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僧》 【第一章】官道 官道上行进着一支奇特的队伍。一支镖队护着两架华丽的马车缓缓前行,后边儿紧紧跟着一辆小车,围着四五个僧人。 远山镖局是黄州最大的镖行,大当家雷远是武林中赫赫有名的人物,传到今日也有百八十年了,这一单是护送王家老夫人和二夫人到洛阳。镖头何万千刚及不惑之年,为人刚正仗义,一身遒劲,在黄州名声响亮,这次带着七个兄弟,马车不慢,到洛阳也得花上近俩月。 大些的马车里坐着一名妇人,约五十岁,穿金戴银,微有倦意,侧位坐着个俏丽的娘子在浅浅饮茶,对面坐着个小丫鬟在摇晃的车厢里瞌睡。后面的马车里装着几人的行李,车沿上坐着几个仆妇。此次是到东都洛阳,探望王家的大公子和初初怀上的大夫人。 后面的四名武僧,为黄州云盖寺护送法器入洛阳,行程相仿,便与远山镖局的队伍一同北上。觉通、觉洪、觉慧、觉元四位,乃寺内武僧中的翘楚,出发了几日,脚程不输马车。 马车里虽可通风,但仲夏也甚是闷热,还未出黄州,冰便用完了,常年不出深宅的老夫人,若不是思子心切,也不愿车马劳顿受这份罪。娘子晃着素扇,微撩开帘,“高妈妈,问问前边儿的何镖头,眼看着也过了寅时,何时才能到驿站呀。”车夫旁的蓝衣仆妇应了,便侧着身去问。“回二夫人话,约莫一柱香的时间,便能到。” 太阳在西边被浓云遮着,天色渐渐暗下来,马车终于驶到了驿馆。镖头到店里付了银子,女眷们一个个摇晃着下来,显是累坏了。一行人爬上楼梯,匆匆进了客房。大厅里稀稀拉拉坐了几桌,靠墙一桌的几个汉子本在聊天啄酒,见着这行人都没了声响,直到见着绫罗绸缎的老夫人和一抹杏色,领头的三角眼才嗤笑出来。 夜里有点山风,众人总算睡了好觉,想是前几天累坏了,老夫人发话,辰时三刻才启程。一行人有条不紊地上路,两旁俱是参天大树,官道行至山间有些颠簸。倏地听见一声闷响,须臾间又是一支箭羽飞到了人前。 倒下了一个镖师,何万千拔出刀应声挡下了飞来的箭,大喝“勒紧缰绳,有埋伏!”两架马车堪堪停住,林间突然跳出十几个人影,领头的几人直扑向镖队,后面几个执大刀的凶匪围住了马车。车夫如抖筛糠,竭力稳住受惊的马儿,几个仆妇叫作一团。后面的僧侣见势不好,在前的觉慧、觉元握紧僧棍,冲向马车。 小娘子最先从翻倒的车厢里掉出,只见外面喊杀声一片,张皇间不知躲向何处。一个刀上染血的黑髯大汉瞧见这抹杏色,淫笑着走近,没想到今日能尝到这等货色。正瞧着小娘子惊惧着想躲到横梁下,一阵劲风袭来,直扑面门,大汉急急跳开,见是个和尚,一招横扫六合击向下盘。 觉元转身向着梁下勉强定下神的小娘子道:“施主,这边来。”便扶起女子到路边的草丛里休息。小娘子这才见到僧人的正脸,很是俊毅,汗水合着呼出的热气让她满面潮红。女儿家大多都幻想过英雄救美的桥段,只是对方是个和尚,难免有些可惜。 还未等两人缓过劲来,刚才的黑髯大汉并一个蒙面的凶匪,便冲了上来,觉元转身迎击,几个回合堪堪稳住。小娘子只觉心都到了嗓子眼,一道暗器闪过,僧人猛地后退,撞上了她,没管肩上生疼,两人竟双双掉下了官道。 【第二章】醒来 镖队武力不差,一人重伤,几人轻伤,终是打退了这批盗匪。只是当撑起马车清点人数时才发现,王家二夫人和觉元和尚都没了踪影。一旁瞧见的车夫说两人掉下了山道,因山势较缓,怕是都落入了河里。此时夏日涨水,河流湍急,若是还活着,应都冲向了下游。镖队也是往下游而去,便寻思一路仔细瞧着。 午后的太阳最是酷热,但今日乌云滚滚,似是天都要塌下来。两人远远地躺在河边的浅滩上,还未苏醒,女子发襟散乱,面色发白,僧人只余下包袱,脸上磕出了血。 小娘子最先转醒,睁眼四处看了看才想起自己落水昏迷了,支起身,看到石滩上的僧人,便慢慢爬起,蹲到他面前,拍着肩头,“师傅,师傅,醒醒。” 觉元苏醒,两人缓过劲来,便沿着树林,找寻歇息的地方。此时天降暴雨,雨水将本还湿漉漉的衣衫又浇了个透。二人撑着身子,找到了一处山洞,洞内干燥,没有野兽的痕迹。 觉元让小娘子躲进洞内,捡了些树枝生火,几片大的树叶垫着。小娘子薄衫湿透,贴在身上,美好的曲线尽显,觉元低着头摆好家伙,便走出了洞口,让小娘子晒衣物。 感动于僧人正人君子,心里又有些失落,小娘子将薄衫和中衣摊开放在叶片上,山洞很大,倒是方便晾开。小娘子闺名丽娘,是黄州一家绸缎庄的女儿,自小帮衬着父亲打理生意,当朝民风开放,女子也不拘于深闺。 丽娘只着了肚兜和亵裤,裤脚挽到了小腿,饶是如此,也有些不适。洞内静谧,只有火星噼啪作响,外面依旧是瓢泼大雨,远处似有雷声。丽娘听着雷声发怔,她自幼便害怕打雷,每次都会躲进母亲的怀里。 母亲是个娴静美丽的女子,一心操持家里,可只育有一个女儿,父亲很是不满。在丽娘十一岁时,父亲纳了二房,自有了小弟之后,便对他们母女不复从前。母亲如今一人在黄州,也不知处境如何。 天色渐暗,觉元在附近的林子里找到些熟透的果子,天边忽地一道闪电划过,惊雷滚滚,山洞中传出女子的惊叫。踩着洼地里的雨水,觉元跑进山洞,看见火堆旁颤抖的丽娘,俏脸煞白,眼中噙着泪,藕色的肚兜挂在胸前,双乳从两旁探出,玉臂、双脚俱是雪白。又一道闪电落下,觉元只觉心头也被狠劈了下。 丽娘见僧人终于出现,心中安稳了几分,才暗道不好,忙取来半干的中衣裹上。觉元赧然,将果子放在地上,道了声阿弥陀佛,“小僧无意冒犯施主,望施主宽恕。”丽娘羞了脸,取了枚红艳的果子,攥在手里,靠着石壁,“哪说得上冒犯,丽娘还要感激师傅呐,若不是师傅相救,怕是性命早就丢了,敢问师傅怎么称呼?” 觉元道了后,洞内又没了声响,吃了几颗果子后,五脏庙没再闹过。雨停了,山洞外蒸起水汽,月亮挂在天边,两人身心俱疲,合衣远远卧在了火堆两头。僧人加足了柴火后,闭上了双眼。 【第三章】春梦 林间阵阵虫鸣,雨珠滴落,山风吹灭了最后一点火星。觉元歪着颈项,头枕在凹石上,额头布满汗水,剑眉紧蹙,面颊潮红,似是陷进了梦魇中。 夕阳给山寺镀上了一层金黄,觉元蹬着石阶到了藏经阁,厚重的木门打开,扬起尘土,飘散在空中,如同金砂。藏经阁有四层,到了二层,觉元踩在嘎吱作响的木板上,有些踌躇,书架、多宝格的位置都让他感到陌生。顺着阴暗的扶梯上了四楼,往日只有主持持锁才能打开的桐木门,现在掩着,透出晚霞的光束。 觉元进屋,闻到一股檀香和着败花的香味,窗扉大开,薄纱被风吹起,竹席上倚着一个如玉的女子,含笑的双眸正瞧着他,面前似有层雾气,身形看不真切。觉元只觉浑身发热,双腿不受控制地向前走去。 女子轻笑,起身抱住了僧人,藕臂环住了他的脖子,玉乳紧紧贴着如鼓在擂的胸膛。觉元腹中一团热气,和女子倒在了竹席上,觉元似在火炉中炙烤,烦躁又难以纾解,往后的便记不真切了。 清晨的阳光洒进洞内,僧人困倦地睁开眼,才想起身在何处。腿间一阵凉意,觉元摸了摸,才回想起刚才的春梦,只觉得罪恶难当。他十二岁前随父习武,父亲逝后,和几个饥荒落难的孩子一起被收入寺中,云盖寺寺规森严,礼佛、习武已耗去大半精力,天葵至后也很少心绪不定。挥去脑中女子的身影,愧疚于师傅的期望与教诲,盘腿默诵起了经文。 辰时,觉元摘了些果子和草药回到山洞,生起了火,丽娘才醒来。简单梳洗之后,清点了各自的物品,丽娘外衫有些破烂,丢了些配饰,只余下手上的玉镯和一点碎银,僧人没了僧棍,小小的包袱内只有些必须品。两人敷好伤口后,决定顺着河流找寻人烟。 晨露沾湿了丽娘的绣鞋和青丝,杳无人烟的树林中没有路可言,从未落魄至此,丽娘也只能咬牙前行。看了看前面的觉元,身形高大,双臂俱是肌肉,皮肤呈麦色,习武之人走路稳而无声,僧衣破损也不减他的气韵。 丽娘自夫君死后,再未这样接触过男子,待在王家后院,以为自己的后半生都这样过了。两年前,父亲无情地将她嫁进王家冲喜,王家是黄州巨贾,大公子在京当官,没有人不称赞,可二公子自幼身体有恙,行冠礼后不久染上了天花,王家耗费了大量钱财,终是救回了一条命。丽娘虽是正房,可每日除了问安,过问夫君今日如何,便只能无聊度日。丽娘与王家二公子行周公之礼后,同过几次房,还没尝到滋味,二公子便病逝了,如今正值韶华,心中有些不甘。 这片林子似是望不到边,两人几日未曾停歇,都不见人迹,饿了只能寻些树果,烤些蘑菇草籽,夜里寻山洞树洞歇息。僧人对女子缓和了些,但未越矩半分,丽娘有些希冀却又觉有悖伦常,心中很是矛盾。 这天傍晚,二人在火堆旁聊了阵儿,只听到背后的树丛里停了虫鸣和小动物的声响,觉元拿起新制的木棍,站起身,望向暗处。 【第四章】遇险 风中渐渐飘来咸腥味,暗处闪了闪幽光,出现了几头狼,呈合围之势,欲将两人擒住。狼群散发着野兽的气息,头狼发出嚯嚯声,伏下前身,紧盯着前方的觉元。 觉元握住木棍,全身绷紧,审度他一人难敌对面的狼群,带着丽娘无法脱身,此地较为平坦,只有参天大树而无屏障,只能先挡住一阵。 头狼低吼一声,紧跟在后面的两头和它一起冲了上来。觉元蹬地前冲,横棍击向头狼,速度极快,头狼险些躲过,背上皮肉翻卷,吃痛激起了怒意。三头狼在同他缠斗,树丛里还有几只蓄势待发,觉元暗道不妙,右腿一扫,将火堆踢起,火星沙土便飞向狼群。 转身抱起丽娘,觉元猛一蹬地,借力纠缠的藤蔓,顺着树干向上爬。这片树林里都是百年的古木,几人才可合抱,枝叶茂密,一早选好的这棵樟树,离地丈许的位置有根粗壮的树枝,可承受数人的重量。 丽娘初看到头狼便已吓呆,浑身发抖,倚着树身,才不致跌在地上。见僧人落了下风,心中升起惧意,但眨眼间,飞沙走石,火星扑向狼群,丽娘被僧人紧箍在身侧,蹭蹭地到了树上,围着的狼已如羊仔般大小。 觉元松开手,枝叶间空间狭小,周围已黑黢黢一片,两人只能紧紧挨着,丽娘有些害怕,双手挪到僧人胸前,头轻轻靠着宽阔的肩头,想求得一些安心,扑面而来的阳刚之气和着热风令她心中悸动。觉元浑身僵硬,胸中砰砰作响,肩上仿佛有滚烫的大石,隔着僧衣灼烧着他的皮肤。 “觉元师傅,狼会爬上来吗?”丽娘抬起头,望着不清晰的轮廓。弯月从云层中探出,一点点月光照在僧人的侧脸上。觉元看了看,狼群围着樟树,紧盯着他,可恨不会攀爬。 “狼不会爬树,明早自会离开,休息会儿吧。”觉元舒展手臂,让丽娘能睡得舒服些,不一会儿,身旁传来均匀的呼吸声,觉元头枕在树干上,假寐守夜。 晨曦从叶间洒下,林间满是灰喜鹊的喳喳声,两人先后苏醒,树下已没有野兽的踪影,揉了揉酸麻的双腿,觉元扶着丽娘落到草丛里。 “呀,觉元师傅,你的背上有条血口子。”僧人后背有几条染红的伤口,素色的僧衣沁湿了一块,想是昨天与狼相搏时留下的,丽娘小心翼翼地用绢帕拭去,心像被扎了下。“无碍的,找点止血的草药即可。”觉元转身,面带倦意,唇色发白。 两人缓缓走到溪涧边,简单梳洗,包扎了伤口。僧人起身,望着远山和火轮,欲辨认方向,忽的看见溪涧源头的高山上,似有屋宇的飞檐青瓦,觉元甚是惊喜,因失血头昏眼胀,怕是幻觉,忙呼丽娘看看。丽娘亦喜,扶着僧人沿着山坡向上挪着。 屋宇似是不远,可弯弯绕绕,也不见离近。两人挑的是山势缓,砂石少的路,转来转去,竟回到了原地。觉元已是疲极,汗水流进目眦,模糊又刺痛,强忍着看了看周围,林中排布着参差的小树,静谧无声,“哎,我们走进了阵里,贫僧解不开此阵。” 两人心灰意冷,枯坐在山石上,丽娘发怔间,听到不远处传来妇人的声音。 【第五章】青篱别院 顺着坡地,走下了一个黍色衣衫的中年妇人,有些风姿气度,不似山中农户。“两位进了主家的树阵里,主家也无意伤害外人,还请两位到别院来歇息。”丽娘道了谢,扶着觉元跟在妇人身后。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便到了一座大门跟前,上书“青篱别院”四字,字体古拙。过了照壁,里边儿气势不算恢弘,但面积极大,说是别院更像是个山庄。回廊曲折,修竹苍松掩映,别院内下人稀少,但整洁安静,主人似乎是个隐居在此的高人儒士。 妇人将两人带到了一个不起眼的小院内,“两位先暂居于此,药食衣物都会叫人送来。别院很少有外人来,待你们休息几日,会有人带你们见主家。”道了感谢,丽娘便扶着觉元进屋到了塌上。 待下人将药品、热水送来,丽娘将僧人的衣物脱下,手臂、胸口上也有几道初结痂的伤痕,觉元垂下眼,勉力笑了笑,“丽娘,你也去休息吧,谢谢。” 丽娘讶然,这还是她第一次没有被称作施主,有些羞赧,一名男仆走进屋,铺好床和褥子,接手照顾觉元,丽娘便被一名老妇人带走了。屋子布置简单,但物品齐备,小厮送来了热水和木桶,丽娘终于能放松下来,安心地在浴桶里泡了会儿澡,擦干换上白布制的里衣,丽娘很快便睡着了。 申时过半,丽娘醒来,头顶是木栏,身下是柔软的褥子,窗外是树影白墙,晚霞照在小院里,有鸟儿落在树梢上。一切都是如此的宁静美好,她已经多日没能体会到了。穿上湖蓝色的衫裙,梳好发髻,丽娘饮了口茶,便有仆妇敲门送来了饭食。 接下来的几日,丽娘偶尔探望下觉元,与他谈会儿天,时间也就不那么难熬了。觉元常年习武底子好,身上的伤好的七七八八,只是背上留了道结痂的口子,精神也好些了。七日过去,送他们进来的中年妇人,传两人去见主家。 妇人路上与他们说,别院现在掌家的是大小姐,但现今在外,管事的便是二公子,二公子年轻,喜欢与外人交往,是个好相处的。丽娘心中记着,见一路上亭台楼阁往里愈加精美古朴,夏日里竟有一丝凉意,塘里一片绿意,荷香阵阵,此处真是不凡。 进了大厅,只见主座上是一个俊秀的少年,一身出尘的灵气,见着来人,好奇又欣喜。身旁站着个美丽的女子,三十上下,衣着并不华贵,但配饰精巧别致,眉眼含着笑。 两人拜谒后坐下,与少年聊起一路的经历,感谢主家落难时相救。少年道:“我自幼就想去外面闯闯,可家父不许,别院又在深山,少有人来,好不容易来了你俩,就在鄙处好好呆上些时日。别院里都是些老人儿,难得来外人,怠慢了两位,还请莫怪。”又对一旁的中年妇人道:“冯妈,为两位准备两间上房,再备上……备上一桌素宴。”觉元忙道了声阿弥陀佛。 乘着备菜的间隙,少年带着两人在院内逛了逛。别院的建造者追求“不可居无竹”的信念,青篱别院里栽种着很多竹子,曲径通幽,夏日里更添了一份清凉。 一行人踱步到了湖中的远香亭,桌上已布好菜,四人落座,侍者倒上了清茶,“两位尝尝,这是鄙院自备的荷叶茶,制的粗糙,但夏日饮用还算爽口。” 丽娘端起碧色的茶杯,掩袖细品,茶色清透,清香略淡,但甚是舒心。“碎荷叶里还加了一点淡竹叶吧,酷暑里喝很不错。”丽娘抬头,俊秀的白衣少年正盈盈地望着她。 【第六章】药泉 素宴菜品精巧,用豆腐做成的菊花鱼,香浓的菌菇盅,清甜的杏仁露,凉盘、糕点,夏季食用都很爽口,深居山林,也能得到新鲜上佳的食材,非一般人可做到。席间,少年频频与丽娘搭话,未曾逾矩,只做出对黄州风俗颇有兴致的模样,宴罢,还邀丽娘往后再与他谈天。 迁进新居所的路上,觉元沉默了许久,忽道:“我们偏离原路已多日,贫僧的伤快好了,再呆两日,便向主家辞行吧。”低了声音,“施主是女子,与那位男施主太过亲近不好。”丽娘听罢,心中酸楚,称呼怎的又变回了施主,她与那少年今日才认识,僧人竟这样看待她。 新的院落很大,种着许多桂花树,灌木丛里还有一些覆盆子,很是清幽。丽娘待侍从归置好物品,上了门锁,心中戚戚,却不知道西厢的僧人同她一般忧愁。 内院。“箫儿,你莫不是看上了那个女子,今日同她如此热络。”女子眉目含情,坐在少年腿上,嗔怪道。“我与那女子搭话,一是对外边儿的确向往,二是逗逗那和尚,实在有趣。这凡间的女儿,哪有婉娘好,我这身心都是你的,不信你摸摸看。”少年语闭,便执着婉娘的手,伸到袍子下。女子触到滚烫的硬物,便笑闹着同少年倒在了床帐里。 日暮,院子里伺候的仆妇同丽娘道,院落往北不远有处药泉,天然而成,大小错落,药性极佳,主家让其可自由前去。丽娘道,今日有些乏,让仆妇明日为她准备,过了哺食即去。 第二日申时,院里的仆从,分别向东西厢送去了食盒。“师傅,这碗红豆汤是主人特地叫后厨准备的,冰镇过,夏日消暑最是好。”小厮送上便退下了。一炷香的功夫,觉元吃完饭,将碗筷装进食盒,放在屋外,尔后,盘腿坐在竹席上,自律地做晚课。 内院。二公子青箫同婉娘在灯下对弈,“婉娘,桂院的人都招呼好了吗?”女子掩唇嗤嗤一笑,“箫儿就等着看吧,下人都吩咐过了。”屋外的木槿花随风轻轻摇动,淡雅的香气飘出了院门。 掌灯时分,火烧云退去,天色渐暗,仆妇引着丽娘出了桂院,不一会儿便见到层叠的山石,有淡淡的烟雾漂浮,萤儿绕着灯台,嫣红的合欢花坠在枝头。丽娘踏上石阶,只见大大小小数十个池子,有的被竹帘或青纱隔开。选了一个靠着石壁的池子,丽娘道“谢谢白妈妈,把浴具放这儿吧。”仆妇放下小几,叠好更换的衣物、胰子和布巾便退下了。 褪尽衣衫,丽娘顺着小阶入池,泉水微温,水浅只达腹部。倚在有些粗糙的池壁上,丽娘挽起发,闭上双眼,肌腠都舒展开来。 桂院西厢。僧人坐在床边,浑身燥热,只觉奇怪,饮了一杯凉茶也未减轻,推门走到廊下,夜风袭来,吹走了一点汗气。平日端茶送水的小厮前来,道今晚有点闷热,不如去院外沐浴纳凉。望了望东厢的烛火,觉元跟着小厮向北行去。 月亮挂在树梢,蝉鸣未歇,觉元微敞开前襟,头有些昏胀。到了一块大石台上,热气伴着花香,流萤引着脚步有些不稳的僧人向深处走去。觉元环视四周,已没了小厮的影子,石台上满是水渍,雾气蒙蒙,觉元只觉热甚,脱下上衣、鞋袜,寻一个小些的水池。 丽娘坐在石台上,在小几上取下胰子。胰子制时加上了花瓣,透着淡淡的粉,带着淡雅的花香,涂满全身,滑润润的。 “啪。”不小心失手,胰子落在了地上,顺着小小的斜坡向前滑去。丽娘起身,看到胰子被人拾起,抬起头,对上了一双眸子。 【第七章】不善根 觉元看到一处石壁,拐过去有一方碧色的池水,扬起了一点纱幔。爬上小坡,池边似有人影。 青纱拂过女子的后背,肤色白皙似牛乳浸过,一缕沾湿的发丝贴在颈部,如玉的脸庞,黑羽般的睫毛,殷红的双唇,两只稚兔伏在双臂间。僧人只觉呼吸不畅,双脚颤抖,热气似乎都涌向丹田之下。 觉元捡起滑落的胰子,粉粉白白的一块,还带着女子的体温。丽娘惊呼一声,潜进水里,只露出了头。 “觉元师傅等等,我穿好衣裳便走。”丽娘顾不上肚兜,胡乱地披上了里衣,坐在小几上穿绣鞋,身子一歪,栽进了水中。听到水声,觉元转过头,见丽娘在水里扑腾,忙跃入水中,抱住女子的腰部,拖上了岸。 丽娘紧靠着僧人,暗恼自己怎会这般傻。觉元右手贴在女子的后背,湿透的里衣下是他梦里的胴体,丽娘的鼻息喷在他赤裸的皮肤上,让他酥痒难忍,一切都比春梦更加真实,让他按捺不住,手轻轻地在女子后背滑动。 眼前是僧人宽阔结实的胸膛,额头上是他粗重的呼吸,男人的手摸到侧腰时,丽娘低吟出声,抚摸的过程如此漫长。觉元声音颤抖,“丽娘,可以吗?”怀里的女子轻轻地嗯了一声。僧人将女子箍在怀里,捧起泛红的脸,吻了上去,嫣红的唇瓣是他从未体会过的柔软,舌头裹着津液撬开了女子的双唇,毫无章法地在唇舌间乱闯。 丽娘忘了呼吸,胸中憋了一大口气,脑袋也昏昏沉沉。一只大手循着她的肩头,向里滑到了胸前。觉元隔着薄薄的衣物,捏了捏饱满的双峰,心中悸动不已,女子的身体也随着喘息轻轻颤动。 见丽娘腿软无力,僧人将她放在石台上,白乳般的水雾落在粉色的肌肤上,衣衫敞开,胸前露出了一条沟壑,秀美的双腿,泛着如玉的光泽。湿透的衣衫裹着温热的身体,双眼半是迷离半是沉醉,朱唇微张,像是仙境里陷入情欲的仙子。 觉元俯下身,压住女子继续那个吻。僧人的脸近在咫尺,喷出粗重的呼吸,柔软的双唇不断咬噬她,微痛却激发出她的渴望。两人像是躺在一片欲海,翻滚着墨蓝的波涛,热度不断灼着她的心。 两人的唇分开,连着一道透亮的银丝,晃了晃断开,觉元双眼有些发红,喘着气却不动,丽娘支起身,想到他是个庙里的和尚,哪里会懂床笫之事,心想罢了,我来教他吧。丽娘羞赧地摸到僧人的小腹,往下触到了一块滚烫,低下头,右手颤抖着摸了摸撑起的形状。隔着湿润的布料,粗长的阳物在撸动下抖了抖,来回几次,已坚硬非常。 想到自己已许久未经情事,怕受不住,丽娘便拉住僧人的手,撩开了衣衫,探到了毛际下的隐秘之处。丽娘执着僧人的手指,按循着小小的凸起,嫩肉间已是湿润一片,不一会儿,下体便燥热起来,压住僧人的手背,用手掌来回地摩擦着玉户。僧人的手布满了厚厚的茧,丽娘想到平日他就是用这双手礼佛参禅,就生出一种禁忌的快感。小小的穴口初入时有些吃痛,待手指缓缓塞满时,只觉得舒爽。 拉下僧人的裤带,一根褐色的阳物挣开高高昂起,铃口吐着一点透明的液体,丽娘顺着柱身将液体推开,待整根都润湿后,便分开酸软的双腿,立着腰身,分外紧张地将硕大的阳物送入。 进入时分外疼痛,丽娘只好放缓呼吸,软下身子,将注意都转到僧人身上,才觉得好些。觉元双臂撑着石台,手掌紧按在地上,青筋突起,大口喘着气,身上满布热汗,依着本能在温热中抽插,大力挺进。 丽娘只感到下身又疼又爽,填满的充实感让她体会到从未有过的满足,肉体的紧紧相贴才让她感到接近了这个人。觉元这个僧人,伏在她身上充斥着欲望,没有戒律紧束,这人世间的男女情欲在吞噬他,丽娘只觉得畅快无比,从来的逆来顺受禁锢着她,离经叛道似乎能让她打破这一切,得到些许的自由。她又本就喜欢这个男人,爱恋一具美好的肉体,哪会不产生欲。 “嗯……嗯……”女子在身下呻吟,湿漉漉的发丝粘在脸上、胸前,随着抽送,挺起的双乳在上下摆动,两点红樱泛着光泽,引人采撷。觉元跪在女子身侧,紧箍住腰肢,狠狠抽插着,“嗯啊……啊……啊————”一阵颤抖,一股热液喷射出来。余韵过后,两人倦怠地躺在石台上,靠在一起。 内院。二公子青箫趴在女人身上,撩起粉色的衣襟,舔了舔白嫩的乳房,舌尖压了压勃起的顶端,“啵——”地吮吸出声,女人难耐地扭动,“箫儿真坏,管了他俩,就不管婉娘了,人家的小穴好胀。”青箫哈哈一笑,扯下了女人的亵裤。 深夜的别院静悄悄地,大路上还点着烛灯,荷塘里成对的蜻蜓在浅水轻飞。 黄州云盖寺。禅院里,了净禅师梦中醒来,窗外还是漆黑一片,心头有些发闷,便披衣起身到屋门外站站,月亮躲在云里,星斗昏暗不明,想起今日一个拜谒的云游僧说,至河南府的官道遇上了天灾,便担心不已,送法器的几名弟子也不知是否遇险。 将近卯时,桂院的两位客人还在安睡,仆侍已起身洒扫。雀鸟的啁啾声唤醒了丽娘,睁开困倦的双眼,想起昨夜,有些甜意,可转念一想,当时的觉元有些醉意,情起却怕缘浅,执拗的僧人怕会只有悔意却忽略她,思及此心头只剩酸涩。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觉元又会如何选呢? 【第八章】由爱故生怖 觉元梦到了孩提时的那次经历,小时候跟着隐居的父亲住在山里,但偶尔会到城镇里短居。有次在一个县上停留时,目睹了一次县官判案。 城东的铁匠与隔壁屠户的妻子,他两自幼相识,铁匠暗恋了女子许久,但其父嫌他腿瘸,便将女儿嫁给了县里的屠户。屠户脾气暴躁,嗜酒如命,在外与一个寡妇有染,还常对妻子拳脚相加,铁匠知道后大怒不已,一次乘着屠户吃了酒席赶夜路,用大铁钉连扎了几下后将其推进了河塘。仵作查出凶器后,铁匠母亲已发觉是儿子所杀,恨此女子不已,便将女子暗地里绞死,布成上吊自杀的样子,并将染了猪血的铁钉藏在其床底。但一介普通女人做得马脚百出,不久母子二人都被县里的捕快缉拿。此案围观者众,幼时的觉元也知晓了全过程,父亲亦是唏嘘,念了一首诗与他: 一切恩爱会,无常难得久。生世多畏惧,命危于晨露。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又无怖。 当他剃度之后,才知这出自《妙色王因缘经》,因为有爱所以有了忧愁,因为有爱所以有了恐惧。若是放下爱,就没有忧愁也没有了恐惧。师傅亦讲,贪嗔痴,此为三毒,三不善根,此三者残害身心,使人沉沦于生死轮回。觉元一心礼佛习武后,便觉此言甚妙。 可此时呢,他又当如何。觉元望着青色的床帐,脑中已是天人交战,他已入佛门却铸成大错,只望能回寺寻师傅领罚,可对丽娘实在不公,两人流落至此,丽娘孤苦无依,他却乘火打劫,不可没有交代。 觉元心中定下主意,收拾好,去敲东厢的房门,出来的却是伺候的白妈妈,“姑娘说身体抱恙,今日不见客,师傅有什么我来转告吧。”僧人心里一沉, “转告丽娘好生休息,我明日来看她。”便转身回了屋。 白妈妈关上门,对妆台前梳发的丽娘道:“姑娘,躲着也不是法子,不如同觉元师傅说开。”丽娘抹着长发,抬头同妇人道,“我想到便难受,实在不愿见他,我很害怕。”白妈妈望着丽娘忧愁的双眼,宽慰道:“或许没那么糟呢,觉元师傅也不像那般无情无义。” 哺食过后,婉娘带着一个小丫鬟,来邀丽娘去消暑游湖,丽娘闷了一天,便换上了一身石青的襦裙,梳妆妥当出了院门。来到湖畔,已靠着了一艘画舫,小巧别致,三人上船后,侍从划着船缓缓地在荷叶间穿梭,丽娘捞起了几只菱角,一只莲蓬,待一会儿同几人分食。 画舫停在了湖心亭的芦苇丛里,只见亭中坐着两人,正是二公子和觉元。丽娘萌生了退意,青箫却急急从亭中走出,顺着小桥到了画舫前,笑着道,觉元师傅正等着她呢,他便坐画舫走了,一会儿侍从会来接他们,“此处看落日正是好地方,姑娘去吧。”婉娘推她上了岸。 丽娘尴尬地捏着菱角和莲蓬上了石桥,埋着头,忽略了僧人温柔的眼神。两人坐在石凳上,觉元倒了一杯茶递给丽娘。“二公子告诉我,去河南府的官道被洪水冲垮了,算着时日他们应当还没到,镖队也不能走水路,估计要么困在了原处,要么折返了。这座山北可跨过受灾处,向南也能回黄州,想问问你怎么看。” “老夫人受不得苦,此次也非必须得去洛阳,只要没受难,估计是折返了。可你们呢,你们不是要送法器去灵山寺吗?”丽娘望着僧人执杯的手指,“无妨的,我有更重要的事想回寺见师父。”丽娘抬头看着觉远与他对视的双眸,心提到了嗓子眼。 【第九章】青箩 暮色四合,一队人马进了别院大门,竹叶沙沙作响,隐约可见为首的是个挺拔的女子,几人踏上阶梯,只有马蹄的声响。吱呀一声门关上,小僮接过女子手上的缰绳,管家迎上来低声说着最近族中的动静、几个大家怎样、别院来了两个客人。女子应声后,侧头对身后高个的身影道:“你先下去处理伤口吧。”待女子踏进牡丹院,灯火中朱色的袍子上满是干涸的血迹。 女子倚在浴桶里泡澡,英气的双燕眉微簇,闭上的双眼俱是倦意。一个淡紫衣衫的妇人,端着小盆走入屏风,同女子说起了话:“二公子那儿还是那样,近日来的两个客人,之后便会离去,不过他们去了药泉。”女子待头发梳起,从水中起身,接过长巾,“罢了,二弟也不爱去那儿,没人用也是废着。那边……有消息吗?”“回大小姐,没呢。”女子坐在床边,望着窗外的绿竹出神。 第二天一大早,二公子青箫便张罗着后厨,为姐姐青箩准备早膳。青萝出去了半年,打理事务颇费心神,好不容易回来,怕也呆不了多久。辰时过半,两人愉快地吃起了早点。“姐姐,我……我找到了婉娘的儿子,但我瞒着她,派人弄去了更远的地方……”说到最后,青箫的声音已几不可闻,“婉娘若是知道了,该怎样恨你,你想过没有?”青箩喟叹,这孩子私心还是太重了。 待到午时,青箫离去后,负伤的高个男子已休整好,出现在了大小姐面前。青箩坐在塌上,道:“你不必这般尽责,可待伤养好些再做我的护卫。”男子半跪在地上,只觉冰冷刺骨,“主子,属下错了,还请主子责罚,只要能继续待在您身边。”青箩走到小厅,用鞋面抬起了男子的下巴,“还原主的情何错之有,但每个主子的床都爬,与男娼又有何异。”男子颤抖着身体走出房间,听到茶具摔碎在地面的刺耳声响。 傍晚,桂院的两人收拾好包袱,早早睡下了,准备第二日拜别后就回黄州。 次日清晨,两人谢过掌家的大小姐后,收下赠礼,跟着二公子派的仆从,解了树阵,绕了近路,到了河岸边,再次谢过后,日落前到了最近的小镇上。 别院的主家送了不少盘缠,两人没有推辞,若是没有银子,根本回不去。在客栈老板诧异的眼神下,两人订了一间房,不过是丽娘躺在床上,觉元睡在塌上。一个女人家,独自睡一间房实在不安全。 熄了灯,丽娘借着月光,偷偷打量着几尺外的僧人。那日在湖心亭,令丽娘惊诧的是,觉元说会对她负责,想回通州还俗,和她一道去王家,求得丽娘的自由。 几日后,一辆牛车缓缓地驶进黄州城,丽娘撩开窗上的小布帘,黄州还是她熟悉的黄州,但短短一月发生了如此多的事,只觉物是人非。觉元将牛车停在了北边的小客栈前,两人准备歇歇,明日再前往寺院所在的鲍峡镇。 两人歇得早,天刚亮便起身了,吃了豆皮和米粥,牛车便向北出了城门。大暑将至,长江沿线酷热难耐,路上烤得发烫,巳时过半,两人便停在路边的树林中,待申时太阳没那般晒了再赶路。 【第十章】云盖寺 车厢里实在闷热,丽娘便扎上几面的帘子,脱下外衣,到溪边汲水。夏日饮水多,丽娘灌满了两个水囊和一只竹筒,见溪水清澈,摸着凉凉的,便脱下鞋袜,挽起裤腿踩水,石头凹凸不平,还有些滑腻腻的青苔,丽娘只觉得有趣,像回到了儿时捉小虾田螺的时光。 丽娘听到声响,侧头望岸上,见觉元拿着包点心的油纸,在浅草里看她。“你帮我递下鞋嘛,人家够不到。”觉元把点心放在大石上,直直走过来,弯下腰打横抱起了丽娘。美滋滋地躺在觉元臂弯里,看着僧人的脸庞,比初见时柔和了许多,有了短短的胡须,头顶也冒出青茬,已不大像个僧人了。 回到牛车上,吃了点心和水,两人便躺在席子上小憩。申时,觉元醒来,女子秀美的脸近在咫尺,因贪凉只着了肚兜,肤白如玉,林子里蝉声恼人,只觉身上有些燥热。丽娘睁开双眼,见僧人盯着车篷喘气,正诧异,低头一看,腹下撑起了小帐篷,暗笑他痴傻,便状似无意地将腿放在了觉元身上。觉元转头,见女子眉眼含笑,忙挪开丽娘的腿,坐起身来,穿好鞋下了车。 路上丽娘盯着僧人的后背,嗔道这傻子,若不是天气热没甚心情,他撩拨下,也是可以的啊。两日后,牛车终于到了山脚下,云盖寺山盛产矿石,美玉无数,小镇上有不少人靠山吃饭,也算热闹。 将车寄放在店里,僧人拜托老板娘帮着照看丽娘,他上山不知会花几日,丽娘本也想跟去,但自己就是那罪魁祸首,觉元的师傅怕是不想见到她,便只好作罢。 唐贞观年间,尉迟恭在此山营造寺院,因寺院坐落地势高而常有云雾笼罩,故得名云盖寺,山峦重叠,沟壑纵横,溪流跌宕,以出产绿松石而闻名。觉元和稀稀拉拉的香客一道登上石阶,到达寺院大门前,殿宇庄严,令人肃然起敬,觉元双手合十,默念阿弥陀佛,他依恋这片土地,师兄弟和师傅都与他相亲,要离开实在不舍,可因缘际会,他已无法再留下。 禅房。了净禅师看着跪伏在地上的徒儿,“你师兄都已归,只剩你一人杳无音信,如今平安就好。”扶起他,道:“为师已无法惩戒你,你愿舍戒,则功德尽失,业惑俱在,遇缘自受,佛不加罪,又何赦免。你入寺时已不小,再入尘世不会太难,去见见你师兄吧。” 师兄都担心他遭遇了不测,许久未相见,都高兴不已,觉元告诉他们他已舍戒还俗,明日便会离开,几人都喟叹不已,都嘱咐他好好过日子,若未断佛缘,再皈依也可。 第二日觉元收拾好包袱,再三跪别师傅后,离开了他生活了十年的地方,同丽娘离开鲍峡镇,赶往了郧县县衙,递交云盖寺出具的文书,办理了户籍。两人这才了了件事,返回黄州。 【第十一章】端午 蕲春县在黄州以东,湖泊河流众多,有大片的山林,民风淳朴而人才辈出,而县城里新开了一间书肆,价廉物美,开店的夫妇又俱是标致人儿,很得县里的读书人喜爱。 午后的阳光透过梧桐树叶,洒在小院里,照得花盆下的小猫懒懒的。靠着窗棱,软塌上倚着个美丽的年轻女子,眯着眼摇着团扇,“觉元呐,菖蒲艾草都挂上了吗,晌食我还想吃肉粽。”男子在外都自称苏魁,丽娘还是叫惯了他过去的法号。 听到开门声,女子睁开了眼,“都挂在门上了,王婶包的肉粽确实好吃。”灰衣男子也躺在了塌上,将丽娘搂在怀里。拨了拨觉元手腕上的五彩缕,女子娇嗔道:“还俗多好,肉多好吃啊,西街买的咸鸭蛋溏心有好多油呢。”觉元亲了亲女子的额头,“是好啊,还能吃丽娘。” 男子翻过身,将丽娘压在身下,眼里已涌起欲望,“白日宣……唔……唔。”觉元吻住红嫩的双唇,只余下一点细碎的哼声。待两人分开,丽娘大口喘气,起伏的胸口褪得只余下茜色的肚兜,觉元几下将仅剩的绢布都推上胸口,堆在锁骨下。莹白丰满的双乳,露在空气中,顶端很快挺立起来,男子埋首含住了左乳上的殷红,温热的口腔一边吮吸,舌尖一边顶弄小小的凹陷,大掌也不忘揉捏另一边儿。 “嗯……嗯……你坏……你故意的……嗯……”丽娘满面春色,眼角湿润,男人弄得她很舒服,但偏偏不碰她右边的红粒,勃起的小头好想被他粗糙的指腹夹住。男人坏笑着舔了舔右乳,丽娘有些恼,合拢觉元的食指拇指,捏住红粒捻了捻,“好好,不逗你了。”男人便用唇包住了胀起的乳头,轻轻咬噬。 见女子将双腿环住他的腰身,觉元便扒拉下了薄软的亵裤,丽娘腿间已是濡湿一片,抚摸了会儿温热的两片,手指摸到了圆润的凸起,用两指由轻到重地拨弄,丽娘已难耐地轻摆着胯部。男子将中指缓缓插进紧挨的凹陷,突破初起的狭窄后,便是畅通无阻的幽径,不一会儿,甬道里便泌出了汁液。 把女子的双腿箍在腰上,骶部凌空,觉元将忍得发胀的阳物插了进去,缓缓插了几次,软肉像温热的小嘴,从四面八方袭来紧紧裹住他,每一次挺进都更舒坦一分。觉元抬高了一点丽娘的腰臀,拔出来一部分,向着熟悉的方位顶弄,塌上的女子娇喘连连,已全然沉醉,鬓发俱是汗水,觉元用力抽插了几次,两人都进入了高潮。待拔出后,两人相连的毛发上都沾满了米色的粘液和透亮的汁水。见丽娘有些乏,男子便套弄起高昂的阳具,过了会儿,滚烫的体液尽数洒在女子的腹部和胸口。 傍晚,桌上飘起了浓郁的饭菜香味,一个腊肉粽、一个鲜肉粽,对剖开的咸鸭蛋,一小盅雄黄酒,一盘青团,一碟小菜,两人吃得舒舒服服,只盼这一年都能平安顺遂。 【第十二章】番外之婉娘(一) 青家的族长,在他们一支最是高贵优秀,在琼境里,寿数也是最长的,他们这些弱小的族群,要想活得更好,依附青家是最好的选择。婉娘还是少女时,有幸做了大家族白家嫡女的丫鬟,白家小姐嫁给青家族长时,她作为陪嫁丫鬟,也跟了去。 青家的府邸极大,雕梁画栋,玉树兰芝,没有登门的客人不赞叹的,在这样一座宅邸里生活,哪怕终日小心翼翼,婉娘也觉得是快乐的。第二年,夫人便生下了大公子青篱,过了没几年,大小姐青箩和二公子青箫也出生了,三个粉雕玉琢的娃娃,衬得诺大的宅院里俱是欢声笑语。 时光流转,长子已长成了翩翩公子,独女青箩成了琼境最出挑的姑娘之一,而婉娘成了小公子青箫的贴身仆侍,婉娘在他幼时便“箫儿乖,箫儿乖。”地哄他入睡,如今小公子长成了小小少年,婉娘便成了除夫人外最亲近他的人。青箫早慧,又爱向长辈撒娇卖憨,在族中颇得宠爱,老姑婆、婶婶们见着就眉开眼笑。 那一年,宅邸里来了个外边的客人,是个俊逸非凡的世家之子,同族长谈大事的,婉娘同其他未许配的丫鬟们一样,都倾心于他。婉娘成年不久,容貌已长开成俏丽多情的样子,好运地被公子看上,两人常在府上私会,没过多久便暗结珠胎,等婉娘自己发觉时,腹部已突起。待她害怕又期待地想告诉情郎时,琼境已被夹击的异族攻破。 经历了几次战役,琼境结界已被撕碎,死伤无数,青家作为领头也元气大伤,族长一支不得已迁往了人界。刚到别院时,婉娘诞下了一个男孩,而他的生父则是异族派来的前哨。夫人在对阵时受了重伤,一路奔波,入住别院不就便过世了,青家上下手忙脚乱,她的孩子便乘她不备被人带走了。婉娘明白这个男孩留不得,但还是痛苦不已,而抽空安慰照顾她的却只有二公子青篱。 一切平息后,青家不复当年,族长带大公子去了仙境疗伤,重担都落在了大小姐青箩身上。当年骄傲美丽的少女,仿佛一夜长大,变得沉默而狠辣,常年在外奔波,别院的主子,就只剩二公子一人。 青篱别院是族长多年前为大公子建的,选址远离人烟,布下阵法后,很少有闯入的凡人。别院的时光静谧而缓慢,青家也几乎忘却了过去,满足地生活在此,只是少了些生气。婉娘帮衬着管家,有些事务做,又没有主子压着,便恢复了当年做大丫鬟时自信活泼的性子。 二公子自幼与她亲近,如今年岁长了些,服侍他很轻松,婉娘本以为日子会就此过下去,直到那一天。 别院的总账不关她事,但青箫院里是婉娘管钱,帐也是她做,一天深夜,婉娘总出这一年的账目,准备熄灯睡下,见窗外二公子的屋里还亮着灯,便去看看。婉娘推开门,见两盏烛火都没熄,木雕屏风后传出粗重的鼻息和布料摩擦的声音,婉娘一惊,怕是哪个心眼儿大的丫头爬上了二公子的床,偏头一看,只是青箫倚在床头自渎。 还在琼境时,少年便已通人事,只是一直没有通房,婉娘本也见怪不惊了,但第一次亲历,才觉得青箫已是个不小的少年郎了。正准备转身,听到青箫喘息后动情地叫到 “婉娘……婉娘……好爽……”,一会儿便泄在了手里。 婉娘如同雷劈,惊慌地捂着嘴,逃出了屋门。 【第十三章】番外之婉娘(二) 婉娘彻夜未眠,她不明白是哪儿出了错,青箫会对她有了这样的感情,她不想同大公子一样,被族人诟病。卯时,婉娘才迷迷糊糊睡着了,梦里是战火中的琼境,她抱着一个染血的襁褓在残垣断壁中躲闪,出现了欲擎金斧劈她的鬼面,透过缝隙竟是她钟情的男子。慌不择路,她跑 着跑着,快到极限时,看到了倚在废墟旁的青箫。 “二公子,您去看看婉姨吧,似是魇住了,孟先生跟着大小姐走了,我们几个小的不知如何是好。”院里的小丫鬟阿灵立在青箫房里。昨夜,婉娘仓皇跑出去时,青箫已察觉了。他们的种族成年期时间很长,样貌变化很慢,他从小依恋婉娘,待他少年时,并不喜欢琼境里的小女孩儿,只对婉娘有感情和欲望。青箫能猜到婉娘因为什么魇住,他希望婉娘知道,但也怕被推出千里之外。 几个丫头跟着青箫到了婉娘床前,床上的女子面色泛白,眉目紧簇,身体僵硬地仰躺,双拳捏着,灵儿小声说道:“辰时奴婢来叫婉姨,她不应声还哭叫着。”青箫让仆侍都下去,关好门窗,执着一只三清铃,在床两尺外摇动,回荡的铃声如冰凌,浸入女子蒙蔽的神识。婉娘慢慢放松,身体舒展开来,悠悠转醒。 婉娘累极,定睛看清楚了眼前人,熟悉的少年,成熟冷静的模样,她的心里五味杂陈。“婉娘,你能试着接受我吗,等不了多久我就能长成一个男人。”青箫低声乞求道。“给我些时间,青箫。” 三年间,别院依旧,大小姐回来过两次,一共只在牡丹院里呆了两个月,族长二人没有一点音信。青箫似乎长高了些,婉娘和其他人一般,容颜未变,她慢慢能接受青箫的情意了,或许是动容,也或许是动了自己都不知道的真情。少年的感情如同稚子,热烈而纯粹,带着鲜活的生机,让婉娘跃跃欲试,想冲动盲目一次。 别院的东墙边种有一片枫林,秋天最是美丽,两人乘着风和日丽到林子里去赏秋。一大片望不到头的红色海洋长在河畔,由黄到赤层层叠叠,院外的远山上,墨绿中也带着点点黄色,“真美啊!”婉娘叹道。少年环抱着女子,头挨着她的鬓发,“可没有婉娘你美。”婉娘微微侧头,含笑瞧着青箫,“就你贫。”少年歪着头,吻了吻女子的侧脸,“婉娘,我可以拥有你吗?”手试探性地摸了摸女子的胸部。 婉娘转身环住少年的脖子,吻住少年的唇,柔媚地笑道:“箫儿好好表现哦。” 松院的屋后有圈竹篱,篱内是方池子,热水倒满,加上些芳香的草药,就是个上好的浴池。星斗挂满了天空,月亮悬在树梢,几片泛黄的叶子落在了水面。 池水荡漾,两具鲜活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激烈地拥吻,少年揉搓着女子丰满的乳房,乳肉如泛着光泽的膏脂从指间挤出。婉娘的身子柔软而敏感,几经爱抚下,皮肤染上了粉红色。少年修长的手指,在炽热的嫩肉间上下抽插,温水顺着间隙钻了进去,婉娘靠在少年肩头,连连呻吟。 青箫紧张地抚着女子的脸,吻了吻红唇,一根硬物顶开婉娘的腿缝,研磨找寻了会儿,闯进了幽径,挺腰抽插了几回,青箫暗道不好,涨红了脸。 婉娘回转神,才发觉少年竟是泄了,见青箫沮丧地望着她,婉娘捏了捏少年的侧脸,道“没什么的,一回生二回熟。” 少年见婉娘没有嫌弃,但眼睛已弯成了月牙,有些赧然,心道得好好研究房中术,不能在婉娘面前丢了颜面。 【第十四章】番外之婉娘(三) 别院在高山之上,终年有山岚飘荡,夏日也比山下凉快许多。别院里的荷花池,本是个小湖泊,有活水流动,湖的西边除了大片的竹林,岸边还有间水榭。自大公子离开后,水榭就有些荒废了,青箫见今夏热得早,便命人将其打扫整修一翻,也能多个纳凉的去处。 水榭搬来了张八仙桌,美人榻和几根小椅,桌上摆好果盘、糕点、清茶,青箫和婉娘晌食毕便来了。太阳西斜,天边有些暖色,水榭四面装上了青白的纱帘,风吹起能见到碧色的湖水,远望还有大片的荷叶,美不胜收。 “还要块马蹄糕。”婉娘张着嘴,等少年喂她。青箫半搂着女子,低头就能看到高耸的胸部,婉娘面若桃花,唇上一点油润的碎末,青箫只觉一阵欲火上涌。 “没有马蹄糕了,尝尝我吧。”少年裹住女子的红唇,辗转吮吸,吞下了婉娘的呜呜声,右手解开了细细的腰带,拉下紧束的诃子,雪白的双乳盈满了胸前。青箫含住艳色的乳首,轻轻啃噬,手指拨弄着另一边儿,婉娘不一会儿便喘息起来,身子颤抖。 “这两颗大蜜桃我怎么也吃不腻。”少年抬起头,看着婉娘沉醉又有些羞意的眉眼。女子支起了双腿,青箫顺着大腿内侧,舔舐起白嫩的软肉,偶尔用舌尖来回划过,留下水泽,婉娘难耐地翕张着玉户,脚底摩擦着少年的腿。 青箫也忍了许久,露出阳物便猛插进去,撑开婉娘的腿大力挺动。年轻人似乎有无尽的的精力和对性事的兴趣,婉娘总能尽兴,愈发地陷入其中。少年的这根不算很大,但坚硬如铁,技巧极佳,总能挠到她最渴望的地方。婉娘双腿环住少年的腰腹,迎合着阳物,想更深地吞入。“啊……啊……快给我……啊……”青箫暗笑,抬起婉娘的腰,让自己这根能翘起些,向熟悉的方向攻去。几次快速的抽插后,婉娘满脸春色,眼角沁出了泪珠,剧烈地喘息,口中溢出破碎的呻吟,下体紧绷,大波的快感涌来。 婉娘如被抽空,缓缓放软了身子,少年将阳物拔出来些,微粘的液体渐渐淌出来,浸湿了衣裙。待婉娘回神,少年便将两人调换了位置,揉捏着掌下丰盈的臀肉,在女子耳边低吟:“婉娘,我还没尽兴呢,你来动好不好。”婉娘趴在少年胸口歇了歇,娇嗔着睨了眼,别起垂在肩头的青丝,坐起身系上衣摆,握住阳物的根部缓缓塞了进去,向前上下抽插。 青箫最爱婉娘此时的风情,操控着身体,深陷于欲望,前襟滑到了上臂,露出大片前胸,如悬着两颗奶白的香瓜,缀着两朵胭脂色的小花,揉捏时却柔软滑腻,总能弄得婉娘娇喘连连。婉娘摆动着腰肢,半眯起双眼,肌肤沾上了一层细汗,所有的感官都汇聚到下身。那处又热又胀,像泡在炽热的蜜水里,饱胀的阳物塞满又复空虚,起起落落,只想紧含住便不再放开。 眼前的腰肢纤细,腹上满是情潮的水泽,双乳剧烈地摇晃,小红枣般的两粒高高跃起又掉落。青箫终是忍不住,一大股热流涌出,喷洒在了深穴和甬道的缝隙里。 两人热乎乎的身子紧紧贴着,纱帘吹起,天边满是晚霞。婉娘懒懒地说道:“箫儿,外院住着的和尚和小娘子,让他们明日来见怎么样?” “好,你定便好。” (小说完结了,第一次尝试 ,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