面容清癯,身着蓝布长袍,虽没什么独特的风采,但一双眼睛却是炯炯有神,令人不敢逼视。 “爹,您怎么来了?”南宫成一看到这老者,纵身跃出了圈子。 “你这个畜生,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那老者骂了南宫成两句,转身向着辟邪八兽拱手作揖道:“八位英雄,老朽管教无方,让犬子冒犯了诸位,还望诸位大人大量,不要跟他一般见识。” 第五十九章 南宫成眼睛瞧的发直,道:“爹,您怎么……?”那老者骂道:“住口,滚一边去。” 辟邪八兽看见他们父子这般情状,立时收了狼狈之相,那白胖子抺了抺额头上的汗,走到这老者跟前,恨恨地道:“南宫远,原来是你这条老狗,养了这么一个不懂家教的狗儿子,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南宫成兄弟一听,均是勃然大怒,一齐拔出长剑,抢上前来,就要和辟邪八兽拼命,南宫远忙将他弟兄二人喝叱住。 辟邪八兽适才尝到了南宫成的厉害,对他颇为忌惮,听他又要上来厮杀,慌得八人几乎抱在了一起,道:“怎么着,怎么着?还要再较量一下么?刚才你八位爷爷是手下留情,来来来,有本事你爷三个一块上,让爷爷们看看剑神南宫帝君后人的剑法有几斤几两?” 这一番话实在是太过分了,任谁也要和他们拼个你死我活不可,况且仅一个南宫成就足以搞掂他们八个。就连谢凛儿都想替南宫爷三去教训教训这辟邪八兽,但南宫远却道:“是我们的错,是我们的错,诸位大人大量,别和小儿一般见识。”说到这里,朝着辟邪八兽双膝一屈,跪了下去。 南宫兄弟见父亲对辟邪八兽恐惧到如此地步,瞬间惊呆了,羞愧、悲愤、不解,齐涌心头,二人泪流满面,口中迸出一声“爹”,一左一右,要把父亲拉起来,却被南宫远双臂一甩,将兄弟二人甩了个趔趄。 梦魂离俏面含讽,激南宫远道:“南宫远也是成名剑客,怎么竟如此窝囊。到底是你的剑法徒有虚名,还是辟邪八兽真人没露相?” 南宫远满面通红,一时说不上话来,但从神色上看,仍是对这辟邪八兽怕的厉害。但梦魂离的这番话却把南宫兄弟心里的怒火烧得更烈,也不顾老爹的家法有多厉害,持剑向辟邪八兽杀了上去。 辟邪八兽斗不过一个南宫成,就更不是这对打虎亲兄弟的对手了,未及片刻,八人接连痛叫,尽皆着伤,齐声喝道:“南宫远,我们要让你们全家不得好死。”言毕,八人就地一滚,没入土中不见了。 南宫兄弟动容道:“地行术?”南宫成冷笑道:“这八个家伙武功如此低微,如果没有这么高超的逃命本事,只怕早就没命了。” 南宫远面若死灰,惨然道:“罢了,罢了,你们可闯了天大的祸了。”那年轻剑客是他的三子南宫浩,心想父亲成名多年,剑术更是了得,却为何对这八个家伙如此畏惧?乃说道:“那辟邪八兽也没什么了不起,您怎么担心他们?” 谢凛儿也是好奇,把目光看向南宫远,想听内中缘由。 南宫远道:“你们对辟邪九兽知道多少?他们能够威震江湖,你真以为他们是徒有虚名之徒?他们明明是九人,为什么只有八人在外走动?” 谢凛儿道:“我知道了,曾听少林寺的方丈大师说,辟邪九龙曾经合力练成一种九龙辟邪功,后来归了他们当中的蛇目蝙蝠龙妃所有,想必南宫先生忌惮的是那龙妃。” 南宫浩诧异道:“那龙妃不是北双禽之一么?辟邪九兽里面怎么也有这一号人物?”南宫远叹了口气,道:“那龙妃既是北双禽之一,也是辟邪九兽之一。” 南宫兄弟虽然知道了这辟邪八兽武功低微,但嗜血双禽的厉害,他们是都知道的,此时听了父亲的这番话,心中不禁生出阵阵后怕,深悔起始太过鲁莽,以至于惹上如此避之惟恐不及的人。 南宫远此时倒是镇定了,重拾起一代剑客之气,道:“事情反正已经出了,也只好去坦然面对了,我们走。”说罢,走了出去。 南宫成转头看了梦魂离一眼,目光中露出无限恋恋不舍之意。南宫浩道:“走吧,都是这个贱人惹得我们结上这么些个大敌,你还看她做甚?”南宫成低声喝道:“你不能这么说她,我就是为她死,也愿意。”言毕,启步而去。南宫浩怒瞪了梦魂离一眼,转头也去了。 梦魂离见南宫爷三个走的不见了,不知她从哪里拔出了一把匕首,缓步向谢凛儿和司徒天工走来。 谢凛儿惊道:“你要做什么?”因他和司徒天工是背靠背绑缚的,是以二人只能斜着身子往外退。 梦魂离走到了二人身前,割开了缚着他二人的小指般粗的乌油蛛丝,扬起左掌“啪”地一声,扇在司徒天工的脸上,把司徒天工抽倒在地。 谢凛儿急忙过去,把司徒天工扶起,冲着梦魂离怒声道:“你干什么?要打来打我。” 梦魂离面露杀机,咬牙切齿地道:“都是你挑唆着司徒天工来坏我的好事,我就先杀了你。”水蛇腰一扭,左手疾探,纤纤玉手锁住了谢凛儿的咽喉,右手匕首就要向谢凛儿胸口捅去。 司徒天工忙上前挡住,哀求道:“你放了我们把,我们不会把今晚的事给说出去的。”梦魂离道:“那我就先杀了你,再杀他。”谢凛儿此时命悬顷刻,右手狠狠地向梦魂离握着自己左手的手腕上打去。 梦魂离骤觉左腕一痛,不由自主的稍微一松手,谢凛儿趁此挣脱了出去,但脖子上仍被她抓出五道血印。谢凛儿手捂着脖子,说道:“你既要杀我们,那我现在就大声喊,让所有的人都知道你和南宫成的奸情。” 梦魂离妖容变色,檀口一张,箭一般射出一道直直地清水来,极似眼镜王蛇。司徒天工见状,惊叫一声,上前扑向谢凛儿,抱着他就地一滚,躲了过去。那道清水射在青石板上,竟把青石板钻了一个孔,看来此毒有着极强的腐蚀性。梦魂离一击不中,又张开了嘴。 谢凛儿这一次清晰地看到这个妖娆美人的上腭,露出两个醒目的红眼。二人急待躲避时。忽听南侧月牙洞口脚步微响,出现了一个人,三人都吃了一惊,急忙举目细睁,却是公士庸。 公士庸一看三人,先是一怔,忙躬身向梦魂离施礼,道:“属下拜见夫人。”梦魂离定了定心神,面上回复了平静,道:“这么晚了,公舵主有什么事么?” 公士庸恨恨地道:“我真是小看了辟邪八兽,他们竟然把我的乌丝捕魂蛛给偷了去,我担心他们再回来找谢公子的麻烦,所以就赶紧赶了过来。果然我安排在这里保护谢公子的人,都被他们先用乌丝捕魂蛛擒住,并且点了穴道。我想您三位一定也是被他们八个挠了清梦,这是属下失职,还望夫人恕罪。” 第六十章 梦魂离道:“还好,他们竟然还要用你的宝贝来抓我,反被我把你的宝物从他们手里给收了回来。”伸手入怀,把那乌油蜘蛛取出来,向公士庸一掷,道:“这一回可要收好了,别再让别的贼给偷了。” 公士庸连忙伸手把乌丝捕魂蛛接住,道:“这一次属下一定小心看守。” 谢凛儿看见公士庸好似看到了救命稻草,忙道:“那辟邪八兽实在烦人,说不定待会又来,搞得别人这么晚了都没法睡觉,公舵主你来的正好,我就和司徒姑娘一起随你回黑龙帮去吧。” 公士庸还未答言,梦魂离笑着走上前来,拉住司徒天工,直视着谢凛儿,道:“司徒天工可是我这里的镇院之宝,我可不能让你带着她随便出去,要走你自己走,若是你想她了,想为她好,以后可以多来看她。” 谢凛儿看得明白,梦魂离是要把司徒天工做人质了,她决计不会让自己带走司徒天工,再看司徒天工秀眉紧蹙,楚楚可怜,若是让她留在这里,不知道梦魂离会怎样折磨她,正要思索个什么计策,把司徒天工给带出去, 公士庸说道:“谢公子,你是我们黑龙帮的贵客,我们可不能让你有任何闪失,您这就随我一起回去吧。司徒姑娘你以后可以随时来看她。现在天不早了,我们就一起回去吧。” 谢凛儿心里发急,怔忡道:“这个……” “你看你们两个,头一次相见就这么恩爱,只是不知道时间长了会怎么样,司徒天工就像我亲妹妹一样,我可要替她把把关,不能让你欺骗辜负了她。” 梦魂离一面说着,笑着把司徒天工搂进了怀里,俯口在司徒天工细嫩的粉颊上,轻轻一吻,这情形真的比亲姐妹还要亲,又像司徒天工是她的情人。 “你这个做姐姐的,可不能让司徒天工在这里受半点委屈,不能让她瘦一点,不能掉一根头发,不能让她流一滴眼泪,受一点委屈。” 谢凛儿明白梦魂离是决然不会让他把司徒天工带走了,于是目注着梦魂离的一双碧眼,正色地口吻中,带着一丝威胁。 梦魂离脸上挂着笑容,也正儿八经地道:“你放心,只要你在乎她。” 谢凛儿明白她的意思,只要自己对她的奸情能够守口如瓶,司徒天工就没事,否则司徒天工就不仅仅只是受委屈的事了,向着梦魂离点点头,又看了看司徒天工,转身走了出去。 公士庸目睹此景,心下暗笑:“年轻人就是容易色迷心窍。”向梦魂离拱手道:“属下告退。”走了出来。公士庸今夜在这里布置了二十个黑龙帮好手,为的是防止谢凛儿趁机逃走,不想被辟邪八兽盗取了他的乌丝捕魂蛛给逐一擒住。公士庸纠集了众弟子,自己和谢凛儿一起乘车回总舵。 谢凛儿在车上始终放心不下司徒天工,一路上忧心忡忡。公士庸看他神色不对,决不似只是因舍不得离开司徒天工,遂问道:“谢公子有什么心事?” 谢凛儿道:“那司徒天工是哪里人,又是怎么流落到妓院的?” 公士庸道:“她是在十三岁的时候从人贩子手里买来的,至于她倒底是哪里人,这可说不清了。”谢凛儿心里涌起一阵凄惨,又道:“我们帮主夫人是哪里的人?” 公士庸笑道:“这就更说不清了,帮主和她也是偶然相遇。”谢凛儿心想要么是他不肯说,要么这梦魂离果真是个妖精,只是这话却不好说出来,况且司徒天工还被梦魂离控制着。 次日,谢凛儿一觉醒过来,赶紧起床梳洗了,也顾不得吃饭,出园去寻找陆平,到了花园门口,却被守卫给挡了回来。 谢凛儿无法,只得回到屋里,心想:“陆平还会不会再来找我?若是他不来就糟了。还不知道梦魂离这个妖精,会怎样对待司徒天工。”一时间,坐立不安,又走出屋外,在园中乱转。一直到了下午,忽见陆平进园来了。谢凛儿如获至宝,忙快步迎上前去,求他带自己前往销魂院去看司徒天工。 陆平昨晚从销魂院回来,将带谢凛儿前往销魂院后来所发生的事,向熊霸天详细汇报了。 熊霸天得知谢凛儿不肯让魔九带去,还救了熊威,又迷恋上了司徒天工,心中甚喜,心想年轻人无不耽于享乐,只要天天让他在此有乐子耍,不愁我得不到血观音。当下拔出一些银子,仍令陆平带上谢凛儿去吃喝玩乐。如此美差,陆平自是欣然乐从,于是从柜上支了银子,来看谢凛儿。 二人到了销魂院,谢凛儿急不可奈的奔到司徒天工的房间,却见她躺在床上,眼角淌泪,面露痛色,心里吃了一惊,道:“怎么回事,那个妖精怎么对……”司徒天工满面惶恐,忙示意他噤声,并环顾左右。 谢凛儿顿时省悟,关切地道:“她怎么对你了。” 司徒天工叹了口气,原来昨夜在公士庸和谢凛儿走后,梦魂离为了一泄胸中恶气,把她吊在梁上,扒光了衣服,拿皮鞭把她浑身抽了个皮开肉绽。 “都是我害了你。”谢凛儿又悔又恨。 “这怎么能怪你,起因就是因为我,而且在妓院被打,根本就是常事,若是换了别人,只怕早就没命了。唉!以后记着,千万不要冲撞了梦老板。”司徒天工咬着牙,勉强动了一下身子。 谢凛儿恨极了梦魂离,冷哼了一声。司徒天工目中露出祈求之色,道:“就当是为了我。”谢凛儿这才无奈的点了点头。 二人沉默了片刻,司徒天工问道:“你是熊帮主的客人?” 谢凛儿笑着叹了口气,眼里不由得流下了泪来,说道:“我只是被熊霸天挟持的。”当下把自己的遭遇向司徒天工详尽的说了一遍,道:“熊霸天不过是想从我身上寻找血观音罢了。我家里都被烧成了灰,又经过很多人的清理,那血观音早就不知去向了。” 司徒天工道:“这世间真是什么惨事都有,那你有什么打算?” 谢凛儿道:“我现在在别人的手里,也只能是过一天算一天了,还能有什么打算?”正说着,忽听门响,二人扭项瞧去,却是陆平走了进来。 第六十一章 陆平道:“司徒姑娘身上好些了没?”司徒天工道:“还好,恕贱妾不能下来为先生行礼了?”陆平忙道:“不妨事,不妨事,我又不是外人。”向谢凛儿道:“谢公子,司徒姑娘既然有贵恙在身,就让她好好歇歇,我们改日再来打挠。如何?” 这话虽然说的温柔客气,但谢凛儿知道自己现在是身不由己之身,人家即使吹口气,自己也要动一动,不得不向司徒天工道:“好好养着身子,只要一有机会,我就一定会来看你。”司徒天工点了点头。谢凛儿随着陆平出去了。 出了房门,谢凛儿看这时将近中午,问陆平道:“我们现在就回去么?”陆平笑道:“天还早着呢,怎么能回去这么早,我们现在吃饭去,等吃了饭,我带你去找天下第一大乐子去。” 谢凛儿道:“什么乐子?”陆平笑道:“你以为只有嫖伎才是最大的乐子么?那个你会玩,而且你还玩的不错。”谢凛儿愈发纳闷,不知道他要带自己去玩什么。 二人吃过了饭,陆平带谢凛儿去了一家赌场,向他说道:“昨天那小妞那么厉害,都栽在了你的手里,这里的人的钱还不随你去捞?” 谢凛儿在家里时,因他是老幺,又是家里的独苗,是以谢玄夫妇对他很是娇纵,养了一身的懒散毛病。父母虽是江湖上的成名人物,但他却是天下无能第一,还时不时的偷偷出去吃喝嫖赌,谢玄发现了,往狠里去,也就是斥责一顿,却舍不得动他一根毫毛。现在他家没有了,没了那些可供他享受的锦衣玉食,但也少了老子的约束,被陆平这么轻轻一勾,他心里不免就痒了起来,道:“可是我没银子啊。”他昨日赢魔九的钱,想留给司徒天工。 “咳,熊帮主拿你当亲兄弟看待,出来玩玩,岂能没有银子?”陆平笑说着,掏出来了两个元宝,每一锭都是五十两重,塞到了谢凛儿的手里,又挽起谢凛儿的手臂,道:“走吧。”缓步走了进去。 谢凛儿万不料头一次来,手气居然好的莫明其妙,那骰子仿佛是那三界法宝,能随着他的意念出点。谢凛儿顿时赌兴大发,面上露着笑,双眼通红,直勾勾瞪着那骰子,仿佛那骰子是从他眼眶里蹦出来的眼珠子。 一直赌到午夜子时,输得那些个赌徒个个怨声载道,看着谢凛儿面前的那一堆银子,可真是说不出的羡慕嫉妒恨,纷纷叹道:“今天的手气可真他妈的背。”有的道:“这小子是哪的?是不是大郎中?” 谢凛儿数了数面前的银子竟有五百两之多,心里不由得欣喜若狂,回头去寻陆平,却见他歪在一张太师椅上睡着了,遂过去把他推醒,除还了他的那一百两银子,还额外送了他五十两作小费。自此谢凛儿终日泡在赌场里,稍有空暇,便去司徒天工那里缠绵。梦魂离见了他,也能笑面相迎,仿佛以前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 另说谢雪痕随太极真人前往武当后,因志切深仇,日夜发奋苦练武功。除此之外,还有两件事让她坐卧不宁,头一件便是谢凛儿还在熊霸天的手里,但崆峒派的莲花道人、少林寺的月空方丈和师父太极真人都对此事极为关切,并时时前往黑龙帮向熊霸天要人,料想熊霸天不会对谢凛儿怎么样;另一件事,是二姐谢雪霭的失踪,让她觉得很蹊跷,每当向和自己一起练功的同门师兄弟们询问这件事时,他们也都说不清谢雪霭究竟是如何失踪的。 不觉过了半个月,这一日上午,练了两个时辰的剑,众弟子一起坐在树下石栏上歇息。谢雪痕又向众人问起二姐谢雪霭的事。 一个名唤弓海涛的弟子道:“聂师嫂失踪的很是离奇,事前没有任何征兆,事后也没有任何的线索。师父和大师兄查了好长一段时间,山上山下不留寸地,全搜查遍了,都是一无所获,又想不出是什么人敢来绑我们武当派的人,这件事就这么搁置了下来,成了我们武当派的一件迷案。因怕此事传出去影响了我们武当派的名声,所以大师兄再三交待我们不要说出去。” “我姐嫁了给他,他就这么把我姐给弄丢了么?”谢雪痕哼了一声,好似自言自语,又微带怨气地道。 坐了一会,忽有一个名唤孟海芳的弟子站起来,说道:“噢!我记得在师嫂失踪的前几天晚上,我半夜出来方便,突然看到一个黑影,闪进太极师伯的院内。我当时想,深更半夜的,这人多半是个刺客。我正要追上去,却不知道师嫂从什么地方突然出来拉住了我,当时真是吓了我一跳。” 众弟子一听,顿时来了精神。谢雪痕上前拽住他的袖子,急切的道:“哦!后来呢?快说!” 孟海芳笑道:“师妹你先放开我,让我慢慢说好么?”谢雪痕俏脸一红,赶紧将手松开,但面上仍然难掩期切之情,期待着能在孟海芳的话中寻觅到什么。 孟海芳继续道:“大师嫂向我说道:‘孟师弟怎么还没睡啊?’我说:‘我刚刚看到一个人影,翻到太极师伯院子里去了。这个人若是个刺客,去行刺太极师伯那可怎么得了,大师嫂这样吧,我先追过去,你去唤大师兄来,我们一起去抓住这个人,决不能让他给跑了。’ 我向大师嫂交待完,想要追过去。大师嫂却又拽住了我,她嘲笑我说:‘小师弟呀,你是白天喝多了?还是半夜在梦游啊?我一时睡不着,在这里转了都快一个时辰了,怎么就没有瞧见什么人影呢?我看你一定是眼花了,还是赶紧去睡吧,若是大惊小怪,把你师伯、师父们都吵闹醒了,还不又得责罚你。’ 我听大师嫂这么一说,感觉自己方才好像真的是看花了眼。我为了确认一下,又向大师嫂问了一遍:‘大师嫂您真的什么也没看见么?’大师嫂笑着轻叹道:‘没人!你就赶紧去睡吧!’我这才确认自己是真的看花了眼,就回房去睡了。从那一次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大师嫂。又过了两天,大师兄就向太极师伯说,大师嫂失踪了。太极师伯立刻吩咐大家四处搜索,结果……唉!” 第六十二章 刺客 谢雪痕听完,垂首闷坐一旁,心中忽地一动,向孟海芳问道:“那天晚上你跟我姐姐的谈话,有没有告诉你太极师伯?”孟海芳道:“这种小事,我告诉师伯做什么?再说我也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谢雪痕道:“你说你那晚见到了一个黑影,进了大师伯的院子里,是不是?” 孟海兰点点头,说道:“可能是我看花了眼吧。” 谢雪痕追问道:“你感觉那个黑影像谁?仔细的想一想!” 孟海芳早已记不起过去这么长的事情了,本待不想,但看着谢雪痕那种期待的眼神,不忍拒却,搔了搔头皮,眨巴眨巴眼睛,苦思良久,忽然说道:“唉!时间太久了,想不起来了。” 谢雪痕面色一肃,道:“那人像是你太极师伯么?”孟海芳双手乱摇,道:“不是!不是!那是个年轻的身影。”谢雪痕面色转向柔和,道:“年轻的身影?好师兄,再帮我想想!” 孟海芳又想了一阵,或许方才经谢雪痕这么一问,脑海中翻出了些印象,口中喃喃地道:“这个,这个……不对啊……”谢雪痕急道:“什么不对?” 孟海芳忽然眼睛一亮,一拍大腿,道:“对了,一定是他。”众弟子正听的有神,不待谢雪痕发问,齐声道:“是谁?”孟海芳面露惊容,道:“原来是他,怪不得大师嫂……”孟海芳忽然面色一僵,“扑”的一声倒了下去,就这么无声无息。 众人不明所以,一时惊呆在地,突听太极真人喝道:“你们在干吗?”众人登时犹如大梦初醒,有扶孟海芳的,有向四周查看的,一阵忙乱。弓海涛向太极真人道:“师父快来看,孟师弟被暗器射死了。” 太极真人吃了一惊,双足一点,跃了过来,伸手抓住孟海芳的双肩,但见他双目圆睁,言犹未尽,恍似还不知道自己已然死去的样子,翻过他的身子,却见后脑涌出的鲜血,正自渐渐的凝固,一段半寸长的铁器,微微露在伤口外头。 太极真人伸指捏住那段铁器,只觉这件暗器已深深嵌入孟海芳后脑骨里,可见此人不仅是一个暗器高手,而且内功也相当深厚。突听“咔”的一声,卡在头骨里的暗器,似是划碎骨头,被太极真人硬夹了出来。 众人见这暗器是一十字形的蒺藜,太极真人惊道:“是东瀛暗器,这凶手莫非是倭寇。”转头向众人问道:“这暗器是从哪发过来的?”众人面面相觑,都摇了摇头。 太极真人哼了一声,耸身飞上房顶上,飞檐走壁的巡视一圈,落了回来,向众人问道:“方才是怎么回事?海芳又是怎么中的暗器?”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谢雪痕将经过说了一遍,末了道:“孟师兄正要说出这人是谁,这件暗器便射了过来,杀死了孟师兄。这个人既然想灭口,那他一定和我姐的失踪有关。” 太极真人眉头紧皱,凝神沉思。这时聂海棠、太和真人和太清真人也奔了过来。孟海芳是太清真人的弟子,太清真人见徒儿惨死,又是悲伤,又是愤怒,众人都上前劝慰了一番。 聂海棠得知了事情经过后,面现忧色,道:“看来雪霭一定是落到了这个人的手里,若这人真的是倭寇,雪霭失踪了这么久,现在只怕已是凶多吉少。”谢雪痕一听,心想不错,急道:“大师兄,快想办法救救我姐。” 聂海棠面现悲愤之色,凛然道:“你放心,雪霭她是我的妻子,我一定要找到她,把她给救回来。”太极真人道:“太清师弟,你先把海芳收殓。其他人全数集合,下山搜索这个凶手。” 当下武当派众弟子倾巢而出,先从武当山搜起,又沿着武当山周边的村落,城镇察探下去,尤其是形似东瀛装束的人。如此搜寻,毫无用处,忙了五六日,搜查渐渐成了表像,更有弟子趁这个机会下山四处闲玩游荡。太极真人只好下令停止搜索,武当山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这一晚,谢雪痕用过晚饭,如往日一样,来到后山修习日间所学的太极剑法。练了三遍,但觉有些疲累,于是坐在一块条石上歇息,正凝神思索新学的几招剑法,忽见西面山崖边的树丛中影影绰绰,闪过一条人影。 谢雪痕吃了一惊,忙将剑抓在手中,站起身来仔细察看四周,但见几点疏星之下,除了一些虫鸣草动以外,哪有什么人的影子,心道:“莫非我看花了眼么?”随后笑了笑,暗嘲自己一惊一乍。正要坐回石上,蓦觉颈边一凉,一柄寒光眩目的长剑,自身后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谢雪痕吓的一股冷气从后脊梁上冷了下来,只听一个苍老的声音从背后说道:“别动,小心立刻让你的脑袋搬家,把剑放下,然后转过身来。”谢雪痕不敢妄动,只得把剑放在石头上,依言将身子慢慢得转了过来。但见这个人黑衣蒙面,夜色下,双目精光四射,直勾勾的盯着自己。谢雪痕颤声道:“你是谁?” 那蒙面人道:“跟我走!”用剑逼着她朝山崖边上走。到得崖边上,谢雪痕道:“这里没有路,没法走啊!” 那蒙面人道:“少废话,老夫就是从这里上来的。唉哟!”那蒙面人不知为何,突然一声痛呼,架在谢雪痕脖子上的长剑,“嘡啷”一声掉在地下。 谢雪痕就地一滚,乘机逃开。转身一看,见那蒙面人左手捂着右手手腕,半蹲于地,看样子甚是痛苦,蒙面人低喝道:“什么人。”四周却是一片静寂,毫无人声。 谢雪痕方知是旁边有人暗算了这个蒙面人,从而救了自己。这时见这蒙面人受伤,似有逃走之意,心想先擒住这人再答谢相救自己的这位高人。扑向石旁,拾起自己的长剑,纵身一跃,挺剑向那蒙面人刺去。那蒙面人尽管受伤,但身手依然娇健,闪身避开来剑,并飞腿踢向谢雪痕的右腕。 第六十三章 谢雪痕心想,今日正好拿你来试试我这些日子所习练的太极剑法。当下抖擞精神,将所学的剑法,一招一式的施展了出来。那蒙面人虽然一直左手扶着右手腕,但他只用腿上功夫,便将谢雪痕攻的有些招架不住。 谢雪痕又气又急,心想:“看来所学的这套太极剑法全然无用,不然为何连这个已然受伤的人也抵敌不过。但无论怎样我要先缠住这人再说。我二人在此打斗时间一久,必会惊动前面的师父或师兄们,到时有他们前来相助,必能将这人擒住。”二人又斗了一阵,那蒙面人出招越来越慢,直至脱泥带水。 谢雪痕心中暗喜:“看来今日由我一人便可将这恶人抓住了。”正自得意间,从崖下蓦地又窜出五个黑衣蒙面人来。谢雪痕这下可大急起来,放声大喊:“来人啊,有刺客!”一言甫毕,一个身影从前院如飞而至,挡在那五个黑衣蒙面人的身前。 谢雪痕一看,是大师兄聂海棠,胆气顿时为之一振,出剑更疾。 聂海棠喝道:“你们是什么人,竟敢夜闯武当?”那五人并不答言,其中二人挥剑攻向聂海棠,另三人一个扶住那个手腕受伤的蒙面人,两个持剑去抓谢雪痕。 这时早已惊动了武当派中的其他人,太极真人、太和真人、韦海师、丰海兰、师海光等武功高强的前辈弟子纷纷赶来,攻向那五个蒙面人。那些蒙面人在武当众人的围攻下,立见颓势,那受伤的黑衣人喝道:“我们走。”六个黑衣人纵身跃下崖去。 聂海棠向谢雪痕问道:“这些蒙面人都是什么人?”谢雪痕摇了摇头:“不知道。” 太极真人道:“跟我交手的那个黑衣人用的是昆仑派的剑法,莫非……” 聂海棠道:“怪不得他们蒙面,那是怕咱们认出他们。但他们还是露出了狐狸尾巴,师父一眼就认出了他们所用的武功。不知他们前来咱们武当有什么企图?” 太极真人道:“看情形是来抓雪痕的,图的也必然是那血观音。” 谢雪痕道:“不错!本来那个黑衣人把剑架在我的脖子上让我跟他走,当时我就想,他抓我一定和熊霸天一样,想从我这里找那个鬼东西。幸好不知哪一位师兄用暗器打中了那个蒙面人的手腕,我才得以从他剑下逃脱。”众人面面相觎,都不答言。 太极真人的些错愕,道:“咱们武当派向来是不用暗器的,这个发暗器的人当然也不是咱们武当派的,不知道他是什么来路?”沉吟一阵,向众人吩咐道:“今晚之事你们都不要说出去,这些人虽然用的是昆仑派的剑法,但他们是否真的是昆仑派弟子,还很难说,倘若是有人冒充昆仑派也说不定。日后你们见到昆仑派的人多留点意就行了。” 众弟子齐声应道:“是!” 太极真人道:“好了,天已不早了,除了海棠、海兰和雪痕以外,你们都回去歇息吧。”众弟子应声散去。 太极真人领着三人来到自己的房里,向聂海棠说道:“你从崆峒山回来,一直要去救严不屈,明天一早你就带着谢雪痕和丰海兰一起去吧。我听说他在一个月后将要被凌迟处死,你们就在行刑之前将他救下。” 谢雪痕动容道:“他为什么被凌迟处死?是因为镖被劫的事么?那他可真是太冤了!” 太极真人道:“当日在崆峒山上,龙威镖局的总镖头齐燕然,指责熊通的两个儿子从严不屈的手里,劫走了价值一百万两银子的宝石。我从崆峒派回来后。暗中察访了一番,果然不假,劫镖的人不但是熊通的两个儿子,而且他们还是受了熊通的指使,将镖劫到手后,再将镖师全部杀光灭口,然后再嫁祸到幽家的头上。 不料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青龙堂的铁氏兄弟棋高一着,他们得知此事后,故意救下严不屈,好让严不屈回去报信,散播是熊家兄弟劫走了镖,他们再从熊家兄弟的手里将镖劫去。这样一来,镖他们得了,黑锅却让熊家兄弟背了。而那严不屈丢了贡品,一回去便被打入死牢,皇帝命检察御使赵唯良追查这个案子。 赵唯良审问严不屈后,得知劫镖的人竟是当朝太师熊变的两个侄儿,他素来与熊变不和,于是趁机在皇帝面前弹劾熊变,皇帝立刻下旨命熊变去抓他的两个侄子熊傲和熊武,谁知熊傲和熊武二人还没抓着,那赵唯良却因家中失火,被烧死在了家中。皇帝于是又派典狱使奚杰来接手这个案子。 奚杰重新审理严不屈后,所得的口供却与赵唯良所得的口供全然不同。” 谢雪痕道:“有何不同?” 太极真人道:“奚杰这一次审问严不屈,严不屈所招供的却是,他自己勾结幽家贼人,将镖私吞。”谢雪痕和丰海兰都“啊”的一声,吃惊非常。 聂海棠道:“熊变在朝中一手可以遮天,让一个囚犯改个口供,又有何难?” 太极真人点点头,道:“他如此招供,这其中必有蹊跷,咱们侠义道中人,不能见死不救,所以派你们三个前去法场将严不屈救下。”丰海兰道:“我们一定将他救下,只是谢师妹武功还未练精,让她一起前去,那岂不是太危险。” 谢雪痕道:“我会小心的,师父就让我去吧!” 太极真人道:“我也想到了这一点,我只所以让她和你们同去,是因为她见过严不屈,在搭救当中,不至于再为了找人,多费周折,你们两个此去一定要好好的照护好谢雪痕,知道了么?”聂海棠和丰海兰齐声道:“师父放心。” 太极真人道:“好了!你们回去收拾一下,明早就启程!”三人答应一声,退了出来,各自回房准备行囊。 那几个攀上武当山,意欲绑架谢雪痕的蒙面人,正是昆仑派的昆仑三子等人。 那日在崆峒山,逍遥子师兄弟见到英郊手上的武林至宝血观音,他们就恨不得赶紧拿起来揣在自己的怀里。后来得知那只是一个赝品,他们也像其他人一样,将目光瞄向了谢雪痕。 第六十四章 被制 昆仑三子下决心不惜一切手段,把谢雪痕抓回来,逼她交出血观音。经过多日的谋划,他们三人率着昆仑派的余元、余德、余志、余平几个武功高强的弟子,潜伏在武当山北崖,每晚都攀上崖去,伺机下手。 这晚正好谢雪痕独自来到后山练剑,逍遥子现身出手制住了谢雪痕,正要将她带走,不料突遭暗算,待众弟子全部出手,却被闻讯赶来的武当人众击退。 昆仑派诸人退回栖身的客栈,店小二一见这几人身着黑衣,被搀扶着的那个老头面白如纸,浑身抖似筛糠,只骇了一跳,但见这几人面露凶像,哪敢多嘴,赶紧装作没看见,躲在了一边。 昆仑派诸人扶着逍遥子回到房间,余元拿过油灯,众人在灯下细看逍遥子受伤的右腕,顿时骇然失色,但见腕上扎着一根黑针,整条右臂已经漆黑如墨,伤口上不住的溢出黑血,发出一股刺鼻的恶臭。 逍湘子恨恨地道:“好厉害的毒,想不到武当派作为名门大派,竟会在暗器上喂如此恶毒霸道的毒药。” 逍清子道:“咱们赶紧为大师兄运功疗伤,看看是否能将毒给逼出来。”众人一听,除此之外也别无他法,只好试试。众人当中除逍遥子外,他的大弟子余元武功最高。 余元幼时,被父母遗弃,逍遥子见他聪颖过人,资质甚佳,于是抱回收养。逍遥子不仅将生平所学倾囊相授,而且还准备将掌门之位也传与他,所以二人明为师徒,实则情同父子。 余元听逍和子一说,立刻盘腿坐与逍遥子身后,双掌抵住逍遥子后背两处大穴,全身内力从掌上源源不绝的贯入逍遥子的体内。过不多时,众人见二人浑身大汗淋漓,头顶上冒起蒸笼似的浓浓白气。 又过了一阵,逍遥子面上露出极为痛苦的神色,余元的双手竟然也逐渐变黑,忽然余元双目一闭,昏厥了过去。逍湘子等人大惊,忙上前把余元扶住,在他胸上推拿良久,才悠悠醒转,再看他的双臂,也如逍遥子一般漆黑如墨,原来他竟也跟着中了毒。 逍遥子此时神志稍清,看到余元这般状况,叹了口气,道:“想不到此来,东西没有到手,反而让我命丧于此,还连累了我的徒儿。” 余志道:“咱们还是前往武当派,向太极老道索取解药。” 逍遥子摇摇头道:“这如何使得?咱们不对在先,若是再去求解药,让武当派抓住了昆仑派的这个把柄,那以后昆仑派弟子,还怎么能在武当派弟子的面前抬起头来?昆仑派也是武林大派,我宁死,也不能坏了昆仑派的名声。” 逍湘子道:“不如我们去抓几个武当派的弟子,让他们用解药来交换。”其他四个弟子纷纷点头,道:“师叔的这个主意不错,事不宜迟,咱们这就去。”说罢,几人就要抢出房门。 逍遥子一拍桌子,喝道:“你们前去,那不是不打自招么,再说就你们几个,去了还能讨得了好么?”余德、余志、余志三人一听也对,个个呆若木鸡。正当他们一筹莫展之际,忽听“嘟”的一声,一支飞锥穿过窗户射了进来,正钉在墙壁上。 众人一惊,逍湘子、逍清子和余志三人晃身奔出窗外,环顾四周,并无人影,遂返回屋内。逍湘子拔下飞锥,见上面裹着一个纸条,将纸条解下,展开一看,上面写着十个字:‘欲救逍遥子,速去十里坡。’逍湘子看罢,把纸条交与逍遥子,命余平唤过店小二,问道:“十里坡在什么地方?” 店小二道:“顺着大路往西走,过了一片果园便是。”逍湘子道:“有多远?”店小二道:“大概有二十多里的样子,怎么各位要去那里吗?要不要我为各位找几辆车?”逍湘子道:“难得你这小二这么机灵,那就去寻两辆吧!这是十两银子,雇车剩下的是赏你的。”取出一锭银子付于那小二。 店小二揣进怀里,道了几声谢,急急的出去了。不一会儿,店小二回来告诉几人,车马均已备好。 萧湘子向逍遥子道:“师兄!咱们动身吧!” 逍遥子尽管疑虑重重,但毕竟是有了活命的可能,也来了精神,点了点头。逍湘子和逍清子带着余德、余志、余平扶着逍遥子和余元走出客房,出了店门,却见门口停着两辆蓬车,于是分别上了车,命车夫向十里坡赶去。 这时天还未亮,行了约有个半时辰,到了十里坡,七人下得车来,命车夫将车赶回。黑矇矇之中,但见这一带只是个土坡,地势较为平坦,坡上种着果树。七人静等了一阵,并不见有人影。 余德向逍湘子和逍清子道:“两位师叔!那发锥之人一直不出现,不知是我们走错了地方,还是他在戏耍我们?”逍湘子道:“你以为呢?” 余德道:“师侄也猜不透,所以师侄想请两位师叔在此守候师父,我和三位师弟到四周巡察一番,两位师叔以为如何?”逍湘子道:“那你们就去吧,在一个时辰之后都务必赶回来。”余德三人答应一声,各去一个方向搜寻。 不觉闻得乱鸡报晓,东方见白,余德三人都赶了回来,却什么也没发现。此时逍遥子和余元均已昏迷,余德问逍湘子道:“师叔,师父怎么样了?”逍湘子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解开逍遥子的上衣,但见右臂上的那股黑气,已经蔓延到了胸部。 余德大惊,暗道:“师父真的危险了!” 这时逍遥子悠悠醒转,转头看了看余元,似乎也是命在旦夕,喘息着向逍湘子道:“我只怕是不行了。”边说边从右手大拇指上摘下代表掌门之位的白玉般指,付予逍湘子的手里,道:“师弟,从今以后,你就是昆仑派的第五十四任掌门,昆仑派就交给你了。”话语说的很轻,有气无力。 昆仑众人看在眼里,心如刀绞,都跪在了地的上,紧紧的抓着逍遥子的双手,泪水夺眶而出,恸哭不止。 第六十五章 北行 忽听一人道:“这生离死别,可真是感人至深啊!”昆仑诸人闻声,扭项急视,但见离他们五丈处站着一个手摇折扇,风度翩翩的白衣年轻人。逍遥子气喘吁吁的道:“原来是你?”这白衣年轻人正是他在崆峒派见过的英郊。 英郊笑道:“是我,我们见过。” 逍湘子举起那支飞锥,道:“这是你发的?”英郊道:“不错!是我发的。不过能发这一支镖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打在逍遥子道长手腕上的那一根针是谁发的?”逍湘子道:“是谁?”英郊道:“当然也是我。”余德“唰”的一声,剑已出鞘。 英郊笑道:“你应该庆幸暗算逍遥子道长的人是我,因为只有射出这根针的主人,才有办法解除这根针上的毒。”余德道:“这么说,你有解药?”英郊道:“这根针唤作相柳针,世上根本就没有这种毒的解药。” 逍湘子等人一听,心中无不骇然,相柳乃是上古毒神,其吐出来的毒水,仅气味就可以毒杀飞禽走兽。此针既以这种巨毒之物为名,其毒就可想而知了。 英郊道:“不过各位也不用担心,此毒虽无药可解,但我却有抑制这种毒的药。如果我每年为逍遥子道长服一次药,那我保证逍遥子道长和没有中毒一样。” 昆仑派诸人一听,渐渐明白了他的意思。逍湘子道:“说说你的条件吧!” 英郊笑道:“逍湘子道长真是爽快!”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只雪白的瓶子,从中倒出两粒黄色的药丸,道:“快为两位道长服下吧!”说罢,中拇两指轻轻连弹两下,两颗药丸直飞向逍湘子。 逍湘子伸手接过,张开手掌看那丸药,表面只是黄澄澄的,看不出有何异状,又凑到鼻前仔细嗅了一阵,也无任何不对,但看英郊诡异,终究不敢喂给逍遥子。 逍遥子看逍湘子的神色忧疑不定,心中暗想:“这第一次所给的解药必不会假,更何况现在也没得选择,若是假的,无非吃了是个死,不吃那也是死。”叹了口气,向逍湘子道:“拿过来吧。”逍湘子知他之意,只得递到他的手中。 逍遥子看了那药丸一眼,张口服了下去,顿觉一阵清爽,直透心脾。逍湘子又喂了余元一粒。但见二人面上渐渐有了血色,转身向英郊道:“你还没有说出你的条件呢,为什么就先把解药给了?” 英郊道:“这只是见面礼,况且此药药力仅有一年,需每年服一次才可以,不然到明年发作时,逍遥子道长会比现在痛苦十倍。” 逍湘子大吃一惊,与逍遥子和逍清子互望了一眼,只听英郊接着道:“不过呢,如果我们大家好好的合作,那逍遥子道长肯定会长命百岁。” 这时逍遥子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英郊道:“武林中有人主张结盟,共同剿灭幽家。如果昆仑派赞成结盟的话,那会对昆仑派有大大的好处。” 余元道:“素闻黑龙帮一直主张各派结盟,莫非你是黑龙帮的人?”英郊道:“当然不是,只不过我比黑龙帮的人更神通一些罢了。” 逍遥子道:“赞成结盟,难免会使昆仑派受制于人,还会有什么好处?” 英郊仰天一笑,说道:“各派结盟后,必会与幽家一战。倘若幽家被灭,昆仑派便可以从中大大的捞上一笔,说不定还可以得到那人人梦寐以求的血观音。” 余元道:“武林大派不止昆仑一派,好处怎会只让昆仑派捞取?再说那血观音在幽家么?”英郊道:“谢家被幽家所害,血观音当然也会落入幽家的手里。”逍遥子冷笑道:“不见得!你有证据么?” 英郊道:“各位想想,为什么你们都想抓住谢家姐弟,而惟独幽家的人不向他们下手呢。”逍遥子微微点头道:“有些让人想不通。”余元道:“假如各派剿灭幽家失败了呢?” 英郊道:“到时武林各派大为削弱,昆仑派正可趁机崛起。”逍湘子接口道:“那我昆仑派就不会跟着一起削弱么?” 英郊道:“那要看贵派到时如何行事了,如果贵派肯与在下合作,在下必会鼎力相助。”逍遥子道:“但不知阁下有何好处?” 英郊道:“在下的好处与贵派的好处决不会产生冲突,逍遥子道长只管算计着贵派自己的好处就是了。” 逍遥子寻思,这人决不简单,和这样的人打交道必然要冒极大的风险。英郊见逍遥子沉默不语,神色间充满了疑虑,又说道:“如果贵派有什么不便的话,在下也不勉强。只是听说黑龙帮现在正有一个计划,不知贵派可知否?” 逍遥子把眼一翻,道:“你说说看。” 英郊将纸扇一合,轻打手掌,正色道:“熊霸天知道各派有人不赞成结盟,所以他准备先拿点苍、青城、昆仑和峨嵋四派开刀,贵派若是不同意结盟,到时熊霸天找上门来,不知贵派是否能够应付得了?而且明年逍遥子道长身上的毒……嘿嘿……” 昆仑诸人一听,此言果然不差,这黑龙帮的实力虽远不及幽家,但可与少林、武当相当,而且他们还有朝廷撑腰,熊霸天若是要找昆仑派的麻烦,昆仑派势必不敌,而且明年逍遥子还需要这个年轻人的解药。 余元向逍遥子道:“师父答应了他吧!”其他人也把目光投向了逍遥子。 “好吧!就以你之言!”逍遥子沉吟了一下,向英郊缓缓的道。 “既如此,在下告辞!”英郊言罢,纵身一跃,消失在了一片树林之中。 逍清子道:“这个人的背景咱们一点也不知道,只怕日后他所要让咱们做的事会更多。”此人平素沉默寡言,但心思却是极为缜密。 逍遥子明白他的意思,但要制住这年轻人,还要细细的去算计,说道:“先回去再说吧!”七人忧心忡忡的行向前面的一个村落。 第六十六章 聂海棠、谢雪痕、丰海兰三人收拾好了行装,次日天色未明,已骑马奔驰在了前往北京的路上。 丰海兰道:“离严不屈行刑之日还早,我们为何如此着急?”聂海棠道:“若是到了行刑那天赶去,只怕就迟了。”丰海兰道:“为什么?” 聂海棠道:“严不屈现在已是朝廷要犯,行刑的时候必然会戒备森严,我们只有三人,如何能将严不屈从刀下救出?不如我们提前赶到京城,直接去劫狱。倘若劫狱不成,再去劫法场仍是一次机会。这人命关天之事,我们可万分马虎不得。现在闲话少说,还是抓紧赶路吧。” 丰海兰道:“师兄说得是。”三人马不停蹄,向北疾行。 行至中午,聂海棠眼见马匹大汗淋漓,气喘不止,若是继续前行,只怕会将马骑伤,回顾谢雪痕、丰海兰二人,谢雪痕面露苦相,兀自咬牙伏在马上,显然她也早已疲累,只是这女孩很是要强,第一次被派出来,不肯向同伴示弱。 聂海棠微微一笑,道:“咱们就在前面村口处的小店里,吃些东西再赶路吧?” 谢雪痕和丰海兰闻言,如蒙大赦。谢雪痕道:“如此也好,我看这马也疲了,正好也让它们喘喘气。”说着,慢慢收缰,驰至饭店门前。三人翻身下马,将马拴在路旁的三棵槐树上,走到饭店门前,棚下的桌子旁坐了下来。 谢雪痕将包裹从背上解下,放在脚边,掏出汗巾抹了一把脸上的灰尘,随意的向周围扫了一眼,但见棚下除了自己这一桌外,并无客人,心道:“瞧这店里冷冷清清,可见平时的生意也不怎么样。” 这时从店内出来一个伙计模样的中年汉子,看样子这人既是老板,又是小二。他懒洋洋得走到三人桌前,犹似没有睡醒似的道:“你们想吃什么?” 聂海棠问谢雪痕道:“师妹你想吃点什么?”谢雪痕道:“你就看着点吧,我是很随便的。”聂海棠又问丰海兰道:“海兰你呢?”丰海兰笑道:“我啊!更随便,他这里有什么,我就吃什么。”谢雪痕“噗哧”一笑,道:“人家有什么,你就吃什么?” 聂海棠向那汉子道:“既然这样,那就给我们来三个可以上的快些的菜,另外再来三碗米饭。我们比较着急,麻烦您快些。”不待他说完,那人呶了呶嘴,扭头不紧不慢的走了进去。丰海兰向屋内喝道:“喂!老板先上壶茶!”只听屋内没好气的吼道:“等一下。” 丰海兰轻骂道:“这家店早晚要倒闭。”聂海棠和谢雪痕摇头笑了笑。 忽听北面大路拐弯处,由远及近,传来一阵女子的哭喊声。武当三人怔了怔,齐向哭声处望去,过不一会,但见奔过来了一男一女,男的二十来岁,身材瘦削,形貌猥琐。那女孩只有十四五岁的年纪,虽非绝色,倒也文静秀丽,只是这时却头发散乱,衣衫不整。 那男的右手抓着一把杀猪的尖刀,左手拽着那女孩,满面惊恐之色,而那女孩则是满面泪容,方才的叫喊声显然是她发出的。 这时从他们跑过来的拐弯处又转过来了六个人,为首的是一身材矮小,尖嘴猴腮的人中年人,他左手捂着脸,手指间渗着血,怒气冲冲的冲着这一男一女骂道:“马六!你他妈的给我站住……,若是让我抓住你……,看我不扒了你的皮……”向后面的那五个汉子挥手道:“你们快追,谁要是能抓住他们其中一个,我……我赏谁十两银子。”他气喘吁吁,骂起人来也是断断续续。 这马六显然是这个拉着女孩奔跑的男子,他一听那人的呼喝,反而跑的更急了。急不等于快,他到底拉着一个没有力气的女子,扑的一下,那女孩一跤跌倒了。马六大急,忙俯身去扶她,可无奈这女孩摔伤了膝盖,那女孩哭道:“哥哥你快逃吧,不要再管我。” 马六道:“这怎么行,都是我害了你,我去和李中这狗贼拼了。”谁知这女孩却突然擦擦泪,瞪着他恨恨的道:“不!你快逃,逃得远远的,别再回来,我死后你也不要为我报仇,我只求你以后别再赌了。” 马六放声大哭,突然挥起手中的菜刀,剁向了自己的右手,咔嚓一声,右手的四个指头各断了一截。那女孩“啊”的一声,惊叫道:“哥!你为什么这样?” 就在这个间歇,那五个大汉已经围了上来,将马六兄妹二人摁翻在地,捆了个结实。那李中也撵了上来,他夺过一个大汉手中的木棒,一棒砸在马六的膝弯处。 只听“咔嚓”一声,膝骨碎折,马六一声惨叫,滚在地上,向李中骂道:“李中你这恶贼,有种你就杀了我。”李中身旁的一个大汉道:“李爷,让我来好好的收拾这小子,来为您出气。” “你要和我抢吗?给我站一边去。”李中反骂了那大汉一句。那大汉落了个败兴,悻悻的退在了一旁。李中向马六骂道:“就你这个杂碎,也敢拿刀砍你爷爷。看你爷今天怎么修理你。”说着,抡起手中的棍棒,只听“乒乒乓乓”尽数招呼在了马六的断腿处。李中每抡起一下,马六就杀猪似的惨叫一声。 李中手上不停,马六的嚎叫声也就连了起来,只是其中还夹杂着,那个女孩“不要打我哥,不要打我哥”的哀求声。李中哈哈大笑,这种欺凌他人的快感,非但是他的一大爱好,而且他还非常的上瘾。 聂海棠、谢雪痕和丰海兰看在眼里,无不大怒。谢雪痕向聂海棠瞧了一眼,道:“大师兄,……”聂海棠一挥手,止住她的问话,道:“路见不平,惩奸除恶,这是我们侠义中人的本份,我们一起过去。”谢雪痕、丰海兰大喜,三人微一示意,起身走到到李中等人的跟前。丰海兰挥起剑鞘,向李中的脸上抽去。 李中正打的起劲,忽见从棚下走来三个人,手中拿剑,一身江湖人的装束,正自惊异间,不料三人说打便打,一时躲闪不及,被丰海兰一剑鞘抽在被马六用菜刀砍伤在脸上的伤口上,剧痛无比,惨叫一声,双手捂脸,跳个不住。 丰海兰笑道:“怎么样?是不是很过瘾啊?” “你们还愣着干吗?还不赶紧给我摆平他们。”李中气急败坏,向那手下的五个大汉狂声喝道。那五个大汉挥起木棒,向丰海兰抡了上来。 第六十七章 聂海棠伸手从一个大汉的手中抽过一根木棒,对着那五个大汉“叭叭叭叭”一阵敲击,那五个大汉只觉抓着木棒的手背一痛,棍棒纷纷落在了地上。五人只要一捡木棒,那手背上必然会挨着一下,谁若出拳,那拳头上必然会挨着一下,谁若出脚,那脚腕骨上必然会挨着一下,而且还不是一般的痛,剧痛。 谢雪痕看得哈哈大笑。不一会儿,那五个大汉个个抚摸着手腕、脚腕、神色狼狈得躲到了一旁。 李中看得大怒,挥起手中的木棒,口中吼叫着,冲向了聂海棠,谁知还没到跟前,自己却“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哀声道:“这位大侠,求你不要难为咱们,咱们并不是故意找他们的麻烦,是因为马六欠了我的债不还,我向他要债,他反而砍了我一刀。” 马六和那女孩已被谢雪痕和丰海兰扶起,马六左手抚着断了手指的右手,咬牙忍着手上的剧痛,说道:“胡说,你故意在赌的时候设下了圈套,让我输给你五百两银子,后来又将我灌醉,在一份用我妹妹抵押赌债的契约上按了我的手印,然后拿着这份契约来抓我妹妹,更可恨的是,他们抓我妹妹回去,是要为他死去的老爹殉葬。” 谢雪痕三人一听,啊的一声,喃喃的道:“要这姑娘去为他爹殉葬!”马六道:“不错,他们现在就已经买了五个女孩,我真该死,我早就应该想到他们哪有那么好心,让我那么容易的赢钱,原来他们是要打我妹妹的主意。”谢雪痕向李中怒道:“让六位姑娘去给一个糟老头子赔葬,你们全家可真是丧尽了天良啊你们。” 李中一听,心下大怒,若在平时让他听了这句话,他非把这人扒皮抽筋不可,但眼见这三人手段高强,终究不敢发作,嗫嚅道:“什么丧尽天良啊,这只是风俗习惯嘛,再说讲究殉葬的也并非咱们一家。” 聂海棠道:“那份契约呢?”李中从怀中掏出一张纸片,递在他的手里。聂海棠展开看了一下,揉作一团,攥在手中,五指间随即冒出几丝白气,再展开手掌时,那张契约已化作一团碎屑,飘舞在空中,又随着一阵轻风,四下飞落。 丰海兰看在眼里,心道:“想不到大师兄的内功如此深厚,看样子已不逊色于师父。”李中等人见了聂海棠这手功夫,吓呆在地。 聂海棠道:“你们六人给我听好了,若在平日我必将取下你们六人的人头,让你们几个到地下,去陪你们家老爷子去,只是我今日尚有要事在身,所以暂且饶你们一命。你们赶紧回去将那些姑娘们给我放了,不但要放了,你们还要给我保护她们长命百岁,万一她们哪日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管是什么原因,你们的下场都将会跟她们一样。” 李中吓得唯唯称是。 聂海棠又转身向马六叱责道:“你年纪轻轻,却不务正业,沉溺于赌博,早晚必将惹出祸事来。”那女孩道:“我哥哥他已经决心改过了。” 聂海棠道:“但愿他真的能够痛改前非。”马六道:“我经此一事,若还是不改,那还是人么,若是我哪日再赌,请大侠也将我的人头取去。”聂海棠道:“如此甚好,那你们赶紧走吧!” 马六道:“敢问大侠尊姓大名,日后小人誓死不忘大侠的再生之恩。” 聂海棠向李中等人瞧了一眼,道:“也好,若是有人还胆敢为难你们,你们就到武当山去寻找聂海棠。”马六道:“请聂大侠受我兄妹一拜。”拉着那女孩拜倒在地。 聂海棠忙将二人搀起,道:“这个可不敢当,二位就赶紧去吧!”马六拉着妹妹去了。 这时李中道:“三位大侠既然没有什么其他事,那在下这便告辞。”谢雪痕冷笑道:“我看你是想继续去追赶那兄妹二人吧?”丰海兰道:“像这种小人还是一刀杀了干净。” “诶!上天自有好生之德,咱们若是胡乱杀人,那岂不是和幽家一样了。”聂海棠止住谢雪痕和丰海兰的话,转头向李中道:“你不要给我耍花枪,日后我必会不定时的打听那些女孩子的情况,若是她们有了什么不测,这后果我可告诉你了。” 李中小眼睛转了转,道:“聂大侠,您就放心吧!我一定也像马六一样痛改前非。”聂海棠点点头道:“嗯!那你就回去吧。” 李中喜道:“是!是!”正要退去,忽听一个苍老的声音道:“聂大侠行侠仗义,这‘天下第一侠’的名号,果然名不虚传,只是做事忒也婆婆妈妈了,像这几个人直接杀了也就完了,何必留着这样的麻烦,莫非这都是太极小鬼教你的么?” 聂海棠等人一听,勃然变色,转身循声望去,但见饭店棚下不知何时坐了一个头戴斗笠,身子佝偻的灰衫老头。因斗笠压得很低,看不到他的面貌。 武当派三人听这老儿言语中对太极真人颇为不敬,心下都甚是恼怒,而李中六人听这老傢伙竟让聂海棠杀自己,心里更是大怒,但在聂海棠三人面前到底不敢发作。 丰海兰走到棚下,怒道:“你是什么人?竟敢对家师不敬。” 那老头道:“小小年纪如此没有教养,竟敢对前辈这么无礼,莫非这也是太极小鬼教你的么?”丰海兰怒道:“你……” 聂海棠手一挥,道:“丰师弟,不可对前辈无礼。”他久在江湖上行走,多知越是形貌不扬,神态衰弱的人,说不定越是身怀绝技,不然一人如何在江湖上四处飘泊游荡,听这老人言语虽对太极真人不敬,但以前似是与太极真人相识,于是上前拱手道:“请恕晚辈等失礼,敢问前辈高姓大名?以前是否与家师相识?” 那老头道:“我吗?哈哈哈哈!”忽然扬声大笑,震彻四野。 那店老板出来喝道:“喂!你们赶紧吃,吃完了就赶紧走,在这里大喊大叫,烦死人了。” 聂海棠道:“是啊!时候已不早了,咱们还有要事要办,师弟,师妹咱们赶紧吃饭吧。”话音未落,突听“呼”的一声,一股劲风从店旁的树林中涌了过来。 第六十八章 聂海棠急呼道:“小心!”说时,拉起谢雪痕和丰海兰,纵身一跃,只听身后先是“咚”的一声巨响,紧接着店中又“轰隆咔嚓”,其中还夹杂着几声短促的惨叫。 三人落至店外大路西侧两丈处的一块巨石后,惊魂未定之下,回头一瞧,眼前场景更是把他们骇的目瞪口呆,但见一个磨盘大的褐色圆球,已把那家小店碾成了一块平地,这圆球的球面上布满了铁锥似的钢刺,钢刺上挂满了血肉,这些血肉显然正是没来得及从店中逃出来的店主、李中,还有那老者等人。 谢雪痕被骇的**连连,道:“吓死我了,那是什么东西?”聂海棠皱起眉头道:“我也从来没有见过这种东西。” 忽听耳旁一个苍老的声音轻轻的道:“这个东西名唤破山巨猬,因此物能够穿山破石而得名。”听这人的说话,赫然是那在店中的老头,不知他何时逃了出来,而且就在他们身边,他们居然一点也没有发觉。 谢雪痕被他吓了一跳,没好气的转头向他扫了一眼,道:“怎么,你也逃出来了?”那老头笑呵呵的道:“逃?老夫为什么要逃?老夫是走出来的,哪像你们,好像三条丧家之犬,夹着尾巴从里面窜了出来。” 谢雪痕和丰海兰勃然大怒,眼见这老家伙一而再,再而三的出言不逊,再也隐忍不住,拔出剑来,便要发作,那老头忽然指着店那边道:“快看,来了,来了!”三人急转头一看,但见那圆滚滚的破山巨猬,已滚到了跟前。 谢雪痕忽觉手臂一紧,已被人拽着跃起,飞上了一棵巨槐上。破山巨猬压过挡在他们面前五尺多宽的大石,那块大石咔啦一声,被碾为碎块。 聂海棠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抱起已被吓呆的丰海兰,擦着破山巨猬身上的钢刺,扑向了一旁,险险的避了过去。但那破山巨猬似乎生了眼睛,见聂海棠二人躲开,将身体一拧,又向着他们辗了过来。 聂海棠到底不是泛泛之辈,而且越是在这种惊险的时刻,越是能够分外的冷静沉着,拉着丰海兰闪避了一会儿,发现这怪物虽然威猛迅捷,但还是不大灵活,他向四周一扫视,见店旁树林子的北侧有一座隆起的石坡,坡上有一块重逾几千斤的巨石,靠压在一棵老松树上。 聂海棠心中一动,向丰海兰道:“向那边石坡上去。”丰海兰从惊慌中清醒过来,顺着聂海棠的目光向坡上瞧了一眼,已知其意,二人兔起鹘落跃了过去。 那破山巨猬虽没生足,倒也娇健,或腾空,或滚跃,紧跟在聂海棠和丰海兰二人身后,碎石折木,威势煞是骇人。 聂海棠和丰海兰轻身功夫均是不弱,没一小会,已掠至那块巨大的山石跟前。聂海棠挥剑斩断一株担着一块一丈大小的巨石的老松树树干,毛蓬蓬的树冠“哗啦”一声向山下滚去,但那块山石却巍然不动,原来年长日久,山石早已陷入山顶的泥土当中。 聂海棠和丰海兰忙转到石后,双掌抵住山石,用尽平生之力,只听“扑啦啦”一声,巨石宛然一座小山,向着正在急冲冲的向山坡上,滚来的破山巨猬滚砸了下去。 聂海棠、丰海兰和树上的谢雪痕,都激动的盯着这难得一见的一刹那,看巨石和那浑身带刺的肉球相撞会是什么样子。 但只听破山巨猬犹如破锣似的“呀”的一声惊叫,这仙人球般的巨物竟突然从中分开,化作两个人形的怪物,飞也似的向两旁闪了过去。 丰海兰还有树上的谢雪痕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东西的诡异,真是匪夷所思,再仔细睢那两个怪物,但见每一个都比常人高大了一半,生的是钢刺满身,长嘴如犬,眼小如豆,一双一尺多长的钢爪,在日光下莹光闪烁,寒气逼人。 这两个怪物狂吼一声,举起双爪扑向坡上的聂海棠和丰海兰,两个怪物竟比适才一起抱成圆球时,还要敏捷。 山上地况狭小,聂海棠和丰海兰无处再躲,只得挥起长剑迎了上去,与这两个怪物的爪子相击,发出“嘡嘡”“叮叮”金铁交击之声。两个怪物生长在肉体上的钢爪,丝毫不亚于聂海棠手中这把神界十二兵刃中的铭义剑,好在这两头怪物虽生的威猛骇人,但武功并不甚高,聂海棠和丰海兰还可以和它们周旋。 “这到底是什么怪物?”谢雪痕在树上看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喃喃的道。 那老头附在她耳边轻声道:“这是一只修练成精的刺猬。它们虽然才有数百年的道行,但却能化成两个人形。”谢雪痕注视着正在激斗的两只怪物,恍然道:“噢……,对了,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啊?” 那老者手拈花须,笑道:“嘿嘿嘿……因为我是它们的主人。” “什么?你是这怪物的主人?那你赶紧让这怪物住手啊!”谢雪痕大为惊讶,急转头瞪着这老头。 “那怎么行,如果不让它们杀了聂海棠和那小子,我怎么带你走啊?”那老头捋须摇了摇头。 谢雪痕心头一麻,道:“你要抓我?”那老者道:“你是谢玄的女儿不是?那血观音,嘿嘿……”谢雪痕大怒,挥剑撩向那老者的右胁。 “好你个死丫头,下手如此狠毒。”那老者不想这小女孩出手如此之快,再加上树上本就行动不便,措手不及之下,惊慌之下从树上跳了下去,神色间甚是狼狈,怒喝一声,纵身再度跃上树梢,挥起右掌向着谢雪痕拍出。 谢雪痕挥剑斩向他的右腕,那老者手腕一摆,手臂犹如一条长蛇,绕过她的剑身,去拿她手腕。谢雪痕大骇,将剑一抖,挽起一个剑花,纵身跃下树去。那老者如何肯放,身形一收,犹如一只凶猛的长臂猿,和身向谢雪痕扑了过去。 那边聂海棠和丰海兰与那两个怪物激战一阵,发觉两个怪物身上的毛刺,竟也和它们双臂上的钢爪一般坚硬,二人的长剑丝毫伤不得它们半分,这样相持下去,那两个怪物等于是立于不败之地。 第六十九章 巨猥老人 二人正在着急,突听谢雪痕传来一声惊叫。二人忙转头向山下瞧去,顿时一惊,但见谢雪痕和那老者不知何时已斗在了一起,瞧那老者出招诡异狠辣,而以谢雪痕的武功和他过招竟然支持了这么久,显然那老者是想将她生擒,并非要伤她性命,倘若要取她性命的话,只怕不出十招便可取谢雪痕的性命了。 聂海棠暗暗心惊,向大路对过马匹处瞧了一眼,好在马匹还在,向丰海兰道:“丰师弟,这两个畜牲让我来对付,你去救谢师妹脱身,然后你们乘马先走。” 丰海兰道:“那你呢?” “你们放心吧,我自有脱身之法。快去!”聂海棠说着话,手上不停,挥剑把正在对付丰海兰的那头怪物给接了过来。 丰海兰心知谢雪痕身份非同寻常,若是她被杀,或被擒,大师兄是怕回去无法向师父交待,随道:“那大师兄你要小心。”言毕,纵身向山下扑去。 那老头见丰海兰下来,笑道:“老夫年纪大了,难得能寻得什么乐子,今天正好由你们赔着老夫开开心,老夫也正好瞧瞧武当派,都有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玩艺儿。” 丰海兰一听,简直连肺都要气炸了,怒道:“待会有你这老畜牲好受的。” “臭小子竟敢如此无礼。”那老头一听“老畜牲”三字,只气得一张树皮般的老脸,变成了猪肝色,怒喝一声,也不知他用的什么身法,欺身到了丰海兰的身前一尺处,伸爪锁向丰海兰的咽喉。 丰海兰忙纵身后跃,以图避过,但那老头就似已黏住了他,不论他是后跃,还是左闪右避,那老者始终和他保持一尺的距离。更要命的是,他虽然已将长剑舞的密不透风,但那老者的一双干枯如鸟爪一般的手,却依然在他的剑锋中倏进倏出,如鱼穿水。丰海兰不由地骇然失色,全身冷气直冒,自己初次下山,便遇见如此异人,始知江湖茫茫,不知隐藏着多少奇人异士。 谢雪痕也早已看出丰海兰所面临的险境,她拼命从那老者的背后疾攻,但那老者后背犹如生了眼睛,对她所递来的剑招,都轻而易举的挡了回去,犹如大人逗弄小儿,谢雪痕反被他的一只手逼的满头大汗。 “小姑娘,如果累了该歇就歇一歇。哈哈!哎哟,小伙子看你的脸色这么难看,你是不是很害怕啊?”那老者看着二人的窘态,顿时大乐。 丰海兰和谢雪痕听着那老者的嘲笑,却苦于应付,说不出一句话。 陡听山上传来两声痛吼,正自激头的三人均是一惊,急向山上看去,但见那两个怪物都捂着腹部,像是已经受伤。原来那两个怪物的肚腹部位甚是柔软,并无毛刺,聂海棠连刺两剑,刺中了它们的这两个部位。 “你胆敢伤我的巨猬。”那老者脸色大变,抛却丰海兰和谢雪痕,一纵身,飞鸟般扑向了聂海棠。 “快带师妹走。”聂海棠挥剑迎上那老者,并催促丰海兰。 丰海兰拉起谢雪痕道:“咱们快走吧。”谢雪痕道:“那大师兄怎么办?要走一起走。”丰海兰道:“你放心吧!大师兄武功高强,他自有脱身之计,咱们留在这里只会给他添乱。”谢雪痕欲待不从,丰海兰拽着她直到马前,她想想丰海兰所言也不无道理,于是二人翻身上马,抖缰离去。 聂海棠向这老者连刺两剑,说道:“丁先生,你当年起誓,说咱们永不相见,我原以为你是个守信之人,却想不到你出尔反尔?”聂海棠居然与这老者相识。 那老者摘下斗笠,掷在地上,怒道:“放屁,老夫今日是来抓那姓谢的女娃的,谁见你来?你现在阻挠老夫,又伤了我的巨猬,老夫岂能与你善罢干休?”说着,双掌翻飞,向聂海棠面门狠劈了过来。 聂海棠无奈,只得挥剑相接。 这时正在旁边痛哼的破山巨猬,却突然又抱作一团滚下坡去,飞向大路对面的林中。 那老者见那两个怪物抛下他,自己逃走,急忙跳开,向破山巨猬喝道:“你们给我回来,回来!”但那破山巨猬对他的话,如东风射马耳,一霎时,连影子也隐入树林中了。 那老者气的跺了跺脚,叹了一声,恨恨地转头看向聂海棠。就在他一转头之际,聂海棠右臂一扬,那老者“啊”的一声惨呼,额头鲜血迸出,扑倒在地,抽搐几下,就此不动。 聂海棠走上前去,仔细看了看,确定老者已死,还剑入鞘,弯腰伸手拔下钉在老者额头上的两枚蒺藜,收进囊中,微微偏头,打量了一下左右无人,这才跃下山坡,翻身上马,朝谢雪痕和丰海兰行去的方向奔去。 聂海棠刚离开,忽从山顶一块山石后跃出一个道人,这道人赫然是武当派的太清真人。他走到那老者的尸首跟前,伸脚将尸首翻了过来,蹲下身来,细看这老者的伤口,面上顿时凝重了起来。他站起身,踱了几步,冲着聂海棠离去的方向冷笑了几声。 猛听身后声息微响,他急忙转过身来,但见那个已倒地死去的老者,骤然爬了起来,如猴子般跃下了山去,看他的身手,非但没死,而且还是格外矫健。 太清真人捋须叹道:“聂海棠干活也这么不细心。”说罢,纵身不见。 聂海棠扬鞭策马,急奔了二里,瞧见谢雪痕和丰海兰正站在路旁焦急的等着他,及至见他奔来,忙满面欣喜的迎了上来。 丰海兰向谢雪痕笑道:“我说大师兄一定有办法脱身的,你还不相信,你瞧,这不来了么,而且还毫发无伤。”谢雪痕只是微笑。 聂海棠道:“行了,别说笑了,咱们赶紧赶路吧。” 谢雪痕忽道:“对了,那五个被李中买来准备为他老爹殉葬的姑娘,咱们要不要先救出来?” 聂海棠眉头一皱,道:“你看,方才打斗一场,我连这么重要的事都忘了,这样吧!你们继续赶路,在前面的兰平镇等我,你们住在哪家客栈,就在那家客栈的屋檐下拴一红绸做记号,待我办完这件事之后,就去寻你们。到时若是时间还早,咱们就继续赶路,若是晚了,就在那里歇息一宿。” 第七十章 熊超少爷 谢雪痕本待要跟着去,但听聂海棠将诸事安排已定,只得将要与他同去的话,又咽回心中,点头“嗯”了一声。 聂海棠道:“那事不宜迟,我就先去了。”调转马头,拍马而去。 谢雪痕丰海兰互望一眼,各自上马,骑马顺路向前行去。行了约有二十里,进入了兰平镇。 二人累了一日,实已不愿再行,于是在镇上的兰香客栈开了两个房间,住了下来。丰海兰趁没人注意,跃上飞檐,依聂海棠所嘱,系了一条醒目的红绸。当夜聂海棠并未回来,直到第二日清晨,才见聂海棠寻到店中。 丰海兰道:“你怎么才回来,谢师妹好几次都要前去寻你,都被我劝住了。” 聂海棠微微一笑,道:“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谢雪痕道:“怎么样?事情顺利吗?那些姑娘救出来没有?”聂海棠道:“当然救出来了,为了把她们安置妥当,所以才耽搁了。这些事有时间我会详细的告诉你们,现在时候不早了,咱们还是抓紧时间赶路吧。” 谢雪痕道:“你也不歇息一会?” 聂海棠做事雷厉风行,摇了摇头,谢雪痕无奈,当下三人牵马上路。 三人行了两日,终于到得京城。 聂海棠深知此次营救严不屈风险极大,万一营救失败,非但自己三人危险万分,还将会使武当背上对抗朝廷的罪名,因此他一到京城,越发小心谨慎。因顾忌住在客栈中人多眼杂,万一被一些武林中人认出自己,倘若日后事发,就有可能引起官府或黑龙帮的猜疑,于是寻了一幢年久无人居住的废弃院落,花钱雇一个算命的盲人代自己租下,三人悄悄在这里住了下来。 聂海棠道:“为了保险起见,也只有委屈你们住在这么简陋的地方了。”谢雪痕道:“你不要这样说,你不也住在这里么。” 聂海棠沉吟了一阵,唤过谢雪痕和丰海兰二人围坐在桌子上,说道:“今日咱们先歇息一日,明日咱们三人乔装改扮一下,出去查探消息,你们二人主要查探这京城共有几处刑场,还有它们的具体位置在什么地方,若是条件允许的话,最好到那几处刑场去瞅瞅,要知道万一劫牢不成,咱们还得去刑场劫人。我明天到典狱府附近去探探,看看能听到什么消息。”二人听完,齐道:“就按大师兄的安排去办。” 次日清早,三人分头行事。谢雪痕和丰海兰了出了那荒僻的小院,转过两条胡同,行到一条街上,但见道路清洁,市肆繁华。二人在一家小饭馆坐了下来,要了几样早点,和店伙攀聊起来。 言语间,丰海兰问道:“老板可知这京城有几处刑场?”那店伙先是一怔,随笑道:“官家要杀人,哪里都可以做刑场。怎么大清早的突然问这个?” 丰海兰听他反问,微微一怔,随即笑说道:“听说过一段时间典狱府要处死一个重犯。”那店伙一面擦桌子,一面说道:“什么一个重犯,有三十多人呢。听说这些人全是江洋大盗。” 丰海兰和谢雪痕都是一惊,道:“有那么多人?”老板见二人面现吃惊的神色,叹息一声道:“人虽多,但不一定都该做刀下之鬼。”谢雪痕道:“这些人将在什么地方被处死?”老板道:“西郊菜市口。”二人不再言语,忙忙把饭吃完,付钱而去。 这菜市口虽是处决人的地方,但并不显得阴森可怕,而且这一带还甚是热闹繁华。 丰海兰道:“这里人这么多,若是劫法场容易全身而退。”谢雪痕道:“既是如此,咱们赶紧回去,告诉大师兄不要冒险去劫牢了。” 丰海兰点点头,抬头一看天色,已是午后,说道:“现在都过午了,咱们还没吃饭哩,就到那边的酒馆去坐坐吧,吃完了咱们抓紧时间回去。”朝集市路东的一家酒馆努了努嘴。 谢雪痕这时也早饿了,点头道:“那咱们去吧!” 店内很是清幽,连酒保都显得温文而雅,在这样的环境里,连这两个准备犯上作乱的人,心情也随之放松了下来。二人在靠边的一张桌子旁坐下,上过菜后,边歇边聊的吃了起来。 就在这时,从店外走进来六个衣着华丽,手持兵刃的年轻人。 谢雪痕一见这六人,心头顿时一惊,原来其中二人是那次带领黄风寨人众,劫走严不屈镖车的熊傲和熊武,另一人更是让她惊惧不已,是熊霸天的女婿,人称玉面娇龙的司马玮。 司马玮走进店,拿目光扫视了一下,正好与谢雪痕的眼神相撞,他先是一怔,旋即转过脸去,像是和她素不相识一样。 酒保招呼六人坐下,其中一个玉貌雪肤,眉目如画,身着华贵衣衫的富家公子向酒保道:“老板,先上两壶你们这里最好的酒来,然后把菜谱拿来。” 那酒保听这贵公子叫自己老板,微笑道:“公子取笑我了。”赶紧将菜谱递了过来。那公子翻开菜谱,尽挑这店中的名贵菜肴,点了一桌。 熊武为每个人斟了酒,那年轻人端起酒杯道:“来!咱们弟兄们先干一杯!”六人都举杯饮了,随后坐下。熊武向那年轻人道:“超哥,直接将那些人在牢中处死算了,何必这么麻烦将他们带到这里斩首呢?” “你哪里知道,前些日子严不屈将熊傲哥和你招出来,我爹为了帮你二人洗脱此事……唉!”那年轻人放下酒杯,说到这里,忽然叹了口气,又正色道:“这些事本来就有人起疑心了,若是再偷偷摸摸把他们处死,那不是更让人疑心么?如果有人将这些事连起来,在皇上面前参我爹爹一本,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朝廷之上,众官表面上都是相互吹捧,实在背后都在相互捉把柄,冷不防的捅上一刀,这其中的利害与凶险,可不是你我所能明白得了的。”众人不再言语。 丰海兰见谢雪痕一见这六人进来,面上瞬间变色,问道:“谢师妹,你怎么了?”谢雪痕道:“我吃饱了,咱们走吧。”丰海兰情知有异,随即起身结账。 二人出了店门,谢雪痕急行几步。丰海兰道:“你认识那些人么?他们都是些什么人?” 第七十一章 谢雪痕慢下脚步,叹道:“他们其中三个人,两个是劫走严不屈镖车的熊傲和熊武,另一个是熊霸天的女婿玉面娇龙司马玮。”丰海兰惊道:“啊,他们怎会在这里?莫非他们来到这里是与处死严不屈之事有关么?” 谢雪痕摇了摇头,思忖片刻,道:“方才听他们的对话,熊武问那个年轻人,为什么不直接将那些人从牢中直接处死……,难道……要处死的人,不止严不屈一人?” 丰海兰搔搔头皮,沉吟道:“也许他们所说的,不是处死严不屈这件事,而是另外一些人呢?” 谢雪痕眉头紧皱,想了想,道:“不会,那年轻人后来说,他父亲为了给他兄弟俩人洗脱罪名……,对了,那年轻人一定是当朝太师熊变的儿子。”这时只听耳后一人道:“女人就是心眼多,你还有多少事情没有猜出来?” 谢雪痕埋首凝神思索这些人和严不屈的关系,忽听背后有人说出这般话,立时被惊了一跳,急回头去看,但见离他二人一丈处,跟随着两个人,却是熊傲和熊变的儿子熊超。 方才说话的人正是熊超,也就是店里的那个富家公子。他接着道:“胡思乱想容易使人衰老,尤其是像你这样年轻靓丽的小妞,更不应该想得太多。不过女孩子的好奇心总是很强,这样吧,你随我回去,你想知道什么,我便告诉你什么,而且比你猜想的,更准确,更全面。这样既能满足你的好奇心,又不用你搜肠刮肚,岂不是两全其美。” “你们二人饭吃的倒是挺快,你们若是闲的无聊,大可在这里逛逛,本姑娘可没空陪你们再这里绕。”谢雪痕柳眉一竖,俏面含霜,冷冷地回了那贵公子几句。向丰海兰道:“我们走。”二人转身即行。 “想走么?先过了我这关吧。”熊傲一个箭步,抢到谢雪痕身前,右手变爪,抓向谢雪痕肩头。谢雪痕左肩微斜,飞足直踢熊傲的右腕。丰海兰见熊傲出招迅疾凌厉,惟恐谢雪痕受伤,挥掌击向熊傲的后腰。 谢雪痕和丰海兰此次出来,为了不惹人注意,特意打扮成土里土气的乡下人模样,兵刃也未带在身上,实在是走霉运,一出来就遇上熊傲这样的一流高手,只得奋勇与熊傲赤手相博。 熊傲浑没将二人放在眼里,也不拔刀,只亮起劈风神掌,迎斗二人,竟还渐渐占了上风。 丰海兰眼见自己和谢雪痕联手都斗不过熊傲,向谢雪痕喝道:“谢师妹这个人让我来对付,你快走!” 谢雪痕知道他的意思,是要让自己先回去向聂海棠报信,说道:“那你要小心。”正要跃开,突觉肩部四处大穴一麻,接着腰部一紧,被人挟出圈外。 谢雪痕斜眼一看,却是那贵公子熊超,破口骂道:“王八蛋,你赶紧放开我。”熊超反而把她横抱于胸前,俯首在她粉面上亲了一口,笑道:“姑娘你还没有陪我回去喝两杯,我怎能就放你走呢。” 谢雪痕怒火中烧,却又动不得,急得想哭,却又哭不出,口中只是:“王八蛋,没教养,臭流氓!”的乱骂。 熊超哈哈大笑,又把她给放了下来。谢雪痕双腿一着地,趁他不备,抬腿向后踹去,熊超一个不备,这一脚正踹中小腹。这一下力道甚大,熊超美玉般的一张脸,瞬间变的煞白,憋了好半天才喘过气来,不由得大怒道:“贱人,敬酒不吃,吃罚酒。”一掌劈在谢雪痕的后腰。谢雪痕痛哼一声,歪倒在地。 丰海兰的武功较之熊傲本就相差甚远,这时见谢雪痕被熊超一掌击倒,更是心急,出招稍微一慢,被熊傲乘隙拿住右腕,反臂一拗,只听“咔嚓”一声,右臂被生生扭折,丰海兰痛叫一声,扶着右臂,摔倒在地。 熊傲道:“瞧你二人在店中鬼鬼崇崇,听到我们说话,快速离开,想必你们一定是赵异志那个反贼的佘党。” 谢雪痕躺在地上,忍痛怒道:“你胡说!我们跟本就不认识什么赵异志。” 熊超笑道:“其实你们认不认识他,原也没什么关系,只是我今天倒很是想认识认识你们二位。”说着,和熊傲俯身扭起二人,先至店中取了马匹,然后将二人缚在马上,解往太师府。 四人行了约摸半个时辰,到了府门前。守卫府门的武士,一见熊超和熊傲,忙躬身行礼。二人还没进府,忽然从大门里奔出一个黑大汉,向熊超和熊傲大声道:“两位少爷,那两个人可抓到没有?老爷正为你着急呢!”熊超满脸不快的道:“哼!我只是出去玩一玩,你们就让我爹知道。”那黑大汉吓的不敢再言语。 谢雪痕听这大汉话音甚是熟悉,抬眼向他望去,一瞧这大汉,更是心惊,原来这大汉正是当日从杭州押解自己和谢凛儿的那个大汉。那大汉这时也向她看过来,他一见谢雪痕,一拍大腿,喜道:“原来是她。” 这大汉正是当日在桃花坞和熊霸天的长子熊扬,押解谢雪痕和谢凛儿的郝成九,谢雪痕虽认得他,却不知他是熊霸天的人。 熊超讶然道:“怎么,你认识她们?”郝成九道:“少爷!那个男的我不认识,这个女的我倒是和她打过交道。”熊超惊异道:“哦?莫非她是妓院的妓,你曾嫖过她?” 谢雪痕骂道:“恶贼无耻!”熊超反腿一脚,正中谢雪痕小腹,谢雪痕闷哼一声,摔倒在地。 熊超一脚踏在谢雪痕的脸上,恶狠狠的道:“我可不是什么怜香惜玉的人,如果你再犯贱,本少爷可有的是手段。”丰海兰叫道:“有本事你冲我来,欺负女人算什么英雄?” 熊超抢上一步,一巴掌掴在他的脸上,道:“你先别急,待会有你的好果子吃。” 郝成九上前向熊超道:“少爷,这个女的可先别打坏了她,她可是谢玄的女儿。” 熊超不知道谢玄是谁,但熊傲一听,乃动容道:“她是谢玄的女儿?”郝成九道:“不错,她就是谢玄的女儿,她……,可重要的狠哪!”熊傲怒道:“听爹说这个贱人在崆峒山上多嘴多舌,坏了我的事。” 第七十二章 劫牢 熊超问郝成九道:“谢玄是谁?她又有什么重要?”郝成九忙将血观音的事向他说了。 熊超浑身激动,点了点头,向郝成九道:“先把他们二人带进去,一定要严加看守好,不能让他们跑了。若是有什么差错的话,我拿你是问。”言毕,走了进去。 熊傲恨恨的瞪了谢雪痕一眼,也跟着走了进去。 郝成九走到谢雪痕面前,呲着黑牙,笑道:“姑娘,咱们又见面了。”谢雪痕苦于穴道被点,身上又被缚住,骂道:“狗贼,原来你是太师府的人?” 郝成九啧啧两声,道:“你都这样了,还那么嘴硬,方才若不是我劝说熊少爷,你还少吃得了苦头?”向门前的两个武士一招手,道:“把他们带进去。”两武士应声将二人架了起来,随郝成九进入府中。 四人穿堂过廊,进入一座小院。 郝成九打开房门,抓住谢雪痕和丰海兰的衣襟,将二人推倒在屋地上,嘿嘿冷笑道:“你们二人最好老老实的待在这里,如果你们要有什么想法的话,我保证你们会后悔。”俯身伸出一只毛茸茸的大手,向谢雪痕娇嫩的俏脸上捏去。 谢雪痕“噗”得一口,狠狠的啐向郝成九那胡子拉茬的麻脸上。但郝成九就仿佛习练纯熟了一般,卡住谢雪痕的下巴,轻轻一摆,那口啐沫便啐向了一边,随又笑道:“这个小妞儿!嘿嘿!”起身向那两个武士道:“你们二人先在门口守着,我待会儿找人来替换你们。”三人转身走了出去,随着一阵脚步声的消失,似是郝成九已经走远。 谢雪痕见丰海兰面现痛色,额头冒出豆大的汗珠,关切地问道:“你伤的重么?” 丰海兰牙关紧咬,吃吃的道:“没事,只是我双臂脱了臼,你穴道如果解开了,帮我接上就可以了。”这次下山本是要前来救人,不想还未行动,就被这几个流氓擒住,二人想想均觉得窝囊。 谢雪痕叹了口气,道:“大师兄还不知道咱们已经被抓到了这里,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过了一会,二人忽听门外又响起了一阵脚步,接着门“哐”的一声被人推开,只见熊超兴冲冲的走了进来,指着丰海兰身后的郝成九道:“你把他带到隔壁房间,给他将手臂接上,我要和谢姑娘谈些事情,你们任何人不得进来。”郝成九答应一声,将丰海兰架了出去。 熊超吩咐守卫的武士将门关上,转头冲谢雪痕微微一笑。此时谢雪痕被剪背反绑,身上也被绳索勒住,反衬出了凹凸有致的身段。熊超只看得满目放光,口水横流。 谢雪痕厌恶的瞪了他一眼,扭头瞧向一旁。 熊超心头是塞满了色字的,太师府里的媳妇、丫头,早让他挨个仔仔细细地淫弄了个遍。及见谢雪痕如此尤物,**随之暴燃,焚身难奈。但思及那轮回珠,才勉强将满脑子淫火略熄了熄。 心想,待从她手里骗得了血观音,我再图她的身子。当下冲着谢雪痕微微一笑,露出一个哄骗少女的温柔面孔,缓步走到椅前坐了,道:“你想让我放了你们二人么?” 谢雪痕转头冷笑道:“要杀你就杀,我不听你的废话。” 熊超也不动怒,笑道:“我知道你手里有样很多人都想得到的东西,咱们可以以此做个交易。如果你肯交出那样东西的话,我不但可以放了你们二人,而且作为交换,我还帮你查出杀你全家的凶手,为你全家报仇,你看怎么样?” 谢雪痕冷笑道:“你有那本事么?熊超笑道:“我爹乃是当朝太师,我的两位叔叔在江湖上,怎么说也算是有些声望地位的人,哼哼!若要为你全家报仇,这又有何难呢?” 谢雪痕冲他微微一笑,道:“嗯!有点道理,但如果你抓到了那个人可千万不能伤害他。”熊超一怔,道:“为什么?”谢雪痕道:“我要亲自处置他,每天抽他一千鞭,割他一万刀,折磨他十年,然后支起油锅,将他炸糊了喂狗。” 熊超笑道:“你个女孩子就这么狠,我实在是佩服你,不过像你那么做,只怕不到一个月,人就死了。”谢雪痕道:“连一个月都不到,那么快?那你得给我想个办法,你在这一方面一定懂得比我多。” “这个……”熊超闻言僵住,他也想不出如何将一个人这么折魔一个月,而不死的法子。凝神思索一阵,道:“唉!你每天抽他一千鞭,割他一万刀,你根本没那个时间,但不管怎样,到时我给你派一个名医,当他快死的时候就马上将他救活便是,你看怎样?” “那可真是麻烦你了。”谢雪痕俏目眨了眨,秀面诚挚,妩媚可爱。熊超好不心痒难骚。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就好像已经真的将那凶手抓到了手里,等着任由他们处置一般。 熊超道:“既是这样,那你就把血观音交与我吧。” 谢雪痕俏媚一敛,嘴角一挑,道:“将血观音交给你?你想的太美了吧,我凭什么相信你呢?”熊超俊美的面孔,倏地铁青,骂道:“原来你在耍我?”身形忽闪,飞腿踢出,正踹在谢雪痕的小腹上。谢雪痕痛呼一声,摔倒在地。 熊超怒喝道:“来人!” 郝成九应声推门走了进来。熊超道:“把他们两个带上车,去刑部大牢。”郝成九俯身抓起谢雪痕的头发拽出门外,将谢雪痕和丰海兰缚上早已停候在门口的一辆马车上,然后上马随熊超一起赶往大理寺。 少时,到了大理寺。郝成九命四个太师府的家兵把谢雪痕和丰海兰从车上拖下来。大理寺门前守卫一看见熊超,都是俯身一礼。 熊超向郝成九几人一招手,谢雪痕和丰海兰被他们从侧门带了进去。没一会,到了天牢门前,只听到里面传出一阵阵呼天抢地的诉冤声。狱卒把门一打开,一股刺鼻的腐烂臊臭之气,扑面而来。 第七十三章 “这种地方你一定是头一次来,进去之后,可要好好参观参观。”熊超用手在鼻前扇了扇,回头一面向谢雪痕说着,率先走了进去,郝成九和那四个家兵押着谢雪痕和丰海兰随后走进。 谢雪痕被押着行进甬道,环顾左右,牢内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囚犯,有的被拷打的奄奄一息,横卧当地;有的则是目光呆滞,手抚铁栏,注视着她们四人。望着这些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囚徒,谢雪痕恶心的只想吐。 熊超向陪同他前来的典狱官道:“我的这两个朋友对牢中的各种刑具很是好奇,不知是否可以带他们前去瞧瞧?” 那典狱官奉承道:“这有何不可,只要熊公子您一句话,这些刑具就是送与公子也无不可,这边请吧!”引着五人到了刑讯室,刚到门口,便听见里面传来狱卒的阵阵喝骂声,和犯人被拷打时的惨叫声。那典狱官命守卫在门口的狱卒打开刑讯室的铁门,请熊超他们进去。 这刑讯室内昏暗阴森,室中央支着一个炭火盆,当中燃烧着熊熊烈火,射映着四壁悬挂着的锁镣刑具,令人触目惊心。 那典狱官指着那一排刑具,说道:“为了处罚那些十恶不赦、罪大恶极的乱臣贼子、强匪巨盗,历代各朝都制作了各种刑具,这也确实是缺少不得的。”熊超道:“不错!像那种犯上作乱的江湖流寇,就应当千刀万剐才对。” 谢雪痕冷冷的道:“那关在这里的全是强匪流寇么。”那典狱官嘿嘿笑道:“若他们什么事也没有,又怎会被关在这里?” 这时,一个行刑的狱卒端起一盆冰冷的盐水,泼向一个伤痕累累、已经倒地昏迷的犯人。那罪犯**着醒来,浑身的疼痛早使他浑身都麻木了。 熊超向那典狱官问道:“这个人招了没有。”那典狱官道:“这个人的骨头倒是硬得很,他什么也不肯说,看情况他好像真的不知道那些人将镖劫到了什么地方。”熊超道:“这人奸诈的狠,他既然不肯招那就继续用刑。你们的手段都用尽了么?”那典狱官向五个狱卒一挥手,那五个狱卒将那犯人架上钉椅上。 那钉椅上扶手、靠背、步满钢钉,这犯人一坐上去,钢钉刺进肉里,殷红的鲜血从椅上涌流而下,漫了一地。但那囚犯仿佛已经适应了痛苦,在这样惨无人道的酷刑之下,竟没哼出一声。 熊超从火盆中抽出一把烧的通红的烙铁。谢雪痕一看,立时吓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忙道:“他都这样了,你不能再这样对他。”熊超冷笑道:“马上就要轮到你们,还是先想想你们自己吧。”一面说着,向那人走了过去。 谢雪痕不忍再看,正要转过头去,忽然瞥见行刑的狱卒将那犯人遮掩在面部的头发向后拢起,露出了一对白色的眉毛,失声叫道:“严不屈。”这人正是他们要搭救的白眉雕严不屈。 熊超将烙铁狠狠的按向严不屈的面颊,从左眼到嘴巴,慢慢的来回的熨烙,随着一阵“咝咝”声,冒出一丝丝白气和一股焦糊味。严不屈再刚强也忍受不住这样的痛苦,终于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忽然痛声止住,晕死了过去。 谢雪痕和丰海兰目睹此种情景,都骇的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 忽听外面传来一片嘈杂声,众人都是一怔,凝神细听,隐约是喊杀声。 那典狱官惊道:“不好!”忙抢到门口,正要开门奔出,铁门却突然被人从外面撞开,一个迅捷如电的白影正与那典狱官撞了个满怀。那典狱官惨吼一声,身体倒飞回去,只撞向熊超和谢雪痕几人。 熊超见那典狱官飞来的身体,势道极快,吓得待要躲开,但这四处都摆满了各种刑具,没有多少余隙可躲,慌乱之下,伸臂将丰海兰拽至身前,只听“嘭”“啊”的两声,丰海兰和熊超均被撞倒在地。 熊超接着又“哎哟”一声,手抚后脑,鲜血顺着他的手指向外涌出。原来他方才被撞后倒时,后脑勺正磕在木驴中央的铁橛上,被磕的头破血流。 谢雪痕和郝成九正要将二人扶起,那白衣人已一跃而至,挥掌拍向二人。谢雪痕见这人掌势凶厉,矮身滚倒避过。那人到得跟前,双掌变爪,抓向郝成九的咽喉。郝成九惨叫一声,喉头被那人抓了一个洞,鲜血狂喷而出,当场毙命。 谢雪痕躺在地上,偏身细看那人,见这人披头散发,身材极为矮小,一身囚衣上血迹斑斑,双肩琵琶骨处,染了好大一块血污,显然他是受过极残酷的毒刑,而且还被穿过琵琶骨。原来这人也是一囚犯,只是不知他是什么人,又是如何从牢中逃出来的。 这时他双手沾血,神色凶悍,谢雪痕心中一凛,这人的武功之高,手段之残似不在凤鸣之下。 那犯人指着熊超喝道:“真想不到熊变老贼的逆子竟然也在这里,今日你撞到老子算你倒霉,老子这就先宰了你,再提着你的狗头去找你老爹算账。” 熊超一见这犯人,状若老鼠见猫,恐惧已极,颤声喝道:“赵异志你起兵谋反在先,现又闯出大牢,你就不怕罪加一等吗?” “去你奶奶的,该罪加一等的应该是你们爷俩才对。”那犯人赵异志指着熊超,恨声怒骂,抬腿欲踏向熊超。这时闻讯而来的狱卒一涌而上,扑向赵异志。 赵异志身形一扭,宛然一只灵巧的猴子,顺势一探手,一个狱卒手中的单刀到了他的手里,反手“唰唰”几刀,两个五大三粗的大汉,被他砍瓜切菜般,斩为数段。 那些狱卒见此情景无不大骇,惊慌失措的纷纷向外涌逃。赵异志哈哈大笑,回头寻找熊超时,已不知他何时乘乱逃走的。 赵异志向谢雪痕扫了一眼,转身奔向严不屈,将他扶起,伸掌按在严不屈“灵台穴上,将内力缓缓输入,严不屈**着醒了过来。 赵异志道:“你怎么样?咱们一起冲出去。”严不屈浑身颤抖,口不能言,显然伤的极重。 第七十四章 赵异志 谢雪痕没听说过赵异志这个人,也不知道他与严不屈是何关系。丰海兰受伤不轻,一流鲜血从嘴角渗出。谢雪痕向赵异志道:“这位大哥,快帮我把绳子解开,我是武当派的,此次来京是和大师兄一起前来营救严不屈的。” 赵异志斜眼细瞅了她几眼,过去用手中的刀割断了她身上的绳索。谢雪痕手忙脚乱的站起身,将身上的断绳甩落于地,走过去将丰海兰身上的绳子解了,把他扶起。 这时只听外面有人喝道:“识相的就赶紧束手就擒,不然的话你们就饿死在里面吧!” 赵异志抢到门前,一拽铁门,果然已被众狱卒在外面锁死。他恼怒的向铁门狠踢一脚,反身打量四周,见这间刑讯室四壁尽为钢铁所铸,并无可供脱逃的疏漏之处。 赵异志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忽然瞪向谢雪痕,喝道:“你刚才说是随你大师兄一起来的,你大师兄又是谁?” 谢雪痕见赵异志站在自己身前,比自己还要矮小的多,但他神色威严,目中精光如电,心里不禁生出一丝畏惧。赵异志见她不答,正要出手拷问,门外骤然又响起一阵呼喊厮杀声。 室内众人都是一惊,不知外面又发生了什么事。赵异志纵身跃到门边,附在门上侧耳细听,突听门上“咔”的一声,忙抓住门闩猛的一拉,铁门被他拉开,只见外面一群捕役、狱卒正在围攻一个囚犯,赵异志架起严不屈向外冲了出去。 谢雪痕也赶紧扶着丰海兰跟着赵异志往外走,到得门口向外一瞧,那些狱卒中竟夹杂着几个江湖高手,那囚犯手握一把单刀正与他们拼斗,但他明显已经处在了劣势。那囚犯忽然向谢雪痕道:“谢师妹是我,你快扶丰师弟往外走。” 谢雪痕细瞧那囚犯,竟是聂海棠,甚觉愕然,不知他怎么也被抓进了牢里,但在这危急时刻,这位武功高强,足智多谋的大师兄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心中不禁胆气一壮,忙道:“好!” 正与聂海棠相斗的一个高手却喝道:“想走?哪有那么容易!”转身挥刀砍向谢雪痕。 此时狭窄的甬道本已乱作一团,谢雪痕又架着丰海兰,对砍来的这一刀竟无法闪避。就在这时,赵异志不知为何又架着严不屈从门口返了回来,他见谢雪痕遇险,用脚尖在地上的一柄单刀柄上一点,那单刀蹦了起来,接着抬脚一踢,那把刀飞向那人。 那人挥刀迎击,“镗”的一声,火星四溅,只觉虎口发麻,不由的倒退了一步。赵异志向谢雪痕喝道:“看好严不屈!”纵身攻上那几个高手。 谢雪痕不知赵异志的这句话是说给谁的,但她还是扶起了严不屈,况且他们此次来京,本就是为了营救严不屈的。严不屈不认得谢雪痕,喘息着道:“你……,你是谁?” 谢雪痕遂将太极真人派自己三人下山之事简略向他说了。 严不屈叹道:“太极道长侠肝义胆,令人好生钦佩!”他忽又正色道:“各位舍生相救,严不屈日后就是粉身碎骨也难以为报,不过你们别再……再管我,你们赶紧走吧,否则待大队人马一到,那大家就都难以脱身了。” 谢雪痕道:“那怎么行?要走大家一块走。你若是就这样被他们害死,那岂不是太冤枉了么?” 严不屈忽然流下泪来,道:“姑娘哪里知道?齐燕然的一家老小现在也被下在大牢里,我若逃走,他们势必会人头落地,这让我日后如何面对齐燕然?还有何颜面活在这个世上?”最后的这一句话说的激昂悲愤。 丰海兰不知何时醒了过来,赞道:“好汉子!能交到你这样重义气的朋友,真是人生一大幸事。” 聂海棠见他们几个拥在一起说话,又向谢雪痕喊道:“你们还不走,在等什么?”赵异志道:“牢门口已经被封死了,待咱们擒住熊变老贼的这三个侄子,这帮奴才自然留不住咱们。” 聂海棠听了这话,不再言语。 谢雪痕向那边瞧去,这时那些狱卒已被聂海棠和赵异志杀光,只剩下三个高手与他们缠斗,而方才向她攻击的那人正是熊武,熊傲不在其中,另两人想必是熊通的儿子熊悍和熊猛。 聂海棠与赵异志二人在牢中倍受折磨,又厮杀多时,这时早已疲累不堪,赵异志还被穿过琵琶骨,受伤也不轻,即使这样赵异志独斗熊悍和熊猛兄弟二人,还是占了上风。 赵异志本是西凉节度使,其父乃当朝刑部尚书赵唯良。赵唯良奉旨彻查供品被劫一案,在审讯严不屈后得知,劫走供品的是太师熊变的两个侄子。赵唯良与熊变素有嫌隙,于是趁机大做文章,弹劾熊变。 熊变迫于把柄被抓,几番拉拢赵唯良不成,于是让熊霸天安排凤舞将其暗杀。 赵异志得知其父死因后,一怒之下起兵造反,却败于熊变之手。熊变为了羞辱于他,故意将他和严不屈下在同一牢中。由此可见,赵异志心中对熊变的愤恨可想而知。 赵异志虽然生的身材矮小,但其才思敏捷,聪颖过人,自小精通诗文武略,后又得异人相授,练得一身惊人艺业。 那位异人临走时曾相告,道:“你天生异禀,日后当遭三劫,三劫若过,则功德圆满,否则当化为飞灰。”赵异志问道:“老师!何为功德圆满?”异人不答,化为一阵青烟,随风而去。 那位异人的一句话,在赵异志的心头蒙上了好大一层阴影。但他后来声名远播,平步青云,官至节度使,统兵一方,真可谓官运亨通,一帆风顺,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还会有什么劫难,想起自己已年届四十,到了不惑之年,官运生活不会再有什么太大的变动,于是把恩师所言的三劫之事抛与脑后,岂料世事多变,不久父亲因严不屈之案被暗害,自己又兵败被擒,沦为阶下囚,这才又忆起这三劫之事。 熊氏三兄弟尽管被聂海棠与赵异志二人迫到了墙角,但三兄弟也并非泛泛之辈,仍是负隅顽抗,聂海棠与赵异志一时间竟也拿他们不下。 第七十五章 幽家高手 熊氏兄弟也已瞧出聂海棠与赵异志都已是强弩之末,徜若再与二人耗上一阵,二人必定会力疲倒地,即使不败,拖延一些时刻,待救兵一到,他们二人还是脱不了束手待毙的份。于是三人使出浑身解数与聂、赵二人奋力周旋。 聂海棠与赵异志也瞧出了这兄弟三人的企图,心中大为焦急。 赵异志突然狂吼一声,纵身扑向了熊武。熊武这时已被聂海棠逼的左支右绌,险象环生,对于赵异志突如其来的攻势,作不出任何的躲闪,闷哼一声,被赵异志左手出指点倒在地。赵异志又双手变爪,抓向他的双腕。熊武惨吼一声,双臂被赵异志双双扭断。 熊悍和熊猛见兄弟受伤,急忙挥刀来救,聂海棠纵身迎上,挡住了二人。赵异志一制住熊武,又挥掌攻向熊猛。忽听牢门“哗啦”一声,被从外面撞开,接着跃进一人。赵异志与聂海棠均是一惊,以为又进来了官兵高手。谢雪痕从地上拾起一柄单刀,就地一滚,躲到甬道拐角处的阴影里。 地牢两壁虽然每隔一段距离,插着一根火把,但这熊熊的烈火却燃不尽这阴森与黑暗。那人仿佛很小心,走的极轻极慢。谢雪痕待他走到拐角处,挥刀拦腰砍去,“镗”的一声,虎口被震的火辣辣的剧痛。忽听那人说道:“谢姑娘,怎么是你?你怎会在这里?” 谢雪痕定睛一看,这人原来是龙威镖局的总镖头齐燕然,他这时手持一对五尺钢枪,挡住了自己砍来的一刀。她知道齐燕然与严不屈关系非同一般,说道:“咱们是来营救严不屈的。” 齐燕然惊道:“哦!严兄弟在哪里?” 谢雪痕将齐燕然引至严不屈身前。齐燕然一见严不屈血肉模糊的惨状,这个堂堂七尺的草莽汉子也不禁流下泪来,他俯身握住严不屈的手,恸道:“兄弟,都是我害了你。”严不屈显然也很是激动,喉头哽噎,说不出话来。 齐燕然蓦地瞥见受伤倒地的熊武,满腔的悲怆与愤怒使的他的一张面孔立时变的狰狞可怖。提枪站起,向熊武慢慢走去,就像一只凶恶的猛兽,发现了一只已落入陷阱无法逃脱的猎物。 熊武急的大叫:“你想怎样?”齐燕然骂道:“狗贼你受死吧!”双枪带着满腔的愤恨搠了下去。谢雪痕正要替熊武求饶,熊武“啊”的一声惨叫,被齐燕然一枪搠在右眼,一枪搠在胸口,眼见是不活了,大声道:“你何必下手这么狠呢?” 齐燕然瞪了她一眼,愤愤的道:“若不是这些狗贼将镖劫走,又嫁祸于咱们,我和严不屈又怎会落到这步田地?” 这时聂海棠押着熊猛和赵异志走了过来,熊猛见熊武已死,惊吼一声:“四弟!”猛然转头扫向谢雪痕和齐燕然,待看到齐燕然双枪沾着的血迹时,双目直欲喷出火来,狠狠的瞪着齐燕然吼道:“姓齐的,你有种现在就将我也杀了,不然的话老子日后让你血债血偿。” “你个狗日的,你们姓熊的将我害成这样,我就是杀了你们全家,那也是应当,你还血债血偿,你还有机会么?”齐燕然怒极,痛骂一通,挺枪剌向熊猛前胸。眼看即要剌中,只听铮的一声,齐燕然的双枪被聂海棠挥剑格了开来。 齐燕然瞪眼冲聂海棠吼道:“你为什么拦我?”聂海棠道:“留着他做个人质吧,咱们还要冲出去呢。”齐燕然道:“这个人质咱们不需要了。”聂海棠一怔,道:“怎么?”齐燕然道:“因为这所督察院已被幽家众高手给荡平了。” 在场诸人听了这话,除了赵异志外,都吃了一惊。 聂海棠道:“幽家的人怎会来这里?该不会是你请来的吧!”齐燕然冷冷的道:“你算是说对了。”聂海棠怒道:“你怎么去向那些魔头摇尾乞怜?你难道不知道让他们来的后果么?” 齐燕然道:“我除了请他们以外,已实想不出谁还可以帮咱们,你们三位能够前来营救严不屈兄弟,实在出乎我的意料,三位请受我一拜。”说着,曲身拜俯于地。 谢雪痕第一次受人跪拜,心下甚是不安,忙将齐燕然扶起,道:“齐镖头不必如此,你们含冤负屈,只要有点良心的人,都会想法子相助你们的,只是每个人的力量不同,所以相助你们的方式也不同罢了。” 聂海棠站在一旁,仍然很是气愤。 “你稍微想一下就应该明白,我大师兄乃是江湖上的第一侠,他既然听到了你们的这件事,岂能置之不理?”丰海兰也是愤愤地向齐燕然说道,他对齐燕然求救于幽家,也是极为不满。 “是我让他去寻幽家的人来的,具体详情以后再说。”赵异志冷冷地向武当三人说道,转身走向牢门。 聂海棠押着熊猛,谢雪痕扶着丰海兰,齐燕然架着严不屈也随赵异志走了出来。牢门外死尸横了一地,这时从墙角转出两个人来。 谢雪痕见这二人正是那日在黑松林用地狱行刑丹,收服黄山三煞的那两个锦衣秀士。那二人也认出了她来,向她瞅了两眼,目中掠过一丝诧异,其中一个留着两撇黑须,手握一把剑柄镶着珍珠的长剑的人,向赵异志道:“赵兄,你伤的怎么样?” 赵异志道:“我没事,还死不了,上官兄就你和崔兄来了么。” 这二人正是幽家朱雀堂堂主上官英狐和玄武堂主崔天寒。这崔天寒本是青木旗掌旗使,因玄武堂堂主岑小刚因病暴亡,便由他升任玄武堂堂主之职,青木旗掌旗使由汤昆担任。 “李总掌旗使和铁堂主兄弟四人也来了,赵兄请在此稍候一下,待我和崔堂主将牢中的犯人全数放出来。”上官英狐说着,和崔天寒进牢去了。 不一会,二人走了出来,上官英狐道:“让各位久等了,咱们走吧!”忽听外面人声嘈杂,脚步鼓鸣,正向着这里急奔而来。 齐燕然惊道:“只怕是官兵来了。”赵异志喝道:“区区官兵岂能拦得住咱们,咱冲出去。” 第七十六章 太师熊变 聂海棠忽道:“官兵虽然奈何不了咱们,但只怕其中有太师府或黑龙帮的人。” 上官英狐道:“各位不必担忧,请随我来。”引着众人向大堂走去,大堂翠屏之后,可直通后院。 他们八人刚踏上石阶,堂内走出一个人来。这人身着水银色锦袍,手握龙柄长剑,正是熊霸天的东床快婿玉面娇龙司马玮。 众人止住脚步,上官英狐拱手笑道:“原来是司马兄弟,难道你也想阻拦咱们吗?”司马玮冷冷的道:“我是黑龙帮的人,当然不会放你们走。”“呛啷”一声,掣出长剑。 上官英狐道:“好,好!既是如此,那我就领教领教龙天王高足的剑法,看看玉面娇龙的名号是否浪得虚名。” 司马玮的师父神龙剑客龙啸天,是幽家幽冥宫四大护教、护法、执法天王之一,上官英狐较之于他的级别虽然略低,但毕竟是同僚,那司马玮就比他矮了一辈,是以话语中对他并不客气。当下缓缓拔出手中那把剑柄上镶满珠宝的长剑,摄人的剑气丝毫不亚于司马玮手中的宝刃。 司马玮手中的剑名唤玉鳞,上官英狐的剑名唤飞狐,均是柳直神界十二兵刃中的宝剑。旁观诸人顿觉二人的剑锋寒气袭人,砭肌刺骨,端的是好剑。 这时外面的兵刃相击声和吆喝声逐渐临近。 上官英狐道:“崔兄,你先带赵兄他们走。”崔天寒略有迟疑,司马玮的剑法相当了得,他担心上官英狐应付不来。 “我和司马兄切磋几招,马上就赶过去,你们就敢紧走吧!待会追兵来了,不免有些麻烦。”上官英狐看出他的担忧,便有些不满,觉得崔天寒实在小看了自己,以为自己的剑法武功不及司马玮这个后辈。司马玮的老师龙啸天师从幽家前任教皇剑神南宫帝君,上官英狐早年在剑法上颇受南宫帝君的指点,虽未能拜南宫帝君为师,但心中隐然已把南宫帝君当作了自己的师父,如此自己与龙啸天有了些师兄弟的关系,司马玮自然就成了自己的师侄了,尽管这些关系不能说出口。崔天寒觉得自己不如师侄,心中岂能不恼? 崔天寒听上官英狐口气,知他对自己产生了误会,在此不好向他解释,只好微一点头,带领众人从司马玮身旁走过。 谢雪痕向上官英狐和司马玮二人瞧去,见二人目光青锋般射出,凝视着对方,眨也不眨。谢雪痕不敢再看,忙随着众人匆匆走过。司马玮对身边走过的众人恍若不知,任由众人离去。 忽然一个悦耳的声音从穿堂内传了出来:“玉面公子,你既然打不过这么多人,那就让我帮你把他们收拾了吧。”众人眼前一亮,但见堂内缓步走出一个销魂蚀骨的妖艳美人,这人正是梦魂离。 梦魂离抬起玉臂,纤纤二指轻抚了一下翠发,扭动娇躯,款款行到众人身前,勾魂摄魄的体香让人浑身酥软。谢雪痕暗自心惊:“世上竟有如此美人!” 上官英狐见这碧发美人,腰如水蛇,一对凝脂堆玉般的饱满酥乳,几乎要从抹胸里蹦出来。面色顿时一缓,向司马玮笑道:“怎么,熊霸天怕擒不住咱们,特意在此埋伏了一个美人,莫不是想向咱们行使美人计么?”他口中虽说着话,但一双眼睛却一点也舍不得从梦魂离的身上离开。 司马玮不答上官英狐所问,反向梦魂离冷冷的道:“你怎么来了?” “说我是美人倒是不错,但你们还不值得让我用上什么计。只不过我乖女婿收拾不了你们,丈母娘上前拉他一把,倒也天经地义。上官堂主你说对,还是不对?” 梦魂离却将她那勾魂摄魄的秋波洒向上官英狐,温柔的付之一笑,娇躯款摆间,一双莹白如玉地美腿,在裙中若隐若现。 “久闻熊帮主令正美撼凡尘,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上官英狐也是爱好美色之人,目睹梦魂离妖异之态,嘿嘿一笑,赞了两句。同时在梦魂离裙间的一片雪白处,毫不掩饰地多看了几眼。 梦魂离媚眼如丝,嘴角一挑,露出玉贝般的洁齿,笑道:“我听说尊夫人降伏丈夫的手段,比降龙伏虎的罗汉还要厉害几分,上官堂主却时时打听别人家的老婆,难道就不怕家中醋海翻波,河东狮吼么?” 上官英狐听了这话,面上不禁红了红,转瞬又笑道:“拙荆虽表面如此,其实也是个知心知热之人,即便真是如此,但能一会夫人如此佳容,就是回去受上一番叱责,那也是值得了。” “是吗?”梦魂离哈哈一笑,媚眼更是勾魂摄魄,一面说着,面露浅笑,款款拾阶而下。走没几步,忽地一晃身,一团绿影,伴着一阵奇香,恍若轻烟,向上官英狐飞射过去。 上官英狐一阵陶醉,忽觉碧影之中隐隐夹着一股浓烈的异香,心头一惊,挥剑劈向碧影。那碧影却倏地冲天而起,转瞬不见。 众人呆立当地,一时惊疑不止。赵异志道:“那个女人怎么突然消失了?这是什么武功?”忽听身后传来梦魂离的声音道:“好一把飞狐剑!” 猛听门口处几声断喝:“休走了贼人!”门口“哗啦啦”涌进一大群官兵,将上官英狐等人团团围住,为首的是熊傲、熊狂、熊战、熊悍、公士庸等熊氏家族的高手。忽然人群分开,熊霸天与太师熊变并肩走上前来。 熊霸天向上官英狐几人扫视一眼,笑道:“怪不得天牢里这么乌烟瘴气,原来是幽家的朋友到了。” 上官英狐笑道:“抬举,抬举,多日不见,熊帮主别来无恙否?”熊霸天道:“嘿嘿,托各位的福,熊某人强健的很。熊某人有一事不知,想请教一下上官堂主。”上官英狐道:“什么事?”熊霸天道:“想这赵节度使,严不屈二人并非幽家中人,上官堂主为何冒险将他们劫走。” 上官英狐道:“你错了,那是以前。现在齐总镖头已是本教青龙堂的香主,而赵节度使嘛,嘿嘿!将要接任幽家紫电旗副掌旗使之职。” 众人一听,心中均是一阵诧异。幽家素来与朝廷势如水火,赵异志身为朝廷的守疆重臣,现在却摇身一变,成了幽家的首脑之一,想来这其中定有不可告人的内幕。 熊变向赵异志喝道:“好你个反贼,居然勾结幽家贼人,看来果不曾冤屈了你。” “熊变老贼你残害忠良,专断朝纲,徇私舞弊,欺压善弱,如今先杀我父,又算计我于后,奸贼快拿命来吧!” 赵异赵一见熊变,一双眼睛里早冒出两团火来,听熊变喝骂自己为反贼,当即破口大骂,矮小的身躯,陡然如飞鸟,射向熊变。 熊变尽管贵为太师,又年事已高,但其武功也当属武林一流高手之列。他见赵异志身形劲急,掌风浑猛,挥掌迎出,“啪”的一声,四掌相交。熊变踉踉跄跄倒退数步,赵异志却倒飞回来,“轰隆”一声将墙面撞了一个大洞。 第七十七章 地主之谊 赵异志一张口,“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上官英狐忙上前扶住。 熊变呼喝左右:“统统拿下!不许走脱了一个要犯。”熊傲等人发一声喊,各挺兵刃扑了上去。熊变、熊霸天、梦魂离三人负手而立,在旁观战。 司马玮和熊傲双战上官英狐,公士庸手持一把二尺长的钢尺攻向崔天寒,熊狂和熊悍为报杀弟之仇,各挥刀攻向了齐燕然和严不屈二人。 严不屈身受重伤,不能对敌,齐燕然只得独自迎敌,但没斗十招,连挨了两刀。 司马玮和熊傲本就与上官英狐的武功不相伯仲,上官英狐如何敌抵得了这两大高手?过了三十来招,被二人逼的险象环生。只有崔天寒与公士庸交手,略微占了点上风。 谢雪痕见状,不禁替上官英狐几人捏了一把汗,向聂海棠说道:“姐夫,我们快去帮帮他们吧!” 聂海棠情知若是上官英狐等人被擒或被杀,自己几人定然逃不出去,一念至此,正要上去相助,熊霸天忽道:“真没想到驰名江湖的武当第一侠,居然也和幽家的人走到了一块。聂大侠快快回头吧,免得身败名裂时,再后悔就晚了。” 聂海棠本就仇视幽家弟子,一听此言,止步收剑,作壁上观起来。 谢雪痕道:“大师兄,这种人的话岂能当真,先帮上官堂主他们杀了这些狗贼,然后大家一起冲出去。”谢雪痕对熊霸天极为愤恨,对于熊霸天周围的人也是没有丝毫的好感。 熊霸天道:“谢姑娘几个月不见,没想到你的小姐脾气倒是见长了。你可还记得令弟谢凛儿么?”谢雪痕一听谢凛儿,面上登现忧急之色,问道:“你把谢凛儿怎么样了?” 梦魂离接道:“谢兄弟在我们黑龙帮每天好吃好喝好玩,而且还……”谢雪痕急道:“还怎样?”梦魂离美眸如水,看着谢雪痕笑道:“还有美人相伴,日日活在温柔乡中,好不快活。” 熊霸天接道:“不错,谢兄弟现在舒服着哪!谢姑娘,我丝毫没有加害你们姐弟之意,你为何对我心存偏见呢?”忽听外面喧声大作,众人正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忽然有一个士兵奔至熊变面前禀道:“禀太师,牢中的囚犯全冲出来了。” 熊变怒道:“哼,定是这几个叛贼将牢中的犯人全放了出来,以阻官兵。”转头向一个军官模样的人道:“张总兵,你带虎神营的兵马去将那些囚徒抓回来,这些囚徒不是江洋大盗,便是无恶不作的悍匪叛逆,若是流窜出去,后果不堪设想,你们在追捕的时候,他们如若束手就擒便罢,否则就地正法。”张总兵领命而去。 聂海棠心想熊霸天决不会轻易放过自己三人,若不趁此乱时离去,再耽延片时,就难以脱身了,说声:“熊帮主既然如此深明大义,那在下就不打扰熊帮主与幽家的事了,再会!”拉着谢雪痕和丰海兰转身欲去。 熊霸天笑道:“能与聂大侠相见一次也不容易,熊某若不尽一点地主之谊,请聂大侠到敝帮喝上一杯水酒,那岂不是显得熊某太失礼了么?”身形一晃,掠至聂海棠身前,挥刀向聂海棠迎头劈下,这一刀精巧狠辣,完全封住了聂海堂三人的去路。 聂海棠不敢怠慢,身形一矮,挥剑一招“暗渡陈仓”指向熊霸天的小腹。熊霸天向右微侧,转刀砸向聂海棠的长剑。聂海棠只觉手腕先是一麻,继而只听“铮”的一声,手中的长剑被熊霸天的宝刀削为两截。 聂海棠心中正自惊悸,蓦觉肩上的四处大穴一麻,再也动弹不得。这时,梦魂离从他身后转了过来,笑吟吟的走到熊霸天的身边,熊霸天伸臂搂住了她软玉般的削肩。 “熊帮主贤伉俪以二敌一,传到江湖上,就不怕武林同道耻笑么?”聂海棠向来喜怒不形于色,此时言语阴冷,隐含怒意。熊霸天客气得道:“聂大侠这是哪里话,我只不过想请三位到敝帮小住几日而已。” 聂海棠、谢雪痕、丰海兰苦于穴道被点,只得无可奈何的木立当场干瞪眼。 谢雪痕用眼角向上官英狐几人瞧去,此时齐燕然已然受伤倒地,熊悍助公士庸双战崔天寒,熊狂本想助熊傲和司马玮围攻上官英狐,赵异志硬撑着站起身将熊狂拦住,上官英狐被熊傲和司马玮逼的左支右绌,眼看也支持不了几时。际此情景,知道今日是怎么也逃不出去了。 再看熊变在一旁负手而立,注视着院中激斗的几人,也不知是因为看到了熊氏兄弟个个如狼似虎,熊氏家族后继有人,还是上官英狐几人困兽犹斗的狼狈样子,面上露出了笑容。正自得意间,忽然一个圆滚滚的东西,从西面空中向他飞来,来势并不劲急,熊变疑是暗器,不敢去接,侧身一闪,避过飞来之物。 熊变向四周瞅了一转,并不见有人,转头去瞧那圆滚滚的东西,赫然是一颗血淋淋的人头。细一看,却是被他派去追捕囚犯的张总兵的人头。熊变猛吃一惊,这时熊霸天也走了过来,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熊变道:“张总兵方才带领虎神营去抓捕逃亡的犯人,竟被人斩下了首级。”熊霸天道:“哦,是什么人?用的是什么手法。”熊变摇摇头道:“张总兵武功不弱,能杀得了他的人必非寻常人物。” 熊霸天道:“莫非这犯人里面还有什么高手不成?我到前面去看看。”熊变还未答言,忽听房顶上一声女人的尖叫,二人抬头瞧去,但见又一个人影朝熊变落了下来。 熊变这次看的真切,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爱妾秋纹。熊变忙伸手将她接住,但见她衣不蔽体,上身只穿着一件肚兜。熊变的老脸登时由红变青,梦魂离忙褪下一件外衣,为秋纹披上。 熊变冲秋纹喝道:“这是怎么回事?”秋纹又羞又怕,又见熊变气的面色凶恶,只吓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熊变气急败坏,扬手一耳光,又喝了一声道:“快说,到底怎么回事?” 第七十八章 鬼影剑法 秋纹这才清醒过来,战战兢兢的道:“老爷今天您刚走,府上就来了六个奇怪的人,带领着四十多个红衣人,他们先是将府上值钱的东西洗劫一空,又将府上所有的人全给绑了去,其中一个女的剥了我的上衣就把……,就把我带到这里来了。” 熊变大惊,骂道:“幽家的那帮狗贼真是反了天了,竟然乘虚而入。”秋纹忽又似想起什么似的,道:“对了!”熊变道:“怎么?”秋纹道:“那些人还说要放火烧太师府。” 熊变哼了一声,向熊霸天道:“你带领黑龙帮的人留下,其余的人随我去回府。”熊霸天沉吟一下,道:“大哥,看情形幽家的人来了不少,而且说不定已经是计划好了的,要不然他们怎会抓走了所有的人,却独独将嫂嫂送来报信呢?” 熊变心想不错,忖道:“府上是必须要救,但如果让赵异志和严不屈被幽家救走,我怎么向皇上交待。”寻思一阵,向熊霸天道:“这样,你将除虎神营外所有的人都带走,去营救府上,我和虎神营留在这里,来解决这些人。”熊霸天微一沉吟,道:“幽家这帮人阴险毒辣,大哥你可要小心。”熊变道:“我自会见机行事,你快去吧!” 熊霸天招呼一声,司马玮、熊傲、熊悍、熊狂、公士庸等不知出了什么事,只得舍下上官英狐等人,聚集到熊霸天身前。熊霸天指着聂海棠、谢雪痕和丰海兰,向公士庸和司马玮道:“你二人负责带人押着这三个人,其他人全部随我回去救援太师府。”吩咐已毕,上马率先而行。 众人这才方知是太师府出了变故,忙都上马紧随熊霸天而去。 熊变见熊霸天等人离去,纵身扑向赵异志。赵异志重伤之下,不及还手,被熊变出指点倒在地。上官英狐持剑来救。熊变喝道:“来的正好,老夫正要领教你的飞狐剑法。”右手一抬,掌上一红,飞出一抹雪亮的寒光,一柄又窄又长的单刀握在了他的手中。 他这柄刀名为雪影,亦是冥界十二件兵刃之一,是熊变早年从军北征时,从一胡将手中所得。熊变官至太师后,基本已不再用它,只因闻得幽家高手阴谋前来劫牢,才将此刃藏于心中,以作不时之需。 这时情势紧急,上官英狐又非一般人物,才以意念亮刀于手,抖腕向上官英狐颈上削去。熊氏家族的横尸刀法是一种极刚猛霸道的刀法,熊变内功深厚,这把雪影软刀在他内力的催持下,变的刚强之极。 上官英狐与司马玮和熊傲久斗多时,内力消耗巨大,哪里还能是熊变的对手,没走十招,被连环刀影逼得徒有招架之功,毫还手之力。忽然“哧”的一声,后背一凉,被熊变一刀划在背上。这一刀尽管只划伤了皮肉,但也让上官英狐手上缓了一缓,熊变乘势飞腿踢中上官英狐的膝弯处,上官英狐俯身趴在地上。 熊变喝道:“上官英狐,今天就让老夫将你就地正法吧。”挥刀就要将上官英狐斩首,忽闻耳后锐声疾响,心道:“这里果然还隐伏着高手。”手中不敢怠慢,挥刀转身向背后袭来的利器磕去,“镗”的一声,火星四溅。熊变向来人瞧去,但见一个有三十多岁,容色俏丽,面露杀气的黑衣女子横着一把长剑,立于十步之外。 旁侧的秋纹向熊变道:“老爷抓我来的就是她!” 熊变冷冷的向那黑衣女子道:“你是谁?”那黑衣女子道:“我叫慕容菁儿,是上官英狐的妻子,隶属于幽家朱雀堂。”熊变道:“哦,听说幽家教皇慕容白有一妹子,想必就是你吧?”慕容菁儿冷冷地道:“不错。”熊变道:“好好!老夫没时间浪费在你们身上,就让老夫先送你们夫妻两人上西天吧!”头也不转,挥刀砍向倒地的上官英狐。 慕容菁儿早就料到了他这一招,一见他右臂微动,双足一点,飞身扑来,同时长剑递出,刺向熊变咽喉。不想熊变这是故意引她来救,见她飞身前来,微微一笑,轻身一跃,身形跃至慕容菁儿之上,右腕一抖,雪影刀犹如银蛇,向慕容菁儿拦腰绞去。 慕容菁儿心中一惊,凌空一个怪蟒翻身,挥剑迎上绞来的雪影刀。刀剑相交,慕容菁儿借力翻身落到上官英狐身旁。 这时周边的官兵各挺兵刃一拥而上,慕容菁儿一声轻叱,长剑一划,她的身子瞬间左右散开无数身影,手持长剑整整齐齐横在众官兵之前,挥剑一招“横扫千军”,这无数黑影互相紧贴,都施出一般招式,走在前面的十多名官兵,齐声惨吼,立时横尸当地。其余众人大骇,纷纷后退。 熊变双目如刀,冷冷的注视着慕容菁儿,道:“好!鬼影剑法,江湖传言令师幽家前教皇南宫帝君和令兄慕容白师徒以此剑法纵横江湖,杀人无算,今日老夫有幸得见,正好趁此领教领教,看看这剑法,是否真的有那么厉害!” 慕容菁儿柳眉一竖,横剑胸前,喝道:“那你就好好接着。”正要动手,忽听一个声音道:“熊太师府上现已化为了灰烬,熊太师还有心情在此探讨这套剑法么。” 熊变转头循声望去,但见从南门墙角处转出一个身材高瘦,相貌清癯,留着三缕络腮胡子的人来。这人一身紫锻长袍,手中握着一把四尺长的塔形金鞭。这把金鞭金光闪闪,似是纯金所铸,塔身檐角处,锋利异常。 熊变本就极为担心太师府,待听这人说太师府已真的化为灰烬,心中似被重锤猛击一下,浑身一震。但眼见这持鞭的紫衣人威势摄人,步履凝重,猜想这人定是幽家的高层人物,其武功想来也是非同凡响。 “你也是幽家的人么?”熊变问了一声,细看到他手中的金鞭,登时知道了这人的来历,随又问道:“你可是幽家七色旗总掌旗使,金塔鞭李天王么?” “正是区区在下,想不到太师位极人臣,竟能知道在下这等山野村夫。” 这李天王在幽家身居要位,武功又极高,因其姓李,又以塔形金鞭为兵刃,故而有了个李天王的称号,至于其真实姓名,已很少有人知道。 第七十九章 熊变向李天王道:“你们这些叛逆聚众前来劫狱,真是公然造起反了,老夫早晚要亲提一旅之师,踏平你们的巢穴。” 李天王道:“我幽家上下随时恭候熊太师大驾,保尔有来无回。” 熊变狂吼一声,抢步上前,挥刀劈向李天王。 “熊太师你久斗多时。心力已有不济,我看你我二人就不用再斗了。”李天王向左微侧,挥鞭戳向熊变脐下“气海穴”,并向熊变说道。 熊变大怒,身子跃起,扬起雪影刀,寒光一闪,“唰”地一声,向李天王当头劈了过来,凌厉迅疾,威猛绝伦。李天王不敢怠慢,挥鞭相应,“呛啷啷”一阵锐响,擦出一片火花。 二人继续拆招,雪影刀的寒光和金塔鞭的金光交织在一起,煞是壮观。 熊变见李天王一条数十斤重的金鞭,舞动起来,如稻草一般轻巧,非但势道威猛,招式也极为精妙。暗想,李天王能够担任幽家除教皇、护教天王以下,三个权力最大职务的七色旗总掌旗使,果然本事不小。心中一面思忖,接连挥刀进击, 二人刀鞭相向,呼呼生风,偶而兵刃相交,发出“当”得一声脆响。 上官英狐、慕容菁儿也当属武林一流高手之列,但目及李天王所施展出来的武功,觉得自己要逊上一筹。熊变这老家伙位极人臣,居然也有如此身手,却也值得钦佩。 熊变将三十六路横尸刀法,源源不绝的使将出来,李天王挥鞭迎上,招招相接,这金鞭软刀,一刚一柔,二人斗了三百多招,胜负不分。 慕容菁儿将上官英狐等人扶起,上官英狐只是力疲,赵异志、齐燕然和严不屈三人受伤虽重,于生命并无大碍。慕容菁儿替崔天寒解开穴道。 “咱们一起上,将熊变老贼一起解决了,大家再一起去太师府接应青龙堂的弟兄。”崔天寒咬牙切齿的道。 慕容菁儿道:“不必了,铁堂主说咱们一旦将熊变和黑龙帮的人引过去,他就和青龙堂的人到城南青石林接应咱们。”崔天寒道:“那咱们就先杀了熊变老贼,省得李总掌旗使跟他在这里浪费工夫。” 上官英狐沉吟一下,点头道:“好,杀了他。”崔天寒见他应允,便欲上前动手。赵异志忽拦住三人,恨恨的瞪着熊变,向三人说道:“各位先留他一命,这个老贼与我有杀父之仇,我日后要亲自手刃此贼。” 一言甫毕,忽听熊变痛叫一声,众人转头瞧去,但见熊变左肩鲜血淋漓,原来他的肩头挨了李天王一鞭。 秋纹忙奔了过去,扶住熊变道:“老爷,你伤的怎么样?”熊变右手抚肩,向她喝道:“你闪开!”话音未落,陡觉小腹一痛,口中痛哼一声,忙转头向秋纹看去,但见秋纹手中攥着一把正在滴血的匕首。 “怎么,你想杀我?”熊变愕然,熟视着秋纹。秋纹恨恨的道:“不错!我对你恨之如骨,当然要杀你。” 熊变不解的道:“我对你不好么?你在我府上每天锦衣玉食,丫环奴仆伺候着,你为什么还恨我?” 秋纹热泪盈眶,恨恨的道:“你把我买来,虽然让我吃好穿好,但在你的眼里我只不过是你的宠物而已,哪时你不喜欢,随时都会像甩一只苍蝇,将我甩在一边,再说我年纪轻轻,大好青春年华为何任由你这个糟老头子任意糟……。” 熊变不待她后面的那个“蹋”字出口,怒吼一声,挥刀将秋纹斩为两段。 幽家诸人眼见这场变故,一时惊愕于地,忽听外面一片哗然,听出来人不少,虽不知是何人,但想必也是官府中人。李天王将金鞭横在胸前,向众人道:“咱们走!”几人互相搀扶,纵身翻墙而去。 少刻,奔进来十几个身着大内侍卫服装的人,后面随着一队衣甲鲜明的官兵。 熊变转身一看,原来是御前侍卫总管王浩,带领一队御林军奔了进来。王浩见他受伤,忙上前问候了一番。熊变将幽家把赵异志和严不屈劫走,以及太师府被洗劫之事,向王浩简略说了一遍。 王浩巴不得能够巴结上这位当朝国丈、太师,如今太师府中有难,这个机会岂能错过,立刻拍着胸脯大声道:“幽家贼人忒也猖狂,竟然敢在您老头上动土,我立刻带领兄弟们前往您府上,将那帮贼人一网打尽。” “多谢各位如此热心,不过这会儿想必那些贼人已经走了,如果各位这时前去只怕也是扑个空。牢中犯人那时被幽家贼人给放了出来,我曾派虎神营的人去抓捕,也不知现在抓齐了没有。现在天色已晚,为免再有什么差池,劳烦各位再巡视一遍,将这里打理打理,至于我府上,我亲自回去一次便了。” 熊变口中尽管客气,心中却暗骂:“幽家高手岂是你们这些杂鱼所能对付得了的?” 王浩听太师如此说,忙招人牵过马来,将熊变扶上马。熊变策马奔回他的太师府。 “大哥是谁伤了你?”熊霸天忽见熊变独自乘马负伤奔来,忙迎上前去,将他扶了下来。 熊变满面气恼,也不答话,走到府前,但见曾经雄伟气派的太师府,已被烧成了一片残垣断壁。管家熊禄正着人进进出出的进行清理,目此情景,心中更加气苦。这时熊超和管家熊禄走到他的身前,正要向他说府里的情况,还未答话,熊变张口向他们骂道:“滚!滚!都给我滚。”熊超和熊禄不敢多言,忙躲到一边去了。 熊霸天知道熊变脾气暴虐,惟恐自己上前被叱责两句,落个下不来台,是以一直站立一旁。过了一阵,见熊变怒气稍消,这才走上前去,低声道:“有几人被杀。” 熊变“嗯?”了一声,说道:“人在哪里?” 熊霸天向司马玮打了个手势,司马玮命几个帮众抬过五具用白幔覆盖的尸首。 “他们是幽家的人杀的么?”熊变走到最右侧一具尸首前,俯身掀起白幔的一角,看了一眼,抬头问熊霸天。 “据我察看,不似是幽家的人所为,但这几人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伤痕,所以到底是谁下的手,还不得而知。”熊霸天左手拈须,皱眉沉思一阵,摇了摇头。 第八十章 诡异小人 忽然从这五具尸体中发出一阵细微的沙沙声。熊变虽官居极品,但其江湖阅历却不及熊霸天。 “小心有诈!”熊霸天一听声音,情知有异,急忙出言提醒熊变。 话音甫落,白幔下飞出一根细长的***,直击熊变。熊变反应倒也极快,一听熊霸天提醒,立时明白,纵身跃起,凌空一个翻身,倒掠两丈,但那根***快若离弦之箭,竟离着熊变身体数寸紧追不放。 只因事发太过突然,熊变落地后不及再躲,眼看将要击到,心中一凛,心想这一次非被对方袭中不可了,却突听“镗”的一声,那***横飞了出去。熊变转眼急看,却是熊霸天握着修罗刀,紧贴着他的胸前,挡住了袭来的***。 旁侧的公士庸和司马玮等人,也醒悟过来,各执兵刃剌向白幔下的尸首。只听“喀嚓”一声,尸首炸开,烟火直扑众人。 接着从中第三具尸首中,飞出一个身材纤细、短小,如小鬼一般的黑衣蒙面人,看身形如小儿,但动作却灵活之极,也不见他双足点地,飞鸟般从地上平平地掠向街南的房顶上。 众人诚恐烟火有毒,纷纷向后急退,抬头看那黑衣人。夜色下,但见他身高不足三尺,周身头面被黑衣包裹,只露着两颗死人般,灰白、无神的眼睛,注视着下方的众人。 聂海棠、谢雪痕和丰海兰三人一直被押在车里,对外面所发生的一切,透过车窗看的清清楚楚。 “阁下也是幽冥城的人么?”熊霸天走上几步,恶狠狠地盯着那黑衣小人。 黑衣人发着尖厉难听如破锣般地声音,说道:“不错,熊变老儿害得咱们赵旗使这么惨,今天我就是取他狗命来了。”一语甫毕,忽听身后传来一个恶狠狠的声音道:“那你就得死!” 那黑衣人毫不惊慌,回头去看,但见一人从背后挥刀拦腰砍来。 原来这人正是熊傲,他本来是奉熊霸天之命,前往天牢去接应熊变,不想熊变独自骑马抄近路赶回,到了天牢听侍卫总管王浩说熊太师已回去,随即又赶了回来。及至临近,忽听熊霸天正与那黑衣人答话,他悄声跃上房顶,潜至黑衣人背后暗施偷袭。 果然那黑衣人不想背后有人,及至发觉熊傲一刀砍来时,已近不数尺,难以躲闪,而自己手中的***又是软兵器,不好招架熊傲这势沉力猛的一刀,情急之下,急中生智,一抖手中***,卷住楼檐,借势凌空一个回环,飞到楼檐另一侧,接着抖手松开锁链,反手甩向熊傲。 熊傲见这人身法诡异,不敢怠慢,挥刀向***上劈去。熊霸天见黑衣人手中的锁链,通体碧绿,宛似淬了剧毒,赶紧提醒熊傲道:“小心他***上有毒?” 熊傲一连挥刀,霎时间与那小人斗了四五十回合,不分胜负,心中暗想,自己的武功也当属江湖一流高手,却不料这小人居然连接自己上百招,而不露败像。可见幽家之中,当真是藏龙卧虎,不知隐伏着多少豪杰。 众人见这根碧绿***在黑衣人手中,时而轻灵飘忽,恍如青蛇,时而贯注内力,笔直如长枪。熊傲与那黑衣人一个担心对方***上有毒,一个忌惮墙下有人上来助战,叮叮当当又斗了一阵。 墙下熊霸天见这黑衣人招式诡异狠辣,转头向司马玮问道:“幽家可曾有这么一个人物么?”司马玮摇摇头道:“我虽拜神龙剑客为师,但幽家的众多人物,我并不知晓。” 熊霸天点点头,并不再说什么,又观望一阵,忽见熊傲一刀削向那黑衣人的右腰,黑衣人忙退步躲避,趁着这一空当,右臂一挥,袖中飞出一把巴掌大的小斧头,旋转着削向那黑衣人下盘。 那黑衣人虽然凝神与熊傲厮杀,却也时时防范着屋下的熊氏一家人,及见熊霸天右臂微抖,飞出一道寒光疾飞而至,当下不敢怠慢,忙将手中锁链一抖,击向射来暗器,但听“镗”的一声,夜空中溅出一弧灿烂的火花。 黑衣人的***前端二尺处,被熊霸天的那把小斧头生生劈断。那黑衣人见自己的兵刃被毁,又惊又怒,又是心痛。 高手过招岂能疏忽分毫,就在他这一怔神间,猛觉左臂一痛,忙转首看时,但见左大臂上被熊傲一刀劈了一个口子,鲜血狂喷,多亏他也稍一警觉,本能的一躲,才没有被对方一刀斩下整条手臂。 黑衣人痛吼一声,知道再不逃走,今夜非要命丧此地不可,抖起手中的锁链狠命掷向熊傲,纵身一跃,高声呼道:“这一刀之仇,异日必报。” 熊霸天在下方冷笑一声,说道:“你还有异日的机会么?”说着回首左右,喝道:“拿下他!” 司马玮、公士庸、熊悍等人早已暗自准备应战,此时听到熊霸天号令,一齐纵身上房,各持兵刃追向那蒙面人。 那蒙面人眼见来人甚多,胸前忽地一亮,手中托出一个发着绿光的火球,一招“排山倒海”,手中的火球犹如一颗流星,拖着长长的烈焰,直向当前的熊傲飞去。 熊傲挥刀劈向那绿球,但听“嘭”地一声,绿球炸开,化作一团绿烟,弥漫开来。熊霸天喝道:“小心烟中有毒!” 熊傲司马玮等人,慌忙跃下房去,再看那黑衣人时,影踪已沓。那团绿烟却也漫延极快,霎时扩延了好大一片。熊霸天等人微微闻到烟中有一股腐烂变质了的臭肉味,料知有毒,故而都退的远远的。 车上的聂海棠、谢雪痕和丰海兰却苦于穴道被点,无法动弹,忽见聂海棠双目紧闭,面色通红,闷哼一声,接着深吸一口气,坐了起来。谢雪痕见他穴道解开,又惊又喜,说道:“你这是什么功夫?” 聂海棠嘘了一声,轻声说道:“快捂住嘴巴,咱们先离开这里再说。”出指将他们二人穴道解开,然后轻开车门,探头出去,但见空中的烟气已消散了不少,四周也并不见人影,随轻脚跳下车来,转身扶持二人道:“慢点!” 第八十一章 姐弟相会 就在这时,聂海堂忽觉背心两处大穴一麻,只听熊霸天笑吟吟的道:“嘿嘿!熊某还没请三位到敝帮去坐坐,何必现在就急着走?”一面说着,接连点了聂海堂身上几处大穴。 谢雪痕和丰海兰见聂海堂被制,自己二人又不是熊霸天的对手,眼见熊傲和司马玮、公士庸几个又走了过来,只得束手就擒。 熊霸天向司马玮说道:“你加派人手,给我看好他们三个,方才差点让他们溜了。”司马玮点首遵从。熊霸天交待完一切,向熊变那里去了。 熊变今天心情是坏透了,赵异志和严不屈被幽家救走,太师府被烧,自己又受伤,一时间怒气充膺,恼怒了一阵,寻思事已至此,徒自懊恼无益,遂决计明日朝上定要奏请皇上,率军剿灭幽家,以报今日之仇。这时众家人已全数搬到城南的松梅庄中暂住,熊变向熊霸天道:“想必你的事情也不少,你就先回去吧!” 熊霸天知道熊变正在气头上,自己在这里颇觉尴尬,心中正巴不得熊变这一句话,于是敷衍了两句,带着黑龙帮弟子,押着聂海棠、谢雪痕、丰海兰三人回洛阳去了。 行了三日,到了洛阳黑龙帮总舵。熊霸天设宴款待聂海棠、谢雪痕、丰海兰三人。以聂海棠的武功,要全身离开黑龙帮本也不难,但谢雪痕和丰海兰两人却被熊氏兄弟盯的紧紧的,而且聂海棠也想察探黑龙帮的情况,看出熊霸天暂时无意加害他们三人,他也不急着离去了。 一连数日,熊霸天对三人招待极为周到,就像监视他们极为严密一样,与武当山的清苦生活相比,有着宵壤之别。 聂海棠深知熊霸天必是另有图谋,此人一心想要号令江湖,而武当派在江湖上的地方仅次于少林,自己亦是武当的主要人物,他有意拉拢自己,这毫不奇怪。 谢雪痕数次求熊霸天让她见见谢凛儿,熊霸天却总是借故推托,谢雪痕遂心生夜探黑龙帮之意。 这一日晚间,谢雪痕吃过晚饭,候到天交二更,轻推房门悄悄走了出来。但见空中银月如钩,繁星密布。谢雪痕贴墙静听一阵,四周并无动静,当下一耸身,跃上房顶。在顶脊俯身四下观望,黑龙帮中屋宇重重,规模宏大,不知往何处去寻找谢凛儿。 观看了一阵,见东北方向一座房内正亮着灯,窗上映着两个人影正在闲谈,心下思忖:“我这时正摸不着北,何不到那里去打探一番,说不定能听到一些关于凛儿的消息。”当下从房顶上跃下,倾听四周无声,大起胆子,放轻了脚步,向着那处院落奔去,到得一个拐角处,突然被一人捂住了口鼻。 谢雪痕毕竟是一个女孩子,在深夜之中冷不丁被一人制住,如何不惊,只差点被吓晕过去,当下愤力挣扎,忽听那人小声道:“别作声,是我!”松开手来。 谢雪痕听声音是丰海兰,这才放下心来,喘了两口气说道:“你吓死我了,你怎么在……”丰海兰忙又按住她的口鼻,直接将她拽回她所住的院内,这才将她松开,问她道:“你怎么去那里了?”谢雪痕道:“我想去找凛儿。”丰海兰正待答言,忽然从房上掠下一个人影,二人转头急视,却是聂海棠。 聂海棠看见二人,面上现出一丝惊异之色,赶紧拉二人就近进了谢雪痕的屋里,说道:“你二人都还没睡?”丰海兰道:“谢师妹想去找谢凛儿,我将她拉住了?大师兄你也没睡啊?” 聂海棠道:“丰师弟,幸亏你拉住了谢师妹。我适才打探了一下,这黑龙帮中果然戒备森严,若是让谢师妹去了,再有个什么闪失的话,那可就麻烦了。至于凛儿的事,我会想办法的,我们现在被他们软禁,但我们武当也是武林大派,量熊霸天也不敢对我们太过分。现在时候已经不早,你们都赶紧歇息去吧!” 谢雪痕和丰海兰点了点头,丰海兰随着聂海棠出去了。 谢雪痕和衣躺在床上,碾转反恻,难以入寐,由谢凛儿想到家里的惨案,推测起制造这起惨祸的凶手,又想起青城派的风中狂客叶飘零埋在桃花坞中的那件东西,不知是不是血观音,胡思乱想许久,心中浑似棉絮沾泥,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睡的正沉,忽听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把谢雪痕惊醒。她惺忪着睡眼打了个哈欠,坐了起来,道:“是谁啊?”只听一个侍女的声音道:“谢姑娘!帮主有请谢姑娘。” 谢雪痕哼了一声,说道:“能有什么事,你就说我还没起床。”那侍女又道:“熊帮主说这件事,姑娘您一定会很感兴趣。”谢雪痕不耐烦的说道:“我很累,你下去吧!”说着,又翻身躺下。 那待女又待答言,旁边却响起了聂海棠的声音,“师妹,熊帮主说可以让你见见谢凛儿。”谢雪痕闻言,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奔到门口,打开房门,犹有不信的向聂海棠问道:“是真的么?” 聂海棠笑道:“当然是真的,赶紧梳洗一下,我们现在就去。” 谢雪痕向聂海棠身后的侍女看了一眼,说道:“熊霸天突然让我去见凛儿,不知道他又有什么图谋?”聂海棠道:“他既然让你见,那就先见了再说,至于他有什么图谋,我们小心些便是。你快去梳洗一下,然后再吃点饭,我们就过去。” 谢雪痕道:“不必了,我等不及了。”说时,抢先而行。聂海棠微笑着摇了摇头,也跟着过去了。 少顷,到了前堂,熊霸天见二人进来,先是笑着起身让座,又向谢雪痕问候了一些日常生活之事。谢雪痕忍不住道:“熊帮主这么早唤我前来,可是让我见凛儿么?” “没错,我知道谢姑娘一直想见你谢兄弟。前些日子只所以没让你姐弟二人相见,是因为我担心凛儿兄弟一露面,会有人打他的主意,但现在三位要回武当了,所以在三位离开黑龙帮之前,安排你姐弟二人相见。”熊霸天说的很是豪爽。 第八十二章 胸无大志 谢雪痕闻言颇为诧异,没想到熊霸天非但允许自己去见凛儿,而且还肯放他们三人离开,转头向聂海棠和丰海兰瞧去,见二人神色平静,毫无惊异之态,方知二人已知晓此事,心中寻思:“熊霸天既然肯放我们离去,我何不求他让我带谢凛儿一起走。” 及至张口,又一转念:“若是我要求带走凛儿,他认为我得寸进尺,反不让我和谢凛儿相见了怎么办?况且熊霸天为人阴险奸诈,这次他让我二人相见,还不知他要算计什么。不如我先与凛儿见了面,然后再作道理。”思及此处,转头向熊霸天道:“既如此,那就多谢熊帮主了,但不知谢凛儿现在哪里?” 熊霸天哈哈一笑,向聂海棠和丰海兰瞥了一眼,笑道:“谢姑娘既然如此着急,那熊某就带三位过去。”当下引着他们三人出了前厅。 谢雪痕随着熊霸天走着,心中暗道:“谢凛儿一定是被他深囚大牢,不知受了多少苦楚。”四人往西穿堂过廊,不一会,进了一座花园,草从中露出一条由五彩斑斓的鹅卵石铺设的小路,众人踩着鹅卵石,曲曲绕绕,走过一片花圃,又转过一片池塘,但见前方花木之间现出一所幽雅的精舍。 熊霸天向那里一指道:“到了!谢兄弟就住在这里。”一忽,众人到了房前。 但听房中传出嘻嘻哈哈一阵笑声,当中又有“叮呤呤,叮呤呤”地清脆悦耳声,接着轰然一声大笑,笑了一半忽又顿住,似乎是担心被人听到。际此情景,非但谢雪痕、聂海棠、丰海兰一愣,就连熊霸天也是一怔。 熊霸天向谢雪痕三人使个眼色,让三人噤声,自己蹑手蹑脚步至窗下,伸指往窗纸捅了个孔,用他的一只大眼向里窃窥,面色瞬间沉了下来。谢雪痕和聂海棠互望一眼,不知里面发生了什么事。 却见熊霸天忽然站直了身子,大步流星穿过屋门口,走进了屋里。谢雪痕见熊霸天面色不善,心想不知道谢凛儿在屋里做什么,惟恐熊霸天要对他不利,当下也急急地奔了进去。 他们进了屋,熊霸天掀开东面里间门口的珠帘,却见五六个黑龙帮弟子正围着一张圆桌子,聚精会神的看着谢凛儿手中的骰盅,面上有的紧张,有的挂笑。 原来他们正在掷骰子赌钱。谢雪痕看到谢凛儿衣装光鲜,双目深陷,面孔发黑,恍似多日不曾合眼。谢凛儿等人及至熊霸天到了他们跟前,才发觉有人进来,都吃了一惊。 熊霸天看到这般情景,当着聂海棠和谢雪痕,不好骂谢凛儿,只冲着那个几个黑龙帮弟子骂道:“你们在这里干吗呢?都给我滚!”这一声,恰似雷轰,慌地那几个黑龙帮弟子抱头鼠窜,一溜烟的不见了。 熊霸天瞅了谢凛儿两眼,扭头出去了。聂海棠和丰海兰知谢雪痕姐弟俩有话要说,也都走了出去。 “看看你的样子,就不怕被熊霸天笑话,我们家遭巨祸,你不思量着想法子离开这里,寻找仇人,竟然还……,还有心思赌钱?你……” 谢雪痕看到适才的情景,心里悲痛万分,这时见左右无人,低声把谢凛儿一阵训斥,说着说着,话音哽咽,禁不住掩面抽泣起来。 谢凛儿愧恨交加,红着脸讪讪地在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 谢雪痕不敢哭的声音太大,惟恐让外面的人,尤其是熊霸天听到,又知和谢凛儿会面的时间不多,当下擦了擦眼泪,道:“熊霸天有没有难为你?”谢凛儿摇了摇头。谢雪痕气得浑身发抖,叹了口气,道:“看你这副胸无大志,颓废堕落的样子,我……,我真不知道……” “是,我颓废堕落,你胸怀大志,你是女英雄好了吧?我们家破人亡,你我被人掳走,后来你是被人给救走了,可我还是在熊帮主的魔爪里,他现在把我囚禁在这里,我能怎么着?你是让我在这里干坐着,还是跟他拼命?” 谢凛儿在家里时,除了老子之外,没人敢对他呵大气,此时听谢雪痕一味的埋怨,心里顿觉堵得慌,这才没好气的强辞分辩,又压低了声音,探头向谢雪痕说道:“我只所以跟黑龙帮的这些人赌钱,一来是麻痹熊霸天;二来也可以从黑龙帮弟子这里,查出些熊霸天的阴谋和杀我们全家的仇人。” “你查出些什么来了?”谢雪痕一听,也觉有理,用手帕拭去眼角的眼泪,问道。 谢凛儿摊了摊手,说道:“我身在虎口,我们现在好不容易见面了,却不容我说两句话,你就是一个劲的斥责我。唉!”谢雪痕也觉得自己适才也确实有些性急,“是我错怪了你。熊霸天那日抓了你,后来怎样了?” 谢凛儿当下把熊霸天把他送往唐门,见到大姐和蝶恋花,后来他又前往崆峒寻她这一系列事件,向谢雪痕说了。 “没想到和大姐久不相见,大姐的命运竟也如此坎坷。我小时也曾见过那蝶恋花,那时他和大姐两情相悦,可是后来却遭到爹爹棒打鸳鸯。” 谢雪痕听到谢凛儿遇到花慕蝶之事,双眶清泪,瞬时又潸然而下。叹了口气,接着说道:“自离家之后这些时日,我也曾听闻过关于蝶恋花的侠义之名。想不到他这么多年过去,还依然对大姐念念不忘。听说他的武功极高,由他陪大姐前往西藏的唐古拉山,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让我担心的是,蜀中唐门素以毒药暗器驰名天下,大姐中了他们的毒,去朝暮崖能解得了吗?” 谢凛儿摇摇头,道:“谁知道呢?刚才随你进来的那两个人是谁?那个救你的白衣公子呢?” “我现在在武当山,那个蓝衣剑客就是二姐夫聂海棠,那个矮一点的叫丰海兰,也是武当派的。”谢雪痕当下把前往崆峒山寻找熊霸天营救他,又如何与英郊分手,随太极真人和聂海棠去了武当,还有二姐谢雪霭失踪的事,向谢凛儿说了。 “是怎么失踪的?”谢凛儿听说二姐失踪,不禁吃了一惊,连忙问道。 第八十三章 “很蹊跷,我自到武当后一直在查这件事,可是一点线索都没有。我现在在武当山就是苦练武功,一来为我们全家报仇,二来想法子查出二姐失踪的原因。你也随我去武当山吧?那个凶手既然能杀得了爹爹,又能使出如此手段,此人武功决非寻常,以你我二人现今的武功,又怎能是这个人的对手?我看你还是随我一起前往武当山,在那里你既可以下功夫练好武功,其间也可以和我一起察探我们家的仇人,你觉得怎样?” 谢雪痕一想起这件事,心头顿时又沉重了起来,摇了摇头说道。 “我还不想走。” 谢凛儿早就从熊霸天那里得知谢雪痕去了武当山,而且也知道武当山生活极为清苦,他现下在黑龙帮要吃有吃,要穿有穿,赌场上无往不赢,销魂院更有司徒天工让他神魂颠倒,怎肯随谢雪痕前往武当山? “为什么?” 谢雪痕尽管知道自己即使想带谢凛儿离开,熊霸天也决不会同意,但她无法遏止将这个弟弟带在身边的期盼,但当听到谢凛儿自己都不愿离开熊霸天,不觉诧异万分,柳眉紧蹙,瞪着谢凛儿,看他是不是发烧了,或是有了什么毛病。 “因为熊帮主已帮我们查出了杀我们全家的凶手。”谢凛儿被三姐的这种剑一样锋利的眼神,看得有些发慌,便将熊霸天忽悠他的话,来作搪塞的理由。 “凶手已经查到了?那凶手是谁?”谢雪痕闻言,顿时一怔,觉得有些意外。 谢凛儿眨了眨眼睛,说道:“是幽家的那个叫什么凤鸣的。” “你有什么证据?为什么认为凶手就是他?”谢雪痕一听凶手是凤鸣,心头立时就是一跳,想起那日在平凉,凤鸣背着自己飞檐走壁,躲避华青云的事,面上不禁一红。 谢凛儿道:“我见了二叔,他并没有死。”谢雪痕惊道:“那二叔在哪里?” “他现在还被收押在官府,不过多蒙熊帮主照顾,没有让他受罪。他说那一晚,他喝多了酒,去庄外散步,亲眼看到一个白头发的人飞进了我们院里。他还没来得及叫人,大火就从爹妈的房子着了起来。那火快的很,顷刻之间,漫延了整座院子。” 谢雪痕想了想,沉吟道:“仅凭那个凶手长的是白头发,怎能断定那人就是凤鸣?” 谢凛儿道:“熊帮主曾带我去看过爹妈的尸首,发现他们全身冷入冰块,原来他们是中了一种叫作寒冰掌上的寒毒,而会这种功夫的人,就是那个叫凤鸣的。熊霸天还说待武林各派结盟后,到时消灭幽家,就可以为我们家报仇了。” 谢雪痕转身来回踱步,垂首思索一阵,忽的抬头看着谢凛儿,说道:“也不能仅凭一种武功,就断定他就是凶手,而且会这种武功的人也不可能就他一人。”她口中尽管如此说,但忆及父亲与那凤鸣的父亲确实有些瓜葛,那凤鸣要对他下手,也并非完全没有道理。思忖一阵,又说道:“你说熊霸天会帮我们报仇,他为什么会帮我们?我们又为什么会相信他?我看你还是随我一起离开这里为妙。” 谢凛儿道:“熊霸天会让我走吗?他让你我二人相见,无非是让我们更信认他,然后从我身上夺取血观音,再打着为我们全家报仇的旗号,使武林各派结盟来达到他操控武林各派的目的。而我也正好利用熊霸天,杀了凤鸣那恶贼为爹娘报仇。” 谢雪痕冷笑道:“你还能算计得了他?”目中带着鄙薄之色,看着谢凛儿。 谢凛儿道:“你放心吧!我会相机行事的。还有一件事,我上一次见到大姐时,并没有告诉她爹娘遇害的事,但这件事瞒不长久,你以后见到她,一来看看她身上的毒解了没有,二来我看蝶大哥武功高强,嫉恶如仇,让大姐请他帮忙,他一定会帮我们的。”正说着,室外脚步声响,转头一看,见熊霸天、聂海棠、丰海兰和一个锦衣瘦削之人走了进来。 谢凛儿看见那锦衣瘦削的人,点了点头,这人正是陆平。 聂海棠向谢雪痕道:“适才在外面熊帮主已和我说了验看岳父尸首的全般细节,想不到那凤鸣手段如此毒辣。”谢雪痕忙走到他身前,问道:“你也觉得杀我家的凶手是那凤鸣?” 聂海棠道:“整个中原武林会寒冰掌的只有凤鸣一人,死于他寒冰掌上的人,更是不计其数,所以江湖中人对于他这手毒辣功夫并不陌生。由此可见,这凶手非他其谁?” 谢雪痕深知聂海棠处事高明,而且他又不是熊霸天,听他也这般说,那还有什么怀疑?当下恨恨地道:“我一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幽家中人穷凶极恶,我聂海棠在有生之年若不诛这些魔头,就枉称侠义之名了。师妹你放心,为岳父大人报仇之事,聂海棠义不容辞!”聂海棠温言劝慰谢雪痕。 谢雪痕满目含泪,愤愤地点了点头。 熊霸天微微一笑,接着面色一肃,正色道:“幽家之恶已非一日,凤鸣在幽家的地位非同小可,正可谓牵他一发,会动幽家全身,报仇之事需从长计议方可。” 谢雪痕瞟了熊霸天一眼,道:“我自家的仇,用不着别人帮忙。” 熊霸天碰了个大钉子,面色登时变的极为难看。 陆平插言道:“谢姑娘,熊帮主言之有理,凤鸣武功高强,以谢庄主这样的高人,尚且命丧于他之手,而幽家之势更是非一门一派所能相抗,你姐弟二人若是独自寻他报仇,那无疑是飞蛾扑火,又使谢家多了两个人遇难而已,敢问谢姑娘自比凤舞如何?” 谢雪痕不答,陆平继续道:“就连凤舞尚且要依……”忽听外面传来一声咳嗽,陆平似乎对这个声音非但熟悉,而且还极为畏惧,一听这声咳嗽,不由得一哆嗦,当即不敢再言。 少顷,凤舞从门外走了进来,向屋内众人扫视一转,看到聂海棠时先是一怔,接着又在谢雪痕扫了几眼,才向熊霸天道:“不知各位在谈些什么?” 熊霸天道:“是剿灭幽家为谢家报仇的事。” 第八十四章 死人庄 聂海棠向熊霸天道:“既然已确定谢大侠全家是遭幽家魔头所害,于公于私,聂海棠都要手刃这些魔头,在下现在立刻就赶回武当,向师父、各位师叔,以及众同门陈述此事,好作报仇大计。” 熊霸天道:“聂大侠忠肝义胆,令人好生钦佩。”凤舞冷哼一声,众人只作不见。 熊霸天转头向陆平道:“陆先生,你去送送聂大侠三位。”陆平向聂海棠三人道:“三位请!”谢雪痕望着谢凛儿欲言又止,终于轻叹一声,随陆平、聂海棠、丰海兰三人走了出去。 聂海棠三人出了黑龙帮,纵马南行。谢雪痕俏面含悲,聂海棠神色凝重,一言不发,俱是各怀心事。少时,出了洛阳。 “此处离汝阳不远,那里有我的一位朋友,我既到了这里,就绕道去一趟汝阳,前去拜访一下。”聂海棠向二人说道。谢雪痕和丰海兰自无异意,于是三人趱程奔赴汝阳。 行至下午,到了汝阳郊外的一座庄院前。这座庄子占地甚大,盖得也颇为宏伟考究,看来是一个大户人家。 “就是这里了。”聂海棠说时,三人翻身下马。聂海棠在前面走到门前,拍了拍门,并没有人出来开门。聂海棠又拍了拍,却连应声的都没有。 聂海棠怔了怔,像这种大户人家,天还未黑,便关上了门,就已令人奇怪,外面有人拍门,里面怎会没有动静,把耳朵凑到门上,但觉里面一片死寂,顿觉内中有异,转头看了谢雪痕和丰海兰一眼,缓缓抽出剑来,插进门缝,顶住门闩拨了几下,门便开了。 “里面情况不对,小心点。”聂海棠悄声叮嘱二人,迈步当先而入。谢雪痕和丰海兰也拔出剑来,各自戒备,跟了进去。 庭院深沉,浓荫如盖,却不见有一个人。聂海棠先到了前厅,也是一个人影也没有,只觉四下阴气森森,恍若进了鬼宅。 “你的朋友是什么人?”谢雪痕不觉毛骨耸然,忍不住问道。 聂海棠面色阴沉,带着他俩出了前厅,过了一阵,才说道:“是风雷剑客南宫远。”又领着二人挨室搜索。 丰海兰向谢雪痕道:“我曾听说过这南宫远的名头,他的武功不但厉害,而且人缘也很好,不知道谁会对他下手。” 未几,察近后园,隐隐闻听园中有抡锄之声。三人顿时警觉,聂海棠示意二人噤声,持剑向园中潜去。 行至月牙洞门,向里一瞧,谢雪痕和丰海兰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但见园中推了一堆山一般的尸首,少说也有上百具。此时天气炎热,尸体发出一股极难闻的腐臭气味,谢雪痕愈加恐惧。锄头捣土之声,就发自尸堆之后,其间并伴随着一声声低沉的哼哼声,仿似在**。 三人互望一眼,慢慢走了过去,但见尸堆里男女老少都有,大多面上都是露着恐惧和绝望之色,想是在被杀时,也曾躲逃和挣扎,但还是被凶手杀死,真想不出是何人下了如此毒手。 谢雪痕顿时想起自己全家满门被害之事,心中顿时生出一股愤懑之意。三人转过尸堆,便看见一个头发蓬乱,身着素服的人正在抡着锄头挖坑,口中喃喃自语,听不清嘟囔些什么,盖因这人背对着他们,又是披散着头发,故而看不清他的面貌。 聂海棠小心走到他的前面,惊道:“南宫成?”那人顿时僵住,锄头也止在半空,慢慢抬起头来翻起眼看聂海棠。 聂海棠见他目光呆滞,满脸泥污,想是家人被杀,必是受了极大的打击所致。乃道:“南宫兄,这是谁干的?” 谢雪痕和丰海兰听聂海棠口气,知道这人,并非凶敌,便都奔了过去。 南宫成一双血红的眼睛,在他三人脸上挨个转了一遍,忽然大吼一声,状若疯虎,抡起锄头向三人打了过来,口中嘶叫道:“是我招惹了你们,你们却为什么杀我的家人,既然杀了我全家,又为什么还留下我?我给你们拼了。”聂海棠三人见他这般惨状,不忍还手,只往四下躲闪。 南宫成人虽然疯了,但武功尚在,这每一锄头,也相当凌厉。他抡了几锄头,发现他们三人的武功以谢雪痕最弱,便直朝谢雪痕杀来。谢雪痕大惊,吓得转身就逃。 那南宫成狂叫着,紧追不放,仿佛杀他全家的就是谢雪痕。谢雪痕转到一棵垂柳树后,南宫成一锄打来,正中树干。垂柳树干有一抱多粗,锄柄顿时折断。南宫成丢了手中的半截锄柄,如泼妇一般绕树向谢雪痕抓去,他抓的尽管散乱,但却也隐隐依着套路。 谢雪痕眼见躲不过,正自心惊胆战之际。南宫成忽然闷哼一声,委顿于地。谢雪痕惊魂乍定,隐身树后,偷瞧时,原来是聂海棠趁南宫成不备,潜到他的背后,以剑鞘点了他的穴道。 聂海棠向谢雪痕道:“师妹没事了,出来吧。”谢雪痕犹不敢出。丰海兰过来,把她扶出出来。聂海棠俯下身,在南宫成胸上推拿一阵,南宫成缓缓睁开眼来。聂海堂怕他颠性复萌,是以没有解开他的穴道,见他苏醒,轻声问道:“南宫兄。” 南宫成恍忽了一阵,乃问道:“你是谁?”聂海棠道:“我是聂海棠,这些人是谁杀的?”南宫成闭上眼睛,清泪长流,半晌方道:“是我。”聂海棠动容道:“是你?” “是我中了梦魂离的毒,故而痴迷于她,这才让我为了梦魂离得罪了辟邪九兽。”南宫成双目紧闭,言下痛悔不已。 聂海深哼了一声,心想你沉迷美色,累得全家丧命,纵使你万死,又如何赎罪于万一?但看他已这番惨象相,也不好再出言责备,于是解了他的穴道,站起身来,道:“好好把他们给葬了,盼你以后痛改前非,好为你的全家报仇。”转头向谢雪痕和丰海兰道:“我们走吧。” 谢雪痕看着南宫成那一副死也自觉不足一惜的样子,心里颇为不忍,但一看到那一堆尸首,若不是因他一人而起,这些人也不会死,人生有一次这般过错,那也真是要终生活在悔恨之中了,只是不知他对那辟邪九兽做了什么事,招得那辟邪九兽竟杀他全家,八成那辟邪九兽也是喜欢上了梦魂离,因此诛杀了他全家。 一面想着,三人往外走,谢雪痕问聂海棠:“那辟邪九兽是什么人?怎么如此狠毒?” 第八十五章 九龙辟邪功 聂海棠道:“你们两个没有在江湖上走动过,让你们了解这九个人,于你们也有好处,以后遇上他们也小心一点。这辟邪九兽因他们住在端水九龙山,所以他们自称为辟邪九龙。只因他们九人作恶多端,江湖上的人便在他们背后把他们九龙中的那个龙字,改成了兽字,叫他们作辟邪九兽。他们九个当中,除了老九蛇目蝙蝠龙妃,其他八人的武功……,谢师妹,跟你也差不多,呵呵。”一面说着,三人出了庄子。 此时玉兔渐升,疏星稀现,天色开始矇胧起来。聂海棠武当三人看天色渐晚,遂决计前往汝阳,今晚住宿,次早前行。谢雪痕和丰海兰都觉得这些江湖见闻,比得说书还要好听,因此都把马放慢,期待聂海棠继续说下去。 聂海棠知二人之意,又觉夜凉如水,在这郊外之地,多乘一会凉,甚是惬意,于是遂着二人之愿,又说道:“他们八个虽然如此不济,但这老九却非常的厉害。谢师妹,在崆峒山那凤舞的本事你也曾略窥一斑,知道他的厉害吧?” 谢雪痕道:“那个人的武功我早在少林寺外就曾见过,他确实很厉害,至少不比熊霸天差。” 聂海棠点点头,道:“江湖上恶名最响,一般人又都谈之色变的,就是嗜血双禽和辟邪九兽。因前面两个一直在北方活动,后面九个在南方活动,所以在江湖上有北双禽,南九兽之称。凤舞便是那北双禽之一,你们可知道另一个是谁么?” 丰海兰入门年少,极少有机会下山,于这些江湖事物,所知甚少,谢雪痕比他知道的就更少了,一听聂海棠如此问,都茫然的摇摇头。 聂海棠道:“嗜血双禽的另一人,便是辟邪九兽中的老九,蛇目蝙蝠龙妃,她本来和另八兽一样,都一直在黔滇一带活动,后来却不知何故,一直在北方活动,也正因此,才得以和凤舞并称为北双禽。她的武功绝不会比凤舞差,说不定还会犹有过之。” 谢雪痕诧异道:“那他八位兄长的武功又怎么会这么低?他们行走江湖就不担心被人杀了么?” 聂海棠笑道:“他们又怎敢如此嚣张跋扈,四处为恶?呵呵,其实这只是一个原因,就是因为他们九人曾经一起练过一种武功。” 谢雪痕猛然忆起当日在少林寺时,方丈月空曾说辟邪九龙合力练过九龙辟邪功,遂脱口说道:“九龙辟邪功?” 聂海棠一怔,道:“你怎么知道?” 谢雪痕道:“我在少林寺时,曾听月空大师提过那么一下,其中详细,我并不知道。” 聂海棠道:“起初这辟邪九兽在江湖上只是籍籍无名之辈,也并没有辟邪九兽这一说。自从他们练了这九龙辟邪功之后,才自号为辟邪九龙。当时这八人的武功可比现在要强的多,却也是三四流的功夫,后来不知道这九人从哪得了一部九龙辟邪功秘笈。这九龙辟邪功可以说是一门极高深武功,但也可以说并不算是一种武功。” 丰海兰道:“此话怎讲?”谢雪痕也点了点头。 聂海棠道:“这九龙辟邪功虽称为九龙,但并不是说必须非九人不可,而是只能多于九人,而不能少于九人。所以才有了这九龙之说。” 谢雪痕道:“也就是说,九人,十人,十一人练都可以,但八人就没法练了?” 聂海棠道:“正是如此。这种武功其实就是一种武功再分配。一般的武功高手要苦练十年,甚至数十年,才可以达到第一流高手水平,即使机遇巧合,遇到了一种极上乘的武功秘笈,也需要苦练好几年的功夫,才可以出人头地。但这种九龙辟邪功的优点就是只需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把几个人的武功不冒任何风险,不费吹灰之力的传送集中于一个人的身上,那这个人就拥有了其他所有人的功力和武功,即使其他人只是三四流的武功,但积少成巨,他也就变成第一流高手了。” 丰海兰道:“如果是这样,那武功本就是第一流的高之人,决不会费力气去纠集他人去练这种武功。 聂海棠道:“别说是已经拥有第一流武功的高手,就是第二流武功的高手,也不会存此奢想。还有一样,就是要九个人一起来练,待练成之后,其他人的武功将要归于一人所有,而其他诸人的武功却变的低微之极,也就仅强于不会武功的强壮之人。 作为一个习武之人,武功便是他的生命。自己的武功弱,那自己就会有危险,别人的武功高,那对自己就会构成威胁,所以学武之人无一不是要么想方设法的提升自己的武功,要么去处心积虑的削弱别人的武功。而像练习九龙辟邪功这种损己利人的事,即使父子,夫妻至亲之人,也很难做到这一点。若肯练此种武功,那他们之间的感情一定是肝胆相照,矢志不渝。 士可以为知己者而死,他把你当作知己,他便宁愿为你去死;你把他当作知己,你也情愿为他去死,生命都可以相付,何况区区的一身武功?可是,正所谓知己难求,有人道‘终生得一知己足矣!’但是很多人这一生也未必能逢到一个知己。如知己一般的友情,在世上绝对是凤毛麟角。更别说有三个知己、四个或者五个。可是欲练此功,却需要九个知己,那可真是千古罕见了。 即便如此,这还不算,这九个知己之间,若有两个人存有芥蒂,那也是不行的,所以说,他们这九个人相互之间,必须也都是肝胆相照,可以生死与共才可以。如此多人的一个集体,能有如此友谊,以前还真是闻所未闻,故此这套武功又叫作同心神功。但是辟邪九兽做到了这一点,武功成果尽归龙妃一人所有,其他八人武功便会消失至极限,若要再从头练起,这又不知是何年何月的事了。” 第八十六章 遇伏 谢雪痕道:“这牺牲确实不小,不过九个只有三流、四流武功,又名不见经传的人物,在一个月之间,以这种方式塑造出如此一个超一流的武林怪杰,非但时时护庇着另外八人,还使得他们一起扬名天下,这收获却也不小,是什得的。”心中暗暗体会此事。 聂海棠笑道:“虽说他们的武功差不多没了,但最后还是会有另一种收获的。” 丰海兰问道:“什么收获?” 聂海棠道:“他们九人运用九龙辟邪功将自己的武功,尽传集于一人,从此武功低的不入流。但当八兽把所练神功全数传给龙妃之后,他们却拥有了另外一种武功,地行术。” 谢雪痕诧异道:“地行术?” 聂海棠点点头,道:“运起这地行术,不论是什么地面,石地、土丘、沙漠,便如水面一样,可以钻没进去,在土中如同潜水,只要能憋的住气,想潜行多远便潜行多远。” 丰海兰笑道:“这种武功可不错,辟邪八兽武功那么低微,若遇到强敌,正可以利用这种武功逃跑。” 聂海棠正色道:“如果遇到了光明正大之人可以逃跑,但倘若遇到的是卑鄙小人,趁人毫无防备之时,暗中偷袭,那该怎么办?所以这地行术虽然神奇,但并非正宗功夫。你可一定要认清这一点。” “多谢大师兄教诲。”丰海兰敛了笑容,向聂海棠拱手道,神色很是恭谨。 聂海棠点点头,又道:“原来这地行术的修练之法,就是九人齐练九龙辟邪功,其他人把自己的苦练的武功尽数输送于当中一人后,这地行术就算练成了。由此可见,这地行术是九龙辟邪功里面另外附带的武功。想来那位研创九龙辟邪功的神仙,为了让修练九龙辟邪功,而无法获得九龙辟邪功成果,反而武功变的低微的其他八人日后可以躲避强敌,这才在研创这九龙辟邪功的基础上,又创出了这地行术,并巧妙得附于这九龙辟邪神功之内,只要在九龙辟邪功练成后,把自己所练的武功传送给别人,身上便在不自觉间具备了这地行术了。” 谢雪痕和丰海兰点了点头。 聂海棠又冷笑一声,道:“那辟邪八兽既有了这地行术,若遇强敌,便可以从容全身而退,然后向龙妃报信,再由龙妃去为他们八人出气。龙妃每次出手很是残忍,必将得罪八兽的人,全家斩草除根不可,所以江湖上的人都非常的忌惮他们,谁也不敢得罪他们八人,一旦得罪了他们,即使逃到天涯海角,那龙妃也能将他寻得到。这辟邪八兽也由此肆无忌惮地四处为恶,恣意骄横了起来。我曾经想铲除了这八人,可惜让他们给逃了。” 这时夜色已浓,月光透过路旁林荫,撒下遍地碎星。 三人见前方汝阳城的灯火已然在望,正要鞭马奔起。聂海棠猛喝一声:“小心!”呼喝时,已从马上向前飞了出去。谢雪痕和丰海兰还没弄清是怎么回事,但听空中“唰”的一声,一面大网凌空罩下,将二人连人带马盖进了网里。 “什么人?”聂海棠飘然落于前方三丈开外,同时一声呼喝。 随着一阵声音各异的狂笑,从几棵大树上相继落下八个人来。这八人有高有矮,有胖有瘦,有的身着劲装,有的衣饰华贵,有的面目凶悍,有的温文尔雅,尽管面上挂着笑容,但双目中俱都射出仇恨的光芒,直勾勾的瞪着聂海棠。 当中一个面貌凶悍的独眼汉子,嘶声道:“聂海棠还认得我么?”这声音极为尖利刺耳。 聂海棠向八人扫了一遍,说道:“辟邪八兽,哼哼,你是夺命睚眦白刃。”旁边一个矮胖子不待白刃答言,手持一对大号的卧瓜锤,扑上前来,嗡声嗡气的喝道:“你竟敢骂我们辟山九龙为兽,看我不砸碎你的脑袋。”说时,已奔到了聂海棠身前,跳起身子,举锤向聂海棠当头就砸。 这矮胖子是辟邪九兽中的大力赑屃孟山移,虽生的粗夯,但也确实颇有夯力。聂海棠一横身,影子般到了他的身后。孟山移错身移步,又举锤来打。聂海棠左腾右挪,只以小巧身法与他周旋,须臾功夫,将孟山移累的大汗淋漓。 白刃喝道:“姓聂的,前年你刺瞎了我的一只眼睛,我今日要抠下你两只眼睛来。”说时,就要冲上。他身侧一个面容瘦削的汉子拦住他道:“二哥何必着急,他中了龙五哥的迷魂香,迟早是要倒下的,咱们不妨先等一等。” 一个锦衣人笑道:“老九你错了,他不是迟早要倒下,而是马上就要倒下。”那瘦削汉子眨巴着眼睛问道:“为什么?你的软骨散不是要过一个时辰才会发作的么,他怎会马上就要倒下?” 那锦衣人道:“本来是要过一个时辰才会发作的,只不过他方才和老六,呼来喝去的,体内的血液流动必然加快,那当然发作的就快些了。”瘦削汉子似是恍然大悟,点了点头。 聂海棠冷笑道:“你就是吞烟狻猊龙静么?哼哼!就凭你那点微末手段,还能让我着了你的道?” 那锦衣人龙静笑道:“我那软骨散虽然不是什么绝世奇毒,但它无色无味,往往让人在不知不觉中吸入体内,方才我们那张网撒下的时侯,你虽能侥幸逃脱,但那网上的软骨散你还是逃脱不了。我问你,你现在是否觉的有些头晕眼花啊?” 聂海棠果觉自己确实有些头晕眼花,不禁暗暗心惊,正决计先行逃去,待去了这迷魂香,再设法搭救谢丰二人,但那八兽好似猜透了他的心思,各站方位将他围了起来。白刃狞笑道:“你还想逃么?” 聂海棠道:“那次你在我面前立誓要痛改前非,没想到你还是为非作歹,早知道我当时真该一剑杀了你。” 白刃笑道:“嘿嘿!早知如此,你何必当初,哈哈,你死到临头,什么都晚了,要后悔,下辈子吧。”但终究震慑于聂海棠的剑法与威名,不敢上前。 第八十七章 八兽看着聂海棠,就像看着一只已经负伤即将倒下的猎物,心头不禁乐开了花,那瘦削汉子道:“嘿嘿!我们改日一定要好好感谢凤舞才对……”白刃断喝一声:“钟吼!” 聂海棠省悟道:“原来是浴火毕方凤舞让你们埋伏在这里暗算我!”那瘦削汉子是辟邪九兽中的老四金刚蒲牢钟吼,因方才说漏了嘴,其余七人都瞪了他一眼。 钟吼怒道:“就算他知道了又怎样,横竖他今天一定会死在我们的手上。”话音甫毕,龙静猛喝一声:“小心背后!”钟吼一听有异,滚身往地上一钻,没入土中,瞬时从众兄弟背后冒了出来,但听一个悦耳的声音道:“我看活不了的是你们吧!”聂海棠喜道:“你们两个出来了?你们没有中他们的软骨散么?” 谢雪痕道:“没有啊?什么软骨散?” 白刃向众兄弟恨恨的道:“我们别忽略了正事,先抓住这个女的,再将这姓聂的和那个小子杀了!” 聂海棠喝道:“等等!网上既然有软骨散,为什么他们两个却没事?”龙静阴阳怪气的笑道:“那是因为网上根本就没有软骨散,你所中的软骨散是适才你和老五交手,趁着和我们说话分神时,老五从锤里放出来的,现在只要让你倒下,这两个兔崽子岂会放在我们的眼里。”当下八人齐上。 那软骨散也当真厉害,聂海棠如此高的武功,一中上这软骨散,立觉头重脚轻,浑身仿似没有了骨头,终于支持不住,软瘫于地。 丰海兰的武功虽高于谢雪痕,但辟邪八兽齐上,他二人还是胜不了这辟邪八兽,十人便混打在了一起。 “诶!那不是聂恩公吗?”彼此正在胶着不下,忽听来路马蹄声响,一个声音说道。 谢雪痕、丰海兰并辟邪八兽十人未及回头,早有两个人影如飞掠至,直扑八兽。八兽尚战不赢谢丰二人,又见新来二人,武功颇为了得,哪还有心恋战,卧身于地一打滚,没入土中不见了。 谢雪痕和丰海兰忙过来扶起聂海棠,但这软骨散确也厉害,聂海棠以剑柱地,仍是难以站稳。他双眼模糊之中,细瞧赶走八兽的那二人,依稀认出这两人是金陵的丁爽、林和照夫妇。 丁爽夫妇在江湖上颇有侠名,早在三年前他夫妇二人遭黄山三煞暗算,幸遇聂海棠出手相救,才免遭毒手。 聂海棠向二人微微点点头,盘膝坐了下,运功驱毒,好在龙静的软骨散尽管诡异,但并不难解,不消片刻,便觉心神逐渐清醒了过来。 聂海棠先向丁爽夫妇道了谢,说道:“这辟邪九兽个个心狠手辣,贤弟妹日后可要小心些。”丁爽哼了一声,道:“原来他们就是江湖上所传言的“北有嗜血,南有辟邪”中的辟邪九兽?早知是他们决不能放他们走?” 聂海棠道:“不错,就是他们。这八人虽然不足为虑,但二位却要小心那龙妃。”丁爽道:“我听说过那龙妃的名头,可一直没有会过。”众人翻身上马,徐徐向前行去。 聂海棠向丁氏夫妇道:“贤伉俪何以至此?” 丁爽道:“五日前南宫先生向我夫妇传信,说他得罪了辟邪九兽,因此想约上一些江湖上的成名人物,一起和那辟邪八兽会个面,却不料那辟邪九兽竟然这么快就下手,而且还如此毒辣,杀得南宫先生一家,鸡犬不留。”言下愤懑不已。 聂海棠黯然道:“我白天也是从南宫先生家里经过,知道了这件事。” 丁爽道:“嗜血双禽,辟邪九兽杀人如麻,恶名昭彰已久,我早晚要想方设法把他们铲除,为南宫先生报这个仇,但不知聂大侠是如何与这些败类结上梁子的?” 聂海棠道:“三年前,辟邪九兽中的夺命睚眦白刃,劫持了一个去寺庙进香的女子,那女子因不肯顺从于他,他便用刀斩下了那女子的一条右臂。”其他人一听,都“啊“的一声惊叫。 谢雪痕道“这人竟然对一个姑娘下毒手,真不愧他们的恶号上有一个“兽”字。”丰海兰道:“他们本来就是禽兽。” 聂海棠继续说道:“我当时一见,也是怒发冲冠,便拔剑冲了过去,刺瞎了白刃那厮的一只眼睛。”其他人听说,均有稍解心头怒恨之感,都大叫了一声“好!” 聂海棠接着说道:“我本想一剑刺死了那个败类,但那败类却向我百般求饶,我想上天自有好生之德,应当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于是就逼他立下重誓,保证以后决不再为恶,这才将他给放了,但谁知他今日却……,唉!” 丁爽道:“像这种坏到骨子里的畜生,岂能会回心向善,聂大哥你当时真不该一时心软,留着这种恶棍继续祸害好人。这有家客栈,咱在这里歇歇吧!”原来众人言谈中,不觉已进了城,众人便下马在店里坐了。少时,吃过饭便开房歇息,准备明日分手赶路。 谢雪痕上了床,回想起辟邪九兽的凶残,浑身不寒而栗,又思及南宫成是因迷恋上了梦魂离,才得罪了辟邪八兽,招至全家遭此横祸,想那梦魂离绝世妖媚,也难怪那南宫成痴迷于她。 忽又想,谢凛儿向来放荡不羁,他此番不肯离开黑龙帮,该不会也对梦魂离有此妄想吧?那熊霸天的心狠手辣,只怕比辟邪九兽有过之而无及,万一被熊霸天发现,他哪里还会有命在?当下不禁又为谢凛儿担心起来。 过了好一会,又想起在黑龙帮时,谢凛儿说熊霸天曾带他看过父母的尸首,说是中了凤鸣的寒冰掌而死,那么大火,尸首怎会不烧坏?他们又怎能见过尸首? 念及此处,疑窦顿起,谢凛儿是否真的见过父母的尸首?还是熊霸天弄了两具假尸首?又或是两具尸首当真是完好无损?越想越疑,又想这凶手真的会是凤鸣?凤鸣形貌古怪,待人冷漠,与他相处仅仅不到半日,不知不觉心中竟对他生出了一种奇异的感觉,想到这里,她的嘴角油然泛起了一丝微笑。 看看时辰,已然天交三更,正想宽衣入寐,东边房里陡然响起一男一女两声惨叫。谢雪痕骇了一跳,忙提剑下床,正待开门,突听门边丰海兰低声道:“谢师妹,快起来,有强敌来了。” 第八十八章 龙妃 谢雪痕推门出来,问道:“是什么人?”丰海兰还未答言,却听东边聂海棠朗声道:“是什么人,在此鬼鬼祟祟的草菅人命,给我出来。”语音未绝,黑暗中响起数人的狂笑声,随后从树荫中掠出八条人影来,单看体形轮廓,赫然是那辟邪八兽。 聂海棠喝道:“又是你们?” 半空中忽又一个声音响彻云霄:“还有我!”这个声音凄厉如啸,闻之毛骨悚然。 谢雪痕抬眼循声看去,但见夜空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只挥动着横展有一丈宽的蝙蝠翅膀的人,在空中无声无息的飘飞盘旋。 “龙妃,你的八位兄长果然把你给搬出来了。”聂海棠仰首盯着那怪人,冷笑一声。 那人在空中,右手一扬,倏地飞下两个圆滚滚的东西。聂海棠本担心是暗器,但这两物大如八棱锤,实想不出会有如此之大的暗器,遂挺剑抄去,不偏不倚正好被他的剑插上。聂海棠细一看,顿时既惊又怒,原来那两个东西竟是丁爽夫妻的人头。 聂海棠怒道:“冤有头,债有主,你为什么杀了他们?”谢雪痕和丰海兰更是浑身发抖。 辟邪九兽看着三人义愤填膺的模样,大是得意,仿佛正在欣赏一出精彩的歌舞。 龙妃道:“聂海棠你剌瞎我们辟邪九龙一只眼,我一直没有去找你,便宜你苟活了这么久,我今天要让你变成和我一样,永远生活在黑暗之中。”这一番话的声音,浑不似先前发声时尖锐刺耳,这一次却是清脆如银铃,但言辞又咄咄逼人,锋锐无比。 谢雪痕向丰海兰惊问:“原来她是个女的?”丰海兰道:“我也是才知道。” 龙妃的两扇巨翅一收,倏然不见,整个身子犹如脱弦黑矢,弩箭般射向聂海棠。聂海棠挺刺出,但听“叮”的一声,黑暗中火星四溅,同时响起一阵金铁之声,聂海棠已和龙妃窜在院里斗在一起。 谢雪痕见这龙妃头戴斗笠,面罩黑纱,身上穿着紧身黑衫,映衬着一副苗条的身材,手中拿着一支乌油发亮的笛子,与聂海棠长剑相交,发出“叮叮当当”的锐响,这笛子原来是金铁所铸之物,但不知她的那一对翅膀哪里去了。 原来这龙妃的双翅叫作幽冥蝠翼,是柳直冥界十二宝之一,与凤舞的毕方神火翅一般,是有形无质之物,若是要用时,只要心意一动,便凭空从胁下展起,不用时则收得无影无踪。 周边客房里的房客早就听到院中有人行凶杀人,哪敢惹祸上身,个个缩在屋里,吓得汗不敢出。 丰海兰见聂海棠身法轻灵迅捷,剑法精妙老到,他从小入了武当,相信太极真人的武功也不过如此,江湖传言聂海棠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他本来一直不信,如今亲眼所见,大长见识,油然对聂海棠佩服的五体投地。 那龙妃手持一支黑笛,每一招均是极尽诡奇,神鬼莫测,不论聂海棠的剑招有多快,均能从容拆解。 丰海兰暗暗担心,惟恐聂海棠稍有疏虞,会伤在龙妃的手里。 那边的白刃八兄弟,看着飘忽来去的两道人影,也不禁喃喃的赞叹道:“北双禽,南双剑,果然名不虚传!”他们担忧龙妃斗不过聂海棠,反而耽搁了正事。白刃喝道:“咱们也别愣着了,先擒了谢玄的女儿再说。”当下挥刀向谢雪痕砍了过来。 谢雪痕挥剑反削,白刃横刀向其剑上撞去,他知谢雪痕武功甚弱,是以想先将其兵刃磕飞,谁知丰海兰担心谢雪痕有失,不顾一切向白刃撞去,白刃一个趔趄发,姿势一偏,胁下反被谢雪痕划了一道口子,登时鲜血染红了一片。 白刃狂吼一声,怒骂自己的七个弟兄无用。当下八兄弟齐上,围攻谢雪痕和丰海兰二人。 聂海棠与龙妃各逞绝技,倾力相博,斗了一千多招,只觉龙妃不仅招式诡异,而且其内力也已臻化境,情知自已未必有胜她的把握,心中便有了退走之意,再向谢雪痕处瞟了一眼,见他二人在白刃八兄弟围攻下,只是勉力支撑,心里不禁有些焦躁不安起来。 龙妃忽然出招越来越快,手中黑笛的招式隐含辛辣猛恶的剑招,还夹杂着一些精巧诡异的判官笔点穴手法。 龙妃见久久不能取胜,也是急不可耐。聂海棠此刻要想全身而退已无可能,突然左手也握住剑柄,急风骤雨般向龙妃劈砍过去,招式猛恶狠辣,一反太极剑法的中庸柔和之道。 龙妃喝道:“东瀛剑法?”挥笛点向聂海棠脐上“期门穴”。聂海棠回剑一封,龙妃把笛倏地一收,双翅一展,起在空中,横笛唇上,幽美四寂的夜空下,登时飘起一缕勾魂摄魄的旋律。 聂海棠惊道:“是刀魂曲。”赶紧向谢雪痕和丰海兰道:“快坐下运功镇摄心神。”随说,自己盘腿坐下,凝神静气,与这股妖异的笛音相抗。辟邪八兽也手忙脚乱的盘膝坐了下来。谢、丰二人听了聂海棠的提醒,也忙不迭的盘膝坐下,运气凝神。 龙妃的这首曲子婉转幽扬,谢雪痕内力最低,起初听来,也不觉得怎样,但过不片时,这笛音便似是数不尽的细碎钢刃,钻进耳朵,顺着经脉流通全身,剧痛无比,似是要将他乱刃碎尸。又拼命运功相抗了一阵,再也忍不住,掩起耳朵滚倒在地。 聂海棠此时额心见汗,龙妃一张瓜子俏面,却煞白如死人,可见她所奏的这刀魂曲,内力耗费巨大,对其自身为害匪浅。 又过一阵,似已到了曲子的尾声,笛音更加诡异,其声竟如鬼哭妖鸣,听来似是信口乱奏,杂乱无章,但节拍中无数的无形尖针利刃,攒剌切割着夜色中的生灵万物,枝叶离梢,虫鸣顿寂,凄迷冷酷的夜色,转瞬变成了屠宰生灵的阿鼻地狱。 龙妃和聂海棠这当世两大高手,在这片刻功夫,头顶如同蒸茏,冒起徐徐白气,而白刃等八人这时也已滚倒在地。就在这决定在场各人命运的最后关头,龙妃忽然闷哼一声,笛声骤止。 第八十九章 死人窟 正处于极度紧张的聂海棠,神经一松,仿佛一个失足落水者,突然踩到了一块垫脚石,顾不得龙妃为何笛声停下,拼力扑到谢雪痕和丰海兰二人身旁,挟起二人纵身而起。正倒身在地,气喘吁吁的白刃,心念电闪,奋力蹦起,死死的抱住谢雪痕足踝。 龙妃身形微晃,乘机掠来,他人未到,右目中忽然窜出一条半尺长的黄蛇,蛇口一张,两道纤细如线的黑水激射而出,月光下那四道黑水亮如惨碧色,直射向聂海棠三人。谢雪痕惨呼一声,那四道黑水正射在她的后背。 聂海棠情急之下,顾不得谢雪痕,只携着丰海兰逃走。 龙妃正要追上去,蓦觉腰上刺痛,情知中了暗器,转身喝道:“什么人?出来!”树荫下闪出一个雪白的人影来,这人竟是英郊。龙妃喝道:“方才是你暗算我?” 英郊道:“没错!是我!”龙妃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暗算我?”英郊道:“为了这位姑娘?”话音未落,纵身上前,直取正缚着谢雪痕的白刃八人。龙妃耳力之敏锐,俨然浑身生满了眼睛,英郊身形甫动,她双目中又喷出两道黑水,向英郊疾射过去。 英郊适才见识过她这手功夫的厉害,对她早有防备,但见两道黑水一闪,展开纸扇,横身一封,只听“呲”的一声,折扇上冒出一股刺鼻的焦臭味,他手中的折扇被烧的只剩下了扇骨。 英郊正在吃惊这两道毒水的毒性之烈,龙妃却趁他微一怔神之际,飞掠而至。英郊不及细想,挥掌拍出,啪的一声两掌相交,二人各后退几步。这时夺命睚眦白刃、铁面嘲风庄昊几兽纵身围拢过来。英郊料敌不过,纵身消失于茫茫夜色之中。 龙妃“扑”的一声,倒了下去。 谢雪痕不知昏迷了多久,当她渐渐清醒的时候,只觉浑身凉嗖嗖的,睁开眼来,但见四周阴森黝暗,伸身手难见五指。她轻轻舒展了一下身体,原来自己躺在一块光滑的石板上,回想起昨晚中了龙妃之毒,连忙起身坐起,一摸后背,伤处已不再疼痛。 心道:“记得昨晚自己落在辟邪九兽的手里,怎么现在却到了这里?这又是什么地方?我后背的毒可曾解去了么?”带着无数疑问,扭身从石上下来,四处摸索一阵,触手之处,尽是冷壁坚石,这才知道自己现在置身于洞窟之中。她继续摸寻,看看是否有出口。 谢雪痕受伤之躯,本就虚弱,但求生之望甚切,她咬牙站起,踩着地下泥沙尖石,扶着墙壁向右摸去,直寻了两三个时辰,却始终摸不到边际。她自己却被累的气喘吁吁,终于再也支持不住,一屁股坐倒在地,只觉后脑猛的一痛,原来方才坐地后仰,头磕在了岩石上。 她恼怒的向岩石上轻拍了一下,屁股下的泥地,松软腐臭,直如沮洳沼泽,扶石站起,想到岩石上休息一下,这岩石方正光滑,正是方才自己昏迷时所躺的那一块。这才明白,怪不得方才搜寻半天不着边际,原来这所洞窟并无出口,自已只不过在这所圆穴中徒自打转而已。 正自心灰意懒,忽听龙妃的声音道:“你这一辈子还想出去么?”语音未歇,蓦觉头顶有物一闪,接着一只手按上肩头。她痛入骨髓,尖叫了一声,自己的身子被龙妃提起,向上笔直飞升了起来,飞了约有三十丈,突然重重摔在地上。 谢雪痕忍痛站起,察看四周,虽已不似下面深穴漆黑如墨,但仍然是一片黑暗,只是略微朦胧一些,四周阴森冷寂,只有山隙滴水,叮咚之声,清脆悦耳。 龙妃道:“想必你已知道我是谁了吧?”黑暗之中,龙妃尖厉的声音,撕破无尽的黑暗,回荡在阴森的洞窟之中。 谢雪痕机灵灵打了一个冷战,定了定神,说道:“你是蛇眼蝙蝠龙妃。” 龙妃声音转为柔和,说道:“你既知道我,那也应该知道我的手段。我现在要问你一件事,你要照实答来,否则我让你立刻变成和他们一样。”突听“嘭”“嘭”“嘭”几声,洞中忽然亮起几处火光。洞中横七竖八摆放着有十二尊火鼎,也不知龙妃用的是什么手法,同时点燃了这些火鼎。 黑暗之中,出现了光明,谢雪痕心中不禁泛起一丝兴奋,但借着火光察看四周,又吓得再也说不出话来。 原来她竟置身于一座广大的石窟中,这石窟匝地尽是陡峭如井,深不见底的石坑,这石坑大的有数丈方圆,小的仅为数尺,石坑之间以或窄或宽的石径隔开。她此刻正落脚在石坑中央一块数丈方圆的石台上,而龙妃则幽冥鬼王般的端坐在石洞壁上突起的一块岩石上的石椅上。 谢雪痕顺着龙妃的手指,瞧向身后左侧的一个五丈方圆的石坑内,但见那石坑内,横七竖八堆积着无数的白骨与腐尸,肮脏的老鼠在上面贪婪的爬行啃啮,蝇蚊蛆虫在腐烂的血肉中兴奋的翻腾蠕动。 谢雪痕际此景象立时禁不住大声呕吐起来。 龙妃纵声长笑,宛然午夜枭啼,惊悚瘆人,尖厉刺耳的笑声中尽是满足与变态,对一切的厌恶与憎恨。忽然笑声骤止,正自反胃呕吐的谢雪痕猛觉衣领一紧,又被她提了起来。谢雪痕转头向她瞧去,在熊熊火光的辉映下,龙妃斗篷下的原本美丽的面孔益发狰狞恐怖。 龙妃道:“我现在给你一段时间,好好的想清楚,三天后你若是还不能让我满意的话,我就先从你的眼睛开始,每天从你的身上取下一件东西,只到和坑里的这些废物一样。”双袖展动,身体腾起,直如一个巨大的蝙蝠,消失在黑暗之中。 谢雪痕惊吓过度,无力的歪倒在地,她心中实在是恨死了这个狰狞可怖的洞穴,略微调息了一下,挣扎着爬了起来,顺着坑沿,朝龙妃离去的方向行去,约摸行了半个多时辰,方摸索到了洞沿,但触手之处却是一片硬壁,根本就没有出洞的路径。 她心有不甘的又朝左右方向搜寻一阵,终于绝望的委顿在地,想到自己只怕家仇未报便要葬身在这鬼窟之中,恐惧伤心之下,忍不住“嘤嘤”哭泣起来。 第九十章 忽听上方有一个声音,轻呼道:“谢姑娘!是你么?”谢雪痕忙止泣静听,那个声音又传了过来,“谢姑娘!谢姑娘!是你么?说话!”洞中有回音,那人说话虽轻却依然荡起一阵嗡嗡的回音。 谢雪痕道:“这人是谁?是姐夫回来救我么?”心下顿时大喜,道:“是姐夫么?我在这!”那人又道:“你能上来么?”谢雪痕道:“我看不到洞口。”过了一会,从上面飘下一个白影来,这人却是英郊。 “英公子,是你?”谢雪痕惊喜交集。 英郊点点头,说道:“那天我见你被这怪物抓去,就一路跟踪了过来,可惜到了这里,你们就失去了踪影。我在这里连续搜寻了三天,直到今天我见那怪物从这里飞走,才发现了这个洞口。” 谢雪痕道:“这个洞口的确很隐秘,我见龙妃向这里飞来就不见了,我赶紧跟了过来,找了半天却没想到洞口竟然在上面。英公子幸亏你来了,要不然,只怕我真的会死在这里。”英郊道:“好了,我们先出去再说。”刚一转身,英郊突然“啊”的一声痛叫,便伏倒在地。 谢雪痕大惊:“英公子你怎么了?” 只听上面龙妃“嘿嘿”轻笑了两声,说道:“他在这里徘徊了三天,我今天就是为了把他引进来。现在他中了我的凝血神针,惹没有我的独门解药,三个时辰之后,他浑身的血液就会完会凝固,遍历痛苦而死。” 谢雪痕道:“好,你只要给他解药,我就把血观音交给你。”话音未落,龙妃就已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龙妃道:“你很聪明,那就赶紧带我去拿吧,只要你把血观音一交到我的手上,我就立刻将他治好。”谢雪痕道:“那怎么成,那放血观音的地方离这里不近,而英公子身上的毒三个时辰就要发作。不如你先给他服解药,我再告诉你血观音放在什么地方,然后你自己去取。” 龙妃哼了一声,伸出一只苍白的右手,从怀中掏出一粒黑色的药丸,递给谢雪痕。谢雪痕连忙接过,俯身为英郊服了解药,又起身向龙妃称谢。 龙妃摆手道:“哎!你先别谢我,我并没有解他的毒,那粒药丸只是延迟了毒性发作。你既然这么关心他,那就乖乖的带我去找血观音,若是你敢耍什么花招,我随时让这个人死无葬身之地,不对,是你们两个。” 谢雪痕用她那双水晶般的明眸,狠狠的瞪了龙妃一眼,只好扶起英郊任龙妃携着她二人,飞出窟外。 到了外面,谢雪痕才知道这时正值深夜,月黑星稀,冷风呼号之声,直如恶鬼嘶鸣,环顾四下,原来是在一座山峰上,下方崇山峻岭,危崖如削。 龙妃挟着二人,展翅向山峰下飞去。谢雪痕身在空中,却把心提到了嗓子眼上,生怕龙妃一个抓不牢,自已会坠落于下方的万丈深渊。 约摸飞行了有多半个时辰,龙妃落入一所宅院中。 英郊此时已然醒来,三人各自站定。这时屋中走出两个人来。谢雪痕细看二人,正是辟邪九兽中的老大飞指囚牛曲弦和吐香狻猊龙静。 龙妃向二人道:“二位兄长可曾准备好没有?”她口中虽唤二人为兄长,但话中连半点尊重的意思都没有。而龙静却对他是万分的恭谨,忙上前拱手道:“九妹请放心,一切全都准备妥当。” 龙妃不再答言,径直走进屋去。不消片刻,只听一阵辚辚之声,其他六兽从后院赶出一辆装饰奢华蓬车和一辆拉着棺材的平板车。龙静将谢雪痕和英郊押上车,向其他几兽招呼一声,众人跨马赶车奔出门外。 这时东方泛白,黎明将近,谢雪痕察看英郊伤势,见他面色已好转了许多,心下稍安,说道:“英公子你伤口还疼不疼?”英郊苦笑一声:“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谢雪痕更是歉疚:“本来你和我家的事毫不相干,可你却为了救我,让你……” 英郊笑道:“谁说不相干?我们不是有约定么,你要帮我找血观音。”谢雪痕道:“可是那血观音要用来和龙妃换解药。”英郊道:“你放心我决不会让血观音落在他的手里。” 谢雪痕道:“龙妃他人呢?怎么不见他了?”英郊道:“如果我猜的没错,他一定就藏在那口棺材里。”谢雪痕道:“他为什么藏在那里面?”英郊笑道:“也许那口棺材里面比我们这辆车里还要舒服。” 他二人却不知,龙妃与聂海棠拼斗时,陡遭英郊暗算,受伤不轻。 辟邪九兽的脚程倒是奇快,于第二日上午赶到了桃花坞。龙静将谢雪痕和英郊拽下车,向谢雪痕道:“桃花坞已经到了,下一步往哪走?” 谢雪痕道:“都在车上待了一天一夜了,先好好歇息一下吧,那血观音是你的就是你的,谁也抢不走。” 龙静道:“你别给我耍花枪,快说血观音到底在什么地方。”谢雪痕道:“那血观音是要用来跟你小妹换解药的,你又不是她,我为什么要交给你?” 龙静面色铁青,恨声道:“你将血观音交给我,也就等于交给他了。”谢雪痕不为所动,大声道:“你有解药么?要想得到血观音,先让龙妃出来。” 龙静正要发作,那棺材里传出龙妃的声音道:“算了!就让她歇歇吧!小丫头你给我听好,你迟一会儿,那个人身上的毒就会加重一分。你若想让他死,你就尽管尽兴的玩。” 谢雪痕心道:“他果然在棺材里。”看看英郊憔悴的面孔,心里立刻软了,只得道:“谁说要玩了,我只是说累了,想歇一会儿,顺便再打听一下路径。” 龙静引着众人走进酒香居坐下。谢雪痕对这家酒楼并不陌生,这家酒香居是这里最大的酒楼,一年前谢雪痕和谢凛儿被熊扬押着再此吃饭,但没想到自己又被人挟持着到了这里。 他们一走进来,就立刻引起了店中顾客的注意,都不明白一个高大英俊的年轻公子和一个娇美可爱的少女,怎会和八个凶神恶煞般的人物走在了一起? 第九十一章 蛇眼蝙蝠 谢雪痕回忆起当日风中狂客任飘零所说的桃花坞之北,青石岗松树下,便向正在上菜的店小二打听道:“请问小二哥,这里是不是有一个青石岗?” 那小二道:“姑娘要去青石岗做什么?那里去年可是死了好多的人哪!而且死得很可怕,我们这里的地保带人去收尸,谁知一碰那死人的尸体,连收尸的人都躺下了好几个,以后就没人再敢去那里了。” 白刃叱道:“问你青石岗怎么走?你说那么多干什么?”那小二见他面目凶恶,忙揖首道:“是是,顺着大街向北直走十里处,有一岔路口,再顺着左路直走就到了。”说毕,忙躲开了。忽听又一桌上有人道:“小二过来!”那小二道:“不知这位大爷,您需要点什么?” 谢雪痕向那张桌子上看去,见那张桌子上有道有俗,背对着她的一人,瞧背影还有些似曾相识。 只听那人道:“去年青石岗都死了些什么人?”那小二道:“死了有十多人,其中还有三个道士。”一看这人身着道家装束,心中顿觉不妙。 那人继续道:“那三个道士死的时候,是不是脸色漆黑,并有恶臭。”那小二道:“哎呀!您真就好像是亲眼所见,就是那样的死法。”那人身旁的一个年轻人恨恨的道:“三位师叔一定是遭了唐门那些狗贼的毒手。”那人不答,只向店小二道:“行了,你去吧!”店小二如释重负,忙不迭的道谢奔去。 龙静道:“路咱们既然已经问过了,咱们就走吧!”众人方待起身,只听那人说道:“各位还未用饭,何必急着要走呢?”龙静道:“我们吃不吃饭,走不走,关你个屁事?” 那人道:“只要你们让这位姑娘留下,各位就可以离去了。”龙静冷笑道:“你凭什么?”那人自始至终一直背对着他们,这时豁然转身,厉声道:“就凭我是青城掌门叶飘云。” 谢雪痕道:“大姐夫!”她曾经在崆峒派匆匆见过叶飘云一面,是以觉得他有些熟悉。 龙静冷笑道:“我们九龙山辟邪九龙与你青城派向来是素无瓜葛,你竟敢跟我们结这个梁子,我看你真是活得不耐烦了?今日我们还有要事在身,这笔帐我们以后再算。” 叶飘云素知龙妃的厉害,倒也真不敢过于招惹他们,言下随即缓了下来,说道:“这位姑娘是在下的一位亲戚,所以不容不救。” 老大飞指囚牛曲弦站起身来,左手捋须说道:“那你想怎得?莫非还要把她从我们身边带走不成?你少提‘亲戚’这两个字,你处心积虑对你老丈人做的那些勾当,别以为别人都不知道?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叶飘云大怒,右手一握剑柄,“呛”地一声,拔剑而出。猛听他的徒弟惊吼一声:“师父,小心!”叶飘云急回头去看,但见两道绿光向他射了过来。因事起仓猝,不及格挡,叶飘云急忙斜身避开,那两只暗器擦过他的衣襟,正射在他身后的一个青城弟子身上,那弟子惨叫一声,当场毙命。只听门外传来两声长笑,走进三个人来。 叶飘云又惊又怒,转眼凝视这三人,却是一长二少,唐门的唐剈、唐翂、唐翭叔侄。唐翭道:“没想到叶掌门连老婆都不要了,还这么关心小姨子。哈哈哈哈!” 叶飘云一看见唐门的人,立时就气不打一处来,他们先是对自己突施暗算,还打死了自己的一个徒弟,自己身为一派掌门,他们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如此不堪的话来,一幅威严凛然的面孔登时被气的胀红如血,怒不可遏的破口骂道:“好狗贼,老子正要去找你们,没想到你们三个倒自己送上门来了。”骂声未绝,长剑一递,剌向唐翭咽喉。其他青城弟子也各掣起长剑,攻向唐削和唐翂。 唐门子弟虽以暗器见长,但其本身武功亦自不弱,再加上青城派众人忌惮唐门毒药暗器的厉害,在心态上已打了折扣。青城众人虽然在武功上较唐家子弟为高,而且又占了人数上的优势,但一时间却也无法取胜。 店中的顾客知道这些江湖匪类向来视人命如草芥,惟恐有个万一,伤了自己,于是纷纷向外逃窜,店中一片大乱。 白刃道:“姓叶的方才对咱们无礼,咱们现在结果了他再说。”说时,便要拔刀攻上。曲弦道:“这笔账咱们以后再跟他算,现在先办正事去,就让他们在这里慢慢打吧。”八兽遂拉起谢雪痕和英郊向外走了出去 这边唐家门子弟终于落了下风。唐削忽道:“叶掌门,你老婆可还在我们的手里,咱们不妨罢手坐下来谈谈,免得把梁子结的更深。”叶飘云骂道:“你们这些狗贼不但坏我大事,还屡次伤我门中弟子,今日是决计不能饶过你们。” 唐翭眼珠子一转,说道:“你那个小姨子怎会落在辟邪九兽的手里,他们带了她去,必有什么图谋。咱们不如先将她从辟邪九兽的手里抢回来,至于咱们之间的恩怨,咱们以后再算。” 这一句话提醒了叶飘云。叶飘云道:“好吧!今天就先便宜了你们。”当下收剑,向青城众弟子一招手,说道:“咱们走!” 辟邪九兽和谢雪痕、英郊到了青石岗,环顾四周,却是一片乱葬岗,只见树木稀疏,山石多已风化,形成细微的沙砾,随风吹在面上,感到阵阵剌痛。 龙静看着四下,问谢雪痕:“血观音就在这里?”谢雪痕道:“解药在哪里?”龙静道:“只要我们一见到血观音,那解药也就立刻会出现,你可以不相信我,但不可以不相信我九妹,在江湖上人人都知道她是言出必践。” 谢雪痕无奈,说道:“血观音到底在不在这里,其实我也不确定,我只听说血观音就放在……” 忽听来路传来叶飘云惶急的声音,道:“千万不要说,血观音若是落在辟邪九兽的手上,那江湖上必将引起一场浩劫。” 第九十二章 青石岗 众人转头望去,但见叶飘云连纵带跃,狂奔过来,其他青城弟子和唐氏三人也紧随其后,疾奔而来。 龙静喝道:“姓叶的你一再找我们的麻烦,看来你当真是活的不耐烦了?” 叶飘云也不答话,挥剑直取龙静。众青城弟子纷纷执剑攻上,唐家叔侄则向谢雪痕围了过去。龙静八人的微末功夫,如何经受得了叶飘云这样的一派宗师和众弟子的围攻?刚一交手,险象环生,若非仗着龙妃在场,早已如土行孙钻入土中溜之大吉了。 忽听一阵“骨碌碌”声响,众人转头看去,但见那辆拉着棺材的马车向众人奔了过来。众人正不明所以,马车上的棺材突然飞起,向着正在相斗的青城弟子砸了过来。 众人大骇,纷纷闪避,“嘭”的一声巨响,棺材撞在山石上被震的粉碎。碎棺中掠出一个骄健的黑影,直扑唐家三人,只听两声惨叫,唐翂和唐翭双双倒了下去,只是他们的面皮被龙妃生生撕下。 “蛇眼蝙蝠龙妃!”叶飘云看见龙妃,耸然变色。 龙妃双手各抓着一张血淋淋的面皮,面罩黑纱,身着紧身黑衫,只看她的体形轮廓,却也是一位身材绝佳的美人。 “你今天见到我,就说明今天是你的死期。”龙妃语声尖厉如刀。 叶飘云冷笑一声,说道:“江湖上盛传南双剑,北双禽武功盖世,今日正好印证一下,看你是否名副其实。” 谢雪痕担心叶飘云有失,提醒道:“大姐夫你要小心哪!注意他的眼睛会放毒水。”叶飘云向她扫了一眼,暗暗运功凝神戒备。 二人相持一阵,龙妃忽的身形一闪,向叶飘云直飞过来,既无声无息,却又快若疾电。 叶飘云挥剑疾剌,却见龙妃右眼倏地吐出一个蛇头,血口一张,喷出两条细线般的黑水,向自己直射过来。心中登时骇了一跳,忙纵身闪过,但还未站定,头上风响,急仰头一看,但见龙妃手中拿着一只黑笛,一招“泰山压顶”,当头打下,来势迅疾凌厉。 叶飘云横身躲过,同时挥剑上撩。龙妃一翻身,飘落于地,持起笛子接上叶飘云的来剑,她身法奇快,犹如鬼魅,忽左忽右,飘忽不定。叶飘云每每感觉自己的剑将要刺到她的身上,但不知怎得,总是在她身边滑过,有时被她的笛子格住,反震得他虎口生疼。 唐削此次带着唐翂和唐翭出来寻找血观音,不想二人均惨死于龙妃之手,唐翂是熊心的义子,并深得其喜爱,暗思自己如果不为他们报仇,回去如何向熊心交待?但瞧龙妃的出手,便知自己决非其敌,好在这时叶飘云已和他斗在一起,自己何不乘机暗算?再看他二人激斗,叶飘云已处于下风,而龙妃就像猫戏老鼠。在叶飘云身边游移来去。他知道如果叶飘云一旦落败,那就再无偷袭的机会,一念至此,偷偷戴上一只皮手套,从革囊中抓起一把腐尸砂。 这腐尸砂其毒无比,据说这种毒就连唐门自己也没有解药,就是有,那也来不及救治。因为毒砂只要在肌肤上沾一点,毒砂便会瞬间通过毛孔侵入组织,快速扩散全身,导致体内各种软组织溃烂。到这时,这人早就没气了。腐尸砂还有一特点,那就是在撒出时,就像撒网捕鱼一样,大片罩下,近距离很少有人能躲得开。刚要撒出龙妃却突然消失不见。 他这时如果得手,非但龙妃会死于他的腐尸砂下,就连叶飘云也在劫难逃。 唐削想到能同时解决两个敌手,嘴角露出了一丝狞笑,但令他惊异的是,他刚将手从革囊中掏出来,龙妃却倏地平空不见。他还没反映过来,就猛觉右肩一阵剧痛,接着只听龙妃冷冷的说道:“我现在要你把你手里的东西吃掉。” 唐削骇得浑身筛糠般抖了起来,因为没有人比他更知道这腐尸砂的厉害,双腿一软,不由自主的跪了下去,哀求道:“龙大侠只要你肯放过我,其他的你让我做什么都行。” 龙妃叹了口气,道:“真没想到唐门子弟平日威风不可一世,可一旦到了生死关头,竟不如一个无名小卒,好!我不杀你,你回去报个信,唐家这两个人是我杀的,快滚!”唐削心中庆幸,抱头鼠窜。 叶飘云这时也领教了龙妃的厉害,她的武功当数江湖顶尖之列,又想她适才与自己过招,自己都没有发觉唐削意欲突施暗算,但她双目虽盲,却能听闻四方之秋毫,这一点更是非我所及,素知辟邪九兽心狠手辣,今日与他们结下梁子,日后青城派可没有安宁之日了,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决不能示弱,说道:“龙妃你武功虽高,唐家人怕你,我们青城派决不怕你。”但无形之中,他的口气非但没有开始时那么硬气,就连言中之意都变了。 “你今日冲撞了我们辟邪九龙,你们今天谁也不能活着离开这里。”龙妃冷笑一声,横笛前胸,杀气逼人。她这支笛子本是冥王之物,后被柳直夺来,也算是冥界十二件兵器之一。 嗜血双禽,辟邪九兽恶名甲天下,青城众人是早有耳闻的,这时听龙妃如此一说,顿时人人变色。 叶飘云知道今天只怕是凶多吉少,额上青筋暴起,大叫一声:“你想杀我们,那也没这么容易,大不了大家来个同归于尽。”说时,向众弟子一招手,众弟子早拔剑在手,抢到师父身前。 “你能不能放过他们,我将血观音交给你就是。”谢雪痕不想多伤人命,况且叶飘云还是自己的姐夫,看在大姐的份上,也要设法救青城上下,赶紧走到龙妃身前,悄声央求。 龙妃说道:“你以为那血观音有多值钱?可以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你别动不动就给我提那东西,我就是杀了他们,那血观音你还得交给我。” 谢雪痕粉嫩的面上一阵红,一阵白,方待再说,忽听一个声音说道:“你要怎样才能放了他们?”谢雪痕寻声看去,远远地看见上岗的路上正有三个人走来。不过片刻,到了众人跟前。原来却是两男一女,那个女的还抱着个婴儿。 第九十三章 龙妃道:“原来是南双剑一起来了,这下可真是越来越热闹了。” 这两个男子正是风夜飘香蝶恋花和第一侠聂海棠,那个女的龙妃并不认识,不过叶飘云一见那个女的,就赶紧走了过去,不冷不热的说道:“你怎么来这里了?” 那女的冷笑一声说,道:“你连我的死活都不顾,何必管我怎么来的?”她一面说,一面走到了谢雪痕的面前,激动的说道:“三妹!”谢雪痕惊喜交集:“大姐!”姐妹二人喜极而泣,紧紧的拥抱在一起。谢雪痕泪流满面,说道:“大姐,妹妹想死你了。” “龙夫人多年不见,别来无恙?”蝶恋花目光转向龙妃,听他的口气,显然以前是与龙妃会过的。 “真想不到向来嫉恶如仇的蝶大侠,居然还这么关心我这么一个江湖恶人?”龙妃嘿嘿一笑,一腔女声中,偶而夹上两句粗声,仿似是男音,在场诸人听在耳中,颇为惊异。 蝶恋花一晃身,闪电般掠向八兽。八兽大惊,滚身没入土中躲逃。龙妃纵身抢上,挥笛戳向蝶恋花后脊,及至临近,忽觉疾风锐响,向她右胁袭来,连忙竖笛相接,“当”地一声,觉出是一柄长剑,知是聂海棠挥剑挡住了她,惟恐聂海棠与蝶恋花合击,忙向后一跃,倒跃三丈。 那边八兽虽然慌不迭地滚身躲逃,却仍有三人被蝶恋花点了穴道,制在当地,另五人从龙妃背后的土中蹦了出来。 “你们三个是辟邪嘲风龙威、铁面狴犴明辩、圣手负屃文远吧?”蝶恋花打量着被制住的三兽,一一道出他们的名姓。 明辩是个虬髯交颈的大汉,素来率直,此时被蝶恋花制住,但面上仍是无所畏惧,昂然道:“想不到咱们初次谋面,你就认得咱们?” “我非但认得你们,就连你们的所作所为,我也察的清清楚楚。”蝶恋花目光如刀,在三人面上扫了扫。 “那你想怎样?”明辩仍是面不改色,反问道。 蝶恋花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明辩道:“好像你没有杀过人?” “我杀人跟你们杀人不同,我在杀一个人之前,都会先查清楚这个人的作为,依照国家律令看是否该杀。而你们却是滥杀无辜,我今天就要让你们为南宫一家一百多口偿命。”蝶恋花说时,右手抚上剑柄,拔出了左手鞘中的玉碎剑。 辟邪嘲风龙威和圣手负屃文远久闻蝶恋花若要杀人,无人能够阻拦,即使龙妃只怕也不能,此时见蝶恋花面露杀机,拔出了剑来,面上不禁变了颜色。 明辩“哼”了一声,道:“你怎么就不问问我们为什么杀他一家?” 蝶恋花道:“你说说看。” 明辩道:“只怪那南宫成仗着武功比我八人高强,居然对我们动手。我们去找熊霸天开的妓院的麻烦,他多哪门子的鸟事,为了熊霸天的老婆扛事。我们行事向来就是放过主谋,严惩帮凶,杀了他全家,独独不杀他自己,让他知道什么是后悔,看看他以后见了熊霸天的老婆会怎样。” 蝶恋花听到什么妓院,熊霸天的老婆,便有些反胃,沉声道:“那你们就连妇孺小儿都不放过,她们又有什么过错?这手段未免太过毒辣了。” 明辩道:“朝廷律令里好像有满门抄斩,诛灭九族,订制这律令的人可曾想过什么妇孺小儿?” 蝶恋花听了这话,尽管知道他在狡辩,但隐然也觉得有么一点道理,他在惩除恶人时,一般是要让对方心服口服,但这时对明辩的这番话,倒不知如何去反驳,一时间忧疑起来。 “是啊,七弟说的很对嘛,南宫一家真是死有余辜,你蝶恋花什么时候成了朝廷的捕快啦。”曲弦、白刃、钟吼、龙静、孟山移五兄弟躲在龙妃背后,见明辩似乎说动了蝶恋花,也纷纷嚷嚷了起来。 “那位穿白衣服的英公子屡次救我,现在他中了龙妃的毒,你能不能让他交出解药?”谢雪痕惟恐蝶恋花一下把三兽杀了,龙妃一怒之下,血观音不要了,解药也不给了,忙走到蝶恋花身边,低声说道。 蝶恋花瞅了瞅英郊,面色憔悴,身体虚弱,向龙妃道:“我今日暂且先放了这三个人,你把这位英公子的解药交出来如何?” 龙妃看有蝶恋花和聂海棠在场,若是较量起来,万难讨不了好去,用解药换回这三人,却也各无所失,当下道:“好。”伸手入怀,取出一个黑木瓶,说道:“这是就是解药,让他每日服一粒,连服七日,毒自然会解。”随手一抛,飞向了蝶恋花。 蝶恋花伸手接过,道声:“多谢!”随即解了明辩三人的穴道。三人死里逃生,赶紧同众兄弟相聚去了。 龙妃向其他八兽一挥手:“我们走!”当下双翼一展,腾空而起。其他八兽却往地上一钻,没入土中不见了。 蝶恋花将黑木瓶递与谢雪痕,谢雪痕自与英郊服下。过不一会,英郊面色逐渐好转。 英郊站起身来,向谢雪痕说道:“谢姑娘你现在已脱离虎口,我就不在此多留了,告辞!”又向慕容白和聂海棠拱了拱手,转身就走。 谢雪痕拉住英郊的手臂,说道:“你这就要走?你屡次在我危难之时搭救于我,我还没来得及谢你呢,更何况你身上的毒还没有痊愈,身子还很虚弱。”英郊此次涉险相救自己,几乎累得送命,谢雪痕对英郊感激万分,听他要走,很是不舍。 蝶恋花向英郊道:“谢姑娘说的不错,龙妃的毒非同寻常,兄台若是没有要紧之事,不如和我们同行一程。” 聂海棠也道:“英公子屡次搭救三姑娘,我这个做姐夫的也应该好好谢谢你才是,公子若是不嫌弃,就请随我们到武当山去坐坐如何?” “各位如此盛情,却之不恭,在下只好跟着打挠了。”英郊沉吟一阵,再看谢雪痕双目正注视着他,期待之情溢于言表,不好拒却,这才拱手应允。 叶飘云在侧冷眼旁观,尤其看到花慕蝶跟着她的老情人在一起,肺都要气炸,思及蝶恋花武功高强,不敢贸然发作,只把这份恨刻在心里。冷哼了一声,向众弟子喝道:“咱们走!”众青城弟子知道他心情不好,谁也不敢吱声,跟着他向岗下走去。 第九十四章 谢雪痕向花慕蝶道:“你和大姐夫是怎么回事?”花慕蝶蹙眉不语,只是低头哄着怀里的孩子,其实孩子早已睡着,跟本用不着再哄。 蝶恋花走过来向姐妹二人说道:“我们先走吧!那些事在路上再说。”谢雪痕心想,莫非姐姐不愿这些事让外人知道?于是点了点头。众人一起行向桃花坞。 少时,来到桃花坞,众人在那家酒香居坐了下来。酒店老板一见这些人,害怕的不得了,今天上午就是因为谢雪痕几人的到来,这里才出了人命。老板哭丧着脸,死活不敢再接待他们几人。谢雪痕说了半天好话,英郊又掏出一锭大金元宝,老板方勉强让他们五人坐下。 谢雪痕看了看花慕蝶,心想不知大姐是否知道了家里的情况,现在要不要告诉她?若是不告诉她,这件事她迟早是要知道的,可是她现在刚与大姐夫发生了矛盾,若是现在告诉了她,岂不是让她更加伤心。正不知如何是好之际,忽听花慕蝶向她说道:“三妹你出来一下,我有些事要和你说。”谢雪痕怔了怔,站起身随她走了出去。 二人走进店北的一个胡同,停了下来。花慕蝶道:“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你和凛儿为何都不告诉我?” “原来你都知道了?”谢雪痕吃了一惊,妙目清泪如断线珍珠般落了下来。 花慕蝶道:“我是从朝暮崖回来的路上听说的,这么大的事早就沸沸扬扬的四处传开了,岂能瞒得了我?”谢雪痕想起全家被害,顿时掩面呜咽失声。 “好妹妹,快别哭了,我没有怪你。”花慕蝶轻抚着谢雪痕的秀发,柔声道。谢雪痕遂将自己和谢凛儿如何被绑架,以及后来的种种遭遇向她述说了一遍。 花慕蝶蹙额道:“这么说熊霸天是凶手的嫌疑最大!”谢雪痕道:“一开始我也这么想,可是后来我感觉不是他。”花慕蝶道:“为什么?” 谢雪痕道:“他抓我和凛儿无非是想以我二人要挟爹爹交出血观音,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就没必要杀咱爹爹了,若是他杀了爹爹,他又找谁去用我和凛儿交换血观音呢?”花慕蝶寻思了一下,说道:“不错,凶手不是熊霸天,是他。” 谢雪痕耸然道:“怎么,你知道凶手是谁?”花慕蝶恨恨的道:“杀我们全家的是叶飘云。”谢雪痕闻言惊愕万分,犹有不信的道:“是大姐夫?” “应该就是他,因为他算计着咱家的血观音。就是因为血观音,我才被唐门的人抓了去。”花慕蝶神色凝重,沉声道。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谢雪痕闻言,益发吃惊。 “那日我被唐门的人抓去,他们告诉我,要用我来和叶飘云交换血观音。我当时就想,血观音是咱家之物,叶飘云又怎么会有?过了些日子,他们见叶飘云不来,就给我下了唐家的毒。”花慕蝶一面说着,面上露出愤恨色。 谢雪痕“啊”的一声惊叫,因为他今天已经见识过了唐家毒药的厉害,这时听到他们给姐姐下毒,怎能不骇然失色?忙关切的问道:“那你身上的毒现在解了没有?” 花慕蝶微笑了一下,说道:“幸亏蝶大哥,得知我被唐家的狗贼抓去,急忙赶来把我从唐门救了出来。后来又经过一位神人的医治,现在总算好的差不多了。” 谢雪痕知道这其中的细节,决不是三言两语所能讲完的,好在知道了她身体已经无碍,也就安下了心,听她说下去。 花慕蝶继续说道:“我与蝶大哥从医治回来的路上,得知了我们全家已经遇害。我当时很是伤心,后来等我冷静下来之后,我细细一琢磨,我们全家被害,唐家找叶飘云要血观音,若是血观音真的在叶飘云手上的话,这说明着什么?那只有一个可能,叶飘云就算不是凶手,他也跟这件事脱不了干系。” 谢雪痕想起当日与谢凛儿一起前往少林寺的路上,误打误撞遇上黄山三煞围攻任飘零,任飘零身受重伤将血观音托负于她们二人的事,心道:“看来大姐夫果然与此事有关联。”于是把当日在前往少林途中遇上任飘零之事,向花慕蝶说了。 花慕蝶冷笑两声,继续说道:“我说让蝶大哥帮我回青城派查询此事。我俩到了青城山,叶飘云却不在山上。我就抓了一个与他最亲近的弟子,在我逼问之下,他不但告诉了我叶飘云到了这里,还将叶飘云如何窃取咱家血观音的事交待了出来。” 谢雪痕神情激动:“他都说了些什么,我们爹娘遇害,难道真是他干的不成?” 花慕蝶道:“叶飘云一直觑觎我们家的血观音,他早就派了自己的师弟任飘零带领六个青城高手,一直潜伏在咱家附近。说是还收买了我们家的一个人,会将血观音送交与他们。不过那人到底是谁?除了叶飘云和他师弟任飘零外,谁都不知道。” 谢雪痕道:“如此说来,他们是得手了。”花慕蝶道:“得手是得手了,不过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们却遭到了另一帮人的伏击,吃了大亏。”谢雪痕道:“那另一帮人可是唐家子弟?” 花慕蝶道:“不错,青城派的六名高手不但当场毙命,就连任飘零都受了重伤。”谢雪痕叹道:“看来那天晚上去咱家的人可真不少。”花慕蝶恨声道:“他们都死不足惜,但最可恨的却是,爹爹居然非让我嫁给这样一个中山狼。” 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接道:“我是中山狼,那你爹爹是什么?他又是好人么?” 花慕蝶和谢雪痕回头急视,却见叶飘去正站在她们门身后。原来叶飘云并未走远,而且也在这桃花坞。 叶飘云道:“那血观音本是我师父在攻打幽冥城时用性命换来的,它理应属于青城派,而你爹却捡了个便宜,说这血观音是武林公物,以盟主的身份将血观音据为已有,江湖上有谁不知?你知道你爹为什么非要你嫁给我么,那是他觉得自己理亏,所以要用你的终身幸福来安抚青城派,说好听的是安抚,说不好听的,是让你来监视我;你爹明知青城派与武当派有些过节,向来是面和心不和,所以就把你二妹嫁给聂海棠,拉拢武当以制衡青城。你爹这又算什么?” 第九十五章 花慕蝶与谢雪痕实在想不到这其中竟有这许多曲折,一时被叶飘云抢白的作声不得。姐妹二人对望一眼,花慕蝶哭着向叶飘云大声道:“你胡说,我爹根本不是这种人,而我在青城派又真的是监视你的么?” “你爹爹是不是这种人,你自己清楚;至于你,我心里也很清楚,你在青城派难道我待你不好么?这么多年来,我对你和蝶恋花之间的关系,知道的一清二楚,我知道你是无辜的,所以我也一直装着胡涂。”叶飘云冷笑一声,气忿忿地道。 谢雪痕道:“那你也不能杀我全家。”叶飘云道:“你全家不是我杀的,血观音虽是我派人拿了,但现在却还在你的手里。” 花慕蝶道:“那你现在想来拿血观音么?”叶飘云道:“今天我不想再提这些事情,我只想抱走孩子。至于你,我以后不再过问。” “你想都别想,你就不怕唐门的人把这孩子给抢走?你不怕,我怕。”花慕蝶愤怒地拒绝了叶飘云,转头向谢雪痕道:“我们走。”二女转身向店里行去。 叶飘云忌惮蝶恋花的厉害,又知在大街上抢夺孩子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只恨恨地跺了跺脚,回对面那家饭店去了。 且说谢凛儿没有被谢雪痕带走,盖因心里刻了一个“赌”字,不忧反喜,镇日为此废寝忘食,奋斗不息,即使晚上睡觉,脑壳里也恍似有几枚骰子,摇个不停,真是妙不可言。崆峒派、少林寺、武当山先后派人前来索人,谢凛儿既不肯随谢雪痕走,又岂肯随他们走?三派弟子看到他这般状况,回禀了本派掌门,故此也来的少了。 熊霸天看他是个乐不思蜀,纨绔下流之辈,正合心意,更以赌资相诱,使他好好想那血观音的下落。 “上一次为了帮你找血观音,我随你去了一趟杭州老家,可是一无所获。那么要紧的东西,我父亲一定把它给藏在了一个极为要紧的地方,你让我好好放松放松,想想他在平日生活中的一些细节,看看能否寻出一些蛛丝马迹。”谢凛儿见熊霸天催得紧了,设辞支吾。 熊霸天看他的神色不似是撒谎,说的话又有些许道理,为了好好安抚住他,不再整日拘着他,还每月给他一百两赌资,任他随陆平或众弟子出去玩乐。后见他把花园中的那所精舍搞得如同猪窝,便让他从花园中搬出来,与帮中的那些个低级帮众吃住一室。 谢凛儿由此整日泡在赌场里,到了晚间,随狐朋狗友混迹于各个妓院。 司徒天工本以为他是个可以救自己脱离火坑,并托付终生之人,但看到他这般光景,比之那些囊中有老爹贪赃枉法,刻薄穷人所得来的臭钱,腹内却空无一物,又不知忠孝廉耻的不肖子弟还要下流,心里大为失望,不再对他抱有任何期待。每当他来,只如招待那些寻常嫖客一般,周旋于他。 正所谓臭味相投,谢凛儿与那另一不肖之物熊威也打的火热,如熊霸天对他一般,与熊威称兄道弟,只差无呼吸间之分离了。 但这赌又岂是发家致富之道?他大赢了两个月,也不知这手是否该剁了,手气竟背到了姥姥家,渐渐地把两个月赢来的钱,又悉数送了回去。因脑中有了前两个月赢钱的甜头,每次掷骰子,他总觉得下一把必赢,非但把熊霸天给他的赌资也送进了里面,并且又断断续续欠了一堆零碎债。后来输得极了,只得腆颜去向熊霸天借钱,熊霸天也确实待他不薄,有求必应,让陆平向他支钱。 时光荏苒,不觉又过了三个月,熊霸天偶尔查帐,发现谢凛儿先后借的银子,竟有四千两之多。这些银子虽说是借,但谢凛儿这个不肖之辈除了赌之外,一无所能,又如何能还了这笔冤枉债? 熊霸天不禁既是心疼,又是后悔,不得不找谢凛儿过来谈谈。 这一日,天气炎热,熊霸天把谢凛儿唤到树荫下乘凉,说道:“谢兄弟,你年纪轻轻,又有家仇要报,不要总是泡在赌坊里,要多琢磨琢磨这些正事啊!”谢凛儿点点头,道:“只可恨我武功太底,不是那凤鸣的对手。” “有志者事竟成,还怕练不出高深武功么?你就说我吧,我们熊家的横尸刀法是一种极上乘的武功,是早年柳直从魔界得来的十二种魔功之一。”熊霸天谈及自家的刀法,面上不禁露出得色。 “横尸就是让人横尸街头吧?”谢凛儿吃吃一笑。 熊霸天道:“你打岔了,横尸就是倒地身死,就是杀人的刀法。这名字虽然有些怕人,但却是最有效率,也就是以最短的时间,出刀的线路,绝没有拐弯抹角,直接致敌人死命的刀法。我小的时候,嗯……,从八岁吧,就开始练刀。每天五更天不到,就要起床,晚上却一直练到将近二更天。一个招式,反反复复练几万次。一天到晚,除了吃饭,就练刀了。”说到这里,伸出毛茸茸的右手,摊开手掌。 谢凛儿看他一只手掌上结了一层厚厚的茧子,手背小臂上却满是浓密的黑毛,乍一看仿似一只熊爪。 “我的手掌上现在是茧子,可在当时,却满是水泡,那水泡一破,哎呀,杀的那个疼啊,你是感觉不到。那一天天,过的生活是多枯燥,多难受,你是想象不到。但后来长大之后,行走江湖,我就发现,那么多年的苦真是没有白吃。就因为那么多年的勤学苦练,我才少流了很多的血,反而让我要了比我吃苦少的敌人的命。现在细细琢磨,我杀死对手用的不是一刀,而是我数十年的苦练杀死了他们。” 熊霸天言及当年的励志经历,不胜感慨。 谢凛儿心说:“你这王八蛋,吃苦奋斗就是为了今日作恶多端。” 熊霸天看着他面色发怔,还以为他心里必是万分钦佩自己,又道:“也就是一句话,要对别人狠,就要先对自己狠。” 就在这时一个弟子快步来报,说道:“青城掌门叶飘云来访。”熊霸天道:“请去前厅看茶,我马上就来。”那弟子答应一声,转身去了。 第九十六章 “所以说,赌钱那东西,偶尔玩一下,算作散心还可以,但要是沉溺进去,到最后你就会发现,你除了一无所有之外,什么也得不到。人这一生其实过得很快,就那么几十年,等你大了,当你看到别人选对了一条自己要走的路,通过努力奋斗,成就了自己的事业,而你自己却穷困潦倒,庸庸碌碌,你一定会觉得自己这一生很遗憾。” 熊霸天道一面说着,从石凳上站起身来,道:“我有客人,先失陪一下,我的话你可要往心里去。”正要转身,谢凛儿急道:“熊帮主。”熊霸天回过头,问道:“什么事?” “我实在没钱了,你借我最后一次。”谢凛儿使劲挤出一副不好意思的面孔。 熊霸天叹了口气,从身上摸了半天,取出一锭二十两重的银子,放在了石几上,转身去了。 谢凛儿对熊霸天的这番话,不过是东风吹马耳,只有这二十两银子让他欣喜万分,赶紧奔到赌场里去翻本,顷刻,如那消散的白云,仿佛从未向熊霸天借过这二十两银子一般。 自此,熊霸天是断断不给他钱了。谢凛儿穷极了,倒把脸皮练硬了,见熊霸天不肯借,便向陆平借,又向熊威借,直至但凡他认识得黑龙帮弟子,都成了他的债主,只要认得他的人,一见到他,无不避之惟恐不及。 谢凛儿见众人这般对他,他便偷东西拿去典当些钱钞去赌,厅上的茶具、花瓶、笔墨纸砚,还有与他同室而居的黑龙帮弟子的兵刃,往往在不知不觉间不翼而飞,于是黑龙帮上下又像是防贼一般的防着他。 熊霸天担心熊威被谢凛儿带坏,是以对熊威看的甚紧,不让他与谢凛儿来往。他的长子熊扬聪颖干练,颇为上进,熊霸天对他寄予厚望;次子熊威却只知吃喝嫖赌,不求上进。熊霸天心想但凡豪门之家,总免不得有这种花花太岁,于是也不去管他。 但自从熊扬死后,熊霸天为了让自己后继有人,决计要在熊威身上下一番功夫,让他断绝了那些不良恶习,并让他跟着公士庸处理些帮内事务。可是像这种浪荡子弟岂肯轻易回头?见父亲管得严了,便偷偷摸摸的去做他那些混帐勾当。 四海赌场的掌柜胡万山有一个爱妾,名叫小翠,原来是一个戏子,生得容貌俏丽,歌喉婉转,在服侍有钱人方面,甚有功夫。胡万山喜欢的了不得,不惜重金,买回家来作妾。后来熊威得知此事,带着帮凶去胡万山家中,使计与这小翠一接触,立时死命贪住,恩爱的了不得。那胡万山知道熊威的背景,如何敢跟他较劲?只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忍气吞声戴这绿帽。 如今熊霸天突然对熊威严加管教,首先坏的正是熊威的这桩好事。熊威不得已,瞒着父亲在红柳巷买了一座四合院,只要熊霸天远出,他便在此与小翠比翼双飞,大取其乐。时日久了,黑龙帮上下无人不知,却只瞒着熊霸天一人。公士庸起初也想约束他,但终究疏不间亲,只好难得糊涂起来。 这一日,熊威与小翠大白天在床上春风一度之后,相搂相抱着睡着。恰逢谢凛儿赌场失意,饥不择食之下,寻他求借赌资。跟随熊威的小厮知道谢凛儿素来与熊威交好,乃不曾结义的兄弟,见他前来,也不阻拦,由他进去。 谢凛儿径直走到熊威房前,只听房里传出鼾声,心想自己是有求于人,怎好挠人清梦,但因心里有几粒骰子作祟,思虑再三,悄悄推开房门,却见绣帏里二人交颈叠股,沉睡如死,床边椅上放着二人的锦绣衣裳,便蹑手蹑脚进去,连带地上的皮靴绣鞋,拴成一包,出了房门,向小厮慌称:“熊少爷说这些衣服脏了,让我拿到外面帮他洗一下。” 那小厮心下窃喜:“幸亏这种粗活没有差到自己的头上。”说道:“到底你们是哥们。”谢凛儿直奔当铺,连带亵裤在内,一共当了二十一两七钱银子,前往四海赌场翻本,顷刻又送个净光。 恰巧熊霸天今日忽然回来,先命人把谢凛儿找来,又问公士庸熊威去向。公士庸转问下边的人熊威去哪了?那弟子道:“去颜掌柜的钱庄查帐去了。”熊霸天道:“不可能,我刚从那里回来,他跟本没有去那里。”那弟子道:“那就是去陆先生的玲珑阁去了。” 熊霸天摇头道:“陆平倒是在颜如画先生那里,他说玲珑阁今天进货,所以关门,他怎么会去玲珑阁?”那弟子道:“那可能是……”熊霸天对他们说话向来随和,这时面色一沉,甚是可怕,是以支支吾吾,不知如何圆慌了。 熊霸天鉴貌辩色,愈发起疑,便问公士庸:“那混帐倒底去哪了?”公士庸转头问那弟子:“二少爷是不是去红柳巷了?”那弟子还未答言,能霸天追问道:“他去红柳巷做什么?”公士庸见瞒不住,只得将实情说了。熊霸天喝道:“带我去找那个畜牲。” 公士庸不敢怠慢,忙和那个弟子引领着熊霸天前去。刚走到门口,正见两个黑龙帮弟子领着谢凛儿进来。熊霸天让谢凛儿也跟着骑马同去。 不一时,到了红柳巷熊威的住处。一进院门,熊威的小厮看见熊霸天进来,吓得掉头就跑,去向熊威报信。熊霸天一声呼喝,那小厮双腿就软了。 熊霸天问道:“那畜生在哪?”那小厮颤声道:“正……,正在房里,还……还有翠……,翠姑娘。”熊霸天不好进去,向那小厮摆手骂道:“待我回去再扒你的皮,赶紧让那畜生给我滚出来。”那小厮忙不迭地进屋去了。 这时熊威和小翠已然醒来,二人在绣被之中早又春风几度,只是不想下床,相拥在一起卿卿我我,如胶似漆。忽听小厮在外敲门,说老子来了。 第九十七章 熊威恍似头顶响起一声焦雷,愣了一下,慌忙伸手从椅子上抓衣服,却不料这一抓,却抓了个空。扭头细看椅子上,却是空空如野,就连内衣内裤和鞋子都不见了。熊威登时急出了一身冷汗,慌道:“我的衣服怎么不见了。”小翠也探出头来看,惊道:“啊哟,我的衣服呢?” 熊威急道:“小六,你走了没有?”好在那小厮并未离去,只是在门外候着,听到熊威呼唤,忙道:“少爷有什么事?”熊威道:“我的衣服怎么不见了,谁进来过?”那小六道:“谢公子进来过,他包着你的衣服,说是你让他去洗。” 熊威怔了一下,握拳在床沿重重一锤,切齿骂道:“谢凛儿这个贼。”急唤小六道:“你,你赶紧给我找一套衣服来,还有小翠的。”小六为难道:“这……这……,老爷就在院里,我出不去啊。”熊威置的这个家,因不在这里常住,是以除了家具,茶具器皿外,并无其他,偏偏在这个要紧的时候,谢凛儿偷了他的衣服,让他下不了床。 小翠埋怨熊威道:“你交的都是什么朋友啊?” 小六沉吟了一阵,也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只得硬着头皮走回院里。熊霸天见他一个人出来,喝问道:“那个畜生呢?”那小六忸怩着道:“他的衣服让谢公子给拿走了,所以下不了床。” “怎么回事。”熊霸天和公士庸齐望向谢凛儿问道。谢凛儿难为情的道:“我……,我本想,拿去翻一下本,然后还他,不想……” 熊霸天面色铁青。公士庸忙道:“那衣服现在在什么地方?”谢凛儿道:“当铺。”公士庸叹了口气,道:“赶紧把当票给我。”谢凛儿忙取了当票,交给公士庸。公士庸接过来,骑马忙忙地去了。 “你是什么玩艺?马上给我滚,以后黑龙帮不容你踏进半步。”熊霸天这一次一反往常的客气神态,指着谢凛儿狠狠地骂道。 谢凛儿看到他那般凶相,确实也非常害怕,何况自己理亏,即使他不杀自己,把自己狠打一顿,自己也没得话说,赶紧跑了出去。 熊霸天难道只是一气之下赶走了谢凛儿么?也不完全是。上一次叶飘云前来,告诉了他谢雪痕被辟邪九兽押着前往青石冈取血观音,后来被南双侠救去,并故意说血观音不知是否落在了聂海棠手里。他若说落在了聂海棠手里,熊霸天未必会信;他说不确定,熊霸天反而深是怀疑,当下派人去查,果有其事。 他心里盘算,血观音既然落在武当派的手里,那谢凛儿在这方面就不再有用处,若是拿他去换血观音,即使谢雪痕那小妮子肯换,武当派也决然不肯。本来还期待这小子是一面旗帜,但看他这幅德性,也必会被武当派的姐姐抢去风头,本想待崆峒、少林、武当再来要人时,顺水推舟让他们把他给带去。 可是这小子一来不想随着人家去,二来他好像也是臭名远扬了。三派最近没有再来,自己也不好主动把他转送,免得让江湖上的人认为黑龙帮处事轻浮反复。不料他反成了一块鸡肋,既转送不得,又留着麻烦。今日把他寻来,本拟给他些盘缠,良言劝戒一番,让他另投他方,不想生出这么一出事,于是趁着一怒,把他一轰了事。 谢凛儿漫步街头,浑身上下,摸不出半文。好在他与各赌场混的熟了,虽然送进了不少钱,却也和各赌场老板熬成了相识,于是依身于三元赌场去打杂,总算是应付了吃和住。 时日久了,老板发他一些工钱,他也试着赌上几把。说也奇怪,尽管有时也把钱送进去,有时却也能返回一点,手气不似以前逢赌必输了。恍似老天爷就是让他沦落到一无所有,却又不令他饿死一般。 人一旦有了一种恶习,便会勾起另一种不良嗜好,直至把脑中的上进心,优良品格驱除净尽。正是上进思想苦学不进,不良恶习不请自来。 他输了钱便罢了,赢了钱便和相熟的赌徒吃吃喝喝玩玩乐乐。司徒天工那里他是断不敢去了,就是一个像样一点的妓院他也无颜靠近,于是约上胡混、歪嘴、夏流三个当差小鬼去逛那下三滥的娼窝窑子。 那窑子是何物?原来这人有三六九等,这娼妓也就因人而设。那些个达官富人,吃的是珍馐美味,穿的是绸缎绫罗,住的是高楼广厦,内有美妻艳妾,外有酒楼戏馆,供其吃喝酬酢;楚馆秦楼,供其淫乐发泄。再次一些的也有教妨书场,作散心之所。 至于那些贩夫走卒,贫民苦工,每日收入无多,吃上没下,老婆也娶不起。但没钱,不等于无欲。他们流尽血汗,被那些富人刻薄所剩的那点钱,即使积攒上几个月,也不够去那种高等场所随便一回。 于是就有一些穷人为自己想,为别人想,想出了这么一笔好买卖。去城外贫民聚居之地,拣了几座破窑,招上一些逃难的女乞丐,干起那送旧迎新朝云暮雨的勾当来,名唤窑子,就是在破窑里的意思。 那些女乞丐也没有什么姿色,要么是半老徐娘,身上脏烂,也只能接一些苦工贫民。这些女乞丐无非是讨饭不饱才肯来卖,穿的不用说是破烂不堪,有什么风流俏俊能招致游客。 倒是那开窑子的有主意,衣裳破烂索性不要穿它,只把身子用水洗干净,就只给她置点脂粉头油,打扮起来,身上脱光,教唱几支俚词歪曲。学上几套掩腿品箫,颠摆送迎,就这样在破窑里任人观看,引得行人情不自禁,入内花钱买乐。既可以招致客人,又省得花衣裳钱,真是一举两得之妙。 当时有人在笔记中写出这种事情,有云:近世风俗淫靡 ,男女无耻。皇城外娼肆林立,笙歌杂沓。外城小民度日难者,往往勾引丐女数人,私设娼窝,谓之窑子。室内天窗洞开,择向路边墙壁作小洞二三,丐女修容貌,裸体居其中,口吟小词,并作种种淫秽之态。屋外浮梁过其处,就小洞窥,情不自禁则叩门入。丐女辈裸而前,择其可者投钱七文,便携手登床,历一时而出。 像这种开窑子的事,起初不过是一二细民偶然想出的生财之道,也没想什么长局。不料风气一开,居然门庭若市,拥挤不动。当窑姐儿的丐女忙的连小便都没空,他们不得不另添新人另开地方。一般无衣无食又兼无耻的男女,也竞相效尤。更有那些小教坊私门头生意不好,挨饿的姑娘,也都情愿牺牲色相,脱光了身子,到这里来接客。又赚钱又省衣裳,哪不乐干。 一来二去,外城开设的窑子不计其数,却把那些私门头小教坊的买卖全夺去了。那窑子起初设在破窑里,所以叫做窑子。后来天气一凉,姑娘们一天到晚的光着身子,住在露天的破窑内,经不起秋风露冷,一个个害起病来。 这些窑主们连忙另谋栖处,赁些破蔽民房。也用不着修葺,就这么搬进去,毕竟比露天的破窑好的多。另在靠街的土墙上凿几个窗户小洞,以便行人窥探这些不穿衣服的姑娘们,仍然叫做窑子。这开窑子的日多一日,姑娘上自然就有些挑剔,渐渐年青美貌姑娘也有落到这里边光身子卖的。 谢凛儿一来二去,大概把赢来的钱全送在了这里。 第九十八章 时光匆匆,不觉进入隆冬季节,天寒地冻,朔风凛冽。 一日,谢凛儿和胡混、歪嘴、夏流这四个出世瘟神嫖完了窑子,蓬头垢面,哆哆嗦嗦来到一家饭馆吃饭,先聊了些里巷猥谈,娼窝风月。 “这天可真够遭罪的,要熬过这一冬,可不容易啊。”胡混看了看窗外,抖着身子道。 夏流向谢凛儿道:“小谢,听说你以前是熊老爷家的贵客,怎么突然出来了?你要是求他找个好的生计,想必也不难,我们几个也沾沾你的光,好熬过这一冬。” “老熊家算个屁?想起我们家那会,拿着人参当饭吃,燕窝都是漱口的。衣服只要脏一点,洗都不洗,直接扔了换新的。名犬都有二三十条,哪一条玩腻了,立刻杀了,饨了吃。我们家的马车都是装饰极好的?没有低于一万辆银子的。” 原来谢凛儿一直不曾向他们说,自己是被熊霸天给轰出来的。此时听夏流问起这事,冷笑一声,吹嘘起他往日的绔纨史。 “你家是做什么生意的?怎么有那么多钱?”胡混闻言吃了一惊,本能的向谢凛儿凑了凑。 夏流道:“若不是你和熊老爷曾经是朋友,我还真不敢相信。”谢凛儿怔了怔,道:“那你们就别问了。”夏流道:“照此说来,你父亲一定是一位官员,或者是你家里有这么一位官员亲戚。就像熊老爷的堂兄是当朝太师,那官府就成了他家的囊中之物,所以他能做这么多的大买卖。” 歪嘴尖着嗓子道:“‘好汉不提当年勇,梅花不提前世绣!’,以前有钱,能拿到现在来花么?小谢,你老子有能耐,你也应该有你老子的一点遗传才对,也做出点事来,让我们也跟着沾点你的好处。” “我看小谢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不会再有什么出息了。”胡混摇头叹息道。 谢凛儿听他们二人这番话,心里似乎被尖针狂攒了几下。 “落地的凤凰不如鸡,难道真的是凤凰不如鸡么?只不过他虽然是生在凤凰窝里,但他压根就不是凤凰,本真就是连一只鸡都不如。一旦凤凰窝被打破,他落下地来,才发现他的生存能力连鸡都不如。但如果真的是一只凤凰,不论他飞到哪里,都是他的凤凰窝。” 歪嘴尖声说的痛快,却没留意到谢凛儿的神色。 谢凛儿怒发如狂,再也听不下去,霍地站起身来,一拳向歪嘴的嘴上杵了过去。歪嘴冷不防,当即被击的仰身从板凳上张了过去,滚在地上,一张嘴,吐出一口鲜血,连带出三颗牙齿,嘴巴险些正过来。当下嘶吼一声,拾起长条板凳,向谢凛儿打了过去。 谢凛儿侧身避过,正要挥拳再打时,胡混和夏流连忙将谢凛儿拉住。歪嘴见谢凛儿出拳凶狠,扑过去和他抱在了一起,死也不放开。 店老板喝道:“都他娘的给我滚出去,要打架,外边打去。”胡混和夏流扭头一看,见店老板五大三粗,听其口气,说不定还是个有背景的,连忙拥着谢凛儿和歪嘴出了店。 街上正刮着刺骨寒风,歪嘴揪着谢凛儿滚倒在地,扭打在一起,胡混和夏流死拉不开。折腾了一个多时辰,歪嘴才松了手,二人从地上起来,歪嘴发誓要废了谢凛儿,骂骂咧咧地随着胡混和夏流去了。 谢凛儿一来受了歪嘴的刺激,二来诚怕歪嘴找人来办他,便不想再回赌场去,心下暗忖:“谢雪痕一个女孩,都能想着父母之仇,肯在武当山吃苦受罪。而我一个男人却屁点正事不想,在这里混了大半年,却沦落至斯,一无所获。我和谢雪痕怎么相差如此之远?”于是下决心前往武当山去投奔谢雪痕。 但行没多远,忽又想:“此处离武当山有千里之遥,我这样过去,还不得饿冻死在路上?”琢磨一阵,当晚还回赌场。 到了半夜,悄悄出来,却见好大的雪,恍似剪毛般落下,地上已积了足有半尺厚。 谢凛儿看看左右无人,大起胆子,悄悄钻进老板屠四的卧房。他早就摸清屠四放钱的箱子在床脚后头,钱钥匙压在枕下。蹑手蹑脚进了房门,但见屠四和他老婆睡的正香。他小心翼翼地摸到屠四床边,慢慢地抽出屠四的那串钥匙,再到脚后把箱锁打开,伸手去箱子里摸钱。却听箱里“啪”地一声响,自己的手上剧痛,似是被一个东西夹住,撑不住“啊”地叫出声来。 “是谁?”屠四两口子立时被惊醒,连忙坐了起来,一面呼喝着,赶紧取火石打着了火,火光照处,看见是谢凛儿,当即破口大骂:“原来是你这个下流痞子,真是家贼难防。”伸手从床边摸着一把雁翎刀。他老婆大喊道:“有贼呀,有贼。” 谢凛儿再也顾不得痛,连忙将手和夹住手的夹子一块从箱子取出,却见夹着自己的是一把老鼠夹,手上鲜血淋漓,眼看那屠四正要下床,急忙往外就跑。 屠四身材又肥又壮,他盛怒之下,本想上去把谢凛儿砍死,但一想出了人命,自己也没好,一刀背劈在谢凛儿的腿上。 谢凛儿扑地跌倒在地,但还是拼命往外爬。 “我好心收留你,你奶奶的却是恩将仇报。”屠四张目怒骂,一脚踹在谢凛儿背上。谢凛儿连滚带爬,滚进院里的雪里。 这时各屋的伙计也被屠四的老婆叫醒,纷纷穿衣出来捉贼,细一看却是谢凛儿,便也跟着屠四辱骂谢凛儿,呼喝着要把他送官。屠四用刀背把谢凛儿打了个伤痕累累,骂道:“你赶紧从这里给我滚出去,以后我见你一次,便打你一次。” 谢凛儿愧恨交加,勉力爬起身来,弯着腰踉踉跄跄奔了出去。他也不辩方向,只朝着一个方向狂奔,及至天明,到了西城门。 至此,他真的是无法再在此地混了,即便是乞讨也得前往别处。再看自己的手,鼠夹还在手上夹着,但血已经凝固,身上的棉衣,也被屠四用刀抽了许多的洞,寒风从洞里钻进去,全身皆冰。 第九十九章 谢凛儿看到自己这般处境,再回想以前在家里时的锦衣玉食,突然仰天长笑,这人世间真是一场游戏一场梦。路人见这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并沾着血污雪泥的叫化子,在大雪地里纵声大笑,均想这人一定冻疯了,纷纷避地远远的。 谢凛儿狂笑了一阵,逐渐冷静了下来,摸了摸口袋,还有几枚铜钱,就走到路旁卖早点的棚下,讨价还价买了两个烧饼,一边嚼着出城而去。顺着官道漫无目的的走了个把时辰,忽想:“我现在除了去武当山,还有什么其他的去处?武当山在南,我往西走就不对了。”但见前方左拐正有一条路,正可往南,遂拐过去,往南而行。 此时万里冰封,大雪有一尺多厚,路上行人甚少。又走了一阵,忽见前方有一点倩影手提长剑,恍似赏雪景般,走走停停。她身上穿着雪白的衣服,若不是她乌墨一般的黑发,还真不容易看到她。谢凛儿也没有太在意,仍是前行。 少刻将要越过她时,谢凛儿才看清这女子居然是魔九。她如以往一般面上无喜无怒,一双漆黑的大眼睛观望着左右的雪景。只是她身上穿着雪宫纱长裙,却似并不觉得冷。 谢凛儿此时落泊到了极处,见到了她这么个相识,怎肯放过,忙凑过去搭讪,拱手道:“姑娘这大冷天是干吗去?” “啊哟,你怎么这副模样?是熊霸天把你打的?”魔九扭过头见是一个衣衫褴褛,手上带伤的叫花子,不禁吃了一惊,脚下不由自主的退了两步,但瞬间又认出谢凛儿来。 谢凛儿叹了口气,道:“那狗娘养的确实够狠。”心里却暗想,若不是他把我赶出来,又不送我些银两,我何至于落成这般天地? 二人并肩而行,魔九道:“你这是要去哪里?”谢凛儿叹道:“我正要去找我姐姐,只是苦于没有盘缠。姑娘你这是要去哪?这大冷天的,看你也挺孤单的?”魔九点了点头 谢凛儿试探道:“要不让我陪陪你?”魔九诧异道:“嗯?”谢凛儿笑了笑道:“我说你如果一个人没有意思,我就陪你走走?”魔九冷笑道:“看你这副德性,叫化子一样,让人看见你跟着我,还不得被笑话。”谢凛儿道:“你要是肯借我点银子,把我打扮一下,那不就体面了?” “你以为一个男人打扮的风流倜傥,腹内空无一物,那就是体面了?那是麒麟楦。”魔九冷笑道。 谢凛儿道:“什么是麒麟楦?”魔九道:“也就是把麒麟的皮披在驴的身上,表面看是麒麟,但实际上还是一头蠢驴,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那你认为要怎么样,才算是一个标准的男人?”谢凛儿冷哼了一声,反问道。 “相貌是天生的,这没得说,只要他行止端正,谈吐文质彬彬,不卑不亢,气质要气宇轩昂,勤于学习,多才多艺,有志向,有魄力,行事缜密,雷厉风行,做出决定后,要立即采取行动,却不拖沓。我暂时只想出这些。” 魔九说了她心慕中男人的标准。 谢凛儿吓了一惊,道:“这么麻烦?你找丈夫的要求倒是挺高,怪不得没人愿意陪你。”魔九继续前行,道:“我也有虚荣心,如果在姐妹面前带着一个出色的老公,我就觉得很自豪,还有幸福。” 谢凛儿道:“但这种人你只怕是不好找啊。”魔九道:“是不好找,但如果一个男人有决心要自己出色,我倒是可以帮他,同时也是帮我自己。” 谢凛儿道:“好吧,我正下决心做一个男子汉,不妨就让我试试。” 魔九道:“只怕你会后悔。”谢凛儿道:“这有什么后悔的?一来我确实是下了决心了,二来即便我不成,大不了你别跟我就是。”魔九道:“若是让我帮你,这就是没有回头路了。”谢凛儿把手一挥,毅然道:“放心,没有我翻不过的山。” 魔九便带着他顺路前行三里,从路上往东下去。 谢凛儿见是一片山野,问道:“这里路也没有,你这是要带我去哪里?”魔九道:“去我家啊。”谢凛儿只得相随。放眼远眺,眼帘所映,尽是琼堆瑶砌,玉树银花,照眼生缬,观之不尽。 魔九恍似无重,在雪面上踏雪无痕,谢凛儿却步步没膝,举步维艰,不多时累出了一身大汗,微风吹过,穿体生凉。在大雪中走了五六里,在一片缓坡的丛林里露出一座院落来。 这是一座精致的小四合院,正房连带耳房有五间,东西厢房各三间,红墙碧瓦,画栋雕梁,院内点缀着青松宣石,还有两个身材高挑,清丽脱俗的宫装艳婢侍候。 魔九使二女烧了水,并为谢凛儿取了一套白缎棉服。谢凛儿在东厢房把身上,连带每一根头发洗干净,浑身油然为之一爽,把棉服一穿,却正合适,仿佛早就知道他要来,特地为他准备好的。他把衣服穿好,走到镜前,但见自己容光焕发,却也沾些赞颂潘安的那两句:“姿容既好,神情亦佳。” 忽听一婢在外敲门道:“公子洗完了没有?”谢凛儿道:“洗完了,有什么事么?”那艳婢道:“三公主等公子吃饭。”谢凛儿此时乃是饿死鬼托生的,一听说吃饭,赶紧挽起头发,开门随那艳婢前往花厅。 一掀棉帘,香气扑面而来。但见魔九正趴在桌旁玩弄着筷子等候,桌上佳肴罗列,水陆毕呈。 魔九见人到齐,懒懒地抬起头道:“吃饭吧。”二婢也跟着坐了下来。谢凛儿是不惯客套的,况且又是饿极了,当下端起饭碗,下箸如飞,少顷便吞了个肚饱胃胀。到了晚间,他被安排在东厢房就寝,室内炉火熊熊,温暖如春,床上锦帏绣被,松软舒适。 谢凛儿躺在床上,心中偷乐:“真是天无绝人之路,想起自己被轰出黑龙帮之后,混迹赌场,何曾有过一夜舒坦?昨晚还差点丢了性命,不想今日却遇上这位活菩萨,得了这么一个温暖舒适的安身之处。” 第一百章 次日,睡到红日满窗,谢凛儿始从被窝里爬起来,从炉子上取热水盥洗了,到前厅一看,却见魔九和二婢正坐在桌旁各拿着一本书在看。问道:“你们吃早饭没有?” 魔九冷冷地道:“现在都什么时候了,等吃中午饭吧。”谢凛儿撇了撇嘴,袖起手坐到炉边凳子上烤火。魔九拿眼角斜了他一眼,向一婢使个眼色。那婢女放下书,走到谢凛儿身边,冷冷地道:“你起来?” “做什么?”谢凛儿抬起头,站了起来。 那婢女扑闪着一双漆黑水灵的大眼睛,绕着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圈,笑道:“你是驼背,还是罗锅?佝偻着个身子!”谢凛儿呲牙一笑,道:“习惯了。”说着就坐了下去。 “过来,过来。”那婢女不等他坐下,伸出雪白素手,抓住他的胳膊,把他拽到厅当中,说道:“你把两条腿并住。”谢凛儿不知他要做什么,依言并住了双腿。 婢女又扶着他的头,道:“把脖子伸出来,你又不是乌龟,摆正,摆正,下腭往后收,眼睛别看我,往正前方看,胸脯挺起来,你挺不起来,两个肩膀往后张,哎,这不就挺起来了?挺肚子干吗?收回去,小腹收一收,挺腰,腰板挺直,两个胳膊别乍,垂直放下去,对,就这样。别动啊!”转头向另一婢女道:“赛雪,你拿镜子来,让他照照自个,看看现在的样子,多标致!”回过头再一看谢凛儿,原来他觉得不舒服,又有些喘不过气,便又佝偻了下来。那婢女忙道:“哎,别松下来,慢慢呼吸。” 那叫赛雪的婢女忍着笑,放下书,“噗嗤”一声,撑不住还是笑了出来,到魔九房里,取了一面大镜子出来,端着在谢凛儿面前看。谢凛儿从镜中看自己,身姿确实非常的端正挺拔,只是难受万分。谢凛儿憋了半天,“诶”了一声,道:“多难受,还是让我在这暖和一会吧。”说着,又要坐到炉旁。 魔九头也不抬,手翻着书,冷冷地向谢凛儿道:“照欺霜刚才让你做的,在外面站上两个时辰去。” 谢凛儿道:“不,干吗呢?那么难受,又是大冷天的。”魔九道:“你不去是不?”谢凛儿冷哼了一声,不再理她,还是坐在炉旁烤火。魔九向二婢道:“欺霜,赛雪,把他房里的炉火熄了。”二婢答应了一声,转身去了。 魔九又向谢凛儿道:“明天早上卯时,给我起来跑二里地去,别让我叫你啊,否则你就受罪了。”谢凛儿撇了撇嘴,嘴角挑出一声冷笑,看样子是东风吹马耳了。 不觉中午,欺霜、赛雪二婢做好了饭,四人吃着饭,又有说有笑起来,浑似上午的不愉快根本没有发生一样,一日无辞。及至晚间,谢凛儿回房睡觉时,他房里的炉火果然熄了,心里不觉恚怒,但思及自己一来是白吃白住,二来见识过魔九很是厉害,是以并不敢找她们理论,好在被褥甚厚,钻进去仍很暖和。 睡到早上迷迷糊糊时,忽听旁边一个冰冷地声音道:“诶,诶,诶,起来,起来。”一面说着,也不知拿着什么,“叭叭叭”敲他的床,甚是震耳。 谢凛儿睁开眼来,一看是魔九,再看天色,窗外尚黑,此时正值冬季,天短夜长,遂把脸背过去,道:“做什么?正睡的好好的,把我给吵醒。” 魔九叱道:“我昨天说什么来?让你今早卯时起来,罚你跑步去,你当耳旁风了是不是?”谢凛儿不耐烦地道:“大冷天的,跑什么步?不去。”魔九道:“你真不去?”谢凛儿脸也不转过来,道:“说不去就不去。” “我正等你这句话。”魔九冷冷地说了一句,伸手把谢凛儿的被子给揭了下来。谢凛儿身着睡衣,顿时一冷,忙转过身来,正待发作,却见魔九右臂微扬,“唰”地一声,疾风袭来,身上顿时火辣辣地剧痛,殷红的一条鞭痕,顿时从睡衣上透了出来。 谢凛儿“啊”地一声痛叫,怒喝道:“你有毛病?” 魔九“唰”地又是一鞭,叱道:“让你骂?”谢凛儿又痛叫一声,愤怒已极,大声道:“我就骂。”魔九“叭叭”又是两鞭,更是血浆溅出。 谢凛儿既是个怕痛的,又是个不吃眼前亏的好汉,忙不迭地忍痛穿好了衣服,抬头向魔九叹道:“你真够……”但看到她那一双刀一般的眼睛,下面的“狠”字便不敢再说出口,说道:“出去后,往哪里跑?” 魔九掀帘走了出来,谢凛儿因怕吃鞭子,不敢落后,也紧跟了出来。魔九领着他出了院子,逼着他在一尺厚的雪地上跑,步步没膝,别说跑,就连走都费劲。没跑多远,谢凛儿便上气不接下气,浑身汗流如浆,杀在鞭痕上,疼痛难耐。 魔九叱道:“你跑的比我走的还慢。”“唰”又是一鞭。好不容易跑了有一里地,谢凛儿就要返回去。魔九道:“谁让你调头的?”一扬手,又抽一鞭。 谢凛儿苦着脸道:“你说跑二里,现在跑了一里,再返回去不就是二里了?” 魔九道:“我昨天是说让你跑二里,但是你今天却不起来,便罚一里;又让我叫你,再罚一里;我叫你,你不起床,又罚一里;给我犟嘴,又罚一里。所以你得跑六里,继续跑。” 谢凛儿滚倒在雪上,撒赖道:“我实在跑不动了。”魔九当即挥鞭,抽了下下去。谢凛儿在雪上打着滚,鬼哭狼嚎着道:“你打死我,我也跑不动了。” “那好,你就死吧。”魔九当下手不容情,鞭鞭溅血。谢凛儿看她下手如此之狠,真有要打死自己之势,赶紧拼命爬起来,向前疾奔。 魔九叱道:“你能跑的动,反而骗我说跑不动,再罚一里。”谢凛儿张大了嘴喘气,不知向谁去说理,终于向前苦捱了二里半,但却不敢问魔九是否该返,恐又挨罚。 又奔了一段,魔九方悠悠地道:“调头吧。”谢凛儿闻言,只觉上苍开恩,连忙调头,使尽了吃奶的力,才返回庄院门口。此时天也大亮,魔九道:”先顺顺气,我让他们给你烧个热水,你洗个澡,然后吃饭。” 第一百零一章 谢凛儿经此一罚,被魔九彻底降服。吃过饭后,老老实实地按着欺霜要求他的姿势,在院内站着挨冻到了中午。吃了中午饭,赛雪拿出一本《诗经》让他朗诵。谢凛儿不敢违拗,只得刻苦用功,但有不识之字和不解之处,便受教于欺霜、赛雪二女。 到了晚上吃饭时,魔九向谢凛儿道:“明天早上,不要我再叫你了吧?”谢凛儿道:“怎么,我今天也罚站了,怎么还要跑?”魔九道:“以后这跑步,即是每早的必修课。” 谢凛儿哪敢再辩,很顺从的点了点头,道:“你睡你的,我自己跑。”魔九冷冰冰地道:“以后每早都要给我跑六里,你可别瞒我,否则我会加倍处罚,那样你会很不舒服的。” 谢凛儿道:“你放心,我会自觉的。”下决心使劲多吃了些。到了晚间,躺在床上,心想若是再在这地方多待一夜,不被这个妖精折磨死才怪。于是打定主意,今夜逃走。睡到半夜,他悄悄起床,溜了出去。 奔了一阵,偶一回头,雪地上一个白色的东西在轻飘飘的晃动。谢凛儿站住脚,仔细一瞧,却是一只通体雪白的六尾狐狸,见他停下,也驻足停在那里。 谢凛儿并不理会,转身又行,往前跑了一段,再回头看那只六尾白狐,仍然与他保持距离,紧紧尾随着他。谢凛儿觉出有异,又停下脚步,那白狐也再次停了下来,启步又行时,那白狐也跟着走。谢凛儿顿时毛骨悚然,拔足狂奔,那白狐也撩起四蹄,紧追不放。 谢凛儿情知此狐非妖必鬼,四下荒野寂寂,月黑风高,愈发惊悚迷离,眼见无法甩脱这头六尾狐,不得已绕了个圈子,又奔回魔九的小院。一进院门,连忙把门闭住,摸着胸口喘了两口气。心说,明早跑步时,我逃离此处就是,于是径直回屋。 正要推门,微觉身后一白,慢慢扭过头来,但见那白狐正站在院中,用两只红眼睛瞅着他,再看院门紧闭,却不知它是如何进来的。 谢凛儿不敢回屋,见魔九的屋里正亮着灯,遂连忙向她的房里奔去,求她救命。但进了魔九房里,却见房内空空,魔九不知何往,那白狐随后跟进。 谢凛儿浑身打颤,双腿发软,见东墙有一紫檀立柜,情急之下,急忙奔过去,开柜躲避。岂料,这一开柜门,只把他吓得魂飞魄散。只见柜中最上一层横隔,摆着五个斗大的玻璃瓶,每个瓶里不知用什么药水,泡着一颗活生生的人头。 谢凛儿“扑通”一声,蹲在地上。正在这时,身后的那只白狐却人立而起,直至一人高,吐出黄莺一般的话语:“这么早你就出去跑了一圈,你确实挺够自觉得?” 谢凛儿耸然道:“你,你是九公主?”那白狐这才化作魔九相貌,说道:“你现在才猜出我来?”谢凛儿道:“原来你是狐狸?这些人是你……,你吃了?” “呸,这些臭男人有什么好吃的?”魔九啐了一口,过去坐在了床沿上,看了谢凛儿一眼,道:“你还在地上坐着干什么?看你的胆子?还要我拉你起来么?” “不,不,不,不用,我,我自己起来。”谢凛儿双手乱摇,使出浑身力气,哆哆嗦嗦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魔九拍拍床沿,道:“过来,坐在我这里。”谢凛儿颤声道:“不,不,不了。”不由自主后退了一步。魔九忽然起身,拉住他的胳膊,把他拽了过来。谢凛儿只觉他的纤纤玉手,冰一般的冷,却又不敢挣脱。 魔九依偎在他的肩头,道:“你这么怕我做什么?狐狸难道就一定比人差?” 谢凛儿心里忐忑不安,壮着胆子问道:“你为什么杀那些人?”魔九道:“他们言而无信,竟然骗我。”谢凛儿好奇道:“他们骗你什么了?”魔九悠悠地道:“他们像你一样,过来向我答讪,发誓说要做一个出色的男人,岂料他们坚持不下来,居然偷偷地逃跑。这不是言而无信,出尔反尔么?” 谢凛儿听了这话,思及今晚自己意欲逃走,幸亏没有被她发觉,但仍是心有余悸,后怕万分,心中狠抽了自己两个耳光,后悔前日何必招她,如今被她禁锢住,难以脱身,说道:“他们坚持不下来,那也不至于死吧?” “江湖中人轻生重义,‘信义’二字,看的比性命还重,即使死,也不肯失信于人,他们失信于别人,那不是自己找死么?”魔九神色淡然。 谢凛儿叹了口气,心想:“自己可决不能再贸然逃离了,若是让这个狐妖发觉,她是决不会容情的。” 魔九伏在他的肩头,听他叹气,又沉吟不语,问道:“你干吗叹气?” 谢凛儿道:“噢,没事,我定然不负公主所托。现在天不早了,你早点歇息吧,我也回房再歇息会。明天早起,再跑一圈。”魔九点了点头。谢凛儿如蒙大赦,胡乱施了一礼,双腿颤抖着迈了出去。 谢凛儿经此一事,彻底打消了逃跑的念头,回到自己房里,躺了一会,看看辰时已至,但这隆冬之际,室内空气,衣服均是冰凉,实在不想起床,但因知道魔九的厉害,遂克服了寒冷,穿衣起来锻练。 自此每早那场漫跑是免不了的,只因他跑的慢,早上起床便提前了一个时辰,而且跑步距离延长到了十里。平日里但有过错,如行止不端,言语有误,等等过错,帐全算到了早上,或罚其背书,或罚其写字。若在早上辰时完不成,便在次日提前一个时辰起床,继续昨日之罚,若还是完不成,第三日再提前一个时辰起床,白日倒是不怎么难为他。 不觉过了年,谢凛儿倒是把四书五经,礼义廉耻读了个遍,他也不再像赌徒无赖的那般模样,倒也有了端庄模样,书生气概。 第一百零二章 这一日,魔九改扮成男装,向谢凛儿道:“我们去一趟洛阳城。”谢凛儿自来到这里后,除了早上跑步外,从不远出,他们的一概应用,均有欺霜和赛雪外出购置。此次听魔九说要带他去洛阳,顿时大喜,忙把衣容整了整,随着魔九一起出去。 不一时,到了洛阳,魔九却径直带他进了销魂院。 谢凛儿惊道:“你怎么带我来这里?这里可是妓院。”魔九不答,只唤鸨母。 老鸨在楼上见是两个玉树临风的锦衣公子,慌忙奔下来接住,笑向魔九道:“原来是九公子,您可是好久没来了啊?”笑的更加亲热,仿佛魔九是这里的常客。再打量谢凛儿,蓦然认出,笑道:“哟,这不是谢公子?看你这身装束,一定是发了大财了吧?当然,你跟着九公子,能不发财吗?”又向魔九道:“九公子一定是来找司徒姑娘的,快请。” 谢凛儿一听司徒天工,心里顿时一动,去年自己放荡形骸,无颜相见司徒天工,但现在我翩翩之慨,与之相见,并不会丢了颜面。 少顷,鸨母引着他和魔九行至司徒天工门前。鸨母敲了敲房门,道:“司徒姑娘,九公子来了,快开门迎待吧。”司徒天工在房内应声开门出见,先向二人屈膝万福了,抬头看到谢凛儿时,面上略一诧异,随迎二人进屋。 魔九和谢凛儿坐定,司徒天工命小婢奉上茶来,伸出纤纤葇荑,亲自敬向二人。魔九道:“司徒姑娘,这是你的新学生,你就如以往一样,把你的诸般才艺教授于他,我不会少了你的薪资。” 司徒天工微微一笑,道:“贱妾葑菲下材,所会者也不过是虫篆小技,怎敢作谢公子西宾?” “你琴棋书画无一不精,我正要你培养此人,你又何必过谦?他若有不受教之处,你可尽情告知于我,不必有什么犹豫顾忌。”魔九不冷不热地说罢,取出一张银票放在桌上,起身自去。 谢凛儿明白了魔九带自己来此,是要让司徒天工教自己琴棋书画。心想自己往时不学无术,极尽吃喝嫖赌之能事,倘能得司徒天工栽培,使得自已多才多艺,这也实是一件莫大的幸事,遂起身向司徒天工拜了下去。 “公子为何行如此大礼?”司徒天工大惊,忙将之扶起。 谢凛儿道:“我是在拜师啊。” 司徒天工秀眉微皱,说道:“谢公子,你不是九公子带来学艺的第一人,以前的那些人都是半途而废……” “我猜到了,你以为我也会半途而废?”谢凛儿反问,随又叹了口气,道:“我这几个月读了一些书,也明白了一些道理。庄子曾说,‘人生天地之间,若白驹过隙,忽然而已。’想起我去年整日把时光蹉跎于赌场,直至落泊于街头上的风雪之是,就觉得自己实在是太无能太懦弱。子曰:‘君子不重则不威,学则不固。主忠信,无友不如己者。过则勿惮改。’这说的不就是人的形象要威严庄重,有了过错要改正么?所以为了更好的驱除我身上的诸般恶习,我就要多学一些好的东西。” 司徒天工笑道:“你不要说的这么悲壮,琴棋书画这只是修身养性的技能而已,又不是武功,你学好了,可以上战场打仗。”遂唤侍婢摆琴于窗前案上,让谢凛儿坐过来,向他传琴,道:“琴有内外五形,六律五音,吟操勾剔,左手龙睛,右手凤目,按宫商角徵羽。又有八法,乃抹,挑,勾,剔,撇,托,敌,打,有六忌:闻哀恸泣专心事,忿怒情怀戒欲惊。有七不弹:疾风骤雨,大悲大哀,衣冠不正,酒醉性狂,无香近亵,不知音近俗,不洁近秽;遇此皆不弹。此琴乃太古遗音,乐而近雅,与诸乐大不相同。其中有八十一大调,五十一小调,叁十六等。” 谢凛儿道:“这么多内容,我记不请,你能否再说一遍?”司徒天工又反复详说了五遍。谢凛儿道:“你向我详解五遍,我才听懂,看来我确实是个愚钝之人。” “学琴就像读书,读书是读书百遍其义自见,这学琴就需要你凝神静气的反复琢磨练习,你感受到的这个过程,便是修身养性了。并非是你练好了琴,就是修好了身,养好了性了。所谓的修身养性,就是你在练琴时,能够做到的凝神静气。” 司徒天工随说,纤指揉弦,只见音韵幽扬,真如戛玉鸣球,万壑松涛,清婉欲绝。令人尘襟顿爽,恍如身在瑶池凤阙。 谢凛儿由她教着练习至天晚,魔九才前来接谢凛儿回去。次日午间又来,每日过来练上一下午。谢凛儿起初因为对于学琴有新鲜感,又觉得自己乃庸碌之人,居然也能玩弄起这种古雅玩具,心里颇为自得,是以学起琴来,倒也颇为用心。但数日之后,八只手指练的又酸又麻,头也晕,眼也花,一个曲调反反复复的练,是越练越不会。 “你是不是觉得枯燥无味,一点乐趣也没有?”司徒天工看他这般景况,问道。 谢凛儿点头道:“有一点。” 司徒天工道:“能够忍受枯燥寂寞,也是一种技能,就像你练的一个曲调一样,是一首曲子中的一个重要环节。因此你要把忍受枯燥寂寞,单独当作一门技能去练,当你不论做什么,都能沉下心,专心致志的去做,任何枯燥寂寞都打挠不了你,那就无事不成了。” 谢凛儿咀嚼了一阵这番话,说道:“熊霸天曾说,他在练刀时,一个招式,反反复复地练上数万次,想必和这练琴的道理是一样的。” 司徒天工微微一笑,道:“正所谓隔行如隔山,隔行却不隔理,万事万物的根本原理本来就是一样的。各行之间,也许确实隔了一座山,但如果翻过山去,你就会发现,其实山的另一面也不过如此。” 谢凛儿摆手,笑道:“可是当中的那座山不是这么容易翻的。” 第一百零三章 司徒天工道:“翻过那座山的路也许确实是崎岖陡峭的,但是,假如你肯踏上翻过那座山的路,那么山的另一面就会在你的前方,不论你是往前爬,还是往前挪,你总是在进步。若是你知道翻过那座山的路非常难走,索性不往那条路上走,那么山的另一面,也就是和你隔着一座山。 谢凛儿心有所触,点了点头,继续练琴。不觉日色西沉,谢凛儿和魔九一起回去。 二人行在大街上,谢凛儿道:“我有一事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在我身上下这种工夫?” 魔九叹道:“我怕我未来的夫婿是一个不学无术的庸碌之辈,一心想嫁给一个非常有才华的贴心人。可是有才华的人,又未必能看得上我,所以我想把对我一见倾心之人,培养成一位大才子,这样才正合了我的心愿。” 谢凛儿万不料,这个冷若冰霜,杀人不眨眼的女子,居然说出这般,啼笑皆非且又天真至极的话来。说道:“像你这样的美人,又有哪位大才子不喜欢呢?”心中却想,我那日只所以向你搭讪,不过是想穿上厚衣服,吃上一顿饱饭而已,又哪里表现出喜欢你了?但这话自是不敢说出来,不然魔九立时让他送命。 魔九叹道:“缘份是一种很难捕捉之物,还是由我自己创造吧。” 正走着,忽见歪嘴、胡混、夏流和两个歪戴帽子斜穿衣的赌徒,正远远地走来。谢凛儿故意迎了上去,及至与五人临近,彬彬有礼地向五人拱手一礼,温文尔雅地道:“五位别来无恙?” 歪嘴、胡混五个赌徒,陡见这个华服公子向自己五人施礼,还以为他认错了人了,忙环首四顾,不见有别人,确实是向他们五人行礼,赶紧把眼睛擦地亮如明灯,凝目细睁,半天胡混才道:“你是……谢……”歪嘴嘴巴尽管不好使,但眼睛却极尖,尖声道:“谢凛儿,果然是他。哼哼,他就是扒了皮,抽了筋,烧成灰,冒了烟,我,我也能认出他来。” “看你人模狗样的,怎么着,你发财了?”夏流惊喜交集,一双斗鸡眼注视在谢凛儿身上,上上下下打量个不住。 胡混叫道:“去年你和歪嘴打了一架,没想到第二天就不见你了,我们借你的钱还以为打了水漂,今天既然让我们撞着了你,不还我们的钱,你休想走。” 谢凛儿笑道:“你们别看我穿的风光,其实我跟以前没有什么两样,还是穷光蛋一个,身上一文钱也没有。” 另两个赌徒也发起急来,说道:“你还欠我们二人一两五钱银子,你走的时候连声也不吱一声,今天既然见了,不还钱可不行。” 谢凛儿奇道:“我连你二人是谁也不知道?我居然还欠你们钱?”其中一赌徒道:“我是张驴,他是王狗。你去年输疯了,见谁就向谁借钱,哪还问人家的名字?” 谢凛儿苦笑道:“那可惭愧得紧了,但我身上确然半文钱也没有。” “你没钱?我看你这身衣服挺值钱的,那就脱下来,算成银子还我们。”那五个赌徒听他如此说,哪里肯放,几双脏手揪住谢凛儿锦缎衣服,看架势真的就要扒衣服了。 谢凛儿笑着摇头道:“那多不体面,恕难从命。” 那五个赌徒看了魔九两眼,向谢凛儿道:“这是你朋友吧?你向他借钱还我们。”谢凛儿道:“我总共欠你们多少钱?”五人算了算,道:“总共十三两九钱银子。” 谢凛儿转身向魔九借钱。魔九秀眉一斜,嘴角一挑,鼻孔里哼出一声道:“你以为我跟他们一样傻,把钱借给你这种借钱不知道还的人?哪天你突然不见了,我找谁讨债去?” 谢凛儿无奈,转身向胡混和夏流五人道:“五位听到没有?都怪你们,当着他的面说我借钱不还,所以他不肯借钱给我,我也没钱还你们,我们就此别过,改日我有了钱,再遇上了你们五位,届时定然连本带利如数奉还,就此别过。”当下躬身深施一礼,扭身即行。 那五人岂肯放他,揪住他大声道:“你以为我们是小孩子,容你随意哄骗,你这身衣服少说也值几十两银子,赶紧脱下来当了,还我们钱。”知道谢凛儿决不肯脱,五人便围着谢凛儿扒他的衣服。 谢凛儿急了,“呯”地一拳,击在歪嘴的嘴上。歪嘴痛叫一声,破口大骂道:“操你奶奶,又打老子,当即和谢凛儿扭作一团。谢凛儿身怀的那点家传微末绝技,却斗不过这五个汉子,非但一身红缎棉袍被他们扒去,而且还被打的鼻青脸肿。 待歪嘴、胡混五人走后,谢凛儿向魔九苦笑道:“你武功高强怎么也不助我一下?”魔九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难道让我帮着你逃债?让他们扒去的那身衣服,可是值五十两银,你可别忘了赔我。“ 谢凛儿笑道:“想不到你这么会过日子,假如能娶了你,也实在是我的福分。”魔九道:“你是说我太过吝啬,不够阔绰吗?” 谢凛儿道:“岂敢,只是你一直努力把我培养的出色些,可是在大街上让人扒了衣服,这实在不体面,我怕让你丢了面子,我的债主不知道还有多少。而我呢,又没钱还他们,我想为了不让九姑娘丢面子,姑娘不妨传授我些武功,若是我的那些债主向我动粗,我也好打发他们。” 魔九扭过身来,点头道:“我明白了,原来你故意撞着他们,闹上这么一出,为的就是让我教你武功?” 谢凛儿道:“九姑娘火眼金睛,在下不胜钦佩。”魔九道:“你肯上进,我很高兴,我这里确实有一套武功很是适合你,只是学起来很是折磨人,不知道你是否有这个毅力。” 谢凛儿笑道:“跟你相处这些时日,我虽然没有什么长进,但这个力气,却是长了不少。”魔九道:“那好,我们回去再说。” 到了家里,魔九向谢凛儿道:“这套武功叫电鳗功,是我五师兄的一项绝技,也曾经传到你们中土武林,但千百年之后,在中土失传了。你若是练成了这电鳗功,就会像电鳗鱼一样,身体表面绕出电光,再遇上那些个杂碎时,他们扭打你,你就可以身上发电,电击他们,他们就不敢动你一根毫毛了。” 第一百零四章 谢凛儿大喜道:“有这种神奇的武功?” 魔九点了点头,遂把这电鳗功的心法口诀传了给他,又嘱咐了他一些修练此功的一些个细节,末了说道:“这电鳗功你另抽时间去练吧,只是明天早上寅时起来,去练司徒天工教你的琴。”谢凛儿道:“我为何起那么早?”魔九道:“你今天犯了这么大的错,难道不该罚么?”谢凛儿点了点头,知道是因被那几个无赖扒了衣服之事。 谢凛儿抽出空暇,依着魔九教的口诀练那电鳗功。原来这种武功并没有什么招式,而是激发出体内的一种潜能。谢凛儿练了多日,每次练功,枯坐数个时辰,脑中使出吃奶的力,冥思感受经脉中那股奇异的力道,却什么感觉都没有,一无所获。心中暗忖,世间哪有这种功夫,必是魔九在耍自己。 不觉过了数月,天气日暖。这一日,在司徒天工这里学琴,歇息间歇,隐觉丹田之中似有一点微乎其微的异样之感,心里顿时一动,连忙盘膝坐下,依着电鳗功的口诀,去细察那点似有似无的感觉,岂料寻觅感受的念头稍稍一起,那点异感就仿佛一只发现自己正在被人关注的小鸟,立时飞的渺无影踪,不知去向。 谢凛儿平心静气,以一种平淡无为之念去感应,浑身仍是荡然无存。他脑中逐渐用力,直至刻意搜寻感应,岂料心中愈乱,后来再也忍不住,睁开眼来,一拍大腿,大声说道:“这是什么破武功,根本就没法练。” 司徒天工走到他身前,说道:“要平心静气,就仿佛站在高山绝颠,漫步在幽深地大森林,静下心来,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感觉。”谢凛儿摇头道:“没用,我试过了。” 司徒天工微笑道:“你如果真有这个心境,就不会突然无端发火。”谢凛儿道:“我开始确实是用平淡的心境,去试着寻找那点偶然冒出来的灵感,不料反而什么都没有了,后来我一着急,这才使劲去想,却适得其反。” 司徒天工道:“这就是了,你虽然感觉自己是用平淡的心境去感应那点灵感,但你的内心深处,还是有强烈的欲望将这点灵感给找出来。有些事,其实不用太过早的追求结果,你只要把过程中的每一个环节做的圆满,那成绩自然就到了你眼前了。就拿你练琴来说,你现在可能很好的弹一首曲子?” 谢凛儿摇头道:“不能。” 司徒天工道:“对,你现在反复练习每一种指法,这其实就是在完善你能弹好一首曲子过程中的一个环节而已,一旦你把每一个环节步骤都能很好的完成,一首动人悠扬的曲子,在你不知不觉中就会在你的指间发出了。” 谢凛儿似有所悟,点点头,道:“嗯,我有点懂了。” 不觉天近黄昏,却不见魔九前来,谢凛儿向司徒天工道:“往日在这个时候她早就来了,今天她这是去哪了?”又等了两时辰,夜幕降临,谢凛儿和司徒天工一起吃了饭,魔九仍然没有到来。 谢凛儿忧疑道:“奇怪,她去哪了?该不会有什么事吧?”司徒天工道:“九公子是一个安分的人,能有什么事?也许只是一时走开罢了。”谢凛儿道:“她一个江湖风尘女子,能安什么分?”忽听房门“嘎吱”一声推开,走进一个人来,说道:“司徒姑娘。” 谢凛儿转头看去,这人腰挎长剑,甚是面熟。司徒天工道:“是南宫公子?”谢凛儿听她这么一声,立时想起,这人便是那晚和辟邪八**手的南宫成。 “梦老板哪里去了?”南宫成向司徒天工道,说时,向谢凛儿打量了几眼,也立时认出他来,当即喝道:“原来是你这个臭小子,那天晚上要不是你,我也不会跟辟邪九兽打起来,那我全家也不会死,究其根源,全都是因为你,你才是我全家遇害的罪魁祸首。今天我就让你为我全家偿命。”唰地一声,长剑出鞘,上前一递,一道青光向谢凛儿刺来。 司徒天工急拉南宫成道:“不关谢公子的事,你错怪他了。”但她一弱质,如何拦得了南宫成。谢凛儿眼见南宫成长剑刺来,连忙滚身在桌下躲逃。 南宫成连刺三剑,未能刺中他,忽然抬腿,一脚把桌子踢翻,杯盏茶壶碎了一地。南宫成一脚踏在谢凛儿胸上,狞笑道:“你这个小贼,我看你能逃到哪里去。”正要挺剑刺下。谢凛儿身上忽然绕出一圈圈蓝光,南宫成脚下一麻,吃了一惊,急忙后跃,耸然道:“你这是什么武功?” 谢凛儿适才在情急之下,那种奇异之感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急忙以电鳗功口诀里的驱动之法施展,身上登时绕出电光来。谢凛儿见此功果然神妙,欣喜不已,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衣衫,笑道:“这不过是一点雕虫小技,南宫兄不必吃惊,至于你家里的事,我根本就一无所知,冤有头,债有主,你应该去找真正的凶手才对,何必扯到在下这个不相干的人的头上来?” 南宫成吼道:“就是你。”长剑一挺,又刺了过来。谢凛儿对于方才电鳗功的运用之技,已铭刻于心,于是再次施展,身上蓝色电光一圈圈的上下环绕,眼见青锋刺来,心想,我这电光虽能电他,似乎不能做盾牌使用,若是他刺中了我,我又电中了他,那是同归于尽的法子,况且看情形这电光是电不死人的。心里想着,连忙向翠屏后面躲去。南宫成横剑一削,削中了谢凛儿右肩。 谢凛儿但觉右肩一痛,所幸只是剑尖扫中,伤的只是片肉。那面南宫成浑身又是一麻,却是长剑把谢凛儿身上的电导了过来,击中了他的全身。他已知道谢凛儿身上发的电不会致命,当下大胆的挥剑连劈带刺。谢凛儿东躲西藏,霎时间满屋子的家什物件,被南宫成的长剑砍地狼籍一地。 第一百零五章 司徒天工吓得尖声大叫,哪敢上前阻挡。 谢凛儿眼看再也没有遮蔽之物,正在危急当口,忽一白影一闪,南宫成惨叫一声,面容僵住,口中吐出血来。谢凛儿细一看,原来是魔九进来了,一剑刺进了南宫成的后心,剑尖从南宫成前胸露出五寸多长。 魔九把剑拔出,南宫成扑然倒地,把头一扭,立时毙命。谢凛儿向魔九拱手道:“多谢九姑娘救命之恩。”魔九道:“少废话,快跟我走。”说时,拉起谢凛儿的胳臂往外急走。 谢凛儿急向司徒天工告辞道:“司徒姑娘改天再见。”话未说完,被魔九匆匆拽了出去。 谢凛儿道:“看你这么惶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魔九道:“回去再说,反正以后这里是不能来了。”谢凛儿惊诧道:“为什么?”魔九道:“回去再说。”说话间,出了销魂院。 二人奔回家中,魔九才向谢凛儿道出细末:“我去黑龙帮找凤舞索要惑心魔血,不想被他们发觉,其间我听熊霸天说经他探察,你姐姐并没有把血观音交给武当派,还得把探索血观音的事转到你身上来,他现在已知道了你每天要去销魂院去找司徒天工学琴,所以他一定会去销魂院抓你。以后你就不要再去销魂院了,我会找机会把司徒天工给你带到这里来。” 谢凛儿道:“这主意倒是不错,只是不知道司徒姑娘肯不肯来?”魔九冷哼了一声,道:“你倒是有点风度了,不过肯与不肯,由得她么?” 谢凛儿明白,她是要将司徒天工掳劫过来,心想怎能对司徒天工这样才貌双绝的佳人动粗?转念又想,让她离开销魂院那样的污浊之地也好。 次早天色未明,谢凛儿照例出来锻炼,行经一片山林,斜刺里蓦地窜出一条黑影,弩箭般向他疾射而来。谢凛儿不及躲闪,被那人点了穴道。仔细看时,但见这人身如铁塔,正是熊霸天。 谢凛儿笑道:“原来是熊帮主,这大清早的,你突然出现,跟我开这么大的玩笑。” “谢兄弟,做哥的想你了,所以要把你请回去,怕你跟我客气,这才委屈你一下,待回到黑龙帮,我自当向你赔罪。”熊霸天笑说着话,从林内奔出十多个黑衣人。其中有三人,把谢凛儿扛在肩上,直奔大路。熊霸天领着其余之人,掠向了魔九的小院。 谢凛儿本想发电击这些背着他的黑衣人,但想自己被点了穴道,浑身动弹不得,电光又不致命,说不得反而吃他们些苦头,只得消了此念。这三个黑衣人轮流背着他,一路狂奔。 不一时,上了大路,却见路旁停着好些马匹,另有三人在此看守。这三个黑衣人与看马的三人打声招呼,背着谢凛儿的那人把他放在马背上,并上去扶着他,另二人也上了马,三人策马直驰洛阳。不用一个时辰,进了洛阳总舵。 三人把谢凛儿从马上架下来,送进前厅,一人进去通报。 少刻,就见梦魂离从里面走了出来,见到谢凛儿,笑道:“你又回来了?”谢凛儿笑道:“一会把我请来,一会把我轰走,一会又把我请来,真搞不懂你们究竟想做什么?” “放心,这一回再也不会有人轰你走。”梦魂离伸出雪白的纤指,解了谢凛儿的穴道,说道:“你随我来。” 谢凛儿知道梦魂离的手段,不敢和她相抗,只得随在她的身后,出了前厅。却见梦魂离走的路线,是朝花园走去,遂道:“花园的路我熟,让我自己去不就好了?”梦魂离道:“我怕你跑了。”谢凛儿笑道:“在这里能看到你这么一个,妲己一般的大美人,我怎能舍得逃跑?” 梦魂离作色道:“你这是夸我,还是骂我?” 谢凛儿看着她微泛薄怒的神态,妖媚含威,更加销魂蚀骨,乃赔笑道:“真心的是夸你,可能是我用词不当,还望你海涵。”说着,向她弯腰鞠了一躬,见她小襟下,露出一截雪白的小腹,微微起伏间,透出一股沁人心脾的幽香,格外陶醉,不禁深吸了两口。 “你这小王八蛋,也不是好东西,赶紧走路,我还有事要做。”说时,美腿一撤,离谢凛儿远了些。 片时,二人进了花园。谢凛儿远远地看见屋前伫立着一个俏影,认得是司徒天工,不禁惊喜交集,走到近前,说道:“司徒姑娘。” “你以为会是谁?”司徒天工面无表情,神色肃然。 谢凛儿不理梦魂离,反问司徒天工道:“你不是在销魂院么?怎得到了这里?” 梦魂离道:“熊帮主知道你每天在此无趣,因此让司徒天工过来,为你弹琴解闷。你若是不喜欢,我立刻去向熊帮主说,把她再送回销魂院,她是我的镇山之宝,让她离开销魂院,我还真有点舍不得。” 谢凛儿急道:“谁说我不喜欢了,只是不知道司徒姑娘是否乐意在此陪我做这笼中之鸟。” “她在销魂院就不是笼中鸟么?我叮嘱你一句,以后只允许你出去,不允许司徒天工出去。她如果擅自踏出这花园半步,我立刻杀了她。还有,你如果出去了,回不来,那她也得死,我希望你心里掂量着些。” 梦魂离目光中闪出杀意,嘴角中带着刻薄。说毕,转身自去了。 谢凛儿听了这话,吃了一惊,看着梦魂离的背影,身上不禁起了鸡皮疙瘩,扭头向司徒天工道:“是我连累了你。”司徒天工面无表情地道:“外面冷,进屋里吧。” 谢凛儿颇为担心魔九的安危,惟恐她被熊霸天所算,又想她武功高强,即便斗不过熊霸天,也足以带欺霜赛雪二婢逃离。 将近中午,忽有一黑龙帮弟子来唤,说帮主有请。谢凛儿忙起身随那弟子到了前厅,一见熊霸天,登时火冒三丈,喝道:“熊霸天,你把魔九她们怎么样了?” 熊霸天道:“那三只妖精实在狡猾,让她们给逃了。唉,可惜,没能为民除害。” 第一百零六章 谢凛儿听魔九与欺霜赛雪二婢,没有被熊霸天所害,心中这才放心,骈着左手食中二指冷,指熊霸天的脸冷冷地道:“我告诉你,你休想着从的手里算计血观音,别说我不知道血观音在什么地方,就是知道,我也不会告诉你。” 熊霸天也怒了,张目厉声道:“谢凛儿,你这是什么话?我把你带来,是为了你好。我知道你不信任我,好吧!我们先吃完饭,我立刻送你回去。开饭!”也不听谢凛儿接下来要说什么,转身走向后堂去了。 谢凛儿怔了怔,他不清楚熊霸天是否真的会允他离去,现在魔九同二婢走了,自己还回魔九的家里,做什么去?除此,还有司徒天工呢,以后熊霸天还让他见司徒天工吗?只得怏怏回到后园,见了司徒天工,向她言明经过。 司徒天工沉吟道:“熊霸天从来不做捞不到好处的事,他既然把你抓回来,断然不会再放你走,他说要送你回去,必是魔九的家你是无法在那待得了。熊霸天会不会……,把魔九的庄院给烧了?” 谢凛儿一听这话,神色顿时凝重起来,那所院子是他饥寒交迫,无家可归时的安乐窝,他在那里住了一年多,是有了感情的,而且院内收藏着许多的珍本古籍、名人字画,熊霸天若是将之付之一炬,实在可惜,可恶! “熊霸天如果真把那里给烧了,别说他休想在从我那里得到血观音,早晚有一天我得让他赔我。”他细细揣摩着这事,向司徒天工道:“即便那所院子还在,但熊霸天赶走了魔九主仆,我一个人在一座空院子里,怎么住?况且他又把你囚禁在这里,我以后怎么见你呢?”忽听轻轻的抽泣声,一抬头,只见司徒天工正在抹眼泪,怒哼一声,拍桌而起,把司徒天工吓了一跳。 谢凛儿气哼哼地道:“我不是冲你发火,我是恨我自己太无能,被熊霸天如此摆布。”司徒天工红着眼睛道:“你很好,知痴近乎勇!吃饭吧!”谢凛儿心如刀割,哪有胃口吃饭?扭头找熊霸天去了。 熊霸天着人牵过马来,与谢凛儿并骑前往魔九处,不觉到了郊外。 其时正值四月,草木渐绿,春光明媚。两骑马行在荒野山岭上,沿途蝶舞蜂飞,鸟声呖呖,渐渐临近了魔九庄院的所在之处。谢凛儿纵目眺望,可魔九的庄院在哪?看来果真如司徒天工所想,熊霸天将魔九的庄院一把火给烧成了白地。 谢凛儿向着熊霸天怒目啮齿,道:“你真作恶多端,还假惺惺的要送我回来!” 熊霸天冷笑道:“你以为我把你相好的家给夷为平地了?现在还没到跟前,你不要把定论下的太早,到跟前再说!”谢凛儿听熊霸天说魔九是他的相好,心里更怒,但此时他无暇在这件事上与熊霸天争吵。 不一会,到了跟前,谢凛儿被眼前的景相惊呆了,这里没有房屋被焚烧过的任何痕迹,而是一片长久无人前来祭扫过的坟茔。坟前多无墓碑,看来俱是年代久远的枯冢。 谢凛儿擦亮眼睛,不相信的观看四周景物。没错,魔九的庄院本就应座落在这里。 “别怀疑了,你们的家就是在这里。”熊霸天在马上笑吟吟的指着一座古坟道:“你就在这里住了一年多。” 这座坟前还立着一块碑,因长年的风雨侵蚀,已残缺破败,但字迹尚清:“苏秦之墓”。 谢凛儿一年多来书读了不少,知道苏秦乃战国时期,非常著名的说士,曾游说韩、赵、魏、楚、燕、齐六国合纵,对抗强秦,并配六国相印,此人极为好学,头悬梁,锥刺骨,便是他的轶事,端得为当时的豪杰。 在破旧的石碑后面,坟下有一个土洞,洞很小,更像是一个窟窿。 熊霸天翻身下马,向谢凛儿道:“那三个女人非狐即鬼,我当时跟她们交手,她们三个逃走后,这所庄院就霎时变成了这个苏秦的坟墓。这苏秦是什么来头我不清楚,想来也是非狐即鬼了,这三个女鬼,想来是他的什么后人。你跟着她们,待她们吸干你的精气,你小命都没了。” 谢凛儿尽管知道魔九是狐,但亲身置于这个鬼狐奇闻之中,还是甚觉恐怖。听熊霸天如此说,心中又想,我即使死在她的手里,也比被你囚禁着要好,至少没那么憋屈,你还笑话我呢,梦魂离是条毒蛇,比及魔九这只白狐要恐怖的多,你自己尚蒙在鼓里呢。 这些话他当然没有说出来,他打算沉住气,与熊霸天耐心周旋,就像当初从司徒天工那里学琴一样,凝心静气,把从书中古人那里学到的智谋运用起来,自己哪里有与熊霸天以硬碰硬的本事呢?以熊霸天的凶恶蛮横脾性,会让自己随时送命。他冲着熊霸天送过去一个会心的微笑,让熊霸天觉得自己感谢他将自己从魔九的妖爪下救出,并对起始对他的错怪,表示歉意。心中却下定了决心,日后我一定要取了你的性命。 熊霸天看到谢凛儿已然顺从,很是满意的笑了笑,他还只道谢凛儿还是往日的那个低级下流的轻浮浪子。 谢凛儿随熊霸天回到黑龙帮,和司徒天工在园中形如夫妻,不觉过了半个月。司徒天工对谢凛儿体贴入微,谢凛儿也把此地当成了安乐窝,决计住到地老天荒。 这日晚间,繁星浩瀚,皓月当空。 谢凛儿携着司徒天工的手闲步池边,在白玉栏上坐了。其时虫音低唱,花香肆虐,又有美人为伴,心情愈发好了起来,想起童年捕鱼、打猎、捉鸟等诸般趣事,滔滔不绝的说笑起来。 司徒天工见谢凛儿兴致颇高,遂取酒于石几上,二人对酌了几杯。 “我觉得你好像每天都不高兴。”谢凛儿见司徒天工虽面露笑容,但眉宇间深含悲意,心中爱怜,轻拉住她软若无骨的玉手,揉捏着柔声说道。 司徒天工此时已微有醉意,站起身来,踱着步子默默的望着池中游走在星月中的游鱼,幽幽地道:“我在五岁那年,被人贩子拐走。在他们的手里,被迫接受琴棋歌舞各种残酷的才艺训练,后来他们把我卖到青楼任人欺辱。这十五年来,每日除了血泪,便是苍白和麻木。只到和你在一起的这些日子,才让我感觉到了一点人间的滋味。” 无题 抱歉!...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本页。 如果你刷新2次还未有内容,请通过网站尾部的意见建议联系我们,我们会在第一时间修复! 魔幻风云2最新章节、魔幻风云2刘沙、魔幻风云2全文阅读、魔幻风云2txt下载、魔幻风云2免费阅读、魔幻风云2 刘沙 第一百零八章 谢凛儿点头道:“不错,她是一只眼镜蛇妖。”忽然变色道:“啊哟,那位凤公子可别被梦魂离算计了,我得赶紧告诉他。”说着,起身欲去寻找凤舞。 司徒天工忙拉住他,说道:“你告诉他,他也未必肯信,说不定还会误会你,再者,凤公子是何等人物,梦魂离也不一定真能害的了他。” 谢凛儿道:“凤舞曾在我前往入川的路上帮过我,因此我也应当帮他一次。”他说的是他在被凤舞和金万山押往川西分舵时,凤舞曾出手阻止金万山与他为难。又道:“万一梦魂离趁凤舞不防,喷出的是毒水,那该怎么办?” 司徒天工道:“这件事是我无意间发现的,据我所知,到现在为止,除了我还没有其他人知道,而且那些死的人大多都是想轻薄梦魂离的人,虽然他们不是死有余辜,但也是咎由自取。这位凤公子的手段本领皆非常人可比,就连熊帮主都惧他三分,梦魂离想不利于他,也非易事,我看你就不必庸人自扰了。现下时已不早,快早点歇息去吧,啊!” 谢凛儿听她说的有理,起身随她回房了。 “行了,有什么事你就在这里说吧!”梦魂离随凤舞走出花园,见凤舞仍不停步,乃驻足说道。 凤舞道:“熊霸天在对付幽家这件事上,我感觉他不怎么坚定,所以呢,我想让你找机会多劝劝他。”梦魂离笑道:“我还当什么事呢,不就是想让我给他吹吹枕边风嘛,没问题!不过……” “不过什么?”凤舞听她还要提条件,不禁皱起了眉。梦魂离笑道:“那要看你的床上功夫如何了?” 凤舞大怒,他素来高敖,最恼别人对他有所轻视,但他并不想与熊霸天翻脸,只得作罢。不过只在说话的这一忽,他闻到梦魂离身上有一种奇异的气息,浓香之中,隐藏着一丝寻常人很难闻到的腥味,似非人类,于是暗中留意观察。 这一晚,月色皎洁,轻风拂柳,凤舞行到后院花园中散步。忽然又闻到了从梦魂离身上所散发的那种妖异的味道,只是稍微浓了一些。他忙隐身在一棵粗柳树后,凝目向四周寻视。忽见花园池中假山下一动,果然正是梦魂离。 但见她四周张望一阵,不见有人,忽地化为一条八尺多长,碗口粗细的碧绿色眼镜蟒蛇。凤舞大喜,见碧蛇向假山上窜去,于是纵身飞去,探手抓住她的七寸,用力一拽,拖出池外。 碧蛇口中吐出一股浓香无比的青气,并将蛇身狠命勒住凤舞的熊腰,蛇尾如鞭,向凤舞后脑猛抽。把凤舞抽地头晕目眩奇痛无比,不过他也当真凶悍,不顾疼痛,运起九阳之力,狠掐住她的七寸处,一把将她的头按入池水中。那蛇终于耐不住,乖乖的从凤舞的腰上松下。 只听梦魂离的声音道:“凤公子,求你饶了我吧,我答应帮你做事就是。”凤舞挥袖擦了把汗,恶狠狠的道:“我现在问你,你必须给我说实话。否则我立刻抠出你的蛇胆。”梦魂离哭道:“我一定知无不言。”凤舞道:“你今晚来这里做什么。”梦魂离道:“我只是该蜕皮了。” 凤舞道:“你多长时间蜕一次?”梦魂离道:“每月两次。”凤舞道:“你是谁派来的?派你来做什么?”梦魂离支吾道:“这个?”凤舞怒道:“快说?”说时,手上加劲。 梦魂离受痛,又不敢大叫,只得求饶道:“我说我说,是销魂宫,我姑妈魔域鬼母,来到熊霸天身边,只为监视他的动向,并对他施加影响。”凤舞沉吟了一阵,道:“这么说,你是魔域的妖灵了?魔灵的尸体是不是又被你们带回去了?”梦魂离道:“我不知道。” 凤舞又问:“熊霸天的大儿子熊扬是被一条翠蟒蛇给吞了,那条蛇想必便是你了?”梦魂离一愣,道:“你是听谁说的?” 凤舞道:“当时你吞食熊霸天的儿子,恰巧我在空中经过,让我撞见了。” 梦魂离沉了一口气,恨声道:“那小子素来不把我放在眼里,屡屡对我无礼,有一次竟然对我下毒,我也只好要了他命。” 凤舞道:“你可真够毒的!” 梦魂离叹道:“蛇的毒只在牙齿上,人的毒却是在心里!” 凤舞在这件事上也没有深究,说道:“以后有些不妨碍我的事,我也不管你,但如果我交待给你的事,你敢耍花枪的话,我随时让你死的好看。你听到没有?”梦魂离只得连声称是。 凤舞正要将她放去。忽听一人道:“凤公子您还没睡啊?哟!拿着个什么啊?哇!好大的蛇啊!凤公子您在哪抓的啊?”凤舞一听声音,知道是陆平。这人本领不大,但能说会道,深得熊霸天和梦魂离的欢心。 梦魂离心中大急,好不容易应付完凤舞,又来了个烦人的,着急归着急但也无法,只盼他随便说几句话就赶紧离去。只听凤舞打个哈哈道:“我刚走到这里,这条蛇正好从树上掉下,我就随手接住了。” “这么大的一条蛇肯定不好抓吧?”陆平瞅着凤舞身上被蛇抽脏的衣服道:“你看你身上的衣服都弄脏了,一定在抓这条蛇时费了不少劲。” 凤舞道:“我还是把它搞定了。” “凤公子真是了不起!待会把这条蛇送到厨房,我吩咐厨子们好好做上几道菜。这个蛇血大补,蛇胆对练武之人更是大有益处,这蛇皮沸完水,再切成丝凉拌,全是美味佳肴啊!凤公子我去厨房说一声吧?”陆平竖起大姆指,称赞了凤舞一番,又出了些让梦魂离不安的主意。 梦魂离早在心里把陆平上下十八代诅咒了几百遍,心道:“看我日后怎么收拾你。”听他说要把自己扒皮、放血、抠胆做上几道好菜,还说吃了自己对练武之人大有益处,心中真怕凤舞受不了诱惑将自己吃掉,于是不停的在凤舞手中摆动。 第一百零九章 凤舞暗暗好笑,故意津津有味的听陆平把如何烹蛇的话说完。心道:“梦魂离看你急不急?唉!陆平你现在得罪了这个妖精,日后还不死无葬身之地。”故意向陆平说道:“你这么一说,我倒馋了。那你就给厨房说一声吧。”陆平应了一声,点头哈腰的赶紧去了。这可急坏了梦魂离,此时受制于人,无法逃脱。待陆平走后,又出声向凤舞求饶。 凤舞笑道:“想不到你还有这么多好处啊,竟然浑身是宝。”梦魂离哭道:“哪有啊?求公子别听那狗贼胡说八道。公子放了我,我一定老老实实的为公子做事。”凤舞笑道:“好吧,你既然这么诚恳,我也就发发慈悲,放了你吧!”说罢,又将她扔回池中假山下,直接回房去了。 谢凛儿一觉醒来,已近午时,司徒天工服侍他洗漱完,正准备前往厨房弄些吃的。忽见一个弟子快步走来,向他两个说道:“熊帮主请两位前去用饭。” 谢凛儿叹了口气,向司徒天工说道:“不知道熊霸天又想怎么样?”司徒天工沉吟一下,道:“放心去吧,他现在不会为难你的。”二人收拾了一下,只得跟着那个弟子前去。 那弟子引着二人进了后堂。但见当中摆着一个极大的八仙桌,桌上佳肴罗列,水陆毕呈。熊霸天、梦魂离、陆平还有五个身着缎装,掌柜模样的人围着桌子,坐等在那里。见谢凛儿和司徒天工进来,熊霸天忙笑道:“二位快坐。” 待二人坐下,熊霸天笑呵呵的道:“谢兄弟住的还习惯吧?在这里想吃就吃,想玩就玩,又有司徒天工这个美人相伴。总比江湖上那种打打杀杀的日子要好吧?你说对不对,老陆?”向陆平看了一眼。 陆平叹了口气,感慨的道:“谢兄弟,这人生几何,而你的快乐就在今朝。我们熊帮主对你,那简直是没得说啊!”熊霸天伸臂揽住梦魂离的肩头哈哈大笑。 这时凤舞推门进来,熊霸天忙道:“凤兄弟就等你了,来,我们吃饭。”说罢,招呼众人拿起了筷子。 凤舞向桌上环视一周,在梦魂离的面上停留了一下,见她满面春风,并无丝毫异样,微笑了一下,落坐举著。 那几个掌柜模样的人有说有笑的闲聊起来,净说一些不着调的闲言。陆平看了看梦魂离,笑道:“一个成功男人的背后,总会有一个伟大的女人,我就敬这位女人一杯。”端起酒杯向梦魂离双手一拱饮了。 众人齐声叫好,梦魂离也笑吟吟地饮了一杯。当中一个年近四十来岁年纪,身材瘦削,举止温文尔雅的掌柜笑道:“但凡一个成功的男人的背后,应该是有一群……”他话未说完,众人齐声大笑,梦魂离差点把嘴里的酒给吐出来。 熊霸天双手乱摇,笑道:“颜掌柜说的不是我,我不是一个成功的人,所以我只有她一个。”说着,搂了梦魂离一下。梦魂离提唇一笑,道:“那你的意思是说,以后成功了,就不止我一个了?”熊霸天笑道:“岂敢?” 谢凛儿道:“一个成功男人的面前,也总会有一桌举杯问盏的朋友。” 陆平几个掌柜觉得他这话是讽刺他们是趋炎附势的酒肉之徒,面上的笑容登时僵住,气氛颇为尴尬。 谢凛儿自知失言,忙道:“我自罚一杯。”连忙饮了一杯。 熊霸天夹了一块鱼放在嘴里,咀嚼了几下,点头赞道:“嗯,这鱼做的味道不错。”向众人道:“哎,你们也快尝尝。” 谁知熊霸天如此一说,却让陆平想起一事。他停住筷子,向凤舞道:“诶?凤公子,你昨晚抓的那条蛇有没有送到厨房啊?” 凤舞刚喝了一杯酒,一听陆平所问,差点把酒给吐出来。忙向梦魂离看去,见她停下筷子,脸色甚是难看,正瞟向陆平。凤舞忙忍住笑,说道:“噢,让它给跑了。”陆平失望的道:“可惜可惜。” 熊霸天也停下筷子,好奇的问是怎么回事。 陆平是最喜在酒桌上说话的,随向其余人说起昨晚在后花园,见凤舞抓住了一条奇异的大绿蛇,如将蛇做成美味佳肴,练武之人吃了会如何之好,那种对人体大有益处的蛇在集市上极难买到,现如今又让它给逃了,是如何的可惜,大侃一通。 熊霸天听他如此一说,颇觉失望,喃喃道:“可惜可惜。” 陆平忽见梦魂离正怒目瞪视着自己,以为她在深怪自己没有帮凤舞看好那条蛇,以至于让那条蛇给跑了,搞得现在吃不到,于是向梦魂离宽慰道:“那条蛇若是夫人吃了,一定更比天仙还要美上十倍。不过夫人您放心,我一定再去花园好好找找,若是再抓到了,决不会让它再给逃了。” 梦魂离大怒,娇面一沉,哼了一声,摔下饭碗,离席而去。除了凤舞,众人均是面面相觑,不明所以。少时众人吃过饭,各自回去。 梦魂离一怒之下,离席而去,把凤舞恨之入骨。过了两日,恰值司马玮从外头办事回来。梦魂离把他叫进后厅谈话,说道:“据说司马公子和令恩师神龙剑客情同父子,不知是否属实?” 司马玮道:“我是由恩师抚养长大的,家师和我的亲生父亲没有什么两样。” 梦魂离道:“日后熊帮主率领武林各派,去消灭幽家,你该如何面对你那身为幽家天王,又情同父子的恩师呢?” 司马玮笑道:“泰山大人扬言说要剿灭幽家,不过是为了拢住各派,又岂能真的和幽家开战?” 梦魂离道:“熊帮主尽管口上一直如此扬言,心里确实无意和幽家动真格的。但这却经不过一个人总是在他耳边撺掇。” 司马玮冷笑道:“这个人除了你,还有谁?” 梦魂离面流无辜,道:“哎哟喂,我的乖女婿,你可真冤死我了,我一个妇道人家,图的是有好吃好穿,在华丽的大房子里,过一个安安稳稳的太平日子,又岂能愿意让一些个惦记着我们的贼人,晚上来敲我们的门?我说的是另有其人。” 第一百一十章 司马玮冷哼了一声,道:“不知是谁得罪了你,你在我这里挑拨离间。” “不识好人心,凤舞整日价跟着熊帮主为的是什么?你好好去想想吧。”梦魂离一面说着,哼了一声,起身迈着风流步,回房去了。 司马玮揣着心事,抬步出厅,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见过了熊欢,二人自有一番温存。到了夜间,司马玮在睡梦中迷迷糊糊,恍似又回到了小时候生活在魔域的那个小山村。 濛濛细雨涤拭着世间的尘埃,衣衫破烂的百姓带着儿孙欣赏着雨中清新的鲜花绿树。这时在傍边竹舍内缓步走出一位身材高大,须发皤然的老者。 他一身墨绿长衫,额头戴一青玉龙头冠,一双剑眉插入两鬓,负手凝视着雨中,眼神里带着无限忧伤。 这时有一少年突然看见种植花草的石坛里,有三块菲翠般的东西。他赶紧跑过去,正想捡起,那东西却突然如合页一般,身体一翻,陡然大了一倍。更奇的是,它的身体边缘同时张开了一张血红的嘴。 那少年大吃一惊,急忙后退,突听脚下一阵“吱吱”的声音。忙低头看去,只见刚才因后退时,又一脚踩上了两条草叶状,长着血口的不知名长虫。这些不知名的绿虫,虽然不大,却甚是凶猛迅速,向这少年紧追过来。这少年心中大骇,转身便跑,边跑边喊救命。 这时竹舍门口的那位老者一纵身,犹如展翅雄鹰,飞向那少年身前,拦腰挟起那少年,飞向前面的一座假山。 二人刚一着地,陡然发现对面树梢上缠绕着一条茶碗粗的青蛇,倏地向他们闪电般疾扑而来。兀自惊魂未定的少年,被吓得魂飞魄散。那老者看也不看,右手一伸,抓住蛇头七寸处,不知用什么手法,眨眼间这条蛇已被他将皮扒去。 那少年红着脸道:“谢谢师父!”。那老者将蛇递与他道:“来,抓住这里。”那少年伸出双手抓向蛇头七寸,谁知那蛇由于刚被去皮,蛇肉太滑,一个没抓住,蛇头一扭,反咬住了他的胳膊,那少年吓的大叫一声。 司马玮猛然坐起。 熊欢被他惊醒,见他满身冷汗,坐着呆呆不语。忙起身拿手巾替他擦拭,柔声道:“怎么,你做噩梦啦?” 司马玮也不回答娇妻所问,翻身下床,穿好衣服,先去了一趟书房,回来提起玉鳞剑,快步奔出门外。 司马玮向来性情温驯,熊欢见他不言而出,与平日大不相同,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也忙起身,随便披了一件长衫,赶紧追了出去。 司马玮出来之后,直奔前院,摸出一把短刀,打向屋内,接着纵向帮外。这个院子正是凤舞在黑龙帮的居所。司马玮方才进院时,甫一落地,凤舞已被惊醒,陡听破窗之声,黑暗中疾手一探,将飞来的短刀抓在手中。 只觉刀上裹着一张纸条,忙起身拿到月光处,解下展开一看,冷笑一声,迅速穿好衣衫,出了房门,奔到帮外的一处密林。 凤舞朗声道:“你在哪里?深夜约我来这里,有什么事?”话音未落,一个身影从黑暗中飞跃而出,正是司马玮。 “你为什么一直怂恿黑龙帮与幽家为敌?”司马玮愤愤地道。 凤舞一怔,说道:“你是幽家的人?”司马玮面色通红,愤愤地道:“如果有人想让黑龙帮和其他门派互相火并,而他从中渔利的话,我会毫不犹豫的杀了他。” 凤舞满脸不屑的冷笑道:“这么说你今晚约我来这里,就是为了要杀我。我正要领教领教你的神龙剑法。” 司马玮不再说话,突听“呛”地一声,寒光一闪,剑尖直取凤舞咽喉。凤舞见来剑凛厉,纵身从司马玮头上翻过。司马玮见一击不中,七十二路神龙剑法便连环施出,如白龙愤威,招招夺命,凛厉狠辣无比。 凤舞见他状若疯虎,势如拼命,心中大惊,不由的连连后退。突听“哧”的一声,一线血丝轻轻飘过,凤舞的左臂已被他划了一道。凤舞又惊又怒,心道:“我看在熊霸天的份上,不与你当真计较,你却登鼻子上脸,接下来我决不饶你。”当下几个兔起鹘落,骤然不见。 司马玮一怔,忙把剑凝神戒备。突觉一股迅猛的酷热之气从上空当头罩下,知是凤舞的独门绝技火焰刀,忙翻身躲过。只听“嘭”地一声闷响,地上被击出一个三尺深的坑。司马玮尚未站稳,一道火光闪电般挟声飞来,却是凤舞施出了玄火神剑。 司马玮侧身横步,火光击在身后一株碗口粗的榆树上,“咔嚓”一声,树杆拦腰折断。司马玮这才觉出自己的武功与凤舞相比,还差了那么一截,此人的武功似与恩师不相伯仲。 突听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住手,快住手。”是熊欢寻到这里。凤舞怒火满腔,哪里肯睬,反而出招更快更狠,定要取司马玮的性命。 林中腐枝败叶下面,尽是土坑泥泞,司马玮一脚踩空,扑倒在地。凤舞乘隙挥掌拍向司马玮天灵盖。司马玮见难以躲过,只得闭目待死。那边熊欢吓地哭叫着狂奔过来。就在这时,凤舞猛觉身后一道迅捷刚猛的力道,向自己的后脑袭来。如果自己继续出掌拍死司马玮,那么自己势必也会被后面的这股掌力一击毙命。 凤舞无奈,只得回身迎接后面双掌。双掌相交,二人各退三步。凤舞一看,来人正是熊霸天。 原来熊霸天眼见司马玮将要死于凤舞之手,施出围魏救赵之计,袭击凤舞,使得凤舞先图自救,从而救下司马玮。这时司马玮已被熊欢拉起。 熊霸天向司马玮说道:“我知你顾念师徒情份,所以以后关于幽家的事,你就不要管了。”司马玮狠瞪了凤舞一眼,由熊欢搀扶着悻悻而去。熊霸天又向凤舞淡淡的道:“凤公子,时候不早了,明日还有许多事要做,你也早点去歇息吧。”言罢,径自去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谢凛儿镇日有司徒天工陪伴,日子过的好不逍遥。 这一日,熊霸天将司徒天工唤去,说有事商量。谢凛儿在园中待着无聊,于是到街上去散心,不觉来到四海赌场。他自从被魔九逼着学习如何出色,心里的那个“赌”字无暇顾及,置之脑后多时,此时看到匾额上的那个“赌”字,心里不禁发痒,惟恐自己破戒,心想还是赶紧回去吧,看看司徒天工回来了没有。 转身走没多远,忽见熊威带着八个汉子怒气冲冲地迎面快步走来。谢凛儿心道:“这个惹是生非的熊家大少,熊霸天现在对他管的极严,不知他此刻来此作甚。”一面想着,隐身到旁边一个店铺里,待他们走过去,随在他们身后看看他要做什么。 熊威走到四海赌场门前,向随来的八个汉子一招手,喝道:“进去。”当先走了进去。谢凛儿也跟了过去。 赌场中看场子的伙计见熊威面色不善,忙迎上去,陪笑道:“熊少爷您来了,快请到楼上去,上面有好位子。”熊威一把揪住那伙计的衣领,喝道:“胡万山在哪?” 谢凛儿知道胡万山是这四海赌场的掌柜,心想不知他如何得罪这熊少爷了。 那伙计被熊威揪着衣领,喉头发痒,咳嗽着道:“胡……,胡掌柜,在……,在楼上。”熊威丢开那伙计,向身后八人一挥手,便欲上楼。 这时楼上走下一个四十来岁年纪,白白胖胖的人来,这人正是胡万山。他白胖的脸上平时总是挂着笑嘻嘻的笑容,似是从娘胎出来时,就是笑着生出来的,这时他一见熊威的面孔,那笑容则更深了。忙点头哈腰地笑道:“熊少爷不知找我何事?若有什么吩咐,派人来吩咐我一声就是了,何必劳您的大驾亲自前来呢?” 熊威冲着胡万山吼道:“你把小翠藏到哪去了?快说!”这一下胡万山再也笑不出来了,原来他不笑的时候竟比哭还难看。 谢凛儿知道熊威说的小翠是胡万山的一房小妾,心道:“熊少爷和胡万山的小妾偷偷摸摸的勾搭,就已经给胡万山戴绿帽子了,他居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人家交出自己的老婆,这种强横霸道的事,也只有熊霸天他们家的人能做的出来。”想来不觉有些好笑。 胡万山还是很温和的道:“我也不知道她去哪了。” 熊威气的额上青筋暴起,指着胡万山的鼻子骂道:“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向身后的八人招手道:“把他给我拉出去。”那八个如狼似虎的流氓,一听大少有令,一拥而上按住了胡万山,俨似八个屠夫正待宰杀一只肥猪。 谢凛儿再也看不过去了,走到熊威跟前,道:“二少爷,得饶人处,且饶人,还是放了胡掌柜吧。”熊威见是谢凛儿,白了他一眼道:“这没你的事,你别管。”谢凛儿道:“你让我帮你治眼睛的时候,你答应过我什么。” 熊威转身仔细的向他瞅了瞅,突然将眼一翻,叫道:“你别以为你对我施点小恩小惠,就在我面前装老子。告诉你,老子不吃你这一套。” 谢凛儿气得说不出话来,向这无赖干瞪了一阵眼,忽然灵机一动,冷笑道:“好好好,你大少爷厉害,不屑于我对你的小恩小惠,那我便将我的小恩小惠收回就是。”说着从怀中掏出那个当初为他治眼睛的小瓶。 熊威大惊,心道:“这小子当初为我治眼睛时,用的法子挺邪门,万一他真能收回,那我岂不又变成瞎子了。”他气急之下,脱口喝道:“你敢?”谢凛儿冷笑道:“我也不知我敢不敢,不过我还是想试试。” 熊威气的双手插腰,在原地急转了两圈,突然一跺脚,向那八人一挥手,恨恨的叫道:“好,我们先走。”转身时向着围观的人群吼道:“看什么看,滚开,全给我滚。”说着,暴跳如雷的走了。 胡万山心中虽羞愧难当,但觉得谢凛儿出来为自己解围,心下甚是感激,非要请他喝酒不可。谢凛儿推却不得,只得领情。 二人到了暧香楼,酒菜上毕。胡万山心情不好,几杯酒下肚,不觉将对熊威的愤恨,在熊霸天手下掌柜如何难当,种种不满,统统倾倒出来。于是酒愈喝愈多,话也愈说愈多。 谢凛儿见他心情激动,不住温言相劝。 胡万山口齿不清的说着醉话:“他为什么非要找小翠,将这绿帽子硬戴在我的头上。销魂院有那么多漂亮的姑娘,梦老板和司徒姑娘他虽不敢动,但那里还有许多漂亮的姑娘啊,什么诗云、飞凤、寄灵……” 谢凛儿听他说到司徒天工,心下一动,道:“你说他不敢动司徒姑娘,那是为什么?”胡万山怔了怔,道:“对了,我忘记了,司徒姑娘现在在你那里。老弟,你今日帮了我的忙,因此我有件事却要提醒你。”谢凛儿道:“什么事?” 胡万山道:“便是司徒姑娘的底细。” 谢凛儿一听,更加来神,一双眼睛斜睨着喝醉了的胡万山,不知他说出什么事来。 胡万山接着道:“司徒小姐风华绝代,多才多艺是洛阳城有名的花魁,但这种女人以卖俏为活计,将脂粉作生涯;早晨张风流,晚夕李浪子;前门进老子,后门接儿子;弃旧怜新,见钱眼开,自然之理。饶君千般贴恋,万种牢笼,还锁不住他心猿意马。不是活时偷食抹嘴,就是死后嚷闹离门。不拘几时,还吃旧锅粥去了。这便是:蛇入筒中曲性在,鸟出笼轻便飞腾!这种女人你跟她玩玩可以,但千万不可以当真哪!这种生活她过惯了,不可能跟你过安稳辛苦的日子的。” 谢凛儿听了这话,呆呆的盯着桌上杯中的酒,一言不发。也许是恼恨胡万山的这番话,也许是真怕司徒天工真的如胡万山所说的这种娼妓,也许二者皆有之。 胡万山其父本是秀才,胡万山****,时常与青楼娼妓打成一片,故而其父时常拿这些话告诫于他,他听得多了,此时尽管喝了酒,居然把这套话给背了出来。 第一百一十二章 胡万山见他一声不吭,又道:“关于司徒,还有一点,只怕只有你一人不知道。” 谢凛儿怔了怔,抬起头,注视着胡万山,似是怕胡万山说出来,又似是想知道司徒天工还有什么他所不知道的。 胡万山道:“那便是她也是最有名的**。”谢凛儿霍地站起身,拍桌喝道:“你胡说,我看你是喝多了,她只卖艺不卖身。” 胡万山道:“兄弟,我为何胡说?还卖艺不卖身。你帮了我,我才不忍看着你受骗。她**之事,人人皆知。有一次,我在销魂院喝多了酒,无意间闯入了她的房中,竟发现她与两个男人同在一张床上,当时场景真是**污秽不堪。不然为何熊霸天如此喜欢她,却又连个妾的名分都不肯给他,怕的便是名声不好而玷污了门风啊。” 谢凛儿心头猛地一痛,只觉万箭攒刺,眼前发黑,冲着胡万山吼道:“滚,滚!”起身跌跌撞撞的奔下楼去,把酒杯菜肴带了一地,椅子也撞倒了。一路上,脑中纷乱异常,在街上挪着步子不知走了多久,突然一个炸雷响起,但见头上浓云如墨,滚滚而聚,电光闪闪,裂开浓云,黄豆般大的雨点凌空倾下。 谢凛儿对于上天的变脸浑然不觉,他失魂落魄的踱回园子,见司徒天工还没有回来。他慢慢的在椅子上坐了下来,使劲的让自己冷静,反思回荡在耳际胡万山所说的话。过了一阵,他突然站起,奔到门口,抬头望天,已过黄昏,瓢泼大雨仍是下个不停,飞步向外奔了出去。他去的是熊霸天的住处。 熊霸天只道谢凛儿是个胸无大志的浮浪之人,早先是被自己赶走,现在虽又把他抓了回来,看他虽有浪子回头之概,便以为他报仇之事相诱,在加上他对司徒天工处得如胶似漆,因此不再派人盯着他,以免生出嫌隙,弄巧成拙。 今日黑龙帮的首脑人物,除了熊霸天,其他人都已分派出去,兼之又下着大雨,因此黑龙帮大院内是异常的清静。谢凛儿一路走来,虽也遇见一些弟子,但那些弟子已知他是帮主的贵宾,离他远的装作瞧不见,离的近的,只客气的向他打声招呼。 谢凛儿穿过一条长廊,走进熊霸天的院子。令他惊异的是,这里平时有许多弟子来回巡防,但此时却一人也没有,心道:“莫非今日熊霸天不在,那他唤司徒天工做什么去了?”思忖间,悄悄走到上了滴水檐下。 这时雨依然很大,雨点击在瓦上的响声,竟有些刺耳。他向客厅一瞧,一个人也无。正想离去,忽听侧房依稀传来了熊霸天的声音。 谢凛儿蹑手蹑脚的伏到窗棂下,静听室内的谈话。只听熊霸天笑道:“让你在姓谢的小狗那里可真是委屈了你,待那小子帮我与各派结盟成功,再逼他交出血观音,我就把你接过来,那小子现下对我来说还很重要,他是一道让黑龙帮说服各派的幌子。” 谢凛儿听得连忙将手指塞在嘴里,他怕自己愤怒之下,将牙齿撞出声音来。他站起身来,轻轻戳破窗纸,向里瞟去,但见熊霸天光着身子,胸上露着猪鬃般的黑毛,狗熊般的粗臂正搂着司徒天工,而司徒天工只穿着粉色玫瑰碎花裤,上身只穿着一条牡丹刺绣肚兜。 熊霸天伸着一条毛茸茸黑臂,五指如铁爪,将司徒天工的肚兜一扯,酥胸尽露,白生生的一片。 谢凛儿狂怒之下,再也忍耐不住,大吼一声,一拳将窗棂打了个稀烂。狠狠的向二人瞪了一眼,转身奔去。 熊霸天一见窗外站着的竟是谢凛儿,也是吃惊不已,心想对这小子所做的一切,都付诸东流了,当下披上衣服下床奔了出去,并狂呼众弟子拦住谢凛儿。司徒天工也穿起内衣奔了出来。 熊霸天连纵带跃追到前厅,挥掌向谢凛儿劈去。谢凛儿脑中混乱,见对方掌到,也不闪避,举掌迎上去。双掌相交,砰的一声,谢凛儿倒飞两丈,只觉右腕剧痛,似已断折。他不知手上若不是本能的运上电鳗功护体,他这只手臂只怕早废了。 黑龙帮众弟子平日见帮主待谢凛儿情同手足,陡听帮主喝令擒拿谢凛儿,还不明所以,及至突见帮主对谢凛儿猛下毒手,才知事情有变,连忙抄起兵刃向谢凛儿扑去。 谢凛儿虽然拳脚功夫极低,但经过这些日子对电鳗功的练习,这套极上乘的功夫已练的颇有火候,运用起来得心应手,此时运起功来,浑身电光缠绕,那些伸手来抓他的弟子,纷纷被击倒在地,口吐白沫,浑身痉挛,难以起身。 谢凛儿不想自己在狂怒之下,竟能将这电鳗功发挥出如此大的威力,眼见对方人多,自己更不是熊霸天的对手,当即不暇细思,转身向门外奔去。 熊霸天与谢凛儿对了一掌,手腕也麻疼了一阵,这时见众弟子被击倒,不曾想数日不见,这小贼居然在那狐妖那里,学了这么一身功夫。当下收起小觑之心,见他往大门外冲去,从裤腿镖囊内,摸出一只绿灿灿的柳叶镖,一扬手向谢凛儿射了过去。谢凛儿往左一侧身,突觉右后肩一痛,知被射中,转身便逃。 熊霸天哈哈大笑,向弟子吩咐道:“来啊!抓……”话未说完,后腰骤然剧痛,知道遭了暗算。回首一看,但见司徒天工拿着他的修罗刀,斫进了他的腰里,只是刺的不深,一双美目中却充满了深不见底的怨恨,向他厉声道:“将解药拿出来!不然我立刻要了你的命。” “好,我给你拿解药。”熊霸天嘿嘿一笑,俯身向裤腿摸去,忽然一掌闪电般向司徒天工胁下拍去。 司徒天工尽管没学过武功,但她天生聪慧,在销魂院接待的客人,也不乏武林高手,闲谈之中,耳濡目染,也略懂一些这方面的常识,见熊霸天连忙侧身躲避。熊霸天出手奇快无比,他一见对方避开,单掌变爪,向前一探,抓向司徒天工的后颈。司徒天工忙向前猛扑,但听“哧”的一声,她虽避过了熊霸天的这一抓,但上衣却被熊霸天撕了下去。 第一百一十三章 司徒天工顾不得整理衣裳,前扶起谢凛儿欲待向外奔去。谢凛儿却吼道:“你滚开,不要碰我。”司徒天工泪流满面,把刀往他手上一塞,说道:“你还有家仇要报,赶紧走,我挡着他们。”六个黑龙帮弟子扑了过来。司徒天工赤手空拳迎上。 谢凛儿把她一推,抢上前去,挥刀砍向那几个黑龙帮弟子,不想自己的每一招都施展的精熟无比,而且凌厉迅猛。霎时间有五个弟子被他砍翻在地。谢凛儿这时才觉出并非是自己的刀法厉害,而是自己手中的这把刀是一把宝刀,助自己把每一招施展的恰到好处。 原来这把修罗刀是从魔界得来的十二兵刃之一,这些魔界、神界、冥界的兵刃有一个共同之处,就是深具灵性。主人只要伸手握住握柄,便与主人的神经相通,施展招式时,这些通灵的兵刃便会暗助三分力。即使一个不通武功之人,拿着这些兵刃胡乱劈刺,手中的兵刃便自行将每一刀的快、劲、准,各增三分,成为一个武功好手,二流高手用上这种兵刃,便成为一流高手。况且谢凛儿也有些刀法根底,这才使得他那些没有多少火候的刀法,变成了极厉害的招式,轻松料理了这些帮众。 熊霸天见状,晃身向谢凛儿扑了过来。谢凛儿横刀向他臂上砍去,却觉手上一松,不知熊霸天用什么手法,把修罗刀给夺了过去。熊霸天飞起一脚,踹在谢凛儿小腹上。谢凛儿倒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了泥水里。 “那刀上我已喂了毒,你马上就没命了。”司徒天工向熊霸天说道,快步奔到谢凛儿身边,拉住他的手臂,向外奔了出去。 熊霸天后腰剧痛,听她如此说,不知真假,又担心身体乱动,毒素在血液中流动加快,慌向被电倒在地的众弟子骂道:“你们他妈的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块去追,要是追不回来,我非揭了你们的皮不可。” 那些被电倒的众弟子,忙从地上爬起来,向门外跌跌撞撞的奔了出去。 这时夜已漆黑,雨势更大。谢凛儿伤口发痒,司徒天工拉着他跑过两条街巷,见后面并无人影追来,这才停了下来。谢凛儿反手一耳光把她打趴在地,泥沙污水顿时糊满了她光滑细腻的上身。 “谁让你救我,你这个贱货,人家说你是最有名的**,我还不信,原来你竟真的是**。我现在才明白,你是熊霸天派到我身边的奸细,意图我的血观音。”谢凛儿怒不可遏,额上青筋暴起。 司徒天工默默无言的从地上爬起,既不悲伤,也不争辩。她的脸上是否有泪?如果有,只怕已被雨水冲刷净尽。 谢凛儿并不解恨,依然百般的辱骂,夜雨声中充斥着他的愤怒。 突听一个女人的声音道:“你凭什么骂她?” 谢凛儿怒发如狂,听到这个声音,不禁一愣,激灵灵的打了个寒噤,扭头一瞧,街心站着一个女人,却是梦魂离。 “你是来抓我的?”谢凛儿吃了一惊,向左右瞧了瞧,并无其他人影,这才定了定神,向梦魂离问道。 梦魂离褪下外衣,快步走到司徒天工身边,给她披上,瞪着谢凛儿道:“她方才拼死救你,你非但不看看她是否受了伤,反而还骂他,你还有没有良心啊?她以前的事,那也不是她所愿意的,那只是上天给她的不公和苦难,难道你让她们全都轻生去死吗?” 谢凛儿没想到这个美艳近妖的女人,平时看起来放浪风骚,这时却一脸的**肃然,而所说的话更是让他无言以对。 司徒天工听完梦魂离的一席话,仿佛终于明白了什么是悲伤似的,再也忍耐不住伏在梦魂离的怀里痛哭起来。 “算了,让这小子自生自灭吧,你跟我走,我为你寻一去处,以后决不会让你受苦。”梦魂离轻拍司徒天工的后背,恨恨地怒视着谢凛儿。 司徒天工却将目光向谢凛儿投了过去。 谢凛儿本是一时冲动,在听得梦魂离所言之后,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一听梦魂离欲将司徒天工带走,心下一惊,担心司徒天工真的会因恼恨自己适间对她的辱骂,同梦魂离离去。 这时见司徒天工瞧着自己,知道她是要看自己的意思,叹了口气,正要上前去把她拉住,司徒天工却忽转过头去,向梦魂离道:“这都是我命苦,自小便是受别人的**,凛儿是我惟一所爱的人,我自然更不会怪他,别说他打我骂我,他就是让我死,我也心甘情愿。他现在是我活着的惟一意义,如果没有他,我活着便和死人没什么分别。谢谢姐姐的好意,司徒天工不能跟你走。”这番言语,情意深重,谢凛儿听了不禁为之心酸。 梦魂离宝石般的眼睛里也闪出了泪花,向谢凛儿骂道:“你听听,你这小子还有人性么,你难道是木头么?” 谢凛儿也是热泪盈眶,走到司徒天工面前,扑的跪倒,弄的泥水四溅。司徒天工忙将他扶起。谢凛儿道:“你若是怪我,你也打我几耳光。” 梦魂离笑骂道:“你是聋子,还是这么快就忘了?难道没听到她方才说不会怪你么?本来我是来抓你回去的,现在我看在司徒的面上饶了你。希望你以后好好的照顾她,若是日后我知道你辜负她半点,我就吃了你。好了,你们保重吧!我走了。”说毕,只一闪便消失不见了,远远地传来一个声音道:“你们还是赶紧离了这里,熊霸天抓不到你们是不会甘心的。”听话语早已去的远了。 谢凛儿扶着司徒天工找了一个可以避雨的角落,相拥着歇息了半夜,醒来时已是黎明,发觉雨早已停了。二人担心熊霸天前来搜捕,于是起来继续赶路。到了日上三杆,二人终于出了洛阳城,在一家村旁小店坐了下来。 谢凛儿掏出一两银子,要了两碟小菜,三个馒头,又向店家买了两身旧衣,衣服虽打着补丁,而且又不合身,但二人还是将就着换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二人吃过馒头,拖着疲惫的身躯继续赶路。在路上,司徒天工忽道:“让我看看你的伤。”谢凛儿道:“我不感觉痛了,应该是没事了。”司徒天工道:“还是小心点,若是刀上有毒,那可就真的麻烦了。” 谢凛儿听她说的有理,于是解开了衣服。 司徒天工一看,秀眉顿时皱了起来。谢凛儿虽用蝶恋花给他的药复原了伤口,但那神药只能治伤,却无法解毒,这时他的伤口又已裂开,而且呈黑紫状,虽不流血不流浓,也不疼痛,但伤口却不断扩大,比原来的刀伤大了近两倍。 她听说过这种毒名为腐尸刀,这本是唐门之毒,与他本门的腐尸砂大同小异,腐尸砂直接用手撒向敌人,而腐尸刀,则要涂喂在暗器上;腐尸砂一沾上肌肤,很快就会腐烂全身;腐尸刀只是积蓄在伤口处,使伤口慢慢腐烂;腐尸砂无法医治,腐尸刀则有药可解。 熊霸天既用此毒,当然也必有解药,但谢凛儿此时要躲避他,诚恐有所不及,又岂能找他去寻解药。此毒为唐门所制,唐家也必有解药,但洛阳离西蜀路途遥远,即使此时乘快马飞往,只怕也是不及,况且熊霸天的妹妹熊心为唐门掌门唐列的夫人,就算到了那里,他又岂肯送我解药。 司徒天工的心顿时揪紧了,猛然想起一些个江湖豪客曾说,若是用口将伤口之毒吸净,那样有时也可以解毒,但那吸毒之人,则必会中毒,伤口之毒还可用解药外敷治愈,但若是吸入体内,那就连神仙也难以医治了。想到此处,不禁热泪横流,她并非贪生,而是伤心与谢凛儿相处的时光太短暂了。 “我的伤怎样?好多了吧?蝶大哥给我的药很神的,以前赌钱输钱时,差点把这药给当了,没想到现在却救了我的命。”谢凛儿见她久久不言,将蝶恋花给的那种药的诸般神奇,向司徒天工滔滔不绝的述说起来,末了说道:“我将这宝贝送给你吧!” 司徒天工抹了一把眼泪,柔声道:“那宝物你自己留着吧!以后你自已行走江湖会用上的。你的伤现在还没完全好,我再给你治一下,你先不要动。”说着,将樱唇凑到了他的伤口上。谢凛儿连忙挣开,惊道:“你做什么?我的伤还没好么?” 司徒天工道:“你伤口上还有些毒,我给你吸净就没事了。” 谢凛儿伸起左臂使劲向后肩摸,他见司徒天工面色凝重,情知伤势定是不妙,但摸了摸却是干巴巴的。 司徒天工扶住他道:“我将毒吸出来就没事了。”谢凛儿大惊道:“不行,你若是中毒了怎么办?”司徒天工道:“那只是残毒,我吸一口随即吐出来,又怎么会中毒。” 谢凛儿将信将疑,眼见她伏在他的背后,使劲吸一口,吐上一口,不好推却,伤口上随着一阵温润湿滑,生出一丝疼痛。 约过了一盏茶功夫,司徒天工方为他绑扎了右肩。谢凛儿转过身来见她面带泪痕,心中更加疑惑。司徒天工微微一笑,道:“突然想起了伤心事,现在没事了,此时天已不早,我们赶紧赶路吧。”谢凛儿见他如此,也不禁有些伤感,宽慰了她几句,二人携手继续赶路。 傍晚时分,二人到了一个小镇,谢凛儿买了两套衣裳,二人重新换上。司徒天工道:“我们去哪里比较好。” “我一直想着赶紧逃离熊霸天的掌握,倒没想到去哪里?”谢凛儿思忖一阵,道:“我现在去杭州桃花坞,找出血观音来,然后练会里面的武功,找凤鸣和熊霸天报仇。” 见司徒天工沉默不语,问道:“你说怎么样?” “只要你喜欢,我都支持你。”司徒天工抿唇一笑。谢凛儿笑着搂着她的肩头,寻客店投宿一夜,次日继续赶路。 连行两日,天气始终阴雨连绵,所幸并没有发现有黑龙帮的人跟来,司徒天工心想:“可能熊霸天认为谢凛儿中了他刀上的毒,到时毒发必会回去求他寻取解药。” 不一日,到了桃花坞,恰值又下起了雨,二人寻了一家小店打尖,待雨小些,再前往青石岗挖取血观音。到了傍晚,天上仍是彤云密布,但雨总算停了下来。二人互相搀扶,踩着泥泞的沙石到了青石岗。 谢凛儿依着当日任飘零所说之处,连续搜挖了五六棵松树,挖出了一个匣子。这匣子已经非常的陈旧,上面的金饰也都已生满了锈。谢凛儿拂去上面的泥土,掏出匕首撬开铜锁,将匣盖一打开,一道暗红色的光芒从中射出。 二人往匣中细瞧,一尊栩栩如生的鸡血石千手观音雕像,横躺在匣内。谢凛儿见果是此物,一时喜不自胜。司徒天工道:“这便是传说中的血观音么?”话一说完,突觉头晕目眩,再也站立不住,仰头倒了下去。 谢凛儿大惊,忙俯身将她抱起,见她面色苍白,毫无血色,就连嘴唇都发了灰。谢凛儿更是惊骇,急道:“天工快醒醒,你怎么了?别吓我!”司徒天工微微睁开眼睛,有气无力的道:“我不行了,你快走吧!” 谢凛儿正不知所以,忽听旁侧传来一声粗犷的长笑。 谢凛儿听了这个声音,顿时心惊胆颤,但更多的是愤怒,是熊霸天来了,忙将司徒天工抱起,正想寻一个地方先躲起来,但见三条人影从一片山石后电掠而至。 谢凛儿抬眼一瞧,却是熊霸天、凤舞和公士庸。他们三人一落地,呈犄角之势将谢凛儿和垂危的司徒天工围了起来。 熊霸天道:“司徒天工,想不到你舍却性命,为姓谢的小子吸毒。”谢凛儿怔道:“吸毒?”熊霸天道:“你中了我镖上的毒,若她不为你将毒吸去,不出七天你就会全身腐烂而死。” 谢凛儿听熊霸天一说,顿时知道司徒天工舍命相救,心里又是追悔莫及,又是悲痛万分,抚着司徒天工的脸,哭道:“你怎能这样?你让我以后怎能安心?”司徒天工闭着眼睛,口中喃喃的叫他快走。 第一百一十五章 谢凛儿忽然转过头来,从匣中抓起那血红色的千手观音,向熊霸天恨恨的道:“熊霸天,这血观音就在这里,你们谁若是来抢,我立刻将它摔碎。” “你先别动,这是你的家传之宝,若是摔碎了,对你也没有好处。”熊霸天终于见到了这个梦寐以求的宝贝,环眼顿时一亮,待听他如此说,登时不敢再动。 “我不管,只要对你没有好处就行。”谢凛儿看到司徒天工纸一般的面容,转头向熊霸天恨恨地道:“都是你害的,你……,你赶紧把司徒天工给治好,这血观音,我,我送你。” 熊霸天惟恐他造次,忙从怀中掏出一个玉脂瓶,道:“解药就在这里,赶紧给她灌服下就行。” 谢凛儿正要与熊霸天交换,司徒天工挣扎着猛然抓住他的手,道:“你不要管……管我,他的解……解药也解不了我……我身上的毒。血观音是你家传之物,你日……日后,还还要靠……靠它报仇……” 谢凛儿打断她的话,毅然道:“只要能将你治好,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我便是舍却家仇不报,也要试上一试。”转头向熊霸天道:“你先将解药扔过来。” 熊霸天笑道:“好你接着。”手一扬,玉脂瓶向他飞了过来。谢凛儿接过瓶子,冷笑一声,将血观音向熊霸天用力高高的抛去,他只想让熊霸天一个接不住,掉在地上摔碎。 熊霸天挣大了眼睛,紧盯着这个飞过来的让他朝思暮想的宝物。但就在这一刹那,从北面飞出一个如老鹰般的黑影,悄无声息却又迅疾如电般的从他头顶飘过。那人一落地,哈哈一笑,转过身来,手中把玩着那尊栩栩如生的血观音。 这时,虽然已经入夜,依稀瞧出那人约有四十六七岁的年纪,生得身材高大,方面大耳,大眼浓眉,留着五缕黑须,一头黑发披在肩上。这时从他飞出的石后又走出两人,一个约摸三十来岁,长的眉清目秀,留着两撇八字黑须。另一人年近四十,生着一头黄色的头发。 这三人虽着装不同但都披着黑色的披风。那留着两撇八字黑须和那身材高大的黑须人,披的披风镶着金边,那红发人披的披风镶着的是银边,这也就是说这红发人的武功比那二人的武功稍逊一些。 熊霸天、凤舞、公士庸三人俱是一惊,他门都没发现此处竟另藏有人。熊霸天眼见即将要到手的宝贝易手他人,心中更是恼恨,但待他瞧清这三个人时,心中又是懔然一惊,因为这三人均是幽家的首脑人物。 那三十多岁的人是幽家朱雀堂堂主上官英狐,那黄发人是幽家赤火旗掌旗使闻华,而那个从他手中抢走血观音的人,他却不认识。 “原来是幽家的朋友,幸会幸会!”熊霸天哈哈一笑,向这三人拱了拱手,看着那个接住血观音的人,问道:“上官堂主、闻旗使,在下是见过的,但不知这位是……?” 上官英狐笑着引见道:“这位是本教林大总管!” 熊霸天与公士庸都吃了一惊,据传闻这林康是幽家武功最高的人,号称三眼神君,身居幽家大总管之职,虽和幽冥城主凤鸣、七色旗总掌旗使李天王同级,但幽家的大体事物,均是由他处理操控。此人一般从不出幽冥城,不知他突然到此是为了什么,莫非也是为了这血观音么?他们当中凤舞对三眼神君林康是熟知的,他以前曾在这位大总管手里吃过亏。 “三位到此,不知有何贵干?”熊霸天口中说着话,心中却琢磨:“幽家三人莫不是也为血观音而来,但只是太巧了,这里荒郊野外,我苦苦跟着谢凛儿这小子才到了这里,他们又是怎么到了这里的?现在血观音被这个辣手的人物抢走,我得赶紧想个法子给夺回来才是。” 只听三眼神君林康笑道:“听说熊帮主一直在为消灭本教劳思费神,因此想请熊帮主屈尊到幽冥城去喝杯茶。”他一说话,声若洪钟。 熊霸天一听,心中大怒,暗道:“你把我当什么人了,妄想把我擒到幽家去么?”冷笑一声,道:“熊某很快就和武林同道一起前往你们的老巢,剿灭你们这些危害江湖的魔头,你们又何必心急呢?” 三眼神君林康踱着步子,打着手势,笑道:“熊帮主,你好大的志向,只是但凡要实现一件大事,在这一过程中,往往是充满着无数的荆棘和坎坷的。我看你太辛苦了,还是随我到幽冥城去歇歇吧。”这番话宛然长者在教育训诫一个后辈,对熊霸天的轻蔑之意不言而喻。 熊霸天的肺的都要气炸了,但摄于林康的厉害,不敢主动出手,暗自凝神戒备,大声道:“你如此说,也太猖狂霸道了吧?” 凤舞向熊霸天道:“你跟他们费这么多话做什么,他们送上门来岂不更好,先杀了他们。”说罢,双掌一抬,两道火光从掌中直射向三眼神君林康。 三眼神君林康知道凤鸣这个孪生兄弟的厉害,当下不敢怠慢,展起移形换位的身法,闪身不见,再现身时已到了凤舞的身后。向身旁一丈处的一块五十多斤圆石一摆手,那块石头凌空旋转飞起,向凤舞击去。 凤舞脑后犹如生着一双眼睛,瞧也不瞧,反掌一记火焰刀击向那块圆石,只听“嘭”的一声,那块圆石炸成碎屑。这二人如此相斗,都是一瞬间的功夫。 那边熊霸天与上官英狐各亮起修罗刀与飞狐剑,斗在一起。公士庸拔出一柄铁尺,“呼”地一声,向闻华劈了过去。闻华抖起手中的链子钩,向公士庸扫去,公士庸跃身避过。 闻华左掌拍出,公士庸但觉一股腐烂尸首味的气浪冲了过来,冲鼻欲呕,连忙纵身躲过。闻华的链子钩突然一抖,直向他胁下钩来。公士庸挥起铁尺一架。闻华的那根黑钩是冥界十二兵刃之一,名为索魂钩,施展起来变化多端,忽长忽缩,忽而是钩,忽又变直,令公士庸防不胜防。 第一百一十六章 司徒天工之死 熊霸天与上官英狐斗了五十多个回合不分胜负,忽听三眼神君林康叫道:“熊霸主,这尊血观音就还了你吧!”接着只见一道红影向他身后飞去。 熊霸天忙纵身一跃,伸手将血观音接住,便在此时,忽觉右大腿上一痛,原来方才飞身接血观音时,被上官英狐划了他一剑。剑伤虽不重,却不住往下滴血,而他左手又拿着血观音,高手间过招,终归不便,不觉落了下风。 凤舞武功高强、威猛凶悍,但与三眼神君林康相较,终究差了一筹,这时也处在了劣势。那边公士庸与闻华斗了一百多个回合,亦是逐渐不支,屡遭险招。 三眼神君林康突然向凤舞一阵疾控中心攻,凤舞连退数步。三眼神君林康大喝一声,挥掌向身后的熊霸天击去。熊霸天大惊之下,反应倒也极快,一觉身后风声劲急,忙侧身闪避,他虽躲过了这一掌,但掌风扫在了脸上,火辣辣地痛,同时左臂也跟着一痛,又挨了上官英狐一剑。这一剑伤的不轻,手中的血观音再也握不住,往地上掉了下去。 上官英狐不待他站稳,将长剑一抖,雪白的剑花连绵不绝的向熊霸天头上罩了过去,迫的熊霸天不住的踉跄后退。 谢凛儿一心想着如何为司徒天工治伤,对旁边激斗的六人没瞧一眼,把熊霸天给的解药为司徒天工服了下去。司徒天工却猛烈的咳嗽了起来。 谢凛儿见状,只急的差点哭出来。司徒天工只闭着眼,叫他赶紧离开这里。谢凛儿将她抱起,忽然看到地上的血观音,忙俯身拾起,摸着黑向岗下奔去。 熊霸天勉力招架了上官英狐一百多个回合,再看凤舞和公士庸也是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情知再斗下去,只怕性命都得留在这里。当下向后掠了两丈,左臂连扬,放出三枚熊牙飞斧,分射幽家三人。三眼神君林康伸手将三柄飞斧一一接在手中。 凤舞和公士庸已清楚了熊霸天的用意,纵身向熊霸天靠了过来。熊霸天突然噗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来。凤舞与公士庸知道刻不容缓,忙架起熊霸天纵身向西面的山坡下逃去。 三眼神君林康盯着三人,额上突然睁开一只血红色的眼睛,眼里倏地射出一道红光,正中熊霸天。熊霸天痛呼一声,由凤舞和公士庸架着,一步不停的逃的远了。上官英狐正要再追,三眼神君林康拦住道:“不要追了,我们还有要事去办。”向四下看了看,不见了谢凛儿和司徒天工,也不在意,领着上官英狐和闻华向岗下行去。 谢凛儿抱着司徒天工一口气奔了三十丈,又但心熊霸天那些人再追过来,向四周观望了一阵,什么也看不见,只记的东北方山岭上隐隐有一片树林,于是摸黑向那里奔了过去。 阴天的黑夜,更加伸手不见五指,而且愈往上走,也愈是崎岖难行。又行了片刻,天上突然划过一道闪电,接着轰隆隆一声,又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来。 谢凛儿寻了一个山洞避雨,洞内甚是潮湿,脚下软软地,好像积了许多的枯叶,轻轻的将司徒天工放在一堆枯叶上,然后将枯叶分出一堆,从身上摸出火石,正想点起枯叶烤火,转念又想,若是这里有了光亮,岂不是正好被熊霸天发现?想到这里,叹了口气,放下火石,颓然坐倒。忽听司徒天工动了一下,接着**了起来。 谢凛儿忙爬了过去,抱起她的上身,凑到她耳边,轻声道:“天工。”只听司徒天工口中发出细微的**,听不清她说的是什么。他将耳朵凑在她的唇上,隐隐听到她不住的叫着他的名字:“凛儿,凛儿,不要离开我,凛儿,不要……” 谢凛儿泪如雨下,不停的道:“我在这,我在这,我绝不离开你。” 这时司徒天工缓缓睁开了眼睛,对着他微微一笑。谢凛儿见他醒来,心中大喜:“你终于醒了。”司徒天工似是想起了什么,急道:“你快走,不要管我,熊霸天……。咳咳……咳咳!”谢凛儿立时流下了泪来,道:“你不要担心,我们已经离开了。” 司徒天工听清了这两句话,立时又迷糊了过去,口中喃喃的道:“水……水……”谢凛儿忙向外奔去,但外面除了天上下的雨水外,并无河流池塘,而且也没有盛水的器皿之物。他大急之下,只好将手在雨下洗静,然后用手捧着,接了些雨水回来。把手捧到司徒天工口边,司徒天工迫不及待的喝了下去。 谢凛儿看在眼里,万箭攒心,待她喝完,又要去接。司徒天工拉住他的手,有气无力的道:“凛儿,我……我不行了。”谢凛儿哽咽道:“你不会死,我也不让你死,你为了我,也要好好的活下去。” 司徒天工微微摇头道:“我死之后,你……你不要难过。我能遇到你,我这一辈子,已经值了。”谢凛儿泣不成声。司徒天工继续道:“凛儿,最……最后,我,我求你一件事。”谢凛儿哭道:“你说你说。”连忙止住哭声,俯耳静听。 司徒天工继续道:“我……我不知我的家……家乡在哪里,我只记得……好像在……在海边,我死后……你就把我……葬在……在……”说到最后已是气若游丝,直至无声,接着歪首而去。 谢凛儿碎心大恸,爬出洞外,仰首大骂道:“贼老天,你不公,你还有没有长眼睛?死的为什么不是我,是她?那些丧尽天良的恶人,你让他们活得好好的,而那些心地善良的可怜人,你却让她们如此命薄,如此悲惨,你不公,你不公。” 他接着将胸中的悲愤狂怒,发疯般的向老天爷咒骂起来,但老天回答他的却是一声炸雷,还有接下来的狂风骤雨。 谢凛儿愤骂良久,只骂的嗓音嘶哑,浑身无力,不知不觉的昏睡了过去。待得醒来,已是日上三竿,向外一瞥,但见鸟语啾啾,虫声细细,天气已经晴朗。他返身向司徒天工走去,轻抚着司徒天工面如白纸的面庞,心如刀割。 却又一心想着,也许会有什么奇迹出现,她还会醒来。便这样在此不吃不喝,静静的陪伴了司徒天工的遗体两日两夜,到了第三日,司徒天工的身上发出了极难闻的气味,知道自己期待的事,不会发生。这才拖着麻木的身体,收集起一堆枯枝,忍痛将她的遗体化去,然后脱下外衣把骨灰包起,到桃花坞买了一个骨灰盅收起来,向海边行去。 第一百一十七章 九尾白狐 司徒天工虽然身死,但香魂不散,悲悲切切,随风荡荡悠悠,飘至一个山明水秀之处。恰蓬一只修练九千年的九尾白狐因慕此处景色清幽,仙灵凡俗不至,便化作一个白衣美人,朝五晚六来此做吐纳功夫。 这一早,东天初晓,趁着清晨气新,趺坐山颠,行功练气。忽觉一股阴风吹来,立时将她惊觉。抬眼去看,却是一个肝肠寸断的幽魂飞来。九尾白狐起身拦住她道:“人之一死,便是解脱,看你如此悲伤,莫非有什么放不下之事?” 司徒天工忙施礼,告了打挠之罪,接着便把身死经过说了。九尾白狐听说了,感慨不已,说道:“我这里有一样宝物,可以暂时收留你,不使你随风四处飘游,至于你说的那位谢公子,我会代你助他,不使被人迫害如何?”司徒天工连忙道谢。 九尾白狐取出一只玉脂瓶,将司徒天工的魂魄收进瓶内。 聂海棠、谢雪痕带着英郊回到武当山,拜见了太极真人。太极真人向英郊说了些客套话,让一个弟子去安排客房,并陪英郊去观赏武当山风景。英郊知道他们有事要说,便辞了出来。 聂海棠向太极真人述说了在京城搭救严不屈的经过。 “想不到齐燕然居然投靠了幽家,我竟然还让你们去搭救他们?”太极真人神色肃然。 “师父啊,就当时的情形来看,他们好像也是迫于无奈。”谢雪痕说道。 “大丈夫死则死耳,又岂能投靠贼人苟活于世?”太极真人向来对幽家极为憎恶,这时听到齐燕然求助幽家救走严不屈,心中老大不以为然,谢雪痕站出来为他们辩白,不禁皱了皱眉头。 谢雪痕还待再说,聂海棠连连向她使眼色,谢雪痕方闷闷不乐的道了声是。 太极真人道:“怎么丰海兰不来见我?” “丰师弟一直没回来么?”聂海棠和谢雪痕听丰海兰没有回来,都吃了一惊。 太极真人面现惊容,道:“没有,他不是一直都跟你们在一起么?” 聂海棠道:“我们在回来的路上遭到辟邪九兽围攻,谢师妹被龙妃抓去,我就让丰师弟先回来报知师父,我自己去搭救师妹,怎得丰师弟一直没有回来?” “那小子第一次出去就不让人省心,等他回来一定要狠狠的罚他。行了,你们辛苦了一趟,想必也累了,就回去歇息去吧。”太极真人向聂海棠瞅了两眼,沉吟一阵,骂了丰海兰两句。 谢雪痕觉得事有蹊跷,心想丰师弟该不会有什么不测吧?刚要张口将心中的疑问说出来,聂海棠就道:“师妹,我们先出去吧。”谢雪痕只得把嘴里的话又咽了回去,跟着聂海棠退了出来。 二人一出房门,谢雪痕俏眉微蹙,向聂海棠问道:“大师兄,你说丰师弟会不会有什么意外?要不,我们去找找他吧?” 聂海棠笑了笑,说道:“你怎么就不盼丰师弟一点好呢?丰师弟武功不弱,人又机灵,又怎么会出事呢?”谢雪痕急道:“不是我不说他的好,只是我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师父好像有什么事在瞒着我们。” 聂海棠正色道:“不要在背后胡乱猜测师长,再过两天丰师弟如果还不回来,我就下山去找他。那位英公子初来乍到,你就带他好好的在武当山上逛逛。”说毕,转身走了。 谢凛儿闷闷不乐的在后院寻到英郊,二人走到后山,施展轻功跃到文笔峰上。这里怪石嶙峋,枝木杂乱,一般很少有人前来。 英郊找了一块平坦的青石,挥起纸扇,扇净了上面的尘土,撩起下摆坐了下来,向谢雪痕道:“来,坐下。”谢雪痕过去坐了。 “又有什么事,让你这么闷闷不乐的?”英郊瞅着谢雪痕面有忧色,笑问。 在谢雪痕眼里,英郊英俊、大方、做事精细,不管有多大的困难,只要有他在,都会让你平平安安的渡过难关。 谢雪痕含情脉脉的望了他一眼,柔声道:“英公子,我以后叫你英大哥可以么?” 英郊露出了春风般的微笑,温柔的调笑道:“今天真是好日子啊,我竟平空多了个妹妹。好!只要你不嫌我,我以后就是你哥哥了。”谢雪痕面色绯红,继续说道:“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英郊笑道:“你该不会为了让我帮忙,才认我做哥哥的吧?” 谢雪痕颊飞红霞,心头乱跳,急道:“不是!不是……。” 英郊见她神色异样,收住笑容道:“我只不过跟你开个玩笑,你不要往心里去。快说你到底让我帮你做什么?” 谢雪痕一双大眼睛在英郊面上浏览了一阵,说道:“我二姐在十年前失踪了,我想让你帮我查一查。” 英郊道:“你二姐可是聂海棠的夫人?”谢雪痕点了点头。英郊道:“你二姐是什么时候失踪的?”谢雪痕道:“十年前。”英郊道:“你二姐失踪了十年,你到现在才知道,他们没有通知你们家里么?”谢雪痕摇了摇头。 英郊收了手中折扇,皱眉沉吟道:“你姐姐是堂堂前任武林盟主的女儿,她失踪了,居然不肯告诉你父亲,这其中必有隐情了,你可有什么线索?”谢雪痕幽幽地道:“我就是一点线索也没有,所以才请你帮忙。” 英郊站起身来踱到崖边,遥望着远方被轻风扫碎的残云,自言自语的道:“鼎鼎大名的第一侠的夫人离奇失踪,本应是风闻江湖的大事,而武当派却把此事封锁的没有走漏一丝风声,这其中必有见不得人的大密秘。” 谢雪痕突然想起在前往北京时,孟海芳曾说他在二姐失踪的前一天晚上,与大姐有过一次对话,于是将此事与英郊说了。 英郊剑眉一展,道:“若是此话属实的话,你二姐有可能认识那个黑衣人,而且她的失踪八成也与此人有关。”谢雪痕点了点头,表示赞同。英郊道:“我们再去找他,再好好的问问他,看看那人是男是女,是老是少。” 第一百一十八章 武当派的密秘 谢雪痕叹了口气,说道:“问不成了,因为他已经死了。”英郊诧异道:“死了?是怎么死的?”谢雪痕道:“他当时好像想起那黑衣人是谁了,但还没说出口,就被一支毒蒺藜打中,当场就死了。” 英郊道:“杀人灭口,这事太极真人肯定是知道了,那他又是怎么说?”谢雪痕道:“他也没说什么。”英郊道:“咱们今天晚上出去探探如何?”谢雪痕道:“出去探探,怎么探?”英郊笑道:“就像你那位师弟说的那个黑衣人一样,去太极真人房里探探。” 谢雪痕道:“这不妥吧?如果被发现了,那可就糟了。”英郊道:“你放心,我自有安排,不会被发现的。”谢雪痕这才勉强点了点头。 二人回房换上夜行衣,等到三更时分,英郊来到谢雪痕房中。谢雪痕又犹豫了起来,说道:“我看算了吧,万一被抓到,我以后在武当就没有立足之地了。”英郊道:“你难到不想查明你姐姐的死因么,你想查明真相,又不想冒险,那怎么行?” 谢雪痕只得硬起头皮,随英郊走了出去。谢雪痕在武当山待的时日不短,对于武当的环境也早已了然于胸。二人跃上屋顶,展起轻功,须臾间掠到了太极真人的房顶上。 二人伏在顶上静听一阵,里面没有丝毫动静。英郊揭起一片瓦,向室内望去,里面漆黑一片,他向谢雪痕道:“你待在这里别动,我下去看看。”谢雪痕觉得甚是冒险,刚要劝阻,英郊已如一片树叶,悄无声息地飘入院中。 月华如水,一泻而下,院内泛起遍地水银。 谢雪痕静等了半个多时辰,不见英郊回来,心中着起急来,又耐了一阵,大着胆子也翻身落进院子,蹑手蹑脚伏到窗下,静听一阵,室内没有丝毫声响。她左右瞧了瞧,侧起身子,奔到门口,静听一下,慢慢推开房门,迈了进去。 太极真人的房中她也来过多次,这时借着月光,但见四周摆设,一切如旧。她又小心翼翼踱到内室,突然一只手掌在她肩膀上轻轻拍了一下。谢雪痕一惊之下,差点叫出声来。她急忙转过身子,却见是英郊,这才惊心稍平。 谢雪痕压声嗔怪道:“你吓死我了。”英郊道:“你师父不在房里。”谢雪痕忙向床上一看,床上的被褥已被拉开,只是并无太极真人的人影。 “你猜他去哪里了?”谢雪痕问英郊。 “他去哪了,这可是一个密秘。”英郊思忖了一下,轻声道:“你师父是不是有一盏灯。”谢雪痕不解的道:“灯?什么灯?” 英郊道:“听说那是神界的一件法宝,说不定可以用来查出你姐姐的死因。” 谢雪痕面露惊奇之色,说道:“那是什么宝物。”英郊道:“现在咱们趁你师父不在,快点找找。”谢雪痕道:“这不好吧,不如明天向他借好了。” 英郊道:“如果他肯让你借的话,早就拿出来了,不会等你去借。”谢雪痕听他说得有理,只好跟着他在室内四处搜寻。 二人翻找了一阵,没有丝毫收获。英郊自言自语的道:“这老头子把那宝贝藏在哪了?”谢雪痕道:“我看算了,如果师父突然回来,咱们怎么脱身?” “再搜搜看。”英郊向太极真人的床铺寻去。翻起枕头、被褥,突然道:“这是什么?” 谢雪痕闻声,忙走过去,但见床的左上角,露着一个剑柄长的明晃晃的铁棒,想来是经常有人抓握。英郊道:“你先离远一点,想来这是一机关。” 谢雪痕依言后退了几步,英郊猛的向后飞出,同时只听“呛“的一声,但见床上两团雪亮的光芒互相交错一闪,瞬间不见。接着只听一阵底沉的嗡嗡声,床的内壁裂开了一道三尺高二尺宽的缝。 谢雪痕暗道:“好险!若是咱们二人还在床上的话,定会让这两排利刃穿成肉泥。” 二人小心的走到裂缝前,向下一看,是一排台阶,原来是一条密道。英郊道:“走!咱们进去看看。”这时谢雪痕也动了好奇心,点了点头,跟在英郊身后走下台阶。 二人走了几步,只听身后又响起了一阵嗡嗡声,那道裂缝又愈合在了一起。这条密道极尽曲折陡峭,瞧方位好像是通向了地底,好在每隔二三十步便有一盏微弱的油灯悬于墙上,才不致一跤跌倒。再往下走,越来越宽阔,但也逐渐听到了“叮咚叮咚”的滴水声。 英郊道:“咱们现在只怕到了武当山的山腹。”二人又下行了差不多三十丈,地势平坦起来。前方三丈处露出一个硕大的门环。 谢雪痕气喘吁吁的叹道:“可算是到头了!”英郊道:“现在可要小心了,前面若不是出口,便是机关。” 二人小心翼翼的走了过去,但见那门环虽大,门却仅有四尺见方。英郊刚要拉动门环,忽听门内呜啦啦的有人说话。谢雪痕听了一阵,始终听不明白说的是什么,低声问英郊道:“他们说的是什么啊?”英郊细听了一阵,低声道:“他们说的是东瀛话。” 谢雪痕曾听父亲说起过东瀛人在沿海地带烧杀抢掠的事,中国人称其为倭寇,却不料他们居然出现在武当山的密道里。耸然道:“倭寇怎会在这里出现?” 二人正猜不出其中的缘故,忽听石门咔的震动了一下。英郊忙捂起谢雪痕的嘴巴,向后急掠两丈,寻一壁角隐了起来。 但见石门打开,从洞口先后钻出五个东瀛浪人。其中一个矮胖的浪人走到墙角,摸索了几下,只听几声沉闷的嗡嗡声,两边石壁向里移动起来,露出两道黝黑的甬道,甬道内传出女子的号啕声。 二人大为震惊,谢雪痕低声惊道:“这是怎么回事?”英郊沉声道:“他们在拐卖女人。”谢雪痕不禁“啊”的一声惊叫,那五个浪人登时被警觉,其中一个用蹩脚的汉话喝道:“谁在那里?”五人“呛、呛、呛、”三声,先后拔出别在腰上的***来,向他们二人隐身的壁角慢慢的逼来。 第一百一十九章 东瀛倭寇 二人眼见避无可避,英郊凑到谢雪痕耳边悄声道:“这五人的身手好像不错,待我先冲上去杀他们个措手不及,你就过去打开那道石门,那石门很有可能就是这密道的出口。”谢雪痕这时早已不知所措,只有听他安排。 英郊待五人走近,身形一晃,电窜而出。黑暗中白光一闪,伴随着四声惊呼,一声惨叫,最后面的一个倭人倒了下去。 谢雪痕这才看清,英郊手中竟多了一道寒芒。那四人见同伴倒下,心下大怒,当即挥刀向英郊砍去。只听“叮叮叮叮”四声,四倭人同时痛吼一声,各向后退了几步,但四倭相当凶悍,尽管身上带伤,还是将手中的东瀛刀,舞得如疾风骤雨,只恨不能立时将英郊斩为肉泥。 谢雪痕知道此时可万万延缓不得,若是惊动了其他倭人,那后果将不堪设想,眼见英郊将四人逼向了洞壁间的甬道,忙纵身向石门跃去。 谢雪痕刚要启动石门,石门又是一阵震动,心中慌急道:“这来的人必是倭寇的同伙,待他们开门时,我在门后暗算他们一下。”念及此处,闪身藏在门边。只见石门伴随着嗡嗡声缓缓向右移动开来,一丝微风随着石门的开启而渐渐增多,但奇怪的是石门虽开,却并没有人走进。 谢雪痕等了一会,不见有人进来,刚要起身察看一下,忽然一个黑影从洞外飞进,从正在激斗的英郊五人头顶飞了过去。只听英郊闷哼一声,就地一滚到了谢雪痕身前。谢雪痕看见英郊后背溢出鲜血,手中握着一把灿若明星的四尺多长的软剑。 谢雪痕慌忙扶起英郊,惊道:“英大哥,你受伤了。”再向英郊后背细瞧,他左肩多了一条半尺长的殷红的口子。 这时只听那人道:“英公子,你深更半夜不好好睡觉,却不辞劳苦的钻到这里来。这可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来。” 谢雪痕闻声,大吃一惊:“大师兄,是你?”原来突袭英郊的黑影,是聂海棠。 聂海棠狞笑道:“不错,是我,不过你既然知道了这个密秘,我只能让你和你姐姐一样。来呀,活的不行,就要死的。”他最后这一句话是说给那四个倭人的。那四个倭人嘶吼一声,挥刀向二人砍了过来。 谢雪痕再也说不出话来,她这才发现,这个世界竟然如此可怕,还有谁可以相信。英郊左臂挟起谢雪痕,向洞外冲去。 此时正值黎明时分,晨光熹微。这洞口正处在半山腰,下方崖壁孤直,深不见底。英郊见情势急迫,已不容多想,左臂挟起谢雪痕,纵身向洞口下方三丈处一株巨松旁,突起的一块青石上跃去。谁知刚一着脚,那突岩却是一脱,滚落下去。 英郊一惊,右手忙松了软剑,顺势抓住了松树上的一根粗壮的松枝,接着便听那块突岩滚落的声响,那柄雪亮的宝剑如一道雪亮的白虹落进漆黑的山底。 谢雪痕正在为他婉惜,那柄长剑却又闪电般的从下面飞了上来,到了英郊胸前二尺处,倏然不见。 聂海棠和那四个倭人站在洞口处,把英郊和谢雪痕适才这惊险的一幕,瞧的清清楚楚。聂海棠道:“看来咱们今天的收获可不小。”一个高瘦的倭人道:“不错,那小妞是挺标致的。”聂海棠摇头道:“她本就是我的俎上肉,自然算不上什么收获。”那倭人道:“那你说的收获是什么? 聂海棠道:“这位公子的那柄剑是仙界十二神器之一,名为流星剑,他方才所用的那套剑法,是仙界十二神功之一的银河剑法。此两物正是可遇不可求的绝世之宝,现在正摆在了咱们的面前,这还不算是收获么?” 四个倭人一听,宛若饿狼见到了肥肉,馋涎欲滴。 聂海棠道:“这小子现在身处绝境,正是咱们夺宝良机,你们现在站在这里,还跟他客气什么?”这些倭人生性凶顽,又有大利当前,便不顾危险扒着山石藤条向下攀来。 谢雪痕见情势危急,向英郊道:“英大哥,你松手,不然大家只能一起死。”英郊眼珠转了几转,一时彷徨不定。忽听“咔嚓”一声,那截枝丫折断。英郊和谢雪痕同时惊呼着,向下滑落。英郊翻手扒住一块条石,谢雪痕却嘶喊着向山下滚去。 那四个倭人也被惊了一跳,固定了身子向下观望,见英郊两只手扒住了一块条石上无法移动,便又向英郊处攀来。 英郊望了望四人,伸手摸出纸扇,手腕微抖,数点寒星向四人射去。那四人在昏黑之中突见寒光,知是暗器袭来,急忙挥刀格挡,随着一阵叮叮声,寒光不见。 一个倭寇道:“山田君你受伤了么?”只听那山田君道:“只不过是擦破了一点……啊!”一言未了,滚下崖去。另一倭寇道:“暗器有毒!” 忽然又是寒星点点,这次却是聂海棠射向英郊的。英郊避无可避,轻喝一声,向山下滚去。聂海棠急道:“无论如何也不能留下这两人的活口,咱们抄小路下去搜。”说着,向旁边的山壁一推,山壁凹进去形成一洞口,也不管悬在崖下的四人,独自奔了进去。 英郊顺坡翻滚,砾石尖岩,荆棘藤条,将其浑身撕磨的鲜血淋漓,苦不堪言,突然横身撞在一块石上,心想这应该是到了山脚下了吧?这才松了口气,定了定神,坐起身来。向四下一瞧,不禁又倒抽了一口凉气,原来方才只不过是被一块假山似的巨石阻住了身体,而巨石两侧依然悬空。 他绕到侧面向下瞧了瞧,好在下面山势平坦,可以扶着向下行走。他歇息了一会,将身上残破的夜行衣脱下,但见里面的雪白长衫已被鲜血染红了一大片,心下一阵懊恼,恨声道:“聂海棠,今日之仇,日后必当加倍奉还!”突听谢雪痕的声音道:“英大哥是你么?” 英郊四下张望,应道:“是我,谢姑娘你在哪儿?”谢雪痕道:“我在这里!” 第一百二十章 意想不到 此时天色稍明,英郊寻声望去,但见右上方三丈处,数株小松树架着一堆不知名的老藤。老藤上面堆满了枯枝烂叶,似乎曾经是个鸟巢。这时老藤晃动中露出一截黑色的衣襟,想是谢雪痕听到他的声音想从中爬出,突然松树根下沙石一阵滑落,那堆如球一般的藤萝倏地一滚。 英郊大惊:“不要动,我去救你,你可千万不要动啊!”谢雪痕道:“好,我不动。” 英郊从旁侧山壁上寻着一根一丈多高的小树,从靴中抽出一把匕首,将其斩断,剔去枝叶,然后爬到鸟窝近处,倚着棵老松,将树干伸了过去,向谢雪痕说道:“谢姑娘,你抓住。”谢雪痕应声摸着了杆头。英郊“嘿”的一声,将谢雪痕挑了过来。 谢雪痕浑身伤痕累累,一身黑衣已被划的支离破碎,里面雪白细嫩的肌肤隐隐外露。英郊忙将自己的长衫脱下为她披上,柔声道:“你伤的怎么样?”谢雪痕皱了皱眉道:“不要紧,还可以走路。” 英郊突然瞧见她腰间,挂着一个茶壶一样的东西,不禁大喜,道:“你这是从哪里得来的?”谢雪痕将茶壶摘下,道:“我在那鸟窝里发现的,当时觉的好玩,所以就拿了下来。英大哥,怎么,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英郊道:“不知道,我只不过也觉得这东西很好玩。” 谢雪痕见他眼中流露出对此物的喜爱之色,随将那茶壶取下递到他面前,道:“如果你喜欢这东西,你就拿去吧!” 英郊道:“我怎能夺人所爱呢?”谢雪痕道:“你屡次救我性命,别说是这么一个茶壶,就是再贵重的东西,只要你喜欢,我也会送给你的。” 英郊双手接过,用一块碎布将其包好,问道:“那鸟巢中,还有鸟么?”谢雪痕道:“不知怎得,里面的大鸟幼鸟,不但全死了,而且还死得很古怪,一点也没腐烂,好像是被风干了似的。”英郊点了点头,说道:“咱们赶紧离开这里吧,武当派勾结倭寇,拐骗女子,咱们要公布江湖。” 二人相互扶持,向山脚行去。过了两个时辰,天已大亮。二人走过一个山岗,忽见太极真人从一棵巨松后转了出来。谢雪痕大喜,道:“师父!”太极真人也是面带喜色,道:“我可找到你们了,我还以为你二人已遭了聂海棠那败类的毒手。”谢雪痕道:“原来你老人家已知道了他勾结倭寇。” 太极真人面色铁青,说道:“我也是昨夜才知道的。昨天夜里我看到聂海棠鬼鬼祟祟的溜了出去,我便一路跟踪到了这里,却发现他与五个东瀛人会面。他们谈了一阵,那个败类就让那五个东瀛人先走,他在原地四处张望了一阵,纵身一跃,便不见了。我就赶紧回山想向你询问一番,看看这个畜生在进京这段时间,有没有什么不轨的行迹。但我一到你的房里,发现你也不在,我心想莫非你是和他一块出去的,我便马上又赶到这里,这才碰到你们两个人,你们怎么受的伤?” 谢雪痕便将昨夜经过,向太极真人详述了一遍。 太极真人怒道:“这个败类竟然勾结倭寇,残害咱们中华女子,咱们武当派百年声誉全让这个败类给毁了。咱们现在立刻回武当召集全体弟子,将这个败类和所有倭寇一网打尽。” 英郊忽道:“他们在你的密道做这种事,你一点也不知道么。” 太极真人道:“那条密道本是早已不用了得,……”听着听着,谢雪痕“噗通”一声,倒了下去。英郊一惊,忽觉头晕目眩,再看太极真人,他那威严的面孔已经完全走样,继而变成了狞笑,他身后的一块山石后走出几个人来,为首之人正是聂海棠。 英郊狂吼一声,纵身跃起,剑尖划出一道雪亮的白虹,扫向聂海棠的咽喉。聂海棠和太极真人拔剑在手,分从左右向他递剑刺出。英郊心想今日只怕难以脱身,危急中忽然想起一物,忙将谢雪痕送于他的那个茶壶从怀中掏出,擎在手中轻轻一摇,壶嘴里射出一道白光来。 聂海棠一见此物,再看英郊如此施为,连忙喝道:“是赤萤灯,小心!”连忙拔身而起,向一旁跃去。他身后那两个东瀛人闪避稍迟,被那白色光束射到面门,惨呼一声,倒地翻滚起来。 英郊见聂海棠等人方寸已乱,忙收起神灯,纵身跃进树丛之中。聂海棠、太极真人和四个倭寇也赶紧跃上去追赶,过了片刻,英郊已不知去向了。 谢雪痕也不知昏迷了多久,迷迷糊糊中忽闻一阵女子的啜泣声。她缓缓睁开眼睛,但见四周一片昏暗,原来自己正置身于一间牢室里,有十几个十八九岁大的女孩子个个只穿着肚兜花裤,拥在一起靠墙轻声抽泣。这些女子一见她醒来,立刻都围了过来。 谢雪痕正要起身向她们询问究竟,忽觉浑身一阵麻痒,隐隐还有些疼痛。只听一个女孩道:“这位妹妹你好像受伤了。” 谢雪痕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那女孩儿摇了摇头。谢雪痕回想起事情经过,记得自己与英郊遇到了师父,后来就再也不知道了,可是现在怎么会在这种地方?心里忽地一惊,莫非自己被聂海棠抓回了密道。 忽听“咔啦啦”一声,铁门“哐”的一声,被打开,从外面走进三个东瀛人来。谢雪痕只觉一股冷气从心底蓦地腾起,继而冲遍全身。 那些女孩子一见他们进来,个个吓得魂不附体,聚在一起,缩成一团。那三个东瀛人径直走到谢雪痕面前,拉住她的胳膊,如拎一只小鸡一般,提起就往外走。谢雪痕想骂,却突然不知该骂什么,想奋力挣扎,却又浑身无力,转瞬间被这三个倭人带出了石室。 但见秘道内灯火通明,三个倭人向里走了两丈,在墙壁上的一盏油灯下轻轻一扭,一面一丈见方的石壁向里凹了进去,接着向左移开,露出一个宏伟的大堂。 第一百二十一章 在灯火交映下,只见大堂内装饰虽不豪华,但布幔帐帷,桌椅茶具一应俱全。当中端坐一人,正是聂海棠。他的右首坐着三个东瀛人,最让谢雪痕吃惊的是端坐在左首的那人,却是太极真人。 谢雪痕再也忍耐不住,奋力挣脱那个倭人的手臂,冲到聂海棠的面前,大声道:“你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聂海棠道:“为东瀛吞并华夏做准备。”谢雪痕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问道:“你说什么?”聂海棠道:“我要帮东瀛吞并华夏。”谢雪痕颤声道:“你不是中国人?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聂海棠道:“我帮他们吞并了华夏,到时整个江湖武林就由我来统治。” 谢雪痕气的咬牙切齿,又问道:“那你们抓这么多的女人做什么。”聂海棠道:“东瀛国到时出兵动武,势必需要庞大的财力。所以我们为了筹备军费,就抓这些女子,将她们卖到海外。” 东面下首的那个东瀛人蓦地站起,大声道:“海棠君,这个是机密。”聂海棠道:“她反正逃不了,有什么好担心的?” 谢雪痕震惊的半天说不出话,又问道:“为什么一定非要卖到海外?”聂海棠道:“若是把他们卖到内地,势必会泄露我们的密秘;二来也是为了减少华夏的人口,男人再怎么卖力,也无法替女人十月怀胎。”忽将话锋一转:“我问你,那血观音在什么地方?你赶紧交出来。” 谢雪痕横了他一眼,冷笑一声,说道:“你若是想从我身上得到血观音,除非你灭了东瀛倭国!”那东瀛人闻言,霍地站起,即要发作。聂海棠伸臂拦住,冷笑道:“哼哼,那就让你跟那些女孩子一起,运往番帮异域,让你们受尽那些不开化的野蛮人的摧残**。” 谢雪痕恨声骂道:“聂海棠你这个伪君子,狗贼,你不是人,你放心,我就是死,也不会交出血观音的。” 一直端坐的太极真人站了起来,他这时已完全没有了往日的庄重慈祥,满面猥琐淫邪之色,向聂海棠躬身一礼,笑道:“聂大侠,这个小妮子,我早在崆峒山第一次见到她,就看上这个小白羊了,我求你就把她的第一次赏了我吧。” 谢雪痕差点没有被他这龌龊的话语,恶心的晕过去,若不是亲眼所见,她只怕被打死也不会相信,在江湖上德高望重的太极真人,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哼!瞧瞧你的样子,你别忘了,你现在可是太极真人。”聂海棠向太极真人骂道。 太极真人登时低下了头,就仿佛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过了一会儿,聂海棠道:“也好,你就带这个小妞去体会几下新花样吧,要不她也不知道跟我合作的好处。” “谢谢聂大侠,谢谢聂大侠。”太极真人就像一个得了糖果的黄口小儿,喜不自胜,一个劲的向聂海棠作揖。然后转过身来,双臂一伸抱起了谢雪痕。一撮山羊胡子,擦在谢雪痕的粉面上,只把谢雪痕恶心的几欲呕吐,恨声骂道:“呸呸呸,你个死老头子,别碰我。” 太极真人也不以为意,俯下他那胡子拉茬的嘴在谢雪痕的粉颊上亲了一口。这对谢雪痕来说简直比要了她的命还要惨,只是苦于穴道被点,徒自干瞪眼而已。 太极真人抱着谢雪痕走出大堂,向右顺着甬道走了一阵,停下脚步,伸手在一盏油灯下用力一扭,旁边又开启了一道石门。只听到从里面传出一阵女子撕心裂肺的痛哭声,和男人的**笑骂声。 谢雪痕心道:“这里面莫非是刑讯室,难道聂海棠见我不交出血观音,就想把我带到这里,用酷刑拷问不成。”想到这里,不禁浑身起了一阵凉意。但是当太极真人抱着她走进里面时,顿时被吓呆了。但见三个被剥的一丝不挂的女孩,被呈“大”字型绑在三张长条桌上,三个脱的精光的男子正趴在她们的身上,旁边还站着十多个东瀛人,他们听到有人进来,纷纷转头将目光投注在太极真人和谢雪痕身上来。 忽听聂海棠道:“你看到这里有什么感觉?告诉你吧,你二姐就是死在了这条桌子上,你是不是也要步她的后尘?” “你说什么,我二姐死了?”谢雪痕闻听此言,如受雷击。 聂海棠笑了笑,说道:“不错,她死了,因为她知道了我的密秘,所以她必须得死。” 谢雪痕悲恨交加,双目喷火,但知道在此待得一刻,说不定就会受到生不如死的羞辱和折磨,是以心里只求速死,乃激聂海棠道:“聂海棠,我发誓,只要我不死,我总有一天要把你扒皮抽筋,碎尸万段。” 聂海棠道:“我实话告诉你吧,你现在已经受到了赤精神灯的辐射,我若是不救你,你必死无疑,你还有家仇未报,现在就死,岂不遗憾?若是你肯与我合作,我非但不伤害于你,还会为你医好伤,再帮你查出杀你全家的凶手,你看怎样?” 谢雪痕一听自己将死,正遂心愿,但面上却不露声色,冷哼一声,默然不语。 “还是跟我合作吧,不论怎样,我还是你的姐夫嘛,只要你交出血观音,以后你的事就是我的事。”聂海棠见她久不言语,以为她是要屈服了,又劝了一句。 谢雪痕恨恨的斜睨了他一眼,道:“若是我死了,还有凛儿和大姐,就算我的家仇不报,你也休想从我身上得到血观音。” 聂海棠大怒:“你们好好给我收拾收拾她。”忽进来一人来报:“黑龙帮来了五个人。”聂海棠沉吟道:“看来熊霸天是一定要打武当派的主意了。”当下吩咐道:“将她们所有的人在今天晚上务必转移到船上去。” 太极真人指着谢雪痕道:“那她呢?”聂海棠道:“她受了赤精灯的辐射,活不过一个月了,把她也拉到船上充数吧。”谢雪痕的脸“刷”的一下变青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太极真人极不情愿,聂海棠沉脸怒叱道:“你还在这里做什么?你没听到黑龙帮来人了么?还不快点上去应付他们去。”太极真人“唉”的一声,跺脚而去。 聂海棠向其他东瀛人道:“英郊逃走,黑龙帮又要来此生事,只怕这里已不安全了,一定要尽快将这些两脚羊转移到船上去。”一众东瀛人“哈依”一声,忙活起来了,将众女连提,带拖,再拽,弄出石室。 聂海棠转身走了出去,忧心忡忡的走到前厅,但见厅内竟坐了十多人。正中端坐着太极真人,他的左首坐的是黑龙帮总舵主公士庸,依次是熊霸天的姐夫唐门掌门人唐列、熊霸天堂弟熊通的长子熊傲、熊霸天的女婿玉面娇龙司马玮、另有一人有五十多岁年纪,素面微须,一双细条眼睛烁烁有神。右首端坐着的是华山派掌门华青云,在他下首坐着的是峨眉新任掌门洗月师太,她的右侧端坐着三个道人,却是昆仑派的逍遥子、逍湘子、逍清子。在他们身旁陪坐的是本派的太虚真人、太清真人。 聂海棠向众人抱拳寒暄几句,在太和真人下首坐了。 太极真人道:“诸位突然光降我武当,不知所为何事?”公士庸道:“为了消除幽家匡扶武林正义,减少各派之间无谓的杀伐,敝帮熊帮主曾在崆峒山倡议各派结为同盟,现今事隔已将近一年,华山、峨眉、昆仑三派已纷纷响应,但不知贵派意下如何?” 太极真人向太清真人和太虚真人道:“二位师弟意下如何?”太清真人与太虚真人对望一眼,说道:“一切由掌门师兄作主。” 太极真人向聂海棠和蔼的说:“海棠,你也说说吧!” 聂海棠忙站起,向太极真人躬身道:“弟子不敢妄加评论。”太极真人道:“此事关系重大,只要是咱们武当的一份子,都有权利说说自己的看法,你就说说吧!” 聂海棠道:“武林结盟之事,各派都有各派的情况,咱们武当立派数百年来,对于维护正义之举,从未落后。熊帮主日后若有匡扶武林之大举,武当也将任由熊帮主差遣,至于这结盟之事,则尚须从长计议。” 公士庸正待答言,忽听一个声音道:“好!聂兄侠肝义胆,令人钦佩,现今正有一件令人发指之事,需要列位来主持公道。”一言甫毕,众人只觉眼前白影一闪,一个白衣人已立于厅前。 聂海棠首先吃了一惊,以为来人是从他手上逃走的英郊,待看清这人是蝶恋花时,这才放下心来。太极真人也变了颜色,过了片刻,方定了定神,道:“不知蝶大侠此言何意?” 蝶恋花面色铁青,道:“五年前在衡阳城外,有一农户一家七口被杀。我历时三日查明此案。原来,当地财主看上了这农户的女儿,那位姑娘却死活不从,于是那财主在恼羞成怒之下,便买凶杀了那位姑娘的全家。” “那个财主持强行凶,其罪当诛。”聂海棠凛然道。 蝶恋花道:“我自然没有让他活着,不过雇凶与被害两家虽非江湖中人,但那行凶之人却是一个暗器高手。”说着从怀中取出一把飞刀来。 众人均惊地“哦”了一声,将目光投注到他手中的飞刀来。只听华青云惊道:“一刀追魂焦林。”在座的黑龙帮诸人也都变了颜色。 聂海棠道:“此人在下好像也听说过,不知蝶兄可曾查出了此人的行踪?” 蝶恋花道:“此人虽习得一身好身手,但向来却只做些偷鸡摸狗的小事,难怪聂兄对此人不甚熟悉。不过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那日(我)与聂兄分手后,想前往洛阳一趟,不料在途中遇到这厮的行踪,我便跟随而来,径直到了贵派。” 众人大奇,聂海棠道:“哦!你说他到了咱们武当,他是谁?” 蝶恋花横眼向坐在司马玮身旁的那个素面微须人瞧去,众人也随着他的目光向那人看去。 “哈哈哈,想不到蝶大侠竟连这点小事都能放到心上,了不起啊!了不起。”那人却神色自若,轻轻放下茶碗,站起身来,向蝶恋花哈哈一笑,淡淡地说道。 蝶恋花双目如刀,盯着那人,怒道:“草菅人命,甚至连只有三岁的婴儿都不放过,难道这就是黑龙帮的匡扶正义之举吗。”说时,向公士庸等黑龙帮众扫视了一眼。 黑龙帮众人与他的目光一触,如受电击。 “那你又想怎地?” 这焦林虽久闻南双剑侠肝义胆,武功绝高,但仗着黑龙帮这些年在江湖上声势逼人,熊霸天对他又甚是器重,这时又有公士庸等高手在旁,怕他何来?想到此处,心中愈发强横起来。 “取你项上人头。”蝶恋花见他如此骄横,心下更是恼怒,七个字如珠般一颗一颗淡淡吐出。 他话音方落,焦林手臂微晃,七道寒光挟着一阵疾声,直打他胸前七处大穴。蝶恋花冷哼一声,长剑当胸一横,那七柄飞刀,犹如铁钉碰到了磁石,被生生并排粘到了白玉般的剑鞘上。 焦林这才当真吃了一惊,好快的剑法,好深的内力,顿时知道了这人的可怕。 熊傲霍地站起身,说道:“焦林现今是我黑龙帮岭南分舵舵主,他如有不是之处,本帮自会处理,我看蝶大侠就不必多劳了。” “是么?”蝶恋花冷冷的道,长剑微抖,鞘上七道寒光分射黑龙帮在座三人。 熊傲、公士庸、司马玮惊呼一声,忙闪身躲避。就在这一刹那间,寒光一闪,只听得惨呼一声,待众人回过神来,焦林已身首异处。方才蝶恋花以飞刀分击三人,为的是使各人躲避格架,而不及阻止他击杀焦林。 熊敖见他一击得手,心下大怒,“呛”地一声,拔出刀来,指向蝶恋花。司马玮伸手按住他握刀的手臂,道:“此时不宜多生枝节,不如回去让帮主料理此事!”熊敖沉吟一下,向公士庸和唐列瞧去。 第一百二十三章 太清真人 公士庸久走江湖,知道蝶恋花的手段,虽然眼下己方人多,但此时与武当在结盟之事上存了芥蒂,若是动起手来,他们相助蝶恋花,那自己四人定然不敌,此时听司马玮如此说,心下深以为然。唐列曾在蝶恋花手上吃过亏,心中本就对他存了忌惮,这时更是不愿以身犯险。熊敖瞧二人神色,已明其意,怒哼了一声,收刀还鞘。 聂海棠本希望他们双方斗个两败俱伤,但见司马玮仅仅说了一句话,便将方才的剑拔弩张之势给平息了,心中不禁颇感失望,正想如何再生些事端让双方拔刀向相。 忽然心中一动:“方才听蝶恋花所言,像是在前往洛阳的路上遇到焦林,而跟踪到武当山来。他与花慕蝶关系非同一般,谢凛儿又是花慕蝶的弟弟,他此去洛阳莫非是为了谢凛儿?”思及此处,心中已有了计较,向司马玮道:“上次在崆峒山,熊帮主曾言将会送谢凛儿到武当来与其姐相聚,可如今已半年有余,不知贵帮何时能将谢凛儿送来。” 司马玮道:“聂大侠何出此言,上个月你光降敝帮之时,谢兄弟不是已与谢姑娘说好了么,他将常驻黑龙帮,与熊帮主一起查出谢家案子的凶手。”蝶恋花道:“在下也正要为此事前往黑龙帮。”公士庸道:“蝶大侠既然要去敝帮,那正好与我等同行,到了敝帮,熊帮主自会好好接待阁下。” 蝶恋花本想推辞,但听他弦外之音,似是到了黑龙帮熊霸天必会为难于他,当下冷笑一声:“黑龙帮在下自是要去,不过和各位同行那就免了。” 此次黑龙帮前来武当,是以公士庸为首,不想陡然出现了一个蝶恋花,坏了他们要挟武当派的事。公士庸心想,回去之后,还不知该如何向熊霸天交待,铁青着脸向蝶恋花道:“我们在黑龙帮恭候蝶大侠的大驾。”又向武当众人一抱拳,道声“告辞。”吩咐四个帮众抬起焦林的尸首向外走去。 “在下仓促而来,给贵派带来麻烦,还望诸位恕罪。” 蝶恋花适间在武当派擅自杀人,难免让武当派诸人认为他视武当如无人,这时见黑龙帮诸人离去,乃转身向太极真人拱手致歉。 太极真人笑道:“哪里,哪里!蝶大侠仗剑除恶,又有谁会怪罪?你若不出手,海棠也会料理了他。”蝶恋花道:“在下此次来到武当,另有一事,便是想顺便见见谢姑娘。”太极真人听了这话,面上虽然还挂着笑意,但笑容已有点发僵。 聂海棠说道:“谢姑娘昨天和几位师弟下山去购置香火去了,她一个女孩子久在山上,觉着闷得慌,缠着师父半天,方允她也跟着众师弟下山去散心了。” 蝶恋花听了,起身作辞。太极真人假作客套了两句,由他自去。 蝶恋花下了山,在路旁寻了一家茶馆坐了,向小二要了杯茶并打听如何雇辆马车。忽觉背后一股疾风袭来,他微一侧身,但听“嘟”的一声,一枚铁钉钉在了桌面上。 蝶恋花回头急看,不见有人。转过身来,看那铁钉锈迹斑斑,上面裹着一张纸条。他伸手将纸条解下,展开一瞧,但见上面写着:“欲救谢雪痕,今晚子时速往马家坡。”心里一怔:“武当派高手如云,聂海棠更是一代人杰,谢雪痕怎会有什么危难?莫非这发镖之人要引我前去伏击于我?”他艺高人胆大,心中冷笑一声:“今晚过去,就知这人是何方神圣了。”当下向小二打听前往马家坡的方向。 及至夜间,蝶恋花提前到了马家坡,但见一株几抱粗的大楠树,树冠茂密如盖,纵身跃了上去,隐身其中,静等那人出现。但等到子时将终,始终不见有人出现,心道:“莫非这里不是马家坡,抑或那人让我前来,是要戏耍于我。”但仔细想了想,这两种情况都不像。忽又一转念:“是了,那人是过于小心,他不见我的人影,便不现身出来。”当下,纵身跃下,在地上踩着枯叶碎石,来回踱了两圈。忽听一阵秋叶落地之声,急转身一瞧,但见一个灰衣老者,从林间如飞般掠来。 蝶恋花见来人身手矫健,忙闪身隐到一棵树后,凝神戒备。那老者霎时跃到近前,蝶恋花在树后细看这人,却是武当派的太清真人。微微一怔,在武当脚下,太清真人何以用这种方式传唤自己?忙从树后跃出,拱手道:“原来是太清真人!” 太清真人观察左右,面带警惕之色,说道:“我知道蝶大侠一定会来。” “不知真人夤夜唤我前来,所为何事?”蝶恋花见太清真人这般神色,猜测武当定然有什么大事发生。 太清真人道:“那纸条上不是写了么?” “难道谢姑娘真的有难。”蝶恋花吃了一惊,变色道。 太清真人叹了口气,道:“有难是真,只怕现今救她是来不及了。” 蝶恋花愈发吃惊,动容道:“她被谁抓去了。” 太清真人道:“到底她是怎样被他们抓的,我也不甚清楚,但你若想知道其中隐情,却需听我慢慢道来。”蝶恋花急道:“道长快说。” 太清真人道:“四年前,我无意间从我徒儿孟海芳口中,听到有一黑衣人潜入我太极师兄的房里,当时我也没在意,不过以后有两件事却让我起了疑心。”蝶恋花道:“是哪两件事?”太清真人道:“第一件事便是聂海棠的妻子突然失踪。你想,在黑衣人出现的第二天,聂海棠的妻子便突然失踪,此事是否有些可疑?” 蝶恋花略一思忖,点头道:“果然是有些可疑。”太清真人道:“但更让人可疑的是,太极师兄却以影响武当清誉为由,严令此事泄露出去。”蝶恋花道:“如此说来,聂夫人的失踪是与太极真人有关?”太清真人道:“第二件事,我发现太极师兄的行事习惯与以往有些不同。” 第一百二十四章 蝶恋花道:“有何不同?”太清真人道:“这个我倒是说不上来,不过我在以后的日子里,暗中查探这两件事。但三年来却一无所获,不过在最近却发生了一件事,却让我发现到聂海棠有问题。” 蝶恋花知道太清真人将说出这个密秘,便凝神细听。果然,太清真人见他极为关注,继续道:“谢姑娘来到武当山后,极力想查出她姐姐失踪的原因,有一天她询问到小徒孟海兰,小徒却突遭灭口,而杀小徒的却是一枚东瀛暗器。” 蝶恋花动容道:“东瀛人?” 太清真人道:“我在悲伤之余,暗中寻思,那凶手在武当派大白天敢杀人,要么此人是个绝顶高手,要么本派之内有内鬼,于是我在暗中排查之后,感觉最可疑的人却是聂海棠。”蝶恋花道:“为什么?” 太清真人道:“因为当时每个人的行踪,都有其他人可证明,却惟独不知聂海棠去了哪里,但事情一发生,他却突然出现了。”蝶恋花暗暗思忖此事。 太清真人继续道:“此事发生后不久,太极师兄命聂海棠带领谢姑娘和丰海兰前往京城营救严不屈,我便找借口下山,暗中跟随他们,在半途中他们和驭猬老人交手。聂海棠做掩护,让丰海兰和谢姑娘先走,待二人走后,他便放出暗器伤了驭猬老人天灵上,他以为驭猬老人死了,便拔去暗器,这才小心的离去。在他走后,我出来观察那驭猬老人被暗器所伤之处,发现伤口与我徒儿所中的暗器一样。”说着,他自怀中掏出两枚蒺藜。 蝶恋花接过那两枚蒺藜,细细瞧了一遍,道:“东瀛伊贺派的蒺藜,如此惊天密秘还有谁知道?”太清真人道:“此事我没有告诉任何人,连太虚师兄都不知道。”蝶恋花道:“你为何不告诉他?” 太清真人道:“一直以来,我一直找不到证据,现今虽有了证据,但我不知道武当派是否有东瀛倭寇潜伏,此事多一人知道,便多一份凶险。” 蝶恋花道:“那谢姑娘是否已经知道了此事?” 太清真人道:“前日黎明之时,我因事下山,刚到山脚下北面忽然闪出一道白光,我认得此物乃是我武当派至宝赤萤神灯。我便急忙赶了过去,当我到了近前,忽见一个人从发光之处掠了过来,我赶紧隐身到一棵树后,待那人走近,看清了那个人是和谢姑娘在一起的白衣公子英郊,当时他浑身带血。我正要上前问个究竟,忽然发现他身后有数人死命追赶。” 蝶恋花惊道:“是什么人在追赶他?”太清真人道:“为首的两个人是聂海棠和太极师兄,身后跟着的却是四个东瀛人。”蝶恋花动容道:“什么?聂海棠、太极真人和东瀛人在一起?”太清真人难过的点了点头。蝶恋花道:“他们追上英郊没有?” 太清真人摇了摇头,道:“那位英公子虽然身受重伤,但轻功极好。聂海棠和太极师兄见英公子逃的没影了,便带着那四个东瀛人朝北山而去,我暗中跟随着他们到了武当北山,他们向四周察看了一圈,见四下无人,便推开一座巨石走了进去,接着那巨石又自动关上。我走到巨石旁边,静听许久,却听到许多女子的哭声。待我回到山上去寻谢姑娘时,谢姑娘果然已经不见。” 蝶恋花变色道:“这么说谢雪痕被他们给囚禁起来了?” 太清真人叹了口气,道:“武当派出了如此天大之事,我身为武当弟子,却孤掌难鸣,难以保护武当派,实在是愧对武当派的列祖列宗。” 蝶恋花道:“他们隐藏的那个密道在什么位置?”太清真人于是将密道的去处,细细告知了给他。蝶恋花道:“道长现在还不宜曝露身份,道长保重!”微一抱拳,人却犹如一溜轻烟,飘于数丈开外。 太清真人望着他的身影,长叹一声,轻轻的道:“愿各位列祖列宗在天之灵,保佑我武当。”一言甫毕,突觉胸间一凉,一柄长剑从他后背直贯穿前胸。太清真人惨叫一声,慢慢转过头去,却看到了聂海棠那狰狞的微笑。 聂海棠笑道:“师叔,你深更半夜和蝶恋花会话后,便死于他的剑下,咱们武当上下定当与他势不两立。” 太清真人积聚满胸的狂怒,犹如火山一般爆发了出来,大吼一声,反掌向聂海棠砸去。 聂海棠把剑一拧,太清真人的吼声立时止住。 蝶恋花按照太清真人指给他的方位,找到了那块巨石,按动机关,悄悄潜了进去。 洞内漆黑一片,声息全无。蝶恋花晃开火折,将各密室挨间打开,并没有人居住的痕迹,心里暗思:“莫非太清真人骗我不成?”正在疑惑,地下石角间有一个昏暗发亮的物件。他俯身捡起,却是一个女子头上的饰物,心下顿时明白,那些被抓的女子已被转移。 于是纵身奔出石洞,边走边寻思这些人会被转移到何处,心里猛的一惊:“素闻东瀛倭寇常掳掠人口将其贩卖到南洋,不知聂海棠是否真的与他们是一路,若果真是一路,那谢姑娘的性命只怕是十成中去了九成。”正自思索,忽见前方十丈处,一株老松下依稀有一人盘腿而坐。 蝶恋花觉的有异,慢慢走了过去,到了近前,才看清这人竟是太清真人。 蝶恋花抱拳道:“真人还未回去歇息?在下正好有事相……”话未说完,忽见太清真人的前胸已被鲜血染红了一片,不禁大吃一惊,抢步上前,叫声:“真人!”再一探鼻息,原来已气绝多时。 蝶恋花看太极真人怒目圆睁,知道其被凶手杀死时,必是含着满腔的愤恨。心中大怒,暗暗发誓道:“真人但请放心,我蝶恋花若不查出凶手,为你报仇,让我日后死无葬身之地。”再查看周遭环境,心想太清真人与我相见之地不在这里,他却为何会死在此处,而地下也并无打斗的痕迹和血迹?念及此处,微一沉吟,暗道:“不好!” 第一百二十五章 忽闻一阵脚步声响,接着只听一个苍老的声音唤道:“蝶大侠。”忙循声急视来人,但见为首三人是太虚真人、太极真人和聂海棠,后面还跟着五六个看样子功夫不弱的武当弟子。方才那声“蝶大侠”正是太虚真人唤的。太虚真人看到身上带血的太清真人时,面色顿时大变,连忙走上前去,一摸太清真人,发现已然毙命。 太虚真人霍地站起,冷冷的注视着蝶恋花,森然道:“蝶恋花,我太清师兄是被谁杀死的?”这太虚真人性子素来暴躁,他在日间见蝶恋花在武当前厅斩杀焦林,深觉蝶恋花有意轻视武当,是以心里对蝶恋花深为不满,此时忽见太清真人被杀,而在太清真人身边的只有蝶恋花一人,便怀疑到蝶恋花身上。 蝶恋花见太虚真人怀疑到自己身上,说道:“凶手是谁,在下也不知道,不过这凶手决不是在下。” 太虚真人冷笑一声,道:“以你杀焦林的快剑,若要杀我师兄,应该也不是难事吧!” 聂海棠劝道:“太虚师伯切勿动怒,蝶兄向来行事光明磊落,他的为人我是知道的,要不这样,就请蝶兄屈架前往武当一趟,将此事说个清楚。”转头向蝶恋花微微一笑,那一双带笑的眼睛里射出的光芒,竟如钢针一般的尖利。 蝶恋花知道此时有口难辩,若揭穿聂海棠之事,太虚真人决不会相信,当下哈哈一笑,道:“蝶某人说话,向来一是一,二是二,信与不信也随你们,但若要在下随你们去武当,这个恕难从命。” 聂海棠道:“倘若如此,那只好得罪了。”腰间寒光一闪,铭义剑已掣在手中,接着长剑一抖,一片剑花宛若匹练般向蝶恋花罩去。蝶恋花情知聂海棠能与自己齐名,其手段自是不可小觑,当下不敢怠慢,挥剑迎了上去。 南双剑今日仗剑相向,武当人众均全神贯注凝视着这难得一见的场面。 蝶恋花和聂海棠翻翻滚滚斗了一百多招,心想这般斗将下去,不知何时能分出胜负,对方又有多名高手在侧,我若败了,后果自不必说,聂海棠败了,他们一拥而上,吃亏的还会是我。思及此处,挡开聂海棠一剑,左手伸手入怀,取出一朵浓香扑鼻的牡丹花,举到面前,那花却突的变的犹如碗口般大,接着花蕊中簇簇飞出无数鲜艳的蝴蝶,扑天盖地向武当众人扑去。 武当众人大惊,不知那些胡蝶是否有毒,忙纷纷闪避,待得蝴蝶消散,蝶恋花已然不见。 谢雪痕那日被众倭寇押回石室,过了一阵,众倭寇又带着绳索布条再次进来,将室内所有的女子缚住手脚,把口也封了,将她们一个个装进木箱。 谢雪痕只觉自己被抬上了车,接着便是长久的颠簸,一路上腰酸背痛,饥渴交加,更加要命的是,有了内急忍耐不住便尿在了箱子里,箱内虽有个小通气孔,但通风不好,里面的空气更加污浊。迷迷糊糊中也不知过了多久,车子突然停下,接着有人打开箱子,伸臂将她提了出来,放到地上,让她躺卧着。 此时正值夜间,但见皓月当空,繁星密布。谢雪痕喘了喘气,再四下观看,此处竟是江边,凉风习习,水面微波荡漾,恍若金蛇狂舞。东南方江岸边正泊着一艘大船,众倭寇又将所有的木箱打开,将箱子里的女子拖拽到船上。 谢雪痕际此情景,登时丧魂落魄,脸都发了白,暗惊:“这帮畜生将咱们带到江边,然后由江上乘船出海,然后再……”念及此处,已不敢再想。那些女子好像也知道了这些倭寇的意图,纷纷发疯般的挣扎嘶喊。 一个粗胖的倭寇,从中拉出一个女孩儿,伸出手背满是黑毛的大手,捏住那女孩子的嫩脸,一刀斩下了她的下巴,那女孩儿当即晕死了过去。一个倭寇头目用汉语道:“这便是再叫喊的榜样。” 谢雪痕和一众可怜的女孩登时不敢再吱声。 便在此时,忽听一声:“那边的人统统给我站住。”众人转头一瞧,但见冲过来五十多名在江边巡防的官兵。 “你先将这些女人带到船上,这些废物由我来打发。”倭首宫本一郎向另一倭首秋野正幸吩咐一声,分出十名倭寇,向冲过来的官兵迎去。 那巡防官兵的首领姓陈名奇,待他瞧清是倭寇,大惊失色,暗道:“倭寇向来只在沿海地带为祸,不想今日竟到了内地。”忙派人向领近巡防官兵寻求增援,然后发一声喊,率部下向众倭寇冲了过去。 陈奇与宫本一郎斗了不到十多招,发现敌人不但极为凶悍,武功也极高,顿时心生惧意,忙命其他士兵缠住宫本,自己退了下来,左右查看一下,瞧出一名倭寇武功较低,便使出地膛刀法,向那人突施偷袭,一刀斩在对方左足踝上。 那倭寇腿上受伤当即跪倒,待看清是那军官暗算自己,狂怒之下左手撑地,一刀撩向陈奇的下(阴)。陈奇大骇,急忙闪身横掠,刀锋堪堪擦着他的裤脚挑了上去。陈奇虽在官家当差,但以前久走江湖,见多识广,认出这倭寇手中虽拿的是东瀛刀,但方才那一刀,却是一招精妙的武当剑法。 这时那些武艺低微的巡防兵,已被那些凶悍的十名倭寇杀的七零八落。陈奇知道若再不逃走,只怕会有性命之忧,正要招呼部下撤离,忽听身后喊声震天。 众人忙转身一瞧,原来是附近增援的官兵到了,后面还跟着不少渔民。这些渔民经常出海打渔,知道倭寇的种种恶行,因此一听到江边有倭寇出现,便拿起铁锹棍棒随众官兵赶了过来。陈奇见状,胆气顿时为之一震,挥刀向着宫本砍了过去。 宫本一郎见势不妙,不敢恋战,招呼群凶向船上逃去。船一开航,顺流而下,众军民追赶不上只得作罢。陈奇缚着那名受伤的倭寇自去领功。 陈奇久在官场,素知关系之道,他知熊霸天乃是当朝太师熊变的堂弟,是以想方设法和黑龙帮的人物套近乎,尤其与黑龙帮湘北分舵舵主辛炎打的火热。 第一百二十六章 这一日,辛炎约陈奇一起吃酒。二人酒来杯往,谈天说地,陈奇忽然道了一句:“想不到连倭寇都学会了武当剑法。” 辛炎微微一怔,忙问详细。陈奇于是将在江边发现倭寇,在与倭寇过招时,那倭寇用了一招武当剑法的事说了。 “这个倭寇现今被关在哪里,他会武当剑法的事又有多少人知道?” 这辛炎处事精明老辣,他知道熊霸天在与武当派结盟的事情上陷入了困境,敏锐的意识到陈奇说的这件事,说不定能帮上熊霸天一把。沉默一阵,于是向陈奇拿言试探。 “这倭寇就关在我那里,关于剑法之事也没什么人知道,咱们那里的人,有几个知道江湖事的?没跟他们说,说也说不通。”陈奇挟起一块肉,放在嘴里一边咀嚼,一边说道。 辛炎闻言,心中窃喜。 陈奇又道:“明天我就押解那倭寇去领功。” “陈老弟,为兄求你两件事,不知成与不成。”辛炎一听此言,吃了一惊。 陈奇眼睛一翻,说道:“辛哥这么说,见外了不是,辛哥但有吩咐,兄弟无有不从。” 辛炎不再客气,把脸向陈奇凑了凑,道:“这第一件事,你将这倭寇交与为兄;第二件事,那倭寇会武当剑法之事,你要想法子保密。” 陈奇虽说的豪爽,但涉及到立功受赏,心中不禁又权衡再三起来。 辛炎见他迟疑,说道:“老弟若是帮了为兄这两件事,那也就是帮了熊帮主,此事对于敝帮那是万分重要。”陈奇眼睛又是一翻,道:“别说熊帮主,就是您一句话,兄弟不也是照办。来,辛哥喝酒。”说着举起了酒杯。 辛炎当即修书一封,命人快马送往黑龙帮总舵。 熊霸天闻报,心中猜测,莫非倭寇盗取了武当派的什么武学秘笈,我不妨细察此事,说不得可以以此事,换得武当派支持我使武林结盟的大事。于是立时带上凤舞、熊敖和司马玮三人,火速赶到了湘北分舵,亲自提审那名倭寇。那倭寇起初倒是十分强硬凶横,但在熊霸天和凤舞的严刑拷打之下,终于支持不住,将聂海棠和太极真人的勾当一五一十的招了出来。 熊霸天听说名震武林的第一侠,居然与倭寇暗中勾结,一时间还不相信,以为那倭寇不过是为了免刑,胡乱招供,又拷问了那倭寇两日,那倭寇叙出聂海棠的多起勾当,方才确信此事属实,心中不禁暗叫:“好你个聂海棠,不料你表面侠义,暗中却作此丧天良,无廉耻之事。我即以此事要挟你,不患你日后不听命于我。” 凤舞、熊傲、司马玮三人听说聂海棠勾结倭寇,却立时便要将此事公布出去。 “此事可以先利用一下,待灭了幽家之后,下一个死的便是聂海棠。”熊霸天急忙劝住三人,嘱咐辛然好生看住这个倭寇,并严守此秘,然后和凤舞、熊傲、司马玮直奔武当。 他们一行,见了聂海棠后,说道:“聂大侠,你可作得好事啊。” 聂海棠看熊霸天志得意满,心中便觉出不对,当下让厅中所有人退下。这才问道:“熊帮主这是何意?” “有些事‘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聂大侠’你当真要我说出来么?”熊霸天将这聂大侠三个字,故意拉得长长的。 聂海棠听了这话,沉吟了一下,一双眼睛盯着熊霸天,射出针一般锐利的光芒,微微一笑,说道:“熊帮主此言甚是。‘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此事确实瞒不了世人多久,聂某也并不在乎什么虚名。熊帮主有什么话,便请直说吧。” 熊霸天道:“我只是想跟聂兄合作,别无他意。” 聂海棠略一思忖,道:“聂某可以让武当派同意结盟,也可以一起去征剿幽家。至于别的嘛,嘿嘿,聂某不像你想的那般简单,熊帮主不要以为可以以此要挟住聂某。” 熊傲和司马玮霍然起身,一齐按住了兵刃。 聂海棠道:“聂某不在乎什么大侠的名头,也不在乎是否在武当派,聂某只在乎受制于人。二位想要怎样?” 熊霸天不想聂海棠居然如此硬气,心里暗骂了两声。寻思,武当由此肯结盟,一起去灭幽家,此收获已然不小了,倘若就此把聂海棠逼出武当,换上一个死也不肯结盟的人做上掌门,即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当下说道:“既是如此,那我等聂兄的好消息。”向凤舞二人道:“咱们走。”三人奔出厅外。 再说宫本一郎和秋野正幸率领群寇摆脱众官兵后,顺流向长江下游驶去,沿途遇到娇美的女子或贵重的财帛,也顺手牵羊的劫到船上。过了两日,入了大海,又将这些女子并财物,转移到一艘巨船上。 这艘大船构造异常坚固,能够承受海上巨浪与飓风,而且船上还安装了西洋巨炮,在海上若遇上其他船只,可迅速将其击毁,劫掠。众倭寇除了用这艘船行海盗之事外,还将从大陆各处劫掠来的人口物资,用小船汇集到这艘船上,再贩向海外世界。 谢雪痕被倭寇提进船舱,舱内臭味扑鼻,令人闻之欲呕,更令她吃惊的是,船舱内已关满了人,除了女子以外,竟还有难以数计的小孩。她们个个衣衫破烂,面黄肌瘦,显然她们已受了不少非人的折磨。 突听甲板上一倭寇大声吆喝一声,接着只觉船身渐渐动了起来。谢雪痕知道他们是要收锚起航了,自己逃脱的机会是彻底没有了,想到这里忍不住哀哀哭泣起来。 在海上航行了一日,已远离陆地,那些倭寇的警戒也渐渐松懈了下来。倭首宫本为了防止舱中被关押的人中途生病死亡,每日轮换着将众女押到甲板上放风。这些无所事事的倭寇,便在甲板上对这些女子肆无忌惮的逼淫,若有反抗不从者,直接按在板上,用长钉钉起双手,仍旧当众奸淫,最后斩其双手,丢到海里。 不少女子因不堪折磨**而轻生跳海,还有因病重或怀孕的人也被倭寇丢入海里。这样一路行来,每天都有不少鲨鱼和海怪游走在大船四周,等待着吞食从船上抛下的冤灵。 第一百二十七章 海上夜雨 谢雪痕每日目睹着这种种触目惊心的惨状,已变得有些麻木起来,每日除了茶饭不思,便是呆呆出神,只求速死。 又过了一日,只听两个在舱内看守的倭寇轻声议论道:“这个女人是怎么回事?头发脱落,牙齿出血,皮肤也白得不正常,这是什么怪病?”另一倭寇道:“我看还是告诉秋野大人吧,万一是什么传染病,那可就糟了。”二人议定,顺着梯子,爬上甲板去了。 谢雪痕听他们说的有异,抬起手往头上摸了摸,果然头发少了许多,再看地下,只见昏暗的灯光下,地下撒着不少头发,再摸嘴唇,果然有不少血迹,心道:“赤萤灯好厉害,竟能将人伤成这样子。”忽听脚步声响,有三个人从上面扶梯下来,走到了她的门前,原来是那两个守卫将秋野正幸唤来了。 “把她扔下海,再四处看看,是否还有像生她这种病的人。”秋野正幸瞅了瞅谢雪痕,见她病入膏盲,担心她会将病传染给别人。两倭寇“哈伊”一声,打开室门向谢雪痕走了过来。 谢雪痕心道:“想不到我真的会葬身鱼腹,不过这样也好,免去了我不少痛苦。”一念至此,霍然站起,向那两个伸出毛茸茸如猪腿般手臂的倭寇喝道:“别碰我,我自己会走。”说着,走了出去。 那两个倭人见她神色刚烈,起初以为她要反抗,忙按住了刀柄,后听她如此说,也乐得不碰她,免得染上怪病。 谢雪痕上到甲板,才知道此时正值黑夜,而且风雨交加,雷电肆虐,雨点击在船板上,“噼啪”之声震耳欲聋;与海相接的闪电,划上夜空,犹似要将漆黑撕为碎片;震天价的巨雷,连珠般的炸响,更增加了海上雨夜的恐怖。 就在此时,一个倭寇惊慌失措的跑来。到了舱门口,这倭寇挥洒了一把头上的雨水,向秋野正幸道:“秋野大人快看。”说着,向前方一指。秋野顺着他的手指一瞧,但见前方漆黑一团,说道:“什么也没有。” 那倭寇急得只跺脚:“您别动,再看。”这时正巧有一道巨树状的闪电撕裂长空。光亮下,但见一个比这艘船还要大上六七倍的巨大怪物,正乘风破浪,向这艘船驶来,吃水线下激起的雪白水花,滔滔泛成一片。 秋野大惊,忙向身边的几个倭寇嚷道:“快,立刻转航,命全体人员警戒。”那两个押谢雪痕的倭寇,不及再顾谢雪痕,向舱中跑了过去。 骤听船上警钟急鸣,船上灯火顿起,众倭寇纷纷涌上了船头,各就各位。顷刻之间,船上乱成一团。这时宫本一郎也奔了过来,秋野正幸将所见之物与他说了。 宫本一郎再往前看时,已看的更加真切,原来那也是一艘巨舰,只是那艘舰船比他们这艘船大了近十倍,船头船身雕塑了许多狰狞万状的恶兽头像,闪电之下愈发可怖,犹如从地狱开来的鬼船。更奇的是那艘船上无帆,两旁也不见有桨,,犹如自行游走一般。但又奇快无比,少时,便到了近前。 宫本一郎见状,心下大骇,忙传令道:“火炮准备!”这时船身已横过来,众倭寇一听宫本号令,将船侧炮管伸了出来。宫本喝声:“开炮!”船侧炮口火光连闪,“砰砰砰”向那艘怪船射了过去。 但听那搜怪船上发出“当当当”之声,炮弹击在那艘怪船船身上,却不见其损,那怪船竟如铁铸。众倭寇见状无不骇然。 忽然,那怪船船首所雕恶兽,兽口中火光一闪,同时一声震天价的轰鸣,倭寇船旁水面上“嘭”的一声巨响,激起了四五丈高的水花。水花落将下来,兜头盖脑的将众倭寇浇得如落汤鸡一般。 宫本一郎和秋野正幸这才知道,对方的火炮比自己的火炮要厉害的多,方才那一炮,不轰他们的船身,只是激起船侧海面上的浪花,瞧情势只不过是示威罢了,但对方的真实意图是什么?还难以揣测。 在他这一思忖间,那船离他们已近十丈,忽见怪船上飘出一个黑影,宛若一头巨大的黑鸟向他们飞了过来。宫本忙拔刀招乎众倭寇注意。 那黑鸟一飞临他们上空,竟快若这风雨中的闪电,向他们落了下来。人还未落,一道白光向着宫本一郎射去。宫本一郎猛觉寒气逼人,就地一滚避了过去。只听“砰”的一声,木屑四溅,船板竟被那道白光射穿了一个洞。 众人已看清,那不是什么黑鸟,而是一个发白如雪,身披镶着耀目金边的黑披风的人。倦伏一旁的谢雪痕一见这人,顿时喜出望外,脱口叫道:“凤鸣!”这人正是幽冥城主凤鸣。 凤鸣凝目去看谢雪痕,心中如遭重击,狠吃了一惊,不知谢雪痕中了什么毒,竟被摧残成如此模样。 宫本一郎向众倭寇喝道:“杀。”众倭寇挥刀向凤鸣围攻过来。众倭寇虽说个个凶悍,武功也不弱,但在凤鸣的面前,显得甚是不济。凤鸣的展起寒冰掌,在刀锋中倏忽来去,霎时间掌毙十多人。这时那艘怪船也靠了过来,从船上涌出无数灰衣人,甩出长索搭上倭船,蝼蚁般溜了下来。 宫本一郎和秋野正幸见那些灰衣人非但人数众多,身手也是个个矫健,情知今日已无胜局,二人对望一眼,命众倭寇砸沉倭船,然后解下小船自行逃命而去。 凤鸣抱起谢雪痕,行向那艘怪船。谢雪痕大喜过望之下,虽有千言万语,却都化成了无声的哽咽。凤鸣走到船舷,正要跃上那艘怪船,谢雪痕哭道:“求你救救舱里的姐妹和小孩,她们比我都可怜。”凤鸣转头向在侧的一个身披镶铜边黑披风的灰衣人点了点头,抱着谢雪痕向那怪船上跃去。 这灰衣人姓程名仑,为幽家七色旗中的灰金旗总掌旗使,专一负责海上事物。他听谢雪痕如此说,忙带领众人向舱下行去,一到舱下忽听哗哗之声,才知众倭寇已凿穿了船底,不禁大骂众倭寇歹毒,忙一面命灰金旗众人快速救人,一面返回怪船,命船上弟子放出绳索,拖住倭船,以延缓下沉时刻。 忙碌了将近一个时辰,才将舱内众人全数救出。清点过人数,这些女子小孩竟有一千三百多人,还有救援不及被淹死的有二十多人。 程仑狂怒之下,命将活捉的二十多个倭寇砍去手脚丢进海里,又命炮手向乘小船逃离的倭寇炮轰一阵,这才下令起锚转舵返航。 第一百二十八章 谢凛儿把司徒天工的尸骨葬在海边的一棵树下,在此陪着这座坟墓,整日借酒浇愁,醉生梦死,只有这样,方能稍解他的断肠之痛。 这一日,谢凛儿又来到临海的忘情楼。过不一会,醉意矇眬,忽见临海凭栏处的一张桌子旁边,坐着一个十八九岁,眉清目秀的文弱书生。 那书生面容憔悴,满目悲凄之色,正望着大海,举杯自酌。谢凛儿提着酒壶,摇摇愰愰的走了过去,一把扶住凭栏,向那书生道:“兄台在为何事烦恼呢?” 那书生望着海面上忽起忽落的波浪,面色更加凄苦,悠悠地道:“世上万般哀苦事,无非死别与生离。” 谢凛儿也望向大海,苦笑一声道:“你是死别,还是生离?”那书生道:“跟这两样也差不多了。” 谢凛儿醉醺醺地道:“我知道了,既然不是这两样,那一定是相思了。” 那书生举起杯道:“来,为我们这两个苦命人来干一杯。”谢凛儿反问道:“诶,你怎么知道我是苦命人?”那书生道:“因为你既不是相思,也不是生离,而是死别。”谢凛儿道:“为什么?” 那书生道:“如果只是生离,即便是不远万里,也可以赶过去相见,不必在此生不如死。” 谢凛儿道:“你既然不是死别,又为何不赶过去?”那书生叹了一口气,道:“一言难尽。”谢凛儿道:“好,干了它。”二人一饮而尽,一起望向那无尽的大海,不知以大海的胸怀能否包容这世间的悲欢离合。 那书生道:“看你在此醉生梦死,那一定是和自己心爱的女人阴阳两隔了。”谢凛儿举杯一饮而尽,道:“看你在此望眼欲穿,那一定是不能和自己心爱的女人在一起了。” 那书生叹了口气,道:“能让你如此伤怀,不知她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呢?” “是一个可以为我付出生命的女人。”谢凛儿泪眼婆娑,顿了顿,问书生道:“能让你如此期盼,不知道她又是个怎么样的女人。” 那书生幽幽的道:“她是一个可以让我为她付出生命的女人。” 谢凛儿抹了一把眼泪和鼻涕,说道:“若能为自己心爱的女人付出生命,那岂不也是人生的一大快事,可惜,我再也没有这种机会。”那书生道:“来,为我们所心爱的女人,再饮一杯。”二人举杯而尽。 谢凛儿只觉这酒苦不堪言,把酒坛和酒杯狠狠地摔在地上,疯了一般,嘶吼道:“我她妈的就是一王八蛋,死的为什么不是我。”当下仰天大恸起来,惊得众宾客都停箸向他瞅了过来。 那书生忙拉住他道:“兄台不必如此,往前的路终归还是要走的。” 谢凛儿收了悲痛,道:“敢问兄台尊姓大名?”那书生道:“在下姓英,名化,兄台呢?”谢凛儿道:“在下姓谢,名凛儿。” 那书生微微一怔,拱手道:“在下还有事在身,恕不奉陪了,告辞!”谢凛儿抱拳道:“请!” 英化转身便行,走没几步,从包裹里掉出一本书来。谢凛儿忙道:“英公子你掉东西了。”将书替他捡起,双手递上,斜眼看去,见书皮上写着“猎仙大法”四字,心里蓦地一惊。 英化看着那部书,深深的叹了口气,伸臂将书接过,道了声谢,缓步而出。 谢凛儿在此待了一月有余,心里渐渐冷静下来,寻思如何为司徒天工和全家报仇之事,他先在山上寻了一个隐密处,将那血观音取出来,研究其中奥密。这血观音看上去除了是一件价值连城,雕刻精美的鸡血石雕像外,并无其他奇特之处。 谢凛儿忽想:“这血观音我既已取出,姐姐还不知道,我不如前往武当山一趟,一来告知她一声,二来看她能否想法子参详出这其中的密秘,即便她不能,武当山上太极真人,聂海棠等人见多识广,说不定也可以让他们指点些许机宜。”计议打定,又来到司徒天工的坟前,痛哭了一场,挥泪相别。 他行了两日,但见沿江一带哀鸿遍野。那些流离失所的饥民,拉家带口向东逃荒而去。他一问那些饥民,才知道原来长江发了大水,将沿江一带的村庄淹没。谢凛儿叹息一声,向南而行。 这一日行到上饶,觉的腹中饥饿,于是走进一家饭店打尖。进去在门口的一张桌旁坐了,环顾四周,店中只有两桌客人,靠里一桌坐着三个黑衣大汉。这三人敞怀露胸,歪戴着帽子,脸上贴着膏药,满口粗言秽语。另一桌坐着一个十四五岁的黄衫少女,这少女长发披肩,秀眉弯弯,一双如漆般的大眼珠,滴溜溜乱转。这时她正跷着二郎腿,一只如春笋般的素手握着勺子,正轻轻的啜着汤。她一见谢凛儿向她看过来,立刻用她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谢凛儿微微一笑,回过头来要了三个馒头,津津有味的大嚼起来。这时忽然来了十多个骨瘦如柴,衣衫褴褛的孩子,只瞧着他手中的馒头,不住的流着口水。 谢凛儿瞧着可怜,便向店小二为他们每人要了两个馒头,那些孩子伸出脏兮兮的小手,将馒头接过,扑闪着天真的大眼睛,扭头一哄而散。 谢凛儿看着这些跑去的孩子,心中叹道:“不知道他们吃了这顿,下一顿又该怎么办?”吃完馒头,向店掌柜道:“掌柜付帐。”那店掌柜道:“一个馒头五文钱,客官您吃了三个,那十一个小孩每人吃了两个,总共是二十五个馒头一百二十五文钱。” 谢凛儿点了点头,将手伸进怀里,一摸怀中却只剩下了三文钱。原来他这一路上除了自己花用,又施舍给相遇的饥民,已不知不觉将钱花光。 店掌柜见他神色古怪,将手伸进怀中,却并不掏出来,便知道他没钱,把脸一板,冷冷的看着他。谢凛儿见状,面色更红,陪笑道:“老板,我怀中的钱不够了,不知能不能先赊着。”店掌柜冷冷的道:“钱不够?你怀里现在有多少钱?” 第一百二十九章 谢凛儿道:“我只剩下了三文钱。”那店掌柜道:“哼哼,什么?三文钱?惴着三文钱,还施舍别人。告诉你,本店虽小,但还没有人敢来这里吃白食。”谢凛儿不禁气往上冲,心道:“不就几个馒头么?”但他这些日子久历忧患,又是自己理亏,是以往日的大少爷脾气不好发出。 正感为难之际,忽听那黄衫少女道:“把他的馒头钱算到我的帐上。”店老板怔道:“算到您的账上?”那少女美目一翻道:“你是聋子?还是怕本小姐也付不起钱?这锭金子够不够?”说着从怀中掏出一锭金元宝,“啪”的一声,砸在桌面上。那店掌柜一瞧,忙陪笑道:“够够够,就算将全部客人的帐一起付了也够。” 谢凛儿向那少女拱手谢道:“谢姑娘破费相助,敢问姑娘尊姓大名,改日定当奉还姑娘解难之资。”那少女道:“你先过来坐。”谢凛儿沉吟了一下,只得过去坐了。那少女道:“你家在哪里?”谢凛儿叹道:“江湖浪子处处都是我的家。” 那少女秀眉微蹙,道:“你不想说就算了。”谢凛儿道:“我并没有骗你,不过信与不信也由得你。”那少女道:“那你要去哪里?” 谢凛儿道:“我要去武当山。”那少女沉吟道:“武当山?这样吧!反正我也无事,我就跟你一起去武当山玩玩吧?”谢凛儿甚感为难,心想,我此去武当山是有要事去办,若让她跟去,多有不便。 那少女见她面露难色,道:“你现在身无分文,只怕就连下一顿饭也是问题。不如这样,我们一起前行,路上吃住,全用我的钱,等到了武当山,你再将用我的钱还我。你看怎样?”谢凛儿尽管颇不情愿,但听她说的有理,也只好点头应允。 那少女又吃了几口,向店掌柜喊道:“老板,这菜怎么不干净?”那店掌柜忙陪着笑奔了过来,道:“姑娘怎么了?”那少女从肉丝中夹起一根头发道:“这是怎么回事?你们这里的厨子怎能这么不干净,若是让我吃坏了肚子怎么办?” 那店掌柜一看那根头发甚长,不像男子的头发,说道:“姑娘,这根头发绝对不是本店的人放进去的。”那少女冷笑道:“不是你们放的,难道是本姑娘放进去的不成?”那店掌柜笑道:“嘿嘿,这个小的倒不敢说,不过在下可以证实一下,这根头发决不是本店之人放进去的。”那少女道:“那你证实给我看。” 那店掌柜向厨房的人喝道:“你们全出来。”厨房内传出数声答应,走出三个浑身油烘烘的人来。那店掌柜道:“这位姑娘从这菜里夹出一根长头发,劳烦各位师父把帽子摘下,让这位姑娘瞧瞧。”那三人一听,已明其意,当下摘了帽子。那少女登时说不出话来了,原来这三个厨子脑袋油光锃亮,均是秃头。 那少女道:“看来这头发确实不是你们店里的人放进去的。”那店掌柜点头道:“那是当然。”那少女道:“你方才对这位公子说,‘你们店虽小,但决没人敢吃白食’对不对?”那店掌柜不笑了,道:“不错。”那少女道:“那今天在你店的人只怕都要吃白食了,你信不信?”店掌柜摇头道:“不信。” 那少女道:“那我也可以证实给你看。”说着,起身走到那三个黑衣汉子的桌前,一脚踩在凳子上,向三人说道:“你们三个一路上跟着本姑娘,是不是看中了本姑娘身上的银子啊?” 其中一个汉子呲着一口黑牙淫笑道:“我们不但看上了你的银子,而且还看上了你放银子的身子。”三人哈哈大笑。但听“啪啪啪”三声,三人笑声突顿,面上已各吃了那少女一记耳光。 三个汉子大骂一声,拔刀而起。那少女回身一拉谢凛儿,道:“还不快走。”二人抢步外奔。那店掌柜急道:“喂,你还没付帐。”展臂拦住那少女。那少女伸出右手,拽住那店掌柜的胳膊,一拉再一推,他便在横在了地上。那少女拉起谢凛儿奔出店外。那三个汉子跟在后面大声喝骂,紧追出店。 谢凛儿由那少女拉着,转了两条胡同,见三人没有跟来,方停下来拍手哈哈大笑,神态甚是天真。谢凛儿道:“你既然有银子,为什么不给人家?早知如此,我还不如,不如……”其实他也不知店老板会对他怎样。 那少女道:“你不怕人家揍你一顿,再说了,那老板那么刁,人家吃他白食,那也是活该。对了,你叫什么名字?”谢凛儿道:“我叫谢凛儿。”那少女道:“我叫英姿。” 二人顺着胡同边走边聊,刚要拐弯,忽听那三个追他们的汉子正说着话,向这里走来。英姿忙拉着谢凛儿隐在一家门口,疑神静听。 只听一个汉子说道:“他奶奶的,那女娃不知跑哪去了。”另一个道:“如今满街都是饥民,那女娃却衣裳光鲜,身上还带着那么多的金子,你俩说她是什么来路?”另一个道:“瞧模样,应该是哪个府上的小姐吧!嗨!我说老发,你管她什么来路,待会我们逮住她,把她的钱抢走,然后再好好的跟她乐上一乐。哈哈哈哈!”三人嘻嘻哈哈的说笑着从胡同口走了过去。 英姿大怒,立时便要追上那三个汉子。谢凛儿忙将她拉住,说道:“算了算了,此刻多一事,可不如少一事。”忽又听一个汉子道:“看她举止粗俗,不懂什么礼节,哪有什么富家小姐,大姐闺秀的样子,依我看啊,说不定是哪家妓院跑出来的一只鸡而已。” 英姿再也忍耐不住,一把甩开谢凛儿的手臂,抢步追了过去。转过胡同,向那三个汉子骂道:“你们三个王八操的,给姑奶奶站住。”说时,已奔到三个汉子面前。谢凛儿怕她出事,也跟了过来。 其中一个汉子一见英姿,嘿嘿笑道:“本大爷正要去找你,没想到……”话犹未了,嘴上已吃了英姿一记耳光。那个汉子一抹嘴角,手上擦出了血来,登时怒火中烧,发了凶性,骂道:“这泼贱还真狠。”挥刀疾砍。另两个汉子见英姿有些手段,也持刀上前相助。 第一百三十章 谢凛儿待要帮忙,却见英姿出手奇快,飞起绣腿连踢,脚脚正中三个汉子的手腕。那三个汉子只觉手腕断裂,痛入骨髓,手中钢刀握持不住,脱手掉在地上。英姿为防他们把刀捡起来,拧身弹腿,先后把三把刀踢的远远的。三个汉子手中没了钢刀,便挥拳疾打。 英姿捡起一块砖头,向他们击来的拳头上砸去。不论三人如何出手,她都能一石头砸在对方的拳头上,或膝盖、脚腕等关节处,只把三人痛的大呼小叫。 英姿脚尖突点他们的膝窝,三个汉子不由自主的跪了下去。三人若是手脚一动,额头上立刻会挨上英姿一砖头。三人忍受不住,只得叩首求饶。 谢凛儿瞧的好笑,便走了过去。只听英姿道:“你们三个叫什么名字?”三个汉子依次道:“小的欧阳龙。”“小的欧阳虎。”“小的欧阳豹,人称武夷三英。” 英姿骂道:“龙、虎、豹,起的名字倒挺唬人的。还什么三英,就你们也配叫‘英’。简直是侮辱了这个‘英’字。就凭这个,你们也得各挨姑奶奶一砖头。”随说,砰砰砰三声。三人“哎哟、哎哟、哎哟”痛叫三声,额上又各挨了她一砖头。 英姿怒声道:“你们为什么惹本姑娘?” 三汉子心想:“是你先在店里招惹我们,我们哪里先惹你来?”但嘴上却道:“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姑娘,小的该死,小的该死。” 谢凛儿看她闹的够了,劝道:“你们以后不要再做坏事了,现在到处都是饥民,百姓已经够苦的了,你们也不要去抢劫了。我看你们还是回你们的武夷山去罢。” 那欧阳龙道:“小的不抢劫,不抢劫,小的是去参加熊帮主的英雄大会去的。” 英姿骂道:“就凭你们也算是英雄?”说着,又举起了手中的砖头。谢凛儿忙抓住她的手腕,道:“你先别打,让我先问他们几句话。”转头问三人道:“什么英雄大会?” 欧阳龙道:“熊帮主召集天下所有门派,举行英雄大会,来选举武林盟主。” 谢凛儿心道:“熊霸天这恶贼,终于使得各派同意结盟了,不过也好,先让他们和幽家拼个你死我活,到时我也可以去找凤鸣报仇。”向英姿道:“我看你放了他们吧!” 英姿柳眉倒竖,咬牙切齿,道:“放了他们?我想杀了他们。”那三人一听,心下大惊,忙不停的磕头大呼饶命。 谢凛儿扫了三恶一眼,道:“给他们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吧。”想起自己以前,比这三人何偿好到哪里去,是司徒天工彻底将我变好了。那三个汉子齐点头应道:“对对对,给个机会,给个机会,姑娘是观音菩萨,我们今日受了你的教诲,日后一定迁心向善。” 英姿向谢凛儿道:“你是好人,我是坏人;你给机会,我可不想给。不如这样,我把他们三个卖给你算了,你爱怎么着,便怎么着。” 三个汉子一听,心道:“你明知这人身上没钱,你还要卖给他,那不是故意刁难他么。”三人都将目光投向了谢凛儿。 谢凛儿看她忍着笑的神情,知道她在胡闹,便道:“好吧,我买了,多少钱?” 英姿斜睨着三人道:“就他们这样的贱骨头,别说卖给人家,就是倒找钱,别人也不会要。”三人忙点头哈腰的称是。英姿接着道:“不过,要是说给他们一个改过的机会,这种机会可就不便宜了,就每人一千两吧。” 谢凛儿与三个汉子异口同声的惊道:“一千两?”就连这三个汉子都没想到自己这么值钱。英次道:“就这个价钱我还不想卖呢。”谢凛儿叹道:“好吧!我买了。” 忽听身后一个声音道:“谢公子你的钱,由我来帮你付吧!” 谢凛儿转头一瞧,大吃一惊,说话之人是熊通的次子熊狂,与他并肩而行的是一个年近五十的老者。谢凛儿曾在黑龙帮见过这人,识得他是黑龙帮湘北分舵舵主辛炎。在他二人的身后还跟着十多个黑龙帮弟子。 谢凛儿拉住英姿急道:“快跑!”英姿见这些人面色不善,再瞧谢凛儿的神情知是来了敌人,及至谢凛儿拉她,也随着谢凛儿向北奔逃。 熊狂道:“今天你就是插翅也难逃。”纵身追上,凌空拔刀,向谢凛儿后背劈去。谢凛儿一觉刀风,就地一滚,向右躲了过去。 熊狂一刀劈空,正待挥出第二刀,猛觉后背微微一痛,暗道:“不好。”忙向前掠,转身反手一刀向后砍去。但听“叮”的一声,知道是砍在了兵刃上。转身凝目细睁,见那个黄衫少女手上持着两把亮光闪闪的峨眉刺,沷口骂道:“好贱婢,敢暗算于我。”挥刀向英姿当头劈下。 谢凛儿知道熊狂武功不低,惟恐英姿不敌,当下也上前夹攻。熊狂见英姿身法迅捷怪异,手中峨眉刺或攒眼,或戳喉,或撩阴,下手极为毒辣,心下大怒,挥刀向她一阵急攻,英姿招架不住,节节后退。 谢凛儿心想:“这姑娘本与我素不相识,若她再为我有个什么闪失,那就太对不住人家了。”但自己拳脚功夫低微,还不如英姿这个姑娘,电鳗功虽然厉害,却挡不住敌人的兵刃,眼看英姿屡遭险招,随时都有可能着伤,情急之下,再也顾不得自己是否受伤了,急忙攻上前去,却被熊狂飞起一脚踹翻在地。 熊狂一脚踏在他的胸脯上,哈哈大笑,说道:“小子,我说你是逃不了的。”英姿见谢凛儿被制住,忙上前抢攻。熊狂一脚踏着谢凛儿,一柄刀把英姿逼地无法近前。谢凛儿抱住熊狂的腿,运起电鳗功。 熊狂看着英姿这副左支右绌的模样,甚是可受,正和她斗得开心,猛觉谢凛儿身上传来一股格外强劲的电流,从腿上涌遍全身,身上登时麻木,颓然跌倒在地,一阵猛烈地痉挛,尽管神智清晰,但四肢却失去了知觉,只惊骇的说不出话来。 谢凛儿赶紧从地上爬起,正要拉英姿一起逃走,突听英姿叫道:“小心!”陡觉左脚腕一阵锥心般的剧痛。忙转头一瞧,但见辛炎手中握着一杆枪,枪头已将他的脚腕刺穿。 第一百三十一章 原来飞枪辛炎见熊狂独斗这两个少年,起始还大占上风,但过了一会,见英姿出手怪异,熊狂的刀每次将要砍中她时,都被她忽施怪招,出人意料的躲了过去,不禁大感惊异,便想上前相助。但后一寻思,自己成名多年,这时出手对付两个少年,传将出去岂不有辱自己的威名,是以仍是袖手旁观。及至见熊威着了谢凛儿的道,这才再也不顾不得别的,挺枪突袭,正中谢凛儿脚腕,及至英姿出言提醒,已经晚了一步。 辛炎喝令众黑龙帮弟子,道:“将他拿住了。”谢凛儿见状狠了心狠,赶紧运功,身上发出电流,顺着辛炎的长枪,把辛炎电的不由自主的松开长枪向后跌了出去。 谢凛儿向英姿叫道:“你快走!”英姿却奔了过来,拔出插在他脚腕的枪,将他拦腰抱起,腾空离地,飞了起来。谢凛儿一看,英姿胁下展起一双翼展有丈五宽的五色翅膀。他伸手一摸,却摸了个空。 原来这对翅膀只是有形,却是无质,只是两片翅形的光芒,奇在这两片光却如何能扇起风来?但觉耳旁风声呼呼,约过了顿饭功夫,英姿方落了下来。 着地之后,谢凛儿才问道:“你这双翅和凤舞的是一样的吧?”英姿见他面露惊色,心下暗笑,面上却故意扮作鬼相,道:“我是妖怪,我要吃了你。” 谢凛儿笑道:“你吃吧!反正我既欠着你的钱,你又救了我的命,你就是吃了我,我也不冤了。来,你吃吧!”说着,闭目待死。 英姿噗哧一声,笑了出来,道:“看你的样子?我只不过跟你闹着玩,你们臭男人有什么好吃的?告诉你吧!我这个叫天魔五色翅,是魔界的一样法宝。凤舞是谁,我不认得。在这世上,这种翅只有三对,另两对是神界的毕方神火翅和冥界的幽冥蝙蝠翅。”一闭目,胁下的那一对红黄黑蓝紫五色翅倏地不见了。 谢凛儿点了点头,道:“以前我只见过凤舞的双翅,没想到世上竟还有两对?”英姿得意的一笑,道:“你没见过的宝贝还多着哩!” 二人说着话,环顾四周,却是荒僻山野,原来已出了上饶城。谢凛儿道:“这是什么地方?”英姿道:“我只顾着往没人的地方飞,竟没细看这是什么地方。” 她见谢凛儿牙关紧咬,面露痛苦之色,额上渗出黄豆般大的汗珠,再瞧他腿上的伤,见他脚腕被穿了一个洞,血虽已凝固成痂,但看上去依然一片血肉模糊,说道:“你腿上的伤可不轻啊,我看我还是再将你带回城里,找大夫治一治。” 谢凛儿摇摇头,喘着气道:“不用了,我这里有药,可以治好伤。”从怀里取出那两瓶复合胶,倒在伤口上,随着一阵“嗞嗞”声,冒起一股白烟。谢凛儿痛的只差点将牙齿咬碎,英姿不忍再看,将头转了过去。 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谢凛儿将药收了起来。英姿转头一瞧,见他脚腕上已是平滑无损,犹如没受过伤似的,不禁叹道:“你这药也挺神的啊。” 谢凛儿听她如此说,心道:“她不顾危险,救我性命。她既然如此喜欢此物,我便送她何妨。”便将那两瓶复合胶取出,说道:“你若是喜欢,那便送了给你吧!” 英姿接过那两瓶药,犹有不信的道:“你真肯送我?”谢凛儿道:“你都已经救了我一命,区区两瓶药又有何妨?” “你仇家那么多,说不定哪天还会受伤,还是留着这两瓶药到时救你自已吧!再说了,看你方才治伤的样子,我便是真受伤了,也不敢用这药。”英姿看了看那两瓶药,又塞回了他的手里。 谢凛儿听她如此说,只好把药收回怀里,正想站起身来,谁知方一用力,却觉的脚腕还是剧痛无比,只得又坐了下来。英姿见状,忙道:“怎么了。”谢凛儿道:“想是我伤的太重,复合胶虽将皮肉复原,但里面却还未完全痊愈。”英姿把他架起来,指着那边一处小村落,道:“我们到那村里去歇歇吧?” 二人到了村口,但见这个村子也就仅仅二十多户人家,并且大多均是房屋破落,栅墙倒塌,院内泥垢碎砖烂柴,杂乱不堪,好似已长久无人居住。 “想必这村子里的人都逃难去了,所以没有人居住了。”谢凛儿游目四顾,说道。 正说着,忽见一个院子里站着一个老头,二人便走了过去。到了院门口,英姿向那老头道:“老伯,能否让我们进去歇歇脚?” 那老头骨瘦如柴,牙齿也几乎掉光,一双无神的眼睛深陷了下去,浑身的衣衫已破烂的无法再补。这老头拄着一根木棍,蹒跚的走过来,道:“你们进来吧!”他这小院非但没有门,就连周边的土墙,经过长久的风雨冲刷腐蚀,已不足二尺高。 二人听老头如此说,便走了进去,但见院内正房是四间土屋。土屋极尽陈旧破败,墙壁与院墙差不多,满是鼠窝般的窟窿,门窗非但油漆脱落,而且经过长久的风化雨蚀已成朽木。 那老头向屋内喊道:“燕子,有客人来了,快搬两个凳子来。”只听屋里一个女孩的声音,道:“来了。”接着走出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孩儿。这女孩蓬头垢面,皮肤黝黑,指甲里也攒满了黑泥,不过从面孔轮廓来看,并不甚丑。 这个叫燕子的姑娘搬出两张破旧的凳子,放到谢凛儿和英姿面前,转身回屋去了。 英姿嫌凳子太破,不想坐,只扶谢凛儿坐了。谢凛儿一坐上去,凳子不停的发出吱扭之声,原来凳子已完全松动。 那老头道:“两位见笑了,家里没有什么东西可招待两位的,两位若不嫌弃小处破旧,想待多久,都随二位。” 谢凛儿道:“老伯不要这样说,我们前来打挠,已觉心中难安,您又何必客气。”那老头不再说话。谢凛儿道:“不知老伯如何称呼?”那老头道:“老汉姓薛。”谢凛儿道:“薛老伯,这村里怎么都没有人了? 这时那叫燕子的姑娘,端着三杯水来,放到院内的一个木桌上,然后将木桌移到三人面前,又回屋去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那薛老汉道:“今年发大水,田里颗粒无收,再加上****横行,盗匪豪强肆虐,村里的人只好都去外地逃荒去了。”谢凛儿和英姿听了,唏嘘不已。 谢凛儿道:“那老伯为何不去逃荒呢?” 薛老汉道:“我儿子儿媳还有三个小孙子都一起去外地乞讨了。我老了,走不动,他们担心我在家里没人照顾,便将我孙女燕子留了下来照顾我。平时我爷孙俩,便靠燕子去外面乞讨,或者挖些野菜,捉些田螺鱼虾之类的来填填肚子,唉!就只可怜了这个孩子。” 谢凛儿深觉人间的悲惨又岂止只是仇恨?衣不蔽体,食不果腹,亲人离散,这不也是惨绝人寰?心里顿时伤感不已,又想熊霸天不择手段搞了那么多的不义之财,几辈子都吃喝不完,任由熊威这样的不肖子弟肆意挥霍,何不取来分给这样的穷人一些? 正寻思间,走进来两个汉子。一个有四十多岁的年纪,长的獐头鼠目,留着两撇八字须。另一人是个三十多岁的粗壮大汉。 薛老汉一见二人进来,忙站起身来向那四十多岁的汉子道:“原来是吴管家,您来此有什么事么?” 那吴管家冷笑一声,道:“你儿子前年借了我家吴老爷八十两银子,今日正好到期,薛老头你有钱没有啊?” 薛老汉甚是惊恐,道:“吴管家,我那儿子向来老实孝顺,他平时无论做什么事,都会向我说一声,但有关借吴老爷钱的事,却从未向我提起过。” 吴管家道:“你不信是么?这是借据,你看看。”从袖子里取出一纸借据丢给了薛老汉。 那薛老汉人老,但眼不盲,拿起那借据看了看,说道:“上面虽按着手印,但我儿子不在家,这可无法对证。再说了,这上面说我儿子是前年借的吴老爷的银子,但这纸上的墨迹却不像是前年写的啊?” 吴官家把眼一瞪,一把将薛老汉推倒在地,滚了一个骨碌,骂道:“你这老狗想赖帐是不是?”薛燕子从屋里听到了动静,忙跑了出来,扶着薛老汉哭道:“你们不要打我爷爷,不要打我爷爷。” 吴管家向那大汉道:“吴安,看他的样子,他也还不了这笔银子,去把她孙女带走。”那大汉吴安走过去,将燕子拽了起来,那模样宛然提起一直羊羔,无论羊羔如何哀鸣,他都无动于衷。 谢凛儿与英姿都已看出这两个人是为了燕子来的,眼见这两只恶狗如此欺凌这对老少弱小,心里早已是怒发冲冠,见吴安抓起燕子便往外拖,燕子哭喊着拼死挣扎,薛老汉更抱住吴安的腿死死不放。吴安虽很强壮,却也甩不脱薛老汉的双手。 吴管家过来一脚将薛老汉踢的翻了个身,但薛老汉却依然死不放手。 谢凛儿和英姿再也瞧不过去,英姿飞腿踢去,正中吴安面门,吴安立时昏了过去。英姿转身一把抓住吴管家右腕,吴管家只觉手腕断折,痛叫一声,被英姿拉趴在地。英姿将他的手按在桌上,拿起峨眉刺,一刺从其手背将手掌刺穿,钉在桌面上。吴管家直如杀猪般的嚎叫起来。 英姿道:“你们两个来这里到底想做什么?”吴管家泪流满面,说道:“讨债!”英姿将峨眉刺一拧,吴管家登时又呼天抢地的痛叫起来。英姿道:“你们来这里想做什么?”吴管家哭道:“女侠,我们真的是讨债。”英姿又将峨眉刺一拧。 吴管家左手扶着右腕,痛叫着,连声道:“停手,快停手,我说我说我说。” 谢凛儿道:“你早说不就好了。”这时薛燕子已扶起薛老汉走了过来。只听吴管家痛叫着道:“这可不是我的主意,这都是吴老爷的主意。”英姿道:“少废话,快说!” 吴管家泪流满面,喘气着道“其实薛老爷并不欠吴老爷的债。吴老爷也知道薛老爷家里没钱,吴老爷为的其实是吴老汉的孙女,所以伪造了这张借据,要我们以要债为名,来抓薛老爷的孙女。”这时吴管家已完全没有了方才的恶霸气焰,竟将薛老汉也称呼为老爷。 英姿道:“抓薛燕子做什么?想娶做小老婆吗?”吴管家道:“不是,是送进宫里。”英姿厉声道:“送进宫里?送进宫里做什么?肯定不是做皇妃娘娘,难道是做宫女?你们想将她推进火坑么?”吴管家道:“也不是做宫女,是是…” 谢凛儿等人见他说话吞吞吐吐,心中更是犯疑,厉声道:“你最好老老实实的说出来,不然这姑娘的手段,可还没全使出来呢。”英姿喝道:“快说!”吴管家道:“是是,送进宫里为老皇帝殉葬。” 谢凛儿和英姿都惊的“啊”的一声,叫出了声来。薛氏祖孙俩更是哭出声来。 吴管家道:“老皇帝最近驾崩。朝廷下旨让府台大人找出一百个美貌女子,送进宫里,为老皇帝殉葬。但如今长江发了大水,灾民全去了外地逃荒,一时找不到这么多女子。而我们家吴老爷与府台大人素来交好,便允诺替府台大人分忧。府台大人也说了,只要吴老爷找到一个女子,那便给吴老爷五十两银子,所以吴老爷也很卖力。” 谢凛儿听的大怒,骂道:“卖力!是卖力残害百姓吗?长江发了大水,百姓们饥寒交迫,朝廷不想法子如何赈灾,却搜罗百姓家的儿女为皇帝殉葬。各级官员不用钱救济灾民,却用从百姓手里搜刮的钱财,去伙同豪强恶霸残害百姓,这世上还有天理吗?”他越说越怒。 英姿道:“我看杀了他算了,留着他们只能继续害人。”吴管家一听,忙不停的点首求铙。 谢凛儿道:“这一次暂且饶了你。你回去告诉你那吴老爷,赶紧将你们抓的那些女子放了。不然的话,我们直接去找他,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英姿将峨眉刺拔了出来,骂道:“快滚!”那吴管家痛叫一声,拖着吴安鼠窜而去。 薛老汉抱着薛燕子哭道:“真是没法让人活了,孩子你别管爷爷,你自己快逃命去吧。”薛燕子哭道:“我死也不离开爷爷。” 第一百三十三章 谢凛儿道:“薛老伯,我看那姓吴的回去只怕还会带人来与你们为难,你和燕子要赶紧离开才是。”英姿接道:“那你方才不让我杀了他,还放他回去,让他再带人来报复么?”谢凛儿道:“倘若你方才杀了他们两个人,那薛老伯不就惹上官司了么?” 英姿道:“既是这样,那若是我们走了,那姓吴的要是再带人来为难他们二位,那可怎么办?”谢凛儿寻思了一阵,道:“我看明日吴老伯随在下一起走,等离这远了,二位再前往别处。” 薛老汉叹了口气,只得道:“那只好麻烦二位了。”谢凛儿道:“老伯不要这么说,如此不平之事,是人都要管的。” 正说着,薛燕子从屋里端出一个瓦盆,里面放着五个煮熟的白薯。 薛老汉苦笑道:“没有东西可招待两位的,实在对不住您二位。”谢凛儿笑道:“没关系,没关系!”说着,拿起了一块,剥了剥皮,掰了一半,递给了英姿。英姿咬了一口,觉的涩而无味,便不吃了。 薛老汉见状,向薛燕子道:“今晚让英姑娘去你房里委屈一夜吧!你去为英姑娘收拾收拾。”薛燕子“嗳”了一声,转身去了。英姿道:“我来帮你。”也跟着薛燕子进屋去了。 薛老汉将谢凛儿带进最东边的一间,道:“招待不周,委屈两位了。”谢凛儿道:“没事,老伯不要客气。”薛老汉道:“您先歇着。”转身去了。 谢凛儿见屋内土炕上只有两条极旧的毯子,家具除了一张破桌子,一条长凳外,别无他物。他将背上装有血观音的匣子解下,放在桌上,走到炕沿上躺了下来。地方虽极为简陋,但他已疲乏之极,这时一躺下来,倒也觉的浑身舒坦。 这时,英姿蹦蹦跳跳的窜了进来,在板凳上一坐,跷起二郎腿,道:“说说你吧!” 谢凛儿坐起身来,道:“说我什么?”英姿道:“那些人为什么要抓你?”谢凛儿心想:“这姑娘虽有些任性,但心地还算纯善,她既然相问,我如实相告于她吧。”当下,将家中如何被害,自己又如何被困于黑龙帮,全都述说了出来,当说到司徒天工时,又勾起心中伤痛,顿时双目淌泪。 英姿听了也不禁为之恻然,见他为了司徒天工如此悲伤,心想:“我若死了,不知可有人会为我悲伤?”拿出一块洁白的绣着无数奇异花朵的手帕道:“你是个男人,快擦干你的眼泪吧!” 谢凛儿接过手帕,恨声骂道:“熊霸天你这恶贼,我要亲手杀了你。” 英姿看着这个泪流满面的大男孩,不知不觉将她身上那种天生的母性激发了出来,站起身来坐到谢凛儿身边,将谢凛儿的头搂进她的怀里,柔声道:“你也不要太过悲伤,这世间之事……”其实她还是个孩子,她岂又懂得世间的悲与欢。正不知如何劝慰,猛觉自己正搂着谢凛儿,忙松开双臂,起身后退了两步,脸上瞬间一阵火辣,忙转过了身去。 谢凛儿哭了一会,慢慢的冷静下来。英姿道:“我想你也没吃饱吧?我再去上饶弄点吃的。”又劝慰了几句,走了出去。 谢凛儿正自悲伤,对她的离去浑然不觉。他静坐了一阵,夜幕悄然降临,用英姿的手帕擦了擦脸,然后叠好,站起身来,想还与英姿,但方走到门口,才想起英姿说要去上饶,心里立时又为她担心起来:“她万一遇到黑龙帮的人该怎么办?”又一想她年纪虽小,武功却是不弱,又有天魔五色翅在身,即使斗不过敌人,总可以全身而退,这才放下心来,躺倒炕上,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忽被一阵喝骂哭喊声惊醒,睁眼一看,此时已是黑夜。赶紧坐起身来,凝神静听,那哭喊声赫然正是薛老汉和薛燕子祖孙二人发出的,心道:“只怕是那什么吴老爷家的人来了。”忙起身下床。 便在此时,门“咣当”一声被人从外面踹开,但见一人举着火把走了进来。谢凛儿一瞧,这人正是白日来的吴管家,他的身后还跟着七八条大汉。 吴管家用火把凑到谢凛儿面上一照,面露狞笑,道:“嘿嘿嘿,除了那女娃子,还有这小子,把他给我抓起来。”那七八个大汉一拥而上,把谢凛儿揪住。谢凛儿腿上有伤,行动不便,被一个彪开大汉一拳头击在头上,眼前窜出一溜金星。那些大汉将他双臂一剪,架了起来。 谢凛儿甩了甩头,但觉清醒了许多。吴管家右手缠着白布,左手拿着火把,道:“那女娃哪里去了?”谢凛儿叫道:“她要是来了,你可就倒霉了。”吴管家一脚踹在他的小腹上,骂道:“还他娘的这么横。”谢凛儿被这一脚喘得噎了一口气,面色煞白,只觉腹内气血翻涌,直想吐出来。 那吴管家在屋子里扫视一圈,看到桌子上放着一个紫木匣子,似乎值点钱,与室内的破烂家什极不相称,便道:“这是什么玩意?”谢凛儿大惊,大声道:“不要动。”吴管家闻言,心痒更甚,冷笑一声,打开了匣子,顿时突睛暴闪,失声惊呼:“好宝贝!”忙合起匣子,挟在了胁下。 突见谢凛儿浑身绕起道道蓝光,众大汉齐声惊叫,纷纷跌倒。吴管家领教过英姿的手段,早以为谢凛儿定非寻常,此时见事有异,脑子转的飞快,忙携着匣子奔了出去。 谢凛儿忍着脚上疼痛,向屋外追了出去。到了院内,但见一个大汉正抱着燕子,另一个大汉握着一根棍子,用脚将薛老汉踩在地上。 吴管家边奔边向二人道:“快走,带着这丫头快走。”两个大汉一听急往外奔。 那薛老汉拼着一口力气,拼命抱住了那大汉的腿,死也不放。那个满脸横肉的大汉奋力挥起手中的木棒,砸在薛老汉的头上。薛老汉当即不在动弹,但一双手仍死抱着那大汉的腿不放。那大汉一脚将薛老汉踢开,骂道:“去你娘的,这样的事老子经的多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 薛燕子见爷爷死去,犹如发了疯一般,狠狠的一口咬在那大汉的手上。那大汉痛叫一声,放脱了手,薛燕子哭喊着向薛老汉奔去。那拿棒子的大汉,又举起了手中的木棒。谢凛儿急道:“燕子小心,住手。”但终究一切都晚了。木棒“嘭”的一声,击在燕子的太阳穴上,燕子哼也没哼,栽了下去。 谢凛儿脑中的愤恨、悲伤、自责一股脑的塞满了,不由自主地跪了下去。吴管家和那些大汉见谢凛儿目眦欲裂,模样可怕之极,心中都不禁打了个寒噤,赶紧向从屋里跑出来的七八个人,挥了挥手,奔了出去。 谢凛儿双膝擦地,一步一步爬到薛燕子跟前,将她抱在胸前,看着她那张正自滴着血,带着泥垢,但满含稚气的面庞,然**住她那双指甲里攒着黑泥的脏兮兮的小手,喃喃地道:“天无绝人之路,人人都说天无绝人之路。”仰首狂吼:“老天爷,他们都苦难到这个份上了,你为什么就不留给他们一点点的活路,为什么还不放过他们?为什么……?” 他吼了这一下,嗓子发痒,剧烈地一阵咳嗽,站起身来,将燕子抱到薛老汉身旁,凝视了这一对可怜的祖孙俩良久,霍地拔出靴子里的匕首,攥地紧紧的,转身向外,一瘸一拐地奔了出去。他身上这时已没有了什么疼痛,有的只是怒火和杀机。 他顺着吴管家那些人奔走的方向,追了过去。这条路非但崎岖不平,而且泥泞不堪。他急奔了一阵,远远地看见离他有半里之处的地方有一群人,里面有五人举着火把,其中一个人的身形正是那吴管家。他于是向那坡上奔去。 过了一会,但见有四个举火把的人上了马,纵马向远处奔去了,不过好在那四人里面并无吴管家。他追了一阵,渐渐离的他们近了,悄悄隐在路旁树丛中,借着夜幕小心的掩了过去。 少时,到了近前,握紧匕首,纵身从树林里窜出,一刀戳在那吴管家的大腿上。吴管家痛声大叫,跪在了地上。那些大汉回过头来,见是谢凛儿,发一声喊,向前奔逃而去。那些大汉在擒谢凛儿时,被他身上蓝色电光击倒,便怀疑他会什么法术,这时见他突然追来,心中无不惊骇,是以走为上计。 吴管家见众人不顾他而逃,便大呼道:“等等我,等等我。”但那些大汉已逃的远了,谁还肯回头。吴管家呼之不应,只得转头向谢凛儿哀求铙命。 谢凛儿见这吴管家身上的匣子不见了,心中吃了一惊,忙道:“那匣子呢?”吴管家道:“被人抢走了。”谢凛儿更惊,道:“被谁抢走了?”吴管家道:“我们走到半路上,遇到了三个人,他们一见我们,便出手将我们制住,然后给我们每个人服了一粒,地狱行什么的。” 谢凛儿道:“地狱行刑丹?”吴管家点头道:“是是是!原来公子您知道?”谢凛儿哼了一声,他久在黑龙帮,有关幽家的事已听了不少。问道:“然后呢?” 吴管家愁眉苦脸,道:“他们说我们如果想活命,就赶紧前往福建幽冥城,倘若不去,过上一个月我们便会全身痛苦难忍,活活的受尽折磨而死。” 谢凛儿瞧他神色和说的情形不似有假,又问:“那匣子呢?” “他们说完这些,将我们全身的财物搜了个干净。”吴管家说到这里,满面不愤,看来是个嗜财如命之人。 谢凛儿道:“之后他们便走了对么?”吴管家道:“是!” “是个屁!他们明明是四个人,你却说是三个人。你竟敢骗我。”谢凛儿面色一寒,骂了一句,把匕首抵在了他的咽喉上。吴管家惊道:“我没骗你,他们是三个人,那第四个人是我们家吴老爷。” 谢凛儿道:“你家吴老爷怎么会和幽家的人在一起?” 吴管家道:“本来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后来听从庄内偷偷跟过来的阿福说,他们来了有十多号人,而且个个武艺高强。他们一进庄,便将庄内所有人都拽到了院子里,然后问我们老爷是否做过做过……” 谢凛儿见他吞吞吐吐,厉声喝道:“做过什么?快说!”吴管家道:“是否做过一些坏事,我老爷当然说没有,但被那帮人当着众人,扒光衣服,用皮鞭狠抽了一顿。吴老爷受不过,只好一一照实招了。” “抽的好,抽的好,你老爷都招了些什么?”谢凛儿拊掌大笑,恶人自有恶人磨,实在过瘾。 这吴管家做奴才做惯了的,懂的如何鉴貌观色,讨主子欢心,这时他看谢凛儿听到这种惩恶之事很是兴奋,心想:“我何不将吴老爷的所有恶事全说出来,再添油加醋,编造些他们如何惩罚吴老爷的事,万一这小子听的高了兴。说不定便不会再为难于我。”计议已定,便道:“吴老爷做的坏事可多了,像放高利贷欺男霸女,勾结盗匪……”只听的谢凛儿咬牙切齿。 吴管家接着道:“不过幽家那些人对他们惩罚的也挺狠的。” 谢凛儿忽道:“幽家那些魔头也会……,惩奸除恶么?”吴管家听他话锋不对,好似和幽家那些人有什么过节,正不知该如何回答。谢凛儿道:“然后他们怎么对你家吴老爷?” 吴管家怕说错了话,只得如实相告,道:“他们问吴老爷都有哪些人参与了这些事,吴老爷怕再受皮肉之苦,只得将庄内参与了这些事的人全说了出来。他们说我家吴老爷和参与这些事的人都做的好。” 谢凛儿骂道:“那些魔头还说做的好?” 吴管家道:“他们说他们幽冥城需要的就是像我家吴老爷和参与做这些事的人,于是便让我家吴老爷和这些人带上家里值钱的东西,前往幽冥城去住。” 谢凛儿道:“为什么一定要去那里住。”吴管家道:“吴老爷也是这么问,他们说幽冥城都是坏人住的地方,正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所以请吴老爷搬过去住。” 第一百三十五章 谢凛儿道:“那吴老爷肯么?”吴管家道:“吴老爷自是不肯,但他们又提起了皮鞭,吴老爷不肯也是不行了。”谢凛儿哈哈大笑,道:“我今天才发现,幽冥城那些人还真有趣。唉?后来呢?” 吴管家道:“他们一边派人收拾吴老爷家的东西,一边给吴老爷和这些人灌什么地狱行刑丹。还分出三个人,带着吴老爷来找我们,寻到我们几个之后,也给我们灌了那个地狱行刑丹,顺便也把您的那个匣子也带走了。” 谢凛儿笑道:“这便叫恶人自有恶人磨。”吴管家笑了笑道:“公子你可以放过我了吧?” “放你?放了你,那祖孙俩还能活过来么?”谢凛儿怔道,最后一句更是声色俱厉。又道:“不能放你,我不喜欢杀人,也从来没有杀过人,但你就是我下决心要杀的第一个人,今天你无论如何也得死在我的手上。”说着说着,又想起了那祖孙俩。蓦觉那还没康复的脚腕上一阵钻心的剧痛。 原来这吴管家在和他说话时,趁他不备,摸着了一块石头,藏在手里。这时一听谢凛儿铁了心要杀他,狗急跳墙,一石头正砸在谢凛儿带伤的脚腕上。 谢凛儿痛呼一声,站立不住,摔倒在地,吴管家站起身来,抓起一根木棍向他当头砸下。吴管家虽不懂武功,但平时欺负人欺负惯了,是以下手又快又狠,谢凛儿登时吃了几棍。 谢凛儿心中怒极,拼着挨了几棍,向吴管家滚了几滚,一把抓住吴管家足腕,接着一发电,吴管家浑身一阵猛抖,摔倒在地,谢凛儿持起匕首刺进了他的心窝。 谢凛儿躺在地上喘了一会气,心道:“血观音落在幽家之手,这可如何是好?倘若我此刻赶往吴家庄去,只怕幽家的人都已走了,即便不走,幽家魔头的武功在江湖上是出了名的,我也绝不是他们的对手,搞不好他们给我也服了那地狱行刑丹,想起我以前的所作所为,只怕也不会安然无恙。”想了想,还是回去先将薛家祖孙葬了再说。当下,站起身来,便往回走。 走没多远,忽听上空有个声音道:“谢凛儿。”谢凛儿一听声音,知是英姿,心道:“你今晚若是不出去,这祖孙二人也不会遭难。”心里有气,佯作没听见,继续向山下行去。 英姿也不再喊,只在他头上忽高忽低,盘旋来去,宛似一只小鸟。谢凛儿冷冷的道:“你下来吧!”英姿落下来,将摩天翅收了,说道:“我知道你怪我,怪我今晚不该出去。害的那祖孙俩……” 谢凛儿也不看她,说道:“人都已经死了,就是怪你,他们也活不过来。”二人一言不发的走了回去。到了薛家小院,东方已露出了鱼肚白。 谢凛儿把薛老伯与薛燕子抱到村口,堆起一堆木柴,火化了二人,看着正在被这熊熊烈火吞噬的祖孙俩,再回首一下那破旧的小院。心中不胜伤感,暗道:“他们在这个世界上的生存能力虽极其微小,但他们的那份顽强是多么可贵,破旧的房屋,燕子的白薯,田螺。他们的那份亲情又是多么的伟大,他们临死时的那种呼唤。薛老伯的儿子、儿媳、孙子,燕子的父母兄弟,有朝一日回到了故里,他们看到的会是怎样的一种情景?而他们背井离乡是否能够平安,是否还能再平安回来?……”思及此处,心头油然涌起一阵悲伤,叹了口气。 英姿道:“你不要伤心了,这个世界待他们不好。他们离开这个世界,或许也是一种解脱。”谢凛儿为二人立了两个坟茔,拜了几拜,领着英姿黯然离去。 在路上,英姿说道:“我昨天晚上抓了两个人。”谢凛儿一怔,道:“是什么人?”英姿道:“一个是点苍派的,另一个是武当的。”谢凛儿一听武当派,忙问:“你为什么抓他们?” “昨天晚上,我去一家饭店里找东西,却发现他们也在那里,跟他们一言不和,便了打起来。”英姿得意洋洋。 谢凛儿虽和英姿交往仅只一天,已对她的脾性了解了不少。她脾气暴躁,任性妄为,若说为这个理由打起来,那毫不奇怪,又问道:“他们此刻在什么地方?”英姿道:“上饶城北一座破庙里。” 谢凛儿道:“那快带我去见他们。”英姿道:“城北那还远着呢,我们怎么去?”谢凛儿一听,也知道让她挟着自己飞行很是不妥,便道:“那我们找辆车吧。”二人行了一阵,但见四处一片荒凉,哪里有什么车。 “唉!我们若是这样走下去,等到了那里,那两个人只怕已经饿死了。还是让我带你一程吧。”英姿看他面露焦急之色,也不等谢凛儿答话,抱住他的腰,展翅而起。 谢凛儿暗道一声:“惭愧!”只闻耳旁风声呼呼,英姿身上一股温香传来,心旌顿时为之一荡,但一想起司徒天工,心里登时又冷了下来。少刻,英姿落下地面,说道:“就是这里。” 谢凛儿站稳身子,面前果有一座破庙,再四下一瞧,英姿虽说这里是城北,其实这里并未出城,只不过四周一片空旷而已。谢凛儿走到庙门口,抬手一推门,那门应声倒了下去。原来庙门已破,想是英姿走时,将门支起虚掩了门口 谢凛儿向里一瞧,果有两人被绑缚在了供桌腿上,而且还被封住了嘴和眼睛。走到他们跟前,但见其中一人很是面熟,忙解下了他脸上的布条,认得这人是武当派的丰海兰。 这时丰海兰也认出了他,惊叫道:“谢凛儿,真的是你?”英姿见谢凛儿和他们相熟,忙上前给他们解开了绳子。 “你怎么下手这么狠?”谢凛儿见二人浑身带伤,便责问英姿。 “我要不是听你说你姐姐在武当,我早就杀了他了。”英姿哼了一声,转身走了出去 谢凛儿向二人拱手道:“对不起二位,那位是我的朋友,她冒犯了两位,在下代她向二位赔罪。” 第一百三十六章 “谢兄弟,你不要怪她,我俩身上的伤不是她伤的。”丰海兰一面说着,心道:“若非我们身上受了伤,又岂能被她所擒。”又向谢凛儿道:“谢兄弟,我向你介绍一位朋友。”指着与他一起的道装年轻人,道:“这位是点苍派的田金玉师兄。” 谢凛儿抱拳道:“对不住了,田大哥。”田金玉也拱手还礼。谢凛儿从怀中取出复合胶,说道:“在下有一小玩意,对二位身上的伤会有所帮助,二位若是不嫌弃,不防让在下为二位治一下。” 田金玉与谢凛儿初次相遇,不知其人如何,一时不知可否,便斜眼待丰海兰决定。丰海兰虽与谢凛儿仅有一面之缘,但平日见其姐为人甚善,是以对她这个弟弟也存了不少好感,一听谢凛儿所言,概然应允。 丰海兰身上的伤口虽多,但多是皮肉之伤,谢凛儿用了一注香时间,方将他身上的伤口尽数治愈。田金玉见谢凛儿在医治时,丰海兰虽面现痛苦之色,但疗伤过后,浑身伤口痊愈如初,便也欣然接受谢凛儿医治。 谢凛儿为二人治完伤后,将复合胶收进怀里。二人见谢凛儿有此灵药,均是欣羡不已。 这时英姿走了进来,向谢凛儿道:“这里又不是聊天的地方,我们何不去找家饭店,坐下来说话?”她与谢凛儿斗了句嘴,赌气到了门外。过了一会,气消了却不见他们出来,便想进去看看他们在做什么,走到门口,见谢凛儿正为二人治伤,便退了出来。四下转了一会,只到谢凛儿为二人治完伤,才走了进来。 谢凛儿听英姿如此一说,也觉腹中饥饿,向丰海兰和田金玉道:“也好,二为想必也饿了,我们找个地方边吃边谈吧。”二人均道:“如此甚好!” 丰海兰见谢凛儿一瘸一拐,便道:“谢兄弟你怎得不用你的灵药治好你的脚呢?”谢凛儿听了,只有苦笑。 四人走了一阵,寻一饭店坐了。少时,饭菜上齐,四人一面吃着,丰海兰问起谢凛儿如何到了这里。谢凛儿不想提起司徒天工之事,只说熊霸天对他有加害之意,因此与熊霸天闹翻,逃出了黑龙帮。 丰海兰与田金玉一听,均大骂熊霸天,无耻狠毒,最后愈骂愈烈,直至青筋凸起,嗓音嘶哑。 谢凛儿忙问何故。丰海兰道:“谢兄弟你不知道,熊霸天已将点苍派灭了,田师兄是拼死逃出来的。”谢凛儿虽对江湖各派并不熟悉,却也听说过点苍也是江湖一大门派,黑龙帮竟将点苍派给灭了,此事非同小可,好奇心顿起,忙道:“这是怎么回事?”英姿也瞪着大眼睛,望着丰海兰。 丰海兰道:“这事还算不上太奇,大奇的事还发生在我们武当,我原原本本的说与你听吧。” “这要从我和你姐姐还有聂海棠在黑龙帮见你时说起。有一天晚上,我半夜起来小解,发现聂师兄从屋里悄悄出来,四下张望了一下,向外面走了出去。我当时心里好奇,心想这深更半夜,师兄是要去哪里?当时你在黑龙帮被熊霸天软禁着,我便想‘他会不会是去救你。’我心里想着,但脚下却不由自主的跟随着他去了。黑龙帮的地方很大,我跟着他拐了好几个弯,进了一个院子,院中正房亮着灯。大师兄径直掀起帘子走了进去。我更是奇怪,他在这深更半夜里,又是在黑龙帮,要见什么人呢?我于是偷偷的走到窗下偷听。我一听却发现,里面说话的人正是熊霸天。” “他们谈些什么?”谢凛儿心头一颤,隐隐觉得只要有熊霸天渗和其中,那他们所谈的便绝无好事。 丰海兰道:“我只听熊霸天说‘我说的事,你想好了没有。’聂师兄说‘不知你守不守诺言?’熊霸天说‘当然,等灭了幽家之后,幽家舰队归你。’聂师兄说‘还有江南沿海各省大小帮派,全数并入武当。’熊霸天沉默了好一阵,终于说‘好吧!’大师兄说‘一言为定!’熊霸天说‘你也别忘了,要抓紧时间杀太极真人,做上掌门,与我结盟并拥我为盟主,尽出武当之力剿灭幽家。’我听到此处,我的心都差点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便在这时,我听他们好似要结束谈话,便赶紧顺原路跑了回去,但走到半路却正遇上你姐。” “我姐?”谢凛儿一听谢雪痕,不觉惊出一身冷汗。 丰海兰点了点头,道:“我一问她,才知道她实在太想你了,她要偷偷的去找你。” 谢凛儿心头油然生出一股辛酸,想起在家里时,自己和三姐只有吵架拌嘴,后来爹妈被人杀害,无家可归,姐姐却刻刻关心着自己。当日自己在黑龙帮胸无大志,自甘堕落,姐姐要带自己离开,自己还百般推诿,此时想起来,愧恨交加,流下了泪来。“后来怎样?” 丰海兰道:“就在这个时候,聂海棠走了过来,他看见我俩也很吃惊,便问我二人怎会在这里?我便说你姐想要去救你。聂海棠的面色这才缓和了下来,他说‘黑龙帮戒备森严,切不可轻举妄动。’将你姐姐给劝回去了。” 谢凛儿叹道:“想不到鼎鼎大名的聂海棠,竟是这样一个奸险之人,你将这事告诉我姐没有?” 丰海兰摇了摇头,道:“聂海棠的武功极高,我若是告诉了你姐,万一让聂海棠从她身上察觉出什么,我和你姐岂不是立时会遭了他的毒手。” 谢凛儿知道丰海兰的意思是担心姐姐心机尚浅,倘若告诉了她,只怕她难免会露出马脚。 丰海兰道:“于是我不动声色和聂海棠一起出了黑龙帮,打算回到武当山再告诉师父。可不巧的是在路上却遇上了聂海棠的仇家辟邪九兽。聂海棠斗不过他们中的蛇眼蝙蝠龙妃,结果你姐姐被他们抓了去。” 谢凛儿大惊失色,耸然道:“我姐姐被辟邪九兽抓去了么?”丰海兰道:“你先别着急,她当时虽被抓了,但后来听青城派的人说,她已被蝶恋花给救了出来。”谢凛儿喜道:“蝶大哥,那就好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 丰海兰接着上面的话锋,继续道:“聂海棠带我从辟邪九兽手中逃出后,他便让我先回武当,他再返回去救你姐姐。我当时一想,这样更好,我回到武当山后,可先将聂海棠的密谋告知师父,好让师父有个准备。于是我便快马加鞭的赶了回去。到了武当山时,正好是晚上,我心想此事极为机密,还是偷偷告诉师父才好,于是趁着夜晚无人,偷偷上山,悄悄走到师父房前,但就在我要敲门时,却突然透过窗缝看见他房里有个什么东西,金晃晃地一闪而过。我觉的这东西有些奇怪,便凑着窗缝向里面一瞧,我的妈呀,这一看啊,可把我给吓傻了。” 谢凛儿正待要问“看到了什么”,英姿却忍不住先问了,道:“你看到了什么?是不是一只有三尺高,浑身长着金毛,又特别像猴子的怪物?当时它应该在刮自己身上的毛,刮完毛后,它就变成了你的师父!。” 丰海兰勃然变色,霍地站起身来,紧握剑柄,双目紧盯着她道:“你怎得知道的如此清楚,莫非你?”英姿冷笑道:“你也别对我动怒,我只是知道有这么一种怪物,没想到我一猜,还真的猜对了。” 丰海兰气呼呼的道:“你快说那是什么东西?” 英姿见他气奋的模样很是不悦,把头一扭,偏不说话。 谢凛儿见状,向丰海兰道:“丰大哥你先别着急,坐下来慢慢再说。”丰海兰也觉自己过于激动,便挪凳子,坐下了。 谢凛儿又向英姿道:“那到底是什么怪物?你快说说。这东西如此诡异,而且又发生在丰大哥师父的房里,也难免丰大哥会着急。” 英姿一双妙目瞧了瞧谢凛儿,又瞧瞧另两人,六只眼睛都满含期待之情,方始说道:“这种怪物我也没有见过,只是听说此物生在魔域。 它出生时只有姆指一般大,但它却长的极快,五个月便可以长到三尺高。只因魔域凶禽猛兽太多,这怪物体形既小,又无尖牙利爪,所以时时成为那些凶禽猛兽的猎物。它们为了生存,经过千百万年的进化,进化成了一种独特的异能,就是能够决定自己的长相,想让自己长成什么样,就能长成什么样。 唉,人若是也有这种异能就好了,想让自己长高就能长高,想让自己好看,就可以让自己长的好看。 它们一生下来,就要日不我与的模仿各种飞禽走兽,要是慢一点,就有可能成为其他禽兽的美味。十八日之内身体就会长成它们所模仿的禽兽的样子,或变成雄鹰飞在天上,或变成虎豹奔跑在地上,甚至变成鱼游在水里。 但有两点,第一,它们模仿了什么动物,身上的骨胳成形,终生将只能变成这一种动物的样子;第二,它们身上会生出一种金色的毛,而且长的极快,长的长了,就会恢复它们本来的形貌,故此它们躲到隐蔽处,恢复原来形貌,磨去身上的金毛。这种情况,可能是为了交配,否则都变成了飞禽走兽,谁还能互相认得出是自己的族类? 因为它们有这般特性,魔域的人称它们为幻形猿。魔域娇娜王国的白杨家族,研究了它们的这种特性,创造了一种技术,先把它们圈养起来繁殖,等长到半尺长时,挖出它们的心,它们便听命于掌握着它的心的人。这时,让它变成什么,它就会变成什么。 至于变人,这种情形极少发生。白杨家族的人从来不来中土,不可能跟他们有关。但不知道这个假的太极真人是受了谁的控制,若没有人控制这幻形猿,它是决不会变成人的,因为变人极为麻烦,野生的幻形猿处处面临危险,根本就没有时间去模仿高难度的人类,何况是一派掌门。” 谢凛儿、丰海兰、田金玉三人只听的面面相觑,觉得简直是匪夷所思。 丰海兰瞪着眼睛,道:“那是谁在控制着那怪物?我师父又去哪里了?” 英姿道:“那种怪物非但长的很快,而且它生育力也特别强,一胎能产十只,一月便能产一胎。”丰海兰喃喃的道:“那一年便是一百只。”英姿笑道:“是一百二十只。”丰海兰叫道:“可这一只便要害死人了。” 谢凛儿道:“那你在发现了这个怪物之后,又怎么办的?” 丰海兰清醒了一下,道:“我当时想去叫人,可我怕别人不相信我,而且也不知道其他人中,是否也有人是这种怪物变的。 谢凛儿点了点头,道:“你所担心的不无道理。” 丰海兰道:“我不知所措,只得逃下山去。我找了一个地方,躲了起来,心想‘聂海棠与熊霸天有密谋,武当山上又有这怪物。’我竟无家可归。后来我猛的想起,点苍派的圣手书生严狂草老前辈对我有救命之恩。心想他总会信得过我,于是我便去了点苍派。但到了点苍派,我将此事说给了严前辈,严老前辈说,‘我相信你,但我却从未听闻过这种事。’我也没敢再多说,便这样偷偷地在点苍派待下了。”说到这里,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 他双目发红,神色却颇为无奈,顿了顿继续道:“我虽然身在点苍,但处处留意着武当派的消息。过了一段时日,我突然听到太清师叔被蝶恋花杀死。” 谢凛儿一听他称太清真人为师叔,心想这一定是武当的前辈了,不知怎得会被蝶大哥所杀,顿时吃了一惊,问道:“蝶恋花为什么要杀你的师叔?” 丰海兰道:“我一听此事,对武当的情况更是如坠五里雾中。那化作我师父的怪物是否与聂海棠有关?若是有关,他就没必要在和熊霸天的密谋中,有杀我师父这一事项;若是无关,那怪物又是谁派过来的?我太清师叔是否也是怪物所变,若不是,蝶恋花杀了他,这是否能说明那怪物跟蝶恋花有什么关系?” 这时,四人听他所说,均是一片茫然。 谢凛儿道:“此事还需详查,切不可轻举妄动。” 第一百三十八章 丰海兰道:“俗话说‘祸不单行’,便在我焦头烂额之际,熊霸天这狗贼却带着黑龙帮高手和一些小帮派,前来围攻点苍山。这件事便由田师兄来说吧!”说毕,又饮了一杯。 田金玉叹了口气,道:“熊霸天之所以来攻我们点苍派,是和这次跟少林派为难一样,主因是我点苍派不想与各派结盟。另外便是杀鸡给猴看,让其他各派看看,不愿结盟的门派的下场,还有便是树立黑龙帮的威信,为争夺武林盟主做准备。” 英姿笑道:“黑龙帮虽实力雄厚,但点苍派也是江湖大派。门下高手如云,像前辈中的柳明水、百万苍、严狂草这些成名已久的武林名宿,还有后辈中的白金汉。他们的威名在江湖上是如雷贯耳,人人皆知。黑龙帮怎得这么轻易便将点苍派给挑了?” 田金玉听她话中带有讥诮之意,心中大怒,瞪眼叫道:“若不是白金汉这个叛徒做内应,将我师父和几位师叔下药毒倒,黑龙帮又怎能这么轻而易举的击垮点苍派?” 英姿冷笑道:“‘飞手快剑’吴金汉是点苍派的佼佼者,素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之名,在江湖上也久负盛名。他怎得却作了黑龙帮的内应了。”她昨日与田金玉交手,差点伤在田金玉手里,是以一直耿耿于怀。 田金玉大怒,霍地站了起来。丰海兰拉住他,道:“何必为了几句话就动火。”白金汉也觉自己失态,整理了一下衣襟,又坐了下来。丰海兰道:“白金汉虽已成了不可饶恕的叛徒,但掌门柳师伯对他也确是太意气用事,处理的有些不公。”田金玉道:“你可说的是关于这掌门之位么?” 丰海兰点了点头道:“白金汉在同辈师兄弟中,武功最高,能力最强,立功也最多,本已指明了他是下一任的掌门。而柳师伯却为了一件小事,便免去了他接任下一任掌门的资格,改立样样都不如他的贺金宁师兄。这确实有些处事不公。白金汉心里也难免气愤。” 田金玉摇手道:“你有所不知,白金汉虽样样出众,但每立一次功,便趾高气扬,是以柳师伯对他很是看不惯。有一次滇西帮抢了黄庄主的女儿。黄庄主求到我们点苍派,柳师伯派人去滇西帮交涉,滇西帮的人将我们的人给赶了回来。后来柳师伯亲自去了,他们还是愣不给面子。 白金汉便自告奋勇接下了这档子事,他晚上独闯滇西帮,割了滇西帮帮主的耳朵,将黄庄主的女儿从滇西帮平安带了出来。柳师伯当众夸奖了他,但他当时却得意忘形,一出前厅便大笑着向众师兄弟大声说,‘你们以后有什么搞不定的事,便让我来。’柳师伯听了当然很不高兴,因此后来借了个小事,将他的下一任掌门资格给免了。 你要是说柳师伯心胸狭窄那也是有的。唉!总之这次他们俩一个是趾高气扬,一个是心胸狭窄,结果却毁了点苍派。” 田金玉这时说开了,侃侃而谈,浑忘了方才的不快。谢凛儿这时却替她姐姐担起了心,道:“武当派的事情变的这么复杂,那我姐姐在那里岂不是很危险。我一定要去武当派找她。” 丰海兰道:“你姐姐若是真的有事你也找不到她,况且熊霸天招集各大派前去向少林寺问罪,武当派太极真人、聂海棠肯定都会去,到时他们即便不将你姐姐带在身边,也会将你姐姐藏在一个没人找得到的地方。” 谢凛儿道:“他们若是全都离开了武当山,那我前去寻找,岂不正好?”话音甫落,突听“嘟”的一声,他面前的桌面上钉着一支筷子,上面裹着一张纸条。他们四个赶紧向四周观看,却不见有人。 英姿道:“打开来看看上面写的什么?” 谢凛儿解了下来,展开一看,但见上面写着:“你姐姐已离开武当,你若前去,必有危险。蝶恋花” 谢凛儿拿着纸条又惊又喜,道:“我姐姐已经离开了武当派,那就太好了。”站起身四下看了看,并不见蝶恋花的身影。谢凛儿知道蝶恋花必有要事在身,是以不想现身相见,坐下来向丰海兰和田金玉道:“你们二位准备去哪?” 丰海兰道:“去看看黑龙帮如何对付少林派。”谢凛儿道:“他为何对少林派下手?” 丰海兰道:“和对付点苍派差不多。现今江湖各大派,峨眉派的洗心师太死于幽冥城主凤鸣手里,熊霸天为了结盟又是打着消灭幽家的旗号,峨眉派为了报仇便同意了结盟;洗心师太是为救华山派掌门华青云而死的,华青去若不与洗心师太报仇,这说不过去,自然与峨嵋派一样,同意结盟了; 昆仑派却不知为何很支持各派结盟;青城派前掌门是死在前幽冥城主,凤鸣的父亲凤智手里,青城派可以说与幽家是世仇,若是有消灭幽家的机会,他们自然是参与了;武当派的聂海棠虽未做上掌门,但那怪物却也同意结盟了; 崆峒派对于是否结盟,则看少林和武当二派的情况,如今武当派已同意结盟,莲花道人也就不落后了;点苍派的大权现今掌握在白金汉手里,那也不必多说了;唐门掌门夫人是熊霸天的亲妹妹,唐列跟着熊霸天,熊霸天也不会亏待了他们。 到目下为止,整个武林就只剩下武林泰斗少林派,还在跟熊霸天扭着劲。其实少林派是否加盟对熊霸天已经不重要了,若是少林派真的同意结盟的话,那也是多了一个与他争盟主的对手而已,那对他来说是弊大与利。 他此次兴师动众的向少林派问罪的目的听说有三,一是打击少林派的威名,来壮大黑龙帮的声势;其二考验一下他这武林盟的实力,好为消灭幽家做个演习;其三各派虽同意结盟,但难免仍怀有二心,问罪少林派也让他们知道,就连少林派这样的大派他都敢动,他们那些二流门派就更不在话下了,最好是在武林盟里踏踏实实的尽心尽力。” 第一百三十九章 他们说着说着,忽然觉得浑身犯困,困得只睁不开眼来,不觉四人都睡了过去。接着从店的里间转出五个人来,为首一人有三十多岁年纪,身着青衫,生的方面大耳,略有微须,手中握着一柄长剑。另四人则是店伙打扮。 只听一个店伙向他请示道:“掌门师兄,他们怎么办?”那掌门师兄道:“将他们放到车上,也带往黑龙帮。”说毕,向店外走了出去。只听一人道:“刚做上掌门没几天,架子倒摆的挺大。”另一人道:“小声点,让他听到了,你还有命在么?他连自己的师父都敢害。” 谢凛儿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辆马车上,他们四人都被五花大绑的缚了个结实,另三人还昏迷着。他在店中因担心谢雪痕的安危,一只静静的听丰海兰和田金玉二人说话,饭菜用的很少,是以所中的毒最轻,故而最先醒来。这时在他的对面还坐着一个人,这人便是那店中的掌门师兄。 谢凛儿道:“你是谁?为什么绑着我们?” 那掌门指着丰海兰和田金玉,道:“其实我只是想抓他们,只不过你跟他们凑在了一起,我只好也连带着将你跟这个丫头一起放到车上了。” 谢凛儿正待答话,忽听田金玉骂道:“白金汉你这个叛徒,你害了师父,毁了点苍还不算,你还要赶尽杀绝吗?”这时丰海兰三人也醒了过来。这白掌门正是点苍派勾结熊霸天的白金汉。田金玉一见白金汉,当即怒不可遏。 白金汉表情淡淡的道:“你若是跟着我,我当然会很客气的招待你,反而让你比以前师父做掌门时,过的还要好?”田金玉骂道:“呸!你这个欺师灭祖的畜生,我宁死也不跟你站在一块。你还是杀了我吧!” 英姿接道:“哎!我说白掌门,你要抓的是他吧?我跟他们可是毫无关系的,你还是先放了我吧!” 白金汉冷笑一声,道:“哼!放你?你跟他们在一起,算你倒霉。”英姿道:“可惜呀!江湖盛传点苍派的白金汉虽不如南双剑,却也是一条顶天立地的汉子。今日一观,非但徒具虚名,而且还是个追随熊霸天,助纣为虐的狗腿子。” “你说什么?”白金汉勃然大怒,愤而站起,抬手举起了手掌,但看着这个稚气未脱的女孩子,终究是下不去手。 英姿见他暴怒,心中也很是惊惧,但见他将手放了下去,吐了吐舌头,继续道:“你发这么大的火干什么?男子汉大丈夫敢做便要敢为,况且外面现今都在议论你的无耻行为?” 白金汉道:“你方才不是说江湖上都说我是条汉子么,怎么……怎么又改了?” 英姿登时为之语塞,但她脑子却转的极快,道:“那是以前,以前都说你好,可是自从你叛了师门,那可就不是了。所谓好事不出门,恶事传千里,而且还入人心呢!你一做坏事,人家便只记得你的坏,将你以前的好全忘记了。而且江湖上现今已将你的恶事传的到处都是,简直是不堪入耳啊。” 白金汉向来极爱面子,对名声看的极重,是以听她如此一说,当即着了急,叫道:“都传了些什么事?” 英姿道:“这可是你让我说的啊?我说了你可不许发火,因为这都是我听别人说的。”白金汉不答,她便认为他默认,于是瞎编滥造道:“说你为了向熊霸天摇尾乞怜,你便拜了他儿子做师父。” 白金汉冷笑道:“他儿子?胡说!哪有的事?”英姿道:“说你为了讨好熊霸天,竟当着熊霸天的面,将自己的师父师叔们,开了膛,破了肚。” “没有的事,师父跟本就没死,他们只是被熊霸天带走了。熊霸天向我保证过决不伤害他们。”白金汉直气的哇哇大叫,其实有关他叛门之事,英姿也是方才听丰海兰,田金玉二人所说,她故意添油加醋的瞎编滥造,意在挠乱白金汉的心智,好思脱身之计。 谢凛儿不知她所说的是否属实,田丰二人更不会出言纠正。 英姿眨着眼睛,继续道:“外面还说了一些关于你和熊霸天之间的阴谋,传的最响的是说,你是自幼便被熊霸天派到点苍派的卧底,为的便是今天能够让黑龙帮吞并点苍派。”她此言一出,田金玉和丰海兰均是大吃一惊。 田金玉道:“姑娘此言是否属实?”英姿却笑而不答。田金玉向白金汉叫道:“大师兄啊,大师兄,真想不到你竟是黑龙帮的人啊?” 白金汉呆若木鸡,对田金玉的话,充耳不闻,过了半晌,忽然将双目一瞪,厉声道:“好你个臭丫头,竟敢胡乱造谣,看我不杀了你?”说着,“呛”地一声,拔出剑来。 四人均是大吃了一惊。英姿心道:“他怎得识破了。”但口上却死硬抵赖,道:“谁造谣了?你才造谣了,这些事我全是从外面听到的。你便是杀了我,外面这样说的人仍然到处都是,你能挡得住大家的嘴么?” 白金汉放下剑,问道:“那我怎么就没听到过有这样的传闻。” 英姿心道:“原来他并未识破我说的话,他方才只不过在诈我。”这才稍稍安心,面上却不动声色,道:“你若想说别人的不是,你会当着人家的面说么?”白金汉默然。 过了一阵,白金汉道:“我确实与熊霸天有一个交易,便是他帮我做上掌门,我再带领点苍派与他结盟,并拥他做盟主。等到灭了幽家后,龙啸天的神龙剑,上官英狐的飞狐剑,慕容菁儿的鬼雄剑,这些个神界兵刃还有他三人的剑谱全归点苍派,到时我可用这三种剑法和兵刃来光大点苍派。” 田金玉道:“那你便要背叛师门?” 英姿道:“你怎么能这么信任熊霸天呢?他哄哄你,你便跟在他屁股后面了?幽家实力之盛,绝非你所能预料,熊霸天这个所谓的正义盟若真的和幽家交起手来,这胜负可难说的很呢。而你们这些门派只能算是黑龙帮的马前卒罢了,再说了,你能想到的,你师父难道便想不到么?为什么他们就是死活不跟熊霸天走在一起呢?就算你们灭了幽家,你以为你真的能得到那些宝物么?龙啸天是什么人?那是熊霸天的女婿,玉面娇龙司马玮的师父,到时那剑谱和神龙剑必定是他的,怎能给你们点苍派?更何况你们这正义盟里面的门派至少也有三十个,再加上那些独行侠,那就更不计其数了,幽家的东西每家一件只怕都不够,到时狼多肉少,你们还不又打起来?” 第一百四十章 “英姑娘分析的实在是太对了。”丰海兰赞了英姿一句,又向白金汉说道:“白师兄,你可要三思啊?这一错可不能再错。” 白金汉道:“你的意思是让我退出么?”丰海兰道:“当然不能现在退出,你现在一退出,在熊霸天手中的三位前辈还有命在么?一定要先将他们救出来。” 白金汉哼了一声道:“我救出他们,我还有命么?他们还不杀了我?” “你将他们救出也算将功补过,这掌门之位反正都已在你手里了,你不还于他们,那谁也抢不去,若是你再还与柳前辈,柳前辈虽然性子不好,但严老前辈和百老前辈,他们是不错的,我们会求他们为你求情的。”丰海兰用身子一推田金汉,道:“是么田师兄。” 田金汉会意,忙点头道:“噢!这当然。” 白金汉本也不是奸恶之人,他当初背师叛门,除了受熊霸天挑唆外,纯属一时冲动,这时虽听丰海兰所言,过与简单天真,却也不禁心动起来。 英姿见他忧疑不定,心道:“我要再给他加把劲才行。”当下眼珠子一转,道:“你去黑龙帮时见过熊霸天的老婆了吧!” 白金汉不知她为何有此一问,但还是答道:“他老婆早就死了。”英姿叹道:“就是她的爱妾,叫梦魂离的女人。那个女人很风骚的。” 谢凛儿心中一动:“这姑娘怎么知道的事情这么多?” 白金汉道:“我是见过这个女人。”英姿将头一摇道:“你和她之间有没有什么事?”白金汉道:“我只是在和熊霸天谈话时见过她而已。” 英姿摇头道:“只怕没这么简单吧,怎得外面都说你和她有上一腿。”白金汉面色登时涨的通红,叫道:“岂有此理,到底是什么人造的这种流言。” 英姿一本正经的道:“其实吗?人不风流枉少年,当然你已不再是少年了。即便是这样,你就是真的和她有上一腿,那也算不了什么?可不妥的是,这流言蜚语熊霸天早就知道了。他耳目众多,又对梦魂离这个女人爱逾性命,若是他突然听到有人说‘熊盟主的女人跟点苍派掌门有一腿’,熊霸天会怎么想?他纵然明知是假的,但在看到你时,心里会舒服么?对莫须有的事疑心久了,就会认为是真事了,他必定会想法子让你消失。” 丰海兰惊道:“这么说熊霸天迟早要杀白师兄啊?”英姿笑道:“这可就不知道了,说不定熊霸天对此事不在意呢?”丰海兰道:“难!哪个男人会对这种事不在意呢?白师兄你可要早作准备啊?我们做人要堂堂正正,但却也不能遭了奸人暗算。” 白金汉恍然大悟,道:“怪不得,熊霸天最近几天,好似有些不相信我。好!我听你们的,先将师父们救出来再说。”挥剑削去了四人的绑缚。 英姿心中一阵暗笑。丰海兰向白金汉引见了谢凛儿与英姿,说道:“不知白师兄此时向何处去?”白金汉道:“去嵩山少林寺。”丰海兰道:“这是否也是熊霸天的安排。” 白金汉道:“不错,你们四位在饭店里,所说的有关熊霸天对少林寺的图谋分析的很到位,不过有一点你们还不知道。他这此前往少林寺还是为了对付一个人,这个人是幽家的一个极为厉害的高层人物。这个人到底是个什么人?迄今为止,熊霸天还未告诉我。” 谢凛儿道:“佛门净地怎会有幽家的高层人物?”田金玉道:“那师父现在在什么地方?”白金汉道:“熊霸天此次离开点苍是直去少林,中途不再返回总舵,我想他一定也将师父和两位师叔带到了少林。”田金玉道:“既如此,那我们也赶紧去少林吧!以防熊霸天再有什么变故。” 白金汉点了点头,又向谢凛儿、英姿、丰海兰道:“为了你们几位不暴露身份,便委屈你们都换上点苍派的衣服,扮成点苍弟子如何。”三人点头称是。 三人换过行装,白金汉便在前面镇上弃了马车,命点苍弟子一律乘马。他此次带了一百多名点苍好手,众人纵马疾驰,倒也声势不小。 行到第二日中午,便到了嵩山脚下。这时但见各派人马纷纷向此涌集,山旁各村镇的大小客栈均住满了各地的武林人物。没有寻到客栈的门派,则在室外支起了帐蓬,升起自己门派的大旗。 白金汉也命点苍弟子扎起帐蓬,一切布置妥当,带上两名叫孙金荣和吴金圣的弟子去寻熊霸天,查清点苍三老被熊霸天关在何处。 到了晚上白金汉回来告诉田金玉、丰海兰、谢凛儿、英姿,熊霸天命黑龙帮弟子将营地扎在了少室山的入口处,并待各派聚齐之后再上少林,而且他果真也将他师父与两位师叔带来了。 田金玉听了大喜,忙问师父和师叔被关在了何处?白金汉道:“熊霸天为了安全起见,将他们三人关在了与他紧挨着的帐蓬。田金玉一听,顿时泄了气,道:“如此说来,那岂不是很难营救师父。” 谢凛儿道:“不知熊霸天此次来少林寺,都带了哪些高手?”白金汉道:“我看里面坐着的有他的女婿玉面娇龙司马玮、他的两个侄子熊狂和熊战,总舵主公士庸、湘北舵主辛炎、唐门的唐列,还有两个好像也是唐门的,只是我不认识。” 谢凛儿道:“凤舞没来么?” 白金汉道:“这个人倒是没看到。” 谢凛儿道:“不如这样,我们今天晚上去黑龙帮放火,待引开这些高手之后,我们再去救人。” 白金汉道:“也只有这个办法了,那我找两个人去放火,我们几个去救人如何?”英姿道:“放火的事我最喜欢干了,这件事交给我吧!” 谢凛儿走到她面前道:“我知道你有天魔五色翅,不过熊霸天这次带了不少善用暗器的高手,你可要小心啊。” 第一百四十一章 英姿笑道:“你的武功最差,我看你更要小心,不要再将三个老头子救出来了,再返回去救你这个小猴子。”她见谢凛儿面无喜色,收住笑容,柔声道:“我知道了,你也要小心。”谢凛儿冲着她微微笑了一下。 到了天交三更时,五人换上夜行衣,分头行事。白金汉、丰海兰、谢凛儿、田金玉绕到黑龙帮营寨东侧,在树丛山石下隐伏了,待英姿在营寨西侧一放火,四人立时冲进去救人。 约摸过了盏茶功夫,营寨西侧果然火起,火势瞬间扩大,西侧黑龙帮众弟子顿时呼喝忙碌着去救火,连靠近黑龙帮的昆仑派和华山派也涌出了不少人。但东侧却一片安静,众黑龙帮弟子虽也从帐蓬内奔了出来,却并不去西面救火,反而更加警惕的注意着他们这里。 白金汉叹道:“熊霸天果然了不起,能将帮中弟子训练的如此处事不乱。我们现今分派一下,丰兄弟先去将黑龙帮弟子引过来,我三人前去救人,到时我们如果冲不出去,便逃上少室山。三位以为如何?”三人均点头称是。 丰海兰拔剑掩了过去,到了营寨近前,纵身跃上,杀向黑龙帮弟子。黑龙帮弟子登时大哗,纷纷向他涌了过来。白金汉见众弟子已被引开,当下带着谢凛儿、田金玉二人径向关押点苍三老的帐蓬奔去,途中遇到三三两两的黑龙帮弟子,白金汉剑光闪处,就地解决。 三人一阵急行,不一会到了那关押点苍三老的帐蓬。白金汉挥剑将看守点苍三老的五名黑龙帮弟子斩杀,田金玉和谢凛儿进去为三老松了绑。 掌门柳明水看到白金汉,一巴掌掴在他的脸上,骂道:“你这个欺师灭祖的叛徒!”严狂草拉住他道:“此刻不是说这些事的时候,先赶紧离开这里再说。” 便在这时,突听帐外传来熊霸天的声音道:“你既背叛了师门,现在又前来救他们,那你还有活路么?做过的事,便如泼出去的水,那是收不回来的。”说时,门帘一撩,走了进来。他一瞧见谢凛儿,呵呵一笑,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意外的收获。” 谢凛儿一见熊霸天,双目中只差点喷出火来,抢身便要扑上。白金汉拦住他道:“让我先拦住他,你们先走。”长剑一递,刺向熊霸天咽喉。熊霸天对他到也不敢小觑,忙拔出修罗宝,挥刀向接。 谢凛儿、田金玉和点苍三老趁机向外闪了出去。五人一出帐蓬,便见司马玮、熊狂、熊悍、辛炎、公士庸带着数十名黑龙帮弟子围了过来,白金汉和熊霸天二人相斗,因帐蓬内太小,施展不开,也从帐蓬里跃了出来。 谢凛儿和白金汉六人登时陷入困境。 熊霸天道:“看样子你们今日是逃不了了,你们若是肯与我合作,我们皆大欢喜,若是非要与熊某较劲,熊某也不想跟你们废话。” 谢凛儿道:“你说的本来就是废话,嗯?怎么这么香?”众人都闻到了一股芬芳的香气。 只听一人道:“飘香剑客蝶恋花,各位难道没听到过么?”语言甫落,白影一闪,一个白衣人站在了黑龙帮众人和谢凛儿等人之间。 谢凛儿道:“蝶大哥,你来了。”这人正是蝶恋花。 蝶恋花道:“你们先冲出去,直接进少林寺。”熊霸天道:“你想依你一人将他们救走么?也未免太小瞧我们了吧?”蝶恋花道:“我斗你们这么多人,当然是斗不过的。但要是先拖你们一盏茶的功夫,那倒还是可以的。” 白金汉忽道:“还有我!”转身向点苍三老跪了下去,道:“我背师叛门,今日也只有以死来谢罪了。”说着,“砰砰砰”连磕了三个响头,霍地站起身,挺剑向熊霸天刺去。 田金玉向点苍三老道:“师父、师叔,我们就不要耽搁功夫了,快走吧!”点苍三老叹了口气,同二人向营外冲了出去。 点苍三老尽管身上带伤,但对付那些前来阻拦的黑龙帮弟子还是绰绰有余。谢凛儿东张西望,却不见丰海兰的踪影。忽听空中风响,却是英姿飞了下来。谢凛儿问她:“你看见丰海兰没有?” “没有,你们先走,我去找找他。”英姿摇了摇头道。 谢凛儿道:“我们不回营地了,此刻便上少林寺,你去找丰海兰,不论找到找不到,都上少林寺去找我。”英姿点了点头,双翅一展便去了。 柳明水向田金玉道:“你立刻回营寨,传令让点苍弟子立刻离开这里。你传完后,能来少林便赶紧过来,若是来不了,便赶紧跟他们一起走。”田金玉点了点头,道声保重,匆匆去了。 谢凛儿同点苍三老上到少室山,行到寺门时,天色已发灰。少林寺的和尚拿着扫帚铁锹,正在门外清扫。谢凛儿走上前去,向一个小和尚道:“这位师父可以帮我们进去通报一声么?便说点苍派掌门柳前辈来访。” 那小和尚向他们四人瞧了瞧,双手合十道:“四位请稍等片刻,我现就进去通报。”转身进去了。过了一会,又走了出来,向四人合十道:“方丈有请四位施主。”谢凛儿拱手道了声谢,和三老随着那和尚走了进去。 那小和尚带着四人到了前堂,谢凛儿见整个寺院,依然静寂如常,对山下风雨欲来之势,浑如不觉。方丈月空、月尘、月明等几个各堂首座迎了出来。月空一见谢凛儿似是有些惊讶,双手合十向四人道:“贵客远来,有失远迎,还望恕罪!”点苍三老及谢凛儿也忙拱手回礼。 月空将四人迎了进去,落坐看茶完毕。月空道:“四位乍然枉顾,不知有何赐教?”柳明水叹了口气道:“说来惭愧,我等是来避难的。” 月空其实早就看到四人一身狼狈,似是经过一番激斗,此时听他所言,心中更是诧异,于是忙问何故。 “只恨我授徒无方,惹出如此之祸。”柳明水遂将白金汉勾结黑龙帮叛门之事,向少林众僧述说了一遍。 第一百四十二章 月空虽听闻熊霸天已向点苍派发难,却想不到点苍派内部竟有如此多的曲折,说道:“三位今日得脱大难,真是可喜可贺,令高足虽一时堕入魔障,却能及时回头,也算是难能可贵了,柳先生就不要怪罪他了。”忽有一个小和尚快步走了进来,合掌向月空道:“禀方丈,有一位女施主说要寻谢施主,小的说要进去通报,她却执意要闯进来,几位师兄上前劝阻,却被她点倒在地。” 谢凛儿一听,便知是英姿来了,忙起身向方丈道:“方丈大师,那位姑娘是前来找我的,她虽任性,却并非恶人,还望大师恕她失礼之罪。”方丈道:“既如此,便请施主将她请进来吧!” 谢凛儿向月空拱手道:“是!”转身随那小和尚走了出来。到了门外,便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呼喝叱骂声。谢凛儿慌忙奔到寺外,但见英姿挺着峨眉刺正与两个和尚厮斗,有三个和尚已倒在地上,不知是否受伤。不禁吃了惊,忙上前止住双方,向英姿道:“你怎能出手伤人呢?” 英姿气忿忿的道:“这几个和尚实在是气死人,我说我有要紧事要找你,他们非说寺内不能容留女子,不让我进去。” 谢凛儿看着倒在地上的那三个和尚,所幸并未受伤,方放下心来,让英姿为他们解了穴道,并向他们陪罪道:“几位师父,多有得罪之处还望见谅。”寺中僧人大多忠厚,见谢凛儿陪罪,也还了一礼,相继进寺去了。 谢凛儿将英姿带了进去,让英姿给方丈月空陪礼之后。英姿道:“熊霸天已命各派在山下集合,待天一亮,便要上山来了。” 众人听了,耸然动容。柳明水道:“不知大师可已有了御敌良策?” 月空双手合十,颂了声佛号,道:“想来本寺是必有此一劫了。各位师弟你们前去准备吧。”月明、月尘几僧,双掌合十,躬身道:“谨遵法旨!”起身走了出去。 谢凛儿问英姿道:“你可寻到丰大哥没有。”英姿叹了口气道:“他死了。”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枚蒺藜,道:“便是被这个打死的。”谢凛儿将这枚蒺藜递与柳明水道:“前辈可知是谁善用此种暗器?” 柳明水接过来瞧了瞧,道:“江湖上善用蒺藜者虽众,却以唐门为最。但我瞧这一枚,好像并非唐门之物,莫不是唐门再蒺藜上又有所创新不成,大师见识渊博,想来识得此物。”将蒺藜递给了月空。 月空道声“不敢。”接过蒺藜,仔细瞧了瞧,道:“此物好像并非中原之物,很像是东瀛伊贺派的独门暗器,只是令人费解的是,东瀛暗器怎会在此出现。”众人均是困惑不解。 忽觉外面隐隐传来一阵脚步声。月空双掌合十道:“阿弥陀佛!熊施主带着各派已经到了,老纳要前去迎接,五位施主请恕老纳失陪了!”说着,站起身来。 五人自然不肯龟缩不出,柳明秋大声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我们这几根老骨头誓与少林共存亡,大师请!”英姿与谢凛儿少年心性,爱凑热闹,非但不惧,面上反现出兴奋之色。 月空见状,只得道:“既如此,那五位便也陪老纳一起前去涉险吧!” 他们六人到了门外,但见达摩堂,般若堂众武僧已各执戒刀禅杖棍棒,列队寺外,整整齐齐,好不威严。 对面以黑龙帮为首的各大派也分列开来,熊霸天当中而立,他的左首依次为武当派掌门太极真人、昆仑派掌门逍遥子、青城派掌门叶飘云;右首依次为崆峒派掌门莲花道人、华山掌门华青云、峨眉掌门洗心师太、唐门掌门唐列。 他们身后则是本派辈分高的名宿或高手,其余便是各派弟子,由于人数实在众多,少室山磴道上都站满了人。 月空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熊帮主同各派众掌门兴师动众,驾临敝寺,不知有何赐教。” “少林派自创派数百年以来,戒律精严,处事公正,武学更是博大精深,为各武林同道所推崇敬仰,是以执掌武林牛耳数百年,正应了所谓的实至名归。可如今少林派非但不积极一起与各武林同道斩妖除魔,匡扶正义,却还勾结幽家魔头化梵音,不知方丈对此作何解释?”熊霸天嘿嘿一笑,不冷不热地道。 月空道:“二十年前,幽冥公主梦见西天雷音寺佛祖诵扬的佛语化为一道金光,飞至叹息洞前莲池内的一朵巨大的莲花之中。她立时被惊醒,觉得此事似非梦境,赶紧起身跑到那莲池之前察探,但见月光之下,果然有一朵莲花之中,散射出数道金光。她将莲瓣分开,但见花蕊中横卧着一个婴儿。 那婴儿相貌绝佳,神态安详,极有佛陀之相。幽冥公主将其抱入怀里,那婴儿竟呼她为母亲。幽冥公主与幽灵月成亲之后,并无儿女,幽灵月死后,便陷入挥之不去的情缘之中,是以归隐于碎心崖叹息洞内苦苦修行,过着孤寂的生活。这时身边突然出现了一个如此绝佳的儿子,她如何不喜,因此决心要将其抚养成人。” 在场众人听月空说的奇异,非但各派人物不知世上还真有这样的神话,就连少林群僧心中也不禁生起一阵疑惑。他们虽知化梵音天生异禀,一直在寺后竹林内独自隐修,从不与外人相见,却不知他还有这神话般的身世。倘若这番话是由别人说出,众人必会哂之一笑,不再理喻,但这番话却是从当今武林中,德高望重,受万人景仰的少林方丈口中道出,那自是要另当别论了。 众人交头接耳了一阵,又静了下来,聆听方丈下面的言语。 只听方丈继续道:“但因这婴儿出生的甚是奇特,一出生便能口诵佛法,妙解禅理,深通一切文字,而且还过目不忘,除此还身具高深法力。幽冥公主暗暗称奇,回想起这婴儿在出生之时,自已梦见西天佛祖诵讲的佛语化作金光隐于莲内,于是认定他是佛祖的佛语所化,便将他的名字取为化梵音。这位化梵音大师成人之后,四处云游,弘扬佛法,普度众生,仗义行侠。如此一位佛门中人在少林这佛门净地参研佛法,不知这有什么罪过?”说着,双手合十,躬身一礼。 第一百四十三章 在场众人听月空如讲故事一般娓娓道来,而其中此事的奇异,简直是匪夷所思,面面相觑了一阵,将目光投向了熊霸天,看他有何说法。 “幽冥城乃是恶人所聚之地,据说这化梵音在那里也有一座禅院,他来往于幽冥城和少林寺之间,为的是坐禅礼佛,各位不觉得可笑么?” 熊霸天面上露出哂笑之色,看来他是非要将这件事,当作少林众和尚的小辫子,揪住不放了。正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用在此时,当真合适。 各派掌门彼此互视一眼,于熊霸天这番话深以为然,纷纷点头,“这话说的不错!”“熊帮主所言不无道理。” 月空方丈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达摩堂首座月明脾气有些暴躁,见方丈默然不语,向熊霸天道:“敢问熊帮主,我那月凡师弟又是被哪个魔头所杀?” 熊霸天道:“月凡大师之死因,想必贵派自会查清楚,不需我们武林盟插手吧!” 众僧一听,无不愤慨,心道:“凤舞嗜血成性,杀人无数,你却与他狼狈为奸,同恶相济,而化梵音只不过与幽家有些关系,你便抓着这个由头不放。”众僧向各派观望一阵,并不见凤舞的身影。 月尘道:“不知熊帮主的知交好友大魔头凤舞为何不来?” “凤公子向来喜欢独来独往,不受拘束,他去了哪里?在下又岂能知晓。”熊霸天心想,我不能总在这里跟众和尚磨嘴皮子,要办些实事才对,也不待月尘说话,向月空道:“方丈,在下对于少林素怀仰慕之情,不想与贵派发生任何不快,还望方丈念着与武林各派之谊,将化梵音交出来,我等绝不在此多留片刻。” 月空双手合十,辞锋如针,冷冷的道:“老衲恕难从命!” “大师一意如此,我等也只有领教贵派的绝技了。”熊霸天大踏步走上前来,掌心一红,亮起一片寒光,修罗宝刀已握在了手中。 月空道:“老衲从命!”从身旁一个和尚手里接过一把禅杖,也缓缓走进场中。 熊霸天见月空虽肥胖年迈,但步履轻飘稳健,神态摄出一股威严的气势,心道:“这老和尚果然并非浪得虚名,与他交手一定要万分留心,丝毫马虎不得,万一一不小心败于他的手上,这非但堕了我的威名,而且于我争夺盟主之位也是大大的不利。”当下暗暗运气,道声“请”挥刀向月空左肩斜劈了过去。这一招有攻有守,甚是稳重,从表面看来并不狠辣,正是他熊家家传横尸刀法的一招妙招。 月空将禅杖一竖,用的却是“伏魔杖法。”二人一个留着不可小瞧之心,每一招稳扎稳打;一个心怀慈悲之心,不肯斗狠伤人,对来招都是只守不攻。不觉二人斗了一百多招,胜负不分。 在场各派高手行家看着二人过招,心下均暗暗点头赞许:“横尸法刀刀过无声,狠猛不失精巧稳健,果不愧魔界上乘刀法;月空的伏魔杖法也是奥妙无穷。那些武功较低的普通弟子,均觉今日能够看到两大高手过招,实是一个从中获益的良机,是以无不瞪大了双眼,看着二人交手过招,但瞧了一会儿,见二人只是刀来杖迎,刀去杖往,便犹如切磋武艺一般,觉得甚是无趣,不禁竟打起哈欠来。 黑龙帮总舵主公士庸见状,不禁皱起了眉头,心想如此下去,不知何时方是了局,思付一下,计上心来,穿过人丛走到排教教主巫江黑鲨刁猛面前,在他耳边低语几句。 便在这一空当,场中却发生了变故,原来熊霸天与月空斗了二百多招,累的额上见汗,却始终占不到丝毫优势,心下焦躁起来,再向随来的各派一瞧,却见个个负手捋须,或打哈欠犯困,心下大怒:“你们随我来是看戏的么?”一反方才稳重的打法,挥舞起修罗刀,一阵狠猛毒辣的招式,如狂风一般向月空身上招呼过去。 月空也不敢再只守不攻,也挥起禅杖,反击起来。 二人这时好像在以命相博,那些打哈欠的弟子,见战况激烈,顿时来了精神,揉揉眼睛,复又注视着场内。少林派众僧看着激斗的二人,个个面色凝重起来。 英姿心道:“这老和尚年迈体衰,只怕斗不过这黑大汉,他要是落败了到是不打紧,只是我和这姓谢的小子要处于险地了。”忽见熊霸天纵身跃起空中,大喝一声,一刀向月空天灵盖上劈下,月空擎起禅杖横挡,但听“铛”的一声巨响,刀杖相交,二人手臂均震的痛麻难耐。 熊霸天这一刀被月空架住,却并不撤刀,而将全身之力灌于双臂,向下直压,心想月空武功虽高,但终究年迈,故而想以他这一身蛮力,将这老和尚压垮。 英姿瞧着熊霸天瞪如牛铃般大的双眼,心下暗暗一笑,伸手从怀中掏出两枚铜钱,右手一扬,向熊霸天的双眼打去。射至离熊霸天不及五尺远时,但听“叮叮”两声,两枚钱竟被击落,在场众人登时大哗,熊霸天与月空也分了开来。 英姿看有人击落她的两枚志钱,甚是恼怒,俏面含嗔,向对面各派瞧去,看坏她事的人是谁,目光自左至右扫过,最后停留在一个正笑吟吟的看着她的五十多岁的老者身上。 这老者正是唐门掌门人唐列,他方才见熊霸天与月空久斗不胜,便将四枚绝命针扣在手里,想暗算月空,忽见对面小女孩,右手一扬,飞出两枚钱射向熊霸天。而熊霸天正呲牙咧嘴的与月空较劲,对英姿打来的钱浑然不觉,万一熊霸天被打中,双目必残,那时武林盟即便不解散,盟主之位也必易主,熊霸天做不成盟主,他和熊霸天之间的交易也势必作废。此时呼喝熊霸天已然不及,只好碰碰运气,发起手中的绝命针,向那两枚志钱截去。 唐列不愧为天下第一暗器之家的掌门,一看英姿手动,便对志钱出手的方位,快慢拿捏的极准,堪堪在距离熊霸天五尺之处,将制钱准确的截落。 第一百四十四章 这行使暗器,活动的目标要难于静止不动的目标,运动快的目标要难于运动稍慢的目标,左右活动的目标要难于来回活动的目标,更何况这次是要截击横着飞行快若流星的暗器,这便是所谓的暗器已不在手上,而是在心里,唐列想到此处,也不禁暗自得意。 熊霸天知道自己适才经历奇险,惊骇之余,大发雷霆,怒目金刚般的脸上,杀机顿现,沷口大骂道:“好你个沷贱,竟敢暗算于我,老子非生劈了你不可!”冲了上去。 明尘和明世二僧各掣禅杖出手,向熊霸天截了一招。 这时忽听巫江黑鲨刁猛叫道:“这小妞身边的那小子便是谢玄的儿子,我们先逮着他,让他把血观音交出来,大家伙上啊!”挺起双钩向谢凛儿抢去。 其时各派虽因被迫,或因利益关系,口头上答允了熊霸天结盟,心里却并不齐,更不愿与少林结上梁子,是以此次前来不过抱着观望应付之意,但这时听到谢凛儿在此,个个心中贪念陡生,心中均想着:“血观音能落到自己手里,那是自不必说的了,但决不能落于他人之手。”于是各挺兵刃,争先恐后的朝谢凛儿冲去。 月空见情势危急,运起狮子吼神功喝道:“结罗汉大阵!”那些武僧早已做了准备,此时一听方丈法旨,当即四散开来,将各派东一搓,西一堆的围了起来。 少室山上这佛门净地,登时被一阵呼喝叱骂,金铁交鸣之声所覆盖,回响之声震彻群山。 谢凛儿一提气,身上冒出缕缕蓝光,将那些扑上来生拿他的各派弟子统统电倒在地,但那些弟子在血观音的诱惑之下,居然不畏电击,前仆后继的向他冲来。 英姿挺起峨眉刺回护在他的左右,却仍然抵挡不住这些如争食野犬般的人众,于是娇躯一扭,探出左臂搂住谢凛儿的腰,双翅一展,携着谢凛儿飞上一座小山般的巨石上,居高临下的迎击各派老小,这才情势略微见好。 谢凛儿向四下扫视一圈,熊霸天和各派高手已同少林方丈月空大师、少林派各堂首座高僧斗在了一起,少林罗汉大阵虽厉害精妙,却奈不住各派弟子人数众多,眼见已支持不了多久。心下大急,向下喝道:“你们再这么打下去也没用,因为血观音已不在我的身上了。” 正在激斗的众人闻言,均愣住了。 谢凛儿于是将血观音如何被抢走,又落于幽家之人手里的事说了一遍。众人听罢,个个面带失望之色,凝立当地。 突听熊霸天道:“这小子诡计多端,大家千万不要信他,先将他抓了,拷问一番,方知真实。” 各派众人本就对谢凛儿的话将信将疑,这时一听熊霸天之言,登时又同少林众僧战在了一起。这些人这时早已撕去了要为谢玄全家报仇的种种面具,**裸的一起向谢玄的这位后人行劫。 “熊霸天你若肯带着他们离开少林寺,我答应跟你回去。” 谢凛儿见这帮人对血观音的贪婪,几近于疯狂,心中既是鄙夷,又是厌恶,随即豪气陡生,暗忖看这帮人的样子,今日若拿不住我,是决然不肯善罢干休了,不如我随他们离去,免得他们徒伤人命,污染了这片佛门净地。 此言一出,下面的争斗又停了下来。 英姿柳眉微竖,向谢凛儿叫道:“你疯了,你跟他走,便没命了。我们现在又不是逃不出去,我带你一起飞走。”说着,便来抱他。谢凛儿扶住她的双手,道:“你走吧!我不能走,我若一走,我的命虽保住了,但不知他们有多少人会没命。” 月空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施主小小年纪便有如此‘割肉喂鹰’的慈悲之心。这不知又比天下所谓的英雄豪杰强过了多少倍!” 熊霸天嘿嘿冷笑两声道:“谢兄弟如此说,岂不伤了敝帮与各派的兄弟之谊么?这样吧!谢兄弟,你只要肯跟着我们正义盟走,我便请各派掌门前辈,将化梵音之事暂且放一放,立刻离开这里,然后再请各派都派出一人,来保护于你,怎么样?” “你不是说这个黑子害死了你的司徒姑娘么?你居然愿意跟着他走。”英姿一双妙目恨恨地瞪了熊霸天两眼,声若燕语,婉转悦耳。 谢凛儿听了这话,满含泪水的双目望着熊霸天,几乎要迸出火来。 熊霸天听英姿叫他黑子,心中大怒,只是当着这么多江湖名流,不好与这小女娃一般见识,暗道:“这个贱婢适才暗算我,这时又要坏我大事,我迟早要将她碎尸万段。” 便在这时,少林寺东面树林里,忽有一团径长二尺的金光冲天而起,向着他们这边飞来,眨眼之间便到了众人头顶之上。在众人上空盘旋了两圈,化作了一个金光闪闪,纸片一般薄的人影。看其轮廓身材瘦削,长发披肩,是个年轻人的模样。 这个金影凌空漫步,手执念珠,不停的念着佛经。声音轻柔,诡异,感觉像个女人,但仔细听却又不像。 月空命众僧撤了罗汉阵,与各派人众分开,在寺门前列队。 突然从黑龙帮为首的各派中闪出两道寒光,射向在空中漫步的那个金影,但射中那金影之后,两件暗器便无影无踪,恍若飞进已烧溶的铁水中被熔化了一般,而那金影却浑似不觉,依然自由自在的在空中漫步,唱经说法。当他颂到既造业因,必结恶果时,各派人众之中却响起三声痛叫。 各派人众急忙细看,但见痛叫的三人,是排教教主巫江黑鲨刁猛、华山掌门华青云、另一人则是唐门掌门唐列。这三人各握着手掌痛叫,而他们的手上所中的,正是自己适间向金影发射的暗器。 原来三人见这金影在上空飘忽来去,而对脚下众武林领袖视若空物,心中不禁大怒,均想:“我且用暗器先试探你一下,看你有何本事,反正我们在人丛之中,料你便是神仙也必不知道是谁在暗算于你。”三人不谋而和,于是同发暗器。 第一百四十五章 适才众人所见的那两道寒光,便是江横的攒心锥和华青云的柳叶刀,而唐列的夺命针极细,他的暗器手法也远超江横和华青云,是以众人都没有发觉他发射的暗器。 三人将暗器发出之后,但见自已的暗器一挨那金影,便如与那金影溶为一体一般,方始明白今日确实是遇到了高人,但心中却想,他绝不会知道适才是何人发的暗器,是以全不在意,仍静静的站在人丛中注视着那金影,当听那金影说到那两句佛家谒言时,骤觉自己右手一痛,连忙抬手一瞧,却见自己的手竟是被自己发出的暗器所伤。 三人这一下只惊骇的再也说不出话来。而其中最恐惧的却是唐列,他惊骇的并非是那金影的厉害,而是他这绝命针上的毒。这种毒无药可解,片刻便可至人死命。这时他不及多想,左手拔出靴筒的匕首,一刀直接从肩膀上将这整条右臂削了下来。 在场众人既是钦佩又是叹息,钦佩的是他这份毒蛇螫手,壮士断腕的胆气;叹息的是,辛苦磨练了数十年精擅暗器的右臂,瞬息之间便即失去,对唐列来说他所失去的不仅仅是一条右臂,失去的还有唐门的名誉和地位,而他则是一无所有了。 “爹,……”唐列的四子唐翀和小女儿唐翎陡见父亲先中暗器,紧接着自己卸了右臂,异口同声齐声惊叫一声,齐奔过来看他的伤势,面上均露出悲愤之色。 这时那个金影再次聚成一团金光,落于地下,化作一个有二十多岁,身形与方才那金影一般的年轻人。 这年轻人生着一张瓜子脸,面上皮肤柔滑如玉,额上双眉之间,一粒朱砂艳若宝石,双耳两块耳垂大若佛陀,一头金丝般耀眼的长发披于两肩,一身金黄色的俗家长衫,用金丝珠翠绣了许多佛像、佛手、莲花、拈花指、等佛门饰物。 他双目微闭,神态安详,右掌挂着一串佛珠,立于当胸,姿容之美不让英郊。若不是他这幅神态和衣服上这些与佛有关的事物,便与一个豪门公子无异。 唐翀和唐翎一看他落地,抬手擦光眼泪,愤而站起。面上尽是怨毒、仇恨之色。唐翎戴上鹿皮手套,抓起了一把腐尸砂,唐翀摸了摸腐尸砂,但最终却只拔起了腰间无毒的长剑,他担心这奇异的年轻人,会以其人之道,还诸其人之身。 众人一见唐翎手中的腐尸砂,都不禁面色大变。这腐尸砂只要皮肉稍稍沾上一点,便会迅即腐烂,接着便以星火燎原之势迅速漫延全身,只至剩下一具白骨,只因此毒发作太快,若不是即刻用唐家独门解药医治,那就只能在万般痛苦之中,命送黄泉。 这腐尸砂使用时,只需戴上手套防止自己中毒,然后抓起腐尸砂直接程大面撒向敌人,只要距敌稍近,不论敌人武功再高,他都无法让自己身上不沾上一点,是以此物虽操作简单,却十分有效。 众人均知此毒的厉害,都“呼喝”着向一旁躲去。少林众僧见状也不禁为那少年捏了一把汗,月空甚至失声呼道:“大师小心!” 唐翎发疯般的将手中比黄金还贵的腐尸砂,撒土般的朝那年轻人身上撒去。但那腐尸砂将及挨上那年轻人时,那年轻人的身上却陡然冒出了如蒸汽一般的金气。腐尸砂一碰上他身上的金气,好似被蒸发,化为无有。 在场众人瞧着这般情景,都不禁惊得呆了。 唐翎抓着腐尸砂一阵猛撒过后,见这异人如此武功,也惊得僵立当场,张着樱桃小口,呆呆得瞪着化梵音,半天说不出话来。 “翎儿,还不退下。”唐列见腐尸砂也伤不了这个奇异的年轻人,担心他会对唐翎骤下毒手,是以向唐翎疾言提醒。 唐翎听到父亲这声断呼,这才如梦初醒,急忙伸手去摸革囊,再取腐尸砂时,囊中却已空空如也,这时她才由惊慌变为恐惧,只听父亲唐列叫道:“翎儿还不快跑。”唐翎终于回过神来,尖叫一声向山下逃去,只因她猛然想起了,化梵音的那句“既有业因,必有业果。” 唐翀在妹妹向那年轻人撒腐尸砂的空当,已悄悄走到了那年轻人的身后,趁着那少年不备,一剑刺向那少年后心。 谢凛儿在石上看得真切,叫道:“小心!”却已然不及。 唐翀在出剑的一刹那,只觉这一击定然得手,心下大喜:“腐尸砂或许是被你的神功融化,但长剑乃是钢铁之物,看你如何处置。”但剑尖触到那少年身上的金气时,竟如触到了皮革上,虽不坚硬,但无法刺进去半点,登时为之骇然。 那少年突然转过身来,反手一掌,众人但见掌影万千,唐翀只觉被一块飞来的巨石撞到,向后倒飞了两丈,重重摔在地上,张口吐出一口鲜血。 众人知道这金发年轻人拍出的这一掌,乃是少林绝技千手如来神掌,只是如此轻描淡写的一推,便能使这项绝技发挥出如此巨大的威力,只怕连月空都无法做到。这时众人已隐隐猜出这人是谁了。 “这位想必便是幽家的化梵音吧?”熊霸天命两个弟子把唐翀扶走,转头向这奇异的金发年轻人问道。 “不错,你带这么多人来,明明不是前来找我,却声称是来找我。我现在出来了,不知你该怎么办?”这金发年轻人神态安详,出言平淡,形象颇为神圣。 熊霸天道:“我们各派结盟,便是为了替天下苍生消除幽家这个祸害,你既是幽家幽冥公主之子,又伤了我正义盟中的唐家掌门,还请阁下移驾随我等走一趟。” “你既能对我说出此等话来,想必你身怀什么了不起的手段。”化梵音淡淡地问道。 熊霸天意念忽动,掌中又亮起了修罗刀,将刀一摆,道:“我外甥方才用凡剑伤不得你,但我手上这把刀却是一件魔界利器,除神灭佛如诛凡人,在下便用这把刀来向阁下讨教讨教。” 化梵音一听此言,神色顿变。 第一百四十六章 熊霸天情知与此人对敌实是凶险之极,是以凝神注视着化梵音的一举一动。 但见化梵音缓缓睁开微闭的双目,注视着熊霸天的眼睛。 熊霸天只觉这双眼睛清澈如水,珠若点漆,他的右眼角蓦地亮起一道雪白的光芒,向左划过去,只划到了左眼角,一双澄澈的大眼睛,立时如明镜一般,一片雪亮。 熊霸天大为骇异,随即懔然一惊,暗道:“不好,这是迷魂术。”便在这时,周围的一切,突然不见。化梵音雪亮的眼睛,各大派人众,少林众僧,竟在这一瞬间全然消失。 环顾四周,已是黑夜,但见众多手执长索铁链,尖刀钢钗,狰狞恐怖的恶鬼,将许多蓬头垢面,骨瘦如柴,衣衫褴褛的鬼魂,或扔上刀山碎尸万段,或放进油锅炸成骷髅,或按进石磨碾成血浆肉泥,或挖目,或拔舌,或剜心,或摘胆,或扒皮,种种惨状,触目惊心,鬼叱哀嚎之声,撕心裂肺。 熊霸天只骇得身如筛糠,双腿打颤,心道:“莫非那金发小儿用什么法术将我送入地狱了么?”思忖间,忽见五个目若铜铃,赤面獠牙,舌长过尺的恶鬼,手持鬼头刀,长索铁链向他拿来。熊霸天大惊,转身疾奔,但那五个凶鬼迅捷之极,瞬间跃到了他的身前,将他团团围了起来。 熊霸天破胆之下,困兽犹斗,但那五个恶鬼凶悍异常,死死的缠着他不放。他发疯般的狂呼大喝,将修罗刀舞的密不透风,心想我这修罗刀神佛尚能诛杀,何况你们区区五个小鬼?但令他惊异的是,修罗刀砍在这五个恶鬼的身上,犹如砍在影子或云烟上一般,刀过之后,五鬼毫发无伤,依然向他擒来。 熊霸天终于丧失了斗志,仰天叹呼:“我熊霸天作恶多端,早就该遭天遣,堕地狱,不想今日果遭此报。”长叹一声,放下了修罗刀,任由五鬼施为。五个小鬼“哗啦啦”将锁链套在他的身上拉着便走。 熊霸天只觉套在身上的锁链,如同照在身上的影子,有形无实,动不得他分毫。方始恍然大悟:“原来那金发小贼,果然是用迷魂术将我惑住了。”思忖明白,冷笑一声,运起全身之力,将手中修罗刀掷出,修罗刀旋转着在四周飞斩一圈,又飞回了他的手中。四下倏地一亮,适间种种惨怖情景,全然不见,重又回复了以前情状。 熊霸天在幻境之中,自觉被群鬼纠缠了数个时辰,其实这只不过是顷刻工夫,但他适才的那一副惊恐万状,却被众人看在眼里。 他擦了把汗,转眼一看,只见众人均用奇怪的眼神盯着他。略一思忖,随即明白,知道众人是看到了他受惑之后的失常神态,心中大是窘迫。转头恨恨的瞪了化梵音一眼,心道:“我熊霸天若不报今日之辱,誓不为人。”向公士庸一摆手,道:“我们走!”说着,径直下山去了。 公士庸见熊霸天此时已是恼羞成怒,不敢怠慢,向各派掌门一一拱手,道:“众位远途奔波,必已劳累,本帮新近组建了一个嵩山分舵,离此不远,熊帮主已在此为各派准备了美酒佳肴,现请众位移驾前去歇息歇息,不知各位尊意如何?”众人情知这是熊霸天早已安排好了的,若推辞不去,担心日后熊霸天会找茬,只得点头答应。 公士庸又向众人拱了拱手,带领黑龙帮人众向山下行去。 各派掌门见黑龙帮的人离去了,各走到月空身前,抱拳道:“方丈大师,今日多有得罪,还望见谅!”“我等也是迫不得已,还望大师恕罪。”依次下山而去,只是临走之时,都不禁向谢凛儿瞧了几眼。 谢凛儿一直志切深仇,只是苦于武功太低,对复仇之事,毫无信心,今日见识了化梵音的手段,有决意拜他为师,待黑龙帮和各派人众走的不见了,忙从巨石上爬了下来,奔到化梵音面前,拜伏于地,道:“在下身负血海深仇,性命也是朝不保夕,请大师收下谢凛儿这个徒儿。” 化梵音俯身将他扶起,道:“你与佛无缘,我也并非收徒之人,你还是到别处,另访名师去吧!” 谢凛儿道:“大师可是嫌我资质愚钝,才不肯收我么?”化梵音摇了摇头,道:“我为你指一明处,那里才是你的学艺之所。”谢凛儿忙道:“那是什么地方”化梵音道:“绝世渊,仙霞峰。” 谢凛儿道:“绝世渊,仙霞峰?那是什么地方?” 化梵音道:“那里是众多仙灵的隐修之所,你若前去寻访拜师,必能习得绝世艺业。”说着,从佛珠串上取下一粒佛珠,道:“我教你两句口诀,到时你将此佛珠举到眼前,念第一句话诀,它便会为你引路,念第二句时它便会飞回你的手中。” 谢凛儿接过佛珠,俯身叩谢,道:“谢大师指点明路。”抬起头时,但见一团金光,又飞向了寺后竹林。 谢凛儿辞别了月空和点苍三老,与英姿下了少室山,但见日前各派在山下扎起的营帐虽在,人却走了个精光。英姿笑道:“什么名门大派,只区区一个金发和尚,便将他们吓成了这样。” 谢凛儿也不答言,过了一会,忽道:“英姑娘,我看你还是别跟着我了。”英姿妙目一张,道:“你说什么?你要轰我走?”谢凛儿忙摇手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我此次前去拜师的地方只怕不好玩,所以劝你还是别去了。”英姿道:“怎么个不好玩?” “我听那位化梵音大师说的意思,那地方想必是个人迹罕至,山石险峻,林木幽深之处,那里面还说不定会有什么毒虫猛兽,我不想让你随我前去涉险。”谢凛儿神色幽幽,目光深远。 英姿拍手笑道:“你这么说可就见外了,做朋友要两肋插刀,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而且你去那么个穷山恶水之地,说不定我还可以帮助你。你别忘了我有天魔五色翅在身,路难走我可以背你飞过去,若是遇到什么野兽,我们能捉起来玩玩,若是它要捉我们,我可以用天魔五色翅带你逃走。你说对不对?” 第一百四十七章 谢凛儿自离家之后,接触之人多是阴狠狡诈之辈,这时听英姿这番话说的情意切切,再看她神态纯洁天真,心中突然涌起一阵暖意,情不自禁的走过去,拉住她的一双柔若无骨的玉手,说道:“你真好。” 英姿面上泛起一片潮红,挣出手去,低下头道:“你……,你,握着人家的手做什么?” 谢凛儿看到她这副模样,顿时乐了,这泼辣的小妞,居然也知道害羞,笑道:“那我们就赶路吧。”。 二人疲劳了数日,在山下一个镇子里,寻了家客栈歇了一夜。次日一早,吃过饭,继续前行,及至午间,行到五福镇。二人觉得肚子饿了,进入一家饭店坐下,点过饭菜,向街上瞥了一眼,忽见这时江湖人物渐渐的多了起来。这些人虽长相不一,却个个气度不凡,身后或多或少都跟着些劲装汉子。 谢凛儿心道:“不好,若是这些人有认得我的,又是一场麻烦。”起身想赶紧离去。 英姿道:“怕什么?我们打不过,难倒还逃不过么?我看这些人看上去个个人模狗样,显摆威风,身手未必了得,他们若是敢找麻烦,最后吃亏的还指不定是谁呢。” 谢凛儿又想这些人都面生的很,不一定会认得自己,于是又坐了下来。 忽然有两撮人在店门口走到一块,一个约摸四十岁的麻脸人抱拳笑道:“沙帮主,真想不到会在此与你相见啊!”那被称作沙帮主的人也有四十多岁,身材高瘦,一脸的白瘢,让人一看便觉得恶心,身后还跟着七个红衣大汉。只听他道:“洪寨主,您也是应熊帮主之邀,来参加这盟主选举大会的么?” 那麻脸汉子洪寨主道:“那是当然。”二人说着话走进店来,在谢凛儿和英姿身后的一张桌旁坐了下来,他们身后的劲装大汉则整齐的站在身后,神态甚是威严。 谢凛儿一听他们是应熊帮主之邀,来参加这盟主选举大会,便留了意,看看是否能从他们的口中,听到些有关熊霸天的事情。 只听那洪寨主道:“沙大哥,你说熊帮主能选上这武林盟主么?”沙帮主道:“那是当然。”洪寨主道:“您就这么肯定?” “熊帮主第一有朝廷支持;第二黑龙帮高手如云,实力雄厚;第三他堂弟熊通的江北十四寨,和他姐姐的唐门这两大派明着支持,再加上我们这些四十多个大小帮会为他打气,别说区区一个盟主,便是做皇帝,只怕也够条件了。”沙帮主道。 洪寨主道:“话虽这么说,可是武当、崆峒、昆仑、华山、峨眉这五大派也不是省油的灯啊!”沙帮主放下酒杯,道:“在结盟这件事上,这五派本就不太情愿,若是这时在选盟主这件事上,五派再联合起来与熊帮主较一回劲的话,熊帮主若是想坐上这盟主之位,确实还要费上一番周折,但最终这盟主之位,还是非熊帮主不可。” 二人接下来的话只是说些与熊霸天全不相干的事,什么本帮贩私盐啦,又抢了些什么镖啦,什么赢了多少钱,哪里的窑姐好啊,此类下作勾当。 谢凛儿和英姿听沙洪二人越说越不堪入耳,赶紧草草吃完。英姿接了帐,二人出店继续前行。谢凛儿掏出佛珠,正要念诵口诀,英姿一把将他拦住。谢凛儿道:“你要做什么?” 英姿道:“熊霸天要做什么狗屁盟主,你就想让他这么容易做成么?”谢凛儿道:“他既能让各派结盟,由他来当盟主也早是意料中事,就算那盟主之位由其他派的掌门来做,那结果还不也一样。” 英姿道:“这盟主的位子,便是让只猴子来做也没关系,只要他熊霸天做那便不成,我非要给他捣捣乱去不可。”说时,拽起谢凛儿的袖子便走。谢凛儿知道英姿性子一上来,难以违拗,况且他也是小孩心性,心中本就恨熊霸天入骨,也有英姿的想法,便随着英姿去了。 二人一路上向那些江湖人物打听,终于寻至黑龙帮新组建的嵩山分舵。这嵩山分舵只是建在野外的一座大庄院。 熊霸天为了防止幽家高手前来破坏这次选举大会,将黑龙帮里的好手全都调到庄院四周,对靠近庄院之人进行严密监控。为了便于盘查,是以此次前来为熊霸天鼓劲的那些小帮派的头头,所带的随行之人,不得超过八人。 谢凛儿将英姿拉到一棵大树后,说道:“我看我还是不要去了,我久在黑龙帮,那些黑龙帮弟子只怕能认出我来。” 英姿柳眉微蹙道:“这倒是个问题。”她摸着雪白的下巴,思忖了一阵,忽然一拍大腿,叫道:“我身上还有一样东西,我都忘记了。”忙转过身,从贴胸内衣处摸出一个银缎荷包,从里面掏出一个叠着的白皮般的东西。英姿将那白皮展开,谢凛儿一看,却是一张人皮面具。 英姿笑道:“我从家里出来时,便戴着这张人皮面具,女扮男装,后来时间长了,我嫌累便收起来不用了,没想长久没用,一时我竟将它给忘了。来,你戴上让我瞧瞧。” 谢凛儿也很好奇,于是把脸擦干净,英姿将面具小心翼翼的贴在他的脸上。英姿笑道:“你看,你变成个白面书生了。”从怀里掏出一面巴掌大的铜镜,对着他的面孔让他瞧。 谢凛儿接过铜镜一瞧,还没看清自己变成了什么样子,却从镜内看到自已背后,枝繁叶茂的树冠上的树叶隐隐动了动,似是有人。不禁一惊,猛然回头,只觉微风扑面,两条人影从树上向他掠了下来。 谢凛儿赶紧就地一滚,避了过去,但那人手中长剑犹如灵蛇紧追不放,在谢凛儿翻身时,剑尖离他喉头仅剩一寸指住了他,谢凛儿半躺在地上不敢妄动。 英姿拔出峨眉刺要来抢救,却被另一人挥剑挡住。英姿与这人斗了几招,好在这人武功并不甚高,连续抢攻数招,这人连连后退,竟有些招架不住。忽听制住谢凛儿的那人道:“快住手!不然我一剑刺穿他的咽喉。”英姿投鼠忌器,只得收了峨嵋刺,停了下来。 第一百四十八章 谢凛儿见这二人身着灰衣道装,用剑指着自己的这人年纪不到三十,与英姿相斗的那人只有二十出头,从二人衣着上来看,似是追随熊霸天前往少林寺的华山派弟子。 这二人正是华山派的曲文岭和明文青。华山派掌门华青云随同各派从少室山下来时,便命他二人在少室山山口处埋伏,看见谢凛儿下山时将他擒住,再密秘押回华山,待他回去后再向谢凛儿拷问血观音的下落。 二人尊从师命在山下静候了半日,果见谢凛儿同一个女子向山下走来。曲文岭本想直接上前将二人擒住,明文青却道:“他们二人下得山来,说不定会去取血观音,我二人何不暗中跟随,待他们二人拿出血观音时,我们直接将血观音抢到手,再送与师父,那岂不是大功一件。” 曲文岭一听不错,于是二人一路跟随着谢凛儿和英姿,只到谢凛儿和英姿二人到了熊霸天的嵩山分舵,准备易容进去捣乱。曲文岭便与明文青起了争执,曲文岭认为盟主选举大会上能人甚多,谢凛儿和英姿若是进去后,说不定会被人认出,倘若为他人所擒,师父必会怪罪,是以应当立即将二人擒住;明文青则觉得应当继续跟踪下去,直到谢凛儿拿出血观音为止。二人正在争执不下时,不料被谢凛儿发觉,曲文岭只好从树上一掠而下,将谢凛儿制住。 谢凛儿道:“敢问二位道长可是华山派门下?”曲文岭道:“你小子倒是挺有眼光。”谢凛儿道:“不敢,素闻华山派也是武林中的名门正派,却不知两位却为何要为难我这个后生小子?”曲文岭道:“以你现在的身价,谁不想将你请走?” 只听一个女人的声音接口道:“这小子的身价是已不菲,你们还是将他让给我吧!”谢凛儿四人闻言俱是一惊,四下一张望,并不见有人。曲文岭喝道:“什么人?有本事就出来,鬼鬼祟祟的算什么英雄!”话音未落,只觉眼前一花,离他一丈处站了一个黑衣人。 只见一人身披黑色斗篷,头上戴着斗笠,面上罩着黑纱,披风里露出的身材甚是苗条,只是她的一双眼睛仿佛瞎了似的紧闭着。他们四人都没看清她是如何出现的,无影无息,活似从地下?然冒出来的一个幽魂。 曲文岭道:“你是谁?”这黑衣人道:“凭你也佩知道我是谁么?”她说话虽不很用力,但让人听起来很是尖锐刺耳。说了这句话,她的双眼突然睁开,只见她的一双眼睛犹如两个深不见底的洞穴,甚至就像两个老鼠洞。这样的眼睛与她的身体轮廓极不相称。四人毛骨悚然,都不由自主的向后急退数步。 这黑衣女人叱道:“想要命的赶紧滚!”曲文岭吞了两口口水,望了谢凛儿一眼,心中甚是不舍,大着胆子叫道:“我们华山派弟子是让人吓大的么?” 那黑衣人听了这话,面色一沉,黑洞般的双眼中陡地冒出两个蛇头,蛇口一张射出两条细线般的黑水,从曲文岭的双眼中射入,然后又从他的后脑钻出。曲文岭撕心裂肺的惨叫了一声,倒在地上激烈抽搐了一阵,便即不动。 明文青惊恐万状,叫道:“蛇眼蝙蝠!”嘴里说着,腿上忙不迭的转身疾逃。英姿也吃了一惊,忙抱起谢凛儿双翅一展,腾空而起。 谁知这黑衣人胁下扑的一声,也展出了一对翅膀,她这对翅膀形状与蝙蝠的双翼相同,只是每只足有六尺长。双翅一挥,腾空而起,向英姿追了上去。英姿与谢凛儿见她也振翅飞起,更是心惊肉跳。 地上的人见天上一个蝙蝠般的怪人,正在追逐一个长着五彩翅膀,抱着一个少年的女子,都惊奇的停下脚步,驻足仰观。 谢凛儿忽道:“我知道这人是谁了,她好像是什么北双禽。我以前在黑龙帮听人说起过这个人,不想今日太不走运,竟让我遇见了她。” “不错!就是她,蛇目蝙蝠龙妃,她这双翅膀也是冥界的宝物,叫作蝙蝠幽冥翼,和浴火毕方凤舞的毕方神火翅,还有我的天魔五色翅齐名。” 英姿不知是过于紧张,还是真的累了,不住的喘息。而龙妃上下盘旋,俨然飞鸟,轻松洒脱。 英姿忽然恨恨的道:“我算是明白了,这个贱人其实明明可以追上我们,将我们捉住的,她却故意跟我们保持距离,不追上来。”说到这里,不停的喘起气来。谢凛儿接道:“你的意思是她故意要将你耗得筋疲力尽,逼我们向她求铙?” 英姿道:“就是这样,不过也没这么容易。”双翅一抖,竟向东飞了过去,那个地方便是黑龙帮的嵩山分舵。 谢凛儿惊道:“你想做什么?”英姿道:“我想和她耍耍!”言语之间,他们离黑龙帮的嵩山分舵大院又近了三十多丈,而龙妃依然不紧不慢的尾随不放。英姿忽然慢了下来,直向院内飞去。 谢凛儿向下俯瞰,院内铺了一块十丈见方的大红毡,正面摆了近六十张太师椅,椅与椅之间夹有一张茶几,上面摆着精美的茶点。椅子正中端坐的正是熊霸天与凤舞。那凤舞是以祝融岛岛主的身份来参选盟主的。他的左首依次是昆仑派掌门逍遥子、华山派掌门华青云、峨眉派掌门洗月师太、青城派掌门叶飘云。 熊霸天的右首依次是武当派掌门太极真人、崆峒派掌门莲花道人、江北十四寨总寨主熊通、唐门掌门唐列,两旁再靠后的人物均是熊霸天约来为自己壮声势的小帮小派的首领。熊霸天所成立的这个正义盟,讲的是派别不分大小,一律平等,只要是正义盟的成员,任何帮派的首脑头领均可角逐盟主之位。 这些小帮派头头的武功,连第三流都算不上,有的手底下只有二三十人,他们平时打家劫舍,遇兵即逃,与一般的流匪地痞没什么区别。他们此次前来当然不是真的来争夺什么盟主,只不过是顶着掌门的头衔来为熊霸天摇旗呐喊,助助声势而已,只苦了那几大派的掌门人,今日硬被熊霸天拉着与这些地痞无赖坐在了一起,此时真是有气也只好咽进肚子里。而在众掌门的对面,则拥挤着数以千计的各帮派弟子。 第一百四十九章 谢凛儿还没来的及将目光在这些小杂碎的身上停留片刻,英姿又冲天而起,龙妃继续紧随其后,二人在院内盘旋飞舞,或突然俯下,擦着众人的头皮飞行,或突然又仰身冲起,直上高空。 院内各派众弟子登时群情耸动,各派掌门见在前面疾飞之人,正是在少林寺外所见的英姿和谢凛儿时,心中均自思忖擒拿之策,但待看清在后面紧随的那个蝙蝠般的人时,顿时又为之一惊。 这时明文青慌慌张张的奔到台上,在华青云耳边低语一阵。华青云听了双眼一瞪,骂道:“龙妃这泼贱,竟然杀了我的爱徒曲文岭。” 熊霸天霍地站起,森然道:“华山派既已入了我们正义盟,那华山弟子便是我们正义盟的弟子,龙妃杀了我们正义盟的弟子,又在这里如此捣乱,视天下众英雄如无物,不知哪位英雄能将他们给打发了?”他话虽是对着众人说的,但眼角却有意无意的向凤舞瞟视了几眼。 众掌门瞧了瞧在上空飞来飞去的龙妃,均自忖自己的轻功再好,也无法和她的那一对蝙蝠幽冥翼相比,一时间面面相觑,作声不得。 熊霸天见众人默不作声,凤舞也静坐一旁,不动声色,只好向凤舞道:“凤兄弟,素闻这蛇眼蝙蝠虽是辟邪九兽之一,又与你齐名,不如由你将其打发了吧?” 凤舞虽与龙妃并称为北双禽,但他们二人却从未谋过面,也更不相识。凤舞这时听说那蝙蝠般的黑衣女人,便是与自已齐名的蛇眼蝙蝠时,有心上去与其一较高下,只是他看这龙妃仗着宝物在空中肆意横行,料想在坐众人必定拿她毫无办法,到时必会求自己出战,那时自己再出手,方能在众人面前显示出自己的实力,是以只静静的坐在那里,对眼前的一切不闻不问,果然熊霸天见众人束手无策,便求他出手。 “那你们就稍待。”凤舞站起身来,冷冷地向众人抛下一句话。 众人蓦觉一阵酷热涌遍全身,但见凤舞胁下倏地弹出一双六尺多长的红翅,只是翅膀的表面却燃着细小的红色火焰。凤舞展翅而起,向龙妃截去。 龙妃一觉热气便舍了英姿和谢凛儿二人,径停在空中,转头向凤舞道:“想必你便是那祝融岛主浴火毕方吧?” 凤舞见她停下,便也在空中盘旋着,问道:“你认识我?”龙妃道:“久闻你的大名了,却无法一睹你的尊面了。”双目一张,她那黑洞般的双眼中又射出两道油墨般的黑色汁液,悄无声息的向凤舞射了过去。 凤舞虽久历江湖,身经百战,却也是首次见到从肉体里,直接发出如此剧毒的暗器来,立刻一挥翅,闪电般的向上升起五尺。那两道黑水没有射中凤舞,却正射中了地上的一个昆仑弟子的脸上。那弟子惨叫一声,倒地而死。众人将他扶住一瞧,但见面上已被腐蚀的腐烂见骨,这种毒竟不亚于唐门的腐尸砂。 “好!够狠!够毒!够辣!不愧与我齐名!不过你也得吃我一记玄火神剑!”凤舞连赞数声,抬手一指,一道红光向龙妃击去,正是他的玄火神剑。龙妃身子一斜,也避了过去,眼睛一睁,又是两道黑水向凤舞射了过去。 双禽展动双翅绕着圈子游斗,为了防止被对方的火光或毒水射中,双禽越飞越快,有时突然飞高数十丈,有时又差点落在下面人群里。这一下可苦了院中的各派众弟子,一不留神便会被上面射下的火光或毒水击中,不大功夫便听到了十数声惨叫。院内登时大乱,众弟子呼喝着四处逃窜。 英姿逃过了龙妃的追击,但并未逃走,她与谢凛儿落在西厢房顶上收去天魔五色翅,一面喘息,一面看北双禽相斗,这时看见院内乱成一团,乐的拍手哈哈大笑。 龙妃眼中的毒水虽然诡异阴毒,却不及凤舞的玄火神剑和火焰刀凌厉威猛,总觉对方或刀或剑般的火光源源不断的击来,觉得自己竟有些不支,当下拔出腰上的冥笛,凑唇而奏,正是她的绝技刀魂曲。在场众人一听,曲子尽管清越幽扬,但听在耳中,却不是声音,而是兵刃。顺着耳朵,把耳膜神经都给割烂了一般,剧痛无比,许多内力低下的人,都捂着双耳,滚倒在地痛叫不止,有的甚至七窍流血。 英姿内功上有些火候,谢凛儿内力平平,但在习练电鳗功时于他的经脉有所变动,二人离着双禽又稍远,是以虽觉得耳中很是疼痛,但紧捂着双耳,也可以勉力支持。 龙妃的刀魂曲是冥界十二冥功之一,练成之后能随着自己的意念专一攻击一人,下面众人虽均受到了她笛曲的伤害,但受之最深的却是凤舞。凤舞不得不停止攻击,在空中盘旋着,镇定心神与之相抗。 在掌门座位上的那些小派的掌门,这时也东倒西歪,现了原形。而最清醒的却是熊霸天和那几个大派的掌门,他们功力深厚,龙妃专一对付的又是凤舞,因此他们并未受到什么影响。他们这时最关心的是厢房上的谢凛儿与英姿,起始他们对英姿并不感兴趣,而这时却看中了她的那对天魔五色翅。 熊霸天、太极真人、华青云、叶飘云、逍遥子、莲花真人纷纷向那厢房上跃去,只有峨眉派的洗月师太心地纯善,劝阻不住众人,叹了一口气坐了下来。 谢凛儿与英姿被龙妃笛音挠得动弹不得,被熊霸天一手一个提了起来。太极真人喝道:“熊霸天,你想独吞不成?”华青云、叶飘云、逍遥子、莲花真人等人均道:“不错!所谓见者有份,你还想将他们带回黑龙帮么?” 熊霸天素来为人强横霸道,这时见这几个老家伙对他罗唣,心中勃然大怒,面上顿时现了杀机。太极真人心中一凛,惊道:“你想怎得?” 第一百五十章 熊霸天正要发作,转念又想:“此时万不可与他们动怒,要不然这正义盟立刻便会分崩离析。”随即神色平复,笑了笑,道:“我只是担心他们两个被龙妃伤了,这才想将他们两个带下去。他们两个日后由谁保护,我看等我们选出盟主,由盟主来安排吧!” 众掌门均点头道:“那是当然!”相继从房上跃了下去。 各派掌门互不信任,因此要将谢凛儿和英姿先放到一个他们既都看得到,二人又逃不走的地方。他们商量了半天最后点了谢凛儿和英姿二人的穴道,把他们按在掌门位子中间的椅子上。 龙妃的刀魂曲连奏三遍,始终无法将凤舞击败,而凤舞也不敢进击。二人如天上的风筝,只静静的在空中僵持着。又过了一会,突听二人闷哼一声,接着身子均震动了一下,龙妃展翅离去。 凤舞落下前台,向院内众人喝道:“是什么人暗算我两人,有种的站出来。”他这一声喝叫,场中顿时静了下来。 众人但见他胁下,赭黄色的龙袍已被鲜血染红了一片。原来适间二禽正在比拼之时,遭了暗算。 凤舞呼喝了一声,不见有人答应,心想:“能暗算我二人的,想必不是什么泛泛之辈,现下我身上受伤,看来还是离开此地为妙。”想到这里,暗运真气,只听“嘟”的一声,伤口里的暗器被逼了出来,掉在地上。他俯身拾起,却是一枚蒺藜。 “凤兄弟,你伤的怎么样?”熊霸天走过来,从怀里掏出一个玉脂瓶,道:“这一点药想必对你的伤有点用处,凤兄弟若不嫌弃,赶紧用来治伤吧!” 凤舞怒哼一声,理也不理熊霸天,展翅飞了出去。他与龙妃苦斗半天,反遭人暗算,恼怒之下,迁怒到熊霸天身上,若不是熊霸天让自己出战,自己又怎会因此受伤。凤舞在众目睽睽之下,对熊霸天如此无礼,熊霸天只气的脸色发青,咬牙切齿。众掌门看在眼里,均暗暗幸灾乐祸。 过了一会,各派众弟子,在黑龙帮弟子的安抚下,渐渐平静了下来。 熊霸天见场面已定,清了清嗓子,朗声道:“承蒙各位前辈,各位朋友能够拔冗光临,齐降敝帮分舵来召开我们正义盟首次大会,熊某深感荣宠之至。江湖风雨百年,却始终有一阴影笼罩在武林各派的心头,这个阴影便是幽家。 幽家众魔头欺天罔地,狼戾不仁,不知有多少仁人志士丧命于其魔爪之下。虽有不少侠义之士,欲为武林除此大害,只因幽家势力庞大,又非一门一派所能与之对敌,因此虽浴血奋战百年,也未能动其分毫。 熊某心想,既然单打独斗不是其敌,那么大家就携手联合,正所谓众人拾柴火焰高,各派将力量凝结成一股绳,那我们消灭幽家必定不在话下。因此熊某倡义各派结盟,蒙各派前辈英雄深明大义,对熊某此议万分拥护,如今正义盟已成,但话说‘蛇无头不行,鸟无翼不飏’,我们要选出一位武功高强,见识不凡的英雄来做盟主。” 台上掌门坐位上忽有一人站起,叫道:“熊帮主的横尸刀法早已名扬天下了,而且又有先见之明,最早提议各派结盟,这盟主之位自然也非熊帮主莫属了,我选熊帮主。” 这人生的獐头鼠目,形貌猥琐,好似先天营养不良似的,只是这一声喝叫却非常的尖锐刺耳。他话一说完,向台下一招手,台下的众黑龙帮弟子,熊通的江北十四寨众喽啰,还有那些小帮派的弟子们齐声呼道:“熊帮主!熊帮主!熊帮主!”叫喊声占整个院内的大半人数。 掌门坐位上的那些小派掌门,也纷纷站起来向熊霸天抱拳道:“熊盟主日后若有差遣,我等便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熊霸天拱手笑道:“熊某何德何能,能够担当如此重任。”他话虽如此说,面上却喜上眉梢,一张锅底般的黑脸都变成了红色。另一人道:“熊帮主英明神武,义薄云天,我万马寨誓死追随熊帮主。” 熊霸天不禁有些飘飘然了,道:“岂敢岂敢!兄台如此说,熊某可惭愧的很哪!”这些人纷纷争先恐后的上前颂扬熊霸天,在坐的各派掌门同谢凛儿英姿二人,心中无不暗骂熊霸天无耻。 英姿大声道:“熊帮主仗义行侠,嫉恶如仇!”众人一听,纷纷向她看来,那些拥戴熊霸天的小派掌门均点头道:“姑娘所言不错,这正是熊帮主的侠义风范。” 熊霸天也笑眯眯的向英姿道:“姑娘言重了。”那些大派掌门却向英姿怒视一眼,心道:“现在的年轻人也只会拍马屁。” 英姿忽又道:“可有一件事却令我很奇怪。”熊霸天道:“什么事?”英姿道:“我记得在少林寺外,曾听熊帮主言道,‘我熊霸天作恶多端,早就该遭天遣,堕地狱,不想今日果遭此报。’不知当时熊帮主怎会有此一言呢?” 她虽使劲想学出熊霸天的话音,但怎奈熊霸天说话粗犷如雷,而她的声音却是轻柔稚嫩,此时说来,滑稽之极。 各大派掌门弟子本就对熊霸天甚是厌恶,此时听了英姿之言,无不哈哈大笑。那些拍熊霸天马屁的小派掌门,俱是面色尴尬。熊霸天正泛着红光的脸上,登时变的铁青,大步向英姿走了过来。 谢凛儿惊道:“你想做什么?”那五大掌门也站了起来,拦住熊霸天道:“熊帮主你现在不能伤害他们。”熊霸天环眼斜睨,在众人面上扫了扫,怒哼一声,返身坐了回去。 忽听台下有一人呼道:“我选华山华掌门为盟主!”众人齐拿眼瞟去,但见这人是华青云的大徒弟许文和,他这一呼喝,华山派其他弟子也纷纷振臂高呼:“华掌门,华掌门!” 这边呼声未歇,那边崆峒派弟子也呼道:“莲花道人德高望众,这盟主之位理应由他老人家来坐才对,我们选莲花道人。”如此一来,昆仑派、青城派众弟子亦纷纷呼喝,让本派掌门来做盟主。只有武当派与峨眉派没有大声喧嚷。 第一百五十一章 各派弟子叫声越来越响,直至后来与黑龙帮弟子叫骂起来,这个骂道:“瞧瞧熊霸天在少林寺的那幅德性。”那个说:“熊霸天若也算是侠义之士,那天下便没有坏人了。”黑龙帮的弟子也骂道:“莲花道人那个老不死的还想做盟主,你们不看看他的那幅尊容。”还有的道:“平日看华青云倒是一幅道貌岸然,可他与峨眉的洗月老妮那点私情,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此言一出,峨眉派的众女弟子纷纷喝骂着拔出了兵刃,洗月师太的一张粉脸顿时变的彻耳根子通红。 华青云“铿”的一声,拔出了腰间的长剑。眼看这场盟主选举大会,即将酿为血战,忽听一人朗声道:“各位英雄既是为了惩奸除恶才走到了一起,而如今魔凶未灭,便为了一时逞口舌之利,自相水火,这还算是武林英雄吗?” 众人向那人看去,但见是武当派的第一侠聂海棠。聂海棠虽非一派之主,但其威名卓识在各派群豪心中,却犹在众掌门之上,此刻他一说话,正自剑拔弩张的各派弟子,顿时静了下来。 聂海棠继续道:“聂海棠虽品格不肖,身份卑微,但承蒙各位江湖朋友抬爱,在江湖上也薄有微名,不知众位英雄能否容在下说上几句话?”台上众掌门道:“聂大侠威名素著,侠义之名播于四海,我等恭聆聂大侠高论。” 聂海棠缓步走到台上,向众人扫视一眼,道:“敢问各位,我们成立正义盟为的是甚么?”华青云道:“当然是消除幽家,匡扶正义。”聂海棠昂然道:“不错!惩奸除恶,匡扶正义,而此刻各位却言语下流,拔刀相向,诸位便不怕贻笑于后人吗?”这几句话说的正义凛然,各派不少弟子听了,均暗道:“惭愧!” 忽听一个声音道:“敢问聂大侠,我们正义盟中能有一个当着人家父母的面,奸污了人家十四岁的女儿后,又将其女杀死的奸贼么?”聂海棠扭头一瞧,见洗心师太正自义愤填膺的看着他。 聂海棠肃然道:“敢问师太,这人是谁?” 洗月师太霍地转身,瞪着熊霸天身旁的一个麻脸汉子,恨声道:“便是这个狗贼!”说时,愤愤的向那麻脸汉子一指。 谢凛儿见这麻脸汉子正是在饭店中所遇到的洪寨主,他也在这掌门坐位上,方才还忙着为熊霸天捧场。 聂海棠听了洗心师太愤激之言,也不答话,但见他的铭义剑在手中一亮,剑尖上飞出一道笔直的半黑半白的光芒,闪电般向那洪寨主击去。 熊霸天惊道:“太极神剑!”待要亮起修罗刀,相救洪寨主时,已然不及。只听洪寨主惨呼一声,被那道半黑半白的光芒击在额上,**迸裂,立时毙命。在场众人见此神功,均骇的呆了一呆,随后放声喝起彩来。 熊霸天叹道:“这太极神剑乃是神界十二神功之一,一直是武当派的镇山之宝,二百年来从未有人能够练成,不想今日聂大侠能够使出此绝技,聂大侠不愧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过奖!”聂海棠向熊霸天微一拱手,歉了一句,转头又向台下众人道:“众位,想必我们正义盟中犹如此贼者,还不乏其人,不过各位也毋须担心,今日此贼伏诛,除了他罪有应得之外,还向各位提了个醒,既入了我们正义盟,以前往事便既往不咎,不过若是日后再犯,此贼便是榜样!” 谢凛儿听了,心中不住点头:“二姐夫果然如蝶大哥一样,乃是一位响当当的侠义人物。” 忽听洗月师太道:“我峨眉派愿奉聂大侠为正义盟之主!”接着便听峨嵋派众女弟子娇声呼道:“聂大侠!聂大侠!”华山派、崆峒派、昆仑派众掌门均想:“由聂海棠这侠义之人做盟主,总比熊霸天这恶人做盟主要好上千倍。”也纷纷表态愿奉聂海棠为盟主。 一时台下高颂聂海棠的呼声震耳欲聋,响彻四野。那些吹捧熊霸天的小帮派掌门们,摄于聂海棠太极神剑威力,心中均有见风使舵之意,但又惧怕熊霸天报复,一时只僵在一旁,不知如何是好。黑龙帮众弟子虽还是高呼熊霸天,但其声势已明显不足。 聂海棠抬手向台下按了按,呼声渐消了下来。聂海棠道:“承蒙各位英雄抬爱,但在下却还颇有自知之明,在下虽会些许武艺,却还不足已担当盟主之重任。在下抖胆举荐自己的恩师太极真人,不知众位意下如何?” 众人还未答言,熊霸天朗声道:“太极真人德高位尊,又有聂大侠鼎力相助,由太极真人做盟主,熊某第一个赞成。”众掌门均想:“此贼倒转机的快!”但口上却道:“熊帮主深明大义,我等均佩服的紧。” 便在此时,忽听“扑”的一声,但见英姿携着谢凛儿便要飞起。众人齐声惊呼,熊霸天眼疾身快,耸身扑上,伸手抓住了谢凛儿足踝,英姿登时被悬在了空中,无法再飞。 谢凛儿呼道:“快放下我,你自已先走,不然我们谁也走不了。” 熊霸天看着二人焦急的模样,笑道:“小丫头!这姓谢的小子对你可是情真意切,你可别抛下他啊!”正要将二人拖下来,蓦觉手腕一痛,但见一缕的拂丝缠在了他的手腕。扭头急看,却见洗月师太手中持着拂尘,冷冷的道:“若还想要你这两只手的话,赶紧放了这两个孩子。” 熊霸天虽大为震怒,暗道:“你个臭尼姑居然敢对我动手。”一双闪着凶光的大眼,在洗月师太的脸上扫了扫。洗月师太丝毫不示弱,也用一双眸子冷冷地与熊霸天的目光相峙,同时握着拂尘的手上加了点劲。 熊霸天但觉腕上又痛了些,知道她这拂尘是件极厉害的兵刃,尘丝如刀刃一般锋利,自己若是不放手,这两只手只怕真要被这拂丝绞断,只得恨恨地松了手。他的手一松,英姿与谢凛儿便如两只逃出囚笼的小鸟,腾空飞向高空。 洗月师太手腕一抖,拂丝从熊霸天手腕上脱了下来。 第一百五十二章 熊霸天展开手掌,寒光一闪,修罗刀握在了手中,挥刀向洗月师太迎头劈去。他天生膂力过人,再加上功力深厚,这一刀又是怒极而发,若是砍在洗月师太身上,势必会将洗月师太劈为两半。 但刀在中途,只听“镗”的一声,修罗刀却砍在一柄剑上。熊霸天只觉手臂发麻,扭头急视其人,却见是华山掌门华青云。华青云这时虎口已被震裂,右手上鲜血汩汩流出。 华青云咬牙道:“峨眉洗心师太曾为救在下而死,今日若是有人敢伤峨嵋弟子,他便先从我华某人的尸体上跨过去。”洗月师太一听此话,再想起那会黑龙帮弟子嘲笑华青云与她有私情的言语,登时面红过耳。 “华山派果然与峨嵋派亲近的很哪!”熊霸天嘿嘿冷笑着,话语中尽是揶揄之意,台下众黑龙帮弟子哄然大笑。 太极真人走到他们中间,道:“大家都已是我们正义盟的兄弟,何必为了区区小事而大动干戈,几位若是看得起贫道,便请罢手如何?”熊霸天怒哼一声,收起修罗刀,返身退回坐位。 华青云还剑入鞘,许文和从台下奔上来,为师父缚了手上的伤。 原来适才洗月师太见各派掌门人,争擒谢凛儿与英姿两个孩子,心中极为厌恶,是以乘着众人为争夺盟主而吵得不可开交之际,偷偷替二人解了穴道,英姿才得以带着谢凛儿逃脱。 英姿挟着谢凛儿在上空盘旋一阵,见洗心师太无恙,方振翅离去。 二人飞了十多里,在一片密林里落了下来。林中一片清幽,几只呖呖啾啾的麻雀,在枝梢间蹦来蹦去。 英姿倒卧在碧绿的浓茵上,笑道:“熊霸天果然没有做成盟主,我就要让他白忙活。” 谢凛儿回想着院中的情景,沉吟着点头道:“不错!现在由武当太极真人做盟主,又由我二姐夫聂海棠辅助,这正义盟想必真的会匡扶正义。” 英姿坐起身子,说道:“那倒不见得,难道你忘记了丰海兰对你说的话么?” 谢凛儿道:“丰海兰说的太过奇诡,只怕他也没弄清楚其中情节,再说聂海棠在台上的那种英雄气概,又岂是能装出来的?” 英姿道:“你想的太天真了,丰海兰所说的其他事情是真是假我不知道,不过他所说的幻形猿,是生在魔域的异种,寻常之人跟本无法亲见,那丰海兰若非亲眼所见,又怎能编出如此瞎话?再说聂海棠徜若真的是什么英雄侠士,那时你我二人被众掌门擒住,他为何见死不救,况且你与他还有亲情?” 谢凛儿听她说的甚是有理,他抚着脑袋,回想起丰海兰曾经所言,猛然想起凤舞与龙妃同时被袭之事,道:“丰海兰曾言道,他的一个叫孟海芳的师弟,是被一枚蒺藜杀了灭口,那会凤舞和龙妃相斗时,也是遭蒺藜暗算,莫非这用蒺藜之人便是聂海棠?” 英姿眼珠滴溜溜转了转,道:“我看八成便是他。” 谢凛儿只觉得毛发倒竖了起来,喃喃道:“聂海棠、太极真人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好人?坏人?”忽觉天上落下几点水来,正滴在他的面上。他伸手一擦,但见沾在掌上的竟是殷红的鲜血,心中大为骇异。忽听天上传来几声悲鸣,忙抬头一瞧,但见一只金睛红喙的白鹤刚从他头上飞过。 这只白鹤腹下插着一支金箭,在阳光射映下,闪闪发光,耀人眼目。它飞的极为缓慢,显然受伤不轻。而且飞出许久才哀鸣一声,似是强忍疼痛,惟恐被人发现。 英姿大喜道:“我们正在饿肚子,没想到就有一顿美餐送到口边。”双翅一展,腾空而起,向白鹤追去。她的天魔五色翅本是魔界奇宝,飞行起来,远远快过一般禽鸟,这只白鹤又是身受重伤,自是被她手到擒来。 英姿抱着白鹤的脖子,落将下来,道:“双哥,你是喜欢烧着吃,还是烤着吃?” 谢凛儿见这只白鹤冠顶如血,金睛铁喙,爪如铜钩,全身洁白,并无一根杂毛,体型较之寻常仙鹤大了许多,望着二人满目流露出哀伤乞怜之色。 谢凛儿心里大是不忍,向英姿道:“你看它多可怜啊?不如让我将它医好,给放飞了吧?” 英姿大不以为然,道:“这白鹤不知比一般的野味要好多少,今日难得遇上,放了多可惜?不行,今日我一定要尝尝它的味道。” “一个女孩子家,要性情温柔,心地善良才对,而你却刁蛮任性,手段残忍。我看我们二人性情大不相投,不如还是早点分道扬镳了吧!”谢凛儿面色一沉,喝叱了她一通,拂袖而去。 英姿又惊又气,怒道:“你敢训我?你知不知道我爹,我的两个哥哥,都从来不会对我大声说话,想不到你却敢责骂我。” 谢凛儿停下脚步,并不回头,只冷冷的道:“父母不教子女是非曲直,并不一定是对你好,你好自为之吧!”双脚继续前行。 英姿小嘴一撅,道:“哼!是非曲直?我屡次救你性命,你反而不说我的好,莫非这便是你的是非曲直吗?好,你要走,我也不拦你,不过你先将欠我的银子还了。” 谢凛儿霍地转身,怒道:“你明知我身无分文,却向我要债,岂不是故意为难于我?” 英姿大是得意,笑道:“我今日若不向你讨债,你此时一走,我到何处去寻你?” 谢凛儿知她是故意要挟,怒道:“好!那我现在便还你。”英姿瞪大眼睛,犹有不信的道:“你现在还我?你有钱?” 谢凛儿从靴筒抽出匕首,道:“我不但欠你银子,而且还欠着你几条命,今日索性让我一并还了你吧!”说时,往自己咽喉割去。 英姿一见他拔出匕首,已觉其意,连忙拔出峨嵋刺以防不测。这时果见他自寻短见,娇躯一晃,抢到谢凛儿身前,峨眉刺一挑,将其匕首打掉,道:“好了!好了!我算是服了你了。”说着抱过白鹤,道:“你给它治吧!” 第一百五十三章 谢凛儿岂是真的要自寻短见?他生性狡黠,和英姿交往了数日,早摸透了英姿的脾性,适才不过是假意作做,英姿马上大上其当。谢凛儿向英姿微微一笑,将白鹤接过。英姿冲他吐出舌头,做了个鬼脸,狠狠瞪了他一眼。 谢凛儿将白鹤腹下的金箭拔下,掏出痊愈胶,将白鹤的伤口愈合。那白鹤箭伤痊愈,蓦地站了起来,在地上转了一圈,向谢凛儿鸣叫个不停。 谢凛儿向英姿笑道:“你瞧它多有灵性,像是在感谢我俩呢。” “它一个畜生还能谢你什么?再说也不是我救的,它谢的是你,但一定会把我恨之入骨。”英姿双手抱肩,撇了撇嘴,将头转过一边。 谢凛儿也不理她,只向白鹤道:“鹤兄你从哪里来,便往哪里去吧,只是人心险恶,以后可要多加小心,千万莫要再遭了暗算。” 那白鹤冲他鸣叫了两声,展翅冲天而起,顷刻不见了踪影。 谢凛儿走到英姿身边,陪笑道:“英姿妹子,现在时间已不早,我们还是离开这里吧!”话音方落,肚中咕嘟响了两声。英姿见状,“噗哧”笑了出来,道:“唉!饿了吧?来,上到我背上来。” 谢凛儿道:“你也折腾了大半天了,想必也倦了,再说这林子也不大,我们一起走出去算了。”英姿点了点头,道:“那也好,正好可以说说话。”二人缓步向林外行去。 行不一会,忽觉上空一阵风响,抬头看时,但见那只飞去的白鹤,又复飞回。将及二人上空,向着谢凛儿俯冲而下,迅捷之势,快过脱弦之矢。 谢凛儿只骇的呆若木鸡,忘了如何躲避。英姿拔出峨嵋刺,待要迎击,却被白鹤大翅一挥,将她扇得滚了老远。白鹤伸出铁钳般的双爪,衔住谢凛儿的双肩,腾空而起,向西飞去。 谢凛儿只觉双肩痛彻骨髓,大叫一声,骂道:“你个畜生恩将仇报,早知如此,还不如让英姿吃了你。”不停的咒骂白鹤。 英姿被白鹤扇翻在地,所幸并未受伤,见白鹤将谢凛儿抓去,也忙展起天魔五色翅,冲天而起,追了上去。 谢凛儿愤骂了一阵,但觉耳边风声呼呼,早已将自己的喝骂声掩盖。心中蓦地一动:“我身怀电鳗功,何不发电将这恩将仇报的畜生击晕。”但转念又想:“万一这畜生遭了电击,它一松爪,我坠落下去,岂不摔个粉身碎骨。”想到此处,便不敢轻举妄动,任由白鹤抓着他向前疾飞。 过了一会,那白鹤却突然双爪一松,谢凛儿大叫一声,向下落去。那白鹤闪电般俯身而下,抢先飞到谢凛儿下方,将谢凛儿接在背上,继续升高向西疾行。 谢凛儿心惊胆战之下,伏在鹤背上,一时不敢睁眼。过了老半天,方镇定心神,慢慢睁开眼来,向下轻轻一瞥,但见崇山峻岭变成了一堆堆土坡,沃野阡陌犹如一幅图画。又猛然想起英姿,心道:“不知这姑娘是否追了过来。”向后探头一瞧,但见后面远远的随着一个白点,依稀正是英姿。 谢凛儿心里登时涌起一阵暖意,心想:“这姑娘虽然任性调皮,但对我却是不离不弃,只可恨自己除了家仇,一无所有,无法报答她什么。”再看白鹤,依然挥动大翅,加劲疾飞,腹下秀丽的山岭、雄壮的河流、繁茂的森林、浩瀚的少漠弋壁,统统在它翅下越过,心道:“不知这畜生要将我带往何处?” 又飞行了一个多时辰,但见四下青山环绕,若拱若揖;青叶古木,森幽葳蕤。又飞一阵,眼前忽地一亮,但见云气蒸腾,白茫茫的一片,浩瀚无边。成群的墨绿色峰头,漂浮在乳白色的雾海云涛之上,恍若一座座传说中的蓬莱仙岛。 这时天色垂暮,夕阳如血,衔山欲没,使得白海尽头,泛起一片扇形的红霞。 谢凛儿大为感慨,如此壮观奇景,若非亲眼目睹,只怕做梦也未必能够想得到。白鹤继续西行,血色红日已在鹤头之下。 又行了一阵,谢凛儿忽觉白鹤越飞越低,似是欲要下落。谢凛儿忙抓紧它双翅根部,但觉白鹤越落越快,突然一头扎进了浓浓雾气之中,但觉四周蓦地一黑,不一会,白鹤便收翅停了下来。 谢凛儿知道已经着地,一翻身从鹤背上爬了下来,因双足发软,一个没有站稳,向山下跌滚了下去。谢凛儿“啊”的一声惊叫,双手四下乱抓,终于抱住了一棵碗口粗细的小树,才算停了下来。但树杆上满是黏糊糊的苔藓,抓了一手,并发着浓烈的草油味。 谢凛儿忍不住打了个喷嚏,稍微喘了喘气,在一块石头上,将手上的苔藓抹干净,环顾四周,但听周围天籁齐奏,昏暗中尽是古木参天,奇石峭拔,藤萝纠葛,透过枝叶间的罅隙,天上星罗棋布,泛着璀璨的光芒。 谢凛儿心道:“此处无路可行,我又不识得方向,这可如何是好?想不到这畜生竟如此狠毒,我救它性命,它反而将我带进这深山老林,让我在此活活饿死。”心中一边暗骂着,一边爬起身来,虽觉得浑身酸痛,好在并没有受什么大伤。 他倚着树干小憩了一会,微风轻送,四周发出一阵“沙沙”声,只觉四周的树木好似在用他听不懂的话窃窃私语一般。谢凛儿禁不住打了个寒噤,再也不敢继续待在这里,但又不知是向上爬,还是向下行,若是向上爬,这山势陡峭无路,又是四处一摸黑,搞不好一跤跌下去,定然是十死无生;若是下行,那就和英姿断了联系了。 正在这时,忽觉上面树头晃动,只听“窸窣”“咔嚓”“咕噜”一阵声响,接着又传来英姿“噢……哎哟哎哟……”的痛呼声。谢凛儿此时一听这个声音,可比听到神音仙乐还要欢喜,忙连爬带奔的窜了过去,扶起她道:“摔着没有。”英姿嗔道:“你还没死啊。” “我是你的债务人,你应该盼我长命百岁才是。”谢凛儿见她安然无恙,并未受伤,算是放下心来,在她身旁一坐,调笑道。 第一百五十四章 英姿啐道:“我呸!”谢凛儿笑道:“瞧你的样子,看到我没死,便这么失望,那我就死掉算了。”说着,伸了个懒腰,躺了下来。英姿道:“喂!你不是去死吗。” 谢凛儿瞧也不瞧她,道:“我躺在这里饿死。” 英姿一听这个“饿”字,肚子里便“咕咕”叫了起来,道:“这荒郊野外说不定到处都是毒虫猛兽,而以我现在的体力,那天魔五色翅也飞不起来,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谢凛儿心里也很发慌,坐起来沉吟一阵,道:“这里不是久留之地,我们先看看能不能下去,或者找一个平坦的地方,然后打点野味。” 英姿平时刁蛮任性,花招丰富,此时却完全没了主意,这时谢凛儿要下去,她完全没有异议。树上尽是黏稠的苔藓和虫蚁。英姿怕脏,是以拉着谢凛儿的手,由谢凛儿摸索着向下行。 二人小心谨慎的行走了约摸两个多时辰,隐隐的见到前面一片空旷。英姿道:“哎哟,我的妈呀,可算是到山脚了。”二人加快步子迈了过去。但到了跟前,才看清这片空旷处是一片黑不见底的深渊。 “要命,这是到哪了?”二人一阵失望,只觉双腿发软,再也站立不住,一屁股坐了下来。 英姿叹了口气,道:“这时谁要是能给我一个苹果,我一定会好好的感谢他。”谁知过不一会,竟真的有一股苹果的香味传来。 二人蓦地心神一震,连忙直起上身,寻视四周,但见夜幕下,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面容憔悴忧郁的蓝衣书生,双手托着一盘又红又大的苹果走上前来,恭恭敬敬,道:“二位远来,小生一时怠慢了二位,还请二位恕罪则个。” 英姿“呀”的一声,吓的爬到了谢凛儿的背后,喃喃道:“你,你是人是鬼,怎么会在这荒效野地里出现?”谢凛儿也是面红气喘,心中万分惊惧,但看到英姿把自己当作依靠,自己又怎能在她面前露出怯意,当下硬着头皮,说道:“阁……阁下是,是哪位?” 那书生道:“小生青藤子,寒舍便在此处。”英姿道:“寒舍?你的家在这里,这里也能安家?” 青藤子道:“小生本不想欺瞒二位,但说出来,还望二位莫要惊慌。” 谢凛儿道:“你就说吧,可怕的事我见的多了。” 青藤子弯腰将苹果盘子放在地上,然后直起身背负双手,瞧着如画般的夜幕,道:“小生其实是一只修练七百年的藤精。” 英姿惊道:“我还以为你是只鬼,原来却是妖怪。”谢凛儿道:“兄台既然这种事都能以实言相告,想必是位坦诚君子。” 青藤子道:“多谢仁兄抬爱,但山野草木又怎敢以君子自居。” 谢凛儿道:“那也不尽然,若是有光明磊落,仁爱善良之心,不论人妖神魔,皆可称之为君子;反之,若是平时无恶不作、行卑鄙无耻之事,那岂非连草木畜生都不如。”话一出口,登时悔悟:“他既说自己是青藤妖,那我方才所说,岂不是拿他同畜生相提并论。” 青藤子并不以为意,他向谢凛儿深深一揖,道:“仁兄如此说,在下更是惶恐,还请仁兄恕罪。” 谢凛儿和英姿同他说了一会话,觉得他虽是异类,却举止恭谨有礼,是以恐惧之心大减。这时见他告罪,忙上前扶住,道:“你我初次相见,何罪之有?” 青藤子道:“实不相瞒,将二位请来的那只仙鹤,乃是家师所养,它冒昧将二位请来,我已深责了它。” 谢凛儿同英姿互望一眼,诧异道:“是这样,那也没什么,虽说有些麻烦,但等我俩养足了精神,还可以回去,只是不知你师父的仙鹤将我们带到这里为的什么?” 青藤子道:“那鹤儿在路上为恶人所伤,幸得仁兄搭救,才得以飞回。它见仁兄有妙手回春之术,故而冒昧将仁兄请来,为在下治病,实在是唐突了二位。” 谢凛儿道:“原来是这样,难得那位鹤兄如此有心,看来我是错怪了他。在下确有两瓶药,可医治一些外伤,但若说什么妙手回春之术,那可就羞煞在下了。”说到这里,顿了一顿,问道:“不知兄台有何病痛?看看在下是否能够略尽微劳。” 青藤子黯然道:“多谢仁兄关怀,只是小生这病痛,已伴随了小生数百年,由于在下终身难以出得此山,因此无法报答他人的医治之恩,因此不便劳烦他人医治。” 谢凛儿不由的怔住了,原来这人不想平白受他人之惠,倘若别人要施恩帮助他,他便先要考虑是否能够报恩,徜若无法报得别人的恩惠,即使病上几百年,也决不求人。真想不到这世上竟还有这样的人,当然,他是妖并不是人。 青藤子道:“二位既然可以回去,小生就不再妨碍二位歇息,告辞!”说毕,凭空不见。 英姿道:“妖怪就是妖怪,行事邪里邪气。” 谢凛儿却对这个高傲孤僻的书生,油然生出了怜悯之意,道:“我要救他。”英姿诧异道:“你要救他?我看还是想想办法,救救你自己吧。”说着,拿起个苹果,啃了起来。 谢凛儿道:“这里虽然清冷,却可以躲开熊霸天那些恶人,让我先好好的在这里清静一下。”二人吃了几个苹果,靠在一棵树上,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次日上午,金色的阳光犹如温暖的手指,透过枝叶间的罅隙,抚醒了他二人。谢凛儿揉了揉眼睛,伸了个懒腰,环顾四周,但见阳光已洗净了夜幕,昨夜的神秘恐怖也随着夜幕而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却是遮天蔽日的苍松翠盖;盘根错节的枯藤古树,枝梢间鸟语呖呖,草丛中虫声阵阵,四处尽透着醉人的清幽。 谢凛儿浑身一畅,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四肢,走到深渊边上。这时才看得真切,这并不是什么深渊,而是一个方圆上百丈,深不可测的深坑,坑中翻滚着如蒸气般的白气。 英姿也走过来,道:“不知道这是个什么坑。” 第一百五十五章 谢凛儿道:“昨日的那个青藤子不知住在什么地方。”英姿一听那个书生,便有些生气,道:“那个妖人话说的客气,却也不让我们到他的家里去坐坐,害的我们露宿山林。”忽听下方传来一声极响亮的鹤鸣,听声音正是带谢凛儿来的那只仙鹤。顷刻之间,果见那只仙鹤破浪而出,一鸣冲天。 谢凛儿道:“青藤子说这只仙鹤本是他师父所养,这仙鹤所去的地方说不定就是他师父的住处,我们跟着去看看。英姿心中既好奇,又不想待在这里,自是欣然依允,于是展起天魔五色翅,背上谢凛儿,循着白鹤飞去的方向,追了上去。 二人追了一阵,英姿却因昨日黄昏追赶白鹤,夜间又没有歇息好,这时又背负着谢凛儿,只觉有些气力不加,心道:“万一有个差池,我有天魔五色翅在身,这倒也没什么,但谢凛儿若是掉下去,小命可就没了?”想到这里,寻了一块稍微空旷平坦些的地方落了下去。 英姿道:“那畜生飞的也忒快了,我竟追不上。”谢凛儿安慰道:“没关系,想必也不远了,再说了,我们也不急在这一时。”一语甫毕,忽听上面传来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道:“你们是何人?竟敢擅闯仙山。” 二人回头一瞧,但见林间一块大石上站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女童。这女童左臂挎着一个竹篮,右手拿着一把药锄,身上穿着白衫短裤,梳着双螺髻,生的面如冠玉,丹唇皓齿,一双柳叶般的细眉斜飞入鬓,眉下一双点漆般的眼珠,正在谢凛儿和英姿二人身上滴溜溜的转个不停。 英姿道:“你说这座山是仙山,而且还是你的?” 那女童迟疑了一下道:“虽然不是,却和我家的仙山紧挨着呢。” 英姿大是气愤,道:“紧挨着你家的山,也要你管是不是?” 那女童也怒道:“过了这座山便是我家的那座仙山,这里向来无人到此,你们既到了这里,那还不是要去我家的仙山么。” 英姿冷笑道:“哼!你家的仙山,把山契拿来给我瞧瞧。” 那女童愣住了,道:“山契,什么山契?”这女童久居山中,竟不通凡俗尘务。 谢凛儿见二人一般的不讲理,心中暗暗好笑,看这女童相貌清奇,居住在这山中,料知不是普通人,说不定还与青藤子有什么关系,便走上前,拱手道:“敢问姑娘尊姓大名?” 那女童被英姿气的面色绯红,一听谢凛儿问话,竟迁怒到谢凛儿头上,骂道:“我叫什么名字,关你个屁……”但后面的那个“事”字尚未出口,却忽然恭敬的道:“小道道号茗药,给二位施主揖首了。”说着给二人行了一礼。 谢凛儿与英姿互望了一眼,只觉的有些莫明其妙。英姿笑道:“哟!怎得突然客气起来了。”那道童茗药,面上阵青阵白,一双乌溜溜的眼睛,不时的向他二人身后窥上一眼。 二人顿觉身后有异,忙转过身来,但见身后站着两个鹤发童颜,容貌清奇的白衣道人。二人这才知道,那道童茗药只所以突然对他们变得客气,全因这两位道人的出现。 谢凛儿走上前来,躬身道:“晚辈拜见道长。”英姿见这二人仪态非俗,未敢放肆,也行了一礼。 其中一个身材瘦削的道人微笑道:“二位不必多礼。贫道法号子虚真人。”又指着身旁那个身材高大的道人道:“这位乃是贫道的师弟道号乌有天尊。” 谢凛儿和英姿听到二人的道号“子虚乌有”,只差点笑出声来,但见二人飘然若仙,不敢失礼,强忍着笑,向二道深深地一躬身,垂首偷偷地喘了口气,这才直起身来。 子虚真人向茗药道:“茗药,你怎能对客人如此无礼?”茗药垂首道:“弟子知错。”子虚真人道:“快点向客人陪罪,再去净心崖去面壁三日。”茗药只得走到谢凛儿和英姿面前拱手道:“方才多有得罪之处,还望二位见谅。” 英姿见茗药挨训,大是得意。谢凛儿瞪了她一眼,向茗药道:“哪里哪里,这只是小误会。而且我二人也有不是之处,还望茗药仙姑多多包涵。” 忽闻凌空鸣起一声鹤唳,接着便见那只白鹤落了下来,拍着翅膀在子虚真人身旁转了两圈。 谢凛儿道:“原来这只白鹤是两位道长所养?” 子虚真人笑道:“却不想这畜生竟冒犯了二位。”谢凛儿道:“那位青藤子便是您二位的高足了?”乌有天尊道:“他正是我的第五个徒弟。”谢凛儿道:“不知青藤子兄得的是什么病?”乌有天尊本来面相威严,但听到此事,不禁叹了口气。 子虚真人道:“我们俩的修行所在,便在西山的仙霞峰上,二位若是不弃,不妨前去坐坐,喝杯劣茶如何。” 谢凛儿心里一动,忽想起在少林寺,化梵音说让他去绝世渊,仙霞峰拜师,莫非就是这里?遂道:“道长太客气了,我二人正想前去叨唠。” 二道引着谢凛儿和英姿向山上行去,走了片刻,林中露出一条用石板漫就的石径。五人沿着石径蜿蜒攀行了五六里,到了一块石崖前。子虚道人拂尘微拂,一道彩虹从崖上飘出,直跨到对山,成了一道宽约一丈的七色虹桥。 谢凛儿心中暗叹子虚道人竟有如此法力,遂萌生了拜师之意。 五人走上虹桥,羽毛般的云朵擦肩贴耳;回首来路,石径尽没于苍翠的浓荫中;俯瞰足下,群山重重叠叠,墨绿色的波涛此起彼伏。 到得对山,只见香气霭霭,氤氲遍地。蹬上石阶,绕到峰的西面,又是另一番景像:阳光受到峰顶冰雪的反射,散出数亩方圆的一片金光,山上葱翠的树木和五彩斑斓的花朵又将这片金光涤染的绚丽多彩,远远望去,这仙霞峰便似披上了一件华丽的彩衣。俯首下眺,山中乳白色的气体,雾煮云蒸,缭绕升腾。一阵风吹过,深溪古树,空岩幽石,又现于云端。 五人在洞前的石桌上坐下,又有三个童子捧上一些鲜果上来。英姿拿起一个,咬了一口,只觉的甘甜多汁,芬芳双颊。 第一百五十六章 谢凛儿再次提起青藤子之事。 子虚真人道:“青藤子本是一棵修练了七百多年的藤精,他虽属妖类,却生性善良耿直。三百年前他拜了乌有师弟为师,当时贫道二人便看他面有病容。乌有师弟询问他后才知道,原来他的原身主根盘扎地下数百里,平时采天地之灵气,吸日月之精华,才练就了人形。 只是四百年前,突然天降一物,在离他根旁十里处,击成了一个方圆百丈、深不见底的洞穴。从那时起,青藤子的主根便日夜受到火一般的炙烤。那深穴中的蒸汽便是青藤子的主根被炙烤后所冒出的。” 英姿惊道:“哇!他能冒那么多的气?” 谢凛儿动容道:“那究竟是什么东西,居然能砸成如此深的坑,而且离着青藤子兄的根十里之遥,还能把青藤子兄害成这个样子?” 子虚真人叹道:“惭愧!我二人虽与此物近在咫尺,竟无法查明这究竟是何物。” 谢凛儿一听,顿时有些丧气,道:“我还一心想医治青藤子先生的伤,但以二位仙长如此高深的法力,都无法查明此物的来历,我一凡夫俗子就更无能无力了。” 子虚真人道:“那倒不然。有句话叫作‘人定胜天’,神妖都无可奈何之物,说不定凡人反而可以将他消除。这只是要看那个人是否有极强的意志力。” 谢凛儿同英姿互望一眼,道:“道长的意思是?我能……” 子虚真人道:“意志的力量可以战胜一切,但若要考较一个人的意志力究竟有多强,这只能用实践来证实。” 谢凛儿听罢,豪气勃发,道:“晚辈愿前去一试。” 子虚真人道:“所谓的意志并非一时的决定和冲动,而是要面对旷日持久的坚持。公子虽有救人的勇气,但老道却无权让公子涉险。这样吧,请公子在寒舍逗留一个月,一个月后公子若是依然坚持,老道便为你安排,如何?” 谢凛儿也觉自己太过唐突,那巨洞深不可测,自己若是下去,不知会遇到怎样的凶险,性命不保也大有可能,自己还是多参详参详的好,于是点了点头,道:“那也好。” 谢凛儿和英姿便在仙霞蜂待了下来,平日除了游山玩水,谢凛儿更多的是前往那深坑边堪察。 英姿也对这个深坑也很是好奇,说道:“双哥你放心,到时我一定陪你一起下去,我最喜欢这种刺激的冒险了。” 谢凛儿道:“这下面凶险的很,也不知道坑底是否有什么怪物,你若是跟着下来,万一有什么不测,那岂不是陪上两条性命。” 英姿道:“那我更要陪你下去了,万一遇到什么怪物,我就帮你制服它,实在不行,我也可以用天魔五色翅将你带上来。” 谢凛儿听了大是感动,看着这个女孩率真的脸,只觉一股暖意充盈满胸,忍不住将她搂进了怀里。英姿初次被一个男孩拥抱,只羞的满脸绯红,伸出双手想将他推开,谁知双手却不听使唤的反而抱住了他。 正在这时,一个清脆的声音直如冰水一般将二人冲的分了开来:“二位施主,在此做甚?”谢凛儿和英姿回头一瞧,见是三个身着短衫的丫髻女童,茗药也在其内,三人手中各拿着一根鱼竿。 谢凛儿道:“我想拜见青藤子先生,不知三位姑娘可知他的去处。”茗药道:“我们不知道。” 英姿一见她们手中钓竿,童心大起,道:“你们是想去钓鱼对吧,正好我也喜欢钓鱼,让我也跟你们一块去吧。”三个女童面上均露出不屑之色,道:“带你去岂不坏了我们钓鱼的兴致,你还是省省吧。”三道童抬步欲行。 英姿柳眉一竖,道:“好!那我就去告诉两位道长,说你们趁他们打坐时,偷偷跑去钓鱼。”那三个道童霍然转头,怒道:“你……” 谢凛儿忙向三个道童陪笑道:“她是跟你们三位说笑的,你们去吧。”英姿道:“不行,我意已决,一定去告诉两位道长。” 茗药急的真跺脚,恨恨的看了英姿一眼,苦着脸向另一个道童道:“茗茶你说怎么办?我就是因为她才被师父罚了面壁三日。”那茗茶沉吟一阵,道:“好吧,那我们就带你们一起去,不过你可千万不能将此事告诉师父,也更不能露馅。” 英姿大喜,道:“你们尽管放心吧,以后你们做了坏事便全都推在我身上,反正你们的师父也不是我师父,也不会罚我去面壁。” 谢凛儿终觉不好,但因拗不过英姿,只得跟着去了。 他们五个人七转八转迤逦了三四里,到了山下一条小河边,河中水势很慢,将钓钩投下,也不至于被漂走。 英姿从树上折下一根八尺长短的树枝,又从一衣服上扯下一根线,捆在枝头作钓线,然后在发簪上扭下一条金丝握成钓钩,这样算做鱼竿。只是少了鱼食,英姿便向茗茶三人要,三人不给,谢凛儿惟恐他们又吵起来,忙到一棵树下挖了一些蚯蚓给她做鱼食。 四人钓了一个多时辰,茗茶等人均钓了好几条,惟独英姿一无所获。 英姿眼看着鱼儿在清澈见底的水中游来游去,却偏不上她的钩,而茗茶三人面上均露出了嘲笑之色,懊恼之下,骂道:“他奶奶的,我就不信一条也捞不着。”说着,褪下鞋袜,裸着雪白纤巧的双足,直接下河去捉。但扑腾了半天,非但弄的浑身湿透,而且就连茗茶那边的鱼也都跑光了,只气的茗茶三人喝叫连连。 英姿也毫不示弱,箕指对骂,突然只觉脚下剧痛,“哎哟”一声蹲坐在了水里,接着便见一缕鲜血冒出了水面。 谢凛儿大惊,忙跳下水去,将她抱上岸。茗茶三人也惊呆了,也奔过来察看英姿的伤势。但见她纤巧如玉般的右足内侧,被割了一道两寸长的深口子,殷红的鲜血如注般涌了出来。英姿咬牙忍耐,额上渗出了黄豆大的汗珠,一滴滴地落下。 第一百五十七章 谢凛儿忙取出复合胶,来愈合伤口,谁知这次竟然治不拢。他这次才真的骇然若死,一时间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茗茶道:“赶紧止住她的伤口,回去找我师父去吧。” 谢凛儿连忙撕下衣襟,将英姿的整个右脚,死死的缠住,抱起英姿向仙霞峰奔去。茗茶三人也不敢再玩,也随着他向回奔去。 谢凛儿虽是少年,但怀中抱着一人,奔了没多久,便上气不接下气,不得不奔奔停停喘气。英姿此时半昏半迷,口中忽而喃喃的道:“双哥,我……我……快……不行了,我……我要回……回家。” 谢凛儿只急出了眼泪来,忙道:“没事的,没事的,你不会死,你会长命百岁。”再看她的脚上,鲜血已渗过绑在脚上的衣襟,一滴一滴的落到地上。 心想:“此处离仙霞峰还远的很,第一次去仙霞峰时,通过子虚真人的彩虹桥,还走了好长一段功夫,这次是绕远前来,要想回去至少要两个时辰,但在这两个时辰里,英姿会不会失血过多,……”想到此处,又勾起司徒天工来,暗暗道:“这样的悲痛之事,决不能再从我的身上发生。”当下拼力狂奔。 茗茶三人虽也是修道之人,但她们修为甚浅,茗烟虽能免强空遁,却也无法带人。最后茗烟道:“你们继续往回赶,我先回去通报师父,让他老人家来接,或许能快点。”说毕,纵身划空而去。 谢凛儿负着英姿奔到那深坑处,因喘不过气,只呕吐起来。只听英姿又微微的道:“快……快用天魔翅……”谢凛儿顿时省悟,但很快又绝望了,他虽同英姿相处的时日不短,却根本不懂的这天魔五色翅的应用之法,再问英姿如何使用时,英姿又昏厥了过去。 谢凛儿正待再奔,但浑身已软,茗茶和茗药二人身体瘦小,也根本负不动英姿。 正在这万分危急之时,青藤子忽然走了过来,他一见他们这副情景,着实吃了一惊,也来不及问明详细,先查看了一下英姿的伤口,又为英姿把了把脉,面上也不禁变了颜色,惊道:“这个我也无能为力。”说着,搓声口哨,过了片刻,但听摩空一声鹤唳,白鹤落了下来。 谢凛儿大喜,忙抱起英姿上了鹤背,向下面三人点了点头,白鹤仰天长鸣,摩空而去。 飞到半途,远远的看见子虚真人和乌有天尊空遁而来,眨眼之间便到了近前。白鹤凌空停住,子虚真人伸手为英姿把了把脉,亦面色凝重起来,从怀中掏出一粒药丸让谢凛儿给她服了下去,又一招手,示意先回仙峰。 到了仙霞峰,谢凛儿将英姿抱上床,将事情经过向子虚真人和乌有天尊二道陈说了一遍,只是将有关茗茶三人钓鱼之事隐去不提。 子虚真人道:“这位英姑娘是中了一种毒,这种毒的名字叫做无刃刀。你一将她的伤口治好,这种毒便会重新将伤口裂开,直至中毒者失血而死,我方才只是为她服了草还丹,延缓了血液的流失,但并未将这种毒解去。” 谢凛儿道:“这么厉害,难怪就连复合胶都无能为力,只是这种毒该如何解呢?” 乌有天尊道:“这种毒好像是九天星君的独门毒药,若是要救她,除非去找九天星君。只是九天星君行踪不定,要找他并非易事,这一时三刻更是难以寻得到。” 谢凛儿一听,立时傻了眼,不知如何是好。这时英姿微微醒转,谢凛儿忙扑过去拉住她的手,叫道:“英姿,英姿你怎么样?”忽觉英姿手中攥着一物,低头一看,但见是一块发着光的白银般的石片。 谢凛儿掰开她的手掌,将那石片取了下来,递与子虚真人,道:“道长,您看这是什么?”子虚真人端详良久,道:“此物果然是九天星君之物,只是不知怎会落在此处?” 乌有天尊向子虚真人道:“师兄,一千八百年前,九天星君来访,我想是他不小心遗失在此处的吧。”英姿忽道:“那是我哥哥的东西。”谢凛儿同二老道听了,均是一愣。谢凛儿道:“此物既是你哥哥所有,那你可知道如何解这上面的毒么? 英姿面色微变,伸手努力的从头上将发簪拔下,然后拔下一粒黄豆大的珠子放进嘴里吞了下去,稍微喘了几口气,道:“这珠子便是解无刃刀之毒的,以前我觉得这毒很厉害,便向我哥要了一颗留做备用。”说完这几句话,已累的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 谢凛儿忙道:“先不要说了,好好歇息一下,有什么事以后再说。”拿过一条毯子,为她盖好。 子虚真人道:“幸好九天星君的高足便是这位英姑娘的令兄,要不然这位姑娘可就真的是回天乏术喽。” 英姿又将养了两日,方下得床来,但因失血过多,身体还是非常的虚弱。 谢凛儿陪她散了会步,问道:“你哥哥是什么人物,竟能拜九天星君为师?”英姿笑道:“我哥哥么?他可是天下第一美男子。” 谢凛儿心中一动,道:“他是不是叫英郊。”英姿诧异道:“你怎么知道?”谢凛儿道:“他的武功和容貌都符合九天星君的弟子,和你方才所说的天下第一美男子的称号,而且他也和你一样姓英。” 英姿一听到这个哥哥,面上顿露喜色,道:“你见过他?他现在在哪里?” “我非但见过他,而且他还曾经救过我姐弟俩一命。”谢凛儿随将英郊营救他姐弟二人的经过,向她简略说了一遍,道:“后来我又蒙你数次搭救,真想不到我姐弟俩,竟同你兄妹俩这么有缘。” “我还以为他还在销魂宫待着呢,没想到他是出去做好事了。”英姿道。 “销魂宫是什么地方,和他一起救我跟姐姐的那个女人也是销魂宫的么?”谢凛儿说的是魔九。 英姿道:“咱不说这个,我们什么时候走?”谢凛儿诧异道:“走?”英姿道:“这里风景虽美,但冷冷清清,茗茶她们也不喜欢我,面且我的小命也差点丢在这里,所以我想离开这里。” 第一百五十八章 谢凛儿转过身去,认真的道:“我还不能走,我要救青藤子。”英姿有些发急,大声道:“以子虚真人和乌有天尊两位仙长的本领都无法救他,你去岂不是白白送死?” 谢凛儿黯然道:“自从我家破人亡之后,时时刻刻都在被熊霸天那帮人追捕,多蒙你哥哥、蝶大哥、司徒天工和你搭救,我才得以苟活到今日。后来我渐渐的觉得,家仇固然要报,但我为什么不能像你哥哥他们一样,行一些急他人所难之举。” “我并不是反对你救他,但此事太过凶险,我是替你担心,但不管怎样我一定会帮你。” 英姿自从经过这一事后,脾气收敛了很多,茗茶等人对她二人也和善了不少,渐渐的几人也混的熟了。 谢凛儿从她们的口中得知,她们只是子虚真人的弟子,乌有天尊的弟子除了青藤子在此外,其他四人都在外面行走,据说在什么幽家。这让谢凛儿吃惊不小,心想万一日后寻找凤鸣报仇,乌有天尊的这几个弟子,必会阻挠,说不定还要与他们为敌。但又想,冤有头,债有主,到时我只找凤鸣便是,他们若要阻挠,我也只好得罪了。 又过两日,英姿的身体也日益见好。谢凛儿担心她身体痊愈后,会强要同自己一起涉险,于是直接找到子虚真人,道:“道长,古人云:‘无恻隐之心,非人也!’我决意为青藤子先生下洞冒险一试,请道长指点。” 子虚真人见他决心已下,也不再推辞,便将那石穴情况详细的说与他,道:“那石穴我也曾和乌有师弟试着下去过,但我二人只要下到三丈处,那穴中便会有一面黑白相间的方格光芒向我二人罩来,以我二人的法力竟无法抵御。后来我二人才明白,坑底之物能够克制一切法术,而且来人法力越高,此物的反击之力便越大,因此我二人才想到,徜若一个不懂的任何法术的凡人下去,或许会平安无事。” 谢凛儿道:“既如此,那就事不宜迟,我们马上就去。” 翌日清早,子虚真人、乌有天尊带着谢凛儿、英姿和茗茶等人空遁到巨穴前,青藤子现身迎接。谢凛儿说明了来意。 青藤子道:“我之前已向仁兄说过,不愿劳烦他人涉险,仁兄请回吧。” 谢凛儿道:“圣人云:‘人皆有不忍人之心。’圣人又云:‘仁者,谓其中心欣然爱人也;其喜人之有福,而恶人之有祸也;生心之所不能已也,非求其报也。’那日英姿受伤,青藤子先生若能为她医治,想必也不会要她日后有什么回报,你我将心比心,又何必这般计较。” 青藤子道:“在下也不是因为报不了仁兄的大恩,而不让仁兄犯险,只因我感受的出来,下面绝对是一极厉害的物事在作崇,我虽日夜受其危害,却还尚不致命,但仁兄倘若为此而有什么不测,这今后岂不令在下终生难安。” 谢凛儿道:“我这条命也是多蒙他人搭救,才得以活至今日,不然我早就不知道死过多少次了。再说下面若果真凶险,我返回便是,请青藤子先生不必多言。” 青藤子还待再说,子虚真人道:“谢施主吉人天相,绝非短命之人,你就让他去吧。”又命茗茶取过一把二尺长的短剑,交给谢凛儿道:“这柄剑虽也是一把吹发立断的宝刃,但不属于神器,你可以带上它,说不定会用上。” 众人又拉过一条长索缚在谢凛儿的腰上。谢凛儿取出复合胶交给英姿,道:“万一我真的有什么不测,你就自己留着,做个纪念。” 英姿热泪盈眶,宛若珍珠断线,从眼角顺着双颊流了下来,道:“若是你回不来,我会下去找你。” 谢凛儿大惊,道:“你可千万不要。”英姿不答。谢凛儿道:“但你要先帮我收着这个吧,这东西很珍贵,想必也很怕水,我不可以带下去的。”英姿只好伸出纤手接了过来。 子虚真人看见那两个药瓶,忙道:“能否让我看看这两瓶药?”英姿递了给他。子虚真人接过来,拔开瓶塞看了看,又放到鼻中一嗅,道:“消伤痊愈胶。”乌有天尊听了,惊愕道:“哦,给我看看。”子虚真人递给了乌有天尊。 谢凛儿道:“道长认得此药?”子虚真人点了点头,道:“此乃治伤灵药。”谢凛儿道:“不错,若是受了伤,只要把这药胶滴在伤口上,转瞬即痊。”子虚真人道:“他还有一妙处,谢施主可曾发现没有?” 谢凛儿想了想道:“我总觉得此药虽用了多次却并不见少。”子虚真人笑道:“不错,此药非但能痊愈伤口,还可以自行恢复自己的缺失。只要瓶中还沾着药,你一扣上瓶塞,便又恢复原来那般多了。嗯,这本也是神界的一件宝物,好好收起来吧。” 乌有天尊把药交给了英姿。英姿知道了此药原是一件宝物,更加珍视的收了进来。 子虚真人、乌有天尊和青藤子三人,将绳索的一头拴在一棵大树上,慢慢的将谢凛儿吊下去。谢凛儿身上携有一个银铃,银铃若是两下两下的响,便一直下送;若是三下三下的响,便停下;若是乱响,则紧急上提。 洞穴石壁上凹凸不平,石隙间生满了乱七八糟的草丛细树。落到了三丈处,并没有出现子虚真人所说的从穴下打上来的金光。谢凛儿始相信这穴底之物确实与和神有关的物事水火不容,又继续下了大约五十丈,穴下已是一片漆黑,四下寂静的可怕。 谢凛儿心想:“不知我摇铃时,上面能否听得到。”又过了差不多一个时辰,隐隐听到一阵轻微的滴水声。暗道:“这洞穴已形成了数百年。天长日久,洞底只怕早已积成深潭了。只是不知这潭水有多深,若是有十丈深的话,只怕连我也束手无策了。”念头起伏间,又下行了差不多有二十多丈。 第一百五十九章 谢凛儿这时已感觉到了四周充斥的水气,心中又想,不知这条绳索是否够长。最令他无法拒却的是对黑暗与死寂所带来的恐惧,更不知这水中是否生活着什么恐怖吓人的水兽或怪物。想到此处,不由自主的攥紧了那只银铃,他发觉自己浑身已控制不住的发起抖来,一种想回到地面的欲望油然而生。 但随即又想:“若是就这样回去,子虚真人、乌有天尊两位道长和青藤子虽不会取笑自己,但自己难道就这样一无所获的回去,让青藤子继续日夜忍受这种折磨吗?青藤子虽不愿自己下来冒险,但自己既已下来,想必他心中也抱了很大的希望。” 绳索依然徐徐下落,他的手也渐渐的松开了那救命用的银铃。试着伸出手,想扶一下石壁,谁知一摸,却摸了个空,心中随即明白,这洞穴是口小内阔,自己下到中央自然离得石壁远了。 正在这时,陡觉双脚似是触到了石头上。谢凛儿心道:“莫非已到了洞底了么。”伸手入怀掏出火折子,正要打着,手上却一松,掉在了地上。他俯下身去,四下摸索,忽觉右手手掌一凉,不知抓住了个什么东西。只觉这东西和蛇一般,拼命挣扎摇摆。 谢凛儿吓的“啊”的一声,蹲坐在了地上,但因蹲的过猛,身体不由的向后仰去,谁知却仰了个空,向后坠了下去。因他在那块石头上停顿了片刻,缚在身上的绳索松了一段,这时随着他突然下坠,绳索骤然绷紧,也不知上面的人是因为他下坠过猛而没抓紧,还是绳子突然断了,绳索竟随着他“嗖”的一声,滑了下去。 谢凛儿只吓的魂飞魄散,惊呼着坠向冰冷的黑暗。过了片刻,绳索突然又绷紧。谢凛儿一面轻抚着激荡不已的胸口,一面掏出了银铃。 他这时已下定了决心,摇响这只救命的银铃,但又迟疑了起来。忽听下面刷的一声,接着骤觉自己竟被一巨物缠住,因来势太过突然,手不由的一抖,那只救命的铃铛掉了下去。谢凛儿的心也虽着那只铃铛的坠落而沉了下去。 洞穴上面的子虚真人等几人一觉下面有异,急忙向上收绳,却觉拽着绳索另一头之物,力气甚大。众人担心洞中之物若是抓着谢凛儿,双方如此死扯硬拽,会伤了谢凛儿,只得继续向下松绳。 英姿只急的展起天魔翅飞下洞去,但方一下去,洞中便飞出一片白光,将英姿击向了空中。子虚真人身形微动,凌空将她接住,落了下来,好在英姿并未受到伤害。 谢凛儿借着上方瞬间闪起的一片白光,但见缠住自己的是由水中,伸出的一根乌黑如蛛丝般的丝线,并不住的将自己向水中拖拽。上面的绳索虽仍在不停的下放,但谢凛儿在这根黑丝的拉扯下,浑身疼痛欲裂,只是苦于双手被紧紧的缠住,无法将身上的短剑拔出将黑丝斩断。 谢凛儿正自挣扎无助之际,只听“嚓”的一声,绳索不知被什么东西切断了。谢凛儿大叫一声,“扑通”落进了水里。水中冰冷异常,忽觉有两只钢钳扣住了自己的胸部和大腿。谢凛儿痛入骨髓,微一咧嘴,两口水直灌了进去。那只不知什么样子的怪物,一面不停的用黑丝在他身上缠绕,一面将他拖向水底。 突然不知从何处亮起一道雪一般的光华,将水中照的如同白昼。谢凛儿这才看清,扣住自己的是一只磨盘大的黑蜘蛛,旁边还围着黑压压一片稍小一些的蜘蛛。这一大群黑蜘蛛一见那道雪亮的光华,只惊的瞬间作鸟兽散。 谢凛儿趁机连滚数滚,滚到一块石头边,想在石棱上将缚在身上的珠丝磨断。但磨了十几下,那珠丝坚韧无比,连一根也未磨断。他这时在水中待的功夫已经不短,此时已憋的无法再待片刻,于是奋力摆动身体,意图浮上水面。 但他手脚被珠丝缠的紧紧的,无论他怎样摆动,要么是来回打滚,要么头下脚上,最后累的筋疲力尽。谢凛儿心中一凉,索性不动了,心道:“死就死吧。”念及死,司徒天工、谢雪痕、英姿、熊霸天、梦魂离、魔九、凤舞、家仇、赌坊诸般事物,瞬间闪过心头。 那道白光,四处闪了闪,突然白练般向他绞来。谢凛儿虽已抱了必死之心,但当危险来临,本能的向一旁滚去。那道白光却倏地到了他的身旁,化作一个影子般的光人。 这光人右臂一探,把他携起,向上冲了出去,其速度之快直逼光电。谢凛儿还未反应过来,已被这光人拎着带出水面,落在从洞壁突出的一块岩石上。 谢凛儿大口喘了几口气,借着这光人身上的光,看到突出岩石的石壁上有个洞穴,突岩上还有个火折子平静的躺在那里。谢凛儿这才知道,自己下来时,曾在这石岩上停了一下,并将火折子遗失在了这里。 那光人虽有个人形,却看不到他的五官和衣服。谢凛儿缓了缓气,问道:“你是人么。”那光人道:“我是神。” 谢凛儿道:“不可能,据说这里面的东西和神啊,法术、法宝什么的水火不容,彼此冲突。你又怎么会是神呢?”那光人怒道:“所以他们就派你这个凡人来杀我?”谢凛儿道:“我根本就不认识你,为什么要杀你?再说了,你既是神,又怎会怕我一个凡人?”那光人道:“那你下来做什么?” 谢凛儿道:“我是为了救人。”于是将青藤子的事向他说了。 那光人低头沉思半晌,突然飞起一脚将他踢了下去。谢凛儿万料不到这怪人会有此一举,他手脚被珠丝所缚,无法躲闪,惊叫着坠落了下去,“啪”的一声,击在水面上。 谢凛儿疼的差点晕过去,心想若不是有这珠丝将身体紧紧缠住,自己非被击的散架不可。只觉水下万物波动,四处逃窜,显是谢凛儿陡然坠落下来,将这些水中之物全吓跑了。但随着谢凛儿继续下沉,这些看不见的水生之物,又争先恐后的向他扑了过来。谢凛儿觉出这些水中怪物,决不仅仅是适才所见到的蜘蛛。 正在这时,那光人拖着白光钻了下来,漆黑无际的水中,霎时间又是一片光明。 第一百六十章 谢凛儿看到四周尽是些蜘蛛、五尺长的巨蟹,呲着白森森的牙齿的各种闻所未闻的怪鱼。 那光人身形过处,这些怪物无不望光而逃,因为闪的慢而与光人相接触到的,立刻浑身出血,仿佛被利刃所伤。谢凛儿还发现,这光人竟然也能像自己电鳗功一样,浑身发出一圈圈的蓝色电光,而且比自已的电鳗功所发出的电光更是厉害,似科他能对这种电芒控制自如。 那光人看着谢凛儿吃惊的样子,极为得意,愈加卖弄本领,所到之处,那些怪物均变成了一具具的死尸。又突然窜到了谢凛儿面前,将谢凛儿身上的蛛丝一扯,为他解了绑缚。那怪人道:“你下到这个地方,料你也逃不了了。”谢凛儿等不及他说完,便展开双臂向水面游了上去。 洞内由于常年不见阳光,水面上因此不但湿气极重,而且还弥漫着一股剌鼻的腐败味。谢凛儿却还是饥不择食的一阵猛吸,但还没吸够,缚在足踝上的蛛丝蓦地一紧,又被拖了下去。也不知搞鬼的是蜘蛛,还是那个光人。这一下用力极大,竟被一下重重的摔在了水底。 水底依然一片光明,谢凛儿来不及察看四周,先找了个假山般的石头,伏了起来。再看那光人,仍在和那些怪物不停的周旋。 这些怪物平日对这光人畏惧如虎,避之惟恐不及,今日只因见到了谢凛儿这个数百年难得一见的美味,再也舍不得离去。它们虽被光人逼得团团转,但只要这光人一转身,立时又贪得无厌的尾随过来。这令虚荣心极强的光人,觉得在谢凛儿这个外人的面前很是没面子。 谢凛儿正自筹思脱身之计,忽觉身后水波震动,回头一瞧,只惊得差点张开嘴。只见一头鳄鱼般的巨怪,张着五尺阔的巨口向他咬来。谢凛儿双手用力扳着石头就地一滚,那巨鳄“叭”的一声,将一座小山似的石头咬了个粉碎。 谢凛儿大骇之下,扒着石头在石隙之间穿来穿去,来回躲避。那巨鳄逮他不住,发起性来,庞大的身躯横冲直撞,过不片刻,将一块块的石头,撞的狼藉不堪。 谢凛儿虽躲过了那巨鳄的森森白牙,却躲不过到处翻滚的乱石,轰隆声中被埋进了石堆。 那巨鳄努着嘴在石堆上扒拉了一阵,不耐烦之下,挥爪捣下,爪起处乱石横飞。谢凛儿也随着乱石飞了出去,接着他随着水势,挥臂乱游,寻找躲避之处,忽见飞起的乱石中,有一个卷轴般的东西,一伸手抄在手里。 谢凛儿寻思,这些怪物既生在洞中,定然适应了这里的黑暗,自己若是躲在暗处,那是以己之短,对敌之长,而且还不知道暗处又隐藏了多少怪物,于是只在有光亮的地方寻找躲避之处。那巨鳄在石下抓了半天,不见谢凛儿的踪迹,于是又四下乱寻。 这时又游过来了两条巨鳄,先前的巨鳄疑是对方前来抢食,扑上去张嘴便是一口。那后来的两鳄也不示弱,张牙舞爪的和它战在了一起。 谢凛儿见暂时去了威胁,心中稍微轻松了一下,但因在水中待得过久,这一口气再也憋不住,便不顾一切的向上猛游。还未涌出水面,猛觉足上的那根蛛丝又一紧,将他拖向正在恶斗的鳄鱼中去。 原来那蜘蛛用蛛丝缠他时,先用一头捆住了他的小腿,那光人虽为他解了绑缚,但那蛛丝依然在他的腿上捆着。之后谢凛儿一直应付着凶险,也没来得及将蛛丝除去,拖着蛛丝来回躲避着巨鳄的追杀,及至被埋在石堆中,那巨鳄在用爪子挖石堆时,那根蛛丝便缠在了它的爪子上。 这时它与那二鳄相斗时,那根蛛丝渐渐的缚住了他的双爪。这洞中的巨型蜘蛛本是一灵种,其所产的丝更是坚刃无比,刀剑难断。那巨鳄虽有万均之力也难以挣断,双爪无法施展,随后便丧生在同类的坚牙之下,但倒霉的谢凛儿也被无端的拖了过来,为这巨鳄陪葬。 那巨鳄有生之时,苦寻谢凛儿无果,但刚一瞑目,便被自己拖了过来,若是在天有灵,只怕也会气的吐血。 那两头巨鳄一看谢凛儿出现,相互扭斗着抢到了近前。谢凛儿大骇之下,抡起那卷轴抽向了那巨鳄的鼻端,但听叭的一声,卷轴开了一道,露出一束光来,那两鳄蓦地一惊,后退了数尺。 谢凛儿仔细瞧那卷轴,原来是一幅画。便在这时,头上光华大盛,那光人风驰电掣般飞了过来,但见他对着那两头巨鳄划了两个光圈,那两头巨鳄倏然不见。他接着似是也要对着谢凛儿划一个圈,但一看到谢凛儿手中的那幅画轴,似是大为惶恐,不由得后退了一步。 谢凛儿心道:“看来这光人似是极为忌惮这幅画,我若是想活命,只有倚仗这幅画,试试看了。”念及此处,举起手中的画向那光人摇了摇,奋力游了上去。 这时那些形形**的怪物又围拢了上来,谢凛儿以为这画是极厉害的宝物,举画朝群怪打去。那光人见状大吃一惊,似是极怕伤了那幅画,忙冲上前来,赶跑众怪物,抢到谢凛儿身边,挟起谢凛儿冲出了水面,又复飞上了那块突岩上。 谢凛儿不停的喘着气,那光人指着画轴,小心翼翼的道:“把这个给我。”谢凛儿看他目光闪动,尽是不安与期盼之意,愈知此画非同小可,说道:“在我出去之前,我是不会给你的。” 那光人大怒,一拳打来,谢凛儿举画相迎。光人大惊,硬生生的将打出去的一拳收了回去。 谢凛儿见状,情知此画对光人紧要万分,若是此时将画给了他,说不定立时会遭他加害,倘以此画要挟他,说不得还可尚保暂时平安,问道:“你为什么这么想要得到这幅画?这幅画又有什么密秘?” 那光人道:“你少装蒜,你此次下来,为的不就是这幅画么?”谢凛儿道:“我压根就不知道这里会有这样的一幅画,更不晓得这画里画的是什么。” 第一百六十一章 二人这般站在突岩上僵持着。谢凛儿趁机捡起掉在地上的火折子,忙不迭的打着,叹道:“算了,反正我也活不了了,不如将这画烧了为我陪葬好了。” 那光人大惊,急道:“你敢?” 谢凛儿道:“我都要死了,还有什么不敢的?”那光人愣了片刻,突然跪了下来,哀求道:“求你别烧。”谢凛儿万料不到他会这样,忙上前搀扶,道:“你不必如此,只要你以后不在伤害青藤子先生,并将我送出洞,我一定会将画还你的。” 谁知那光人趁他来扶,突然五指箕张,闪电般的抓向了他的手腕。谢凛儿情知中计,为时已晚,双腕被那光人死死的扣住。 那光人是何等的力道,若不是顾忌着会弄坏那幅画,谢凛儿的双腕非得被他生生的扭断不可。即便如此,谢凛儿也疼的差点晕过去,厉声痛叫。 谢凛儿情知这画倘若被这光人夺回,这光人绝无再让自己活命之理,生死交际之间,情急生智,高声叫道:“画已到手,你们接着。”说着,将画向上抛去。他双腕被扣,虽奋起了全力,那画也只是被他平平的丢下了水去。 那光人虽吃了一惊,当见那画向水中落去,却放下心来,狞笑道:“你丢进水里,便是丢进了我的家里。这次无论如何也得要了你的小命。”一言未歇,只听上面呼的一声,一物向水中扑下。倏忽间,又“呼”的飞了上去。 谢凛儿和那光人看的真切,原来这是一只白鹤,口中正叼着那幅画。那光人见此光景,心下大骇,急忙放脱谢凛儿,身形微晃,如匹练一般向那白鹤扑去。接着但见蓝光一闪,那白鹤如死了一般直直地坠了下来。 谢凛儿大吃一惊,但那白鹤落了一下,上方忽地飞下一条儿臂粗的青藤,缠住了白鹤的尸首闪电般的直升了上去,那光人则死死的抓着白鹤一起飞了出去。 谢凛儿正不知这一瞬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忽见一个白鹤的影子如鬼魂般附在了自己的体内,接着只听耳间一声鹤唳,自己胁下竟展出一双鹤翅般的光影,腾空而起,向外飞了出去。 谢凛儿还没弄清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已冲出了洞外。英姿一见他出来,连忙扑了过来,紧紧的将他拥住,惟恐他会突然飞走一般。 谢凛儿环顾四周,但见子虚真人手中抓着那幅画,那光人就站在他面前,虽看不到光人的面容,但瞧他浑身发抖的样子,似是气愤到了极点。而青藤子却躺在地上,奄奄一息。乌有天尊蹲在他的身边叹息不已,茗茶、茗香、茗药三人均流出了眼泪。 谢凛儿忙奔过去,惊道:“这是怎么回事?” 乌有天尊叹息道:“你身上的绳子被切断后,大家都很担心,于是派白鹤飞下几次打探,都没有见到你。最后一次下去,白鹤便叼了一幅画上来,随后这位浑身发光的先生追了上来,一掌将白鹤给打死了。青藤子看到这种情形,拼着数百年道行,化为原身,将白鹤和这位先生提了上来,在这一过程中,他又连中这位先生数掌,因此就唉……” 谢凛儿听白鹤已死,又是吃惊,又是悲伤,忽然想起自己上来时的情形,忙道:“方才我上来时……” 乌有天尊不待他说完,便道:“这白鹤虽是畜类,却极具灵性,而且它也有三百年的道行,它虽然毙命,但阴灵不散,念着你对他的救命之恩,附在你的体上,让你有了飞翔之能,方得脱大难。” 谢凛儿听了,更加伤感不已,又问道:“那青藤子先生?”乌有天尊道:“他性命虽已无碍,却丧失了这数百年的道行。” 谢凛儿心道:“我下去本是为了救青藤子,不想我非但救他不成,反而累的他们为了救我,一个丧命,一个重伤。”思及此处,先是一阵自责,最后又是愤怒,霍然转身,向那光人怒道:“你为什么这么狠毒?” 那光人道:“是你们先将我砸到地下,受了几百年的黑暗寒冻之苦,后来又数次想下来谋害于我,才会发生这些事,这又怎能怪得了我?快快将我的原身还我,我们以后井水不犯河水,否则大不了我们拼个你死我活。” 谢凛儿转头向子虚真人道:“敢问道长,这是怎么一回事?” 子虚真人道:“这幅画名为《终结神画》,上面记录了一项极为厉害的神功,是神界十二大神功之首。而他本是这副画借青藤子之体,采天精地灵之气,修练成精,而且又习得这画上的《终结神画》,才有了今日这般厉害。” 那光人道:“不错!要不是你们将我弄到那里面,我也用不着靠着一棵青藤修练。” 谢凛儿这才知道,这光人原来是这副画轴修练成精。 子虚真人向那画精说道:“你同我们为邻多年,只到今日贫道才知道你的底细,之前我见都没有见过你,又怎会将你弄到那里面。” 那光人道:“六百年前,这里并没有这个深坑,我便在这山的表面修练,谁知有一天,突然天降巨石,真接将我砸进了地下数百丈,幸亏我及时察觉,才没被砸成齑粉。又幸亏我这原身非普通纸张做成,不然我只怕早就腐烂在洞底淤泥之中了。” 子虚真人道:“此乃天降陨石,又怎怪得到旁人?” 那光人道:“此处乃是灵秀福地,天灾又怎能随意降到此处,我感觉的到,此乃法力所至。” 子虚真人道:“此事有待查清,但贫道保证这决不是我等所为。你此时虽已有了七百年的道行,又习得了写在你原体上的这项神功,但想必你也明白,你已入了魔道,以至于虽得人形,却不见五官。不如你这原体由我和我师弟保管,我再帮你脱身魔道,也免得你继续在洞底沉沦如何?” 那光人心道:“你的弟子重伤于我手,白鹤死于我手,此时我的原身又控制在你的手里,你不让我偿命已是好事,又怎会救我脱劫?”心中虽充满疑虑,口中却道:“我伤了二位仙长的弟子,二位不加追究,我已是望外之喜,又怎敢再劳烦二位仙长助我脱劫?” 第一百六十二章《终结神画》 子虚真人道:“我虽能指点你脱劫的法门,但关键还是要看你是否有悔过之心。”那光人拜伏于地,道:“请道长收我为徒,我从此愿意追随道长潜心学道。”子虚真人道:“你今日能够脱离地穴之厄,还多亏这位小施主。” 那光人向谢凛儿道:“小兄弟,我在洞里对你多有冒犯,还请你大人大谅,你若是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就只管说出来,我决不推辞。” 谢凛儿听子虚真人将他劝化收伏,心中也觉此举甚当,便道:“你以后跟随道长潜心学道,不要害人了。”其实他听到子虚真人说那《终结神画》乃神界第一神功,心中甚感兴趣,只是不知如何开口而已。 子虚真人偶一瞟谢凛儿,见他呆呆的看着自己手中的那幅画轴,便明白了他的心意,只是并不说出来。 过了两日,青藤子已然好转。谢凛儿前去探望,道:“小弟实在惭愧的很,不但害得鹤兄丢了性命,也累的先生丧失了这数百年的道行。” 青藤子道:“贤弟无需自责。这一切皆是定数,你冒死入穴,非但为我解除了这数百年的隐忧,而且也让画兄重见天日,与这些相比,这区区数百年道行又算得了什么?” 谢凛儿辞了青藤子,出得门来,正遇上那光人。他此时虽仍是一个不见五官的光人,但已穿了道装,道号为终结道人。谢凛儿同他攀谈了两句,试探道:“道长,那《终结神画》神功是不是很难练?” 终结道人道:“怎么,谢施主想习练《终结神画》?”谢凛儿听他问的很直接,竟不知该如何说,最后叹了口气道:“我背负血海深仇,又处处被人追杀,苦于我本领太差,所以……” 终结道人心想:“不知子虚真人所指点给我的那些法门是否有用,不如我将《终结神画》连同那些法门一并传给他,看看他练了有何反映,若是确实得当还好,若是有个不对,我得要马上夺回原身,离开此地。”于是向谢凛儿道:“这《终结神画》练起来并不难,只是初学者对其奥妙处极是难懂,我有一法子可使你速成,只是极为痛苦,不知你是否能够忍受的了。” 谢凛儿听罢大喜,忙问:“什么法子?” 终结道人道:“这《终结神画》神功我已练会,又经子虚乌有两位道长指点,纠正了许多错漏之处。兄台若是从头练起,必会费事多多。如果让我直接进入兄台的脑中,将《终结神画》的诸般奥义输进去,兄台便全会了,以后只要多加熟悉就可以了。” 谢凛儿犹有不信,道:“你,你还能进入我的脑中?”终结道人微微一笑,道:“谢兄弟,你若是有什么顾虑的话,我便将《终结神画》的心法口诀说与你,你自己练好了。” 谢凛儿虽有疑虑,却又急于求成,沉吟老半晌,想起被熊霸天欺凌的岁月,咬一咬牙,乃道:“不了,就按道长所说的速成之法来练吧!” 二人来到林中,找了一个僻静处。终结道人让谢凛儿盘膝坐定,接着化作一道白光直钻入谢凛儿的脑门。谢凛儿只觉得脑中钻进了一条蛇啃噬他的**,痛的大吼一声,滚倒在地,扑身将一棵碗口大的柳树撞的折断,又在地上拼命的挖了一个坑,将头埋了进去,但依然忍耐不住,又翻身而起,抱头痛嚎。 英姿正在附近,被谢凛儿痛呼所惊,连忙奔了过来,一见谢凛儿浑身狼藉不堪,头上尽是泥土污垢,脸上还淌着鲜血,顿时吓坏了,忙上前去扶他。谢凛儿此时脑裂欲死,早已失去了理智,挥掌将英姿打倒在地。英姿心下骇然,忙展起天魔五色翅飞往峰顶,去报知子虚真人去了。 谢凛儿正自痛极寻死之际,终结道人终于从他脑中飞了出来。谢凛儿头痛已去,但仍然头昏脑胀,理智不清,挥掌向终结道人一阵乱打。终结道人出指如电,连点他“风池”“神阙”“气海”“肩井”诸穴,谢凛儿浑身一麻,瘫软在地。 当他醒来的时候,但见英姿双目红肿的看着他。一见他醒来,哭道:“你可醒了,吓死我了。” 谢凛儿点了一下头,便欲起身,只觉头晕脑胀,浑身发软,不由自主的又躺了下来。英姿道:“你先别起来,听真人说,你这次可伤的不轻,说不定还会有后遗症。我看那终结道人传你这《终结神画》,一定没安什么好心。” 谢凛儿闭上眼睛,幽幽的道:“不论要得到什么,总是要付出一定的代价的,只要不再被人欺凌,能报得了仇,我不惜一切。”他要报的仇并不仅仅只是家仇,还有司徒天工惨死之仇。 这样将养了十数日,谢凛儿方下得床来,但他总觉的头上有些隐隐作痛。之后他去了子虚乌有二道的清风观,二道正在盘膝吐纳,终结道人也在坐,此时他身上的光华已消弱了不少,模模糊糊的显露出了一些五官。 三道一觉他进来,睁开了眼睛。谢凛儿施礼毕,在二道下首坐了。 子虚真人道:“终结为了让你速成《终结神画》,进入了你的脑部,虽真得使你不用修练,便会了这项神功,但却伤了你的头骨和**,这种伤只怕终身难医,你可要好自为之啊。” 谢凛儿沉默了一阵,淡淡的一笑,道:“我能有这样的神功,让我得报家仇,诛尽天下恶人,就是受再大的苦,我也心甘情愿。” 子虚真人道:“‘仇恨’二字就像病毒一样,能够将一个人的幸福侵蚀怠尽,你断不可以看得过重。况且,天下恶人虽多,并非是少了可以诛杀他们的武功和利刃,恶人也是万物生灵中的一条生命,他们之所以为恶,是因为缺少了关爱和善导。 若是一个人在充满关爱的幸福家庭中长大,那么行恶之事对他来说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若是在一个没有关爱的环境中成长,就会恶由心生,也没人对他加以劝导,反而听之任之,这才是万恶之源。”说着,不经意间瞧了终结道人一眼。 终结道人听了子虚真人的这番话,赶紧低下了头去。 第一百六十三章 子虚真人继续道:“你将一个恶人杀掉,表面上似是少了一个恶人,但他的父母妻儿,亲戚朋友必会像你一般放下美好的生活,忍受各种痛苦去找你报仇,他们的儿孙失去他们的管教难免又会堕入魔道。由此说来,杀一人会使更多的人背上仇恨,这些人有了仇恨便不会珍视生命,他们会害更多的人。为了除去一个恶人,而又滋生出更多的恶人来,因此只图一时之快终非善局,只有将他们劝化回头才是善善之策。 江湖上只所以视生命如草芥,便是因为恶人认为只要结束了对方的生命,就可以夺取对方的一切;有想维护正义的人认为直要剥夺了恶人的生命,便维护了正义。却殊不知在剥夺了对方的一切或生命时,却也将他们的仇恨剥夺了过来。谢施主希望你以后能够用你所练成的《终结神画》,去终结一切不珍视生命的行为,而非人命。” 谢凛儿站起身来,扑的拜倒,道:“道长金玉良言,谢凛儿一定铭记在心。”他听完子虚真人这一番话虽大为震动,但又想:“熊霸天那种恶人是无法劝化的了。” 子虚真人道:“快起来,快起来。”谢凛儿道:“我和英姿今日前来,是向前辈辞行的。”子虚真人面上微现诧异:“这么快就走?”谢凛儿道:“我还有很多事要做,不能在此多待。” 子虚真人道:“既是这样,我也就不再留你。”起身从柜中取出一个白玉瓶,道:“这药有麻醉止痛之效,你带在身上,若是头痛时,可以应应急。”谢凛儿接过谢了。 乌有天尊一伸手,掌中多了一个束发冠,道:“你冒死救了我的小徒青藤子,我也送你一样小礼物,此冠名为金霞冠,你用它束发,就会和你的经脉相通,若是需要,你只要一动意念,此冠便可发出一种适于任何场景的光来,隐去你的身形,你用此物多行仗义之事。” 谢凛儿听说此物如此灵异,心中欣喜不已,倘若遭遇强敌,可借此物从容脱身。忙双手恭敬接过,拜谢了二道,和英姿向他们辞别。 子虚真人向终结道人道:“你去送送他们二位。”终结道人躬身道:“是!”陪同谢凛儿英姿走了出来。 在路上,终结道人突然走到谢凛儿身前,向他拜了下去。 谢凛儿吃了一惊,连忙俯身伸手去扶,问道:“道长你这是为何?”终结道人道:“请公子恕我之罪。”谢凛儿道:“道长于我有传艺之恩,又怎会说有罪。”说着,将终结道人拉了起来。 终结道人叹道:“当时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为了印证师父指点的法门是否有误,方将《终结神画》的功夫按照师父指点的法门,复制到你的身上,不想却累得你负上了这不治之伤,这可真是让我噬脐莫及了。” 谢凛儿道:“这也是我一时急于求成所至,不关道长之事,道长这时坦诚相告,足见道长一片赤诚。从今以后道长不必将此事挂在心上。” “师父之所以要我送你,是为了让我将所传与你的《终结神画》中的一些细节,再详细的解释给你。”终结道人当下将施展《终结神画》时的一些决窍,向谢凛儿详解了一番,又道:“这《终结神画》本来应该叫《终结神话》的,只因这秘笈是写在了我的原身上,这才叫成了《终结神画》。这当中的一些决窍,有不少是我自己悟出来的,平时只拿水里的那些怪物做对手,从来没有和武功高手验证过,其中是否有误,谢公子以后还要自己多琢磨,就你现下所学,可以试试看。” 谢凛儿点了点头,按着运功之法,一提真气,在四经八脉之间川流不息,只觉得自己整个身子逐渐僵化,坚逾金铁,依着《终结神话》中的口诀,意念一动,整个身子“唰”地一下,忽然粉碎,变成一溜比刀刃还要细的闪着寒光的锋利细沙。 在空中闪电般的飞了两圈,在一颗一抱粗的树上只一绕,那树“哧啦”一声,应声而断,接着这一溜细刃蓦地变细,犹如一条长蛇,从一块两丈见方的巨石上,穿了一孔飞了出来,落在终结道人和英姿面前,复又化作人形,只是面红气喘。 英姿拍手笑道:“好厉害,只怕十个熊霸天也不是你的对手。” 终结道人道:“这武功虽然厉害,但是极为消耗内力和体力,为此我不得不时时吸收日月精华。”谢凛儿道:“洞下暗无天日,你又常在水下,见不到阳光,你是怎样吸取日月精华的?” 终结道人道:“我的原体在水底,我确实不能走的太远,但你还记得洞中间石壁上的那块突岩吧。” 谢凛儿恍然,道:“原来你便站在那里吸取日月之光的。”终结道人道:“站在那里确实能吸取不少,但还是远远不够,最后我只有请青藤子师兄帮忙了。” 谢凛儿这才完全明白青藤子的病因所在。 终结道人又道:“后来我觉的这种功夫实在太过厉害,和那些海怪朋友一交手,他们便任我宰杀,觉得很不痛快,我就参照着水中的电鳗,依着《终结神画》里的法门,在下雨的时候吸电,创出了这套电鳗功。从那时起,就以《终结神画》为正,以电鳗功为副。以后在同那些海怪朋友交手时,不到危急时刻我就不用《终结神画》,以免多耗内力。” 谢凛儿听了大是钦佩,道:“道长真是少见的奇才。不过这电鳗功在这世上是真有的,恰好我也略懂一些。”二人各自施展,神功大同小异。 终结道人说道:“武功练到极顶,本就是殊途同归了,也不足为异。但师父说的是对的,不论我们的神功多厉害,始终是杀人的利器,只能使的万物生灵的性命更加卑贱而已。” 谢凛儿听了,嗟叹不已。 终结道人又将这两大神功的一些事项,反复详细的向谢凛儿解说了一阵,方同谢凛儿辞别。 第一百六十四章 那日幽冥城主凤鸣在倭船上见到谢雪痕,欣喜非常。当看到谢雪痕头发脱落,面色惨白,不禁骇然变色。 他早先曾听养父夏意说起神、魔、冥三界诸般法宝、神功的功能、用法以及被伤着之后的情形,再看谢雪痕的症状,分明是被神界法宝赤萤神灯辐射后的情状一般无二,而这赤萤神灯之伤又无法治愈。忧心忡忡的将谢雪痕抱上幽家舰船上的客舱,舱内布置虽不豪华,但一应用具甚是齐备,而且每个物事角落都擦拭的极为干净。 谢雪痕多日来一只挣扎在众倭的魔爪之下,这时躺在洁净舒适的大床上,觉得似乎是到了天堂。忽见凤鸣满面忧色,她虽与凤鸣相处时日不多,但知这人是个喜忧不形于色的人,他这时面上带忧,显然是知道自己伤势极重,只怕连他都无法医治,当下淡然一笑道:“你是在为我担心么?” 凤鸣见她神色痛苦,心如刀割,伸手从怀中掏出一粒丹药纳入她的口中,谢雪痕立时昏昏睡去。 谢雪痕醒来时,但见一个与自己年龄相若的粉衣女子,正在脸盆里搓洗一块毛巾。再瞧四周,桌椅家什样样精美,屋顶墙壁装饰豪华。此时窗扇大开,室外青树鸟语,自己已不在船上。 心中一惊,猛然坐起,脱口叫道:“我这是在哪里?”那粉衣女子听她醒来,转身走过来,扶住她道:“姑娘你醒了?你快躺下,你身上有伤可不宜乱动。”谢雪痕道:“你是谁?这是什么地方?”那粉衣女子道:“我叫朱灵,是你的使唤丫头,这地方叫幽冥城。” 谢雪痕心道:“这里叫幽冥城,凤鸣是幽冥城主,我自然是被他带回来的。”想到这里,又缓缓躺下,问道:“那凤鸣呢?” 朱灵道:“城主他刚走。那天教皇回来,突然命灰金旗所有船只出海,搜寻过往所有船只,查找一个叫谢雪痕的女子。凤城主从不出海,没想到偶然出海,你被他给寻到了。” “原来凤鸣救我,并非是偶然相遇,而是你们教皇专程派人去救我的?”谢雪痕一怔,大眼睛转了转。 朱灵用毛巾为她擦了擦脸,点头道:“嗯!”又道:“对了,咱们林总管说只要你一醒来,便让我去告诉他。”说着,转身走了出去。 谢雪痕心底发凉:“原来凤鸣是受幽家教皇之命救我,该不会也是为了血观音吧?我与他只见过一次面,不然他又怎会冒险救我?” 少时,随着一阵脚步声响,房门推开,朱灵随着一个身材高大的锦衣人走了进来。谢雪痕心想,这就是那林总管了,忙要起身行礼。那林总管忙上前止住,道:“姑娘你现在身受重伤,千万不要乱动。”谢雪痕又躺了下来。 这林总管正是幽家大总管三眼神君林康。三眼神君林康抚着谢雪痕如玉般的皓腕,把着脉,眉头紧皱了起来。谢雪痕忍不住道:“我只怕不行了吧?”三眼神君林康道:“不妨事,姑娘好好在此养伤,别的都不要管。”说时,起身站了起来,向外走去。 谢雪痕向朱灵道:“能不能让你们凤城主来一下,我有话跟他说。”朱灵点了点头,走了出去。不一会,凤鸣走了进来,站在了她的床前,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谢雪痕道:“这里的人我都不认识,惟一认识的,只有你,你能不能带我离开这里?”凤鸣皱眉道:“为什么?你现在伤的很重,正可以在此调治,怎么能离开这里?” 谢雪痕看他离着自己有四五尺远,似乎有些拘束,叹道:“你能不能坐到我的床边给我说话?我虽然要死了,但又不是要你娶我,你怕什么?难道我这病会传染?“ 凤鸣怔了怔,走上两步,在床沿上坐了下来。他的一头白发披两肩,显得一张脸,愈发苍桑。 谢雪痕道:“你们教皇要你把我找来,不过和江湖上的其他门派一样,想把我父亲当年从你爹手里,夺走的血观音再给夺回来。我在这里能有什么好?不过是逃离倭寇的虎口,又落进你们的狼窝。你如果念在曾经和我相识的份上,就帮我逃离这里,否则就让我直接病死。” 凤鸣一双抑郁的眼睛,避开谢雪痕的眼神,淡淡地道:“不像你想的那样,我们救你,并不是为了你家的血观音,你就安安心心的在这里养病。” 谢雪痕暗想:“听熊霸天说我父母都是中了寒冰掌而死,是不是你下的手都难说。”但这话却不敢说出来,万一凶手真的是他,自己还不立时遭了他的毒手?乃问道:“那你们教皇救我是为了什么?” 凤鸣站起身来,只说:“好好养病,不要想的太多,没人会害你。”说着,起身走了出去。 谢雪痕恨了一声,却也无法。一忽儿,只见朱灵端着药走了进来,坐下来给她喂药。谢雪痕本想不吃,但又想:“我残弱之躯,他们就是逼我索要血观音,我大不了就一死,还怕他们什么。”当下就把药喝了下去。 不觉过了年,其间不少幽家的首脑人物的家眷都前来看她,幽家教皇慕容白的妹妹慕容菁儿来的最多,幽家四大护教、护法、执法天王中的轩辕神相和金花圣母医术最佳,多次来为她医治。那慕容白却从未见过一次,但听朱灵说她昏迷时,教皇曾前来探视过她几次,只因教皇时常不在教中,很少有人能见到他。 凤鸣来的次数虽多,但都是待一下便离去,很少跟她说太多的话。 过了这么长时日,谢雪痕觉出这里的人并非江湖上所传言的那样凶神恶煞,也并非希图她的血观音。她几次向来探视他的人打探慕容白搭救她的目的,这些人均说教皇乃是受了一人所托。 谢雪痕心中遂猜测这人必是英郊,她落在倭寇的魔爪下,只有英郊知道此事,据倭寇说,英郊确实逃脱了。 又过了数月,她的病情日重,这一日,忽觉头痛欲裂,昏厥过去。 恰值凤鸣前来看她,见谢雪痕躺在床上纹丝不动,忙走上前来,一探鼻息,竟已毫无气息。 第一百六十五章 凤鸣大惊,忙到外面寻到朱灵低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朱灵见他神色可怕,颤声道:“方才还好好的,我不知道在去找你的这一会功夫,谢姑娘竟会,竟会……”这余下的几个字再也未敢说出来。凤鸣一摆手,朱灵忙退了出去。 凤鸣注视着谢雪痕那有些可怖的面孔,第一次在平凉见她时的种种情景再次涌上心头,但这时往日那个聪明活泼的姑娘却完全变成了一具死尸。凤鸣木头般呆呆的在她床边伫立着,心中那段短短的回忆,不知疲倦的在脑海中反复重复。 不知过了多久,猛地想起,我一定要将她救活。这个凡人完全不可做到的念头,直如扑向岸边的海浪,一个接一个的袭向他的心头。每袭一次,他的决心便坚定了一次。 他出了院子,走过两条长廊,回到了自己的住房。他将房门关闭,然后走进内室一个一丈见方、构筑精美的汉白玉浴池前。望着池面上漂浮的冰块,他冰冷的面孔上,却流下了两行清泪,泪珠落进池中,瞬间便与冰块溶为一体。 他缓缓解开衣带,不一会全身赤祼。他肤色如冰,身体健壮匀称。缓步走进池内,将自己溶进寒冰之中,那彻骨的寒冰,如许多温柔的女子,紧紧的拥抱着他。对他来说,寒冷便是温暖,这般在冰水中浸泡了两个时辰,方走出池子,换了一套新衣,向后山行去。 沿途守卫的紫电旗弟子,一见城主到来,纷纷躬身行礼。这里的山势犬牙交错,险峻异常,险岭幽谷,深不可测。低头下望,头晕目眩。山径尽头,悬崖边上聚着二十来个身着紫色盔甲的弟子,为首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向凤鸣抱拳道:“紫电旗掌旗使祁三郎参见城主。” 凤鸣点了点头,拱手道:“祁兄不必多礼,最近这里没发生什么事故吧?”祁三郎笑道:“这里是咱们圣教心腹之地,除本教诸位大人外,有谁活得不耐烦了,敢来这里送死。”他见凤鸣眼睛眨也不眨的望着对面百丈之遥,悬浮在空中的一座宫殿,便道:“城主可是要去对面的幽冥宫么?”凤鸣不答。 祁三郎继续道:“属下在此执事多年,见各位大人都去观看过幽冥宫,却惟独未见过城主去过那里。今日难得您要前去,在下务必效劳。”乃向下面的弟子唤道:“快将吊蓝拉过来。” 原来那幽冥宫是冥界玄磁所铸,与飞碧崖、碧落崖、携碧峰中的磁性相互对抗,悬浮在了空中。因三座山峰磁力强弱不一,使得幽冥宫靠着碧落峰最近。幽家教皇命人在幽冥宫和碧落峰之间安装了吊桥,又为了方便从飞碧崖前往幽冥宫,便从飞碧崖向碧落峰连接了六条碗口粗的巨链,凡是要前往碧落峰的人与驻守在对面碧落峰弟子的食物用具均用吊篮运送。 紫电旗弟子一听祁三郎号令,忙将吊篮挂上铁链上。那吊蓝有皇帝的龙辇大小,里面布置舒适,果品点心一应俱全。祁三郎道:“城主请!”凤鸣也不上吊蓝,只问道:“是赵副旗使驻守在对面山峰吧!”祁三郎道:“不单有赵副旗使,还有赖应铗副掌旗使。” 凤鸣点了点头,道:“你让赵异志来见我。”祁三郎道:“是!”接着手书一封短信,绑在一只信鸽上,飞送往了碧落峰。 过了一会,凤鸣道:“赵旗使怎得还不来?算了,还是让我过去见他吧!”纵身而起,直向对山掠了过去。祁三郎与众弟子见凤鸣形若苍鹰,轻捷绝伦,非但不怪他方才的无礼,反而为他大声喝了一声彩。 祁三郎向众弟子哂笑道:“他总是这么怪模怪样的,跟别人不一样。” 凤鸣一到对面山上,立刻隐进茂密的树丛内,向四下一瞧,见自己落身处在众弟子把守的固定铁链位置的下方十丈处。他伏身静听一阵,见并未被上面的弟子发觉,便倚着山石树木向固定的铁链处攀去。到得跟前,躲在石后一瞧,把守通往幽冥宫吊桥的幽家弟子所处的地方,是一片宽阔的空旷地带。 他虽未到过这里,却对这里的情况了若指掌。这里地形虽占据天险,即使一流高手也难以到得此处,但摄于教规森严,那些幽家弟子不敢有丝毫的懈怠。他心中正自寻思通过吊桥之计,恰巧一个身披着镶着铜边黑披风的紫衣人,散步刚好走到悬崖边的石栏处。 凤鸣知道这人正是紫电旗副掌旗使赖应铗,心中顿生一计,运起凝冰真气,挥指向赖应铗的“天门穴”弹去。赖应铗万想不到此处有人,一时无备,竟而中指,只觉“天门穴”犹如刺进了一根冷如寒冰的钢针,瞬间散于各路经脉,浑身上下犹如万蚁叮咬,奇痒难当,忍不住滚倒在地。 众紫电旗弟子见掌旗使突然满地打滚,不知何故,纷纷惊慌失措的上前查探。赖应铗正要运功相抗,叮痒之感却忽然消失,心中正自奇怪,蓦地一惊,忙站起身来向众弟子吼道:“此处有奸细,快给我搜。”山上四十多个弟子,登时忙乱起来,各挺兵刃前后左右,在林木山石间仔细搜寻起来。 凤鸣趁着这一空当,身形一闪,钻进吊桥之下。这吊桥有二十丈之长,用十六根手臂粗的铁链连接到幽冥宫台,上面搭了木板,行走时如履平地。 凤鸣在桥面下展起身法,手脚并用,展眼间到了幽冥宫门口。这幽冥宫严禁任何人私自擅踏一步,即使教皇前来,也必须由紫电旗弟子陪同进去。若无上面命令,紫电旗弟子也只能把守在碧落峰的吊桥口处,不得到幽冥宫这里来。 凤鸣一翻身到了滴水檐下,此时他仍不敢大意,因为驻守在幽冥宫里的是幽家四大天王,武功均不在他之下,若是被他们发现,即使是教皇,也要除到处罚。所幸这幽冥宫有三层,四天王只是在上两层待着,轻易不到第一层来。 第一百六十六章 凤鸣寻到宫门,飞身掠入宫内,洞内格外宽广,四面壁上雕刻着有关幽家的各种图腾。当中有一个十丈见方,用汉白玉石栏圈起的大池,池水黑若油墨。 凤鸣知道这个圆池便是幽冥潭了,也未敢多待,赶紧轻轻地爬进潭内,但觉池水冷过寒冰千倍,他虽习得冰河传说,已不再畏惧世间任何严寒,但此时一入这幽冥潭,若不是自己的口鼻已扎进水里,只怕早就叫出了声来。 凤鸣一面运功御寒,一面继续下潜。潭水表面虽乌黑一片,但此时在潭中一看,潭水却呈暗黑透明状,直似幽静的夜色。此潭之奇,真是匪夷所思,幽冥宫的底台也不过三丈多厚,但凤鸣下潜了小半个时辰,约有七八十丈深,还不见底。 又潜一阵,蓦见下面火光大亮,接着响起一片鬼哭狼嚎之声,只道此处便是潭底了。 待落到下面,出现了一个都市,只见众多手执长索铁链,尖刀钢钗,狰狞恐怖的恶鬼,将许多蓬头垢面,骨瘦如柴,衣衫褴褛的鬼魂,或扔上刀山碎尸万段,或放进油锅炸成骷髅,或按进石磨碾成血浆肉泥,或挖目,或拔舌,或剜心,或摘胆,或扒皮,种种惨状,骇人听闻,鬼叱哀嚎之声,撕心裂肺。 凤鸣虽杀人如麻,许多残酷情状习以为常,但眼前这般场景,也不禁让他触目惊心。 这时,从中窜出一群手持刀枪锁链,赤面獠牙,狼耳兽爪的恶鬼。为首一鬼先是向凤鸣躬身一礼,道:“参见城主!”忽然厉声道:“幽冥公主昔日有令,凡是幽家弟子不得下潭来,你身为幽家首脑,为何知法犯法?” 凤鸣道:“我要为公主取出她朝思暮想之物。” 那鬼首道:“凡人一旦下得此潭便尸骨无存,只有幽家历届教皇的遗骸葬于此处,防止仇人损其遗骨。你虽是半妖之身,又练得冰河传说,幽冥煞气虽伤不得你性命,但对你的心有极大损伤。日后你非但绝育,而且每到深夜子时浑身便如毒虫吞噬,天天如在炼狱之中。幽冥公主生性良善,不想有人受此之害,因此严令幽家教众下潭。” 凤鸣微闭双目,站在那里静听,忽然厉声道:“你说够了没有?” 那鬼首道:“幽冥公主乃冥王之女,她的话我也不敢不听。你既然违她之命,我却要阻止于你。你若想潜往潭底,需闯过这十八层鬼狱。”一声尖厉的呼哨,招呼众鬼卒齐向凤鸣捉去。 凤鸣抬手一记寒冰掌向当前鬼首拍去。他这寒冰掌是冰河传说中的六大绝招之一,击杀神佛妖魔鬼怪与击杀凡人没什么分别。但见他掌上绿光一闪,一块碗口大的碧色冰块向那鬼首砸去。 那鬼首知道厉害,忙闪身避过,那冰块正击在他背后的一个恶鬼的身上。那鬼卒惨呼一声,口吐鲜血,倒地而亡。众鬼大为惊俱,鬼首一声尖啸,那些正在为众魂灵行刑的恶鬼,群起而来。 凤鸣纵跃翻飞,掌指挥舞,寒光碧芒,在鬼群中穿插四射,中间夹杂着众鬼的惨呼痛叫。凤鸣虽大占上风,但恶鬼怪物越聚越多,将他牢牢缠住,难以向前寸步。 凤鸣情知这样下去,自已必会被这些恶鬼拖得精疲力竭,那时只怕非但取不出幽灵月的遗物,自己反而会葬身于此。想到此处,把心一横,将双臂相交于胸前,但见他的身体变得犹如水晶一般晶莹剔透,接着浑身冒出蒸笼般的一层雪白寒气。 众鬼悚然心惊,恍似喝了一口冰水,机灵灵的打了一个寒噤。那双角鬼首倒是见闻广博,知道这是魔功冰河传说中的冻结冰河,忙喝道:“快逃!”但为时已晚,凤鸣身上的寒气愈冒愈多,顷刻之间,只如山洪决堤,将众鬼淹没在浪涛般的寒气之内。随着众鬼的哀呼痛叫,寒气结成寒冰,将众鬼冻在其中。 凤鸣筋疲力尽,元气大伤,委然坐倒,运功调息了好一会,方慢慢站起。走到一块块冰前,见众鬼冻在其内,一个个青面獠牙,尖角利爪,浑身肌肤骨骼凹凸不平,看上去好不恶心恐怖。他这种功夫,也只能在水中运行,若在陆上,跟本就没有如此大的威力。 凤鸣未敢多待,继续前行,一路上但见刀山铁树、蒸笼铜柱、石压舂臼、石磨血池、冰山油锅、火山刀锯诸般刑具,闻所未闻,见之晕倒。许多蓬头垢面,赤身裸体的幽魂被恶鬼推了上去,登时鲜血四布,痛哭哀嚎之声,闻之胆裂。 前行了一阵,不觉到了一堵高有数丈的巨门前。凤鸣挥掌劈向门环,只听轧轧声响,巨门向两旁慢慢移开。巨门一开,眼前事物倏然不见,自己依然是处身于黑色的潭水之中。于是继续向下潜游。 如此这般向下潜了约有千丈,终于落到了潭底。但见潭底深夜般的朦胧下,花木奇异,怪石狰狞,恍似到了另一世界。其中一种不知名的奇花,叶红如火,长逾近丈,形若蜈蚣;其花似银盆,闪着雪一般的光芒,耀人眼目。 凤鸣四下查探一下,不见有何异状,便盘腿趺坐下来。他的冰河传说魔功,在水中虽可闭息数日,但他与众鬼激战一场,早已原气大伤,再加上这幽冥潭诡异莫测,奇冷无比,原非凡间普通江河可比。这时一到潭底竟有些支持不住,只好坐下运功调息。约过了一柱香的功夫,方觉浑身轻松了许多,于是站起身来。 他坐下时便觉那不知名奇花怪异,只是方才身体不支,没来得及细细观察,这时体力恢复,便走到那奇花之前,仔细端详,但见那花大若脸盆,周边形若锯齿。此花虽远看白光眩目,但这时就近细看,其花瓣虽甚是光亮,但却黑若油墨,表面光芒是从花蕊处向外涌出,继而四散开来,再经花瓣一反光,才显得花若玉盆。 凤鸣觉得奇异,意欲摘下一朵,转念一想:“此花如此诡异,想必会有剧毒。”想到此处,俯身捡起一块碗口大的青石,向花上丢去。 第一百六十七章 一代剑神南宫帝君 青石方接近花朵一尺处,那发光的花盘却倏地一扭,将锯齿般的花沿对准青石,飞快的旋转起来,将青石锯成两半。便在同时,花茎上如长锯般的巨叶也闪电般的纷纷击到,只听啪啪啪数声,那块青石在这一瞬间,被击成了细细的碎屑。 凤鸣暗道:“好险!好险!幸亏没有贸然出手摘花。”再细瞧一阵,忽觉这漫山奇花似是从一处延伸出来的,心想:“此花虽遍山开放,却不见其根生在何处,莫非此花的根会与幽冥神墓有什么关联。”借着花上的白光,顺着花茎,直寻其根。昏暗中翻山绕石,又提防着那诡异的奇花。 约搜寻了半个多时辰,忽见前面三丈处出现了一个山洞。洞上横凿着四个斗大的金光篆字“幽冥古墓”。 凤鸣大喜,忙纵身掠了过去。到得近前,不禁一呆,原来这奇花竟是从这洞中生出,其枝叶已将洞口遮住,其间虽有缝隙,但无论他怎样进洞,都势必会触到奇花的枝叶。他方才已经亲眼目睹了此花的厉害,若是稍微一靠近,其比钢刃还要锋利的枝叶,必会将自己锉成肉泥。 凤鸣苦思良久也想不出一个万妙之策,但忽然想到谢雪痕这时断气已久,若再不尽快施救,只怕真的要魂归地府。念及此处,好不忧心,横下心再度催动冻结冰河,温柔飘渺的至寒之气,犹如深夜突然升起的白雾,勇往直前的向那奇花扑去。 那奇花似也感到了危险,刚要反击,浑身已被晶莹闪亮的冰条所抱拢,抖得几抖,便即凝结不动。 凤鸣噗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身子一歪,扑倒在地。过了好一会,方挣扎站起。他面色惨白,几欲站立不住,显是受伤极重。在地上稳了好一会,体力稍复,慢慢行到洞口,从已冻住的奇花枝叶的一个空隙中爬了进去。 到了洞内,但见那奇花的根正生在洞的正中央,其根宛似一个圆住形的磨盘,镶嵌在地面。而花的主茎则从其侧面生出,延伸到洞外。磨盘的顶面发着耀眼的光芒,将洞中照的雪亮。 凤鸣这才明白,这奇花叫作明断善恶茶,潭中之水只所以是地狱行刑水,就因为潭底生了这种奇花所至。 幽家的地狱行刑丹便是由这潭水炼制而成。那些因服食了地狱行刑丹,才加入幽家黑水旗的为恶之人,在到了幽冥城之后,便不再服食地狱行刑丹,而是服食这潭中的地狱行刑水。那地狱行刑丹是为了携带方便,才将地狱行刑水炼制成了丹丸状。 凤鸣籍着这磨盘之光,环顾四周,洞中四壁光洁如镜,上面镶金嵌玉,华丽之状较之皇宫内殿毫不逊色。而那花根后的一丈处,却放着一排排的透明水晶棺,放眼一瞧竟有数百具之多。 透过水晶棺,但见棺中死者神貌如生,或童颜鹤发,或秃顶凶悍,或眉清目秀,或浓眉怒目。再瞧棺前灵位,这些人尽是教皇、天王、总管、城主、堂主、七色旗总掌旗使等担任过幽家要职的首脑人物。 其中自已认识或听说过的有前任教皇南宫帝君;前任教皇、现任教皇慕容白之父慕容化;前黑水旗掌旗使、现任教皇慕容白之兄慕容炎;铁氏兄弟的叔父、前任教皇、护教天王铁如泥,前任朱雀堂主叶红星。 他身为幽家幽冥城主,自然知道幽家教规规定:凡是幽家首脑人物或为幽家立下殊勋之人,在死后其遗骨便投进这幽冥潭,潭中的小鬼会将他们安置在此处,尸身永世不坏,故而幽家弟子均以能被安葬在幽冥潭底为荣。 凤鸣心道:“若是日后自己死去,想必也会被葬在此处吧。”思及此处,面上微微一笑。心中自嘲着,转过身来,却突然看到了自己的父亲、前任幽冥城主、幽家大总管凤智。 父亲是死在他的寒冰掌之下,但他此时陡然看到父亲,面上非但未露出丝毫激动愧疚之色,反而便似瞧着陌生人一般。世上只怕除了没心没肺的不肖之人外,只有没有品味过亲情的人才会对亲情如此淡薄。 过了一阵,他似是看累了这些无情之人,于是将双目闭了起来。再睁开眼时,父亲棺中的一个紫红色的匣子,吸引了他的目光。这个匣子有一尺大小,被凤智压在右手边。 凤鸣心中大奇,犹豫再三,打开水晶棺,将紫匣捧在手中,只觉沉甸甸的,心中寻思不知里面装的是什么?金银珠宝?料想不会,他虽不知父亲是个怎样的人,但既能做到幽家三巨头之一,料想不会是个以财陪葬之人。 想必是法宝暗器?但在这冰寒之底,他又防谁,莫非是那些恶鬼么?心中如此想着,还是将这紫匣放下,站在一具水晶棺之后。一抬手,一道青光自食中二指飞出,正击在匣锁上。匣盖“咔”的一声,自动弹开,一团红光破匣而出,将洞中映成了血红色。 凤鸣走上前去,但见匣内躺着一尊八寸高,栩栩如生,色若鲜血的千手观音像。凤鸣顿时一怔:“这怎得像是传说中的血观音?”他伸手拿在眼前,仔细端详,心道:“这若是真的血观音,那谢家的那尊血观音又是怎么回事?莫非世上有两尊血观音不成?又是谁将这尊观音像放在父亲身旁陪葬?” 寻思片刻,猛然想起自己的冻结冰河魔功虽然威力非凡,但只能维持三个时辰,时辰一过,这明断善恶茶以及那些恶鬼重获自由,自己以疲惫之躯,只恐难以抵敌。一念至此,未敢继续耽搁,忙将血观音重又放回匣内,夹于腋下。 走到幽灵月的水晶棺中取出《幽灵复活》秘笈。又在各棺之中扫视了一遍,发现了飞光斧和飞光镯二宝,便也取了出来,收在怀里,又摘下防止尸首损坏的复尸镜,赶紧奔出墓穴,奋力浮向潭面。这里的尸首只所以不坏,全赖复尸镜所护,复尸镜一取走,用不了多久,这里的遗体即会腐烂。 他此时出潭心切,浑忘了身上的疲惫,所幸冻结冰河还起着作用,没有再出现鬼都地狱的情景,一路挥臂潜游,不多时接近了水面。 第一百六十八章 凤鸣万分小心,靠着潭壁,慢慢将右耳露出水面,好在整个大殿寂静无声。这才赶紧扒着白玉栏,离开水面,一提真气,把衣服上的水逼进潭里,虽没有逼尽,但至少不会在行走时滴水,让人发觉有人到幽冥潭来。 到了吊桥处,隐在墙角,趁着对面守卫的紫电旗弟子不注意,翻身伏到吊桥之下,爬到碧落峰,将要从桥下跃下时,忽听上面有人说话:“听对面的祁掌旗使说,幽冥城主来到了此间,只是不知他为何不露面?” 另一人接口道:“这个人生性孤僻,表面自傲,内心自卑,在大场合又害羞怯场,这种人行事,说好听了是高深莫测,说不好听了是莫明其妙,谁知道咱们的大城主在搞什么鬼?” 凤鸣又羞又恼,但并未动怒,只因这弟子的一席话正点中了他的病痛。可是,谁人背后不说人,谁人背后不被说? 忽听一人过来吼道:“你们胆敢非议高层首脑,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还不赶紧巡逻去?”听声音这人正是紫电旗副掌旗使赖应铗。那两个弟子不敢答言,忙奔的远了。赖应铗在此踱了一会,转身去了别处。 凤鸣伏在桥下,透着板缝,向外瞅了瞅,见吊桥处仍把守着两个弟子,若是从此处翻上去,必会被那两个弟子发现。再看吊桥两侧,陡壁如削,若是攀壁而上,也会被这两个弟子发现,瞧此情景竟是无法脱身。 正自无所适从,忽见赖应铗倏地纵身跃起,同时叫道:“小心!”随后听得远处有三个弟子齐声惨叫。守着吊桥的这两个弟子赶紧奔了过去。 凤鸣不知上面发生了什么事,忙扒着吊桥,探头向上一瞧,忽听这刚奔过去的两个弟子也齐声惨叫着倒在地上,捂着脸翻滚不止。不过片刻,将手摊开便即不动,脸上随着咝咝声,冒起几缕白烟,不知所中何物,竟将脸烧得见了骨。 凤鸣趁着上面没人,一跃上来,闪身躲到一棵大树后面。陡听南山响起一声长笑,声音如雕鹭一般尖厉。凤鸣抬头一瞧,空中一头磨盘大的黄鹰,背上驮着一个人,如箭般钉在赖应铗面前。 这头巨鹰钩喙铁爪,浑身赭黄,头顶生着一个皇冠似的黄色骨头。鹰背上那人一跃而下,生的身若竹蒿,发若朱砂,面如黄纸,獠牙外露,身着一身艳红的长袍,一双锐利如鹰般的目光射出钢针一般的寒光,方才的那阵笑声,便是由他发出的。 那头黄鹰一着地,人立而起,化作一个年近四十,身材颀长,剑眉凤眼,嘴上竖着一个弯钩似的鹰钩鼻子,身着黄衫的怪人。 赖应铗见这二人形貌奇异,下手诡异狠毒,不禁骇然失色,拔刀向那红衣人砍去。那红衣人见他砍来,左手疾探,一把抓住赖应铗抓刀的右手。赖应铗只觉右手好似被铁钳箍住了一般,痛彻骨髓,瞧红衣人的双手,五指竟长有七寸,指尖锐利如剑,殷红似血,并带着血味。 红衣人一用力,赖应铗的手立刻被攥的稀烂。赖应铗倒是十分硬朗,竟哼也没哼一声。红衣人赞道:“你倒是条硬汉子,不过你还是得死。”右手朝赖应铗当胸戳去,拔出来时,赖应铗的一颗心,被他抓在了手中。 凤鸣一见这两个怪人,懔然一惊,只因这两人是他养父夏意的师弟,均是魔域鬼母的徒弟。 魔域鬼母有九徒,在魔域均属顶尖的人物,被称为魔域九杰。夏意是脸谱族人,在九杰中排行第四;那发若朱砂的怪人名叫劝融,乃是一条赤龙成精,在九杰中排行第六;那个黄鹰所变的人,姓苏名闪,乃妖禽之尊,九杰中排行第七。 本教高手众多,不知这二魔是如何轻易的潜进了幽家的心腹之地,还出手毙了六个幽家弟子,如此这般,分明是没将幽家众人物放在眼里。正自寻思是否出去迎击二怪,忽听一人喝道:“什么人?”只见赵异志带着三十多个紫电旗弟子,从密林间奔了过来。 只听苏闪道:“又有人送死来了。”他这句话虽是对劝融所说,但一双发亮的眼睛,却不住的在这三十多个人身上上下打量,直似一只贪食的野兽,扫视着即将入口的小鸡。劝融道:“既是如此,你就随了他们的愿呗。”苏闪嘿嘿冷笑了两声,身形一晃,向赵异志等人扑去。 赵异志拔剑迎上,和苏闪斗在了一起。紫电旗众弟子各挺刀枪杀了上来。 劝融伸出一双血爪,见刃便抓,只听“叮当,磅磅磅。”之声,众紫电旗弟子手中的兵刃,尽被劝融一双如钢铁般的血爪扭断。劝融接着或掌拍,或拳击,或抓住用嘴咬,犹如一头凶猛的豹子撕咬猎物,随着阵阵惨叫,瞬间将三十个紫电旗弟子杀的一个不剩。 这些幽家弟子虽从未见过如此凶悍的人物,却依然飞蛾扑火般奋力向前,其中一个弟子的胳膊被劝融生生拔下,这弟子惨叫着,一口咬住劝融的右手腕,劝融五指一并成刀,向下一挥将他的脖子斩断,但他的头颅仍是死咬着他的手腕不放。 幽家教规森严,刑罚严酷,这些弟子宁可战死,也决不敢后退一步。 赵异志身材虽极矮小,但手中用的却是一把四尺五寸长的巨剑,他挥舞起来,却直如摇动着一根稻草般轻巧灵便。但见青锋凌厉,剑光闪闪似怒海狂涛一般向苏闪涌了过去。 苏闪万不料这矮子的武功居然如此了得,反被他一阵凌厉的疾攻,把他逼的连连后退,遂收了小觑之心,沉着应战。 二人斗到分际,苏闪让开赵异志劈来的一剑,骈起食中二指,忽然戳出,但听“嗤”地一声,食中二指指尖上射出一道黄气,击向赵异志小腹。赵异志听声甚疾,向右斜身滑步,避了过去。那道黄气击在一棵合抱粗的树上,啪地一声,炸开了半边。 赵异志见这道黄气如此厉害,顿时吃了一惊,挺剑疾攻,不让苏闪再有出指之暇。 第一百六十九章 劝融杀光了那三十个紫电旗弟子,观看二人激斗,眼见苏闪和赵异志交手三百多招胜负不分,心想:“此时处在危地,可不能待的久了,万一对方来了应援,我二人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正要挥爪上前夹击赵异志,忽觉后肩一凉,知道中了暗算。 劝融急忙回头,一个人影从头上掠了过去,待那人立定,怪眼凝神细视,认得是凤鸣。骂道:“原来是你,我四师兄辛辛苦苦把你养大,你却恩将仇报,看我不杀了你。”正要动手,但觉后肩寒冷之极,并顺着经脉向全身游走,立觉血管里的鲜血仿佛凝结了一般,不禁骇然变色,暗道:“这小子的寒冰掌竟厉害如斯。” 原来凤鸣隐在山石后,眼见赵异志难敌二人,忙伸手挖了一个坑,将观音像埋了起来。觑定劝融将要夹击赵异志之际,趁其不备,突施偷袭。他轻功高强,身法极快,一击成功。 他知道自己在幽冥寒潭实已受了极重的内伤,无法与劝融缠斗,是以这一掌实是拼尽了全力。劝融虽然功力极为深厚,受他这一击,竟也有些支持不住。 凤鸣忽觉口中一甜,连忙强忍着将一口血吞进肚中,他本已受伤,适才又运力击了劝融这一掌,伤势更重,连挪动半步都难,若是劝融这时向他攻来,只怕一爪都能将他毙了。 苏闪见凤鸣陡然出现,并暗算了劝融,深知此人的武功实不在他之上。他此时正奈何不下赵异志,若是凤鸣上来合击,他定然落败。当下向赵异志抢攻数招,逼得赵异志退了退,一耸身,跃在空中,身子一软,如胶一般,化作黄鹰,展翅向劝融飞去。 赵异志急忙挺剑上挑,似乎划中了头上黄鹰,并滴了几点血下来。 黄鹰飞落在劝融身旁,又变回人形,只见苏闪右手扶着受伤的左手,恶狠狠的瞪着赵异志。他修练千年,不想今日竟伤在这矮子手里,心中愤恨交加之下,右手变作鹰爪再度冲向赵异志。赵异志巨剑一荡,两人又斗在一起。 苏闪掌爪变幻无常,如疾风骤雨般一番猛攻。赵异志只是舞动长剑沉着应战。苏闪见依然拿不下这矮子,又担心凤鸣杀了劝融,再与赵矮子一起来对付自己,那可大大不妙。看来今日只好暂且退去,待改日再向他们索命。忙纵身掠到劝融身旁,背起劝融,化作黄鹰,展翅腾空而去。 赵异志抬头看着飞走的二妖,向凤鸣叫道:“你怎得不拦住他们?”凤鸣怕他知道自己身上有伤,对自己起疑,说道:“现今与江湖各派开战在即,何必多树仇敌。”说毕,径自向崖口去了。赵异志气的一跺脚,抢步越过他去,寻找其他弟子去了。 凤鸣见他走远,忙返回那隐藏血观音的石后,将血观音取出,快步走向从对山飞来时的落脚之处,打算神不知,鬼不觉的飞回去。但他一提气,只觉浑身发软,知道受伤极重,已无法再从铁链上飞回飞碧崖。 这个黑匣太大,若是带在身边,过于招人耳目,于是寻了个人踪不至之处,在一块感觉不会移动的巨石下,将装血观音的匣子埋了起来。 待收拾已毕,瞧瞧天色,已临黄昏,稍微歇息了一下,向崖口走去。方爬上通向崖口的小路,却见崖口方向走过来了一群人,为首之人正是幽家大总管三眼神君林康。他身后随着的是赵异志和幽冥宫四天王。心道:“原来四天王今日不在幽冥宫。”思忖间,这一干人来到了近前。 三眼神君林康自得知熊霸天欲纠结各派与幽家为敌以来,一直忙着为迎敌做准备。今日提前回来,忽听幽冥宫遭敌偷袭,急忙随同四天王赶来,待听赵异志说了事情经过,对凤鸣放走二魔甚是不满。谁知走到半路,忽见凤鸣从山下爬了上来,心下更是不悦,暗道:“如今幽家上上下下都在为迎敌忙的热火朝天,他却在此无所事事。”乃冷冷的道:“不知城主在忙些什么?”忽见凤鸣面色憔悴,又道:“城主你不舒服么?” 凤鸣心下一惊:“他莫非瞧出什么了?”口中答道:“我这几日练功出了点岔子。”三眼神君林康冷冷的道:“那你可要自重。”说时,和众人走了过去。 凤鸣蓦的回头狠狠的朝三眼神君林康瞪了一眼。三眼神君林康的这句讥讽之言,若是说的是别人,原也没什么,但凤鸣自尊心极强,也极为脆弱。他这一句话,几乎将自己的性命送在凤鸣的手里。 凤鸣回到谢雪痕的卧室,见朱灵已将室内打扫的一尘不染。朱灵正待说话,凤鸣摆了摆手,让她出去。朱灵哼了一声,嘀咕嘀咕得走了出去。 凤鸣回头瞅了她一眼,也没说话,慢慢地走到谢雪痕的床前。但见谢雪痕面色白的怕人。凤鸣拿被子将她裹好,俯身抱起,为了不让别人瞧见,他用最快的身法将她抱回自己的家里。然后将门窗关紧,在地上踱了一阵,返身走向内室,从靠床的一个柜子里,取出一个匣子,从中取出一个黑色的小瓶,拔出瓶塞向口中灌去,这才觉得自已镇定了许多。 凤鸣将从幽冥潭取来的除复尸镜、《幽灵复活》秘笈、飞光斧、飞光镯四件宝物取了出来,摆在谢雪痕床边的几上。这四物均是幽家镇教之宝。为了防止有人擅取宝物,教规规定:“凡是下幽冥潭者,一律斩首。” 他此刻要做的是先用复尸镜将谢雪痕的尸身复原,之后再用御魂幡将其魂魄招回复体,最后再让她练会幽灵复活使其生还。 便在此时,忽听一阵脚步声,正向这里走来。凤鸣忙将四宝收起,奔到自己的内室,打开内壁上的暗阁,将四宝藏了进去。这才行到客厅,专候那人前来。 少顷,进来了一个弟子,向他躬身抱拳道:“参见城主。”凤鸣道:“有什么事?”那弟子道:“教皇请城主速速前往教皇宫。 第一百七十章 凤鸣心下起疑:“天都这么晚了,他唤我去做什么?莫非我从幽冥宫回来时,被三眼神君林康发现了什么,他上报了教皇。”心下对林康恨意更炽。 那弟子见他久不说话,又将话传达了一遍。凤鸣道:“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那弟子应了一声,转身而去。凤鸣在室内来回踱了两圈,心中虽疑惑不定,但还是迈步向教皇宫行去。 一进宫门,但见殿内坐满了幽家的首脑人物:幽冥宫四大天王、幽家大总管三眼神君林康;七色旗总掌旗使李天王;青龙堂堂主铁布弘和他的三个哥哥铁布海、铁布云、铁布华;白虎堂堂主独臂头陀公子方;朱雀堂堂主上官英狐和慕容菁儿夫妇;玄武堂堂主崔天寒;七色旗除了各旗的掌旗使外,一些职位低一些的副掌旗使也到了。 这些人见他进来,都将目光投注在了他的身上。凤鸣心底有些发虚,向前走了几步,向坐在当中教皇座上的一个戴着半黑半白笑脸面具的黑衣人拱手道:“参见教皇陛下!”那黑衣人却道:“大家都是兄弟,何必多礼,快坐吧!” 凤鸣一听教皇口气平和,心下顿时一宽,在他左首坐了下来。教皇道:“现在人已到齐,林总管你便向大家说说吧!” 三眼神君林康站起身来,向在坐众人扫视了一眼,道:“夤夜劳驾各位前来,是想与诸位商讨一下,如何对付熊霸天的正义盟之策。” 李天王笑道:“林总管神机妙算,日理万机,想必早已有了妙策,你啊,就别卖关子啦,有什么安排,就赶紧吩咐吧。” “李兄取笑了。”三眼神君林康笑了笑,接着道:“熊霸天自从威胁利诱各派,成立所谓的什么正义盟以来,打出的旗子便是以消灭本教为终极目的。盟主之位虽被武当的太极真人夺了去,但据咱们谍影堂获得的情报,熊霸天像是掌握着武当派的什么把柄,太极真人不得不看着熊霸天的脸色行事,可以说这正义盟依然由熊霸天控制。” 玄武堂堂主崔天寒道:“既然熊霸天握着武当的把柄,太极真人又要看他的脸色,为什么熊霸天不直接让太极真人将盟主之位让与他呢?” 三眼神君林康道:“据我推测有两种可能,首先是熊霸天认为是他自己促成各派结盟,再由自己做盟主,各派难免不服。各派虽说被迫抱成了一团,毕竟是同床异梦,各怀心思,日后杂七杂八的事,肯定是不少。 熊霸天也正好愿意让这些烫手的事由太极真人接着,自己冷眼旁观。若是有了好事,自是少不了他的一份,若是有了不好的事,那就全推到武当派的身上。 另一种可能是熊霸天还不能完全控制武当。太极真人想夺了盟主之位,日后灭了本教之后可多分些赃物。以熊霸天的为人,在下的这种推测好像不大可能。 熊霸天虽未做上盟主,但不少黑道小帮如蚁附膻,聚集在黑龙帮门下。一时间从表面上来看,黑龙帮实力大增。除了以黑龙帮为首的江湖各派,当朝太师熊变也征得皇帝的同意起兵二十万,想将幽冥城一举荡平。” 话音未落,李天王座旁的一个巨汉霍地站起,叫道:“他们若是敢来,我让他们有来无回。”这一声响若巨雷,将众人惊了一跳。三眼神君林康不用看便知是谁,但还是忍不住瞅了他一眼,道:“公孙旗使请坐下说话。” 此人姓公孙,单名一个战字。生的方面阔耳,浓眉怒目,虬髯如戟,膀阔腰圆,身高丈二,他猛地一站起,直如平地拔起了一座铁塔。 他的老师本是魔域的另一分支,见他生的高大,又是天生神力,便授了他极上乘的魔界内功,故而此人内外功均是超一流,还练就了刀枪不入之体,江湖上便送了他一个牛魔王的绰号。此人入了幽家之后,一直身任黑水旗掌旗使之职。黑水旗即江湖上所传的幽家军团。 公孙战方才听三眼神君林康说黑龙帮要将幽家夷为平地,怒发冲冠,霍然站起,忽觉自己失态,又慢慢的坐了下去。 三眼神君林康继续道:“现今按熊霸天的计划,他们是要分两路前来。”说着,向两名弟子一招手,那两个弟子抬上来一张八仙桌,上面平铺着一片用白布绘成的地图。三眼神君林康道:“各位请看。” 众人纷纷站起围到了桌边,教皇慕容白也站起身,走了过来。众人从图上看到幽冥城靠着东南海域,其西靠群山,东侧和南侧则朝向大海,其北侧较为平坦,为了与朝廷军队向抗,幽家军团依着西部陡峭的山壁,筑起了一道三十多里的城墙。 图上标着一道粗大的黄线直指幽冥城北门。另有一条较细的黑色虚线,穿过西侧的群山,指向了飞碧崖上的教皇宫。 三眼神君林康指着黄线道:“这是太师熊变所率领的二十万大军。熊霸天的黑龙帮和江湖各派,则穿过群山,直接偷袭教皇宫。” 上官英狐道:“熊霸天所带的这些人虽是武林中人,但西侧山势陡峭,树木丛杂,他们人数又多,真的会行此险地么?” 三眼神君林康道:“兵法云:‘虚虚实实。出其不意,攻其无备。’熊霸天想以朝廷大军为饵,行调虎离山之计。待我等离开教皇宫,前去抗击大军时,他们再从山路乘虚而入。”铁布弘道:“这个消息确切不确切?”三眼神君林康道:“这个消息应该八九不离十。” 教皇慕容白道:“既然有如此把握,林总管你就部署吧。” 三眼神君林康向慕容白恭恭敬敬的躬身拱手道:“是!”又道:“以林某之愚见,咱们不防来个将计就计。待熊变大军来犯之时,幽冥宫、四堂、七色旗所有首领同幽家军团一起前往城北迎敌。 其他四堂的好手都部署在城西山口,待得知熊霸天同各派入山之后,除李总掌旗使和公孙旗使继续在城北御敌外,咱们所有人全去西山,带领部署在那里的弟子同黑龙帮以及各大派决一死战。至于城北行军打仗之事,李兄便同七位掌旗使协同计划吧!” 第一百七十一章 “幽家调查组织” 众人听罢,均点头表示赞同。 赵异志忽道:“我与熊变老贼有杀父之仇,请林总管准我在城北迎敌。” 三眼神君林康不知可否,瞧了瞧教皇慕容白。慕容白道:“好,但要听从李总掌旗使的安排。”赵异志大喜之后,面上又露出悲愤之色。 计议已定,众人又各自落座。 慕容白道:“今日难得各位能够聚在一起,本座正好有一事要同各位商议。” 众人听他说话低沉,似已隐隐觉出了他要讲的是何事,登时都紧张了起来。只听慕容白接着道:“各位也知道,咱们幽家的教皇之位不得超过十年。本座不到三年便要满任,因此想请诸位先选出下任教皇。” 江湖上的各帮派掌门,均是由前任掌门直接传位,只有前任掌门人突然去世,才由派内名宿或弟子推选。反之幽家却大是不同。 幽家教规规定,由幽冥宫四天王同现任教皇各选出一位候补教皇,本教候补教皇的资格当是副旗使以上职务之人。教外之人也可以毛邃自荐前来参选,但这些人若不是有极高的本领,又极深得幽家群雄的心,要做拥有众多奇人异士的幽家的教皇,那是天方夜谭。 幽冥宫四天王在教内职物特殊,他们任职于“幽家调查组织”,本应是“幽家调查组织”四大天王,因常在幽冥宫驻守,故有幽冥宫四大天王之称。 “幽家调查组织”乃是简称,全称谓“幽家弟子违反教规调查裁决处置组织”,领袖为幽冥公主。 幽家势力遍及中土各个角落,人员庞杂,自是少不了许多幽家弟子作恶为祸之事。为了防止此类事件,幽家创教不久,便设立了这一专一针对不良弟子的部门,只是起初非常简单,由当时的幽家大总管负责,仅十数人而已。随着幽家实力的不断壮大,这一部门也不断扩充,操作上也逐渐细致,以致于发展成今日近千人之规模,并且与幽家教皇所领导的教务管理层彻底分离。幽家调查组织不得干涉教务,教皇也不得干涉幽家调查组织的执法,对于违规弟子,教皇无权处置,只能移交给幽家调查组织。 该组织由四个机构组成,分别为调查院、缉捕院、裁决院、行刑院,各院又分别由一位总监负责。轩辕神相、龙啸天、金花圣母、吴天焕分任调查、缉捕、裁决、行刑四院总监。 四院座落于幽冥城内,仿似府衙。四大院的功能和操作程序为,调查院分遣人员于各地,搜索幽家弟子的违规情报和证据,送交往缉捕院;缉捕院得到情报后,致函于该违规弟子的隶属单位,由该单位将该弟子抓捕,送交缉捕院,拒不配合幽家调查组织的与叛教并列为幽家第一重罪。 如该违规弟子职务较高,或武功较高,缉捕院会自行制订抓捕计划,派遣特工采取抓捕行动,必要时四大天王会亲自出马。 缉捕院完成抓捕,对违规弟子进行审训,证据确凿后,移 交给裁决院。裁决院对违规弟子定罪量刑后,再移交给行刑院对该弟子执刑。 幽家调查组织查办的最大案件,莫过于八年前惩除前教皇韩留烟,这一事件在当时震惊整个中土武林。 韩留烟是幽家第八任教皇,也是惟一的女教皇。她继任教皇第二年,便在七色旗和各堂中安置亲信,培植党羽,企图独裁幽家。调查总监轩辕神相察觉到此事之后,劝她就此收手,并辞任教皇。韩留烟见事态严重,急迫之下,孤注一掷,率众亲信阴谋立时将不肯效忠于她的幽家众首脑一举铲除。但轩辕神相棋高一着,调查院的特工和间谍虽不及谍影堂的规模,却也有相当的实力,早将韩留烟在教内的势力查探清楚。在禀报了幽冥公主,并得到批准后,幽家调查组织四天王,先是设计将韩留烟擒获,同时剪除她的党羽,后来由慕容白接任了教皇之位。 幽家调查组织四大天王在幽家犹发定海神针,举足轻重,要成为四天王需是幽家的前辈名宿。如现任四天王中,轩辕神相为前任幽家大总管;金花圣母金凌波以前曾为朱雀堂堂主、谍影堂堂主;龙啸天为前任青龙堂主、七色旗总掌旗使;吴天焕曾为前任玄武堂堂主、黑水旗掌旗使、幽冥城城主。 三眼神君林康道:“以教规所定,临近教皇到任一年时,才提名候补教皇,不知教皇今日为何要提前选出?”李天王亦道:“是啊!如今大敌当前之际,却突然提名候补教皇,难免会引起教众的臆测。” “此一战非同小可,我万一有个意外,岂不是坏了本教的大事?”慕容白微微一笑,又向四天王拱手道:“请四位提名。” 有五个紫电旗弟子各捧笔墨和一块一尺见方的红牌,呈到五人面前。轩辕神相和金花圣母,提笔而就,龙啸天同吴天焕却沉思了一阵,方在白纸上写了两个名字。慕容白也在一张纸上画下了一个名字。 众人个个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激动,这个江湖巨派的魁首之位,对他们极有诱惑,尽管教皇的权力在幽家并非只手遮天,但只要有了这份名气,足可彪炳武林史册了。 凤鸣的心里冷笑一声“自己性格孤僻,为人淡漠,从未有一个朋友,自己能有幽冥城主的虚职,是因为前教皇南宫帝君,对于有失好友凤智嘱托所做的一种弥补。若说教皇之名能与自己联系在一起,那真是荒谬。”一念至此,心中便不在意此事了。 幽冥城主之位与幽家大总管,七色旗总掌旗使本是同级,被外界称为幽家三巨头。那么这三人的权力究竟有多大? 七色旗总掌旗使担负着七色旗,内中有幽家军团(黑水旗)和幽家舰队(灰金旗),一切人员的任免、训练、调度、粮草以及作战计划的订制。 幽冥城主掌握着整座幽冥城,包括飞碧崖、碧落峰、携碧峰的防务、内部安全和监狱,黄土旗和紫电旗随他调遣。 而幽家大总管则负责除七色旗和幽冥城防务之外的所有事务,涵盖各堂、情报、财务、地狱刑行水、对外策略以及幽冥城内的衣、食、住、行、商业、生产、刑罚、工程。 由此可见,他们三人的权力几乎瓜分了整个幽家,其权力之大仅次与教皇,三权联合教皇也要服从,故此江湖上又有执掌幽家的并非是幽家教皇,而是幽家三巨头之说。幽冥城主决非凤鸣所认为的乃是虚位,他胸中怨气郁积,故此满腹牢骚。 凤鸣继任之初,尚可维持着这种权力,但随着时光的游离,他的冷僻性格使众人慢慢的疏远于他。李天王同各堂主有什么事物,或只与三眼神君林康商议,或直接奏与教皇。教皇慕容白虽待人正直随和,却也极少与他往来,如此以来,他的权力几乎被架空。以上种种使的他的自尊心大受损害,但他却又不得不继续忍受。 凤鸣觉得此刻不是大得,便是大失,他无法忍受这种大失,急想站起身来,找借口离开。 便在这时,五个紫电旗弟子端着红牌对着在坐诸人的面,走到了他的面前。凤鸣瞥了一眼,见五块红牌片上竟有两块写了自己的名字,他心中大感惊诧,心神顿时为之一振,只觉得能否做上教皇已然不重要,能够做一次候补教皇,已足可安慰自己的虚荣心了。但这种心理只是一闪而过,他又装作毫不在意的在纸上看了一眼。 幽家的教皇选拔方式,是完全记名。凤鸣所看到的是:教皇慕容白提的是朱雀堂主上官英狐;轩辕神相提的是大总管三眼神君林康;金花圣母提的是她的爱徒、青龙堂堂主铁布弘;而龙啸天与吴天焕提的却是自己。 众人均想:“上官英狐武功绝高,足智多谋,不到二十岁时便在江湖上扬名立万,平时看上去虽潇洒放荡,但一遇大事,却甚是老成持重,慕容白提名他做教皇,那是无可厚非。三眼神君林康雄才大略,多谋善断,这些年来慕容白不在教中之时,大小教务均是由他处理,他做教皇更是理所当然。铁布弘武功一流,能力非凡,在三位兄长辅助下,又做了多年堂主,虽说经验欠缺了些,也可勉强胜任。而凤鸣与上述三位相比,其武功、地位、能力虽不减于任何一位,但由他做教皇只怕难以服众。” 凤鸣心下也在敲鼓:“在教内无人与我亲近,在教外我又声名狼藉,不知两位天王如何会提我?”他虽心思敏捷,聪明绝顶,却也想不出龙、吴二人提名他的用意。 原来龙啸天与吴天焕二人生性好胜,与江湖各派结下了极大的仇怨,故此二人打骨子里亟盼教皇,能够率领幽家群雄,彻底将各派征服,使各派臣服于幽家麾下。 但慕容白自继任教皇以来,一直对那些假仁假义的各派掌门人,礼敬有加,以致使得熊霸天放肆到了幽家的门口,二人决意要选出一个有霸气的人做下一任教皇。他们暗中留意幽家诸人,觉得只有凤鸣符合他二人的愿望。 二人尽管也看到了凤鸣的不足之处,但犹豫再三,还是下定了决心。 慕容白向诸人道:“这推举教规众位也都明白,便请众位选吧。” 教规所定,待教皇与四天王提名下一任新教皇后,再由各堂各总掌旗使,从提名人选中再选出一位。举凡是被提名的候补教皇不得去选。如此一来,除了他们四人,可以投票的只有李天王,同他下属的七位掌旗使和青龙堂主公子方、玄武堂主崔天寒十人。又有十名紫电旗弟子举着红牌走向十人身前,十人提笔而就。 第一百七十二章 那十名紫电旗弟子将牌子摆开,但见公子方投了上官英狐,公孙战投了铁布弘,赵异志、李元吉、程仑、蓝登、雀鹰扬、闻华投了三眼神君林康,而李天王同贺耀煌投的是凤鸣。 这二人只所以投凤鸣,是因为龙啸天和吴天焕曾经在七色旗中做过他们的上司,因此是碍于龙、吴二人的面子,而他们本意也想投三眼神君林康,眼见三眼神君林康的票数大势所趋,少了他们二人这两票,也于当选教皇并无妨碍。 慕容白站起身来,向三眼神君林康拱手道:“林总管恭喜你。”三眼神君林康亦站起身还礼。接着众人也纷纷上前向林康道贺。 这时天已破晓,慕容白吩咐众人各自回去,准备来日之战,但最后却叫住了凤鸣。待众人走尽,他问凤鸣道:“谢雪痕怎么样了?”凤鸣淡淡的道:“她死了。”这三个字的口气,仿佛他根本不在意谢雪痕的死活。 慕容白却呆了呆,只道了声“此事要保密。”说毕,走了出去。 凤鸣怏怏而归,但他还未从与教皇宝座失之交臂的失意中平复过来,便又遇上另一件令其大为惊骇的事。 原来他一进房门,谢雪痕的尸首已然不见。他慌忙窜了出去,盘问在这一带巡游的紫电旗弟子,是否看到有什么可疑之人进过他的院子,但结果一无所获。他心想:“昨夜教内高手均齐聚教皇宫,那进来盗尸之人决不是本教之人。” 心中如此想着,回到房里,打开暗阁,不禁又吃了一惊,藏在暗阁内的四宝,除了飞光镯和飞光斧还好好的放着,复尸镜和《幽灵复活》秘笈却不翼而飞。心想:不知是谁取走了这二宝,那此人必是知道了自己曾下去过幽冥潭,若是传了出去,这个祸事非同小可。 他惊骇莫名一阵,心中反倒有一丝喜意,心想那人既然将尸首并宝物一起盗去,说不定他会将谢雪痕救活,不然他要谢雪痕的尸首做什么?但他也知道这种可能实在太过渺茫,至少这只是他自己的一厢情愿而已,不过也暗暗担心。 他不想让人看出他对谢雪痕的关心,于是迅速将此事放到一旁,调息了一下自己身上的伤势,便投身于即将爆发的战事准备之中。 谢雪痕在白日昏厥之后,迷迷糊糊之中,突觉有一个粗重飘渺的声音,在耳边叫自己的名字。她睁开眼来,但见四周突然变的一片黑暗朦胧,而那个声音却不在耳边,而是很遥远,但每一声她都能听的清清楚楚。这个声音听来如破锣一般沙哑,粗犷,但似乎有着一种极大的魔力,使她不知不觉得起床,被这声音牵了出去。 当她走到野外,感到有异时,想回头,却发觉自己俨然被牵线的木偶,完全无法控制自己。她渐走渐远,脚下不论是砾石,还是泥泞、壕沟、杂木、荆棘,她都赤脚踩过,脚上即便是棘刺攒满,鲜血淋漓,痛彻骨髓,也要将砾石荆棘碾碎,杂木落枝踢断。 这样走了四五个时辰,前面的黑林里现出了一个黑黝黝的树墩似的黑影。她往前靠近了几步,才看清楚那黑影竟是一个长相奇丑的怪人。 这怪人身高不足四尺,却长着一颗栲栳大的脑袋,头发虽稀,却是虬髯满腮,目若铜铃,獠牙外呲,口中不住的“谢雪痕,谢雪痕。”叫个不休。直到谢雪痕到了他面前方住了口,向谢雪痕道:“谢雪痕你已经死了,你知道不?” 谢雪痕道:“你是谁?”那怪人还未答话,从他的背后转出一个身材极为矮小的老婆婆。 这老婆婆脸上皱纹满布,眼睛极小,又有些睁不开,若不是眼缝里射出了两点灿烂的光芒,真分不清那是眼睛,还是皱纹。她身上穿着一身打满补丁的破烂灰衣,拄着一根朽木般的破拐杖,颤微微的向前行了几步,接着谢雪痕的话茬儿,道:“我是帮你脱离苦海之人。” 她这一说话,但见她没有一颗牙齿的嘴一咕嘟,满脸的皱纹跟着一舒一展。这个样子,仿佛她是从坟包里钻出来的一般,黑暗中看来好不恐怖。 谢雪痕咧了咧嘴,道:“脱离苦海?” 老婆婆道:“你生前全家惨遭戕害,你姐弟二人虽幸免于难,却处处遭奸人算计,这世上对你来说有什么好,直接离开这恶心的人世,岂不一切都好了。” 谢雪痕回想起种种惨事,只觉的这怪人的话有那么几分道理,道:“我家仇未报,便此终了,岂能甘心?”老婆婆叹气道:“世间本就是弱肉强食,适者生存之地,以你现在的本领也只能做别人的猎物罢了。”她这一言正好切中谢雪痕的要害,谢雪痕久久不能言语。 那老婆婆道:“不如你的仇便由我们这两堆老骨头去为你报吧。”谢雪痕惊异道:“你?”她见这老婆婆步履蹒跚,弱不禁风,手无缚鸡之力,如何能是杀自己全家的,那穷凶极恶的仇人的敌手?心中大感她胡诌的荒谬。 那老婆婆看她面露轻笑,便知其意。但见她一抬手中的那根朽木拐杖,杖尖对着一丈处的一棵垂柳,射出一道酒杯粗的油亮黑水,那棵垂柳登时变成了一堆便似她手中拐杖般的朽木。谢雪痕见状,只骇的瞠目结舌。 那老婆婆道:“这回你总该相信我的手段了吧?”谢雪痕道:“你的手段确实吓到了我,但不知你是否比的上我那仇人的手段?我和你又素无瓜葛,你为何要为我手刃仇人?”那老婆道:“只因你手里有我想要的一件东西,那便是我为你报仇的代价。” 谢雪痕见这二人说出本意,再瞧这二人相貌怪异,知道绝非善类,转身便逃。跑了一阵,不见二人来追,心中稍微宽了下来,但向后一瞥,一颗怦怦而动的心登时提到了嗓子眼上。原来那老婆婆竟伏在她的背上,她一只狂奔竟丝毫不觉。她只觉双腿发软,再也跑不起来。 老婆婆在她背上叹了口气,道:“傻孩子,要懂得尊老爱幼啊。”这句话口气慈祥,便如老祖母谆谆教诲自己的孙女一般。 第一百七十三章 谢雪痕突觉后背“食府穴”一阵奇痛,大叫一声,猛的转身将那老婆婆甩了下来。但听“哐啷啷”,那老婆婆竟如瓷娃娃般被摔成了数块。此种怪事,谢雪痕别说从所未见,简直闻所未闻,一时竟呆在当地,不知如何处置。 便在这时,那老婆婆的一颗头颅,突然“骨碌碌”一滚,飞了起来,一口咬住了谢雪痕的右腕。她口中虽然没有牙齿,但仍如钢钳般咬的谢雪痕痛彻心肺。 谢雪痕又痛又骇,挥臂连敲再抖,但忙活了半天,非但没有将那颗枯老的灰头抖下,那老太婆被她摔成几块的身体,却忽地“哗啦啦”又组合在了一起。那老太婆伸出鸡爪般的枯手抓住她的右腕,然后松了嘴,道:“傻孩子,快乖乖的跟着你老奶奶我走吧!” 谢雪痕呼天抢地的奋力挣脱,但这老太婆的一只枯爪竟似铁铸,将她的手腕箍的紧紧的。谢雪痕无奈之下破口大骂:“老鬼,我和你无怨无仇,你为何害我?”那老太婆一扬枯手,“啪”的一声,掴在了她的脸上,迅即又逮住了她的手腕,口中还是慈爱的道:“傻丫头,骂人,不学好。” 谢雪痕苍白的脸上,立时现出了五个细细的手印。这时和这老太婆一起的那个丑恶怪人,也走了过来,向老太婆道:“现在两位师叔已去了幽冥宫,咱们快过去帮忙吧。” 老太婆正待答话,忽听一个柔和的女子声音道:“你们此等鼠辈,也敢到幽冥城来捣乱,想必是活得不耐烦了。 那怪人瞪着牛一般的眼睛,呲着两颗脏兮兮的獠牙,吼道:“你是什么人,给我滚出来。”但那老太婆一听这个声音,却骇的面如土色,枯体乱颤。 谢雪痕心道:“不知是什么人,竟让这老太婆怕成这样。”正思忖间,上空突然现出一团黑气,在那怪人头上不停的旋转。那怪人扬手抓了几抓,却始终抓不着,那团黑气倏地向他迎头罩下,将他整个包围。那怪人怒叫连连的手舞足蹈一阵,倒地不动。 那老太婆忙跪倒在地,苦苦哀求:“公主饶命,公主饶命。”那团黑气渐渐散去,现出一支黑色的小旗。小旗向下滑落,下方突然现出一个四十多岁的道姑来,那面黑色的小旗正落在她的手中。 这道姑柳眉杏目,姿容秀丽,身材皙长,身着一身黑色道装,颇有一股清新淡雅之质。她一收手中拂尘,道:“鬼姥姥,你本是冥界中人,你追随着你这个姘夫,拜在其师霸王蛊门下,助纣为虐,我却饶你不得。”举起手中的拂尘,便要当头击下。 鬼姥姥忽道:“想必公主方才是召见那幽冥宫四天王去了吧!”那道姑一怔,道:“你怎得知道?”鬼姥姥道:“你若是肯放过我们两个,我便告诉你。” 道姑思忖一下,说道:“若是你说的属实,我饶过你们这一次。” 鬼姥姥道:“我们知道你今日将唤出四天王,听他们述说幽家事物。因此我师叔派我们前来做两件事,第一由六师叔和我七师叔,趁你招唤四天王之隙,去幽冥潭取《幽灵复活》秘笈;第二件是让我二人将这女娃带走。” 那道姑幽冥公主冷笑道:“取《幽灵复活》秘笈做什么?还想练成这种功夫么?”鬼姥姥道:“是为了救人,据说如果让一个灵魂出窍之人练成了幽灵复活,可以活过来。”那道姑道:“救的是什么人?”鬼姥姥道:“这个却没有告诉我俩。” 那道姑看了看谢雪痕,又问:“你们为什么要带她走?”鬼姥姥道:“我师叔说要从她的手上取得血观音。” 幽冥公主一听,转头望着谢雪痕,变色道:“你是谢玄的女儿?”谢雪痕点了点头,心下却忐忑不安:不知这幽冥公主是善是恶,更不知她是否也会觊觎她家的血观音。 幽冥公主一双美目瞅了瞅谢雪痕,转头向鬼姥姥道:“我这次可以饶了你们,若是日后你们继续为恶,我决饶不得你们二次。听到没有?”鬼姥姥拜道:“谨尊公主教诲。” 幽冥公主从怀中取出那支小旗,轻轻一展,但见一道黑气从中飞出附在那怪人身上,那怪人便醒了过来,惊异地左右望了一下,忙从地上爬起。鬼姥姥担心他说出什么对幽冥公主不敬的话来,忙站起身来,拽着他的粗臂,颤声道:“快逃吧。”向林中掠去。 谢雪痕向幽冥公主拜倒在地,道:“谢公主救命之恩。”幽冥公主转头向谢雪痕道:“你随我走吧!”谢雪痕心中一凛,道:“随你走?我要回去,还有人在等我。” 幽冥公主鉴貌观色,知其心存犹疑,微微一笑,道:“你放心吧,我对你家的血观音没兴趣,我让你随我走只是想救你,你难道还不知道你自己已经离开了人世?” 谢雪痕惊道:“什么?”她无论如何都无法相信,但又隐隐觉得确实有些不对劲,而自己却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对,此时一听她如此说,方始省悟。 幽冥公主道:“现在的你只是被鬼姥姥的老头子口技公子,用诱魂之法唤出的魂魄,而你的肉体却不在这里。” 谢雪痕一听,呆了一呆,顿时恍然,自己本来身受赤萤灯之伤,浑身已经腐烂,而这时自己浑身看起来已完全回复原状,自己本来很是奇怪,但方才只是急着逃命,不暇细想。此时一听幽冥公主提及,再回想自己听到那怪物的呼唤走出来的经过,不由得信了八九成,当下禁不住哀哀哭泣起来。 幽冥公主道:“你不要伤心,我倒是有法子救你。” 谢雪痕收住眼泪,道:“你为什么要救我?我已经死去,还能起死回生么?”幽冥公主道:“我只所以救你,是因为你家的血观音之事与幽家还有些关联。为了防你滑进冥界,我要先将你收进蓄魂瓶内。然后再让你复活。” 谢雪痕此刻已是万念俱灰,便任由她施为。 第一百七十四章 幽冥公主从怀中取出一个白底青花瓶,对着她念念有词。 谢雪痕突感瓶口有一阵吸力,接着自己“嗖”的一声,向瓶口飞去。迎面而来的小如衣扣般大小的瓶口越来越大,直至进入时变的如一个门洞。瓶内是另一个无尽的黑暗世界,伸手不见五指。谢雪痕看着害怕,盘膝而坐,静默从武当所习的内功心法,以消除心里的恐惧。 不知过了多久,她只觉得天已荒,地已老,海已枯,石已烂,自己突然又被一股强大的力量,送出瓶外。一出瓶口,蓦觉眼前一亮,发觉自己被收缩在了一个放在桌子上的白玉盘内。幽冥公主正拿着蓄魂瓶站在她的面前,微笑着看着她。 谢雪痕环顾四周,这是一间宽敞的石室。室内摆设清雅古朴,茶盏桌几,一应俱全,但更多的却是鼎炉丹具,可以说很像是一座庙庵道观。更令她想不到的是,室中央摆着的一口浴盆中放着她自己的遗体。谢雪痕想起身走下,但身体仿佛被缚住了一般,丝毫动弹不得。 幽冥公主笑道:“为了防止你的魂魄滑向冥界,我将你的魂魄禁锢在了这个白玉盘内。我见到你的尸首的时候才知道,你原来是被赤萤灯所伤,由此说来,鬼婆婆就是不勾你的魂,你也活不久了。” 谢雪痕叹了口气,恨恨地道:“都是聂海棠那个奸贼把我给害的。” 幽冥公主道:“我现在要救你,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谢雪痕道:“是什么事?”幽冥公主道:“你不得向别人提起如何得救,更不能向别人说是我救了你。”谢雪痕不解,道:“为什么? 幽冥公主道:“若是你说了出来,会害了一个人。”谢雪痕道:“是什么人?”幽冥公主道:“我不能告诉你,因为其中牵涉了许多幽家的密秘,你是否答应?”谢雪痕点了点头。 幽冥公主从怀中掏出一面用黑框嵌着的铜镜,对着她的尸首,口中念念有词。但见镜中撒下一片金辉,罩住了她的尸体。幽冥公主将铜镜放入浴盆,盆内的清水立刻泛着金气蒸腾起来,她**的尸首便似沐浴在金辉中一般。 幽冥公主道:“七日之后,你的身体便康复如初了。”谢雪痕喜道:“那我便活过来了么?”幽冥公主笑道:“哪有那么快,还早呢?”说时,又从怀中掏出一本黑色的册子。谢雪痕看到皮上题着“幽灵复活”四个白色的篆字。 幽冥公主道:“下面我来教你练这个,你是第二个修练此功的人,你也只有练会了这个才能活过来。”谢雪痕道:“仙姑,你还救过一个人么?”幽冥公主却叹了口气,点了点头,连忙岔开话题道:“别耽搁功夫了。你现在要根据我念的口诀去练知道么。”说着,翻开书念了起来。 谢雪痕听来却尽是一些吐纳法门和心法之类的口诀,与武当所习的道家修习法门相类。她久在武当,对这些法门已有了相当的功底,因此初时练起来并不觉得困难,但过了两日方觉其中所言,渐渐的深奥难懂起来,须有幽冥公主反复解说,方能慢慢的领悟。如此这般,愈往后愈是困难重重,但也觉得其中心法巧妙诡异,匪夷所思,这般练了半个月方将全书学会。 幽冥公主笑道:“你学的是太费劲了,当年幽灵月却只用了五天就……,唉。”话未说完,便低下头去,黯然不语。谢雪痕一听“幽灵月”三个字,知道此人是幽家教皇。心想,她莫非与这幽灵月有什么感情上的纠葛,是以她不想提及? 幽冥公主将浴池内的铜镜取出,金辉倏然而没。她又拿出一个小幡,对着谢雪痕轻轻一摇。谢雪痕但觉自己被一阵怪风卷起,向着浴池跌去。她惊叫一声,附在了池中她的肉体内。 谢雪痕动了一动,抬起自己的双手,只觉这些日子发生的一切,仿佛是做了一场噩梦,醒来时才知是一场虚幻。她喃喃的喜道:“我是活了?还是刚从梦中醒来?”猛然站起身来,但见自己浑身一丝不挂,羞的惊叫一声,又缩了回去。 幽冥公主拿过一身白色的道装,道:“我这里没有俗家衣裳,你先将就着穿上这个吧!”谢雪痕道了声谢,慢慢的披上,从浴池内走了出来。幽冥公主为她取过一面镜子,谢雪痕对着一照,自己果然又恢复了本来的面貌。 幽冥公主道:“出去试试你的武功。”带着她走出门外。 一出石门,但见外面郁郁葱葱,绚丽夺目,阳光扑面而照。谢雪痕只觉双目难睁。这是她自在武当山被囚禁以来,首此见到自然的风光。此时沐浴在阳光之下,浑身心旷神怡的难以自持。 幽冥公主道:“幽灵复活是冥界最厉害的绝技,它形如鬼魅,快若闪电,幽冥鬼爪更是无坚不摧,能杀人于电光石火之间。”她指着近百丈处,一座山巅上的巨石道:“我现在要你,用幽冥鬼爪将那块巨石击碎。” 谢雪痕虽也想试试自己新练的这项奇功,但见那山巅处离此有近百丈,下方深渊又是深有千寻,心中颇有余悸。转眼瞧幽冥公主正满目鼓励的注视着她,心道:“她有心栽培于我,我可不能让她失望。”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伸出一双如玉般的纤纤葇荑,一运功,但听“啪”地一声,十指指尖长出十枚长有一寸,尖利黑亮如钢锥一般的黑甲。接着指尖处忽地起了一层漆黑油亮,如鹰爪上的鳞状角质层,顺着手指铺延至手掌,直至小臂肘弯处。 谢雪痕不禁动容,自己的纤纤玉手,如何变成了这般恐怖的模样,宛若鬼爪一般?正自惊骇,幽冥公主又催道:“放心,你用时就变成了这般模样,不用时,就恢复原状了,快试试。” 谢雪痕这才放心,一提气,纵身而起,合身向那块巨石上射去。但觉自己仿佛一道轻烟,疾若闪电,飞向空中,迎面而来的葱翠美景伴随着呼呼风声,疾飞而过。 顷刻之间,那块巨石已到近前。谢雪痕终不敢和身而击,身形向上微抬,擦着石面,挥爪向石角击去,但觉一爪挠去,竟似抓在豆腐上一般,石角应爪而碎。 第一百七十五章 谢雪痕不想这一爪的威力竟如此巨大,一时间欣喜不已。心想日后重出江湖,熊霸天、聂海棠这些恶贼,又岂能是我的对手。 心中寻思着,返身飞回,向幽冥公主喜道:“师父,你看我练的怎么样?”她满想着幽冥公主看到她所露的那一手,肯定会夸赞她一番,谁知幽冥公主却摇了摇头,道:“此功若是练得如火纯青,可随意变化身形,以你方才的身法,可还差得远了。” 谢雪痕心中却大是不服:“以我现在的身手行出江湖,又有谁能是我的敌手。”心中如此想着,但却扑身跪倒。 幽冥公主不明所以,道:“你这是……?”谢雪痕道:“公主对我有再生授艺之恩,您若是不弃,便请收下我这个徒儿。”幽冥公主微笑点头。谢雪痕大喜,赶紧向她磕了四个响头。 她们所处的这座山崖名为碎心崖,幽冥公主所住的山洞名为叹息洞。 谢雪痕在这里住了些时日,在与幽冥公主的闲话间,才知道这个山洞以前是没有的,是她来到此处修行时自己开凿出来的,“叹息”二字自然也是她自己所起的。 从碎心崖俯视四周,巉岩林立,绿叶滴翠,莺声燕啼荡漾其中,清晨或黄昏时,五彩斑斓霞光烧透半边天,使得与天相接的青山绿水尽皆披上了红帔。最奇的是那座悬浮在空中的幽冥宫,下方雾霭缭绕,仿佛是漂浮在云雾之上一般,极为壮观。 谢雪痕心道:“每天早晚有如此奇景,叫作朝暮崖岂不更加帖切。”她在这段日子里每天除了为幽冥公主洗衣做饭外,便是练功赏景。幽冥公主也反复给她指点幽灵复活中,她没有练到位之处。 谢雪痕本就冰雪聪明,经过这段时日的习练,幽灵复活神功精进了许多。谢雪痕这才觉得自己初次施展幽灵复活时,实在太稚嫩了,怪不得师父当时很不以无然。 幽冥公主每日只是诵经修行,她虽修行的千年,其相貌却不过四十岁,再加上她又和蔼可亲,是以谢雪痕对她并不觉得拘束。 这一日,二人用过午饭。谢雪痕道:“师父,你虽然每日诵经修道,但我看您日有所想,夜有所思,尘缘未了,六根未净,不如还俗算了,也免去了修道这一副桎梏,享享尘世间的欢乐。”她久在武当,对于道家之学,也有不少了解。 幽冥公主被她说中软肋,面上红了红,骂道:“死丫头,出去劈柴去。”谢雪痕伸了伸舌头,奔了出去,在外面小转了一会儿,忽然遥见北方空际飞过一道金光来。一霎时,便到了近前,在她身前两丈处落了下来,化作一个金发美青年。 谢雪痕虽惊叹此人之貌,但还是拦住他道:“你是什么人?”那金发年青人双手合十道:“请问幽冥公主在么?”谢雪痕看他姿态神圣,不像凡人,问道:“你找我师父做什么?”话音未落,忽听身后幽冥公主轻咳两声。 谢雪痕忙转过身来,道:“师父这个人要找你。”那金发少年却向幽冥公主拜倒,口称“拜见母亲”。幽冥公主连忙将其扶起。谢雪痕大为惊讶,道:“师父原来她是您儿子。”幽冥公主道:“他是我义子化梵音。”向那少年引见道:“她是我新收的弟子谢雪痕。” 化梵音心中一动,道:“谢无双是你什么人?”谢雪痕听他说起谢无双,先是一怔,忙道:“正是舍弟,师兄可曾见过他?”化梵音点了点头。幽冥公主让二人先进室内。谢雪痕让坐奉茶,她急于知道情况,便又问了一遍。化梵音于是将黑龙帮挑衅少林,遇见谢无双之事述说了一遍。 谢雪痕喜道:“他已离开了黑龙帮,那可太好了。”化梵音道:“他虽离了黑龙帮,但今日黑龙帮势力已非往昔可比,其他各派也急于擒拿他,只怕他以后还多有波折。” 谢雪痕闻言,忧急起来,转身向幽冥公主道:“师父,我想下山去找我弟去。”幽冥公主想了想,道:“你习得一身奇功,正好下山去为天下人做一些事。只是你处事经验尚浅,脾气又有些暴躁,下山之后万不可冲动行事,更不可以随意炫耀武功。” 谢雪痕见幽冥公主面色郑重,言语和蔼,心下大是感动,纳身拜倒,磕了几个头,站起身来,眼圈已经红了,道声:“师父保重,弟子有空,定来侍候师父!”洒了几滴泪,径自下山去了。 谢雪痕下山之后,到得一个镇上,正要找店打尖,一摸身上,才知道自己身无分文。于是在镇上打听出几个当地的黑恶头目,深夜之后,寻到他们家里,扮鬼诈了数千两银子。 她出了市镇向北前行,心想:“谢无双去哪了?我是毫无头绪。漫漫天涯,要找他实如大海捞针。不如我去黑龙帮探探,说不定会打听出些什么,以我现在的身手,熊霸天我全不将他放在眼里。”主意打定,见路旁拴了几匹马,便解了一匹,翻身骑上,抖缰便行。。 马的主人见状大喝大叫,她掏出一锭五十两重的元宝扔了过去,马的主人顿时笑逐颜开,便似一个哭闹的小孩陡然得到了糖果一般。 谢雪痕也觉得好笑,不一日到了洛阳。但见街上茶楼酒肆,到处都可以看到身着黑衣劲装的黑龙帮弟子。她担心有人会认出她来,于是购置了一顶边围黑纱的斗笠,走进一家叫做九方客店里下榻。 她白天走访,晚上夜探。她以前对黑龙帮的情形并不甚解,今见黑龙帮声势浩大,心道:“想不到黑龙帮的势力竟如此庞大,武当派虽称江湖顶尖大派,但此时与黑龙帮相比,只怕也会顿感汗颜了。” 她却不知熊霸天为了增加黑龙帮在正义盟中的份量,近来对黑白两道的小帮派威逼利诱,使得近二百多个帮派并入了黑龙帮。黑龙帮在声势和人数上比往昔增大了七八倍。 第一百七十六章 这一日,她回到店里,见九个黑龙帮弟子围着一张桌子,一边吃酒,一边神侃。她便也在大堂坐了下来。叫过饭菜,留心他们在说些什么。只听一个弟子向一个独眼光头胖子道:“金爷,听说明日咱们帮的十三位舵主便到齐了是不是?” 那姓金的胖子正是金万山,只听他点头道:“不错,这十三位总舵主可是咱们帮中的一顶一的高手。别看这盟主之位落在了武当派的手里,但他们要是不听咱们熊帮主的,哼哼。他武当派什么也办不成。看明天聂海棠来了,让他见识见识咱们黑龙帮的威势。” 谢雪痕一听“聂海棠”三个字,激动的立时就有些坐不住,明早起来,早早地吃了饭,赶到黑龙帮总舵附近,静待聂海棠前来。将及午时,果见五骑马顺着东街奔了过来,为首之人正是聂海棠。 谢雪痕突见聂海棠,禁不住咬牙切齿,只想上去立刻将这恶贼碎尸万段。 但突然又一转念,正义盟之主既为太极真人所得,聂海棠虽名为太极真人的弟子,但太极真人不过是他的傀儡,其实武当派一切事物均由他处置,他此次前来黑龙帮必是要与熊霸天商议大事。且让我打探一下,这一窝蛇鼠要绸缪什么勾当,于是强行忍住胸中之恨,飞身上房,跃进院中,展起幽灵复活的身法暗随着聂海棠。 黑龙帮院内,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戒备极为森严,但她的幽灵复活身法,虚无缥缈,快似光影,在院内的山罅枝隙之间,任由穿行,非但那些普通弟子,察觉不到,就是聂海棠这等高手也是浑然不觉。 聂海棠随着那个管事,走到后院的客堂。熊霸天迎了出来笑道:“原来是聂大侠到了,快请进!”二人谈笑着走了进去。 谢雪痕晃身上房,伏在檐上,轻揭一片瓦,向厅内暗窥。这前厅甚是宽阔,里面坐了有七十多人。上次再崆峒山为莲花道人祝寿时,所见的各派掌门差不多都在,各大派中只少了少林、武当、点苍三派的掌门。 除了这些人,还有许多人她并不认识。这些人聚在一起,只是闲聊,只言片语间,也略谈及些关于幽家之事,但听来都无甚紧要。 正在这时,忽听门外一阵嚷嚷,当中响起一阵杀猪般的痛呼。 谢雪痕微微一怔,禁不住好奇,身形轻展,飞檐走壁,掠到门楼脊后,向嘈杂处一瞧,但见一个矮小的老太太用一根麻绳,牵着三个浑身赤溜精光的汉子,在黑龙帮的门口不停的叫骂:“熊霸天,你这个缺家教的儿子,带着追随你的两个什么狗屁门主,竟敢在大街上调戏我老人家,你倒底管是不管?我老人家都快做你奶奶了,你儿子却还当众非礼我老人家。” 她骂一句,便挥起手中朽木般的拐杖,在三人的屁股上抽一下,这老太太看上去虽手无缚鸡之力,但每抽一下,三人还是忍不住大声痛呼。 谢雪痕乍一看到三个赤身裸体的男子,顿时羞的满面通红,接着又是吃惊,又是好笑。她惊的是这老太太赫然便是当日伙同她的丑丈夫,要把她的魂魄捉走的鬼姥姥,不知她为何会到了这里?好笑的是以鬼姥姥的这副尊像,男人若是见了避之尚惟恐不及,又岂能调戏于她。 当街之人虽摄于熊霸天的淫威,不敢近前围观,但还是有不少人远远的站着,被这种场景惹得只掩嘴偷笑。黑龙帮众弟子又惊又怒,纷纷抢上前来制止,但鬼姥姥抬起拐杖在那些黑龙帮弟子身上东一拔拉,西一摆弄,那些弟子便不由自主的躺在地上,再也站不起来。 谢雪痕心道:“看来这老太婆是存心找熊霸天的麻烦来了,这回真是有好戏可看了。”面上也露出了笑意。 黑龙帮的管事王成见这个弱不禁风的老太婆,似乎会妖术般在举手投足间,将这些如狼似虎的彪形大汉放倒在地,情知这老太婆必是一位异人,急忙进去通报了玉面骄龙司马玮。 司马玮听说,立刻带了金万山奔了出来。他瞅了瞅鬼姥姥,拱手道:“敢问前辈尊姓大名,若是有什么赐教,请移驾到里面说话,在下一定好生款待。”鬼姥姥冷笑一声,道:“你这小儿是谁?” 司马玮也不生气,说道:“晚辈复姓司马,单名一个玮字。”鬼姥姥道:“原来是熊霸天的女婿。给你说也好,你的二舅子和投奔熊霸天的两个什么狗屁帮主啊,还是门主?当街调戏我老人家,你说这该怎么处置?” 司马玮纵是聪明机智,此刻听了此言,也不禁怔住了:“这……这怎么会?”鬼姥姥怒道:“怎么?你是说我在骗你么?” 司马玮正色道:“老前辈但有吩咐,晚辈一定鼎力完成,还望前辈放了他们三人。”鬼姥姥道:“那好,既然他们三个这么相中我老人家,那我老人家就如了他们的愿算了,让我一妻事三夫,只是便宜了熊霸天那小儿,小小年纪竟做了我公公。” 熊威和青海帮帮主赵志海、飞鱼帮帮主张水听了鬼姥姥的话,浑身不由得弹起琵琶来。他们平时飞扬跋扈,仗势欺人,不想今日在妓院中正爽的开心,却突然被这个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老太婆擒住,之后被她扒光了衣服,以一条麻绳拴狗般捆住,牵着当众游街受辱,这时竟还要嫁给他们三人,这可真比杀了他们还惨。三人此时为了保住自己的贞节,正寻思如何咬舌自尽。 谢雪痕听了鬼姥姥所言,大是好笑,暗想:“虽不知鬼姥姥这恶老太为何要与熊霸天为难,但熊威和赵志海、张水三个人平日里作恶多端,今日鬼姥姥如此羞辱他们,可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了。” 司马玮听了鬼姥姥的戏谑之言,不禁勃然变色。站在他身旁的金万山更是气的连头顶都发了红,骂道:“老太婆你是登鼻子上脸了你。”说时,挥刀向鬼姥姥迎头斩去。 鬼姥姥颤微微的躲来躲去,每次均是险险的从金万山的刀锋下穿过。谢雪痕虽对她全无好感,但这时见她为惩治恶人而遇险,还是不禁为她捏了一把汗。 第一百七十七章 司马玮乘机将熊威三人的绳索解下,吩咐王成把他们带进去,给他们穿上衣服。 金万山起先还念着伤了这弱不禁风的老太太,有些胜之不武,但此时自己的一柄鬼头刀舞了半天,始终连这个好似随时都有可能蹬腿的老太婆的衣襟都沾不得分毫,不禁大是焦躁起来,刚要提刀向鬼姥姥的一双小脚上削去。 鬼姥姥的一根朽木拐杖上的窟窿眼里,突然飞出一只五寸长的蜈蚣,朝金万山的面上飞去。 金万山横刀倏地反削,但那条蜈蚣诡异灵巧之极,身子一扭,钻进了金万山的嘴里。金万山大叫一声,扔下鬼头刀,双手拼命的往嘴里抓去,意图将蜈蚣抓出。但那只蜈蚣便似被他喝水一般,早已下了肚。金万山欲抓欲狂,只抓的满嘴血肉横飞,突然惨吼一声倒在地上,痉挛了几下,便不动了。 过了片刻,金万山猪八戒般的大肚子里,响起一阵轻微的摔烂水果般的“呵啦”声,突然“噗”的一声,那条蜈蚣破肚而出,飞回鬼姥姥手中拐杖上,重又钻进窟窿内。 鬼姥姥“嘎嘎”大笑,仿佛适才听到了自己的孙子,为自己讲了一个极有趣的故事。 谢雪痕在上面见她手段如此残忍,心道:“这老东西果然不是好人。” 黑龙帮众人均被骇呆在地上。司马玮气愤之极,忍无可忍,“呛”的一声,将玉鳞剑拔在手中。只听背后靴声橐橐,却是熊霸天得了消息,带着各派众掌门从内厅奔了出来。司马玮将玉鳞剑收起,向熊霸天施了一礼。 熊霸天向场中瞅了瞅,惊道:“鬼姥姥。”鬼姥姥听到熊霸天叫出她的名字,似是怔了怔,道:“你认识我?想不到你倒有点眼光。”青城派掌门叶飘云道:“曾听先师言道,鬼姥姥本是冥界中人,只是后来投奔了魔域。” 熊霸天张目道:“我与你素无怨仇,你为何杀我的人?”鬼姥姥道:“幽家与你也素无怨仇,你却为何又费尽心机的要消灭幽家?”熊霸天道:“如此说来,你是要为幽家众恶,来强出头了?” 鬼姥姥摇头道:“非也,我既离了幽家,已非幽家中人,犯不着为了他们趟这趟混水,我此次前来是想帮熊帮主完成大愿来的。只是你的小儿和手底下的两个废物冒犯了我老人家,我只是对他们予以薄惩而已。“ 熊霸天道:“你要帮我?” 鬼姥姥道:“老身久在冥界对于幽家的一切了如指掌,前几日,老身去他们那里转了转,从幽冥城主凤鸣手中得到一件事物。想必会对你们对付众贼有所帮助,因此便取了来,想送于你。”说着,颤抖着干瘪的胳膊从破烂的前胸处,摸出一个黑色的小盒子,远远的递了出去。 谢雪痕心中暗骂道:“这老婆子,我师父上次饶了她,她居然死性不改,跑到这里来依附熊霸天,助纣为虐。” 熊霸天瞅了瞅,却不敢接,疑惑道:“我为什么要相信你?你曾是冥界中人,今日又为何帮着我们来对付幽家?” 莲花道人道:“四十年前鬼姥姥脱离冥界,投奔魔域,曾遭到幽家众高手的阻挠,姥姥自然对幽家有所疾恨了。” 鬼姥姥“嗄嘎嘎”破锣般的干笑两声,叹道:“昔年丑事,提它作甚?”熊霸天转头向莲花道人道:“道长既然与鬼姥姥曾经相识,又睽违多年,今日难得不期而遇,道长何不将故人之物取来,让大家一同开开眼界。”莲花道人面露胆怯之色,嗫嚅道:“这……。” 凤舞在旁瞧了半天,一听鬼姥姥手中所拿之物是从凤鸣手中取得,更加万分留意,但又疑心鬼姥姥诡计多端,是以站在一旁不动声色,看熊霸天如何处置,但见熊霸天也是对鬼姥姥万分的不信任,便道:“还是让我来瞧瞧吧!” 鬼姥姥大笑两声,将盒子向凤舞弹去。凤舞伸手接过,又向鬼姥姥瞧了两眼,慢慢的将盒子掀开。但刚掀开一道缝,盒内倏地射出一道五色光华,将凤舞包在其中,形成一个五彩透明的水晶球。余人大惊。 鬼姥姥嘎嘎大笑,满脸树皮般的皱纹一舒一展,神态恶毒之极。 熊霸天变色道:“原来你是要用这东西来害我?” 鬼姥姥笑道:“老身此来正是为了这姓凤的小子。” 便在这时,她身旁白光一闪,凭空现出一个白衣女子。她向凤舞叱道:“姓凤的小子,快点将惑心魔血交出来,否则你休想从这五彩魔晶球中脱身。” 谢雪痕在上面打量这女子,认得是曾经随英郊救过她和谢凛儿的魔九。 凤舞此刻犹如陷入一个粘稠的旋涡之中,无论如何挣扎也难以脱身。更要命的是,他逐渐的感觉越来越呼吸困难。这时忽见魔九出现,心底才顿时了然:“魔九派鬼姥姥前来,明里是向熊霸天找茬,其意却在自己。” 再瞧各派掌门都面泛微笑,幸灾乐祸的瞅着自己,心中不由的大怒。他缓了缓气,接着运起浴火神功,浑身立时燃起青火,意图将这五彩魔晶球烧溶。 魔九见凤舞浑身燃起一层青色的火焰,而且越烧越青,心下暗自思忖,自己此来万一夺不回惑心魔血,反而再将这五彩魔晶球被他毁了,那可就捉鸡不成蚀把米了。心里如此想着,却不甘心就此罢手,又向凤舞喊了两声,快些将惑心魔血交出,但凤舞只是不理,继续催动神功,火势越烧越旺。 魔九终于不敢再试,右掌一摆,那五彩魔晶球又化作一道五彩光华飞入她的袖中。她殊不知这浴火神功最是消耗功力,只要再拖得片刻,凤舞非油尽灯枯不可。 凤舞一脱五彩魔晶球的桎梏,抬手一记火焰刀向鬼姥姥劈去。他恼恨鬼姥姥暗算于他,使得在场众人看他笑话,是以出尽全力。鬼姥姥却没想到魔九会将五彩魔晶球收去,一时不备,被凤舞的火焰刀击个正着,如被箭射中的鸭子一般,嘎地一声长叫,倒飞出去。魔九拔出心寒剑,向前一递,刺向凤舞咽喉。 第一百七十八章 凤舞适才运起浴火神功,又全力狠击鬼姥姥,一时身心俱疲,眼见魔九的长剑刺到,有些招架不力,不由的连连后退。 熊霸天见凤舞脱身,鬼姥姥又身受重伤,倒在地上动弹不得,便亮出修罗刀,“呼”地一声,向鬼姥姥砍去。眼看自己这一刀,立时可以将这老太婆剁为两段,忽听司马玮喝道:“小心!”猛觉头上一道疾风罩下。 熊霸天反刀上挑,但听“当”的一声,顿觉右臂一阵痛麻,忙回刀护身,后退两步。抬头一看,但见上面掠来一个巨大的蝙蝠右手持笛,左臂挟起鬼姥姥。 鬼姥姥惊道:“你是唐……?”那人不答,身子一仰,冲天而起。众人看的真切,这蝙蝠人正是蛇目蝙蝠龙妃。 魔九虽将凤舞逼的难以还手,连连倒退,但一时间又无法将其击败。正在这时,忽见鬼姥姥被人掳走,再反观自己已处寡不敌众之势,狠狠的跺了跺脚,骂道:“小恶贼,我决饶不了你。”身形一晃,如一道白虹冲天飞向墙角,转瞬不见。 众人见这少女如此身手,纷纷交头接耳:“得罪了销魂宫的三公主那可麻烦了。”熊霸天浑不当一回事,复请众人入内谈话。 谢雪痕心中顿时生起好几个疑团:“去年凤舞在崆峒山上,从英公子手中将这惑心魔血夺去,怎么来向凤舞讨要的竟是魔域中人呢?英公子又从何处得来的此物?他又与魔域中人有什么关系?英公子屡次搭救于我,我还是帮他将惑心魔血从凤舞手里夺回来吧。”经过这一番折腾,日薄西山,黄昏将届。 谢雪痕翻身飞进黑龙帮内,寻找凤舞的住处。但见熊霸天引着众人到后院的花厅用餐。谢雪痕飞上一棵桑树,向厅内窥去,却独不见凤舞。看着众人觥斛交错,杯来盏往。谢雪痕也觉得腹中饥饿,便展起幽灵复活的身法,暗随着那些上菜的弟子向厨房行去。 她这身法真是绝妙,形似人影,似有似无,快时恍若苍鹰急电,慢时宛蝴蝶游魂,一个身子还能够折叠,略一蜷缩,稍微有个遮蔽物,便可以隐身。 此时廊上虽然上菜的弟子来来往往,但谢雪痕毫不费力的跟着他们到了厨房。厨房内数十个厨子虽然忙得不可开交,但她径自一掠而入,在案旁东一缩,西一伏。但见案面上放着十数盘白鸡,她一伸手取了一只抱在怀里。 忽听有人道:“诶,老六,你怎么少给我一只鸡。”但听又一人道:“怎么会,我给你了。”先前一人道:“不可能,总共是十五只鸡,现在只有十四只。你数数你那里,看看是不是落了一只。” 另一人道:“没有的事,我全给你了,哪还有。”但听脚步声响,那人走了过来,似是看了看,道:“盘子都是十五个,怎么会少你的,一定是有人拿了。”先前那一人似是想了想,道:“真是奇了怪了,真有人拿么?谁拿了?”最后一声,是吼出来的,却没人应。 谢雪痕伏在一个油桶后,听他们互相质问,心中暗笑,展起身法,掠了出去,奔到一座假山后,拽下一根鸡腿大嚼起来。忽听一个弟子道:“帮主吩咐要挑些好菜送到凤公子房里。” 谢雪痕连忙站起瞅准了那送菜的弟子,跟了过去。但见那弟子向院后绕来绕去,进了花园。绕过几个花圃,到了隐在园中的四间精舍前,正见凤舞在池塘前负手而立。 谢雪痕知道这花园曾是熊霸天软禁谢凛儿之所,心道:“凤舞你该不会也是被熊霸天软禁在这里了吧?” 原来熊霸天生怕凤舞性子桀骜不驯,与各派掌门发生冲突,故而将他安置在这僻静之所,以远离众人。凤舞也正好落个清静。 谢雪痕知道凤舞非寻常人可比,离他远远的隐在一棵柳树后,见那弟子端着食盘,向凤舞施了一礼。凤舞摆了摆手,那弟子将酒菜放在池边的石几上便去了。谢雪痕正欲进他室内搜寻,看他是否将惑心魔血放在室内,忽听一个银铃般的声音笑道:“凤公子在想什么呢。” 谢雪痕扭头循声一瞧,但见一个绿衣高冠的妖艳女子轻移莲步,款款而来。谢雪痕一见这个女人的撼世之姿,不禁暗叹世上居然有如此容貌的女人,心想这人莫非就是南宫成痴迷的梦魂离了。只是她是何时出现的,自己竟一点也未察觉,看来此女的武功也相当了得。 凤舞瞅了那女子一眼,冷冷的道:“你来做什么?”梦魂离步履轻颖,飘到凤舞的面前,搂住他的脖子娇笑道:“我看你一个人在这里,所以来陪陪你嘛!凤公子,你看我美么?”一面说着,作出一番媚态。 谢雪痕暗骂:“好一只妖精,怪不得南宫成会死在你的手里。”只怕二人将要做出一番不堪入目之事。熊霸天虽在外面和众掌门饮的正酣,脑袋上不过要冒冒绿气。 凤舞皱眉道:“你搞什么鬼?”梦魂离晃身一变,除了一颗绝美的头颅外,身子化作一条通体晶莹透明的绿宝石般的碧蛇,温柔的缠住凤舞,嗲声嗲气的撒娇道:“凤舞哥哥!你以后对人家能不能温柔一些嘛!你喜欢人家什么样子,人家变给你就是,你想要丰满的?还是苗条的呢?” 凤舞本就是个狂放不羁之人,此时突遭这个美人的调逗,不禁浑身酥软。但忽觉这条青蛇身子是逾收逾紧,心中登时一惊,忙运力一挣。梦魂离厉声骂道:“你这个王八操的,上次敢欺辱老娘,今日老娘便要你的命。”口中骂着,光滑的翠绿身子勒的更紧了。凤舞今日本就耗了不少功力,此刻与梦魂离相斗,哪里还吃得消。 谢雪痕心想凤舞往日助纣为虐,今日丧命,正是死有余辜。但眼见梦魂离的整条身子将凤舞缠得如蚕茧一般,凤舞的一张脸变的通红。忽转念又想,不管怎样,他好歹也是凤鸣的同胞兄弟,瞧在凤鸣的份上,总不能见死不救。一念至此,亮起幽冥爪,晃身抓向梦魂离后颈。 幽灵复活有影无形,快若闪电,梦魂离只觉头上黑影一闪,同时后颈一痛,知道有人来袭,忙从凤舞身上松了下来。扭头向四下瞧了瞧不见人影,情知有高人在侧,又担心凤舞报复,便不敢再留,身形一晃,已飘身十数丈之外,展眼不见了。 第一百七十九章 幽家谍影堂 凤舞浑似没有觉出有人在暗中偷袭梦魂离,搭救了自己,他喘了几口气,整了整衣衫,转身进屋,少顷灯便熄了,竟似是要睡了。 谢雪痕只好又飞身到了前院,但见此时酒宴已散。黑龙帮的弟子正招待各派客人入住客房。谢雪痕寻思了一阵,纵身向梦魂离离去的方向飞去。到了那里,但见那是一个幽静的院落,其中一间房内正亮着灯光。 谢雪痕飞身落下,伏在窗下,透过窗隙向里望去,但见里面坐着两人,正在轻声谈话。这二人正是熊霸天与聂海棠。谢雪痕大喜,心想且听听这二贼又在筹划什么阴谋诡计,于是伏在窗下留神静听。 只听熊霸天向聂海棠道:“聂大侠才思敏捷,见多识广,不知对咱们此次征伐幽家,为民除害,可有什么妙策?”聂海棠一双眼睛斜睨着熊霸天,道:“熊帮主为此事费神已久,锦囊妙计,想必早已成竹在胸,聂某恭候驱策便是。” “过奖过奖。”熊霸天哈哈一笑,心中却暗骂:“恭候驱策?说的客气,你真他妈的愿意听我的?可见是假仁假义。”说道:“自正义盟成立以来,整个江湖武林犹似凝成了一快铁板,使得正义之气高涨,匪类小人匿迹,但幽家群恶毕竟非诸般小恶可比,虽说以咱们各大派无往不摧之势,完全可以诛灭幽家,但难免会使得各派豪杰损伤太多,因此我请求在下兄长熊太师,奏请朝廷发兵二十万,协助咱们破贼。” “不知朝廷大军如何协助?”聂海棠觉得朝廷与江湖豪客素来多有忌讳,若是与他们合作那岂不是相当的冒险。 熊霸天拿出一卷地图,在桌上铺开,道:“这是幽冥城地图,聂大侠请看,幽冥城是依山踞海而建,城北地势平坦,正可用兵;城西山势虽险,却并非难以逾越。以熊某之浅见,咱们先抽调各派高手集于山下,然后以剩下的各派弟子为先锋,同二十万大军从城北直取幽家,待幽家众魔头齐聚城北抗击大军之时,咱们集结山下的众高手,穿过西面的山地,直取飞碧崖。如此一来,幽家焉有不破之理?”说毕,嘿嘿奸笑起来。 聂海棠暗道:“好毒的计策!你让各派弟子做先锋,先让他们磨钝幽家黑水旗的刀剑,再让那二十万大军坐收渔翁之利,将二者尽数歼灭,只是不知他又在西山布下了什么毒计?” 熊霸天见他久久不语,便道:“聂兄弟以为如何?有什么不妥么?”聂海棠道:“素闻幽家灰金旗的凶灵舰厉害非凡,幽家若是败了,熊帮主不担心幽家群恶从海上逃走么?” 熊霸天摆手道:“聂兄弟难道不闻兵法云:‘围师遗阙,穷寇勿追’么?幽冥城一旦被夷为平地,众恶日后便只能东躲西藏,时时处于人人打杀之势,他们还长久得了么?” 聂海棠一琢磨,熊霸天如此使计,正好可以消除各派之势,这对日后东瀛人进取华夏后,我统领武林,不也是有莫大的好处么?想到此处,亦拍手称妙。 熊霸天从怀里又掏出一张纸,递给聂海棠。聂海棠道:“这是什么?”伸手接了过来。熊霸天道:“这是朝廷钦点的幽家最危险的十大匪首。” 聂海棠闻言,嘴角挑出一丝笑意,鼻孔里冷哼了一声,展开一看,纸上顶端写着:“能取以下巨匪人头者,赏银如下:”下方则是一份名单,依次写着: 幽家匪首慕容白白银十五万两。 大总管林康白银十五万两。 谍影堂堂主子文十三万两。 幽冥城主凤鸣十三万两。 七色旗总掌旗使李天王十三万两。 朱雀堂堂主上官英狐十二万两。 青龙堂堂主铁布弘十二万两。 白虎堂堂主公子方十万两。 匪首慕容白之妹慕容菁儿五万两 谋反要犯赵异志,现为紫电旗副掌旗使,五万两。 聂海棠微微笑了笑,满面不屑之色,道:“看来熊太师是让朝廷下了血本了。”熊霸天纠正道:“这是皇帝的意思。”聂海棠不再言语,却暗道:“这是你的意思吧?” 熊霸天道:“朝廷的意思是不要活的,只要人头。聂大侠可请令师召集各掌门,传达下去。这可是一百多万两银子啊!” “好!我会对恩师说的。”聂海棠点了点头,手中拿着名单,端详了一阵,问熊霸天道:“你见过子文这个人没有?他的长相、年龄、还有武功?” 熊霸天摇了摇头,叹道:“惭愧,我只是听说过这个人的名号,却从未见过他本人。聂大侠行走江湖多年,见多识广,你可曾会过此人?” “咱俩彼此彼此吧!”聂海棠抬头看了熊霸天一眼,笑了一下,道:“你对他的谍影堂了解多少?” “据说谍影堂的间谍遍天下,非但武林各门各派都有他们的线人,而且还遍布朝廷的各个机构,各地官府。编内人员加上编外线人,总共大约有数万人。”熊霸天一阵沉吟,又扳着手指头道:“堂下又下辖着许多乱七八糟的组织,像线人训练组、情报分析组、贿赂—交际组、易容组、暗器研制组、毒药研制组、刑训组、医疗组、杀手组、行动计划制订组、财务组、心理—行为习惯研判组、反间组、邮寄组、内部纪律检察组、卷宗档案保管组、机关破解组,这些组织听上去杂七杂八,但实际上,它们彼此之间配合极为严密,并经常演练。幽家大总管林康也曾担任过该堂堂主。” 聂海棠一边把名单收进怀内,一边说道:“幽家的这个谍影堂,无孔不入,对武林各派危害极大。其实,我也一直在暗中察探,也曾抓过他们的几个线人,但他们保密纪律极严,他们除了受指派专心完成自己的任务外,对堂内的其他事也不知道。看来,即使能攻入幽冥城去,也很难将这个组织一举铲除。” 熊霸天道:“只要毁了幽家群魔的巢穴,到时树倒猢狲散,虽铲除不了谍影堂,他们以后也翻不起大浪来。” 第一百八十章 谢雪痕得知熊霸天的计划后,心想自己既拜幽冥公主为师,那自己亦算是半个幽家弟子,须将熊霸天奸谋通知给幽家中人。计议一定,欲待离去,忽听脑后“吱”地一声微响,同时双腿一紧,似是被细细地蚕丝缠住,接着左臂一紧,被一只大手牵住。 谢雪痕蓦然一惊,急忙转头细睁,这人却是公士庸。 原来公士庸一进来,见有人伏在窗下偷听,趁她不备,掷出乌丝捕魂蛛,缠住了她的双腿,又上去探手将她擒住。 谢雪痕见公士庸暗算自己,并抓住了自己左臂,好在右臂还能动弹,立时亮起幽冥爪,抓向公士庸面门。公士庸见谢雪痕一只纤纤玉手,倏地变成一只漆黑油亮巨大铁爪,顿时大吃一惊。不过他久行江湖,多历阵仗,忙将头一歪,伸出左手一阵疾点,将谢雪痕上身露出的穴道,尽皆点中。谢雪痕再也动弹不得。 只听屋内的熊霸天一声雷喝:“是什么人?” 公士庸应道:“谢姑娘伏在窗下偷听你们说话,我把她给拿……。”话犹未了,蓦觉身后一股火热的大力袭来,心念电闪,知是凤舞暗算自己。情知此人武功极高,又极难招惹,一纵身跃出两丈,落于院内。 凤舞直奔谢雪痕,挟起谢雪痕的腰,展翅而起,将谢雪痕带到野外的一个空旷处,解了她的穴道,说道:“这里危险的紧,你最好赶紧走。” 谢雪痕一瞧救自己这人,居然是凤舞,甚是不解,问道:“你为什么救我?”凤舞展翅飞起,抛下一句话道:“你在后园救我一次,我也救你一次,你我二人算是扯平了,互不相欠,如有下次,擒住你的就是我,你要小心了。”晃眼间,人已消失于夜空之中。 谢雪痕心下暗自惭愧:“都怪我粗心大意,练了绝世奇功,还被人擒住。看来师父说的对,我江湖经验实在浅薄,须多加历练才是。”转身向打尖的客店行去,一路上,心中又想:“原来我在黑龙帮的后园从梦魂离身上救凤舞脱身,凤舞已察觉到了我。他故意回房熄灯,骗我离开,再暗随在我身后。此人机警狡猾之甚,日后相遇,当万分小心。”走了一阵,忽见东面山坡上的树林里,亮着一堆火光。 心道:“是什么人深更半夜在这荒郊野外。”好奇心起,悄悄走了过去,隐在树后探头窥视,这二人却是在平凉城见过的华山掌门华青云和峨嵋掌门洗月师太。 只听华青云道:“想不到武当这一堂堂大派,也和熊霸天勾结在一起?”洗月师太道:“黑龙帮势力庞大,盟主之位虽被太极真人得去,但还是离不开黑龙帮的控制。”华青云道:“那倒是不错,只是不知道他们之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密秘?我们两派可要留个心眼。” 洗月师太道:“太极道长怀瑾握玉,日月经天;聂海棠侠义之名,更是名扬四海,你有什么好担忧的?” 华青云苦笑两声,抓起两根干柴投进火里,道:“这你可将他们看错了,武当师徒虽名为君子,但这几年行事多有鬼祟,在他们这美名的背后,可不知道做了多少见不得人的勾当。” 谢雪痕心道:“华青云此话对极,聂海棠在江湖上被尊为碧血双剑之一,可谁又能想得到他竟是东瀛倭人的走狗?” 华青云接着道:“这‘坏人’二字是不会有人写在脸上的,比如说谁能想到咱俩……嘿嘿!”洗月师太啐道:“这种话你也说得出来。我不管他们怎样,只要能杀了凤鸣那恶贼为我洗心师姐报仇,我什么都不顾。” 谢雪痕暗骂道:“你师姐那是找死,可怪不得别人。” 华青云愣了愣,伸臂搂住洗心师太的肩膀。洗月师太顺势偎进华青云的怀里,二人注视着熊熊的烈火,宛若一双夫妻。 “洗心师太死了有什么不好?若有她在,我们两个能待在一起么?实话告诉你吧,其实你师姐是我杀的。”华青云沉声说道。 “你说什么?”洗月师太陡闻此言,倦在他怀中的身子猛地一震,瞬即弹了起来,花容色变。 谢雪痕在树后也吃了一惊,那日在平凉,洗心师太不但帮华青云解去了所中凤鸣的寒毒,还为他强出头,怎地却反而是死在他的手里?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当下更加侧耳凝听。 “这倒底是怎么回事?”洗月师太冷冷地直视着华青云的眼睛,目光中愤怒、恼恨、愧悔诸色纷呈。 华青云面对着情人刀一般的眼睛,反而出奇的镇静,站起身来,坦然说道:“自从咱俩认识之后,你师姐依掌门之令,强行将你剃度。她为的便是拆散我们两人,后来我寻思只有你做了掌门,咱二人才可以重新在一起。那日在平凉,你师姐与凤鸣相斗时突遭暗算,当时我看她身受重伤,我想若是她死了,由你做上掌门之后,那我和你不就可以随时在一起了么?我冲动之下,便……。”下面的话他没有说出,但洗月师太和谢雪痕已明白了他的意思。 洗月师太惊道:“如此说来,我师姐并非凤鸣所害?”华青云走上前来,搂住她的削肩,道:“我这全是为了和你在一起,才……,我太爱你了,你不知道你不在我身边的时候,我有多痛苦?” 洗月师太虽已剃度,但并不影响她出众的容貌。微风拂起她的月白僧袍,她颀长苗条的躯体显得有些瘦弱。她双手抱臂,思及洗心师太对自已的照顾、授艺,姐妹情谊,只恨不得立时将华青云给杀了;可一看到华青云的眼睛,以往与他在一起时的欢乐与哀愁,瞬间又历历在目,不觉她自己倒傻了,痴了。突然打了个寒噤,蓦地将华青云的双手推开,转过身来,双手合十忏悔道:“阿弥陀佛!弟子罪孽深重,愿佛祖降罪于我。” “你既然这么痛苦,那我以死为你师姐尝命罢了。”华青云见她如此,面上顿时黯然,“呛”的一声,拔出长剑,反腕往颈上横去。这样的把戏在情人之间往往非常奏效,即使沉浸在罪责中的洗月也不例外。她将拂尘一挑,架住了华青云的长剑,道:“师姐已死,你纵使以死抵罪,她也是活不过来的了。” 第一百八十一章 华青云道:“但我不想看着你痛苦。”洗月师太道:“既然我师姐并非凤鸣所杀,那我要回峨眉山了。”华青云道:“不可?”洗月师太道:“为什么?” 华青云道:“你们峨嵋派昔日同各派歃血为盟,加入了正义盟,现今各派已集结完毕,正如同箭已上弦,你此时一走了之,武当派和黑龙帮又岂能放过你们峨嵋派?再者,此次若是能伙同各派,一举将幽家诛灭。幽家法宝神器繁多,你若是得上一两件,日后将峨嵋发扬光大,不正可以慰藉你师姐的在天之灵么?我误杀你师姐,自觉罪孽深重,你也正可助我多诛杀几个幽家恶人,以赎我的罪孽。” 谢雪痕听了他这一番荒谬无耻的言语,顿时怒火中烧,堂堂华山掌门,行此栽赃嫁祸之卑鄙行径不算,竟还将一套歪理说的冠冕堂皇,义正严辞。更可气的是,方才还为自己忏悔的洗月师太,竟然也点头表示赞同。再也忍耐不住,转身从树后走了出来,冷笑道:“这便是你们正义盟所行的正义之事么?” “谢姑娘怎会在这里?”华青云与洗月师太二人万不料此处竟隐伏着人。当他们看清这人是谢雪痕时,知此女本领低微,不足为道,方镇定下来。 “我若不在这里,怎能看清你们两个这副见不得人的嘴脸?”谢雪痕冷冷地道。 华青云面上陡现杀机,剑光一吐,刺向谢雪痕咽喉。谢雪痕脚下不动,却倏地向右横移了三尺。她这是自学会幽灵复活后第一次对敌,心中又是紧张,又是兴奋。 华青云怔了一下,挺剑连刺,剑势绵密,均是华山派的精妙剑招。 谢雪痕面露冷笑,膝不弯,身不晃,或左横,或右移,或前,或后,或疾升,或疾落。以华青云这等一派宗师所施展出的剑法,竟沾不到她的半点衣襟,仿佛在被谢雪痕戏耍一般。 华青云骇然失色,万料不到这个小妞一年不见,不知从何处习得一身如此奇怪的邪功,看其身形诡异迅疾,决不是武当派的武功,忍不住问道:“你这是什么武功?”谢雪痕挑起一丝冷笑,讥诮流露,道:“凭你也配知道?” 华青云好歹也是一派掌门,平日里无人敢对他不敬,谢雪痕一后辈黄毛丫头如此冲撞他,顿时怒发冲冠,把牙一挫,一剑斩去。谢雪痕的身子陡起,轻飘飘地落在华青云的剑上,左腿纤足脚尖踩在剑尖上。华青云持剑端着谢雪痕,剑上仿佛只是落了一只蝴蝶,吃惊的说不出话来。 谢雪痕右足一抬,踢在华青云的脸上。华青云一个趔趄,后退了两步,鼻子上酸痛难奈,左手一摸,却是流出血来,恨怒之下,一剑狠命向谢雪痕面上劈来。 谢雪痕不理来剑,身形一晃,犹如一道泛光的幽灵,向华青云面门射去。华青云回剑横削,谢雪痕绕过他的剑锋,在他脸上掴了一掌。华青云眼冒金星,脸上一阵热辣辣的痛。他骇怒之下,拼命将剑光舞的密不透风。 但谢雪痕却似一个飘飘忽忽的影子,看只有影,动若无形。华青云眼看自己的长剑明明砍中了她,要么只似是砍中了水中月,要么只如砍中了烟气上,始终伤不得她分毫。而谢雪痕却时不时的或打他一拳,或抽她一耳光,虽中在身上并无受伤的征兆,却是白白的被她百般羞辱。 谢雪痕忽道:“不跟你们玩了?”左手一张,一只纤嫩葇荑覆上了一层黑鳞,变成了一只油亮的黑爪,身子一闪,从华青云和洗月师太二人之间穿过。华青云突觉右腕一痛,手中一个抓握不住,长剑被谢雪痕夺去。 华青云惊骇万分,呆在当地久久不言。过了半晌,方道:“谢姑娘,你想怎样?”言语间,口气已软了下来。 谢雪痕厉声道:“像你这种卑鄙无耻的小人,居然还能做堂堂一派掌门,我现在就要杀了你。”她武功高绝,但从未杀过人,此时尽管有杀意,却不知如何下手,一时间怔忡不定。 华青云适间见识了她幽灵复活的威力,实是恐怖,此时见她面现杀机,只吓得面如土色。 洗月师太忽然跪了下来,说道:“他虽该死,但这一切,我也有份,请姑娘先杀了我吧。” 谢雪痕极是愤恨华青云,但忽见洗月师太跪下悔罪,这一剑更是刺不下去,冷冷地道:“你先起来。”洗月师太却不肯起来。 谢雪痕怒视了华青云一阵,心内寻思,我此次前来,是为了寻找谢凛儿,和查访害死我爹娘的仇人,若是现在杀了华青云,必然轰动江湖,于我寻访极为不利,不妨姑且饶他,改日再寻他算这笔帐,一念至此,乃道:“这一次我放过你们,但我现在有一件事还需要你来帮忙。” “姑娘但有吩咐,贫尼一定无所不从。”洗月师太向谢雪痕拜了拜,这才站了起来。 谢雪痕道:“我想暂时投入你们峨嵋派,随你们一同前往幽冥城,但你们千万不要把这件事给泄漏出去,否则我新账旧账跟你们一起算。以本姑娘现在的武功,取你二人的小命,简直易入反掌。” 华青云先是吃了一惊,心想她同凤鸣关系不浅,此次混入峨嵋派前往幽家,自是在正义盟中捣乱,但这女娃武功不凡,若是能将她笼住,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便连忙点头答应。 洗月师太虽觉有所不妥,但势有所迫,也只好同意。 华青云告诉谢雪痕,上月初五,聂海棠代太极真人向各派下令,要各派在昨日到黑龙帮集合,之后再一起进攻幽家。 谢雪痕掐指一算,昨天正是初五,原来太极真人给各派一个月的时间做准备,问道:“什么时候起程?” 洗月师太道:“明天启程,此次除了武林各派,还有熊霸天的堂兄、当朝太师熊变亲率二十万大军,协助武林各派一起剿灭幽家。” 谢雪痕倒吸了一口冷气,喃喃的道:“我的天哪,二十万人,那岂不是真的要将幽冥城踏平了么?” 第一百八十二章 洗月师太向华青云道:“你先回去吧!我和谢姑娘边走边聊。”华青云向谢雪痕望了一眼。谢雪痕道:“你去吧!” 华青云如蒙大赦,抱拳一揖,道声“告辞。”转身而去,忽又拧身回头,向谢雪痕幽幽的道:“姑娘所用的这套武功,可是‘幽灵复活’吧?” 谢雪痕顿感惊异,小心翼翼地道:“你……,怎么知道?” 华青云轻轻一笑,道:“呵呵,噢,姑娘一开始施展这套武功时,我就好像听说过,刚才才想起来,这身法和幽家开教匪……,教皇幽灵月的独门绝技‘幽灵复活’极其相似,故此才有此问。不过,姑娘请放心,我一定替姑娘保密这件事,决不泄露出去。”他本想称幽灵月为开教匪首,但想到谢雪痕能习得幽灵月的独门邪功,定然与幽家有着极深的渊缘,故而及时改口为开教教皇。 谢雪痕闻言,冷笑一声,道:“哼,本姑娘光明磊落,坦坦荡荡,有什么可保密的?不似有些鬼祟小人,满腹鬼蜮伎俩,见不得人,这才处处藏着掖着。” 华青云受她反讥,脸上一红,心中恨极,又不敢发难,讪讪的为自己打圆场,道:“这倒是在下多心了,不过姑娘有此机缘,真是可喜可贺!在下想跟洗月师太道个别。” 谢雪痕别过脸,不再搭理他。 华青云扯着洗月师太的衣袖,走向一旁,离得谢雪痕远了,偷觑谢雪痕一眼,估计她听不见,悄声向洗月师太道:“你想法子拢住这小贱人,从她身上套住幽灵复活的秘笈,不愁峨嵋、华山两派日后不雄霸武林。” 洗月师太瞪了华青云一眼,道:“放心,一切由我呢!”华青云又瞅了瞅谢雪痕,见她并无异样,向洗月师太道别而去。 洗月师太看华青云离去,走到谢雪痕身前,道:“姑娘,请随我到我们峨嵋派的驻地去吧。” 在路上,洗月师太道:“姑娘也不必为幽家担心,这一次正义盟人数虽众,但要真想灭了幽家也没那么容易。幽家高手众多,人才济济,幽家军团凶悍骁勇,更是非通普军队可比。况且各派同床异梦,又都担心熊霸天怀有阴谋,因此这一战,鹿死谁手,实难预料。” “幽家军团?幽家也有军队?”谢雪痕诧异道。 洗月师太道:“怎么,我看姑娘和那幽冥城主相交匪浅,难道对幽家的事物一无所知么?”谢雪痕略含幽怨的道:“他还没来得及跟我说起过。”洗月师太道:“幽家军团是幽家七色旗中的黑水旗,人数大概有六万多人,约占幽家总人数的八成以上。 幽家的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堂,经常派出大批的弟子,遍访行为不端之人,给他们强服地狱行刑丹。这地狱行刑水说起来也实在神奇,善良之人服食之后,无非就是生一场病,若是为非作歹之徒喝了,那便会根据他平时所做的恶事,身受难以言状的痛苦。作恶越多,越大,他的痛苦也越烈。” 谢雪痕道:“这个我倒是听说了,却真是符合了‘地狱行刑丹’之名了,不过这些人也活该,谁让他们平日里作恶多端?” 洗月师太道:“这些恶人欲要解除痛苦,需要继续服食这地狱行刑丹,就必须投靠幽家。只是这地狱行刑丹对于那些功力深厚的人并不起作用。” 谢雪痕道:“为什么?”洗月师太道:“功力深厚的人意志力强,即使服食了,也可以用内力将地狱行刑水逼出来。”谢雪痕点了点头,说道:“武功高有什么了不起?” 洗月师太道:“这些人入了幽家门下,虽然得以服食地狱行刑水,却要在幽家教众的皮鞭下做各种苦役。这些人里面有上至公候王爷,下至市井无赖,平时要么受人伺候,要么好吃懒做,如何能受得了这种非人折磨,因此不出三年,这些人便会被折磨死一大半。 幽家的黑水旗便从这些经过三年苦力,而又幸存下来的人里面,抽取精壮者充入黑水旗,进行严格的军事训练,再授于赎罪七式,使他们成为严守军纪,武功厉害的士兵。” 谢雪痕道:”赎罪七式是什么?” 洗月师太道:“是一种武功。这种武功是冥界的一件奇功。”谢雪痕道:“也是柳直从冥界夺得的十二种武功之一么?”洗月师太道:“这项武功倒不在那十二冥功之列。据说是幽冥公主带到幽家的。” 谢雪痕听到她提起自己的老师,心里突地一跳。 洗月师太又道:“这项赎罪七式也算是一种上乘武功,非但招式迅捷狠辣,而且还适用于任何一种兵刃。另外,还有一个妙处,就是我们平常学武,要自幼练起,有个扎实的根底。但这赎罪七式却不然,不论你是否有无武功根底,也不论年龄有多大,都可以在半年之内速成。” 谢雪痕惊叹道:“这武功倒是不错,日后若是有机会,我一定要学学这套武功。”洗月师太笑道:“这种武功虽然很厉害,但是我们都无法去练。”谢雪痕惊异道:“为什么?”洗月师太道:“这种功夫一定要服过三年地狱行刑水才可以练,否则练了也是无用。” 谢雪痕道:“看来这武功的厉害,其中由头还是在地狱行刑水里面。” 洗月师太点了点头,又道:“按说幽家此举洗荡了不少作恶之徒,原也是一件好事,只是他们这种手段太过残忍,决非仁义侠士所为,况且他们这样做的目的,也是为了以天下毒恶之徒为工具,来同武林各派和朝廷抗衡罢了。” 谢雪痕听了,心中老大不以为然,但她瞧洗月师太并非为恶之人,又确实说了不少实话,是以反驳的话没吐出口。 峨嵋派此次听从太极真人号令,几乎倾尽了全派之力。因城内各饭店客栈已为各派住满,峨嵋一派又尽是女眷,同其他门派的男弟子混在一起多有不便,是以洗月师太命峨嵋弟子在城外搭帐露宿。 她只带着曾莎莎,若尘两个弟子去黑龙帮同各派掌门会面。回来时,因她要与华青云会面,便命两个弟子先回去,又免被其他门派的弟子发觉,她和华青云也出了城,不想却遇上了谢雪痕。 第一百八十三章 谢雪痕随着洗月师太到了峨嵋派众人露宿的营地,同各弟子相见。 洗心师太的两个徒弟青烟和青柔骤然见到谢雪痕,先是吃了一惊。尽管已事隔将近一年,但她们却对害死自己师父的两个凶手记忆犹新。二女不约而同,惊声道:“是你?”谢雪痕俏唇微弯,笑了一下。 洗月师太向青烟和青柔说道:“难得你二人还记得自己的师仇,不过有时亲眼目睹的事,也并非真实。那件事跟谢姑娘没关系,她要随我们同行,你们谁也不准说出去,听到了没有?” 众弟子见平时随和的洗月师太这次说的郑重严厉,都垂首答应一声,退到了一旁,只有青柔和青烟斜眼瞪了谢雪痕一下。 峨嵋派有俗家弟子和出家弟子两类。谢雪痕为了隐密,第二日启程时,换了一套尼姑的装束随峨嵋众人上路。 这时其他各帮派也各高举题着自己门派名称的大纛,顺着大路浩浩荡荡的向前开进。从旗上题的派名来看,第一队是武当派,从队形的长度来看差不多有两千多人。 谢雪痕心道:“武当派弟子本来不足两千人,而现在却有两千过头,莫非聂海棠将倭寇也安插到里面了么?”再看第二队正是黑龙帮,黑龙帮的人数最多,听洗月师太说这次黑龙帮除了将各分舵弟子全聚了来,再加上归附的那些小帮派,以及他堂弟熊通的十四寨,另外还有蜀中唐门的弟子,总共加起来至少也有三万多人。 其后则是华山、青城、崆峒、昆仑几大派,再往后的则是一些趁火打劫的小帮派,从旗上标的帮名来看,什么青沙帮,燕南派,南海派,简直是五花八门,其旗下弟子也是稀稀拉拉的少之又少,超过百人的更是屈指可数,尽管如此,从他们的人数上加起来,竟也有两万多人。 听洗月师太说,除了各派以外,这里面还夹杂着许多独来独往的江湖人物。这些人虽不成一派,但远比那些牛毛般的小派要厉害的多。各派均想着此次在击败幽家后,为能多得些战利品,无不举全派之力而来。 洗月师太领着众弟子在路边,看着各派人众行过,遇上曾经会过的好友和掌门,互相拱手致意。 峨嵋也是武林大派,当昆仑派人众行过后,洗月师太领着众弟子插了上来。众人刚上来一半,却引来后面青狼帮的一阵狂喝:“他奶奶的,是什么人这么不长眼,插到爷爷的前边来。”“这帮女娃是不是欠扁?” 原来各派前后之间均隔了二十多丈,峨嵋派一插上来,便和他们挤在了起。峨嵋派众弟子一听对方出言不逊,顿时大怒,同青狼帮的弟子叫嚷起来。 青狼帮本在陕甘一带活动,平日打家劫舍,飞扬跋扈,其帮主独目苍狼薄明远本是少林派的破门弟子,练就一身横练功夫,在那一带鲜有敌手,故此非常的骄横,此次受到熊霸天的鼓动,也全帮而来,想在攻破幽家之后分上一杯羹。 这帮人此时一见峨嵋弟子尽是些十七八九岁的年轻少女,全然没将群女放在眼里,平日的无赖流氓习性顿时曝露出来,言语下流,举止猥琐。 众峨嵋弟子哪里受得了这个,纷纷拔出兵刃,意欲将这帮痞子屠戮净尽。洗月师太一听后面有异,向前头的众弟子吩咐道:“你们继续走,我过去看看。”谢雪痕道:“我随你一块过去。”随说,也跟了过去。 二人到了跟前,洗月师太先止住峨嵋弟子,双手合十,向青狼帮众道:“各位施主有礼了。” 几个青狼帮弟子嘻笑道:“真是好笑啊?你们无礼在先了,此时还说有礼。”又一个道:“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啊。”说着,哈哈大笑起来。 洗月师太面上阵红阵白,峨嵋弟子无不大怒。正在这时,忽听青狼帮内一人轻轻咳嗽了两声。那几个嘻笑的弟子登时不敢再笑。但见人群分开,从中走出一个身着黑衣劲装,约摸四十来岁的独眼汉子。 洗月师太知道这人便是青狼帮主薄明远了,双手合十躬身道:“想必这位便是薄帮主吧?”薄明远道:“敢问师太是……?”洗月师太道:“贫尼洗月。” 薄明远故作姿态道:“哦!您便是峨嵋掌门洗月师太,久仰久仰!”突然反手“啪啪啪啪”向方才与峨嵋弟子斗嘴的四个弟子各掴了一巴掌,骂道:“还不快些向师太磕头赔罪。” 那四个弟子捂着肿起来的面颊,哭丧着脸跪在地上咚咚咚,边磕响头边哀告道:“方才是我们狗眼不识泰山,还望师太见谅。”薄明远道:“师太,方才他们冲撞了你,你说怎么处置他们,我就怎么处置他们,您看着办。” 洗月师太道:“燕帮主言重了,快让他们起来吧。”薄明远向四人骂道:“快别在这碍师太的眼了,还不快给我消失。”四人连滚带爬,奔向后队去了。 薄明远又向洗月师太道:“薄某仰慕师太已久,今日能够得见风仪,实是三生有幸,请恕薄某冒昧,不知师太能否与在下携手同行,一来向师太谢罪,二来也好恭聆师太妙理禅音?” 洗月师太道:“难得施主有向佛之心,只是此时刚一上路,事务繁多,难以抽身,他日有缘,必与施主共理禅机。”转身欲行。 薄明远一个箭步抢上前,一把拽住洗月师太的细嫩的手臂,叫道:“正儿八经的请你,你还给我拿劲,就你和华青云的那点骚事,谁不知道?快过来赔赔大爷吧。”说时,一只黑手在洗月师太的屁股上狠狠的捏了一把,只把洗月师太痛的差点流出眼泪。 洗月师太怒极,一巴掌向薄明远的脸上抽去。薄明远反手捉住洗月师太的右腕,头一俯在她雪白的手背上亲了一口,笑道:“好香。” 峨嵋众人万没料到适间说话温文尔雅的一个人,突然会露出如此一副嘴脸,一时没回过神来。洗月师太的武功原本较他为高,也是没有反应过来,被他吃了豆腐。就在这时,蓦见黑影一晃,薄明远痛呼一声,松开了洗月师太。 第一百八十四章 众人瞧他脸上出现了五道血线。薄明远在脸上一摸,放到眼前一看,满手都是鲜血,顿时惊得呆了。这人的身法太快了,自己竟丝毫没有看清对方的样子,倘若此人要取自己性命,岂不是易如反掌?峨嵋众人也无不惊讶,只有洗月师太明白适才是谢雪痕将自己从这恶徒身上救出的。 只听一人道:“怎么回事?”原来是来回巡队的聂海棠过来了。 谢雪痕一听他的声音,面色顿变,心想不知他是否会认出自己,转念又想,以自己此时的武功,又惧他何来,想到此处方定了定神。 聂海棠一瞧洗月师太面色苍白,衣衫有些凌乱,峨嵋众人个个怒目凝视着青狼帮众人,心下顿时明白,一双眼睛泛着寒光,瞟向薄明远,凛然道:“是你方才冒犯了洗月师太?” 薄明远虽听闻过南双剑的大名,但仗着自己武功了得,面不改色,站直了身子,昂然道:“不错!”神色甚是理直气壮。蓦觉眼前白光一闪,同时右耳一凉,随即剧痛,伸手一摸,自己的右耳已不知去向。 聂海棠冷冷的道:“你记住,这只是个教训,若是再有下次,我让你变成无眼苍狼。” 薄明远从未见过如此快的剑,一时吓破了胆,呆了半晌,回过神来,忙向身后的青狼帮帮众喝道:“弟兄们,我们散了。”呼哨一声,青狼帮人众犹如被吓着的一群麻雀,眨眼间,跑了个不见踪影。 不知什么时候,熊霸天也奔了过来,向聂海棠道:“聂大侠你若是如此,这人只怕就跑光了。” 聂海棠收起长剑,冷冷的道:“这样的废物也能剿灭幽家么?”一言未已,只听后面又响起了喝骂兵刃相击之声。聂海棠和熊霸天向洗月师太拱了拱手,赶紧奔了过去。 洗月师太当众被几个无赖调戏,心中又恼又恨,一言不发的到队前去了。谢雪痕年轻好事,又是天生好奇心重,也不与洗月师打招呼,径自尾随在聂海棠和熊霸天身后看热闹去了。 聂海棠和熊霸天到了后队,却见二三十个青衣汉子正在围攻三个和尚和一个尼姑。熊霸天认得这些青衣人是汜水寨的盗匪。那三僧一尼却是浙江不戒寺的酒痴、色痴、财痴、气痴四僧。 那三个和尚一个生的油光满面,挺着个肥油也似的大肚子,浑身只穿着一条短裤,几乎随时能从胯上掉下来,猪腿般的左臂搂着一个酒坛,正耍着醉拳; 另一个和尚身着一等锦缎裁成的红色僧衣,上面缀满了各种宝石翡翠,耳上鼻孔上打着黄澄澄的金环,一双厚掌上戴满了金镯子和宝石戒指,舞起拳来耀眼生花; 那第三个和尚随衣着平俗,却生的浓眉怒目,面貌凶恶,此时将一双戒刀舞的风声呼呼,看他的武功在三僧一尼中当属最强; 而那个尼姑,虽是出家人,但脸上还搽着厚厚的脂粉,耳上坠着闪着光的宝石大耳坠,时不时抛出媚眼,谁要是睢上她一眼,不吐都难;这四僧真是人如其名,正应了酒色财气四字。 汜水寨人众尽管人多势众,却还是被四僧打的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熊霸天喝道:“住手。”但那四僧正打的兴起,对熊霸天的喝止充耳不闻。 熊霸天大怒,掌中一亮,一道青光向他们中间分去。那四僧大惊,忙纵身向后急掠,躲过了那道青光。 聂海棠虽不认得汜水寨的众人,却听说过这四僧的恶名。 这四僧在浙江明目张胆将其寺院定名为不戒寺,平日遇到行路的客商便杀人越货,遇到英俊漂亮的少男少女,掳到寺内奸污,耍腻了直接杀死。武林虽有很多人欲将这四恶除去,奈何四僧武艺极高,是以不得成功。据说前年四僧为躲避蝶恋花追杀而远遁西域,这次是被熊霸天的堂弟熊通约来为十四寨助威,不知他们为何与汜水寨的人斗在一起。 熊霸天喝道:“怎么回事?” 汜水寨为首之人是一个三十多岁,尖嘴猴腮的大汉,向熊霸天拱拱手,操着一口四川话道:“去年我带弟兄们劫了一趟镖,谁知我们刚劫到手,这四个贼秃便想坐收渔翁之利,给我们来个黑吃黑。不过幸好那次在俺们自己的地盘上,他们没沾上便宜。但谁知这四个鬼儿子趁我不在时,抢到我的山上,不但把我多年的财物洗劫一空,竟还把我老娘、老婆和儿子也抢了去。我寻他多时,没有寻到,但真想不到冤家路窄,今日在这里和这四个鬼孙子撞见。” 这大汉生的身长八尺,但说起话来如鸟叫一般尖锐,此时说到气头上,直似市井上争吵叫骂的泼妇。 那四僧见熊霸天的刀光凌厉,先是吃了一惊,此时定过神来,听到汜水寨主骂骂咧咧,也不生气,只站在那里冷笑。 那衣衫华丽的财痴,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你老娘和你老婆嘛,她们现在这个……已经,嘻嘻。”他前面那句佛号倒是念的大慈大悲,但后面的那几个字却说的猥琐下流之极。汜水寨主知道对方是在故意气自己,忍不住大吼一声,又要拔刀而上,却被众人拉住。 熊霸天一听,原来双方是狗咬狗,顿时犯了难,此时若是要处置他们吧,只怕会使这帮原本心就不齐的人,更加离心,搞不好还会像方才青狼帮的那帮人一般作鸟兽散。若是不处置吧,这一路上闹来闹去,只怕到不了幽冥城,便乱作一团了。 他这时才感到有时真小人比伪君子更难处置,伪君子好歹还要顾些脸面,真小人却完全不理这一套。便在这时,忽见熊战急匆匆的奔了过来,向熊霸天道:“叔叔,唐家中人和青城派打起来了。” 熊霸天一惊道:“有人受伤没有?”熊战道:“唐门死了二人,青城派死了五人。”熊霸天扔下这里,转身奔向前队去了。 谢雪痕一听与青城派有关,心中大是关切,便也向前方行去。为了不让别人引起注意,谢雪痕走的很慢,各派众人见她向前奔进,以为这个尼姑是受峨嵋掌门之命打听消息的弟子。 第一百八十五章 谢雪痕到了前队,形势已乱作一团。武当派的太极真人和太虚真人,崆峒派的莲花道人,昆山仑派的逍遥子、逍湘子、逍清子和黑龙帮的公士庸正站在青城众人与唐门之间将双方劝住。 熊霸天挤过人群,但见青城派已倒下了六人,另有三人负伤,唐门也倒下三人,却有四人受伤极重,叶飘云用剑架在了唐列的脖子上。 熊霸天朗声道:“请问各位此次前来为的是什么?”在场的黑龙帮众人振臂高呼:“剿灭幽家,匡扶正义。”熊霸天道:“各位都是武林顶尖大派的一派之主,怎得在这紧要关头如此不分轻重?” 莲花道人过来说道:“方才一个青城派弟子中了一枚毒蒺藜,叶掌门以为是唐门所发,双方由此起了冲突。”唐家众人齐声矢口否认道:“那枚蒺藜不是我们发的。”熊霸天道:“将暗器拿过来给我瞧瞧。” 青城派的文飘扬看着叶飘云,以目请示。叶飘云道:“给熊帮主瞧瞧吧。”文飘扬用一块手帕将那枚蒺藜包着,递到熊霸天面前。 熊霸天接过一瞧,心中一凛,但见这枚蒺藜与辛炎从擒住的那倭寇身上搜下的蒺藜一模一样,心道:“武当与倭寇素有勾结,这暗器莫非是他们武当派的人发的,故意使得各派内讧。”思及此处,向太极真人瞄了一眼,但见他正与逍遥子谈论着方才的冲突。心道:“这老家伙倒是城府不浅,对此事丝毫不动声色。” 忽听聂海棠说道:“熊帮主以为这枚暗器是何人所放?”熊霸天斜了他一眼,冷笑道:“聂大侠以为呢?”聂海棠道:“以我看这附近已有幽家高手埋伏,他们刻意在我们之间调拔离间,好让我们各派互生芥蒂,好引起内讧。” 能霸天直视着聂海棠,冷哼一声,道:“聂大侠果有高论,我说离幽冥城越来越近,却不见幽家众魔头有一点动静,原来他们早已有埋伏了。但眼前唐门与青城两派之事,该当如何了结?” 聂海棠道:“此处已濒临敌穴,两位不如就此罢手,叶掌门放了唐先生,唐先生也想想法子,看看是否能解了青城派几位师兄身上所中的毒。” 叶飘云沉思片刻,道:“既然二位发话,我青城派自也当以大局着想。那就让他们先为我的几位师弟解毒,毒解完了我自当放他。” 聂海棠向唐列道:“唐先生的意思呢?” 唐列心道:“我若是真将他们身上的毒给解了,那岂非就是不打自招,证明那枚毒蒺藜就是我们唐门放的么。”乃说道:“那枚蒺藜并非我唐家之物。我唐门虽在毒药暗器上小有名气,但是否能解得了那蒺藜上的毒,心中并无把握,不过虑及大家同仇敌忾,共对幽家的份上,倒也可勉强一试。但叶掌门若是想让在下屈从于你的三尺剑下,嘿嘿,那未免将在下瞧的小了。” 叶飘云森然道:“既如此,那我们两派只好以血见真章了。”他话音一落,青城派众弟子,纷纷拔出了背上的长剑,向唐家众人围了上去。唐家弟子人数虽不及青城弟子的三成,但还是毫不含糊,也均抄起了身上的毒砂、蒺藜、等诸般暗器,一旦对方有个风吹草动,便让对方尝尝真正的唐家暗器。 其他各派见双方剑拔弩张之势更盛,纷纷向一旁躲去。他们担心的倒不是青城弟子的刀枪无眼,而是对唐家的暗器大是忌惮。 熊霸天此次对于进攻幽家之事,可说是费尽心机。尽管他未做上盟主,但他依然主导着此次出征的全部事务。此时,好不容易熬到会同各派将要敲响幽家大门的时候,却不想一路之上磕磕碰碰,那些鸡毛小派不论如何冲突,对大局也不会有所影响。 但青城派却是传统的一方大派,而且与其他江湖大派交往甚深。唐门虽不算大派,但其名声实力却不可小觑,而且唐家还与自己有亲,若是任由双方斗将起来,不论谁胜谁败,都会导致正义盟分裂,以及使得各派更加仇视自己。熊霸天权衡再三,决计将这枚蒺藜的来历当众说出来。 聂海棠在一旁看着熊霸天的脸色,似乎业已知道他将要做什么,面上不禁变了颜色。谢雪痕在暗中观看,想起大姐花慕蝶,也不想让叶飘云与唐门厮拼,因此心中起了与熊霸天同样的想法。忽听上方微有异响,忙抬头一瞧,一只如鹰一般的黑色大鸟缓缓向叶飘云落下。 谢雪痕不觉脱口叫道:“叶掌门小心上面!”那只大鸟闪电般向叶飘云俯冲而下,起初看到时还相隔数十丈,但眨眼间便已降到了叶飘云头顶。叶飘云听到谢雪痕提醒,也觉出那股凌厉劲急的风声,忙抬剑向上挑去,但听“当”的一声,只觉浑身一震,禁不住向后倒退了五六步,方自站定。再向那人看去,耸然道:“蛇眼蝙蝠龙妃。” 龙妃道:“正是!” 叶飘云道:“你救唐列,那是要为唐门强出头了?”龙妃道:“我只所以救他,是因为袭击你们的那枚蒺藜确实不是唐门的人发的。”叶飘云道:“你又没在这里,你怎么知道?” 龙妃道:“我虽在二里之外,但你们这里的任何小小的声息都未逃过我的耳朵,而且我也分辩的清清楚楚。”他如此一说,在场众人无不大惊,均想:“这瞎女人如此说,那我们的密秘岂不已被她尽知了。” 叶飘云听得呆了呆。聂海棠道:“那这暗器是谁发的?” 龙妃道:“他就在这里,待我将他请出来。”双翅一展,向路东山坡上的藤蔓中飞去。将及临近时,那些葱杂的藤蔓中,忽的射出一道绯红的光芒。龙妃目中射出一道油亮的黑水,迎了上去,但见红黑相击,发出“哧沙”的一声,从中飘散。 接着藤蔓中哗啦一声,飞出数十个黑衣蒙面人,杀向离他们最近的青城派和黑龙帮。各派掌门一时只顾着为青城派与唐门劝解纠纷,竟未发觉此处隐伏有人。 第一百八十六章 那些黑衣人身形极为怪异,个个手执二尺来长的寒光凌厉的柳叶刀,扑将过来,招招均是同归于尽的狠辣招式。这些黑衣人身法虽非极快,但极为滑溜灵活,便似流窜在山缝石隙间的老鼠一般,在人丛中窜来窜去。他们蓬上武功高强并且难缠的高手,便即让过,然后专拣那些武功不高,初出茅庐的普通弟子下手。 只气的叶飘云、莲花道人、逍遥子、华青云怒骂连连:“幽家鼠辈,有本事来跟老夫斗上一斗。”“让老子逮着你们,非活剐了你们不可。” 那些黑衣人也还骂道:“你们这些个老不死的杂毛,只是被熊霸天当猴子耍罢了,你们若是想早点死,便由着熊霸天牵着你们的鼻子继续往前寻死吧。” “熊帮主能把这些老家伙制的服服帖帖,我们幽家也是佩服的,所以咱就放过他黑龙帮的人,专宰这些不知死活的傻鸟。” 他们口中嘻笑嘲骂着,刀下却丝毫不停,刀锋过处,便可听见众弟子的痛呼惨叫。不一会功夫,放倒了四五十人。 谢雪痕听这些黑衣人的骂声,纯粹是为了调拔各派对黑龙帮的嫌隙。 熊霸天大喝一声,舞起修罗刀,纵身向一黑衣人的头上绞去。那黑衣人反剑相迎,但听“当”的一声,黑衣人痛呼一声,虎口被震裂,手中柳叶刀落了下来。熊霸天又补一刀,那黑衣人虽身形灵活,但此时各派众人全挤在这条狭长的路上,活动空间太过狭小。他就地一滚,没有躲开熊霸天的第二刀,被熊霸天一刀剁在腿上。那黑衣人惨呼一声,其他青城派弟子一拥而上,将黑衣人剁为肉泥。 这些黑衣人出现之后,龙妃和凤舞只是袖手旁观,并不出手。凤舞道:“龙夫人,这些人真的是幽家中人么?” 龙妃道:“这些人只是招式厉害,内功一般,想必便是幽家的那套什么赎罪七式的武功了。幽家每年从各地搜罗为非作恶之徒,再为他们服食地狱行刑水,罚他们在幽冥城作苦役。再从服满三年苦役的人中取其精壮者,编入黑水旗,再传授他们赎罪七式的武功” 凤舞道:“据说幽家军团有六万多人,若是这六万多人的武功,个个都像这些黑衣人一样,那熊霸天这次的行动,岂不是败局已定。”龙妃冷笑道:“很奇怪么?” 这时,各派弟子虽慌乱了一阵,却渐渐的扭转了战局,使那些黑衣人陷入寡不敌众之势。为首的黑衣人喝道:“弟兄们,我们走!”众黑衣人得令,挥袖一甩,但听嘭嘭嘭数声,一片油墨般的黑雾涌满大路。 各派众人挥手扇散黑气,黑衣人业已不见踪影。众人见这些人来无影,去无踪,行动迅捷,训练有素。心中更是对幽家增添了惧意。 逍遥子向太极真人道:“这些幽家败类,在众位英雄面前来去自如,分明是不将众位英雄放在眼里,我们决不能轻易放过他们,不如现在立刻分头去追才是。” 太极真人沉吟了一下,道:“逍道长言之有理,不知熊帮主你意下如何?” 聂海棠插口道:“这些黑衣人虽然有些诡异,但还不是幽家的头面人物。他们这次前来,只不过为的是来搔挠我们,使得我们一路上不得安宁。看来在到达幽冥城之前,这种事只怕还有不少。大家应该提高警惕,无需将功夫花费在这些小喽啰的身上。” 熊霸天道:“聂大侠言之有理,大家都提起神来,万不可再中幽家贼人的奸计,再自相残杀。” 不觉日色西沉,讨伐幽家的各派人众,便在路旁寻地栖宿。 谢雪痕倚在一棵柳树下迷糊,忽被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惊醒。她迷起眼睛,斜眼一瞧,但见青烟同青柔提剑行来。青烟轻声道:“喂,你起来。”说的很不客气,但声音却很小,仿佛怕被别人听到。 谢雪痕抬头瞧了她二人一眼,站起身来,道:“干什么?”青烟道:“你跟我们过来。”三人走到僻静处,青烟恨声道:“杀师之仇,你不要以为掌门师叔说算就算了。我们二人就是死,也要取你性命。” 谢雪痕冷笑道:“当时是你师父要杀我。我并没有杀你师父,你们二人当时也看到了,你们要报仇,就去查出真凶啊?” 青柔道:“真凶我们自然会去查,但无论怎么说,我师父都是因你而死,我们还是不能放过你。”谢雪痕苦笑道:“真是有不讲理的师父,便会有不讲理的徒弟,你们既然这样认为,就二人一起上吧!” 青烟冷笑道:“就凭你那两下子,我一个人就够了。”说着,挺剑刺向谢雪痕小腹。 青烟自幼为洗心师太抚养长大,因此与洗心师太名为师徒,却实有母子之情。此时她认定了谢雪痕是杀师仇人,满怀愤怒之下,出剑也十分狠辣。但她的招式此时在谢雪痕看来,犹如三岁小儿拿着一根木棍漫舞,任她每一剑都擦着自己的衣袂,却不使她的剑沾到自己的半点衣襟。 青柔在一旁看谢雪痕面露轻笑,仿佛戏耍小孩子一般,在青烟的剑锋间走来走去,青烟却奈何不得她半分,于是也拔剑抢步上前,夹攻谢雪痕。便在这时,忽觉眼前人影一晃,接着右腕一痛,手中长剑被这人夺去。但见剑光连闪,青柔和青烟两人先后连呼两声,便倒了下去。 谢雪痕向那人看去,这人竟是聂海棠,变色道:“你为什么要杀她们?” 聂海棠反手将剑插在地上,道:“师妹,她们要杀你为师父报仇,你杀了她们,何必又反而说是我杀的?” 谢雪痕一怔,随即气的面色发白,浑身发抖,万料不到侠名赫赫的江湖第一侠,竟无耻到这般境地,厉声道:“你说什么?”忽听人声鼎沸,熊霸天和凤舞、梦魂离等各派掌门也涌了过来。 梦魂离一见倒在地上的青烟和青柔,只惊得花容失色:“呀,她可爱的孩子,是谁这么狠心下这样的毒手?”峨眉山派的洗月师太带着若尘和若兰等弟子,一见青烟和青柔的尸体,不由得俯身哭着扑了过来。 第一百八十七章 熊霸天一见谢雪痕,陡然一惊,扭头向聂海棠问道:“聂大侠这是怎么回事?” 聂海棠叹了口气,道:“峨嵋派的两位姑娘为了报杀师之仇,竟然向我师妹动手,我师妹失手……唉,洗心师太明明是被幽冥城主所杀,她何必要寻我师妹的晦气?” 谢雪痕气的破口大骂道:“聂海棠亏你有侠义之名,竟然无耻到一人做事,不敢一人当,反而含血喷人,怨枉于我。” “雪痕,你担不起这杀人之罪,为师可以向洗月师太想法子化解,你怎能这样把罪责推到你姐夫的头上?他向来行事光明磊落,你可不要玷污了他的名声,你快点向他磕头赔罪!”太极真人皱着两道白眉,神态慈祥,俨然说教自己的子女。 谢雪痕忆及太极真人当日在武当山腹,那副意欲非礼自己的淫猥之相,此时却当着众人,装出对自己极为爱怜的模样,只忍不住差点呕吐出来。 峨嵋诸弟子均知青烟和青柔与谢雪痕有杀师之恨,此时瞧情形,也认定是谢雪痕杀了她二人。均指着谢雪痕骂道:“你伙同幽家魔头害了洗心师伯,我师父虽说不让我们再向你追究,但青烟和青柔二位师妹年纪还小,她们虽说有违掌门之令,你也不该向她们下手啊。”更有几个弟子拔出长剑,以寒光森森的剑尖,将谢雪痕围了起来。 梦魂离叹道:“我说哪个男人这么不怜香惜玉,原来是女人,那就怪不得了。” 谢雪痕本想将洗心师太的死因当众公布出来,但向洗月师太瞧了一眼,见洗月师太只是轻抚着青烟和青柔的尸体,面色悲伤,默然不语,似是伤心到了极处。谢雪痕心里不禁又软了下来,勉强使自己冷静了一下,朗声向众人道:“各位来的时候,想必都已看到,这里有两具尸体,还有我和聂大侠两个活人。你们是否亲眼看到青烟和青柔是我杀的?” 逍遥子道:“碧血双剑顶天立地,侠名远播,他的话我是绝对相信的。”若兰道:“何况聂大侠与青烟、青柔两位师妹无怨无仇,为什么要杀她二人。而你就不同了,她们与你有杀师之仇,她们来找你报仇,莫非你就干站着,等着她们拿剑杀你么?” 谢雪痕冷笑道:“哼哼,聂大侠么,他勾结倭寇,掳掠妇女,这些事情你们可知道么?还有你更想不到的,其实在武当派,就连他师父太极真人都已受他控制,听命于他。”此言一出,在场众人一片哗然,齐声喝叱此女已疯。 熊霸天道:“我从来没有听过如此荒谬的事情,太极道长您当日将他带到武当,没想到竟把谢姑娘教成这个样子,早知道如此,还是留在我黑龙帮的好。” 莲花道人道:“这丫头莫不是傻了,说出这番话,简直是欺师灭祖。” 夜色阴沉,微风拂来,带出一个阴森森的声音道:“月黑风高,杀人之夜。” 语音甫毕,龙妃落了下来,说道:“不就是两条人命么?碧血双剑是行侠仗义的大侠,嗜血双禽是杀人如麻的魔头。聂大侠既说没有杀这两个女娃,这两个女娃的师父又是死在凤公子的同胞哥哥的手里,而凤公子也是北双禽之一,那不如就算到凤公子的头上吧!若是有人想为这两个女娃报仇,或是不服的,就直接去找凤公子。” 她这番话倒是慷了凤舞之慨,众人只听的面面相觑,都油然向凤舞瞧去。 龙妃向凤舞道:“凤公子,我没和你商量,便将此事揽到你的头上。倘若你招架不住,念在你我同名一场,就算在老姐姐头上也无妨?” 凤舞上前两步,微微一笑,道:“哪里哪里,小弟正有此意,没想到你倒替我说了出来,小弟深表谢意。”说时,向龙妃拱手一揖。龙妃道:“如此甚好,一件纠纷就这样摆平了。” 若兰和若尘冷笑道:“哼,若是有人要插手我杀这个小贱人的,便先问问我这口剑。”说罢,长剑一递,向谢雪痕当胸刺去。 凤舞喝道:“龙夫人方才说的话你们没有听到么?想要报仇的尽管找我来。”挥指一道红光射向若兰右肩。谢雪痕见状一惊,知道凤舞若是伤了若兰,这仇怨只怕是越结越深。她身形一闪,左手反手拿住若兰持剑的手腕,右臂抱住她的腰,身形一扭,在这电光石火之间,躲过了那道红光。 在场众人见谢雪痕形如鬼魅,一招制住了若兰,瞬间又携同若兰躲过凤舞凌厉的一记玄火神剑,一时均被这种诡异的身法所摄。聂海棠与熊霸天心中更是大为骇异:“这小妮子多日不见,不知从哪里练会了这种奇功?”凤舞眼中亦是闪过一丝惊异。 若兰道:“你虽然救了我,但我还是要杀你为我峨嵋同门报仇。”峨嵋其他弟子也纷纷仗剑围住谢雪痕,剑尖直指她周身要穴。洗月师太道:“你们都不是她的对手,全都退下。”峨嵋派死了两人,众弟子都是义愤填膺,只有掌门人一声不吭,除了华山派的华青云外,其他掌门人心中无不罕异。 谢雪痕伸指点了若兰的穴道,向凤舞厉声道:“你虽想将此事揽下,但我还没同意。我自己的事,不需要外人来插手。”转头又向聂海棠道:“姓聂的,别人虽不信你所干下的那些卑鄙龌龊的好事,但你将我交到东瀛倭贼的手里,在海上历尽了九死一生。这个仇我却不能不报,你就拿命来吧。”说着,双手一抬,亮起幽冥爪,一晃身,犹如一道影子闪电般向聂海棠射去。 聂海棠觉出厉害,不敢怠慢,忙挥动铭义剑,森森寒锋交织成了一面灿烂的光网。谢雪痕身形虽快,却也无法突破。 在场众人均是江湖上的高手、名家,亮眼旁观,都不禁暗道:“天下武功惟快不破,这少女如此之快的身法,只怕已是当今天下最快的了。” 第一百八十八章 龙妃双目已盲,但耳朵极为灵敏,她凝神静听了一阵,心道:“这姓谢女娃的身法,几近无声无息,此时想必她还未将这奇功练得纯熟,若是假以时日练得娴熟了,必定连我也难以觉察,那时她若与我对敌,只怕我可有任其宰杀了。不如趁早除去这个祸害,免得日后再成为我的威胁。”一念至此,但见她右手微扬,一把油亮乌黑的毒针借着夜幕,如天女散花般,向正自激斗的二人射去。 聂海棠此时将剑光舞了个水泄不通,阻住了谢雪痕见缝插针的攻势。他心中明知如此施为必有力衰之时,但又苦于别无他法,心中正自焦急,忽见一片寒森森的乌光飞来,情知是喂有剧毒的暗器,不及细想,转身就地向身后的树丛中滚去。 谢雪痕虽习得幽灵复活,但她临敌经验却实在欠缺,她一见聂海棠后背露出破绽,不禁大喜过望,竟对侧面飞来的暗器没有丝毫察觉,探爪向聂海棠后背抓去。聂海棠一觉身后风声,侧身去躲,却已不及,被谢雪痕一爪,抓在了左肩,五个血窟窿登时鲜血泉水般涌将出来。 谢雪痕一招得手,心中正自欣喜,忽觉自己后背突得一麻。随即浑身发软,再也站立不住,仰身倒了下去。 龙妃耳听谢雪痕倒下,知道自己得手,嘴角不禁露出了微笑,便在此时,忽听耳边凤舞道:“请龙夫人将解药交出来。”接着便觉一把冰冷的匕首,抵住了她腰后的命门穴。龙妃的武功本与凤舞不相伯仲,若不是她适才全神贯注在,激斗中的谢雪痕和聂海棠二人身上,凤舞根本就无法得手。 龙妃阴森森的道:“你为什么要救她?”凤舞冷笑道:“你难到忘了,是你方才将她的事揽在了我的身上,她这时受人暗算,我自然不能就此袖手。”龙妃笑道:“很好?” 这时聂海棠却忽的跃起,在场众人均是一惊,以为他要趁机向谢雪痕下毒手。凤舞此时离谢雪痕倒地之处有三丈之隔,想要施救,已然不及。谁知聂海棠却向龙妃厉声道:“快将解药交出来?”龙妃道:“怎么?你也中了我的暗器么?” 聂海棠道:“我和师妹是有些误会,待她醒来,我自会与她分辩清楚,你赶紧拿出解药来救她?”在场众人均赞道:“聂大侠,大仁大义,果然不愧为江南第一侠的名号。”“聂大侠以德报怨,浩然正气,震古烁今,我逍遥子是绝对佩服的。” 聂海棠忽地挥剑直指龙妃咽喉,这一剑形若飞虹,势若疾电,人人都道他是激与义愤。龙妃却道:“你杀了我,为的就是不让我拿出解药吧?”说时,一转首,目中两道黑水向聂海棠射了过去。 凤舞一听,顿时省悟,一抬手,向聂海棠射出一记玄火神剑。聂海棠一个凌空翻身向后纵了回去。 “有趣,有趣!若不是聂大侠这一下,我还真不想拿出解药。”龙妃大笑着,从怀中掏出一个黑瓶,道:“这便是解药,为她口服后,用内力将毒针逼出即可。你们两人都想要,我都不知道倒底该给你们谁了。”说时,挥手将瓶子抛向空中。 凤舞放下龙妃,纵身同聂海棠去抢。龙妃一扬手,又飞出一把黑针向二人打去。聂海棠适才见过厉害,急使个千斤坠向下落去。凤舞抓住木瓶,忽觉背后疾风凌厉,心念急转,双翅一展,闪电疾升了上去。 当谢雪痕醒来的时候,但见白云漫天,繁花遍地,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淙淙流过,而自己就躺在这条小溪旁边。她正回想昨晚发生的事,忽见凤舞提着个食盒走了过来。凤舞蹲下身子,一边打开食盒,头也不抬,道:“你醒了?” “你怎会在这里?这又是什么地方?”谢雪痕环顾四周,向凤舞问道。凤舞还未答话。谢雪痕猛然想起自己昨晚,遭龙妃暗算,中了她的毒针之事,道:“是你救了我?” “当然!不然的话,你再也醒不过来了。龙妃的龙须追魂针非同小可,若是再稍有耽搁,就算是神仙也救活不过你来了。”凤舞也不看她,淡淡地道。 谢雪痕厉声道:“你为什么要救我?”她几经磨难,不知不觉得了疑心病。忽然又想到,自己昨晚是伤在后背,而凤舞为自己治伤,必定会解自己的衣服,想到此处,又惊又怒道:“你。”一个耳光向凤舞掴了过去。 凤舞似早已料准她有此招,一听话音不对,早已轻巧的躲了过去,不怒反笑道:“好一个蛮不讲理。”右手一伸,轻轻地捉住了谢雪痕春葱般玉手,附唇在手背上吻了一口,赞道:“好香。” 谢雪痕不禁怔住了,随即恍过神来,叱道:“香你个头。”一只左手倏地变成了一只漆黑的附鳞尖爪。 凤舞叹道:“真是煞风景。”毕方神火翅一撑,腾空而起,一晃眼,不见了踪影。 “神经玩意。”谢雪痕骂了一声,忽然闻到一阵香气,顿感腹中饥饿。伸手打开凤舞提来的食盒,里面竟是龙井虾仁、东坡肉、叫化童鸡、西湖醋鱼和一瓶上好的竹叶青。 谢雪痕深吸了一口气,肚子咕咕回应了两声,心道:“这些均是杭州名菜,不知凤舞是从何处买来的。”她方才虽对凤舞恨的咬牙切齿,此时嘴上却不客气的享用起凤舞拿来的美味来。 酒足饭饱之后,她沿着小溪向下游走了过去,绕过一个山坳,行到了一条大路上。心想武林各派围剿幽家,我可要抓紧时间赶过去。其实她也知道谢凛儿在那里的可能性并不大,但她心中只所以要赶过去,其实是因为她十分担心凤鸣。凤鸣是江湖各派黑白两道最痛恨的人,他一生下来就仿佛要与整个世界的人为敌。 正在这时,大路上有一辆四马共拉的华丽香车徐徐赶了过来。谢雪痕紧走两步,向赶车的车夫问道:“敢问师傅,您可知道幽冥城怎么走?”那车夫是个年过五旬的须发花白的老者。听谢雪痕发问,瞪着一双精光闪烁的眼睛瞧着她道:“你去幽冥城作甚?莫非也是为了地狱行刑水么?”这老者说话中气充沛,倒不似是个寻常赶车的。 第一百八十九章 谢雪痕道:“听说江湖各大派前去围剿幽家,所以我想去瞧瞧热闹。” 那老者道:“幽家高手如云,奇人异士也不在少数,各派争先前去送死,到时必会血流成河,凶危血腥之地,别人避之惟恐不及,姑娘为何还要抢去引火烧身?” 谢雪痕听他话中大有赞美幽家之意,乃道:“我不光为了瞧热闹,还要到幽家去找一位朋友。” 那老者道:“你在幽家有朋友?不知是哪位?”谢雪痕道:“他叫凤鸣。”那老者笑道:“幽冥城主?据我所知他从来没有朋友,仇人倒是不少。”谢雪痕道:“说不定我是例外。” 车辚辚,谢雪痕却依然不紧不慢的跟着。 忽听车内一人道:“姑娘既然能和幽冥城主交朋友,想必也绝非常人,请上来随我们一起同行吧。”说时,有人掀起了帘子。 谢雪痕道:“多谢。”一晃身,飘然飞进车内。 车内装饰精美,锦墩上端坐着一个身材瘦削,年近四十的书生模样的人。这人见谢雪痕只一闪身,无声无息的进了车,面上略闪过一丝惊异之色,淡淡地道:“姑娘如此身手,放眼天下也是屈指可数。但姑娘如此年轻,除了姑娘以外,只怕世上不会再有第二人。请恕在下耳拙,未曾闻得姑娘大名。” 谢雪痕道:“小女姓谢名雪痕。”那人道:“可是杭州谢庄主的千金。”谢雪痕道:“正是。”她想江湖上人人都知道自己与谢凛儿,在谢家惨案中幸免于难,这人知道自己的背景并不奇怪。 那人叹道:“谢庄主侠名远播,威震四方,想不到竟被人……,唉!”谢雪痕道:“敢问先生尊姓大名?以前可曾识的家严。” 那人道:“在下姓颜草字如画。”谢雪痕“啊”的一声,道:“您便是爹爹常说的琴棋书画中的丹青圣手颜前辈了?”颜如画道:“我琴棋书画四人与谢兄情同手足,不想今日却再也见不到谢兄了。”不禁喟然长叹。 谢雪痕道:“听我爹说,琴棋书画四位前辈已经作古十多年了,怎么前辈……?” “十五年前,我四兄弟在幽冥城与幽家现任大总管三眼神君林康一战,结果我四兄弟大败。除我侥幸得以逃走外,我三个兄弟全都死在了那姓林的魔头的手里。这十多年来,我只所以隐姓埋名苟且偷生,便是为了苦练武功,伺机为我三个兄弟报仇。这次武林各派围剿幽冥城,正是我报仇的大好机会。” 颜如画说到此处,叹了口气。又道:“谢庄主也是在下的长辈,我兄弟四人昔日也曾多蒙他老人家的提携和照顾。”一面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上面绘着一只色彩斑斓的花篮的白瓷瓶。这花篮虽是绘上去的,但看上去花篮中的花却是妩媚嫣润,红艳欲滴。 谢雪痕一眼便认出这是父亲盛放回转丹的瓶子,瓶上的彩绘正是出自母亲花芙蓉之手。花芙蓉年轻时闯荡江湖,以一只安装着诸般暗器的水仙花篮为兵刃,再加上她天生丽质,国色天香,江湖中人都唤她为凌波仙子。后来她嫁给谢玄,除了相夫教子之外,闲暇之际喜好上彩绘。 谢雪痕冷笑一声,道:“是吗!”出爪如电,捏住了颜如画的肩闸骨。颜如画面不改色,道:“谢姑娘你这是为何?” 谢雪痕道:“你骗我,我爹从来不会将我娘所绘图案的瓶子送人的。”颜如画叹了口气,道:“这解药确实不是谢庄主给的。”谢雪痕厉声道:“你是从哪里弄来的,你倒底是谁?” 赶车的那老者听到车中有异,询道:“颜先生有事吗?”颜如画道:“没事。”又向谢雪痕道:“这瓶转还丹是令堂给的。”谢雪痕道:“我娘?” 颜如画道:“有一次我中了巫山双煞的毒,幸好令尊让令堂送了我一瓶回转丹,我才得以捞回一条性命,令尊实对我有救命之恩。”谢雪痕将信将疑,将手收了回来,道:“方才有所冒犯,还望前辈见谅。” 颜如画道:“方才只不过是个误会,姑娘不必放在心上。”忽听外面赶车的那个老者一声轻叱,骤然急奔了起来。接着车后便传来了一阵马蹄声。谢雪痕道:“发生了什么事?”颜如画道:“可能有人来找我麻烦了。”这时马蹄声已到了近前。 谢雪痕撩开门帘向外一瞧,惊道:“玉面娇龙司马玮。”颜如画面上却不动声色。 只听司马玮道:“颜先生还不停下么,那就别怪在下无礼了。” 那赶车的老者却笑道:“素闻玉面娇龙的神龙剑法虽然不能跟碧血双剑相提并论,却也是名动江湖。老夫正好想开开眼界,司马兄弟你就不必多礼了。” 司马玮道:“在下此来只是想请颜先生回去,并不想跟两位动手,两位还是莫要难为在下。”那老者却唰的一鞭,向司马玮面门抽去。司马玮斜身避过,但那鞭尖却如有灵性一般,径直卷向他腰间的长剑。 司马玮大怒,从马上纵身而起,凌空拔剑,一剑刺下,直指那老者的面门。那老者在空中舞起一个圆圈,但听啪的一声,化解了对方刺来的这一剑。司马玮伸足在车棚上一借力,凌空一个翻身,又落到马背上。但他还未坐稳,那马却痛嘶一声,栽了下去。原来那老者方才又一鞭,抽断了马的前腿。 司马玮虽然跃下,却已一身狼狈。他见这老者招式阴毒狠辣,不禁怒极,将手中玉鳞剑向仍在疾奔的车轮掷出。青锋森森的玉鳞剑真如一道匹练,将车轮削作两段。 马车顿时失去平衡,向旁边的一棵大树上撞去。车上三人大惊,急忙纵身跃出。只听“砰”的一声,整个车厢被撞的粉碎,中间却夹着一个人的痛呼。谢雪痕急忙向那人瞧去,但见那人却是她的叔叔谢圭。谢圭此时全身被牛筋缚住,口里也塞了白布。 谢雪痕此时才明白,这车棚座下还有一个暗阁,谢圭便是被缚住藏在了这暗阁中。惊道:“三叔!”身形微晃,掠到了谢圭身前,将他解了绑缚。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第一百九十章 子文 谢圭喘着气道:“他们两个是幽家的人。”谢雪痕向颜如画道:“颜前辈你不是和幽家林总管有杀兄之仇吗?” 司马玮突然见到谢雪痕先是一惊,这时听到谢圭所言,心中更是吃惊,动容道:“颜先生你真的是幽家中人?”那赶车的老者又是一鞭向司马玮抽来。 司马玮横剑挡过,冷冷的道:“原来你是幽家谍影堂的冷手飞鞭段一虎。这么说来颜先生你是幽家派来黑龙帮的卧底了。”当即挥剑与那老者段一虎斗在了一起。 谢雪痕知道这二人是幽家中人后,心中反倒轻松了些。忽听段一虎痛叫一声,长鞭脱手飞出,原来他手上挨了司马玮一剑。 “看在我师父的份上,我饶了你。”司马玮剑横胸前,冲着段一虎冷冷地说了一句,转身向颜如画逼去,道:“但我还是要带你回去。” “以你的武功还带不走我。”颜如画面色一肃,双目精光四射,陡然如脱兔一般掠向司马玮,右臂一抬,拍出了一掌,竟是出招迅捷,掌势凌厉,直击司马玮面上。 “想不到你身手还不错,熊帮主倒真是看走了眼。”司马玮心中一凛,不敢怠慢,挥剑迎了上去。 谢雪痕向谢圭道:“三叔,你怎么会被颜先生抓到这里?” 谢玄虽生的相貌堂堂,气宇轩昂,但其弟谢圭却生的其貌不扬,而且还带点猥琐。他一听谢雪痕发问,将眼睛眨巴了几下,叹了口气,说道:“我在黑龙帮,熊帮主当我是坐上宾,将我安排在黑龙帮后花园静养,但昨天晚上熊帮主的财务大总管忽然派人来请我。我便坐上车去了。但一出了帮外,他们便把我绑了起来,塞在车厢下面。路上我一直听他们要去幽冥城,还一直谈着武林各派围攻幽家的事情。” 谢雪痕道:“他们为什么要抓你?”谢圭道:“这个连我也不知道。” 谢雪痕转头向正在疾斗的颜如画和司马玮瞧了一眼,但见司马玮舞动玉鳞剑,将一些精妙剑招源源不断地向颜如画递出。她虽在武当学得一些剑法,但那些剑法与司马玮此时的剑法相比,简直不值一哂,但此时司马玮却被颜如画的一双肉掌逼得四下游走,沾不到一点便宜。 忽听颜如画道:“龙天王的高足果然有些门道。”挥掌穿进司马玮剑锋之中。司马玮抬剑上撩,颜如画飞起一脚,以脚尖点中了他右胸上的穴道。司马玮的右半身登时一阵麻木。颜如画左手探出,拿住了他握剑的手腕,接着右手出指连点了他上身的几处大穴。 司马玮道:“你到底是谁?你可真的是幽家派来卧底的?”颜如画冷冷的道:“这件事你就是到了黄泉路上,也休想知道。”说毕,面现杀机,抓起司马玮的玉鳞剑反手向司马玮的颈上刎去。 这时谢雪痕走了过来,她心里对这个颜如画也很好奇,正想听颜如画如何回答司马玮的问话,忽见他突然向司马玮猛下杀手,一惊之下,忙晃身上前,探爪抓住了颜如画的左手。 这少女竟能将他挥出的剑在电光石火间从其手中夺下,这种神功实在是骇人听闻。 颜如画一时间只惊的如分开八片顶阳骨,倾下半桶冰雪来。但他面上只是怔了怔,随即回复了平静,转头向谢雪痕道:“姑娘好厉害的武功,在下今日能见到此等奇功实是三生有幸。但在下却有一事不明。”他不等谢雪痕说话,便接着道:“姑娘与黑龙帮并无交情,而且熊霸天似乎曾经还害过姑娘姐弟,姑娘却为何还要阻我杀他。” 谢雪痕道:“司马玮虽是黑龙帮的人,但他还罪不至死,何况他方才饶了你的人不杀,你为何不放他一次?”颜如画叹了口气道:“我何尝不想放了他,只是司马公子已知道了我的密秘,所以我不得不杀他。” 谢雪痕道:“但我也知道了你的密秘,而且我还想知道的更多些,你为什么要抓我二叔?”颜如画道:“我自知不是你的对手,你尽可以杀了我,但休想从我的口中得到一点消息。” 这时忽听一个声音道:“不用你说,让我来说。”众人转头一瞧,但见一个白衣人,从对面的路上走了过来,眨眼间便到了到了他们的跟前。 谢雪痕喜道:“英大哥是你?”英郊微笑着向谢雪痕点了点头,说道:“这位颜先生其实并不姓颜,他叫子文。属于幽家最神秘的组织——谍影堂。” 司马玮变色道:“据说幽家的这个谍影堂是直接向教皇负责,专门从事刺探情报和暗杀任务,属于他们堂的眼线无处不在,差不多有好几万人。” 英郊道:“不错!这谍影堂均是从七色旗中选出的高手,然后在经过严酷的训练,专门对江湖各派进行自杀性行动,每次行动一般很少失手。” 颜如画还是声色不动,过了一会,忽然哈哈大笑了起来。接着面色一肃,向谢雪痕道:“谢姑娘,关于为何抓你二叔,我便实话告诉了你吧。因为你二叔被熊霸天收买,并受熊霸天的指使,将杀你父母的事,栽在凤城主的头上。” 谢雪痕道:“此事当真?”他扫了谢圭一眼。谢圭双腿打颤,吼道:“你放屁!我根本就没受熊帮主的指使。” 颜如画又从怀中掏出那个绘有花篮的瓷瓶,道:“我既不是颜如画,这个瓷瓶自然也不是我的。我是从你这位二叔的身上搜到的。”谢雪痕接道:“这又说明什么?” 子文道:“方才姑娘说谢庄主绝不会将由庄主夫人绘上花篮的瓶子送人,庄主夫人也绝不会将此物送于小叔子了。”段一虎道:“不错,谢庄主既然这么珍惜他夫人之物,若是谢夫人将此物送与旁人,难免会让人疑心她是否与旁人有染。” 子文道:“不错,但谢夫人自进了谢家大门后,端庄贤淑,对谢庄主更是忠贞不渝,自然不会将此物送于第二人。而这位谢二爷又是从何处得来此物呢?”说着将一双针一般的眼锋射向了谢圭,其他众人也跟着将目光投向了谢圭。 第一百九十一章 谢圭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并后退了一步,喃喃的道:“我,我是无意间捡到的。” 谢雪痕道:“我娘既将此物看的这么重,你又怎能无意间捡到?”子文抬手止住谢雪痕,继续道:“这个瓶子是我将谢二爷请来之后,才从他身上发现的。我只所以将他请去,那是因为他在说谎,他说谢家惨案凶手是本教的幽冥城主。但据我所知,谢家案发当晚,幽冥城主根本就不在杭州。” 谢雪痕道:“此话当真?”子文道:“不错,所以我便将谢二爷请去,想询问个明白。后来我从他身上发现了谢庄主装盛丹药的瓶子。我暗中分析,这其中只怕还有隐情。” 英郊道:“你第一次见到谢庄主的瓶子,又怎会想到其中有隐情,莫非你也知道这丹瓶的典故?” 子文道:“在下并不知晓这其中的典故,在下只是平时也粗略懂些书画,觉得这瓶子上的彩绘乃是出自一名女子的手笔,而能有如此手笔的女子显然绝非普通的女子,所以在下便想到了谢庄主的夫人。” 英郊向谢圭道:“谢二爷,今日你只怕必须要将这丹瓶的事说清楚了。” 谢圭眼珠向众人来回扫了扫,叹了口气,说道:“那天晚上,我确实没有看到幽冥城主。”谢雪痕向前一步道:“你看到了谁?”谢圭忽然跪在地上,双手锤打着头,哭道:“我……我对不起大哥。” 谢雪痕变色道:“莫非火烧谢云庄的凶手是你?”谢圭忙摇手道:“不是,我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对自家人下毒手。我……我只是帮人盗出了血观音。”众人均是吃了一惊,道:“血观音已被人盗走,那人是谁?” 谢圭道:“便是青城掌门叶飘云。” 众人闻言又是一惊。英郊道:“你可不要胡说。”司马玮道:“叶飘云是谢庄主的女婿,又怎会打自己岳父的主意?”但谢雪痕却对谢圭说的话有些相信了,因为她想起了那日前往少林寺时,遇到黄山三煞围攻叶飘零的事。 谢圭道:“大哥十七年前为了从当时的幽冥城主凤智手中夺得血观音,会同各派围剿幽家,最后血观音虽然到手,但各派却损失好手无算,其中青城派尤为惨重,就连当时的掌门,也就是叶飘云的师父,追风剑无尘子也殒命在那一役。 事后大哥以血观音流毒江湖为祸武林为由,由自己保管,而且还从那时起,便金盆洗手退出了武林。武林各派在围攻幽家一役中浴血奋战,他们自然不甘心由我大哥一个独享其成,于是各派纷纷将矛头指向了谢云庄。大哥为了平息众怒,不顾大女儿花慕蝶心寄蝶恋花,将二人生生拆散,将大侄女许配给了叶飘云。” 谢雪痕恨声道:“又将二姐许给了聂海棠是不是?” “大哥并不喜欢聂海棠这个人,有一次我听他向嫂子说,‘聂海棠虽貌似大侠,但其行事却有些鬼祟,这个人绝非良善之辈,日后对这个人可要小心些。’”谢圭道。 “我爹既然知道了聂海棠的为人,怎么还让二姐嫁给了这个畜……,这个人。”谢雪痕对聂海棠已恨入骨髓,以至于差点将畜生二字骂了出来。 谢圭继续道:“但聂海棠却迷上了二侄女,他三天两头来登门造访,为的便是能见二侄女一面,唉!想来这小子还蛮痴情的。”谢雪痕哼了一声,轻轻的道:“二姐嫁给他,那真是羊入虎口!” 谢圭抬眼道:“你说什么?什么羊入虎口?” 英郊知道其中原委,便截道:“没事,你继续说,后来怎样了。” 谢圭道:“无论聂海棠怎样热心,大哥总是以各种理婉拒。直到后来各派因血观音之事,齐来谢云庄向大哥问难。武当派掌门太极真人出来替大哥解了围,趁着大哥向他们道谢之机,太极真人亲自代聂海棠向大哥提亲。大哥迫于压力,只好同意了。唉!二侄女自嫁到了武当,就从未回过杭州,也不知她现在怎样了。”言下大有哀伤之意。 二姐谢雪霭嫁给聂海棠时,谢雪痕不过七岁,她怎么也想不到这其中竟有这么多的曲折。 子文咳嗽了一下,道:“谢二爷方才说,叶飘云让你去盗血观音,不知他是怎样和你联系起来的?” 谢圭道:“前年元宵节,叶飘云前来杭州。我当时欠了许多的赌债,我也不敢向大哥说,他知道后,便替我还了。但过了一段时间后,他的师弟叶飘零偷偷的向我说,‘我师父随手便为你贴进两千两银子,但这钱可不是小数目,我们青城派平日的开支也不小,师兄他虽然不太关注这些小事情,但我这个做师弟的却不能不代他分忧,你能否想法凑凑还给我们。’ 我一听,心里就犯难了,我若是能拿出这么多银子,也不必麻烦到现在了。但我嘴上却又不能这么说,只得说‘叶掌门急我之难,我是万分感激的,他但有所求,我自然不敢怠慢。至于这些银子我一定会想法子还,只是这一时半会儿,我实在手头太紧。’ 叶飘零一听,就很不高兴,过了一会儿,他说:‘我到是有法子让你筹到这些钱,而且还可以大赚一笔,只是不知道你肯不肯干。”我说:‘该不会是打劫吧?若是能劫两千两银子,那可是惊天大案了。’他说:‘没那么张扬,这件事对别人来说是险了些,但对你来说却是轻描淡写。’我说:‘那件事到底是什么?’叶飘零说:‘谢庄主的血观音……。’ 我一听‘血观音’三个字,便知是入了他们设下的圈套,于是不等他说完便忙说:‘不行不行,我宁可直接将欠债的事告诉大哥,任凭他处置,也不敢打血观音的主意。’叶飘零一听,却笑了,他说:‘你以为我是让你去偷血观音么?我只是想让你先将血观音拿出来,我们仿造出几件来,然后你便可以将那真的血观音放回去,以血观音的名气,既便是仿造出来的赝品,也能卖个百八十万的。到时这两千两算个屁,也用不着你还了,我们就分假血观音赚的钱。’ 我说:‘那还不是让我去偷血观音么?’他说:‘你这样做,不但可以替你赚钱,而且也对谢庄主有好处。谢庄主自得了血观音后,各门各派都在打着他的主意。若是江湖上有传言血观音被卖掉,这样也可以使各派转移视线,到时谢庄主说不定还会谢你呢。’ 我听他如此一说,也觉得有些道理,但我还是不放心,我又问他:‘你真得会让我将真的血观音再放回去?’他笑了一下,对我说:‘那血观音属于大人物的,若是我们有了他,那只会惹火烧身。’于是我就……” 第一百九十二章 “你就答应了他?”谢雪痕双目冷冷地注视着谢圭,目光中流露出鄙夷之色。 谢圭点了点头。谢雪痕冷冷地道:“那血观音确实是害人的东西,你偷走它,我不怪你,但是谁在谢家庄放的火?” 谢圭道:“那天我将血观音取出之后,在我们庄的西墙外,我交给了叶飘零。但那狗贼一接过血观音,便直接给了我一剑,我这才知道他竟要杀我灭口。但我武功低微,不是他的对手,没几招便挨了他两剑。我又惊又怒,但我知道若是血观音就这样让他拿去,大哥非杀了我不可,与其回去被大哥杀死,还不如和这小子同归于尽。 我和他又斗了一会儿,身上又中了他几剑,渐渐的我连还手的力气都没有了,我知道在过一会儿,我非死在他的剑下不可,危急中我急中生智,向他说道:‘这血观音是假的。’他一听,先是愣了愣怔,随即冷笑道:‘你是为了活命才哄我的吧,告诉你,你没机会了。’ 我向他说道:‘信不信由你,我就是担心你骗我,所以才拿个假的来试试你,没想到你竟然会杀我。’他听我如此说,便停了下来,在月光下细看那血观音。 我不甘心被他这样把血观音抢走,又想,若是这样就被他抢走,大哥发现血观音不见了,定然怀疑到我的头上,那时我还能有命在?当下我大着胆子向他说,‘这个假血观音的毛病就在这里,不信我指给你看。’他想了想,便让我指给他血观音的毛病在哪里。我猛地把血观音从他的手里抢过来,往院子里一抛,掉头就跑。 叶飘零也顾不得追我,赶紧跃进庄去,寻找那血观音。但就在这时,庄内忽然起了大火,而且火势极快。我回头去看,但见庄内火光冲天,人声嘈杂,便赶紧赶了回去,想去救火。但那火势太大,燃起来的火也很奇怪,用水一泼,反而更旺。霎时间整个庄院便被烧成了一片焦灰。 火扑灭后,我抢进去,搜寻了一阵,却是尸骨无存。唉……”说到此处,一声长叹。 英郊拍着扇子,沉吟道:“如此说来,你也没有看到这凶手到底是谁?”谢圭摇头道:“没有!” 子文想了想,注视着谢圭道:“谢二爷,你没有隐瞒什么吧?” 谢雪痕道:“除了这两人,当晚熊霸天一定也在那里。” 司马玮道:“但他决不是杀你全家的凶手,他将你姐弟俩绑架出来,本是打算以你二人来要挟谢庄主交出血观音的,若是他杀了谢庄主,他又同谁去换血观音。” 谢雪痕问谢圭道:“那你怎么又到了熊霸天那里?”谢圭道:“当晚一场大火把我们谢云庄烧成了灰烬。第二日一早,官府就来了,因为我是谢庄的人,他们便把我带往府衙询问。到了下午,他们又把我押到了太师府。熊霸天问了我一些事情,就把我带到黑龙帮去了。” 谢雪痕又问谢圭道:“那你有没有把血观音交给叶飘零的事,告诉熊霸天?”谢圭道:“我怕惹上官司,没敢说。” 子文道:“那就只有青城派的嫌疑最大,可是那个叶飘零已经死了。”段一虎道:“捉住叶飘云,这疑团就解开了。他们现在已去了幽冥城,我们现在赶过去还来得及。” 子文微微一笑,向谢雪痕道:“谢姑娘以为如何呢?”谢雪痕心想:“从当下看,对谢家着火的那晚所发生的情况,知道最多的便是叶飘云了,只有寻到他,也许才能探出凶手是谁。”于是点了点头,道:“好,那我就找叶飘云去。” 英郊道:“幽冥城此时正乱着呢,我随你一起去。” 五人计议一定,在附近买了六匹马。马匹虽劣,但连夜赶路,到第二日中午,行到了幽冥城北三十里的一条已干涸的河床前。六人正要越过河床,忽闻前方隐隐传来一片呼喝嘈杂声。 子文低声道:“大家小心,这里有埋伏。”谢雪痕环顾四周,却是出奇的寂静,道:“你怎么知道?”子文道:“若是没人,树上怎会飞鸟皆无,草丛中走兽绝迹。”话音未落,果听有人喝道:“什么人?”但听四周草木窸窣作响,忽啦啦浮出了数百个手搭弓箭的官兵。 他们六人中除了谢圭外,其他五人武功不低,却也不敢在箭雨中冒险。 子文向那喊话的军官道:“我们是黑龙帮的人,因有事在身,所以迟了一步。”那军官冷笑道:“各派早已向我们通报过,人员业已全数到齐,因此我们奉太师之令,将此处封闭,严禁有人出入。我看你们六人鬼鬼祟祟,居心叵测,想必是幽家叛逆。你们最好束手就擒,免的死于乱箭之下。” 子文指着司马玮道:“这位大人你可看好了,这位可是熊帮主的上门女婿,他可是和熊太师也有亲哪?你若是伤了他,你们太师怪罪下来你可吃得起么?” 那军官道:“我不认识熊帮主的女婿,就算是,说不定也是被你们挟迫来的。再说了军令如山,谁也违反……”他话未说完,忽觉眼前一花,一只黑黝黝,坚逾钢铁的爪子扣住了他的咽喉。 那军官惊道:“你你你……你犯上作乱。”谢雪痕道:“你若是不想让你的脑袋被我拧下来,就赶紧让他们放下箭。 那军官直吓得浑身弹琵琶,嘶声道:“还……还不赶紧放下……箭。”那些士兵见上头被制,哪敢胡来,只得将弓箭收了起来。 谢雪痕向英郊等人,道:“你们先走,我随后就来。”四人依言拍马行了过去。英郊斜眼向谢雪痕瞟了一眼,他万没想到这个女孩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有了这样的一幅身手,他心中不禁萌生出一阵妒意。 谢雪痕见五人走远,轻轻一晃,便即不见。那军官直如见了活鬼般软瘫在地。 谢雪痕赶上五人,但听厮杀呼喝之声近前。五人弃去马匹,寻了一处高坡跃了上去,然后隐在一棵树后向下窥望。 但见下面地势平坦,山石青秀,若不是下面有两众人正杀的热火朝天,这里的景致还算不错。再往南有一道城墙依着西面的山壁,一直向东筑到了海边。 第一百九十三章 这座城堡均用巨石所筑,看上去极为高大坚固,更让谢雪痕赞叹的是,城墙上雕着一幅幅巨大的图案,图上奇禽怪兽,奇花异草,栩栩如生。 谢雪痕生在名门,对于画艺也略通一些,瞧城墙上的壁画之精美,也决非普通匠人所能创出。城上筑满了各式各样的楼阁,虽然风格样式变幻多端,但却也整齐一致,竟也顺着城墙从西山筑到了东海岸。 谢雪痕心道:“这便是江湖上传说的幽冥城了吧。” 城下各大派已将数百个身着镶着金、银、铜、铁边黑色劲装的幽家黑水旗弟子逼到了城下。 英郊道:“幽家军团六万多人,怎得只出了几百人应敌,这其中必定有诈。” 过了一会,众幽家弟子好像敌不过武林各派,纷纷退进了城里。各派弟子便用绳索铁链钩住城垛,向上攀爬,轻功高的以梯云纵直接掠了上去,俨然军队攻城。 英郊叹道:“武林中人居然也用这样的笨法子,看来各派这一次一定会败的很惨。”子文道:“鹿死谁手还不一定,真正的交锋不在这里,这些人只不过是诱铒。” 谢雪痕道:“是啊!怎么不见各派的掌门啊?” 正在这时,城上忽然涌出无数幽家弟子,为首三人生的相貌尤其奇特。当先一人身着紫袍,头束金冠,身材颀长,面孔清癯,留着三缕络腮胡子,右手持着一根黄澄澄的塔状金鞭,用一双精光四射的眼睛向那杀上来的正派弟子扫了扫,蓦地挥起金鞭,发出一声清啸,那些如狼似虎的众幽家弟子立时杀上。 黄袍人身后一个铁塔般魁伟的虬髯戟张的大汉,怒睁着一双牛一般的大眼,持着一对巨大的黑色狼牙杵,待那紫袍人一声令下,他便迫不及待的向登上城墙的正派弟子扑了上去。 这大汉身长虽差不多有丈二,但身材却很是匀称,一双毛茸茸的手臂上肌肉盘根虬结,鼓成了疙瘩。手中的一对狼牙杵长有五尺,粗若石柱,每一只狼牙杵少说也有五百多斤重。这大汉一声狂吼实不啻于一声响雷,各派弟子如见了怪兽般,心胆皆丧,纷纷左右闪避。 崆峒派的白星尘、黑星远离他最近,挺剑便刺。那大汉挥起巨杵,向二人剑上砸去,但听当当两声,崆峒二人的长剑顿时折断。二人虎口生疼迸裂,鲜血淋漓,心下大骇,相顾一眼,道声“走!”纵身向城垛跃去。 那大汉狞笑道:“走可以,但命要留下。”说时,业已跃在空中。他身躯虽大,动作却轻捷如巨鹰,眨眼间已飞到二人头顶,双杵砸下,白星尘和黑星远惊呼一声,被砸成肉泥。那大汉挥起双杵,冲向各派弟子,一扫一片,一戳一溜,所到之处,兵刃飞扬,死尸横地。 谢雪痕忍不住向子文道:“那大汉好厉害,他是幽家的什么人哪?”子文道:“他叫公孙战,是本教黑水旗总掌旗使,也就是幽家军团的领袖。” 谢雪痕道:“瞧他那一对兵刃的份量,能将之举起的,大有人在。但若是像他那般舞起来,世上只怕绝无其人?他的兵刃是什么做的?”段一虎道:“小女娃,你难道怀疑他的兵刃是木头做的吗?” 司马玮道:“据说这破天狼牙杵本是柳直从魔界收缴来的十二件兵刃之一,比玄铁还要硬上三分,但拿在手里,轻如草灰,砸下来时,却重如泰山。” 谢雪痕微微一笑,道:“原来如此,我说呢,这大汉舞动起来,就玩具一样。” 段一虎冷哼一声,说道:“你就是真的用刚铁铸上这么一对东西,公孙旗使照样像玩玩具一样,让它飞起来。” 谢雪痕道:“这个人在幽家可真是有了用武的地方。瞧那紫衣人的气势,应该是个大人物了吧?”段一虎道:“这位是本教的七色旗总掌旗使李天王,他的武功可不在那位公孙掌旗使之下。” 谢雪痕不知凤鸣是否也来了,她挨个仔细瞧了一阵,认得其中一个身材矮小的人是曾经在京城见过的赵异志。她见过赵异志的武功,此时见他手中拿着一把四尺多长的大剑,正与熊傲斗的难分难解。其余十来个首领模样的人,身手虽不如前三人,但武功也不算弱,与那些领头的正派好手斗了个旗鼓相当。 少时,那些涌上城头的的各派弟子统统被幽家人众清了下去。各派弟子在城上损失惨重,跃下城后,已然疲惫不堪,此时面对居高临下冲来的幽家弟子,更是不占丝毫优势。双方又激战了个把时辰,天已擦黑,正义盟弟子个个无心再战。忽听一个瘦削汉子道:“弟兄们都杀的疲了,不如暂且退去,明日再战。” 熊傲骂道:“你们巨鲸帮这帮酒囊饭袋有好处时倒是争先恐后,一到办实事时,便走字当头。谁若再敢说个“退”字,我便剁了谁?” 那汉子的一张脸登时涨的通红,愣怔了一阵,道:“你又不是盟主,我用得着听你的么?”他虽反言相讥,却是轻言轻语,似是对熊傲极是忌惮。 熊傲适间在赵异志手上吃了亏,心中怒气本就无处发泄,一听此言,面上倏现杀机,拔刀向那汉子迎头劈来。那汉子早有防备,一见他神色不对,忙向人群中躲去。便有许多人拔刀而出,阻挡熊傲,众黑龙帮弟子也毫不示弱,立刻将这群人围了起来。 这两帮人眼看便要火并起来,忽听一个苍老的声音道:“大家是来消灭幽家的,还是为了来起内讧的?”这人是武当的太虚真人。段一虎正自道:“打!快打起来才好。”却不想有人出言劝阻。不禁骂了一句道:“他奶奶的,待爷爷来帮你们一把。”他手一扬,一支钢镖向熊傲打去。 熊傲听风辩器,闪身避过,却正射在他身后的一名黑龙帮弟子。那弟子痛呼一声,倒了下去。熊狂喝道:“你奶奶的,下杀手了,杀!”熊傲拦住熊狂,压低声音道:“这支钢镖不是他们发的。”仰头向谢雪痕等人藏身处,喝道:“你们出来吧!”一挥手,掷出一枚鸡卵大的黑丸。 第一百九十四章 子文喝道:“快闪!”六人纵身四散跃开。但听嘭的一声巨响,六人所藏身的那片树丛被炸的枝折叶碎,一片狼藉,若是六人躲得稍迟一步,即使不被炸个粉身碎骨,只怕也会肢断体残。 熊傲一见司马玮,微微一怔,道:“你怎么来了?”再看另外几人,道:“颜先生……,你不是不懂武功么?”司马玮道:“他不是什么颜先生,他叫子文,是幽家谍影堂的堂主。” 公士庸面上顿时变色,上下打量着子文,惊道:“这么说,你是来黑龙帮卧底的?” 子文笑了笑,彬彬有礼地道:“不错,我是在黑龙帮卧底的,而且收获也出乎我的意料,我不但将黑龙帮里里外外,所有的事情查的清清楚楚,而且还让熊帮主背了一身债。” 公士庸倒抽了一口凉气,但还是故作镇定的道:“你这话怎么说?” 子文道:“在这三天的时间里,我不但将黑龙帮名下所有的钱庄、珠宝行、当铺、赌场、妓院、绸缎庄、里面所有的财物全都运走,并用所有带不走的房屋土地作抵压,在朝廷户部直辖下的钱庄提了三百万两银子的银票。” 公士庸道:“你胡说,黑龙帮旗下的店铺虽然不少,但决不值三百万两银子,他们又怎么会提给你?” 子文笑了笑,说道:“一点都不错,户部那些人一瞧我替熊帮主变卖财产,便有些怀疑。我说:‘战事一起,这开销是第一的。再说了,熊帮主这样做也是给朝廷看的,显得熊帮主为了朝廷而倾心协力。这些事大家心照不宣就得了,但可千万莫要说出去。’户部那些大人们一听也不错,便让钱庄的掌柜算了算那些房产,但却说最多只能提给我二百万两银子。 我说:‘以熊帮主在江湖上的名望,再加上熊太师的地位,这些还不能多提一百万两银子么?更何况,这些银子还是为了替朝廷分忧,去消灭幽家急用的。等熊太师和熊帮主凯旋归来,熊太师在皇上面前为各位美言几句,各位想不升官发财都难?’那些人平时想巴结熊太师都没机会,这时一听我提醒,顿时茅塞顿开,他们陪着笑脸,忙前忙后,只差点将钱庄变卖成银子送给我。” 公士庸和熊傲等人一听,只气的差点替熊霸天吐血。熊狂拔刀便要将子文劈成两半。 子文却清了清嗓子道:“谁敢杀我。”熊狂将刀停在空中,恨声道:“你害的我们这样惨,我杀你一万次都不多。”子文道:“各位若是聪明的话,最好将我保护的好好的。” 熊狂怒极反笑,道:“哼哼,难道我还要保你?”子文道:“各位想想,正义盟与本教正打的如火如荼,那些银子自然运不进幽冥城,各位若是还想要那批银子的话,自然要待我好一点。” 公士庸吐了口气道:“熊二公子先将刀放下。”又向子文道:“你们幽家的人真是奸诈,熊帮主竟然一时看走了眼,让你这个幽家奸细做上黑龙帮的财务大总管。好吧,你若是不再做对我们不利的事,我们不会冒犯你。”过了一会道:“想必你对我们这次行动也很清楚吧?” 子文道:“当然!不然你们怎么会见不到本教的那些大人物?”公士庸道:“你是怎样向幽家通信的?” 子文道:“各位也知道司马公子的师父是本教幽冥宫四天王之一的龙啸天。”熊傲向司马玮看了一眼,又向子文说道:“这事我们都知道,难道他会向幽家送信?” 公士庸向司马玮瞧了一眼,道:“龙啸天虽身在幽家,但他行事光明磊落,公私分明,司马公子既然没有加入幽家,以他的为人决不会勉强自己的弟子为幽家做事。而且司马公子的为人我也是知道的,熊帮主与他情若父子,他决不会摆熊帮主一道的,子文先生你也不必挑拨离间。” 子文道:“我只是说他师父是本教中人,并没说他是在下的搭档,是你们多心而已。熊霸天自从与聂海棠计划进攻幽冥城时,因有补给之需,我也知道了此计划。为了使幽冥城早有准备,我必须赶紧将此计划送交幽冥城。但当时苦于司马兄弟受熊霸天之命不离我左右,我无法将信送出。 当时我心想,说不得只好要将司马兄弟给杀了。”他瞧了司马玮一眼,但见司马玮面色微变,瞬间又恢复平常,又继续道:“但就在这时,司马兄弟说尊师寿诞临近,要为尊师备上一份贺礼。我当即有了计较,自告奋勇为司马兄弟找了一件极为珍贵的青玉如意,只是我在当中稍微的加工了一下。” 司马玮动容道:“莫非你便将信放在了那只青玉如意上面?”子文道:“不错。”司马玮道:“那只青玉如意我也仔细瞧过,没什么特别。” 子文道:“那只青玉如意是我亲手将信放到了里面的,自然也是经我亲手加工的,说句不谦虚的话,那手活,真可算是巧夺天工,天下间决再找不出第二个人来。” 司马玮道:“我师父虽说擅于鉴赏古玩,但你把信隐藏的如此隐秘,他也未必能够瞧得出来当中的密秘。” 子文道:“这一点我也想到了,但我却知道他一定会将这只玉如意送给另一个人瞧。”司马玮微一寻思,惊道:“你说的是幽家大总管三眼神君林康。” 子文道:“不错!林总管酷爱收藏书画古玩,而且也很在行。你师父得了这件玉器自然会让他鉴赏鉴赏。林总管若是知道这件东西是来自黑龙帮,他自会仔细研究一番。想必你也知道,他额上有神目珠,非但能发射红光,还可以看透地下三尺,他自然一眼便能看出这青玉如意的密秘。” 司马玮怒道:“你竟然利用我?我决铙不了你。”说着,呛的一声,拔出了长剑。 公士庸拦住他道:“事已至此,算……”一言未毕,忽见一个耀眼的巨大光球,拖着长长的扫帚般的光尾,如流星一般从幽冥城城楼上划上了夜空,将朦胧的夜色照的亮如白昼。 第一百九十五章 英郊惊道:“是赤萤灯。” 谢雪痕道:“这宝物不是在你的手上么?怎么跑到了幽家的手里?” 英郊面上罩了一层寒霜,并不答话,注视着空中的那道白光,想来幽家是从他的手里将此宝夺了去的。 随后,但听喊杀连天,鼓声震地,幽家军团士兵从幽冥城门洞里如潮水般涌出,杀气腾腾的扑向正义盟人众,见人就砍。 正义盟各派弟子武功虽较这些普通幽家黑水旗弟子为高,但幽家军团纪律严明,训练有素,队阵严密浑如一体。各派弟子单打独斗惯了,哪里懂得集团作战,是以顿成乌合之众。眼见幽家敌军这般队势,不禁慌了手脚。那些归附黑龙帮的小帮派,见幽家军团凶恶异常,便似因见了猛虎而炸了群的羊群,直向后逃窜而去。 “大伙全上,擅退着杀。”熊傲大喝一声,一耸身,如飞鸟一般,挥刀率先迎上幽家军兵。但众人还是且战且退下去。 谢雪痕被三个幽家弟子围上,只好展起身法,将这些人一个个点穴击倒。那些弟子见伤不了谢雪痕,个个哇哇大叫,喝叫如雷,挥着刀枪,招招均是同归于尽之式。 谢雪痕见这些人如此凶悍,心中不禁有些惧意,叱道:“我与你们又没有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你们为什么要跟我拼命。”但这些人哪里听她这个,依然不屈不挠的同她厮拼。谢雪痕叹了口气,只得和他们游斗,用以消磨功夫。 幽家军团这个称呼来自江湖各派,其实这个集团只是七色旗中的黑水旗,但其人数却占了幽家总人数的七成。这些人员均来自因来幽冥城讨地狱行刑水而罚作苦役的人。 他们一入黑水旗便被视为幽家弟子,不用再像奴隶般的作苦役,但却要受严酷的军事训练,练习赎罪七式。赎罪七式是十二幽冥绝技之一,不论年龄大小,不论是否有武功的底子,均可速成为武林好手。 幽家军团纪律极严,奖惩也极为分明,是以每个人厮杀起来,都极为凶悍。其组织以十人队、百人队、千人队、万人队编制,每十人为一十人队,由一个十夫长统领,百人队由百夫长统领,以此类推。选拔各队统领不以武功高低为资格,而是首先注重其领导才能和谋略,因此其整体力量极强,远非这些武林浪人可比。 没一会工夫,各派在双倍于已的幽家军团面前,终于抵敌不住。太虚真人见势不妙,急召集各派带队首领商议道:“若是再打下去,只怕大家都要丧命于此,不如暂且后撤,待熊太师的大军赶来之后,再作道理。”众人早已无心恋战,一听此言,无不称妙。 太虚真人又道:“只是若是冒然后退,幽家群贼乘势而击,这后果不堪设想。不知哪一派愿意留下来殿后掩护。” 众人面面相觑,尽皆默然。太虚真人面色一肃道:“大家都不说话,便有我来指派吧,黑龙帮人才济济,留下的高手最多,便由黑龙帮留下殿后吧。” 这种吃亏的事,公士庸自然不干,而且也不敢干。他怕日后无法向熊霸天交待,正要推却,熊狂叫道:“去他奶奶的,要走大家一起走,凭什么要我们来独挡幽家贼子的刀枪。黑龙帮的弟兄们咱走。”他这一声喊不要紧,各派人众均不肯落后,都掉头而窜。一时间正义盟大乱,幽家军队乘机掩杀,正义盟弟子死伤无数。 谢雪痕忙乱中忽见英郊持着一柄长剑,正与李天王斗的难分难解,一时脱身不得,便亮起幽冥爪,挟声向李天王后脑抓去。李天王陡听有异,忙斜身意欲避过,但高手过招怎能差得了分毫?忽觉胸前一麻,接着四肢无力倒伏下去。 谢雪痕见英郊左手一按纸扇上的机括,一根细微雪亮的东西向李天王当胸射去,李天王立刻倒了下去,不禁暗吃一惊,忽又心中一动,想起那日在平凉峨嵋派的洗心师太,也是被这样的暗器所伤而死,莫非那发射暗器的人是英郊? 这时英郊一剑刺向李天王胸口。谢雪痕万料不到他会向李天王痛下杀手,想要阻止已然不及。英郊一剑从李天王前胸刺进,自后背透出。 谢雪痕叫道:“你为什么要杀他?”英郊道:“幽家中人作恶多端,人人得而诛之。” 那些幽家弟子见总掌旗使被杀,个个狂吼着向二人扑来。英郊在死人堆里寻了一件衣服,将李天王的那把金鞭包起,道:“我们走!”谢雪痕不及再说,只得同他杀出了重围。 待二人追上正义盟各派,忽听正在后退的正义盟前队又响起了一片喊杀声。英郊道:“莫非李天王在前面还埋伏着人么?”忽然有一排箭射了过来。只听有许多人不停的高声喊道:“临阵脱逃者,格杀勿论!临阵脱逃者,格杀勿论!临阵脱逃者,格杀勿论!……” 各派弟子纷纷破口大骂道:“朝廷的狗贼想逼死我们。”又有人道:“这一定是熊霸天这狗贼和熊变老贼设下的毒计,不然的话黑龙帮的人怎么就放过去了。” 谢雪痕向旁边的一个华山弟子问道:“这是怎么回事?”那弟子道:“朝廷的大军挡住了我们的退路,不让我们后退,逼我们继续跟幽家的人拼……。”话未说完,箭势更疾,而且还抛过来了许多的人头。 众人瞧这些人头头上扎的头巾各不相同,很像是先自逃走的那些归附熊霸天的小帮派的人,想必是朝廷官兵便将他们斩了首,然后抛给各派弟子,用以震慑各派众人,擅退者杀。 各派弟子虽空负一身武艺,但一来要么身上带伤,要么已疲惫不堪;二来又苦于地势狭小,夜色昏黑,难以有躲避回旋的余地,无法与官兵相抗,所以只得一边挥动兵刃,格挡着射来的箭雨;一边向后退却。如此一来,前有官兵,后有幽家军团,各派弟子立刻处在了瓮中之鳖,俎上之肉的两难境地,便是英郊也变了颜色。 第一百九十六章 谢雪痕心急如焚,道:“这可怎么办?不如和幽家的人讲和,大家一起来对付官兵。”忽听有人道:“我们与幽家的人血战了一天,幽家也死了不少人,幽家决不会跟我们讲和。”谢雪痕一听,登时沉默。 英郊忽道:“那个子文在哪里?”只听一人道:“在下在这里。”接着便见子文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他身上依然干干净净,活像个教书先生。 谢雪痕道:“公士庸没有带走你?”子文笑道:“有要钱不要命的人么?何况以他的武功,也带不走我。”谢雪痕道:“我问你,现在幽家肯和各大派讲和么?” 子文摇头道:“不肯!但各位若是肯束手就擒,本教绝不伤各位的性命。”话音甫落,便听崆峒派的极星河骂道:“放屁,我崆峒派便是战死,也决不做幽家的阶下囚。”崆峒门下的弟子纷纷道:“不错,极师兄说的对,绝不能辱没了崆峒派的列祖列宗。”青城派的文飘扬道:“士可杀,不可辱,我青城派是决不降的。” 子文道:“各位英雄气慨,在下是佩服的,但各位不妨想一想,各位若是拒不投降,从明天开始,武林各大派便不复存在,各位便这样到地下去见贵派的列祖列宗吗?” 众人久久不语,过了一阵,便听到他们发出阵阵的啜泣声。这些向来流血不流泪的汉子,竟也哭了起来。 忽然有一个老人走了过来,向子文道:“我等若是束手就擒,先生真的能保住我等的性命么?”这人竟是武当派的太虚真人。子文道:“各位若是不做对本教不利的事,我保证各位毫发无损。”太虚真人长揖倒地,道:“多谢!” 子文连忙扶起,并还礼道:“不敢当,不敢当。” 太虚真人霍然转身,向众武当弟子道:“凡是我武当派的弟子都降了,你们记住,你们是受我之命而降,你们听清了么?”过了好一阵,才听得武当弟子低低的答了声是。 太虚真人突然朝武当山跪下,叫道:“列祖列宗啊?我对不起你们?”说着,拔剑向颈上一横,鲜血长溅,倒地气绝。武当弟子纷纷扑跪下来,仰天大恸。各派弟子无不落泪,子文也唏嘘不已。 谢雪痕在武当之时,也曾多蒙太虚真人指点剑术,此时见这位老人血溅当地,也是悲痛而泣。她转身向子文道:“你记住,他们若是少了根头发,我和英大哥第一个放不过的便是你。”她转头去瞧英郊,却不见了他的踪影。谢雪痕既不知他何时离去的,也不知他为何不告而别。 等到天亮,子文与赵异志、公孙战联络上之后。幽家军团停止了攻击,命各派弟子一队队前去缴械受缚,然后将他们押进幽冥城。 谢雪痕跟着进城后,与赵异志相见,好在对方并未为难她,只是公孙战满面悲愤,骂道:“待我查出是哪个恶贼杀了李大哥,我非将他抽筋剔骨放进油锅里炸上三天三夜不可!” 谢雪痕听了心头咚咚直跳,英郊数次救她性命,她自然不能说出杀李天王的便是英郊。何况若不是她暗袭李天王,李天王也不会轻易被英郊暗算。 谢雪痕自觉身在此地百无聊赖,腹中又暗怀李天王之死这个鬼胎,便向子文和赵异志请辞。 子文道:“姑娘既然有要事在身,本教此时又是大敌压境,我也就不留姑娘了,姑娘路上要多加小心!”这时城外又响起了喊杀声。众人奔上城楼,但见官兵已涌到了城下。 原来熊变闻报各派弟子被幽家所俘,便亲自提了那二十万大军涌到了幽冥城下。幽家军团虽然骁勇善战,但摄于对方箭弩密集,只得退进了城里,与其相持。 谢雪痕展开身形,乘着下方战乱,伏着山石丛木向北飞去,奔行了一个时辰,行到了河床上的石桥。但见对面有百十来个官兵守在桥边来回的巡逻,旁侧有二人被五花大绑的捆在地上。 谢雪痕闪身潜到桥下,掠近一瞧,不禁一惊,见这绑的二人其中一个是谢圭,另一人却是曾在桃花坞见过的青城派掌门叶飘云的师弟尚飘空。这尚飘空此时目光呆滞,面色腊黄,似是受了内伤。 谢雪痕身形一晃,如一溜烟般飘了上去。那些官兵还未反映过来,便被谢雪痕在他们中间穿梭来去点了穴道。谢雪痕将谢圭、尚飘空松了绑,才知道谢圭昨晚随同公士庸到了朝廷军中,后见战况激烈,惟恐伤了自已,便偷偷的逃了出来,但逃到这里,一时大意被在此巡逻的官兵抓了起来。 尚飘空从地上捡起一根树枝拄着,才勉强站起来,喘着气向谢雪痕道谢,道:“谢谢你救我!”谢雪痕道:“你受了什么伤?” 尚飘空道:“我是随着掌门师兄和各派高手,准备从西山去偷袭幽家飞碧崖的。不想我们进了山,便遇到了化梵音。”谢雪痕惊道:“是他?” 尚飘空道:“他向我们大讲佛理,劝我们回去。我们自然不肯,更不想浪费时间,唉!都怪我不知轻重,上前与他叫阵,我当即便中了他的仙女飞舞。 熊霸天曾经领教过他的厉害,让大伙齐上,以多取胜。那化梵音取出一串念珠,凌空抛起,那念珠瞬间变的有丈许方圆,接着泛起一片金光将我们罩在了里面。 说也奇怪,我们一被金光罩住,犹如置身于一座宏大的金壁辉煌的佛殿,但见众多高大的金身菩萨、金刚、罗汉、揭谛、大曜、伽蓝整齐的围坐在周围趺坐诵经。一时间,梵音阵阵,禅理回荡。众掌门知是幻觉,但不论朝哪个方向走,这些幻景也随着我们移动,那些个金身大佛虽与我们近在咫尺,我们却无法靠近他们身边。 我们忙乱了一阵,倏地众佛化作了一片金光冲天而起,变成一个山一般大的金身大佛,而我们就置身在这大佛的手掌上,接着各种奇异景色,变幻迭起,逾来逾多。众人折腾了两天,凤舞说这是佛光伏魔阵,若是破不了,大伙就全得死在这里。而我因化梵音打了一掌,只觉得浑身越来越无力。 便在这时,化梵音突然出现,将我拽了出来,说他这次只是劝化我们,并不想杀人。说我在七日内不可动用真气,否则便会筋脉俱断,变成废人。我想我既已受伤,又破不了此阵,待在此地,也无益处。于是就赶过来通知其他弟子一起想办法,不想刚到这里,便被这些官兵给抓了起来。” 第一百九十七章 谢雪痕心想:“这化梵音是老师的义子,他自然要帮幽家化解危难。”这时忽觉地面震动,似是有大队人马奔来。三人忙循声观看,谢雪痕道:“有人来了,快躲起来!”忙同谢圭扶着尚飘空,寻了一片树丛隐了起来。 过了约莫盏茶工夫,但见一队人马押着粮草,从东北大路上徐徐行了过来。 谢雪痕心道:“原来是朝廷的粮队。”凝目细看,这队人马为数还不少,行了半天,却还看不到后队,瞧情形差不多有数千人。那带队的运粮官是员武将,他一见那些守桥的士兵个个摆着奇怪的姿势,凝立不动,便知是被人点了穴道,忙下马上前,为他们解了穴道。 谢雪痕一瞧,不禁暗道:“糟了,方才只顾着躲藏,却忘了那些被她制住的士兵,已将他们的行动全瞧在了眼里。他们一被解穴,自会将他们的行藏说出。看来要先制住那运粮官,以他为人质,才可脱身。”计议一定,晃身而起,直向那运粮官扑去。 但不料那运粮官也并非泛泛之辈,他一见这些士兵穴道被点,便疑心此处说不定还隐藏有人,便起了戒心。这时忽觉一个鬼魅般的影子,如箭一般向自己飞射而来,立时大吃一惊,将身子一矮,就地一扑,犹如一条蜥蜴,闪电般向路旁滑了两丈。 谢雪痕见这人诡异迅捷,惊异之下不禁慢了慢,便在她这一愣怔之际,那运粮官取出了一对钢轮,钢轮边缘,密布着一圈白森森的利刃。他就地一滚,如圆球一般在地上滚来滚去,那一对寒光闪闪的钢轮在他周身不停的转动。谢雪痕一时间竟无从下手,她没有想到朝廷中竟有这样的高手。 正在这时,忽听隐隐有一阵“哗哗”似流水的声音传来,接着声响逾来逾大,瞬间好似有狂涛巨浪扑来,震耳欲聋。 谢雪痕听出声音是从河床的东流传来,忙奔到河边上一瞧,只惊的“啊”的一声,叫了出来。但见如雪般的波涛沿着河床,从东向西扑天盖地的灌来。最意想不到的是,水上还密密麻麻的飘着数不清的独木舟、皮伐借着水势向这里划来,岸上的众人均惊呆在地。 只听那运粮官喝道:“弓箭手准备!弟兄们抄家伙。”但他们还没反应过来,那些船只已到众人近前。但见船上尽是幽家弟子,他们一行到此处,纷纷跃了上来,各挺兵刃向众官兵杀去。这些幽家弟子招式狠辣,只把众官兵杀的鬼哭狼嚎,鲜血如溪般流进了河里,将河水染红了一片。 众官兵虽被幽家弟子的凶悍气势吓破了胆,但那运粮官武功却委实高强。他身法诡异,招式毒辣,双轮展动中,十多个幽家弟子惨呼着倒了下去。只有三个武功较高的头目模样的黑衣人,合战那运粮官才勉强战成了一个平手。 忽听一人道:“三位且让开,待我来领教领教这毒手蜥蜴姚开来的高招。”一言甫毕,但见一个手持一对金瓜锤的灰衣人,跃了过来。 谢雪痕向这人瞧去,却是那日同凤鸣一起从倭船上,将自己救出的幽家灰金旗掌旗使程仑。谢雪痕正要向他打个招呼,程仑已举锤向姚开来砸去。姚开来斜身闪过,右轮一扫,还了一招。二人斗了一阵,姚开来只觉程仑功力不在自己之下,而他又用的是重兵器,若是兵刃相交,自已必定吃亏,便只滚在地上,与他游斗。 二人斗了个把时辰,不分胜负。突然姚开来凌空飞起,右手轮飞出,只击程仑小腹。程仑纵身躲过。姚开来见他跃起,左手轮又脱手击出。程仑挥起双锤将铁轮磕飞,但这样一来他胸门大开。 姚开来早已算准了他这一着,纵身双掌向程仑胸口拍去。程仑身在空中无法躲闪,眼见这一掌自己是非要挨上不可,忽觉青影一闪,一人接了姚开来这一掌。 三人落地,姚开来见自己的那一队官兵已被他们杀的溃散,而自己又失了兵器,耸身一纵,便欲向来路逃去。但方跃起,只觉青影又是一闪,后背五处大穴一麻,登时失了重心,摔将下来,被众幽家弟子制住。 程仑见替自己接下这一掌的是个青衣女子,便上前拱手道:“多谢姑娘出手相救,敢问姑娘尊姓大名?” 谢雪痕道:“程旗使您不认得我了?”程仑迷起眼睛,斜睨着她道:“请恕在下健忘,还真想不起来姑娘是谁了?”谢雪痕道:“去年您曾同凤鸣将我从倭寇的船上救了出来。”程仑有些不相信的道:“你是谢姑娘。不对,绝不是,听城主说谢姑娘已经死了。” 他救谢雪痕时,谢雪痕被赤萤灯所伤,头发脱落,相貌恐怖。他自然想不到谢雪痕不但被幽冥公主将伤治好,恢复了原来面貌,而且还练成了绝世奇功,所以这时怎么也不相信,她便是那个奇丑无比,奄奄一息的谢雪痕。 谢雪痕因幽冥公主曾经告诫,不得向别人说出有关她的事。所以只说昏迷中被一异人救走,还教了一身武功,为了岔开话题,她指着姚开来道:“以这人的武功,不像是普通的将领。” 程仑道:“他本是朝廷六大高手之一,朝廷为了对付本教竟将他也派来了,不想熊变大材小用竟只让他做了个运粮官。谢姑娘,这人既是被你所擒,你说他该怎么处置?”谢雪痕思付了一下,道:“您看着办吧?” 程仑道:“这人虽为朝廷鹰犬,但还没听说过有什么大恶。按理说应该放了,不过他们现在正与本教为敌,若是就此放了,他还是会去助熊变与本教为敌,不如暂且押回本教,若是查出他以前真的没有作过大恶,便等战事完了再放他。” 谢雪痕道:“如此甚好!”程仑命人将姚开来押上船。 谢雪痕见本是干涸的河道已被水灌满,河水虽仍在缓缓的向西飘流,却已不在湍急,幽家的船只仍在源源不断的向这里游聚,只不过这时游来的船只已变成了大船。那些岸上的幽家弟子杀退了众官兵后,就忙着将河中的船只拖上岸,以便为后来的船只腾出地方停靠。 第一百九十八章 谢雪痕道:“这是哪来的水?” 程仑笑道:“这是我们引来的海水,因为朝廷一直视我们为眼中钉,林总管为了双方交战时不至于被动,便将这条本已干涸的河道加深加宽,待双方交战时,将东河口炸开,将海水引来,作抵当朝廷大军的屏障。到了后来,本教黑水旗的人越来越多,已足以与他们一战,所以觉得这条屏障便用不着了。只是赵副旗使在布防时觉得不如诱敌深入,再断他们后路,这样朝廷大军必然大败。于是便由我们灰金旗用船,从海上将黑水旗的朋友运到河口,然后再炸开河口,让他们登上小船顺流攻来。不想我们来的倒也真巧,正好劫了他们的粮草。” 谢雪痕道:“这里只不过是个蕞尔之地,朝廷二十万大军不可能全挤过来,你们从这里插进来,最多也是将他们截成了两段,他们要是南北夹击,你们可就……可就那个了。”她看程仑面容严肃,没将“一败涂地”四个字说出来。 程仑道:“不错,熊变确实只率了十三万人过了河,北岸还有七万人,但赵旗使亲自率领了黑水旗四万弟兄前来。这些弟兄们虽不能说以一当二十,但以一当十那是绝对没问题的。赵旗使在这里主要是切断南军的粮草供应,然后便是杀退北军。熊变若是率南军来击,赵堂主便分兵依着河道据守,而我们幽冥城内的所有弟子全数出击,只要熊变老贼过不了河,待粮草用尽,不出七日,南军必败。” 忽见赵异志从船上一跃而下,面色阴沉,急匆匆的走了过来。 谢雪痕向他微施一礼,赵异志只是微一点头,向程仑道:“我们来时在海上突然发现了倭寇,他们攻击我们后队的运兵船,我们有两艘船被击沉,死了千把弟兄。” 程仑又惊又怒,道:“这些狗娘养的,我早晚非将他们赶尽杀绝不可。灰金旗的弟兄们,我们走。”说着飞身上了一艘独木舟。 谢雪痕对那些倭寇之愤恨,实不亚于杀父仇人,当即说道:“我也去。”言罢,也不等程仑答话,身形一晃便也上了那独木舟。赵异志见谢雪痕身法如此轻妙,心中大是惊奇,不知这姑娘怎得有了这样一身轻功,这种轻功简直是平生所仅见。 这条独木舟长有两丈,两边各坐着十五个彪形大汉,手中各拿着一支大号的木浆。 程化下令道:“赶紧出海。” 那三十个大汉,当即如赛龙舟一般,挥浆向东划去。这三十个大汉均是灰金旗中的精英,他们武功非但了得,又因长年在海上,对于行船之术,也是久经训练,格外娴熟,他们操起浆来,每一下整齐划一,不差分毫,独木舟此时虽是逆流而行,却风驰电掣,快若脱弦之矢。 谢雪痕但觉两耳生风,不到两个时辰,独木舟便出了河口,进入了东海。 此时正值中午,金色的阳光,倾泄在碧波荡漾的海面,泛起万条金蛇,翻波戏浪。 谢雪痕见不远处的海面上停着二十多艘巨舰,许多小船络绎不绝的从大船上向下接人,想是河道太浅,这些大船进不去,只好用小船将幽家军团众弟子输送进去。而为首的一艘巨舰,便是上次凤鸣同程仑救自已时,所用的那艘被称为凶灵的怪船。 少顷,独木舟靠近了船舷,停了下来。 谢雪痕随着程仑上了凶灵舰,甲板上已聚着二十个灰金旗首领。他们一见程仑上船,忙上来迎接。进舱坐定后,程仑道:“在什么位置发现了倭寇?” 只见一个身着灰衫的汉子道:“我同赵旗使带着后需之物,出了我们的港口行了没有二十里,便遭遇到了他们的伏击,当时有两艘船被他们用炮轰沉了。”这人名叫税源,是灰金旗的后卫队长。 谢雪痕瞧他年龄不到四十,面色胳膊却似是经过长久的海风吹晒,变成了紫黑色。 程仑又道:“他们有多少艘船?”税源道:“有二十艘?” 程仑思忖了一阵,忽道:“不好!倭寇一般在海上打劫,很少集中如此多的船只,这一次想必也是想对本教趁火打劫。”忙道:“各位,我们灰金旗一直负责着本教的水务,若是让这帮倭贼坏了本教的大事,我们谁也脱不了干系。现在立刻命所有还未接送完的黑水旗弟子,立刻跳进水里,自己游到最后一艘船上去,其余船只立刻返航。” 众人立刻站起,肃然拱手道:“是!”转身都奔了出去。顷刻之间,各船弟子均都各就各位,拴揽,落帆,拔锚,跳水,一时间忙了个热火朝天,不到一个时辰,海面四周均飘满了人头。 程仑见诸事已毕,下令开船,巨船立时启动起来。谢雪痕站在船舷,眺望后面的船只,均比这艘凶灵舰要小很多,而且均是木壳船。此时这艘巨舰一启动,后面的船与它相隔三十丈后,也游动起来,第三艘与第二艘相聚三十丈后,也游了起来。接着一艘紧接一艘,均是每隔三十丈便自动启动,而且速度均是一样。 谢雪痕看得奇怪,奔到船尾一瞧,才发现每艘船之间均有一条巨大的铁链,心中这才恍然,后面的十六艘大船均由这一艘巨舰拖动。 谢雪痕见这艘巨舰既无帆,又无浆,心想:“后面的那些船是由这一艘巨舰拖行,把帆落了,把船浆也收在船上,这倒也罢了,而这艘巨舰没有桅杆布帆和船浆,却何以会自己划行?”好奇心盛,有心向程仑询问个明白,但见他此时正在忙碌不停,就不便向他询问对人家来说,无关紧要的闲事。 她在舰舷边,转了一阵,忽见船下水中,似是有物在动。连忙站住脚向下细瞧,蓦地惊得她只说不出话来。 原来船下的水里有无数巨大的鱼鳍在拨水,而这些鱼鳍便是从船底生长出来的。 谢雪痕顺着船舷,转了一圈,边上全是的密密麻麻,有大有小,形状不一的鱼鳍。 第一百九十九章 幽家舰队 这艘巨舰拖着后面的十六艘木船,在海上慢慢的绕了好大的一个弯,才将方向摆正,船底下的鱼鳍拨动愈发疾快起来。霎时间,斩波破浪,如箭一般向南飞驶而去。 谢雪痕发现适才划行的鱼鳍这时缩进了船底,但又伸出一片比适才缩进船底的鱼鳍更宽更长的巨鳍,划行一阵,这一片鱼鳍又缩了回去,又伸出一些鱼鳍快速划行。 谢雪痕这才看出些门道,当这艘巨舰划行的慢时,从船底伸出来的鱼鳍是短小的鱼鳍,当需要快速行驶时,短小的鱼鳍便缩回去,换成宽大的鱼鳍。而且这些鱼鳍划的觉得累了,便缩回去,再换一批出来,轮班划行。 谢雪痕正手扶船舷,低头看着那些从船上生长出的鱼鳍吃惊,忽听身后程仑道:“谢姑娘在看什么?这么出神。”谢雪痕头也不回,说道:“这铁疙瘩铸成的船,怎么自己会生长出鱼鳍来?” 程仑低头看了一眼,笑道:“你不知道我们这艘船的来历。”谢雪痕回过头来,好奇的问道:“能告诉我么?”程仑沉吟了一下,说道:“也无妨,不过尽量不要外传。”谢雪痕好奇心更炽,点了点头。程仑道:“其实我们这艘舰是冥界的一座铁铸的监狱。” 谢雪痕惊愕道:“冥界的监狱?”程仑点点头,说道:“不过这座监狱不是关人的,而是关押水中的鱼和水怪的亡灵的。它们死后,就会自己钻到这艘船,最下面的一层舱里,去服一百年的苦役,否则将不得超生。它们要干的活,就是驱动这艘船划行,制作炮弹和发射。” 谢雪痕心道:“就连海里的鱼都有亡灵,深觉匪夷所思。” “我们这艘舰还有一个奇妙之处,如果你站在远方,平着看我们的船,只要我们这艘船离他在一百丈之外,他就看不到。如果他们看到我们这艘船时,那已经是距他不足百丈了。以这艘船之快,他们想要迎战,已经是来不及了。所以我们的敌人总觉得这艘舰,好像是突然从水里冒出来的,出现在他们的眼前,他们便给这艘舰,起名叫凶灵舰,其实叫鬼狱舰才更确切。” 程仑说到这里,笑了笑,又道:“当然如果不是我们的敌人,我们也不会靠近他们。他们也永远没有机会,看到这艘鬼狱舰,而我们的敌人在看到我们这艘鬼狱舰时,几乎是不会再有活着的机会。” 谢雪痕道:“那你在海上不就可以纵横驰骋了?” 程仑沉吟着摇了摇头,道:“不然,有些怪物可以飞在空中,他们在很远就可以看到这艘船了。所谓的百丈之外看不到,只是在岸上,或是在海面上平着看,但在空中就不管用了。” 谢雪痕道:“那可要防着凤舞。”程仑点了点头,道:“不错。不过也没关系,即使被他们发现,他们也不是这艘船的对手,而且也逃不脱这艘舰对他们的攻击。” 谢雪痕忽又想起一事,向程仑道:“我曾见过你们幽家有一件宝物,可以把人收到那里面,待到了别处后,再放出来。你们为什么不用此物转送这几万幽家弟子,反而费这么大的力气用这么多的船转送?” 程仑笑道:“看来姑娘知道的事还真不少啊。那聚魂斗被凤城主拿去了,为的是飞碧崖那边有不时之需。” 到得傍晚,幽家舰队突然慢了下来。谢雪痕远远的看到了一座,临海依山而建的海港,幽冥城向东的城门正是对着这座港口。此时港边泊着十数艘大大小小的船只,不少的幽家弟子,忙来忙去搬运各种物品。他们一看有船驶来,先是紧张了一下,待看清第一艘是自己的鬼狱舰时,便又忙碌了起来。 因鬼狱舰一路行来并未发现倭船,程仑鬼狱舰命各船解下铁索,各自散开四处搜索。 此时残阳如血,照得海面上金蛇狂舞。忽听在瞭望塔负责哨望的弟子,报道:“东南方发现船队,疑似敌船。” 程仑闻报,忙奔过去,抓着揽绳几个攀跃掠上了瞭望塔,抬手抚眉仔细一眺,果见一队船队,上面高高插着倭寇的旗子。程仑当即发信号命幽家舰队所有船只前去围截。因其他船只已经散开,一时间无法连在一起,便命鬼狱舰先行追去,其他船只各自扬帆随后跟进。 那一队倭船虽然没有看到他们的这艘鬼狱舰,但却看到了已扬起帆的其他船只,便忙忙地调转了方向,向东南行去,而且行的还相当的轻快,鬼狱舰一时间,不能立刻追上。约过了半个时辰,前面出现了一排海礁,那队船竟向着这片海礁行去。 程仑骂道:“这帮狗贼倒是狡猾的紧,知道老子的船大靠不了浅滩。”接着越行越慢,渐渐的停了下来。原来这艘鬼狱舰上的水族亡灵,一旦遇到了暗礁或浅滩等危险所在,便会根据本船大小,自行绕过或停下。 这时天色逐渐黑了下来,程仑心道:“决不能在这里与他们延误时间。”于是命鬼狱舰调转方向,驶向深水处,绕着海礁,追击倭船。 隔了一阵,朦胧中但见那些倭船行进了礁湾。程仑命人开炮,砰砰砰声中,有两艘倭船被击坏,歪在了一边,其他倭船再也炮击不到。 谢雪痕看不见倭船上有人,向程仑道:“觉得这其中有些古怪。” 程仑向来路瞧了瞧,但见有数点火光正往这里快速驶来,说道:“待后队赶来,将他们困住,然后再派小船前去一瞧便知。” 二人在此静候后船到来,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忽见幽家海港方向有光亮一闪。程仑一见那火光,面上登时变了颜色。 谢雪痕道:“怎么回事?”程仑道:“那是我们灰金旗海上示警信号,告诉同伴发现了敌人。”忙又向躲进礁滩的船队一瞧,道:“看来我是中了他们的调虎离山之计了。”说着,疾命掉转船头,火速驶回港口。他此时归心似箭,鬼狱舰更是行的似是要飞起来。 第二百章 那些正向这里赶的灰金旗舰船,忽见后方有人示警,正不知如何是好,忽见程仑的鬼狱舰出现,并正往回返航,便也都跟着转舵返航。程仑的船快,没一会,越过了其他船只。 又行一阵,渐渐听到远方隐隐传来的炮声,火光也是越来越大,瞧方位正是港口。程仑骂道:“这帮孙子将我们引开后,为的是偷袭码头。”又紧赶了一阵,看着渐渐接近海岸,程仑惟恐刹不住船,便将速度放慢了下来。 这时,海面上不知从哪里陡然冒出了二三十只小船,正飞也似的向他们游来。因夜色昏暗,当程仑发现这些小船时,他们差不多已离凶灵舰不到二十丈远近。月色下,但见小船上均坐着五六个身着黑衣劲装的蒙面人。这些人因来的太无声无息,让人觉得他们似是突然从水下浮出来的水鬼。 程仑知道这些人要登上船来,急忙下令鬼狱舰掉头,意欲将这些幽灵般的黑衣人甩开。但小船上的黑衣人一见船动,便知程仑的意图,他们将手臂一挥,袖中飞出一道头有倒钩的钢丝,搭住了船帮,接着百十多个黑衣人纵身而起攀着钢丝向船上飞也似的扑来。这些人虽个个瘦削矮小,却个个身轻如飞鸟,矫健如灵猿。 程仑喝道:“果然是东瀛狗贼,弟兄们上。”说时当先纵身迎了上去。那些黑衣人身在空中,手臂微扬,撒出一片星星点点的暗器,如雨般射向幽家众人。 程仑武功虽高,但他此时首当其冲,突见对方射出这么多的暗器,一时间竟无处躲避。眼看自己就要被射成刺猬,忽见一道黑影一闪,到了面前,接着但听“噔噔噔噔噔”,旁边的众弟子却“啊啊啊啊”的一阵惨呼。程仑凝目细视,这才看的分明,原来是谢雪痕挟着一块门板飞了过来,替他挡住了身前的暗器。 那些黑衣人趁众人挡避暗器的一瞬间,已飞到了船上。谢雪痕翻过门板,但见门上钉满了四角星状的暗器。程仑在这些黑衣人的手下死里逃生,心中自是对这些人痛恨之极,狂吼一声,挥起双锤杀了上去。 这些黑衣人不但轻功极高,而且刀法也精绝狠辣,都能当属第一流的高手。幽家弟子尽管俱以骁勇善战而著称,但与这些黑衣人斗不多时,便有二十多人倒在甲板上丧命。 谢雪痕一听这些人是倭寇,又见他们出手狠辣,登时也动了杀机,当下一提气,一双纤纤玉手,化成了一双黑黝黝如老鹰般的爪子,接着身形一晃,如幽灵般向这些黑衣人飘去。 那些黑衣人突见一个影子般的东西飘来,挥刀便砍,但他刀还未砍下,一只硬如钢刃的利爪已插进了他的面门。谢雪痕在这些黑衣人当中飘来荡去,爪爪带血。那些黑衣人的绝妙快刀,在她这诡异的身法面前,竟连躲避的机会都没有。 谢雪痕只到此刻才真正觉出这幽灵复活的威力,这种武功其实没有什么招式,它只是一套虚幻飘渺,快捷如电的身法,外加一双如铁一般的爪子。不论对方的招式有多快,他们在用招时总有一瞬间的间隙,比如在挥刀要砍下的一霎时,纵身将要跃起的这一刹那。而幽灵复活这种奇功所要击的,便是这几乎无法看到的一瞬间的破绽。 天下武功不论何门何派,只要有招式,对于幽灵复活来说便有这一瞬间的破绽。这便是天下武功惟快不破,幽灵月当年无敌于天下也正是如此。 谢雪痕此时得心应手,在众倭当中飘忽来去,顷刻间把众倭寇杀死了一大半。此时这些黑衣人俱是心胆皆丧,哪敢再斗,都纷纷跳海逃命而去。谢雪痕落将下来,恨声道:“便宜了你们。”转头去瞧程仑,但见程仑也被她这项奇功惊呆在地。 过了好一会,才道:“谢姑娘,你这种武功,我听说过,好像是本教创教教皇所练,叫作幽灵复活。” 谢雪痕不知如何回答,只打个哈哈,道:“是吗?我哪日见了师父要好好的问问她。”程仑道:“你师父必与本教创教教皇源缘。”他已看出谢雪痕有意隐瞒师承,这在武林中本是常事,因此,也不再多问。 突听“砰”的一声,有炮击了过来。二人转头一瞧,但见幽家海港南面的山隙游出了十多艘船,不停的向他们发炮。 程仑叫道:“倭寇的船原来伏在了这里,弟兄们开火!”凶灵舰两侧的火炮立时“砰砰砰”的反击起来。这时灰金旗的其他船只也陆续赶来,众炮齐轰之下,三艘倭寇船当场起火,随后船板崩裂歪在了一边。 众倭寇有的跳水逃命,有的被一炮轰的粉身碎骨,残肢断体飞起了一丈多高,散落在海里。程仑看的哈哈大笑:“痛快痛快,我就喜欢看到他们这幅俊模样。” 倭寇船队见势不妙,转向港内冲去。程仑立刻命令幽家舰队各船,继续将众倭船向港内挤压,将倭寇船队封在了港内。 便在此时,但见港内火焰冲天,幽家弟子正与黑龙帮和朝廷官军杀的如火如荼。 原来熊变闻报赵异志率幽家四万大军从河道将朝廷大军切成了两段,而且还断了南军的粮草,便命大军向北猛攻赵异志军团。但赵异志凭江而守,公孙战和子文又率幽冥城的所有弟子在后杀出,朝廷大军大败,士卒死伤大半。 熊变见胜算无望,便想趁早突围,即命黑龙帮的众高手和一部分精兵杀向幽家的码头,企图夺得船只从海路逃离,却忽见远处出现了几十艘舰船互相轰击,有十数只船向港内开来。 起初还以为这是幽家舰队,正要下令退去,蓦见从船上跃下一群倭寇,同幽家众人杀在一起。熊变本想夺取幽家的船只,但却被子文放火烧毁。此时见倭寇与幽家人众斗在一起,便命熊傲和公士庸去夺取倭寇的船只。如此一来,倭寇与黑龙帮众人也斗了起来。 程仑和谢雪痕站在舰上遥望海岸,见三方一片混战,熊变的官兵和黑龙帮人众夺了倭寇的船只意欲出海。程仑便下令炮手向岸上发炮,又将熊变等人轰了回去。熊变出不得海,只得又回到岸上再战。 第二百零一章 谢雪痕向程仑道:“程旗使,多谢你让我见识了你们这艘船,我这就上去帮忙去。”程仑道:“谢姑娘可要小心啊!” 谢雪痕一耸身,飘然飞出去,宛若一只轻燕,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霎时到了岸上。凌空凝目一扫,觑定两个倭寇,亮出油亮的双爪,以苍鹰扑鸡之势,向二倭的天灵盖抓了下去。这一招看似虽猛,却无声无息,那二倭没有丝毫察觉,便惨死在了她的爪下。 幽冥城所留在这里的高手只有公孙战、子文、黑水旗万夫长齐定国、杜衡四人。此时熊变持刀缠住了公孙战;熊傲和公士庸分战子文和齐定国;而杜衡手持一双锏,分战倭寇首领秋野正幸和宫本太郎二人。 幽家的其他弟子虽有武功,却不能与这些成名的高手相提并论,况且朝廷军队和那些倭寇再人数上,也明显占了优势,幽家众人虽浴血奋战,却也挽回不了颓势。 谢雪痕见一个手持双锏浑身是血的汉子,被两个倭寇逼得险像连环,恨声道:“好倭寇,天幸让我再次见到你们,看我怎么取你们性命。”当下晃身向二倭抓了过去。 这两个倭寇正是秋野正幸和宫本太郎,他二人见有个影子一闪,情知这人就是程仑凶灵舰上,杀退他们派去的那些黑衣忍者的高手,忙闪身一跃,穿进了人群。接着但听秋野正幸哇啦啦叫了数声,那些身着黑衣劲装的倭寇便一窝蜂似的向幽冥城内掠了进去。 倭寇一走,码头上只剩下了黑龙帮和朝廷的军队,仍与幽家众人厮杀。 谢雪痕心道:“这些倭寇涌进幽冥城,对幽家来说祸患不小,我得赶紧帮幽家众人解决了这些官兵。”游目四顾,但见一个高大的老者手持一柄雪亮的缅刀,正与公孙战斗的不分胜负,知道这人便是熊变。身形一晃,掠至熊变身侧,探爪去夺他手中的雪影刀。但熊变是何等的功力,她一抓之下,只觉自己手腕如遭了电击一般麻痛,赶紧松了手。 熊变见以他的武功,居然有人能抓住他的手腕,可见此人武功之高,也是吃了一惊,瞥眼熟视这青衣女子,认得是谢玄的女儿。心中暗暗诧异,这女娃短短两年时间,在哪里习得如此身手。此时战势正于我不利,倘若有她相助幽家,定然讨不了好去。想到此处,纵身向后倒翻两丈,喝道:“走。”众官兵和黑龙帮众人且战且走,退了回去。 幽家众人见谢雪痕替他们解围,纷纷上前拜谢,尤其是那使双锏的汉子拱手道:“谢姑娘救命之恩,他日若有用得着杜衡的地方,便是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辞。”谢雪痕忙道:“举手微劳何足挂齿,何况这些倭贼作恶多端,我还嫌自己把他们杀的少了些。”众人哈哈大笑。 子文皱眉道:“这些倭寇现在潜进了城里,只怕会做出些惊人之举。公孙旗使不如让我带人进去将他们逐出,以免有什么不测。”公孙战道:“也好!实在不行我二人一起去。” 谢雪痕道:“黑龙帮和朝廷大军如今被围,他们狗急跳墙,说不定会发动猛攻,这里又怎能少得了你们?二位若是信得过我,不如让我去。” 子文道:“谢姑娘武功高强,我等是开了眼界了得,你去我自然是放心的。公孙旗使你以为如何?”公孙战道:“有劳姑娘了。”谢雪痕拜别众人,翻身进了城中。 这时太阳犹如一个害羞的少女,偷偷的从东方的海面上浮起,露出了她绯红的面颊。 幽冥城并不像它的名字,让人觉得阴森可怖。城内道路宽阔洁净,店铺酒楼鳞次栉比,房屋院落错落有致,风景优美,园林景色清幽。这些店铺照常开张做生意,城外的厮杀仿佛与他们根本没有任何关系。 谢雪痕后来才知道生活在幽冥城中的人,大多是些被官府追捕逃亡的犯人,或被地主豪强剥削的一无所有的穷人。他们到这里之后,便在这里从事开山种田,出海捕鱼,建筑房屋一类的事。随着这里人口的增多,幽家开始不断的向外扩大幽冥城的地盘,之后再建造房屋店铺租给这些人做生意。 天下虽大,但幽冥城并非王土,官府的王法自然也管不到这里,这些人在这里倒也生活的安逸。因幽家人口众多,开支浩大,又因幽家管理严格,抢劫盗窃、坑蒙拐骗、欺行霸市的事没人敢在这里做,故而渐渐的也吸引了,不少外来的客商来此做生意。 幽家人众虽在江湖上恶名昭彰,令人谈幽色变,但这些既不会武功,地狱行刑水又奈何不了的客商,有时也会在他们的地头上敲一记他们的竹杠。 谢雪痕掠上城墙,便见街道上一群幽家弟子正围着十三个倭寇厮杀,而其他倭寇已不知去向。幽家弟子人数虽多,但十三个倭寇却个个武功了得,一时竟降伏不得他们。谢雪痕晃身冲进刀光丛中,双手连点,封了众倭寇的穴道。 那些幽家弟子挥刀意欲将众倭寇杀死,谢雪痕道:“等一等!”这些幽家弟子昨日见过谢雪痕与子文、赵异志等人相识,这时又帮他们制住了众倭寇,因此一听谢雪痕阻止,便停下了手。 谢雪痕向群倭审道:“你们的同伙去哪里了?”众倭寇手脚不能动,闻言只是面面相觑,并不说话。谢雪痕叱道:“不说话就死吧!”那些幽家弟子又举起了刀。众倭寇忽然哇啦啦的说了一大通,只是听不明白他们都说了些什么? 谢雪痕道:“你们不会说汉语?”那几人又是哇啦啦一通。 这时子文走了过来,道:“我对不会说话的人最感兴趣了。”谢雪痕道:“为什么?”子文道:“因为我的朋友曾送了我一条狗,这条狗自从断奶后,一直是靠吃舌头长大的。”谢雪痕知道子文是故意吓这些人,便故意问道:“有这种事?” 子文道:“这条狗在要吃舌头时,都是自己扒开人的嘴,然后咬住舌头连根拔出来。”谢雪痕吐了吐舌头,道:“你那位朋友是怎么将狗训练成只吃舌头的。” 第二百零二章 子文道:“在狗断奶之后,我的那位朋友就只给它吃舌头,若是它吃了别的,那位朋友就让它吐出来。天长日久之后,这狗就知道,它自己能吃的只有舌头,你就是把一块红烧肉扔到它面前,它也不会吃。相反,它为了吃舌头,可以去撬人的嘴。” 谢雪痕道:“这实在让人难以置信。” “不错,若是没有亲眼看见,确实很难让人相信。正好不少东瀛朋友也在这里,不妨也让他们开开眼界。” 子文说着,搓唇吹出一声口哨,但见一条尖嘴银狐犬,从一条小巷内奔了出来,飞身扑上一个正自咧着大嘴的倭寇肩上,伸嘴向这倭寇的口中咬去。 这倭寇惨叫一声,嘴里喷出一大口鲜血来。那条小狗下到地上,轻嚼两口,便将舌头咽了下去。众倭寇虽生性残忍,这时却也无不面如土色。 谢雪痕本以为子文是在吓这些人,不想他当真如此施为,心中暗想:“幽家中人果然残忍。” 子文拍着狗的脑袋笑道:“宝贝,看来你还没吃饱吧?来,这里还有,下一个。” 那第二个倭寇只吓的头顶冒汗,身若筛糠,忽然张口道:“你们问什么,我说就是。”子文道:“唉!你早说不就没事了。”那倭寇道:“我若说了他们去了哪里,你们是否真的放过我?”他心眼倒不少,知道先问个清楚。 谢雪痕不想再看到如此惨状,不等子文答话,抢先道:“好!你若是都照实说了,我保证不伤你性命就是。他们去了哪里?”那倭寇又道:“也要放我们走?”谢雪痕不置可否。子文道:“好!若是你老老实实的,把我们想知道的事全说出来,放你走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那倭寇道:“你可守信用?” 子文笑道:“笑话,我们泱泱中华上国,又岂能与你这等倭国野寇一般言而无信。快说,你们总共来了多少人?”这倭寇迟疑了一下,说道:“我叫石川英男。”子文又问道:“你们这次来了多少人?” 石川英男道:“我们这次调来了所有的人,差不多有一千五百多人。” 子文道:“是谁约你们来的?”石川英男道:“是……。”谢雪痕道:“是不是聂海棠啊?”石川英男似是吃了一惊,道:“你,你怎么知道?”谢雪痕道:“你们到底和聂海棠是什么关系?” 石川英男迟疑了一阵,道:“我们和聂海棠之间也没什么关系,只是后来他有一样把柄落在了我们的手里,这才不得不跟我们合作。” 子文一听到聂海棠,顿时有了兴趣,道:“聂海棠能被人称为第一侠,在江湖上又是如雷贯耳,你们手里所抓的这个把柄,想必非同小可。”谢雪痕也很是好奇,道:“是什么把柄?” 石川英男道:“聂海棠杀了自己的师父。”子文动容道:“你说他杀了太极真人?”石川英男道:“不错。”子文道:“那现在的这个太极真人是谁,莫非有人易容假扮他。”石川英男道:“这老道是假扮的,只不过假扮他的不是人,而是一只受聂海棠控制的怪兽。” 谢雪痕与子文均耸然变色。谢雪痕不相信的道:“我们问你的事照实说就行,若是不知道的,你可不要乱说。”子文面色凝重,道:“你说的那怪物莫非是幻形猿?”石川英男道:“不错,就是那东西。” 谢雪痕问子文道:“幻形猿是什么东西?”子文道:“传说这幻形猿是魔域所生的一种猿猴。这种猿猴的奇特之处,便是在生下来之后,十八日之内能将自身变化成其它的野兽。” 谢雪痕这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听到如此荒诞的事,若不是此话是从子文这样的大人物口中说出,只怕就是打死她,她也难以相信。 只听子文继续道:“这种奇兽只所以有这样的特长,其实也是迫不得已,它们一生下来时,身形极小,性情也温驯,经常被其它野兽猎食。为了自身生存,才不得不在极短的生长过程中,将自己进化成其他的飞禽和走兽。当然,也可以进化成人。这种奇兽还有一个特点,就是谁要是将它的心挖出来,谁就可以控制他。我对这种奇兽所了解的,大慨也只有这些。” 谢雪痕道:“如此说来,聂海棠挖出了它的心?”子文盯着石川英男道:“具体情况看来还得要他说。” 石川英男道:“聂海棠的师父确实是那怪兽所变,那怪物也确实同你所说的差不多。十年前, 我们的秋野将军知道这怪兽有这样的特性后,便想法设法要买一只。经过多方打听,他从一个叫方霈的人口中打听到,八臂猴王丁褰新得了三只幻形猿。秋野将军便通过方霈联系了八臂猴王。但这八臂猴王却无论如何也不肯卖给我们。后来方霈说他曾经救过八臂猴王丁褰一命,若是有他从中周旋,想必丁褰肯将幻形猿出手一只,但是作为报答,他要我们帮他做一件事。”说至此处,便沉头回忆起来,好像忘记了当初经过。 子文道:“是什么事?”石川英男道:“他说黑龙帮有一批货要从海上运往洛阳,他让我们在中途劫了它。之后再由他带人从我们手上将货夺回。我们如果将这件事办成,他就想办法让方霈将幻形猿卖与我们。” 子文老鹰一般的眼睛注视着他,道:“他是让你扮成本教的人去劫黑龙帮的货吧?”石川英男见子文面色突变,心中不禁一凛,道:“是!” 子文道:“方霈是黑龙帮岭南分舵的舵主,他有十三个拜把弟兄,分掌黑龙帮九大分舵。据说十年前他们在海上曾经救过熊霸天一命,熊霸天登上帮主之位后,他们也跟着入了黑龙帮,而且对黑龙帮的扩张壮大,立下了不少汗马功劳,所以熊霸天和他们情同手足。方霈还把自己的师妹梦魂离引见给了熊霸天,并撮合成了熊霸天的夫人。十年前,熊霸天在黑龙帮中只是洛阳分舵的舵主,从海上运的那批货也正是由熊霸天押送。但如此说来,方霈对黑龙帮是早有预谋。后来又怎样?” 第二百零三章 石川英男道:“秋野将军替他将事办完后,方霈果然说服丁褰将幻形猿卖给了我们,但只卖给我们一只,而且代价是让我们以一百个美女来换取。” “区区一只畜生怎能与人相提并论,而且还是一百个美人。”谢雪痕气忿忿地道。子文的面色也变的很是难看。 石川英男道:“秋野将军要做的事,我们没人敢违抗,只能服从。谁知我们找够一百个美女,却被武当的太极真人发现,他率领武当众高手,一路跟随我们到了猴爪山。在我们进行交易时他们突然杀出,夺走了那只幻形猿,八臂猴王负伤而逃。 秋野将军自然不甘心幻形猿被武当派得去,便和武当众人一场混战,最后我们死伤惨重,只得退走。而我却因伤重无法走动,于是我佯装死去,以图逃过这一劫。 秋野将军带人走后,太极真人的师弟太清真人请示太极真人,那幻形猿该如何处置。太极真人却问聂海棠:‘海棠,你说该怎么办?’聂海棠说:‘这种邪恶的畜生正义人士用它不着,若是落到恶人手里,必定用来害人,不如杀了算了。’ 太极真人捋须微笑,道:‘海棠之言,正合我意。海棠,你就将这东西拿去处理掉吧。’聂海棠答应一声,便去了。 太极真人将那些女子救走后,便带领武当派的一干弟子离开了猴爪山。他们走后,我从死人堆里趴了出来,我身上的伤口虽多,好在并不致命,于是我便在猴爪山养起伤来。丁褰的住处衣食用品应有尽有,用上个一年半载绰绰有余。 我担心丁褰回来,便寻了一个隐秘的山洞,将这些食物搬了过来,之后我便在这里生活下来,为了防止有人发现,我很少出洞。时间过的久了,觉的在这里静养倒也清逸安乐,比起在海上漂泊冒险的生活要快乐的多。 日月如梭,三个月转眼即逝,我身上的伤也已完全康复。有一天晚上,月清如水,我出得洞来,想好好的观赏一下这五指山的景色,便摸着树木向上爬去。但突然有两个圆滚滚的东西在上面猛的一滚,接着身子倏地一展,如一只猴子攀着树走了。 我心里琢磨着这是什么东西,一开始觉得像是只刺猥,展开身体后又像是一只猴子。便在这时,忽听一人道:‘宝贝,快过来。’我听声音知道是八臂猴王丁褰回来了,只是不知道他是何时回来的。 丁褰却忽然又喝道:‘什么人?出来。’我心里猛的一惊,心想:‘他发现我了?’接着又听他冷笑道:‘原来还是个东瀛人,是秋野派你来的么?’我心想:‘果然被他发现了。’我正要出去,忽听一人接道:‘正是秋野先生要我来拜访丁先生。’ 我一听秋野先生派人来,马上展开轻功轻轻的掠了上去,在一棵松树下伏了下来,借着月光向丁褰的院内望去,但见丁褰果然是回来了。他站在院中,身旁蹲着两只身上长满如刺猬身上的刺一般的怪猴。” 谢雪痕心道:“原来我们那次上京途中,遇到的那个老人,便是这八臂猴王丁褰了。” 石川英男继续道:“丁褰对面的那个人,黑衣蒙面,手持我们东瀛***,其装束确实是我们东瀛人。丁褰说:‘秋野派你来有何贵干?’那黑衣人说:‘那幻形猿被武当派夺走,秋野将军已从武当派手中夺了回来,只是我们还不知道如何让那幻形猿变化,故此特来向丁先生请教。’ 丁褰说:‘老夫所要的那一百个女人,连一个也未得到,我们的交易自然不算。老夫也自然用不着告诉你这其中的密秘。况且你既是有求于老夫,却为何不敢以真面目示人?’那黑衣人说:‘一百个女人对于秋野先生来说,是小事一桩,丁先生但有所需,改日秋野先生定当奉上。至于先生要瞧在下真面目,在下却恕难从命。’ 丁褰说:‘老夫今日心情本是极好,只是你一来,却坏了老夫的心情,秋野想知道什么事,让他亲自来,你请便吧。’黑衣人道:‘丁先生既如此说,在下不敢在此打挠,敢问丁先生身旁的这两只异兽,是否便是那幻形猿所变?’ 丁褰很是得意,轻抚着那两只怪猴的鼻子,说道:‘算你有眼光,不错,正是那幻形猿所变。’那黑衣人道:‘那再下告辞了。’说着转身而去。但他没走几步,只见寒光一闪,他已拔刀向丁褰咽喉刺去。 丁褰大吃一惊,骂道:‘好倭贼,如此阴险。’说着闪身躲了过去。那黑衣人的刀势却一转,向那两只怪猴刺去。那两只怪猴见主人被刺,也吱吱叫着向黑衣人扑去。那黑衣人将刀砍在猴的背上叮叮直响,原来猴背上的刺坚逾钢铁,毫发无损。 丁褰却笑道:‘它们都刀枪不入,你知道厉害了吧。’我一见此种情景,便打算上去帮忙。但就在这时,那黑衣人却刀势一转,招式变的轻灵无比。我生在东瀛,却知道那不是东瀛的武功。那两个怪猴呲牙咧嘴的围着他乱扑乱抓,却怎么都沾不到他半点衣襟。 过了片刻,那黑衣人的刀如行云流水般攻向那两个怪猴的胸腹。那两只怪猴虽背生坚甲,胸腹却是柔软的皮毛。这两只怪物虽生性野蛮凶悍,在丁褰的训练之下,也知道一些武功,但怎么也不是这黑衣人的对手。没一会,胸腹处便被黑衣人的刀划的创伤累累,鲜血四溅。 我此时看得分明,这黑衣人所用的武功,确实不是我们东瀛的武功,他此时刀下显然也留了分寸,不然那两只怪猴早就被他开膛破肚了。 丁褰在一旁看的也是大为吃惊,他号称八臂猴王,暗器功夫自是十分厉害,他连发三枚猴牙钉,都被那黑衣人躲过。那两个怪猴不知厉害,反而都撞在飞来的钉上,好在是射在背上的坚甲处,才没有受伤。 第二百零四章 丁褰喝道:‘住手!’那两个怪猴似是听懂了他的话,怪啸一声,退到了他身旁。 丁褰道:‘原来是武当派的朋友,那就要另当别论了。’我一听,顿时恍然大悟,这黑衣人虽然手握东瀛刀,但用的却是武当剑法,但他如此做,不知道又是为了什么?只听那黑衣人道:‘武当派从你手中夺走了你的心爱之物,又将你赶了出去,你又怎会将他们当作朋友?’ 丁褰道:‘不然,一方是人人喊打的海上倭寇,一方是可以化敌为友的名门大派,我自然要选择武当做朋友。’他又仔细看了看这黑衣人,道:‘以阁下的年龄来推断,阁下应当是武当的后辈弟子,而在武当的后辈之中,有如此武功的,也只有聂少侠了。老夫的猜测应当没错吧?’黑衣人解下面巾,果然正是聂海棠。 聂海棠道:‘先生目光如炬,洞察秋毫,晚辈佩服。’丁褰道:‘哪里哪里,但老夫有一事不明,还请见告?’聂海棠道:‘先生请讲,晚辈知无不言。’丁褰道:‘你今日既然改扮成东瀛人,来问我幻形猿的奥秘,想必这幻形猿在你的手里,而且还没有别人知道,不知是与不是?’聂海棠道:‘正是!’ 丁褰道:‘以尊师的性格,必会将幻形猿这种奇兽予以销毁,而少侠却将它留了下来,嘿嘿嘿!少侠绝代英才,而且志向远大,自然不会长久受制于人,但若不想被别人控制,那就要反过来控制住别人。聂少侠在武当派虽说是在众人之上,但却要在太极真人之下。少侠偷偷的留下幻形猿,自是想将它变成……’ 聂海棠听着听着,面上渐渐变色,突然厉声打断丁褰的话:‘丁先生……’丁褰伸手止住了他的话,道:‘少侠不必惊慌,老夫虽愿与武当交个朋友,但太极老鬼对老夫成见甚深,若是有个想取而代之,而又对老夫不抱成见的新马,老夫还是愿效微劳的。’聂海棠向左右瞧了瞧。 丁褰道:‘时间不容耽搁,幻形猿是一种奇兽,而不是一件物事。你现在已放了有三个多月,最佳进化时机已过,若是再行耽搁,此物便废了。’聂海棠听了大吃一惊,道:‘现在是否还可以再用?’丁褰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快请到屋里来,待我慢慢道来。’说着,二人便进屋去了。 我想过去听听他们说些什么,但见那两只怪猴再屋外不停的乱转,便打消了这个念头,心想:‘此处不能再留,否则早晚被丁褰发现,而且这些事必须马上告知秋野将军。’计议打定,我便趁黑溜出了五指山。因为我知道我们船队的行动规律,因此我很快便见到了秋野将军。 我将所听到的事说与他之后,秋野先生仔细分析了一下,觉的聂海棠是想用幻形猿,变成太极真人的样子,然后再杀了太极真人,由受他操纵的猴子在武当发号施令。 秋野将军说要取幻形猿的心最长时限,不能超过两岁,否则幻形猿必死。照丁褰从得到幻形猿的时间来推断,这只幻形猿应该已近半岁,等再过一年多此事便有了分晓。于是便派了两个汉话流利,轻功高的人随我潜伏在武当山下,监视聂海棠的行动。 我们在武当山下住下后,一到晚上便攀上武当山探听消息。但这一年来却平平静静,聂海棠究竟将那只怪兽放在了什么地方,我们一只没有查到。 只到有一天,我带着山田君和木村君,又上了武当山。这时,已是夜深人静,整个武当山寂静无声。我们在四周转了一圈后,便掠上了太极真人的屋顶上。他室内虽亮着灯,却一点声音都没有,我想在这里可能不会有什么收获了,不如我们到聂海棠那里去瞧瞧。 聂海棠的住处在后山,我们从房上跃下,奔到了他的住处。但我们刚到他的院门口,突然看到一个人影跃到了聂海棠的房上。我们一看那里有人,便不敢过去,各自寻个地方躲了起来。 但就这样,一直没有动静。约摸过了两个多时辰,院门突然开了,只见聂海棠从里面走了出来,他仰头瞧了瞧月亮,伸了个懒腰,接着便似散步一样,在门前转了转,向着山崖走去。他在山崖前赏景一般,四处瞅了瞅,接着他身形一晃,便不见了。我猜想他一定是去看那幻形猿去了,这时房顶上的那个黑影一掠而下。月光下看的清楚,这人道服竹冠,正是太极真人。 我心想,聂海棠的行踪,莫非已被太极真人发现了?这时太极真人奔到悬崖边上,轻轻一掠,便跃了下山去。我们三人急忙赶过去,向下一瞧,黑糊糊的一片深渊。山田君说:‘这二人跳崖是不会的,这悬崖半腰处一定有个山洞什么的,聂海棠的密秘一定就在这里。’ 我说:‘不错,我们对这里的地势不熟,冒然下去,定然凶多吉少,不如就在这里等着吧。只是太极真人已经发觉了聂海棠的密秘,我们该怎么办?’ 木村君平时不爱说话,这时却接道:‘若是聂海棠失败了,这一切对我们就没意义了,我们只有帮聂海棠杀了太极真人。’我心中一想:‘木村君说的确实不错,若是太极真人解决了聂海棠,我们就无法从武当捞到一点好处了,所以我们只得拉聂海棠一把。’当时身在其位,需谋其政,我们也只好向太极真人下手了。 这时,太极真人突然从下面跃了上来,在崖旁的一块大石下隐伏了起来。过没一会,聂海棠也从下面跃了上来。我心想:‘太极真人想必是要伏击聂海棠,我须提醒他一声。’但聂海棠一到崖边上,便突然停了下来,他伏在那里四处观望,好像已察觉出了旁边伏着人。 事后我才知道,原来聂海棠心思缜密。他每次下崖时,为了防止有人跟踪,都会在崖边上洒下一层厚厚的胭脂粉,只要对方没有发觉,无论来人的轻功有多高都会留下脚印。 第二百零五章 他出来时一瞧地上的这些脚印,不但会知道有人跟踪,而且还可以根据脚印的深浅,判断出来人的武功高低。他那时伏在那里便是在观察地上的脚印。他观察完之后纵身掠了起来,接着他又似散步一般,不经意间走到了太极真人隐伏的大石旁。 我的心当时就提了起来,正要提醒他,谁知他身如闪电,一掌拍向了伏在那里的太极真人。太极真人纵身掠出,躲了过去。聂海棠一见这人是太极真人,面上刷的一下就白了。但他已顾不得害怕,见一击不中,‘呛’的一声拔出了长剑,刷刷刷,剑招直如疾风骤雨般递了上去。 太极真人又惊又怒,骂道:‘你这孽徒,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这时已气的浑身只哆嗦,再也说不出话来。聂海棠知道此时说什么也没用,只有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将事情做到底。他面上已不再是对于欺师灭祖的恐惧,而是充满了恶毒和杀机。 聂海棠的武功在当时,虽是武当后辈弟子中的个中翘楚,但与其师太极真人还无法相提并论。太极真人在盛怒之下所施展的武当绝学,让我们三人看的相顾骇然。我以前从来没有见过有这么高的武功的人。 聂海棠不到五十招,便被太极真人逼的毫无还手之力,随时都可以被太极真人毙于掌下。太极真人此时虽已怒极,但一来他是自己苦心栽培的得意弟子,二来是想把所有的事情察问个究竟,所以并不想就此杀了他。 我三人知道再过的片刻,聂海棠即便不死在太极真人的手里,也会被太极真人活捉。但瞧太极真人的那身武功,就是我们三人齐上,再加上聂海棠,也不是他的对手。 山田君扣着三枚蒺藜向太极真人后背胡乱射了出去,他知道这几枚暗器奈何不了太极真人,为的是只要挠乱太极真人的心神,以便为聂海棠挣得苟延残喘的时间就好。但不想太极真人盛怒之下,没有察觉有暗器来袭,三枚蒺藜全部打在他的背上。 太极真人大叫了一声,本能的转头向后一瞧,聂海棠一剑将他的左脚砍下。” 谢雪痕听的“啊”的一声,咬牙切齿的道:“这个狗贼好残忍。” 子文冷冷的盯着石川英男,道:“后来怎样?他将太极真人给杀了?” 石川英男被他尖针一般的目光盯的心里直发毛,道:“没有,太极真人倒在地上,看见我们过来,骂聂海棠道:‘想不到你还勾结……勾结倭寇。’” “倭寇”二字对他来说,无论谁说都令他不舒服,是以他迟疑了一下。接着又继续道:“我当时听了一怔,我们一年多来,都是穿着汉人的衣服,他怎能一眼便认出了我们来?但随即恍然,原来是我们只有在晚上行动时,才带着我们的东瀛刀。 他一看我们的刀,便认出了我们。聂海棠见我们骤然出现,也是很吃惊,但他此时与太极真人闹翻,我们又救了他的命,他虽说对我们存有戒备之心,却也顾不得跟我们翻脸。 太极真人此时已知难以活命,叹了一口气,向聂海棠道:‘我一心栽培于你,想把我的全部衣钵传授于你,绝世武功,掌门之位,早晚都是你的。但想不到我活了几十年,却看你看走了眼。罢了,我们今日就一起同归于尽吧。’说着从怀中取出一个茶壶般的东西。” 谢雪痕惊道:“赤萤灯?” 石川英男道:“不错,正是赤萤灯。聂海棠一见此物,顿时骇然失色。但见他长剑一闪,太极真人握着赤萤灯的右手,连同赤萤灯一起向山崖下飞去。聂棠棠削断了他的右手,狞笑道:‘你想死还没这么容易,太极神剑和太极神掌这两大神功你还没教我,你现在想死?休想。’” 太极真人用左手指着他,骂道:‘你这狗贼,那两大神功你是别指望了,老夫已决定让它们就此失传,你也休想学到一招一式。你可以不让我活,你还能决定的了不让我死么?’ 聂海棠一剑又将他的左手斩下,狞笑道:‘我办法多的是,说不让你死,你就不能死,你是我师父,我还想让你长命百岁呢。只是你若不教我那两大神功,我就会每天很小心的从你身上割下一小片肉来。’太极真人听到此处,眼睛里流下了一行泪来,接着便昏了过去。 聂海棠向我们说道:‘承蒙三位方才出手搭救,小弟稍后定当谢过,现在麻烦三位劳手帮在下,将这老鬼抬下山崖去。’我见他方才手段毒辣,嘴上虽然说的客气,但目光却叵测深沉,担心他怀了杀人灭口之心。 我向木村君说:‘木村君,请你立刻动身向秋野将军通报这里的一切,说此处诸事已定。’木村君聪颖过人,一听便知道我的意思,转身欲去。 聂海棠一听,登时有些发急,忙道:‘兄台慢走,在下还有些许要事,要同各位商量,各位要去通报,又何必急在一时?’ 他如此一说,我更知他杀机已现,便很直率的告诉他:‘你想杀我们灭口么?’聂海棠见我起了警惕,又没能杀我们三人的把握,而且此时天色渐亮,我们三人若是斗将其来,必定会惊动武当派的其他弟子,因此聂海棠不敢轻举妄动,只得放木村君下山。 木村君走后,聂海棠找了一根绳子,我与山田君帮聂海棠将太极真人捆了起来。这时太极真人突然醒来,放声狂呼,我三人知道他是想惊动其他弟子,登时吓了一跳。 聂海棠拿起一块有两枚鸡卵大的圆石,使劲砸进他的嘴里。太极真人牙齿尽落,嘴角撑裂,一口鲜血啐在聂海棠的脸上。聂海棠惊怒之下,拿起一块石头砸在太极真人的头上,将他砸晕了过去。” 谢雪痕听到此处,不觉流下了眼泪,恨恨的道:“我早晚要亲手杀了这恶贼。我姐姐嫁给了这样的恶贼,不知道受了多少苦。” 第二百零六章 石川英男道:“聂海棠此时已不敢再多加耽搁,他让我们先将太极真人从崖上吊下去,然后他又掠了下去,将太极真人接进了半峰腰的一个石洞中。我二人也很想去瞧瞧那洞中到底有什么,聂海棠将太极真人接过去后,我二人也跟着下去了。 下去之后,但见那个山洞,处在半山腰处的一块突崖下,从上面往下看,决没人会想到这里会有个山洞,洞口犹如一道裂缝,极为狭小,仅能容一个人通过。进去之后,才知道里面极为宽广,而且深不见低,不时的还有蝙蝠扑愣愣的从里面飞出来。 太极真人被聂海棠用一条精铁炼就的铁链圈在脖子上,上面还上着一把大锁,另一头则拴在洞顶的一块巨石上。 让我们吃惊的是,这里面还拴着一个太极真人。这个太极真人与方才带进来的太极真人,长的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两人的不同之处,便是这个太极真人此时却是满面惊恐,没有刚带进来的太极真人,丝毫的威严气势,而且还是四肢健全。 我当时便明白了,这个太极真人才是那幻形猿所变,他被聂海棠如此锁着,想必是聂海棠担心他无意间跑出去被人发现。 聂海棠将太极真人锁定后,便将那个假太极真人放了下来,道:‘从此以后,你便是我的师父了,你可不要忘了,我这一年来对你的栽培。’这个假太极真人很怕聂海棠,立刻向聂海棠跪了下来,边磕头边道:‘谢谢您老的恩典,谢谢您老的恩典。’ 聂海棠哈哈大笑,似是得意之极,但忽然将他踢了个跟头,骂道:‘没用的东西,你若是在外面也这样,那我这一切,岂不是就露出了马脚。’那假太极真人直吓的歪坐在地上不敢作声。 聂海棠叹了口气,骂道:‘真是笨鸭子赶不上架。’太极真人此时已然醒来,已将这一切看在眼里,虽然口中被塞了石头作声不得,但双目中的悔恨和痛苦却似是到了极点。 我和山田君见天色渐亮,便向聂海棠告辞。聂海棠知道我们已有人回去通报,此时已无法再灭我们的口,口中客气了几句,放我们走了。 我们回去后和秋野将军商议,决定先不让聂海棠为我们做事,而是先扶助他在武当派稳住脚跟,再为他在中原武林打出名气,于是我们派人四处查访江湖上的恶人,并将他们除去,然后四处宣扬是聂海棠所为,聂海棠因此便有了个‘第一侠’的美名。” “原来聂海棠的名气是这么来的,你们真是无所不能,竟能为一个畜生冠以‘第一侠’的大名。”谢雪痕眼睛一紧,冷冷地道。 “过奖,这都是秋野将军神机妙算。你们汉人有句话叫做,‘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软’,我们给予了聂海棠名震江湖的侠名,手中还握着足以致他于死命的把柄,他自然就与我们走到了一块。”石川英男还以为谢雪痕的这句讥讽之言,是夸奖他们的好话。 “如此说来,太极真人还没有死?”谢雪痕闻言,心中一动,她虽未与真的太极真人谋过面,又对那个假的太极真人深恶痛绝,但他既是被聂海棠残害,油然萌生同情相救之心。 “聂海棠当初只所以没有杀太极真人,是为了让太极真人传他太极神剑和太极神掌。但现在他这两大神功已基本练成,他有没有继续留着太极真人,我就不清楚了。”石川英男道。 “但是聂海棠决不会让你们,当着所有的中原武林人士的面前来帮忙。”子文面露微笑,一双眼睛精光四射,盯着石川英男。 石川英男道:“聂海棠让我们来,是为了在战事结束后,将以黑龙帮为首的各派高手尽皆铲除。”子文道:“那你们尽可以绕道从旱路前往,怎么却来到了这里?” 石川英男道:“聂海棠本来也是让我们从旱路绕道西山埋伏。但一来我们久在海上,若是大队人马到了陆上太过招摇,万一有个什么事端,不好全身而退;二来我们虽同聂海棠站在同一条船上,但他素来阴险毒辣,又一直将我们当作一块心病,他万一对我们设下什么圈套,我们必然十分被动。秋野将军觉得与其为聂海棠冒险,不如趁着贵教同各派争斗之际,趁机前来为自己捞些好处,这才实在。” 子文道:“你同我说了这么多,无非是为了拖住我们,好让秋野他们走的更远对不对?” 谢雪痕一想:“不错。”道:“他们到底去了哪里。”子文道:“谢姑娘你也不必着忙,他们进了幽冥城的大门,便等于入了我们的掌握,我们不必为他们担忧。”谢雪痕见他似是成竹在胸,知道他已有了安排,于是不再多说。 石川英男满面惊恐,道:“我说的这些全是实话,你该不会食言吧?” 子文摆手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我等怠慢了你,尚且感到惭愧,又怎能再向你食言?” 石川英男这才松了口气。 子文却又道:“但各位远道而来,又在中土做了不少事情,确实辛苦了诸位的这两对手脚,在下本想屈留诸位在敝教歇歇脚,但如此一来,又不免让在下背上了一个背信之名,在下想来想去,只有一个既能让在下尽了地主之谊,又不至于失信于你的两全其美的办法。 众倭忙问:“什么办法。”子文向左右弟子道:“砍下他们的手脚,将他扔到海里自己游回东瀛。”石川英男等倭寇一听,尽皆骇然失色:“你背信弃义,还不如杀了我好了。” 子文道:“我已答应谢姑娘留你们一命,我可不能失信于她。”转头,向众幽家弟子厉声喝道:“你们还等什么?”众幽家弟子扑身向前,如砍树劈柴般,将众倭寇的手脚斩了下来,众倭齐声杀猪般的大声惨叫,晕厥过去。 谢雪痕虽然自练成幽灵复活后,杀心渐重,但此时目睹子文手段如此残忍毒辣,不禁起了恻隐之心,意欲上前拦阻,但想起众倭寇残忍杀戮那些女孩的手段,心中又想,这些人畜生不如,今日有如此下场,正是他们应得之报。于是袖手一旁,看着两个幽家弟子将他抬向城门。 第二百零七章 谢雪痕寻思起石川英男方才所说,有关聂海棠的种种所作所为,实在难以置信一个被万人所景仰的,神话般的英雄,原来他的另一面竟是如此骇人听闻。记得去年前往崆峒派寻找谢凛儿,那玉阳子首次见到聂海棠,仿佛不知自己是哪辈子修来的福气,但当时又有谁能想得到聂海棠的另一副肮脏无耻的嘴脸,还有他所做的那些令人作呕的勾当,只可怜太极真人……,猛然间,想到太极真人还在人世,忙向子文叫道:“子文先生你先不要杀那倭寇,我要让他带我将太极真人救出来”。 子文只所以急着要杀了这个倭寇,本就是因方才听到武当太极真人并未死去,担心谢雪痕会命石川英男,带她前去营救太极真人。他方才得知了聂海棠的阴谋后,便打算将聂海棠的阴谋揭穿,将其致于死地。如此一来,武当派在武学上便会断层,由此衰落,幽家在江湖上也少了一大强敌。 但若是谢雪痕将太极真人救出,太极真人虽已残废,但他那满腹武学,还会为武当传承下去,那他的这一设想便成泡影。谁知果不出其所料,谢雪痕果然要让秋野英男,帮她前去寻找太极真人。当下沉吟一阵,道:“他见到太极真人被聂海棠囚禁,是八年前的事了。 聂海棠行事精细,既然知道那个山洞还有别人知道,他又岂能让太极真人继续留在那里之理?只要我们抓住了聂海棠,他所有的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我绝对有办法让他一字漏的尽数吐出来。”一面应付着谢雪痕,一面继续命众幽家弟子将石川英男等,十二个倭寇抬出去抛向海里。 谢雪痕心中虽确实想救出太极真人,却也有两成是不忍看着那个倭寇就此葬身鱼腹。子文虽说的不太保准,但也有些道理,是以不便再说,只得又退到了一旁。 子文善于揣摩人的心理,这年轻女孩的心思,自然也看的透彻,心中不禁暗叹道:“妇人之仁,终究会留下后患。”走到谢雪痕面前,道:“这些倭寇此时必然是要去本教的教皇宫和幽冥宫,你可即刻赶去,待追上他们之后,千万不要对他们手软,你只要制服了他们,他们才会带你去见聂海棠。”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枚漆黑的铁牌道:“这是本教的幽冥令,拿着它本教的人不会找你的麻烦。”又将去往教皇宫和幽冥宫的路径,向她仔细的说了一遍。 谢雪痕接过黑牌,只觉冰冷沉重,黑牌的正面刻着一个“令”的篆字,背面雕着一个面目狰狞的鬼头,边缘有许多奇异的花纹雕饰。她将令牌系在腰间道:“据我所知,以熊霸天为首的各大门派高手,被化梵音用佛光阵,困在了教皇宫西山的密林中,不知子文先生知道了没有?” “这个我已知道,只不过不知道化梵音的佛法伏魔阵,能将他们困多久,也不知他又会怎样处置各派人众?所以我们不得不防下去。谢姑娘你若是在教皇宫解决了倭寇,便从那里前往西山岭去寻找聂海棠。” 子文心想化梵音能困住各派这么多的高手,不过暗算取巧,绊住他们一时罢了,怎能就此真的将这些人制服,只是不好明着说出来,倘不慎传开,让化梵音听了,面子上不好看。 “你那条狗哪里去了?”谢雪痕左右瞧了瞧,点漆般的黑眼珠注视着子文。 子文不料她竟有此一问,但随即明白,笑了笑道:“你想要它?我送你就是。”说着吹声口哨,那小白狗摇着尾巴从小巷尥着蹶子奔了过来。 “有些人固然该死,但任由这条狗那么侮辱,实在是过了些。”谢雪痕说着,俯身抱起那条雪狐犬向西行去。 子文看着谢雪痕的背影,面上露出了微笑,心中对这个女孩的好感又增加了些。 此时太阳渐已升高,金色的阳光犹如美人的手指抚摸着人们的脸庞。 谢雪痕抱着狗顺着大街一路西行,街上熙熙攘攘,热闹非凡,吆喝叫卖声不绝于耳,与城外的拼杀厮斗,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谢雪痕找了一家饭店走了进去,叫过店伙要了一碗豆花,两个油饼和一个鸡蛋。吃完之后,她将老板叫了过来,从怀中掏出一锭五两重的银子道:“这锭银子除了饭钱外,余下的银子,你帮我养着这条狗,这条狗你喂它什么都可以,但决不允许让它吃肉,要拴紧,更不能让它跑了,否则你可要吃人命官司了。”言毕,起身出店而去。 店老板听这年轻的姑娘说的莫明其妙,一时不置可否,但他决不会想到,这条狗会做出吓死人的事。 谢雪痕依照子文所说的路径,一路南行,她轻功已远非普通的江湖豪客可比。 不一时,到了幽冥城南郊。放眼四眺,此处尽是连绵起伏的丛岭,山上古木纵横,层峦叠翠,繁茂的草叶植被,使得群山半遮半掩,在金色的阳光辉映下,眼前一片翠绿。这里的山势虽不险峻,却也多有奇峰峭立。谢雪痕远远的看到隐在一座山峰上的宫殿,知道那便是飞碧崖教皇宫了。 她又紧走一阵,到了山脚下的一座牌楼前。但见有不少身着土黄色轻甲的幽家弟子来回巡哨,牌楼内通向山内的石阶上,更是两步一岗,五步一哨。站在门口的一条大汉见她走到跟前,气宇轩昂的拱手道:“敢问姑娘,可是谢姑娘吧?“ 谢雪痕站住脚步,道:“正是。早上有倭寇闯了进来,子文先生让我前来,将他们清出去。不知道你们发现他们没有?”那大汉道:“今早确实有人前来通报,说有倭寇闯了进来。我们也因此加强了戒备,但直到此刻为止,不曾发觉他们的踪迹。” 谢雪痕迟疑了一阵,道:“是这样?不知他们藏到哪里去了?我能否到里面去看看?”那大汉道:“姑娘请便。” 谢雪痕想不到这些幽家弟子,在大敌压境的非常时期,这么轻易的自己放行。心想:“必是子文早已派人将自己的情况,通报给了守卫在这里的弟子,是以这些弟子没有对自己多加阻挠。” 第二百零八章 谢雪痕穿过牌楼,顺着依山凿成的石板大路向东南而行,沿途不断遥望到一群群的衣衫破烂,浑身伤痕累累的人,在幽家弟子的皮鞭下做着抬石、伐木、种树、抬水等苦工。 这些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个个蓬头垢面,一脸的痛苦凄怆。他们动作稍微慢了一点,那些监工的皮鞭,便没头没脑的抽了下来。 谢雪痕看在眼里,忍不住想上前拔刀相助,但突然她从这些可怜人里面,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这个人竟是当日,她和谢凛儿前往少林寺时,在途中遇到的黄山三煞中的那独眼汉子。若不是他这只独眼,谢雪痕还真有点认不出他了。 她方始明白这些人是被幽家弟子,强服了地狱行刑丹的平日作恶多端的人,心想:“此事暂时不管也罢,况且我还有要事在身。”当下,不再停留,展开身形,一阵疾掠,不觉到了尽头的一道宽有两丈的石阶前。谢雪痕知是到了教皇宫所在的飞碧崖,于是拾级而上,不一会倒了崖顶。 崖顶是一片长方形的广阔场地,瞧形状,这片场地是被人工生生的开凿而成,地上铺着平整的青石板,中央放着三尊巨大的铜鼎,周边以汉白玉石栏相围,场外尽是参天的古树,正北便是被树林围拢的教皇宫,露出了一片绿色鱼鳞般的琉璃瓦顶,在阳光的照射下与周围树木的绿叶交织成了一片碧光。 飞檐上的金龙活灵活现有耸身欲飞之势。重檐下数十根三人合抱粗的红柱上,回旋盘绕着金光闪闪的赤须龙,气势之雄浑,造型之别致,纵是皇宫大内也难望其项背,况且还是建在这孤峰之颠。 谢雪痕正在赞叹,忽见檐下不知何时多了一位腰佩长剑,头戴青玉龙头护额,身着青衣的老者。这老者须发尽白,但一双眼睛却是深邃而矍铄。 谢雪痕只觉的心底一凉,不禁倒退了一步,便似被人发现了自己密秘的小孩子一般,启唇一笑,以掩饰自己的不安。那老者道:“你是什么人?”这老人看上去虽差不多已有七十多岁,但其声音却如一个年轻人,没有丝毫的浑浊沙哑之状。 谢雪痕便将来意说了。 那老者惊道:“你便是谢雪痕?”谢雪痕道:“不错,就是我。” 那老者道:“一年前教皇突然下令,说你可能被倭寇掳走,因此便命灰金旗的兄弟出动所有船只搜寻。后来听说凤城主将你救回来之后,你却伤重不愈而死,今日你何以又站在了此处?” 谢雪痕那日被凤鸣从倭船上救出,她一直以为自己是被凤鸣无意间偶遇,才被他搭救,及至到了幽冥城听那侍女说,凤鸣是奉了教皇之命才同船队出海围堵倭船,将她救起的。 那时她就起疑:“我与教皇非亲非故,甚至连面也未曾会过,他又为何要救我,莫非他也是为了血观音?只是聂海棠同倭寇做事极其隐秘,他又怎能得知我在倭寇船上? 后来又听说教皇也是受人所托,才命幽家舰队搜救她。起初以为那个托负于教皇之人只有英郊,但前日英郊却杀死了幽家的李天王,可见英郊与幽家并不亲密,何以能与幽家教皇交好?”满腹疑团难以解开,只是后来她又波折不断,便将这件事搁置在了脑后。这时听这老者提起,这些疑问重又浮上心头。 谢雪痕道:“我与贵教教皇素不相识,他为何要救我,他又怎会知道我当时在倭寇的船上?” 那老者道:“他要救你决不是为了你家的血观音,你几时见过本教有过想争夺血观音的举动?” 这老者所说的,正是谢雪痕心中所想。谢雪痕面上微微一红,道:“若是这样,晚辈更不明白了。” 那老者道:“本教教皇的身份一直是江湖上最隐秘的事情之一,你此刻前往西山林见到他之后,这一切自然就全会明白。”说罢,倏地不见了。 谢雪痕不禁惊异这老人的轻功之高,高声道:“此次潜入的倭寇为数不少,不知前辈是否需要晚辈稍效绵力?”只听上空回绕着那老者的声音道:“区区倭寇又岂能放在老夫的眼里。”这声音虽不很大,却传播甚广。谢雪痕竟不知这声音是从何处发来。 谢雪痕下得山来,记着子文所说的路径,向西迤逦了三十余里,到了一道山崖处。她停下来向下一望,但见崖壁陡峭,下面则是一望无际的丛林,空山寂寂,渺无人踪。 谢雪痕寻思:“冒非我走错了路径,不如下去察看一番,若是不见幽家众人,便直接去寻化梵音困住武林各派的佛光阵处。”当下纵身跃下,向林内行去。 林内乱石丛杂,绿树成荫,金色的阳光透过枝叶间的罅隙,碎成遍地银星。 谢雪痕行了约摸两个多时辰,依然毫无所获。她一屁股坐在一块青石上,从怀中掏出一张从幽冥城大街上买来的馅饼,撕了一小块塞进嘴里大嚼起来。这样一歇下来,只觉得浑身更是无力,索性直接躺了下来。她如此一回归大自然,体内的瞌睡虫不觉也跟着活跃了起来。 风吹落叶,落叶滚动,发出沙沙声响。蓦地从谢雪痕周围的地面上,先后露出了八个人头,他们向谢雪痕瞧了瞧,其中一个留着两撇八字胡的人向谢雪痕一呶嘴,八人凑了过去。谢雪痕虽已阖起了眼皮,但终究没有睡着,此时一觉沙沙声中忽然有了节奏,便知不对,眼睛蓦地一睁。 那八人一见谢雪痕警觉,一耸身如蛤蟆般猛扑过去,但谢雪痕此时是何等身手?一见黑影围来,身形微晃,正躺着的身子平平地飞起,直直地飘了上去。这八人扑了个空,但因方才扑势过急,一时收势不住,竟互相撞了头,个个抚着额角“哎哟哎哟”的痛呼起来。 谢雪痕坐在树梢上,见这八人是辟邪九兽中的八兽,看着这八个家伙,头上都起了个红包,不禁拍手大笑,道:“你们八个见到了本姑娘,也没必要高兴成这个样子吧!” 第二百零九章 八兽听她取笑自己八人,不禁大怒,夺命睚眦白刃更是纵身而起,拔刀向谢雪痕的双腿砍去。同时铁面狴犴明辩的***也飞出,击向了谢雪痕的前胸。眼看枪头离谢雪痕已不及数寸,谢雪痕却倏地消失不见了。 八兽正自诧异,忽见一条青影在眼前一闪,但听“叭叭叭……”八声,每个人的面上均多了一个纤细的红手印,接着谢雪痕诡异的站在了他们八人的面前。 八兽虽然极是惊骇,却也气的哇哇大叫,纷纷执着兵刃向谢雪痕击去,只恨不得立时将这丫头碎尸万段。谢雪痕斜身一闪,亮起幽冥鬼爪,向白刃的面门抓去。白刃横刀一架,忽觉手腕一痛,自已的鬼头刀不知怎得竟被谢雪痕夺了去。 谢雪痕手持鬼头刀再次展动身形,用刀背在八人的后颈,各砍了一下。八兽个个心惊胆颤,心想:“这丫头若是用刀刃砍下,自己的项上人头,岂能继续在颈上长着。”他们那里还敢再战,当下展起地行术,就地一滚,没入了土中,不见了踪影。 谢雪痕落下地来,用手扒开枝叶,地面上没有丝毫松动的痕迹。谢雪痕眼珠子一转,高声道:“八兽既然逃得没有踪影,那我也就走吧!”纵身跃到一棵大树杈上,将身体隐在繁茂的枝叶内。 过没一会,忽听一个声音道:“这丫头既然要走,又何必高声说出来?我看其中定然有诈。”另一个声音道:“说不定就藏在树上,用树叶将自己隐藏了起来。” 又一个声音道:“喂!我说小丫头,我们猜迷语怎么样,若是我们出个迷语,你猜不出来,那你就出来。若是你猜出来了,那你就出迷语让我们猜,我们若是猜不出来,那我们就出来。你看怎样?” 谢雪痕方要答个“好”字,猛然省悟,继续隐伏不动。 那八人唧唧喳喳了好半天,似是听不到谢雪痕的回答,觉得甚是无趣,安静了下来。过了一会,只听吹香狻猊龙静说道:“看来那小丫头真的走了,出去吧。”话音未落,但见一个人头如浮出水面般从地上冒了出来。 龙静四处观望一阵,果见四处无人,便道:“确实是走了,我们出去吧。”随着他从地下跃出,地面也随即恢复如常。龙静拍了拍身上的土骂道:“这臭娘们,一年不见,我已对她刮目相看。”另外七兽也跟着跃了出来。 谢雪痕听龙静骂自己,心中不由得大怒,趁着他们渐渐的松懈下来,飘身而下,直取龙静。龙静上来的快,反应也不慢,骤见一道黑影从树上疾电般向他飞来,惊叫一声:“闪哪!”扭身钻进了土中。 谢雪痕抓龙静不着,见其他七兽也跟着没入土中。只有大力赑屃孟山移因身体肥胖,动作稍慢了些,被谢雪痕一爪扣住了露在地面上的肩膀。孟山移杀猪般的痛吼一声,被谢雪痕从土里提了出来。 孟山移道:“小丫头你要杀便杀,只抓着我做什么?”谢雪痕也不放手,黛眉轻扬,朝着地上道:“你们七个若是不想替这胖子收尸的话,就赶紧给我出来。” 八兽果然手足情重,过了片刻,一个个的从地上露出头来。谢雪痕道:“你们出来吧,你们又不是我的仇人,我杀你们做什么。”说着,松开了孟山移的肩膀。但七人还是将信将疑,只露出肩膀,不敢从土里出来。 谢雪痕道:“我只是想问各位几件事情,你们也都是江湖上的成名人物了,难道我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弱女子,便让各位怕的只能蜗在土里不成。”七兽一听,无不光火,白刃更是当先跃出,叫道:“小丫头,有本事我们再斗上三百回合。”只是不知他说这句话时,鼓起了多大的勇气。 谢雪痕心中暗暗好笑,双手捧着他的鬼头刀,走到他的面前,道:“辟邪九龙的大名在江湖上是如雷贯耳,我是甘拜下风的,别说三百回合,就是一回合,我就让你生擒了。”白刃面上红了红,瞪了她一会,猛地抬手将刀收了回去,叫道:“你想问什么事,尽管问吧。” 谢雪痕道:“你们来这里是为了……?” 辟邪八兽面面相觑,“这个,这个。”的答不上来。 谢雪痕道:“你们是想混水摸鱼。”飞指囚牛曲弦道:“差不多吧!”谢雪痕道:“可惜他们已被化梵音的佛光阵困住了。”飞指囚牛曲弦道:“但他们又出来了。”谢雪痕惊道:“出来了?是谁破的阵?”八兽面上均露出了得色。 谢雪痕指着他们不相信的道:“你们?”但随即明白,道:“是龙妃?”她还是有些不相信,化梵音的身手她虽然从未见过,但她一看化梵音的气质,便觉出他的实力决非寻常高手可比。但辟邪八兽却帮她证实了,道:“不错!破阵的正是九妹。” 谢雪痕有些失望,道:“破阵的又不是你们,你们穷得意个什么?” 金刚蒲牢钟吼气忿忿的道:“龙妃的武功岂是她一个人练的,那是我们……”曲弦喝道:“老四你胡说什么,别伤了兄弟们的和气。”钟吼仿佛也自知说漏了嘴,一听老大喝止,顿时省悟,闭嘴不再言语。 谢雪痕此时也顾不得他们兄弟间的吵嘴,只是道:“你们的九妹是怎么破的阵?” 圣手负屃文远说道:“那个阵不过是个幻境而已,化梵音知道各派众人要从那里经过,所以提前摆好了,静候各派高手前来入瓮。武林各派的人也是一时大意,才中了他的埋伏,这说明不了化梵音的武功有多高。那幻境只能迷惑有眼睛的人,但困不住我九妹。由我九妹领着他们,就安然无恙的出来了。” 谢雪痕又问道:“他们逃出化梵音的佛光阵后又去哪了?他们肯定不会就此罢手,那帮人的脾性我可是知道的。” 文远道:“你算是说对了,他们兴师动众而来,当然不会就此无功而返,那自然是继续向幽冥城进发了。”谢雪痕急不可耐的问:“他们现在在哪个方向?”龙静眼珠子一转,道:“在树林的西北方向。” 第二百一十章 谢雪痕道:“那好,我现在就赶过去。”但她转身走了两步,却忽然到了龙静的身后,疾爪如电,卡住了龙静的后颈。 龙静惊道:“你待怎地?”谢雪痕道:“我怀疑你骗我?”龙静道:“你是疑心太重了。”谢雪痕道:“你担心我对付熊霸天,从而坏了你们的大事,于是你就南辕北辙,指给我错的方向是不是?”囚牛道:“没有的事。” 谢雪痕道:“那好,就劳你大架,陪我走一趟。”龙静无奈,道:“看来我是别无选择了,那咱就向南走吧。” 这片树林久无人迹,更无路径可行。谢雪痕抓着龙静,又担心稍微一松手,让他再钻进地缝中去,是以走起来甚是缓慢。过了两个多时辰,前面隐隐传来一阵窸窣毕剥声。 谢雪痕凝住脚步,仔细一听,似是有人在说话。钟吼道:“那些人好像就是他们。”谢雪痕放下龙静,晃身向前飞进了两丈。谁知龙静捡起一块石头向前掷了出去,接着八兽扭身没入土中不见了。 原来龙静恼恨谢雪痕挟持了他半天,是以故意惊动那些人。前面的那伙人喝道:“什么人,快出来。”呼喝声中但见三个蓝衣道人各持长剑跃了过来。 四下均是合抱粗的参天巨树,谢雪痕见龙静使坏,早掠上一株大楠树上,隐了身形。但见三人持剑走来,凝目细视,认的这三个道士是崆峒派的鸡星芒、明星辉、卓星凡。三人一路寻来,在辟邪八兽入土的地方,转了两圈,却不见有人。 鸡星芒骂道:“他奶奶的,跑的倒挺块。”明星辉道:“这个人是不是幽家弟子?”卓星凡道:“我感觉不像,若是幽家的人,他们只扔一块石头算什么?故意打草惊蛇吗?”鸡星芒不耐烦的道:“管他是谁,既然没人,那我们就赶紧回去,师父还等着我们哪。”三人又急着走了回去。 谢雪痕见三人满面倦容,似是一路上吃了不少的苦头,猛然间童心大起,想戏耍三人一番。当下展起幽灵复活的身法,如鬼魅般,在三人头上绕了一圈,拔下了三人束发的发簪,飞回三人身后五丈处,暗随着他们三人,到了各派人众的集合处。 三人浑然不觉自己头上少了点东西,径直走到莲花道人等人面前,躬身道:“师父,什么也没发现。” 莲花道人道:“这就奇了怪啦,难道这个人不是幽家的妖孽。” 聂海棠忽道:“三位道长,你们有没有发觉,你们头上少了点什么?”众人都将目光聚集在了鸡星芒三人的头上。三人见众人神色怪异,忙互瞧一眼,伸手一摸,顿时面色大变。 莲花道人喝道:“你们的发簪呢?”三人满面羞愧,垂下头去,不敢看莲花道人的脸色。莲花道人骂道:“真是没用的东西,你们的头怎么没让人给偷了去?” 熊霸天道:“道长息怒,幽家魔头向来行事诡异,这也难怪三位道兄。此处已接近幽冥城,我看还是让大伙多加小心才是。” 莲花道人觉得鸡星芒三人给自己丢了脸,一时间怒不可遏,但听熊霸天劝说,怒哼一声,不复再言。 “此人能在三位道长头上动手,而没被三位道长发觉。由此看来,此人决非泛泛之辈。说不定这人就在附近,而且还在盯着我们。”聂海棠如此一说,各派人众不觉毛发倒竖,纷纷拔起兵刃,四下察看。 谢雪痕暗道:“聂海棠这狗贼果真狡猾。” 龙妃忽然道:“想不到幽家的人来的这么多,熊帮主,我看你这手暗渡陈仓之计是白费了。” 忽听一人哈哈大笑道:“我等恭候多时,却想不到众位现在才来。”话声甫毕,但见前方二十丈处的树上,枝叶浮动,恍若起了一阵微风,眨眼间,影影绰绰有数十人跃到了各派众人面前。 谢雪痕见这些人差不多有三十多人,且个个意气风发,面色威严,瞧情形应该均是幽家的头面人物。更让她激动的是,凤鸣也在其中,只是看上去他的头发似是更白了些,人也苍老了很多。至于其他人,她除了见过在临安降伏黄三煞的二人,和劫了熊通黄风寨的铁氏兄弟和雀鹰扬外,其他人均不认识。 熊霸天道:“林总管我们又见面了。”此刻他已将幽家到场的人物瞧了个遍。他早在率各派进剿幽家之前,便将幽家的各个高手,进行了仔细的调查研究,虽不十分精确,却也基本知道了个大慨。 但见幽家来的人,有大总管三眼神君林康、幽冥城主凤鸣、青龙堂堂主铁布弘和他的三位哥哥:铁布海、铁布云、铁布华,还有隶属青龙堂的青木旗掌旗使崔天寒。白虎堂堂主公子方以及白气旗掌旗使雀鹰扬、朱雀堂堂主上官英狐和慕容菁儿夫妇和赤火旗掌旗使闻华。 玄武堂堂主东方星月却不在其内,其堂下弟子由一个紫面红髯的怪汉子统领。熊霸天知道这人是隶属于玄武堂的黑水旗副掌旗使贺耀煌。除此之外还有三十多个黑衣弟子,想必这些人均是幽家精挑细选的高手。 熊霸天心道:“想不到幽家将大半的高手均调到了此处,看来我们的计划被泄露了。这些人尽管均是超一流的高手,但我们人多势众,以众敌寡,也决不致败。”高声叫道:“趁着幽家贼众还未聚齐,我们大伙一涌而上,先灭了他们。” 各派人众见幽家众高手突然出现,早已打起精神,各持兵刃在手,准备迎战。此时一听熊霸天招呼便欲杀上。 却忽听一个银铃般的声音道:“且慢。”语音未绝,谢雪痕从树上飞身跃到了他们中间,道:“熊霸天你是盟主么,随便发号施令?” 太极真人走上前来,说道:“熊帮主方才所言极是,老夫也正有此意。” 谢雪痕缓缓向双方人众扫视了一遍,但见众人骤然见她出现,都不禁为之动容,只不过令幽家众人吃惊的是,不知她怎得突然死而复生;正义盟各派为的是她武功高强,若是她相助幽家,此战胜负难料。 第二百一十一章 聂海棠自然也看到了这一节,忙道:“谢姑娘你来了?那可太好了。不论我们之间有什么误会,我一定会向你解释清楚,但熊帮主说你的杀父仇人是幽冥城主,他现在就站在这里,你难道不想为全家报仇么?”这番话说的言语恳切,盛意拳拳。 谢雪痕听了他这番话,不禁有些怀疑,当初是否真的是这位江湖第一侠,将自己擒在了武当山腹,并将自已送上倭船,使自己历尽了九死一生。但她一想到自己的至亲被化成了一堆焦灰,心中又猛然大震。不禁转身向凤鸣看去,但见凤鸣一脸冷漠,他一见自己向他看来,他的目光随即与她的目光针锋相对。 谢雪痕道:“你和这件事有关系吗?”凤鸣冷冰冰的道:“你不会自己去查么?”谢雪痕没想到他对自己如此冷淡,初时的激情被这冷冰冰的一句话冷却。她又补了一句,道:“我想听你亲口说出来。” “没有。”凤鸣注视着她的眼睛,回答的干脆平淡。 谢雪痕无法从他漆黑深邃的眼睛里,捕捉出任何东西,又转过身去,道:“熊霸天在骗我们。” 熊霸天知道聂海棠方才说“熊帮主说你的杀父仇人是幽冥城主”乃是移祸江东之计,忙道:“凶手是谁,乃是你叔叔亲眼所见,这还能有假。” 聂海棠道:“幽家贼人素来奸诈,他们的话你岂能轻信,何况还是凶手所说的话。” 谢雪痕冷笑道:“我早已又见过我三叔了,他说他咬定凤鸣是凶手,完全是受了熊霸天的胁迫。至于若论奸诈,还有谁能比得上你聂海棠,以我看,即便是熊霸天跟你比起来,也要做你的徒子徒孙。各位!你们正义盟这个盟主太极真人,其实是受聂海棠控制的猴子所变,而真正的太极真人早在八年前,便已被聂海棠囚禁起来了。”此言一出,在场众人尽皆哗然。 武当弟子纷纷喝骂,道:“你这无耻贱婢,竟然说出如此欺师灭祖的话来。”“这丫头简直是疯了。” 其他各派也有人纷纷议论:“聂大侠侠肝义胆,若说他会做出这种事来,即便是打死我也不信。”“想当初太极真人顾全故旧之情,将她接到武当山,没想到她竟会说自己的师父是猴子,唉……” 聂海棠更是义愤填膺,似是蒙受了天大的奇冤。他迈上一步,眼中噙着泪水,正义凛然的道:“谢姑娘,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怪你,但你若是受了奸人胁迫的话,请你说出来,我们武当派一定会替你撑腰。但你方才说的那些有辱师父的话,你还是赶紧向师父赔罪。” 这番话诚挚感人,有许多女弟子不禁流下了泪来。其他弟子更是群情激荡,纷纷喝骂谢雪痕:“想不到谢庄主竟有这样一个无耻的女儿。”“聂大侠以德报怨真是仁义胸怀。”“武当派对她也真可算是仁至义尽了。”接下来的话,越来越不堪入耳。 谢雪痕本想当众揭穿聂海棠的阴谋,却不料自已反倒成了众矢之的,一时间窘迫的,真想自己也会辟邪九兽的地遁术,赶紧找个地缝一钻了之。正在她不知如何是好之际,幽家众人中忽地射出一道明黄色的光芒,击向了太极真人。 各派人众均将心思贯注在了谢雪痕身上,太极真人猝不及防,惨叫一声,滚倒在地。那道黄色的光芒在他身上纠缠了片刻,光华倏然褪去,地上竟卧着一只似是被剥了皮的猩猩一般的怪猴。 各派群豪突见幽家群豪中有黄芒飞出,疑是他们发射暗器,及见太极真人化成如此模样后,先是大为惊骇,疑是幽家高手施了什么妖法,但将此事与谢雪痕方才的话联系在一起后,随即似是明白了什么,顿时哑雀无声,面面相觑。 谢雪痕见状,知道真相大白,不由的大喜,转首向发射红芒的那人瞧去,但见一个被黑披风裹着的留着五络长须的高大男子,额间一个伤口般的眼睛正自缓缓合拢,转瞬便即愈合如完肤。心想:“这人莫不是就是子文所说的,拥有神目珠的幽家大总管三眼神君林康么。” 这人正是三眼神君林康,他早年追随乌有天尊在深山修练时,被一颗血红的眼珠生生的钻进额头,他疼痛难忍之下几欲寻死,幸亏老师发现的早,将他阻住,待问明原委后,便向他道喜。 原来这颗珠子是一位神人,从一只成了精的独目鹰的眼中剜出,后又经数千年的炼制,而成的一件法宝。这颗珠子不同于一般法宝,极具灵性。一般的法宝,都是要靠人寻访才能得到,而这颗珠子却是自己寻访主人。它在没有主人之时,如飞虫一般,四处飞游,待发现适合自己寄生的主人后,便趁那人不备,如脱弦之矢,射进那人的额头,然后向里猛钻,随即与那人的血肉经脉生长在一起。之后,便如主人的眼睛一般,受主人使唤,故而那神人将此珠定名为神目珠。此珠待主人死后,便从主人额间脱出,寻访下一位主人。 这神目珠不但可以随主人意念慧眼识妖,穿墙透壁,还能射出黄红白三种光华。射出黄光时,可使妖孽现形;射出红光,如利剑伤敌;射出白光,飞到哪里,他便能洞察到哪里的一微一毫,恍若拿到他的眼前,凝目细察一般。 林康得了此宝,比练成了绝世奇功,还要欢喜,他三眼神君的名号正是缘于此珠。 方才射向太极真人的那道黄光正是由他所放,他一听谢雪痕道出太极真人的真实面目,在场众人皆不相信,便睁开神目一瞧,果然不错,于是发出黄光,将太极真人打回了原形。 三眼神君林康拍手哈哈大笑,道:“好啊,我看这正义盟真是无人了啊,居然由一只猴子做盟主。”朱雀堂堂主上官英狐道:“林总官此言差矣。”三眼神君林康道:“怎么?” 上官英狐道:“以属下愚见,各派的英雄前辈只所以选一只猴子做盟主,想必是因为各派掌门都是些谦谦君子,对于这个盟主之位都是互相谦让,到最后不得已只好由只猴子来做盟主。” 第二百一十二章 三眼神君林康道:“原来如此,畜生不懂得谦让嘛。”上官英狐躬身道:“林总管英明。”三眼神君林康道:“这只猴子想必再做盟主是不行的了,那下一任的盟主该谁做呢?猪么?” 上官英狐道:“听说子文堂主有一条狗专门吃舌头,长舌头的人虽然贱,但若是继续喂下去,我看子文先生也养不起,不如咱就献给人家这正义盟做盟主吧!只是不知子文堂主肯不肯?” 三眼神君林康道:“只要各派掌门不和一条狗争这盟主之位,那子文先生的那条狗便当仁不让了,告诉子文先生,就说是我说的。” 谢雪痕忽道:“可惜那条狗已被我抱走了,从今以后它别说吃舌头,它连肉汤也喝不到。”上官英狐叹道:“想不到你竟让这正义盟的下一届盟主天天喝粥,这可有些过分了啊。” 谢雪痕瞧他说的一本正经,禁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幽家众人也纷纷哈哈大笑。 当日各派为了这个盟主之位争的几欲大打出手,此刻三眼神君林康与上官英狐二人一搭一档,对他们冷嘲热讽。上官英狐先捧他们为谦谦君子,三眼神君林康后一句“畜生不懂得谦让”而且更将盟主之位贬的只有畜生可做的份,这下一届盟主之位估计即便是求人去坐,那也无人愿意去坐了。 各派掌门只听的个个怒气填膺,但又苦于话柄就在眼前,根本就无从反驳,尤其是像莲花道人、逍遥子这些老一辈的武林名宿,更是羞愧的无地自容,就连熊霸天张飞似的一张脸,此时也不禁变的像关公。 熊霸天虽然知道聂海棠勾结倭寇,做了不少见不得人的事,却想不到他还做出这么一件欺师灭祖,足以令各派共击之的大事,更要命的是,他竟然让这样的一个傀儡,做上了盟主,而且在这紧要关头还被人揭穿。搞不好这正义盟会因此不战自溃,土崩瓦解。他心念电闪,高声喝道:“这件事分明是姓谢的丫头,同幽家魔头串通好了的,大家莫要上了他们的当。” 聂海棠初见太极真人被打回原型,知道事已败露,正自思索如何脱身,忽听熊霸天一声高呼,顿时已明其意,也忙跟着叫道:“怪不得姓谢的丫头的武功,突然长的这等快,原来与这姓林的勾结上了。若是有谁替武当抓住这姓林的,让他将我师父变回原样,我武当上下感恩戴德。”说时,挺剑向三眼神君林康刺去。他此时只欲一剑便将三眼神君林康剁成十段,但剑至半途,右侧却伸过一柄剑将他的这一剑接了过去。 聂海棠定睛细看,见持剑之人是幽家朱雀堂堂主上官英狐。上官英狐道:“让我来讨教你几招剑法。”聂海棠狞笑道:“也好,今天幽家要死在我剑下的,你便是第一人。”说时,长剑一挺,哧地一声,剑尖刺向上官英狐左胁。 上官英狐斜身闪过,回手还了两剑。他也是剑术名家,心中对于江湖上盛传的碧血双剑本就不服,今日既有较验之机,自然不肯轻易放过。 各派掌门均是处世经验丰富的多谋之士,他们虽明知熊霸天和聂海棠适才所说,乃是不值一驳的荒诞不经的遁词借口,但此时已是箭在弦上,不战便会遭反噬之势,便也各自挥舞兵刃,杀向幽家十四位首脑。 这些幽家首脑,均是江湖上响当当的成名人物,自是不屑与那些普通的弟子交手,他们掌影翻飞,分开人群,只向各派的掌门名宿攻去。 忽然周边的密林内涌出上百个蒙面黑衣人,杀向正义盟各派。这些黑衣人手中兵刃各不相同,却个个招式狠辣。 谢雪痕曾听洗月师太说,幽家把用地狱行刑水,制服的那些二三流的高手,在他们服过三年苦役后,有的被编进黑水旗。他们在执行任务时,为免被故人看见,故而均是黑衣蒙面。想必这些黑衣蒙面人,便是曾经在江湖上为恶,并且也有些许名气的人物。只是他们到了幽家后,便成了幽家的杀人工具。 这些黑衣人如一群黑影,在这两众人之间彻了一道黑墙,阻住了攻来的武林各派。 凤舞此时终于与凤鸣相见,反而冷静了下来,但一双闪亮的大眼睛里,却燃起了两团熊熊的火焰,自始至终的盯着凤鸣,对于身边适才发生的事充耳不闻。 谢雪痕不明白他们兄弟之间,究竟有什么血海深仇,故而对这二人特别的关注。但见凤舞双翅一展,飞到了凤鸣的身前,只听他说道:“十年了,十年血恨。” 凤鸣冷冷的道:“不错,是十年,让你多活了十年,够便宜你了。” 凤舞更不答话,双手一搓,手中亮起了一个火轮,挟着疾声,旋转着向凤鸣射了过去,瞧势头,极是刚猛强劲,若被击中,怕不粉身碎骨。可见凤舞对这个同胞哥哥已恨入骨髓,以至于拼尽全力,要至其死命。 凤鸣反手一掌,一个雪亮的冰块迎了上去,但听“嗤啦”的一声,冰火相击,化作一股白气消失不见。 凤鸣纵身而起,双掌齐出,向凤舞当头拍下。凤舞只觉一股至寒之气袭来,他本可以避过,但他素来好胜要强,不肯在仇人面前示弱,挥掌迎上。但听“啪”的一声,双掌相交,凤舞顿觉如钻进了冰窟之中,浑身酷寒砭骨。而凤鸣却恰恰相反,只如被烈火炙烤一般。 谢雪痕走上前来,但见二人满头大汗,头顶更如蒸笼般冒出缕缕白气。凤鸣的双手竟变成了冰块,而凤舞的双手却如烧红了的烙铁,双掌相接处,冰火两重天,“呲呲”狂泻白气,并发出一股难闻的气味。知道二人均用上了,世上最上乘的武功绝学,彼此以命相博。又过一阵,凤鸣的面上竟结了坚冰,而凤舞的面上则变成了如烧红了的铬铁。 谢雪痕情知二人若是再这样拼下去,只怕会双双毙命。这二人都救过自己的性命,尤其自己还对凤鸣一往情深,自己决不能在此袖手旁观。当下伸手抓住了二人的手腕,只觉一握住凤鸣手腕,便犹如握住了一根冰棒,冰寒彻骨;而凤舞的手腕只如一根被烧红了的铁棒,如触火碳。 第二百一十三章 谢雪痕不由自主的将手缩了回去,略微思忖,亮起幽冥神爪,再次握住二人的手腕,这次虽依然一个冰冷,一个焦烫,但却好了许多。 谢雪痕不禁暗暗吃惊,“我这幽冥神爪硬如镔铁,可碎坚石,非奇兵利刃难以损伤,怎得对这二人的至冷至热却奈何不得。”她却不知凤鸣的冰河传说和凤舞的浴火神功,一个是魔界的第一流的魔功;一个是神界的第一流的神功,她的幽冥神爪虽然硬过普通刀剑,但却奈何不得异界的这种至阴至阳的奇功。 这时二人已然力弱,兼之二人虽均想至对方于死地,但也不想赔上性命和对方同归于尽,故而顺着谢雪痕的力道分了开来。 谢雪痕道:“你二人能否告诉我,你们之间到底有何仇恨,非要拼个你死我活不可。”二人不答,又挥掌厮斗起来。 在这当口,忽听一人厉声骂道:“聂海棠,我若不手刃于你,自刎于祖师灵堂之上。” 谢雪痕扭项瞧去,见说话之人是聂海棠的三师弟太海灵。 太海灵其成就虽与聂海棠相去甚远,但也算是众弟子中的佼佼者。他平日对这位侠名素著的大师兄甚是恭谨,此时知道了聂海棠的卑鄙行径后,满腔愤恨如火山般爆发了出来。其他武当弟子虽也迫于形势与幽家众人厮杀,但其一双双几欲喷出火的眼睛,均瞪视着聂海棠,只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生食其肉。 谢雪痕耸身跃到太海灵的面前,向太海灵说道:“你师父可能还没死。”太海灵本以为她要助幽家与自己为难,正要一剑刺出,忽听她说师父未死,先是惊喜,又是怀疑忙问:“那他老人家现在在哪里?你可不要骗我?” 谢雪痕便将秋野英男所说的,那个聂海棠囚禁太极真人的山洞告诉了他,并道:“此事我也是刚知道不久,到底太极真人是否还在那里,我也不确定,你最好多找人手,好好的搜一搜。你叫齐所有弟子立刻赶回武当,我来为你开路。”太海灵当即拜倒,拱手道:“不论是否能救出师父,我们武当上下,共感姑娘大德。” 谢雪痕忙将他扶起,道:“太师兄不必多礼,好歹我也是……”她正要说“好歹我也是武当弟子,”忽然想到自己只所以能入武当,纯属是聂海棠的阴谋,而自己所拜的师父,也并非是真太极真人,而是这个猴子般的怪物,顿时满腔愤恨。 太海灵也等不及她说完,高呼一声道:“武当弟子听着,我们师父尚在人间,大家快随我回山去搭救师父。”武当派来到这西山岭的弟子共有二十四人,他们一听太海灵招呼,纷纷摆脱敌手,向太海灵处靠拢。 熊霸天高呼道:“临阵擅退者杀无赦。”说着,挥刀砍死一个武当弟子,接着又将另一个武当弟子砍伤。武当弟子怒发冲冠,挥剑向熊霸天杀去。 谢雪痕高声道:“各位师兄,先回山救太极掌门要紧,熊霸天让我来对付。”身形一晃,双爪箕张,欺向熊霸天。熊霸天知道谢雪痕的武功已今非昔比,只得放脱众武当弟子,凝神挥动修罗刀迎战谢雪痕。谢雪痕与熊霸天斗了几招,忽见众武当弟子又被幽家教众缠住,当即舍了熊霸天,前去为武当弟子解围。 熊霸天正欲追去,三眼神君林康忽然到了他的面前,笑道:“再俩来亲近亲近如何?”熊霸天更不打话,劈面便是一刀,三眼神君林康侧身避过,反手还了一掌。 谢雪痕飞跃过去,掌影翻飞,为武当众人开了一条路,将他们送了出去。之后,又将从秋野英男那里听来的关于聂海棠的事,详细的向太海灵等人说了一遍。武当众人听了,无不大骂聂海棠卑鄙无耻,禽兽不如。 谢雪痕又将正门的战况说了,道:“现在太虚真人已故,武当正要你们将太极前辈救出来,来重振武当雄风。各派弟子虽被幽家擒住,但幽家决不会伤害他们,营救他们的事就包在我的身上。你们再救出太极真人之前,就不要去寻找他们了。”又想了想,从腰间解下子文送她的那枚黑牌递给太海灵,道:“若是中途遇到幽家弟子,你们就亮出这枚令牌,他们就不会为难你们。此时情势紧急,千万不要在路上耽误,若是让聂海棠赶在了你们的前头,后果不堪设想。” 武当弟子听了,悲伤不已。太海灵接过令牌,向谢雪痕道声谢,带着武当众弟子急匆匆的走了。 谢雪痕返回原地,此时战况更激,双方已散布在林中相互厮杀。三眼神君林康双掌翻飞,刚猛无俦,源源不绝的向熊霸天劈去。熊霸天挥着修罗刀虽也可应付,只是三眼神君林康额间的第三只眼,冷不丁的射出的如血般的红光,让他防不胜防,手忙脚乱。二人这样斗将下去,三眼神君林康基本上已胜算在握。 只听一人喝道:“逍遥子道长,昆仑派跟着武当派的猴掌门,黑龙帮的熊帮主混有什么好?我看你还是改投我青龙堂,再我手下干,我绝亏待不了你。” 逍遥子还未答话,熊霸天已气的哇哇大叫。他听铁布弘不但将假冒太极真人的猴子同他相提并论,还故意将猴掌门放在他的面前,而他也正好是以兽为姓氏,这让人听来好像他与那猴子极为亲近一般。旁边正与铁布华相斗的昆仑弟子余德“嘻”的一声笑了出来。 熊霸天骂道:“你奶奶的。”挥刀向余德劈来。余德倒也机警,他见方才熊霸天对武当弟子说杀就杀,这时听熊霸天骂出声来,心中便有了防备,但还是被熊霸天一刀劈在了腿上,鲜血当即如喷泉般狂涌而出。余德痛叫一声,大骂道:“你个断子绝孙的熊黑子。” 熊霸天听他骂的如此溜口,想是平时背地里骂贯了的,心下更是恼怒。正要再补上一刀,忽觉一股强劲的掌风当头罩下,心下大吃一惊,要躲已是不及,只得放下刀,双掌迎上。只听啪的一声,四掌相交,熊霸天只觉双臂微麻,倒退了一步。知道三眼神君林康方才偷袭时自恃身份,而未用全力将自己毙于掌下,当下再也不敢旁骛,凝神迎战。 第二百一十四章 铁布弘笑道:“你看看,我不是说了吗,昆仑派跟着熊帮主讨不了好去,还是跟着我吧。”逍遥子又惊又怒,既恼恨铁布弘出言无状,更恨熊霸天手段歹毒,高声道:“熊霸天!这笔帐我们以后再算。”他口中骂着熊霸天,手中长剑却连绵不绝的罩向铁布弘,均被铁布弘的一双忽爪忽掌的妙手化解了去。 逍遥子道:“这便是金花圣母的金花手么?”铁布弘道:“逍道长果然见识广博。” 逍遥子冷笑道:“素闻金花圣母桃李满天下,铁堂主更是其中的佼佼者,但我看也不怎么样?咦!怎么不见金花圣母,莫非越老……”他说到这里,已不敢在说下去。 金花圣母位列幽家四大天王之二,不但在幽家辈高位尊,而且除幽家外,江湖上黑白两道高手也多有出自其门下。自己只为逞一时口舌之快,却差点为昆仑派召来大祸。即便如此,铁布弘已面色铁青,但见其双手一拂,掌中各现出一朵金花向他射来,到了中途,两朵金花各散出八瓣金灿灿的花瓣,分打他全身上下十六处大穴。 逍遥子大惊,急忙侧身疾闪,但那十六瓣花瓣却如影随形,紧迫不放。逍遥子心下冰凉,暗道:“我命休矣。”便在这时,忽觉身子一轻,被人挟起,在一棵大树上连绕了几个圈子,那十六片花瓣方误打在树干上。逍遥子急视其人,却是谢雪痕,当下收剑拜道:“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铁布弘怒道:“原来姑娘是与他们一道来与本教为难的?” 谢雪痕道:“非也!圣母仁爱向善,常言诛恶不如劝恶,她徒弟虽众,却不让同门之间相识,为的便是不想让同门之间,为了同门之谊,而将同门师兄弟与他人的仇怨扩大。圣母常说她收徒不论资质,总以人品端正,改恶向善者为先,而你不但属于同门中资质上佳之列,而且在江湖上也算得上是武学奇才。但可惜的是,你虽学得了她老人家的上乘武学,却丢弃了她老人家的教诲。” 铁布弘眼神中的懊怒已变成了怀疑,但其师金花圣母有令,不得互认同门,是以才将那句“你莫非也是老师的弟子?”问出口来。只是道:“现在两方交战,难免有死伤。” 逍遥子道:“我昆仑派只所以同武当派前来,是因为……”他曾见谢雪痕同英郊很是亲近,是以要说出是受了英郊所托,才同其他各派一起前来。忽觉眼睛一花,一个白衣人落到了眼前,这人正是英郊。 谢雪痕见他前来,心中一喜,道:“你去哪了,也不跟我说一声,害得我好找。”英郊却笑道:“罪过罪过,让姑娘劳心了。”向逍遥子道:“逍遥子道长该不会也是同其他各派一样,要寻回本教的宝物吧。” 逍遥子一听,便即明白,这件事连谢雪痕也是要瞒的,便道:“这位公子说的不错,本派正是要取回本派的姐妹七煞枪和血灵钩。” 铁布弘知道姐妹双煞枪是十二件魔器之一,索魂钩是十二件冥器之一。本来确实属于昆仑派,只是后来开教先皇幽灵月报复江湖各大派时,将各派这些神魔冥三界的兵刃法宝能夺的,全夺了来,从此成了幽家的传教圣物。但从此也成了同江湖各派仇怨的症结所在,此次各派联攻幽家,大半便是为了将这些宝物夺回,至少是以此为理由,或者是熊霸天以此为诱因。幽家历代教皇也自然不敢冒着违反教规的危险,将这些先辈所得来的宝物归还给各派,况且谁也无法这么做。 铁布弘道:“这些物事在本教时日已久,已成了本教的圣物,在下也无权决定此物的归属,你们若有本事便用剑来取回吧。” 逍遥子在他手上败过一次,已不敢再战。铁布弘的两位兄长铁布海、铁布云同逍湘子、逍和子斗了个旗鼓相当,铁布华和汤昆则已将余元、余志、余砷打伤,余德因被熊霸天砍了一刀,被铁布华擒住,而其他弟子已被那些黑衣人分割合围。 逍遥子见本派之势岌岌可危,便拔剑向铁布弘道:“贫道方才败在铁堂主手上,本不该继续讨教,但本派弟子多有被贵教所擒,所以也只好老着脸皮,继续向铁堂主继续切磋了。”当下,二人又战在了一起。 谢雪痕叹了口气,放眼四周,但见一个高大的独臂头陀,右手持着一把戒刀大刀阔斧向叶飘云一阵狠劈猛砍。叶飘云虽然勉强抵住,却已露了败像。华山掌门华青云被玄武堂的黑水旗副掌旗使贺耀煌缠住。崆峒派莲花道人和葵花道人等高手,斗那些幽家的黑衣人倒是大战上风,但方才斗垮昆仑派高手的铁氏兄弟一接上手,又变的势均力敌了。 再看峨嵋派,但见一个美貌的紫衣少妇手舞着一把青锋闪闪的长剑,身体却幻化成了一排不知有多少的身影,将洗月师太逼的左支右绌,险象环生。识得这人是慕容教皇之妹,上官英狐之妻慕容菁儿,自己在飞碧崖养伤时,多蒙她照顾。 谢雪痕心道:“洗月师太虽然曾经与我为难,但后来有了悔过之心,她此时有难,我可要帮她一把。”她正要上前,忽见有三个峨嵋女弟子见师父不敌,奔上迎救,那紫衣美妇反手一剑扫过,她身上拉着一排幻影,虽真身终究是一个,但她这一剑之威,却真的似是有数十个人同时挥剑一般。那三个峨嵋弟子均各中一剑,虽未伤在要害上,却哼也没哼一声,倒地气绝。 谢雪痕惊道:“好厉害!” 英郊道:“这个女人是幽家第一流的高手,名叫慕容菁儿,是幽家教皇慕容白之妹,朱雀堂主上官英狐之妻。她所用的这套剑法叫做鬼影剑法,是其师剑神南宫帝君的独门剑法,而她所用的这柄剑名为相柳,又名鬼雄,是远古时期相柳神所化,因此这柄剑不用淬毒,其自身便剧毒无比,见血封喉,所以她早年闯荡江湖时,有人送她个绰号叫做罗刹女,你和她交手,可要小心。” 第二百一十五章 谢雪痕倒吸了口凉气,暗道:“我身法虽快,但和他交手,一个不留神,被她蹭伤一点皮肉,那岂不是性命难保。” 洗月师太见她杀了三个峨嵋弟子,心中激动,招式一乱更加凶险。那边华青云大叫道:“还不用冥女钉对付她,更待何时?“洗月师太登时省悟,道:“她逼的我太紧,我无法施放。”华青云向贺耀煌猛攻几剑,逼的贺耀煌后退了两步,纵身跃了过来,同洗月师太双战慕容菁儿。 洗月师太得空探手入怀,从中取出一个七寸长,粗若拇指的五彩短棒,将两头的盖子拧下,放在口边对着罗刹女一吹,从中飞出一枚七寸长的五彩钉,直射向慕容菁儿。慕容菁儿似是知道此物的厉害,一见洗月师太吹出这五彩钉,慌忙翻身飞逃。 但这五彩钉也和铁布弘的所发的金花一般,有付身追魂之能,而且比铁布弘的金花飞的更远。慕容菁儿不愧出身于名门,其轻功也当真了得,虽被那五彩钉追着不放,但她在人群中东一躲,西一藏,那五彩钉始终与她隔着一段距离。 她突然欺向一个青城弟子,那青城弟子措手不及被她制住,向那五彩钉撞去。但那五彩钉竟穿过那青城弟子的胸膛,依然对她紧追不舍。罗刹女这才真的被骇的魂飞魄散,叫道:“英狐,快来救我。” 上官英狐虽也是江湖上的第一流高手,却较之聂海棠还是差了一筹,他此时与聂海棠相斗本已稍落下风,这时一听爱妻呼唤,心神一乱,左臂登时挨了聂海棠一剑。 慕容菁儿见状,登时不敢再喊,危急中心念电闪,侧身向旁边正与闻华疾斗的一个黑龙帮的瘦长汉子掠去,意欲像方才那青城弟子一样,利用这五彩钉替幽家料理一个敌人。但她方到那汉子近前,那汉子却已警觉,他一瞧那五彩钉,微微一笑,既不躲也不闪,从腰间取下一个笔筒般的杯子,然后杯口对着五彩钉,嗖的一下,竟被他收进了杯里。 慕容菁儿见钉子被人收去,终于松了一口气。洗月师太和华青云却均是面色大变。谢雪痕心道:“这汉子形貌古怪,料想不是什么好人,这宝物决不能落在他的手里。”当下身形微晃,向这汉子欺来。 英郊高声道:“谢姑娘。”那汉子正自得意,一听英郊呼唤,心下一惊,正待将那杯子收起,却还是晚了一步,只觉眼前一花,同时手腕剧痛,他那杯子竟被谢雪痕生生的夺了过去。 那汉子见谢雪痕将他的笔筒,连同笔筒内的五彩钉夺走,又惊又怒,叫道:“小妮子,那东西不是你玩的,识相的赶紧还过来,你要是敢慢一点老子非整死你。” 谢雪痕打量这汉子,约摸有四十多岁年纪,长的又瘦又高,比自己高了两头,一双一大一小的眼睛正自斜睨着自己,呲着一口黄牙,露着半个舌尖,身上穿着一身黑龙帮帮众的衣服,上衣的衣扣也不系,露着一丛稀疏的胸毛,完全一副地痞流氓的模样。 谢雪痕看着他这副模样,心里就觉得讨厌,再听他方才说的话,心里更是恼怒,叱道:“有本事你从姑奶奶的手里再夺回去啊。” 那汉子微微一怔,随后把脸一沉,朝着谢雪痕脸上便是一拳。谢雪痕侧身闪避,但那汉子打下来的是拳,到了中途却变成了爪,一见谢雪痕侧身夺过,他的爪方向一转,跟着向谢雪痕的屁股上抄去。 谢雪痕勃然大怒,一张粉脸胀的通红,她展起幽灵复活身法,“啪啪啪啪啪啪”左右开弓给了那汉子一通耳光。 那汉子骂道:“你娘的。”双手或掌,或拳,或爪,便似市井流氓打架一般,乱打一通,但其每一招均击向了谢雪痕的要害,而且招招均带着强劲刚猛的力道。谢雪痕要不是身形极快,几乎要挨他一下,只是不知是拳还是掌。 闻华道:“阁下好像不是中原人氏,敢问阁下高姓大名?”那汉子道:“你若是知道了我们是谁,那便是你的死期到了。”他一和闻华说话,这么一分神,谢雪痕五指箕张,一爪划下,那汉子“啊”的一声痛叫,左边脸上多了三道血红的口子。 这汉子转头高声喝道:“方舵主,这小妮子忒也厉害,咱先将她擒了再说吧。”接着便有十多个身着黑龙帮衣衫的人跃了过来。 那汉子退向为首的那人身前,说道:“方舵主,这妮子武功好邪门,我逮不住她。” 谢雪痕一听方舵主,心想:“这方舵主想必便是方霈了。”但见那人约摸五十来岁,中等身材,须发斑白,一双丹凤眼透着阴森森的目光。谢雪痕道:“来人可是方霈!” 方霈一听这小女子叫出了自己的名字,似是颇为诧异,道:“你怎么知道老夫的名字?”谢雪痕笑道:“是秋野先生告诉我的。” 方霈心中一惊,觉得这小女孩似是话中有话,面上却丝毫不动声色,向身后的那些人,道:“这女娃是熊帮主要的人,大家一起上,别浪费功夫。”说着,当先向谢雪痕扑来,其余十二人,也纷纷围上,从不同方位向谢雪痕出招。 闻华道:“这么多的大男人,欺负一个小女子,还要不要脸?”一抖手中索魂钩,向方霈后腰钩去。方霈一横身,反手出指点向闻华小腹。闻华一记死亡尸气波,迎了上去,均觉对方劲力强劲,各退了三步。 谢雪痕施展幽灵复活身法,与这十二人周旋了一阵,偶一瞥间,又不见了英郊。这十二人见奈何不了谢雪痕,骤然右手食中二指一齐戳出,十二道黄光闪电般射向谢雪痕。谢雪痕飘闪趋避,一一躲过,有数道黄光射在旁边的树上,直击的树木摇头,枝飞叶落,这黄光竟极为强劲。 正在这时,忽听空中一声清啸,一个黑影闪电般的凌空翻飞落下。这黑影便如慕容菁儿施展的鬼影剑法,幻化出一排身影,只是比慕容菁儿所幻出的身影多了许多。但见他左手一柄漆黑的长剑展动,泛起一道油亮的黑虹,那围攻谢雪痕的黑龙帮十二高手正全力与谢雪痕对敌,这黑影蓦地出现,攻了这十二人一个措手不及,惨呼数声,一齐倒了下去。 第二百一十六章 方霈挥掌震开闻华,倒纵一丈,道声“且住”向那身披黑色斗篷之人,上下瞧了瞧,问道:“你便是幽家教皇慕容白?” 黑衣人道:“不错。” 谢雪痕瞧这人时,内着银色锦衣,外披镶金边黑缎披风,脚上穿着一双金灿灿的金丝靴,正是一身幽家教皇的打扮,只是面上却戴着一面纸一般白的面具。 谢雪痕心道:“这幽家中人行事果然诡异。” 方霈见他剑法诡异狠辣,一出手便杀了他十二个弟兄,情知自己决非其敌,面上已不禁露出了退意。 谢雪痕走上前,道:“您就是教皇。”慕容白一双漆黑的眼睛看着她,只是不说话。谢雪痕道:“谢谢你让凤鸣救我,只是我与你非亲非故,你为何要救我呢?” 只听龙妃笑道:“他不但跟你有亲有故,而且在江湖上也同聂海棠一般,侠义之名如雷贯耳,他搭救你更是义不容辞。” 谢雪痕惊道:“你是……” 慕容白抬手缓缓的摘下面具,在场众人无不大吃一惊,这幽家教皇竟是驰名江湖的碧血双剑之一,飘香剑客蝶恋花。 蝶恋花向龙妃道:“你是怎么认出我的?”龙妃道:“这只是因为我是个瞎子。”蝶恋花道:“瞎子?”龙妃道:“就是因为我是瞎子,所以我的耳朵才特别的灵敏,才可以区分出每个人走路的脚步声。”蝶恋花道:“你是从我的脚步声中认出我的?” 龙妃道:“那也不尽然。作为天下第一大教的一教之主,应该时时刻刻都会雷动江湖才对,而慕容白做上教皇之后,却仿佛不存在一般,反之闻名江湖的当代大侠蝶恋花,却行事神出鬼没,这难道仅仅是一种巧合而已?” 蝶恋花道:“想不到瞎子有时竟比有眼睛的人看的更清楚,但我的真实身份就是慕容白。” 方霈道:“这个世界真是太不可思议了。江湖上恶名昭彰的嗜血双禽,会同正义盟前来惩奸除恶,而侠名远播的碧血双剑,竟然一个是欺师灭祖,一个是众魔之首。” 龙妃道:“哼哼,这一点都不奇怪,世上像这种事,本来就很多?” 慕容白右手一抬,掌中多了一把灿若霜雪的长剑,正是蝶恋花所贯用的玉碎剑。他的左手所持的却是一把漆黑发亮的无珥剑。 “教皇右手玉碎,左手凶灵,同时拥有两柄神冥两界的宝刃,真是羡煞旁人哪。”方霈如此说,是在提醒龙妃,慕容白双手握着两剑。 龙妃拔出金笛,将笛一拧,变成了一杆有七尺长的双头金矛,接着将矛一抖,指向了慕容白。慕容白左手凶灵剑一展,幻出一排万千身影,右手玉碎剑一展,幻化成了一条匹练般的剑光,向龙妃罩去。龙妃金枪上挑,挡住了攻来的玉碎剑,却又忽觉一片疾风,紧急扑来,忙纵身冲天而起躲了过去。 慕容白的凶灵剑虽没有伤到龙妃,却将他身后的一大片草丛树枝,斫的满天飞舞。在场众人骇于这一剑之威,纷纷离的远远的。 谢雪痕知道了幽家教皇便是蝶恋花,自然也明白了他为什么要救自己。再环顾四周,各派已完全处于劣势,熊霸天也逃的不见踪迹。 慕容菁儿方才见丈夫受伤,心中一只担忧,待摆脱了五彩钉后,手持鬼雄剑奔了过去,会同上官英狐合战聂海棠。慕容菁儿的武功略胜于上官英狐,与聂海棠不相上下。 谢雪痕眼见他便要丧生在上官、慕容夫妻剑下,心道:“这狗贼虽死有余辜,但不知太海灵是否寻到了太极真人,还有二姐究竟如何失踪,还要盘问他,所以还要留下他这活口。”想到这里,便想上前偷袭,将他生擒。 便在这时,忽见林中黑影闪动,涌出四十多个手持东瀛刀的倭寇。谢雪痕一瞧,正是潜进幽冥城的秋野等人,只是他们个个神色狼狈,身上的衣衫也是破烂不整,不少人均已带伤,想是经过一场激战,落荒逃到了这里。 秋野正幸连同两个倭寇当先杀向上官英狐夫妇,将聂海棠救了下来。幽家人众见倭寇前来,也立时杀了过来。聂海棠连挥两剑,两个幽家弟子登时身首异处。谢雪痕身形一闪,悄无声息的向聂海棠掠了过去。 聂海棠狡猾异常,他情知此时最想要自己性命的只有谢雪痕,是以虽与他人相斗,却时时留意着谢雪痕的动向,这时突然不见了谢雪痕的踪影,心中蓦地一惊,向众倭寇大喝道:“我们走。”说时,当先飞身进入了密林之中。 秋野正幸在幽冥城吃了大亏,心中本就无心恋战,这时一听聂海棠吆喝,立刻带着众倭寇犹如受了惊的青蛙,连蹦带跳的消失在了林中。 谢雪痕正待追去,忽听赵异志喝道:“凤舞你这狗贼纳命来吧!”谢雪痕心道:“赵异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连忙循声跃去,但见在一座平顶山坡上,赵异志舞着刑天剑正与凤舞交手,凤鸣站在一旁冷眼旁观。 赵异志同凤舞有杀父之仇,此时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他神色虽气势汹汹,但剑下却丝毫不乱,一时间,二人斗了个轩轾不分。 凤鸣忽然纵身而起,在二人头上一个“细胸巧翻云”翻了过去,待落地时,手中多了个鲜红的血块。赵异志向凤鸣怒道:“你和他是兄弟,我和他有杀父之仇,我希望你两不相帮。” 凤鸣不答,一耸身飘下了山去。凤舞见凤鸣将那红色的东西夺走,正欲追去,赵异志将剑一横拦住了去路,喝道:“想走?除非你杀了我!”凤舞急着要走,一记火焰刀发了出去。赵异志闪身夺过,反剑下划,剑势极快,凤舞不得不出招破解,二人又斗在了一起。 谢雪痕知道凤鸣从凤舞手上夺走的那红色的血块,便是凤舞当日在崆峒山,从英郊手中夺走的惑心魔血,深思道:“不知凤鸣取走这东西有什么用?”于是,闪身暗随着凤鸣掠了下去。 但到了山下却不见了凤鸣的踪影,幽家和正义盟的厮杀声已小了不少,各派掌门均已退走,只留下了些许弟子在此殿后,同幽家弟子厮拼。忽听松阴处慕容白喝道:“你是什么人,花慕蝶在哪里?” 第二百一十七章 谢雪痕听得有异,忙掠了过去,只见慕容白手中抓着一支白玉蝴蝶簪,对面五丈处有一个女人的身影,往一棵树后一转,便不见了。谢雪痕忙跃到树后,却不见了那女人。慕容白向龙妃,道:“今日就到此止,待我事完,一定去找你。” 谢雪痕道:“那个女人是什么人?”慕容白道:“不清楚,不过你姐姐在她的手上,我一定要追上她。”说着,也不见他纵身,就翩然飞了出去。谢雪痕大声问道:“你知道她去了哪里?”但听慕容白道:“我有法子找到她。”话音传来时,他人已消失在数十丈外。 谢雪痕又四处寻找凤鸣,却始终没有发现他的踪影,于是便向山下行去。 黑龙帮等各派此次与幽家一战大败,纷纷向山下逃散而去。凤舞也随着众人逃向山下,此次报仇不成,却挨了赵异志一剑,心下正自懊恼,突听一阵女子的哭喊声。他循声跃去,见是武当派聂海棠招来的那些倭寇宫本一郞、秋野正幸等人,正在围攻七八个峨嵋女弟子。 原来这些倭寇参与各派围剿幽家,一来是报幽家灰金旗舰队袭击之仇,二来知道幽家富可敌国,待将幽家消灭后,从幽家劫掠金银珠宝带回东瀛。但没想到武林各派一败涂地,就连自己的十多个人也死在了幽冥城中。 秋野正幸正在心有不甘之际,忽见从幽冥城方向奔出十几个落单的峨嵋女弟子。歹念顿起,便打算将这些女弟子劫去,往回捞一捞本钱。 秋野正幸向宫本一郎使个眼色,宫本会意,招呼众倭埋伏在四周。待那些正自气喘吁吁的峨嵋女弟子刚一走近,这些人忽喇喇一声,将这些女子通通围起。这些峨嵋弟子当然不肯束手就擒,但方一交手,就有三个弟子一个被斩首,一个被劈为两段,一个被砍下右臂。 峨嵋众人见这些倭人武功高强,且穷凶极恶,一些胆小的弟子登时哭了出来,不想这一下却惊动了凤舞。凤舞一看之下,不由得怒发冲冠。他悄悄的靠近宫本一郎,挥掌击向他的后心。宫本一郎猝不及防,当场毙命。凤舞顺手提起宫本手中的东瀛刀,劈向秋野正幸,正中其左肋。 秋野正幸一声惨呼,趴在地上。凤舞挥刀唰唰唰,从秋野右腕到肩膀剁为三段。其他的众东瀛高手呼喝一声,杀向凤舞。凤舞本已受伤,在这些凶悍的东瀛高手围攻下,顿时节节后退,险象环生。 凤舞向那些早已吓呆的众峨嵋弟子喝道:“走啊!你们还等什么?”若兰和若尘等众弟子醒悟过来,带着众女,惊惶失措的逃命而去。 凤舞见峨嵋众人已逃,正打算退去,右大腿蓦地一痛,支撑不住跪倒在地。东瀛众人见凤舞倒地,欣喜若狂,举刀恶狼般的狠劈而至。眼看凤舞就要被群倭乱刀碎尸,忽然一个黑影形如鬼魅,扑向这些正在挥刀的东瀛武士。 群倭急挥刀迎敌,那黑影双爪箕长,拖着一溜烟也似的身子,在他们刀丛中穿来穿去,爪爪插进他们的面门。一阵惨呼过后,那些凶悍的东瀛武士,个个变成了七窍流血,面目狰狞恐怖之极的死尸,真是活着如狼似虎,死后凶神恶煞。 谢雪痕既杀群倭,这才停住身子,斜眼看了看凤舞。正要取笑这傢伙几句,凤舞却忽道:“这是什么武功?这么厉害?” 谢雪痕得意的一笑道:“你想知道,我偏不告诉你!”过去将凤舞扶了起来。凤舞咬牙忍痛,站起身来,道:“你为什么救我?”谢雪痕道:“你曾经救过我一命,这也算是补报回来。”扶着他顺着各派,临时开出的一条枝根丛生的路,向西行去。 走没几步,忽听凤舞停住,侧耳凝听了片刻,道:“有人来了,而且这几个人的武功还极高,我们先找个地方躲一下。” 谢雪痕讥笑道:“想不到鼎鼎大名的浴火毕方,还有躲藏的时候。”凤舞非但丝毫不以为意,反而笑道:“你还没有见过我落荒而逃的时候呢。” 谢雪痕扶着他在草丛中伏了下来。须臾间,果然有三个人奔了过来。谢雪痕一瞧,见是一个中等身材,身着一件浅灰色皂布直裰的头陀。这头陀大概四十多岁的年纪,面孔棱角分明,犹如刀刻,虽然眇了一目,神态却非常威严,一看便是平日发号施令贯了的。他背上背着一把鲨鱼皮鞘的戒刀,右袖却束在腰间。 谢雪痕知道这头陀是幽家白虎堂堂主公子方。他身后二人,一个身材高瘦,窄长脸,留着虬须,正是附属白虎堂的白气旗掌旗使雀鹰扬。另一人身躯伟岸,剑眉入鬓,双目矍铄,身着紫袍,谢雪痕却不认得这人。只听那紫衣人道:“劫走昆仑派的那几个人是什么人?” 公子方道:“那些人武功诡异的很,若不查出他们的底细,将他们早日解决,日后必会成为本教的祸患。”那紫衣人道:“堂主说的是,这些人既然和昆仑派有关,要想查明他们的底细,只有从昆仑派的人入手。” 雀鹰扬道:“凤舞那厮一向与本教做对,虽说明里是找城主报仇,其实暗里却深藏称霸武林之心,因此林总管特意交待,这次绝对不可以漏了此人,不想还是让他给跑了。” 紫衣人道:“那我们就踏平他的祝融岛。武林各派经此一役大败而亏,我们决不能让他们这么一走就算了,以前慕容教皇一直设法避免同各派发生冲突,才致使各派找上了门来。不知林总管当上教皇会怎样?” 公子方冷笑道:“这个人耍心计可以,但也比慕容白强不了哪去。” 谢雪痕心道:“想不到幽家的人也并不心齐。”凤舞却心道:“你们若是敢动我祝融岛一草一木,我就把幽冥城烧成白地。” 忽听一人笑道:“好啊,林总管让你们去追捕各派的重要人物,你们却在这里聊起天来了。”一语未歇,只见赵异志从林间走了过来。 第二百一十八章 凤舞心道:“想不到这矮子中了我一掌,竟然还能施展轻功。” 紫衣人笑道:“原来你一直在偷听我们说话。”赵异志正色道:“我只是刚好经过,你们发现什么人了没有?”闻华笑道:“没想到各派掌门人逃跑的功夫见长了,我们竟一个也没有找到。怎么,赵旗使不好好养伤,跑到这里还想着找凤舞报仇哪,这件事交给贺旗使不就完了。” 赵异志气忿忿的道:“我全家几代忠良,竟被熊变和凤舞二贼,害的我们家破人亡,我若不亲自手刃此二贼,我誓不为人。”他一言怒发,额上青筋暴起。 那紫衣人是隶属于玄武堂的黑水旗副掌旗使贺耀煌,和堂主是同级,只听他向赵异志问道:“前面的局势怎样了?” 赵异志道:“熊变老贼给跑了。不过他那二十万大军战死了九万,被我们俘虏了七万多,我嫌留着浪费太多粮食,便处理掉了。”此言一出,不但谢雪痕大吃一惊,就连幽家另三人也吃了一惊,问道:“处理掉了?怎么处理?” 赵异志轻描谈写,道:“杀了!” 公子方等人虽均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此时也不禁大是惊骇,道:“你一下便杀了七万人?”赵异志丝毫不以为意,道:“兵凶战危,区区七万人,何足道哉?” 谢雪痕听了不禁有气,暗道:“那些人既已擒了,你又怎能草菅人命?凤舞杀了你父亲,你不惜一切代价的要手刃他报仇,而那七万人命又该如何算法。”忽然心中又生出一个隐忧:“幽家如赵异志这般仇视武林各派的人,想必不在少数,那些向幽家军团投降的各派弟子只怕命运堪忧。” 忽觉脚下一阵松动,接着突然从土中伸出几只手来。谢雪痕和凤舞连忙纵身跃了出去,接着土中相继钻出八个人来,正是辟邪八兽。 赵异志一见凤舞,厉声叱道:“好奸贼,不想在这里寻到你。”一剑刺了过来,但刺到了半途却气力不加,身体竟软了下去。原来他中了凤舞一掌,虽然调息了伤势,但急于父仇,不等内伤痊愈,便急赶了出来,这时一见凤舞,狂怒之下又牵动了伤势。 公子方向雀鹰扬道:“雀兄你去料理八兽,我和贺兄去抓凤舞。”话声甫落,上空有一个轻柔的声音传来,道:“是谁在胡说我们辟邪九龙是兽啊?”话音未落,龙妃那蝙蝠般的身影落了下来。 圣手负屃文远叫道:“就是那个瞎了眼的头陀。”俗语说:“当着矮人,不说矮话。”公子方登时急了,也不见他如何手动,但见肩上寒光一闪,刀已掣在手中,向负屃迎面劈去。 这一刀可谓是快极、狠极、负屃竟不知如何去躲,但只听镗的一声,雪灿灿的戒刀砍在一根金笛上。原来是龙妃在这间不容发之际,亮出金笛,挡住了这一刀,但公子方的这一刀,也震的她虎口生疼。 公子方自右臂断后,苦练左臂,不但练的比右臂更加灵活,而且臂力也远超右臂。他此时一看龙妃挡住了自己的刀,心中更是恼怒,将刀一收,横劈向龙妃咽喉。龙妃后退一步,一拧金笛,变作了两头枪,一枪格开公子方的刀,并搠了一枪。 雀鹰扬向八兽骂道:“你们八个偷偷摸摸的也敢来幽冥城,今日撞到了老子的手里,算你们倒霉。”说着,从腰间拔出一对二尺长的短戟。这一双短戟名为鸳鸯应劫戟,乃是柳直从魔界夺得的十二件兵刃之一。 贺耀煌则拔出一把缅刀,欺向凤舞。凤舞腿上有重伤,腾挪不便,于是运劲于指,“哧哧哧”三道火光,射向贺耀煌脸上。贺耀煌闪身躲过,接着反手一刀,正切在凤舞右大臂上,接着又连攻了十数招。 凤舞此时因伤在胁上,无法展翅飞逃,只得忍着痛,倚着树木山石在地上滚来闪去,没一会,便累的大汗淋漓,更有数次险些被贺耀煌蛇一般的长刀斫中要害。 赵异志在一旁调息了一阵,看到凤舞东躲西藏的窘境,发狠道:“好狗贼,想不到你也有今日!”突然青影一闪,谢雪痕出手扣住了贺耀煌握刀的右腕,另一手锁住了贺耀煌的咽喉。 赵异志怒道:“谢姑娘,你想干什么?” 谢雪痕也真的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救凤舞,凤舞除了救过她一次外,一直和熊霸天狼狈为奸,他不但杀了自己的救命恩人月凡,还帮着熊霸天将自己和谢凛儿从少林寺劫出来。但此时看着这个傲气十足,桀骜不驯的人将要死在这里,心中着实不忍,向赵异志说道:“你要报仇,就该光明正大的同他打上一场,不该这样乘人之危。” 赵异志大声道:“我是行伍出身,只知道抓住有利战机。何况我为的是报仇,并不是和他比武,不论我是否打的过他,我都要让他死。若是依着你的道理,莫非我武功不如他,我父亲便白死了么?” 谢雪痕觉得他的话,也确实有些道理,不好辩驳,笑了笑,说道:“赵旗使,今天你的战机好像不怎么样。” 赵异志叹道:“看来确实是这样,姑娘若是插手,我们几个都不是对手,算了,你们走吧。” 谢雪痕扶起凤舞,再看辟邪九兽,公子方独斗龙妃略露下风,而雀鹰扬一人将其他八兽,打的如老鼠一般,东躲西藏,心想:“这九人虽然齐名,但武功竟有云泥之别。”知道这九人,一人能飞天,八人能入地,是以不为他们担心,扶着凤舞迤逦出林去了。 行没一会,天上乌云布合,接着大雨倾盆而下,森林完全被大雨所织成的帘幕给遮挡住了。二人钻进一棵枯死的老树下的树洞中,坐了下来。凤舞同幽家高手和倭寇恶斗了大半日,身上又伤了数处,此时一入洞中,便再也不想起来。 “谢凛儿身上有一种奇药,若是他在这里,就可以将你身上的伤医好。”谢雪痕叹了口气,又道:“不知道凛儿那孩子去了哪里?”凤舞道:“你就放心吧!他不会有事的。” 第二百一十九章 谢雪痕叹道:“我又怎能放心的下!他武功那么低,年龄又小,江湖上的人都千方百计想要抓住他,好从他身上寻出血观音,唉,真是让人担心。” 凤舞道:“他身边有个女孩在帮他,那女孩武功虽然不高,但身上有样法宝还算厉害,一般的江湖人物奈何不了他们两个。”谢雪痕苦笑一声,点了点头。过了片刻,说道:“我有件事一直想问你,不知道你能不能告诉我。”凤舞道:“那要看你问的是什么?” 谢雪痕道:“你和凤鸣到底是怎样的一种关系? 凤舞沉默了好一会,方叹了一口气,幽幽地道:“我和他本是孪生兄弟,我母亲叫魔灵,是千年九尾白狐;生父凤智是幽家前任幽冥城主。我母亲怀上我们没多久,便带着我们改嫁给了祝融岛主祝不凡。但就在我们两岁那年,突然有个人来到岛上,将凤鸣给抓了去。我母亲苦找了他好几年,没有结果,因劳抑成疾,在我七岁那年就去世了。”说到这里,满面悲伤。谢雪痕也为之恻然。 此时洞外雷电轰鸣,大雨“噼里啪啦”,恍似有数万大军在疯狂厮杀一般。 凤舞却道:“后来我就跟着继父祝不凡生活,祝不凡也将他的全部武学,倾囊传授了给我。我在祝融岛过的还算是很开心。可是在我十五岁的那年的夏天,有一天天气酷热,我和祝紫烟去海边游泳,回来后,一进门,就看见祝不凡躺在地上。 我两个大吃一惊,急忙奔上前去,但见祝不凡已经气绝多时。祝紫烟当即哭倒在地,我仔细察看祝不凡的死因,当时虽然天气炎热,但一摸他身上,却只觉触手寒冷砭骨。祝不凡的武功有多高?我清楚的很。能杀死他的绝对是个极厉害的人物。正在我二人不知所措的时候,我身后走出个满头白发的黑衣人。 我回头一看,心头不禁一震,我感觉的出这个人,就是小时候被人拐走的……,长兄。当时我便惊呆了,祝紫烟拔出一把短剑,向他扑了过去。他抬手一掌,祝紫烟痛哼一声,就倒了下去。我狂愤之下,挥掌便向他打了过去,几招过后,我发现他受了伤,但他招式依然凌厉迅疾,而且招招想要我的命。 我在一时之间,竟无法打败他,心里又惦念着祝紫烟的伤势,便不敢和他多耗。我们住的房子多有密室机关,于是我和他周旋了几招,寻隙抱着祝紫烟躲进了密室里。” 谢雪痕小心翼翼的问道:“祝姑娘救过来了么?” 凤舞愤愤的道:“我将祝不凡和祝紫烟葬了之后,便离开了祝融岛,浪迹江湖,遍寻凤鸣报仇。后来我知道他做了幽家的幽冥城主,幽家势力庞大,高手如云,要杀他更是不容易,于是我就处心积虑,要将幽家一并铲除。我为之已奋斗了八年,没想到今日还是功败垂成。” 说到这里,擦了一把眼泪,攥紧拳头,咬牙切齿的道:“恶贼,我一定要亲手杀了你。”一掌劈出,一道火光射出去,将洞外雨下的一棵树,击的燃了起来。又接着道:“她整整受了五日的非人痛苦,才咽了气,所以我一定要杀了这狗贼。”说着已泣不成声。 谢雪痕看着悲痛欲绝的凤舞,不禁激起了她天生的母性和温柔,不由自主的伸臂抱住了他。望着洞外大雨都无法将之浇灭的熊熊烈火,心道:“他胸中的仇恨之火,恐怕只有亲自手刃了仇人,才能将之熄灭。” 突然间,心中猛的一动,钻出洞外,细瞧那青火,但见火势不大,却烧的极为猛烈。雨水洒上,直似浇上了油一般,“哔哔叭叭”将石块都烧成了焦黑的石子。 谢雪痕心头大震,霍然回头,厉声叱道:“我便寻仇人不到,想不到今日竟撞到了眼前。”凤舞一瞧当前情况,便即明白,道:“你看这火厉害,便以为你家是我烧的?”谢雪痕反问道:“难道不是?” 凤舞道:“你全家被害后,我也曾去现场看了看。从大火烧过后的情况来看,确实和我所用的武功有些相像,但也仅仅是相像而已。我的浴火神功只包含玄火神剑和火焰刀两种绝技。玄火神剑虽然射的远,却只能灼烧被击中的目标,却燃不起火来;火焰刀虽不及玄火神剑射的远,但其威力要大的多,也能燃起火来,但燃出的火也是击到哪里便燃到哪里,不会向四下扩散,成为燎原之势。” 谢雪痕见他说的不似作假,又默默的坐回洞里。 凤舞道:“从那场大火烧过的痕迹来看,虽不是我的武功所能企及,但却很像是我们祝融岛的一件宝物烧成的。” 谢雪痕道:“什么宝物?” 凤舞道:“这宝物叫作青火弹,此物弹击在哪里,哪里便会燃火,而且极难扑灭,除非是用大水去浇,或者是用土去埋,才能熄灭。只是这些宝物的制作方法,已然失传了。” 谢雪痕沉吟一阵,道:“那这青火弹是一点也没有了?”凤舞道:“当然我母亲魔灵去世后,祝不凡便将岛上尚有的三十颗青火弹陪葬在了她的墓里。”谢雪痕道:“你母亲葬在哪里?祝融岛?”凤舞道:“不错。”谢雪痕道:“你能不能带我去一趟祝融岛?”凤舞道:“你想去刨我母亲的墓?” 谢雪痕愣怔住了,不知该如何回答。 凤舞道:“没关系,我心中也存了一个老大的疑团,正好一起前去解开。” 天色渐渐的黑了下来,雨势却依然骤急。二人在洞中迷糊到后半夜,方知雨已停了。探头洞外,新月初霁,繁星漫天,林内天籁四起。 谢雪痕道:“我们还在这里继续歇息么?”她话未说完,凤舞已爬了出去,随手抽了一根树枝作拐杖,道:“走吧!”林内一片泥泞,二人走到天亮,方出了树林,踏上了宽阔的大路。 凤舞身上的龙袍也沾满了污泥,于是索性脱下,丢到了路旁。又在半途从一老农手里买了一辆马车,行到下午方到了南平城。凤舞迳自去了府衙,然后亮出圣旨。那知府一见摄政王突然到来,又是惊讶,又觉得体面,忙一面命全府上下官员齐来迎接,一边命人去安排住房,酒宴之物。 凤舞向知府要了一个独院,和谢雪痕住了进去,平日除了让人将饭菜送进来之外,一概不准有人前来打挠。这样将养了五日,伤势痊愈,然后穿上赶制的龙袍,向那知府道了别,背上谢雪痕撑起毕方神火翅飞往祝融岛。 第二百二十章 那知府见摄政王来时,不但没有王爷气派,反而浑身狼狈污秽,走时展起一双红色的大翅摩云飞走,不禁和众官员面面相觑,讶异不已。 谢雪痕趴在凤舞的背上,但见他这一对火红的光翅,飞的越高越快,也便展的越长,最长时竟达两丈多。那双翅虽然看上去,燃着烈火,但也只是火的影子而已,并非真火。随着耳边呼呼的风声,凤舞撞碎一片片雪花似的白云,划着蔚蓝的天空,向东北而行。过了两个多时辰,便飞临到了海上。 谢雪痕向前观看,海天已然向接,宛似墨绿色宝石般的岛礁如繁星一般散缀在蓝色的海面上,数不清的色彩斑斓的海鸟,自由欢快的上下翻飞滑翔,它们一见凤舞这个长着翅膀的怪人,从上面飞来,只吓的忙不迭地翻翅飞了下去,刚一贴近海面,突然从海里窜出一些叫不出名字的怪鱼,张口将它们吞入了腹中。 谢雪痕见此情景,好不心惊胆战,心道:“凤舞此时若是要害我,只需一翻身,将我往海里一丢。我这个复活的幽灵,只怕就变成水鬼了。”想到这里,不由的将他的衣服抓紧了些。 只听凤舞道:“你是不是怕我将你往海里一丢,你这个复活的幽灵,就变成水鬼了?”谢雪痕的脸色,“刷”的一下就变青了,道:“你怎么……?你不会真的这么做吧?” 凤舞哈哈笑道:“像你这么漂亮的姑娘,我哪舍得啊?”谢雪痕发青的脸,又变的绯红,叱道:“你在胡说八道,我就抓死你,然后我就……”说到这里,向下瞧了瞧,幽幽的道:“我还是不敢跳下去。”凤舞听了,哈哈大笑。 二人玩笑之际,凤舞向一座岛上落去。随着岛上景物渐渐的清晰,凤舞落向隐藏在林中一栋木制,风格独特的房屋前。 这些楼宇依山而建,随着山势,变化无端,而且通体木制,上面漆着凝脂般的白色油漆,远远望去,宛若横卧在林间的一件精致的玉器。房屋四周奇花异树丛生,从未见过的各种野果硕结枝头。火一般的骄阳,当空泻下,混合着湿热的海风,来回冲刷着本就十分清新的海上世外幽境。 忽听房门响处,走出两个五十来岁的老者。这两个老者一身短衫短裤,皮肤裸露处黝黑粗糙,想是常年在海边经受风吹日晒所至。 这二老向凤舞施了一礼。凤舞问道:“那老头在这里怎样?”其中一个老者道:“他整日足不出屋,只待在里面看书。” 凤舞点了一下头,带着谢雪痕走了进去。谢雪痕随着他穿过一个花厅,进入一间书房,但见书案后坐着一个六十多岁的矮小老者,正伏案看书。察觉出二人进来,用余光向二人斜睨了一眼,理也不理二人,仍是伏案阅书。 凤舞笑道:“想不到赵先生在这里住了数日,气色倒变的好多了。”那老者头也不抬,淡淡的道:“这里安净舒适,你又好茶好饭的招待我,我自然是死不了的。” 凤舞道:“但是你儿子可就惨了。”那老者将书放了下来,用一双目光有些浑浊的眼睛,注视着他道:“我儿子怎么了?”凤舞道:“赵异志听说你被害死,起兵造反,结果兵败,被熊变擒住。” 这老者正是巡察使赵唯良,他一听儿子为了自己造反被擒,一时呆若木鸡。 凤舞道:“你也不必担心,你儿子被幽家群匪劫去,现今在幽家也是身居高位,那可比在朝廷做什么节度使强的多了。” “幽家?高位?难倒他……”赵唯良喃喃着,愣怔了片刻,面色陡然大变,霍地站起身来,怒视凤舞,骂道:“都是你这奸贼害的我家破人亡,老夫今天跟你拼了。”说时,向凤舞扑了过去。 凤舞也是大怒,反手将赵唯良右臂锁住,挥掌朝他天灵盖拍去。谢雪痕吃了一惊,抢身上前,抓住凤舞的手臂,道:“一错,不能再错。”凤舞叫道:“只要我喜欢,我管他是对还是错。”但还是放下手来,走了出去。 谢雪痕追出来,和他走了一会儿,问起赵唯良之事。 原来当日凤舞受熊霸天所托去杀赵唯良,但到了赵唯良府上,却见赵唯良正在草拟熊变的罪状,便盘算将赵唯良绑走,倘若日后要是和熊霸天翻了脸,可以以此要挟熊变,于是将赵唯良擒住,并在他书房内放了一把火,造成赵唯良因失火被烧死的假像,后来又抽空将赵唯良带到祝融岛软禁起来。 谢雪痕道:“赵唯良既然没有死,你为什么不告诉赵异志,逼得他时时要和你拼命?”凤舞冷冷的道:“我若是告诉了他,那岂非显的我怕了他。”谢雪痕冷笑一声,道:“一个人天不怕,地不怕,也未必是什么好事。” 第二日清晨,谢雪痕早早的起来,要同凤舞去察看魔灵的墓地。凤舞同她吃了饭,带上她一起到了座落在岛南山坡上,面海的一座墓室前。但见墓上嵌着三块一人高的墓碑,一座碑上刻着“祝融岛主祝不凡之墓”;一座碑上刻着“爱妻魔灵埋香仙冢”;一座碑上却是“义妹祝紫烟之冢”。 凤舞在魔灵石碑上的那个魔字上抚摸了一阵,这块墓碑突然整块凹了进去,露出一个洞口。凤舞当先走了进去,谢雪痕随后而入,猛觉一股寒气迎面扑来,晃若走进了一座冰窟。墓室内格外宽敞,装饰布置也很精美,随葬的金银器物,珠宝古玩不计其数。凤舞带着谢雪痕转过拱桌,但见当中摆着三具紫檀木床,上面各房着一具水晶棺。 凤舞一瞧水晶棺,面色顿变,慌忙走到当中一具水晶棺前,但见里面空空如也。谢雪痕也快步走上前来,向棺中看了看,对凤舞道:“你母亲的遗骨不见了么?” 凤舞神色凝重,点了点头。 谢雪痕面色顿白,随即又发青,呆了片刻,沉声道:“令堂死而复生,实是可喜……”凤舞打断她的话,道:“你以为我母亲是杀你全家的凶手么?你又怎么这么确定我妈是死而复生,而不是有人盗走她的尸骨?” 谢雪痕冷冷地道:“我怎么知道?”凤舞道:“我母亲确实已经谢世,决不是死而复生!我一定要查出是谁盗取了她的尸骨。” 谢雪痕没有说话,一回头,注视到另一水晶棺中的一个女子,心中顿时一愕,但见那女子与自己长的酷肖。幽幽的道:“她就是那祝紫烟么?” 凤舞走过来,说道:“不错,你站在这里,若不是她的尸首还在,我还真以为她复生了一样。” 谢雪痕冷哼了一声,道:“哼,哪有那么像?”说着,走了出去。 第一章 那日谢凛儿和英姿辞别了仙霞峰众人,各自挥着自己的翅膀,向着黑龙帮的嵩山分舵飞来。 英姿道:“凛儿哥,咱们比比看谁飞得快,怎么样?”谢凛儿也是非常的高兴,笑道:“好啊!我若是赢了,我欠你的那些银子可就不还了。” 英姿笑道:“若是你输了呢?”谢凛儿道:“大不了我欠你的银子就继续翻倍呗。”英姿笑道:“一言为定。”但她话音未落,已抢先飞了出去。谢凛儿笑道:“好啊,你耍赖。”说着,意念一动,耳边一声鹤唳,风驰电掣般追了上去。 二人各以最快的速度,向前疾飞,却始终保持着原有的差距而不相上下。谢凛儿忽然想起乌有天尊送他的金霞冠,心道:“不知这宝贝功能怎样,此时正好一试。”当下意念一动,头上的束发冠上的一颗明珠,泛起一束金光,包住了他的全身,倏地凭空消失不见了。 英姿兴冲冲的飞了一阵,忽然觉得后面没了声音,回头一瞧,却不见了谢凛儿的踪影,连忙飞回喊道:“凛儿哥,你在哪里,快出来,不玩了啊!”喊了两声,依然无声,心中着起急来,暗道:“莫非他有了神功,以后用不上我了,就将我甩了不成。”想到此处,只急的差点流出眼泪,破口大骂道:“谢凛儿,你这混蛋,快给我滚出来。” 正在这时,前方二十丈处金光一闪,谢凛儿现了原身,道:“喂!玩归玩,可不许哭鼻子,骂人呐。”英姿一看,立刻明白了原委,破涕为笑,嗔道:“谁哭了?你才哭了,你耍诈,这次不算,重新再来。” 谢凛儿这次差点将性命丢在仙霞峰,又落了个终生的头痛之疾,却也得了两大神功和乌有天尊所赠的金霞冠,而最令他开心的,却是白鹤的魂灵附体,从而让他有了摩天之能,但想起这是以白鹤的性命所换来的,心下又顿时黯然。 英姿见他方才还笑逐颜开,突然间又闷闷不乐起来,问道:“怎么了?是不是怪我方才骂你?我不是有意的,都是我不好,你不要生气好么?”谢凛儿道:“我没怪你。我只是突然想起,我这对翅膀和武功,是用白鹤的生命换来的,我却不用来做正经事,只与你在此嘻笑玩闹,这太辜负这只白鹤了。” 英姿一听,也没了玩兴。二人一路沉默,飞了两个多时辰,到了黑龙帮的嵩山分舵,径直落到了院中。 院内的黑龙帮弟子蓦然见到两人从天而降,先是大吃一惊,待仔细一瞧,认出了是当日推举正义盟主大会时逃走的那两个少年,呼喝一声,拥来十多个人,将他二人围了起来。 英姿拔出峨嵋刺,与他们斗了起来。 谢凛儿练得了神功,还没来得及试过,此时一见这种情形,不觉技痒。待两个弟子的长刀砍来,他一晃身,化作一溜雪亮的沙刃,闪电般在二人的头上一转,又落在了英姿身旁。 而那二人的头发被谢凛儿这细微的沙刃,削的只剩下了一寸长。惊得那两个黑龙帮弟子,扑通一声,坐倒在地。其它弟子见状,均相顾骇然,手忙脚乱的向后退了数尺,满面惊惧的望着谢凛儿,把他当成恐怖的怪物。 英姿笑道:“你们知道厉害了吧,这只是略施薄惩,若是他真的要杀你们,能让你们立刻分尸,可比你们熊帮主的什么挺尸刀法厉害多了。”她将横尸说成了挺尸。 众黑龙帮弟子面面相觑,将信将疑。其中一个头目模样的黑衣汉子站出来,说道:“在下彭生,是黑龙帮嵩山分舵的护院香主,不知二位来此有何贵干?” 谢凛儿道:“熊霸天在哪里?” 彭生心想:“武林各派进攻幽家是轰动天下的大事,这小子却一点都不知道,不知他这些日子去了什么地方,而且还练了这么一身邪门的功夫。我若是向他说知了熊帮主的去向,他万一追了去,协助幽家对付熊帮主,熊帮主若是怪罪下来,我可担当不起。” 谢凛儿见他眼珠乱转,久不言语,逾发疑心熊霸天又有什么阴谋,心想若不给他点教训,只怕他会另生诡计。当下意念一动,头上金光向周身一闪,倏地就消失不见了。黑龙帮众人惊异万分,忙四下察看,寻找谢凛儿的踪迹。 彭生向英姿道:“你那位朋友去了哪里?让他出……”后面的“来”字还没说出,忽觉身边金光一闪,自己的手腕已被谢凛儿扣住。 谢凛儿道:“快说熊霸天去了那里?”彭生手腕虽被谢凛儿扣住,却觉出谢凛儿武功虽诡异离奇,但内力却极为一般。趁谢凛儿不备,突然抽手,左手反掌向谢凛儿腕上切去。 谢凛儿只觉剧痛彻骨,大叫一声,不由自主的运起终结神话,整个身子又“唰”地一声,重又化作一溜寒光闪闪的飞刃,从彭生身边飞过。彭生痛叫一声,抬起左手,但见鲜血淋漓,三只手指被扫掉了一截。 英姿向黑龙帮众弟子拍手笑道:“看到了吧?这一次只是削了他的几根手指,下一次就是你们的脑袋了。” 谢凛儿连续施展两次终结神话,忽觉天旋地转,眼前发黑,听到英姿的笑言,厉声叱道:“够了!不要说了。” 英姿被他吓了一跳,万料不到他会突然发火,转头向他瞧去。但见他脸色忽青忽红,浑身发抖,双手扶着脑袋,口中喃喃的道:“这神功果然厉害,只是……” 彭生又惊又怒,向众弟子喝道:“宰了他们。”众弟子挥舞着刀刃,大着胆子向二人逼了上来。谢凛儿又化作一溜沙刃,在彭生的腰间只一绕。彭生惨叫一声,立时被腰斩为两截,倒地而死,鲜血喷溅了满地。 黑龙帮众弟子魂飞魄散,慌忙抛下兵刃,叩头如捣蒜一般,大呼道:“两位大侠饶命,两位大侠饶命。”“饶了我们吧,我们告诉你们熊帮主去了哪里?”“他率领本帮弟子去剿灭幽家去了。” 第二章 谢凛儿突然痛哼一声,双手抱头,并不停的向头上敲打,一张面孔因痛楚而变得扭曲。 英姿大吃一惊,万不料他这头痛病,居然这么快就又发作了,连忙俯身将他扶住。跪在地上的黑龙帮弟子,里面有几个胆大的,一看情形出现转机,目中露出了凶光。 英姿虽不惧这些人,却怕他们伤了谢凛儿,忙抱起谢凛儿展翅飞上空中,寻了一个小巷子落了下来。谢凛儿这时依然头痛难忍,上下牙齿不停的交击。英姿从他的怀中掏出子虚真人送的止痛药,为他服了一粒。 这药果然灵验,谢凛儿服下之后,渐渐好转起来。少顷,回复如常。他拿着药瓶,嘘了口气,面上也逐渐有了血色。 “你刚才真吓死我了,早知道会这样,可不能学那劳什子。”英姿拍着胸口说道。 谢凛儿坐在地上,沉默了一阵,左手撑地,站起身来,将药收进怀里,向英姿道:“他们说熊霸天已去了幽家,咱们也去吧,正好我也可以找到凤鸣,将家仇一并报了。”英姿道:“今天有些晚了,咱们先找一家客栈,歇息一夜,明日再走也不迟。”谢凛儿点了点头。 第二日清早,二人展翅向南飞去。谢凛儿在黑龙帮时,自从知道了凤鸣是自己的仇人后,便将幽冥城的地理,位置,打听了个清清楚楚。二人飞到午后,进入福建境内。 谢凛儿情知到了幽冥城必会有一场厮杀,需当歇足精神,朝英姿打了个招呼,在南平城落了下来,找了个饭店饱餐一顿,直歇息到黄昏过后,方自又行。 二人飞了差不多有半个时辰,忽听英姿道:“凛儿哥,你看那是什么?”谢凛儿顺着她的手指一瞧,但见西南方向的群山密林内,竟有一撮金光,正自一波波的向外扩散。英姿道:“咱们过去瞧瞧?” 谢凛儿本不想多生枝节,但见英姿满目渴求,沉吟了一下,点了点头,道:“好,走吧!”随着二人的临近,那束金光也越来越大,待到了那片光华的上空,那片金光竟有十数丈方圆。金光的中央却是一串宛若巨大的金环般的佛珠,正自慢慢的旋转,这片金光正是从这串佛珠上发出的。 谢凛儿道:“这是什么东西?”英姿道:“拿过来瞧瞧不就知道了?”谢凛儿虽觉这样不妥,但还是抑不住好奇心,道:“先下去看看,但决不可以轻举妄动。”英姿点了点头,二人慢慢的沐浴进了这片光海之中,凑近佛珠仔细瞧了瞧,每颗珠子上均刻满了从未见过的文字。 谢凛儿道:“这佛珠怎么这么像是化梵音的?”英姿道:“是么?”说着,伸手去抓。但手指还未碰到佛珠,佛珠猛的扩大,将二人撞的跌了下去,接着那佛珠由巨环倏地缩小成一幅挂珠,拖着一溜扫帚般的金光绕了几绕,钻进了林内。 暮色中突然亮出一只金光闪闪的纤长巧手,收住了佛珠,接着那只手上的金光顺着胳膊,迅速向全身扩散,最后形成一个左掌立胸的金色人影,瞧人形正是化梵音。 谢雪痕和英姿互望一眼,双翅一展,飞到了化梵音面前,双手合十,纳首便拜。英姿调皮爱闹,虽在化梵音那神圣**的面孔前收敛了不少,但还是笑道:“化公子,你那佛珠不错,能否给我瞧瞧。”话音甫落,忽听一个声音,说道:“英姿,你怎敢对化梵音大师如此无礼?” 英姿一听这个声音,转头大喜道:“大哥,你也在这里,快过来。”谢凛儿回头一瞧,果然是英郊走了过来。英姿笑道:“哥哥,我一直以为你是天下第一美男,但没想到和化公子一比,原来你二人竟各有千秋?” 英郊面色一肃,道:“在化梵音师父面前,怎能如此放肆?”转身向化梵音拱手道:“舍妹出言无状,还望大师见谅。”化梵音道:“哪里哪里?公子客气了。” 忽听林内一人大声喝道:“化梵音你奶奶的,有本事出来跟爷爷大战三百回合,别鬼鬼祟祟的摆什么破阵。”谢凛儿一听大怒,喝道:“什么人敢对化梵音大师如此无礼?”循声看去,但见暮色中,树木摇曳,影影绰绅,人数竟然过百,不禁惊道:“这些是什么人?” 英郊道:“这些人是进攻幽冥城的正义盟各派,他们被化梵音大师困了三天三夜,谁知你二人如此莽撞,竟将此伏魔阵破了去,快快向大师陪罪吧。” 谢凛儿这才知道,方才那巨环般的佛珠是化梵音摆的阵法,不想自己和英姿一时好奇,竟将阵给破了,连忙向化梵音拜倒请罪,道:“在下有眼无珠,请大师责罚。” 化梵音道:“此阵不过是个幻境而已,本来马上就要被龙妃给破了,你们不过是赶巧,让他们省了点力气。”双手在谢凛儿臂上一托,谢凛儿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 化梵音又道:“我摆这佛光伏魔阵,本意是想让他们知难而退,却不想他们无动于衷。这阵法最多也只能维持三日,今日正好期满,你也不必自责。” 谢凛儿道:“熊霸天这厮作恶多端,是难以劝化的了,我去把他抓过来。” 英郊道:“他们人多势众,你不是他们的对手,而熊霸天和那些领头的高手,因摄于化梵音的神威,在方才阵破时,已逃走了。” 化梵音向谢凛儿瞧了两眼,面上现出诧异之色,道:“你得病了?”谢凛儿听了黯然神伤,叹了一口气,道:“都怪我一时急于求成,才酿成这终生之患。”随将仙霞峰的诸般经历,向化梵音和英郊述说了一遍。 英郊听到英姿中了无刃刀之毒时,大吃一惊,忙道:“你身上的毒,除尽没有?”英姿靠在英郊的怀里,道:“早除净啦,大哥你莫非也去过仙霞峰,怎么你的玉佩会在那里?”谢凛儿虽对此事没放在心上,却也想知道个中缘由。 英郊沉吟了一下,道:“那种世外之境,我今日是首次听闻,如何谈得上去过,待日后我问过家师,自然便知分晓。”又顿了顿,说道:“谢兄你得此神功,虽可报得家仇,但却得了这样一个隐患,也真是一件憾事,想来这世上真是难有两全其美之事。” 第三章 谢凛儿叹道:“英公子所言极是,我每思及此,也觉得有些不值。” 化梵音忽道:“有时间你来少林寺找我,说不定我能帮上你。”谢凛儿大喜,化梵音有无边之法力,说不定真的可以为自己治愈了这顽疾,忙拱手道:“改日我一定前去拜访。” 化梵音道:“我还有要事在身,咱们就此别过。”英郊、谢凛儿、英姿三人拱手道:“恭送化梵音大师。”化梵音双手合十,微笑着躬身回了一礼,浑身金光一闪,凭空不见。 英郊叹道:“化梵音大师真乃是一位神人。”英姿在一旁道:“我看是神经……”那个“病”字尚未出口。英郊瞪了她一眼,道:“口无遮拦。”又转头向谢凛儿道:“不知谢兄下一步有何计划?” 谢凛儿目中闪着寒光,恨声道:“我还是要去找熊霸天替司徒天工报仇。” 英郊点了点头,又问道:“不知杀你全家的仇人,可查出些眉目没有?”谢凛儿道:“我听说是凤鸣干的,只是还不能完全确定?” 英郊拍着扇子,思索了一阵道:“以愚兄之浅见,熊霸天日后你随时可以去找他,不如将他先放一放;凤鸣在幽家身居高位,幽冥城又是虎穴龙潭之地,此时何不趁着各派和幽家对敌之机,先寻凤鸣将你全家被害之事查问个清楚,再做定夺。” 谢凛儿细一寻思,这也不错,幽冥城高手如云,若在平时去寻找凤鸣时,必然多了不少羁绊。乃道:“英公子所言极是,我这就前去寻找凤鸣,只是不知他现在何处。” 英郊道:“据我推测,他应当在飞碧崖教皇宫。”于是将前往教皇宫的路径告诉了他,最后说道:“想不到谢兄你也得了这么一对神翅,要去幽冥城自是眨眼即至。但幽冥城此时大敌压境,城内必定戒备森严,你去了之后,一定要小心从事,万不可鲁莽。” 谢凛儿尚未答话,英姿向英郊道:“哥!有我跟着他,你就放心吧!”英郊道:“你不能去!”英姿叫道:“为什么?”英郊道:“谢兄要是同凤鸣交手,有你这么个累赘在旁,若是一分心,岂不是万分凶险。再说了,你离家这么久,爹担心的紧,这次特意交待我,若是见到了你,一定要我将你带回去。” 英姿知道这次是勉强不得,但一听将要和谢凛儿分别,满目尽是不舍之色,几欲流出泪来。 谢凛儿同她相处日久,此时陡然离别,心中亦颇多伤感,却又不得不劝道:“你哥哥说的对,江湖上凶险的紧,你一个人这样四处漂泊,实在难以让人放心,还是回家去吧!” 英郊将这其中的微妙看在眼里,又柔声向英姿道:“我现在让你回去,只是先回去让爹爹放心,过些日子,我自然会将你带出来和谢兄相见的。”英姿这才点了点头,同意回去,又伸手入怀,取出一大叠银票,向谢凛儿道:“我知道你不会去偷,去抢,你就拿着这个做盘缠吧!” 谢凛儿心中顿时生出一股暖流,这叠银票数量虽巨,但同这个纯洁女孩语中的关切相比,却显得太过微不足道。他接过银票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尤其是当着她哥哥的面。英郊见状,便走开了。 谢凛儿半天才崩出几个字,道:“只要我有空,我一定会去看你。”说罢,双翅一展,腾空向教皇宫飞去。英姿的离去,在他心中平添了不小的寂寥和失落。他抬头望天,虽身在空中,却并未觉出与夜空中的繁星的距离拉近了多少,不禁苦笑一声,自言自语的道:“上不着天,下不着地,我这是上下不靠?还是天地不容啊?” 不一会儿,眼前出现了不少星星点点的火花,情知这是幽冥城的灯火。又向前飞了片刻,依着英郊所说的教皇宫的位置,折身向城南的飞碧崖飞去。 突然间,一股劲风从上方疾拂下来,谢凛儿万料不到上空竟有人向自己袭击。他第一个念头便是,“这人不是凤舞,便是龙妃。”因为江湖上除了英姿之外,只有北双禽才有在天上飞行的能力。现在英姿已随英郊离去,她自然不能再和自己开这种玩笑,那这人自是北双禽之一了。 心念电闪之际,忙抬头向上瞧了一眼。他不看还好,这一看只吓的他就像一个不会游泳的人,突然落进了水里,胡乱挣扎,以致于让他忘记飞行,径直坠落了下去。 原来袭击他的有三人,生的身高过丈,魁伟雄健之极,身上穿着一层贴身薄甲,裸露出来的臂膀和大腿上的肌肉虬结,皮肤宛如鳄鱼皮,肩膀上长着一对硕大的骨甲保护着肩膀和头部。 更令他骇异的是,这人颈上竟生着一颗狮子的头颅,只是看不见一根毛发,几如其它部位的鳄鱼皮一般的坚硬皮肤,胁下还挥动着一对,各长近一丈的肉翅。其中一人嘴上叼着一只大雁,嘴唇和獠牙上不断的滴着鲜血,他一看见谢凛儿,便如发现了兔子般的猛虎,伸出两只生着坚甲,蒲扇般大的巨爪向谢凛儿抱来。 谢凛儿此时只吓得三魂七魄都不知道去了哪里,哪里还知道抵抗?被这怪物一下抱个正着。这个怪物右臂膀挟着谢凛儿,左手将口中的雁子拿了下来,方哈哈大笑,道:“这小子细皮嫩肉,够咱们美餐一顿的了。” 另两个怪物道:“你已经吃了一只大雁了,这小子就给我们吧。”那怪人又撕嚼了两口大雁,只将羽毛撕的四处乱飞,落了谢凛儿一脸,口中边嚼边说道:“没吃饱啊,就算吃饱了,我也要尝尝鲜。”又一个道:“你们两个不要在这里啰嗦个没完了,别耽误了咱们去昆仑派的正事。” 那个正自嚼雁的怪人说道:“好不容易来到中土,怎能不好好的玩……哎哟,有电。”喝叫的同时,手臂不由自主的一松,谢凛儿乘机逃了出来。那怪人叫道:“这小子竟会放电,方才我被他电击了一下。” 原来谢凛儿听他们言语了几句,清醒了过来,趁着这怪人不备,运起电鳗功,将他电了一下,从他的巨臂上逃脱出来,飞的远远的。 第四章 武族人 三怪物挥动着巨翅,停驻于空中,张着血口,说道:“小子,你用的是什么功夫。”谢凛儿道:“你们不但会说话,还懂得什么是‘功夫’?”吃雁的怪物反问道:“我们为什么不会说话?又为什么不懂得什么是功夫?” 谢凛儿道:“瞧你们的模样,完全不是人,可你们又什么都懂,莫非你们是妖怪。”又一怪物道:“我们也是堂堂正正的人,怎会是妖怪?”谢凛儿道:“那你们怎会长成这幅模样?”第三个怪物道:“天生万物,谁规定了只要是人,便必须长成你那幅样子。” 谢凛儿哑口无言。 三怪人又道:“我们身强体壮,又能飞天摩云,是世上最优秀的族类。”谢凛儿道:“你们好像没有生在中土,你们是那种族类?”三怪人道:“我们是魔域武族人。” 谢凛儿心想,我听英姿说起过魔域,这武族却没听过,不过从“武”字来看,他们这族类必是极为好斗,又问道:“三位可有名字?” 那嚼雁的怪人呲着獠牙,眯着眼睛,看上去好不狰狞,只听他笑道:“告诉你也无妨,今日反正我们是决定要将你葬在我们的肚子里了。”谢凛儿道:“你们的名字也是密秘吗?” 那怪人指着那脸形稍长些的怪人道:“这位是我们武族的第二十六皇子殿下,他叫战利·狮皇。”又指着另一人道:“这一位名叫青阳·尚武,是御林军大校。我叫斗伯·刚毅,是我们武族的海军少将。” 谢凛儿皱眉道:“什么,什么,什么乱七八糟的?你们全是复姓,你姓斗伯,叫刚毅是不是?”那怪人道:“你错了,我们的名字在前头,姓在后面。我叫斗伯,姓刚毅。” 谢凛儿道:“你们三位的来头可都不小。”斗伯·刚毅也不答话,突然大吼一声,展翅向他猛扑了过来。谢凛儿在他临近之际,才发现他手中竟握着一杆矛。 谢凛儿想运电鳗功,但不敢和他靠的太近,却又极不愿用终结神话去伤他们的性命,于是调头便逃,但战利·狮皇与青阳·尚武却又在他后面,一上一下阻住了他的去路。谢凛儿只得冲天而起,向上突围。那三怪人亦紧追而上。 四人这么在空中绕着圈子盘旋着,就像三只巨鹰在围捕一只小鸟。那三人看上去虽很是浑夯,但围捕起谢凛儿来,却配合的天衣无缝。 谢凛儿在危急中与他们周旋了一阵,终于想起了头上的金霞冠,意念一动,金光闪处,凭空消失在黑暗之中。 战利·狮皇等三怪人见谢凛儿身上金光一闪,瞬间不见,格外诧异,相互吼道:“这小子去了哪里,怎得突然不见了。”青阳·尚武用鼻子在四周嗅了嗅,道:“他还没走,我已闻出了他的味道。”说着,向谢凛儿猛攻了过去。 谢凛儿虽隐了身形,但四周上下依然被这三个怪人转着圈飞旋遮挡着,是以他小心翼翼的瞅着间隙,好乘间隙逃出。却不料这三人嗅觉极为灵敏,竟嗅出了他的味道。及见青阳·尚武向他扑来,再也顾不得舞出风声惊动他们,双翅疾挥扭身俯冲,向下直栽了下去。 即便如此,还是慢了一步,虽未被青阳·尚武抱个正着,却被他抓住了左腿。谢凛儿情急之下,运起电鳗功,泛出电流,运到左腿向青阳·尚武击出,但是一来他与这三怪人周旋了半天,体力消耗不少;二来这青阳·尚武皮糙肉厚,又十分的凶悍,虽被电的上半身发麻,却仍吼叫着死死的掐着他的腿不放手。 战利·狮皇和斗伯·刚毅二人,也瞅准他此时所在的位置,一左一右,各持着一双短戟,向他搠了过来。 谢凛儿大骇之下,再不留情,运起终结神话。青阳·尚武骤觉手上剧痛,慌忙松了手。但见谢凛儿变成了一溜寒光闪闪的沙刃,在斗伯·刚毅身上一绕,斗伯·刚毅雷轰般的一声惨叫,整颗狮头外加右肩和右翅,被白光整个给削了下来。 长长的沙刃,携着轻微的“唰啦啦”声,如蛇一般,又戳向战利·狮皇,直接从战利·狮皇前胸穿了过去。战利·狮皇前胸顿时多了一个血糊糊的**,也惨吼一声,从空中坠了下去。 青阳·尚武看见谢凛儿竟用如此邪门的手段,杀死了两个伙伴,又惊又怒,向谢凛儿喝道:“你这是什么武功?”谢凛儿不答。青阳·尚武道:“你适才用电鳗功,但你决不像是太叔鳞的徒弟,你敢不敢留下你的名号?” 谢凛儿道:“我叫谢凛儿。”青阳·尚武道:“你便是谢凛儿?”谢凛儿诧异道:“你知道我?”青阳·尚武不答,双翅一挥,闪电般向西而去,展眼间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谢凛儿对于这个怪人知道自己的名字,百思不得其解,心中总觉得这其中似是隐藏着什么,于是调头追了上去,想问个究竟。但那怪物飞行极快,飞了三个时辰,那怪物眼见谢凛儿将要赶到,往一片深山中一扎,便不见了。 谢凛儿下去搜寻到天亮,也没寻到那怪人的踪影。只得返回幽家,因忙了一夜,既疲累不堪,又腹中饥饿,途经一个市镇时,下去吃了饭,又歇了一阵,这才飞往飞碧崖。 谢凛儿飞至中午,临近飞碧崖顶,远远的看见崖顶正有一群人在厮杀,心想莫不是熊霸天等人攻上崖顶了。当下隐起身形,钻进飞碧崖西侧的一株槐树冠上,窥探正自激斗的人群。 却见教皇宫前空阔的场地上,一百多个紫衣劲装打扮幽家弟子,在一个手持长剑的老者率领下,同六七十个东瀛人混战。 这老者面目威严,须发皤然,年纪差不多已近七十,但手中的一柄长剑矫若游龙,将正在围攻他的三个面目凶狠的倭寇逼得连连后退。 谢凛儿顿时对这威猛的老人,生出一些敬畏。再看其它人,众倭寇在人数上虽处于劣势,但个个武艺高强,招式狠辣。 第五章 谢凛儿自幼时便时常听到倭寇的的种种恶行,是以打心底里对倭寇存着一种憎恶,此时在这里蓦然见到倭寇,心道:“素闻倭寇无恶不作,也只是在沿海地带,不想他们今日竟然攀上了武林第一大教的心脏地带肆虐,想必他们是得到武林各派围攻幽冥城的讯息,前来趁火打劫。我虽要寻凤鸣报家仇,但不能容忍倭寇在中土为恶作乱。”一念至此,双翅一展飞了出来,身在半空,化作沙刃,如一溜雪亮的火花,冲进倭群。顷刻之间,三个倭寇身首异处。 这种夺人生命的快感和剌激,使得谢凛儿大为兴奋,他飘身又向一个倭寇欺去,这个倭寇的年龄差不多同自己相若,左臂已被砍的动弹不得,鲜血不断的从臂上滴下。他面上虽极力忍受着痛苦,却依然挥舞着***抵抗着攻来的两名幽家弟子。 谢凛儿心中忽生怜悯,暗道:“我怎么这般妄动杀机,而不怜惜人命?”当下在外围落下身,向众倭寇高声喝道:“你们这些东瀛倭人,若不想客死他乡,统统赶紧滚下山去。”在场众人见平空多出一个胁生双翅的少年,双翅一收而没。因不知是敌是友,均是惊异万分。待听完谢凛儿的话,一个倭寇骂了一声:“去你妈的!”挥刀向谢凛儿当头劈下。 谢凛儿大怒,沙刃一扁,成为一柄如纸一般薄的刀,向那倭寇横斩过去。那倭冦见这年轻人变化成兵刃,一个措手,被腰斩为两截。 这些倭寇正是秋野正幸所率领的,潜进幽冥城的那批倭寇,他们为了躲避子文和谢雪痕的追捕,先四散开来,各自寻找地方,在幽冥城躲藏了一日,到了夜晚用暗号招集部众,才发现潜进来的二百多人,在幽家弟子的搜捕下已剩下不足百人。 秋野正幸带着这些人潜上飞碧崖,却不想飞碧崖顶虽然空虚,但上面却有三眼神君林康留下的幽冥宫四大天王把守。双方混战到第二日中午,秋野正幸等人被逼到了教皇宫前的场地上。眼看幽家弟子越聚越多,秋野正幸又不甘心就此离去,这时忽见谢凛儿化作一把五尺长,一尺宽的大刀,将佐藤千帆腰斩,只骇得魂飞魄散,忙向众倭喝道:“今日的账改日再算,我们走。” 只听那持剑老者喝道:“走可以,但要留下命来。”这一声呼喝,嘹亮清脆,恍若龙吟。他语音未歇,人已凌空几个“细胸巧翻云”掠至秋野正幸头上,同时长剑如一道寒气森森的匹练,向秋野正幸当头击下。 秋野正幸挥刀上迎,但听当的一声,只震的右臂痛麻,无法抬臂,暗道:“这老家伙好深厚的内力。”那老者却借着方才的剑刀相击之势,翻身而起,凌空一个变身,头下脚上,向秋野正幸当头垂直刺下。秋野正幸刀交左手,接连后闪了数步,挥刀向那老者头上挑去。 那老者一弓身,长剑荡开秋野正幸的***,顺势绞向他的左臂。秋野正幸撤刀不及,被他的剑从小臂上剔下两块肉来。秋野正幸倒是十分的硬朗,只是低哼了一声,没再叫出声来。 那老者落下地,长剑还鞘,威风凛凛,向秋野正幸道:“你也算是一条汉子,今日就放你下山去吧。”秋野正幸不敢多待,轻喝一声,道:“走!”率领众倭仓皇逃下山去。 那老者走向谢凛儿,声若洪钟,道:“老夫龙啸天,小兄弟你是何人?”谢凛儿拱手,躬身一礼,道:“先生原来就是玉面娇龙司马玮的师父,神龙剑客前辈?久仰您的大名了。晚辈谢凛儿。” 龙啸天闻言,锐光两眸出,晶莹四射,道:“你可是前武林盟主谢玄的公子?”谢凛儿道:“正是在下。”龙啸天叹了口气,道:“你是来找本教幽冥城主凤鸣报仇的?”谢凛儿沉声道:“不错,不知他在哪里?”龙啸天道:“我告诉你,杀你全家的人不是凤鸣,你是被熊霸天给骗了。” 谢凛儿道:“我三叔亲眼所见,又岂能有假?” 龙啸天道:“不瞒你说,幽冥城主在你全家遇害的那一段时间,都一直在幽冥城。”谢凛儿犹有不信的道:“此话当真?”龙啸天冷哼一声,暗道:“我龙啸天是什么人?难道还能骗你不成?”口中只冷冷的道:“信不信由你。” 谢凛儿道:“龙前辈的信义之名,我是久有所闻的了,既然我的家仇与贵教的凤城主无关,那晚辈就不在此打挠了。告辞!”龙啸天道:“等等!”谢凛儿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龙啸天道:“令叔谢圭曾被本教的子文堂主擒住。令叔说熊霸天为了团结各派,共同消灭本教,才胁迫他一口咬定,是本教幽冥城主烧了你们全家的。令叔说这番话时,令姐也在场。” 谢凛儿一听有谢雪痕的消息,只激动的热泪盈眶,忙走上前去,道:“前辈说的可是谢雪痕?她现在在哪里?”龙啸天道:“今天早上她来过一次,我让她去西山找凤鸣去了。” 谢凛儿迫不及待的向龙啸天道了声“告辞”,展翅向西飞去。 此时西山战事已了,幽家众弟子正自清理战场。谢凛儿为免下面的人发现自己而引起骚动,他隐住了身形,从上空盘旋了一阵,不见谢雪痕的踪影。 他正想下去捉个幽家弟子询问一番,忽见在一个僻静的山坳里,一个白发人手中托着一块红色的东西正同一个高大的锦衣男子交谈。那个男子来回踱着步子似是在思索着什么,当他转过身时,那白发人手中发红的东西只一闪,消失不见了,而那高大的锦衣男子瞬间不动,形若雕塑。 谢凛儿并未在意于此,只猜想这白发人定是幽冥城主凤鸣,心道:“我姐姐来西山是寻他来了,想必他一定知道我姐姐的去向。”想到这里,收翅落了下去,现出身形。凤鸣一看有人出现,面色微变,接着一晃身,一掌向谢凛儿当头拍了过来。 谢凛儿万料不到他竟会向自己突施杀手,一时间竟措手不及,及见凤鸣的手掌击到了眼前,耳际忽然鹤鸣一声,自己的身子不由自主的冲天飞了上去。 第六章 魔文公主 原来在这生死犹关之际,附在他身上的白鹤元神,本能的带他躲过了这一劫。即便如此,凤鸣的掌风还是擦上了他的腿上。谢凛儿只觉一股冰寒之气,彻于骨髓,右小腿以下顿时失去了知觉。谢凛儿怒道:“凤鸣,我已知道你与我家的事没有关系,我也不是来寻你报仇,你为何要杀我?” 凤鸣转头向那锦衣男子道:“林总管,这小子与本教为敌来了,快杀了他。”谢凛儿这才认出这锦衣男子,便是在青石岗桃花坞,意图抓捕熊霸天的幽家大总管三眼神君林康。三眼神君林康也不答话,一抬头,眼睛盯住他,额上竖着的神目张开,飞出一道红芒,闪电般的向他射了过来。 谢凛儿吃了一惊,不知这二人为何要杀自己,而他内心也委实不愿同幽家中人为敌,只苦笑一声,飞离了二人。 不觉昼尽夜继,天上阴云布合,雷电交加,黄豆大的雨点倾盆泻了下来。 谢凛儿惟恐被雷电劈到,于是放低了些,双翅急挥,飞向离此不远的南平。飞临上空,只见大街上早已不见人踪,束翅落了下去,快步奔进一家客栈,让店伙买了一套新衣换上。用过饭后,只觉浑身疲乏之极,倒在床上,昏昏睡了过去。 次日醒来时,已是日上三杆。大雨在后半夜停了,窗外晴空如洗,朵朵白云如鹅毛般,浮在空中,一动不动。 谢凛儿吃了早饭,走上街头,看看是否能够寻着一些有关谢雪痕的消息。 此时在街上行走的江湖人物少了许多,即使有行走的,大多也是身上带伤,想是在幽冥城一战中,逃回来的。 这些人满面愤慨,口中喃喃咒骂,“聂海海和熊霸天这两个狗贼日后不得好死。” “都怪咱们一时瞎了眼,上了这两个奸险之人的恶当。” “这一战当中,那个女娃的身手好生了得,怪不得有人叫她幽冥魔女,那么诡异的身法,当真像是阴间出来的幽灵。” “是够厉害的,就连聂海棠都被她逼的团团转,日后咱们若是遇上,可要小心,能躲则躲。” “此战幽家大获全胜,他们下一步肯定要找上门来了,咱们早作准备吧。” 谢凛儿心中寻思,“不知那幽冥魔女是何人,怎么以前不曾听说过?”不知不觉间行到了昌平街,街上行人熙熙攘攘,来往车辆川流不息。 谢凛儿方挤进人群,忽听身旁店铺内,一人叱道:“你买不买,要是买不起,就别乱动。”他扭头一瞧,这店铺是一家珠宝行,一个四十多岁老板模样的人,正自对一个女子大加喝叱。被喝叱的这个女子身着一袭白衣,体态丰盈窈窕,正背对着他。 谢凛儿俆步走了进去,向老板道:“是怎么回事?”老板一看谢凛儿的样子,不像是个有钱人,鼻孔里只“哼”了一声,并不搭理他。 谢凛儿既是败兴,又是尴尬。那女子遭到老板的训斥,双眉颦蹙,面色绯红,听到谢凛儿问话,抬头向谢凛儿瞧了一眼。 谢凛儿见她年龄约摸三十左右,发鬟如云,修眉如柳,黑眸剪水,面庞丰腴润滑,只是眼角挤出了几丝皱纹,看上去很是端庄。她向谢凛儿微微一笑,又显得分外的宽厚温柔。 谢凛儿道:“姑娘这是怎么回事?”那女子道:“我只是想买这尊血观音,可惜少了六百两银子,不知公子能否借我一点。”声音浑厚宽和。 谢凛儿一听“血观音”三个字,心头蓦地一震,急朝她玉笋指处一瞧,果然是尊血观音,而且正和自己家的那尊血观音一模一样。谢凛儿心中虽然震颤,面上却不动声色,向那老板道:“老板!您这里有几尊这样的血观音?” 那老板冷笑一声,瞧也不瞧他一眼,道:“几尊?这一尊你买得起么?” 当谢凛儿从怀中掏出那叠银票时,这老板如会变脸一般,迅速的换上了另一副面孔,一面陪笑,一面吆喝着让店伙计为谢凛儿搬椅子。向谢凛儿赔笑道:“公子您可真有眼光,这尊血观音乃是用一块极上等的鸡血石雕成,且不说雕刻这尊血观音的工艺如何,仅这块鸡血石,就其鲜艳、凝聚,还有这么大的一整块,已是价钱不菲了。” 谢凛儿道:“你就说价格吧?”老板道:“方才我已同这位小姐定了三十万两银子的价,我就以这个价给你吧?”谢凛儿道:“你这里还有几尊?”老板道:“我现在就仅有这一尊,您如果还有需要的话,我可以为您订做,不过需要一段时间。” 谢凛儿向那白衣女子道:“不知姑娘能否将这尊血观音让于我呢?不瞒小姐说,这血观音本就是我家之物。” 那女子侧头微微一笑,道:“公子尽管取去,我所带银两本就不够,即便想要,也买不成了。”谢凛儿于是支付给了老板三十万两银子的银票,将血观音放进匣内。出店时,那女子也随着走了出来。 二人挤出闹市,谢凛儿向那女子道:“姑娘喜欢这尊血观音,莫非知道此物的来历?”那女子道:“我确实听说过有关此物的一些事情,公子想必就是谢凛儿吧?”谢凛儿道:“敢问姑娘芳名。”那女子道:“我叫魔文。” 谢凛儿笑道:“你的名字有些奇特,有人姓魔吗?”说了这话,心头蓦地一动:“魔九不就是姓魔么?可是魔九是狐妖,她姓魔也没什么奇怪,但这女子……,莫非她与魔九有什么关系?”魔文道:“倒底有没有,我也没查过,反正父母为我起了,我也就这么用着。” 二人边走边谈,不觉到了谢凛儿住宿的客栈。谢凛儿道:“噢!到家了,姑娘你不回家么?”魔文笑道:“巧的很,我也住宿在这家客栈。”谢凛儿笑道:“确实很巧。” 二人走进店门,店小二走到魔文面前道:“小姐您点的菜全已备妥了。”魔文笑道:“那就上菜吧,我正可以和谢公子喝上一杯,不知公子肯否赏脸?”少刻,五味俱齐。谢凛儿看着桌上的几道菜,心中更是诧异,这几道菜竟是他最爱吃的地道的杭州菜。 谢凛儿道:“姑娘莫非也是杭州人?”魔文微笑道:“我确实在杭州住过几年,而且我这个人可喜欢吃了,尤其是喜欢这些杭州名菜,来!希望也能合你的味口。”说着为谢凛儿夹了一块脆皮桂鱼。 谢凛儿咬了一口,不禁赞叹道:“我虽生在杭州,却是第一次能吃到这么好的脆皮桂鱼,真是想不到这家店里的烹调师傅居然有这样的手艺。” 魔文嘴唇上沾了满满的一层油,她一听谢凛儿这么说,微微一笑,擦了一下嘴,道:“你想不想和那位厨师学一学啊?”谢凛儿一面咀嚼,一面说道:“我日后若是闲了,一定要向他们的烹饪师傅好好的学一学?”魔文只是抿嘴一笑。 第七章 二人酒足饭饱之后,闲聊一阵,看着暮色渐沉,彼此道别,各自回房歇息去了。 谢凛儿睡到半夜,蓦觉脑中似是有个小鬼在啃噬他的**,将他疼的醒了过来,接着愈发激烈,痛苦难奈。情知是头痛之疾又犯了,忙去取子虚真人给他的止疼药,但双手不停的颤抖,以至于努了半天力,就是取不出来。他又担心惊动其它人,不敢叫出声来,只是痛得抱着头四下翻滚,最后实在忍不住,低声哼哼起来。 正自死去活来之际,房门突然打开。但见魔文披着睡衣,睡眼惺忪的走了进来。她一见谢凛儿倒在地上,大吃了一惊,忙上前将谢凛儿扶住。谢凛儿虽也极想镇定下来,但万般疼痛之下,又从她的臂弯滚在地上。 魔文连扶几次都未扶住,连忙奔了出去,过了片刻,手中捧着个瓶子又奔了进来,从中倒了一把白色的小药丸,为谢凛儿服了下去。 过了一会,谢凛儿方觉头痛慢慢的退了下去,再看魔文鬓云乱洒,酥胸半掩,露出一片如脂般雪白细滑的肌肤,满目中又是关切,又是怛忧,待看到他渐渐好转,焦急之色方缓和了下来,这才问道:“你怎么啦?是中了毒?还是……?” 谢凛儿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坐回床上,叹了口气,将这症因向她说了。 魔文听他身怀终结神话,满目惊奇,道:“听我妈说,这终结神话是神界第一奇功,和魔界的猎仙大法、冥界的幽灵复活齐名。不过你因此而得了这一头痛之疾,就有些不值得了。”说到这里,沉吟了一阵,道:“不如你随我去我家吧,说不定我妈可以将你的伤给医好。” 谢凛儿道:“化梵音大师前几日让我去少林寺寻他,说可以将我这伤治好,另外我还有事要去洛阳一趟。所以先就不劳烦令堂了。” 魔文道:“我正好要去北京,也正要路过河南,不如咱们就一起同行吧,万一你路上头痛再犯,我也好照应你一下!”谢凛儿有摩云之能,但听她如此说,不便拂逆她的好意,便道:“如此甚好!” 第二日一早,二人用罢早饭,谢凛儿雇了一辆大车,同魔文乘车北行。 谢凛儿在路上将血观音取出,反来复去看了几遍,道:“我真瞅不出这东西里面到底有何奥妙。魔小姐,你可看出什么没有?”魔文笑笑道:“你没有问问老板,他是从何处得来的此物。”谢凛儿道:“他说是订做……”说到此处,面色微变,道:“莫非这不是我家的血观音?” 魔文道:“当时我也这么想,但若是说这尊血观音是他订做的赝品,他又怎会做得如此惟妙惟肖。”谢凛儿低首沉吟着道:“我的血观音在薛家庄时,被当地恶霸的吴管家抢走,后来那土豪又被幽家弟子抄了家,那血观音便落到了幽家弟子的手里。” 魔文道:“这血观音里面的密秘,想必公子是知道的吧!” 谢凛儿道:“听说这里面藏有一张地图,通过这张地图可以寻到轮回珠和猎仙大法。”魔文道:“那轮回珠是让人发疯的东西,自从那东西出现,不知害死了多少人,你为何不毁了它,好让谁也寻不到。” 谢凛儿万分舍不得,道:“只因这是我爹的遗物……”他心中却道:“有了它便可以得到长生、美貌、智慧、还有无尽的财富。” 魔文道:“却也得到了杀身之祸。”谢凛儿忍不住打了个寒噤,抬头向魔文看去,发现她面上虽挂着微笑,但一双漆黑的大眼睛却正在注视着自己。谢凛儿不敢与她的目光相撞,转过头去,有些吃惊的道:“你能看穿我在想什么?” 魔文笑了笑,说道:“只要将这东西拿在手里的人,十之八九全是这样的想法,这又有何奇怪?至于杀身之祸,你全家不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谢凛儿叫道:“我是有这样的想法,只不过我只所以不想毁了它,更多的原因是这血观音是我爹爹的遗物。” 魔文道:“这东西已不知是多少人的遗物了,凡是得到轮回珠的人,到最后没有一个不是尸骨无存的,即使是遁于世外,也会有人想方设法的将他挖出来。” 谢凛儿浑身发颤,道:“你到底是谁?”魔文道:“我只是好心劝你,该怎么办随你?” 谢凛儿沉默了一阵,将血观音瞅了又瞅,闭上眼睛,叹道:“你说的对,我决不能被它所控制,这尊血观音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先毁了再说。”撩开车窗,但见马车正驶在桥上,桥下却是滔滔激流,转过头来,狠了狠心,随手丢了下去。但过了片刻,却听不见落水之声。 魔文花容微变,道:“不好,外面有人。” 二人撩开门帘跃了下去,却见那赶车的车夫已经不知所踪,马匹拉着空车顺着大桥疾驰而去。 谢凛儿苦笑道:“想不到连一个车夫都对这血观音感兴趣?”魔文道:“人人都会对这血观音感兴趣,车夫当然也是人,只不过,这个人决不是车夫。”也不见她如何纵跃,身体竟如一道轻烟,向桥下掠去。接着随着一声呼喝声,那马夫已从桥梁下跃了上来,其身手敏捷稳健,武功颇为了得。 谢凛儿叫道:“你是什么人?” 车夫笑道:“我就是一个车夫,只不过听你们不想要这东西了,所以我就顺手捡了。”谢凛儿喝道:“那东西谁也要不得,你最好还给我。”那车夫笑道:“你说我肯么?”谢凛儿纵身跃了过去,挥起左拳击向那车夫的下巴,右臂探手去夺他左手提着血观音的抱袱。 那车夫见他功夫稀松平常,挥起右臂搁开他击来的左拳,接着飞起一脚,将谢凛儿踹了个趔趄。魔文正要上前助他,谢凛儿又扑了上去,这次他的姿势更是杂乱无章,浑似死缠烂打一般。 那车夫突然出手如电,反手将谢凛儿的手臂给背在了身后,得意洋洋的道:“三脚猫的功夫,也敢拿出来丢人现眼。”他话犹未了,谢凛儿身上突然泛起一圈圈的蓝光,顿觉一股极强的电流从谢凛儿的胳臂上传了过来,浑身立时麻痒异常,痛苦欲死,想要放开谢凛儿的手臂,却似黏住了一般,跟本就无法放脱。 第八章 赝品 只过了片刻,电流突然消失,那车夫只觉浑身精力似被榨干了一般,口吐白沫,委顿于地。 谢凛儿道:“我不杀你,你将血观音还我就是。”俯身将装着血观音的包袱拾了起来,从里面把血观音取出,拿在手里,道:“我已下定决心,决不让这东西再留在世上。”举起血观音朝着桥的白石栏上掼去,但听“叭”的一声,石屑四散。 在场三人均惊呆了,这尊使无数人千方百计要据为己有的血观音,居然是一件表面似鸡血,内里是杂石的赝货。 谢凛儿转头向那车夫道:“你将血观音调包了?”那车夫道:“我这是第一次见到这传闻的宝贝,却又从哪里去弄到,这么一尊一模一样的赝品去?”谢凛儿道:“你究竟是什么人?”车夫道:“小兄弟你难道不认得我了?” 谢凛儿听他如此一说,果然觉得有些面熟,再仔细端详,猛然想起,这人竟是在销魂院见过的,辟邪九兽中的吞烟狻猊龙静。他此时换了车夫的装束,头上又扎了头巾,是以一时没有认出他来。 “你想起来了吧?”龙静的面色渐渐回复如常。 谢凛儿点了点头,道:“你在故意跟踪我们?你那些弟兄呢?”龙静苦笑一声,道:“他们被幽家的人给抓了去,我在这里打探消息,想法子搭救他们。” 谢凛儿道:“你们八个武功低微,又经常不和龙妃在一起,难怪会被幽家高手生擒。”龙静道:“我们八个虽然打不过幽家众贼,但是要想逃跑,本还是可以……,唉,就连龙妃都差点被擒。” 原来那日幽家的公子方、贺耀煌、雀鹰扬和赵异志,正在围攻凤舞和谢雪痕。龙妃不想让凤舞就此死在幽家的手里,从而使幽家少了个劲敌,于是率着辟邪八兄弟上前搭救,后来谢雪痕击退贺耀煌,将凤舞救走。 龙妃仗着武功高强,其它八兄弟又有地遁之能,便想先料理一个幽家高手再走,却不想凤鸣和三眼神君林康突然掠了过来。龙妃冷不防的中了凤鸣的一记寒冰掌,负伤逃走。三眼神君林康则扑向其它八兽,以移形换位身法,迅速将他们点了穴道,只有龙静见机的快,遁入地下,得以脱身。 谢凛儿道:“我姐姐和凤舞在一起?”龙静骂道:“那姓谢的丫头也太不仗义,我们去救他们俩,他们倒先走了。”谢凛儿也没在意,又问道:“你准备用什么法子去救你那七位兄弟?” 龙静道:“武林各派此次围攻幽冥城大败,幽家军团开始在幽冥城一带,四处搜索各派和朝廷残余的人。我不敢在那一带多待,只好逃到南平城,扮成车夫,想法子搭救我那些兄弟。却不想这第一桩生意做的便是你,我便打算从你手里弄到血观音,再用血观音将我那七位兄弟换回来。我本以为你的武功我还对付得了,却一只担心着这位姑娘,不想你居然练得这一套邪门的功夫。” 谢凛儿道:“只是这个赝品已经碎了,不然你倒是真得可以拿去,用来救你的那几位兄弟。”龙静道:“那老板既能做出一件赝品来,便可以再做出第二件,我去找他再做一件便是。” 谢凛儿心道:“他见到谢雪痕的时候,只是在两日之前,说不定她此时也在南平城,我不妨回去再寻访一遭。再说那珠宝行的老板不但蒙了我三十万两银子,而且他这尊千手观音到底是依着什么做出来的,我也得去探个究竟。”主意打定,向魔文道:“魔姑娘,我要再回南平城一趟,只怕咱们是无缘同行了。” 魔文道:“那店老板若是一个普通的客商,蒙了你三十万两银子,只怕此时早就逃了。他若也是一个武林人物的话,你寻到他,只怕也免不了有些麻烦,再说他起始想骗的是我,没想到却让你做了冤大头,咱们一起去,多一个人,便多一份力。况且你若是想寻找你姐姐的话,南平城我也比你熟悉。” 谢凛儿和魔文相处了两日,觉得她行事稳重,心思缜密,也乐得和她同行,此时一听她如此说,便笑道:“若是不耽搁姑娘的事的话,那实在是劳您的驾了。” 龙静的马车过了桥之后,便停下了。龙静奔过去,将车赶了过来,三人上车又赶回了南平。当寻到那家珠宝店后,虽不似魔文所料的珠宝店会关门,但那珠宝店的老板却换了一个人。 这老板喜容满面,似是发了大财一般,他一见有三个客人光临,忙起身将他们迎了进来。谢凛儿惊异的道:“您是这里的老板?”那老板眯着眼笑道:“不是我,难道还是您不成?”谢凛儿笑道:“前天这里的老板好像还不是您哪?” 那老板笑道:“世间之事瞬息万变。这里的老板前天黄昏之前,确实不是我,但黄昏之后我花八千两银子把这家店给盘了过来,这里的老板自然就是我了。”说到这里,得意之情溢于言表,想是在转店过程中,占了极大的便宜。 龙静听到这里,“啪”的一声,将桌子拍的都跳了起来,只吓得那胖老板也跟着跳了一下。 龙静骂道:“我这位小兄弟花了三十万两银子,从那老板手里买了一块石头,我又为了那块石头,差点连命都丢了。你却只用了八千两银子,连店都买过来了,你这便宜占的未免大了些。” 那位新老板这时才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原来是前老板坑了人,现在人家找上门,砸场子来了,怪不得这差不多值两万两银子的珠宝店,他迫不及待的只要我能拿出现钱,八千两银子肯转给我,当时我知道这其中说不定有猫腻,却果不其然,只是他奶奶的那厮也太心黑了,竟坑了人家三十万两。 店老板向三人瞅了瞅,他先是担心这三人有什么后台背景,是以惊出了一身冷汗,待擦了擦汗,站起身来朗声道:“三位若是光临敝店,小人欢迎之致,但若要是找回公道,这冤有头,债有主,请各位去寻前老板便是。” 第九章 龙静骂道:“你少他奶奶的跟老子啰嗦,跑了和尚,跑不了庙,老子今天是寻庙来啦。”那老板尖着嗓子向后堂喝道:“有人在咱店里闹事,弟兄们抄家伙!”不消片刻,随着一阵紧急的脚步声,七八个伙计手持棍棒涌了进来,围住了谢凛儿他们三人。 那老板道:“三位若是识相的,就赶紧走,咱们做生意是以和为贵,不要打挠了咱们的生意,咱若是吃素的,这一行的买卖也干不到今天。” 魔文道:“既是这样,我们也不便打挠,但请老板将那以前老板的去向告诉我们。”那老板道:“不好意思,咱们做生意的是以利为先,我若是说了,那便断了别人的财路,也坏了行里的规矩,请姑娘到别处打听去吧。” 龙静再也忍不住,扑上去挥拳“呼”地一声,击在那老板的嘴上。那老板痛吼一声,仰身躺倒,坐起身时,一歪头,吐出三枚牙齿。 那些伙计见状,口中呼喝着,手里的棍棒也跟着向龙静招呼了上去。龙静尽管武功低微,但对付这些浑有蛮力的伙计,却是绰绰有余,转眼之间,将众伙计打的东倒西歪。那老板见势不妙,转身欲向内堂逃窜,被龙静一把拽住后领拎了回来。龙静拔出一把明晃晃的弯刀,在老板肥厚的脖子上抹了抹,道:“要不要我为你放点血?” 那老板抹了一把嘴上的鲜血,颤声道:“我虽不知道他现在倒底去哪了,但他在幽冥城倒是有一家大店,他这次可能去幽冥城了。”龙静叱道:“(操)你奶奶的,现在才说。”一刀向那老板的心窝捅去,刀尖方剌破衣衫,猛觉手腕一紧,这一刀再也捅不下去。龙静回头一瞧,却是谢凛儿,道:“你为什么抓住我。” 谢凛儿道:“他也没什么大错,又何必伤他性命。”龙静自知不是谢凛儿的敌手,怒哼了一声,松手将那老板放了。那老板险些进了鬼门关,擦了一把脸上的冷汗,连滚带爬地逃进后院去了。 谢凛儿、魔文、龙静分开围观的人群走出店来。魔文道:“下一步怎么办?不如将这件事先放一放。”谢凛儿点了点头,向龙静道:“很抱歉,这个忙我是帮不上了。”龙静瞪了谢凛儿一眼,气忿忿地转身去了。 谢凛儿和魔文又在先前的那家客栈住了下来,同魔文整日四处打听谢雪痕的消息。连寻数日,没有发现任何线索,却发觉幽家弟子渐渐增多了起来,他们四处搜寻同幽家作对的门派的弟子。 这一日,二人回来后。谢凛儿又叫了几个杭州菜,但尝了几口,却觉大不如前,便向掌柜道:“这些菜怎么和先前的口味不一样了?”那掌柜的过来陪笑道:“这位小爷,您既然知道是怎么回事,又何必再问?” 谢凛儿不知他如此说是何意,便道:“我知道什么啊?”那掌柜的道:“以前的那些菜全是这位小姐做的,您难道不知道?” 谢雪痕惊讶的看着魔文,笑道:“那些菜都是你做的。”魔文笑道:“爱吃的人,一定也要会做,因为只有自己做,才会知道怎样去合自己的口味。”谢凛儿笑道:“看来我是个白吃。” 正在这时,只听旁桌有一个客人道:“这人都能长出翅膀飞上天,你说奇是不奇。”另一个客人道:“你咋酒没喝多少,便说起胡话来了?” 那人道:“你不信?好多人都瞧见了。就在前日清早,从南平府飞出一个穿着龙袍,长着红翅的年轻人,背上还背着个女人,他飞到天上翅膀就越来越长,然后就飞的越高越快,眨眼间就不见了。”说到这里,又压低声音道:“后来听南平府里的人说,这长翅膀的人是摄政王,所以知府大人严禁有人议论此事。” 看着另两个同伴还是将信将疑,不禁道:“你们还不信,不如咱们赌点什么?” 谢凛儿一听,知道这人定是凤舞无疑,心道:“凤舞以前不是住在黑龙帮,便是住在皇宫。他还强迫皇帝封了个摄政王的封号,他在南平自是极有可能住进官府,江湖中人只道他是个江湖浪人,谁能料到他会深居官府,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一节?” 他起身走到那个客人面前,道:“这位先生打挠了。”那客人拱手道:“好说,好说。”谢凛儿道:“您可看清那长翅膀的人,朝哪个方向飞走了。”那客人想了一下,道:“他飞的很快,升空之后好像是飞向朝东的方向,不过眨眼便不见了,不知他中途会不会转向。” 谢凛儿听罢,沉吟了一下,向那人道了谢,又坐回到自己坐位上。 魔文道:“那人是凤舞吧!”谢雪痕道:“穿龙袍,长红翅,一定是他,决错不了,只是不知道东面是什么地方?”魔文道:“祝融岛。”谢凛儿道:“祝融岛?” 魔文道:“凤舞本就在祝融岛长大,从方向上来看,他多半是回岛上去了。” 谢凛儿沉吟道:“刚才那人说,凤舞飞走时,背着一个女人,我听龙静说,谢雪痕和凤舞在一起,凤舞背走的那个女人,八成是谢雪痕。” 魔文道:“我虽没去过祝融岛,但知道怎么走,你若想去,我可以带你去。”谢凛儿道:“那你……”魔文笑道:“其实我去北京只为了游玩,若是能去岛上吹吹风,那北京我就只做他选了。”谢凛儿听罢大喜。 二人酒足饭饱之后,谢凛儿在掌柜上结完房钱,向魔文道:“魔姑娘你伏在我的背上。”魔文依言趴了上去。谢凛儿这是继司徒天工以来,同第二个女人肌肤相接,只觉她体态柔软,温馨四溢,不禁有些心猿意马起来。魔文道:“你有些紧张是不是?”谢凛儿忙道:“没有,你趴好了。”当下,展翅腾空而起,向东飞去。 饭店内的众客人均惊呆了,原先的那客人道:“这一次你们可瞧见了,这奇事可是天天有。” 谢凛儿无论内力还是体力,较之于凤舞均无法相提并论,但凤舞的毕方神火翅靠的是使用者的功力,而谢凛儿却是靠着白鹤的元神之力,是以飞行起来,宛若乘车一般轻松自在。在魔文的指引下,飞到海边时,已临黄昏。 其时暮色苍茫,夕阳如血,倾泻在海面上,粼粼金光,活似万条金蛇,翻波戏浪。 谢凛儿在沙滩上落了下来,看着一望无际的大海,向魔文说道:“此时天色已晚,若是飞在海面上,万一出个什么差池,还真不好对付,不如先找个地方明日再行。” 魔文深以为然,二人遂向北走,寻了一家靠打鱼为生的渔户过夜。 第十章 渔户 这家人甚是贫困,四间房屋均是用木板搭筑,因海边咸湿气严重,又长年遭受烈日暴晒,风雨冲刷,是以残败不堪。 谢凛儿拍了拍门,柴扉开处,露出一个年龄不到四十的矮小妇人。这妇人枯瘦黝黑,皮肤粗糙,有些干裂,想是长期经受海上的风吹日晒所至。身上穿着件不知补了多少补丁的灰衫。 “二位有何贵干?”那妇人向二人瞧了瞧,面上露出惊异之色。 谢凛儿道:“我二人想出海,但时色已晚,因此想在贵处借宿一宿。”那妇人让开路,道:“进来吧!” 谢凛儿和魔文走进屋内,却见屋内狭窄拥挤,墙壁上挂满了各种渔网,渔叉等渔具,以及风干了的干鱼。屋地上摆着一张没有刷过油漆,并有些腐朽了的方桌,有三男一女四个孩子正围坐在一起吃饭,那年龄最大的女孩差不多有十一二岁,小的好像只有三岁,他们赤着脚,身上的衣服虽然破旧,却洗的甚是干净,此时见二人进来,都放下饭碗,睁着大眼睛向二人望过来。 那妇人向那女孩道:“小妮儿,有客人来,快带你三个弟弟进里屋吃去。”那女孩抱起那小孩,带着两个弟弟走进了里屋。 谢凛儿见饭桌上虽有一小盆鱼,却纯是水煮,看不到一点油腻。那妇人将饭桌收了起来,搬过两个矮椅,抹干净了,向二人道:“二位快请坐,穷苦人家,也没有什么好家当,请二位多包涵。” 谢凛儿和魔文连声道:“哪里哪里。”魔文道:“您家就您五口吗。” 那妇人道:“孩子他爹打鱼去了,有时一去就是十天半个月,若是他在的话,说不定可以送二位出海。”一面说着,将一张织了一半的渔网收起来,说道:“二位请稍待,我为二位做饭去。”谢凛儿连忙道谢。那妇人摘下一条干鱼,走进偏房拾掇去了。 谢凛儿和魔文坐了一会,突听凌空响起一个霹雳,接着豆大的雨点劈里啪啦的跌了下来,直将门板屋顶击的当当响。 “不知道这大雨要下到什么时候,但愿明早能晴下来。”谢凛儿和魔文站在窗口,只见乌云骤集,似要压将下来。 正说着,里屋的那女孩和一个差不多有八岁大的男孩奔了出来,他们将房门打开一道缝,向外面看着下个不停的瓢泼大雨,小脸上现出了担忧之色。 谢凛儿笑道:“怎么?你们没有见过大雨么?”说话间,房门打开,那妇人端着两盘鱼奔了进来,将鱼放在桌上,简单的说了句:“二位请先慢用。”随说,满面忧急的拿着一件蓑笠,便欲出去。 只听那女孩道:“妈,让我看爸爸去吧。”说着,疾奔了出去。那妇人追上去叫道:“小妮儿你回来。”那女孩不答,依然向外跑个不停。那妇人又道:“你拿上蓑笠,别着了凉。” 谢凛儿看着这对满面忧急的母女,顿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忙走上前从那妇人手里接过蓑笠,道:“嫂子,您先歇会儿,我去看看。”转头向魔文点了一下头,追了出去。双翅微展,到了那女孩身边,撑起蓑笠为她披上。 大雨倾盆,顷刻之间,将谢凛儿打的如刚从水中捞出来的一般。 谢凛儿忍不住打了个喷嚏,那女孩道:“大哥哥,你快回去,别着了凉。”谢凛儿道:“没关系,我陪你去寻你爸。”然后挟起她的腰,展翅飞到了海边。但见海面无边浩瀚,波澜壮阔,巨浪一个接一个的扑向滩头。 谢凛儿道:“你叫什么名字?”那女孩道:“我叫蒯芳。”谢凛儿道:“你爸爸今天回家么?”蒯芳摇了摇头,道:“不知道。”谢凛儿道:“那你冒雨出来做什么。”蒯芳道:“波浪那么大,又下着大雨,我担心的紧,所以出来看看,向大海祈祷,求它放过我爸爸。” 谢凛儿望着这个诚挚的女孩,一股怜悯之情,油然而生。他拉着蒯芳向后退了数丈,将她放在一块安全背风的石后,道:“你先在此稍等一会,我到近海巡游一遍,看看是否能看到你爸。你在这里不要动,免得大风把你刮进海里。”说罢,转身便去。 蒯芳叫道:“大哥……”谢凛儿停下脚步,转过头来。蒯芳顿了顿,道:“千万要小心。”说着脱下蓑笠递给他。谢凛儿笑道:“哥哥穿上它,就飞不起来了,你好好在此待着,千万不要乱走。”蒯芳点了点头。 谢凛儿展起双翅,乘着风势,破开雨帘,翱向大海。头上乌云压顶,雷电肆虐,下面巨浪滔天,意欲翻天。 这时雨势更大,雨丝交织成的帘幕遮蔽了远处的森林。身在这种险恶场景,谢凛儿又惊又怕,但却更觉刺激,双翅连挥,又向海内飞了数里,极目远处,波涛滚滚。 心道:“看来蒯芳的爸爸应该不在这里。”挥动双翅,升高了数丈,便欲调头回去。但飞了近两个时辰,却始终不见海岸,谢凛儿情知自己已在这茫茫大海上,迷失了方向,顿时心慌起来。于是又调头回转,追忆着飞翔时所转变的方位,搜寻海岸。 此时夜色漆黑难见五指,飓风更狂,雨势也更大。谢凛儿耳际除了风雷波涛之声,已难觅其它声响。他无头苍蝇似的,又飞了差不多三个时辰,依然毫无头绪。满心绝望之际,却也逐渐冷静了下来,暗道:“不如就在此盘旋到天亮雨停,再寻海岸,免的不知所踪的乱飞,离得海岸更远。”主意打定,便减缓速度,绕着圈子原地盘旋起来。 正在这时,一道巨树形状的闪电从头顶裂开,照得四下几如白昼。 谢凛儿突然瞥见波涛之中,似有一段树枝般的东西随着波浪,上下起伏。电光又瞬间熄灭,接着便是凌空一个炸雷,只震得他耳朵嗡嗡只响。 谢凛儿心里猛地一动,暗道:“那段树枝难到是一艘海船上的桅杆不成。”想到此处,于是摸着方向,向下慢慢的划落过去。所幸又闪过一道闪电,让他看得更加真切,那果然是一艘渔船。借着这一刹那的电光,挥起双翅,闪电般的掠了过去,正落在甲板上。但还未落定,突觉腿下一痛,被打进了水里。 第十一章 谢凛儿心惊之下,一把抓住了船帮。那人喝道:“你是什么怪物?”说着举起棍子,又要打下。谢凛儿忙道:“您是蒯大哥吧?” 那人道:“你这怪物还会说话?”谢凛儿道:“我不是怪物,是蒯芳让我来找你的。”那人诧异道:“蒯芳?你真的不是怪物?那……那你怎么从天上掉下来。”谢凛儿还未答话,一个大浪掀了过来,差点将他甩下去。 谢凛儿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海水,道:“说来话长,你先拉我上去。”那人迟疑了一下,怀着戒心,伸手抓住他的衣袖,将他拽上了甲板。 朦胧中,但见这人是一个中等身材的瘦削汉子,却看不清脸面。谢凛儿收了双翅,同那人进了船舱。二人互通了姓名,谢凛儿始知这汉子叫柯良,却不是蒯芳的亲生父亲。谢凛儿将如何来寻他,后又迷失方向之事说了,最后道:“看到你安然无恙,可真是太好了。” 柯良沉默了一阵,最后叹了口气道:“我这船触了一次礁,现在舱内不断的进水,又有大风大浪,我是回不去了,兄弟你自己走吧,我这里有个司南针,你也带上朝西北方向走,就可以回到岸上了。” 谢凛儿喜道:“能辨出方向就太好了,我背上你,咱们一起走。” 柯良一听,似是颇为心动,但过了片刻,又说道:“唉!没了船,便没了一切,我就无法养活妻儿老小,还怎么有脸回去。”听他说话,颇为黯然。 谢凛儿道:“大哥不要这么说,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船没了可以再做一艘,人没了可就全没了。想开些,快随我走吧。”柯良哭道:“你哪里知道,我这是租的人家的船,船没了,我就是卖儿卖女也还不清啊。我若是随着船一起死了,按照约定,他们可免了找我妻儿的麻烦。” 谢凛儿伤感之下,豪气勃发,道:“这也不怕,兄弟虽然不算富裕,却也有些银子,我不但帮你还了他们的船,再帮你做一条新的。来,快走吧,不要浪费时间了,嫂子和蒯芳她们还盼着你赶紧回去呢?”。 柯良只道谢凛儿在安慰他,看着那条船渐渐的沉下,心中颇为不舍,在谢凛儿连声催促下,又想起自己若死了,妻儿无人照顾,这才依着谢凛儿之言,附在谢凛儿的背上。 谢凛儿挥起双翅,在柯良的指引下,飞了近三个多时辰,方到了岸上。正待落下,忽听下面伴随着雨声,传来一阵金铁交鸣,以及喊杀叱喝之声。 柯良耳朵甚灵,在谢凛儿背上惊道:“此处仅我一家,莫非我家出了什么事?”这句话也正是谢凛儿所想,他强自镇定的道:“我那朋友的武功很厉害,你就放心吧!”说着,挥翅向喊杀声传来处,闪电般的掠了过去,就近一看,但见黑暗中似是有许多人正在围攻一个白影。 谢凛儿收去双翅,向柯良道:“你先找个地方躲躲,我过去看看。”随说,先在一块巨石后,隐了身形,然后向那些人飞了过去。走近一瞧,朦胧中但见有三十多个黑衣人打着伞站在雨中,有三人正在围攻魔文,蒯芳一家人却依在一块巨石下。魔文手持一柄长剑,犹如一朵白花,在雨中飘来摇去,和那三人斗的颉颃不分。 这些黑衣人虽身上穿着中土人的衣服,却个个佩着东瀛***,虽有人说着中土话,却说的相当蹩脚。谢凛儿顿时认出这些人,正是从幽家飞碧崖逃走的倭寇。 魔文同这些人斗了十多个回合,突然口一张,射出一道白光,正击中其中一个黑衣人的脸上。那倭寇惨叫一声,丢下***,捂着脸倒在地上,顷刻气绝。但魔文也被另一个倭寇一刀切在后腰。谢凛儿在暗中看的大吃一惊,只差点叫出声来。 魔文虽然痛叫了一声,却是毫发无伤,依然持剑与那两个倭寇相斗。众倭寇见状,耸然动容,只听秋野正幸道:“海棠君,功夫可是刀枪不入金钟罩。”只听聂海棠道:“不像,刀枪不入金钟罩要预先运好气,才可抵挡刺来的刀枪,可这娘们别说运气,就连防备都未防备。” 谢凛儿心道:“聂海棠怎得和他们在一起?瞧他此时说话的样子,哪里还有大侠的风范。”不过他也对聂海棠所言有些好奇。 只听秋野正幸又道:“那这小妞用的是什么功夫?”聂海棠阴森森的一笑,道:“让我来会会他。”一言未歇,也不见他身形纵跃,便如一支响箭向魔文射了过去。 谢凛儿吃了一惊,情知聂海棠的武功远非这些普通的倭寇可比,但还没来得及上前阻止,魔文痛叫一声,似是已然受伤。 聂海棠哈哈一笑,道:“果然不出我所料,你是……”魔文右臂似是中了他一剑,左手扶着右臂,打断他的话,道:“你是谁?你用的是什么剑?”聂海棠道:“我叫聂海棠,我这把剑名为铭义,十二神器之一。” 魔文道:“素闻聂海棠乃是侠名远播的碧血双剑之一,却怎得和倭寇在一起。”聂海棠狞笑道:“昔日你只是素闻,今日你却是亲见。” 此时雨势由大变小,并渐渐的停了下来。秋野正幸叫道:“海棠君,不要跟她浪费时间了,快杀了她。”说时,他径绕过魔文,向蒯芳一家跃去。 柯良不知什么时候已走到了蒯芳他们身边,他一见秋野跃来,立刻挡在妻子身前,颤声道:“你们想做什么?”秋野正幸拔起刀来,正欲劈下,骤觉一股极强的电流袭来,浑身麻痛欲死,哼叫着颤抖了一阵,倒了下去。 聂海棠和其它的倭寇,还以为柯良是一位深藏不露的高手,都拔刀向柯良扑去。只有魔文知道是谢凛儿来了,她只挥剑拦住了聂海棠。 谢凛儿见这些倭寇凶恶异常,以前又有过薛老汉和薛燕子祖孙俩的前车之鉴,惟恐柯良一家遭了他们的毒手,于是痛下杀手,展起终结神话,一道如带子般的长条光刃,闪电般向逼近柯良一家的倭寇绞去,随着数声惨叫,血水飞起,展眼间杀了五个倭寇。只是他这般一运功,那金霞冠立时便不灵了,使他现出身来。 第十二章 群倭一见谢凛儿,思及他的厉害,心胆俱裂。秋野正幸从泥地上爬起身来,喝道:“那小子来了,我们走。”他方才被谢凛儿电倒在地,却并未死去,他内力深厚,是以不一会便缓了过来。 聂海棠道:“可是姓谢的那小子么?我倒是想见识见识,你新学了点什么玩意。”他口中虽说想见识见识,但还是一刻不停的随着众倭寇走了。 少时,雨停下来,乌云大开,夜已向晨。 谢凛儿走到魔文身前,但见她左臂雪白的衣袖已被鲜血浸透,忙为她绑扎了伤口。柯良将二人请到家中,说起前因。谢凛儿这才知道,原来蒯芳在海边等了三个多时辰,不见谢凛儿回来,忙回家向母亲和魔文说了。魔文和她母亲放心不下,各披雨衣,赶了过来。 三人冒雨又等了一阵,依然不见谢凛儿回来。魔文向蒯芳的母亲打听此处是否还有船只,蒯芳的母亲说,沿着海岸向南十五里处也有些渔民,只是此时雨下的太大,道路又极是难行,也不知他们肯不肯借,即使借了过来,在这样恶劣的天气出海寻人,那也太过危险。 魔文不听,执意要去一试,问明路径,径向南行。但没走多远,忽见从南面漂过来了一艘大船。魔文大喜,飞身掠了上去,但到了船上,才发现这一船人竟全是倭寇。 这些倭寇正是从幽冥城败逃下来的秋野正幸等人,他们见从黑暗中飞上来一个绝色美人,可比发现了宝藏还要欢喜,二话不说扑了上来。魔文亮起神农剑同他们斗了起来。群倭都是久经杀仗的高手,兼之敌众我寡,船上空间狭窄,又是四面临水,魔文只好又退到了岸上。 这些倭寇色心一起,便淫欲难饶,竟顾不得狂风暴雨,掉拔船头,驶向海岸,将魔文和蒯芳等人围了起来,只到谢凛儿前来,方得脱围。 柯良说起自己因遭遇狂风,而触礁沉船,若不是谢凛儿冒死搭救,便难以生还,再见妻儿,说着全家齐向谢凛儿跪下磕头,答谢救命之恩。谢凛儿忙上前将他们扶起,心中却大是兴奋,一摸口袋,银票俱已湿烂,他只好将目光投向了魔文。 魔文笑了笑,便将耳环、项链、手镯、戒指等首饰全除了下来,送到蒯芳的妈妈手里,道:“这些都是我母亲在我生日时送我的礼物,加起来已不止白银万两了,你们拿去吧。” 蒯芳的妈妈一听,大吃一惊,道:“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们不能收,况且还是你母亲送的,那更加贵重了,我们可决不能……”但看到自己死里逃生的丈夫,再看看四个面黄肌瘦,衣不蔽体的孩子,最后这一句话,竟再也说不下去了。 魔文微笑着将这些首饰按在她的手里,道:“若是和一家人的幸福相比,无论多么贵重的珠宝,都微不足道。”这时柯良走上前来,道:“姑娘这些东西实在贵重,本来确实不该收,但是我现在船没了,又要还别人的船,维持生计,所以只好抖胆将姑娘的手镯取走了,至于其余的还请姑娘收回,否则小的可一件也不敢要。” 魔文看了看那几个孩子,然后将那三岁的幼儿抱起,道:“这几个孩子,我太喜欢了,二位若是不嫌我,让他们认我作干妈好不好?”柯良夫妇大喜,忙道:“这是她们的福份,我们求之不得,哪敢嫌弃。”蒯芳不等母亲答话,已拉着两个弟弟,向魔文跪下,拜了三拜,道:“拜见干妈。” 魔文大喜,忙将他们一个个扶了起来,然后在他们脸上亲了亲,微笑道:“干妈来的急,没有给你们买礼物,我就把这些送你们做礼物吧。”说着将手中的首饰分给四人,口中笑道:“这是姐姐的,这个是弟弟的,可不要为了争抢打架啊!”那个三岁幼儿牙牙学语般的道:“我乖,不打……亚(架)。”魔文狠狠的亲在他的脸蛋上,道:“干妈爱死你了。” 柯良夫妇喜极而泣,谢凛儿也是大为感动,他向柯良道:“柯大哥,嫂子和蒯芳他都需要你照顾,以后就在陆上做点生意什么的,就不要再冒险出海了。” 柯良道:“兄弟哪里知道,若不是为生活所迫,谁会去冒这个险。”这一夜大家都累得筋疲力尽,魔文还受了伤。谢凛儿用消伤痊愈胶为她治了伤,让她在蒯芳的母亲铺的床上睡了一觉。 次日醒来,已日上三竿。谢凛儿和魔文拜别柯良一家。临走时魔文一个个拉着这四个新认的干儿女,道:“有时间干妈一定来看你们,你们可要好好的听爸妈的话啊。”蒯芳姐弟哭着向他二人道别。 谢凛儿却道:“那些倭寇穷凶极恶,他们在这里死了几个人,说不定会回来找你们报复,你们最好立刻离开这里。”柯良道:“多谢恩公提醒,我们今日便搬走。”谢凛儿点了点头,告别柯良一家,背上魔文,展起双翅,飞向大海。 其时碧空万里,更无纤云,下面清波浩淼,一望无际。 谢凛儿依着魔文的指点,飞了差不多四个多时辰,到了祝融岛。 祝融岛一直是江湖上传说的龙蟠虎踞之地,是以岛上景色虽美,二人却也不敢因贪看景致而掉以轻心。谢凛儿先隐去身形,在岛上空盘旋了一圈,发现了隐在林中的那幢玉一般的房屋。但奇怪的是,里面却寂无人声。二人落下地来,进入那幢精舍,里面布置精巧,却是空无人影。 谢凛儿道:“莫非凤舞和我姐姐没来这里,要么是离去了?”魔文想了想,道:“不好说,再四下看看。” 二人出了房门,四下转了一圈,不觉走到了南岸山上,一座用大理石筑成的坟墓前。这座墓室构筑精巧,有三块墓碑朝向大海。谢凛儿看着当中一块上面刻着“爱妻魔灵埋香仙冢”。谢凛儿道:“想不到世上姓魔的,还真不止你一人。” 第十三章 姐弟相会 魔文神色黯然,并不答话,在墓的四周瞧了瞧,突然有些惊讶的道:“这墓门松动,似是被人动过。”谢凛儿仔细一瞧,墓门果然有松动的迹象,说道:“不知道这里面有什么密秘,咱们进去瞧瞧。” 魔文道:“你来找的是你的姐姐,又何必再去冒犯已故之人的墓冢,何况这里面说不定还有什么厉害的机关,搞不好伤了自己,那岂非甚是不值。”谢凛儿一听,也觉有理,但想起全岛均已搜遍,再待下去已无意义,不如就此回去。于是询问魔文的意思。魔文道:“今日天色已晚,我们明日再走吧。” 第二日一早,谢凛儿背负着魔文,直飞少林寺拜访华梵音。到了少林寺,谢凛儿向知客僧通报了姓名。知客僧让二人在门外等候,自己进去禀报。过没片刻,但听随着一阵脚步声响,有一人奔了过来,山门打开,只见这人是谢雪痕。姐弟乍见,激动不已,紧紧的拥抱在了一起。 谢凛儿向谢雪痕介绍起魔文。谢雪痕听了,却微微一怔,随即向魔文问候了一声,三人随着知客僧进了大雄宝殿。方丈月空双手合十道:“谢施主,好久不见,可别来无恙?” 谢凛儿道:“还好还好。”向殿内扫了一圈,但见除了少林寺各堂的几位首座外,殿内还坐着几个道士。其中在方丈下首的轮椅上,坐着一个骨瘦如柴的老道。这老道两边嘴角各豁了一寸左右,双手隐在袖内,身旁一个小道士不时的端起他面前的茶,喂他一口。他一张嘴,口内却已没有牙齿,形状悽惨。 谢雪痕道:“凛儿,快来拜见武当太极真人。”谢凛儿吃了一惊,心道:“太极真人数日不见,怎得成了这幅样子,即使是伤在了幽家的手里,也不至于在短期内,被折磨成这个样子。”心中虽万般不解,但不敢怠慢,忙躬身拜道:“晚辈拜见真人。” 太极真人道:“这位便是凛儿公子,果然是一表人才,快不要多礼了。” 谢凛儿心中更奇:“才十数日不见,他怎么不认得我了。”道:“道长夸奖了,道长您好像不认识我了,我们在一个多月前,好像还见过面。”谢雪痕在旁边连连向他使眼神,让他不要问。 太极真人叹了口气,道:“我被聂海棠那逆徒所害,久禁囹圄,老道仰赖谢女侠相救,才得以重见天日。” 谢凛儿这才略知大概,恨恨的道:“原来如此,怪不得前日我见到聂海棠和倭寇在一起。我还一直怀疑是我看花了眼,想不到这人面兽心的恶贼……,早知如此,我非杀了他。”忽觉自己在这么多前辈高人面前失态,实是不雅,登时住口不在言语。 太极真人却道:“你是在哪里见到这恶贼的?”谢凛儿道:“在海边。”太极真人恨声道:“这恶贼本来带着倭寇,战领了武当山,没想到他和倭寇又离开了。”谢凛儿这才明白,原来太极真人是被聂海海赶下了武当,才不得不逃到少林寺避难。 月空道:“聂海棠尽得武当真传,若是将武当派的武功,流传到东瀛倭人的手里,这可是非同小可。”谢雪痕道:“这恶贼屡屡害我,我早晚要亲自手刃了此贼。” 月空道:“新近武林各派围攻幽家铩羽而归,幽家必然会严厉报复,看来江湖上是免不了一场浩劫的了。” 太极真人道:“想不到的是,蝶恋花便是幽家教皇慕容白,此人虽是双重身份,但自他做上教皇这十年,除了这次由熊霸天挑动各派同幽家火并外,也算是幽家和各派相处的最为平静的七年。这次虽说过错在各派,想来慕容白不会过分的为难各派。” 月空双手合十道:“慕容大侠化名蝶恋花在江湖上行侠仗义,在幽家身居幽家高位,对教众极力约束,才有了江湖上这七年的风平浪静,此等侠义之大胸怀,实是令人可佩。” 谢凛儿心道:“能得到像月空大师这般德高望重的人物如此评价,那自然是没错的了。” 月空又道:“只是近闻幽家教皇已经易位,新任教皇是极为仇视武林各派的幽冥城主凤鸣。”达摩堂首座月尘道:“听说凤鸣性格孤僻,行事乖张,在幽家和同僚相处的关系并不好,这教皇之位本该是由大总管林康做的,只是林康突然要闭门练功,才将教皇之位传给了凤鸣。” 太极真人道:“此人貌似内向,实则胸怀狼子野心。他做上教皇,江湖上从即日起,只怕要多难了。此次同幽家为敌,我武当在聂海棠那逆徒的操纵下也有参与,致使太虚师弟和众弟子为幽家所擒。若是凤鸣找上门来,武当派势单力孤,只怕是难撄其锋了。” 谢雪痕道:“这个人我在平时曾经见过一次,看他不像是那种善恶不分之辈。”谢凛儿道:“可是在前些日子,我去幽家西山寻找你时,那风鸣一见我,二话不说就要杀我。”谢雪痕惊道:“有这种事?”谢凛儿气忿忿的道:“若不是我逃的快,今日我就不能站在这里了。” 谢雪痕咬着牙,道:“这个凤鸣!”又向太极真人道:“我也曾做过一些时日的武当弟子,若是幽家来犯武当,我决不会袖手旁观。” 太极真人道:“谢姑娘的武功我是见识了的,有谢姑娘前来相助,武当上下自是欢迎之致。”向身后的一个小道士说道:“把我的剑和剑谱拿来。”那小道士躬身道:“是!”转身去了。少时,捧着一柄长剑和一本剑谱走了过来。 太极真人道:“这柄玉仁剑也是十二神器之一,我双手残废,已是用它不着的了,还有这本剑谱,便赠于姑娘吧。”说到这里,又笑了笑道:“姑娘的武功已臻绝顶,自然是不用再习这剑谱上的武功,姑娘再转赠于令弟也可以。” 谢雪痕不知谢凛儿此时也已身怀奇功,忙向谢凛儿道:“来,咱们快谢过太极道长的恩典。”谢凛儿心想,自己虽练就了终结神画和电鳗神功,但这两项神功实是太过厉害,杀人如吹灰一般,我理应再习得一项常规的武学,相互搭配才好,随同谢雪痕一起拜谢了太极真人。 第十四章 不觉到了用饭时间。谢凛儿问起化梵音,才知化梵音已离开少林一月有余,至今尚未回来。用罢午饭,谢雪痕唤出谢凛儿和魔文,行到一个僻静处,询问起别后这段时日的情况,姐弟二人悲喜交集。更让谢雪痕高兴的是,谢凛儿已不似先前那种不务正业,放浪形骸的光景。 谢凛儿因怕谢雪痕担心,虽说了他已练就了终结神话和电鳗功两大神功,却不敢告诉她自己的头痛之疾。当谢凛儿说起曾前往祝融岛去寻她,谢雪痕面色一变,转向魔文道:“魔姑娘我有几件事要向你请教,还望你不要瞒我才是。”魔文微微一笑,道:“请说。” 谢雪痕道:“你和凤舞的母亲魔灵是什么关系。”魔文怔了一下,笑道:“她是我姐姐。”谢雪痕面色微变,道:“这么说,你也是狐……狐妖?”魔文点了点头,道:“不错,我是千年狐妖。” 谢凛儿神情骇然,失声道:“你是妖精?”突觉自己语声太大,连忙捂住了嘴巴,向左右瞅了瞅,幸好四下并无人踪。谢雪痕道:“你姐姐魔灵是否还活着?”魔文道:“她已经去世有二十多年了,想必你在祝融岛,已见过她的坟墓了吧?” 谢雪痕道:“不错,我不但见过,而且还进去过,但是她的尸首却已不见了。”魔文似是并不吃惊。 “你不觉得奇怪?”谢雪痕注视了魔文片刻,又道:“若是不觉得奇怪,那就是说你已知道了这件事,她到底在什么地方?”最后一句话,问的声色俱厉。 谢凛儿看魔文似是被吓住了,忙道:“姐姐,你找她大姐做什么?”谢雪痕道:“杀咱全家的凶手,极有可能就是她大姐做的。”谢凛儿道:“她姐姐同咱家无怨无仇,她杀咱全家做什么?”谢雪痕道:“她丈夫凤智的死和咱爹爹有关,她为什么不能为她丈夫报仇?” 魔文道:“你错了,杀你全家的决不是我姐姐。”谢凛儿道:“那你姐姐现在在哪里?”魔文道:“我不知道。”谢凛儿甩了一下手,道:“你不知道就算了。” 一言未歇,忽听树梢一人道:“她说不知道,我却不信。”语音落时,一个身着龙袍的人,从上面落了下来。谢雪痕一见凤舞,忙道:“谁让你上来了?月凡大师死在你的手里,少林寺的人正在四处寻你报仇,你让他们发现了怎么办?”凤舞不屑的道:“我怕谁来?” “你杀了月凡大师,我非要擒住你交由方丈处置不可。”谢凛儿说时,呛地拔出玉仁剑,向凤舞当胸刺去。凤舞微微一笑,二指斜出,捏住了剑尖,道:“你的功夫还差点。”谢凛儿道:“未必,有本事你就别松手。” 凤舞冷笑道:“不松又怎……”后面那个“样”字还未说出,忽见谢凛儿浑身泛起一圈圈的蓝光,顺着长剑传了过来。随即觉出一股强劲的麻痛之感传遍全身,连忙松了手,惊道:“电鳗功?” 谢凛儿冷笑,道:“要不要再试试看。”凤舞怒道:“岂有此理!”说着,右手一摆,一团青色的火光燃在手上。谢雪痕忙上前一把抓住他的手,道:“不要打了,凤舞你先到山下等我。”凤舞哼了一声,双翅一展,下山去了。 谢凛儿向谢雪痕道:“你什么时候跟他勾搭上了?”谢雪痕柳眉一竖,面色微红,叱道:“你胡说什么?”谢凛儿道:“熊霸天屡次害我们,我要去找他算帐,不知姐姐你有何打算?” 谢雪痕道:“我要去找聂海棠,查出二姐失踪的真实原因。熊霸天心狠手辣,你可要当心。”二人商议已定,谢凛儿向月空大师和太极真人拜辞后,和魔文下山去了。 二人下了嵩山,默不作声的走了一阵,谢凛儿忽然道:“你是不是在向我隐瞒着什么?”魔文有些迷茫的向前走了一会儿,道:“司徒天工,我认识。” 谢凛儿心头如受电击,迫不及待的抓住魔文的胳膊,道:“司徒天工还活着么……”想起司徒天工已被自已亲手火化,她又岂能还在人世?心中一酸,不禁苦笑了一声,放开魔文的手臂,叹了口气,道:“司徒天工早就死了,你为什么要骗我?你既知道司徒天工这个人,你和她到底是什么关系?” 魔文道:“去年我正在杭州郊外的乾元山修练,突然有一个亡灵随风飘了过来。我见她哭的极是悲切,便用收魂之法,将她收住,然后问她原因。她便向我说了她和你的事。我听了之后又是感动,又是难过,末了,她说你多灾多难,托我来帮你。只是我当时在炼制一件宝物,一时脱不了身,所以只到现在才来找你。” “司徒天工的魂魄现在在什么地方?”谢凛儿听了将信将疑。 魔文道:“我为了防止她成为孤魂野鬼,将她收在摄魂盘内,现在放在了百花谷销魂宫内。”谢凛儿迫不及待的道:“你能不能带我去看她,哪怕听听她的声音也是好的。” 魔文道:“你不去黑龙帮么?”谢凛儿道:“熊霸天的事先放一放,也无不可。”魔文道:“那好吧,只是你去了那里,可千万不可乱走。”谢凛儿连声道:“我保证,我保证。” 谢凛儿背起魔文,照着魔文所指,向南飞去。飞至下午,凌空俯瞰,深林密菁,迭嶂重峦,尽收眼睑。又过了一个多时辰,群山深处现出一道五彩斑斓的幽谷。魔文让他落了下去。 谢凛儿知道这便是百花谷了,束翅慢慢地落了下去。着地之后,细观周遭景致,但见群芳迭翠,花气袭人,鸟语溪声不绝于耳,彩蝶玉蜂缠绵于姹紫嫣红之间。一座用白玉砌成的豪华宫殿矗立在百花之中,隐伏在五彩缤纷之中的精舍,则是用上等的檀木精制,四周以轻纱为墙,随时可感受观赏舍外的气息美景。 魔文向谢凛儿笑道:“你看这百花谷的景色如何?” 第十五章 百花谷 谢凛儿赞叹道:“真乃人间仙境,世外桃园,美不胜收啊。文姐,司徒天工在哪,快带我去见她。”魔文见他的心思全不在景,笑道:“你不要着急,先让我准备一下,她现在在摄魂盘里,稍微一个闪失,她立刻会魂飞魄散。” 谢凛儿大吃了一惊,点了点头,道:“那你可要小心,我等一等没关系,可千万不要让她再有什么损害。” 魔文道:“你放心吧,我自有安排。对了,你就住在那一间房子里吧。” 谢凛儿顺着她的玉指一看,原来是一所靠近溪边的房屋,离得其他房舍甚远,但周边景色更是绮丽。 魔文在接下来数日,亲自把谢凛儿的饮食起居照顾的服服帖帖,每日陪着他或采花捕鸟,或游山玩水。谢凛儿虽志不在此,不时的询问司徒天工的魂魄,但魔文总说目下还不宜让他相见。谢凛儿深恐司徒天工有失,不敢催她。 魔文为了让他忘却烦恼,还经常用销魂宫的迷魂弹拔手抚上一曲,谢凛儿就这样无法自拔的,沉醉在这个销魂的迷魂乡里。 这一晚,皓月当空,繁星密布。谢凛儿正坐在舍外木栏上发呆,忽闻一股醉人的幽香,伴随着轻柔的脚步声漫飘而来。谢凛儿不用想,便知是谁来了。 少顷,果见魔文端着一杯茶,款款而至,走到了他的面前。温柔中带着无尽的关切,向他微笑道:“凛儿,喝杯茶吧!” 谢凛儿抬手将茶接过,轻轻一瞥,只见魔文身上只披一件洁白的轻纱。香风吹过,白纱轻撩,里面细腻如脂的肌肤在月华的辉映下,柔美如雪。谢凛儿的心神不禁为之一荡,目光不由自主的游走在魔文那勾魂摄魄的美体上。 谢凛儿正自陶醉,忽见魔文正微笑着注视着自己,顿觉颇为尴尬,忙转过头去,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魔文依然面露微笑,道:“怎么?想摸一下吗?”谢凛儿面色更红。 魔文伸手将谢凛儿手里的茶杯接过来,放在栏上,携起他的手道:“来!”说罢,二人进入舍内。 魔文身形一飘,右臂支着香颐,侧卧在那张洁白宽大的床上,藕臂轻挥,身上的那件轻纱,犹如一缕轻烟,倏地飞到她的手里,化作一朵洁白无暇的兰花,拈在她那水葱般的玉指上。白纱消失,玉体横陈。 魔文雪白的纤指拈着花凑在鼻尖,含情脉脉的注视着谢凛儿那双充满(欲)火的目光,微笑道:“喜欢么?” 她的身体非常丰满,有一些肉感,但曲线凹凸有致,没有一点赘肉,柔肌玉肤,滑(润)如脂,雪白巨(乳)尖上,两颗(乳)头艳红如樱桃,一双丰满匀称的玉腿,修长笔直,交叠于床沿,这般风骚姿态之中,却又充满着一种温柔成熟的魅力。 谢凛儿看得(欲)火焚身心欲死,美人脐下欲断魂,气喘吁吁的道:“我不喜欢这花,但更喜欢你。”说着,急不可待的去解衣衫。 魔文“噗哧”一声,笑骂道:“讨厌!” 谢凛儿在一阵手忙脚乱之后,终于爬上了床头,如饥似渴的缠绵在魔文的柔与滑之中。忽然,只觉又一个柔滑的身体,在磨擦着自己的后背。心中不禁一惊,魔文却张口向他呼出一口白气。谢凛儿登感一阵头晕目眩,伏在床上,就此失去知觉。 魔文将谢凛儿的身体扶下,抬眼一看,只见床边站着一个身材绝佳的绿发妖艳女子。魔文忙披起一件轻纱,微怒道:“梦魂离,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你来我这里干什么?”那女子正是熊霸天的夫人梦魂离。她也披上衣服,轻笑道:“想不道姐姐也会金屋藏娇啊?” 魔文冷冷的道:“你给我出去。”梦魂离笑道:“是不是嫌我坏了你的好事啊?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喜欢这小子,但这小子心里只装着那个司徒天工,所以你就想方设法的迷惑这小子。”魔文怒道:“我让你出去,你听到了没有?” 梦魂离摆手道:“好,好!我出去。不过我先告诉你,魔九可是被幽冥公主的儿子化梵音抓去了,现在生死不明,而这小子的姐姐正是幽冥公主的徒弟,他和化梵音的渊源极深。我现在就去告诉姨妈,看她不杀了这小子!”说罢,就要迈步前去告状。 魔文一听大急,忙道:“别,你等等。”梦魂离面露得色,驻足道:“怎样?”魔文道:“你想怎么样?”梦魂离忙又走过来,面露淫意的说道:“姐姐你只要把这小子给我玩两天。我保证什么也不说。” 魔文怒道:“你这个贱人,快闭上你的逼嘴给我滚的远远的。”梦魂离道:“哼,那好,你可不要怪我?”魔文虽然气极,但也真怕她去告诉母亲,只得又追上去,说道:“你让我考虑两天。”那梦魂离道:“我在明天晚上就过来,你可要快啊。”说罢,荡笑两声,化阵青烟消失不见。 魔文气的直跺脚,刚一转身,忽见谢凛儿泪流满面从屋内奔了出来。魔文心中一惊,“该不会他听到我和那个贱人说的话了吧。”忙追过去拉住他的手柔声道:“凛儿你别生气,都怪我不好。”谢凛儿眼含泪痕,道:“我又梦见司徒天工了,她在怪我!” 原来魔文和梦销魂二人在起争执时,谢凛儿在昏迷中,忽见司徒天工满脸淌泪走了过来,向他责道:“凛儿!我本以为你是个对感情专一之人,没想到你竟如此轻浮贪色。”谢凛儿一下被惊醒,顿觉愧对地下人。 魔文一听,他并没有听到自己和梦魂离的谈话,先是放下心来。后一听是为了司徒天工,又顿觉伤感失落。生气的嗔道:“天工、天工、又是司徒天工,她都已经死了。 若是我也这么死了,你可会想得起我么?你既然这么喜欢死人,那我也死了算了。”说罢,向着花圃边的池塘奔去。谢凛儿大惊,急忙追上,一把抱住,哄道:“我已失去了司徒天工,可不能再失去你。”话一出口,顿觉不妥。 第十六章 魔文听说,满心欢喜,转身盯着他的眼睛问道:“真的?”谢凛儿面色一红,但又怕她生气,反而再去寻死,只得道:“真的。”魔文忍着笑,一双大眼睛盯着他的眼睛。谢凛儿更觉不自在,不禁躲避她的目光。魔文忽然挣开他的胳膊,笑道:“你的眼睛在说谎,我才不信你的话!”说罢,满面欣喜的奔回房去。 那日在少林寺谢雪痕和谢凛儿相见片时,谢凛儿便乍然离去。谢雪痕终究有些不放心,于是拜辞方丈,在山下会合凤舞,一起去了黑龙帮。 黑龙帮此时已完全没有了往日财雄势大的嚣张气派,只见全帮上下戒备森严,众弟子忙进忙出的收拾东西,一幅即将逃离的景象。凤舞对黑龙帮内的一切了如指掌,谢雪痕随着他,不费吹灰之力便寻到了熊霸天密议要事的密室。 二人乘着夜色,跃到房顶。凤舞将一片瓦移了一道缝,向室内窥视,但见下面站着司马玮、熊通、熊傲、熊狂、熊戾和公士庸,一班熊霸天的亲信。只是这些人此时也没有了往日的飞扬跋扈,不是用白纱缠着头,便是瘸着腿吊着胳膊。还有两人却是唐门的唐列和唐羿。 此时熊霸天正铁青着脸,似是同这二人争吵着什么,旁边一个有四十多岁年纪,一身珠翠绫罗的中年贵妇不时的从中劝解。 这中年贵妇道:“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如今大难当头,我们应当联合起来,共同对敌才成。” 唐列怒道:“你不要说了,你这个兄弟蒙了各派也就算了,竟然连咱们也蒙。”谢雪痕曾听说熊霸天有一个姐姐叫熊心,嫁给了唐门的掌门人唐列。此时听唐列对这妇人说话的口气,心下猜测,这妇人想必便是熊心了。 只听熊心道:“霸天,你下一步有什么打算?” “我新得的消息,凤鸣做上了幽家教皇。他提拔上官英狐做了幽冥城主,赵异志做了七色旗总掌旗使,上官英狐的妻子做了朱雀堂堂主。前日他下令上官英狐带着朱雀堂去武当,赶跑了聂海棠,占领了武当山。青龙堂的铁氏兄弟扫平了,我兄弟的岭北十四寨和衡山、雁荡、黄山三派;白虎堂主公子方和白气旗掌旗使雀鹰扬占领了青城派和峨嵋派;玄武堂堂主崔天寒和黑水旗副总掌旗使贺耀煌占领了华山派。赵异志和公孙战率领幽家军团一路北上,所向披靡,朝廷大军屡战屡败。我听说我大哥已被降级,皇帝也准备同幽家媾和,而且在幽家的要挟下,朝廷被迫通揖各派弟子。”熊霸天垂头丧气,叹道。 谢雪痕心道:“想不到幽家的动作这么快,才二十天他们便荡平了大半个武林。” “武林各派平时声名叫的这样响,想不到在关键的时候,居然这么不堪一击。”熊心道。 唐列冷笑一声,讥讽道:“在令弟运筹帷幄之下,各大派七成的弟子在幽冥城全军覆没。其它的高手精英,在幽冥城西山一役,不死即伤,又折损了大半,各派还有什么本钱可与幽家周旋的?”说罢,叹了口气。 熊霸天沉默了一阵,恨声道:“这都怪各派不齐心,在半途中又遭了化梵音的暗算,要不然,焉有此败?”熊心道:“看来咱们也得早做准备,免得幽家杀咱们个措手不及。” 熊霸天道:“不错,幽家是决计放不过咱们两家的,我现在便将黑龙帮所有的人,全部调往川西分舵。到时你们唐门愿与我共同御敌的话,我熊霸天欢迎之至,若是有什么为难的话,咱们就各顾各的。” 这句话说的软中有硬,唐列听了更是不快,哼了一声,道:“那咱们就走着瞧吧。”转脸看着熊心,没好气的道:“你跟我走不走,若是不想走,你就留在这里。” 熊心嗔道:“你这是什么话?”向熊霸天道:“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先回去,到了蜀地咱们共同抗敌。”一面说着,随着唐列去了。 熊霸天看着唐门的人走了,骂道:“他奶奶的,既不想冒险,又想多捞好处,我最瞧不起这种人。”又向熊通道:“你们十四寨的人,也随着我去四川吧。大家人多也好有个照应。”熊通答应一声,带着熊氏兄弟回去准备去了。 司马玮看着帮外人众走远,突然向熊霸天跪了下来。熊霸天道:“你这是做什么?”司马玮道:“都怪我被子文利用,才使得黑龙帮到了这种地步。” 熊霸天一听,面上登时现出一丝怒意,但随即又烟消云散。多年来,他一直视司马玮如自己的亲生儿子,况且事已至此,怪他也是没用。“这不关你的事,你起来吧。” 司马玮素知熊霸天脾气爽直,便站了起来。 熊霸天向公士庸等人道:“你们都先歇着去吧。”公士庸等人答应一声,各自散了。熊霸天叹了口气道:“颜如画这个人,我一直防着他,没想到我最后还是低估了他。”司马玮道:“莫非您知道他是幽家的人。” 熊霸天道:“这个我倒是没想到,我本以为他只是被幽家收买,却没想到他竟是卧底在黑龙帮的幽家高层人物。不过他为你搜寻礼物,向幽家泄密之事,我还是知道的。” 司马玮失声道:“你知道?” 房顶上的谢雪痕也是万分诧异,而凤舞却丝毫不觉得惊讶,也不知他是早已知晓了这件事,还是根本就没当回事。 只听熊霸天道:“子文这个人表面上彬彬有礼,性子却很是高傲,他在黑龙帮这么多年,对于江湖上的事向来是不闻不问,又怎会对你向幽家人物送礼这样的事关心起来,我当时便起了疑心。”司马玮道:“那你当时为什么不彻查此事。” 熊霸天道:“那是我故意让他将正义盟的行动泄露给幽家。”司马玮道:“你是为了让各派同幽家互相火并,黑龙帮再借朝廷大军之势,坐收渔翁之利?” 熊霸天道:“那也不尽然,我这么做还有一个重大的原因,就是在咱们黑龙帮内部,还有一股极大的神秘力量,想将黑龙帮逐步蚕食掉。” 司马玮愈听愈发吃惊,说道:“你说的莫非是方霈那些人。” 第十七章 熊霸天道:“不错!方霈、明锋、徐岚、……这十三人武功高强,在十三年前他们救了我的命,我因此与他们相识。后来我引荐他们入了黑龙帮,我做上帮主后,他们帮我在扩大黑龙帮势力过程中,也确实立下了汗马功劳。但同时我发觉他们已逐步的占据了黑龙帮的大部分要职,让我渐有难以驾驭之感。于是我便在暗中对他们调查,发现十三年前,他们只所以救我,完全是一个圈套,他们为的就是拉近我,然后再打入黑龙帮。” 司马玮冷笑道:“莫非他们还想将您取而代之不成?” 熊霸天道:“当初我也这么认为,但随着我调查的深入,觉得他们还不止想取代我,还要以黑龙帮为跳板,继尔称霸武林。黑龙帮有十六大分舵,他们十三人便占据着十个,这么多年来想必在各分舵,他们也培植了不少自己的党羽。若是一个处置不当,拖出萝卜带出泥,黑龙帮势必会大乱。所以我想借着征服幽家之机将他们除去。起始我还担心幽家败的太快,是以想办法让他们有些准备,可是没想到各派之间互相倾轧,以至于势态的发展,竟完全出乎了我的预料。” 司马玮道:“他们现在去了哪里,怎么不见他们回来。”熊霸天道:“方霈是死是活,我还无从知道,另外十二人全死在了慕容白的剑下。”司马玮道:“他们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熊霸天道:“不过我此刻最担心的是熊欢和你。你虽然是我的女婿,但一直以来和我的亲儿子没啥分别。熊扬死的早,熊威不争气,我本想在日后将帮主之位传给你。但江湖争斗就是一场博命的豪赌,今日荣,明日可能就会辱;今天还活着,明天说不定便会怎样。我不想你二人跟着我越陷越深,你干紧收拾收拾带上熊欢走吧,躲到一个谁也不认识你们,安全的地方,好好的过上一辈子。” 谢雪痕在上面听了,不禁叹息道:“哪个父母不替自己的儿女着想,熊霸天虽作恶多端,却也免不了儿女情长。” 司马玮道:“那你为什么不和我们一起走?” 熊霸天苦笑一声,道:“舍弃了黑龙帮,那不等于要了我的命么。你们安全了,我才可以放手一博,待江湖上平静下来之后,你们再回来不迟。快点抓紧时间,在天亮之前离开这里,快去吧。”司马玮知他意不可违,向他拜了一拜,扭头去了。 谢雪痕本想趁此时取了熊霸天的性命,但见熊霸天方才对司马玮夫妇的父子之情,想起自己的爹妈,心中顿时悲伤惆怅。 正在这时,忽听远方有人喝道:“什么人?啊!”随后带出一声惨叫声传来。接着喝叱声,兵刃相击声,响成了一片。 正在室内的熊霸天,犹如一道鬼影,脱弦之矢般,向来声掠了过去。 凤舞向谢雪痕道:“八成是幽家的人找上门来了,咱们过去瞧瞧。” 二人几个纵跃,悄声无息的到了黑龙帮前厅,隐在屋脊上,向下窥探。此时天色微明,朦胧中但见数十个黑衣蒙面人,已潜入了黑龙帮的大院内,正同黑龙帮弟子杀在一起。再看墙外人影幢幢,竟是数不清的幽家弟子,其中还夹杂着马夫,小贩,店堂伙计,也各持兵刃向黑龙帮大院涌来,想是这些人均是潜进洛阳的幽家弟子。 这些人来势迅猛,黑龙帮虽然戒备森严,却也被攻的有些招架不住。这时黑龙帮众高手均已警觉,公士庸、熊傲、熊通、熊狂、熊戾等人都各持兵刃奔了出来,黑龙帮弟子登时声势大振。便在这时,十多个人影一闪,拦在了公士庸等高手身前。 谢雪痕在上面看得真切,但见这十几个人,为首一人正是凤鸣,另外十二人却是上官英狐、子文、慕容菁儿、铁布弘、铁布海、铁布云、铁布华、公子方、崔天寒、贺耀煌、闻华和雀鹰扬。 此时黑龙帮高手能与幽家高手比肩的只有公士庸和熊傲,其它人则都差了一大截,况且幽家在人数上还远胜黑龙帮。几个回合一过,黑龙帮众人登时险象环生。 正在这时,幽家谍影堂的黑衣蒙面人中的一条大汉,突然反手几刀,劈向铁布华、公子方、闻华,三人一觉不对,纵身疾闪,但还是各挨了一刀。所幸三人见机的快,才尚不致命。铁布海破口大骂,道:“你个叛徒,看老子不毙了你。”说着,挥掌便欲扑去。 子文挥手将他拦住,道:“我谍影堂有这么一个高手,我怎能不知道,熊帮主,你什么时候也入了我谍影堂了?” 那蒙面大汉哈哈一笑,摘下面巾,道:“你能来我黑龙帮,我为什么就不能去你那里过过瘾。”说毕,向熊傲等到人道:“你们先走,我殿后。”上官英狐道:“想走?还没这么容易。” 熊霸天正要答话,凤鸣晃身上前,双掌推出。熊霸天知道他掌上有毒,不敢以掌相接,惶急之下,随手拽过一个黑龙帮的弟子挡在了身前,那弟子闷哼一声,当即毙命。熊霸天丢下那弟子,正欲挥刀还击,上官英狐的飞狐剑和崔天寒的姊妹双煞枪已分从左右刺到。 熊霸天料难取胜,一耸身倒掠两丈,落在一株松树旁,高声喝道:“有谁想尝尝唐门腐尸砂的,尽管过来。”说时,挥手虚扬。幽家众人连忙疾躲,却不见有毒砂撒来,方知熊霸天在虚诈众人。当下纵身又上,这一次熊霸天却没有再弄玄虚,但见昏黑中一片红影罩来。 幽家众高手江湖经验,阅历俱都匪浅,方才熊霸天虽在诈唬众人,却都心知熊霸天同唐门关系非同一般,他身上是否真有腐尸砂?还很难说,是以都留了戒备之心。待见这时红雾飞来,各展精妙身法闪了过去,其它一些武功偏低的幽家和黑龙帮弟子,因躲闪不开,倒在地上惨呼一阵,便即气绝。再看熊霸天等人,早已逃的不知去向。 第十八章 傀儡 慕容菁儿道:“唐门的毒药暗器,实在太过歹毒,应该将这些害人的东西消除掉才对。” 谢雪痕听了,向凤舞道:“她这话倒是不错。”凤舞道:“不错,将刀剑消除了更好。”谢雪痕白了他一眼。再看幽家众人,上官英狐命幽家弟子,清理整个黑龙帮总舵。凤鸣虽是教皇,却一言不发,任凭上官英狐独自安排。幽家弟子将黑龙帮帮众,以及帮内的杂役、奴仆统统押了出来。 这时,突听子文拉住两个人说道:“熊少爷,陆爷您二位没跟着熊帮主走啊。”那人冷哼一声,道:“我爹有我不多,没我不少,他早就不拿我当儿子了。”另一个账房先生模样的人苦笑道:“颜先生您好。” 谢雪痕向凤舞道:“这两个人是谁?”凤舞低声道:“一个是熊霸天的二儿子,叫熊威,整天不务正业;另一个是替熊霸天打理生意的,叫陆平。” 只听铁布弘道:“这些人该怎么处置。”铁布云道:“黑龙帮没一个好东西,留着也是浪费粮食,我看还是一并杀了。”熊威一听,吓得“扑通”一声向子文跪了下去,哀求道:“颜先生,你以前跟我爹关系不错,看在我爹的份上,你可要救我一救。” 子文背着手,俯视着他,叹道:“若是看在你爹的份上,你的小命就玩完了,不过若是看在你自己的份上,我还可以去向我们教皇求求情。”熊威大喜,道:“颜先生谢谢你,你以让我做什么,我都干。”子文满意的点了点头,向凤鸣走了过去。 接着但见子文同凤鸣低声攀谈了一阵,谢雪痕和凤舞听不清楚,他二人都说了些什么。看上去凤鸣似是不知可否,只听公子方道:“何必这么麻烦,方才铁布云兄说的就不错,直接将黑龙帮**了就完了,江湖上从此就不再有这一派。” 铁布海、铁布云、铁布华、贺耀煌、闻华、崔天寒、雀鹰扬,也都纷纷附合道:“公堂主说的不错,直截了当,干净利落。”但上官英狐和铁布弘均盛赞子文此计大妙。双方争论不休,最后均将目光投向了凤鸣,想看他如何拍板。 凤鸣沉思了一阵,道:“就按子文先生说的办。”子文躬身道:“属下遵命。”转身走到熊威身前,说道:“我让你做什么,你便做什么,是不是?”熊威听他说话语气郑重,不知他让自己做什么,惟恐自己做不来,从而丢了性命,心中忐忑不安的点了点头,道:“是。” 子文凝视着他的眼睛道:“我让你做的,当然是好事。从即日起,你就是黑龙帮的帮主。” 熊威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道:“子文先生您是在哄我玩的吧?”子文冷冷的道:“你看我的样子像在哄你玩么?”熊威苦着脸,道:“帮主是我爹啊,他怎肯让位给我。” 子文道:“黑龙帮在什么地方?”熊威道:“就在这里啊。”子文道:“你爹又在哪里?”熊威道:“他……”子文道:“有我幽家替你撑腰,这帮主的位子谁也抢不走。”熊威还是不放心的道:“您天天守着我?” 子文道:“以后我谍影堂,就常驻黑龙帮替你保驾。其实不论什么样的人,只要他肯上进,就一定能做成大事。你爹不看好你,我看好你,你一定能将黑龙帮发扬的更光大。” 熊威起始担心父亲回来寻他算帐,但想到有幽家替自己撑腰,自己日后便可以为所欲为,不禁喜动颜色:“颜先生您实在对我太好了,我爹给不了我的,您能给我,您为什么不是我爹?” 谢雪痕和凤舞听到这里,才明白子文的妙计是什么。凤舞向谢雪痕低声道:“好歹毒的一条毒计。日后黑龙帮便成了幽家对付江湖各门派的马前卒,即使各派明知黑龙帮是受了幽家的操控,也会和黑龙帮结下不世之仇。如此一来,黑锅由黑龙帮背了,好处却让幽家占了。” 一言未毕,骤觉一股极强劲的寒气迎面袭来,凤舞挥掌迎上,但听“啪”的一声,双掌相击之后,又互相分开,同时落了下去。 凤舞一直不遗余力的想将幽家除之而后快,幽家人众因此对他恨之入骨。此时一看他隐伏在这里,立时将他围了起来。谢雪痕飞身跃下,道:“各位先不要动手,凤舞和各位之间或许有些误会。” 子文冷冷的道:“他同幽家的事,又岂能是一个误会所能概括的,谢姑娘我看你还是靠边站吧,不要插手此事,免得大家伤了和气。”谢雪痕还未答腔,铁布弘道:“这个人曾经杀了我青龙堂好几个弟子,这笔帐我今日一定要讨回来。” 凤鸣道:“这一次决不能让他再跑了。”他心中一直暗暗的喜欢着谢雪痕,只是他外表冷漠,内心又因孤辟,而担心被拒,所以无法表达出来,但这其中的强烈却是别人所无法了解的。他此时看到谢雪痕同凤舞在一起,只见凤舞丰神俊郎,英气勃勃,而自已却是白发苍苍,未老先衰,似已年过半百,心中的那种自卑瞬间化作了一腔嫉恨。 谢雪痕向凤鸣道:“你和凤舞的事,我已知道了,其中你也有不对的地方,你们是骨肉之亲,又何必相煎太急呢?” 凤鸣不耐烦的道:“我和他的事,跟你没关系吧。”谢雪痕被他出言相讥,脸一红,仿佛被他抽了一耳光,正不知如何作答。凤鸣一指戳出,一道白气向凤舞射了过去。同时上官英狐夫妇所练剑法虽然不同,一个轻灵精妙,一个如鬼如魅,但此时双剑合璧,互补长短,登时将凤舞罩在剑花之中,其中几剑均是擦着凤舞的衣襟划过。 凤舞又惊又怒,连变数次身法,方避过险境,挥指一道玄火神剑,击向慕容菁儿的面门。慕容菁儿斜身避过,但上官英狐却惟恐爱妻有失,稍微缓了缓,凤舞趁隙窜了出去。但尚未站稳脚跟,只见七朵金花迎面击来。凤舞拔身跃出三丈,躲过射来的七朵金花。 第十九章 中毒 上官英狐、慕容菁儿、子文、贺耀煌四人各自站好方位,待他势衰,下落时给他一击。凤舞见状心念电闪,双翅展起,滑到前堂的飞檐上。 幽家众人但见三大高手都未擒住凤舞,心中也不禁大为叹服凤舞的武功之高。凤鸣心中却更加恼恨,飞身便欲攻去,却忽觉手腕一紧,已被谢雪痕拿住。 凤鸣怒道:“快松手。”谢雪痕满目噙泪,幽幽地说道:“你不能总是这样,骨肉之情,分离十几年,本就是一种不幸,却又怎能以命相博?” 凤鸣恨恨的道:“你别以为你练成了幽灵复活,我就不敢杀你。”谢雪痕万料不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一时惊的呆了。 凤鸣一把甩开她的胳膊,抬手一记寒冰掌向凤舞拍了过去。凤舞飞身避过,飞檐轰然塌了下来。 谢雪痕向凤舞道:“你哥哥疯了,我们走。”一晃身,扑到凤舞背上。凤舞挥动双翅,二人消失在夜空之中。 这时天已大亮,谢雪痕和凤舞在一家饭店里吃过饭,出了洛阳城,顺着官道行了一阵。谢雪痕思绪如潮,忽然向凤舞道:“我有件事要去做,我们就在这里分道扬镳吧!”凤舞微微一怔,道:“需要我帮忙么?” 谢雪痕道:“不用了,这件事我一个人搞的定。你日后若是有了你母亲的消息的话,尽可能早点通知我一声。”话一出口,随即想到,若是她母亲是凶手的话,他又怎会告诉自己。 凤舞道:“好!既是这样,我就先走了。”向谢雪痕点了点头,展起双翅,顷刻间,消失在了天际。 谢雪痕见他既去,到了晚间,又潜进了黑龙帮。黑龙帮此时一片平静,黑龙帮弟子进进出出的忙碌着拾掇。前厅熊威坐在当中的帮主位上,下首两旁坐着子文和四个身披镶金边和镶银边黑缎斗蓬的人。 谢雪痕这时才看的真切,黑色斗蓬后背,用金丝绣着一个被熊熊烈火,燃烧着的面目凶悍的幽灵,在月光下闪闪生辉,极为可怖。待掠到近前,才看清这四人是幽家的贺耀煌、闻华、崔天寒、雀鹰扬五人。 那陆平正站在子文身前,战战兢兢的听着他的吩咐,只见子文说一声,陆平便恭恭敬敬的答应一声。 谢雪痕看着不觉有些好笑,这子文俨然已是黑龙帮的太上皇了,只可惜离的太远,听不清楚子文在向陆平指派什么,若是贸然下去,此时院中人多,必然会被发现。想了想,径直掠进了前厅。 厅内诸人陡觉眼前一花,多了一个人,都霍地站了起来。待看清这人是谢雪痕时,雀鹰扬道:“好你个臭丫头,竟还敢回来?”说时,便欲动手。 子文拦住道:“谢姑娘虽不知因何跟凤舞走在了一起,却并非和凤舞是同路人,不要跟她为难。”又向谢雪痕道:“谢姑娘又突然回来,不知有何见教?” 谢雪痕道:“被你们擒住的各派的那些弟子,你可放了没有?” “此事我已禀过教皇,他也同意了,只是具体什么时候放,还要等他说了算。”子文又打着哈哈道:“幽家被各派折腾的一团糟,我们也得理清头绪,才能处理别的事吧?姑娘乃通情达理之人,一定要体谅一下我们呐!” 谢雪痕沉吟了一下,说道:“既是这样,那我去找凤鸣吧。”于是径直离了黑龙帮。 不一日,谢雪痕来到了幽冥城。只见城外经过一场血战,尸骨虽已掩埋,但血迹仍旧未干。在飞碧崖下,谢雪痕向幽家弟子通报了姓名,说是前来拜访凤鸣。那一弟子去了一会,回来道:“教皇不在宫中,姑娘请回吧!” 谢雪痕心想:“莫非他离开黑龙帮后又去了别处?”当下离开飞碧崖,走在幽冥城的大街上,猛然想起不知子文的那条狗怎么样了,便寻了那家店坐了下来。店老板没等她说话,便认出了她,忙道:“姑娘是来抱狗的吧。” 谢雪痕道:“你没有给它肉吃,它没被饿死吧。”店老板道:“它虽然喝粥,却也活的好好的。”谢雪痕道:“狗不吃肉可以活的好好的,坏人不做坏事,也可以活的好好的,但偏偏有许多的坏人做坏事。”不觉,菜已上齐。谢雪痕吃着吃着,也不知有没有吃饱,便晕趴在了桌子上。 当她醒来的时候,发现窗外月明如水,秋天的凉风伴随着虫鸣,吹了进来。谢雪痕不禁打了个冷战,她方要起身,却发觉身上绑了绑缚。只听黑暗的角落有一个尖冷的声音道:“你醒了?” 谢雪痕一听这个声音,心头更冷,惊道:“龙妃?是你把我抓过来的?”龙妃点了点头,道:“不错。”谢雪痕道:“你抓我做什么?”龙妃道:“因为我的七个兄长被幽家的人给抓了去。” 谢雪痕道:“那和我有什么关系?”龙妃道:“据我所知凤鸣喜欢你,他如今做上了幽家的教皇,所以我要用你将他七个人给换回来。” 谢雪痕听她说凤鸣喜欢自己,心中顿时荡起和波涟漪,嘴角一挑,冷哼一声:“不知你是从哪听到的这种流言,若是传到凤鸣的耳中,他八成会为了证明我是自作多情,会先把你的七位哥哥给杀了。” 龙妃缓缓的坐了起来,接着走到窗前,面向窗外。她此时面纱长袍褪去,在金白的月光下,但见她长着一张瓜子脸,粉面胜雪,身材尤其窈窕有致,只是双目紧闭。 谢雪痕没想到这个杀人如麻的女魔头,原是一个光可鉴人的美人。 龙妃深吸了一口气,道:“听说两个人之间真是有感情的话,当对方若是有难的时候,都会毫不犹豫的去牺牲自己。我并没有让凤鸣牺牲什么,只不过是让他放几个人而已,这又算得了什么?” “凤鸣不是寻常人,他的心思只怕没人能摸得准,你还是不要拿八兽的性命开玩笑了。”谢雪痕看着她站在漆黑的夜色之中,却始终闭着眼睛,面对着黑暗,心中顿时生出一股怜惜之意,道:“大不了,你先放了我,我帮你将你的兄弟给救出来,横竖我也是为救人而来。” 龙妃转过头,一张俏脸随即隐进窗侧的阴影之中,冷冷的道:“从我生下来,便没人给过让我相信他们的机会。”说时,走了过来,伸手捏住谢雪痕的下巴。谢雪痕一张嘴,龙妃将一粒药丸弹进了她的口里。 谢雪痕只觉得那药丸似是会走路一般,顺着自己的喉咙滑进了肚子里,顿时吃了一惊,道:“你给我吃的是什么?” 龙妃披上斗蓬围上面纱,道:“这叫百日穿肠丹,若是凤鸣真的不答应,一百天之后,你就受死吧。”也不等谢雪痕答话,伸臂挟起她的纤腰,推窗掠出,也不着地,蝠翼倏展,腾空而去。 第二十章 谢雪痕一听这毒药的名字,只唬得魂飞魄散,心想:“若是凤鸣放了其它七兽,但愿她会给我解药。”思绪之间,随着耳旁的呼呼冷风,不觉飞临到飞碧崖上空。 龙妃并未去教皇宫,而是飞到位于飞碧崖,东崖边的一所小院上空。但见她长臂一挥,一物冒着火花向室**去。室内一闪,同时蓬的一声,从室内炸开,室内立时有个人影飞了出来。 谢雪痕见这人白发、黑衣、金靴,正是凤鸣。 “凤鸣,你看我把谁带来了。”龙妃笑吟吟地一只手抓着谢雪痕的肩膀,盘旋在崖外的万丈深渊上空。凤鸣面上掠过一丝惊乱,随即冷冷的道:“你想做什么?” 龙妃道:“用她一人,换我七位兄弟。”凤鸣冷冷的道:“你想用她威胁我?那你就打错了主意,我什么也不欠她的,她的事也与我无关。” 谢雪痕听了既是愤怒,又是羞惭,冷冷的向龙妃道:“我对你说过的,你抓我来是没用的。”这一句话想必只是为了替自己找回面子,但自己到底说的是什么,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龙妃道:“既然是这样,那她对我来说也没用了,我也没必要留着她了。”说罢,手一松,跌进了万丈深渊。 谢雪痕既不叫,也不闭眼,她心里没有恐惧,有的却是对凤鸣的恨。突然间一只胳膊揽住了她的腰,带她飞了上去。 谢雪痕犹在梦中,过了片刻,突然停下。谢雪痕忙瞧这人,原来是凤舞,惊道:“你怎么会在这里?”凤舞忙捂住了她的嘴,将她身上的绑缚解了。谢雪痕此时才看清凤舞正搂着自己在崖边上,脚下依然临着万丈深渊。崖上却拳掌呼呼,探头一瞧,凤鸣正与龙妃拼斗。 凤鸣此时寒冰掌上下翻飞,疾若闪电,尽管仍是面无表情,但其招式竟似是不将龙妃杀了,决不罢休。龙妃的武功虽与凤鸣不相伯仲,但一时间竟被他一阵杀招,逼得连连倒退,空有幽冥蝠翼在身,却也欲飞不能。 谢雪痕忙将自己身中龙妃的百日穿肠丹之事向凤舞说了。凤舞一听,大惊失色,沉吟一阵,说道:“你试试看自己还能不能运功?”谢雪痕道:“我试过运功没问题。” 凤舞道:“这样看来,第一,龙妃给你服了假药,为得是镇住你,怕你反抗;第二,可能毒性现在还没有发作。总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待我冲过去,袭击他二人,你随后将龙妃制住,向他问个清楚。” 谢雪痕点了点头。凤舞盯着龙妃和凤鸣,忽见凤鸣施展起擒拿手法,与龙妃贴身相博,不能他顾之际,觑定这个间隙,蓦地飞身而上,双手向龙妃和凤鸣同时击出一记玄火神剑。龙妃和凤鸣正自激斗,虽见有人袭来,却也躲闪不开。只见两道火光闪过,前胸膻中穴犹如被刺进了一只火烫的钢针。 凤鸣和龙妃闷哼一声,各自踉踉跄跄向后跌了数步。 谢雪痕晃身而出,一爪衔住了龙妃的肩闸骨,喝道:“快将解药拿出来!”龙妃不答,猛一回头双目圆睁,两条黑蛇吐着红信,向谢雪痕啃了过来。谢雪痕吓的不由自主的松了手,向后退了数步。 龙妃趁机展起双翅,冲天而起,眨眼间消失在了夜空之中。凤舞向凤鸣连攻了数招,忽见龙妃逃走,连忙舍了凤鸣,挟起谢雪痕追了上去。 凤鸣看着一起飞在空中的凤舞和谢雪痕二人,不由的叹了口气,随即又苦笑了两声。凤舞带着谢雪痕只追出幽冥城外,方见龙妃在一块危崖上落下。待二人落下,龙妃道:“凤舞,没想到你找凤鸣报仇不成,却抢了他的心上人。”谢雪痕又羞又急,怒道:“你胡说什么?” 凤舞道:“你把解药拿出来,辟邪七兽有我来救。”龙妃冷笑道:“幽家是什么地方?我都救不出来,难到你还有什么更好的法子?” 凤舞一听,暗道:“不错!以龙妃的武功、阅历、机智,均不在自己之下。辟邪九兽情谊之深,早已闻名江湖,想必她早已用尽了法子,都无法从幽家将其它七兽救出,才想出这以谢雪痕来要挟凤鸣的下策。”沉吟了一阵,道:“我一人虽不能将其它七兽救出,但是谢雪痕的武功已今非昔,若是当真比划起来,你我二人都不一定是她的对手,若是咱们三人一起连手,幽家便是虎穴龙潭,咱们也能将他翻个底朝天。” 龙妃思忖了一阵,道:“这丫头中的毒,要过一个月才会慢慢的发作。你们若是诚心同我合作,将我七位兄弟救出来,到时我一定会给她服解药。” 凤舞和谢雪痕对望一眼,知道多说无益,只得和龙妃凑在一起,商议解救辟邪七兽之法。 三人下了山,寻了一所破庙,稍微清理了一下,便坐下歇息。龙妃中了凤舞的玄火神剑,虽未受重伤,但膻中穴是人身要穴,她也不敢大意,调息了半日,方缓了过来。 三人先行到离此不远的村子里,村里的人见这三人一个穿着皇袍,一个将身体隐进斗蓬中,也不知是男是女,另外还跟着一个貌美的少女,均是面带惊奇的看着他们。三人走进一家小饭店里,店里的客人,连老板伙计均吓得跑了个精光。龙妃一把抓住一个跑的稍慢些的厨子,喝道:“你跑什么?我吓着你了么?” 那厨子道:“我不是怕你,只是那位爷身上穿着龙袍,私穿龙袍是谋逆大罪,要满门抄斩的,三位要在小店吃饭,小的只怕会被拖累上。” 谢雪痕走过来道:“你放他走吧!我来给你二人做饭。”从身上掏出一锭银子交给那厨子,说道:“我们暂借贵店一下,吃完饭就走。”那厨子摆着手,边逃边道:“二位放了小的就行,这银子小的可不敢要。”话音未落,已一溜烟的跑的不见踪影。 第二十一章 谢雪痕叹道:“今日能为大名鼎鼎的北双禽,做一次饭,也算是荣幸。”说着,走进了厨房。 龙妃道:“凤公子,你说咱们今天晚上该如何展开行动?”凤舞道:“飞碧崖是教皇宫所在地,幽家一切事务都是在这里处理,他们自然不会将你兄弟七人关在这里。” 龙妃道:“那会关在哪里?整座幽冥城和黑水旗大营,我都细细的找了,也没有什么发现。该不会是担心我那七位兄长会地行术,把他们囚禁在幽冥宫吧?” 凤舞思忖了一阵,道:“幽冥宫虽说飘浮在空中,却是幽家的根本所在,出产地狱行刑水以及存放幽家各首脑尸骨的幽冥潭便在那里。令兄虽然在江湖上如雷贯耳,还不至于被他们囚禁在那里。” 龙妃道:“咱们今晚进里面转转如何,万一能捞得着幽家的一件重要的物事,说不得我那七位兄长便有救了。”凤舞沉吟一阵,不知可否。龙妃低声道:“莫非凤兄怕那四个传说中的老家伙?” 凤舞哼了一声,正要答话,谢雪痕端着一盘肉片,和一盘白菜走了出来,听见他二人说话,便问道:“我也听说过这四天王的大名,这一次武林各派围攻幽冥城,只见到了四天王中的神龙剑客,但不见其他三位。那么危急的时刻,他们都不出来,他们都待在幽冥宫里做什么?” 凤舞道:“这四天王是护法和执法,虽说他们是掌管着幽冥宫,但他们的职责是主管幽家调查组织,但他们却无权干涉教务。因他们很少出宫,所以八只眼睛监督来,监督去,最后也只能紧盯着教皇。” 龙妃说道:“如此说来,那做教皇的,天天被这八只眼睛盯着,岂不是镇日很难受。”凤舞道:“想必是如此。”龙妃道:“能做上江湖第一大教领袖的,都不是泛泛之辈,若是他能将这四大天王换成他自己的人,不就免去了这四枚眼中钉。” 凤舞瞟了她一眼,狡黠的一笑,道:“当年幽家的创教鼻祖幽灵月,早就想到了这一点,所以幽家教规规定,四天王必须由幽家人品最正直,御任了首脑职务的名宿担任。这些人担任四天王的时候,差不多都已是古稀之年,自然不会被他人所威胁利诱,而教规对教皇也有诸多限制,比如教皇之位最长不得超过十年。到任之后,十年之内不得担任教中任何职务。所以说他们根本就没机会控制那四个人。” 龙妃道:“凤兄弟对幽家之事查探的如此清楚,看来你为了报仇,确实也费了不少的心思,那你看我的七位兄长被关在了什么地方?” 谢雪痕听到这里,又拾掇饭菜去了。 凤舞向龙妃道:“幽家对于违反教规的幽家高层人物,或者同幽家有过节的教外的有名人物,都会被他们关在碧落峰,昨日你去大闹了一场,你的七个兄弟被关进碧落峰也说不定。” 龙妃道:“哪今天晚上便去碧落峰看看。”说话的空当,谢雪痕端上了五碟菜,四碗米饭,和一小盆粥。龙妃道:“土豆、白菜、豆腐,你能把这些最低廉普通的菜,烹制的这么有味,也难得了你有这么好的手艺。”突然出手如电,扣住了谢雪痕的手腕,叱道:“你为什么要下毒,莫非你不想要百日断肠丹的解药了么?” 谢雪痕又惊又奇,道:“菜中有毒?”龙妃道:“这菜里的毒对别人来说,虽是没有一点味道,但是对我来说,世间根本就没有无味的东西。” 凤舞一听,从身上拔出银针,往菜中试了一下,半截银针变成了惨碧色。谢雪痕一瞧,顿时变了颜色,道:“怎么会这样。”凤舞道:“方才做饭时,厨房就你一个人?” 谢雪痕道:“是我一个人。”凤舞进去转了转,走出来向龙妃,道:“这其中肯定有古怪,不关她的事。”龙妃心想:“他二人在我受伤时完全可以将我擒住,再为我灌下毒药,没必要在这时下毒害我,莫非这地方还真的藏有他人不成?”于是放了谢雪痕,冷哼一声,道:“但愿不是你在耍花招。” 三人出了村子,行了三四里,忽听路旁草丛中倏地响了一阵细微的沙沙声。三人转头一瞧,忽见一条大青蛇,游泳般的消失在草中。凤舞心中一动,一记火焰刀击了过去。那青蛇身子一扭,避过火焰刀,接着蜕下青皮,站出一个身穿水绿长裙的妖艳女人,却是梦魂离。 梦魂离嘻嘻一笑,道:“凤公子多日不见,别来无恙?”凤舞还未答话,忽闻空中一声鹤唳,一个挥着双翅的少年落了下来。 谢雪痕喜道:“凛儿,你怎么在这里,魔姑娘呢?”梦魂离走上前来,偎在谢凛儿的怀里,搂着他的脖子,向谢雪痕娇笑道:“魔姑娘换成梦姑娘啦。”谢凛儿也搂住了她的腰肢。 谢雪痕一头雾水,道:“你们这是……?”谢凛儿道:“我喜欢她,她也喜欢我。”梦魂离得意的道:“姐姐,你听到了么,我说的没错吧?” 凤舞道:“你下毒的本领倒是不小。”梦魂离道:“方才只是跟你们开一个玩笑,我早就知道这点小毒是奈何不了三位的,就算三位中了毒,我也会看在凛儿弟弟的份上,将解药给你们。嘻嘻!” 谢雪痕伸臂把谢凛儿从梦魂离身边拽过来,道:“你怎么这么没出息,被这样的水性杨花给纠缠住?”谢凛儿道:“她以前是以前,只要以后不是就可以了。” 谢雪痕无法再说,转过话题,道:“你们来这里做什么?”谢凛儿道:“上次在少林寺时没敢对你说,咱的血观音被幽家的人抢了去,所以我们想来寻回去。”随将血观音从薛家庄丢失之事说了一遍。 第二十二章 刺探幽冥宫 凤舞道:“早就不知道流失到谁的手里去了,总之,在谁的手里,谁倒霉。”谢雪痕道:“那咱们今天晚上,再上飞碧崖去探一探。” 谢凛儿听说谢雪痕中毒后,吃惊不小,当即逼龙妃交出解药,反被谢雪痕劝住。 是夜天交三更,凤舞和谢凛儿分别背上谢雪痕和梦魂离,随着龙妃飞上了飞碧崖,高大恢弘的教皇宫在夜色之中,透出一股神秘狰狞之感。幽家首脑人物的宅第,均建在教皇宫后面的林子里。在四周巡哨的幽家紫电旗弟子,一队队的在其中来回穿过。 龙妃要寻其七位兄长,坚持要去碧落峰查探。 五个人到了飞碧崖通往碧落峰的吊桥处,见差不多有三十多个幽家弟子把守在这里。五人只好展翅飞了过去。但方到碧落峰的上空,凤舞、龙妃和谢凛儿,却如触到了网上一般,被弹了回来,同时发出一声尖厉的哧啦声。 在碧落峰巡哨的幽家弟子顿时警觉,立刻将警钟敲响。一时间,驻守在碧落峰上的幽家弟子,均高举着火把冲了出来,将峰上照的亮如白昼。 谢凛儿道:“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好像撞到了网上?”梦魂离在它背上道:“这玄阴冥气罩果然是真的存在。”谢凛儿道:“什么叫做玄阴冥气罩?” 梦魂离道:“玄阴冥气罩是冥界一件至宝,用九幽冥气炼成,将此罩罩在一个地方,神妖法宝便难侵入。” 正在这时,古老巍峨,略显陈旧的幽冥宫中,突然飞出了三个老人。当先一人,相貌清癯,须发皤然,穿着一件紫红色的道袍;第二人却是神龙剑客龙啸天;最后一人虬髯满面,身材不高,却十分的强壮。 这三人正是驻守幽冥宫的幽家护教、护法、执法天王中的老大轩辕神相,老三神龙剑客龙啸天和老四铁面鬼王吴天焕。三人出得宫来,但见空中飞着三人,其中二人背上还各负着二个女子。吴天焕喝道:“想不到有人敢到这里来送死。”龙啸天却已看到了谢凛儿和谢雪痕。 龙妃道:“那幽家的人是怎样穿过玄阴冥气罩的?”梦魂离道:“这玄阴冥气罩只是护着幽冥宫的,只因碧落峰离着幽冥甚近,所以也沾了点便宜。但这玄阴冥气只是在晚上有用,白天便无事了。”龙妃道:“白天我们又怎么能闯过来?” 梦魂离道:“那索桥想必便是这玄阴冥气罩的出口。”谢雪痕道:“幽家的人现在已然发现了我们,我看还是改天再来吧。”其他四人也知道若是下去和幽家众人斗起来,不会占到什么便宜,只得调头回去。 突然间,从东南方飘过来一大片长方形的巨大风筝。众人正在惊异之间,这些风筝已到了飞碧崖的上空,遮住了星月光华并投射下一片黑影。 四人这才看清,每个风筝上都嵌着一个黑衣人。风筝上的黑衣人突然一声长啸,凌空跃了下来。这些黑衣人一落地,每人手里突然燃起一团火,开始四下投射,不多时飞碧崖登时变成了飞火崖。 谢雪痕等人均是惊道:“这些人是谁?” 碧落峰上的幽家三天王也是吃了一惊,轩辕神相向一个独臂白眉毛的汉子道:“严旗使,你带人去对面瞧瞧,看飞碧崖发生了什么事,然后速来汇报。”这独臂汉子正是昔日被幽家群豪,从京城救出来的白眉雕严不屈。严不屈报拳道声:“得令!”带着三十多个弟子奔了过去。 谢雪痕等人飞到飞碧崖上空,凌空俯瞰,却见一百多个黑衣人各持东瀛刀,正同幽家弟子厮杀。这些黑衣人远比上次秋野正幸所带的倭寇武功要强的多。何况驻守在崖上的幽家紫电旗精英弟子,此时多已派出去执行任务,留守飞碧崖的幽家紫电旗弟子武功相当平庸。是以这些黑衣人冷不防的从空中袭来,幽家弟子被杀的有些支持不住。 突然教皇宫后面跃出六个人来,这六人正是凤鸣、上官英狐夫妇、赵异志、公孙战、蓝灯。这六大高手冲进黑衣人之中,登时抵住了众倭寇的攻势,众幽家弟子的士气也顿时为之一振。正在这时,一个黑衣人手持长剑当先向凤鸣刺了出去。 谢雪痕在空中瞧的真切,这持剑黑衣人却是聂海棠,这才确定这些人真的是倭寇。 龙妃道:“这帮混蛋来的正是时候,帮了我们一个大忙,闯进碧落峰去。”说着一束双翅,俯冲向索桥。凤舞和谢凛儿也只得背着谢雪痕和梦魂离冲了下去。 龙妃一落下去,手持双头金枪向着众幽家紫电旗弟子连挑数枪,索桥上的四个幽家弟子惨呼着坠向万丈深渊。凤舞、谢雪痕、谢凛儿、梦魂离随后跟着向碧落峰疾冲,幽家弟子拼死抵抗,均被龙妃和凤舞击下崖去。 轩辕神相等人知道索桥上一来窄小,博斗起来放不开手脚;二来对方身上携有飞翅,不必忌惮桥下的万丈深渊,反之自己却要处处小心,如此一来,交手之时必会为之分心,因此向众弟子喝道:“放他们过来。” 那些幽家弟子因摄于教规严酷,才不得不拼着命同龙妃和凤舞等人周旋,此时一听轩辕神相命令,登时如蒙大赦,迫不及待的窜了回来。 幽家三天王待他们五人过了索桥,轩辕神相道:“我猜得没错的话,这二位想必便是闻名江湖的嗜血双禽了?”龙妃冷冷的道:“些许微名,难得入了各位的尊耳。”吴天焕在一旁听她说话倔傲,心中不禁有气,走上两步道:“既然有这么大的名头,想必有两把刷子。来,我老头子向你讨教两招。” 轩辕神相和龙啸天处事稳重,不似吴天焕性如烈火。龙啸天拦住吴天焕道:“且慢!”然后向谢雪痕姐弟道:“北双禽想必是为了辟邪七兽而来,但不知二位却因何与他们二人走在了一起?” 他先前见过谢雪痕和谢凛儿姐弟惊世骇俗的武功,北双禽在江湖上极负盛名,身手自然不可小觑,后面的梦魂离虽然娇媚艳丽,瞧其身段也必怀有惊人的绝技。此时这五大高手陡然进犯,自己三人只怕难以将他们打发了。而飞碧崖上一片喧嘈,不知来了些什么人?是否是他们的帮手?心中不胜担忧。 第二十三章 谢凛儿上前躬身道:“我二姐中了龙夫人的百日穿肠丹,所以才不得不随其前来冒犯,还望三位高抬贵手,放了她的七位兄长,好救我姐姐一命。” 龙啸天道:“辟邪八兽只有一人在这里。”龙妃道:“一人?其它六人呢。”龙啸天道:“被分别关在其它地方,我们无权过问。不过即便是关在此地,若没有教皇的命令,谁也不能放。” 听到这话,五人均吃了一惊,心道:“幽家将辟邪七兽分别关置,纵使今日费尽心力,也只能救出一人,而另六人还不知道被关在了什么地方。”龙妃怒喝一声,挺枪向龙啸天当胸刺去。龙啸天横剑隔开剌来的金枪,反手一挑,连刺十八剑。 龙妃和凤舞久经杀场,此时见这老头出剑如此之快,心中不禁暗赞:“这老儿果然厉害,难怪能教出司马玮那样的徒弟。” 谢凛儿替谢雪痕解毒心切,心中暗自盘算:“幽家虽然将辟邪七兽分别关押,但也只好救出一人,算一人了,最好是能将这三个老头擒住,用他三人同幽家换回辟邪七兽。”一念至此,头上金光一闪,隐住身形,悄悄的向轩辕神相靠了过去。 轩辕神相道:“小兄弟,你这金霞冠是从哪里得来的?” 谢凛儿一听,猛然想起自己在仙霞峰时,曾听乌有天尊说起,他有四个徒弟在幽家任职,莫非这轩辕神相便是其中之一么?慌忙现出身来,道:“不知前辈同乌有道长怎生称呼?” 轩辕神相道:“那是老朽的恩师。”这轩辕神相正是乌有天尊的大徒弟,四大天王中的金花圣母是他师妹。他习艺出山后,受幽冥公主之约投入幽家,先后在幽家担任青龙堂堂主,幽家大总管之职。十五年前开始担任护教、护法、执法天王。 此时忽见谢凛儿头上金光一闪,消失不见,认出这是恩师的法宝金霞冠。心想:“老师最心爱的至宝,怎会在这少年手里,仙霞峰在深山老林,师伯和师父法力无边,若说是被他盗去,那是决无可能,难道他是老师新收的弟子不成?”是以询问了一声。 谢凛儿说道:“晚辈曾经前往仙霞峰去过一次,幸得两位仙长垂爱,在那里小住了几日。临行时,将这金霞冠赠予了晚辈。” 轩辕神相暗自思忖:“金霞冠这么贵重的宝物,恩师岂能轻易送人,这其间想必还有其它隐情。”但在此情急的时刻,也不及细问,只得想法先平息了眼前的争端再说,于是向谢凛儿道:“不知令姐中的是什么毒?看看老朽能否略效些微劳。” 谢雪痕走上前道:“百日穿肠丹。”轩辕神相道:“这是辟邪九兽的独门毒药,老夫这里……”一言未了,一道油亮的黑水向轩辕神相射了过来。 原来龙妃虽同龙啸天激斗,却无时无刻的不留心着这些人在谈论着什么,当她听到轩辕神相似是有办法,解除谢雪痕所中的百日穿肠丹的毒时,惟恐谢雪痕毒解之后,众人对她群起而攻。到那时自已势单力孤,别说去救辟邪七兽,便是自己也会立刻处于危境之中。因此趁着轩辕神相不备,对他突施暗算。 谢凛儿惊呼一声,凤舞反掌向射来的黑水震去。但因那股黑水一来来势太快,二来龙妃深知此举关系重大,贯注了内力,竟将这油黑的毒水逼地如一支黑箭一般劲疾。 凤舞因仓促发掌,虽将射来的黑水震偏了些,但大多还是溅了过来。谢雪痕只吓的花容失色,连忙抬臂向脸上挡却,却忽觉轩辕神相一扬长袖,但听叭的一声,那股黑水竟全被震在地上。正在这时,突听龙妃闷哼一声,展翅向外飞了出去。原来她因方才发射毒水,被龙啸天一剑划在胁下,伤的着实不轻。 谢凛儿道:“轩辕道长,您有办法治我姐姐的毒?”轩辕神相道:“百日穿肠丹早先出自唐门,只因这种毒因发作太慢,后来唐门便渐渐的弃之不用了。”谢凛儿和谢雪痕均吃了一惊,道:“不知他们是否还有这种毒的解药。”但随即想到,这种毒既然已弃之不用,自然便没有解药了。 凤舞道:“我们赶紧去追龙妃。” 轩辕神相道:“我带各位去求见教皇,请他先放了辟邪七兽,好为谢姑娘换取解药。等解药换回之后,我再将这七人抓回来就是。”谢雪痕等人也觉的,这也算是一种比较好的法子。 龙啸天和吴天焕一直为飞碧崖的情势担忧,见谢雪痕等人没有异议,便道:“既是如此,那我们就先行一步。”说着同吴天焕当先跃向索桥,掠向飞碧崖。但还未走过一半,飞碧崖上掷来一个火把,飞上了索桥。 那索桥虽是用碗口粗的铁链作桥梁,但上面却是用木板铺就,那火把一落向索桥,登时燃起了大火,索桥瞬时变成了一条火龙,飞也似的向碧落峰烧了过来。龙啸天和吴天焕纵身而起,凌空跃了过去,然而其它的幽家弟子均被挡了回去。 谢雪痕见飞碧崖厮杀不休,心中不禁开始担心起凤鸣的安危来,向轩辕神相道:“我们同这些倭寇有些过节,我们也过去助前辈一臂之力。”轩辕神相道:“那就有劳各位了。” 四人飞到对崖,但见此次来的倭寇,个个武功高强,他们以四成的人将那些武功较低的普通弟子当在了外围,其它六成的人专门围攻凤鸣、上官英狐夫妇、赵异志,公孙战、蓝登,这六大高手。 其中聂海棠又缠住了凤鸣,其它五大高手在众倭寇的围攻之下,几有招架不住,虽然有龙啸天和吴天焕添了进来,一时间也难挽颓势。因此厮杀良久,倭寇虽然不少人身上带伤,但死的人并不甚多,反之幽家弟子倒是尸横就地的不少。 谢雪痕不待凤舞落地,便亮起幽冥神爪,向两个倭寇抓去。一个倭寇猝不及防,当即惨叫一声,被她的幽冥爪掀进了天灵盖而死。另一个倭寇却甚是机警,一觉头顶有异,将身一矮,谢雪痕只从他肩膀上撕下一块肉来。 第二十四章 谢凛儿和梦魂离也跟着上前出手,众倭寇见又有人来,瞬间大乱。秋野正幸只得命令又分出一些人,来抵挡谢雪痕等人。 凤舞在上空来回盘旋,火焰刀、玄火神剑频频击下,将众倭寇打的手忙脚乱。众倭在与敌交手时,还不得不提防上面飞来的火光。 凤舞趁着谢雪痕同众倭寇斗的正激,无暇他顾,一记火焰刀,向凤鸣击了过去。凤鸣正凝神同聂海棠以命相博,恰巧聂海棠一剑削向他的双眼,他正要退身仰头避过,忽觉一股极猛的灼热之气,从上方直袭向后脑,顿时明白是凤舞暗算自己,于是拼着挨上这一剑,自己也不能死在凤舞的手里。 在这电光石火之间,他向右一斜身,虽躲过了凤舞的火焰刀,但聂海棠的剑尖,却蹭在了他的左眼上。只觉左眼一黑,同时猛的一阵剧痛,闷哼一声,滚倒在地。 聂海棠挥剑按住凤鸣的咽喉,道:“那赤萤灯在哪里?最好快拿出来,否则的话,凤舞的一箭之仇你是永远也没机会报了。” 聂海棠和众倭寇从幽冥城逃走后,便杀回武当山,将太极真人和一众弟子逼走。但没过三日,上官英狐带着幽家高手找上门来,又将他们赶了出去。聂海棠深感自己人单势孤,这些倭寇又是见利忘义,绝对靠不住。猛然想起武当派的镇山之宝赤萤灯,若是用的得当,威力无穷。 以前他囚禁太极真人时,将赤萤灯打下了崖去,后来他暗地里连寻数次都一无所获。只到那一日,看见被英郊无意中得去。他便一直打算去寻找英郊将宝物夺回,却一直腾不出功夫,却不曾想在围攻幽冥城时,发现赤萤灯不知怎得,落在了幽家人的手里。自己若是有赤萤灯在手,便不用惧怕幽家和武当来找自己寻仇。 离开武当东躲西藏了数日,听闻幽家众高手已倾巢出动,去消灭武林各派,于是鼓动众倭寇趁着幽家内部空虚前去报仇。秋野正幸本就不甘心在幽冥城铩羽而归,一听聂海棠所说,甚觉有理。但因在幽家惨败,早收了轻觑之心,便特意回到东瀛,从各派请了一百多个高手,并许以重诺,一起前来飞碧崖报仇。 他们扎着风筝,从空中突袭飞碧崖,果见正如聂海棠所说,幽家高手所剩无几,聂海棠和秋野正幸等人大喜过望,若是能将这几大高手擒住,幽家诸般宝物不但可以尽归自己所有,而且还可以以次雄霸中土武林。正自得意忘形之际,没想到谢雪痕等人杀了过来,幽家劣势顿时逆转。 尤其是聂海棠,他的武功和凤鸣本就不相上下,凤鸣又是一副若不将其毙于掌下,决不罢休之势。聂海棠拼着性命才同他斗了个势均力敌,后来一见谢雪痕和谢凛儿到来,更是心惊胆战,情知今日已是胜算无望,心中便萌生了退意,但凤鸣的寒冰掌扑天盖地般的拍来,将他打得是欲罢而不能。 正在这要命的时候,突见凤舞悄无声息的飞了过来,不禁暗道:“完了!凤舞同我那小姨子的关系不清不楚,此时又是和她同路而来,自是助她杀我来了。”忙向凤鸣连攻数剑,然后打算赶紧逃走,却不想凤舞一掌拍向了凤鸣。凤鸣在二人夹击之下,躲避不及,被他一剑擦瞎了左眼。聂海棠大喜,趁机上前制住了凤鸣,想先逼他交出赤萤灯再行逃走。 但凤鸣的一声轻哼,却惊动了谢雪痕,她手上虽同倭寇对敌,但凤鸣的影子无时无刻,不在她的心里来回的萦绕飘荡,让她赶之不走,挥之不去。此时忽听凤鸣的叫声不对,回头一瞧,见凤鸣满脸是血,被聂海棠按在了剑下,顿时大吃一惊。 她在江湖上已经历了一些时日,处事稳重了许多,知道这时若是一有声响,聂海棠必然会依凤鸣为人质。于是悄无声息的掠了过去,右爪先一把扣住聂海棠持剑的手腕,左爪抓住了聂海棠后颈的哑门穴。聂海棠登时不敢再动弹。 谢凛儿自得了太极真人的玉仁剑和太极剑谱,虽在百花谷也练习了一些时日,但那太极剑法岂是朝夕之间可以练会的?别说练熟,就连练完都没有。不过那把玉仁剑因是从神界夺来的十二兵刃之一,助他施展的每一剑,快、准、狠,增上三分力,使他在用剑上,差不多也算是三流好手了。 但此次前来的黑衣蒙面人,大半均是东瀛的剑术名家。谢凛儿的剑术在他们的面前,自是不值一哂。但谢凛儿每每遇到危急时,一晃身化作微细雪亮的沙刃,非但转危为安,反而伤了对手。群倭见他有如此诡异的功夫,无不骇异万分,一见他化身一溜寒光闪闪的刀刃飞来,忙把刀舞的水泄不通,将那一溜锐锋又挡了回去。 谢凛儿至此才发觉自己的终结神话并非可以所向披靡,只要对手的刀剑够快,还是可以招架他的这项神功。 这时下面又涌上来二百多个幽家弟子,为首几人的武功也是相当不错。这几人是幽家军团中的杜衡、李元吉、齐定国、齐燕然。 这齐燕然正是昔日为救严不屈,而弃家投奔幽家的龙威镖局总镖头。他投奔幽家后一直在青龙堂供职,因在幽冥城一役中,立功不小,便升任了幽家军团的千夫长。他们几人本来驻守在幽冥城外,突然有人来报,说有一百多个倭寇偷袭了教皇宫,四人一听有一百多人,不禁吃了一惊,还道是自己防守不严,惟恐上头怪罪,再被幽家调查组织请去,连忙带人赶过来救援。 众倭寇见聂海棠被擒,幽家弟子又越聚越多,便呼喝一声,向崖下跳去,接着每个人的背上鼓起一个伞一般的大包,减缓了他们的坠落之势。 上官英狐向崖下瞅了瞅,道:“深渊下面是一条急流,直通大海,他们从这里逃走,海边上一定有船接应。阮香主,立刻通知程旗使,让他去海上抓捕这些倭寇。”阮旗使答应一声,便奔去了。慕容菁儿拿出一块白色的棉布,为凤鸣止了伤势,但凤鸣的一只左眼,从此就瞎了。 第二十五章 公孙战连点了聂海棠周身六处大穴,又掏出一根牛筋将他绑了。 众人进了教皇宫灵秀殿。殿内晶屏玉柱,宝幔珠缨,流辉四射,光彩鉴人。众人各自落座之后,轩辕神相向凤鸣禀道:“谢姑娘的事听说教皇已知道了,方才他又帮我们擒住了聂海棠,你看能不能将辟邪九兽还给他们。” 凤鸣那一只受伤的眼睛,已止了血,面上尽管淡淡的,但还略现一丝疼痛,听到轩辕神相的话,冷冷的说道:“聂海棠是他们擒住的,就由他们带走,至于辟邪九兽的事,便由上官城主拿主意吧。我身体有点不适,要回去歇息一下,你们请便吧。”说着,径自出宫去了。 上官英狐看着他的背影,暗自寻思:“凤鸣昔日曾经对谢雪痕有过救命之恩,但在黑龙帮时,却又突然反目成仇。这一次,谢雪痕对他出手相救,又急需辟邪七兽救命,而他却既不说放人,又不说不放,将此事推托给我,也不知是让我替他将此事推掉,还是他不愿让谢雪痕领他的情。”上官英狐一时间揣摩不出他这是何意。 这时轩辕神相走过来,向上官英狐道:“上官城主,您就拿主意吧。”幽家众人对凤鸣都有些拘束感,尤其是做上教皇之后。这时他离开教皇宫,众人反觉得轻松了许多。 上官英狐沉吟了一阵,向谢雪痕道:“谢姑娘,你这解药急不急。”龙啸天有些不耐烦的道:“救命之事,你说急是不急?”轩辕神相道:“上官城主,不如这样,待谢姑娘用辟邪七兽换回解药之后,我再将他们抓回来。抓龙妃没有把握,抓这八个家伙又不会太费事。” 上官英狐心道:“待她得了解药,这辟邪七兽对凤鸣又还有什么价值?”碍于几位天王的面,只得硬着头皮,道:“我放人就是。”于是命人将辟邪七兽押到这里来。直到天亮,辟邪七兽才被带到灵秀殿。 谢雪痕姐弟惟恐再有什么变故,便向上官英狐和轩辕神相等人告辞,然后押着辟邪七兽并聂海棠离了飞碧崖。只待出了幽冥城,过了前面的大河,方在河边坐下歇息。 谢雪痕问凤舞和谢凛儿道:“聂海棠该怎么处置?” 凤舞道:“这还用问么?当然是杀了他。”梦魂离也道:“聂海棠人面兽心,阴险毒辣,让人防不胜防,还是凤公子说的对,赶紧杀了,免得留在世上继续害人。” 谢凛儿向聂海棠喝道:“聂海棠到了此时,你还不知悔改么?”聂海棠却向凤舞笑道:“昨天晚上你还助我对付凤鸣,怎么现在又开始要杀我了?” 谢雪痕一听,霍地坐了起来,惊道:“你说什么?”聂海棠道:“昨天晚上若不是凤兄向凤鸣突施偷袭,我又怎能刺瞎他的眼睛?”谢雪痕向凤舞道:“他说的是真的么?”凤舞昂然道:“是真的。”谢雪痕道:“你为什么这么做?”凤舞道“因为我想让他死。”谢雪痕没想到他还是这么恨凤鸣。 梦魂离忽然嗅了嗅,道:“怎么有一股血腥味。”谢凛儿也嗅了嗅,四下瞭望了一下,忽然俯在河边,道:“你看这水怎么越来越红了?”众人俯在河边一瞧,果见从上游流下来的水中,泛着一片红色。 凤舞道:“待会肯定有死尸漂下来。”不一会儿,果然先后漂下来了七具尸道。谢凛儿跳下水将尸首打捞了上来。但见这些人均是身着劲装的江湖人物,其伤口也并无什么出奇之处,差不多都是死于刀剑之下。 凤舞道:“看这些人的装束,像是海鲸帮的人。”梦魂离道:“这些人平时杀人放火,打家劫舍,不知道让谁给宰了。” 谢雪痕道:“咱们过去瞧瞧。” 谢凛儿和凤舞也都很好奇,便顺着河流向上游行去。聂海棠武艺高强,辟邪七兽善于地遁之术,为防止这八人逃走,凤舞不但点了他们的穴道,还用一根强劲的牛筋将他们拴在了一起,由谢凛儿和梦魂离在前面牵着,他和谢雪痕在后面跟着。 约行了四五里,远远的看见前面河边上泊着一艘大船,岸上尸体横七竖八的倒了一片,船下的水里被染的通红,想是水里的尸首已被冲走。众人紧走几步,但见地上躺着五六十人,那艘船已被凿漏船底,因此是被搁浅在了岸边。 谢雪痕道:“不知道这些人是被谁杀的。”凤舞道:“江湖仇杀很正常的事,只不过这一次人死的多了点。” 忽听一声痛苦之极的惨叫,从船上传了下来。 “还有人没死。”谢凛儿说着,纵身上了船,撩开船上的棚帘一瞧,不禁惊呼一声,但见一个大汉,满身是血的浸在了水里,他的四肢被四把匕首钉在一块木板上,使他动弹不得。 谢雪痕和梦魂离听到谢凛儿惊呼,还以为船上有陷阱,让他遭到了什么不测,也忙跃了上来,过去一看,待见到那个大汉的样子时,也忍不住惊呼了一声。 谢凛儿将那大汉救下船,询问详情。 那大汉道:“我是海鲸帮的帮主。三日前,黑龙帮新任帮主熊威,向我们海鲸帮下发了黑龙贴,限令我在三日内,带领所有海鲸帮弟子归付他们。我心想,黑龙帮在围剿幽家时吃了大亏,熊霸天的儿子也不是什么厉害角色,便没把这黑龙贴当一回事,不曾想今日早上我们刚经过这里,便突然涌出一帮黑龙帮弟子,结果便是这样的了。唉!最后他们说留着我的活口,好让我在江湖上传言,谁若是敢违抗黑龙贴,这就是榜样。” 这大汉越说越是无力,最后却连呼吸都没有了。 梦魂离叹道:“我一直以为熊威只不过是个白痴,没想到他的手段,比他老子还厉害了三分。” 谢雪痕道:“你错了,现在在黑龙帮当家的不是熊威,而是子文。他以黑龙帮的名义去征服武林各派,然后再让黑龙帮效命幽家。这样所有的恶名全让黑龙帮背了,而真正的利益却让幽家给得了。” 第二十六章 聂海棠杀七兽 梦魂离赞道:“幽家的人果然厉害,那这个海鲸帮的帮主方才所说,杀他们的黑龙帮弟子,肯定也是幽家的人了。”谢雪痕道:“熊霸天一走,黑龙帮自然不会有什么人留下来为熊威卖命。” 凤舞插嘴道:“时候不早了,我们还是抓紧时间赶路要紧。” 到了黄昏时分,众人走到昨日谢雪痕和凤舞同龙妃在一起,歇息时的关帝庙,庙内空无一人。 谢雪痕道:“看来也只好在这里歇息一晚了。”又让谢凛儿和凤舞去买些吃的回来。她和梦魂离将庙里的棉垫,蒲团拍打干净,净候谢凛儿和凤舞回来。 约过了一个多时辰,二人带了五只白鸡,七斤牛肉、两个大食盒和两坛酒回来。 谢凛儿为聂海棠和辟邪七兽各解开了一只胳膊,让他们用菜。谢凛儿几杯酒下肚,抬头望天,月色如水,微风扑面,心中豪气顿生,道:“若是我们大家能够变成朋友,坐在一起这般痛饮,那该有多好。” 辟邪嘲风龙威在辟九兽之中最为豪迈,他听了谢凛儿的话,瞅了瞅梦魂离和谢雪痕,举起酒杯,一饮而尽,道:“今日能有两位美人相陪,饮如此美酒,情愿为君流尽千滴血,谢姑娘你不用去找龙妃了,她没有解药。” 谢雪痕、谢凛儿、凤舞俱吃一惊,道:“你说什么?她没有解药?”其他六兽一听龙威如此说,面色微变,不住的向他使眼色。龙威故作不知,道:“解药在我们八人的手里。”飞指囚牛曲弦怒道:“老三,你难道忘了咱们发过的毒誓么,这件事决不向第十个人提起。”嘲凤沉默了一阵,道:“我只是想将解药给她,那件事当然谁也不能说出来。” 谢凛儿站起身来,向七人拱手道:“各位有什么密秘,我们几人决不过问,只要各位能救我姐姐,谢凛儿感激不尽,他日倘若有差遣之处,在下必当赴汤蹈火。” 谢雪痕看着谢凛儿说话的气魄,与往日一比,简直判若两人,真不知他怎么改变成这样好,心中顿觉甚是欣慰。 龙威道:“谢公子,你先别急,此事需容我兄弟商议妥当之后,一起答应你才行。”谢凛儿拱手道:“好!各位请!”凤舞将他们八人安置在后殿,为防止这几个人耍心计,又将他们点了穴道,上了绑缚。待回到前殿,却见谢雪痕为他用稻草在东墙地上铺了个草床,谢凛儿和梦魂离则睡在西墙根。 梦魂离和谢凛儿因谢雪痕和凤舞在侧也规矩了不少,谢雪痕却望着金泥剥落的神像,心潮起伏,思绪难宁,不知过了多久,才昏昏睡去。 内殿陡然传来数声惨叫,四人猛然惊醒,正欲冲进去,一道剑光闪电般的划了过来,分刺四人。因为事出太过突然,这一道剑势又极为凌厉,四人连忙疾躲。便在这一刹那间,那人已掠出庙外,随即消失在夜幕之中。 谢凛儿和梦魂离道:“是聂海棠。”谢雪痕恨声道:“这个奸贼,我们去追。”凤舞拦住道:“先去看看辟邪七兽。”说着,打起火折,进了内殿,却见辟邪七兽已倒在了血泊之中。 谢雪痕只觉头晕目眩。谢凛儿恨声道:“这个恶贼死性不改,早知道就该听凤舞的话将他杀了。” 凤舞突然冲到墙角处,从地上拽出一个人来,这人却是辟邪九兽中的老五喷香狻猊龙静。他方才上半截身子嵌在地上,一道一尺多长的剑伤从后腰只划到前胸。谢雪痕、谢凛儿和梦魂离走上前来看他时,龙静已奄奄一息。凤舞摇醒他,叫道:“百日穿肠丹的解药在哪里?” 龙静乜斜着眼睛,喃喃的道:“我救他,聂……聂海棠反……反而杀……了我……,让……龙妃……为我们……”最后一句话接不上去,便已气绝。 原来龙静以前同龙妃在这庙里碰过面,这一晚来寻龙妃,正巧看见谢氏姐弟和凤舞、梦魂离押着辟邪七兽和聂海棠也来到了庙里。心中虽然知道这四人武功高强,又不知道他们怎得会凑到一处,但还是等到夜深,趁着他们睡着之后,从地下潜出来,去救他的七位兄弟。 凤舞为了防止辟邪七兽用地遁之术逃走,将他们和聂海棠绑在了一起,而且他的那根金绳刀剑难断,最后拴的那一人又是聂海棠,所以龙静要想救自己的七位兄弟必须先要将聂海棠解开。当他刚解开聂海棠身上的绑缚,聂海棠却意念一动,掌中亮出铭义剑,对他突施杀手。 他紧急之下,向土中钻去,想用地行之术逃走,但还是晚了一步,被聂海棠一剑砍在了要害上。其他七兽见状大惊,只是苦于身上被缚,无法躲避,被聂海棠尽皆刺死。聂海棠在吃饭时,知道了谢雪痕中了龙妃的毒,要用辟邪七兽去换取解药,于是便在这时杀死八兽,不但让谢雪痕得不到解药,反而同龙妃结上血仇。 这一下解药的事没有了着落。谢凛儿气愤的道:“去追聂海棠那狗贼,逮着他,我这一次要亲手将他碎尸万段。”他气急败坏的背起梦魂离,凤舞背起谢雪痕飞了出去。 凤舞知道聂海棠非一般武林人物可比,是以在点他穴道时,手上施了玄火神剑的内劲。聂海棠虽以其深厚的内力将穴道冲开,但还是觉的穴位上似是被烧红的钢针攒刺一般,剧痛的难以忍受。他从庙中一掠出来,便有些支持不住,遂迫不及待的翻身伏在了旁边的树丛中。 待谢雪痕和凤舞他们飞过,又伏了一阵,方从草丛里挣扎着爬了出来。心中不禁暗道:“凤舞这小狗的点穴手法果然厉害,以我的内力竟无法将穴道全部冲开。”情知此处不是久留之地,万一他们回味过来追查,我就难以逃脱了。想到此处,向着和谢雪痕等人相反的方向行去。 约摸行了三里多地,觉得凤舞等人决不会再寻过来,于是在路旁的山坳里,寻了块僻静的地方,盘膝而坐,运功调息穴道上的疼痛。行功片刻,只觉穴位处,竟有增无减,心中不禁大为惶恐。 正在这时,面前忽地出现了一个人影,聂海棠懔然一惊,抬头一瞧,这人竟是龙妃,不禁苦笑道:“你来的可真是时候。” 第二十七章 入蜀 龙妃道:“你气息不稳,受了重伤了吧?” 聂海棠又惊又骇,心里暗道:“这个贱人的耳朵果然灵敏,万一我落在她的手里,再让她知道是我杀了她的八个畜类兄弟,只怕比落在谢雪痕的手里还要惨,我需当小心应付。”拼命忍着痛楚,凝神静气,浑若无事的道:“我确实受了点伤,不过现在已无恙了。”说着,挣扎着站了起来。还未站稳,面前突然黑光一闪,正自灼热剧痛的几处穴道,陡然一凉,接着便再也动弹不得。只见龙妃手中抓着她的冥笛,却是被她点了穴道。 龙妃阴森森的冷笑一声,道:“你气息不稳,却努力凝神静气,而且还心跳加快,这说明你怕我杀你。”聂海棠苦笑道:“现在江湖上还有谁不想杀我?”龙妃一声长笑,直如孤魂枭啼,说道:“想不到昔日受万人祟仰的‘江湖第一侠’,竟然沦落到这步田地,好!好!你也算是我辈中人了,咱们若是合作在一起,必会天下无敌。” 聂海棠正自寻思,自己落到这么一个疯癫的狂魔手里,不知要受到怎样的折磨,此时听到她这番话,简直如获至宝,至少可以暂保性命。但面上却淡淡的一笑,道:“落难之人,又有何德何能可为龙夫人效劳的?”龙妃却道:“聂大侠又何必太谦。” 聂海棠忽觉的自己穴道上,如火灼一般的疼痛蓦地消失了,想来正是适才龙妃点住他的穴道,心想:“是了,一定是龙妃所练的武功乃是阴柔一道,正好同凤舞所练内功相生相克,是以方才点穴时,无意间解了穴道上的至阳之气。”心下窃喜不已,又暗自寻思:“自己杀了她的八位兄长,日后倘若被她知道了,终究祸患。待她为我解了穴道,要趁她不防,先将她除去为妙。” 他穴道上的灼热感之所以除去,其实并非在于龙妃的内功和凤舞的内功相生相克,而是因为龙妃手中的冥王笛本是冥界之物,本身含着玄阴之气,故此在龙妃点住他的穴道时,无竟间去除了他穴位上的痛楚。 正自心念电转之际,龙妃忽地将一物送入了他的口中,接着一拍他的前胸,不但让他将那东西咽了下去,而且他被封的穴道,也让她这一拍顺便解去。 聂海棠大惊失色,叫道:“你给我吃了什么?”龙妃笑了笑,说道:“也没什么,若是你和我处的好,那东西便是延年异寿的大补灵药,若是你要对我不利,它立刻便会变成穿肠毒药。”聂海棠耸然道:“莫非是百日穿肠丹?” 龙妃面色也是一变,惊异道:“你怎么知道?莫非你见过谢雪痕那个贱人?”聂海棠自知说漏了嘴,龙妃已然起疑,正想用个什么话应付过去,龙妃又叱道:“快点带我去找她,要不然你就等着肠穿肚烂而死吧。” 聂海棠知道瞒不过去,眼珠子突的一转,叹了口气,说道:“不错,我确实是刚从谢雪痕和凤舞手里逃出来的,只是曲弦兄他们……,” 龙妃一听有七个兄长的下落,紧问道:“怎样?” 聂海棠本想将八兽之死,嫁祸到谢雪痕和凤舞的头上,但又惟恐龙妃得知八兽死讯后,情绪激动之下,会对自己不利, 于是先将自己如何在幽家飞碧崖被擒,如何遇到僻邪七兽,一起到了关帝庙,说与龙妃。接着顿了顿,又说:“后来龙静兄深夜前来搭救,却不想惊动了他们。谢雪痕、谢凛儿、凤舞、梦魂离这四人的武功想必你也知道,我们虽然人多,却跟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龙妃截住道:“所以只有你自己跑出来了?”聂海棠慨然,道:“惭愧、惭愧。”龙妃道:“带我去找他们。”也不容聂海棠分说,当先向关帝庙行去。 聂海棠虽然心怀鬼胎,却也只得冒险随行,但他只盼着谢雪痕等人已不在庙中,是以磨磨蹭蹭,到得天亮方来到了庙中。二人进去一瞧,不但没有见着谢雪痕等人,而且连辟邪八兽的尸体也不知所踪。 聂海棠心中虽然惊奇,却也松了一口气。龙妃不知八兽已死,心中揣测良久,既不知他们是已逃走,还是逃走了几人,或者是又被谢雪痕他们擒到了别处,只好带着聂海棠继续搜寻谢雪痕等人的下落。 凤舞和谢凛儿分别背着谢雪痕和梦魂离,在四周盘旋搜寻到天亮,也未见着聂海棠的踪影。 梦魂离道:“轩辕神相曾说,百日穿肠丹最早出自唐门,不如咱们去唐门看看。熊霸天的姐姐是唐门的掌门夫人,说不定我会帮上点忙。”谢雪痕本来对梦魂离不大信任,但听她如此说,也觉得不无道理,再问凤舞。凤舞道:“现在也只能去唐门碰碰运气了,不过到了唐门大家要小心。” 谢凛儿道:“不管怎么说,辟邪八兽的死和我们也有关,咱们不能再让他们,再曝尸于荒野之中,我看还是先回去将他们葬了。” 梦魂离道:“江湖上每天不知道要死多少人,若是都像你这样,那葬的过来吗?再说辟邪九兽也不是什么好人,若是倒下的是你,他们决不会管你。”谢雪痕不高兴的道:“你说什么呢?你既然和谢凛儿在一起,就应该盼着他好。”梦魂离道:“我怎么就不盼着他好了?”谢凛儿担心二人吵起来,拉过梦魂离,双翅挥动,直向关帝庙飞了过去。 二人进了内殿,却不由的吃了一惊,辟邪八兽的尸首已然不见。凤舞和谢雪痕也随后赶了过来,四个人对望了一眼,谁都猜不出是谁在这么短的工夫,将这八个人的尸体给收走了。 凤舞道:“这件事迟早会水落石出,咱们先去唐门,求出解药要紧。”计议已定,四人向西飞去。 四川地大物博,山明水秀,屹立江湖数百年的武林三大派峨嵋、青城、唐门都位于四川境内。凤舞、谢凛儿二人飞行迅速,到了中午,进入四川境内。 第二十八章 谢雪痕伏在凤舞背上,道:“离唐门还有多远?”凤舞说:“马上就到。”谢雪痕说道:“唐门的人和我非亲非故,因为熊霸天的原因,和我还有些过节,我看还是下去找一个地方,先商量一下对策。”凤舞道:“他们若是交不出解药,我每天杀一个姓唐的,若是永远交不出,我就让他们全部为你陪葬。” 谢雪痕虽觉得他说的太过霸道残忍,但心里还是大为感动,道:“你……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凤舞道:“我喜欢你。”谢雪痕听了,一时间心里却不是个滋味。她心中喜欢的只有凤鸣,这时有一个和凤鸣长的一模一样,却又完全不同的人如此狂热的喜欢她,她心里不觉有些彷徨。 正在这时,飞在前面的谢凛儿道:“前面林子里,好像有人在打斗。”凤舞和谢雪痕凝目一瞧,果见有三个黑衣人正在围攻一个老者。于是道:“下去瞧瞧。”说着,束翅俯冲而下。谢凛儿也随即跟着飞了下去。 四人先远远的落到林间,然后悄悄的掠到近前。但见那三个黑衣人,二人持刀,一人持剑,而且还蒙着面。瞧这装束,正是子文谍影堂下的暗杀组的人,而被围攻的那个老者却是唐列。 当日熊霸天率武林各派进犯少林寺,唐列暗算化梵音不成,反自损一臂,尽管他后来一直苦练左手,但功夫上还是大打折扣。此时在这三个黑衣人的围攻下,东躲西藏,并不时的甩出一支蒺藜或毒针。那三个黑衣人招式狠辣,武艺也高于他,若不是忌惮着他的暗器的话,只怕早已将他斩于刀下了。 四人均是暗道:“天赐良机。”谢凛儿一耸身,跃了上去,喝道:“住手。” 正在激斗的四人,陡然看见林间伏着四人,都不禁吃了一惊。那三个黑衣蒙面人待看清四人后,瞳孔突然放大,惊得倒退了一步。瞧神情像是认得凤舞四人,但瞬间又镇定如常,说道:“没你们的事,最好不要插手,不然的话我幽家谍影堂的手段,想必你们是知道的。” 谢凛儿道:“什么手段?我倒要领教领教。”一语未毕,背后林间突然寒光一闪,四把飞刀向他们四人飞来。凤舞反身连劈数掌,数道红光向着射来的飞刀击去,但听“啪啪啪啪”四声,四把飞刀均被震落。 谢雪痕喝道:“什么人?”身形微晃,掠了过去。三个黑衣人叫声:“走!”纵身向林间跃了出去。唐列左臂轻挥,数点寒星向那黑衣人射了过去。 林中忽然人影一闪,却见熊霸天跃了出来,拦住那三个黑衣人,喝道:“你们竟然连唐门的掌门都敢暗算,简直是吃了豹子胆了。”说着挥刀疾转,向那三个黑衣人劈去。但那三个黑衣人的轻功非常了得,只一晃身,便消失在了树林里。 谢雪痕掠至飞刀射来之处,却没看见向他们放飞刀的那人,便又跃了回来。熊霸天向唐列道:“姐夫你怎么样?没伤着你吧。”唐列面色极为难看,朝熊霸天怒哼了一声,随即又笑道:“谢谢你的关心,你怎么来的这么巧?” 熊霸天道:“今天上午,幽家的这三个狗贼,偷偷的给我送来了一道黑龙贴,他们想必是怕我杀他们,不等我拆开看便开溜了,我追着他们一只到这里,正巧看见这三个恶贼正在围攻你。” 唐列将信将疑,显然他是在怀疑那三个黑衣人,是熊霸天派来的,好逼唐门与他合作,共对幽家。 熊霸天只作不见,转头向凤舞等人打招呼道:“凤兄弟,谢姑娘、谢兄弟多日不见,你们可好啊。这些天你跑到哪里去了,让我担心的很。”这最后一句话,是向梦魂离说的。他陡然看到这四人在一起,心中自然很是纳罕。 梦魂离银铃般的嘻嘻一笑,叹道:“见就不如不见。”熊霸天愕然道:“为什么?”说着走了过来,去抚她的肩头。谢凛儿突然一把抓住了他的手,道:“我不许你碰她?” 熊霸天一愣,瞬间怒道:“你说什么?”谢凛儿瞪着他,冷冷的道:“他现在已经是我的女人。”梦魂离偎在谢凛儿的胸前,伸出白润的玉指,摩莎着谢凛儿的面颊,看着熊霸天媚笑道:“你听见了么?” 熊霸天此时已是怒极,只恨不得将眼前的这对狗男女,一刀剁为十段,但因摄于谢雪痕幽灵复活的厉害,自己不是对手,凤舞是友是敌也已然难明,恨恨的张目向谢凛儿道:“谢凛儿,这个水性杨花的贱妇,我早就不想要了,你既然喜欢我穿过的破鞋,你就取去吧。哈哈哈哈!”说时,几个纵跃,消失在了树林中。 但熊霸天最后的这一句话,却勾起了谢凛儿对司徒天工的回忆。他双翅一展,追了上去,喝道:“熊霸天你这狗贼,快给我站住,我今天一定要取了你的性命。” 熊霸天回头看见他两胁发出一对翅膀状的影子,发疯般的扑来,不禁吃了一惊,反手将修罗刀向谢凛儿掷了出去。谢凛儿一晃身,化作一根明晃晃的细刃组成的长鞭,躲过修罗刀,向熊霸天抽去。 熊霸天骇然失色,惊道:“终结神话!”忙闪身一株合抱粗的树后。那道寒光森森的长鞭,在树上一抽一锯,三人合抱粗的树干,拦腰而断。十数丈高的树身,哗然倒了下来。 熊霸天惊慌失措,耸身一窜,跃到一棵大石后。那条布满细刃的长鞭,紧迫不舍,又向那块山石击去。但听“唰”地一声,那块巨大的山石,似是被切开的西瓜,被谢凛儿化身的这条软鞭削下了半边。 熊霸天忙又俯身跃开,亟待再寻躲避之处。那条凌厉无比的钢屑组成的光鞭,倏地落于地下,现出谢凛儿的原身。却见他双手抱头,颓然倒了下去,面现痛苦之色。原来他适才对巨石的这一击,因力道太猛,勾起了他的头痛之症。 熊霸天死里逃生,虽见谢凛儿莫明其妙的倒下,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却也不敢上前伤他,忙运用意念之力,收回了修罗刀,连纵带跃的逃走了。 谢雪痕、凤舞和梦魂离,均是首次见到谢凛儿施展终结神话,一时间也被其诡异的威力惊呆了,眼见熊霸天将要死在他的手里,想起熊霸天的姐姐,熊心是唐列的夫人,若是此时让他死在谢凛儿的手里,只怕再难取得解药,正要上前去阻止,不想谢凛儿却骤然现出这般状况。 第二十九章 谢雪痕以其鬼魅般的身法,掠了过去,惊惶失措地将谢凛儿扶了起来。谢凛儿惟恐她担心,硬撑着摇头道:“我没事,歇息一下就好了。” “凛儿,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在瞒着我,你到底怎么了?”谢雪痕看他头上表面确实没有受伤,不过额头上黄豆大的汗珠,一粒一粒地涔涔而落,又见他咬牙切齿,似是忍着难以言状的剧痛,不禁起了疑心。 “我没事,……没事。”谢凛儿只是左手抚头,右手颤抖着摇摆,推开了谢雪痕,步履蹒跚着想去一个僻静处。谢雪痕心中登时明白,转头向梦魂离问道:“他这是怎么了?” 梦魂离道:“他有头痛之疾,会不定时的发作。”谢凛儿嘶哑着叫道:“你不要说,不要说。” “你想瞒,瞒得了吗,谁都看出来了,不说出来,只能让你姐姐更担心。”梦魂离便将谢凛儿得此头疾的缘由,向谢雪痕和凤舞说了一遍。 谢雪痕只听的惊呆了。凤舞奔过来,出指如风,连点谢凛儿上身几处大穴,谢凛儿登时晕了过去。 谢雪痕想起自己身上中毒,此行不知能否取得解药,却不想谢凛儿又有了这种匪夷所思的顽症,一时间难过之极,不禁哀哀痛哭起来,口中不停的唠叨和埋怨:“你说你练那苏什子做什么?弄的连小命几乎都快没了,你如果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又怎么向死去的爹娘交待?” 凤舞道:“哭有什么用,赶紧想法子才是。”谢雪痕没好气的道:“我想哭就哭,你管得着么?”凤舞也不以为意,走到唐列面前,道:“唐先生,我们有一件事想请你帮忙。” 唐列素知凤舞的性情,又忌惮他武功厉害,此时听他说要请自己帮忙,心中随即暗加戒备,道:“不知凤公子有何差遣?” 凤舞道:“此事非一言所能表达,还要烦请唐先生随我们走一趟。”唐列一听,面上不禁变了颜色,道:“你有何事,在此说也无妨。”凤舞想了想,道:“听说贵门曾经有一种毒叫做百日穿肠丹,不知是也不是。” 唐列道:“确实有这种毒,只不过我们早就不用了。”凤舞道:“但这种百日穿肠丹和解药的配方,想必还是有的。”唐列道:“这是唐门的机密,我无可奉告。” 凤舞道:“这个我也早就想到了,所以想请唐先生随我走一趟。”唐列道:“去哪里?”凤舞道:“这就难说了,蜀中这个地方我不大熟。不过我会时时前去贵门拜访,只到他们交出那两种配方为止。” “那你也休想得到手。”唐列又惊又怒,惊的是这凤舞不但武功高强,而且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落在他的手里,自己自是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怒的是这个家伙,竟丝毫未将他这个令江湖中人,闻风丧胆的唐门掌门人放在眼里。 凤舞道:“不着急,到时我会每日带一个姓唐的人,来让他们见你最后一面。”唐列只气的说不出话来,道:“你……” 正在这时,忽听梦魂离一声惊呼,凤舞回头一瞧,但见空中一个巨大的黑鸟,向正自昏迷的谢凛儿袭了过去。凤舞双翅一展,迎了上去。那黑鸟正是龙妃。 龙妃见凤舞飞来,双目中黑水连射,将凤舞阻了阻,旋即向唐列冲去。唐列措手不及,被她一招拿住要穴,再也动弹不得。龙妃将唐列一提,冲天而起,振翅向西,眨眼之间,变成了黑点,消失在了天际。 凤舞道:“我去追他回来。”说着,也飞了出去。 梦魂离骂道:“龙妃这个贱妇来的倒挺快,想必她早就猜到咱们会来唐门了。”谢雪痕道:“你是从什么时候跟谢凛儿在一起的?”梦魂离道:“快两个月了吧。”谢雪痕道:“你是真的喜欢谢凛儿?”梦魂离道:“你为什么不相信我?”谢雪痕道:“我总觉的你们并不合适。” 梦魂离站起身来,来回踱了一阵,道:“至少我现在是绝对的真心喜欢他,至于以后的事,那就很难说了。比方说谢凛儿和司徒天工,他们始终无法在一起。又比方说两个人,若是有一个人确实变了心,那只能说他们在一起不合适,那也没必要过分的勉强,否则爱情就成了悲剧,更何况谢凛儿对我决不会变心。” 岂料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谢雪痕听了她这最后一句,不由得想起了凤鸣。 这时谢凛儿渐渐的醒了过来,梦魂离为他解了穴道,伸手从袖子里掏出一块青鳞绽花真丝帕为他擦了擦汗。谢凛儿好似得了一场大病,觉得浑身软绵绵的,又歇了好一会,才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三人直等到天近黄昏,也不见凤舞回来,梦魂离道:“不如咱们在左近寻家客店,在那里候着他。” 谢雪痕也是等的腹中饥饿,又见谢凛儿面容苍白憔悴,便道:“好吧!但愿他能平安回来。”二人扶起谢凛儿,出了林子。谢雪痕纵上一块高岗,遥望四方,但见东北方青烟袅袅,屋宇重迭,疑似是个市镇,便跃了下来,领着三人行下山岗,绕上坡路,向那小镇行去。 到了镇上时,夜幕已落,但市集上依然人来人往,热闹非凡。三人走了没几步,忽觉身后像是有人跟随,回头一瞧,却见是六七个衣饰华贵的富家子弟。 这几人穿的虽是华贵,手中还摇着纸扇故作风流,但其长的却是尖嘴猴腮,獐头鼠目,一双双淫邪的目光如生了根一般,死死的钉在梦魂离的身上,及至三人回头时,都舍不得将目光移开。 梦魂离不但不以为忤,反而向他们抛出了一个媚眼。这帮流氓只觉得这个妖精一般的美人,已将芳心许给了他们,心里只喜的简直就像吃了蜜一般。继而争先恐后拥上前来,向梦魂离道:“小姐可有需要小生帮忙的么?” 梦魂离抿嘴一笑,略有腼腆的道:“我们三人初来乍到,不知哪一家客店可以住的舒服些?” 谢雪痕道:“你跟这些个杂碎瞎牵扯个什么劲?”梦魂离轻言道:“现在天色已晚,咱们在这里又人生地不熟,所以只是让他们带带路,你若是不喜欢,我立刻将他们毙了就是。”说罢,抬起了娇嫩纤长的玉手。 第三十章 刻薄 谢雪痕惟恐生出乱子,忙拦住道:“算了,不过希望你要自重。” 那些纨绔子弟哪知眼前的这个碧发美人和毒蛇没什么区别,还依然抢着献殷勤,说道:“我带小姐去。”“五福客栈最好,小姐我领你去。”“还是金华客栈比较好。”“去蜀中第一家。”梦魂离道:“那就有劳各位相公。” 这些腹中无物之辈,嘴上七嘴八舌,你争我抢,又担心这位美人嫌远,最后还是带着他们三人去了临街的弘远客店。 一进客店,店中的老板伙计突然见来了这么多的客人,连忙迎了上来,但当看见梦魂离时,也不禁看直了眼。领他们三人前来的那些富家子弟,都从怀里掏出面额不等的银票,道:“老板,这位小姐和她两位朋友的店钱由我来付。” 谢凛儿只觉得自己不知比他们幸运了多少,再瞧他们拿的银票,多则上百两,少则数十两,有几人见别人拿出来的银票比自己的多,惟恐自己落了后,又伸向怀里摸出来几张,只是眼里已露出了红色,想是有些豁出去的感觉,更有几人竟收回银票偷偷的溜了。不禁心道:“这几人还是不够阔绰,这个镇并不很大,再有钱也有不了哪去,这些人的钱也只能摆给当地的穷人看。” 正在这时,忽听大厅内有人一拍桌子,“啪”的一声,一个尖细如鸡叫般的声音,吼道:“他奶奶的,这一点银子你们也拿得出手,你们的那点钱也只能摆给镇上的穷光蛋看。”众人转头一瞧,但见厅内的一张八仙桌旁,坐着一个年近四十,身着锦衣的大胖子。 这个胖子胖的只如一个大水缸,一身的肥肉雪白嫩滑,看上去竟有吹弹可破之感,抓着一只烧鸡的胖手上,竟然看不到指关节。一颗胖头长的就像一个做瓢用的匏瓜,上尖下粗。头发非常的稀疏,勉强可以挽成一个发髻。两个大胖腮鼓鼓的,似是口中含着五个大鸡蛋。眼睛却小的直如花生米,鼻子也很短小,但一双大耳却能垂肩,他的身后站着四个劲装打扮的威武大汉,身旁一边一个坐着两个娇若桃花的少女,面前鸡鸭鱼肉,珍馐佳肴尽满其桌。两个少女不停的拿着筷子,夹起桌上的菜送到他的唇边,他的嘴来者不拒,张口吞下。 谢凛儿心中不禁暗想:“看来幽家的人每年抓人还是不够细至,怎得漏了这么一条肥鱼。又猜不出他若是被幽家的人抓了去,会变成什么样子。” 那些纨绔子弟一见这胖子,直如猴子见了老虎,争先恐后的溜之大吉,只是临走时没有忘记,将方才一直急着塞在店老板手里的银票,又夺了回来。 梦魂离扭头冲着逃出去的众富家子弟骂道:“没用的孬种,你们一辈子也找不到女人。”那胖子向老板道:“你知道该怎么做了?”那老板点头哈腰的道:“我立刻为他们三位,准备本店最好的菜,打扫最好的房间。” 那胖子扯着尖细的嗓子道:“不是他们三位,是这位小姐的两位朋友。至于这位小姐,我今晚自有安排。”突然朝身旁的两个少女,瞪眼暴叱道:“她(妈)的你们还不快给我滚?看看你们的样子,在这样的大美人面前,你们也不觉得丢人,还敢在这里露脸?” 两个少女赶紧放下筷子,以袖掩面向店外奔去。谢凛儿看这两个少女面色通红,眼中还噙着泪水,心中不禁大怒,暗道:“若论世上无耻之人,只怕无逾此人者。” 那胖子向身后的四个大汉道:“备车。”一个大汉到门外转了一下,便有一辆四匹高头大马拉的豪华大车停在了店门口,另两个大汉走到胖子身边,一边一个抓住他椅子两边的铁环一提,连人带椅将那胖子提了起来。原来那胖子已胖的无法再走路,只能坐在这张特制的椅子上,行动时需要别人抬着。 那两个大汉抬着那胖子经过梦魂离身边时,那胖子露出一副天真无邪的面孔,向梦魂离道:“小姐,您是外乡人吧?其实,你长的并不怎么样,只不过你的屁股嘛,又圆,又肥,又翘,我喜欢得很。今天晚上你便住在我那里去吧,我那里要什么有什么,房子大,床也大,保准你住的舒服。” 谢凛儿岂肯戴这顶绿帽,冲那胖子喝道:“别以为你有几个臭钱,就……”梦魂离抬臂止住谢凛儿,向那胖子道:“你家要什么有什么,这当然是好的,只不过却多了一样东西,我很不喜欢。” 那胖子不解的道:“多了什么?” 梦魂离一双碧绿色的明眸中,射出逼人的光芒,讥刺道:“就是多了你啊。你知不知道,你让人一看见就想吐,你虽然花钱让人服侍你,但是人家心里却巴不得你早点死啊。你回家敢照镜子吗?你就是一头长着人的形状的猪,除了养这么一身肥膘,屁事也干不了的废物而已,你说你活着还有个什么劲,除了浪费粮食,便是让人看着恶心,就是死了,也要占地下一块很大的地,你却一点也不为自己的存在而羞耻,反之还觉得自己活得很光荣,很精采?哼哼!” 这胖子姓庞名利,其父庞元是四川壁山府的知府,其兄庞胜曾经是青城弟子。后来庞元为了同太师熊变拉近关系,便让庞胜脱离青城派,投到黑龙帮川西分舵。庞胜武功不高,但因为父亲的这一层背景,再加上黑龙帮的名号,他在四川境内也小有名气。 这庞利一生下来便有这肥胖之症,父母对他极其怜悯,因此便娇生惯养,恣意纵容,为了怕他有自卑的心理,严禁任何人再他面前提起“胖”“肥”“粗”“大”之类的字眼,庞利由此养成了横行八道、飞扬跋扈的性格。 他此时听到梦魂离这一番阴损刻毒的话,直如一柄有毒的钢刺,扎进了他的胸膛。再环顾四围,无论怎么看,在场每个人的那种眼神都似是在嘲笑于他,怒气攻心之下,“噗”的一声,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接着他吃下去的鸡鸭鱼,各种菜肴也跟着狂喷一气,弄的他满身满地都是。若不是梦魂离躲的快,只怕也得沾上她一身。 第三十一章 庞利手下的那几个大汉万没料到事情会闹成这样,心想:“若不将这三人抓回去,回去只怕连命都没有了。”忙放下椅子,狂吼一声,向梦魂离抓了过去。 梦魂离身形微动,手臂轻抬,也不知她用的是什么手法,这三个大汉先后向店外飞了出去。梦魂离又转到庞利身后飞起一脚,庞利连人带椅也直飞了出去。梦魂离又向前急掠,拽住了庞利的衣襟,但听“哧啦”一声,一身华丽的绸缎长衣被扯烂。 庞利就像一头被褪了毛的白猪,砸在了跌在店外的三个大汉的身上。 庞利差不多有五百多斤重,再加上空中坠落之势,这是何等的力道?那三个大汉闷哼一声,均被砸地吐出了血来。另一个大汉知道遇到了高手,吓的赶紧奔出店,回府报信去了。 谢凛儿想起这胖子适才挖苦那两个少女时的样子,虽觉得这胖子确实该受些惩罚,不过此时看梦魂离出如此重手,又觉得太过了些,忙上前拦住道:“算了,不要弄出人命来。”梦魂离娇声叱道:“就这几条贱命,都死光了才好。” 此时这家店里的老板,哪里还敢容留他们在这里住,只拱手苦苦哀求道:“求姑娘行行好饶了我们吧。”谢凛儿道:“走吧,换一家店。”三人顺着大街行了老远,择了一家小一些的客栈住了下来。 待用罢晚饭,三人各回客房歇息。谢凛儿刚要睡着,忽听房门响动,转头一瞧,却是梦魂离溜了进来。谢凛儿道:“你怎么来了,我姐姐就在隔壁,让她听见了多不好。” 梦魂离脱着衣裳,口中正儿八经的道:“我们和夫妻有什么区别,她听见又咋的?若不是我们在她身边,凤舞又去追龙妃,只怕他们早就在一张床上,相搂相抱在一起了。”谢凛儿霍地坐了起来,道:“你胡说什么?” 梦魂离正要反驳,忽听墙上“嘭”的一声,被撞了一下。梦魂离道:“莫非你姐姐在听咱们说话?”将耳朵凑到墙上,想听对面有什么动静。谁知就在这时,墙壁“轰隆”一声,被撞塌了一个大洞。一个汉子趴在了二人的床上。 梦魂离和谢凛儿都愣了一愣,梦魂离抓起那汉子甩在了地上,在朝洞那边一瞧,却见谢雪痕正和几个劲装大汉斗在一起。谢凛儿和梦魂离连忙整理好衣衫,冲了过去。 梦魂离双掌翻飞,将那三个大汉击了出去,紧接着奔出门外,但见院内站着二十多个人。为首的是一个五短身材的锦衣人,身旁站着一个大汉,一见谢雪痕他们出来,便指着梦魂离向那锦衣人道:“大少爷,伤二少爷的,就是那个长着绿头发的女人。” 谢雪痕三人已认出那大汉是那胖子庞利的打手,知道他们是为了那胖子找上门来了,只是不知道这锦衣人是什么来头。 这锦衣人正是那胖子的大哥庞胜,这一带不但在嘉定州境内,也属于黑龙帮川西分舵的地盘。他一听说有人伤了他的兄弟,特意带着二十多个人奔了过来,为他二弟出气。这时被击下来的那三个汉子,捂着痛处,向他奔来,道:“坛主,这几人很厉害。” 庞胜一看见梦魂离的这般姿容,眼珠子只差点蹦出来,喝道:“捉活的,回去之后我要严加拷问。” 谢雪痕他们的房间在这客栈的二楼,那些随庞胜来的黑龙帮川西分舵的弟子一得令,各持兵刃冲了上来。那庞胜也拔出剑来,正要纵身冲上,忽觉眼前一花,自己的手腕和咽喉已被人扣住,向这人仔细一瞧,却是谢雪痕。他也曾经跟随熊霸天去围攻幽家,是以在那里见过谢雪痕,动容道:“谢雪痕。” 谢雪痕道:“你认得我?”庞胜道:“谢姑娘早已闻名江湖,我当然认识。”谢雪痕道:“你又是谁?”庞胜道:“在下庞胜,是黑龙帮川西分舵的坛主。”梦魂离走过来,道:“那你可认得我么?” 庞胜细一看,惊讶道:“原来是帮主夫人,唉,我真是胡涂,我早就应该想到,除了帮主夫人以外,还有谁有这样一头碧绿色的头发。舍弟一时冒犯了夫人,还望夫人见谅。可是我又怎么也想不到,夫人会来到这里。” 梦魂离向谢雪痕道:“看在我也在黑龙帮待过一场,就饶他一命吧。”谢雪痕本就没想杀他,道:“那就快滚,下次若是再犯到我的手上,我让你死的更惨。”说着,松了幽冥爪。 庞胜口上虽然讨了饶,但面上并无惧色,若无其事的整理了一下衣衫,向众人喝道:“我们走。”还没走出店门,却见他陡然转身,反手疾扬,一片红幕直罩了过来。 谢凛儿认得这是唐门的腐尸砂,赶紧喝道:“小心!”双翅一展,将谢雪痕和梦魂离带到了上空。庞胜见三人逃过,心中一惊,怕三人下来报复,忙一溜烟地没入了夜幕之中。 梦魂离大怒道:“这个王八蛋,我难得替别人说一次情,他竟然反过来暗算我们一把,我决不能放过他。”身形微晃,朝着庞胜逃走的方向飞去,转眼间,这道绿影也融入了漆黑的夜色。 庞胜东转西绕,掠到一条小胡同里,但觉后面没人追来,方松了一口气。就在这时,胡同上突然绿影一闪,他不禁吃了一惊,方才领教了谢雪痕的厉害,知道若是再落在她的手里,定然再无幸理。情急之下,推开旁边的一扇门掠了进去,穿过院落,进了西厢房,接着屏住呼吸,凝听外面的动静。 过了半天,不见有声音,心道:“想必是走过去了。”悄悄的行到门边,打开房门向外面瞅了瞅,不见有任何人影,这才完全放下心来。 正要迈步出门,忽觉脚边一凉,接着有一物顺着他的腿向身上攀了上来。他已隐隐觉出这是个什么东西,小心的低头一瞧,还是吓的魂飞魄散。一条比碗口还要粗的碧绿色的大蛇,已缠到了他的腹部。他正欲呼喊挣扎,绿蛇继而“嗖”的一下,闪电般勒住了他的脖子。 第三十二章 庞胜伸出双手掀住蛇身,无论怎么用力扳,都扳不得分毫,继而脖子紧痛,难以呼吸。他张开嘴巴,伸出舌头,想努力将喉咙撑大一些,却没有丝毫的用处。情知自己马上就要窒息而死时,那条蛇的蛇头突然盯住了他,张开血盆大口,近尺长的蛇信也翘了起来,看上去好不狰狞,暗道:“不想,我今日居然要葬身蛇腹。” 这时蛇头又合住了嘴,只觉眼前一团模糊,蛇头竟然变成了一颗世上最美丽的头颅,当然也拥有一张最美丽的脸和最动听的声音,道:“你还敢逃么?” 庞胜满脸都涨成了猪肝色,一面奋力喘息,一面**着道:“熊夫人,你……你怎么会是……,你饶了我吧。”梦魂离道:“我有话要问你,你要从实招来,听到没有?” 庞胜道:“我一定……一定……”突然绿影一闪,接着身子一松,梦魂离又化成了人形,站在了他的面前。庞胜弯着腰大口喘了几口气,道:“你要问我什么?” 梦魂离道:“你的‘青魔遁法’是谁教你的?”庞胜揉着脖子,故作不知的道:“什么‘青魔遁法’?我都没听说过?”梦魂离道:“这么说来,你这手功夫是偷学来的,那我只好将你的这手功夫废去了。”纤手一抬,掌中一亮,多了一把镶满宝石的刀来,刀身灿若霜雪,锋利异常。 庞胜吃了一惊,道:“你想做什么?”梦魂离道:“我们魔域的功夫,岂能让你随便的学到手?我要挑了你的脚筋。废了你的武功。”庞胜道:“您真是魔域的……人?”他明知梦魂离是妖,但哪里敢说她是妖。 梦魂离却道:“我是魔域的蛇妖,人又有什么好,要么蠢笨无比,要么胸藏奸诈。” 庞胜道:“既然是这样,想必你同我师父认识。我师父叫方霈。”梦魂离怔道:“方霈?是董大千的徒弟。”庞胜有些得意的道:“是?”梦魂离道:“想不到方霈竟会收你这样资质的人做徒弟。” 庞胜讶异的道:“你和家师是……”梦魂离道:“董大千的师父魔域鬼母是我的姨妈,说起来你的师父只是我的师侄?”庞胜慌忙道:“徒孙拜见太师叔。”梦魂离道:“方霈是怎么收的你做徒弟?” 庞胜道:“川西分舵前舵主莫兰本是老师的徒弟,后来在抓捕蝶恋花时,误中了唐门的腐尸砂而死。由此老师在黑龙帮少了一个内应,若是重新派人来,在黑龙帮重新打基础,这不但费时,而且也很麻烦,所以老师看中了我,将我抓了去。这也算是我因祸得福,就这样被老师收做了徒弟。以后还请太师叔多多栽培徒孙。” 梦魂离的笑容又像娇艳的花儿一般绽放了开来,道:“这就看你的表现了,黑龙帮最近有什么情况?” 庞胜道:“熊霸天将黑龙帮的总舵移到了川西分舵。但没想到,他前脚刚走,他儿子便在幽家的扶植下,做上了帮主。前两天给他发了一道黑龙令,让他担任黑龙帮川西分舵的分舵主,所以熊霸天非常的恼火。他便打算和唐门联手再杀回去,但是唐列好像对他很不满意。” 梦魂离突然向左右瞧了瞧,又道:“你是怎么跟你师父联系的?”庞胜道:“老师让我待在黑龙帮,就是为了让我帮一位大人物。那位大人物神出鬼没,若是他有什么分派的话,会自己来通知我。“梦魂离道:“如果你有事情呢?” 庞胜道:“他说那也不用我担心,我要是有什么事的话,这川西分舵内会有人去通知他。”梦魂离道:“那现在他给你分派了任务没有?”庞胜道:“这个……,请恕我不能直言。” 梦魂离明白魔域的行事规则,也不勉强,道:“那就算了。”庞胜道:“还有一件事,就是昨日熊霸天一回来,就下令,见到师叔就格杀勿论。要不然的话,今天晚上我怎么也不会向你动手。” 梦魂离道:“这件事我已知道了。另外我有一件事让你帮我做。”庞胜道:“我一定尽力。”梦魂离接着凑到他的耳边,低声道:“你帮我留意……”庞胜只觉一股醉人的幽香,浸入了他身上的每一个毛孔,使他觉得四肢一阵酥软,不待梦魂离说完,便拍着胸脯道:“师叔放心,我一定想法子将这玩意取到手。” 梦魂离道:“既然是这样,那我就祝你好运,到时我一定亏待不了你,好了,我先走了。”回身推门走了出去。这时突然有两个人影落下,梦魂离一瞧他们的身形,便知是谢雪痕和谢凛儿。原来谢凛儿担心她遭了暗算,便赶过来寻她,谢雪痕也放心不下,于是也跟了过来。只是二人在这一块盘旋搜寻了好几圈,方见她在这个院子里。 谢雪痕道:“你找到他没有。”梦魂离道:“那家伙狡猾的很,我远远的看见他往这里来了,但我追到这里,却不见了他的踪影。” 其时,月移中天,夜色深沉。谢氏姐弟二人替凤舞担着心,也就不想再找庞胜,道:“算了,抓住他对咱们也没什么用,就由着他去吧。”三人展开轻功回往客店。 三人方走,庞胜向外探了探头,意欲离去,蓦觉肩上一痛,被一人拿住。 谢氏姐弟和梦魂离回到客店,见店堂内灯火通明,里面六张大桌上坐着二三十个人。其中有尼姑,有道人。 三人隐在暗处,向堂中窥视,靠里的一张桌子,坐着青城派掌门叶飘云、华山派掌门华青云、峨嵋派掌门洗月师太。他们三个垂头丧气的呆坐在那里久久不语,其它桌子上的弟子,面上均挂着疲惫憔悴之色。 华青云忽然喝道:“小二,怎么还不上菜,莫非想饿死老子,你再称霸江湖不成。”他此时已完全没有了往日一派掌门的威严,活脱脱一个市井流氓。店小二忙不迭的将一些馒头和青菜端了上来。 华青云恨恨地道:“想不到武林各派掌门都瞎了眼,被熊霸天这厮给耍了。熊霸天,我(操)你奶奶!”末了一句愤骂,吼得举店皆惊。 第三十三章 叶飘云道:“熊霸天耍花招是意料中事,也并不奇怪,只是没想到的是,他竟然和幽家的人勾结在一起。” 谢凛儿在客店窗外吃惊的道:“熊霸天和幽家有勾结,这倒是首次听说。”谢雪痕道:“我过去跟他们聊聊,你们俩先待着别动,要么就先回去歇息,免得他们看见这个绿发美人再大惊小怪。”说时,抬脚走了进去。梦魂离向谢凛儿笑道:“想不到你姐姐说话也很有风趣啊。” 谢雪痕展开幽灵复活的身法,身形只微微一晃,坐在了他们的桌旁,端起一杯茶,轻抿了一口。只惊的三个掌门忙不迭地站起身来,急寻兵刃,准备迎敌,待看清是谢雪痕时,才定下心来。 洗月师太道:“谢姑娘,你是什么时候来四川的?”谢雪痕神色冰冷,道:“我也是刚到,您三位怎么聚在一起了?” 叶飘云一见谢雪痕,道:“你可见过你大姐?”神色间不自觉的流露出了希冀期盼之色。 谢雪痕心中本恨他对大姐不关心,但此时看见他这种神色,心里随即释然,道:“大姐失踪好几个月了,慕容白在你们那次围攻幽冥城时,发现了她的消息,已寻找去了。”叶飘云不再言语。 谢雪痕岔开话题,道:“你们三位怎么聚在了这里。”洗月师太叹了口气,道:“说来惭愧的很,自从幽冥城一役,武林各派大败,许多的弟子又被幽家军队抓走,各派势单力薄,幽家乘势来攻,我三派便被他们攻占了。” 这些事情谢雪痕本已听说,道:“你们听你们方才说熊霸天和幽家相勾结,这是怎么一回事?” 洗月师太道:“此次幽家除了少林和昆仑以外,江湖上各派已悉数被其鲸吞。但他们又将各大派又全部让给了黑龙帮占领。想起熊霸天起始怂恿各派去剿灭幽家,后来在幽冥城外各派弟子不敌之时,他黑龙帮却和朝廷的官兵一起阻止各派弟子后退,使得各派弟子尽数被幽家擒住。而此时幽家又将到手的果子让给黑龙帮,这又说明了什么?” 谢雪痕心想:“看来他们还不知道幽家将各派让与黑龙帮的真实原因,熊霸天作恶多端,让人冤枉冤枉也是活该。”对此事也不说破,但想起武林各派此时都已惶惶不可终日,便道:“幽家招降各派弟子一事,我也有一份责任,在我……在我有生之年,我一定要将他们救出来。” 洗月师太、叶飘云、华青云心中均道:“这小女子年纪轻轻,说话怎得这样老气横秋,什么有生之年?若等你既将老死时,再去救各派弟子,以那些弟子的年纪,早先你而去了。”他们却不知道谢雪痕中了百日穿肠丹之毒,她自己都不知道是否还能活过这一百日。 谢雪痕又道:“不知你们三位有什么打算?”洗月师太道:“这个时候我们人单势孤,若是正面交锋,我们是斗不过他们的了。我们只能暂避其锋,然后再伺机反击,光复各派。前几日昆仑派的逍遥子道长向我们发来请贴,邀集我们去昆仑山,共商重振武林大业,所以我们打算先去昆仑派。” 谢雪痕道:“昆仑派此次受创也不小,幽家和黑龙帮决不会放过他们,迟早也会找上门去,你们到了那里,我看也不会很妥当。”华青云插口道:“黑龙帮的人确实找上门去了,只不过他们却是偷鸡不成,反而蚀了把米,被杀的大败而归。” 谢雪痕倒是有些惊愕,暗道:“黑龙帮只不过是凤鸣所打的幌子,这其中肯定夹杂着不少幽家的高手在内,逍遥子他们又怎能斗得过他们?”正自惊异间,洗月师太道:“其实这也多亏了你谢姑娘的一位好朋友帮忙。” 谢雪痕的朋友简直是屈指可数,但一听她如此说,已隐隐猜出这人是谁了,道:“你说的这人可是英郊?”洗月师太道:“正是那位英公子,若不是那位英公子,还有他带来的那些高手,昆仑派的人还真是对付不了,混在黑龙帮里面的那些幽家贼子。”过了一会,洗月师太话锋一转,道:“谢姑娘我有一事,想冒昧相求。” 谢雪痕诧异道:“不知师太要我办的是什么事?莫非是让我帮你夺回峨嵋山不成?” 洗月师太似是不好意思开口,又试量了一阵,方道:“我峨嵋派自从我师姐洗心师太死后,便再也寻不出什么出类拔萃的人物,我忝为峨嵋掌门,却非旦不能将峨嵋一派发扬光大,反而将峨嵋置于危境,而束手无策,因此我打算从峨嵋派之外,寻找一位杰出人物来领导峨嵋。”说到这里,谢雪痕差不多已明白了她的意思。华青云面上却不禁变色,叶飘云也是万分的惊异。 洗月师太满面赤诚,又道:“纵观天下武林,这后起之秀中的姣姣者,惟有谢姑娘为最。因此我敢请谢姑娘能够念着武林苍生,自降身份来担当峨嵋掌门之职。” 谢雪痕虽然已将她的意思猜出了八九分,但当她真的说出来之后,还是惊异不小。峨嵋派乃江湖上第一流的名门大派,家喻户晓,洗月师太说让她自降身份来担当峨嵋派掌门,实是过分抬举了她,对任何人来说,都是天大的荣光,谢雪痕自是感动万分。 过了片刻,谢雪痕冷静之后,苦笑了一声,道:“师太,你该不会是跟我开玩笑吧?峨嵋派的弟子还要跟我算洗心、青烟、青柔之仇呢?” 洗月师太从怀中掏出冥女钉,道:“这是我峨嵋派的掌门信物,我现在将它交给你,以后你便是峨嵋派的掌门了。至于洗心、青烟和青柔,洗心师姐非你所害,青烟和青柔的死,我后来看得出,是被聂海棠这个败类杀的。我一错不能再错,以姑娘的人品、武功若能担任峨嵋派掌门,实乃峨嵋派之大幸,也是武林之幸,也可以略赎我的罪过于万一。” 旁边的华青云早已忍奈不住,向洗月师太道:“这可是事关峨嵋一派的大事,你可要想清楚。”他双目圆睁,紧盯着洗月师太,任何人都看得出他目光中的阻止之意。 洗月师太道:“我自从和谢姑娘相处了一段时日后,便已有了这个打算,不知道谢姑娘你意下如何?” 峨嵋派在武林中本也是屹立江湖数百年的大派,其地位仅次于少林和武当。但近些年来,派中高手却日渐凋零,年轻一代弟子中,也没有什么出类拔萃的人才,已完全呈现出青黄不接之像相。尤其是幽家、黑龙帮两大门派先后崛起之后,峨嵋派非但完全退居二流,反而还处处有被其消灭的危险。 第三十四章 在此种形势之下,洗月师太便下决心从峨嵋派之外寻找一高手,来执掌峨嵋,使峨嵋重振往日雄风。那日在洛阳城外,谢雪痕偷听到了洗心师太死因的真相,见识了她那威力无比的奇功,后来在她和华青云悔过之后又放过了她,她心中便有了将谢雪痕收入峨嵋门下的想法。 一来谢雪痕所练的奇异的武功,实在是当世罕见,若是将她收入峨嵋,自然能参考她的这种奇功,来改进峨嵋派的武功;二来自己和华青云还有把柄捏在他的手里,既然自己对付不了她,那不如与其和好。 况且此时峨嵋派被黑龙帮霸占,以自己的本领,夺回峨嵋派基本无望,华青云亦是无家可归的丧家之犬,其他门派无不是自身难保,几番斟酌之后,才决意请谢雪痕担任峨嵋派掌门一策。 但谢雪痕尚未开口,华青云却道:“那你也不必将冥女钉先给她啊?”洗月师太有些不耐烦,道:“这是我峨嵋派的事,你就不要过问了。”华青云吃了个闭门羹,面露恼怒之色,扭过头去,不再吭声。 谢雪痕吐了口气,道:“多谢师太盛情,只是我才疏学浅,又涉世不深,实在难以当此大任,师太还是重新再找一人吧。”洗月师太道:“方今武林不幸,峨嵋也在劫难逃,谢姑娘你武功绝顶,又胸怀侠义之心,难道就不想为天下苍生做上一番事业么。” 谢雪痕听的心头又一热,想起自己自从爹妈被害后,处处遭受陷害欺凌,虽然后来练成幽灵复活神功,也只能是在江湖上毫无目的的四处流浪,连个立足之处都没有,自己若真的成了一派之长,以后不但可以吐气扬眉,而且再也不会人单势孤,但猛然又想起自己所中的毒,不知是否真的能够治好,不禁又忧伤起来。 洗月师太见她开始有些兴奋,突然又愁聚眉头,便道:“谢姑娘你还有什么顾及么?不妨说出来。” “龙妃!”谢雪痕怒恨了一声,向洗月师太说道:“唉,实不相瞒,我已中了龙妃的毒,我都不知道我自己还能活多久,我又怎能去做峨嵋派的掌门呢?”洗月师太、叶飘云一听,均吃了一惊,华青云却是松了一口气,但心里却也好奇谢雪痕是因何中的毒。 谢雪痕于是将如何中毒之事,简略的向三人说了一遍,只是隐去了要向唐门寻访解药一事。 洗月师太沉默了一会,道:“龙妃非寻常江湖人,要从她身上寻找解药恐怕还不容易,我的武功和龙妃相差甚远,也难以帮的上什么忙,这枝冥女钉你就带上吧,必要时,说不定还有些用处,待你医好了身上的毒,正好来做这峨嵋派的掌门。” 谢雪痕曾经见识过这冥女钉的厉害,这时见她慷慨相赠,心中很是过意不去,推却道:“师太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此时还用它不着,况且现在峨嵋派又有了麻烦,师太正需用此物才对。” 店外忽然响起一声轻叱,接着响起了金铁交鸣之声。店内诸人均是吃了一惊,纷纷拿起兵刃。谢雪痕已听出其中有谢凛儿的声音,忙道:“诸位稍待,我出去看看。”一语甫毕,但见数十个飞蛾般的黑影涌了进来,也不发一言,挥刀便向众人砍来。 四人闪身避过,定睛一看,但见这些黑衣人均是一身劲装夜行衣,头上蒙着面,瞧装束像是子文谍影堂下属暗杀组的死士。 华青云喝道:“你们是什么人?快报上名来,我的剑下不死无名之鬼。”这些黑衣人对他全然不加理睬,依然向众人使施辣手。华青云大怒,展起华山剑法,向黑衣人攻了上去。几招一过,发现这些黑衣人武功竟也相当了得,随着几声痛呼,三派的弟子已连伤了好几人。 谢雪痕喝道:“你们是不是子文派来的?我不想与你们为敌,快快住手。”那些黑人依然不理不睬,向她挥剑疾攻,并且招招均指要害,只恨不得立即将她制于死地。谢雪痕心想:“看来只有先将他们制住再说了。”身形一晃,连点了五个黑衣人的穴道。但这些黑衣人只是痛哼了一声,依然刀枪并举,往她身上招呼。 谢雪痕见明明点在了他们的穴位上,却制不住他们,不禁又惊又骇,暗道:“想不到幽家竟有这样的高手。”此时无暇细思,施展起幽灵复活的身法,将他们的兵刃一一夺了下来。又一把扯住一个黑衣人,反手将他的面罩扯了下来,但见这人面上还打着唱戏的花脸。笑道:“你莫非还是什么成名的人物不成,为免他人认出,蒙着面也就罢了,竟然还画了个花脸,你看我不把你破了相。”举爪便欲向他脸上抓去。 那人被谢雪痕扣住了肩胛骨,正痛的呲牙咧嘴,这时听说还要给他破相,看着阴森如鹰般的黑爪,只吓的一张水白脸起了不少皱纹,结结巴巴的说道:“谁画花脸了,我就长这样。”谢雪痕笑道:“你长的就是这样?莫非你天生便是唱戏的不成?” 正在这时,只听门外一声尖厉的声音喝道:“住手!”便见有五个人走了进来,为首一人身着大红袍,生的高大魁梧,豹头环眼,虬髯满腮,面黑如锅底,仿似钟馗神君一般。背后随着两个黑衣人,分别押着谢凛儿和梦魂离。 谢雪痕不禁吃了一惊,谢凛儿虽然练得了不世绝技,却没有临敌经验,若是被这些人偷袭暗算而被擒,还情有可原。但梦魂离这般机警的人物,竟也着了道,由此可见,这红衣人定然非同小可。 红衣人又喝道:“赶紧束手就擒,不然的话,我立刻让这二人变成刀下鬼。”他这一通话声若炸雷,最后一句话的尾音,更是说的异常严厉,震得众人耳中嗡嗡之响。他身后的两个黑衣人手里的刀,又向谢凛儿和梦魂离的脖子上按了按。谢雪痕登时不敢再动,两个黑衣人上前持刀制住了她。 洗月师太和叶飘云虽然一个念着谢雪痕曾经放过她一命之恩,一个顾念着些亲情,却也不愿因此而束手就擒。但三派掌门也看出来人本事不小,即使再上前拼杀,也难以取胜。 叶飘云道:“我跟他们素无瓜葛,我们走。”说着,当先向外闯了出去。 第三十五章 “你还走得了么?”红衣巨汉身形微晃,一道红影向叶飘云飞了过去。叶飘云早已料到,这红衣人不会轻易放他们离去,早己暗中提气,凝神戒备,静待红衣人来攻。一觉风声甫动,反手一剑,旋出一团剑花,绞向那红衣人。 那红衣人微一侧身,跟着出手如电,中指向叶飘云剑脊上弹去。但听“当”的一声,叶飘云只觉虎口剧痛,右臂发麻,长剑几欲脱手,不禁心下骇然。 他方才攻出的那一招剑法,本是他苦练多年、青城剑法中的一记绝招,却不想这人仅出一指,非但能够弹中他的长剑,自己几乎连剑都握不住,青城派日后还如何在江湖上立足?想到此处,咬牙将几欲脱手的长剑死命抓住。就在这时,忽觉臂弯又是一痛,本已麻痛的手再也持不住剑柄,“当”的一声,落下地来。 红衣人哈哈大笑,道:“想不到名动江湖的青城派武功,竟然不如一个小孩子,没有缚鸡之力。哈哈哈哈!”言语中之中极尽揶揄之意。 一个青城弟子将长剑拾起,递于叶飘云的面前。叶飘云满面通红,心丧若死,他作为一派宗师,自然不能如市井流氓一般拾剑再斗。蓦地抓起剑反腕向自己颈上刎去,谢雪痕、谢凛儿、洗月师太、华青云均想不到他性子竟如此刚烈,惊呼一声,想要拦阻已然不及。 叶飘云此时已是抱了必死之心,横剑之时手上已运了内劲,剑上寒气砭肤,刹那间即要身首异处,却忽听背后风声劲疾,暗道:“我反正要死,你又何必多此一举。”但听当的一声,飞来之物将长剑震了开去。 叶飘云睁眼一瞧,震开长剑的是一把白玉柄的折扇。旁边站着一个白衣绝美的年轻人,认得他乃是英郊。 英郊收回折扇,道:“江湖中人比武较艺,胜负本是常有的事,叶掌门仅以一败,便舍身轻生,这岂不是有失一派宗师的风度?也对尚未光复的青城派不负责吗?” 叶飘云一想不错,青城派方今正处在危难之时,我却因一时羞愤,而就此轻生,置青城派群龙无首的境地,我于九泉之下如何面对青城派的列代先人。想到此处,顿时冷汗涔涔而下,向英郊躬身道:“多谢公子一语惊醒梦中人。” 英郊转向那红衣钟馗,道:“在下不才,不知能否向阁下讨教几招?”红衣人笑道:“瞧你掷扇子的那一下,想必还有点门道,我就跟你玩玩吧。”英郊将扇子交到左手,右手摸到腰际,刷的一声抽出了一柄四尺长的软剑,剑光森寒,耀眼生辉。 英郊右脚踏前一步,刺出一剑。红衣黑汉故伎重演,又弹出一指,但英郊的剑柔软如带,剑身一弯,剑尖却反向他腕上缠去。红衣黑汉右手抽回变掌,拍向英郊的前胸,左手变爪,径拿英郊的手腕。 英郊后退两步,不让他近身,左手折扇展开,或当盾牌,或当短刀,或当飞轮,将红衣黑汉逼退了一步,跟着右手软剑攻出,划出一片匹练般的白虹,到得红衣黑汉身前,形成了一片剑花,灿若繁星,势若银河。 叶飘云、华青云、洗月师太均是使剑名家,待见到英郊所使出的这套剑法,都不禁暗自惊叹。叶飘云适间在与那红衣黑汉对敌时,一招便落了下风,是以着实留意了那红衣黑汉的武功。那红衣黑汉招式上看上去虽并无出奇之处,但就是迅捷无伦,变幻莫测,他身法虽快,若与谢雪痕相较,却又无法相提并论,但其出招之诡异,谢雪痕也是无法比拟的。 谢雪痕虽身怀奇功,但她武学修为同这几派掌门相比要浅薄的多,这时也看出些端倪,心中暗自思忖:“若是我同这红衣黑汉对敌,虽不一定会输与他,但若要胜他只怕也决非易事,除非忽施偷袭。” 英郊同红衣黑汉又斗了一百来招,众人已看出他只怕也难有胜算。英郊忽然一声长啸,纵身而起,挥剑向制着谢雪痕、谢凛儿和梦魂离的三个黑衣人击来。 这些黑衣人起始见英郊出现时,心里还怀了戒心,待看红衣黑汉和英郊这两大高手过招,斗了这么长的时间,警戒之心也渐渐的松驰了下来,这时英郊陡然向他们突下杀手,一时间措手不及,忙退后了几步,挥刀格挡。 英郊趁着这一空当,割断了缚在谢雪痕手上的绳索。红衣黑汉见情势有变,挥掌拍来,英郊一按折扇上的机括,六枚钢钉射了出来,又将红衣黑汉逼了回去。英郊将谢凛儿和梦魂离救下,红衣人再攻上来时,谢雪痕迎了上去。 红衣黑汉在谢雪痕影子般的身法面前,几似找不到北,纵声哈哈一笑,道:“今日我就放过你们,咱们改日再会?走!”言毕,身形一闪,消失在了夜色之中,其它黑衣人也纵身而没。 英郊叹道:“想不到幽家果然是藏龙卧虎。”谢雪痕道:“这些人是幽家中人么?”英郊道:“除了幽家之外,哪里还有这样的高手?” 谢凛儿走上前来,向英郊问道:“英公子,英姿近来可好?”这句话一出口,忽然想起梦魂离还在身边,不知她会不会不高兴,忙向她偷觑了一眼,却不想正好和她的目光相撞。梦魂离笑道:“你不用看我,我很开明的嘛。” 英郊笑道:“难得你惦记,他现今在昆仑山上玩呢,若不是最近江湖上有点乱,我就让她跟我出来了。”谢凛儿道:“她在昆仑山?” 英郊道:“承蒙昆仑派掌门逍遥子的邀请,我和英姿,还有上次随我一起救你姐弟俩的魔九公主,在昆仑派小住了几日。自从幽冥城一役,各大派一败涂地,幽家和黑龙帮四处出击,各大派无不沦陷,逍遥子道长听说幽家要和峨嵋、青城两派为难,便让我来邀请洗月师太、叶掌门和华掌门三位去昆仑派作客,不想却在这里遇上了你们,不如你们和我一起去昆仑派吧。” 谢凛儿道:“多谢英公子的好意,只是我们还有要事在身,暂时就不去了,他日有空必定前往昆仑山,向那位魔九公主道谢。” 第三十六章 英郊洞察入微,见他和谢雪痕眉目中都似隐含忧色,便道:“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不妨说出来,看我是否能稍尽绵薄之力?” 谢凛儿寻思:“英郊见识不凡,足智多谋,说不定对于谢雪痕中毒之事能帮些忙。”于是道:“不知英公子可听过百日穿肠丹么?”英郊道:“百日穿肠丹?这种毒好像有好几个人会用。你为什么问起这个,莫非你们其中有人中了这种毒?” 谢凛儿叹了口气,道:“我姐姐遭龙妃暗算,中了这种毒。” 英郊变色道:“先坐下来,慢慢说。”又掏出一锭银子交与老板,让他清出几个房间,让三派弟子进去歇息。然后和谢雪痕、谢凛儿、梦魂离、洗月师太、叶飘云、华青云在一间宽敞的客房里坐了下来,伙计递上茶水。 谢雪痕便将中毒的经过,向英郊细述了一遍。 洗月师太恨声道:“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这聂海棠竟是这样的一种人。”华青云在侧听了,不禁面色一红。 谢凛儿道:“既然这百日穿肠丹不止一人会用,那咱们就不用去唐门寻解药了。” 英郊摇了摇头,道:“那也不然,百日穿肠丹最早出自唐门,后来唐门弃之不用,却不知怎得,配方流传了出去。别人便在这个基础上,各自进行了调配,制出了不同的百日穿肠丹。龙妃的解药,解不了别人的百日穿肠丹,别人的解药也解不了龙妃的百日穿肠丹。” 谢凛儿听了这话,如遭雷击,呆呆的坐回椅上,道:“这么说,还得要去找龙妃去讨解药?”英郊道:“这是最为直接和有效的法子,不过想在龙妃的手里讨回解药,并非易事。若是从唐门取到百日穿肠丹的原配方,然后再研究研究,虽然不能有把握的研究出来,却也不失为一种法子。” 英郊又向洗月师太、叶飘云和华青云三人道:“此去唐家庄本是有求于他们,倘若咱们去的人太多,反而会引起他们的误会,不如三位和昆仑派先行一步。”三派掌门本都是亡命之客,自然不想再多生枝节,均向谢氏姐弟说了些安慰和保重的话,各自回房歇息去了。 次日天刚破晓,众人早早起身,分道扬镳。 到得中午,英郊、谢雪痕、谢凛儿、梦魂离一行,来到了重庆府所辖的壁山县西南,二十里外的一个物资繁华的小城。 梦魂离道:“这里便是以毒药暗器,饮誉武林的唐家堡了。唐门中人行动诡密,心狠手辣,我们可要当心一些。” 四人均想,若论正面博斗,我们无所畏惧,若是他们躲在暗处,对我们突施暗算,我们确实防不胜防。筹思及此,每个人的脊背上都不禁冒出了一股寒意,就连一向镇定自若的英郊,面上也似有些紧张之色。 正在这时,旁边一家酒店里的老板奔了出来,向众人边作揖,边笑道:“看各位风尘仆仆,似是远道而来,不妨进小店歇歇脚,也好照顾一下小店的生意。” 谢雪痕道:“我们已经吃过了,就大可不必再进你的店了。” 那老板依然笑道:“那实在是打挠各位了,耽搁了各位这么长的时间,对不住!对不住。”说着,让开了道路。众人正欲拍马前行,前面胡同突然拐出一辆载着一口棺材的排子车。也无人推驾,却自行飞也似的向四人撞了过来。四人大惊,忙各自拍马躲避。 英郊挥手将手中的折扇向车上击了过去。他功力本就深厚,此时将内力灌注在折扇上,这一掷之势,异常惊人,但听嘭的一声,棺材炸开,一团火光四散开来。原来这棺材里竟装着火雷,若非英郊在三丈之外将雷车击碎,容它冲到跟前,他们四人非被炸的粉身碎骨不可。 四人正在惊魂未定之际,方才拉客的饭店老板一声长啸,纵身而起,手起处一道红幕向着众人撒了下来。 谢凛儿惊道:“小心!唐门腐尸砂。”心里暗道:“英郊和梦魂离全是为了给我姐姐寻解药才来唐门涉险,我决不能让他们伤在这歹毒的剧毒之下。”心中转念之间,亮起鹤翅,向那老板迎了上去。 梦魂离娇声喝道:“别犯傻!”言语间,飞身而上。谢凛儿只见一道碧影挡在他的身前,向着红砂迎了上去,红幕瞬间吞没了这道碧影。梦魂离痛呼一声,向地上坠了下去。 谢凛儿一把没抓住,大怒之下,运起终结神话,化作一道一丈长的长剑,闪电般向那老板横斩了过去,那老板惊骇之下,躲闪不及,被削为两段。 这时店内的客人伙计,街边的小贩商妇,均向着谢凛儿四人发出飞钉、银针、钢镖、蒺藜,等各种各样的暗器。谢雪痕和英郊纵身跃上房顶,迎面忽又有二三十枚蒺藜射了过来,原来房顶上也有人埋伏。 英郊挥扇将蒺藜挡开,接着和谢雪痕一起向那五人攻了过去。在此危机时刻,二人手不容情,不出十招,将那五人击毙。原来这几人仅仅只会发射暗器,其拳脚夫上的功夫却甚是低微。 谢雪痕回首一瞧,不见了谢凛儿和梦魂离,惊道:“凛儿他们没上来。”晃身躲在一个烟囱下,向下偷眼窥视,但见他们骑来的五匹马,被暗器射的如刺猬一般,早已横尸当街。再搜视谢凛儿,但见他抱着梦魂离,钻进了路旁的一间古董铺。 梦魂离此时被腐尸砂撒在了脸上,心中不禁暗道:“这小子若是看见我这个样子,必定会变心。”趁着谢凛儿不备之际,暗提一口气,从后窗跃了出去。 谢凛儿叫道:“外面危险!”也纵身追了出去。后面是一张小院,谢凛儿到各屋里一瞧,不见梦魂离的踪影。他心中大为焦急:“她干嘛突然离去?她受了重伤,唐门又四处埋伏了人,若是落到唐门的人的手里怎么办。”想到此处,纵身跃向屋顶,意欲从高处搜寻梦魂离离去的方向。 第三十七章 唐家堡 但他方一上去,还未站稳脚跟,一股凌厉的掌风疾扑眼前。谢凛儿避无可避,本能的将双掌迎了上去。但听“啪”的一声,双掌相交,谢凛儿双臂巨痛,全身一震,几觉粉碎,不由自主的摔回了院中。 谢凛儿只觉胸腔内气血翻涌,周身骨骼似要散了架一般。他左臂支地,使出浑身力气半坐起来,忽觉喉头一甜,吐出了一口血来。他虽身怀奇功,但其内力却极不入流,这时被那人以强击弱,受伤着实不轻。 这时房顶上的那人也跟着一跃而下,向他扑了过来。谢凛儿忙拔出玉仁剑,挺剑刺向那人当胸。那人一歪身,左手疾探,抓住了他的左腕,右手一反扣住了他的脖子,将他提了起来。谢凛儿一瞧这人,却是熊霸天。 熊霸天狞笑道:“你小子想不到吧,又会落到我的手里。” 谢凛儿心中着实恨极了此人,连忙暗运终结神话,想立刻杀了他,但他伤势实在太重,竟使不出半点力气。心想:“这把玉仁剑可不能落在他们的手里。”意念一动,握在右手中的玉仁剑,从剑尖倏地往后一收,瞬间缩小,收入进他的掌中时,变成一块小铁,随后又化成一滴血,渗进他的手掌,便不见了。 谢凛儿那一次和司徒天工从黑龙帮逃出来时,使用过熊霸天的修罗刀,知道但凡神刃均有灵性,在运用时,可以助主人几分力,后来从魔文处得知但凡魔神冥三界兵刃和法宝,还有另一种巧妙,便是在不使用时,尤其是遇到危急时,为防法宝丢失,只要运动意念,可使兵刃法宝缩小,收进掌内,再化成一滴血,使它渗入手掌,然后随着血液从血管游走进心里,暂时寄存。然而在心中存放一把兵刃,终究对身体有所损伤,是以不到紧急时刻,最好不要运用此法。 熊霸天忽见谢凛儿手中的那把剑,倏地缩进掌内便不见了,失声道:“好小子,没想到你竟然也有一把宝剑。”心中暗悔适才疏忽了,否则岂不是凭空又得一把宝刃。 他挟着谢凛儿跃到街心,高声叫道:“有这小子在咱们的手里,不怕他们敢胡来。”众唐门老小这才停下手来,其中有两个伙计装束,眉清目秀的少年走上前来,瞧了瞧谢凛儿,面色一变,道:“舅舅,这个人不是你前年派莫兰送过来的那人么?”熊霸天道:“甥女好记性,正是这小子。” 那少年上来,一扬手“啪”的一声,给了谢凛儿一耳光,然后扯下帽子,散出一肩乌黑的秀发,娇声叱道:“臭贼,凤舞为了你姐姐杀了我堂哥,你却又杀了我大伯,你看姑奶奶待会不剥了你的皮。” 这个少年正是女扮男装的唐翎,为唐列和熊心所生。熊心嫁到唐门后,先后为唐列生下唐翠、唐翯、唐羿、唐翲、唐翀、唐翎六个子女。唐翎在兄弟姐妹中虽排行第六,但因自幼父母和姐姐、兄长对她很是宠爱,是以性子非常的任性泼辣。 唐翎身旁的那个少妇般的女孩,有些弱不禁风的样子,与唐翎的泼辣相比,好像有些害羞之感,她瞪着一双大眼睛,一直看着谢凛儿,但与谢凛儿的眼光一相接,便忙不迭的想将自己的眼光藏起来。谢凛儿心中不禁怀疑,适才唐门的人向他们施放暗器时,她是否也有参与。这少妇叫曲灵,是唐翎的大哥唐翯的媳妇。 曲灵见唐翎抽了谢凛儿一耳光,忙拦住道:“他不像是坏人,而且又受了伤,你就不要打他了。”唐翎道:“嫂子你忒也好心,你没看见他变成一柄大剑,把大伯横切成了两段,能下出如此毒手,他能是老实人吗?” 谢凛儿这才知道,一开始向他们施放腐尸砂的那个饭店老板,就是这个女孩的大伯。 熊霸天道:“先别吵,让大家小心,那上面还有高手。”唐门众人顿时警觉。 熊霸天仰头向谢雪痕和英郊躲身的那座房顶上高声道:“你们若是还不现出身来,我立刻将这小子的脑袋给拧下来。”谢凛儿高声喊道:“他不会杀我的,你们千万不要出来。”熊霸天伸手点了他的哑穴。 谢雪痕在上面看到谢凛儿被熊霸天擒住,便欲下来相救,英郊将她死死的拉住,道:“下面不知道埋伏了多少人,你若贸然下去,立刻会成为他们的活靶子。熊霸天虽然生抓住了谢凛儿,一时半会儿不会杀他的。” 谢雪痕及至听到熊霸天的喊话,再也忍不住,一把甩开英郊的手,纵身下来,说道:“我在这里,你放了谢凛儿,我随你怎么样。”熊霸天哈哈一笑,道:“我说过的,有谢兄弟在我的手上,不愁你们不出来。”谢雪痕道:“你想怎么样?”熊霸天道:“咱们一起罢手,坐下来谈谈如何?” 忽听一人喝道:“这个小子既是来找咱们唐门的麻烦的,就把他交给我们来处理吧,就不必劳累熊帮主费心了。” 熊霸天循声一瞧,人群中又走出几个小贩、农夫打扮的人,他们脱下外罩,均露出一身的锦衣华服,为首的一个中年人,长着一张国字脸,留着一幅络腮胡子,斜睨着熊霸天。 此人是前年和慕容白交过手的唐剑,是唐门掌门人唐列的三弟。他不但一手暗器练的炉火纯青,而且还精通剑法,这在以暗器见长的唐门中是不多见的。他的三个儿子唐翷、唐翋、唐翍在川、黔、滇一带,也颇有名气。 唐门自从唐列接任掌门之后,不少决策均受熊心的影响,唐剑对此很是不满。只是一来权不在手,二来熊氏家族势力庞大,自己也不想随便招惹他们,故而只得默默容忍。但熊霸天在幽冥城铩羽而归之后,因敌不过幽家的报复,将黑龙帮总舵迁到川西分舵,并透着熊心的这层关系,插手唐门事物,不少唐氏弟子对此极为反感。 这一日,凤舞忽然来到唐门,索要百日穿肠丹的配方。双方一言不和,交起手来,唐刖被凤舞一掌震断了心脉而死。 第三十八章 熊霸天闻讯后,知道谢雪痕得不到百日穿肠丹的配方,决不会就此罢休,于是赶到唐家庄,鼓动唐门弟子设伏,来抓捕谢氏姐弟。 熊霸天此次热切的为唐门助拳,其实一来是为了多向唐门施加影响力,好倚仗唐门之力,使黑龙帮东山再起;二来梦魂离竟然移恋谢凛儿,为他戴了一顶绿帽子,他是无论如何也咽不下这口气。最后当然还是为了那虚无缥缈的血观音。 他这时擒住了谢凛儿,正盘算着该如何利用这颗棋子,忽听唐剑阻止。情知此人在唐门地位非同一般,又素来与自己不和,当即哈哈一笑,道:“原来是唐剑大侠。现在唐掌门还在他们的手里,咱们正好用这小子同他们交换,莫非唐剑兄还有什么异议么。” 唐剑自然不能当着众唐门弟子的面,说出置本门掌门安危于不顾的话,冷哼了一声,道:“我怎么会有异议?”唐剑身后站着的正是他的三子唐翍。这时插口道:“大伯自然是要救的,不过我们唐门有的是人,就不用你们这些外姓人管了。” 唐剑听了儿子这句话,虽是影射熊霸天,却连熊心也包含在内了,忙转身大声喝叱,道:“别乱说。”说时,又向唐翎偷瞟了一眼。 唐翎并没有留意到唐翍这句话的意思,及至唐剑向她这么一瞧,微一寻思,登时回过了味来,叱道:“唐翍,你这句外姓人是什么意思,是不是在说我妈啊?”曲灵忙拉住她道:“你就少说一句吧。” 熊霸天心里虽然有气,却也不想同唐剑等人明着翻脸,便道:“行了,别说了。”又向唐剑道:“唐兄既然信不过在下,那我便将这小子交给你。”说罢,将谢凛儿推给了他。 唐翎冷哼了一声,撇了撇嘴,向唐剑道:“三叔,我早就知道你觊觎这小子家的血观音,现在这小子落在了你的手里,你快如愿以偿了吧?” 唐剑一听,面色顿变,唐翍却当先怒道:“你胡说什么?” 唐翎冷笑一声,道:“着什么急呀?是不是你们的心事让我说中了?去年三叔带着唐翷和唐翋去谢家盗取血观音,结果让青城派的人抢先得手,所以你们将叶飘云的老婆给抓了来,想籍此换取血观音,结果……哼,招来了那狠毒的蝶恋花,让我大哥断了一臂,现在这姓谢的小子,好不容易落在了你的手里,你会用他来换回我爹爹吗?”曲灵听到她说起自己的丈夫,不禁拂袖抹了一把眼泪。 谢凛儿和谢雪痕面色顿变,谢凛儿虽知道唐家子弟抓走花慕蝶之事,却没想到他们竟也去了杭州,当下冷哼一声:“原来那天你们也莅临过敝庄。哼哼!” 唐剑满面铁青,冲着唐翎叱道:“这种话你也说得出来?我岂能为了血观音,就不顾大哥的安危吗?我是想用这小子换回你爹,知道吗?” 唐翎也觉得自己方才那一句话很是不妥,所以没敢再出声。熊霸天却只是笑吟吟的看着他们相互斗嘴,大有兴灾乐祸之意。 谢雪痕道:“你想要血观音,我可以给你,但是唐列已被龙妃抓去,他并不在我们的手里,你拿谢凛儿要挟我也没有用。”唐剑道:“此话可当真?” 谢雪痕道:“我没必要骗你,不然的话,凤舞直接用令掌门,交换百日穿肠丹的配方不就可以了,又何必来贵庄杀人呢?” 唐翎上前一步,道:“龙妃为什么抓我爹。” 熊霸天道:“那自然是怕他们拿你爹当人质,将百日穿肠丹的解药给换了去。无论你爹现在在谁的手里,总而言之,这一切都是他们引起的,决不能轻易的将他们放走。”又向唐剑说道:“依小弟之愚见,不如先将这小子押起来,让他们先将唐掌门救回来,再放这小子。” 唐翎不待唐剑答话,抢先道:“我赞同舅舅的意见。” 唐剑心中冷哼一声:“小黄毛丫头不知深浅,我早晚要让你好看。”心中又暗自思忖:“先把这姓谢的小子紧按在手里也好,也好盘算怎么运用这小子。”当下淡淡的道:“熊帮主说的不错,就这么办吧。你们若是能将我大哥从龙妃手里救回来,我保证决不伤他一根毫发,你看怎么样?”这后半段话则是冲着谢雪痕说的。 谢雪痕暗道:“龙妃这个人向来行踪诡异莫测,这让我到哪里去寻她,何况我又中了毒,若是百日之后寻不到龙妃,而我死了,又有谁去救凛儿?”想到这里,不禁流下了眼泪。 正在暗自忧伤,英郊从他躲身的院中,缓步走了过来,道:“唐门也是武林大派,方今江湖武林已临幽家虎齿之际,在下正要拜见唐掌门,商议同各派连手,以挽此危局,就算谢兄没有在各位的手上,在下也会帮唐掌门脱困。既然如此,请各位暂且善待谢兄,我等现在就去寻找龙妃将唐掌门救出,以表鄙诚,如何?” 原来英郊在房上将眼下情势瞧的清清楚楚,他虽不惧眼前诸人,但是对于唐门伏在暗处的暗器,大是忌惮,惟恐谢雪痕一个答的不对,再将事情闹僵,难以脱困,故而现出身来出言解围。 他一现出身来,众人只觉得眼前一亮,唐翎和曲灵不禁看直了眼。唐剑仔细打量了英郊一番,暗道:“想必这便是那个,最近名动江湖的英郊了。这人果然英俊不凡,气度翩翩,若是在谢家事发之前,现身江湖的话,只怕早就成为众矢之的了。”说道:“瞧这位公子衣容不俗,想必不会向唐门失言,那我就给二位十日的时间,怎么样?” 谢雪痕道:“龙妃那个人行踪诡秘,十日怎么够用?”英郊道:“这确实是个问题,给我一个月的时间怎么样?” 唐剑寻思了片刻,向唐翎道:“六侄女,你的意思怎么样?” 唐翎自英郊一出现,她的一双眼睛,犹如被一根看不见的绳子,死死的系在英郊的身上,再也无法移开,及至唐剑问话,方醒悟过来,面上泛起一片绯红,腼腆的道:“这种大事,还是三叔做决定吧。” 第三十九章 唐剑斜了她一眼,心下又冷哼了一声,向英郊和谢雪痕二人道:“既是这样,那唐某就静候二位的佳音了。不过,如果在这段时间,那个姓凤的再前来找茬的话,我们有可能将帐算到这位姓谢的小朋友的头上。”谢雪痕虽然不忍就此丢下谢凛儿,但硬被英郊拉着出了唐家堡。 唐剑派唐翍和唐翧将唐刈的尸体殓葬,自己和熊霸天、唐剈、唐翪、唐翎、曲灵押着谢凛儿穿过大街,向东行了二里,到了一座依山而建的庄院前,院门的上方匾额上题着唐家庄三个大字。 谢凛儿被他们带到前堂,不一时,听见后堂响起一阵脚步声,须臾间,到了近前,随着后房门珠帘一连串的响,但见两个丫环拥着一个四十来岁的贵妇人走了出来。 谢凛儿在前年被关押在唐门,慕容白将他和花慕蝶救出来时,见过这个妇人率领着唐门一家大小,围攻他们。只是当时正值深夜,没有看清楚这个唐门的大人物。这时凝目仔细打量,见她满头珠翠,一身绫罗,虽然眼角和前额也挤出了些许的皱纹,但其皮肤还是白皙柔滑。 唐翎一瞧这妇人进来,一头扑了过去,娇声道:“妈!我们把这小子给逮来了。”这妇人正是唐家的掌门夫人熊心,也是熊霸天的胞姐。 熊心笑骂道:“这么大了还是这么没规矩,当着这么多前辈也不知道害臊。”一面说着,早已斜眼将谢凛儿从头到脚,瞧了个彻彻底底。唐剑上前将事情经过,向熊心细细的陈述了一遍。 熊心听说唐列又落在了龙妃的手里,手上一哆嗦,向唐剑和熊霸天道:“有劳三叔和霸天费心了。不过听说那龙妃武功极高,且行踪诡秘,在去年她还杀了唐翂和唐翭两个人。这姓谢的女娃和那位姓英的,能从她的手里将唐掌门救回来么?” 熊霸天道:“据我所知,这二人的武功俱不在龙妃之下,只是龙妃行踪太过诡秘,就担心他们找不到龙妃啊。”唐剑发狠道:“只要有这小子在我们的手里,他们就是挖地三尺也得找着。” 熊心思忖了一阵,道:“听说和龙妃最亲近的,便是她的八位兄长,而且他们八人武功也不高,若将他们抓住,和龙妃交换唐掌门,这会不会更稳妥一些?” 谢凛儿在一旁听了这话,心道:“若是辟邪八兽还活着的话,我们就不用来你唐家堡了。”但想到此时若是告诉了他们其他八兽已死,势必会将营救唐列的事,尽皆倾注到英郊和谢雪痕的身上。念及此处,灵机一动,说道:“龙妃的这八位兄长的武功和龙妃相比,虽有涯角之隔,但它们那种可以随时遁地的武功,却不是可以让人轻易给擒住的。” 唐剑道:“这用不着你操心,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他们往地下钻的快,还是我们唐家的暗器快。”熊霸天道:“辟邪八兽逃跑的功夫,确实无人能及,以我看,这倒要好好的斟酌斟酌。” 谢凛儿道:“我在十日前和辟邪九兽约定,一个月后见个面,也就是二十日后,今天是七月二十五,也就是在下个月的十五,我和他们相会。各位若是信得过我的话,我愿意为各位带路?” 唐剑道:“你以为我会相信你么?我看你是在打逃跑的主意。”一言未了,谢凛儿突然痛吼一声,滚倒在地。堂上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唐削上前道:“你小子怎么了?” 熊霸天出手如电,连点谢凛儿百会、神庭、风池、人迎四处穴道,谢凛儿立刻晕厥了过去。唐剑道:“熊帮主,他和你对了一掌,便伤的这样重?”熊霸天握住谢凛儿的手腕,把了一会脉发觉他的脉像并不混乱,摇了摇头道:“这小子本来就有伤在身。” 熊心道:“这个人对于唐掌门的安危关系甚大,这个时候决不能让他有个三长两短。你们看看有什么法子,能将他的伤医好。”唐剑道:“不知道他受的是什么伤?” 熊霸天道:“这姓谢的小子不知从何处练成了一套奇功,而且还得了一对像北双禽一样的双翅,你们可要看好了,可别让他醒来后飞走,那可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唐剑道:“谢谢熊帮主提醒。”思忖了片刻,向熊心道:“为了保险起见,我看不如将这小子送到唐二哥那里去,到了那里,他休想飞出去,也正好可以让唐二哥为他治治伤。” 熊心道:“唐二哥一向喜欢清静,不知他乐不乐意?”唐剑道:“大哥不在的时候,依照家规,家中一切事务要由嫂子您来主持,若是你去交待给他,他绝对不会有异议的。” 熊心沉吟一阵,说道:“三叔你也知道,我只不过是个妇道人家,虽说唐掌门他一时不在家,但我也不能随便干预家中的事务。” 唐剑心中暗骂:“这时候倒假惺惺的谦逊起来了,以前若不是你,熊霸天又怎能得去这么多的毒药暗器?” 当谢凛儿醒来的时候,发觉自已躺在一张简陋的硬木床上,浑身发软,脑袋发蒙。他勉强坐起身来,环顾四周,室内点着一支蜡烛,四下陈设虽然简陋,但桌椅板凳,杯盏茶具却一应俱全。他一摸身上,除了玉仁剑他收在心里之外,那本太极剑谱和那瓶消伤痊愈胶却不见了。心中暗思,这两件物事非同凡响,若是我能活着出去,一定想法子索取回来。 他斜身下床,端起烛台,走到室门口,却发现是一道铁门。他敲了敲,发不出任何声音,觉出这门极是厚重。门上虽有一个一尺大小的窗口,但窗门却是闭的牢牢的。他把眼睛凑到门缝,向外细觑,一丈处还紧闭着一扇铁门。他使劲推了推门,纹丝不动。 这时有一个苍老的声音,悠悠的传来,说道:“别费劲了,机关在外面,你是打不开的,就算打开了,外面的门上涂有剧毒,一旦沾上,会立刻毙命。”声意沉重,但毫无生气,似乎来自于地狱。 谢凛儿赶紧再次把眼睛凑到缝隙处,但见外面的铁门“哗”的一声,收进了石墙内,门口站着一个年近六旬的灰袍老者。 第四十章 寒星窟 谢凛儿道:“你是谁?这是什么地方?”那老者道:“这里是我们唐门最隐秘的地方,叫作寒星窟。没有人能从这里将你救出去,你当然也逃不出去。”谢凛儿道:“这可不一定,往往越隐秘的地方,就越是能引起他人的注意。” 老者道:“老朽已奉了掌门夫人之命,第一,不能让你在这里死去,第二,不能让你活着出去,除此之外,并无老朽关心之事。”随说,走了进来。他后面的那道铁门,又无声无息的自动紧闭上。 谢凛儿从铁缝中细看这老者,头发花白稀疏,面色煞白如死人,而且皱纹满布,后背已驼,走起路来,微微有些咳嗽。正在他打量这老者之际,他面前铁门上的小窗口,毫无声息的打开了。这才看清,这门之厚,竟有半尺。 那老者从窗口递进来一大碗米饭和两碟青菜,放在窗口上,向谢凛儿道:“放心,里面没毒。否则,饿死的滋味,要比毒死的滋味难受的多。” 谢凛儿想想也是,况且也觉得肚子似乎瘪了很久了,于是赶紧把米饭和青菜端了下来。狼吞虎咽的大吃起来。那老者关上小窗,转身去了。一连数日,都是这老者来给他送饭。 这一日,那老者从窗口瞅了他两眼,这道铁门却“唰”的一声,收进了墙内。 谢凛儿不见他动手启动机关,料想这机关必定是在过道里,方才这老者走路时,用脚踏上机关,把这道铁门打开了。心中不禁暗道:“这里机关重重,我要想独自逃走,看来确实并非易事。”正自寻思之际,上身五处大穴突地一麻,浑身竟再也动弹不得。 谢凛儿心中大骇,这老者离他有数尺之远,也不见他动弹,便点了自己的穴道,若是他施放的是唐家喂过毒的暗器的话,自己哪里还有命在? 谢凛儿苦笑一声,道:“这里既然机关重重,你还怕我跑了不成?” 那老头抬头瞧了他一眼,用低沉的声音道:“听说小兄弟身怀绝技,所以老朽不得不小心一点。”说时,他伸出了左手,但见他的手,五指修长,而且保养的非常白净嫩滑,与他脸上的肌肤相比,简直不能让人相信,这是属于同一个身体。 这老者用左手拨开谢凛儿的眼睛看了看,皱着眉头,叹了口气,喃喃地道:“想不到老朽枉自苦习了大半生的医术,竟然对你的伤束手无策。唉!” 谢凛儿见他为了替自己治伤,竟然用心良苦,心下忽生感动,道:“先生不必自责,晚辈的病症,本就是连神仙也是难以治好的。” 老者苦笑道:“小兄弟,我想法子医治你,并非为了让你活命,我只不过是嗜好施毒医病罢了,至于救人,我没有丝毫的兴趣。若不是当家的有令,我早就将你的脑袋剖开,研究个仔细了。” 谢凛儿道:“但我还是会谢谢你。”那老者从怀中掏出一枚黄色的丹丸,一拍谢凛儿咽喉,弹入谢凛儿口中,谢凛儿不由自主的吞进入肚。那老者道:“这枚丹药有镇痛作用,但若是百日后不服解药,便会穿肠而死。” 谢凛儿大吃一惊,变色道:“这莫非便是那百日穿肠丹?”老者道:“正是。”谢凛儿道:“你既然救不了我,又何必再害我?” 老者轻咳着道:“你只要老老实实的,百日后我自然会给你解药。走吧!跟我出去。”说着,拍开他的穴道,转身步履蹒跚的行了出去。 谢凛儿怀着忐忑不安的一颗心,紧跟在他的身后,走出牢门。 一出铁门,但见外面是一条极为宽敞的走廊,走廊两旁则是一间间的石室。室内壁上燃着火把,将里面照的亮如白昼,有许多须发皤然的老头,聚精会神的在里面作工。他们有的用戥子小心的称着各种各样的粉末、石块般的东西;有的在罐子内用药杵锤捣。 谢凛儿还正待细看,那老者领着他拐了个弯,突觉一股酷热的气流涌了过来。但见这条走廊两侧的石室里面,也是火光通明,便似打铁的作坊一般。许多坦膊赤臂的汉子,挥舞着铁锤汗流浃背的,在煅打着一件件小小的,奇形怪状的铁器。谢凛儿虽看不甚清那是什么,却也猜得出这必是享誉天下的唐家独门暗器了。 他一间间目不暇接的看下去,发现每一间石室的分工竟完全不同,第一间将煅打的毛坯,送到第二间,第二间切割过后,又送到第三间……,依次类推,竟要过二三十间石室的手,也就是说这一件暗器要经过二三十道序的加工,越到后来的石室越小,人数也越少,但也可以看得出,最后那几道序也更精密。 谢凛儿心中不禁大为感叹,想不到一件小小的暗器,在发射出去时,比倒出一杯水还容易,但其制作的过程,竟要费这么多人的心血。 他随着这老者行了小半个时辰,不知道拐了多少弯,没注意那老者又动了哪里的机关,前面嗡的一声,现出了一道门口。那老者道:“你出去吧!” 谢凛儿出了洞门,顿觉光线耀眼,忙伸臂捂住双眼,稍微适应了一下,方走了出去。背后嗡的一声,石门又已关上。谢凛儿回头一瞧,原来是一座平整的山壁,唐门制作暗器的禁地,便建在这山腹之中。而外面却是岗哨林立,前面不远处,便是唐门庄院。 唐削道:“你还瞎看什么?告诉你,能把你关在这里,那是抬举你了。”谢凛儿笑道:“我也觉得甚是荣幸。”一面说着,再看其它人,为首的是唐剑,另外三人却是曾经见过的唐翯、唐翷和唐翀。 唐剑道:“你说你知道龙妃的八个兄长在什么地方,是不是?”谢凛儿道:“我确实曾经和他们有约,但你们关了我这么久,我不知道还能不能赶上赴约。” 唐剑道:“你不是和八兽在八月十五会面么?今天是八月初五,你在里面待了十日,离你和八兽会面还有十日,怎么会赶不上赴约?”说着将谢凛儿带到了前院,将他按置在客房,并命人严加看守。 第四十一章 唐翯自从被慕容白营救花慕蝶和谢凛儿时,被慕容白斩去了一条手臂,由此万念俱灰,整日躲在房里借酒浇愁,他得知谢凛儿被抓后,情知找慕容白复仇已然无望,便将满腔的切齿之恨,迁怒到了谢凛儿的头上。他几次三番要杀谢凛儿,均被熊心阻止。 这一日,听说唐剑要将谢凛儿提出,便也跟了去,伺机将谢凛儿杀死,以消断臂之恨。待唐剑将谢凛儿安置到客房后,他趁着唐剑用餐之际,支开在那里看守的唐翷和唐翀,潜了进去。 谢凛儿正在吃饭,忽见唐翯进来,而且面现杀机,腹内了然,他是寻仇来了。当下提气戒备,却发觉胸口依然剧痛,当日同熊霸天拼掌时,所受的伤竟还未好转。当下不在运功,哈哈一笑,端起一杯酒,道:“唐兄,别来无恙?” 唐翯冷笑一声,道:“无恙?我的恙可大了。听舅舅说你有两下子,来!就让我讨教你几招。”只听门外传来唐翎的声音道:“哥!妈不是说了么,不让你动他。”说时,门被推开,唐翎端着一壶酒,走了进来。又道:“咱们还要靠他救回爹爹,你可不要胡涂啊?”这时唐剑带着唐翷和唐翀走了进来,道:“翯儿,你怎么在这里,快回去歇息吧!”唐翎一看唐剑走了进来,便走了出去。 唐翯仰首一阵狂笑,道:“歇息?你们都把我当成废人了,是不是?我毎天要干的任务就是歇息!”说罢端起桌上的酒壶,一气灌下,道:“若不是这小子姐弟,我怎会断一条手臂?我今天要让他拿命还回来。”左臂探手入怀,扣着三枚蒺藜便欲向谢凛儿打去。 唐剑一瞧他的架势,已防了他有此一招,不待他将蒺藜射出,反手扣住了他的手腕,将蒺藜夺了下来,厉声道:“你疯了?你杀了他,还怎么救你爹?” 唐翀和唐翯是亲弟兄,他见唐翯如此,忙向唐剑道:“三叔,我大哥可能是喝多了,让我将他扶回去吧。”唐剑点了点头,唐翯由唐翀拉着,出去了。 唐剑摆手让唐翷出去,然后在桌旁坐了下来,向谢凛儿说道:“谢公子,你也不要见笑,翯儿自从断了手臂之后,一直意志消沉,你也知道江湖中人武功便等于生命,失去了手臂无疑是丢了半条命,也多亏他是生在我们这种武林世家,他若是一般的江湖侠客,又岂能安然活到今日?唉!” 谢凛儿虽是被唐剑抓到唐门,但对其为人还不甚了解,这时听他与自己说话和气,便也跟着说上几句。唐剑先是问他如何与辟邪八兽有约,后又问他伤势如何。 谢凛儿心中一动,道:“在山腹中的那位前辈,不知是贵府的一位什么人物?” 唐剑吐了口气,道:“他是我的二哥。” 谢凛儿道:“是先生的二哥?”他前几日用终结神话杀死那店老板时,听唐翎呼那老板为大伯,以为他是老大,唐列是老二。后来听唐翍唤唐列大伯,始知唐列是唐剑的同胞大哥,而那店老板必是唐列和唐剑的堂兄,此时听唐剑说山腹中的那老者是他二哥,心里诧异:“他大哥唐列才不过五十岁,那老者却至少也有六十,怎么能会是他二哥。” 唐剑看出他不相信,笑了笑,说道:“谢公子,你猜的没错,他不是我的亲二哥,我亲二哥已经过世。你说的那位前辈是我的堂兄。他父亲比我父亲大十多岁,不过他们却是亲哥俩。我这位堂兄也是有兄弟两人,我大堂兄唐刈你是见过了的,而山中的那位叫唐剂。” 谢凛儿这才晓得唐刈便是死在自己手上的那个店老板,此时听他说起,不知该如何作答,于是端起一杯酒抿了一口。 唐剑呵呵笑说:“我这位二堂兄,从来不在江湖上走动,所以很少有人知道他。不过若论他的暗器功夫的话,那在江湖上,无人可以同他比肩。” 谢凛儿对他这句话差不多是全信了,他在石室中领教过那老者的点穴功夫。事后推测,那老者肯定是用了什么暗器,隔空点了他的穴道,那老者出手之快,认穴之准,的确想不出有谁能出其右。 唐剑道:“我这位堂兄,最痴迷的还是毒药医术,这三十年来他不曾离开过庄后的石穴,一直在那里为我们唐家做暗器研发。一个家族要想壮大,获得无上的荣耀,必须就要有这种有自我牺牲精神的人,唐门之所以能够屹立武林数百年而经久不衰,并不是因为我们的暗器有多利害,而是因为我们唐门,有这种自我牺牲精神的人在做后盾。” 谢凛儿听到此处,不禁对那位老人油然生出一种祟高的敬意。 二人又聊起谢家遭难的事,谢凛儿经过了诸多磨砺,已不像以前一谈起全家遭难,便悲伤难过。这时只是淡淡一笑,让他难过的事,他也能笑着说出来了。 唐剑叹了口气,道:“这血观音可也真是害人的东西,坦率的说,我呢,也是个俗人,自然不会对血观音无动于衷,那几天我确实是在杭州……。” 谢凛儿听到此处,面色立刻凝重了起来。唐剑见他面上微微变色,仍继续道:“那一天,我本想去拜访谢庄主,为的是请他赐血观音一观。却不料白天让我发现了青城派的叶飘零,在西湖外行踪诡密。当时我就想,青城掌门叶飘云同谢家有朱陈之好,他怎么在谢家庄外鬼鬼祟祟的。于是我就留意上了他们,到了晚上,我发现他竟然去了你家……。”正在这时,唐翀突然推门奔了过来,慌慌张张的叫道:“不好了,大哥他……”唐剑道:“你大哥怎么了。” 唐翀道:“也不知是中了毒,还是怎么了,已经快咽气了。” 唐列在唐门的子嗣最多,而且还均是由熊心所生,唐门虽是武林世家,但豪门母以子贵的世俗,却是免不了的,因此熊霸天才会借着熊心之势,插手唐门事物。唐剑此际听到唐翯身危,心中颇有兴灾乐祸之意,但面上却装出大惊失色之状,站起身来,急匆匆的奔了出去。 第四十二章 谢凛儿陡闻剧变,也吃惊不小,心想唐翯适间要杀我,这时他怎会突然死去?想到此处,心中微微觉出有些不妙。不一会,唐剑带着唐削和唐翍,还有三个仆役奔了进来,将桌子上的茶盏、酒壶通通包了起来。 唐剑凝视着谢凛儿问道:“谢公子,你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谢凛儿心中差不多已明白他要问的是什么,却不知该如何回答。 唐剑道:“你身上有伤,这个我是知道的。我的意思是,你有没有因中毒而感到不适的地方?” 谢凛儿摇摇头,道:“没有。” 二人问答之际,但见熊心带着唐羿、唐翀、唐翧和她的贴心丫头苹馨走了进来。她瞪视了谢凛儿片刻,嘴角颤抖着问唐剑道:“这小子没事吧?依我看,保不定就是他下的毒。”谢凛儿站起身来,道:“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你是不是担心唐翯来找你报仇,便向他下了毒?”唐剑一脸铁青,向谢凛儿冷冷地问,一反那会与他说笑时的神情。 “你们抓我来这里这么久,难道没有搜我身上有没有毒?”谢凛儿不卑不亢地道。 唐剑在擒住谢凛儿之后,早已将他全身上下搜了个仔细,此际听谢凛儿如此一说,便不在说话。 谢凛儿猛地想起一事,说道:“唐公子并未在我这里吃什么东西,只是唐小姐端给我的一壶酒,让他喝干了,将酒壶也给摔了,随后就被人给清理了,所以我方才忽略了这一节。” 唐剑道:“哦!我进来时,确实也见到了唐翎。”熊心听说,似是想起了唐翎,忙道:“翎儿去哪里了?赶紧将她找回来。” 唐羿和唐翧去了大半个时辰,回来说:“庄内全已搜过,不见她的影子,后来听说有人看见她出庄去了。”熊心霍地站起身来,说道:“快点调集所有人手,务必将她给我寻回来。”唐羿和唐翧得令,急匆匆的去了。 唐剑来回踱了几步,忽道:“会不会是凤舞那厮干的,好几天没有他的消息了。” 熊心脸色煞白,浑身哆嗦,道:“他既然要威胁咱们,就没必要偷偷摸摸的。” “那翎儿又为什么要杀谢公子呢?此事可真是有些奇怪。”唐剑见熊心乍然丧子,心中悲痛,可想而知,但她仍能处事冷静,倒也颇为钦佩。熊心道:“我也想不通。” 在一旁的唐翍忽道:“会不会是熊帮主指使唐翎干的?”唐剑白了他一眼,叱道:“胡说,熊帮主为什么要这么做?给我出去。” 熊心虽属女流,但其沉稳精明,比之唐列还要胜之,此时她正沉浸在丧子之痛中,再加上她对熊霸天的了解,细嚼唐翍的话,非但不怒,反而也开始怀疑熊霸天会不会是因为不甘心让谢凛儿落在唐门之手,而唆使唐翎将谢凛儿毒死,随说道:“带上这小子一起去黑龙帮,我要当面问问他。” 唐剑心里虽喜于他们姐弟翻目成仇,嘴上却假意说道:“此事还是查明的好,免得和熊帮主闹个不痛快。” 黑龙帮的川西分舵就设在壁山,唐剑带着谢凛儿、唐削、唐翀、唐翷、唐翍随着熊心,乘马驰到了下午未时,进了黑龙帮川西分舵,见过了熊霸天。 熊霸天迎上前来,见熊心面有泪痕,顿时吃了一惊,变色道:“发生了什么事?” 熊心反问道:“这几天,你见唐翎了没有?”熊霸天道:“自从那日我从你家回来后,没再见过她,怎么?她出了什么事么。”熊心慢慢的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唐剑上前将唐翯之死,向熊霸天陈述了一遍。 熊霸天听完这事,对这些人的来意,明白了八九分,道:“这件事只需将外甥女寻回来,自然会水落石出。”说罢,一面命熊傲、熊戾带上三十个黑龙帮弟子去寻找唐翎,一面命公士庸整治酒席招待众人。 熊心哪里吃得下饭,站起身来,向熊霸天道:“霸天,唐门离你这个分舵虽然不远,我也没怎么来这里逛过。你陪我到里面走走。” 熊霸天向唐剑等人道:“各位稍待,熊某少陪片刻。”众人知道熊心要同熊霸天单独交谈,忙道:“熊帮主请便!” 谢凛儿坐在那里,四下张望,这黑龙帮的川西分舵,虽说建的也有相当的规模,但与洛阳总舵相比,却是相差甚远。不过内中戒备却是格外森严,心想熊霸天当初是何等的嚣张,不料称霸武林不成,反而落的蜗居于此,镇日防着幽家前来报复。 正在这时,忽见有七个黑龙帮头目装束的人进了大门,远远的走了进来,为首一人颇为面熟。待这人走近,认得这人是,曾经他被熊霸天囚禁时,时常陪他出去消遣的,黑龙帮玲珑阁的掌柜陆平。 陆平此时身上也穿着一身黑衫,似是一个武林人士一般。 谢凛儿道:“陆掌柜,你一向可好啊?”陆平似是没有注意到他,听他说话,方向他瞅了瞅,一脸严肃的道:“是你啊?熊霸天在哪里?赶紧叫他出来听令。” 谢凛儿以前和陆平相处时,知他对熊霸天畏惧如虎,今日居然敢直呼其名,心中万分惊异,不知是怎么回事。 公士庸冲陆平怒喝道:“陆平,你胆子也忒大了些,竟敢对帮主不敬。” 陆平既知公士庸在黑龙帮的地位,也素知他心狠手辣,此际见他发怒,吓得倒退了一步,额上的冷汗也涔涔而下,但他斜眼用眼角余光,向身后随来的六人微扫了一眼,硬着头皮冷笑了一声,结结巴巴的道:“你是……什么东西,我现在是黑龙帮总舵大总管,奉熊威帮主之命,来下令让熊霸天担任这川西分舵舵主的。你……你敢抗令么?”这一番话说完之后,似是总算舒了一口气。 谢凛儿已经看出陆平,完全是受到身后随他而来的,那六个黑龙帮头目的主使、控制。公士庸、唐剑也看出了这一点,但公士庸还是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似的,问道:“你说什么?” 川西分舵舵主连庆骂道:“他奶奶的,你想死吧。”挥掌向陆平拍了过去。陆平几乎没有什么武功,眼看这一掌将要拍上,但听“啪”的一声,陆平身后的一人,将这一掌接了下来,连庆“噔噔噔”连退三步方才站稳。 第四十三章 只听熊霸天的声音道:“不知堂堂的幽家黑水旗,副掌旗使贺耀煌,何时入了我黑龙帮了?真是欢迎之至。” 谢凛儿扭头一瞧,不知什么时候,熊霸天和熊心从后堂走了出来,听到熊霸天说这人是幽家的人。因想到,一来自家之事多少同幽家的人有些关联,二来幽家人物均是在江湖上叱咤风云的人物,故此便留了意。 又一个黑龙帮头目打扮的人,伸手从陆平手里夺下一纸贴子,道:“熊威帮主任命你为川西分舵的舵主,你意下如何?”这种打下其父,以其子任命其父,当真是将一个人羞辱到了极点,更况且是熊霸天这样的一代枭雄。 熊霸天向来城府极深,喜怒不形于色,但这时也被气的面孔扭曲,双目喷火,半晌说不出话来。他虽离了洛阳,但在那里还留了许多的耳目眼线,幽家扶持熊威之事,他早就知道,却没有料到幽家对他会有这么一出。 谢凛儿又向其它几人打量了一阵,扭头轻声向唐剑道:“唐先生可认得那几个人?”唐剑久走江湖,阅历甚丰,自陆平等人一进来,他便对这几人打量了很久。这时听到谢凛儿问话,有意显露自己的见识,一一指示给谢凛儿。 原来身后的这六人均是幽家的领袖人物,除了熊霸天说过的贺耀煌外,持贴的那人叫燕无珠,在幽家虽无职务,但武功很高。他本姓雷,早先性子狂傲,人称目中无人,但后来败在一个姓燕的人身上,便跟了那人的姓,并自己改名为无珠,是有眼无珠之意。另外四人分别是赤火旗掌旗使赤发伽蓝闻华、白气旗掌旗使雀鹰扬、铁布云和铁布华。 熊霸天哈哈一笑,道:“好,不错,没想到老子一向用来对付别人的法子,竟然让你们拿来对付我了。好,那老子就来向各位讨教几招。”当下下了台阶,划出了道来。 唐翀此时在侧,瞪着幽家众人,向熊霸天叫道:““舅舅,他们人少,咱们人多,还用得着跟他们单挑么,一起上,宰了他们。”说时,伸手囊中扣了三枚蒺藜。 熊霸天心下暗骂:“蠢材,这些人难道是和咱们单打独斗来的吗,他们只怕早已在门外布置了人手,现在先琢磨着怎么逃出去再说吧。” 唐剑早就料到,熊心虽是气势汹汹的来找熊霸天兴师问罪,其结果决不会真的翻脸,此际熊霸天有难,肯定还要上去助拳。幽家来的倘若就是这几个人的话,瞧在熊心的面子上,顺便帮他打发了也就罢了,大家皆大欢喜。万一外面还伏着人手的话,这可千万不能为了熊霸天再趟这淌浑水,一念至此,站起身来,向幽家人众道:“各位能否容在下说上一言。” “原来是唐大侠,失敬失敬!我等恭聆先生高论。”贺耀煌把目光投向唐剑,不冷不热的回了两句。 “岂敢!”唐剑打个哈哈,接着道:“我唐门虽忝为熊帮主之戚,也无权过问熊帮主帮中事务,但各位若是身在帮外,在下肯请各位赏在下一个薄面,让在下调停一下如何?” 幽家众人这次行动,以贺耀煌为首。贺耀煌听了,心下盘算,唐门追随熊霸天同我幽家作对,找你们讨回这笔帐,那是迟早的事,但此时还不宜同他翻脸,说道:“我们现今所谈的正是黑龙帮中的事情,熊威帮主已同我幽家结盟,我等几人此来,是替他向熊舵主传个信,这没什么不应该的吧?” 熊霸天道:“唐兄,这是我黑龙帮的事,你不必多言。你们几个有什么要说的,先胜了我手里的这把刀再说吧。”一语甫毕,忽听门口传出两声惨叫,接着便见两个满脸血污的黑龙帮弟子摔了进来。 公士庸首先吃了一惊,原来这两个弟子正是他方才派出去寻找熊傲的。连庆也认得这两个弟子,高声骂道:“他奶奶的,是什么人给我出来。” 贺耀煌道:“他们不必进来,各位若是有谁不肯服从熊帮主的,那也就不必出去了。和黑龙帮没有关系的人,最好在一个时辰之内赶紧出去,否则咱们就将他当成和熊霸天站在一条线上的人了。”他说的“熊帮主”都知道指的是熊威。贺耀煌将话说完,向其它五人,使个眼色,转身向外行去。陆平也忙连滚带爬的跟了上去。 熊霸天身为一派宗主,何曾被人如此藐视过,心中怒极,面上露出狞笑,挥刀向行在最后的闻华劈去。谢凛儿不由得脱口叫道:“小心。” 闻华早就防了他这一着,一听身后异动,挥臂将手中的血灵钩向熊霸天修罗刀上击了过去。熊霸天刀身微斜,仍然顺着钩身,砍了下去。闻华跃身向左侧身一避。铁氏兄弟施展擒拿手法,分从左右攻向熊霸天。这二人的武功较之熊霸天虽是略逊一截,此时联起手来,熊霸天便抵敌不过。 公士庸和连庆喝道:“两位也是成了名的英雄,还要两个打一个么,纵身上来,便要助战。熊霸天喝道:“你们先抓了那姓陆的,这叛徒决不能轻易放了他。” 熊霸天的手段,陆平是知道的,此时一听,只吓的转头向外鼠窜。早有十数个黑龙帮弟子挡住了去路。陆平临危,向贺耀煌等人求救道:“我向你们效力一场,你们可得救我性命啊。” “只要你好好的替熊帮主做事,咱们自然是亏不了你的。”贺耀煌一横身向公士庸挡了过去。忽觉寒星数点,挟着疾风射了过来。贺耀煌闪身避过,只听陆平歇斯底里的惊叫道:“贺旗使,你可要救我。”原来公士庸趁着他避暗器的一刹那,已将陆平擒在了手里。 贺耀煌向熊心看去,熊心微微一笑,道:“下一次再施放的,那可就是真的暗器了。”贺耀煌向地下一瞧,熊心方才所发的只是几枚珍珠。贺耀煌道:“看来唐门是铁定要趟这淌浑水了?” 第四十四章 唐剑忙上前道:“贺旗使,咱有话好商量。”熊心道:“还有什么好商量的,这一带本就是咱唐门的地界,人家已犯到咱家门口了。”唐剑没好气的道:“那黑龙帮怎么在咱家门口设起分舵了?”这句话说完,他心中不免有些惴惴,不知熊心有什么反应,忙把脸扭了过去。 熊霸天连攻数刀,逼开铁氏兄弟,一个后跃,退回滴水檐下,向唐门诸人说道:“你们不用吵了,你们唐门的人就先走吧,我黑龙帮自有御敌之策。”唐门家族规定,掌门若是去世,可有其夫人掌权,但唐列尚在人世,熊心际此情况,也不便为了姐弟之情,让唐门卷进这场江湖仇杀之中。向熊霸天说道:“霸天,你自己要保重。” 唐剑从身上取下一包腐尸砂,交给熊霸天,道:“熊兄,这些东西想必你能用的上。”熊霸天欲待拒绝,却见熊心也让随来的唐削、唐翀、唐翷、唐翍将身上的暗器尽数取下,交给了公士庸等人,心想此时大敌当前,这些东西正可有用,于是不再拒却。 谢凛儿道:“熊帮主,在下有一事相求,祈勿推辞。”熊霸天道:“谢兄弟,你有话请说。”谢凛儿道:“陆先生本非江湖中人,他这一次纯属是受人胁迫,才不得不冒犯帮主,帮主能否放他一马。”连庆在一旁道:“这种叛徒留着何用,还是一刀杀了干净。” 熊霸天道:“不,谢兄弟和我也算是老朋友了,瞧在谢兄弟的面子上,我就放他一次,下次要是再让我撞上,我会让他死的更惨。” 陆平蒙此大赦,只高兴的屁滚尿流奔了出去。 熊心众人随着贺耀煌等人步出院外,但见街上寂无人声,唐剑暗暗扣住三枚蒺藜。贺耀煌道:“各位请吧。”唐剑等人急匆匆的出了城。唐翀知道母亲担心熊霸天,道:“今天晚上我就回来想法子救舅舅。他们虽有六大高手,但黑龙帮内舅舅、公舵主、连舵主,还有熊傲和熊威加起来,再算上咱们,那也不输于他们。” 正在这时,陆平突然转了出来,道:“他们这次来的何止是六大高手!”谢凛儿道:“陆先生你还没走?” 陆平叹了口气,说道:“我当然要走,若是我继续跟他们混下去,这条命迟早也会玩完。谢兄弟你这次救了我,我感你的恩,所以我将他们的底细透露给你。”接着说道:“子文这次可是要吃定熊帮主了。自从子文扶持熊威那败家仔做上帮主之后,这两个月来,他依着熊威的名义,将武林各大派除了少林、昆仑和你们唐门外,全都赶出山去。至于那些个杂七杂八的黑白两道的小帮派,只要不肯归顺黑龙帮的,便尽数诛灭,如今黑龙帮已差不多有两万多人了。这一次子文为了将熊霸天连根拔掉,他不但将黑龙帮的所有好手尽数调集了过来,听说还有幽家幽冥城主带了十六位幽家的一流高手前来助战。” 谢凛儿心道:“他们为了一个黑龙帮分舵,来这么多人干什么?”心中存着疑问,一转头,却见熊心和唐剑听了陆平这番话,均是面色大变。他二人自是猜出幽家此次前来,消灭熊霸天不过是顺路之事,其主旨定是冲着唐门而来。 唐剑道:“走,赶紧回去。”急命唐翀到街口唐记客栈里牵出五匹马来,众人上了马,抛下陆平,顺原路驰了出去。 众人奔了十数里,过了一个山弯,忽听路旁的野地里,传来一阵金铁交鸣之声。众人勒马,凝目细瞧,却见熊傲兄弟正在夹击一个白衣女子。谢凛儿看出那白衣女子正是销魂宫的魔文,心中既惊且喜,高声叫道:“住手!” 魔文一听谢凛儿的声音,亦是惊喜交集,当先跃了过来,道:“我可找到你了。”谢凛儿翻身下马,上去扶住了魔文,见她面上大汗淋漓,却流露出欣喜之色,心里甚是感动。 熊傲看见熊心,也忙奔了过来。熊心忙将熊霸天被幽家高手围困之事告诉了他,并让他先不要急着回黑龙帮,先在外围查探明白。熊傲听完,慌忙带着熊戾急匆匆的去了。 谢凛儿和魔文两个月不见,互剖衷肠。魔文听了梦魂离受伤之事,大为梦魂离惋惜,并安慰道:“你放心好了,那点伤伤不了他的。我告诉你,我昨日看见三妹了,她被凤舞抓走了,追到这里,正好碰见那几个小伙。我们一言不和,打了起来。” 谢凛儿知道她三妹便是魔九,忙道:“这其中可能有些误会,等我见了凤舞,保准让他放人。”唐剑道:“谢公子,这里是荒郊野外,不是聊天的地方,不如请这位姑娘移驾到敝庄去做客。” 魔文道:“这几位是?”谢凛儿不愿让魔文涉险,道:“文姐,你先走吧,待我这边的事办完了,会立刻去寻你。”魔文鉴貌观色,已觉出谢凛儿定是有事,便道:“也好,你的事情办完了,就赶紧来找我。”当下道了别,魔文独自去了。 谢凛儿随着唐家诸人,继续前行,翻过一个山坡,突见前面浓烟滚滚,瞧方位正是唐家庄。唐氏众人均吃一惊,快马加鞭的急奔了过去。 谢凛儿此时身体已痊愈的差不多了,道:“待我先过去瞧瞧,免得大家中了埋伏。”说罢,也不等他们答话,先用金霞冠隐住身形,展翅飞了过去。转瞬间,飞到了唐家堡的上空。只见下面烟火四起,金铁乱鸣,大街小巷尽是黑龙帮弟子。这些弟子一边同唐门子弟交手,一边举着火把,只要见到能点着火的地方,尽数点燃。 谢凛儿看了一会,心中不禁暗赞这帮人实在是高明。他们这么一点火,一来使得唐门弟子在浓烟之中,难辨敌我,在放暗器时,不但失了准头,还投鼠忌器,担心伤了自己人;二来也渐渐的没有了藏身之地。但即便如此,黑龙帮弟子以众搏寡,却还是无法向唐家堡的核心地带,唐家庄行近一步。 也不知怎地,谢凛儿内心深处,似是非常希望这些黑龙帮弟子,能够攻进唐家堡去。这倒不是因为唐门不肯交出百日穿肠丹的配方,更不是因为唐门擒住了他,而是他内心总觉得唐门这个武林豪门之中,一定隐藏着许多惊天密秘。为了满足这份好奇心,他迫切的希望能够剖开来瞧个明白。 他飞到唐家庄,庄内寂无人声,暗想庄内的人想必是出去阻挡黑龙帮弟子了。心中忽又一动,庄外虽然一片大乱,不知庄后的禁地会有怎样的布置。一面想着,向庄后的唐家堡禁地飞去。方到庄后,忽听有人喊道:“幽家狗贼,大不了咱大家一起同归于尽。” 第四十五章 只听又一人冷笑着嘲弄道:“就凭你这三脚猫的功夫,还想和我同归于尽,想得美。”二人对答之际,谢凛儿飞到唐门后院向内一瞧,禁地石室前正有一个红衣汉子,擒住了一个锦衣年轻人。这红衣人正是幽家新任玄武堂主铁布海。那个被他擒住的年轻人却是唐剑的次子唐翋,今日正是他在此当值守卫,却不想突然涌来了这么多人。谢凛儿方才听到的那个要同归于尽的话,正是唐翋所说。 周围站着约有三十多人,在一旁观战。其时已过黄昏,天色将暗,看不甚清,飞至近前,仔细一张,不禁吃了一惊,但见这些人竟是幽家的上官英狐、赵异志、子文、铁布弘、慕容菁儿、公子方,竟然连经常足不出户的神龙剑客龙啸天和铁面鬼王吴天焕都来了。更让他想不到的是,站在幽家众豪对面的四人竟是谢雪痕、英郊、凤舞和魔文的三妹魔九。 谢凛儿喜道:“三姐!”地上众人突听半空中响起一个声音,均是一惊,忙抬头四望,却不见任何身影,心中无不诧异。还是谢雪痕听出了谢凛儿的声音,惊喜的道:“是凛儿么?你在哪里?”谢凛儿这才省悟,自己隐了身,赶紧现出身来,落了下去。姐弟相见,格外欢喜。 原来谢雪痕当日随着英郊出了唐家堡。谢雪痕道:“现在我们去哪里寻找龙妃去?这一次解药没有寻着,反而累得谢凛儿身陷囹圄。”英郊踱了两步,道:“你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他的。不过我们现在第一要做的是先寻到凤舞,以防他再去唐家堡杀人,使唐门中的人迁怒到谢凛儿的头上。” 二人围绕着唐家堡,白天寻访龙妃和凤舞的踪迹,夜间便在山间,或农户随便栖身一下。但一连过了五日,却一无所获。谢雪痕心中不免心急,当晚便要夜探唐家堡。英郊拗不过她,只好和她一起前去。 二人当夜天交二更,潜进唐家庄中。因唐家庄太大,二人分头打探,忙到天色将明,也没寻出谢凛儿的囚禁之所。二人只得返回当初约定地点,碰面之后,在一村镇用早点时,忽见两个樵夫提着一只六尾白狐走了过来。这只狐狸浑身皮毛雪亮如银,眼目明亮灵活,极是可爱,只是其胯部却有一块极大的灼伤。在坐的客人纷纷围拢上去瞧那只狐狸。 英郊却是面色顿变,悄然欺了过去,施展擒拿手法,一把抓住那樵夫的右臂,但听喀嚓一声,那樵夫一声惨呼,其手已被被英郊扭折,而那只白狐已到了英郊的手里。围观之人,际此情景,再瞧英郊的打扮,还以为他是个仗势欺人的王孙公子,谁也不敢多事。 谢雪痕向英郊叱道:“你这是做什么,你要抢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打伤人家。”英郊道:“我还以为他是个高手,所以下手重了些。”从怀中掏出一个金锭,向那樵夫道:“对不住了,拿着养伤去吧。”那樵夫和那些围观的村民,均是一般的心理,知道斗他不过,只得拿着那锭金子,抱着胳膊痛吟着离去了。 英郊向谢雪痕道:“折腾了一夜,想必你也累了,你先在这附近找个地方歇息歇息,我先去寻一个人,到了晚上我会来找你。”说完这番话,径自去了。 英郊向来彬彬有礼,今日如此反常,谢雪痕心里开始犯疑,于是暗中跟随。行了一个时辰,英郊并未进城镇村庄,而是向着山中人烟稀少的树林中行去。谢雪痕逾加心疑,又过了片刻,英郊在一个僻静处停了下来,忽道:“你怎么不听我的话?” 谢雪痕蓦地一惊,暗道:“他发现了我么?”正待出去时,却见英郊对着那六尾白狐道:“我不让你去寻凤舞,你却非要找他,白白的受此重伤。” 谢雪痕心中更加惊诧:“莫非这白狐也成了精么。”再回思凤舞其母便是狐妖,心中一懔,莫非这只狐妖和凤舞的母亲有什么渊缘不成。在她寻思之际,英郊已从身上取出一瓶白色的药未,在那只六尾白狐的伤口上敷了些,接着右手按在白狐的身上似是输了些内力。那只六尾白狐慢慢地化成了一个白衣女子。 谢雪痕不禁吃了一惊,这少女竟是救过她的魔九。只是她那一张美艳不可方物的面孔,此时却是一脸的憔悴疲惫,浑没了往日令人敬畏的冰霜气质。 英郊将她扶起,道:“凤舞如何伤了你?”魔九恨声道:“那个狗娘养的,我早晚要亲手宰了他。”她此时心中恨极,不但口吐脏话,也忘了这个凤舞的狗娘就是她的大姐,而自己是这狗娘养的亲姨妈。 英郊本待问明原委,但想到女人在此情况下,一定不肯说,只得作罢。 谢雪痕腹内了然,她一定是寻找凤舞讨要惑心魔血,反被凤舞打伤,现了原型。正在这时,不知魔九何时亮出了她那柄心寒剑,倏地向她当胸刺到。魔九喝道:“你看到了我的密秘,你就得死。” 谢雪痕大惊之下,连忙施出幽灵复活,躲过了她这一剑,同时亮起幽冥鬼爪,一把拿住了她的手腕,口中说道:“快住手,是我!”她实想不通,她用幽灵复活神功跟踪而来,英郊都未发觉,却让受了伤的魔九发觉了,莫非魔九的武功还高过英郊么?其实这是因为魔九本是狐狸化身,她的嗅觉自非人类可比,故此她的武功虽稍逊于英郊,但这一种灵敏,却决非任何人类所能比拟的。 谁知魔九看清她之后,依然道:“你也不行,那也得死。”接着左手拍出一掌,谢雪痕惟恐她此时身上有伤,若是硬接再伤了她,只好又闪身躲了过去。口中向英郊急道:“你还不快点劝劝。” 英郊见她出现,心里也是微微一惊,暗道:“都怪我适才太过着急,竟没发觉有人跟踪。”及至听到谢雪痕说话,方上前拽住魔九道:“不要打了,她也不是外人。” 第四十六章 幽家的阴谋 谢雪痕明白女人的心理,道:“是啊!再说我也是刚到这里,跟本就没发现你什么密秘。”魔九自然不信,但心里还是轻松了许多,口中哼了一声,手中的剑只一闪,便不见了。 三人出了林子,英郊因魔九受伤,特意雇了一辆马车,带着她到壁山寻了一家上好的客栈养伤。魔心虽然这次受伤着实不轻,但她本非凡体,若是寻常的武功、兵刃根本就伤她不得;二来她又有数百年的道行,故此养了两日,身体大概恢复如初。 在这二日期间,英郊无微不至的照顾着魔九。谢雪痕便独自去寻找谢凛儿。 这一日,她转悠了一整天,黄昏回店时,突见一个瘦削的中年人,鬼鬼祟祟的上了一辆蓬的很严实的马车,又有两个官差模样的人,一扬鞭,“啪”的一声,两匹马撩起八蹄,飞奔了出去。 谢雪痕觉得这人很是面熟,遂跟了上去。那辆马车行了片刻,在壁山府停了下来。赶车的官差撩起车帘,那人跳了下来。但见那人向四下瞅了瞅,快步进了府衙的大门。 谢雪痕这时已看清这人,是黑龙帮的陆平,暗思:“这人已被子文制服,一直待在洛阳,怎么敢跑到这里来?莫非他还要投奔熊霸天么,但此地正是熊霸天川西分舵的地盘,他又何必这么鬼鬼祟祟?”耸身飘进府内,随着官差和陆平,在院内七拐八拐,进了一个独院内。 但见那官差行到正屋门前,躬身道:“禀王爷,陆爷已经带来了。”里面一人道:“让他进来,你们下去吧!”那官差道:“是!”遂推门让陆平进去,又小心的将门关严,便离去了。 谢雪痕瞧着四周无人,纵身跃至门前,凝神细听。只听里面传出一声:“瞧你做贼似的,有什么好怕?”谢雪痕一听,心中一喜,因为她听出这个声音乃是凤舞所说。遂欲进去与他相见,心中忽又一动,凤舞怎得又和陆平联系上了?且听听他们在说什么。 只听陆平声带狼狈的道:“凤公子,还是小心点的好,若是被熊霸天和幽家的那帮人见到了,我哪里还会有命在?”凤舞冷哼了一声。陆平又道:“凤公子,你的伤咋样了,好些了没?”谢雪痕不觉心惊,暗道:“凤舞受伤了?” 凤舞道:“我让你打听的事,你打听出来没有?”陆平道:“子文那帮人行事,可真是跟鬼一样,神不知鬼不觉的,让人摸不出半点头绪。”凤舞道:“你是什么也没查出来了?”陆平道:“这倒也不是,任凭他们狡兔三窟,我还是找出了他们的破绽。”凤舞叱道:“我让你来,是听你废话的么?” 陆平道:“子文安排了幽家的六个高手,在明天护送我去黑龙帮下发黑龙贴。”凤舞道:“是哪六个人?”陆平道:“子文说,到明日去的时候,我就知道了。”凤舞骂道:“没用的废物,你以后连自己怎么死的,也不会知道。” 陆平大声道:“怎么会是废物?”但声音随即又软了下去:“子文这一次除了将黑龙帮,所有的人手都调过来以外,好像还从幽家抽来了一部分人,可能是想把熊霸天给……咔。” 二人半晌无声,陆平又道:“我和熊威落到这步田地,日后即使不死在熊霸天的手里,也会死在幽家那帮魔头的手里。凤……凤爷,你若是还念着故旧之情,你可要救我一救。” 凤舞道:“我本想让你帮我打听惑心魔血的消息,想不到你连这点事也办不成,若是让你回去,必会坏了我的事。” 陆平见凤舞现了杀机,吓得全身都木了,只听哧哧水响,发出一股臊臭味,却是陆平尿了裤子。别说他此际身在壁山府的高墙深院,即便换了其它场合,他也万难从凤舞的手里逃脱。他自知必死,心中倒也瞬间释然,道:“凤公子,你真要杀我?” 凤舞道:“你死之后,我会给你找个好地方,若是你回去被别人杀了,说不定连一个给你收尸的人都没有。”陆平嘶声干笑道:“也好,来吧!”他这一句话叫的虽响,但有些发颤。凤舞知道这人平日胆小如鼠,怕死的要命,这时见他如此坦然,倒颇觉得有些意外。 谢雪痕心想,凤舞怎得还是这般野性不改,心狠手辣,遂启门而入。凤舞和陆平冷不丁的见有人进来,都吃了一惊。谢雪痕见凤舞卧在一张藤榻上,右肩缠着绷带,并渗出一大块血污,顿时吃了一惊,忙走上前扶着他,问道:“你伤的重不重?是谁伤的你?”凤舞嗡声道:“区区小伤,不必再提。”谢雪痕已猜出那人定是魔九。 谢雪痕瞅了陆平一眼,说道:“是谁将惑心魔血抢走了?”凤舞道:“是那个人?”随即将话题岔开,向陆平道:“子文调这么多的人过来,就不怕熊霸天发觉么?” 陆平道:“这件事我也想到了,当时我便问他,‘熊霸天虽说离开了洛阳总舵,但他必定在这里布置了大量的耳目,咱们这般大张旗鼓的去川西,那绝对是瞒不过他的,要是他提前做了准备,可就多了些不必要的麻烦。’子文说他自有安排。后来我听黑水旗的副掌旗使贺耀煌在无意中说什么,为了做到神不知鬼不觉,要用什么聚什么魂……。” 谢雪痕道:“那是什么鬼东西?”她这句话虽然是在问陆平,却又将目光瞧向凤舞。 凤舞道:“是聚魂斗,那是幽家军团的一件宝物,能将服食地狱行刑水的人收进斗内,也可以再放出来。故此幽家常用此物来调动幽家军团,不论要调多少人,也不论要调往何处,只要有此斗在手,都是举手之劳。” 谢雪痕顿时想起去年和英郊前往崆峒山,途经清风寨,熊傲和清风寨的喽啰,劫了严不屈的镖车,铁布弘率领青龙堂和青木旗的人,反而又扫平了清风寨,当时崔天寒便是用的这聚魂斗,调动了数百青木旗弟子。随道:“这可是件好宝贝,这一次熊霸天可就真的要完蛋了。” 第四十七章 陆平道:“但我看子文他们此次前来,不像是专门为了摆平熊霸天,好像是要找一个叫什么唐蛊的人。”凤舞道:“那一定是唐门的人了。” 忽听门外响起一声极为轻微的声响,凤舞当即喝道:“是谁?”谢雪痕身怀幽灵复活奇功之后,耳力之聪,已今非昔比,在凤舞喝叱的同时,已掠至门口,打开房门,一见门口之人,不禁愣住了,道:“庞胜?”这人正是在黑龙帮川西分舵的香主庞胜。 庞胜陡然看到谢雪痕在此地,只惊得魂飞魄散。 谢雪痕怒道:“是你!我正苦于找你不着,没想到竟撞到了我的跟前。”庞胜转身欲逃,谢雪痕出手如电,五指箕张,一把扣住了他的肩膀。庞胜痛的大叫一声,被谢雪痕扭进了屋里。庞胜向凤舞道:“王爷,你可要救我。”谢雪痕向凤舞道:“你认识他?” 凤舞道:“他是壁山知府庞元的大儿子庞胜,他怎么得罪了你?”谢雪痕遂将在华来客栈之事向他简述了一遍,然后道:“他也是熊霸天手下的人,若是放他回去,定会将子文的计划泄露出去。” 庞胜赌咒发誓道:“你们放心,我决不会泄露出半个字,这样吧,我这一个月不出壁山府就是。” 凤舞寻思:“若是子文真的如陆平所说,将熊霸天给灭了的话,幽家的势力只怕就会更大。”向谢雪痕道:“本来他泄不泄密,于我没多大关系,但你想将他灭口的话,那也随你。” 谢雪痕看着庞胜摇尾乞怜的模样,虽觉得恶心,心里却也软了一半,向他喝叱道:“既然摄政王不想杀你,我也懒的再动手,不过若是下次再让我看见你为非作歹,我新帐旧帐跟你一起算,快给我滚的远远的。” 庞胜屁滚尿流,鼠窜而去,出了凤舞的小院,回头瞧了瞧,见没人跟来,方嘘了口气,然后啐了一口,小声骂道:“改日你们要是落到爷爷我的手里,我非扒了你们的皮,然后再摘心挖肝不可。”又回思到凤舞等人所说的话,面色不由的一变。 急忙回到自己的卧房,将房门关严,幔帘落窗。然后走到床边,一按枕力机括,一张厚重的檀木床,向外斜移出了三尺,庞胜闪身走了进去,床身随后又移回了原状。 他的床下建有六间宽敞的石室,另有一条暗道通向府外。庞胜进入密室,室内正端坐着三个人。这三人却是龙妃、唐列和聂海棠。 那日庞胜被梦魂离逼进那间狭小的房子里,质问良久。后来梦魂离走后,庞胜正欲离去,突然被龙妃制住,并被她挟持差使。庞胜将从凤舞之处听来的话,原原本本的告诉了他们三人。唐列首先吃了一惊,向龙妃道:“现在咱们该怎么办?”龙妃微微一笑,道:“先去唐门。” 谢雪痕见凤舞受伤,然而并无大碍,又担心带他回客栈,让他遇到魔九后,难免又是一场冲突,便决定拜别凤舞,去客栈向英郊道别,然后再来和他相会,于是带着陆平去了。 她返回客栈,只见英郊正心急火燎的等她回来。谢雪痕忙问:“发生了什么事?”英郊道:“我听昆仑山传来的消息,凤鸣抓走了我妹妹英姿。” 谢雪痕虽从未与英姿谋过面,但心里因为英郊的关系,爱屋及乌,大为关切,忙道:“我身上的毒耽搁一些时日,也无大碍,凤鸣这个人只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来,我看咱们先一起去昆仑山,救你妹子回来要紧。”想起凤鸣杀死凤舞师妹之事,心里更加担忧,越发劝说英郊立刻起程。 英郊道:“你身上的毒虽说暂时无碍,但也要抓紧时间拿到解药,况且谢凛儿还在唐门的手里,你也要赶紧想法子将他救出来才行。搭救英姿的事,有我和魔九去就可以了。”谢雪痕听了也觉有理,道:“可是凤鸣会将英姿抓到哪里去呢?飞碧崖么?” 英郊道:“上个月子文带领黑龙帮的人,大举围攻昆仑派,只因我出手才使得昆仑派免去一劫,想必凤鸣为此大为震怒,这才亲自前往昆仑派,但又正巧我已不在昆仑派,所以便抓了英姿,来引我出现。再者,英姿对他也没什么价值,幽冥城和昆仑派又相隔万里,他们没有道理这样空手往返。我料想他们一定还在昆仑派附近。” 谢雪痕道:“他们会不会来这里?”英郊不解的看着她:“你说幽家的人会来这里?”谢雪痕道:“我今天遇到了洛阳黑龙帮的一个人,我从他口里得知黑龙帮,要前来降服熊霸天,而且他们还要找唐门的一个叫唐蛊的人。” 英郊猛地收起折扇,眉头紧皱,踱了两步,说道:“洛阳黑龙帮势力虽大,但要同时消灭熊霸天和唐门,实力还远远不够,若是此事属实,他们必然还会借助幽家的力量。” 谢雪痕道:“不如今晚你和魔九小姐,先在壁山这一带查一查,看看是否有幽家的人,我自己再去唐门看看有什么动静。”英郊道:“那也好!不过你要小心,谢凛儿毕竟还在别人的手里。”谢雪痕点了点头,用过晚饭,先去壁山府和凤舞会合。 凤舞自谢雪痕走后,心绪入潮,自他遇到谢雪痕之后,他觉得自己对凤鸣的恨虽没有消减多少,但要将凤鸣碎尸万段的决心,却动摇了,同时在谢雪痕不在身边时,会莫明其妙的觉得有些难以忍受的孤独。 这时门外一个熟悉的黑影闪过,门扉启处,谢雪痕走了进来。她见室内没有点灯,凤舞端坐在一张靠窗的太师椅上,月光照在他的身上,使他看上去分外的安详,但一根窗棂却又正好将他的眼睛遮在了阴影里,又使他多了一份诡秘。 谢雪痕道:“你怎么不点灯,搞得神神秘秘的?”走了过去,正要取出火石,把桌上的两支蜡烛点着,阴影中亮出凤舞双眼射出的两点精光。 第四十八章 凤舞伸手抓住谢雪痕柔荑般的玉手,轻轻一拉谢雪痕坐在了他的腿上。谢雪痕羞的满面通红,惊道:“你这是做什么?”也许是月亮的引力使她变的轻浮,使凤舞变得冲动,她硬是被凤舞拉着没能站起来。蟾光如水,将二人的影子溶和在了一起。 凤舞道:“不知在何时,你变成了我心中的永恒。”谢雪痕就像一个初次怀春的少女,心中燃起的**,将她可以抗拒的力气化为乌有,任凭凤舞站起来,缓慢的将她抱向床沿。这种感觉格外的熟悉,似是发生在船上。谢雪痕心中激灵灵的打了个寒战,一下从凤舞的怀里蹦了下来,叫道:“你不能这样?” 凤舞似是被惊了一跳,吼道:“我为什么不能这样?”谢雪痕竟一下被他问的懵住了,她第一次听到这种蛮不讲理,荒谬之极的话,这让她生出一阵厌恶,不高兴地道:“我走了。”说着,迈步向外便走。 凤舞急道:“不要走。”说着上前拽住了她的胳膊。谢雪痕本能的甩开他的手臂,顺势一推,正碰在凤舞的伤口上。凤舞痛叫了一声,一个趔趄倒在了床上。 谢雪痕吃了一惊,道:“你怎么了。”忙奔过去,去扶凤舞。谁知凤舞突然起身抱住她,一口吻在了她的脸上。谢雪痕羞急之下,双爪齐出,正中凤舞双胁。凤舞闷哼一声,喷出一口鲜血。谢雪痕又惊又骇,她这次出手实属无心,万料不到竟将他伤的如此之重,呆了片刻,惊道:“你没事吧?我的哥哥。” 凤舞嘴里淌着血,拉着她的手,喘着气道:“我没想到我竟会死的这么早,只是我有一件事还没办完……”谢雪痕急的只哭了出来,道:“你不会有事的,更不会死。”凤舞勉力挣起上身,手挽谢雪痕手臂,口淌鲜血,道:“你一定要答应我。”谢雪痕不得不应承,双目淌泪,道:“你说你说,我一定给你去办。”心中突然一凛:“他该不是让我去杀凤鸣吧,这件事可不能办。” 凤舞道:“就是我不能为你寻回解药。”谢雪痕听了,伤心之极。凤舞续道:“你答应我,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谢雪痕不停的含泪点头答应。 凤舞最后道:“你去吧!”谢雪痕道:“那你……?”凤舞道:“我自会让壁山府的人为我安排后事,你待在这里,他们必然以为是你杀了我,那你麻烦可就大了。快走!……” 谢雪痕本不忍就此离去,但拗不过他一再催促,只得挥泪奔了出去,离了壁山府。她哭着一路狂奔,心中悲痛万分,想起凤舞这个人,虽曾同熊霸天如胶似漆地,与自己和谢凛儿多次为难,但其最后对自己也确实是真心一片。也不知奔了多久,一阵凉风吹来,不禁打了一个寒噤,环顾四周,原来已经到了壁山城外。 当头残月如钩,曙星几点,将周围的树木、山石的影子拖的长长的。他停了下来,双手撑在膝头,弯着腰喘息了片刻,只觉心乱如麻,适才发生在壁山府中的事,恍若梦中,已不知是真是幻。 接着心头又涌起了凤鸣,心中冷笑一声:“凤鸣怎会有凤舞这样的弟弟,而凤舞又怎会有凤鸣这样的哥哥?”心头突然窜出英郊:“这个人才貌双全,文质风雅,自已和他相处时日不短,却对他一点感觉都没有。嗯!是了,他处事周全,又处处先为别人着想,是以自己总想将他当成了父兄一般。”这般边行边胡思乱想,心头蓦地一跳:“呀!我这是要去哪里。”仔细辩别方向,原来自己慌乱中一直向南行走,而唐门却在西北方向,于是调转方向,折而向北。 行了约莫盏茶功夫,突见前面林旁站着五六个人影。谢雪痕当即站定脚步,伏在树下凝神细视,却见那几人摆着各种打斗的架势,始终纹丝不动,心中大是奇怪:“莫非这是石像不成?”又向前靠近了一点。这才看清,这几人身上的穿着,均是唐门的装束,而其中二人正是在唐家见过的唐羿和唐翧,而离他们不远处的地上还有两个人,一个是唐翎,另一人却是长的像老鼠一般的老太婆——鬼姥姥。 谢雪痕陡然间看到她又是一惊,暗道:“她怎么在这里?”唐翎此时躺在地上一动不动,鬼姥姥盘膝坐在她的跟前,在夜色中,那一双老鼠般的小眼睛里,不时的射出精光,如针似芒,看上去好不恐怖。 谢雪痕自从第一次与这老太婆接触,就对她甚是恐惧,即使现在身有幽灵复活神功之后,这般惧意仍是不减,暗道:“哎呀,怎么就遇上了她,真是倒霉。”又想:“唐门这些人手段歹毒,我看不救也罢。”遂想绕道而行。方欲启步,忽听鬼姥姥道:“你见了我老人家,也不搭理,不嫌太放肆了么,你以为有幽冥公主给你撑腰,你姥姥我就不敢教训你了,是么?” 谢雪痕听了这话,气往上冲,骂道:“老鬼,我本不想和你一般计较,但你也别以为本姑娘好欺负。”鬼姥姥“嘎嘎嘎嘎”干笑数声,说道:“我倒要看看你这小妮子,从幽冥公主那里学到了些什么古怪玩意,竟敢在姥姥面前如此猖狂。”也不见她起身纵跳,整个身子竟真的和老鼠一般,向谢雪痕飞射了过来。 谢雪痕若是换了别人,对方就是动作再快,她也不会放在眼里。但她一见鬼姥姥这一副扭曲的长相,怯意陡长,反应迟钝,没能躲过去,惊叫一声,被鬼姥姥干枯如鸡爪般的双手掐住了脖子。 谢雪痕痛的尖声长叫,鬼姥姥冷笑道:“今天若是不给你吃点苦头,你也不知道鬼姥姥的厉害。”谢雪痕硬起胆子,大声冷笑道:“哼!你能有什么厉害,无非是偷偷摸摸的偷袭暗算罢了。” 鬼姥姥道:“我怎么偷袭暗算了?”谢雪痕道:“方才我没有防备,你突然偷袭暗算我,我这才被你抓住,不然你休想碰着我一下。”鬼姥姥“嘎嘎”一笑,道:“你想激姥姥我放了你,嘎嘎!告诉你,老身不在乎别人说我以大欺小,你就别想那么便宜的事了。” 第四十九章 谢雪痕心里连珠价的叫苦,暗骂这老不死的老奸巨滑,骂道:“屁个鬼姥姥,要是当真动手,你在我手里连三招也走不过。” 鬼姥姥一听大怒,道:“老身本想对你略施薄惩,然后就放了你,既然你敢夸下如次海口,老身就跟你玩玩。”她虽说的轻巧,但心中窃思:“这小鬼敢说这样的大话,又蒙幽冥公主收录,莫非她真有什么门道,我可别在这个空当,再驶得万年船。”在松手时,暗暗将一根几乎看不见的透明的蚕丝,系在了谢雪痕的腰带上。 谢雪痕一经得脱,晃身向后掠了一丈多远,顺势亮出幽冥鬼爪,凝神戒备着鬼姥姥的一举一动。 鬼姥姥见了谢雪痕这形如鬼魅的身法,其动作之快,自己已无法望其项背,心中着实吃了一惊,但面上仍装腔作势的微微一笑,道:“鬼丫头果然是今非昔比了,但你在鬼姥姥面前,还差了一大截。”一言未毕,晃身飞射了过来。 谢雪痕闪身欲避,但方挪了二尺,忽觉腰间一紧,随之一阵剧痛,竟再也动不得半步。但觉身侧风声甫动,情知是鬼姥姥袭到,情急之下,双爪探出,鬼姥姥“呀”的一声惨叫,向后摔了出去。 谢雪痕一看爪上鲜血淋漓,也不知伤在了鬼姥姥哪里,再看鬼姥姥,捂着肚子,挣扎着爬起,向林中小跑着逃了去。谢雪痕也无心追赶,一摸腰间,方才勒住自己的那根东西已不知去向,走到唐氏兄弟身前,为他们解了穴道,说道:“你们怎么在这里?” 唐羿和唐翧道:“我们是寻找唐翎来了,没想到她竟被人害死了。” 谢雪痕变色道:“是鬼姥姥杀了她么?”唐羿道:“不是,我们是找到她之后,才撞见这个老太婆的。”谢雪痕走到唐翎身前,但见她身上穿着一件淡黄舞蝶裙,面色煞白,身体已经僵硬,但身上并不见有什么伤痕,向唐氏兄弟问道:“她是被谁杀死的?” 唐羿道:“我们发现她的时侯,她就已经死了。”说到这里,忽听树林子里传出一声惨呼,听声音正是鬼姥姥。 谢雪痕晃身掠了过去,昏暗中但见树荫下站着四个人,鬼姥姥便倒在了他们的面前。谢雪痕认出这四人是幽家的赵异志、子文、铁布弘和公子方,心中暗道:“幽家的人果然是到了。”只听子文道:“公堂主,鬼姥姥也是一位前辈,你何必这么粗鲁。”说着,俯身去扶鬼姥姥。 公子方还未答话,铁布弘道:“这老太婆歹毒的很,还是赶紧一掌毙了干净。”一语甫毕,子文出手如电,点了鬼姥姥身上的几处要穴,随手将鬼姥姥给提了起来。 谢雪痕正暗叹子文阴险,再看鬼姥姥转身之时,她手中攥着一件明晃晃的物事,只听铁布弘道:“怎么,差点着了她的道吧?”子文自嘲着笑道:“惭愧!惭愧!” 四人谈笑间,径向唐氏兄弟行了过来。 唐羿向唐翧和另两个唐门弟子打个手势,低呼一声:“咱们走!”俯身抱走唐翎的尸体。但幽家四人却看见了他们。子文道:“原来是唐氏贤昆仲,真是失敬了。”放下鬼姥姥,含笑向唐氏兄弟拱了拱手。 唐羿曾在黑龙帮见过子文,并且也知道了子文的真实身份,这时见他身边三人步履凝重,气势不凡,料想必是幽家高手,心中不禁暗暗叫苦,面上强自镇定,硬着头皮道:“原来是子文先生,多日不见先生,一向可好。” 子文笑道:“托您的福,熊帮主没让在下卷铺盖走人。”唐翧诧异道:“您和熊帮主见过面了?”子文笑了笑,道:“你可能搞错了,我说的是熊威帮主。熊霸天现在只是川西分舵的舵主。熊帮主觉得不能亲自在熊舵主跟前尽孝,整日寝食难安,这一次咱们前来,便是为了接熊舵主回去。” 唐翧道:“那是熊家父子的家事,我们不便插言,咱们这就别过。”说时,微一拱手,转身便欲和唐羿离去。 公子方喝道:“围攻幽冥城时,也有唐门的一份,想走就把命留下。”抢步上前,向唐翧欺去。随唐氏兄弟出来的那两个唐氏弟子,一个手持柳叶刀,一个挺起梅花枪,分从左右挡了上去。公子方不躲不避,迎身而上,刀光闪处,那二人长呼一声,倒了下去。 唐氏兄弟抬臂微扬,但见数点寒星向公子方射了过去,随着“叮叮叮叮”数声,那数枚暗器均被公子方挥刀击落。赵异志和铁布弘乘隙晃身而上,铁布弘施展擒拿身法,将唐翧制在了手里。唐羿却相当了得,右手连扬,十数枚暗器射向赵异志,而且每一枚暗器,所射方位均是他身上的要穴,认穴奇准。 赵异志吃了一惊,惟恐自己一闪避,暗器会射到别人的身上,忙挥剑连击。唐羿得此余暇,也顾不得唐翧和唐翎的尸首,几个纵跃,逃了出去。 子文道:“这小子叫唐羿,据说此人是唐门的第一流人物,今日一见,果然有些本事。” 唐翧被铁布弘制住,叫道:“各位也是江湖上成名的英雄,莫非还要倚多为胜么?”铁布弘笑嘻嘻的道:“莫非你还想单打独斗吗?”唐翧为之语塞,急中生智,向林内大声叫道:“谢姑娘,你最好赶紧出来,因为有人要杀谢凛儿。” 谢寻痕在暗处将这一切,尽数看在眼里,本不想与子文等人碰面,免生枝节,但此际听到谢凛儿有难,便一切都顾不得了,随即跃了出来,向幽家诸人微施一礼,向子文道:“子文先生,咱又见面了。” 子文笑道:“原来是谢姑娘,难怪我们竟没能察觉出来。” 谢雪痕向唐翧问道:“你们要杀谢凛儿么?” 唐翧为求谢雪痕搭救,于是将唐翎欲杀谢凛儿,反而害死唐翯,他和唐羿奉熊心之命,来寻唐翎之事,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末了说道:“若是我二人不能带唐翎回去,证实是她下的毒,谢凛儿决脱不了害死唐翯的干系,到时他只怕要为唐翯抵命。” 第五十章 唐翎被害 谢雪痕听了此言,不胜惊骇,失声道:“但是唐翎已经死了,你们就是将她的尸体带回去,那也证实不了什么?”子文插口道:“这女娃是被谁杀的?”唐翧道:“我们发现她的时候,她就已经死了?” 子文走过去,把唐翎的尸首挪到月光下,仔细端详,过了片刻,说道:“看这女娃神态安详,面含微笑,想必是遭了暗算,而且那个人一定是和她非常亲近的人,所以暗算她时,她丝毫没有察觉,更没能防备。”突然“咦“的一声,道:“是这个人!” 谢雪痕和唐翧齐声惊问:“是谁?”谢雪痕赶紧走到唐翎的尸身前,俯身细看子文所指。 子文道:“我现在还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但这姓唐的女娃所中的暗器,跟暗算本教李总掌旗使的暗器一模一样。”公子方、赵异志和铁布弘听了,均走上前来,顺着子文和谢雪痕的目光,看见唐翎的太阳穴上,有一个比针尖还小的红点,并露出汗毛般微细的细针,看上去似是比牛毛细针还要细,若不是凑近细看,还真不容易看得出来。 谢雪痕心头猛地一震,伸手想把细针拔出,仔细观看。子文拦住道:“小心暗器有毒。”谢雪痕方才省悟,将手缩了回来,蹙额道:“唐翎为什么要毒杀谢凛儿?”。 子文道:“以我的推测,她必定是受了杀她的这个人的主使,向令弟下毒。她下完毒后,去向那个人通报时,反被那人杀了灭口。”又向唐翧问道:“平日有哪些人和唐姑娘比较亲近。”唐翧道:“唐翎性子开朗,又无心计,和谁处的都很是亲热,即使拌上几句嘴,到不了半日就又和好了。” 铁布弘道:“那唐门之外的人呢?”唐翧道:“我们唐门家教甚严,别说像她这样的女孩子,即使我们若没有任务,也不得随意在江湖上走动,她平日足不出户,怎会有和她亲近的外人?” 赵异志在幽家同李天王交情最厚,李天王对其又有救命之恩,当初幽冥城一战,李天王猝死之后,他便一直苦寻凶手,此时见有了线索,愤然道:“此人杀了本教的高层人物,若是让我查出他是谁,他就是逃到天涯海角,我也要把他给找出来。”子文道:“那咱们便去唐门走一遭。” 唐翧心想:“到了唐家堡,你们就是再厉害,我也不将你们四个放在眼里。”正在这时,山坡上传来一声震彻山谷的轰隆声,随之又变成了山洪瀑发一般的哗啦声,将众人骇了一大跳,不知谁说了一声“快离开这里!” 众人一窝蜂似的向着东面山岗上逃去,唐翧连唐翎的尸体也顾不得去抱,倒是谢雪痕惦念着唐翎和谢凛儿有关,挟起唐翎的尸体,展起身法,跟着奔了过去。 众人奔了三十多丈,四周又恢复了沉寂,子文忽然停下脚步,说道:“不对,这里远离江河,怎能会瀑发山洪?”公子方道:“那个老太婆忘了给带回来。”子文一拍额头,说道:“这就对了,方才的声音是鬼姥姥的老头子发出的,这会儿,只怕鬼姥姥已经被他救走了?” 谢雪痕顿时想起了,那个和鬼姥姥在一起的,树墩模样的怪人,道:“那个怪人是怎么折腾出,这么大的声音的?还模仿的如此之像,以假乱真。”子文道:“那个人叫口技公子,方才那山崩地裂的声音,就是从他口里发出来的,方才竟连我都被吓懵了。”不觉失笑。 谢雪痕讶异万分:“那声音是从他口里发出来的吗?子文先生你可不像个编故事的人啊?” 子文道:“口技公子口技奇绝,能发出世上任何一种声音,不论声音有多大,多么复杂,他都能发出来,少林寺的狮子吼功和他相比,简直是不值一提。”说到这里,笑了笑,又说道:“方才的声音虽说吓人,但他若是唱起歌来,胜于天籁,他也因此得到了鬼姥姥的芳心哪。”众人无不好笑。 谢雪痕想起那日深夜,被这怪人唤得魂魄出窍的事,不由得信了几分。 众人行到天亮,到了唐家堡。谢雪痕因有前车之鉴,故而万分留神。子文等人久走江湖,面上虽是平静随意,心中却也凝神戒备,情知这平静的大街上,不知暗藏了多少杀机,知道只要有唐翧这个人质在手中,料想唐门中人定然投鼠忌器,不敢乱来,因此将他看的更紧。 忽然一个正在打开门板,开张的古董店老板,向众人扫了一眼,突然跑过来,向唐翧道:“唐四公子,您上次让我给您寻的,那件宋代的青瓷花瓶,我已寻到了。你要不来小店里瞧瞧,看看入不入您的眼,这时还早,先在小店里歇歇,喝杯劣茶。”一面说着,一面端详着唐翧抱着的唐翎的尸首,突然惊道:“哟!这不是……唐二小姐么?怎么……?” 唐翧道:“唐翎妹子是被奸人所害……,唉!” 那老板道:“想不到二小姐年纪轻轻,就这样香消玉殒,唉!这凶手殊是可恨……,小店正好有一副棺木,不如权且将小姐安置一下,也免的这样招摇过市,亵渎了小姐的千金之躯。”那老板身后走上来一个伙计,接过了唐翎的尸首。 赵异志插口道:“唐家庄已经不远了,何必这么麻烦,在此耽搁时间。”唐翧反唇相讥道:“若是死的是你妹子,你会怎么样?”赵异志怒道:“你说什么?”唐翧也不示弱,翻着白眼,道:“我说要是你妹子死了,你会让她的尸骨曝于天外么?”赵异志“呼”地一拳向唐翧打了过去。 唐翧闪身避过,街上的行人,做生意的小贩们,见有人吵闹,都赶紧围了上前来相劝。 谢雪痕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子文、铁布弘、公子方也都皱起了眉头。 赵异志见这一拳被他躲了过去,正要再上去抢攻,那老板忙上前向赵异志拱手,道:“这位客官且请息怒,唐四公子只是一时说的急了些,您不要和他一般见识。”说时,伸手欲抓赵异志手臂。 第五十一章 赵异志已觉出这老板不是良人,惟恐他趁隙施放暗器,自不然的向左斜身躲避,只觉背后异风微动,似有一物击来,心中一惊,疾忙耸身,“嗖”地跃了出来。这时已聚来了二三十个来劝架的人,其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将谢雪痕、子文、铁布弘、公子方和唐翧隔开,并将他们围了起来。 子文处事沉稳,情知这些人并不是普通的小贩俗人,眼见有数人分别护着唐翧离去了,纵身而起,施展起擒拿手法,如饿鹰捕鸡般向唐翧抓去,意欲将其作为人质。但他方一跃起,便有数道寒星,电光石火般的向他打了过去。 子文在空中一个旋转,一探手,将那五枚寒星抄在了手中,接着又一个“细胸巧翻云”落了下来。这一连串动作迅捷漂亮,在场众人都不自禁的赞了声好。 谢雪痕本奇怪子文如何敢接剧毒无比的唐门暗器,待他落下地来,才看清他手上戴着一副肉色的手套。正在这时,但听“砰砰砰砰”数声,有几人被公子方和铁布弘击倒在地,赵异志亦和三个汉子斗在了一起。街上登时大乱。 子文喝道:“咱们先走。”说着当先跃了出去。暗器呼啸,却奈不住这五大高手的身法迅捷,不一会功夫,五人便逃出了唐家堡。 铁布弘道:“唐门果然有点门道,外来人一不留心,便会成为众矢之的。”子文道:“意料中事,发信号给上官城主。”铁布弘伸出白玉一般修长的食指,突然金光一闪,指尖现出了一玫金色的花朵,接着轻指一弹,那枚金花直冲云霄,向着壁山射了过去。 一个时辰之后,但听东南方隐隐响起“得得得”一阵马蹄声。过了片刻,从山路上策马驰来三百多个黑龙帮弟子。展眼间,到了他们五人身前,为首一个头目翻身下马,向子文拜倒,道:“参见子文先生。”子文惊道:“上官英狐他们呢?” 那头目说道:“我们走到半路上,遇到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很是厉害,龙天王和那个女的一言不和便打了起来。上官总管便吩咐我们先来和先生会合,他们说擒住那两人,便会尽快赶来。”谢雪痕听了心中一动,问道:“那两个年轻人叫什么?” 那头目道:“男的姓英,女的姓魔。”谢雪痕向子文道:“那是我的两个朋友,想必和贵派有点误会,我过去将他们劝开便是。”子文略一沉吟,道:“那样最好,免得双方互有什么损伤。” 谢雪痕不及多说,展开身法,向着那黑龙帮弟子所说的方向奔了过去。一路上,上下翻飞,踩枝踏叶,如履平地,山草树木飞也似的向后掠过。 谢雪痕觉得自己的身法较之以前,已快了许多,心中欣喜不已。这般飞了两个山头,突见前面山坡上,一个黄影在空中掠来掠去,像极了凤舞。心中又喜又奇,凤舞本来伤重垂死,怎得会康复过来,简直奇迹啊。 又飞近了些,只听下面一个美妙的声音,厉叱道:“狗贼,小畜生,有种的给我下来。”听这声音,却是魔九。心下暗道:“糟糕,这魔九脾气大的要命,这次和凤舞撞到一起,不知会如何收场。” 正在这时,一条光虹从丛林里冲天而上,直击凤舞。凤舞双翅一挥,已掠出十数丈之远。那道人影在空中一翻身,泛出一片剑光向凤舞压了下来。凤舞一束翅,疾落到一座小山的山尖,口中喝道:“好轻功,好剑法,龙天王果然名不虚传。” 龙啸天从他身前落下,道:“惭愧惭愧,老夫纵横江湖大半生,竟然让一个后辈来称赞。” 忽听魔九道:“小贼,你少废话,今天我无论如何一定要杀了你。”说话时,人已跃了上来,挺剑向凤舞刺去。凤舞躲了两剑,道:“你退下,我不想杀你,但你也不要逼我。”魔九不答,又疾攻了七八剑。 凤舞武功虽较之魔九要稍胜一筹,但毕竟差距不大,他这般存心相让,登时险象环生,数次几乎中剑,最后一剑堪堪擦着脸面划过,幸亏凤舞躲的快,却还是将一缕头发削了下来。凤舞但觉剑光划过,面上凉意犹存,不由得勃然大怒。正欲发掌还击,龙啸天忽然挥剑将魔九的剑拦住,道:“算了吧,你不是他的对手?”魔九叱道:“我不用你管?”说着,挥剑继续攻上。 谢雪痕又悄然行近了些,隐在一株大树上,扒开枝叶向下一瞧,不远处的大路边,站着上官英狐、慕容菁儿、吴天焕、龙啸天。英郊站在离他们有五丈处的地方,时不时的打量着幽家四人。 上官英狐道:“龙天王,咱们还有要事在身,这里的事先放一放如何?” 龙啸天叹了口气,纵身跃了下去,向魔九道声“保重”,径随着上官英狐去了。魔九嘴角抽了抽,看也不看龙啸天,看得出,这是一种失望的恨意。她与龙啸天的关系,无人能懂。 英郊见幽家众人走了,纵身跃上山坡,挥扇向凤舞切了过去。谢雪痕吃了一惊,直接从树冠上一腾身,如飞鸟般,向英郊虚击了一招。英郊见有人来,似是吃了一惊,连忙退了一步,转头一看,见是谢雪痕,便住了手。 魔九怒道:“臭丫头,不要你多管闲事?”谢雪痕道:“现在幽家的人全去了唐门,咱们应该去寻找英姿的下落,才是要紧。”英郊向魔九道:“这件事过段时间再说吧?”魔九虽心有不甘,但虑及事态严重,一时间又奈何凤舞不得,恨恨的跺了跺脚,暂时将这口恶气咽了。 谢雪痕道:“您二位先行一步,咱们到唐门会合。”凤舞却向谢雪痕喝道:“你也不用左右逢源,只管和他们一起去算了。”谢雪痕冷冷地一笑,说道:“待会我还有事要问你。”英郊便带着魔九告别而去。 凤舞落下地,问谢雪痕:“有什么事?”谢雪痕冷笑道:“我想问你,你是不是一条真有九条命的狐妖,受了那么重的伤竟没死掉?” 凤舞忽然诡异的笑了笑,说道:“我只不过跟你开了个玩笑。”谢雪痕怒喝道:“敢轻薄本姑娘,你不想活了。”身体动处,已抢到凤舞身前,一记幽冥鬼爪向凤舞当头抓去。凤舞却不闪不避,任她一爪抓下。谢雪痕大吃一惊,急忙收势,触着凤舞的头皮停住,喝道:“你真的不要命了?” 第五十二章 凤舞道:“你既然怪我开玩笑,不妨就来一次真的好了。”谢雪痕一怔,道:“你……”气的只说不出话来,扭头向着唐门的方向行去。凤舞随后跟了上来。谢雪痕道:“你干什么去?”凤舞道:“去唐门。”谢雪痕道:“不准去,以后我的事不要你管。” 凤舞笑道:“好,我不管你的事,但我想去唐门瞧瞧热闹?”谢雪痕叫道:“那你别跟着我,要么你先走,要么你等我走远了,你再走。”凤舞笑道:“好,我不跟着你,我离你远一点。”说着双翅一展,飞了十数丈之高,虽说确实离谢雪痕远了,但不论谢雪痕往哪里走,他都飞在谢雪痕的头顶上,置谢雪痕于他的眼皮子底下。 谢雪痕既无可奈何,又急欲赶往唐门,气得跺脚暗自发狠:“日后一定要好好的治治他。”一面想着,一面赌气向前奔行。 行有五六里,忽见前方一股烟尘飘向了天空,看位置正是唐家堡的方向。谢雪痕展起轻功,越过一个山坳,到了唐家堡正门前,只见唐家堡内浓烟弥漫,燃起了大火。心下暗道:“不知谢凛儿怎样了?”纵身掠进堡内,但见火苗四处乱窜,街巷楼道内不时传出金铁交鸣,呼喝打斗之声。 突然从墙角处,窜出两个汉子,一个手挺长枪,一个手持双戟向她搠了过来。谢雪痕并不理会,纵身一跃,进了一个小巷子里,因担心唐门弟子的暗器,只要撞着人,便立刻点住其穴道,将其制住。 过了一阵,只听耳际响起凤舞的声音:“幽家众人全去了唐家庄的后山,你也快点过去,说不定能找到谢凛儿。”原来凤舞在空中俯瞰,发觉了唐家庄里的动向,遂用千里传音之术,告诉了谢雪痕。 谢雪痕在小巷内转了两圈,四处除了火光烟尘,便是残垣断壁,一时间,迷失了前往唐家庄的方向。恰值前面有人影晃动,忙奔上前去,将那人擒住。这人却是一个黑龙帮弟子,向这人问道:“唐家庄怎么走。”那弟子道:“原来是谢姑娘?”谢雪痕道:“你认得我?”那人道:“我曾多次见过姑娘,但姑娘却没有注意过我。” 谢雪痕看这人的气质,也就是一个普通弟子,于是直接问道:“唐家庄怎么走?”那人道:“小人也是初来乍到,此时这里又乱作了一锅粥,我也不晓得那唐家庄在什么地方了。”正说着,烟尘中几点寒星射了过来。谢雪痕抬眼看时已到了近前,本能的抬爪一挡,将数枚暗器磕飞了去,而那黑龙帮弟子痛哼一声,倒了下去。 谢雪痕向手上一瞧,原来自己方才运起了幽冥鬼爪,这幽冥鬼爪不亚于神兵利刃,因此并无损伤,否则危险之极。再瞧那黑龙帮弟子,后背中了三枚银色的蒺藜,想是上面喂有见血封喉的毒药,故尔已然毙命。 但见墙角处有个人影一闪,谢雪痕随即向那墙角处扑了过去,那人反手又射了五枚蒺藜。谢雪痕心中有了防备,施展起幽灵复活身法,让过射来的暗器,挥爪向那人肩上抓了过去。方触及衣衫,那人忽然转过头来,道:“谢姑娘,手下留情,是我。” 谢雪痕看这人却是唐翧,喝道:“原来是你?你下手歹毒,还想让本姑娘饶你?”唐翧道:“方才没认出谢姑娘,以至于多有冒犯,还望姑娘见谅。”谢雪痕不想和他多说,道:“赶紧带我去你家后山。”唐翧道:“那是本门禁地,擅入者死,即使本门弟子,倘若不是有事派遣,也不能靠近那里。” 谢雪痕无暇与他多说,道:“你若是再在这里给我瞎耽搁时间,我现在就要了你的命。”五指箕张,向前一探,已掀进唐翧的肩闸骨。 唐翧虽是个武林豪门的纨绔子弟,但摄于门规森严,虽痛的大呼小叫,额上汗流如浆,仍是强忍着,不肯带路。谢雪痕无奈,只得劝道:“子文他们早就过去了,我因有事落后才没能赶上,你最好赶紧带我去,因为只有我才能帮你们。” 唐翧心想:“既然已先有人侵入,这丫头要寻过去,那是迟早的事。我即使带她前去,到后来也没人说得清此事,也省得再受这份活罪。”随咬着牙关道:“那好吧,我就带你过去。” 唐翧领着谢雪痕在胡同内七折八拐的向前行走,并不时的用口哨吹出暗号,向隐藏在暗处的唐门弟子通信。谢雪痕惟恐他再耍花招,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不多时,到了唐家庄东南方靠近小河的角门。二人走了进去,但见院内躺着几具尸体,墙上门上不少地方都沾着血迹。二人看这些尸首尽是唐门中人。 唐翧瞅了几眼,也不说话,快步上前,行过穿堂,到了西院。放眼一瞧,却见也是除了尸首之外,寂无人踪。 谢雪痕道:“快带我去你们的寒星窟。”唐翧不答,顺着西院外的甬道,向北奔了过去。行没多远,便隐隐听到前面院中有打斗之声,谢雪痕飞身跃到墙上,向下一窥,下面并不是什么院落,而是一片空阔稀疏的林子,上官英狐和子文等幽家首脑正与唐门弟子厮杀,令她惊异的是,唐门中唐列也在其内。 谢雪痕心道:“我费尽心机寻你不着,原来你已经回到了唐门。你们这般扣着谢凛儿,自是为了从他身上寻觅血观音了。”唐列断了一臂,跟本就不是子文的对手,幸亏他身边的一个黄衣美妇,武功也颇为不弱,二人联手才抵住了子文。 唐门另外二十来人,有她曾经见过的唐削、唐刐、唐剈、唐刎、唐翷、唐羿、唐翓、唐翉几个年轻人,另外还有十几个老者。只是不知熊心和唐剑一干人去了哪里,按说此际唐门大敌当前,他们都应全力御敌才是。 唐门中人本来以暗器见长,论武功根本就不是幽家这些第一流高手的对手,起始他们在街巷园林之内,同子文他们周旋,幽家众人几次差点遭了他们的暗算。子文命黑龙帮弟子四处放火,费了好大的劲,才将他们逼到这片空旷地带,同他们近身相博。 第五十三章 唐门混战 唐列眼见不敌,大声喝道:“你门幽家竟然欺到了我们唐家的门上,这也太欺人太甚了吧?”子文道:“想当日,唐先生随同熊霸天围攻咱们幽冥城,那又算什么?” 黄衣美妇名为唐翠,大声道:“爹,你先走。”唐列道:“我这一把老骨头不中用了,你们都走,以后想着给我报仇。” 上官英狐在一旁听了,桀桀怪笑道:“想的到美,今天你们谁也别想走掉,唐门在三日后,将在江湖上不复存在。”话犹未了,忽听慕容菁儿一声轻叱,急忙转头看去,但见英郊手持一把流星软剑,寒光雪闪,刺向慕容菁儿右肩。 上官英狐道:“瞧阁下气度不凡,想必也是一方人物,怎得竟然偷袭一个女人。”英郊道:“在下也算不得什么人物,只是贵教皇抓走了舍妹,因此在下想以令正来换回舍妹。” 子文向上官英狐道:“这位英公子,便是坏了黑龙帮剿灭昆仑派的那位仁兄。”上官英狐道:“原来如此,待在下来领教阁下的高招。” 英郊笑说:“在下只要贤伉俪一人就够了。”这句话的意思是,即使你夫妻二人一起上来,那也决不在话下。上官英狐大怒:“好狂的口气,嗨,你让开,让我来。”剑光一吐,化作一道白虹,向英郊刺了过去。英郊待来剑刺到,一斜身,软剑圈转,绞他右臂,但听“叮叮当当,”二人激斗了起来。 英郊方才本来就是故意激他,好同他单打独斗,但慕容菁儿却道:“一起上,宰了他。”说着挺剑从英郊背后夹击。 魔九道:“两个打一个么?”说着,挥剑将慕容菁儿接了下来。 谢雪痕寻思:“英郊若是能够擒住幽家的一个高手,换回其妹,这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想到此处,闪身掠去,挥爪将慕容菁儿制住,说道:“慕容姐,多有得罪!”慕容菁儿叱道:“你这是做什么?我哥以前还说你的好。”子文道:“谢姑娘,咱们和你并无过节,你何必来趟这淌浑水。” 谢雪痕道:“英公子于我有救命之恩,英姿姑娘既然落在你们的手里,我自然要帮英大哥将妹妹给救出来。”上官英狐见爱妻被擒,心神一乱,差点挨上一剑。谢雪痕挟着慕容菁儿,抢身跃至上官英狐和英郊之间,阻住了二人,转头向英郊说道:“有慕容姐姐一人在手里就够了。” 公子方喝道:“给她客气什么?教皇曾经有令,他若不阻挠本教之事便罢,否则杀无敕,先杀了他。”谢雪痕心头一震,眉头紧蹙,变色道:“他果真这样说?”赵异志道:“谢姑娘你武功虽高,咱们也不惧怕你,你还是赶紧放了慕容堂主,不要插手此事。” 正说着,慕容菁儿忽闻一声痛呼,余人皆惶然一惊,但见她肩上中了一枚四角星般的暗器。只听一人长笑道:“谢师妹,咱不是说好的么,将这帮魔头一网打尽,然后唐先生赠给你解药,你还是心软了些。”言语间,但见一人如飞鸟般掠了下来。众人急视此人,却是武当聂海棠。 他这一句话挑拔的天衣无缝,幽家诸人对谢雪痕无不恼怒,就连足智多谋的子文和龙啸天都心生怀疑。上官英狐道:“谢姑娘,你无非是想要解药,这又有何难,等我们破了唐门,这里的东西随你挑便是,请你赶紧放了拙荆。”子文道:“小心暗器上有毒。”英郊也担忧此着,立刻上前点了慕容菁儿伤口周边的几处穴道。 谢雪痕百口难辩,气得娇躯直抖,突然一声怒叱:“狗贼拿命来吧!”放下慕容菁儿,一耸身,双爪箕张,向聂海棠扑了过去。她在盛怒之下,幽灵复活身法却偏不灵便。 聂海棠挥剑将她阻了阻,道:“唐门屹立江湖数百年,岂能让他们这帮匪寇给灭了?实话对你说,谢凛儿和你一样,也中了百日穿肠丹的毒,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他想一想。”谢雪痕骇了一大跳,动容道:“你少唬我?” 聂海棠道:“你弟弟现今已非泛泛之辈,若不如此,谁能制得了他?不信你问唐先生。”唐列道:“不错,他也服了百日穿肠丹,只不过和你服的又有所不同。”谢雪痕悲怒交集,喝道:“这和你又有何干?”双爪齐出,攻向聂海棠。 聂海棠向后倏闪,同时向谢雪痕连刺数剑,四道剑光向谢雪痕射了过去。凤舞在空中看得真切,束翅而下,人还未落地,一记火焰刀向聂海棠劈了过去,封住了他的退路。 聂海棠一面长剑疾舞抵挡谢雪痕,一面郎声说道:“凤兄,你开什么玩笑,当日你鼓动熊帮主,带着咱们江湖各派的义士,去铲除幽家众魔头,今日怎得反而打起自己人来了?”他这话其实是说给在场幽家众人听的。 幽家众人本就对谢雪痕的动机心怀芥蒂,此时见了凤舞,虽然明知聂海棠挑拨离间,却也不禁动了肝火。公子方道:“教皇有令,见到此人格杀勿论,今日决不能放过这个罪魁祸首。”龙啸天、吴天焕、铁布弘、赵异志也俱撇下唐门诸人,各站方位将凤舞围拢起来。 凤舞生性桀骜不驯,面对这五大高手仍不示弱,冷笑一声,也摆开了架势。谢雪痕抛却聂海棠,环顾四周,眼见形势复杂,这五大高手的武功均与凤舞不相伯仲。凤舞若是被他们围攻,即使身有毕方神火翅只怕也难以脱身。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子文忽道:“咱们正事未完,这事不妨先放一放,也免得再节外生枝。”谢雪痕目视子文,以示感激。 上官英狐暗自思忖,凤舞这厮非一般高手可比,谢雪痕更非一人可敌,另外他还有英郊和魔九两个身手了得的高手,爱妻此时被他们擒在手里,再加上聂海棠和唐门诸人在侧,若是真打起来,难免伤了爱妻,当下说道:“子文先生之言有理,咱们先将唐门搞定再说。”幽家众人以他为首,公子方、铁布弘等人不敢违令,只得悻悻而退。 子文向谢雪痕道:“谢姑娘,你本也算是武当弟子,咱们也就不妨碍你为武当清理门户了。”这自然指的是聂海棠。 第五十四章 唐门混战(2) 谢雪痕道:“聂海棠这狗贼,我做梦都想将他碎尸万段,今日好不容易撞到他,岂能再让他逃了。”子文道:“那好,咱们个干个的,互不干涉。” 聂海棠大呼:“唐先生,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们先走,我来殿后。”唐列更不答言,打个手势,唐门弟子将身上所有的暗器,向着在场诸人如天女散花般狂射而出。 在场众人,或纵身躲避,或以兵刃格击,上官英狐伸手入怀,掏出一只笔筒般乌黑油亮的杯子,将口对向射来的暗器。霎时间,诸般暗器尽数吸入杯中。唐门众人和聂海棠却趁隙逃进了结着铁栅的石窟中。 英郊一见上官英狐手中黑色的杯子,说道:“英姿的至阳玄磁杯,你们果然抓了她。”这至阳玄磁杯,内胆以玄磁铸成,杯底存有至阳之气,只要将杯口对着飞在空中的暗器,杯中的磁力便可将暗器吸进杯内,杯底的那股至阳之气,立时将吸进来的暗器熔为铁流,并蒸发成气。因这不过是一瞬间之事,是以只能看见暗器一飞进杯中,冒出一股白气,便不见了。 上官英狐向英郊道:“在下用此宝,换回贱内如何?”英郊冷笑道:“令堂难到仅值区区一只杯子么?”眼看二人又要说僵,猛听空中传出谢凛儿的声音。 谢雪痕惊喜交集,抬眼上空,不见他的人影,待谢凛儿收了金霞冠,落下地来,才知道他适才隐了身形。谢凛儿瞧了瞧幽家众人,向谢雪痕道:“你是和他们一起来的么?”谢雪痕满面忧急,关切的问道:“你是不是也服食了百日穿肠丹?”谢凛儿低头默然不语。 子文道:“咱们一起破了唐门,还怕他们不交出解药么?” 谢凛儿寻思,到了这步田地,妄自指望唐门已无意义,当下说道:“这座石窟内,便是唐门研发毒药暗器的重地,里面机关重重,大伙要是这样硬闯进去,难免有所损伤,应当先划一妙策才好。” 上官英狐道:“不管他这里是什么地方,我们幽家是吃定他了,谢姑娘,还望你照顾好拙荆,千万莫要让她有什么不测。”一面说着,眼睛注视着慕容菁儿,目中流露出忧虑之色。言罢,当先走进了寒星窟外的栅栏,其余幽家高手,均向谢雪痕和英郊诸人扫了一眼,也跟了进去。 这里作为唐门重地,本来岗哨林立,戒备森严,但此时却是一片破败狼藉,靠西正山壁上,露出一个八尺见方的洞口,洞门朱红如砂,金钉澄黄。 上官英郊用剑鞘在门上敲了敲,发出沉重的“叭叭叭”的声音,听起来这铁门非但金铁所铸,而且还重逾千斤,众人均觉这道门至少有四五尺之厚。 上官英狐道:“这里一定还有其他的出口。”子文道:“如此重要的地方,若有两个出口的话,难免会有泄密之虞,但若说只有这一个洞口的话,也实难令人相信,熊霸天曾经费尽了心机,也没有找到别外一个出口在哪里。” 谢凛儿听了,心中暗思,熊霸天和唐门虽然联烟秦晋,却尔虞我诈,彼此算计。忽然这铁门猛地一震,忽喇喇的一声,向上升了起来,众人尚未看清洞中的黑暗,便从中飞出一个巨大的蝙蝠般的人影。接着一片红幕织就的大网,向着众人当头罩下。 上官英狐急欲取出至阳玄磁杯,谢凛儿喝道:“快闪开,此宝收不了腐尸砂。”幽家众高手不及他说完,便如炸开了窝一般,连滚带爬的向一旁躲避开。众人已觉出那人是龙妃。 龙妃在撒放腐尸砂时,手中加注了内力,是以劲急无比,一散下来,这些红色的粉末当即嵌入了花草树木山石里,随着一阵“咝咝”声,并冒起股股白烟,尽皆烧毁。 上官英狐倒也机敏,一听谢凛儿提醒,知道想要躲避,已慢了一刹那,便连忙抖起斗蓬,将腐尸砂扇散了一些,接着向一旁的哨台上掠去。 众人惊魂稍定,但见洞中的聂海棠、唐列、唐翠、唐羿等人徐徐行了出来。谢雪痕、谢凛儿、英郊、凤舞、上官英狐、子文等人心中无不诧异,龙妃怎么会在唐门禁地之内。 谢雪痕向龙妃道:“龙夫人,聂海棠杀了你的八位兄弟,怎么你们还走到一块了。” 龙妃身子一震,向聂海棠道:“聂大侠,可有此事?”聂海棠面色平和的道:“当然没有,他们看见咱们共同对敌,自然要挑拨咱们互相反目。”龙妃笑了笑,道:“我想也是如此。” 聂海棠面上虽然不动声色,其实心里已然惴惴不安,情知龙妃决难三言两语,便能打发过去的,心中只怕早已起疑,只是大敌当前,不想和他破裂而已,这一下已为日后留下了一个隐患,看来要伺机尽快将她除去才是。 谢雪痕向龙妃道:“聂海棠欺师灭祖,欺世盗名,他的话你信么?”谢凛儿道:“不错,聂海棠杀八兽时,凤公子当时也在场?”龙妃道:“哼哼,当事人为当事人做证,这岂不是很荒谬么?你们想从我那八位兄长的手里,索取百日穿肠丹的解药,他们想逃走,所以你便杀了他们,哼哼!是不是?”谢雪痕道:“你有没有心思,听听当中的详情?” 龙妃无心与她交谈,凝听周围,但觉这一次来的高手着实不少,心内暗思退敌之策。 谢雪痕却一五一十的把龙静在临死前说的话,细细复述了一遍。在场的九成人都信了,龙妃却目中双蛇一突,喷出四道黑水,向谢雪痕射了过去。谢雪痕早提防了她这一招,横身避过。 龙妃冷冷地道:“你以为我会上你的当?哼哼!” 谢凛儿道:“我姐姐说的话,句句属实,信不信也由你,聂海棠是什么人,我想你心里也有数,他在你身边,你定然有防他之策。不过,我还是提醒你,小心此人,她比你想像的还要奸诈的多。” 赵异志道:“久闻北双禽和辟邪九兽之首龙妃的大名,幽冥城失之交臂,今日不期而遇,实乃……嘿嘿,算你倒霉。”说着,挺剑而上,直取龙妃。 第五十五章 唐门中人 龙妃展起双翅,飞向了哨台上,向幽家人众说道:“且慢动手。”赵异志道:“怎么?你有何话说?” 龙妃道:“各位要灭唐门,但在下欠着唐门一个人情,因此不能见死不救。不如咱们各选出一个人来,公公正正的打上一场,你们若是赢了,在下便不在插手,若是在下侥幸赢个一招半式,各位就马上离开唐门如何?”这“离开”二字说的沉重,掷地有声。 幽家众高手本是奉了凤鸣之命来踏平唐门,这时听了龙妃这一番话,均自忖单打独斗,并无必胜的把握。万一稍微有个疏虞,真的应了龙妃之言,放过唐门,回去可如何向凤鸣交待。幽家教皇令虽说并非有绝对的权利,但教规却是极为森严,若是不答应却又堕了幽家的威名。 铁面鬼王吴天焕脾气率直暴躁,心内只想走出去和龙妃较量一番,龙啸天知道他的脾气,见他要上去,忙将他拉住。 谢凛儿见幽家群雄一阵沉默,寻思,不如由我出面和龙妃斗上一场,然后输给她,帮她退了幽家之围,好向她讨要姐姐百日穿肠丹的解药,于是走上前说道:“在下斗胆代替幽家诸位前辈,向龙夫人讨教几招如何?” 上官英狐道:“你并非我幽家中人,怎能代替得了我幽家。”子文知道谢凛儿现在已今非昔比,眼见谢凛儿如此说,心内顿时有了计较,当下走到上官英狐身前低声道:“谢兄弟虽说不是咱们幽家中人,但他此来的目的,却与咱们不谋而和,不妨就让他同龙妃玩玩。” 上官英狐不知他如此说是何用意,但情知子文素来多智,他如此说必有他的道理,一时间不知可否。 龙妃却不知谢凛儿已练得终结神话,心下暗道:“他们莫不是疯了,竟打算让这小子来送死。”当下冷笑一声,说道:“我说的是一战定输赢,子文先生该不会是让他打头阵吧?”子文笑道:“当然不是?” 聂海棠却知道谢凛儿的厉害,忙向龙妃使个眼色,但他匆忙之间忘了龙妃是个瞎子。龙妃一闪身,从哨台上跃了下来,道:“谢公子,你若是能在我手下走的上十招,我便不再插手此事。”她本想说三招,但虑及唐门之事非同小可,便不敢托大,定限为十招。 谢凛儿心道:“你如此说反而为我出了个难题,我要在九招之内让你知道胜不过我,然后在第十招再输与你,你方知道我的用意。”当下束了束腰带,便欲上去。 谢雪痕拉住他道:“你行不行,不如算了。”谢凛儿道:“我小心就是。”当下走上前来,拱手一揖,道:“请!”龙妃冷冷的道:“你出招吧?让我这个瞎子,瞧瞧你有什么武功。”瞎子自然是看不到的,可见他对谢凛儿是轻视之极。 谢凛儿挥掌劈了过去,龙妃觉得这一掌非但内力平平,甚至连招式也并无什么出奇之处,心下一阵冷笑,待他手掌拍到,反手抓住了他的手腕,笑道:“哼哼,小子回去吧,何必这般枉自送了性……”话犹未了,突觉手臂一麻,一股极强的电流涌了过来,登觉浑身痛麻,目眩头晕,心中大骇,慌忙松了手,幸亏她内力修为极深,片刻间,便又恢复了神智。她登时收了小觑之心,掀起斗蓬,目中的毒水向谢凛儿射了过去。谢雪痕在一旁看的真切,晃身上前,挟起谢凛儿横掠了一丈多远,躲过了射来的毒水。 唐列在一旁叫道:“这算什么?两个打一个么?”唐门中人纷纷喝道:“说好的一对一,原来却是放屁?”子文笑道:“一对一是龙夫人说的,难到她是在放屁吗?”唐羿喝道:“你们答应了不是?” 这时空中一个声音说道:“我们幽家自己的事,岂能让外人来参与。”众人抬头一瞧,但见一个黑影展着双翅落在了龙妃对面。幽家众人上前施礼道:“参见教皇!”凤鸣摆了摆手,幽家众首脑退了下来。 英郊见他下来,面现愠色,说道:“你连英姿的天魔五色翅也取来了,英姿现在在哪里。”凤鸣用一只右眼,上下打量了他几眼,说道:“她很好,你不用替她操心,等解决了你的事,我自然会放他?”英郊道:“这是我们之间的事,关她什么事?” 谢雪痕知道凤鸣性子乖僻,惟恐英郊激怒了他,事情反而更加棘手,于是走到英郊身旁,低声道:“等他们处理完了唐门的事,再说吧!” 凤鸣向龙妃道:“我来向你讨教几招怎么样?”龙妃道:“依我方才的决定么?你若是输了,带领幽家的人,全都离开。”凤鸣向幽家人众道:“龙天王和公堂主去抓聂海棠,龙妃交给我,其他人继续扫平唐门,若遇阻挠,格杀勿论!”说罢,双掌一错,饿虎扑食般向龙妃攻去。幽家众人得令,各寻对手厮杀。 凤鸣武功本与龙妃不相上下,此时得了天魔翅,更是如虎添冀,二人飞上半山腰杀在了一起。 谢雪痕向英郊道:“现在怎么办?”英郊道:“先让他们互相耗上一阵,这个洞既然是唐门研制毒药之处,那里面肯定会有百日穿肠丹的解药。”谢凛儿道:“不错,里面有一个老人,叫唐剂。我就是被他灌了百日穿肠丹,八成在他身上能找到解药。” 谢雪痕将慕容菁儿的穴道拍开,道:“我们没时间护着你,你保重吧!”当下和谢凛儿、英郊、魔九扑进寒星窟。旁边有几个唐门弟子拼命阻挡,均被谢雪痕点了穴道。 四人冲进洞内,向里走了十数丈,四周一片沉寂。谢凛儿道:“不对劲,这里面怎么连一点动静都没有。”谢雪痕道:“再进去看看。”四人向左拐了一个弯,渐渐黑了下来,又行一阵,更是不见五指。 英郊晃着一支火折子,已看到不远处的石室。四人走进去挨间察看一遍,室内诸般用具摆列整齐,但也仅仅是一些很寻常的家什,至于唐门练制的暗器、毒药却已全然不见,显然这些东西已被全部转移。 英郊道:“看来唐门是提前得到了幽家要来围攻的消息,自知抵敌不过,便先做了准备。”谢凛儿道:“据我所知在前天,这里的人还一直在照常做工。”一言未了,大地骤然一阵,似是发生了地震一般,将四人吓了一跳。 第五十六章 被困寒星窟 谢凛儿惊道:“这是怎么回事?”英郊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魔九惊道:“外面的那个铁门被关上了。”言语间,颇为慌乱。其余三人陡闻此言,也是惊惶失措。英郊道:“快回去看看。” 四人在黑暗中摸索着,向洞口一面狂奔,一面抱着一丝侥幸,暗暗祈祷:“但愿洞门还是向我们敞开着。”但到了洞口,却见洞门处一片乌黑,洞门确实已被堵死。四人心里霎时间生出一股,犹如跌入万丈深渊般的恐惧和绝望。 谢凛儿道:“现在该怎么办?”全然没了主意。英郊思忖一阵,道:“这么大的地方,肯定还有其他的出口,咱们抓紧时间再四处去找找。” 魔九道:“他们既然想把咱们关在这里面,又岂能关了这道门,再另开着其他的门?”谢氏姐弟一听,均觉有理,暗道:“这一下,可是当真玩完了。”英郊冷静的道:“这也总比坐以待毙,要强的多。”四人立刻行动起来,但忙活了两个时辰,不禁渐渐绝望起来,最后靠墙坐了下来。 谢凛儿苦笑一声,道:“看起来,唐家的人和龙妃本来是计划,将幽家的人引进洞来,来个瓮中捉鳖,孰料让咱们做了冤大头。”谢雪痕道:“我姐弟俩身患奇毒,死不足惜,但累得你们二位一起……” 英郊道:“还没到那一步,怎么净说泄气的话。”他虽说的镇定,但内心深处,却也惴惴不安,不知能否躲过这一劫。 四人休息了一阵,又站起身来,开始在各个石室内搜索。除了魔九,其他三人身上均带有火折子,又搜寻了三个时辰,由于担心在寻到出口之前,将火折子用完,好在洞中的火具焦炭等物,唐门的人尚未来得及撤走,四人便一起忙活起来,将各室内的火炉尽数点燃,登时将洞内照的亮如白昼。黑暗消失,使得四人心中,不由的为之一振。四人这才看清,这洞内不仅宏大无比,而且其布局整齐精巧,也令四人叹为观止。 魔九突然道:“不对!”三人忙道:“怎么了。”魔九道:“烟中有毒。”其实三人早就隐隐闻到一股香甜的味道,心中本就奇怪:“大体山洞之中,因通风不畅,大都存有潮湿腐败之气,却又怎会有此异香。”此时听魔九一说,心中登时恍然,四人又展起最快的轻功,忙不跌的将费了不少力气点着的火炉又尽数扑灭。洞内霎时又陷入一片黑暗之中,四人惟恐再出毒气,更是连火折子也不敢打着。 英郊道:“咱们千万不要走失,现在先聚到一起,看看有没有中毒。”四人盘腿坐下,暗暗运气但觉并无异样,这才放下心来。 谢凛儿道:“唐剂这一招果然毒辣,他怕被困在这里的人死的慢,因此特意在炭炉里放了毒,待咱们点火时,烧出毒烟,以此毒死咱们。”说到这里,隐隐听到一人轻声啜泣,听声音竟是魔九。谁也想不到这个平时冷若冰霜的姑娘,竟如此脆弱。谢凛儿惊道:“魔姑娘你怎么……”魔九道:“可惜我本可以长生不死,没想到就这样送了性命。” 英郊也叹了口气,道:“本来可以永生永世活在世上,但就这样送了性命,确实是一件莫大的遗憾。”谢雪痕哭道:“都怪我,你们数次救我,我非但无以为报,反而累得二位送了性命。” 谢凛儿霍地站起身来,道:“我再四处去看看……,是否会有出路。”他这一句话,说的一点底气也没有,谢雪痕、英郊和魔九均知再去也是徒劳,但想到总比在这里坐着等死强,是以谁也没加阻拦。 谢凛儿走后,三人沉默了一阵,谢雪痕走到魔九身边坐下,道:“魔姑娘,我想请教你一件事,还望你实言相告。”魔九道:“什么实不实的,我想告诉你,便告诉你,不告诉你,你还能怎样?我有必要向你撒谎么?”言语中,字字生刺。谢雪痕也不介意,便道:“你可有个大姐叫魔灵的?” 魔九道:“你问她干什么?”谢雪痕道:“实不相瞒,我听说我家所遭火灾,是被一件称作祝融神火罩的宝物燃着的。”魔九道:“你怀疑是她杀了你爹娘?” 谢雪痕不卑不亢的道:“我只是怀疑她可能与此事有关。”魔九冷笑道:“你先前怎么不问我?想必这时用不上我们了,便不怕得罪我们,而直言其是了。”谢雪痕心中生出一丝愠怒,冷冷的道:“你说是便是了。”英郊不耐烦的道:“都什么时候了,还拌嘴?” 谢雪痕站起身来,想去看看谢凛儿那边的情况,却忽听一人喝道:“什么人?”英郊和魔九一听,均站了起来,心想洞内若还有其他人,说不定便能从这人身上寻到出口,即便不能,也可以多活些时候。黑暗中不辩东西,只得摸着墙,循声寻去。 这般曲曲折折行了不知有多远,谢雪痕心中暗骂:“凛儿这孩子,怎么这么不知深浅,他走这么远,也不怕找不到回路。”心中一急,叫了出来:“凛儿,你在哪里?”一言未毕,但觉斜刺里疾风凌厉,似是有利刃劈来,接着“镗的一声”,被英郊以扇挡了回去。 谢雪痕忙晃亮了火折子,但见有一个黑影向着甬道窜了过去,遂亮起幽冥鬼爪,晃身扑向那人。她身法极快,只电光石火之间,已到了那人背兵,昏暗中看出这人是个瘦削汉子,一身幽家弟子的装束,背上的浴火幽灵图案金光闪闪。 谢雪痕探爪向这人的肩头抓去,那汉子向前一扑,顺势一个旋转,反手一刀,向谢雪痕爪上削来。谢雪痕没想到,这么一个普通的幽家弟子,武功竟如此了得,忙向后一撤步,躲过来刀。那汉子本就是为了阻她一阻,一见她后退,又继续前奔。 谢雪痕这时已看清,这个人并不是什么幽家弟子,而是熊霸天的大侄子熊傲,怪不得武功如此了得。她深恐同英郊和魔九走散,是以不去追赶,任由熊傲逃走,。 第五十七章 破壁 正欲向来路寻回,忽然“轰隆”一声,前面一片石壁坍塌,同时但见一抹雪亮的白光闪过,接着前面燃起一片火光。 谢雪痕不知发生了何事,愣怔了片刻,忙奔过去一瞧,但见两个大间石室的隔壁已经坍塌,室内的各个火炉也燃起了大火。火光下,坍塌的石壁下已砸死了两个人,另有一人被砸断了左腿,倒在了地下,正自咬牙**。这时英郊和魔九也走了过来,一看三人穿着幽家的服饰,道:“他们是幽家的人。” 谢雪痕道:“不是,他们是熊霸天的人,方才袭击咱们的那个人,我看清了,是熊傲。可惜让他给逃了,咦!凛儿呢?”英郊道:“问问他不就知道了。”将那人扶起一瞧,却是川西分舵主连庆。 英郊道:“你们是怎么进来的?”连庆斜了他一眼,咬牙忍着痛楚,恨声道:“要杀便杀,反正只要我不说出口,你们也就只能陪我一起死。” 谢雪痕心怀疑窦,道:“你们为什么要冒充幽家的人,来到唐门的禁地。”连庆冷笑一声,道:“你们休想从我口中问出任何事,有种的赶紧杀了我。”说毕,双目一闭,无论谢雪痕和英郊问他什么话,他就真的像是变成了哑巴一般,不吭一声。 英郊把脸一沉,现出一副凶相,恶狠狠的道:“我有办法让你开口说话。” 在这当口,突听谢凛儿的声音道:“你不必再问他,我已有办法出去了。” 谢雪痕转头循声瞧去,但见谢凛儿顺着甬道奔了过来。谢雪痕见他安然无恙,这才放下心来,道:“方才发生了什么事?” 谢凛儿道:“我到各洞寻找出口,刚走到这里,便看到有五个人举着火把,起始我还以为是幽家的人攻进来了。后来我走近仔细一看,这几人虽穿着幽家弟子的衣服,但为首一人却是熊霸天,另两人却是公舵主和这位连舵主。就在这个时候,我一不小心被地下的水槽绊了一下,被他们发现了。我只好上前跟他们打招呼,然后问他们,是如何在幽家的围困下逃脱的?又怎么到了这里?谁知这熊霸天贼心不死,还想抓我,所以我们就打了起来。我情急之下使出终结神话,伤了他们三人,又把石壁穿坍了,并砸死了这二人。熊霸天和公士庸见情形不妙便逃了,我本想追上去看他们是从什么地方进来的,但可惜我的轻功太差,没能赶得上他们。” 谢雪痕道:“你找到出路了?”谢凛儿道:“没有。”谢雪痕道:“那你又有什么出去的法子?”谢凛儿道:“我方才用起终结神话,才想起我这终结神话,能够穿透山石,咱们再回到洞口,我用终结神话,从铁门旁边的石壁上穿出去不就可以了。” 英郊暗自吃惊:“听我老师说,终结神话乃是神界第一神功,若是练成此功,浑身即可化作锋锐的细刃,无坚不摧,只是不知老师说的是真是假。”遂点了连庆的穴道,向魔九施个眼色,随着谢氏姐弟返还到了前面洞口。 谢凛儿道:“我先出去看看,然后想法子把这扇铁门给打开,你们离远一些,免得我伤了你们。” 谢凛儿和英郊、魔九三个,见他说得认真,将信将疑的依着石壁,向后退了一丈多远。但见谢凛儿一晃身,化作一溜微细的钢沙刃,如蛇一般向门旁的石壁上陀螺也似,旋转着钻了进去。随着一阵尖厉的“哧哧”声,坚硬的石壁上,登时石屑飞溅,弥漫甬道。 谢雪痕、英郊和魔九看到谢凛儿,露出如此奇异的武功,都不禁相顾骇然,忙又往后退了退。 少刻,灰屑逐渐消散,谢凛儿变化成的那一溜钢沙,钻进了石壁之中,而石壁上只有一个巴掌大的小孔,从中传来沉闷的“噼里啪啦”之声,不知道谢凛儿钻到了什么。 英郊叹道:“谢兄能练成如此奇功,日后前途不可限量啊。”谢雪痕欣喜道:“我也没想到他能练成这种武功。”但想起谢凛儿因练此功,而落下的头疾,顿时转喜为忧。 猛听得上面一声山崩地裂的巨响,将三人吓了一大跳,接着但听外面哗啦啦,一阵沙石滑坡之声,约摸响了有一盏茶的功夫,方渐渐停歇了下来。谢雪痕失声道:“是山体滑坡么?” 英郊道:“我想不会,唐门既要在这里建造这么重要的设施,怎么会不细细的考察好这里的地质和山势?”谢雪痕面露紧张之色,说道:“我担心谢凛儿,不知他怎么样了?”一面说着,连忙凑到孔中,向里张望,黑不见底。把耳朵凑上去,也能听到些许声音,这才稍微放心。 又过了一忽,声音渐响,愈来愈大,少顷,那一溜沙刃,又从孔中钻了出来,化作人形。谢雪痕急问谢凛儿道:“外面怎么样。”但见谢凛儿面如死灰,以手扶墙,一个站立不稳,委顿于地。 谢雪痕大惊失色,连忙奔过去,把他扶起。但见他大汗淋漓,浑身发抖,似是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显是适才行功太久,虚脱所至。英郊走过来,伸掌贴在谢凛儿“灵台穴”上,将真气输入一阵。谢凛儿的面色渐渐好转,忽然吐出一口血来,这才觉得缓过了气来。但把谢雪痕也吓的一惊。 谢凛儿喘息了一阵,方摇摇手,说道:“我现在没事了。”英郊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谢凛儿此时说话,犹不能用力,轻声道:“也不知道是山体滑坡,还是怎么的,外面已经全被埋住了。我几乎回不来。”谢雪痕三人听了此言,一阵沉默。 过了一会,英郊叹了口气,转身向洞内奔去,三人知道她是寻连庆去了,谢雪痕扶着谢凛儿,和魔九也赶紧跟了过去。但到了原地,却见那里一片黑暗,而且烟尘扑鼻。英郊晃亮火折,但见那三间石室,已被沙石填满,显然连庆也被埋在了下面。 英郊气的一掌将一张桌子拍了个稀烂。这时轰隆又是一声巨响,四面沙石如雨狂坠,四人慌忙向着一条甬道逃去。跑了有近二十多丈,但觉这里还算安稳,这才停下。 第五十八章 英郊苦笑道:“这一次我们可是真的出不去了。”语音未歇,但听又是一声巨响,四面石壁尽出裂痕。四人慌急之下,寻隙躲避。顷刻之间,石壁洞顶尽皆坍塌,将甬道也全部堵死。 谢雪痕和英郊、魔九拐进了一个极小的斗室,喘息未定,一看身边却不见了谢凛儿。谢雪痕这一惊,实在是非同小可,大叫道:“凛儿呢?”向外一探头,哪里还有什么通道。一时间肝肠寸断,只哭的如带雨梨花。 正在这时,只听一人道:“快走,这里很危险。”英郊被吓了一跳,万没想到这么狭窄的地方竟还藏着人,急打开火折子,但见墙角处,凤舞在地上露出大半个身子。 英郊不容谢雪痕分说,点了她的穴道向凤舞送了过来。魔九抢上去向凤舞刺了一剑。凤舞早料到有此一招,立刻闪入了地下。英郊冲魔九喝道:“现在是什么时候,有什么事,出去再说。”他迟疑了一下,惟恐凤舞先将谢雪痕救走后,再对他和魔九施以暗算,遂向魔九道:“你先下去。” 魔九会意,向洞内跳了下去。英郊见并无异样,这才扶着谢雪痕跟了下去。但见下面是一个五尺见方的平台,旁边又是一个三尺来宽的地洞。凤舞和魔九正站在那个平台上。谢雪痕此时除了脸上不住的流泪,简直就是有气无力。 凤舞将她接过来,向二人道:“您二位先行一步吧。”英郊道:“这里在下并不熟悉,还是劳驾凤兄为在下前面引路吧。”正在这时,又是轰隆一声。凤舞道:“你们若是不想走,咱们就在这里耗着。” 英郊无奈,只得让魔九先行,自己也随着跟了下去。原来这只是一条地道,而且极为陡峭,几近垂直,脚下的台阶,宽窄不一,松软泥泞,破败不堪。 英郊只能一手举着火折子,一手扶着上面的洞顶,一步步的向下挪动。心中疑惑道:“这样的地道决不会是唐门挖掘的,素闻熊霸天非常觊觎唐门的暗器毒药,必定是他偷偷筑了这么一条密道,用以刺探唐门打制暗器的机密。”心中这般一边寻思,一边防着凤舞对其暗算,不觉地道开始变平,四人这次可是轻松多了。 这时谢雪痕渐渐平静了下来,向凤舞道:“解开我的穴道。”凤舞将她穴道解开后,谢雪痕转身又向回走。凤舞拽住她道:“你不要去,凤鸣一心想要将此处移为平地,你想被活埋在里面么?”谢雪痕拭了把泪。恨恨的道:“凤鸣,我一定要杀了你。” 又行了近两个时辰,地道开始向上倾斜,洞壁上也渐渐的石少土多起来,并有不少的树根冒出。又行了近三十多丈,前面显出了一星光亮,接着越来越大,到了近处才看清,这是洞口。 四人爬出之后,已经时色近午,再看这洞口,原来在一棵粗近两丈的空了心的榕树之下。从外面看,这只不过是个很平常的树洞。 他们一出来,便见熊霸天带着熊傲、公士庸、熊狂,还有十三个黑龙帮帮众围了上来。熊霸天向凤舞道:“凤兄弟,本帮的连舵主呢?”凤舞道:“只怕是挂了。” 原来凤舞见谢雪痕、谢凛儿、英郊和魔九方一进洞,洞口的千斤闸便坠了下来,将洞门封死。心下大吃一惊,忙飞上前去察看,发现这千斤闸乃是万斤镔铁所铸,决非人力所能移动得分毫。其时幽家高手正同唐门弟子杀得热火朝天,他随手抓过一个唐门弟子喝问千斤闸的机关所在。但这唐门弟子却说,平常弟子对禁地内的事物并不了解,这千斤闸也是他头次得见。凤舞寻思,想来只有唐门高层人物,才通晓这禁地的机关暗哨。于是去抓唐列,但他与唐列未过两招,便招来了吴天焕。 吴天焕恼他以往同幽家作对,便同他斗在了一起。公子方和赵异志同他素有仇隙,便舍了唐门诸人,各挺刀剑,分从左右上来夹攻。凤舞武功虽高,却又哪里是这三大高手的对手,兼之他救人心切,更是无心恋战,于是挥翅飞离场外,在山洞周围上下盘旋,以思进洞之策。只折腾到天近黎明,也没察出任何端倪,正自束手无策之际,忽见西山峰下出现了十数个人影,为首一人依稀似是熊霸天,心想他的亲家唐门有难,他不来这里助拳,却鬼鬼祟祟的到那里做什么。当下挥翅掩了过去,及至临近,才看清楚,除了十个黑龙帮弟子之外,熊霸天在这眨眼的工夫已不知去向。 他质问那十个弟子,那些弟子支支吾吾,半吐半茹,吓死也不敢说。凤舞大怒,道:“看来我不使出点手段,你们是不想说实话了。”正要杀一两个弟子,以示恫吓,忽听熊霸天的声音道:“原来是凤兄弟?” 凤舞回头一瞧,但见熊霸天和公士庸、熊傲、熊狂从一树洞里爬了出来,心中惊异道:“熊帮主您这是?”微一寻思,当即明白,笑道:“看来你们是空手而回了?” 熊霸天瞪视了他片刻,哈哈一笑道:“凤兄弟咱们本就是自家人,有些事咱们就心照不宣吧!”凤舞道:“我想用一下这条地道,如何?”熊霸天道:“请便,不过那里面很危险,另外我还有三个兄弟在里面,希望你能将他们给我带出来。” 凤舞进了地道之后,熊霸天本想直接将洞口封死,但思及若是没了谢氏姐弟,那血观音便就此没了着落,这才收了杀心。凤舞本也想到熊霸天说不定会将洞口堵住,但思及谢雪痕的安危,还是决定进去涉险。 此时熊霸天见凤舞只将谢雪痕并英郊和魔九救出,而不见连庆等几个黑龙帮弟子,便疑心他们遭了谢雪痕和英郊、魔九的毒手,待闻及谢凛儿也被砸死在了洞内,心里这才稍微平衡了一些。 谢雪痕这时已缓过劲来,收了眼泪,辨别方向,向着唐家庄奔去,没行多远,陡闻空中“吱”地一长声刺耳的疾响,仰头却见高空一颗斗大的黑点,流星赶月般向着唐门后山划了过来。随着逐渐飞近,此物越来越大,顷刻之间,便至临近。 第五十九章 天魔斧 谢雪痕看的真切,但见此物是一个磨盘大,平飞过来的无柄巨斧。奇异的是,这个斧头两侧各生着两扇一丈长的铁翅,斧头两面则各睁着四只碗口般大的怪眼。 这颗斧头弩箭一般,砍在了半山腰上,但听轰隆一声,山石四溅,将半山腰砸了一个大坑。那怪斧随即又飞了回去,由大变小,瞬间不见了踪影。 凤舞和英郊、魔九以及熊霸天也都奔了过来。谢雪痕动容道:“那是什么怪东西?”凤舞道:“那是凤鸣的天魔斧,平时小不及半寸,嵌在他的戒指内,受他意念驱动,便会飞出去,自动追击千里之外的任何一样目标。只是有一样不足,便是这个目标定要比斧头自身要大三倍以上。” 谢雪痕恨声道:“凤鸣现在在哪里?” 英郊深恐谢雪痕情急之下去杀凤鸣,会危及英姿的性命,忙说:“不知道他们还在不在唐家庄,我看你还是别去的好?”谢雪痕道:“你不是一直想要他的命么,怎得反而不让我去?”英郊道:“我不是不让你去,而是现在不是时候?” 谢雪痕道:“怎么不是时候?”英郊道:“他们此刻灭了唐门,而且高手亦有不少,若是咱们当真同他们较起真来,未必能讨得了好去,我看还是暂避其锋才对。” 熊霸天道:“谢姑娘,咱们过去或许有些误会,但现在咱们有了共同的敌人,咱们不妨合作,一起来对付那些幽家贼子。” 谢雪痕极为厌恶熊霸天,冷冷的道:“我的事跟你没有半点关系,更不需要你插手。”又向英郊和凤舞道:“咱们先去唐家庄瞧瞧,看看那里怎么样了。” 沿途所见,苍松翠柏,耸霄蔽日。众人越过一条溪涧,沿着丛林间的小路,转到唐家堡北侧的一座山峰上,向下伺探,但见威震江湖的暗器世家,已变成了一片焦灰。唐家堡内只有一些居民和一些黑龙帮弟子在忙着救火。 “咱们这样过去,定然会被他们发现,我倒知道这里有一条小路,还算是隐蔽。”熊霸天当下命公士庸带上十个黑龙帮弟子,寻个地方去隐匿起来,自己带着熊傲、谢雪痕、凤舞、英郊和魔九向着一条山涧攀了过去。 山涧高有三四十丈,下面溪流湍急,两壁陡直如削,藤葛密布。 熊霸天当先抓着野藤向北溜了过去。他们六人个个轻功不弱,不大工夫飞跃到了溪涧北口的一个石岗上。站在这里,整个唐家庄尽收眼底。此时威震江湖数百年的唐门,已变成了一片硝烟未散的瓦砾之场。 谢雪痕看到此种场景,再联想到自己的家,心里不由的对幽家又憎恨了几分。六人攀近寒星窟,这里已被凤鸣的天魔斧捣的稀烂,不少黑龙帮弟子在那里不停的挖掘。 熊霸天悠悠的道:“幽家的这位新教皇,做事可比我实在多了,我都不禁对他有些佩服了。” 只见幽家的首脑人物,除了子文和上官英狐还在现场以外,却换成了贺耀煌、燕无珠、闻华、雀鹰扬和铁布海、铁布云兄弟,其他人均不知去向。谢雪痕道:“凤鸣是从哪里放天魔斧的?” 英郊道:“凤鸣既然知道唐门的人,已将所有研制暗器的人全部撤出,他为什么还要费这么大的力气,一点一点的将此山剖开呢?”他这么一说,谢雪痕和凤舞等人也都生起了疑问。 英郊向熊霸天道:“熊帮主想必清楚此中端倪,还望赐告一二。” 谢雪痕心内也想:“唐门暗器在江湖上虽然独领风骚,但幽家高手众多,从各派所得的异宝也不在少数,决不会为了索取唐门的暗器毒药,这么兴师动众,熊霸天也不会这么费尽心机。” 熊霸天道:“熊某确实对唐门的诸般暗器感兴趣,以熊某和唐门的关系,对于这里的地形来说,算不上什么密秘。” 众人一听,心想:“不错!熊霸天的姐姐是唐家的掌门夫人,子嗣又甚多,在唐门地位亦非同一般,即使熊霸天不通过熊心,也能在他的这些外甥的口里,得到不少的情况。”他说的虽合情理,但众人总觉得这其中必定还有什么隐情。 正在这时,对涧林间突然有一物,向谢雪痕射了过来。谢雪痕还在思忖这洞中之事,丝毫未想到这高崖绝颠还会有人,待觉出暗器风声,已然到了眼前,想要躲闪已然不及,一时间只吓得花容失色。正在惊慌失措之际,凤舞伸手将暗器抄在手里,笑道:“不知你的哪位好朋友,这么青睐于你。”说时,将一块缠着白布条的青石递在了她的面前。 谢雪痕伸手拿过,瞪了他一眼,道:“要你多事。”她虽如此说,但面上欢喜,心内更对凤舞充满了感激之意,知道他方才为了自己,才不顾暗器是否有毒,徒手接了。她将石上的布条解下,但见上面写着,“欲救英姿,速去崆峒。”下面落款是“慕容”二字。不由的叫道:“是慕容白。”纵身跃过了溪涧,但见十数丈处的丛林中,一个红影只一闪,便不见了踪影。 谢雪痕瞧这人的身影,并不像是慕容白,心下顿起疑惑,晃身掠了过去。她身形极快,顷刻间,便到了那人身后一丈处,说声:“阁下请留步。”那人转过身来。谢雪痕惊道:“上官英狐?”上官英狐道:“谢姑娘,你为何追来?” 谢雪痕道:“你为何假冒慕容大哥写这张便条?”上官英狐微笑道:“我写他的名字了么?”谢雪痕举起纸条,道:“这不是题着慕容么?”上官英狐笑道:“姑娘莫非忘了,在下发妻也姓慕容?她写张便条,让在下转给你,有什么不可?”谢雪痕愣了一下,道:“英姿确实在崆峒山?” 上官英狐左右瞧了瞧,但觉无人在侧,便向谢雪痕走近几步,轻声道:“这张便条确实是我写的,我只所以冒他之名,是因为若是被本教的人知晓了,见到他的名字这便无事,若是换了别人,可就麻烦了。” 第六十章 谢雪痕见他说的郑重,便不再深剖,只问道:“英姿确实在峒崆山么?”上官英狐道:“至少目前还在那里,再晚些时候,就不知道了。”正说着,忽听溪涧边似有异动。上官英狐道:“这就告辞。”一耸身,跃入林隙,转瞬消失了踪影。 谢雪痕随即转回,方行数步,却见凤舞、英郊、魔九、熊霸天和熊傲也跟了过来。谢雪痕将字条递给英郊。英郊看了一眼,说道:“这人一定不是慕容白。”谢雪痕道:“为什么?”英郊道:“如果真的是他,他没必要这么躲着,不让你见他,如果他不想让你见他,完全没必要署上自己的名字。而且慕容白也决不会做违反幽家教规之事。” 谢雪痕道:“也许他是怕我们不相信。”英郊道:“看来真的不是他。”谢雪痕道:“那又会是谁?”英郊道:“因为你说‘也许’,若是你方才真的见到的是慕容白,你就一定不会说‘也许’二字。既然你不想告诉我们他是谁,这说明这个人还可以相信,至少,你是信任他的。英姿已是我的一块心病,不论怎样我也要去崆峒一趟。” 谢凛儿昨夜和谢雪痕众人在洞中,恰值凤鸣斧劈寒星窟,在慌乱中他一脚踏空,直跌了下去,上面又嘭的一声,被巨石盖住,接着尘土石屑簌簌而落。谢凛儿连挥带打,向石壁上靠去,然后从怀中摸出火折子,四下一照,原来这里是一道有两丈多深的裂缝,两边黑不见头,地上碎石狼藉,看情形似是地震而成。 谢凛儿先是大喊谢雪痕,却听不见有回音,不禁惊慌失措,不知她们是否遭了什么不测。一有此想,忙向着一头行去,看是否有出口可以爬上去,但走了七八丈远,便到了头,于是便向上爬,倒了顶时,却见上面已被一块光滑的石板盖住。 心内暗骂道:“他奶奶的,看来今日非被困死在这里不可了。”他运了运终结神话,还有少许功力可以发出,便算计着将上面石板击破,以图脱身。忽又寻思,若是石板上面积满碎石,石板一碎,碎石填下来,岂不将自己活埋在这里,想到此处,遂打消了这个念头。又回身往另一头去,看是否能够脱身。 行了十数丈远,突听前面发出“镗镗”之声,起初他心中并没在意,过了片刻,忽想:“地洞之中,均是实地,石块落下大都发声沉闷,而这个声音怎么似是金铁相击一般。”心中想着,走到近前。扒开石块,在地上摸了半天,凭手感觉出下面是一块铁板。铁板的边缘处生在了两边的山体内。心中暗道:“我性命将要不保,怎得还在这里浪费时间。” 于是不再深察,继续向前寻去。行了十数步,身后又是镗镗数声,这次听起来,更是清脆,心中愈发诧异,忙走了回来,俯在石板上,但听又是几声清脆的铛铛声,暗道:“莫非唐门的人躲在这下面不成,遇到他们,说不定便能寻出脱身之计,即使和他们不睦,也强胜于被困死在此处。”一有此想,便想办法弄开铁板,但石板也委实太大,无从下手。 就在这时,洞中又是一震,石壁乱颤,石屑如雨,当下不及细想,勉力运起终结神话,从石板边缘的石地上,钻了进去,蓦觉下方一空,忙变回人形,向下跃去。但见四下漆黑如夜,空中悬浮着金灿灿的耀眼星光,恍似堕入了浩瀚夜空一般。 心内正觉着惊奇,却忽觉这里竟深不可测,始终难着洞底。这一惊可是非同小可,急忙撑起双翅,徐徐下落,然后强自镇定了一下,再看那些星星般的东西,个个豆般大小。仔细一瞧,竟分外刺眼,他想用手捞一个,看看是什么玩意儿,但不论他如何动,那些东西始终与他保持着二三丈的距离。 心内正自惊异,这些东西竟动了起来,起始只如游鱼,接着越来越快,须臾间集结在一起,将他围绕了起来。 谢凛儿方始看清,这是一些怪异的飞虫,通体金黄,形如马蜂,却又比马蜂要大的多,比大拇指还要大。与马蜂有所不同的是,前腭竟占了身体三分之一,口内血红,钢牙如针,上下森列,后腹如灯,灿烂生辉。 这些狰狞的怪蜂发现了谢凛儿,便似是发现了猎物,发着刺耳的“嗡嗡”声,把他围了个水泄不通,继而飞快的旋转起来,形成一片金流。谢凛儿只觉双耳生风,眼昏脑胀,正自惊骇万分之际,忽觉脖颈上似是被针扎了般的刺痛,且又麻又辣,情知是被怪虫咬住,连忙伸手去抓,但手上又是剧痛,原来这怪虫浑身竟生着钢针似的坚刺。 正自痛楚万分,那些金虫争先恐后,如潮水般向他啃噬了过来,一咬住他,“嗡嗡”声立时变成了“吱吱”声。谢凛儿痛入骨髓,拼命拍打,却哪里管用,惊慌之下,随即放出电来。随着惨烈的咝咝之声,那些灿蓝的电光,不消顷刻,便将身上的黄光剔除殆尽,四下转瞬又变成了一片漆黑。 谢凛儿摸了摸上身的几处伤口,只觉手上湿腻腻的,知道身上只怕已是遍体鳞伤了。他在袖子上抹了抹,暗道:“我不赶紧离开这里,若是那些怪虫再来,非把我啃的只剩下骨头不可。”忙束起双翅向下落的更快了些。 突然脚下一软,但听“嗖”的一声,似是一张网将他兜了起来。他惊的大叫一声,向下急落,接着扑通一声,落进了水里。水中阴冷砭凉,而且还在缓缓的流动,虽然并不湍急,但他浑身被束成一团,手脚难以施展,顺着水漂了起来,只是不知要漂向哪里。突然间,似是有人拽住了网上的绳子,横着水流把他拖上了岸。 黑暗中但听一个苍老,而沙哑的声音说道:“你……是谁?竟……竟然能杀死我的流金蜂。”这人话说的很是生硬,便似是刚学会说话。 第六十一章 山腹老者 谢凛儿暗想,想必那些发着灿烂金光的怪虫,便是流金蜂了。我现在落在他的手里,不知他要用什么毒辣的手段折磨我。但事已至此,只得硬着头皮,说道:“当时,在下凶险万分,逼不得已,才将老前辈所养的这些蜂,伤了一些,请前辈告知那些蜂生在何处,晚辈帮您抓些来便是。” 那老者冷笑道:“抓些来?哪……那么……容易,我深……藏地下,费尽二……十年时光,才将蜂群养成,你竟然在这一会儿的功夫,便将老夫二十多年的心血,一朝化为乌有。你看老夫怎么拾掇你?” 谢凛儿但觉那老者的手,如钢爪一般坚利,插进了自己的后腰,他的后腰本就被那些流金蜂,咬的血肉模糊,此时一抓,简直是撕心裂肺的痛,痛呼一声,急道:“快放下我!” 那老者只是不理,提着他来到石壁前,用力一推,露出了一个洞口,里面灯烛辉煌,待被那老者提进里面,但见壁上结满了密密麻麻蜂窝般的东西。 谢凛儿被他抓的痛苦难忍,适间在外面,因太过黑暗,担心他会使出手段,此时一得光亮,便发出电光来。那老者猝不及防,陡遭电击,“哎哟”一声,将他丢在地上,骂道:“好小子,你果然有点门道。” 谢凛儿寻出网口,钻了出来,向老者道:“在下无意冒犯,还望前辈海涵。”那老者使劲骂道:“狗……屁!你……毁了老……夫的流……”谢凛儿张着嘴等他说完,但见他说的实在费劲,忍不住接道:“流金蜂。”那老者继续道:“你还对老夫,这么无……无礼……” 谢凛儿见这老头身材清瘦,须发稀疏斑白,身上一件灰色长衫污秽不堪,心中油然生出一股怜悯之意,恭恭敬敬的道:“弄死了老前辈的蜂,是晚辈的不是,晚辈一定想办法陪给您老就是。”他心中也知道,这金光闪闪的怪蜂如此奇异,决非是能够在野外随便捉到的平常昆虫,看这老头气急败坏的模样,这件事也决难这样善罢。 忽听洞内又一个声音道:“六子,不要吵了。”但闻一阵轧轧声,只见一个须发皤然的老者摇着轮椅,从洞内的黑暗处,行了出来。这老者面色红润,一头银发梳的洁净整齐,身上穿着一身白缎袍,外罩一件金色坎肩,却是洁净华贵。其年龄看上去虽不比这破衣老者要大,但他一开口,那老者立刻躬身退向了一旁。 这金衫老者向谢凛儿仔细瞅了瞅,道:“你是谁?”谢凛儿道:“在下谢凛儿!不知前辈,怎得会在这里?”这金衫老者叹了口气,道:“老夫潜隐山腹,完全是为了驯养这流金蜂。”谢凛儿道:“驯养这些怪蜂有何用处?”金衫老者道:“这流金蜂生性凶悍,若是驯养好了,用于攻击敌人,那岂不是更胜于暗器。” 谢凛儿心中一寒,想起适才被这流金蜂围攻时的情景,心中仍是余悸未息,暗想:“将这种怪蜂用作兵刃,不但令人防不胜防,即便是被发现,群蜂围攻纠缠起来,任你武功再高,只怕也难以脱身,倘若这种蜂再有毒的话,这简直就是一种长着眼睛的暗器。“又问道:“先生莫非是唐门中人。”金衫老人笑道:“凭你这小儿,还不配知道老夫的身份。”说到这里,但见他右袖口三点金星射了过来。 谢凛儿纵身疾闪,但觉脖子上一痛,霎时间浑身直似僵住了一般,再也动弹不得半分,接着一个不稳,“扑通”一声,倒了下去。只听金衫老者向那破衣老者道:“直接杀了他。”说罢,摇动轮椅,转身欲去,那老者答应了一声,从腰间拔出一把明亮的短刀,向谢凛儿走来。 谢凛儿此时不但浑身难动,而且头晕眼花,终结神话,电鳗功还有鹤翅一个也使不出来,完全是俎上之肉,任人宰割。 忽然,一阵浓烈的香气传来,又听那老者惊呼一声。只觉自己竟被一物卷住,如长臂一般,将自己飞也似的带出了洞外。出了洞口,又向上直升了上去。须臾间,穿过上面的那个本来由铁板盖着的那个洞。一出洞,那缠住自己的东西,一甩一松,自己跌在了一堆碎石上,接着自己昏昏沉沉,什么也不知道了。迷迷糊糊之中,但觉被一人抱起,在黑暗中奔了起来。隐约觉出这人是个女子,想来必是谢雪痕。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但觉眼前朦胧的一亮,竟已到了地面。 随后有人掰开自己的嘴巴,把一丸药送进了自己的嘴里,那药入口即化,早已流入腹中。过了大半个时辰,谢凛儿觉得体内开始血液流通,脑中也逐渐清晰,眼前晃晃的露出一个白衣女子,却是魔文。 谢凛儿说道:“文姐,是你救了我。”说着,便欲站起,但浑身软绵绵的,忽然又倒了下去。魔文忙伸臂将他扶住,说道:“你的身子还没完全复原,先不要起来。” 谢凛儿坐在地上环顾四周,见是一片树林,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你是怎么把我救出来的?”魔文道:“救你的不是我,是梦魂离。”谢凛儿又惊又喜,道:“她的伤好了么?怎么不见她,她现在去了哪里?” 魔文冷笑道:“你就这么喜欢她?”谢凛儿完全没注意到魔文的面色不爽,说道:“我当然喜欢她,你不知道我有多么想她?”魔文一边帮他整理着衣服,冷冷的道:“那司徒天工呢?” 谢凛儿听了“司徒天工”四个字,随之一愣,叹了口气道:“司徒天工确实是个让我无法忘怀的人,但是……她毕竟已和我阴阳两隔了。” 魔文霍地站起,叱道:“谢凛儿,司徒天工本来还说你是个情深意重的人,只到死了,还念念不忘的让我照顾你,但想不到你竟这么薄情寡义,她真是看错了你,不如现在让我把你一剑杀了,也省得让你在继续辜负她的这份感情。”说时,抽出长剑,便要向他刺来。 第六十二章 谢凛儿见她面色绯红,水眸流嗔,雪亮的剑尖泛着寒光,距离他的咽喉不逾三寸,心中着实吃了一惊。他没想到平日温柔宽厚的魔文,竟会发出这么大的火来,更不知道她这一剑,是否会真的会刺下来。但魔文怔了片刻,又还剑如鞘,将他扶了起来,说道:“你身上有毒,先找个地方歇息歇息,随我去百花谷,替你把毒给解了。” 谢凛儿却有些恼火,一把甩开她的手,冷冷的道:“你不必一会要杀我,一会又要救我,我身上有毒,那是我的事,死与活都和你无关。”魔文笑道:“行了,你别使性子了?”谢凛儿冷哼了一声,将头转了过去。 魔文道:“其实也怪不得你,你是中了梦魂离的口中的情毒,才会对她痴心。我本以为梦魂离只是为了玩弄于你,却没想到她竟会冒险救你,她现在受了伤,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百花谷瞧瞧她?” 谢凛儿忙道:“她受了伤?”魔文点了点头,把他的胳膊放到自己的肩上,把他架了起来,随后把梦魂离救他的经过择要说了。 原来当日梦魂离在唐家堡为谢凛儿挡了唐门的腐尸砂,却伤在她的脸上。她爱自己的容貌更胜于自己的性命,惟恐被人瞧见,便离开唐家堡,在销魂宫将养了数日,蜕过皮,便又赶到了唐家堡。却恰巧看到魔文擒了一个黑龙帮弟子,便笑道:“我说是哪个村妇这么粗俗?想不到原来是文姐。” 魔文说道:“你可知道谢凛儿去了哪里?”梦魂离笑道:“我刚从百花谷来,怎么会知道?他没和你在一起么?”魔文道:“谢凛儿被埋在了寒星窟里。”梦魂离先是吃了一惊,随又笑道:“那只能算这小子命短。”魔文道:“我早就知道你在耍弄他。”说着转身便行。 梦魂离跟着说道:“那也不是,他活着时我和他在一起,觉得挺开心的,便有点喜欢他。但现在他死了,我就没必要为一个死了的人,伤心一辈子了。”她见魔文并不答言,道:“你去哪里?”魔文道:“救他们?”梦魂离道:“他们?莫非英郊和三妹都在里面。” 魔文道:“你算是说对了。”梦魂离道:“寒星窟本是唐门重地,虽说天魔斧厉害,也未必能将山腹震塌了。我知道一条秘道,你随我来。” 二妖女来到山后的一个树洞处,魔文瞧了瞧,道:“这个土洞能通向山腹么?”梦魂离道:“为了挖这条地道,熊霸天差不多费了七八年的时间。”说到这里,面上不禁微有得色,卖弄她对熊霸天的勾当,了如指掌。 魔文道:“别废话了,赶紧进去。”说时,当先钻了进去。梦魂离也紧随其后,待爬进寒星窟内,四下石室差不多已损毁大半。 魔文不禁暗暗担心,大声叫道:“凛儿,凛儿,凛儿……,三妹,三妹……”但洞内除了她的回声之外,便是“呼啦,叭叭叭”的落石声,她的心不由的渐渐沉了下去,禁不住骂道:“三妹,你这个傻丫头,整日的瞎跑个什么劲。你知道妈多为你担心吗?”说着,禁不住呜咽起来。 忽听梦魂离道:“文姐,那里的声音不对,好像有古怪。”魔文忙道:“在哪里?”凝神一听,便听到顶上有石头,落在那块石板上的声音,便赶紧和梦魂离奔了过去。 二妖转进一间石室内,循声走到跟前,俯身摸了摸。梦魂离道:“下面有古怪,旁边还有一个碗口大的洞。”一面说着,把眼睛凑过去,但觉下面冷气森森,并隐隐有些声响,但细微之极,听不甚清。 魔文向梦魂离问道:“这是个什么洞,该不会也是条密道?”梦魂离道:“这我就不知道了。”魔文道:“得想法子下去瞧瞧。”梦魂离道:“咱们都不知道这下面有多深,姓唐的人又擅于使毒,下面要是布置的是机关,那岂不是很危险?” “再危险也得下去看看,谁知道他们会不会被困在这底下。”魔文一面说着,抽出剑把周边的石头扫了扫。 原来这块铁板是方形的,有四尺宽,如地板一般,铺在了地下。魔文把铁板边缘撬开了一条缝,把手伸进去,发觉这铁板竟有半尺厚。她千年道行,稍一用力,便把这块铁板,扳到了一旁,露出一个黑洞来。然后伸腿探进了洞里。 梦魂离思忖了一下,拉住魔文道:“文姐,让我来。”魔文诧异道:“你?”梦魂离道:“咱们虽是表姐妹,但姨妈待我就像亲女儿一般,小九有难,我岂能落后?况且,我还真有点舍不得那姓谢的小子。你就守在这里,待我现出原身,下去探探。” 魔文感激万分,嘱道:“你要小心,要是有什么不对,就赶紧回来。”梦魂离笑道:“这你放心,我向来都是很自私的。”魔文一怔,不知她这句话是嘲讽自己,还是意有所指,见她面上艳若桃花,遂没放在心上。 梦魂离化成一条碗口粗的碧蛇,尾巴缠在一根石柱上,头向洞内伸了下去。她本是青蛇化身,更具蛇之灵敏,延至三十多丈时,忽见底下出现了一点亮星,她便向那里凑了过去。到得近前,才看清那是一个洞口,里面传出人语声,其中一人赫然便是谢凛儿。 梦魂离将身子伏在洞口上,伺探里面的情景,待听到那老者要杀谢凛儿,疾忙冲进洞内,向那老者咬去。 那二老者忽见一条通身翠碧的大蛇冲进洞内,一时间,惊慌失措,那持刀老者忙向后疾退数尺。梦魂离趁着二老者一愣怔之际,以蛇身卷起谢凛儿,逃出洞外,然后收身,闪电般飞升了上去。那老者随即冲了出来,但听一声轻哨,洞底涌出一片金灿灿的蜂群,势若拼命般的涌了上来。 梦魂离心下大骇,想不到这些流金蜂竟会出现在这里,向上收的更快,但就在这时,忽觉后半身剧痛无比,心下惊惶道:“哎哟,不好,是魔文暗算我么?”但随即想到魔文尽管素来对我有些看不惯,但她却不是歹毒的性子,更决不会在这个空当向我下手。她这么慢了一慢,下面的流金蜂已张着血口,冲了上来。 第六十三章 梦魂离虽有近千年的修行,通体鳞甲坚硬,但情知这流金蜂乃魔域的异种,非但蜂刺锐过金铁,而且还具有毒性,若被咬上,非同小可,于是上升的更快。突觉火辣辣的痛了一下,随即伤口胀麻无比,心下一惊:“这可不得了。看来只有丢下谢凛儿这小子,自己先逃命要紧。” 心中忽又想:“毒反正已中了,丢下他无非是躲的更快一些,却也于事无补,反惹得魔文耻笑。”心下念头疾转,但其行动却没慢得半分,转眼之际,到了上面的洞口,耳际已闻得上面有金铁交击之声。 暗道:“果然出了岔子。”一出洞口,忙将谢凛儿甩向一个空旷处,然后运起全力,将一些乱石尽数往那洞口扫了进去,最后也不知是否已将洞口堵上,但见那些金蜂并未飞上来,这才稍稍放下心来。忙变成人形,坐倒在地歇息,却见大腿上正有一伤口,正自汩汩流血,忙在裙子上撕下一块锦缎,缠住伤口。再看谢凛儿脖子上,闪着三点金光,不觉惊道:“这小子竟然被流金蜂咬在了脖子上。” 原来这流金蜂只所以发光,源于其体内金光般的毒素,金光越亮,毒便也越多。 梦魂离正暗自心惊,忽听魔文一声轻叱,忙循声跃去,踩着乱石,转过一道石堆。但见魔文挥舞着长剑忽上忽下,正同一个身形轻巧的黑衣人疾斗。这黑衣人正是龙妃,手持着一支齐眉双头金矛,将魔文攻的手忙脚乱。 梦魂离猜想方才肯定是这瞎子暗算了自己,但此时身在危地,四处狭窄,不宜同她争斗,况且龙妃双目已盲,在黑暗中,我和魔文难免要吃亏,忽觉一股异味袭来,心中暗道:“不好。”闪身避过,但见两道黑水将方才靠立的石壁,击蚀成了两个黑眼。 梦魂离叱道:“龙妃,咱们之间并无过节,又何必这样斗个两败俱伤。”魔文道:“看见谁了没有?”梦魂离道:“只发现了谢凛儿,我已把他带上来了。”魔文边斗边道:“你赶紧带谢凛儿离开这里,我来挡住龙妃。”梦魂离道:“这个瞎子厉害的很,你要小心。”龙妃冷笑道:“唐门是任人侵犯的么?要想走,总得留下点东西。” 梦魂离也冷笑道:“唐门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这么替他们壮门面。”说着,一转头,头上的两支发簪向龙妃射了过去。这一招暗器甚是巧妙,龙妃双目已眇,却独具闻声辩器之能,伸手将两支碧玉簪抄在手里,又反手向梦魂离射了过去,但听“啪”的一声,玉簪嵌入石内。 魔文见梦魂离离去已有了一会,想想她可能已带着谢凛儿逃进了地道,于是向龙妃说道:“我现在有事在身,没功夫在这里和你厮缠,有本事的话,请到百花谷去,我在那里必定恭候大驾。”龙妃同她斗了多时,早已看出她的招式,似是百花谷的武功,此时听她自己说了出来,道:“你是魔域鬼母的什么人?”魔文道:“那正是家母。” 龙妃嘿嘿一笑,道:“那更不能放你走了?”说时,身形一晃,呛呛两枪,从枪头飞出两只流金蜂,弩箭一般,向魔文的眼睛里射去。魔文吃了一惊,向后疾掠,长剑连挑,那两只流金蜂被削成两半,站住说道:“你是霸王蛊师兄的什么人?你既和他有关系,那谅来也不是什么好人。” 龙妃手中的金枪,也不知她按在了哪里的机括,“呛”的一声又变成了一只金笛,然后嘶声向魔文说道:“多年来除非有人能胜过我,否则我决不饶人的性命。今日我放你走,回去说给霸王蛊那个老鬼,有朝一日我唐羽定要将他千刀万剐,挫骨扬灰。” 魔文知道这流金蜂,本是其母的二弟子霸王蛊,培育出来之物,此时因见龙妃放出了流金蜂,才疑心她是二师兄的传人弟子,或至少有一定的关联,但听龙妃如此说,心下更是狐疑:“流金蜂是二师兄最心爱之物,也是他最为厉害的武器,除了母亲之外,他不肯将和流金蜂有关的任何事物透露给任何人,这龙妃手里又怎会有这种东西,她又怎会这般痛恨二师兄?” 龙妃见她半天不动,又道:“你不肯走么?”魔文一听,心里惦念着谢凛儿和梦魂离的安危,忙转身而去。 魔文出了地道,但见梦魂离盘膝靠在树边,谢凛儿就躺在她的身侧。梦魂离见她出来,喘着气向她说道:“我这次伤的不轻,非立刻回销魂宫找姨妈治伤不可,谢凛儿就交给你了。”说着,化作一条青蛇,滚进草丛,转瞬之间,不知爬向何处去了。 谢凛儿听到此处,说道:“梦魂离一定是给那流金蜂伤了,那怪蜂似是很厉害,而且一定还有毒,这能治的好么?”魔文微笑道:“你放心吧,我妈妈什么毒都可以治,况且这流金蜂,本是我二师兄所养,要解这种小毒,又有什么难的?”谢凛儿听说,心中一动,向魔文道:“文姐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魔文道:“你说。”谢凛儿道:“伯母能解百日穿肠丹的毒么?”魔文停下来,道:“你中了百日穿肠丹的毒么?”谢凛儿叹了口气,点了点头,道:“我姐姐也中了这种毒。” 魔文吃了一惊,动容道:“你中毒有多久了?”谢凛儿道:“大概有二十多天了吧。”魔文道:“那你姐姐呢?魔九和英郊他们两个,有没有和你姐姐在一起?”谢凛儿一听,“哎哟”一声,道:“是啊,咱们得赶紧回去找他们去。” 魔文道:“她们去了哪里,有没有也在那个洞里。” “没有。”谢凛儿当下将和他们如何失散的事说了。 魔文思忖了一阵,说道:“我看洞中的情形,你姐姐和魔九还有英郊,应该不在那里了。这样吧,我先把你送到销魂宫去治伤,然后在去找你姐姐她们。” 第六十四章 谢凛儿道:“不行,一定要找到我姐姐,因为她中毒时,已比我早了一个月,若是等到将我的毒解了,然后再去找她,又不知要费多少波折,势必会耽搁了治疗。”魔文见他神态坚决,而且也说的有理,只得允诺了,道:“既然他们和你分开了,那要么他们从洞内逃出来了,要么就是……?” 谢凛儿打断她的话,说道:“不会的?他们怎么会埋在那里?”魔文笑嗔道:“臭嘴!谁说他们埋在那里了,我说他们……”下面的话她也不知该怎么说了,只得讪讪的笑了笑。 忽听南侧路上一人说道:“熊帮主闹到最后,还是功亏一篑?”只听又一人道:“什么功亏一篑?”谢凛儿已听出后面这个人的声音,是公士庸。忙向魔文道:“快躲起来?”这片林子虽只有数十亩方圆,却尽是参天巨木。二人闪身隐在一棵树后。 但听前一人道:“熊帮主为了搞到那宝贝,费了这么多年的功夫,才搞了这么一条地道。不想就为了让凤舞救那几个人,就这样泄漏给了外人,这不是功亏一篑么?”便见两个人从几株树间走了过来。其中一人正是公士庸,另一个人膀大腰圆,生着一个秃头,却是川西分舵副舵主欧阳膘飞。 谢凛儿在树后,听他们说凤舞从中救了几个人,心里一激动,便要冲出去问个明白,看凤舞救的是谁,他们又去了哪里?幸而魔文赶紧将他拽住,才没惊动了正在交谈得起劲的二人。 只听公士庸叹道:“朱兄弟,你方才是没过来,熊帮主进去在先,凤舞救人在后,就是让他知道了,那又怎么样?况且那里面已倒的一塌糊涂,那些玩意要么是被唐门的人移走了,要么就是跑光了。” 魔文和谢凛儿听到这里,心内均已明白熊霸天之所以挖这条地道,并非算计着唐家的毒药暗器,而是那流金蜂。欧阳膘飞向左右瞧了瞧,但见四下无人,向公士庸低声道:“熊帮主将这件事瞒了咱们这么多年,这会儿也没什么人,公舵主你就给在下说说,让我这个大老粗也长点见识?” 公士庸背着手,看着他那如饥似渴的胖脸,嘴里“呵呵”笑了两声,说道:“反正这件事知道的人已不少了,我就是说给了你,想必熊帮主也不会怪我。”欧阳膘飞笑道:“咱们坐下聊,累了半天了,正好歇歇。”说着,蹲下身,将一片杂草压了压,二人坐了下来。 只听公士庸道:“说起那玩意儿,我都没见过,到底有没有这东西我都有点怀疑。”欧阳膘飞就像小孩子听大人讲故事般点了点头。公士庸说道:“十年前,熊家的大小姐回家,说起唐门发生了一件奇事:在研制暗器的寒星窟内,不知从哪冒出了几只闪着金光的怪虫,有六人被咬住,没多久便疼痛而死。” 魔文听了。心下甚是纳罕:“若是被流金蜂咬上,可以让人疼痛而死。梦魂离是妖非人,没有性命之忧,这还有的说,谢凛儿怎得也没有妨碍。”谢凛儿也是疑窦满腹,忽然想到:“是了,我因头痛之疾,经常服食子虚真人赠予的灵药,因此身上有了抗痛之力,那毒蜂才咬我不死。” 只听公士庸道:“当时熊帮主听完之后,便留了心,并带着我特意去了一趟唐门,并想在言谈之中,加以试探,当时熊小姐在旁,连忙使眼色将他止住。熊帮主知道事情有异,便不再说。后来熊小姐将他领到一个僻静处,告诉他唐列已将此事全部封锁,为了保密起见,寒星窟外的弟子,要么被关进寒星窟,要么直接处死。 她也向唐列保证过,此事并未向其他人透露过,因此此事你休要向任何人提起。熊帮主一听,疑心更甚,便千方百计的密秘打听有关此物的来历,后来熊帮主被方霈等人所救,从他们口里得知,那东西是一种蜂,身上生有奇毒,而且飞行极快,在使用时受到声音驱使,便可用来对敌。据说魔域有位高人,已将这种怪蜂驯养的极具灵性,可以像运用法宝一样,随他的意念来驱动这种怪蜂。” 欧阳膘飞耸然道:“有这么厉害,那岂不是胜过了千军万马,那以后咱们还用得着练什么功啊?只靠这玩意,那不就天下无敌了?” 公士庸道:“当初熊帮主也是这么想,但俗言说的好‘好事多磨。’熊帮主得知这宝贝后,一面不让方霈宣扬,一面让熊小姐继续查探,但熊小姐却一万个不同意,还警告熊帮主说‘最好是收起你那点心思,若是让我知道了,我不会对不起我自己的丈夫。’熊帮主没奈何,只好另寻别径。最后也不知他通过什么途径,便挖了这条地道。”正说着,忽见一个弟子,满身淌着血奔了过来,口中道:“舵主不好了!” 公士庸和欧阳膘飞忙站起身来,变色道:“怎么回事?”但那弟子还未说出口来,便倒了下去。欧阳膘飞道:“过去看看。”欧阳膘飞思忖了一下,点头道:“走!”便和欧阳膘飞并肩奔了过去。 魔文和谢凛儿从树后转了出来。谢凛儿道:“咱们也过去瞧瞧。”魔文道:“你被那流金蜂咬过,你痛不痛?”谢凛儿道:“我曾服过一位道长的止疼灵药,只是起初有些痛麻,这时已是无事了。”魔文道:“即便是暂时无事,但还是先将伤医好了,才万无一失。我看我们走吧,不要去管他们的闲事了。” 谢凛儿见她言辞恳切,关怀之意流露,心里大是感动,一时间,微笑着看着魔文宽和的面孔,不由得怔住了。魔文微笑道:“看什么,快点走吧!”说着,拉着他的手就走。 谢凛儿一把将她抱住,道:“魔文姐姐,自从我妈死后,只有你真正的照顾着我。”这更激起了魔文与生俱来的母性,她向谢凛儿道:“那你就听我的,先随我去销魂宫,等到将毒治好了再来。” 谢凛儿不忍再违她之意,便随她走了出来。 第六十五章 行没多远,头顶上忽然“嗖嗖”两声,落下两个人影来。谢凛儿和魔文抬眼急看,却是上官英狐夫妇。彼此尚未答话,但听身后又是一声呼喝,又有三人跟来。谢凛儿回头一瞧,却是熊霸天、熊傲、公士庸三人,过了片刻,方见欧阳膘飞也奔了过来。 魔文道:“凛儿,不关咱们的事,咱们走。”熊霸天陡然看到谢凛儿先是吃了一惊,但听魔文如此说,这才放下心来,说道:“谢兄弟,幽家群贼差点害死你姐弟和你的朋友,待我替你教训教训他们。”说罢,向熊傲一使眼色,熊傲舞刀向上官英狐砍去,慕容菁儿挥剑助战,却被公士庸抢上挡住。 熊傲的武功与上官英狐不相伯仲,二人斗了四五十招,不分上下;慕容菁儿的武功虽胜于公士庸,但加上欧阳膘飞助战,却也只是与二人抵平,此时还有个熊霸天在旁观望,他不论向上官英狐和慕容菁儿哪一个下手,二人只怕任谁也难以招架。 熊霸天想起自己被幽家逼的东躲西藏,此时看着上官英狐夫妇困兽犹斗的样子,心中顿觉得大为解恨,忍不住哈哈大笑,猛又一想,我怎得这样得意忘形,幽家高手离此地不远,若惊动了他们,非但走了这二人,只怕连我们这几人也难以脱身。思及此处,瞅准上官英狐后腰露出一个破绽,挥刀砍了过去。 上官英狐的一柄长剑,全力应付一个熊傲本就不易,哪里还顾及得上熊霸天的这一刀,一颗心当即沉了下去。慕容菁儿虽然力敌二人,却时刻留意着丈夫这边的情势,待看到熊霸天偷袭,想要拼死来救已然不及,只急的大呼一声:“不!”便在这时,忽见一道白烟似的身影,挡住了熊霸天的这一刀。 熊霸天大怒,面上陡现杀机,道:“你们既然要找死,我就先要了你的命。”说罢,一柄修罗刀如万钧雷霆,向魔文身上劈去。 原来谢凛儿见上官英狐夫妇身处危境,一来心中生了不平之心;二来想起慕容菁儿是慕容白之妹,念及慕容白的情谊,不忍看着这二人就此罹难,虽有上前助拳之意,无奈浑身酸软无力。魔文在旁鉴貌观色,早已明白他的心意,便不再催其离去,暗中凝神戒备,一旦上官夫妇有性命之虞,便上前解围。这时忽见熊霸天偷袭上官英狐,遂一剑递上,将这一刀挡了下来。 谢凛儿大是感激魔文,又向熊霸天喝道:“熊霸天你也是江湖上的成名人物,怎得这么无耻,在背后突施暗算?” 熊霸天更加恼怒,叫道:“幽家的人以多欺少,四处横行,便光明了?小子,我一再给你面子,你可别蹬鼻子上脸。”魔文起初虽不想多生事端,但此时见熊霸天对谢凛儿如此凶横,也不由得动了真怒,当下将销魂宫的各种精妙剑法,尽数施展起来。 熊霸天见她招式和同英郊在一起的,那个小妖女如出一辙,只不过更加精湛,内力更加深厚,心内更是震惊,暗思道:“这丫头倒不易对付,若是在此时间耽搁的久了,再惊动了幽家的子文等高手或是唐门的人,倒是不好收拾。” 谢凛儿知道熊霸天也是江湖上的顶尖高手,而且手段歹毒,惟恐魔文再有个损伤,当下隐起身形,向熊霸天悄悄的挨了过去。 熊霸天突见谢凛儿不知去向,正自狐疑,忽觉不远处的地面上响起一点轻微的异声,心下登时省悟,忙向熊傲、公士庸、欧阳膘飞道:“那十多个兄弟的仇,改日再向他们讨还,我们走!”说罢,荡开一刀,跳出圈外,招呼着熊傲、公士庸、欧阳膘飞三人,转身走了。 谢凛儿现出身形,行至魔文身前道:“你没事吧!”魔文笑道:“我哪那么容易被伤着?”上官英狐夫妇走上前来,向二人道谢。 谢凛儿道:“虽说武林各派助纣为虐,追随着熊霸天冒犯过贵教,但贵教对武林各派的报复行径,也未免太霸道了吧?不必赶尽杀绝。”上官英狐苦笑一声,神色上颇不以为然。谢凛儿道:“贵教若是一如既往的下去,早晚也得步黑龙帮的后尘。” 上官英狐道:“谢兄弟,你太小看本教了,不过你说的也有些许道理,但这也怨不得你,因为你还不明白幽家和各派的的仇怨有多深,还有这其中的纠结所在,熊霸天只不过是引导着各派和幽家碰撞了一次。” 慕容菁儿在一旁一个劲的向他使眼色,上官英狐道:“谢兄弟年少有为,又怀有侠义心肠,早晚会做出一番造福江湖的大事的,告诉他一些江湖事,这也没什么不妥。”又继续道:“本教的开山鼻祖幽灵月,早年惨遭武林各派迫害,后来历尽非人的痛苦,才练成‘幽灵复活’神功,得以重出武林,创建幽家向各派复仇。” 这段故事谢凛儿在少林寺时,曾听方丈月空详细的说过,于是道:“当年幽灵月复出之后大开杀戒,本已报了仇,此时也已过了一百多年了,哪里还有什么仇怨。” 上官英狐苦笑道:“冤冤相报没得了,况且当时幽灵月教皇并没有报得仇。他重出江湖时,他的那些仇人不是已经离世,便是已行将就木,而且各派多有神、冥、魔三界的神刃、武功和法宝,他寻上门去,这些仇人的后人,便以这些宝物和他相抗衡,幽灵复活在当时虽说堪称天下无敌,但在这些人的围攻下,还是身受重伤铩羽而归,最后还丢了性命。”说到此处,不由的叹了口气,面上的神色既是遗憾,又是悲伤。 谢凛儿也不禁沉默,暗想:“不知我的仇人是谁,又是否能够报得。”魔文道:“以幽家的实力,若将各大派各个击破,轻而易举,即便是同整个武林对敌,也算不得什么难事,贵教教皇又怎会被他们围攻至死?” 上官英狐道:“当时幽家刚刚创教,真正的高手也没几个,自然抵挡不了各派的高手。” 魔文暗道:“我久在深山修练,竟不估量一百年前,竟有这等事。” 第六十六章 只听上官英狐又道:“开教先皇深恨各大派在追杀他时,极尽卑鄙龌龊之能事,因此在临终前向四大护教天王留下了一份遗命,便是令幽家历届教皇,务须要率领幽家教众将各派征服,听令于本教,消此幽家大患。故此本教教皇个个都不负先皇使命,一直向着这一伟大目标而奋斗。经过这一百多年的殊死奋战,将各派的三界法宝夺回了大部,并终于在今日,才大概玩成了开教先皇的心愿。” 谢凛儿道:“贵教有此雄心倒是令人钦佩,不过这也牺牲了太多的人。”上官英狐道:“一将功成万骨枯!况且本教每年为天下涤荡了多少奸恶无赖之徒,幽家的功劳非但造福了江湖,也更是造福于天下。” 谢凛儿听的明白,他这话指的是用地狱行刑水拘禁的众多奸恶之徒。 慕容菁儿说道:“虽说死在我们幽家手里的人不在少数,但我们幽家弟子被他们杀了也不知有多少,天下武林各派,为了你们家的血观音,也不知对你家费了多少心机,又用了多少手段,难道你一点也不知道。” 谢凛儿闻言,心中一痛,道:“话虽如此,但我认为你们这种做法毕竟太过血腥,尤其是贵教凤城主掌权之后,整个江湖差不多已处在了一场大浩劫之中。若是都像令兄慕容教皇那样,可以同各大派井水不犯河水,那岂不是很好?” 慕容菁儿道:“我哥哥虽说行事有些温和,但幽家的实力在他的手上,却得以空前的壮大。凤鸣也正是靠着我哥哥打下的基础才得以……”上官英狐突然咳嗽了两声,妻子顿时省悟,不再言语。上官英狐道:“我二人还有要事在身,咱们就此别过。”说着,拱手转身欲行。 魔文忽然道:“等等,我有事想请教二位。”上官英狐道:“姑娘请说。”魔文思忖了一下,道:“先生现在贵为幽冥城主,想必和教皇走得很近,不知可曾听到过,他提过惑心魔血的事?”上官英狐道:“那是何物?” 魔文道:“那本也是魔界的一件法宝,只是早先到了人间不久,便重新又被魔界夺了去,因此知道此物的人并不多。若是使用者将这个东西摄进一个人的脑中,那这个人便会受到此人的摆布。这东西若是落到不会使用的人的手中也没什么,但凤鸣却……”随着魔文的话,上官英狐的面上也逐渐变的凝重起来,到最后更是面色微变。 魔文道:“上官先生怎么……” 上官英狐只觉手脚冰冷,犹似未听到她说的话,慕容菁儿推了他一下,这才省悟过来,道:“噢!这还真没听他说起过。要知道教皇这个人性子孤僻,别人很难和他走近……”说到此处,慕容菁儿也咳嗽了一下,止住了他的话音。 上官英狐道:“我回去替姑娘留意留意。但,请教姑娘,若是有人真得被此物摄入了脑内,可有法子解除么?”魔文道:“有!”上官英狐点头道:“噢!很难么?”魔文笑道:“并不难?这也不是害人的法子,授予你也无妨。”说着,将解除惑心魔血之法向三人说了。 上官英狐道:“我有一句冒昧之言,说出来二位莫要怪在下唐突。”谢凛儿道:“恭聆高论。”上官英狐道:“我们幽家自创教以来,乃至现在这么强大,就是因为能够不断的汲取新鲜的血液,二位少年英俊,正是世上难得的人才,若是能够入了我们幽家,日后必能建就一番大事,嘿嘿!日后幽家的教皇宝座,说不得就是你们二位的。” 谢凛儿和慕容菁儿都是面色一变,慕容菁儿眼神一转,道:“是啊!我们幽家教规向来处事公道,教皇之位无论谁来做,都不允许超过十年,以二位现在的本领来看,用不了多久便会成为我们幽家的佼佼者。” 谢凛儿在印象中一直以为幽家是江湖上最黑暗的地方,而且自家的灭门仇人,都有可能是幽家之人所为,虽说后来听闻蝶恋花便是幽家教皇慕容白后,心中以往的观念有些改观,却从未有过和幽家扯上关系的念头,更别说加入幽家。 魔文见上官英狐神色藏异,向谢凛儿道:“时间不早了,我们走吧。” 谢凛儿点点头,向上官英狐执手辞别。上官英狐道:“我还有一件事,谢姑娘和她的两位朋友很平安,今天上午我在那边山上,看到了几个人的身影,看上去很是像他们。”谢凛儿听说,如获珍宝,面露喜色,道:“当真?你可知他们去了哪里?”上官英狐道:“这就不大清楚了。” 谢凛儿心内虽有些犹疑,不知他说的是否可靠,心下暗暗忖度:“这个人能在幽家身居高位,必是个才能出众的机敏之人,我姐姐他们现在江湖上倍受关注,他若是一有了我姐姐的消息,应该跟上去,查个底细才对?又怎么会不追上去。莫非他向我说谎,或者又有什么别的因由?” 上官英狐见他低着头,揣摩个没完,道:“谢少侠,咱们就此别过!”向他二人一拱手,和慕容菁儿一起去了。 魔文道:“你姐姐既然无恙,我们又不知她去了哪里,你还是随我先去销魂宫,将你的毒解了,然后再带上解药,一起寻找你姐姐,这反而还快些。”谢凛儿思忖半日,点头道:“好!就这样!” 二人出了林子,见大路上空无行人。其时唐门事变,唐家堡附近村镇的人,不敢再到唐门做生意,因此二人就是想买两匹坐骑也是不能。谢凛儿身体虚弱,稍行一会,便累得汗流如浆。到了天黑时,方到一个村庄,寻了一农户家歇息了一夜。 次日天明,魔文在村中买了两匹劣马。二人骑马走到壁山,将马匹换了。行了两日,到了离百花谷一百里处的一片山岭,解下马上的鞍辔,将马放生了,然后魔文欲挟起谢凛儿飞行过去。 谢凛儿但觉自己身体略有恢复,执意不肯,勉强运起鹤翅,到了百花谷中。 第六十七章 魔文还是将谢凛儿安置在他原来居住的房内,谢凛儿正要询问司徒天工和梦魂离。魔文却先道:“梦魂离正在养伤,还不能够见你。”随说,唤进两个白衣宫装仕女,命将谢凛儿伺候好了,尤其将他看好,不能让他随便乱走。 谢凛儿一看这两个宫装仕女不是别人,正是在洛阳郊外魔九家,侍奉魔九的欺霜和赛雪,随向二女打了声招呼。岂料二女面上冷若冰霜,狠狠瞪了他一眼。谢凛儿便不敢轻浮。 魔文出了房门,径直走进销魂宫去见魔域鬼母。魔域鬼母正在盘膝吐纳,一见她进来,忙立起身来,骂道:“死丫头,出去这么长时间,也不回来,让我天天替你担着心。”她口里骂着,早将女儿搂进了怀里。 魔文笑道:“妈,你又来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谁还能伤的了我不成?”魔域鬼母道:“你见到老三没有?那死丫头比你还野?我想见她一面竟费上老劲了。” 魔文道:“妈,你不用替他担心,有英郊陪着她不会有事的?”魔域鬼母道:“英郊那个兔崽子,也不是个正经玩意。”魔文将母亲拉到榻上坐了,闲聊了几句,然后道:“妈!您那魔莺消毒虫,能不能让我用一用。” 魔域鬼母看了她两眼,“呵”的一笑,道:“是那小子中毒了吧?”魔文笑道:“妈您怎么知道?”魔域鬼母道:“我看你的眼神里满是关切,就猜到是那小子受了伤。”魔文面上红了红,倚在母亲怀里,笑道:“那小子也真够倒霉的,本来我不想管他的,但看着他那副可怜相,还是搭把手吧!” 魔域鬼母笑道:“你就别在我这里耍你那点小心思了?”魔文笑道:“妈既然知道孩儿的心思,就赶紧给了女儿吧!” 魔域鬼母起身从密室内取出一个黑色的圆筒。魔文迫不及待的接了过来,然后道声:“谢谢妈!”说着便奔了出去。鬼母笑骂道:“死丫头一拿到东西,就连妈也不要了。” 魔文回到谢凛儿的房里,先命欺霜赛雪二婢帮他洗了澡。待他出来后,便打开那小黑筒,取出一条雪白的蚯蚓般的怪虫来,让谢凛儿将这怪虫吞下。 谢凛儿惊了一跳,耸然道:“这是什么虫子,吃了他便可以解毒么?”魔文道:“谁让你吃了?我只是让你吞进去。百日穿肠丹虽名为穿肠,但毒素却已深入了你的腹腔,你把这魔莺消毒虫,吞进肚子里可以将你体内的毒素吃掉。” 谢凛儿见她说的认真,又不便拂她的好意,只得忍着腥臭,放进嘴里。那怪虫一入口,谢凛儿只觉得似是一枚冰凉的钢针,钻进他的喉咙,顺着他的食道,进了他的胃肠。魔文道:“魔莺消毒虫会在你的神经血管清除毒素。”谢凛儿但觉那那条怪虫,不停的在体内游走,沉思道:“但愿它不会穿破我的肚子。” 魔文哧的一笑,道:“想不到你这么胆小。”谢凛儿苦笑道:“谁不怕死?况且这么古怪的东西,我又是头一次见到,就让它钻进了我的肚子里。”魔文道:“你不要多心,相信我,好好的睡上一觉,待到明天醒来,保你身体痊愈。”说着,为他盖上被子。带上门时,向他回眸一笑,迈着轻盈的步子离去了。 谢凛儿累了数日,早已浑身乏力,不一会便睡着了。迷迷糊糊中,但见一个绿色的人影,飘了进来,坐在了他的床沿。谢凛儿忙坐了起来,抓住这女人的手,道:“魂离,是你么?”再向这绿衣女人仔细一瞧,但见这绿衣女人的面上,竟如水波一般荡漾。不由得吃了一惊,忙松开她的手,问道:“你是谁?” 那女子扭过头去,道:“你感觉不出我是谁了么?”谢凛儿忙坐起来,抚住她的双肩,道:“魔文说你在潜心修练,却怎么成了这个样子?”梦魂离道:“只有你才能让我伤心、痛苦、泪水不干。” 谢凛儿心伤如碎,将她搂在怀里,道:“你全是为了我才弄成了这个样子,这全是我害了你。”苦诉半日,那女子却纹丝不动。谢凛儿觉出有异,忙扳过她的身子一瞧,却见这女子身着黄衫,神色凄然,竟是司徒天工。 谢凛儿只惊得呆若木鸡,过了半天才道:“天工,原来是你。”待伸手去抓时,司徒天工径直飘然而去。谢凛儿大叫数声,猛地醒了过来,原来竟是一梦,再回思方才的梦境,心里又愧又悔,但觉头晕脑胀,于是又躺了下去。 次日一早,魔文见他满头大汗,仍未醒来,伸手在他额上一摸,但觉滚烫,原来谢凛儿发了高烧。房门“呀”的一声,一个碧色身影走了进来。魔文道:“你来做什么?他见到了你,一激动,只怕更会加重病情。” 梦魂离走上前来,道:“他病了么?”魔文道:“发了高烧。”梦魂离向谢凛儿的面色察看了一会儿,将手伸进了谢凛儿的被子里。魔文道:“你要做什么。”一言甫毕,却见梦魂离收回手来,将魔莺消毒虫取在了手里。 魔文道:“我正在为他解毒,你取出来做什么?”梦魂离嘻的一笑,道:“傻姐姐,你用这个为他解毒,他不病才怪。”魔文道:“为什么?” 梦魂离道:“魔莺消毒虫本身生有病菌,咱们属于妖类,对这种病菌有抵抗机能,用这个解毒还可以;但这小子是人类,体内不具有这种抗病机能,怎能不生病?”她说了一半,魔文顿时恍然,忙道:“那要赶紧为他制病。”梦魂离向谢凛儿瞧了瞧,道:“文姐你出来,我有事想和你说一下。” 魔文见她说的正经,便随她走了出来。梦魂离沉吟了一下,道:“谢凛儿虽不似熊霸天阴险毒辣,但他身怀终结神话,已成了咱们魔域的后患,是不是该趁这个时候将他……” 魔文吃了一惊,道:“你说什么?你要杀他?”梦魂离道:“我确实有点舍不得他,但这是大姐的意思。”魔文道:“她并不是我真的大姐,我大姐早死了,我告诉你,谁要是敢动他一根毫毛,我一定会杀了她?” 第六十八章 梦魂离的身世 梦魂离素知魔文温柔宽和,此际见她面露杀机,心头着实一震,当下不敢再说,只叹了口气,缓步走出。 魔文唤过四个白衣侍女,道:“你们四个好好的守在这里,除了我之外,谁也不能放进去,若是里面那个人有什么差池,我决饶不了你们。”那四个侍女面红耳赤,恭身道:“谨尊公主吩咐。”魔文转身去了。 四个侍女走进房来,瞅了瞅熟睡中的谢凛儿,其中一个道:“你们说,二公主今天是怎么了,发那么大的火,还是第一次见她这样。”又一个侍女嘘声道:“侍棋,小点声,小心把谢公子吵醒了。”侍棋道:“那又怎么样,让他听见了更好,去告诉小姐去,看她能把我怎么样?” 另一个侍女道:“性子越是温和的人,发起火来才真的不得了,咱们千万不要以为她平日里对咱们好,咱们就以为得了意,激怒了她,那不是引火烧身么?快出去吧!”侍棋听她说的有理,便不再说。四女走出房来,布防去了。 待四女出去后,司徒天工的幽魂,从床帏后走了出来,挨着床坐了。谢凛儿一把抓住了她的手,道:“果然是你?”司徒天工欲挣,却挣不脱。谢凛儿道:“昨天晚上你为什么……,害得我大病一场?” 司徒天工扭过头去,道:“你的病不是因为我,而是那魔莺消毒虫的缘故。”谢凛儿拉她的手,抚以胸口,叫道:“不,我说的是心病。”司徒天工道:“这个病是为那个绿衣美人得的吧。”谢凛儿听了浑身一震,慢慢的放下了她的手,躺在了床上。 忽听一人道:“这个你不能怪他?”却见魔文端了一碗药走了进来,坐在床边,向谢凛儿喂药。谢凛儿道:“我不喝,让我死了算了。”魔文道:“梦魂离有一个密秘,你若是想知道,就把这碗药喝了。”谢凛儿道:“什么密秘也医不好我心里的痛苦。” 魔文向外道:“侍琴进来。”这侍琴是琴、棋、书、画四侍女中的老大。她走进来,一见司徒天工在里面,先是吃了一惊,忙躬身道:“公主有什么吩咐?”魔文道:“把这碗药重新煎着去。”侍琴接过药碗出去了。 魔文道:“梦魂离的母亲是我姨妈,父亲是碧蛇魔君。他们二人不但是我们魔域的第一流人物,而且都是绝代美人。做为他们爱情的结晶,梦魂离不但完全继承了他们的绝代佳容,而且她的体内却还生了一种奇毒。” 谢凛儿正自暗思:“梦魂离的母亲既是魔文的姨妈,那自然也是狐妖了;她父亲名唤碧蛇魔君,想必便是蛇妖。”正在暗自思忖,忽听梦魂离体内生有奇毒,当即警觉起来,忍不住道:“什么毒?” 魔文面上一红,慢慢的道:“她口中的上腭,有两道毒腺,一道能射出如龙妃眼上的毒一样,腐蚀性极强的毒;而另一种毒……” 谢凛儿和司徒天工对望了一眼,均想:“和我们所猜的八九不离十。”二人又望着魔文,等她说下去。 魔文沉吟了一下,道:“另一种毒叫做魂牵梦萦散,谁要是和她接吻,或者上床……”说到这里,望了司徒天工一眼。 司徒天工叹了口气,说道:“我早知就是这样,所以我没有怪他。”说着,看了谢凛儿一眼。谢凛儿心下已经雪亮,眼中怔怔的。 魔文道:“这种毒会感染你的脑神经,让你的脑中时时刻刻有她的影子,永远无法自拔的喜欢她?”司徒天工道:“我去了!”说着,飘出了门外。谢凛儿气的一掌,拍在了桌子上。魔文道:“你不要恨梦魂离,她还救过你的命。”谢凛儿道:“我没有恨她,我是恨我自己,其实梦魂离有这般怪异,我早就知道了,我还是明知故犯。” 魔文吃惊道:“你早就知道?”谢凛儿遂将当初在销魂院,梦魂离要杀他和司徒天工灭口,后来和司徒天工,被熊霸天软禁在了黑龙帮的花园里,司徒天工向他说了梦魂离的奇异之处。说道:“都怪我一时失足。” 谢凛儿觉得继续待在这里,心里徒然愧悔无味,又担心着谢雪痕所中的毒,需尽快医治,遂萌生了离去之意,但只因病势未愈,谢雪痕的解药又未弄到,只得勉强将养了五日。这一日,魔文又前来送药。 谢凛儿拉住她道:“我的毒解了没有?”魔文道:“解得差不多了。”谢凛儿道:“那怪虫真有这么神奇?能不能借我玩上两天?”魔文遂拿了装着魔莺消毒虫的圆筒给他,又将用法详细的告诉了他。 当日夜已过午,他偷偷的悄然起身,在桌上为魔文留了一张便条,然后将魔莺消毒虫绑在身上,向外掠了出去。顺着花径走了数步,心中暗想:“我就这般不辞而别,料来她们不会怪我,只是我这番出去,不知何日能再与她们相见。”想到此处,心内伤感万分,不觉流下了泪来。 忽听魔文道:“很多人都说你英雄年少,可惜从来没见到你做出过一件轰轰烈烈的大事出来,此番出去,一定要争口气,莫要被人瞧得扁了。”谢凛儿忙抬眼寻视,见魔文从桂花丛边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柄长剑和一个黄色的包袱,到了他面前,递给了他。 谢凛儿接过一瞧,却是太极真人所送的玉仁剑,包袱里包的是太极神剑的剑谱,还有那两瓶消伤痊愈胶,不禁惊道:“这柄剑我收在了心里,这剑谱和这两瓶药让唐剑搜去了,怎么却到了你的手里?” 魔文道:“我为你把脉时,觉出你的心里藏有东西。昨日为了用魔莺消毒虫为你解毒,我便把你的剑从你体内取了出来。至于这本剑谱和消伤痊愈胶,是我从唐剑那里夺回来的。我在救你的前一天,看见唐剑正在路旁用你这两瓶药疗伤,认得那是你的东西,我在他用完之后,便将药给夺了回来,并从他身上搜出剑谱,也一并带回来了。你虽身怀奇功,但用起来杀伤力太大,也太过于扎眼,多练练这本秘笈上的剑法,对你好处颇多。” 第六十九章 谢凛儿道:“你知道我要走?”魔文道:“你今天向我要魔莺消毒虫,我便知道你想离去,因此特意等在这里,为你送行。”谢凛儿本来想偷偷离开,此时听她如此说,幽幽地问道:“你这次不想和我一起走?”魔文道:“时候已不早了,赶紧去吧。” 魔文素来对他关怀有加,此际见她说的冷落,而几近厌弃,心内又是羞愧,又是自卑,最后索性赌起气来,冷冷的道:“我早知道不应该来这里的。”随后竟欲将魔莺消毒虫还她,忽又想万不可为赌一时之气,而不顾姐姐的安危。于是道:“既如此,就不打挠了。”收好玉仁剑和那包袱,双翅一展,消失在了夜空之中。 谢雪痕那日听上官英狐说,英郊的妹妹英姿被囚在了崆峒山,随即和英郊一起快马加鞭的赶了过去。到了山脚下,却见尽是黑龙帮弟子在那里巡哨。 谢雪痕道:“记得前年我和你来此,为莲花道人祝寿的时候,各派还计划如何去剿灭幽家,却不想仅隔两年,这里便完全被幽家所控制,当真是世事无常。” 英郊担心幽家的人会拿英姿相要挟,便领着谢雪痕、魔九、凤舞从后山攀了上去。潜进莲花观,却见里面崆峒、昆仑、华山、峨嵋、青城弟子不时的走来走去,并不见有幽家的人物在里面。 恰在此时,看见崆峒派葵花道人从廊下走了过来。谢雪痕瞧着四下无人,晃身扑去,一把按住了他的喉头,低声喝道:“别出声,否则立刻让你死。” 葵花道人口中低声道:“姑娘,你抓我做什么?”谢雪痕道:“跟我上去。”话犹未了,但觉右臂一麻,葵花道人已从她的爪下挣了出来。 谢雪痕吃了一惊,再要抓他咽喉,右爪已不听她使唤。 原来谢雪痕武功虽高,但内力较之于葵花道人,却不可同日而语。葵花道人趁着她说话分神之际,暗暗运气将内力从右臂少海穴中涌出,击在她右臂曲池穴上,接着又反手一掌向谢雪痕面上劈去。他惟恐谢雪痕反击,这一下出掌不但迅疾凌厉,而且也使出了十成内力。 谢雪痕一觉掌风强劲,忙闪身飞出了廊外。便在这时,一道红光闪过,葵花道人惨叫一声,一只右手竟生生的断折。这是凤舞看着谢雪痕危急,所以向葵花道人发了一记火焰刀。 葵花道人这一喊,立刻惊动了莲花观中所有的人。顷刻之间,一大群人喝喝嚷嚷的涌了过来。为首一人是幽家青龙堂堂主铁布弘,身后诸人却是莲花道人、逍遥子、华青云、叶飘云、洗心师太等各派掌门,另外又有一百多个各派弟子也跟着围了上来。 铁布弘右臂一挥,五朵金花向着英郊等人藏身的飞檐上击去。随着“嘭”的一声,飞檐塌下,英郊、凤舞、魔九也跃了下来。 铁布弘向四人审视了一遍,不禁暗暗吃惊:“这四人均是江湖上的绝顶高手,我方这里虽然人多,但各派对幽家还尚存异心,这倒不易对付。”心内正自筹划对策,莲花道人陡见师弟葵花道人受伤,不由得大怒,喝道:“大伙先擒了他们再说。”说着,拔剑向凤舞当胸便刺。 莲花道人作为崆峒名宿,凤舞也未敢轻视,横身躲过一剑,挥掌拍出了一记火焰刀。 莲花道人一见这刀形的灼热火焰,顿时想起了两年前,在自己七十寿筵上,凤舞在众目睽睽之下,从他手中夺走了那假的血观音。他深以此事为平生的奇耻大辱,一直对凤舞耿耿于怀。这时见着凤舞,胸中更是火冒三丈。他每一剑劈下,均有石破天惊之势。 凤舞虽素来对于中原各派的武功多有不屑,此时见了这等声势,心下也不禁暗道:“好个老道,果然有点厉害,没白活这么大的岁数。”当下更是不敢有丝毫疏忽,凝神与莲花道人交起手来。 崆峒众弟子见状,立刻杀了上来。铁布弘暗道:“也好,先让各派弟子消耗他们四人的精力,我们正好可以坐收渔人之利。”思及此处,遂又鼓动华山、峨嵋、青城各派,以及黑龙帮弟子、幽家弟子一齐杀上。然后自己站在高处,趁着谢雪痕、英郊、魔九、凤舞四人酣斗之际,不时的偷袭上一招金花手。 谢雪痕截住洗月师太,道:“早先不是说好了么,咱们大伙一起对付幽家,你们怎么反而跟他们走在一起了。”洗月师太道:“幽家教皇答应各派,若是各派肯与幽家和好,便在洛阳武林大会时,放了各派弟子。我们这样做,也是迫不得已。” 谢雪痕心想:“各派若是救不回那些弟子,从此以后便散了,他们一定是权衡轻重之后,才不得不屈从于凤鸣的淫威。”正想着,忽听洗月师太一声低喝:“谢姑娘,小心背后。” 谢雪痕晃身疾闪,一扭头,但见五朵金花如流星、飞矢、暗器般擦着耳边,飞了过去。谢雪痕大怒,晃身向铁布弘抓了过去。 铁布弘接连向谢雪痕弹出数十朵金花,谢雪痕的幽灵复活有影无形,竟从金花之间的间隙中滑了过去,展眼到了铁布弘的身前。铁布弘又惊又骇,当即向谢雪痕劈了一掌,又向后倒翻三丈,但他身子还未落地,便有一条软剑向他头上绞了过来。 原来是英郊看着他纵跃的方向,抢先封住了他的去路。铁布弘见去势被封,在半空中又难以转向,伸掌朝他的剑尖一拍,英郊的软剑登时偏了方向。 铁布弘师承幽家四大天王中的金花圣母门下,金花圣母虽桃李满天下,但他的独门绝技金花手,却只传了铁布弘一人。这金花手不但能弹出金花,而且运将起来,这一只手能坚揄金铁,是以他敢徒手去拍英郊的剑尖。 英郊的剑势一偏,铁布弘虽解了项上之厄,但其手臂却撞进了青锋之中。铁布弘痛叫一声,一片血雨漫天洒了下来。谢雪痕飞身上前,一爪拿住了铁布弘肩上的要穴。 铁布弘舒动了一下手臂,好在这金花手神功,含有一种奇妙的暗劲,护住了他的骨骼,才不至于整条手臂被一剑卸下,即便如此,整条手臂还是变成了一条模糊的血肉。 第七十章 世外高人 谢雪痕向铁布弘喝道:“快让他们住手。”铁布弘极为恶毒的向着她和英郊瞪了一眼。突听一人喝道:“快放了铁堂主,不然我就杀了他们。”谢雪痕循声细视,但见铁布云、铁布华和崔天寒带着六个青龙堂的香主押着逍遥子、潇湘子和逍清子奔了过来。 谢雪痕道:“英姿在什么地方?” 铁布云等人暗自寻思:“若是告诉他那女娃不在这里,只怕铁布弘会有性命之忧。”英郊见他们面上犹疑不定,道:“想要你们堂主的命的话,就赶紧说出来。” 铁布弘咬牙切齿的道:“我来告诉你们吧,你妹妹根本就不在这里。”英郊道:“他在什么地方?”铁布弘森然道:“你以为我会告诉你么?”英郊神色铁青,冷冷的道:“我会有办法让你说出来的。”铁布华道:“那女娃被教皇带去了洛阳。你放了他,我便放了你这三位朋友。” 正说着,众人眼前一花,但见一个极高的人影,向着铁布云、铁布华、崔天寒三人扑了过去。这人的身法虽不及谢雪痕的幽灵复活诡异莫测,却也是快极,也不知他是从何处冒出的。骤然间,竟攻了铁布云等三人一个措手不及。同时又听那押着昆仑三道的六位香主齐声惨叫,已被六个形貌如一的花衫女子割了头颅。另有三个与那六人相貌相同,穿着一样的花衫女子扶住逍遥子、潇湘子和逍和子,并为三人解了绑缚。 这高个子的人见逍遥子三人已被救下,随即也停了下来。众人这才看清,这人是一个穿着油绿色的长衫,长的弯眉蒜鼻,眼睛虽然又黑又大,但眼圈边上又裹了不知有多少道的皱褶,不仔细看,两只眼睛便像两个深坑。他虽瘦得几乎皮包着骨头,但其身高却差不多高有丈四。 谢雪痕所见过个头最高的人物,便是幽家黑水旗掌旗使公孙战,这人却比公孙战还高了一尺。而最令人惊奇,甚至骇然的是,这人一颗光头的左半边,竟少了小半个脑壳,活似是被人掀去了一块。众人都能从这个大窟窿里,看到里面正自蠕动的蛋白色的脑子。 众人面面相觑,均惊叹这人的长像。忽听一声长笑,随着两道黄光,两个人影落在了场中。一人身着红衫,发若朱砂,黄面獠牙,双目精光四射。另一人身材魁梧,相如钟馗,身着蓝黑色缎袍,正是谢雪痕曾在四川见过的那红衣巨汉。 魔九上前向这三个人拱手道:“原来是三位师兄到了。”英郊也上前向三人施了一礼。那钟馗相貌的人哈哈一笑,道:“英公子,咱们是旧相识了。”英郊道:“前些日子多有冒犯,还望恕不敬之罪。”那人哈哈一笑,并不以为意。 那瘦高个子向魔九道:“小师妹,师父曾让你七师兄向我传书,让我见到你,一定要把你带回去,她老人家担心你的紧。”他虽长的瘦长,但说起话来,声音厚重,沉稳有力。魔九道:“有人拿去了咱家的一件宝物,我若寻不回来,决不回去。”那瘦高个子道:“是什么东西?被谁拿走了,他要是不老老实实的送回来,我就抽了他的筋。” 凤舞道:“惑心魔血么,是我拿走了,有本事找我来。”那高个子一听,只气的青筋暴起,骂道:“你小子好大的胆,竟敢对老夫这么说话。”话未说完,但见他整个瘦长身子,向着凤舞戳了过去。凤舞见他气势威猛,不敢硬接,挥掌将一座假山向他拍了过去。但听嘭的一声,石屑四散。 那高个子见没能打着凤舞,怒火更炽,当即双爪探出。他不但身材瘦长,其双臂也过膝,这一伸出来,差不多长有七尺,一双枯瘦的双手也如鸡爪一般。他正要向凤舞抓去,那钟馗相貌的人道:“大师兄,我看这件事,还是等一下再说,咱们先将这几个人的事解决了。”那高个子一听不错,又转向了幽家诸人。 英郊道:“高先生,这几人不如交给我,舍妹被他们抓去了。” 谢雪痕其实打心里并不愿和幽家为敌,这时见英郊这里陡然多了那么多的高手,而且个个凶恶,不由的反而替铁布弘等幽家诸人,担起心来。心内一动,将铁布弘推给了铁布云,道:“你们回去告诉凤鸣,好好的善待英姑娘,我们一定会去洛阳找他去。”又向英郊道:“放了他们吧,以凤鸣的性格,咱们即使拿他手底下这几个人做人质,估计也要挟不了他,说不定把他惹恼了,反而对英姑娘不利。” 英郊心思缜密,不敢拿英姿的安危开玩笑,思忖了一下,向铁布弘等幽家诸人说道:“那也好,就放你们回去,若是英姿少了一根头发,我会加倍的还到你们的身上。”铁布弘冷笑道:“我们幽家是被人威胁的么?” 谢雪痕向铁布弘道:“你们还是快走吧。”铁氏兄弟悻悻的下山去了。华青云、莲花道人、叶飘云、洗月师太也要跟了去,英郊挥剑拦住了他们。 逍遥子道:“若不是他们,英姑娘也不会被幽家贼子掳走。”英郊道:“幽家的人反复无常,阴狠毒辣,他们决不会轻易的放了各派弟子。大家若是肯继续对付幽家,我向各位保证,非但救出各派弟子,此事也就此揭过,谁也休再提起。”那钟馗相貌的人吼道:“谁若是不知好歹,我就让谁尝尝我这天魔掌的厉害。” 华青云等人见过这人的武功,均自忖不是对手,此时又见多了两个高手,心中更是发悸,害怕英郊向他们算账,这时听到英郊如此说,忙陪笑道:“我等也是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英公子既有如此大人雅量,我们又怎能不识时务。”洗月师太冷哼了一声,骂道:“无耻!”莲花道人、叶飘云见情势又变,也就默不作声。 英郊指着那缺半边脑壳的高个子,向谢雪痕引见道:“这位是世外高人先生?” 谢雪痕听到后面带着“先生”二字,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又问一句,道:“什么?他叫世外高人?” 高个怪人眉头一皱,道:“怎么了?” 第七十一章 幽冥魔女谢雪痕 谢雪痕忙忍住笑,摆手道:“没什么,没什么?”心中却想:“想来这人不是中土之人,担个‘世外’二字,本也不错,又长的高,武功也高,脾气也高,名字叫世外高人,当真是名副其实。” 在场诸人听了这个名字,心中也觉得好笑,各派掌门个个涵养极高,喜怒不形于色,又见这怪人性如烈火,武功又高强,不便招惹,是以面上倒不怎么样。但不少年轻弟子,却个个硬撇着嘴忍笑。 那世外高人看着他们的样子,笑骂道:“有什么好笑的?”但话未说完,反而自己先笑了。只不过他是看着这些年轻弟子们,那副忍俊不禁的样子才笑的。这个头一开,引得那些弟子们只如开闸泄了的洪水,也跟着哄然笑了起来。 世外高人大怒,骂道:“不知死活的东西。”言语中,也不见他那瘦长的身子如何纵跃,只见一道绿色的身影一闪,朝着那几个发笑的弟子划了过去。唬得那几个弟子有剑的拔剑,躲闪的躲闪。但听几声惨呼,五个弟子倒了下去。待绿影停下,但见世外高人鸡爪般的手中,抓着五块红肉,仔细瞧着,赫然便是心脏。那五个弟子两个是华山弟子,三个是青城弟子。 叶飘云见只因自己的弟子发了一声笑,便被他掏去了心脏,愤恨交加,“呛”的一声拔出剑来,喝道:“我来领教阁下高招。” 世外高人乜斜着眼,道:“你配么?”叶飘云面色铁青,冷笑一声,道:“那就死在阁下的手中。”心下敁敠道:“这人身材如此之高,其下盘想必较弱,不妨先攻他下盘试试。”长剑一挺,剑尖颤动回旋,直刺高人的前胸,但剑到中途向下划去。高人斜退一步,挥爪向他头上抓去。叶飘云侧身闪过,长剑上挑,削他手掌。 世外高人的一只手掌虽瘦如鸡爪,五根手指更好似枯枝,却极为修长。这时看见叶飘云长剑挑了上来,不但不躲不避,而且还探手向剑身上捏去。叶飘云长剑疾拧,世外高人却挥指一弹,但听铛的一声,叶飘云虎口一阵剧痛,手中的长剑再也拿捏不住,径直飞了出去。 世外高人右手疾若闪电,抓住了叶飘云的后颈,一把将他提了起来,便似提起一个婴儿一般。 院内的八九个青城弟子见师父受制,再也顾不得别的,纷纷挺剑向世外高人攻了上去。但还未近前,却见方才杀死六个幽家青龙堂香主,将逍遥子三人救下的八个花衫女子,纵身跃了过来,挡住了那八个青城弟子,也不知她们用的是什么手法,顷刻之间,八个青城弟子的长剑已被这八个花衫女子夺下,顺势反掌将八个青城弟子击倒在地。 叶飘云见青城弟子如此不堪一击,自己更是被这怪人擒在手里,半点动弹不得,当众受辱,心下羞怒交加之下,便欲自绝经脉。就在这时,突见青影一闪,接着但听“当”的一声,一人落在了身前。叶飘云斜眼一瞧,却见谢雪痕拿着一柄断剑,正自吃惊的瞅着那怪人,而这柄长剑正是自己方才被高个子怪人,震出去的长剑。 世外高人冲着谢雪痕骂道:“好你个女娃,竟敢偷袭我。”吐沫星子几乎喷在谢雪痕脸上。 原来谢雪痕见这高个破壳光头,将一派掌门玩弄于股掌之中,心中实在气不过,便捡起叶飘云的长剑,向世外高人抓住叶飘云的手臂上斩了一剑。她本想世外高人武功极高,自己向他手臂上斩去,他必会放下叶飘云,这是围魏救赵之计,其意在为的是救下叶飘云。却不想那高人非但没放下叶飘云,右臂不闪不避,反把他的剑折断了。 谢雪痕抓着半截断剑惊呆在地,凤舞在她身后道:“还是你厉害,他竟然察觉不到你这一剑。”谢雪痕喃喃的道:“厉害的是他才对,我斩他一剑,他不但毫无损伤,反而把我的剑给震折了。”凤舞道:“他不是凡人,你用普通兵刃自然伤不了他,若这是三界兵刃的话,他的这条手臂早就没了。” 那高人也很惊异谢雪痕的身法之快,心中暗思:“想不到这女娃竟会幽灵复活,倘若方才不是她偷袭我,我也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但他素来脾气暴躁,容不得别人轻视于他,这时听到凤舞说什么“还是你厉害,他竟然察觉不到你这一剑。”,更似是往他脑壳里浇了油,又点了一把火,将叶飘云一丢,挥掌向着谢雪痕和凤舞劈了过来。 英郊拦住高人道:“先生您本是世外高人,就别和我们这些后辈一般见识了吧。”那钟馗相的人物说道:“大师兄,咱们是为英公子助拳的,就不必将这事闹大了。”那赤发獠牙的劝融叫道:“大师兄,让我替你治治这两个不敬长辈的娃娃。” 世外高人冲劝融喝道:“你以为我打不过他们?快给我闪一边去,看我是不是浪得虚名,有没有本事教训他们。” 他在魔域辈份甚高,平时对别人颐指气使惯了,别人又都对他敬重有加,是以眼中不但不能容物,而且发起火来,除了魔域鬼母之外,无人能劝。那劝融本是一番好意,却不想被他当头泼了一脸脏水,一张黄脸不由的变成橙红色了。 英郊和那钟馗相的人见状,心内怏怏,不便再劝,只得由他和谢雪痕、凤舞斗在一起。 这世外高人的武功,在魔域仅次于其师魔域鬼母,较之于凤舞确实要高的多,谢雪痕身怀幽灵复活,尽管往往不能尽情发挥,但即便如此,却也不低于凤舞。三人均知对方是当世罕蓬的劲敌,谁也不敢疏心大意,尽展自己平生所学。 凤舞展起双翅浑身燃起烈焰,便似一只美艳的浴火凤凰围着那高人上下翻飞,玄火神剑、火焰刀犹如闪电惊雷,一记一记的朝世外高人击了过去,周边树木挨着的,也跟着燃起了大火。莲花道人惟恐这座道观化为灰烬,连忙命人救火,但救火的弟子却又被这三大高手的掌风,迫得哪里能够到得近前。 谢雪痕亮起幽冥鬼爪,施展起幽灵复活神功,在火光中穿来穿去,看起来竟比真得幽灵还要诡异莫测。 世外高人斗了没一会儿,心内连珠价叫苦,深悔自己方才过于托大,不听人劝,而酿成这般骑虎之势。目下只得硬着头皮,展起自己最得意的魔皇分体大法分抵二人。这魔皇分体大法一施展起来,他竟幻出了七八个身影反而围攻起谢雪痕和凤舞两个人来。 第七十二章 九体人 在场众人见了这种阵势,禁不住全惊呆了。钟馗大汉、劝融心内自忖:“我一向自认自已也算当世佼佼之流,若是到了中原,完全可以睥睨天下,但若和那个浑身着火的年轻人比较起来,自己也只能和他不相上下,若比起那女娃,却还颇有不如,日后与他二人相遇,须当小心。” 其他各派掌门却是个个心丧若死,泪水长流,暗自责道:“我们一向还以宗师而自居,现在看起这几人所使的武功,真乃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我们简直是井底之蛙。” 世外高人以一人之功,抵敌这江湖上的两大绝顶高手,不到半个时辰,渐渐的落了下风,又过了顿饭的工夫,已是汗流如浆,难掩颓败之势。 众人见胜负将分,均又重新清醒了过来。英郊眼看着世外高人渐渐落败,知他向来自负高傲,因惧他认为别人轻视于他,既不敢上前劝住、又不敢上前助拳,更不便看着他败在谢雪痕和凤舞的手里而难堪,一时间,和钟馗人、花衫女子、魔九尴尬的不知如何是好。 劝融和华青云诸人心中既有幸灾乐祸之感,又惧世外高人败下阵后,会寻由头迁怒到他们头上,拿他们出气,心里又生出惴惴不安之意。 世外高人从头至脚大汗淋漓,一脸的狼狈之相,忽然向英郊等人,叫道:“惑心魔血是咱们魔域的圣物,得赶紧让那姓凤的小子交出来才是。”众人明白他是斗不过凤舞和谢雪痕,而想让魔九他们上前助拳,心内无不感到好笑。 英郊顺势道:“现在时日已然不早,三位不妨暂时罢手,改日再分出胜负,咱们先商谈一下惑心魔血之事。” 谢雪痕本来是为了救下叶飘云,并不想和这世外高人相斗,此时听英郊如此说,更不便逆他之意,于是向凤舞道:“咱们撤吧!”凤舞双翅一展,和谢雪痕跃出了三丈之外。 世外高人也收了身形,连喘了几大口气,微微一笑,向凤舞道:“你小子最好快点将惑心魔血还给我师妹,否则下次我再遇见你,非好好的教训你。”说着,也不和英郊等人道别,长啸一声,晃身跃下山去,似乎逃窜,展眼间不见了踪影。 这时日色将没,西面天边的烂云宛然片片枫叶,浮在天际。莲花道人命人收拾房间,整理杯盘,以款待诸人。 英郊等人在花厅坐下。谢雪痕偷偷拿眼打量那九个花衫女子,年龄约有二十七八,均是云髻如墨,面如银盆,柳眉如画,凤眸如水,肌肤胜雪,穿着一身金色锦缎华服,显得无比尊贵。其中一女坐在椅上,端然不动,一言不发,透出清雅高华,不怒自威的之气,令人为之所摄。其他八人形像与之如一,站在一侧。 谢雪痕见她们长相,年龄,气质,衣着恍似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心道:“妈呀,这是九胞胎吧,真不知道她妈是怎么把她们怀上的。”在外头的时候,又见她们无论是行动,还是走路,配合的天衣无缝,整齐划一,显然是受过极严格的训练,只是有一点怪异,就是那站着的八女,始终跟随着那个坐在椅子上的女子,那女子似乎不论要做什么事,连嘴也不用动,那八人便过去做了。 谢雪痕忍不住向英郊道:“英大哥,怎么不向我们引见引见,你的这九位朋友。”英郊指着那个钟馗模样的人道:“这位是魔九妹妹的三师兄,姓董名大千。”又指着那赤发獠牙的怪人说道:“这位是六师兄,姓劝,名融。”谢雪痕等人均拱手道声:“失敬!” 英郊终于指到了那个端坐在椅上的气质女郎,笑了笑,说道:“这位姑娘是魔九八师兄的表妹,名矢志,姓黄枫。噢,她是海外九体族人,她们的姓氏跟咱们中土人的姓氏不一样。他们的名字放在前面,姓放在后面,叫矢志·黄枫。又因这个名字被他们家族的先人,先后用过两次,所以又把她称为矢志三世。你可以叫她矢志·黄枫,也可以叫她矢志三世。” 谢雪痕暗自惊异:“我们若是遇到前辈的名讳,避之惟恐不及,她们竟还再用族中长辈的名字,可见他们那里,定是没有礼仪的蛮荒国度。”偶瞟莲花道人、华青云等人,见他们交头接耳,面上现出对这女子的鄙夷之色。 那女子被英郊这般,把她向别人详解了半天,面上仍是什么表情也没有。 谢雪痕再看那站着的八个女子,说道:“那八位莫非是这位的同胞……”心想:“她既叫矢志三世,那后面的该不会是矢志四世,五世,六世……” 英郊正待答话,那站立的八个女子如八道影子,倏地飞上那坐着的矢志·黄枫三世的身上,不见了。矢志·黄枫端起茶抿了一口,淡淡地道:“你们既然如此好奇,就让我来说吧,我们九体人有九个身体,需要的时候,他们就像我们的影子一样,从身上分出来,指挥他们做事,如使手足,若是不需要,就又像影子一样,回到主体上。 九体人本叫智族人,因一生下来便有九个身体,故此俗称九体人。他们的心脏只在主体上,虽和原体不相连,却受原体的心意感应,宛若臂膀手足。八个副体尽管穿了衣服,却也并不妨碍他们隐入主体内。” 英郊又向董大千等人引见了谢雪痕和凤舞。 苏闪道:“浴火毕方鸟的大名,我是早有耳闻的了。至于这位姓谢的女娃,可是最近名动江湖的幽冥魔女?” 谢雪痕早就听说,不知何人给自己起了这么一个绰名,有人当她之面提起,尚是首次,面上不禁一红。英郊笑道:“正是她。” 在场各派人物仍对矢志三世生有九体,暗暗称奇,有些人却是心中不屑,觉得她并非人类,不过是一怪物罢了。 英郊岔开话题道:“谢姑娘,英姿既然被带去了洛阳,我还得去洛阳找她,只是你……。”说道这里,顿了一下,道:“你身上的毒时日已不短,万万不可以再耽搁了,我看还是抓紧时间,去寻解药才好。” 谢雪痕暗自思忖:“论精明智谋,英郊强我百倍,此时他又多了这么多武功高强的高手,那世外高人虽说暂时去了,但若英郊需要时,看情况必定还会再来,我继续跟着他,也帮不了他什么大忙,万一我的毒势发作时,反而让他担心,竟而成了他的累赘。”当下说道:“既是这样,明天我就继续去唐门寻解药去。” 第七十三章 英郊点了点头:“龙妃和唐门不知是因为什么关系,走的这么近,但我想若是找到唐门的人,自然也就能找得到龙妃。幽家虽说将唐门中人赶出了唐家堡,但我想唐家堡是唐门的根本所在,他们决不会轻易放弃,想必一定还在唐家堡的周边活动。若是找到了他们,龙妃八成也会出现?你和凤公子先去,等我救回英姿,一定去唐门寻你。” 二人计议已定,各回房歇息了一夜。次日一早,谢雪痕和凤舞便要下山。峨嵋派的洗月师太听说谢雪痕要走,也忙率领峨嵋弟子跟了出来,表情有些慌乱,道:“英公子这里人才济济,不需要贫尼在此画蛇添足,况且我们离开峨嵋山已久,正想回去看看。姑娘和凤公子曾经救过本派弟子,峨嵋上下虽然一直万分感激,却从来无缘当面谢过,今日二位既要去四川,能否让贫尼和你们二位同路一叙?”其实唐门和峨嵋虽说同属川中,但这二地却相隔遥远,加上蜀中地形复杂,更使得这二地恍如隔世。 谢雪痕本待推却,忽见洗月师太神色有异,再瞧峨嵋女弟子个个东张西望,神色紧张,几似逃狱的一般,猜想其中定有蹊跷,于是道:“这样甚好,那咱们就赶紧下山去吧。” 众人下了崆峒山,又向南行了二十多里,洗月师神色才舒缓过来。谢雪痕道:“贵派一向和华山派相处甚密,怎么华山派没有和师太一齐下山?”洗月师太面上一红,道:“怕人多了,被人察觉。”谢雪痕听了,不禁一怔,凤舞也停下了脚步。 谢雪痕道:“被谁察觉?”洗月师太从怀中掏出一个白瓷瓶,从中倒出一枚微细的牛毛细针,托在掌上递到谢雪痕面前。谢雪痕看了心头一震,她记起洗心师太、李天王和唐翎均是遭了这种暗器而亡,忙道:“这是从哪弄的?” 洗月师太说道:“那日在壁山的弘远客栈和姑娘分别后,贫尼和华掌门、叶掌门便去了昆仑派,和逍遥子他们相见后,我们便在昆仑派住了下来。有一日晚饭后,我打完座,见月色甚好,便出来透气,却忽听东北方向有叱喝叫喊声,其中还有女子的声音,我惟恐是本派的女弟子,便赶紧赶了过去。 到了那里一瞧,见英郊的妹子正哭喊着,发疯似的向华青云疾攻,并且不停的发射着暗器。我一见又惊又怒,连忙赶上去相劝,但那姓英的小姑娘脾气倒是不小,反而向着我放起暗器来,我连忙抖起拂尘接了数枚。我还没有将他们劝开,却早惊动了其他的人,莲花道人、叶掌门、逍遥子也都赶了过来。 逍遥子命昆仑弟子将华青云捆起来,向那姓英的姑娘跪下陪罪。我心里本来也恼华青云作为一派宗师,怎么和一个小姑娘这样厮打,未免有点以大欺小。但听逍遥子要将华青云捆起来,为那小姑娘跪下,这确实就有点过了,那小姑娘莫非还是一位公主不成? 逍遥子叫道:‘公主哪能和她比?’所以只是不依,一定要让华青云跪下,那华青云堂堂一派掌门,又怎能向一个小姑娘下跪,所以一定是不依,众人劝也劝不住。便在这时,忽见天上一道黑光向着道观劈了下来,接着听见嘭的一声巨响,一座玉虚宫整个塌了下来。 我们立刻惊呆了,过了片刻,听着轰隆隆一阵响,一个长着八只眼睛,生着两对长翅的大斧头又飞上了天去。我们听说过这幽家的天魔斧非常的厉害,少停必定还会击下来,于是赶紧四处逃避。果然过了没一会儿,那斧头又飞击了回来,连续数次,昆仑山上的道观坍塌了大半。 我在惊慌躲避之时,忽然发现塞在拂尘上的暗器,竟是和暗算我师姐的一样。我当时又想,莫非当日在平凉放我师姐冷箭的,便是这小姑娘?但看她发射暗器的手法并不怎么高明,又怎能暗算得了我师姐,随即我就想到,她还有个武功深不可测的哥哥,而她的哥哥当日也在平凉,而且还和姑娘你在一起?” 谢雪痕听到此处,早已愣住了,洗月师太、李天王、唐翎死去时的一幕幕,均浮现在了她的眼前。其实在她的内心底处,早就对英郊有些疑心,只是作为她的救命恩人,她不敢去认定此事,而且昨日在英郊身边,突然出现了这几个古怪邪气,来历不明的高手,她在不觉中便和英郊疏远了几分距离。 凤舞在她耳边道:“昨日的那几个高手乃是魔域九杰中的几个,而那个叫矢志·黄枫的,是魔域娇娜王国的人,她表哥是魔域九杰中的老八,叫双栖·白杨,是娇娜王国的首相。” 谢雪痕听的浑身都凉了,呆了半晌,方回过神来,向凤舞白了一眼,道:“魔域的人不一定全坏,他们不但救过我姐弟俩的命,那魔文对我弟弟也不错,再说你不属于魔域的人么?”凤舞听了,笑了笑,不再答言。 谢雪痕又向洗月师太道:“幽家后来攻来了么?”洗月师太道:“不错,还是凤鸣亲自带了人来,华青云本就恼恨逍遥子,所以就抓了逍遥子师兄弟,向凤鸣投诚了。那子文又向众人说,只要愿意归顺熊威黑龙帮的,便会放了在幽冥城之役中,被幽家虏获的各派弟子。其他各派见大势已去,也只好……” 众人边说边行,不觉到了一个镇上,便寻了一家饭店打尖,用过午饭,在镇上买了马匹向蜀中前行。 谢凛儿离了百花谷,知道谢雪痕去了崆峒山,便向北飞来。不一时,到了山上,却听守山的昆仑派弟子说谢雪痕已然下山,去了唐门。确认谢雪痕确实无恙后,心内一阵欢喜,因想到凤舞身上有毕方神火翅,当即也向着唐门赶了过来。 到了唐家堡附近,只见无数黑龙帮弟子和少数幽家弟子,依然在忙着开挖寒星窟,而谢雪痕和凤舞的踪迹却一点也无。于是又向着唐家堡的附近,扩大范围展开了地毯式的搜索。过了两日实在没有着落,便直接落到寒星窟前。 第七十四章 流金蜂的凶残 此时在这里负责统领黑龙帮和幽家弟子的,是幽家的燕无珠和白气旗掌旗使雀鹰扬,其他的幽家首脑均已回到洛阳,去参加那里的洛阳盛会。 众弟子见谢凛儿前来,忙通报了燕、雀二人。二人均想:“方今武林中有双翅之人,均属佼佼之辈,不知这人是哪一个,莫非是龙妃前来?”心中一面琢磨,一面赶了过来。待见到是谢凛儿,先是一惊,暗道:“当日我们明明亲见这小子,钻进了这石窟之中,不知他是从哪里逃出来的。”但知道这人并非穷凶极恶之辈,遂放下心来,道:“原来是谢公子,此次前来,不知有何贵干?” 谢凛儿道:“不知二位,可曾见过我姐姐谢雪痕没有?”二人听了,诧异道“谢姑娘来过这里么?”谢凛儿看他们的神情,便知他们也不知道谢雪痕的形踪,说道:“我从寒星窟出来之后,一直和她失散,二位既然不知她去了哪里,我就到别处找去。”说毕,即欲告辞。 雀鹰扬道:“谢公子稍待片刻。”谢凛儿道:“有什么事?”雀鹰扬道:“谢公子既能从这窟中出来,一定还有另一个出口,敢问谢公子,能否见告另一处出口的所在么?” 谢凛儿道:“我劝二位速速带人离了这里。这窟中有一种极厉害的东西,到时免的引火烧身。”说出这话,又暗自懊悔:“他们要找的只怕就是那怪蜂,我怎得脱口告诉了他们。”果然,二人一听此言,眼睛均是一亮,说道:“那东西果然还在里面?我们还以为再这样下去,只能是徒劳无功呢。” 正说着突听洞内传出一阵凄厉的惨叫声,将窟外众人都惊了一跳。燕无珠喝道:“发生了什么事?” 一言未歇,洞内涌出一片金潮,少说有数万只,如洪水般淹没了洞口的三个黑龙帮弟子。这些狰狞怪物一咬住皮肉,死不松嘴,扭首摆尾,把肉生生的撕下,这才离去,再有后继者上来,张牙撕肉。 那三个弟子被它们整个包裹住,跟本就扑打不及。随着连声撕心裂肺的惨呼,并夹杂着“哧哧啦啦”的撕扯血肉之声,顷刻之间,他们三人浑身血肉一团模糊,只剩下了附着少许肉的骨头。窟外众弟子看到这般场面,只骇的四处逃窜,犹如看见了极度恐怖的恶魔。 燕无珠和雀鹰扬已看清这些金光闪闪的东西,竟是拇指大的怪蜂,但与蜂不同的是,这怪东西竟生着嘴,口中闪着剧齿般的牙齿,见人就啃。谢凛儿后来虽听魔文说过,这流金蜂长到最后,会变成这番模样,心想,在寒星窟下面的洞穴里,那老者明明说他所养的流金蜂,已被我用电鳗功给电死净尽了,怎得出来了这么多比电死的那些蜂,大这么多的怪物? 燕无珠和雀鹰扬慌忙一个拔出长剑,一个展起鸳鸯应劫戟,迎击怪蜂。群蜂看到二人,如潮水一般裹了上来,争先恐后的啃向二人。燕无珠和雀鹰扬把手中的兵刃舞的水泄不通,但群蜂视二人如美味,以飞蛾扑火,无孔不入之势向二人疯狂攻击。 二人虽说武功高强,但这般下去,随着内力消耗,终有不继之时,最后难免命丧蜂口。 谢凛儿忙施展终结神话,化作一张长四尺,宽二尺,薄如纸张的沙刃细网,向群蜂罩了过去。他这细沙锐利之极,流金蜂一挨上,便被割烂,少刻消除了一些。谢凛儿赶紧化回原身,向二人喝道:“跟我走!”说着展起双翅,挟起二人冲天而起,将蜂群甩在了下面。 三人在一座山头落了下来,这才松了口气,再向下瞧,下面已无活人。 燕无珠道:“好厉害,怪不得凤鸣一直要得到这东西。谢兄弟,你这样救了我们二人,大恩不言谢,日后若有用得着的地方,只要不违反本教教规,你尽管吩咐。” 正说着,但见那群金光闪闪的怪蜂,如电光一般向着他们紧追了过来。三人心里一凛,连忙挥翅疾躲,但那蜂群却并未朝他们攻来,而是径直飞向了他们的上面。 三人举目细睁,上面十丈处飞着一个蝙蝠般的黑影,正是龙妃。 蜂群落到她的身上,化成三寸长,牛毛细的金针,别进她的披风,接着一软,恍若是细线绣在了她的衣服上。她的一身黑衣,登时金光灿烂,在阳光下耀眼生缬。 谢凛儿、燕无珠、雀鹰扬看到流金蜂还有这般奇妙,均觉匪夷所思。 谢凛儿带着二人飞在空中,吃力不小,暗自盘算,若是龙妃追来,自己躲也躲不及,不如落到地面,寻个藏身之地再说。盘算一定,向二人道:“咱们下去。”挟起二人,向南山飞去,见下方丛林茂密,束翅俯冲落下。方将二人放到地面,龙妃也跟着到了头顶。三人这才看清,龙妃披风里面的衣服上,也是金光闪闪,显然也密布着流金蜂。 谢凛儿道:“你好狠毒,竟然养这样的东西。” 龙妃冷笑道:“我狠毒?那他们算什么呢?”她说的是燕无珠和雀鹰扬。接着又道:“他们将我们唐门夷为了平地,这手段不狠毒么?”谢凛儿和燕无珠、雀鹰扬三人相视一眼,问道:“你们唐门?你和唐门是什么关系?” 龙妃尚未回答,突听一人道:“凛儿,原来你在这。” 谢凛儿一听这个声音,如获至宝,忙转身去瞧,只见谢雪痕、凤舞、化梵音走了过来,另外还有一个和尚。 姐弟相逢,知对方均于寒星窟内,平安脱困,格外欢喜。 谢凛儿喜道:“三姐,我可找到你了,你知道么,我找到能解你身上百日穿肠丹的法子了。”说着,忙不迭的从怀里掏出装着魔莺消毒虫的黑筒。 谢雪痕抓住他的手,道:“不用了,我的毒已经解了。”谢凛儿怔了一下,问道:“解了?”谢雪痕微笑着,转眼瞧了化梵音一眼。谢凛儿忙走至化梵音身前,俯身拜倒,道:“多谢化大师救我姐姐。”化梵音俯身将他扶了起来。 龙妃听到谢雪痕百日穿肠丹的毒已然解去,冷冷地道:“五哥,是你解了这个丫头的毒吧。”化梵音身后的那个和尚走上前来,向龙妃道:“施主?这么多年来,我们对不住你。” 第七十五章 龙妃的身份 龙妃心头一震,失声道:“你怎么……怎么这样称呼我?你出家了么?”那和尚从怀中取出一丸黑色的丹药,走向龙妃,说道:“这是百日穿肠丹的解药,你服了吧。”龙妃叱道:“别过来。”在场众人俱是一惊,那和尚也怔住了,停下了脚步。 谢凛儿凝目细瞧那和尚,果然是辟邪九兽中的老五吐香狻猊龙静,遂问谢雪痕这是怎么回事。 原来谢雪痕、凤舞和峨嵋众人入川之后,便分道扬镳,洗月师太前往峨嵋山;谢雪痕和凤舞继续一路向壁山前行,进了重庆地界,却遇见了化梵音和吐香狻猊龙静。起初二人一见龙静没死,也是万分惊奇,忙问详细。才知道当日聂海棠杀八兽之时,狻猊因未受绑缚,逃的快一点,虽挨了一剑,却只是受了重伤,并未毙命。 当时化梵音便在左近,因见他们众人共在庙内歇宿,不便进去,只在庙外歇息。后来庙中事变,谢雪痕他们追了出去。化梵音方走了进去,见吐香狻猊龙静并未死去,便将他救下,又施药化去了其他七人的遗体,而后悄无声息的离开了那关帝庙。故而谢雪痕四人和龙妃、聂海棠回来看时,不见了辟邪七兽的尸首。 吐香狻猊龙静被化梵音救活,养好伤后,一来见化梵音气像不凡,且武功通神;二来又感念他的救命之恩;三来弟兄们已死,孤身游荡江湖并无意思,遂出家拜了化梵音为师。之后他又向化梵音说了,谢雪痕中了百日穿肠丹之毒,以及他们辟邪八兽之间的情谊关系。 化梵音听了也大为吃惊,随即领了他来到蜀中,巧的是,正与谢雪痕不期而遇。 谢凛儿和幽家众人眼见龙妃对龙静大声狠叱,均感惊异,心想:“素闻辟邪九兽情同手足,怎得龙妃对龙静这般神态?” 龙静道:“这就是那百日穿肠丹的解药,你服了之后,以后就再也不受人控制了,我那七位兄弟也死了,也免了你的后顾之忧了。” 龙妃淡淡地道:“当初我们一起练九龙辟邪功时,你们八个不放心我,让我服了你们调制的百日穿肠丹。但你们不知道,就凭你们八个三脚猫的治毒本领,调治出来的根本就不叫毒,早就有人轻而易举的替我解除了,但我还是遵守了对你们的承诺,尽我所能的去庇护你们。” 在场众人这才明白辟邪九兽当初合练九龙辟邪功,并非是因为他们之间,多么肝胆相照,而是其他八兽让龙妃服食了他们的毒药,在功成之后,好依此制衡龙妃。 龙静动容道:“是谁给你解的毒?” 龙妃道:“我本是唐门弟子,姓唐名羽。当年我为了让你们,肯放心的和我合练九龙辟邪功,便暗中使计,让你们得到了唐门练制的百日穿肠丹的配方,你们便在那个配方的基础上,研制了新的毒药,让我服下,以防我功成之后,不听命于你们。但不论你们怎么改动那个配方,唐门都能制出解药来。” 龙静愣了老半天,叹了口气,退了回来,面上既悔又愧。 谢雪痕道:“唐门是一个很有实力的大派,你也武功高强,却为何以这般形象混迹于江湖?”龙妃哼了一声,冷冷地道:“你不必多问。” 在场众人无不纳罕其中秘辛,均觉内中隐情定可震惊武林,说不得牵涉到许多人,甚至与本派有关。但以龙妃的身手,谁能迫其开口,道出自身隐私。 龙妃忽然侧头凝耳,作细听状,道:“鬼姥姥?” 谢雪痕一听这三个字,便浑身不自在,尽管她此时已奇功在身,罕有敌手,鬼姥姥更是不能再伤她,但在她内心,鬼姥姥带给她的阴影是:恐怖、恶心。是不是这老太婆的敌手,倒在其次,只是被这老太婆挨上一点,便觉浑身肮脏,不舒服,因此一听龙妃说那个干老婆子来了,急忙环身四顾。 “嘎嘎嘎!你的耳朵还是跟以前一样灵敏,老婆子特意走的这样轻,还是被你听见了。”一个老太太的声音,从谢雪痕他们后面的来路传来,接着又道:“你既然已向他们透露了你的真实身份,何不把你的委屈也说出来,长期郁积在心里,想必难受的紧。” 众人扭头循声急视,却见鬼姥姥和一个矮墩墩相貌可怕的怪人,步履蹒跚的携手走了过来。少刻,便到了他们的身后。 谢雪痕很是忌惮这二人的长相,见二人走近,躲闪着为二人让开了路。谁知那鬼姥姥二人,偏往谢雪痕身后藏。谢雪痕变色道:“你这是做什么?最好离我远点,否则我决不客气。”谢凛儿和凤舞也有点动容,上前护着谢雪痕。 “小女娃,有关唐羽的故事,在现场的这些人中,只有我知道的最清楚,但我要是说出来,她肯定会杀我灭口。你和我是最熟悉的,而且在这里你的武功也很高,武功高的朋友也多,而且你又对这个故事很好奇,所以,我想让你保护我,这应该没有不合理的地方。”鬼姥姥又向谢雪痕道:“你心眼好,又聪明,老婆子真希望有你这么一个孙女,天天让你坐在我的身边,跟你讲故事。” 谢雪痕一听鬼姥姥拿她比作孙女,心里恶心的几欲作呕,但又确实对龙妃的身份很好奇,而且说不定这其中,还有什么涉及他人的大密秘。其他众人也是这般心思,雀鹰扬道:“你就说吧,这里这么多高手,龙……唐羽决伤不了你。” 龙妃哼了一声,也并未有动手的意思。谢凛儿却深知龙妃衣服上,伏有流金蜂,这些刚来的人还不曾知道,此时又是鬼姥姥揭开龙妃身世迷团紧要之时,不便出口打岔,是以凝神戒备,若是龙妃一有风吹草动,立时设法保护现场之人。 鬼姥姥仍躲到谢雪痕背后,让她遮着她佝偻的身子,说道:“唐门作为毒药暗器世家,只所以能够雄居蜀中,扬威武林,主要靠的还是毒药暗器。但武林各派在不停创新本派武功的同时,也在想方设法的去破解其他各派的暗器。 而唐门暗器作为暗器中的魁首,自然便成了各派首要破解的目标,这便给了唐门极大的挑战,尤其是江湖上出现了一些神冥魔三界兵刃、法宝、武功之后,唐门暗器与这些东西较量,愈发觉得困难,甚至有不支之感。虽说拥有这些宝物的人,在江湖上寥寥无几,有的几乎足不出户,但幽家的崛起,却让唐门感到了真正的危机感。 因此,唐门的历代掌门和精英,为了能够研发出更加无坚不摧,无人能躲的暗器,是绞尽了脑汁,费尽了心机。 唐门现任掌门唐列的袓父唐睢,有三个儿子:长子唐皿,次子唐蛊,三子唐盅。唐皿有三子一女,长子唐刖,次子唐刑,三子唐刵,女儿唐刎;唐蛊有二子,长子唐刈、次子唐剂;唐盅有三子二女,长女唐删早夭,长子唐列,次子唐剒也是早亡,三子唐剑; 皿字旁一辈的老二唐蛊,武功高强,暗器更是出神入化,而且此人聪颖过人,又工于心计,还颇具野心。唐睢将终之时,本欲将掌门之位传给唐蛊。但唐蛊为了能够专心研制暗器,于是将掌门之位让给了唐盅。 唐盅才能虽不及唐蛊,但武功也很是了得,行事机敏,不但不负二兄所托,将唐门发扬的更加光大,而且自己也在江湖上,闯出了不小的名声。而作为幕后英雄的唐蛊却极是默默无闻,非但江湖上极少有人知道世上有这么一个人,甚至唐门后辈中也很少有人知道他。 唐蛊的长子唐刈性格恬淡,并无大志。但其次子在对于暗器的爱好上,较之于父亲那简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甚至到了如痴如醉的地步,仿佛他生下来,便是为了暗器而生。他早先添过一子,却早夭;三十岁时又得一女,是为唐羽。” 第七十六章 唐羽的苦难 在场众人听到这里,不禁看了龙妃一眼。 谢凛儿一听唐剂,顿时想起,他初次被关进寒星窟时,那个为他送饭,医病不医命,让他服食百日穿肠丹,神态永远漠然的老者。当时岂曾想到,他竟然是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谈之色变的嗜血双禽之一,辟邪九兽之一的龙妃的父亲? 鬼姥姥继续道:“但这唐羽却是非常的不幸,要说她的祖父和父亲,是为了家族的暗器而贡献、付出了一生的话,那么她就是为了家族的暗器,而牺牲了自己的一切,可以说她只能算是牺牲品、工具,毕竟她的祖父和父亲的付出,是出于自愿。 三十六年前,唐蛊和唐剂父子远赴了一趟魔域,见到了一位被他们认为是毒至尊的人物,正好这个人的名字和唐蛊一样,也有一个蛊字。蛊是什么,就是毒的意思。那个人的蛊字前面还有霸王两字,叫作霸王蛊。唐蛊、唐剂父子回到唐门之后,二人便开始策划了一个周密的计划:将唐剂年仅五岁的女儿,安插在那个恶魔身边,以便让她能偷学到最厉害的东西。自从祖父和父亲有了这个计划之后,唐羽便与苦难结下了不解之缘,更为天地不容的是,这种苦难是从她的童年开始吞噬的。” 众人转头去看龙妃,也就是唐羽时,目光中都充满了怜悯。 鬼姥姥道:“她到了那个怪物身边之后,无日无夜的不受到那个变态恶魔的摧残。十年之后……”说到这里顿了顿,一双小眼睛精光四射,滴溜溜地瞪着谢雪痕,说道:“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谢雪痕耸然道:“什么?” 鬼姥姥伸出两只枯干的食中二指,向谢雪痕道:“那个魔鬼挖去她的两只眼睛。”谢雪痕“惊”的啊了一声。鬼姥姥道:“这还不算,那个家伙又将将两条毒蛇移植到她的双眼,并且还在她的头上种上了毒腺。” 谢雪痕只觉手足冰冷。鬼姥姥道:“我听到了一件事,说聂海棠伙同倭寇拐卖了许多女孩卖到海外。”谢雪痕道:“确实有此事。”鬼姥姥道:“你知道那些女孩子是被卖到哪里么?”谢雪痕动容道:“莫非……” 鬼姥姥道:“不错,就是卖给霸王蛊那个老不死的,然后一个个都被这么折磨死。唐羽就是通过倭寇送过去的,不过比起其他女子,她还算幸运些,只是眼中被植了两条蛇,而她们……哎哟,那真是没法说……”谢雪痕听到这里,只差点晕过去。 凤舞见谢雪痕满面惶恐,忙过去扶住,向鬼姥姥吼道:“你再吓她,我一掌毙了你。” “好,咱们继续说唐羽。不,说我们两口子吧。”鬼姥姥说到这里,深情的看了一眼,随她一起来的那个吓人丈夫。说道:“当年姥姥我啊,也是一朵花一样的俊,哎,不信,你回去问问你师父。”这是向谢雪痕说的。又道:“我丈夫当年呢,也是玉树临风,人模狗样的,嘻嘻。但我还是看不上他,觉得他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我一朵鲜花怎肯插在他这堆牛粪上?” 众人听到这里,又好气,又好笑,只差点笑出声来。 鬼姥姥道:“而我是冥界中人,他是魔域中人,我更不想嫁他。但我丈夫有一样本事,还是迷住了我。就是他口技极好,世上的任何声响,不论有多复杂,哪怕万鸟齐鸣,群虫合奏,天崩地裂,他都能用嘴发出来,所以人称他为口技公子。至于他唱的歌声,婉转动人,情迷五内;他日日徘徊在我家门前的河对面,向我口吐高山流水,梅花三弄。他的歌声让我缠绵悱恻,心猿意马。久而久之,我发觉,若是少了他的这些声音,我便无法生活了。不得已,我只好跟了他,一起去了魔域,也过了几十年的幸福日子。但是有一天,遇到了霸王蛊这个狗娘养的野王八,我们俩的好日子也就此跟着打住了。” 在场众人见这个小老太婆如此骂人,都哂笑不已。 鬼姥姥咬牙切齿,恨声道:“原来这个狗操的有一种爱好,就是憎恶美好的事物,若是能将美好的东西亲自动手毁掉,他便觉得像赢了钱一样的大慰平生。他见我鬼姥姥长的俊俏,丈夫也风度翩翩,歌唱的好听,生活的开心美满,便好似得了风寒一样的难受,于是赶紧为自己配药治病。只是这种为他治病的药,却要给我们两口子吃了,他才能康复。” 众人先是觉得好笑,听到这里随即一惊,忙道:“怎么?” 鬼姥姥道:“我们吃了这种药之后,我就立刻美人迟暮了,没几天工夫,我就变成了现在的这副模样。我丈夫的身子,也立时矮了下去,接着又横了起来,直至变的如此吓人,而且嗓子也跟着哑了。唉,我二人变成了这副模样,那狗贼的病便好了,身体也健康了。” 谢雪痕叹道:“我一直以为这世上最坏的人,莫过于聂海棠和熊霸天了,真没想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鬼姥姥道:“我们二人成了这副模样,没办法,我就去那老坏蛋那里去偷解药,可是那个老混蛋那里,实在是只有妖怪才能居住,跟本就不知道哪里是他的药箱。我虽不能得手,却发现了唐羽,便让她去为我们偷解药。作为回报,我送她蝙蝠幽冥冀和冥王笛,还有刀魂曲的谱子和九龙辟邪功秘笈。唐羽虽没把解药全部取来,但总算治好了我老头子的嗓子,我却把这四件宝物都给了她。唐羽便用蝙蝠幽冥翼从那鬼地方逃了出来,并且还带出来了霸王蛊最厉害的毒物流金蜂。” 谢雪痕听到唐羽的遭遇,不禁流下了泪来。其他人也无不叹息,不过心里也都明白,她还是从那里带出了这流金蜂。 谢凛儿道:“后来她怎么不回唐家堡?” 唐羽开口了,说道:“想起那些事,真是恍若隔世,却又近在眼前。想想当时,有十六年了吧,我从那里逃出来之后,因担心那老怪物察出我的底细,再报复到我的家里,所以不敢回唐家堡。我就躲进了九龙山,苦练刀魂曲。可是有一天,蝶恋花突然来到九龙山,要诛杀曲弦他们八个人。他们八人自然不是蝶恋花的对手,斗没多久,全伤在了蝶恋花的剑下。我想跟他们合练九龙辟邪功,便出手将其他八人救了下来。” 第七十七章 雀鹰扬道:“兄弟同心,其利断金。辟邪九龙也正因为练成了九龙辟邪功,而博得了个情深义重的美名。辟邪九龙中除了你龙……唐羽之外,其他八人尽管武功不入流,却依然可以仗着你唐羽的大名,去四处横行,辟邪九兽的威名,也随即震动了江南。” “仅仅情意深重,还不足以使得我们九人,一起去练那种功夫。况且我们初次见面,哪又来了什么情谊?”唐羽冷笑一声,说到这里,又叹了口气,继续道:“我当时为了练刀魂曲,深切需要他们八人的内力,便取出九龙辟邪功秘笈给他们看,和他们商量一起练功之事。他们八人开始支支吾吾,想到以我的武功最高,他们的武功自是要全然传输集中到我的身上。后来经过大半年的争执,我们终于约法三章:第一、我们九人以后要打出辟邪九龙的名号,他们把武功传到我的身上。第二、功成之后,我要诛杀和他们有矛盾的人,以免有人找他们寻仇。第三、为了防止我违反约定,我必须先服食他们八人调制的百日穿肠丹。” 在场之人谁也想不到,辟邪九兽兄弟情深意重的美名背后,交易的肮脏与辛酸。 忽听一人叹道:“儿时被祖父和父亲利用,成名后又被兄弟控制,每个人一生下来,本该就有的亲情、友情,到了你这里,竟然这么的遥不可及,人生短暂,却又这么遗憾。唉!”这几句话在这个时候说出来,竟比尖刀还利。 唐羽听了此言,浑身一震,接着双手捂耳,只有被刀戳在了心里的人,才会这么痛苦。 众人无不气愤,转头一瞧,却见聂海棠手提长剑,徐徐行了过来。 谢雪痕一看见他,双目便不禁冒火,叱道:“又是你这个狗贼。”说着便要动手。 聂海棠将手一摆,道:“我可不是来打架的,我有件事要和你商量,你听是不听?”谢凛儿道:“你想说什么?” 聂海棠道:“当今武林差不多已全是幽家的天下。我虽是武当弃徒,却也不能忘本。幽家横行,武当也深受其害,另外我也和幽家有点过节,不如咱们现在放下旧恶,先解决了幽家这个公敌,光复了武林各个正派。然后你们姐弟二人找我清算也好,还是让我回武当受师父处置也好,到时我悉听尊便。未审二位意下如何?” 谢雪痕啐道:“呸!你这狗贼还要让我上几次当,你也就只能骗骗我们姐弟,我今天定然是要取了你的性命。”说时,便亮起了幽冥鬼爪。谢凛儿拦住谢雪痕道:“我看他不似在说谎,再说上天自有好生之德,每个人都应该有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谢雪痕骂道:“无双,你出来这么久了,怎么还是一点长进也没有,这可是一条中山狼啊,你就是养一条蛇放在身边,也比将他留在世上安全。” 雀鹰扬道:“谢姑娘说的对,聂海棠欺师灭祖,勾结倭寇,残害咱们中华百姓,你真的相信他能回武当谢罪么?他现在又不知再策划什么阴谋。” 聂海棠道:“谢姑娘你是个守信用的人么?”谢雪痕道:“你什么意思?”聂海棠道:“我太虚师叔在幽冥城外临死时,你向他保证过什么?到了现在那些弟子是死是活你还不知道吧?” 谢雪痕心中一凛,暗道:“我一直在忙着找解药,倒把这件事给落下了,看来还真的要抓紧工夫,去解决这件事情。” 聂海棠鉴貌观色,已知谢雪痕心里活动,遂走上前来,向谢雪痕低声道:“这里就有两个幽家魔头,不如咱们抓了他们两个为人质,逼迫凤鸣换回那些个弟子怎么样?” 谢雪痕点了点头,低首思忖,突然一爪挑出。聂海棠吃了一惊,忙向后疾闪,但脸上还是热辣辣的痛,似是被抓出四道血沟来,用手一摸,满手鲜血。这也幸亏他躲的快,要不然一张脸非被谢雪痕掀下来不可。 谢雪痕骂道:“你一天不死,我都寝食难安。”说着,又纵身向聂海棠攻了过去。聂海棠又惊又怒,也拔出铭义剑,且战且退。燕无珠和雀鹰扬一个拔剑,一个持戟也向聂海棠截了过来。 便在这时,但听谢凛儿喝道:“小心!”众人急忙回头,但见唐羽向着他们撒出了腐尸砂。谢雪痕、燕无珠、雀鹰扬不防唐羽有此一举,待要躲闪,已然不及。但那片红幕方到得他们身前二尺处,便直直的落了下来。接着众人只见前面,出现了一堵闪着金光,如透明玻璃似的光墙。 众人正自疑惑这是什么法宝,却见化梵音一挥手,那光墙瞬即不见。 唐羽见偷袭失败,展翅飞起,向化梵音射了两道黑水。化梵音尽管法术通神,却也不敢挨这两股黑水,忙闪身避过,伸指射出一道白光,化作一群仙女,形同一簇影子向唐羽扑了过去。 唐羽尽管看不见这一变化,却也觉出了这其中奇异的声息,情知化梵音的厉害乃平生所未睹,就不敢再放出流金蜂来送死,遂展起双翅冲天而逃。 化梵音收了法术,再看聂海棠,已不知去向。 谢凛儿道:“唐羽这个人,真是可怜可叹。”又向狻猊龙静道:“恭喜你投了明师。”龙静道:“可惜唐施主却依然沉溺于俗尘苦海,而无法自拔。” 化梵音问谢凛儿道:“你的头痛之疾怎样了?”谢凛儿道:“多谢你的垂爱,但这又哪里能治好得了。只不过时不时的发作一回便了,我已习以为常了。”化梵音道:“你的脑伤,虽说有硬伤,却也与你所练的终结神画话的戾气有关。你不如弃了你的终结神话神功,我再授你佛法化解了其中的戾气,你这伤想必能会慢慢的痊愈。” 谢雪痕一直为谢凛儿的头疾发愁,此时听说化梵音能为他治好,十分欢喜,便也劝说谢凛儿放弃终结神话,一心向佛。 谢凛儿心中却想:“方今家仇未报,江湖险恶丛生,我正要以此做出一番事业,若是弃了终结神话,我又没什么别的武功,那岂不正应了适才唐羽所说的,以后只能苟且偷安,性命不保么。” 谢雪痕见谢凛儿沉吟不答,道:“怎么,你还有什么不便么?” 第七十八章 谢凛儿道:“多谢化公子的好意,不过这终结神话练成不易。我正要用它来斩妖除魔,惩奸除恶,以造福世人。若是骤然弃去,以后碌碌无为的生活,对于我的人生来说,不免有些遗憾。” 化梵音听了,便不再说什么,向龙静道:“我们走!”二人转身离去了。鬼姥姥忙道:“等等我们。”拉着她的老怪物,也跟着去了。 谢雪痕向燕无珠和雀鹰扬道:“唐羽既然有了流金蜂,必然会光复唐家堡。我看二位不如回幽家,向凤鸣报个讯,免得唐羽用此物突袭幽冥城,让你们的人措手不及。”燕、雀二人也正在忧虑此事,听她如此说,便也告辞而去。 唐羽飞走之后,却并未走远,而是一心寻找聂海棠,盘旋了数里,终于在一个密林边的悬崖旁发现了他,当即放出流金蜂,拦住了聂海棠的去路。那流金蜂已同她骨血相连,心意相通,一受她念力驱动,便将聂海棠四下包围,形成了一个散发着金光的笼子,但却不上前攻击聂海棠。唐羽随后落了下来。 聂海棠笑道:“你要为你的七个兄弟杀我报仇么?”唐羽道:“其实我早就怀疑他们是你杀的?”聂海棠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唐羽道:“这并不奇怪,那姓谢的丫头中了我的百日穿肠丹,曲弦七个人既然落在了她的手里,她应该用他们换回解药才对,却又怎会杀了他们。反过来那姓谢的丫头,一直想取你的性命而后快,你正好有理由杀了曲弦他们,断了姓谢的丫头取解药的路。哼哼!借剑杀人!” 聂海棠听她口气,已知凶多吉少,遂笑道:“唐夫人妙解精辟,我也没料到从那里出来后,会和你相逢。你既想到是我杀了他们,你又为什么不揭穿我?”唐羽道:“斯人已去,又何必再为逝者伤怀?你也算是少有的奸雄,你我共谋大事,岂不是天作之合。” 聂海棠笑道:“我以后不敢小看女人了,尤其是对你反而佩服了不少,你能不能撤了你这些发光的朋友?” 次日一早,聂海棠随着唐羽到壁山寻到唐列、熊心、唐剑等人,然后命人到唐家堡附近的村寨,通知四散在那里的唐门弟子,让他们到唐家堡集结。 此时的唐家堡已变成了一片瓦砾之场。众人寻了一座好一点的屋子坐了。 唐列先命唐削安排人清理唐家堡,并组织泥瓦匠人修建。然后面色凝重的向众人说道:“今日我有两件事,要向大家宣示,第一件是名震江湖的辟邪九兽之首,北双禽之一的蛇目蝙蝠龙妃是我的侄女,她的真名叫唐羽。她因为一直在为咱们唐氏家族,做一件极密秘的大事,所以一直隐姓埋名。” 唐氏众人一听,都猛吃一惊,纷纷将目光投在了唐羽的面上。都料不到这个威震江湖,令无数武林豪杰闻之色变的女魔头,居然出身于唐门。她此番重归唐门,对于唐门来说,不知是福是祸?大多数弟子都觉得,唐门多了这么一个武功绝顶的怪杰,是件好事。但如唐剑等觑觎掌门之位的人,均觉得掌门之位,若是落在这么一个辣手人物的手上,要夺回掌门的位子,就难上加难了,心中都增添了不少忧虑和愤恨。 唐列又道:“第二件事,我要将唐门的掌门之位让给她。”此言一出,举室哗然。 众弟子纷纷交头接耳,有的心想,唐羽虽说是唐门弟子,在唐门大难之时出力最多,但他长久不在唐家堡,于唐门事物未必全通,让她做掌门未必合适。但也有的想,唐列的夫人熊心和熊霸天是亲家,才导致熊霸天过多的干涉唐门事物,换一位掌门说不定对唐门有好处。 唐翀道:“唐门方经大劫,人心正自不稳,此时换掌门只怕不妥吧。”唐列骂道:“该死的畜生,就你话多。羽儿为了咱们唐门的发展壮大,付出了别人所无法承受的苦难。论武功、论才智,她决然是上上之选。我意已决,任何人都不得再有异义。” 唐羽站起身来,说道:“叔叔,这掌门之位还是有你来坐。”唐列摇头道:“不行,一定你来坐。我这也是为了唐门。”唐羽道:“您听我说,此时唐门方经大乱,骤然更换掌门确实不妥;二来我还有许多事要做,也没时间打理唐家堡的事物。” 唐列道:“既是这样,这掌门的位子我就先替你坐着,哪日你闲了,我就立刻让给你。”又向众人道:“从即日起,你们也要像待掌门一样的待羽儿,谁若是怠慢了她,我决不轻饶。” 唐羽又向唐列道:“我有一件事要和你商量。”唐列道:“你尽管说。”唐羽道:“寒星窟后面,有条秘道平了它吧!”唐列吃了一惊:“有这种事,是谁挖的?”想到这里,心里已明白了八九成。唐羽道:“过去的事情就不要深究了,让大家齐起心来,向幽家讨回这笔血债。”唐列点了点头。 会散之后,唐羽和聂海棠离开了唐家堡。唐列回到住处,熊心见他面色铁青,忙道:“怎么了?”唐列喝道:“我明知道熊霸天居心不良,对他日防夜防,却防不了他安插在我床上的人。” 熊心骤闻丈夫此言,先是愕然,瞬间也怒了,拽着唐列的胳膊,吼道:“你什么意思?我在你们家这么多年,反倒成了贼了,你索性拿刀杀了我这个熊霸天安插在你身边,一边给你养儿育女,一边偷你们唐家宝贝的奸细。” 唐列急道:“你小声点,你不怕丢人,我还怕丢人呢。”随即将寒星窟另有秘道之事向她说了。 熊心道:“龙妃是唐羽,那孩子不是在四岁那年夭折了么?”唐列道:“她的事你先别问,先说说那条秘道吧。”熊心道:“她说的属实么?”唐列冷笑道:“那条秘道现在正有人去填,不信你就去填,这是唐羽亲自发现熊霸天带着人经过的。” 熊心思及熊霸天的为人,不由得也信了八九分,说道:“这件事到底是他做的也好,不是也好,总之我对这件事一无所知,信不信由你。”唐列冷哼了一声,道:“我一定会将这个内贼查出来的,到时候不论是谁,我要严加惩处,决不姑息。” 熊心走上两步,道:“我来到唐家也有二十多年了,又有了这么多的子女,我的心也早已姓唐了,熊霸天充其量也只是个亲戚。不说别的,就和这些子女比起来,我也会向着唐家的。龙……唐羽这个人可不是一般人,这会不会是她为了打击你的威信,而耍的把戏?” 唐列冷笑道:“你又要吹枕边风么?”心里思忖了一阵,道“我本来就想将掌门之位让给她,她又何必多此一举。”唐心声音哆嗦的道:“我现在就去找熊霸天问个明白。” 第七十九章 熊心的性子素来刚烈,见丈夫对自己这么不信任,心里悲伤不已,随即悄悄走出来,独自寻了匹快马,去寻熊霸天当面责问。她连续转了七八个熊霸天的落脚点,终于在一家小镇的独院里与他相遇。 这座小院孤僻幽寂,里面住的也就是熊霸天、熊傲、公士庸、欧阳膘飞四人。 熊霸天见姐姐面色发白,神色不善,忙将她迎进屋内,道:“你自己来的?”熊心反问道:“那条秘道是怎么回事?”熊霸天道:“这个……,我是为了……”熊心气冲冲地道:“你想做什么,我现在不管,我只问你,你是通过谁修出那条秘道的?” 熊霸天沉默了片刻,道:“那人是谁,我并不确定。”熊心气忿忿地瞪着熊霸天。 熊霸天续道:“十年前,我去你们唐门,走得时候我的坐骑上的皮囊里,便多了一张图。我打开一看,发现竟是唐门禁地寒星窟内的地形图。”熊心道:“你让我听你编故事么?”熊霸天叹了口气,道:“你怎么就不信我?” 公士庸在侧为熊霸天作证,道:“确实是这样,当时我和熊帮主一起去的唐门,当时我们在唐门只是顺便拜访一下,待的时间并不长,但出来时马背的皮囊里,就多了这么一件东西。” 熊心冷冷地道:“这对你来说,可算作天上掉馅饼吧!”熊霸天坦然道:“可以这么说,但为了唐门的这层亲戚关系,这块馅饼还不值得我去吃。于是我就收起了这地图,暗中查探这个向我送来重礼的人是谁。但是查来查去,却并没有查出什么线索。”熊心道:“你就开始挖掘地道了是不是?” 熊霸天道:“没有。我不知道这个人是谁,又是什么用意,所以我不敢动。但过了差不多有半年多的时间,我突然收到了一封信,信上说唐门寒星窟内,正在密秘培育一种叫做流金蜂的东西,非常厉害,一但成功,便可称霸武林,或者至少可以和幽家分庭抗礼。我看了信,不知此事是真是假,于是我就将此事告诉了梦魂离。梦魂离向我说,世上确实有流金蜂这种东西,所以我就动了心。” 熊心道:“那这封信是谁写的,你可查出来没有?” 熊霸天道:“当时我推断这个送信的人,和上次向我送图的人必定是同一个人,因为那封信是裹在一枚蒺藜上,射进我卧房里的。我当即赶了出来,那人却不见了踪影。唐门中人有这么好轻功的,想来也只有唐列、唐刎、唐剑、唐刑四个人而已,但他们四个却又完全没有理由,将唐门的这等重大机密泄露给我。” 熊心道:“你错了,我们唐门还有一个比他们轻功更好的人,你没想到。” 熊霸天道:“是谁?”熊心道:“唐羽。”熊霸天一怔,道:“唐羽是谁?”熊心当下将龙妃的事向他说了。 熊霸天沉默半晌,道:“我一直以为唐门再无人才了,想不到我还是低估了他们。这唐门的名号也不是白响的。”叹了口气,又道:“但那个向我送图,又送信的人决不是她。我当时虽然没有弄清楚这个人是谁,但在那日幽家围攻川西分舵的时候,我抓了幽家玄武堂一个叫赵袭平的香主,才知道向我送信的人是唐剑。” 熊心道:“哦!” 熊霸天道:“那林袭平为了活命,向我说了一件密秘,幽家此次入川其实是为了唐门的流金蜂。我就问他,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他说是子文在五年前从我这里得了消息,并上报了大总管林康。当时林康就要先发制人,逼唐门交出这件东西。但是因为慕容白不同意,此事才算做罢。原来那子文在我这里卧底的时候,便时时在我这里探听消息,那天晚上碰巧唐剑来向我送信,正好被他暗中看在了眼里。唐剑走后,我回到房里看完信,向梦魂离说起信上的事的时候,却被这厮全听了去。”说到此处,面上大是气愤。“今日唐门能有此祸,说起来全是由唐剑引起。” 熊心道:“唐剑素来对我颇有微词,他应当和你顶杠才对,又为什么给你这个。”熊霸天道:“我知道是他之后,心里也是想不大明白,但后来却觉得大有道理。”熊心道:“什么道理?” 熊霸天道:“你想啊,姐夫唐列是掌门,你是掌门夫人,又和我是亲家。他将恁大密秘透露给我,到时我一旦动了寒星窟,不论我成功与否,首先是姐夫失职,其后因我和你们是亲家关系,反而让你们更受牵连。如此一来,姐夫这掌门之位便更加不保了,即使保得住,也是威信扫地,人心不服。” 熊心越听越惊,气愤地说道:“你既然知道有这样的后果,却完全不顾及我,……”说到最后,浑身发抖,后半段话没说出来。 熊霸天正色道:“你做了唐家的媳妇,你可以这么说。但我却是为了我们熊氏家族,比如将这件事反过来,以唐家人的性格和做事方式,他们会怎么做?” 熊心半日无言,道:“唐门罹此横祸,全因唐剑为饱一己私欲而起。我回去立刻让唐列将他正法。” 熊霸天道:“唐家方经变故,唐羽这个人又心如蛇蝎,她既然知道了这件事,我怕她会对你不利。我看你暂时还是不要回去,熊变大哥虽名义上被降了级,但其权还在,你不如和通哥一样,到他那里住些日子去。” 熊心道:“这个我自有计较,你还是好自为之吧。”起身走了出去。熊霸天见她去意甚决,只得送了出来。 熊心上了马,出了巷子,瞅准去往唐家堡的路径,一挥马鞭,那马撩起四蹄绝尘而去。 其时日色已没,熊心一面挥鞭,一面盘算着如何向丈夫说明此事,想想唐剑如此工于心计,对掌门之位虎视眈眈,以及唐羽那一身邪恶的武功,心中隐隐觉得,丈夫这个掌门的位子,只怕是难以长久了。想到此处,心里只如塞了一团乱麻,纠结不已。 又行一阵,唐家堡内的灯火,已射入眼睑。她随即将马勒住,心中欲思索一个能令丈夫保住掌门位子的法子。而此刻对丈夫威胁最大的,其实并不是唐剑,而是唐羽。只要能够除掉唐羽,唐门的其他人便不足为虑。但若要除掉唐羽,也只能依靠外部力量。想到这里,掉转马头便欲再去熊霸天那里,商议此事。方要奔起,突觉缰绳被人向后猛的一拉,那马突然一声长嘶,向后倒退了两步。 第八十章 熊心惊道:“你是谁?”说时,拔出了刀来。那人嘿嘿一声冷笑,突然跃向了马背。熊心反手一刀,但听当的一声,被那人用兵刃格住。熊心待要撤刀时,却再也抽不动,仔细看时,原来这人手持两支短戟,自己的刀被架在左手戟上的小枝上,被夹了个死紧。 那人喝道:“撒手。”右手戟向着她的刀柄上砸去。熊心已觉出这人的内力高过自己不少,只得丢了刀,向马下滚去。但那人出手奇快,用戟杆点了她的穴道,然后将她扶正,拍马奔了出去。 熊心惊道:“你是谁?要带我去哪里?”那人道:“带你去幽冥城玩玩。” 原来这人是幽家白气旗掌旗使雀鹰扬,那日他和燕无珠同谢雪痕姐弟道别后,商议燕无珠先回幽冥城和黑龙帮报讯,他则继续留在唐家堡附近,观察唐家的动静,不想却遇到从外面归来的熊心,心下不由得大喜:“这个女人不论对唐门,还是对熊霸天都有很大的份量,若是擒了她去,这对唐、熊两家来说岂不是一个很大的砝码?”于是隐身路侧,突施暗算,不想一击成功。 谢凛儿、谢雪痕、凤舞先后和化梵音、燕无珠和雀鹰扬分手后。谢凛儿问谢雪痕道:“咱们下一步去哪里?要不要去帮英郊救英姿?”谢雪痕眨了眨眼睛,道:“英郊武功高强,又满腹智谋,我看就不用咱们去插手了。” 谢凛儿道:“这怎么成,多一个人,多一份力,他不但于我俩人有恩,英姿也多次和我共同患难,我无论如何也要去救她。再说了英郊虽然智勇双全,但幽家的人也不是庸才,在凤鸣和子文他们手里救人,即便是再顺利,说不得也会动起手来,那还是凶险的很。” 谢雪痕不耐烦的道:“我都给你说了别去,你就听我的,以后最好离英郊远一些。”谢凛儿道:“我要是看不到英姿平安,我是不会放心的,我现在就去洛阳!”说着,转身便走。 谢雪痕道:“等等!”谢凛儿停下了脚步。谢雪痕走上来,拉住他的手,道:“英郊确实于咱俩有恩,英姿那小姑娘,我也挺喜欢的。我只所以不让你去,是因为英郊有点……问题。”谢凛儿皱眉道:“什么问题?” 谢雪痕沉默了一下,道:“英郊曾经暗算杀死了几个人,这几人虽说对咱们没什么关系,但英郊用这种手段去杀人,我总觉得很蹊跷,他似是在隐瞒着什么。” 谢凛儿素来厌恶杀人,他始终认为不论一个人有什么错,都应该将其劝化从善,任何人都不应该随意的去剥夺他人的生命,因此当他听谢雪痕说完,面色也不禁凝重了起来。 谢雪痕道:“这些事我虽然没能亲眼所见,但离真实情况已八九不离十了,另外他这次去救英姿,还约了两三个帮手,这几个不但长的古怪,而且武功极高,手段也非常毒辣。想想魔九姑娘的身份,这几个人八成也是从魔域来的,倘若他们只是像魔文和魔九姐妹一样,那也没得说,但看他们的行事,决非良人。” 谢凛儿心想:“魔文姐姐的母亲乃是魔域之尊,两个女儿也美丽善良,料来英郊的两个帮手,也只不过是行为古怪些而已。”于是道:“你也好长时间不得清闲了,这时候先歇歇吧,我自己去洛阳,到时小心就是。”说罢,别了二人,挥翅向着洛阳方向飞去。 谢雪痕向前欲追,谢凛儿却已变成了小鸟一般大。谢雪痕跺脚道:“这个傻子经常倒霉,却还把别人的话当作耳旁风。”凤舞道:“他也不是小孩子了,有些事该自己做做决定。让他去练练吧。”谢雪痕叹了口气,道:“我是拦不住了。” 二人向前走了一阵,前面山侧泻出一条溪流。溪水清澈见底,周遭繁花似锦,阳光一照,辉映五色。淡淡的花香随风飘来,直沁心脾,谢雪痕油然为之一醉。 谢雪痕道:“你乏不乏,不妨坐下来歇歇!”说着,自己先坐了下来,捧了一捧溪水,啜了两口,但觉清甜可口。她咂了咂嘴道:“我从没想到这清水这么甜,你不来两口。”凤舞道:“我看着你,就不再感觉口渴。” 谢雪痕啐道:“又不正经了。”手往地上一撑,站起身来,道:“咱们往哪里走?左边还是右边?”凤舞道:“你不是很乏么,怎么不多歇歇?”行至谢雪痕身边,突然出手如电,点了谢雪痕的穴道。 谢雪痕吃了一惊,道:“你要做什么?”凤舞道:“带你去祝融岛。 谢雪痕道:“去那里做什么?”凤舞笑道:“远离江湖,和你在那里过一辈子。”谢雪痕又惊又怒,急道:“你胡说什么?” 凤舞将她搂进怀里,道:“我已下定决心,将你追到手,虽说让你喜欢我,只是一个时间长短的问题,可我已经有点等不急,所以……” 谢雪痕又气又急,心中还有一点好笑,怒道:“呸!我跟谁也不跟你,你赶紧放了我,不然我就不客气了。”但凤舞毫不理会她那一套,长笑一声,挟起她向着祝融岛方向飞去,空中不住的抛撒下谢雪痕的怒骂声:“你混帐,快放下我!啊,抓紧!” 熊霸天自得知龙妃是唐羽后,吃惊不小,吩咐熊傲和公士庸以后要对她多加防范。又道:“那个姓英的小子的妹妹,被子文带去了洛阳,那姓英的小子必定前去救人,咱们也去凑个热闹。”于是命欧阳膘飞留在壁山一带,继续打探唐门的动静,自己则带着熊傲和公士庸赶赴洛阳。 到得洛阳时,已是次日的申牌时分。熊霸天三人住进了福里街的宏盛米店。这家米店的老板叫蒋中行,早先曾受过熊霸天的资助,后来熊霸天远避洛阳后,这里便成了熊霸天在洛阳,打探黑龙帮总舵眼线的联络点。 蒋老板道:“自熊帮主走后,那个子文四处派人清查咱们的人,咱们几乎站不住脚。后来他们四处胁迫各小帮派充入咱们……二少爷的……,人一多,咱们也好隐身了,所以这段时间好了不少,这两天这里来了个身材非常瘦长的大高个子,瞧模样有些可疑。” 第八十一章 熊霸天听来听去,也没听出什么来,心里暗忖:“子文是什么人,蒋中行他们这些人,又岂能在子文统辖的范围内,刺探出有价值的东西来?”当晚二更天,他带了熊傲蹑足潜踪,悄悄翻进黑龙帮总舵。 黑龙帮总舵的一草一木,对于熊霸天而言,没人能比他更熟悉。二人潜进去之后,但见四下一片沉寂。熊霸天向熊傲道:“你去找熊威那畜生,如果能将他带走,就带走,若是带不走,就一刀杀了他。” 熊傲知道他说的是气话,口中应道:“是!”二人向着熊威的院内掩去。少顷到了窗下,觉得里面气息沉静,不似是熊威住处的状况。俗话说“知子莫若父。”对于熊威的生活习惯,没人能比熊霸天更明白,若是在这个时间,他那个不长进的儿子,一定是沉浸在花天酒地的红粉乡中,这里又怎么会这般寂静。于是揉破窗纸,向内窥视,只见里面摆着一个大通铺,上面睡着四个汉子。 熊霸天心想:“那畜生哪里去了?莫非子文将他制住后,将他关了起来不成?”思及此处,父子天性油然而生,心中恨意登时消了七八分。扭头向熊傲使个眼色,熊傲推门走了进去,待挨到床边,将床上四人点了穴道。然后将一人扭下床,低声道:“熊威住在哪里?” 那汉子似是喝了不少酒,听到熊傲问话,尚在揉着眼睛,没有完全清醒。熊傲左手一把扼住这汉子的脖子,那汉子痛如骨髓,张着嘴几欲吼起,熊傲右手忙掐住他的嘴低喝道:“你要是叫出一点声音,我就立刻让你去见阎王。”那人不敢再作声。熊傲又问:“熊威住在什么地方?”那人道:“这个,我……我不知道。”熊傲手上一使劲,但听“咔”的一声,那汉子便断了气。 床上三人看在眼里,个个魂不附体。熊傲又拽起一个,那汉子知道若是不说,自己会立刻和地上的那个一样,去向阎王报到,忙道:“我带二位爷去就是。”熊霸天押着这人出了房门,熊傲跳到床上,双手齐施,那二人哼也没哼,便即毙命。 那人只吓得心胆俱裂,知道自己纵使带着这两个恶人,到了熊威的住处,只怕也会被他们杀了灭口,是以边行边筹思脱身之计。 三人穿廊过院,倒是遇到不少来回巡防的黑龙帮弟子,均被那人支吾过去。看着这人带的路径,熊霸天知是要去后面的花园里。过了约有一盏茶的工夫,果然到了花园门口。守园门的却是两个幽家弟子,熊霸天和熊傲此行,尽管都是一身黑龙帮弟子的装束,但那幽家弟子还是将他们拦了下来,道:“你们是做什么的?” 那人道:“熊公子说今天晚上要开局,让他们两位去凑个热闹。”那两个幽家弟子向熊霸天和熊傲瞅了瞅,道:“带他们两个去就可以了,你回去吧。”那人向熊霸天道:“那您二位就自己去吧。” 熊霸天见情况不对,一掌拍在那人的天灵盖上,那人哼也没哼一声,便断了气。熊傲挥刀向那两个幽家弟子砍去,那两个幽家弟子见事情有变,忙一个拔刀挡住熊傲和熊霸天,另一个奔进去报讯。那幽家弟子在熊傲手里没走三招,便被熊傲砍死。 熊霸天杀死那人后,见那幽家弟子逃走,忙纵身跃上,拔出修罗刀,一刀将那幽家弟子劈成两片。但那弟子却在临死之时大喊了一声,花园内外霎时间,亮出了几处灯火,接着但听脚步骤急,火光星星点点,不计其数,许多人呼喊着向这里奔来。 熊傲说道:“我早就想大杀一回,今日正好出口心中的恶气。”熊霸天道:“现在不是时候,不要以卵击石。先躲起来再说。”二人瞅见桂花林内有一座隐翠亭,遂跃了过去。正要蹲身躲藏,忽觉一股劲风从后面袭来。二人吃了一惊,顾不得别的,连忙分从左右躲过。但听咚的一声,那亭被击塌了半边。 二人急视其人,竟是个极瘦的高个子,而且脑袋的左半边,少了半个脑壳,露着里面白糊糊的脑子。熊氏叔侄面面相觑,料不到世上有人伤成这样,居然还能活着。 这人正是世外高人,他那日在崆峒山斗不过凤舞和谢雪痕,觉得在英郊等人的面前甚是难堪,于是独自下了崆峒山,一路暗思:“那两个小混帐想必是中原的顶尖高手了,若是单打独斗,他们焉能是我的对手。”想到此处,心里似是受了安慰和鼓励一般,胆气为之一壮,决计一个人前来洛阳搭救英姿,以图在英郊诸人面前找回面子。到了洛阳后,因蹈过前辙,他也略收了小觑之心,再查明黑龙帮的总舵之后,便昼伏夜出,刺探英姿的囚禁之所。 这一夜他方潜进这花园,便见两人杀了三个黑龙帮弟子,其中一个弟子一喊,整个黑龙帮总舵也跟着雷动起来。那两人也忙向他躲身的这个亭子奔了过来。世外高人随想,不如将这二人打出去,待这里的头头出现,他先擒住两个,然后用以换回英姿,那岂不大妙。于是,向熊氏叔侄二人击了一掌。 熊霸天和熊傲大怒,分从上下挥刀向这和尚砍去。世外高人也不还手,纵身隐在枝叶浓密的花丛中。这时黑龙帮弟子和幽家弟子,已向这里结集了有二百多人,杀上熊霸天和熊傲。熊霸天和熊傲自然不惧这些人,他们担心的是,若再迟延一会儿,幽家众高手前来,那可不易对付,现在需赶紧料理了这些人才好,当下展起横尸刀法,直如虎入羊群,将在场众弟子杀的惨声四起。 突听一人笑道:“熊舵主好俊俏的身手,住手!”众弟子纷纷退了数尺,却仍将熊氏叔侄围在当中。 熊霸天和熊傲循声一看,正是子文。身后还跟着铁布海、贺耀煌、闻华、崔天寒四人。另外又有一百多个幽家弟子各抱着一个连珠匣驽,站在外围,以防止二人突围。 熊霸天腹内暗暗叫苦,但面上却神色不变,哈哈一笑道:“挠了各位的清梦,实在是对不住了。”子文道:“哪里哪里?故主来访,我们也当一尽地主之谊才对。” 第八十二章 熊霸天道:“熊某真是感谢子文先生。” 子文笑道:“这可奇了,你应该恨不得将我碎尸万段才是,怎么却反而谢我?” 熊霸天道:“我本以为你在我的手里,只能做个小掌柜管管帐,却没想到你却能替我将黑龙帮管的这么好,早知道你有这两下子,我定将黑龙帮帮主的位子让与你才对,也免得你这么整日藏首露尾的。” 子文哈哈一笑道:“熊舵主你可夸奖了。你若是像你儿子那般听话,也就不至于有今日了。” 熊霸天道:“也罢!今日看样子我是难以脱身了,不如我和你合作,咱们共谋大业如何?”熊傲惊:“叔叔,怎么……”熊霸天一摆手,止住他说话,又向子文说道:“你说怎么样,我们合作之后,便和幽家化干戈为玉帛,和平相处,于你来说,岂不是也大有利处。” 子文知他是在调拔离间,正待说话,铁布海道:“放屁!黑龙帮现在已是我幽家囊中之物,你还有什么资格想和我们和平相处。” 熊霸天道:“熊某到底也是黑龙帮的魁首,你们虽说已得了黑龙帮之名,但我黑龙帮帮众遍及天下,只要我不出言归附,你们也始终不过是徒俱虚名而已。”他这话倒也不错,幽冥城一战,武林各派惨败。熊霸天知道幽家若是前来报复时,黑龙帮抵敌不了,于是将众多的黑龙帮弟子,化整为零散于各地分舵中。后来因子文控制黑龙帮后,调集幽家军团,对黑龙帮分舵大力清剿。熊霸天只得将黑龙帮的弟子转移到官府或军队之中,以保留一批东山再起的种子。因此子文虽将黑龙帮从规模上扩大了不小,但主要还是收集了江湖各地的小帮派,还有相当数量的幽家弟子在黑龙帮内作骨干。 子文听后,心想:“我幽家的人已够多了,并不需要黑龙帮的这些手下败将,然而熊霸天的堂兄熊变,在朝中握有重权,他姐姐熊心又与唐门有秦晋之合,这熊霸天若是肯甘心归附倒也不错,但是以他枭雄的性格,又岂能甘心俯首帖耳?” 熊霸天似是看到了他的疑虑,说道:“你们几位也都是江湖上的成名人物,熊某也是小有名气,不如咱们就来个以武功决胜负。” 熊霸天和熊傲纵身而起,众幽家弟子连珠匣驽齐射,二人但觉身上几下剧痛,轻功再也施展不出,径直向下坠落。便在这时,忽又觉得身上一紧,似被一物抓住提起,向园外飞了出去。心下暗道:“虽不知这人是敌是友,即使被他掳去,也比落到幽家人的手里强。” 没一会儿,二人被那隐形之物提着,越过重重屋舍,然后在一个屋顶上落下,一道金光闪过,一人现出身来,却是谢凛儿。谢凛儿不待他二人站稳,出指点了他们的穴道。熊氏叔侄因伤在身,又立足未稳,便着了他的道。 熊霸天苦笑道:“谢兄弟,原来你是要我死在你的手里,哈哈,那也好,总比死在那帮魔头的手里舒坦。” 谢凛儿道:“我一直以来,确实希望能够杀了你,但今天看你二人大难当头,突然想到一个人的生命毕竟只有一次,你们也有亲人,若是凭我自己的决定,就此结束了你二人的性命,未免我也有罪,所以我还是把你们给救了上来,希望你们以后能够迁恶从善。” 熊霸天诧异道:“就为了这个?”熊傲咬着牙道:“你小子究竟打算在我们身上耍什么阴谋?” 谢凛儿暗道:“在恶人的眼里,天下皆是恶人,我好心救了他们性命,他们非但不谢,却还疑心疑鬼。”脑中灵光闪动,想起去年时,在魔九家里,自己每每犯有过错,便被魔九罚自己背诵四书五经,唐诗宋词,并让自己将所犯之事以及如何受罚,一一写出,那时自己总是被她搞的头大如斗,我今日也拿这法子戏弄熊霸天这个大老粗一顿。” 熊霸天见他目光闪烁,心里也不禁暗自揣测,我不但与他的家仇纠缠不清,而且还毒死了司徒天工,这小子就是发了神经,也不会对我出一点好心,看来他从鬼门关将我拉回来,必定是有一件非我不可的事情要我去做。于是笑道:“谢兄弟你好歹让我多活了一时,你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开口,只要我能做到的,我决不推辞就是。”但他话未说完,却见谢凛儿从怀里摸出一个黑筒,从中取出一条雪白的蚯蚓。心中不禁一凛,惊问:“你要做什么?” 谢凛儿道:“吃下去!”熊霸天面色登时僵住,暗思:“这小子多日不见,却不想竟变得这般歹毒。”熊傲青筋暴起,吼道:“要杀便杀,想吓我们,你还嫩着点。” 谢凛儿更不答言,走上前去,伸手撬开熊傲的嘴,将那毛毛虫一般的东西,放了进去。那小虫一入他的口里,立时钻进熊傲的肚子,在其体内四处游走个不休。 熊霸天在旁看了,浑身不禁起了鸡皮疙瘩,但自己身上伤的不轻,心中不知该如何阻止这小鬼,论杀人的武功,自己和这小子简直不可同日而语,看来只有先寻个借口哄住他,才是个好办法。情急之下,平日的心计,却不争气的不知所踪,一时间急的满头大汗,口中只道:“谢兄弟,这个……这个……。”正自搜肠刮肚,谢凛儿已从熊傲的口中,将那小蚯蚓挑在手中,并向他走来。熊霸天见那本是雪白的小虫上,沾满了黄澄澄的熊傲的胃液,看起来令人作呕。但谢凛儿不管他那一套,又担心他冲开穴道,把手按在他的肩膀上,先放起电来,熊霸天只觉得不论吃了多少麻药,都不如这小王八蛋的这一下。 不一会儿,谢凛儿将魔莺消毒虫从熊霸天口中取出,趁着二人还在麻木之中,将射在二人身上的短箭拔下,又用消伤痊愈胶医好伤口,随后解了二人的穴道。熊霸天和熊傲二人本就功力深厚,虽然经过一番折腾,但过了不到顿饭工夫,便清醒了过来。二人一觉伤口痊愈,便拔刀在手,站起身来,面上杀机陡现。 第八十三章 背诵诗文 谢凛儿微微一笑,道:“你们还想活命么?”熊氏叔侄对视一眼,道:“你什么意思?”谢凛儿道:“方才我拿的那条毒虫,是魔文姐姐送我的,她说只要将此物放入人的体内,它便会从人体之内产下卵子,然后你就会头疼脑热而死,这我也是听说,不知是也不是,故此在你们二位的身上试试。” 熊霸天和熊傲见那怪虫如此污秽不堪,心下早在惴惴不安,此刻听谢凛儿如此一说,不由得相顾骇然,齐声道:“可有治法?” 谢凛儿心下暗笑,道:“这种病症七日之后,必会发作,比之唐门毒药更加难治,若是发作时服了我的解药,将你们体内的卵子杀死,再将这种毒虫放入你们的体内,将死卵清除,你们就无事。” 熊霸天道:“你想怎样?”谢凛儿道:“二位知道屈原吧?”熊霸天听了,觉得这个名子甚是熟悉,只是一时间想不起这个人到底是谁,遂问道:“不知此人是哪一派的高人?” 谢凛儿笑了笑道:“屈原是楚国的大夫,还是一位伟大的爱国诗人。他当政时,对内主张任用贤能,修明法度,对外力主联齐抗秦,后因反对楚怀王背齐联秦,被昏庸的楚怀王革职流放。后来楚怀王被秦国诱去,囚死秦国。秦国又派大将白起攻破楚国都城郢。屈原听到这个消息后,便投汨罗江自杀殉国了。”说到这里,叹了口气。 熊霸天叔侄听得有些不奈烦,本想速速离去,但因中了这小狗贼的毒,不敢对他无礼,也只得陪着他叹息。 谢凛儿道:“你们二位是不是也觉得他死的很可惜。” 熊霸天沉吟道:“老实说,我是不喜欢这样的人的。”谢凛儿怔道:“为什么?”熊霸天道:“如果这样的人当政,像我们这些人,还会有好么?” 谢凛儿点点头,说道:“确实如此,这也是他的伟大之处。他还写了许多名诗,有《离骚》《东皇太一》《九歌》《九章》《天问》,你们二位赶紧记下来,回去把这五篇诗背熟。” 熊霸天听他说的郑重,忙记下了。 谢凛儿道:“还有大涅槃经里的如来性品第四之一,也要背熟。” 熊霸天郑重的记下了,道:“这里面莫非是一套武功的心法?” 谢凛儿摇手道:“不,不,不,我只是看二位杀气太重,所以让二位把这五首诗和佛经背熟,杀杀二位的煞气。” 熊霸天笑道:“谢兄弟该不会是跟我二人开玩笑吧?” 谢凛儿道:“当然不是,我是很认真的,你们在七日之内,须将这五首诗和一篇经背熟,若是错一个字,便休想得到解药。”熊霸天和熊傲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异口同声的又问了一遍,“谢兄弟,你该不会是跟我二人开玩笑吧?” 谢凛儿道:“七日后我自会去找你们,若是这些作业完成了,你们就活命,否则自己想法子去医治吧。” 熊氏叔侄本以为谢凛儿要让他们去做的,一定是一件极为难办的事,比如去追查杀害他全家的凶手,又或是去杀什么人,但却万料不到这小王八,竟会给自己出这么一道题。 熊傲怒道:“原来你是在捉弄我们?”熊霸天苦笑道:“谢兄弟你也知道,像我们这样的粗人,拿起笔杆子,没有比拿刀舒服,这个……”谢凛儿道:“熊帮主何必自谦,若论智计,当今武林又有几人及的上熊帮主,区区几十首诗,又何足道哉?” 熊霸天道:“谢兄弟你还是换一件事吧,这件事我可做不来。”谢雪痕面色一沉,说道:“那你们二位就看着办吧!”熊霸天惟恐说翻了脸,断了反转的余地,只得悻悻的拉着熊傲离去了。 谢凛儿看着二人的背影,只差点笑出声来,心想:“若是让熊霸天去杀五十个人,他也不会皱一皱眉头,但若让他去背这五十首诗,可够他这七日忘寝废食的了。这也好,这七日间,他无暇去为恶了。” 谢凛儿看了看天色,但见东方已经见白,心想看看黑龙帮那里现在怎么样了?遂隐起身形复又返回了黑龙帮。方接近园中,便听到里面有人喝道:“你们还是不肯将那小姑娘放出来,是不是?”谢凛儿心中一凛,心想:“这人所说的那小姑娘莫不是英姿么?”忙挥了两翅,在花园的墙头上停了下来,向里面一瞧,但见那里还是聚着一群人,但有一棵大树挡住了那方才说话的人。 谢凛儿对自已的轻功颇有自知之明,情知自己稍微发出半点动静,决瞒不过这里的诸多高手,于是挥翅攀向了高空,从上向下俯瞰,但见子文、崔天寒、铁布海、贺耀煌各持兵刃,围住了一个身材极高,头上受伤的和尚。那高瘦和尚竟挟持着赤火旗掌旗使闻华。谢凛儿心里吃了一惊,这闻华也算是江湖上的一流高手,竟会让这人生擒在手里,可见这怪人的武功之高。 正在这时,三个幽家弟子押着一个穿着睡衣的女子出来。这女子披散着头发,虽看不清面目,但瞧身形依稀正是英姿。只见她戴着镣铐,白睡衣上不但脏旧,而且还沾着血迹,显是受了不少折磨。 谢凛儿见状,心下大怒:“幽家这帮贼子,竟然对这样的一个女孩,用这样的酷刑。”正要下去看英姿,只见子文将英姿推给了那和尚,那和尚也把闻华推了出去。但就在这一刹他,那和尚却痛吼一声,那女子转身便逃。 子文、崔天寒、铁布海、贺耀煌四人齐上,那和尚却也相当神勇,双掌翻飞,将贺耀煌和铁布海击的连连倒退,但子文的青冥刀和铁布海的丧门钗,一齐刺进了那和尚的后腰。 谢凛儿心下已然明白,那白衣女子并不是英姿,她一待那和尚放了闻华,便突施暗算,只是不知暗算在了那和尚的哪里。但他见那和尚与自己意志相同,都是为了救英姿,遂起了同仇敌忾之心,束翅俯冲而下,向子文等四人袭去。但他方下到离地两丈处,子文的青冥刀、崔天寒的姊妹双煞枪、贺耀煌的紫青罡气,齐向天指,其方位正是他。 第八十四章 原来子文他们一见熊霸天莫明其妙的向外飞了出去,便知暗中还有一个厉害人物在侧,待这高个和尚露面之后,还以为适间救走熊霸天的正是世外高人,却不想这时忽听上面风声劲急,方知是另有其人,随即三方兵刃齐施,直指空中的谢凛儿。 只有铁布海的丧门钗上因有倒钩,插在了那高和尚的体内,拔不出来,才只得作罢。 谢凛儿见这三人的招数精妙,自己不知如何招架,而他又不愿用终结神话,杀伤这些幽家中人,只得展翅冲天而起。就在这一刹那间,那和尚的面容,却让他惊了一跳,他从未见过长相如此古怪的人,若不是知道他也是因救英姿而来,还真以为这是一个妖怪无异。思及此处,遂想起谢雪痕曾对他说,英郊身边的那几个高手,个个手段恶毒,不似良人,劝他多多提防,此时当真见了,不由得将谢雪痕的话,在心里加深了几分。再往下看,但见子文等人,已完全将这和尚制住了,若是下去再救,那更是千难万难,不如在此等候英郊,等他来了再行筹划。 当下回到客店,其时天色已经大亮,谢凛儿但觉腹中饥饿,于是向小二要了一碗肉丝面,吃了一些,便回房去睡了。这一觉直睡到下午,醒来之后,盥洗完毕,信步行出。在街边上买了两个麦饼,一边嚼着在大街上闲逛。 大街上行人熙熙攘攘,热闹非常。谢凛儿转了两条街,来到了曾经和陆平来过的,福华街上的销魂院门前,只听里面丝竹悦耳,笑声阵阵,还不时的夹杂着猜枚行令之声。 谢凛儿由不得触景生情,但觉物是人非,销魂院依旧,司徒天工却已化为一缕香魂。思及此处,不胜哀伤,目中油然热泪盈眶。转头来到了对面的赌坊中,这赌坊曾经本是属于熊霸天,后来幽家接手黑龙帮总舵后,这里自然也就归了幽家。 谢凛儿走进去后,只见里面灯火辉煌,赌徒们个个睁着血红的眼睛,围在赌桌旁,用手压着面前的银子,双眼充满紧张期待的瞪视着,即将揭开的宝盖,口中喝道:“大大大大……。”宝盖揭开,却是八点小。众人“唉”的一声,大失所望,“又是小。”“真他妈的见鬼。” 庄家将钱收走后,众人道:“这次就押小。”口中又叫道:“小小小……”忽听一人骂道:“去你妈的,别叫了,你们站在我旁边,我的手气全让你们挡没了,快给我滚的远远的。”众赌客僵持了片刻,突听一人惨叫一声,从人群中摔了出来,掉下地时,已是肠穿肚烂。在场众赌客只骇得惊声乱叫,夺门作鸟兽散。 谢凛儿向那人看去,但见这人一身褐色绸衫,长的膀大腰圆,燕颔虎须,活似黑面李逵。这人唬走众人,又从怀中掏出一锭金元宝,押在大上,向那战战兢兢的宝官道:“快摇骰子,爷爷就不信这次还会出小。” 谢凛儿心想,这人想必是输红眼了,只是不知这人是谁,竟敢在幽家经营的赌场叱嚷,待会招来了幽家的人来,说不定也会给我找起麻烦,一念及此,转身欲走。谁知那人道:“那小子你别走。”谢凛儿回过头来,并不见这人回头,还以为他叫错了人,遂又抬脚踏上了门口。那人又喝道:“小子,叫你呢。” 谢凛儿道:“阁下是哪一位,我们相识么?”那人回过头来,嘿嘿一笑,道:“你来帮我参谋参谋,看看我继续压大,行不行?”谢凛儿再细看这人,横肉满面,一双眼睛却是满布血丝。听他如此说,笑笑道:“你只怕问错人了,我以前逢赌必输,后来觉得不赌为赢,所以就不赌了。” 那人道:“那你进来做什么?”谢凛儿听他如此一问,却有些答不出来:“这个……”那人道:“怪不得我今天输这么多,都是你这个带着晦气的小子进来,才弄得我输的这么惨。” 谢凛儿看这人输急了,无法撒气,因此迁怒到了自己的身上,冷笑了一声,转身便走。就在他转身之际,陡觉眼前一花,那人已到了他的身前,一只毛茸茸的大手,抓住了他的衣领。 那人骂道:“什么久赌必输,你看老子输了,故意来嘲笑老子不是?”谢凛儿见这人举止粗俗,满口污言秽语,心里极是厌恶,冷冷的道:“你放下手来。”那人道:“怎么,你吓唬老子?”说着手上加力上提,谢凛儿双脚登时离了地。 谢凛儿见这人如此不可理喻,只想挣脱他的胳膊赶紧走人,谁知挣了两下,那人的两臂竟似铁铸的一般,撼不动分毫,心知这人决不是个寻常的赌徒。本想问明他的身份,好好说道说道,但看他如此无礼,顿时激起了满腔的怒气,暗一运功,放出一股电流来,对这人略加教训,好使他知难而退。 那人一觉不对,心里吃了一惊:“电鳗功,五师弟的电鳗功。”忙松开手来,向谢凛儿道:“想不到这位小朋友,小小年纪竟有如此绝技。佩服佩服。” 谢凛儿见他突然客气起来,心下甚是鄙夷:“吃软怕硬。”口中说道:“阁下是……”那人道:“我叫董大千,此次初来中原。”说到这里,忽然竖耳凝听,口中嘘道:“来了三个有本事的。”谢凛儿以为他故弄玄虚,说道:“是么?你怎么知道?” 董大千道:“这几人步履轻捷,显然都是身负武功之人。”不一会,门帘掀开,但见子文、铁布海、崔天寒走了进来,赌坊的伙计忙向三人施礼。 子文三人看见他们二人,微微一怔,向谢凛儿道:“谢公子这么巧啊。”谢凛儿道:“你们三位可好啊。”子文道:“托谢公子的福,还算过得去。刚才路过这里,听说这里出了人命,所以进来看看。咱们幽家是不开妓院和赌场的,早就想将这里的妓院和赌场给关了,但一时没来得及。” 第八十五章 说话间,已上上下下的打量了董大千。向谢凛儿道:“您的这位朋友是……” 谢凛儿道:“这位先生姓董,尊名大千,我也是刚刚认识。”董大千向谢凛儿道:“你也向我引见引见他们。”谢凛儿把子文三人,向他逐一介绍了。 董大千哈哈一笑,道:“原来他们三个是幽家的。轩辕老鬼和金花贼道有没有跟你们一起过来。” 谢凛儿听这黑汉如此说,吃了一惊。子文和铁布海均是面色一变,原来轩辕神相是子文的大师兄;金花圣母乃是铁氏四兄弟的老师。此时听董大千对老师无礼,子文暗道:“这人对二位师兄粗口称呼,要不是师兄极熟的朋友,那就是他们的仇敌。”铁布海却是勃然大怒,立时要教训这红眼钟馗一番。 董大千瞪着红眼睛,向二人瞧了瞧,哈哈笑道:“你们一定知道那两个老家伙在什么地方了,快告诉我,我好去寻他们。”铁布海怒道:“你是什么东……”下面那个“西”字,尚未出口,便被子文伸臂拦住,肃容向董大千道:“不知阁下要寻在下二位师兄所为何事?” 董大千道:“四十年前我到仙霞峰上去游览,轩辕老鬼对我不敬,我二人便打了起来,金花道姑见轩辕老鬼打不过我,便暗中偷袭,打伤了我的眼睛,今日我来中原,正是要寻他们算账。” 铁布海道:“一派胡言,我老师是何等身份,竟会暗算你?自古道:‘有事弟子服其劳,’你要找我师父,就先过了他弟子这一关吧。”子文这次也不再劝拦。 铁布海左手持丧门钗,右手抖起英魂剑,朝着董大千当胸刺去。董大千横身躲过,口中道:“我倒要看看你那贼道姑,教了你些什么三脚猫的玩艺。”一边说着朝铁布海还了一拳。 铁布海所使的丧门钗和英魂剑均是冥界的兵刃,此时舞将起来,起了一阵冷森森的阴寒之气。董大千一双蒲扇般的大手,不知为何生满了浓密的黑毛,他所使的招数也极其怪异,这时双掌翻飞,势若猛虎。二人激斗了数十招,不分胜负。 谢凛儿对于这种常规武功并不精擅,看着二人相斗,也不觉得怎么样。子文和崔天寒见董大千运掌如风,刚猛如雷,均自忖,换作自己和这人相斗,顶多也只能打个平手。 三人紧张的看着铁布海和董大千斗了二百多招,铁布海已累得大汗淋漓。那董大千见自己久战不下,心下大为焦躁,双臂一抬,两掌平放,掌心“啵”地一声,各冒出一滴血来。两滴血又倏地各变成一支长有二尺,乌黑粗糙的判官笔来,挺笔向铁布海面上点去。铁布海左手举钗向格,右手持剑直刺董大千前胸。 董大千左手判官笔,从铁布海丧门钗上收回,磕向来剑,右手判官笔直指铁布海当胸“华盖”“紫宫”“玉堂”“膻中”“中庭”五处要穴,这两招虽平凡之极,却是势如闪电,迅猛无伦。铁布海心中一惊,侧胸一闪,右手急忙抽钗,谁知这丧门钗竟被董大千的判官笔死死的粘住。董大千回臂一夺,丧钗竟几欲脱手。 子文眼见铁布海马上要败,掌上亮起青冥刀,从董大千背后疾攻了过去。崔天寒同子文共事多年,知他机智过人,却从未见他真正的显露过武功,这时见他一招攻出,紧接着又带出了五招,其出手之快,简直匪夷所思。 董大千大吃了一惊,连忙丢下眼前的铁布海,转身抵敌子文。子文和铁布海双战董大千。崔天寒知道子文意欲擒住这董大千,也亮出姊妹双煞枪上前相助夹击。董大千以一人之力,如何能是这三大高手的对手?情知敌抵不过,惟恐在此丢了性命,忙向崔天寒疾攻几笔,破开重围逃出赌场,一转眼便不见了。 子文三人也不追赶,只吩咐随来的幽家弟子道:“下令所有的幽家弟子和黑龙帮弟子注意此人,有什么异动发现,即刻来报。”那两个弟子应声而去。 子文向谢凛儿道:“谢公子既然来了洛阳,何不到黑龙帮去坐坐,也好让在下稍尽地主之谊。”谢凛儿笑道:“黑龙帮那个地方,我真不想再去。”黑龙帮对他来说,毕竟是个伤心地。子文笑道:“现在换了新主人,一定会对你行上宾之礼。”谢凛儿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尽管是伤心地,毕竟他还关心着英姿 谢凛儿随着他们三人来至黑龙帮,一进得门来,但见岗哨罗列,戒备森严。黑龙帮弟子个个衣容严谨,气势威严,较之熊霸天时,无论是阵仗,还是气势上,着实壮大了不少。 四人进了花厅,相逊落座。 子文道:“谢公子救了本教的两位掌旗使,本教上下对你感激的很。来,请喝茶!”他说的是谢凛儿在寒星窟,从唐羽的流金蜂中,救走了燕无珠和雀鹰扬。 谢凛儿谦道:“些许微劳,何足挂齿。” 子文笑了两声,道:“我本以为那龙妃,只是为了得到唐门的流金蜂,才出手相助唐门,却不曾想她居然是唐门弟子,此人居然藏得这样深。”他身为幽家谍影堂堂主,线人遍天下,江湖上所有稍有名气的人,谍影堂均一一调查清楚,并存档立案,却没有察透龙妃的真实身份,故此深以为憾。当他从燕无珠口中得知,龙妃的真实身份乃是唐羽时,恼怒之下,要处罚间谍组的头目,但被凤鸣劝住了。 谢凛儿道:“那流金蜂厉害非常,各位可要小心唐羽前来报复。”子文笑了笑,并不在意。谢凛儿心道:“莫非他有治那流金蜂之法?” 子文道:“不知谢公子将熊霸天救到哪里去了?” 谢凛儿心想,原来他已知道昨晚,是我救走了熊霸天和熊傲,当时我隐了身,他怎么猜得到是我?噢,定然是他见我在唐门隐过身,是以想到了我。子文呵呵笑道:“公子莫要在意,你救走他们其实也没什么。在我们的眼里,熊霸天现在的情景,无非只是一流寇而已。只是我有一事不明,想请教公子。” 谢凛儿道:“什么事?”子文道:“公子只所以可以隐身,想必一定是公子头上的那顶金霞冠之故。”谢凛儿道:“不错!” 子文向铁布海看了一眼,道:“这金霞冠一直是我师父的心爱之物。虽说此物并不会伤人,但若是落到心术不正之人的手中,那人间不知会生出多少是非。我想师父若不是看谢公子是一位正直纯善的君子,他是决计不肯送给公子的。公子有此等缘法,实是可喜可贺!”笑了笑,接着又道:“那仙霞峰几如在世外,不知公子怎么去了那里。” 第八十六章 谢凛儿知他是乌有天尊的徒弟,心里不觉跟他亲近了许多,遂将如何去了仙霞峰诸事,向子文陈述了一番,只是隐去了修练终结神话的事不提。谁知子文端起茶碗说道:“我听说公子练会了终结神话,不知是否属实?” 随说,呷了口茶。 谢凛儿微微一怔,见他已然知道,当下说道:“不错,那种武功实在太过霸道,所以我若不是在迫不得已时,是坚决不用的。” 子文道:“公子侠肝义胆,若是天下人都像公子一般,那就太平了。不过武功都有两面性,就看你怎么用。柳直取神、冥、魔三界各十二种;兵刃各十二种;宝物各十二种;当时传给别人时,并没因为冥界和魔界的东西诡异邪恶而禁用,就拿现在来说吧,聂海棠他所用的铭义剑是神界之物,你看看他的所作所为,本教前教皇慕容大侠练的武功,是冥界的鬼影剑法,用的兵刃也是冥界之物,名为凶灵;谢姑娘所练的武功是冥界武功至尊幽灵复活,但他二人却是英雄赤胆。魔界的武功、兵刃、宝物在早期江湖上用的人也不少,只是后来大部又被魔界夺了回去。武功只是一种工具,就看你怎么去用,是为非作歹?还是与民造福?全看你如何使用。” 谢凛儿沉默半日,道:“先生之言固然有理,不过我觉得毎一个人一生下来,都带有善恶两性。所谓关爱,并非只是将一个人抚养长大,这还要有正确良好的教育。长大后之所以为恶,那是因为他缺少了正确的教育。 我们不能因为他缺少了这种关爱,就直接取了他的性命。” 子文听了这话,不觉失笑,“咳”的一声,拍了一下桌子,他和铁布海、崔天寒万料不到这小子竟说出这般奇妙的话来。 谢凛儿见三人的笑容,满是不以为然之意,道:“怎么,我说的不对么?” 铁布海道:“你若是遇到有人为恶,难到都放了不成?”谢凛儿道:“当然要责令改过。”铁布海道:“你如何确定他能改过,若是在这期间,他又继续杀人怎么办,你为了劝化一人改过,却让其他无辜的人去做牺牲。”谢凛儿无言以对。 子文道:“谢公子,你说的虽有道理,但不一定能行得通。咱们幽家每年从四处拘禁多少人,本教并没有杀他们,但若是送给你去劝化,你劝的过来么。” 铁布海道:“咱们江湖中人,过的就是刀口上舐血的日子,所谓光明正大,敢作敢当,既然做了事,又岂能再等着让人来劝化之理。你们聊吧,我回房去。”崔天寒道:“时日已不早了,恕我也不奉陪了。”二人起身去了后堂。 子文向谢凛儿道:“我让人做些小菜送到我房里,咱二人喝上一杯。”随说,命人安排去了。谢凛儿心里盘算,这样更好,没有旁人,我正好向他询问英姿的事。 子文的房分为两间,外间是书房,厅中央一张紫檀木案上,摆着文房四宝和五部书,案旁的画桶内,插满了各种字画,四周书架上各种书籍森森罗列。内间卧室除了一床,一几,一椅,并无其它布置。 四个弟子抬进一张八仙桌并两把椅子,在书房中央放了。不到一盏茶功夫,酒菜上齐。谢凛儿见是一条清蒸桂鱼,一盘凤尾燕菜,一碟花生米和一壶酒。子文提起酒壶,将两只杯子斟满了,端起一杯,道:“来,请!”谢凛儿端起酒杯,酒香扑鼻而至,薫人欲醉。 二人连饮了三杯,谢凛儿道:“先生怎得入了幽家?” 子文夹了两口菜,说道:“我本来是出身于书香门第,在七岁那年,有一位算命道士去了我家,说我若是不学道,日后便有性命之厄,我听说之后便拜了他为师,一边读书,一边学道。十年之后,我进京应试。唉,考场上污吏横行,考题和银子比价,我终至名落孙山。后来我师父劝我打消应考的念头,去黑龙帮找熊霸天的珠光宝气行做账房先生。过了几年,四大天王之首轩辕神相来找我,说他是我的大师兄,我就这样入了幽家。” 谢凛儿道:“如果你继续应考,中了状元,又比在幽家如何。”子文放下筷子,道:“当初我也想过,觉得自己已成了骑虎之势,心里有些懊悔。但从现今来看,我在幽家所做的事,要比在朝中做官要好的多。你要是在朝中为官,非但要面对种种卑鄙龌龊之事,你还不得不去同流合污。在幽家却不同了。” 谢凛儿冷笑道:“在幽家你不用偷偷摸摸的了,可以光明正大的去杀人、放火是不是?” 子文面色变了变,叹了口气,道:“这其中是有缘故的。有些事你是知道的,有些事你是不知道的。人人都知道幽家和武林各派的仇怨,在一百多年前就结下了,其实还有些新的仇隙,也在不断的滋生。你也知道江湖人个个视钱财如粪土,今日挥霍一空,明日又腰缠万贯,这是为什么呢?你肯定会想,那一定是非抢即盗了。对于在这方面有特长的武林中人,那确实能让一个穷光蛋,一夜之间变成一个暴发户。但是呢,武林中什么人都有,总会有管闲事的,因此这般得钱的人毕竟是在少数。像武林各大派,他们就不便这样做,比如像黑龙帮开着赌场、钱庄、妓院、珠宝行。少林寺占地千亩,每年的香火钱进的也不少。武当、华山、昆仑、青城各派每年香钱也不少,而且还有很多的镖局,每年也会孝敬他们几万两银子。我们幽家的钱财来源有三:一是在海上做海运;二是每年服食地狱行刑水的奸恶之徒携来的财物。三是我们也开了很多的镖局、钱庄和店铺同武林各大派抢生意。有钱能使鬼推磨,我们抢了武林各派的财路,他们自然非常的恨我们。所以说,熊霸天和武林各派叫嚷着什么惩奸除恶,又组织什么正义盟,纯粹是……。来来,喝酒!”说着又举起了酒杯。 谢凛儿道:“英姿被你们抓到哪里去了?”子文道:“你来这里,其实就是为了这件事对不对。”谢凛儿道:“她只是一个小姑娘,除了贪玩以外,做不出任何不利于你们的事,你们又为什么非抓着她不放。” 第八十七章 子文道:“放不放她,我说了不算,而且她也不在这里,她已被带到教皇宫去了。我劝你不要去幽冥城救那女孩,那女孩儿现在过的很好,但你若是去了,只怕她就有危险了。” 谢凛儿道:“为什么?”子文轻叹一声,低声道:“凤鸣那个人自尊心极强,若是他认为有谁轻视他,他必定会将其置之死地,你要在他手里救人,那岂不是将那小姑娘推到险境之中么?” 谢凛儿皱眉道:“他究竟要怎样,才会放英姿?”子文道:“下个月他会来这里,说不定他也会将英姿那小姑娘带过来,到时你再看吧。”说到这里,外面锣响,原来已天交二更。 子文道:“冲着你和我师父的关系,我会帮你的。时日不早了,早点去歇息吧。”遂命人将谢凛儿送到了客房。 谢凛儿在这里住了数日。这一日醒来,更衣盥洗完毕走出房门,却已是日上三杆。他伸了个懒腰,信步前往前厅。帮内的弟子也不上来阻拦,想是已被子文吩咐过。走到厅前,便听里面有好几人在说话,只听一人道:“实在不行,就用那高和尚将人换回来。” 只听又一人道:“他们要换的是姓英的姑娘,咱们给他个和尚,他们肯么?” 谢凛儿已听出来,这个说话的人是上官英狐。他不便在这里久听,径直走进了厅中。却见上官英狐、子文、贺耀煌、崔天寒、铁布海、闻华正围在一起,皱着眉头,似是遇到了一件极难之事。 上官英狐一见谢凛儿进来,略感诧异,道:“你在这里?”谢凛儿拱了拱手,说道:“各位在谈什么呢?是不是和英姿有关?” 子文道:“你来的正巧,我也正要派人去请你。”谢凛儿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上官英狐道:“我和慕容菁儿来时,在东城门外遇到了你的那位姓英的朋友。”谢凛儿道:“英郊?” 上官英狐道:“他身边除了那个不笑的白衣女人之外,还有三个长相奇特的怪人,他们向我通报了姓名,一个叫劝融,一个叫苏闪,另一个在昨天和你们会过面。”子文道:“就是我们昨晚见到的那个董大千,他们抓走了慕容堂主。” 谢凛儿暗道:“英郊和魔九自不必说,从董大千的身手来看,另外两人的武功肯定也是极高,难怪上官英狐夫妇不敌。”听到这里,心里不禁有些欢喜,说道:“慕容堂主是幽家的首脑人位,又是前教皇的胞妹,凤鸣不可能见危不换。” 上官英狐眉头紧锁,半日方道:“他就是想换,也换不成了,因为就在三日前,那姓英的小姑娘又被唐羽抓了去。”谢凛儿听了这话,不胜惊惶,道:“唐羽抓她做什么?”子文道:“唐羽抓了那小姑娘,便可以要挟英郊,实在不行,她杀了那小姑娘,无论如何本教也脱不了干系,这是一箭双雕的毒计。” 谢凛儿想起唐羽的残忍、狠毒,惊悚万分,待了半晌,方道:“那我立刻去找唐羽,想办法把英姿给救出来。” 子文道:“唐羽穷凶极恶,心狠手辣,近日燕无珠传来消息,说她流金蜂已养殖成功,这更是如虎添翼,谢公子你如果见了她,就直接用终结神话把她铲除,永绝后患,万不可抱有妇人之仁。” 谢凛儿点了点头,沉声道:“到时候,说不得只有这样了。” 上官英狐道:“但是你到哪里寻她去?她抓了那小姑娘,却未必回唐门。”众人听了一愣。贺耀煌道:“不如我立刻去传报各处,一有龙妃的消息,便立刻飞鸽传书,传报过来。”铁布海道:“唐羽有幽冥蝠翼在身,就是一时发现了她,我们赶过去,只怕她又飞的无影无踪了。” 谢凛儿道:“这不必忧虑,我有鹤魂附体,只要暂时惊动不了她,我就能立刻赶过去。” 上官英狐道:“这个女人现在和聂海棠坑韭一气,聂海棠又一直和倭寇勾结在一起,她们要是将那女娃,给送到了海上……” 谢凛儿一听此言,面色顿变,谢雪痕的遭遇,他是知道的,不禁喃喃的道:“她们敢这么做么?”他心里其实很明白,唐羽和聂海棠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 子文向上官英狐道:“英郊知道这件事么?”上官英狐道:“我还没告诉他,我担心他们会对贱内不利。”子文点了点头,来回踱了两步,说道:“既是这样,那就故伎重演一次。” 谢凛儿道:“你们最好不要这样,英郊机警非常,英姿又是他妹妹,你若是找一个人假冒英姿,肯定会被他察觉。”上官英狐道:“那该怎么办?” 谢凛儿道:“令正也是慕容大哥的妹妹,我不能不救她,我去找英郊。” 子文派出人去,但城里城外一连寻了数日,都不见英郊等人的踪影。上官英狐起初还比较沉得住气,但过了几日,便如丢了魂一般,坐立不安起来。到了第五日上,上官英狐恶狠狠地骂道:“若是慕容少了一根头发,我非将那姓英的千刀万剐不可。” 谢凛儿也天天振翅飞出,四处搜寻,但那英郊等人,却像人间蒸发了一般,不知所踪。及至夜间,躺在床上,因担心在此久个耽搁,廷迟了营救英姿,但是却又不知唐羽究竟去了何处。一时间,辗转反侧,不能成寐,于是起身步出室外。 启眼看时,正见一弯凉月,斜挂当空,窗前栽着四株桂花树。树干挺秀,枝丰叶茂,上面开满了金黄色的细小花朵,浓郁的芳香之气,泌人肺腑。 谢凛儿扒起一根树枝,想摘下一枝,却忽然又想起了生满奇花异草的百花谷,还有那三位比花更美的女人,心里只觉得甜甜的,于是随手松开了树枝。 魔文日后肯定是位贤妻良母;若是能一亲梦魂离之芳泽,那就是死了也心甘情愿;只可恨自己最对不住司徒天工,等自己诸事一了,一定寻访名山,想法子让她重生。 第八十八章 猛然间外院铜锣疾响,将他惊了一跳,不知发生了什么事。须臾间,有好几队黑龙帮弟子举着火把拥了出来。谢凛儿拽住一人道:“发生了什么事。”那弟子道:“有人闯了进来。”说着,便四下搜索去了。 谢凛儿回房取出玉仁剑,飞到空中,向下俯瞰,但见整个黑龙帮已被火把照的亮如白昼。北方、西南方、东方三处均传来金铁交鸣之声。谢凛儿见北面战况最是激烈,遂飞了过去。就近一瞧,却见贺耀煌和铁布海正和逍遥子、萧湘子和余元激斗。 谢凛儿凌空喝道:“住手!”双方停下手来。谢凛儿向昆仑三子道:“不知三位深夜来此有何贵干?”逍遥子道:“幽家贼子冒黑龙帮之名四处作恶,我们今日前来正要报幽冥城一败之辱。” 谢凛儿道:“那倒不要紧,只是我有一事要请教三位。三位近来和英公子走得最近,不知三位可知他的行踪?”逍遥子尚未答言,铁布海惊道:“发信号,命所有人立刻去地牢。”贺耀煌随即省悟,立刻带着所有弟子奔了回去。逍遥子、潇湘子和余元三人见状,忙挥剑向铁布海和贺耀煌攻上。铁、贺二人不得已,只得回身又战。 谢凛儿心下已然明白,这些人必是受英郊叮嘱,故意惊动幽家诸人,到时子文等人肯定会派黑龙帮弟子,去加强牢房的守卫,他正可在暗处探寻出牢房的位置,遂向铁布海道:“地牢在什么地方?” 铁布海挺起英魂剑,“哧哧”向潇湘子连刺两剑,叫道:“谢公子,快帮我杀了这几个牛鼻子,我自会带你去。”谢凛儿心道:“你不告诉我在什么地方,难道我不能寻去。”也不答言,展翅飞向空中四下察看,忽见左首有四条人影盘旋来去,虽然月光明亮,其面孔却看不甚清,只是瞧这几人在飞檐陡壁上来去如风,如履平地,轻功极其了得。 谢凛儿飞到近前,才看得真切,只见上官英狐和闻华,正分别与一个鹰钩鼻子身着黄衫的人,和一个赤发獠牙的红衣人激斗。上官英狐手舞飞狐剑,剑光闪烁,与那个鹰鼻人斗了个旗鼓相当,闻华斗那赤发獠牙的人却明显落了下风。 那赤发獠牙的人向那鹰钩鼻子的人道:“老七,你没那么差劲吧,竟然跟那姓上的斗了各平手。”那鹰钩鼻子的人道:“六师兄,你别着忙,我马上用戮仙剑气,把这家伙给收拾了。”这二人正是劝融和苏闪。 上官英狐听了这话,不由得大怒,抖起飞狐剑,疾攻几剑,把苏闪逼的退了好几步。 大院当中,众幽家弟子和黑龙帮弟子正围攻一个黑大汉,这大汉赫然正是董大千。 正北的一排房屋,窗棂门框均是铁铸,情知这里才是牢房,自己两年前也曾被熊霸天关在这里。其时房门已开,众幽家弟子持着兵刃向里面猛冲,里面也传出博斗之声,只是不知是谁在里面。 董大千手持判官笔,将众弟子杀的尸横遍地。黑龙帮弟子大多是从江湖黑道上收编而来,其武功和战斗意志远逊于幽家弟子。这时一见董大千武功极高,手段毒辣,立刻丧失了斗志,再也不敢上前送死,惟有幽家弟子仍然悍不畏死的扑向董大千。 谢凛儿对这些幽家弟子既敬又佩,心中极是不忍看着他们,飞蛾扑火般的往董大千的笔锋上撞,当下拔起玉仁剑,欲待隐起身形,剌向董大千。岂料却无法隐身。原来玉仁剑是神剑兵刃,金霞冠受到玉仁剑的影响,便隐不得身。谢凛儿也顾不得了,俯冲而下,向董大千刺去。 董大千见这些弟子如疯了一般,争先恐后的上前拼命,心里正不由得有些发毛,忽觉上头风动,亟待躲避时,右肩一痛,已被刺了一剑。心里吃了一惊,忙抬头一瞧,认得是白日在赌场遇见的那个年轻人,当下喝道:“有本事你下来,和爷爷斗上五百回合,别他奶奶的打擦边球。” 谢凛儿适才偷袭了他一剑,又飞上空中,此时听他一骂,不由地大怒,当即飞了来,道:“你以为我杀不了你么。”董大千不愿再与这些弟子作无谓的纠缠,长身跃上了屋顶,向谢凛儿道:“来来来,让我看看你这小子有几斤几两。” 谢凛儿向来就不敢主动杀人,又知道以自己的功力和董大千交手,只怕对方只用一招,便会将他的长剑震飞,再看董大千气势凌人,心里不由的馁了几分,但大丈夫又岂能在这种时候退缩,当下心里硬了硬,也展翅飞了上去,说道:“我方才只所以得罪阁下,实因不想阁下伤人太多。” 董大千适才被谢凛儿剌了一剑,整个右臂腋下已被鲜血浸透,心里正自恼恨万分,待见谢凛儿方才跃上来时,手脚极为平庸,心里遂胆大起来,当下更不答话,挥笔向谢凛儿攒剌过来。谢凛儿见这一击之势,威猛凌厉,忙振翅飞起。董大千料想不到他生有暗翅,心念电闪之际,左手一扬,将手里的判官笔向谢凛儿急掷过来。 谢凛儿见判官笔飞来,心想我虽不想伤他性命,他也需让他知道我的厉害,好有个忌惮,当下晃身化作沙刃,向判官笔扫去。那判官笔一碰道这抹细刃,却如撞到了实物上一般,只向回弹了回去。谢凛儿本想绞碎这支判官笔,让董大千知道厉害,知难而退,却不知董大千的判官笔是十二件魔界兵刃之一,终结神话也无法将其损得半分。 董大千看见谢凛儿有此变化,不胜惊骇,当下不敢再言,纵身一跃,转过墙角便不见了。 谢凛儿用过终结神话之后,只觉头里开始有些痛胀,不知头痛是否即要发作,再看上官英狐和闻华,还有那两个怪人,均已不知去向。便在这时,牢内冲出一个白影,赫然正是英郊,后面紧随一人却是子文。 谢凛儿落下去,正要上前同英郊答话,英郊却先奔到他的面前,搭住他的手臂,说道:“跟我走,我正有事要找你。”谢凛儿便随着他一路飞檐走壁,冲出了黑龙帮。 二人奔进一条僻静的小巷,停了下来。谢凛儿虽觉脑中仍然有些发胀,但不知是被风吹了一下,还是怎得,反觉略有些减轻。英郊道:“你找到英姿被关在什么地方没有?” 第八十九章 谢凛儿惟恐说出英姿被唐羽抓走,英郊会对慕容菁儿不利,便说道:“我也在查。”又问他道:“慕容菁儿是不是在你的手上。” 英郊道:“不错,不过她又被人救走了。” 谢凛儿微感惊异,以英郊之多计,他身边又有那么些个高手,又怎能让人将慕容菁儿救走,问道:“谁把她救走的?”英郊道:“慕容白。” 谢凛儿笑道:“我说呢,除了他,又有谁能从你的手里救出人来。”英郊冷笑一声,说道:“你把他看的忒也高了,若不是恰逢熊霸天前来捣乱,两个慕容白也休想从我的手里带出一只苍蝇去。”谢凛儿忙问缘故。 英郊道:“那日谢姑娘走后,我便和魔九带着我的几个朋友和昆仑、青城、崆峒、华山四派的人来洛阳救英姿。我们行到宜阳下榻时,恰巧遇见幽家的上官英狐夫妇。于是我就们就抓了慕容菁儿,好用她换回英姿。为了防止幽家的人前来救人,我们马上带着慕容菁儿离开宜阳,在一个小镇租了一座庄院住了下来,然后我又派人去洛阳打听消息。但在第二日午时,突然涌来了数千官兵,说有江洋大盗逃到了小镇上,要前来扫荡。但他们包围小镇后就直接杀到我们寓住的庄院内。” 谢凛儿道:“官府的人找你们做什么?莫非你的朋友……董大千他们是江洋大盗?” 英郊笑道:“当然不是,我们和官兵交手时,竟发现熊霸天、熊通、熊傲、公士庸一些原黑龙帮的高手,穿着官兵的衣服混在里面,不一会儿,竟连熊霸天的堂兄当朝太师熊变也奔了出来。” 谢凛儿大为奇怪,道:“这是怎么回事?” 英郊道:“我就让魔九和矢志三世押着慕容菁儿,大伙一起往外冲。却不料这些官兵,大都是千里挑一的精兵,其中也不乏好手。我们混杀一阵,一时间竟冲不出去。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人突然从天而降,向着魔九和矢志三世闪电般的连攻了七八招,她二人措手不及各挨了一剑。我回头一瞧,见这人竟是幽家前教皇慕容白。我向慕容白攻去时,慕容白却挟着她妹子几个起落便不见了。这边熊霸天见魔九受伤,便和熊傲上来将魔九擒了。” 谢凛儿“啊”的一声,惊道:“什么?魔九公主让熊霸天给抓了,这个狗贼果然贼性难移,早知道我就不该救他。诶,矢志三世是什么?”英郊道:“那也是我的一个朋友,以后你会认识她。熊霸天抓了魔九后,便令双方罢手。他说他中了你从魔文那里弄来的一种毒,所以要抓了魔九去和你换解药。你到底给他下了什么毒?” 谢凛儿听到此处,只哭笑不得,他万万料不到熊霸天,为了不背那五首诗和一篇佛经,竟费那么大的劲,牺牲那么多的人命,去从英郊手里抓人。当下便将用魔莺消毒虫放进熊霸天和熊傲的肚子里,诈称给他二人施了毒之事,向英郊述说了一遍。 一言甫毕,忽听一个女子的声音道:“好啊,当初我为了给你医毒,才将魔莺消毒虫交给你,却想不到你竟害了我妹子。”话中虽是斥责,但声音却甚是温柔宽和。 谢凛儿一听是魔文的声音,忙站起身来,笑道:“都是我的错,我向你陪个不是。”随着一股白气冒出,化作魔文的模样。 谢凛儿道:“文姐,你怎么来了?”魔文道:“魔九久不回家,母亲想她的很,因此让我寻她来了,却不想她落到了别人的手里。”说着,斜了英郊一眼。谢凛儿瞧其目光,知她在怪英郊对魔九看护不周。 英郊苦笑道:“你说的很是,我笨的很,我连自己的妹妹都看护不好,又怎能看好你妹妹。” 谢凛儿既得知慕容菁儿已然脱险,英姿的事便不敢再隐瞒,忙向他二人道:“我听上官英狐说英姿又被唐羽抓去了,只是不知是否确切?”英郊和魔文闻言,都吃了一惊。英郊一拍纸扇,道:“我立刻去查唐羽的行踪。” 这时东方泛起鱼肚白,晨凉如水,三人在一个刚开门的小酒馆里坐下。英郊身有轻微洁癖,往时他是决不肯在这样,他认为不干净的小地方待一下的。这时因为魔文已坐了进来,是以也硬着头皮在椅子上坐下。谢凛儿叫了三碗馄饨,五根油条。 不过片刻,小二就端了上来,谢凛儿也不客气,拿起筷子便大吃了起来,魔文也将就着用了些。 英郊付过账后,三人走出店。谢凛儿问英郊:“你的那三位朋友呢?”英郊道:“他们会到洛阳东门外跟我会和。”谢凛儿道:“我当日告诉熊霸天说他的毒会在七日后发作。今日是第六日,但不知到哪里去找他?” 魔文向英郊道:“都谁和你来了。”英郊道:“董大千、苏闪、劝融,还有大师兄,只是不知道大师兄去哪了。一直跟他联络不上。”谢凛儿心中一动,便想告诉他们二人,那个高个子和尚已被子文等人生擒,转念一想:“我若告诉了他们,他们必得去找子文再大干一场去,不如改日我去子文那边时,想办法将那高个子救出算了。” 魔文向英郊说道:“英姿在唐羽手里说不定更危险,不如你赶紧去寻唐羽,我和凛儿去救老三。等救出了老三,我们一起去找你。”英郊一脸的忧色,道:“那也好。” 谢凛儿向英郊道:“唐羽和聂海棠在一起,还有,你也要注意着倭寇那边。待我救出三公主后,便也去寻聂海棠和唐羽去。”英郊点了点头,辞了谢凛儿和魔文,匆匆去了。 谢凛儿在一家布店里借了幅笔砚,给子文写了封短信,又掏了几块碎银子给了那个伙计,让其送至黑龙帮。然后他和魔文走出店来,说道:“不知道熊霸天会在哪里落脚?” 第九十章 魔文道:“熊霸天既然和官府勾结,我们不妨到官府去打听一下,或许能得到些有关于他们的消息。”谢凛儿点头道:“好主意。”正说着,忽见一个伙计打扮的人走了过来,说道:“是谢凛儿公子吗?”谢凛儿一愣,问道:“是,你是谁?”那伙计道:“熊帮主请你到嵩山一趟,只是你一定要一个人去,否则那位姑娘便没命了。” 熊霸天和熊傲那日,听谢凛儿说给他们身上施了毒,一直忐忑不安,回去后忙找出屈原的诗集和大涅槃经,废寝忘食的死记硬背,但二人心里既担心背不下来,谢凛儿不给解药,又恨谢凛儿用这种小孩子手段耍弄自己,又担心幽家子文发现了自己的行踪,诸多杂念森乱如麻。二人背了一首又忘一首,一本诗集不知扔了多少次,又捡回来多少次。 这一日,探子忽然来报,说宜阳来了六个人,其中三个长像极为古怪。 熊霸天遂让他们仔细描述出来,但觉那三个长像奇特的人并不认识,但那两个年轻的男女像是英郊和魔九。心下暗思:“谢凛儿那臭小子说,我和熊傲中的这种毒,是从魔域得来。我曾听凤舞说,那姓魔的小妞儿是魔域鬼母的女儿,说不定这小妞儿能解这种毒。即使她解不了,但她曾救过谢凛儿这小畜生的性命,我就用她向谢凛儿交换解药,以谢凛儿这小子的为人,决计不会不换。”又算计着英郊和魔九武功高强,跟随他们的那三个怪人,料来也不是泛泛之辈,为了万全之计,他一面飞鸽传书,请熊变和熊通帮忙;一面调集他散布在附近的原黑龙帮好手,迅速向宜阳集结。 熊变自幽冥城一役惨败之后,威信大失,是以便低调下来,尽量避免搀和熊霸天的江湖事。这时接到熊霸天的书信后,知道事情严重,忙命熊通和太师府里的家将和好手,快马加鞭的向洛阳赶来。到了洛阳后,又命洛阳总兵,调集五千精兵前来助阵。那总兵见当朝太师亲自前来,少不得为了巴结一番,亲自带队。 英郊一路行来,一直提防着幽家的动向,对于官兵的调动,并没太过在意,是以被熊霸天一击而中,并生擒了魔九。 熊霸天本欲将魔九监在洛阳府内,但因熊变不愿再牵涉进江湖是非,只得将魔九隐匿往嵩山分舵。嵩山分舵也在河南境内,离洛阳并不远。 子文掌控黑龙帮洛阳总舵后,便将各地的黑龙帮分舵或取消,或彻底的加以改造,惟有嵩山分舵因离少林寺仅有咫尺之遥,又因化梵音在侧,是以只对这一分舵像征性的打击了一下,其用意是想用嵩山分舵来牵制少林寺。是以嵩山分舵是熊霸天黑龙帮,除了川西分舵外,实力最强的一个分舵。 到了嵩山分舵后,熊霸天一边派人寻找谢凛儿,一边逼迫魔九说出解毒之法。 魔九生性孤高冷傲,这次被熊霸天擒在手里,心中之羞怒难以言状,也不论熊霸天温言相求,还是威逼恫吓,只是说道:“那种毒怎么解?我是不会告诉你的,你们就等死吧。”她天生不爱说话,就是说,向来也只是冷冰冰的几个字,此时恨极了熊霸天,虽满心要说上几句狠话,以泄胸中之愤,但一时间除了上述三句话外,却想不出一句可以让熊霸天惊悚的字眼来。 熊霸天空费了两日,无计可施。熊傲道:“不如一刀宰了这个狐狸精,让她给咱们垫背。”魔九鼻子里冷笑一声,道:“你还算聪明些。”熊霸天笑道:“姑娘是长生之体,又生的这般倾城之貌,就此死了岂不可惜。”说着将手中的修罗刀,放在了她的脖子上比划了比划。 魔九冷笑道:“少废话,有本事杀了我。”正说着,公士庸走了进来,道:“聂海棠来了,见是不见?” 熊霸天道:“这个人阴险狡诈,还是离他远些为妙。”当下说道:“你告诉他我不在。”公士庸沉吟了片刻,才说道:“这姓聂的挺猖狂,他说你要是不见他,那有一个人就没命了。”熊霸天听了,心下疑惑,向熊傲道:“好生的看好她,除了我之外,任何一人不能进来。”嘱咐完毕,便和公士庸走了出去。 到得前厅,但见聂海棠正自抚弄着茶碗。一见他进来,站起身来,满面含笑道:“熊帮主,多日不见了,别来无恙。”熊霸天摆了摆手,叹了口气,道:“别提了,被人逐出家门的滋味可不好受啊。”说着,在太师椅上坐了下来。 聂海棠听了这话,心里颇为不悦,不知这熊罴子是在嘲笑自己,还是在自嘲,当下干笑两声,又坐了下去。熊霸天道:“聂大侠这次前来,决不只是为了来看看我吧。”聂海堂笑道:“若是无事,也不敢擅造贵府。龙妃的事想必帮主已经知道了吧?”熊霸天道:“你和她处的这么亲近,她的事你又何必说给我听。” 聂海棠听到这“亲近”二字极是剌耳,心中微有恼怒,但面上却当作没听出来,说道:“想不到叱咤江湖的蛇目蝙蝠竟是唐门弟子。”熊霸天只装作不知,道:“哦?是这样?”聂海棠当下便将唐羽的身份,向熊霸天详细的述说了一遍。 熊霸天当日虽从熊心口里得知了龙妃的事,但熊心也仅对龙妃的事知道个大概,至于熊霸天就更是知之甚少了。此时听聂海棠如此详细的一说,不由得有些坐立不安。 聂海棠见熊霸天上了心,便站起身来,缓缓走到熊霸天身旁的椅子上坐下,把头向熊霸天凑了凑,说道:“令姐是唐门的掌门夫人,唐门陡然多了这么一号强势人物,本算是唐门的一件幸事,但我在唐羽身边,察其言观其形,总觉得……” 熊霸天扭头斜眼瞧着聂海棠,说道:“我看那龙……,唐羽那婆娘和你最近的交情,犹如共过生死一般,你怎得在她背后说这种对她的不利之言。” 聂海棠拉高声音,“唉”的一声,叹道:“龙妃是什么人?她现在变成了唐羽,只比往日更毒了些。我和她说话时,真比口袋里揣着一条毒蛇还要不安。” 第九十一章 熊霸天暗道:“只怕她和你说话时也有这种感觉。”冷哼一声,并不答言。 聂海棠又道:“唐羽的流金蜂有多厉害?我敢断言,江湖上无人可以敌得了那种东西,太厉害了。我听她多次提起你修过一条秘道,熊帮主您可要当心些。” 熊霸天虽明知这个人在刻意调拔,但他此时所说的这一句话,却一直是他所担心的,随问道:“聂兄在她身边这么久,想必一定有了破解那流金蜂之法了吧?”聂海棠道:“以唐羽之为人,就是有破解之法,她又岂能泄露给我知道,我此次前来,为的是给熊帮主提个……” 熊霸天渐觉眼睛发花,脑里发胀,浑身发软,骨子里都是凉嗖嗖的,聂海棠后面所说的话,就再也没有听清,但意识中明白是体内的毒已开始发作。接着便见公士庸上前扶住了他,聂海棠也站起身来,问道:“帮主这是怎么了?受风寒了么?” 熊霸天大声道:“我没事。”他下意识里担心,聂海棠乘机向他下毒手,故而说的声音如大吼狂喝一般。众人听来,只觉耳际嗡嗡发响。 便在这时,忽见嵩山分舵主岳表,出现在了他的面前,隐隐听他说道:“大公子浑身发烫,晕倒了。” 熊霸天喊道:“快想办法让那小贱人说出解毒的法子,若是她不说,便杀了她。”说着,已趴在了桌子上。 聂海棠听说熊霸天中毒,忙问公士庸是怎么回事。公士庸心想:“他既然已知老熊中了毒,不妨便告诉他原委。这人素来狡猾,倘若他是真心和老熊合作,说不定他能说出好的办法来。”一念及此,当下将熊霸天向魔九逼取解药不成之事,告诉了他。 聂海棠暗暗忖度:“真是个取他性命的良机,只可惜眼下他对我还有些用处,不如我想法子帮他解毒,也好取得他的信任。”遂向公士庸道:“带我去见那狐狸精。”公士庸先命人将熊霸天扶到房里,又向聂海棠道:“聂大侠请随我来。”当下领着聂海棠到了关押魔九的牢中。 魔九此时被铁链缚在了牢室内的一根铜柱上,见他们二人进来,将头扭过一旁。聂海棠向她瞧了瞧,笑道:“魔姑娘可惜了你这么一个公主般的标致美人,被关在这种暗无天日的地方。” 魔九看也不看他一眼。聂海棠温言道:“姑娘咱们做个交易怎么样?”魔九一言不发。聂海棠道:“你和那位英公子关系甚好,如今他的妹妹被人藏在一个地方。你如果给熊帮主解了毒,我便告诉你那姓英的姑娘被囚禁在哪里,你看怎样?” 魔九冷冷的道:“她是生是死和我有什么关系?” 聂海棠面色一沉,向公士庸高声道:“公舵主,不用给她费劲了。扒光她的衣服,吊在路边的大树上让人观赏两日。”魔九神色大变,叫道:“你……你敢?”众人见她满面惊恐,又有什么不敢的,当下便有两个黑龙帮弟子走上前来。魔九吓的花容失色,一声尖叫,惊道:“不要!” 公士庸喝道:“慢着。”那两个弟子停了手。公士庸道:“快说,怎样才能解毒。” 魔九定了定神,道:“那谢凛儿用的那种怪虫,其实并不是什么毒物,那是解毒用的。”公士庸道:“你说熊帮主并没有中毒?”魔九道:“应该是这样。”她此时满心惊恐,平时的冷言冷语,此时说起来竟有了一些颤抖。 公士庸道:“那熊帮主和大少爷为什么会晕倒?” 魔九心想:“不知那姓谢的小子给他搞了什么鬼,竟让我在此吃苦头,待日后我非宰了这小鬼不可。现在我必须先找出个理由,来稳住他们。”她本性极为聪明,脑内灵光一闪,便有了主意,说道:“那毒虫虽是解毒用的宝物,但其身上必然也会带些副毒,你们先放开我,我弄出几味药来,保他药到病除。” 公士庸和聂海棠相视一眼,均想这女子虽生的冷艳娇柔,但实负惊人的艺业,万万不可对她存了轻视之心。公士庸向聂海棠道:“聂大侠,你说怎么样?” 聂海棠道:“让她说该配什么药,熊帮主吃了,若是好了,咱们决不为难她?” 魔九当下问熊霸天和熊傲的情形,觉得只是风寒发烧的症状,当下便开了一些去寒降火的药方。公士庸和聂海棠二人看了看药方,均是将信将疑,却也不敢继续耽搁,连忙派人去煎了。 熊霸天和熊傲吃过药,又用大厚被子蒙上,发出一身汗,但觉好了许多。公士庸将魔九所说的话,向熊霸天说了。熊霸天听了,心下疑惑,暗暗思忖道:“谢凛儿不是狠毒之辈,莫非那姓魔的姑娘所说的是真的?”但为了以保万全,还是一面命人严加看押魔九,一面派人尽快寻到谢凛儿。 到得黄昏酉时,熊霸天再见聂海棠,当面谢道“多谢聂兄费心了,差点被这小妖精给耍了。”聂海棠歉道:“区区微劳,何足挂齿。”二人闲谈一阵,熊霸天道:“我听说聂兄来时,说什么一个人没命,那是怎么一回事?” 聂海棠一拍额头,笑道:“熊帮主若是不提起,我就忘了。是这样,前几日唐羽为了报幽家火烧唐家堡之仇,准备到飞碧崖上放火。但我们上去之后竟被幽家的人发现了,于是我们就绕到崖后半山腰处,筹划计策。却不料竟有两个女娃在那里游玩,帮主你猜那是谁?” 熊霸天道:“幽家贼子素来行为反常,我又怎能知道那是谁?” 聂海棠嘿嘿一笑,道:“那两个女子,一个是英郊的妹子;另一个熊帮主你难道真的想不到?”熊霸天忙问:“那是谁?”聂海棠道:“是令千金。” 熊霸天霍地站了起来,道:“是欢儿?她怎么……。”说到这里,脸色一沉,又坐了下来,冷冷的道:“莫非你将她给我带回来了?” 第九十二章 聂海棠道:“那姓英的女娃,我们肯定是带走了,要带走令千金那是唐羽的意思,只不过令千金没给带走,倒把令贤婿给请了去了。”熊霸天道:“玮儿?你们把他弄到哪里去了?”聂海棠道:“去永福客栈,二楼客房,那里有一顶轿子,帮主派人抬来就是。”岳表不待熊霸天吩咐便赶紧带着人去了。 聂海棠道:“当时那两个女娃一见我们,令千金扭头就走,那姓英的女娃倒很刁蛮,竟迎了上来。便在这个时候令贤婿奔了过来了,他一边挡着唐羽,一边让令千金回去找他师父神龙剑客。唉!” 熊霸天心想:“以司马玮的武功,若是与唐羽交起手来,尽管最终会落败,但决不会被唐羽生擒,定然是你和唐羽联手以二敌一,才将他擒住的。”正想着,但见四个弟子果抬了轿子,到了厅前台阶下。 熊霸天暗骂司马玮:“到了这里你还不下轿子。”左右一看,却不见岳表,心中登时觉出当中有异,遂向一同前去的弟子问道:“岳表呢?”一言未了,轿帘突然掀开,一道白影向他射了过来。熊霸天长身横掠,躲了过去。这时再看那白影,却是魔文。 魔文道:“我妹妹呢?” 熊霸天还未及答言。聂海棠却冷笑道:“你想要妹妹,还这么横?”魔文冷笑道:“熊霸天,赶紧放了我妹妹,否则你的好女婿和你的什么舵主就没命了。”说着,吹声口哨。只见谢凛儿展着双翅,右手提着司马玮,左手提着岳表,飞到了厅前的上空。 聂海棠一见谢凛儿,面上微微变色。 熊霸天高声道:“谢兄弟,你把解药给我,然后放了他们两人,我放了这位魔姑娘的妹妹如何?”谢凛儿道:“那一日我只是替你解了箭上的毒,但想不到你给我弄了这么大的麻烦。你放了魔姑娘。我立刻放了他们两个。” 聂海棠悄声向熊霸天道:“留着那姓魔的女娃做人质,他们不敢怎么样的。”熊霸天高声向谢凛儿和魔文道:“咱们彼此放人之后,你们就立刻离开这里,至于咱们有什么过节,改日再算如何?” 魔文道:“只要我妹妹安然无恙,我决不找你任何麻烦。”熊霸天便命人将魔九带到厅上,去了绑缚。魔九亮出心寒剑,便要杀熊霸天。魔文忙将她拉住,责备道:“你闹的还不够?这回把你带回去,得关你几天。” 谢凛儿见人已放,便也把司马玮和岳表扔了下去。公士庸忙命人将他们扶起,解了穴道。 魔九道:“我以后不出来也行,但必须让我杀了这个狗贼。”说着,将剑指向了聂海棠。谢凛儿一见聂海棠在此,如获珍宝,忙从空中落了下来,说道:“聂海棠,你和唐羽把英姿弄到哪去了?”聂海棠道:“当日是唐羽将她掳走了,不知将她藏到了何处。” 谢凛儿道:“那你告诉我唐羽去了什么地方?” 聂海棠知道魔氏姐妹武功极高,谢凛儿更是身负奇功,司马玮又对自己心怀怨恨,熊霸天顶多是在旁看热闹,若是他们四人一起对付自己,自己也算是活到头了,因此并不敢招惹他们,说道:“我和她分手时,唐羽还在幽冥城一带,她好像是铁了心了,一定要报复幽家。” 谢凛儿心想:“现在抓紧时间救英姿要紧,不宜在此多浪费时间。”于是向魔文道:“咱们先走吧。”魔文也不想多生是非,遂拉着魔九去了。 熊霸天见谢凛儿和魔氏姐妹离去,忙向司马玮道:“你没事吧?欢儿呢?” 司马玮横了聂海棠一眼,说道:“我没事,熊欢也很好。”待见熊霸天疑虑满面,说道:“那日和您分别后,我便带熊欢去了杭州,在那里正巧遇见我师父神龙剑客。他老人家邀我加入幽家,我便说了想归隐尘世,远离江湖,他老人家说那也好,要归隐的话,不如去幽冥城,在那里安家落户,我又没有危害过幽家,幽家的人是不会找我的麻烦,江湖上的人也不敢去那里向我寻事,我想想觉得也只有那里最安全,所以便去了。在那里我们租了一座庄院,倒也过的还算舒畅。” 熊霸天道:“现在你来了,那欢儿呢?”司马玮道:“我让她寻我师父去了。她不会有什么危险。不过我有件事要告诉你。”熊霸天道:“什么事?”司马玮道:“唐姑妈被幽家的人抓到幽冥城去了。”此言一出,熊霸天、熊傲、公士庸均吃了一惊,聂海棠也抬首关注了起来。熊霸天道:“这件事属实么?她是怎么被抓的?” 司马玮道:“绝对属实,我是在有人向师父汇报时听说的。至于唐姑妈到底是怎么抓的,我还不知道,我也不好打听。”熊霸天一阵沉默。公士庸道:“她被关在什么地方,我们想法子去救她。”司马玮心想:“我既已答应了师父,不再过问江湖事,方才因过于情急,才说出了唐姑妈被幽家抓去的事,却又怎能再向他们透露幽家的消息?” 熊霸天见他不答,已知其意,说道:“这件事你不用管了,只要你能照顾好欢儿就行。”又向公士庸道:“派人去洛阳总舵,看看能不能从那里探出点消息。”公士庸道:“是。” 司马玮听熊霸天如此说,心里也不是个滋味。聂海棠走过来道:“熊帮主和唐夫人是同胞之情,又和熊小姐血脉相连,不论公子要怎样,断不可却了亲情啊。”司马玮犹豫再三,道:“就在飞碧崖下,关押武林各派的营寨中。” 谢凛儿和魔氏姐妹离开熊霸天黑龙帮嵩山分舵后,在路上商量,如何去幽家寻唐羽。 魔文道:“我要先把老三送到百花谷去再说。”魔九道:“你别费事了,我是不会回去的。”魔文说道:“你在外面玩的还不够。反正妈说了,让我无论如何也要把你送回去。” 魔九道:“惑心魔血我还没寻回来,我怎么回去啊。”魔文道:“惑心魔血我已经让欺霜和赛雪去找了,你就不用管了。”魔九道:“她们两个行吗?”魔文道:“她们俩可比你聪明的多,她们实在不行,还有我呢。 第九十三章 拗气 谢凛儿道:“那惑心魔血现在……”魔文忙使个眼色,谢凛儿顿时省悟,便不在言。但魔九却霍然回头,道:“惑心魔血怎么了。”魔文道:“凛儿的姐姐现在和凤舞在一起,我们让她姐姐给要回来,不就可以了。你做事总是心急火燎的,越弄越乱。” 魔九道:“那好,我就回去,你们去找吧!”说着,扭头便走。魔文忙上前将她拉住,说道:“我送你回去,不然你又溜了。”魔九无法,只得随着她返回百花谷。 那日凤舞将谢雪痕带到祝融岛,一落地,谢雪痕立刻扼住凤舞的脖子,喝道:“赶紧将我送回去。”凤舞说道:“如果你真得认为我爱你有错的话,你尽可以杀了我。”说着,双目一闭。谢雪痕虽然怒不可遏,却不能因此真的下毒手,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慢慢的将手松了下来,低头沉思离岛之计。 凤舞睁开眼来,见她怒气渐消,双颊绯红,秀眉紧蹙,比之往日更加妩媚可爱,不由得心摇神痴,情不自禁的拉住她的手,柔声道:“江湖险恶,只有这里才是咱们的一片净土。在这里你想要什么,我就给你拿什么,我们在这里开开心心的过一辈子,岂不是很好?” 谢雪痕正满肚子气,不知该如何发作,一听他如此说,反手一记耳光扇在凤舞的脸上,骂道:“开你娘的鬼,你开心了,我开得了心么。”说着,气哼哼的在一块石头上坐了,将头扭到一旁,独自生闷气。 凤舞捂着脸,向四下看了看,见无人在旁,便消了气。以他的性格,没人敢打在他的脸上,但他对谢雪痕已然倾了心,无论谢雪痕怎样,他都会忍让。 谢雪痕过了一会,蓦地想起上次来时,这岛上有打渔的渔夫,心想不如抓了他们,让他们将自己送出岛去。主意打定,回头时,却不见了凤舞,适才只顾赌气,竟没发觉他是何时走的。 她跃上一株几人合抱的参天巨树上,四下环顾,但见岛上多是叫不出名字的树,海风微送,翠涛浪起,却不知岛上的那片居舍隐到哪里去了。她此时已分不出了东西南北,忽见一处碧波荡漾之处,冒起了一股浓烟,于是展起幽灵复活身法,踏着树浪,向冒烟处飞了过去。 待到近前时,不由得吃了一惊,只见三个渔夫将十多艘大大小小的渔船,集在海湾处放火焚烧。心里不禁又惊又怒,忙奔上前去喝止:“你们烧船做什么?快点给我浇灭。快点!”说着忙上前寻找水桶之类的灭火工具,却哪里有那一类的东西。再看船时,虽未焚烧殆尽,却已烧了大半,有的即使未过半,也差不多是废了。 谢雪痕气得只跺脚,情知这是凤舞担心自己离岛,是以命这些渔夫纵火烧船。 那些渔夫见她突然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也惊了一跳,待细看时,认得她上次来过,忙道:“姑娘是什么时候来的?”“噢!姑娘要用船不是,你不早说,也不知凤公子为什么,突然让我们把所有的船都给烧了,您若是提前说声,给您留一条。” 谢雪痕气的说不出话来,心想:“凤舞是为了怕自己用船,所以才让你们把船烧毁,若是提前告诉了他,他只会烧的更快。”腹中一肚子火,正要向他们发泄,忽又一想:“这都是凤舞的馊主意,我又何必怪他们。”当下沉住气,道:“凤舞在哪里?”渔夫们还未答话,忽听凤舞笑道:“我在这里。” 谢雪痕侧目一瞧,但见凤舞踩着沙滩,笑着走了过来。 谢雪痕只恨不得上前,立刻将他掐死,恨声道:“叫你来?”说着,扭身循着海边姗姗而去。凤舞叫道:“你饿不饿?我已经亲自烹了几个好菜来招待你。”谢雪痕头也不回,骂道:“招你个头,我就是饿死,也不吃你的东西。”凤舞也不追赶,任她独自前行。 谢雪痕行了一阵,不见凤舞追来,便放慢了脚步,用脚踢着海滩上的细沙,向前逡巡了一阵,觉得双腿有些酸软,便面对着大海在沙滩上坐了下来。 此时烈日当空,几似一轮巨大的火洞,喷溅出炙热的光焰,倾泻在海面上,金星暴燃,沸滚蒸腾。 谢雪痕觉得眼皮发沉,肚子突然咕咕叫了几声,心里不禁更气,仰身躺下,心想:“凤舞这狗东西也太过无赖,给自己开这种玩笑,将自己困在岛上。自己赌气不吃饭,他也不过来哄哄自己。”随后,便盘算着该如何添饱肚子,坐了一会,只觉疲困交加,便在沙滩上躺了下来。过了一会,眼皮更沉,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 正睡之间,但觉身上凉嗖嗖的,一下给冻醒了,坐起来一瞧,但见月出中天,繁星密布,才知自己这一觉竟睡到了半夜。这时海面上,潮水之声,阵阵传来,直似有数不尽的海鬼夜叉厮杀而来。在这孤寂的小岛上听来,显得益发诡异可怕,际此境况,不由得心里发毛,背脊上生出了一阵凉意。 她忙站起身来,踩着沙滩向岸上的树林里奔去,没跑几步,又见林木摇曳,沙沙作响,顿时又疑心生暗鬼,不敢再向前去。她脚下虽然未停,却改了方向,这方向自然是凤舞所住的房舍之处。但在她的潜意识中,却有个声音,“你要去哪里?怎得这样的没骨气?” 谢雪痕使劲停下脚步,强自镇定了片刻,向着天上的星星嘘了口气,盘膝坐下,记着师父幽冥公主所授的幽冥复活心法,静心练习了起来。 好不容易盼到了次日黎明,收功之后,奔到林子里去寻野果子吃。这祝融岛虽幅员不大,岛上也没有太过雄伟险峻的山峰,但林木却极是茂密,熟透了的桃子、李子、苹果落在地上腐烂的到处都是。 她摘了几个好的,在一个小池塘里洗净了,咬了一口,但觉清甜可口,芬芳满颊,于是饱餐了一顿,顿时心情大畅。她又奔到一座高一些的山上,眺望着海面,看是否有过往的船只,以便乘船离岛。 黄昏之后,又在海滩上小睡片刻,到半夜气温降低之时,便起身练功。只是这一些活动,都特意离得凤舞的住所远远的,凤舞每日都让人送来茶饭,但她要么将这些美味佳肴抛入海里,要么放着不动。 第九十四章 这般一连过了四五日,并不见有船只来往。这一日,半夜醒来,想起还有诸多要事待办,不禁愁绪盈脑,再也无心练功,双臂抱膝望着海面发呆。便在这时,突见月光下,微波荡漾的海面上,突然露出一个人头来,接着上半身也慢慢的浮起,向着她这边行来。 谢雪痕只骇的一颗心跳到了嗓子眼,连忙从沙土上爬起,后退了数步,瞪着那个东西。只见那人渐渐的走了上来,月光下那人浑身油亮,只是瞧不清他长的是何面目。 谢雪痕颤声道:“你,你……你是谁?”那人也不答话,只是摇摇晃晃的向她行来。谢雪痕双腿发软,结结巴巴地道:“你是……人?还……还是鬼?”那人依然趋步向她行来。 “你再不停下,我……我可不客气了?”谢雪痕又威胁了那人一声。 一言未了,身后突然“扑棱棱”响起,只吓得谢雪痕尖叫一声,回头看时,才知自己退到了几株树下,树上的老鸹被她惊的飞了起来。她受了这一惊,心里反而清醒胆大了一些,心想:“我死都死过一次,更何况我练的武功便是以幽灵为名,我的胆子却怎得如此不济。”自个被自个这么一激,胆子也壮了不少,当下站定了身子,定了定神,向那人喝道:“你到底是谁?” 但听那人拉长了声音,慢慢的道:“龙王爷说你比天仙还美,因此特意派我,前来请你?” 谢雪痕听罢,心里虽然还有些惴惴,但也觉出这人决不是从什么从龙宫而来,当下悄悄的亮出幽冥鬼爪,喝道:“你少唬我?你到底是谁?”那人道:“我是龙王派来的夜叉,何必唬你?” 谢雪痕不再问话,娇躯微晃,恍若离弦之箭,向那人射了过去,同时双爪探出,直抓那人面门。那人身子一缩,几个后翻避了过去。 谢雪痕这时已看出,这人身上穿着一件黑亮的油皮紧身衣,头上蒙了一个头罩,当下笑道:“你还不肯说出你是谁么。”手上不停,又是一阵抢攻。那人身法倒是极为矫健敏捷,来来去去,竟和谢雪痕斗了四五十招。 谢雪痕突然站定脚步,转身便行,冷冷的道:“你离我远一些,否则我可不客气了。”那人怔了一下,笑道:“想不到你竟然察觉出来了?”说着,将头罩除了下来,原来是凤舞。凤舞紧走两步,道:“你还是不肯跟我回去?”谢雪痕恨声道:“你最好别跟过来。”凤舞只得停下了脚步。 谢雪痕又这样独自在岛上徘徊了三日,身上的衣服早已脏旧不堪,贴在身上只觉黏黏糊糊,刺痒的难受。因知凤舞这人做起事来肆无忌惮,是以林中虽有几处泉水,却也不敢下去洗澡。林中的野果虽可拱她一年也吃不完,但连吃了这些日子,也早就吃腻了,一摘在手里,只觉味如草药。这样又犹豫了两日,终于忍不住走到了凤舞的房舍之前。 此际已然临秋,屋舍前摆着数百盆色彩斑斓的菊花,在阳光的映射下,流光溢彩,耀眼生缬。谢雪痕硬着头皮踏过人工池塘上的竹桥,阵阵馨香扑鼻而来。她脚下不停,又绕过一段曲栏,到得门前,抬起手臂又试量了几下,还是老不起那个脸皮,于是又走了回去。 到了夜晚,谢雪痕在熟睡中突然被一股强风吹醒,睁眼一看,天上乌云聚合,四下一片昏黑。海上浪涛翻天,怒吼震耳,知道立刻便有一场大雨到来,心里不由得连珠价叫苦:“这一下可往哪里躲去?”遂往树林里奔了过去,还没奔上几步,忽然天上闪了两闪。过了片刻,轰隆一声震天价的巨响,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的泻了下来。顷刻之间,宛若瓢泼一般。 谢雪痕在悲伤恐怖之下,不由得哭了起来,接着又连打了两个喷涕,情知自己已着了凉,于是记着方位,向那片树林子里奔去,意图在那里避避雨去。 正在这时,突然一个人拉住了她,道:“快跟我回去,小心别着了凉。”谢雪痕一听是凤舞到来,悲伤愤怒立刻爆发了起来,一掌向凤舞打去。凤舞早有防备,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叹了口气,道:“你真的要走,等雨晴了,我送你离岛就是。” 谢雪痕又打了几个喷嚏,又觉头上昏沉沉的,接着便再也没听清凤舞再说什么。 次日醒来,但觉头上依然昏沉,睁眼一瞧,只见凤舞正坐在床边椅子上打盹。凤舞听到动静,也睁开眼来,见她醒了过来,忙道:“快躺着别动,你病的可不轻。”说着为他掖了掖被角。谢雪痕见他面带倦容,知他是因自己发烧而一夜没有睡,心里登时软了下来,说道:“你也回房歇息去吧?” 正在这时,只见有两个少女一个端着一碗药,另一个端着脸盆走了过来,笑道:“凤公子你回去吧,让我们看着她就是。” 谢雪痕大为诧异,仔细打量二人,只见这二人素面高髻,身材高挑,拖着雾一样轻薄的雪白纱裙,隐隐散发着幽幽兰香,面上虽不施脂粉,却显得更加清秀,走起路来,款腰微摆,愈显风流。心中暗道:“没想到这祝融岛上竟还有女子?”但此情此景,还是没问出来。 凤舞将药接过来,给谢雪痕喝了,向谢雪痕道:“要安心静养,睡一觉就好了。”又嘱咐那二女道:“你们好生伺候着。”说着便出去了。 其中个子稍高一点的少女道:“我叫欺霜,她叫赛雪。姑娘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我们就是。”说着拧干毛巾,为谢雪痕抹了抹脸。谢雪痕忖道:“欺霜,赛雪,这两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说过。”想了半天,没想起来,只得作罢。又歇息了半日,但觉身上好了许多,便欲下床,其时她的衣服已被换去。 赛雪道:“姑娘你的病刚刚好些,还是在床上好好静养。”谢雪痕道:“不用了。”欺霜道:“那姑娘你就洗洗澡吧。”谢雪痕多日没有洗澡,身上早已刺痒的难受,于是点了点头。欺霜便吩咐两个奴仆打水去了。 第九十五章 谢雪痕观察这一排屋子,从外面看来虽然很是普通,但这里面的装饰布置,却极为豪华周道。约摸过了一顿饭工夫,欺霜布置完毕回来,扶着她进了浴室。 谢雪痕在大浴池里足足泡了一个时辰,这才感觉多日来的疲惫铅华已离她而去,起身后换上一套赛雪送进来像他们所穿的那种纱衣。走进厅时,那对姐妹已摆好了一桌菜。道:“姑娘赶紧吃吧,不然菜就要凉了。” 谢雪痕坐下来,向桌上看时,摆着燕入凤巢、红烧海参、鸡丝鱼翅、香汁沙蟹,还有几个菜叫不出名来。赛雪端起一只青瓷酒壶为她斟了一满杯,谢雪痕登时便闻到了一股醉人的酒香。 谢雪痕道:“凤舞去哪里了?” 赛雪道:“他这几日一直在后山洞中练功。”谢雪痕见这二人在旁侍立,心中有些拘谨,笑了笑道:“咱们一块吃吧。” 欺霜和赛雪笑道:“我二人早就吃过了,你就尽情的用吧,不必拘礼。”谢雪痕听说,便不再客气,抓起筷子狼吞虎咽的大吃了起来。吃完之后,已是午后未时。其时外面的大雨依然下个不停。 谢雪痕向二女道:“这岛上还有船没有?”赛雪道:“前些日子全烧光了。”谢雪痕道:“那吃用的东西又从哪来?”赛雪笑道:“姑娘你就放心吧,岛上的东西就是用上十年也用不完。”谢雪痕听了,心里益发犯愁,又道:“我上一次来祝融岛,怎得不见二位?”欺霜和赛雪互视一眼,说道:“我二人也来了没久。” 这场大雨只下了十二天方停,谢雪痕当日只是受了风寒,吃过药歇息了两日,便完全痊愈了。这些日子里和凤舞以及那二侍女,说说笑笑,倒也过的格外惬意。 雨停时,是在第十二日的午后。凤舞和谢雪痕走出屋外,但见碧空如洗,岛上郁郁葱葱,好似被染过色一般。二人久不出户,此时直若倦鸟出笼,呼吸着清新的空气,精神不由得为之一爽。 凤舞道:“咱们去海边转转吧,那里的景色更美。”二人游荡到了海边,其实夕阳西下,将半个天际以及平静的海面照的火一般的红,煞为壮观。 谢雪痕道:“明日我想离岛。” 凤舞闻言,直似被浇了一盆冷水,兴奋的火苗被迅疾扑灭。他向一旁踱了几步,望着远方色彩斑斓的万道霞光。过了好一会,才叹了口气,幽幽的道:“祝紫烟死后,我感觉我的生命已全然熄灭,人生对我已无意义。但只到遇上你之后,我对人生的意义,才被重新燃起。”说到这里,伸手遥指着近在眼前的晚霞,说道:“看到了没有,无论是早晨的朝霞还是黄昏之后的暮色,不论有多么绚丽多彩,当我一人站在这里的时候,却只能增加我心里的孤独和惆怅。但此时此刻,因为有了你在我身边,我才感受和心爱的人共对朝朝暮暮,才是人生最大的幸福。” 谢雪痕心里大是感动,上前拉住他的手臂,只想说:“我又何尝不是。”但这句话不知为何却没能说出口。 凤舞道:“既然留不住你的心,我明日送你出岛就是。”谢雪痕道:“我还有很多事没办完,待办完之后……”说到这里,已晕飞双颊,再也说不下去。凤舞大喜,道:“真的?”谢雪痕点了点头。凤舞哈哈一笑,伸臂将她揽在怀里,转头西望,夕阳已完全没入海面,适才格外绚烂多彩的晚霞,完全变成了暗红色。 突然,赤色的海面上,“嘭”的一声,溅出了十数丈高的水花,并从水中飞出一物,划上空中之后,又改变方向,朝着他们的居舍飞去。 凤舞和谢雪痕都被惊了一跳,细看此物,有磨盘大小,振着两双翅膀,生着八只眼睛,赫然便是凤鸣的天魔斧。霎时间,“咚”的一声,震天价的巨响,接着一阵地动山摇。他们的屋舍处,冒起一片烟尘。 二人在震惊中,还未回过神来,海面上又“哗啦啦”一声水响,一人张着双翅飞了出来,在他二人身后三十丈处落下。凤舞一见他,只差点气炸了肺,更不答话,纵身而起,当空劈出一掌,飞出一弯月牙形的火焰,旋转着向凤鸣击了过去,正是凤舞的独门绝技火焰刀。 凤鸣抬手一记寒凉掌拍了出去,冰火相撞,凌空碎溅。凤舞双手连点,射出数道玄火神剑,却被凤鸣悉数躲过。谢雪痕飞身上前,拦住凤舞,向凤鸣喝道:“你来做什么?”凤鸣道:“自然是来杀他。” 谢雪痕道:“你们的仇怨我听说了,究其根源,原是你不对。凤舞既然不找你了,你还来找他?”凤鸣道:“是非对错,已经铸成,那也尚属我和他之间的私怨,我可以蠲免。但他对幽家带来极大的危害,我身为幽家弟子,却不能这样跟他这样一笔勾削。”谢雪痕气道:“你这个人竟变得俗了。” 凤舞叫道:“你杀祝紫烟这个仇,你想蠲也蠲不了。如今新仇旧怨,咱们今天就做个了结。”当下运掌如风,呼呼两声,向凤鸣拍了过去。凤鸣见状也长身而起,跟着还了两掌。 谢雪痕仔细观察二人,凤鸣的双掌已变成了碧绿色,而且还冒着蒸腾的白气,知道上面带有寒毒,不由得为凤舞暗暗担心。而凤舞的手掌不知何时也有了变化,同凤鸣的恰恰相反,像是烧红的的烙铁,一般的赤红,并冒着白气,发出哧哧之声。这二人双掌翻飞,劲势刚猛凌厉,荡起的掌风气息,扑到谢雪痕的脸上。谢雪痕只觉得忽冷忽热。 凤氏兄弟斗了半晌,天色已完全黑了下来,他们一红一绿两对手掌在黑夜中上下翻飞,并不时的转变成或指或爪,玄火神剑的红色剑光,和玄阴指的绿色剑气飞来飞去,发出“哧哧啪啪”之声,在黑色中煞是好看。只是二人武功不相伯仲,斗了有两个时辰,却始终难以分出胜负来。 谢雪痕见二人已是势同拼命,不禁大为担忧,若是让他们再斗下去,二虎相争,必有一伤,这是她最不愿看到的,心想:“我就是冒个大险,也不能让他们再斗下去。”于是纵身而起,说声:“我来了。”然后双爪探出,抓住了凤舞的双臂向后推去。 第九十六章 凤舞骤见是她,急忙收住了双掌,但其身上的内力早已惯集全身,谢雪痕和他的内力相差悬殊,推他的身子一下,如蝼蚁撼大树,半点也动不得。心里正自惊异,忽觉后背一寒,仿佛一块巨冰塞进了胸腔,霎时间浑身一软,如断了线的纸鸢,飘落了下来。未及落地,已失去了知觉。 原来她来势太快,突然插在了正自激斗的二人之间,凤鸣本来要击向凤舞的一记寒冰掌,正盖在了她的后背上。 凤舞将谢雪痕抱在怀里,月光下见她面色煞白,口吐鲜血,浑身瑟瑟发抖,顿时惊呆了。凤鸣面上也变了颜色,惊慌、恐惧、懊悔、绝望,诸般神色纷乱闪过。 凤舞忽然大吼一声,向凤鸣扑了过去,口里喝道:“又是你,你已经杀了一个了,现在又是一个。”凤鸣神色惨变,踉踉跄跄,向后掠了两丈,说道:“你要报仇,改日再来找我吧。”展起双翅腾空而起,转瞬消失在了茫茫夜空之中。 凤舞记挂着谢雪痕的伤势,不敢再追,慌忙抱起她奔到自己练功的山洞里,运功为她驱除寒毒。好在凤鸣发掌时,内力已消耗了不少,那一掌也因留了后着,而并未使出全力。 及至次日清晨,谢雪痕身上的寒毒业已驱除了差不多。凤舞擦了一把汗,又煎了些药给谢雪痕吃了,只觉得头晕目眩,知道是因功力用尽,虚脱所至,当下倒在了床上,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谢雪痕醒来之后,四下一瞧,但见凤舞满脸大汗倒在了一边,回想起昨夜挨了凤鸣一掌,心里不禁吃了一惊,微一运功,但觉身上只是有些酸软的,其他并无大碍,这才放下心来。凤舞道:“你醒了?”谢雪痕道:“凤鸣呢?”凤舞哼了一声,恨恨的道:“可惜没杀了他。” 谢雪痕心道:“我以前还希冀他们兄弟二人能够和好,唉!现在看来,只要他们日后永不见面,就是好事了。”于是岔开话题道:“你先歇息一会儿,我去找点吃的来。”凤舞道:“你等我一下,我正要去看看赛雪她们怎么了。”说着,下床穿上靴子,和谢雪痕走了出去。 二人到了居舍一瞧,有半边成了一堆碎木烂砖。还有一边房屋,尚是完好。整点人数,十数个渔夫捕役因住在北边的房子,是以均未受伤。但欺霜和赛雪的屋子因和凤舞的房子相近,被天魔斧击塌,欺霜被掉下来的房梁砸伤了腿。 谢雪痕问道:“这二女是什么人?怎么我上一次来时,没有见过她二人?” 凤舞道:“她俩本是我妈生前的贴身丫鬟,我妈死后,她们便离开了这里,回百花谷去了。在咱们二人来岛之前,她们突然回来了,说是受我外婆之托,让她们前来照顾我。”当下忙领着谢雪痕去看欺霜,见她躺在床上,所幸腿虽断折,却能医好。 谢雪痕忽想来,谢凛儿曾向自己提起过欺霜和赛雪二人,说这二人是魔九的丫鬟,原来她们早先是服侍魔灵的,难怪凤舞如此善待这二人。 凤舞对凤鸣衔恨切于骨髓,发誓要杀他,以畅胸中之气,立时便要带谢雪痕出岛,去寻凤鸣报仇。 谢雪痕见他在气头上,惟恐他真的再找到凤鸣,二人斗个你死我活,便一面劝说,一面伪称自己伤尚没好,停些日子再说。凤舞不得已,只得依从。 又过了十数日,谢雪痕见凤舞对凤鸣的恨意,渐渐冷却了,又因自己还要遍访仇人,遂和凤舞商量出岛,前往中土。 凤舞向欺霜、赛雪和众渔夫奴仆叮嘱了一番,背着谢雪痕飞向中土。他这一升空,心中对凤鸣的仇恨也跟着腾起,暗暗打定主意,这一次无论如何也要杀了凤鸣。 凤舞飞行迅速,到黄昏时,已飞到了陆地上。低头俯瞰,见前面隐隐有一市镇,看天色,时日不早,自己又身感疲惫,不如在这里歇息一夜,明日再行。思罢,束翅而下。为防有人议论喧哗,先寻一个无人的山坳里落下,然后寻出路径,行了五六里路,越过一个大山岗,到了那座市镇上。 及至进了城门,但见街面上灯火高挑,行人熙攘,前面十字路口处,一座酒楼灯火通明,里面声音嘈杂。行到近处,只见门口上横着块匾额,题着“迎仙居”三字。向里一瞧,宾客满座,大快朵颐,生意甚是红火。 凤舞携着谢雪痕的手,信步走了进去。店小二和众多顾客,看见凤舞身着龙袍,俱是凛然一惊,满堂嘈杂顿止,心内均自敁敠:“这人难道是皇子王孙,那必会前呼后拥而至,决不会在晚间来这种民间酒肆。若是微服私访,却又怎么会穿着皇袍?故意示人知道?又莫非是江湖匪类,但他明目张胆的穿着龙袍,岂不是故意引火烧身?”众人不明就里,心内乱猜,却哪里猜得到凤舞的摄政王头衔是如何得来的? 谢雪痕道:“小二。”那店小二这才醒悟过来,慌里慌张的走上前来,颤声道:“您是?”谢雪痕笑道:“这是当朝的摄政王爷。”满堂众人,轰然放下碗筷,向着凤舞跪拜了下去。 谢雪痕道:“这位摄政王爷是龙服私访来了,你们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众人爬起身来,忐忑不安的回到桌上,心内均想,他二人若真的是江湖匪类,我们朝他跪拜,那也是犯了十恶不赦的重罪,遂干坐了片刻,均悄悄的结帐,一溜烟的去了。 二人在门口的一张桌子上坐了。点过菜后,凤舞向店小二询问,原来这里是浙江省,台州府,温岭县。店掌柜听说摄政王到来,遂一面令人赶紧去府衙通报,以便确认凤舞二人的真实身份;一面命厨房烹饪店内最好的菜,一面命众店伙将大堂上的众多桌椅清理出来,摆上一张大檀木八仙桌。若这人果真是摄政王,立刻将他们的菜摆在这里,竭全店之力,加以讨好。 店伙到了县衙,通报之后。那知县听到这样的怪事,心里也疑惑不定。 原来皇帝虽曾诏告天下,加封了一位摄政王,但这位摄政王却从来不理朝政。而且诏告不久,便如销声匿迹了一般,没有哪位官员结识过这位王爷。至于加封这位摄政王的过程,实为宫廷秘辛,朝中没几个人知道这其中的真相,知情者亦不敢走嘴,以免招来灭门之祸,况且一个远离天子脚下的七品县令。 第九十七章 这知县揣摩良久,心里打定主意,自己前去拜见,若这人确实是摄政王,正好前去巴结一番,如若不是,立刻捕拿。遂即刻招集县里所有在班捕快衙役,在饭店四处密秘埋伏。布置妥当,自己则带着师爷快马加鞭的赶了过去。 谢雪痕和凤舞在桌子上坐了一阵,那老板只将好茶奉了上来,却一直不上菜。谢雪痕催道:“老板随便上些菜,我们吃了就走。”那老板躬身笑道:“王爷殿下驾临小店,使小店蓬荜生辉,草民适才未能恭迎王驾,已是犯了慢驾之罪,此时若在……”正在这时,从外面走进了三个人来。那老板连忙上前,道:“小店今日不营业。” 谢雪痕向这三人瞟了一眼,但见为首一人紫面微须,披着幽家的黑色斗蓬,神态甚是威严,赫然是黑水旗副掌旗使贺耀煌;第二人一身青袍,身材瘦长,虽然一脸的憔悴,但神态却颇为昂然,认得这人是原青木旗掌旗使崔天寒;第三人则是一个黑衣劲装装束的幽家弟子。 贺耀煌向大堂上扫了一眼,见只有谢雪痕和凤舞就坐,微微一怔,转身便向外走。崔天寒嘿嘿一笑,向贺耀煌道:“贺旗使,咱们幽家如今在江湖上是何等声势,又岂能在人前畏首畏尾。”贺耀煌哼了一声,便走到里面,在那张新摆的檀木桌边坐了下来。 店掌柜一直随着三人,一叠声的劝道:“客官,求您三位还是换一家店吧,小店今日有摄政王殿下驾临……” 贺耀煌瞪着掌柜,冷冷的道:“摄政王又怎么样?就是皇帝老子来了,他也得给我让出去。”那掌柜听这人当着凤舞的面,说出这般话来,只吓得面色如土,急道:“您怎敢说出如此大逆不道……”说到这里,已不敢再说下去,只因贺耀煌已目露凶光,不免有些胆怯。 谢雪痕见这掌柜如此为难,遂道:“掌柜的,让他在这里待着吧。”店掌柜如蒙大赦,道声:“是。”便退了下去。谢雪痕向凤舞低声道:“想不到咱们一来,把人家的店里搞的如临大敌,我身上现在没银子了,待会你多给点。” 正说着,忽见店掌柜引着一个官员走了进来,后面随着一个文质彬彬的老者。那官员一走进来,向凤舞纳首便拜,道:“温岭县令吴有道参见王爷?”凤舞本来弄个摄政王的头衔,是图一时好玩,但一见有官员拜见,心里便生厌恶。这时见这县令赶了来拜见,看也不看一眼,摆了摆手,示意其出去。 吴县令见这摄政王气度确实不凡,却又摄出一股与一般官员不同的狠辣气质,便不敢说话,向凤舞一揖,往外面行去。 崔天寒哈哈一笑,说道:“不知为祸江湖的嗜血双禽,几时做了什么摄政王了?”那吴县令本就怀疑这凤舞的身份,一听崔天寒如此说,当即向外面喝道:“来啊,给我拿下这个乱臣贼子。”门外一声吆喝,霎时拥进来了一百多个捕役,将凤舞和谢雪痕围了起来,抖起铁链便往二人头上套。 凤舞探手抓住索链向右一抽,那两个捕役惊叫着飞过众人头顶,砸在酒桌上,登时筋断骨折,倒在地上,痛呼不绝。这些捕役平日只为在官家混着吃碗闲饭,见凤舞如此厉害,哪里还敢再上?吴县令又催喝了两声,众捕役才又上前了些。 凤舞从怀里掏出一道圣旨,丢给了那县令。那县令展开一看,慌不迭地跪了下去,一边自己打着自己的耳光,一边叫着该死。凤舞喝道:“出去。”那吴县令忙将圣旨放在凤舞桌上,带着众捕役一溜烟的走了。 凤舞将圣旨揣进怀里,站起身,缓缓的向贺耀煌三人走了过去。谢雪痕拽住他的衣角,道:“不要节外生枝。”凤舞冷冷地道:“这次我离开祝融岛之后,已下定决心,幽家的人我是见一个杀一个。” 贺耀煌道:“凤公子多次光顾本教,贺某始终无缘与凤公子切磋个一招半式,今日正好领教领教凤公子的浴火神功。”说罢,昂然站了起来。 凤舞见这人一站起身,如渊停岳峙,气势夺人,心里一动:“这人果然是个人物。”当下道:“请!”他平素性子狂傲,又名声狼藉,与人对敌,要么突袭暗算,要么叫骂上三言两语,接着就开打,如这般正大光明的比武较量,还是头一遭,是以心里不禁有了些紧张。 贺耀煌久历江湖,临战经验何等丰富,一看凤舞的眼神,便知这年轻人已然心生浮躁,当下不紧不慢的解去披风,然后双手交错于胸,骈起食中二指,突然右手二指点出,但见一道青紫相间的气体,带着疾响,射向凤舞的面门。 凤舞道:“这就是紫青罡气么?”说时,侧头避了过去,但听“嘭”的一声,将三丈远的墙壁,击穿了一个大洞。贺耀煌道:“不知与你的玄火神剑相比如何?”凤舞嘿嘿一笑,挥指点出,一道发着赤红色的火光,闪电般的向贺耀煌击了过去。 贺耀煌忙射出紫青罡气去抵凤舞的剑光。但玄火神剑的剑光比紫青罡气要快的多,待贺耀煌放出紫青罡气相抵时,玄火神剑的剑光已到了贺耀煌身前一尺处,光气相接,发出嚓嚓之声,冒出阵阵火花。 二人相持一会儿,光气相接之处,依然在贺耀煌身前一尺处。贺耀煌虽连连提气,但他的紫青罡气竟前进不得半分,他试着后退了半步,但他的紫青罡气却还是只有一尺长,也就是说凤舞玄神剑的剑光向前延长了半步。 这紫青罡气本是柳直从神界得来的十二神功之一,只是后来又从人间失传。幽家四大天王中的金花圣母出身于神界中的仙山洞府,因此她直接从神界习得了这项神功,后来她入了幽家,便授于了贺耀煌。 贺耀煌苦练了二十年的光阴,才将这门神功练会,想起自己这门神功也算是独步天下,心里倒也引以为傲,但此际却不想和凤舞刚一交手,便落了下风,心里不禁大为沮丧。 第九十八章 谢雪痕在一旁看出贺耀煌坚持不了多久,心里由衷得替凤舞高兴。她此次被凤舞挟持到祝融岛,初时尽管将凤舞恨得牙根发痒,但后来过了一些日子,心里不知不觉对凤舞情愫日增,彻意关怀起来。然而,她决想不到凤舞此刻心中亦是暗暗叫苦不迭。 原来凤舞的玄火神剑,只所以能将紫青罡气压制的前进不得,并不是他的剑光有多强,而是因为他的剑光比罡气要快上很多,如此一来,在同一时间内摧动玄火神剑所用的内力,要比摧动紫青罡气用的内力要多上二三倍,是以他平素对敌时,玄火神剑只是将剑光射出一道即可,若一击不中,则来第二次,像这般不间歇射出的情况,还是绝无仅有。 他这次一来因为本性好胜狂妄;二来在祝融岛又遭到凤鸣的暗算,对幽家的人多了几分愤恨,故而想着一上来便将贺耀煌击败,但却想不到这人竟是一根硬骨头,一时间竟啃他不下,还弄得自己骑虎难下,欲罢不能。最后心中暗想:“不如趁着内力还未衰竭,给他来个反戈一击。”言念及此,将内力向左臂凝聚,接着劈出一记火焰刀。但如此一来,他右臂的内力登时荡然无存,那道剑光也倏地不见了。 紫青罡气前面既无阻力,便直贯而进,正中凤舞右肩。贺耀煌还未来得及欢喜,便见一团火焰已飞了过来,心里不由得大吃一惊,想要躲闪已然不及。便在这时,忽见一个青影挡在了身前,随着一声痛呼倒了下去。原来是崔天寒替他挡了这一记火焰刀。 贺耀煌眉头一皱,忙奔上前去,将他扶在怀里,但见他前胸一片焦黑,显是受伤极重,便道:“你为什么替我挡这一掌。”语气很是生硬,并没有什么感激之情。崔天寒道:“我身犯重罪,与其回去被处置,倒不如为朋友而死。”说着,已喷出了一口血来。 那边凤舞痛哼一声,向后退了数步,几欲站立不住。谢雪痕万料不到有此一变,忙上前扶住凤舞,道:“你怎么样?”凤舞紧闭双唇,面上忽青忽紫,接着盘膝坐了下去。 谢雪痕知他要运功疗伤,于是不再和他说话,以免使他分心。再看崔天寒,贺耀煌已点了他伤处周围的穴道替他止了血,伸掌按在他后背的灵台穴上,将真气缓缓输进了他的体内。 那崔天寒身子一抖,但听“哗啦”一声,从袖中落出一条明晃晃的铁链,原来他的的手是被铐着的。贺耀煌和那幽家弟子将崔天寒架起来,向凤舞怒哼了一声,向外走去。 凤舞但觉体内一股劲道,上下翻滚,将五脏六腑搅作了一团,其痛苦简直难以堪言。不过他本就不是凡体,所习得又是神界最上乘的神功,凝神静气的调息了半个时辰,终将那股罡气引入了双臂,然后双手食中二指戳出,但听哧的一声,两道剑光射出,将墙壁击的尘灰扑簇簇而落。 凤舞嘘了口气从地上站了起来。原来他方才发射玄火神剑时,将两臂的罡气也随着剑光射了出来。 谢雪痕道:“你没事吧?”凤舞道:“那紫青罡气虽说厉害,但我还不把他放在眼里。”谢雪痕不觉哂笑,道:“你就吹吧。” 那掌柜的见摄政王爷如此厉害,被那人打伤后,又这样将那三人放走,觉得又惊又奇,但他深知有些事还是少知道为妙,待见摄政王爷安然无恙,忙令众店伙将桌椅摆好,擦抹干净后,摆上菜来。凤舞和谢雪痕吃完饭,各自回客房歇息。 谢雪痕躺在床上,眼睛虽然沉重,但脑海中却始终一片清明。睁开眼来,侧目一瞧,只见月映疏棂,窗纸一片雪白,坐起搴帷下榻,启窗视之,但见蟾光如水,透过树枝,在地上碎就了一片银花。忽然袭过一阵微风,谢雪痕不自禁的打了个寒噤,原来此时已近深秋时节。 谢雪痕裹了裹衣服,抬头时却见窗前多了一个人影,不由得惊了一跳,待仔细一瞧,却是凤舞,当下道:“作死的你,吓我一跳。”凤舞嘻嘻一笑道:“你怎么还没睡?”谢雪痕道:“你不是也没睡么?”凤舞嘘了口气,道:“今天那两个人好像有点古怪。”谢雪痕道:“什么古怪?” 凤舞道:“那崔天寒不知犯了幽家什么重罪,竟会被上了镣铐。”谢雪痕道:“哦,你也发现了?”凤舞点了点头,道:“他一进门的时候,我就看到了。崔天寒是幽家的青木旗掌旗使,说起来也算是幽家的重要人物,若非触犯了幽家教规上的重罪,决不会被戴上镣铐,被一个高手押解着。” 谢雪痕想了想,道:“既是他们的头儿有了事,莫不是幽家内部有了什么变故?” 凤舞其实除了痛恨凤鸣之外,对幽家的事并不感兴趣,他只所以扯出这些话题,本意是想引逗着谢雪痕多说说话,当下又道:“你认为会出什么变故?”谢雪痕道:“这我哪知道。”凤舞道:“你和幽家的人这么熟悉,他们教中的猫腻你还猜不出个一二三来?” 谢雪痕心里一动,暗想:“他莫非是说我和凤鸣的事么?”当下道:“幽家的人我能认得几个?况且也只是认得。”凤舞道:“你的幽灵复活是谁传授的?”谢雪痕道:“我师父不让我跟任何人讲。行了,跟你说了一会话,我就犯困了。你也早点歇息。”凤舞道:“我跟你说了一会话,反而清醒了。” 第二天一早,二人起来吃过饭,凤舞就要带谢雪痕飞往幽家。谢雪痕笑道:“昨天的话你这么快就抛到脑后了。”但还是趴上他的肩头。 凤舞笑了笑,挥起毕方神火翅,直冲云霄。忽然间,不知怎得,翅根处竟痛如刀剜,心里不由得大骇,忙在一个山头上落了。谢雪痕见凤舞汗流满面,忙问:“怎么了你?”凤舞眉头紧锁,说道:“不知为什么,我的胁下疼痛的很?” 谢雪痕道:“莫非你昨天中了贺耀煌的那一指,还没有好?” 第九十九章 凤舞想了想,说道:“昨天我将那道罡气逼出来后,并没觉出哪里不对,但怎么会……使不了毕方神火翅呢?”心想:“这毕方神火翅是自己最得意的宝物,倘若自己无法再用,那以后出入祝融岛就麻烦了。我的名号是禽,既没有了翅膀,那岂不等于没有了双腿。”念及此处,心里登时爆发出一阵狂怒,叫道:“我一定要将那姓贺的碎尸万段不可,我这就追他去。”说着,便转头下山。 谢雪痕知道他心里痛苦异常,这时阻拦也是无用,于是也跟着走了下去。这里是一片荒山,除了山坡上生着的一些植被外,不见一棵树木。刮起风时,卷起一片沙尘,扬的二人浑身都是。凤舞虽知温岭在东北方向,但他适才飞了一阵,早已离着温岭有了三四十里了,况且也不知贺耀煌和崔天寒是否还在温岭。 凤舞冲着荒山野岭发了一个时辰的怒,过了一阵,渐渐的冷静了下来。向谢雪痕笑了笑,道:“我太喜欢在空中的感觉了,这大概也算是乐极生悲吧。”谢雪痕上前安慰道:“江湖上有多少高手?能会飞的又有几个?何必只看中一样东西?况且也许你只是受了点伤,等歇息两天,肯定就没什么事了”凤舞默然半晌,道:“走吧!” 二人走了约摸有一个多时辰,转了三个山弯,方走上了大路。又行出数里,前面露出了一个村庄。村口有一家用木棚搭成的茶馆。谢雪痕和凤舞便走进去歇脚,方喝了两口茶,忽听一阵紧急的马蹄声传来。 二人扬头一瞥,却见从他们过来的大路上驰来五匹健马。奔至茶馆门,马上五人同时勒马。五匹马唏溜溜一阵长声嘶鸣,同时刹住了步子。一个三十岁的汉子翻身下马,进了茶棚,向店伙道:“这位小哥,你在这里有没有见过三个人走过,其中一人披着黑色斗蓬?” 谢雪痕一听,便知他们说的是贺耀煌和崔天寒,还有那个幽家弟子,当下仔细打量了这五人几眼,但见马上为首的,是两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另两人约摸有三十多岁。他们着装各异,也看不出他们属于何门何派。只是均阴沉着脸,等着那人向茶博士询问情况。 只听那店伙道:“那斗蓬上是不是还绣着一个幽灵般的怪物。”那锦衣汉子立刻瞪大了眼睛,说道:“不错,就是他们。” 马上五人也向那茶博士转过了头来。 店伙道:“不过他们不是三个人,而是六个人。”那人面露诧异之色,道:“六个人?都是什么样的人?”茶博士向他叙述道:“除了你说的那三人,还有一个大汉,一个年轻人,还……” 那人不待他说完便道:“他们什么时候从这里经过的?朝哪个方向?”店伙道:“今天清早。”那人返回去,翻身上马,五人一齐挥鞭,五匹马撩起四蹄,扬尘而去。 谢雪痕听店伙所描述的那几人,依稀似是熊霸天。凤舞道:“走,跟上去!”说着,扔下银子,拉着谢雪痕奔出了店外。凤舞虽不能再飞,但其轻功在江湖上当属顶尖之列。谢雪痕的幽灵复活身法,更是无人可以与之相埒。 二人一长身,跃上路旁的树尖,眺准那五人的身影,踏着枝叶飞一般的跟着疾掠。这般迎着耳际呼呼的风声,行了约摸三十多里,却见前面出现了一片山岭,岭上一径如线,盘旋曲绕。 但见那五人驰到岭前,将马勒住。谢雪痕和凤舞一直离着他们有五十丈远近,一见他们停下,还以为那五人是发觉了他们在后面跟随,于是也忙停了下来,隐在树梢后,观察他们的动静。 那五人观望了一阵,竟分了开来,只见有三人踏上了山路,另两人却向下行去,眨眼间不见了身影。 谢雪痕向凤舞道:“莫非那里有两条路不成?”凤舞道:“不知道,过去看看。”二人纵跃如飞,霎时间赶至那五人停留之处,只见除了通向峭岭间的山路下方,正有一条河流。另有一条曲径随着河流,通拐向了山弯处。路径上散落着数不清的马蹄印。 谢雪痕道:“你说熊霸天和贺耀煌会从哪条路上走?”凤舞还未答话,忽听不远处声音窸窣,接着但觉两股疾风袭来。 二人急忙回头,但见两人在空中几个翻身,挥掌劈来。凤舞和谢雪痕挥掌相迎,但听啪啪两声,击向凤舞的那人被凤舞反震了回去,落地后“噔噔噔噔”连退了七八步方站稳了身子。谢雪痕内力平平,被那人推着双足擦地,倒退了一丈多远,方靠住一株槐树身,将身子止住。稍一定神,施出幽灵复活身法,蓦地消失的无影无踪。 那人但觉掌上一空,不见了谢雪痕,正自环顾四周,心生诧异。忽听树上一个银铃般的声音,嘻嘻笑道:“别瞎看了,我在这里。”那人哈哈一笑道:“谢姑娘的幽灵复活,果然是厉害。” 谢雪痕见这二人,正是适才所见到的那五人中的两个年轻人,突听他们似是对自己很有了解,倒也有些意料之外,惊问道:“你们认识我?”那人道:“还有这位凤公子,你们二位都是近来名动江湖的风云人物,谁人不知?又谁人不晓?” 谢雪痕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找贺耀煌?”那人道:“现在江湖上,又有谁和幽家的人扯不上瓜葛?我们寻他也不足为奇。”这人将谢雪痕所要问的话,尽数扯了回来。谢雪痕更觉得这两人必是大有来头。 凤舞忽道:“你们是幽家鬼狱堂的人?”那二人面色不变,反问道:“但闻幽家有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堂,这鬼狱堂我二人却是第一次听说。” 凤舞道:“幽家除了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堂外,还有鬼狱、谍影二堂,其中鬼狱堂主管拘押犯人和刑讯,由幽冥城主负责。” 第一百章 那人道:“哦!”也不知他是吃惊,还是不在乎。 凤舞道:“鬼狱堂属于幽家内务,说白了,就是幽家的监狱,堂内的狱卒平时出没江湖,跟谍影堂一样,从不以真面目示人。”谢雪痕道:“他们还要易容么?”凤舞道:“不错!他们平日不着幽家的装束,面上罩着人皮面具,所以只到现在为止,这两堂的人,除了子文已露出了真面目之外,还没有见过第二人。”他一边说着,一边向着二人靠近。那年轻人道:“那我们日后可要小心着那些人。” 凤舞道:“你们的马脚已露了出来,难道还不肯露出你们的真面目么?”说着双手连戳几指,几道玄火神剑电光石火般向着二人射了过去。那二人纵身几个翻云势,躲了过去。这几个动作矫健迅捷之极。那人道:“你如何发现了我们二人是鬼狱堂的人?”凤舞冷笑道:“我这不就发现了么。”说着,双掌如风,向二人拍了过去。 那二人从袖中各亮起一对蛾眉刺,合斗凤舞。谢雪痕五指箕张,晃身欺上。那二人向凤舞连刺几刺,向后几个纵跃,但听“嘭”的一声,炸起了一团浓重的黑烟。硝烟散时不见了那二人的踪影。 谢雪痕道:“这两个人跑的倒真快。” 凤舞道:“谍影堂和鬼狱堂的人,武功虽说不高,但其行事机敏,轻功了得。你可别小看了他们。据说幽家前教皇慕容白和大总管林康,都先后出任过这两堂的堂主。” 谢雪痕心想:“怪不得慕容大哥行事这般诡秘。”说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凤舞看了看这两条路,道:“可惜我施展不了毕方神火翅,否则我可以将这两条路寻个来回。”说着,又运了运功。正在这时,但听传来一阵“得得”的马蹄声。少顷,却见有两匹马顺着河边,奔了过来。 谢雪痕认得这马是那二人乘坐的坐骑,心里一喜,道:“那两个人想必为了伏击咱们,将这马给放跑了,现在咱们正好可以乘坐。”说着,晃身一跃,牵住了马缰绳。两匹马虽在飞奔,却哪里及得上她鬼魅一般的迅捷身法,当即被她拽住缰绳拉住。 凤舞见那两匹马神骏非凡,鞍辔精美,心里也喜欢,道:“这样的好马,倒还不能够随便买到。”瞧了瞧这两条路径,又道:“从这条山路穿进山岭,只怕到天黑时也走不出去,我看咱们就也走下面的路,顺着河流说不定能遇上人家。”谢雪痕点了点头。 二人跨上马背,顺着河岸向前奔驰。谢雪痕抖着缰绳,道:“马儿,不要偷懒,待会我给你找些好料来款待你。”一语未了,忽觉左侧有劲风袭来,忙转头一瞧,却见凤舞向她扑来,一把揽住她的腰,和身跌下了马来。 谢雪痕又惊又怒道:“你要做什么?”说话声中,凤舞已抱着她打了几个滚,进了路旁草丛里。接着但听“嘭嘭”两声巨响,中间夹着两声惨烈的嘶鸣声,那两匹马已被炸的血肉横飞。 谢雪痕目睹此景,只骇地半天说不出话来,心想自己若是还在马上的话,此时哪里还会有命在?过了好半晌,才心神略定,翻身伏在凤舞的怀里,说道:“那两个人莫非在马上放了霹雳弹,故意引咱们乘坐,好炸死咱俩。” 凤舞道:“我明知道他们行事诡异毒辣,却还是一时大意,险些着了他们的道儿。不然,你也会被炸开了裤裆不可。”谢雪痕面上一红,怒道:“你……?”扭头便行。凤舞笑着上前,拉住她的手,道:“说笑,说笑!”谢雪痕只是不理他。 二人沿着河边的小径,行到申时将过,方见到一个村子,然后在一家农户住了一宿。第二日一早,吃过早饭,一问路径,那农户道:“这里离福建虽算不上太远,但这一带山脉连绵,路又崎岖难行,倒是要费上不少时日。此处正好靠海,二位若是从海路上坐船,要快的话,两日便到,比在陆路上乘马要快多了。” 凤舞此行旨在前往幽冥城,去寻凤鸣复仇,贺耀煌和熊霸天诸人倒并不放在心上,况且自己的毕方神火翅,已无法飞行,与其翻山越岭的过去,还不如坐船比较直接。于是同谢雪痕商议。 谢雪痕心里却因熊霸天和贺耀煌走在一起,而存了一个疑团,说道:“我向来怕海,咱们还是走陆路吧,就当是游山玩水。”凤舞听她如此说,不便逆她之意,便在村里买了两匹干农活的劣马,骑着一路南行。 谢雪痕沿途打听熊霸天和贺耀煌的音信,却知熊霸天等人确实从这条路上经过,遂在途中换了马加快步子前行。凤舞对这些事,似是不大关心,只要一闲下来,便运功试飞他的毕方神火翅。 第二日,二人顺着一条小路前行,前方的路突然向东弯去。二人转了弯,行了二十多里,突见远处浓烟滚滚。谢雪痕道:“不知道那里发生了什么事?”当下向马臀上抽了一鞭,向前驰了过去。 赶了两里多地,才渐渐地看清,那冒烟处原来是一个市镇。到得近前,却见一个市镇已被烧成断垣残壁,满目凄凉。街道上尸首成丘,妇女汉子个个泪流满面,哭爹喊儿,肝肠寸断。 谢雪痕翻身下马,牵住一个老妪问:“老奶奶,这是怎么回事?”那老妇道:“还不是那些天杀的倭寇。他们杀人放火,抢走钱财还不算,还将我的孙女也都掳了去。” 谢雪痕听到这里,已气得怒火填胸,回头一瞧,却不见凤舞行来,骂道:“这个人怎么这么磨叽。”正说着,但觉上空风响,只听凤舞道:“我早就到了,只不过方才巡视了一遭。”谢雪痕抬头时,凤舞已收了双翅,落下地来。谢雪痕道:“你的神火翅能用啦!”凤舞含笑点了点头。 谢雪痕恨恨的道:“那正好咱们去追这些狗贼,去杀光他们。”说着急冲冲的向那百姓询问倭寇的去向。 其时倭寇肆虐,此处又靠海,官军又腐化无能,故而倭寇不时的潜进来,洗劫这里的城镇。成功之后,便奔向海里上船远去。 谢雪痕问清路线后,便要凤舞带她去寻倭寇,并正好沿着海路去幽家。凤舞见她前两日要走陆路,这时又心急火燎的要到海上去寻倭寇,若是换了别人早就不耐烦,将其叱之一旁了。但他心里自从对谢雪痕横了一个爱字,差不多是无事不应。 二人遂弃了马匹,凤舞背上谢雪痕向东飞去。此处离海岸也就是一百多里,但倭寇的船只,并没有泊在这一带的海岸。二人在海岸上绕了一圈,也没有看见倭寇的踪影。 第一百零一章 凤舞道:“我看咱们先去幽冥城,改日再找这些倭寇算帐。”谢雪痕怒气未息,冷冷地道:“要去你去,不过你要先把我放下,我要继续找他们。这些倭寇留得他们一日,就不知道会祸害多少人。” 凤舞只得飞到岸上,又沿着海岸一带,盘旋了两个时辰。谢雪痕见他这种火爆狂傲性子的人,在自己面前任劳任怨,心里反而很是过意不去,说:“你也累了,就下来歇歇吧,倘若再寻一日,找不到他们,咱们就走。”凤舞听说,便向一个镇上落了下去。 二人走进饭店,少时,饭菜上齐。谢雪痕问:“你的神火翼怎么又能飞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凤舞道:“紫青罡气同我所练的玄火神功有些冲突,我在运功疗伤时,因没想到此一节,所以伤了我胁下的六处穴道,现在已痊愈了。” 二人一边吃,一边说,谢雪痕偶一转头,只见南面桌上坐着三个汉子,头上扎着头巾,额角贴着膏药,身上衣衫不整,裸露的臂膀上污黑不堪,似是有几个月没有洗过澡的一般。三人六只乌溜溜的小眼睛,不时的装作不经意的打量着他们二人。 谢雪痕见这三人贼眉鼠目,以及穿着打扮不似好人,忙向凤舞使了个眼色。凤舞向那二人瞅了一眼,并不作声,依然俯首吃饭。 其时凤舞已经换下了皇袍,穿了一身华贵的火红色的缎袍,兼之相貌俊美英武,一看便知是个富家子弟,是以这三个无赖都起了谋财之心。 不一时,饭菜用毕,谢雪痕和凤舞结帐出了店,顺着大街出了镇甸。谢雪痕和凤舞一般的心思,想寻个无人处将这三个汉子教训一顿,是以故意放慢脚步,等着那三人上钩。果然只听得身后步履沉重骤急,那三个汉子当真跟了过来。不一会儿,三人走到一处庄稼地,忽听那三个汉子喝道:“你们都给我站住了。” 凤舞和谢雪痕便停了下来。只见那三个汉子各持着一把刀围了上来,说道:“大爷们最近缺钱,识相的赶紧着把你们的银钱留下,大爷还会留下你们的小命。” 其中一个瘦削汉子,左手将刀隐在臂后,抬起好久没有洗过附着黑皴的右手,伸向凤舞的衣袋。忽见凤舞双目冷厉如电,不由得心里生了怯意,将手缩了回来。反手将刀持在了手里,喝道:“本大爷说的话你们听到没有?”说着,将刀虚晃了两下。 凤舞挥手一指,但听“镗”的一声,一道火光击在那汉子手中的刀上。那汉子哎哟一声,虎口震裂,鲜血流了一手,手里的刀哪里还拿捏的住,登时飞了出去。这三人虽属市井之徒,对于江湖上的事,却也知道一些。此际一见凤舞出手,便知遇上了高手,当下异口同声的道声:“闪!”转身便溜。 凤舞抬起手掌,便欲结果了这三人的性命。谢雪痕忙伸手拉住,说道:“教训他们一下也就算了,又何必伤他们的性命。”又向那三个汉子喝道:“你们给我站住,我有话说。”但那三个汉子知道他这一类的人,是杀人不眨眼的,哪里还敢停留,一听谢雪痕让他们站住,反而跑的更快了。 谢雪痕心里微怒,微一晃身,影子一般飞到了那三个无赖的面前。那三个汉子奔势正疾,差点撞到谢雪痕身上。谢雪痕忙向后退了一丈,三人方刹住了步子,忙跪在地下,哀求道:“两位少侠饶命,我们有眼不识泰山,还求二位宽恕则个。” 谢雪痕恐吓道:“你们这些个流氓,遇到手底下软的,便劫人钱财,害人性命;遇到手底下硬的,便哀求饶命,然后继续为恶害人,不如杀了你们,永绝后患。”说着,亮起幽冥鬼爪,向着地上一块光突突的石头上捣去。她这一爪下去,如捣在豆腐上一般,整爪尽没其中。那三个汉子看着谢雪痕黑油油的一双爪子,只骇的面如土色,磕头如捣蒜。 凤舞道:“这种人又与倭寇何异,还是直接除了干净。”谢雪痕哼了一声,说道:“本姑娘今日不想杀人,也算你们走运,暂时留着你们的性命。”三人如释重负,忙道:“谢谢姑娘开恩,谢姑娘开恩。”谢雪痕又道:“不过,过个一年半载我会回来,若是发现你们依然不务正业,做这等见不得人的勾当,我会让你们死的很惨。” 三人只图着今日有命便罢,哪里还想着以后,忙道:“从今往后是再也不敢的了,日后必当洗心革面,好好做人。”谢雪痕道:“那还不快走?”三人连滚带爬地抱头鼠窜。 谢雪痕瞅着那三人的身影,冷笑一声:“真是什么人都有。”又向凤舞道:“咱们还回镇上去吧。”凤舞点了点头,揽着她的肩头,刚转过身去。忽听远处传来三声惨叫。二人忙转过头来,循声一瞅,但见适才的那三个汉子已倒在田里。旁边站着两人,正还刀入鞘。这二人虽身着汉装,但所用的刀却是东瀛刀。 谢雪痕一见,心中又怒又喜,怒的是这二人竟然胡乱杀人,喜的是正自寻不找倭寇的踪迹,此时却突然出现在了他们的眼前。当下,晃身掠出,五指箕张向那二倭抓了过去。 此处地势空旷,那二人突见远处黄影一闪,展眼间便至眼前,心中登时吃了一惊,忙纵身分从左右疾闪。但谢雪痕的幽灵复活快如闪电,兼之她一见是倭寇,便陡然起了杀心,一爪探出插入了右边倭寇的右肩胛。那倭惨叫一声,整个右臂被她生生掀了下来。 另一个倭寇见对手如此厉害,心里虽生怯意,但面上狂性不减,大吼一声,挥起雪亮的东瀛刀向谢雪痕劈了过来。谢雪痕晃身飘过,五只手指已插进了这倭寇的头顶。 那断臂的倭寇用左手捂着肩上的伤口,但鲜血如泉,哪里止得住?霎时间喷洒了半身,又见同伴惨死,不禁将一张脸吓黄了。谢雪痕抬着沾满白糊糊**的幽冥爪,道:“你想不想也尝尝这种滋味?”那断臂倭寇用结结巴巴的汉语道:“杀……杀了我吧!” 第一百零二章 凤舞走过来,将这倭寇的手拿开,出指点了他断肩周围的几处穴道,鲜血立刻止住。谢雪痕道:“我要问你几件事,你最好说出来,不然的话,我就……”说着将右爪按在了他的头上。 那倭寇道:“我说……不说,都得……死,你……你们杀了……我……”后面的那个“吧”字还未结巴出来,左手上陡然多了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奋力向谢雪痕的小腹攮了过去。 谢雪痕见他身受重伤,万料不到他有此一着,心里一寒,待要躲时已然不及,但那剑尖直触及她的衣襟,便停住不动。谢雪痕忙向后退了数步,抬眼细看时,只见凤舞拿住了那倭寇的手腕。谢雪痕大怒,叱道:“这狗贼果然阴险。”那倭寇被凤舞的手攥着,宛若被铁钳箍住一般,虽痛的泪流满面,还是死咬着牙不肯出声。 凤舞素来心狠手辣,见这人如此硬朗,倒激起了他毒辣的性子,当下狞笑一声,暗运浴火神功,他的右手立刻变的通红。那倭寇突觉他的手比炭火还要炙热几倍,只痛得惨叫不止。凤舞用力一撮,那倭寇的一只左手,只剩下了骨头。 谢雪痕只觉得一股焦臭扑鼻而至,胃里一阵扭曲,只想呕吐,忙捂着口鼻,拉住凤舞的手臂,说道:“要杀,就杀了他完了,你又何必折磨他?”凤舞道:“哪有那么容易,你不是有话要问他么?” 谢雪痕定了定神,向那倭寇道:“你们其他的人在什么地方?”那倭寇虽不肯说,但脸上方才强硬的神色却已不见了,只变得愁眉苦脸。凤舞又恫吓道:“我们中原有一种凌迟之刑,他们那是用刀,而我是用手,你要不要尝尝?”那倭寇只求速死,哪里还想受这份活罪,当下谢雪痕问什么,他便老老实实的答什么。 原来这两个倭寇是被他们的头子派进来剌探情况,摸清哪里防守薄弱后,便将情报送往停留在海上的倭船里。倭船上的首领筹划好计策,便对沿海城镇进行奇袭。他二人在这一带查探了半月有余,将情报送出后,便被倭首派回来,待八月十五中秋之夜时,他们里应外合对这里发动偷袭。那三个地痞曾经杀过他们一个人,恰值在这里被他们撞上,于是便将三痞杀了。 谢雪痕一想今日正是八月十二,还有三日众倭便会在海边集合,遂立意和凤舞去海边伏击众倭。这倭寇两臂俱残,于是便饶了他的性命。 二人飞到东海岸,在一个镇甸寻了一家客栈,歇息了一日,养足精神,凤舞便背着她在海上四处巡察。不觉过了两日,却不见倭寇的丝毫踪迹。 谢雪痕道:“今天便是八月十五了,倭寇既然要今日夜间前来偷袭,按说应该有动静了,怎么连个影子也不见?莫非是那个倭寇在骗我们,又或是我们找错了地方?”凤舞也是满腹狐疑,说道:“今天不回客店了,就在那个山头上候着。”二人在客店用过饭,凤舞点了七个菜,又拿了一坛绍兴酒,让店小二装进两个食盒内。 谢雪痕道:“买些简单的,饿了充充饥就算了,何必这么麻烦?”她一边说着,一边将两个篮子接了过来,因为她知道今日是中秋之夜。二人飞回山上时,已是刚过黄昏,天色有些昏黑,虽说是中秋,月亮却缺了一溜。少时,一阵微风刮过,二人起了一阵寒意。 谢雪痕想起往日和父母过中秋时,一家团员,齐乐融融,可是谁又能料得到白云苍狗,世事变化无常。心中正自伤感,忽听凤舞道:“没想到天气冷的这样快,我回去给你拿件衣服去。”说着,便欲站起。 谢雪痕忙道:“不用。”又道:“又哪里冷到那样了?万一倭寇突然来了,我一个人倒不好应付。”一边说着,一边拿起酒坛,倒了酒杯满上,和凤舞对酌了两杯,但觉身上稍暖。谢雪痕又满了两杯,凤舞便不喝了。谢雪痕又独自喝了几杯,不一会儿,但觉头上有些沉重。 凤舞道:“别喝了,小心喝醉。”谢雪痕醉眼朦胧中,只见凤舞正注视着她。谢雪痕微微一笑,将坛子放下,半爬着挨到他的身旁,横身躺在凤舞的怀里。 凤舞轻抚着她的面颊说道:“你喝醉了?”谢雪痕笑道:“哪里?我清醒的很。” 凤舞但觉怀抱中一团温软,散发出幽幽地体香,再细看谢雪痕,双颊绯红,水眸迷离,愈发娇媚,心中不禁一荡,俯首吻在她的面上。谢雪痕这一次没有拒却,反而搂住凤舞的脖子,以一张香唇,迎了上去。 不觉已到四更,谢雪痕道:“情况不对,似是有变。”凤舞想了想,道:“我们去巡视一圈。”谢雪痕道:“一起去。”凤舞背上她又飞了出去。因想倭寇会在别处集合,是以先在沿岸一带巡察了一遍,并没发现什么异样。于是又飞到海上,直巡视到天色将亮,依然连个船只的影子也没有见着。 凤舞道:“我看回去,再守一日,说不定倭寇推迟了这次行动。”谢雪痕不想他过于劳累,道:“先回去吧!你也不要太累,否则我们一起掉下去,那可就麻烦了。”凤舞笑道:“和你死在一起,也算不虚此生了,只可惜就是便宜了那些鱼了。”谢雪痕啐道:“呸,大清早的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正说着,忽见东南方向金鳞闪闪的海面上,漂浮着一块块黑斑斑的东西。凤舞道:“那是什么东西?”随说,便冲了过去。神翅飞行迅速,展眼便到了近前。二人凝目细视,不由得变了颜色,那些黑斑竟是一具具死尸。大部身着倭寇的装束,另还有一些幽家灰金旗的弟子。 谢雪痕道:“灰金旗和倭寇打起来了么?”凤舞沉思了一阵,道:“八成是这样。”说着,双翅微斜,那一双大翅倏地生出有六丈多长,向着东南方向飞去。 这一飞起来,当真似是离弦之箭,将海面上的海鸥惊得四散奔逃。因是逆凤飞行,谢雪痕但觉耳际风声呼啸,利若青锋,忙将自己的耳朵捂住。忽又想凤舞的耳朵只怕比自己还要冷,于是伸手去捂凤舞的耳朵,凤舞的心里顿时一热。 第一百零三章 忽见前方海面上隐隐出现了一个黑点,顺着风飞也似的向这里飘了过来。凤舞调准方向,加力飞行,那黑点越来越大,恍惚是一艘船只。少刻渐渐临近,在空中看得真切,赫然是一艘倭船。 谢雪痕道:“果然是他们。”说话间,凤舞已向船上俯冲了下去。船上众倭忽见空中有人飞来,呼喝一声,一边拔刀准备迎战,一边弯弓搭箭。凤舞发了两记玄火神剑,击伤了两人,但见倭寇的箭射来,忙振翅上冲,飞到箭射距离之外。倭寇不论凤舞盘旋到船头还是船尾,立刻挥舞着兵刃拥过去。凤舞便盘旋在他们上空,伺机冲下。 倭寇鼓足了帆,船飞也似的前行,凤舞飞了半天难以着船,后来一记火焰刀击在桅杆上,船帆登时燃起火来。火借风势,霎时间将船上三根桅杆也燃着了,并且波及到了甲板上。 众倭寇顿时大乱,大呼小叫着忙着救火,也听不懂他们说的是些什么话。过得片刻,帆布燃尽,只剩下了三根光光的桅杆。船也很快就慢了下来。船上烟火弥漫,倭寇虽警戒着上空的二人,但因忙乱着救火,对他们难以顾及得到。 因风向北刮,船是顺风而行,是以船尾火势较弱。凤舞飞到船尾。谢雪痕向下掠视,只见一个倭首没有右臂,左臂挥着刀正自指挥倭寇们救火。谢雪痕认得这人正是倭首秋野正幸。于是让凤舞飞近,使起幽灵复活身法,纵身掠了下去,挥爪向秋野正幸抓去。 秋野正幸正忙着指挥众倭寇救火,又因船上烟气浓重,对上空的二人看不甚清,及至谢雪痕抓来,方“啊呀”一声,就地滚进了倭寇群里。谢雪痕挥爪跟进,两个倭寇挥刀砍来。谢雪痕身形一晃,到了两倭背后,双爪疾若闪电,抓向二人头顶。两倭寇惨叫一声,登时毙命。 倭寇分出十来个人,呼喝着向谢雪痕杀来。这些倭寇武功虽说算不得一流,但勇悍异常。谢雪痕抓住一人肩胛,那人大叫一声,使劲一挣,一块肉反被谢雪痕衔在手中。带得谢雪痕手上有些麻痛,那人却狂喝一声,又挥刀砍来。 凤舞见状俯身而下,骈起食中二指,连戳出两记玄火神剑,击倒二人。谢雪痕四顾左右,却不见了秋野正幸。其时众倭已将火扑灭,纷纷拔刀向二人攻来。谢雪痕与凤舞和众倭激战一阵,杀了十多个倭寇,忽见六倭兜着一张网向二人罩了过来。船上人多,二人躲避不便。凤舞道:“我们走。”说着便欲飞起。 谢雪痕道:“继续放火。”凤舞又发了一记火焰刀。但无奈船上因方才救火,到处一片水湿。 便在这时,但听“嘭”地一声,震天价的巨响。船尾木屑四溅,冒起一股黑烟。船上众人都惊了一跳,举目四顾,但见五十丈外出现了一艘小岛般的大船,船上虽然无帆,却飞也似的向这里游来。 谢雪痕认得此船正是幽家灰金旗的那艘被称为凶灵的巨舰,心想:“他们来的正好,这一次定要将群倭赶尽杀绝不可。” 凤舞道:“我们走!”一言未了,忽听一人道:“慢着!”谢雪痕转头一瞧,只见秋野正幸领着两个倭寇,押着一个女孩儿走到了船头。 谢雪痕一看那女孩子,模样俏丽,双目红肿,不由的倒抽了口凉气,这女孩子竟是英郊的妹妹英姿。向英姿问道:“英姿?你怎么到了他们的手里?”英姿道:“还不是那姓凤的没保护好我。” 秋野正幸双目喷火,恨恨的向谢雪痕道:“你们想要她的命不要?”谢雪痕定了定神,道:“你想怎样?”正说着,凶灵舰已在离他们十丈处停了下来。程仑站在船舷,说道:“秋野正幸你听清楚了,若还想活命,就赶紧放下刀剑投降,如若不然,立刻让你们葬身海底。” 秋野正幸扯着嗓子道:“你尽管放炮,反正有三个人在这里和我们陪葬。”谢雪痕忙向凶灵舰喊道:“程旗使,不要开炮。”程仑看了她一眼,并不言语。 谢雪痕向秋野正幸道:“你要怎样才能放了这姑娘。”秋野正幸冷笑道:“我如果放了这小妮子,你们三人自会飞走,那边程仑便会放炮,将我们的船击沉了。所以我想杀了这女娃,也赚一个垫背的。”左臂一抬,手上雪亮的***,已放在了英姿的肩上。 英姿但觉寒气砭肤,心里又惊又怕,不禁哭道:“你们如果敢杀我,我爹,我哥,还有凤鸣,决不会放过你们的。”说着,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谢雪痕听她说起凤鸣,心里微觉诧异,但看她哭的悲切,不由得叹了口气,向秋野正幸道:“我让程旗使放你们走,怎么样?”另一倭首秋野太郎向程仑瞧了一眼,冷笑道:“他听你的么?” 谢雪痕向程仑道:“倭寇若是放了英姿,你就放他们离开怎样?英姿本来是被你们擒了去,但不知又怎样落到了他们的手里,英姿倘若有什么不测,你们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说了这番话,心想:“凤鸣如此恨我,又和凤舞有不共戴天之仇,我的话他必不会听,看来我还要想办法,从秋野正幸手里将英姿救下。”心中计议着,斜眼暗察英姿和秋野太郎周围的环境。 众倭寇本来将她和凤舞包围的死死的,及至秋野正幸押着英姿从船舱出来,知道英姿已是他们的护身符,于是立刻弃了他二人,将秋野正幸和英姿围护了起来。英姿还被两个倭寇押着,秋野正幸的刀架在她的脖子上。只要自己或程仑稍微一动,不保英姿人头不落地。当下又将目光瞧向程仑,若是他不顾英姿的生死,那只得先将他制住了。想到此处,向凤舞使了个眼色。凤舞会意。 程仑只所以和倭寇打起来,其实也是得了凤鸣之令,为救英姿而来。此际见秋野正幸以英姿相胁,心里也紧张了起来,但他表面上却装出根本不在乎的样子,待谢雪痕说完,故意沉思半晌,方道:“谢姑娘多少也于本教有些缘源,我今天就向姑娘卖个面子,暂且放他们走,不过他日若是再撞见了,哼哼,那可就没这么便宜的事了。” 第一百零四章 倭船救英姿 谢雪痕大喜,向秋野正幸道:“你听清楚没有?放人吧。”秋野正幸道:“我怎么能相信他。”谢雪痕道:“那你说个主意。要怎样你才能相信?” 秋野正幸本想让程仑将船驶离,又想他们必然不肯,他们的凶灵舰在百丈外又有隐身之能,即使答应了离去,待驶至百丈之外,自己放人后,还是很快就会追来。若逼程仑和谢雪痕起个誓,他又不相信别人能够遵守誓言。一时间,顾虑重重,看着英姿不知放,还是不放。 谢雪痕见他沉吟半天,再次催促了两声。程仑道:“瞧情况,秋野正幸是改变主意了。喂,我说谢姑娘,你就和凤公子到咱们的船上来喝两杯,这件事你就不要管了。让我来打发了他们。” 英姿向谢雪痕哭求道:“你可一定要救我,不看在我哥哥的面子上,也要看在谢凛儿的面子上。”谢雪痕向秋野正幸道:“你真得变了主意了么?你如果不信我,不如将英姿放了,我替她做人质。” 秋野正幸听了,先是一喜,后来想道:“这女娃哪有这么好,她必是有什么诡计。”当下说道:“那倒不必,你们说话算话就行。”当下吩咐那两个倭寇将英姿放了下来,英姿踉踉跄跄的奔下了舵台。 谢雪痕忙上前接住她的手,将之交到凤舞手里,向凤舞说道:“你带上她,先到幽家的船上去。”凤舞犹疑了一下,挟起英姿,展翅飞了过去。谢雪痕向秋野正幸道:“这一次放你走,不过你记着,改日我还会找你们。”秋野正幸冷笑一声,呼喝众倭升帆开船。 谢雪痕纵身掠到凶灵舰上,向程仑道:“多日不见,程旗使近来可好?”程仑笑道:“托姑娘的福,还没死在海上。”谢雪痕知他口无所忌,当下笑了笑,便问英姿如何被倭寇掳去。 英姿还未开口,只听程仑道:“开炮!”当下船上连轰了三炮,那艘倭船登时三处起火。众倭寇又是一阵喧哗。谢雪痕急趋至程仑身前,叫道:“你不是今日放他们走么?” 程仑一摆手,令众弟子停射,冷笑道:“我是答应放他们走,不过我要击沉那艘船,这只怨他们没有说清楚。”当下向倭寇喝道:“若是识相的,赶紧驾小船逃生,否则就怨不得我心狠手辣了。”秋野正幸又惊又怒,又不敢当真较劲,只得命众倭寇放下船上所有的小船,以及所有能浮的东西逃生去了。 谢雪痕知道众倭作恶多端,受到如此惩罚,也算是活该。 程仑命炮手将倭船轰沉后,便过来和谢雪痕叙谈。说道:“我此次其实便是奉了教皇之命,来搭救英姑娘的。她被唐羽抓走后,教皇立刻派人四处寻找唐羽和聂海棠的下落。因想到聂海棠和倭寇素有勾结,便估计他会将英姑娘交到倭寇手里,所以派我查探倭寇的下落,谁知果不其然,英姑娘果然被聂海棠藏到了他们的船上。这帮倭寇向来穷凶极恶,英姑娘你可受伤没有?”英姿啃着一只鸡腿,吃相仿佛饿死鬼转世,冷哼了一声。 谢雪痕对唐羽劫走英姿倒不觉得什么,但听到凤鸣如此关心英姿,心里不禁有些酸意,冷哼一声,道:“我看凤鸣冷心冷面,但没有想到他倒是对女孩子挺关心的。” 程仑道:“教皇这个人嘛,别看平时有些拘谨,可是一有了正事,他决不含糊。他这次本是和我一起来的,因正好经过祝融岛,他便去了。但谁知他刚走,我便发现了四艘倭寇的船。船上满载倭寇,也不知他们又到哪里为害去。于是我就开上去,向他们开了火。后来捞上几个倭寇一拷问,才知道英姑娘就在秋野正幸的船上。我待要去追秋野正幸时,无奈被另两艘船绊住,才让他给逃了。又追踪了两天一夜才又发现了它,却不想你们竟在他的船上。” 凤舞道:“凤鸣去祝融岛是寻我去了么?他现在又去了哪里?” 程仑虽知他兄弟不睦,但想到疏不间亲,是以对凤舞也很是客气,道:“教皇要做什么事,又岂能向我汇报?。”又开玩笑道:“我今天看在二位的面上,才放众倭寇一命,不知二位他日该如何谢我?” 谢雪痕“呵呵”冷笑着道:“你还不也是前来搭救英姿的么?我为了救英姿,才劝你放倭寇一马,说起来是我帮了你的忙才对,我又何必谢你?” 程仑笑了笑,低声道:“这是两码事?若不是你们两位插手,我本可既救下英姑娘,又杀了倭寇的。但现在只能让他们走了。”谢雪痕见他说的神秘莫测,不禁问道:“你有什么法子?” 程仑道:“不是我的法子,是教皇有法子,他只管让我跟踪着倭寇的船只,等他取来一样东西时,自然能一举两得。却不料被你们二位搅黄了,你们二位难道不该谢我么?” 凤舞正而八经的道:“确实是该谢你的,这样吧,他日你我交手,我饶你一命便是。”程仑哈哈大笑,道:“素闻浴火毕方,狂傲不羁,今日一见果然名下无虚。在下就在此先谢你饶命之恩了。” 谢雪痕这才明白当日凤鸣去祝融岛,为的是取一样东西,但不知是什么东西,虽想向程化问个清楚,但看凤舞在旁,惟恐他听了再燃起对凤鸣的怒火,是以就此缄口,转身向英姿走去。向英姿道:“我把你送到你哥哥那里去吧?”英姿道:“不去?” 谢雪痕道:“那你准备去哪里,我把你送过去?”英姿道:“我还没在那白毛鬼那里玩够,所以不去,这船上更好玩,我正好在这船上转转,跟着他们打倭寇玩?”谢雪痕诧异万分:“你不走?看来凤鸣没让你吃苦头啊?” 英姿“呲”的一笑,露出两排细白的牙齿,道:“我把我的天魔五色翅都送他了,他报答我还来不及,又岂能为难我?” 谢雪痕心里有些愠怒,道:“你跟着他们太危险了,我一定要送你回去。”英姿瞪着眼睛道:“你少来!他虽然也会飞,但能背我们两个么?” 第一百零五章 谢雪痕道:“我让程旗使送我们上岸。”英姿冷笑道:“你问问他,看他同意不?他若是同意了,我也就勉为其难吧。”谢雪痕向程仑道:“程旗使,劳烦你送我们上岸好吧?” 程仑正色道:“这可不行。”谢雪痕道:“怎么不行?”程仑道:“这是因为我还有重大任务,所以在这三个月内还不能靠岸。” 谢雪痕见他说的勉强,心想就是继续刨根问底,想必他也不说。又听他方才所说,凤鸣似是随时会来,到时凤舞与他见面,必然又是一场厮杀,不如赶紧和凤舞离开要紧。当下笑了笑说道:“既然英姑娘想在你这里玩上几天,那我也不扫她的兴了,想来她在你的船上,也比陆上要安全的多。” 程仑道:“那是当然!”谢雪痕道:“既是这样,那我二人也不打扰了。”凤舞却道:“我还不想走,我要在这里等着那个人。” 谢凛儿和魔文带着魔九来至百花谷。魔文不敢让谢凛儿去见魔域鬼母,只让他在宫外相候,只自己带着魔九进了销魂宫。谢凛儿步下台阶,沿着鹅卵石花径,行至池中的凉亭内,在栏上坐了下来。其时已然入秋,但不知怎得,这百花谷中却热如盛夏,诸多奇花异葩依然争芳斗艳。 谢凛儿知道魔文一家,俱是魔域了不起的人物,这里必然放着一件奇宝,从而致使这里的气候与外部全然脱节。忽然闻到一股浓郁的香气袭来,谢凛儿知是梦魂离来了。正自四顾搜视,忽然绿影一闪,梦魂离站在了他的面前。 谢凛儿见梦魂离气色柔媚更胜从前,忙笑迎上去抓住她的手,道:“你的伤已全然大愈啦?”梦魂离冷哼一声,夺过手去,道:“托你谢公子的福,我还没死。”谢凛儿笑道:“你生我的气啦?” 梦魂离背过脸去,说道:“我可没那么多的气?”谢凛儿道:“女人越说不生气的时候,她的心里就越是有气?”梦魂离冷笑一声,道:“是吗?想必你是把我当成司徒天工了。你的心里只有她,何曾把我也往你的心里放一放。” 谢凛儿道:“你就像一枚无价的珠宝,只要让人望上一眼,便永远难以忘怀了。”梦魂离呵呵一笑,说道:“你小子这话说的有点地道了,司徒天工呢?她又像什么?” 谢凛儿叹了口气,松开梦魂离的手,垂头踱至亭栏,幽幽的道:“她就像一首诗,总是让我不由自主的沉溺于其中。”梦魂离哼了一声,说道:“这不就是说,我不如她么?” 谢凛儿道:“我只是说说而已,如果一个男人不会评价女人,那他就不会找到自己喜欢的女人。再说了,司徒天工都已和我阴阳两隔了,你又何必这样说?”梦魂离道:“谁让你对她念念不忘了?” 谢凛儿听到这里,心里微微纳罕,梦魂离素来娇媚风流,于男女之间,姿意妄为,今日却怎得说出这些话来?梦魂离幽幽地道:“我自从和你相处了一段时日后,感觉我自己改变了好多,希望你以后也能像对待司徒天工那样待我。” 谢凛儿点了点头,道:“当然。”梦魂离道:“现在江湖上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你们三个一起回来了?”谢凛儿道:“英郊的妹妹被唐羽给抓走了。”梦魂离道:“唐羽?这个名字我好像在哪里听说过。”谢凛儿诧异道:“你知道龙妃是唐羽?” 梦魂离凝思道:“不知道,我好像有那么一点印象,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听说过这个名字,你说她就是龙妃?”谢凛儿点了点头,说道:“这个人心狠手辣,我真担心她会对英姿下毒手。”梦魂离道:“我在这百花谷待着很没意思,也正要出去,不如咱们一起去寻找英姿吧?” 谢凛儿本想再见见司徒天工,可是当着梦魂离的面不好出口,魔文去见魔域鬼母又半天不出来,一时颇为踌躇。梦魂离道:“莫非你想在百花谷再歇上几天?”谢凛儿摇头道:“不是,我想和魔文说一声。” 梦魂离道:“不必说了,她们母女相见,不知要说多久的话。我去跟其他宫女说一声,待会魔文出来,让她们转告一声也就是了。”谢凛儿沉吟着点了点头。梦魂离转身去了,少刻便走了回来,说道:“我们走吧。” 谢凛儿背上梦魂离飞上高空,眼看着花团锦簇的百花谷,渐渐的变成了一个色彩斑斓的花球。谢凛儿道:“此际已是秋季,百花谷怎么还像夏季一样炎热?”梦魂离道:“百花谷专能吸取太阳的光芒,所以一年四季总是和盛夏一般,也正因此,百花谷不但生满鲜花,而且四季不谢。”谢凛儿道:“想不到世上竟还有这样的地方。” 谢凛儿摩云而行,自是奇快无比,飞至日色将没,到了一座城池的上空。谢凛儿认得这是南平城。梦魂离道:“此处已离幽冥城不远,咱们在此歇息一夜,明个再察访龙妃的行踪吧。” 谢凛儿道:“我也正有此意。”当下在城外的僻静处落下,进入城中时,天已全黑。二人便进入一家客店打尖。用饭时,谢凛儿便向店伙计叙述出唐羽和聂海棠的相貌,向其讯问是否见过这两人。 店伙计道:“那黑衣人既然这么古怪,想必是幽冥城的人吧?” 谢凛儿眼睛一亮,道:“这么说你们见过这模样的人?”店伙计道:“没见过。”谢凛儿道:“那你怎么知道他们是幽冥城的人?”店伙计道:“这种打扮的人,除了幽冥城的人外,普通人谁会有这幅打扮?咱们有时去幽冥城卖货时,倒也遇到过这一类的怪人。” 梦魂离笑了笑,向谢凛儿道:“唐羽是什么人?她还能在这里住店不成,你问他们,只怕是枉费口舌了。” 谢凛儿吐了吐舌头,笑笑道:“还真是白费口舌了。这一次不论唐羽的翅膀有多长,我也要找到她。可惜英姿要在他们的手里,吃些日子的苦头了。”梦魂离笑道:“那小丫头从小就任性不听话,趁这时候杀杀她的性子也好。” 第一百零六章 谢凛儿心中一动,道:“魂姐,你们销魂宫和英姿兄妹是怎么个关系?”梦魂离眨眨眼睛,道:“这还有什么关系,只是早年结识的朋友啊。” 谢凛儿见她目光闪灼,知她言未尽实,但又不便多问,当下搜了些话语,将话头岔开,聊了小半个时辰,说道:“早点休息去吧,从明天起,肯定会累上几日。”梦魂离笑道:“我的精神比你好,你早些去睡吧,我坐坐也就回房去。” 谢凛儿进了客房,掩上房门,躺在床上思绪如潮:“英郊既然武功这么高强,按理说应该和南剑北禽一样,在江湖上声名显赫才对,但江湖上却没人能知道他的来历,甚至早时连听说过他的人都没有,这些日子他身边所添的这四个高手,也均是来历不详。英郊曾和魔九形影不离,听魔文方才所说,几似是看着英姿长大的一般。 由此看来,英氏兄妹必定和百花谷的关系非同寻常,至少是非常的熟识。莫非这兄妹二人都是百花谷的人,又或是……魔域的人。妖精化身的人个个天姿国色,英郊生得一幅比潘安还美的相貌,这岂不正符合我的猜测。” 他自先只因英郊于他姐弟有救命之恩,又兼之江湖经验不丰,尽管觉察出英郊行踪有些诡密,却始终未曾放在心上。那日谢雪痕向他提到,英郊有暗算峨嵋的洗心师太、幽家七色旗总掌旗使李天王的嫌疑,他当时并未在意,但后来想起他和英姿从仙霞峰回来,前往幽冥城时,英郊一个劲的鼓动自己去杀凤鸣,思及此处,对英郊的疑窦愈深。 过了一会儿,谢凛儿微微一笑,道:“这也不是当前太过要紧的事,老想这个做什么,我以后多加留意不就是了。”当下闭紧眼睛,排除杂念,努力进入梦乡。迷糊了半天,刚刚将要睡着,耳际突然响起一声响亮的鹤唳,还未等他完全清醒过来,身上猛地一震,只从床上摔了下去。接着“喀啦啦”一声,一张床木屑横飞,从床下窜出一条瘦小矫健的黑影,手挥着两柄尺许长的短剑,向着谢凛儿和身刺来。 谢凛儿喝道:“你是什么人?”一边喝叫着,一边避过了刺来的两剑。细视那人时,见是一个从头到脚,被夜行衣紧裹的严严实实的蒙面人,此时看来,几如索命夜叉。这黑衣人招式迅捷毒辣,谢凛儿普通武功低微,要不是身上有灵鹤附体,遇到险境,便指使着他的身子自行躲避,只怕他早已死在了这黑衣人的剑下了,即便如此,臂上还是挨了三剑。 谢凛儿一边忙着躲避,一边急着到床边找那把玉仁剑,口中一边喝道:“你最好住手,否则莫怪我下毒手了。”那黑衣人似已看出他武功低微,听他如此说,冷笑一声,道:“你不是会终结神话么,有本事尽管使出来。”谢凛儿心中一凛,道:“你知道我?你是……”那个“谁”字还未出口,便“啊”的一声,肩上又挨了一剑。 谢凛儿想擒住他问个究竟,是以想用电鳗功电他,但因那人动作太快,和他身上接触不上,一时间竟无法施出。当下灵机一动,道:“兄台你手上有兵刃,我赤手空拳,这样你就是打赢了,也是有失光彩,不如你扔下兵刃,咱们空手打上一架,分个胜负如何?” 黑衣人道:“我只是要杀你,谁要和你比武来?你无非是想让我抛下兵刃,好电我,我才不上你的当。” 谢凛儿的心不由得向下沉,惊道:“你连这个都知道?”际此地步,只得尽全力应付,又周旋了片刻,更是凶险万分。正要用终结神话杀他,窗口处陡然钻进一条青蛇鞭,向着那黑衣人裹去。谢凛儿知道是梦魂离来了,忙道:“魂姐一定要擒住他,看看他到底是谁。” 那黑衣人挥剑向着青蛇鞭砍了两剑,那青蛇鞭只似是活的一般,弯弯曲曲将剑锋避了过去。那黑衣人闪了闪,一头撞向窗户,但听“咔嚓”一声,从窗口逃了出去。谢凛儿已从床上取起长剑,见黑衣人逃走,立刻纵身追了出去。 梦魂离奔进来,劝道:“让他走了吧?”谢凛儿不及答言,只追出店外,然后撑起双翅便赶。那黑衣人剑交左手,接着将手一扬,三枚青莲子向他射了过来。梦魂离在后面看见,疾喝:“小心,那是霹雳弹。”谢凛儿忙振翅上仰,避过了那三枚霹雳弹。那黑衣人见了,连忙放了两枚烟火弹,借着烟幕逃的无影无踪。 谢凛儿落下地来,待梦魂离赶来,说道:“不知道这是什么人,对我的情况掌握的一清二楚。”梦魂离道:“这个人便是这店里的店小二。”谢凛儿道:“我不信。”梦魂离道:“我方才已看清了他的脸,就是这个店里的小二。”谢凛儿道:“他为什么要杀我,而且又怎么会对我这么了解。” 梦魂离道:“以他这样的身手,自然不会是真的店小二,他真实的身份是幽家谍影堂的人,专管刺探、暗杀一类的勾当,他们这个组织遍布江湖上的各个角落。”谢凛儿道:“我和他们无怨无仇,他们为什么要杀我?”心中又想,不知子文是否知晓此事,但看子文对我的态度,他没理由杀我。 梦魂离道:“他们不管和你是否有仇,只看他们需要不需要。再说了,现在也没工夫跟他们厮缠,还是先找到唐羽,救出英姿方是要紧。” 二人回到店里,适才被惊醒的店伙、客人已经各自回房,四周又趋向沉寂。二人也回到自己房里歇息。 次日,清早醒来,谢凛儿发现日头已生的老高。他穿好衣服,走到梦魂离房前,却见梦魂离正趴在床上,翻看他的那本太极神剑的剑谱,待见他进来,便放下书,说道:“你醒了。”谢凛儿揉着眼睛道:“你起来了,也不叫我?”梦魂离笑道:“你多睡一会,晚起一会,又有什么关系?”扶着他在桌子上坐下,又吩咐店小二将饭菜端上来。 梦魂离道:“这本剑谱上所载的剑法,招式甚是精妙。你的终结神话又不想随便使用,还是多练练这套剑法吧!” 第一百零七章 谢凛儿道:“这套剑法本是武当的太极真人赠予我姐姐的,我姐姐因学了幽灵复活,故而就授予了我。终结神话也太过残忍,能在瞬间将人挫骨扬灰,而且在每次用时,骨髓里又有些疼痛,我在不到迫不得已时,遇到的也不是穷凶极恶之人,不想随便去用。电鳗神功虽说也很了得,但和人过招,对方手上有兵刃时,不容易接近他们,也很难制敌,所以我想多练一些普通的武功。” 梦魂离笑道:“那你就多下点苦功,好好练练这套剑法,有不解之处,我可以教你。我方才看了一会,这套剑法,也是非常上乘的武功。”谢凛儿点了点头。梦魂离道:“我们吃饭吧,完了还有事要做。” 二人吃过饭,谢凛儿不肯在此多待,携起梦魂离的手出了店,顺着大街信步前行。梦魂离不时的向谢凛儿解说太极剑谱上的剑法。谢凛儿有心弥补自身的不足,十分用心听梦魂离解说。 梦魂离望着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忽然叹了口气。谢凛儿道:“怎么了,无缘无故的叹什么气。”梦魂离道:“我活了近千年,却没能过上一会的安宁日子。我这会看到街上的这些个普通百姓,心里很是羡慕他们。” 谢凛儿听了,心里大为吃惊:“梦魂离美撼凡尘,仪容高贵,和熊霸天在一起时,更是生活奢侈,却不想她居然爱恋布衣贫贱。” 梦魂离看他面露惊异之色,笑了笑说:“我从小到大,亲情、友情、爱情,从来没有能够真正的体验到。虽说姨妈待我不错,但我和她们毕竟不是同类,生活上总有格格不入之感,这样反而使我心里更是不舒服。后来我进入了青楼,在妓女堆里,才感觉到自己没有了压力。” 谢凛儿心里一阵惆怅。只听梦魂离又道:“凛儿,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喜欢你么?那是因为,你并没有因为司徒天工是个青楼娼妓而嫌弃她,这一点让我非常感动,又让我对司徒天工有点嫉妒。” 谢凛儿搂住她的肩头道:“我们现在不也是真心相爱么?难道你体验不到?” 梦魂离道:“我爹碧蛇魔君在我没生下来时,就被冥王杀死。我妈将我生下来后,就把我交到姨妈的手里,便满腔仇恨的去找冥王复仇,结果也就跟着挂了。”说到此处,苦笑一声,又道:“你再看冥王现在又在哪里?这仇报不报又能怎样,该死的时候,谁也活不了。” 谢凛儿看着她碧绿的眼睛,只觉得她仿佛变了个人似的。 二人出了城,但见漫山的草木树叶已然落尽,秋风将梦魂离披在肩上的碧发吹地飞扬起来,现出一股萧索之意。他们一连在幽冥城这一带反复搜寻了数日,非但没能发现唐羽和聂海棠,就连英郊和董大千等人的身影也没见找。 这一日中午,二人在饭店边吃边谈。谢凛儿向梦魂离道:“当日在洛阳时,英郊就说要前来幽家救英姿,怎么却不见他的踪迹?” 梦魂离思忖了片刻,道:“英郊非常喜欢英姿这个妹妹,他不可能不前来相救。他既然不在这里,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他已知道英姿被唐羽劫去,但唐羽又已不在幽冥城附近,他也就跟着到别处去寻找唐羽了。” 谢凛儿道:“实在不行,我今晚就到飞碧崖去探探。”梦魂离道:“目下幽家大部分高手已不在教中,幽家黑水旗也不知被他们调往了何处,今天晚上就是前去,即使被他们发现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忽听一人道:“谢公子。” 谢凛儿和梦魂离扭头一看,但见这人身着青袍,黄面微须,却是燕无珠。刚迈进店来。谢凛儿道:“原来是燕先生,快请坐。”燕无珠便在二他的桌旁坐了下来,问道:“谢公子怎么到了这里?”谢凛儿道:“听说唐羽从贵教手中掳走了英姿是不是?” 燕无珠面露惊异之色,说:“有这回事?”谢凛儿道:“怎么,燕先生还不知道?”心想:“若说聂海棠的话有假,但司马玮却是诚实君子,他是决不会撒谎的。” 燕无珠说道:“这些日子我并不在幽冥城内,前日我回来后,上官英狐便说唐羽和聂海棠在这附近活动,让我带人去搜查。至于那姓英的小姑娘被她掳去,若不是你向我说,我还真不知有此事。”笑了笑,又道:“我们向来也都是各司其职,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与自己份内无关的事,在下也不好过问。” 谢凛儿道:“那燕先生寻到唐羽的行踪了么?”燕无珠摇了摇头,说道:“这个人武功高于我,她又有蝙蝠幽冥翼在身,我就是想寻她,只怕也并非易事。”谢凛儿手抚下巴,皱眉道:“那她到底去了哪呢?”燕无珠道:“公子且放心,在下如果发现了她,一定先通报给公子。”谢凛儿道:“那我在此就多谢了。”燕无珠道:“公子又何必客气。” 正在这时,忽见幽家一个青衣汉子走了进来,向燕无珠道:“铁堂主有请燕大爷,说是有要事商议。” 燕无珠一瞧,见这人是青龙堂的一个香主,冷笑一声,说道:“哼哼,你们青龙堂高手甚多,堂主更是无所不能。有什么事还要和我商议的?”端起一碗茶,不紧不慢的呷了一口。 那青衣汉子也冷笑一声,说道:“这件事可是非同小可,若是稍有疏虞,贺旗使只怕便有性命之忧,燕大爷若是不在乎的话,就尽管在此喝茶。”话一说完,转身去了。 燕无珠拍桌而起,也不向谢凛儿和梦魂离告辞,气冲冲的走了出去。弄得谢凛儿和梦魂离大为愕然。 只见燕无珠出了客店,向那青衣汉子说道:“张方,你最好给我小心点,小心哪天落在我的手里,我弄死你。”那叫张方的香主,正欲上马,听他如此说,毫不示弱,说道:“只要我不犯教规,你又能把我怎么地?” 燕无珠面色铁青,过了片刻,方缓合过来,笑了笑,说:“真有你的,你不犯教规,我还真不能拿你怎么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第一百零八章 合斗熊傲 张方道:“那会我们进城时,熊霸天的两个侄子,叫什么熊傲,熊狂的,拦住了我们。说贺旗使和崔天寒在他们的手里。倘若咱们想要他们二人的性命的话,就让咱们拿熊心去交换。” 燕无珠眉头一皱,问道:“知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哪里?”张方道:“在城外。”燕无珠翻身上了张方的马,向城外驰去。张方从店门口一客商的手里夺过一匹马,也紧跟了上去。 梦魂离看着幽家二人突然离去,拍拍谢凛儿的胳膊道:“走吧,有好戏看了。”谢凛儿道:“燕先生拿咱们以朋友相待,这样尾随过去不好吧。” “他是你的朋友,但不是我的朋友,你不去,我去。”梦魂离白了他一眼,站起身来,奔了出去。谢凛儿一把没抓住,叫道:“等等我。”一壁厢说着,匆匆结了帐,追了出去。 出了店门,便见梦魂离正站在街心,双手抱肩等着他。谢凛儿道:“他们去哪了?”梦魂离拿一比妖异的碧眼斜睨着他,道:“你不把那姓燕的当朋友啦?”谢凛儿道:“我见他走的匆忙,必是遇到了什么大事,我只是想过去帮帮他。” 梦魂离道:“你的终结神话虽然厉害,但一过去,帮的必然是倒忙。”谢凛儿笑道:“那倒也不错,成事不足是我的特长,但谁让我身边有你这么一只无所不能的妖精呢。”梦魂离啐道:“去!”谢凛儿背上梦魂离,一声鹤唳,冲向了云霄。 张方带着燕无珠出了南门,向南行了十余里路,到了一个三岔口处,只见有四个人正在呼喝厮杀。走近一看,却是铁布弘、铁布云兄弟正和两个浓眉大眼,虎背熊腰的壮汉子厮杀,却正是熊傲和熊狂。这时铁布弘和熊傲斗了个不相上下,铁布云斗熊狂稍占上风。 燕无珠下了马,观望一阵,但见熊傲的刀法在招式上,虽并无什么出奇精巧之处,但每一刀劈下,均挟着刺耳的风声,凌厉无比,气势摄人;铁布弘虽空手对敌,但他运起金花手,一双手直似铁铸的一般,发着寒光,挥舞起来,或掌,或拳,或指,或爪,在熊傲雷霆般的刀锋之间,倏进倏出,丝毫不落下风,并不时的发出叮叮的金鸣之声。 燕无珠见铁布弘斗不下熊傲,嘴角一翘,掠出一丝冷笑,叫道:“素闻熊傲也是一条好汉,今日一见,果然名下不虚,来来来,让我来领教领教小熊家传的,让人横尸街头的刀法。铁堂主你稍歇一会。”当下抽出了腰间的轩辕剑,一个箭步窜上前去,直刺熊傲的左肩。 铁布弘喝道:“燕兄你且歇着,我自能擒他,不用你插手。”说着,右手一扬,手五朵金花宛若流星,电光石火般,击在了燕无珠的剑脊上,发出了“当当当”地数声清响。 燕无珠大怒,叫道:“我要赶紧擒了他来换回贺耀煌,你休要阻挠我办正事。”说着,又挥剑刺向熊傲的后心。 他本也是成名的人物,若在平时决不肯以二敌一,但他素来与铁氏兄弟不睦,适间见铁布弘胜不了熊傲,言语中明着挑衅熊傲,语缝里讥嘲铁布弘,并剑刺熊傲,不想被铁布弘以金花手将他的剑荡开,以至于碰了这么一个大钉子,顿时恼羞成怒,将一张脸涨的通红。 熊傲正同铁布弘斗的紧张,见燕无珠向他刺来,一时间无暇他顾,幸亏铁布弘将燕无珠的剑击开。待见燕无珠又挥剑刺来,忙向左方一横身,挥刀将燕无珠的剑架住,但左肩却被铁布弘的一枚金花击中,一股鲜血汩汩流出。熊傲却神色不改,以一柄单刀斗他二人。 铁布弘向燕无珠道:“所谓两国交兵不斩来使,他二人不过来送个信,你要擒他做什么?待我与他分出高下,就放他们走”燕无珠道:“咱们抓住他之后,你跟他爱怎么比便怎么比,但需先将正事办完了再说。” 铁布弘素闻熊傲武功不在熊霸天之上,上次在清风寨没来得及和他交手,今日恰值熊霸天命他和熊狂前来幽冥城,通知幽家以熊心换回贺耀煌和崔天寒,不想正好与铁布弘兄弟再此相逢。熊氏兄弟便将熊霸天的信交与铁布弘,接着二人便打了起来。 铁布弘见燕无珠浑没将他的话听在耳内,仍然舞动长剑夹击熊傲,心里也不由得动起了肝火,当即右掌变爪向燕无珠的右腕上拿去。燕无珠也还了一剑。三个人就这样斗在了一起。燕无珠笑道:“这样也好,咱们之中,谁若能将另两人击败,便算谁赢。” 三个人摆成三角之势,左右相攻。 熊傲心想:“此处离幽冥城不远,正是幽家势力猖獗之地,万一他们再有人来,我和兄弟就更难脱身了。我要想法子激得他们自已相斗才好,然后再徐图脱身之策。”向燕无珠说道:“燕大侠你想占这个便宜么?” 燕无珠道:“这样最是公平,我占什么便宜了?”熊傲道:“我两个人已厮杀多时,内力也已消耗了不少,你现在插进来,还不是占我二人的便宜么?”燕无珠冷笑道:“你少拿话来激我,轻重缓急我分得清,今日你二人只能走一个。”说着,一柄长剑更是如狂风骤雨般,往熊傲的身上招呼过去。 铁布弘虽恼燕无珠无趣,但也知道燕无珠其意,多半是为了拿住熊家兄弟,以使幽家手中多个筹码,熊霸天便多一份顾虑,于是便渐渐的向燕无攻的少,向熊傲攻得多,不一会,就变成了以二敌一之势。 熊傲在这两大高手夹击之下,只能挥刀左右招架,其颓败之势已是在所难免。即在此时,陡听熊狂一声怒吼,原来他正全神贯注和铁布云斗的正激,却被张方偷袭,用***击在了后背。 熊傲听了一分心,前面洞门大开,被燕无珠在右臂上划了一剑,一阵风刮来,鲜血淋淋洒洒,如盛开的花朵,在空中飘了一溜。燕无珠冷笑道:“我敬你是一条汉子,不忍心杀你,你还不肯弃刀认输么?” 第一百零九章 熊傲“呸”了一声,喝道:“有本事将我兄弟二人杀了,若要让我们受你等之辱,做梦去吧。”挥刀疾攻,势若拼命。那边熊狂听了,叫道:“好哥哥,咱俩的命可以不要,但万不可堕了咱们熊家的威名。”一阵哇哇大叫,上前和铁布云拼了起来。 燕无珠和铁布弘也不禁钦佩熊氏兄弟,这悍不畏死的气慨,均想:“这二人倒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若是能入了我幽家那就好了。”忽然但觉后背一麻,竟是中了暗器。二人回头看时,并不见人影。霎时间,身上竟轻飘飘的,浑身的力气似是乍然失去,软若棉絮。 熊傲一刀劈来,和燕无珠的长剑相交,将燕无珠震得踉踉跄跄倒退了四步。铁布弘的双手连挥,但金花再也发射不出。幽家二高手情知暗器上定是喂了毒药,心中不禁惊骇万分。 熊傲见二人突然间步履不稳,招式紊乱,还以为这二人使诈,后来一刀将燕无珠击的一连后退,觉出他内力微弱,也不及细思这是什么原因,加势向燕无珠砍了过去。 铁布弘的内力虽也所剩无几,但对其武功招式却并无影响,眼见燕无珠将要毙命于熊傲刀下,便扑身而上,一指点向熊傲的小腹。熊傲飞起一脚,踹在铁布弘的右臂上,铁布弘踉踉跄跄连退了五六步才勉强站稳。燕无珠却趁熊傲门户洞开之际,一剑刺在熊傲的肋下。 熊傲痛叫一声,向燕无珠砍了一刀。燕无珠连滚带爬方躲了过去。熊傲挨了一剑,却只是皮肉之伤,但他大怒之下,向着燕无珠扑了上去。正在这时,他身后金光一闪,忽觉一股电流击来,身上麻痛难耐,抽搐个不住,浑身绕起一缕缕明亮的蓝光,头晕脑胀摔倒在地。 燕无珠见谢凛儿陡然出现,电倒了熊傲,忙道:“谢公子,快杀了他。” 那边熊狂见兄长倒地,拼死来救,喝道:“要杀他,先杀我。”熊傲却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拦住熊狂道:“我们走!”他方才只是遭谢凛儿电击,麻倒在地,但他内力深厚,瞬时清醒过来,因恐幽家诸人又有帮手到来,是以不敢恋战,帮着熊狂赶开铁布云,几个纵跃便去的远了。 铁布弘和燕无珠见熊氏兄弟离去,忙盘膝而坐,运功驱除体内的毒。铁布云见二人面如金纸,惊道:“谢公子,劳您大驾先在此看守他们一下,我……我去去就来。”谢凛儿道:“你要做什么去。”铁布云道:“我去追熊氏兄弟找他们寻解药去。” 谢凛儿笑道:“暗算他们的不是熊氏哥俩。”铁布云忙问:“那是谁?”谢凛儿高声道:“魂离,你还不出来。”只听梦魂离黄莺般的几声娇笑,从路旁的一个山丘上飞了下来。只是她的手里还提着一个人。 铁布云一看那人,认得是唐列的长子唐羿,当即上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吼道:“快把解药交出来,免得让你受苦。”这唐羿的暗器功夫已登峰造极,非但是唐门诸弟子中的翘楚,即使在江湖上,也鲜有与其比肩者。是以铁布云一看到他,也不用谢凛儿和梦魂离解说,便认定暗算铁布弘和燕无珠的是他无疑。 唐羿冷笑道:“他两个还死不了,等你们放了我的母亲,我保证将他们医好。”铁布云又气又急,一张腊黄脸,只变成了猪肝色,骂道:“王八蛋,你他妈的在耽误一会儿,他们若是有个三长两短,老子我活剐了你。” 唐羿面色不改,道:“我是被吓大的么?若是我娘少了一根头发,你就准备让他们两个人给我们母子陪葬吧!”铁布云气的恨声道:“你……”接下来便没招了。 谢凛儿道:“那你应该告诉我们,他们中的是什么毒吧?”唐羿眨了眨眼,道:“是软骨散,七日之后他们便会见阎王。”铁布云惊道:“七日?”唐羿笑道:“不错,你们最好快点把我娘放了。”铁布云向张方喝道:“赶紧备马。” 梦魂离道:“搜他的身上。”这一语点醒了铁布云,忙在唐羿的身上摸了一遍,搜出了七八个瓶子。铁布云道:“快说,哪一瓶是解药?”唐羿却道:“你们最好不要用错了,否则立刻便会要了他们的命。” 梦魂离打开瓶子,挨个闻了闻,说道:“是这一瓶。”唐羿笑容微敛,道:“那你就尽管服给他们。”梦魂离笑道:“你不用诈我,熊霸天早就把你们唐门的毒药暗器,还有解毒药物研究了个一清二楚,而且他也毫无保留的全告诉了我。” 唐羿又惊又怒,变色道:“有这等事?”他这样一说,三人更明白了解药便是那一瓶无疑。梦魂离道:“将这解药给他们二人服了,然后将毒针逼出来便可。”铁布云忙拿药给铁布弘和燕无珠和铁布弘解毒去了。 梦魂离轻叹一声,说:“熊霸天这个人,精明是精明,但往往费了很大的力,却反过来砸自己的脚。比如说现在,他图着你家的宝贝,却不想反而让你救不出他的姐姐。” 少时,燕无珠和铁布弘将毒针逼出,从地上站了起来。燕无珠向谢凛儿拱手道:“谢兄弟你又救了我一次,大恩不言谢,日后你若有用的着的地方,你就吱一声,我决不说二话。”铁布弘也道:“谢公子以往多有冒犯,不想今日你却反而救了我,以后有什么需要的,就尽管说。”说着,纳头便拜。 谢凛儿忙扶住二人,道:“二位言重了。”燕无珠道:“谢兄弟你是怎么发现他的?” 谢凛儿本是从店里暗中跟过来的,但不好明说,只说:“你从店里走了之后,我们二人也吃完饭便出来了,不想刚走到这里,发现你们正和熊氏兄弟相斗。忽然看见们二人好像受了伤。魂离就说‘有人暗算你们。’于是我二人,就隐身朝暗算两位的那个方向掩了过去。谁知过去一看,却是这为唐家的大少爷。” 第一百一十章 梦魂离笑道:“这位唐少爷暗器功夫果然厉害,就连我都差点挨上他们家,那些个要命的玩意儿。” 铁布云道:“这小子背地里暗算我们,可算是卑鄙,我现在一刀杀了他,以绝后患。“ 谢凛儿道:“唐羿也算是一个出类拔萃的人物,再者,他暗算二位也是救母心切。你二位现在也已无事,不如就饶了他吧。” 燕无珠道:“他人是你们二位抓的,谢兄弟你说怎样便怎样。”铁布弘轻轻的咳了一声,说道:“饶他性命是应该的,咱们也不是滥杀无辜之人,不过最近唐羽有了流金蜂,成了江湖上的一个祸患,这唐羿在唐门的地位非同一般,咱们不妨先扣了他,也好让唐羽心里有个顾忌。” 谢凛儿心想,这铁布弘的心计果然深沉。正在未置可否之际,忽听一个尖利的声音自空中传来:“谁在说我哩?”众人抬头看时,唐羽那蝙蝠似的身形,在阳光辉映下,一团金灿灿,耀眼刺目,在他们头上盘旋了两遭,在路旁的一棵树颠上落了下来。 谢凛儿一见唐羽,如获珍宝,忙道:“唐羽,我正在找你。”唐羽呵呵一笑,说道:“你找我作什么,莫非你还喜欢上了我不成?”她面罩黑纱,瞧不见她的脸色,但她声音放轻,并不凄厉刺耳,甚至还有些悦耳。谢凛儿笑道:“你只要不扯着嗓子说话,我还真有点喜欢你。” 唐羽道:“你守着这个妖精,这么跟我说话,不担心她醋海翻波么?”谢凛儿心里一惊,他虽知梦魂离性情开放,不忌言谈,却知她最是忌讳这“妖精”二字。却不料梦魂离摆手笑道:“唉,这一点你尽可放心,只要你真肯嫁他,我一定敬你做大。” 唐羽“哼”了一声,正色道:“你找我做什么?” 谢凛儿道:“你把英姿弄到哪里去了?”唐羽道:“那小丫头现在不在我的手里,你们赶紧将唐羿给放了。”谢凛儿追问道:“那英姿现在去哪了,她不是被你抓走了么?” 唐羽道:“她在什么地方,你去问你姐姐吧。”她深重唐门的声誉,惟恐让人觉得唐门同倭寇有什么瓜葛,故而不肯说出英姿被谢雪痕救走的经过。谢凛儿道:“我姐姐怎么会知道她在什么地方?你可不要哄我。” 唐羽冷笑道:“我虽然恶名昭彰,但说话从来不会拐弯抹角,信不信由你。你们真的不肯放唐羿么?”谢凛儿等人还未答话,唐羿却向唐羽冷冷地道:“你休要假惺惺的来充当好人,我的死活不用你管。”唐羽叹了口气道:“我从来没有关心过谁的死活,我只想多留一些日后能够振兴唐门的种子,为唐门留下一个好的掌门人。” 谢凛儿、梦魂离、铁布弘、燕无珠、铁布云心里均是奇怪:“唐羿虽是唐门众弟子中的翘楚,但与唐羽相比,却是无法相提并论。最近人传:唐羽重返唐门是要夺得掌门之位,此时怎么听她的意思,似是要将掌门的位子让与唐羿?此人心计歹毒,不知要设什么毒计?” 唐羿虽然不再言语,但心里却与其他诸人一般的想法。 唐羽道:“不过,咱们唐门中人也决不能怕死,不论他是谁,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也决不能堕了唐门的威名。” 言语中,她金晃晃的披风和衣服上,金光乱闪,倏地从衣服上飞了出去。流金蜂在她的衣服上,都变成了三寸长的金线,绣在了她的衣服上。待她需要用流金蜂击敌时,只要意念一动,流金蜂便立时由金线变成金针,从衣服上把自己抽出,变成蜂体,飞到空中。此虽是三步,却是电光石火之间的事。唐羽原本金光闪闪的衣服,因流金蜂飞离,也变成原来蓝黑的颜色。 流金蜂一飞到空中,随即嗡嗡之声大作,震耳碜人。也不知唐羽是用什么法子,使得这些流金蜂在空中,结成了一个五丈见方的,金光闪闪的方队,而且队形排列的极为方正,在阳光的映射下,金光耀眼,当中又泛着点点血红,却是流金蜂个个呲着的血口。 下方众人看了,均是面色大变,背脊发冷。 这些流金蜂嗡嗡了片刻,突然间,向着对面的一颗垂柳上扑去,随着一阵“咔哧咔哧”之声,霎时间,那棵垂柳被流金蜂啃得,只剩下了一棵光秃秃的枝干。除了唐羽之外,在场另外七人无不骇然。铁布弘、燕无珠、铁布云这些首脑人物均想,此物不除,必是幽家大患。 唐羽威胁道:“你们还不肯放人?”铁布弘道:“你吓我们?只要你敢妄动,我立刻杀了这个未来的唐门掌门人。”说着,右手按在唐羿的天灵盖上。 唐羽磔磔怪笑道:“那好的很啊。若是如此,我不用你杀他。今天我就让唐羿成为,第一个为流金蜂血祭的唐门中人。不过,你们这里,至少要有三个人为他陪葬。我现在只数三声,你们若是不放人,那就不必在此耽搁工夫。一……,二……” 铁布弘、谢凛儿、梦魂离、燕无珠、铁布弘三人知道,唐羽所说不假,这流金蜂若是放出来,能全身而退的只有谢凛儿,他也顶多能带着梦魂离逃走,而幽家三首脑再加上那个叫张方的香主,至少有二人要遭难,若是唐羽亲自动手,再阻拦住一人,杀死他们三人,完全合理。众人心念电闪,立时为之色变。 谢凛儿见这流金蜂如此凶残,便想用终结神话将之绞灭。但又担心万一不能除灭净尽,只怕会害了这里的其他人,再者激怒了唐羽,她可能会再饲养更多的流金蜂,加倍的报复。眼见唐羽将要数到三,忙道:“等等。” 唐羽道:“怎么样?” 谢凛儿道:“我现在就放了唐羿,但你不能伤害在场的任何一个人。”唐羽道:“好,我们的恩怨他日再算,今日暂时不谈。”谢凛儿便让梦魂离解了唐羽的穴道将他放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唐羿暗器功夫厉害,轻功也相当了得,一脱身,向唐羽道声:“我走了。”一耸身,几个起落便不见了。唐羽方始收了那些金光闪闪的怪物,如鸟一般直冲云霄,展眼间不见了踪影。 铁布弘叹道:“唐羽只要在世一日,只怕江湖上的任何一人,都难以睡的安稳。” 谢凛儿道:“流金蜂确实太过凶残,不过要想个法子从根本上将其消灭才好,否则即使消灭一批,唐羽便会回去再饲养一批,这样治标不治本,终非善策。” 铁布弘道:“谢公子说的是,这世上想必只有你的终结神话,才可以消灭这怪东西。”众人又闲谈一阵,说起适间为何与熊氏兄弟相斗。铁布弘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前面不远处,是我青龙堂的一个分坛,请诸位移驾敝坛,边喝边聊吧。”因为这里只有三匹马,他们六人便徒步前往,一路上边行边谈。 位于南平的这个青龙堂分坛离此并不远,六人进了城门,向东拐,不大一会儿,到了一家当铺门前。从里面进来四个伙计,将他们的马匹接了过去,并迎着他们穿过内院。一进院中,但见这院落非常的宏大,而外面和当铺临近的绸缎庄、米店、钱庄,古玩行竟同在这一个院中。铁布弘等人又领着谢凛儿进了一间花厅。 谢凛儿心说:他这分坛竟以这些店铺做掩护。燕无珠笑道:“你别看铁堂主在江湖上叱咤风云,其实他还是大掌柜呢。”说笑着,众人各自落座。少时,便有婢女将茶水送了上来。 铁布弘吩店掌柜赶紧去做饭,那掌柜忙张罗去了。铁布弘叹道:“只是我这个大掌柜现在都快成穷光蛋了。” 铁布云发起一声轻叹,说道:“教皇也太好大喜功了,竟将黑水旗扩充到了二十万人,并提升赵异志为七色旗总掌旗使,让他和公孙战日夜操练,养这么些个人除了花钱外,有个……”铁布弘忙咳了一声,铁布云才硬生生的将“屁用”二字给憋了回去。燕无珠道:“琢磨一下贺旗使和崔天寒的事吧,看怎么把他们给救出来。” 谢凛儿问道:“他们二位怎么了?”燕无珠道:“此事还得要从唐门说起,当日我和雀旗使在唐家堡和谢兄弟分手后。我二人担心唐羽会用流金蜂去幽冥城报复,便商议先由我回幽冥城报讯,让雀旗使继续留在唐家堡监视他们。那天傍晚,他见唐列的夫人熊心从外面回来,便抓了她,想以她为质,使唐羽不敢轻举妄动。” 谢凛儿心里冷哼一声,原来是你们做错在先,竟对人家的家眷动手。燕无珠又道:“雀旗使虽将她掳到了幽冥城,也并不曾怠慢了她。” 梦魂离道:“唐羽对熊心素无好感,想必以熊心为质,也未必真能让她有所顾忌。” 燕无珠道:“雀旗使把熊心掳了来,我们也研究过这件事,唐羽虽不关心熊心的生死,但熊心在唐门的子嗣甚多,她倘若真的置熊心的生死于不顾,必然会引起唐门的内讧,这一点她不会不考虑。再者还可以用熊心来要挟熊氏家族。” 谢凛儿道:“我不同意你们的做法,贵教是江湖第一大派,又是人才济济,何必用这种手段,欺凌人家的家眷,这岂不是有失……,有失各位的身份。” 燕无珠闻言,面色随之一红。 梦魂离向谢凛儿道:“这也没什么,他们熊氏家族几时有过善类了,你别看熊心是一个女人,但其心计可不在熊霸天之下。况且幽家的这些英雄们,也并没有怠慢侮辱了她。”又向燕无珠等人道:“大家既然是朋友了,你们的朋友也便是我们的朋友,现在英姿既已脱离了危险,我们反正也没什么事了,不如我们二人去帮你们救出贺旗使和崔天寒。” 她容貌摄人,言语动听,燕无珠和铁布弘心里甚是舒服,不过又想到她曾经是熊霸天的旧好,而且这个女人颇有心计,可千万轻信不得。 燕无珠道:“这件事倒不用劳驾两位,熊霸天本就是我们的手下败将,这件事还难不倒我们。”谈话间,那店掌柜出来,请众人进内堂,但见筵宴备齐,肴馔罗列。五人分宾主坐了下来。连饮数巡,谢凛儿面上发红,铁布弘和燕无珠、梦魂离却面色不改,依然侃侃而谈。 铁布云生性粗犷豪爽,酒到杯干,酒意上来,更是谈兴勃发,拉着谢凛儿的手,畅谈起江湖上的诸多事物,以及各门各派的人物,说道:“谢老弟,江湖上如今像你武功这么高的人物,已不多了。真的。”谢凛儿知其说的是醉话,但心里听来,也颇为得意,但口中却道:“哪里?哪里?” 铁布云伸手打断他的话,说道:“少林派执武林牛耳数百年,但你就看现在他们的作为,苟且偷安;武当派虽说声势响亮了一阵,却是靠了聂海棠,这样人面兽心的畜生长的名气;峨嵋派一派,现在的一帮娘们更是不成气候;华青云、昆仑三子、叶飘云全是利字当头;崆峒派的老牛鼻子年迈昏庸,年轻一辈弟子中,除了一个崔天寒外,也没什么出类拔萃的人物。这些人平日里道貌岸然,背地里却极尽卑鄙龌龊之能事,才致使今日门派被灭之祸。” 铁布弘和燕无珠听到这里,面上均是一变。谢凛儿暗想:“这个崔天寒难到以前是崆峒派的人?”又瞧铁布弘和燕无珠面上均是变色,便不好再问,但心中却想:“这也算不得什么,他二人又何必这样紧张。” 他们几人只喝到日色将阑,方撤了席。铁布弘命人为谢凛儿和梦魂离,收拾了两间舒适的客房,而后各自歇息。 次日清晨,谢凛儿和梦魂离用过饭后,向燕无珠和铁氏兄弟辞行。燕无珠拿出一包金叶子,交给谢凛儿路上用。谢凛儿听说幽家对弟子的财物来源查的极严,知其财物得来不易,便谢绝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燕无珠笑道:“我知道谢兄弟乃仁人君子,决不肯为了钱财去行偷盗之事,这些钱是我个人的,而且来路也正的很,你就拿着吧。若是不拿,那可就看我不起了。” 谢凛儿见他如此豪爽,不便拂他好意,只得收下,向燕无珠和铁氏兄弟三人拱手作别,和梦魂离出了南平城。 在路上,谢凛儿问梦魂离:“我们到哪里去找熊霸天?”梦魂离道:“你真的愿意去救幽家的那两个人么?”谢凛儿道:“你既然提起来了,我想了想也确实该救。”梦魂离笑道:“为什么?” 谢凛儿道:“正如你所说,燕先生和铁堂主他们待我不错,拿我当朋友。我自闯荡江湖以来,也确实觉得幽家群雄虽然行事乖僻,但并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徒,相比起熊霸天来要好的多,这才觉得应该去救他们。只不过……”说到这里,注视着梦魂离。 梦魂离笑了笑,道:“你别这个样子看我,我很不舒服。”谢凛儿抚着她的后颈,面色佯怒,斜睨着眼道:“不过这可不像你啊,你让我救他们,到底打算做什么。”梦魂离瞪了他一眼,道:“你再这样我可打你了啊。”又说道:“所谓近水者湿,我和你在一起这么久,难道就不能被你迁移默化么?” 谢凛儿“嘿嘿”一笑,并不答话。梦魂离道:“如果我说了,只怕你就不会去救他了。”谢凛儿道:“为什么?你倒说说。”梦魂离道:“我为的是让你坐上幽家教皇的位子。”谢凛儿一怔,道:“让我做幽家教皇?哼哼,天方夜潭。” 梦魂离正色道:“你年轻有为,志向远大,幽家内部也有不少人对你颇为不错,只要你肯努力争取,要做上幽家教皇的位子,也不是没有可能。方今天下纷争四起,以幽家的实力再加上你领导,天下没有什么事办不到的。” 谢凛儿道:“我行走江湖,不是被人擒拿,便是被人欺凌,甚至有好几次差点连命都丢了,我哪能比得了幽灵月、慕容大哥和凤鸣他们。”梦魂离道:“你一个年轻人应当雄姿英发,朝气蓬勃才对,怎么一点信心魄力也没有。不错,你到现在确实是一事无成,甚至……甚至……”谢凛儿道:“什么?” 梦魂离道:“甚至连你姐姐都不如,她虽一裙钗,谈笑间,便可操控一切。而你却整日倚偎在脂粉堆里,到现在却连杀死自己父母的仇人……”说到此处,方自省悟,自悔自己说的太过顺口,以至漏了嘴。心想这一下只怕谢凛儿又要伤心,不料谢凛儿受她一激,只羞红了脸,说道:“幽家教皇的位子,会让我这么一个外人去做么?” 梦魂离低首向前闲散的行了几步,说:“你也不要妄自菲薄,幽家领袖大概分这么三派:和神界有关联的,就像轩辕神相、金花圣母、林康,还有他们门下的弟子;其次是和幽冥公主有渊源的,慕容白、慕容菁儿、李天王、闻华、程仑等人;还有的就是像龙啸天、吴天焕、上官英狐这些个从江湖上招录来,完全和神冥两派没一点关系的人。 凤鸣和公孙战他们二人出身于魔域,幽家自创教以来,世代和魔域为敌,而他二人在幽家能够身居高位,这种例子是绝无仅有的。 幽家创教至今将近百年,已先后有二十八个人坐过教皇的位子。幽冥弟子虽较之于神界和凡人弟子为少,但在历任教皇之中却占了四成。其次是神界的弟子,有八人。除凤鸣来自魔域外,余下四人便是普通的江湖人,他们是少林寺的樱花大师、南宫世家的剑神南宫帝君、鹤鸣山的无灵女侠及其丈夫关中侠夏震威。凛儿,像你比他们的条件要好的多。” 谢凛儿道:“听你说来,这些人均似是成名已久的豪客,我又有什么条件能比得了他们?” 梦魂离道:“你的终结神话从现今看来,已无人能敌。你的姐姐又是幽冥公主的弟子,你和子虚、乌有两个老道又颇有交情,有了这两个条件,要做幽家教皇还是难事么?” 谢凛儿想到自己若是能做上,江湖第一大教的领袖,统领起十数万教众,到时自己非但可以约束这帮桀骜不驯的枭雄妄造杀业,还可以引导他们造福于天下苍生,心中顿时活动了起来。 梦魂离虽说要去寻熊霸天,营救贺耀煌和崔天寒二人,但看上去她并不着急,只是带着谢凛儿四处游山玩水。在这期间,梦魂离不时的向谢凛儿详解太极剑谱上的剑招,她出身于魔域名门,武学见识渊博,解析精僻如微,同时在这太极剑招之中,也渗入了一些魔域剑法的各种变化。 谢凛儿知道自己的终结神话不堪常用,急需练一些寻常的武功来填补空白,是以也练的非常刻苦。过了二十多天,将这部太极剑法悉数练会。 此际天气渐寒,树叶渐渐的枯黄,被风一吹,只哗啦啦的响,大地上片萧索肃杀之意。 谢凛儿叹道:“时间过的真快,秋天一尽,便至寒辰,一展眼,又是一年了。你知道么?我很喜欢秋天。”梦魂离道:“为什么?”谢凛儿道:“我特别喜欢秋天的这种凄清的感觉。” 二人玩到日头西斜,飞到一座城镇上住宿。谢凛儿睡至半夜,忽觉有人推他,心里一惊,连忙抓起剑坐了起来。但听梦魂离的声音道:“是我!”谢凛儿道:“这么晚了,你推我做什么?”梦魂离道:“快起来,有人来。” 谢凛儿连忙穿衣下床,就要推门出去。梦魂离一把将他拽住,悄声道:“你急什么?”将窗户启开一道缝,向外一瞄,只见月光下有两个黑影,向着东面的客房里掩去。 梦魂离看的真切,这两个人身材非常的瘦削,都穿着一身夜行衣,将身上裹的严严实实,只留着两只亮晶晶的眼睛,一个人持着一把剑,一人持着一柄短戟,在夜光下闪闪发光。二人立时想起,在南平客店偷袭他们的那个店小二。 第一百一十三章 梦魂离道:“这两个索命鬼此次不知道要找谁?”谢凛儿道:“也不知道那边住的是谁。诶,他们该不会是来找咱们的吧?”梦魂离低声笑骂:“乌鸦嘴,别胡说!” 谢凛儿道:“你不知道,我身上好像有晦气似的,以往什么倒霉的事都跑不了我。”梦魂离道:“那你就更应该闭嘴。”那两个黑衣人在由南向北,在每间客房门口探了探,然后在第五间客房窗下伏下了。 梦魂离拈起石子,向着那客房里弹去,但听“啪”的一声,射进了那间客房里。宿在客房里的人顿时惊醒,一声断喝:“谁?”接着便听室内一阵声响,想是里面的客人正在起床。外面的那两个黑衣人见行藏曝露,便推门而入。随即从那间房里里传出一阵金铁交鸣之声。 其他客房的客人也被惊醒,有的出来瞅了一下,忙又退回自己的房里,以免惹火烧身。突然砰的一声,那间正自格斗的客房的门被撞飞,从里面窜出七个人来。除了方才的那两个黑衣人外,另外五人是一身客商打扮的汉子,都持着钢剑围攻那两个黑衣人。 梦魂离和谢凛儿见他们身着青城派的衣服,心说:“不知叶飘云来了没有。” 这五个青城弟子虽是以五敌二,却没有占到任何上风。那两个黑衣人身法轻灵,随着那一剑一戟竟将他们五人如赶羊一般,逼得四处游走。 谢凛儿这些日子学习太极剑法时,梦魂离向他讲解了诸般兵刃的用法,以及破解之法,对于兵刃上的功夫已长了不少,此际看了一阵,觉得那用剑的黑衣人,虽然剑法并无什么出奇之处,但其中往往夹杂着一些奇怪的招式,看上去和剑走轻灵的路子大相径庭,另一个黑衣人手中的短戟用的也并非戟法,其招数和这使剑的黑衣人,所用的招式极为相似,而且犹为明显。乃向梦魂离说:“这两个黑衣人虽然用的兵刃不同,但他们的招式仿佛有些相同。” 梦魂离道:“你也看出来了?算你有点长进。” 那使戟的黑衣人忽然喝道:“抓紧点时间。”陡然间,他们一剑一戟指向一人,但听一声惨呼,那名青城弟子的手腕,被那用剑的黑衣人使剑斩下,同时那使戟的黑衣人,一戟在那青城弟子的前胸搠了个大洞,鲜血涌泉而出,那青城弟子倒下地去,抽搐了几下便不动了,想是已然毙命。 谢凛儿和其余的四个青城弟子均是大吃了一惊。那四个青城弟子均挺剑扑向那两个黑衣人。但那两个黑衣人一剑一戟,又如两条毒蛇般的奔向了第二人,铁戟先架住那青城弟子的长剑,那使剑的挥剑又斫下了那青城弟子的右臂,接着那使戟的黑衣人,再补上一戟,又了结了一人的性命。待其他三个弟子前来相救时,这两个黑衣人纵身一掠,躲了过去。 谢凛儿急道:“快阻止他们,不能让他们再杀人。”说着,就要出去。梦魂离一把拽住,说道:“你先不要多事,先看看在说。” 窗外月色溶溶,星河灿烂,将院子照的一片银白色。 梦魂离向谢凛儿道:“这两个黑衣人所用的招数,就在‘快’‘巧’‘狠’上。那使戟的黑衣人总能一戟架住对方的长剑,而那使剑的便在这一瞬间趁隙而入。”顿了一顿,又道:“他所用的招式便是幽家的‘赎罪七式’。” 谢凛儿道:“赎罪七式?” 梦魂离道:“这种武功也算是一种上乘的武功,适用于十八般兵刃,而且特别易练,即使没有武功根基,只须苦练一年,便可练成。只是有一样,想练这种武功,必须经常服食幽家的地狱行刑水才能练成。但要练成如这两人这般精湛,却也着实不易,我想这两人曾经一定也是江湖上的好手,后来被幽家抓去……”一语未毕,谢凛儿突然扑了出去。 梦魂离一把没抓住,叹道:“这傻孩子。” 此时青城弟子又被那两个黑衣人诛杀了一人。谢凛儿看不过,再也顾不得梦魂离劝阻,启门而出,掣出长剑,向那使剑的黑衣人刺去。那两个黑衣人冷静笑一声,转身向谢凛儿迎去。 三人斗了四五回合,那使戟的黑衣人道:“这姓谢的小子还会武当剑法。”谢凛儿听他道出姓名,微微惊异,道:“你们也是谍影堂的人?”黑衣人道:“不错,只要是在江湖上行走的,就没有我们不认识的。” 谢凛儿冷笑一声,说:“你既然知道我,那就应该知道我的厉害。”当下一晃身,化作一溜泛着寒光的钢沙,向着院中一株一抱粗细的槐树上绕去,登时去了一大截,树头“扑簌”一声,倒了下来。 两个黑衣人见状,相顾骇然。 谢凛儿道:“我不想伤你们,你们去吧!”那两个黑衣人冷笑一声,道:“咱们谍影堂的人,难道是怕死的么?”他们话说的虽是强硬,但声音却在打颤,一剑一戟狠命的向谢凛儿攒了过来。 谢凛儿既恼这二人不知好歹,心中又颇为钦佩这二人的胆气,当下展起太极剑法如行云流水一般,和他们的一剑一戟斗了起来。心说:“也正好跟他们切磋一下,练习练习我这新学的剑法。”他的太极剑法虽已练会,却并未娴熟,兼之临敌经验不丰,这般斗将下来,渐渐的落了下风。其实要不是这两个黑衣人,忌惮他的终结神话,只怕早就把他伤在了剑戟之下。 那个青城弟子见谢凛儿情势不佳,便也挥剑夹击那两个黑衣人,口中骂道:“不守信用的无耻狗贼,你们答应各派弟子只要向你们投降,便可不伤他们,而今却出尔反尔,将他们几千人全部害死,又前来杀我们灭口,我青城派誓死……”两个黑衣人不待他说完,便抛下谢凛儿,齐向那青城弟子攻了过去。 谢凛儿知道内有隐情,忙挥剑相救,一剑刺中那持戟黑衣人的后腰。那黑衣人痛叫一声,但更不回头,仍拼死向那青城弟子斫去。谢凛儿连忙发电,电流顺着玉仁剑传到了那黑衣人身上。那黑衣人痛叫着抖了一阵,终于倒了下去。另一个黑衣人见再难争胜,从身上掏出一把黑色的圆球。 谢凛儿晓的那是霹雳蛋,惊道:“不好。”抓住那青城弟子的胳臂,挥起双翅,飞了起来。下面的那黑衣人却惨叫一声,倒了下去。谢凛儿落在房顶上向下细看,却见梦魂离站在地下,向他招手,说:“下来吧。” 谢凛儿和那青城弟子跃了下来,向梦魂离说:“还是你厉害,我跟他们斗了半天,打不过他们,你一下就把他给杀了。”梦魂离笑了笑,又跃到房上,抛下了一个尸体来,也是一个黑衣蒙面人。 第一百一十四章 谢凛儿道:“原来他们还有一人,在房顶上暗中监视。”一面说着,将三个黑衣人的面罩摘了下来。 梦魂离瞅了瞅,道:“燕山双鹰,凌霄剑客。这三个人曾经也是江湖上,颇有名气的人物,却想不到居然成了幽家的马前卒。”谢凛儿又从尸身上搜出些霹雳弹,银两之物,揣进了口袋。 那青城弟子向谢凛儿和梦魂离道:“多谢二们救命之恩。”谢凛儿摆手道:“这算不得什么,敢问兄台怎样称呼。”那青城弟子道:“在下青城李洪洋。” 谢凛儿道:“原来李兄是青城派的,你们怎么在这里?” 李洪洋道:“幽冥城一役之后,我们青城派的人被幽家抓了不少,所以师父派我们乔装打扮,潜伏在幽冥城打探情况,以便营救各派的弟子。七天前飞碧崖下突然火光冲天,我们过去一看,原来那着火的位置正是关押各派弟子的所在,当时吓了一跳,连忙潜进去打探,却见现场尸体堆的像小山一样,众多幽家的弟子正在纵火焚烧。” 谢凛儿心中一凛,皱眉紧问道:“那些个尸体难道是……?”李洪洋道:“不错,正是围攻幽家时,向幽家投降的各派弟子。”梦魂离问道:“你没看错?”李洪洋道:“我们几个人都看到了,又怎能会弄错。” 梦魂离注视着李洪洋的眼睛,突然阴险的一笑,一双碧眼放出两道绿波,射进了他的双目之中。李洪洋顿时晕厥,倒了下去。谢凛儿惊道:“你把他怎么了?” 梦魂离道:“倘若让他将幽家屠杀各派弟子,这件事捅了出去,必然引起轩然大波,对幽家很是不利,你正要争取幽家教皇的位子,如今反而救了他,那岂不是与幽家作对,所以他必须得死。” 谢凛儿愈听愈怒,瞪着眼,吼道:“那你也不能胡乱杀人。”梦魂离道:“区区小事,你干吗发这么大的脾气?” 谢凛儿狠狠的“哼”了一声,扭身便向外走,并说道:“梦魂离,你太凶残,太狠毒了,一条人命在你的眼里,还不如一根草芥。我看我们俩不是一路人,从现在开始,你走你的,我走我的,我们以后最好不要再见面,免得日后再变成敌人。”一面说着,一面气鼓鼓的顺着街道,快步急行。 梦魂离轻踩碎步,小跑着追上来,说道:“你混蛋,我这全是为了你好。你却好心当成驴肝肺。”谢凛儿停住脚步,冷笑道:“哼哼,我宁可要驴肝肺,也不要你这种好心,什么教皇不教皇的,如果非要以作践别人的性命为代价的话,他们就是跪着求我坐,我也不坐。” 梦魂离道:“以你的性子,就是坐上教皇了,那也坐不长,好了,我向你保证,以后决不杀人好吧?原谅我一次。”谢凛儿站住脚,道:“你说话算话么?” 梦魂离道:“日后我若是再胡乱杀人,让我的同类把我咬死。”谢凛儿听了,心里颇为不悦,又暗自自责:“我怎么能让她起这样的重誓。万一她失手杀了人,真的应了誓,那可怎么办。”拉住她的手说:“你何必说的这么重,我虽说让你珍重他人的性命,你却不知我更珍重你呢,你这样一说,以后反而让我为你日夜提心吊胆。” 梦魂离腼腆的嘿嘿一笑,像个小姑娘似的扑在谢凛儿的怀里,嗲声道:“有你这一句话,让我死多少次,我都乐意。”谢凛儿听了,轻叹了一声。 二人出了小镇,天色已然大亮,路上的行人也渐渐的多了起来。二人在路旁卖早点的木棚里坐下,点了些包子和两碗稀粥。梦魂离道:“昨夜的事咱们谁也别说出去,等待会吃完了,咱们就到福州府去打探熊霸天的消息。”谢凛儿点了点头。 二人早点用毕,谢凛儿背着梦魂离,振起双翅,爬上云霄,左右回顾,浮云如玉,鹰雁并肩。向下俯瞰,江河如线,岭脉起波。谢凛儿心里惬意万分,心想白鹤让我有了这样的双翅,不知给我带来了多少方便,如果让我以全身的武功,来作交换的话,我宁可不要武功,也不能丢了这双翅。 心里正自欢喜,梦魂离说道:“你瞧西面有个黑点,好像不似是飞鸟。”谢凛儿道:“那是谁?凤舞,唐羽,还是……,”梦魂离道:“过去看看。” 谢凛儿于是意念一动,金霞冠泛起一道金霞,连梦魂离也一起隐了起来,掉转方向朝着那黑影飞去。但那黑影飞的也是奇快无比,谢凛儿飞了约有一个多时辰,也难以靠近那黑影。又过了一个多时辰,终于和那黑影靠近了些,果然是个人影,但那人到底是谁,却还是无法确认。不过令他二人吃惊的是,那黑影所飞的方向,竟是百花谷。 谢凛儿道:“那人不是凤舞便是唐羽或者是凤鸣,他们三人可去过百花谷?” 梦魂离道:“凤舞是魔灵姐姐的儿子,从小和魔灵姐姐在一起,不知道魔灵姐姐是否向他说起过百花谷的路径;唐羽和凤鸣全是出身于魔域,百花谷这个地方,他们必是听说过的,但他们决没有去过百花谷。” 谢凛儿道:“江湖上还有什么人知道这地方?”梦魂离道:“他们也只是听说过这个地方,但除了凤智、祝不凡、英郊和你以外,没人到过这里。因为若无人引导,凡是踏进百花谷周围五百里之处的,便会死无葬身之地。”谢凛儿问道:“为什么?” 梦魂离道:“百花谷周围林麓幽深,山高秀丽。我们有好多的同类在那里修练,凡人若经过那里,那还有得好么?况且他们谁能敌得了我姨妈,他们越往里走,越死的快。”谢凛儿笑道:“那这个人现在不就进去了么?” 再看那黑影时,果然已临近了百花谷的边缘,并且也渐渐慢了起来。谢凛儿和梦魂离模模糊糊的,看出了那人的大致轮廓。他二人正待再飞近些,仔细辩认,却见从那人身上突然飞出一个黑点,飞出二十多丈后,陡然变成磨盘大的斧头,边生四翅,八目泛光,电光石火般射向了百花谷。 第一百一十五章 凤鸣进犯百花谷 他们二人变色惊呼:“是凤鸣!”百花谷中突然冒起金光万道,几与金乌争辉,将葱翠的群山照的一片绚烂。 梦魂离一声尖叫。谢凛儿道:“是怎么回事?”梦魂离恨声道:“这个野种居然用天魔斧去捣毁销魂宫。” 谢凛儿“啊呀”一声惊叫,道:“那魔文姐姐的母亲一直住在那销魂宫里,这岂不是很危险。说不定魔文和魔九,就陪在她母亲身边呢。”他心里七上八下,恨不得立时飞到销魂宫去。梦魂离道:“销魂宫有天魔盾护着,应该没事。”她这一句话,说的一点底气也没有。 谢凛儿又大声问道:“那天魔盾挡得了天魔斧么?”梦魂离犹疑着道:“没试过。”他们一面说,谢凛儿一面狠劲的向前飞,却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凤鸣。 谢凛儿道:“他去哪了。”梦魂离道:“没注意啊。”谢凛儿没好气的道:“我干使劲,你在做什么?也不好好盯着。”梦魂离也生气地道:“谁让你给我乱说话,让我分了神。”一言未了,忽觉后下方,一股至寒之气袭来。 梦魂离急道:“不好,快往上飞。”但谢凛儿还是反应慢了些。二人只觉被冰窟吞没了一般,谢凛儿立时便失去了知觉,一头栽了下去。谢凛儿神智一失,现出了身来。梦魂离惊叫着抱着他,坠向下面的穷山深谷之中。 梦魂离毕竟不是等闲人物,一接近地面,在空中一变身,现出蛇身来。头部卷着谢凛儿,后尾则卷住一棵巨杉树的树干,在空中又荡了几荡,方平稳的落在一块空旷的地面上。 梦魂离又现出人形,将谢凛儿放平,伸出右掌向他后背灵台穴上输了些内力。谢凛儿因急寒攻心才晕了过去,昏迷中但觉一股热流顺着经脉游流全身,宛似一个被冻僵了的人,在灼热的阳光下曝晒一般,浑身舒服极了,遂慢慢的睁开眼睛,苏醒过来。 梦魂离一见他醒来,便笑道:“你感觉怎么样?”谢凛儿赶紧坐起来,说道:“我没事,那凤鸣呢?”梦魂离道:“我只顾着救你,不知道他去了哪里。”谢凛儿道:“我们一直隐着身,怎么让他发现了?” 梦魂离道:“我们大声说话,想必把他给惊动了。”只听四处的树丛中,发出一片“窸窣哔剥”之声,而且声音甚杂,似是有成群的野兽涌来。谢凛儿忙问:“这是什么声音。” 梦魂离道:“这是我们的同类,他们觉察出有外人侵入,便围了过来。不过你放心,有我在,他们就伤不了你。” 少时,果然从山石边,树背后,露出了一些怪物来,它们长的怪模怪样,有的头生双角,竖着两耳;有的尖吻獠牙,背生黄鬃;有的目若铜铃,面似青靛;有的四肢行走,上身虽已离地,却依然躬着身子;有的身高数丈,有的身不过尺,却生着双翅。 谢凛儿陡然看见这些妖物,只惊的毛骨悚然,四肢酸软。他虽看不出这些怪物到底是什么变的,却也猜出多半是些鸟虫兽类。心想梦魂离同样是妖,却能变的这般美艳绝伦,而这些怪物却这般的狰狞恶心。 那些个怪物争着千奇百怪的眼睛,向他们恶狠狠地瞪视了半晌,待看清梦魂离后,似是遇见了故人,目中的警惕凶狠,渐渐的缓和了下来。其中一个狼首人形的怪物,尖声道:“原来是梦宫主,不知你怎么到了这里啦?这个人是你的朋友么?” 梦魂离站起身来说道:“这位谢公子是我的夫君,也是魔文小姐的朋友,以后若是相遇,断不可怠慢了他。”那怪物又向谢凛儿仔细的打量了一番,说道:“谢公子你可真是有福气呀,能娶上我们宫主这般,连天仙见了也要妒嫉的美人。”谢凛儿也回了一礼。 梦魂离又道:“现在有外敌侵入谷中,你们速速去准备,不要让那人给跑了。”那怪物似是吃了一惊,说道:“我们并没有发现有人在这里经过啊,又怎会闯入谷里去呢?” 梦魂离道:“他是从天上飞过去的,你们们又怎能发现。”那怪恍然道:“怪不得呢,雀妖在一个时辰之前,说高空中有一个黑点,飞的特别快,我们还以为是自己人呢,却想不到是有外人来了,宫主但情放心,咱们大家伙待会将他捉住,一定生吞了他不可。 梦魂离道:“这个人非同寻常,你们是捉不住的,只要将他赶跑就可以了。”那怪物道:“他是谁?”梦魂离附在那怪毛茸茸的长耳边,低声说了一阵。那怪方点头道:“噢,原来是他?” 谢凛儿心说:“想来百花谷只所以这般幽密,一定是靠着这些怪物在这山谷四周围护。”忽然,凌空一声刺耳的疾声传了过来,将谢凛儿连同众妖惊了一跳。 谢凛儿二话不说,挟起梦魂离腾空而起。紧接着便听下面一声巨响,其中夹杂着那些怪兽的惨鸣声。向下看时,却见他们适才谈话的地方,已被天魔斧击成了一个巨坑。那些妖怪也被砸死了一大片,模糊的血肉溅的山石树木到处都是,他和梦魂离若是稍迟一步,也必会丧身其中。 梦魂离见那些妖怪死了不少,不禁流下了眼泪,哽咽着说:“他们虽然不是人类,但他们一直安分守已的在此修练,并未出去伤害过人,不想凤鸣那个狗贼竟这样的心肠歹毒,这个仇我一定要报。” 目光转处,正见凤鸣展着天魔五色翅,像老鹰似的冲向百花谷。他飞的疾若流星,此处本就已处在了百花谷中的边缘,霎时间,到了百花谷的上空,然后一斜身向谷底钻去。 梦魂离一面敦促谢凛儿紧追,一面招呼了一些鹰、雁、雀等妖类,一齐奔赴百花谷应援。 二人飞到百花谷上空,只见销魂宫果然完好无损,心里这才松了一口气,但其它的屋舍、花圃却是一片狼藉。知道销魂宫因有天魔盾防护,凤鸣的天魔斧奈何不得,于是便用天魔斧,将其余的房舍尽数摧毁。 第一百一十六章 谢凛儿又担心魔文和魔九是否在销魂宫里,倘若在别的屋舍,那可要糟糕。凝目瞧了一阵,山谷中只有花瓣揉碎,泥石横流,只不见二美的倩影。谢凛儿心里七上八下,不知二女的安危如何,惟恐凤鸣再放天魔斧,疾忙落到谷底,将梦魂离放了下来,说:“赶紧去找魔文她们,我去对付凤鸣。” 梦魂离拉住他的胳臂,说道:“凤鸣很厉害,你能行么?要小心,万不得已时,用终结神话杀了他。”谢凛儿说声:“放心!”拔起玉仁剑,冲天而起,向凤鸣扑了过去。 凤鸣收了天魔斧,从怀中取出一个巴掌大的黑盒,从中飞出一道黑气,影子般飘向谷底。霎时间,盖住了半个山谷。随即黑气幻化成无数的幽家黑水旗弟子,至少也有上万人。为首二人一矮一高,正是赵异志和公孙战。 公孙战一声雷霆般的狂喝,众幽家弟子开始行动了起来。 谢凛儿喝道:“百花谷和幽家有什么仇恨,你们竟然侵犯到这里?” 凤鸣道:“世上所有的人都是我的敌人。”谢凛儿怒声道:“我看你是疯了。”仗剑冲上,直刺凤鸣右肩。但凤鸣是何人,又岂能将这种招式放在眼里,他左手食中双指探出,夹住了谢凛儿的剑尖。向谢凛儿喝道:“你最好不要多事,否则我连你也杀。”忽觉手指一阵刺麻,连忙松了手。 谢凛儿道:“你若是要杀他们,就先杀了我。”凤鸣冷冷的道:“那就如你所愿。”一记寒冰掌拍了过去。谢凛儿心想:“我要给他点厉害瞧瞧。”但见寒气冲来,一晃身化作一溜白沙,穿进那股寒气,立时将之冲散。 凤鸣早年学艺时,听养父夏意说过终结神话的厉害,近来又闻说谢凛儿不知从哪里,习得了这项神功,是故在空中发现了谢凛儿二人后,便想趁他不备将他毙了,却未能奏效。 这时及见谢凛儿露了这一手,确然是那传说中的终结神话,心里不禁一凛,但随即又想:“我现在已是一教之主,又怎能这样被他吓退,但若是迎刃而上,我现在仇恨未报,魔域未平,霸业为成,便这样死去,那我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罢罢,也需我命该如此,死便死吧。既然未能力敌,就当智取。”乃平静的说道:“谢凛儿,咱们下去斗一斗怎么样?”说着,束翅而下,落在了百花谷边上山峰上的一块平地上。 谢凛儿见他方才神情激动,面色煞白,似是在忍受着一件极痛苦的事情,再看他满头白发,未老先衰的面孔上,曲曲折折的散布的皱纹,心里油然涌起一股怜悯之意:这位操控着江湖生杀大权的一代枭雄,一点也不值得别人去羡慕。又见他的面色霎时间变得沉静坚毅,要与自己到下面单独比试,也不知怎得,适才还欲待跟他拼个你死我活,这时心里却一点也不愿与他对敌,但见他已经下去,也只得跟着落了下去。 到了地面,谢凛儿道:“其实我打不过你,更是一点也不愿与你为敌,你只要不伤害百花谷的人,并带着你的人离去,咱们罢手,岂不更好?”凤鸣咬着牙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百花谷我势必要拿下。” 谢凛儿道:“为什么你一定要对付百花谷?百花谷跟你有什么仇怨?”一边说着,低头向谷中一瞅,但见魔氏姐妹和梦魂离已和赵异志、公孙战厮杀在了一起。谷中的那上百个白衣少女,以及谷外涌进来的那些妖类和众幽家弟子竭力厮杀。 但奇怪的是并不见魔文的母亲魔域鬼母。而幽家军团中除了赵异志和公孙战这两大高手外,还有杜衡、李元吉、齐定国,等军中统领。公孙战和赵异志分别对敌魔文和魔九,均占了上风,梦魂离更是被杜衡、李元吉、齐定国三人逼的四处逃窜,口中一边骂着,“你们这些野男人,臭男人,一点也不知道怜香惜玉。” 齐定国笑道:“熊霸天的女人原是一只妖精。”李元吉道:“活捉她。”谷外的那些个妖类虽然长得吓人,也颇有武艺,但幽家弟子来的委实太多,而且武功均是不弱,被这些凡人弟子杀了不少。谢凛儿眼见百花谷诸人势危,焦急之色,尽现于形。 凤鸣向下面一瞧,面上露出了微笑,看着谢凛儿,冷笑道:“你为什么要救他们。”谢凛儿道:“魔文姐妹心地善良,他们也多次救过我的性命?”凤鸣道:“他们是救过你,但他们是否也像救你一样,去救别人?你对百花谷了解多少?”这最后一句,问的非常的沉重,就像一记重锤,重击了他一下。 谢凛儿心里猛然一动:“百花谷确实处处充斥着神秘,我虽在此住了些时日,除了魔文对我关怀备至和我亲密无间外,其他人均是神秘莫测,如魔域鬼母经年闭居销魂宫不出,魔九性子暴烈冷酷,就是梦魂离也似是对我隐藏着什么。而且英氏兄妹同他们极为密切,而我和他们处了这么久,竟一点也不知道他们的确切关系。” 就在这一忽功夫,下面情形又有了些许变化,不知从哪里冒出一个比赵异志还矮一头的四尺红衣小儿来,这小儿看上去刚过黄口,留着两个丫髻,面貌清秀,也分不出是男是女,手持着一把尖刀,翻飞跳跃,轻捷如鼠,刀影过处,血幕横飞,十数个幽家弟子展眼间死在了他的刀下。 谢凛儿不由的道:“想不到这销魂宫竟然还有这样的高手,我竟然一直都不知道。”凤鸣踱着步子,笑了笑道:“这个小人,并非真的是人。”谢凛儿疑惑道:“他不是人?” 凤鸣点了点头,说道:“将一个小儿,从五岁开始,每日服用药物,以促使他的骨骼产生变异,使他习练各种非人类所能学的暴戾武功,待长到四尺之时,便不再生长。只后他就完全受那个人的驱使,变成杀人的工具。” 第一百一十七章 激战百花谷 谢凛儿简直不能相信,世间竟有这样惨无人道的事情,他用怀疑的眼神瞪着凤鸣。凤鸣长叹一声,幽幽的说:“当年,我……”说到这里,他双目通红,怒气满面,浑身发抖,下面的话再也无法说下去。 谢凛儿本要驳斥他,挑拔自己和销魂宫的关系,待看到他这个样子,就不好再说,正在关注那小儿之时,身上五处大穴突然一麻,浑身再也动弹不得。 凤鸣从他身后转到他的面前,谢凛儿骂道:“我真是个白痴,竟然会相信你这个魔头的话。”凤鸣斜睨着他,冷笑了两声,身形微晃,飘了出去,在空中展出双翅,以饿鹰扑鸡之势向那小儿捉去。红衣小儿见凤鸣扑来,迎面向他劈了一刀,同时向后飘了一丈。 凤鸣挥掌扑上,同那小儿斗了七八十招,后来一探爪拿住了那小儿的右臂,生生的将那小儿的一只手臂拗了下来,但那小儿不声不响,似是一点也不觉得疼痛,依然挥着左臂,赤手空拳和凤鸣打斗。凤鸣右手捉出,拿住他的左臂,左手锁住他的咽喉,那小儿开始还在挣扎,但不消片刻,浑身裹上了一层白霜,再也不动弹。 凤鸣扔下那小儿,转身大踏步向销魂宫走去。魔文连忙撇下公孙战,纵身向凤鸣跃来,口中向凤鸣呼道:“你不能进去,我妈好歹也是你的外婆,你敢这样冒犯她?”一剑向凤鸣背后刺去。凤鸣避开来剑,回了一记寒冰掌,晃身闪了闪,掠至销魂宫的门前,挥掌将宫门击破,走了进去。 公孙战抡起双杵,直如砍瓜切菜般,将那些个妖物杀得血肉横飞,奔至魔九身后,抡杵砸下。吓得魔九变回原形,一只六尾白狐,躲进了群妖之中。 谢凛儿将谷内的情势看在眼里,心下大为焦急,但苦于动弹不得,只得扯着嗓子叫道:“魂离,快来救我。” 梦魂离听到谢凛儿发喊,向杜衡、李元吉、齐定国说道:“姑奶奶先不陪你们了。”化作一缕青烟,飘了上来,为谢凛儿解了穴道,说:“随我下去,救我姨妈要紧。”谢凛儿心说:“以魔域鬼母的法力,难道还敌不过凤鸣?”未及细问,被梦魂离拉着掠了下来。 此时百花谷已不再是往日的繁花似锦,流光溢彩的世外桃园,而变成了一片血肉四溅,尸横遍地的屠场。那些白衣少女和清澈的溪流,也被鲜血染的污浊不堪。空气中醉人的花香也被血腥气涤荡净尽。 赵异志见魔九和梦魂离逃走,即命杜衡、李元吉、齐定国率众弟子,继续诛杀那些个妖类,并纵火烧谷。而后自己和公孙战,带着一百多个武功较高的弟子,进了销魂宫。 百花谷空气湿润,除了那些个木质房舍,并无什么干燥易燃之物,可是幽家弟子身上均携带着松油、硫磺等引火之物,那些屋舍一经点燃,顿时火势冲天,周围的花草树木,还有地上的尸首由于过于潮湿,熰的浓烟滚滚,恶臭弥漫。 谢凛儿和梦魂离方一落地,杜衡掠至,拦住喝道:“妖女,往哪里走?给我拿下。”挥起一对黑青色的双锏,向梦魂离打来。众幽家弟子围向谢凛儿,挥刀疾砍。谢凛儿挥剑刺倒了三个幽家弟子。 李元吉喝道:“都给我让开,让我来拿他。”众幽家弟子立时跃开,让出道来。李元吉手持一支丈二长的蟠龙方天画戟刺到。 谢凛儿横剑架住,只震的虎口麻痛,长剑几欲脱手。谢凛儿有意练练自己的剑法,是以沉住气和他斗了起来。斗不多久,幽家弟子越聚越多。谢凛儿心想:“也不知魔文怎样了,我可不能这样与他耗下去。”那边梦魂离叫道:“你还不快用终结神话杀了他,还等什么?” 谢凛儿面色一沉,一晃身,化作白沙绞向了李元吉。李元吉见状大吃一惊,忙挺戟向白沙上挑去,同时身子向后疾跃。 谢凛儿觉得身上一痛,不禁吃了一惊,梦魂离道:“他那支戟是冥界的宝物,你要小心。哎哟!好狠啊!”她说话,一分神,被杜衡的一锏划在她的胯上。梦魂离只痛入骨髓,娇艳的玉面上,只羞得艳若桃花,但随即一笑,俏声骂道:“原来你也不是好人。” 杜衡正觉得方才那一下,实在不是好汉所为,心下正自羞惭,但待听梦魂离这么一说,随又有羞转怒,双目一瞪,喝道:“我今日一定要除却你这个祸害不可。”当下双锏如飞,向梦魂离身上打去。 梦魂离面上虽妩媚娇艳,勾魂摄魄,但手上的一条一丈多长的青蛇鞭,却招招狠毒,在他的锏锋之间,倏忽穿游,疾逾闪电。正斗着,只听谢凛儿怒声道:“哼,妖精就是妖精。”梦魂离连忙转头向谢凛儿瞧了一眼,但见谢凛儿向她愤怒的瞪了一眼,知道他是怪自己适才言语太过轻浮,但现在苦于正在凝神对敌,无暇同他斗口。 谢凛儿适才施展终结神话,不过是要让李元吉知道厉害,倒并非起了杀心。是以又还复原身,持剑与李元吉相斗。又斗了十数个回合,因担心着魔文的安危,猛向李元吉砍了两剑,纵身跃起,意欲跳出圈子,赶紧前往销魂宫。但李元吉的那柄长戟疾快无伦,如影随形,一戟钩在了他的腰上。 谢凛儿痛的大叫一声,低头一看,长戟的小枝虽入腰不深,却也是血如泉涌,心下怒极,伸手抓住方天画戟,运起电鳗功,一股电流顺着长戟向李元吉电去。 李元吉一招得手,心中大喜,正欲将谢凛儿活捉,忽觉戟柄生起一股电流,双手麻痛难耐,遂连忙松手。正在这时,突然上空风声飒起,接着白影一闪,李元吉惨叫一声,丢下长戟,双手捂着咽喉,鲜血从指缝间溅了出来,踉跄了几步,倒在地上,抽搐了几下,就不动了。 众人都是一惊,急视来人,只见这人一身白衣,手持四尺青锋,剑尖虽已饮血,却未沾带一丝血迹,正是英郊。接着又传来几声长笑,又落下三男一女,四个人来。 这四人正是董大千、劝融、苏闪和魔域多体女子矢志·黄枫三世。 第一百一十八章 杜衡忙跳出圈子,连忙招呼众幽家弟子围杀他们七人。 梦魂离向董大千等人说道:“三师兄、六师兄、七师兄、矢志妹子,你们先挡住这几个狗(娘)养的,我和谢凛儿、英郊进宫去救姨妈和魔文。”英郊忙问:“谁进去了?”梦魂离道:“凤鸣和公孙战。”英郊吃了一惊,二话不说当先冲了进去。梦魂离和谢凛儿也紧随其后,奔往销魂宫。 劝融道:“咱们也进去。”董大千沉吟了一下,道:“不用咱们,先收拾了他们再说。”劝融道:“不行,我得进去看看。”说着扭过头,一溜烟也奔向了销魂宫。 梦魂离、谢凛儿和英郊三人进了宫中,但见石屏倒地,桌椅杯盏狼藉,四五个白衣仕女倒身于血泊之中,光可鉴人的的玉壁上,以及雪白的帘帐上也均染着血迹。右首有三道石门,首门已开,梦魂离带着他们二人奔了进去。里面只是一间空旷的石室,西墙的玉壁裂开了一个口,现出一个洞窟来。 梦魂离惊道:“不好,想不到凤鸣竟知道这个地方。快走!”向二人一招手,当先奔了进去。谢凛儿和英郊紧随跟进。这里面是一条洞廊,洞壁每隔一丈,便嵌着一枚雪亮的夜明珠,将洞内照的一片光明。 谢凛儿心说:“这销魂宫本就倚山而建,想必这洞穴是通向山腹了。”不一会儿,转了个弯,尽头现出了一个洞口。洞门已开,里面也是亮堂堂的,只是不时的传出兵刃相交之声。 三人互望一眼,奔了进去,只见那是一间明亮的石室。室顶上是用夜明珠嵌成的图案,将室内照的霞光滟滟,耀眼生缬,石壁洁白如玉,净无纤尘。四处石床玉几,锦褥绣墩,布置奢华。石室中央,凤鸣和公孙战正与四个红衣小儿激斗,墙边横着三个红衣小儿的尸首。室内石床上,盘膝而坐着魔域鬼母,旁边站着魔文,注视着场中六人的激斗。 谢凛儿见这七个红衣小儿,年纪模样和先前宫外,被凤鸣杀死的那个相仿,正在激斗的四个小儿,虽然身形轻巧,招式精妙,但神色木然,目光浑浊,俨然木偶。心里遂对凤鸣所说的话信了几分,心里又是伤心,又是发恨:“销魂谷原来竟是这样灭绝人性的地方,魔文和梦魂离平日还假惺惺的待我好,他们背地里却做出,这种丧尽天良的勾当。” 就在这时,公孙战大吼一声,一杵将一个小儿砸成了肉酱。另一个小儿面对同伴惨死,无惊无惧,仍是机械的一刀一刀,向公孙战斫去。刀斫在公孙战身上,直如斫在皮革上一般,公孙战毫无损伤,反而将他的刀弹了回来。谢凛儿说道:“人言公孙战有金刚不坏之身,今日一见,果然并非虚言。”英郊微微一笑,并不答言。 这样一来,公孙战已是有胜无败,先前两个小儿尚且不是他的对手,如今剩下的那一个小儿,更是难以和他对敌了。谢凛儿虽知那小儿早已失去了生命,此时只不过是别人的工具而已,但还是不忍眼看着他们的躯体,毁坏在公孙战和凤鸣的手里。当下挥剑,向公孙战刺去,喝道:“不要伤他。” 公孙战冷笑一声,一杵向谢凛儿的剑上击去。公孙战体壮力猛,内功外功就是在整个江湖上,都堪称超一流。谢凛儿不敢拿剑和他的杵相击,侧身疾退。 魔文说道:“凛儿你快回来,你不是他的对手。”谢凛儿横了她一眼,纵身又上。魔文正要拔剑去帮谢凛儿,忽见梦魂离在旁,才站定身子,但一双秀目极关切的注视着谢凛儿。 凤鸣忽然纵身在空中,一个极轻巧的转身,同时双爪探出,抓在那两个小儿的头顶上。那两个小儿面上泛起一层绿气,倒在地上便不动了。 英郊一声轻喝,身子掠起,手中的流星剑刺出,罩向凤鸣前胸五处大穴。凤鸣斜身避开,接着运掌成风,向英郊反击过去。他所练的武功乃是至阴之气,掌风中所发的寒气波及四周,令站在一旁观看的魔文和梦魂离,砭骨生寒。 魔域鬼母看在眼里,非但不怒,还不时的点头微笑,似是对凤鸣充满赞赏之意。 谢凛儿一面对敌,一面向那小儿道:“兄弟,你不要和他斗了,快离开这里。”随说,挡在那小儿的身前。但那小儿非但对他所说的好言充耳不闻,反而一刀向谢凛儿的后背劈了过去。谢凛儿只惊了一跳,连忙在地上一滚,躲了过去,口中怒声道:“你砍我做什么?”但那小儿见他躲开之后,又继续攻向公孙战。这才明白,自己适间不过阻碍了,那小儿攻击公孙战,那小儿故而将他驱开。 梦魂离奔上前扶住谢凛儿道:“小怜是个没有生命的行尸走肉,谁若挡着他,他便杀谁,你救他做什么?”谢凛儿怒哼一声,继续上前制止那小儿。梦魂离无法,只得上前助战。 魔域鬼母见女儿对谢凛儿满目关切,问道:“那小子是谁?”魔文道:“他是……是我的朋友,也是魂离的情人。”魔域鬼母冷笑一声,道:“我看这小子不知好歹,是个愣头青,你和魂离怎么喜欢上这个小子?”魔文面上一红,说道:“我喜欢他什么了,他只不过是我的朋友。” 魔域鬼母看了凤鸣一眼,叹了一口气,说道:“你瞒不过你妈,不过你最好不要跟这小子,扯上什么不必要的关系,就像,就像你的大姐一样。”说到此处,话语中不胜伤感。 魔文拉住母亲的手,说:“妈,不要这样。”魔域鬼母拭了拭眼角的眼泪,说道:“就因为当年老大不听我的话,才让我遇上眼前这种为难之事。这小子若不是魂离的相好,我就该一掌毙了他,绝了你们的念头。” 魔文只惊的花容失色,忙道:“妈,你不要。”魔域鬼母冷冷地说道:“还说你不喜欢他,我只是说说,就把你吓成这样子。英郊的武功和我那外孙儿不相上下,一时半会决不出胜负来,你去助他一臂之力。”魔文点了点头,拔剑和英郊一起夹攻凤鸣。 第一百一十九章 凤鸣的武功与英郊在伯仲之间,他正与英郊相持不下,这时又来了魔文,情势瞬间危急。英郊道:“文妹,你先回去,让我一个人斗他。”忽然一剑刺出,直指凤鸣胁下。魔文一剑将他的剑格开,道:“不能伤他。”英郊道:“为什么?”魔文道:“因为他是我姐的儿子。”英郊冷冷的说:“你姐?哼!” 正在这时,门洞又跃进来一个人,喝道:“姓英的,有本事到外面跟我斗斗。”这人身躯矮小,面目精悍,手持着一把长剑,看起来稍微有些滑稽,却是赵异志。 英郊瞅了瞅赵异志并不为所动,手中的流星剑反而更加劲的向凤鸣攻去。石室内虽然地方广大,但这两拔人在里面打斗,还是狭窄了不少。 赵异志又想这销魂宫中,必定还有机关消息,万一这大门关上,被困在这里,那可就遭糕了,再说他们又新添了这几个主力军,还要想赢已然无望,还是想法子尽快离开这里为是。于是对英郊以言相激:“看你平日衣服光鲜,人模狗样,原来只能帮着妖精倚多为胜。” 英郊大怒,左手纸扇一扬,两点寒星闪了闪。赵异志闪身退回门洞中,但听叮叮两声,两根牛毛细针,在细白如玉的墙壁里扎进了半截。这两根白针虽然细的若不仔细去看,难以看见,但针上所发出的寒光,极为刺眼,令人胆寒。赵异志神色大变,怒声道:“原来李旗使是遭了你的暗算。” 公孙战一听,暴跳如雷,向着谢凛儿、梦魂离和那小儿连击了几杵,便向英郊扑去。凤鸣喝道:“你们二人先走,我来殿后。” 公孙战怔了怔,梦魂离和那个小儿向公孙战袭来。赵异志挥剑挡住,一拉公孙战的胳膊,说道:“还不快走,免的误了大事。”公孙战狠狠的跺了一下脚,只震的石室微晃,向英郊怒瞪了一眼,“哼”了一声,朝洞外奔去。 凤鸣纵身跃到洞口,还未转身。英郊纵身扑上,宛如一条白虹,闪电般刺向凤鸣。忽觉浑身一股强劲的电麻,心里大惊,急使个千斤坠,落了下来,抬眼看去,却是谢凛儿用剑挡住了他。英郊恨恨的道:“你什么意思?” 谢凛儿道:“他既然要走了,你就不要再为难他了。” 凤鸣伸手在怀中摸出一个酒壶来,在手中一亮,泛出一道白光,扫向英郊。英郊认得这是他从武当得来的赤萤灯,因尝过这宝物的厉害,忙耸身避了过去 魔域鬼母突然到了凤鸣的身前,谢凛儿只觉得眼前只是花了花,一点也没看清她是怎么到了,他和凤鸣之间的,心说:“魔域鬼母是魔域的头号人物,看来凤鸣今日凶多吉少。” 但魔域鬼母向凤鸣上上下下打量了个仔细,说道:“你这个东西是奈何不了我的,但是你毕竟是我女儿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我也不难为你,你走吧!”凤鸣瞪着她,嘴角一阵抽搐,转身便去了。 英郊似是心有不甘,嘴里想说什么,又没说出来,末了,方向魔域鬼母作了一揖,问候道:“伯母,您没事吧?”魔域鬼母道:“我没事,你们下去吧!”英郊说道:“也好!这帮人这次把百花谷折腾了个够呛,我出去清理一下。”说毕,一拱手,退了出去。 谢凛儿也急于知道外面的情况,于是紧跟着走了出去。通过甬道时,边走边想:“魔域鬼母虽是妖魔,却也明白血浓于水的道理,只可惜凤鸣这个人的性格实在是乖劣,为了实现自己称霸天下的野心,竟连自己的骨肉之亲都不放过。”猛然间又想起一事:“这英郊到底是个什么人,看情形他并不像是百花谷的人,可是他与百花的关系,却非同一般,莫非当初英郊救我和姐姐,是魔域鬼母的意思?魔域鬼母也是为了得到血观音么?魔文和梦魂离待我好,难道也是……也是他们设下的圈套?” 一念及此,只惊出一身冷汗,一股怒气,立刻充满了胸臆。他站住步子,向后看了看,恨恨的注视了一阵,遂走了出去。方出宫门,便听董大千怒喝道:“怎么?就这样放他们走?那个矮子还暗算了六师弟。” 谢凛儿走出宫门,只见劝融后背淌着血。英郊拦住他们,说道:“这是伯母的意思,不过这笔帐,迟早是要算的。”董大千、劝融和苏闪虽然似是心有不甘,但听英郊如此说,也只得将这口气暂时忍了。魔九也不知道又从哪里跑了出来,站在英郊身旁,面色除了煞白以外,看不出认何表情。 凤鸣飞在空中,取出聚魂斗把赵异志、公孙战、杜衡、齐定国,连同众幽家弟子,以及众弟子的尸首化作一股黑气,收进了那黝黑的斗内,大翅一挥,转瞬间,消失在了天际。 谢凛儿心想:“凤鸣此番虽将百花谷,折腾了个天翻地覆,却也是铩羽而归,不知道他下一步,又会有怎样的动作。”少时,魔文和梦魂离从宫中走了出来。魔文环顾四周,空气中烟火弥漫,飘浮着股股恶臭,令人欲呕,不由得流出了眼泪。 英郊上前安慰道:“这事都怪我,我们几个人找到唐羽后,听她说凤鸣要向百花谷下手,我们便火速赶了过来,若是早到一步,也不至于弄到此种地步。不过你放心,我一定尽快将百花谷,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魔文拭泪道:“花谢了还能再开,但他们却也为此死了,所以我伤心。”英郊看她指的是那些个妖物,目光中立刻露出了不屑之色,面上却假作哀伤,默然了半晌。 谢凛儿本想向魔文告别,但看她正在悲伤,心中颇有不忍,只站在一旁不言不语。突然间,目光和魔九的目光相撞,魔九咬牙切齿的狠狠瞪了他一眼。谢凛儿嘴角微微一冷笑,心说:“我又没招惹她,她瞪我作什么。”当下转过头去,只作不见。 第一百二十章 谁知魔九却气冲冲的向他疾步走来,口中叱道:“你觉得好笑么,百花谷被烧了,你高兴是不是?都是你这个灾星,将凤鸣那浑帐给招了来。”说着,唰地一声,拔出了剑来。 谢凛儿早就见识过魔九的蛮不讲理,此时居然迁怒于自己,不觉苦笑:“我招来的?” 魔文忙拉住魔九,道:“三妹,你又糊涂了,这关凛儿什么事?”魔九柳眉一轩,气忿忿的道:“凤鸣难道不是因为找血观音,才来百花谷找他的吗?”魔文玉面上尚自挂满泪痕,闻听魔九此言,不觉失笑,道:“看看你的样子,赶紧去洗个澡,好好的歇歇去吧。”命欺霜和赛雪将魔九带了下去。 山谷中,太阳早早的便掠了过去,因此暮色来的较早。因谷中的屋舍,已焚毁殆尽,当晚众人便宿在销魂宫中。董大千师兄弟三人宿在一个房间;英郊因不习惯与他人同宿,便也自己独住一间;谢凛儿也独住一间。 次日清早,谢凛儿向魔文辞行。魔文道:“你要走?为什么?是因为三丫头说了你吗?那只是气话,凤鸣来这里,是为了找祝融神火罩,这件事与你无关?”谢凛儿道:“不,不。我并没把三公主的话,放在心上,我此次离开,是因为我还有事要去办。” 魔文神色忧伤,滴下两滴泪来,忙又拭去,说道:“那你走吧。”谢凛儿道声:“珍重!”梦魂离说道:“等这里的事一了,我就去找你。”谢凛儿点点头,挥翅便去了。 谢凛儿振翅翱翔,北风如刀,刮的脸上被刀割一般的疼。梦魂离原本为他买了,一件貂皮里子的大衣,今早离别时,只因心情沉重,便没带上。此时虽是深秋,飞在高空中,又起了北风,更不知比地面上冷了多少,又因心里窝着一股惆怅之意,更觉得寒风如针般钻进了骨髓里。 飞到午牌时分,临至一座大城市上空,寻思正好在这里吃个午饭,然后在此处游览一番,散散心。遂向城中心落了下去。市民见从天上飞下一个背后闪着,一对翅一般的白光的人来,一着地那两束光芒倏地不见了。 众市民还以为是神仙下界,连忙围着他跪下,作揖不迭。 谢凛儿顿时省悟,忙拱手向众人道:“各位乡亲们,你们误会了。”一面说着,连忙拔开人群,逃到一个僻静处,将衣服裹了裹,寻了一家饭店,进去坐下。饭菜点毕,忽听旁桌两个客人道:“薛老三,那小妞你见过没有。”又一人道:“哪个小妞?”先前那人道:“就是设擂比武招亲的那个小老儿的女儿啊?” 那薛老三笑道:“那小娘皮啊?我倒是瞧过一眼,不但模样标致,而且身材也是窈窕玲珑,妙不可言,只是不知明日谁能降住那个小妞,而抱得美人归。”先前那人道:“难道你小子还能这么闲着?” 薛老三笑道:“老子就是拼着挨顿揍,也不能让这好机会从我身边溜走。”先前那人冷笑一声,说:“哼!你小子别想得太美,那小娘皮虽说是个闺秀,但既然敢摆擂招夫,想必也是个手底下有东西的练家子。你小子可别异想天开不成,反而吃个大亏。” 薛老三不以为然,道:“我飞云手薛老三,若是连个女流也斗不过,还能在江湖上混,还多亏你我是好哥们,净长别人威风,灭自己人志气。”先前那人见话不投机,便岔开话题调侃起别的话来。 谢凛儿却听在了心里,暗说:“不知是谁家的女子比武招亲,想必也是武林世家,到明日可要去瞧瞧热闹。”于是吃过饭,先到布衣店买了件棉衣,得知这是上饶市,然后在街上闲逛,因朔风席卷着整个地面,是以街上的行人非常的少。谢凛儿便也早早的回到店中暖和去了。到了房中,要了壶烧酒和一盘牛肉,向店伙问道:“小哥,听说明日街上有人要比武招亲,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那店伙咧嘴一笑,道:“这件事都传了好多天了,当然是真的啦。” 谢凛儿又问:“那位姑娘是哪家的千金?”店伙道:“说来也奇怪,那位陆大老爷本是个外乡人,前几天才来到这里,出手很是阔绰,一到这里,便购置良田美宅,而且一出手要买的,却是我们这里知府大人的那所宅子。” 谢凛儿也颇为惊讶:“哦?”那店伙又向他凑近了些,低声道:“客官,你有所不知,我们这位知府大人姓吴,为官多年贪污纳贿,欺压百姓,别人都在背后叫他吴扒皮。他那所宅子花费甚巨,里面楼舍精美,花园广阔,为了将宅子建好,还强占了十多户人家的宅子。谁知那位陆大财主,只出了五千两银子,那位吴大人便将他那所宅子让与他了。” 谢凛儿听到那吴知府的所为,不由得面色铁青,待店伙说到后边,心里不由得起了一个疑团,问道:“那位陆先生是从哪里来的?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店伙道:“那位陆老爷除了很有钱外,还有一个很漂亮的千金。至于他们从哪来的,我们不得而知。但是既然能让吴知府让出园子,小的猜测,他一定是个大有身份的人,即便不是一位皇亲国戚,那也必是有很硬的后台的人。可是以他们这样的身份,国色天人般的千金,踏破门槛要登门求聘的人,都不知道有多少,不知为何要让这样的千金小姐抛头露面的比武招亲,你说这事奇是不奇?” 谢凛儿沉吟半晌,暗说:“这位陆先生想必是一位隐匿世外的武林高人,此次前来,想是知道那吴知府行为不法,特意来惩治他。”问道:“那位小姐要在何处设擂?”店伙道:“就在宏盛街头。”谢凛儿于是让店伙退下,自己喝了几杯酒,便倒在床上睡了。 次日清早,刮了一夜的寒风,竟然小了些。谢凛儿吃过早饭,便赶往宏盛街。却见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竞豪斗奢,一条东西方向的石板路,修得颇为宽阔,想必是天气寒冷,行人并不甚多。 第一百二十一章 比武招亲 谢凛儿走没一会,远远的看到前面已搭了一座高台,台角各插着一面红色的旗子,台前围着一大群人,并有不少人议论纷纷的从他身旁走过,向那里凑去。遂加快步子,走到近前,原来此处是个十字路口,并开着一所妓院,那檑台便搭在妓院前,围在那里的人群已将街口堵住。 街口酒楼上挂着一条两丈多长的条幅,上面歪歪扭扭的写着:“本处设擂招婿,凡经过车辆,请一律绕行。” 谢凛儿虽觉得滑稽好笑,但这大口气却是不假,而且也隐隐觉得,这其中处处透着神秘。再向人群里观望,除了大部分当地老百姓外,前面几排都是些个衣饰华贵的富家公子,还有不少已年过四旬的财主土豪,在椅子上坐着,旁边还带着丫环小厮伺候着。 谢凛儿分开人群挤到前面,只听这些人正兴高采烈的,谈论着那招婿的女子,多么多么天姿国色,家中多么财大气粗。 一个年轻人道:“赵老爷,您可真是宝刀未老啊,家中已有了十多房小妾了,还来凑这份热闹。”一个坐在太师椅上的老头笑道:“呵呵!这还有嫌多的么。”一边说着,将鼻烟壶凑到鼻端吸了吸。这老头差不多有六旬左右,留着雪白的山羊胡子,穿着一身紫缎面的棉袍,左手手指上戴着三枚硕大的祖母绿戒指,头上顶着一顶貂皮帽,迷着一双小眼睛,面上皱纹满布,只歪在椅子上,两个丫环一前一后,为他揉背捏腿,身后还负手站立着,一条相貌威武的彪形大汉。 先前那年轻人瞅着他哂笑道:“您可小心您的腰板。”那老头向身后的大汉一指,说道:“我可以让他替我上场。” 正在这时,忽见有六个人从檑台右侧,先后走到台上。为首一人,只让谢凛儿吃惊的合不拢嘴,这人竟是陆平。而其余五人则是一个僧人和四个道士。只是这五人的神情非但有些狼狈,而且那一僧四道身上穿得僧衣道袍甚是不合身。那和尚身材精瘦,相貌猥琐,身上的僧袍大的几乎拖着地。他的右眼上一块红肿,也不知是被谁擂了一拳。那四个道士,三个鼻青脸肿。另一个虽是稍微好一些,但面上的表情却比哭还难看。 谢凛儿暗道:“那陆财主原来就是陆平,不知他要搞什么鬼?” 心里正想着,只见陆平向那一僧四道,说声:“各位请坐!”那五人向着陆平一哈腰,在檑台上的五张椅子上,先后坐了下来。陆平向台前走上两步,向台下一拱手,高声道:“诸位英雄,诸位豪杰,在下陆平,多年经商,挣得百万家私,膝下只有一女,自小颇爱拳脚,虽然年已及笄,却不忍将其远嫁,因此设此擂台,愿以试身手,与小女共结良缘……” 这番话尚未说完,台下的人群一阵骚动,那些富家年轻人均道:“这事咱都明白的,快将小姐请出来吧,别再浪费工夫。”说着,便有两个年轻人要登台,其他人见状也争先恐后的往上挤。那年过六旬的老头,向身后的彪形大汉打了个手势。那大汉走上前,一手一个,揪下来三四人。 那三四个年轻人大怒,从地上爬起来,向那大汉打去。那大汉锤抡肘击,又打倒了两人。一个华服年轻人,骂道:“(狗)娘养的,大伙先把他放倒再说。” 陆平眼见台下将要变成群殴,忙喝声制止:“诸位前来喜结良缘,本是美事,但若是大伙一点规矩也没有,那这招亲之事,便到此为止。”众人听说,这才气哼哼的住了手。 陆平见台下静了下来,这才说道:“待会儿在比武之时,万望各位能够点到即止,尽量不要出现血光之灾。为了大家能公平的分出胜负,在下请来五位武林前辈来做公证人。”然后指着椅上那五人介绍道:“这位是少林方丈月空大师;这位是武当掌门太极道长;这位是崆峒掌门莲花道长;这三位是昆仑三圣中的……” 谢凛儿在台下“噗”的一声,笑出了眼泪,心说:“这陆平弄什么鬼,若是月空大师几位掌门,这时经过这里,看到这种情况,会不会气得吐出血来。” 台下的那些人早等的不耐烦,一直吆喝着快请出小姐来。陆平终于道:“请小姐上来吧!”话声未落,便从台后掠上一个鹅黄色的倩影来。台下的众人一见,眼珠子都差点飞出来。谢凛儿更是差点趴在地上,但他与那些富家公子的情形不同,并不是被这位小姐的姿色所动,他只是吃了一大惊。原来这位招亲的小姐竟是英姿。心中这才明白,这一切都是她鼓捣出来的,只是不知她怎么和陆平走到了一起。 英姿背负双手,一双杏眼斜睨着台下那些心痒难搔的年轻人道:“你们谁先上来,与本小姐切磋。” “我!”话声中,一个年轻人急不可耐地纵身跃上了擂台。英姿还不待他站稳脚跟,飞起一脚踹在他的小腹上。那年轻人“哎哟”一声,仰躺了下去。其实天寒地冻,这一下摔在地上,着实摔的不轻。那年轻人半天爬不起来,他的小厮忙赶了过来,才将他扶起。 英姿哈哈大笑,说道:“差劲!再来个厉害的。” 一个红衣年轻人小心了些,从檑台侧面的木梯子上趴了上去。到了英姿身前,躬身一揖,道:小姐,请……”但后面的“请”字尚未说完,英姿迎面一拳打了过去。那红衣年轻人连忙后退。英姿又紧跟着抬脚向他腿上的胫骨踢去。那年轻人匆忙跳开,但神情间已露出了狼狈之色。 下面的一群人都呼喝嘲笑起来:“快下来吧,别在台上丢人现眼了。”有的道:“小心又让姑娘一脚把你踢下来。”有的道:“你就是赢了,又能怎么样,就你这一幅模样,人家一朵鲜花又怎能插……” 那年轻人早已听的红了脸,当下也不再做怜香惜玉之态,挥拳向英姿反击过去。 第一百二十二章 这些个富家子弟,家中均养有武师,自小随着家中的武师习练拳脚,也多少有些功夫底子,但与正经的江湖人物相比,自然又不能相提并论。英姿忽然一拳击在那红衣年轻人的腰眼上。那红衣年轻人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下面的人叫得更欢了,叫道:“陆小姐已经点到为止了,你还赖着不肯下来么?”更有一个花缎面的年轻人,手里持着一把剑,直接从梯子上爬了上来,喝道:“王老弟,你和陆小姐已无缘了,还是让我玉面太岁谷向辉来为你殿后吧!” 那红衣年轻人见状,怒不可遏,一掌向那谷向辉打了过去。那谷向辉骂道:“不知好歹!”一剑向那姓王的红衣年轻人的腋窝刺去。姓王的红衣年轻人连忙向左急躲,但听“哧”地一声,一件华贵的缎袍,被划了一条一尺多长的口子。那姓王的红衣年轻人只吓得脸色煞白,随后又气急败坏的骂道:“操(你)奶奶的,我三伯是道台,你小子给我留心点。”说着,悻悻的由小厮接着下了台去。 那谷向辉怔了怔,说道:“我还怕了你不成。”众人从他的神情上都看得出来,他是有点惧怕,刚才这句话,不过是撑面子。但他转过身,一看到英姿,面上又恢复了容光焕发,双手一揖,道:“敢问陆小姐用何兵刃?”英姿不耐烦地道:“凭你们那三脚猫的功夫,我还用得着兵刃?进招吧!” 谷向辉道:“如此得罪了!”长剑一摆,斜斜的向英姿右肩头刺了过去。英姿闪身避过,飞腿还了一脚。二人翻翻滚滚斗了十多招。 谢凛儿见这谷向辉剑招虽然还算纯熟,但剑下无力。英姿虽然武功不高,但若要对付这谷向辉也是绰绰有余,心说:“英姿实在是贪玩得有点过了,简直有些野,她现在既已平安,我就别和她见面了,免得被她缠上,以后做事麻烦。” 英姿和谷向辉又斗了数招,忽然伸手抓住了对方的长剑。谷向辉吃了一惊,英姿上前一步,挥掌切向他的手腕。谷向辉痛叫一声,只得撒手松剑。这时他才看清,这位陆小姐手上其实戴着一双透明的手套。当下骂道:“臭**,竟然耍奸。”挥起双拳打了过来。 英姿大怒:“你敢骂我?”双掌一错,格开他的右拳,骈起双指点向他的“肩井穴”。接着又瞬时点了他身上十数处穴道。谷向辉先是觉得右臂一麻,随后全身都动弹不得了。英姿一巴掌向他的脸上抽去,谷向辉痛叫一声,脸上已多了五条细细的血痕,随即有五流鲜血从脸上流进脖子领里。 英姿拾起长剑,在他身上一阵乱劈,谷向辉一身棉服破碎的如蝴蝶般,被寒风刮的四处飘散。谷向辉的小厮忙奔上台来,要将自己的主人扶下去。英姿道:“就让他这么冻着,谁要扶他,谁就先过了姑奶奶这一关。”众小厮无奈,忙奔回庄去叫人。 台下众人见英姿如此狠毒,又自忖谷向恽在他们之中算是武功最高的,他尚且被这女娃娃玩耍于股掌之中,又何况于我们。台下随即一片安静,众人都是你瞧瞧我,我瞧瞧你,再也无人敢上台。 谢凛儿见英姿在台上大为得意,当下笑了笑,转身便欲离去,却忽听一个声音道:“好个黄毛丫头,跑到这里为非作歹不算,竟还找人来冒充武林四大派的掌门人。”众人只听头顶一阵衣袂飘风之声,一个年轻道士跃到了台上。 这道士年纪不满三十,面目清秀,身材颀长,穿着一身青色的道袍,手中提着一把长剑,一双眼睛上下打量着英姿。 陆平忙走上前来,向那道士拱手道:“阁下是?”那道士道:“我叫弓海涛,正是武当太极真人的弟子。”英姿笑道:“你一个道士也要招亲么?”弓海涛面色一沉,说道:“姑娘,你是受谁的指使,故意羞辱各派掌门。” 英姿道:“本姑娘想做什么,便做什么,用不着谁的指使。”弓海涛微微一笑,道:“这几位武林前辈都是我万分尊敬的人,其中更有我的恩师在内,希望小姐能够把握些分寸。” 谢凛儿听这道士是武当派门下,心下遂生出几分亲近之意,又见他说话礼节周到,心想:“大派弟子果然与那些小门匪类不同。” 英姿笑道:“本姑娘做事向来就喜欢没分寸,你能把我怎么样?有本事跟本姑娘较量较量,让我看看太极老头门下有什么了不起的本领。”弓海涛似是动了怒,面上寒了寒,突然转身向台下走去。 英姿道:“想走?”抬脚在谷向恽丢在地上的长剑一踩,那剑便弹了起来。她伸手抓住剑柄,顺势一招“毒蛇吐信”向弓海涛刺了过去。弓海涛回身用剑将英姿的剑格住,道:“姑娘你不要太放肆了。” 英姿道:“本姑娘连伍都放了,何况是肆。”将剑一收,斜身下削。弓海涛也不拔剑,只用剑鞘迎击。 谢凛儿在台下看了,觉得英姿也太过无理取闹,弓海涛应该给她吃点苦头,好煞煞她的野气。果然,弓海涛本不想同她一般见识,但一忍再忍之下,却始终摆脱不了她的纠缠,便“呛”的一声,拔出了长剑,对英姿一阵急风骤雨般的狂攻。 谢凛儿已学会了太极剑法,这时看弓海涛所使的剑法,虽不如太极剑法厉害,却纯熟无比,心里一边赞叹,一边替英姿担心,生怕英姿伤在他的剑下。 英姿所学的武功甚杂,各种兵刃武功均学过一些,只不过全是虎头蛇尾,样样不精,本想卖弄一下自己的剑法,却不料碰上了弓海涛这个出身于一流剑派的硬手。突然间,但觉手上一麻,长剑拿捏不住,竟飞了出去。弓海涛收了剑,冷笑一声:“承让了?” 英姿素来要强好胜,虽然落败,却不肯服输,何况又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如何能丢了面子,仗着自己双手有一双金丝手套,挥掌向弓海涛攻了过去。弓海涛大怒,挥剑向英姿左臂上砍去。英姿见对方露了破绽,心下大喜,身子右斜,伸手向他的剑身上抓去。 忽然间,一溜白沙在他们二人面前闪过。弓海涛的这一剑正斩在这一溜白沙上,随着“呛啷啷”一阵疾响。弓海涛的一柄剑,立时被终结神话微细的白刃,削为两截,上半截随即落在地上。那一溜寒光闪闪的白沙,就落在他的身侧,聚合成一个少年。 第一百二十三章 英姿一见这人,忙扑进他的怀里,笑道:“凛儿哥,是你来了!” 谢凛儿不及回话,先向弓海涛躬身道:“得罪!” 原来谢凛儿在台下见英姿无理之极,惟恐将弓海涛惹火,从而伤了她,遂隐了身形,踱到他们身旁,待英姿危险时出手相救。他所习的太极剑法已总揽武当剑法之精要,忽见英姿伸手去抓他的剑身,深知弓海涛这一招中变化极多,剑身上斜,便能斩了英姿的手臂。 英姿虽戴着手套,但护不到臂膀,是以忙化身沙刃,挡了弓海涛这一剑。但过后遂又想到,练剑之人,往往将剑视若性命,因此便有剑在人在,剑亡人亡之说。自己毁了他的长剑,他必视为奇耻大辱,因此忙向弓海涛陪罪。 弓海涛双目血红,上下打量着谢凛儿。 谢凛儿将自己配带的玉仁剑解下,双手捧上,道:“在下一时救人心切,情急之下毁了师兄的宝剑。在下就把这把玉仁剑权且赔给师兄,还望师兄原宥。”他自学了太极剑法后,便把自己算作了半个武当弟子,故此呼弓海涛为师兄。 弓海涛认得这是师父的玉仁宝剑,记得师父曾向他们说,谢氏姐弟于武当有再造之恩,玉仁剑已赠予他二人,他日若在江湖上与他们相遇,他二人倘有所命,决不可违抗,当下忙拜倒在地。 谢凛儿大惊,忙俯身将他扶起,道:“小弟方才折了师兄的剑,师兄为何反而向小弟行此大礼?”英姿在一旁,说道:“这你还看不出来?他见你的终结神话厉害,怕你杀他,所以便先跪地求饶了。”谢凛儿扭头叱道:“你给我闭嘴。”弓海涛道:“谢少侠于我武当有恩,莫说折了小弟的剑,便是杀了小弟,小弟也决不会有些许怨言。” 谢凛儿遂明白了个中原由,忙道:“师兄言重了。”心中却想:“只要对武当有恩,你们便惟命是从,那岂不是太过迂腐了。”谢凛儿又道:“这把剑太过贵重,我本就受之不起,今日正好转赠于弓师兄,也算是完璧归赵。”弓海涛拱手道:“小弟不敢从命。”谢凛儿见他态度坚决,遂不再强求。 台下众人见台上发展至此,便也没了意趣,更兼天冷风寒,于是各自散了归家。那谷向辉的小厮从家中招来一帮人,意欲来向英姿抢人,但看英姿不再关注谷向恽,便将谷向恽抬回家了。台上陆平将那五位冒牌掌门轰走,走到谢凛儿面前,请他们到知府的宅子上喝酒。 他们到了知府的宅子里,谢凛儿便问英姿,道:“你怎么和陆先生在一起?”英姿道:“你姐姐和凤舞把我从倭寇的船上救出来之后,他们就找凤鸣去了。过了半个月,凤舞又飞回船上,说你姐要带我去找我哥,之后我就跟着他俩到了这里,我哥也没见着。”谢凛儿道:“那这所宅子是……”他将目光望向陆平。 陆平咳嗽了一下,道:“是这样,那日子文先生派我打探熊霸天的踪迹,刚走到上饶,便遇见了令姐和凤公子,后来令姐便让我照顾好英姑娘。” 原来那日谢雪痕和凤舞觉得英姿是个累赘,但若甩了她,又怕她再遭遇什么危险,恰巧遇到陆平,因想到幽家势力现在庞大,凤鸣又无害英姿之意,于是便将她放心的交与陆平。但英姿却找出种种借口要随着谢雪痕和凤舞二人,末了还是凤舞要挟上饶知府让出宅院,将他们安顿住,这才罢休。前些日子英姿突发奇想,才有了今日的招亲之举。 谢凛儿问道:“我姐姐和凤舞做什么去了?他们几时走的?”陆平道:“走了有五六天了。”谢凛儿道:“他们干什么去了?”英姿道:“他们听说凤鸣杀了七大派的弟子,便甩下我忙去了。” 弓海涛愤然而起,道:“原来这件事是真的。”谢凛儿道:“弓师兄你是怎么知道的?”弓海涛道:“七天前,我师父收到聂海棠那叛徒的一封信,说幽家魔头已将俘获的各派弟子诛杀尽绝。我师父虽知这恶贼心怀奸诈,不足为信,但虑及此事关系重大,况且幽家也确实关押了不少本派弟子,我太虚师叔更是为此事而死,于是便派我出来打探,不想此事果然是真。” 谢凛儿听说过太虚真人,为了让武林各派投降幽家而自杀,谢雪痕还为幽家做了保人,想到此处,越想越气,道:“弓师兄,这件事倘若果然是凤鸣下令做的,咱们一定要让幽家讨还个公道。” 第二日清早,弓海涛向谢凛儿辞行,说要赶回武当山将此事向师父秉明。 谢凛儿道:“既是如此,我也不强留,此际幽家势力庞大,师兄在路上倘若同他们相遇,能忍则忍,断不可激于一时之愤而与他们争强。”又拿出一锭五十两重的银子,道:“这些盘缠,请弓师兄带在路上用,到了武当山,请代我向太极前辈问一声好。”弓海涛本待不收,谢凛儿还是硬塞在了他的手里。 弓海涛走后,谢凛儿要去寻找谢雪痕,英姿自是也要跟着他去。但陆平好歹要留他多住一日。谢凛儿心想:“反正不急在这一日,先歇息一日也好,好劝英姿继续留在这里。她天性贪玩,又爱惹祸,她跟着我,我也办不成事。”于是答应了下来。却不料到了下午,只见陆平迎着子文和闻华走了进来。 谢凛儿连忙站起,待他二人坐下,便道:“子文先生,我一直以为你们幽家,虽然在外界声名不好,却都是重信义,行事光明磊落的好汉子,却不想你们都真的是些背信弃义,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闻华性如烈火,为人耿直,一听这话,登时便急了,叫道:“你小子说什么?”子文先将闻华拦住,将面色一肃,问道:“谢公子何出此言?” 谢凛儿气忿忿地道:“当初各派弟子投降幽家时,先生曾说他们不会受到任何伤害,谢雪痕也跟着做了保,但现在你们幽家却背信弃义,将他们尽皆屠戮,这种卑鄙狠毒,昧天地良心的事,也只有你们才能做得出来。”他越说越激动,面色也跟着变得通红。 第一百二十四章 闻华冷笑道:“咱幽家的人做事,向来是敢作敢当,凤教皇更是英明神武。我们要做什么事,还用得着事前向你讨教么?你说话最好放干净些。若想讨教,在下奉陪就是。”子文也霍地站了起来,但他面色又随即缓合了下来,。 谢凛儿吃了一惊,知道此人虽看上去文雅,但实负惊人的艺业,暗中提气,凝神戒备。但子文凝视了他片刻,却哈哈笑了起来,说道:“我一直以为公子是个聪明谨慎之人,却怎么如此胡涂?” 谢凛儿道:“这话怎么说?”子文道:“幽家屠杀各派弟子,公子可曾亲见?”谢凛儿道:“我虽不曾亲见,但青城派弟子亲见,而且贵教还派人杀他们灭口。” 子文道:“我教和青城派现在是什么关系?我们两派已结下了多大的梁子?他们的话怎能轻信?这一定是他们故意散此谣言,意图让全江湖的人来与本教为敌。我此来正是听说令姐,也听信了奸人所造的谣言,特地前来向她澄清事实,不料令姐走了,却遇上了你。那凤舞同凤教皇仇深似海,令姐也多半是受了凤舞这厮的怂恿。” 谢凛儿道:“先生远在洛阳,你们总教内的事,怎能知道的这样快?”子文道:“卑下虽然不才,却也忝为幽家堂主之职,若是教内发生了什么事,又岂能不通知于我?”陆平也在一边说道:“子文先生一直很看得起你,谢公子还是把事情弄清楚才好。” 谢凛儿道:“先让人家投降,再把人家杀了,这种事非但背信弃义,而且也是歹毒卑鄙。”子文道:“待明日我便带公子去飞碧崖一趟,彻查此事如何?”谢凛儿想了想,说道:“也好!咱们尽快去。” 于是他们计议明日一早起程,但谁知到了天色擦黑的时候,朔风忽紧,乌云骤集,棉絮般的大雪一片片如毛一般剪下。到了次日清晨,谢凛儿早早的穿了衣服起来,开门瞧时,却见大雪虽停,但地面上大雪已积了有半尺多厚。 谢凛儿心想,不知子文他们还走不走,他们若是想要拖延,那我自己就先飞向飞碧崖去。正想着,只见英姿跑了过来,面上睡意犹挂,似是还未来得及盥洗。却听她道:“你醒了也不叫我,是不是想甩了我,自己去飞碧崖?”谢凛儿面上一红,说道:“这么大的雪,今天还走得了么?” 英姿道:“嗳,不如咱们别理他们了,咱们自己走。我在飞碧崖待的时间不短,也到处玩过,所以比你熟,到了那里我给你领路。”忽听子文道:“不可以,你们不能擅自去飞碧崖,待会吃完饭我们就走,马匹我已经备好。” 少时,果见陆平带着两个人,牵着四匹浑身黑亮的高头大马走了进来。这四匹马貌似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看上去竟无二致,而且英气逼人,一看就是世所罕见的良驹。 谢凛儿向陆平道:“陆先生也和我们一同去飞碧崖么?”陆平笑道:“马只有四匹,英姑娘若是不去,那我就去。”英姿道:“那看来你是去不成了。”陆平笑道:“我早知如此。” 一会儿,子文和闻华走了出来,和谢凛儿、英姿一起上马,奔出了庄院。顺着大路行了一阵,放眼望去,世间万物银装素裹,宛然一个琼瑶世界。四人策马飞驰,那四匹马确实神骏非常,踏在雪上,一阵风似的掠过。这时日光渐渐升高,天地间一片银光,眩得双目难睁。大风将雪花撩起,吹在他们的脸上,一阵刺刺的痛。 英姿缩着脖子,把披风又围了围。谢凛儿见她脸蛋上红扑扑的,尤为可爱,对她微微一笑。英姿却反瞪了他一眼。 谢凛儿于江闽一带并不熟悉,他们奔驰了两个时辰,转过一座山岭。又向南行了四十多里,进了一座城镇。江湖大多豪士生性洒脱,花钱如流水。子文虽是江湖上的大豪,但行事却甚是抠门,寻了一家僻陋的小店打尖。 英姿不高兴的说:“果然是做过掌柜的,处处精打细算。”子文也不看她,微微一笑,道:“所以我过的不比谁差,人人都说钱财是身外之物,但人人都在为了身外之物四处奔波,甚至不择手段,我节省着自己正经得来的钱,这又有何错?听你这么说,这菜还是要我来点才好。”说着,将店小二叫到自己身旁,开始点起菜来。 英姿听了更气,说:“你舍不得花钱,但我有钱,吃完了我来结帐。”子文忙向店小二道:“快找那位姑娘去吧!”英姿将店中最好的菜点了八九道,又让店小二到别处去沽好酒来。少时,酒菜用毕,英姿抹了抹嘴,向谢凛儿道:“结帐去!” 谢凛儿道:“方才不是说由你结帐么?”英姿叱道:“你欠了我千把两银子,替我这个债主结一次帐,话就这么多,真是近水则湿,跟着那穷酸待了没几日,就学得这么刻薄。”谢凛儿不待她说完,忙到柜台上将帐结了。 四人出了店,顺着大街策马前行。行出不远,只见前面镇口处正围着一群人。谢凛儿怔怔地道:“前面该不会是有人在比武招亲吧?”这话一出口,英姿桃花般的俏面“吧嗒”一下,拉了下来,向谢凛儿瞪了一眼,拍马凑了过去。 闻华道:“这小丫头什么热闹都想去凑凑。”说着话,三人也跟了过去。到了外围,三人探头向里面一看,却见三个汉子一个持刀,二人持枪正围着一个持刀汉子厮杀。 子文“噫“的一声,道:“熊戾!”谢凛儿知道这熊戾是熊通的三子,此人极少在江湖上走动,却不知怎么会在这里出现。这熊戾虽是以一敌三,但依然把那三人杀的团团转。 其中一个使枪的汉子骂道:“他奶奶的,你敢辱及蝶大侠,咱们阴山三义就给你拼到底。” 第一百二十五章 熊戾冷笑道:“他是你爹还是你爷爷,你他妈的这么孝敬他?他明为大侠,实是恶贯满盈的幽家头号魔头。嘿嘿,这世道真是太不可思议了,大名鼎鼎的碧血双剑,一个欺师灭祖,一个是幽家魔头。更可笑的是,还有你们这三个傻半吊子,为他们打报不平。” 子文、闻华、谢凛儿等人一听这话,勃然大怒。闻华平生最敬重慕容白,此时听说熊戾说出这话,双腿一夹,从马上飞进了圈中,同时血灵双钩探出,向熊戾的刀上钩去。 熊戾突见飞进一个人来,双钩招式精巧,内劲凝重深厚,心里不由得吃了一惊,忙撤刀后跃了数尺,仔细打量了一下闻华,说道:“你是什么人?”闻华冷笑道:“我是谁?告诉你,你给我听好了,老子叫闻华,我平生最钦敬的人,便是慕容教皇,你小子出言不逊,今日就算你小子命短。” 熊戾一听,心里“咯噔”一下,面色也随即变了,心说:“真是不是怨家不聚头,常听兄弟们说幽家的人多么厉害,我今日正好看看他们倒底有多大本领。”当下将刀一摆,说道:“你既然口出狂言,我看你有几招真本事?” 阴山三义见闻华方才出手,觉出这人武功远胜自已三人,是以撤了兵刃,在旁观看。 闻华双钩探出,左钩压向熊戾的刀,右钩掏向对方的面门。熊戾斜身一避,同时还了一刀。闻华心说,熊通虽是个蠢人,但他的这几个儿子倒还出类拔萃,所谓“有其父必有其子”,这话倒也不大对。钩在兵刃之中,也算的是奇兵械,修为甚高的高手,很少用这一类的兵器,但闻华却在这方面有非常高的造诣。 熊戾的刀法内功虽不及熊傲,但对他家传的这套横尸刀法,也练的精熟无比,有颜云:“剑走青,刀走黑。”也就是剑本身轻、短,、细、薄、对付粗重兵器、难以硬挡,硬架,硬格,只可逢坚避刃,遇隙削刚,仗着身法便利,招法变换取胜。“黑”是很毒凶猛之意,就是说刀法要狠,要猛。刀本身面宽而背厚,交手之时,可大劈大砍,硬挡,硬架,刀峰过处,如滚瓜切菜。所以说:“刀走黑”。这横尸刀法更是犹为凶猛。 闻华与熊戾斗了七十招,不分胜负。闻华急的头上见汗,骂了句“他奶奶的”。手中的双钩起伏吞吐,招招致熊戾于死地。熊戾突然大叫一声,向后跃了一丈,同时手中的刀“当啷”一声落在了地上。但见他左手抚着右臂,一股鲜血顺着胳膊流了下来。闻华大喝一声,双钩向他的头上刨下。 谢凛儿和子文同时大叫道:“不可伤他性命。”闻华的血灵钩钩在熊戾的脖子上,笑道:“这小子有两下子,我还真舍不得杀他。”其实他明白,子文只所以不让他伤熊戾的性命,自是顾及熊霸天手里的贺耀煌和崔天寒二人。 熊戾冷哼了一声,说道:“你们不必假仁假义,难道老子是怕死的吗。”闻华怒道:“你以为我真不会杀你?”手上一用力,熊戾的脖子上顿时鲜血横流。 谢凛儿看不过,忙翻身下马,走了过来,在闻华耳旁低声道:“闻旗使,先不要伤他,把他带回去换回贺旗使和崔旗使。” 那阴山三义向闻华和谢凛儿道:“原来你们是蝶大侠的朋友,那各位便也是我们的好朋友,这家伙敢对蝶大侠不敬,就该一刀杀了他。” 这阴山三义本是湘鄂一带的流匪,慕容白本欲将三人除去,但因他们虽然谋财,却并不害命,是以将他们击败之后,饶了三人不杀。三人对慕容白的英雄气概大为心折,从此洗心革面。 这日三人在酒楼上谈论起碧血双剑,聂海棠欺师灭祖,罪不可赦,怎么连自己万分敬仰的蝶恋花,竟也是一个披着行侠仗义外衣的伪君子。接着三人便说起幽家素日的恶行来。说着说着,又觉得幽家人众虽然行事狠辣霸道了些,却个个光明磊落,比起那些名为正派,暗地却做出些见不得人的事的帮派来,不知要强多少,遂又认为这一定是因慕容白的领导所至。 三人越聊,兴至越高,谈吐间对慕容白极力赞赏,对武林各派大加贬损,尤其认为武林各派现今沦落此种地步,纯属咎由自取,归根结底是受了熊霸天黑龙帮的蛊惑。但不想正好熊戾也在此店打尖,听到这话,不由得勃然大怒,骂道:“慕容白是什么东西,让你们三个这么对他五体投地。”阴山三义也不示弱,三人便斗了起来。 谢凛儿听阴山三义要杀熊戾,忙说道:“蝶大哥虽是幽家教皇,但也没听说过他做过什么滥杀无辜之事,并且在他担任教皇期间,幽家也并未和武林各派有过什么冲突。至于武林各派围攻幽冥城,那全是武林各派受了熊霸天的蛊惑,其责不在幽家,和蝶大哥更无关系。三位既然对蝶大哥由衷的祟敬,就应该向蝶大哥一样,仗义行侠,急人所难,断不可动不动就要人的性命。” 阴山三义还未答言,熊戾嘴角一翘,冷笑道:“看你们把慕容白这个大魔头,说的跟圣人似的,他杀人便是除恶,我们杀人便是作恶,既然他这样纯洁如玉,又为什么不敢以真名实姓示人?可见他是人前一面,人后一面,背地里不知做了多少见不得人的好事。”他话里连讽带刺,不但把闻华气得咬牙切齿,就连一向素有修养的子文,也不禁气得满面涨红。 谢凛儿皱眉道:“蝶大哥这样去杀人,确实也不对,世上谁也没有权利,自己去决定一个人是否该死,蝶大哥也不能。” 这时人群中走出一个浑身褴褛的老丐,说道:“慕容白并非是他一个人,决定了他人的生死。”众人打量这老丐,见其蓬头垢面,胡须已经斑白,脸上皱纹满布,少说也在六旬开外。俗语说,“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这老丐既知道慕容白的名头,定然是一位隐匿于红尘中的高人。 第一百二十六章 公正 子文翻身下马,走上两步,拱手一揖,恭声道:“敢问尊驾高姓大名,可与敝教慕容教皇相识么?”那老丐也忙还礼,说道:“我只是一个市井要饭的,只不过每年都会和贵教慕容先生见上一次面。” 子文“哦”了一声,心里自是不信,再仔细打量这老丐,见其步履颤颤巍巍,双目浑浊,面容憔悴,实不像一个身负绝技的高人,但其言谈举止,又实不像个寻常人物,一时间猜不透这老人的来历。 阴山三义中的老三赵远,姓子率直,上前两步道:“你是什么人,又在哪里听了慕容大侠的名头?来此打马虎眼,我看你还是赶紧离去,免的惹火烧身。”说罢,在这老丐前胸一推。赵远的两位哥哥也在旁侧揣测这老者,肯定是位深藏不露的高人,见赵远对这老丐动手动脚,惟恐他吃亏,忙出言制止道:“老三不可造次。”哪知老丐被赵远这么一推,加之刚下过雪,地上甚滑,一个趔趄,摔在了地上。 赵远哈哈大笑,道:“你们看,他一点武功都不会,根本就是个市井普通人。” 子文见状,心里更奇,这人既没有半点武功,又怎能和慕容白这样的人物扯在一起? 谢凛儿忙过去将那老丐扶了起来,说道:“老丈,您没摔着吧?”那老丐道:“这次你们应该相信,我只是个普通的乞丐了吧?” 子文道:“那老先生怎得与慕容教皇相识?” 那老丐站起身来,口中嘘着白气,面现痛色,显是方才摔的并不轻。一听子文问话,忙道:“蝶大侠丹心赤胆,嫉恶如仇,他倾其毕生之力,遍访世上的奸恶之人,然后将其诛灭。因此每年他都要杀上千人,后来他也觉得自己所谓的惩奸除恶,完全是凭着自己的主观臆断行事,而且手杀的顺了,稍微一动,就有取人性命的冲动。正如方才这位公子说的,世上谁也没有权利,自己去决定一个人的生与死。后来蝶大侠便想了一个主意。” 这时朔风又起,将房顶上的积雪刮得四处飞舞,但四周的人却浑然不觉,只因他们已听得这老丐所说的话出了神。 那老丐继续道:“蝶大侠遍寻天下,找了十个大公无私,刚直不阿之人,并将寻访的恶人记录成册,交由这十人来裁决他们的生死。当初我等并不知道他幽家教皇的身份,一直疑心他哪有那么大的精力,将寻访的恶人,再一一记录在册,现在看来,贵教想必也帮了他不少的忙。” 子文道:“想必老先生也是那十人中之一位了?”老丐道:“不错,老朽也是忝列其中。”英姿道:“你们是十人,若是其中有五人认定那人该杀,另外五人认为不该杀,那该怎么办。” 老丐道:“算上慕容大侠,我们算是有十一人,若是有六人认定一个人该死,那慕容大侠不论他是谁,一定要杀死他。” 英姿道:“我想你们在每一次讨论一个人的生死的时候,那位慕容教皇一定都投死决票。”谢凛儿道:“你怎么知道?” 英姿道:“我猜的,第一他既然费了力,将那些人的生死交给他们十个老家伙裁夺,肯定是认为那些人是该死的,如果他认为那个人不该杀,却又何必这样费力?其二,若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人,心里自然有那种杀人的倾向。” 谢凛儿听英姿将老丐他们十人称作老家伙,忙向她使了个眼色。但那老丐丝毫不恼,反而笑笑,说道:“姑娘的分析简直是精辟入微,老朽佩服。”英姿大为得意。 谢凛儿却道:“不知老先生可知慕容大侠去了哪里?”那老丐却叹了口气,说道:“世上有大公无私的人么?”阴山三义道:“当然有。就像慕容大侠。”老丐道:“他是与不是,就看他是否能杀得了这个人!”谢凛儿道:“是什么人?”子文等也均吃了一惊。那老丐道:“是他最心爱的女人。” 谢凛儿“啊”的一声,惊叫了起来,一把抓住那老丐的手臂,问道:“那女的是否姓花?”老丐道:“不错,那个女人叫花慕蝶。” 谢凛儿不待他说完,双手已发起了抖来。英姿忙拉住谢凛儿的手臂,说道:“你不要听他的,慕容白不会杀你姐姐的?”转头又向那老丐冷笑道:“慕容白也真够铁石心肠的,他喜欢的女人犯了错,也会去告诉你们?想必你们一定是裁定让她死了。” 谢凛儿叫道:“我姐姐有什么罪,你们为什么要杀她?”老丐道:“她罪大恶极,天理难容。这次只怕是对慕容白最大的考验。”英姿道:“他如果真的,真的……,那他岂不是太没人性了吗?”谢凛儿再要问时,那老丐已分出人群,摇着头走了。 谢凛儿想起慕容白毕生独身,心中单恋花慕蝶,听那老者之言,大姐必是犯了一件难以饶恕的大错,自己虽与慕容白相处的时日不多,却也觉得出他恩怨分明,公私不偏,但他面对自己挚深之人犯了罪时,不知是否会放弃自己的原则。在他的内心深处,却又有一种祈盼,不论花慕蝶犯了什么错,慕容白都能够放过她一次,最好是慕容白永远不会和大姐碰面。心中又想,若是慕容白真的那样,只怕自己都会瞧不起他,凭什么别人行恶你便惩处,是自己人便可以网开一面?尊重生命,就应当从人人平等开始。 在他思忖的这一忽儿,围观的人群已然散去,也不知子文和闻华商量了两句什么,然后告别了阴山三义,由闻华押着熊戾上了马。 英姿和谢凛儿共乘一马。顺着大街直奔向东,四匹神驹犹如四股狂风,掠向一望无际的苍茫。 谢凛儿心说:“大姐早早的就嫁给了叶飘云,相夫课子,又能做出什么坏事来?那老头多半是……”越想越是一头雾水。 四匹健马踏着亮白的山道,四蹄翻飞,将雪撩的四处飞扬。熊戾双手反绑,被缚在马背上,他的马由闻华牵着,显得极是不舒服,面上露出痛苦之色,口里不由得骂了起来。骂到难听处,闻华反手就是一马鞭抽过去,熊戾的脸上登时现出一道血痕。 第一百二十七章 他们行到一座松林处,子文将马一勒,说道:“有人。”闻华和英姿同时勒马,三匹训练有素的良驹立刻止步。闻华向四下瞧了瞧,道:“人在哪里?”子文道:“通往林子里的那条小路旁的雪,似乎与别处不大一样。” 闻华、谢凛儿、英姿凝神看了看,见那片雪虽然洁白凝滑,却有些不自然,不似是从上面飘落下来,积起来的,若不细瞧,还真难以发觉。心中顿时明白:“有人要在林中设埋伏,为了不被察觉,特意不走正路,而从路旁绕过去,并且又将脚印用雪掩去,只可惜他们用心如此缜密,却不料被子文识破。” 正在这时,突听“嗖嗖嗖”数声疾响,从松林**出十数支箭,朝着他们马上四人射来。谢凛儿抱住英姿向右一歪,摔下了马来。二人正自惊魂未定,却见熊霸天带着熊傲、熊狂、公士庸从林中掠了出来。 子文一见,心中暗暗吃惊,但面上却神色不变,哈哈一笑,拱手道:“熊舵主别来无恙否?” 熊霸天满面杀气,在幽冥城一役中,黑龙帮并没有什么损失,幽家之所以能够鲸吞黑龙帮,子文实是起了关键作用,是以对子文恨之入骨。此时听子文叫他舵主,无异于火上加油,瞪眼狞笑道:“我有恙无恙,你先不用操心,至于你今天是否有恙,这就难说了。”说着话,熊傲、熊狂和公士庸已各站方位,将他们围了起来。 子文又是一笑,说道:“熊舵主,你们四位的身手我向来是佩服的,但咱们若是真的要斗上一斗,这谁胜谁负还很难说,嘿嘿!只就谢公子若是发起狠来,只怕你们……,嘿嘿!” 熊霸天向谢凛儿斜了一眼,面上的杀气不由得消了几分,他心里确实对谢凛儿的终结神话颇为忌惮。公士庸冷笑道:“熊帮主于谢公子有救命之恩,在黑龙帮时,熊帮主也待他不薄,子文掌柜您就不要费心思,将谢公子扯进咱两家的恩怨了。” 子文道:“这位熊公子现在就在我的手上,咱们真要交起手来,难免他会跑了,我不如现在就地杀了他。” 熊傲、熊狂异口同声地急道:“你敢?”公士庸骂道:“杀手无寸铁之人,好不要脸。” 子文道:“脸我要,手无寸铁之人,我想杀也杀。” 闻华用血灵钩搭在熊戾的脖子上,只要周边的人稍微一动,他便让熊戾人头落地。熊戾叫道:“咱熊家的人是怕死的吗,别管我,宰了他们。” 熊霸天暗自沉吟,熊通二哥的这几个儿子随我出生入死,远比我的儿子还要有用,断不能让他们伤了一根毫毛,当下道:“子文你将熊戾放了,我们今日暂时放你走如何?” 子文心想:“自己和闻华决不是他们四人的对手,这姓谢的小子行事婆婆妈妈,也帮不上什么大忙,不如趁此顺水推舟答应了,改日再将今天的亏给找回来。”当下说道:“我反正要熊戾也没用,就放给你吧。”闻华道:“咱们若是不放他,又待怎得?莫非咱们还怕了他们不成?” 子文道:“今日咱们还有要事在身,不必在此多耽搁。”闻华虽然心中百般不愿,但知道子文心计深沉,他既要放人,必有放人的理由,于是收了血灵钩,将熊戾提下了马,口中骂道:“今天暂且饶你,改日你就不会这么好运了。”熊傲和熊狂忙奔过来,把熊戾架了过去,去了绑缚。 子文向闻华一示意,又向谢凛儿道:“谢公子,咱们走。”说着,就要抖缰策马,继续赶路。 熊霸天忽道:“等等!”子文道:“怎么?熊舵主,你要反悔么?”熊霸天向公士庸、熊傲道:“你们先走,老地方会合。”熊傲等人有些迟疑。熊霸天道:“你们不必多虑了。”公士庸和熊氏兄弟不敢违拗,只得去了。 熊霸天向谢凛儿道:“谢兄弟,梦魂离去了哪里?”谢凛儿冷冷的道:“她现在和你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你不必再管她。”熊霸天叹了口气说道:“你替我转告她,我不怪她。” 子文插口道:“熊舵主你还不知道那个女人的真实身份吧?哼哼,其实梦魂离根本就不是人,她是一只蛇精。”熊霸天神色不变,静静地道:“我知道。”子文、谢凛儿一听,均是万分意外。谢凛儿心中不由得对熊霸天这种至情至性,涌起了一股好感,忽又想,莫非熊霸天也是中了梦魂离的迷情毒? 子文道:“她杀了熊扬,这件事你也知道?”熊霸天勃然变色,吼道:“你说什么?”子文道:“熊舵主,你那日劫走谢公子和谢姑娘,可真有你的。” 熊霸天瞅了谢凛儿一眼,知道子文提起当日之事,意图勾起谢凛儿对他的愤恨,但他深切的想知道儿子的死,是否真的与梦魂离有关,当时从郝成九那里得知熊扬被月凡所杀,可是后来遍寻熊扬的尸首,却杳无所踪,一直使他测不透个中缘故。 “熊扬的死当真是梦魂离干的?”熊霸天将一双血红的眼睛,从子文的面上慢慢的移到了谢凛儿的面上,熊扬死时,谢凛儿是在场的,所以向他询问。 谢凛儿心说,子文此时提及此事,为的是要挑拔熊霸天去杀梦魂离,但当时情景,熊扬确实是被碧蛇破开胸腔而死,这又是不争的事实,于是将当时情景向熊霸天说了,又道:“但当时我并没有看见梦魂离。” 子文向谢凛儿道:“熊扬押解你们姐弟二人去洛阳,我就一路暗中跟随,到了桃花坞,正值少林寺的月凡和尚,出手搭救你们姐弟二人,结果熊扬在跟月凡交手时,从熊扬的前胸,破胸飞出一条碧蛇。我也是首次见到这种情景,所以很吃惊。 我想探出这条蛇的底细,于是就悄悄紧跟在这条碧蛇的后面进了树林,只见那条碧蛇先掠进河里,冲净了身上的血迹,然后滑上岸,化作一个妖艳美人,我一见更是惊诧万分,这人竟是梦魂离。当时我因担心泄露了我的身份,所以不想惊动她,她在河边歇息了片刻,便穿过树林走了。 因我老师是仙山洞府中的异人,我自幼随师学道,所以我对妖精非常的敏感。梦魂离美撼凡尘,我在看到她的第一眼时,便觉得这种奇特的容貌,绝非民间凡粉所有,只是当时我没有察觉到,她身上有丝毫的妖气。我心中虽对她有所怀疑,却始终弄不清她到底是什么来历。只到那时,她原形毕露,我才知道她原来是一条蛇妖。熊舵主你是怎么发现她是蛇妖的?” 第一百二十八章 谢恩山庄 熊霸天道:“有一天晚上,我发现她在池塘假山外,口吐青烟,才知道她是妖精,只是我并不知道她是蛇变的,而且还杀了我的儿子。”言下愤愤不已。 子文道:“熊帮主明知她是妖,还对她不离不弃,也真够痴情了,不过这个妖精手段毒辣的很,下次遇见,可不能对她手软。”熊霸天扭头向他怒瞪一眼,说道:“哼,不劳你费心。”言毕,向着密林斜刺的小路上行去。 闻华道:“子堂主,你们三位先回去,我去跟踪熊霸天,看他们在哪里落脚?”子文打量了一下四周的位置,说道:“不必了,熊霸天老奸巨滑,他一路上必会防着被咱们发现,而且他们几人武功高强,万一被他们发现了,必会吃亏,好在熊心还在咱们的手里,不怕熊霸天不找过来。走!” 四人纵马疾驰,此际天气放晴,金灿灿的阳光倾泄在大地上,耀目生辉,天地间晶莹剔透。行到晚间,他们便到了南平,大街上的冰雪已被铲在路旁,但石板路上依然很滑。他们将马匹放慢脚步,穿过两条街,前面出现了一条小河,河面上一片苍茫。 四人策马踏过一座红栏石拱桥,向南一拐,到了一所庄院前。朱漆大门上横着一幅匾额,上面题着“谢恩山庄”四个瘦金体大字。门首板凳上坐着四个青衣小帽的小厮,一见他们四人,忙迎了过来。 子文和闻华翻身下马,谢凛儿一路上因花慕蝶之事,一直心情沉重,待见子文和闻华下了马,自己也停了下来。只见子文从怀中掏出一份贴子,交给为首的小厮。那小厮翻开贴子一瞧,忙躬身行礼道:“原来是子文先生。”回头将贴子交给一个小厮,并说道:“来寿,快去告知老爷。”忙领着那三人恭恭敬敬地,将他们四人的马接了过来。 谢凛儿心说:“我原以为子文是因听了那阴山三义的话才赶来的,却想不到他早已得到了谢恩山庄的贴子。” 英姿瞧了瞧门上的匾额,“噗哧”一笑,向谢凛儿道:“凛儿哥你瞧,这里叫谢恩山庄,起得这种怪名字,简直就和我家里一样。”谢凛儿也无心听她说话。 正在这时,从门里走出一个身着缎袍的大胖子,一见他们四人,忙拱手道:“子文堂主亲自前来,郁某不胜荣宠,一时未能远迎,还望先生恕罪。”说着话,疾趋近前。谢凛儿抛却思绪,仔细打量这人,但见他虽身体肥胖,却是眉目清秀,一脸英气逼人。 子文也还了一礼,温文尔雅的道:“郁庄主您客气啦,我向您引见一下这三位。”郁庄主道:“这位想必就是闻旗使吧?”子文笑道:“您二位莫非认识?” 郁庄主哈哈一笑,道:“闻旗使号称赤发伽蓝,只闻其名便可猜得出,幸会幸会!”说笑着,向谢凛儿和英姿瞧了一眼,一看只是两个年轻的少年,以为是子文和闻华的随从,便不再问。 子文指着谢凛儿道:“这位少侠,姓谢,名凛儿,身怀绝技,少年有成,日后定然会在江湖上大放异彩。” 那郁庄主眼睛一亮,拱手道:“那位风靡江湖的谢公子,原来就是少侠?在下郁应龙,今日能够得见少侠,真是三生有幸!”谢凛儿鉴貌观色,知其没拿自己当回事,也拱了一下手,道:“不客气!” 英姿抢上一步,大声道:“这大冷天的,你就在外面招待客人吗?”郁庄主伸出胖手,往自己的肥脑袋上一捶,笑道:“你瞧我,只顾着说话,却让各位在冰天雪地里冻着,真是该死,四位快里面请。” 众人一进客厅,只见铁布弘、铁布海、铁布华、公子方、燕无珠、均在厅内端坐。这些幽家首脑一见子文进来,差不多均站了起来,拱手行礼,只有燕无珠依然坐在椅子上不动。大厅中央靠茶几处,燃着六只暖炉,烧的热烘烘的。英姿冻的面颊绯红,浑身也瑟瑟只抖,连忙走到炉子上烤火去了。 子文、闻华、谢凛儿落座后。铁布弘道:“你们四位怎么联袂而来啊?”子文道:“得知贺旗使和崔天寒被熊霸天给抓了,所以我匆忙赶了过来,在途中正好又遇到谢公子,听说……” 燕无珠不待他说完,冷哼一声,说道:“崔天寒究竟犯了什么大罪,还至于被押解到总坛受审?”子文笑道:“他有没有罪,这是调查院的事,燕兄还不知道这其中的原由,今日是慕容教皇的寿辰,其他事咱们改日再说好吗?”公子方冷冷的道:“这件事待回去再说吧!” 郁应龙说道:“各位今日齐来光降,敝庄蓬荜生辉,郁某在此谢过。”谢凛儿心里关心慕容白的行踪,忙问道:“慕容教皇可在庄里?”郁应龙道:“慕容教皇昨天夜里,突然遇到急事走了。”谢凛儿心头一震,说道:“走了?”子文和闻华也似是颇为讶异,二人对望了一眼,再瞧铁布弘等人神色平静,显是已知晓慕容白已然离去。 郁应龙道:“在下本已将万事准备妥当,专为慕容大侠庆祝四十寿诞,不想慕容兄侠踪匆忙,昨日不到晚间便离去了。不过难得诸位能光降敝庄一次,咱们正可小酌一杯。”一边说着,一边命人整治宴席。 谢凛儿心里惦念着慕容白和花慕蝶,早已坐卧不宁,哪里还有暇在此喝酒,观赏什么玩物,问道:“庄主能否见告慕容大侠的去向?”郁应龙道:“慕容大侠行侠江湖,向来是来无影,去无踪,谁能知道他的去向?” 燕无珠见谢凛儿眉头紧锁,神色忧急,不知遇到了什么难事,问道:“谢兄弟,你急着找慕容教皇,莫非有什么事,不妨说出来,大家一起想办法。” 铁布弘、铁布海、铁布华、公子方四人见到谢凛儿的神色遂起了疑心,其中原委只有子文、闻华、英姿三人知道。子文看谢凛儿的神色,知他势必要去追赶慕容白,说道:“慕容教皇轻功绝顶,又已走了一夜一天,谢公子你虽有摩云之能,只怕也难以寻得到他了。”谢凛儿顿时怔住。 第一百二十九章 燕无珠道:“闻兄,到底是怎么回事?”闻华道:“我们来时,遇到了一个老儿……”于是将此事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幽家众人都不由的吃了一惊,他们都没想到,独身半生的慕容白,竟有这么一段风流佳话。 郁应龙感慨道:“担心被自己错杀,而让众人裁夺恶人的生死,即使是自己心爱的人犯了罪,也要去正法。慕容大侠果然是铁面无私。”谢凛儿听了这几句话,心中不由得一颤,往时对慕容白的这些钦佩之处,此际竟觉得非常可怕,沉默了一阵,扭头向外走了出去。 英姿追出来,说道:“我跟你一块去。” 谢凛儿见她面颊红扑扑的,揉搓着双手,睁着一双澄澈的大眼,满怀关切的望着他,口中的话语,随着俏嘴的一张一合,化作了缕缕的白气。心想:“次际天气寒冷,何必让她跟着我受这寒冻之苦,但若要让她留在此处,幽家众人与英郊多有芥蒂,英姿在他们手里只怕也不大妥当。” 燕无珠走过来,说道:“以我对慕容教皇的了解,你八成是找不到他。”谢凛儿道:“燕先生,你帮我照顾英姿。”英姿道:“我虽没有了天魔翅,但多一双眼睛,也不会是什么坏事。”谢凛儿知她性子倔强,难以相劝,只得辞了众人,负起英姿飞了出去。 此时虽然天气晴朗,空中一点风也没有,金灿灿的阳光在蓝天雪地之间,幻化成了眼花缭乱的光虹。从空中俯瞰银装素裹的群山,就像是大海被狂风卷起的雪浪,蜿蜒起伏,一望无际。谢凛儿挥着双翅,风驰电掣般的飞穿云霄,因飞的太快,耳边又响起了刺耳的风声。 谢凛儿向英姿道:“你在庄里暖和多好,何必跟我受这份活罪?”英姿道:“跟着那些没趣的人在一起,还不也是受罪。”谢凛儿心里一动,道:“凤鸣很有趣么?”英姿道:“我感觉他很有趣,不过他感觉谁都无趣。” 谢凛儿真不明白,像凤鸣这样一个孤僻的人,竟也会有有趣的地方,何况这还是出自性格开朗,外向的英姿口中。他们说着话,循着小路往北飞行,有时遇到村庄,下来向路人询问一番,看是否遇到过一个四十岁,相貌英俊的江湖豪客。 两个时辰不到,他们便飞了将近三百多里,飞的越远,谢凛儿的心越往下沉,他心里其实也明白,自己这般大海捞针似的寻找,无非是碰运气,不知道慕容白是到了这里,还是已经过去,或者是走了其他的路径。他这般迅急的飞行,高空中变的似是冰窟一般,不但耳朵一阵火辣辣的痛,手脚关节也麻木的似是已僵住。 过了片刻,前面现出了一家小酒铺,谢凛儿一头扎了过去。到了地面,英姿被冻的直站不稳,谢凛儿扶着她,进了酒店,给她灌了杯酒,溜了好一会儿,才活动开。 谢凛儿和英姿围着火炉坐定,英姿捧着茶呷了一口,道:“这帮人不知道瞎吵什么?还故意将我二人支开,鬼鬼祟祟的……”谢凛儿笑了笑,道:“对了,你是怎么落到幽家人的手里的,可吃苦头了没有?” 英姿哼了一声,道:“想起来我就气,华山派的那老儿殊为可恨,改日他要是落在我的手里,非把他给骟了不可。”谢凛儿“噗”的一口,将吃在嘴里的茶,给喷了出来,笑骂道:“你个女儿家,连这种粗话都说得出口?” 英姿道:“这又怎么样?”脸上还是不禁为之一红,接着又继续谩骂起华青云来。谢凛儿已知道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又恐她吐出脏话来,忙岔开话题,道:“你落到凤鸣的手里,凤鸣有没有难为你?” 英姿道:“没有,我告诉你啊,那个人看着很凶,其实很怪。”谢凛儿白了她一眼,说:“这谁都看出来了,后来呢?”英姿说道:“那个上官英狐向那白头发说,把我抓到幽家,用我来要挟我哥,但那白头发不同意,并且让我走。” 谢凛儿道:“他放你走?”英姿道:“嗯,但我一想,他们想抓我来,便抓我来,想让我走,便让我走,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我偏不走,听说幽冥城外的飞碧崖风景很不错,我正好随着他们去玩几天。” 谢凛儿变色道:“那是你玩的地方?那些人又岂是和你说话,陪你玩的?”英姿道:“我不想走,那白头发也没勉强,就把我带到了飞碧崖,嘻嘻,那个地方景色优美,山势雄奇,果然是个不错的地方。”谢凛儿道:“你的天魔五色翅怎么到了他的手里的?”英姿道:“这件事不能告诉你。” 谢凛儿道:“哦,你还有什么密秘不成,好,那我就不问了。”他知道英姿言语无忌,就是有密秘也难以守口如瓶。英姿听他不问,心里反而痒痒起来,悄声道:“告诉你也无妨,但你不要说出去。” 谢凛儿见她说的郑重,心里更加好奇,问道:“到底是什么事?”英姿道:“我去了没多久,便听说漂浮着的那座幽冥宫里有一个幽冥潭,于是我就让凤鸣带我去。”谢凛儿惊道:“幽冥潭是幽家重地,就是身份较低的首领,也不能随意前去,他能带你去?” 英姿道:“他没对我说的这么严重啊,他只说那确实是个好玩的地方,只是不能白带我去,必须让我将天魔五色翅借给他一年,另外这件事不能对第三个人提起,否则天魔五色翅就不再归还我。” 谢凛儿心想:“看来凤鸣只所以带英姿前往飞碧崖,其用意旨在英姿的天魔五色翅,因天魔五色翅随使用者的意念而动,豪夺不得,于是抓住了英姿贪玩的心性,巧取了过来,他若是将英姿杀了灭口,这岂不一劳永逸。”想至此处,不由得为这个没有心机的女孩儿捏了一把汗。 正在这时,忽听店门口“唏溜溜”响起一声马嘶,一骑马停了下来,接着走进一个手提环刀,身披黑裘的人来。这人一进来,先叫了声:“小二,快点拿酒来。”然后在靠近窗口的桌子边坐了下来。 第一百三十章 魔文道:“你能浪子回头,实是难得。也正因此,司徒天工才决意与你比翼双飞的吧?”这话一说完,立时后悔。谢凛儿沉默了一会儿,笑了笑,拉住她的手,幽幽地道:“现在比翼双飞的是咱们,我会把司徒天工埋在我的内心最深处。”魔文心里有些伤感,道:“她也是我的亲妹子,我也会记住她的,如果没有她,我就不会与你相识。” 二人放眼天空,却见日薄崦嵫,天地间一片苍茫。 谢凛儿道:“我在这里已有一个多月了,你陪我去飞碧崖一趟吧,往返也就五六日。这地上已贮了许多水了,这几日不下雨,也没有什么妨碍,对吧?” “那好吧。”魔文其实也在这里待得有些发闷了,闻言随即点了头。 谢凛儿和魔文回到营帐,吃了晚饭。魔文唤那三个女仆到帐口,说自己明早要远出几日,如有人问起自己,照实说就行。那三女仆感魔文平日相待甚厚之恩,便道:“殿下要远出,不知道需要什么东西,我们这就去准备。”魔文道:“不用了,我所需要的,已经准备好了。明早上你们不用起来给我做饭,就睡个好觉吧。”三仆答应了,回自己帐中去了。 谢凛儿和魔文夫妇为防被人发觉,次日五更天,便从床上爬起来,梳洗完毕,谢凛儿背上魔文,隐起身形,朝东南方向飞去。飞了两个时辰,到了兰州上空。谢凛儿心想,该在这里落一下脚,看白虎堂是否有什么信或物,让我捎带到飞碧崖的。于是对魔文说了一声,寻到白虎堂,落了下去。 院中的白虎堂弟子见教皇驾到,连忙通报进去。少时,便见公子方、上官英狐、赵异志、雀鹰扬快步迎了出来,拱手道:“教皇远来,未曾远迎,还望恕罪。”将谢凛儿、魔文夫妇迎入厅中。彼此揖罢,各自落座。谢凛儿向上官英狐和赵异志道:“你们二位是几时来的?” 上官英狐道:“我们来了有十天了吧。教皇这是要到哪去?”谢凛儿道:“从飞碧崖出来久了,正要回去看看。” 上官英狐道:“噢,其实教内也没什么事。江湖上现在又是一片太平。”他们因魔文在旁,有关英郊和魔域诸人的事不好说,只闲谈一些甘肃一带的风物,并一至夸赞魔文的凝水珠,真是不世之奇珍,不知能造福多少人。 公子方早命人整治了宴席,少时美酒香馔摆列整齐,公子方亲自邀请谢凛儿和魔文入坐。席散之后,公子方便让他的夫人,陪着魔文去白虎堂的花园游玩,他们知道了谢凛儿和魔文已经成亲,是以对魔文万分的恭谨。他们几个大老爷们,这才安心聚在厅中说事。 谢凛儿先向他们四个详细说了在沙漠里,白杨演练那两种怪人军团的事。上官英狐四个听了均是吃惊不小,深以为忧, 赵异志道:“苏闪的鹰妖时时飞往内地去掳掠,真是防不胜防,若是他们再有了那可以在空中组合,倏忽千里的怪物,那他们就等于有了聚魂斗,就更了不得了。” 上官英狐道:“可恨唐蛊那老家伙不肯跟咱们合作,否则可以给予魔军极大的杀伤。” 谢凛儿道:“他合不合作,也没什么,唐门暗器毒药虽说冠绝天下,但也不是说其他人的毒药就没用了,关键是那连珠弩射的实在太近。对苏闪的鹰妖构不成威胁。”上官英狐道:“如果唐蛊肯跟咱们合作的话,从他身上弄出流金蜂来,岂不强过连珠弩?” 谢凛儿道:“那流金蜂如果弄的太多,万一泄露出去,更是流毒无穷。我想那东西也十分难养,要不然,唐蛊和霸王蛊早就养出很多了。” 公子方道:“白杨现在有多少人?咱们先下手为强,提前灭了他。” 谢凛儿道:“据我暗中察探,他们从中土招的汉人有二十万人,另外还有三万幻形怪军和三万鹰妖。现在咱们的黑水旗才十万人,当真打起来,我们的胜算并不大。”公子方道:“咱们的幽家黑水旗,相来是以少胜多。魔域的这点人算不得什么。” 谢凛儿道:“咱们的黑水旗弟子确实骁勇善战,又有聚魂斗每次能将他们,投放到敌方的要害部位,所以咱们以前在对付官军时,能以少胜多。但是白杨的军队你不能这么看,他的幻形军勇猛凶悍,苏闪的鹰妖可以代替聚魂斗,也能把他们投送到任何地方。这样比较起来,我们哪里还有胜算?” 公子方听了这话,便不作声了。 其实谢凛儿说的也有点言过其实,那二十万汉人不过是白杨用来打杂的,自不能与由幻形猿专为厮杀,而训养出来的,那些五大三粗的怪军相提并论,而且那三万鹰妖,即便要转移这些人,也只是最多转送三万人,哪里及得上谢凛儿的聚魂斗,想送多少人,就送多少人?只不过谢凛儿曾在夜晶兰洲,葬送了二十万黑水旗弟子,不免有些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实在不敢再冒奇险,是以谨慎的有点过头。上官英狐和赵异志虽然大概明白他的顾虑,但这是要担责任的,故而谁也不愿多言,怂恿他去冒险,以免万一战败,自己也要跟着担责。 谢凛儿道:“可有熊傲、唐羿他们的消息?” 上官英狐道:“我们在出来的路上,也曾打听到过关于他们的消息。唐门的人又回蜀中,重建唐家堡去了,但没有听到熊傲的消息。他们几个虽然与英郊等人结下深仇,但跟咱们仍是不睦,以后与他们最好是井水不犯河水。” 公子方恨声道:“他们屡次劫咱们的镖,这笔帐还没跟他们算。”赵异志道:“唐门的人现在已成了丧家之犬,还能掀起什么浪?他们要是再有类似的事,咱们就把唐门再灭一次。” 谢凛儿思忖片刻,道:“他们要是再动我们的东西,就按江湖规矩来,最好不要把事情弄的太大。” 第一百三十一章 谢凛儿和魔文在这里住了一日,次日用过早饭,便辞别了他们几个,展翅又行。他们从甘肃往东,过陕西,经山西,魔文在谢凛儿背上观看所经之地,但见这一带树木稀疏,黄土裸露,一起风便卷起黄土,如烟似雾,四处弥漫,于是便把这些地方暗记在心,日后每到夜间往这里降雨。 飞过午时,谢凛儿正要觅店歇息,遥见东方飞过来一大群黑鹰,其中还有数只巨兽。心里一惊,忙隐了身形,与他们错开数十丈距离,没一会,群鹰与巨兽飞了过来。 谢凛儿见这巨兽一对大翅有三十多丈长,背上有四条手臂,掌中生目,虽然谢雪痕曾在祝融岛,对他提起过这种巨兽,但此时亲眼目睹,仍是吃惊不小。魔文对谢凛儿道:“你不必怕,这巨兽是干活的,不是吃人的。” 巨兽飞在中间,护卫在两旁的群鹰,和巨兽比起来,小如苍蝇。这一队伍拉的好长。谢凛儿在旁细数,巨兽竟有十三头,两侧护卫的黑鹰有三百多头,鹰背上伏着九体人,爪上抓着大木箱。心想,这些巨兽和物资,定是太叔鳞的舰队,从魔域运来的了。众鹰群虽然飞的并不很快,但还是一霎时,便掠过他往西去了。 谢凛儿惊叹了一声,便转而往南,又飞了两个时辰,向魔文道:“教内也没什么事,我去不去,也无所谓了,就带你去玩玩吧,你看,下面就是洛阳,咱们下去歇歇。”魔文也觉得浑身发酸,便说道:“好啊,去吃点饭吧。”谢凛儿道:“你看我,都忘了这一茬了。”说着便拣了一条僻静的小巷落了下去。 二人走出小巷,在街上寻了一家客店进去打尖。谢凛儿订了一间客房,预备今晚在此过夜。二人吃过饭后,便四处去游玩。接连数日把龙门石窟、白马寺、关林、周公庙等名胜逛了个遍。魔文着实快乐了几日,但也觉得有点累了。这一日早上没起来,只图睡个懒觉。谢凛儿独自用了早饭,走了出来。在街上转了一阵,便一隐身,飞往黑龙帮。 到了黑龙帮的总舵,但见门首大开,院内有不少黑龙帮弟子把守,并且布置井然有序,心想:“熊傲主事黑龙帮,倒也威风不减。”须臾飞到了黑龙帮后花园,束翅在那房舍前落了下来。现出身来,环顾四周,但见园中立木泛青,横枝吐嫩,细忆往昔,但觉莺莺诗音,犹唤耳际,可叹如今故地如昔,旧人不在,触景生情,不由得堕下泪来。 忽听一阵脚步声响起,忙心意一动,金光微闪,隐了身形。少顷,便见司马玮沿着鹅卵石径提剑走来。谢凛儿见他面色铁青,眉头紧锁,心想不知他遇到了什么烦心事。 司马玮在池塘边踱了一会步子,“呛”地一声,拔出剑来,竖在眼前,凝视着雪亮的剑身上,泛出来的森寒剑气。这时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传了过来。谢凛儿循声一看,只见熊欢快步奔来。到了司马玮身边,向司马玮道:“一点小事,你至于发这么大的火吗?” 司马玮头也不回,说道:“你不觉得唐门的人太过分了么?三番五次疑心黑龙帮,拿了他们的子母追魂锥,今天竟然还出口伤人。哼。”熊欢道:“你现在是帮主了,不能凡事都由着性子来,把你的脾气收敛一些吧。”司马玮冷笑一声,道:“这帮主如果是你爹,他们决不敢这么放肆。” 熊欢拉着他的胳膊,说道:“你别这么说,英郊烧了唐门,他想拿了法宝去报仇。咱们两家要同仇敌忾才行,千万不能在这会起内讧。唐羿是我表哥,也算是亲戚,不能把关系闹掰。” 忽然一个黑龙帮弟子快步奔来。熊欢道:“什么事?”那黑龙帮弟子拱手道:“华山派、昆仑派、崆峒派掌门人在门外求见。”熊欢转过头来,看向司马玮,看他的意思。司马玮向那弟子道:“有请。”那黑龙帮弟子应了声“是”,转身去了。 熊欢道:“他们前来有什么事?”司马玮道:“这三派精英全葬送在了魔域,听说他们已新换了掌门,我去会会他们。”说罢,还剑入鞘,向前厅行去。熊欢心里一凉,觉得司马玮做上黑龙帮主之后,对自己冷淡了许多,若在往日,他必定携起自己的手,一同过去,心里暗叹了一声,小跑着跟了过去。 谢凛儿远远地暗随他们夫妻俩到了前厅,但见东排椅子上依次坐着的,是在兰州向阳居五楼见过的,昆仑派的青锋子、华山派掌门李文海、崆峒派掌门玉阳子。在他们身后,各站着四名本派弟子;西排坐着的是唐羿、唐翀、唐翃、秦海天。谢凛儿也飘然进屋,在西排秦海天下首第三张椅子上坐了下来,静听他们说话。 司马玮在当中的太师椅上坐定后,说道:“不知三位莅临敝帮有何见教?” 青锋子道:“咱们各大派与黑龙帮多年来唇齿相依,交好已久,现今司马公子荣登黑龙帮帮主之位,实乃可喜可贺。”司马玮道:“我看三位此来,不是专为道贺而来的吧?” 青锋子沉吟片刻,忽然叹了口气,说道:“咱们各大派当前的形势,真是令人痛心疾首啊。现在我才想明白,那所谓的恨天古墓地图,其实是幽家的人制作出来的,他们泡制出这个阴谋,将中原各大派诓到魔域去,在那里暗下毒手。谢凛儿这个魔头用心之狠毒,实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谢凛儿在一旁听了这话,又惊又怒,心想这种传言一旦传出,幽家必然要与整个武林,结下永远化解不开的深仇。 只听司马玮冷笑了一声,说道:“熊傲兄是从魔域回来的,那里的一切,他都亲身经历,害死武林各派的,并不是幽家的人。” 李文海道:“请帮主细思当年的情形,谢凛儿发英雄贴给武林各派,说要在华山绝巅销毁血观音,后来跟他形影不离的那个小女娃,却把那地图刊印了几百份,当众给发了出来,这岂不是说明了三个问题。” 第一百三十二章 唐翀道:“说明了什么问题?” 李文海道:“在当时,江湖上人人知道,若是得到了血观音里面的那副地图,便可以籍此寻到轮回珠和《猎仙大法》秘笈。各位试想,若是内中确实有这两件宝物的话,任谁都会先严守密秘,自己先取了去,但幽家的人,却要召集各大派,要将血观音当众毁了去。他们这样做,岂不是很反常?其二,他们既然下决心销毁血观音,却又怎么将其中的地图,轻而易举地泄露给那个小女孩?还让她给各派几乎人手发上一份?这难道不是谢凛儿和那女娃,合唱的一出双簧?其三,幽家既然无意谋求那两件宝物,那为什么各大派前往魔域时,他们也举教出动,跟着一块去,他们到底是为了两件宝物去的,还是为了武林各派人士的性命去的?” 这一番话剖析的入情入理,非但唐氏诸人都暗暗点头,就连司马玮也动了疑,心中暗想:“谢凛儿一副侠肝义胆,但不一定经得住,大总管林康等幽家部众的撺掇。” 谢凛儿再也忍耐不住,正要现身发作,忽然门外奔进一个黑龙帮弟子,向司马玮拱手道:“大公子不见了。” 司马玮道:“他兴许有事去办吧,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那弟子道:“熊公子的大奶奶说,熊公子可能是被人绑了。”司马玮大吃一惊,道:“什么?这是什么时候的事?”那弟子道:“适间有人把大公子的兵刃,放到了大奶奶的房里,但是是什么人放的,又是什么时候放进来的,却都不知道。” 司马玮的心里不由得打起了鼓,心想,熊家已然去世了一部分人,若是熊傲再有事,自己可就真的是势单力孤了。 青锋子道:“老夫最近听到一个消息,据说唐蛊唐老先生现在飞碧崖。” 唐家诸人一直以为唐蛊被英郊他们抓去,待听了此言,不由得耸然动容。唐羿首先问道:“此言可否属实?”青锋子道:“八成是真。”司马玮说道:“熊傲从魔域回来后,一直说武林各派,是死于英郊和魔域群妖之手,现在他突然被绑架,必定是有人要杀人灭口。” 谢凛儿在暗中吃了一惊,暗道:“熊傲的武功一流,能擒住他的,除了我们幽家的人,非英郊诸人不可。各大派从魔域生还的除了熊傲,另一个就是叶飘云,英郊他们既然能绑走熊傲,更也不会放过他……” 司马玮道:“武林各派和幽家起了冲突,能从中取得好处的,只有英郊和魔域的人,诸位切不可上这个当。” 谢凛儿闻言,心中暗赞司马玮机智明理。 青锋子等人道:“司马帮主既然另有主张,那我等也就不在此庸人自扰了,这就告辞。”言毕,三人一齐起身,向司马玮并唐氏诸人拱了拱手,向外走去。 唐翃道:“我要赶紧去救我爷爷。”秦海天道:“他们的话不足以为信,你先不要着急。”唐羿站起身来,说道:“咱们去幽家一趟。” “好,你们去幽家查个清楚,但不要弄翻脸,咱们现在的敌人是魔域的魔头。我去跟着这昆仑三派的人,他们八成受人指使。”司马玮又向熊欢道:“你在家好好待着,哪也不准去。”当下提剑奔了出去。 谢凛儿此际更不好现身了,也悄然出厅,飞回客店。但见魔文正在吃饭,他也忙坐下,狼吞虎咽的大吃起来。魔文道:“你这是怎么了,好像一生下来,没吃过饭似的?”谢凛儿嚼着鸡腿,说道:“咱们吃完饭就结账走人。”魔文道:“这么快?下一站准备去哪里?”谢凛儿道:“青城山。”魔文道:“看你的架势,可不像是要带我去那里玩哦?”谢凛儿道:“怎么不是?” 谢凛儿背着魔文,飞到青城山松风观,还未落下,便听见满观传出一片奔丧般的哭声。谢凛儿心中隐隐有不祥之兆,心里稍作了个准备,便向院里落去。 但见众青城弟子,各持长剑从观中奔出,口中高呼道:“去幽冥城,跟幽家狗贼拼了。”“好,大不了大伙一齐死在那里。”但蓦见空中落下两人,悲声这才稍息。幽家教皇有飞翔之能,那是江湖任人皆知之事,当即有人喝道:“你是幽家教皇谢凛儿?” 谢凛儿道:“我就是,发生了什么事?”他做了多年武林第一大派的掌门,日受万人景仰,不自觉身上便有了一股慑人的威严与气势,兼之他有那威力无匹的终结神话神功,青城弟子虽在悲愤之中,却也大为忌惮,都不由得站住了脚,纷纷喝道:“你们幽家杀我师父,此仇不共戴天,我们拼着命不要,也要为师父报仇。” 又有人喝道:“怎么着,你仗着终结神话厉害,就想以一己之力把青城派给挑了么?” 谢凛儿朗声说道:“如果幽家要杀你们的师父,早在从魔域回来时,就把他扔进海里去了,有必要等到现在么?再说回来,杀你师父于我们有什么好处?”有一个三十来岁的青城弟子,看似是为首的,说道:“那我师父的首级,怎么跑到你们朱雀堂去了?” 谢凛儿吃了一惊,说道:“什么?他的尸首在朱雀堂?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的师父是从哪被杀的。” 那青衣弟子道:“在一个半月前失踪的,昨天有人告诉我们说,我师父的人头,就在朱雀堂的楼檐上吊着。慕容菁儿人称罗刹女,素来行事毒辣,岂料她杀了我们的师父,居然还敢明目张胆的,把我师父枭首之后挂在房檐上。” 谢凛儿心想,叶飘云的人头被挂在朱雀堂门首檐上,纵然青城派的人明知不是幽家的人做的,也会与幽家接上嫌隙。说道:“你们难道看不出这是一个阴谋?为得便是让你们青城派与我们幽家为敌。”众青城弟子余怒未消,但还是将谢凛儿的话听进了耳中。 第一百三十三章 谢凛儿又不无威胁地道:“你们就这样前往飞碧崖,决讨不了好去?幽家教众不可能因为你们的师父过世,就这样挨宰受辱,若是两方动起手来,这岂不正遂了这个制造阴谋之人的愿?过两日,我就派人把你师父的尸首给送过来。叶掌门是在下的姐夫,这件事我不会不管不顾,你们若是认为我的话有理,咱们就一起彻查此事。你们觉得怎么样?” 青城派的高手也与其他门派一样,尽殁于魔域,众弟子也自知武功低微,若是去了幽家,倘或人家发起狠来,自己轻者受辱,弄不好还会尽丧于彼,想到此节,不觉气也馁了。那为首的弟子道:“好吧,那我们就先查清楚杀我师父的凶手到底是谁,但如若真是你们幽家的人,但愿你不要徇私。” 谢凛儿道:“这你们尽管放心,我幽家教规极严,纵然是我犯了法,也是要重责不怠。好了,我先去朱雀堂看看,你们也先静一静。”安抚了青城弟子,让魔文上到背上,展翅飞向东南。 原来朱雀堂在武昌府石榴街。二人方至石榴街上空,便听见下方传来一阵金铁交鸣和吆喝声。谢凛儿但觉厮杀声正是来自朱雀堂,心里不由得暗暗吃惊,忙把身形一隐,连挥两翅,到了朱雀堂上空,却见朱雀堂院内有十一个人,正分别围着慕容菁儿和闻华激烈厮杀,其他人却均在大门外的街上。 凝目细视时,但见与朱雀堂弟子和赤火旗弟子相斗的,都是些身着各色劲装,小帮派装束的人,而且人数极多,与朱雀堂弟子相斗,差不多是以三敌一。 谢凛儿心想,这些人胆子倒不小,居然敢冲撞幽家分堂。在空中现出身来,潜运内力,朗声说道:“都给我住手。” 众人先是一惊,抬头一看,却见上空有两人,便不在意,仍是玩命激斗。谢凛儿取下左腕的飞光镯,右手一扬向门前的石狮子上掷去,但听“嘭”地一声,震天价巨响。石狮子被击的碎成鸡卵大的石块,四下飞溅。那些小派人物,见谢凛儿有如此威力的宝物,只惊得四下乱窜。 谢凛儿落进院内,但见围攻慕容菁儿和闻华的十一人,三人持剑,五人持刀,一人持着一双熟铜锏,一人持着双鞭,一人持着一对八棱锤,个个武艺高强。慕容菁儿持着鬼雄剑展起鬼影剑法,幻出一溜人影,应付着六人,倒也应付自如。而闻华持着血灵钩对付那五人,却颇为吃力。 谢凛儿把玉仁剑赠给了英化,自己若是出手,用终结神话,必会取他们的性命,心里不由得有些踌躇。魔文却挥掌向那个持刀,正在围攻慕容菁儿的人拍去。那人但觉背后掌风凌厉,忙向右一横步,他是左手持刀,顺着向右侧身,一刀向后砍来。 魔文往后一仰身,飞起右足,一脚踢在那人的左腕上。那人手腕剧痛无比,手中刀几乎脱手而去。就在这时,但听两声痛叫,一个持刀和一个持锏的人,倒了下去。 原来适间六人围攻慕容菁儿时,配合的非常严密,但这时被魔文分开一人,他们当中便出现了一个极大的破绽。慕容菁儿趁机连刺两剑,刺死了二人。谢凛儿掷出飞光镯,把正自持剑围攻闻华的,一个汉子手中的长剑,“叭”地一声击成了两截。喝道:“你们还不肯停手么?” 那九个汉子见势不佳,“叽里哐啷”跃出圈子,集在一处,各持着兵刃凝神戒备。 谢凛儿道:“谁指使你们来的?” 一个持剑的中年汉子说道:“你们幽家在魔域杀了我们那么多弟兄,我们是来报仇的。你们幽家虽然在江湖上一家独大,但凡事抬不过一个‘理’字,咱们以后势必要与你们周旋到底。”在说这番话的空当,他们已看到外面自己的同伙已被杀散,知道今日是讨不了好去了。说罢,相互使个眼色,一齐往外奔去。 慕容菁儿喝道:“就这么走出去么。”说着,便要追去。谢凛儿道:“算了,由他们去吧。”慕容菁儿站住脚步,拱手道:“多谢教皇援手,若不是你们及时赶到,倒不容易收拾他们。” 谢凛儿道:“他们是哪里的人?”慕容菁儿道:“他们说是什么三山门、神山帮、黑白教,还有些从没听说过的小帮派。”谢凛儿道:“那些小帮派的人,也没有这么好的武功,我想这背后一定是英郊他们搞的鬼。” 闻华命两个香主带领一干弟子,把院子里外的尸首血渍清理干净。慕容菁儿把谢凛儿和魔文迎进厅里,落坐看茶。谢凛儿道:“叶飘云是怎么回事?”慕容菁儿道:“教皇都知道了?”谢凛儿道:“我去了趟青城派,怕的就是叶飘云有事,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慕容菁儿道:“我觉得叶飘云不是在这里被杀的,他们从别处杀了叶掌门,然后把人头挂在朱雀堂的檐角上,这不过是移祸江东之计。”谢凛儿道:“我也觉得是这样,在青城派也是对青弟子这么说的。你们把叶飘云的尸首装殓起来,然后送到青城山松风观。”慕容菁儿道:“贼人只是把首级挂在了檐角上,尸体却不知道在哪里?” 谢凛儿一怔,道:“哦。那,就先吧首级装殓起来,先送过去。至于这件案子,咱们再行细察。现在江湖上除了英郊他们,还有谁敢动一派掌门。接下来不知道他们还会有什么图谋,你们以后要小心点。”说罢,起身向二人辞行。 慕容菁儿道:“现在天色已晚,何不在此宿上一宿,明日再行起身。”谢凛儿道:“我现在还有一件急事要办,实在不敢再行耽搁。”慕容菁儿道:“既是这个,我们也不敢挽留,教皇可还前往白虎堂么?”谢凛儿回过身来,笑道:“你是不是有东西,要我捎带给上官城主。” 第一百三十四章 慕容菁儿露出笑容,道:“给我带封信给他。”谢凛儿道:“好,我一定带到。”慕容菁儿转身回房去了。谢凛儿和闻华说了会堂内事务。少顷,慕容菁儿从后堂带了封信出来。谢凛儿接过信小心的收进怀里,辞了他二人,负起魔文飞往飞碧崖。 此时已是黄昏,夜色渐浓。到得飞碧崖时,已是深夜。谢凛儿带着魔文回到自己的住处,派两个巡夜的紫电旗弟子,去溢香居吩咐厨子,去做几样菜来。谢凛儿和魔文折腾了一天,早就乏了。谢凛儿亲去打了一盆水热水,魔文便过去洗浴。 少时,那两个弟子走来,奉上酒菜。谢凛儿让他们摆在榻上,吩咐他们下去,见魔文还没有出来,便自己拿起筷子先吃了起来。过了一会,魔文裹着睡衣出来。二人吃了几杯酒,便在榻上依偎在了一起。谢凛儿搂着魔文坐在自己的腿上,狠灌了她几杯酒。魔文睡衣敞开,酒汁从嘴角流出,淌了满胸满腹,媚惑无限。当晚,谢凛儿自是曲尽丈夫之道。 次日起来,谢凛儿在教皇宫见了林康和子文,告知他二人唐氏子弟已知道了唐蛊在飞碧崖,只怕今日或明日就来。林康和子文相觑一眼,道:“不知教皇准备如何处理此事。”谢凛儿道:“我还没想好,正要请教你们二位有何高见?” 林康道:“他们是怎么知道的?”谢凛儿当下把在洛阳黑龙帮厅中,暗听昆仑派的青锋子,华山派的李文海和司马玮、唐羿几人的谈话择要,详述给林康和子文。子文惊道:“熊傲被人绑走?” 谢凛儿点了点头,说道:“我当时就想,他们抓走熊傲是为了灭口,所以我当时就想到,其他门派从夜晶兰洲生还的,除了熊傲外,还有一个叶飘云,便赶紧赶到了青城山,但不想他早就遇害了。” 林康道:“杀叶飘云,擒熊傲对英郊几个人来说,不是难事。”子文道:“叶飘云的事我已经得报了,他的首级被挂在朱雀堂,本就是让他的死跟咱们扯上关系。诶,我有了说服让唐蛊跟咱们合作之计。” 谢凛儿道:“什么计策?”子文当下说了出来。谢凛儿皱眉道:“这样做是不是有些过分?”子文道:“唐蛊心狠手辣,作恶多端。如此一来,唐门弟子将会把一切仇怨,算到英郊等人的头上,于咱们最为有利。” 谢凛儿沉吟半晌,免强应允了,便和子文、林康行到飞碧崖的东崖。传令两弟子拿着他的手令,把唐蛊抬到这里来。少时,唐蛊便由四个紫电旗弟子用一架藤椅,顺着锁桥抬了过来。谢凛儿和林康、子文均向唐蛊拱了拱手。 子文道:“唐先生整日在屋里,只怕也憋坏了吧。”唐蛊哼了一声,看也不看三人。子文道:“唐羿唐翃他们听说你在这里,要见见你,不知道老先生见是不见。”唐蛊这才转过头来,道:“你到底要说什么?” 子文笑道:“你的子孙千里迢迢跑来见你,如果他们见你不着,那是决不肯走的,我们只好也要将他们给留在幽家了。”唐蛊闻言,气得双手直发抖,话都说不出来。子文道:“我们想请老先生给咱们制作出,一种厉害的毒来,一起对付那些魔头。但老先生一直不肯如我们所愿,那我们只好求诸于霸王蛊了。” 唐蛊听了这话,不禁笑了出来,显然深觉这话实在荒谬。 子文露出无奈的表情说道:“可是那霸王蛊又怎肯为我们制作(毒)药,然后再拿去对付他们?这要给他们点好处才行。金银财宝他们虽然稀罕,但也不会拿这毒药来换。所以我想……”唐蛊嘴角挂着冷笑,看也不看他。子文道:“老先生和那霸王蛊也是老朋友了,倘若把老先生移交给他,他会不会依允我们的要求呢?” 唐蛊听了这话,脸色蓦地变了。 子文又道:“对于霸王蛊来说,这样做虽说会坏英郊和白杨的事,但想到老先生能落到他的手里,我想他也不会再顾忌什么的。” 谢凛儿走上前来,子文退了下去。谢凛儿向道:“霸王蛊是什么人,唐先生想必比我们更熟悉,若是你落到他的手里,那还会有什么好果子吃。咱们为什么就不能联起手来,一起除了这些祸害,于公于私对唐门,都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唐蛊虽然心里狂怒之极,但不敢冲撞了谢凛儿,把此事搞的毫无回旋的余地,心里暗暗盘算,他们若是当真把自己移送给霸王蛊,那自己只好自行了断。但又一转念,我若就这样死去,让幽家的人传出去,霸王蛊那老鬼还以为我是因惧怕他而死,那老鬼还不知会怎样嘲笑我,而唐门的颜面又将何存,日后又何以在江湖上立足?而唐门子弟也定然为此与幽家拼个你死我活。那时,唐门同时树下两大巨敌,哪里还能再有东山再起之机?权衡及此,渐渐地冷静了下来。 谢凛儿见他沉默,知道他的心里已经松动,便也不再强逼,以免适得其反,说道:“老先生好好掂量掂量吧,我们就不打挠了。”随令那四个弟子把他抬回去。唐蛊忽道:“慢着。”谢凛儿和林康子文齐转过身来。 唐蛊道:“我若是答应跟你们合作,你们能放我走么?” 谢凛儿听了这话,叹了口气,瞟了一眼远方,但见山川雄奇,层峦滴翠,顿觉心旷神怡,向唐蛊道:“老先生离开飞碧崖,不是四处奔波,便是要躲到地下。你看飞碧崖四周风景秀丽,在此颐养天年,岂不更好?”唐蛊顿时面露失望之色。 谢凛儿道:“只要老先生肯起誓,决不离开飞碧崖半步,那么飞碧崖就任凭先生自行走动,唐门弟子也可以每月定期来看望先生一次,我也保证决没人敢来这里骚扰先生,尤其是霸王蛊,先生以为如何?” 第一百三十五章 唐蛊自知自己已是俎上之肉,惟有任人摆布而已,但思及自己年事已高,在日无多,能在此幽景之地,颐养天年,亦非尽是坏事。想通了此节,点了点头,说道:“那好吧,但愿你们也能言而有信。”谢凛儿道:“幽家是江湖上第一大派,信誉与威名一样素著。”当下唐蛊便起了个誓。 谢凛儿便让紫电旗掌旗使孟怀山安置好唐蛊。这孟怀山本是紫电旗副掌旗使,曾秀残废之后,便把他转了正。谢凛儿、林康、子文了却了这一桩事,心情畅快。回到教皇宫,谢凛儿把从沙漠中,看到白杨演练那两种,能在空中飞翔的怪物之事,向林康和子文说了。 “由此看来,白杨用幻形猿培育出来的兵卒,也并非是一成不变的,他也在不停的改进。”林康沉吟了一阵,说道:“我有一计,可以挠乱他们一下。” 谢凛儿道:“林总管说说看。” 林康道:“突厥人兵强马壮,一直称雄漠北。我修书一封与他们可汗,晓明白杨等人的厉害,再以白杨和苏闪掳掠的金银珠宝相诱,他们必然会向白杨发兵进攻。” 谢凛儿对突厥人进攻京师,烧杀掳掠,无恶不作,一直耿耿于怀,如能让他们与白杨以毒攻毒,倒是一件妙事,遂慨然允诺。 林康当下修书,并提议由子文前去漠北突厥大帐投递。谢凛儿知道林康的用意是,一来子文巧于舌辩,二来他有蝙蝠幽冥翼。于是差子文当晚起身北往。 谢凛儿又飞往崖下黑水旗大营,将从白杨处探得的军情,通告他们,好使他们做出有针对性的准备。 次日,谢凛儿用过午饭,在教皇宫与林康商议教内事务,想起慕容菁儿让他带信与上官英狐,心里琢磨他两口子南北千里相隔,终究于二人不便,现在既然得知了白杨要培育新型妖军,是否把上官英狐调回来,一则也好完成幽冥城和飞碧崖上的防务,二则夫妇二人离得也近了。但又一想,前些日子把上官英狐派到了唐门,后来又把他派到白虎堂,现在因教内做个防务,再把他给调回,不免让林康误会我对他有所轻视。思及此处,遂打消了调上官英狐回来的念头。 不觉日色偏西,谢凛儿算计着从洛阳到这里的路程,唐羿等人应当在昨日就能抵达幽冥城,但只到现在仍不见他们的面。正在疑惑他们或许当日没有离开洛阳,要么知道幽家难闯,遂另作别的图谋。忽有一个弟子进来,向谢凛儿禀道:“有一个谍影堂的弟子,在门外叩见。” 谢凛儿让那弟子将来人请进。少刻,便有一个客商模样的人走了进来。拜过之后,躬身道:“昨天中午,有四个唐门的人,被广信府衙拿住,下进了牢里。子文堂主让属下赶紧报上来。” 谢凛儿颇为诧异,问道:“你是什么时候见到子文堂主的?”那客商道:“今早上见过的,子文堂主说身有要事,只是经临广信府,下来看看。”谢凛儿问道:“那唐家的四个人,是不是三男一女。”那客商应道:“正是。” 谢凛儿大为诧异:“那唐羿、秦海天、唐翃,唐翀四个人皆是江湖上的高手,怎能会被官役拿住?你确定那四人是唐门的人?你把他们的相貌给我叙述一下。”那客商当下便把那四人的相貌述了一遍,说道:“那四人被官府拿住时,属下并未亲见,这也是向当时的旁观者打听的。” 谢凛儿听他叙述的那四人,又确是唐羿、唐翀、唐翃和秦海天。心中暗奇,他们四人,三个是暗器高手,一个武功接近一流,怎能会被官府拿住?这可奇了。莫非那些衙役当中,隐伏着高手不成?即使有高手,也不可能一下拿住他们四个,总可以有一人全身而退的。向那客商道:“你们做的很细致,下去吧。”那客商拱了拱手出去了。 谢凛儿向林康道:“你对此事怎么看?”林康道:“教皇可知这广信府的知府是谁?”谢凛儿道:“是谁?”林康道:“是英郊的弟弟英化。”谢凛儿惊道:“是他?”林康道:“他上任已有一个多月了,倒确实是居官清正,铁面冰心,不畏豪强,惩奸锄恶,为广信府一带,做了不少好事。故尔有不少草莽豪杰投奔相助于他。教皇是否把玉仁剑送了给他?” 谢凛儿道:“是,那天在京师,我看他落榜后,满腔报国之心,化作悲愤,又立志弃文从武。我很受感动,便把玉仁剑和太极剑谱赠了给他。” 林康笑道“他一个读书人,没有武功根基,又岂能看得懂那本剑谱?前些日子我暗中去察他,见练得有些样子了,想是他认识的那些,投奔他的武林人士指点了他。” “好在他没有辜负那把剑和那本太极剑法。”谢凛儿又道:“那天我告诉了唐蛊,说唐羿他们要来看他,若是他见不着唐羿,必然会疑心咱们另有图谋。我想明日去见见英化,倘若唐羿他们犯的不是什么大事,我就向英化说个情,把唐家的那几个人给捞出来。” 林康道:“据说那英化倒颇似包公转世,一双眼睛里只有律条,真有即使亲爹老子犯了法,也要拿住正法的架势。你去找他,只怕会碰个钉子。不如今夜,我去把他们四人给劫出来。”谢凛儿想了想,说道:“他既是一个行律条,勤政爱民的好官,咱们又何必去妨碍他?且待我访了他再看。”当下回到家里,唤了魔文,一起去拜访英化。 在府衙门首降落之后,告诉门人,让他进去向知府大人通报,说谢凛儿来访。那门人见他有这般本事,知是江湖中人,不敢怠慢,慌忙进去通报。少时,随着一阵急骤地脚步声,便见英化身着微服,快步迎了出来。 谢凛儿忙拱手道:“英兄,多日不见,便平步青云了,真是可喜可贺啊。”英化谦逊道:“哪里,哪里,这全蒙石丞相对小生青眼有加之故。”谢凛儿向英化引见魔文道:“这是小弟的拙荆。” 第一百三十六章 英化一看魔文,不由得怔住。 谢凛儿于路上曾问过魔文,既和英郊相熟,可曾识得英化?魔文说这倒不曾会过。这时看见英化这般姿态,心中也是颇为诧异,莫非他与令兄英郊一般,看上了魔文? 英化猛觉自己失态,讪讪地笑了笑,说道:“恕罪,恕罪!二位快请进。”说着,侧身让客,引着二人进了前厅,看茶让坐。英化道:“上一次在京师与谢兄别后,不想第二日,石丞相派人把我招了去。他仿佛于我的遭遇,早就知晓,问明原委之后,便亲自向我发卷试题,侥幸垂他青眼,这才让我重获出第之望。后来我便被调到这广信府,出任知府之职。” 谢凛儿道:“听说英兄到任之后,清正廉明,确实造福了一方百姓,小弟由衷地佩服英兄。” 英化道:“我曾多次深受贪官污吏之苦,是以对他们深恶痛绝。我既蒙皇恩,敢不尽心竭力,以报效国家?” 谢凛儿点点头,说道:“英兄说的是。”英化道:“谢兄此次登门造访,想必有什么其他事吧。你我虽只相谋两面,却犹如故交,有话就直说吧。”谢凛儿见他如此说,便开门见山了:“那我就直言了,敢问英兄最近几日,是否拿住了四个蜀中唐家的人?” 英化点头,道:“不错,确有其事。这四人是谢兄的朋友么?”谢凛儿道:“不是,但是如果他们没有什么大罪的话,我还是希望英兄能够从轻发落,放了他们。”英化道:“他们当街伤人,按律要发配充军。”谢凛儿道:“既是如此,那自是要依照国家法度。他们伤人时,是怎么一个经过?英兄能相告么?”英化道:“这没什么。当时这四人……” 原来唐羿、唐翀、唐翃和秦海天夫妇四人赶到了广信府,因起早贪黑,早已身心疲惫,便在一家饭店里用饭。 唐翃见饭店对面是家很大的衣铺,便想着唐蛊被囚多日,此次去看他,多半难以将他救出,不如趁便为爷爷买上几套衣裳,倘若真难以将他救出时,就把衣裳给他留下。于是先行吃完,便到了那家店铺挨样挑选。但挑了老半天,又让老板拿出好多库存,也没挑出一件既像样与合身的,于是只得作罢。但店老板见她折腾了半天,末了空手而去,心里恼怒,张口骂了出来:“臭娘们,什么玩艺,来消遣老子。” 唐翃听他这般咒骂,不由得大怒,本待取他性命,心想此时正有要事在身,不想节外生枝,但教训他一下还是要的,当下走上前去,一把抓住那老板的胳膊,往后一抽,把那老板从柜上甩了出去,肚子正撞在门口的柱子上。那老板立时被撞断了两根肋骨,惨叫一声,落下了地,吐了口鲜血。他的家人伙计听见他的叫声,立时从内院奔出来了十多口人。见唐翃这般伤了人,一面拦住不让她走,一面奔去报官。 唐翃又拳打脚踢,把这些人尽数放倒,躺在地上爬不起来。就在这刻许工夫,便见一个捕快带着二十多个衙役快步奔至,将唐翃围了起来。秦海天、唐羿、唐翀见外面乱了,忙会了帐,上前拉住唐翃便走。众衙役哪里肯依,那捕快一声吆喝,彼此都动了手。 唐翃取出五枚柳叶镖,一扬手向迫近身的三个衙役射去,但这三枚镖一脱手,她便觉出手上有一股极强的吸力,三枚毒镖斜斜地,朝西面一座酒楼上飞去。随后便见秦海天的长剑,还有唐羿和唐翀的蒺藜,也跟着一齐向同样的地方飞了过去。 唐羿四人大吃一惊,那座酒楼离着他们有十数丈,他们自忖以他们的武功,能这般隔空取物,将他们的兵刃暗器夺去,这般高人,实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这时既丢了兵刃,只得徒手相博,但忽觉暗中有一股大力,牵制着他们,他们每出一招,费力之极,是以出招变的极慢。片刻工夫,便被众衙役挨个拿住,用铁链锁了个结实,带回衙内。 英化只将起因向谢凛儿说了,具体他们打斗时的情形,自是不知。 谢凛儿心里暗暗纳罕,坐了一阵,说道:“打挠多时了,我二人这就告辞。英兄日后倘若遇上什么难对付的人,尽管知会小弟一声,小弟定当效犬马之劳,只是不要客气才是。” 英化道:“我有难处,首先想到的自然是谢兄。唉,承蒙二位赐顾,我本当款待才是,只是我是个穷官,诚恐招待不周,并非不想挽留二位。” 谢凛儿笑道:“英兄如此说,实是太见外了。我二人也确实身系要事,实不敢在此多留。”与英化道过别,谢凛儿背着魔文,径回飞碧崖。 到了家里,魔文向谢凛儿道:“这英郊的弟弟,确实有些非同一般,尤其是跟英郊不一样。”谢凛儿喝了口茶,说道:“他是个正人君子,英郊是个坏蛋,当然不一样了。” 魔文道:“看得出,他是个刚直的人,但我说的不是这个。我不知为什么,这个英化让我有些害怕,他身上似乎带着一股邪气。” “嗯?”谢凛儿怔了一下,随即笑道:“你啊,在坏人堆里待的时间久了,乍然见到一个正人君子,肯定是不习惯了。” “可能是吧,但愿我多心了!”魔文又道:“我们离开西域也有十多日了吧?你说好的,出来不超过六日,现在可过了这么久,还不见你有回去的意思,是不是就打算把我诓到这里,不让我回去了。”谢凛儿笑嘻嘻地道:“还真让你说中了。” 魔文揪住他的耳朵道:“快把舌头伸出来,让我拿刀割了,说什么不算什么,要这个还有何用?”二人打情骂俏了一阵。谢凛儿来到教皇宫寻着林康,说了与英化相见的经过,说道:“那英化说要把他们四个发配充军,我看到不了边境之地,这四人就会逃了,这事不妨就这样放着吧。”林康根本没将这四人放在心上,自是并无异义。 第一百三十七章 谢凛儿又道:“明天一早,我就去大漠了。林总管你紧抓一下那连珠弩的事,还有那运筹营也要督促着点。”林康点头道:“你尽管放心,我一定尽我所能。” 次日一早,谢凛儿背负着魔文,飞向了西北大漠。此时的大漠已不再是真正的沙漠了,随着天气日渐温暖,从沙地之中钻出来的绿芽,也越来越多。谢凛儿飞过玉门关,但见下方满地皆青,虽有些麻点般的裸露沙地,整体来看已剩的是微乎其微了,在这当中长出了无数三四尺高的小树。这些小树虽说非常稀疏,但生长的却非常的匀称,每棵之间大约相距十丈,仿佛是丈量过的一般,距离一致。想起那日群鹰从太叔鳞的舰船上,提走的成捆树根,后来分片掷下,这些树根便自行钻入土中,由此断定,这些小树必是树精无疑。现在这些小树长的如此古怪,定然就是那些树精了。 谢凛儿待见远方有鹰妖的飞影,赶紧隐了身形。接近了魔军大营,便见许多巨鹰爪上抓着成块的条石,飞往南方一座山上大营,西南方向的一座沙丘上。 那座沙丘上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但见有三十多头当日在山西上空,与之擦肩而过的,那种唤作苍龙的巨大怪物,正在用它们那四只巨手,把沙丘上的沙土,从顶上往西推移成一座平台。群鹰便把那成条的巨石,放到了已经铲好的平台上。不知他们弄这么大的浩繁工程要建什么。 谢凛儿飞到魔文的营帐,见帐后无人,便悄悄落下,现出身来,把魔文放下,自己又重隐起身。魔文回到自己帐前,掀帘进去,但见里面整洁如故,便先把谢凛儿迎了进去,然后去那三个侍女帐中。那三女此时正在吃午饭,见魔文进来,忙起身道:“殿下,您回来啦?” 魔文点了点头,道:“嗯,给我也做点饭去,我也饿了。”那三个侍女忙撂下碗筷,去给她做饭。魔文又叫住三女,道:“最近可有人找过我没有?”那一个侍女道:“在您走的第二天,英公子过来了,说也要出远门,来向公主殿下告别。”魔文道:“他都是和谁一起出去的?”那侍女道:“他没说,后来我们去大营时,才知道他是和二爷、三爷和六爷出去的。”二爷、三爷、六爷指的自是霸王蛊、董大千和劝融了。 魔文点了点头,回到自己帐里。谢凛儿现出身来,忽然想到慕容菁儿托自己带一封信给上官英狐,来时因没有经过兰州,故此忘了。起身向魔文道:“我忘了给慕容菁儿捎信,现在要去一趟兰州,过段时间我再回来看你。”魔文道:“这么急做什么?先待两天,再送去也不迟吧。” 谢凛儿道:“我心里担不了事,不赶紧办完,这心里就不舒服。再说,我又怎能对属下失信?”正说着,帘外脚步声响,谢凛儿一惊,连忙隐了身。魔文掀开帘子,让她们把饭菜端了进来,整治完毕,三女退出。 魔文关好门向谢凛儿道:“那你就明天再去吧。”二人缠绵了一夜,次日一早,谢凛儿便飞往白虎堂。 谢凛儿在飞往途中,心中隐有不祥之感,及至飞临白虎堂上空,却见下方残垣断壁,黑魆魆一片,已然被烧成了第二个唐家堡。 谢凛儿看到这般景象,直惊地浑身发颤,慌忙落进院内。但觉脚下一软,双脚直没进地面上的灰烬之中。低首细看,灰烬之中,掩着许多尸首。举目四顾,房屋坍塌,瓦砾成堆,不知下面埋了多少人。心中狂怒不已,暗道:“看来非要动用黑水旗,去捅了白杨他们的巢穴不可么?” 正在这时,院外忽然涌进来五个官兵,喝道:“你是做什么的?这里是案发现场,岂容闲杂人等闯入?快点出来。”谢凛儿问道:“请问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一个捕快装束的人说道:“昨天下午,莫非你知道这内中情况。”谢凛儿道:“我不知道,我只是因为好奇,这才进来看看。”那捕快道:“我们门口都守着人,怎么没见到你进来?你是怎么进来的。” 原来他们这些捕快忙活了一夜,又累又困,便蹲在墙下打盹,是以并未看到空中有人飞下。谢凛儿不好回答自己是飞进来的,但又不能说就是从门口进来的,一时吞吞吐吐,不知如何作答。那捕快顿时起疑,向四个捕役一使眼色,说道:“给我拿了。”那四个捕役抖起锁链,便往谢凛儿头上套。 谢凛儿此时心情沉重,不想与他们纠缠,一纵身,双翅一展,腾空而去。下面的众捕役齐声吆喝,谢凛儿心下暗暗好笑。飞没多远,忽见斜刺里远远地飞来一人。仔细一看,却是子文。遂转向迎了上去。子文向他打了手势,引着他向南飞行,落进一座四合院内。 子文向谢凛儿道:“教皇快去屋里说话。”谢凛儿随他进了屋,但见里间支着三张床,上面躺着赵异志、公子方和雀鹰扬。三人面色如纸,嘴唇发灰,昏迷如小死,在这般天气里,身上却蒙着极厚的棉被,但身上却仍瑟瑟发抖,显是中了一种毒。 “这是怎么回事?上官城主呢?”谢凛儿动容道。 “上官城主现在被英郊抓去了,吉凶难测。”二人说着话,从里间出来,回到厅上。 谢凛儿道:“怎么会这个样子?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子文道:“昨天我从突厥回来,公堂主为我设宴接风。我们五人正喝着酒,有弟子进来报说,魔文姑娘求见。我们一听,就赶紧把她请了进来。我就问她,‘你和教皇不是在飞碧崖吗?怎么你们也来了?’她说‘是,你们教皇把教内之事分派已定,便也来了。’我就问,‘那他人呢?’她说,‘我们刚到这里,就发现了英郊的行踪,所以他就追英郊去了,让我先过来见你们。’我一听,便问她,‘教皇往哪个方向去追他们了,我去助教皇一臂之力。’她说,‘你们教皇能隐身,一个人去追他们就可以了,你若去了,反而曝露他的行踪。’我一听也对,便让她先坐下,我便去招呼一个我在白虎堂的谍影堂香主,让他通知所有谍影堂的人,盯住英郊他们。这时那个女人拿出一个紫檀木的小盒子,说,‘这是你们教皇让我给你们上官城主的。’上官城主接了过来,把盒盖打开,却立刻丢了盒子,一个倒跃避了过去。” 第一百三十八章 谢凛儿急道:“匣子里是什么?” 子文道:“是和血一样殷红的蚊子,而且飞得极快。上官英狐一发觉不对,赶紧把盒子给丢了。只可惜赵旗使、公堂主和雀旗使他们三人,没想到这女的是冒名的,更没有防备这盒子里面有诈,反而被这些蚊子给叮了,接着便如受重大风寒一般,头晕脑热,浑身发软。我当时正在门外,向属下交待任务,这才算是逃过了一劫。” 谢凛儿道:“那个女的是什么人?” 子文道:“我正要上去拿住他,就在这个时候,英郊、霸王蛊、董大千、劝融闯了进来,见人就杀。白虎堂弟子和白气旗弟子一涌杀上,霸王蛊放起流金蜂,立时把他们放倒了十多个。上官英狐和赵旗使、公堂主、雀旗使从厅里冲出来。我看赵旗使他们三人有点支持不住。我便拔出刀来,让上官城主带赵旗使他们三人先走,然后我向英郊攻了过去。英郊挥剑化解了我这一招,连攻五剑,死死地缠住了我。董大千和劝融从旁侧追了上去,我想拦住他们二人,却无法抽身。我偶一回头,见上官城主持剑返身拦住了董大千和劝融,其他弟子护着公堂主他们三人出院离去了。这时我既打退不了英郊,上官城主也摆脱不开董大千和劝融二魔头。霸王蛊在旁侧放出流金蜂,大杀白虎堂弟子。那个女的也从厅中出来了,只站在旁边观看。我们两边又斗了一会,我也无暇去看上官城主那边的情形,他忽然被劝融从侧面踹倒在地,接着便被董大千的双笔给按住了。唉,我看情势无法挽回,只得先走了。” 谢凛儿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蹙额半天,不得一计。子文道:“那个女子的身份现在还不好说,不过据我推断,极有可能是英郊,特意找了一个和魔文的样子,极相似的女人,然后严格训练成跟魔文一样的言谈举止,前来暗算咱们教内之人。我现在已经飞鸽传书其他各堂,说了这里的情况,让他们小心防备。” 谢凛儿点头道:“你想的很周到,可是他们三人中的毒,可怎么解?” 子文道:“霸王蛊所用的毒和唐门的毒有所不同:唐门的毒差不多都是见血封喉,最多不超过一时三刻,若是得不到解药,便会毙命;而霸王蛊的毒,说的确切一些的话,应该算是一种病,一旦中上,虽说一时性命无虞,但会受尽折磨,而且说不定还会传染。” 谢凛儿道:“那我就赶紧去找霸王蛊去。”子文道:“你现在去找,就像是大海捞针,如果找不到,或是找到了得不到解药,都会耽误事。”谢凛儿道:“那怎么办?”子文道:“魔文姑娘去哪了,说不定她能解一下燃眉之急。”谢凛儿道:“我偏偏这一次,没有带她来,我现在就赶紧找她去。”子文道:“嗯,霸王蛊这边,我已下令所有谍影堂的眼线寻找他们,只要有了下落,立刻飞鸽传书向我汇报。” 谢凛儿火速赶到魔文营帐,还好她未远出,随即向她备述前事。魔文听说是三条人命,又是谢凛儿的朋友,立刻随他而来。进到内室,看了三人的病情,说道:“这是我二师兄新培育出来的一种血蚊,一旦被它们叮上,便会血热风寒,浑身无力,昏厥恶心。所幸这种血蚊极难养活,故而不能大量繁殖,否则后果当真不堪设想。英郊担心我无意间被这种血蚊给叮上,所以曾给了我一些药,赶紧给他们服了吧。”当下取出一个白瓷瓶和一个黑木瓶,说道:“白瓷瓶里的是药水,黑木瓶里的是药面,用药水把药面拌成药丸,给他们服下,然后这七天之内,只让他们喝稀粥,别的不容易消化。” 子文赶紧接过药瓶,依言给赵异志、公子方、雀鹰扬三人服了,又令三个弟子去熬粥。三人一起去到厅上说话。 谢凛儿焦虑道:“现在要赶紧想办法救回上官城主,可现在不知道英郊他们去了哪里?”子文道:“是啊,确实没有他们的踪迹。不过,我想他们应该还没有出兰州城。”谢凛儿道:“倘若他们在半夜乘着鹰妖飞走,这就很难发现。”子文道:“教皇说的也是。”谢凛儿道:“要不这样,我先隐身在兰州城巡视一圈看看,万一运气好,让我发现了呢。你们两个人先在这里待着,看着赵旗使他们的病势。”子文和魔文点头答应了。 谢凛儿便往外走,刚出房门,忽听内室传来一声呕吐声,似乎极为痛楚。子文和魔文互视一眼,赶紧奔了进去。谢凛儿也回身奔进。但见赵异志三人口中,都呕出了鲜血来。子文拿住雀鹰扬的右腕,把了把脉,但觉脉象激荡,比之服药前,病势更重了,转头向魔文道:“魔姑娘,你确定给他们服的是解药?” 魔文先怔了一怔,随即点点头。子文皱眉道:“他们的病势似乎比以前更严重了。” 谢凛儿道:“怎么会这样?”话是在问子文,但话说完,目光便看向了魔文,满含着责怪之意。魔文这时慌了神,不知如何作答。谢凛儿道:“他给你的该不会是毒药吧?”魔文微一思忖,说道:“我相信他不会害我。”谢凛儿冷哼了一声,思忖对策。 魔文转身走到几上,拿起酒瓯里的残剩药块,一张口吞了下去。谢凛儿大吃一惊,想要拦阻已来不及,喝道:“你做什么?”魔文道:“我看看这药是不是毒药。”谢凛儿道:“你怎么这么傻,我不过着急,好好问问,你就跟我赌气。”待看她并无异样之色,又说道:“万一你再有事,我岂不也随你去了。” 子文道:“想必这是英郊早就预谋好了的,他知道只要咱们的人中了血蚊的毒,你必会去找魔姑娘来解毒,所以便将血蚊上的毒给换了,等魔姑娘拿他给的解药解毒时,使毒性更加严重,这样一来,非但解毒不成,反而离间了你和魔姑娘的感情。” 第一百三十九章 谢凛儿一想,确实不错,便道:“那现在该怎么办?魔文你还有别的办法没有?”魔文道:“现在能有甚么办法?又不知道我二师兄他们去了哪里,若是我能见到他,自是会想法设法逼他交出解药。可是现在……” 谢凛儿看了看赵异志三人,都已经昏迷了过去,苦思半晌,向魔文说道:“你带我去霸王蛊培殖血蚊子的地方,我去碰碰运气。”魔文点点头,便伏在谢凛儿的背上,飞往白杨大营。 霸王蛊的营寨在白杨大营的最北端,而且非常孤立,与其他营寨隔着六七里之远,整个大营被纱布蒙得严严实实,想是防止他养的蚊虫飞出去,外围周遭又挖了两丈宽的深沟,里面蓄满了水。谢凛儿先在营寨的东面背影处现出身,把魔文放下来,然后重新隐起身。魔文便向南寨门行去,谢凛儿从后面跟随,见营寨内只有八座大帐。 魔文到了寨门前,门前把守着四个青衣汉子,寨门却不是栅栏,而是铁铸的大门,门闩上锁着一把大铁锁。那四人见魔文到来,躬身行礼。魔文道:“我有点事,让我进去看看。”那四个汉子相觑一眼,面露难色,说道:“二爷有交待过,只要没有他的吩咐,谁也不能放进去,否则,否则……,我们可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啊。” 魔文听了这话,知道他们是决不会放自己进去的,向着四个汉子点头微微一笑。即要转身时,陡然出指如电,点了这四个守卫的穴道。从他们身上摸出四把钥匙。那锁原来有四个钥匙孔,必须四把钥匙都在插进锁孔拧一遍,这锁才能开。魔文开了锁,把门推开,让谢凛儿进来。 谢凛儿现出身来,魔文向他说道:“你要小心,不要被从帐中跑出来的毒物叮上,否则就更麻烦了。”谢凛儿道:“你也要小心。”在营内巡视的士兵,头戴铁盔和面具,身上穿着牛皮制作的皮甲,还戴着皮手套。他们见魔文带着谢凛儿走了进来,齐声吆喝:“快出去,擅入者死。”一面说着,纷纷拔刀,迎了上来。 谢凛儿此时心急火燎,不想多在他们身上浪费工夫,一上手便是终结神话,八尺沙刃形同匹练,“唰”地飞出,把七八个人拦腰横斩。其他人便不敢靠近。谢凛儿现出原身,直扑当中大帐,见门上上锁,从腕上取下飞光镯,向锁上一砸,“啪啦”一声,把大铁锁砸成了两半。 谢凛儿小心地握住门把,把门拉开一条缝,往里斜眼细瞧,但见帐内放着一排排用硬木做成的架子,上面放满了黑木箱。谢凛儿看了魔文一眼,道:“进去看看。”魔文道:“你小心点,不如让我来。” 谢凛儿把门拉开,走了进去。但见架子上的木箱长有四尺,宽高约摸均有二尺,均是精工制作,厚重古朴,不亚于上好的家具。箱子的四面,均嵌着一块巴掌大的方玻璃,从里面透出明亮的光来。 谢凛儿凑到玻璃上朝箱内一看,但见密密麻麻,蠕动着黑乎乎,花生米大地怪虫,张着血口,狰狞恶心。挨箱去看,均是这种怪虫。转到西面一排架子,上面的箱子里却均是姆指大,血也似红的苍蝇。又转了一排,却是那金灿灿地流金蜂了。 魔文到东面案上摆的药瓶里,挨个去看了一遍,说道:“药不在这里。”谢凛儿便和她出来,又进了一帐,其中摆设如前一帐一般,只是箱中装的却是明晃晃,交相辉映的珍珠。谢凛儿道:“这里面怎么贮着珍珠?魔文道:“你小心些,那可不是珍珠,那也是毒虫,平时不动,但如果你拿在手中,握上片刻,它便会咬你一口。” 谢凛儿吃了一惊,心想世人没有个不爱珠宝的,一见此物,岂有释手之理?但冷不妨白白地为此物所害。幸好今日被我早先看到,要不然日后两军打仗,他们暗地把此物扔到幽家军团当中,那后果不堪设想。魔文道:“这里放的药,都是对应着架子上的毒物的,去别的帐把。” 二人又转了三座帐,里面养的都是些蛇、蝎、蜘蛛、蜈蚣、蟾蜍,还有些从未见过的,九头虫,蓝翅蚁之类的怪虫,有些怪虫在飞动时,竟如燃烧的小火焰,真是闻所未闻,匪夷所思。 到了第六帐,这里面却并没有什么架子,而是只有一口缸,口上蒙着白纱,内中呅呅刺耳,血红一片,如激流一般疯狂的旋动。谢凛儿一看,正是那血蚊。心中大喜,赶紧随着魔文到案上,去看那些药。但瓶瓶罐罐何其太多,如何辨别哪一瓶是解药。 谢凛儿看旁边有一个布袋,向魔文道:“把这些药全装走,回去再细细的找吧。”魔文道:“也好。”谢凛儿于是把这些药,挨个把瓶盖塞紧,放进袋内。魔文却戴上案子上的一只皮手套,拿过一个木盒,从缸里取了十数只血蚊子装了进去。谢凛儿知道她是要取走这些蚊子,好研究解药。 二人收拾完毕,谢凛儿道:“这些东西不知道日后会害多少人,不烧了他真是让人日夜担忧。”魔文面露难色。谢凛儿心想,也顾不得她是否乐意了,大不了回到家里,向她磕头认错。当下把旁边油灯里的油倒进缸里,然后取出火石点火,投了进去,腾地一声,窜出三尺高的火苗来。缸内的蚊子“嗞嗞”怪叫,也不知是惨叫,还是欢呼。 魔文赶紧拉着他道:“还不赶紧走?小心被蚊子叮上。当下二人奔出帐外,把门又重新关严。 正要去烧其他帐,忽见八只啄木鸟率着四十头灰鹰飞了过来。原来谢凛儿和魔文闯进寨中,便有人赶紧去报了白杨。白杨立时率着群鹰火速飞来。 魔文向谢凛儿急道:“赶紧走吧,我的哥哥。”谢凛儿狠了狠心,又奔到其他帐中,连烧了五个大帐。见火势已起,黑鹰越聚越多,这才背上魔文展翅飞起,魔文挥剑在纱帐上一搅,便挖了一个七尺许方圆的大洞,从中飞了出去。 第一百四十章 群鹰要来阻拦,谢凛儿随即隐了身形。 白杨见寨中火起,白纱也被点燃,又惊又怒,惊的是担心帐内毒虫出来,非但四处叮人,影响他的工程,而且还会大肆咬伤幻形猿,使他的怪军毁于一旦;怒的是谢凛儿前来捣乱,总是防不胜防。细思眼前形势,火势渐大,既不好进去灭火,又难防毒虫飞出,心里焦急万分。 起初霸王蛊在此建营时,他便心存异义,但因他是师兄,只能说得他尽量离着他和营帐远些,以免毒物给他带来妨害,但不想今日还是出了事。在空中观望一会,见果有毒物从帐中飞出,无头苍蝇也似四下乱窜。便吩咐诸鹰妖,立刻往营中投放青火弹。 群鹰听了这话,不免有些彷徨,你看我,我看你,却不敢放火。白杨道:“你们尽管照我说的去做,二师兄那里由我担着。”群鹰这才扔下青火弹,霎时间连寨再虫烧了个干净。 谢凛儿背着魔文带着药袋,回到子文的那个院内,见了子文,述了前事。魔文和子文把袋中的药摆到桌上,挨个翻看,不好确定哪个是解药。 子文向谢凛儿道:“我有个主意,咱们把这些药和赵旗使三人,赶紧带到飞碧崖去。唐蛊曾和霸王蛊打过交道,也养成过流金蜂,说不定他能配出这解药来,即使再不济,我师兄和师姐精通医理,他们也许会另有办法。”子文的师兄便是轩辕神相,师姐便是金花圣母。 谢凛儿觉得这样做最是稳妥,便道:“那咱们就赶紧行动。我背上公堂主,先生背上雀旗使,文姐在这里看着赵旗使,若是英郊来了,你可以在此抵挡一下。”后半句是对魔文说的。魔文点了点头,道:“你们去吧,路途遥远,小心些,切切不可忙中再出错。”谢凛儿和子文背着公子方和雀鹰扬匆匆去了。 二人昼夜未歇,于次早辰时到了飞碧崖上,见了林康,向他详细说了事件经过,嘱他全力负责此事,他二人略歇一歇马上还要回去。 林康听了,急往幽冥宫向轩辕神相、金花圣母和唐蛊三人说了这事。三人便赶紧随着林康,来到教皇宫后院,细验了公子方和雀鹰扬的病势,还有那血蚊以及那些药物。 唐蛊将血蚊拿在眼前,细细端详,心里便有了些底。此物早在五十年前,他前往魔域霸王蛊的鬼哭谷时,便曾见过。当时霸王蛊只是还在培殖,却并未成功。他在那时亦曾细细的琢磨过。此时听说是三个幽家头目中毒,心想:“我恨不得把你们幽家贼子尽数毒死,那才趁我心,你们还奢望让我为你们治病,未免有些痴心妄想。若二人死了,他们自会将仇怨记在霸王蛊身上,如此正可以使他们互相残杀。”尽管满腹怨毒,面上却毫不动声色。 林康向他们三人道了详细,便问唐蛊可有良策。唐蛊只露出不置可否之意。轩辕神相道:“要研究这血蚊之毒,只怕要费些时日,就是不知道他二人,能否挺得过来。”金花圣母道:“我这里有一瓶从仙霞峰带来的青露丸,想必可以先缓缓他们的病势。待捉了霸王蛊,再为他们根治。”轩辕神相道:“延得一时,是一时,师妹快去取药吧。”金花圣母便回幽冥宫去了。轩辕神相便开始配药。 唐蛊心中又盘算:“我在此地虽说是被囚禁,但也算是寄人于篱下,若这二人死了,他们必会疑心我没能尽力,以后我在这里便多些凶险,即使没人害我,只怕也有人会给我苦头吃。若是我把这几人医好,那我也算是他们的恩了人,在这里也有了说话的份量。”当下扳着轮椅也过来,看霸王蛊的那些药。 谢凛儿和子文酒足饭饱后,便睡了三个时辰,也未顾得及与其他人相见,便飞往兰州去了。 魔文于谢凛儿和子文走后,待日薄西山,用过晚饭之后,看了看赵异志,但见他仍在昏迷之中。于是出厅,坐在桌旁,以手支颐,呆呆出神。过了个把时辰,夜色渐浓,两个谍影堂女弟子早为她收拾了住处,还催了她一次,但她就是懒得动弹,不觉睡了过去。在睡梦中,但觉一人走了进来,心里一惊,立时醒来,朝门外一看,却见英郊摇着天魔扇徐徐行来。 魔文又揉了揉眼睛,再看时英郊已迈进了门槛。魔文不由得站了起来,左看右看,暗暗心惊,院内的人都去哪里了?怎么能由他这样径直进来。英郊为她做了解答,说道:“你不用看了,他们全让我点了穴道。”一面说着,在桌旁椅子上坐了下来。 魔文吸了口气,坐到英郊的身边,扶着他的肩头问道:“英郊,我问你,你不是很喜欢姐姐的么?却怎么害起你姐姐来了?”英郊道:“我哪里害你了?” 魔文道:“你找了个跟我一模一样的人,暗算他们,让他们错以为是我,这不是害我么?还有,我以前以为你关心我,但想不到你给我的解药都是假的。”英郊冷笑了一声,推开魔文的手,说道:“你和谢凛儿那小贼,偷偷地成亲是什么意思?”魔文吃惊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英郊道:“龟兹国国王为一位能降雨的菩萨娘娘,和一个长着翅膀的小伙子在皇宫举办婚礼,整个大漠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你还瞒谁呢?”魔文叹了口气,坐了下来,说道:“我这不是怕你心里不痛快,才没有告诉任何人,待有了机会再好好的跟你说。” 英郊道:“那也不用。我既得不到你的人,但能找一个和你长的一模一样的人,也可聊以自慰了。至于幽家的这些人,都是我的敌人。他们要杀我,我暗算他们,这也没什么不合理的。” 魔文道:“你知道为甚么,我没选择和你在一起么?”英郊很想明白自己比谢凛儿差在哪里,便问道:“你说说看?” 第一百四十一章 魔文道:“论才论貌你都在谢凛儿之上,可是你平时都在做些甚么事?嗯?心地善良才是幸福的根本,我不想自己过的不幸福,也不想因此影响孩子。你跟我的心思行为相差太远,即使走到一起,迟早也难免分道扬镳。” 英郊听了这番话,也不知是愤怒还是悲伤,面上因激动而直打哆嗦,“啪”地一声,把扇子合起,在腿上拍了一下,倏地站起身来。魔文连忙扶住他,说道:“你没事吧?”英郊道:“谢谢你跟我说这些。”一把推开魔文,身形一晃,出了院子,溶入夜色之中。 魔文奔到门口,却有一道白影飞了过来,但觉来势甚缓,不像是暗器,一伸手抄住,但觉是一个瓷瓶。回到屋里,拔开瓶塞,里面有一张纸条,写的是这药的用法。 魔文拿着这药犹疑了半天,还是按着纸条上的用法,为赵异志服了药。然后走到院中,为各弟子把穴道解开。赵异志于次日清早,逐渐清醒了过来。魔文见他康复好转,心中大喜,连忙命人去煮些粥来,喂给赵异志。 赵异志一见是她,先是吃了一惊,以为自己失手被擒,说道:“你究竟是谁?”魔文道:“赵总管,你不认识我了?我是魔文啊。啊,是了,英郊找了个跟我长的一模一样的人,暗算了你们,所以你认为我是假的。”赵异志看了看左右,道:“那怎麽不见其他人?” 魔文便将昨日从霸王蛊营中取药,谢凛儿和子文已带着公子方和雀鹰扬前往飞碧崖,今日便回来接他的事说了。赵异志点了点头。到了晚上,谢凛儿和子文一起飞回,看见赵异志病势大好,甚是诧异。魔文只说是英郊昨夜前来,自己逼他交出了解药。 谢凛儿看她说话神色,觉得她所说有些不实,但当着子文和赵异志也不好深问,只说:“既是如此,那更好了,咱们赶紧回飞碧崖,去救治公堂主和雀旗使。” 赵异志道:“我现在伤势大好,过几天就可以康复,还是留在这里寻找上官城主吧。” 谢凛儿道:“一来你身体还很虚弱,二来英郊他们已知道了这个地方,说不定他们几时又来,咱们倒不好应付。还是跟我们回飞碧崖,寻找上官城主和白虎堂的事,我再另行安排。”其实他心里还担心英郊的解药,是不是如上次一样,会有相反的作用,也许暂时见好,倘若过段时日,突然发作,那可如何是好?但是守着魔文在侧,这话不好说出来。 赵异志听他说的有理,欣然遵从。次日一早,子文唤过白虎堂地一些头目,谢凛儿向他们交待了一下,便背起魔文,子文背上赵异志直飞到晚上,始至飞碧崖。一落地,谢凛儿便把那瓶药及用法,告诉了轩辕神相、金花圣母和唐蛊,让他们仔细研究。 上官英狐落在英郊及魔域诸人之手,子文早已飞鸽传书,遍令各堂,令他们留意英郊诸人。各堂首脑立即各遣人马,火速前往各地搜寻。慕容菁儿及朱雀堂弟子尤其关注,闻华更是亲自率人前往甘肃去寻找。 谢凛儿在飞碧崖待了一日,于第三日带上魔文离了飞碧崖。魔文道:“你烧了二师兄的营帐,大漠我是不能回去的了,我就跟着你去寻找上官英狐吧。”谢凛儿道:“行,那咱们还去兰州,我在那里买上一所宅院,咱两口子就在那里暂且住下,这样你既可以向沙漠里降水,我也可以寻找英郊,打理白虎堂的事务。” 谢凛儿追察了英郊等人四个月,连白杨大营也寻遍了,就是不见他们的踪迹。想起谢雪痕将要临产,一算日子还有八日,便带上魔文飞往祝融岛。离岛有五六里时,便见一人从岛上飞起,向他们迎面飞来。 谢凛儿看得真切,来人正是凤舞,便也向他飞凑过去。凤舞一看是他,便向二人一招手,引着二人往岛上飞去。原来凤舞担心有人侵犯,便派了五个人,在高处巡视,尤其是防范着空中的鹰妖。 此时正值午后未时,灿烂的阳光洒在海面上,波动起万条金蛇,翻波戏浪。岛上的树木更是苍翠欲滴。凤舞引着谢凛儿和魔文在院中落了下来,便听谢雪痕在屋里道:“是不是凛儿来了。”谢凛儿扬声道:“是我。”谢雪痕又道:“魔文姐来了没有?” 谢凛儿向魔文笑道:“你看吧,我也不用担心以后,你们姑嫂不和,她比我还念道你呢。”魔文乐滋滋地奔进屋里,找谢雪痕说话去了。谢凛儿也随着凤舞缓步走进厅中,走到内室门口一看,魔文正坐在谢雪痕床边,谢雪痕拉着她的手在说话。凤舞于江湖上的事,向来是漠不关心,是以谢凛儿和他倒并无太多可说之话。于是在岛上四处游览一番。 过了两日,谢凛儿和谢雪痕闲话,说了最近幽家的一些事。 谢雪痕听说上官英狐被英郊抓走,吃了一惊,待听了其中经过,是有一个与魔文长的一样的女子,暗算了幽家三人。心里顿时一动,凤舞的母亲魔灵,会不会与那个女人有什么关联?因担心说出来,会使魔文不高兴,便打定主义,待孩子出生之后,再好好彻查此事。 过了七日,正值半夜,谢雪痕忽觉腹中叫痛,知要临产,急唤丫头赶紧去唤凤舞。少刻,众丫头,三个接生婆一齐涌来。谢雪痕和魔文听说,也赶紧过来探视。他们知在这几日将要临产,是以都不曾睡。凤舞和谢凛儿在厅中焦候了半天,忽听房内响起一声婴儿啼哭。谢凛儿高兴得道:“生了?”凤舞满面喜色,点了点头。 正在这时,门帘撩开,魔文抱着一个婴孩走了出来。二人急忙凑上前去,凤舞急问魔文道:“谢雪痕怎么样?”魔文道:“放心,母子都平安。”凤舞又问道:“是男孩还是女孩。”魔文道:“是个男孩。”一面说着,递了给他。 第一百四十二章 凤舞双臂有些发抖,把孩子接过来,抱在怀里,看着孩子,欣喜不已:“我有儿子了。” 谢凛儿道:“去看看我姐姐吧。”凤舞点了点头,道:“对。”一面说着,进了卧房。谢雪痕疲倦地面孔上,也露出做上母亲的喜悦笑容。 凤舞俯身道:“你好点了没有?”谢雪痕摇头道:“我没事,给咱们的孩子起个名字吧。”凤舞心想,自己只擅于杀人,哪能起出什么好名字呢?遂向谢雪痕道:“还是你来起吧。”谢雪痕心想,自己有家仇在身,凤舞又多行杀戮,只怕于孩子不利。想了想,向魔文道:“姐姐,你来给孩子起个名吧。” “我?”魔文笑道:“那好吧。希望这孩子以后能吉祥安康,就叫凤祥安吧?如何!” “凤祥安?”凤舞面带喜容。谢雪痕也笑着点了点头,道:“好名字。” 谢凛儿和魔文在祝融岛住到孩子满月,一扫往日奔忙所染上的疲倦,说不出得惬意怡人,魔文更是留恋忘返。谢凛儿向魔文道:“我还有要事待办,不能在这里待得太久,你就在这里多玩些天吧。过几天,我再来接你。”魔文道:“算了吧,就算待,要长久才好,只争朝夕有什么意思?”二人便别了谢雪痕和凤舞,飞离祝融岛,前往甘肃。 谢凛儿飞临应天府时,蓦见前方有数只鹰妖,似乎驮着人,降落了下去。心中一喜,暗道:“由鹰载负着的人,除了英郊几个,还会有谁?我苦寻他们多日不得,不想在这里撞上,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当下向魔文道:“文姐,你那几个师弟就在前方,我要隐身了啊。” 魔文于这种事,向来总是尽量回避,但知谢凛儿是要救上官英狐,自是不好阻他。谢凛儿隐了身,加快飞了过去,向下一看,却是一条宽广的官道。英郊、霸王蛊、董大千和劝融,当道拦截住了八个押着犯人的差役。 谢凛儿落到那些差役身后的路西侧,向那些差役和犯人一看,不由得一怔,原来差役押着的那四个犯人,却是唐羿、唐翀、秦海天、唐翃。唐门四人均被沉重的巨枷铁镣,牢牢地缚了个结实。再看那八个差役,步履稳健,臂膀上肌肉虬结,青盘暴突,看来也都是有些功夫的人。他们见英郊四人拦住了去路,立时握紧刀柄,警戒起来。一个年约四十来岁,满面虬髯的差役,不疾不徐地说道:“各位拦住咱们的去路,意欲何为?” 英郊道:“我们只是想要这四个人,活的死的都可以。”一面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道:“这里是八百两银子,他们四个值不值这个价钱?”那虬髯差役说道:“知府大人是为民请命的好官,咱们因此才投奔于他,又岂能受贿渎职,擅放这四个要犯?” 英郊把脸一沉,说道:“我看你也是江湖人,我们的来历想必你也知道,你们最好还是别找不痛快。”那差役道:“你们这些域外妖人,来到中土四处为害,我们恨不得与尔等禽兽同归于尽,又岂怕一个‘死’字?”谢凛儿在暗中,暗赞这几个差役的硬气,心想:“真是有什么样的上级,便有什么样的一下属。” 英郊听了这话,勃然变色,向劝融一使眼色。劝融嗜爱杀人,待见英郊这般示意,大合心意,尖啸一声,身形微晃,一道红影向那虬髯汉子扑去。那虬髯差役见这个红发獠牙的妖人来势甚疾,急忙后退五步,同时拔刀向红影砍去。其他差役四个看住唐羿四个犯人,三人也拔刀向劝融攻去。 谢凛儿在空中细眼观看,这四个衙役的武功虽然也相当了得,但他们与劝融这样的第一流高手斗起来,即使四人联手,还是有不小的差距,被劝融的分尸爪攻的几乎没有还手之力。心想:“这几个差役都是些忠义之人,即使不是英化的手下,我也应当搭一把手吧,免得让英郊几个把他们给伤了。”又过了片刻,那四个差役的情势更加凶险,另四个看着唐羿四人的差役,只欲上前相助,但惟恐英郊几人过来抢走犯人,是以踌躇不决。 英郊、霸王蛊和董大千笑吟吟地,看着劝融打的四差役左支右绌,狼狈不堪,他们已看出即使这八个差役齐上,也不会是劝融的对手,是以并无出手之意。劝融越斗越狠,双目发红,口中流涎,仿佛饿极了的恶狼一般,极为狰狞。谢凛儿见劝融出招如此迅疾猛烈,不出几招,必会伤了其中一人,当下取下腕上的飞光镯,觑准劝融右爪上掷去。 劝融虽然平时莽莽憨憨,但在对敌时,却有天生的一种敏锐。他早就感应出空中似乎有些异动,本能的生出一份警觉。及至谢凛儿现身,掷镯,在这一刹那间,他的身子一缩,双爪着地,往东一窜,躲过了飞光镯的这一击。 谢凛儿一招手,飞光镯在空中转了个圈,重又飞回他的手里,接着一束翅,落下地来。 英郊、霸王蛊、董大千见谢凛儿现身,吃了一惊,急忙拔出兵刃,持在手中。谢凛儿道:“英郊,你把上官英狐抓哪去了?”英郊道:“看在魔文师妹的面上,我没有为难他,他现在正在一个安全的地方。”魔文道:“那你就赶紧放人,好吧?” 霸王蛊看见谢凛儿和魔文,在一旁恨得咬牙切齿,但不好说魔文,只向谢凛儿喝道:“你个臭小子,竟然骗得小师妹,去烧了我的营帐,你,你,你……”气极之下,下面的话梗在喉头,说不出来。 谢凛儿皱眉道:“你都养了些个什么东西?准备拿那个来对付幽家么?”霸王蛊一想也对,我养那些毒虫对付幽家,他毁我的毒虫,那也是天经地义,想通此节,当下哈哈大笑,说道:“这一次算你小子狠,让你得意一次。但我马上会养出十倍多的毒虫来,把这一笔账再捞回来。” 第一百四十三章 谢凛儿冷笑一声,向英郊道:“上官英狐现在在哪里?你赶紧把他给放了。”英郊道:“我说了,他现在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我现在无意与你为敌了,咱们之间以后,最好是井水不犯河水。魔文师妹,你觉得如何?”魔文欣然道:“对啊对啊,就应当这样。” 谢凛儿回头看了魔文一眼,心说:“他们烧了幽家白虎堂,又抓走了上官英狐,现今生死不明,怎能说算就算?况且这些魔头无恶不作,又岂能真得会和幽家互不侵犯。”转头向那几个差役道:“你们先走。”那八个差役便架着唐羿四人,从他身侧走过去。英郊把剑一指,说道:“不留下这四个人,你们谁也不能走。” 谢凛儿走上几步,站在那官差身侧,说道:“他们官差押解犯人,怎么就不能走?” 英郊看了魔文一眼,向谢凛儿发狠道:“我本不想和你为敌,你却一再插手我的事,那我就别无选择了。”挺剑狠狠地向谢凛儿当胸刺去。 谢凛儿本也提防他突然出招袭击,是以提了一口气,随时可施展终结神话,以防不侧。但英郊的银河剑法本就是以快见长,每一剑迅如流星,疾若闪电,只要他的手臂稍微往前,雪亮的剑尖便立时削去。谢凛儿手忙脚乱,惟有后退躲闪,剑光只在身前数寸之间,若不是英郊忌惮他的终结神话,不肯放松一隙,流星剑早就刺在了他的脸上。 董大千、霸王蛊、劝融三人见有夺取谢凛儿性命之机,哪肯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良机。当下董大千拔出判官双笔和劝融向谢凛儿身后抄去。霸王蛊放出流金蜂攻向那八个差役,防止他们八人援救,又走到魔文身前,说道:“师妹,英郊实在不愿再跟幽家这帮人为敌,他们此时不过是切磋过招,你还是离远一点,免得谢凛儿分心。” 魔文虽然心有忧疑,却也看出情势有些不对,当下纵身挥掌向英郊攻去。霸王蛊一看她要出手,也顾不得她是什么公主师妹了,挥掌相迎。啪地一声,把魔文给震了回去。霸王蛊武功虽说并非一流,但内力是数千年的修为,而魔文这一掌也只是为了把英郊稍挡一下,好让谢凛儿有个喘息之机,是以并非尽出全力,被霸王蛊这一掌震地连退五步。 英郊舞动流星剑,青光闪闪,势如狂飙,欲立毙谢凛儿于剑下,但心中却也时时牵系着一旁的魔文,心想:“我若杀了谢凛儿,魔文会不会恨我一辈子?不如我只断这小子两臂,使他不能再施展终结神话,那以后就不足为虑,即使魔文怪我,我总算是饶了他一命,也算是一种说法。”及见魔文纵身向他攻来,心中不由得妒恨交加:“你为了这小子向我出手,让他还过劲来,就不担心他用终结神话杀我么?”恨意一生,杀机陡起,当下剑不容情,剑势一面阻着谢凛儿的双臂,一面疾刺谢凛儿的咽喉、前胸等要害。 谢凛儿被英郊的剑,逼得一口气运不上来,接连后退,董大千和劝融又从身后攻击,腹背受敌,无处可躲。英郊的剑忽然如疾风骤雨一般,进击地更加猛烈起来。谢凛儿向右横身,就地一滚,躲过前后紧密夹击。英郊长剑如蛇,在空中带起一抹雪亮的弯虹,蛇信子一般向谢凛儿的颈上卷了过去。 谢凛儿只觉眼前寒光一闪,一股砭骨的森冷寒气扑面而至,顷刻即要脑袋与身体分家。旁侧掠过一道疾风,“呛”地一声,将这一溜寒光,给荡开了去。谢凛儿就地一滚,死里逃生,面色都骇地惨白。只见魔文手持长剑,格住英郊的剑,用身子顶着英郊的前胸,向旁侧急推。她这种姿势,只要英郊的剑从她的剑上一滑,便可要了她的命。 英郊面色煞白,急喊:“你不想活了?”魔文只是不答,仍是用力阻止着他:“我相信你不会杀我。” 董大千挺起双笔,一声虎吼,向谢凛儿扑了过去。谢凛儿坐在地上愣怔了一下,也趁此缓过了劲来,及见董大千扑来,屏住一口气,寒光一闪,身子化作沙刃,飕地向董大千腰上斩去。 董大千挥动双笔,“擦啦啦”磨出一撮火星,将沙刃给荡开了去,情知这沙刃难以招架,同时倒掠三丈,好做躲避。 谢凛儿逼退董大千,沙刃在空中一个旋身,掠向英郊。 英郊眼见沙刃飞来,扳住魔文的身子一扭,挡在身前,道:“相信他也不会杀你吧?”谢凛儿陡见英郊以魔文格挡自己,急忙向左折身,相距着魔文面上不逾一尺,硬生生的横了过去。 魔文看着那寒光闪闪的沙刃,从自己面前掠过,只骇得花容失色。英郊也惊得面色煞白,倘若谢凛儿这家伙真要是伤了魔文,那可如何是好?深悔自己适间只因妒意太盛,一时失了计较。 魔文气愤地向英郊道:“快放开我。” 英郊始觉自己的左手,还在抓着魔文的左臂,连忙松开,并支吾道:“不,不……,我刚才不是有意的,你要相信我。” 谢凛儿现出身来,瞪着英郊骂道:“英郊,你卑鄙,居然拿一个女人,来为自己抵挡危险,你算是一个男人?” 英郊羞愤交加,“我非杀了你不可。”挥剑向谢凛儿劈去。他此时急怒之下,剑上灌了内力,这一剑攻出,挟着尖厉的疾声,如吹响了一声长哨,极为刺耳。 谢凛儿正要化作沙刃,空中骤然闪出一道红影,旋风般向英郊攻去。谢凛儿纵身倒跃两丈,急向场中看时,但见和英郊相斗的是上官英狐。又有一道金光一闪即至,随即化作一片金砂,在空中一飘,化作十数个一丈多高的金身佛陀、明王、佛母、菩萨、金刚、罗汉、揭谛、伽蓝落下来,把董大千和劝融围住。 谢凛儿知道这是化梵音,不知他如何会在这里出现,又为何同上官英狐在一起。 第一百四十四章 董大千和劝融知是幻像,向东出击。董大千持着双笔戳向不动明王,劝融双爪抓向文殊菩萨。这不动明王忽地变了身形,通体青黑,一面八臂,蹴眉怒目,虎齿外露,忿怒狰狞,右面第一手持着一把三尺长的巨剑,见董大千双笔刺到,举起巨剑,一声巨吼,向董大千当头劈下。 董大千只觉一股如泰山一般的巨力,压了下来,忙举笔相迎,但听“嘡”地一声巨响,双臂巨震,酸痛难耐。眼睛余角向两侧一扫,不见了其他金相。知道这不动明王乃是化梵音真身,连忙向后一个倒纵,退了三丈远近。 劝融抓向那金身观音菩萨像时,那观音像忽然背生千臂,箕张着数不尽的爪子,向他迎来。劝融尽管凶悍,却也不敢对敌,急忙纵身跳了出去。就在这顷刻之间,周边金身,连同千手观音像忽然凭空消失,尽集于那不动明王于一身。 谢凛儿这时细看那不动明王,头戴五个花瓣冠,脑后有熊熊火焰,三目圆睁,右眼仰视,左眼俯视,额眼平视。血口獠牙,眉毛胡须赤若朱砂。周身以八大龙王为饰,除腰间围虎皮裙,其余都袒露在外。右侧第一只手高举龙剑,左手持金刚长索。后面六只手,分持金轮、索、宝弓、金刚杵、钺斧、宝棒。 这不动明王虽高大魁梧,但行动如风,逼得董大千、劝融,四下飞逃。 英郊一剑摆脱开上官英狐,向其董大千、劝融、霸王蛊道:“咱们走。”长身微晃,飘然飞上一头鹰背。四只灰鹰,一声尖啸,振翅而去。 魔文赶紧走了过来,看到谢凛儿胸上有一个伤口,渗出了一大片的血,连忙从怀里取出刀伤药,为谢凛儿诊治。 上官英狐走过来拜见谢凛儿。谢凛儿道:“原来你没有被英郊抓走?”上官英狐道:“说来话长,是化梵音大师救了我。”化梵音化回本相,走了上来。谢凛儿连忙拱手行礼。魔文因魔九是因他而死,故而不作理会。 那八个差役道:“多谢谢公子今日援手,他日若有差遣,但凡我等做得到的,决不敢辞。”上官英狐看见唐羿等人道:“这是……”谢凛儿道:“这个也是说来话长。”向那八个差役道:“你们这是要把他们带到哪里去?”那虬髯差役是个头目,他接答道:“他们被英大人判处发配到宁夏,充军五年。” 谢凛儿点了点头,说道:“那英郊现在虽然走了,但他们还是会随时出现的,你们还是小心些。”虬髯差役道:“我们小心就是。”拱了拱手,押着唐羿四人去了。 化梵音向谢凛儿道:“我也告辞了,后会有期。”转身顺着官道东侧的小路走了。 谢凛儿向上官英狐笑道:“这也是个奇人。”忽然想起怀中尚有慕容菁儿,让自己捎给他的信,忙取出来递与上官英狐道:“这是慕容堂主让我转交你的,我赶到白虎堂的那一天,恰巧是你们出事后的第二天。”上官英狐把信收进怀里,道:“咱们去前面镇子上找家饭店,边吃边聊?” 此处离那镇子不过三四里远,三人都是习武之人,脚步甚快,片刻功夫,便进了镇里。进入镇口,便是一条大街,三人便寻了一家店,进去打尖。 上官英狐陈述当日经过,道:“那天晚上,我留下来殿后,终于支持不住,被他们擒住。依了英郊之言,立时就要把我杀了。那个暗算我们的女子,让他把我给带回去。于是他们就蒙了我的眼睛,让一头鹰妖提着我,也不知道飞了有多久,后来落了下去,有两个人押着我,七拐八拐接着又下了一阵台阶,我觉着是进入了一个地牢里。这时有人给我上了脚镣手铐,这才把蒙着我眼睛的黑布,给解了下来。我打量了一下那地牢,牢室不过只有十间,但是建地非常的坚固。” 谢凛儿道:“那牢中都关着些什么人?”上官英狐道:“我当时看的时候,没什么人。只到有一天,化梵音突然闯了进来。我发现了熊傲,原来他也被关在那里。这个人平时沉默寡言,又和我隔着几重牢室,所以我居然不知道他也在这里。” 谢凛儿道:“那牢房在什么地方?”上官英狐道:“在洛阳南郊的十里铺,那个地方极为隐秘。除了那次鹰妖在深夜,把我送到那个地方外,鹰妖都不会飞到那里去。” 谢凛儿道:“我还一直以为,他们要么把你关在兰州一带,要么关进了沙漠的大营里,没想到他们竟带你去了洛阳。那化梵音是怎么找到那个地方的?” 上官英狐道:“这几个月,英郊用乐仙丸控制了许多门派的首脑人物,让他们四处散布幽家在魔域,怎么屠戮各门派的人,直至如何把他们杀光,当中添油加醋,捏造了许多让江湖中人激愤的事。化梵音听了这些风声后,便开始暗中调查这件事的出处。熊傲失踪后,司马玮下令黑龙帮弟子四处查找。化梵音便觉得熊傲失踪,必定和英郊有关联。那一次英郊和华山派的李文海见过面后,化梵音便暗随着英郊,到了十里铺的那座庄院,把我和熊傲给救了出来。现在江湖上的动静,对咱们幽家很是不利,虽说现今各派的实力,已不能对咱们幽家构成什么实际威胁,但咱们也不能把他们全都杀光啊。” 谢凛儿点点头,道:“是啊,叶飘云被灭了口,现在能说清真相的,也只剩下熊傲了。”少时,三人用过饭,谢凛儿吩咐上官英狐回幽冥城,与林康等人商榷应对当今形势之策。 上官英狐便辞了二人,自回幽冥城。 子文上个月前往突厥大帐,游说都蓝可汗趁白杨立足未稳,可先将白杨消灭。那突厥可汗曾听闻过幽家的厉害,是以招集众臣,以上国天使之礼招待子文。 第一百四十五章 子文向可汗递上礼物,以及林康的书信。所送礼物,是从夜晶兰洲的异灵火山群,捕捉到的一条三头黑犬,身长二尺,通体油亮,且凶恶无比。可汗极为喜爱,各部王公贵族争相观看,均赞叹不已。 子文先向突厥君臣述说,夜晶兰洲的诸多奇闻,更是把白杨等诸魔头所训养的魔军,如何厉害,如何凶残,当作重点,此时他们移于此地,迟早必会扩张,若不早除,实是后患无穷,说的突厥朝野震惊不已。子文在此待了一夜,便离去了。 其实突厥君臣即使没有子文和林康的书信挑拔,也已有了灭亡白杨的打算。早在白杨来到西域大漠之前,他们便已风闻了这些海外妖人,在中土如何为害,手段又如何凶暴残忍,此后他们来到西域之后,对西域诸国肆意掳掠,有时竟然也对他们动动手,更觉无法与之共存。只因见到他们以黑鹰,怪物为军队,威力巨大,没有必胜他们的把握,是以一直犹豫不决,但也暗中精心准备。 次年入夏,阿史那毗伽上奏可汗,请求与妖人开战。 一个吐屯道:“妖人与中原有仇,莫如派使臣前去妖人帐中说和,约同他们一起进攻中原,待他们彼此两败俱伤,我们岂不是得了渔翁之利?”都蓝可汗,赞道:“好,妙。”立即遣人带上林康那封书信,前往白杨大营示好游说。 岂料白杨看了林康的那封书信之后,却对突厥使者说道:“这封信上说的一点也不错,我确实正在筹划着要灭了你们,你赶紧回去告诉你们可汗,让他洗净了脖子,准备引颈受戮。”那使者抱头鼠窜而去。 英郊道:“白杨兄,突厥人能跟咱们联手,这不挺好吗?即使你不愿意与他们联手,也没必要如此动怒,咱们平树一个大敌。” 白杨道:“突厥疆域横贯西域漠北,咱们此刻正身处他们的疆土之内,他们岂能容得下咱们?这一战迟早是免不了的。其次,咱们需要财富,尽可以由七师兄的鹰妖军团去掠夺就是,咱们又何必去冒着伤亡,费大力气去攻城掠地?其三,西域诸国视突厥如猛虎,咱们倘若将突厥这头猛虎给灭了,西域诸国敢不臣服于咱们?其四,咱们现在建筑城池,需要不少人口,若是一战下去,把俘虏的突厥人弄来,岂不解决了此事。况且突厥人工于铁作,正好为我的组合军团锻造兵器。其五,我正要趁此一战,来检验组合军团的战斗力。” “白杨兄目光长远,见事独到,英郊佩服。这两军开战,咱们自是胜券在握,我这就去刺杀那突厥可汗,他们群龙无首,只要一开战,必然土崩瓦解。”英郊对于进击突厥没有丝豪兴趣,但听了他这话,实在无言反驳,只得作罢,想起往日与白杨数次不快,便想趁此时与他修好一下关系。 “不用,我知道突厥人擅于骑射,正要以此一战,检验组合军团的缺陷。所以这一战,一定要明刀明枪,不耍一点阴谋。”白杨当下招集九体人诸将进帐,说道:“突厥使者只要一回去,他们便立刻会发兵。现在我将咱们的军队,组建成一个联合战斗群,由我担任总司令,下辖组合军团共三十万人,由我亲自兼任司令;鹰妖军团三万人,由七师兄任司令;青衣军团二十万人,由三师兄任司令。”当下命众群体人将领:“在突厥牙帐之西,有一片山脉叫作于都斤山,你等速率组合军团在明晚之前,飞到山脉南面,在那里等着阻击突厥大军。”众将得令而去。 白杨又向董大千道:“二师兄召集起青衣军团,由七师兄的鹰妖军团,运送到于都斤山后二百里处,当做后队以防不测。”董大千依令而去。 那突厥使者行了四日,回到突厥牙帐,将白杨的话告诉了都蓝可汗。都蓝可汗大怒,誓要与妖人一决雌雄,盛怒之下,把那主张与白杨示好的吐屯推出去斩了,然后立时下令阿史那毗伽率领骑兵三十五万,征讨白杨。 阿史那毗伽统率着大军,行到第二日中午时,到了于都斤山前。这辽阔的突厥大漠,因魔文在这一年来频频降水,到处都是湿漉漉的,干涸了多年的河流里,都蓄满了水,坑坑洼洼之处,也都变成了水塘,稀疏地草原上,生出了极为丰茂的长草,就连这以往干枯的于都斤山上,也都冒出了许多小树,远远望去,雄伟的大山披上了一层翠绿色皮毯。 原来从魔域带来的那些树妖,白杨全让植在了寸草不生的大沙漠上和光秃秃地荒山上,而草原地带却不曾落下一颗。 阿史那毗伽向身旁诸将说道:“你们看,现在的草长的多茂盛啊,牛羊也肥了,风沙差不多也绝迹了。这还真有点不习惯。”旁侧一将官道:“那个女子究竟是什么人?该不会是和来到西域的那些妖人一起的吧?”阿史那毗伽道:“你算说对了,就是一起的。”那将官道:“那这一次正好把那女子给抢回来,献给咱们可汗做王妃。”又一将道:“据说这些海外妖人的军兵形同魔鬼,又有飞鹰飞天摩云,此去只怕要大费一番周折。” 阿史那毗加大声叫道:“咱们的军队像狼一样残忍敏捷,不管他是鹰还是妖,在咱们的面前,不过都是一群白羊而已。告诉咱们的战士,让他们喂饱他们的战马,活络开他们的筋骨,擦亮他们的弓箭,不要让一个猎物跑掉!”这番话是喊出来的,如雷鸣一般的响亮。 突厥士兵听了这番话,浑身热血沸腾,意气风发,那种原始的兽性顿时激发了起来,齐声高唱:“把敌人斩尽杀绝,抢夺他们所有的财产,看著他们亲属痛哭流泪,骑他们的马,强暴他们的妻子和女儿。” 少时,阿史那毗伽带着头队上了山岗,这片山岗形势较缓,并不陡峭,前行五十里,便见这道山前方,是一片广袤无际的大草原。猛听上方一声怪啸,震彻四野,山巅之上的积雪山石,噼里啪啦滚了下来。 第一百四十六章 突厥军队被这一声啸叫,震地耳鼓嗡嗡只响,看见山石砸下,急忙四下躲闪。 即在此时,忽见高空出现了一头生着蝙蝠巨翅,翅展至少数百丈的无头巨兽,向下飞扑而来,霎时间飞沙走石,草木皆折。突厥人哪里见过这种东西,惊慌失措,不知如何是好。 那怪物将及山巅,想是翅展太宽,山岗上容它不下,一仰身,又冲天而起,飞了上去。在高空转了个圈子,又扑了下来,同时浑身肉片流动,一分为二,又分为四,四分为八,顷刻之间,遮天蔽日。 阿史那毗伽这时也镇定了下来,下令众军立时放箭。乱箭如蝗,带着刺耳的疾响,破空飞上。众怪兵迎面撞来,中箭无数,发出咝咝凄惨的怪叫,坠落了下来。但这不过是霎时间之事,又能射得了多少?众怪兵从空中跳入突厥军中,五指并刀,与突厥军兵混杀在了一起。 阿史那毗伽见山冈之地狭窄,突厥骑兵施展不开,便下令猛冲,过了山再说。因妖兵正落在突厥军当中,将突厥军切作两段,前队过去的便抢先过去了,后队则奋起冲杀。 白杨的组合怪兵非常的兽性,双手坚硬逾铁,掌缘锋利无比,五指一并拢,便成了一把刀,砍斫劈刺,血腥无比。突厥士兵也很是凶悍,手持弯刀纵马疾冲。不少怪兵被撞地飞了出去,又撞在石上血肉四溅。却也有不少战马被怪兵的手刀斩腿开膛,栽在地下。一时间惨呼啸叫,血肉横飞,不少人滚下山去。只战到天黑,组合军团才行退去。 突厥大军终于过了山,往前驰到一个空旷地带,阿史那毗伽下令休整。计点人马,折了有一万多人,却不知对方死伤多少。阿史那毗伽自觉出师不利,心中懊丧,暗忖:“敌军能从空中来袭,这可是防不胜防。”遂急聚众将来商讨对敌之策。 这时一个百夫长领着三个士兵,拖着一个扁体兵走了过来。阿史那毗伽同众将凑上前观看,但见这怪人虽然身材颀长,猿臂蜂腰,生具人形,但头似罗刹,牙森列戟,目亮红灯,血口一张,几有尺半,臂长过膝,双腿修长,双手也长有一尺,掌缘如刀,手指如剑,通体甲皮似鳄,透过伤口察看,其皮厚竟有一寸。 阿史那毗伽向那怪人喝道:“你是什么东西?是什么妖怪。”那怪人如野兽般奋力挣扎,口中发出狼嚎一般的叫声,闻之毛骨悚然,看得出他并不会人言,似是任人驱使打仗的牲畜一般。 阿史那毗伽喝令那百夫长道:“赶紧去扒了他的皮。”那百夫长带着那三个士兵领命而去。 阿史那毗伽向众人道:“妖人既然已兵临牙帐,当前只有先保卫牙帐要紧,传令就此扎营,全军上下弓箭弯刀不可离手,以防敌军再来偷袭。”又派人赶紧前往牙帐,向蓝都可汗报讯,又命探马四下去察探,妖军的居所营垒,又命五百人登上于都斤山警戒,一有敌情,立时烽烟示警。诸将领命而去。 但连过三日,妖军并未来袭,却有许多探马回来报说,那些妖军伙同鹰妖,袭击了这方圆上千里之地的突厥人,掳走了数十万牛羊马匹。都蓝可汗已下令,所有十三岁以上的突厥男子,火速来突厥牙帐集结,保卫突厥牙帐。突厥男子自小便苦练骑射之术,故而突厥军制就是军民合一。 阿史那毗伽闻报,勃然大怒,立刻下令细察妖军究竟驻扎在何处?过了两日,探马来报说道:“妖军驻扎在离此五百里的堕马岭。”阿史那毗伽听了,不禁一怔。 原来这堕马岭在阿史那毗伽大营往北五百里处,属于于都斤山山脉。虽说在这一带是广袤地大草原,但在贴着山岭的西面,却有一条六百里长,十数丈宽的南北大裂谷,正好把草原与山岭相隔开。山谷之中本来一直是干涸的,只因这一年多来,夜夜大雨连绵,山岭上或草原上的水,便都汇流到了山谷里,由此成了一条深河。那岭上陡峭险峻,马匹难蹬,是以被称为堕马岭。 阿史那毗伽道:“那地方也只有长着翅膀的怪物,才能驻扎在上面,立刻传令,拔营前往堕马岭。”突厥大军风风火火疾驰三日,兵临堕马岭。隔着山谷向上仰望,却见岭上峭壁崎岖,层峦险峻,果有数十头巨鹰在上空盘旋。 阿史那毗伽便下令,在裂谷东侧的草地上安营扎寨,细察了数日此地形势,岭前的山谷往南一百里临山而断,谷中水面离地面有七八丈高下,山岭的东面方圆数百里,均是绵延起伏的崇山峻岭。阿史那毗伽领军列队谷前,向着山谷东面的堕马岭,破开嗓子,纵声叫骂。 岭上果然飞出上百头鹰妖,在空中盘旋观看,过了一阵,那些怪人军也飞出无数,上了高空,慢慢溶合成一头翅展方圆数十丈的,无头蝙蝠形状的巨兽,犹如顷刻即要大雨倾盆的乌云一般,天日顿时被遮蔽,四下暗了下来。那些在下方盘旋的鹰妖和这巨兽一比,就变成了一只只小苍蝇。巨兽双翅一挥,狂风呼啸,飞沙走石,草折木断。 突厥将士际此威势,再也骂不出来了,不由得相顾骇然。 阿史那毗伽喝令诸将通令全军准备弓箭,随时准备迎敌。 少时,那巨兽又一分为二,二分四,四分八,直至化为零星。阿史那毗伽记得上次怪军发动攻击时,亦如此刻,先由整体分为零星小人,俯冲跳下,忙命众将拔刀迎敌。但那些怪人只是如黑色的风沙一般,在空中飞旋。过了个把时辰,诸怪人开始两个,两个的组合,不消一个时辰,又聚成了一头巨物。阿史那毗伽看它们这情景,似乎是在演练。及至将晚,怪军飞回岭上。 阿史那毗伽率军撤回营内,招集众将入帐,言道:“敌军的情况你们都看到了,可有什么破敌之策?” 第一百四十七章 偏将阿史那波达干说道:“魔军有飞翔之能,咱们是看得见,却打不着,他们反而能趁咱们不备,发起攻击。以我之见,咱们现在所处之地,易于他们攻击,不利于咱们防守,咱们还是找一处利于防守之地,待时日一长,他们必然退去。” 万夫长阿史那新原道:“我看这堕马岭便是怪军驻扎的老巢,若是一日不端掉,祸患永在。咱们虽然躲在一个安全的地方,但咱们突厥牙帐谁来保卫?他们劫掠咱们的牛羊,那又怎么办?”说的众将都默不作声。 阿史那毗伽沉吟一阵,向阿史那新原道:“那你说该怎么端他们的老巢?” 阿史那新原道:“东南三里处有一山坳,里面生着不少参天巨杉,咱们可以伐些来,在山谷上搭桥。”阿史那波达干道:“那这工程可就大了去了,也保不准妖军会前来袭击。即便是搭好了桥,咱们跨过去了。敌人立时飞走,重换一个地方,那咱们不就白费力气了?”阿史那新原说道:“咱们不就是只求一战么?如果他们肯离开这里,那就更好了。其他地方并没有这里险峻。” 阿史那毗伽一锤定音,“就这么办,没别的法子了。”当下命阿史那新原,明日率领一千人前去伐树。 次日,阿史那毗伽又引兵到谷前搦战,怪军仍是于空中飞旋分合演练,一连三日亦复如是。阿史那毗伽心如火烤,意似油煎,只觉得这般战不能,退不得,简直比临阵血战还要难受。对方据险不战,自己却处于他们的眼皮子底下,非但于自己的一举一动尽数了然,而且还大耗自己军队的士气,这便意谓着,随时在于己最不利的时机,会发生一场比大血战,还要残酷的情况。 至第四日,阿史那毗伽又引兵搦战,忽然从岭上飞出一人,后面一头黄鹰引着十数头灰鹰紧急追赶,鹰爪上射出数十道黄光,如闪电一般劈向前面那人,但均被那人巧妙躲过。彼此风驰电掣在空中追逐了片刻,前面那人忽然向着突厥军中俯冲扎下。阿史那毗伽急忙喝令放箭,立时乱箭纷飞,直朝着那人和群鹰射去。 那人见无法下落,只得拧身往东,向山谷里扎去。这山谷不过十数丈宽,群鹰拥在一处,便飞不下去,这时突厥的箭飞来,有十数枝箭射在那黄鹰腹上。那黄鹰惨叫着,跌下谷边,化为人形。 阿史那毗伽见状,立时喝命:“擒得此妖人者,赏黄金百两,牛羊各一百头。”众突厥兵将发着狼啸,纵马蜂拥而上。群鹰急忙来救,反被突厥兵的箭射下十数只。那黄鹰自是苏闪了,他受伤颇重,无法再化为鹰身飞起,眼见突厥众军扑来,使展戮仙剑气,射死七八人。突厥军兵见他如此厉害,便挽弓欲射,苏闪见势不妙,只得束手就擒。 群鹰见他被擒,欲待救援,但敌众我寡,突厥军兵的箭术又精湛,料想徒有死伤,成功无望,只得飞回堕马岭,向白杨报讯。 阿史那毗伽见苏闪擅于变化,手段又厉害,知非人类,防他逃脱,命用铁链将他缚了个结实。这时,山谷里飞出一人,浑身是水。众突厥兵正欲放箭,那人急喝道:“别射,是自己人。”阿史那毗伽一看,原来是曾经来见大可汗的幽家使者,这才喝住众兵。 子文看见苏闪被擒,向阿史那毗伽道:“这可是妖军中的一个领袖人物,他们一定会倾其全力来救,将军可千万要把他给看好,不要让他给跑了。” 阿史那毗伽下令突厥众军回营,进帐之后,先令将苏闪带下去,严加看守,向子文道:“我们能跟魔军开战,全是因为你上次来,向可汗说了那番话和递上来的书信,你们南人难道只知道耍嘴皮子,就不能也派军去袭击妖军后方?” 子文道:“我们教皇和本教大总管、七色旗总掌旗使全来了,就在贵国大可汗帐中,为的就是助贵军打败这帮魔头。”阿史那毗伽本待说,“你们就来四个人有个屁用?”但邦国相交,这种粗话自是不能出口的。 子文道:“我今天也是去他们营中查探敌情,这才把这头黄鹰给引了出来。此人是魔域九杰中的老七,名叫苏闪,飞在空中的组合军团统帅叫白杨,是他的八师弟。有苏闪在你的手里,就可以掣白杨的手脚,让白杨投鼠忌器。”阿史那毗伽道:“听说贵教和妖军没少打交道,不知这在天上飞的,都是些什么妖物?” 子文道:“这些妖物其实是由一种,叫做幻形猿的猴子培育而成的。在早先,他让那些猴子变的不过是些魁梧高大,面目狰狞,孔武有力的怪人。但是随着这几年的征战,白杨了解到那些怪人的造形,在战争中有很多的缺陷和不足。于是就在这些怪人的基础上,培育出新的怪人,把原先那些怪人的缺陷加以弥补,并且又增添上新的技能。 他这些怪物现在能飞在空中,但在原先是没有这个能力的。在原先,要把这些怪人的心取出来,然后一个九体人拿着十个怪人的心,才可以对这十个怪人实施操控,其中紧张可想而知。但现在只是对他们下达一道指令,这些怪物便自行根据战场的情形,随机应变了。这些怪人能在空中组合飞行,这就少了以往在地面上,行军操控这个环节。因此,眼下决不可对这些怪物掉以轻心。” 阿史那毗伽听了这番话,心中甚是沮丧,沉默良久才说道:“你可有打败他们的法子?” 子文道:“此次白杨调来的怪军有三十个万人队,总共三十万人。他把这三十万人的心组成了一颗磨盘大的心,用来操控这头巨兽。只要将军能寻到这颗心,把它毁掉。他这支怪物大军,就会变成一群不受操控的野兽,那时就不足为虑了。” 第一百四十八章 阿史那毗伽忙道:“那颗心在哪里?”子文道:“就在这堕马岭上。”阿史那毗伽有如被浇了一盆冷水,热情顿消,面现失望之色,说道:“漫说这堕马岭难以攻下,就算我们攻下了,他们让那些鹰妖把那颗心带走,这不就白忙活了么?” 子文道:“那颗心岂能轻动?掌管怪军军心的是一个百人队。这一百个人都是精挑细选的优秀人物,他们光明磊落,大公无私,严守军纪,勤勉好学,琴棋书画造诣极深。正因为他们的操控,这三十万怪军才能行动起来整齐划一,在战场上作战,最有效率的进行厮杀。但是他们要挪移这颗心,需用十日的工夫,将军如能在十日之内,将堕马岭攻下,那妖军必破。” 阿史那毗伽舒展愁眉,来了精神,道:“那好,明日就建桥,拿下这堕马岭。”子文道:“将军,你还是要防着今晚才好。”阿史那毗伽会意,思忖了一阵,即令全军今晚身不缷甲,静候妖军来袭,又命人在一座帐内,挖了一个两丈多深地地窖,把苏闪藏置于窖内。 岂料是夜出奇的平静,白杨、英郊、董大千诸人,并未前来营救苏闪,可能他们知道突厥大营,今夜必定严阵以待,以迎他们的光顾,是以未能前来赴约。 次日,阿史那毗伽增派两千人,去相助阿史那新原把杉树干给拖回来。阿史那新原伐木多日,也着实弄了数十棵,十五六丈以上的大树,但因离此有数里之遥,又无法用车去拉,只靠马匹拖拽,是以费了多日时光也未能置完。现在新增了人手,用马匹轮番去拉,一刻不停,到天晚才把杉树干拉来。阿史那新原至夜不歇,连夜带人建桥。 突厥兵防了妖军一日,非但不见妖军来袭,连日来也不见在空中,飞翔组合演练了,无不心中纳罕。 子文向阿史那毗伽道:“有点奇怪,我去察察看。”他先飞到堕马岭上,只见鹰妖毕集,无法靠近,却也看得出组合军团并不在岭上,心下生疑,这是去了哪里?莫非去进攻突厥牙帐了?于是径飞往突厥牙帐,也是一片平静。进入牙帐,见了林康、公孙战、突厥可汗。 林康道:“教皇追踪组合军团去了。”子文诧异道:“白杨军团朝哪个方向去了?”林康道:“大可汗向室韦借调了一支九万人的军队,可能被苏闪的鹰妖发现了,故而他们就前去堵截去了。”那蓝都可汉道:“但愿我从西域调来的大军,能够顺利前来。” 子文把阿史那毗伽那面的情形,向帐内众人备述一遍。 林康向蓝都可汗道:“就现今情况来看,贵军兵分数处,有利于白杨各个击破,大汗不如与阿史那毗伽合兵一处,一起去攻堕马岭。”那可汗自生来于白杨的这种军团是闻所未闻,经过数战,早已彷徨无主,待听了林康此言,欣然从计。 突厥人乃是逐水草的游牧民族,只要收了帐蓬,把牲畜一赶就去了。只用了两日工夫,便也到了堕马岭下,与阿史那毗伽合军一处。 到了晚间,谢凛儿飞了回来。林康、子文、公孙战接进帐中。谢凛儿拿上奶酒,喝了一口,说道:“东路室韦大军已然被白杨军破去。”蓝都可汗大惊,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子文道:“那白杨军团此时在哪里?”谢凛儿说道:“马上就要返回。”子文向众人道:“咱们现在拿了苏闪,他们必然来救,以我之见,那桥暂时也别建了,还是准备应敌吧?” 谢凛儿斜了阿史那毗伽一眼,只见他正怒气冲冲地望着自己,冷哼一声,并不答言。阿史那毗伽自去整军备战。 次日拂晓,阿史那毗伽整军列队,但又是一片平静。午牌将届,便见白杨的妖军从堕马岭上飞出,于空中汇成一头遮天巨蝠,向西而去。 谢凛儿向林康、子文、公孙战三人道:“你三人在此候着,我去跟随他们。”三人得令,谢凛儿隐身展翅而去。 阿史那毗伽见白杨军队又远去了,便趁着这个空当,亲自督促众军在山谷上搭桥。 这段山谷最窄处都有十三四丈之宽,若把这十七八丈长,七八抱粗的巨木搭在谷上,谈何容易?阿史那毗伽命人把这巨杉锯成檩条粗细,十六丈长的细木,然后一根一根搭上山谷。整座营寨顿时成了木料场,数千军兵光膀赤膊忙的热火朝天。 正在这时,一根十五丈长,两丈粗细的巨木忽然飘了起来。在旁正在忙得热火朝天的军兵见状,懔然一惊,凝目细看时,但见那个从中原来的巨汉,把这条巨木扛在了右肩,一步一步地向谷边走去。他每迈出一步,必把草地踩下一个深坑,直没至膝,后面留下一道深深地足印。场中众军顿时惊地目瞪口呆。 中军帐内的大可汗、阿史那毗伽、林康、子文忽听原本是一片嘈杂地帐外,骤间变得鸦雀无声无声,均是一惊,急忙起身出帐去看,却猛听一声震天价地喝彩声,待看到杠着巨木,将到谷边的公孙战时,也顿时惊住。大可汗道:“真是一位神人。” 林康一拍手道:“我有搭桥地法子了。”其他人都看着他,意示相询。林康向阿史那毗伽道:“你给我拿一条六十丈长,越粗越好的绳索来。” 阿史那毗伽早已不敢对他们四个中土人有所小觑,他见谢凛儿与子文非但武艺高强,而且有飞翔之能,这个大汉有如此神力,而这姓林的尽管没有显现出什么惊人绝技,但看他生着三只眼,决非常人,听他如此说,赶紧让人把一条臂膀粗的麻丝绳抬了过来。 林康提起绳索走到谷边,把长索双起来,挽在公孙战杠过去的那根巨木的一头,然后牵住绳索另一头,晃身飘到了山谷对岸。在对岸把绳索一头挽在右臂上,接着气沉丹田,双手平抬于胸,并掌推出,自掌中飞出两团,莲瓣形状的红色光华来,将裂谷对面,那个巨木平托了起来,待托有二尺来高。林康撤步后退,以那条绳索把那根巨木给牵了过来,正好搭在了谷上,但却也把他累的面色发红,可见内力消耗之大。 第一百四十九章 原来这是林康的隔空移物大法,但若是移动如此巨大的树干,他着实没有把屋,只是适间看到公孙战把这巨木扛到谷边,估量自己的隔空移物神功,虽然不能与公孙战的神力相比,但若在山谷对面,把这根巨木抬离地面还是可以的,再借绳索之力,把这巨木搭在谷上,并非不能,是以一试,果然成功。 突厥兵将见他有此异能,齐发了一声喊。林康纵身跃了回来,大可汗和阿史那毗伽齐向他和公孙战拱手,道:“二位可真是神人,我等以前失敬了。”神色极为虔诚。林康道:“雕虫小技而已,二位过奖了。” 子文向林康道:“我有一个法子可以省些力气。”林康笑道:“子文先生的见识一定是高的。”子文道:“哪里?我这法子也不知行与不行。待我说出来,谨供二位参考。我的意思是,把这绳索拴到这巨木中央,林总管去山谷对面,用隔空移物大法,我飞在空中相助,一起抬起这巨木,公孙旗使在这对面推,那不就省力多了?”林康点点头道:“嗯,这法子确实不错,公孙旗使你以为如何?”公孙战道:“诶,先试试看,赶紧把桥弄好了,把那岭攻下来再说。” 阿史那毗伽即令众军停下手里的活,一起把巨木拖到谷边。子文拿起那根绳索,在巨木当中摽好,然后飞在空中,向上一提,也几乎能够离地。林康在对面赶紧运功,轻轻巧巧把这巨木抬起,公孙战把这巨木摆正,往东一推,便横在了山谷上。子文和林康一放,稳稳当当与上一根杉木干贴在了一起,搭在谷上。 子文虽然表面是一个文弱书生,但他身负上乘武学,要移动这根巨木并非不能,那幽冥蝠翼要带起这一根巨木,亦是绰绰有余,不过是子文双臂吃力太重,反倒费事,他们三人一合力施为,便如平常人搬东西一般,省了不少力气。 白杨的组合军团,组成了一头膜翼横展五六多里,竖宽一里的巨大蝙蝠,直摩云上,双翅一挥,冲的那白云便如雪浪也似,往两边翻滚。白杨化作的七只青鸟和英郊、霸王蛊、董大千、劝融乘座的鹰妖,便在那巨兽腹下,百丈之下紧飞慢飞,才能勉强跟上这头巨兽。 谢凛儿隐身暗随在他们身后二十丈之处。抬头一看,那巨大蝙蝠遮了一片天,这一路飞行,半天不挥一翅,差不多都是展着双翅滑翔,但每挥一翅,刮起一股凛冽的狂风,把下面的这些鹰吹的飘飘摇摇,谢凛儿在后面着实吃了不少暗苦。 他们往西飞了三个时辰,前方出现了十头黑鹰,那巨兽便放慢了下来。谢凛儿往下一看,却是一片大草原,前方依稀露出一片山脉。他这一年来,没少研究漠北及西域的地图,认得那片山脉像是时罗漫山。那十几头黑鹰飞到白杨等人面前,与白杨打了个照面,便一起往前飞。 过没一会,便见一队胡人,大约八万人的军马正缓缓东来。谢凛儿见这支胡军前后十多队,服色亦是各异,除了第一队是突厥人外,后面各队有的身着回鹘服饰,还有龟兹服饰和高昌服饰,其他的就不认识了,看来是一支多国混合的联军。 那头巨兽看见这支兵马,便如发现了猎物,立时分解开来,在空中列为三队,一队冲向那队人马的右冀,一队冲向左冀,一队直扑那队人马的后队。那队人马登时大乱。白杨、英郊、霸王蛊、董大千、劝融驾鹰俯冲而下,直扑中军突厥主帅。没过片时,那突厥主帅便被一头灰鹰,双爪抓着两膀提在了空中。 董大千驾鹰在空中发声虎吼:“你们主帅现已被擒,都快快投降,可饶尔等一命。” 地上的胡人军队见主帅被擒,而且妖人非但形如野兽,厉害无比,数量上也有自己三倍还多,便迅速投降。 董大千命他们丢下弓箭刀枪,脱下铠甲,到东面二里处列队,只留下一千人,把这些军械收集在车上。过了一会,从北方飞过来一群鹰妖。谢凛儿看其数量,大约有一千多头。 这些鹰妖均是自白杨与突厥开战之后,进行搜索侦察军情的。这支胡军便是突厥驻扎于龟兹一带的,突厥可汗急召他们,前往于都斤山驰援,但被这些鹰妖发现,被白杨的组合大军阻击于半路。白杨便令这一千鹰妖把这支被俘的胡军,押往南方他们的大营。 白杨完成了这一战,带领英郊等人,以及组合军团,慌忙飞还堕马岭。原来早已有鹰妖报来,说堕马岭下那条山谷上,由巨杉树搭了一座十数丈宽的大桥。白杨闻报,活似挨了一剑,焦急非常,突厥人想在谷上建桥,他早就察觉到了,只是没想到居然在一日之内,便把桥建成,而且还建的这么宽。 妖军回到堕马岭时,已是黑夜。当晚两军都进行修整。谢凛儿回到突厥可汗帐中,说了白杨又俘了一支胡军。都蓝可汗叹息道:“那八万人是我下令他们前来增援的,没想到这么快就没了。看来我们此战是……”说到这里,赶紧把下面的话咽回肚里。心想自己身为一国之君,现在还未真正开战,怎能出此挠乱军心之言。 林康向蓝都可汗道:“趁着他们此时刚刚厮杀回来,疲惫不堪,不如先发制人,率先去攻夺堕马岭。”都蓝可汗道:“你们足智多谋,比我厉害,就按你们说的办。”当晚突厥军三更造饭,酒足饭饱,四更天发起攻击,扑过谷上的杉木桥,直冲上堕马岭。 这堕马岭上虽没有什么孤峰险崖,却也是崎岖非常,白杨组合军团平时就散布于山岭各处,或坡上,或山坳。只有岭上东巅之处,有一块平地,白杨正好在那里设了中军帅帐。 鹰妖见突厥兵来攻,立时通报了中军帐。白杨遂命组合军团分出十七万人去抄突厥大营,一万人守护中军帅帐,其余力量均在岭下迎战。 第一百五十章 突厥军兵骑马过了桥,冲上半山岭,因崎岖难行,便弃了马匹,步行上攻。见蝙蝠怪物有大有小,分散飞来,挽弓射箭,不少怪物中箭,滚下岭去。但未及片刻,怪兵扑向突厥军兵当中,就在岭上短兵相接,一场混杀,突厥士兵死者不计其数。 谢凛儿带同子文、林康、公孙战施展轻功,杀开怪军,到了白杨中军帐外。 此时天色已亮,但见数不清的怪军,把数百座军帐围得连苍蝇也飞不进,却又不知哪一座帐内,放置着组合怪军的心。群怪见他们前来,立时杀了过来。 谢凛儿展起终结神话,沙刃寒光闪处,腰斩了十数只怪军。众怪军不能拦阻。谢凛儿看前方出现了缺口,把身形一隐,纵身进去,过了怪兵们的防守。 走了五丈多地,忽然一群流金蜂向他扑了过来。谢凛儿吃了一惊,纵身避过。这时只见帐后,英郊持剑和霸王蛊,笑吟吟地走了出来。向谢凛儿道:“你的隐身现在已经没用了,我们已经有法子发现你了。” 谢凛儿以为他是再诈自己,便斜刺里往西走,但那些流金蜂继续对他紧迫不放。谢凛儿不得已,只得现出身来,化作沙刃绞杀流金蜂。 霸王蛊道:“这是我新培育出的流金蜂,跟以往的不同。以往的流金蜂是靠眼睛寻找敌人,而这些流金蜂是没有眼睛的,它们只靠感应去发现敌人,所以说你的隐身法,以后在我们的面前就不灵了。” 谢凛儿大为震惊,这金霞冠曾为他立下了汗马功劳,自己就因有这隐身之能,才多次提前探听到英郊他们的阴谋,这才运筹于他们之前,把他们的行动抢先破坏。现今他们破了自己的隐身术,那以后在与他们的较量中,便少了一个优势。但随即又镇静下来,笑向英郊和霸王蛊道:“没关系,明刀明枪,我现在更放得开。”当下晃身飞起,一溜丈长寒光匹练般,向英郊和霸王蛊拦腰斩去。 英郊和霸王蛊急忙退到帐后,牛皮帐被沙刃削去半边,塌了下去。众怪兵向谢凛儿蜂拥围上,并着两只刀也似的手掌,向谢凛儿劈来。 谢凛儿俯身,展开沙刃向群怪下盘一扫,如割麦子一般,倒下一片,鲜血漫了一地。这些怪兽均是被人在暗处操控的,根本就不顾及自己的生死,以自己的血和肉,硬生生地朝谢凛儿身上撞。 谢凛儿见到他们这般疯狂,顿时有些犯怯。再者,他的终结神话极耗内力,杀了有两三个时辰,只觉得浑身发软,好似十天没有吃饭睡觉一般,而且还要时时提防着那些凶残的流金蜂。 忽然,背后响起一片惨叫,回头一看,从外面飞进一片石头,把怪兵砸地筋断骨折。接着便见林康走了进来,施展隔空移物神功,操控地上的石块飞砸群怪。这些怪人皮坚肉厚,飞石若不是来势劲猛,或是在要害击个正着,要伤他们并容易。倒是林康额上的神目珠,发出的红芒射杀了不少怪兵。 神目珠的红芒是,随着下面双眼视线的方向发射的,双眼看向哪里,红芒便射到哪里,故尔并不需要瞄准。林康后面跟着公孙战,双手舞着一对狼牙短柄巨杵,把群怪逼得连连后退。他天生神力,内外功均是上乘,并已殝化境,更兼一对魔界宝刃破天狼牙杵,每一杵击出时,平增三分力,同时依着主人意念调准方位,是以群怪中者即死,挨者即伤。 英郊在帐后见公孙战,杀群怪如砍瓜切菜一般,纵身过去,持剑把公孙战截住。 谢凛儿杀得累了,展翅飞起,这些怪人虽能飞起,但在空中没有厮杀能力,因此也不来追赶他。倒是那些鹰妖见他飞起,便腾空紧迫过来,纠缠了好一阵,直到他飞到高空,方才作罢。 这时已经过午,但日头忽被一片乌云遮住,过没片刻,便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 谢凛儿束翅而下,但见堕马岭战势极为激烈,尸堆成丘,好些尸首滚进山谷里,漂了起来,彼此伤亡极重。谢凛儿担心林康和公孙战有失,于是隐起身形,又返回岭上营中,但见林康和公孙战奔了出来。那些怪兵只为了防备中军帐,便不追赶二人。 谢凛儿现出身来,接住他二人,问道:“你们二位没事吧。”林康摇摇头。谢凛儿道:“子文堂主去哪了?”林康道:“我让他去突厥营里,杀苏闪去了。只要杀了苏闪,那白杨必会和突厥拼个你死我活不可。” 此时雨势滂沱,突厥军和白杨的怪军也杀的乏了,渐渐地罢了斗,各自躲在山坳,或山石下避雨歇息,突厥兵也不下山,怪军也不撤到岭上去。东一撮是突厥士兵,西一撮是怪人,各聚一堆歇息避雨。 幽家三人看山岭东山较为险峻,那里并没有兵将。林康和公孙战施展轻功,冒雨从那里掠下岭去。谢凛儿直接飞往突厥大营,此时白杨的军队已经撤走。只有几小队突厥士兵正在清理尸首。谢凛儿进了中军帐,见都蓝可汗和子文都在座,愁眉不语。见他进来,那可汗立时站起身来,道:“怎么样,破了敌人怪军的心没有。” 谢凛儿摇了摇头,道:“他们防守太严密,奋战了多时,攻不进去。”蓝都可汗听了这话,颓然坐下。 少时,阿史那毗伽和林康、公孙战,从帐外一齐浑身湿淋淋地走了进来。阿史那毗伽左肩还带着伤,似乎是被射了一箭。 蓝都可汗道:“堕马岭战况如何?”阿史那毗伽道:“僵持住了,我们攻不上去,他们也赶不下咱们来。” 林康道:“我倒是有一计。”蓝都可汗道:“你说说看。”林康道:“把苏闪斩首,然后把他的尸首挑起来。白杨必然发怒来攻,这里的地势有利于贵军骑射,在这里厮杀,妖军必破。” 第一百五十一章 蓝都可汗哼了一声,道:“你们就是想让我们跟妖军结上深仇,再拼个两败俱伤,你们好从中渔利,我才不上你们的当。” 林康冷笑一声,道:“诸位难道还看不出来,白杨率领着妖军此来,是抱着要把你们整个突厥人,灭族的主意来的,然后他们才可以取代你们,称霸漠北和西域。既然大可汗信不过我们,那我们就赶紧离去,不在这里妨碍你们另有良图就是。” 林康说了这番话,谢凛儿、子文、公孙战站起身,就要离去。 蓝都可汗急忙拦住,道:“诸位别着急。我只是觉得林先生适才所言,有失妥当而已,那苏闪在咱们手里,好歹也是一个人质,关键时刻,可以拿出来,让他们有所顾忌。咱们不妨再想想起他法子。” 不觉天色暗了下来,众人用了酒饭,各自回帐安歇。到了后半夜,忽听远远地传来一阵喊杀声,并且帐外也是脚步骤急,大地为之颤动,谢凛儿、林康、子文、公孙战顿时被惊醒,各自从帐中出来。此时大雨已停了下来,皓月当空,把大营照得异常清晰。只见突厥大军全副披挂,正在整装列队。而四里外的堕马岭上响起喊杀声,震彻四野。 林康道:“看来这白杨和蓝都可汗,都想速战速决。”四人回到帐中,继续安歇。 次日清早,大雨初霁,碧空如洗。虽然天是碧色的,但是堕马岭上却已被鲜血染得通红,空气中也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和惨嚎声。 阿史那毗伽把所有的兵力,全数调往了堕马岭。堕马岭上拥挤了数十万人惨烈厮杀,冲上去的是活人,滚下来的是尸首。在这里生命与生命的碰撞,产生的居然是死亡。突厥兵的弓箭展现出了强大的威力,从岭上滚下去的尸首,怪兵到是占了大半。 为了不使突厥军兵尽快落败,谢凛儿带领林康、公孙战、子文再度飞上白杨中军帐。 白杨知其四人必定再来,因忌惮谢凛儿的终结神话厉害,而这中军帐又太过重要,涉及怪兵胜败,是以又增添了一万妖兵,还留守了一千鹰妖相机应援。谢凛儿四人一到,英郊和霸王蛊立时督促众妖军把他们围住。 谢凛儿幽家四人使出浑身解数,奋战到午时将届,杀的群怪尸积成丘,但他们四个也累得疲惫不堪。谢凛儿见西面有一座高有十丈的小山,便带着四人奔了上去,在上面倚着山势而战。怪兵连攻数次,均被杀退。那些鹰妖意图从空中攻击,在被谢凛儿的飞光镯和林康额上神目的红光,打死十数头之后,便不敢再来。到了傍晚时分,董大千和劝融驾着鹰飞了过来。 英郊见多了两个帮手,命令众妖军集到石山前,一刻不停,连续攻击,以死相继。谢凛儿四人与群怪激战了三个时辰,倍感压力,正有自己和子文一人一个,带着林康和公孙战离去的念头时,忽见下方不时的有箭射上来。情知突厥军队已快攻了上来了。心中大喜,又支持了一阵,怪军对他们的攻势,果然缓了下来。 斗到天黑,突厥军和白杨军战势稍歇。谢凛儿、林康、子文和公孙战四人,各自坐在石上歇息。过了三个时辰,两军又杀了起来。战至天明,突厥军终于杀上山来。但怪军仍有三四万之多,突厥军要想攻进中军帐,一时间仍是难以将白杨的军寨攻下。 谢凛儿、林康、子文和公孙战四人便率领众突厥军,奋勇猛冲,拼杀了一个多时辰,眼见众怪军将要支持不住,忽见岭西一支身着青衣的大军,潮水般冲向突厥大营。 这支大军是白杨部署在,于都斤山西面二百里处的后备队。白杨见败势已定,连夜由鹰妖把这些人带到离突厥大营十里处,在那里集结后,攻向了突厥大营。 白杨的组合军团,总共是三十万人,数次阻击突厥的援军,损失了有三万多人,剩下了二十七万人。突厥的三十五万大军虽然几乎放干了这二十七万怪军的血,但自己的血也流的差不多了,只剩下了不过七万人。如今这二十万生力军突然袭到,营中不过只有两万突厥兵,哪里抵挡得住?都蓝可汗再也支持不住,遂取出苏闪,立即投降。 少时,便有突厥传令兵,将投降令传到堕马岭上。突厥军兵听了虽说悲愤,但激战多日,早已疲累不堪,得了此令,反而有如释重负之感。 谢凛儿和林康四人见突厥大势已去,无可挽回,互望一眼。谢凛儿向三人道:“我背上林总管,子文先生背上公孙旗使,咱们下岭去,寻找几匹马离开这里。” 董大千喝道:“想走?哪那么容易,除非把命留下来。”立时喝令众军杀向四人。 谢凛儿向幽家三人道:“咱们走。”林康和公孙战也来不及告罪,一个伏在谢凛儿的背上,一个伏在子文的背上。谢凛儿和子文一展翅,腾空而起,飞离堕马岭,直接往南。数百头鹰妖也扑愣愣地飞在空中,紧追四人。 谢凛儿本想着,在突厥营中抢上几匹马,但看情形是不能了,和子文意念一动,二人双翅展起数丈长,霎时间将群鹰抛在了身后。这般一路不停,一直飞到日衔西山,到了兰州的自己家里,落了下去。 魔文正在花园里修剪几株月季,偶一抬头,蓦见谢凛儿和子文飞落了下来,连忙放下花剪,到前院去接着。到了前院,但见他们四人浑身血污,吃了一惊,忙迎到厅中,先为四人沏了茶端上来。又让两个丫头去烧水,以备四人洗澡之用,又知四人有话要说,便进了内室。 谢凛儿幽家四人坐在厅中,垂头丧气,一言不发。公孙战忽道:“我看白杨此战虽胜,元气也伤了不少,咱们立刻把黑水旗调来,不难灭了他们。” 谢凛儿沉吟一阵,说道:“黑水旗现在不足二十万,白杨现在有二十万青衣军,数万组合军和三万鹰妖。他们俘获的突厥和其他各族的胡人军队,也有十多万。我想他们必定先用乐仙丸,控制住这些胡人军官,加上这十多万胡兵,就将近有四十万人,咱们胜算并不大。” 第一百五十二章 林康、子文、公孙战听了,均觉有理。 谢凛儿道:“当下之计,黑水旗仍是加紧扩充训练,继续备战。白杨此次损折了也不少,我料想他短期内,不会大举进犯咱们。” 林康、子文、公孙战三人在谢凛儿家里待了两日。第三日,便向谢凛儿辞行,先前往白虎堂去看看,然后便回飞碧崖。白虎堂被英郊焚毁之后,早又建了起来,公子方、雀鹰扬等白虎堂教众也早就回来了。 谢凛儿在家里整日价陪伴着魔文,不离于呼吸之间。魔文剪花栽植,他也跟着拿起花剪锄头;魔文刺锈,他也跟着学。做饭洗衣,二人相互搭配,其乐无穷。 不觉过了两个月,二人飞往郊外,游山玩水。此时正值盛夏,绿树流油,百花绚烂,空气中弥漫着幽幽地浓香。二人在一座山坡上玩了一阵,觉得累了,便在青茵上坐了下来。谢凛儿躺在青草上,把头枕在魔文的腿上眯着眼打盹。 过了一会,魔文忽道:“新上任的巡抚大人到了。”谢凛儿眼也不睁,赖赖地道:“就是皇帝来了,我也赖得搭理。”魔文道:“这位新上任的巡抚大人,可是你的旧相识。”谢凛儿睁开一只眼,问道:“是谁?”魔文道:“英郊的兄弟,英化。”谢凛儿“哦”了一声,坐了起来。左右一看,但见官道上有五六百个汉子,正在驱赶一群百姓,那一众百姓哭叫连天。 谢凛儿惊道:“这是怎么回事?” 魔文道:“这些百姓是等着新巡抚前来,拦路告状的。” 谢凛儿顿时明白这些百姓拦路喊冤,这一群汉子却为什么要将众百姓横加驱走。看着这些汉子对这些百姓连推带搡,有的拿着鞭子劈头夹脑的抽打,有的拿着刀连抡带戳,凶横之极。那些百姓痛哭悲怆,眼见有冤难伸,便躺在地上不起来。那些人便拖脚拽腿,把他们硬生生地拖上了木板车,当中躺着的有许多妇女,在拖拽时,衣服划烂,身体裸露。 谢凛儿看得大怒,当下便要飞过去收拾那些人。忽见大道上奔过四骑马来,当中是一个提剑的白衣秀士,另三人是身着劲装的青衣汉子,背上都负着刀,到了跟前,把马勒住,喝道:“你们这是做什么?”那些人喝道:“少管闲事。” 那白衣秀士喝道:“今天这事我管定了。”他身后的三个汉子,当即从马上跃下,拔出刀来。一个说道:“倘若是新来上任的巡抚大人,那管得了,还是管不了这件事?”那些人一听,顿时傻眼。里面倒底有一个反应得快的,说了声:“还不走,等着作甚。”拔腿就跑,余下人众也是一哄而散。有两个跑的慢的,被那三个汉子拿住,押到了英化面前。 众百姓始知这年轻人是新任巡抚,立时跪在了英化的面前,纷纷呈上状纸。 英化接过几张,展开看了一会,却见迎面一队衙役拥着五乘轿子,快步奔了过来。少刻到了跟前,众轿子里出来了五个官员。跪在英化面前,道:“大人远道而来,卑职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英化道:“本官不过是提前来看看,各位大人远道出迎,本官何以克当?列位大人,快快请起吧。”众官这才告罪起来。他们偷眼环顾,看到这么多人拦路告状,个个吓得浑身冷汗直冒。英化不动声色,吩咐那三个汉子道:“你们把乡亲们的状子,都收起来,然后带他们去一个安全的地方,明日我正式升堂办案。”那三人应了一声,照办去了。 英化与这些甘肃官员攀谈了一阵甘肃的风土人情,待后面他的衙役到来,便弃马上轿和众官一起进兰州城去了。 谢凛儿在山上看了个大概,心想:“这英化做了一年官,手段倒是老辣了起来。”和魔文共度了夕阳与晚霞,又玩到太阳完全坠入群山,眼看夜幕完全降落,这才打道回家。 英化回到巡抚府衙,先把擒住的那三个汉子打入牢里,命人严加看管。然后连夜看状纸,看了一会,把状纸一放,手往案上重重地一拍,怒气满腔。 原来这一堆状纸上所写的,尽是当地豪强勾结官员,欺男霸女,强占土地,逼得这些老百姓足无立锥之地,锅无粒米之炊,只得卖女卖妻,走那乞讨之路。上至知府,下至县衙书吏,无一不是争先恐后的贪污索贿。内中有这么几件: 赵县十六个村民,状告兰州恶霸严为英贩卖妇女,逼良为娼。当地告状,官衙非但不管,反以诬陷之名,将原告打入牢中。 甘肃官员克扣赈济钱粮,下发到乡民手中的不足原来的二成,反而又苛以重税。 李县恶霸明世理,以每亩五百钱的价格,强买当地土地五千亩,但有不从者,尽被当地黑道剁去双手,或者神秘失踪。 曾县知县之子,开设砖窑,沙石场,在外地强掳少年青壮,非法囚禁,每日只食窝头与清水,在皮鞭下作苦工十七个时辰,折磨至死者六十多人。 布政司的三公子萧荣,在光天化日之下,见到有姿色的妇女,便令豪奴劫掳到家,强行奸淫,以至于当地妇女莫敢出门。 英化早在调任他前来时,已然派人将甘肃境内的主要官员的关系,以及当地的情况明察暗访了个透彻。 那严为英是甘州知府张学姨表弟的儿子,但严为英的堂祖父却是当朝工部侍郎严从权。 明世理的舅父是甘肃提刑按察使司王宾为,这王宾为是当朝宰相石英的门生。 英化心中暗暗盘算,明日如何审理这一堆案子,若要秉公而断,这必定要得罪甘肃大半的官员,甚至京师里的官员。不觉二更将尽,便回房就寝安歇。 次日清早,正用早饭,忽有门人来报,说:“严老爷和令公子来拜访老爷,而且还带来了礼物。”英化淡淡地道:“让他们在前厅等我。”那门人答应一声,下去了。 第一百五十三章 英化把碗里的饭吃完,每一粒米都刮的干净净,他吃饭向来如此,深以“粒粒皆辛苦”为重,决不会浪费一粒粮食。 及至前厅,但见厅中椅子上,坐着一个身着华贵细绸锦袍的干瘦老者,另一人是个身着锦装的翩翩公子,摇着把折扇。门口处放着四个酒坛子,旁边站着两个汉子,手中拿着扁担。 这一老一少见英化出来,忙起身拱手道:“英大人,老朽携犬子大清早便来叨唠,还望巡抚大人莫要怪我二人冒昧之罪啊。” 英化彬彬有礼地道:“二位此来,足见百姓们对下官的厚爱,下官又怎能怪罪二位。” 这一老一少一听,怔了怔,相觑一眼,以为他话中之意,正是当地百姓信得过他,这才在他还未上任之时,便拦路喊冤,这才慌得他们这些人,赶紧到府上套近乎,拉关系。 英化一面说着,坐了下来,道:“不敢请教二位尊姓大名。”那老者道:“老朽贱姓严,单名一个笑字。”又指着那年轻公子道:“这是犬子严为英。” 英化一听“严为英”三字,颇为错愕,他原以为这老者,便是那严为英。细看那公子英俊儒雅,风度翩翩,彬彬有礼,不想他便是那状上所讼的贩卖妇女,逼良为娼之人。但又一想,英郊何不也是这般摸样,但其所作所为,严为英与他相比起来,那是小巫见大巫了。 那严笑道:“大人初来上任,公务一定繁忙,我二人就不在此叨挠了。家中有些粗醪,特备了几坛,不成敬意。” 英化道:“先生厚意,本官本应拜领,但本官身居官位,实不敢取百姓一分一毫,还望先生体谅本官。把这四坛佳酿给抬回去吧。”严笑道:“区区几坛下饭之物,大人何必如此计较。”英化道:“那些个巨贪恶腐不就是因这一毫一未,磨炼而成的么?老先生还是莫让本官为难。” 严笑敛住笑容,走到英化身前,悄声道:“不瞒大人说,这每个坛子里均是一千两白银。只求大人莫要听信那些刁民诬陷小儿,若是大人觉得四千两银子不够,就尽管开口,老朽全家,务必让大人满意。” 英化勃然变色,向门外喝道:“来呀。”立时涌进来六个衙役。英化喝道:“这二人向本官行贿,把他们给我拉出去,每人重责二十大板,再游街三日。” 那严为英把折扇一收,一双眉毛横了起来,喝道:“你敢?”英化冷笑一声,说道:“本官行的是天朝律令,有什么不敢的?”严为英道:“所谓天朝律令,是给那些无权,无势,无背景,无关系的人行的,你敢动我们?” 英化冷笑道:“本官把你们游街示众,为的就是让这一地方人看看,本官就是敢动你们。本官实话告诉你们二位,你们犯的事,我已查的一清二楚,今日正好你们送上门来,也省得本官派人去拿你们。你们两个从今以后,就休想活着走出衙门。”说罢,向那六个差衙喝道:“你们还等什么?”那六个衙役不敢怠慢,冲上去把严家父子给缚了个结实。 严为英又惊又怒,挣扎着道:“你……,你就等着丢官,被我追杀吧……” 英化不耐烦地向众衙役道:“带出去。”众衙役推着严家父子走了出去。 英化向那两个严家小厮道:“你们把这些东西怎么抬过来的,还怎么抬回去。”那二人见自家老爷少主,被捆缚下牢,早就急着要回去,禀报主母和少奶奶。听了这话,连忙挑着银子鼠窜而去。 英化本待立时审案,但因有了严家父子这么一出,一来不敢再有人前来求情行贿,二来也可让那些告状的人稍为安心,自己是在秉公断案。这案子也不用太操之过急了。因知这甘肃之地,相距于白杨为最前沿,便打算先视察一番,军屯戍边的防务如何。 忽家仆李忠来报,说:“布政司、都指挥使,还有几位知府在外拜见。”这李忠本是江西人,五十多岁了无妻无儿,在广信府为一财主家打长工,英化看他老实巴交,便收留为家人,掌管他的家务。英化听他来报,忙出去迎接。 那些官员年纪均大过英化,见他这样的二品大员亲自出来迎接,表面上虽然个个诚惶诚恐,但心里却增加了不少亲切感。英化把他们迎进厅中,叙礼坐下。 布政司萧车道:“英大人的家眷还没有搬过来吗?” 英化道:“本官早年家境贫寒,一直未能娶妻,后来荷蒙皇恩,步入仕途,便一直勤于公务,这事便耽搁了。”众官皆道:“英大人为公忘私,真乃我辈之楷模也。” 都指挥使钟慧道:“这也不妨事,兰州上流门第有不少的才貌绝佳的女子,待我回去后,立刻为英大人寻访一位绝好的来。他们倘若听到是要嫁给英大人,那还不得上赶子来抢啊。”众人哈哈大笑,英化却微微皱眉。 凉州知府童偏道:“下官正想起一人来,保得不会亏了英大人。”钟慧道:“不知是哪一家的小姐?”童偏满面欢喜道:“明家的那位大小姐不就是才貌双全么?”众人一听,齐拍手道:“妙妙妙,果然配得英大人。” 钟慧捋须道:“嗯,果然不错,那明家小姐我早就听说过,此女国色天姿,擅雅丹青,目今尚待字闺中。曾矢志非才貌双全的状元之才不嫁。英大人现今如此年轻,便已官至巡抚。对那明家小姐来说,这岂不是望外之喜。” 英化心道:“这明家小姐如此攀逐门第,料来也不过是个满目金钱的庸脂俗粉。”猛然想起状上有一恶霸,名唤明世理,这明小姐莫非就是他们家的?心中顿时明白,这帮官员一早结伙前来,一定是意图打通自己这道关节,不要去搭理那些告状的百姓。一念至此,对这些人更加作呕。待他们纷挠稍停,面上微微一笑,道:“本官现在并无娶妻之意,各位大人的厚意,本官就心领了。这甘肃之地,距离妖军大营甚近,本官正想去看看这里的防务,各位大人今个来的正好,咱们就整理行装,一起去走走吧。” 第一百五十四章 童偏道:“大人远来,一路上旅途劳顿,风尘未洗,还是先歇两天为是。妖军尽管离此甚近,但他们一向只飞往内地骚挠,还不曾滋挠过兰州,待我等把甘肃一应公务,呈报于大人之后,那时再去视察也不晚。” 英化一听,也觉有理,便点了点头。 钟慧道:“兰州好去处不少,咱们可带英大人去散散心,以舒胸怀,如何?”其他官员听说,纷纷叫好,当下说了无数去处,什么智通寺,避风园,莫高窟,接着是鸣玉坊,醉心院,提及风花雪月,无不眉飞色舞。 英化道:“本官这两天还是在府衙,看看当地的公务吧。”一说起公务,这帮人便如顽儿念书,半日难啧一声。当英郊提起众百姓上告的状子时,他们便如受蚊叮,个个坐立不安。钟慧道:“那不过是一些刁民诬陷作乱,英大人您可不要受了他们的蛊惑啊?这凡事,都要有证据。” 英化点了点头,道:“这是当然,咱们都是拿朝廷俸禄之人,自然要为国尽忠,要力行国家的律法。” 童偏站起身来,走到英化身侧,凑向英化的耳旁,低声道:“那严老爷子的叔叔乃是吏部侍郎,以卑职所见,还是对这二人网开一面吧。” 英化昂然道:“向官员行贿,按照律法理应充军发配,现在只将他们游街示众三日,已是网开一面了。”童偏不好再说,怏怏退下。众官见英化青瓜蛋子一个,油盐不浸,在他身边待着,如坐针毡,便相继辞了出去。 英化见他们走了,立时唤来自己从广信府,特意带来的那六个心腹衙役,命他们好好看管那些告状的百姓,但有搔挠或意图不轨者,先抓出来再说。接着他便一刻不懈地,审理各个案件。但是这些百姓所告的这些人,在兰州有权有势,关系错综复杂,根深蒂固,搜集证据极为困难。 明察暗访了三个多月,虽知有其事,但拿不出有力证据来。英化为此大伤脑筋。 这一日,正在书房苦思突破此案之策,李忠在门外说道:“老爷,有一位谢公子在门外来访。”英化听说,知道必是谢凛儿,忙道:“快请。”少时,李忠带着谢凛儿走了进来。 彼此相逊落坐,谢凛儿道:“自闻英兄来甘肃上任,但恐公务繁忙,因此至今日才敢上门来拜。”英化笑道:“俗言道,‘新官上任三把火’,小弟正在忙着点火,若是尊兄早来几日,愚弟确实无暇招待。” 谢凛儿笑了笑,说道:“这甘肃之地,可远非福建可比,英兄可要小心着白杨的妖军啊。”英化道:“白杨大破突厥之事,我已听说,若是他们以那种方式来犯我边境,炎黄帝国的军队定然难以招架。” 谢凛儿道:“那一战,小弟亦曾亲身参与。妖军锋锐不过在于力大凶悍,因有飞翔之能,调度迅速而已。但是突厥的箭,也着实给他们带来了极大的杀伤。若是朝廷军队把厮杀方式改一改,不难对付他们,至少会让白杨心存忌惮。” 英化说道:“朝廷军马腐化堕落,边防日驰,我也正在为此事忧心。谢兄可有破妖军之策?”谢凛儿道:“从妖军与突厥一战来看,要破妖军,用箭最有效。我教现已制造出,一种威力极大的连珠弩,能够连续发射三十支箭,在十八丈之内有杀伤力。英兄倘若哪日闲暇,我可以向英兄演试一下。” 英化听说,兴致顿起,心中暗道:“倘若朝廷军队有了此物,即使破不了妖军,那至少可以大破周边的那些骑射部族。”便说道:“那咱们就订个日子。”谢凛儿道:“我是个闲人,随时奉陪,日子便由英兄订吧。”英化道:“后天怎么样?”谢凛儿道:“那咱们后天就在南城外的缷剑坡见。”英化欣然同意。 谢凛儿从怀里掏出一部黄皮的大本子,递向英化道:“这个英兄一定有用。”英化道:“这是什么?”随说,接了过来。谢凛儿淡淡地道:“这本子里所记的,都是甘肃境内的一些个不法之事,犯案经过,细节,人证,都记得清清楚楚,英兄是个好官,我想你一定能秉公而断。” 英化翻了翻,但见里面所记得,大部均是自己手里,所无法突破的大案要案,一看里面记得如此详细,若把其中之要,呈给朝廷,只怕无人再敢包庇,心中自是欣喜万分,但面上却不露声色,说道:“我听说你们幽家有一种地狱行刑水,可以把这些人控制住,然后为你们所用。” 谢凛儿道:“世间有地狱行刑水在,实在是叨天之幸。英兄你一定觉得,我教用行刑水去对付这些作恶之人,是大干朝廷律法。但如果朝廷官员个个如英兄一样,让世间没有了这作恶之人,那这地狱行刑水根本就用它不着。”英化无话可说。 谢凛儿道:“我给你看看这个。”又从怀里掏出五道奏折,放在几上。 英化怔了怔,拿起一看,却是布政司,按察使,都指挥使,凉州知府和西宁知府弹劾他的奏折,不禁惊问:“这五道折子,你是从哪里得来?” 谢凛儿道:“被我的属下,在陕西境内劫下的。”英化勃然变色,说道:“你怎么胆敢拦截朝廷的信使?”谢凛儿道:“如果我不派人把这些奏折给劫下来,你的乌纱帽还保得住?朝廷都是些什么人?奸臣当道,个个争权夺利,尔虞我诈。甘肃这些官员贪腐的民脂民膏,也有他们的一份。他们就是你所要惩办的这些人的后台。你要断他们的财源,他们就会立刻先把你给办了。” 英化严厉的道:“那你也不能,用这种违反天朝律法的办法,去干这些事。” 谢凛儿道:“你的目的是要把他们法办,他们的目的是要把你扳倒。你现在跟他们是在较量,他们现在对你是无所不用其极,而你却要在律法之内惩办他们,那你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对手。” 第一百五十五章 英化大声道:“如果我不依法行事,那跟你们还有什么区别?” 谢凛儿叹道:“言尽于此,你自己好好斟酌吧,我走了。”说毕,起身走出了书房。 到了后日,英化带着两个心腹衙役,前往缷剑坡,去看谢凛儿所说的连珠弩。缷剑坡在兰州南郊,是一个平坦的山坡,丛生着茂密地野生花草。到了那里,却见谢凛儿正和两个女子骑在马上闲话。 谢凛儿看见他前来,便翻身下马,把他迎了上来。那两个女子也从马上下来。英郊一看,认得其中一女,乃是谢凛儿的妻子魔文;另一女子,看样子有二十出头,生得身材高挑,削肩细腰,乌发如云,肌肤胜雪,一张瓜子脸,莹白似玉,柳眉淡扫,一双漆黑的水眸,顾盼神飞,身着一袭绣着翠绿修竹的白衫,越显得清雅脱俗。 谢凛儿向英化引见道:“这位姑娘姓明,芳名世安。”那女子向英化屈膝一礼,道:“见过英大人。”英化听她吐属柔和清脆,悦耳之极,乃拱手道:“姑娘你好。”心道:“这也是幽家人物么?”又不经意的瞟了魔文几眼。 谢凛儿从马上取下一个四方形的扁箱,把盖子打开,把连珠弩取出来,把箭筒安上,向英化道:“我先试试,请英兄观看。”英化点点头。谢凛儿指着南面山坡上的一棵树,道:“那棵树离此,差不多有十五丈。”把连珠弩抬到颈上,但听“铮铮铮铮”一阵疾响,三十支箭全数钉在了那棵树的树干上。 英化见此物发射快,力道劲猛,不禁赞道:“果然好东西。”一面说着从谢凛儿手里接了过来,但觉此物甚重,乃纯钢所铸,构置精巧,不由得点了点头。 谢凛儿从箱中又取出一筒箭,递与英化,道:“你也试试?”一面说着,把箭筒安了上去。英化把连珠弩交与随他来的一个衙役,让他们来试。谢凛儿告诉了那两个衙役使用方法。那衙役照样射了一筒箭,面露喜色,仿佛甚是过瘾。 英化问谢凛儿道:“这连珠弩要多少钱一把?”谢凛儿道:“连珠弩要三十两银子一把,这一筒箭,要一两银子。”英化吃惊道:“要这么多钱?”谢凛儿道:“你可算过,这一把连珠弩足以胜过多少个士卒?又能减少多少人的伤亡?”英化想了想道:“这价钱真得就没得商量?” “在英兄面前,我能不说最低价么?”谢凛儿一面说,笑着摇了摇头。 英化道:“那好吧,我会上一份奏折,由朝廷商议此事。一把连珠弩,再加上二十筒箭,这便是五十两银子,装备一万人,是五十万两;十万人,便是五百万两;一百万人便是五千万两,花费过巨啊。” 谢凛儿道:“倘若朝廷所拔下的钱,全用在了实处,我想这点钱还是有的。” 英化点了点头,命那衙役把这连珠弩还给谢凛儿。谢凛儿接过连珠弩放在箱子里,盖好盖子,向英化道:“这一把算作样品,送与英兄。” 英化让那两个差役将连珠弩收好,便向谢凛儿辞行。正要走时,猛然想起一事,便问谢凛儿道:“那位姓明的姑娘,莫非是城中明世理家的人。”此时他们在此试弩,魔文正与那明世安小姐,在离他们十数丈之处的树荫下说话。 谢凛儿向那边瞧了一眼,道:“正是。”英化道:“谢兄甚麽时候,跟那明家打上了交道?”谢凛儿笑了笑,向他说起了认识这明世安的经过。 原来在谢凛儿前往突厥期间,魔文在家里闲来无事,去大街上游玩。当日恰值明世安小姐亲自带着丫头,在街上摆案卖她自己所绘扇面的折扇。魔文到了案边,看那扇面上所绘兰竹,清雅外溢,便和明世安小姐攀谈了好一会,将要离去时,那明世安小姐便赠了她一把折扇。 就在这时,忽然奔过来一辆马车,到了魔文身边,从车上下来三个汉子,扭住魔文便往车上拽。魔文吃了一惊,但以她的武功,这三个汉子自是只有挨揍的份。没用几招,便将那三个汉子又打回了车上。那三个汉子,见魔文厉害,连忙驱车跑了。 明世安小姐忙从案后跑出来,告诉魔文说,这些人是布政司三公子萧荣的人,那萧荣肯定是在哪里见过你,看你长的这么好看,便动了心,把你抓到他家去。魔文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说道:“他们光天化日之下,就在大街上抢人?”自此,魔文便和明世安小姐成了挚友,有时约她到家里来,谈棋论画,愈加亲密。 英化听了,道:“原来如此。”谢凛儿道:“这位明姑娘是明世理同父异母的妹妹,是她父亲在五十岁时,纳的小妾所生。那明世理虽然为非作歹,但这位明姑娘却心地善良。据说那明世理待她甚是刻薄,所以她不得不出来卖些折扇,来贴补自己的花费。” 英化听在心里,道:“时间已然不早,我就先回去了。”二人彼此拱手作别,英化带着那二差役回去了。 谢凛儿和魔文、明世安又玩了一阵,便也回去。谢凛儿和魔文先把明世安送到明家门口,相别而去。到了晚间,谢凛儿和魔文上了床,搂着魔文道:“你看那明家小姐和英公子般配不般配?”魔文道:“这两个人郎才女貌,我觉得挺般配的,怎么?你想为他两个人牵线啊?”谢凛儿沉吟了一下,道:“有这个意思。” 魔文道:“你也说起媒来了,这可不像你。”谢凛儿道:“你有没有发现,那英化似乎对你有意思,他总是很留意你?为了不让他打你的主意,我得赶紧给他找一个。”魔文笑道:怎么会?”谢凛儿道:“当初在广信府,我带你去拜访他,他一看见你,我就觉得他有点怪怪的。今天在缷剑坡,放着没成家的明世安他不看,却偏偏看你,这怎么能让我安心?” 第一百五十六章 魔文笑道:“你是说,只要他有了明世安,便不会再想着我了,明世安比我强是不是?”谢凛儿道:“你看你?我哪有那个意思?你当然比明世安强的多。但是吧,你毕竟是有夫之妇。古人云,‘朋友妻,不可欺。’英化又是个读书人,不应该有这样的表情的。”魔文不说话。 谢凛儿道:“你想啊,他是巡抚大人,又有才,又有貌,而我呢,草民一个。万一……”魔文道:“万一什么?”谢凛儿本想说“你在攀着权贵去。”自知失言,忙道:“说笑,说笑,咱们睡吧。” 过了数日,谢凛儿前往巡抚衙门拜见英化。二人谈及英郊、白杨等人。谢凛儿道:“英兄与令兄乃一胞兄弟,但令兄所行之事,和英兄相比起来,真的是有霄壤之别。”英化道:“他虽与我一母同胞,但他却是在魔域长大,也许是被那些魔头带坏了吧,他的详细情况,我也不甚清楚。” 谢凛儿看他似乎是有意回避这件事,便换了话题,又说道:“这种事也属平常,比如说那位明家小姐,她与她的那位尊兄,也是在一个家里长大,却怎么一个是无恶不作,一个却出污泥而不染呢?” 英化笑了笑,并不答言。 谢凛儿从怀里取出一把折扇,道:“英兄也是书画名家,给评评这扇面上的画。”说着,递向英化。英化把折扇展开一看,细品那兰竹,道:“用笔细腻,着色匀称,孤直刚正,虚怀若谷,这位明小姐果然才华出众。” 谢凛儿道:“这位明小姐本来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只因后来觉得与其杂而不专,倒不如只精一样。这才除了画画,再不染指其他,你说她是不是一个很专一的姑娘?”英化道:“从其画作上,可以窥出其人于一二。” 谢凛儿道:“我看尊兄到现在尚未婚配,故想把明小姐说给英兄,不知英兄意下如何?”英化道:“我现在杂务甚多,哪有闲工夫去考虑这事,谢兄还是别说笑了。”谢凛儿道:“你可想好了,这样的姑娘可不是多得的,倘若你要是错过了,只怕以后难以再遇上这般标致,又多才多艺的女子。” 英化听了这话,便动了心。谢凛儿见他不语,便道:“好了,我去明姑娘那里替你牵线。”说着,便走了出去。 英化急道:“诶,你别……”谢凛儿站住脚,回头以目相询。英化沉吟了一下,从抽屉里取出一个长条紫檀木匣,掀开匣盖看了一下,说道:“这是一管湖州玉笔,就送与那明小姐吧。” 那谢凛儿接了匣子,展翅飞回家里,向魔文说英化对明世安小姐也颇有意思,明世安那里便由你去说。 魔文用过午饭,径到明世安家里来。岂知那明世安自那日见到英化,见其相貌俊俏,谈吐文雅,眉宇间似乎含蓄着,一股深不可测地伤感,便深深地被其打动,将一颗芳心系在了英化身上。她也如英化一般,羞怯地假意推辞了一下,便应了。 魔文把那管白玉湖笔取出来,交给了明世安。明世安开盖一看,见那支笔黑木奇古,玉泽晶莹,端非凡品,苦笑道:“英大人送我这么贵重的东西,我可该给他什么东西才好?可恨我家的一切都由我兄长掌控,我虽身在富门,身边却空无一物。” 魔文道:“你们是倾心相爱,怎能还计较这东西的贵贱呢?你就拿一样你的贴身之物,送交给他,让他明白就是了。” 明世安想了想,唤过丫头青叶,道:“你去打开柜子,把我的那个荷包拿来。” 少时,那丫头取了过来。魔文见是用一块洁白的丝帕包着的,显是明世安素来对此物异常珍爱。明世安从青叶手里接过来,把丝帕解开,递给魔文道:“把这个给他吧,不过,但望他莫显此物不堪。” 魔文接住一看,但见这荷包乃青缎所做,上面又用一种翡翠色的较为明亮的线,绣了许多兰竹,精致非常,可见费了明世安不少心血,不禁有些爱不释手,赞道:“好漂亮,几时有空了,一定要教教我。”明世安道:“小事情而已,没问题。” 魔文又和她说了会闲话,便回家去了,把事情向谢凛儿一说。谢凛儿听是妥了,心中甚喜,于是便拿着荷包来见英化。英化听了经过,也是非常欢喜,把那荷包收起,细心珍藏。 过了数日,谢凛儿便前往明家提亲。 明世安的哥哥明世理有四十多岁,双眉又黑又长,一双大眼,生着满脸的络腮胡子,看上去倒很是和气良善。他听说巡抚大人看中了自己的妹妹,心中大喜,自从这位巡抚大人前来赴任之后,不论什么事,都是公事公办,自己强买土地,草菅人命的案子也落在他的手里,要严肃惩办,他动用各方关系,向这位新巡抚通融,都未能如愿。此时待听有这门亲事可结,那实是望外之喜,自己就等于得了一张免罪符。忽然想起这么多年来,一直冷落这位同父异母的妹妹,深恐她心中记恨,到时嫁了过去,非但不相助自己,万一向巡抚大人吹几口于自己不利的枕边风,那可不是闹着玩的。于是赶紧亲自来向明世安道喜:“好妹子,你真是有福气,居然能嫁给巡抚大人,那以后就是巡抚夫人了。” 明世安看他进来,心中便有些不快,听到他这般说,只是冷笑了一声,似应非应。明世理道:“哈哈哈哈,你这么漂亮,咱们家又是豪富有钱之家,这巡抚大人不找咱家,还能找谁家去?”明世安坐在榻上,低着头,也不吭声,只觉得心里说不出的厌恶。 明世理又嘘寒问暖起来,吩咐那明世安的贴身丫头道:“小姐马上就是巡抚夫人了,以后但有什么需要,尽管来告诉我,你要好好侍候。”那丫头青叶,躬身答了声“是。” 第一百五十七章 过没数日,明世理派人买回来六个丫头,专门侍奉明世安的饮食起居。 明世安平日不见明世理时,倒是眼不见心不烦,但一看到他那一副虚伪的嘴脸,反而心生硌硬。她一有空便前往谢凛儿的家里,与英化相会,二人相处如胶似漆。 这二人的事,立时传遍了整个甘肃官场。那些官员个个忙着筹备礼物,好在英化成亲时,讨好于他。这一日,英化和明世安又在谢凛儿家里相会。英化道:“我有一事想与你商量,不知你乐不乐意?”明世安道:“你说的事,我想不会让我不乐意的。” 英化道:“我想说的是,咱们直接拜过天地就成为夫妻算了,也别再办什么婚礼了。”明世安道:“我也喜欢清静,那些人更是讨厌,你这么说,就这么办。”于是英化便把这事,向谢凛儿说了。 次日晚间,谢凛儿和魔文便在自己家里,为二人点了花烛,收拾了洞房。英化只带来了自己那六个心腹衙役,明世安只带了青叶前来。二人拜过堂,又拜了谢凛儿和魔文,以谢二人成全他们好合之德,然后入洞房合卺完婚。 明世理自从明世安与巡抚大人订了婚,便对他的这位令妹盯得比眼珠还紧,却又不敢过于拘束了她。这一日一早,听明世安的丫头说,大小姐一夜未归,犹恐她出了什么事,从而坏了与巡抚大人的这门亲事,便赶紧命人四处暗中去找,但又不敢张扬出来,以免走漏了风声,被巡抚大人听到。 过了半日,家人回来报说,有人在昨日傍晚,看见小姐进了谢凛儿的家里。明世理心里犯疑,“莫非那姓谢的,明着为巡抚做媒,实际上暗中与那贱人有一腿。”连忙带了人,赶往谢凛儿家里索人。 不一时,到了谢凛儿家的门前。魔文耳力极聪,闻听外面脚步骤急,奔到了他们的门前,便告诉了谢凛儿,让他出去看看。谢凛儿到了门外,见是明世理,心说正好也免了前往他家通报了。于是便在门口将巡抚大人,与他家小姐昨日在此完婚的事向他说了。 明世理听他说的如此荒唐,哪里肯信,冷笑一声道:“他二人虽说订了亲,但一未行聘,二没嫁妆,三没宾客,巡抚大人岂能这样成亲,你要编理由,也应当编一个好的才行。哼哼,我看是不是你把我妹子给藏起来了?” 谢凛儿道:“你家小姐,现在就在巡抚衙门,你可以去那里要人去?”明世理便赶紧让人前往巡抚衙门打听。他带着一帮人,仍守在谢凛儿家门口。过了一个时辰,那家人骑马奔了回来,翻身下马奔到他身旁,凑在他的耳边,嘀咕了几句。明世理只差点气炸了肺,他本想在嫁明世安之时,好在外人面前风光一把,却不想他们不声不响的就把事给办了,这非但未能给他家的列祖列宗争光,反而成了一个笑柄。气冲冲地回到家里之后,便又前往舅舅提刑按察使王宾为家里,把这事告诉了王宾为。 王宾为骂道:“他娘的,想给他送点礼,都这么难。”于是约会了其他官员,商量应付英化之策。 过没几日,巡抚大人成亲的事遍传全城,无不讥笑巡抚大人这般作为。 谢凛儿自为英化举办了婚事之后,心里畅快了许多。这一日,公子方和雀鹰扬忽然来访,向他禀报堂内事务。谢凛儿道:“英郊和白杨那里可有什么消息没有?”公子方道:“有。” 谢凛儿凝起神来,道:“有什么消息?” 公子方道:“白杨正在修一条从玉门关穿越森林,通往西域的大路。这条大路正好通过他们所在的那个地方。他门又发布了一条公告,但有愿意迁往他们那里去住的人,一律有房有地,保证他们不受任何侵害,不知这是何意。” 谢凛儿疑惑道:“莫非他们也想建一座幽冥城?”说着,笑了笑。公子方道:“这谁知道?这个敌人虽然这一年来,没有跟咱们厮杀,但始终是个大患,还得想法子早除为妙。”谢凛儿道:“你说的,也正是我所想的。” 公子文和雀鹰扬坐了一阵,便起身相辞。谢凛儿送到门外,忽见官军押着一队人,正自西向东而去。前面十辆囚车上装的是曾县知县父子叔侄一家。雀鹰扬道:“这曾知县父子伤天害理,我早就想办了他,不想被官家给法办了,可惜了一笔大财。”一语未了,南街上响起一片嘈杂的喝骂声,其间夹杂着呼喊打斗。 三人听到这般声响,相视一眼,急忙奔了过去。但见一大群人正围在布政司府门前往里张望,打斗喝骂声,便来自府里。谢凛儿、公子方、雀鹰扬三人纵身上了墙头。但见府中大院里有五百多个军兵衙役,当中死了三个军兵和六个布政司家的人,其中二人身着锦服,却是布政司萧车的堂弟萧轼和三子萧荣。那萧车正抚着二人的尸首,痛哭流涕。 原来官军来捉拿萧荣,那萧荣集合家人与官军对抗起来,他与堂叔当场被打死。官军见萧荣虽死,但仍不容分说,把尸体抬起来,放到车上拉了出去。在府门外围观的百姓见官军出来,吓得四处乱跑。 谢凛儿叹道:“自作孽,不可活吧。”三人从墙上跃下,作别而去。 接下来数日,天天看见有官军成群结队,四处去拿人。合城有偷偷拍手称快者;也有愁眉紧锁,切齿怒恨者。 过了数日,傍晚时分,英化忽派李忠来请谢凛儿和魔文,说是要答谢二人。谢凛儿便和魔文一起前往巡抚衙门。英化夫妇亲至门口,迎谢凛儿夫妇于厅中,彼此都熟了,也少了许多客套。谢凛儿笑道:“能挠英兄一次席,这可不容易啊。”英化道:“锅中没有良炊,不敢请耳。”彼此言谈甚欢,用过了饭,魔文自和明世安一起进内室去说话。 第一百五十八章 谢凛儿大喜,命林康好好赏那些制作出此钢的工匠。幽家赏罚素来极严,但有立功之人,奖赏也是极重,那几个工匠受赏自是不必说的。 谢凛儿和林康、上官英狐、赵异志、子文商量,把这连珠弩卖于朝廷军队,以冀他们能出兵攻打白杨。 子文道:“就在前天,我们安插在宫里的眼线,探出一条消息。说在三个月前,甘肃巡抚英化向皇帝上了两道密折。这两道密折乃是两份计划,一份是进攻白杨的计划,另一份……,是进攻咱们的。” 谢凛儿闻言,耸然动容,说道:“有这种事?” 子文道:“他的计划非常细致精确,对咱们幽冥城也很了如指掌。我想他早在广信府任知府时,必定多次微服来咱们幽冥城察探。” 谢凛儿思忖片刻,忽然笑了笑,说道:“他做的是朝廷的官,自然要为朝廷着想,但是皇帝昏庸,反把他这个忠臣给打进了牢里,料想他的计划也不会派上用场,不必管他。”林康也深以为然。为了使朝廷出兵攻灭白杨,还是愿意卖连珠弩与朝廷。 谢凛儿在飞碧崖住了十数日,便和魔文返回兰州去了。 甘肃地界虽与白杨近在咫尺,白虎堂却也没有再遭受过白杨妖军的侵犯,只是苏闪的鹰妖,仍不时的飞往内地掳劫,较之以前却是少了。谢凛儿也曾多次前往白杨处打探,那白杨自降伏突厥之后,西域诸国无不对他俯首称臣,每年进贡之物甚丰。 在平静的日子里,时光往往过的飞快,展眼间,过了五年。在这五年间,江湖上暗流涌动,各大小门派都认定了自己的门人,在魔域均是丧命于幽家之手,是以对幽家格外仇视,这也让幽家在应对西域妖魔的同时,也不得不小心留意着他们。 谢凛儿的教皇任期也接近了尾声,他自己算着日子,现在是五月,在明年二月间,他就要离开教皇之位,届时还有九个月的时间。对于自己的离任,谢凛儿还是不免有些不舍、惆怅和失落,但思及自己卸下这个千斤重担,从此就可以轻松愉快的,和魔文过一个安稳日了,倒也很是开心。只是有一个莫大的遗憾,那就是还为后任留下了一件,清除英郊和白杨这件未竟之事。但想的最多的,还是离开幽家之后,到哪里去过日子,筹思再三,还是回到杭州去住最合适,一来他的老家在杭州,二来杭州风景幽美,绝对是个宜居之地。和魔文一商量,魔文也是非常愿意。 魔文只盼着他离英郊和白杨越远越好,而北方干旱之地,她已设定好了方位,即使到了千里之外,照样可以操控这里的雨水,故而并不会误事。听谢凛儿如是说,自是非常乐意。 谢凛儿挑了一段空闲日子,背上魔文飞往杭州去挑新家。转了两日,在距离西湖不远的庄子上,买了一所大住宅,置了些田地佃房,及家中日用器皿什物,约值万金。回到兰州,着手往杭州搬迁,没过一个月便举家迁移了过来。 幽家教内乃至整个江湖,都在密切注视着幽家教皇之位易人这一件大事。依照教规,教外人士也可以竞任幽家教皇之位,他们要先前往幽家各堂去投贴报名,而后和幽家教内的竞任者,一起由教皇和四位天王从中评选出五位人选,再由幽家诸首脑投票,从中公推出一人接任教皇之位。 江湖武林虽视幽家如洪水猛兽,但若能坐上这个天下第一大派的教皇之位,那一来是认证了自己的能为;二来也足以名扬于天下。故此不少人都提前前往幽家,报上了自己的名字竞任教皇的位子。 幽家内部竟任教皇的是上官英狐、赵异志、子文、铁布弘、慕容菁儿五人,教外投贴的有数十人,最有名的当是少林寺的月慧禅师,天池怪杰滕曲,北海天尊伊平,千手观音先剑。这四人本都是久隐江湖的名宿,狷介刚正,武功也均在一流之列,实没想到他们居然也有心争这幽家教皇之位。 岂料过了年之后,忽然又多了一个竞任教皇之人。这个人的加入,使得其他竞任者,都变得毫无意义,这个人便是幽冥公主的养子化梵音。 此人在江湖上虽未与其他门派打过任何交道,却一直都在默默无闻地行那扶危济困之事。而且此人智力超群,有过目不忘之能,其武功之高,可与谢氏姐弟比肩,其他人更是难望其项背。上官英狐和赵异志五个教内候选人,为了保住自己现有的职位,都先后退出了竞选。到了二月,教皇换届时,化梵音顺理成章坐上了教皇之位。 谢凛儿将飞光斧、飞光镯、聚魂斗三件法宝交到幽冥公主手里,完成交接。心中既觉如释重负,一阵轻松,但想起十年来与幽家群豪一起浴血奋战,如今一朝告别,却也格外惆怅、伤感,不由得流下了泪来。在飞碧崖待了两日,辞别了化梵音、谢雪痕以及幽家群雄,带着魔文一起飞往杭州。 谢凛儿这些年也积攒了些银子,也并不愁花费用度,与魔文的日子过的,可以说用“幸福美满”四字是打不住的,更靠近了西湖这个好地方,一日不去游玩,则觉亏的慌。 这日傍晚,二人携手沿着湖畔漫步了一会,坐在湖边石凳上共赏晚霞。谢凛儿往东偶然一瞟,但见一个身材高挑窈窕的女子,头戴斗蓬,身着青色长裙,缓缓走了过来。谢凛儿觉得这女子身形,走路,很是熟悉,略一思忖,脱口叫出声来:“梦魂离?” 那女子果然站住了脚步,魔文也转过头来看。谢凛儿携着魔文的手走上前去,道:“真的是你?”梦魂离把斗蓬摘下,翠发碧眼,姿容妖媚。看见谢凛儿和魔文,说道:“真是巧啊,我刚登岸就遇到了你们。” 谢凛儿和魔文把她请到家里,让人做了酒菜,三人边吃饭,边说话。谢凛儿向梦魂离说了他们已然成亲之事。梦魂离道:“我已听说了。白杨与夜晶兰洲的联系从未中断过,中土的消息,我都知道。据说你已不是幽家教皇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 谢凛儿笑道:“你的消息真是灵通。你不在庸国好好的做皇后,怎么万里迢迢地来中土了?”梦魂离叹了口气,说道:“因为我的丈夫要杀我,所以我不得不离开。”谢凛儿动容道:“为什么?”魔文也吃了一惊,望着梦魂离。 梦魂离道:“只因我儿子要被立为太子,王开疆知道他自己以后会死在我的前面,怕在他死后我会干预政事。”说到这里,一双湖泊般澄澈地绿眸,闪起了明晃晃地泪花。接着说道:“但我不怪他,毕竟他和我的感情,比不上民族国运重要。我看得出,他在做出这个决定的那一刻,恨不能代我去死。” 谢凛儿叹了口气,说道:“政治本身就是残酷的,因为挑着民族国运重担,所以即使是不择手段,无所不用其极,六亲不认也是合理的。”说完这些话,登时一阵后悔:“我当着魔文,怎能说这样的话。”把手伸过去,握住魔文的手。又说道:“当政者有时不得不舍弃很多事,女人还是找一个比较平凡的人才好。” 梦魂离在酒上桌之后,连饮了好几杯,微微有些醉意,听了谢凛儿这句话,问道:“为什么我遇到的人,都这么不平凡?” 谢凛儿心想:“是啊,熊霸天是黑龙帮主,我是幽家教皇,王开疆是大庸皇帝,我们三个确实都不是平凡的人。”想到这里,不由得笑了。梦魂离便问:“你笑什么?”谢凛儿道:“只因为你太名贵了,那些平凡的人,不敢靠近你,即使有意接近你,也会被不平凡的人赶跑了。” 魔文向谢凛儿道:“你胡说什么?”谢凛儿向她做了个鬼脸。 魔文向梦魂离道:“其实这个跟谁,全在于自己的选择。有的人看对方第一眼,就会被对方迷住。但是当他们生活的时间一长,发现生活上并不对榫,感情也随之破裂。而有的是看对方并不顺眼,可是对方在生活上的每一件事,都做在了他的心坎上,这感情也就涌出来了。这是很复杂的问题。”她说完这番话,梦魂离已趴在了桌子上。 魔文道:“我扶她进房去睡,你今晚在书房睡吧。”谢凛儿点点头。魔文和丫头扶着梦魂离进去。 次日清早,魔文一睁眼,梦魂离已经不在了,连忙坐起身来,左右一看,但见几上放着一封短笺。展开一看,上面写道:“感谢你们的款待和安慰,愿你们偕手同老。请愿谅我的不辞而别。”魔文拿着信,告诉了谢凛儿,梦魂离不辞而别。谢凛儿想起往昔和梦魂离的情义,也着实伤感了一回。 谢雪痕身为幽家四大护法天王之一,缉捕院总监,幽家教皇易位,她自也要来飞碧崖,完成她的职责。化梵音安稳接任幽家教皇之后,她陪了幽冥公主两个多月,便离了飞碧崖,骑上一匹快马往兰州驰来。自己的家仇多年来,一直未能水落石出,甚至连眉目都没有。后来嫁人生子,她也曾经有过放弃的念头,但每每自己全家被焚为焦砾,一家人尸骨无存的景像浮现眼前,她就如坐针毡,如受蚊噬。 一年前,谢凛儿来祝融岛看她时,说上官英狐、赵异志、公子方、雀鹰扬曾被一貌似魔文的女子暗算,她就觉得这个女人如鬼魅般,忽隐忽现,出现已不止一次,虽不知她是否是自家的灭门仇人,但也许与凤舞的母亲有关。是以待化梵音把教务理清后,她便辞了师父幽冥公主和其他幽家群雄,前往白杨处,去探查此事。 不一日,出了玉门关,却见林海莽莽,郁郁葱葱,满目皆绿。一条宽有五丈的石板路,插进森林,许多商人赶着车顺着大路向西而去。 谢雪痕出关时,为防被白杨的鹰妖发现,特意改了行装,头上戴了斗蓬,心想,即使这样过去仍是扎眼。恰值一队商车正从身边走过。谢雪痕纵马驰到为首的马车前,向赶车的客商道:“老板,你让我坐你的蓬车,跟你们一起走怎么样?” 那客商道:“我们的车上没有空闲,况且你又是个女的,带着你也很是不便。”谢雪痕道:“我不会太麻烦您,您让一个人骑着我的马,让我坐你们的车,你们如果把我带过去,我给你们五十两银子。” 那客商道:“你这是要去哪里?”谢雪痕道:“你们是不是要经过魔灵圣境?我就去那里。”那客商道:“那好吧,也不会太妨碍我们的事,你就上来吧。把你的马拴在车后。” 谢雪痕从马上下来拴好马,就跳上车,钻进了车蓬里。这辆马车虽然不小,但车蓬里载满了衣食用具,空间甚是狭小,谢雪痕只能在窗口处倦着身子,瞭望外面的风景。和那客商聊了一阵,才知他们是要通过西域,前往西方的大食国贩卖陶瓷、茶叶、绸缎的。以往这里是一片大漠,他们只能靠驼队前往大食,如今这里成了森林,又有了这么宽阔平坦坚硬的马路,这才可以用马车贩运。 谢雪痕从窗口向外看,空气格外清幽,直沁肺腑,心神为之一爽。路旁的树木根深叶茂,密密层层。浓荫如盖,相互交织。有高及十丈,树干灰白色的山杨和白桦;叶呈橙红色的槭树,又有栎树、椴树、榉树,楠树、桤树等种,其他树木根本认不出来。浓密地树荫之间,色彩斑斓的飞鸟,成群结队,激情嘻戏,只恍似格斗。尖喙如刀,敲出啾啾之声,清脆悦耳。 树下花草丰茂过膝,不见沙石。当中生着黄芩、桔梗、柴胡、苍术、地榆、知母等花草树木,开出一些红、黄、粉、紫、色的大小各异的花朵,因离得太远看不甚清具体形状。又有如连翘、黄精、如栗、胡桃、桃、梨、杏、枣、桑、石榴、柿、葡萄等果树。从中传出各种虫鸣清籁,响若雷轰。 少时,平起出一座山,满山蓊郁荫翳。又行一阵,浓绿的山颠已被白云吞没。这时前面横过一道深谷,石板树木折而往南。走了有二里,道路往西渐斜。行至日色偏西时,西面出现了一座大石桥。 第一百六十章 谢凛儿笑道:“你的消息真是灵通。你不在庸国好好的做皇后,怎么万里迢迢地来中土了?”梦魂离叹了口气,说道:“因为我的丈夫要杀我,所以我不得不离开。”谢凛儿动容道:“为什么?”魔文也吃了一惊,望着梦魂离。 梦魂离道:“只因我儿子要被立为太子,王开疆知道他自己以后会死在我的前面,怕在他死后我会干预政事。”说到这里,一双湖泊般澄澈地绿眸,闪起了明晃晃地泪花。接着说道:“但我不怪他,毕竟他和我的感情,比不上民族国运重要。我看得出,他在做出这个决定的那一刻,恨不能代我去死。” 谢凛儿叹了口气,说道:“政治本身就是残酷的,因为挑着民族国运重担,所以即使是不择手段,无所不用其极,六亲不认也是合理的。”说完这些话,登时一阵后悔:“我当着魔文,怎能说这样的话。”把手伸过去,握住魔文的手。又说道:“当政者有时不得不舍弃很多事,女人还是找一个比较平凡的人才好。” 梦魂离在酒上桌之后,连饮了好几杯,微微有些醉意,听了谢凛儿这句话,问道:“为什么我遇到的人,都这么不平凡?” 谢凛儿心想:“是啊,熊霸天是黑龙帮主,我是幽家教皇,王开疆是大庸皇帝,我们三个确实都不是平凡的人。”想到这里,不由得笑了。梦魂离便问:“你笑什么?”谢凛儿道:“只因为你太名贵了,那些平凡的人,不敢靠近你,即使有意接近你,也会被不平凡的人赶跑了。” 魔文向谢凛儿道:“你胡说什么?”谢凛儿向她做了个鬼脸。 魔文向梦魂离道:“其实这个跟谁,全在于自己的选择。有的人看对方第一眼,就会被对方迷住。但是当他们生活的时间一长,发现生活上并不对榫,感情也随之破裂。而有的是看对方并不顺眼,可是对方在生活上的每一件事,都做在了他的心坎上,这感情也就涌出来了。这是很复杂的问题。”她说完这番话,梦魂离已趴在了桌子上。 魔文道:“我扶她进房去睡,你今晚在书房睡吧。”谢凛儿点点头。魔文和丫头扶着梦魂离进去。 次日清早,魔文一睁眼,梦魂离已经不在了,连忙坐起身来,左右一看,但见几上放着一封短笺。展开一看,上面写道:“感谢你们的款待和安慰,愿你们偕手同老。请愿谅我的不辞而别。”魔文拿着信,告诉了谢凛儿,梦魂离不辞而别。谢凛儿想起往昔和梦魂离的情义,也着实伤感了一回。 谢雪痕身为幽家四大护法天王之一,缉捕院总监,幽家教皇易位,她自也要来飞碧崖,完成她的职责。化梵音安稳接任幽家教皇之后,她陪了幽冥公主两个多月,便离了飞碧崖,骑上一匹快马往兰州驰来。自己的家仇多年来,一直未能水落石出,甚至连眉目都没有。后来嫁人生子,她也曾经有过放弃的念头,但每每自己全家被焚为焦砾,一家人尸骨无存的景像浮现眼前,她就如坐针毡,如受蚊噬。 一年前,谢凛儿来祝融岛看她时,说上官英狐、赵异志、公子方、雀鹰扬曾被一貌似魔文的女子暗算,她就觉得这个女人如鬼魅般,忽隐忽现,出现已不止一次,虽不知她是否是自家的灭门仇人,但也许与凤舞的母亲有关。是以待化梵音把教务理清后,她便辞了师父幽冥公主和其他幽家群雄,前往白杨处,去探查此事。 不一日,出了玉门关,却见林海莽莽,郁郁葱葱,满目皆绿。一条宽有五丈的石板路,插进森林,许多商人赶着车顺着大路向西而去。 谢雪痕出关时,为防被白杨的鹰妖发现,特意改了行装,头上戴了斗蓬,心想,即使这样过去仍是扎眼。恰值一队商车正从身边走过。谢雪痕纵马驰到为首的马车前,向赶车的客商道:“老板,你让我坐你的蓬车,跟你们一起走怎么样?” 那客商道:“我们的车上没有空闲,况且你又是个女的,带着你也很是不便。”谢雪痕道:“我不会太麻烦您,您让一个人骑着我的马,让我坐你们的车,你们如果把我带过去,我给你们五十两银子。” 那客商道:“你这是要去哪里?”谢雪痕道:“你们是不是要经过魔灵圣境?我就去那里。”那客商道:“那好吧,也不会太妨碍我们的事,你就上来吧。把你的马拴在车后。” 谢雪痕从马上下来拴好马,就跳上车,钻进了车蓬里。这辆马车虽然不小,但车蓬里载满了衣食用具,空间甚是狭小,谢雪痕只能在窗口处倦着身子,瞭望外面的风景。和那客商聊了一阵,才知他们是要通过西域,前往西方的大食国贩卖陶瓷、茶叶、绸缎的。以往这里是一片大漠,他们只能靠驼队前往大食,如今这里成了森林,又有了这么宽阔平坦坚硬的马路,这才可以用马车贩运。 谢雪痕从窗口向外看,空气格外清幽,直沁肺腑,心神为之一爽。路旁的树木根深叶茂,密密层层。浓荫如盖,相互交织。有高及十丈,树干灰白色的山杨和白桦;叶呈橙红色的槭树,又有栎树、椴树、榉树,楠树、桤树等种,其他树木根本认不出来。浓密地树荫之间,色彩斑斓的飞鸟,成群结队,激情嘻戏,只恍似格斗。尖喙如刀,敲出啾啾之声,清脆悦耳。 树下花草丰茂过膝,不见沙石。当中生着黄芩、桔梗、柴胡、苍术、地榆、知母等花草树木,开出一些红、黄、粉、紫、色的大小各异的花朵,因离得太远看不甚清具体形状。又有如连翘、黄精、如栗、胡桃、桃、梨、杏、枣、桑、石榴、柿、葡萄等果树。从中传出各种虫鸣清籁,响若雷轰。 少时,平起出一座山,满山蓊郁荫翳。又行一阵,浓绿的山颠已被白云吞没。这时前面横过一道深谷,石板树木折而往南。走了有二里,道路往西渐斜。行至日色偏西时,西面出现了一座大石桥。 第一百六十一章 谢雪痕挪到右边窗口,这时马车往右一拐,将要上桥。谢雪痕从窗口往桥那边一看,原来这是裂谷带最窄之地,约有十丈之宽,上面建了一座巨大宏伟的石拱桥。宽有四丈,乃是以巨大的青石筑成。桥下山谷积了有半谷的水,清澈见低,青藻游鱼,几成佳境。 过了桥,走有三里,前面山势连绵起伏,层峦叠翠。此时日已衔山,西天挂下一片火一般的赤霞,一只垂进西山,乍一看,还以为半天泻下烈火,正在燃烧乌油油的青山。 须臾,夜幕终于降临。车队在路旁停下过夜。谢雪痕在车上窝地周身酸麻,就下车来舒展活动,又从马背上取出干粮,把马缰解开,让马去路旁吃草。 月光下,夜色朦胧,悠扬的虫鸣随着草木树叶的呼吸声,清越回响。谢雪痕坐在路旁,口里嚼着饼,深吸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顿觉浑身上下每一处神经脉络,松驰舒爽,心旷神怡,真比睡了一觉还轻松爽快。 次日,谢雪痕在车上一直迷糊着,猛然一震,把她惊醒,原来商队正在行走,掀帘朝窗外一看,天色已然大亮。抬头一看,却是晴空万里,不见一丝云彩。这时道路渐坡,西方大森林尽在眼下,放眼一眺,无处不碧。只是不时的有三三两两的巨鹰,擦着苍翠地绿浪翱翔。 这般晓行夜宿,连行了三日,那些鹰妖也渐渐多了起来。这一日清早起来,从窗口朝西一看,蓦见遥处飘浮着一团黑糊糊怪异的东西,似云又似烟,在空中上下浮动。谢雪痕暗自心惊:“莫非那东西就是子文所说的,白杨的什么组合军团么?”向那在外面赶车的客商问道:“那团黑黑的,是什么东西?” 那客商抬头看了一眼,说道:“是那城中的军队。” 谢雪痕动容道:“你们在那里经过,不怕他们打劫你们吗?”那客商笑道:“兔子不吃窝边草,我们从他们那里经过,吃饭住店花费,他们会赚我们这些客商很多钱,倘若他们要打劫我们,谁还敢从那里走?他们又从哪赚钱去?相反,这一路乃至他们那座城,我们平安的很,没人敢在这一带行盗窃伤人之事,因为不论什么案子,那帮人都能破。” 谢雪痕冷哼一声,说道:“他们若是连这种事都办不了,就不是他们了。”那客商听她这么说,不知是什么意思,微微一怔,“嗯?”了一声。又道:“姑娘是头一次去他们那地方吧?”谢雪痕道:“不错,我是头一次去。”那客商叹道:“可惜。”谢雪痕不解,问道:“可惜什么?”那客商道:“可惜你是个女人。”谢雪痕更是不大惑不解:“哦?” 那客商道:“在魔灵圣境中,房子都像宫殿一般,又有无数又好又大的酒店、妓院和赌场,而且还可以随便买到,别处买不到的乐仙丸,反正世上能够享乐的事情,那里都有。那地方风景优美,乍一看是个仙境,但其实是个让男人着魔的地方。所以我说你是个女人就可惜了,不能好好的在那里享乐。”一面说着,神色间充满了憧憬。 谢雪痕看着窗外,过了老半晌才说道:“怪不得他们要保你们一路平安,原来是为了吸引你们,把钱平安的送到那里去。” 那客商道:“就这三四年,不论是中土,还是是西域各国,那些个贪官,富豪,江洋大盗,总之是有钱的,都携着巨金前往那里买房置产。这只是因为,只要他们不在那里犯事,就没人敢动他们的一分钱。这样的人一多,各种生意也就多了起来。那本来一个很小的地方,却迅速成为了一座比五个洛阳还要大,还要繁华的城市。” 谢雪痕叹道:“可惜了那个好地方,竟成了藏污纳垢之所。” 又随着车队辗山涉水,行了三日,谢雪痕逐渐看清了那团飞舞的黑物。那黑物形如蝙蝠,却没有头,冀展有二百多丈。这巨物忽而散开,如飞叶一般,飘飘零零,忽而又相互溶合,化为一体。但它仿佛是被拴在了那里一般,这么庞大的身躯,始终在那一块,对它来说极小的范围里盘旋,飘荡。 行到第二日午时,他们行进了一片枫树林,叶子艳红,绚烂似火,蔚为壮观。谢雪痕从窗口往前一瞅,依稀看见大路尽头,掩映在红叶树林中的楼宇。 商队继续前行,没一会儿,前方豁然开朗,现出明镜一片。原来枫林后面是一片湖泊,正前方建有一座长有三十丈,下有十座石墩支撑的石桥,湖面上有飘浮着许多华丽的画舫,不时的从桥下泛过。石桥往北湖面渐窄,尽头处是一片银杏林,桥南却越来越宽,呈弧形往西弯去,似乎这片湖泊是呈月牙形,包围着这座城市的东南面。湖面两岸均有汉白玉栏相围。湖对面亭台楼阁,小巧精雅;屋宇庄院,重重叠叠。触目所及,清新幽美,端的魔幻之境。 少时,过了桥,进入一条大街。那客商对谢雪痕道:“姑娘,这就是魔灵圣境了,你该下来了吧。”谢雪痕从车蓬里爬出来,拿出一锭五十两的银元宝,付给了那客商,那客商赶车自去了。 谢凛儿牵着马,游目四顾,但见这条大街,有六丈之宽,当中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冠盖云集,热闹非凡。看那熙熙攘攘的行人,不少人都生的是碧眼鬈须,头发金黄,知道这些人都是胡人。大街两旁高楼嵯峨,广厦雄伟,店肆林立,鳞次栉比。众建筑当中,巨树参天,浓荫如盖,把一座大城市遮于葳蕤之下。 谢雪痕向前走着,左右观看,却见这道路笔一般的直,屋宇形态尽管各异,但布局整齐划一,恍若棋枰。此时,时已过午,日头西斜。 谢雪痕多日来只吃些干粮,肉块之物,早就厌了。看这街上酒楼歌馆,一家紧挨一家,从中飘出的肉香酒气,熏透全街,无处不闻。谢雪痕的肚子越发叫饿。那些酒楼伙计见她在门口牵马徘徊,似乎不知去哪一家为好,都站在门口向她打招呼,叫着:“少奶奶来我们酒楼吧,我们这里酒菜味美,客房舒适,价钱也实惠,快来吧。” 第一百六十二章 谢雪痕看街北五福楼的那店伙甚是诚恳,便牵马走了过去。那店伙大喜,连忙上前接住缰绳,将马在拴马桩上拴好,招呼谢雪痕进去。谢雪痕订了间顶楼窗子朝南,向阳的客房住了下来,此后日日外出探查。 白杨早在来到沙漠时,考察了当地位置,乃中原与西域贸易必经之地,心中顿时有了计划,先派投靠他的汉奸,遍访中原能工巧匠,然后掳了来,着手规划宫城建筑。后来击败突厥,只因要防御谢凛儿率领幽家军团来犯,需要把那数万突厥降兵,以及先前俘虏的,十数万援助突厥的胡人军队武装起来,暂缓燃眉之急,城建之事稍缓了一刻。 待产出三十万组合军团之后,这些突厥及西域胡人降军,就立时被沦为奴隶,在九体人以及青衣人的指挥鞭打下,配合那十数头苍龙巨兽,昼夜不停,大兴土木。一年工夫,就把这片约占此城二十分之一的宫殿群建了起来。后来犹嫌不足,四处大掠人口,尤其是中原人,就掠来二十万,约占总奴隶人数的一半还多。又用两年,建成了这座大城。 白杨赦免了一部分奴隶,使他们恢复了自由身,并安置他们土地房屋,先做这城中基础居民。又设府督官制,掌管城中行政、税收、钱粮等政务,俨然一域外之国。为了不使那些客商绕道他们这魔窟,特意花大力气,从玉门关至西域修了一条大石路,从而活跃城中贸易,增加税收。 谢雪痕听说白杨的宫殿群,座落在城西南处的枫林中。这一日,清早起来,吃过早饭,让店伙雇了一辆马车前去那里打探。城中的街道都是一般的宽,并且是呈方格形的,一路行去,行人接踵,甚是热闹。从西南出了城,一片浩淼地湖泊出现在了眼前。 谢雪痕从车上下来,会了车钱,游目四顾。此时阳光明媚,湖畔浓荫下游人如蚁,湖面水波荡漾,金蛇戏浪,画舫飘游如叶,传出阵阵旌歌。这般花花景像,宛若步入秦淮世界。 谢雪痕走到湖沿,扶着白玉栏放眼一望,这片湖泊也并非来时所猜测得是月牙形,此处却是圆形的了,并且有十数里方圆。在湖中央就有一座岛屿,以目估量,少说也有二三里方圆。岛上宫阁重重,堂皇富丽,南面有一片绚丽的红叶枫林相围,显得越发清幽雄奇。 谢雪痕沿着湖岸游赏了一会,看见一艘画舫正要解缆,就赶紧跨了上去。画舫中香茶糕点,应有尽有,客人可以尽情食用。画舫先向西行,绕着那岛往南,转过去之后,谢雪痕才看清,原来那岛与湖泊南面枫叶林相连,只是一个半岛而已。这画舫虽行在湖中央,但离那岛尚有三里之遥。将及南岸十数丈时,那画舫开始转舵返回。 谢雪痕向船家道:“怎么不靠近点,让我们看看那里的风景。”那船家道:“那里是禁地,谁要是胆敢靠近,立即就会被那些鹰妖抓起来,严加拷问。” 谢雪痕道:“噢,原来如此。” 那画舫似乎更不敢靠近那半岛,始终与那半岛相隔着三里远近,返回去径自往东,一直穿过那石桥,然后往北。 谢雪痕在船上无心赏景,一直琢磨着如何潜到岛上打探,若是骑马绕过这片湖,绝对是逃不脱那些鹰妖的眼睛的。心中暗悔,初时出来,凤舞原本让她带着毕方神火翅飞过来,是自己因他要照顾儿子,万一有什么急事,担心他行动不便,故而坚决不肯,若是自己身上有毕方神火翅,到了晚间,直接飞到岛上,那多省事? 画舫一直向北漫游,将及抵岸时,但见岸西现出一片园林来,内中有全身披挂的武士守卫。谢雪痕便问船家,这是什么地方。 那船家道:“这里是政务院。”谢雪痕有些不解,问道:“政务院?是做什么的?”那船家道:“就是这魔灵圣境的府衙。”谢雪痕“哦”了一声,心中暗道:“却不知是谁在这里处理政事。” 那画舫在这里转了个圈,启橹回返。这一次不似来时,漫游玩赏了,而是飞也似的往回划去,到了登船的码头傍岸,已是日暮西山。众人都伸着懒腰下了船,只觉得这一番游赏,真比干了一日力气活还要累。 谢雪痕下了船雇车径往那政务院,到了政务院附近,夜色已深。她下了车,在一家饭店用过饭,便施展起幽灵复活的功夫,幽魂般飞进了政务院。但见院内殿堂楼厦成排,成队的武士串院巡逻。 谢雪痕遛到后面的花园,蓦见一座凉亭点着灯笼,里面石几上围坐着四个人,正在饮酒取乐。赫然便是白杨、董大千、苏闪、劝融四人。 谢雪痕心里暗道:“真奇怪他们没有住在那湖中半岛上的宫殿里。”一面想着,掠到凉亭西侧的假山后面,窃听这四魔头谈话。 董大千道:“这魔灵圣境一年的税收加产值,已有娇娜王国一年所得的一成吧?”白杨道:“一成?那可得加上七师兄从各国掳掠过来的财物,还有二师兄的乐仙丸所得。”苏闪放下酒杯,笑道:“八师弟你这是刚开始,再过得两年,你这魔灵圣境城的收入,将是我和二师兄两人总和的三倍。” 白杨思忖了片刻,点头道:“是啊。这条西域商路,是一条黄金之路。只要把握的好,就能获得巨大的财富。我眼下还不满足于赚这点税。我在想,如果咱们也从中贸易,把中原的丝绸、瓷器、茶叶、金器卖到西方,然后把西方的香料、宝石、棉花、雕象、琥珀卖到中土,那咱们将会赚得更多。” 苏闪兴奋地一拍桌子,道:“对呀,我的鹰也飞得快,比那些客商翻山涉水要省事多了。现在就这么干。” 劝融喜道:“这几年咱们的日子就过的很好了,要是还能赚更多的钱,那咱们岂不过的更好?” 第一百六十三章 白杨叹了一口气,道:“就怕某个人再想着妄动干戈,把咱们这好日子给搅乱。”劝融把酒杯往桌子上重重地一放,扯着破锣嗓,怒道:“幽家那帮混蛋,咱们自从来到大漠之后,就没有再犯过他们,他们若是还要过来找茬,决不能对他们手软。现在咱们城上空,飞着七十万组合大军,要灭他们那还不是绰绰有余?” 白杨听他说完这番话,把酒杯放了下来,没有说话。 董大千斜了劝融一眼,向他说道:“八师弟说的不是他们。”劝融面现奇异之色,问道:“那还有谁敢跟咱们打?”董大千不再说话。几个人一时沉默无声。 过了一会,董大千向白杨道:“英郊只是大公主的替身而已,他所履行的事,全是大公主的意志。你也不必跟他太较真。大公主现在是魔域妖灵各部,公推出来的联邦摄政女王,你虽说是娇娜王国的人,但也算是魔域的弟子。话说回来,倘若没有二公主让这大漠水源充沛,你也不会获得这么大的财富。” 白杨道:“这个我知道。可是,难道咱们没有尽力么?为了对付幽家,从夜晶兰洲再到这里,三师兄你是把你的兽军全都耗尽了;大师兄的木军,七师兄的鹰军也都是损失巨大,虽说我的军队像养鸡一样,是大批量加工出来的,但那也是我的一番心血,被整个毁灭多次,我说什么了么?我现在想说的是,咱们既然没有把握将幽家一举消灭,不妨先静观其变,待有了有利时机,再做计较。” 董大千沉吟道:“人无害虎心,虎有伤人意,咱们即使有意和幽家罢战,他们只怕也不会放过咱们啊。” 白杨道:“我的组合军团现有七十多万,再加上七师兄的鹰军和那些汉人军团,差不多不下百万人。幽家即使有来犯之心,只怕他们也会好好的惦量惦量。” 董大千道:“你说的也有理。”扭项对苏闪道:“诶,英郊和二师兄这些日子,都在异虫作坊忙些什么?有空好好跟他俩人聚聚,也谈谈这些事。” 苏闪道:“英郊天天闷在那里,看二师兄的流金蜂。” 董大千哼了一声,道:“他又不懂,看那做什么?” 谢雪痕在假山背后,听他们再也说不出什么来,就退了出去。此时夜色已深,要想回自己居住的那家客店,是不可能的了,只好在附近寻了家客栈暂住一宿。盥洗已毕,躺在床上,心中暗想:“原来那座宫殿是空着的,明晚我偷偷上去,到里面瞧个究竟。” 翌日一早,谢雪痕又雇车赶到了湖边,仔细察看周围形势,见湖旁泊着一些个小舟。及至晚间,湖面无人,谢发痕偷上到一艘小船上,解开缆绳,登开湖崖,向那半岛上的宫群荡去。她原来并不会划船,只是后来在祝融岛上住,有空时和凤舞带着儿子凤祥安去海上泛舟,久而久之,驾船技术就精熟了。 此时,清辉流霜,碧波泛鳞。 谢雪痕见四下如此明亮,惊心是否会被岛上的鹰妖发觉。好在这些鹰妖多年来未曾与幽家敌人交锋,更无外人擅自靠近岛上一步,况且在湖上游玩的游人甚多,是以警惕极为麻痹松懈,虽也有从上空飞过的,却谁也不曾往湖面上细扫一眼。 少时,谢雪痕把舟泊到了岸边。岛岸不过高出水面三尺,周边以汉白玉栏相圈,是以从远处看,这一片宫殿像是建在了水面上,又好似是从水中长出来的。 谢雪痕晃身飘进栏内的宫苑,不由得使她先吃了一惊,但见当中道路和路口两旁,均站着身高丈五,胁生肉翅,虎头、猿臂、熊腰、牛腿的怪人,手中操戈执钺,身上披挂金铠,相貌威武雄壮。 这些怪物也是幻形猿培育成的,他们倒不是真的在此守护皇宫,而仅是一摆设而已。 这些怪物饱餐一顿饭,能够在一个地方不论刮风下雨,酷暑严寒,纹丝不动的站立一个月,就仿佛双足种植在地下一般,而真正在宫群中警戒的是苏闪的鹰妖。 谢雪痕哪里知道这些,见这些怪人身似铁塔,相貌威猛凶恶,心里先怕了三分,同时留了一万分的意。环顾四周,原来岛上是一片广阔的园林。 园中小桥流水,翠嶂横叠,细径如肠,数不尽的宫殿座落在这片园林之南。宫群当间露出一座大的宫殿,想那就是正殿了。她此时正靠在一棵粗大的垂柳下,心中盘算,看如何不惊动这些怪物才好。正在这时,忽觉两臂,颈上,双腿一紧,似是被绳索缠住,心中一惊,万不料此处竟有人埋伏,自己反遭暗算,斜眼一看,但见缠在身上的,却是身边垂柳上的青枝。 原来这棵柳树是白杨从魔域运过来的柳妖。谢雪痕急忙亮起幽冥鬼爪,挣扎着往柳枝上割去。幽冥鬼爪五指如刀,柳枝顿时被全数割断。柳树上顷刻间又垂下无数柳枝,闪电般向谢雪痕身上缠去。谢雪痕又挥爪割断了十数根柳枝,一晃身滚到了西面的假山后,方始摆脱了那无数根柳枝。 在空中徘徊的三只鹰妖,觉出下方有异,束翅在柳树附近落了下来,但见满地残枝,遂向那柳妖问道:“柳师兄,怎么满地树枝?”这三妖一问话,那柳树便开了口,说道:“刚才有个小妞,差点被我捉住。”三鹰妖笑道:“不会是哪位师姐吧?”那柳树妖骂道:“看你们三个色迷迷的样,赶紧去找那个女的吧,找着了你们还有口福。” 三鹰妖问道:“她跑哪去了?”柳树妖道:“你们看看那假山后面。”三鹰妖小心的走过去,却见山后空空如野。口中“切”了一声,道:“连根女人的头发都没有。 原来谢雪痕趁着四妖磨牙的空当溜了出去。她已发现那些五大三粗,野兽拼成的怪人,如石雕一般对任何异动不闻不问。但谢雪痕仍是不敢对它们稍有半点疏忽,施展起幽灵复活的身法,向前面殿里掠去,又因上空有鹰妖,不敢到宫殿脊颠上去,只拣没有虎头怪人把守的墙角奔行。越过了几重宫殿,其间看到一些素装宫女,于宫殿之间走动,她都小心的躲过。 第一百六十四章 董大千等人其实已观战多时,见谢雪痕数年不见,幽灵复活神功施展的愈发精纯老辣,若是自己几人一起上去围攻,虽说不会输于她,若要胜她,却也要费不少功夫,见她果然投降,心中大喜,疾命众兵将谢雪痕绑了个结实,押往城北大牢中,严加看管。 谢雪痕看这牢室四下均是用精钢所铸,她的幽冥鬼爪虽能在铁栏上划出一道道沟痕,却不能行那掏洞越狱之事,好在室内整洁,桌椅床铺俱全,让她烦绪稍减。心中暗思,此番前来探察仇人不成,反陷身于此,却不知凤舞和谢凛儿何时能来救我。 这一日,用过饭后,谢雪痕但觉头晕目眩,心中暗惊:“不好,莫非他们是要毒死我不成?”接着便人事不知了。仿佛过了千年,脑中陡地跳出了一点意识,继而逐渐清晰,使她有力气睁开眼来,但见眼前出现了三个汉子,其中一人甚是面熟,愣怔了片刻,才记起来,说道:“你是?铁汉?” 那三个汉子见她醒来,均是满面喜色。铁汉喜道:“对,是我,你醒了?”谢雪痕往四下一看,却是一间斗室,便问道:“是你们救了我?”三人顿时没了笑容,垂首露出哀痛之色。 谢雪痕大惑不解,自己被人救出来,他们为何是这般神色,而这两个汉子却不认得,他们和铁汉又是什么关系?遂问道:“这两位是……”其中一个高瘦汉子道:“我们是谍影堂的人,我叫柳时,那位兄弟叫方舟。我们那天风闻魔灵圣殿发生了激战,有一个姑娘被擒住,听那激战的情形,就猜出那个女侠必是夫人,便伙同小猴和铁大哥把姑娘给救了出来。”他们已知谢雪痕已然嫁人,故而以夫人相称。 谢雪痕点点头,道:“我昏迷了多久?”柳时道:“差不多有五天吧。”谢雪痕喃喃地道:“五天,小猴呢。”那二人互望一眼,便不哼声了。 谢雪痕觉出其中有异,虽觉有些头晕脑胀,还是挣扎着坐了起来,追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们不要瞒我。” 铁汉流着泪道:“你被他们抓住后,那霸王蛊为了控制住你,就命人把乐仙丸放在你的饭食里面。” 谢雪痕听到这里,顿时毛骨悚然。子文为了研究乐仙丸,曾抓了许多服食过乐仙丸之人,细观察他们的症状。这些人服食完乐仙丸之后,便飘然若仙,目现奇境,畅快无比。若是药力过后,隔些时段,瘾劲上来,先是心中有欲,接着遍体如万蚁啃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谁若肯给乐仙丸,即使对方差遣自己上刀山,下油锅,杀自己的父母,也在所不辞。谢雪痕亦属幽家的高层人物,谍影堂早有人特意向她通报了有关乐仙丸的详细,让她小心此物,却不料那霸王蛊如此恶毒,要把此毒使在自己的身上,这比杀了自己还要恶毒。一念及此,脊背上顿时窜出一股冷气,反把脑中的晕眩给清除了。 铁汉继续说道:“小猴子得知了此事,便想法子在半途把乐仙丸给偷取了下来,又担心霸王蛊发现你没有上乐仙丸的瘾,会加大剂量,继续害你服食乐仙丸。所以他就偷了霸王蛊的另一种迷药,去替换乐仙丸,先让你暂时昏迷,然后再施法营救。正好这两位大哥也要救你,他们知道我和小猴子亲近,你于我二人关系也不错,便约我和小猴子帮忙,这才把姑娘给救了出来。” 谢雪痕听了这话,暗道:“好险,原来是小猴子救了我。”向他们三个道:“谢谢你们。”那三人点了点头。谢雪痕又问:“那霸王蛊奸狡无比,小猴子是怎么做到这些事的?” 铁汉神情悲愤,说道:“这还要从小猴子在重庆时做上组长说起。姑娘可知道他是怎么做上这组长的么?” 谢雪痕听出当中有内情,也很是好奇,思及霸王蛊的人品,顿觉有一种不祥之感,便问道:“是怎么回事?”铁汉道:“只因为霸王蛊那个狗畜牲看上了他。”谢雪痕疑惑道:“看上了他?”铁汉道:“对,原来那老畜牲不喜女人,却专好男风,他就是喜欢上了小猴子的模样,把他做了供他取乐的娈童。” 谢雪痕不由得红了脸,恶心欲呕。 “来到这里之后,那老畜牲把他提升为仙丸作坊副总管,只是个有名无实的副职,不用管事,专供和他一起亲近。说这个狗贼是畜牲,真是抬举了他,他是畜牲中的畜牲。”铁汉悲愤不已。 谢雪痕道:“小猴子现在在哪里?那个狗贼狡猾的很,你们这样救我出来,只怕不用多时,就会被他查个水落石出,让小猴子赶紧离开他为是。” 铁汉摇头道:“晚了,小猴子已经被杀了。”谢雪痕大惊失色,从床上一跃而起,说道:“是什么时候的事?”铁汉道:“前天,最可恨的是,那狗贼竟然还把小猴子的尸首,挑在了旗杆上示众。” 谢雪痕怒发冲冠,当下就要去寻霸王蛊算帐。铁汉三人死命拉住,劝道:“你现在身体虚弱,就这样过去,只怕凶多吉少,况且他们还有数十万大军呢。”谢雪痕道:“那我至少要把小猴子的尸首给抢回来。”那两个谍影堂的弟子道:“更是不行,他们把小猴子挑在旗杆上,为的就是激咱们去抢尸首,在四周设下埋伏,好让咱们入他们瓮中。” 谢雪痕想想有理,权且作罢,又问道:“小猴子的尸首在哪里?”铁汉道:“在北城五毒街。”谢雪痕于这里地形不熟,强逼着他们三个给她详细说了。谢雪痕又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谍影堂的方舟道:“这里是我们谍影堂的一个暗点,这里很安全,姑娘放心吧。” 谢雪痕道:“为了安全起见,你们都赶紧离开这里,回中原去,我已经失去了小猴子,不能再失去你们三位。” 第一百六十五章 柳时和方舟面有难色,谢雪痕道:“我会向你们子文堂主说的,你们不用担心会受到怪罪。”又看了看铁汉,吩咐谍影堂二人道:“一定要把铁汉平安带回中土,先让他在幽冥城住下。等我回去后,会把他带往祝融岛。”谍影堂二人,拱手道:“谨遵夫人吩咐。” 谢雪痕不过是吃了迷药,数日没有吃饭,使得身体发虚,在此吃了几顿饱饭,歇了一日,身体早没事了。次日晚间,她就要去抢小猴子的尸首。铁汉三人拦不住,只得叮嘱他小心。 谢雪痕到了五毒街,小心起来,一直寻到十字路口,但见当间竖着一根五丈高的旗杆,杆顶上横着一个横杠,横杠一头挂着一个巨大的灯笼,一头挑挂着一具小尸首。尸首衣服已被剥光,完全赤裸,身上遍布鞭痕,烙痕,几无完肤,可见在死前遭受了非人的惨酷折磨。 谢雪痕满腔悲愤,再细看尸首的面孔,果然就是小猴子。谢雪痕只气得浑身发起抖来,当下改了主意,先去取了霸王蛊的性命再说。五毒街比之其他街道要宽一倍不止,往北一大片,全是幻形作坊、蛊毒作坊、乐仙作坊等工场。谍影堂的柳时和方舟曾拿着地形图,向她详细讲解了这一带的地形,以及霸王蛊和英郊的住所。白杨、董大千、苏闪、劝融却都不住在这里。 谢雪痕籍着夜色,没费多大力气就寻到了霸王蛊的住处。 霸王蛊所住的是一所精美的四合院。这个恶棍有过目不忘之能,阅览极多,非但擅于用毒,而且琴棋书画,五行八卦,奇门遁甲无所不精,并且还笔耕不辍,著述颇丰。 谢雪痕飞掠中堂窗下,便见室内堆满了书籍笔墨。那霸王蛊正一个人悠哉游哉地卧在躺椅上,手中拿着一本《公羊传》,眯着小火苗眼,扑闪扑闪地在书面的字上照。 谢雪痕一看见他,就如灯上之硫黄,见火就灼起来,一晃身就破窗而入。那霸王蛊猝不及防,被谢雪痕左爪插进了琵琶骨里面,只痛得他,“啊呀”一声惨叫,待看清了是谢雪痕,更是魂不附体。 谢雪痕道:“你这个狗贼,呸,骂你狗贼,都污辱了‘狗贼’这两个字。”举爪就要向他头顶上按去。 霸王蛊眼见自己命悬顷刻,心念电闪,急道:“你想不想知道魔灵的事?”谢雪痕的爪尖,本来已挨进了他的头皮,听了这话,硬生生刹住腕子,没有按下去,但右爪仍放在他头皮上,说道:“她能有什么事?”霸王蛊忍着痛,说道:“我的好奶奶,如果我向你说了她的事,你能不能饶我一命?”谢雪痕啐道:“谁是你奶奶?赶紧说魔灵的事?” 霸王蛊情知今日只怕在劫难逃,但仍想延挨时刻,以俟一线生机,便道:“我师父魔域鬼母已不问俗事,现在的魔域掌门便是魔灵大公主。我们都是听命于她,为她做事。” 谢雪痕冷笑道:“这个我已经知道,你别想着拖延时刻。”霸王蛊道:“她本来已死了,后来被我师父把她给救转了回来,你可知道?” 谢雪痕心头剧震,据传魔域鬼母极爱她的三个女儿。魔九死后,魔域鬼母为了聊解对爱女的渴念,遂取司徒天工的魂魄,借魔九的尸首,使魔九复活了过来,虽说这并非自己真正的女儿,但至少爱女的躯壳重又站立了起来,这多少也是对鬼母的一种安慰,莫非魔灵也是魔域鬼母用借尸还魂之法,将她给复活了回来? 霸王蛊见她怔忡不定,又道:“她活过来之后,就嫁给了死亡谷游魂山庄的庄主英完,也就是英郊的父亲,这个你可曾知道?” 谢雪痕听了这话,倒是颇为惊异,道:“她给嫁了英完?”爪上不觉一用力,霸王蛊的琵琶骨下窜出一溜鲜血,喷了满胸。霸王蛊痛的五官都扭曲在了一起,听谢雪痕问话,费力的点了点头,道:“是啊,我……,我想你一定想去游魂山庄去转转?” 谢雪痕心里一动,问道:“那游魂山庄是个什么地方?怎么起这么个恐怖的名字?”她已起了好奇心,见霸王蛊气息逐渐微弱,倒担心他话没说完,随时断气,是以将左爪松了松。 霸王蛊道:“当年英完和梁恨天的女儿梁萧萧,偷取了梁恨天的《猎仙大法》秘笈,为了逃避梁恨天的追杀,他们逃到了那个荒僻的山谷之中。直到梁恨天死后,他二人才敢偷偷地出来。却不料走漏了行踪,立时就有人因觊觎那《猎仙大法》秘笈,前往死亡谷中,去寻找二人,但全被英完夫妇二人给杀死。那山谷之中有个玄阴之地,人死之后,魂魄便被吸在那里,既散不去,也逃脱不得,只能在那个地方游荡。英完便在那块地上建了一座山庄,那些亡灵反倒成了他庄院的守卫,一般人不敢进去。后来那山谷附近发生大地震,地势变化,非但使得那道山谷更加隐秘,而且也绝了外人通往山谷之路。从那以后,死亡谷便成了江湖上的传说。” 谢雪痕思忖片刻,又问道:“死亡谷应该怎么去?” 霸王蛊非常殷勤,忍痛说道:“我这里有地图,你松了我的琵琶骨,我拿给你看。” 谢雪痕见他受伤不轻,料想他逃不脱,便把左爪从他琵琶骨里拔出来,拧住他的左臂,右爪按住他的后颈,押着他去取地图。霸王蛊用右手从画缸里抽出一幅卷轴,展开来给谢雪痕看。谢雪痕见果是一幅地图。霸王蛊仔细的与谢雪痕讲解,哪里是死亡谷,路线怎么走。谢雪痕的右爪不知不觉,从他的后颈挪到了他的右肩上。 少刻,霸王蛊向她讲解完毕,问她道:“你可以放我一命了吧?” 谢雪痕怒哼一声,道:“你把小猴子折磨的这么惨,让我饶你,你想都别想。”一言未了,霸王蛊抬起右掌向谢雪痕面上劈来。 第一百六十六章 柳时和方舟面有难色,谢雪痕道:“我会向你们子文堂主说的,你们不用担心会受到怪罪。”又看了看铁汉,吩咐谍影堂二人道:“一定要把铁汉平安带回中土,先让他在幽冥城住下。等我回去后,会把他带往祝融岛。”谍影堂二人,拱手道:“谨遵夫人吩咐。” 谢雪痕不过是吃了迷药,数日没有吃饭,使得身体发虚,在此吃了几顿饱饭,歇了一日,身体早没事了。次日晚间,她就要去抢小猴子的尸首。铁汉三人拦不住,只得叮嘱他小心。 谢雪痕到了五毒街,小心起来,一直寻到十字路口,但见当间竖着一根五丈高的旗杆,杆顶上横着一个横杠,横杠一头挂着一个巨大的灯笼,一头挑挂着一具小尸首。尸首衣服已被剥光,完全赤裸,身上遍布鞭痕,烙痕,几无完肤,可见在死前遭受了非人的惨酷折磨。 谢雪痕满腔悲愤,再细看尸首的面孔,果然就是小猴子。谢雪痕只气得浑身发起抖来,当下改了主意,先去取了霸王蛊的性命再说。五毒街比之其他街道要宽一倍不止,往北一大片,全是幻形作坊、蛊毒作坊、乐仙作坊等工场。谍影堂的柳时和方舟曾拿着地形图,向她详细讲解了这一带的地形,以及霸王蛊和英郊的住所。白杨、董大千、苏闪、劝融却都不住在这里。 谢雪痕籍着夜色,没费多大力气就寻到了霸王蛊的住处。 霸王蛊所住的是一所精美的四合院。这个恶棍有过目不忘之能,阅览极多,非但擅于用毒,而且琴棋书画,五行八卦,奇门遁甲无所不精,并且还笔耕不辍,著述颇丰。 谢雪痕飞掠中堂窗下,便见室内堆满了书籍笔墨。那霸王蛊正一个人悠哉游哉地卧在躺椅上,手中拿着一本《公羊传》,眯着小火苗眼,扑闪扑闪地在书面的字上照。 谢雪痕一看见他,就如灯上之硫黄,见火就灼起来,一晃身就破窗而入。那霸王蛊猝不及防,被谢雪痕左爪插进了琵琶骨里面,只痛得他,“啊呀”一声惨叫,待看清了是谢雪痕,更是魂不附体。 谢雪痕道:“你这个狗贼,呸,骂你狗贼,都污辱了‘狗贼’这两个字。”举爪就要向他头顶上按去。 霸王蛊眼见自己命悬顷刻,心念电闪,急道:“你想不想知道魔灵的事?”谢雪痕的爪尖,本来已挨进了他的头皮,听了这话,硬生生刹住腕子,没有按下去,但右爪仍放在他头皮上,说道:“她能有什么事?”霸王蛊忍着痛,说道:“我的好奶奶,如果我向你说了她的事,你能不能饶我一命?”谢雪痕啐道:“谁是你奶奶?赶紧说魔灵的事?” 霸王蛊情知今日只怕在劫难逃,但仍想延挨时刻,以俟一线生机,便道:“我师父魔域鬼母已不问俗事,现在的魔域掌门便是魔灵大公主。我们都是听命于她,为她做事。” 谢雪痕冷笑道:“这个我已经知道,你别想着拖延时刻。”霸王蛊道:“她本来已死了,后来被我师父把她给救转了回来,你可知道?” 谢雪痕心头剧震,据传魔域鬼母极爱她的三个女儿。魔九死后,魔域鬼母为了聊解对爱女的渴念,遂取司徒天工的魂魄,借魔九的尸首,使魔九复活了过来,虽说这并非自己真正的女儿,但至少爱女的躯壳重又站立了起来,这多少也是对鬼母的一种安慰,莫非魔灵也是魔域鬼母用借尸还魂之法,将她给复活了回来? 霸王蛊见她怔忡不定,又道:“她活过来之后,就嫁给了死亡谷游魂山庄的庄主英完,也就是英郊的父亲,这个你可曾知道?” 谢雪痕听了这话,倒是颇为惊异,道:“她给嫁了英完?”爪上不觉一用力,霸王蛊的琵琶骨下窜出一溜鲜血,喷了满胸。霸王蛊痛的五官都扭曲在了一起,听谢雪痕问话,费力的点了点头,道:“是啊,我……,我想你一定想去游魂山庄去转转?” 谢雪痕心里一动,问道:“那游魂山庄是个什么地方?怎么起这么个恐怖的名字?”她已起了好奇心,见霸王蛊气息逐渐微弱,倒担心他话没说完,随时断气,是以将左爪松了松。 霸王蛊道:“当年英完和梁恨天的女儿梁萧萧,偷取了梁恨天的《猎仙大法》秘笈,为了逃避梁恨天的追杀,他们逃到了那个荒僻的山谷之中。直到梁恨天死后,他二人才敢偷偷地出来。却不料走漏了行踪,立时就有人因觊觎那《猎仙大法》秘笈,前往死亡谷中,去寻找二人,但全被英完夫妇二人给杀死。那山谷之中有个玄阴之地,人死之后,魂魄便被吸在那里,既散不去,也逃脱不得,只能在那个地方游荡。英完便在那块地上建了一座山庄,那些亡灵反倒成了他庄院的守卫,一般人不敢进去。后来那山谷附近发生大地震,地势变化,非但使得那道山谷更加隐秘,而且也绝了外人通往山谷之路。从那以后,死亡谷便成了江湖上的传说。” 谢雪痕思忖片刻,又问道:“死亡谷应该怎么去?” 霸王蛊非常殷勤,忍痛说道:“我这里有地图,你松了我的琵琶骨,我拿给你看。” 谢雪痕见他受伤不轻,料想他逃不脱,便把左爪从他琵琶骨里拔出来,拧住他的左臂,右爪按住他的后颈,押着他去取地图。霸王蛊用右手从画缸里抽出一幅卷轴,展开来给谢雪痕看。谢雪痕见果是一幅地图。霸王蛊仔细的与谢雪痕讲解,哪里是死亡谷,路线怎么走。谢雪痕的右爪不知不觉,从他的后颈挪到了他的右肩上。 少刻,霸王蛊向她讲解完毕,问她道:“你可以放我一命了吧?” 谢雪痕怒哼一声,道:“你把小猴子折磨的这么惨,让我饶你,你想都别想。”一言未了,霸王蛊抬起右掌向谢雪痕面上劈来。 第一百六十七章 谢雪痕身子微侧,右爪插进他的肩里。谁知霸王蛊用力一挣,被谢雪痕撕下了他的右臂右肩,以及左半边身子。谢雪痕一怔之间,霸王蛊已窜了出去,同时放出流金蜂来,直扑谢雪痕。 谢雪痕卷起画轴,施展幽灵复活身法,擦地如泥鳅般滑了出去。及至出了屋外,无数蚊蝇毒蚁迎面扑来。谢雪痕一晃身,把这些小妖物撇在了一边。但听空中鹰妖长啸,响彻夜空。组合军团闻警,扁体兵立时雪片般落了下来,围攻谢雪痕。 谢雪痕四下观望,不知霸王蛊钻到了何处,料想他受伤甚重,想必会失血过多而死,又见组合军团落下无数,上次曾吃了它们的大亏,此时哪敢恋战,连忙飞身往南而走,到五毒街上去取小猴子的尸首。但见众妖军一如上次在魔灵圣殿一般,抢落在她前方,对她围追堵截,好在她身法极快,这里房屋又多,可以倚势且战且逃,左冲右突,毒蛊作坊登时大乱。 扁体士兵撞进饲养着各种毒物的屋子,将装着毒虫的笼子撞得七翻八倒,毒物全跑了出来,也不分敌我,乱叮乱咬。霎时间把组合军团毒倒一片,但那些毒物仍穷追不舍,妖兵紧追谢雪痕,它们紧追着妖兵,见人即咬。不少熟睡的工人,也被毒虫咬死。空中的鹰妖知道厉害,无不飞的高高的,以图吉利。 谢雪痕被迫的急了,慌不择路,又撞进一座幻形作坊。这院内因要加速繁殖幻形猿,而置了许多火炉升温,众妖军虽说生于此地,却也不顾老家,莽手莽脚撞翻了不少火炉,顿时起了火。院中的人赶紧起来救火,那些妖军不分好歹,反杀救火之人。没一会,火势漫延,被烧死的人,妖卒,毒虫不计其数。 谢雪痕与众妖军折腾了三个多时辰,才奔到五毒街,纵身跃上杆顶,用幽冥鬼爪往麻绳上一割,绳子立断。谢雪痕左臂一抄,拦腰抱住了小猴子的尸首,落了下来。但同时在空中巡望的鹰妖也发现了她,立时发声示警,组合军团随即迫来。 谢雪痕抱着小猴子的尸首奔了一阵,又陷入了混战。她武功虽高,但终不能对付一支凶悍的怪物大军,抱着小猴子更是迭遇凶险。不得已,只得把小猴子的尸首,暂时丢在一座店铺的墙根处,且杀且向南走。杀至次日中午,到了城中心的花娘街。 这一条街上,不是妓院便是赌场。谢雪痕偶见街西一所赌场甚大,里面吆五喝六,挤着满满地人,便闪身飞了进去。一晃身从赌桌下飞过对面,扎进了人群里。 这是魔灵圣境最大的赌场,在此赌钱的非显即贵,均是各国豪富巨贾。妖兵见谢雪痕窜了进去,也气势汹汹的奔了进来。四下一看,不知道谢雪痕去了哪里。怒恨之下,挥起两只手刀,向着人群疯砍上去,顿时惨呼不绝,不论赢钱的,还是输钱的,无不哭爹叫娘。 谢雪痕一扎进人群,就听耳边一人轻声道:“谢总监快随我来。”接着便被一人抓住了胳臂。谢雪痕细看那人,却是个碧眼虬髯的西域胡人,着装华贵,显是个富商,暗自惊异:“谍影堂的线人,竟然还有胡人。”一面寻思着,随着那胡人快步入室穿堂,到了后院和谢雪痕上了一辆蓬车。那胡商疾命一个年轻的胡人奴仆,立刻赶车向南,奔出城去。那奴仆似乎是久经训练的,听完吩咐,扬鞭催马奔出院子,顺着大街一路南奔。 谢雪痕惊魂未定,细细打量那胡人,问道:“您是……?”那胡人道:“不必担心,我是谍影堂的,出了城就有人接你。”但听车外空中,鹰啸连连,声音中显得气急败坏。 谢雪痕寻思,他们若是再抓了我,那就必无幸理了。那胡人一直从右窗帘隙观察着外面,忽然转头向她说道:“左边的门能打开,你慢慢往后拉开。”谢雪痕依言向后一拉,果然开了一个一尺多宽的缝,朝外一瞧,却见外面又有一辆车与他们的车紧贴着,并排而驰,而且对方车的右侧,也开了一道一尺多宽的小门。那胡人向谢雪痕道:“快去那辆车上。” 谢雪痕向那胡人一拱手,说道:“谢谢你们。”那胡人冲他一摆手。谢雪痕不敢耽搁,赶紧窜了过去,却见那辆车上坐着的是方舟。方舟让她把门拉上,并且让车稍慢一些。谢雪痕拉门时,见胡人的那辆车也把门拉上,往前疾驰而去。 谢雪痕这才缓了口气道:“你们又救了我。”方舟道:“我们已经将小猴子的尸首收了回来,夫人就放心吧。”谢雪痕心中一宽,一块石头方始落地,道:“真有你们的。”方舟道:“这一次你可把事给闹大了,他们决不会轻易善罢干休的,但愿咱们能平安送你出城。”说到这里,马车忽然停了下来。方舟问车夫道:“发生了什么事?”外面赶车的道:“昆弥的车,被白杨带人拦住了。” 谢雪痕料想那昆弥,必是带自己从赌场脱险的那个胡人,急忙从右窗隙往外看。 方舟向赶车的道:“立刻改道。”马车往前走了一段路,便往左拐。谢雪痕把前方的情形看了个正着,大概在前方四十多丈处,那胡人被妖兵揪下车来,想是白杨问了他些话,没能问出来。白杨气急之下,一刀捅进了那胡人的小腹。谢雪痕“啊”的一声惊叫,不由得流下了泪来,若他不是为了救自己,又何至于一死? 方舟坚定地道:“不必惊慌,这很正常,既然进了咱们谍影堂,早已把生死置之于度外,要时时刻刻为了自己的任务而献身。” 谢雪痕流着泪叹息道:“我这一来,连累了多少人?唉。” 他们在中途又换了两回车,到了一个谍影堂的暗点。谢雪痕又见了柳时,先谢了他们奋力相救,又问了铁汉,知道已被送回中土。这小猴子的尸首会先运往白虎堂,由白虎堂保管。 第一百六十八章 谢雪痕又说起那胡人,原来是乌孙人,曾被谍影堂相救,这才加入了谍影堂。谢雪痕叮嘱谍影堂二人,一定要好好善待昆弥的家人。 柳时和其他谍影堂弟子商议过后,用易容术给谢雪痕贴上胡子,穿了胡人的衣服,改扮成一个胡人,然后晚上跟上一队胡人商队,出城回中原。谢雪痕不知道谍影堂与这队胡人商队是什么关系,但这是谍影堂下级弟子的行动机密,旁人不便过问。 谢雪痕只是心想:“我来时是坐着商车来的,此次回去,还是坐着商车。”她又把从霸王蛊处得来的游魂山庄地图,交与柳时看。那柳时因情况紧急,不能再细录一份,情知谢雪痕要用这张图,因此也不能把这张地图留下,便让她将图带在身上,捎回幽家。 谢雪痕随着商队连行三日,中途连遭二十多次搜查,执行搜查的都是那些身着青衣的中土人。谢雪痕自是不怕他们,但若是暴露了身份,空中的鹰妖只要一示警,在空中徘佪的组合大军立时就会前来,那便无法应对。三日路程之后,便一切平安了。 谢雪痕取出那份地图,却见图上线路是由魔灵圣境直接往东走的。若是回到甘肃,反不知如何前往死亡谷的路了。思忖良久,向胡商询问如何能北上行到那条东去的路线上。那胡商看了看地图,把去路向她说了。 谢雪痕便向他们买了一匹马,然后驰马北上,踏上地图所标的路之后,径往东行。沿途所见尽是深不可测的大森林,即使从山上眺望,亦是遥无边际。可喜沿途也能遇见牧民猎户,以备足食粮。 这般晓行夜宿,饥餐渴饮,不知道翻过了多少丛岭,跨过多少长河,行了将近二十天,进入了一片大山。却见峰岩重叠,涧壑湾环,薜萝满目,芳草连天,虎狼成阵,麂鹿作群,一副穷山恶水的景象。 谢雪痕展开地图,详细观看,却见此处已是死亡谷了,却窥不出那游魂山庄究竟在何处?此时疲累交加,策马到一条小溪旁,从马上下来,坐在一块石头上歇息。忽听空中一声断喝:“你是什么人?竟然能来到这里?” 谢雪痕抬头一看,却见是一个小姑娘,在空中展着两扇黑翅,正盯着自己,认得这姑娘正是英姿。心中大喜,忙站起身来向她招手,说道:“英姿,是我。” 英姿听下面那个女人能叫出自己的名字,便束翅落到了谢雪痕的面前,就近一看,道:“雪痕姐,你怎么来了。”谢雪痕笑了笑道:“不欢迎我么?”英姿怔了一下,道:“欢迎啊,走,我带你进去。” 谢雪痕心想:“游魂山庄之内,除英姿之外,差不多全是我的敌人,我这样明目张胆的进去,那岂不成了众矢之的?” 英姿见她迟疑,说道:“姐,怎么不走啊?你是我的朋友,谁敢难为你?”谢雪痕沉吟道:“你也知道,我和英郊势同水火,而英郊又是听命你们的那个后妈……” 英姿哼了一声,道:“别提那个女人,我从来没有认她是我妈。我哥全是让她带坏的。你尽管大胆的随我进去,我看她能把你怎么样?” 谢雪痕思忖片刻,道:“这样吧,你只告诉我你家怎么走,你再帮我把马牵进去。到了晚上,我偷偷地去找你,咱们先计较计较,然后把我引见给你的家人。你看怎么样?” 英姿琢磨了一下,道:“我家里鬼魂乱飞,怕吓到你啊。” 谢雪痕笑道:“你忘了我练的武功是什么了么?你姐姐我就是鬼,怎么能怕它们?再说,你都不怕,我就更不怕了。” 英姿道:“那不一样,我从小在这里长大,那些鬼魂在我的眼里,不过是些苍蝇蚊子罢了,只是它们又不会叮人。好吧,你的本事我是知道的,你说不怕,那就依你,今晚你就自个过来。”当下向谢雪痕细述了前往游魂山庄的路径,然后骑马而去。 原来这里还不是死亡谷,谢雪痕依着英姿的话,又往东北方向,翻了两座山,出现了一条天险绝涧。此时日沉西山,天色暗了下来。 谢雪痕不敢停歇,攀藤附葛下到涧底,又往南行了有七八里,渐渐宽阔起来。涧流仅成一溪,两岸怪木葱茏,花草成丛,夜籁盈耳,竟别有一番天地。往头上一看,却见星空只成一隙。原来此地上窄下阔,若从上面看,此处也不过是一条深不可测的绝涧而已,决料不出下方竟别有天地。 谢雪痕在溪流里洗了洗手,又喝了个饱,接着一直南行。行有半个时辰,进入一片树林。却见林内靠着急流处,有一片约摸五亩大的池塘。上空崖隙于此处稍宽,透下大半个月亮,照在池塘上,却见池水清澈见底,水藻森密,游鱼结群。 谢雪痕心想,据英姿所说,转过这片池塘,再往南行二里,便是游魂山庄了,不知个中藏有多少隐秘,倘若失陷于此,即使有人能寻到自己,只怕也万难将自己救出,这一次可要万分留心。 正要前行,忽闻迎面树林内,隐隐传来一阵婉转悦耳的说笑声。谢雪痕连忙止步,见右侧有株弯扭粗大的老松,一矮身伏在了松树后。过了片刻,只见有二女挨肩携手,款款而来。 月光下只见二女,身着长裙,一人穿黑,一人着绿,容貌都是惊世骇俗,光彩照人。谢雪痕心中一跳,那身着绿裙的,却是夜晶兰洲大庸王朝的皇后梦魂离,不知她何时竟到了这游魂山庄,而那牵着梦魂离手的黑衫女郎,即是在魔灵圣殿见过的魔灵。 二妖相依相偎到了池边,搂抱相吻。分开时,罗裙自解滑落,身上已不着寸缕。月华如水,水镜反射在二人身上,一个发若泼墨,一个碧发琳琅,一对躯体肤光胜雪,丰润有致,粉弯雪股,妙态毕呈。 第一百六十九章 谢雪痕非但满脸发烫,就是浑身都是热辣辣的,心中暗跳:“首次来到这里,怎么看到这般情状?” 这时,二女把臂腻然入水。清澄的池水,宛若最纯洁神圣的爱情,把二人溶合在了一起。二人交融了一阵,分了开来,嘻笑着互相擦洗。夜色经二人这么一闹,也变的暧昧起来。 魔灵把梦魂离紧搂在胸前,抬起洁白细腻的左手,轻抚着梦魂离左鬓的碧发,双目深情的注视着梦魂离。梦魂离似乎有些惊异,笑问道:“怎么了?” 魔灵道:“你在我的眼里,比世上任何一个臭男人都要好,你知道为什么吗?”梦魂离翠碧色的明眸,闪出不解之意。 魔灵看着梦魂离痴痴地道:“因为你是我的,是我最最深爱的人。当初我把你派出去,用你的容貌去击败任何一个有权势的男人,当时我心如刀割。” “你不要说了,我什么都明白。”梦魂离握着魔灵的手,宛然缠绵着自己的情郎。 魔灵把她莲藕般的手臂拿下,道:“我有一件事不明白。”梦魂离媚眼如丝,笑问:“什么事?”魔灵道:“你口里的毒,可以让别人对你刻骨铭心,至死不渝,但是熊霸天、谢凛儿、王开疆怎么没有中这种毒?” 梦魂离轻笑:“只要你一个人喜欢我就可以了,何必让其他人玷污你对我的感情。” 魔灵瞅了她一阵,道:“一旦中了你那种毒,就活不过七日,我看你是不忍心杀他们吧?” 谢雪痕在暗处听了这话,吓了一跳,虽然谢凛儿和梦魂离的事已经过去,但仍为谢凛儿捏了一把汗。 魔灵又道:“其实,不求天长地久,只求曾经拥有。你这么漂亮,那些人即使明知你要杀他们,我想他们也一定会很乐意含笑饮鸠。” 梦魂离叹道:“可我怎么能看着一个痴爱我的人,在三个时辰之内慢慢地死去?即便是我不喜欢他们,但我也不能害他们。”魔灵道:“你是蛇妖,应当有蛇蝎心肠才对,我很奇怪你竟然会这样想。” 梦魂离道:“我虽是蛇,却也没有那般心肠。”魔灵道:“我为什么能有那般心肠。”梦魂离道:“那是因为你心里的恨太多。” 魔灵把嘴唇凑了上去,尽情的去占有她。过了一会,又道:“你对他们不忍心,所以就背叛我。”梦魂离娇喘着道:“我怎么会?”魔灵道:“你跟他们上床,生孩子,这还不是背叛我?”梦魂离道:“我这都是为了你。” “那你就再为了我,借我一样东西,如何?”魔灵目光如针,檀唇一勾,露出一丝诡异地笑容。 “只要我有,什么都可以给你。”梦魂离在温柔的夜色下,深情无限。 魔灵道:“真的?”梦魂离道:“你想要多真?”魔灵道:“我想要你口中,那种让人对你至死不渝的毒,好制成魂牵梦萦散,让一个人时时刻刻牵记着我。” 梦魂魂耸然动容,道:“你这是要杀我?” 谢雪痕在树背后猛听了魔灵这话,也吃了一惊,但见魔灵身上一黑,变成了一只浑身漆黑油亮,驴子般大小的九尾狐狸,目若红灯,尖爪如剑,已把梦魂离的脖子咬在了森森白牙的血嘴之间。梦魂离痛叫一声,也现出原形,变成一条翠绿巨蟒,将长躯卷住魔灵,奋力挣扎。这一狐一蟒在池塘里,扑扑腾腾,几经沉浮,激斗多时,翠蟒终于不动了。 那九尾白狐费了半天劲,才从蛇身上挣脱出来,四蹄拨动,慢慢地游到岸边,喘着粗气,爬上了岸。看她的样子,似乎也已筋疲力尽,伏在岸边喘息老半天,才又是黑光一闪,带着一声风响,化作了人身。 魔灵摄政大公主坐下来,歇息了一阵,重又跳下池塘,把绿蛇拖上了岸。穿上衣服,走到青蛇旁侧,右手一抬,掌中出现了一团白光,将白光往青蛇身上一洒,青蛇恢复成了梦魂离的样子。魔灵抱起梦魂离,注视着梦魂离的面庞老半天,也流下了几点泪。她站起身来,转身正要离去,忽见左侧五丈处的松树下站着一人,顿时怔住。 原来谢雪痕被这二妖做出的,这一番惊心动魄的场景,惊得毛骨悚然,不由自主的从树下站了出来。 魔灵愣怔了一下,随即回过神来,笑道:“谢雪痕,是你啊?你怎么来到了这里?” “你认得我?”谢雪痕不禁诧异,同时暗暗凝神戒备。 魔灵把梦魂离的尸首放了下来,走上两步,笑道:“我早就听说过你了,而且咱们也是一家人了。” 谢雪痕冷笑一声,道:“你这个妖精,谁和你是一家人?”魔灵道:“凤舞是我儿子,你是我儿媳妇,我是你婆婆,这难道不是一家人么?” 谢雪痕亮起幽冥鬼爪,退后了两步,说道:“是你杀了我的全家?”魔灵一愣,问道:“谁告诉你是我杀的?” 谢雪痕道:“只有你最可疑。把我家烧成平地的那把火,只有祝融岛的青火弹才可以做到。那件事不是凤舞干的,那除了你还会有谁?” 魔文听了这话,笑了笑道:“看来你还是没有确凿证据。第一,我为什么要往你家放火?难道我与你家里的人有仇?第二,青火弹虽产自祝融岛,但也有很多早已流落到了江湖上。第三,假如我要放火去烧你全家,根本就不会用青火弹,难道我会故意留下线索,让你找到祝融岛么?” 谢雪痕只所以怀疑魔灵,只是因为一来焚烧他家的那把火,是来自祝融岛,二来,魔灵本已死去,但她的尸首却莫明其妙的自棺中消失。三来,她现在非但复又活了过来,而且还是那个暗荿幕后,操控英郊的手摇羽毛扇之人。这才把家仇凶手锁定在她的身上。但这时听她如此一说,也觉有理,顿时待在原地忧疑起来。 魔灵道:“舞儿,真是我的好儿子。在夜晶兰洲时,他把幽家的聚魂斗给我拿了来。要不然还真是不好消灭幽家的那支大军。” 第一百七十章 “凤舞做过这种事?我不信!”谢雪痕听了,就是一惊,谢凛儿因丢失聚魂斗,导致十多万黑水旗弟子死亡。倘若幽家人众得知是凤舞窃取了聚魂斗,只怕凤舞就是有十条命,也不够被幽家杀的。 魔灵道:“你也别怪他,我是他母亲,我让他去做事,他能不听我的?他当时还因有所顾忌,把聚魂斗内的十万幽家大军,给匆匆放到了冰天雪地里,若依着我,那些幽家军团,就得交给英郊处置。” 谢雪痕气得咬牙切齿,凤舞非但害死了那么多人,还差点让谢凛儿担上干系。 魔灵道:“你也别生气了,你没有查到你家的仇人是不是?我知道是谁,你若让我告诉你,就随我来吧。”当下抱起梦魂离的尸首,沿着树林中的一条小径往南走去。 谢雪痕本来就是要到游魂山庄去,此时听说她知道自己的仇人是谁,自是非常动心,当下小心戒备着,随在她的身后。行了数里,忽觉一股阴风刮来,当中还伴随着鬼哭之声。 谢雪痕觉得那鬼声,既犹似在耳际,又似在脚下,越想越觉得是在脑后,连回了几次头,却又似上了头顶,不由得毛骨悚然,脊生寒气。 少时,谢雪痕随着魔灵到了一座庄院前。在这里完全不必有什么院墙,因为能来到这里的人,决非区区一道院墙所能阻挡得住。 门口坐着四个门人,他们忽见主母前来,忙起身把门打开,恭敬的迎了进去,对谢雪痕也是面带微笑,彬彬有礼。谢雪痕打量他们,见他们步履稳健,均是身负高深武功之人,却不知如何跑到这么个隔世所在,与人为奴。 忽然空中一声风响,落下一个人来。谢雪痕一看,正是英姿。 英姿向谢雪痕道:“我等你半天了,怎么才……,呀!”这时忽然看到魔灵公主怀中的梦魂离,颈中裂出伤口来。梦魂离身上的血,早在池水的浸泡之下,涤荡了个干净。是以初看时,还以为她睡在魔灵的怀里。 英姿悄声问谢雪痕道:“是你把她给杀了?”谢雪痕倒不好回答,只得摇了摇头。 魔灵公主训斥英姿道:“来了客人,你一点规矩也没有。” 英姿顶嘴道:“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用你管。”魔灵公主道:“如果你再对我无礼,我立马把你许了人,嫁出去。”英姿一双秀目之中,顿时噙了眼泪,不敢再说话。谢雪痕搂住她的削肩,道:“你别怕,她只是吓唬你。” 魔灵公主向谢雪痕道:“谢姑娘,你随我来。”谢雪痕向英姿道:“我待会来找你。”随着魔灵公主走了过去。 这所庄院好大,房屋重重,构筑精美,漫说在这种世外之地,即便在城中闹市要建这么一座庄院,也并非寻常财富之家力所能及。还有成群的奴仆艳婢,似乎均有武功,真不知庄院主人是如何将他们笼络到此处的。 魔灵公主先带着谢雪痕进入一所小院,院中打扫的极为整洁。魔灵推开堂门,把梦魂离的尸首放进内室。少刻出来,唤过一个奴仆,说道:“你带这位谢姑娘去见见那个人去。”又向谢雪痕道:“你如果见到那个人,说不定你能想出些什么。” 那汉子看上去一脸的老实,说话也非常的和气,微笑着向谢雪痕道:“姑娘请随小人来。” 谢雪痕产禁迟疑,倘若魔灵趁机逃走,我待会可到哪里去寻她?可心中又好奇,魔灵让自己见的那人是谁?能否从他身上查出家仇真凶?思量再三,还是跟着那汉子去了。 那汉子领着谢雪痕出了这小院,只往后走,七拐八拐,进到了一所院子。谢雪痕问道:“你要带我去哪里。”那汉子道:“姑娘随小人进去,就知道了。”一面说着,走了进去。 但见院内把守着许多人,房屋均是巨石砌成,样式却是牢房。 谢雪痕心中更是不安,问那汉子道:“你不是要带我去见一个人么?”那汉子道:“那个人就在这里面,姑娘请随小人进来。”谢雪痕狐疑愈甚,但见那汉子进去,心想:“不知当中可有什么阴谋,我可得盯紧了这个汉子。”寻思着,也跟了进去。 进了石室,只见里面牢室成间,却也不多,这么个庄院本就是阴曹地狱,从中再设牢室,端的多余。 那汉子向那把守的一个守卫说道:“奶奶让我带着这位姑娘,去见见那个人。”那守卫看了谢雪痕一眼,于是领着那汉子和谢雪痕往里走。过了两间石室,到了一个方形的地洞前,露出了一道四尺宽的石阶来。那守卫顺着石阶走了下去。谢雪痕不知下面有什么危险,是以有些迟疑,说道:“何不把那个人带上来?” 那汉子道:“带那个人上来一次,可真是不容易。”说着,走了下去。谢雪痕心想:“以自己的武功,对付这几个人,并不在话下。”当下奓着胆子,跟着那汉子走了下去。 下面却是一条宽高各一丈的走廊,看墙壁却是由青条石砌成,入口处有一扇粗如儿臂的铁栅门,右侧靠石壁的门拴,被一条粗大的铁链拴紧,并上了大锁,门框深嵌进石壁之中。 谢雪痕见他们把门锁的这么严实,实想不出这里究竟囚禁的是些什么人,内心深处油然生出一阵恐惧感,但当着这些人,怕被他们看出,故而极力掩饰,强作镇静。 那守卫把锁打开,解开锁链,把铁栅往左侧一拉,发出“嗡”的一声,沉重的闷响。三人便走了进去。走廊石壁上每隔一段,便有一盏油灯,发出淡黄色的光芒,使得这地牢愈发阴森。走没多远,前方又有一道牢栅,那狱卒又取出钥匙开了门,然后又往前走。一连开了十数道门,前方出现了数间牢室。 那守卫打开一扇铁板门,向那汉子道:“不能在里面多待,快点出来啊。”那汉子点头哈腰道:“好,好。”向谢雪痕道:“谢姑娘请。”谢雪痕看着他。那汉子会意,先走了进去,谢雪痕随在其后,小心跟进。 第一百七十一章 这牢室还是个里外间。那汉子带着谢雪痕走到里间,却并不见有人。谢雪痕问道:“人呢?”那汉子走到一个一尺见方的窗口前,把窗口上的小铁门打开,向谢雪痕道:“姑娘请看。” 谢雪痕盯着这汉子,小心的走到窗口处,往里一看,只吓了一惊,差点呕吐出来,连忙扭头把眼睛从窗口处移开。 原来里面又是一间牢室,当中摆着一个七尺长,二尺宽的石槽。石槽里面贮着冰水,当中泡着一个被斩断四肢,并且扒了皮的人,连脸上的皮都没有留下。但那人竟然在蠕动,显然还没有死。 谢雪痕怒恨之极,向那汉子骂道:“你们这些狗贼,竟然做出这种,这种……”下面实在不知该怎么骂了。那汉子赔笑道:“这不关我事。”谢雪痕骂道:“你们太残忍了,连畜牲,禽兽都不如。”那汉子仍赔笑挨骂,竟能唾面自干。 谢雪痕骂了一阵,怒气稍消,心想:“这人连脸都没有了,我如何认得。”遂问那汉子道:“这个人到底是谁。”那汉子道:“这个小人却不能说。”谢雪痕怒哼一声,道:“我去问那个妖精去。”说着快步走到外间,但一推门,却纹丝不动,大门已被锁严。 谢雪痕喝道:“快点把门打开。”那汉子却站在内室只笑不答。谢雪痕顿觉不妙,赶紧把在门缝处,向外一瞅,走廊的那些铁栅也都上了锁。心里越发惊慌,连忙奔回里间,抬起右手,亮出幽冥鬼爪来,向那汉子说道:“你信不信,我立刻杀了你?” 那汉子仍赔笑道:“姑娘若是不介意跟一具死尸,共处一室的话,就尽管杀了小人。”谢雪痕一怔,道:“你……”只气的说不出话来。 那汉子走到外间,把隔着里外间的铁栅门关上,说道:“姑娘若是想和在下共处一室,在下也不会介意。”一面说着,用铁链在门栓上拴了几拴,“叭哒”一声,上了锁。这样一来,里间和外间便隔开了。谢雪痕在里间,那汉子在外间。过了一会,那守卫又进来,打开牢门,把那汉子放了出来。 那汉子在牢外说道:“姑娘,我想你也饿了,你想吃什么尽管开口。”谢雪痕心里气苦,破口骂道:“滚,滚的远远的。”那汉子道:“肚子是自己的,可千万别跟自己过不去。你跟我发火没关系,但是可别跟别人发火,否则你可就有苦头吃了。” 谢雪痕捡起一块石头,向他掷去。那汉子一一避开,仍是笑着耐心说道:“我听你的口音像是杭州人,我就让他们给你做杭州菜来,如果你不爱吃,就告诉我。我再让他们做别的。”一面说着,快步去了。 过了一个多时辰,果见那汉子提着食盒走了过来,远远地就说道:“姑娘,你可别动粗,要动粗,先吃饱了肚子再说。” 谢雪痕这二十多日来,本就没有吃过一顿好饭,而且从山上下到深涧,再来到这地牢,差不多有二十多个时辰了,肚子早就咕咕叫了多次。这时闻到香气,她肚子里的火气便发不出来。 那汉子揭开盒盖,取出三蝶菜。谢雪痕认得是熬肉田螺,西湖醋鱼,东坡肉。又有一礶汤和一壶酒,另有一盘白米饭。那汉子亲切地道:“你看看合不合口味,如不合口味,就跟我说声。”说着,点了点头,转身去了。 谢雪痕把饭菜端进来,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却是非常的爽口。但想起自己历尽千辛万苦,万里迢迢的来到了这里,人家却不费一招一式,甚至连她的衣襟都没有碰,便将她带进了牢房。想到这里,不禁伤心,伏膝抱头呜咽起来。 谢雪痕在魔灵圣境遭擒,后来被谍影堂营救出来,又大闹了蛊毒作坊。这一系列事件早有谍影堂的弟子,火速通报了飞碧崖。但后来安排她返回中原,却一直不见她的面,谍影堂的人询问带她回来的胡人,才得知她从中途就又北上了,之后便不知所踪,杳无音信。 因谢雪痕在幽家的地位非同一般,故而幽家高层极为关注,并且又让青龙堂堂主铁布弘,将此事通报给了幽家前教皇谢凛儿。谢凛儿一得知此事,与魔文商量过后,立时飞往魔灵圣境去打探消息。 谢凛儿临近魔灵圣境时,先被那飞在城市上空,由组合军团合成的蝙蝠兽惊了一跳,尽管早就听说了白杨已扩充了七八十万组合大军,万不料这般飞在空中竟如此骇人。及至魔灵圣境,寻店住下,谢凛儿先往那蛊毒作坊,奇猿作坊探了探。谢雪痕虽在那里闹了一回,但损坏的并不严重。 这日中午,谢凛儿正在店里吃饭,忽听后面有人谈话。 一人说道:“真想不到,就连兵部尚书严大人都跑到这里来了。我想他的官做的这么大,一定捞了不少钱。”另一人道:“那是当然,他原来做工部侍郎时,黄河闹水患,朝廷从国库拔出的修堤筑坝的银子,他都要先从中宰三成。我在西安做知府时,一次就给了他十万两银子。啧啧啧啧。” 先前一人道:“那也不多,我曾经给那吏部尚书叶大人二十颗夜明珠,外加一尊金佛像,价值七十万两银子。” 另一人吃惊道:“你怎么给他那么多,让他办的是什么事?” 先前那一人道:“为了让我外甥升为苏州织造。我与叶大人素来交厚,因此就由我跟他拉这层关系。” 另一人道:“苏州织造可是肥缺,那你给的少了。” 先前那一人哧的一笑,道:“还没完呢,然后每年都要再孝敬他二十五万两银子。” 另一人吃惊道:“好家伙。” 谢凛儿扭过头去,细看那二人,却见后面桌子坐着二人,都有五十多岁,生的肥头大耳,双手白嫩,指甲也留着老长,指上戴着二三个大金戒。桌旁放着鼻烟壶,身着缎袍,甚是华贵,也很有官员的气场。谢凛儿回过头,心想:“这些个祸国殃民的家伙,带着搜刮的民脂民膏,逃到这里安享余年来了。朝廷倒拿他们没办法。” 第一百七十二章 先前那人叹息道:“可惜呀。”另一人道:“有什么可惜的?现在觉得送出去的钱可惜啦?”那人打了个嗝,说道:“可惜捞的还是太少了,早知来这里,我再猛搞一下,然后携着全家,来这天堂一样的地方,好好地在这花花世界,享后半辈子清福,那岂不更好?” 另一人道:“你这么一说,我就更觉得亏了。”说到这里,嗟呀不已。 谢凛儿听到这里,心中暗怒,此二人贪赃枉法,逃脱了律法的惩处,非但毫无悔意,居然犹觉敛财不够,实是无耻之极,不由地怒哼了一声。 那二人却没有察觉,兀自欢颜说笑。先一人忽转了话题,说道:“那严大人是怎么到这里来的?他那么大的官怎么说办就办了?而且他跟熊太师的交情也不浅。”另一人道:“还不是那姓英的做了宰相,要办他。这都是官斗,争权吧。” 先前一人道:“我看不然,据说那姓英的在甘肃做巡抚的时候,就把严大人的孙子给查办了,后来在参劾这姓英的时候,严大人就出了大力。这表明了那姓英的就是公报私仇。”另一人道:“那我问你,这姓英的被关了两年,严大人没有弄死他,后来反而皇帝还降旨,任命他为吏部侍郎,这是为什么?”先前那人沉吟了一阵,道:“你说说看。” 另一人道:“老皇帝这些年来,不分昼夜贪图女色,身体早就垮了,而太子现在年龄还小,他怕自己离开人世之后,太子的外公,也就是熊太师会专权。因此老皇帝就把那姓英的逐步提了起来,好制衡熊太师。朝中的人要么不是熊太师的对手,要么跟熊太师有着斩不断理还乱的关系。只有这姓英的是一根筋,而且还颇有头脑,所以老皇帝就看准了他。说起来这老皇帝还真有点老奸巨滑。你看朝中的势头,老皇帝去年一驾崩,要不是这姓英的,这朝廷就姓熊了。据说去年冬天,熊太师遇刺,我看八成就是这姓英的派人干的。” 先前那一人道:“这姓英的还真有几分胆气,居然敢对熊太师玩这黑手。咳,咱们又不是朝廷的人了,管他们那闲事做什么,咱们直管喝酒享乐,这日子真比做皇帝还要自在。” 谢凛儿尽管已知道了英化从狱中脱身,后来还升任宰相,却不知其中还有这些枝节。 后桌先前那人又说道:“咱们今晚也去拜拜严大人吧,好歹也是同朝为官一场。”另一人道:“这几天别去,我听说这城中的总督白杨找过他,咱们最好别跟这个人撞上了。”先前一人道:“撞上岂不更好,正好巴结巴结他。”另一人道:“这个人可不同于中土官员,跟他离的近了小心丢了性命。” 先前那一人道:“严大人刚到这里,他就找上门,为的是什么?莫非严大人来时,带着什么好东西不成?”另一人道:“我觉得严大人原来是兵部尚书,那白杨找他八成是为了,向他询问朝廷的军情。行了,咱们这会先离他们远点为妙。以后只求平安就是福了。” 谢凛儿暗想:“那姓严的向白杨泄露朝廷军情,可是关系着千万黎民百姓的性命,这可容他不得。”决计今晚去杀那姓严的灭口。 天尚未全黑,谢凛儿打听到严家居处,隐身潜了进去,但遍搜其家各个角落,不见那严从权。最后揪起其妻,才知已被白杨带往政务院了。谢凛儿于是飞往政务院,在府堂后面的听风楼里寻着了他们。谢凛儿伏在窗下向里一窥,却见白杨、董大千和苏闪正在细听那严从权说话。那严从权正在细述幽家的连珠弩。 白杨听了一阵,打断他的话,说道:“这连珠弩我知道。幽家卖给了你们一百万把是不是?”严从权点了点头,说道:“是的。”白杨道:“三十两银子一把连珠弩,一两银子一筒箭,一筒有三十支箭。朝廷要了一百万把连珠弩,五千万筒箭。这就是八千万两银子,看来朝廷是破费不少。”严从权道:“那项银子是二十年分期支付,一年只支付幽家四百万两银子,利息另算。” 白杨站起身来,踱着步子,说道:“林康写给熊变的信上说,只要朝廷发兵攻打我们,就非但不要利息,而且那八千万两银子也可以减去两千万两?” 严从权道:“是的。” 董大千一拍桌子,说道:“化梵音上台之后,就一改谢凛儿往时的策略,大力扩军备战,现在又跟朝廷写出这么一封信来,看来这是摆明要跟咱们拼个你死我活了。” 苏闪道:“据二师兄的探子得来的情报,幽家军团现在已经有了五十万人,而且训练非常有素,赎罪七式也练的精熟,已恢复了他们当初,前往夜晶兰洲时,幽家军团的战斗力。而今他们还装备上了这连珠弩,若是再过上一二年,只怕幽家军团将过百万,也说不准。” 白杨沉默了一阵,说道:“照此说来,这一战已经势在必行。”一咬牙,道:“那咱们就给幽家来个先发制人。七师兄,从现在起,你要让你的部下严密监视魔灵圣境上空。但有飞出去的,或者飞进来的鸽子,立刻捕捉起来。”苏闪点头道:“没问题。”白杨又向董大千道:“三师兄可带汉人青衫军,把守各个关口,严密盘查各个客商,以防奸细。”说到这里,又道:“城中也要全力清察,我觉得城中幽家谍影堂的人极为猖獗,只怕幻形作坊、蛊毒作坊、乐仙作坊都有幽家的奸细。咱们身边也保不准。”董大千点了点头。 谢凛儿在窗外暗道:“白杨这架势,是要对飞碧崖下手了。”从窗上跃下去,离得听风楼远了,展翅悄然而去。这一次他并没有回客店,而是直飞白虎堂。 恰值谍影堂堂主子文也在,谢凛儿便向他和公子方、雀鹰扬说了自己探听来的消息。 第一百七十三章 子文道:“这绝对是个阴谋,林总管在写这么一封信的时候,不可能不跟我们商量。也不可能为了让朝廷军队去消灭白杨,便减免他们两千万两银子,一则,数目太大;二则,由朝廷军队去对付白杨,几乎是毫无胜算,咱们不可能花两千万两银子让他们去打败仗。” 雀鹰扬道:“那这封信是怎么回事?” 子文微微一笑,道:“以我看,这八成又是英化的阴谋。他怂恿咱们和白杨相斗不成,就想挑得白杨来攻击咱们,朝廷好从中坐收渔翁之利。我听说此人极善于模仿他人笔迹,他写出这么一封信,冒林总管之名投到熊变府上,再故意将此事泄露到白杨那里。咱们与白杨本就是势同水火,他这么一挑逗,白杨肯定会有所动作。” 谢凛儿叹道:“想不到英化这个人,倒是颇有王开疆之风,亦算是治世之能臣了。”心中暗想,幽家已俨然国中之国,英化定然视幽家为匪寇,必欲除之而后快,只怕自己在他心中,早已是匪首了,期待有朝一日,能将我开刀问斩。思及至此,不禁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子文道:“现在他在朝中的势力,可以和熊变平分秋色,三个月前熊变竟然遇刺,而且还受了伤。熊变的武功不在熊霸天之下,而且他府上也不乏高手,能这样伤到他的那个人,武功肯定相当了得,据我的线人探得的消息,从熊变受伤的情况来看,极像是杀死龙天王和吴天王的那个人。” 公子方道:“伤在猎仙大法之下?”子文点了点头。 谢凛儿道:“一定是英完,是他在暗中走动。所以说你们这一次要是和英郊、白杨打起来,可千万要小心。”说了一番话,他便离去了。 当晚,子文前往魔灵圣境去打探。却见城市上空,群鹰成群结队,但有一切雀、鸦、鸽等鸟一概捕尽,知道对方这是戒严了,严防城中间谍利用飞鸟向外部通信,而下方路口也是安哨设卡,对出入人员车辆盘查极严。 子文际此景况,自觉涉险入境,无多益处,便折身回返,在白虎堂落了一次脚,径往飞碧崖。到了飞碧崖向化梵音和林康、上官英狐陈述了魔灵圣境情况。化梵音闻说,和诸首脑商量了,立命各堂首领齐聚飞碧崖,一来防止各堂被对方各个击破;二来,白杨来袭飞碧崖的意向最大,届时也好一起迎敌,同时敦促运筹营,尽快拿出幽冥城的防御方案,和进攻魔灵圣境的计划。 谢凛儿那日出了白虎堂后,往北寻访谢雪痕。但阅尽茫茫林海,直达金山、于都斤山之侧,每逢有人烟之处,必下来向他们细述谢雪痕的相貌,打听是否见过此人?但那些野民均是摇头,说从未见过这人。过了数日,谢凛儿又猜测谢雪痕是否又往西返回了那魔灵圣境。于是又向西飞行,从空中俯瞰细索。 过了六日,从北往南,将近魔灵圣境时,忽见魔灵圣境上空,那头由七十万组合大军组成的怪兽,正向高空攀升,下方又腾空飞起数不清的鹰妖,有三成的鹰妖背上还负着人,如一阵狂风般往西而去,高空中的那头巨兽则紧随其后。 谢凛儿心中惊疑:“幽冥城在东南,白杨和英郊他们却缘何率领妖军往西去?莫非他们又有什么新的计划?去消灭西域某国?”心中寻思,既然一时间寻不到谢雪痕,我就暗随着这帮妖物,看他们要去何方为恶?当下隐起身来,远远的跟随在他们后面。 空中的小鸟猛禽,看见这样大的巨物和一大群黑鹰飞来,吓得无不飞逃四散。这般一直飞到日沉西山,群鹰以及妖军这才慢慢地,在一片平坦的大草原上落了下来。谢凛儿也跟着悄然降落。 这片大草原,因雨水丰沛,生的极为肥美茂盛,厚实如棉。谢凛儿看群妖伸腰展臂,十数人一堆,相围而坐,取出酒肉狼吞虎咽的大嚼起来。白杨、英郊、霸王蛊、董大千、苏闪、劝融也在一块坐下。一些青衫人埋锅造饭。少时,菜肴齐上。又有数百个青衫人,搭起一片帐蓬,似是要在此处过夜。 谢凛儿也掏出干粮,凑合着吃饱,倚着一棵楠树睡下了,好在此时正值盛夏,不怕着凉。但睡到半夜,还是醒了过来。而白杨、英郊及群妖,却兀自酣然梦中。直到天色将亮时,方始逐渐醒来。青衫人忙忙地收拾帐蓬用具,鹰妖和那扁体人则在原地舒腰活动。 少时,青衫人收拾完毕。一个九体人将领握着号角放在嘴上,吹起一声嘹亮的长号,旷野尽响。组合军团的扁体人,如被狂风卷起的落叶,一齐离地飞起,相互汇合,直冲云际。待它们飞的稳当了,苏闪这才号令群鹰腾空而起。这一次是那巨兽在前方高空,群鹰则随在巨兽的后下方,仍是向西飞行。 谢凛儿在五年前曾带着魔文游过此地,当时这里是黄沙滚滚,绵延无垠;而现今却是绿浪茫茫,直接天际。 飞了两个时辰,越过了葱岭,进入了大夏国,这一带是连绵起伏的山地,如人的血脉一般四下分布,纵横交错。这时,空中的妖军,开始转向西南飞行。 过了一个时辰,下方出现了一座城巿。少刻,飞临城巿上空,苏闪化成的黄鹰,率领数千鹰妖俯冲而下。不多时,爪上携着猪羊瓜果蔬菜飞了上来,继续南行。谢凛儿看了看下方,心道:“还好,这帮妖物只是抢了些吃食,没有四处放火,将这座城市付之一炬。” 飞到午后,群妖在靠近大河的一片农田上落了下来。在此吃了些东西,歇了个把时辰,起飞又行。飞了一阵,前方的山势渐渐缓和了下来。不觉日薄西山,夜色渐临,观看下方,却是一片黄色的沙地,群妖就在沙地上落了下来。 第一百七十四章 谢凛儿也跟着落下,游目四顾,满地虽然也生了矮矮地植被,但地上却是沙土,极为干旱。心想:“若是魔文在此就好了,她可以把此地给记下来,以后也可以在此降雨,把这干沙之地变成一片沃土。” 谢凛儿见那些青衫人又搭起了帐蓬,知道他们又要在此过夜,再看自己身上带的馒头干肉,已吃的差不多了,尤其是缺水,心想:“正可以趁此时,去寻个城镇买些吃的来,顺便问问这是什么地界。”因看南方地势平坦,属于平原地带,恰是适合人,群居生活之地,于是展翅向南寻去。 东方半空,月圆如盘,莹洁如玉,照的夜色一片朦胧。 谢凛儿飞了小半个时辰,依稀看到了西面的一点灯光,遂向着灯光飞去。因飞行迅速,霎时即至,却见果然是座城市,虽在夜间,但巿集仍盛。 谢凛儿落了下去,见街道两旁的店铺都挂着灯笼,街上民众毛发鬈曲,体肤黝黑粗糙,从他们的着装上看,却是天竺人,心中一惊:“莫非这里竟是天竺国?”而周围的人看他,却如看异物一般。他走到一个推着车,卖瓦盆子的矮胖男子跟前,问道:“敢问这位大哥,这里是什么地方?”那男子看了看他,并不作声。 谢凛儿又询问了一遍,那男子伸着耳朵仔细听了听,便向他摆了摆手,继续整理自己车上的盆子。谢凛儿不知所以,却见周围的人冲他指指点点,说的话自己一句也听不懂,顿时明白,这男子是听不懂自己的话。谢凛儿无法,左右环顾着继续向前走。街道行人熙熙攘攘,摆摊卖货的甚多,又有许多牛在随着行人乱串。走了一阵,见路北有家饭店,便走了进去。 店伙见有人进来,连忙上前迎客,但说的话,谢凛儿一句也听不懂。谢凛儿笑了笑道:“惭愧,我听不懂。”便比划着,张张嘴,表明是要吃饭。那店伙就回去,取过一本菜谱,翻开来给谢凛儿看。谢凛儿看这上面的字,曲曲扭扭,关键是一个也不认得。他早在小时,就曾见过父亲有时看的书,就是这种文字,当时听说这是梵文,而自己当时不务正业,更没有想着去认这些字,不想此时反让自己作了难。那小二看他的神色,就知道他不认得,于是指着菜名向他比划每道菜。 谢凛儿只有苦笑,转头见有一桌客人,面前摆着一盘黄色的饼,旁边放着一杯牛奶,用右手拿着,正吃的津津有味。谢凛儿便向那小二指了指这盘饼。那店伙点了点头,进里面去了。少顷,端了一盘出来。谢凛儿拿起尝了一块,发现这饼竟是两层的,一软一脆,带着甜味,觉得还好吃,便伸出五个指头,意思是要五盘。没一会儿,那店伙就给他端了过来。谢凛儿比划着要带走,那店伙就给拿了几张白纸,给他包了起来。 谢凛儿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那店伙拿着给老板去看。那老板看了看那银元宝,取了小称,称了称,从箱子里取出几枚硬币给店伙。那店伙走过来递给谢凛儿。谢凛儿接过硬币,见硬币上一面刻着一个人头像,一面却是古怪的花纹,心中苦笑:“这让我拿到哪里去花?唉,拿回家送给魔文,让她见见鲜吧。”遂揣进怀里,提饼走出店外。 偶往西面一张,遥见有六个人正摇头晃脑,东张西望着向这里逛了过来。赫然正是英郊、白杨、霸王蛊、董大千、苏闪和劝融。 谢凛儿一惊,急往东走,奔出十多丈远,经临一条胡同口时,却正巧有一头白牛,从胡同里狂奔了出来。及至发觉,与他相距已不过五尺,情急之下,不自觉地把终结神话给施了出来,七尺长的沙刃一扫,把整头牛从头及背劈成了两半,顺带着把东墙角也给扫地坍塌。“哗啦啦”血水碎砖混作一片。 谢凛儿随即现出身来,目此血淋淋地情景,不禁呆了呆,不知这是谁家的牛,应当赔给人家一些钱才对。岂料,街上的民众见状,立时拿起棍棒,砖头,勺子,但凡身边能拿的,发了疯般齐向他打来。谢凛儿心想,这里的人莫不是疯子?自己不过失手杀死了一头牛,弄塌了一间房子而已,自己又不是不赔他们钱,他们何以愤怒成这般模样?但眼见他们非欲置自己于死地,而自己又不想伤害他们,只得把身子一隐,一走了之。 原来天竺人信奉印度教,其教义认为从一个恶鬼轮回到一头母牛,需要经历八十六次转生,再多转生一次,其灵魂便可托生为人形。但谁若是杀了一头母牛的话,那他的灵魂将要轮回到全程的最低一级,重新轮回生命。他们又认为神灵活在母牛体内,是以从牛体内出来的一切都是神圣的;而公牛是印度教主神湿婆的坐骑,每一头牛的牛背上均坐着一位湿婆。故而他们见谢凛儿残杀了一头牛,非欲置他于死地。 天竺民众陡见谢凛儿凭空不见,均是心下骇异,相互议论:“这人有这般异能,却又残杀圣灵,那他必是妖孽无疑。”恰巧英郊、白杨等六人见前方突起纷乱,忙奔过来看热闹。那些天竺民众正疑惑谢凛儿是妖类,忽见他们六人奔来,衣着装束与谢凛儿相同,再看霸王蛊矮小丑陋恶心,苏闪生着鹰钩大鼻,劝融赤面獠牙。遂把他们六个当成了谢凛儿的同伙,兼之妖孽杀死圣灵,余怒未息,于是齐向他们六个打来。 英郊、白杨六个不知这些民众发什么疯,登时吃了一惊,但他们可不像谢凛儿慈悲,当下各展辣手,奋起反击,噼噼啪啪,霎时间,杀了二十多人。 但这些教徒认定了英郊他们几个为异端妖邪,现在就要发起伟大的圣战铲除他们,即使战死,也会荣升天堂,是以这些人却能奋不顾身,视赴死如荣登极乐。 第一百七十五章 英郊、白杨等几大高手,虽杀了他们数百人,霸王蛊更是放出流金蜂来,把这些不会武功之人一片一片的放倒,但见他们不分长幼,如飞蛾扑火般“哇呀呀”上来送死,不由得心里犯怯。又见满街到处都是人,官兵妇孺都朝着他们这里涌来,心想若是这样下去,即使不被这些不会武功的人打死,也会被他们拖累死。 他们六人本想的是在此吃个好饭,然后寻家好的客店住宿一夜。因此鹰妖将他们送来之后,他们便命鹰妖先行回去,待明早再来接他们。但不想刚到这里,便莫明其妙的遭到当地人的围攻。 白杨向众师兄道:“你们暂且坚持一会,我立刻调大军前来,把他们直接扫平。”苏闪道:“我和你一块去,先把鹰妖调过来应急。你的组合军团集合起来要费点工夫。”英郊道:“你们就快去。”白杨和苏闪便飞了回去。天竺人看他们一个变成了七只青鸟,一个变作黄鹰,益发相信他们是妖孽,攻势更急起来。 谢凛儿隐身飞到一座楼的顶上,并未离去,朝下看时,却见街上老少民众又围攻起英郊等人,反被英郊他们杀死了许多,过了一会,全城的人顺着各条街道,都朝这里涌了过来,心中便想:“原来这里的人竟如此排挤外族。” 白杨和苏闪去没一个时辰,苏闪便带着五千鹰妖飞了过来,先落在英郊、霸王蛊、董大千、劝融附近,帮他们四人解了围。那些民众如何能是这些凶残恶鹰的对手,立时被杀的血流成河。 过了一阵,组合军团组成的那头怪兽也飞了过来,在半空中分解开,相继落下,一着地面,见人就杀。整座城巿顿时成了修罗地狱。屠戮至天亮,城中鸡犬尽绝。 苏闪又命鹰妖把原驻地的汉人青衫军给接了过来,在城中住下。那上万个青衫人中不乏美食高手,他们便宰牛杀鸡做出种种美味,白杨、英郊几个首脑则尽情享用。而鹰妖以及组合军团的扁体人,便以城中死尸为食。 谢凛儿见这些怪物生啃尸首的情状,血腥可怖,而自己却又无力阻止,只得暗伏在房顶上的一个角落里,静候他们离去。心中忽又一动:“莫非他们为了不再与幽家发生冲突,是以远离西域,前来消灭了天竺国,从此在这里安身?倘若真是这样,那天竺国可就遭殃了。我得要想个法子,阻止他们行凶才是。” 但群妖在城中只待了一日一夜,第三日凌晨,集合起飞又行,临行时并没有忘记放火,将这一座城市焚为一片焦土。 再往南便是一马平川了,但东面却是一片耸入云霄的陡直山脉,仿佛是一堵大墙,绵延向东南方。其实这大山就是喜马拉雅山脉。白杨的妖军便顺着这条山脉的山腰,一直南飞。 飞至黑夜,前方出现了一片昏沉沉渺无边际的大海。妖军便在海边落了下来,鹰妖带着青衫人前往临近的城市去劫掠食物。 谢凛儿心中暗自疑惑,道:“他们究竟要去哪里?” 翌日一早,群妖又展翅启程,进入大海。飞了一个时辰,逐渐拐向东南方。将及中午时,海面上出现了一片岛礁,妖军束翅落了下去。 谢凛儿偷落到一个,一丈方圆大小的珊瑚礁上歇息,却见礁上积着一片白色的海盐,但放眼海面却是碧蓝如晶。此时正值盛夏,天上骄阳似火,微一抬头,便似有万千尖针刺入眼内,把头低下,阳光倾泻在白盐上,也是一片晃眼。偶然一阵海风吹来,酷热的空气中,又弥漫出一股又苦又涩的味道。 妖军在岛上歇了个把时辰,起飞继续前行。这一次一直飞到天黑,下方依然是一片汪洋,又飞了两个时辰,下方仍是不见一个岛礁。 谢凛儿暗暗心惊,他们该不会是迷路了吧?若是让我陪着他们葬身鱼腹,那可倒了大霉了。思及魔文还在家里,翘首期盼着自己,早日回家的样子,心中顿时黯然,但想起若是自己死了,也许可以和司徒天工相会,心中不禁一热。 这般飞到后半夜,众鹰妖陡然一阵狂啸。把后面的谢凛儿惊了一跳,凝目往前一看,却见东方数亩方圆大的月亮,照出前方一线黑乎乎地东西。情知那是陆地了,心中也是一阵兴奋。登时有了望梅止渴的劲头,追着群鹰往前急飞,风驰电掣之际,到了陆地上空。但既已平安,群妖反不急着下落了,只寻到了一片平坦之地,才落了下去。谢凛儿却飞到一座山头上,以便随时监视群妖。 次日清早,谢凛儿醒过来,却见魔军营中一片安静,竟宿睡为醒,知道他们今日是不会赶路了,便隐身飞往附近城中去游览。在空中沿途观望,却见山地崎岖,草木丛杂,土壤潮湿。 少时,发现东北方向有一座城池。飞过去临近一看,但见城中皇宫寺院重重,建的檐弯如钩,顶尖似戟,形状奇特,金碧辉煌。当中又有许多高大的佛像,或蹲或站,形象各异。街道上的行人,僧侣尼姑极多,而普通俗装男子却是上身赤裸,腰着短裤,身体瘦削,皮肤黝黑,相貌颇为凶悍,不少人骑象行走。 谢凛儿落到南城街上,为防再有麻烦出现,因此没有现出身来,隐身游逛。这时,对面过来八头象。各象背上都装置了一座花楼,华丽非凡。花楼之中又坐着些官员模样的人,大象后面则跟随着五六十人的队伍,扛抬着箱笼酒瓮等物。 这一队人走后,谢凛儿觉得腹内微响,看见两旁有卖糕点的,他就趁主人不备,伸手拿走。一旦拿到身边,立时便会被金霞冠上的光芒隐住,随后又从身上取出一块银子,放在人家的案上,算作会帐,方始拿着糕点,到无人之处享用。 他在各处名宫大寺,一直逛到实在不想再逛了,这才觉得该回去了。心想:“不知白杨他们接下来要前往何处,万一到了一处前不巴村,后不着店之地,那时吃东西都是麻烦,我趁着现下正在这物资繁华之地,应当带回去点食物才行?”当下回到街上故伎重演,弄了一满袋。待要离去,蓦见今早所见的那八头象,以及身后的一队人,正从南往北徐徐而来。 第一百七十六章 谢凛儿也不以为意,展翅飞起,正待飞离,偶向象背花楼中瞟了一眼,却见为首一头象中,坐着白杨和英郊二人。心中不觉诧异,微一寻思,始才明白,原来这一队当地人是担着礼物,前去迎接这几个魔头去了。但心里觉得此地,并非是英郊和白杨的目的地,暗中猜测:“一定是这里的国王见妖军势大,惟恐他们来犯,便抢先去讨好他们。”遂飞回妖军驻地附近过夜。 其实他所料果然不差。原来这里是暹罗国。国王今早尚未睡醒,便被近侍叫醒,说得有急报,有妖精来侵,吓得他急招众臣商议对策。众臣一番细议,觉得这些妖物看上去非常厉害,而且有飞翔之能,其数量之巨,即便整座暹罗城也装不下,若是与其交战,无异于以卵击石,自取灭亡。不妨备上厚礼,往去进献邀请,顺便也探探消息。 那国王说你们要探便探,他却先要离城去躲一躲。但不想他还未来得及走,前去打探的人,便把妖首给请了过来。国王只好亲自设宴款待。英郊诸人说明早便即起行。国王大喜,也不敢挽留,只是把他们招待的舒舒服服。英郊诸人当晚便在宫中大醉留宿。 次早,群妖启翅东飞。谢凛儿暗想果不出自己所料,于是仍暗随在它们后面。将及午时,前方又现出一片大海,但群妖却没降落在平坦的海边上,而是在离海边数里的崎岖山岭里落了下来,接着便安营扎寨,似是下午不走了。谢凛儿甚觉反常。 劝融尖着嗓子说道:“那暹罗国王倒是很热情的,待办完大事之后,我再去他那里坐坐。”苏闪笑道:“等把这件事办完了,就把那暹罗国拿下,让你去做那暹罗国的国王。”劝融叹道:“也不知这一次,能不能把……”英郊吼道:“住口。”劝融登时省悟,急伸出一双红爪,把自己呲着獠牙的嘴给捂住。 谢凛儿此时就躲在一棵大树后,于他们说话听的清清楚楚。听到劝融适才几乎把他们此行的目的说出来,英郊却及时出声喝止,心中暗道:“莫非我在暗中跟随他们,被他们发现了?” 劝融弄了个无趣。董大千走近劝融,说道:“八师弟不是传下军令了么?在计划离实施一个时辰之前,不论何时何地,即使做梦,也不能把此行计划透露半个字。倘若中途有变,也不能在除了咱们六个人之外的其他人的面前说,你都忘了?” 谢凛儿听到这里,心中暗叹:“他们的纪律竟如此之严,别说驾驭的是这数十万凶恶的妖军,即使是普通凡人,也会有极强的战斗力。” 劝融向董大千赔笑道:“都是我不小心,差点顺口把计划给带出来。三哥,这里是什么地方?”董大千看了看四周,道:“是安南吧。”(安南即今越南)说罢径自去了。 谢凛儿暗想:“安南不就在大理国南面么?这里相距幽家朱雀堂,虽说还有数千里之遥,但似他们这样风驰电掣飞行,数千里之遥,也不过是倏忽间之事。但看他们的势头,决不似是要进袭朱雀堂。” 群妖在海边栖身一夜,但与以往不同,在第二日清晨并没有启程。谢凛儿更搞不懂他们有什么企图。及至午时将届,魔军忽然拔营收拾装备,又等到日色偏西时,方始扬翅腾空,直摩高空,攀至云层尽在腹下,挥翅东行。 谢凛儿心中越发惊疑,不敢怠慢,也跟着展翅紧随着它们。飞了有个把时辰,经过一道云隙时,忽见海面上闪过一个黑点,觉得甚是熟悉。过不一会,稍觉清晰,那不是幽家的鬼狱舰么?原来正在此游弋。顿时也就明白,群妖为何飞在云层之上,原来是怕被鬼狱舰上的,灰金旗众发现他们。 少时,夜幕降临,空中星月不见,彤云密布,四下一片漆黑,又渐渐地刮起风来。 谢凛儿担心响起雷电时,会被击中,赶紧从高空降低了下来。过了一会,群妖也慢慢向下降落。 这时风势渐大,海面上也翻起了波浪。又隔了一阵,浓墨一般的夜空,骤然被十数里长的一道电光撕裂。少刻,“咔嚓”一声巨响,震的谢凛儿双耳一阵痛鸣。前方的鹰妖也是一阵嘶啸。随后倾盆大雨凌空泻下。狂风也鬼嚎一般,大声肆虐,把下方海上的巨浪,掀的有数丈之高,发出的浪击声,与夜空中的雷轰响作一片。 那由组合军团组合而成,翼展有数里之大的巨兽,被飓风一吹,直翻滚了起来,另一扇巨翅直拍向了海浪。打的海水直冲云霄,同时一截翼角折断,落进海里,立时被海浪吞没。白杨大惊,急令九体人军官将之分解。那巨兽虽曾在西域时,严格训练多时,却从未在海上训练过,更未经受过如此陆地上从所未有的飓风和暴雨。 这时鹰妖本也就因背上负着人,被狂风刮的飘飘摇摇,鹰背上的人无不心惊胆颤。九体人将领得了白杨的命令,只得勉力施为。 此时风雨交响,震耳欲聋,不论用多大的声音,也会被淹没于天海之间的暴音之中。但这组合军怪物在培育时,特意改进了它们的经脉,非但天性严守军纪,作战勇猛,而且对于声音也极为敏感,即使九体人军官的一声闲言,组合大军每一个士卒,亦能于这一片嘈杂之中,吸进耳中。 那巨兽得令之后,由一分二,二分四,四分八从中分解,但在这大风雨之中,如何能分的好?有时正在分解中,就被大风直接撕扯开;有的刚分开,便又互相撞在一起,无数扁体人跌进海里。直折腾了两个时辰,一头十数里大的巨兽,才分成十数丈大小一头,勉强把持住了平衡。这头巨兽刚肃静完,苏闪的鹰妖又不行了。 原来魔域的鹰妖尽管长的几乎一般模样,道行却深浅不一。那些个背负着英郊、霸王蛊、董大千和劝融的鹰妖,俱有千年道行,在这飓风骤雨中背负一人,无大妨碍,仍然平稳而行。但在这三万鹰妖中五百年以上道行的却只是少数,大部均是上百年道行的雏妖,他们平常在风和日丽时背负一人,倒也无碍,若是远途飞行就有些吃力。故而此次前来,虽有三万鹰妖却只带着一万青衫人,为的就是让它们在中途,可以倒换着背负这些青衫人,好轮番歇息。这时在这般凶恶的风雨中,无论怎么倒换,只要它们背上挂着东西,便觉吃力异常,把持不住平衡,在这两个时辰当中,便有数十头鹰妖连带背上的青衫人,一起被风雨抽打进海里。 第一百七十七章 苏闪见事急,厉声道:“把背上的东西和人一起甩掉。” 那些青衣人齐声叫道:“我们是为你们效力的,你们不能不顾我们。” 苏闪骂道:“你们不过是一群狗而已,现在你们不过是累赘,当然要丢掉。” 众青衫人见他心意已决,无可挽回,于是纷纷破口大骂:“狗妖怪,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们。”“我操你们八辈祖宗。”“我做鬼必找你偿命,拔光你的毛,剁了你的爪。” 霸王蛊本来伏在鹰背上,被这暴风雨吓得面无血色,深悔不该跟着他们前来,冒这个风险,若是还在魔灵圣境时,自己此刻尚趴在被窝里,那该多好?但飞了一阵,见自己所乘的鹰妖,振翼平稳,如履平地,方始放下心来,待看到青衫人一副临死前,气急败坏的样子,只把他乐的开怀大笑。 苏闪恼怒万分,喝道:“都给我扔下去。谁要是能骂,就别扔了,给我带回去,看我怎么收拾他。” 群鹰得此救命之言,简直如聆佛语妙音,在空中一翻滚,连行李和青衫人,均甩了下去。有的青衫人死抓着鹰翅不放,有空着身子的鹰妖飞过来,张爪一挠,脑袋被抓的稀烂。众青衫人见是在劫难逃了,就在鹰背上拔出身上的刀来,在鹰背上狠狠一戳。无数鹰妖惨啸一声,登时气绝,和背上的青衫人一起坠进海里。 苏闪、白杨、英郊、董大千看见这等情形,又惊又怒,却又无可奈何,眼睁睁地看着数千鹰妖,被背上的青衫人以这种同归于尽的法子,杀死坠海。 谢凛儿在浓墨般的夜色中待的久了,对前方的惨烈景象也能看到一些,心里不禁暗自叹息,这些个汉人追随这些魔头,岂有善局? 这时狂风骤雨越来越大,似乎非要置这些人于死地不可,但这风雨中的任何生命,都不是不想活命的,他们为了活命也只好与这狂风暴雨抗争。白杨化作的八只青鸟有数次被抽进海里,他在海里化作八条鱼也游了一会,但游的毕竟没有飞的快,只得又跃出水面,重化成海鸥跟上。 这一众人,一直飞到东方现出鱼肚色,才看见前方模模糊糊出现了一块陆地,群妖顿时狂呼了起来,额手称庆。少时,进入了陆地上空。 此时风雨仍是交加骤急,并未觉出陆上比海上的势头小了多少,只依稀看到下方是一片平川,心里都觉得安全了很多。 群妖寻到一个小镇子,“噼里啪啦”拍打着雨水,落进了镇中,随后便听到镇中鸡飞狗跳,惨声震天,鲜血成溪,合镇皆红。 群妖杀光了合镇所有的人和牲畜,这才进屋换衣洗脸,寻吃觅饮。 谢凛儿见群妖占据了这座镇子,深恐下去被他们发觉,于是往北飞了一百多里,又寻了一座小城,落将下去,寻客店住下。谢凛儿见街道房屋,店内布置,以及店伙相貌装束,与中土无两,便问这是什么所在?那店伙道:“这里是高城。” 谢凛儿道:“高城?属于哪个府衙、省份?”那店伙道:“属于台湾府。”谢凛儿一怔:“这里是台湾府了?”那店伙很奇怪,道:“对呀?您是外来的吧?那登岛时也不能不知道这是台湾岛。” 谢凛儿顿时省悟:“白杨缘何从西域,经大夏,过天竺、暹罗、安南,绕过西方中土之外,偌大的一个圈子来到台湾,这定是为了要奇袭飞碧崖了。”点了点头,向店伙道:“给我开一间房,我先去洗洗。”洗完澡,吃了饭,好好睡了一觉。醒来时,已是下午申时。但外面的暴风雨好似发了疯,竟比今早时还要大了。 谢凛儿心想:“即使下雨,也务必将这个消息通报给飞碧崖,免得幽家被白杨攻个措手不及。”但又想:“如此暴风雨还要跨过大海,飞过去相当凶险,妖军必不敢在这样的天气发动进攻。况且他门远途而来,又经历了昨夜那般九死一生,必定要在此休整数日,待天气转好,再去袭击飞碧崖。我何不去他们那里探一探?听听他们的详细计划。”当下向店伙计借了一件蓑衣,走出店外,见左右无人,把身形一隐,展翅向妖军所居的那座镇子飞去。 谢凛儿转了一阵,见那城镇已成了一座妖窝。扁体人士兵和鹰妖都缩在房子里,躲避外面的暴风雨。而他转了个把时辰,也没寻到白杨和英郊这几个头面人物,住在哪一座房子里,浑身却被雨水浇的通透,要寻个避风之处,但每座房子里均有妖鹰怪人,惟恐离得它们近了,被它他们发觉,只得继续漫步于雨中。往前转了一个弯,见路口有一座药铺,里面寂静无声,似是没有妖物栖身,于是快步奔到抱厦廊下避雨。 过没一会,忽然隐隐听到一阵嗡嗡声,不知从哪里响起。谢凛儿心里一惊,觉出不妙,急忙站起身来,凝目四下察看。那嗡嗡声愈来愈响,正向他迫近,似乎来自空中。心中正在疑惑,房顶上嗡地一声混响,飘下一片金晃晃地流金蜂,如雨水一般向他泻了过来。 谢凛儿一晃身,寒光闪处,沙刃在蜂群中一扫,“哧哧啦啦”一阵脆响,混着吱吱怪叫,流金蜂被刷下来一片,随后他也现出身来。 大街上响起急骤的脚步声,并夹杂着噼里啪啦的踩水声,向着这边奔来。须臾,但见有数不清的扁体人,顺着街道汇集了过来,把他团团围定。 谢凛儿自卸任幽家教皇之后,即把幽家的一应法宝,上交给了幽家四天王。现时身上除了金霞冠,再无别物,眼见群妖逼近,唰啦啦,沙刃疾飞,把流金蜂和众扁体人攻的接连后退。不过,他每攻一阵,终要现身嘘口气。 这时背后药铺房门打开,白杨、英郊、霸王蛊、董大千、苏闪和劝融一齐走了出来。英郊目注着谢凛儿,向白杨道:“这个人当真是阴魂不散,咱们此行动,如此机密,居然还是能让他发现。啧啧……” 第一百七十八章 白杨向谢凛儿道:“你现在已经不是幽家的人了,何必还来趟这潭浑水?” 谢凛儿道:“你们在中土烧杀掳掠,无恶不作,只要是炎黄子民,就不能跟你们善罢干休。” 白杨把脸一沉,说道:“你既然不撞南墙,不回头。那好吧,我看你今天还能活着离开这里?”把手一挥,众妖军立时杀上。 谢凛儿展起终结神话,寒光如电,砍瓜切菜一般,把铁塔般魁梧的扁体人士兵放倒了一片,大雨把鲜血冲刷的满街成溪。扁体妖军狂吼连连,前赴后继,不现一丝惧色。 谢凛儿杀了一阵,心想:“这怪物都是没有生命的杀人工具,跟他们斗起来,那就没完没了了。”双翅一展,腾空而起。但白杨早防到了他这一招,已命苏闪安排了鹰妖在空中应对。谢凛儿一飞起,立时有无数道行高深的鹰妖抢先腾空,双爪箕张,哧哧哧哧疾声四起,剑气交织。 谢凛儿招架不住,只得又落了下来,在地上与组合军团奋力拼杀。空中始终跟随着流金蜂,以防他隐去身形。斗了个把时辰,不觉到了一座高有三层的酒楼下,在柱子和墙壁下沙刃一扫。酒楼轰然坍塌,扁体士兵因拥挤在一声,立时有二三十人被砸在了砖瓦之下。 不觉天色暗了下来,谢凛儿与妖军杀得精疲力尽,周围仍是妖军蜂集。即在此时,忽见合镇无数扁体人腾空飞起,在空中汇成无数头蝠翼巨兽,向北飞去,无数鹰妖也随在后面。谢凛儿不知所以,但仍有无数扁体人向他围攻。 谢凛儿却不知,白杨见他到来,不知他是受幽家所托前来察探的,还是碰巧与他在此相遇,但想他身为教皇之尊,而且又不在供职于幽家,幽家不可能指派他前来做探子,由此猜测碰巧和他在此相遇的可能性要大些。想起自己率领近百万大军,绕了大半个天边,只为攻幽家个措手不及,断然不能由他回去,从而使幽家有了防备,就此坏事。又想台湾之地与幽冥城近在咫尺,既能在此与他相遇,说不定还有其他与幽家有关的人便在这附近,若是在此耽搁的久了,幽家定会有所察觉。当下也顾不得让群妖在此继续休整了,遂下令全军,趁着当晚风雨交加之夜,立即采取行动,跨海偷袭飞碧崖。 此时夜色渐深,谢凛儿明显得觉出组合军团的攻势缓了下来,空中的流金蜂也不见了,把离得近身的妖兵狠杀了几个,身形一隐,同时展翅冲天而起。却见空中虽有几只鹰妖,但没有霸王蛊的那些新培育出的流金蜂,为它们指点他隐身的所在方位,那五只鹰妖顿时眼盲,只惊异得四下观望,不知他去了何处。再向下一看,合镇肃静,只有他飞起来的那一小块地方,传上来扁体人的嘶吼声。 谢凛儿忖度白杨发现了他,定是疑心他的偷袭计划泄露,故而将行动提前,奔袭飞碧崖了,于是立时振翅北往。他久飞多地,来台湾却尚是首次,而且还不是从中土直接飞来,此时又正值暴雨肆虐,夜色漆黑,路线略一偏斜,即已谬以千里了。 到了北岸之后,他便沿着海岸线往东搜寻幽冥城,直至方向转北了,始觉方向不对,于是又掉头返了回来。 飞了约有两个时辰,渐渐地听到了狂飙也似的风雨声中,透出了喊杀之声。急忙向着声响之处加速飞去。过不一会,看到了飞碧崖模糊的形貌,喊杀声也越发清晰。 须臾间,临近了幽冥城,忽听下方也传出喊杀声。他飞低一看,不禁大吃一惊,却见幽冥城东海港岸,泊着数不清的船只,无数奇形怪状的鱼妖水怪,从海里奔上岸,正与黑水旗弟子在幽冥城外混战。幽家弟子人数甚少,被妖军直逼到了幽冥城下。 谢凛儿心想太叔德的海妖都出动了,这倒出乎我所料,飞碧崖上战势定然更加激烈,遂向崖上飞去。远远的就听到半空中鹰啸兽吼,震彻夜空,当中还有异于风声的,双翅扇动的呼呼声。忽听迎面一声疾响,谢凛儿急忙侧身,一支箭擦着脸面飞了过去。知道这箭上喂有见血封喉的剧毒,吓得他赶紧向下方钻了下去,于半山腰处,攀住藤条伏了下来。适才之险,犹使他惊悸不已,心中咚咚跳个不停。定了定心神,小心的攀藤而上。 此时大雨瓢泼,从崖上冲下的泥石流,浇的他浑身都是,泥水之中都窜出血腥味。忽听上头一声凄厉而恐惧的痛叫,霎时即到头上,谢凛儿急忙向左一扑,抓住藤条躲了过去,有三具尸首擦着他的身子坠下崖底。尽管是瞬息之间,却也看的清楚,乃是三具尸首,两个黑水旗弟子和一个扁体人。 谢凛儿愈发小心,将及崖顶,但听金铁交鸣声、呼喝骂娘声、惨呼痛叫声、拳脚带袂声、沸反盈天,际此景况,不禁心惊胆战。因担心再被毒箭所伤,隐起身来,慢慢地攀上了崖顶,小心的隐到一棵巨柳之后。却见漫崖均挤满了人,相互以兵刃相向,难分彼此。空中的鹰妖和组合军团犹自在上方盘旋,显是下方已无处落脚,只等有人战死,它们再下来填补空处。不过,它们身在上空,倒为下方血战的人遮挡了雨,以致于飞碧崖上的雨势反小了下来。 谢凛儿寻隙飞到教皇宫顶,但见房屋山头等高处,蹲着不少幽家弟子,端着连珠弩向空中猛射,迫得鹰妖和组合军团皆不敢飞得过低。往下看,整个崖上无处不战,就连幽冥公主、轩辕神相、金花圣母三位天王也都从幽冥宫走出来,与林康等幽家首脑,并肩共拒组合军团。子文拿着聚魂斗,一次次把黑水旗弟子放出,添加进来参战。 谢凛儿见场中如此混乱,一时间插不进手去。忽然他发现有些扁体人,虽然重了好几支箭,只因没能中在要害上,仍然在奋力拼杀,而幽家弟子持连珠弩射敌时,误射在自己人身上,即便是仅射在手臂上,却是见血封喉,立时毙命。实在是想不透箭上的毒,因何对妖军不起作用。 第一百七十九章 原来白杨在夜晶兰洲和庸国军队交战时,便吃了连珠弩的亏,而且也预先想到,倘若敌方将箭喂了毒,那威力肯定是不可预料。后来到了中土,在与突厥军队交战时,再一次吃了箭上的亏,是以在用幻形猿培育这一批士兵时,他为了让这一批新型士兵,能够应付连珠箭,便对它们的身体构造做了改进,把要害部位减至最小,肌肉组织能够快速排放毒物,血脉能够减缓毒素在体内的流动,使得毒物尽可能减少对身体的危害。 除此,他也早就留意到了幽家正下大力气造连珠弩,并且早在几年前就得到密报,说幽家在连珠箭上喂了见血封喉之毒,于是他就设法弄到了几把,把毒箭交由霸王蛊研究这种毒,并制出解药。着意长时间给扁体人喂食,久而久之,幽家连珠弩上的毒,对扁体人无有大碍了。谢凛儿却不曾料到这些。 这时忽然从崖下窜上来四个人,却是英郊、霸王蛊、董大千和劝融。他们四个杀开幽家弟子,向着公子方、雀鹰扬和贺耀煌奔了过去。雀鹰扬和贺耀煌的武功,均逊于英郊、董大千、劝融三人,又加了个霸王蛊,幽家三人更不是对手。 忽然一溜金沙从教皇宫飞了过去,落在他们中间,化为一人,正是幽家教皇化梵音。化梵音双掌向英郊拍了过去,却见掌影无数,直往英郊身上射去。英郊四人一惊,耸身倒掠,躲过化梵音的这一记千手如来神掌。 白杨六个人在突袭之前,即有了精细的计划,他们知道幽家众高手有数十个,能与他们几个相当,甚至于胜过的,就不下十个。倘若逢着逊于自己的对手,就斗上一斗,若是撞上不相上下的,或者被他们以多围寡时,就赶紧躲避,由组合军团以众博寡,去围攻他们,这就叫做以己之长,攻彼之短;避开以己之短,对彼之长。 他们四人东一窜,西一掠,逢着幽家弟子就痛下杀手,见着林康和上官英狐、公孙战这些高手抱团时,转身便逃。霸王蛊放出流金蜂来,咬伤了许多人。 谢凛儿本想过去暗袭他们四个,但场中人数实在太过拥挤,又有乱箭纷飞,确实不便。忽见一大群扁体兵,聚在飞碧崖上下台阶的出口处,不但使得下方的弟子难以应援,也不能使崖上的弟子下去探听消息。当下展翅电掠而上,骤然现出身来,沙刃挥出,霎时斩杀了十七八个扁体士卒。 一直血战到天亮,将近中午时,大雨渐渐止息了,但厮杀仍未稍歇。谢凛儿也早已和幽家诸首脑照过了面,他可以隐身飞翔,就四下探了探战势。 白杨把组合军团一小部,投在了崖下的黑水旗军营,大部兵力放在飞碧崖上,他的本来目的就是夷平飞碧崖和幽冥宫。这里是幽家的关键所在,只要把幽冥宫毁了,那幽家的根基就必将动摇,但幽家上下也定会死力护卫,那就正好以大军团将他们一网打尽。为了尽可能的牵制黑水旗,从而减缓飞碧崖上的压力,白杨还特意邀来了太叔鳞的海妖大军,从海岸进攻幽冥城。 谢凛儿在幽冥城外打探了一下,见黑水旗弟子确实寡不敌众,分外吃紧,尽管明了白杨的企图,还是上来告诉了新任幽家教皇化梵音。 化梵音自继任幽家教皇之后,被幽家繁重的教务缠身,一改往日的神圣安详之态,一脸的气度威严,冷厉果决之色,疾命子文用聚魂斗,把黑水旗弟子调过去增援。子文领命而去。 化梵音把腕上念珠取下,抬腕一抖,一百零八颗念珠瞬时变成了一千零八十颗。在空中旋了几旋,分散开来,接着“嗖”地一声,射落人群中,化作无数佛陀、明王、金刚、罗汉加入战团,奋力博杀。幽家众人冒着大暴风雨战了一夜,早已疲惫不堪。此时见化梵音展出如此神通,幽家弟子登时士气大振,杀声振天,又奋力厮杀起来。 但化梵音的这件宝物,每催施一次,极耗内力,即使是他这种佛法所化的异人,亦不能持久。少时,已面红气喘,几难支持,不得不把佛珠收了起来。 组合军团士卒战至此时,虽然仍是凶猛疯狂,但体力也消耗巨大,它们抽空啃食地下的死尸,用以充饥。幽家军团连珠箭上的毒,虽说对妖军起不了什么效用,但这快箭还是相当厉害,妖军中箭多了,还是能要了它们的命。兼之这五十多万幽家军团经过这数年的严酷训练,赎罪七式也练的相当精熟,单兵相接本就不逊于妖军士兵,他们组织严密,应敌灵活。反过来扁体人虽然凶猛,却有些迟钝。 除此,化梵音上任后,言从林康之见,更加完善了运筹营的建制。运筹营大将军杜衡及其部属,通过对从各处获得的,关于白杨方面军事情报的分析,不但设计了灭亡白杨军团的计划,又为防万一,并且又制订了周密的幽冥城防御方案,并且做了精细的部署。尽管白杨的突袭,使得幽家军团上下一阵动摇,但整体阵脚未乱。 此时已然过午,大雨初霁,清空如洗,碧崖飞血。组合军团渐现颓势。 白杨自开战之后,化作八鸟,飞在空中掠阵,细观当前战势,太叔鳞的舰队遭到鬼狱舰的袭击,本已攻入幽冥城的水妖,也被幽家城防军团杀了出来,并被逼回海里。苏闪的鹰妖损失有两万,组合军团只剩下了不足五万人,而幽家军团却尚有七八万之多。眼见幽家诸高手,各展法宝,率领着幽家军团浴血奋战,斗志高昂,情知已胜算无望,于是招呼苏闪,下令收兵退守魔灵圣境,以备日后卷土重来。 霎时间,崖上崖下的扁体人士兵一齐纵身跃上空中,两三个一接手汇合在一起,展翅而起。幽家士兵端着连珠弩,齐朝空中射箭,又射下了不少妖军。 第一百八十章 组合军团在空中集结之后,会合了苏闪的鹰妖,风驰电掣般往北而去了。 林康下令公孙战立刻前往幽冥城外,彻底清除太叔鳞的水妖。公孙战得令而去。上官英狐见紫电旗弟子,包括掌旗使大部战死,已所剩无几,遂奏请化梵音,留下了五百名黑水旗弟子,亲自带着他们,在崖上清理残尸。少时,黑水旗总掌旗使公孙战遣人来报,说水妖已退,众人心中方安。 谢凛儿和化梵音相见了,又共同拜见了幽冥公主。 “你们二位年少有为,都是好样的。”幽冥公主一头雪白发亮的头发,盘成一个凌虚髻,容貌虽然秀丽年轻,但透出了慈爱、坚毅,还有几分沧桑。毕竟她亲眼目睹,自先夫幽灵月创建幽家至今,经历过的一场场大风大浪,很多非凡之士,在教皇之位上,尽展其才,为了幽家沤心沥血,使幽家逐步壮大。而她又亲眼看着这些教皇们,在她眼前一一走过。在这凶险过后之际,再思及先夫,不禁使她颇为感概,眶内泪珠盈然。 幽冥公主一面说,一手一个,拉着二位教皇之手,率同轩辕神相、金花圣母、林康、赵异志、子文、公孙战、铁布弘、公子方、慕容菁儿、贺耀煌、杜衡等一干幽家首脑,齐聚于教皇宫。 谢凛儿陈述前情,幽家众人始知白杨为了对飞碧崖发动突袭,竟然迂回西域,南绕天竺、暹罗、安南、台湾,均觉白杨此番真是用心良苦。 子文道:“我们也早知道他们往西去,只是以为他们企图引诱我们,去攻击魔灵圣境,没曾想到他们竟然绕了这么大的一个圈子。这些日子一直没有他们的消息,也当真有些疏忽了,更没想到他们会在这风雨交加的深夜,从南面海上杀来。” “主要是没料到,白杨的怪物军团,能飞那么久,那么远。”林康不禁感叹,又向化梵音进言:“魔灵圣境城内养殖幻形猿的工场甚多,假以时日,白杨又能得到一支大军,以我看此次当趁着他们新败,正好除恶务尽。” 化梵音点点头道:“这也好,那子文堂主就带上聚魂斗,在沿途见有妖军下来歇息,便突袭他们,本座和林总管他们随后就赶往魔灵圣境。” 谢凛儿向化梵音道:“我愿随子文先生同往。”遂辞了幽冥公主、化梵音、林康等人,与子文展翅追击白杨败军去了。 化梵音待子文和谢凛儿走后,便和林康商议前往魔灵圣境之事,忽然上官英狐奔了进来,问道:“谢教皇在哪里?”林康见他神色焦急,不禁惊疑:“他刚走,你有什么事么?” 上官英狐不禁跌足,说道:“都怪我因这几日事忙,把这重要的事给疏忽了。在五天前,我前往黑龙帮让玉面矫龙去进攻魔灵圣境,刚出了幽冥城,就看见英姿在这附近上空盘旋。我就招手让她下来。原来她是找谢教皇的,因不知道他是不是在飞碧崖,所以不敢过去。 我问她找谢教皇有什么事?她说谢姑娘去了游魂山庄,现在被魔域鬼母的大女儿,也就是凤舞的母亲,给抓进了牢里。她让我赶紧告诉谢教皇,让他赶紧设法去营救。我还详细问了她前往游魂山庄的路线。只是当时以为大战在即,又觉得谢姑娘和凤舞成了亲,那魔灵必定顾及这层关系,不会伤害谢姑娘,所以一时把这件事给忘了。” 幽冥公主陡闻爱徒身陷游魂山庄,不禁变了颜色,急向化梵音道:“赶紧想法子,把雪儿给我平安救出来。” 化梵音和林康互视一眼,化梵音道:“立刻去游魂山庄。”林康道:“那西北那边怎么办?”化梵音道:“林总管,你和上官城主、慕容堂主即刻赶往西北,把此事告诉谢凛儿。然后你们三位就和子文堂主、公孙旗使一起占领魔灵圣境。幽家其他人随我一起前往游魂山庄。”幽家群雄得令,各自准备去了。 白杨、英郊等人率领大军,从台湾经历了一夜暴风雨,次日又因谢凛儿的出现,未能好好的休整,便仓促侵袭了飞碧崖。两日浴血奋战,早已疲累不堪,一出了幽冥城,离了幽家军团的箭射之距,方始慢了下来。 往北飞了三百多里,天色渐晚,及见下方出现了一座村庄。这帮疲惫不堪,浑身伤痕累累的妖物便落了下去,洗劫了这个村庄。 白杨、英郊、霸王蛊、董大千、苏闪、劝融六人寻了一家富户,逮住几个会做饭的,逼迫他赶紧整治一桌好菜。那些人哪里敢有半句废话,忙不迭的忙活去了。 白杨、英郊、霸王蛊几个在厅中坐了下来,个个垂头丧气,一言不发。少时,饭菜上来,鸡鸭鱼肉齐备。正待放开胃口,饱餐一顿,忽听厅外喧声大作。六人急忙奔出,却不知从何处冒出了无数幽家黑水旗士兵。六人不敢怠慢,急忙各持兵刃上去迎战。将及一个时辰,众幽家弟子化作一溜黑烟,飞进一座房角处。他们六人急忙抢过去,却早已不见了人影。 英郊一脸烦恼,道:“定是谢凛儿带着聚魂斗来的。”白杨一摆手,道:“赶紧吃饭,歇一会,马上走。”由此,为方便察觉幽家袭击,白杨便下令,昼间赶路,夜晚歇息。 谢凛儿和子文沿途袭击妖军,彼此都损失不少。 白杨人众和谢凛儿、子文率领的幽家黑水旗,彼此且战且行了两日,进了魔灵圣境上空,却见满城官兵。原来魔灵圣境已遭朝廷大军趁虚而入,将之占领了。白杨的妖军便齐往魔灵圣境西北三百里处的,组合军团大营去了。子文见情况有变,和谢凛儿商量过后,他便带着聚魂斗,把幽家军团带往玉门关外休整,谢凛儿则前往魔灵圣境内去探听消息。 原来英化探得白杨率领妖军前往别处,料想必是冲着幽家去了。于是和熊太师商量,由熊变亲率大军五十万征讨魔灵圣境。熊变又让熊傲、司马玮组织了唐门、昆仑、华山、崆峒各派做辅助,一起随他西征。 第一百八十一章 行军五日,畅通无阻,到了魔灵圣境,但见城中果然空虚,毫不费力的占领了该城。司马玮和熊傲带着黑龙帮众,以及各派群豪,捣毁了幻形作坊、仙丸作坊、蛊毒作坊。 熊变至此时,始觉尽管还未能为熊霸天、熊狂、熊悍他们报仇,却也总算是暂且出了口恶气。思及直到此时,尚未获得白杨的妖军、鹰军的消息,担心他们并不是去进攻幽家,或许是去了别处,假如完好无损的回来,以朝廷大军与之一战,那就胜负难料了。熊变遂在议政院招集众将,以及司马玮和熊傲,商议下一步对策。 司马玮道:“我听说在城西北方向,是白杨妖军营寨,可以先去捣毁了它。” 征虏将军裴仲远说道:“以末将看,咱们先把这城中的财物粮食先行运走,然后把这贼巢一把火烧了,绝了妖人的容身之地。”安西将军越清源说道:“好好的一座城,就这样烧了,岂不可惜?以末将之见,可以先带着财物粮食离开,如果白杨是带着败残人马回来,咱们就立刻回军反击过来。倘若是带着得胜之师而回,且伤亡又不大,我们再从长计议。” 熊变正自沉吟不决,忽有人进来报道:“丞相英大人来了。”熊变听说,连忙起身率众将和司马玮、熊傲外出迎接。刚出大厅,便见英化神采奕奕地走了进来。一面走着,笑向熊变道:“太师大军一出,即可兵不血刃,直捣黄龙,为朝廷建此第一功,实是可喜可贺啊。” “若不是有英大人运筹帷幄,老夫也不可能捡这么个便宜。”熊变一看到,或思及英化,不知为何,总觉得有些不自在。此人年轻,身形瘦削,一副弱不禁风之相,但笑与不笑之中,却藏有深意。其意为何?却永远让人测不透,但测不透之中,又透出可怕与古怪。 熊变初时并未将英化瞧进眼里,更未放在心上,随着英化在朝中渐露头角,又以为英化之脾性,非官场之人,自己动动手掌,即可辗死这只蚂蚁,岂料这只蚂蚁总能在自己指间溜走,相反自己却屡遭大事,而细察之后,这一切又与英化全然不沾边。 熊变再也不敢以等闲而小视,遂花大力气,派人细察英化的底细,这落迫书生一直穷困潦倒,在朝中更无背景,尽管颇多磨折,却一步步官至极品,位极人臣。这一过程中,明明不可能,却往往出乎意料之外,一切又完全符合情理,似乎是偶然,细思之,又是必然,即无法阻挡其前进之步伐。 熊变既然对英化打压不成,遂改为拉拢,可是英化却对他既不即,亦不离;既不卑,亦不亢,时时处处从朝廷大局出发,以江山社稷为重。若说他光明磊落,全然以朝廷律法行事,却又有意无意间,在百官中因势而动,出一招精妙的权术手腕,又不留下任何把柄。这使得熊变及百官,对英化是既动不得,亦抱不得,而无可奈何。 熊变将英化笑迎进厅中,叙礼落坐。 英化听了他们适间所议,说道:“咱们五十万精锐,岂可畏惧妖军疲惫残破之众?他们若是回来,正可以逸待劳,倚着城中的高楼广厦,与之决一死战。当然,这不过是本相一己之浅陋,熊太师身经百战,想必心中自有妙策。”说了一会子话,众人散去。 当日,英化进驻议政院。忙至晚间,英化命人将议政院内的文献、档案、律令、图籍全数抬到议政书房。连续数日,天天亲自查阅,以便尽快了解魔灵圣境的人文地物。 这一日,英化细阅至三更天,不由得惊叹魔灵圣境当真是富可敌国。他不经意间,以左手从桌旁棋枰上,捡起一枚黑色的围棋子,拈在姆中二指之间,轻轻一弹,但听“哧”地一声,棋子破窗而出。却听窗外有人闷哼一声,便贴在窗下不动了。 英化冷笑一声,继续忙着手里的活计。忽然一道鬼魅般的黑影,从月亮门飘然而入,一双玉手端着一只八寸见方的黑木匣。英化一看这人,立时闭上了眼睛。 这人却是魔域联邦摄政女王,魔域鬼母之长女——魔灵公主。 魔灵公主走到英化身边,把手中的匣子放在英化面前的书案上,说道:“你这是何意?”英化幽幽地道:“你不该来。”魔灵公主道:“为什么?” “我不会再为你杀人。”英化顿了一顿,头也不抬,“自从我杀了幽家的龙啸天和吴天焕之后,我就己经起誓,决意不会再为你杀人了。” 魔灵公主娇躯一晃,挪到英化身后,弯腰一双雪白的藕臂,搂住英化的脖子,把下颌倚偎在英化的肩上,说道:“那打什么紧?我对于魔皇遗诏、王图霸业,早就倦了。咱们一起去夜晶兰洲,找一个谁也找不到我们的地方,好好的过平淡日子,你看怎么样?” 英化冷冷地一笑,道:“这话似乎不像是你说的?” 魔灵公主叹了口气,说道:“人总是要变的,尤其是当心里所定的目标,久久达不到,不免就心灰意冷,尤其是女人。” 英化道:“你是我爹的女人,我们根本就不能在一起,况且我也有了心爱的人。我已将你从我的心里,剔除的干干净净。” 魔灵公主面孔一肃,从他肩上离开,站直了腰,呆了片刻,随又微笑道:“这么多年来,你对我眼穿肠断,你当真能忘得了我?” 英化不答,再次闭上了眼睛。 魔灵公主嘿嘿一笑,娇声道:“你都不敢睁开眼看我一看,可见你还是无法把我割舍。”英化仍是不哼声。魔灵公主道:“你既不肯看我,那就看看我给你带来的礼物吧,我想你一定会大吃一惊的。”说着,掀开他面前案上的黑木匣。 英化立时闻到一股血腥味,不由得睁开眼来。这一看,只差点昏厥过去。原来匣中所装,居然是爱妻明世安的人头。 第一百八十二章 英化悲愤填赝,双目中直欲泣出血来,嘴巴长了半天,才呛出一声“安妹!”接着捶胸顿足,抱着匣子放声大哭道:“安妹,是我害了你啊。” 魔灵公主走到英化身旁,轻拍着他的后背,安慰道:“别哭了,人死不能复生,你要节哀顺便。你看她面露微笑,我杀她时,她没有一丝一毫的痛苦。,我的刀快,刀法也快,在她身后,一下就削下了她的脑袋。”明世安虽说是她杀的,但她说这番话的腔调,就好像完全不是她杀的。 英化哭的直差点背过气去,但听了她这番话,右手疾探,抓住了她的脖子。他的手蓦地变长,同时五指指尖长出五枚五寸长,并且锋锐无比,弯刀般的牙齿,把魔灵公主的整个脖子握在爪里。 魔灵公主面不改色,微笑道:“能死在一个深爱着自己的人的手里,也是一件无比幸福的事。” 英化喘着粗气,咬牙切齿地道:“我恨,……”接下来的话却说不出来。 魔灵公主道:“她若不跟着你,她也不会死,所以是你害了她,难道你还想再杀死,另一个你所爱的人?” 英化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老半天才迸出几句话:“你走,走的远远的,不要让我再看见你?”一面说着,转过头去,同时手一松,五颗弯牙重又钻入指中,手也恢复了原来的大小。正在这时,忽觉胸中一凉,蓦地一惊,急俯首看时,只见魔灵手中攥着一把短剑,剑身已贯入他的前胸,直没至柄,想必已从后背穿出。 英化愣怔了片刻,苦笑了一声,口中溢出血来,说道:“这一回,算是如了你的意了。唉……,我只求你一件事。” 魔灵公主面冷如霜,说道:“什么事?” 英化道:“把我和明世安葬在一起。” 魔灵公主冷笑一声。 英化道:“本来你一直都在我的内心最深处,你这一剑,反倒把我心里的这一病根,给根除了,谢谢你!” 魔文公主哼了一声,道:“你不会死。我这剑上喂了一种毒,叫作魂牵梦萦散。把这种毒喂在剑上,不论刺进哪一个人的心里,那个人就会永远爱上,那个刺在他心里的人。” 英化口角溢血,笑道:“不错,不错,别人要让一个人爱上自己,是去抚慰对方的心,而你却用剑去刺,这也正符合你的脾性。”话声模糊,已听不甚清。 魔灵公主道:“放心,你决不会死,我试过多人之后,才敢来刺你。当然那些被此毒试过之人,我自然不容他们活在世上,他们不配喜欢我。”言罢,将剑抽出,出屋而去。 谢凛儿来到魔灵圣境之后的当晚,便来夜探议政院。转到中堂后院,忽见一座燃灯的堂外,窗侧倚着一人,一动也不动。谢凛儿悄悄靠近,却见这人英姿飒爽,左手提剑,正是玉面矫龙司马玮。心中暗道:“司马玮武功也是一流,看他的样子,是在丝毫未能觉察的情形下,被人点了穴道。不知道谁有如此之高的武功。”想起司马玮也并非险恶之人,遂走过去,替他解了穴道。 司马玮嘘了一口气,向谢凛儿道:“快去里面看看。”谢凛儿道:“谁在里面?”司马玮道:“是英大人,他被人杀了。” 谢凛儿吃了一惊,连忙推门而入。但见英化瘫坐在椅子上,鲜血淌了满胸。忙奔过去扶着英化道:“英兄,你怎么样?”英化如死了一般。谢凛儿一扭头,看见书案上匣子里明世安的首级,更是大为惊骇,实想不出是何人,竟然如此心狠手辣。 司马玮领着熊傲、唐羿、秦海天、李文海、玉阳子、青锋子十多个人奔了进来,目睹此景,无不骇然。 唐羿、唐翀、唐翃、秦海天被英化充军发配到宁夏,到了宁夏没一个月,四人便逃了出来。回到蜀中之后,一心要寻英化报仇,但又想起,恨有大小,唐家堡被焚之仇犹大,是以暂时将报复英化之计放下。此次熊变率军西征魔寇,他们也随黑龙帮一起,做了急先锋。 谢凛儿便问司马玮道:“这是谁干的?”司马玮道:“是个黑衫女人,我不清楚她具体叫什么。”接着把在窗外所听之事,向众人说了。 谢凛儿一面听着,一面急着为英化治伤,但那一剑是贯胸而过,看样子是万难活命了。 这时,英化却奇迹般的慢慢睁开了眼睛,看清了谢凛儿之后,抬起右手抓住了谢凛儿的手,断断续续地说道:“你……去……游魂山庄……替我为安妹报仇,我……必定,于……九泉之下,也会感……感谢你。”接着,又使起全身之力,把前往游魂山庄的路径,向谢凛儿说了。言罢,便咽了气。 英化是朝廷重臣,由朝廷将他厚葬。 谢凛儿出了议政院,心中思忖前往游魂山庄的事:“魔灵是在幕后,操控英郊之人,已是无疑。但她也是魔文的大姐,凤舞的母亲,这可如何好下手?”又想:“欠债还钱,杀人偿命。慕容白不曾说过么,‘任何人做了错事,都要付出代价。’‘饶了坏人,也就是杀了好人。’” 在魔灵圣境待了两日,第三日上,飞往白虎堂,去见子文,要向他陈告魔灵圣境当下情形。岂知一落进白虎堂的院内,幽家人众慌忙将他迎入厅中。上官英狐此时已到了白虎堂,他见谢凛儿到来,赶紧向他说了谢雪痕身陷游魂山庄之事。 谢凛儿听了,猛吃一惊,暗道:“看来我和那个地方,真的是有缘了。冥冥之中,有一异物,硬将我拉向那个地方。”当下辞了白虎堂人众,飞往杭州家中,准备向魔文询问魔灵的一些事。不料到了家中,一问家人,说是魔文有事远出了。 谢凛儿心想:“她莫非是找自己去了?但想想应该不能,自己离家连一个月也没有,她不可能这么快就去寻找自己。”想来想去,猜不透她究竟去了哪里。又想:“救谢雪痕的事不能耽搁,化梵音既然率领幽家教众去了,即使英完再厉害,也不用怕了。”在家里住了一夜,次日一早,便依着英化所说的方位,飞往游魂山庄。 第一百八十三章 谢凛儿把翼展放到有六丈多长,从地上仰望,空中有一对中间没有身体的大翅在飞。飞至黄昏时分,进入了外兴安岭附近,这里是一片葱郁无际的大森林。 此时夕阳西下,西天尽赤,油也似的绿浪之上,漂浮着一层血影。 忽然遥见六头鹰妖,正在北面上空盘旋,谢凛儿测定游魂山庄必在那一带,遂隐身飞了过去。 谢凛儿飞了片刻工夫,临至近前,向下俯瞰,映入眼帘的乃是一条深涧,哪里有什么山谷、山庄?但这几头鹰妖总是在这一带徘徊,那这一带定然另存蹊跷。寻视一阵,忽见北面树林里走出数十个人来。六头巨鹰中当即飞过去三头,但也只是在上方监视,并不下去理会。 谢凛儿飞近细看,却见是司马玮、熊傲、唐羿、唐翃、秦海天、青锋子、李文海、玉阳子等一干人,而且当中还有一些其他装束的人物,想是一些小帮派的人物。暗忖:“他们来的好快,但不知他们来这里,要做什么?”这一群人向涧下观望了半天。 隔了一阵,但见十数个黑龙帮弟子,拖着数捆枯藤走了过来。司马玮和熊傲等人一起动手,把枯藤编成六条一抱粗的巨绳,牵过一头拴在涧旁的老松树上,其余的甩进涧里,而后他们相次顺藤爬下了深涧。 空中的妖鹰看了一阵,掉头飞走了,看样子是报信去了。 谢凛儿束翅而下,飞进涧内,穿过两旁的崖隙,下方一空,现出一条阴暗的山谷。于空中鸟瞰,却看不见游魂山庄在哪个位置。忽见南面小溪旁,坐着一堆人,依稀正是幽家人众,遂飞了过去,现身同他们相会。 幽家人众看他前来,连忙起身相迎。谢凛儿见幽家来的有:林康、上官英狐夫妇、赵异志、铁氏三兄弟、公子方、贺耀煌、汤昆、雀鹰扬、闻华,诸首脑中只有化梵音、子文和公孙战未到。他看见上官英狐,说道:“白虎堂那边这么重要,你们怎么都来了?” 上官英狐道:“白杨的妖军在魔灵圣境和朝廷军队展开了激战,子文堂主趁妖军大营空虚,便袭击了他们在魔灵圣境西北方向的营寨。白杨的妖军本剩下了不过三万人,朝廷军队却十倍于他,把白杨、英郊杀的大败,组合军团算是彻底被摧毁了。” 谢凛儿道:“那英郊和白杨他们呢?”上官英狐道:“我想他们应该也回到这死亡谷来了。”正说着,司马玮和熊傲领着那数百人走了过来。 上官英狐皱眉道:“他们怎么也来了?”公子方道:“八成也是来寻英郊的晦气来了。” 少刻,司马玮等人走到了近前,向着幽家人众拱手道:“诸位,多日不见,别来无恙?” 林康还礼道:“司马帮主也来凑热闹么?”司马玮尚未答话,唐翀说道:“这些魔头杀死各派那么多人,我们当然要他们血债血偿。”林康笑道:“诸位虽说英雄了得,但这几个魔头的武功均超一流,更兼游魂山庄庄主英完身怀猎仙大法,各位只怕仍然不是他们的对手。” 唐翀怒道:“你们既然敢来,难道我们就怕了不成?”林康道:“在下愚意,不过是让诸位在这险恶之地小心一些。”唐翀冷笑道:“我们也不是初出江湖,用不着阁下的好心。” 司马玮向唐翀道:“林总管所说不错,咱们既然同处险地,应当同舟共济才是。”又向林康道:“诸位比我们来的早一些,可曾寻到那游魂山庄的准确所在?” 林康道:“我们也是今早才到,虽然还没有找到游魂山庄,但我觉得就在南面。” 司马玮等人顺着山谷向南细看,但见山谷上方一隙如线,下方青石秀树,溪流湍急,尽管并无烟雾,却似乎透着一片朦胧,着实说不出的阴森。司马玮道:“何以见得?” 林康道:“我在此已观察多时了,那个地方亡灵云集,曼舞上空,我想那里必是游魂山庄的所在。” 华山掌门李文海说道:“那你们怎么不过去?” 林康道:“尚不知内中虚实,所以不好轻动。” 司马玮深知林康乃足智多谋之人,听他如此说,便也不敢往前走了。 谢凛儿道:“干待在这里也不是办法,不妨让我过去探探。”说着,便要过去。林康道:“且慢。”额中神目睁开,飞出一道白光,向着那一片魅影云集之地,射了过去。林康说道:“有人过来。” 过不多时,果然走过来一个人。众人细打量这人,见他有三十来岁年经,身上一副仆役打扮,面上露着和善的笑容,看上去甚是老实巴交。 谢凛儿却不知正是此人,把谢雪痕给诓进了牢里。林康、上官英狐这几大高手细看来人的行走步伐,看得出这人尽管武功不弱,却并非绝高。 那人走到他们跟前,拱手道:“我家庄主有请诸位到庄中坐坐,以稍尽地主之谊。诸位请随我来!”说毕,回身引路,好像这帮人必定是要随他前去的。李文海喝道:“我们为什么要跟你去?”那人笑道:“你们既然来到这里,不是去本庄,还能去哪里?难道只是为了在这谷中观光么?” 谢凛儿道:“在下久闻庄主大名,正要拜见庄主。”那人道:“那就不必客气了,这就请吧!”谢凛儿看了林康一眼。林康暗自思忖:“此行本就是为了来探游魂山庄,总是要进去,索性一起进去看看,里面究竟是什么龙潭虎穴。”当下向上官英狐等人一点头,也同谢凛儿随着那仆人前去。其他各派的人见幽家的人动身了,心里也就壮了胆,当下也紧随其后,跟着前行。 行了四里左右,但觉阴气渐重,魂魄风响,啸喊之声也能听出多种多样,如泣、如诉、似笑、(呻)吟。群豪不由得背脊发冷,毛骨悚然。 行不一会,到了一座庄院的广梁大门前,但见庄子上空,飞舞着一道道,如蛇一般的黑影。群鬼待见到来了这么多人时,哗然大笑,当中又夹着无数哭声、惨叫声,瘆人万分。群豪际此情景,无不耸然动容,为之色变,不由自主地顿住了脚步。 第一百八十四章 李文海向那游魂山庄的仆人道:“老兄,这地方怎么这么多游魂野鬼?” 林康、上官英狐等人观看这庄院,城砖彻墙,四角有更楼,院内房屋高大,红墙层叠,碧瓦成鳞,气势颇为雄伟,只是周遭幽魂密布,俨然鬼园。 那仆役笑道:“在我们庄院的下面,没有一寸地方不埋着死人的。这地方又不通阳,适于游魂生存,因此就成了它们的乐园了。诸位刚来,可能有点不适应,其实这就像南方多雨,北方多风,不过是水土不同罢了。如果在这里多住些时日,你们就觉得他们和天上飞的麻雀,苍蝇没什么不同了。”群豪听了,面面相觑,作声不得。 说话间,进了王府大门,转过一座雕花照壁,众人都暗自凝神戒备,以防中了埋伏。群豪四下察看,但见山庄内与中原的官宦大家,没有什么不同,屋宇重重,画栋雕梁。 那仆役引着各派众人,上了东面的一条抄手游廊,然后顺着走廊行向后院。少刻,进入一座大厅,但厅上却一个人也没有。群豪愈发心疑。 林康细瞅着那仆役,但见他走到正堂桌前,在一块花瓷地板砖上一踩,大厅当中,呜地一声沉响,裂开一个有丈六见方的圆洞,洞内周边壁上,露出一道玉石砌就的螺旋楼梯来。 那仆役向众人道:“诸位请随我来。”说着,即欲踏下玉阶往下走。林康右爪疾探,扳住那仆役的右肩,说道:“你等等。” 那仆役面上掠过一丝惊色,迅疾又回复原初和善亲切的神色,问道:“您有什么吩咐?”林康道:“你家庄主在这地下?”那仆役似乎看到了他的顾虑,向他解释道:“我们庄主是个爱清静的人,地下的死人不会打挠他的清静,但庄院上空中的游魂,却吵得他要命。” 林康心想:“这个机关还瞒不过化梵音。”又见洞内甚是亮堂,不似是地牢之类。当下松了那仆役,由他带路,随他顺着石阶行了下去,其他人也跟着鱼贯而入。一踩上玉阶,便觉出一种沉重感。 原来这玉阶并非玉石所砌,却是钢铁铸成的。洞壁上好像是裱着琉璃一般的东西,还嵌着夜明珠,一派光亮,而且格外清洁,一尘不染。 下了十数丈,到了一间白色装饰古朴的房间里。细一看,原来四面两丈宽的墙壁,均是紫檀木落地门窗。 那仆役向着一面门窗拱手躬身道:“禀庄主,客人带到了。” 林康额上有神目,虽然下到这地下,仍能清楚的辨清方位,看那扇门窗是正北方。 那仆役通报完,却听里面一个苍老的声音道:“请他们进来。”那仆役推开当中两扇门,众人眼前顿时一亮,却见里面露出一大间金碧辉煌,如同宫殿一般的大厅来。 幽家群豪以及谢凛儿等人,互望一眼,暗使眼色,示意小心,再留神着四周,缓步而入。向大厅一瞧,却见西侧坐着英郊、霸王蛊、劝融,东侧椅上坐着白杨、董大千、苏闪。最吸引他们的是,坐在大厅当中,紫檀九龙高背绣榻东侧的红袍老者。这老者须发如银,皱纹满面,但一双眼睛却矍铄如明星,分外有神。 幽家众人心想,这人必是英完了。思及夜晶兰洲的恨天古墓本是为他而设,却不想反害死了江湖上那么多武林豪杰,故此心中对他油然生出一股忿怨。 在这老者的身后东侧站着一个少女,正是英姿。谢凛儿和她四目交视,英姿面无表情,也不说话 坐榻的西侧坐着一个高髻华服美妇,就是魔灵公主了。谢凛儿首次能仔细的看她,但见她与魔文长的果然极为相似,只是脸型稍长一些,面上多了一层不怒自威的冷厉之色。他已从司马玮那里得知了她和英化的关系,心想:“怪不得英化见着魔文时,露出那般神色。” 这座大厅宏大无朋,足可容得千人之众,群豪数百人进来,仍显的格外宽敞,只是厅中没有那么多的椅子让群豪落座。 魔灵公主向众人扫视了一遍,转头向那老者道:“当前在江湖上呼风唤雨的人物,就全在这里了。”那老者道:“天下之大,不知道有多少英雄豪杰,默默无闻的隐没于草莽之中。” 林康拱手道:“英老先生所言极是。不过有些大英雄即使隐没于草莽,也仍然会在江湖上兴风作浪。” 那老者“嗯?”了一声,面露不悦之色,道:“你是何人?” 林康道:“在下林康,在三十七年前,亦曾与英先生在崆峒山外会过一面。” 英完仿佛回忆了一下当时的情景,说道:“过了那么久,老夫早不记得了。你们此来,是为了那《猎仙大法》吧?哼,老夫不问世事这么多年,你们居然还未能忘却老夫。” 谢凛儿道:“我是来救我姐姐的。” 英完道:“你姐姐是谁?”英姿弯腰附在他的耳边,一面悄声说着话,一面用眼睛斜睨着魔灵。 谢凛儿心中大奇,谢雪痕陷身于此,这英完身为一庄之主,居然不知晓此事。 英完听英姿一说,才道:“哦,原来如此。”转头向魔灵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魔灵公主道:“这个女人擅闯咱们山庄,被轻而易举的拿住,所以也没惊动你。”英完向谢凛儿道:“哼,她擅闯我山庄,没有立时杀了,就是便宜了她。”谢凛儿道:“如此说来,庄主是不肯放人的了?” 英完道:“若是不放,你待怎得?你们一群人前来,就是为了此事?”谢凛儿道:“庄主莫非不知道,令正指使令郎,领着魔域五大高手,在中土杀人放火,掳掠屠城,做下无数丧尽天良之事?” 英完听了这话,大惊失色,望望魔灵和英郊等人,向谢凛儿问道:“什……什么?有……,有这等事?你们有什么证据?” 谢凛儿冷笑一声,说道:“经过魔域一役之后,已无人再奢望什么轮回珠,猎仙大法了。我们此来主要目的,就是将那些犯下滔天大罪的人绳之于法。” 第一百八十五章 暗闯死亡谷 这时,魔灵公主张口了,冷冷地道:“魔域和幽家的过节,本来只是在夜晶兰洲。可是慕容白和凤鸣竟然前来游魂山庄捣乱,这只怕就是你们的不对了。” 上官英狐目光闪动,微笑道:“如此说来,慕容白和凤鸣两位教皇确实来过这里?这个地方可不是一般的隐密,而且世上也没有像前往魔域那样,有通往这里的地图。” 英郊站起身来,说道:“我敢说,早在你们前往魔域之前,慕容白就已经留意到这里了,只是他还不确定死谷究竟在什么地方。我们回来后,也是由七师兄的巨鹰,驮着出入死亡谷,但我就是想不通他们是如何来到这里的。”说到这里,陷入了沉思。 霸王蛊道:“他既然已知道了死亡谷就在这一带,老七的徒子徒孙,就在死亡谷这上空飞来飞去,自然也就被他发现了。” 白杨道:“我看不对,自从那一次咱们几个和他两个交手,杀了他二人之后,我一直思索他二人的剑阵。在无意中,让我猜出他们是怎么来到这里的。”英郊“嗯?”了一声。 白杨道:“你记得么,慕容白那一套鬼影剑法施展开来,连这空中的鬼魂,也都跟着大为兴奋。我一直以为是他的那套剑法,引得空中的鬼魂兴奋。后来我才明白,原来是慕容白的那把凶灵剑的缘故。我由此推断,是在咱们上岸后,七师兄的鹰妖驮着你们来死亡谷时,被慕容白和凤鸣在地上看到了,他们就循着方向找到了这里。而到了这死亡谷附近,慕容白的凶灵剑就感应到了山庄上的鬼魂,从而把他二人给引了过来。” 劝融道:“那两个家伙,也确实够厉害,要不是大公主,咱们几个还真奈何不得他二人。”言语之间,到颇有敬仰之意。 英郊和董大千齐向他瞪了一眼,他们六人奈何不得慕容白和凤鸣两个人,实是生平奇耻大辱,这劝融竟一点脑子也没有,当着这么多人说出来,弄得尽人皆知。 幽家众人听说了,人人面上露出得色,两位教皇虽败犹荣,为幽家添了光彩,但想起英郊六人无不是当世之高手,当时的一番较量,必定激烈异常,是以在场群豪皆想听听当时,他们交手时的细节。 林康以言语相挑,说道:“敝教两位教皇尽管武功极高,但和你们几位相比,也仅在伯仲之间,至少没有高出甚多,但以你们六位宗师身份,却合斗他们二人,这个未免太……” 霸王蛊哈哈一笑道:“你是说有失身份吧?没关系,老朽本就不在乎什么身份,不过那一战,那二人也确实了得,我很佩服。但若是单打独斗,除了老朽以外,慕容白、凤鸣不论和英郊他们五个,任何一人过招,至少在千招以内分不出胜负来。” 幽家众人听了这话,冷笑一声,但随即心想:“这话倒也不错,幽家之中,除了谢凛儿、化梵音、谢雪痕这三人之外,以林康武功为最高。慕容白和凤鸣的武功,也顶多与林康持平,但若是换成两个林康与英郊他们六人相斗,也是必定不敌。却不知慕容白和凤鸣,是怎么能胜过他们六人的。”心中无不纳罕。 霸王蛊道:“他二人的到来,比之空中的鬼魅,还要诡异。” 因为死亡谷上空狭窄,极难射进阳光,是故长年处于阴暗之中。 那天晚上三更天,老夫读书半宿,两眼发酸,就走出屋子醒醒神,不觉迈至前院。庄院上空一道道俨如黑影的幽魂,在庄院里游鱼一般穿梭飘荡。山谷上方仅成一隙,露出几枚明星。老夫久居鬼哭谷,尽管山谷上方完全遮蔽,不见天日,却也不觉得如何憋闷,但此刻看着上方的那一道缝,觉得似是被关在了笼子里。老夫耐不住,便化作原身,出庄溜溜弯,顺便寻挖出一具死尸作夜宵。这死尸对老夫来说,就像久藏的美酒,腐烂愈久,也就愈美味。” 厅上众人脑海里浮现出朽烂如枯木,蛆虫钻附其中肆虐争食,腐臭扑鼻尸体的画面,不禁反胃欲呕。 “山庄之外出奇的静谧,没有一丝风,只有重重的黑暗,从中透出无尽的凄迷和诡异。老夫向南走了二十丈,寻到一棵柏树下的土洞,便钻了进去。这一带死尸极多,我钻了五六尺,进入一具残尸腹中,美美的饱食了一顿,这才向上钻。脑袋刚一出地面,忽见有两个人影,飘飘忽忽仿佛是让风给送过来的,穿过那如虫萤般飞来飞去的魂灵,向这里走来。 那些魂灵似乎感觉不到这两个人,从它们的身边走过。老夫也不禁惊叹这二人的轻功之高。这二人看上去走的极慢,漫飘飘的走来,但是晃眼功夫便到了老夫跟前。老夫身在土中,只露着头细看这两个人,一人黑衣白发,瞎了左眼,另一人白衣黑发。那白衣人年龄略长,留有微须,神情冷厉。 当时夜下朦胧,二人杀气逼人,使得四下的阴森可怖,黯然失色。 老夫来到中土后,早将中土武林中高人的底细,查得清清楚楚,此时看这两个人,我心里已知道他们是谁了。老夫心里盘算,这两个人都是魔域的大对头,幽家内部的高层人物,我得赶紧回去说与英郊他们,好想法子擒住他两个,留作人质,日后好要挟幽家。我看他们过去了,便从土里飞身跃出,化为人形,展起轻功往山庄里赶。 老夫在林荫小道奔行了十多丈,骤觉眼前白影一闪,那白衣人已到了我的跟前。那身法比鬼魅还要快,不知道怎么就一下越到了老夫前头。老夫惊惶之下,抬手向他面上劈出一掌。这一掌可以说至少有五成功力,刚劲能开碑裂石不说,仅以掌风扫上,也能将他刮成重伤。” 霸王蛊一面叙述,老鼠脸上露出恶狠狠的神色,眶内鬼火暴燃,狰狞无比。 第一百八十六章 暗闯死亡谷 谢凛儿及幽家人众多有与霸王蛊交过手,虽知他武功不入顶尖,但他千年的功力,五成集于一掌,其威力也端的非同小可。 “但那慕容白向后一侧身,就避了过去。就在这同时,忽见我的身前一道剑形黑影,到了我的腰际。这一剑无声无息,却又比疾电还要快,实在诡异之至。”霸王蛊说至此处,面皮一展,露出惊恐之色,可见当时慕容白的那一剑,把他吓得不轻,此时尚有悸。 “老夫觉得难以招架这一剑,只得扭身就跑。但刚一转身,一股寒气浸骨的锐风,迎面扑来。原来是凤鸣这王八蛋,算准了老夫要从这里逃走,便持着熊霸天的修罗刀,候在了老夫的身后,暗算老夫。老夫不得已,只得向斜刺里走,却蓦觉喉咙一凉,一柄剑架在了老夫的脖子上。” 老夫这才明白后面的修罗刀是一记虚招,故意吸引开老夫的注意力。前面的这一柄剑才一招制敌,将老夫控制住。老夫斜眼一看,右边用剑抵住老夫喉咙的,是那个白衣人,后面的那个黑衣白发的独眼人,从我的左边走到前面来,我看清楚他发白如雪,表情抑郁,并略露倦容,他打量了老夫两眼,把脸向左扭了过去,就是他在老夫后面,使了一招我四师弟夏意的得意功夫寒冰掌。” 在场诸人心中均想,这老怪物尽管武功不足以称为一流,但也算是一高手,况且此人心机诡诈残忍,身上又有不少毒物暗器,以慕容白和凤鸣这样的身手,联手一招能制住他,却也着实不易,可惜当时没有杀了他,像霸王蛊这样的人,如不立时除却,迟早会让他寻到脱身之机。 霸王蛊继续说道:“那白衣人一双眼睛正气凛然,杀机愈盛,紧盯着老夫。说‘看来你就是魔域九杰中的老二,也是魔域第一巨恶霸王蛊了?’ 老夫听了他这话,心里很是不痛快,于是反驳他:‘什么魔域第一巨恶?为非作恶乃是老夫生平最大之乐事,且不说人世间,即便神魔两界,我称第二,谁又敢称第一?你只说我是魔域第一恶,实是堕了老夫的恶名。’” “你这恶贯满盈非但举世无双,就你这以作恶为荣,恬不知耻,也是独步古今了。”在场众人听霸王蛊大言不惭,自承为恶天下第一,心中纷纷暗骂他无耻,脸皮之厚,谢雪痕更是骂出声来。 霸王蛊听了谢雪痕破口大骂,哈哈一笑,心里着实得意,继续道:“那慕容白听了老夫之言,如梗在喉,闭上了眼睛,半晌才嘘出一口气,说:‘你对自己的恶行毫不隐晦,能够光明正大的说出来,倒比那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好了不少。’ 我说:‘慕容大侠谬赞,实不敢当,不知二位乍访此间,有何贵干?’慕容白说:‘一来拜访英先生,二来会会你们魔域群雄。’我倒是很佩服他俩人的胆气,说道:‘那欢迎之至啊。’慕容白说:‘劳烦先生带路。’我只说‘二位请!’” 谢凛儿及幽家诸人听了这话,颇为惊异,他就这样心甘情愿为慕容白和凤鸣带路?不知霸王蛊会将他们引到哪里去? “慕容白和凤鸣听我这么爽快答应带他们进去,似乎有些不相信,只是没说出来,暗地里却提高了警惕。其实我痛痛快快的带他们进去,也没什么可奇怪的,他二人武功虽高,但他们是孤身犯险,天时地利人和俱无,况且英郊、白杨、董大千、劝融、苏闪武功俱不在他们之下,他们根本就不是对手。” 霸王蛊笑眯眯地说到这里,忽然话音一转,恨声说道:“可恨的是凤鸣那畜生,却向姓慕容白说‘我看不用他带路,这个人一刻也留不得,必须赶紧杀了。’说着提起熊霸天的那把修罗刀,就要劈向老夫的头。” 在场诸人,尤其是谢凛儿和幽家诸人心中均暗赞,凤鸣此举得当。 霸王蛊道:“老夫心里吓了一跳,只差点给这畜生跪下。慕容白用剑格住了那畜生的刀,瞅了老夫一眼,跟凤鸣说,‘他还有点用,先别杀他。别人我不敢说,这老毒物决不可能毫发无伤的从我的剑下逃走。’凤鸣听他这样说,也没有说话,就把刀给收了起来。” 众人尽管知道霸王蛊最终没死,但思及当时霸王蛊死里逃生的情景,无不暗道可惜。 林康、上官英狐、铁布弘均想,凤鸣生于魔域,自然熟知霸王蛊其人,而慕容白因对霸王蛊不甚了解,却轻视了霸王蛊,从而放虎归山。慕容白说,“霸王蛊不可能毫发无伤的从我的剑下逃走。”这是谦逊之言,他必认为霸王蛊决不可能从他的剑下活着逃走。 霸王蛊道:“老夫带着他们一面朝山庄走,找了个机会,暗令一只蝇妖去向英郊他们报讯,早作部署。同时我心里盘算,怎样从慕容白的剑下逃生,并决意拼着脖子受重伤,保得不被他的剑割破喉咙,那怕脖子被割一半也可以。” 昏黑之中,无数魂灵虫萤般在草木间穿梭飞荡。 前往山庄的步途并不远,慕容白和凤鸣俨似身在冥界,行往炼狱。二人也许遍历了世间的种种险恶,并不觉得这里比光天化日之下的市井更恐怖,因此二人的心境甚是平静,对周围的环境,已然忘我。 风袭夜凉 云雾迷茫 孰见月光 幽琴低唱 (云雾茫 抚剑怅望 相见惘 断情殇) 看 剑影刀光 烈火焚天兮 十年墓荒 盼 北星之芒 繁夏之芳 燎境之苍 叹 隔世景恍 罹桦溅血兮苘鳞逝亡 尘封 记忆之痛 狂风 湮灭心中梦 放眼天空 纸鸢已无踪 何堪生死匆 凝噎成恸 舞 寂地草木 笑颜展处 谁知孤独 (梦回初 谁知孤独 离别苦 过眼枯 ) 诉 别离之苦 星曜映辉兮沧海倏忽 尘封 记忆之痛 狂风 湮灭心中梦 放眼天空 纸鸢已无踪 何堪生死匆 凝噎成恸 第一百八十七章 英缺 少刻,慕容白和凤鸣押着霸王蛊,走进了山庄。 慕容白游目四顾,夜色昏黑,游魂飞舞时,带出轻微的风啸,透着诡异凄迷的气息。心说,只要消除了这里的人,那么江湖上将会风平浪静数十年。看了凤鸣一眼,见他面上喜忧无形,只是一脸的冷漠,心里微哼了一声。 霸王蛊向前走了两步,几只苍蝇落在了他的肩头。慕容白早就留意到了这点小小的异状,不屑的微微一笑。蓦觉霸王蛊身上微响,从他身上飞出一片金灿灿地东西。慕容白和凤鸣齐声惊呼:“流金蜂。”他们二人本以为流金蜂是唐门之物,而且只有唐羽一人拥有,万不料这老毒物身上也有此物。慕容白心念电闪,剑上使力,取霸王蛊的首级。 霸王蛊在慕容白和凤鸣惊呼的一隙间,闪电般转身,喉咙避开慕容白的剑锋,换以后颈相替。但听“哧”地一声,霸王蛊后脑下飞溅出一片血雨。慕容白眼见霸王蛊的脑袋向前耷拉下去,身子倒下,以为得手,心下一宽。 霸王蛊在倒地的一刻,就地一滚,右手托着下巴,又站了起来。他适才那一下,果然使喉咙避过了慕容白的剑锋,但脖子后颈,也确实被剑割了一半。 他痛怒之下,大声尖叫道:“你们两个混蛋,胆子虽然不小,却也太小看了游魂山庄,现在这里由我们师兄弟在此,岂容得你们前来撒野。”一面说,解开外袍,内衣上金光灿烂,编在内衣上牛毛细的流金蜂,在他意念驱使下,纷纷飞出,发着雷轰般的嗡嗡声,涌泉般向慕容白和凤鸣扑去。 陡然间,慕容白和凤鸣的身前闪起一片雪亮的光幕。泛着金光的流金蜂,一撞上光幕,只闻“嚓嚓嚓”“咝咝咝”碎作万点金花,缤纷落地。过不多时,流金蜂粉身殆尽。 霸王蛊见状,心惊肉跳,转身便逃。 慕容白面上杀机陡现,“想跑?”一个箭步抢上,挥剑劈出。这一招身剑合一,迅逾疾电,霎时已到了霸王蛊脑后,雪亮森寒的剑光,完全罩住了霸王蛊的全身。 霸王蛊惊险之间,只有捂脑袋的份。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蓦听空中呼地一声,风声劲疾,有巨物砸下。慕容白微一抬头,坠下的是一磨盘大的圆形巨物,疾忙侧身闪避。那巨物“嘭”地一声,将青石砖铺就的地面,砸成了一个大坑。细瞧时却是一个表面尖刺箕张的圆球。那圆球微停了一下,居然自行滚动,碾向慕容白。 陡觉四下冰寒之极,如置身于冰窟,接着白光一闪,如慧星划空,但听“嘭”地一声,那圆球中发出“吱”地一声,尖长刺耳的嘶鸣。圆球分开,却是两只牛犊般大的刺猬。一只已口吐鲜血,倒毙在地上。 原来凤鸣见这圆球表面坚硬如铁,长剑未必能劈开,便以十成功力运起寒冰掌,以掌气击在刺猬上。凤鸣内功深厚,寒冰掌又是刚猛凌厉的上乘掌法,它这一掌足以摧毁刚铁,尽管以掌气击出,这种巨猬也难以承受,被击的五脏尽碎而死。就在双猬分开的一瞬间,慕容白已看清此为何物,当即挺剑刺出,剑光如电,另一只巨猬也惨叫一声,被开膛破肚,“哗啦啦”五脏肠肚流了满地,院内腥臭熏天。 只听一苍老的声音怒喝道:“好哇,你们居然敢弄死我的这两只宝贝,老子跟你们拼了。” 慕容白和凤鸣眼观四面,耳听八方,时时留意着四下的任何动静。却见厅前廊下站着十二个人,站在中间的是一个面罩黑纱,头上珠翠琳琅,身穿艳丽华服的少妇。左侧与她并肩而立着一个妖艳的绝色女子,面含冰冷轻笑,一身翠绿坦胸长裙,却是梦魂离。在她二人身后,站着八个身着雪白宫装的女子,手中都紧握泛着雪亮寒光的三尺青锋。 在众女前方,站着一个头发花白,留着五缕长须,双目炯炯如闪电,左手提着一把缕刻着古朴花纹,青铜做成的剑鞘,四尺长剑的青衣老道。而开口喝叱的,是一个灰衣老者,鹤发童颜,须眉皆张,赫然是与聂海棠多有交集的,驭猬老人丁褰。 丁褰对这两只巨型刺猬爱逾性命,似乎愿代二只巨猬去死。眼见二巨猬被凤鸣和慕容白杀死,盛怒之下,挥起一对铁爪,一上一下,分抓慕容白面门和前胸。 突然寒光一闪,就在丁褰的右爪,相近慕容白面上二寸之距时,丁褰闷喝一声,喉头鲜血狂喷而出。“咣当”一声,丁褰丢下两只钢爪,双手捂着脖子,似乎想是努力阻止鲜血泄溅,作呕般大口呼吸,倒在地上,登腿抽搐了一阵,便不动了。 那青衣道人叹道:“好快的剑,风夜飘香果然名不虚传。”目光一闪如电击,注视着慕容白。 慕容白道:“阁下可是游魂山庄的庄主英完?” 那青衣道人幑幑一笑,摇摇头,道:“你我曾会过一面,但已有十五年了,慕容大侠记不得老夫,这也难怪。” 慕容白双目一缩,熟视一阵,道:“原来你就是青城派的青木道人,叶飘云的师叔,也是我恩师南宫帝君的高足?” “贫道正是青城派的青木,但贫道的俗身叫英缺,英完乃是家兄。”青衣道人道:“至于南宫帝君的高足,贫道未免就高攀了,徒有师徒虚名而已,而南宫帝君与你慕容大侠,虽无师徒之名,却是有师徒之实了。”言下颇有忿忿之意,当年他与南宫帝君较技,认输之后,拜南宫帝君为师,不过是输了一个赌注而已,自那之后,再未与南宫帝君某面。 凤鸣道:“相传青木道人是青城派,数百年来的第一高手。他痴迷武学,早在少年时便隐居在青城后山,苦心钻研剑法,从未露过面,即便青城弟子也很少有人认识他。江湖各路英豪正是摄于他的威名,从来没有人敢侵犯青城派。” 第一百八十八章 猎仙剑法 “阁下如此说,倒让老夫惭愧了。”英缺仰天一叹,苦笑道:“这么多年来,青城派一直被裹挟在黑龙帮和幽家这两股势力中风雨飘摇,这两派又有哪一位将贫道放在眼里了?” “青城派虽是武林大派,但自立派数百年来,鲜有武功绝顶的人物,因此也仅列于少林、武当、昆仑、峨嵋、华山、崆峒六大派之侧。”慕容白道:“青木道长木秀于林,想必从令兄的猎仙大法中,得到了不少迷津吧?” 英缺道:“老夫一生醉心于剑,看过我大哥的《猎仙大法》秘笈后,受此启发,我在青城剑法的基础上,又创出了三十六路剑法,起名为猎仙剑法。” “道长乃剑中奇人,创出的剑法定然能威震武林。”慕容白道:“只是高深武学,即使父子兄弟,也未必会轻易相示,况且猎仙大法这种让人疯狂的秘笈,令兄能让道长拿去自创剑法,这其中必有缘故。” 英缺沉吟微笑了一阵,道:“幽家谍影堂无孔不入,天下之事无所不知,却也无法找到这里来,而你们二位却能走进游魂山庄,还有什么能瞒得过你们二位的?” 慕容白道:“我们还不知道的,就差道长完完本本的说出来了。” 英缺道:“那就令贫道为难了。” 此时那面罩黑纱的女人说话了:“叔叔把他们不知道的,都告诉他们吧,咱们这里的事,没有多少可隐瞒的了,就没必要再藏着掖着,况且……,他们两个是不可能活着离开这里了,他们就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来的,对吧二位?就让他们俩人做个明白鬼。” 英缺向那女人躬身作揖,道:“是!”面上毫无表情,看不出是不快,还是顺从,抑或恼怒。转过身面对慕容白道:“家兄昔年被各路江湖豪杰追杀,贫道自然不能袖手旁观。” 当年英完从梁恨天手里盗走《猎仙大法》秘笈,黑白两道无不觊觎,尤其是当时的武林盟主谢玄,率领的各派高手,以及幽家群雄。时值英完并未完全练成猎仙大法,能够逃脱各路豪杰的围剿暗算实属奇迹。原来暗中有青城派青木道人相助。当时的青木道人武功尚未达绝顶,不过他是青城掌门的爱徒,武林盟有任何行动,以及武林盟暗察幽家的任何动向,这些讯息他均能快速掌握,再传送给英完,英完因此可以先武林盟和幽家一着,顺利脱险。 英缺继续说道:“分道相助家兄脱险,一来出于手足之情,二来也想借《猎仙大法》秘笈,来改良青城剑法。青城派不能永久屈居武林六大派之后,此是青城派历代掌门的苦心和夙志,也是一个青城弟子所应尽的责任和义务。” 慕容白忽然面现怒色,道:“那花慕蝶这件事你怎么说?” 英缺叹了一口气,道:“花慕蝶虽嫁于青城派掌门,但她始终是一个普通女人,叶飘云常年忙于派中事务,况且江湖上先后发生了黑龙帮熊霸天和幽家凤鸣称霸之浩劫,青城派处于风雨飘摇之中,时时有灭派之祸,叶飘云更是无暇顾及儿女私情,未免冷落了她,她怎能不寂寞?” 慕容白听了这话,瞳孔收缩。 英缺道:“看来你对这件事,还并未完全调查清楚,我确实时时的关照她,但并非你所想象的有私情。叶飘云常年行走江湖,过着刀头舔血的日子,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她只是想假如有一天叶飘云被杀,她能有一笔丰厚的钱,带上孩子离开青城山,到民间过上普通的日子。” 慕容白听到这里,顿时沉默,花慕蝶这样想叶飘云,那就更指望不上自己了,因为自己过的日子,比及叶飘云更加凶险。 英缺道:“她一个妇道人家,久不出户,又如何去赚钱置产?恰值青城派的经济状况,由于幽家的打压,多年来入不敷出,一度出现危机,叶飘云迟迟拿不出有效解决的办法,逐年下来债台高筑。在这种情况下,我只有以四尺长剑来解决此事。由花慕蝶去牵线,我来杀人的人头生意。” “啧啧啧啧!真想不到堂堂的名门正派,名震江湖的武林名宿,居然干起了杀手买卖。”梦魂离面上挂着嘲笑,叹道:“还不知道少林、武当、峨嵋、昆仑、华山、崆峒、点苍,这些名门大派,又有多少见不得人的勾当!” 慕容白愤怒的指着英缺道:“是你害了她!”英缺道:“那你又能给她什么?”“我……”慕容白一语噎住。 英缺道:“贫道和家兄年事已高,都是半截入土的人了,远离尘世,迁居于此,与鬼共处,本就不打算再过问世间任何事,二位又何必苦苦相逼?” 慕容白道:“你做杀手时,杀了多少人?你大哥练成猎仙大法后,意欲称霸江湖,又枉杀了多少人?现在你们居然勾结魔域群魔,帮他们实现魔皇遗诏里的野心。你们欠下的这些个血债,犯下的恶行,足以杀你们千万次,你们要伏法!”最后一句声色俱厉,足以铲妖除魔。 英缺冷笑一声,道:“哼,慕容大侠何时做起官差捕快来了?恭喜恭喜!” 慕容白道:“你们不要以为什么所谓的金盆洗手,只要找个地方归隐起来,以往的罪行便可以一笔勾销了。若如此,所有犯下罪行的人,都可以逍遥法外了。况且你们仍然野心未死。” 突然,旁侧一道白光闪起,劈向那蒙面女子。这一刀快逾疾电,强劲如雷。那女子轻叱一声:“大胆!”急忙向后疾闪,躲避刀锋。梦魂离及两侧众白衣侍女也齐声惊呼,纷纷各挺兵刃上前阻击凤鸣。 慕容白也不料凤鸣猝然发难,讶异道:“你……” 凤鸣冷冷地道:“你要跟他们啰嗦到天亮么?” 慕容白暗道:“也对!这山庄内不知隐藏了多少高手,耽延久了,魔域诸魔齐至,那就不易对付了。”当下亮起玉碎剑,道:“我就领教道长所创的猎仙剑法,看看有多厉害?”挺剑刺出,万点寒星如无数钢针,击向英缺满身要穴,正是慕容白剑舞神功中的厉害杀着“暴雨梨花”。 第一百八十九章 猎仙剑法 英缺见来剑力道威猛,攻势密不透风,毫无破绽,心中一惊,同时口中赞道:“好剑法。”他的剑本在鞘中,但在这一刹那,剑已在手中,劈向花雨中,但听“当”的一声金铁交鸣,寒星尽散,化解了慕容白这凌厉一击。 慕容白亦赞道:“好,再看我这一招。”扭动手腕,剑尖旋转,圈向英缺面门。英缺向右侧身,长剑去削慕容白手腕。慕容白收剑下划,反刺英缺小腹。二人顷刻之间,拆了二十多招。 那边凤鸣舞动修罗刀已与那蒙面少妇、梦魂离,以及那八个仗剑白衣宫装侍女,斗在了一起。那蒙面少妇从掌中亮出了一根七尺长短、通体漆黑的手杖,顶端铸着一个狰狞的三面骷髅。凤鸣知道此物乃是魔域领袖的信物,亦是柳直从魔界得来的十二件兵刃之一,为何又被魔域中人给得了去,内中曲折,只有魔域上层人物才知晓。 这少妇轮起魔杖,或砸、或点、或扫、或戳,杖法精奇,力道十足,隐含风雷之声,丝毫不输于一流高手,旁侧又有梦魂离这个大高手,率八个白衣侍女相助。凤鸣料难取胜,心下暗思,八个侍女武功尽管不弱,但远逊于这少妇和梦魂离,不若先料理了她们,省得在旁碍手碍脚。计议既定,一耸身,向后凌空一个翻身,照准一白衣女挥起左掌拍下,正中那白衣女天灵盖。那白衣女闷哼一声,倒地气绝。 凤鸣双足着地,刀光闪处,又有两个白衣女一个后脑中刀,一个被砍断脊椎,先后扑倒在地。 梦魂离怒容满面,骂道:“这家伙怎么这么心狠手辣!”玉腕一抖,青鞭波起一道碧光,抽向凤鸣面门。那少妇挺杖戳向凤鸣小腹。凤鸣挥刀由下向上扫那少妇的黑蛇杖,蛇杖被磕的向上弹起,正撞在梦魂离的鞭梢,化解了梦魂离的这一鞭。悄在此时,一女侍挺剑从后刺向凤鸣后腰。 凤鸣久经战阵,临敌之机时时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现场形势早已时时映入眼中,他接了梦魂离和那蒙面少妇同时一击,按后方几女所站方位设想,必会趁隙刺来一剑,此时闻风辨位,向左侧身,反手一刀,那白衣女撕心裂肺地一声痛呼,鲜血横溅,一条白臂携剑飞出。 蒙面少妇向群女娇叱:“你们都退下,少在这碍手碍脚,我要看看这小子究竟有多少斤两!”斜眼瞟向梦魂离:“魂离,你也下去。” 凤鸣趁着那蒙面少妇扭项说话,分神之际,旋身跃起,挥刀向那蒙面少妇右肩劈出。那蒙面少妇骤闻刀风,横杖相格,刀锋砸在杖上,将黑蛇杖砍出一道伤口,鲜血泻出。这一刀尽管力道强劲,却并没有那少妇所想象的强大。那少妇心中冷笑,自己足以应付。 梦魂离正欲离开圈子,蓦觉冷寒扑面,却是凤鸣声东击西,以三成功力刀劈蒙面少妇,将蒙面少妇的精力和梦魂离的注意力集中于此,继而闪电旋身左手运起寒冰掌,以七成功力,击向梦魂离天灵盖,这是一记极厉害的杀招。骇得梦魂离花容失色,几乎现出原形。凤鸣此时所想,身在险境,敌人的高手越少越好,梦魂离是一流高手,故而想趁她不备,先料理了她。 但梦魂离确实并非庸手,恨声怒叱:“好阴险,卑鄙无耻!”激愤之下,奋力举掌迎上,“啪”地一声,寒冰掌刚猛之极,梦魂离全身剧震,一股致寒之气,透入掌心,瞬间流遍四肢脉络,周身冰寒。 蒙面少妇见凤鸣突袭梦魂离,忙向凤鸣激攻两杖,迫使凤鸣凝神于她。 梦魂离运功调息,好在并未中上寒冰掌上的寒毒,忧心稍放,一张樱口,两道油亮的黑水自口中激射而出,直击凤鸣。凤鸣一挥刀,刀身将黑水扇向圈外的白衣宫装侍女。众女猝不及防,黑水溅在二女脸上。二女痛的撕心裂肺的大叫,霎时痛叫骤停,二女已然毙命。 凤鸣迅速扫了一眼,二女原本娇嫩的俏面上,出现了几个乌黑的小洞。心中暗惊,梦魂离口中的毒,腐蚀性不逊于唐门的腐尸砂。 蒙面少妇向梦魂离道:“我给你出这口气,你先在一旁歇会!” 梦魂离哼了一声,悻悻地收鞭退向一旁,扭头向慕容白和英缺处一瞧,却见二人正斗得难分难解。 慕容白的每一剑,俱是攻守兼备、看不出任何破绽的妙招,而且一招施出,下一招又绵绵密密连环递进,并且招招快若疾电,激起雷响,声势骇人。英缺从容不迫,挥动长剑,青光闪动,将慕容白来招,一一化解。 慕容白道:“道长的青城剑法已炉火纯青,在下佩服,请再接我这一剑。”一剑刺出,宛似一道雪亮的匹练,向着英缺的头顶罩去,一剑之力,如泰山压顶。顷刻间,又化作星星点点,如花雨、如碎玉、如星屑,似真亦幻,一剑之威,足可睥睨天下。 英缺一生醉心于剑,今日能与慕容白这样的用剑高手过招,一来能见识到对方的精妙剑法,二来也能印证自己剑法中的精奥之处,实是欢喜不尽,是以招招凝神静气,小心应付。及至慕容白这一剑下来,心中又惊又喜,惊的是这一剑实在太过厉害,稍有疏虞,必有性命之忧;喜的是自己纵横一生,还从未见过这一剑,此时能接此一招,实则三生有幸。当即将全身功力,毕于一剑,一招“力挽狂澜”刺于花雨之中。 慕容白赞道:“好剑法!” 突然间,花雨尽消,仿佛从未出现过。英缺只觉自己一剑刺空,心中正自惊异,忽见一道黑色的剑影,闪电也似,悄无声息的,从慕容白腹前,向他拦腰横斩而来。胸中顿悟,适间自己拼尽全力迎接、所庆幸能见到的一剑,乃是一剑幻影,而下方这一剑黑影,才是要命的一剑。此际自己下方空门大开,这一剑正是乘虚而入。 第一百九十章 猎仙剑法 慕容白眼见一剑成功,英缺即将被腰斩,心中既感轻松,终于除掉了一个强敌,又微微有些遗憾,自己适间一番激战,未能尽出全力,与其酣畅淋漓的一战,实在有些可惜。 忽然,始料不及的事情出现了,自己左肩肩井穴陡然一跳,被一股强劲且极细的力道吸住,左手上的凶灵剑骤然一缓,英缺闪身避过了这一剑。同时,慕容白已看清,这股吸力源自英缺的剑尖,仿佛是自己的肩井穴,将英缺的剑给吸了过来,这一切仅仅发生于一刹那。慕容白大吃一惊,侧身疾避,但英缺的那一剑,还是“噗”地一声,不偏不倚刺在了他的左肩井穴上。 接下来,英缺的每一剑,均与青城剑法大致相似,招数并无什么出奇之处,只是每一剑所用力道和细微变化,已与青城原剑法颇有不同,每一剑所指,均是慕容白运剑出招时,劲力所要运行的那处要穴,而且每一剑非但快若疾电,而且都带着那股诡异的吸力,因此认穴极准。慕容白的每一个剑招,均因英缺的这一剑所致,而力道不足,出招半途而废。 慕容白力敌三十招,迭遇险境,皆赖左手所持凶灵剑,以缥缈惊悚的鬼影剑法化险为夷。惊叹道:“今日在下能见识到这套剑法,即使死于你的剑下,也没有遗憾了。” 英缺自从创出“猎仙剑法”,虽在做人头生意中,在许多高手身上试练,但在慕容白这样的高手的剑上,印证他的“猎仙剑法”,尚是首次,而且能与这样的剑术大师过招,可遇不可求,以他这个年岁,可以说是半截入土的人了,又窝居与这么人迹不至的鬼域之地,能与高手切磋剑法,本来再无可能,今日能与慕容白一较高下,实属因缘巧合。 武学之道,遇强则强,对手愈是厉害,你的武功才能展现的越是淋漓尽致,精妙纷呈。试想若是对方仅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半残之人,闭眼随意递上一剑,即可取他性命,还有必要出绝招么? 英缺见自己的剑法大显神威,力压慕容白,又听到慕容白这种在江湖上,久负盛名的人物如此称赞,心中大感舒畅痛快,好似久渴之人,突痛饮甘酿,心中欣喜非常。 慕容白右手玉碎,左手凶灵,双剑一明一暗,花雨剑法与鬼影剑法交替互补,连绵不绝的施展起来,花雨剑法招式华丽,纷繁精妙,力道刚劲;鬼影剑法招式似影却实,飘忽莫测,每当斗至分际,诡异的越过剑丛,横斩而来,不受慕容白右手的玉碎剑和英缺的长剑所阻,抽刀断水水更流,凶灵剑就像是水做的,横越过慕容白和英缺的两柄剑而不折。 英缺叹道:“这两种剑法任何人精通一种,足可横行江湖,阁下居然能将两种剑法结合在一起使用,能达到如此境界,实在是了不起呀。” 慕容白边斗边筹思如何破他剑招,于他对己赞辞充耳不闻。 “不对!你左手所施展的,决非鬼影剑法。”英缺忽然神色凝重,跳了圈子,道:“贫道见过南宫帝君施展的鬼影剑法,与令妹施展的鬼影剑法一模一样,而你所施展的这招鬼影剑法,却大相径庭,这究竟是什么剑法?” “道长果然眼光独道,看出了这一点,因为舍妹所用的鬼影剑法,和在下所用的这套剑法太过诡异,这么多年来,还没有人怀疑过,这两套剑法有不同之处。看在你曾拜过恩师为师的份上,我不妨透露给你。”慕容白仗剑胸前,目注英缺,道:“我恩师南宫帝君,成名于十七岁之前,十九岁时因一场大病而武功尽失。之后他身残志坚,仍苦心钻研剑法,这一切你是知道的。其实,他后来又创出了一套剑法。”随说,他举起了左手的黑剑,道:“他根据这把凶灵剑的特性,为这把剑量身研创出了一套剑法。这套剑法却只有一招,但变化无限。可以说自世上有剑以来,惟一的一套只有一记剑招的剑法,也是世上变化最多的一记剑招。当年,南宫恩师用此剑法,出剑于无形,杀敌于三丈之外,那时他的剑术已远超得病之前,人道是凤智暗中保护他,不被仇敌所害,但凤智又岂能时时在他身边?只不过是他的仇敌,在找他寻仇时,都被他杀了。我与恩师相比,差得远了,只到今日,仍未能参透此剑法,仅能以此剑法作奇招,在与敌交手时,突袭对手罢了。恩师为此剑法也起名鬼影剑法,一则是早年靠冥功鬼影剑法成名,二则不过是为了混淆世人,与舍妹所用的鬼影剑法,根本就是两种不同的剑法。” “南宫帝君真乃一奇人,我实在是低估他了,更难以望其项背。”英缺不禁摇头叹息,又道:“来吧,咱们继续。”挺剑刺出。 慕容白玉碎剑陡然间连环进击,凶灵剑于间隙中,形似黑影,钢针般疾刺英缺腰间几处要穴。 英缺霎时神色凝重,紧盯玉碎、凶灵二剑,所结成的剑网。这二剑尽管是慕容白一人施展,却形成了一套剑阵。英缺只觉身前,两侧皆是剑,而且招招致命。 慕容白眼见自己终将胜了英缺,英缺忽然一声长啸,一剑劈下。慕容白前身水突、天突、璇玑、华盖、紫通、玉堂、膻中、中庭、鸠尾、巨阙、幽门、通谷、阴都、石关、商曲、盲俞、中注、四满、气穴、大赫、横骨接连齐跳,似乎有无数剑尖,从体内向外刺出。他的力道骤止,双剑围杀英缺的剑网,瞬间冰消瓦解。 英缺这一剑乃险境中,置来剑于不顾,同归于尽的一招。在化解了慕容白的剑网之后,英缺方始自惊惧中,现出了喜色。 慕容白翻身疾跃,以防英缺下一步的进攻,身子尚未落地,骤听英缺惨呼一声。慕容白定足疾视,英缺瘦弱的身子,已折断在血泊之中。在尸体的后面,凤鸣挥动尚在滴血的修罗刀,将身后蒙面少妇砸来的魔杖击了开去。正是凤鸣手持修罗刀,以横尸刀法偷袭英缺,腰斩英缺于阶前。 第一百九十一章 双剑对决 慕容白向凤鸣怒道:“你怎么能暗算他?”他对于用剑的高手惺惺相惜,二因他在不能胜过对手的情势下,靠别人的暗算,帮他除去对手,传到江湖上,未免有污他的名声,故而甚是恼怒。 凤鸣回头冷冷地道:“你来这里是跟他比剑较技的么?如果是,又何必叫我同来?我没兴趣。”一面说着,又与那持杖蒙面少妇过了招。 慕容白一听这话,却也不错,他二人此来,本就有比性命还重要的大事要做,自己适间不过适逢对手,才纠结于高下之心。 忽然一道鬼魅般的黑影,携着一道雪亮的寒光,趁着凤鸣说话的一瞬间,袭向凤鸣。这一剑尽管无声无息,却迅逾疾电。 慕容白惊忙提醒:“小心!” 凤鸣警觉,微一侧头,青光泛着寒气已至耳际,无暇细思,就地一滚,剑光擦着脸面而过,削下一缕雪白的长发,被他们的衣袂,激起的疾风,带到空中,四下飘散。 “聂海棠?”待那人落地,慕容白、凤鸣四目细睁,齐声惊诧。 这人赫然是与慕容白齐名,人称碧血双剑之一的“江湖第一侠”聂海棠。 “你怎么会在这里?”慕容白沉声道,尽管已知聂海棠为恶多端,行为与他“第一侠”的名号相悖,但他自幼生于武当,实没有任何理由,能与魔域之妖有甚关联。 “我现在只听命于她!”聂海棠回手一收铭义剑,诡异的一笑,屈膝伏于那蒙面少妇的裙下,在少妇娇巧的镶珠鞋尖上吻了吻,仿佛在崇拜一位女王。 那少妇以高高在上之态,侧头俯视着聂海棠,命令道:“杀了他们!” “谨遵圣命!”聂海棠额头捣地有声,恭声中带着虔诚,膝行后退两步,霍然起身,双目向慕容白和凤鸣一横,杀气暴起。 慕容白看得呆了,喃喃道:“你虽然恶贯满盈,却也总算是江湖上的一代豪杰,想不到居然甘作妇人的鹰犬。” 聂海棠厉声道:“你二人是魔教魁首,我聂海棠今晚惩奸除恶,为江湖除掉你们两个祸害,也不负我‘第一侠’的名号了。” 霸王蛊在旁高兴的像个小孩子,蹦蹦跳跳的拍手大笑道:“好也!好也!”他自从在慕容白的剑下死里逃生,一直窝在旁侧花坛下,关注着场内诸人的激斗,此时强援在侧,方始敢现出身来,但它时时警惕着慕容白和凤鸣二人,一觉不对,瞬间让自己不见踪影。 慕容白黑白双剑一齐亮出,纵步即冲,左手黑影般的凶灵剑,向着聂海棠拦腰斩去,看上去这一剑并不甚快,却瞬间到了聂海棠身前。 聂海棠吃了一惊,慕空白与英缺对决时,他本暗窥于侧,观摩二人剑法。慕容白运用双剑,一直以玉碎剑为主,凶灵剑为辅,有时凶灵剑更像是一件暗器,专用作暗算对手之用。不想此时慕容白对己一出手,便由左手凶灵剑主攻,这一下倒打乱了他筹思良久的出招计划。 不过,聂海棠终究也是当世用剑名家,顶尖高手,眼见凶灵剑及腰,慕容白右手玉碎剑,也隐含着一记极厉害的杀招为继,虽惊却不乱,铭义剑抬起,摧动内力,一道剑气自剑尖飞出,直射慕容白咽喉。 慕容白右腕抖动,“金丝缠绕”,剑气尽散。聂海棠趁着这一空当,反击三剑,方稳住了阵脚。他二人在江湖上齐名,均是用剑高手,除了当年在武当山下,有过一次短暂仓促的交手,从未真正的切磋过武功。二人此时乍一交手,俱是一惊,对方的武功果然了得。 不过二人此时,全然没有适才慕容白与英缺交手时,比剑较技的意味,而是以命相博,彼此出招狠辣,剑势狂若疾风骤雨,俱是竭尽浑身解数,要将对方立毙于剑下,彼此之间恍若有着血海深仇。 剑光交织之中,金铁交击,清响有若雷鸣。二人非但尽展平生所学,将各种精妙剑招,毫不吝啬的倾泻而出,并且每一剑,都运足了他们的深厚内力。 激荡的剑风,扬起了尘沙,摇动了树木,撩飞了梦魂离以及众侍女的衣带,迫得霸王蛊趴在了地上,空中的厉鬼幽魂齐声尖叫,大概也是受了惊吓,毕竟碧血双剑所用的武功、兵刃,俱是柳直遗物。 凤鸣与蒙面少妇也于酣斗之中,时不时的向他们瞟上一眼,这种高手间的激战,不比看戏听书,能亲眼目睹的机会,实在不多,也许终生也不会遇上一次。 在众人的惊骇中,慕容白与聂海棠过了二千多招。剑风中居然飘出了雨点,那不是雨,而是汗。二人早已大汗淋漓,浑身湿透。但又怎么会有红点?那是血! 忽然间二人骤止,仿佛时间停顿。 凤鸣与那蒙面少妇也各自分开,拿眼睛看向慕容白和聂海棠。二人剑伤累累,血衣尽湿。聂海棠额头青筋暴起,双目血红,神色异常狰狞,一柄长剑,刺进了慕容白的右肩胛,剑尖自后肩透出,而慕容白的玉碎剑,剌进了聂海棠的右胯。二人这般姿势,形若雕象,一动不动。 慕容白忽然说道:“你中毒了?” 聂海棠喘息道:“是‘魂牵梦萦散’,它让我知道了喜欢一个人,能产生多大的力量,所以我今天一定能杀了你!” 慕容白摇头叹道:“你有这般下场,真是报应啊!但你的最后一句话,却未必!”忽然一道黑色的剑影,自聂海棠右侧挥出,活似被一人拿着一般,却又完全不见人。 聂海棠始料不及,惨叫一声,一条右臂抓着长剑,飞上了空中,一片鲜血,如雨撒下,踉踉跄跄转了几个身子,站定之后,只觉右肩奇轻,一摸右肩,空荡荡!这不仅仅是失去了右臂,同时也失去了长剑、武功、还有野心。恐惧、痛苦、绝望接连从面上闪过。 聂海棠瞬间如发疯了的野兽,向着慕容白狂吼道:“我要把你碎尸万段!”左手攥起拳头,举过头顶,向着慕容白扑去。 慕容白玉碎剑横扫,聂海棠双腿离胯而断,一跤跌倒,鲜血漫了一地。 第一百九十二章 聂海棠趴在地上,面上回复了常态,苦笑一声,左手扒地,拖着半截身子,爬到那蒙面少妇的裙下。 那少妇仰面下觑,厌恶的道:“你这个样子真是恶心。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 聂海棠沾血的左手,轻抚着蒙面少妇的脚尖,哀求道:“杀了我!” 那蒙面少妇怒叱道:“拿开你的脏手,你这没用的东西。”飞足踢在聂海棠脸上。聂海棠半截身子飞了出去,正落在霸王蛊身前。 霸王蛊仿佛得到了一件美妙的玩具,哈哈一笑,翻身骑在聂海棠的身上,骂道:“王八蛋,我早就想揍你了。”双手左右开弓“噼里啪啦”,抽了聂海棠十数个耳光。然后站起,揄揶道:“嘿嘿,我让你喝我的尿!”随说,一双干瘪的小手,急不可奈的解裤带,仿佛正感尿急。 慕容白忍无可忍,一纵身,玉碎剑匹练般向霸王蛊头顶罩去。 霸王蛊虽非一流高手,却也绝非庸手,但他正感受欢乐,丝豪没有防备,又万万始料不及,慕容白会为方才与他拼得你死我活的聂海棠出气。霎时间,剑光已至头顶,剑尖擦着后颈,乐极生悲,竟无力逃脱。 霸王蛊危急顷刻之际,一道凌厉的黄光,雷电也似,从当空直直地击向慕容白的头顶。这一招围魏救赵之计,迫得慕容白不得不暂时放过霸王蛊,横身躲避能置他于死命的这道黄光。黄光劈空,但听“咚”地一声巨响,铺在地上的青砖,被击地粉碎,砖屑溅地老高,端地力道非常。 慕容白抬眼一瞥,却是一头巨大的黄鹰,在俯冲发完这一击之后,斜身掠过。忽听四周兽息沉沉,随即又带起一阵腥风。 却见从各室,乃至屋顶上,影影绰绰,飞窜出无数驴子大的沙皮苍狼,少说也有七八十头,齐扑慕容白和凤鸣。二人虽然面不改色,心里却也着实吃了一惊。慕容白尽管曾与不少武林高手交过手,但面对这种凶残的兽妖,尚是首次。凤鸣从魔域长大,知道这种凶兽,但也从未与它们对过敌。不过二人武功极高,虽然骤然遇到这种凶物,心中有些惊愕,但手上却丝毫不缓,刀剑齐出,“唰唰唰”数声,伴随着数声惨嗥,五头狼被他们斩为两段。 这些狼妖便是夜晶兰洲,隶属于兽妖军团的“沙狼死亡奇袭师”的沙狼妖。董大千随着英郊来中土时,带了两个团,约有两千头过来,并将它们部署在了死亡谷,由魔域联邦摄政女王魔灵公主调度。 忽听一声雷轰般的断喝:“住手。”众狼妖闻令骤停,双前爪离地,化成人形,直身而立。英郊、白杨、董大千、苏闪、劝融并肩立于厅前。 慕容白和凤鸣目光闪动,在英郊和魔域诸杰的全身上下一扫,个个俱是气度沉凝,显见俱是当世的超一流高手。幽家二教皇非但不惊,心里反倒一稳,正主终于到了。 霸王蛊见英郊并众师弟前来,胆子为之一壮,踉踉跄跄走到他们身旁,撕下一段袍子,裹住了后颈上的伤口。 白杨不认得慕容白,早年虽在魔域见过凤鸣,但凤鸣此时白发独目,容颜衰老,相貌与往昔已大不相同,故此也没能认出他来,问英郊道:“他们两个是什么人?” “他们两位你应当认识一下,都是中土武林呼风唤雨的人物,而且……,咳咳,还都是谢凛儿那小子的前任,幽家曾经的教皇。”英郊微笑道:“我还是为你引见一下,这位是慕容白,在中土号称‘冷夜飘香’跟大名鼎鼎的聂海棠齐名,并称为碧血双剑。”又指着凤鸣,说道:“至于这位,你应该认识,他是夏意师兄的养子凤鸣。” 白杨眼睛一亮,他见这二人几乎砍了霸王蛊的脑袋,适间杀狼时,剑法、刀法炉火纯青,内功之深厚,以殝化境,不禁暗暗吃惊,中土居然还有这等高手。及至英郊一引见,微微点头,拱了一下手,道:“失敬!”心中却想,这二人武功虽强,但比起谢凛儿和谢雪痕,威力强大的恐怖武功却差远了。擒住这二人,或许还可以用来要挟幽家。 那蒙面少妇微咳一声,冷冷地道:“你们怎么才回来?平常没事的时候,你们闲窝在这里,今日这俩人闯进山庄,倒是连一个人影都找不到,是不是知道他们两个厉害,吓得你们故意躲出去了?” 英郊陪笑道:“公主殿下这是哪里话,咱们魔域的人怕过哪个,啊呀,三叔……”他一直在端详慕容白和凤鸣这两个劲敌,此时与那蒙面少妇一说话,猛然瞥见因脊骨折断,身子扭曲在血泊中的英缺,浑身骤然一震,一个箭步冲过去,英缺早已气绝多时。察看伤口,喃喃道:“好快的一刀。” 白杨听说,心中一动,双目如刃,凝视着凤鸣。 那少妇道:“你们要磨蹭到天亮吗?杀了他们两个。”这话既似是训斥英郊,也似是命令白杨师兄弟。 “他娘的,看我怎么收拾他们两个。”劝融双足不动,身子僵直,激起一声尖厉的风响,疾电般射向凤鸣和慕容白,同时箕张着尖利的赤黑色双爪,分抓凤鸣和慕容白的面门。 他这赤血爪快逾疾电、精准绝伦、狠辣劲猛,集于一式,尤其是在这个准字上,一招施出,看上去只是一爪抓了出去,实则他这每一抓,暗含了无数的精绝妙招,相应敌人的兵刃、招式,进行变化。 众人只觉得劝融的身子直一闪,没看出他是何时出的爪,双爪已分按向慕容白和凤鸣的脸上。 霸王蛊、董大千、苏闪、白杨师兄弟并英郊,均暗暗罕异,平日一直没将劝融放在眼里,忽略此人,不想他最近的武功又大有精进,何时又习得了移形换位的功夫? 魔域鬼母大帝桃李满魔域,魔域九杰乃众弟子当中最出类拔萃的九个。劝融脑子蠢笨且疯癫,但他颇有自知之明,尽管师父只授予了他赤血魔爪,他却能将一切精力,尽萃于此一技,埋头苦练,出乎魔域鬼母大帝所料,居然将这一套武功练的登峰造极,最终自众师兄弟当中,脱颖而出,进入魔域九杰之列。即便如此,他在功夫上从未有丝毫松懈,惟恐落后于九杰师兄弟。最近他前往百花谷探访恩师之际,魔域鬼母大帝又传授了他移形换位的身法。 第一百九十三章 眼看幽家二教皇即刻便要毙命于劝融爪上,便在这一瞬间,劝融与二教皇之间,同时闪起一溜寒光、一弯红芒、一道黑影。劝融一声尖厉的惊叫,身子如出击时一样迅逾疾电,只是向后倒掠了回来。 待劝融站定,众师兄弟细看,只见他上身星星点点十几处伤,均是穴位之处,渗出血来,但伤的并不深,均为皮外伤。 原来劝融的双爪,在即将贴上慕容白和凤鸣面上的一霎那,幽家二教皇刀剑齐出,于劝融两爪之间,穿隙雷霆一击,玉碎剑以守为攻,以反击迫使劝融撤爪;修罗刀搠其小腹;凶灵剑突袭其咽喉,这二剑一刀交织于一起,天衣无缝。 劝融只见玉碎剑一剑刺来,如同千手如来神掌,一化二,二化四,四化八,八化一十六,瞬间化散出十数点剑尖,如同十数柄剑同时刺到,迫得他无从下手,但最厉害的,却是直指其要害的修罗刀和凶灵剑。劝融拼着受些轻伤,把身子一斜,同时收爪、撤身,身子后掠了回来。这几下动作浑然一体,宛然一招,比之适间出击,还要困难、精妙数倍。 劝融暗自庆幸,若不是我刚练成了移形换位,只怕我已尸横于地了,是我那恩师魔域鬼母救了我。 慕容白和凤鸣仍是面无表情,心中却暗赞这怪人身手了得,适间本欲立时取了他的性命,好少一个劲敌,没想到竟然还是让他逃脱了。 英郊和白杨师兄弟目睹此景,心中均是一惊,眼睛跟着一亮,这二人只是同时出剑出刀,招式尽管老辣、迅疾,却怎有如此大的威力?如不是劝融先以身前去试敌,我们与他二人陡然交手,定然会吃亏。 英郊站起身,右手“唰”地一下,飞出四尺寒光,亮出了他的流星软剑。提剑走到幽家二教皇身前,道:“白杨兄,你想料理哪一个?” 白杨凝立不动,口中发出声音:“我要会会四师兄的高足。”英郊道:“那好,慕容白就交给我,我早想跟他切磋一下了。看看他的剑法有多高。”转头向慕容白道:“慕容大侠,敢不敢跟我公公平平的打一场,好一较高下?” 慕容白竖眉张目,哼了一声,道:“公公平平?我已连斗两大高手,身上有伤,还说什么公公平平?少在这里假惺惺,你们就赶紧痛痛快快的一起上吧!” 英郊气往上冲,他确实有心要与慕容白比个高低,能与慕容白这种剑术大师比一次剑,无论胜与败都是一种荣幸,并且此种机遇一生难求,只是他并未亲睹慕容白力战英缺和聂海棠,又震慑于慕容白和凤鸣方才出招伤劝融时的厉害,一时忽略了慕容白已激战多时,此时被慕容白出言相讥,倒似是他存心占慕容白的便宜,怒道:“既是这样,那你我就一决生死!”一剑甩出,一溜扫帚般的寒芒,如长蛇经天,挟着清鸣,射向慕容白的胸口。 慕容白挺剑上刺,剑身与英郊的流星剑相接,施个粘字诀,二剑贴在一起。 英郊所使流星剑较之慕容白玉碎剑长一尺,银河剑法中有一绝招,长剑卷住对方剑身,将对方的剑夺下。英郊见二剑相粘,手上一使暗劲,流星剑似银蛇,“哗啦啦”一声,卷住了流星剑,用力一带,但慕容白内功极为深厚,玉碎剑仍被慕容白抓得牢牢的,蓦觉右侧疾风强劲,但听白杨喝道:“你的对手是我。”却是凤鸣挥起修罗刀向英郊右臂斩来。 英郊不能拽脱慕容白手中的玉碎剑,眼见利刃来袭,若是撒手弃剑,即便此剑还能失而复得,却也是一记输着,剑耻,心念电闪,意念一动,流星剑瞬间化作血液,渗入手掌,急忙撤身,躲过了这一刀。 白杨见凤鸣袭向英郊,疾喝一声,飞步挥刀向凤鸣劈来,将及凤鸣五尺处,却见凤鸣左手一抬,身前出现了一道黑影,悄无声息的向他拦腰横斩而来,却是慕容白的凶灵剑。 他早年曾听恩师魔域鬼母,解说过此剑的奥妙诡异,知道此剑无法格挡,忙纵身跃起,凶灵剑自他脚下飞过。忽觉身前阴风扑面,寒气逼人,知是寒冰掌袭到,惧此掌寒毒,不敢以掌相接,将刀向左一横,左手贴住刀身相接,凤鸣双掌击在刀的另一面,二人于空中对了一掌,均借势倒翻回去。 凶灵剑没能击中敌人,自行飞回,凤鸣伸手接住,而修罗刀却不知何时,握在了慕容白的左手上。 英郊与白杨互望一眼,均不明所以,没能看清慕容白和凤鸣如何调换了兵刃,幽家二教皇的招式确实精妙,且用得炉火纯青,但并无任何诡异之处,至少他们的武功并不逊于二教皇,但是他们确确实实被二教皇击退了,至少没能占到任何便宜。 英郊和白杨心中暗思,此时我们占尽地利,幽家二教皇又激战多时,内力消耗不少,我二人还被他们击退,这亦算输了半筹。二人再次攻上幽家二教皇,想看看二人相互间究竟有何玄妙。 慕容白右手玉碎剑先向英郊刺出,星星点点,犹似十数柄剑刺来。左手修罗刀去砍向白杨,也是气势雄浑的一招。英郊右腕圈转,剑光一吐,绞向来剑。 慕容白刺来的十数柄剑前,骤然闪出一道黑色的剑影,如是开路先锋,先于玉碎十六剑向他劈来,却是凤鸣掷出来的凶灵剑,这一剑本是与先于慕容白的玉碎剑刺出的,但凶灵剑诡秘莫测,出剑无形,故而临敌身前,方才出现。 英郊知凶灵剑不能格挡,只可躲闪,身子微跃,离地五尺,身子旋风般,横在空中疾转数圈,由凶灵剑在身下飞过,但手上不停,将玉碎剑击退。 凤鸣向英郊掷出凶灵剑后,移形换位,欺向白杨。 白杨见慕容白左手握着修罗刀,一刀劈来,正是横尸刀法中的精妙绝招“谁与争锋”。慕容白左手惯用凶灵剑鬼影剑法,灵活顺畅不逊于右手,这一招非但极具横尸刀法的强横、凶猛,在细微的变化上,还夹带了鬼影剑法的诡异、阴森,二者融为一体,较诸“谁与争锋”的原招,更具威力。 第一百九十四章 白杨乍见之下,心头一震,便似一个丹青巨匠,看到了一幅惊世骇俗的名画,抑制不住求习之心,定要看个清楚,看个全面。蓦觉后背“神道穴”犹似被一锋利的冰锥刺进,酸痛难奈,知是中了“冰阴指”。 霸王蛊向厅中诸人说道:“在我看来,慕容白那一招‘谁与争锋’,看着新盈,其实并无多少厉害之处,不过是用来吸引白杨师弟的注意力,好使凤鸣暗算于他。” 凤鸣适间偷袭为保隐密,未敢用上全力,以免带起风声,被白杨察觉,“冰阴指”上只用了三成功力,这才一袭得手。高手过招,容不得一线之差,只要挠动了白杨,不愁杀他不得。 慕容白左手一松,凤鸣伸手接过修罗刀,这一交接,手法极快,尽管慕容白这一招尚未使尽,脱手之际,刀招未变,到了凤鸣手里,这一招继续施展下去。由此可见,二人在兵刃递换这一动作上,也是下了不少工夫的。 慕容白将修罗刀交给凤鸣后,回身左手抄回凶灵剑,右手玉碎剑剑光一吐,带出一道白虹,直攻英郊。二人俱是剑法通神,一时间斗了个难分难解。 白杨的武功较之凤鸣,致多稍胜半筹,此时“神道穴”受创,浑身真气运行不畅,立时被凤鸣凌厉的刀法压制,被攻的接连倒退。 董大千、劝融、苏闪见凤鸣如此歹毒,惊怒连连,但自恃身份不肯以多欺少。苏闪向凤鸣连射四道戮仙剑气,将凤鸣阻了阻。 白杨趁着凤鸣躲避剑气之机,略微调息了一下真气,觉得暂时并无大碍,心想,凤鸣不过是自己后辈,即便传言他武功极高,料来自己足可完胜于他,不然他也不会暗算于人。当下刀光吞吐闪烁,如金蛇飞舞,带起呼呼风声,反击凤鸣,想尽快将他杀了,以解心头被他暗算之恨。 凤鸣举刀相迎,不闪不避,以强攻强,但听金铁交鸣,响若清雷,连斗四十招,不相上下。白杨总觉得“神道穴”隐隐不适,真气一经过,微微有针刺,酸麻之感,这使他不能专心对敌。尤其暗暗心惊的是,凤鸣的刀法之精,内力之深厚,即便自己没有被他暗算,也难以胜他。又斗了二十多招,白杨险像环生,急切间倏地一下,散出八体,一起持刀围攻凤鸣。 智族人身有九体,并不意味着分出九体,与未分时的合体武功一样高,主体操控八个出招不同的分体,自然要分神,八个分体自身的内功也是分于主体,也就是把一个人的内力,分作了九份,每个身体各怀一份。换作普通人自会被此吓一跳,心生恐惧,但凤鸣久居魔域,深知此况,故而凤鸣并未显出有何惊奇,仍是从容应敌,每一刀都贯注了强劲的内功,舞动起来,雷响震耳。白杨每一体的刀与凤鸣的刀相撞,均被震得虎口剧痛。 蒙面少妇看着凤鸣激斗白杨的九体,暗道:“凤鸣这家伙当真厉害,我若是跟他多打一会,说不定会被他取了性命。” 忽然又一道黑色的剑影,飞向白杨的主体,这道黑影犹如空中的幽灵, 一直在凤鸣和慕容白周身游荡,这柄剑连同鬼影剑法,与别的兵刃、剑法不同,可以最远隔空一丈使用。 白杨见鬼影剑劈来,横身一躲,蓦觉腰间剧痛,因他一分神,其中一体身形略微慢了一下,被凤鸣一刀,拦腰斩为两段。 白杨如被斩一臂,惊慌、悲伤、愤怒,一起涌上心头,倏地收回七体,大吼一声,举刀向凤鸣一阵疾攻,势若拼命,浑忘了“神道穴”上的疼痛。凤鸣被他这般一连串疯狂抢攻,逼得接连后退。 蒙面少妇向董大千、劝融、苏闪师兄弟说道:”师兄们,还是一起上吧,赶紧取了他两人的性命,早回房睡觉,若是把老爷吵醒了,这可就不好了。” 董大千见白杨受了重伤,知道他和英郊完胜凤鸣和慕容白已无可能,当下自腰间抽出判官双笔,向苏闪和劝融微一点头,跃入场中,双笔一上一下,左手笔格住凤鸣修罗刀,右手笔去点凤鸣腰眼。凤鸣左手亮出食指,去点董大千右臂上的“阳溪穴”。二人倏忽间走了三招。 劝融和苏闪一个箕张着双爪,一个以指为剑,猱身扑向慕容白。 慕容白自知不是这三大高手的对手,腾身一个空翻,凌空向白杨刺去。白杨被他逼得退了两步,慕容白落于凤鸣身侧。 董大千、英郊、劝融、苏闪疾步趋至,与白杨各站方位,将慕容白和凤鸣团团围定。 英郊剑指二人,道:“你二人今日插翅也难逃。” 慕容白身上伤痕累累,但凛然之气仍然慑人,道:“我们两个会轻易的躺下么?你们五个之中,至少要有一人给我二人陪葬!” 英郊思索,他这话倒也不错,要拿下这二人,确实不易。 这时那蒙面少妇答话了,道:“凤鸣,我念你是魔域中人,还是鬼母的外孙,你如能将慕容白杀了,重归魔域,魔域决少不了你的好处!” 凤鸣不冷不热的说道:“是吗?”少妇道:“我一言九鼎。”凤鸣道:“可是魔域已被我幽家大军给挑了,不然你们也不会躲在这里,是么?”这话正戳在魔域诸雄的痛处,英郊几个首先骂道:“放屁!” 那少妇向英郊道:“你听听,你们能不能争口气,赶紧把他两个给做掉?” 英郊受了少妇所激,恼羞成怒,挺剑哧地一声,剑尖颤动着,向凤鸣面上刺去。黑色的凶灵剑向他迎了上来,此剑有形无质,无法格击,英郊惟有矮身避让。 就在这一刻,慕容白和凤鸣面上杀机陡现,各持刀剑,大喝一声,剑刺英郊咽喉,刀斫下腰,均是最精妙狠辣的招式,意在立时杀了英郊。英郊撤步后退,缓冲幽家二教皇的攻势,同时手腕旋动,长剑吞吐,奋力反击。 第一百九十五章 幽家二教皇命丧死亡谷 白杨、董大千、劝融、苏闪忙各自出招相助英郊。那凶灵剑越过英郊后,却向白杨、董大千、劝融、苏闪飞了过来。在他们四人的眼前划了个圈子,将四人逼得慢了慢。 慕容白的剑舞神功和凤鸣的横尸刀法同时配合起来,居然变成了又一种极厉害的武功,刀剑形成互补,非但毫无破绽,而且招招精妙狠辣。 英郊以精妙剑招反击,于对方刀剑缝隙中刺入,但剑尖均触到二教皇的刀剑之上,被反弹而回,霎时间,他的周身笼罩在玉碎剑和修罗刀锋芒织就的光网之下,压得他透不过气来,陡然间,他的右肩、小腹、左腿一痛,居然三处同时着伤,好快的刀剑!英郊奋力招架,却连连后退。 白杨、董大千、劝融、苏闪终于越过了凶灵剑,合攻幽家二教皇。 不想他们四人都感受到了匪夷所思的一件事,明明是他们以四敌二,但不知怎得,他们每个人迎击的,却均是幽家二教皇同时攻来的刀剑,招式绵绵密密,又源源不绝,仿佛均是在以一敌二。而且那把飞在空中的凶灵剑到了他们身后,宛若生了眼睛,更似是被一剑术高手手持着,迅疾无伦,绕着大圈子袭击魔域四大高手,激得空中的鬼魂凄厉地大声啸叫。 魔域四大高手不是在以一敌二,而是变成了以一敌三,瞬间,险象环生,随时有性命之虞。 霸王蛊在厅中向诸人言道:“老夫在侧细细观察,发现慕容白和凤鸣经常互换兵刃,时而凤鸣的刀到了慕容白的左手,凤鸣使出一记寒冰掌或冰阴指,时而慕容白的剑到了凤鸣的右手,时而凤鸣的刀到了慕容白的右手,时而慕容白的剑又到了凤鸣的左手,如变魔术般令人眼花潦乱。” 厅中群雄听了,均是惊异不已。 霸王蛊道:“过了一阵,我才明白,凤鸣一记刀招施出,假如敌人躲避或后退,鞭长莫及,而慕容白所站位置距敌人稍近,那么慕容白就接过他的刀,将下半招使尽。同理,假如慕容白遇到类似情形,凤鸣就接过他的剑替他完成下半招,或连续几招。只是二人交换兵刃的手法太巧、太快,仅仅是一刹那之间,因此不留丝毫破绽,甚至他二人是依靠着他们的刀剑,都是柳直的神魔兵刃,二人只要手腕一碰,使彼此穴道相接,兵刃便从这个人的手心没入,顺着血液再通过穴道流到另一个人的体内,再从另一个人的手中现出,这也是瞬间之事。仅此一点,不知他二人费了多少苦功练习而成。若是武功稍差,只怕连他们如何交接兵刃也看不清。” 厅中群雄均惊叹不已,上官英狐、熊傲面上均露出自愧弗如之色。 幽家大总管三眼神君林康道:“慕容白和凤鸣必须完全习惯对方的兵刃,并将对方的刀法和剑法练得炉火纯青,方能配合的如此浑然一体,天衣无缝。” 霸王蛊道:“彻底熟练对方的兵刃,慕容白练精横尸刀法,凤鸣练精剑舞神功和鬼影剑法,这仅仅是前提,他们还必须有出招时,极为高超的应变能力,当敌人出什么招,他们二人用什么招?单个的敌人会怎么出招?多个的敌人又会出什么招?当然,以他们的武功,除了英老庄主,他们足可独自应付,庄内任何单个敌人,至少不需这般配合。这些,他们心里能瞬间作出精确的算计,并且毫厘不差,而且二人心意要相通,所算结论也完全相同。 还有,他们一定要有极为深厚的内力,才能完成这一切,并且还催动着一柄凶灵剑。 可以说,这应该算是一个剑阵,他二人也算是开创了武学上,一种新的武功模式。这一战真是空前绝后,足以彪炳武学史册。 他妈的,由此可见,他们打上游魂山庄,是做了很深的准备,下足了苦心。” 幽家群雄每个人的心中,均被二位前教皇的气概所感佩无地,慕容菁儿早已流下了泪来。 “我知道这个阵法,叫‘三界剑阵’,是本教前教皇南宫帝君所创。”林康道:“南宫教皇因大病,武功尽失之后,除了深研各路剑法之外,还苦参一些著名的刀法,《横尸刀法》便是其一。他在参透了《剑舞神功》、《鬼影剑法》、《横尸刀法》之后,将三种武功揉合在一块,并根据玉碎剑、凶灵剑、修罗刀的特性,创出了一套阵法。因这些武功和兵刃均来自于神、冥、魔三界,故定名为《三界剑阵》。不过,南宫教皇武功尽失,无法亲自试演,因此,这套剑阵只能停留在纸面上。看来是慕容教皇,或者是他和凤鸣一起,悟透了此剑阵,并用于实战。” 众人听罢,均对南宫帝君、慕容白和凤鸣惊叹不已,此三人真乃世之奇人。 霸王蛊道:“老夫眼看着师兄弟们势危,赶紧把仅存的一点流金蜂给放了出来,协助他们。” 流金蜂方飞到外围,便被飞来的凶灵剑绞为碎末,四下飘散。霸王蛊本就想以牺牲这点流金蜂,来挠乱慕容白和凤鸣,尽管功亏一篑,却也不觉得可惜。梦魂离一张口,一线黑水向幽家二教皇射了过去。幽家二教皇看也不看,黑水被兵刃激起的疾风,扫荡的无影无踪。 那蒙面少妇眼看着战势,演变成了如此态势,也不禁惊呆了。当下轻叱一声,舞起天魔仗与梦魂离一起加入战团。魔域六大高手激战幽家二前教皇多时,仍然无法获胜。 慕容白一剑刺向蒙面少妇面上,那少妇一仰头,剑尖挑下了她的面纱。 凤鸣一见那少妇的面孔,心头巨震,幼时模糊的回忆立时袭向心头,这不是魔灵吗?自己的母亲!身子顿时一僵。 慕容白大叫:“你在想什么?小心!”一柄长剑从凤鸣的后心刺入,剑尖从前胸透出。 是英郊发现了这一千载难逢的良机,向凤鸣刺出致命的一剑。几乎就在同时,苏闪的一记戮仙剑气射来,正中凤鸣天灵盖上。凤鸣脑浆迸裂,扑倒在地。 至此,慕容白与凤鸣配合的三界剑阵,顿时告破,所展现的威力,荡然无存,只留下慕容白拖着一具孤掌难鸣的伤躯。魔域七大高手,刀、剑、笔、杖、鞭、爪、剑气齐施,慕容白被碎尸于地。 空中的幽魂仍然在凄声合唱: “剑影刀光 烈火焚天兮 十年墓荒……” 第一百九十六章 “大哥!”慕容菁儿听到这里,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悲痛,哭出声来。许多幽家高手均流下泪来。公子方屈膝跪下,抱拳抬头,凛然道:“二位教皇,你们若是在天有灵,请受我一拜!”俯身,磕下头去。 这时,在正殿西壁厢奔出一个仆伇,走到魔灵公主身边低声道:“禀奶奶,外面有人闯进来。”魔灵沉声道:“出去。”那仆人答应一声,退了出去。霸王蛊兀自一个劲的讲个不停,群豪也静听着,虽见那仆役进来,并没有太多留意。 谢凛儿、林康、上官英狐几个幽家首脑人物,却大略听到了一些,那仆役向魔灵公主说的话,暗道:“想必是化梵音来了。” 魔灵公主向董大千点点头,董大千走到了她身前。魔灵公主示意他弯下腰,附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声。董大千听罢,站起身向白杨、苏闪、劝融一使眼色,四人进了西壁厢的小门。 林康微微担忧:“化梵音的武功尽管高绝,但不知能否对付的了这四人?” 董大千师兄弟四人进了壁厢,穿过几个房间,从台阶上了一间房子里。一按门口处的机关,两扇门左右分来。四人走出去,原来这里是一间书房。董大千伸手把书架一拉,书架又相互严合无缝。原来出口就在书架的后面,两扇门就是书架。 那个向魔灵报讯的仆役,正在书房里焦候,见四人出来,忙躬身施礼。白杨问道:“来的是什么人?现在去哪了?”那仆役道:“去那边牢里了。”白杨向董大千、苏闪、劝融三人说道:“这帮人当中,最厉害的一个是化梵音,一个是谢凛儿。咱们先在这里干掉化梵音,待会下面打起来,由英老爷子收拾谢凛儿,接下来,就顺理成章了。” 劝融发狠道:“这帮王八蛋,非要抢到鬼门关来,这一次不能放走他们任何一个人。” 当下四人出屋,前往牢房。行转一座假山,从山后闪出一条身影,快若疾电。董大千恰在四人最左侧,及至发觉,已近不逾尺,骤觉后颈和后腰一麻,同时于这电光石火间,被那人拎着,冲天而起,飞了出去。 第一百八十章 白杨、苏闪、劝融凝目急视,却见来人展着一对大红翅,不是凤舞是谁? 原来凤舞在祝融岛久不见谢雪痕回来,便出岛四下打听,后来听得幽家弟子说,她失陷在了游魂山庄,幽家上下和谢凛儿,均前往游魂山庄营救去了,遂火速赶了过来。进入死亡谷之后,心中盘算,此处虎穴龙潭,暗中寻营救,难免曲折,不若挟持一人,把谢雪痕给换出来。方潜至庄内,便见白杨师兄弟四人从屋里出来,及至四人走近,突施暗算,正好捉董大千个正着。 白杨、苏闪、劝融三兄弟见董大千被凤舞掳走,急的直跳脚。 苏闪一晃身,化作黄鹰腾空而起追了上去。 凤舞见他迫来,挟着董大千,钻过山谷上的窄隙,攀空摩云,直跃高空。霎时间,下方白茫茫一片,除了正自赶来的苏闪之外,什么也看不见了。董大千只骇得一张钟馗脸煞白如纸,浑身打颤,反而紧抓着凤舞的臂膀不放。但苏闪也来的好快,巨翅连挥,云海翻滚,渐渐地迫近不过十丈。 凤舞见他来近,向苏闪喝道:“你接好了。”双臂一抖,把董大千庞大的身躯,向苏闪砸了过去。 董大千身材巨大,少说也有二百来斤,苏闪来势又猛,若是相撞,那是何等的力道。但苏闪深知,董大千若是在这高空摔下去,非成肉饼不可。情急之下,心念电闪,复又化为人身,眼见董大千擦身而下,他伸臂一把抱住,与董大千相拥着飞坠了五六丈,又变回黄鹰,刹住了下坠之势。但尚未飞稳,蓦觉左翅火辣辣地一痛,接着一轻,半截翅膀飞了出去。 却是凤舞趁他忙乱之际,射出一记火焰刀,削去了他半截翅膀。苏闪一意识到缘故,立时痛如骨髓,不由得双爪一松,董大千恐吼着坠了下去,声若雷轰,响彻云霄。 苏闪失了一翅,无法再飞,右翅乱扇,旋转着坠落下去。 凤舞如饿鹰扑食,束翅冲到苏闪头上,右手骈起食中二指,“哧”地一声,一记玄火神剑电射而出,正中鹰头,连头带那骨冠,劈成两半。苏闪登时毙命,断线纸鸢般,飘落下去。 凤舞又俯冲而下,去追董大千。董大千疾坠如流矢,向一座山崖上跌去。凤舞赶上时,已接近地面,董大千那二百多斤重的巨大身躯,“叭”地一声,把崖上一块山石砸的粉碎。 凤舞落下地,见董大千躺在地上,头歪着,喉间发着咯咯之声,看样子是浑身骨胳尽碎。心想这人武功高强,霸王蛊又深通医道,若不杀他,说不定又会浑身痊愈,到时难免又搞得谢雪痕去与他们周旋,从而离我而去。当下右足使尽了力,飞腿向董大千头上踢去。 董大千受此一击,整个身子飞了起来,头撞在一棵老松树上,“磕巴”一声,树干被撞断。董大千头骨破碎,脑浆迸裂,瞬间气绝。 凤舞正要飞回游魂山庄,忽听空中一人哇哇大叫,抬头一看,但见劝融正气急败坏,骑鹰而来,旁边另有八只青鸠。凤舞展翅飞起,在空中接连向劝融和那八只青鸠射出玄火神剑。惊得那八鸠和劝融座下的鹰妖四下乱躲。 劝融和白杨武功虽高,但在空中却无法施展。那八只青鸟,向崖下林中一钻,便不见了。凤舞便追着劝融,施展起玄火神剑和火焰刀,如电闪雷击一般的打。劝融骑着鹰在空中与凤舞周旋了一阵,向游魂山庄逃去。 少刻,鹰妖落进游魂山庄院里。劝融从鹰背上跃下来,向凤舞道:“有本事你下来跟我单打独斗三百回合。”凤舞听了这话,便从空中落了下来,向劝融摆开了架势。 第一百九十七章 劝融骂道:“你个王八羔子,你也是魔域的人,我们都在为你母亲做事,你却三番五次跟我们捣蛋不说,这一次居然还对你两位师伯下这种毒手,看我不杀了你。”话声未了,双爪箕张,晃身向凤舞扑了过去。 这劝融看上去虽然大大咧咧,既无徒弟,又无法宝,但他的武功却在第一流之列,丝毫不亚于英郊、董大千、苏闪几个。凤舞见他双爪势道迅疾如电,既快且狠,朝他面门上抓来。向右侧一滑步,斜身让过,不及施放玄火神剑,见他胁下露出空隙,挥起右掌拍了过去。 劝融本是一条妖龙修练成魔,是以他的腰是溜圆的。凤舞的右掌挟着刚猛地力道拍来,劝融如蛇一般把腰一扭,掌力便从腰间滑了过去。劝融接着双爪翻飞,呼呼带风,攻地凤舞连连后退。凤舞忽然一个纵身,从劝融的头上翻了过去。劝融回身右爪疾探,去抓凤舞小腿。凤舞挥指一戳,一道火光射向劝融的前胸。 劝融见势道凌厉,忙侧身躲过,顺势一转身,左臂陡长,反抓凤舞前胸。凤舞此时已刚落地,抬起右掌向劝融面上劈去。劝融爪到中途,五指一并,接了这一掌。二人双臂都是剧震。凤舞又抬起左臂,刚要劈出火焰刀,劝融右爪一伸,抓住了凤舞的右手腕,骂道:“奶奶的,够狠的你。” 凤舞左腕一翻,反削劝融右腕,劝融右臂急缩,让了过去。凤舞伸出食中二指,去插劝融双目,劝融只得松开凤舞的左臂,仰身后退。凤舞二指一并,一道红光射了出来。劝融把头一歪,红光擦耳而过。 凤舞正待挥掌抢上,陡觉后背一凉,一截刀尖从前胸透了出来,喉中一苦,一口鲜血喷出。就在这时,忽听东面一女子的声音惊呼一声:“舞哥。”那把刀“唰”地一下,从背后拔了出来。 凤舞顿时倒了下去,歪头一看,那人却是白杨。 白杨暗袭得手,眼见凤舞是不活的了,回头看那说话之人,但见谢雪痕和化梵音出现在了游廊里。心中暗吃一惊,自己和劝融万不是这二人的敌手,遂向劝融道:“咱们走。”一语甫毕,骤觉后心猛地一下剧痛,似有一只爪子探进了自己的心里。白杨没来得及回头去看,立时气绝。 原来凤舞尚未就死,暗沉着一口气,趁着白杨骤然看见谢雪痕和化梵音,正在吃惊之际,挺身从地上跃起,将全身功力运于一只右手,生生的戳进白杨后心,抓住白杨的心,攥了个粉碎,接着他也跟着倒了下去。 劝融想要逃时,化梵音一晃身,飞成一溜金沙,拦在他的身前。劝融又往回走,但见金光一闪,化梵音又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劝融见无路可走,狗急跳墙,生了背水一战之心,扬爪向化梵音天灵抓来。化梵音见这一爪劲道凌厉无比,倒也不敢小觑,忙闪身避了过去,还了一记如来神掌。二人乒乒乓乓斗了起来。 谢雪痕奔到凤舞身前,把他抱在怀里,但见他伤的如此之重,心中怕极,眶中的眼泪,早毫无感觉得似断线珍珠般抛了下来。凤舞慢慢地睁开眼,却已经说不出话来,奋力抬起手臂,把手张开,掌中红光一闪,现出一只巴掌大的红色毕方鸟。谢雪痕知道这就是凤舞的毕方神火翅,再看凤舞时,一言未说,已然咽气。 就在这时,劝融一声惨叫,被化梵音一掌拍在天灵盖上,慢慢地倒了下去。 谢雪痕痛不欲生,心中悔恨交加,若不是自己一门心思想着报仇,凤舞如何会死。从凤舞的手里拿过神火翅,把凤舞的尸首抱在一个墙角。偶一瞥间,却见魔文正站在庄门口,吃惊地望着她和化梵音,以及地上的白杨、凤舞、劝融三具尸首。 魔文慢慢走了过来,向化梵音道:“谢凛儿是不是也来了?”化梵音点了点头,道:“不只是他来了。”谢雪痕听到谢凛儿也在这里,便站起身来,问化梵音道:“他们现在都在哪?”化梵音道:“我带你们去。” 庄院的仆役见白杨、董大千、苏闪、劝融四师兄弟战死,忙下到地下厅中,去报向魔灵公主。魔灵公主听说之后,淡淡地道:“出去!”那仆役便退了出去。 此时霸王蛊仍在讲述慕容白和凤鸣,当时在庄中与他们交手时的情节,最后说道:“那凤鸣在小的时候,被四师弟夏意带回庸国,失去了母爱,不想在这时和生母陡然相遇,心里一定是五味杂陈,心神自然大乱。” 忽听门外一人道:“她不是凤鸣的母亲。” 众人回头一看,却见魔文、谢雪痕和化梵音走了进来。适才说话那人就是魔文。魔文道:“她也不是我大姐。” 谢凛儿过去接住她,问道:“你说什么?”魔文道:“司徒天工死了之后,阴魂不散,我母亲就让她借我三妹的尸体复活,这事你是知道的。”谢凛儿点了点头,道:“不错。那她难道也是……”群豪也都心生疑窦,交头接耳,并不时的冲魔灵公文偷眼斜视。 魔文道:“这些天我去了一趟百花谷,专程去向母亲问我大姐的事。”谢凛儿瞅着魔文道:“那她又是哪个,借你大姐的尸体还魂复活?”魔文道:“我要是说出来,你可别伤心。” 谢凛儿道:“你说就是,这不过是真相,我怎么会伤心?” 魔文看了看魔灵道:“她就是你二姐谢雪霭。”众人都惊地“啊”的叫出声来,就连英郊和霸王蛊也都吃了一惊。 谢雪痕奔到魔文跟前道:“此事当真?你方才在外面为什么不告诉我?”谢凛儿却是将信将疑,喃喃地道“我家里姐弟四个,除了我以外,她们都是好人,怎么会?” 魔文道:“我妈疼我姐妹三个,胜逾性命。早在我大姐入土没多久,她为了聊解对我大姐的哀伤之思,就把我大姐的尸骨从祝融岛带到了百花谷,好生冷藏了起来。后来她从夜晶兰洲回来时,正好遇见你二姐的游魂。一般情况,除了这游魂山庄外,人死之后,魂灵立时散去,像这种不散去的,乃是极少。我妈和你二姐攀谈了一回,见她才气出众,有豪杰之相,便把她带回百花谷,让她借我大姐的尸体复活,并将魔域的掌门之位也传了给她,魔域联邦各部见她还活着,自是仍推她为联邦摄政女王。” 第一百九十八章 谢雪霭 魔灵一直静静地看着厅上众人说话,后来就闭上了眼,似是懒得再听,又似是陷入沉思。魔文说完之后,群豪齐拿眼睛看着她。 谢凛儿上前两步,对魔灵道:“你真的是我……,我二姐?” 魔灵睁开眼,冲着左壁厢,低声道:“把东西抬上来。” 少顷,厢门打开,有四个灰衣汉子抬着一个黑色的七尺长,三尺宽的箱子,走上厅来。到了群豪面前,把箱子往地上一放,发出“磕”地一声,微觉地面震动,原来这黑箱是钢铁铸成。 群豪心中均想:“这箱子好重,但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其中一个汉子把箱子上的铁闩扳开,掀开箱盖,顿时一股腥臭之气喷了出来。 众人一声惊呼,均被箱中之物吓了一跳。只见箱中贮着一箱的清水,当中泡着一个被斩去双臂双腿,浑身被剥了皮的血人,看他双目空洞,显然眼睛也被挖去,口中“咳咳”发着声音,但就是说不出话来,想必舌头也是没有的了。 群豪大多杀人如麻,但只看了箱中人一眼,立时便有很多人呕吐了起来,其他人不敢再看,都把脸别到别处。 刘邦的皇兵吕雉在刘邦死后,把刘邦的宠妾戚夫人头发,眉毛,睫毛全部拔光,再抹上硝药,破坏毛囊,使毛发不能再生,再割去鼻子,剁去双臂、双腿,挖出双目,用铜汁灌入双耳,使其失聪,又以哑药将她毒哑,这才抛入茅厕之中,称为“人彘”,意为人猪。吕雉还把自己的儿子汉惠帝刘盈叫来,观赏她的杰作。那刘盈见一个人身,花脸,没有头发,既无两手,又无两足,眼内又无眼珠,没有鼻子、耳朵,只剩了两个血肉模糊的窟窿,那身子还稍能活动,一张嘴开得甚大,却不闻有什么声音,没有舌头。待得知这就是当年明眸善睐、艳盖宫掖、弹琴、击筑、吹笛,作歌唱《上灵》,腰肢袅娜、翘袖折腰为舞的戚夫人时,只吓得大病一场,浑浑噩噩七年之后,便即谢世了,年仅二十三岁。却不料今日在此居然见到了实事。 谢凛儿咬牙切齿,恨声骂道:“你如此心狠手辣,即便是我姐姐,我也不能容你。” 谢雪霭道:“当年谢玄这个混蛋,为了和武当派攀上关系,硬是把我嫁给了这个狗贼,我不堪忍受折磨,才跳进大海,葬身鱼腹。” 谢凛儿和谢雪痕齐吃了一惊,道:“什么?这……,难道……这人是聂海棠?” “不可能吧?”其他群豪一听这人竟然是名动江湖的“天一侠”聂海棠,无不惊异非常,难信其实。 霸王蛊呲牙一笑,道:“诸位也不必惊慌,正所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聂海棠尽管落得这般下场,但老夫专门为他制作了一种药,每日只往他口里送一粒,入口即化,就可保他长命百岁,心神清晰,纵然不喝水,不吃饭,却也渴不死,也饿不死,当然也疼不死。这不也正是有失,也有得么?” 群豪听了这话,无不毛骨悚然,心中怒道:“让他这般活着,实比杀死他,还要残忍千万倍。”均怒霸王蛊比恶魔还要手毒心黑,都不由自主得后退了一步。 谢凛儿心想,这聂海棠虽然欺师灭祖,但他曾经也是第一侠,如今落得这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下场,却也是太过了些。 谢雪痕直勾勾地盯着谢雪霭说道:“这么说来,咱们家的那一把火是你放的?” 谢雪霭道:“我为谢玄而死,肉身也算是还他了,从那时起,我已与你们家非亲非故,也更不是你们家的人。” 谢凛儿道:“父亲把你许给聂海棠固然不对,但你也是由他养大的,你就不体念这一点?” 谢雪霭叹了一口气,说道:“每个人来到这个世上,都是没得选择,亦非自愿。谢玄两口子既然不想好好待我,又何必把我生下来?除了你,谢玄待我们姐妹三个哪个好?花慕蝶和慕容白如此相爱,只因各派暗中嫉恨慕容白,就被他棒打鸳鸯,生生将两人拆散,把大姐嫁给碌碌无为的叶飘云。” 谢凛儿沉声怒道:“那你又为什么指使英郊他们四处为恶?” 谢雪霭道:“我是为了让魔域壮大起来,这本就是魔皇的遗志。再者,我从小到大,就没过过一天的快活日子,我不甘心就这么不幸的走完这一生,所以我要成就一番大事。” 突然,西侧的门又打开了,一个仆役慌里慌张的奔了进来,走到谢雪霭身边嘀咕了几句。谢雪霭面色大变,也没听清她对那仆役说了一句什么,那仆役便往回走,将至门前,忽见一人徐徐走了出来。 只见这人身着一袭白袍,身材瘦削,步履颇为文雅,但他的面色煞白如死人,头发也是如雪一般的白,一双眼睛红的几欲滴出血来。群豪看他这般恐怖模样,不由得毛发倒竖,脊背发冷。 谢凛儿神色顿变,失声道:“英化兄,原来你……,你怎么变成了这般模样?”英姿也从父亲身后跑下来,惊道:“哥,你……” 英化双目发直,形同痴呆,于谢凛儿的问话置若罔闻,慢慢地走到右首英郊适才坐的椅子前,坐了下来。 英完看到儿子这般模样,也不由得张大了嘴,半天才吃惊地道:“难到你……,你也习练了猎仙大法?而且还……练了第九层?” 英化合上了眼睛,说道:“没错。” 道:“猎仙大法第九层一旦练成,你就脱胎换骨变成魔了,所以就连你外公和我都不敢练,你这逆子……,我一直以为你整日读的都是圣贤书,没想到你竟然……?”英完的一张老脸,罩了一层死灰,“诶,那猎仙大法秘笈,一直不都是由你保管着的吗?怎么他能看见?”这最后两句话是对谢雪霭说的。 谢雪霭闭起眼睛,口中叹了口气。 英化幽幽地道:“为了她,我什么都可以做。” 第一百九十九章 激战游魂山庄 英完闻言,如遭电击,身子颤了颤,霍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问道:“你说什么?你为了谁?” “他是为了你媳妇。” 英完转头循声望去,见说话的那人身材高瘦,穿着一身青衣,手中握着剑。这人是华山掌门李文海。 当日,司马玮在魔灵圣境议政院的中书房外,偷听了谢雪霭和英化的谈话,后来被谢凛儿解了穴道,当着他们的面把这事给说了出来。李文海当时也在场,故此他也知道内情。适间英完怒问英化,他也是无意间说了出来。待见英完一双狼一般的眼睛,向他斜了过来。一与英完的目光相对,不禁激灵灵地打了个寒噤,深知这人身怀猎仙大法魔功,若是他对自己陡然发难,自己决难抵敌,是以急忙往谢凛儿背后隐藏,更是深悔祸从口出。 英完盯着他问道:“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李文海担心如果不回答他的话,只怕他会将自己揪出去,横竖都说了一半了,索性让他明白个彻底,大声说道:“你儿子和你的小老婆有一腿。” 英完听了这话,面色惨白,慢慢地将目光转向了英化,又转头看了看谢雪霭,霎时之间,愤怒、羞愧、懊悔、伤心、憎恨一鼓脑地涌上了心头。 英姿冲着谢雪霭骂道:“你这个恶毒的女人,都是你……,是你把我全家害成这个样子,我要杀了你。”一俯身从靴筒里拔出峨嵋刺,向着谢雪霭扑身刺了过去。将及谢雪霭身前,英姿却忽地向左侧椅上的英化,闪电般地横了过去,就仿佛有个人把她给拽了过去。 英化右手一抬,一把抓住了英姿的喉咙,但听“咔吧”一声,英姿脖颈折断,哼也没哼一声,立时断气。 英郊和谢凛儿齐声大叫:“英姿!” 英化及至看清是英姿,也是面色大变,连忙松了手,把英姿抱在怀里,目中流露出恐惧之色。 英完大叫一声,身子如鬼魅,闪电般射向英化,同时右掌挥出,掌身合一,向英化脸上抽了过去。 英化此时心神大乱,蓦觉掌风扑来,忙丢了怀里的英姿,把头一歪,让过掌力,同时一掌拍了出去,正中英完前胸。英完痛叫一声,向后飞了出去。 英完一来年老,又一直耽于酒色,身体极为虚弱,他适才尽管怒极,却并非要置儿子于死地,故而掌上并未含极强的内劲,但英化一则因为误杀了英姿,而心神大乱;二来也是出于自卫的本能,因此掌上灌注了全力。这一掌击中,英完心肝俱碎,当即毙命。 群豪本来一直在忌惮英完,却万不料顷刻之间,厅中形势会有如此突变。 英郊目睹瞬间巨变,双目一黑,几乎晕倒。他一出生便被英完抛弃,实对父亲无半点亲情,只有英姿这个妹妹,才是他对家庭温暖,仅存的一点因头。眼见英姿惨死,心中惊栗、痛恨交织,抱着英姿,悲痛之极,眼里瞬间流下泪来,把英姿抱起,缓缓走到父亲身边,把英姿和父亲放到一起。蓦地转过头,向群豪恨恨的扫视一眼,对英化说道:“今天之事,全是由他们引起,否则妹妹也不会死,杀了他们。” 英化如血般的双睛,向群豪一扫,嘶出一声尖厉的长啸,晃身扑向了群豪。化梵音和林康正在最前面,见英化扑来,化梵音抬手一记如来神掌拍了出去。英化举掌还击,二掌相交,“啪”地一声,化梵音右臂痛麻难耐,胸内气血翻涌,一个趔趄“蹬蹬蹬蹬蹬”向后退了五步。 林康额上神眼一睁,飞出一道红光,向英化射去。英化身体如蛇,一晃身脸颊擦着红光滑了过去,同时右手一伸,五指蓦地变成了五根长有七寸,弯曲如刀刃的白牙,掌中现出一个血口。 林康顿觉有一股极大的吸力,吸住了他的喉咙,被拽着向英化爪上靠去,心中顿时大骇,额上神目红光疾射,击向英化掌中的血口。红光射进掌中血口之后,立时如针沉大海,消失的无影无踪,但林康还是觉出吸力略缓了一下,赶紧施展移形换位的身法,晃身躲了。 林康的身后是赵异志,他见英化攻来,忙挺起刑天剑,向英化的爪上削去。英化用右爪爪背,往剑脊上一磕,赵异志右手虎口迸裂,长剑拿捏不住,向左方飞了出去。英化张起左爪,赵异志正自惊慌之际,不由自主的撞向他的爪上。英化张爪锁住了他的喉咙,赵异志惨叫一声,登时毙命。 谢雪痕箕张着幽冥鬼爪,晃身向英化抓了过去,上官英狐和慕容菁儿也各自掣出长剑,从右侧向英化刺到。 英化忙抛下赵异志的尸体,纵身而起,却在空中双爪一探,如燕子一般,直直的向后面的秦海天和青锋子横飞了过去。原来英化掌中的吸力拴住那二人之后,反把他自己给引了过去。那二人从来未曾逢到过如此诡异地武功,骇然变色,急使剑相迎。英化双爪一分,二人的长剑登时被撞飞。 英化双爪疾探,又抓住了这二人的脖子,二人惨叫一声,又立时毙命。众人百忙中看了一下二人的尸体,却见二人浑身苍白,一个是喉咙上,一个是脖子右侧各破了一个洞,但血并不外流。这才明白,英化用爪子握住二人的脖子之后,掌中的血口在这刹那间,把二人浑身的血都给吸净了。 唐家诸人急门向英化施放暗器。英化忙纵身又往回飞,仍是于空中张起双爪,这一次却是飞向了铁布云和铁布华。二人忙举掌拍出,铁布弘见英化冲着二位兄长去了,不禁骇然失色,食中二指一弹,一朵金花向英化射去。英化双爪变掌接了铁氏二人的双掌,二人痛叫一声,倒飞了出去,摔下地时,口中鲜血狂喷。 铁布弘的那一朵金花,正中英化胁下,透出血来。英化却浑似不觉,竟然发起了疯来,一双血红的眼睛,张的如双灯一般,可怖之极。他回身双爪探出,正抓住了贺耀煌和闻华,二人也登时气绝身亡。 第二百章 激战游魂山庄 这几个回合下来,众人已然看出,英化的厉害之处,一则在于出招如电,而且内力极为深厚;二则他的掌中之口,能发出千斤吸力,从而使他发招极准,也能在空中利用这股吸力,变幻各种方位;三则,他的身法尽管不及谢雪痕的幽灵复活那般快,却也是远快于其他人。更能突具威力的是,他能将这三般长处,巧妙的凝结成一招,是以均是一招毙敌。 众人心下无不骇然,各自奔逃于柱后。公子方忽然发出一声惨叫。众人转头去看时,原来英郊趁着众人惊慌失措之际,悄悄掩向公子方身后,一剑刺进了公子方的后心。霸王蛊放出流金蜂来,驱赶众人。英化趁此发难,又连杀汤昆、雀鹰扬。 谢凛儿忽然飞出,展起终结神话,一记丈长沙刃向英化斩去。适才因众人集在一处,他无法施展此功,此时众人各自逃避,中间留出了一片极大的空隙,这才展翅飞出以终结神话诛杀英化。但英化也是反应极快,一见寒光扫来,双掌向上一伸,身子直直的升上了顶上的藻井。 从空中向下一望,蓦见谢雪痕正在下方柱后露出身子,遂双爪一伸,向她吸去。谢雪痕猛觉有一股极大的吸力将自己牵住,心中大骇,惊急之下一晃身,竟甩脱了这股吸力。原来幽灵复活是冥界第一奇功,与神界的终结神话,魔界的猎仙大法齐名,这种身法之快,可以逃脱猎仙大法的吸力。 谢雪痕逃脱了英化的吸力,忽见霸王蛊正放流金蜂已咬伤了许多人,心中忽想:“我上一次在魔灵圣境,撕下这老贼半边身体,他怎么能够浑身完好无损,一条左臂还在左边挂着?她却不知,这霸王蛊本是毒虫修练成魔,即使被她扯去半边身子,只要没有伤着要害,他还是能够再次重生出来。 谢雪痕箕张着双爪向霸王蛊抓了过去。 霸王蛊在唐羽死后,最怕的就是谢雪痕,忽见她箕张着一双油黑阴森的双爪,向自己杀来,只骇得魂飞魄散,但场中全是幽家人物,无从逃避。忙奔向英郊,道:“快来救我。”但以英郊的武功,又如何能抵挡得了谢雪痕。英郊也忙纵身逃得远远的,恨声向霸王蛊道:“你就是被她杀了,又能怎么样?” 霸王蛊一面绕着柱子奔逃,口中向英郊喝道:“你说什么,竟然对我说这样的话?”忽然颈间一紧,被谢雪痕抓住。 谢雪痕骂道:“你这狗贼也早该活到头了。”举爪就要向霸王蛊头上抓下。却猛听有人齐声喝道:“小心。”谢雪痕此时也觉出颈间似有吸力,只骇得花容失色,及待逃时,却晚了一步,被一只锋锐的爪子从后面抓住了脖子。 谢凛儿见谢雪痕被英化擒住,早吓得魂飞魄散,急道:“英兄留情。” 英化神色木然,对他的话充耳不闻。 即在此时,谢雪霭从榻上骤然飞出,半空中从袖中抽出一把短剑,刺向英化的后心。自从众人进厅,及至英化与众人厮杀,她都一直坐在绣榻上,面无表情,端然不动,冷眼旁观着正在厮杀的众人。此时陡然向英化刺了过去,众人均是万分骇异。 谢雪霭的剑即将沾上英化的衣服,英化忽然往右一侧身,伸出左爪,以食中两指夹住了谢雪霭刺来的短剑,侧头斜着血红的眼睛,冷冷地向谢雪霭道:“你是要杀我?”谢雪霭流下了泪来,哽咽道:“我对不住你。”英化把剑夺下,右爪也松开了谢雪痕,一双血目愣愣地注了谢雪霭片刻,又看了看手中的剑,忽然拿剑一下刺进了自己的胸口。 谢雪霭面色骤变,忙上前将英化抱住,一起坐倒在地。英化喃喃地道:“你让我死,我又怎能不死?” 谢雪霭抬头向谢雪痕道:“我虽然不认谢玄做爹,但你和凛儿总算是我的妹妹和弟弟,所以我不忍看到英化杀了你。你如能看在这个份上,求你在我二人死后,把我们葬在一起。”说毕,拔起英化胸口上的剑,反剑刺进了自己的心口,向英化道:“咱们以后,可以永远在一起了。”少顷,二人都闭上了眼睛。 谢凛儿思及当日在望情楼,英化对于一个女人望眼欲穿的情形,万不料那个女人居然是自己的二姐,而且还是英化的继母,更不料他们竟然又是这么一番结局。 英化和谢雪霭一死,厅中形势顿时逆转。英郊自知今日在劫难逃,如发了疯一般,仗剑负隅顽抗。 谢雪痕喝道:“英郊,你到现在还死不悔改么?”她想起二姐把他全家弄的家破人亡,英郊只所以为恶,大半也是受了二姐的指使,而他早先还救过自己和谢凛儿的性命,故此有意设法保得他不死。 林康喝道:“你赶紧束手就擒,也许还可以留得你一条性命。”但英郊却对二人的话置若罔闻,仍是奋力拼杀。 上官英狐、慕容菁儿、司马玮、熊傲上前围攻,那英郊抱了必死之心,每一剑只攻不守,于剑上的破绽丝毫不顾,均是同归于尽的招数。 上官英狐四人适才经过英化那一战,心中仍有余悸,又见英郊一心要拼命,便不敢稍有小觑之心。斗了三十来招,慕容菁儿一剑从英郊的头上扫过,把他顶上的束发冠削落在地,一头乌黑油亮的头发,如水泼散,神情狰狞可怖。司马玮飞起一脚,踹在英郊小腹上。英郊一连后退,撞在了绣榻上。他从地上滚了两滚,爬了起来,狂吼一声,披发仗剑又要上前。 霸王蛊忽道:“行了,别费劲了,大丈夫虽死,却也要死的漂亮一些。”一面说着,走到英郊身边,伸手牵住英郊的左手,说道:“我也要和你死在一起。”一面说着,拿着英郊白玉一般的手,贴在了自己的脸上。群豪见霸王蛊这么一个世间最丑之人,竟然对一世间最美的男人,做出这般猥琐的举动,不由得愕然相顾,心中作呕。 第二百零一章 激战游魂山庄 英郊一甩手,把霸王蛊甩了个趔趄,喝道:“滚,滚!” 霸王蛊面露惊恐之色,就像一个受了丈夫叱责的小妇人,幽幽地道:“这么多年来,你一直是我的妻子,我这么宠着你,你要什么,我就给你弄什么,还把……,还把轮还珠给你找了来送给你,没想到反把你给宠坏了。” 英郊听他说出这番话,犹如连挨数剑,惨然变色,惊恐之中带着痛楚:“你……,你胡什么?”说时,斜着目光偷偷地向各派人众一瞟,那样子恍似是一个剽窃的小偷,被人发现了一般。 “咱们都快要死了,你还有什么好遮掩的?你本是一个比我还要丑陋十倍的侏儒,你一生下来,英完看你丑的像个妖怪,所以就把你弃之郊外,是我把你捡回去,给你起名为英郊,并把你抚养长大,做了我的娈童,供我取乐之用。后来我得到了轮回珠,让你吞入腹中,才把你变成这副模样。你现在翅膀硬了,居然敢对我如此不敬?” 霸王蛊怒容满面,把英郊大加训斥了一顿,转头向各派群豪说道:“我告诉你们个密秘,那轮回珠确实存在,就在英郊体内。只是那轮回珠,虽然能改变一个人的容貌,但仍会时不时的,使他恢复一下本来的面目。我本不喜欢美貌之人,但我为了让你英郊开心,便克制了这一点,想不到你居然如此回报我!” 他举着爪子般的干枯手指,朝上指着英郊的鼻子,额上青筋暴起。 谢凛儿这才明白那如鬼魅一般的凶恶侏儒,原来就是英郊,果然不出子文的推测,英郊的身上隐藏着一个足以震惊天下的密秘。 而其他各派人众,却没往这方面多想,在场之人本不再对轮回珠抱有嗜想,此时听说果有此物,怪不得英郊能有这般相貌,随即贪念萌发,欣喜异常,均觉不虚此行。 英郊听霸王蛊说出这番话,恐惧、羞愧、气忿、狂怒,填满胸臆,浑身不由得抖了起来。狂吼一声,青光闪动,向霸王蛊当头劈了过去。 霸王蛊的武功与英郊相差一截,而且二人相距咫尺,英郊这一剑又是含怒而发,迅捷如电,霸王蛊万不料自己的情人,居然向自己陡然发难,痛下杀手,及待警觉,滑步疾避时,已然不及,脑袋右半边连眼睛带耳朵被削去了一半。 英郊不待他落下,连续挥剑,如劈柴一般,把霸王蛊劈成了一条一条的。这才喘了几口粗气,霍地转头面向众人。 谢凛儿、化梵音、林康等众,见他披头散发,目光尽管犀利,却透着绝望之色,一身雪白的长袍,沾染着块块血渍污秽,狼狈不堪,思及他往日的翩翩风采,不禁心中暗叹。其他各派人物只眼馋他体内的轮回珠,极度贪婪地盯着英郊,宛若盯着一只即将被他们捕获地猎物一般,目中流露出比虎狼还要残忍的光芒。 英郊的一双大眼睛在眼前的谢凛儿、谢雪痕、化梵音、林康等人的面上,挨个扫了一阵,当目光转到魔文面上时,目中顿时现出愧色和自卑,往日的傲气和自信荡然无存,顷刻又变成怜惜、忧郁。 魔文看到他这般模样,心中很是不忍,但又知英郊作恶多端,这些人是无论如何不会放过他的,自己爱莫能助,无奈地低下头来。 李文海对英郊腹中的轮回珠迫不及待,却又恐惧他的武功,眼见众人如此僵持,忍不住发声道:“姓英的,识相的话,就赶紧束手就擒,咱们开个武林大会,公审你的罪行。” 英郊忽然纵声长笑,声音惨然凄切。良久,骤然一顿,阴狠地说道:“我不会白死的,我要你们所有的人,都给我陪葬。” 林康冷冷地道:“你觉得有这个可能吗?”谢雪痕道:“你还是束手就擒吧,我可以保你不死,只是你会永远囚禁于幽家。” 英郊道:“想抓我?别作梦了,实话告诉你们,此处已经布下了银河杀阵,你们谁也别想逃出去。哈哈哈哈……”流星剑往脖子上一横,血染满胸,倒了下去,浑身不住地痉挛。 华山、昆仑、崆峒以及那些小门派的人,早就想立时上前,将英郊捣个粉碎,寻出那轮回珠来,自己赶紧吞了,只是忌惮英郊武功厉害,是以性命要紧。此时见他倒下了,尽管尚未断气死绝,却也顾不得了,惟恐别人抢了先,立时手持兵刃,一涌而上。 谢雪痕深觉英郊自小被父母遗弃,后在霸王蛊这个变态之人的蹂躏下长大,人之初性本善,近墨岂能不黑?端的也是一个不幸之人,不忍让他死后,被群丑所辱,得不全尸,当下疾声喝道:“都给我滚开,要不然小心姑奶奶的幽冥鬼爪。”各派人众一心想着轮回珠,早已发了疯,对她的话充耳不闻,各掣刀剑,霎时间,把英郊的尸体开肠破肚,碎割了个稀烂。 谢雪痕上前就要对这些人痛下杀手,谢凛儿一把将她拉住,说道:“你要做什么?难道也想要那轮回珠?”谢雪痕道:“英郊曾经救过咱们,他身世又很不幸,所以我不忍看着他死后,尸体还被这些人糟蹋。” 谢凛儿道:“他们都疯了,你拦不住他们的。你若上去,倘若轮回珠不知被哪个人拿了,他们也会怀疑到你头上,你岂不是惹祸上身么?” 谢雪痕一听也对,看着英郊的碎尸,惟有叹息一声。 林康神色凝重地说道:“英郊方才说这里布下了银河杀阵,虽说不知道他是否危言耸听,但我曾听老师说到过这银河杀阵,非常厉害,我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还是赶紧离了这里为妙。”幽家人众均觉有理,遂匆忙齐向外走。及至门口,“唰”地一片幽暗的红光闪过,四下骤然一暗,境物顿变,竟然置身于夜空之中。 令众人惊奇不已的是,脚下尽管空无一物,却并不坠下,仿佛飘浮于空中。上下四周均是大小不一的圆球,有的如山一般大,有的只有一人多高,红、黑、灰、蓝、紫,各色纷呈,球的表面坑坑洼洼,凹凸不平,还闪着奇异的光华。 那些大球虽觉近在咫尺,触手可及,但上前去摸时,却又远在数里之外。透过这些圆球的后面,却是浩淼的夜空,群星璀璨。景色极为绚丽奇异,不禁为之震憾。 隔了一阵,众人发觉他们虽然脚下不动,但他们之间却不知不觉得相互飘开,拉开距离。谢凛儿赶紧一手拉住魔文,一手拉住谢雪痕,深恐二女飘走。众人无不骇然,化梵音尽管神色仍是安详,却也是束手无策。 李文海、玉阳子等人把英郊的尸首剁成了肉泥,却并不见那轮回珠,于是相互猜疑,必是其中一人偷偷藏起来了。但陡然陷入这般境地,那轮回珠也不想了,有的竟哭出声来。 忽然三颗明晃晃地东西拖着一溜光华从身边飞过,其快如矢。众人看得出那是流星,于是都掣出兵刃来,随时准备格挡。过没一会,又有一颗从众人脚下划空而过,撞在后面下方的一颗巨大的红色圆球上,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飞出无数铁水一般的水滴。 第二百零二章 银河杀阵,谢凛儿殒命。 众人正在吃惊,猛听一声巨响,但四下事物却并无异动。 林康道:“诸位先不必吃惊,这巨响是适才那颗流星撞到那红球时,发出的响声,只因相距咱们太远,所以这半天才传了过来。喂,小心!”说时,他额间神目连射出五六道红光,却听“啪啪啪”三声,三颗流星在十多丈处炸开。 众人余悸未定,忽听身后风响,却是一颗巨石比箭还疾飞了过来,老远就催出了风。谢凛儿、化梵音、铁布弘各展绝技,一齐出手,把那有两个磨盘大的巨石劈的粉碎。 谢凛儿道:“这样下去我们决无生路。林总管你既听说过此阵,想来也必知此阵的破法。”林康踌躇道:“我曾听恩师说,这银河杀阵乃是九天星君所创,如此看来那英郊果然是九天星君的弟子。” 谢凛儿道:“九天星君是什么人?” 林康道:“他是掌管天上群星的神,这破法倒也有一个。”众人齐问:“是什么破法?”林康道:“支起此阵,全赖于一颗暗星,直要过去把这颗星击碎,就可以了。” 谢凛儿道:“那颗星在哪里?怎么击碎?”林康道:“我适才观察,发现那颗星就在那个方向。”此时身在夜空,不见日月,自是也无法辨出方向。众人顺着林康所指,也均是圆球和群星而已。 林康道:“从这里飞过去,飞的最快大约也要飞五十个时辰,才能看到那个星球。是黑色的,只要把它击碎,此阵就破了。” 谢凛儿道:“那好,让我去。”说着,就要飞去。林康道:“且慢,你先别忙。”说到这里,又沉吟了起来,面现忧色。谢凛儿问道:“有什么事么?”林康道:“这么远的距离,中途又随时有流星飞射……”谢凛儿道:“没关系,我小心些就是。” 林康摇摇头,化梵音上来问道:“有什么问题?”林康道:“这完全是有去无回之举啊。”谢凛儿以及众人闻言,都吃了一惊,齐问道:“怎会这样?” 林康道:“那颗暗星吸力极大,只要离它稍近,便会被吸上去。任你有多深的功力,多快的身法都难以逃离,若把那颗黑星击碎,就会发生爆炸,你也会跟着粉身碎骨。” 众人都“啊”地一声惊叫。谢凛儿看了看魔文,心中万分不舍,一时间沉默了起来。 李文海和玉阳子等人忽然跪在谢凛儿身前,说道:“谢少侠你福大命大,一定不会一去不回的。” 谢雪痕骂道:“你放屁,若是没事,不如你去。”李文海道:“谢少侠若是不去,那他也活不了,若是去了,还可以救大伙的命。等咱们平安回到中原,可以让本派都长供谢公子的灵位,日日上香,万世景仰,那岂不比大家伙一块死了要好?” 谢雪痕柳眉倒竖,气急败坏地骂道:“你要跟谁上香?滚!” 谢凛儿看看魔文,见她满目深情,紧偎着自己,一双柔弱无骨,滑嫩的纤手,使劲得握着自己的手,居然有些生疼。知她惟恐自己离去,自己又怎舍得让她葬身于此?再看谢雪痕秀眉紧蹙,她是自己的亲人,也是和魔文一样,最关心自己的人,况且凤舞没了,她还有儿子,谁来照顾? 又将目光游移到林康、上官英狐、铁布弘等人的身上,这些人都是自己的老部下,曾与自己在夜晶兰洲同生共死多年。总之横竖一死,若能舍己一命,救这么多人脱险,却也值了,当下幽幽地道:“他说的不错,我若是不去,那大家都会死,我也不能幸免。如果我去了,或许还可以舍我一命,换回大家的性命。”说到这里,把魔文搂进怀里,流泪道:“原谅我不能再继续陪伴你,好好照顾好咱们的孩子。”魔文顿时泣不成声。 幽家众人均知惟此一策,尽皆默然。 化梵音向谢雪痕道:“牢烦师妹把那毕方神火翅给我吧,让我前去。” 谢雪痕道:“师父还要你照顾,让我去吧。” 谢凛儿向谢雪痕道:“化教皇还有重任在身,你又是我姐姐,你们都待着,就由我去。我意已决,你们都不要再说了。” 化梵音和谢雪痕还待再争,林康道:“谢姑娘的幽冥鬼爪虽然厉害,却难以击毁那颗黑星。化教皇的佛珠虽是至宝,但也不能确定万无一失。您二位若是挨近了那颗黑星之后,倘若不成功,反而白白的搭上了二位的性命。” 众人都知道谢凛儿的终结神话是无坚不摧,可保无虞,那此次前去涉险,自是非他不二了。谢雪痕和魔文眼见无可挽回,只得与谢凛儿噙泪决别。 化梵音及幽家群豪忽然一齐向谢凛儿跪下,多人双目含泪,极似燕太子丹身穿孝服,跪别荆轲,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幽家人众俱是响当当的硬汉子,行走江湖半生,早已看淡生死,决非贪生惧死之辈,他们只是眼见谢凛儿舍己身,救他人,取大义,敬佩投地。 谢凛儿先是一愣,既而大惊,也慌忙跪下还礼,说道:“想我自从踏进江湖路,远征魔域,不知道涉了多少艰难险阻,对于生死之事早就看地淡了。各位行此大礼,在下实不敢当。大家都快起来吧!” 众人都是面含痛色。谢凛儿叹了口气,站起身来,抱了抱魔文,道:“照顾好咱们的孩子。”又抱住谢雪痕道:“你们也要相互照看。”魔文和谢雪痕都是眼泪淌个不住。谢凛儿忽然推开二人,展翅而起,霎时消失于夜空之中。魔文和谢雪痕一声嘶叫,相拥痛哭起来。 众人就这么耗着,还要时时防着那突如其来的飞石,有的是一块幽冥城一般大的金山越过头顶,泛着金灿灿的金光,十足纯金。众人见之,惜命重于眼馋。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地红光一闪,四周又恢复了厅中模样。 众人知是杀阵已破,化梵音扶着谢雪痕,慕容菁儿架着魔文,一齐奔出厅去。到了地面上,群豪方始嘘了口气。但魔文和谢雪痕因死了谢凛儿,都是悲痛欲绝。 林康整点幽家人数,只剩下了化梵音、谢雪痕、上官英狐、慕容菁儿、铁布弘他们六人,赵异志、公子方、雀鹰扬、闻华、贺耀煌、铁布云、铁布华七人尽殁于此。 上官英狐向化梵音道:“要不要把里面的尸首扛出来安葬了?”化梵音看了看四周,道:“不要去了,万一下去之后,再出现个什么阵,反而麻烦了。你们看此地,不正像一座坟墓么?我们把地上的尸首不论敌我,都清理一下,然后火葬,我为他们超度一下亡魂。”于是众人都忙活了起来。 正在这时,李文海等人忽然喝骂了起来,相互喝问谁拿了轮回珠,吵吵嚷嚷,出了游魂山庄。 此时游魂山庄的人丁,都不知去向,偌大的一个庄院,除了空中的鬼啸,不闻一人的言语,益发显得恐怖之极。 谢雪痕抱着凤舞的尸首,又痛哭了一场,心想:“若不是自己一心想着报仇,那么凤舞和谢凛儿又如何会死?”一念至此,心中懊悔莫及。她把凤舞的尸体单独火化,在庄中找了个罐子把骨灰盛上,寻了一块白布包好,带回祝融岛去安葬。 众人诸事安排停当,方始黯然离去。 (全书完) 终章 今日之尾声 明日之序曲 群豪离开不久,空中一道流星划过,落进死亡谷,游魂山庄之中,化为一人,却是九天星君。 九天星君目睹眼前惨景,叹道:“宇宙之中,每一颗星,便是一个世界,除了这颗星之外,多是冰、火、雷、电、毒气弥漫。但它们都是仁慈的,没有妄害过一个生命。只有这个世界,充满了杀戮,性命如草芥。” 正感叹间,又有二人飞落。九天星君,扭项细瞧,却是子虚真人,和乌有天尊。彼此赶紧见礼。 “世人现在就是生于此种矛盾之中,他们喜欢美景,如天空、深山、森林、沙漠、大海。”乌有天尊观察四下,也不禁感叹,道:“可是凡有他们待过的地方,全变的污秽不堪,树林变成了荒漠,河流的水臭不可闻。要么就是尸血狼藉。” 子虚真人笑道:“内中有猿,经数百万年进化为人,由此天地人,三才定位。而远古先民民风纯朴,尚仁义,知廉耻。” 乌有天尊道:“一点也不错,诸如嗟来之食、士为知己者死之说皆源自当时。” 子虚真人道:“但今人却完全不同,花面逢迎,趋炎附势、两面三刀,口蜜腹剑,为了蝇头小利,至亲之人,可以暗中算计;嫌隙之人,可以付之甜笑。” 乌有天尊道:“实在是到了被人戳脊梁骨,亦不觉痛痒的地步,可怕呀。” 子虚真人道:“咱先不说别的,就拿读书人来说,先秦文人高冠儒袍,掌中拿书,腰间佩剑,但有辱于己者,便可拔剑相向,即使自己手无缚鸡之力,要么死于对方手中,要么横剑自刭,决不受小人之辱。” 九天星君道:“这自是读书人那种宁折不弯的阳刚之气,这种胆气也自是从书中来的。” 子虚真人道:“再看今之文人,轻浮放浪,手摇纸扇,要么碌碌于功名利禄,要么吟风弄月疯癫于妓院,哪还谈得上甚么胆气?” 乌有天尊道:“文人尚且如此,何况于普通庶民,这才有‘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之说。” 九天星君笑道:“想必是世人本是由猴子进化而来,因而还保留着猴子的习性,正所谓‘猩猩能言,不离走兽,鹦鹉能言,不离飞鸟’。芸芸众生之奔波,不过是群猴卖丑罢了。” 子虚真人道:“你以为人类有多么神圣?他们和禽兽的本质是没有什么区别的,只不过是生存方式,有了过于奇异的变化而已,后来又比禽兽多了‘享乐’二字,或是为了满足于心理需求,生存加上享乐,就美其名曰为生活。像二位适才说的,人类的那些个妙处,归根结底也是为了生活而已。” 九天星君和乌有天尊齐把手乱摇,齐道:“不懂,不懂,人非圣贤,虽有过错,却也不能拿离兽与之相比。” 子虚真人道:“但凡动物只有吃进食物,才可以维持身体的各种机能,这样才能够活下去。那好,我就先以鹿为例,鹿是以草为食对不对?” 九天星君点点头,道:“这说明不了什么。” 子虚真人道:“它们吃草是为了那它们长一口牙就足矣,又何必四肢生的细长,奔跑起来,如飞矢一般?” 九天星群笑道:“如果它们跑不快,那岂不做了虎豹的食物?” 子虚真人道:“有的身上还长着和草木一样颜色的花纹,那是了什么?” 九天星君道:“那是为了把自己藏好,免得被虎貌发现,把它们给吃掉。” 子虚真人道:“他们的细腿跑的快,身上的花纹不让敌人发现,和牙齿一样也是为了自己能活下去。但老虎口中的那四颗尖利长牙,好像不是为了吃东西用的。” 九天星君道:“它吃东西用的是四颗牙齿后面,那些个又粗又短的磨牙,那四颗獠牙是为了捕猎时,咬住猎物用的。” 子虚真人道:“它们的脚上还有尖利的爪子。” 九天星君道:“那和牙齿一样,是为了抓住猎物。” 乌有天尊道:“对,老虎身上也有花纹,却是为了在隐蔽时,不让猎物发现。” 子虚真人道:“鹿和虎吃食物的目的相同,都是为了维持自身的机能。但鹿的食物是不会跑的,而老虎的食物却都长着长腿,所以他们在取得食物时,所需要的工具也不同。鹿只用磨牙和长腿就可以了,而老虎却需要尖牙和利爪。” 乌有天尊有些不耐烦,说道:“我还是不明白,你到底要说些什么。” 子虚真人道:“人吃什么?” 乌有天尊道:“人除了实在是不能吃的,好像什么都吃。” 九天星君捧腹大笑道:“草虽然不会跑,但他们也不会吃,他们虽然吃肉,但也没有长着尖牙和利爪。” 子虚真人点头道:“不错,但咱们应当拿最普遍的说;馒头和米饭,人吃的是最多的;馒头米饭是来自小麦和稻谷;种植小麦稻谷就需要锄头和木犁;那锄头和木犁在当中所起的作用,就相当于鹿的体纹和长腿,老虎的尖牙和利爪了。二位觉得是否此理?” 乌有天尊道:“那还有开作坊,做生意的哩,这怎么说?” 子虚真人道:“鹿要吃草,需要翻山涉水,时时察看四周,虎要猎取食物,先要隐蔽,靠近,再捕击,最后才是进食。人类的作工,贸易不过也是进食前的一个环节而已。” 乌有天尊道:“那诈骗,盗窃,抢劫,乃到战争,也是进食前的一个环节了?” 子虚真人想了想,说道:“当然也算是,用这种法子收获的非但快,而且还多。但物极必反,若是人人都用这种法子,反而没人去创造食物,到最后反而什么都没了。因此人类就不得不制定出法律,来消灭这种行为,并使人在创造食物时,不再受到干挠。为了人人能够安分守己,奉公守法,就又出了许多了鼓励他们辛勤劳动的思想。这其实也是进食前的一个环节而已。不过想想也可笑,人类看到老虎上腭那两颗长牙,不仅觉得可笑,其实人类更可笑,他们的牙齿其实比老虎的那两颗牙更长,更大,而且还拿在手里了。” 乌有天尊道:“怎么会,在哪里?” 子虚真人道:“刀枪剑戟,岂不是人类的牙齿?还有千年之后的飞机、大炮、核武器,那岂不是人类的牙齿,其作用和目的,同老虎的牙齿有何不同?” 乌有天尊道:“可是,牙齿不要长的过长,否则会扎到自己。” 九天星君若有所悟,点了点头,说道:“那寻欢作乐算什么?” 子虚真人道:“禽兽从来没有吃饱肚子时候,因此他们就要整日忙着去寻找食物。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人,时时在为衣食而忧。只有那些衣食无忧的人,才会把手脚和为了衣食而忧的心思给腾出来,然后去找其他的乐子,这就是饱暖思淫欲,耽于享乐。他们除了需求食物外,还需求享乐。但人人耽于享乐,也就会对生产产生损害,于是就有些思想,来抑制享乐之风,提倡心灵之美。” 乌有天尊道:“因此,提倡无德非人也。” 后记 提起创作武侠,谁也绕不开金庸这个名字,说不可超越他的有之,说要超越他的有之,但我觉得去追求金庸的学识和写作的技巧,这没错,却谈不上什么超越。至于金庸武侠小说里面的内容,那是金庸以他的学识,把他那个年代的一些东西,加入进了他的武侠故事,然后用他高超的文学艺术手法,去加工完成。随着时过境迁,人们的娱乐方式也发生了转变,如视觉上的(影视大片),如身临其境(游戏等等)。金庸小说里的趣味与这些东西展现出来的趣味较量起来,便招架不住了。 玄幻小说虽受年轻人钟情,但里面加进去的魔幻和神话,前者要么是西方的精灵,要么便是兽人,这并非中国文化,而且还用了外国人的名字,用中国文字去写这些东西,却丢失了中国传统文学的那种优美的古风。里面的神话,却又是玄学、修仙、炼丹这类的封建迷信的东西。我个人觉得,这两者都要摒除。我们应当在中国传统武侠的基础上,像金庸塑造出金蛇郎君、金毛狮王一样,创造出符合我们中国传统文化的异形、铁血战士、金刚狼、加勒比海盗、阿凡达。 古龙大师曾说:“──侦探推理小说中没有武侠,武侠小说中却能有侦探推理;言情文艺小中没有武侠,武侠小说中却能有文艺言情。”武侠小说里面有极大的包容性,我想以写武侠的方式,创造出符合我们传统文化的新东西来,这一点是这完全可以做到的。 如郭靖也许不再用降龙十八掌,他的手上也可以伸出如金刚狼般刀爪。武功法宝在神话的外衣下,也可以物理化。 至于行侠,也不可能如以前小说里所说的“路见不平,拔刀杀人”,这为现在的法治社会所不容。 楚留香武功高强,破了不少案子,但他决不杀人,而是说要诉诸于法律,将无花放开武林大会上,公开审判。 郭靖是侠之大者,但他却犯了不少次包庇罪,他数次徇私包庇杨康。 现在的社会,应当需要的是如雷锋一般的舍己为人,在法律的框架下,敢于向不良风气叫板,敢说敢为。也许这便是侠义吧。 中国传统武侠博大精深,古典文风,华丽绚烂,内中打斗的细致描写,更是远非国外魔幻小说里面,手持重武器彼此拼命可比。因此我便想,为什么不能以中国传统武侠的古典文风,以及打斗方式,以中国古代为背景,吸取国外魔幻里的优质因素,写出一部中国的魔幻小说呢? 附录1人物介绍 谢氏家族 谢玄——前武林盟主,多次纠集武林各派进攻幽冥城,夺取藏有恨天古墓地图的血观音后,据为已有,为了安抚各派,将长女花慕蝶嫁于青城派的叶飘云,将次女谢雪霭嫁于武当派的聂海棠。因此被怀恨的二女谢雪霭杀死。 武功:★★★★☆ 花慕蝶——随母姓,谢玄长女,叶飘云之妻,蝶恋花的情人。遭父亲棒打鸳鸯,嫁于叶飘云。后暗中为获取钱财,作为安家之计,与青城派青木道人做杀人买卖。在蝶恋花准备大义灭亲之时,服毒自尽。 武功:★★ 谢雪霭——谢玄次女,聂海棠之妻。被聂海棠卖于倭寇后,跳海而死,但阴魂不散,借魔灵尸首还魂,成为魔域联邦摄政女王,是魔域对外侵略扩张的决策人。梦魂离的同性情人,英完的夫人,并与继子英化通奸。游魂山庄一战中自尽,与英化死在一起。 武功:★★★★☆ 谢雪痕——谢玄幼女,凤舞之妻,幽冥公主之徒。性如烈火,脾气暴躁,心地善良,单纯,一旦发怒,手段毒辣,人称幽冥魔女。武功:幽灵复活、幽冥鬼爪、尸气追魂掌。 武功:七星 谢凛儿——谢玄之子,幽家教皇。 武功:七星 司徒天工——谢凛儿的恋人,销魂院名妓,为谢凛儿吸毒而死后,香魂不散,借魔九之尸还魂,后于魔域葬身座落于北海海底的葬叉圣殿。 武功:★★ 叶飘云——花慕蝶之夫,青城派掌门 武功:★★★★ 聂海棠——谢雪霭之夫,号称第一侠,碧血双剑之一,武当太极真人大弟子。聂海棠包藏祸心,隐秘被谢雪霭发现后,将谢雪霭卖于倭寇, 武功:★★★★★ 凤舞——魔灵与凤智之子,狐妖,谢雪痕之夫。人称逆天毕方,嗜血双禽之一。 武功:★★★★★ *********************************************************** 熊氏家族 熊霸天——黑龙帮主。 武功:★★★★★ 熊心——熊霸天胞姐,唐门掌门唐列之妻。 武功:★★★ 熊扬——熊霸天长子。 武功:★★★★ 熊威——熊霸天次子。 武功:★ 熊欢——熊霸天小女,司马玮之妻。 武功:无 司马玮——熊霸天之婿。 武功:★★★★ 熊变——熊霸天大堂兄,当朝国丈,太师。 武功:★★★★★ 熊娇——熊变之女,当朝皇后。 武功:无 熊超——熊变之子。 武功:★★ 熊通——熊霸天二堂兄,熊变胞弟,江北十四寨总寨主。 武功:★★★☆ 熊傲——熊通长子。 武功:★★★★★ 熊狂——熊通次子 武功:★★★★ 熊戾——熊通三子 武功:★★★☆ 熊悍——熊通四子 武功:★★★☆ 熊武——熊通五子 武功:★★★ 熊猛——熊通六子 武功:★★★☆ *********************************************************** 唐氏家族 唐蛊——唐羽的祖父。 武功:★★★★☆ 唐剂——唐羽之父。 武功:★★★★ 唐羽——唐蛊孙女,唐剂长女,人称蛇目蝙蝠,嗜血双禽之一,辟邪九兽之一,曾化名龙妃。 武功:★★★★★ 唐翃——唐剂次女,唐羽之妹,由熊心养大。 武功:★★☆ 秦海天——本是武当弟子,后娶唐翃,入了唐门。 武功:★★★★ 唐列——唐门掌门。 武功:★★★★ 熊心——唐列之妻,熊霸天胞姐。 武功:★★★ 唐翯——唐列长子。 武功:★★★ 唐羿——唐列次子,唐门掌门。 武功:★★★★☆ 唐翲——唐列三子。 武功:★★★ 唐翀——唐列幼子。 武功:★★★ 唐翎——唐列之女。 武功:★★☆ 唐剒——唐列二弟。 武功:★★★☆ 唐剑——唐列三弟。 武功:★★★★ 唐翷——唐剑长子。 武功:★★★☆ 唐翋——唐剑次子。 武功:★★★ 唐翍——唐剑三子。 武功:★★★ *********************************************************** 英氏家族 英完——游魂山庄庄主。 武功:六星 英缺——青城派青木道人,实为英完之弟,曾暗助兄长逃脱各派追杀,后参照猎仙大法和青城剑法,创出猎仙剑法。 武功:★★★★★ 梁恨天——英完岳父,梁萧萧之父。 武功:不详 梁萧萧——英完之妻,梁恨天之女。 武功:不详 英郊——英完与梁萧萧长子,霸王蛊挚友。 武功:★★★★★ 英化——英完与梁萧萧次子,与继母谢雪霭通奸,并在继母帮助下,习得猎仙大法。后为当朝宰相,为官清正,嫉恶如仇,为了驱除外敌,扫平内患,使国家强大,而不择手段。 武功:八星 英姿——英完与梁萧萧之女,先是暗恋谢凛儿,后暗恋凤鸣。 武功:★★ *********************************************************** 幽家——中土第一大派 幽灵月——幽家创教教皇。 武功:不详 幽冥公主——冥王之女,幽灵月之妻,谢雪痕之师。 武功:不详 化梵音——幽冥公主养子,乃佛法化身。 武功:六星 慕容白——幽家教皇。碧血双剑之一,曾化名蝶恋花,花慕蝶的情人。 武功:★★★★★ 林康——幽家大总管。 武功:五星半 凤智——幽冥城主,魔灵之夫,凤鸣、凤舞之父。 武功:不详 凤鸣——狐妖,幽冥城主,凤智与魔灵之子,凤舞同胞哥哥。 武功:★★★★★ 上官英狐——朱雀堂堂主,幽冥城主,慕容菁儿之夫。 武功:★★★★☆ 子文——谍影堂堂主,林康四师弟。 武功:★★★★★ 慕容菁儿——朱雀堂主,慕容白之妹。 武功:★★★★☆ 龙啸天——幽家四大护教天王之一,司马玮之师。 武功:★★★★★ 铁布弘——青龙堂主。 武功:★★★★★ 铁布海——玄武堂主,铁布弘长兄。 武功:★★★★ 铁布云——铁布弘二兄。 武功:★★★☆ 铁布华——铁布弘三兄。 武功:★★★☆ 赵异志——七色旗总堂使。 武功:★★★★★ 公孙战——黑水旗总掌旗使。 武功:★★★★★ *********************************************************** 魔域——夜晶兰洲第一大派 魔域鬼母——九尾狐妖,魔氏三公主之母,魔域九杰之师。 武功:不详 魔灵——魔域大公主,九尾狐妖,先嫁于幽冥城主凤智,生凤鸣、凤舞二子,又嫁于祝融岛主祝不凡。死后,谢雪霭借其尸还魂,又嫁于游魂庄主英完。 武功:★★★★☆ 魔文——魔域二公主,九尾狐妖,后嫁于谢凛儿。 武功:★★★★ 魔九——魔域三公主,六尾狐妖,死后,司徒天工借其尸还魂。 武功:★★★★ 梦魂离——青蛇妖,碧蛇魔君和魔域鬼母之妹之女,谢雪霭的情人,并受谢雪霭之命,嫁于熊霸天,后来成为谢凛儿的情人,又嫁于王开疆,成为庸国皇后。 武功:★★★★ 世外高人——魔域九杰老大,树妖,统治一切植物妖类。 武功:六星 霸王蛊——魔域九杰老二、学者,七脑七心赤睛蚕修练成魔,统治一切昆虫妖类。勤于学心,嗜书如命,因有七脑七心,故而聪明绝顶,过目不忘。心地变态、残忍,憎恨一切美好的事物。武功虽是二流,但擅于使毒,并研发出凶残的流金蜂。著述颇丰,有《魔域全史》、《弦内之音》、《天籟集》、《强国》、《间谍的作用》、 《飞狮人的对外扩张》、《飞狮人的海军》、《谋害集》、《万物生灵》等。 武功:★★★ 董大千——魔域九杰老三,黑虎妖,统治一切兽妖。 武功:★★★★★ 太叔鳞——魔域九杰老五,沧龙妖,统治一切水中妖类,联合舰队总司令。 武功:★★★★★ 劝融——魔域九杰老六,龙妖。 武功:★★★★★ 苏闪——魔域九杰老七,鹰妖,统治一切飞禽妖类。 武功:★★★★★ *********************************************************** 娇娜王国——夜晶兰洲九体人建的国家。 思君·玫瑰三世——娇娜王国国王。 双栖·白杨六世——智族人,魔域九杰中的老八,娇娜王国首相。 武功:★★★★★ 掩瑜·青桐海军少将——国王思君·玫瑰三世的姑姑无瑕公主之子,皇家间谍局局长,后接任双栖·白杨六世,为娇娜王国首相。 武功:不详 矢志·黄枫三世——智族人,双栖·白杨表妹。 武功:★★★ *********************************************************** 大庸王朝——夜晶兰洲脸谱人建的国家。 王君临——大庸王朝皇帝,王开疆父皇。 武功:无 王开疆大帝——脸谱人,庸国皇太子,后发动兵变,驱逐了父皇王君临,夺取皇位,厉行改革,大庸王朝由此强大,继而对外扩张。 武功:无 夏意——脸谱人,魔域九杰中的老四,庸国太师,凤鸣的养父,庸国丞相夏扶的叔父。 武功:不详 夏扶——脸谱人,夏意玄孙,庸国丞相。 武功:无 *********************************************************** 飞狮帝国——夜晶兰洲飞狮人建的国家。 实名不详——飞狮帝国女皇 明妖·狮皇七世——飞狮人,魔域九杰中的老九,飞狮帝国公主,外交大臣,帝国情报局局长。 武功:★★★★★ 雪魔·狮皇——飞狮人,后任飞狮帝国首相。 武功:★★★ 无极·狮皇——飞狮人,飞狮帝国皇太子,无敌舰队总司令。 武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