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万的玩物【ABO】》 我要一百万 云邦韩家富可敌国。 韩家祖先原本就是贵族，少数高贵的乾元世家之一。后人从商从政皆有之，事业版图越扩越大，各式投资跨遍食品医药运输商铺娱乐业。家族本身血统优化加上钱多势大，黑白两道都有韩家人脉。 人说富不过三代。而韩家开枝散叶却莫名团结坚不可催，以嫡长子传家已第七代，至今仍家大业大，风华正胜。 韩家各族各分支都甘愿听命于嫡长子，除了伦理辈分严谨，主要还是因为韩家歷代嫡长子，都是当中能力最强的。歷代传人从小性格坚毅稳定资质聪敏，到了分化期，无一例外的都分化成当中最优秀强势的乾元，也就是现代称呼的alpha。 韩明修，二十七岁。他将会是第八代的接班人，他是嫡长子，也是宗族里最优秀的alpha。他站在金字塔顶端。 但是他有一个秘密，除了他自己，没有人知道。 韩明修坐在俱乐部二楼包厢，身边围了一群人，王董李董什么的，他不是很在意。这些人看的都是韩家脸色，韩公子出来玩，几个人上赶着做东。有人推荐了这个新开的跃马俱乐部，韩明修不置可否百无聊赖地去看了一下。想不到仅仅一眼，就看见了那个人。 那个该死的傢伙。 他瞇着眼瞪着那人，周身被玻璃反射泛着冷光。眾人随他的眼光看去，发现韩公子隔着单向玻璃看出去，正看着在一楼舞池里穿梭的一个服务生。 李嘉生眼色好，立刻叫来经理，要那人上来。经理不敢怠慢，立刻下楼找到服务生，将人带上包厢。 韩明修紧盯着舞池，看着经理找到他，对他说了几句话。服务生摇摇头，甚至抬头看了二楼镜面玻璃一眼，神情满是茫然。 经理哪管他愿不愿意，抓着人就走。夏野纤瘦身材，抵不住经理粗壮气力，小鸡一般被拎着上二楼，进了包厢。 包厢里，韩明修收起冷厉的脸色，嘴角反倒浮起一丝笑意。看着来人，轻挑的上下打量，不怀好意。 夏野莫名其妙的被经理拖进包厢，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事，直到看见韩明修，一身冷意从头罩下。 强大的冷杉气息劈头盖脸淋下来，夏野撑不住，差点跪下去。 包厢里都是beta，照理说闻不到信息素的味道，但韩明修释放的太过强势，气味将夏野狠狠的包裹住。有几个比较敏感的beta，低声的互相询问：有没有闻到什么？大家一脸疑惑不明所以，以为是夏野带进来的香水味。 夏野不是不被信息素影响的beta。他是一个omega。他是一个曾被眼前男人标记过的omega。 他被短暂标记过，而后被拋弃。成了一个无主的omega。 由于他跟韩明修过去的关係，夏野对于他的信息素毫无抵抗能力。此刻，他被粗暴的裹在高山冷杉香气里，温柔不再，曾经令他舒服到要融化的香味也不再令他着迷。他只感觉到尖锐的寒冷，寒气刮骨的划过他的肌肤，他冷的牙关发抖，却只能咬牙苦撑。 韩明修笑意不达眼底，对着夏野说：「你好，好久不见了。」一瞇眼，又加重了气息。夏野腿一软，扶着沙发跪坐到地上，一头冷汗直喘气。 眾人一看也明白了，就是个淫荡的omega被alpha压软了脚，不屑的哼笑此起彼落。 韩明修也笑，他转头看了俱乐部经理：「这人今晚我买了。」 「哎哎哎，」经理叠声应和却也神色焦急。他不敢得罪大客户，但是……陈经理看着趴在地上勉强撑着的夏野，心中闪过一丝不忍：「韩总，这人是服务生，他、他、不接客的。我怕他不懂规矩，坏了您的兴致。」 哦，不接客？这是要弔胃口的老招了。韩明修摇摇头：「不就是要抬价吗？多少？一个不洁的omega你敢开价多少？」 经理在旁边冷汗直流低头不敢说话，倒是撑在地上的夏野，奋力抬起头：「一百。」他眼神迷离又带着一丝倔强：「我要一百万。」夏野喊了个莫名其妙的天价，要韩明修知难而退。但是他忘了，一百万对于韩明修来说，有什么好难的。 包厢里的其他人听到这个不识好歹的标价先是震惊了两秒，然后集体哄笑了起来。是笑他恬不知耻的给自己标价，又笑他不自知行情的开了高价。 「你觉得你自己配得起一百万？」在眾人耻笑中，韩明修饶富兴味地问出这句话。大家觉得这个omega疯了，笑得更欢，就在这欢乐的气氛中，韩明修说：「行，就一百万。」所有人瞬间安静，连夏野都惊讶得睁大眼睛。 韩明修站起来，粗鲁的拉起夏野，夏野站不住，他直接将人甩上肩，扛着走出去。 楼上就有客房，韩明修扛着人进电梯，按了五楼。夏野的胃磕在韩明修的肩头，疼的他几乎要吐出来。他又走的快，几步路大摇大摆的晃，晃的夏野头晕脑胀。好不容易进了房，韩明修破麻袋似的将夏野拋在床上。 夏野气都还没喘匀，回头看见高大的韩明修手指已经抚上领结、拉松，吓得他连滚带爬想要爬走，爬没两步，又瘫软下去。 韩明修毫无收敛的爆发，信息素像海啸一样狂捲夏野，入侵他每一处毛孔。 夏野几乎要溺毙。 夏野十分的痛苦，他被韩明修的信息素包围，全身虚软无力，但是他并没有发情。 他之前为了自保，在黑市找了强效抑制剂，抑制自己的气味与发情期。但是药物效果太强，也并非合格安全药物，他用了几次，腺体已经造成损伤。 韩明修抓住夏野细白的脚踝，将他拉向自己，他疑惑的摸摸他颈后的腺体，以往夏野情动时，后颈腺体会胀卜卜的微微颤动，像饱满的果实引人品尝，馥郁的香甜味清新勾人，一开始是自然散发的西瓜翠衣清香，随着情动，瓜味渐渐成熟，很香很甜很多汁，却不腻人。 但是现在没有了。没有饱满的果实，也没有清香。韩明修乾燥的指尖压了压夏野的后颈，夏野打了个哆嗦，但是那里依然乾瘪瘪的，有点泛黄的病态。韩明修仔细闻，勉强有一丝西瓜绵味，隐约还混着一点奶香。 韩明修皱眉，这不是他熟悉的味道，太淡了。情慾稀薄的让他反感。 他粗鲁的撕破夏野的衣服，扒下他的裤子，他将人脱得精光，自己却衣着完整。 「你的alpha呢？」他看着躺在床上瑟瑟发抖的人，视线扫过他每一吋肌肤：「他知道你出来卖吗？他居然放你出来卖？」韩明修伸手去摸夏野，他瘦了，曾经优美的身体曲线都瘦成皮包骨，几乎要能数得清皮下有几根肋骨。 看来这几年他过得并不好。很好。韩明修嘴角显露了一个短暂的微笑。 「我、我没有、alpha。」夏野瘫在床上撇过头不看韩明修。他实在无法对上他的目光，那么嫌恶、那么轻贱。他深吸一口气，试图解释：「我，我也没有，卖。」夏野微弱的说出最后一个字，听到韩明修轻蔑的笑声，这才想起来他已经卖了。他刚刚以一百万的高价卖给了韩明修。 夏野抿紧了嘴唇，有些委屈。 「没卖？」韩明修俯身撑在夏野上方，手指捏上他的左乳，骤然发力。 「嘶……」夏野痛的倒抽一口气，想要伸手摀住胸前，却被粗暴地拍开。 手指还在揉捏，夏野拧着眉听韩明修说：「乳头黑成这样，给多少人吸过了？」 「没有，不是，」夏野想要解释，但又止住了。韩明修也没再问，他不在乎。他目光继续往下看，苍白乾瘪的胸腹，往下是不浓密的毛发与秀气的阳具，此刻仍软趴趴的卧在两腿之间。 韩明修又瞇了瞇眼，手也终于离开那被揉捏得发肿的胸口，他压住夏野的胯，伸手拨开遮住下腹部的一点毛发，看见一道丑陋的疤痕。旧疤，但从癒合痕跡看来，还能看得出当初缝合的有多么草率仓促。 这是生了？他居然还真的生下那个杂种。难怪他信息素混了一点奶香，那是哺餵过孩子的馀味。 韩明修原本压抑住的怒火，忽然爆炸。 虽然这个人做的丑事他都知道，但亲眼看见这样一副瘦弱败破的身体，还是让他愤怒至极。 这就是你背叛的代价。 韩明修不愿意再看他，伸手按熄了室内灯，房间内只剩下窗外微微的月光。韩明修的手穿过omega柔软的阴毛，抓住他的软物，夏野抖了好大一下，却没能挣脱。 韩明修拉下西裤拉鍊，拨开底裤，早就发硬的阴茎从裤缝里弹出来。他将夏野翻过身，让他趴跪着抬高屁股，头儿抵住穴口，似乎打算完全不做任何准备就要进入。 「等，等一下，」夏野微喘着惊呼。从他遇见韩明修、进入这个房间之后，就被他的气味压制的无力动弹。韩明修口舌狠毒、力大粗鲁，夏野已经没有任何反抗的想法，此时此刻他只想保护自己不受伤。他撑着一点力气，想去搆床头柜抽屉，里面应该备有润滑剂什么的。 抽屉拉开，里面的东西现出来。韩明修就着微光看清，他愣了一下。他俩以前在一起的时候，何时用过这些？不过今非昔比，是该戴的。 韩明修哼笑了一声，拿起一个方形小包装撕开，帮自己戴上：「你以为我敢不戴套就进去？」说完不给夏野任何心理准备，直接捅进去。 不知道是因为韩明修伤人的话，还是因为身后剧痛，夏野呜咽了一声之后就软下去，连跪都跪不住。 韩明修扶住夏野的腰，很艰难的发现干不开。夏野很紧是一回事。但是通道乾燥的窒碍难行，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 韩明修慢慢觉得不对。夏野是一个纯正的omega，即使没有任何事前准备，光是信息素的刺激，就足够诱使他发情。夏野对他又极其敏感，韩明修若是忘了特别克制，光是呼吸间无意露出的气息，都会让毫无防备的夏野湿淋淋，清香可爱的西瓜甜味会瞬间溢满房间，跟他的冷杉纠缠出另一种催情香氛。 那时，韩明修打完球会跑去夏野租的小套房，藉口浑身是汗，要求借个浴室洗澡。故意不收敛的气息，总在韩明修一踏入屋子，就让夏野目光迷离脸红心跳，等到他洗完澡出来，夏野已经湿的无力，躲在书桌后面坐着，紧紧夹着腿偷偷摩擦忍耐，他大眼睛眨呀眨，害羞又可爱的无声谴责韩明修的逗弄。 相识那年，夏野大一，十八岁，应届榜首。而韩明修因为过去求学连跳两级，二十二岁的年纪已经研二。信息素适配度高达88％的两人，在校园里凭着身体本能寻到对方后，再也分不开。花季雨季，是最美好的年纪。一个娇一个宠，同门学长学弟高材生，是当时校园里最暖的风景。 曾几何时物换星移，二十三岁的夏野粗糙乾枯，二十七岁的韩明修满心怨恨。 满心怨恨的韩明修明知道现在夏野的身体出问题，但他不想管。当年那个让他娇宠在心尖上的人已经不值得。现在身下这个，是他花了一百万买来的玩物。 他爱怎么玩就怎么玩。 韩明修不管窒碍难行，他坚持抽动。从一开始的艰难，到后来慢慢有黏腻的液体润滑，他抽的越来越快速。身下的人绷紧了身体缩成一团，屁股却藏不起来。那一段从腰部开始就被箝制住，像跟alpha的阳具长在一起似的，即使韩明修捅进去又退出来，却始终没有离开omega的身体。 夏野很痛。他用尽全力将自己缩成一个胎儿的姿势，紧紧抱着自己，咬着牙忍受，坚决不发出一点声音。他全然没有一丝快感，乾瘪萎缩的性腺体在颈后无力的发麻，却徒劳无功的释放不出什么，他的阴茎依然软着，臀肉被没褪下的西裤硬挺的布料与拉鍊磨的破皮出血，软穴被用力击打，次次都撞到生殖腔口。 腔口是紧闭的。又因为omega没有发情，腔口的肌肉更是紧绷到没有弹性。韩明修的次次衝击，都像要直接破门而入，夏野疼到冷汗直流意识模糊。 他从来没有经歷过这样的暴力侵入。以前他俩在一起的时候，虽然夏野也总是被韩明修弄的哭唧唧求饶，但是那是爽哭的。他何曾在他手里疼过半分？不管韩明修再怎么飢渴难耐意乱情迷，也始终顾着夏野，捨不得让他有一丝不适。他是一个非常强悍有力又温柔体贴的绅士，永远为夏野收敛他的獠牙趾爪。可现在兽性爆发，alpha将要撕碎omega。 夏野生理上痛不欲生。而施暴的人，是他曾经的alpha，他深爱到一半却遗弃他的人。被骤然拋下的惶惑、被强迫的屈辱，加上千百万分的委屈。 生不如死。 他从来没想过当他们再相遇的时候，会是这样糟透了的情况。 不就是不爱了吗？至于吗？ 夏野从心里冷到体外，明明是一场激烈的性交，韩明修大汗淋漓，但夏野的身体却反常的冷的像冰。韩明修再怎么失去理智，也知道非常不对劲。 他停下来，退出夏野的身体。被强迫跪着的夏野整个侧翻倒在床上不停的发抖。韩明修生气的扒了扒头发，说：「这就是你一百万的服务？老子还没洩出来……」他拧着眉吐了口气，阴茎还硬邦邦挺着，可看夏野的情况是没法继续了。他随手拔掉套子丢进床边垃圾桶，套子弄得手湿黏黏的，他不耐烦的在自己裤子上擦擦，然后将小韩塞进裤子里，拉上拉鍊。 夏野仍然维持一样的姿势，一样不停的发抖，韩明修把被子丢在他身上，也没摊好，就一坨被子压在夏野头上，一双细白的腿还露在外面抖着。 「我告诉你啊，还没完，」韩明修恶狠狠地说，他从地上捡起夏野的裤子，从裤子口袋里掏出手机，输入自己的手机号，拨出。他看见夏野手机上，自己的号码还在，仍是那个熟悉的称呼：大韩。而自己手机里，早已经没有小夏。 「……」韩明修顿了顿，说：「我花钱，就要玩够本。今天我放了你，下回我打你电话，你必须立刻出现。」他将手机丢回床上，压声威胁：「不然，你也不希望爷爷知道你出来卖的事吧？」 夏野终于有反应，他似乎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半个人蒙在棉被里，呜呜咽咽地抽气。 韩明修站在床边看着他哭的悽惨，应该要解气的，但却越发烦燥。 他甩甩头，转身离去，将夏野一个人留在那个嫖房。 关上房门的那一刻，他听见夏野大声哭出来，朝门外生气的喊：王八蛋。 你才他妈的王八蛋。 韩明修的助理一直等在门外，听到夏野的怒吼，心里一惊。这个omega好大的狗胆。他担心的看向主子，只见韩明修面无表情地走开。 韩明修疲惫的回到家，管家迎上来，看着他皱巴巴的衣服，胆战心惊的问：「这是怎么了？少爷，这是血吗？您受伤了？」韩明修低头看，铁灰色西裤上有深褐色的脏污痕跡，他摇摇头：「我没受伤。」这不是我的血。 他直接回房，脱了裤子拿起来仔细看，裤档、拉鍊，都有血跡。自己的内裤也湿湿的，他伸手搓揉布料，再摊开手，手指上全是暗红色湿痕，低头看下身，就连毛上也有些湿黏。这是流了多少血才能沾成这样？难道刚刚的湿润，并不是他情动分泌了，而是出血？ 流血就流血了，一个大男人，就算他是个omega也不会流点血就死人的。韩明修恨恨的丢下裤子，进浴室去洗澡。 为什么要这样？ 夏野发烧加流血，足足在家休养了五天才能再出门。一能出门，他立刻去俱乐部辞了工作。 经理看到他，递了一张支票过去，金额不多不少，正是一百万。 夏野看着支票皱眉，这是他莫名其妙被迫卖身的钱，他也想有骨气一点，将支票撕碎了往空中一撒，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可他没这本钱耍骨气。 经理拍拍他，一副你遇上好客人的样子：「韩少对你很大方啊，你要抓紧。现在回来辞职，是韩少满意了？要包了你？这也是条出路，至少钱方面宽松一些，你家小璃也能过点好日子。」 夏野还是皱着眉，想起小璃，手上这张支票又更沉重了。 又过了一个星期，星期六的午后，韩明修的电话来了，要夏野去他的湖滨别墅。夏野看看窗外的天色，云又黑又低，看起来马上要下大雷雨了。他的身体还没全好，血止住了，可他一直都在低烧。小璃在午睡，他本来打算跟孩子再睡一会儿，都被韩明修破坏了。 夏野将小璃託付给隔壁王妈妈照看，拿了把伞下楼叫车。湖滨别墅他以前跟着韩明修去过几次，从市区过去将近要五十分鐘的路程。天空压的很低，他上了计程车没多久，一个闷雷打下来，滂沱大雨随即落下。他听着打在铁皮车顶叮叮咚咚密集规律的雨声，昏昏沉沉的睡过去。再被司机叫起来的时候，车子已经开到别墅区入口。 司机说雨实在太大了，环湖这段道路有点淹，怕车子开进去后出不来。问客人能不能自己走进去。 韩家的度假别墅位在最里面，如果在这里下车，之后还要再走二十分鐘。夏野茫然地看着司机，司机也相当的为难：「我这是新车啊，要不，我给您打个八折？」夏野叹了口气，付钱下车。 夏野在大雨中走了二十分鐘，他那把黑伞早在刚下车时就被大风吹了个开花，等他顶着破伞走到韩家别墅，已经淋得浑身湿透，冷得直发抖。他按了两次电铃，又等了五分鐘，才有人开门。 门一开，屋子里喧闹的音乐声流洩而出，里面好几个人在唱歌，热闹异常。来开门的是一个年轻男孩，神色不耐又疑惑的看着门口的落汤鸡：「你谁啊？走错路了吧？」说着又要把门关上。 「我，我找韩明……韩先生，」夏野连忙抵住厚重的大门，牙关打架的试图把话说完整：「是韩先生、要我过来的，请、请您、帮我通报。」 年轻男孩马虎地回头看了一眼，转过来耸耸肩，对夏野说：「我没看见他，等下看见了就帮你说。」说完就把门关上了。 夏野被拦在门外，站在门廊一边滴水一边发抖。 他别无他法，只好打电话给韩明修。这是他被分手后，第一次打这个号码。电话接通，跟刚刚接续上的音乐声从电话那头传出来，还有一声懒懒的：「喂……」韩明修低沉的嗓音，让夏野的耳朵麻了一下。 「韩，韩先生，我是夏野。我到了。」 「喔，你到了呀，可是我现在不无聊了，」韩明修的声音里出现恶劣的笑意：「我的朋友们都来了，不用你了，你可以先回去。下回动作快一点啊。呵……」说完没等夏野说话，就掛断电话。 夏野不敢置信的看着被掛断的电话，气得心口发疼。他花了快两个小时弄得的一身狼狈才到了门口。结果门进不去人见不着。虽然他根本不想进门也不想看见他。 可这真的太气人了。夏野一口气嚥不下又抽不上，胀得满脸通红，他不用量体温，也知道自己浑身滚烫。又湿又冷又烫又晕，夏野脑子都气糊涂了。他忘了里面那人是个可怕的alpha，拚着一股气，按着门铃不放。 电铃声长鸣不停，夏野嫌不够似的，还拼命踹门破口大骂：「你给我出来，韩明修，你浑蛋。你出来……」夏野骂得上气不接下气，里面的音乐未停，没人出来，他像一个神经病在门外拳打脚踢。夏野骂累了，扶着大门慢慢蹲下去，嘴里的骂声断断续续：「你凭什么、凭什么这样对我……我、我到底、做错什么……」夏野声音渐小，眼前一片黑。他一直都不明白，到底是为了什么。 为什么他就忽然不爱了。 就算不爱了，为什么他还要这样对待他。 在眼前完全黑过去之前，他看见门开了，一双脚踏出来。 他无意识的伸手抓住那人的裤管：「为什么……？」夏野在昏过去之前，喃喃的问出来：「为什么要这样？」 为什么要这样？韩明修看着匍匐在脚边的夏野，他也很想这么问。 =========================== ???那个.....1/11，记得去投票喔xdddd??? =========================== 他没事，他只是怀孕了。 时间回到三年前。韩明修二十四岁，硕士毕业一年多，正在云邦集团总部掛着副总经理的名跟着总裁老爸和担任总经理的三叔磨练。夏野刚满二十一，大四。 那天韩明修刚出差回来，司机开车载他回公司，就在距离公司一个街口停等红灯的时候，他看到夏野从旁边的附设医院走出来，表情有点严肃。夏野没看见韩明修的车，上了一部计程车走了。韩明修打了电话给夏野，夏野的声音很小声，说他正在家里睡觉。 韩明修回到公司，愈想愈不对。在办公室里打了电话给韩筠舟。韩筠舟是韩明修小叔公的儿子，辈分严格算来韩明修要叫他堂叔，但其实他也只比韩明修大了四、五岁。小时候玩在一起，长大了工作地点就在附近，交情一直亲近。 「叔，帮我查个人，」韩明修一向直呼其名，这一开口就是叔，韩筠舟有些惊吓：「唉唷，好好说话。你这一声叔，叫的我头皮发麻。」韩明修乾笑了一声，他斟酌着要怎么自然的开口：「就我一个好朋友，最近老是精神不好，问他又说没事。刚刚我看见他从我们附设医院出来，能不能帮我看看他是不是病了？」他报上夏野的身份代码九位数字。等了一会儿，韩筠舟轻松的声音传来：「病人姓名叫夏野是吗？放心，他没事。他只是怀孕了。」 怀孕了？韩明修五雷轰顶。他的omega居然怀孕了。 韩筠舟继续说话：「啊，是个年轻的omega。我看病歷上註明他独自来看诊的，怎么他的alpha没陪他来？怀孕的omega挺辛苦的，他已经有一些初期不适的症状了。」 「什么症状？」韩明修失神的问。 「失眠、噁心、体重下降、食慾不振……」韩筠舟看着病歷描述：「其实也还好，这些都是正常的情况，不用药物治疗，只要他的alpha体贴点，不要让他太劳累，适时一点信息素安抚，他能渡过去的。」 「喔对，这个alpha的信息素很重要，除了omega本身就喜欢这个味道而能得到安慰舒缓以外，主要还是因为他肚子里的胎儿。胎儿的性腺细胞正在快速分裂生长，那会刺激到omega母体。你也知道被标记过的omega是只能接受自己alpha的信息素的，体内有别的激素存在，即使只是未分化的胎儿不成熟的一点点激素，也会让敏感的omega感到衝突不舒服，越到怀孕后期越严重，严重的话，母体内激素都会失衡紊乱，omega会相当难受，虚弱一点的omega甚至可能保不住胎儿。所以整个孕期最好他的alpha都能在身边。」韩筠舟医者仁心，他在医院就是走分化专科，给家属卫教习惯了，开始长篇大论的提醒。 韩明修心不在焉的点点头。他听过他妈妈说过她怀自己的时候，爸爸几乎一下班就会立刻回来陪她，有几次要出差好多天，韩爸爸都担心的要命，还好韩妈妈体质好，天天吃好喝好睡好，家里好几个阿姨帮忙照料，那几天只是难受点，倒也平平安安撑到爸爸回来。 「喂，你听到没？你是高兴傻了？」韩筠舟一直没听到韩明修回应，揶揄的问：「我是不是要有孙姪子啦？你就是他的alpha吧。恭喜你啊，要当爸爸了。你爸妈知道吗？我们韩家第九代传人要出现了。欸，大事耶，那得赶快办婚礼，我能当伴郎吗？」 「不，不是。」韩明修声音僵硬粗哑：「我不是孩子的父亲。」 「啊？」韩筠舟一声啊还没啊完全，韩明修电话就掛断了。 二十四岁的韩明修。云邦第八代传人。他是嫡长子，也是宗族里最优秀的alpha。他站在金字塔顶端。 但是他有一个秘密，没有任何人知道。 韩明修不孕。 韩家第八代嫡长子不能使任何人怀孕。 韩明修愣坐在办公桌前。 他一直迟迟不敢标记夏野，除了韩家传统通常选在新婚之夜标记另一半以示慎重。另一部份原因是，他想在标记之前跟夏野坦白：他俩将不会有孩子的事实。他自私的希望在他坦白的时候，俩个人的爱情已经足够深厚到夏野离不开他，进而能够接受他的缺陷。 所以他拼命对他好，他愿意给出一切来换取夏野的妥协。他承认自己有些卑鄙。 “可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他年轻的可爱的天真的调皮捣蛋的爱人，夏野，背叛了他。 韩明修满脸是泪，他看着办公桌上夏野亲手布置的相框，里面两个人头靠着头笑的多开心。夏野捏了一组对杯摆在自己办公桌上，说要佔一个位置。墙上的画是去年他们去舞拉岛度假，夏野挑的。他跟夏野度过很多快乐的时光，不说别的，就在这办公室里，也到处都有夏野的痕跡。 他站起来，走到角落抽出放在那里的高尔夫球桿，他双手紧握高高举起球桿，捣毁了整个副总经理办公室。 已经到了下班时间，但是外间大办公室的职员没人敢走。办公室里狂乱的巨大声响持续了二十分鐘，整层楼压抑着冰冷的信息素。 终于，里面安静了。十分鐘后，韩明修神色自若的走出来，吩咐秘书找人收拾就离开，除了有些疲惫，看不出来他有什么异样。 韩明修那晚没回家。并且在夏野打来第三个电话时，删除了这个号码又摔烂了手机。 拜託你别说…… 另一头的夏野，从医院离开后就直接回到韩明修的公寓。韩明修自己有一栋房，他们确定交往之后，夏野几乎跟他是半同居状态。今天韩明修出差回来，夏野直接过来等他回家。 刚刚听到医生跟他说：恭喜，你怀孕了。夏野一开始是惊吓的，一直到回到家里喜悦才慢慢涌出来。原来自己这些日子的嗜睡噁心食不下嚥是因为有宝宝。 不是生病真是太好了。 其实怀孕这事，也不能完全算意外。臭大韩，最近一年进来都不戴套，虽然说不进生殖腔就几乎没有怀孕的风险，但是，但是，但是你倒是控制住啊！ 可恶！夏野脸红红咬着下唇，想着三个月前的那一晚。韩明修出差了一个礼拜才回来，又刚好遇上夏野的发情週期。韩明修一进门闻到夏野的小西瓜甜味就控制不住了。就是在那一晚、从客厅鬼混廝缠到卧室，就在这张床上，韩明修扒开他的大腿、进入他紧緻的甬道、顶开生殖腔闯了进去，在他体内成结，在他体内洒种。 夏野摀着脸几乎不敢回想细节。那一次週期特别长，整整七天的情热，韩明修几乎没让他离开床，吃喝都在床上，拉撒都被韩明修抱着去。最后两天热度稍微退了点，夏野恢復神智，想起过去五天自己浪荡的缠着韩明修，羞的不肯见人。韩明修倒是非常满意，揉着他的后颈说；「以后我们都这么干。」 夏野拉起棉被把自己从头盖住，他摸摸还没明显隆起的小腹，又开心又担心。不知道大韩听到怀孕的消息，会不会吓一跳？那晚成结之后，他问过他几次会不会怀孕，要是怀了怎么办？大韩都信誓旦旦的要他放心，绝对不会怀孕。他又追问那你喜不喜欢孩子呀，大韩就笑得漫不经心没回答。他猜大韩不特别喜欢吧，很多孩子都闹腾。可这是他俩的孩子啊，他会喜欢的吧。至少一定会吓好大一跳，毕竟两个人都还这么年轻，尤其是自己，才刚大四呢，大学都还没毕业，就要当爸爸了吗？而且，又还没结婚。 想到这里，夏野笑容有一点黯下去。跟韩明修交往三年多了，他从来没提过未来的事，就连标记，也都是小心翼翼。 韩明修只是暂时标记他，他会轻轻咬破他后颈的皮肤，将唾液舔进小伤口里。他总是小心，从没真的咬破他的腺体。 暂时标记最多能维持七到十天，韩明修却总是两三天就来咬一次，遇上夏野考试週，没空去找他，他也会自己跑来咬一口。不断的暂时，倒也没露出空档。夏野有次被咬烦了，脱口问他：你怎么不乾脆直接标记算了，一劳永逸省得麻烦。 韩明修斜靠在床头，笑得很欠揍：「你想被我永久标记？这么迫不及待要当我的人？」把夏野臊的恼羞成怒当场想离床出走。韩明修看夏野要生气了才连忙把人拉回来哄：「永久标记在我们家族是很慎重的事，我不行随便标记。你还小，别急。」他拍拍夏野的头，笑得意味深远。 「都成结了，现在又有宝宝了，不知道算不算永久标记？」夏野蒙在被子里自言自语，他才二十一岁，距离他分化成一个完整成熟的omega也才不过两三年的时间，自己的omega母亲又早早跟父亲一起过世了，夏野从八岁开始就是爷爷养大的，爷爷年纪很大了，是弱势alpha，身体不太好，光是能把夏野健康的拉拔大，就已经谢天谢地，关于omega的生理知识，很多都一知半解。虽然看了书，但没有亲近的omega长辈引导，夏野的确有些迷迷糊糊的。 夏野躺在床上胡思乱想，一会儿高兴一会儿担心，床褥残留着一丝很淡的高山冷杉香，温柔的安抚怀孕的omega，夏野很放松的睡着了。 一觉醒来，已经晚上十一点多，韩明修还没回来，夏野有点担心。他拨了电话过去，前两通都没人接，来电答铃一直响到自动转接语音信箱。等到他又打了第三通电话，才响两声就被掛断，接着手机就关机了。 夏野担心死了，不知道韩明修遇到什么事，到底回来城里了没。一个晚上紧张的拿着手机辗转反侧到天快亮才又睡过去。 第二天，他顾不得早上还有课，直接跑到云邦大楼，直上十五楼副总办公室。 大办公间的职员还是各个都胆战心惊，秘书看见夏野过来，连忙迎过去。 「姐姐，大韩学长在吗？」夏野客气的问。他不是他的下属，觉得喊他副总有点奇怪，所以都喊他学长，感觉亲一些，又不会太过火。 「在，可是……」秘书欲言又止。 「怎么了？」夏野话还没问完，副总办公室的门就开了，韩明修被一个女人挽着，亲暱的走出来。 「？？？」夏野傻眼的看着这一幕，那个女人还一直看着韩明修说笑，见他忽然停了脚步，也停下来，这才发现他们面前除了韩明修的秘书，还站了个男孩。 女人看那男孩满脸错愕一直看着韩明修，觉得奇怪：「明修，这是找你的吗？」。韩明修没回答，他也只是看着男孩，目光平淡。她察觉两人之间的异常，更好奇了，忍不住直接问夏野：「你好，请问你有什么事？」 夏野艰难的把眼光从韩明修身上移开，认真的打量这个女人。她很美，身材高挑修长妆容精緻，一身正红色套装衬得她冰肌玉骨肤白似雪，她挽着韩明修走出来，举止优雅，只是短短的几步路，气势美的像走在红毯。一双璧人手挽着手亲密的并肩立在眼前，让他有点不知所措。而最让夏野介意的是，他闻到她身上的味道。 那不是香水，她身上有类似韩明修信息素的冷香，不完全一样，只是类似。这让夏野觉得有点晕。他不明白韩明修的冷杉，为什么会出现在另一个女人身上。他仔细分辨了一下，分离不出高山冷杉单独的味道，说明那不是在空气中无意拢上女人的。这是，深刻且深入的交缠，才会将两种香混成一个味道。他昨晚没回家，难道是……所以那女人身上才会散发这种类似的木质香吗？ 「明雅，你先回去，」韩明修拍拍她的后腰：「我爸妈都很想你，你先回去看看他们，晚上一起吃饭。」韩明修对她瞇了下眼神，明雅笑了笑，说：「那我先走了，晚上见。」她挥挥手，优雅的朝夏野与秘书轻点了头，踩着高跟鞋离开了。 韩明修目送了两秒明雅小姐，就转身回办公室。看都没看夏野一眼。 夏野急忙跟进去，把门关好就开始质问：「那个女人是谁？你昨晚为什么没回家？」有点气势汹汹的口气，天知道他有多害怕。 韩明修坐回办公桌前，垂着眼没看夏野。 他极力收拾起情绪、收拾起信息素，这点风度还是要有的。在这个他应该要恨他的时候，韩明修还是不愿自己的信息素误伤了他跟那个孩子。 「她是明雅，」手上的钢笔转了两圈才抬起头，直视夏野的眼睛：「明雅是，我的未婚妻。」就这样吧。 虽然他也很想像夏野这样，问一问那个男人是谁。问一问他比我更好吗？他能给你更多的幸福吗？ 但现在再说这些有什么用？头顶一片绿油油，草泥马呼啸而过。韩明修只想给自己留一点顏面，得体的退场。 他幼稚的想在这最后一局，扳回一点无路用的尊严。 夏野不敢相信刚刚自己听到了什么。未婚妻？韩明修有未婚妻？ 不可能。 韩明修不是一个欺骗感情的人。他们两个人交往了三年多，韩明修对自己用情至深，这是不容怀疑的。他只要有时间，恨不得天天都来缠着，怎么可能还有馀力对别人用心思？ 一定是出了事。对韩明修来说，很严重的大事。夏野的脑子里闪过一个个狗血的猜测，什么家族订了娃娃亲没跟大韩说、还是韩家发生危机需要商业联姻来挽救、甚至是连韩明修得了什么绝症怕夏野承受不起，要先骗他分开…… 「你，你别骗人，我们在一起这么久，几乎都黏在一起，你哪来时间交女朋友？」 「我跟明雅青梅竹马、门当户对。她之前在国外待了三年，这几天刚回来。」 或许韩明修跟那个明雅真是青梅竹马、门当户对。也或许她真在国外待了三年，这几天刚回来。但关他们俩什么事。 韩明修爱明雅？夏野根本不信。就算那个女人身上已经有了韩明修的气味，他仍然拒绝相信。 他气急败坏的开口：「你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你家……？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你说出来，我们一起想办法，你别这样啊。」 拜託你别这样。拜託你别说…… 「没有什么苦衷，」韩明修神色淡漠：「我只是，不爱了。」 ……拜託你别说不爱了。 夏野灰败的脸色苍白的像鬼，全身力气像被瞬间抽空。这个一直将他捧在手心的人，怎么忽然说不爱就不爱了？ 他的肚子隐隐在抽痛，手不自觉的抚上腹部，这里面还有一部份的大韩，你的骨血在我这里，你也不要了吗？ 几乎要忍不住说出来。但看着韩明修陌生冷淡的样子，甚至连信息素都收拾得乾乾净净，对他已经没有一分一毫兴趣。说这个要干嘛呢？没意思了。 用孩子绑住人，真是最下流的招数。夏野茫然的环顾四周，看见办公桌里自己的小玩意儿都清乾净了，合照没了，墙上的画没了、小钢铁人没了，他熬夜拼网才抢到的限量版大黄蜂没了，他偷偷黏在桌角的小小蚁人没了，就连他亲手捏出来的对杯也没了。桌上只有一个新的陶瓷杯，云邦集团周年庆送员工一人一个、丑得要死的那种。 真的撇得一乾二净。 他不是死缠烂打的人，他给过机会让他说清楚，不爱就是不爱了，该离开就离开。韩明修公寓里，自己也得赶快回去收拾。 「那串珠子还给我。」夏野开口提了要求。他指了指韩明修还掛在手腕上的那串定情珠子。那是一串冷杉木头磨成的圆珠，是他们相识之初一起出去玩的时候，夏野在路边看见小摊子在卖木头串珠，一问之下刚好有冷杉木，他挑了一串送给韩明修。就在那一夜，韩明修第一次吻咬了夏野的后颈，俩个人正式有了关係。 珠子本身不值钱，但是韩明修戴了很多年，几乎从不离身。 韩明修听到夏野的要求面有难色。迟疑了一下，还是将串珠拿下来，隔空拋给夏野。夏野接住，轻声说了谢谢，转身离开。 他紧握住串珠，快步离开云邦大楼，闪身进入大楼后面的巷子靠在墙上喘气。他将珠子拿到鼻端前面，像吸毒般的猛嗅。冷杉木头吸收了那个人的信息素，淡淡的香缓缓地释放出来。他知道自己这样很没用，但是没办法，他的身体需要这样的抚慰。他的孩子需要这样的抚慰。 身体渐渐放松，他将串珠收好，回到韩明修的房子将自己的东西整理打包。 这一走，就是三年的隔断。 看看你挑了个什么样的渣？ 湖滨别墅门口，韩明修拧着眉看着倒在水漥里的夏野，这是哪招？你他妈的现在都会玩苦肉计了。 他蹲下去想要将人拽起来，伸手一抓发现手腕皮肤热度异常，伸手再摸额头、胸口，是有点滚烫了。这人是真的烧到昏过去，手掌下的身体，夏野在发抖，这烧估计还得再往上飆。 「高伯，备车。」韩明修大喊，一手从夏野腋下穿过，一手勾起腿弯，将人抱起来。 高管家昨晚在主宅被韩明修通知说今天要约朋友到湖滨别墅玩，要他带些人过去准备。他一早就到了，可是韩少却一直躲在房里，直到刚刚才下楼。下楼之后也没加入群一起玩，只是站在窗前安静的看着外面。高管家一直在注意少爷反常的举动，所以在韩明修开门出去的时候就候在旁边，一听少爷叫唤，立刻跑出来，将手上备好的大衣盖在夏野身上，然后跑去开车过来。 在车上，韩明修已经跟韩筠舟联络好，车子一开进救护通道，韩筠舟立刻带着人跟推床出来接。 兵荒马乱却也迅速有序，经过一连串检查，夏野很快被安置好打上点滴推入病房。 「这是怎么回事？他是谁？你朋友啊，」韩筠舟皱着眉看夏野的血检报告，各项指标都不太好：「病人挺虚的，我建议他烧退了之后，再好好做个全身健康检查。另外，他的性素指标浓度太低了，怕有问题。」 韩明修点点头，他想到上次那乾扁毫无作用的腺体，应该真是出了问题。送韩筠舟离开病房，他在病床旁边坐下来静静的看着夏野。他瘦了。他知道夏野比三年前瘦很多，但仅仅这十几天没见，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现在虚弱躺在床上的错觉，韩明修觉得他又更瘦了。 病房内很安静，只有夏野略显粗重的呼吸声。忽然铃声响起，不熟悉的音乐铃声，从夏野床上传来。韩明修连忙去搜，从他口袋里搜出手机，电话已经掛断。韩明修来不及反应，电话已经重新又打过来，似乎很着急的样子。 韩明修看着电话显示：王妈妈，他迟疑的将电话接起来。 「小夏哪，我王妈。你现在在哪里？快回来呀，」王妈妈听到电话被接起来就开始说话：「小璃睡醒后一直吵着要找你。我等一下也有事要出去，只能再待一小时啊。」 「王妈妈好，我是，韩明修，」韩明修听到王妈妈语速飞快又高亢的声音，立刻想起她是谁。她是夏野以前的房东，就住在隔壁。想不到他们现在还有联络。 「韩明修？」倒是王妈妈花了三十秒才想起韩明修是谁：「你是小韩哪？哎，你终于回来了。你不知道小夏这几年一个人带孩子多辛苦，我说你哪个时候不好挑，就挑那个时候出国念书……算了，人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王妈妈的声音里充满欣慰。 韩明修则是充满疑惑。夏野为什么跟人说他出国？又为什么会一个人带孩子？他的alpha呢？上次他问过，夏野说他没有alpha，他以为夏野只是在敷衍他，现在听王妈妈这么说，这些年他真的是自己一个人，为什么？他的alpha那么不负责任的吗？ 想到他自己曾经视若珍宝的人被人糟蹋，心里的怒火上升，虽然非常气夏野，但在夏野怀着孩子站在他面前的时候，他还是不忍伤他，当时在办公室里克制自己因愤怒而要爆棚的信息素，就是怕自己的气息不小心伤了他和他的宝宝。 他看了一眼病床上还睡着的夏野，心想：看看你挑了个什么样的渣？ 「喂、喂？」王妈妈没听到韩明修的声音，以为讯号不好，一直大叫：「有人吗？有听到吗？小韩？小夏呢？你们能不能赶紧回来啊？」 「王妈，」韩明修被吵的将手机拉离耳朵：「夏野发烧了，现在在医院，您有事不能帮他顾小孩是吗？那我请人过去接孩子。」 「小夏又进医院了？真是的，也不知道好好保养，一个年轻人身体比我这个欧巴桑还差。你要好好说说他，让他这回在医院好好休养，好全了再出院。孩子你让人过来接吧。」 又？ 王妈妈絮絮叨叨告状了一些关于夏野这些年的事，听起来是在埋怨夏野不会照顾自己，实则在暗示韩明修要好好心疼他。 韩明修沉默的掛了电话，叫来高管家去接孩子。他的心里很复杂，刚刚从王妈妈口中得知，夏野一直一个人带着孩子住在当初那个租来的房子，日子过得有些拮据，唯一的亲人好像也过世了。 爷爷过世了。难怪他上次提到爷爷，夏野会崩溃的大哭。 「少爷」，高管家很快的接到小孩，他打电话给韩明修，语气有些古怪：「我接到小少爷了，您要我送他去哪里？」 「什么小少爷？」韩明修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一时忘记高管家去接小孩的事：「喔，你说那小孩啊，」韩明修很苦恼，两三岁的孩子最麻烦，想来独身的高管家也不会带孩子：「你找个可靠的人顾他吧。娟姨应该会带小孩，请她照顾几天。」 「您是说要将小孩送回家？」韩明修说的娟姨是韩家的厨娘，高管家听见韩明修让他把小孩送回去，声音里有不敢相信跟几分欢欣：「好好好，我立刻送回去。」 莫名其妙，不知道在激动啥。他知道族里一堆人都在催他的终身大事，想要他快生个孩子出来玩玩，可他就是开不了口，坦承自己不孕的事实。韩明修皱眉，这种时候让高管家领个孩子回去玩，也实在添乱。 夏野一直没醒，他也一直守在病房，正打算出去吃个饭再回来，接到韩爸爸的电话。果然语气震怒。 「韩明修你给我立刻回来。想不到你胆子这么大啊，敢给我做出这种浑帐事，你居然在外面给我搞出一个孙子？」韩总裁气若洪鐘的大骂，其中还夹杂着韩夫人欣喜的哭嗓：「好了啦，孩子带回来就好……」 韩明修扶额叹息：「爸，爸，」他高声打断对方：「那不是我的孩子。」 「放你的屁，什么不是你的孩子，」韩总裁气的爆粗口，不敢相信自己的儿子还是个敢做不敢当的渣男：「他分明长得跟你小时候一模一样。不用验就知道他是你的种！你现在立刻给我回来说清楚，看孩子的妈是谁，我们立刻上门提亲。」不给韩明修辩驳的机会，韩总裁吼完就掛了电话。徒留韩明修在电话那头像个喇叭似的爸爸爸……个没完。 他颓然的放下电话，抬头一看，夏野已经醒了，大大的眼睛看着他。或许是刚醒来，眉头微皱，眼睛水雾雾，表情有点无措傻愣，发现韩明修朝自己看过来，抿着嘴眼睛又轻轻转开。 「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他走近床边，拉了叫人铃。夏野闭上眼睛，摇摇头。 韩筠舟很快的进来，就在这短短的两三分鐘，夏野居然又昏睡过去。 「怎么回事？」韩筠舟检查完夏野，没发现什么异常，病人可能真的太累，所以才又睡着。他问韩明修：「听我妈说，高管家带了一个小孩回去，是你儿子？」 消息也传的太快了吧？他自己也才五分鐘之前被通知。 「高管家回去的时候，我妈正好去找你妈聊天，刚好赶上这一齣，躬逢其盛啊。」韩筠舟调侃完韩明修，也不免觉得奇怪：「你到底怎么搞的，听说孩子两三岁了，怎么一直瞒着？」他转头看看夏野，又转回来看韩明修，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夏野？他是那个怀孕的omega，那个孩子是你们俩的孩子？」 韩明修怕谈话声吵到夏野休息，带着韩筠舟往门外走。关上病房门，站在走廊上，韩明修重重吐出一口气，摇摇头说：「我不知道，应该不是，」他思绪很混乱，不知道为什么那个孩子会跟自己长的很像。 「小阿叔，」韩明修抬起头，像孩提时那样叫他，眼神茫然又哀伤：「我有不孕症。我不会有孩子。」 他终于，说出来了。 「什么？」韩筠舟大惊：「怎么可能？你确定吗？你什么时候查到的，在哪查的？」他满脑子都是疑问，韩家传人不孕，这是严重的大事，他急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韩明修看见韩筠舟这样，不由得苦笑，自己刚得知的时候，不就是这样慌张吗？ 「你冷静一点……」韩明修说。他开始叙述这件事。 韩明修研究所毕业就到了云邦集团上班。那一阵子同时进了一批新人，公司统一安排体检，韩明修也在名单内。他想着已经都花一天时间去体检了，乾脆自费提高体检等级，来个高级全身健检。 体检报告完全保密，检查时使用代号，之后传送电子报告至系统，由本人凭代号及密码收取。 韩明修各项检查皆为优良，问题出在生殖系统。严格来说，是精子活力问题。 所有的精子皆无活力，也就是死精。 「死精？」alpha死精非同小可。韩筠舟眉头深锁，紧接着问：「然后呢？你不会因为一次报告就这样给自己确诊了吧？报告上应该有要你回医院復查啊。你去了没有？」韩筠舟心里觉得不妙，韩明修一定没回来，要是有回来看，一定会掛进自己的分化生殖门诊。 果真，韩明修摇摇头：「我没回我们医院看诊，我怕被认出来。」 韩筠舟骂他笨蛋：「要是报告出错呢？」 韩明修苦笑：「我当时也是这样希望的，所以我去a大附医重新检查，检查结果一样是死精。a大原本要再帮我重验，我拿出我们医院发的体检报告给主任看，王主任看过之后说两份报告看起来的精子死亡型态是一致的，能确诊是不孕了。」 alpha死精这个事，跟一般人的情况不一样。虽然alpha体质优于其他人，但精子却比普通人更脆弱敏感。alpha的精子存活数量约只有beta的三到五成，所幸能存活的精子虽然量少，但以驍勇善战取胜。而最终能受精成功的alpha精子，就是里面品质最优良的佼佼者。 可alpha一旦出现死精情况，那就几乎是判了死刑。只要报告确认无误，基本上已经不用再做其他检查。死精也无需再治疗，因为过去所有尝试过的治疗方法全数失败，再怎么治疗都于事无补。什么睪丸切片取精对alpha而言都不适用，精子就是一被製造出来就死了。 至此，韩筠舟已经说不出话来，两家医学中心的报告同时出错的机率实在太低，可韩筠舟又觉得事情不对劲：「我、我再去查一下，这真的太奇怪。我妈说那小孩真的跟你长一样，你最好还是快回去看一下。」韩筠舟说完就立刻回去办公室，他脑中隐约想起什么，他要去确认。 韩筠舟走了，韩明修站在病房门口，从房门上透明玻璃的窗看进去，夏野背对着门正睡着。韩明修叹口气，出了这种事，他还真得回去看一下。 高管家已经派了司机过来，韩明修让司机在病房外守着，自己开车回去。 而夏野，在病房里静静地躺着。脑中只一句：那不是我的孩子。 好残忍。 他背对着门，努力张大眼睛，眼泪没有掉下来。 王八蛋！ 韩明修一进韩家，就发现客厅里围着一群人，那群人一见他进来，各个对他怒目而视。 「……」韩明修心累。韩总裁坐在他的专属沙发上发飆：「知道回来了，看看你干的好事……」 其他人蹲在旁边挤成一小圈，对着中心点七嘴八舌的哄：「来，别害怕，你爸爸回来了。」 韩明修头疼，试图解释：「爸，妈，你们听我说，那真不是……」话没说完，一个怯生生的小男孩被其他人推到他面前，满脸期待仰头看着他。 「……」韩明修低头看着跟前的小矮瓜瓜，震惊的无话可说。电话里他们说孩子像他，他只以为是这群人想要小孩想疯了，随便来个孩子，又是韩明修让人带回去的孩子，全体心理作用觉得像罢了。 可没想到，这孩子是真的像。 他看着小八号的q版韩明修，目瞪口呆。 小孩一觉醒来找不到夏野，又被陌生伯伯带到这个奇怪的大屋子，心里早就十分害怕了，可夏野常常跟他说要勇敢，他一直忍着不惊慌。几个爷爷奶奶围着他不像坏人，一会儿给他吃苹果，一会儿问他要不要喝牛奶，他通通拒绝，嘴里直说要找爸爸。现在爸爸终于来了，他高兴的想要扑过去。可抬头一看，这个人好高呀！根本就不是爸爸。 小璃终于忍不住，小嘴一瘪就哭出来：「不是爸爸，他不是，爸爸……」 韩明修：「……」这孩子跟他倒是同心，这会儿来个互不相认。 「哼，」韩爸爸在旁边气的哼笑：「你现在想认他，他还不认你呢！浑蛋！」 韩明修顾不得旁人，他一看孩子哭了，连忙把孩子抱起来哄。明明五官跟自己长的一样，但是那眼睛，是夏野的眼睛。他一瞇一哭，韩明修心里疼的发麻。 他抱直孩子手忙脚乱地胡乱拍背，小璃本来还在挣扎，忽然安静下来，慢慢靠上韩明修的肩窝。人还是断断续续的哭着，但渐渐镇静。几分鐘的时间，只剩下偶尔几声抽泣。 韩明修见孩子不哭了，暂时松一口气。他抱孩子的姿势十分生疏僵硬，却也一直努力哄着，手不停的轻拍小孩的背。小孩埋在韩明修身上，咕噥了一声。 「什么？」韩明修轻声地问：「你说什么？」 孩子抬起头来看着韩明修，说了两个字：「猪猪。」 「？」韩明修一头雾水。韩爸爸在旁边落井下石：「他说你是猪！骂的好！」 「……」 「猪猪！」小孩又强调一次，接着扭着身体要下去。韩明修怕摔了孩子，连忙把他放下来。小孩咚咚咚跑到沙发边，拿起他的恐龙小背包，从里面抓出一条口水巾用力的闻了几下，又跑回来抬高手将帕子递给韩明修。 韩明修蹲下来疑惑地接过手帕端详，那手帕中央被缝成一球，四个角垂下来，就像一个晴天娃娃的造型。 「你说它叫猪猪啊？」韩明修怕吓到小朋友，他尽量笑的和善，捏着晴天娃的脖子在小璃面前晃了晃。 「嗯，猪猪。」小璃用力点点头，吸吸鼻子，手指指着晴天娃娃圆圆的头部。 韩明修捏捏娃娃的圆头，感觉很硬。再仔细看了一下，发现晴天娃的脖子是一圈细松紧带，可以拉开。他把娃娃翻过来，拉开它的裙子，结果从扯开的松紧带里面滚出一颗木珠子掉到地上滚走了。 小璃追着木珠子跑，嘴里喊着：「猪猪，猪猪……」珠子滚到韩夫人脚边，被她捡起来交给小璃。小璃拿到木珠子后害羞地对眼前和善的奶奶微笑，小声的说了谢谢。又把珠子放到鼻子前面闻一闻，才慢慢走回韩明修身边，将木珠子递给他看：「珠珠，香香，一样的。」他扑上韩明修，满足的深吸一口气。 韩明修一手托着小孩，一手拿着木珠子，惊讶的鼻子发酸。他眨眨眼睛，想眨去眼睛里的水气，好让他能看得更清楚一些。不过，其实不用。他第一眼就认出来，他手里的木珠就是当年被夏野要回去的串珠。 他这些年就拿这个杉木珠子上残留的气味安抚孩子？ 韩明修蹲不住了，他一屁股坐到地上，抱着小孩不知所措。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眼前这个孩子，分明就是自己的孩子，且不说那长相，光是他能被自己的气味安抚下来，就表示小孩体内对他的信息素不但亲和不相斥，甚至是孺慕渴求的，这通常在血亲里才会发生。韩明修越想越混乱，但有一种情绪却越来越清晰。 他害怕了。 他好像做了一件非常可恶非常浑蛋的事。他连对不起三个字都不配说。 冷汗涔涔。 他艰难的转头看向坐在沙发上震怒的父亲：「我，我会去查。」 「查？我还等你查！」韩总裁从茶几上拿起一个牛皮纸袋，丢到韩明修面前：「孩子的另一个父亲就是夏野吧。我记得你们那时候明明感情那么好，都带回家让我们见过了。你就这么狠，把人好好一个孩子糟蹋成这样？他一个高材生，榜首，年年都拿奖学金，被你搞到大四休学，」韩爸爸越说越生气，想吼又怕吓到宝贝孙子，只得压低声音：「你知不知道他那时有多危险？一个没有alpha照顾的omega，胎儿安抚不住早產了，差点死在產檯上。」 韩明修惊恐地看着父亲，夏野差点死掉？他颤抖的手捡起那个纸袋，却迟迟不敢抽出里面的资料。 「小璃，饿饿。」小孩拉拉韩明修的袖子，软软的声音拉回他的注意力。“虽然爸爸说不可以吃陌生人的东西，刚刚小璃也有忍住了，可是眼前的叔叔感觉好熟悉啊，应该不算陌生人吧？”小孩这么安慰自己，他真的好饿了。 「来来来，来奶奶这里，」韩妈妈终于等到小孩开口愿意吃东西，高兴的朝小璃招手：「奶奶带你去吃点东西，喜不喜欢吃鱼啊。你爸爸最喜欢吃鱼啦！」她说的爸爸是指韩明修。 可小孩摇摇头：「小璃喜欢鱼鱼，爸爸不喜欢，」小朋友认真地看着旁边的奶奶说：「有刺刺，痛痛。爸爸两次。」小璃伸出短短胖胖的手指，比出个耶的手势。韩妈妈面露疑惑：「啊？」韩明修已经听懂了。 夏野其实也喜欢吃鱼，但是他不太会吃刺太多的鱼。他们刚交往的时候，韩明修细心的发现这件事，从此都会仔细地帮他挑好鱼刺。 他曾经护在心上的宝贝啊，在他离开了以后，连鱼都吃不好了。听小离的说法，他至少两次被鱼刺鯁到。 小离。韩明修在心里又唸一遍这个名字。心已经紧缩成一团。 前三年突如其来的离弃，还披着不爱了的残酷外衣。 这两次的相遇，他更是遭到自己恶意的羞辱。 韩明修又疼又怕。 韩明修拍拍小孩的背，让他跟着奶奶去吃晚饭。他拿着他父亲丢过来的调查报告，一个人上楼回自己的房间。 这份文件，写了他的罪，他没办法在大庭广眾下冷静。 调查报告写得算详尽，每一句都狠狠敲击，正中靶心。韩明修就是那靶，活该被万箭穿心。 就像韩父说的，夏野在大四那年休学了，就在他提出分手的两个月后。报告上写着他在学校那两个月精神状况不好，经常请病假，五个月的肚子已经显怀，学校开始有些风言风语。以往常见韩明修夏野形影不离，但此刻虚弱又怀孕的omega却隻身一人。流言伤人却也是事实：夏野被拋弃了。 家境平凡的omega配不上高贵的韩家，麻雀妄想成凤凰，终究是一场笑话。 夏野敌得过生理不适，却敌不过流言可畏。流言伤人，可流言没有错。韩明修给他的理由就是不爱了。夏野无可辩驳，最终只得沉默的离开校园。 没有学歷，没有经歷。加上怀孕体虚，夏野没有可拿得出手的优势能寻得好工作，只能凭藉着外语能力，在家接接论文翻译的工作。他帮忙译了很多份毕业论文。可没有一份是他自己的，他没有机会毕业。 夏野的爷爷来看他，原以为是一场惊喜，却变成一场惊吓。老人家发现一向优秀的夏野，现在却萎靡的窝在小出租房里，形容枯槁、没有书唸。 而且还怀孕了。 夏爷爷一气之下掉头就走，一个不留神摔了一跤跌断腿。夏爷爷原本就身体不好，这一受伤，精气神漏风一样的往外洩，他没能再好起来，不到一个月就去了。 夏野劳心劳力又自责又难过，终于在办完爷爷的丧事后倒下去。 整个孕期仅靠杉木串珠残馀的信息素根本不够安抚腹中的宝宝，就连母体也被紊乱的激素折磨的要发狂。 他倒下去那天，正遇上工业区化工厂爆炸。好不容易调到了救护车，到了医院却找不到人接手。医院接了大量病患，所有医师都被徵召，连產科医师都被抓去帮忙。 从救护车上跟下来的随行医师急的满头汗，打电话找老师。韩筠舟就在隔壁手术室开腹腔，他在电话中要学生在开刀房找块地，又拨了两个资深护理师去帮忙。就这样，只跟过老师开刀的年轻医师，第一次自己上阵主刀，就是在简陋的开刀房一角，经由老师电话指导，替夏野接生孩子。 八个月大的胎儿，体重仅一千五百公克，一抱出来就全身发黑，护士用包巾包着他，飞奔到隔壁的早產儿照护中心。 而夏野本人在缝合腹部伤口的时候心跳骤停。另一个护士急忙呼救，招来其他刀房刚下刀的医师过来帮忙。就这样一面急救一面缝合伤口，兵荒马乱的把一条人命抢下来。 韩明修粗喘着气把调查报告附带的病歷纪录看完，纪录平铺直叙，但可以想见过程惊心动魄。他想到那天在俱乐部的房里看到的那一道不平整的术后疤痕，当时心头火起，他恨他为了那不值得的人把自己弄得残破不堪。 他看着他那副皮包骨的苍白躯体，甚至还恶劣的暗自得意他过的不好。 没想到，自己才是这一切残破的始作俑者。 夏野唯一的挚亲，为了这事摔断腿最终还失去了性命。而他却在践踏夏野的时候，将爷爷拿出来捅他的心窝。 都他妈的谁害的！ 韩明修把脸埋进手心，事已至此，他几乎无力再往后看下去。其实也不必看了，夏野自己自身难保，还要带着一个孩子。无主的omega处境有多艰难多危险，他不难想像。 就那天在跃马俱乐部，一个alpha硬要买下一个omega，在场无人能阻止，也没有人愿意阻止。 韩明修庆幸。还好他就是那个alpha。 忽而他又冷汗直流。他怎能是那个alpha。他怎能是那个一而再、再而三，不断伤害夏野的alpha。 时隔三年再见面，夏野并没有想要替自己讨回什么。是韩明修任性的强取豪夺。逼得夏野赌气的开价“一百万”、逼的夏野难堪的解释“我没有卖”，最后还逼的夏野委屈的问“为什么要这样？”一字一句都带着绝望悲痛。 当时他说不爱了，夏野不曾纠缠。时至今日，那一句“为什么要这样？”横跨了三年的时光。夏野掷到他面前的惆悵心伤，让韩明修完全招架不住。 夏野说的没错，王八蛋！ 他就是王八蛋！ 请先生当个有品的客人。 韩明修躲在房里，他不知道该怎么样面对。 不孕的事他无从解释，即使到现在，他仍然认为自己不孕。两家医学中心一致的报告内容，让他无力再去怀疑误诊的机率。 但是小离呢？他也确信那孩子是自己的骨血。 两个相牴触的事实出现在眼前，他只觉得被衝撞的晕头转向。 而被他伤害的夏野，现在正无辜虚弱的躺在医院。怎么办？当初要分手，夏野给过机会让他说明白，他说有什么难关苦衷可以一起想办法，是他拒绝的。是他毫无情面的说了不爱，将人赶跑的。 现在，夏野还会再给他机会听他解释他的苦衷吗？ 他的苦衷，苦到的到底是谁？ 这些年一直自以为是受害者，一直以为自己很坚强的撑过来了。原来一直都不是。看过夏野的经歷，他才知道什么是受害者、什么是坚强。 手机响了，是守在医院里的司机打来的电话。 「少爷，夏先生醒了，他坚持要出院。」司机小心翼翼的问：「您要过来吗？」 「我马上过去。」韩明修衝出房门，下楼。 「叔叔，」小璃看到他下来，叫了一声。 「小离乖，爸……爹地去找你爸爸，他现在生病了，在医院。等他病好了，爹地就带他回来。」韩明修蹲下来看着小孩的眼睛，认真的说：「这几天小离先住在这里好不好？我是你的爹地，爹地就是另一个爸爸的意思，他们是你的爷爷奶奶，小离在这里很安全。小离乖乖的，夏野爸爸的病才会快快好。」 小璃听见爸爸的病会好，愣愣的点点头。韩明修把小孩交给韩妈妈：「妈，爸，我、我可能真的做错事了。请你们帮我照顾一下孩子，我去找夏野。」 我去求他原谅。 韩总裁还在生气自己生了一头薄情猪，撇开头不看他。韩夫人心软，毕竟猪是亲生的。她要韩明修快去，尽快把夏野带回来。 韩明修飞车到医院，直衝进病房。这一趟来回，夏野在他心中眼中的样子完全都不同了。韩明修现在只想把被他弄得支离破碎的一切重新捧起来。 夏野看他的眼神好像也有一些不同，防备、怨怒，又有一点紧张。 「我儿子呢？」夏野故作镇静的问。刚刚迷迷糊糊睡了第二觉醒来，身上的热度才真正的退了。他心里记掛着小璃，打了电话给王妈妈才知道孩子被韩明修接走。 夏野心里升起不详的预感。 他其实一直也没刻意要隐瞒孩子的事。自从分手后，他没闪也没躲，连电话号码都没换掉。夏野依然继续在相同的生活轨跡里移动，即便是提早离开学校，他也还是安静地待在这个有他在的城里。 夏野不能说自己一直待在原地，没有在期待什么。 可是三年过去了，再重逢的情况恶劣到极点。 如果说当年不爱了的分手原因只是感情嘎然而止，那么这次的相逢，则是把恋爱时所有的甜蜜都摧毁。旧情绵绵变成酸变成苦，变成一文不值伤人诛心。 现在他只想离这个人越远越好。 「我带儿子回家了。」韩明修说的很镇定，可心里很虚。 「谁？」夏野瞇了瞇眼睛，发怒的前兆。刚刚是谁说：那不是我的孩子。才睡一觉的时间，说法就变了？ 「别胡乱认亲，夏璃是我儿子。」夏野故作冷淡，可他藏在被子里的手却忍不住发抖。他知道韩家若有心要抢，他必会失去。 「他叫夏离啊，」韩明修苦涩的笑：「是我不好，我不该什么都没问清楚就自作主张离开你，你怨我也是应该的。」 「……」夏野防备的看着忽然好声好气的韩明修，觉得他一番话说的莫名其妙，什么叫没问清楚？难道当时他知道有孩子了，他就会勉强自己跟不爱的人继续交往？夏野琢磨着韩明修的话，几秒鐘后反应过来，真要气笑了，心里骂了句不要脸。 「璃，是琉璃的璃。我希望孩子心如琉璃般光净清澄，明亮透澈。他的名字不是在怨恨谁，跟您也没有任何关係，您别误会了。」夏野没好气的说。 韩明修闻言一愣。刚刚还难过于小孩名字里的离字，以为夏野将分离的遗憾安在孩子身上，想不到连那一点令人难过的牵连，都跟自己无关。又一次自以为是的误会。 「谢谢您帮忙照顾小璃，我现在好多了，请您送他过来，我要回家。」夏野刻意对韩明修使用敬语，意图拉远俩人的距离，语气生疏的仿若陌生人。 韩明修也刻意忽略夏野的生疏：「不行，你还不能回去。刚刚医师说你的身体情况很不好，需要做个全身的详细检查。」韩明修顿了顿，尷尬的说：「上次，上次我们……那时候你的情况也很不对劲。你，你几乎没反应。我闻不到你的信息素、你没有……发情。你的性腺体是不是出问题了？」 夏野面无表情地听韩明修说话，听到他说发情，微微有点不自在，但倒也坦然：「我之前用了一些药物抑制信息素，大概剂量下的太重，伤了腺体。」他不在乎的笑了笑：「其实这样更好，我现在一个人带着孩子，发情期、信息素什么的很困扰我。以后不会再有发情期，我也不用再靠药物抑制。少了信息素的发散，对我跟孩子都安全很多。」 韩明修震惊。夏野居然觉得这样很好？他还这么年轻却没有办法再有情慾，这样怎么会好？无心寡欲的夏野，还是夏野吗？曾经那么炽热明朗的人，真不想要再爱或是被爱了吗？ 夏野心想话都说到这里了，就乾脆一口气挑明：「韩先生，现在您也知道了，我是一个有缺陷的omega，吸引不了任何人，更无法让您尽兴。再说那晚在俱乐部，我的意思就是一晚一百万。您不满意服务，要我必须再出现，已经是踰矩的要求。我知道是我没服务好，所以我依您的要求再出现一次，可这次是您主动放弃的。对我来说，我已经履行出现的义务了。」夏野深吸口气：「我希望那一百万的交易到此银货两讫，您别再找我。请先生当个有品的客人。」 「夏野，你不要这么说话。你，你知道我不是这样看你的，」韩明修惊慌的结结巴巴：「我，我不是客人。」我不要当客人。 夏野微笑起来：「不，我不知道您是怎么样看我的，我也不想知道。对我来说，您付了钱，就是客人。不然，以您那天的作为，那就是强姦了。」夏野还是笑着的，但是韩明修已经刷白了脸。 面对夏野的指控，他无话可说。 韩明修沉默地站在病房里，绞尽脑汁想为自己辩解。夏野已经下床，坚持要出院。 韩筠舟就是在这时候跑进病房的：「怎么了？护理师说你要出院？」馀光瞥到杵在病房里的木头人，韩筠舟对韩明修说：「欸，你回来了，我正要找你。我知道怎么回事了，你等一下跟我出来。」韩筠舟注意力再度转回夏野：「你还不能出院喔！你情况不太好，我要再安排几个检查，查完才能走。而且你呼吸道感染还没好，你现在出院，很容易再传染给别人。」韩筠舟刻意说：「要是传染给小孩子，治疗起来更麻烦，小孩抵抗力差，很容易转成肺炎……」夏野看着韩筠舟，心里觉得很可疑。看他刚刚跟韩明修说话的样子，这俩明显是一伙的。可医师的话他不能不从，明知道他在危言耸听，可他不敢冒险。 夏野洩了气坐回床上，无奈的说：「检查就不用了，你们快治疗感染的问题。」他看向韩明修说：「麻烦你将孩子送回去王妈妈那里，王妈妈会帮我照顾他。」 韩明修急忙说：「我也可以照顾孩子。就不用麻烦外人了吧？我爸妈也十分喜欢小璃，我们会照顾好他的，你可以放心。」 听到韩明修这样说，夏野更不放心了。连韩家长辈都知道了，这事可能不能善了。 夏野心里又急又怕，可不敢表现出来，怕自己露出把柄，让对方有了拿捏自己的筹码。 他强迫自己镇定，平静的说：「韩家的确有能力可以照顾好一个小孩，我先谢谢你了，那这几天就暂时麻烦您。」「另外，容我提醒，孩子姓夏，是我的儿子。几天后我会把他接回来，希望您到时不要为难我。」 韩明修赶紧说：「不会，我不会为难你。你放心治疗。你一可以出院，我立刻带孩子过来送你们回家。」韩明修口是心非。 他知道夏野在怕什么。可夏璃是现在夏野唯一的亲人，他只能先卑鄙的拉拢小璃，期望他能因为孩子留下来。 用孩子绑住人，真是最下流的招数。 ＋＋＋＋＋＋＋＋＋＋＋＋＋＋＋＋＋＋＋＋＋＋＋＋＋＋＋＋＋＋＋ 小剧场： 韩明修：「还好你选琉璃的璃字给孩子。要是选琉……」（欣慰） 夏野：「你才是下流！！！！！！」（怒） ＋＋＋＋＋＋＋＋＋＋＋＋＋＋＋＋＋＋＋＋＋＋＋＋＋＋＋＋＋＋＋ 看看我是个什么样的渣！ 韩筠舟安排好夏野，拉着韩明修出了病房，一路带他回办公室。 「明修，我查到了。我知道你为什么会验出来死精了。」韩筠舟有一点激动又觉得荒谬：「你记不记得两年前有一个新闻，有一个医疗器材厂宣布倒闭？卫全，听过没有？」 「没有。嗯……好像有吧，」韩明修努力回想，曾经有一次父亲跟二叔，也就是附设医院的院长在总裁办公室讨论事情，韩明修刚好进去找一个文件，在旁边听了几句。好像是医院那边有一个供应医材的合作厂商倒了，搞得医院好多品项都缺货，要立刻找别的供应商。 「那你知道卫全是怎么倒的？」韩筠舟问。韩明修摇头。 「哎，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那次新闻闹很大。」韩筠舟气急败坏，简直想捶死他：「卫全提供的医材遭染污！」 「什么染污？」韩明修学经贸的，对于医院医疗层面的事不是很了解。 「卫全是家老牌的医材供应厂，一直品质很好很有信用。市内大部分医院都跟卫全有合作。几年前卫全老总心脏病发猝死，整个厂交到他儿子手里，才被搞得乱七八糟。那次出事简单的说，就是卫全的接班人太黑心了，只想着赚钱，却没好好管理品质，行径越来越离谱，老员工看不下去又觉得人命关天就爆料出来。」「他们的医材被查出该无菌包装的没做好杀菌处理，该销毁或是重新灭菌的过期医材被更改日期标籤又送回医院，就连普通的卫材也随意堆放。好多跟卫全有合作的医院，这才知道那一阵子病人频频发生感染的原因。各医院联合起来向卫全求偿，他赔不起就倒闭了。」韩筠舟惋惜地摇摇头。 他看着韩明修同情的说：「你会被验出死精，应该也是这个原因。当时我们医院用的採检杯是卫全的，採检杯需要无菌，可是卫全提供的杯子不但不符合无菌标准，在包装封膜之前，还跟别的化学药剂堆放在一起，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导致你精子死亡。」韩筠舟停下来喝了一口水，接着说：「我刚刚跟a大附设医院联系过了，他们那个时期用的採检杯，也是卫全的。」 「啊？」韩明修简直不敢相信：「一口气验出那么多人死精，医院没怀疑？」 「也没很多人啊，真的是算你倒楣，」韩筠舟叹气：「一般beta的精液对那个药剂没那么敏感，顶多是活动力差点，没到死精的程度。而且会来验生殖系统的alpha又非常少数，检验时间分散，一开始还真没发现验出死精的人数有异常，更不知道问题出在医材。」 「……」韩明修要气死，他要去告卫全、告医院。不对，卫全已经倒了，而医院是自家开的。马的，他简直求偿无门。 「喂，你也不能把责任都推给医院，我刚刚问了，我们医院在事后有通知你，你说你去别的地方检查了。」韩筠舟替自己的单位辩解。 韩明修当时在集团里还不是顶事的大佬，医院里的小员工自然也不认识这号人物，个管师按流程通知受检者复诊，受检者告知已转院复查，她就结案了。 至于a大医院那边，韩明修也想起来，他检验完约莫半年后，还真有人打电话通知他。对方可能为了怕再引起纠纷，说的很含蓄，只说为了检验的准确性，建议他再回医院复检。韩明修那时候刚接手一个新案子，每天忙的不可开交，加上他多少有点鸵鸟心态，不想再一次被告知不孕，所以根本没理会，甚至后来看到a大的电话就直接拉黑。只能说后来韩明修惹出的这些事，真的怨不得人，他自己也得负一部份责任。 这叫什么？瑞士乳酪理论。一步错，步步错。一错到底直达深渊。 韩明修失魂落魄的瘫坐在韩筠舟办公室里的小沙发上，真不知该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他多想理直气壮的吼自己也是无辜的受害者。但相较自己的逃避不作为、自以为是想当然耳，现在孤零零躺在病房里的那个人，才是实至名归的无辜受害。 夏野什么都没做错，他就是倒了大楣的为他的爱人怀了孩子。 他的爱人是个渣。不戴套，还骗说不进去，进去了又说不会怀孕。单纯的夏野，傻傻的什么都信。结果怀孕了，他甩了他。 看看你挑了个什么样的渣？看看我是个什么样的渣！ 韩筠舟看韩明修这样失魂，也很不忍心，他轻声开口：「你要还是怀疑的话，要不要去验一下？」 「不用验。我也不验。」韩明修激动的抬起头大喊：「我已经侮辱过夏野一次了，不能再有第二次。夏璃百分之百是我儿子。」 韩筠舟也倒抽一口气：「谁要你验儿子。我不是要你去做亲子鑑定，我是说验你自己。至少确定你没不孕。」韩筠舟把之前就开好的检验单跟採检杯递给韩明修：「去吧，去把你自己的身体弄清楚。」 韩明修灰头土脸的去採检室把自己撸出来。 xxx 韩明修的报告加急，第二天上午结果就出来了。 韩筠舟拍拍韩明修的肩膀：「不愧是我们韩家传人，虫虫数量快赶上beta不说，还隻隻身强体壮活蹦乱跳，像你这种的，要遇上omega发情期，生殖腔口只要稍微软化一点，你就算没进去成结，你这些小韩们也会衝进去让人怀孕的。」 就是遇上发情期了。就是进去了成结了。就是弄出一条人命了。 韩明修面色铁青，听到自己的虫虫死而復生，他没有如释重负的喜悦，反而更加确定自己死期到了。 真不知道要怎么跟夏野开口。就因为这么蠢这么倒楣这么碰巧的原因，无端端让夏野跟夏璃吃尽了苦头。 不行，这件事先不能说。夏野这人你要跟他软着求饶，他肯定咬着不放，寧可自损八百也要伤敌一千。眼下得先把人制住，强势的把人哄下来，再一点一滴软化，再一分一毫补偿。 韩明修在心里下了决定，明知道现在还对夏野用心计实在可恶，可他别无他法，他犯了这么大的错，他需要争取到一辈子的时间来求得夏野的原谅。可夏野现在哪里会愿意给他一辈子？ 他要是夏野，可能早在当年他说不爱了的时候就直接劈死他。 他安静地回到夏野的病房，一句话也不说，脸色灰败又故作镇定。夏野只看了他一眼就别过头去，实在看了心烦，乾脆不看。 半个小时后，夏野受不了；「欸，你到底怎么回事？不用上班的吗？一直待在我这里要干嘛。」一个死人脸杵在病房里，他实在无法放松。 韩明修坐在小沙发上看着他，过了一会儿站起来：「那我回去上班了，医院的伙食吃腻了吧？以后午餐跟晚餐我会送过来，想吃什么可以跟我说。」夏野觉得他莫名其妙，正想开口说不用，韩明修又说：「中午想吃鼎泰丰吗？排骨麵、小笼包跟芋泥包各来一笼，再来个小菜跟凉拌云耳好吗？」 夏野没骨气的嚥了嚥口水。他真的好久没去吃小笼包了，在这么多顿乏味的医院餐之后被提起，夏野实在馋的无法直接开口说不要。他最多当作没听到，蒙着被子不理人。 韩明修笑了笑，跟夏野道再见就离开了。 中午，韩明修没出现。但是鼎泰丰的小笼包准时到了。夏野一个人在病房里好心情又不顾形象的把所有东西都吃光。 接下来几天都是这样，肥前屋的鰻鱼饭烤鰻肝，青叶的嚕肉，波丽路的特餐……夏野喜欢的餐厅菜品每天轮着送，有一天晚餐，韩明修甚至提了一隻龙都的烤鸭进来。 夏野拿着一整隻鸭腿啃，冷眼的看着韩明修把烤鸭片的乱七八糟。那么大隻鸭，最后只切出五片肉来作烤鸭夹饼。 太浪费了。夏野看着韩明修实在狼狈，满手油腻对着鸭架子发愁，他忍不住说话：「这鸭架可以拿回去把肉剔下来，连骨头一起下去煲粥，小璃喜欢。」 韩明修惊喜的转头看夏野，这是这几天以来，夏野很难得的主动开口、而且态度和缓的跟他说话。夏野看见韩明修眼睛里的笑，又转过头去不理他。 笑什么笑，要不是怕你糟蹋食物被雷公打的时候会牵连到旁边的人，我才不理你。夏野恨恨的想。 第二天晚上跟小璃视讯的时候，就听到他开心的跟夏野说，今天晚餐吃了好好吃的鸭鸭粥，他露出圆滚滚的肚子让夏野看，夏野忍不住笑出来，又拧着眉对镜头里的韩明修说：「别让小璃吃那么撑，他胃浅，一口气吃太多容易吐。」 韩明修从善如流立刻答话：「好，我知道了，是我没注意。抱歉。」 夏野又对着夏璃叨唸：「今天有没有乖乖的？有没有听韩爷爷韩奶奶娟姨婆的话？娟姨婆煮的饭那么好吃啊？比爸爸做的还好吃？」 小璃摇摇头，认真的数着手指头：「爸爸，第一，好吃。娟婆婆第二。」 夏野噗哧笑出来，娟姨是专业厨师，自己怎么可能比的上。他知道是小璃贴心，不忍心嫌他。「小璃好乖。过几天爸爸就去接你回家。有没有想我？嗯？爸爸也好想小璃……」 韩明修在旁边听他们父子俩黏唧唧的对话，看着平板上的夏野故意板着脸给小孩儿立规矩、看着他说着说着又跟小孩撒起娇，眼尾带红的问儿子想不想他。 “我也好想你。”韩明修的眼睛也是红的。 可他的想念，不配被说出口。只能自己嚼烂了，混着满心苦涩吞下去。 要是他总是来了又走，怎么办呢？ 夏野住院五天，前三天终于把感染控制下来，后两天做了一整套最高规格的身体健康检查。今天终于可以出院了。 下午，韩筠舟在病房里跟夏野解释他的检查结果，他看着报告，眉头微微拧着：「你的情况不太好啊，激素很乱，你太虚了。」 「太虚了？这是什么病？」夏野很疑惑，伸手接过韩主任手上的报告。 「严格说起来并不是一种病，」韩筠舟指着报告上的数据让夏野看：「你的各项检查都正常，但所谓的正常都仅仅只是达到低标而已，主要问题还是出在你的性腺。性腺体主要控制性素，但同时也触发其他激素作用。现在你的腺体萎缩，激素无法分泌，也没办法跟身体其他各处的器官互相作用，所以那些器官功能会慢慢变弱。」韩筠舟解释。 「嗯？性腺体不是只分泌性激素，负责控制週期跟信息素什么的。跟其他器官也有关係吗？」夏野问。 「哎，激素交互作用的机转太复杂了，说了你也不懂，总之现在最重要的是治疗你已经萎缩的性腺。」韩筠舟有些心虚的移开眼睛。 韩明修先前已经跟韩筠舟说了夏野擅自施打来路不明的抑制剂，好像导致性腺出问题，也说了夏野不愿治疗。受韩明修所託，他这回就是来说服他接受治疗的。 夏野看韩筠舟说不出合理的解释，心里更疑惑了。未分化前，性腺尚未成熟，那时也没分泌什么屁激素啊，身体不还都是好好的？这个主任分明在唬烂。 在大四休学前，夏野好歹也是个资优生，智商还是在线的。他想了想，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韩明修跟你什么关係？你们都姓韩，不是刚好碰巧只是同姓吧？」 韩筠舟摸摸鼻子：「我是他堂叔，我爸爸是他爷爷最小的弟弟。」 果然。这个医院是韩家的，他的主治医生也是韩家人。 夏野叹一口气：「我不知道你们想干嘛，但是我现在这样很好，我不要治疗。」 「这怎么可以？」韩筠舟急了：「你性腺体萎缩了四分之一，这已经是不可逆的伤害了。剩下的四分之三功能也有受损，如果一直放着不管，细胞会渐渐凋亡，性腺剩下的功能以后也会渐渐丧失。你到了最后会完全不分泌，你不会动情，不会发情，没有信息素。这个严重性你明白吗？」 「这样听起来很好，完全是我要的。」夏野满意的说：「这样的过程要多久？本来我还想动个手术摘除性腺，现在不用挨刀了是不是？」 韩筠舟看着眉目舒展的夏野，惊讶的说：「你才二十三岁这么年轻，摘什么性腺，你在想什么？」 夏野认真看着韩筠舟：「我在想，要怎么样才能不受制于人，才能安全带着孩子活着。」 「发情期、信息素对我而言，是非常多馀的存在。我并不想招来麻烦。无主的omega常常不自知的散发寻找alpha的信息，加上我生產之后，不知道为什么发情期间隔越来越短，信息素也越来越浓，靠一般的药物根本抑制不住，所以那时我才找到黑市去，买了强效抑制剂。」夏野平淡的叙述：「第一次用的时候，可能发情期已经要开始，起始剂量压不住，我的信息素还是露出去了。你知道三更半夜体内在烧，门外几个大汉在撞门，孩子吓得在怀里哭，这种情况有多可怕吗？」夏野皱着眉回想，过于甜美的信息素止不住地从关上的门窗缝隙往外露，他自己湿淋淋狼狈不堪的连孩子都要抱不住。门外有好几个疯狂的alpha哐哐的撞门想要破门而入，再远一点有人大声咒骂不要脸的omega故意放出信息勾搭、引人犯罪。撞门声、咒骂声、啼哭声，还有自己羞耻黏腻的呻吟声，那一夜的不安寧，至今仍是恶梦。 「我打电话报警，警察把那些发狂的alpha带走了。可是他们都知道有一个随时会发情的omega住在那里。那些人在被我诱发之前，都是正常的alpha，都是彬彬有礼的好邻居。可我一旦发情，搞的天下大乱。且不说我害人失控，或是我自己被暴力强迫，要是在混乱中孩子受到伤害，怎么办？」 夏野吐出长长一口气：「后来我自己加重了剂量。几次之后，我发现我渐渐没有发情期了，味道也淡了很多。这样很好。我可以照顾自己，也能照顾孩子。没有性腺的干扰，我会好过很多。」 听完夏野的叙述，韩筠舟难受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只知道夏野用了黑市的药，但不知道这个看来鲁莽草率的作法，是夏野逼不得已的选择。韩筠舟虽然身为韩家人，理应站在韩明修这边，可此刻也不免想把他抓来痛打一顿。算了，回家再打。现在当务之急是要帮忙夏野恢復健康。 他还想再劝：「不对，不是这样。夏野，你可以有一个alpha，他会帮忙你，不需要你伤害你自己的身体。」 「人不可能永远依靠别人帮忙、等着别人来保护的。」夏野轻轻的摇头：「很多事只能靠自己。」 要是他总是来了又走，怎么办呢？ 性腺能修好，心呢？ 韩筠舟看着坚决的夏野，他不是不明白他的想法。他因为工作的关係，接触过很多的omega，大部分的omega柔顺又依赖，运气好的，遇上负责任的伴侣，即便对方是beta，也能好好照顾、保护他／她们不受他人覬覦侵害。但要遇上不负责任、玩完就跑的，omega也只能自认倒楣，别无他法。跑的乾净也就算了，碰上恶劣的，有的留了脏病、有的给人胡乱标记、有的下了种，最后只剩下不知所措满身伤病的omega独自承受。若这个omega自己不能坚强起来，下场将十分悽惨。 韩筠舟时常作超过医疗范围的劝告，希望那些omega自立自强。如今就有一个典范，他实在说不出口，要夏野依赖韩明修。 「夏野，我明白你不愿意依赖别人，说直接一点，你不愿意再依靠明修，是吗？」韩筠舟柔声的说：「那也没关係，不依靠就不依靠。」夏野防备的看着对方，听他说：「你放心，我不站谁那边。我是个医生，我站在健康这边。」 「无论如何，我希望你把性腺体的损伤治好。那些你担心的发情週期、信息素发散，都可以交给我处理，现在有更安全更有效的药物，能完全抑制週期，副作用也相对少很多。你可以相信我。」韩筠舟说之以理：「我刚刚跟你说的激素相互作用是真的，你不要以为你性腺毁了，就只是没发情期这么简单。没有信息素，你的细胞会快速衰老，其他器官缺少激素引导作用，功能会较正常人迟缓，久而久之脏器衰退是可以预期的。说白话一点，你的寿命会缩短。」接着动之以情：「你儿子，叫夏璃是吗？我去明修家看过他，他那么可爱，你捨得不多陪他几年，要让他早早没了爸爸吗？」 夏野一脸惊愕，他没想过只是没了一个腺体，后果会那么严重。可要让他再恢復成以前那样，他也极其不愿意。 谁愿意被激素引导牵制，去他的八十八％高度契合。根本只是他单方面被捆绑。 不爱了就不爱了。alpha一句话的事，omega好多年都走不出来。不只是情感上被遗弃的痛，肉体上骤然失去标记人的信息素，他像染了毒癮一般，戒断症状让他痛不欲生，每天捏着杉木珠子当美沙酮用。好不容易挨过去了，这种痛苦他再不想重新经歷。 夏野抿紧了嘴唇，迟迟无法下决定。 「我……我再考虑一下。」最终，夏野这么说。 「考虑什么？」韩明修从公司过来，直接先去帮夏野办出院。他办完出院手续推门而入，神色轻松愉快，今天他要来接夏野出院。 「没什么。」夏野警觉的看了韩筠舟一眼，韩筠舟笑着说：「小璃实在太可爱了，我问夏野愿不愿意让我当小璃的乾爹，他居然还要再考虑。唉，明修，你看我是不是没魅力了？」 「拜託喔，」韩明修翻白眼：「小璃要叫你叔公耶，什么乾爹，你连辈分都弄不清。」 「嗯咳，」夏野打断韩明修这种无意义的话，夏璃不会回到韩家，也不用叫谁叔公。他看了看韩明修身后，确定只有他一个人，夏野脸色有点难看：「小璃呢？不是说好带他过来，我们要回家了。」 「呃，」韩明修顿了一下，立即将先前想好的託辞说出口：「我今天公司太忙，没时间回去接小璃。我想先过来接你，再回去接小璃比较顺路。」 夏野很不高兴，正要骂他说话不算话，韩筠舟开口了。 「夏野亲自过去接小璃也好，」他对夏野眨眨眼：「这几天我堂哥堂嫂，喔，就是明修的爸妈帮你照顾小璃，你总该过去跟他们道个谢。」 夏野听了韩筠舟的提醒，立刻反应过来。夏璃不是韩家人却受了韩家这么多天的照顾，他的确该登门道谢。这是亲疏有别，这是关于夏野对于夏璃身份的表态。他感激的看了眼韩筠舟，轻轻的点了头。 韩明修本来还想说谢什么呀，这是应该的。可看见夏野忽然改变心意，同意走一趟韩家，他赶紧闭嘴。 而韩筠舟，“唉”，他在心里叹了口气，夹在这两人之间，他容易吗？ 一个是他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姪子韩大公子，一个是知道他吃尽苦头令人心疼的坚强男孩。他谁都想帮，也谁都帮不起。 走一步算一步吧，先回家再说。 这就是他重新找上门的原因？ 抵达韩家的时间已经快六点，正是晚餐时间，夏野唸着要带个礼物过去，韩明修坚持不用：「回自己家带什么礼物。」 夏野坐在后座撇头看窗外，谁跟你自己家，神经病！不用就不用。反正我也不稀罕做什么表面功夫，没礼貌就没礼貌，用不着讨好谁。 副驾上的韩筠舟转过来对夏野说：「真的不用没关係，他们韩家不拘泥这些虚礼。」 「什么叫他们韩家，你不是韩家人？」韩明修皱眉：「还有，我带夏野回家，你跟着来干嘛？」 「我要回去看我爸，而且你妈我堂嫂，下午打电话叫我过去吃饭，」韩筠舟理直气壮的说：「顺便回答你刚刚的问题，我当然是韩家人啊，可是你们韩家跟我们韩家分支了，我跟你不同一国。」他偷偷对夏野眨了下眼睛，夏野低头抿了个笑。他知道韩筠舟正在给他安心，他说过他不站谁那边。 「……」韩明修苦笑。现在全家族，管他分没分支，都不跟他一国。 进了韩家所属的别墅区，韩明修停好车，三个人一起走进去本家别墅，韩筠舟边走边跟他介绍：这栋是三叔，喔，明修三叔公的别墅。那栋是四姑婆的。欸，这栋是他小叔公，就是我爸的。我现在不住这里，我住医院附近……夏野心不在焉，韩家庞大的家族树他一片叶子都没听进去。 这个别墅区他以前来过一次，现在重新上门，心境却大不同。当时是害羞雀跃又十分紧张，见家长嘛，总担心自己哪里没做好，怕被人家嫌弃了。记忆里那次的见面相当愉快，韩爸韩妈都是好人，慈祥又温柔。 可这次，夏野除了紧张害怕，还非常不安。多了个夏璃，变数太多，之前慈祥温柔的好人，会不会变成电视狗血剧里不可理喻的老番癲？ 夏野忐忑的看着韩明修开门，跟着他走进客厅。 夏野一进门就傻住了，他没想到会遇见她。他怎么会这么蠢，忘了还有她。 明雅。韩明修的未婚妻。或者，现在已经是他的妻子了。 这个依然优雅明亮的女人正抱着夏璃在逗一隻小狗崽玩。 「那么喜欢小孩，不会自己生一个？」韩筠舟从后面挤进来，对着明雅调侃：「我每次来都看到你抱着小璃玩。」 「小叔最讨厌了，明知道我生不出来，还一直说……小璃这么可爱，给我当儿子好了。」明雅抱着孩子走过来，远远的就开始对着夏野微笑：「你就是夏野？你好，我是……」话还没说完就被小璃打断。 「爸爸，」夏璃看见夏野，高兴地要从明雅身上扑过去抱住夏野，明雅抱不住兴奋扭动的小孩，赶快将夏璃放下来。夏野也赶紧上前，蹲下来接住朝他飞扑而来的小宝贝，他紧紧抱住夏璃不放。 他的心还在蹦蹦跳，除了见到小璃的高兴之外，也被刚刚的几句对话吓住了。 明雅大方的叫韩筠舟小叔、明雅生不出来、明雅要夏璃当儿子。 这就是，韩明修在离开三年后，重新找上门的原因？ 他的妻子不能生育，他们要来抢自己手上这个？ 夏野又气又害怕。他现在只想抱着夏璃转身就跑。 「爸爸，怎么了？」夏璃两隻手勾着夏野的脖子，他觉得爸爸很奇怪，把他抱的好紧，而且一直发抖。 「没事，没事，」夏野把脸埋进小孩子奶香奶香的肩膀，闷着声说：「爸爸只是太想小璃了。」说话的震动、夏野的发梢挠在夏璃嫩嫩的脸颊、下巴，让夏璃痒的咯咯发笑。 孩子可爱纯真的笑声，安抚了夏野紧绷的神经，他也跟着轻笑出来。 韩明修在旁边看着，根本不知道刚刚夏野的脑内经歷了怎样的恐怖风暴，他只看着这一大一小的可爱人儿，满心柔软。 这是他的人，他的伴侣、他的儿子。他即将要拥有的一个家。 韩明修忍不住靠过去拉拉夏野：「才刚出院别一直蹲着，等一下腿麻，站来又要头晕。」 夏野抬起头恶狠狠地瞪了韩明修一眼，挥开韩明修要扶的手慢慢站起来：「我们要走了。」他牵着小璃说。 「唉喔，小夏来了呀，」韩夫人唐茜的声音从厨房方向传来，夏野抬头一看，她已经端着一盘大虾放到餐桌上：「来来来，我们快好了，马上就可以开饭。」 「阿姨好，谢谢您们这几天帮忙照顾小璃，麻烦您们了。」夏野朝韩夫人鞠躬行礼，诚恳的跟她道谢。 「不麻烦不麻烦，小璃真乖，懂事又可爱，」韩夫人笑着说：「小夏你把他教的真好。」夏野不好意思的跟着笑，心里有一点儿骄傲。 「堂嫂偏心，只看见夏野，都没看见我。」韩筠舟抱怨。 「她也没看见我啊，」韩明修问：「爸呢？」 「在明雅家，你爸过去下棋了。明雅，打电话叫你爸他们过来吃饭。」唐茜说。 夏野面无表情看着眼前的正要上演的戏码，连岳父岳母都要请过来，这阵仗大了。 明雅抱着小狗去旁边打电话，韩明修跟夏野说：「不急着走吧？今天我妈为了你要来，特别下厨做了几道拿手菜，一起吃晚饭好吗？」 韩筠舟也在旁边敲边鼓：「我堂嫂做菜真的很好吃喔，就是人懒了点，平时不轻易下厨的。」 「韩筠舟，」拉高的声线显示韩夫人炸毛：「给我进来帮忙。说谁懒啊你？皮在痒……」 夏野觉得这样的气氛很诡异，看起来轻松欣喜甚至有点好笑，可这一屋子要吃饭的人，组合起来真恐怖。 他一个人带着孩子，跟前男友及他的父母正妻岳父岳母一起吃饭，这是什么鸿门宴？ 夏璃又拉着夏野走去明雅那里，指着她怀里的小白狗：「狗狗，我的。」明雅在旁边补充说明：「小璃好像很喜欢小动物，明修前天就带了牠回来，萨摩耶幼犬。小璃说要等你一起帮狗狗取名字。」 夏野傻眼的看着小白狗又黑又圆的晶亮眼睛，细毛白蓬像一朵小云似的咧着狗嘴傻笑，站在明雅怀里还有些摇摇晃晃的憨态，小白狗伸出湿润红嫩的小舌头调皮的舔了夏野一口，夏野冷不防的被吓的抖了一下，连忙把手收回来。 小璃拉拉夏野的衣服：「爸爸，取名字。」 夏野又看了一眼傻的好可爱的小狗，有点捨不得的牵着小璃坐回沙发上，板起脸来严肃的说：「小璃，不可以取名字，那不是我们的狗。」 「是我的。」夏璃着急。 夏野摇摇头：「我们家里不能养狗狗啊，王奶奶会生气的。」 「这里，这里可以。」夏璃急的跺脚。夏野皱着眉头，不知道如何跟小璃解释。 韩明修出面缓颊：「夏野，一隻小狗而已，没关係吧？还是……」 「我在教我儿子，没你的事。」夏野冷淡的要韩明修闭嘴。 「……」韩明修只能闭嘴。 「我要吃糖糖。」夏璃嘟着嘴，自己走到桌子旁边，打开桌上一个罐子。夏野刚刚就看见桌上摆了个造型精緻的罐子，想不到打开来是满满一瓮的糖果，夏璃熟门熟路的从里面抓了一把糖出来，递给夏野：「请帮我，开开。」夏野眼睛瞇了一下，这小子居然这么光明正大的吃糖果？算了，至少还记得说“请”。 夏野摇摇头，把糖果放回罐子里，对夏璃说：「你忘了吗？不可以吃糖糖，会蛀牙。一天只可以吃一颗。你今天吃几颗了？」他撇了一眼桌边的小垃圾桶，里面至少有五张糖果纸。 夏璃嘴巴翘的更高了，闷闷的坐回夏野身边。 韩明修为了讨儿子欢心，手快的帮夏璃剥好一颗糖，看夏野不准，只好默默的把糖果塞进自己嘴里。 明雅看他们父子三人气氛有点僵硬，将小狗交给管家，让他先把狗窝移到夏璃看不见的地方，暗自希望小孩儿记忆力不好，等一下就会忘了。 没一会儿韩总裁晃回来，一回家就跟夏野问了好，然后洗手上桌招呼晚辈们过来餐厅准备吃饭。 「筠博他们没跟你过来？」韩夫人一边解围裙一边问老公。 「他们家临时来了客人，晚点会过来，我们先吃。」韩筠泽边说边帮夫人拉开椅子。 娟姨过来将还在闹脾气的夏璃带去旁边的专属高椅，协助他吃饭。韩明修落坐在父亲对面，然后替夏野拉开身边的椅子，夏野只好在韩明修旁边坐下来，韩筠舟接着坐到夏野左手边，再过去就是当家韩筠泽了。而明雅则是坐到韩明修另一边，与韩夫人相邻，六个人刚好围着一个圆桌。 韩筠泽招呼夏野：「来，小夏，试试你韩妈妈的手艺，这油爆大虾，糖醋排骨，清蒸柠檬鱼，都是她的拿手菜，你试试。」 夏野夹了一块排骨，顺口说：「伯父真厉害，这么多菜一看就知道哪几道菜是伯母做的。」 「呵呵，」韩总裁笑：「这些年她就学会这几道，你上回过来，应该也是吃这个吧？」 「老公？」唐茜瞇着眼笑的很狰狞：「非得在小夏面前拆我的台？」 一桌子人都笑开了，夏野赶快吃了排骨，称讚真好吃。 晚餐气氛融洽，但是夏野如坐针毡，对于韩明修献殷勤视若无睹。真不知道这人怎么想的，在他妻子面前给别人拼命夹菜，不怕老婆生气？这明雅也厉害，面对老公无耻的行径竟然一声不吭，还开心地不断跟婆婆聊天，难道这就是嫁入豪门的求生技能？这狗血剧码恕不奉陪。夏野眼观鼻鼻观心，安静的吃完小半碗饭，就停下筷子。 是非之地不宜久留。正想着要怎么开口道别，门铃响了，管家去开门，一对中年夫妻提着一袋东西走进来。 「筠博、嘉雯，你们来了，快来吃饭。」韩夫人朗声招呼：「拿着什么？那么沉？」 「西瓜，」韩筠博抬了抬手让唐茜看：「刚刚我朋友拿来一大颗华宝瓜，太大了，我切了一半拿过来。」 「爸，不是说不用吗？」明雅抱怨：「之前娟姨说他们家里现在不吃西瓜了啦！」 「嗯唉？明修不吃，你们其他人也跟着不吃？真奇怪耶！」韩筠博，韩总裁的弟弟，也是云邦医院的院长：「西瓜营养丰富，消暑利尿，又甜又好吃。」他看见餐桌上多一个没见过的清秀男孩子，笑着对他说：「你就是夏野吧，小璃的爸爸？我是明修的二叔，你吃西瓜吗？」夏野一脸懵逼。 「唉呀，你快把西瓜拿去厨房，等等又害明修不舒服。」韩筠博的妻子推着老公进厨房。 「也不知道什么毛病，闻到西瓜味居然会不舒服。」韩筠博边走边碎唸：「当医生这么久，还没听过这种怪病。」 「谁知道他啊，以前明明很喜欢吃西瓜的，这几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就说西瓜味让他不舒服。上回去别人家里作客，人家切好西瓜端上桌，他还吐了，实在有够失礼的。」韩夫人笑着说。 夏野听明白了，原来韩明修对自己已经厌恶到闻到西瓜味就会呕吐的程度。那还真可惜，自己现在分泌不出信息素，不然就可以立刻噁心死他。 夏野铁青着脸忽然站起来，银筷子没放好滚到地上发出哐啷啷的声响，一桌子谈笑的人都停下来看着夏野。 「我要走了，谢谢招待。小璃，我们走。」夏野看小璃还坐着一边玩玩具一边吃饭，不禁厉声喊：「夏璃，我说走了，我们回家。」 夏野一分鐘也待不住。 嗯？不孕？喔！验错了！ 夏野站起来说要走了，其他人有些茫然地看着他，不知道一直安静的夏野为什么脸色忽然变得这么苍白难看，韩筠舟还问了句：「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夏璃，我说走了，我们回家。」夏野顾不得礼貌.没理会韩筠舟的问话，他急着要离开这里，一分鐘也待不住。 韩明修也急，他跟着站起来想要解释，他知道夏野怎么会突然发作。 「夏野，你别生气，我不是讨厌西瓜……」夏野终于正眼看他，他眼里的情绪让韩明修说不下去。 “对，我知道。你不是讨厌西瓜。你是讨厌我。” 夏野那眼神很冷，很严厉，又夹杂了一点伤心和疼痛。韩明修知道今天夏野是不可能留下来了，他只好说：「小璃的行李在他房间里，我去拿。」他垂头丧气的走上楼。 夏璃一听到韩明修说到小璃的房间，像开关触动了一样，在高脚餐椅上吵着要下来，要找爸爸。 娟姨看着韩总裁跟韩夫人，唐茜微不可见的叹了口气，轻轻的点了头，娟姨才把夏璃抱下餐椅，交给夏野。 「爸爸，去房间，看，」夏璃短短的食指指着楼梯，像是要夏野去看看他这几天睡的房间：「爸爸看，去楼上……」夏野低着头站着不动。 「小夏，你就去看看小璃要做什么吧？顺便检查一下小璃的行李有没有漏带什么，免得到时缺了东西，你又要跑一趟。」唐茜温柔的说话。 夏野看着客气微笑的韩夫人，实在无法硬着心肠不理。他僵硬的对她挤出一个微笑：「那我去看看。」 他抱着夏璃上二楼，一个拐弯就看见一个没关门的房间，韩明修缩着长腿憋屈的坐在明显是给小璃备的小椅子上，屁股都满出来一半。他手里抓着一隻黄色小鸭对着床发呆，听见有人靠近抬起头看，看见夏野跟小璃正站在门口。 「嗨，我，我正在收行李。」韩明修说的心虚，床上的手提袋根本还空空的，什么也没收拾。 「爸爸，这里，」小璃高兴的说。他从夏野身上下来，拉着夏野进门，让他坐在自己的小床上，位置刚好跟韩明修面对面。夏野现在一点也不想看见他，只得转开头研究起这个房间。这是一个很可爱的儿童房，空间的上半部的壁纸是蓝天白云，下半部则是缀着小黄花的嫩绿色草地，墙壁上还贴了蝴蝶跟蜜蜂的壁贴，床上铺着小璃最喜欢的恐龙床套组，整个房间氛围像个卡通森林，活泼又温馨。 小璃在房间里跑来跑去，他熟练地拉开靠墙矮柜的一排抽屉，里面满满的各式玩具，他小心的捧出来给夏野看，献宝般一样一样的介绍：「爸爸你看，恐龙，车车，漆器人……」小璃把一堆恐龙放到夏野怀里，太多隻了，有一些还散到床上。夏野跟着小璃的介绍看过去，好几十隻大小不同的恐龙，看起来是一整个恐龙家族。除了恐龙，还有玩具车家族、机器人家族、战舰家族、小飞机家族……房间的角落里还堆着两箱乐高。才短短几天，夏璃在韩家已经有了自己的小小王国。 「都是爷爷奶奶，跟爹地送，给小璃的。」夏璃慢慢地说出这句话。 「爹地？」夏野不可置信的看着小璃，问：「谁是爹地？」 小璃指指韩明修，又去床上拖过来一隻几乎与小璃等身的恐龙大抱枕：「爹地送的。」 韩明修尷尬的看着夏璃，这一个桥段他们排练了好久，心想让夏野看看孩子天真快乐的笑容，也许夏野心一软，会同意留下来。可夏野刚刚在楼下已经发了火，眼下似乎不是献宝的好时机，韩明修对着小璃苦笑摇头。 可小璃毕竟只是个还不满三岁小孩儿，他看不懂大人间的暗潮汹涌，感受不到苦笑并不是真的在笑。他认真的照着说好的剧本，将韩明修教给他的台词说完：「爸爸，小璃喜欢这里，我们住在这里，好不好？」小璃练了好久，才把这句话说的清楚又完整。他回头看韩明修，得意地等着被夸奖。 韩明修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房间里暂时的安静像是海啸爆发前的退潮，然后再压抑不住的怒气扑天盖地的席捲而来，吼声猛烈的在卡通森林里爆炸开来。 夏野崩溃失控，他猛的站起来粗暴的抢过夏璃手上的抱枕狠狠砸向韩明修，又对着小璃大吼：「谁准你喊他爹地，爸爸是怎么教你的？不能乱拿陌生人给的东西，你怎么都忘了？怎么这么没规矩？」夏野气的眼泪都甩出来：「这些玩具就把你收买了，你就想要留下来了？嗄？」他随手抓住一隻塑胶恐龙的尾巴，用力一丢，撞翻了一箱乐高，里面的积木零件哗啦啦的流了满地。 他站在原地发抖，是气的，更是害怕的。他对着小小孩发疯：「连你也不要爸爸了，是不是？你要留在这里，不要我了，是不是？」夏野哭的目光模糊、吼的喉咙发乾。他嗷的一声靠着床沿滑坐到地上，抱着大腿整个人缩着大哭。小璃被吓住，他从来没被夏野兇过，第一次被吼，就是这种疯狂的场面。 夏野哭的撕心裂肺。三年多了，每一次绝望，他都以为是人生最谷底了，不会再更惨了。没想到谷底还有洞，洞里还有坑，能让他一摔再摔。 夏璃喘过气回过神后跟着大哭，他扑上去抱住夏野的头，掛在爸爸身上也哭得声嘶力竭，韩明修靠过去要哄，被小璃生气的推开：「你骗人，爸爸不喜欢，爸爸生气，爸爸在哭，你是坏人，哇，你骗人……」他抽空打了韩明修的头好几下，然后又紧紧抱住夏野哭。 楼上吼声哭声太大声，唐茜急急跑上来看，就看见一大一小抱头痛哭，韩明修在旁边七手八脚的纠缠不休。 韩夫人气的不行，指着韩明修骂：「你到底有什么毛病，上楼不到二十分鐘给我搞哭两个。你很行啊，你可以再混帐点吗？」 「妈……」韩明修无奈的求饶。韩夫人捨不得孩子哭，她抱起夏璃哄，又跟夏野说：「小夏乖，别哭。有事好好说，韩爸韩妈都给你撑腰，你该打该骂别手软。」她又瞪着韩明修：「两个都是成年人了，直接把话说清楚，遮遮掩掩的成什么样子。你们别吓着孩子，小璃我先带下去，二楼留给你们。今晚没说清楚，谁都不准离开。」说完她抱着孩子出去，把两个人关在房间里。 夏野依然坐在地板上哭，韩明修守在旁边，訥訥的等夏野哭完冷静下来。 夏野哭声渐歇，韩明修又捅了马蜂窝。 说什么都好，却一开口挑了个最扎人心的话题。 「你不该对小璃兇的，他那么小，什么都不知道。」韩明修说。他想告诉夏野，是我让小璃那么说的，都是我的错，你骂我吧。可还没说完，夏野就二次爆炸。 夏野已经很后悔刚刚自已情绪失控、迁怒小璃，肯定把小孩吓坏了。可眼前这个浑蛋凭什么对他指手画脚。 「对！我不该对他兇，他什么都不知道。」夏野气不过的喊起来：「就是他还那么小，我什么都要管。怕他蛀牙，不给他吃糖。怕咖啡因对孩子不好，不能吃巧克力。我也那么小，我也什么都不懂，我一个人看育儿书，这个不行、那个也不准。怕教坏他、怕养成坏习惯，我每天管东管西，结果你们什么都给他。」夏野委屈又生气：「一点糖果轻易就收买他。这些玩具我一个也买不起……」他又气的抓起一隻恐龙往韩明修身上砸，眼泪流的又急又兇，他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我生他养他，给他建立规矩。凭什么你一来，什么都没做，他就喊你爹地？你知道我花多少时间教会他叫爸爸吗？你知道他学会叫爸爸那天我高兴的一整夜睡不着，却没有人可以分享吗？我没有人可以说，他会站了、他会走了。他长牙咬人会痛了。」夏野垂下头摀着脸，无力又难堪：「他吸奶吸到一足岁，有时把我咬的流血，真的很痛。可是你，你他妈的问我给多少人吸过了。」他恨的忍不住低吼出来。 韩明修眼泪从眼角流出来，说不出一句话。 夏野抬起手，用手背擦眼泪，两隻手轮流擦，眼泪像不用钱似的拼命流，他吸吸鼻子继续抱怨：「他要小狗你就给他小狗，那是一条生命啊，他那么小，负担的起一条生命吗？一隻小狗而已，你就是这么教他的？高兴就玩一下，不高兴就丢了？反正一隻小狗而已，反正一个omega而已……」心底真正的痛在这里。 「不是的宝贝，小夏，你听我说，我通通都告诉你。」韩明修终于动了，他不管夏野的抗拒，扑过去将人抱着哄，他将夏野的头压在自己颈窝，一手紧紧扣住他的背，一隻手的轻拍安抚，从后颈抚到腰窝，一下一下的顺毛摸，一下一下捋顺夏野的气息。韩明修偷偷放出一点点微微量的信息素，小叔说只能一点点，很轻微的味道，有助于安抚他躁动的omega。 夏野一开始还挣扎，可一句宝贝让他酸的动不了。他真的哭累了、骂累了、恨累了。他已经好久没有被谁当成宝贝、没能窝在谁的怀里靠上一靠。就当他是个沙发椅，暂时借他靠一下。他安静的靠着人形沙发，嗅着熟悉的安神气味，整个人进入呆滞的状态，听着韩明修说着他不孕的事。 嗯？不孕？喔！验错了！ 呵呵，我他妈的苦了三年，盖括起来就两个字：误诊！ 不对，应该是六个字：韩明修是白痴！ 原来他那句：那不是我的孩子，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他怎么能那么不要脸？明明是他先不爱了、找藉口要放弃了，却将分手的原因归咎于他偷人。 夏野心寒的发抖。 「宝贝，我真的对不起，我不知道该怎么求你原谅。那时候我真的慌了，我以为，我以为你爱上别人，怀了别人的孩子，我以为你要来跟我说分手。我承认我很幼稚，我要抢在你之前先说，先说的人比较不那么难看。」 「听说你念书的时候连跳两级是吗？所以比一般人提早两年拿到硕士？」夏野忽然这么问。 「啊？」韩明修不知道夏野为什么要在这时候要问他跳级的事。这些事夏野都知道，以前都聊过了。 「你跳级的时候，连健康教育、生理学都跳过了？」夏野靠在韩明修怀里平静的问：「所以你不知道，被标记过的omega，即使只是暂时标记，在那段期间内是怀不了其他alpha的孩子？」 一语惊醒梦中人。韩明修脑中惊雷全身僵硬。 他知道。被标记过的omega，是完全属于标记alpha。 所以他才一直按时标记夏野。暂时标记的效力通常维持七到十天，可他霸道的几乎每隔三四天就重新标记。 无一疏漏。 伤敌一千，他自损可不只八百。 韩明修全身虚汗。他犯下一个接一个大错，他说不清楚那个时候的他为什么会突然智商断线无理取闹到幼稚无知的程度。他一听见夏野怀孕，整个人就发疯了。 夏野说的理论是常识，不用学艰深的生理学，一般人都知道。可夏野继续对韩明修教学：「当一个alpha标记了omega之后，在被标记的那段时间，omega对其他alpha呈现封闭绝缘的状态，他无法纳入其他alpha。omega的身体不会对其他人打开。即使是遇上暴力侵犯，就算生殖腔被强制破开注入精子，也不会受精成功，omega对他人的精子绝缘了。」夏野很平静：「omega因为先天的限制，被标记后，不会再想去找别人。他如果跟别人成结，通常只会是暴力侵犯。那样的情况omega会受伤，甚至可能会死，但他不会怀孕。」 omega的标记限制非常残忍，这是一种生理上的禁制。如果对他标记的人是经由omega同意的情人，那标记能算得上是一种保护。可若是非自愿被标记，omega只能等标记效力解除才能再亲近其他人。而若又是永久性标记，那么这个omega将终生只属于那个不被他认可的alpha。标记omega事关重大，每个alpha都被会被耳提面命加强教育。一个负责任的alpha是不会随意永久标记他人的。 夏野依然窝在韩明修怀里，他察觉到韩明修的紧绷，甚至还伸手拍拍韩明修，让他放松。 「其实我觉得你说的对，你只是不爱我了。」夏野语气温柔，像对情人的耳语低诉：「不然这么基本的常识，你不会忽略。」 「不是……」韩明修否认，但是语气虚的声如蚊吶。他无从辩解自己为什么会把这种连中学生都知道的基本生理常识忘的一乾二净。而且这三年都没有反应过来。 夏野替他解释：「当时，你的青梅竹马未婚妻回来了，她漂亮优雅，与你门当户对，你选择她也是有道理的。那一天我就闻到了，她身上有你的味道。」夏野淡淡的笑：「现在你们已经结婚了吧？我听见明雅小姐跟着你叫韩主任小叔。恭喜你，你们真的很登对。」 明雅？未婚妻？我跟明雅结婚？韩明修猛然想起：「不是，你误会了。」这回的否认有底气了十秒，然后又萎下来：「不对，你没误会，是我的错，我骗了你。」他扶着夏野的肩膀轻轻推开，与自己拉出一小段距离，心疼地看着夏野刚刚哭过的眼睛：「明雅全名叫韩明雅，她是我堂姊，大我几个月。是我二叔的独生女。」韩明修的大手捧着夏野的脸，大拇指轻轻拂过他发红的眼角：「她身上不是我的味道，木冷香是我们韩家alpha的信息素。明雅她是一个alpha，家族里，我们这一代就我跟她的木香偏杉木系。」 「那天我说的，只有明雅在国外待了好几年这句是真的。其他什么青梅竹马、门当户对，什么未婚妻，都只是为了气你才说的。」韩明修把夏野重新揽回怀里紧紧抱着，下巴靠在夏野的肩上：「对不起，小夏。真的对不起，是我太蠢了，真的太蠢。」他强忍着眼泪，喉头紧缩哽咽：「我太害怕了，从我知道我不孕，不能给你孩子之后，我每天都害怕失去你。我知道你爱孩子，你看到小孩的时候眼睛好亮，你会好有耐心陪他们玩。看他们哭会心疼的想哄，而不是觉得烦。」韩明修闭上眼睛，眼泪滴在夏野的肩头：「我知道你以后会是一个好父亲。可是我，我那时候以为我不孕，我以为我没办法让你当上爸爸。我太想要你了，没办法放你走。我知道我很自私，居然想剥夺你当爸爸的机会。」 「夏野，我一直迟迟没有永久标记你是有原因的，虽然我之前跟你说过韩家的规矩是要在结婚那天才能正式标记，但那只是个说法。是为了表示韩家alpha一直以来尊重爱护伴侣的心意，永久标记是不是在大婚日进行都是被承认的。」夏野一直安静的让韩明修抱着，听他说这些早在三年前就要说开来的话。「我不是不想永久标记你，我是不敢。我怕你不愿意，我怕你知道我不能给你子嗣后，你就要离开。我一直想绑住你，可又不愿意你只是因为被永久标记的原因才被迫留下来，我希望你是心甘情愿的留在我身边。我想，我一直对你好，一直爱你，把你宠到离不开、捨不得。这样在我跟你坦白的时候，你是不是就会怜悯我，愿意留下来。」一向强势的alpha用了怜悯两个字，韩明修真的走投无路。 夏野苦笑，这个人，到底把爱情当成什么？他不懂爱啊！ 爱是很纯粹的，爱也很复杂。 爱的初始可能有崇拜有钦慕，有渴望有佔有慾，有无法自拔的被吸引想靠近，是一种毫无道理深深的喜欢。 可随着两个人的相处，爱会被打磨。他们要磨去爱里面的杂质稜角，露出闪闪发光诚挚绵长的情意。那是生死与共风雨同舟，是风大雨大我去接你。是看见彼此的缺点与不足，仍然觉得对方迷人，也知道自己会被珍爱。是明明知道对方不是最好的人，却依然只愿珍惜他一个。 是弱水三千，只要饮你这一瓢。 可爱情里不应该有同情怜悯。 「是我对你不够好吗？」夏野轻声地问：「不然你凭什么对我们的感情没信心，凭什么对你自己那么没自信？」 韩明修摇头：「你那么好，我怕我配不上你。」 夏野无语。好不好，配不配。都是一面之词，都是他说了算。那自己也毋须再多说。 韩明修抱着夏野安静的流了一会儿眼泪，才想起来他还没求得夏野原谅：「夏野，我是真的抱歉，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弥补你，弥补小璃。」 「你喜欢小璃？」夏野问，神情有点古怪，像是紧张，又像生气。 「当然，我喜欢他，」韩明修加强语气：「我爱他。」 呵，夏野笑了一声：「为什么呢？」才几天前你根本就痛恨他的存在，为什么现在就能说爱他？ 「他……」韩明修语塞：「他是我儿子啊。」爱自己的孩子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你确定？你又凭什么推定他是你儿子？因为他的长相？还是你的生殖能力？或者是你不曾间断的标记？」夏野窝在韩明修的怀里，手指玩着他衬衫上的钮扣，要不是听到夏野冰冷的语气，韩明修几乎要以为夏野在与他调情：「生殖能力跟标记你都怀疑过了，不知道哪一天你会不会觉得我丧心病狂，带小孩去整型了。」夏野说完自己都觉得好笑，轻轻的笑了起来。 「夏野……」韩明修握住夏野的手，知道他现在肯定很生气。自己不分青红皂白毫无逻辑道理的指控对方不忠，实在是莫大的侮辱：「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可以罚我。」夏野的手指一直冰凉，韩明修发现他始终捂不热。 「你没错啊，alpha怎么会错，作为不是怀胎的一方，对自己的后代有所怀疑也是可以理解的。」夏野抽出手，推开韩明修自己坐好：「可是我不喜欢被误会，很不喜欢。」 「我知道，没人喜欢被误会。一切都是我的错，给我机会弥补。我会对你好，对小璃好。你再信我一次。」韩明修急切的说：「真的，你要我做什么都行。」 「什么都行？什么你都能答应？」夏野怀疑的问。 「能。什么我都答应。」不管什么条件，韩明修决定拚死也要做到。 「那我第一个要求，」夏野深吸一口气：「我要你跟小璃去做亲子鑑定。」 韩明修听到这个要求也倒抽一口气：「为什么？我不需要……」韩明修抓住夏野，直视他的眼睛。他想弄清楚他在说什么。 「可是我需要。我说了，我不喜欢被误会。亲子鑑定是简单的澄清方式。」夏野也回望着韩明修，皱着眉说：「才第一件事就做不到了？还是你连亲子鑑定都不相信？」 夏野是赌气，也是真需要一个直接的证据来保护小璃。他不要日后再听到任何怀疑。这种噁心的感觉，他一个人嚐过就算了，他绝不让小璃有被质疑的一天。 亲子鑑定像一把刀，刀柄重重敲在韩明修头上，震的他头昏眼花，可另一头锋利刀刃，却是狠狠的戳进夏野的心窝。 伤敌一千，他自损可不只八百。 夏野这个自残的要求，韩明修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我说不用验就不用验，」韩明修一着急，声音大了起来。夏野无预警的被吼了一声，不自觉缩了一下。 「不是，夏野，小夏，你听我说，我相信你，我相信小璃是我们的儿子，是我亲生儿子。我们真的不用再验。」韩明修赶紧软着声哄。 夏野说：「你相信我？可我不相信你。你的相信太随心了，我抓不住也无法预期。」他看着韩明修气急败坏的样子，又说：「算了，你不想帮我澄清，我也不能勉强。反正我们也分手这么久了，我还因为过去的小事缠着你、跟你算帐，是有点儿可笑了。你不愿意那就不验吧。」夏野垂下头，莫可奈何、以退为进，让韩明修疼的咬牙切齿：「……我验。」 听到韩明修的回答，夏野的目光闪了一下。这要求是他提的，对方同意了，他说不上高兴，可能痛还是多一些。 看夏野垂着头的样子，韩明修还不知道吗？逼着他去做鑑定，表面上是在气他，可说到底还是用伤害自己的方式在折磨他。 他又再靠过去抱住夏野：「验完你们就搬回来吧！」 夏野被抱着没有挣扎，但也仅仅只是没有挣扎。 希望这次的检验报告是准确的。 韩明修带着夏野下楼，客厅里只剩韩筠泽跟韩筠舟在谈话。韩总裁一见他们下楼立刻松开紧皱纠结的眉头，起身对夏野说：「这么晚了，要不要留下来休息一晚？家里都有空房。」 夏野摇摇头：「谢谢伯父，可是我想回家。」 「那你等一下，小璃刚刚哭累了，他奶……你韩伯母先带他回房间睡觉，我让人去把小璃抱出来。」韩筠泽边说边要叫人。 「伯父，没关係，如果不打扰的话，今晚先让小璃在这边休息，我明天再带他回去。」夏野说。 韩筠泽看着夏野，朝他点点头：「好的，你放心。小璃在这里一点都不打扰，我们会照顾好他的。」夏野也点点头，他看见桌上的糖罐子已经收起来了。 在夏野跟韩总裁说话的同时，韩明修来到韩筠舟面前：「明天我跟夏野会带小璃过去医院找你，我们要做亲子鑑定。」 韩筠舟听到这个请託，大吃一惊。 「怎么会忽然要验这个？」他扯住韩明修小声问：「你不是说不验吗？」韩筠舟眼睛撇向夏野。夏野的眼睛还红着，鼻头也还有一点肿肿的，他看见韩筠舟焦虑又不解的朝自己看过来，对他勾起一个浅浅的笑。 韩筠舟见夏野那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以为韩明修又发神经，把夏野逼得这么难堪，他气得抬手就往韩明修身上拍，压低声音骂：「你到底在干什么？」 韩明修也不躲，脸色比夏野还难看，倒是夏野说话了：「韩主任，拜託你了。」韩筠舟忍不住皱眉。 「怎么了？」韩筠泽看这三个人脸色都不太好，出声问了一句。 夏野垂着头没说话，韩明修看着夏野也说不出来，韩筠泽盯着韩筠舟：「你说。」 韩筠舟苦着脸：「他们，他们说要给小璃作亲子鑑定。」 「胡闹。」韩筠泽大声斥责韩明修，他真的要被这逆子气死，居然有脸要求要做亲子鑑定。 「伯父，是我要求的。有一个确定的结果，大家心里都踏实。」夏野还是笑笑的。 管家从外面进来，疑惑的问：「有人叫车吗？外面有一辆车在等。」 「有，我叫的。」夏野朝管家道谢，背起自己的背包，朝韩总裁、韩主任道别。韩明修跟着他走出去、送他上车。 「明天见。」夏野的目光很坦然。而韩明修同样一句：「明天见。」却像粗砾刮过喉咙，哑的几乎听不清。 明天见，没有见面的喜悦。 明天三个人要各扎一针，指尖连心，痛彻心扉。 撑过去就好了。韩明修安慰自己。 等报告出来，夏野跟孩子就会回来了。到时候，他会好好疼他们，一点痛都不让他受。 第二天他们直接约在医院见面，韩明修带着夏璃出现。小璃还是非常生气韩明修，早上起床没看见夏野，又吓得大哭一场。在去医院的路上也不理韩明修，下车也不给牵手手。要不是韩明修千保证万保证，说夏野爸爸在医院等他，他根本不愿意跟他出门。 夏璃一看见夏野，立刻飞奔过去，跑到跟前才怯生生地停下来，小小声的喊了爸爸。夏野看小璃眼眶里强忍着眼泪的模样，真要心痛死。 他蹲下来抱住小璃，一叠声的跟他道歉：「对不起，小璃，昨天是爸爸不对，是爸爸乱生气，小璃很乖，原谅爸爸好不好？」 「好。」小嘴一扁又要哭出来。夏野连忙说：「已经原谅爸爸就不要哭哭啦，来，笑一个给爸爸看。」边说话边给小孩儿挠痒痒，没两下就让小璃破涕为笑，抱着夏野的脖子撒娇。 韩明修站在旁边，羡慕的看着夏野跟夏璃毫无芥蒂的抱在一起，他们之间环成一个圆，圆圈里填满彼此完整的爱。而他，只是一个无关紧要无法介入的外人。 咎由自取、自作自受。 韩筠舟看见他们的时候，就是看到走在前面的夏家父子亲亲热热搂在一起，韩明修垂头丧气跟在后头。恨铁不成钢，韩筠舟狠狠瞪了韩家第八代传人。 韩筠舟将三人带进检验室，由于韩明修与夏璃的身分特殊，知道他们要做亲子鑑定的人越少越好。韩筠舟将检验室清场，亲自帮他们做完一系列流程，包含解释亲子鑑定程序、签同意书、採血等等。 虽然夏璃还小，什么都不懂，但为了预防他长大之后对这个场景还留存印象，韩筠舟全程以检验血型来代指亲子鑑定。小璃不明白大人要做什么，夏野一边跟小璃说话一边不断搓揉他的小指，韩筠舟趁其不备，俐落的给小孩扎了一针，接住了几滴血。小璃都还没反应过来，就完成了检验。 接着夏野跟韩明修也各挨了一针。 韩筠舟採好血，让大人确认标籤无误：「一般报告约五到七天会出结果，你们这份我会尽快赶出来……」 「不用，」夏野说：「我不急，七天就七天。到时候报告直接发给韩先生就好。」 韩筠舟点点头：「好，报告七天后会出来，我直接给明修。」 夏野：「希望这次的检验报告是准确的。」 「……」韩筠舟窘然：「你放心，我亲自化验，不会再出错。」 而韩明修从头到尾都没说话。 离开医院，韩明修送夏野父子回家。在走去开车的时候，韩明修又提让夏野搬回去韩家的事，夏野看着走在前面蹦蹦跳跳的小璃，随意的说：「等报告出来再说吧。也许报告出来，他不是你的孩子，到时你又要赶人。我们搬家搬来搬去，也很麻烦。」他唇边带着笑意，可眼里话里的嘲讽可一点也不好笑。 韩明修被堵的一句话都说不顺畅，只好闭嘴。 到了车旁，韩明修伸手替夏野开了副驾的门，夏野没看见似的自行开了后座。一打开车门，就看见后座架好的儿童安全座椅。夏野嘴角微微抽搐：「谢谢，有心了。」夏野让小璃坐进安全座椅，自己也在后座坐好，韩明修无奈，也只好摸摸鼻子上车。 回到了夏野租屋处，夏野抱着小璃下车。小璃迫不及待要往回走，被夏野拉住了。 「小璃，不可以这么没礼貌，」他蹲下来看着小孩说：「这几天爸爸生病没办法照顾你，都是韩叔叔他们照顾你的。现在你回到家了，要跟韩叔叔说什么？」 小璃不情愿地看着自己的脚尖，奶声奶气又极不情愿的说：「谢谢韩叔叔。」 「还有呢？」夏野问。 「韩叔叔再见。」 「小璃再见，」韩明修想摸摸夏璃的头，小孩儿一转身就跑了：「王奶奶……」王妈妈刚好买菜回来，一到家门口，就接住一颗奔跑的砲弹：「唉唷，小璃回来了，王奶奶想死你啦！」乐呵呵的将人抱进门。 「……」韩明修空举着一隻手，有点尷尬的缩回来。 「谢谢你送我们回来，我进去了。」夏野说。 「小夏，」他拉住夏野手腕，可夏野冷淡的视线从手腕扫到他脸上，韩明修只得放开手：「再见。」夏野点点头往回走，背对着韩明修沉默的进去了。 韩明修看着关上的门，内心五味杂陈。 以前，他们都是一起进屋的，他牵着他，或是他搂着他，甚至是他抱着他。都是一起的。 有时，韩明修太忙，只能送夏野到公寓门口，那人也是一步一回头，甚至是倒着走的将目光锁定在他身上，依依不捨的进楼。 哪里像现在这样，连个再见也没有，三两步就甩上门。 那个关上的门，曾经有一度对他毫无保留的打开，他来去自如，他温柔甜蜜。 现在，活他妈该。呵呵。 韩明修无奈的上车，回去医院缠着韩筠舟尽快比对dna。 夏野进屋，无力的靠在门上，他环顾这屋里的生活气息，回想这几年的变化。 一开始是他一个人。大学刚开学，一切充满新鲜兴奋，他来到他梦想的殿堂，他将在这里蓄势待发，等着在未来起飞，等着让爷爷骄傲。 然后，遇上韩明修。 曾经那个人是一切美好的总称。他爱他宠他包容他引导他。 才长他几岁的学长，亦师亦友的领着他向前。两个人同门，夏野踩着学长的脚印，一步一步印下自己的足跡。 直到大四，他的人生风云变色急转直下。 自己突如其来的怀孕，恋人毫无预警的离开，学业被迫中断，挚亲逝去。最后，小生命降临。 那一年的风风雨雨过得好快，他什么都反应不及。来不及错愕，来不及解释，来不及挽回，来不及伤心。那一切原本属于他或不属于他的人事物来来去去，最终留在他怀里的，是一个哇哇大哭的宝宝。 香香软软的宝宝那么娇弱无助，全世界只能仰仗自己。而夏野在被依赖的同时也意识到，从此自己的世界只剩下小璃。 一点一滴把那么小那么虚弱的婴儿慢慢捏大，教养过程常常在王妈妈的大呼小叫中惊险过关。宝宝出生那年，新手爸爸被磨爹精弄得人仰马翻。夏璃整夜整夜的啼哭，餵奶、换尿布、揉肚子、拍嗝……什么都没用，只能整夜抱着在屋里绕圈圈走，一首小星星唱到让夏野几乎要崩溃，只要看见天黑就开始焦虑。就在夏野失控决定臭小鬼要再多哭一晚就要狠揍他小屁股的时候，夏璃忽然一夜安眠。夏野面对安静的婴儿开心了半个小时。然后他又开始胆战心惊，一整晚不断夜起探他鼻息，深怕小宝贝没了呼吸。 就这么一路走一路哭一路手忙脚乱一路迷迷糊糊地走到现在，下个月，小璃就要满三岁，是时候换个新环境了。 昨天回家的时候已经太晚又太累了，夏野直接回房间去睡觉，现在仔细看，桌子都已经覆上薄薄的灰尘。他进厨房拿起抹布开始打扫。擦完桌子又擦地，有拖把也不用，夏野就爱跪着把每一寸地板都擦得亮晶晶。这样至少小璃在屋里跑来爬去，趁夏野没留意偷捡刚掉在地上的饼乾碎块起来吃时，能安心一些。 这样至少在这几天被往事衝击的不能安眠时候，身体能累到昏睡。 打扫完屋子，夏野过去隔壁王妈妈家接回已经吃完午餐的小璃，小璃吃饱饱又玩了一上午，回到熟悉的家熟悉的床，一下子就睡着了。 夏野看着小璃睡着了，手里还抓着一辆小汽车，他过去扳开他的手指拿出玩具，不经意瞥见小指尖上那个小红点，夏野忽然觉得心痛的不能呼吸。 都是大人的错，却要小小孩儿来偿还。 夏野踢掉拖鞋挤上床，搂着小璃小小的身体，轻声地哭泣。他哭的迷迷糊糊，意识回到与韩明修相遇定情的那年花季雨季。缠绵悱惻眷恋温柔。 曾经是，那么美、那么甜、那么香。 ======================================= 看到这里，不知道大家是否很疑惑，当初他俩是怎么爱上的?? 夏野是怎么瞎了狗眼(误)是怎么情人眼里出潘安的爱上大韩??? 接下来几章是他们的初相遇【花季】与定情时【雨季】 希望大家看了之后，能够明白夏野是怎么被骗的....xdddd 大韩：喂......... ======================================= 花季之初相遇 「走啦走啦，陪我去看看啦，」王思文在研究室双手合十做恳求状：「今年大一新生有好几个都好漂亮，我一定要在毕业前交到一个女朋友，不然听说毕了业更难找。」 「你嘛帮帮忙，找明修一起去，人都被他抢走了。」旁边的李牧手指飞快地敲键盘，抽空翻了个大白眼。 「那不然你陪我去。」王思文说。 「我可不敢，要是被妙妙知道，我会很不妙。」妙妙就是李牧去年在迎新会上认识的女孩，追了一年好不容易上个月才追到，他可不敢让妙妙知道他今年又跑去看迎新。 「明修……」王思文又转回头对着韩明修哀求。 「吼，你真的很吵，」韩明修心烦意乱：「教授要的报告，你做出来了？」 「教授在国外，报告期限还有两週，你放轻松一点行不行？」王思文也很受不了韩明修每天只对着书跟电脑，明明小他们几岁，却沉稳的像他们大哥似的。相比之下，他们这一届研究生都显得毛毛躁躁，搞的教授一见他们就心烦，只有韩明修能入得了他的眼。 李牧忽然停下手，表情有些古怪：「明修，你今天不太对劲，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心里一直闷闷的，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有点静坐不能。」韩明修烦躁的抓抓头。 「那你出去走一走吧。待会儿妙妙要过来。」李牧考虑了一下，还是直说：「你是不是时间到了？味道有点跑出来。」李牧是个温和的alpha，能闻到韩明修轻微但霸道的信息素。 「啊？真的吗？」韩明修有些惊讶：「我早上才打过抑制剂，而且我週期时间应该是下週才对。」韩明修很纳闷：「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天忽然乱了，一直觉得很燥热，有点晕。」他拿出背包里的气味阻隔剂朝自己喷了好几下：「抱歉啊，现在好点了吗？」他朝李牧问。 「嗯，」李牧点点头：「没有了。」 王思文在旁边：「到底是什么味道啊，我真的很好奇耶。」王思文是个beta，他闻不到他们的味道。 「是一种木头的味道，」李牧说：「是吧？我不知道是什么木头。」 「杉木。」韩明修回答。 「杉木？我不知道杉木什么味。」王思文又问：「李牧那你呢？」 「他是一种花香，像野百合，但是很淡，是一种很淡的香。」韩明修说。 「百合香？一个alpha发出百合香？」王思文大笑：「还是你们妙妙其实才是alpha？」 「很烦吶，你们都出去啦！」李牧站起来把两个人推出研究室：「我是杜鹃香。」临关上门李牧没好气地丢下这句。 「杜鹃有香味？」王思文一头雾水。 韩明修摇摇头。算了，反正已经被赶出研究室，他就应了王思文的要求，陪他去体育馆看看今年的迎新活动。 要去体育馆的路上，会经过学校的月湖，湖边种满了月季，月季是他们学校的代表花，什么顏色都有，每个月都能开花，五彩繽纷香味浓郁，韩明修通常会绕道走。 可今天他从这浓郁花香中感觉到一丝清新的甜味，与馥郁的花香味不同，那股清甜脱颖而出，凌驾在月季之上。他被那清香吸引，不自觉走入花丛中。 「喂喂喂，你要去哪里？」王思文在后面跟着喊。 「嘘！」韩明修伸出食指比在嘴唇前，要他安静。 穿过花丛，韩明修看见前面有一个人，一直往湖边走，最后站在一棵树下东张西望，回头看见韩明修他们过来，显得有些焦虑。 韩明修与王思文在距离对方十步的距离停下，韩明修扬声问：「欸，新生吗？你迷路了？」 那个人防备的看着他，抿着唇不说话。王思文自来熟：「哎，你别紧张，我们也是这里的学生，国际经贸，研二。我叫王思文，他是韩明修。」 「学长好，我，我也是国际经贸的，大一。」他有点迟疑，考虑了一下才报上姓名：「我叫夏野。」 韩明修皱眉，那股清甜味渐渐浓了。此时夏野的腿忽然软了一下，他往后面踩了一步绊到树根，还好身后就是树，撑着夏野没让他真的摔倒。韩明修想上前扶他，夏野轻喝：「站住，你不要过来。」 韩明修停下脚步，想了想转头跟王思文说了几句话，王思文点点头，转身跑开了。韩明修举步继续朝夏野方向前进。 夏野惊慌的发现那个alpha居然支开他同学，湖边现在只剩下他们两人了。他试图让自己听起来很严厉：「我让你待在原地，你没听到吗？」孰不知听在韩明修耳里，声音轻软的像猫咪一样。 韩明修走到夏野身边，夏野已经撑不住，身体软下来就要往草地上跪，韩明修顺势接住他，看起来就像依偎在一起的爱侣。 「你别这样，我不要。」他的头垂靠在韩明修颈间，呼吸间都是韩明修的味道。夏野皱着脸，手推着韩明修的胸口，却使不太上力气。 「你是omega？你发情了你自己不知道？」韩明修被夏野的气味弄得也有点难受，想用自己的信息素包裹住眼前的omega，以免他散发的气味吸引更多的alpha过来。但是他刚刚喷了气味阻隔剂，现在身上没什么味道。韩明修跟着有些焦虑。 夏野摇头：「现在不是我的週期，我是被你的信息素勾起来的。刚刚就是一直闻到你这个味道，我才绕路躲进来，谁知道你又跟来，」夏野有点生气：「你离我远一点。」几句话说的软绵绵，字义上是要人滚远一点，可是身体不自觉往对方身上靠，双手都勾上韩明修的脖子。夏野呼吸渐快，又怕对方听见自己的喘息声，他刻意压缓呼吸速率，却让自己更吸入更多韩明修的气息。 「不对，是我先闻到你，是你的气味把我引来的……等等，」韩明修的呼吸比夏野更粗重：「你闻得到我？我刚刚才用了阻隔剂。」韩明修身上掛着一个香甜热烘的omega，诱人的不自知，还拼命凑上来扭动。韩明修简直要发疯。可他理智还在，他从夏野的言语之间，知道他并不愿意，他的主动热情只是身体本能在行事。 韩明修不愿踰矩，双手轻轻扶着夏野的腰，意在保护，而非侵略吃豆腐。韩明修现在十分庆幸自己早上出门前，给自己打了一剂预防性抑制剂，让他到现在还能保持一点理智。 「我也用了阻隔剂，」夏野一边扭，一边不满的说：「你骗人，你怎么可能闻得到我？」 「我没骗你。西瓜，你是西瓜甜。」韩明修咬牙：「我是什么味？」韩明修掐了一把夏野的腰，要他说。 「木头，杉木。」夏野喘着气。下半身忍不住贴上去，韩明修躲开了。 「抱歉。」夏野非常尷尬的道歉，他并不想把自己送上门，但事实上是即使他送上门，这个alpha并不要他。 「对，杉木。很少人第一次就说对。」韩明修在笑，但是因为生理上的不适，胀痛烧灼使他的表情显得有点狰狞：「我们两个人都喷了阻隔剂，甚至我早上才用了抑制剂，却还是闻到对方强烈的气味。而且除了我们，似乎并没有别人闻到。你知道这代表什么吗？」韩明修看看四周，如果以他们两人对彼此天雷勾动地火的反应来看，信息素肯定发散的相当大量，可目前并没有别的alpha跟omega靠过来，表示受到影响的有他们两个人自己而已。 夏野摇摇头，他哪里还有馀力思考。他抬头大口喘气，却逃不过铺天盖地的杉木冷香。 「因为，我们俩信息素高度契合，而且彼此都没遇过契合度更高的其他人。」韩明修喘着说：「我，我看过介绍，如果契合度超过85%以上，身体很有可能会出现这种，强行媒合的情况。」夏野越来越甜，像西瓜多汁到要滴出水，韩明修晕了一下，勉强把话说完整。 「去他妈的。」夏野掛在韩明修身上，低声咒骂了一句。他知道一般只要信息素不相斥，两个人在一起就不会有阻碍，而听说信息素契合超过60%就能算天赐良缘天作之合，可没想到他会遇到超过85%这种高度契合超级诡异的情况。除了骂句脏话，对于眼前的情况他实在无能为力。他克制不了自己的身体朝一个陌生人献殷勤，更羞耻的是这个人虽然也被信息素影响，但却对他无动于衷。夏野对自己生气，气的眼眶都红了：「既然没有别人闻到，那你别理我。你离开之后我就好了吧？」 韩明修没有动。夏野急了：「你快放开啊。」韩明修无奈的摊开手，夏野才尷尬的发现，不是韩明修没松手，是他自己紧紧的抱住人家不肯放。 「嚶嗯，」一声自暴自弃的闷哼，夏野把脸埋进韩明修怀里，真的没脸见人。 韩明修看着怀里这个人，躲到只露出粉红色的耳朵，他瞬间觉得更胀了。紧缚的疼痛让他皱眉，可害羞的小鬼又让他忍不住想笑。他拍拍他的头，又抚着他的背，安慰着说：「乖啦，让我再抱一会儿。我已经请我朋友回研究室拿抑制剂，他马上来，」韩明修察觉到夏野开始在发抖，只好把他搂紧一点：「对不起啊失礼了，你再忍忍。」韩明修小心避开下身的接触。他偷偷深吸一口气，郁香清甜的新鲜瓜味盈满呼吸道进入肺部进行气体交换，令人舒服着迷的小分子传递到四肢百骸，韩明修发出满足的轻叹。 夏野感激的缩在这个陌生alpha的怀里，他知道现在这个情况，是他需要韩明修的安抚多过于韩明修需要他，而对方体贴的将这种软弱失控放到自己身上，化解夏野的尷尬。 「来了，来了，」王思文跑得气喘吁吁：「我怕拿错，把你整个包都拿来了。」他把背包丢到韩明修手上，看着眼前两个人抱的难分难捨，顾不得自己还在喘，一转身就跑了：「你们慢慢来啊，我先去体育馆。再不去妹都要被把光了……」 韩明修让夏野跟自己一起坐到草地上，夏野还是软软的靠着他，韩明修只得一手扶着人，一手从包包里翻找出针剂。为了预防这种突发状况，他的包里随时都会备着ao通用抑制剂。 「是抑制剂。」他将药剂举到夏野面前，让他确认。夏野试图对焦，但怎么也看不清楚药盒上的字。夏野摇摇头：「我看不清，没关係，我相信你。」他此时也只能选择相信他。 韩明修看着夏野的衬衫，又道了一次歉，然后快速的解开他身前三颗衣扣，扯下一边领口露出肩臂。他熟练地消毒，捏紧上臂肌肉，给夏野打了一针。 有一点疼，夏野半闭着眼睛让韩明修替他揉着手臂，几分鐘过去，药效开始发挥作用，夏野渐渐恢復理智。他睁开眼睛看见韩明修目光深沉的盯着他看，夏野疑惑的看看自己，才发现自己衣衫不整，大半个肩膀都露出来了。 「呃……」夏野赶紧坐直、拉正自己的衣服扣回衣扣，他不自在的说：「谢谢你，我没事了。」他悄悄瞥一眼韩明修，看见对方两腿间一大包鼓鼓的，尷尬的问：「学长，你还好吧？」 「没事，你退了就好，等一下我也会退掉的。」韩明修艰难的笑笑，从背包里拿出一瓶未开封的水递给夏野：「喝点水，刚刚那样……补充点水分会比较舒服。」接着又从包里翻出薄外套随意盖在腿间，挪了一下坐姿。 夏野接过水旋开瓶盖，毫无形象咕嚕咕嚕牛饮了大半瓶，韩明修盯着他因喝水上下滑动的喉结，也跟着觉得口乾舌燥。夏野喝水喝的正过癮，察觉韩明修丝毫未掩饰的目光，尷尬的停下喝水的动作，显得有点手足无措。韩明修看他放下水，问：「不喝了？」夏野不好意思的点点头。韩明修倒是大方，伸手拿回去瓶子，就着刚刚夏野喝过的瓶口，把剩下的水喝完了。 「欸……」那我刚刚喝过、喝剩的……算了，他已经喝完了。夏野瞪着眼睛，看不懂韩明修怎么这么不卫生。 韩明修似乎没有觉得自己的举动很奇怪，他把空瓶子收进背包，对夏野说：「陪我坐一会儿？还是你也要赶去体育馆？」他看看手錶，遗憾的说：「下午的活动好像结束了。」 「对不起啊，耽误你了，」夏野迟疑了一下，又说：「你跟你朋友刚刚要去把妹吧？对不起，害你去不成。」 韩明修看着夏野湿润的嘴唇，愣了一下又低声笑出来，沉沉的喉音带点沙哑，夏野一时间有些迷茫。 「你这话说的，要不是我们才刚认识，我会以为你在吃醋。」韩明修笑的眼睛弯弯，夏野刚刚才稍微消退的脸潮红，瞬间又烧起来。 「我才没有，吃什么醋啊，」夏野声音很软，嘴却很硬：「我才不喜欢你这种的。什么最高契合度，最讨厌这样。」 「噢！」立刻被打脸的韩明修，嘴巴鼓成河豚，上半身往后一倒，躺在草地上自讨没趣的噗噗噗吐着气玩。 两个人安静了几分鐘，夏野看着悠间躺在草地上的人，又忍不住忧心忡忡地开口问：「学长，要是以后我们在路上巧遇了，都会出现刚才的情况？」想到自己刚刚在几分鐘之内忽然被诱发，夏野十分难为情。他现在非常希望自己有一张劫盗地图，用来成功避开这个恐怖的alpha学长。 「不会，这种强行媒合的情况，只会在第一次遇上高契合目标时发生，除非你下次又遇上另一个比“我与你”还更高契合的alpha，你的身体才会再与他重新啟动媒合。」夏野震惊地看着他。韩明修笑了笑：「不过我想不太可能，这种机率实在太低了。」夏野勉强松了口气，他实在不敢想还会再出现别人，那别人如果不像学长这么绅士这么好心怎么办。 像是看透夏野的不安，他又说得更仔细一些：「日后我们见面，身体会知道是对方，虽然也还是会对彼此敏感，但是不会再像刚刚那样迅速进入发情期了。只要我们做好准备，应该都能来得及处理。」韩明修就是想要让小学弟安心，不要怕他：「你别担心，一切有我。」夏野崇拜的看着这个好像懂很多的学长。相形之下，自己显得什么都不知道，无知的好可怜。 「唉，真的是很烦哪。」夏野掩饰性的叹了很大一口气，坐在旁边手贱的拔草，然后一根一根丢到韩明修身上：「学长，难道你不讨厌这种情况吗？」夏野试探的问：「两个不认识的人，因为信息素什么的，就要轻易被绑在一起，那不是很可怕？」夏野喃喃自语：「不是应该要先认识？嗨，你好，我是夏野，嗨，你好，我是林小明吧啦吧啦……先从朋友开始做起呀，然后越认识越发觉对方可爱，才会进入到喜欢的阶段，越来越喜欢，才会变成爱，最后真正在一起，那才是幸福啊。光靠信息素最莫名其妙！又不是动物，被本能控制不是很低等吗？」夏野恶狠狠的把手上一撮草，通通丢到韩明修头上。 林小明是谁？韩明修顿了一下，拨拨头发，说：「的确是很讨厌。我也很不喜欢这样，有时候走在路上突然遇上发情的omega，真的很令人困扰。」他附和夏野的说法，似笑非笑的说：「所以我都会备着抑制剂，以防突发状况。」换夏野半张着嘴说不出话来，反应过来韩明修的意有所指后又气闷的嘟着嘴。 韩明修躺在草地上瞇眼看夏野脸色千变万化，忽然撑起上半身对他伸出一隻手，神情专注又温柔：「嗨，你好，还没正式自我介绍，我姓韩，明德修心的明修。很高兴认识你。」 「喔，嗨，你好，我是夏野，」夏野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弄懵了，呆萌又慌张的与他握手，学他自我介绍：「呃……夏日野火的夏野。我也……很高兴认识你。」 韩明修笑起来：「现在我们是朋友了。」他看着逆光里的夏野，发丝边缘毛茸茸的散着金芒，阴影里的夏野的眉毛，傻呼呼的纠结成波浪。 草地上有一朵刚掉落就被风吹来的新鲜粉红色月季，韩明修将花捡起来，放进夏野的手掌心里，说：「小学弟，你真可爱。」 ===================== 要不要猜猜粉红色月季的花语啊？ ===================== 雨季之定情时-1 这场雨已经断断续续下了两个礼拜，男孩站在图书馆前回廊看着小雨淅沥淅沥落个不停，无奈又生气。 夏野刚刚从图书馆出来，发现他又丢了这个雨季里的第三把伞。 「看！」乖宝宝好学生尽量不说脏话，可还是忍不住冒出语助词。他深吸一口气，考量着目前情况：刚刚出门的时候雨很大，虽然撑着伞，衣服还是被溅得有点湿，图书馆里冷风颼颼，他逛了一圈，全身早就冰凉凉。要是现在衝出去淋雨，加上前两天淋的那一场，身体肯定吃不消。而且手上提了一袋书，刚刚图书馆阿姨已经警告过了，要是再把书弄湿，她要给他停权一週不准借书。 怎么办呢？夏野眼光看向图书馆右手边的至善楼。 图书馆跟至善楼是相连的，学校的研究室大部分设在那里。包括韩明修的302研究室。三楼，右边数来第二间。夏野这两个月来去过好几次了。 去找大韩学长借把伞好了，时间也差不多，再问他要不要一起吃个晚餐。夏野心里这样想，都没发觉自己脸上扬起的笑。 抬脚往至善楼走过去，才刚跨过图书馆连接至善楼的过道，走廊另一头就走来几个人，说说笑笑气氛轻松。 正好，是302研究室集体出门了。李牧、王思文学长他们走在最前面，而大韩学长鹤立鸡群高出他们一个头，悠间的跟在后面。夏野正要跟他们打招呼，看见妙妙学姐从后面跑出来，勾住李牧的手。 夏野停下脚步，瞇起眼睛看。果然，妙妙学姐的好朋友，曼青学姊也在。 上一次去找学长借笔记，夏野就看见赵曼青坐在韩明修的位置上玩电脑，而韩明修就坐在她旁边看书，好一幅岁月静好春满人间的画面。那一次夏野借完笔记就跑了，跑之前还不忘替学长加油，祝他早日抱得美人归。后来几次遇见，虽然都是一群人玩在一起，但赵曼青总是走在韩明修身边跟他有说有笑。 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赵曼青虽然是beta，但是出身良好，父母都是这个大学的教授，她本人又长得甜美可爱，个性温柔爽朗，在学校称得上是女神等级。她跟韩明修倒也算登对。 夏野眼睛一直瞇着看，看他们一行人走到穿堂打开伞，就要走下阶梯了，夏野都没有出声喊人。 还是李牧眼尖，馀光瞄到有一个人一直站在另一端的走廊上。 「夏野，」李牧朝他挥挥手。韩明修转头看，果真是夏野，也朝他笑，停了要下阶梯的脚步，转而朝向他走来。 「学长好，」夏野很有精神朝他们喊：「学姊也好。」 「夏野好。」妙妙笑着回礼，赵曼青在后面也微笑点头。 夏野看韩明修往他这里走，忽然间有些慌乱，他朝他们挥挥手，大喊：「我要回去了，先走啦，掰掰。」说完没等韩明修有反应，他就转身要往回跑。 「跑什么啊？回来。」韩明修对着夏野喊，夏野只好转回来对他们傻笑。 韩明修快步走到夏野面前站定，伸手揉乱夏野的头发：「这几次看到我就跑，有什么毛病？」语气很是抱怨。他又闻到那淡淡的甜味，从包包里掏出气味阻隔剂朝夏野喷了两下，又若无其事的问：「你雨伞呢？」 夏野拨扒好被弄乱的头，又拉起领口闻闻自己，低声咕噥：「又没什么味道，需要防得这么紧？」他偏头看了走在后面的人，又说了声：「喔。」是怕在赵曼青面前失态是吧？夏野在心里狠狠瞪了他一眼，脸上还是维持温和的笑。 「喔什么喔，问你呢，你雨伞呢？」韩明修觉得夏野心不在焉，整个人呆呆的。夏野抓抓后脑勺：「雨伞被偷了。」语气很懊恼又有点儿生气：「这已经是第三把伞了耶，真想去报警。」 另外几个人也已经走过来，王思文听到夏野的伞被偷了，也很气愤：「在哪里被偷？我上次在图书馆掉了一把，还是burberry的，气死我。」 「对，我有两把都是在图书馆丢的，一把在餐厅。吃个饭出来就不见了……」夏野跟王思文同仇敌愾的嘰哩咕嚕抱怨，韩明修站在旁边看着他笑。 夏野哪，无论什么时候都这么精力充沛，即使在生气，整个人也显得光彩明亮。 韩明修在看夏野，而赵曼青在看韩明修。赵曼青有点惊讶，何时看过韩学长出现这么温柔的笑容。她玩心大起，走上前将自己的小碎花伞递给夏野：「来，学弟，我的伞借你。现在天气凉了，可别再淋到雨啦。」 对着赵曼青笑咪咪的脸，夏野也无法拒绝，只得接过伞，訥訥的说：「谢谢学姊。」 赵曼青勾上韩明修的手臂，甜笑：「学长，我们走吧，我饿了。」她俏皮的朝韩明修眨眼睛。韩明修被赵曼青突然的举动吓住，一瞬间差点抽出手臂，却被赵曼青紧紧抓着不放。 夏野打开花伞，半走半跑的下了台阶，大方的朝他们挥挥手：「学长学姊，你们快去吃饭吧，我先回去了。」不等韩明修问一句要不要一起吃，人就跑得看不见。韩明修在心里叹了口气，无奈的对赵曼青说：「好，走吧。」雨伞挡着，韩明修用口型对赵曼青说：「你欠我一次。」他从伞下看出去，看见了脸色萎靡的王思文。 赵曼青调皮的吐了吐舌头，也轻声回答：「谁欠谁还不知道呢。看你家小朋友，酸得都快笑不出来了。」 韩明修摇摇头又叹了口气，要真是这样就好了。 夏野这小孩没心没肺，上次来跟他借笔记，看见赵曼青，还一直跟他说曼青学姊好漂亮啊，学长你怎么不快追？ 简直浑蛋。难道你看不出我在追你吗？ 韩明修有夏野的课表，每个礼拜有两天早八点的课，韩明修怕他贪睡，来不及吃早餐，已经连续送早餐送了快两个月，这傢伙以为他兼职送外卖，还想掏钱给他。 知道他平时为了省钱，习惯吃学校餐厅，韩明修天天去餐厅等人。等到了就一起吃，没等到就只好一个人胡乱吃。有一回连续四天中午都没等到人，韩明修终于忍不住打电话问夏野在哪里，为什么都没来餐厅吃饭。 夏野说他餐厅吃腻了，跑去外面吃排骨麵。夏野问他餐厅每天菜色都差不多，怎么都吃不腻。还夸他好厉害！ 想到这些韩明修就气得要吐血。 韩明修鬱闷的跟着李牧一行人走到学校附近的麵店，这家店的排骨炸得又酥又多汁，就是夏野最喜欢的那家。韩明修越吃越快，草草吃完自己的麵，又让老闆打包了一碗，还仔细交代麵、排骨跟汤都要分开包，不然会泡烂。 韩明修拎着外带的麵，随手把眾人帐单一起结了，又对王思文说：「我有事要先走，你等一下送曼青回去啊。」说完推开玻璃门走了。 外面已经停雨，天也全黑了，韩明修快步走到夏野的出租房，想送上这碗热腾腾的炸排骨麵，顺便问问他到底怎么想的。 到底，有没有把自己列入考量？ 到了公寓楼下，按了好半天门铃，都没人出来应门。 他打电话给夏野，响了很久才被接起来：「喂……」韩明修愣了一下，这一个小时前才见面的人，怎么现在声音就哑了？ 「夏野？」韩明修迟疑的问。 『夏野先生，您的药好囉。』电话那头同时传来一个女声。 「夏野，你怎么了？你在哪？」韩明修听到什么药，还有叮咚的叫号声，他警觉的问。 「我在医院，现在没事了，」电话一阵纸袋摩擦的杂音，伴随着夏野哑哑的声音：「我要回家了。」 「下午不还好好的，怎么会跑去医院？发生什么事？」韩明修语气很急，已经要跑到路上叫车了：「我现在过去接你，你在哪个医院？」 「不不不用了，」夏野连忙阻止：「我已经要上车了，马上就回到家。学长你忙你的，不是在跟曼青学姊吃饭吗？你们慢慢吃，不用特别过来。」 「……」韩明修有点使不上力的无奈：「我已经在你家楼下了，不然我在这里等你。」 「呃……学长，我真的没事。请你先回去。」夏野声音有点虚弱，却很坚持，他说完这句话就将电话就掛断，连再见都没说。韩明修更担心了，正想再打回去，夏野的讯息传过来：『我可能发情期到了，真的没事。请学长现在立刻离开我家楼下，我快到家了，我怕我们遇上会互相影响。』 夏野在医院已经先打过一针抑制剂，对旁人几乎没有影响，可韩明修跟别人不一样，他们信息素高度契合，要一旦遇上了谁真正发情，那可是什么抑制剂都不管用。他们第一次见面，仅仅只是两个人生理时间都接近发情期而已，就互相勾引得差点制不住。 还好那次大韩学长事先给自己打过抑制剂，也幸好思文学长及时送来一管通用抑制剂给自己打上。 更幸好，韩明修这个alpha对他这个omega没意思。夏野闷闷的想。 韩明修看着夏野传来的讯息皱眉，原来是这样，夏野应该是去医院拿抑制剂。他给夏野回覆讯息：好，那我先走了，有事要说，保持联络。我给你带了排骨麵，掛门上，记得提进去。 夏野下车，韩明修已经走了。敏感的夏野还是在空气中闻到一丝清冷的杉木味。『跑得真快』。夏野抿了下嘴唇，摀住口鼻，拎起掛在大门上的麵，快步进了公寓。 韩明修从隔壁公寓闪出来，他刚刚给自己喷了半罐气味阻隔剂，然后躲起来，他要亲眼看夏野进了家门才能安心。 见是见到了，可看夏野摀住口鼻那个样子，韩明修轻轻叹气。 还是这么抗拒啊。 韩明修想起初相遇，夏野的那一番宣言：「我才不喜欢你这种的。什么最高契合度，最讨厌这样。」「难道学长你不讨厌吗？两个不认识的人，因为信息素什么的，就要轻易被绑在一起，那不是很可怕？」 看来夏野是真的相当讨厌信息素的媒合。 韩明修看着二楼的灯亮，知道夏野进门了，心里的石头放下一半。他对着二楼窗户，忍不住想：两个不认识的人，因为信息素要被绑在一起，那是真的很可怕。可是夏野啊，如果是你，我一点也不怕。你什么时候也能不怕我？ 韩明修有点难受，垂头丧气的离开了。 雨季之定情时-2 回到屋内的夏野也不好受，他把韩明修拿来的麵倒进碗里，麵汤已经冷了，可至少麵没烂掉，排骨也还是很香。他一边吃麵一边想今天下午的事。 今天下午在至善楼跟学长学姊道别离开的时候，夏野才刚跑出校门口，就有点发热发晕。 又来了。夏野觉得很烦，自从两个多月前遇上大韩学长之后，他的週期就开始乱了。以前他的週期大概间隔40天，而且要开始之前通常有个一天半天的缓衝期，让他来得及採取某些必要的防护措施。 可现在都乱了，说来就来，要起始就起始，毫无规则可循。夏野苦恼的想，好像还是有规则的，就是每次遇上大韩学长，信息素不自觉满溢却立刻被喷了阻隔剂之后。 夏野难受的靠在学校围墙边翻着随身包包，想要找出口服抑制剂，拿出药包却惊恐的发现手里只剩一个空药袋了。二话不说，手机点开，叫了omega友善服务的计程车，确定司机是女性beta后，直衝医院。 急诊问清夏野的情况，先马上打了一剂抑制剂。夏野在热潮平復之后，一个老医生来问他病史。那医生耐心听夏野从两个月前遇见一个高契合度alpha开始，慢慢离题说到这两个月来他跟高契合度学长发生的事。医生从夏野的碎碎叨唸中抓到一个重点。 「你跟那个alpha还没『在一起』过？」医生屈起两隻手的食指跟中指，把在一起三个字框起来。他语气难掩惊讶：「你们居然能忍得住？」 夏野有些害羞，也有点儿不服气：「我跟他又不是情侣，怎么『在一起』？」 医生表情有点古怪：「你不喜欢你命定的alpha吗？可是你刚刚一口一个学长，表情很甜蜜啊。」 「我……」夏野被噎了一下，怎么问诊变成感情諮商啊，夏野扁了下嘴：「也不是不喜欢啦。我，我们，只是都不喜欢这种被生理媒合而必须在一起的感觉。」夏野哼了一声：「那又不是爱情。」说的斩钉截铁理直气壮。 老医生恍然大悟，他懂夏野的意思：「所以，你就抗拒它？」医生摇头苦笑：「从刚刚你的叙述，你非常重视及崇拜你那个学长，听起来他对你也不错，从他每次跟你见面就给你喷阻隔剂看来，他是很把你放在心上的，非常尊重体贴你。当然实际情况如何我不知道，也许他对每个人都这么好也不一定。」 「才没有，他就只对我这样。」夏野衝口而出的反驳与维护，让自己跟医生吓一跳。 医生笑起来：「你看你，已经对他有独佔的想法。那么为什么还要抗拒呢？能够跟自己的爱人高度契合，这是一种可遇不可求的幸运，你好好理清楚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吧。」 夏野在心里叹气，这种事又不是只有他一个人的事，学长他也不喜欢啊。 医生又说：「气味阻隔剂虽然不伤害身体，但短时间高剂量使用，压抑过度的结果，很容易大反弹。现在你的身体，会越来越渴望那个高契合度的alpha，对其他人释放信息素的浓度会降低至几乎没有。反之，在面对你学长的时候，身体会主动大量释放，期望得到回应。如果你能顺应自己的身体还有内心的想法，」医生故意停顿了一下：「谈个恋爱会是个不错的治疗方式。」 夏野沮丧的放下筷子，跟学长谈恋爱？可学长已经有曼青学姊了，他做不出这种横刀夺爱的事。 抑制剂打得即时，夏野在家休息了一天，这次情热好像就这样过去了。夏野第二天又开始去上课。 雨还是一直下不停。 夏野撑着一直没还回去，也一直没被偷走的小碎花伞低头疾步，迎面而来一对情侣挡住他的去路，左闪右闪都没闪过，夏野抱歉的抬头，瞬间傻住了。 曼青学姊跟思文学长亲亲热热的搂在一起，对着自己笑咪咪的。夏野后知后觉的感到生气。 「你们，在一起了？」夏野的表情明显很不赞同：「那大韩学长怎么办？他知道你们在一起吗？」 王思文大笑，赵曼青则是耸耸肩：「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哪。」她看着夏野调皮的笑：「学长跟我打赌，看谁能先追到心上人。现在我追到了，」她骄傲又温柔的转头看王思文，王思文轻咳了两声，彷彿要她含蓄点，又掩不住被女神追求的自豪。赵曼青转回头跟夏野说：「他输了。这几天要请我们吃饭，你也一起来吧。」赵曼青又神祕兮兮的靠近夏野，上半身挤进小碎花伞跟他说：「你大韩学长可伤心了，他的心上人是一个好可爱好漂亮的omega，他老是追不上。你要不要去安慰一下？」 才不要，追不上活该。夏野赌气的想。可他前进方向转了180度，脚步不停，直到站在302研究室，透过窗户看见韩明修一个人坐在笔电前专注的打报告，他才觉得心酸酸的。 这么好的学长，怎么有人会不要？ 他以为上次看见曼青学姊与大韩学长坐在一起，那个画面已经足够令他难过了。现在才知道，与其看见大韩学长孤单一个人，他还是寧可他有人陪。 韩明修打字累了，动动脖子肩膀伸伸懒腰，一抬头就看见夏野站在走廊上，隔着玻璃窗呆呆的望着他。韩明修朝他招招手，要他进来研究室。 「怎么在外面傻站着？这堂没课？」韩明修看着压在桌垫下面、夏野的课表：「喔喔，这堂是王教授的经济学概论，他号称大魔头，你居然翘课。」他笑着朝夏野摇摇食指，一副你该糟了的幸灾乐祸。 夏野尷尬的笑笑，优等生被抓包翘课，这可不太光荣。可他又要怎么解释，他是太担心学长，才忘了下午有课？ 韩明修见夏野不说话，奇怪的看着他：「怎么啦，小夏野有心事？愿不愿意说给学长听？」他摸摸夏野的头，碰到他凉凉的耳朵，又拉起他的手，不悦的说：「耳朵跟手指都是冰的，到底在外面站了多久？你等一下，我泡个奶茶给你暖暖。」他起身想去泡杯茶，却冷不防被夏野从身后抱住腰：「学长，你不要难过。你这么好，一定会有人喜欢你的。」夏野坐着，脸颊靠在学长的下背部，轻轻的磨蹭。 「……」这是被发了好人卡？喵的，我都还没告白呢！ 韩明修心往下沉，同时觉得夏野莫名其妙。他困难的侧身想要推开夏野，却发现不对劲。夏野的手指是冰的，但是身体很烫。他摸摸他的额头：「你发烧了？」 「唔，」夏野抬起头，迷迷糊糊的说：「没有啊。」 「那你怎么这么烫，脸还这么红？」韩明修整个眉头都皱起来：「这不对，」身体已经居然出现欺敌反应，两个人都没在第一时间察觉信息素散逸，直到现在浓度已经高的不像话，韩明修才惊觉到两股非常浓郁的味道已经窜出来纠缠在一起。 韩明修不假思索的拿起桌上气味阻隔剂朝夏野身上狂喷，喷完又喷自己，一边喊：「你发情了，你不是才刚发完？你，你抑制剂有没有吃完整个疗程啊？」 夏野看见韩明修紧张的跳起来喷阻隔剂，又一连串说了一大堆话，有点迟钝的反应不过来：「我，我今天好像忘了吃。」夏野今天满堂，他以为自己不会遇见韩明修。医生上次也说自己的身体目前对其他人低敏感，所以就疏忽了。 「快点拿出来吃啊，」韩明修朝夏野吼，自己也慌乱的翻找背包，此刻他自己的发情已经完全被夏野勾起来了，他必须立刻施打针剂。 他动作迅速的帮自己打完针，回头看夏野，他还傻傻的坐在那里：「我，我忘了带药。」夏野开始冒汗发抖，慢半拍的情潮汹涌的从下腹部捲上来，夏野轻嚶了一声，他把旋转椅转过去，背对着韩明修，夹紧大腿趴在桌上克制自己的难耐。 马的。韩明修在心里骂了句脏话。 刚刚那一针抑制剂根本抑制不了韩明修突如其来的情慾。这次他太慢反应，现在他已经被夏野的信息素全面啟动。抑制剂只能帮他勉力维持一点理智。 理智告诉他不可以。 他知道夏野超痛恨这种仅凭本能的性行为，他自己也是。 虽然他明白自己对夏野并不只是原始性反应，但夏野不是这样看待他的。 夏野要的是循序渐进、相知相交、彼此情定託付，最后才走到这里。 如果今天他对夏野动手了，夏野会恨他的。 他疯狂的在自己座位翻找，甚至去李牧的抽屉柜子里找，终于被他又翻到两隻抑制剂。 他考虑了一下现况，抑制夏野没有用，他必须抑制自己。否则一个发狂的alpha就算面对的是完全静止期的omega，他都会施暴。 他已经顾不得计算剂量，明知道一个再强的alpha再怎么样也不可能一口气承受三管药剂，他还是不顾一切的往自己身上打。 「夏野，你别怕，我不会动你，你别怕。」韩明修一边安抚夏野，一边将两隻针剂打进自己体内。 夏野在旁边呜咽了一声，似是想要阻止，却又说不出话。只能泪眼模糊的看着学长给自己施打过量药剂。 韩明修打完针，似乎极度不适，大剂量药剂一口气进入身体，他心跳加速呼吸急促，体内激素四处衝撞，既要奔窜又要压制，五脏六腑疼得乱七八糟，冷汗大颗大颗的从前额冒出来，然后沿着脸颊滴落。他苍白着脸扶着桌子大喘了几口气，又拿起手机打电话。 「高伯，我是明修。我在研究室，发情了。这里还有一个omega。对，我已经打了抑制剂，三隻。他没有。不是，是我的错。请你立刻联络医院，然后来研究室接我们，记得带隔离毯。快点，我快撑不住。要保护他。把他，包好。」 韩明修气喘吁吁掛了电话，转头看夏野。夏野已经坐不住的从椅子上溜下来，整个人侧躺在地上，缩成一隻虾米。身上露出来的皮肤也红的像煮熟的虾。 整个研究室充满甜腻的西瓜香和冷杉木的味道，韩明修虽然打了抑制剂，可本能还是想靠近夏野。他看见夏野躺在冰凉的地板上，抓了自己的大衣朝他走过去。 韩明修半跪在夏野身旁，很小心的将大衣盖在夏野身上。他怕他会吓到夏野，毕竟发情中的omega，脆弱又敏感，娇怯难安又奋不顾身。他知道夏野此刻处在极度想要与万分抗拒的煎熬当中。 「别怕，」韩明修只能一遍一遍重复：「别怕我。」韩明修似是安抚又几近哀求，脑中已经无法思考，除了“别怕”说不出别的词汇。他的情潮衝撞的他即将失去理智，所幸高剂量抑制剂已经将他的功能解除，下身已经软下来，至少无法趁他失控时作乱。 夏野被冷杉气息包围，这次发情期兇猛的让夏野领悟到，原来过去的那些情潮，都不能称上真正的发情。夏野全身都湿了，所有的毛孔似乎都在发汗。连那里，也在出水。不熟悉的湿润感，体液慢慢溢出爬在肠壁上，像细小虫子在嚙咬，弄得他搔痒难耐、空虚到令人发狂。 夏野想将自己整个人藏起来。可是身体却本能的想向alpha展示。他忍不住小声的呻吟，他想说『不要』，但说出口的却是『学长抱我』。 这句话出口的同时，校园鐘声响起。夏野庆幸悠长鐘声盖过自己不知羞耻的呻吟，庆幸学长什么也没听见。 韩明修是没听见，却也听见了。他没听见悠长的鐘声，可他清清楚楚听见夏野轻声的要求。 他蹙眉挣扎了一秒，就隔着大衣将夏野抱了起来。 韩明修仰躺到地上，将夏野整包抱起来，让他趴到自己身上。他替他隔绝了地板的湿凉。 夏野趴在学长身上，头靠在他的肩窝，贪婪的呼吸。他想扭动想磨蹭，想拉开彼此的衣物，肉贴肉的交缠。硬的出水的下身磨在alpha的胯上，夏野愣了一下，那里没有坚硬的剑柄，那里只是柔软的承接夏野的挤压。 「学长……你……」夏野混乱的说不出话。他急于被充满，他甚至想把手伸进去确认出了什么事。 韩明修在自己的裤头处抓住夏野的手，将他的手拉回到自已胸前抱好：「乖，别乱动。我已经叫人来了。他们马上到。」韩明修口乾舌燥，每说一句话，喉咙都像火在烧，可他不能不说：「夏野，我有点不舒服，等一下可能会睡着。只是睡着，你别害怕。」韩明修不敢说自己要昏过去了，他只想趁着还清醒的时候，多少交代一点，让小学弟安心。「我信息素会盖着你，别的alpha不会来。你放心。我也已经…它已经…不会，对你攻击。你放心……」韩明修语声渐弱，夏野努力睁开眼，韩明修却已经闭上眼睛。 「学长……」夏野慌的哭出来，他要自己别怕，学长说的，他只是睡着了。他还能听见学长粗重的呼吸声，还能听见学长有力又快速的心跳。他抱紧韩明修，希望他说的人很快就到了。 在夏野即将昏过去之前，他听见研究室的门被撞开，有人拿着一张好大的毯子将他跟韩明修包住。 那人在大喊少爷，那人也拍拍夏野的肩膀焦虑的问：「同学你还好吗？」 这大概就是学长叫来的人，可他为什么要叫少爷？谁是少爷？ 没有馀力细想，夏野陷入一片黑暗。 ============================ 今天除夕啊，祝大家新年快乐，团团圆圆^_^ 今明两天都二更喔~~~晚上八点见^_^ ============================ 雨季之定情时-3 夏野醒来的时候，人在医院，窗外天已经黑了。 「你醒啦，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一个年轻的护士盯着夏野看，见他醒来很高兴的说：「你等一下，我去请医生过来。」 夏野眨眨眼睛，小护士已经跑得不见人影。他自己撑着坐起来，除了躺太久有点晕、喉咙有点乾以外，好像没有什么不舒服。 他摸摸后颈，发现那里贴了东西，很薄的金属材质，将性腺整个封住。 「那是信息素阻隔贴片，」一个医生走进来，正好看见夏野疑惑的在摸后颈。他跟夏野解释：「阻隔贴片的特殊材质可以完全隔绝外界对性腺的干扰，你们的性腺过度作用，现在非常敏感。所以先贴着贴片，让性腺可以好好休息。不要再受刺激。」 夏野点点头。想到医生说“你们”，忍不住开口问：「那个，是不是有人跟我一起送来，一个alpha。他还好吗？」 「你说韩少啊，他暂时没事了，只是现在还在昏睡。」医师笑着摇摇头：「他真是太胡闹了，一口气注射了那么大剂量又不同品牌的抑制剂，药性过量不说，药物不同的作用机转同时运作，可真是害惨了他自己。也不怕以后都硬不起来。」医师揶揄的看了夏野一眼，夏野紧张万分：「啊？会硬不起来？」那怎么办？不就害惨学长了。 医生大笑：「你别担心，韩少体质好，休养一阵子就会恢復，不会影响你们日后“性福”的。」医生加重咬字，俏皮的对他眨眼睛。夏野面红耳赤却又百口莫辩，只得摸摸鼻子喔了一声。 医生帮夏野检查，夏野想想又问：「你们为什么叫他韩少？还有人叫他少爷？是学长的外号吗？」 年轻医生显得有些惊讶：「你不知道他是谁？」 「知道啊，学长他是，韩明修啊。」夏野一脸茫然。 「哈哈哈，他当然是韩明修，」医生觉得这个小同学的反应太可爱了：「你听过云邦韩家吗？韩筠泽总裁知道吗？云邦韩家的大当家。」夏野傻傻的点头。云邦韩家那么有名，谁会没听过。他高中三年还拿云邦提供的资优奖学金呢！奖状上都写着韩筠泽的名字。 「韩少韩明修就是韩筠泽的独子。」医生笑着说：「这个医院也是他家的。」 「……」喔！原来是有钱公子啊。那他干嘛还要去兼职早餐外送，还穷的天天吃学校餐厅？有钱人对孩子的严苛教育是吧？真是深入凡间体验生活。 医师继续说：「这次韩夫人真是吓坏了，听高管家说他为了一个omega打了三管抑制剂，简直不敢相信。我也真想不到韩大少是这样的情种。」 夏野陪着笑，脸上有点抽搐。是啊，真是大情种。为了心上人守身守成这样，下狠手把自己都弄软了，这种alpha还真是史无往例前所未闻。 只是啊，心里真酸。他的确是为了一个omega守贞，但那不是我，我只是个把他弄得失控的罪魁祸首。 医生检查完，确认没什么问题，要夏野先休息，还说等一下高管家会送晚餐来。说完他就要离开了。 「我可以去看看学长吗？」夏野挣扎了很久，直到医生快要关上病房门，夏野才问出来：「我是说，我们现在不会互相影响了吧？我能去看他吗？」 「可以啊，他就在你隔壁病房。」医师停下脚步说：「他身上也有贴隔离贴片，目前你们俩不会再有反应了。不过他还没醒来，你现在去找他，他也不能陪你玩，你会有点无聊。」 我又不是去找他玩的。夏野觉得这个医生重点真奇怪，一点都不关心他们韩少的身体。 医生走了以后，夏野又坐了一会儿才下床，他之前汗湿的衣物已经都被换下来，现在穿着舒适的棉质病人服。他进厕所洗把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苦笑。 之前那个老医生说：谈个恋爱会是个不错的治疗方式。 看来行不通啊。韩少不肯跟他谈恋爱。还治疗呢，看他害的两个人都进了医院。 夏野走出自己病房，慢慢走到隔壁。隔壁病房里没有别人，只有韩明修睡在病床上，手臂上还接着点滴。 夏野拉了把椅子坐在病床旁边，看着有些虚弱苍白的学长，内疚的情绪涌起来。 学长是真的对他好啊，虽然不能爱他，可学长真的很努力在保全这段兄弟情谊。而自己居然还曾有一丝想要苟且就这样缠上学长的心。实在太不应该了。 而且，原来学长不只是普通的学长，他是韩家大公子。他的身分实在距离自己太遥远了，远到都没人告诉他，远到他都不需要知道。 夏野低头摀住眼睛，心里堵的好难受。 他那么想要，那么想要他，可学长为了拒绝，居然不顾安危的给自己打了三针抑制剂。他再怎么笨，也该知道学长的意思了。 「夏野，你怎么在这里？」韩明修沙哑的声音响起：「你好点了吗？」 夏野慢慢抬起头，看见学长醒了：「学长，我没事。你呢？你好点了没？」 韩明修点点头：「我也没事。」 确认过对方安好后，双方都一时无话。毕竟刚刚才经歷过一场兵荒马乱的发情，两个人都显得有些狼狈。 「对不起。」夏野先开口：「是我害的，我要是没忘了吃抑制剂，或者是没有去找你，就不会发生下午的事，你也就不会这样了。」夏野说：「我以后会注意。」 「不是你的错，」韩明修说：「是我自己疏忽了，我最近状态不太好，连累你了。」 状态不好？不就是因为被拒绝吗？夏野实在很想问，那个人有什么好，连你住院了，他都没来看，这哪里值得你这么喜欢他。算了，学长跟自己独处，结果弄得灾难式发情，想必韩少也不想让心上人知道。 韩明修看夏野脸色不好，想安慰一下他，他伸手拉住夏野的手：「在想什么？」他想起来，今天夏野来找他时，好像就有心事，结果他还没问出来，两个人的信息素就炸了。他捏捏夏野修长洁白的指尖有些调皮的想逗逗夏野，也想试探夏野现在的尺度。这样捏手指的亲暱，夏野能接受了吗？ 夏野感觉一阵酥麻，好像有微小电流窜过指尖，直击心脏。这种触电，应该是要感到甜蜜的。可是求而不得自作多情的电流，只是使人心痛。夏野猛的收回手，跳起来说要回去了，学长保重。他慌慌张张又有点生气的逃离病房，与高管家擦身而过。 「夏同学，你的晚餐我放在你病房里……」高管家有点纳闷的看着夏同学奔逃的背影。 韩明修叹了口气。 「少爷，你醒啦，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去叫医生过来？」高管家问。 韩明修心不在焉的摇头，又想到一件事，急急开口问：「高伯，你去研究室的时候，我，我们什么情况？」 高管家仔细想了一下：「你们都在地上，少爷你紧紧抱着夏同学，扳都扳不开，后来我用毯子把你们一起包着，随行医护帮忙把你们抬上担架，一起送过来的。」高管家说到这里，停了一下，有些欲言又止。 「然后呢？夏野情况怎样？我对他做什么了？」韩明修听高管家话说到一半，更急了。 「没有没有，夏同学只是衣服乱了点，你没有对他怎么样。可能，可能你抓得太紧，他身上有些瘀青。然后……夏同学，一直在哭。」高管家把他看见的都据实以告。 韩明修听高管家说完心都凉了。夏野，一直在哭啊。 到底，还是冒犯他了。 ============================ 新年快乐^_^ 祝大家身体健康平安幸福！！ ============================ 雨季之定情时-4 第二天夏野就坚持出院了，走之前还去跟韩明修道谢。韩明修在韩夫人的坚持下，又多观察了两天才出院。 然后，到现在已经两週了，韩明修发现夏野在躲他。 早上的早餐，夏野不是说吃过了拒收，就是迟到让韩明修找不到人。中午的餐厅，夏野也不再去了。有时在路上堵到，夏野也总是冷淡的找藉口，说不到两句话就逃了。 韩明修实在烦的不知如何是好，他想跟他好好的说个话，甚至道个歉都没办法。韩大少第一次追人，失败的一塌糊涂。 音乐铃声响起，是韩明修的手机，李牧打来的。李牧在电话里语气古怪又着急的要韩明修快来学校附近的一家星巴巴，他说夏野在相亲。 相亲？才大一在相什么亲。不是，跟年纪无关。韩明修气炸了，夏野不是说要先从朋友开始做起，然后慢慢认识，从觉得对方可爱进入到喜欢的阶段，最后变成爱、最后在一起。这样爱情观的人跑去相什么亲？他给他时间慢慢认识，结果他躲他两个礼拜，然后去跟别人相亲！在耍着他玩？ 韩明修一路狂奔，生气加上心慌，毫无收敛的信息素跟着他一路狂飆逸散，等他衝进星巴巴的时候，夏野不用眼睛看，就知道韩少来了。 夏野实在也很心烦，他被同学拉来参加联谊，他以为是一群人出去郊外踏青，结果没想到变成三对三斗牛，不是，三对三王子的约会现场，想走又走不了，正无聊的要睡着时，门口衝进来一个人，让他瞬间清醒。 严格来说，是先衝进一团气把他拢住，他才发现韩少蒞临。 好久没有感受到这个气息了，夏野满足的叹一口气。很舒服，也很安心。他后颈还贴着信息素阻隔贴片，自从知道有这种新產品，他出院的时候偷偷拜託医生给他多开几片，说要让性腺好好休息个够，医生考量他跟韩少激烈的情况，真的多开了一个月给他，并且提醒有需要才贴，平常不可以一直贴着。夏野才不管，从出院之后，他每天都封紧紧。 此刻他已经不会被随意引起发情，但是他还是很享受韩明修的冷杉味道。 夏野他们这一桌坐在靠角落的位置，他躲着偷偷看韩明修来找谁？是不是就是他心上人，那个好可爱的omega。哼，我就要看看是有多可爱？有我可爱吗？看我参加这个三对三约会，对面三个alpha可都抢着跟我说话。 夏野躲着偷瞄韩明修，可韩明修一进门就看见躲在角落的夏野，他气势汹汹的走过去，途中经过李牧的桌子，李牧伸手拉了下他的手腕要他别衝动，他直接甩开了。 他就这样直直的走向夏野，压制的气味让在咖啡厅里的alpha十分不满，这种挑衅太过火。而其他的omega则吓得直发抖，带着怒气的气息，他们承受不了。星巴巴里的客人，几乎逃走了一大半。 韩明修在夏野身边站定，严肃的眼睛看着他，露出刻意的笑容：「好巧，在这里碰见你。」 夏野咬着吸管，慢慢的抬头：「是啊，好巧。你也来约会。」 「也？」韩明修脸上出现故作的疑问以及恍然大悟：「原来你是在约会？我不知道你已经这么快有能约会的对象了。」韩明修眼神扫过坐位上其他几个人，他气势太强，把其他五个人吓得压得敢怒不敢言，李牧跟在韩明修后面，顶着强烈不适，对其他人使眼色，让他们快离开。 夏野看他的同学们走了，他也站起来要走。韩明修还气着，却也觉得很奇怪，他完全没闻到夏野的味道，而夏野似乎也没受到他的气息任何影响。怎么会这样？他看向夏野的后颈，看到那肤色颈贴，惊讶的问：「你怎么还贴着？医生没告诉你不能一直闷着腺体吗？会闷坏的。」 「干你什么事？」夏野赌气的说：「就算没有腺体，那些人也喜欢我。我也是很有魅力的。」 「你，你本来就很有魅力，你在说什么？」韩明修从一开始的生气到现在已经觉得莫名其妙，冷杉尖锐的气息慢慢缓下来，李牧顶着一头冷汗，这才略为放心的走回自己的位置安抚妙妙。 夏野瞪了他一眼，把他推开，挤过他身边要回家。韩明修跟在他后面一路走，走到公寓大门的时候，夏野终于忍无可忍，转过身朝韩明修吼：「你别跟着我行不行，你别这样一直让人误会行不行？」 「我让人误会什么了？」韩明修问，他真的有点搞不懂夏野生气的点了。之前夏野躲着他，他先是以为他害羞了，再来他又觉得是因为他那天失控对他动手动脚让夏野不舒服了。 可现在夏野朝他闹彆扭的样子，好像都不是这些原因。韩明修决定今天一定要说清楚。 夏野转身又要走，他拉住夏野的手把他转过来面对自己，他扶着夏野的肩膀，认真的看着他的眼睛：「夏野，你到底怎么了？我们到底怎么了？你为什么要躲我？那天我失态了，我可以跟你道歉，但你应该知道我尽力了，像我们这样高度契合，我真的无法不受你的吸引……」 「对！我知道是因为我们高度契合，你才身不由己被我吸引。」夏野生气的打断韩明修的话：「我现在都把性腺封起来了，你也没这种困扰了，你可以专心去追你的心上人，我也可以去认识别人了，这样不是很好？」 好什么好？「你让我去追我的心上人，然后你又要去认识别人，这是什么逻辑？」韩明修被夏野绕得头晕：「我不行吗？你为什么还需要认识别人？」 「你行吗？」夏野吼出来：「你又不喜欢我，我连高度契合的信息素都没办法让你碰我，我不去认识别人，难道要一直为你守活寡吗？」他气得脸都胀红了，挣脱韩明修的手就跑走。 韩明修一时被吼懵了，没理解过来夏野的意思，但再傻再没经验也知道此时不能放他走，他追上去公寓二楼，在夏野把门关上前，挤进他的公寓。 夏野红着眼睛瞪他：「你到底要干什么？你有没有想过你一直追不上你的omega，可能就是因为你一直跟别人勾勾搭搭，让他误会了。」 「什么叫追不上我的omega？谁是别人？谁会误会？」夏野说的每个字他都听清了，但凑在一起什么意思他都没搞懂。韩明修皱着眉要夏野说清楚：「你到底在生什么气？你气我……没碰你？」这句话说出来，夏野不只是眼睛红，他恼羞成怒的连耳朵都红了，而韩明修则是不敢相信自己刚刚说了什么鬼话。 「我就是别人，你心上人会误会，这样说够明白了吗？」夏野气得发抖：「我真的想不通你为什么要这样，是你太有责任感吗？你觉得你对我有责任，所以一面对我好，一面为别人守身？我不需要你这样。」夏野觉得自己委屈：「我，我也很好的，我总会遇到有别人觉得我有吸引力，就算我没有任何气味，他还是喜欢我。而不是像你这样，就算我们高度契合了，也一点用都没有，你还是有更喜欢的别人，你喜欢他喜欢到寧可伤害自己也不肯……也不肯……」夏野吼到最后说不下去，蹲下来抱着大腿大哭。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出来这些话，为什么要这样让人看低。 「夏野，你在吃醋？」韩明修震惊的问：「你在吃……自己的醋？」韩明修终于好像弄清楚夏野的鬼逻辑：「你以为我那天，是在为人守身？」韩明修此刻莫名其妙到想大笑的程度，要是夏野也愿意，他那天一口气挨了三针，搞得自己不举，到底是在为谁辛苦为谁忙？ 韩明修坐到地上抱着夏野，手指隔着气味阻隔贴片轻轻的按摩夏野的腺体。明明都阻隔了，但是夏野却还是因为韩明修的碰触而全身起了鸡皮疙瘩，酸酸的，还带点渴望的那种。 「夏野，你怎么这么傻，我那天，好吧，你要说守身也行，」夏野在韩明修怀里挣扎，但是alpha强势的不容他逃脱。他紧紧的搂住他，柔声说：「可你要知道，我是为了你守。」夏野听到为了你三个字，停下挣扎，轻轻竖起耳朵听。 「夏野啊，是你说讨厌因为生理的反应而被绑在一起，是你说要先从认识做朋友开始，要慢慢觉得可爱，觉得喜欢、觉得爱，最后才要在一起。所以我才一直依你的脚步慢慢来，怕我太急进会吓到你。结果你，你怎么会以为我有别人？嗯？」韩明修用胸口撞一下夏野，要他回答。 「曼青学姊说，你追不上你的心上人，她要我去安慰你，她还说你的心上人是一个很漂亮的omega……」夏野的脸埋在膝头，说话的声音都是闷的。 「那不就是你吗？」韩明修真想仰天长啸，「我漂亮的omega就是你啊，我一直追不上的心上人也是你啊。」到底是赵曼青不会说话，还是夏野不会听话，怎么两个人弄了个大乌龙，倒楣的却是他。 夏野他是揍不得的，赵曼青，你给我等着，明天我就叫王思文去打你屁股。 王思文打了喷嚏，眼皮还一直跳，喜怒哀乐他点了点算了算，觉得明天有乐事要发生。 夏野听了韩明修的话，彻底安静下来，可能觉得自己闹得很作，尷尬的不愿意抬头。 韩明修又摇摇夏野：「现在可以了吗？我已经足够可爱到让你喜欢了吗？」 夏野含糊不清的在膝间哼出一个嗯。他总算全身都软下来，靠进韩明修怀里。 「学长，」过了好一会儿，夏野靠在膝上的头才慢慢转出来，露出两颗圆圆的眼睛。他有点迟疑的问：「那你，也觉得我可爱吗？」之前一直赌气，一直想跟那个人比，一直想问他那个人有我可爱吗？现在就算知道那个人就是自己，心上的执念还在，还是想问一句明白。 韩明修真的大笑了，他手下不留情的狠揉夏野的头：「笨蛋。」 他早就说过了，早在初相遇那天他就说过了。 「小学弟，你真可爱。」 「噢！」夏野想起来了。 在那个微风徐徐的湖边草地上，有一个人，送了他一朵粉红色的月季。 早在那天，初恋就已经被人温柔慎重的放进他掌心。 ====================================== 粉红色月季的花语：初恋、优雅、高贵、感谢。 以上花季雨季就是交代一下这两个人的兰因， 至于絮不絮果，让我们继续看下去~~~~xdddd 明天就回到正文了，希望大家还接得上~~~~~~~~~^_^ ====================================== 这是不是就是肝肠寸断的声音 距离亲子鑑定报告出炉，夏野有七天的时间。 白天他带着夏璃到处玩。晚上，夏璃睡着后他开始收拾屋子收拾行李。 行李都收得差不多了，夏野最后检查有没有遗漏的东西，在衣柜顶找到一个大纸箱子，有点眼熟，却也想不起来里面装了什么。他打开来看，只看一眼就后悔了。不应该打开的，脏东西应该立刻拿出去丢掉。不，当初根本就不应该装箱留着。 他生气地看着那一箱零碎的垃圾，有一叠票根：电影院的、音乐剧的、游乐园的。消气的灰太郎气球皮儿、已经不会亮的小白兔灯笼、有两条好长好长尾巴的章鱼哥风箏、点过的生日蜡烛：十九岁的、二十岁的、二十一岁的。一大堆相片：两个人合照的、独照的、装框的、没穿衣服的……这种洗出来干嘛？游个泳有什么好拍的。夏野瘪嘴把照片甩到箱子一边，又继续检视。几十本他借的却来不及还的各科笔记、几件短裤吊嘎仔……族繁不及备载。箱子里还有一本很厚很老旧的工商电话本。 工商电话本是当初搬来的时候被房东王妈妈遗落在屋子里的。夏野拿起电话本，纳闷的想为什么它会被放到纸箱里。 「噢！」一翻开就看见一朵被压扁的月季。 粉色的月季，是他的初恋的起始。 但是初恋很蠢，花也早就乾枯了。这一切都该丢掉。 就在夏野纠结的看着这一箱莫名其妙的垃圾时，他的后颈突然又开始发胀。自从那天在俱乐部被韩明修强烈的刺激过之后，沉寂多时的腺体好像乾枯的海绵受到潮气滋润，慢慢甦醒膨胀。只是非常非常微小的变化，但夏野察觉了。毕竟曾经那么敏感那么乾材烈火那么一触即发，现在即使是要死不活的受损腺体，也本能地挣扎着想承接雨露。 上回在韩家的儿童房里，韩明修释放的微淡气息，的确让自己舒缓了一阵子。他伸手揉揉腺体，无奈的想起韩主任说的话，不接受治疗的后果，有可能减短寿命。但是接受治疗让寿命延长了，却可能又要过着受制于人的生活。 这样延长生命变成笼中鸟要干嘛呢？ 腺体越揉越痠，夏野皱着眉不知道怎么这次腺体痠胀这么久，门铃突然响了。他透过对讲机发现来者是韩明修，原来罪魁祸首就在楼下。 「有什么事吗？」夏野冷淡的问。 「报告出来了，」韩明修兴奋的说：「我送报告来」。 夏野以为他有七天的时间，最后平静的生活却无预警提早结束。他烦躁的叹气，迟疑了几秒鐘，还是按开了楼下大门，让他上楼，让韩明修进屋。 夏野让韩明修坐在沙发上，自己走去柜子拿东西。韩明修左顾右盼看着屋子，想找回一点过往的痕跡，可惜什么痕跡都没能留下。这屋已经不是当年资优生的屋子，这屋是一个单亲爸爸带着孩子独自挣扎的屋子。好多书都被收起来，书架上放的是小璃的营养品跟玩具。 韩明修眼光一闪，看见墙角摆了个暗蓝色行李箱，他心一惊，脱口而出：「你要去哪里？」 站在柜子旁的夏野没理人，他找到他要的东西，转过身面对韩明修，手里拿着这次出院他要求韩筠舟开给他的信息素隔离贴片，说：「你能收住你的气息？还是我用贴片？」他实在不想要自己已经半残的腺体，还在为了韩明修的气息蠢蠢欲动。 韩明修曾经非常不喜欢夏野用隔离贴片，那种东西只适合特殊状况救急用，根本不能拿来当成日常隔离。可偏偏日常可用的阻隔剂只能阻隔别人，在他俩之间不太有用。 所幸在他们开始谈恋爱之后，他们就无需特别针对对方防护自己的气味、克制自己的需求。不用再刻意压抑的情况下，两个人的激素反而达到平衡，不再爆衝。所以夏野也不再需要这种特殊的隔离贴片。 现在看到夏野又拿出来，韩明修心里五味杂陈。 「对不起，我疏忽了。」韩明修尽力克制自己的味道，夏野不放心，又朝对方喷了半罐阻隔剂，这才走到沙发上坐下来。 「不是说报告需要七天吗？」夏野语气有些不满：「今天才第五天。」。 韩明修镇定心神，不敢再试着偷偷释放气味。他小心的又看一眼行李箱才说：「我要小叔尽快赶，我想要快拿到报告。」他把报告拿出来递给夏野。 「这么赶，你不怕报告出错。」夏野没有接过报告，只是淡淡地问：「你看过报告了？是你的孩子吗？」 「当然是啊，小璃当然是我的孩子，」韩明修抽出报告翻到最后一页：「你看，rcp值高于99.99%，肯定亲子关係。我们俩份报告都是，小璃确定是我们的小孩。」 「我不用看，我知道谁碰过我。」夏野轻轻的推开报告，微笑着说：「我只要知道小璃没抱错，就能确定孩子的另一个父亲是谁。」 「……夏野，我，」韩明修无力的把举着报告的手放下来，求饶的说了一声：「……对不起。」 夏野眼睛有点红，可依然带着微笑：「接下来你想要怎样？」 「我？」韩明修有点茫然，听夏野的意思，他可以决定想要怎样？「我想要……我想要你们跟我回家？」韩明修小心翼翼的试探。 他见夏野没有反应，至少没有勃然大怒，他鼓起勇气继续说：「我希望你们都回来，看你想要回主宅，还是我们自己搬出来住都可以。我们可以……」夏野打断韩明修的话，他不想听他说我们，不想听他说可以，他真想对他吼：什么都不可以。 但他没有。 夏野压抑自己翻腾的心绪：「你想要小璃回韩家？也不是不行。我有条件的。你都能答应？」 「可以可以，只要你们愿意回来，什么我都答应。」韩明修点头如捣蒜，他不敢相信几句话的时间，夏野就这样答应了：「你要什么，我都给你，我都做到。」 「那我们走吧。」夏野点点头站起来，他指着墙角的行李箱：「麻烦你了，我去抱小璃。」韩明修高兴的不知所措，原来夏野早就准备好了。他扛起行李箱抱在身上，傻傻的想跟着夏野进房间，夏野很受不了的瞪他一眼：「行李箱有轮子不用抱着。你在客厅等我。」韩明修赶快把箱子放下来，乖乖等在客厅。 他太欢喜了，以至于他都没发现，夏野整个人都一直在轻微的发抖。 韩明修在客厅等了一会儿，夏野抱着裹好小毯子的夏璃出来。他跟着韩明修下楼，坐进车子里，沉默的抱着夏璃回到韩宅。一路上韩明修开心异常，他先通知家里他要带夏野父子回去了，转头又想跟夏野说话。可是夏野一直低着头看睡着的小璃，手规律地拍着，很专心的轻声哼着童谣。 韩明修不敢再出声打扰。他最近在网路上看了很多教育新手父母的文，看到有一个人说自己好不容易把孩子哄睡了，却被老公不小心放了个连环大屁给吵醒，气得妈妈上靠北老公大骂猪队友。发文下面也一堆挞伐。韩明修现在连屁也不敢放一个。 车子一路开到韩家主宅门口，高管家已经等在门口，看见夏野抱着小璃下车，原本想帮忙接过来，但夏野退了一步，摇摇头说：「我自己来就好。」韩明修拎着行李箱下车，请高管家帮他停车，他带夏野进去。 一进门，韩明修的父母都在客厅等着，原本满心欢喜的要迎接夏野跟小璃，可看夏野眼睛红红，快要哭出来的样子，一时心里疑惑不敢说话。 刚刚明修打电话回来兴高采烈的呀，说夏野要带着小璃回家了呀，怎么这会儿看夏野一副天要塌了的样子，一点也没有回家的喜悦。 唐茜转头看了丈夫一眼，难掩心中疑惑。韩筠泽也皱眉，这浑蛋小子难道又逼迫夏野？ 夏野抱着小璃艰难的向韩家父母欠身致意，怕吵小璃放低音量：「伯父伯母好，方便我先把小璃抱进去睡觉？」 「方便方便，」唐茜也轻声说：「房间都收拾好了，就是上次那间房。明修，你带小夏上去。」 被幸福喜悦冲昏头的韩明修，根本还没发现夏野的异样，他喜孜孜的带夏野上楼，看夏野把小璃小心的放到床上。小璃被翻来覆去有点要醒来的跡象，夏野耐心的拍着他的背轻声哄，小璃半睁眼见到夏野在身边，又安心的翻过身抓着被子睡着了。 夏野仔细的替小璃掖好小被子，爱怜的抚过他白嫩嫩的脸颊，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后站起来，转身面向韩明修。 韩明修疑惑的看着很奇怪的夏野，他此刻终于觉察事情有点不对。夏野非常不开心。不是一时拉不下脸来接受道歉，也不是傲娇的闹小彆扭那种不开心。而是一种穷途末路的悲伤。 夏野的眼睛红的像要出血，已经很湿了，却倔强的不肯让眼泪溢出眼眶。他的脸色苍白，声音发颤，深吸了好几口气才能勉强的说出话。 他说：「我把小璃交给你了，请你善待他。」 韩明修震惊的看着他。而夏野在说完这句话之后，眼泪终于忍不住落下。他耳朵突突的胀痛，房间里很安静，他能听见小璃好可爱的小呼嚕，还有自己的心跳。噗噗噗噗，像是刀捅进肉里的声音，又或是血滴落下的声音，一下一下钝钝的闷响。 夏野有点恍惚，这是不是就是肝肠寸断的声音。 当年你提分手的时候，还爱我吗？ 韩明修震惊的看着安静落泪的夏野，像是怕会惊扰什么似的轻声地开口：「怎么了？什么叫把他交给我？你，你什么意思？」 随着自己的问话，韩明修心渐渐凉了，他立在原地看着夏野胡乱的用袖子抹眼睛，看着他努力平復气息开口：「小璃的惯用东西都在行李箱里，我写了一本注意事项，里面有他的生活习惯还有作息时间，希望你继续维持。小孩子还是需要生活规律一点才好。」夏野吸吸鼻子：「食物方面他不太挑食，喜欢吃菜多过于肉，但是最爱的是海鲜。什么鱼都喜欢，特别喜欢虾子跟螃蟹。他虽然没有过敏，但也别让他吃太多，螃蟹性凉，这个年纪的小孩，顶多小半隻，再多怕他会拉肚子。还有他平常晚上有喝牛奶的习惯，如果你们想换更好的牌子，记得先混着泡，慢慢换过来。小璃白天对牛奶依赖不大，可是对睡前这瓶奶很坚持。对了，记得喝完牛奶要让他刷完牙才睡觉，不然会蛀牙……」 韩明修大梦初醒，他张着嘴几次深呼吸，终于是克制不住。他抓住夏野的手腕，把夏野拉出小璃的房间。快要失控的韩明修还记得轻轻关上房门以免惊吓到熟睡的小孩，这点让夏野很欣慰，韩明修开始有一点点父亲的样子了。 他把夏野往走廊尽头的另一间房带。韩明修走得很快，夏野被拉得踉踉蹌蹌地跟在后面小跑，他有点想挣脱韩明修的手，却也知道逃不过alpha的力气。韩明修忘了克制的气息朝他扑面而来，他有点难受，却又忍不住深呼吸。 韩明修把夏野推进自己书房里，将人按在沙发上坐好，自己半跪在他跟前。他难掩自己失落震惊的心情，忍着慌张惶恐的问：「你跟我说这些要干嘛？我不知道的你再告诉我就好了啊，你现在说这么多，我，我记不住……」 「我要走了。」夏野像刚刚摸夏璃一样，摸摸韩明修的脸颊：「我知道你可能记不住，所以我刚刚也说了，我有写一本注意事项，你可以翻翻看。」 韩明修无法再装傻，他的眼泪流下来，滴到夏野手上，夏野缩回手，静静的看着他。 「你要走去哪里？」韩明修几次张嘴，终于沙哑的问出一句话：「为什么一定要走？」 「为什么不走？」夏野反问：「我们在三年前就已经分手，早就没有关係了，如果有，也只有小璃。」 「关于小璃，我想了很久。他毕竟也是你韩家的孩子，就算我不放手，只要你想要，躲到天涯海角你们都能把我揪出来。我跟你拉扯这个毫无胜算。我也不想浪费时间浪费精力东躲西藏，很没有意义。况且，小璃有权得到更好的照顾，反而是我没有权利剥夺。他跟着我吃太多苦了……」 「我外出工作的时候，把他交给王妈妈，有时王妈妈忙，我只能找临时保母，小璃有时要面对陌生人，他应该很害怕。我也很害怕，怕我找了一个没耐心、会虐待他的坏人。就算我在家，有时赶翻译稿子，也只能把他放一边让他自己玩，虽然他很乖不会来吵我，可是我知道他很孤单。我真的，没能给他一个好环境。」夏野想到夏璃应该要得到更好的照顾，可自己却给不起，心里疼的哽咽起来：「我问过他，小璃喜欢这里。而韩家也的确能提供他良好的成长环境。主宅人多，有爱他的爷爷奶奶还有其他人，你忙工作的时候，他们能帮你照顾小璃，照顾者都是固定的人，不会造成他严重的分离焦虑。」 「他跟你分开就有分离焦虑！」韩明修忍不住低吼：「你就这样走了，他明天起床看不见你怎么办？」 「小璃知道。」夏野忍着哭说。 「小璃知道你要走？」韩明修不敢相信：「他知道还让你离开？」 「我，我跟他说我有工作要去外地一阵子，我问他想要跟着王奶奶，还是要来这里跟小狗玩，他选了狗狗……」想到小璃当时听到能来跟狗狗玩，惊喜的瞪大了眼睛，夏野就自责的说不下去。他居然对一个天真的小孩撒谎，对他使心计，他知道他一定会选小狗。他辜负小孩对他的信任。 「你怎么能骗他？」你怎么能骗我？韩明修语带哽咽的指控夏野。 夏野深吸一口气，硬着心肠接下了韩明修的指控，继续交代：「小璃真的很喜欢牠，你们可以让狗多跟他玩。你们有取名字了吗？小璃说想要叫，大狗。因为我跟他说萨摩耶犬会长得很大……」 「好，就叫大狗。」韩明修含着眼泪点点头，又把头无力的靠上夏野的手。 「他或许会难过一阵子，你们要一直对他好，转移注意力，过一阵子，他就会……他就会……」夏野终于崩溃的哭起来。『他就会忘了我』这句话实在太扎心，他说不出来。 「小璃不能没有你，」韩明修流着眼泪说：「我也不行。你不要我们了吗？」 夏野摀着脸摇头，眼泪从指缝中流出来。 「你坚持要走，不就是因为我吗？你还在气我，我知道你还没有办法原谅我，我可以等。求你不要这样伤害你自己，你给我机会弥补，我这次会做好的。」韩明修轻轻掐住夏野的腰，趴伏在夏野膝上压着泣声垂死挣扎：「你还爱我的，是不是？我知道你还爱我，所以才会那么伤心。你不会不要我。你不能不要我。」满屋的冷杉气息都透着巨大的悲伤。 「学长，」夏野哭了一会儿，终于止住眼泪，他哑着嗓子温柔的问他：「当年，你提分手的时候，还爱我吗？」 「当然，当然我是爱你的，」韩明修听到熟悉的称呼急急抬起头：「我一直很爱你，现在依然如此。」 夏野点点头：「嗯，我也爱你。那时候爱你，现在，似乎也还爱着。」韩明修喜出望外的看着夏野，他看见夏野泛起一个苦笑：「可还爱着又怎么样呢？你当时不也能决定不要我？」 韩明修哑口无言。他想反击夏野的逻辑，想告诉他这样的分开只是夏野无谓的报復，可他看夏野难过又坦然的神情，一句话也说不出。夏野真的什么都不要了，他连自己身上的一块肉都挖下来，他把夏璃亲手交出来，你说这样决裂的做法，你还能求他什么？ 「学长，你说要小璃，现在我把小璃给你了，请你像爱自己一样的爱他。」夏野哽咽的说：「如果，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你没那么爱他了，或是你的另一半不能接受小璃的存在，那就请你把他还给我。让我来爱他。」 韩明修趴在夏野膝上用力的摇头，声音嘶哑又激动：「不会有别人，我会一直爱他，会一直爱他……」我也会一直爱你。可韩明修知道他现在已经没资格再对夏野说这句话了。 这次不能再黄牛了喔，夏野轻轻拍韩明修的头。像是在期许他说到做到：我把比我自己更珍贵的宝贝交给你了，你别让人失望。 夏野擦擦眼泪站起来，韩明修还握着他的腰，顺着他的动作也跟着直起上半身，夏野低头看还一直跪着的韩明修，说：「至于我，你说我要什么你都会答应、你都能做到。我想了很久，我想不到我要什么。我只知道，我不要什么。」夏野湿湿的眼睛认真的看着韩明修，一字一句的说；「我不要你了，真的不要。我就这点要求，你能做到吗？」 「不要，不要这样，我做不到。」韩明修抱紧夏野的腰，将脸埋进夏野的肚子终于失声痛哭。他的腰那么细，好像他再用力一点，就能折断，他的腹部瘦到几乎都要凹陷，他知道那里还有一道疤。这个人这么纤弱，意志却这么坚持。 韩明修像负伤野兽的低吼号哭，这一盘棋已经被夏野喊了将军，他只是徒劳无功又耍赖的不肯认输。夏野就这样被他抱着，静静地等着，无奈的轻声叹息。 终于韩明修哭停了，他抬头看夏野，哑着声恳求：「不要不联络好吗？」 他答应过的，只要是夏野要的，他拚死也要给他。 「你只是不要我，不要让小璃也看不见你好吗？你平常随时可以来看他，假日可以来带他出去玩，晚上你们可以视讯。我会准备一个平板给他，你们不要断了联系。你永远是他爸爸。」韩明修喉咙颤的发疼：「你放心。你要不想见我，你来的时候我会避开。我，我不缠你，你也别躲好吗？至少别躲着小璃。」 夏野可以不要他，夏野可以藉此惩罚他同时也伤害自己的爱情。但他不能放任夏野也伤了亲情。这是韩明修能给出最大的让步与善意。 夏野晕了一下，韩明修的话让他失了防备，满屋子乱窜的冷杉气息趁机乱了他的心神。夏野苦笑，不可否认他还在被他的信息素影响，仍然受他吸引。但自己已经没有什么能再吸引对方的了，且不说自己现在发不出气味，就算有，也是令他噁心的西瓜味。 夏野甩甩头，想让自己清醒一点。对于韩明修的提议，他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客气的说：「谢谢你。」 韩明修把他的不置可否硬当成同意了。隔着衣服，他在夏野的肚子上留下一个亲吻。然后他站起来对夏野伸出手：「最后一次？」夏野迟疑了一下，将自己的手放进韩明修的手中，任他牵着。 韩明修收紧手，一瞬间甚至想用力到将那手捏碎，捏进自己的手里，跟自己连在一起，再也分不开。可他怎么捨得再让他痛。 他低头看着紧牵着的软软的手，年少时以为能携手走过一辈子，结果他提前放开。 再重逢，他也曾抱着希望，断掉的缘分能再次牵起来。 可如今，牵手也就只是牵手。再次牵起来的缘分，大概也只足够支撑三分鐘。刚好就是他们走下楼的时间。 他牵着夏野慢慢走下楼，韩家两位主人还等在客厅。看见夏野跟韩明修两个人虽然牵着手，但却都哭肿了眼睛。韩筠泽跟唐茜不知道实情，大概也能猜到七八分。 「爸，妈，夏野要回去了，我送送他。」韩明修说。 「不用，我自己走就行了，」夏野对两位长辈致意：「我先走了，小璃日后要麻烦你们多照顾。」他对唐茜跟韩筠泽深深的鞠了一个躬。 「哎呀，小夏你别这样，怎么，怎么这就要走了？」唐茜看夏野又要哭了，心里也捨不得。又怨自家蠢儿子，这么好的孩子，被韩明修伤成这样，弄得现在留都留不住。 韩筠泽倒是说话了：「夏野，不介意的话，伯父送你。」他不等夏野说话，起身走到玄关拿起车钥匙，等在那里。 「……」韩总裁的威严不容拒绝，夏野只好说：「那就麻烦伯父了。」他向韩夫人道别，眼光又看向二楼，最后才依依不捨的低下头。抬脚要走，才发现韩明修一直没松手。 「你去帮我看看小璃是不是踢被子了。」夏野轻声的说。 「好。」韩明修的眼泪不断从眼角沿着脸颊流到下巴，滴到胸前的衣襟都湿了，他紧咬着牙强迫自己松开手，转身上楼去帮小璃盖被子。 被松开的手凉凉的，手心里的温度一下子就流光了，像他们俩的感情一样，什么都留不住。 夏野垂下眼睛也走向玄关，跟着韩筠泽走出门外。 两个人，没有道再见。不需要再见。 我要付出什么代价？ 韩筠泽开车将夏野送回去，一开始他问夏野现在要回哪里，夏野报了地址，之后车子里就只剩下轻柔的钢琴乐声，两个人再无对话。韩筠泽似乎就是专程送夏野回家的。 夏野原本绷紧神经，他不知道这个大总裁要作什么。一个超大集团的领导者，绝不可能只是要来当他的司机吧？难道要像电视上演的那样，甩个几千几百万要求自己离开他儿子？ 这也不对啊。自己本来就要离开了，大总裁没必要追着出来撒钱吧？而且少数的几次见面，韩伯伯都是非常温文儒雅的。要不是知道他是云邦的总裁，肯定会以为他是某大学教授啊，韩伯伯一点市侩的生意人气息都没有。 夏野一直在胡思乱想，想着想着又想起小璃，鼻子又无法克制的酸了起来，眼看眼泪就要掉下来，车子忽然停下来。 转头看向窗外，原来已经到了公寓楼下。夏野揉揉眼睛轻声的跟韩总裁道谢，就想开门下车。 「咦？」门推不开。他疑惑的转头看向韩筠泽。 韩筠泽好整以暇的拉了手剎车，熄了火，也转头微笑的看着夏野。 「夏野，我们谈谈？」 果然，不只是送自己回来这么简单。夏野防备的点点头，沉默不语。 「首先，我必须先跟你道歉。之前你们年轻人谈恋爱，我们作长辈的不敢干涉太多。知道你们分手了，也以为就是一般情侣分手，没有多过问，谁知道韩明修这么荒唐。那些混帐事我们现在才知道，他不分青红皂白的提分手，让你一个人承担那么多，特别是关于夏爷爷的事，我们真的非常抱歉……」韩筠泽在驾驶座侧身面对夏野，对他低头弯下上半身，艰难的鞠了躬。 夏野吓了一大跳：「韩伯伯，您别这样，」他身体慌乱地朝角落避开，他怎能受长辈这样的礼：「我，我爷爷没怪任何人，我也没有，您真的别这样。再说这是我跟爷爷的事，要说对不起也是我对不起爷爷，跟韩家没关係。」 「怎么会没关係？要不是夏爷爷忽然发现你怀孕，气到跌倒，也不会……」 夏野难过的摇头：「不是啊，爷爷没生气，他知道我怀孕还挺高兴，说夏家有后了。他跑来看我，又赶着要去买补汤给我补身体，才会不小心跌倒，最后才……。这件事真的跟你们没关係。」 「爷爷在住院的时候也说，这事不怪任何人，要我不能自责，也不能怪罪……别人。爷爷说感情的事有聚有散，不能强求。至于孩子是上天给的礼物，要我好好珍惜。爷爷从来没有责怪过任何人。」 「……」韩筠泽愣了一下。原来查到的报告跟实情稍微有出入。有智慧的老人，怕孩子内疚自责、怕孩子们以后无法面对彼此，直到最后也不忍苛责。这样的人果然教养出这样善良的夏野。「不论如何，那也是明修没把你照顾好，才让爷爷因为要照顾你而出事，是我跟他妈妈没教好，让你受罪了。」韩筠泽坚持的又朝夏野弯腰。 韩筠泽抬起头继续说：「再来，我们也感谢你。谢谢你把小璃生下来，把他教得这么好，甚至现在还愿意带他来韩家，」他又朝夏野深深点了头：「小璃真的是一个人见人爱、懂事又有礼貌的孩子，我们都会协助明修好好照顾他，请你放心。」 夏野听到他提到夏璃，刚刚想爷爷的心又转到小璃身上。这才离开不到一小时，他就已经心痛的要死掉，接下来，他还要怎么活啊？ 韩筠泽看夏野皱着脸难受的样子，并没有安慰他，他只是问：「接下来你打算要做什么？」 夏野茫然地看着韩筠泽，心里发苦：「我，我不知道。」当时没了爷爷，他还有小璃宝宝，他得强迫自己坚强。现在连小璃都不在身边，他失去所有重心，能不能好好活着，他都没把握。 「你不想回去念书吗？」韩筠泽说：「就我所知，你的成绩很好，你也很喜欢念书，如果不是明修，你现在的年纪，可能硕士都拿到了，甚至会继续读博，是不是？」 读博？好遥远的梦想。他现在只是一个大学都没毕业的人，脱离学校这么久哪里还敢想什么硕士博士。 韩筠泽看夏野低下头，又说：「其实我知道你，并不是明修带你回家那次。我知道你、对你的名字有印象，大概是在你高一的时候。」夏野疑惑的抬头看着他。 「你有申请云邦奖学金吧？集团都有专门的人在处理，不管是资优奖学金或者清寒补助，我们都会再三确认每个孩子的获奖资格。最后那份名单会送到我手上。那每一份奖状我可都是亲自签名的，你没丢了吧？」韩筠泽微笑着说。 「没有，我没有弄丢。我有收好。」夏野很慎重的说。 韩筠泽点点头继续说：「你的名字挺特别的，夏野，很容易记，我就不小心记住了。接下来每个学期我都有签到要给你的奖状，你年年都是你们年级第一名，后来也考上第一志愿，成了明修的学弟。」 「一直到这里，我都相当的欣慰。云邦资助了很多学生，几十年来不曾间断，其中真的出了很多优秀的人才，他们在社会上各个角落努力，也有一部份人进入集团工作。而你，是他们之中的例外。」韩筠泽停了一下：「你居然连学士学位都没拿到。站在给你拨了奖金、签了六学期奖状的赞助人立场，我对你相当的失望。」 「……」夏野想到高中那时的勤奋努力，上了大学的光彩飞扬，如今却只得前途一片黯淡。他能理解赞助人失望的心情，就连他自己也对自己失望。 「你辜负了云邦奖，更辜负了你自己。」韩筠泽毫不留情的说。 夏野想辩驳：你明知道都是你儿子的错，可他说不出口。未婚怀孕、休学、生下孩子，这都是自己的选择。自己当时已经是成年人，本来就必须为自己负责，把错全部怪到韩明修身上，并不能使自己比较无辜，只是推卸责任找藉口而已。这很噁心。 夏野低着头轻声的说了声对不起。 韩筠泽点点头：「你是该说对不起，不过不是对不起我，是对不起你自己。你对你自己太坏了，你没发现吗？」 夏野抿紧嘴没说话。 韩筠泽沉默了一会儿再度开口：「云邦一直持续在资助优秀的学生出国，今年还有多出来的名额，你愿意去吗？」 「我？」夏野震惊的倒抽一口气：「我不要。我不去。你们不能强迫我，这是犯法的……」 夏野吓坏了，他不知道韩筠泽为什么要赶尽杀绝，他都把小璃交出去了，为什么还要把他赶走？ 韩筠泽听到夏野惊恐的胡言乱语，纳闷的看他，想了想，忍不住笑出来：「你在想什么？以为我韩家容不下你，要把你撵去国外？」他拍了一下夏野的肩膀：「你电视剧看太多啊，小朋友。我是认真的在问你要不要出国读书。」韩筠泽越想越觉得好笑，愉快地笑出声，夏野这小孩真的比自家儿子可爱上八百倍。 夏野看着哈哈大笑的韩伯伯，也有点不好意思，看来真是自己误会了。如果不是容不下自己，唯一的可能就是要替韩明修赎罪了。 「那我也不要。」夏野有一点小赌气的说：「我一个连大学都没毕业的人，何德何能能得到云邦的补助？说穿了还不就是因为韩明修。我不要。我再也不要跟他扯上任何一点关係了。」夏野挺直腰：「韩伯伯，谢谢你的好意。不过，你们无须对我进行任何『补偿』，我的人生是我自己搞砸的，不需要你们来赔。」 韩筠泽这会儿又几乎要被气笑了：「你以为我是要补偿你？」他叹口气摇摇头：「我问你，你高中三年凭什么拿我云邦奖？」 「凭我……足够优秀？」夏野还记得高中时的自己，校长拍着他的肩说他是他带过最优秀的学生。 「是啊，当年能拿我云邦奖，当然是因为你优秀。现在我给你云邦提供的出国名额，也是基于同样的原因。」韩筠泽伸手从后座拿出一份文件：「你自己看。」 夏野疑惑的接过文件，就着韩筠泽帮他按开的车内顶灯，发现这是三年前大学导师帮他送的留学申请资助文件，里面有歷年来的成绩与各科教授的推荐，文件上还有自己的签名。看着这份文件，夏野这才想起来他曾经申请过要出国，只是后来一连串事情发生，他都忘了这回事。现在想起来，韩明修那时跟他约定，如果他申请通过了，他也跟他一起出去。韩明修读博，他读硕。夏野硕士会先唸完，他再陪韩明修继续读博士，而韩明修拿到博士学位夏野还没毕业，他还可以申请留在美国分公司任职，等夏野毕业再一起回国。他陪他、他等他，多好的梦。后来申请书送出去没多久他们就分手了，夏野最后也没能等到申请结果就办了休学。 夏野翻到最后审核结果，核可章已经盖过了，日期压的还是三年前的日期。 「你看，这是三年前本来就属于你的机会，现在我不过是把他还给你，你有什么好拒绝的？」韩筠泽说。 「可是，」夏野皱着眉，他还是觉得怪怪的：「这要换作其他人，机会错失就错失了，哪里会被您记着这么久，哪还有再来一次的机会？我还是靠了关係走了后门。我不喜欢这种感觉。」 「哎，你怎么这么死脑筋。那你怎么不想，要换作其他人，没那么倒楣遇上韩明修，你早就念完硕士回来了？」韩筠泽有点恨铁不成钢。 「啊？」夏野呆呆地听韩筠泽洗脑。再去念书是他没想过的事，他已经习惯不再为自己打算，现在这么好一个机会砸到眼前，他拿也不是不拿又忍不住。可拿人手短，他要付出什么？ 「我如果接受了，我要付出什么代价？」夏野心里发苦，决心要问清楚：「是小璃吗？」 是永远不能再见到他吗？ 他即将起飞。 「我如果接受了，要付出什么代价？是小璃吗？」夏野心里发苦。拿人手短，他要是接受了韩筠泽的提议？他将要永远失去小璃了吗？ 「小璃？代价？」韩筠泽愣住，这才真正知道夏野防的是什么：「你以为我提供你出国念书是想要交换什么条件？」韩筠泽摇摇头：「是我的错，我没说清楚。那现在我从头说，夏野你听明白了。」 韩筠泽敛起笑容，认真的说：「关于小璃，很谢谢你将他送回韩家，但我韩筠泽在此跟你保证，在你同意之前，小璃只会姓夏，是你夏家的后人。同时夏璃他也是姓夏的韩家人，韩家永远会庇荫他。同样，你也是我韩家人，我会代替你爷爷看顾你。就算你不愿与明修有配偶关係，你也永远都是我的孙子－夏璃，的父亲。这点我斩不断，难道你想斩断？」 夏野愣愣的摇头，但忍不住皱眉，怎么就这样变成韩家人？还要代替爷爷照顾我，这韩大总裁太霸道了吧？ 「我知道你捨不得夏璃。你放心，我们会帮你照顾好他，他永远是你儿子。没人能抢走。」韩筠泽拍拍夏野的肩膀：「夏野，你是个优秀的孩子，明修没福分与你共结一生是他的损失，但他犯的错不应该赔上你后半辈子，你的学业、你的健康，不应该就这样中断、放着不管。」 「伯父，你……」已经好久没有人替他把事情理清楚，帮他规画未来的路，夏野有点不知所措。 「筠舟都跟我说过了，你的腺体出了问题，而且你不太想治疗是不是？他说你不想受制于人。」 夏野黯然的点点头。 「夏野，你不知道腺体受损的严重性。我的三叔公，因为意外导致腺体受伤，当年医疗科技没现在进步，以为身体没其他外伤就没事了，也没管它，甚至跟你一样，觉得没有腺体干扰从此他就是一个自由的omega。结果，不到十年他就因为多重器官衰化而过世了，走的时候听说还不到四十岁。夏野，你想要你的人生在三十多岁就停止了吗？」 夏野听了韩筠泽的话，吓得脸色发白。当时韩主任只说寿命会缩短，但韩总裁说：你想要你的人生在三十多岁就停止了吗？不，当然不想。可是…… 「我知道你担心信息素、发情期那些问题，」韩筠泽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正方形金属盒子，递给夏野：「这个你拿着。」 夏野疑惑的接过金属盒，那是一个精緻的金属雕花亮面银盒，虽是方形，但是边角处理的流线圆滑十分漂亮。他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枚镶着褐色宝石的白金戒指。最奇怪的是盒盖一开，车内顿时充满杉木香气。夏野立刻盖上银盒盒盖，警戒的看着韩伯伯。 「这本来是一枚女戒，你韩伯母最近把它拿去改成男戒了，为的就是要给你。戒檯上镶嵌的是韩家祖传给长媳的木晶石。」韩筠泽说：「你可能闻到了，这个木晶石会散发木质气味，至少我闻到的就是木头味。可我们的omega伴侣闻到的味道却都不太一样，例如你韩伯母闻到的就是我的檜木香，而你闻到的应该就是明修的冷杉。」 「我不要。这不是该我拿的东西，我不能拿。」夏野立刻要退回，将盒子塞还给韩筠泽。开什么玩笑，这是人韩家传给长媳的戒指，他要拿了成什么样。 「你别急，先听我说完。这个晶石的珍贵，并不是在于宝石价值，而是他的作用。」韩筠泽无奈地拿着盒子，试图解释的木晶石的用处：「你可能知道韩家alpha的气味都是木质香，而木晶石是上古时期的木石结晶，它似木非木，有木头的特性，却有矿石的坚硬。最特殊的是，它能释放木质气味。韩家先祖偶然得到一大块木晶石原石，发现晶石有安抚家族中omega配偶的作用。有时我们在某些特殊时期无法待在我们的伴侣身边，木晶石可以代替我们稳定omega激素平衡，也能舒缓情绪。平时戴着木晶石，身上也会散发类alpha的气味，能保护你不被其他alpha骚扰。」 「你的性腺受损需要治疗，筠舟能帮你跟对方医院联系，治疗方式也不困难，只是需要你长期配合。筠舟说在治疗期间，如果有适当契合的alpha激素轻微刺激引导，性腺活化状态会更佳。目前为止，与你最契合的alpha激素，就是明修吧？但我猜你肯定不愿意让他再接近你。那让木晶石来帮你。它可以在治疗的期间起到关键作用，就像药引的功能。日常也能提供类信素让外人以为你已经被标记，是有主的omega。你不用担心腺体治疗好，又会不小心引来麻烦。」韩筠舟将戒盒再度放回夏野手中。 「你韩伯母知道你一定不肯要，她说就当借你的吧，你在外面会需要的。」韩筠泽敲敲金属盒：「这个盒子有隔绝气味的作用，如果，」他想了一下，似乎在考虑如何才能措辞委婉：「如果你遇上你有兴趣的人，把戒指收回盒子里，气味就会被阻断，不会影响你交朋友。如果再以后，你找到想与他共处一生的人，不再需要戒指当挡箭牌，到时你再把戒指还回来。」 嗄？夏野要晕了，这韩家长辈将长媳的戒指借给他，却又教他不影响交朋友的方法，这实在是……夏野都要脸红了。 「夏野，我跟你韩伯母讨论了很久，我们都很欣赏你，也愿意栽培你，这跟明修或夏璃都没关係，甚至都不是为了对你爷爷的愧疚。单纯只是因为你是你。我们知道你的能力，知道你足够优秀，实在没办法把你放着不管。撇开他们不说，我可是比那个浑小子还早认识你，你接受我云邦的奖励资助更是早在认识明修之前，你我之间不应该存在什么裙带关係的顾忌。你要是怕有人背后说话，那更不必，」韩筠泽说：「我云邦每年资助的人，各院各校高中大学几近上百人，几十年下来都上千人了，真的不差你一个。更何况，你所有的资格都符合。」 「……」不要再说了，我要动摇了。 「语言学校跟医院还有你的住处我都安排好了，不是什么豪华大别墅，只是离学校近的普通房子跟一个阿姨，帮你简单料理家务。你就把她当成当地的联络人，一开始你人生地不熟，有阿姨在，方便你随时求援。」夏野貌似要婉拒，韩筠泽赶紧说：「你别觉得你有什么特权，这样一点小安排说出去都丢人，显得我韩家很小气似的。」韩筠泽有点不好意思的样子，让夏野有点想笑。 「如果你还是不安，那毕业后回来帮我？到时我把韩明修那小子调去非洲看大象？」 噗哧。夏野总算笑出来。他低头看着文件：「给我时间再想一想？」 「你是聪明人，会找到对你自己最好的出路。」韩筠泽拍拍夏野：「这几年好好去过自己想要过的生活吧，小璃放心交给明修，我们会监督他成为好爸爸的。」 「你们，你们也别太宠他……」夏野有点为难，他既希望夏璃被所有人宠爱，又怕他被宠的无法无天。而且现在既然已经把孩子交给韩家，如果又指手画脚，也实在太失礼，好像真的把他韩家当成托儿所似的。 韩筠泽倒不以为意：「哈哈哈，你怕我们养出第二隻韩明修？不会的，我们小璃比他聪明多了。」接下来他正色道：「小夏，请你真的放心，我们犯过一次错，不会再犯了，我相信明修也是。」韩筠泽语带双关。虽然跟夏野的谈话，全程他都没说过自家儿子一句好话，但私心里还是希望最终夏野能以子婿的身分正式进入韩家。而不仅仅只是夏璃的父亲而已。 夏野也听懂韩伯伯的言外之意，可他没接话。这个时候，韩明修不是他该考虑的。他自己的未来才是。 眼前这个慈祥的像父亲一样的长辈，真的完全卸下夏野的心防，韩家为他铺了一条路，他何苦为难自己不踏上去？等他焕然一新的回来，他还有其它能报答韩家的机会、感谢韩家的栽培。 他捏紧手上的盒子，轻轻的点了头，说了谢谢。 夏野在三年多前断掉的翅膀，此刻又重新接起来。他即将起飞。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在发展 夏野下车，告别了韩总裁回到屋子里，心里的激盪还不能退去。他真的要离开了？出国读书，他多久没再敢想？曾经那么近却忽然错失的机会，如今又回到自己手上，他不知道选择接受韩家的资助是不是对的。但是人生没有那么多次能重来的机会，他应该放手一搏。 反正，他也再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了。更何况，照韩总裁的说法，这回他不会再失去。他是去拿回属于自己的学位、健康，还有下半辈子应该要幸福的人生。 夏野微微笑起来，心里一阵轻松。他拿起韩明修留在客厅桌上的亲子鑑定报告，一页一页的撕碎。这些不堪，都将要过去了。 xxx 夏璃第二天起床的时候，发现自己回到卡通森林，床上除了大恐龙，旁边还睡着不知道为什么脸跟眼睛都很肿的韩叔叔，顿时慌的大哭起来。韩明修被孩子的哭声吓醒，连忙爬起来哄。他告诉夏璃说他爸爸临时有工作，所以提前将他送来，晚上有空会跟他视讯，好不容易哄定了，带着他完成洗漱下楼吃早餐。 夏璃一下楼就看见小白狗在客厅跳来跳去，开心的衝过去大叫：「大狗，想你，你有木想我？」小孩儿语句不明，但是大人都知道他的意思。 韩夫人在旁边故作伤心：「奶奶也好想小璃，不知道小璃有没有想奶奶啊？」 夏璃不好意思的停下脚步跟客厅的爷爷奶奶道早安，还嘴甜的说：?有。小璃想，爷爷奶奶，?看见高管家跟从厨房端早餐出来的娟姨，还补上一句：「也想你、想你。」他短短的手指害羞的一一指过高爷爷跟娟婆婆。把那两人高兴的，连忙过来跟小璃打招呼，摸摸他的小脸称讚他好乖。 「那我呢？」韩明修凑上前问。夏璃抱着狗没理他。 「啊，我今天上班可能很忙，晚上不知道能不能准时回来，帮小璃跟爸爸视讯喔？」韩明修看看手錶，很为难的说。 「韩叔叔，小璃也，想你喔。」脆脆扁扁的声音，尾音拉低听起来相当不情愿。 大家都笑了，韩明修无奈的摸摸小璃的头：「我会赶回来的。」 韩明修出门上班，将夏璃留给一屋子开心家里增加新成员的长辈。 到了晚上，韩明修果然信守承诺，准时从公司回来，还带了一块平板回来给小璃。除了通讯软体，韩明修还问了公司其他家里有小小孩的同事，下载了几个适合小朋友的学习软体，在晚饭后跟小璃玩了几个小游戏。韩明修谨记秘书的吩咐，不可以让小孩玩太久，他下载了护眼app，设置定时，每十五分鐘就暂停游戏强制休眠半小时。 小璃一开始不乐意，吵着要继续玩，后来发现平板真的打不开了，以为自己弄坏韩叔叔的东西，吓得不敢再碰。韩明修告诉他没有坏掉，只是它需要休息一下，不然待会儿跟爸爸视讯就没电囉，小璃这才乖乖的让平板睡觉。 韩明修翻看夏野留下的小璃生活注意事项，发现平日里小璃八点就要准备睡觉了，最迟八点半就要在床上躺好。所以他在晚饭后传了简讯给夏野，问他晚上八点是否有空与夏璃视讯，他会帮夏璃准备好，预计视讯结束就让夏璃睡觉。夏野简短的回覆：好。 晚上八点，他丢了视讯请求过去，等到接通之后，他直接将平板交给坐在床上的夏璃，夏璃看见萤幕上的爸爸开心的大叫，嘰哩咕嚕的先是抱怨夏野没跟他说再见，又跟他说大狗还记得自己。韩明修躲在平板的背面靠着墙坐下，静静的听着他们父子俩聊天。 韩明修谨守分际，说好不再打扰就尽量不出现。即使简讯联络也不敢踰矩，安分尽责的像个小助理，公事公办的协助安排好两位夏董的日后行程。他一颗心空空的，却也饱饱的。韩明修知道以他犯下的过错，如今还能有眼下的平衡和缓，已经是最好的结局。 二十分鐘过去，夏野主动跟夏璃说晚安，夏璃扁着嘴像是要哭的样子，韩明修起身安抚，先用平板没电了当藉口，之后又说爸爸工作很累了，如果小璃不让爸爸去休息，那爸爸明天就会太累，不能跟小璃视讯啦，唬得小璃赶快跟爸爸说晚安。 韩明修接过平板朝萤幕里夏野点点头，也道了晚安，然后切断连线。 夏野有点惊讶韩明修的态度，才一天前拖泥带水的拉扯，实在让人很烦心，现在居然这么平和果断，看来他是真的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夏野原先还怕韩明修打着夏璃的旗号又黏上来，现在一直防备着的紧张心情倒是开始有点放松。 果然否极泰来，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在发展。 夏野开始着手准备出国，韩筠舟派了一个人来帮夏野跑流程，可能还是用了韩家的特权吧，以夏野大学没毕业的情况，他还是申请到了一个很好的学校。 在正式出国前的一个周末，夏野到韩家找夏璃陪他玩了一下午，找了机会尽量用夏璃能理解的方式告诉他自己即将远行，可能有一段时间不能来看他，但是每晚还能视讯的。 夏璃一开始听到夏野不能来看他，难过的都要哭起来，后来听到爷爷说，爸爸要去读书啦，跟小璃一样要去上学。夏璃似懂非懂，但是上个礼拜韩叔叔带他去一个幼儿园玩半天，里面有老师跟好多小朋友，有好吃的点心，还有摇摇马跟滑滑梯，小璃很喜欢，韩叔叔说以后要让他去那里读书。所以爸爸也要去读书了？ 小璃一下子忘了离别的难过，骄傲的跟爸爸比起来：「我有滑滑梯，你那里有吗？」 「呃，可能没有。」夏野说。 「那有点心吗？我有，红豆豆汤喔。」小璃又问。 「好像也没有，可是我可以自己买。」夏野看着小璃同情的眼光，赶紧补上一句。 最后小璃装模作样的叹了气，摸摸夏野的头，说：「那好吧，爸爸你要乖乖喔。小毛说，不乖的宝宝，老师会……」会怎么样呢？小璃歪着头想了一下：「老师会打屁股。」他严肃的点点头，双手摀着小屁股。 韩夫人端着盘水果走出来，看见小璃严肃的摀着屁股，又退回去厨房揉着肚子笑。 夏野认真的承诺夏璃自己一定会乖乖。最后还约定了比赛，看谁在学期末能拿到最多好宝宝贴纸。 短时间内不能再见面，夏野特别捨不得夏璃，唐茜留他下来吃晚餐他都没推辞。要吃晚饭了，也没看见韩明修，夏野有点纳闷：星期六还这么忙啊，一整天不见人影，这样小璃交给他，岂不都只是丢给长辈们，以后夏璃要算隔代教养了吗？直到娟姨端了一份餐往楼上走，他才知道韩明修原来一直都在家，只是碍于夏野在，他没下楼。 夏野啼笑皆非，是也不用这么刻意吧！只要韩明修不缠着自己，那么正常社交的碰面，他并不介意。 他请娟姨不用端餐上楼：「请韩少下楼吃饭吧，如果我来会造成他的困扰，那我下回可不敢来了。」夏野笑着说。 娟姨面露喜色放下手里的餐盘，急忙上楼请人。 韩筠泽嘖了一声：「矫情，要不要八人大轿去抬？」 唐茜拍拍老公，要他给儿子留点面子，嘴里招呼着夏野先吃饭。 夏野没动筷子，毕竟自己是客人，总要等到主人都上桌才好。韩筠泽见夏野坚持不动筷子，也不好意思自己吃起来，只好陪着夏野一起等着那个不肖子。 韩明修五分鐘之后跑下楼，看起来有点疲累慌张。他见大家都在等他，不好意思的打招呼：「爸妈，夏野，抱歉，刚刚跟助理视讯会议，没听到娟姨喊开饭。」 「星期六还抓人开会，开到现在还不让人去吃饭，你暴君哪？」唐茜白了韩明修一眼：「快坐下吃饭。」 人都齐了，开动。 韩家长辈边吃边问夏野出国行程，叮嘱他要好好照顾自己，就像自家孩子要远行的担心操烦，夏野边餵夏璃边回答，自己都顾不上吃。韩明修自己吃完，顺手接过夏璃的碗：「我来餵，你自己快吃。」不咸不淡的神情，不远不近的关心。 夏野一边跟长辈间聊，一边注意夏璃，他发现韩明修跟夏璃配合得很好，韩明修餵食动作很熟练很有耐心，每一口分量适中，速度不急不缓，看来这一阵子韩明修练得不错。 夏璃很快吃完饭，韩明修带他去漱口，之后小孩回到客厅继续玩，韩明修说公司的一个企划案还没看完要先回书房了，临上楼前客气的跟夏野说了声祝一切平安，保重。 夏野也客气的道了谢。 夏野陪小璃又玩了一会儿，到了睡觉时间，他徵得韩家两老的同意，带了小璃回房间睡觉，他给他唸了一本童书，那是夏野跟小璃最爱的一本。当他尖着声学小兔子说话：「我爱你，一直到过了小路，在遥远的河那边。」他怀里的宝宝，已经抓着他的衣服睡着了。 夏野微微一笑，他把故事继续唸下去：「……最后大兔子躺在小兔子的旁边，小声的微笑着说：『我爱你从这里一直到美国、一直到月亮，再---绕回来。』」夏野亲亲宝宝的额头，眨眨眼睛忍着不掉眼泪。 今天他亲眼确认了夏璃在韩家的生活已经趋于稳定，而自己也要迈开步伐往前走，一切都在变好，不能哭。 夏野陪夏璃又躺了一会儿才离开房间下楼，跟韩伯伯韩伯母道了谢，就要回家了，韩筠泽让司机送他，夏野没拒绝，受人恩惠这么多，推辞这么点事也太作态。 他走出韩家大门，馀光撇见二楼微微透光的窗帘动了一下，光影有些摇晃。夏野知道有人在那里，可他没回头，现在还不是他能回头的时刻。 他选择继续往前走。头也不回大步大步的往前进。 就装吧！孤A寡O的…… 夏野出国快两年半了，这两年多来，韩明修的生活没什么变化，上班下班带孩子，每天鸡飞狗跳忙碌异常。关于夏璃的事，他尽量亲力亲为，早上一起吃早餐后出门，先送他去幼儿园自己再去公司，晚上赶得及的话，也尽量自己去接。假日安排了很多活动，他们固定去游泳、打棒球，天气晴朗时还去露营，日子过得很充实。 夏璃跟夏野有十二个小时的时差，夏野的早餐是夏璃的晚餐时间，通常夏璃会快快吃完饭，等着七点整韩叔叔帮他拨通视讯电话，夏野会一面吃早餐一面跟夏璃聊天。有时候夏野前一天睡得晚第二天又没早课，韩明修电话打过去，夏野还在床上一副迷迷糊糊头发乱糟糟的模样。明明有起床气的夏野，在看见夏璃后什么气都没了。他会揉揉眼睛、扒扒头发笑着跟他们道早安。韩明修看着陷在被子里刚起的人，那软软的神态总让他得不断深吸气压抑，才抗拒得了体内乱窜的气息。 视讯每日雷打不动的进行，唯一有变化的是，韩明修偷偷的入镜。这两年来从一开始完全避开，到远远的当佈景偶尔偷看一眼镜头，再到慢慢坐到夏璃身边，等夏野反应过来时，这每晚的视讯活动已经从两个人变成三个人，甚至有好几次在夏璃道过晚安之后，韩明修还继续通话。 夏野有点想抗议，可没有抗议的理由。大部分时间韩明修并不多话，就算说话，话题也都是夏璃。他会跟他报告今天小璃做了什好事让夏野直接表扬他，什么今天主动帮忙娟婆婆收拾餐桌啦、自己带大狗在园子里散步啦、今天在幼儿园帮忙安抚新来的小朋友啦，诸如此类的小小进步。小璃高兴又害羞，隐隐带着小骄傲。至于几次三人视讯后的单独通话，就是韩明修偷偷跟他告状夏璃又干了什么坏事、出了什么糗事，夏野听得哈哈大笑。自然也明白这种事不适宜当着夏璃的面说，五岁多的小孩已经懂得爱面子，要是韩明修这么不留情面的把他的糗事都说了，那可得被他记恨上好几天。 韩明修从不提自己。只说孩子。 他很聪明的知道，只有夏璃的事才是夏野关心的，其它都不重要。 他也不过问夏野的事。就算有几次在视讯里，见到了夏野手上戴了没见过的白金戒指，甚至见过有人穿着睡衣一大早从走廊旁边的洗手间里出来，他都忍着没问。连夏璃想问，都被他绕开了话题。 他不敢听。 他只是在视讯结束后，又偷偷的反覆看刚刚的录影，想看看那个男人有没有比自己帅？猜测那个人会不会对夏野好。他盯着他手上的指环，心痛的好几个夜不能安睡。 夏野知道韩明修看到人了，他也不解释。他觉得他没有必要解释那个人只是他脾气爆烈、老是跟男朋友吵架，然后离家出走硬要躲到他家的omega同学。 要误会就误会吧，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被栽赃。 带点赌气的不解释。夏野都没发现，自己设定的路人甲定位，已经不知不觉越了界。他开始偷偷的在意、也偷偷的在生气。 现在，美国凌晨四点，夏野把韩明修的直播投放到电视上，他在观看夏璃小弟弟击出他人生中的第一支全垒打。 夏野从沙发上跳起来跟着欢呼，直播里的人群也欢声雷动，一大堆家长都为小朋友的奋力表现给予热情的加油，夏野听到韩总裁跟夫人激动的加油声，韩明修更是疯了般的不断大喊：「跑跑跑，快跑快跑，夏璃加油……踩垒包踩垒包……耶，得分！」画面不停晃动，夏野看的都要头晕，但是兴奋之情不减，他听到韩明修大喊：「夏野你看到没？你看到没？我们儿子好棒，他跑得好快！」 「我看到了我看到了！他真棒！」夏野在这头也激动的喊，他知道韩明修听不见，所以才放心的接话。 夏野待在美国两年多。当时他出国的时间点，并不是研究所新学年开始，可他还是决定提早出去。先花几个月的时间在语言学校准备，等到新学年开始，夏野也顺利跟上进度。 一直到现在，已经剩下最后的阶段，只要将口试委员提出的建议稍作做修改及补充后，把论文交出去就可以毕业。他的导师问他，愿不愿意留下来继续读博。老实说，他非常心动。可往往就在他想下定决心继续留下来的时候，出现一些动摇他的插曲，例如现在。有一些关于夏璃的重要时刻，夏野无法亲自参与，总免不了遗憾。 所幸韩明修在这些时刻还算靠谱，他会用影像记录夏璃在成长过程当中精彩的每一刻。让夏野即使无法参与，也不至于完全错过。对于这一点，夏野是相当感激的。 球赛结束，韩明修持续兴奋，他将镜头转过来面对自己，大声的说：「我们赢了，夏璃赢了，我先过去接他。晚上球队会有庆功宴，你们可能要晚点聊。」韩总裁跟夫人也开心的凑过来跟夏野道再见。韩明修声音喊到有点沙哑，笑的眼睛都瞇的看不见，夕阳照在他脸上，整张脸都红的发亮。 夏野看着对方说了再见之后就中断的萤幕，画面还停留在韩明修有些汗湿的笑脸上，他忽然有一瞬的恍神。刚刚的同声加油同声庆贺，彷彿他们真是一家人。 夏野摇摇头，甩去这可怕的想法，谁要跟他一家人。 起身关了电视，今天要回医院门诊检查腺体，应该再去睡一下比较有精神。可又怕睡过头，错过了夏璃的电话。平板里还存着刚才那段直播影片，夏野忍不住点开，眼睛看着萤幕上的球场，耳朵听着韩明修碎碎叨唸。他趁着小小球员们还在热身，跟夏野介绍了一下幼儿棒球队的组成跟比赛规则。 夏野知道从夏璃四岁开始，韩明修就让他加入幼儿棒球队，原本只是想让精力充沛的夏璃跑跑跳跳发洩多馀的体力，想不到夏璃很有天分，投球挥棒都架式十足，玩了一年多，终于正式上场比赛。 夏野思绪慢慢飘远，回想这两年韩明修的慢慢入侵，滴水穿石竟也让自己对他失了防备。这段时间夏野为了想加快脚步尽快完成论文，也怕自己一旦回去就再也不想出来，所以夏野即使过年都没回家。倒是韩明修来美国开过三次会。 第一次他来看他，只站在寓所门口，他说来帮夏璃送礼物。他给了夏野一张夏璃亲手画的『我爱爸爸』卡片。 第二次，他们约吃了午饭，夏野请的客，感谢他带孩子的用心，韩明修送了一袋说是夏璃为他挑选的小零嘴。可夏野拉开袋口一看，那明明就是当年夏野最爱吃、总要韩明修排队排好久的特製糖酒巧克力。夏野偷偷翻白眼，小孩子哪里会挑这种带酒味的糖。 第三次，东岸下大雪，韩明修冒着雪来看他，待不到半个小时路都封了。韩明修望着窗外的鹅毛大雪皱眉，想想还是决定离开。夏野没他矫情，他当着韩明修的面直接往脖子上拍了块隔离贴片，然后抱着厚被子出来，铺在沙发上，让他留下来过夜。韩明修见了也跟他要了一片颈贴，同样贴在自己腺体上，还给自己加打了一剂抑制剂：「三重防护。」他说。 那晚，两个人在开着暖气的客厅分别喝着加了威士忌的热咖啡跟甜奶酒，一人窝一张沙发，聊到天亮雪停。 他们没聊什么，也什么都聊。聊韩明修一直谈不下来的机车客户，聊夏野的卡关论文。韩明修兴致来了，要夏野开电脑给他看，两个人挤在小笔电前讨论，夏野认真的听韩明修说他的看法，让他替自己捋清思绪。夏野手指飞快的纪录那些灵光一闪的思考方向，两个人兴奋的一如当年。 时光好似流转，那一夜，跟韩明修喊出不爱了之前的每一夜那么相似。他又是那个走在前面引导他的好学长。 可他们什么都聊，就是没能聊近在眼前的他与他。 雪夜里，拟真壁炉发出乾柴烈火轻微的嗶剥声以及暖和摇曳的光，温热的酒液下肚，理应被诱发的高涨情潮给封挡在体内，信息素很淡很淡的从鼻息间溢出一丝丝气味，柔柔的散在空气中，偷偷的裹着人。酒香、奶香、咖啡香、杉香、瓜香，混成世间最柔情的味道，温柔的让他们醉了。 微醺的两个人很不理智的保持距离，谁也没碰谁。 非礼勿动，克己復礼。可他们都忘了，礼顺人情。 如果当时他们顺应了情势，那不过就是一夜风流。 可太过深切的情感压过蠢动的本能，就像初识那年的雨季。 因为太想要而不敢要；因为太过珍惜而不敢伸手，反而坐实了彼此难言明的情愫。 只是两个人都忙着装，谁也没发现谁。 就装吧！孤a寡o的，各个都心里有鬼。 夏野想着想着迷迷糊糊睡过去，再醒来的时候，一看时间已经快接近中午十一点。心里一紧，想说糟了，果然错过小璃的电话。他抓过平板检查，纳闷的看到上面没有任何来电纪录。翻出手机，也没有任何来自韩家的讯息。 好奇怪啊，国内时间都要晚上十一点了，难道他们庆功宴庆到现在？这也太不像话。夏野忍不住拨了电话给韩明修，电话关机。原本只是纳闷的心情渐渐转为不安。不会出什么事吧？ 夏野一时心慌，不管时间再晚，他都要联络上夏璃。他发了视讯请求，没想到才响了几声就被接通。萤幕上正是让他担惊受怕的夏璃，背景显示夏璃正好端端的待在他自己的房间里。 「小璃，」夏野大大的松了一口气，但仔细一看，夏璃的神态不对。虽然穿着睡衣，可明显没有在睡觉，看起来情绪低落畏畏缩缩的低着头，完全不像刚刚赢了球在场上兴奋翻滚的那个小屁孩。 「小璃，怎么了，」夏野温声又叫一次：「抬起头来看着爸爸，说话要看着对方的眼睛啊，你一直低着头，爸爸怎么看得见你的眼睛？」 夏璃慢慢抬起头，夏野莫名其妙的看见夏璃的眼睛发红满脸泪痕。 「怎么哭了？不是赢球了吗？爸爸都有看见喔，」夏野以为夏璃在闹彆扭，遗憾爸爸没有看见自己打球的英姿，出言安抚：「小璃好棒，你韩叔叔都录下来了……」 没想到才一提到韩明修，夏璃一直强忍的情绪忽然失控，他对着夏野哇的一声哭出来，哭得惊天动地一发不可收拾：「哇……爹地要死掉了啦……」 谁……？要死掉了……？ 夏野被下了全身锁咒，肢体僵硬，半张着嘴一个字也发不出。 真的不爱了不要了吗？ 硄噹一声，玻璃杯子摔落地，碎片四散。夏野好似受到重击，他晕了一下，从头顶麻到脚底。 夏璃哇哇大哭：「爹地要死掉了啦……我不是故意的，哇……对不起……哇……」夏璃从两年多前被夏野吼过之后，就再也不曾叫过韩明修爹地，他总是喊他韩叔叔。夏野曾私下跟夏璃道过歉，也明确表示韩叔叔确实就是小璃的爹地，可夏璃总不愿意喊。这回当着夏野的面声嘶力竭的喊出来，几乎把夏野吼的魂飞魄散。 小孩一边哭一边叫着对不起，声音震耳欲聋。夏野有那么一瞬间无法呼吸，他揉着自己的脖子，希望紧缩的喉头能放松。几次大喘气之后，他艰难的说话，他要夏璃慢慢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五岁多的慌乱小孩哪里说得出发生什么事，光顾着哭都来不及喘气了，一张小脸涨的由红发紫。 夏野急得直发抖，一直叫夏璃冷静、深呼吸，手下意识的去抓车钥匙，却也知道那钥匙并不能让他即刻飞回去。 就在夏野也跟着慌得不知所措时，娟姨抱着被子跟枕头跑进来：「唉唷我的小璃宝贝，你怎么又哭了呀，别怕别怕，没事了。娟婆婆抱抱哦。」 「娟姨娟姨，」夏野看见终于有大人出现，急忙喊出声：「娟姨，我是夏野，发生什么事了？小璃怎么哭成这样？他刚刚还说……」夏野顿了一下，改口问：「韩少没事吧？」 娟姨被忽然出声的夏野吓一跳，定睛一看才知道他们父子正在视讯，她先快动作的抱起夏璃让他坐在自己腿上，又赶快拿起平板对着萤幕里的夏野说：「夏野少爷，没事没事，韩少没事。听夫人说韩少只是脚趾骨折，人都是清醒的，现在应该已经出开刀房了。」 夏野听到娟姨的说法，心暂时落下了一半，另一半还悬着：「到底出了什么事？怎么会突然脚趾骨折？小璃为什么要一直说对不起？」 「详细情况我也不清楚。老爷夫人跟少爷今天去看小少爷棒球比赛，听夫人说是比赛完了要去开车，在停车场有摩托车差点撞到小少爷，韩少去挡才被撞到的。小少爷也跌了一跤，膝盖手掌擦破皮，在医院已经上过药了。」娟姨将小璃睡裤的两个裤管捲起来让夏野看，一个膝盖贴了块纱布，另一边只是很轻微的发红。「老爷他们还在医院，夫人看小少爷没事，让老高去医院先把他接回家休息。谁知道喔，小可怜到现在还在哭哭，一定是吓到了。」娟姨抱着夏璃心疼的揉揉。 夏野点点头，勉强挤出笑容安慰夏璃：「你爹地没事啦，小璃不要哭了，是不是膝盖痛痛？」他想可能是差点被车子撞到，把孩子吓得到现在都回不过神。 夏璃被娟姨抱着拍背安抚，情绪才慢慢又稳下来。他吸吸鼻子，点点头又摇摇头，哽咽了几声才说：「是我，不乖。爹……韩叔叔说，不可以，边走边，玩。我，我，不小心，球球滚出去，车子，就撞到。」小孩边说边抽泣，人倒是回魂了，又把称呼改回韩叔叔。夏野有些无奈的苦笑。 虽然夏璃将事件叙述的零零落落，不是很完整。但是夏野大概能想像得到当时的情况。他揉揉额角，听起来是夏璃闯的祸，让韩明修受伤了，小璃的爷爷奶奶当时也在场，目睹儿子车祸，肯定吓坏了。 夏野严肃的重新教育夏璃马路安全的几个重点，见夏璃含着眼泪认真的点头表示听进去了，知道小孩这次真的受到教训，也不忍再苛责。他请娟姨再多陪小璃一会儿，娟姨要他放心，挥挥她刚抱进来的枕头，说她被子都抱来了，今晚会在他房里陪他。夏野跟娟姨道了谢，才中断视讯。 视讯结束，屋里忽然安静。夏野整个人瘫软仰躺在沙发上，没了其他人的声音，他听见自己咚咚咚咚的心跳声，一时没控制好，整个屋里爆出浓浓的瓜味，还好屋里没别人，也还好门窗都是紧闭的。刚刚的夏璃带来的惊吓，夏野还没完全平復。他举起手臂压着眼睛，心里一团乱。 夏璃一时慌张害怕喊出来的话，真的把他吓到了。 韩明修如果真因为小璃有个什么长短，他怎么跟人家父母交代？ 他如果真有个万一……，他们之间都还没有说和，韩明修怎么跟自己交代？ 夏野越想越怕，越怕越委屈，越委屈越生气。 韩明修口口声声要挽回要道歉，他们都还没有冰释前嫌，他怎么可以有万一。 夏野咚咚心跳越来越响。他知道吊桥效应，甚至去年还曾跟着那对爱吵架的情侣朋友到温哥华的卡皮拉诺吊桥朝圣。他知道在这种心跳加速的时刻，想到韩明修是非常不明智的。可他也知道，在刚刚误以为生死交关的一刻，他满心只想立刻见到韩明修，至少确认他没事。他喘了喘气，心里明白只要再等个几分鐘，他的理智就能回来，但是他现在连一分鐘都等不了。夏野拿起电话拨出去。 先前拨韩明修的手机就已经没拨通，手机关机。夏野这回拨的是韩伯伯的电话，接电话的却是韩伯母。 「小夏啊，怎么啦？」大概是看了来电显示，韩夫人第一时间喊了夏野，语气带了点故作无事的高亢。 「伯母，你们都没事吧？听小璃说，你们在回家路上出了点意外？」夏野顾不得客套的寒暄，直接问出来。 「唉呀，你知道了呀，」韩夫人的故作无事被夏野一句问话戳破，语气一转，听着有点儿紧张：「小夏你听我说啊，你先别生气，小璃没事。哎哎，也不算是完全没事。他跌倒了，膝盖受伤。可是你不要急，是皮肉伤，刚刚在医院有照过x光，骨头都没事，就是怕以后留疤。我刚刚已经吩咐筠舟去他们皮肤科开最好的去疤药膏，等小璃伤口好了，我会早晚帮他擦药，不让他留疤的，」韩夫人急急说完一长串，末了还补了一句：「小夏啊，真的很抱歉，是我们疏忽了没照顾好，让小璃受伤。」唐茜相当自责。 「……」夏野无言，难道韩夫人以为自己是来兴师问罪的？这是什么不讲理的形象？ 「伯母，小璃是男孩子，又那么顽皮，受点小伤留点疤都很正常，您别这么紧张，」夏野试探的问：「你们其他人都没事吧？」 「都没事都没事。」欲盖弥彰的反应。 「……」夏野再度无言，听电话那头没声音了，他只好挑明了问：「听说韩少受伤了？」 「……」换韩夫人无言。过了一会儿才听到她叹了气：「他，他还好。就是被摩托车压了脚，脚趾头骨折，进开刀房打了钢板，刚刚才出来，现在正睡着。」 事已至此，瞒也瞒不住了，韩夫人原原本本将傍晚的事说给夏野知道。 跟夏野猜想的差不多。夏璃玩疯了不听劝，坚持自己拿着球玩，几个大人兴致高，又看着停车场没什么人车移动，就放松了警戒。小孩拋球拋着就脱了手，还忘了叮嚀的追着球跑，谁知道一辆摩托车忽然从货车后方窜出来，估计对方也是觉得没什么人车，所以加了点速度。韩明修一看见机车立刻追上前推开夏璃，对方也紧急煞车，可还是滑了一小段路。结果机车把手擦撞到韩明修，把人撞倒了，他还被倒下来的机车压到脚。 「小夏啊，明修知道错了，他没把人牵好，害小璃差点被车撞到，他也很自责。我们平常都会牵着的，这回真的是……大家刚从球场出来，情绪都太兴奋，一时之间疏忽了，我们也都得到一个教训，下回一定会更谨慎。你就别太责怪他……」唐茜说。 「……」夏野很无奈，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打这通电话只是想关心一下韩少的伤势，毕竟他也是为了夏璃才受伤的。本来还担心韩家长辈会生气夏璃不听话乱跑，害韩明修受伤，怎么现在听起来反倒怕被怪罪？ 「伯母，我没有要怪韩少的意思，我很谢谢他保护了小璃。刚刚小璃有跟我认错，说是自己没听话，害得他爹地受伤。」夏野觉得有点彆扭，自己主动在韩家人面前喊韩少是小璃的爹地，可人家才刚为小孩受伤，这会儿还喊他韩叔叔，似乎太不近人情。夏野有些难为情的顿了一下才又开口：「这次事情是小璃错，他有反省了，等之后让小璃跟他道歉，也要谢谢韩少救了他。」 电话那头明显松一口气的声音：「呼，不用谢不用谢，那是他儿子，他应该的。你没生气就好，明修担心死了，他怕你知道他没把小璃顾好，一气之下就要把小璃带走了……」 「……」很好。夏野知道他不讲理的形象是怎么来的。浑蛋韩明修，就是他在背后污衊他。 韩夫人听夏野一时没了声音，忽然有点紧张：「你……不会吧？真想把小璃带走啊？」感觉都快要哭出来，非常捨不得。 「没有没有，伯母，你不要担心，我不会随随便便就这样把小璃带来带去的，这样对小璃不好，」夏野赶紧出声安抚：「我知道你们都很用心照顾孩子，今天发生这样的意外真的谁也不愿意，我们就不要互相责怪了。」 「我就说嘛，小夏这么懂事，怎么可能这样。」韩夫人像是放下心中一块大石，忍不住叨叨碎唸起来：「你就不知道喔，今天下午出事的时候，明修都快吓死，抱着小璃一直检查哪儿受伤了，等到医院确定小璃没事之后，他才松一口气说他脚有点痛，结果一检查才知道脚尾趾骨折了。筠舟过来跟他开玩笑，说他刚好可以跟你使苦肉计，他还气的把人赶走，说一定不能让你知道，不然你肯定会怪他没把小璃照顾好。欸，我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呵呵。「是啊，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夏野真觉得脸都要抽搐了，被气的。 「小夏啊，伯母知道你还是很关心明修的。」韩夫人还是忍不住想趁机帮自家儿子说几句好话：「他这几年是真的很用心在带小璃的，都快要强迫症了。拿着你那本注意事项像圣经一样一条一条都要照着做，自己又去买了一套什么犹太妈妈日本妈妈德国妈妈的，说什么这样可以把小璃教得会思考、能自律……还有什么我忘了，反正很认真啦，标准的第一胎照书养。他什么都把小璃都放在第一位，真的很努力在学当一个好爸爸。小夏啊，你能不能看在他这么有心的份上，再给他个机会？其实你也还在意他吧？」 「呃……」也不是这样说啦。夏野开始觉得无力。 韩夫人见夏野有些迟疑，又想再推一把：「你要不要跟明修说几句话？他好像醒了。」 「不用不用，让他好好休息，」夏野说：「他不是不想让我知道？那我就当不知道，免得他又胡思乱想，影响他养伤。」 「是喔。还是当作不知道的好。」唐茜有点失望，可也觉得夏野说的有理：「那我就当你没打过电话。」 潦草的跟韩夫人又聊了几句才掛电话，相较于这通电话前的情感暴衝，他现在是真的无力了。 他看见一个铁錚錚的alpha有如惊弓之鸟，一直很努力了，却始终不敢绕到他面前。进也没勇气，断又断不了，鸭子划水原地打转。夏野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太残忍，一直事不关己的在旁边看着，也不重申拒绝，也不冷眼以待，甚至默许他偶尔亲近。这是不是造成他一直放不了手的原因？ 夏野抱着头细想，自己是不是根本也没想让人真正放手？他就像个恶劣的钓客，让鱼咬了饵却不扬竿，鱼在池里游不走，持竿人又不拉起，任凭鱼儿被细鱼线扯着绕着无法挣脱，而钓客死活不给个痛快，就看着大鱼原地游圈取乐。 夏野想想都替鱼痛。 好多年前，韩明修一句『我不爱了』，夏野信了。他洒脱的转身离开。 后来夏野还他一句『我不要了』，韩明修不信。他凭着愧歉藕断丝连。 夏野曾嗤之以鼻的认定韩明修没自己洒脱，可两相对照起来，夏野其实也没对自己的爱情多有信心。 愿意重新勇敢再把爱情抓牢的，是碰得一鼻子灰的韩明修，而自己只是一隻紧抱着过去伤痕的矫情鸵鸟。 真的不爱了不要了吗？现在连他自己都不能确信。 如果韩明修对自己放开手，会不会好过一点？ 可是，是谁会好过？夏野抿着唇想了很久，终于确定一点。 他自己绝不会好过。 手机定时提醒，他该出门了。 他摸摸后颈，已经治疗了好一阵子，原本乾扁凹陷的地方，偶尔也开始发胀。某些时候还会不受控制的溢散信息素。这样不好，等下要跟医生问一下，是不是能维持体内激素稳定就好，不要再治疗下去了。 热情的性腺对他现在来说，一点用处都没有。 我有一个问题，想要问问你敢不敢 凌晨两点半，夏野坐在电脑桌前作最后检查，一切确认无误之后，滑鼠游标停在传送栏，食指敲下左键，论文最终版电子档即时传送给导师。他闔上电脑，身体往后靠进舒适的椅背，吁了一大口气。忙了一个多月，总算尘埃落定，接下来就等导师通知论文过档、印刷成册、准备毕业了。 他呆呆地坐着，身体很疲累，但是大脑很亢奋，他花了两年多的时间，终于完成了一件事。他现在只想脑袋空空的发一会儿呆庆祝。 虽说是要发呆，可手忍不住拿起旁边的一本笔记本。这本笔记本是韩明修那次雪夜来访回国后寄给他的，说这是他当年的论文随笔，虽然过时了，但思路逻辑方向是对的，希望对他有帮助。 这本笔记本夏野当时就看过他用，他还趁韩明修没注意的时候，在他的本子上偷偷写字，后来也不知道他看见没，时间一久，夏野自己都忘了。直到他这次寄来，夏野在翻看的时候，忽然看见书页边歪斜的字，才想起自己的恶作剧。 夏野现在又翻到那一页，看着那里几行字，第一行是自己幼稚的笔跡：『大韩学长要永远爱小夏?』还画了个令人十分想翻白眼的爱心。那一行的下面，被回覆了『遵命』两个字，蓝顏色的墨水已经有些陈旧退色，肯定是他当年就写上去的。 年轻的时候总是轻易说永远，一个敢说另一个就敢应。可现在，也还不算老，却什么都不敢。 没人敢说，更没人能应。 夏野摸摸『遵命』两个字，暗笑自己作。说什么不敢呢，不早就回绝了老师读博的提议。心里早有决断，却对韩明修偷偷新写在『遵命』之下的询问，视若无睹，默不作声。 春草明年绿，夏野归不归？他问。 明明已经回绝导师了，明明已经开始慢慢收拾行李了，明明已经把归字圈起来了，却在面对韩明修终于忍不住在电话里开口问他，是否有继续读博的打算时，回答：是的，是有这个打算。 不归，他说。 「喔，其实读博也很不错，学术环境还是单纯一些。如果你要继续念，我们都很支持。」韩明修当时是这么说的，明明很失望，却很认真的愿意支持。 电话里韩明修东拉西扯的跟他聊了夏璃，说什么小璃快上小学了，他挑了几间不错的国小，拉拉杂杂的跟他简介每个学校的教学特点，末了问夏野有没有时间抽空回来看一下，帮忙一起挑学校。 停车场意外发生三个多月了，一直想找话题跟他聊天的韩明修，却始终都没说脚受伤的事，看样子他连使苦肉计都不敢。 手继续往后翻，笔记的最后几页韩明修没用上，前阵子被夏野拿来用了。夏野在本子最后两页，左页写着留下来继续读博的好处，洋洋洒洒他写了几十条，佔了四分之三的页面，连校园很美、导师人很好这种乱七八糟的理由都写出来充数。右页标头写：不留的原因。 底下只有三个大字：韩明修。佔了全版面。是得知他受伤那晚，一时衝动写下的。 夏野耸耸肩，没办法啊，人家佔了一整页，不留赢了。当时他立刻打电话给导师告诉他的决定，导师很遗憾，却也尊重他的选择。导师说：想必你经过深思熟虑了，那我也不用再多劝什么，祝福你，希望你的选择是值得的。 『不，我没有经过深思熟虑，但我非常需要老师的祝福。』夏野心虚的想。 现在，一时衝动早就过去了，说后悔吧，不能说没有。但不是没有机会反悔的，导师那里的名额一直还空着，如若他回头，导师会一边唸一边收下他。 可他没有。他一直在收拾。 收拾行李，收拾情绪。收拾心里的埋怨与委屈。 他在替当初不孕的韩明修合理化他的残忍行为。 这个人是alpha中最强势的那一个，就像是勇猛狮群里最强的狮王，佔尽世间所有优势。 他什么都有，却独独没有最基本的雄性繁殖能力。 一场人为的不负责任与黑心乌龙，他误认自己不能生育。 他的焦躁不安自卑多疑不是毫无道理。 而在他独自承受这难堪的秘密时，他的恋人怀孕了。 这无疑是当头一击。 夏野想到这里，他可以理解当初他有多痛苦。他愿意说服自己韩明修是痛到失心疯了。 但是想到这里就好。夏野的同理心最多只能给到这里，再多没办法。 因为再细想下去，韩明修长达三年的失心疯，只会让夏野觉得，你真是他妈的浑蛋笨蛋臭鸡蛋，愚蠢无知加三级。 如果多吃鱼可以补脑、让人变聪明的话，那么韩家得派条捕鲸船出海，韩大公子天天都得吃一对。 真的是越想越生气。 韩明修。火冒三丈的夏野望着那三个大字。 我要回去了，我有一个问题，想要问问你敢不敢。 最好你的答案，值得我回去听。 xxx 韩明修是几天后从父亲韩筠泽那里得知夏野要回来了，他狂喜的不敢相信，一时衝动忘了注意时间就拨电话给夏野。 夏野那里凌晨三点，正睡的迷迷糊糊，大半夜的接到韩明修的电话，吓得不轻。 「小夏，爸说你要回来了？」韩明修披头就来一句。 努力振奋脑子的夏野，听到韩明修发神经的半夜来电，只是为了问这个，气的直想摔电话：「韩明修，你有什么毛病？你知道我这里现在几点吗？」夏野语气很愤怒。 「……抱歉，」韩明修一时语塞，支吾了半天才挤出一句：「我太高兴了。」 「高兴什么，又不是因为你。」夏野又吼了一句。 他愣了一下：「我，到时候我去接你？」韩明修笑容越来越大，声音里都含着笑意。 「随便！」夏野暴躁的掛了电话，翻个身继续睡。 韩明修握着电话，回味夏野的那一句：又不是因为你。笑的眼睛都要看不见。 此地无银欲盖弥彰。他的夏野一点儿都没变。 一点儿都没变的夏野，把脸埋进都是清香瓜甜味的被子里，闭着眼睛也慢慢的微笑起来。 xxx 又过了一个月，终于到了夏野要回来的日子。一大早韩明修就把夏璃挖起床，拉着小孩准备。他让夏璃穿上跟自己一样的小西装，自己沾了发胶抓了头发，手里还残馀一点，也帮小璃抓了抓。一大一小两个绅士从楼上下来，收获了一堆人的讚美。 「哎唷，小璃真帅……」 「小璃宝贝快过来奶奶看看，我们小璃真可爱呀，天下无敌第一帅哥……」 「来来来，我们先拍张照。我要传给你二叔公看……」 「小少爷真是衣架子，穿什么都好看……」 「小璃少爷……」 「汪汪汪汪……」连狗都绕着夏璃摇尾巴。 哈囉，下来两个人，有人看见吗？ 「……」韩明修有点鬱闷，今天是大日子，他一点都不想出错。他趁大家没注意，拉了韩夫人到旁边：「妈，我看起来怎样？」韩明修彆扭的问。 唐茜忍住想大笑的衝动，绷着脸说：「还好，跟平常一样。」 「……」韩明修不满的看着自家老妈，唐茜终于笑出来，他拍拍自家蠢儿子：「你放心，跟平常一样帅的不得了。」 帅的不得了的韩明修带着天下无敌第一帅的夏璃出发去接人了。 一大一小两帅哥站在机场接机大厅非常显眼，路过的人都忍不住回过头来看看他们。甚至还有大胆的人过来藉着称讚小孩儿真可爱，顺便勾搭韩明修。一时间omega的气味涌动，大厅里的其它alpha也跟着有些急躁不安。韩明修带着夏璃往旁边走，他在家预先打过抑制剂，下车前也喷了阻隔剂，虽然不会被omega气味干扰，可他不想沾上其他omega的味道，更不想跟其他alpha较劲。 正当韩明修选定一个位置，打算坐下来安心等着夏野的班机抵达时，一阵熟悉浓郁的气味传来，韩明修皱眉，心下叹气。 「韩大哥，你知道我今天回来？」年轻女人穿着活泼亮黄色连身长裙、妆容精緻，婀娜多姿又压不住兴奋的走到韩明修面前，热络的就要勾上他的手臂：「你怎么这么好，特意来接我。我好想你啊。」声音非常柔媚，身上散发着单方肉桂的呛香。 「我们是来接爸爸的。」一直没出声的夏璃忽然说话，表情明显不悦。这个女人很讨厌，上次去韩叔叔公司玩，她也在，一直缠着韩叔叔叫大哥，而且味道很臭。 「璃璃你好，我们又见面了，我是双双姐姐啊，你韩叔叔的女朋友，还记得吗？」才二十岁的郑双双自以为有趣的逗弄夏璃，夏璃警戒的看着她，非常的不高兴。 韩明修没有看郑双双，他皱着眉把夏璃抱起来，对孩子说：「她不是我的女朋友。」韩明修转头对郑双双笑的客气：「郑小姐年轻漂亮，哪里是我追得上的，请别跟小孩开这种玩笑，他会误会的。」 「我没开玩笑啊，我真的不介意你大我那么多岁，」她凑近韩明修耳边意有所指的说：「我也不介意你有私生子。」郑双双一副自己聪敏的什么都知道、贤慧的大肚能容船的态势，甚至带着一丝骄纵：「我愿意下嫁你，我爸爸也同意。」肉桂味又更浓了。 夏璃被浓烈的味道呛的偏过头去，双手扒住韩明修的脖子，整个脸埋进去。韩明修拍着小璃的背、想释放一些气味安抚小崽子，可惜喷过了阻隔剂，只有一点微微的杉味。 韩明修在听到郑双双说了『私生子』三个字之后，面色已经黑如锅底，眉心拧的更紧了。郑家想要攀上韩家，郑世华当然巴不得郑双双嫁进来。这个郑双双也是个被家里人保护过头的蠢蛋，在韩家面前敢说『私生子』、『下嫁』，搞不清状况也不知道自己斤两。 郑世华看见自己女儿缠着韩少说话，跑过来的时候正好听到最后一句，不禁出了一身冷汗：「小双，说什么呢！女孩子也不矜持一点，让韩少看笑话了。」 「郑董。」韩明修抱着夏璃朝郑世华点头致意，毕竟对方是长辈，基于家教他不会太给人难堪，不过也就礼尽于此了：「我还有事要先走了。」说完话也不让对方有客套两句的时间就抱着夏璃走开了，留下脸色不太好的郑世华与一直看不懂脸色的郑双双。 韩明修绕了半圈，走到大厅另外一侧，夏璃挣扎的要下来自己走，表情十分难看。 「小璃，生气了？」韩明修看着小孩问，他不确定夏璃有没有听见郑双双说的那个词，也不确定小璃懂不懂意思。 夏璃不高兴的偏过头，气嘟嘟的不想理他韩叔叔。 很好。韩明修现在很生气，他决定回去之后就撤了郑家送来的提案。 就在韩明修哄不定小璃的时候，小璃忽然指着前面的人群，大喊：「爸爸……」 韩明修顺着夏璃手指方向，果真在一大群人中看见了夏野，还有，那个曾一大早出现在他屋里的男人。 那个人贴在夏野身后，此刻正亲暱的勾着夏野的脖子，懒洋洋的掛在夏野身上。他们被前面的人堵着，也不着急，就站着排队，边聊天边等人潮散。 韩明修看见被抱着的夏野，温柔的眉眼弯弯，一直对那人笑的非常开心。 ======================================= 大会报告：鲸鱼不是鱼，望周知。 另，【吃一对鲸鱼】，听说是马克吐温说的。嘿嘿嘿…… ======================================= 双双姐姐…… 那个人一直掛在夏野身上，被夏野拖着走路，还跟他咬耳朵，逗夏野大笑。直到出口处两个人才分开。可能对方的家人来接了，夏野朝他挥挥手，两个人又抱了一下，那人才依依不捨地朝另一边走开。 夏野推着行李车继续往前走，夏璃已经忍不住挣开韩明修的手往前衝：「爸爸……」夏野看见一个小孩衝出来，开心的蹲下来张开双手接住他。 「小璃长好高了，」夏野揉揉小璃的头：「呦，还上发胶啊，这么帅要给谁看？」 「我是要给爸爸看呀，」小璃瞪了一眼韩明修：「韩叔叔大概是要给双双姐姐看喔……」 韩明修倒抽一口气，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他瞪着眼前的臭小孩，有些尷尬的辩解：「……不是这样的。」标准的饲老鼠咬布袋。 夏野看着夏璃跟韩明修呕气的样子，忍不住在心里笑翻：「喔？谁是双双姐姐啊？」夏野以为是哪个可爱的小女孩，夏璃正在为他跟韩叔叔争风吃醋。 夏璃忽然小脸一皱，他动动鼻子，往右边一指：「她，她就是双双姐姐。她说她是韩叔叔的女朋友。」 女朋友？嗯？夏野还对夏璃笑着，眼睛轻轻的瞇了一下，他也闻到那个气味了，他最讨厌的肉桂。夏野站起身朝夏璃指的那个方向看，果然看见一个年轻漂亮的明黄色女生朝这里走来。他馀光快速的瞥了一眼韩明修，发现他面色铁青。 「韩大哥，」女孩旁若无人，对站在韩明修身旁的夏璃跟夏野视若无睹。分明傲慢无礼却故作可怜委屈：「我刚刚是不是说错了什么？我跟您道歉。我是真的很喜欢你的，我可以帮你照顾孩子、当他的妈妈。听说您在帮璃璃找适合的私校，我认识福美双语私小的杨主任，我们可以送璃璃去，凭我的关係，他小一就可以先安排住校。到时候他去住校，我们就能有比较多的时间培养感情，他也能提早培养独立自主的个性。您看，我都为大家的未来想到这么多了……」言词中无不在炫耀自己的人脉广识大体。 可惜没人领情。 「谁要你当妈妈？」她话还没说完，小璃已经爆炸：「我才不要住校。」虽然还不太知道住校是什么意思，但肯定不是好事。 郑双双拉下脸来，低头看着夏璃：「璃璃，大人在讲话你不应该插嘴，而且对大人说话也不能这么没礼貌喔，我让你去住校是为你好。」她摆出教育专家的态度对韩明修说：「韩大哥您看，您家里就是没有一个女主人替你管教孩子，他才这样没有分寸。虽然我才二十岁，但我相信我能当一个好妈妈的，我一定会好好纠正他的坏习惯。」 夏野听的目瞪口呆，哪里来的路人甲，一来就要把他的小璃送去住校，指责小璃没礼貌、还夸口能当好妈妈。你在孩子的爹地跟爸爸面前说这种话才是真正失礼的吧。他看着韩明修气到快要扭曲的脸，赶快抿紧嘴，免得笑出来。他现在真是觉得好笑大过于生气。 可韩明修一点儿也不觉得好笑，他跟夏璃一样，也要爆炸了。 今天是他欢欢喜喜来接夏野的日子，谁知道居然会碰上这么个无知八婆。自己幻想要嫁进韩家就算了，听不懂人话又追上来在夏野面前胡言乱语、指手画脚的管起小璃的事，这就孰可忍孰不可忍了。 韩明修冰冷看着郑小姐：「第一，我家里不缺女主人。我的妈妈就是韩家的女主人。第二，小璃是我亲自带大的，您是在说我教得不好？」 「不、不是。」郑双双有点吓住，刚刚韩大哥不是都还温和的笑吗？ 「嗯，我也没觉得自己教得不好，小璃说的话也是我想说的。」韩明修的语气看似温和，实则相当冷淡：「另外，也请您收起您的信息素，我们对肉桂过敏。」 韩明修走过去推夏野的行李车，一改刚刚的冷淡语气，柔声的对身边一大一小两位夏先生说话：「小璃把爸爸牵好。夏野，我们回家了。」 郑双双看他态度温和，还不知道害怕，她不晓得韩明修只是对特定人温柔而已。她大胆的伸手想要抓韩明修的袖子：「韩大哥我是真心喜欢你，才想帮忙学校的事。听说福美好多人挤破头想进去，但是您别担心，只要我出面一切没问题，我帮你包个红包给杨主任就行了。」 韩明修一抬手闪过了，这回声音彻底冷下来，面覆寒霜：「郑小姐，请您自重，学校的事不劳您费心。谢谢您告诉我杨主任私下收受红包的事，我会请校长，也就是我的小姨好好彻查。还有，请您转告您的父亲，关于他的提案，云邦没有兴趣，请他不用再浪费我们彼此的时间了。」他推着行李车往前走，夏野牵着小璃跟在韩明修后面，同情的看了一眼这个在十分鐘之内就弄丢人家主任工作、还替她爸推掉一个大投资商而呆若木鸡的肉桂小姐。 韩明修走的很急很快，像要摆脱什么妖魔鬼怪一样，一路推着行李车迈开长腿快走。直到下到地下停车场，走到车边才发现，夏野跟小璃被他落在很后面停车场入口的地方。 他把夏野的行李搬上车，不好意思的站在门边等那久别重逢的父子俩慢悠悠逛大街的散步而来。 「快上车，停车场空气不好。」韩明修温声说。他开了后座车门，夏璃自觉的爬上儿童安全座椅还自行系好安全带。夏野看后座一眼，除了安全坐椅，韩明修还放了个夏野的小登机箱，明显已经没有位置。 「不好意思，要麻烦你坐前座了。」韩明修笑得绅士，可一点也没不好意思的样子。夏野白了他一眼，自己拉开副驾驶座车门坐进去。 车子开了一段路，夏野从照后镜看见夏璃还气鼓鼓的样子，从背包里掏出一隻玩偶递给他，说：「好了啦小璃，我们没有人要把你送去住校，别生气啦。你看，这是豆豆先生的泰迪熊喔，喜欢吗？」 「哇！是泰迪，」夏璃惊喜的看着小熊，然后紧紧抱在怀里说：「好喜欢好喜欢……」 韩明修偷偷对夏野竖起大拇指，称讚他哄孩子的功夫宝刀未老。 夏璃开心的哼着疑似豆豆先生的配乐，拉着泰迪的手让他在腿上跳舞，跳着跳着，小璃忽然哼了一声，说：「韩叔叔眼光不好。」。 「嘿，我怎么眼光不好了？」韩明修抗议：我眼光可好了。他偷偷瞄了一眼夏野。发现夏野一直维持温和的笑容，心情似乎还不错。 「双双姐姐很臭，她又丑又坏又没礼貌。上次在韩叔叔公司，她打翻水还说是我打翻的。」夏璃真的很气。 夏野心里同情那个女孩，感觉她真的挺蠢的，要追孩子的爹，还敢明着欺侮小孩。装一下都不会的吗？ 「我没看上她，是她自己跑来的，」韩明修也很无奈，他跟夏野解释：「她是一个合作商的女儿，之前在一个酒会上遇到了，就只是与她客套的碰了一下杯，谁知道之后她就到处说她是我女朋友，还找来公司，把整个十五楼弄得都是肉桂味。真是搞不懂现在年轻女孩在想什么？」 「你不用跟我解释啊。」夏野不在意的说，之后还揶揄他一句：「搞不懂女孩在想什么，你多交往几个，不就弄懂了？」 「……」韩明修无言以对。 夏野转头又对夏璃说：「夏璃，不可以这样喔！你韩叔叔本来就有权选择他喜欢的人，也许不符合你的审美观，但是你不能攻击他呀。我们要祝福他知道吗？」 「知道了啦！」小璃拉了长音，心不甘情不愿的揉着小熊的肚子，想想又加了一句：「可是双双姐姐真的不好，韩叔叔你选择她，我会笑你的。」 「我没有要选择她！」韩明修咬牙切齿相当崩溃。 你就慢慢追吧！看你能撑多久。 回家路途有点距离，早上又很早就起床，这几天一直维持兴奋状态的小璃，终于在接到爸爸之后安心了，他坐着坐着就抱着泰迪睡着。韩明修看小孩睡熟了，趁等红灯时，帮小璃盖好小毯子，才又开口跟夏野说话：「回来以后就住家里吧？都有空房间，小璃也想多跟你在一起。」 夏野摇摇头：「不太方便，我已经先预订酒店了，之后我会再慢慢找房子。」他报了个饭店名字，请韩明修待会儿先送他过去放行李。 韩明修哀号：「唉唷，云景酒店也是我们家的，你何必……」 「我知道是你们韩家的，」夏野笑咪咪的说：「所以再麻烦韩大少帮我打个折。」 「……好。」韩明修没志气的说：「帮你打折还帮你升等，可以吧。」 「那就先谢谢囉。」夏野笑的很开心。 「对了，妈……」他听见夏野轻咳了一声，立刻改口：「我妈，我妈说今晚请你回家吃个饭，帮你洗尘，也庆祝你学成归国。」 「好，」夏野很爽快的答应了：「我也该亲自去道谢，谢谢伯父伯母的帮忙。」不管是金钱的部分还是照顾小璃的部分，他真的十分感激。他左手不自觉的摸摸右手无名指上的白金戒指。 韩明修也看见那个戒指了，以前在视讯的时候就看过他戴，现在直接就在眼前，心里还是梗着。 「戒指很漂亮。」韩明修说。 「谢谢。」夏野笑着摸摸藏在掌心那面的木晶石。 「是你……新…朋友给的？」韩明修问的小心翼翼：「刚刚跟你一起出关的那个人？」他实在说不出男朋友这三个字 「不是。」夏野说。 不是？是戒指不是男朋友送的。还是那个人不是男朋友？ 夏野没多做解释。看着韩明修心塞的样子，实在有点爽。 韩明修觉得闷。除了戒指，夏野身上还绕着淡淡的木香，裹在夏野微甜的西瓜香外面，朦朦胧胧的。是刚刚那个人的吗？夏野的新男朋友，也是个木质香alpha？ 「你的腺体？治疗好了吗？」韩明修指指自己的鼻子：「我闻到一点……」 韩明修还没说完，夏野忽然惊慌起来：「你闻到什么？我的信息素吗？我以为……」夏野立刻伸手掏出包里的隔离剂朝自己狂喷，还在后颈多喷了两下：「抱歉，我没注意到。」夏野很真诚对韩明修道歉。夏野以为木晶石能掩盖自己信息素的味道，至少对别人都管用。这几年来，除了医生，还真没有几个人知道他信息素的真实味道。他们闻到的都是木晶石散发出来的类信素。可是韩明修对他信息素高度敏感，只要他逸散出一丝丝，即使只是常人能闻到的百分之一浓度，他都能感受到。 想到韩明修之前对西瓜味噁心的事，夏野有点心情低落。他都忘了有这件事还没解决。 「还有味道吗？」夏野问。 「……没有了。」韩明修见他这么惊慌，急于把自己的信息素藏好，不肯让他闻到，也有点憋屈。看看他刚刚那么自在地依偎在别人怀里，那个人离他那么近，从后面抱着他，夏野肯定对他不设防，他的甜蜜是不是毫无保留的对他绽放？ 他俩早就分手，还是自己提的，夏野也老早就表明不要自己了，现在连吃醋问一句的立场都没有，可是他真的很不甘心。韩明修沉默的开车，终于最后还是忍不住，他试探的问：「你刚刚说的，你真的觉得，我应该再去找一个喜欢的人？」 夏野本来被忽然凝滞的气氛弄得要睡着，听到韩明修的问话，他在心里噎了一下：你他妈敢？可他脸上摆出亲和的微笑：「是啊，要是遇见真心喜欢的，就要赶快行动。时间不等人的，你都已经三十了。再拖下去就变老公公了。」 韩明修看着前面的路，木着脸点点头：「我知道了，我会去追的。」韩明修考虑了一下，又说：「我这几年是有一个挺喜欢的人选，一直考虑要不要再积极一点追求他，可是他已经有伴了，这样横刀夺爱是不是不道德？」 夏野震惊又茫然：「他结婚了？」韩明修爱上有夫之夫或之妇？ 「应该是没有。」韩明修说。 夏野心情非常恶劣：「有就有，没有就没有。什么叫应该没有？你连喜欢的人有没有结婚都不知道，你追屁啊。」 夏野忽然爆炸，韩明修连忙说：「嘘，小声点，」他从后照镜看一下小璃，还好小孩眠重，只是动了一下咂咂嘴就继续睡没有醒来。韩明修才继续说话：「他没有结婚，应该是男朋友而已。」 「喜欢就去追啊，反正人家又没有结婚，你追得上是你有本事，哪有什么道德不道德。」妈的，王八蛋，你有本事就追去。 韩明修嗯了一声：「那我，要开始追了。」开始就开始，跟我说干嘛！你就他妈的快去。夏野烦躁的撇头看向车窗外，心里有一点点凄凉。 我的博士学位啊！ 「咳咳，」韩明修清清喉咙：「夏野，虽然你说不用跟你解释，但我还是要说，我跟那个郑双双真的不熟。不只郑双双，这些年来，自从跟你分手之后，我一直是一个人。」韩明修有一点不自在，可他逼着自己把心意说清楚：「我知道你现在可能有新朋友，可是能不能看在这两年我都信守承诺、不过度打扰你的份上，也给我一个追求你的机会？」他眼睛直视前方貌似认真开车，心里却七上八下的乱纷纷：「只是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如果你最后还是决定，选择他，那我也会祝福你们。」 「……」夏野错愕的转回头看他。神经病，你神经病。妈的吓死我，还以为你个猪八戒真的爱上别人。 韩明修眼睛直视前方，连馀光都不敢偷瞄夏野，可是他能感觉到夏野在瞪他。他语气尽量保持平稳，用夏野的话来堵他：「是你刚刚鼓励我要是遇见真心喜欢的，就要赶快行动。我都已经三十岁，再拖下去要变成老公公了……」 「好啊。」夏野忽然开口。 换韩明修吓了一跳，以为自己还要拉扯很久，想了很多理由打算慢慢说服夏野，想不到夏野一下子就答应。 「真的吗？」他脱口而出，像得到了什么意外惊喜。 「嗯。」夏野语气有些疲累，嗯了一声之后就说：「不好意思，我有点累，我想先瞇一下。」夏野被韩明修语意不清的折腾了这一下，其实已经不想睡觉了，他只是不想再跟韩明修说话。这样一惊一乍的，心累。 自己按计画回来了，等着对方先开口求復合，他也的确主动开口了。但不知怎么的，心里就有一丝不痛快。 是不是有一点点相似？当年，他就是这样自己认定他怀了别人的孩子。现在，他同样问也不问就认定他身边有人。就算自己曾经有几分故意不解释，但你多问一句会死啊！ 夏野憋着一肚子气：好啊，你就慢慢追吧！看你能撑多久。 快选择我吧！ 夏野订的酒店其实就离韩家不到十分鐘的车程，韩明修先带夏野去办了checkin，本来要直接帮他将房型升级成总统套房，被夏野骂神经病，最后韩明修帮他要了个二十坪带独立客厅兼办公区的商务套房。服务人员协助他们将行李搬进去房间，夏璃小朋友高兴的在套房里跑来跑去，问夏野晚上能不能过来跟他睡。 办完入住，韩明修就带着他们回家，韩总裁跟夫人都在家等着他们，夏野一进门就受到热烈欢迎，夏野也拿出他准备的小礼物送给他们。 夏野送韩夫人一个缀着小小红水晶的精緻兰花胸针。那是他去参观一个古堡，里面有一个活动项目是珠宝工艺师教人製作简易的首饰。夏野说那个兰花胸针底座是现成的，而水晶是他挑色镶上去的。韩夫人相当喜欢，立刻别到身上。 韩总裁的礼物也挺特别，是一副手工製真空管西洋棋。这西洋棋特别的地方在于利用棋盘上的感应线圈，当每个棋子落上棋盘时，都会发光。可一旦起棋却又立刻黯淡熄灭，十分有趣别緻。韩总裁拿到棋子发现这个奥秘，就自己玩的不亦乐乎，棋子起起落落弄得像跳棋一样，就为了看它亮灯暗灯。 高管家收到一盒雪茄，娟姨也收到一条真丝丝巾。其实对于韩家来说，这些夏野能负担得起的礼物价值并很不高，可贵在被惦记着的情意。夏野还准备了一些包装很可爱的巧克力，大宅里的帮佣人手一份，所有人都非常高兴。韩明修也拿到一份，他也……非常高兴。 要不是夏野怕不够分有多买一些，他连巧克力都拿不到。 夏璃看着韩明修拿着好不容易缠着要来的巧克力默默坐到客厅一角，脸上带着微笑却显得有些失落。他走过去坐在他旁边，小声地说：「笨蛋。」 「……」韩明修不满的看着臭小鬼，伸手用力揉他的头：「你造反哪，你爸才刚回来，你就对我不好了。」实在有点委屈。 「你干嘛跟爸爸要这个啦！」夏璃说：「老师说，不要害怕跟别人不一样，不一样表示你是最特别的。你看，所有人都有礼物，只有你没有，你是不是就是爸爸心中最特别的？」夏璃摆出一副『实在受不了你这么笨』的表情。 「……」实在好有道理，这个逻辑简直满分。韩明修惊喜的看着夏璃，然后又哀伤的看着自己手上的小礼物。 马的大傻瓜，跟司机园丁打扫阿姨抢这个干嘛咧。 晚餐用的愉快，韩夫人看着夏野手上带着戒指，她偷偷对他挑眉。夏野害羞的抓抓头，顺势对韩夫人露出掌心的木晶石，韩夫人低头偷笑。这孩子，故意将木晶石转到内侧藏起来，也不知道傻儿子什么时候才会发现。餐后小璃吵着奶奶帮他准备行李，说这几天他要跟爸爸去住饭店。韩夫人确认夏野同意，立刻带着小璃上楼去款包袱。 剩下三个男人到客厅坐，管家送上养胃温茶供饭后解腻。韩总裁直接问：「云邦通知你什么时候面试？」 「呃……」夏野掏出手机看行程表：「下周四。」 「你履歷有投云邦？」韩明修惊喜万分：「那还面试什么？直接录取啊！」他问夏野应徵什么职位。 「你都不知道我应徵什么职位，就要录取，」夏野打趣的说：「我要是应徵你的副总位置呢？」 「你来啊，副总位置给你，我给你当助理。」近水楼台，韩明修想得美美的。 夏野朝他翻了个大白眼。韩筠泽觉得有趣：「你想要副总的位置啊？」 「不不不，我没有，」夏野尷尬的要命，顾着跟韩明修抬槓，都忘了人家云邦总裁也在场：「我就是开个玩笑，我应徵的职位是业务部外贸销售助理专员，那比较符合我的专业。」 「那是大材小用了。」韩筠泽认真的沉吟了一会儿：「你要副总的位置也行，当初明修研究所毕业来集团上班，就是掛了个副总经理的头衔，其实就是个见习的职位。这样吧，你来当副总，我把明修调去非洲看大象。」韩筠泽表情认真，但眼睛闪着笑意：「当初答应你的我会做到。」 夏野睁大圆圆的眼睛，几年前的一句玩笑话，韩总裁居然记到现在，他觉得好笑，又有一点点感动。 「看什么大象？」韩明修听不懂父亲的话，还傻傻地问。 「就是小夏来集团工作，然后把你调去非洲，免得你上班不上班，光顾着骚扰他。」 「爸，你问过我的意思吗？」韩明修很气的喊了一声。夏野好不容易同意他能展开追求，这样扯后腿实在很没义气。 「我问你的意思？你怎么不问问大象的意思？」韩筠泽没好气的说。 夏野抿着嘴偷笑，不打算介入他们父子的纷争。 韩筠泽咳了一声，端正态度对韩明修说：「你三叔已经跟我提好多次了，他说你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他想退休让你起来名正言顺的干，总经理的位让你顶上。其实这一两年主要决策都落在你这个副总身上，你做的不错，升上来也名正言顺。至于空下来副总经理的位置……」他转向夏野说：「就看有没有人有兴趣了？」 「……」夏野被两位韩总，韩总裁跟韩总经理看的毛骨悚然。一颗头摇的都出现重影了：「我没兴趣。」就连韩家接班人都讲求个名正言顺的升迁，他一个外人才不要这样空降。 「别那么快拒绝，」韩明修看出他的疑虑，柔声说：「副总的职位权小事多，不是什么肥缺，没人会覬覦这个位置。集团里也都知道这是韩家人用来打磨的职位，没有什么空降的间话。」 呵呵。瞧你说的：这是韩家人用来打磨的职位。我一个姓夏的，那间话还不得淹死我。 「谢谢，不用。」夏野严肃拒绝：「如果你们坚持，那我可能就选择别的公司，不进云邦了。」 当初在出国前，夏野考量了很久，为了不佔韩家的便宜，主动向韩筠泽提出与云邦签订公费留学条款。夏野接受云邦公费资助出国读书的费用。等待学成归国之后，夏野会进到云邦集团工作，领八成薪，绑约期六年。如若不履行，夏野必须偿还全额费用加上20%违约金。合约是夏野拟的，韩筠泽当下有点吃惊，但也明白夏野身为一个男人不愿太依靠外人的决心，于是在夏野的坚持下，找来集团律师公证了这份协议。 韩明修不知道这个约定，单方面害怕夏野不来了，赶紧出声劝阻：「好好好，不坚持，你就去当你的助理专员。」 唐茜带着夏璃下楼，夏璃背着小背包，拉着小行李箱，蹦蹦跳跳的要跟夏野去住饭店，夏野看时间也不早了，起身告辞，他打算这几天先带着小璃到处玩玩。饭店不很远，他婉拒韩明修送他，父子俩散步离开了。 韩明修在门口目送他们，依依不捨。大狗走到韩明修身边呜呜叫了两声，舔舔他的手背安慰他，他蹲下来跟大狗玩了一会儿才进门。 韩筠泽还没上楼，他看见儿子失魂落魄的样子，忍不住奚落：「这小夏啊，心智坚韧。很好，从基层做起也算是很好的磨练。不像你啊……紈裤子弟，一来就空降。」 「爸……」韩明修觉得莫名其妙，他爸当年进集团，也是从副总干起，他居然好意思说他儿子空降。「你当年……」 「你想调去非洲？」韩筠泽打断他。 「……不想。」韩明修屈于总裁越老越番颠，决定还是闭嘴。 xxx 夏璃跟着夏野玩了三天才回家，韩明修去接夏璃的时候，发现夏野的那个朋友也在，还亲热的跟夏璃手牵手。 夏璃跟他介绍：「韩叔叔，这是unclejohnny，」 「你好，」韩明修心里很干，却只能装作颇有风度的朝对方伸出手：「我是韩明修，小璃的父亲。」刻意推翻小璃那句韩叔叔，说出他与小璃的真正关係，并且释放强势的信息素想压过对方。 johnny往后震一步，皱眉看了夏野一眼，夏野同时也瞬间闻到锐利的冷杉香气，他立即反应过来，不满的对韩明修说：「收起来。」并且直接拿出阻隔剂对韩明修一顿狂喷。确定连自己都闻不到杉香才停手。 johnny对韩明修很不高兴，觉得这人也太没礼貌了，一来就释放这么兇的信息素是想吓唬谁？他把人从上到下的审视过一遍才不情愿的与他握手：「john。你好。」 寒暄了几句，夏野就让韩明修先带夏璃回家休息，他们今天去游乐园玩，夏璃玩了一头汗，刚刚在吃饭的时候累的都快睡着。 「那你呢？」韩明修问夏野。 「我们要再去酒吧玩，一起来吗？韩先生。」johnny替夏野开口，虽然是邀约，可韩明修听着总觉得有些挑衅。去就去啊，谁怕谁。 他正想答应的时候，夏野说话了：「韩先生很忙的，我们自己去就好。」夏野看着韩明修：「不是还要哄小璃睡觉？快回去吧。」 「……」韩明修被夏野拒绝，只好摸摸鼻子牵着夏璃回家。 夏璃果真在车上就睡着了，本来还想跟夏璃多套出一点unclejohnny的讯息，结果夏璃称讚完unclejohnny好温柔，人有多好又有多风趣之后，就睡着了。 「……」我不温柔不好不风趣吗？小兔崽子胳臂就会往外弯。 韩明修憋了一肚子火，无处可发。 韩明修一直在琢磨这个john，感觉是个没用的alpha，连信息素都不敢正面对决。夏野身上那个淡淡的木香，还真分辨不出是什么木。一定是那种最软趴趴的水楠木。 夏野啊，他不能给你幸福的，快选择我吧！ 你们同居吗？ 夏野顺利通过云邦的面试，如愿以偿的进入业务部担任外销专员，令他惊喜的是，johnny也面试成功，两个人进入同一个单位，座位就在相邻隔壁。 这两人欢欢喜喜的还约着一起找房子，幸运的找到一处，刚好有一大一小两间套房在出租，就在斜对门。 夏野将大的那间让给johnny。因为johnny的男朋友已经在申请要调过来t市了。 他看着johnny在房子里兴奋的计划他跟学长以后的美好生活，说实在有些羡慕。他自己的学长啊，到目前为止还是根蠢木头。 韩明修这段时间很忙。夏璃上小学了，当初韩明修提了很多所学校让夏野选择，可夏野没有干涉，最终夏璃还是依了韩家的选校传统，进了韩明修当初也唸过的贵族小学。 而韩明修本人为了之后总经理的交接，他开始跟着他三叔出席一些之前只由总经理出席的会议，还跟着飞了韩国跟日本一趟，巡视当地业务也让其他合作厂商认认未来云邦的新总经理，打好关係。他又忙又累，可到了假日又是一尾活龙。 因为假日是他跟夏野夏璃的亲子日，他可以正大光明的跟他相处一整天。 由于夏野的要求，韩明修在公司并不敢明目张胆地去找他，所以等到他有空并且找到名正言顺的理由晃去业务部视察时候，夏野已经到职三个月。韩明修现在才发现另一个到职的新人－倪强，就是john。 他气炸了。 他趁着午休时间逮到夏野，把人拉去楼梯间角落。 「他为什么也在这里？你怎么都没说。」韩明修有一点不满。 「他投履歷，你们人资通知他来面试，然后就录取了，」夏野觉得韩明修很好笑，可还是正经的回答：「所以他在这里。」 「不是，我是说，」韩明修烦躁的扒扒头发：「你们，你们每天都在一起上班，这，这不公平。」 「？」人家凭实力应徵进来的，哪里不公平？夏野莫名其妙的看着韩总经理。 「你们每天都在一起，我只能分到星期六或星期日，而且每次都还跟着小璃。」韩明修很委屈的控诉：「说好公平竞争的，我都没有单独跟你约会的机会。这样不公平。」 夏野：「……」那你倒是开口约啊。你约了吗？你约了吗？没有！ 韩明修顶着夏野瞪着他的目光，无耻的开口要求：「我，我要求我们以后增加约会时间，每个礼拜要有一天，不，两天一起吃晚餐。就只有我们两个。你不能拒绝。」 「可以啊，如果你跟我都没加班，就可以一起去吃晚餐，」夏野微笑的说。韩明修听到夏野说加班，整个人都萎下去，他们云邦这一阵子跟美国英国有一个三方跨国合作案，各单位几乎每天都在加班，就他自己也已经连续加了好几个礼拜了。他看着夏野的黑眼圈，知道他也不轻松。 夏野看韩明修很无奈的样子，又补了一句：「不然就只能去吃消夜了。」韩明修眼睛亮起来：「好，我们去吃宵夜。」 接下来韩明修每天不管几点离开公司，都会传讯息问夏野要去吃消夜了吗？他刻意忘了他只跟夏野要求了一星期两晚的约会时间，而夏野好像也累到忘记了，只要他时间能配合，都会同意让韩明修带他出去，有时候清粥小菜，有时候永和豆浆，有时候夏野真的太累，只让韩明修送他回家。 沦为司机的韩总经理甘之如飴。就这样又过了两个月，韩明修几乎佔用了夏野週间的每一个晚上，再不济也至少有半个小时送人回家的时间。即使夏野有时都累到一上车就睡着了，韩明修还是感到巨大的幸福。他有几次车开回到夏野公寓楼下，夏野还没醒，他也捨不得叫醒他。韩明修将驾驶座椅背调放到跟夏野一样的高度，然后侧身躺着看他。浅浅的呼吸，寧静和缓，岁月静好。他就睡在旁边，四捨五入也算睡在一起了。 每晚的单独共处、周末的家庭亲子日，他沾沾自喜，觉得自己在打败情敌的道路上又跨了一大步。 直到有一天送完夏野回家，把车掉头离开的时候，发现那个死john居然也来了。 john有气无力的背着背包往家里方向走，今天又是个累成狗的加班日，可恶的夏野每天都提早走，跟着总经理大人鬼混，要不是为了好友的幸福，他早就掐死他了。 叭叭！突然响起的喇叭声让john吓得差点跳起来，定睛一看，那不就是总经理大人吗？夏夏的渣学长，小璃的渣爹地。 john没好气地打招呼：「韩总好，韩总再见。」 「等一下，这么晚了你来找夏野？」韩明修问。 「我不找夏野，我回家。」john累死了，学长还在家里等他，他根本懒得多跟韩总说话，直接越过车子进了楼。 「……」韩明修看着john进了刚刚夏野才进去的那个大门，非常震惊。 他们，他们居然同居了。 他坐在车里慌的要命，气自己怎么这么久都没发现。 夏野洗完澡准备睡觉了，睡觉前拿了个小水壶给窗台上的几盆月季浇水，看了一眼窗外，韩明修的车居然还在楼下，这都停了一个多小时了。 「？」夏野满心疑惑，主动打电话过去：「你还没走？车拋锚了？」 「嗯，没有。」韩明修闷闷的声音传来。 「你怎么了？」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韩明修很纠结，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过问。沉默了一分鐘，他才开口：「我刚刚看见john，他说他回家。」 夏野没说话，他在等他问。 韩明修在夏野的沉默中问一句：「你们同居吗？」 「没有。」这回夏野很快回答了：「他住在斜对面的套房，我们只是住同一栋楼，不是住在同一个屋子。」还好心的多给了一个解释。 夏野听到韩明修颤抖地吐出几口气，好几个呼吸过去，气息才渐渐平稳。夏野几乎能从那发抖的呼吸声中感受到韩明修内心深处的恐惧。 「不公平。」韩明修为了掩饰自己的尷尬，胡闹地喊起来：「你们白天工作在一起，晚上回家又住同一个公寓，对我不公平。他近水楼台。」又使出这招，摆明了是要耍赖。 夏野站在窗台边对着停在楼下的车笑得有些无奈：「别胡说。很晚了，快回家休息。」说完他就掛了电话。 韩明修放下手机，眼眶还有点红，刚刚实在太害怕了，听到夏野的解释，一口气猛的缓下来，心里却委屈的有些发酸。怪谁呢！这么美好的夏野，是自己弄丢的，现在才落得这样一点风吹草动就像受惊的兔子，一颗心蹦得像是要断气一样。 活该。 韩明修，你等得了吗？ 韩明修开车回家，垂头丧气的进门，韩夫人居然还没睡。 「妈，怎么还没休息？」韩明修看着他妈这么晚了还在插花。 「明天明雅终于要带男朋友回家，你二婶託我帮她插几盆花过去，我忘了。刚刚下楼来喝水，看见花材才想起来。」唐茜拿起一枝花比了比长度，俐落的剪下多馀的枝条。 「你怎么样？跟小夏约会到现在才结束啊？看来很有进展啊。」唐茜手没停，嘴里也忙着打听：「什么时候能帮你们补办婚礼啊？」 补办婚礼？这个梦实在太远了。韩明修苦笑，颓丧地坐在沙发上。 「妈，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了，夏野好像一团棉花，我根本无从施力。」韩明修非常疲累，他真的不知道这些事该向谁说。 「怎么这么说？我觉得小夏跟你现在这样很好啊，他不是天天跟你吃饭约会？感情应该进展的很快啊。」唐茜很疑惑。 「他表面上好像都随我，我约他他都愿意出来，吃饭看电影逛逛街都可以，也愿意让我送他回家。我们相处的真的非常愉快。」韩明修有一点无措：「可是他一直戴着别人的戒指，身上总有别人的味道，他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会随时喷阻隔剂，帮自己喷也帮我喷，好像很怕我的气味沾上他。有时候甚至还会用上阻隔贴片，我觉得他一直在防我。」 「可是他，他怎么不防别人呢？他就能接受别人的气味停留在他身上。」韩明修越说越烦躁，他抱着头抓着头发，心里非常不安：「他怎么，就这么抗拒我？」 唐茜表情很古怪，似笑非笑的问：「他身上有别人的味道？什么样的味道？」 「说不上来，只知道是某种木头味。那个人一定很弱，弱到信息素的特徵都模糊了。」 唐茜真的要被这隻蠢猪气笑了：「木头味啊？那你有没有觉得那个木头味很熟悉？」 「木质香当然熟悉，」韩明修闷闷地说：「可那又不是任何一个我认识的味道。就只是木头味。」 唐茜叹气，都提示的这么明显了，他还是没反应过来。不过也不能怪他，那个戒指韩明修只在小时候看过几次，二十年没见过了，后来又被拿去改成男戒，夏野这调皮孩子又总是藏着木晶石在掌心，韩明修想不起来认不出来反应不过来也情有可原。 「戒指是我给他的，」唐茜也不卖关子，直接挑明说清楚原委：「你记不记得你小时候见我戴过一个木晶石戒指？可以散发类信素的木晶石？你有没有印象？我拿去改成男戒了。」 「木晶石戒指？」韩明修蹙眉细想：「是不是那个爸只要出差超过一个礼拜，你就会戴出来、很丑的那个戒指？」 「什么很丑，那是你奶奶设计的，小心她晚上託梦揍你。」唐茜瞪他一眼，继续说：「后来你爸比较没那么长时间出差，我就把戒指收起来了。前年遇上夏野的事，当时筠舟不是说他不肯治疗腺体吗？怕性腺开始正常运作之后会引来麻烦。我们就讨论啊，觉得他一个人要去外面念书真的有些危险。他跟你在一起过，还生了一个孩子，生理上能算是韩家的omega，木晶石对他有效用，能安抚他也能保护他。我跟你爸讨论之后就决定把木晶石借给他当挡箭牌。这个挡箭牌可以让别的alpha误以为他是有主的omega，对方越强势，他闻到的类信素就越兇。所以只要小夏没把戒指摘下来，别的对他有企图的alpha是不太敢近他身的。至于你不一样，你就是韩家alpah，所以你只会闻到淡淡的木质香。」唐茜笑了笑：「我们跟他说了啊，以后如果遇上他想要真正在一起过一辈子的别人，他不再需要木晶石这个挡箭牌了，再还给我。」 韩明修呆愣的看着他妈一边把花插好，一边说：「明白了吧？他会一直戴着戒指、身上一直有木质香，是为了要阻挡其他alpha靠近他。只要他一天不把戒指还回来，你就都还有机会。」 唐茜隔着一盆花，看见韩明修的脸从萎靡不振到惊喜盛开，笑的几乎要比眼前的花还灿烂。韩明修终于醒悟过来：「妈，你是说夏野戴的那个戒指，就是我们家传的那个，给，给，给长媳的那个，木晶石？」他高兴的大叫：「妈，我爱你。」他衝过去抱着他妈撒娇。自从家里人知道他对夏野做的糊涂事之后，他们都替夏野抱不平，没人同情他，更没人打算帮他，各个都袖手旁观，他一直觉得自己孤军奋战的很辛苦。 还有夏野，一直以为他再也不肯给自己机会了，就连现在在他同意之下的追求，也都是自己死皮赖脸的缠着追着，夏野只是被动的不拒绝，一直没有什么主动回应，有时候也会让他有一点小小的气馁。 想不到其实他的家人们在背后都帮了忙，更想不到夏野在那么早之前，就愿意戴上他韩家的戒指。韩明修有些感动抱着唐茜：「谢谢你们。」声音微微哽咽。 韩筠泽下楼找老婆，听见他们谈话，忍不住说：「不是因为你啊，我们是心疼夏野，不想他再受苦了。」韩筠泽指指韩明修：「你呀，要追就好好追，追来了要好好待人家。别尽干些浑帐事。」 「知道了，爸。」韩明修现在心情好的要上天，面对老是骂他的老爸，也格外温驯。 「好了，去睡觉，别一直抱着人家老婆。」韩筠泽推开韩明修，拉着唐茜上楼。 xxx 夏野一直站在窗台边，看着韩明修的车离开才进房。 还有三个月。距离夏野想要松口谈復合的时间还有三个月， 韩明修，你等得了吗？ 夏野不知道韩明修等不等得了，他只知道他自己快等不了了。 是不是，该准备了。 他抬手摸摸自己的后颈，有一些不知如何是好的烦恼。 珍贵的冬日香 夏野决定去掛韩筠舟的门诊，顺便也帮倪强掛了一个号。跟公司请了半天假，半哄半骗的把倪强拖去看分化科的omega专诊。 倪强有一个小问题，他表面上不在意，可是其实心里介意的很，常常跟男朋友吃醋吵架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倪强是一个没有味道的omega。 韩筠舟开了一些单子要他们去抽血检验，夏野拉着心不甘情不愿的倪强去抽血，绕一圈回来之后，血检结果也都出来了。 「嗯……其实你不是没有味道。」韩筠舟仔细的看倪强的几个血检数值，最后得出结论：「你的味道是，水的味道。严格来说，是气泡水。」 「啊？」倪强觉得这个味道也太奇怪了：「气泡水本身哪有什么味道。」 「气泡水本身是没味道，」韩筠舟笑着点点头：「但是跟你在一起的alpha会给你调味。」 「噢，」夏野恍然大悟：「难怪有时候，你会忽然有橘子汽水的味道。」倪强的alpha的信息素是柑橘，他们都觉得奇怪，要是倪强沾上学长的信息素，应该也只是柑橘味的，怎么会有那种带着气泡的微刺感。原来，是气泡水啊。 倪强红着脸，不知道该说什么，自己自卑了那么久，一直以为自己是有缺陷的omega，连吸引人的香味都没有。原来不是他没味道，而是信息素太调皮。 「气泡水的信息素很纯粹也非常少见，是很优质乾净的基因才会有。你很特别，拥有这么珍贵的基因。」韩筠舟很会安慰人，他看出倪强刚进门诊时的不安，几句话就安抚了倪强。 「好了，倪先生你没问题，不用治疗，可以先在外面等。」倪强急着出去打电话，告诉男朋友这个神奇的消息。 等倪强离开后，韩筠舟才开口：「夏野请坐，好久不见，最近好吗？之前你在国外的病歷也都转回来了，看起来治疗的很顺利，除了萎缩了1/4这个没办法復原以外，剩下的部分都已经恢復健康。你自己觉得怎么样？週期应该慢慢稳定了，看这个曲线，应该下个月才会到达浓度高峰，需要我今天先开一些抑制剂给你吗？」 「需要，谢谢主任，」夏野想了想，说：「我目前感觉还可以，第一次週期开始的时候几乎没感觉，直到最近这一次，能感觉比较躁热，但跟过去相比，没有以前强烈，所以也没太大不舒服。」 韩筠舟点点头：「这是正常情况。毕竟萎缩了1/4，腺体又刚刚开始復甦，一开始的情热强度的确会小一些。也许之后随着腺体代偿性肥大，强度能够恢復到以前那样。」 「那倒是不用。」想到过去激烈的发情期，夏野打了个寒颤。韩筠舟在开医嘱，馀光看见夏野神情迟疑，有一些欲言又止。他直接问：「你是不是还有什么困扰？」他考量夏野或许有一些私人的顾忌，他安抚的说：「在这里我是医生，你可以信任我，有什么问题都可以直说。」 夏野深吸一口气，很小声地问：「那个，关于信息素契合度的问题，会不会因为腺体萎缩了，契合度就改变了？」他低着头不好意思看韩筠舟。 韩筠舟一听就知道夏野在担心什么，他露出温和的笑容：「不会的。腺体虽然萎缩，但还是原本的腺体，它分泌的信息素都还是一样的成分。就好比水龙头吧，你把水龙头转小一点，改变的是水流大小，水还是原本的组成成分，不会改变。」他翻开夏野的病歷找到一张检验报告，他指给夏野看：「例如你好多年前验的这个契合度，报告上显示你与对方高达88％契合。现在如果再重新检验，也还会是这个结果，甚至可能会比88％更高。因为你们这两个激素已经互相契合一段时间，依生理习惯，分子间只会更紧密。」夏野红着脸听完韩筠舟的解释，非常感谢他的专业素养，没有提到别人。他轻轻的吁了一口气。 「谢谢韩主任，」夏野站起来要离开，走了几步又回头问：「那个，我是替倪强问的，就是，」他吞吞吐吐就是了好几次才问出口：「就是信息素的味道有没有办法改变？」 「嗯？」人家倪强刚刚出去的时候，明明还挺高兴的，这会儿还说替倪强问的。 韩筠舟摇摇头说：「以现在的科技，没办法真正改变信息素的味道，顶多是在原有的味道上增加其他的气味，可惜效果都不太好。原本的气味不会消失，再加上其他新气味，只会造成味道混淆，反而失去信息素原本的韵味。」 「喔，我知道了，谢谢韩主任。」夏野垂头丧气的打算离开。其实他在网路上早就自己查询过了，有很多广告都夸说xx疗法、oo药物有奇效，能改变原有气味，可是更多使用者的反馈是根本没效，气味反而变得浊浊的更不好闻。现在听到韩主任亲口证实改变气味行不通，这可怎么办？ 「对了，听说你周末都会过去主宅看小璃是吗？后天是星期六，能不能帮我带个东西过去？我最近忙，没时间回去。病人好不容易扛来的农產品又不好意思退回，只好收下了，」韩筠舟从身后拉出一个很沉的大箱子：「可是实在太多了，吃不完，你帮我扛两颗回去？」 韩主任从箱子里抱出两颗大西瓜：「一颗给我爸，一颗给明修家，」夏野傻眼：「现在都冬天了，怎么会有西瓜？」 「其实冬天还是有西瓜的，只是量没那么多，也没那么甜。我收到的这个不一样，说是新品种，就叫冬日香。我病人他们家自己嫁接培育的，听说研究了好几年，直到去年才出第一批，当时他给我两颗，真的好吃。今年他又给我送了一箱，说今年的品质更好，跟夏季的西瓜一样甜。」韩筠舟微笑的看着夏野。 「……」夏野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苦笑着说：「我两颗都帮您送去您家，韩……总那边应该不用了。」声音有些失落。 「什么不用了，就是明修听说我这里又有冬日香，特别来跟我要的。去年他也抢了我一颗……」韩筠舟显得很哀怨。 「他不是对西瓜过敏？光闻到西瓜味就不舒服？」夏野一脸疑惑。韩筠舟不动声色的笑笑：「过敏什么啊，明修那个是心病。心结解了，心病就好了。现在啊，他最爱西瓜。」韩筠舟拍拍西瓜发出沉沉的响音，他给夏野一个鼓励的笑：「帮小阿叔送西瓜去吧。」 夏野眨眨眼睛，忽然对韩主任做了个可爱的鬼脸：「您的意思我知道了，西瓜那么重，您叫韩总经理自己过来搬。」说完就笑着跑走了。找到倪强后，两个人愉快又认命的回公司继续加班。 韩筠舟在门诊摇头：「听懂就好。珍贵的冬日香我可要自己留着。」 我从来没骗过你 看完门诊之后的倪强跟夏野，心情轻松，之前压在心里的小小乌云都散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样，心理因素影响生理，倪强的发情期突然无预警提早一週来临。 这天中午午休的时候，倪强就开始头晕、潮红，体温升高，他以为是感冒了，吞了两颗感冒药就趴着休息。他的信息素没有味道，没有人发现异常。但是气味不明显，不代表不会触发alpha。业务部好几个alpha被诱导发情，而他们带有情慾的信息素又触发其它omega。一群人混乱又莫名其妙，不知道为什么会忽然集体情欲失控，阻隔剂抑制剂满天飞，业务部的beta助理忙的衝来衝去，去外部门借药、啟动业务部隔离气帘，一群人忙着预防气味往外衝，若到时真的让发情的omega气味逸散出去，到时可能会引发整栋楼的alpha大暴动。 夏野对别人的信息素低敏感，又有木晶石保护，几乎没受到干扰，只是也跟着有些紧张出汗。他在真正大乱起来，就知道罪魁祸首就是邻座这个没有味道的johnny，他拿出自己的隔离贴片贴上倪强的后颈，打电话叫车，趁着混乱、楼层大门还未被封闭前抓着人就往外衝，一路飞奔回家。 倪强勉强打起精神指纹解锁之后就衝进卧房，把自己拋在床上满头虚汗不安的扭动。夏野找出他的抑制剂先帮他打一针，虽然情潮开始之后，抑制剂的效果大打折扣，但聊胜于无，有打总比没打好。 夏野通知他们的学长，也就是johnny的男朋友，可是学长正被公司派出去开会，好几天后才能赶回来。 「小夏，拜託你帮帮忙，这几天帮我照顾johnny，我会议一结束立刻赶回去。」学长十分焦虑的请託。 「没问题，学长你放心，我会等你回来才离开。」夏野向他保证。 夏野这头正为了倪强突如其来的发情期忙的焦头烂额，另一头的韩明修却已经无声无息病了好几天。 他在两週的时间内连续飞了两趟日本一趟美国。 短时间的飞航奔波、气温改变对身体的衝击、谈判交涉时的神经紧绷，让他在一连串马拉松行程暂时告一段落之后，就开始发高烧。 其实一开始发烧的是夏璃，第一天高烧到三十九度，但吃过药睡过一晚出了大汗之后，就退烧了。之后几天也只是一点点反覆低烧，照样能吃能玩精神饱满跑跑跳跳。只是怕将感冒传染给其他小朋友，决定在家休息，没有去上学。 小孩儿生病也是增加抵抗力的一种方式，症状不明显，小璃也没太不舒服，所以在家里也没有特别注意，韩明修还是照例过去说睡前故事，还累到直接抱着小孩睡着了。 然后就被传染感冒了。直接烧到快四十度，一直退不下来。 前面几天韩明修烧的迷迷糊糊，根本没心力注意外界情况。好不容易等到烧退了点，打开手机检查未接来电，才发现他这几天没联络夏野，夏野也没联络他。韩明修难免有些失落，生理的病痛侵蚀心理，这种时候他特别想见到夏野。 好吧好吧，你不打来，我打给你也是一样的。 韩明修拨出了电话给夏野。 现在是上班时间，可电话接通的时候，他先是听见几声微弱的呻吟和喘气声，然后是窸窸窣窣衣物摩擦走路的声音，最后是一声关门轻响，然后才听到夏野开口：「喂？」声音非常疲惫。 「你在哪里？」韩明修如临大敌，刚刚那些声音真的太曖昧了。「现在上班时间，你不在办公室吗？」 「我，我在johnny家。」夏野迟疑了一会儿：「johnny病了，我在照顾他。」 「我也病了，」韩明修嚷起来：「我被小璃传染感冒还发烧了，烧的快死了，你快过来看我。」 「……」听得出来韩明修挺有活力的，喊的挺大声。「你在哪里？」夏野问。 「我在家。」韩明修飞快地说。 「在家就好好休息，家里人手那么多，我去也帮不上忙。」夏野说。 「你偏心，为什么john生病了你就去照顾他，我病了你都不来看我一眼。我头晕喉咙痛，全身都痠痛，真的很难受。」一语双关的控诉，实在有一种非常违和的可爱，夏野彷彿看到一头病懨懨的公狮子在撒泼赌气。 「johnny更需要我，」夏野很无奈的决定实话实说：「他发情了。刚刚才又打了抑制剂，现在还很难受，我要在这里陪他。」 「他发情了？」声线陡然拔高，刚刚还孩子气撒娇的韩明修，浑身的刺都立起来：「他发情了你还不走？打了抑制剂又怎么样，发情的alpha有多危险你不知道吗？他有可能会失控伤害你。请你立刻离开他家。我可以派人过去照顾他，你别待在那里。」韩明修声音里有压抑的怒气与不安，他多害怕这是夏野的暗示：他要在那里陪着一个发情的alpha渡过发情期。他选择了他。 夏野又察觉到韩明修的恐惧，在冷的发硬的声音里，隐藏在怒气之下的是韩明修对他求而不得的忐忑难安。他实在无法忽略他强硬声调里微微发颤的尾音，这让他没来由的烦躁。 夏野累了，更确切的说法是，他心疼了。他不想再跟他玩猫捉老鼠你追我跑的游戏了。 他叹了一口气，怨自己的心软，也讚自己还有再来一次交付真心的勇气。 「johnny是omega，他的alpha在外地，已经在赶回来的路上了。我是johnny最亲近的朋友，我要照顾他到他的alpha回家。」夏野放软声调，在电话里安抚他的幼稚雄狮：「乖，别胡思乱想了。」 「他是omega？」韩明修愣了一下：「你，你别骗我啊。」 「我从来没骗过你，」夏野又轻轻叹一口气：「是你从来不问。」 韩明修哑口无言，他的夏野除了调皮捉弄他的那种小小骗人恶作剧，在其它任何大事上，的确从来没有骗过他，是他一次又一次把自己自以为是的认为加在夏野身上。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依然没有任何长进。 「对不起。」他只能羞愧的道歉。 「大韩，」夏野温声叫他：「你什么都可以问我。但是现在，我必须去看看johnny，你也赶快休息，等你好了，我们再来谈。」 他又叫他大韩了，韩明修眼眶迅速发红，他揉揉眼睛，颤抖的声音说：「好。」 夏野，摘了戒指。 又过了一天半，johnny的学长男朋友终于赶回来，一进家门就爆出浓浓的柑橘味。 「等等等……」夏野抬手制止那个柑橘味alpha：「先让我回家。」夏野衝出johnny家，回到自己的套房，觉得头也有些晕晕的。这几天johnny的信息素一直源源不绝的喷发，夏野觉得自己快要溺毙在气泡水里了。虽然omega之间不会引起发情，但是容易有相互干扰情况。发情的omega激素会扰乱其它omega原本的激素浓度，造成週期混乱而提早发情。 夏野怕有这种情况，回家后立刻给自己打了一针抑制剂。 照顾发情的johnny好几天，夏野胡乱的吃了一点早午餐，然后昏昏沉沉的去睡了一觉，这一睡直接睡过晚餐，昏天暗地的一觉到天亮，起床后又认命的一头栽入繁忙的加班狗行列，这一忙，又到周末。 星期六，夏璃学校有营队迎新活动。才小一，学校就办了两天一夜的住校露营，全校师生在操场搭帐棚、办营火晚会，夏璃期待了好几个礼拜，一大早就催韩叔叔送他去学校。 韩明修送走了夏璃，看着小孩儿飞快跑进学校、融入营队。心里有点吾家有子初长成的淡淡忧伤。最主要是夏璃这两天不在家，亲子日要被取消了。 臭小子，害我还要另外想藉口约你那贪睡的老爸。 正当韩明修挠腮抓耳的找理由时，夏野的电话来了，他约他今晚在云景酒店共进晚餐。 喔喔。这是夏野这么久以来第一次的邀约，而且感觉很正式，韩明修既期待又怕受伤害的牵了大狗出门跑两圈，然后回家冲冷水澡冷静冷静。 一整天韩明修都恍恍惚惚，走路都像踏在云里，坐下来就傻笑，唐茜实在看不下去，问他到底发生什么好事，也说出来同乐。 「妈，夏野约我晚上吃饭。」韩明修说。 「然后咧？」唐茜也很兴奋。 「就这样啊。」韩明修说。 「……」唐茜翻了白眼：「又不是没跟他吃过饭，你们之前不是天天晚餐消夜的吗？」 「那不一样，这次是他约我，」韩明修激动的说：「这么久了，从他回国到现在都要半年了，他终于第一次开口约我吃饭。你说，这是不是表示我再追上他的机率又大一点啦？」 「是是是，」唐茜已经懒得理他，转头回去看她的电视：「不是早就告诉你，只要他一直戴着戒指，就表示他还没遇上动心的人，真不知道你一天天的在怕什么。你就勇敢去追。你小心就是这样投鼠忌器畏畏缩缩，小夏才看不上。」 唐茜的话言犹在耳，韩明修没想到那么快就噩梦成真一语成讖。 晚上六点，云景酒店丽轩厅的小包厢，韩明修一身慎重的宝蓝色西装、黑色长版大衣站在包厢门口，神色复杂的看着已经坐在包厢内沙发上对他微笑招呼的夏野。 他一身便装，v领白色毛衣搭配牛仔裤，穿的有点单薄。 夏野从沙发上起身迎他：「学长，快进来。」他对韩明修招招手，等他一同入座。 「你不冷吗？」韩明修有点尷尬，自己穿得太过正式，而且连大衣都穿来了，夏野居然只穿着一件薄羊毛衣。他一边脱下大衣、西装外套交给服务生掛进包厢里的小衣柜，一边入坐。 「都在室内怎么会冷？」夏野看见韩明修有些疑惑，补了一句：「我租的套房墙壁渗水，房东这几天找人来抓漏，我从昨晚就在楼上开了一个房间，刚刚从楼上下来的。可能这几天都要先住饭店了，」夏野对韩明修调皮的挑挑眉。：「到时还要再麻烦学长给我折扣啊。」 「哦，你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才约我来这里吃饭吧，」韩明修又好气又好笑：「不是跟你说了，你报我的名字，房间就直接开给你，还打什么折。」 「拜託喔，我那么帅，一看就知道不是韩总您本人，我怎么报你名字订房？你当你们酒店柜台员工眼睛都是瞎的呀！」夏野说。 「……」这段话糟点太多，韩明修一时不知道要驳哪一句：「他们当然知道你不是韩明修。可是他们都知道你是我韩明修的……」 「嗯？」夏野一边翻看菜单，一边打断韩明修的话：「是你韩明修的……谁？ 」夏野从菜单上方斜睨了韩明修一眼，菜单遮住夏野的下半张脸，但是微微瞇着的眼睛里都是笑意，那笑带着一点调皮、一点挑衅、还带着那种『你要是敢乱说话我就揍你』的威胁。 「咳，好朋友，」韩明修咳了一声，孬孬的说：「员工们都知道夏野是韩明修的好朋友，是韩家的重要贵宾，不敢怠慢。」 夏野哈哈大笑起来，他挥挥手里的菜单，要韩明修别废话，快点菜了。 韩明修也笑着低下头看菜单，忽然觉得不对，淡淡的西瓜甜味在夏野挥手扰动空气时传来。只有西瓜香，平时闻到的那个依附在西瓜香味外层的木质香不见了。韩明修抬头看夏野，还是那样恬适温和的笑容，脸颊微微泛红，正在跟服务生点单。 「跟他一样，」当服务生帮夏野记完他要的纽约客牛排五分熟之后，转身向韩明修询问餐点时，他简短的要求跟夏野一样就好。服务生欠身离去，夏野叫住他，用徵询的口气问韩明修：「再开一瓶酒？」韩明修心不在焉的点点头，夏野直接报出一款酒名，看着韩明修的眼睛晶晶亮。是错觉吗？韩明修心想，夏野的脸色好像更红了一点。 夏野心情很好啊，要了酒，要庆祝什么呢？韩明修盯着夏野光洁的手指，为什么他一点都没有觉得应该要庆祝的心情？ 没了木晶石的类信素掩护，夏野的成熟瓜味香甜馥郁，从原本淡淡的、若有似无的盪在小包厢的空间里，到现在不过二十分鐘的时间，那甜味越来越浓，是韩明修好久没闻到夏野身上的单纯气息。 初重逢那时，夏野腺体受损，分泌不出来大量信息素，即使泌出一点点，也是那种未成熟的清清淡淡翠衣瓜绵味。后来听说性腺治疗好了，但他总戴着戒指，导致他的信息素也总是混味。这是长久以来韩明修第一次再度闻到这个令他魂縈梦牵怀念迷恋的熟悉甜香，味道似乎比过去更成熟更浓甜了。 韩明修每次见夏野之前一定先服过抑制剂加上足量的阻隔剂。可今天他还是一下子就被勾起来。他知道夏野并不是故意大量发散，他会闻到这么浓的香味，纯粹只是他对夏野高度契合的敏感罢了。之前夏野的信息素被掩盖在类信素之下，多少起到点保护作用，但今天夏野没有类信素护着，这个纯粹的香刺激得韩明修不能自持，他的生理很快就有变化，可他的脑子还卡在一个心酸的点。 夏野，摘了戒指。 他以为今天夏野的邀约代表他俩的情感要更进一步，甚至幻想着夏野要告诉他最终的决定了，毕竟他已经确认夏野的身边没有其他人，总该是他的机会大点了吧？ 没想到，夏野的决定是摘了韩家的戒指。 夏野一直微笑的看着韩明修。原本下礼拜才是他的週期时间，可最近被johnny的週期干扰，他猜自己可能会提早发情，前几天上班的时候都规律的服用抑制剂，可昨晚开始他就停药了。他甚至找了藉口在楼上先开好房，依他俩受彼此信息素的高度吸引，就怕在用餐时他跟韩明修就已经忍不住。千万别啊，希望俩个人能撑到吃完主餐。他今天为了晚上的约会太紧张，一整天都没怎么吃东西，现在饿死了。不吃点东西，可能熬不过下半夜，夏野红着脸想。 他现在能感受到自己的变化，后颈性腺开始密密痒痒的发麻，连自己都能闻到溢出的瓜香，除了瓜香，还有一直追上来的冷杉，甜甜腻腻纠缠不休。夏野的大腿在桌下摩擦，他有些难为情。 他低头偷看自己，已经有反应了，那里撑起一个小帐棚，如果自己已经有小帐篷，韩明修更不用说，可能已经搭好一座马戏团大棚子，此刻应该已经在失控边缘游走。可夏野慢慢地有些疑惑，韩明修的眼神从一开始的热切慢慢转淡。他能看见他额上难忍的汗滴，但同时也感受到他冷下来的情绪。 怎么回事？他不喜欢吗？韩主任不是说他对西瓜已经不排斥了吗？ 「你怎么了，」夏野已经慢慢感到身体开始发热，有点醺醺的晕。他弱弱问：「怎么不说话？」以往韩明修都不会让俩人之间有冷场的。 「你把戒指拿下来了。」韩明修强逼自己挤出一个笑：「木晶石戒指，为什么你不戴了？」 「噢，你知道了呀，」夏野害羞的笑笑：「因为现在不用戴了。」这不是有你了吗？ 「不用戴了？」韩明修克制自己不安的情绪，还有可能并不合时宜的情潮，咬牙问到底：「是因为遇到让你心动的人吗？」 夏野在位置上又扭了一下，脸越来越红，身体越来越热，那里越来越……他掩饰的咳了一声，轻轻的点了下头。 韩明修闭上眼睛深吸口气，他睁开眼看见一瞬间好像变得更媚的夏野巧笑倩兮，他紧绷的裤子勒得他非常不舒服。看见夏野此刻为了那个让他心动的人，不顾会发情的危险，硬是摘了戒指，为了要将东西还给他，还不顾危险的跟他共处一室。他心里忌妒的发酸。 不行，夏野太香甜了，他忍不住。如果结局已经是句点，那就痛快一点，他说过他会祝福他的。正事办完就走，不用再吃什么最后的晚餐了，有什么事以后再交代，再不快走，他就要失控。他跟夏野之间，根本就不是一个剂量的抑制剂就能够控制的。 「我知道了，」韩明修点点头，有些悲伤的语气：「那你今天找我来，是为了……」夏野还微笑害羞的正要点头，却被韩明修接下去的话弄傻了：「是为了要把戒指还给我吗？」 「啊？把什么还给你？」夏野以为自己没听清楚。 「准确的说，你是要把戒指还给我妈吗？」韩明修苦笑：「没问题，我可以替你转交。」 瓜味信息素忽然大幅波动，夏野腰软了一下，差点趴到桌上。韩明修见他那样，知道他浓度到了，正式进入发情。他着急的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慌乱下推开椅子站起来。 「坐下，」夏野扶着桌子低声吼：「你个王八蛋给我坐下。」韩明修不敢坐，却也不敢动。他急急地说：「夏野，既然你已经表明有心动的人了，也摘下了戒指，我该明白的。说好会祝福你，我不会食言。只是我现在……我再不离开就来不及了，我对你没有那么大的克制力。夏野，别让我再犯错。我不想你之后更恨我。」伏在桌上的夏野瞇着眼瞪站着的韩明修的大帐篷，一时之间不知道是应该衝过去拆了帐篷，还是直接折断撑帐篷的柱子。他气得有些恍神。 服务生在此刻推门而入，拿着酒走到桌边将酒标展示给客人看，心里纳闷这一坐一站两位客人好像气氛不太好。这服务生是新来的，没认出集团高层韩总经理，又是个beta，闻不出包厢里情潮汹涌的信息素。 但菜鸟归菜鸟，眼睛可没瞎，站着的那个脚开开，中间挺着一大包，而坐着的那个脸色潮红，不自然的弓着腰扶着桌子，眼神媚中带怒。这分明是有状况。 「先生，您还好吗？需要帮忙吗？」服务生将酒放在桌上，躬身俯向夏野谨慎询问，眼睛馀光防备的瞄韩明修，似乎是怕那个高大的人忽然失控衝过来。 「出去，」已经不知道被气的还是被情慾激的，一向温和的夏野无礼的将服务生赶出去：「后面餐不用再送进来了。」 这情况怕是谁也吃不下了。 一百块的玩物 夏野伏在桌上低喘。 韩明修去开衣柜掏他的大衣口袋，找到两颗聊胜于无的抑制剂，他伸长手递给夏野。夏野手一挥将药片扫到地上。 「小夏……」韩明修焦急又痛苦地喊：「你别这样……」他自己也已经要压不下去。 夏野终于抬头看他，他憋红了眼，气得喊了一句：「难道还要我求你吗？」 这个笨蛋一定又不知道想到哪里去了，现在这个场景跟当初在研究室发情的那一次多么相像。韩明修啊韩明修，这么多年，歷经了那么多事，你怎么一点长进都没有。 越想越气，越气越想。韩明修当初整整离开他三年半，说是无聊幼稚也好，打击报復也好，本来也要他至少等足三年半的，现在还差两个月自己就没用的心软。结果这个王八蛋又开始耐不住胡乱想。 我的三年半是艰难的孤单一人、带着孩子死命挣扎。你的三年半前期有视讯，后期有我天天消夜陪伴，到底是谁佔了便宜还卖乖？时不时就胡乱想着我要跟别人好去了。这么多年的委屈，到最后还他妈的要我来哄你求你？ 去你妈的，不要拉倒。 他伸手从牛仔裤后面口袋掏出那个扁方型银色戒盒，本来要将东西直接丢到韩明修脸上。仅存的理智提醒他，这戒指是韩家长辈借他的，他不能这么无礼的摔了人家祖传的宝贝。他将银盒重重放在桌子上：「还给你就还给你，当我很稀罕的嘛？」他摇摇晃晃站起来，韩明修退了两步，看他站不稳又上前去扶，被夏野用力推开。 「笨蛋！」他朝他大吼，拉开包厢门衝出去。 韩明修在门边抓住刚刚那个送酒的服务生，要他快追上去，一个发情的omega在酒店狂奔，这可不是在开玩笑。他要服务生安全护送夏野回房，自己则趴在地上找刚刚被夏野挥到地上的抑制剂，好不容易找到，他满头大汗的配着桌上的柠檬水吞药。 他坐在椅子上喘气，理智稍稍回来一些。夏野那一句笨蛋吼的像恼羞成怒的炸猫，到底为什么。 韩明修看到桌上的酒，vcelovina，是当年他俩第一个夜，韩明修第一次咬了夏野的后颈暂时标记的那晚，两个人喝的蜂蜜酒。 包厢里夏野的信息素渐渐淡去，抑制剂慢慢起一点作用，他拍拍浑沌的脑袋，想要釐清楚刚刚到底发生什么事，为什么夏野会忽然愤怒大爆走。 他从一进门的时候开始想，到底是哪一句话惹人生气了。 原本不是都还笑瞇瞇的，一开口就喊了学长。 等一下，夏野喊了学长、夏野点了他们的蜜酒、夏野害羞的点头承认现在有让他动心的人。后来夏野开始生气，将戒盒放在桌上说：还给你就还给你，当我很稀罕的吗。 总爱在生气时彆扭说反话的夏野，看来是很稀罕那个戒指了。所以他听到他问是不是要把戒指还回来，才这么生气。 问题是，如果在意，为什么要把戒指摘下来？ 韩明修拿起戒盒，手指细细描绘盒子上精緻的藤蔓纹路，思索着夏野到底是怎么想的，突然唐茜的一句话窜出来，让韩明修激动地跳起来，他明白夏野的想法了，他也知道那个让他心动的人是谁。他把戒盒塞进口袋里，拔腿狂奔衝出包厢。 『他会一直戴着戒指是为了要阻挡其他alpha靠近他。』唐茜说。 我就是那个他不用再阻挡的alpha。他拿下戒指不是为了归还，是为了表态。 韩明修懊恼的想杀了自己，可是现在还不行自杀。夏野情潮来了，他得去帮忙。他跑到饭店住房柜檯，顾不得柜檯员工向韩总问好，他直接要她查询夏野的房号。 「这，违反个资法，侵犯客人隐私不太好吧！」女员工迟疑的拒绝，韩明修知道规矩，他也不想为难员工，但是你们总经理的男朋友要跑了呀。韩明修赖在柜檯卢小小，威胁利诱胡搅蛮缠。正在无理取闹的时候，柜檯电话响了，旁边另一个原本也在听韩总胡闹的服务人员赶忙接听。她注视着电脑萤幕显示的来电房号及贵宾入住登记姓名，指尖敲敲檯面、向韩总比了个暂停的手势，示意韩明修安静。 反了这是。 韩明修先是震惊员工这么的铁面无私以下犯上，后来才注意到女员工的通话内容：「夏野先生您好，这里是柜檯。是的，请问您需要什么服务？」 韩明修一听那女员工喊出夏野先生他就竖起耳朵安静听。 「您是说，您需要饭店提供安抚服务，帮您预约一个alpha是吗？」她口齿清晰的重复夏野的要求，瞪大眼睛用眼神无声的询问韩总。韩明修心头一窒，这个夏野真的气疯了，还想使用安抚服务。 安抚服务是饭店针对入住客人临时遭遇发情期所提供的安抚缓解服务。性工作者在政府监督之下依规范合法执行业务，与一般娱乐取向的性交易定义略有不同。安抚服务被认定为是更偏向医疗行为的性活动，旨在舒缓客户因情潮所致的性压力。由于所有提供安抚服务的从业人员皆受到有关单位严格的健康管控，所以相对私下性交易而言，安抚服务是合法又安全的选择。 韩明修朝女员工点点头，她接收到韩总的意思，平静的朝电话那头复诵贵宾的要求：「好的，让我再重复一次：您要一个健康乾净的alpha，在十分鐘之内到达1806号房，以上是否正确？好的，我们将立即为您安排。」韩明修一听到房号，立刻奔向电梯，直达十八楼。 韩明修衝到1806号房，在门外又是按电铃又是拍门，求他的夏野把门打开：「夏野，我知道错了，你开门啊，你现在情况怎样，快开门让我进去看看。」 砰一声，像是有东西丢到门上。 「我不用你看，你走开。」夏野哑哑的声音传来：「我已经叫了安抚服务，我不需要你。戒指已经还你了，你快走……」 夏野死活不开门，韩明修急得跳脚，正想打电话叫柜檯送备用房卡上来，就听到有人在叫他。 「这位先生，您有什么事吗？」韩明修转身，发现是客房服务经理。而客房经理一眼就认出这个鬼鬼祟祟的男子是集团核心高层：「啊，是总经理。韩总您好。请问您有什么事？」韩明修连忙抓住他，要求帮忙。 那人听了韩明修的请託，惊得嘴巴开开、瞪大眼睛看着他们云邦集团的主心骨、听说是下一届总裁的接班人──韩总经理。 「快，就照这样说。」韩明修用嘴型催促客房经理。他只好硬着头皮去按1806号房的门铃。 「夏野先生，您好，我是客房经理，现在为您送来安抚服务。」胆战心惊的小经理说。 夏野把门开了一个小缝，探出半颗头看见外面站着两个人，一个是穿着制服的饭店经理，另一个是不要脸的韩明修。 夏野皱着眉瞪着他们：「我要求的是安抚服务。」不是气死人服务。 韩明修摆出恭敬的态度，说：「先生，让我来服务您。」旁边的小经理下巴都要掉下来，他看着立正站好微微鞠躬的韩总，听他说要替住房贵宾提供服务。妈呀，现在在演哪一齣，我怎么看不懂。还有，看完这齣戏，会不会被杀人灭口啊！现在有钱人都玩这么大吗？ 夏野快气死了，但又情慾难耐，他费力倚着门问客房经理：「没别的好货色了吗？」 「我就是最好的。」韩明修大言不惭。夏野没理他，眼睛还是看着经理。 「他他他，就是最好的。」天啊，我在帮韩总拉皮条。小经理要崩溃了。 「那我买不起。」夏野说着就要关上门。 「你买得起。」韩明修伸手去挡，一时忘记自己身为alpha力气有多大，他这样情急一推，把门鍊锁硬生生的从墙上扯下来，早就没力气的夏野也被推的一连退了好几步。韩明修趁机鑽进门里，这才看见夏野居然已经洗过澡，换上纯白浴袍。浴袍腰带松松的绑着，露出一小块白里带红的胸前肌肤。他快手把门关上，将客房经理留在门外，不让他看见这样的夏野。 呼，小经理拿出手帕擦汗，生平第一次干这种拉皮条的事，吓死他了。 夏野见韩明修已经闯进来了，赶也没用，索性就当他是来提供服务的吧。他先指着墙上被扯坏的链条：「那个你弄坏的，你负责赔。」然后摇晃的往回走：「你价钱怎么算？」韩明修的信息素缠上来，夏野脚一软差点跪下去。 韩明修紧跟在夏野后面，看他一个踉蹌立刻将人打横抱起来，「一次一百？」韩明修试探的开价。整个套房满满的都是夏野的西瓜味道，才刚吃过抑制剂的韩明修，立刻又精神饱满，马戏团再度开张。 夏野同样被冷杉香气迷的精神涣散，手臂勾上韩明修的脖子，软软的掛在韩明修身上：「一夜一百块，我就考虑你。」 「成交。」韩明修说。 安抚服务 夏野软软的被韩明修抱着，心里已经放弃抵抗了，可嘴巴还是强着：「一夜一百块，我就考虑你。」 「成交。」韩明修说。 他轻轻把夏野放在床上，自己跟着覆上去。韩明修撑着自己，不敢把全身重量压着夏野，夏野却抬脚勾住韩明修的腰，将他拉着压下来。下半身压到一处的时候，夏野轻轻的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 韩明修俯身看着眼神已经迷茫的夏野，忍不住吻上去，这个吻，间隔了将近七年。重新吻上的时候，两个人都醉了。心想，有这么甜的吗？一直都是这么甜吗？他们飢渴难耐的吮咬对方，既要攻击又要闪躲。唇压着唇、舌勾着舌、鼻尖蹭过鼻尖、牙齿磕碰牙齿。他们舔遍对方的口腔，吸含对方的唇肉、嚥下对方的津液、吸入对方呼出的鼻息。一场亲吻风暴中带着柔软，安抚着又侵门踏户，激烈的缠斗似是较量又是疼惜，都在比谁的气长，谁都不愿先放开。 最终仍是夏野先投降，他被吻的昏天暗地，鼻子发出哼音，感觉快晕过去。韩明修在狂乱中感觉胸膛被推挤，这才离开夏野的唇，两个人像离水的鱼大口呼吸。夏野很喘脸很红，眼尾也是红的，看起来有一丝委屈。韩明修爱怜地伸出手摸摸他的眼角又亲了一下，嚐到一点咸咸的滋味。 「不要哭。」韩明修说。 「谁哭了。」夏野很生气的把头转开。韩明修捨不得的捋顺他的头发，却发现他头发居然冰凉凉的，看来是刚刚冲了冷水澡，没有吹乾就跑去开门。他勉强自己起身，用被子捲裹住夏野，夏野的腿还夹着韩明修的腰，不肯韩明修离开，扭来扭去的挣扎。 「乖，要先吹乾头发。」韩明修的帐棚都要顶破了，他还坚持的去拿吹风机来给夏野吹头。 夏野头发不长，一下子就吹乾了。韩明修不放心，还挖出夏野在被子里的手脚，帮他吹热风暖暖。 韩明修抓着夏野细白的脚踝吹风，冷不防被夏野踢了一脚，差点翻下床。 「到底来不来？你不行的话，帮我换一个。」夏野气若游丝的喊，眼神迷濛的发红。 「先生，会让你舒服的。」韩明修将吹风机丢到一边，站在床边表演脱衣秀。 衬衫老早就都揉乱，一角拉出来，另一边还塞在裤腰里。韩明修紧盯着夏野，修长的手指由下而上，一颗颗解着衣扣。解完衣扣还有袖扣。夏野坐在床上看他抬着手慢条斯理的解扣子，气的扯住他还没解下来的领带，将人拉向自己，又要了一个吻。 韩明修被扯的坐上床沿扶着夏野的头亲吻，这回他吻的很短，就往旁边去了，脸颊耳垂他都不放过，细细的吻，轻轻地舔弄，弄的夏野酥痒难耐，后颈的性腺兴奋的发涨，源源不绝的甜味一直发散出来，这又搞得alpha更加疯狂。韩明修往夏野的后颈吻去，他舔上那个饱满的果实，舌面上沾了夏野的细汗，甜的像蜜一样化在嘴里。那里有最浓的信息素，把韩明修激的要发狂。 他抽空把碍事的领带衬衫都扒了丢在地上，夏野的浴袍也乱的松开一个大口，两个人光裸的上半身肉贴肉的紧靠着。他不断地舔，兇狠的吸，自己的口水沾在夏野的后颈皮肤上，充满杉香激素的体液，透过毛细孔渗入夏野的性腺，整个腺体都要抖起来，夏野全身痠麻，就往韩明修怀里栽。韩明修还不放过他，他将人更紧的锁在怀里，舔完之后又细碎的嚙咬，上下门牙轻轻的研磨，把后颈细嫩的皮肤磨的发红。小小的刺痛感，比痒疼了一点，又说不上是痛，就这样不上不下的折腾，把怀里的人弄得呜呜叫。 韩明修强忍着不标记夏野，他还记得他现在是来做安抚服务的，务必力求夏先生满意。好不容易放过后颈，他放倒夏野让他仰躺在床上，扯开他的浴袍让他整个身体暴露出来，韩明修惊讶的发现，夏野里面居然什么都没穿。 夏野浑身都湿了，情慾迷上了眼，带着水光什么也看不清，每一寸皮肤都在冒汗，信息素溶在里面，身体活像裹了一层糖蜜，晶晶发亮，又甜又香。他着迷看着夏野身体，想起三年前他犯浑那次。那时的那副躯体乾枯扁瘦，而夏野的心也千疮百孔。现在，这个身体皮肤白皙光滑带着朝气的瑰色，肌肉恰到好处的精实，后来的这三年，夏野终于有馀力把自己照顾好，总算恢復健康。韩明修疼惜的轻轻抚上夏野的腰，然后往上爱抚到胸口。夏野很痒，扭着身子笑，忽然想起什么，拉着浴袍要把自己胸口挡起来。 「别看。」夏野收起笑，侧过身子将脸埋进被子里，他僵硬的命令，声音好小好小。韩明修的心脏被猛刺了一下，他知道夏野也同样想起那一晚。韩明修不解释，已经说出口造成伤害的话，越解释只是越加重伤害。他选择用行动取代言语的道歉。 他低头吻上夏野的颈侧，一路往下吻到锁骨，吻到夏野嚶嚶失神，再度趁其失了防备拉开他的浴袍，吻上他的乳头。 那里一向是他的敏感处，以前是粉色的点，很美，小巧可爱，像樱花瓣落在白玉盘，纯的无瑕。而现在，哺育过孩子的地方，难免有些不同。但谁说不美了？现在的胸口像缀了两朵正值盛开娇艳的花，妖嬈欲滴，引人採擷。韩明修吻完左边换右遍，两朵花蕊都细细滋润照顾。 夏野有些不自在，弓起身想要阻挡。 「别躲，」他压着夏野欲意遮掩的手：「很美，真的很美。」他盯着夏野，让他看见自己的眼睛里满满都是赤裸的欲望，他为他着迷，这骗不了人。 夏野放松身体仰头倒回床上，似乎轻轻吐出一口气，用手臂压着自己的眼睛。韩明修继续轻咬乳尖，舌头在乳晕打转，把乳头弄得又硬又胀，夏野咬着唇忍着不发出太羞耻的吟声。韩明修终于放过胸口，他继续往下亲，吻过紧实的小腹，吻过那道荆棘的疤。唇舌停在那里流连忘返，夏野觉得很痒，扭来扭去想要躲开，韩明修手指轻触那道疤：「这个也很美，是玫瑰的枝条。」 夏野的眼眶忽然发热，他深吸一口气，恶狠狠地说：「别那么多废话……嘶……」韩明修无预警的含上夏野下腹的肿胀，激得他倒抽一口气，不敢置信的撑起脖子看韩明修埋头在他跨间卖力吞吐。 他俩以前的性事，很少用嘴。一方面是omega的快感主要来源在后穴跟生殖腔。夏野在发情期时，后面会不断催促索要，他根本来不及顾上前面。后面满足了，前面也就射了。而韩明修不愿被口，纯粹只是捨不得夏野受累。所以韩明修忽然使出这招，夏野差点抵挡不住。 omega的阳具通常不很大，顏色也不深，即使情欲高涨，仍是白净斯文的样貌。不像alpha的总是青筋怒胀紫的发紺，一副充血到快爆炸坏死的样子。韩明修把夏野那一个可爱的傢伙含进嘴里，吸舔吞吐，秀气的阴茎哪里承受过这样高度刺激。不同于以往后穴的异常快感让夏野慌乱的想推开韩明修，对方却是更用力扣住夏野的腰，将夏野的器物深深吞进去，再抬起头时舌头捲在软头一勾一吸，「啊……啊……嗯啊……」夏野终于压不住，发出急促又甜腻的叫声，全身颤抖的射在韩明修嘴里。 夏野的阴茎连续抽搐十多下，在那十几秒的时间他脑中一片空白，只剩本能在大口呼吸，他喘到喉咙发乾发涩，气息才慢慢稳下来。意识回笼，他想到刚刚自己做了什么失礼的事，连忙看向韩明修，只见对方目光深沉的看着他：「很甜。」 「你，你吞下去了？」夏野震惊的问。他摀住脸不敢看韩明修，那人还要说下流话：「原来你前面跟后面一样甜。」 「闭嘴。」夏野无力的骂。 韩明修拉着夏野的手去碰自己的下身，他还穿着西裤，可被顶出来的那块布料，已经被清液弄湿了，夏野隔着裤子握上去，还能察觉那物兇猛的在手里跳动。 他都要忘了，这大傢伙是如何在自己身体里逞兇斗狠，是如何让自己攀上极乐的顶峰。 「可以了吗？」韩明修问。 夏野虽然洩了一次，但最主要的后面还没被满足，肠道里的湿润黏滑都要沾溼了压在身下的浴袍，他双腿夹着磨来磨去，听到这句『可以了吗？』气到差点吐血。在床上是不是要这么有礼貌？是不是还要说请谢谢对不起？ 『请把我干死……』 『谢谢你这么会操……』 『啊啊对不起我要射了……』 这样吗？浑蛋。 把人弄成这样，还问什么可以了吗，简直就是禽兽，不，根本禽兽不如。 韩明修看见夏野迷濛眼神中渐渐烧起怒火，眼看他脚就要抬起来踹人，他赶快把自己脱光。 夏野的下半身已经完全准备好，湿润柔软的准备纳入器物。韩明修在夏野信息素高度勾引之下，忍的非常辛苦。可他还是压着自己的慾望，以夏野的舒适为优先。今晚可能是夏野在治疗之后的第一场性事，性腺復原到什么地步，alpha还需要给出多少刺激，韩明修没把握，只能凭夏野的反应来确认。而夏野现在的反应，仅及过去的一半痴迷。他判定夏野还不够。 他分开夏野的腿往后穴摸去，试探的放入一个指节，甬道很紧，但已经足够润滑。 夏野湿痒的地方终于被触摸，他叹了一声，可浑蛋还在慢慢吞吞拖拖拉拉。 「欸，你……噢……啊哈……」话语未落，韩明修一个劲儿的将第二根手指也捅进去，还屈了一个弯，两指指尖推着肠壁前进，重重擦过前列腺，直达生殖腔口。夏野爽的抖了好大一下，他能感觉那两根手指在肠道里温柔翻弄。指腹轻轻撩过内腔，腔壁微微的发颤，紧闭的腔口肌肉渐趋柔软。在韩明修加了第三根手指之后，夏野已经在床上翻滚的想逃脱，他的浴袍却缠成一团，缚住他的手，他只能闭起眼睛难耐的发出克制的哼声。 韩明修有点不确定夏野的情况，就手指触感而言，夏野的生理肯定是准备好了，甜腻的穴液汨汨不绝，不只后穴湿润而已，根本整个屁股都湿了，那肠液沿着韩明修的手指流得他满手掌都是，甜的他失控，可夏野本人却还不够热情。 夏野以前在学校有很多封号，冰山校草、禁慾系男神……总之他对外给人的印象是谦和有馀但热性不足。因为他对其他人的信息素低敏感，几乎不波动，所以大家看着温温的他，都猜测他性冷淡。 除了韩明修本人，没人知道在床上的夏野，对情事大胆而且热烈。他害羞但绝对不扭捏。他会从头到尾都红着脸却花样百出，他能直接把alpha推倒骑上来自己动。他会大声呻吟让他的学长知道就是这里在爽。他会急切的要求摸这里、快进来。他会失神的缠着韩明修玩的自己下不了床。 当时年少轻狂，不懂克制。也没打算克制。 可现在夏野似乎还远远没到达那种失控欢愉的状态。 韩明修实在很想再问一句：现在可以了吗？但想到刚刚夏野的不满眼神，他觉得还是不要在此刻煞风景。 他趴伏下身体，看那娇嫩的穴口正一吸一缩的夹着他的手指，他将手指抽出来，夏野发出半声挽留的气音。可随着韩明修的舌尖舔上穴口，甚至试图舔进去，夏野剩下的半声气音顿时勾的百转千回，喘息不止。 蜜液又甜又滑，西瓜的香气盈满鼻尖，韩明修像吸舔上了癮，抱着夏野的屁股吸的嘖嘖作响。夏野的两条腿踩在他汗湿的背上，滑溜溜的根本踩不住，夏野乏力的撑不住腿，又无法放松腿根，只能紧紧夹着韩明修的头，希望刺激能不那么激烈。 可夹住头有个屁用啊，动的是舌头啊。那舌尖灵活的像蛇，在他的洞口进出盘旋，穴口黏膜沾了充满杉气的唾液，兴奋的充血发胀，前面发洩过的小兄弟，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恢復力气站起来了。夏野被制住腰，扭来扭去扭不开舌头的玩弄，被欺负的快要哭出来，下唇咬的快流血还是止不住的发出令人害羞的叫声。 唔，大概行了。韩明修已经濒临爆炸边缘，从一开始他就一直忍耐克制，在夏野的香味当中极力保持理智冷静。那信息素分子他不但闻到了，他还吃进去了。这对一个同处于发情状态的alpha而言，无疑是火上添油的极刑。现在他忍不住了，他要提枪上阵，衝刺再衝刺。 他没忘记他是来提供安抚服务的，安抚服务是一种医疗行为。 现在，他要来执行侵入性治疗了。 侵入性治疗 韩明修一场前戏就把夏野弄得要死要活，已经好多年没有性事、甚至没有情热的夏野根本禁不起这样的逗弄，可他又不愿求饶，只能梗着脖子享受着这又痒又爽又紧绷的快感。眼泪一直流，什么生理性心理性他不知道，他只知道韩明修再不进来，他就是气哭的。 韩明修总算起身，夏野整个人瘫软在床上喘不停，重头戏还没开始，他就已经累的快死掉。韩明修从床头柜拿出一个套子自己戴好，抬起夏野的双腿将他的腿架在自己肩上，垫高他的臀，韩明修跪在夏野腿间，上半身微俯，提枪对准洞口缓缓进去。 alpha的伞头又大又圆，抵在穴口摩擦骨盆底部的神经已经引起一阵小颤慄，接着缓缓推进，全方位的摩擦了肠壁的每一个角度，退出的时候伞缘微张，加上爆突的肉筋不规则的搔刮肠肉，又痛又爽的夏野夹紧屁股，像是要制止他再深入，更像是在吸着它不让它退出。 韩明修几次缓推缓退，让夏野记忆起他的粗长，之后无预警的整根拔出再快速插入，噗嘰噗嘰的水声伴随着夏野的惊呼呻吟和韩明修粗重的呼吸声，煽情又淫靡。夏野被快速插弄，臀尖被撞击的发红，快感如浪潮一波一波袭来，一浪打得比一浪还高，韩明修的杉香舖天盖地的袭来。这次与上次的噩梦不同。这次的杉香温暖又深情，像要他溺毙在韩明修的柔情里。 夏野一条腿无力的从他肩上滑落，韩明修稍微将他翻了侧身，抓了小枕头随意塞在他的腰侧，抱紧另一条还跨在自己身上的长腿开始衝刺，夏野勾在韩明修身上的腿，绷的连脚趾都蜷曲起来。伞头每一下都抵到生殖腔口，腔门还没软开，但已经被刺激的充血柔软，每一下撞击都带着电流，电的夏野不能克制的颤抖，他又湿又热，前面也硬到滴水。他忍不住自己伸手抚慰，每一声喘气都带着一声很小声的呼喊。 「啊哈……啊……哈……啊……啊……」随着韩明修加快的撞击，叫声越来越短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貌似濒临解放边缘。 韩明修听着夏野的狂乱，忽然不想他这么快结束。他慢下动作，把他的腿放下来，自己改成坐姿，又嫌不好着力，索性将夏野整个人抱起来下床走。夏野正处于被忽然剥夺快感的不满状态，突然身子腾空，他惊呼一声，手臂紧紧环住韩明修的脖子，双腿也不由自主的立即牢牢夹住对方的腰，那惊人的器物还在他身体里，他这样一夹，差点把韩明修夹射了。韩明修轻拍了一下夏野的屁股，又稳稳地捧着要他别怕。 怎么可能不怕。他每走一步，大傢伙就深深捅进去一次，夏野又怕又爽。爽的是每一下插入都重重的擦过那敏感的点，磨的他几乎要忍不住尖叫。怕的是担心韩明修抱不住自己，更怕他踩到还掛在自己身上、但是现在在地上拖行的浴袍。不知道韩明修发什么神经，做到一半起来逛大街。 还好韩明修不是真的想逛街，他只是想换个地方。他走到卧室的沙发坐下，夏野的小腿顺势跪在他腿侧的沙发上。 这个姿势让韩明修进去的更深，夏野勾着韩明修的脖子唧唧哼哼，带点哭音痛爽痛爽的。他让夏野跪骑在自己身上，让他自己动，不知道夏野是累了还是怎样，动的幅度不大，他轻轻的摇动腰，原本激烈的捅插，变成温柔地搔弄，又痒又黏糊。 韩明修太久太久没有真正的性爱，就这样变化两次姿势，他就要忍不住了。尤其现在夏野浴袍半解的跨坐在他身上，画面色情诱人，虽然动得没那么激烈，但夏野每一下都把他深深地含进去，他能感觉伞头顶在腔口，快要将腔门肌肉顶开了。夏野开始有些迷乱，搂着韩明修的脖子大口呼吸，间或发出几声小小的呜咽，隐忍至极。韩明修受不了夏野慢速的捅弄也听不得那细碎的喉音，那发颤的尾韵勾得他兽性大发。他掐住夏野的腰往下压，自己拱起跨往上顶，像要刺穿什么的狠戾开干。夏野的呜咽声渐渐变大，在韩明修的耳边催情似的骚动，他伸手去揉夏野的后颈，那里胀卜卜的跳动。 「嗯啊……哈……啊……」夏野在爆发的时侯紧紧勾住韩明修，指尖按掐着对方的皮肉用力到微微泛白，他克制不住的大叫一声，啊出一个长音。韩明修在最后快速抽插了数十下，把已经失神的夏野颠得快要掉下去。最后那几下韩明修终于撞进生殖腔，腔口周围肌肉迅速圈住冠状沟，将伞头扣进生殖腔。伞头瞬间胀大，死死的卡住。他终于又一次在夏野体内成结。并且在成结的同一瞬间强烈爆发。韩明修射在套子里，可夏野还是有错觉，觉得有炽热的东西打进身体烧灼他的内腔。大傢伙在他体内强而有力的收缩，每一下缩放都是微小的撞击，撞在生殖腔内壁引起夏野小小的痉挛，他发出绵长的哭音，像忍耐到极点的反扑。 夏野的身体在不断抽搐，后穴既痠又麻拧绞着alpha的巨根，他紧紧攀住韩明修，像天鹅交颈般将头靠在对方的肩上，露出性感的后颈。浓浓的信息素扑鼻而来，下身又被紧紧的绞住，韩明修一时失控没忍住，张口咬了下去，却在咬破皮肤的瞬间及时回神。 还不行。他不能咬破夏野的腺体。不能在夏野没同意又没防备的情况下，咬出永久标记。事实上光是这样暂时的标记，已经是不小心的越界。 但咬了就咬了，他也并不后悔，他抓紧时间把唾液舔进夏野的伤口，让他获得更多的冷杉素，延续他的快感。 夏野把两人小腹射的黏腻，可这种极乐的时刻，谁还顾得上。两个人紧紧抱在一起大喘气，感受彼此同步且急速的心跳、享受畅汗淋漓后的爽快。膨大成结的伞顶还卡在夏野的腔内，他享受着被夏野温暖紧緻的内腔包围挤压，而夏野也满足于被他的巨物充满。韩明修低头看着靠在他怀里神情疲惫却也愉悦的夏野，爱怜的抚摸他的脸，拂去他的细汗。 好久没有这么轻松温情无愁无恨的时刻，夏野倦倦的抬眼看着他的alpha，什么也不想，只是淡淡笑着。 「今天怎么了？这么收敛。是害羞了？还是我不够卖力，没让先生满意吗？」韩明修打趣的说。他摸摸夏野的脸颊，用轻快的语气掩饰他真正的担心。他担心夏野的性腺还没好全，不知道刚刚激烈的房事，会不会让它过度操劳。 夏野原本还掛着笑，听了韩明修的问话，慢慢的收起笑容。他坐直起身体，刚刚在体内成的大结已经慢慢恢復正常大小，随着夏野的移动，韩明修的那部分脱出他的身体。肠道还是敏感的，大傢伙滑出来的那一秒，夏野还是皱了眉头轻轻嚶了一声。 「怎么了？真的很不舒服吗？」韩明修将已经完全松脱开、只剩两隻袖子垂掛在夏野手臂上的浴袍拉好，让浴袍重新穿回夏野光溜溜的身体。他轻轻揉着夏野的腰背，语气有些紧张。 「学长」，夏野没头没脑的叫了一声，他垂着头，将额顶抵在韩明修胸口，又没声音了。 「嗯？」韩明修不明所以，他一边抚着他的背──以前夏野事后最喜欢的动作，像梳理猫咪一样的顺毛摸，一边耐心的等他说话。 「我后来，常常在想，是不是我过去在床上表现的太……热情了，才会让你觉得，我跟谁都可以……」夏野低着头说话的声音很轻、听着很闷，内容更是让人闷痛到诛心。他话越说越小声，一滴没忍住的眼泪直接掉在韩明修的肚子上：「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淫荡。」 肚皮上的泪滴是温热的，韩明修却像是被烧熔的铁液浇淋，鑽心的疼弄得他浑身僵硬。他捅进夏野胸口的是一把淬毒的刀，好不容易看似拔掉了，却也还是留下了一个洞，洞里满满的都是烂脓。 夏野的情慾是他开发的他调教的，两个人相互摸索教学相长。「我怎么会不喜欢。」韩明修茫然的喃喃说话。他疼的想把这个一直硬逼自己坚强实际上却很脆弱的人搂进怀里，可夏野一直僵着身体，他只好抓起夏野的手轻轻揉着：「不是这样的。你知道不是这样。你的一切都是我教的，我怎么可能不爱，我怎么可能觉得你……」韩明修说不出那样对夏野冒犯的话。 「那你，」夏野还是垂着头，他有些迟疑的问：「比较喜欢我过去那样？」 「喜欢。我当然喜欢，」韩明修飞快的保证：「我当然喜欢，我一直都最爱你那样，热情又直接。小夏，你不用压抑你自己的反应。我很爱。真的。」 「可是我……」夏野的声音又暗下来：「腺体萎缩了，我已经没有像以前那么浓的慾望，我可能再也不会像过去那样火辣热情，那你……还喜欢吗？」语气里满满的伤心。 「我，我，我当然也喜欢，你怎么样我都喜欢，热情也好，淡一些也行，我……真的……不，不是骗你，我……只要是你，怎么样我都爱。」韩明修结结巴巴，有些惊慌，更多的是着急着想澄清，可又觉得荒谬。刚刚才信誓旦旦的说自己最爱热情如火的夏野，现在又要改口。这颠三倒四的说词，连自己听起来都像在随便唬烂人。他慌乱的放开夏野的手，又将人搂进怀里抱着，简直急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韩明修正急着，忽然听见一直垂着头的夏野低低的笑声，他放软身体，懒懒的偎进韩明修的怀里。夏野轻松的说没事，自己只是挖了洞给他跳，他在捉弄他。韩明修低头看他长长睫毛下还红红的眼周，知道他又开始逞强。他拉不下脸来解释自己突如其来的伤心，只好将不安心慌掩饰成调皮捉弄。 捉弄是有的，可伤心也是真伤心。 是爱，还是歉疚？ 他轻轻吻上夏野的红眼睛。才刚刚回神、想要再度穿起偽装的壳的夏野，此刻还显得有些软弱。 韩明修抱着夏野，将下巴靠上他的肩膀，沉默的揉着夏野的背，过了一会儿才说：「关于你刚刚说的，床上那些事。我的回答都是真的。我爱热情的你，也爱害羞的你，我爱你对我毫无保留。但是，」韩明修语气万分自责：「我很抱歉，是我辜负了你的毫无保留……」 「小夏，这一切都是我一个人的错，求你不要看轻自己。真该被看轻的是我。我那么笨那么蠢，是我配不上你。也配不上你的原谅。」 「学长，你分得清是爱，还是歉疚吗？」夏野忽然问，语气带着一丝迟疑：「你之前曾经说，想要弥补我跟小璃。你对我，会不会只是因为歉疚而想弥补？」 「是爱。不是弥补。」韩明修回答：「是因为爱，才会觉得懊悔觉得歉疚，但绝对不是为了要弥补。」 「当年对你，本来就是一直爱着的。因为那个白痴乌龙，我自己硬生生截断爱意，痛的就像是要把心挖出来一样，那种痛三年来从来没有消失过。把你赶走了以后，我每天都在想你，越想就越恨你。这个恨一天一天的累积，才让我在隔了三年之后再见你，失去了理智。那时我很想伤害你，我以为，我以为我被你伤害了。我想报復，我想让你痛，让你也知道我有多痛……」 韩明修的声音很沉，语气很轻：「后来，知道那些事，知道你因为我而遭受到的无妄之灾，我……我真是蠢的。我除了内疚抱歉，我不知道还能做什么。当时我只急着想弥补过去的错误、想弥补你跟小璃受到的伤害，是我想的太浅了。那么大的伤害，怎么弥补？根本无法弥补。最艰难的那时，爷爷你一个人送走了，小璃你一个人生养了，你最痛苦最难熬的时期都过了，现在还要我做什么？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你都一个人撑过来了，你现在这么好，我想不到任何理由，我连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你有什么理由还肯要我。」韩明修声音微微的哽咽，他忍着不敢哭。他才是那个伤害人的傢伙，有什么资格哭。 「我现在对你的追求，更不是为了弥补。」韩明修很痛苦的说出实话：「小夏，对不起，我知道我很自私，在做了那么多浑帐的事之后，还想要你的原谅。我，居然还敢想要爱你，还敢去幻想我们能有一个家。」 他深吸几口气平復一下气息才继续说：「所以刚刚在餐厅的包厢，看见你没戴戒指，才会慌得第一时间以为你终于下定决心决定再一次不要我了。我以为经过这三年，你更加看清我是这样一个没用的人。」韩明修抱紧怀里的人，鼻音越来越重：「夏，我真的很怕，我一直说我很抱歉、说我很爱你。可是我不知道我的抱歉有什么用。我也不知道，」还是有眼泪没忍住滑下来，他侧过头将眼泪偷偷抹在夏野的浴袍上，轻声说：「我不知道，你还会想要我的爱吗？」 夏野呼出长长一口气，他心里很闷，很疼。听韩明修说过去的事，他心疼自己当年的孤单。可看到现在懊悔不已自轻自贱的学长，他更疼。夏野鼻子酸酸的，想找些话来转移这沉重的气氛，他瘪着嘴小声的抱怨：「都被你吃乾抹净，还问什么想不想要你……」 凝滞的气氛被夏野一句话弄得很曖昧，韩明修愣了一下也有些哀怨：「我是来做安抚服务的，」他委委屈屈的说：「还卖了一百块。」又说：「老闆，我技术不错的，应该不只值一百块吧？多赏点？」 夏野推开他坐起来，生气的说：「你坐地起价啊，我要投诉你。你还给人偷偷标记了……差评。」两个人互相瞪了一会儿，忽然一块大笑起来。 韩明修从夏野放松的笑容里知道他对标记这件事并没有真的生气或排斥，心里偷偷放下了个大石头，他伸手到夏野的后颈轻轻的摸摸破皮的伤口：「抱歉，一时没忍住……」 夏野低着头让韩明修摸他的腺体，感受那微微的电流舒服的麻过全身，他好小声地说：「又没让你忍……」神情软的让韩明修又硬了。 这个插曲将刚刚的感伤灰暗赶跑了一些，夏野笑开了，眼睛里的水雾也是欢快的。韩明修一边笑一边将夏野再抱紧一点，小心扶着他，怕浑身发软的夏野摔下去。 气氛正好，夏野觉得该说清楚的还是得说清楚，他晶晶亮带着水光的眼睛认真的看着韩明修：「学长，关于我们之间，我想了很久，考虑了很多。我承认我还很爱你，但我也还是怨你。我没那么大方说忘就忘，我想起来那些……」他摸摸自己的左胸口：「这里还是很刺很痛，我很痛的时候－－就像你说的那样，就想要你也痛，我可能会一直伤害你。我要是这辈子都这样怎么办？」 能够获准进了夏野的房、经过了一轮性事、甚至他又重新标记了夏野，在在都显示夏野是愿意接受他的。可亲耳听到夏野承认他爱他，意义不同。不是自己猜的，是他亲口说的。 韩明修像忽然得到了一直心心念念的礼物，惊喜又满足看着眼前微微拧着眉头、看起来很纠结的人：「你不会伤害我。你看你都被我伤成什么样了，还在担心伤害我。这样的夏野怎么可能会伤害人？」韩明修抚摸上夏野的脸，笑里带有叹息：「你怎么那么傻，都这样了还愿意要爱我？」 「你不要说的那么轻松，我是认真的。」夏野是认真的担心，他抓住在自己脸上作乱的手：「我这次回来，本来也就是想再与你重新开始。可是，有时候真的很难。」夏野有点洩气：「我看不见你的时候会想你，可是见了你又容易生气。你看我们这几个月的相处，我是不是老是说话带刺？有时候我是故意的，可通常我都不自知。看到你好像有些尷尬或难过，才反应过来我是不是又做了什么。」 夏野叹气：「你伤过我，所以我们老是抓着这点不放，你对我唯唯诺诺小心翼翼，而我高高在上老端着架子。这两种姿态都不是正常爱一个人的样子。也不是当初我们俩吸引对方的样子。」 「我喜欢的学长骄傲自信，像自带光的星星，非常耀眼。有时候不解风情，有时候又浪漫的要命。有时候傻傻的，但是大部分时间他都很聪明。他能指引我方向，就算走错路了，他也会哈哈两声，打起精神重新定位再开始。他有信心找到对的路、做对的事。他懂很多会很多，可是从来不会畏畏缩缩。」夏野看着被他说的感动到脸红的韩明修，话锋一转：「不知道学长喜欢的小夏又是怎么样的？」 「我什么都喜欢……」韩明修急着接上话，夏野耸耸肩笑了笑打断他：「我知道我有很多让人喜欢的特质，我那么可爱，谁能不喜欢呢？」夏野歪着头笑着看他，韩明修也笑，他的夏野本来就是那么可爱，他没自夸。 「可是你喜欢的夏野的样子，应该没有尖酸刻薄阴暗任性这一项吧？你不要说你可以接受，可以是一时的，但你只要一时吗？你这次不想跟我走一辈子吗？」 「……」当然要一辈子。韩明修张口想说什么，但他还没想好要如何回应夏野的担心。他一直只有想着要将人追回来，幻想共组家庭。可从这番话里他知道夏野才是认真的想过他们的未来的那个人。这回他也要认真想，不能将真心说的肤浅又敷衍。 「学长，过去那页，我们谁也揭不过去，可我也不想要它再影响我们。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你教教我。」夏野对于自己的矛盾心情很无奈。他松不了口说原谅，可他也松不了手放开这个人。 韩明修安静了几分鐘，手里还握着夏野的手。他捏捏他的手掌，又细细摸过他每一根手指，最后才开口：「我能懂你的担心，你怕我对你的负面情绪只是忍耐，你怕我忍久了，我就厌烦了，不愿意继续了，是不是？你怕再一次被你的alpha丢下，或者alpha生气了，直接用标记控制你对付你是不是？」韩明修摇摇头：「其实我现在说什么，怎么给你保证都没有用，你只会一直在等我爆炸那一天。甚至基于人的劣根性，你还会刻意试探我的底线，想让我提早爆炸。」夏野抿着嘴，喉结轻微上下滑动了一下，像要把被看穿的心虚嚥下去似的。 「你说的这些，并不是只存在我们两个人之间，而是世间每一对伴侣都有的问题，只是我们的问题直接摆到明面上。那些无风无浪相爱一辈子的伴侣，难道不需要互相忍耐？哦，我说错了，那不是忍耐，是包容。」 「你包容我过去犯的错，嗯咳，未来可能也会有其他很蠢的时候要你多海涵。我包容你的坏脾气、臭尖刺儿，这是互相的，你不要有压力。」韩明修柔声的安抚忧虑的夏野：「你爱的越深，我当初给你的伤害就越大，你就越痛。你越痛，就越需要发洩。对我来说，你的每一次发洩都是爱我的证明。你就把这种发洩当成是药，良药苦口，我们一起苦。」 「那我疯起来很坏怎么办？」夏野皱眉：「我回来并不是为了要报復你什么，我是真心想跟你一起组家庭、过日子。但是有时候心里的黑暗面跑出来，我怕我会忍不住刺伤你、刁难你、对你乱发脾气。我这么坏怎么办？」他尖声学着上个月跟学长去吃宵夜，在小吃店看到的一个婆妈剧里的女主角，说：「你最喜欢桌上哪一道菜？滷排骨啊，那你不喜欢这个糖醋鱼吗？糖醋鱼是我做的……啊？你又不喜欢滷排骨了，喜欢糖醋鱼？其实滷排骨是我做的，糖醋鱼才是买的……」夏野眉头越拧越紧：「我变成这种神经病怎么办？」其实刚刚问床上的问题，逻辑已经有点类似了。 「……」韩明修面色复杂：「你会烧菜？」 「……」夏野面无表情：「重点不是这个。」 韩明修笑起来：「好好好。如果你真的这样，那我会向你证明，我会记得你每一道拿手菜，记得你做菜的温度味道和调味习惯，只要是你烧的，我都爱。我会全部吃光。」他靠近夏野的耳边吹气：「就像你刚刚问的，热情还是害羞，我都会跟你证明我爱死了，我会干死你。」 夏野红着脸揪着韩明修的耳朵：「好好说话。」 ============ 下一章完结喔!!! ============ 交易(正文完) 韩明修靠近夏野的耳边吹气：「就像你刚刚问的，热情还是害羞，我都会跟你证明我爱死了，我会干死你。」夏野揪着韩明修的耳朵：「好好说话。」骚话从耳朵传递到下身，夏野觉得痒痒麻麻又有点湿了，又气又羞脸红的像剖半的蜜西瓜。 韩明修收起刚刚的嘻皮笑脸，抓下夏野揪在自己耳朵上的手包进自己掌心里，认真的看着他害羞的眼睛，说：「我会找出你发脾气的原因，好好检讨自己避免下次再犯错。然后接着更爱你更宠你，让你没有理由发脾气。」「或者让你好好发完脾气，再来补偿我。」他色气的揉揉夏野的屁股。现在话说开了大半，他的胆子也肥了。 夏野被他又开始动手动脚搞得心神荡漾：「你就满脑子黄色废料。」偃甲息兵了一个多小时，情潮的中场休息时间不知道还能有多久，卧房内的信息素味道又开始集结，他眼角带媚的瞪了韩明修一眼，想从他身上跨下来。 「去哪？」韩明修把他拉回来。 「叫客房服务啊，」夏野拍开他的手，想到刚刚没吃到的牛排就来气：「你说说你是不是猪啊，我都无设防跟你共处一室了，你还能误会我有别人能让我动心？闹得我连晚餐都没吃到。饿死了。」夏野从韩明修腿上爬下来，还有点软脚，韩明修帮他撑了一下他才站稳，韩明修一边扶他一边解释：「我不是误会你有别人，你要是真有别人也是应该的。我就是看到你不戴我韩家的戒指了，一时心慌。也不敢自作多情以为你对我动心……」夏野拢了拢浴袍，瞪了他学长一眼，走去打电话重新叫了两客餐上来，一回头发现韩明修不怀好意的坐在原位看着他似笑非笑，阴阳怪气的。 「干嘛？」夏野莫名其妙。韩明修站起来把套子拔下来打了个结丢进垃圾桶，抽了张湿纸巾擦擦自己的身体，丢掉，才慢慢走向夏野：「我刚刚又让你生气，所以自我检讨了一下。发现我之前犯的大错小错其实都是同一个原因，就是我都自己想了就自己定论，没多问你一句，才造成误会。你怀孕的事、john的事或者刚刚戒指的事。都是因为这个原因。」 「所以？」夏野看笑的邪气的韩明修，他有不好的预感。 「所以……刚刚真被我气的打算要找安抚服务？」果然，来兴师问罪了。他光溜溜的走向夏野，边走边晃傢伙，痞的没法看。夏野眼睛转到一边，不知道是不敢看还是不想看。「要真有人上来你怎么办？嗯？」韩明修大手扣住他的腰，将他整个人贴在身上。他看似在翻帐逼问，但从他眼里流洩出来的笑意，就知道他已经看穿这个小把戏，只是想听夏野亲口说出来。 夏野抿着嘴：「哪会有别的人来，」他不情愿的嘟囔：「不是柜檯员工都知道我夏野是你韩明修的……好朋友，我是韩家贵宾哪。我要是点了安抚服务，他们还不得立刻通报，然后把最好的alpha送过来。」他故做哀怨的斜睨了韩明修一眼，满眼委屈，风情万种：「不是吗？」 韩明修搂着人哈哈大笑：「是。」这么聪明的夏野要哪里去找。他笑完又忍不住叹息：「唉，你说我要是没有你怎么办？我要是没有你帮忙，我连你都追不上。」 夏野趁机提要求：「那你就对我好一点，你答应我，以后我发疯的时候要多哄哄我，不要跟我生气。你多让让我。」 韩明修听夏野还在说这个，忍不住皱眉：「你都敢重新再跟我爱一次了，怎么对自己这么没信心？你不会发疯的。」 「我不管，反正我丑话说在前头，到时我要是胡闹，请你多包涵。不要生我的气，也不要自己又缩着在那里伤心难过。不然的话……」 「不然怎样？」韩明修痞痞的问。 「不然，」夏野推开韩明修，往后退了一步，声音表情都变得严肃：「我们现在就不要开始。」 韩明修止住笑，盯着一脸沉重鬱闷的夏野看，然后用力把人抓回来，给他深深一个吻，吻得他喘不过气站不住才停。「你刚刚突然发疯了一次，我治疗了一下，现在好了没？」夏野不满的瞪着韩明修，听韩明修也很严肃的继续说：「要是还没好，我可以再治疗一下。」夏野没忍住笑出来：「好了好了。已经好了。」他想了想，指尖在学长的六块肌上画圈圈，语气软软的问：「好了也可以再要求治疗吗？」 韩明修差点没绷住笑：「可以。」又再一次的深吻，这次吻到差点滚上床。就在韩明修又想压着夏野酱酱酿酿的时候，客房电铃响了。 夏野被吻的全身发软，他手脚并用地把韩明修踢去拿餐，他真的快饿死了。还好他性腺目前还有些迟钝，情热跟情热之间隔得比较长，让他跟韩明修还能好好吃顿饭，甚至还一起洗了个澡。韩明修又请人送来几支vcelovina。 这个蜂蜜酒在中世纪欧洲，象徵夫妻伴侣馨甜如蜜，他们会在新婚之夜开始饮用蜂蜜酒长达一个月，这也是蜜月的由来。蜂蜜酒庆贺甜蜜幸福又是两人的初夜酒，寓意甚好，特别适合今夜。两个人喝了蜜酒，又酒后乱性到半夜。 夏野这第一晚发了三次热，与过去的情热相比，今晚算是相当温和。韩明修甚至还没尽兴。可夏野不行了。那么多年来几乎无生理慾望，这第一夜就来了三次情热，每一次韩明修都翻来覆去把他做了又做。第三次又烧起来的时候，他都要哭了，果然他上一秒还被压着干的悽悽惨惨戚戚，下一秒他睁眼，天都亮了。 客房的白色窗纱透进来温柔的光，夏野先醒来，他窝在被窝里动动身体，还好，还没散架。是有疲累，但意外的没有太不适的痠痛，身体也乾净舒爽带有一点玫瑰精油的香气，连内裤都穿好了。想必昨天大韩学长帮自己好好清理又全身按摩了。 他坐起来看着还在睡的韩明修，心里很平静，有一点点满足还加上一点点不可思议。 闹了快七年的感情债，就这样一笔勾消重新接上了？好像太容易了些。 不然要怎么样呢？心里的小小人在问：都七年了呀！一辈子还剩几个七年？ 是呀，我们还有几个七年可以浪费。 他坐在床上用眼睛细细描着韩明修的脸，他细细看着这七年来学长偷偷多出来的细纹，眉头那里的深了一些，想必时常皱着眉吧？以后要多笑喔。就像现在这样，睡着了还是笑的，很帅。 夏野一直在用意念跟韩明修对话，终于把人吵醒了。 韩明修迷迷糊糊还闭着眼睛就循着西瓜香往旁边摸，好不容易抓到一隻手，轻呼出一口气，安心的抱在怀里又想继续睡。夏野抽出自己的手不给抱，掀开被子下床，走到桌子旁边拿钱包。 韩明修还没全醒，半睁着眼看了夏野站在桌子旁边从皮夹抽了东西出来，还没看清，夏野已经走回来，居高临下的看着韩明修抱着被子对他傻傻的笑，露出大半个只穿着黑色内裤的屁股。 「哪，给你，昨晚的费用先结，」夏野拉开韩明修的内裤头，将手上的东西塞进去，还故意直接松手，让内裤啪的一声弹回肚皮：「不过我没一百块纸钞……」 「还真给啊，」韩明修又好气又好笑：「行，我找钱给你。」他从裤头拉出那张纸，才发现那不是纸钞，那是一张支票。一张很眼熟的、现在已经皱巴巴的支票。 就是三年前他犯浑开出去的那一百万。 「……」韩明修没想到夏野居然一直随身带着这张有他韩明修亲笔签名还写上金额，充满侮辱性的支票。他顿时有些语塞，訥訥的说：「这个……嗯咳……我也找不开。」 「那怎么办？」夏野问，苦恼的表情非常小狐狸。韩明修眼光一闪，说：「您可以包了我，这足够买我一万夜了。」 「那一万夜之后呢？」夏野又问。 「一万夜之后，就，老顾客大放送，我就是你的了。」韩明修伸手一拉，反身把夏野压在身下。 夏野憋着笑，故作不满的说：「这笔交易感觉是我亏呢！」 「的确是你亏，」韩明修顶着夏野的胯：「是我赚到了。」 夏野又开始发热了，房间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盈满瓜甜杉香，黏黏腻腻天雷地火的要这俩人一发不可收拾。夏野蹭着韩明修的脖子闻着舒服的冷杉，脚掌摩擦着韩明修的小腿，勾人的撩：「钱都收了，还不愿意办事的吗？头牌先生……」 「办。怎么不办。」韩明修吻在夏野的颈间，黏黏糊糊的说：「我很乐意。我的荣幸。」 正文完 ============================================ 啊，刚好赶在情人节完结了。^_^ 不知道有没有看到这里的小天使，愿意出来跟月光打个招呼啊~~~ 还有一篇小彩蛋，既然今天是情人节，那，晚上八点见囉~~~??? ============================================== 小彩蛋 星期一，夏野发情期结束，才短短的三天让韩明修意犹未尽，退了房还不愿意放夏野走，夏野无奈身上缠了隻二哈，只好同意先跟韩明修回家。 韩夫人接到韩明修电话，说夏野要来吃晚餐，让人多准备一点。 内情绝对不只吃饭这么单纯。她推敲起刚刚儿子在电话里的愉悦，加上星期六他去赴夏野的约之后就两夜没回家，心里大概明白好事成了，一时之间韩宅喜气洋洋奔相走告。连刚下了才艺课回来的小一生夏璃小朋友，都感受到家里气氛不太一样。 「奶奶，发生什么事？」夏璃看着满桌子比平常还要丰富的菜色跟坐在客厅下棋的爷爷跟小叔公，疑惑的问：「家里要来其他客人吗？」平常小叔公来也不会这么大阵仗呀！ 「不是客人，」韩奶奶抱着小璃亲一口，故意卖关子：「是一个很重要的家人要回来了。」 等韩明修十指紧扣的牵着夏野回家，一进门的那刻，夏野好像听见一屋子人发出那种小小的、松了一口气的欢呼声，然后迅速鸟兽散。大家知道夏野脸皮薄又彆扭，就连留在客厅的韩总裁跟夫人还有听到消息赶来凑热闹的韩筠舟都若无其事的继续喝茶下棋看电视，连招呼都不敢打，怕把夏野吓跑了。 夏野觉得好笑，这也装的太刻意，明明每次来都好热情的。结果这会儿纷纷龟缩。 「爸，妈，我们回来了，」韩明修往客厅打招呼：「小阿叔你也来了？今天又不是假日，你跑回来干嘛？」 跑回来看你吃到西瓜没啊？韩筠舟瞪了韩明修一眼，朝他身后的人问好：「小夏，回来了，身体还行吧？」 「……」夏野脸部有些抽搐：「还行。」就算你是omega专家，也不用这样堂而皇之关心的好吧？ 还来不及陷入尷尬沉默，夏璃就从楼上衝下来：「爸爸，」他惊喜的看着夏野：「爸爸怎么忽然来了？」他跑到夏野面前，正要抱他，看见他和韩叔叔手一直牵在一起，忍不住皱眉，他看看夏野，又看看一脸得意朝他挑眉的韩叔叔，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这小大人发愁的模样惹得大家都笑出来，韩明修正想问他叹什么气，就听见他说：「爸爸，你还是决定把韩叔叔娶回家了呀？」又叹了一口气：「爸爸你太让我失望了，你眼光很差……」 韩明修本来还想纠正是他要把夏野娶回家，一听到夏璃批评他爸爸，顾不上发表声明以正视听，直接对小孩一通教育：「小璃，怎么这样说你爸爸？你骂我也就算了，我不准你这样说爸爸。」韩明修非常严肃，可周围的人又发出大笑声，笑的韩明修一脸茫然：「不是，我在教小孩，你们在笑什么？」 没人理他。管家来通知晚餐备好了、随时可以用餐。韩筠泽要宝贝乖孙小璃去洗手准备吃饭，别理那个傻呼呼。眾人都散了，留下韩明修一脸莫名其妙。 他转头看夏野，夏野也一脸同情的看着他。 「怎么？」韩明修傻傻的问。 夏野一脸无奈：「他就是在骂你。」 韩明修皱着眉，这才反应过来，臭小子说夏野眼光很差，不就是在嫌弃自己吗？ 这个小浑蛋，咬布袋的臭小鼠，看我怎么修理你。 夏野在旁边觉得好笑，也有点忧虑：「你们都在一起生活这么久了，他怎么还一直叫你韩叔叔啊？你也没教他改口？」 韩明修眼神暗了一下，又随即笑笑说：「没关係，我不在意这个。他想喊什么都随他。」 正说着，夏璃站在餐桌旁叫人吃饭：「爸爸、爹地，快来吃饭了。」一张小脸胀得通红，一喊完就坐回自已的位子低着头，非常难为情的样子。韩筠泽、唐茜跟韩筠舟惊喜的面面相覷。 夏野跟韩明修也愣在客厅。 「他，」韩明修眼眶倏地发红：「喊我了。」他转过头看着一直对着他笑的夏野：「你有听到吗？他喊我爹地了。」 「我听到了，恭喜你。」夏野面带笑容的说。 韩明修狂喜的想跟全世界分享他的儿子喊他爹地了，忽然夏野曾经说过的话闪过他的脑际：『你知道他学会叫爸爸那天我高兴的一整夜睡不着，却没有人可以分享吗？』 这一刻他突然非常心疼。 夏野当时控诉的痛，此刻具体的血淋淋的展开在他眼前。 孩子会叫人了，这种惊喜他算是接近真实的体会了一把，他一转头就能跟爱人说：你有听到吗？他喊我爹地了。 可是，当时夏野身边没有人。他一转头看见的是孤单萧索前路茫茫。 他突然，非常，心疼。 他把夏野紧紧拥在怀里，吸了吸鼻子。夏野还在笑：「好了啦，这么感动？」手臂被韩明修圈住，他还是勉强的伸到他背后拍了拍。 「对不起，」韩明修说：「那时候你是不是也这么感动？」 夏野愣了一下才领悟过来韩明修在说什么。「嗯，」他在韩明修怀里轻轻点头，沉默了几秒又说：「他说话晚，又安静，一岁四个月才开口叫人。在那之前我都担心他是不是发展有问题。谁知道现在伶牙俐齿的。」夏野轻声笑：「一句话就弄哭他爹地。」 「以后，你的事、他的事，都跟我分享，你什么都跟我说，我都愿意听。」韩明修还沉溺在夏野当时的悲伤里。 「好，我都会跟你说，」夏野再度拍拍这二哈：「现在我说，我饿了，先去吃饭好不好？」餐厅里的人已经转过来偷看他们在客厅搂搂抱抱八百次了。 「啊对，先吃饭。」韩明修这才回神。他放开夏野，随即又牵住他的手。 他想，这辈子，这个人，他再也不放开了。 ========================= 真的完结囉，不知道大家还喜欢这个故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