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门厚爱:总裁大人好给力》 第一章 游戏开始 woo18.vip 外面是艳阳高照,室内是冰点低压。 “丁豪国,你的设计可不止豪国啊,都可以豪到宇宙了!金色吊灯,红木家具,金色壁纸!你这中式传统土味可不遑多样啊。你是生怕别人不知道客户是土豪吗?还是你还停留在婴儿式审美中。典型的过度设计!” 陈甯把设计稿用力一甩,“啪”的一声打到了丁豪国的脸上。然后随手扯过另一份图纸,划过桌面,拿了起来,又狠狠甩了下去。 “吕明,这客厅以黑白灰中性色铺展而开的通透视野,你是想缔造出简雅的现代格局是吧,那这晶莹剔透的叶子灯是出来作妖的吗?这是不是违背轻奢的宗旨。” 不待吕明开口,陈甯一记狠戾的目光扫到设计总监脸上。 “林长阳,我记得没错的话,你应该是设计总监吧,你这设计里曲线设计里没有与灯带线相呼应,有这么低级错误的设计你也敢交给甲方!你是想让贤了呢!还是想考考老板的火眼睛睛。” “都拿回去重做,如果不行就回到学校重新学习美学基础原理!还有甲方需要修改的图纸,周一需要上交的设计,周末需要加班的员工我都发到你们邮箱里了。” “还愣着干嘛,滚出去!” 陈甯坐在靠椅上,原本聚火的目光又恢复了一片清明。闺蜜又去舞会玩儿了,让她来瞅瞅这群猴孩儿们。 设计部开始沸腾起来。 “这是何方神圣,一来就把设计总监训得满脸通红!” “谁知道呢,我倒没看出她有何能耐。虚张声势罢了!” “不会吧,那可是老板亲自请来的!” “你还不清楚咱老板吗,就一个好玩的主!肯定随便找个人来凑个数罢了!” “瞧着她也不大啊,每次来都像内分泌失调似的,更年期提前了?”说话的是一个长相妖娆的女子。 “不一定,可能是没有男朋友,那么凶悍,哪个男人好这口!男人婆一个。” “这你们就不懂了吧,有的女人白天是老虎,晚上是小猫!瞧她前凸后翘的,晚上肯定也是销魂媚惑的呢。”说话男子话说着,喉结也动了动。 “对啊,你说她是不是晚上得不到满足……” 男子还在猥琐的幻想着那一幅幅香艳的画面,口水也一直不停的喷,完全没注意到周围的人一脸惊恐样…… “说够了吗?我是否得到满足,是否销魂媚惑那也不是你能宵想的。周涛对吧,你有时间是不是该想想过了这个月你能不能转正,你住的出租屋是不是要拆迁了,谈了五年的女朋友是不是又跟有钱的富二代跑了。家里的老母亲是不是催你寄钱回家看病。” 设计部的每位员工的情况她都了如指掌,不是她有心,而是杜欣梅这疯婆子嘴巴没有把门的时候,动不动就像唐僧似的叨叨个没完,听多了自然了解。 “还有你们,也别偷着乐。以为你们还是怀抱粉红色洋娃娃的小女孩吗,天天刷微博,朋友圈,要么是yy,今天关心有没有抢到爱豆的演唱会门票,明天群批某个明星出轨了,再来男友怎么没有秒回你的信息,上次不注意又得堕胎。前一秒还生生世世,后一秒就失魂落魄,要死要活。以为来个超强滤镜自己就是白富美,以为借个豪车豪宅发个朋友圈自己就是一代女王。” “男生也别憋着气,天天抱怨房价太高,物价涨的太快,工资太低,女孩都是势利眼,嫌贫爱富。然后不思进取,天天晚上不是拼命打游戏闯关赢取成就感,就是买个硅胶娃娃聊以慰藉,要不看着美女主播对自己笑,再加上几句酥到骨子里的话就以为自己得了全世界。” “你们都扪心自问,除却自欺欺人外,多少个日夜自己躲到被子里哭,蹲在厕所里抽泣!曾几何时,你们也一旁热血,一腔孤勇,怀梦咬牙前行。我听你们老板说,你们都是有故事的人,所以她不论你们过往把你们招进来。你们以为公司能接到那么多单是你们的能力赢得的?错,那是你们老板的人缘关系好。再话里长话理短,不思进取,就趁早打包走人。职场不是肥皂剧,别把自己当主角。” 陈甯说完话,甩甩头发转身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行了行了!晚上全体加班!”设计总监林长阳一脸烦躁。 人群分散,滋滋啦啦的回到座位,唏嘘不已。 当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傲气与自信被盘剥得一点不剩的设计师们,终于得到指令:下班。于是都忙不迭的跑出办公区,大口大口呼吸自由的空气。 而办公室里只剩下了陈甯孤零零的身影,她穿着职业西服倚靠在窗前,眺望着这不夜城的闪闪霓虹,思绪万千。 “叮铃铃……”手机铃声突然打破寂静。 “我的姑奶奶,你又训我的孩儿们了!”杜欣梅咬牙切齿,我自己都不舍得呢。 “嗯,喝水喝多了吐吐口水。对了,今晚的舞会有特别事情吗?” 不知道那人现在怎么样了,一直想找机会接近来着,可是所有套路都来了一遍,还是无果。 “没有啊。哦,对了!莫氏集团的总裁莫凌好像一直在旁边观察我,好几米的距离我都感觉到寒气逼人,慎得慌!” “之前不是说有人跟你打听章然吗?不是他?” “不是,是另一个大帅哥。要是是他就好喽!说不定多接触下我就可以把他拐上床了,想着那立体俊逸的脸蛋,姐姐我就想扑上去咬一口!”杜欣梅想着想着,不自觉的吞了下口水。 “跑偏了啊!再说了,你身边什么时候缺过帅气的男人了。莫凌那样狠辣深沉,不是你这样的咖位能对付的。”陈甯眯了眯双眼,手指在轻轻的敲打着桌面。 “不过,你确定要按计划进行吗?那种人可不是咱们能惹的,危险的嘞!” 更┋多┇小┊说┆请┆收┆藏:woo18.vip 第二章 鬼狼 “呵呵……” 箭已离弦,断无回弓。狂风暴雨,又奈我何。 陈甯左手快速的转着手中的笔,眼睛却盯着电脑屏幕上那张人神共愤的俊脸。 “莫凌!”陈甯充满诱惑的红唇轻轻的吐出二字,眼底却压抑着波涛暗涌。 夜晚,六星级酒店前,灯光如昼。 莫凌一身黑色西装,简短干净的黑发,硕长挺拔的身姿后面,尾随着一众莺莺燕燕。 “阿嚏”,莫凌舞会结束后走出酒店,不知是不是陈甯的念叨,重重的打了一声喷嚏。 “老大,看来又有美女念叨你了。” 助理谢兵不合时宜的来了个冷笑话,可不待他脸上的笑容铺散开来,就感觉到浑身冰冷。他抬眼,正对上莫凌熠耀似宝石的眼睛投射过来的千万利剑,他浑身一个哆嗦,缩了缩脑袋,后背也因惊惶而流汗。 而尾随其后的名媛们,原本蠢蠢欲动想要上前搭话套近乎的,也被这突降的气压禁锢住长腿。 可总有不怕死的。 一个身穿红色裹胸紧绷短裙,前凸后翘的女郎骑着yamaha yzf-r3机车飞驰而来,她把车停在了黑色轿车旁,然后捧着一束超大的玫瑰花快步来到莫凌跟前。 莫凌半眯着凌厉的双眸后退一步,谢兵眼疾手快的挡在了他俩中间。 “美女障碍物,请离我家老板一米远。” “扫兴!” 女子撇了撇嘴,一手插着柳蛇腰,一手挥了挥那玫瑰花,然后鼓着腮帮子嘟着大红唇转身。 谢兵没想到这次美女那么识趣,便放下长臂,转过身咧开嘴向莫凌邀功,可曾想一阵疾风掠过,西服衣角掀起,一道亮光直逼老大而去。 莫凌黑曜石般的双眸猛地紧缩,嘴角勾起一丝嘲讽。他一动不动的站着,待锃亮的匕首就要碰到心脏处时,他将身子轻轻一歪,女子扬起黝黑的长腿向莫凌的头横扫而来,长指旋转匕首方向,再次出击。莫凌深邃的眼眸幽了幽,伸出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精准一抓,一拽,女子便不受控的往一边飞去。 谢兵见着女子美丽精致的脸庞在地上滑了好一段,不禁哑然,但也不敢耽搁,不待她起来便上前将女子禁锢住。 “将她右手卸下再扔回她的狗窝,她主人是不是忘了鬼狼是谁了。” 鬼狼,如鬼如狼!一旦被他锁定为目标,那就等着走向幽冥之狱吧。 所以,鬼狼是道上让人闻风散胆的存在。 听到自家老大不带温度的吞吐风云,谢兵一个趔趄,将女子转手于老八。看着早已吓跑的人们,深感凉风也刺骨。 而莫凌从舞会上回到别墅,很快便收到私人侦探贺理发来的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一个妖娆的背影,并附言:明晚章然会在丽格酒吧与好友见面。 章然,美籍华侨。毕业于“帕森斯设计学院”,是享誉中外的室内设计师,能把硬装设计与软装设计完美结合,荣获过世界室内设计的各种大奖。是当前炙手可热的设计师,为人低调神秘。 只是,她所有的设计都是在这两年才得奖的,就像平地上突然崛起的高楼一样,让人无法忽视。 章然的设计是古典文化与现代艺术的激情碰撞,是自然与人性灵魂的完美契合,是科学与风水的融合。 由于每次设计都与客户签订严格的保密协议,所以除了合作过的客户外,没有人知道章然是男是女,是老是少。而每次领奖都由她不同的朋友拿着能证明他身份的物件帮忙领奖。 莫凌问过与章然合作过的甲方,得到的答案都是“无可奉告”,几个碍于他身份便提供了一条线索:年轻,漂亮的女子。 “章然!”莫凌低喃着,嘴角微微翘起一抹弧度。 次日夜里,丽格酒吧内,灯红酒绿,音乐蹦迪燃炸现场。 莫凌为了寻得章然,与欧阳铭来到了贺理所说的丽格酒吧。 欧阳铭轻车熟路的步入酒吧,音乐的轰鸣便点燃了他兴奋的瞬间,而那皮鞭、蕾丝更是刺激了他爆棚的荷尔蒙。 “兄弟,我去找个正点的,你自便啊!” 欧阳铭拍拍莫凌的肩膀,一溜烟便沒入人群中。 莫凌双手插在深灰色长裤裤兜里,淡漠地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径直走到吧台前,点了杯鸡尾酒,悠然自得的摇晃着。 酒吧忽闪忽灭的灯光照在他精雕玉琢的五官上,犹如鬼魅。 他,就像睥睨众生的王,居高临下地斜睨着人群。 谁?符合脑海里章然的模样? 这时,一个穿着紧身高叉裙,披着奶奶白长发的高挑女子,摇曳身姿的来到吧台年轻的调酒师前,她将高挺紧绷的前胸往前一挺,一手搭着男调酒师的肩膀像弹钢琴似的点点点,一手漫不经心地放在刚调好的鸡尾酒上,一小粒白团掉去酒中,慢慢化开,无色无味。 浓妆艳抹的杜欣梅对着男子的脸吐气,那浓郁刺鼻的香味也随之钻入鼻孔,男子喉结滚了滚,咕嘟咕嘟咽了口唾液,早已心猿意马的他,人性与佛性不断在脑子里碰撞,最终愣生生的表情变得笑意盎然:“coco,又开这种玩笑。” 话毕,调酒师不忘赤裸地看那高耸几眼,准备用手捏时,杜欣梅巧妙侧身。她扭扭身子,收回秋波盈盈的双眸,狠狠地掐了一把大腿,双眼汪汪,鼻子哼哧哼哧的绕过吧台,来到莫凌身边,拿起搁旁的鸡尾酒就抿了一口:“胜哥,你的酒调成这样,不怕老郭扣你工资。” 第三章 欲火焚身 正在忙碌的调酒师一听,吐着舌头停顿了一下,又继续忙活。 “帅哥,一个人孤单吗?落寞吗?” 杜欣梅嗲嗲道,声音软糯的让人一颤。她将前胸往莫凌处凑了凑,扣子砰的掉落,肥硕的两团相互挤兑而出。莫凌用手机抵住杜欣梅的胸部,至始至终没瞧她一眼,只是闻到那香气四溢,眉宇轻蹙,嘴角露出讥讽,并从牙缝间挤出气流:“滚!” 杜欣梅抖抖肩膀,一脸心碎地转身,却迤逦朝前走去。 莫凌把原先的鸡尾酒推至一旁,调酒师连忙给他换了一杯。 而在离莫凌不远处的化妆间里,陈甯右手两只白嫩的玉指捏着小刷头睫毛膏,有一下没一下地刷着,时不时对着镜子还眨巴眨巴长长的睫毛,就像蝴蝶扑闪着翅膀。她涂好嘴唇,轻轻的抿了抿,樱桃小嘴鲜亮鲜亮的,诱人的光泽仿佛会跳动般,饱满而灵动。而那巴掌帮大小的笑脸,白里透红,像刚剥开的蛋壳的鸡蛋,又似几个月的婴儿皮肤,吹弹可破。 她对着镜中人诡异地一笑,酒窝乍现。 此刻的陈甯宛如一朵彼岸花,通往人间炼狱。 花开不见叶, 叶在不见花, 花叶两不见。 陈甯内心涨满了蓄势待发的情绪,波光流转的眼眸时不时迸射出利剑般的亮光。 是的,为了这次能入某人的“法眼”,她跟专业人士苦练调酒技术,并结合了自己擅长的舞蹈与武术,刚柔结合,为的就是在那人面前呈现一场完美的艺术饕餮盛宴。 一切的一切,只为了那被人百般蹂躏,含恨而死的姐姐,在肚子里刚成型孩子,以及为了救女儿自愿踏入地狱的母亲…… 她要让那恶魔血债血偿,不,她要用让他失去自己最在意的东西,让他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报仇最好的方法:诛心。 与他对抗,她清楚自己就如同在黑夜里走钢丝,随时随地可能摔得粉身碎骨,但那又如何! 想到这,陈甯脑海里又浮现出了姐姐与母亲脸上狰狞的死状,心底如锥刺心,潺潺流血。 眼底的狠戾夹杂着悲恸一闪而过,陈甯将所有的情绪掩盖在那从容淡定的表情下。 在陈甯身侧,直挺挺地站着一个中年男子。男子中等身材,穿着一身紧身体桖,带着大黑框眼镜。他的银牙咬的咯咯响,不时还报以陈甯一个剜眼、刺鼻、无视加鄙视的动作,以此来表达自己对这个小女孩卑鄙下流手段的不屑。 他就是酒吧里的正经理,刘哥。 是的,本来今天安排了酒吧里签约歌手的答谢会,可谁料昨晚这两个小妮子,竟拿着自己在外打野炮时的照片堵在自己家门口,威胁加恐吓,如不答应今天给她们安排演出,便让家里的母老虎看清他的真面目。 呵呵,这不是把自己往绝路上逼吗。 这下自己不但失信于人,还得忙里忙外为这两屁孩准备道具,布置舞台。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而大厅内,欧阳铭在美女群中“膨胀”一会后,觉得甚是无趣,便坐到莫凌身边,把玩着手中的酒杯,似乎透过酒杯看到了一个艳丽的万人迷,垂涎欲滴。 “听说了吗,这次丽格酒吧请了一位美女调酒师来现场表演哦!听说是时下玩得最潮的一人。在去年调酒师大赛中荣获第一名呢。今晚如果能与这样的美人共度良宵,也不枉我风流之名了。” “小心肾衰竭!” 莫凌薄唇微抿,桀骜不羁的面容散发着冰冷的寒气。眼角暗处的城府让人不寒而栗。 欧阳铭被噎得脖子像被绳子勒住般,他顺了顺胸部,跳过这个话题,咳了两声投身所好劝道, “你说你,何必执着于那叫什么的,章然的设计师呢?国内国外室内设计师比比皆是,他排行老几!”欧阳铭很是不屑,设计师还搞这么神秘,再说了,有钱还怕请不来设计界的大咖吗? “额……” 莫凌看了一眼欧阳铭,手指掐了掐手中的香烟,漫不经心地吐了吐烟圈,深不可测的双眸紧了紧,漆黑的眼珠透过炸裂的人群,聚焦于远处,忽明忽暗。 一阵激烈的掌声响起,把莫凌的思绪拉了回来,欧阳铭两眼放光,使劲的吹着口哨。 莫凌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在“雾霭缭绕的的山林峡谷”里,有一个长发飘飘,一袭翩翩拼接长裙,仙气十足的年轻女子扭动着柔软的杨柳腰肢,灵动的摆弄着四肢,柔若无骨,有意却又似无意的撩拨着男子躁动不安的心弦。一会烟雾中飘来许多的鸡尾酒和杯子,于是女子开始了一边跳舞一边花式换瓶,女子的表情,柔软身姿都完美的配合着瓶子的起起落落,技艺之精湛毋庸置疑。 花式舞姿,优美旋律,惊险动作,宛若精灵。 看着那柔软如蛇的细腰,雪白嫩滑,莫凌忽感空气稀薄,让人窒息。他目光的靶心逐渐涣散模糊,内心质地坚硬的东西软了下来。 台上,陈甯在自己的世界里舞动着,时而凝神脉脉,时而百媚自生,时而眼波流转。那活泼灵巧的鲜红女子,双面绯红,万般风情。 莫凌瞧着那满是胶原蛋白的脸蛋上,鼻梁高挺,唇线翘弯,一招一式,一颦一笑,无不赤裸裸的挑逗着他的每根神经,体内沉睡了二十九年的荷尔蒙瞬间涌出,疯狂跳嚣着。 他口干舌燥,喉咙紧了又紧。体内的火龙乱窜,身子也被一股无名火燃烧着。 第四章 罂栗般的女孩 “跳舞的是酒吧的员工?” 莫凌嗓音沙哑低沉,目光浮动。欲望与克制交织。 “啊,嗯是的。不过是第一次。”调酒师略有所思后应道。 听罢,莫凌眉梢微微上扬,唇角微勾。他知道自己中药了,但台上的女人就是一个黑洞,不自觉便把他吸了进去。 是女人的媚惑还是肾上腺激素作用,那已无足轻重。 他,莫凌从来不压抑自己的感觉。 那美轮美奂的表演结束后,烟雾褪去,一杯杯奇特的鸡尾酒展现在众人面前。 “美女自我介绍一下!”台下有人开始起哄。陈甯在主持人耳朵里嘀咕一会。主持人会意的笑了笑。 “大家安静,现在我们有请五位帅哥和四位美女到台上来玩个游戏好吧!” “我来我来!”男子们跃跃欲试,女子也蠢蠢欲动。他们踮脚窜头挤的不亦乐乎。 一个梳着油光头,脖子上挂着一条粗大金项链的中年男子跑了上来。 “不可以犯规哦,老板!” 主持人一声娇滴滴的“老板”把男子叫的酥到骨子里了。 很快,主持人便点了四女和另外四男上了台上。其中就有欧阳铭和莫凌。 欧阳铭拽着莫凌就上了台。 “好,现在我宣布游戏规则,这两边分别有五杯鸡尾酒,杯里都有一枚戒指,都是情侣戒。左边是美女的,右边是帅哥的。你们分别拿一杯鸡尾酒喝完,男女双方是一对情侣戒的要拥吻三分钟。当然调酒师呢也将参加这游戏!” “喔……”台上台下一片哗然。 男的想着陈甯的嘴唇,女的看着嫡仙般的莫凌心跳加速。 “再告诉你们一个秘密哦,这可是调酒师的初吻,献给有缘人。” 陈甯面对投射来赤裸裸的目光,只是巧然一笑。 莫凌只是淡漠地站着,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可在平静的外表下,是他拼了命的克制。 当杯子见底时,主持人给男女一一配对,而陈甯跟莫凌被拉到一块。 金项链男子一瞧,不乐意了。他横在陈甯莫凌两人中间:“嘿,兄弟,咱们换一下。我另外给你一万块钱。” 莫凌挑眉。他脑子里浮现着那个眼波流转,妩媚天成的女子。 这时陈甯越过男子站到一边淡淡的看着他俩。 金项链男子抓起陈甯的芊芊细手,喉结动了又动。 “美女,我才是你的有缘人。” 说完男子不等陈甯反应过来,嘟着嘴闭着眼就把嘴唇往上送。 陈甯一脚踢上男子裤裆,男子“哎呦”一声会退两步,两手捂着下面。 陈甯转身要走,莫凌伸手拉住。 前者的手冰冷至极,后者宽大滚烫。 “干嘛?有卖老婆潜质的人请放手。”陈甯恼怒的挣脱着手。 “我有说话吗,游戏还没结束呢。” “果然是初吻!”一吻却了,莫凌用手轻轻摸着唇调侃到。 “我是出色的表演者。”陈甯嘲讽着。 “放我下来,快放我下来……” 莫凌双眼媚惑着浮华,直接把人抱起,上车,关门,拉上窗帘,莫凌就像饿狼般扑向陈甯…… 第五章 到嘴的猎物跑了 狂热的激烈,原来这女人的味道如罂栗吧,一碰便毒入骨髓。 陈甯拳打脚踢,奋力反抗着,但在力量悬殊的情况下,她就像被老鹰抓着的小鸡仔,所有顽抗都只是小雨点,于他眼里都成了变相调情。 陈甯脑海里经历千回百转,最后却化作一声声呓语,呻吟。似娇似嗔,似媚惑入骨,看得莫凌眼里布满猩红。 女人终于在他浓厚的雄性气息中迷失沦陷。 狂风暴雨即将到来。 莫凌腾起身子将身上的繁琐物件一一卸下,而陈甯借着这空挡“蹭”的跃起来,取过晾在窗户框边折叠衣架上的蓝色西服,来了个小而优美的抛物线罩在莫凌干净清爽的头上。 裤子刚滑倒脚踝的莫凌被这猝不及防的一盖,眼前顿时黑漆一片。一向从容性感的大脑瞬间蹭蹭蹭涌上血来,像火山喷涌而出的熔浆,触及熔化。 当他气咻咻地奋力扯掉衣服时,陈甯已在车外。 她怎么敢!!! 陈甯回眸一笑,却见那匀称的肌肉、精瘦的肌理、性感的胸部,外加上那沿着结实的麦肌滑落的水珠,不但不狼狈,还分外诱人。 陈甯咽了咽口水,伸出拇指,向下,然后扯了扯裙子,拉开车门一跃而下,快速消失在黑夜里。 莫凌紧紧地盯着那妖娆的背影消失,一动不动地抓着拳头,骨节咯吱咯吱的响。他的眼睛里布满了血红,阴森恐怖,瘆人至极。如同一只凶恶的狼王,看着到嘴边的猎物猝不及防地逃之夭夭,最后还反被嘲讽。 貌似一直掌控全局的自己才是被玩弄的对象。 好,好极了!莫凌唇角勾起阴寒至毒的弧度。 体内的欲火还在焚身,内心的焦躁无法消磨。莫凌披上一件褐色长袍,向最近的酒店走去。完全不理会身后目瞪口呆的谢兵。 短短的距离,莫凌却用尽了全力才来到自己订的商务豪华套房,锁上门,强忍着来到浴室,放入冰冷的水。 整个人便泡了进去,却用仅剩的那点理智拨通贺理的电话:“查出在丽格酒吧谁给我下的药?还有我要那女调酒师的所有资料。” 而陈甯呢,看似潇洒地沒入黑夜,却在漆黑处轻轻吁了口气,捋了捋胸口,平了平气息,如蒙大赦。她的长发根,额头间都沁着汗粒。 她掏出手机给杜欣梅打了过去。 “天哪,你此刻不该在跟某人滚床单吗?”杜欣梅接到电话,感觉太不可思议了。 “滚犊子,那男人就是鸡肋!说吧,你到底都干了啥?” 纳了闷了,计划里不就一吻就结束了吗。怎么感觉那男人危险至极,浑身欲火冲天,一点则燃。如果不是自己机智,假意享受般发出呓语、呻吟声,使他放松警惕,自己如何从那魔爪里逃出来。恐怕此时早已成他盘中餐了。 “啊,没啊,就是把你说加一点点料,改为一粒。怎么样,他是不是斗志昂扬,你们此刻应该极尽缠绵啊。他该不会早泄吧。啊啊啊!” 杜欣梅想到这,不禁惋惜,多帅的人啊,就这么废了。 “一粒,呵呵!也是,小酸梅你就是搅屎棍!不直接倒一瓶下去就阿弥陀佛了!” 陈甯仰天长叹:苍天啊,大地啊,这样的猪队友还有救吗。 经过一夜的折腾,莫凌感冒了,但翌日依然照常回去吃早餐。 在金碧辉煌的客厅里,一家人围着桌子安静的吃着饭。 “你待会把工作放一放,去见见孙氏集团的千金,孙珊珊。如果可以,就定下来。到时他们会转一部分原始股到你这。” 莫凌的父亲莫天成拿着勺子轻轻抿了口汤。 莫凌心神一凛,英俊的五官却淡漠如初。“好!”莫凌漫不经心地放下碗,推开椅子,大步流星的离开客厅。 “二哥怎么这种态度,爸,你也不说说他。”莫巧嘟着嘴。 只是桌上并没有人回应她。每个人都心怀鬼胎的吃着早餐。 而孙珊珊呢,收到莫宅那边来电后,便把莫凌约在天香湖见面。 天香湖是以“养老”和“度假”为主题的万亩庄园。这里由各式合院样板间和特色田园风光组成。 它从建筑风格、景观园林、室内设计等全方位与环境渗透融入,打造一个现代自然、优雅安宁的文旅养老小镇。 工作人员把莫凌领到一个充满东方意境的客厅里便出去了。古朴的家具,素静的沙发,冷宁的大理石,以及两边通透的玻璃。营造了一种雅净的人文禅境。 一个身穿着粉色碎花旗袍的女子融为客厅里最美的一景。 她优雅安静的泡着茶,一股清香侵入鼻尖。 莫凌走到她对面坐下,拿起一杯茶放到唇边。 “我本以为莫总会按照自己的规矩来,没想到为了孙氏的原始股,也会妥协跑那么老远。”孙珊珊拿起茶闻了闻,似在跟空气对话。 争锋相对的语气推动了浮动的气流。 “你想多了。” 莫凌漫不经心地说着。那飒飒英姿提拔俊奕,瞧着整个人就是一处美轮美奂的风景,举手投足间不自觉透露着禁欲般的诱惑。 如果不是贺理这小子一定要来天香湖,才肯告诉他章然的消息的话。他会有闲情逸致跑来这里观湖赏花吗。 第六章 赢得他就是获得全世界 “直入主题吧,什么时候订婚?”其实孙珊珊想说,什么时候结婚的。可对面之人举手投足间不自觉便形成一股威慑之力,压迫得林珊珊莫名心虚,早早反复练习过的台词最终还是烂在肚子里了。 “百分之二十的原始股。”莫凌面色复杂纠结,周身带着疏离,就像他的周围都被金罩罩着,让人无法靠近。 “什么?百分之二十,不可能。你是不是以为我非你不嫁!”孙珊珊语气有些轻挑,但内心却早已忐忑不安。 “嗯。”莫凌看着旁边的古董,刀削一般的立体五官深沉而冰冷。 “你!是不是太自以为是了。如果不是为了整合两家的资源,我何必赔了夫人又折兵呢。”孙珊珊很是郁闷,有哪个男人会公开说,婚姻就是利益的交换,如果没有稳赚的把握。婚!他是不会结的。 谁会把这些放在明面上说!都是烂在肚子里好吧。 自己从小到大也是众星捧月的存在啊。 莫凌嫌恶地看了她一眼,觉得甚是无趣。 孙珊珊感受到那嘲讽的目光,似乎自己的皮已经被拔了下来,赤裸裸的展现在他面前。 “百分之二十太多了,我爸不好跟股东交代。你能不能……” “百分之二十五!”莫凌轻飘飘地打断了她。 “砰”的一声,茶杯掉落在地,溅了一地的清香。 “好,我回去跟我爸商量商量再做决定。”孙珊珊紧紧的咬着唇,瞥着面容冷峻的莫凌,心思转了又转。想想在男人面前自己不都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吗,怎么在他面前会这么狼狈。 她的红唇抿了抿,白牙咬住了下唇,长长的睫毛轻颤,泪光闪闪的眼眸盯着莫凌。让人瞅着不禁心疼不已。 只是,这样的楚楚可怜、梨花带雨在莫凌眼中却成了惺惺作态,恶心万分。他唇角微微勾起,似笑非笑,原本深沉的眸子凭空多了几分冷冽与危险,让孙珊珊不寒而栗。 孙珊珊猝然的低下头,绞着手指。 “孙小姐,你不说话的时候比较可爱。”莫凌把茶一口饮下。 阳光透过诺大的玻璃照射着莫凌,瞧着他那完美身高与深邃俊朗的脸庞背对着光线熠熠生辉,孙珊珊的小鹿又活蹦乱跳起来。 她忽然生出一种,赢了莫凌就是赢了全世界的认知。 …… 莫凌从天香湖出来,启动了车子,他咬牙切齿道:“贺理这王八蛋,又耍我。” 是的,侦探贺理没来,他只发来一条信息:章然今晚会参加莫氏集团第七届时尚秀。 莫凌心中烦闷,章然始终没线索,他的酒店就无法动工,每拖一天,就有白花花的钞票大量流失,离他逐鹿平原的目标始终隔着距离。 而欧阳铭觉得莫凌为了一个室内设计师煞费苦心真的不值的。况且,莫氏诺大的家业也不差那一个项目。他家族的海外信托资金几辈子都花不完吧。 但莫凌不这么认为,他始终不能像欧阳铭那样,平时不是葡萄酒夜光灯,就是跑车美女一大堆。他有自己的执着。而且很多东西事情并没有像外人看来那样一蹴而就。 当然,至于为什么呢,自己也不知道。自从看过她的设计后,其他人的设计似乎就入不了他的眼。 章然的设计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化繁为简,淡泊宁静。将生活与自然恰到好处的融合一起,舒适,安宁,温馨,这些正是上层社会人性淡薄的富人所追求的。 他入住过章然所设计的一家酒店,那是一种嵌入灵魂的设计。在那里,迎着日光、沐着微风、嗅着芬芳,有种一切刚刚好的感觉。简单,大方,高端,温暖。让你忽然觉得工作很美妙,生活很惬意。不会觉得空虚麻木,让人有种自己活着的感觉。 对,那是给予客户家的归属感。 或许有些东西认定了就很难改变。 时尚秀这边已经在火热的进行中。 “你,还有你,鞋子换一下!” “这个,你的裙子往后拉一下。” “待会你到台中时记得停下,不用摆pose。自然停顿就好……” 设计师贾晓苗一一的叮嘱着,她旁边站着的女子微笑的看着她。 此时的陈甯已经将她又长又多的秀发编成七八个麻花辫,然后用发网套上,为了保险起见,她还喷了不少发胶。眼睛里戴上了深灰色的美瞳,遮去原先的黑亮灵动。妆容也经过了特殊的处理。所以现在完全找不出她原来的模样。 陈甯的另一个身份章然,就是分散莫凌注意力的存在,当然,关键时候会有别样的作用。 “然然,你看着我那么忙就不能帮忙一下吗?”晓苗愤愤的看了她一眼。 “哎呦,我的大设计师!你让我欣赏还行,让我帮忙不是捣乱吗!再说了,这对于你来说只是练手罢了!有必要那么紧张吗。” “这你就错了,这外面可是集合了中外的设计大咖,还有众多大媒体记者,虽然人数不多,但份量都很重。” “那又怎么样!”章然撇撇嘴。 “不怎么样!谁能跟你比啊……”晓苗的话被章然的一个“嘘”的动作制止了。 “不过,莫氏集团董事长好像要来。”晓苗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 第七章 模特女子 “嗯……” 章然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观众席的方向,然后附在晓苗耳边低语一会,晓苗惊恐地瞪着双眼:“你确定?” “当然了,所以你按照我说的去做。” 章然调皮地眨眨眼。 “好吧,你别玩得过火被他抓住了,” 晓苗无奈地剜了章然一眼,遂对身边的一个工作人员吩咐道,“小新,你去灯光调控室,吩咐他们,待我们致谢完后,旋即将明亮的主控灯关掉,换成带有迷你色彩的小灯。” “为什么?” 小新挠着头万分不解。 “笨啊,看完美轮美奂的t台秀,给观众营造想像的空间啊。” 晓苗向头顶翻了个白眼,手却在暗里掐了陈甯腰部一把。 很快,时尚秀开始。 观众席最前排,莫凌定定的看着一个个模特。 这次已黑色为主色调,西装外套上的垫肩设计,飘逸下摆以及金属配饰,将力量与暗黑隐含于其中。 看似变形的褶皱,模糊的臀线,突出的腰带,完美的突显女性的刚柔并济之美。 最后设计师贾晓苗扶着一个中等身材的模特出现在众人面前。 女子一头机师超短发,利落的往后梳,帅气的黄白色,身披长款风衣类衣服,脚踩黑色长靴。定制夹克袖口,碎片下摆,眼睛带着蝴蝶面具。 “喔……”一片掌声响起。 “谢谢,谢谢大家!这次的设计主要是将功能,文化,商业及美学结为一体。在这里我也不多说,有中意的可以联系莫氏接待部。” 两人对视一眼便转身离开。 这时一个工作人员上来拦住了章然的去路。 “小姐,我们莫总请你到后台休息室聊聊!” “哦!”章然勾起唇角。 男子看着面前的姑娘直视着自己,那蝴蝶面具下的桃花眼妩媚动人,心便开始砰砰直跳,心猿意马。而章然呢,她踮起脚,凑近男子,喷出的气息撩得他脖子的皮肤痒痒。男子冷不防的后退,章然借着这空挡绕过他,步入人流中。 “该死!” 莫凌连忙追上去,可突然主灯关闭,换成了一闪一闪的小灯。莫凌眼看着那窈窕女子越走越远,他握紧拳头狠狠地砸向坚硬的墙壁,遽然眯起黑曜石般的眸子迸射出让胆战心惊的危险。 “小样,求人还这么理直气壮,等你抓到我再说吧。”章然挑衅的向他挥挥手。 “守住所有出口,不要让任何一个女人走出去。” 莫凌挂了电话,来到了监控室。他剑眉星目像电脑一样全神贯注地扫描着一个个屏幕,却没有发现任何的蛛丝马迹。正当他准备走出监控室去寻找线索时,他却发现屏幕上那个带着蝴蝶面具的女子对自己招手。 “也不过如此。”莫凌感觉不到丝毫来自于胜利的快感,心头还有些失落。 “把她带到我办公室,其他人放行!” 莫凌靠在摇椅上:“说吧,需要什么条件才可以合作?” “这就是你们莫氏求人办事的态度?”女子挑眉。 “求人?你太把自己当回事了?”莫凌觉得女子只是虚张声势,欲擒故纵罢了。一切不都是为了抬高身价吗。 “哦……那你为什么耗那么多人力物力找我呢。”女子走到男子身后,手轻轻搭在莫凌肩膀上。 “以为是个猫捉老鼠的游戏,可惜是只死老鼠。” 莫凌锐利的眼神看了那只搭在自己肩上的手,嫌弃的抖了抖肩膀。 “是猫捉老鼠,可惜不是死老鼠,而是没有胡子的瞎猫。”女子表情甚是有趣。 莫凌紧锁眉头,“不对!”他迅速的站起来,这时女子拿过手机,打开视频递到他跟前,只见一个带着兔子面具的人抛了个飞吻给他:“亲爱的莫总,下次求人办事要礼貌点哦!你都把我这小女子吓怕了!” 莫凌的脑袋一下像被炸开了一样,他伸手去抢手机,可女子似乎早料到似的,快速把手机收好。 莫凌抢手机不成,伸手一扯面具,贾晓苗调皮的冲他眨眨眼。 “别来无恙,莫总!”晓苗表面上是得意万分,可她的心里早已捣鼓起来,呼吸有些不畅。这是在老虎头上拔毛啊。她的心里早已发寒冻成冰。 而此刻的莫凌看着贾晓苗抬得高高的下巴,得意洋洋的模样。竟生出一种一掌把她她拍死的冲动。 他,不管是以前作为鬼狼,还是现在作为莫凌,都是一名出色的“狙击手”。 冷静敏锐,弹无虚发。不管是战场还是商界,常常是一击毙敌。 可最近都是怎么了? 传说,上帝用了男人亚当的一根肋骨创造了女人,所以,女人自然而然便成了男人往后余生里的软肋。 难道,章然便是自己的软肋?还是克星? 莫凌嘲讽不已,上次到丽格酒吧寻找蛛丝马迹,却被一个小妮子耍了一遭。都说屋漏偏逢连夜雨,这次又被章然嘲弄一番。 莫凌摩拳擦掌,倒也翘首以待。一颗有趣的灵魂加入游戏,生活倒不再死气沉沉,内心也不再波澜不惊。 第八章 狂野之吻 希望不会让他失望,他终有一天让这个女人为他跪舔,在他面前低到尘埃般的诚服。 想到这,莫凌脸上不自觉的浮现出嗜血的笑容。 他就是一只猛兽,期待着征服猎物时的快感。 莫凌伸出手腕,看了看手表,今天还有一项工作没完成,助理谢兵适时的敲了敲门,经允许后便走了进来。 “老大,一切准备好了。”谢兵深感室内温度爆冷,卑躬屈膝,大气不敢出。 “出发吧,哦,贾小姐,麻烦你今晚加个班,你展销的设计作品反响不错。十二点之前把所有合作方的订单量,设计图等作个表格发到我邮箱里。” 莫凌一边说一边迈着大长腿,完全不理会在他背后咬牙切齿的贾晓苗。 “喂,你这是公报私仇,我是设计师,不是你员工……喂,别走啊……” 谢兵关门前不忘看一眼张牙舞爪的美女,为她默哀三秒钟。要知道,现在所有的员工都下班了,一个人要完成那么大的工作量,还得在十二点前,这得要七仙女下来帮忙才行啊。 唉惹谁不好,惹这尊大佛。而且这只是个开头,好吧。 谢兵看着行如流水,背脊挺拔,自带超强威慑力的老大,心里绕绕弯弯好一会,最后都化作无声的叹息。 一路上莫凌都在全神贯注地批阅着文件,时而剑眉紧锁,时而凝神屏息。一路无话,很快便到达了目的地。 是的,他们要去莫氏旗下的健身会所考察,因为最近有客户匿名投诉一些男教练,借着教学之便有意无意的撩骚女学员,更有甚者直接发展成了解决生理需求的对象。虽然这里面是你情我愿 ,但长久以往,肯定会带来不好影响。 莫凌做任何事情都力求完美,眼里揉不得沙子,所以他来了。 他们一前一后地走进国内最大最豪华的健身会所旗舰店。走进去便看到经理正跟着一个金发碧眼的美女调笑风声。谢兵重重地咳了几声,经理才回头看到莫凌,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差点吓尿了。连忙丢下美人畏畏缩缩地跑了过来。 莫凌冷冽地剜了他一眼,经理浑身一颤,顿时僵住。 很快,店里相关人员便送来了这个月的数据报表。 莫凌对数据天生的敏感,别人一眼一行,他一目十行也能准确无误的发现关键。他漫不经心地一页一页翻着,很快便发现这个店的问题所在:没有对潜在客户(有需求的用户)进行精准营销。很多时候都靠着老客户维持火爆的假象。而且不少女学员学期结束后就很少有回馈,这跟投诉的内容似乎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经理看着老板始终没有舒展的浓黑眉毛,内心不停地打鼓,手也不停地擦着汗。 莫凌用了几秒的时间看了看,便扔到经理手上,继续巡店。 他一边巡视一边听着经理的报告,可当他看到落地窗旁的角落时,顿时刹住了脚,一直低头说话的经理一时不察,撞上那高大的身躯,顿时惊惶失措,后背汗津直流,连说了好几句对不起,可最后愣是发现大boss压根当他不存在。他顺着老板的目光看去,哦原来在看美女。 原来,在落地窗旁,陈甯穿着一身贴身露跻背心,超薄紧身七分瑜伽裤在跟一个年轻帅气的教练有说有笑。她的两条腿笔直细长,盈盈一握的小蛮腰雪白紧致,高挺的酥软随着说话,笑意一颠一颤,异常雪嫩的鹅颈沁出丝丝汗珠更显性感,而那樱桃小嘴,高挺鼻尖,熠熠生辉的桃花眼,还有那两个小酒窝,闪动的长睫毛,无不媚惑着人犯罪。 莫凌心底最原始的欲望再次被勾起。 来了,刚好,把上次欠的讨回来。 一会陈甯弯腰,双手按压着地板上,教练在身后一手搂着她小蛮腰,一手引导陈甯的腿向下压。男子的胸部挨着陈甯的肚子处。 看到这,莫凌的眸光一闪,原本就深沉的眼眸此刻变得更复杂了,如同一个黑洞,深的怎么也探不出个究竟。 他在经理耳边嘀咕了几句,经理便跟那教练招了过来。 “小李,你可以回家了,公司会按照你薪水的三倍付你一年的工资。” 那叫小李的教练张口结舌,这怎么可能,他不是上个月才被评为最佳教练,前途无量吗,怎么?他疑惑地看看经理,经理给了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小李再看看那个一身矜贵脱俗的男子向陈甯走去,便霎时间啥都明白了,他面对自己天降横祸也只能悻悻地走开。 教练走后,陈甯一直维持着蝎子式动作,她试着把碰触到头的双脚往下放,但还是有些吃力。陈甯身子是足够柔软的,但两手支撑着地,所有重量都集中于一处,而且要为此长时间保持就真的为难她了。她的手开始有些发抖,无奈,她便深呼吸准备放弃,这时一个温暖的手臂扶着她的柳腰,这关键时候给了她力量。 陈甯微笑说了声“谢谢” ,便继续保持着这动作。 可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男子的身体贴着陈甯的下半身越来越紧,也越来越炽热,像是要燃烧一样。 原本在冥想的陈甯感觉到不对劲,起身,那长臂也用力一抱,陈甯上半身便扑进了一个狂野的怀抱里。 不待陈甯反应过来,莫凌便捧着她白玉如脂的脸蛋重重地覆上自己的薄唇。 第九章 目标是欧阳铭? 陈甯被这猝不及防的狂暴侵略震住了。待她反应过来,气急之下,她狠狠的咬了对方一口,莫凌吃疼,却不分开,更是加深了香吻。 陈甯气急败坏地抵抗着,莫凌加紧了有力的臂膀,使她的柔软挤压着自己的胸脯,两人的身躯紧紧贴着似要融为一体。 莫凌狂野地撬开她的唇,肆无忌惮的在她的唇齿间劫掠,将自己浓郁的雄性气息与她媚惑入骨的女人味激烈碰撞。 陈甯从抵抗但瘫软,从愤怒到沉醉。她开始战栗,恐惧,窒息,她害怕自己迷失,但在那狂野的刺激中又获得了从未有过的快感,自己的舌头也跟随着热舞。 直到莫凌感受到她要喘不过气了,才恋恋不舍的松开。一放开,陈甯为刚才自己的失态感到羞愧,也为心底升起异样的感觉无法释怀。 为了掩饰内心的羞愤,她扬着潮红着脸伸出手向莫凌挥去。 莫凌似笑非笑的抓住那芊芊细手,诡异的舔舔嘴角的鲜血,再次吻了上去。 陈甯拼命的挣扎,可四肢都被莫凌巧妙的禁锢着,无法动惮,她使命的摇晃身子,最后两人因失衡滚到了地上。 陈甯乘着这空隙弯起膝盖狠狠的撞击他的两腿之间,莫凌吃痛放开,陈甯滚到一边连忙起身。 这时她才发现她练瑜伽的区域空荡荡的,只剩下了她跟莫凌。 陈甯的脑袋一片空白,惶恐不安地往外跑,直到来到外面没看到人追过来,才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可她过了许久仍然无法平复几欲跳出胸膛的心,也无法从刚才那强烈的刺激中抽离出来。 陈甯闭上眼睛,一阵凉风袭来,几片半黄半绿的椭圆形叶子,不舍的离开树枝,在半空中挣扎一会后,懒懒的掉落在地。 陈甯动了动沉重的眼皮,颤抖的睁开双眼,眼里的慌乱已不复存在,只留一片凉薄。她迎着风,浑身打了个激灵。 好冷,身体凉飕飕的,心也跟着掉进了冰窖。 她看着自己赤着的双脚有些发白,内心也凄凉凄凉。 外套,背包,手机全落在里面了。 不,不是落下,一切都在她的计划里。安排人投诉,蹲守健身房,最后故意落下东西。 手机、身份证都专门处理过,没什么问题。只是后面能否顺利进入他的住所? 导演的这一小插曲对于陈甯来说,就像平静的湖面掉入一粒小石子,引起了微微的涟漪,但很快湖面便恢复如初,不留下半点痕迹。 至于说那沉于水底的石子是否有人记得或者在意,谁也说不清楚。 唯独,生活还在继续。 …… a市人员最密集、最繁华的兴阳步行街,是莫氏集团打造的一个高端商业街区,是一种多功能、多业种、多业态的商业集合体。它有着无与伦比的繁华,是现代快节奏都市生活的缩影。 小情侣在在里调情,小孩在这里嬉戏打闹,孤独的人在这里消遣内心无限放大的落寞……可却没人知道,这里繁华的背后藏着被压榨者的血泪。 竞争的激烈,消费者越来越挑剔,还有水涨船高的租金都压的不少店主喘不过气来。而陈甯为了了解这里矛盾使然,与莫氏的关系,两年前便在这里开了个休闲吧 。 这会,陈甯正在吧台边上低着头算着帐。 “甯姐,贵宾区有个超帅的男人找你呢。”服务员小言两眼放光。 “哦,你让他稍等一下!”陈甯打着算盘。 “等多久?”一只手覆在算盘上。 莫凌那晚从健身会所回去后便让人查了陈甯。 资料显示,这女子喜欢健谈的男人。额,要投其所好吗?这不是为难他吗。 陈甯抬起头,看了看那张立体俊逸的五官,然后低头把他的手掰开。 “把你的狼犬领到东边的宠物室!” 体型威武、强劲、目光如炬,这是不让人做生意吗! “你不知道我是谁?”莫凌招呼狼犬拉米蹲到不起眼的角落里。 “莫氏集团董事长莫凌,年轻有为,英俊潇洒,多财多金!你是想让我说这些吗?还是心狠手辣,杀伐果断?”陈甯把账本收起来。 “不是吗?” 莫凌看着这前面的女子,二十三岁左右的年纪,身着白色连衣裙,脸上清雅妆容,秀色隽丽。头后面是扎高的“糖葫芦”马尾,耳朵是粉色的叶子耳坠。 整个人看上去充满了简单,干净,美好的气质。她冲客人点头微笑时甚是明媚。 怎么不是刺猬了,变成小白兔了。莫凌嘲讽的半眯着眼睛。 “算盘,看来你是个保守的女子!”莫凌不经意的拨弄着珠子。 陈甯用力一扯,把算盘放进柜子里,摊开手。 “我包?”陈甯眼里闪过狡黠,第二天她故意去健身房储物柜取时,那个油腻的经理意料中让她拿着名片去找莫氏董事长。 “到我别墅取。”莫凌左手拿起吧台上的水性笔,开始不停的玩转着。 “这不是变相消遣人吗,有意思吗?” “酒吧下药,在我的地盘偶遇,去我别墅,难道不是你想要的。”此刻的莫凌看起来无比邪侫,让人捉摸不透。 陈甯的心咕咚被撞了一下,她凛了凛心神,风淡云轻道:“我的猎物是欧阳世家的传家人,而不是你这个,同……性……恋。” 第十章 关于“性”的谈判 曾有谣传,莫氏董事长对自动送上门的各种美女从来都是不假辞色,性感的,知性的,清纯的都无一例外。即使是天生尤物赤裸裸的勾引,他也能佛性对待。 这快三十岁的人了,这样的坐怀不乱,清心寡欲,不近女色,那不是同性恋是啥。虽然媒体只是非常隐晦提过,但不代表她不能说。 莫凌狠戾的抓起那陈甯的手:“你说什么!” 陈甯被他猝来的雷霆之怒吓了一跳,难道是自己说他是同性恋,还是前半句,被酸到了,不可能啊。 “你抓疼我了。”陈甯挣脱着。 看着她浓眉紧锁,莫凌才发觉自己的反应过激了。只是一想到她跟欧阳修那小子有接触,内心之火就噌噌噌喷涌而出。 他清了清嗓子。 “上次你不是说你那是初吻吗,那么你的那个,还在。” “你说第一次吗?在不在好像跟你无关。”陈甯开始拿白布擦杯子。 “我买了。你接触我两次,应该也明白,我到底是不是gay。至于你说一开始目标是欧阳铭,那他有的我都有,他没有的我也有。我自然会出个好价钱。你不亏。” 莫凌不懂感情这东西,他从小就没有。至于爱,那就是海市蜃楼,他不会为那虚无缥缈的东西耗费生命。 他想要的只不过是一个她,用以发泄人类最原始的欲望罢了。 “你是走错地方了!你该去红灯区,要不去精神病院。” 这人能不那么直白吗。 “女人留着第一次不就是为了卖给好价钱吗,要不怎么会忍受寂寞呢。趁着年轻,把自己卖个好价钱挺值的。否则过几年后,你就快速衰老,你的年轻美貌就不再是你赖以生存的资本了。” 莫凌循循善诱。连他自己也没发觉,在这个女人面前,惜字如金的他不需要刻意已变得巧舌如簧。 “你身上多长了个器官。”陈甯悠悠的盯着他。 “什么?” “脑袋!用下半身思考的人多长了个脑袋不觉得累赘吗。” “难道我说得不对!”莫凌听着她的话并不恼,反而挑眉的看着她。 “我不是那种容易在玻尿酸和肉毒素里迷失自我的人,对于我来说,年轻不仅关乎外表,更是一种能力。每天拼命的为实现梦想而努力,实在无暇顾及时间留在身上的痕迹。所以抱歉让你失望了。” “你倒是通透,不过,钱是女人安身立命的底线,我给你一笔钱,你就躺着舒服一次,你就离梦想更近了!这不是很划算吗?” “你能给多少?”陈甯用芊芊细手勾起他下巴。 陈甯踮起脚尖,承载着万伏电压的双眸直勾勾的与他对视,然后把嘴凑了过去。 莫凌饶有兴致的看着她渐渐放大的小脸,用右手圈住她的腰,她的腰如水蛇般细小而柔软,而腰臀部的衔接也堪称完美,触摸处手感极好。再看她的一字型锁骨香肩、鹅颈,纤细笔直的美腿。 重要的是眼前的尤物像妖精般诱人,但却不媚俗。那如呼吸般自然的优雅气质是流淌于骨子里的。或静或动,或站或坐,都是美如画。 莫凌拿过旁边的一杯白开水一饮而下,那来自于女子淡淡的清香萦绕于魂。 可一会后,原本充满期待的脸开始有些痛苦的皱眉,原来她的高跟鞋正踩着他的脚趾。 他把手松开。陈甯后退一步。 “嗯,你身上散发出了一种味道。”陈甯打开水龙头开始洗手,水哗哗地往下流,冲着手指,冲进絮乱的心。 莫凌轻轻挑眉,性感的薄唇缓缓勾起,晕开片片惊潋,媚惑入骨。 “一股腐臭味,应该是内心长期被金钱包裹下不见风不透气的结果。” 就像那变质了的肉块,恶臭腐烂,只是加入了大量的香料熏制,重新加工,便又成了饭桌上美味佳肴,供人哄抢。 但本质属性是改不了的。 “你就是那种传说中视金钱如粪土的清高女子。” 莫凌眼里闪过一丝不快,一丝狠戾。他不知道面前的小女子,何来的勇气敢怼他这个随便跺跺脚,这个城市经济就会瘫痪的魔王。 即使威武的七尺男儿,莽撞的粗鲁大汉见了他都得瑟瑟发抖。 是自己太和颜悦色了。 “不,我很爱钱。但我也很享受自己用心赚钱的过程。有些东西一旦撕开一个口子或者裂缝,那就彻底坏了。我不会去尝试,也不敢去尝试。” 但有些事情已经一触即发,如外面的狂风暴雨,势不可挡。 “说白了就是害怕,像你们这种没有资源的人沉沦于分流后的底层,一旦有了运气,有了机会,那便死死地抓住,拼搏,逆风翻盘。然后通过跳板逆袭成为中产阶级,然后又在其中苦苦挣扎,艰难喘息。你去钓欧阳铭不就是为这所谓翻盘的资本吗。你应该是个聪明人,只要跟了我,你就可以有了你平时不敢想象、得天独厚的资源,然后耳濡目染,你说不定还会成为逆袭名媛呢。这是多少女人梦寐以求的。” 莫凌很想直接把这女人绑了扔到床上,让她在自己身下承欢,哀求。 长这么大他啥事没干过,毁掉一个人也只是点头示意的事,就没花脑子去讨好过一个女人。她真把自己当天上的星辰了? 呵呵! 女人是什么?不就一个生命的承载体吗。 第十一章 那颗肮脏污秽的心 可欧阳铭跟他打赌,如果他在一个月内把这个女人拐上床,金盛那块地就可以转给他。对,那块地势在必得,当初一步只差被欧阳家抢先了,自己的宏伟计划无法实施。 莫凌找了很好的借口,却忽略了内心的异动。 “你是想让我停下攀登的步伐,沉浸在虚幻的享乐中,然后再天天提心吊胆的担心着被你抛弃。要不等你玩腻了翻脸不认人,我在风雨中咆哮,在金窝里让自己的哭声连绵绕梁,五内俱焚。还是抱着自己残破不堪的过去让别人戳我脊梁骨。要不抱着你大腿苦苦哀求?” 陈甯洗了一遍一遍的手,就像上次回去后刷了无数次的牙一样。每次碰到到他,陈甯胃里就翻江倒海,恶心得不行。 这个表面光鲜亮丽的男子,干了多少伤天害理的是,如豺狼虎豹般蹂躏了多少花季少女。那颗肮脏龌蹉污秽的心,早已爬满了虫子。 搓着搓着,水溅到了陈甯白皙的脸上,然后又顺着她光滑细腻的皮肤流了下来,不着一丝痕迹。 “看来,越是底层的人,越在意别人的看法!心始终被别人牵着走,让别人来左右自己的生活。这是一个相互利用的过程,一个利益天平。没有卑贱之分,你该庆幸你现在的年轻美貌还有点交换价值。放弃自身资源不好好利用,真的是……。” 莫凌讥讽的勾起唇角,居高临下看着她使劲的搓手,誓要将皮搓掉。跟手指有仇,还是神经质? 呵呵…… 一个蝼蚁,偏不知好歹! “你摸着自己良心想想,你的狂傲,你那充满迷幻色彩,纸醉金迷的生活,不是财富堆砌出来的,那种种美好背后有多少见不得人的不堪,无法承受的痛苦。是,你们从小到大享尽了众人的羡艳,但也无法抵挡灯光褪去后,独自一人的孤独落寞。” 金钱与奢靡,一掷千金,还有那种美食美酒美人,有意思,也没意思。 陈甯说着眼神便有些恍惚。她强制性的咬了下舌头,让自己清醒过来。 “说得你好像亲身经历过一样,所谓痛不痛苦,那都是因人而异。别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这样显得你很不入格。” 虽然他话这么说,但莫凌一闪而过的异样,还是被陈甯扑捉到了。 莫凌似乎最终还是被带跑偏,连他都没意识到,在这女人面前,他不再时时刻刻的伪装自己,不再分秒必争,不再权衡利弊,不再阴狠毒辣。 惜字如金的他已变成妙语连珠。 风云已然变换。 “呵呵!”陈甯冷笑,游戏还没正式开始呢,这个男人能浪费这么多口舌,怕是要的是自己为他低到尘埃里那瞬间的优越感吧。 男人要征服女人时是很勇猛的,但抽离情感时也是相当迅速。 况且,陈甯知道,他肯定是为了金盛那块地才如此“执着” 。 金盛那块地,下面躺着多少屈死的人儿盼着真相大白于天下!显然,鱼儿已经咬钩。 陈甯的心里藏着一把度量男人的尺子。但她面对自己恨之入骨的人时却要去演,所以她已失去自我。 无我,才不至于受伤。 只是,陈甯似乎高估了自己的判断,高估了自己对情感的把控。 命运的天秤最终偏向谁,一切都未知。 莫凌很快便接了个电话离开了,没有任何犹疑。两人没头没尾的针锋相对戛然而止,如一阵突兀的狂风,来了又走了,不着一丝痕迹。 陈甯看着那挺拔的背影,直倒吸凉气,脊背也有些潮湿。 有些人风平浪静时比满脸狰狞更可怕。 晚上,屋外电闪雷鸣,风雨飘摇,而在陈甯的私人公寓里却是岁月静好。 杜欣梅趴开大长腿,靠在沙发上,嘴里吧唧吧唧的吃着“小松鼠”。 “咦,空了!亲爱滴小甯甯,饭做好了没有!我前胸贴后背了。” 她张着嘴嚷嚷着,那神态真让人无法直视。就像一个吃了糖却还不满足的孩子,对着妈妈撒娇要奶喝。 陈甯左手一盘牛肉沙拉,右手一盘青菜放在小桌子上。她走到沙发前,用手机给她拍了几张照片,然后用脚踢了踢那白嫩嫩的小腿。 “你最好安分点,要不,嗯哼!”陈甯摇晃着手中的手机,“头发像鸡窝,嘴唇似鸡屁股,衣服凌乱像刚大战一场,重点是这两条大长腿,伸手摸摸肤质一定溜滑溜滑……” 陈甯两眼放光瞅着那双腿,嘴巴啧啧地感叹着,就差嘴角来一绺口水,鼻孔再喷点鼻血。 “好你个陈甯,平时人模狗样人畜无害的,原来基因里刻着无限猥琐,色胚,坏得生疮流脓!给我,给我!” 杜欣梅噌地跃起来,扑过去抢。 “阿弥头佛,老古人曰,食也,色也。这也叫近墨者黑……停,你最好给爷老实点,要不我就按发送了。去,把沙发整理好,桌面收拾干净,否则让你见光死!” 陈甯邪恶的笑着,看我怎么治你。 “好,小婊砸!老规矩,来点劲爆的。”杜欣梅赤着脚尖踮地的动作。双手如同鸟的翅膀,好像要展翅高飞一样。忽然转念一想,深感动作不符此情此景,便收了收原来的动作,然后左手搭在头后面,右手指向前方,脸侧过一边。 第十二章 蚍蜉撼大树 “疯婆子!”陈甯说着,打开音响。 一首《heal the world》响起, “这不够劲爆啦,换一个换一个!”杜欣梅一边摇头换脑一边收拾东西。 陈甯换了一首《 beat it》,不再理会她,自己去厨房盛汤了。 一个小时候后,杜欣梅原本收拾好的桌子上只剩残渣了。 “这个汤真不错,额!小甯甯,你千万别嫁人,要不我就没这口福了!” 杜欣梅把菜一扫而光,喝完最后一口汤,拍拍微鼓的肚子。 这是她一贯作风,吃饭如秋风扫落叶般清理桌子上可入肚的一切。 “叫姐!”陈甯很好的抓住了重点。 “我可比你大几天,姐由我来当。”杜欣梅把一只腿踩到凳子上,用手撑在腿上,一撩碎发和耳环,一幅大姐我最酷的样子。 “你心智有几岁。唉,阿姨叔叔可真是浪费时间精力了,好好的名媛没培养成,倒是基因突变成个疯婆子。” 陈甯摇摇头,无限惋惜。 “腿!”陈甯瞪着她的大白腿。 “哦!”杜欣梅把腿放下来,“你有把握吗?不让自己受伤害的情况下。” 杜欣梅收起玩笑,一脸担心的看着她。 陈甯盯着桌子上的一粒米饭,她拿一只筷子,用筷子头部用力一戳,米饭被压扁却也粘在了筷子上。陈甯嫌弃的甩了甩,两者依然稳固的黏着,她伸出手一捏,米粒黏糊糊的沾在手上。 “不说我,你呢。你什么时候去会会你那娃娃亲对象?”话说欧阳铭这个滥情于花丛的高手,对上疯婆子一定很好玩。 杜欣梅剜了幸灾乐祸的某人一眼,摇摆着婀娜的身子进了洗手间。 “小酸梅,我出去一趟。”陈甯看看挂钟,有点晚了,她手脚麻利的收拾好东西,披了件深灰色的长风衣便出去了。 夜晚的a城是个狂躁不安的城市,萧瑟的秋风穿堂而过,酸臭的垃圾味和烤面包的香味儿混杂一块,让陈甯有种很不真实的感觉。 她扯了扯被风掀起的衣摆,捋了捋有点散乱的发丝。 在不远处,一个两鬓斑白的老者,顶着一张核桃皮皱脸窝在一栋建筑的墙角处。一个身材瘦小的清洁工勾着背,艰难的拉着硕大的满桶垃圾从老者身边经过。老者拉了披在身上又破又黑的被子,动了动有些麻木的双腿,和邋遢破烂的衣服,换了个姿势继续假寐。 那角落的灯光忽暗忽明,风声忽远忽近,扰乱了那些躁动不安的心绪。 那么一会悄无声息后,突然一阵高速引擎尖锐之声传来,像是刺痛了正在蜷缩的老者的某根神经,他一个翻身爬起来,翻了翻自己的破口袋,又找了找旁边暗黑的手提袋,惊慌失措的他茫然地转着圈圈,最后一把破被子拎了起来,一张七寸的照片在半空飘了一会后,轻飘飘的落下。 老者连忙艰难的弯下腰,颤抖着手指捡起照片,然后抱在怀里捋了捋,像拾回珍宝般小心翼翼。接着一瘸一拐,一颠一跛地走到角落,艰难的躺下。 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 他,骨刺越来越严重了吧。陈甯心在微颤。 与那些浑浑噩噩、无家可归的人相比,老者显得有些特立独行,他身上还残留着一些记忆深处的凛然正气。 当初,为了给姐姐和母亲讨回公道,他将家里两个小的送走,自己独自一人耗尽家财以命相博,却败得一踏涂地。 是啊,那是一种蚍蜉撼大树的无奈与悲凉,纵使穷途末路狼狈不堪,他也没有选择最轻松的路:一死百了。 留着这条贱命等待时机去撕裂黑暗。 陈甯左手拎着一床蚕丝被,右手是从超市买来的食物、药和一份还冒着热气的饭菜。她走到老者旁边,张了张嘴,最后化为一声叹息,终是欲言又止。 内心一阵钝痛。 陈甯将轻薄的被子从袋子里取出来,摊开盖在老者身上,老者动了动沉重的眼皮,睁开眼,瞄了眼面前的女子,又把头侧过一边去。 陈甯看着老者木然、混浊的双眼有些愣怔,心中五味杂瓶。上次来时,他眼里还噙着泪水,无声的啜泣着,而这一次却是那么的死气沉沉,没有人气。 苍山似海,残阳如血,恍如隔世。陈甯心里一时怆然不己。 看到那露在被子筋骨分明的手指,陈甯心中轻颤。 她用自己白嫩的双手紧紧握住那黑漆漆的手,似在传递温暖,也像是从对方那里获取继续前进的勇气。 很多人都说,欲望,贪婪会毁掉一个人。 那么无欲无望便能摧毁人心,让人如同行尸走肉般苟活于世。 婆娑世界,人生本就很难圆满。 陈甯无暇伤春悲秋,她必须向战士般不停的战斗,只有一次次的浴血奋战她才不会失了魂魄。 从那晚见了老者后,陈甯的心里就像打了鸡血似的,但表面依然风轻云淡。 而从那天跟莫凌“舌战”后,他也不再单独约谈陈甯,只是跟着他的德牧拉米淡漠的坐在角落里。 这两天借他的光,“时光印记”店里生意异常火爆,特别是六七点钟的时候,除了满员外,门外还有许多驻足的女子。 而那个“始作俑者”莫凌却淡然喝着白开水,要不就直接把客户约至这边谈生意。 第十三章 诡秘的莫凌 莫凌空闲下来时,不再像之前那样撩拨陈甯,而是陪着坐于旁边的狼犬,一起看步行街上的人来人往。仿佛之前那个在女子前能言善辩,侃侃而谈的男子只是虚幻而已。 这不才是以往引无数女人趋之若鹜、冰冷内敛、高深莫测的莫少形象? 对此,陈甯倒是喜得乐见。 女子们窃窃私语,不断暗送秋波,而莫凌身于花丛中却显得茕茕孑立,形影相吊。 陈甯轻轻晃动脑袋,不去理会心中一闪而过的诧异。 莫凌的耳朵被此起起伏的手机铃声占得满满,他峻拔的眉峰微微动了一下,终是拿起了手机。 “莫总,不好了。步行街一百十一号商户情绪激动,在身上绑了不少炸药,现在似要引爆。” 莫氏旗下的产业太多,有电子、工业、能源、化工、汽车、学校、医院、职业球队等等。而步行街这块便是莫氏集团拥有产业里的冰山一角。 “现在谁在那边安抚?报警了吗?”莫凌透过窗户看斜对面,只见卷帘门禁闭,并无人察觉到危险降临。 “我通知了杨警官,他说要等你安排。现在总经理在里面呢。但作用不是很大。” “好!我来安排,你们尽量拖住他。” 莫凌挂了电话后,用电脑黑客技术植入木马于几个当前炙手可热的明星、歌手、乐团的手机,最后锁定了国民天团乐宇男孩组合,拨通了电话:“宇峰,你现在以最快的速度到离你不到五公里的华峰广场,让工作人员搭好舞台,半个钟后准备一场音乐会。” “太……” “我已让专业人士过去帮忙,而你今晚的通告我会让人帮忙处理好,你稳赚不赔,而且名誉不会受损。” 宇峰是某集团的继承人,一次在国外游玩时被丧心病狂、恶名昭彰、杀人不眨眼的恐怖分子盯上,是鬼狼将他从枪林弹雨中解救出来,而且为了救下他,鬼狼还受了很严重的伤,失血过多,血肉模糊,至于他是如何从鬼门关活过来的,他并不知晓。所以即使莫凌没有任何附加条件,只要他开口,上刀山下火海他都在所不辞。 可莫凌不这么想,救他是他职责所在,换成任何一人他都责无旁贷。 所以一码归一码,界限分的清清楚楚。 他有百分之百的信心将事情处理下来,但他还是为了以防万一,把“乐宇男孩”调来,以此不动声色把这边的人驱走。 毕竟,人命来不得半点疏忽。 莫凌挂了电话,看了一眼食指上厚厚的老茧,那是之前因为长时间玩枪而留下的。 接着他又拨通了贺理的电话:“你把步行街一百一十一号业主的全部情况,以及这段时间接触过的人,全部在二十分钟内查出来,发给我。” 凭着长时间走在刀口处养成的习惯,莫凌调动了他狼性般的五官六感,嗅到了不一样的气息。 他淡漠的眸子陡然间犀利起来,身上也弥漫着浓烈的杀气。 那站在明处的可怜人恐怕只是被权利、利益熏黑心的人手中的一杆枪。 是啊,最近这两年,莫氏在莫凌的掌舵下,顺风顺水,赚得盆满钵满。 可那些顺势拿到好处的股东们,看着年纪轻轻的莫凌在风谲云诡的商界游刃有余、如鱼得水,可谓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如何不慌。 他们也是各界大佬巨鳄,可为什么活在聚光灯下,掌控权利的不是他们。所以他们绞尽脑汁地要拆分莫凌的势力,破坏他的公众形象,甚至不惜踩着无辜人的生命鲜血向权利中心爬去,满足他们无止境的贪婪。 一旦有人因为莫凌而死,再加上他们事前安排的媒体大肆渲染,引起众怒,他们便可以借此夺权揽权。 权力与财富就如同一面放大镜,将人性的黑暗面赤裸裸地放大在人的面前。 可惜他们不知道的是,现在的莫凌不是当初那个纨绔子弟,他从小就是在野蛮中生长的,从没有一丝松懈。 莫凌呼吸了一口浑浊的空气,看了一眼还沉浸在欢乐中人们,然后走到角落里打电话,让武装人员、医护人员等在附近随时待命。 一切都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莫凌的凌厉的脸上冰冷如霜。 看来有些人是过得太安逸了。 一会,步行街的广播响起了甜美动听的声音:“尊敬的新老客户,晚上好!为了感激你们一直来对莫氏集团的支持,今晚神秘的莫氏董事长莫凌,为你们请来的国民天团乐宇男孩组合,到华峰广场举办免费演唱会,并且承诺只要到场的人,都会收到神秘礼物哦!以此感谢大家并犒劳兢兢业业的莫氏员工。” 很快,人们便蠢蠢欲动。一辆辆旅游观光车便来接人了。 陈甯还没反应过来,店里除了员工和莫凌外,已空无一人。经理张华在陈甯耳边嘀咕几句,陈甯心里顿时升起了惊涛骇浪。她随意地吩咐大家去看演唱会。 陈甯抬眸看那还在打电话的男子,他的黑眸里冷冽阴鸷,冰冷寒霜如刀锋般。 这是一个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人。 这时陈甯感觉到空气中多了一份特殊的凝重,让人难以喘息。也如有人攥紧了心脏,让人呼吸不上来。 半个小时后,原本熙熙攘攘的步行街已万人空巷。莫凌走到陈甯面前,面无表情地开口:“前面还有最后一趟车,我限你一秒钟消失在我眼前。” 听着那暗哑低沉的声音,陈甯感受到了话语中的狠辣决绝,但她不是别人,自然也不会听他的。 第十四章 陈甯用死威胁 “我不走!”干脆利落,毋庸置疑。 陈甯不是不害怕,恰恰相反,害怕、恐惧早已灌满她的心腔,但她更怕有无辜的生命惨死。 莫凌黑眸灼灼地睨着她,想从那白皙的脸上看到一丝恐慌,但没有。 他疑惑了。 莫凌淡漠地转身离开,陈甯提着小碎步跟了上去。 这时的步行街除了几个高层的人员外,就是武警了。当然,暗处有多少人陈甯是无法知晓的。 一百一十一号的卷帘门打开,一个中年男子满脸狰狞,双眼通红。他外套敞着,一圈火药贴着肚子绑着。 “别靠近,都是你们逼我的。房租一涨再涨,生意越来越不好做,拖欠员工工资好几个月了,房租也没交上。我上有老下有小,老母住院要钱,孩子上学要钱,老婆还吵着离婚!这让我怎么活。” 男子声泪俱下,突然他神情一转,双眸猩红:“死我也要拉上你们陪葬,哈哈哈……” 男子笑得全身抖动,忽的又涎着脸摊着手泣不成声,眼泪决堤而下,无援的悲鸣。 当他把手上的打火机靠近火药时, 莫凌抬脚准备上前,陈甯拉住他:“相信我,让我来!” 陈甯一步一步走上前,中年男子注意到了陈甯的靠近,停止了动作:“甯妹子,这与你无关,你走远点!” 由于店面是对门,没事了两人也经常交心,陈甯时不时还给他女儿补习英语,所以他们也算得上是忘年交。 一个拼了命养家的男人,一个身心疲惫无处可逃的男人。 陈甯抿唇浅笑:“王哥,你点燃吧,把打火机对准火药线,一按一切就过去了。反正死了一了百了。到时你母亲白发人送黑发人,实在不行一命呜呼到黄泉陪你,继续照顾你的饮食起居。而你老婆带着读高中的女儿改嫁,寄人篱下。到时你老婆再给你女儿添置个同母异父的弟弟,你女儿就孤苦无依的想着你这个疼爱她的爸爸,上学也不用上了,明年六月份的高考也凉凉了。再不济,你女儿年轻漂亮,不读大学,还可以找个男人嫁了,女人吗,永远有最后一条退路。只是所谓什么锅配什么盖,乌龟就配王八,到时你女婿也压力大,像你一样一死百了,那岂不痛快。” 中年男子忽然捂着脸哭嚎啕大哭,可突然又顿住了:“你是这个恶魔派来的。呸,激将法对我没用。我要让这个灭绝人性的资本家给我陪葬。” “呵呵,你觉得就那点炸弹就能吓得了我吗。再说了,你要是想死,我可以送你一程。一只蝼蚁,也妄想威胁我。”莫凌淡淡的说着,就像在在嘲笑路边一直自不量力拦路的蚂蚁。 陈甯听着那话身体一寸寸变得僵硬。一阵带着厮杀的秋风袭来,她感到了锥心的痛。 “你还有没有人性,还想激化矛盾吗。你真不怕炸了?” “这个问题我需要考虑吗!”莫凌似笑非笑,里头渗着无情的漠视。 “甯妹子,你跟一个惨无人道的资本家讲人性,那不是笑话吗。他压榨了我们多久,他就是个吸血鬼。” “即是吸血鬼,那你赔上自己的生命值吗?你想想你家人,他们以后怎么办。”陈甯紧绷心弦,不敢靠近他。 “你不懂……”男子眼神闪烁。 “她那么白痴,当然不懂,你死了是小事,那是因为有人承诺给你一笔,足已让你家人衣食无忧过下半辈子的钱。只是你觉得你危及公共安全,他们脱得了干系?还有时间顾及你?”莫凌淡淡地说着。 他在等待,等待狙击手到来。 “你……怎么知道的。你……别过来,走开,要不我点燃了……” 原来王哥只是资本大佬棋盘中的一粒棋子罢了。 是啊,这个社会就是一座大舞台,大佬站台,资本撑腰,而在底层为了活着而拼命的人不过是搭起这座舞台的柱子罢了。他们玩着刺激的权利游戏,却要这些无辜的人给他们撑个热闹。 资本在狂欢,穷人在悲鸣。 陈甯无意间看到高楼窗户上有个亮点,寒意顿时侵了她一身。 她横跨在莫凌面前,从袖子里抽出一把匕首:“你是不是安排了狙击手?你要敢让他开枪,我就死在你面前。” 去年一个夜晚,陈甯下班后又被那神秘人追杀,是王哥救了自己一命。 王哥虽然做事迂腐死脑筋,但本性善良,如果他死了,那又将是一个家庭的悲哀。她最心疼王哥的女儿,那如花骨朵般的少女如果重蹈自己的覆辙,那又是人间一悲剧。 世间悲剧已经够多了,何必再添她一个。 陈甯将刀刃对准自己的脖子,对着莫凌快意地一笑,那笑太过复杂,像是夹杂着上千年的恨意,又像一种压制太久的毒终于喷射而出。 其实陈甯没想过用死来调解,她还有好多事没做,她不敢死。但她要表现出视死如归的决绝。 莫凌心神一凛,犹如被毒蛇缠绕住脖子般。可那冷冽的面容依然淡漠如初:“怎么,你也想凑个热闹?” 冰冷的语气夹杂着嘲讽,不屑,轻飘飘的不带一点温度。 “王哥是被人利用的,冤有头债有主。你对一个毫无还手之力,年过半百的人下,手是不是太卑鄙了。你们这些嗜血的资本家无情地吞噬着别人,高效地压榨着劳动者,却不管别人的死活。难道你不知道水可以载舟,亦可覆舟吗。” “真是滑稽,一个自身难保的猎物也妄图改变我。”莫凌嘴角处蔓延开了麻木不仁的笑意。 第十五章 狙击手 “你再过来……”陈甯加重了脖子上力道,刀刃很快就让那里渗出了一丝红线。 莫凌的心被狠狠抽了一下,看着那美丽的脸庞上露出狠绝的表情,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撕咬着他的心脏。 他硬生生地顿住了。 这时,他的手机响了。他踱步到一边接电话。 “莫总,一百一十三号里面还有两个小男孩在玩,他们现在吵着找妈妈。” “怎么回事?”莫凌双眼充血,十分可怕。 “我之前里里外外搜查过这里,根本没人的,可……” 看来那些人要玩大的。 “我知道了,你让那两个小孩子一边跑出来一边喊阿姨,但要往我们反方向跑……”莫凌挂了电话,诡异地盯着陈甯的眼睛。 正当陈甯进退两难时,突然听到有稚嫩的声音随风喊着“阿姨,阿姨”,在她愣神的空隙,莫凌已经快速上前,把她手里的刀卸了,哐当一声,刀背摔在地上发出声音。 陈甯还要动作,莫凌已经捏住她胳膊,誓要捏碎般。他阴沉着脸,从牙缝里挤出凉飕飕的几字:“给我老实待着。“ 王哥或许是知道自己已经孤立无援,自己龌蹉的思想也被暴露,即使自己放弃了也难逃法律制裁,还不如与他同归于尽。 至少那边的人答应他,事情闹得越大,他们给的钱越多。他早就不惜命了,每天被压力压得喘不过气来,苟延残喘地活着,不如来个痛痛快快,至少以后家人不用再为钱财发愁。 这么想着,男子凄凉地一笑,扬起打火机…… 陈甯忽然意识到什么,抬眸,余光中却见有什么东西飞向王哥,她小脸煞白,呼吸微颤:“不!” 细针进去男子的右腔,浓烈的麻醉剂立即通过血液蔓延到全身,他瞳孔微微收缩,天旋地转,像一座大山般倏然地倒在地上。 陈甯如坠冰窖,耳畔拂过清冷的微风,她张开嘴想说什么,可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莫凌挨着女子的旁边,清晰地闻着她独有的体香,看着她面如死色,轻描淡写道:“他只是中了麻药而已。瞬间麻醉。” 莫凌松开手,陈甯楞楞地立在那里,这时许多武装人员已上前拆卸炸弹…… 风起风落,一切就如同尘埃落定后的淡然。 陈甯跟着莫凌进入了店里,而莫凌则从手下人那里拿来工具箱,给她脖子受伤处消毒包扎。 “你……真的一点都不在意别人的死活?可……”陈甯欲言又止。 “那是他自己选择放弃的……”莫凌小心翼翼的给她白皙的脖子上涂抹。 “可他也是走投无路啊,如果不是没有选择,他也不会被人利用,笨到做了你们游戏里的工具。”陈甯心里仍然心有余悸。如果人员没有及时撤走,如果真的引爆了……如果…… “走投无路?笑话!前几个月管理你们餐饮的经理,是不是发出通知,让你们根据现在网红流行的食谱做出相应新菜品,你的休闲吧也有两个爆款,猫咪冰激凌和炫彩奶茶吗。可他呢,自认为高大尚,不思变,最后呢……做这种小本生意不就是要随大众,迎合市场需求?再说了,即使生意不好关门了,大不了打工,扫大街也能填饱肚子,可他为什么没有。不就是贪吗,贪图安乐,贪图天掉馅饼。一切咎由自取。” “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像你这种一出生就含着金钥匙的人,懂得什么叫压力,什么是疾苦吗!你根本不会理解一个拼了命活着的人有多纠结。” “那你又知道刚才站在那里的哪些人,是别人派来监视我的?多少人等着看我笑话,盼着我从巅峰摔到谷底。即然身在丛林中,就必须遵循里面的法则。我是这里的王,但周围都是等着机会将我撕裂的猛兽。稍有不慎,我会被啃地渣渣都不剩。” 陈甯心被震撼到了,看着那收紧的侧脸,高挺的鼻梁,浓密的黑眉,无可挑剔。 到底这人的心有多深? “所以对于他们来说,这是一场酣畅淋漓的表演。” “呵呵,去我别墅拿你包?”莫凌答非所问,邪侫地看着她,面色隐晦不明。 “啊……哦。” 他的别墅?在哪里?她查过,派人跟踪过,但都不了了之,今晚不刚好是个很好的借口吗。 下了车,陈甯屁颠屁颠跟在莫凌后面,而后看着他高大的背影,悠悠来了一句:“我来拿包!” 莫凌走进客厅后,脚步停顿了下,缓缓低下头,薄唇附在她耳边戏谑道:“作为我的猎物,你真的蠢得可以。 ” 陈甯内心一颤,心中警铃大作,但依旧迤逦向前走。 这套大概一千平方米的豪宅以钢铁和玻璃为主材料,有着超现代的氛围。 泳池,家庭影院,电梯,还有许多的自动装置。陈甯尽可能的让自己的下巴不掉下来,表现得自然得体点。万万不能让自己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让别人笑话了。 陈甯一幅淡定自若的模样,一旁的莫凌则不动声色的洞悉一切。 是的,他在那熠熠发光的双眸中看到了兴奋的色彩,但眼角处却是波澜不惊,一片清明。 “是这样吗?” 莫凌心中打了无数个问号,从他这几天的观察,这个女子并不似表面那么简单,很多行为都匪夷所思。她就像一个谜团,让人止不住好奇去探寻,挖掘。所以他才不会像一开始那么直白。 那此刻她这般又闹的哪出。 纵使他有一双窥破玄机的火眼金睛,但也无法追溯到根源。 第十六章 我还没吃饱 “会做饭吗?”莫凌看向厨房。 “嗯。不过那是厨房吗?” 那只是一个长方体平台而已啊,干净整洁,上面还有各种画作,倒是栩栩如生。 莫凌走过去,不知触摸了哪里,墙上蓝色的面板自动下降,摆放着瓶瓶罐罐的储藏柜出现在眼前。 陈甯像发现新大陆似的跑过去,学着他的样子触摸了一下长方体上的一朵小花,炊具缓缓升起。除此以外,岛台也有着机械化的升降设计,菜刀、调味瓶都藏在这里面。还有可折叠的水龙头。 在储藏柜的旁边,突然从地面升起一个四周都是抽象画的柜子。 应该是冰箱,陈甯寻思着。 “打开保鲜层。”听到指令,冰箱上层打开,各种蔬菜推移出来:绿油油的有机蔬菜、而另一边是血淋淋的新鲜牛肉。 陈甯看着牛肉上的英文,额,还是今天从美国牧场里面纯自然放养的牛肉空运过来的。 “会做牛排吗?” 莫凌看着陈甯盯着牛肉看,便开了充满磁性的声音。 “不会!” 陈甯脱口而出,心里却在歪歪:会也不做给你吃。 有钱人的口味都比较特殊,吃牛排吃三分熟或者五分熟的,三分最嫩,五分熟的除了香嫩外,还有烧烤香。七分的肉老了。 陈甯最多能接受八分熟的,那样才没有生吃牛肉的错觉。 莫凌似笑非笑的对视着那双会说话的桃花眼,陈甯有种一眼被看穿的压迫感,连忙闪烁双眸躲闪开来。 “咳……你去洗菜,我来炒!” 莫凌无辜的看着她摊着手,陈甯吐吐舌头,好吧,自己动手。 就这样陈甯轻车熟路的做着饭菜,莫凌两手插兜,好整以暇的靠在边上,看着她的一举一动,他如夜空般漆黑的眼珠里就像一个黑洞,似深渊、似悬崖,足以吞噬一切。 三十分钟不到,三菜一汤做好。莫凌把菜端到一边招呼陈甯过来,陈甯不明所以。当她站稳后,地面上升,将他俩移送到圆顶餐桌旁,餐桌门打开,两人走进去,陈甯往下看过去,厨房又“消失”了。她往下看,一楼布景一览无遗,另她惊讶的是,此刻眼里的一楼是一幅美轮美奂的自然图景。 “有钱了就是任性!”陈甯吐口而出 “就是好玩而已。” 莫凌优雅地吃着碗里的饭菜,一举一动自带撩人色彩,那一张一合的薄唇性感无比。 “这理由真是对穷人最大的讽刺。可是总感觉缺点什么?对,人气。你这里太酷炫太冰冷,跟你一样,没有家的温馨。就如同一个机器工厂。” 莫凌停顿了一下手中夹菜的筷子,然后又继续慢条斯理地吃饭。 吃完饭后,他俩走出“餐厅”,餐厅自由降落,消失于平面。难道还会自动清理?带着疑惑陈甯跟着莫凌到了二楼。 “你待会送我回去呗。”陈甯吃饱后意犹未尽的观赏着这房子。 “我还没吃饱呢!” 莫凌邪侫地盯着她的胸部,眼里满是让人窒息的侵略。 陈甯连忙双手环胸,后退两步:“别乱来。”话毕,陈甯两眼瞬间凸起,警惕的瞄着他的一举一动。 莫凌沉闷的“嗯”了一声,像是从牙缝里崩出来。一直无心的他,也被她的防备举动重重刺了一下。 一向狂妄不羁的他,在心中默默甩了甩那那陌生的感觉。嗜血地抿了抿性感的薄唇,爆满的荷尔蒙一触即发。 僵持了一会,莫凌僵硬的转身,高大俊朗的背影无限落寞,宛如那无垠的大海中的孤船。 只是他眼里一闪而过的水光,像是柔情、宠溺,但好像啥都不是,只是失神时的恍惚。 一闪即逝。 “今晚留下来吧,没经你同意,我不会碰你的,”他的嗓子沙哑低沉,咬字短促,“明天早上把包还你。” 陈甯被这猝来的逆转呆愣了下,有种莫名的失落之感涌上心头。 她自我嘲弄道:色女! 接着又自我睡眠道:人性。 莫凌走进衣柜间,在一排整齐的白衬衫中专门挑了一件自己最喜欢的拿出来,脑子里尽是又白又嫩的长腿摆胯,以及腰细颈长的旖旎画面。 他喉咙紧了紧,发出灵魂一问:“这是正常男人的反应,吧?” 莫凌眉眼上翘,走出来把衣服扔床上:“没穿过的!” 说完看也不看陈甯一眼便走到阳台处。 陈甯冷眼瞅着那傲娇的背影,半响才憋出一个字:“切!”并打怪般拳脚乱舞。 莫凌后背像长了眼睛似的,突然回头,揶揄道:“难道你在怪我不帮你洗澡。” 这突兀的一句,猛的噎到了陈甯,嘴巴像突然塞了一个干瘪瘪的馒头。转瞬间,又一个激灵转醒,炸开了锅,就像油锅里猛的倒进凉水。 莫凌看着一向狡黠的女子吃瘪,失了张牙舞爪的模样,邪恶的勾唇。 陈甯灵动的长睫毛动了动,鼓着腮帮子,捡起衣服甩甩长发进了浴室。 浴室门一关,那精致的脸上一切表情都化为乌有,只留下一片冷清。 一个小时后,陈甯一边扯着才衬衫,一边忸怩的走出浴室。 她抬眼,只见莫凌背对她,戴着耳机在跟谁视频,陈甯假意的走到床头,拿起一个相框,侧耳倾听。不知对方说了什么,陈甯听到莫凌恶狠狠的压低声音道:“杀!” 第十七章 相拥而眠? 陈甯心中咯噔了一下,啪的一声,相框掉落在,玻璃碎了一地。她连忙弯腰,却不及他快。他抓住她的手腕用力往后甩,由于用力过猛,陈甯一个踉跄躺倒在地,不自觉地打开手掌撑地,手却扎到了碎玻璃。 对此,莫凌浑然未觉。 他疯狂的扒着玻璃拿出相片,用手轻轻的摩挲着照片上的巧笑嫣然的女子,眼角殷红。 “对不起!”陈甯愧疚不已。 “滚!” 莫凌心中蛰伏的猛兽正嗷嗷叫着,此时的他浑身充斥着腾腾杀气。 陈甯张了张嘴,最后还是选择默默的转身。 莫凌忽然意识到什么,回头看到她手掌的鲜血,把照片轻轻放进抽屉,快步走到陈甯身后,一把把她打横抱起,“啊”,陈甯突然失重,天旋地转后赶紧搂着他脖子。 莫凌放她坐到床沿边:“老实坐着。” 语气没有一丝和善,他踱步到柜子最低处拿出褐色的药箱。 随着药箱打开,陈甯很快闻到了浓重的药味,里面包扎的,止血的应有尽有。 莫凌从中拿出一个银白色的镊子、消毒液、纱布。然后不由分说的抓起她的手,用镊子夹住碎玻璃往外一扯,陈甯吃痛咬紧牙关。莫凌看了她一眼,继续给她止血消毒包扎。 一切弄好后,陈甯才发现他的手上有不少玻璃划到的伤口。 “你……” “睡吧!” 莫凌动了动苍白如膏石的嘴唇,把东西放回药箱,又回到阳台上,他关掉笔记本电脑放到一边,打开可移动栏杆,玻璃窗。瑟瑟的风一下涌了进来。莫凌走到墙边上,双手一撑地,头向下,脚靠墙便压下黑漆漆的眉毛和睫毛,闭眼倒立。 那身材挺拔如路边飒飒的白杨树,倒立了更显风姿。 只是陈甯不解,一向运筹帷幄的他为何如此? 隔着厚实的玻璃,陈甯依然能感受到让人压抑的肃杀之气。 陈甯撇撇嘴,看了眼放照片的柜子,以及地上的玻璃,捋了捋鬓角凌乱的发丝,略微思索后躺在了床上。 她思绪有些混乱,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奸诈邪侫?阴险狡诈?还是城府深沉? 或许有,但也不全是,此人是个矛盾体。 陈甯觉得自己所了解资料还是太单一,就像有一大笔钱去买房子,你不能只顾着它好看,你还得综合考量。户型大小、地理位置、所在学区、南北朝向、室内装修,甚至还有其他各种大大小小因素。而她所了解的莫凌只是他曾经犯下的恶,以及经商手段,至于更深层次的问题,比如上升到他的心理变化却知之甚少。 所谓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要不真的被秒杀成灰烬都毫无知觉。 脑袋沉沉,陈甯想着想着便睡着了。 半夜迷迷糊糊的,好像有人帮她盖了被子又被她踢掉了,然后又盖上又被踢。最后一只大手抓着她的藕白的大腿放在他两腿间禁锢住,用长臂扣紧她的腰搂到怀里。 她吧唧吧唧嘴巴,把头往那温暖的胸膛蹭了蹭,下意识的还用手摩挲几下,嗯,是大白吗?摸着手感不错,而那似有似无的清新自然的香味似乎也有催眠作用,难道夜里大白闯进梦里了。 陈甯咯咯的笑出了声。 一会后,她缩了缩身子,镂空的酥软挤压着某人。 一夜好梦。 清晨一缕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斑斑点点撒在地板和床上,像一只狼王在山顶嚎叫!陈甯惊呆了,原来这玻璃也用上了特殊材质,用了物理原理。 无处不精致啊。 陈甯发现诺大的房间里只有自己,和那只目光如炬的狼犬拉米。拉米伸着舌头对着陈甯哈气,尾巴也跟着摇了摇。陈甯心虚的抖了抖肩膀,躲进被子里,拉米觉得甚是无趣,摇着尾巴跑走了。 这只狼狗跟他主人一样,能洞察秋毫,所以陈甯觉得还是小心为妙。 过了一会,陈甯再次起身,便伸伸懒腰,扩扩胸。奇怪,昨晚自己怎么没像往常那样做噩梦呢。好像还做春梦了。 嘻嘻,陈甯心情不错,掀开被子才发现床边放着白色的职业套装,上面贴着便利贴,还留有苍劲有力的两字:欠着! 欠着? 莫名其妙。 陈甯收拾好自己后下楼,才发现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中年女佣端着早餐低眉顺眼的站在门口。 “陈小姐,这是您的早餐。”语气恭敬不谄媚。 “谢谢。”陈甯礼貌的接过盘子。 稀饭,全麦面包,草莓味奶油,牛奶煎蛋,都是自己的最爱。 陈甯心里疑惑,这么巧? 而这边呢,一夜未眠的莫凌坐在办公室里喝着牛奶,眼睛里有一丝血丝,但精神奕奕。 昨晚被某个小妖精折磨的实在憋屈。玉脂般的脸蛋,雪白的双乳,细滑柔软的手感,看得着摸得着就是吃不着,这真他妈的考验人性。 第一次带女人回家就遭这罪 ,也没谁了。 所以欠着,下次连本带利收回来。 虽然佛性与人性抗战了一夜,身体倍受煎熬,但一夜不眠对莫凌来说真的不算事。 莫凌双眸炯炯有神盯着显示屏上定格的画面,他总有种莫名的错觉,那个戴蝴蝶面具的女子有种睥睨天下的孤傲之感。 手机适时的响起,莫凌漫不经心地滑动了手机:“动手吧。” 第十八章 收服章然? 很快,莫氏集团第七届时尚秀的画面就在网络上肆意传播开来,那速度之快就如同那恣意妄为的病毒,在人们毫无犯备的情况下侵入。 外行人关注点是:莫氏董事长,酷炫的衣服设计,还有梯台上不羁的美女。 内行人更多关注了却是:这个蝴蝶面具女子就是传说中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章然,竟然如此年轻! 而很快的,善于扑捉关键点的媒体就开始大胆猜测,章然已经签约莫氏。 至此,铺天盖地的信息便渲染开来。 从最初的猜测到后面的肯定,章然莫名其妙就成了莫氏员工。键盘侠们甚至笃定,如此年纪便有如此斐然成绩的章然,背后强有力的靠山便是莫凌。要不年轻漂亮的章然就是冲着清逸俊朗,拥有完美线条身材的霸道总裁莫凌而签的莫氏。 有酸溜溜的人则表示,章然少时了了,大未必佳。 男子们不禁惋惜,好一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子,终究被“杀伐果断”的莫总收服了。 而女子们隔着屏幕都能嗅到危险的气息,她们的梦中情人快要被人抢走了! 更有甚者更是将戴着蝴蝶面具的女子“去繁从简”,在网络上发布了章然的九宫格图片。有巧笑嫣然的,有霸道外露的,有狂傲不羁的,有古怪精灵的,有窈窕淑女的,有宛丘淑媛的…… 莫凌看着那些一点就着的新闻,眼里掠过星星点点。 他回想着欧阳铭的话:“你现在搞那么大的阵势,应该不只是单纯为了章然的设计吧。” 不是又怎样,是又如何。不管是出于好奇,还是猫捉老鼠的游戏刺激到他某根神经,总归他的生活里除了赚钱外出现了有趣的事儿。他总得添点油加点醋吧。 而在一处古镇的小院落里,贾晓苗看着那些屏幕上一张张美人图,笑得前俯后仰。 “章然,你啥时候整容了?不过,如果将一个个五官重新的拼凑起来,还是有点像你的。这些图片美则美,却缺少了你来自于骨子里的媚惑,你属于灵魂面相。” 晓苗真是庆幸那次章然脸上的妆容都做了特殊的处理,否则就按照现在发达的科技,章然真的无处藏身。 “谢谢你的夸奖,只可惜女子惊艳的皮相往往会带来男子的虚情假意。太美了,则会让人忽略你的内在而强化你的表皮效应。”章然怏怏道。 古往今来,有多少一身才华的绝世美女被人诟骂。 “那是,有些人羡慕不来就嫉妒,得不到就毁灭。得到的呢,又不相信披着如此皮相的女子会从一而终,要不就把祸国殃民常常挂于嘴边。” 晓苗把摇椅滑到正在画图的章然旁边。 “你不是说最近灵感枯竭吗,怎么又动手了?” “早上的时候有一闪而过的画面。想把它画下来,可是画出来的草图并不如意。” 是不是最近被那件事扰乱心绪了? “你啊,休息吧。哦,对了。那些粘皮膏药真烦人。还好你想出法子了,要不我都无法来见你。” 莫凌这家伙也真是的,把她手机号给监控起来,还派人跟踪她,这得多大阵势啊,何必呢。 还好章然用的是别人的号,要不她都不敢打电话。 章然也有些细思极恐,她没想到那人心思缜密到如此地步,竟然把晓苗每天打的电话都查了个遍,还将她的朋友圈,行踪都监控起来。可突然间又全都撤了回去,好像什么都不在意了,让人捉摸不透。 就像现在,搞那么大阵势,原本踌躇观望,举棋不定的各界大佬们,敏锐的察觉到风向,迅速盯上了莫氏这香馍馍,莫氏倒是可以坐收鱼温之利。 界内人士都明白,签约了章然意味着什么。 可却没有人知道,莫凌制造的烟雾弹只是为了引蛇出洞罢了。而本来想找章然合作的人现在都不敢轻举妄动,因为谁也不敢得罪莫氏。而章然呢,现在倒是清净了。 “你现在咋办?” 事情似乎已经脱离正轨,超出掌控,偏向莫凌了。 怎么办?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现在不是更有趣了吗!”章然半眯着桃花眼。 飞得更高,摔得更惨。 好冷,晓苗全身颤抖一下。 “那边安排的怎么样了?”陈甯忽然想到什么认真道。 “正在煽动民愤。只是,这招管用吗?” “当然没用,只是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让有恃无恐的莫氏一点一滴的耗尽民众的信用值。” “那什么时候是最佳时机?”晓苗看到了前面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将来。 “明天,就明天,他父亲现在在国外,而他,我会拖住他的。” 陈甯忽然想到什么,心里落入一片凄凉。 最终还是得化为火炬燃烧自己,只是前面激流险滩,能达到目的那又何惧。 第二天,天空湛蓝湛蓝,时不时有鸟儿掠过。市政府旁的河道上有稀稀落落几人。有人在画画,有人在慢跑,有人在亲亲我我谈情说爱。 在这边活动的人都是附近别墅群,或者高级小区里非富即贵的人,谁也不会太在意谁。 但是有些人总在不经意间成为焦点。 老地方老时间,莫凌照常坐在河道旁的木凳上。 第十九章 河边散步 莫凌穿着一身黑色休闲服,外加一件军绿色的马甲,头顶是简约的黑灰色平顶帽,周边是金属小孔装饰,整个人看上去沉稳内敛,目光如锥,宛如王者睥睨众生。而旁边的高大威猛的狼犬更是睁着它敏锐之眼,严阵以待。 傍晚的河道旁很快便聚集不少驻足观望的人,唯有一个扎着高马尾,耳朵里塞着耳机,身穿黑白运动服的女子依然慢跑着。 她就如一股清风,让人感受着清爽自然。也如那河道边的柳树,垂柳依依,浮动心弦。 狼犬拉米见到陈甯便摇着健硕匀称的身子跑了过去,莫凌也跟随着起身。 前者威风凛凛,后者卓尔不群,冰冷孤傲。拉米在左,莫凌在右。 陈甯夹在中间不是受气包,就是需要保护的小女子。 陈甯感受着这强大的气场,脚步不自觉的加快,把他俩甩在后面。 “额……”莫凌快步追了上来,侧头看着前面不施粉黛的女子,鼻尖、额间都沁着汗珠,使肤白柔嫩的脸蛋更是诱人,那淡淡的清香钻入鼻尖,萦萦绕绕让人心旷神怡。 他对着陈甯后面喊道,“拉米,快点。” 陈甯注意到身后的狼狗,她紧了紧心神,不动声色的跑到一边。 她总感觉狼犬跟他主人一样,危险至极。 “嗯,不说话了?” 莫凌也跟着跑过去,长臂搭在被运动服遮掩下的一字肩上。 真瘦,莫凌想着该给她多吃点,长点肉了再下手该会更美味。 陈甯幽怨的瞅了他一眼,面前这个浑身散发着冰冷、禁欲的男人,这言行怎么都不搭调。 “把那咸猪手拿开。” 陈甯用胳膊肘狠狠的往他胸口上用力,莫凌眼疾手快的拿另一只手抓住。 “今天不去健身房了?” 莫凌突然想起那次的疯狂,似有种再次上演的冲动。瞧着那樱桃小嘴,搁着有些暴殄天物了。 “那里有豺狼虎豹,上次不小心被着了病的,咬了,心有余悸。”陈甯直视着那双深沉、毫无涟漪的眸子,冷硬道。 莫凌嘴角若有似无的扬着,不以为杵。 陈甯瞥了一眼莫凌,向前垮了一步,使劲甩了甩高马尾。 莫凌莫名其妙的被她的秀发甩了一脸,倒也不生气,只是停下来,饶有兴致地摸了摸鼻子:“这小妮子怪记仇的。” 过了那么久了还记得,看来对上次的吻怨念很深啊。 陈甯跑着跑着,便看到路边一个年轻的少妇抱着一个孩子,使劲拍打着后背,孩子也就两岁多点,满脸通红,咳着喘不过气的样子。似乎被东西噎住了。 “怎么了?需要帮忙吗?” 少妇警惕地看着陈甯,察觉她并无恶意后,无助的说道:“孩子刚才吃了个软糖被噎住了,怎么拍也不管用。” “我来吧!” 陈甯从旁边的婴儿推车上,取下一块薄毯放在自己膝盖上,接过孩子让他侧躺在毯子上。 “啊!张嘴小朋友,让阿姨看看嘴里有没有小怪兽。” 陈甯打开手电筒照着他喉咙,却没看到软糖。于是她用食指用力压在孩子的后舌根,帮助他催吐。 “啊……啊……”孩子艰难的呕吐了几次,终于将软糖和酸水一起吐了出来。 “呜……” 舒服了的孩子一下放生大哭起来。少妇接过孩子连说了几声谢谢,她紧紧的抱着孩子,安抚着。 “你学过急救?” 莫凌跟随着陈甯坐在长椅上认真的问道。 “嗯,之前去非洲之前专门培训了下。”陈甯用汗巾擦了擦脸。 莫凌还想问点什么,却注意到陈甯眼睛一直看着前方。他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只见一对年轻的男女站在河边上忘情的拥吻。 陈甯瞅了他一眼,但又迅速的躲开那让人沉迷的目光,甚是慵懒的靠在栏杆上,两只长臂随意垂拉在两侧。 “你猜他们恋爱多久了?” “没恋爱,第一次见面!” 莫凌把头靠在栏杆上,仰头看着云卷云舒,淡然出声。 陈甯被他这猝然的一句给噎到了,白了他一眼:“何以见得?” “男子二十七岁左右,长相儒雅,西装革履,衣服颜色暗沉无光泽,是山寨的。头发梳得油亮油亮,脖子挂着假的金项链。他手不老实的蹭着那个不经世事的女孩的背部,是个老油条、网约惯犯。如果我没猜错,他应该对女孩子谎称自己在政府上班,单身。而那女孩子应该是个大学生,长相很普通,但又眼高于顶,对学校里没有前途的学生不感兴趣。手里拿着玫瑰花,应该是见面时的暗号。而且她接吻时很生涩,应该是初吻,就像第一次我吻你的时候一样。待会他们应该会去开房……女孩有些自卑,眼神闪烁迷离又夹杂着亮光。很怕到手的香饽饽溜走了,只得铤而走险。男人为性,女孩为爱。” 额……陈甯为他那句张口而出的“第一次我吻你的时候那样”尴尬不已,也为那时自己的心悸无法释怀。 她恶狠狠的瞪他一眼,从牙缝里逬出两字:“人渣!” 莫凌不知她在骂自己,不置可否:“各执所需罢了。” 这种为了执念一腔孤勇的女孩,真不知说可怜还是可悲。 曾几何时,自己也是个不谙世事的女生,憧憬着未来,向往着罂粟般的爱情。 第二十章 十三楼 可是呢,上天却将血淋淋的生活面目在她面前撕裂开。她的嘶吼,她的无助无人知晓。 幸福也从那一刻戛然而止,生活不复往昔。 经过狂风暴雨洗涤的人,就像死了一回,再也无法回到单纯的自己。眼中不再毫无杂物,里头隐藏了太多沧桑。 是的,从此她白天压抑得快要窒息,晚上噩梦连连,直到找到了这个人,她才有了动力活下去。 莫凌看着她眼里涌动的仇恨,不禁凝神屏息:一个有故事的女人? 两人坐了一会,便绕着河道遛弯,你一言我一语的扯皮着。都是心怀鬼胎的人,倒是看谁掷的烟雾弹更浓烈。 陈甯倒是想着来着,跟其他女子那样娇滴滴的,声脆脆的撒娇,这样或许能更快拉近距离。 但又稍稍一思索,他这种人,啥样的樱花绿柳没见过呢,还是不自作聪明,一不小心露馅了就前功尽弃,得不偿失了。 但总归顾此失彼,为了目的只有取舍妥协。 “待会怎么安排?” “回家啊。今天有些疲惫。”陈甯想说回家泡个澡驱散疲劳,可又觉得“洗澡”这词从女子口中吐出来,有引诱之嫌。 莫凌走到一边接了个电话回来后,脸上变得阴郁。陈甯看着他阴恻恻的脸,觉得匪夷所思。这是川剧变脸吗? 那冷漠,拒人于千里的莫总又回来了,陈甯悻悻地退后几步,转头,不打招呼便往家里跑。 “回家……”莫凌心中回味着这两字,是哦,有她亲手做的菜是有熟悉的味道。 陈甯熟稔的跟小区门口的保安小弟打招呼,等她进了电梯,才发现莫凌也随后她一步进来了。 电梯有些狭小,密闭的空间让陈甯有些莫名的尴尬。她凛了凛心神,伸出细长的手指撩了撩耳边的碎发,微微扬起白皙的脖颈,轻轻抹了下脖子上的汗迹。 莫凌两手漠然的插在兜里,眼底没有一丝波澜。可内心早已激起千层骇浪。 该死,那举手投足间都在媚惑人心,就不能安安静静的待着吗。 这时电梯到了三楼,一群时尚帅气的小年轻挤了上来,使本就狭小的空间没有了一丝空隙。 莫凌有力的双手撑着墙壁,将陈甯圈在自己的怀里,不让任何男人碰到她一丝一毫。 小年轻们叽叽喳喳的讨论着黄段子。 那谁谁前凸后翘,那谁谁壁咚时一脸沉醉,那个谁大半夜对自己跪舔! …… 莫凌蹙着浓眉,可他却发现怀里的女子正双眸锃亮竖耳听着。他脑袋一充血,便将唇瓣压了下去。 让你听这些恶心的话。 陈甯心中一个咯噔,便被禁锢住,唇瓣压下的一刹那,火花四溅。 陈甯感受着他的狂风暴雨,终于在十楼人都下去后才得以逃离。她若无其事的整理着衣服,理理头发,全然没发生事儿似的,没脸没臊的对着电梯304板电梯轿门臭美。 莫凌两耳热腾腾的,他看着电梯上的一个个数字变化,心里躁动不安。 十三楼到了,两人走了出去,陈甯从裤袋里拿出卡,刷了下电子门,便推门而入。 莫凌想抓住她的手,陈甯巧妙地躲开:“全身黏糊糊的,泡个澡再说。” 莫凌紧了紧黑漆漆的双眸 。 这时的莫凌才发现,陈甯的三室一厅的房子虽然没有自己的那么豪华,但恰到好处的新中式风,与沁人心扉的陈设设计让人感受到了,这不大的空间里富有的意蕴。中式高级灰结合那中间的一抹红,灯具,光线和简洁的家具让人体会到不一样的意境。 其中的石材,织物,陶艺,干枝,鱼缸都很好的点缀了房子。 设计者把灵魂嵌入了设计中,而陈甯是个会生活的女人。 莫凌这么想着, “咯吱”一声,浴室门开了,只见陈甯走了出来,她穿着一身红色丝绸吊带睡裙,柔软地贴着身子,紧致完美的身躯完全展现。她小脚拖着棉拖,头发用毛巾裹着,脸部还有晶莹剔透的小水珠顺滑而下。 莫凌再也按捺不住,迈开长腿,将她揽入怀中…… 如果说一开始莫凌只是为了得到金盛那块地而迈出这一步,那当他品尝到她的美好后,便如染上罂粟般不发不可收拾。 一个晚上毫无节制的索取,陈甯沉睡过去。 莫凌从来不是没有节制的人,可这次他却情不自禁的失了分寸。 一夜的曲径幽深,一夜的缠绵悱恻。 他满足的搂着怀中的陈甯,咬着她柔软的耳垂,用浑厚沙哑的声音道:“你好美!” 在黑暗中,陈甯紧紧的咬着唇,双手指甲用力的抓着床单。她空洞的双眼直勾勾的看着上方,用意念支撑着自己恶心翻腾的胃。她强制性压制住,咽回喉咙间的酸水。 身心剧痛。 终归将这一步踏出去了。呵呵……陈甯心中苦笑不已。 而让莫凌没想到的是,当他在女人温柔乡里忘乎所以时,莫氏正面临着面顶之灾。 原来昨晚上“恶战”时,手机一直响,跟催命似的。如果是往昔,他还不至于不耐烦的把它关机了。毕竟没有人敢无事的时候随便打他电话。 到昨晚太特殊,人生第一次,而且他也有足够自信把发生的事处理好。 待陈甯昏晕过去,他才打开手机,这才发现事情的严重性。 莫凌一边讲着手机,一边来到了楼下,助理谢兵早已等候在楼下。 看到黑色的mercedes viana,莫凌皱了皱眉,小谢兵赶紧将不到四米的车身拉伸到六米。 第二十一章 出人命了 莫凌坐在真皮座椅上,一边打开会议视频,一边滑动着手上的平板电脑。 相对莫凌的好整以暇的态度,会议里的人却如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 结合新闻和手下人员的报告,莫凌基本将事情理清楚。 莫氏旗下的高级化妆品由于一直鼓吹纯天然零刺激,安全温和,再加上产品包装,广告明星效应而受到广大消费者的喜爱。不管是婴幼儿还是孕妇,学生党,基本是人手一只。 一直来也的确如此,可是自从半年前莫凌的“妹妹”莫巧,从日化部经理这里接手后,问题就接连不断的出现。 首先是价格持续走高,后来便是售前售后服务态度极度恶劣,最后直接上升到产品问题。 过去半年里,有用了皮肤上过敏的,有孕妇用了有流产迹象的,有烂脸的……但不管什么问题,都被服务台以这是竞争对手或别有用心者惯用的伎俩来到搪塞。有闹的严重的,莫巧就雇人威胁恐吓。 问题不解决的同时,莫巧还大量投入广告费用,以此促进销售。 由于产品原料缩减,大量加入像苯甲酸钠、山梨酸钾之类的防腐剂,再加上制作过程粗糙,质检过程不严格,新招的销售人员碍于业绩压力,随便给顾客安利不配套的产品,导致了前几个月一个女孩因为严重烂脸毁容被同学笑话而跳楼自杀,上个月一个不到两个月的孕妇流产。 而这些事情,都被莫巧强制性打压着,直到昨天晚上,一个叫“寻思”的博主和一个中科院出了名的化学博士张雨兰,召集了大量的受害者以及受害者家属,拿着产品化验单,血书来到公司讨公道讨说法。可莫巧鼻子灵啊,早嗅到不一样的气息,乘坐最快一班飞机飞往海外。 莫凌清楚得很,莫巧没事时就是一只骄傲爱炫的孔雀,来事了就是鸵鸟。 当初莫凌就是怕闹出事来,所以专门派人去整顿。可莫巧告到了父亲那,说他多管闲事,见不得她好。 而父亲呢,一向喜欢她的乖巧懂事,相信她的甜言蜜语,只看到了表面销售数据蹭蹭的往上涨,却不闻背后的危机重重。于是便狠狠的训了他一通,说他嫉妒,没有身为哥哥的风范,并要求他不准给妹妹添乱。 他气恼年轻时诧叱风云的父亲竟然在温柔乡里迷失,老糊涂了。也懒得理会。 昨天晚上,闹事的人见不到莫巧,便吵着要见莫氏董事长莫凌。 他们在莫氏大楼前坐了一个晚上,召开了了大量的媒体人,现场直播,采访,后面还下起了大雨。可是直到天亮都没见到莫凌,衣服也湿透了,只好悻悻地离开了。 “没有通知老董事长吗?” 莫凌声音低沉浑厚,没有丝毫的情欲起伏,相对谢兵的焦虑不安,他就如同是旁观者一样。 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 “老董事长和夫人到海外旅游了,联系不上。其他股东知道涉及到人命也不敢出头。” 枪打出头鸟,谁会引火烧身呢。谢兵心里犯嘀咕。 “那没有安排人给他们送吃的,雨衣雨伞吗?” “本来我们是这样安排的,但巧总的助理说这些人是故意闹事的,不但不安抚,还让人打压驱赶谩骂……” 其实谢兵很想问,昨晚上您老到底干嘛去了,偷鸡摸狗了,电话关机,住处人也找不到。要不事情也不会闹得那么严重,这下好了,错过最佳处理时间了。 谢兵实在搞不懂两兄妹,性子怎么完全不一样呢,巧总就是个奇葩,没脑子还装智慧。 而莫总呢,也是奇葩,鬼胎。但总归比巧总有魄力的。 哦,不对,两人能放在同一水平对比吗。哥哥有性感的大脑,妹妹有性感的…… 谢兵摇摇头,猛踩了下油门! “额……” 莫凌靠在座椅上,闭着冷眸思索着,那人神共愤的脸甚是冷酷。 陈甯待莫凌走后,悠悠的睁开清澈见底的眸子,她微抿薄唇,却是带着一抹浅笑的弧度。 她强忍疼痛,把床单被子全扔在地上,然后又打了电话让家具公司的人送来新的床垫。 直到中午,陈甯才有时间泡在浴缸里,心中一阵钝痛,全身也微微发抖,嘴唇抖索。 看着白皙的皮肤上或青或紫的痕迹,陈甯心里翻江倒海,恶心得不行。 “对不起……”陈甯对着藴薫的空气吐着气,像是自言自语,又像对着谁说。 刚收拾好,杜欣梅就风风火火的赶来了。“昨晚上莫凌去哪了?不会在你这吧。”杜欣梅睁圆了双眼,张大嘴巴。 陈甯拿来一个橘子直接塞进她嘴里。 “值得吗?其实你完全可以用其他办法把他留住的,不是吗。”欣梅永远猜不透她的脑子。 “无所谓值不值得,这么做并不只是为了留住他,也为了……” 陈甯看了眼杜欣梅,看着她亮如星空的眼珠子,异常的迷人,她不想让这么干净的人沾染晦气。有些事还是不要告诉她的好,留她天空一片纯净。 “那人真捡大便宜了,你可扛住啊,别陷进去,受伤了。那男人是女人的毒。也是火山,一旦靠近就会熔化,到时别骨头渣都不剩,我怎么给您老收拾。” “别说好吧,我怕你一语成谶!再说了只要人活着,不就会受伤吗。” 陈甯之前悲痛的模样,很快便被云淡风轻所代替,此刻的她似有种不食人间烟火之味。 “我还是 第二十二章 陈甯流产了? “难道现在的我,你就不爱了吗。” 陈甯扑过去,对着杜欣梅的胳肢窝,用双手不停的挠痒痒。 “啊哈……你饶了我吧,你这小魔头,谁敢爱啊……停啊……好好好,我爱,我这辈子最爱你行了吧。” 两人闹够了,又开始掰着开心果吃。 “这下莫氏就死定了。” “不可能的,莫氏根基深的,再加上莫凌的手段,这只不过是给他挠了个痒痒而已,不会伤筋动骨。不过没关系,这只是给他个开胃菜,精彩还在后面。温水煮青蛙,好玩的。” “你说要攻他弱点。他那么冷血,哪来的弱点。”杜欣梅撇撇嘴。 “那只是我们不够了解他而已,再说了,没有我们可以制造啊……” 况且,陈甯最近已经发现了他不为人知的秘密。相对陈甯她们的悠闲自在,有些大财阀们却急得团团转,而有些却在私下举杯庆贺。 生活永远都是这样,有人喜就有人忧,这才能平衡人世间的阴阳。 莫氏集团化妆品事件不断发酵,被大肆渲染,很快,便波及到了莫氏上市股票,股票不断的跌落,股东们急得团团转,背地里纷纷指责莫凌没有担当,临阵脱逃。但在会议上,却又避而不谈。 那是一只嗜血的猛兽,无人敢惹。 大量抨击莫氏集团的文章纷至沓来,如同洪水猛兽般淹没莫凌。 但就在一个礼拜后,人们以为莫凌会一直当缩头乌龟时,他却突然招来了记者招待会,毫不避讳的将化妆品问题,人员问题,工厂问题一一剖析,鞠躬道歉。然后他又将受害人的赔偿问题放在明面讨论。 原来,莫凌这个礼拜内也没闲着,他带着助理一一拜访了受害者。 而且莫凌从欧美引进了一批昂贵奢侈的化妆品,它们用品质最好的原材料,高度提纯而成。并在现场,由中科院最负盛名的教授,为大家提取化妆品主要成分。 然后还给大家介绍了从国外高薪聘请回来的皮肤科精英医生,为受害者诊疗。同时还有中医,高级美容院的护理也将在后续跟进。 那天晚上,莫凌开车带着一辆辆卡车到达郊外一个焚场,一把火把所有有问题的化妆品销毁。至于新闻报道中,说那个因皮肤毁容而跳楼的女孩,事实上是因为烂脸被男朋友抛弃而自杀。但莫凌仍然发文致歉,并将赔偿费亲手送到女子父亲手中,并承诺以后女子的弟弟所有上学费用由莫氏提供。 至于那流产的孕妇,莫凌也安排了专业营养师到她家,并且承诺如果女子还有备孕的准备,他将请一名资深的教育学家为她的家庭做孩子胎前, 胎前、胎中,胎后一整套精英教育。 在后续的两个月内,莫凌一直亲自监督着受害者们的治疗,护理,以及美容。 最后受害者都出现在了媒体人,莫凌将受害者没用问题护肤品前,用了问题护肤品后,以及治疗,美容后的皮肤一一呈现在众人面前。 人们惊奇的发现,受害者现在的皮肤白嫩有弹性,而且显得自然健康。 莫凌就此宣布,以后莫氏日化部将与中医的针灸,推拿,中药调理,以及美容护肤相结合。并且与客户以签订合同为前提,进行一系列操作。 虽然事情最后还有一些不和谐的声音,也花费了不少,但不得不说,莫凌这一战打得相当漂亮。 一闲下来的莫凌终于将一直吊着的那口气呼了出来,他坐在车上伸展了下四肢,揉了揉太阳穴,才让司机开车到“时光印记”。 “你们老板呢?” 莫凌没有第一时间见到陈甯,有些失落。 “老板……她……她好像……跟男友出去旅游了。”在莫凌凌厉的目光下,收银员惊恐不安。 “啪”,莫凌一手拍在吧台上,狠戾地扫了扫她待过的角落,轻咬着牙银。 “你帮我查一下这两个月陈甯都做了什么特别的事?” 莫凌一走出,便用毋庸置疑的口吻命令道。 “陈甯是谁?”电话那端的男子兴奋不已。 “与你何干!”莫凌强压着怒火,誓要粉碎眼前的一切。 “切……” 一盏茶的功夫,莫凌收到一条信息:陈甯是单身。 莫凌顿时眉梢上吊。他围着浴巾坐在沙发上。他看着手机上身穿白色连衣裙,头上扎着“糖葫芦”马尾的女子,心情莫名好了许多。雾霾散去,心情无比敞亮。 “你还好吗?有没有想过我。”莫凌眉梢眼角弯翘。 ”电脑“叮”一声响了一下,莫凌倒了一杯白开水放在嘴边,打开信息。 “砰”,杯子掉地,热腾腾的水烫着他的脚,可他浑然不觉。 他拨通电话:“你确定一个月前她去了妇科做了人流?” “怎么还怀疑起我来了!你不会把人家弄大肚子就抛弃了吧?你不是对这些事很不耻吗?”秦凯着实意外。 “刚好一个月?” 莫凌手有些不受控制的发抖,难道自己错过了什么。 “确切的说是四十五天!你……” 秦凯后面说的话他已听不进去,此刻的莫凌只想马上见到陈甯。 她凭什么擅自主张打掉孩子,谁给她的权利。 还有,一个人去打的胎吗?疼不疼?害不害怕? 莫凌思绪飘忽了一会,思想一直在挣扎,很矛盾,理不清。 第二十三章 开悍马的男子 莫凌突然又意识到些什么,眉头紧皱。他来到落地窗前瞅了瞅外面,又回到沙发上靠着坐下,右手食指轻轻敲击着边缘。 “你记得把陈甯去妇产科打胎的痕迹清除得一干二净。” “这不用你提醒,不过,你不会对她……” “不会,高品质的女人就像是好茶,对于我来说,可饮可不饮。” 陈甯算是高品质的好茶吗?性方面还算差强人意吧,可惜家世上就减分不少! “解释就是掩饰,就怕是你的白开水,必不可少!” 秦凯憋憋嘴,以前怎么没见他为事情解释过,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 “想多了,女人于我,就是附属品!” 陈甯该是生活的调味剂吧,至少味道还是很合胃口的。 “看你臭鸭子嘴硬到什么时候。千万别掉以轻心,让那边的人抓了把柄去。” “呵呵……最近那头有些不安分,你给他们安排点事情做!”莫凌眼睛眯成了一条线。 电话那头的秦凯好像看到了莫凌嗜血的眼睛,以及那邪恶的面容。 隐藏在深处的魔鬼又出现了。 那边的疯婆子是不认识鬼狼吗,一再制造掣肘。如果不是这些对于莫凌只是小打小闹,没有触碰他底线,恐怕她在意的人早没法苟活于世了。 而被定义“流产”的陈甯正在山水间悠哉悠哉的晃悠着。 陈甯背着米色的背包,一身休闲服。头上扎着稍许凌乱的侧边麻花辫,尾部用长丝带绑着,有点御姐范,又有点文艺轻熟。再配上那小巧而精致的耳钉和淡棕色的巴拿马帽,添加了几分灵动俏皮感。 江南古镇上,那青灰色的屋檐,爬满青苔的墙角,古朴的建筑,藴薫着水气的河道,以及挑着担子手工艺叫卖的阿姨,划着船哼着歌的姑娘小伙。放眼望去,俨然一幅江南水墨画。 她轻巧的踩在古旧的墨青色板石上,咯吱咯吱响。 陈甯从包里取出折叠画板和画笔,坐在一个亭子的冰冷石板上,开始认真的勾勒着垂柳,船舶,古屋,木房子,稀稀拉拉的游人以及一摇一晃的肥嘟嘟的猫狗。 她看着手上的半成品画,不满意的摇摇头,美则美,但没有灵气在里头。 她走到一个府邸前,用手抚摸着厚重的柱子,老旧的木板,感受着历史的源远流长。抬头仰望那悬挂着的牌匾,“乐松居”。 陈甯开始在脑子里编织一个没有荡气回肠,却让人回味无穷的家长里短故事。她从包里拿出望远镜和放大镜,细细的研究着那屋檐墙壁上的细小雕刻,深怕漏缺半点。 而后她又绕着亭台楼阁,池塘假山游了一圈。完了后,她靠在大厅的木椅上,闭目塞听。 不知过了多久,她突然睁开眼睛,微笑着拿出工具开始作画。 陈甯垂着头,认真的勾勒着一笔一画,全然察觉不到旁边已多了一个男子。当陈甯画完,满意的站起来时,才见一高大帅气的男子炯炯有神的看着她。 与那剑眉星目相对的刹那,陈甯对他礼貌的微笑点头,然后迈开笔直细腿向外走去。 跨过高高的门槛,陈甯才发现已是傍晚,落日余晖印在河面上,波光粼粼。陈甯深深吸了口气,回头间才发现刚才那男子正站在旁边饶有兴致的盯着她。 “有事?”陈甯撇撇嘴。 “你好,认识下,我叫吕天泽,想跟你作个朋友。” 男子伸出干净修长的手。 陈甯指了指旁边一个撑着油纸伞穿着棉麻连衣裙的美女,吕天泽顺着他手指看过去,只见那女子穿着低跟鞋跳着一块一块的石板,一幅天真烂漫的模样。 吕天泽摊开手对陈甯眨眨眼,很是调皮样。 陈甯“噗呲”一声笑了出来,不理会他继续往前走,男子迈开长腿跟了上去。 出了古镇,陈甯来到站牌处等公交车,一辆黄色悍马停在了她面前。 “你是不是去'嘉年华酒店',一起。”吕天泽探出头来。 陈甯有些奇怪,他怎么知晓。 但她依然不理会他。 “上车吧,公交车六点就下班了。” 陈甯伸出手腕看看手表,皱了皱眉。她又看看来往车辆,不见出租车的踪影,要叫滴滴吗?算了吧。 陈甯走到悍马后面拍了拍车牌号,又对准吕天泽拍了照片。 吕天泽很自觉的递过来身份证,陈甯不客气的拍了正反面,然后发给了杜欣梅。再要了他的二维码,按照市场价发给他一百二块钱的车费。 吕天泽勾起唇角,挑眉道:“这一百二块赚得不容易啊!要不您大方点,给点小费呗。” 陈甯不理会他,自顾自的系好安全带。 手机另一头的杜欣梅笑了笑:“还是那么谨慎,不过为什么每次偶遇对象都是大美男呢!老天爷你待我不公啊。天理难容……” 果然,外表形象永远走在内涵前面。人们怎么那么肤浅,为什么没人透过疯癫的外表理解她丰富的内在呢。 “呜呜呜……”杜欣梅一幅面对天崩地裂时的哭丧样。 吕天泽身上透露着一股正气,看上去是个很有内涵的人。 但陈甯不觉得自己有那种能通过表象就能通透内在的人,所以也不会顾及面子尴尬啥的。 因为在生命面前,那些都微不足道。 第二十四章 酒店遭袭击 一路上陈甯都筛着耳机,而吕天泽倒也安分,没有找机会搭讪,认真开车。 到了酒店,陈甯礼貌的道了声“谢谢”,便快步的走进了“嘉年华酒店”。 吕天泽把车钥匙扔给前来迎接的总经理,对他做了个“嘘”的动作后,便大步追了上去。 陈甯到了0503房间,插卡进入。而吕天泽很快的也到达了五楼,来到陈甯房间对面,敲了敲门。 “您好,今天酒店有个回馈客户的活动,你很幸运被抽取到了,将给您由标准间升级为总统套房。” 对方听后兴奋不已,但很快又半信半疑的看着吕天泽。 “哦,这是总统套房的卡和我名片。” 喔,今天该去买彩票的,对方感慨万千。 吕天泽两手插在裤袋上,连跑带跳的走着。还没走到电梯处,便见一个身材高大的送餐服务员推着餐车往里走去,他招手道:“嗨喽,辛苦了!” 服务员对他点头示意,两人就这样擦肩而过。 吕天泽坐着电梯到了三楼时惊呼:“不好!”,于是使劲按下电梯,可电梯直接往下,而且他看着负一键是亮着的,他只好在二楼下了车,从楼梯处两三个阶梯并着的往上跑,他气喘吁吁的跑到五楼陈甯房间踹门而入,却见裹着白色浴巾的陈甯,手里甩着高压电击棒转圈圈。 吕天泽半蹲着大口大口喘着气,然后不忘伸出右手大拇指:“你强!” “给个说法吧?”陈甯从衣柜里取出件超长款大衣套在身上,原本露在外面雪白的肌肤便遮的严严实实。 脸上波澜不惊。 “什么说法?”吕天泽莫名其妙,这不是他的台词吗。 “你的酒店出现这种事?”陈甯指了指地上的人,然后习惯性的把电击棒放在枕头下。 “你怎么知道的?”哪里漏馅了? “一个开着悍马的客人,大堂经理竟然没打招呼,这正常吗?我报警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陈甯双手抱着后脑勺躺在床上,闭上双眼。表面的好整以暇,内心却汹涌澎湃。 他们又来了,那么多年,几乎每年都给她来一次袭击。到底躲在暗处的是谁?而且每次警察来了都查不出一丝半毫。 “陈甯,太聪明可不好,没人爱哦!” 吕天泽看着她优雅从容的一系列动作,心中不免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经历,让这个外表如公主般高贵冷艳的女子,有着这般沧桑,而在那华服下更是满目疮痍。看这电击棒,还有这凌乱的现场,俨然激烈的打斗过。 “太笨了给你们男人当傀儡吗?” 这些男人真奇怪,如果嫌弃女子太聪明,去日本找个机器人妻子不就好了,只要要自己意愿编辑好程序,不但美丽动人,还啥啥都会干,而且百般顺从。是的顺从不忤逆不就是男人需要的吗。 “要换房吗?或者给你安排安保。”吕天泽感受到话里带刺,便岔开话题。 “不用!”陈甯揉揉太阳穴,思索着该加强一下武功了,要不下次可就有点招架不住了。 第二天早上时,陈甯到达一楼吃早餐时,里头已经很多人了,她皱了下眉毛,昨天晚上研究这座城市和酒店的灯光太过投入,忘了时间,所以不像平时那样早起了。 陈甯拿了盘子取了点沙拉、糕点、蒸山药和一杯冰镇银耳汤便寻了一个无人坐的角落进食。 “你怎么吃那么少?” 吕天泽端着盘子走过来坐在陈甯旁边。 “你刚跑步回来?” 陈甯答非所问,瞧着他一身运动服,那阳光般纯净的笑容晃了下她眼睛。 “嗯,你今天怎么安排?” 吕天扯了点帆布纸擦了擦手,认真的睨着陈甯的剪水双眸。 “去爬山,要一起吗?” 陈甯想着昨晚上警察来时,他谎称自己的是跟歹徒搏斗的人,女朋友之前只是适时拿电击棒电晕歹徒而已,这让她省了很多事,而且他也很尊重她,没有询问半句。 陈甯有时想,自己本质上还是很单纯的一个人,很容易被感动,融化。 “乐意之至。” 吕天泽两眼顿时冒光,这幸福来得太突然,有点晕乎乎的。 这时旁边一桌打扮时尚精致的女子“哈哈”大笑,打断了他的“幸福”。 “是的,上个月我还飞了巴黎,感觉也就那样。我正愁着下次去哪嗨呢!”一个涂着大红嘴唇,身着昂贵皮草的女子,用涂满闪耀指甲油的五指撩动一下耳环。 “是不怎么样,你们看了我朋友圈了吗,我上次去新加坡入住的滨海湾金沙酒店,那可真不错。八星级酒店呢,有机会下次带你们一起去。”说话的是一个穿着超短裙的美女。 “所以啊,作为现代独立女性,就该活出自我,享受人生。” “就是,你们看看,那边抱着孩子喂饭的黄脸婆,唉真可怜。” “那还算好的了,你没看新闻那些抑郁症的已婚妇女,跳楼的跳楼,喝药的喝药,跳河的跳河,都悲惨!都是结婚害的。” “哈哈哈,不婚保平安,不育发大财。就连董明珠和陶华碧的致富,都要归功于丈夫去世的契机呢!” …… 她们的侃侃而谈吸引了不少男士的眼光,而吕天泽却自言自语道:“难怪现在那么多光棍,原来独立的女人都孤芳自赏,无欲无求了。” “呵呵…… ”陈甯不置可否,吕天泽泽话里明显有揶揄之味。 是啊,有些人刻意讨论些什么,避免什么,越是渴望。所有的伪装逃避不过是为了掩饰内心的不安罢了。 第二十五章 做我女朋友吧 “怎么?不是吗?”吕天泽拿起一杯牛奶抿了两口。 “你要继续装逼,咱们就没法聊下去了!”我信你单纯无邪!不如信天下掉金子。 “无趣了,你该说,要不咱们打个赌……” “要不咱们打个赌,你去会会她们!”陈甯会意的接上他的话。 吕天泽送了两只大拇指给她便转身走向那桌美女。 “嗨,美女们,你们好,我能坐这个空位吗?”吕天泽绽放出自认为最帅气的笑容。 “不好意思,这里坐的人上洗手间了!”一个扎着又长又直的马尾女孩看着他一身运动服,礼貌的拒绝。 “哦,太遗憾了,不过我站着也行,这是我名片,刚继承家族企业,想听取顾客们对酒店硬件软件的广泛意见,你们能说说嘛!” 在坐的女子们不动声色的转了转眼珠子,半秒不到脑子已千回百转。 “哦,那您先坐吧,她可能一时半会也回不来。” 于是,九个女人一个男人便围成了一桌,女人们一个接一个的发表着自己独到见解,举手投足间尽显优雅得体,而吕天泽也微笑的点头示意。 完了后,吕天泽表示感谢,然后向那个穿皮草的女子说道:“你能做我女朋友吗!我想带你环游世界。” 女子眼睛瞬间像住进一个火球,随时会喷射而出,但峰回路转后却大方的拒绝道:“对不起,我不相信爱情,但看你那么真诚,我们做朋友吧!咱们留个电话。” 吕天泽“痛不欲生”的捂着脸,电话都忘了要便踉踉跄跄的走开了。 陈甯咋舌:“戏过了!” …… 在孙家豪宅里。 孙珊珊梳洗打扮一番,看着镜子里亭亭玉立的自己,心情却怎么也欢雀不起来。 这几日的确太憋屈了。好不容易说服了老爸答应莫凌提出的“不平等条约”,并且签订合同,除非两人都同意解约,否则结婚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孙珊珊从小自负,自认为情商智商颜值都是万里挑一的,可纵使她每次在与莫凌相处时,都绞尽脑汁将精神智谋都武装到大脑里,可莫凌给她的感觉还是不咸不淡,不冷不热,忽远忽近捉摸不透。 这让她这只从小眼高于顶,高傲的孔雀如何不气恼。 就像上次,明明时间地点都刚刚好,忽闪忽闪的烛光,浓郁的酒精作用,微红的脸颊,通红的耳根,幽暗的卧室,孤男寡女,暧昧的气氛。 而莫凌也在计划中如饿狼般扑了过来,两人衣服扔了一地,皮肉赤裸相贴,四目相对,火花四溅,可是就差临门一脚了,莫凌突然起来,眼神闪烁,慌乱颓败的逃窜。空荡荡的卧室里只剩下不明所以,错愣的孙珊珊。 后来仔细回想那一幕,孙珊珊得出一个答案,就是那次莫凌的老二焉不拉几站不起来。 难道是自己魅力不足,挑逗不够?这不和逻辑啊。 孙珊珊很想问问莫凌怎么回事,可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她想跟父母说说自己的担忧,又怕爸妈说她“少年不知愁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 辗转反侧,郁郁寡欢几个晚上后,今早上莫凌终于打电话约她一起去旅游。 应该是自己杞人忧天,即使那方面有问题,以他呼风唤雨的能力也早治好了,肯定是上次时机不对。 想到这,孙珊珊又重新打了鸡血般振奋不已。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还需努力!这世上就没有她孙珊珊攻不下的堡垒。 他们驾车到了“嘉年华酒店”,莫凌很绅士的为孙珊珊开门,并拉着她的手款款而行。 纵使身为五星级酒店的工作人员,见识的都是有权有势的人,但像他俩气质非凡的金童玉女还是不多, 女的高贵典雅似女王,男的矜贵脱俗不可一世。 莫凌订的是豪华的总统别墅,拥有私人的温泉泡池,私人管家,河流瀑布花园水景应有尽有。因为是座落在山顶,晚上灯火辉煌的夜景一览无遗。 莫凌把孙珊珊安顿好后,便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用略带沙哑的声音在她耳边低语:“我去办点事,你洗干净泡香了等我回来,到时把你吃得一干二净。” 孙珊珊的小鹿乱撞,她害羞的将火热的小脸埋进脖子里。 看不出来,平时一本正经的男人也会说出这么露骨的话。 唉,男人本性。不过孙珊珊甚是喜欢。 莫凌来到大厅电梯旁,忽然被一个头顶一头炸毛锅盖,身穿耀眼鳞片短裙,脸上厚厚一层白粉,大红唇,再加一双恨天高的女子狠狠撞了个满怀,女子来了个河东狮吼:“哪个不长眼的。” 可当她抬头看到莫凌立体俊逸的五官时,顿时呆住了,口水忍不住从嘴角流了出来,她咽了咽口水。 整个人投怀送抱般往那矜贵的男人身上挂。 莫凌嫌恶的将她从怀里剥离出来,大步流星进了电梯。 女子被那双有力的大手一推,往后踉跄几步,哀怨地跺了跺脚上的恨天高,差点因失衡摔个狗啃泥,待站稳后,她的眼角里却藏着不尽的狡黠,有意无意地扫了一眼莫凌。 莫凌看也不看女子,避瘟疫般快速按下电梯,在狭小的空间里时,他才发现身上一股浓烈刺鼻的香味,他赶紧把外套脱了下来扔一边。 第二十六章 失散多年的姐妹 到了502房间门口时,他看了眼旁边的房间,嘴角勾起邪魅的弧度,便刷卡进去泡了个澡。 身上不是孙珊珊的香味,就是刚才那个疯婆子浓烈味道,让他一刻 也忍受不了。 而刚刚撞了莫凌的“疯婆子” 呢,正悠哉悠哉地向步行街走去。 步行街的长木凳上,吕天泽搭拉双腿,耍着路上一个陌生的小男孩送给他的双截棍,眼睛却四处张望。 却见一个打扮不忍直视的女子向他走来,他把头撇过去捂着脸,能假装没看见吗。 女子分花拂柳地走到吕天泽前面,抓着他的手,眸光闪烁。 “姑娘我是良家妇男,你们别用强啊。”吕天泽毫无形象的哀嚎道,声音微颤,生怕陈甯把他给强了。 “喂,是我!”陈甯清清嗓子,“你就不能把高冷男神形象贯彻到底吗,非得学什么滑稽屌丝男。真白瞎了你这好皮囊。” 陈甯怒其不争啊。 “哦,侠女!贫僧法号癫狂,心中没有名利场,更没有特殊癖好,每天点香燃烛三跪九拜只为求心中一方净土。求你饶了我吧。” 吕天泽两指捏着兰花指,捏着嗓子,发出尖细的声音,眼珠子滴溜溜乱转着。 陈甯嫣然一笑,哪有和尚那么不老实的,倒像心不甘情不愿,贼心不死之人。 她伸手攥着他碍眼的兰花指:“阿弥头佛,癫狂和尚您是半路出家吧,心不静,不虔诚,守着一方净土欲何为?你倒不如学了那东方不败去,俺送你本《葵花宝典》,助你自宫,搭个梯子送你登上人生巅峰!” 吕天泽看着那狡黠的双眸熠熠生辉,心里咯噔一下,手指像触电般酥麻酥麻。那妖艳的大红唇也变得异常可爱。 心中长了只小虫子,一点一点的嗜咬他的心,他却无力反抗。 吕天泽不动声色的抽出手指,假意的面露鄙夷。 “天哪,你哪根筋搭错了,前后有着天壤之别。这是你风格吗?人家是东施效颦,你是……我不认识你,绝对不认识。”吕天泽摇晃起了拨浪鼓头。 陈甯仰望星空,心中哀鸣。一种莫名的悲情萦绕胸前,凄然一脸。 就这么堕落了,情何以堪!最终还是被猪队友坑了。 是的,就是杜欣梅这疯婆子,给她出这馊主意,说是光旅游不会产生灵感的,还要体验不一样的生活。丢掉女神包袱,将自己活成个女神经女屌丝,去感受别人的冷眼相待,而不是鲜花掌声,众星捧月,便会产生不一样的心境,才能激起另类灵感。 这不她为了“市场需求”,便弄了这一身奇葩装扮,不过看吕天泽的反应,是不是自己用力过度抓瞎了? 还是被小酸梅推进了陷进里。 阿弥陀佛,人类的原罪也不过如此。 “走吧,帅哥,咱们游荡去。”陈甯学着平时那疯婆子嗲声嗲气的样子,挽着吕天泽的胳膊。 吕天泽使劲甩手,可陈甯就像502胶水般,越甩就搂得越紧,吕天泽只好用另一只手捏着鼻子。 “大姐,我还是喜欢你高雅女神范,虽然不易亲近,但总比现在强多了!” “人是会变的大叔!内心情感无处安放,需要一个发泄的突破口,你老贡献一下吧!” 陈甯一开始脑子里还回忆血杜欣梅平时的样子,到后面直接临场发挥,话说效果不错。看来每个女生心中都住着一个女神经。 这一认知让她肩膀抖动了下。 周围的俊男靓女瞧着这怪异的组合,不禁多看了几眼。 女人们不禁扼腕叹息,看来这个气宇轩昂的男子是个小白脸,中了万恶之源钱的毒,无解。 男子们也啧啧咋舌,纵使人人迷恋铜臭味,但这重口味即使摸黑他们也是下不了手啊,想来想去,他们还是偏向清淡不腻口味的。看来他们的层次品级还是比较高的。 人们千肠百转,内心戏无比丰富,而当事人陈甯则时不时来个飞吻抛给驻足观看的年轻男子,愣是把别人吓得脚底抹油飞跑。 陈甯被自己也吓了一跳,看来她跟杜欣梅是失散多年的姐妹。回去得杀鸡插香烧蜡烛,三磕六拜认亲才是。 但是陈甯还是打心底感谢那小妮子,因为有她,所以很多时候可以忘却心中的羁绊,轻松前行。 只是陈甯与吕天泽互相打趣玩闹时,却不知他们的身后有一双目光焦距,极度深寒的眼睛追随着他们。 在电梯前与陈甯相撞后,莫凌回到房间越想越不对劲。 那双抹了浓厚眼影的桃花眼怎么有种熟悉感,那刺鼻的味道下掺杂的清香似有似无。 对,就是陈甯。莫凌意识到这点,心也突突乱跳。 或许莫凌自己也没意识到,对于陈甯,他所有的感官都变得诡异的敏感。或许,有些人、有些事、有些味道在不知不觉时已镌刻于心于骨。 可惜,当事人却浑然不知。 所以,莫凌一刻也坐不住,追了出去。他急切地想弄明白她要干嘛。 可当他找到陈甯时,却看到了她在与一个气质高贵的男子“调情”,他如何不气。 此刻莫凌眼里的火光要迸发出来般,而心瞬间被拽成小小的一团,气闷、郁结。而后又像燃起了一团火,烧的他刹那间成为灰烬。他用自己最后一点理智转身,大步流星的离开步行街。 第二十七章 小山庄相会 回到标准间的莫凌很快让贺理查了吕天泽,并让谢兵给他制造麻烦让他速去处理。 谢兵被这猝来的任务弄得莫名其妙,但也不敢怠慢,那可是圣旨啊。思来想去最后只得安排几个人在吕天泽名下的另一家酒店闹事,说是吃食中了毒,并指名道姓要见董事长。 正在与陈甯瞎晃悠的吕天泽突然收到信息,心神一凛,天降横祸啊!只得匆匆离去。 莫凌待底下人告知吕天泽已接电话后,便忙不迭地发信息约陈甯来见。 很快在高级灰融合水墨意象的大房间里,莫凌好整以暇的看着前面的陈甯,她穿着米色连体衣,长长的秀发疏松随意地绑在后面。 他阴沉一笑。 此刻的她身上没有多余的装饰,干净清爽,让人看了分外舒服。 依然清晰可闻那淡淡的清香,沁人心脾。 莫凌阴暗的心一下敞亮了。 就刚才莫凌在酒店里发了个信息给陈甯,静等好久都没有回应,原本以为石沉大海了,可就在他燥得慌,准备回别墅时,陈甯打电话约他来这环境雅致的“小山庄”。 陈甯用她芊芊细手认真的甄着茶,丝丝缕缕热气夹杂着茶香味在空气中慢舞。 淡淡的幽香,淡淡的女人,淡淡的环境。一切刚刚好,莫凌眼里一闪而过微不察觉的精光,脑海里鬼使神差地浮现着那晚旖旎画面,喉结蠕动了几下。 “我们上次……” “上次我们发乎于情却未止于礼,纯属兽性使然,不必介怀。” 陈甯把茶推到他跟前,那食指上清晰可见一滴茶水,莫凌不自觉的抓着她的手指放在嘴里含了一下。 “咳咳……” 听到陈甯的咳嗽声,莫凌才惊觉自己做了什么,不动声色的的那着手指吹吹:“烫到了吧!” 陈甯轻轻把手抽了回来:“找我有事?” “上次我把你睡了,是不是该做点什么?”莫凌没打算遮遮掩掩,而是戏谑的盯着她星星点点的眼睛。 “通常发生关系出于两种因素:感情和规矩。感情咱们扯不上,如果为了让自己找个台阶下勉强扯上了感情,未免也过于牵强。至于规矩细分有名分和物质的补偿和与承诺,你想给我哪种?前者,做你地下情人?还是你在发票上填个数字然后扔给我?” 陈甯抽出旁边的纸巾使劲的擦拭手指。 “还有第三种选择,两者结合!别告诉我你为了穷人过剩的尊严拒绝我。没钱就要更努力更有计划生活才是。” 莫凌觉得跟面前的女子讨论问题是生活一件乐事,很有意思。 陈甯瞧着他脸上挂着“让你三步棋”的微笑,就觉得面前的人有些可笑,他借着赢在射精前的优势去借婚敛财,还大言不惭的嘲笑那些拼尽全力只为活着的人不努力不懂得规划,那不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吗。 就如西晋惠帝司马衷听说天下慌乱,百姓饿死时来了一句“老百姓即无饭吃,何不食肉糜” 一样可笑。 “为什么不呢?穷人之所以穷,不就是只剩尊严了吗。你不觉得尊严是我们这种人的魅力所在吗。再者就是了,我也睡了你,扯平了,两清了。如果我答应了你,那我就是卖肉体的了,本来很简单的事为什么非要用我有耻辱感来提高你的成就感呢?你比那些流氓,龌蹉之徒更可悲知道吗。因为你发泄兽性后还要标榜自己的高尚,而他们没有。所谓饮鸩止渴的事情做了,最后也就换来像你这种人的嗤之以鼻罢了。” “话说多了,只能证明你心虚或者想证明什么。你一开始想接近欧阳铭不就是对此甘之如饴吗。” 莫凌挑眉不咸不淡道。 他每次想到这点,心中却有一团火在燃烧,但又被他硬生生掐灭了。明明心里已然爆炸,脸上还要一幅云淡风轻的模样。 跟这个女人在一起,她总能轻而易举地挑起他的情绪,似乎握球的人一直是她。 这点让他极度不爽。 陈甯宛若未闻地起身,走前还轻飘飘的来了句:“在我面前你不必伪装成豪气吞天,气吞山河的样子,你假装强大的样子比你硬壳下的柔软可笑多了!” 陈甯拎着自己精致的小包潇潇洒洒的扬长而去。直到来到外面陈甯才深深的吸了口气,每次面对那人,自己都必须强力剥离要将他千刀万剐的情绪,太不容易了。 何况,那人有让人销魂的气质,让人犯罪的声音。那嗓音实在太好听了,每次他开口,她都如同夏日里一股清风般拂过燥热的心,还按摩着她紧绷的神经。 陈甯捶胸顿足,恨自己的不争气。 莫凌冷冽地看着陈甯翩然离去,点了一根烟,狠狠吸了一口,吞了口烟圈。他深感自己的生活掉进了命运的怪圈里而不自知。 对于优越感从娘胎就带来的莫凌来说,环肥燕瘦无时无刻不逡巡在他周围,他从不会忸怩拒绝,但从不越线。 人们都说,男人是能把爱与性完全分开的动物,但他却从不屈服于肾上腺激素的作用,而去发泄兽性。只是让他觉得鸡肋的是,他膨胀的性欲却在遇到陈甯后彻底激发,也许这就是身体上的合拍吧。 可是从那以后,只要他停下工作,思想开点小差,就会想起那夜的美好,没有她的夜晚也就相当难捱。他试着在其他女人身上找到感觉,可惜事与愿违。 第二十八章 心乱?失心? 除了站在人生最高处俯瞰世界,窥探人性,陈甯成了他唯一想要征服的另一座“珠穆朗玛峰” 。 或许与她携手体验会当临绝顶的感觉该是妙不可言的。 这个意识让莫凌万分惊恐、烦躁。 当他回到别墅卧室时,只见昏暗的房间里,女子穿着柔软舒适却不失性感的吊带睡裙,前凸后翘的完美身材完美展现,撑着脸蛋侧躺着对他嫣然一笑:“凌,回来啦!” 所谓暖饱思淫欲,那似弱扶风的女子眉眼弯弯,使莫凌坚硬的心一下融化了,萧索的神情恍惚间变得捉摸不透。他喉结动了又动,向女子走过去…… “讨厌,还没洗澡!”孙珊珊用修长的手指抵着他的坚如磐石的后背,声音如同涓涓细流淌入耳道,眼中盛满了水光。 “这样更有男人味不是吗。” 莫凌黑眸如浓郁得化不开的墨般,眼角眉梢露出邪笑。向来他都按照自己规则来做事,又怎会因为那一句话而止步呢。 既然你那么渴求,那就满足你。 暧昧弥漫全屋,一场风花雪月之事一触即发,孙珊珊被莫凌撩拨得双颊绯红。 可是,那老二焉不拉几是怎么回事?孙珊珊惊恐的盯着他,心里被什么东西狠狠撞击一下,撞的粉碎。那爆棚的情欲也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莫凌像被人发现惊天秘密般,捶打了下软软的床,一咕溜下了床颓废的冲入浴室。 孙珊珊就像痛失大乐透般,心情简直从火山跌到了冰窖。 妖孽般的莫凌打开恒温浴池,心却瞬间冷然。 戏到此为止,该结束了。 天天陪着演戏太乏味了。 只是那个小妮子,玩得可开心?又是下药,呵呵。她还以为自己会在同一性质的错误上再跌跟头。 …… 陈甯回到酒店住处,泡在浴池里,不停的撩动着浮在水面的泡泡。脸上荡开了诡异的笑容。 “你是不是又干坏事了?是不是露出小狐狸模样,拐骗小男生了?” 贾晓苗透过视频看着她脸上收敛不住的笑容,愤愤道。 “没有啊,你以为都跟你似的!我只不过看不惯某人嚣张跋扈劲,给某人在茶里加了点料!看他还能趾高气昂到何时。” 可惜只是暂时的。没办法,陈甯良心还是没被泯灭,做事永远遵循盗亦有道的原则。 “对了,你这个工作狂最近怎么样了?是不是又跑到国外泡洋白嫩了?” 洋白嫩,是陈甯给洋人中的年轻白种男子的称呼。之前陈甯与晓苗在美国的时候,晓苗的生活就是两件事:吸洋白嫩的“精血”,然后拼命工作。说来也奇怪,每次她撩拨一段感情后,设计灵感就会源源不断,所以她遇到质量不错的洋白嫩也会安利给她,至于种不种草那就是她的自由了。 “尘世白驹过隙,人情苍狗浮云。半老徐娘早就退隐江湖,江湖只留传说。我早就良心发现,不去祸害洋白嫩了。对了,你在他眼皮底下偷鸡摸狗,不怕被他发现你就是他一直要找的人?” 晓苗躺在某人身上,一边化图,一边脸不红心不跳的讲电话。 她这边的视频呈现给陈甯的是天花板。 会发现,那就怪了,他避“她”还唯恐不及呢。当他发现两人之间他不再是规则的制造者时,就会被玩弄、受制于人。所以他会害怕的逃避,或者奋起反抗。但不管哪种,都是陈甯跟他打心理战要的结果。 心乱与丢心,只差一步之遥。 “哈哈,怕啥,我是章然吗?是吗?嗯?” 这个事连自己都说不清,没根没源,他倒是查个给她看啊。 “呵呵,我在大洋彼岸这边都能看见你得意忘形时,胸前波涛汹涌的模样。小心笑颠掉……” 晓苗正准备噼里啪啦开个机关枪,打击打击某妖女,却不料她的樱桃小嘴一张一合,像在邀约般,洋白嫩便不由分说地俯身…… 陈甯用中指与食指夹着垂在削肩上一缕秀发,来来回回摆动着,听着手机里传来女子含糊不清的声音,眼波也随着流转。 她挂断了电话,拍打着浮在水面浓密丰富的泡泡,闻着ferragamo沐浴露特有的柔和、清淡、细腻的花香,浸泡着让香气深深地嵌入肌肤中。 泡完澡后,陈甯的皮肤变得细腻润滑,香气袭人。穿着雪色的睡袍,像一只纯白色的波斯猫窝在被子里,看上去软绵绵趣萌萌的。而她黑溜溜的眼珠子滴溜滴溜转着,无比灵动狡黠。 原本以为,最近心情不错,可以睡个好梦,可到了深夜,噩梦再次降临。 在梦里,一个身着一袭超短红裙,凹凸有致的女子,化着精致的妆容,巧笑嫣然的翩翩起舞。而她的正前方,是一个高贵帅气的少年,他一脸痞笑盯着那轻盈柔软的身姿,脸上是意味不明的邪侫。 一曲舞毕,男子邪魅一笑,迈开长腿,展开结实而细长的手臂,女子一脸幸福的奔向男子怀中,可那灿烂明媚的笑容没维持多久,就变成了痛苦的狰狞。 她松开环着男子脖颈的手,缓缓的低头,只见那只常握她手的大掌血淋淋的握着一颗正在跳动的心,血一滴滴地往下掉,似乎冒着热气,上面似乎跳动着精灵,红的妖艳、诡异…… 第二十九章 谁入了谁的梦 女子的丹凤眼凸了起来,眼珠犹如要掉下来般…… 啊!陈甯蹭地做起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此时的夜已深,外面无比静谧,阳台上小小的夜灯忽闪忽闪的,在陈甯眼里却变成了忽远忽近,忽明忽暗…… 她扯下挂在衣架上的灰色休闲大衣,随意的披在身上,然后穿着超薄的一次性拖鞋,窝在了小小阳台上的沙发上,任凉风袭身。 而被定义“不举”的莫凌离开了别墅,来到这边,他正坐在陈甯旁边的阳台边上,一脚搭在坚硬冰冷的窗台上,一脚垂拉在外面,半眯着冷冽的双眸眺望着远方…… 清冷孤寂的夜,谁扰了谁的梦?谁入了谁的生活漩涡? 就这样过了两天,两人像约好似的,谁也没在找谁,就如原本被强行相交的两条线,又自觉的回到原点,回到当初平行空间上。 这天心神不宁的陈甯早早的起床洗漱好,化上了淡淡的妆容,抹了点晶莹剔透的唇彩,穿上黑白运动服后,便下楼吃早餐。 “小甯甯,穿成这样,又准备去哪里浪啊。”吕天泽盯着正在心无旁骛吃鸡蛋的陈甯,眉飞色舞。 “爬山。”陈甯头也不抬地应声。 “捎带上我呗!本大爷最近无聊至极,上山偶遇几个运动美女。” 吕天泽看着那垂睑下长长的睫毛,心里莫名欢快,只是她的面容似乎比前两天憔悴了,是遇到难题了?还是…… 想到这,吕天泽闪亮的眼神又变得黯淡无光。但也只是一闪而过,他依然挂着中二的笑容。 “随你,只是要想来个艳遇,不该甩了我这个包袱吗?”陈甯觉得吕天泽是个有趣的人儿,带上他,至少不会有人无缘无故找她搭讪,倒是免了不少麻烦。 “这你就不懂了吧,你可是我的锦鲤啊!” 陈甯吃完后往后推移下椅子优雅地站起来,随着咯吱响后听到他的话,咀嚼着“锦鲤”二字,哑然失笑。 如果他知道自己以前的经历,自己将来要面对的那些事,会不会为这两字自抽嘴巴。 她抽了些帆布纸巾轻轻的抹了抹嘴唇,然后把纸巾随手扔进了垃圾桶里。 吕天泽看着女子一系列动作,和变幻莫测的表情,心里轻轻刮过一刀。随后又恬不知耻的跟在陈甯屁股后面,一颠一颠的,像极了哈拉着舌头摇着尾巴的宠物狗。 陈甯下意识的伸出芊芊细手,却僵在半空顿住了。 唉,要是这只宠物狗不那么高大就好了,没事了摸一摸、逗一逗,不失为人生一大乐趣。 这么想着想着,陈甯摸不着但一路上还是可以逗一逗的。就这样有说有笑的,很快他们就到达了目的地。 他们要爬的山叫“香云山”,在酒店附近,山脚下是一座风景迤逦的公园。园内有亭台楼阁,湖泊假山,花果树木。山上有高僧寺庙,香烛燃烧。 他们跨过大门,刚踏进去,便闻到了淡淡的桂花香,原来门口的几棵早桂树上已有星星点点的小黄花,小黄花的周围“嗡嗡嗡”地飞舞着踩花蜜的蜜蜂。 而桂花树的前面,是一个大湖,湖水清澈见底,游鱼嬉戏。湖中间有一座横跨湖面的桥,桥由无数根银白色的石柱支撑着,还有两处半圆的拱门和一处凉亭。拱门与水中倒影连接而成,形成了人们期盼的“圆”。 桥上有穿着婚纱衣服的新娘新郎摆拍,摄影工作者在旁边帮忙拿东西、举着反光板、拍摄。而另一头,有网络模特在更换衣服拍摄,还有情侣依偎在一起亲昵自拍。 陈甯走着走着时,忽然就顿住了。 原来湖边的草地上有两个四五岁的小女孩,跟着一个年轻的妈妈,在弯腰捡银杏树与枫树下的叶子。 由于是早秋,落叶较少,她们每人手里拿着一个巴掌大的小纸盒,看到“宝贝”了就欢快的捡起来,再小心翼翼地放进去,稚嫩的脸上时而雀跃欢呼,时而皱眉置气。 那年轻的妈妈至始至终脸上都是祥和的浅笑。枝叶璀璨得艳红、半黄半绿,成了她们最美的陪衬。 而在她们不远处,两位耳顺之年却精神矍铄的老人正在对着孩子画画。 还有那推着婴儿车的妇人,闲逛的年轻人,无不透露着生命的美好。 陈甯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她不得不承认,心里再阴暗,也会感受到这俯拾可见的美好。 陈甯忽然想起了宋代诗人张抢的一首诗词:秋入云山,物情潇洒,百般景物堪图画。丹枫万叶碧云边,黄花干点幽岩下。 可是脸上的笑容在再次掠过那两个女孩子时却僵住了。 那一幕多么熟悉啊。可惜却物事人非了。 所谓秋,人们自然会想到“愁”字。唐诗宋词里每每论秋总免不了沾染着化不开的浓愁。但对于四季而言,陈甯唯爱秋天。早秋,它灵秀脱俗,绰约多姿。而晚秋,它凛冽萧瑟有力量。 陈甯心中无愁,唯有恨。似剑似刀刺入心骨的恨。 吕天泽站在陈甯旁边,感受着她内心的波涛汹涌。他很想上去用手抹平她紧锁的黑眉,把她揽入怀里告诉她别怕,有他在。 可是,他啥也不能做,也不敢做。 他们开始登山,一路翠竹伴随,有种“竹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之感。时不时一股风袭来,干瘪的竹叶飘飘洒洒地落了下来,像仙女撒花般。 虽然山路谈不上蜿蜒曲折,但路还是有些陡,有些长。 第三十章 路遇大师 陈甯步履太快,爬到一半时便有些喘不过气,步子也渐渐放缓。 在她身边,一个小男孩迈着小短腿,乐呵呵的往上跑着,而他爸爸在后面一边追一边喊:“小子,慢点,路还长着呢,不急。” 朝阳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撒下丝丝缕缕阳光,山路的青苔上斑斑点点,再加上那常年郁郁葱葱的树木,真可谓美不胜收。 是啊,路还长着呢,风景如此之美,如果一开始就只顾着爬山,耗尽体力,那怎么能登顶,又怎么领略路上绝妙的风景。 欲速则不达! 就像跑马拉松一样,一般最初跑得最快的,很少能拿到奖项。往往是那些一开始就知道保存体力的人赢得胜利。 现在莫凌的表现完全不是她所预想的,是不是他察觉到了什么。还是自己急于求成露出马脚了。 陈甯寻思着便在半山腰的“半闲居”亭子坐了下来。吕天泽则坐在了她的对面。 亭子里除了他俩,还有一个穿着土黄色僧服的中年和尚,和一个“被红尘所扰”的“老板”,他的旁边是一袋蔬菜,用一个蓝色的塑料袋装着。 “记着,要戒贪嗔痴慢,潜心向佛。无胜庄严释伽佛,受我微心入道场。就如雨滴要掉入大地,河流要汇入大海一样。这就是我们所说的归命,学佛修行的全部,便是归命阿弥陀佛。” “那大师,何是归命呢?” “归命,就是放弃自我,把'我'交到弥陀手中,任佛处置,任佛做主。” “还是一知半解,能说得详细点吗。”老板模样的男子抓着后脑勺露出了憨笑。 “当然,但首先你得自己参悟,”和尚双手合十来了个标准的作揖动作,“阿弥陀佛。” 男子恭敬地站起身,同样双手合十,鞠躬:“谢谢大师开导。”说完便拎着一袋的素菜上山了,但他双手置于胸以下、腹以上,有点不专业。 看着渐行渐远的背影,师傅突然喃喃自语:“今世修得来生福,善哉善哉。” 陈甯听着“噗嗤”一声,忍不住笑了。 “阿弥陀佛,施主万安。请问为何而笑。”大师面带“普渡众生”的微笑,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并无恼怒之色。 “阿弥陀佛,大师,失礼了。”陈甯被大师两眼犀利的一瞅,倒是没了下文。 “不打紧,只是贫僧很想知道施主为何而笑。”和尚笑吟吟的盯着陈甯,完全没打算让她敷衍过去。 “呵呵,我只是觉得大师您说的'今世修得来生福'有点迷惑人心之味。不说有无来生,就说投胎转世吧,问题是谁知道来生是牛是马。再说了,今世广施善缘却无福可享,那来生福气是否也会被别人渡去。再者就是今世行善积德,不就是为己,为亲朋好友祈福免灾、祛病避邪吗,何为来世之说,”陈甯双手合十,学着大师模样,“南阿弥陀佛。” 大师听着陈甯一番话,淡淡地笑了:“佛法的精华在于出世,无欲无求,免受五欲刺激之扰。施主有这些论调,不过是因为垢障覆深太久,就像茅厕里的蛆虫,习惯了,麻木了,也就习以为常了,哪天让它们脱离肮脏的茅厕,肯定如临不周山轰然坍塌般惊慌失措,无法适从。” “噗呲”,这次是吕天泽忍不住笑了,“大师,您还挺接地气的!看来您蹲厕所时没少观察屁股下的蛆虫啊。” 陈甯狠狠地剜了一眼他,他赶紧缩了缩脑袋,不吱声了。他明白,那小妮子在对他说“你不说话别人不会把你当哑巴”,还在怪他对大师出言不逊。 大师对他俩的火光四射视若无睹,依然半眯着小眼意味深长的瞧着陈甯,陈甯浑身一颤,对那样的目光无法适从。 “大师您常把无欲无求挂在嘴边,可你们佛教之人不也有欲望吗,广度众生,广结善缘,留一方净土。是吧,只是您们听起来的显得高大尚罢了,再说了,多少人入佛,不过是为了逃避现实以及心中生活所累罢了。你瞧有多少生活过得潇洒肆意的人会入佛。即使念几句经文,捐点钱财给寺庙,也不过是为了更好达到心中所求罢了。” “那施主觉得何为逃避呢?如果如果看到一车极速向自己驶来,躲开算不算逃避?如果手碰到火红的炭火赶紧拿开那叫不叫逃避?这个躲开被车撞,被火烫的过程在佛教称为'离苦得乐史',就像人们为了逃避贫穷奔向富裕,逃避奴役过得自由一样的道理。这出自人的本能,大脑里神经元的条件反射。有的人神经出了问题,就如你,不但不逃离苦难,还给生活制造掣肘,那就是神经元出现了问题。佛法云,神经故障。” “大师,这个婆娑世界,不是所有人心中都是一片净土。有的人心中住着恶魔,犯下太多罪,必须受到惩罚。否则会纵容更多罪恶。” “往昔所造诸恶业 皆由无始贪嗔痴 从身语意之所生 今对佛前求忏悔 罪从心起将心忏 心若灭时罪亦亡 心灭罪亡两俱空 是则名为真忏悔……” 大师悠悠唱起了《忏悔文》,悠远而绵长,引来了不少登山人驻足观望。 “这个混浊、利欲熏心的世界,谁没有罪,谁没有过错呢,谁又能清爽清净过一生。陀佛自然会去度化这些人,”大师说着,睁着印满沧桑的眼珠子看着陈甯停顿了一下, “你要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这就是学佛人,除此以外的人们都在逃避。而你则是后者。于你,业障显现,心染尘埃,负重前行,步履艰难。要学会释怀,释怀等于重来。南无阿弥陀佛。” 第三十一章 三个锦囊 释怀,说来容易!陈甯凄苦的一笑。 人生的际遇,就像风拂过,冷过,凉过,舒爽过,最后散了,远了,好像啥都没发生,可是掀起的涟漪、尘埃,只有当事人知道。 沉淀了不代表消失,它只是在某个角落里不声不响罢了,就如心中的伤。 “阿弥陀佛,来世不可追,往事不可待。你与他有注定姻缘,本为一体,伤之则伤己。万万不可拿着自己的尺寸去渡人,要拿自己的心尺去度量人。如你执念成殇,对心视若无睹,任意伤害,最后是泪已落,伤已过,纵是一切重来,也为之晚矣。” 陈甯直视着那能看破一切的眼眸,心凛了凛,但尔后又浅然一笑。 “大师啊,我倒是想微笑向暖,幸福花开,但是心不允啊。所以我要遵循心声。” “秋风卷起落花落叶,却无法吹起你覆深的垢障。半生尘埃,一生妥藏。施主是佛之缘人,贫僧受佛主嘱托,送你三个锦囊,能在关键时候度你一程。” 大师把用红线系着的小福袋放到陈甯手中,然后摩挲几下她的秀发,叹了口气,便唱着《前世今生》缓缓而去。 似云兮, 似月兮 莲花开, 无声息 如梦幻, 露消散 前尘, 遗失记忆 手合十, 晨钟氤氲的香味 轻掸落, 香头弥漫的痴心 此生萍聚般宿命 而后云散的缘因 红尘梦醒 镜花水月 一滴, 参透心 禅院外, 石子路 木鱼声, 轻轻叩 夜色下, 有飞鸟 划过, 自在痕迹 …… 陈甯接过那三个丝绸小袋子有些愕然,曾经在美国纽约繁华的街道上,她遇见过一个满嘴胡子拉扎的亚洲流浪汉,那人浑身散发着恶臭,在经过她时,陈甯习惯的扔了张美元,流浪汉猛地抬起头来,一双眼如同闪耀的星辰,清澈明朗。 他一把抓住陈甯伸过去的手,看着她的手相,悠悠的说道:“姑娘原本乃天煞孤星命格,却因机缘巧合,五行化煞破了命格。往后余生里切记,随心而动,随缘而至。否则……” 话毕,他就迅速松开手,站起身,拍拍邋遢破碎的衣服,渐渐消失在人群里,只剩下原地唏嘘良久的陈甯。 等她缓过神来,才一股脑的拍脑门。想追上去,可人头攒动,不见人影了。 咋忘了否则后面的内容了,不过问了也白问,说不定他会来一句“天机不可泄露”。况且他不应该问她八字吗? 其实对于佛法或者禅,陈甯都有种謷牙诘屈之感,文字晦涩难懂,即使被别人用大白文翻译过来,她也觉得字里字外意思缠缠绕绕。 就像以前上学时的数学,抽象的符号、繁难的计算、枯燥的推理、浩瀚的题海。错综复杂,需要静心才能抽丝剥茧。 而她的老妈,瞧着她经常不是发呆,就是发狠,完全不像同龄的孩子般阳光明媚,简单快乐。所以就不知从哪里讨来一本佛文,让她空闲时多读读,常念念,说是读多了,阿弥陀佛就会拂晓于心,终会往生西方极乐世界。 陈甯不忍拂了老人家的一片好心,便时不时念几句给她听,而老母亲的心跟明镜似的,用那只沾满阳春之水的手敲了敲她后脑勺,很无奈的叹了口气:“唉……” 有时她想,她这颗僵腐,无常幻灭,痛苦扭曲的心,如果虔诚向佛,是否能焕发出弥陀的生命之光? 只是纵使那样,她也不乐意。 活着为人,必定有不可推脱的责任。只是她还是不免好奇,她真的是天煞孤星的命格?那谁又给她破了? 吕天泽心无旁骛地看着陈甯神游四方,心里莫名涌出忽若忽失的惆怅。 “诶,你大白天神游太虚幻境呢。” 吕天泽在陈甯眼前挥了挥手,弯曲了膝盖,两手撑着大腿,将薄唇凑到她耳边,暗戳戳道。 陈甯感受到热流穿过耳道,便撑开手掌扒在他俊朗的脸庞上,用力一推:“吕天泽,你小子皮痒了?” 吕天泽一个趔趄坐在冰冷坚硬的地上,他顿时戏精上身,双手捂住脸,蹬着大长腿,像个要不到糖耍赖皮的小屁孩哀嚎起来:“你欺负我,欺负我,我告诉我妈妈。” 一时间上上下下的人便捂着嘴憋着笑,还有的直接拿起手机开始录像。 额,陈甯抹额。 这二愣子是专门坑她来的吧,她真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当初搭讪时还觉得他是个翩翩公子来着。 看来最近眼睛不太好使了。 这货谁认识谁倒霉。 “老妈也真是的,都说了弟弟在精神病院待的好好的,非要接出来。还要我带来爬山,待会病犯了乱咬人怎么办啊……” 陈甯眉头拧结着跟小麻花似的,如泉般清澈干净的眼眸滴溜滴溜转,还叉着腰一脸无奈的瞧着“从精神病院出来的弟弟”。 “姐姐不爱弟弟了,妈妈说了,回精神病院要一起回的。之前我们两个在里头扔球球最好玩了。” 围观的人面面相觑,瞧着这姑娘大眼睛水光灵灵、情意满满,饱满的胶原蛋白快要从小脸皮肤上溢出来,还有时隐时现的酒窝,一眼望过去,活色生香,几欲让人沦陷。 再看那男子,俊奕潇洒,身材高大挺拔,站着不说话时俨然是现代版的潘安啊。 第三十二章 手链风波 两人站一块就是金童玉女,哪像个病人啊,真是白瞎了这副好皮囊。 看来这老天爷还是挺公平的,为你开一扇窗便关着门。 这下围观的人心里的天秤终是平衡了。 待人们散去,吕天泽倏地站起来拔腿就跑,陈甯勾起了深深的唇角,正想追上去逮住那混小子时,却发现旁边一个小女孩举着小手不停地对一个年轻的妇人摇晃,肥嘟嘟粉嫩嫩的小圆手宛如个小肉球似的,让人忍不住想上去亲一口。 陈甯注意到她手上挂着一个闪着蓝光的手链,是阴阳图案的一半。而系着图案的链子是纯银的,由一个个小平行四边形连接而成。 陈甯一个激楞,往小孩边上跨一步,蹲下身遽然抓起她的小手,放到眼前,当看到链子上的一个个字母时,陈甯的眼睛骤然睁大,脑袋一下充血,嗡嗡嗡作响。 这时小女孩“哇”的大哭起来,不停的喊着“妈妈,妈妈”,后面跟着的妈妈三步并两步追了上来,一把抱住小肉团,空出一只手把小肉团的小脑袋摁在自己肩膀上,柔声安抚到:“不怕不怕,妈妈在。” 而后对着陈甯怒吼道:“你干什么,放手!” 陈甯双眸染上薄雾,眼波迷离流转,对妇人的吼叫宛若未闻,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双手仍然死死地抓着孩子。 妇人用手去掰陈甯的手指,可那手指就像被胶水黏住了般,掰不动一丝一毫。 妇人着急的大喊:“有人光天白日抢小孩了,来人啊,人贩子抢小孩了。” 陈甯被这么扯着嗓子的吼叫,硬是回了神,但手依然没放开:“姐,对不起,我不是人贩子。我就想问问你宝贝的手链哪来的?” 妇人看着陈甯的打扮,再瞧着她诚恳的表情,有些孤疑,但几个闪念间的瞬间,晶莹的泪水已悬在眼眶,又沙着嗓音竭斯底里地大喊:“来人啊,抢孩子了……来人啊,救救孩子。” 这时周围已围满了指责谩骂的人,一个身着运动服的年轻的男子上前用力一推,陈甯摔倒在地。人们正想上前殴打陈甯,却见一个穿着蓝色运动服的高大男子一个箭步冲上来,将推陈甯的男子推搡在一旁, 他满脸阴霾,猩红双眼,低眸阴鸷地扫视着围堵的人:“滚开。” 围观的人被这强大的气场震慑住,吓懵了,都屏住呼吸,大气不敢出,更何况还有一只彪悍凶猛,攻击性极强的狼犬。他目光如炬地守在主人身旁。 人们倒吸一口凉气,不自觉地倒退三步。 莫凌抬起阴郁的脸,扫了一眼那母女和那条手链,最后目光落在了那男子身上。 男子浑身一颤,缩了缩肩膀,垂下打颤的眼皮,左右手不自然的垂放在两边,不知所措地捏着衣角,两只脚也不动声色的往后挪了挪。 那目光太毒,如同电钻般在他胸膛处打了个洞。 他有那种被魔鬼盯上的感觉,无处遁逃。 相对男子的如履薄冰的处境,人们却因瞧见那冷峻的轮廓而莫名失了魂魄,像突然被妖怪吸食了般。 不要告诉她们这是人贩子同伙,哪有人贩子有这颠倒众生的容颜呢,随便去娱乐圈露个脸就能碾压一瓢小鲜肉。 在这个全民皆爱美,高颜值得天下的社会,这点毋庸置疑。 如果真的是,她们也愿意为此沦陷,要知道很多单身女孩穿的花枝招展的,来这边爬山,不过是为了偶遇男神罢了。 在这个外貌至上的社会里,一个男子如天神般降临在身边,真不容易。 再者,男子身上的运动服是arcteryx品牌的,一条裤子都好几千呢。 这么个一看就是金钱、外貌、智慧集于一身的男神,让她们跪舔,也是乐意之至。 而莫凌呢,对于那些赤裸裸直白的眼神早已习以为常,他说完“滚开”,又骂了一句“笨死了”,便打横抱起陈甯,陈甯看着那冰冷俊逸的面容,手抵着他坚如磐石的胸膛时,心也跟着“噗通噗通”乱跳,心里默念“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开口确是:“你把我放下来,我还有事要问呢。” “闭嘴!” 莫凌满眼的凌厉不悦,还问呢,没看到别人把她当成十恶不赦之人吗。不知道现在的妈妈你只要靠近孩子就变成豺狼虎豹吗。 平时嘴巴噼里啪啦,跟放鞭炮似的那么巧言善辩,关键时候怎么掉链子了。 如果不是今天自己心情郁结想来爬山,如果不是自己看到她后鬼使神差地跟在后面,那她现在的后果不堪设想。 刚才看她被那男子推倒,他的心都疼得揪成一团。 笨女人! 之前不是跟和尚聊的甚欢吗,这回怎么不为自己辩解了。 话说躲得太远也不知他俩说了啥。 “放我下来,我没受伤,自己会走。” 一个大男人抱着一个女生下山,那可真是有碍观瞻了,怪矫情的。 那可真胜过任何一道靓丽的风景。 “别动!” 莫凌皱着眉头,暗哑一声。本来还有些贪恋她窝在怀中的美妙感觉,谁知那小妖精不停扭动身躯,不知道这两天强制性忽略她,让他心火无处发泄吗。 她现在这是在点火,穿着吊带睡裙时是性感媚惑,穿着运动服时是禁欲般的诱惑。想让他在这边来个野战把她办了? 况且这么陡的路下坡时很考验人的。 莫凌的身体越来越燥热,双眸越迷离,呼吸也变得急促。 第三十三章 天神降临 一阵微风带着清香拂过,竹稍微微摆动,发出丝丝沙沙之声,一片片土黄色的小竹叶脱离竹子,在空中不断翻转舞动,最后飘了下来。 景是美的,空气是香甜的,风是温柔的,一切都很好。莫凌看着怀中慵懒的小猫心里也掠过一阵清凉。 “放我下来,吕天泽还在上面等我呢!” 这小妮子很煞风景的来了一句,莫凌猝然把她扔下,幽黑的双眸半眯着,闪过让人窒息的寒意。 那是吃人的眼神,危险至极。 陈甯被他突然放在地上,脚被石板震得发疼。又抽什么风,她不顾形象的翻了个白眼。然后扯了扯身上褶皱的运动服,跺了跺脚让裤子垂平。 她轻飘飘的瞄了他一眼,解开绑着长发的带子,长发瞬间如瀑布般散开,倾泻而下,散发出淡淡的花香味。陈甯用纤细嫩白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捋着原本就柔顺的黑发。 陈甯不会承认,她漫不经心的举止里,全是小女人娇媚和不动声色的勾引。 轻柔的秋风扫过,附在表面的发丝瞬间掀起,拂过女子皎白的脸颊,拂过某人燥热的心。 莫凌看着某人一系列自然却充满女人味的动作,心里的阴霾烟消云散。他优雅地向前跨了一步,用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的摩挲着如檀的长发,凑近高挺的鼻子,闻着那沁人心脾香味,抑郁的心舒展开来,蹙着的浓眉好像也被无形抹平了。 他黑眸里是似醉非醉的流光,莫凌意识到自己的心正慢慢的被吞噬,一点一点的沉沦。就如同旱鸭子掉入深水中,慢慢地被淹没一样,他同样挣扎过,痛苦过。 什么时候开始的?是第一次见面吗? 还是是那惊鸿一瞥。 如果说莫凌是一只狼犬,那陈甯就是一只博美,漂亮灵动,却是满满的心机,脾气还特么的大。 这不,陈甯瞧着他那样,愤愤的一股脑抓起头发往头顶扎起来,然后卷成个小球。把头一扬,转头便要继续爬山。 莫凌伸出长臂盈盈一握她的手腕,便拖着她往下拽。 这时陈甯的另一只手却被另一只温暖的手给握住了。 “放开她。”吕天泽怒气冲冲。 他率先一步跑在前面很长一段路程,休息时等啊等啊就是不见陈甯的踪影,不得不原路返回。却不料见到如此场景。 “小妖精,你自己决定是跟我下山还是跟他上山。想清楚了。嗯……” 那个嗯的尾音拉的老长老长,跟臭袜子似的。 莫凌松开陈甯的手,邪侫地盯着陈甯黑白分明的双眼,四目相对,火光四色,战火四起。 “非得这样吗?”陈甯极力压制如火山喷发的怒火。 “嗯……”莫凌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眼里闪过意味不明的亮光。 最后陈甯不得不垂睑:“吕天泽你今就自己爬吧,我也累了先回去。” 陈甯没得选择,某人心狠手辣,如果猎物被他盯上,没有人能逃脱的。 吕天泽那么美好的一个男子,不能让他陷入这沼泥中。 虽然得到这么个答案,可莫凌双眸晦暗不明,眼角的危险却更甚了。他闷哼了一声,不理会陈甯,疾步向山下走去,陈甯不明所以,也只好踩着小碎步紧跟其后。 吕天泽看着那两个如此和谐的背影,握紧拳头,咬着牙齿“咯吱咯吱”响,誓要咬碎吞进肚子里般…… 陈甯一边走着,心里却一直想着那条手链,它跟时常出现在梦里的一模一样。 梦里,时常出现一个瘦削的中年男子,他满眼沧桑和慈爱地睨着小女孩,脸上却是一道道深浅不一,新旧不明的疤痕,无比狰狞。他弯腰给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戴上这条手链,在女孩耳边低语几句后,便消失在灰蒙蒙的烟雾中。 陈甯也尝试过梦醒后再脑海中勾勒男子的容貌,可每次强迫大脑去想这事,就发胀得厉害,除了那充满慈爱的眼神、令人发怵的疤痕同时出现在同一空间,陈甯啥也看不清。 不过,那样的眼神与疤痕印在同一张脸上,着实让人觉得别扭。 这么想着想着,陈甯的脚步便不知不觉放慢了不少,走在前面的莫凌蹙着浓眉,看着她游离四海,眼里完全没有他,心里的火苗更是蹭蹭蹭变成了燃燃大火。 窝火!憋屈! 小妖精竟然为了那个不相干的男人妥协! 莫凌耸拉脑袋,挂着阴沉沉的脸一把拽住她手腕,像脱大麻袋一样往下拉。他的颈部就像被扼住般,难以喘息。 陈甯看着他手部凸起的青筋,撇撇小嘴,忍着疼痛任由他抓着。 变色龙!真让人琢磨不透。 两人很快便到达了景区外的室外停车场,莫凌上了一辆褐色的法拉利,陈甯想拉开车门,可却被某人锁住了,她使劲一踹车子:“疯子,开门。” 莫凌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抵着薄唇,挑眉睨了那气嘟嘟的人儿,按下启动按钮和低音炮,低速启动采油门高速换挡扬长而去。 “疯子,小气鬼!”陈甯气的跳了起来。 莫凌透过后视镜看着那张牙舞爪的女子,眼里聚敛起笑意。 终于扳回了一局。 陈甯在那一抹褐色消失后,长嘘了口气,如释重负。她收起了所有的动作和表情,漠然地向酒店走去。 唯有那内心深处某个死谭般的角落了,不小心掀起一丝涟漪。最后又回归平静。 必须活得异常清醒,才不会被表象的糖衣炮弹失了分寸。 可再她看不见的地方,莫凌精雕玉琢的脸上同样布满了冰霜,阴狠至极。 第三十四章 把钱留给你 …… 莫凌来到咖啡厅,便看到秦凯已在那等候已久。 “那母女俩已经查出来,只是一个普通公务员的妻女,与陈甯并无交织。而根据你描述的手链模样,我找专人查了,并无记录。或许这只是一条很普通的链子。你可能是太敏感了。” 秦凯嘴角挂着一抹嘲讽,好像在说,看吧,还说不在意,那么点小事还劳师动众。大哥我很忙的。 “不要跟我说或许!你给我查出手链的具体来历。明天早上给我明确答案。” 莫凌凉薄的开口,黑眸深不可测。 秦凯听着他语气强硬,不容置喙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可脸上却挤堆出虚伪的笑容:“没问题啦!小意思啦……” “收起你那恶心的笑容,也不怕苍蝇飞进你嘴里。”莫凌嫌恶的开口。 “卧槽,这是迷倒众生的标准笑容好吧。话说,什么时候让兄弟见识见识你的小甯甯?” 秦凯一脸期待,到底是何方神圣啊,竟能入了这不懂爱的法海之眼。 难道是女娲怜悯这家伙不食荤,另外捏了个小泥人与他配对?咋不给他捏一个呢。 不等秦凯心里悱恻够,便感受到了一记冷冽的目光扫射过来,秦凯打了个哆嗦。 不就叫了个“小甯甯”吗!那么小气,还不让人叫了。 “对了,贺理说了,章然最近是有活动,给一个欧美的足球明星艾瑞设计了。” “是从国内发过去的设计图吧。” “不是,id是美国。而且设计师与艾瑞也跑到现场勘察了。” “这里面有猫腻,你让贺理用心查。” 莫凌轻抿薄唇陷入沉思,他相信自己的直觉,但一切证据又偏离自己的猜测。 哪里出错了? “不是,莫老大,你为了这两个女人启用了四大护法中的两名大将,大材小用啊。” 人生苦短,能派点高大尚的任务吗?跟了他那么多年,卖身卖心贡献大好青春年华,却换不来他一丝一毫的良心。物价飞速上涨,就是这妖的良心掉价了。 哦,错,这货没良心。掉毛价啊。 “哦?你有意见?”莫凌靠在座椅上,侧脸弧度收紧,眼里的闪过一丝算计。 “哪有哪有,随便说说而已。嘴欠的。能担起这样的任务荣幸之至。”一股不详的阴影涌上秦凯的心头,他憋足了劲摇晃着脑袋,誓死表明自己坚守岗位之决心。 不怪秦凯这么卖力讨乖,实在是面前的恶魔不能得罪啊。自己的生杀大权可在某人手里握的紧紧的。否则怕是被卖了都不知道。 如果只是说涉及莫氏明面上的生意的话,那还好说,中规中矩。可是除此以外,莫凌私有的商业版图涉猎广泛,不说世界各地的商场、酒店、高尔夫球场、证券行等业务。还有那走在法律边缘、灰色地带的,或者是在南非那边的业务,不是赤脚走在刀尖上,就是鼠疫、艾滋病、疟疾如空气般平凡,除了“四大护法”中的大黑,谁敢打几针疫苗就往那边跑。那真的是盖世英雄,为了钱途冲锋陷阵了。 他秦凯可不敢,这条小命还得留着与日月同辉,与天地同在呢。 “大黑说最近很无聊,缺个伴……” 莫凌嗓音低沉浑厚,慢条斯理地抿了口清香的手磨咖啡,又轻轻地放在实木方桌上。 一切都显得那么漫不经心,却又让人无法忽略掉那无意震慑出的压迫。 “无聊个球,大黑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跟我说的话十句不到。他只会跟自己的小弟,或者脑虫聊天,不开玩笑不懂情趣,就是个典型的闷骚货。去年给他送了个前凸后翘的尤物,他竟然挥拳头打我。妈的耶,真当自己是纯情小男生呢。说不定大白天躲在被窝里看a片呢。我都在好奇他赚那么多钱都干嘛的,留着带到红色小屋里……” 说着都觉得隔应得慌。 秦凯鼻子哼了哼、咯咯咬着牙齿、凸着眼,一幅世界欠他千百万的模样。 “赚钱留给你!”莫凌咬字清晰短促,很玩味地盯着秦凯。 “真的……”秦凯瞬间飘了起来,可转念间才发现莫凌那戏谑的眼眸,顿时怒不可揭,银牙咬的咯咯响,从牙缝里迸了八个字:“肮脏龌蹉,无药可救。” “你在嘀嘀咕咕啥?”莫凌黑眸阴沉沉地扫向他,戾气浓烈令人窒息。 秦凯浑身一凛,寒气钻入五脏六腑。 “啊啊啊,我说咱们莫老大玉树临风,盖世英雄,乃执天下之牛耳之人,到时与大嫂陈甯琴瑟和鸣,咳咳……” 秦凯说着说着,被自己口水噎到了。他咬咬舌头,心里揶揄“活该”。 看来还得遵循那永恒不变的宗旨:莫凌虐我千万遍,我待莫少如初恋。 生而为人,活而为钱,何其难焉! 莫凌啥也没说,只是眼里闪过一丝亮光。 “阿嚏”陈甯回酒店后,重重打了个喷嚏,她用手指轻轻刮了刮鼻尖,难道有人念叨她了? 陈甯动作麻利的收拾好东西。发了个信息给吕天泽,算是与他告别,便推着拉杆箱离开了酒店。 她在酒店前招呼了一辆出租车,坐了上去。她习惯性的拿出一块深色厚重的布挂上,将自己与司机隔开,开始乔装打扮。 半路上,陈甯叫停了司机。付钱时司机见到完全变样的陈甯时,下巴差点惊掉了。 只见陈甯戴着一顶黑色的鸭舌帽,穿着白色麻衣、黑色bf风破洞网红工装开衫马甲和黑色工装裤,再加上一双黑色平底单鞋,每只耳朵里挂着四五个银色的圆圈耳环。最可怕的是那红色的美瞳。 第三十五章 天下掉下个林妹妹? 咋一看过去,妥妥一个叛逆期的青春少女。 陈甯又重新买了个网红行李箱,把衣服捣鼓进新的箱子里面。重新招了辆黑车,来到了郊区一个快废弃的短途汽车客运站。 车站外人头攒动,黑车车主招揽生意的叫喊声、小贩叫卖声、摩托车电动车三轮车卡拉卡拉声、还有快散架的汽车轰隆轰隆声,裹挟着酸臭的垃圾味、呛人的烟味,让陈甯深深体会到了人烟世俗之气。 她从背包里取出一袋女士香烟,娴熟的抽出一根夹在指缝间,然后另一只手变戏法般出现了一个指纹触摸打火机。火刚升起,却听到老车站老挂钟“咚咚咚”的声音,陈甯阴郁地唾了一口:“晦气!” 她将夹在手指间的女士香烟随手一抛,扯着嗓子尖叫:“借过借过!” 进售票厅的路只有一条只能容纳两人并排而走的小道。出来的人多,进去的人少。中间有人坐在不锈钢栏杆上吞云吐雾,听见陈甯尖叫却无动于衷,于是她扯破嗓子沙哑着声音喊到:“给老娘让开,再不让,我诅咒你生个女儿没屁眼,生个儿子断了把。” 拦路人是个粗脖子粗胳膊粗腿的壮汉,他用力一甩只剩半截的烟头,吐了口发黄粘稠的唾液到粗糙的手掌上磨搓:“他奶奶的,也不看谁的地盘。” 他憋红了脸,将脸上暗淡无光的粗肉挤压成一条一条横杆,把搭在栏杆上的腿放到地上。他将脸甩到陈甯跟前,可当看到陈甯光洁白净的尖下巴和那晶莹剔透的小嘴巴时,小鸡眼顿时火光四色。 妈的呀,天上掉下个林妹妹啊。 他将粗短厚实的红舌吐了出来,舔了舔被秋风吹干舔裂的厚嘴唇。耸拉着脑袋,凸着小眼珠,抹了抹把大蒜鼻,然后又摩挲几下臀部弹性十足的肉。 “姑娘,叫哥。哥用四个轮的捎你一段,免费的。”男子哈喇哈喇着舌头,生怕一个不小心吓到小美人儿的小心肝。 “滚开!”陈甯用右手把帽檐往下压了压,粗着嗓子嚎叫两字。 男子粗短的眉毛紧拧一团,但很快又低眉顺耳道:“姑娘,你肯定是外地人吧。你看哥也不像坏人。这一带骗子很多的,有婚介所骗老实人、乞丐骗过路人、僧人骗化斋钱、水果摊缺斤短两、泔水里捞油等等。吃饭睡觉喝水走路,一不小心掉进陷阱里。小到骗钱骗包,大到骗色索命,” 男子滔滔不绝喷着口水,很突兀地停顿了一下。看了眼无动于衷的陈甯,眼睛咕噜噜转了转,又继续道:“老哥可没胡诌,真没吓你。你这样,报上地名,哥载你一程,如果你脸皮实在薄,觉得不好意思就给点油钱吧。哥也算积德行善了。” “大哥您真愿意载我,充当我保镖?”陈甯怪里怪气的问道,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当然当然。这样比较安全。”男子心里一阵窃喜,哥们宝刀未老,没用恐吓没用强,用男人本色便轻而易举勾来个绝色,看来这动动嘴皮子的本事也不是不行啊。 “谢谢大哥,一路来,别人看到我都吓得跑的远远的,只有你不嫌弃。你是我见过最好的人了。”陈甯收起粗嗓门,娇滴滴的说道。 “不谢不谢,就是举手之劳。再说了遇见便是三生修来的缘分。” 男子听着这甜到掉牙的声音,竟然觉得骨头都酥软了。却没听出陈甯话里话外的怪异来。 快点吧,别磨蹭了。春光无限好,不可蹉跎不可懈怠。 “哎呀,我头好痒。”陈甯随后揭开鸭舌帽挠痒痒,左边额头上出现两个葡萄大小相连着的血管瘤,黑红突兀。 男子眼光在触及那触目惊心的大红包时,吓得倒吸口凉气,话都来不及圆回去便拔腿就跑。 陈甯心里冷笑。 男人! 她记得杜欣梅曾经说过一句话,说如果哪个男人除去金钱身份美貌去爱她的话,她愿意飞蛾扑火。 但很不幸,但至今为止,那个人还没出现。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人们渴望美貌就像渴望氧气呼吸一样正常,反其道而行,必然会撞的头破血流。 就像女人看中男人的钱袋一样。因为男人的钱袋子不仅仅是钱袋子,它可能体现出了这个男人有没有勇气、能力、责任去做好一件事。 男人不纯、女人也高尚不到哪去。只是那来自灵魂单纯的爱情是不是已绝迹。 谁有幸能遇到呢。 陈甯重新戴上帽子,推着行李箱来到售票窗口。两个售票窗口,却只有一个开的。 “给我来张青平县的票。”陈甯弯下腰,递过去一张红票子。 “身份证!”售票员懒洋洋的捂着嘴巴打了个哈欠,瞅了一眼陈甯,眼光里闪过意味不明的算计。 “没有!”陈甯看着售票员眼里的精光,随意的转了下玫红色四个转轴轮的拉杆箱。箱子在原地转了两圈半慢悠悠的停了下来。 “没有!那得五百。” “就一百,你给不给票。“ 陈甯声音依然低沉,只是威慑力十足。 一百都是多余的,真正的票价才八十九好吧。 如果不是怕多生事端,她不介意掏身份证规矩买票。 售票员被震慑了下,很快又清醒过来:“小妮子,想来横的?”她说完咳嗽三声,陈甯周围一下多了三个穿制服的保安。 “姑娘,我们也要吃饭啊,再说了,要是被查出来我们售票给没有身份证的旅客的话,我们是会被罚钱的。严重的我们还得丢饭碗。你这几百也不顶个啥事。” 第三十六章 岁月纹身 售票员徐徐善诱,这几个瘦不拉几的保安也就吓吓小姑娘,要不是找不到工作,谁愿意来这里装大以巴狼。这年头遇到个外地人容易,但是遇到个独自一人还是娇嫩嫩的小女娃就更不容易了。 错过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虽然大不了横财,但分了也能搓几把麻将不是吗。 “你的意思是有身份证一百,没身份证五百?不会是看我孤身一人,还是个外地人框我的吧。大姐,小妹妹我还在上学呢,哪来的这么多钱。”大白天的,陈甯睁眼说瞎话的功力日渐深厚,差不多可以出师了。 售票员仔细大量了一下,百分之九十九确定这孩子没有身份证,肯定是离家出走去约会网友了,便打马虎道:“是的,有身份证一百。” “哦,那我找找。” 陈甯翻翻口袋裤带,又翻翻背包,都不见身份证,正当那几人洋洋得意时,陈甯忽然一拍脑门:“在袜子里。” 她弯腰从袜子里抽出地上捡来的身份证,“咔咔”吐了口痰在上面,然后用袖口来回擦拭,一边擦还一边说:“不好意思,之前蹲茅厕时掉进粪坑里了,再加上我有脚气,太臭。妹妹擦干净了再给姐。” 然后一脸花开灿烂的递给售票员,嘴里还喃喃道:“身份证真是值钱,相差四百啊,以后可不能再掉到大便上了,那就相当于对人民币的不尊重啊。” 售票员哪敢接,直接歪过身子把票从小窗户扔出来:“走吧走吧走吧……” 陈甯讪讪的拿着得来不易的小纸条,拖着行李上了“豪华大巴”,为了图个清净,她直接把帽子摘下,露出瘆人的血管瘤,塞个耳机闭目塞听。 一路上被颠的五脏六腑不断搅和,胃里酸水翻腾倒海,陈甯也算经历“千辛万苦”来到了青平县。 陈甯是在一个路口下的车,刚走出大巴便迎面而来一阵瑟瑟的风,风中夹杂着腐败、酸臭味,陈甯赶紧带上个足以把她整张脸遮盖起来的黑色口罩。 她放眼望去,路边是横七竖八乱七八糟的各种垃圾,不远处的垃圾堆里还燃着熊熊大火,火苗艳红,伴着浓浓黑烟噼里啪啦响。 周围有几个小男孩看着飘舞的大火蹦蹦跳跳,似乎在庆祝这“篝火盛宴”。 正在陈甯茫然失措时,一个跛着脚的中年妇女走了过来。 “姑娘,坐三轮车去县里吧,就十块钱。”中年妇女点头哈腰有些谄媚之色。 陈甯没有说话,她掏出平时很少用的手机,犹豫的按了几个数字后又塞回口袋。 “八块,阿姨看你也累了,肯定想快点找宾馆……” 不待中年妇女说完,陈甯就上了那辆红色的封闭的三轮车。车上空间狭小,底上随便铺着块布,上面坐着个一岁多的小孩,小男孩很乖,咬着个空奶瓶发呆。 陈甯头有些晕沉沉的,反胃得厉害。一路无话,半个小时左右到县中心。她塞个中年妇女一张红票子。 “不用找了。” 陈甯淡然的说着便径直往前走,身后的妇女确定了真假后,鞠躬带笑连声道谢。 绕过弯弯道道,居民小楼,陈甯来到一间低矮的瓦房前,瓦房上方有四个金光闪闪的大字“岁月纹身”。 不待陈甯抬脚进去,就走出两个穿着皮衣皮裤带着金项链的男子,他们一边走一边整理外套,脖子上有显赫的纹身。 男子均在二十五岁左右,长头发油光润滑的往后梳。 “老板娘真香啊,真想上去咬一口。”一个色咪咪瘦削的男子说着,小眼睛眯成一条线,后仰前俯“咔”一声,一口粘稠发黄的痰吐在旁边的脱漆的墙壁上。 “就是太辣太冷了,像个野豹似的……” 另一个矮矬金项链咽了咽口水,喉结蠕动着,两手插进裤兜,厚实的肩膀缩着,就像一只乌龟,好像头连着肩,粗短的脖子可以忽略。 “我触碰到她嫩滑的小手了,软软的,好舒服。” “哈哈要是能拐到床上……” 两个男子边说边意淫着往前走,笑容更廓大了,露出了嘴里嵌着的金牙,巷子里灌着的风塞进鼻子。 当他们看到戴着帽子的陈甯时,用裸露的目光测量着这女子的三围,满脑子的香艳画面轮番上阵…… 陈甯淡漠地走着,周身散发着冷冰冰的气质,来到小门前,她用手撑开透明的软门帘,推门而入。 房子有些阴暗,昏暗的小灯光微弱的照着整个屋子,左边上放着架子鼓,靠窗户的地方放了一张小床。 一个穿着紧身皮裤,露跻露肩土t长袖黑色上衣的小个子年轻姑娘,她坐在一张四方凳上,她翘着二郎腿,抽着女士烟,满头是五颜六色的脏脏辫,那露着的半圆还纹了彩色凤凰,酷酷的,冷冷的。 整个人写满“生人勿近”四个字。 “亚芽!”陈甯抑制住内心的兴奋,尽量让自己平静些。 女子听到声音,猛的抬起头,噌的站了起来,愣了半响。由于太急,凳子被推移倒在地上,“砰”一声响,撞击了两人尘封记忆里的心。 亚芽激动的表情只停留了一秒,很快又变成了万年冰川,她快步绕过陈甯,来到门口往外瞅了瞅,然后把牌子休息的一面翻过来,把门关上。 “你不该来的。” 她悠悠的开口,狠狠的吸了一口烟,又猛烈的咳嗽。 陈甯把凳子扶起来,让她坐下,用一手轻轻的捋她纤细的后背。 “亚芽,去美国吧。我已经给你安排好一切了。” 第三十七章 我看谁敢欺负她 只有让她离开,自己才可以心无旁骛地复仇。 “不去。”亚芽望着门前暗黄的小灯,思绪也飘得老远老远。 “不去也可以,但你之前提的事我不同意,太危险了,也没必要。” 陈甯拉过一只木椅,正对着亚芽坐下。她清楚这个妹妹一向说一无二,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永远不会收回来。 “半只脚已经踏进去,没有退路了。”亚芽一直将自己置于悬崖边,不成功便成仁。 “你疯了!” 陈甯猛的站起来,一把用力攥住她的手腕,手上青筋突显,不自觉地痉挛着。胸口也突然被什么堵上了一样,有点喘不过气来。 空气也瞬间凝住了,两人像被定格住般,彼此对视,僵住了。 过了两分钟,陈甯收紧的小脸随着一声“噗呲”笑开了。但笑得有些凄凉,如深秋干枯的落叶般,苍白无力。 “要不咋俩像以前一样干一架。姐会让着你的。”陈甯表现得越风轻云淡,心里揪得越紧。 “你真的不用担心,我的男朋友也在里面,他很照顾我。” 亚芽语气里依然是冷漠,但却不疏离。想想,她俩有几年没见了吧,一样的死里逃生,一样经历九死一生的漂泊,一样的不计后果跳入火坑。 “那里面的人都是豺狼虎豹,你杵在男人中间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能不做的就不做,能离开就离开。那人已不在原来的大本营了,你去了搜不到任何证据。即使有些许痕迹,那又能怎么样,能耐他何?警察局局长都是他的狗腿子。” 陈甯语气生硬,眸子暗沉。她真的生亚芽的气了。 “姐,我只想告诉你,你不是一个人战斗。” 亚芽气息奄奄,声音低不可闻。她知道她没有陈甯的头脑,没有她的心计。 但她只想与之站在统一战线,用实际行动告诉她, 她并不孤独! 陈甯鼻子酸酸的,眼睛氤氲,她撇过脸去,假意的走到架子鼓那里,拿起鼓槌,随意的敲了两下军鼓,“咚咚”,突兀的两声,却敲不碎空气里凝结的悲凉。 “你还小……还有大把的青春,还有诗和远方可以追求。”悠远的声音,像从很远很远的山谷里传来。 是啊,自己有着无处安放,无法重来的青春,这样的悲哀,何必再搭上一个呢。 “你也只比我大两岁……” 亚芽像小时候一样,爱顶她的嘴。 小时候,想想都觉得空气是甜的,阳光是明媚的。 那时候家里有五口人,三姐妹和养父养母。陈甯和亚芽是父母从孤儿院领养的,说是大姐一个人太孤独,给她找两个伴。 那会陈甯六岁,亚芽四岁,大姐比陈甯大四岁,也就是十岁。 三姐妹中,陈甯的性子最活络,每天都是嘻嘻哈哈没心没肺的模样。 而亚芽呢,小小年纪就老气横秋的模样,不爱说话,常常把两团小手背在小腰处吹鼻子瞪眼,一幅谁惹她就咬谁的模样。 而陈甯却见不得她那欠扁的模样,所以没事了就去撩拨她。比如乘她正在全神贯注画画时,抢她的画画笔,吃饭时夹他碗里的菜,或者偷偷把她最爱的发夹藏起来。 每次亚芽总是像只暴怒的狮子,向陈甯发起如洪水般猛烈的攻击。 当然,她俩有时也会用比较文明的方式来一较高低。比如陈甯在饭桌上说一句话,亚芽就怼两句。陈甯说菜好香,她就使劲撤个屁出来,如果臭屁实在不给力,挤不出来,她就把菜夹给在圆桌底下摇尾打转的癞皮狗吃,用实际行动告诉她这是狗食。 对此,陈甯多年后想起来还不是哭笑不得。 两个人在家里虽然水火不容,但到了外面陈甯最见不得别人欺负亚芽,如果有小男生欺负妹妹了,她会拿石子扔他们。 倘若有大点的姐姐围攻亚芽,她就像疯了一样逮着一个就抓她们头发,要么就咬她们手,反正就是自己能吃亏也不让别人动妹妹一丝一毫。 她护短是出了名的。 所以养父养母家自从来了这“火神”和“水神”,不大的院子里便活气起来了。 二老喜得乐见。 而大姐呢,便是她俩性格天秤的中间,随意、亲切、美好无暇。就像块毫无杂物的美玉,看着舒服,摸着舒心。又如十五的圆月,透着皎洁的月光,照着两个妹妹躁动的世界,不安的心。 有时陈甯会想,这人世间怎么会有如此夸姣之人,该是天上下凡历劫的神仙吧。 这或许是跟随了养父养母的优点。养父在县里派出所当警察,为人正派勇敢。是这一带人人称颂的大无畏的民警。 养母呢,大方得体。虽然四十了,但依然美丽动人。她是县里人民医院的急诊医生,每天都是在高负荷、精神高度集中、手忙脚乱中度过,回来了就是虚脱的倒头就睡。用她的话说就是手头拽着人命,得一百二十个心去对待。 鉴于两者的工作性质,家里两个小的保姆工作就由大姐林琳来承担。 林琳属于全能型的。接两个妹妹、做饭做家务、辅导她们写作业、陪玩。至于两个妹妹之间的烽火对抗,她总是视而不见,或者欣然观之。因为她知道这是她俩正常的相处方式,打过了、骂过了、哭过了,不到半个小时又好回来了。 就像现在。 “大两岁也是你姐姐。好了,咱们好不容易见一次面,开心点。还有你那对象靠得住吗,这个动物都比人类长情的社会,你一定要做好随时可能被背叛的准备。姐不希望你走大姐的老路。” 第三十八章 他不信任我 “不过咱两是不是太悲观了,有时候如果看准了我倒希望你能过个平凡的日子,就像咱爸妈。只要你找对象不是看他会变的因素,比如对你好。而是看他内在不变的特质,比如善良有责任心。因为他今日对你好,明日也可以对别人好。当然对你好是附加条件。” 二十岁刚出头,正是爱情至上的桃李年华,似那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带着雨后铺散的泥土香,追逐那点快要散去的雨露,微弱的阳光。 不能这么蹉跎了岁月,有些美好还是要体验的。 “嗯,你老了,变啰嗦了。”亚芽有些无奈的揶揄道。 “对啊,老妈子了!我以后就是你老妈子!”陈甯两手叉腰,一幅母夜叉的模样。 “……” 陈甯看着那酷酷的妹妹吃瘪,哈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前俯后仰,笑得颈骨抽筋、小肠痉挛。 亚芽定眼瞅着面前的人皮笑肉不笑的癫狂状态,嘬着嘴,内心抽哒抽哒的疼。 笑吧,狂吧,走出这扇门,又得如丢了七魂六魄、行尸走肉般活着。 不知今日为何夕,明日为何处。 虽然她心里透彻,二姐为什么要走上这条不归路。但还是为她惋惜。 陈甯笑着笑着,眼里便噙着晶莹的泪水。她定了定神,极其严肃的人说:“你只要好好过日子,就是姐最大的助力。那张卡上还是像以前一样,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有钱进账。买点好吃的漂亮的衣服,简简单单过日子。对于那个事,能不参与就不参与,能抽身就抽身。” “我尽量!”亚芽淡淡的应着,抽出一根烟,用指甲涂满闪亮指甲油的手指夹着,娴熟的凑近那红黄相间的火苗,狠狠地嘬了一口。 知道她又要走了,每次匆匆见面后又是分离,何时是个头。何时能像以前一样恣意的吵架打架? 陈甯像往常一样,把那拉杆箱放那,头也不回的走出了那低矮的门。 随着咯吱一声响,亚芽把只吸了两口的烟扔到潮湿的木板上,走了两步躺上了那张太多人躺过的小床上,闭着眼睛,让泪水往回流。 屋内的几盏小灯依然罩着些许光晕,安静如初。 陈甯头上顶着无法取下的紧箍咒,拖着千疮百孔的心走出那条巷子,然后从背包里取出手机拨了出去。 “可以行动了!小心点。” 是啊,要加快速度了,尽可能在亚芽完全陷入漩涡之前…… 可是,可能吗? “太仓促了,会让他察觉的。”对方声音低沉浑厚,却带着浓厚的担心。 “那也不能在等了。那人本来就不是我们能分庭抗礼的。我会适时的撒着烟雾弹的……” 要是能一个炸弹同归于尽那就简单省事了。 陈甯被脑子里突然跳出的想法给雷到了。 “那行,你自己有分寸就行。只可惜我这边啥都查不到,纵使跟他经历过生死,有着过命之交,但他依然不会对我敞开胸怀。” 说到这,对方有些颓废,底气也没了。就像霜打的茄子,焉了。 “不怪你,是他太狡猾了。他对谁都这样,就是个变色龙,哪一面是真哪一面是假谁也不知道。咱们能做的就是在这如履薄冰的日子里,提着心吊着胆。” 步步为营! 陈甯跟对方叮嘱几句话便匆匆地挂了电话,重新乔装打扮一番,听着县城里马路上摊贩吆喝声、骂骂咧咧的声音,仿徨地坐在马路牙子上发了会呆后,又坐上了“咯吱咯吱响”,快要退休的大巴车,风尘扑扑地往回赶。 就在陈甯在坑洼不平的路上被颠的眼冒金星、脊椎欲断裂时,在嘉年华酒店里却匿藏着一颗炸弹…… 一切计划照常进行。 孙珊珊坐在宽大柔软、洁白无瑕的大床上,将涂满闪亮酒红色指甲油的指甲嵌进肉里,由于用力过度,纤细的手看上去毫无血色,就如同那精致的鹅蛋脸一样,异常苍白、扭曲狰狞。 或许在孙珊珊美丽无双惊艳脱俗的外表下,内心早已长满褶子。 她恨,恨莫凌将她如猴子般耍的团团转,恨他将自己的优越感以及高高在上的尊严撰在手中,撵的粉碎,踩在脚下如尘埃般践踏。 这样的仇恨就好比蛰伏在地底的猛兽,经过一段时间的反复酝酿、发酵终于倾囊而出,誓要吞噬一切。 而她这四肢五骸的愤怒就是在一小时前被引爆的。 …… 就在一小时前她在餐厅的卫生间里时,听到两个女子看着手机视频在讨论。 “哇,好man啊,那么陡的山路,这个如此帅气的男人竟然抱着她女朋友下山,酸死了。” “什么女朋友,这个好像是莫氏总裁莫凌,他前段时间还跟孙氏千金订婚了呢,不过不到一个月,前两天两人就在媒体上称不合适,和平分手了。” “是吗,那这速度也真够迅猛的。不会是莫凌那会就勾搭上这女的,才……” “嘘……” 两人嘀嘀咕咕地离开了,孙珊珊才阴沉沉地从厕所出来,她手都没洗便急匆匆地赶回别墅,锁上门打开电脑搜索有关莫凌的视频,很快莫凌含情脉脉抱着美丽羞涩女子的画面便出现了。 虽然视频很短,但足已引爆她的五脏六腑。 话说压死骆驼的永远不可能是最后那根稻草,但却是导火索。 孙珊珊回忆起过往,莫凌从没有这么亲昵地对待过她,纵使后面发现他不能行男人之事后,第二天打电话跟他商量取消婚约一事,他也是让他的助理谢兵代劳办理一切流程。 第三十九章 莫凌是奇葩? 虽然莫凌愿意归还那百分之二十五的原始股,但他对她始终不闻不问,不说解释安慰,从那晚后连面都没见过。她还以为莫凌是没脸见她,现在看来都不是,他忙着跟着别的女人风花雪月。 他怎么可以这样,虽然现在他于自己就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但她也无法佛系对待。 她从没怀疑过莫凌身体是否真有问题,因为她对自己床上征服男人的魅力深信不疑。 所以只有一个理由,莫凌脚踏两只船,最后被弃之草芥的是她这个万人追捧的公主。 孙珊珊越想越气,心中的火越烧越烈,最终愤懑将她的理智完全吞噬。她就像一只蜜獾,一旦惹毛它,就等着一起毁灭吧。 于是她不惜剑走偏锋也要把卡在喉咙里、让她痛苦不堪的鱼刺拔出来。 很快,有关某大集团m姓继承人不举的秘密便上了各大媒体的头版头条,文章大肆渲染了该男子不举的行径,什么约美女开房时从不滚床单,经常跟男子飞来飞去,难怪女人在他面前脱光了,他能克制住自己…… 在这个物欲横流的年代,特别是权、钱、利、欲交织交缠的上层社会,变态的性欲是很多人缓解竞争压力或者驱逐孤独的最佳方式,也是人性欲望在金钱地位这个放大镜下彻底释放的证明。而该男子竟然不吃荤,太不合乎情理了。 再说了,前一阵子,莫氏与孙氏两大集团联姻,击碎了千千万万女子的美。现在他们解除了婚约,同时又爆出了这无声处的惊天雷,那些曾经幻想得到莫凌这“铂金包”的女子们,欢庆又心痛对渗着。 欢庆的是这铂金包只能带给人虚荣而不能实用。她们在心里歪歪:看吧,这种高富帅得到了又用不着,那不守活寡吗? 潜台词:反正自己也得不到,别人得到了也瞎掰。 纯属摆设。 心痛的是这样一个天神般的男子,远观神魂颠倒,近临都争先恐后的跪舔。 曾有传言,一个酒店的服务员在收拾莫凌住过的大床时,发现了一根如墨染的短发,顿时欣喜若狂,小心翼翼的拿洁白的纸张将它拾起来,然后拍个照片发朋友圈后,便视如珍宝般将它放好,很快她的手机便被打爆了,很多人愿意出高价买之…… 但也有一些家世不错,因爱而不得生恨的女子,她们抓住机会用荒唐、恶魔、变态等字眼,代替了原来的形容莫凌的遥不可及、桀骜不屈、清心寡欲、男神等词。 一切就像夏天的暴雨般突然就倾盆而下,浇了多少视爱马仕如生命的女人一身。 在莫氏集团总部的总裁办公室里,莫凌淡漠的看着别人对他的冷嘲热讽,隔着屏幕都能闻到酸溜溜的味道,而站在一旁束手束脚,颔首低眉的谢兵小心翼翼地呼吸着这稀薄的空气,时不时用余光测测是否有雷霆之怒降临。 老板的风向很重要,那是生存之本。 莫凌原本冰若寒霜的黑眸忽地一厉,唇角微微勾起,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桌面。 恶魔又从地狱出来了,这是有人要倒霉的节奏。 谢兵心中一怵,如小狗般摇着尾巴腆着脸走上前:“老大,请吩咐。” 气氛不好时,奴颜婢膝是小事,生命才是大事。 “这信息源头在哪?”莫凌冷硬地开口。 “一家名不见经传的报社,但是孙氏旗下的媒体部的隐藏小手。” “哦,”莫凌冷笑,黑眸迸射出让人窒息的狠戾,“那给你一个礼拜的时间,将孙氏旗下所有明面上的生意接盘过来,暗处的给我搞臭搞砸了。而这些信息,等它发酵二十四小时后再使之撤下来。” 孙珊珊,你不该存有幻想的!更不该不懂得收敛!我愿意自降身份陪你演几场戏已是看得起你,可惜你却迷糊地忘了自己到底几斤几两。 人心不足蛇吞象。 “那是用莫氏的势力还是……” 莫凌冷冷的剜了他一眼,谢兵顿住全身,寒毛竖起,呼吸发颤。 不过他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要等二十四小时呢,不知道现在的网络传播速度都是以零点一秒计算的吗。 真要等宇宙人都在议论这件事了才有意思? 真是奇葩怪胎,他这种少根筋缺斤缺两细胞的人可不懂。但他也只能在心里多打几个问号,让它烂在肚子里。 “好,我这就是办。” 谢兵不想在感受被火烤的煎熬,连忙退了出去。 莫凌待谢兵退出去,很快就接到了莫天成的电话,让他火速赶回去…… 莫凌风轻云淡地走进那装饰得如五星级大厅般的别墅,莫巧与乔丽娜早已守候在金碧辉煌的大厅里,等待着这金窝里的腥风血雨。 是的,老爷子什么都可以容忍,但他无法容忍有关莫家的尊严受到嘲讽。 所以,这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母女俩才在老爷爷面前肆无忌惮的添油加醋,将星星之火煽到足以燎原的程度。 莫凌垂着长臂在两侧,将手随意地插在裤兜里,旁若无人般穿梭过客厅,上了二楼的书房推门而入。 被无辜晾着的母女俩,气的直跺脚。难道她们是夜晚躲在暗处栖息的苍蝇吗?可以视而不见? 而此刻的莫天成倚在真皮座上,头向后仰着,身子往右倾斜,两手霸气地搭在扶手上,而右手上夹着刚好点燃吸啜了一口的雪茄,丝丝缕缕的白烟,蒙住了印着岁月痕迹的皮肤,以及那压抑着的饱胀怒火。 看到来人,他将翘着二郎腿的脚放下,正了正身子,生硬的吐了两字:“说!” “……” 第四十章 一颗棋子罢了 “说……”莫天成愤怒到了极点,但却不知将怒火如何安放,只是将从牙缝挤出来的“说”字尾音拖得绵长。 “没什么好说的。”莫凌耸耸肩,一幅“别多管闲事”的模样。 莫天成敛下稍微松弛下垂的眼皮,眼神阴森危险。 他站起来,如同上帝般居高临下地睨着莫凌。 谁也不可以挑战他的权威。 但是,这招对莫凌毫无用处,他依然冷漠的倚在浅蓝色的门框上,似笑非笑,似嘲非嘲地与他对视。 四目相对,无声胜有声。 空气似乎也随之变得沉重了,无法在飘忽。 “哼,我是你父亲!” 莫天成从鼻子里冷哼一声,一甩袖子,转过依然健硕的身板,健步走到落地窗镂空挑灯旁。 “你儿子已经死了!” 莫凌丝毫未动,薄唇依然紧抿着,如果不是那低沉充满磁性的声音,无人相信那是他说的话。 莫凌的话就像一把锋利的尖刀,突兀地刺穿莫天成一颗结疤的心。 他的背部微微动了动,最后归于僵硬。 他暗暗平复一下内心起伏的波澜,随着窗外掠进的一缕清风,心口的浊气也硬生生的回归被遗忘的内深处。 “你准备怎么处理。”声音归于平静,但带着些许沧桑。 “我要结婚了。” 那是一个坚硬的梗,更是他父亲的逆鳞,以前莫凌每说这话,他都会大发雷霆。 莫凌就见不得他心口不一的滑稽样,所以他一拿身份压他,莫凌动辄拿这个怼他。 可是现在…… 心里刮过不曾有过悲凉,便不动声色的缴械。 “哪个世家姑娘?”莫天成并不惊讶,这个儿子做事做决定从来都是毫无先兆的,就如那突然从空中降落的陨石,让人猝不及防。 “一个很平凡的姑娘。”话毕,莫凌脑海里浮现起那个扎糖葫芦马尾干净的女孩,嘴角不自觉地勾出一抹嘲讽的弧度。 “动心了?” 莫天成又恢复了油盐不入的深沉模样,他回到座椅上坐下,从一个小木盒里拿过一个桃木手球,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中。 “只是一颗棋子,无关痛痒,用完就丢弃了。” 莫凌眼神很是淡漠,吐出的话也带着一股冷气。 “香饵之下,必有死鱼。既然能被你利用,必有过人之处,撒些香诱,使其失心,让她人尽其才、物尽其用。” “知道。” 莫凌面无表情地应着,两人之间又恢复了视若陌路的关系。 “心里有底就行。我知道你最近要扩展业务版图,形象很重要。但切记每一步必须精准计算,对未来预知与防御缺一不可。那种'血染江山的画,都不及你眉间一粒朱砂'就是个笑话,千万别犯牝鸡司晨这种低级错误……出去吧。” 待莫凌转身时,莫天成忽然想到什么,补充道:“这段时间挑个日子去那边看看。” “好。” 莫天成等莫凌带上门后,才抬起头来,略有所思的看着掩上的门。 莫凌离开别墅后,脑子里一直回响着那句话“使其失心,让她人尽其才、物尽其用”,是啊,当年他不就是这么对待那个可怜的女人的吗。 呵呵…… 时过境迁,毫无悔过,真替她不值。 那年,花开月正圆,莫天成还是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商业奇才,他为了追到眉如轻烟、口似樱桃、美艳绝伦的母亲文馨,硬是从南方追到北方,从国内追到国外,从亚洲追到欧美,从毛头小子追到成熟稳重的商业精英,其真心天地可鉴,日月可召。 最后终于感动了美人心,抱得佳人归。 文馨和莫天成在一起,就像王子和公主一样,闪闪发光,让人无法直视的耀眼。人们有无数美好的词来形容他们:天作之合,天生一对,男才女貌,金童玉女...... 莫天成也借着这这段佳话,以及文馨背后带过来的不可估量的资源,迅速崛起,成为了商界不可撼动的资本大佬。 可惜这场被传成佳话的马拉松追妻之旅,也只是一场捕捉猎物之行罢了。 英雄未末路,美人却已迟暮。 失心于莫天成后的文馨,目光所及、心之所系都是莫天成。 繁花似锦的表面是她守着一个个孤夜等候枕边人的归来,光鲜亮丽的华袍里面是泪水浸湿的里衣。 而那个当初将他捧在手心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男子,得到她后却驰骋纵横在自己的战场,穿梭在环肥燕瘦里恣意飞扬。 后来她才知道,那不邂地追求,不过是一场不服输的猎艳罢了,更何况这个猎物的后面还有一片森林。 于有些男人而言,没有爱情可言,只有战场和江山。猎物到手,俨然已是两人爱情追逐的结束。 可惜等文馨明白时已为时已晚,每天夜里一个人斟茶,热气飘散,茶凉了,心也彻底凉透了…… 莫凌想着想着,心里就一抽一抽地疼,他来到车库,似醉非醉地上了车,猛踩油门扬尘而去…… 陈甯多次转车,好不容易回到自己的公寓泡了个澡,大快朵颐地吃了份快餐,正想趴在窝里好好睡一觉时,门铃就响了起来。 难道是小酸梅知道自己回来了,赶过来“慰问”自己了。哦,不啊,那个唐僧附体的疯子,没事了像只鸭子叫似的在耳边聒噪得狠,看来得想想胶布放哪了,待会把她嘴巴补上。 第四十一章 莫凌来敲门 陈甯带着活跃的脑细胞耸拉着脑袋开了门,不待自己反应过来,她纤细的手就被一股温暖的手攥紧。 一股电流从手心窜到头顶流到脚上,遍布全球,让她错愣。她瞪大了闪亮的眼珠子,却很快被莫凌拽到了门上,随着一声“啷当”响,陈甯两手被他摁在墙上,四瓣唇贴一块,炽热燃烧着,他如同疯般猎取着来自于她独有的味道。 那浓烈的酒精味夹杂着男人独特的气息,让陈甯黑眉紧蹙。 大脑嗡嗡作响,陈甯大脑有了短暂的思维错乱,待她一个激灵反应过来,莫凌已经将她圈箍在自己的阴影下,身子如考拉般攀附在她身上,双手十指相扣压在门上。 陈甯的视线限制在那妖孽的人身上。 两人紧紧贴在一块,彼此融化着对方,一个主动,一个被动。 陈甯满脸滚烫,理不清是羞怯还是愤怒,但由于她奔波一天的疲惫不堪,加上力量悬殊,她精疲力尽,做不出一丝反抗。 莫凌的舌头在陈甯嘴里搅腾一会后,便撤了出来,转而低头埋在她干净清爽的脖颈间…… 陈甯燥得发慌,浑身一颤,她猛地低头咬住他的肩膀,可莫凌丝毫感受不到疼痛,动作没有一丝一毫要停的节奏…… 不知过了多久,莫凌才松开手,将压在陈甯身上的整个重量移开。 双手得到解放的陈甯怒不可揭、青筋暴起,她抡起手,却见莫凌浑身颤抖,泪流满面,顿时僵在了半空,心中燃起的愤恨也瞬间熄灭了。 莫凌颓然地躺在冰冷的地板上战栗着抽泣着,如麻花般蜷缩着。 他像极了那些突然被生活抛弃的可怜人,灌了一肚的高度酒精,撒了一地的空酒瓶,浑然不觉地躺在地上当床睡,想从大地母亲那里汲取到人间的一丝温暖,却不知大地母亲孩子太多,压根无暇顾及他这粒微不足道的尘埃。 这一刻,陈甯平静的心里掀起一丝波澜,地上的人就如同一个迷失的孩子,人累了心倦了,彷徨无助。 陈甯的心像那被打翻的调味盒,五味杂陈。 她忍着漫天令人作恶的酒精味,蹲下身子,抚着他肩膀,在他耳边轻柔的说道:“别怕,有我在呢。” 莫凌听到了那蛊惑人心的声音,又闻到了那淡淡的清香,慢慢停止了战栗。 陈甯柔声细语地哄着他,将他扶起来走到沙发上,然后打来热水给他洗脸擦拭身体,又弄了一杯蜂蜜水哄他喝,可莫凌却一直用手拂开,嘴里还迷迷糊糊的说着“不喝不喝……” 也亏的陈甯眼疾手快,要不玻璃杯跟水直接掉地上了。 她耐着性子哄了十来分钟,瞅着一点效果也没有,最后拿出杀手锏厉声道:“快把水喝了,否则我走了。” 不曾想这一威胁,果然奏效,看来人心还是“犯贱”的,陈甯自顾自地翻了个白眼,用自己最后的一丁点力气,将她头扶起来让他把水喝下,莫凌不再反抗,咕噜咕噜将水喝完。 喝醉的莫凌喝了蜂蜜水后倒是挺乖,不哭也不闹,就是拉着陈甯的左手呆呆地看着她。 陈甯有些无法适从,她躲闪着目光,使劲抽拉手,最后精疲力竭的她只能扯过边上的小薄被给他盖上,然后蹲坐地上,用另一个手轻轻的顺着他的胸部,唱起了摇篮曲。 “小宝贝快快睡 梦中会有我相随 陪你笑陪你累 有我相依偎 小宝贝快快睡 你会梦到我几回 有我在梦最美 梦醒也安慰 花儿随流水 日头抱春归……” 或许是太累了,也或许是被自己催眠了,唱着唱着,陈甯便进入了梦乡。连灯都忘了关。 迷迷糊糊中,陈甯好像被兮兮嘘嘘的声音给吵醒了,只见那高大的莫凌摇摇晃晃跌跌撞撞地走向门去。 陈甯全身酸痛,当作没看见,翻个身如八爪鱼般趴在沙发上。 过了一会,陈甯便听到莫凌揣着门啷当啷当的声音,还哑着声音骂道:“这破墙,挡着我了,走开……” 陈甯真真的哭笑不得,这是那威正四方的莫少吗。 而莫凌呢,在“这堵墙”不肯屈服于他的威严下时,怒火中烧:“何方妖孽,竟敢挡老孙之路,看我不来个降龙十八掌劈得你跪地求饶……” 陈甯顿时被这货雷倒,这乔峰大哥穿越时空,穿越种类上身孙悟空了,奇也怪斋! 可是,降龙十八掌不出掌,抡起腿乱踢个啥劲。这么大的响动是要向全世界宣告你在撒酒疯。 陈甯不敢怠慢,赶紧上给他移了“那有铮铮傲骨的墙”。 “哼,早识趣让开不就好了!”莫凌哼哧哼哧着那高挺的鼻尖,踉踉跄跄的走了出去。 陈甯靠在门框上哈欠连天,莫凌却走到电梯处看着发亮的按钮,左瞧右瞧,甚是稀奇古怪。 这滑稽样让陈甯忍俊不禁,但也叫苦连天。 好你个莫凌,你就玩命折腾吧,看我怎么记录下你这历史性时刻。 陈甯恶趣味地跑进屋取来手机开始录像,然后又又给他摁了按钮。 莫凌进入了“庞然大物”的嘴巴,左瞧瞧右看看,脸上惊恐万状,待叮咚一声门开后,仓惶逃跑,直到跑到小区后花园里。 他回看只有小妖女屁颠屁颠地跟在后面,便爬到了水池边的木栏杆上躺着下,手搁在胸前哼起了小曲。 陈甯一边录像一边担心,这是从孙悟空过渡到小龙女身上了,就不怕一不小心掉进水里? 不过掉进水里最好,这样反而省事了。 第四十二章 封口费 一阵凉风袭来,陈甯猛地打了个激灵。她环顾四周,暗黄的路灯,阴暗的树影,偶尔一声不知名的鸟叫,陈甯环抱胳膊,细密的鸡皮疙瘩狠狠往外冒。 忽然一个手电筒的亮光照射过来,陈甯下意识的用手挡住眼睛。 “谁在那里?”两个穿制服的治安巡逻人员走了过来。 …… “唉,你谁啊,嫌命太长了。”一个小年轻扯着莫凌的衣角。 “喝醉了。”陈甯捂着脸。 “喝醉不在家待着,跑出来干嘛,就不怕你丈夫一不小心摔下去你成了寡妇。还是你们是外面来这里偷鸡摸狗的,不知道最近打黄扫黑严着吗。” 小年轻板起脸,一幅长辈教训小辈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谁让你欺负我的小妖女的。”莫凌翻身下来,一个踉跄后站定,揪着小年轻的衣领往上拎。 嗯,就冲着着斯喝醉了还记得自己,也不枉顾没把他推到水池里。 “你这是公然袭警!信不信……” 年长一点的晃着手电筒照在莫凌雕刻般的侧脸上,脑子里一闪而过一个模糊的影子,两眼惊恐万分,后脊汗津直流,瘫软在地。 莫凌把那小年轻如小鸡般扔到一旁,冷哼一声,搭着陈甯纤细的胳膊侧头在她额头间猛啄一口。 年长的趔趔趄趄爬起来,拽着小年轻就猛跑:“快逃吧,那人好像是鬼狼。” “什么鬼狼?”小年轻疑惑不解。 “地狱空荡荡,魔鬼在人间……” 陈甯拧眉沉思。 鬼狼…… 她绞尽脑汁终于把那似醉非醉的家伙哄回公寓,可到了沙发上某人倒头就睡,睡就睡吧,为啥还不放手呢。 …… 莫凌是在午夜醒来的,眼皮像贴了重重的双眼皮贴,沉重粘糊。 他试了几下才吃力的真开眼睛,头还是有些晕沉沉的,但并不像往常一样炸裂的疼痛。 莫凌动了动手,才发觉右手握着滑腻、纤细但柔软的东西,偏头一看,只见陈甯两脚并拢侧坐着,一只手枕着沙发的一点点边缘的空隙上,安详的睡着,那小小的嘴唇时不时还不自觉的抿了抿,又长又密的睫毛颤了颤。 莫凌脸上不自觉地勾勒出柔得溢水的笑容,脑子里了有些模糊的影像闪过。 他松开自己的手,小心翼翼地坐起来,掀开被子,揉了揉太阳穴,然后赤着脚踩在了干净冰凉的地板上。 他打横抱起陈甯,陈甯砸吧了下嘴巴,小拳头有意无意地捶打了下那如暖炉般的胸膛,寻着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睡觉…… 失去了白日里满身的刺,此刻的她显得那么安静平和,较白日又有另一番韵味。 这样静谧的时光能停止就好了。 莫凌将她放到卧室的大床上给她盖好被子,自己也掀开一侧的被子紧挨陈甯躺了下去,伸出长臂将那小人儿勾进怀里,无比踏实地阖上双眼。 …… 当一缕阳光从窗帘的罅隙间穿过来到卧室,在地板上涂涂上了一层薄薄的金色,也抚摸着陈甯的精致的小脸,她慢悠悠的睁开眼睛,却发现左眼上却是黑影,她伸手揭下那张浅蓝色的便利贴,上面用苍劲有力的字体写着:忘了昨晚的一幕,如果胆敢让第三人知道,我让你一个礼拜下不了床。 额…… 陈甯抹额,真是忘恩负义的家伙。何况自己是那种爱嚼舌根的人吗。 至于手机的的视频,呵呵。 她不经意摸了摸床沿,却发现暖烘烘的,似乎还有某只大灰狼的气息,她惊恐的将头蒙进被子里,还好还好衣服都好好地穿在身上。 陈甯长长地舒了口气。 等陈甯穿戴整齐后走出客厅,门铃好巧不巧的便响了起来,她开门却见在莫凌家仅见过一面的佣人拎着冒着人气的早餐。 “阿姨……” “陈小姐早上好,这是先生一早吩咐的,还有这里有一张支票,是对于昨晚您照顾的报酬。”佣人公事公办机械的模样。 陈甯嘴角翘起。 呵呵,五十万?真特么的傲娇。 果然越是成功的人,越愿意多给予,因为不想相欠。 腐臭的资本家 不过,这钱也算来之不易,陈甯接过早餐和那轻飘飘也沉甸甸的支票,礼貌道了声谢便关门。 不需要客气,照单全收,陈甯用脚趾头能知道,一个原因是那个狂傲不羁的家伙不喜欠她的人情,第二,是这不可一世的家伙,担心喝醉以后的囧态被捅出去,这样让他直不起脊梁来。所以拿钱封口呢。 这样更好,等到彼此露出獠牙时不至于牵扯不清。 只是心里有丝丝怪异的不舒服,像上百只蚂蚁爬过内心似的。 后来陈甯才知道,她那时真的想多了,像莫凌这种人,怎么会在意别人的看法。 她真有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陈甯打开电视剧,上面刚好是莫凌和孙珊珊的的新闻。郎才女貌,天作之合,说分就分,,这感情着实值不得推敲。 陈甯看着那加黑加大的字眼,眸子深邃的眯起。 莫凌,你的人生剧本不是一出生就写好的,我会帮你重新洗牌,让你拥有意外的下半生。我知道,这不足以动你半分,但是你人生的崩盘,就是由这一次次对你来说微不足道的小事开始的。 陈甯记得,那还是在美国的时候,她发现同样在美国读书的孙珊珊有强烈的社会比较心理,所以她瞄准了孙珊珊一直嫉妒的学姐,白杨。 第四十三章 你没有选择 白杨年轻漂亮有活力,家世也与孙珊珊不相上下,最让孙珊珊不能容忍的是白杨的人男人缘比她好的太多,所以陈甯就制造出白杨最想嫁的人是莫凌的谣言,让这雪球自然而然的滚下去。 当然中间自己也有意无意地通过朋友,给孙珊珊稍稍添油加醋,倒是起了画龙点睛的作用。 奇怪的是,白杨似乎并不反感这些谣言,不知是心里太强大不在乎,还是真被说中心声。 但孙珊珊果真咬钩了。 她在国外时,就撺掇着父母多多与莫家走动 ,探探风向标。同时,自己也收集了莫凌大量的信息。 后来一回国,孙珊珊便展开了行动,并让父亲在业务上与莫氏挂钩,一切做好铺垫后,两家就有了千丝万缕的关系。 两家联姻,也就顺其自然了。 至于孙珊珊为什么不直接点,而要七拐八绕呢。 她爱惨了自己的羽毛,自尊心,她怎么可能会让家人堂而皇之地上门求联姻呢,那不等于召告天下,自己主动吗。 陈甯太了解孙珊珊了。她就是一只孔雀,从前面看美丽无比,让人惊羡不已。从后面看丑陋不堪,不忍直视。 …… 日子又这么平静了两日,陈甯和杜欣梅一起相约去福利院陪孩子玩玩。 天空瓦蓝瓦蓝的,草地绿油绿油的。 杜欣梅穿着一袭碎花长裙,扎着两根笔直的长辫子。而陈甯则穿着五颜六色,色彩艳丽的套装,嘴里粘了两颗大龅牙,脸上贴着厚厚的毛发,头上扎着大兔子耳朵。 两人站一块,活脱脱的天使与野兽。 杜欣梅两手卷着发尾,眨巴眨巴睫毛:“嗨,野兽,天使愿意用一生度化你。” “可怜的天使啊,你隐藏着一颗黑咕隆咚的心,意欲何为?” 陈甯来了一个华丽的转身,潇洒的拔出剑指向天使的肩膀。 “你以为当着小精灵们的面这样诬陷天使,你就能逃离上天的惩罚了吗?看我……哦,我肚子好疼,你这个恶魔竟然在空气中撒了毒气……不行不行我实在憋不住了。” 杜欣梅捂着肚子冲向厕所,坐在垫子上的孩子们一阵大笑。 陈甯撇撇嘴,这家伙老是不按常理出牌,关键时候掉链子,这让我怎么演下去。 “亲爱的小精灵们,你们闭上眼睛。” 陈甯转过身去把脸上的胡须拔掉,并且揭下两颗龅牙。把两个马尾搁到胸前。 “魔法变变变!小精灵们可以睁开眼睛了。” “哇……甯姐姐,是不是天使与魔鬼合二为一了?”一个没有手掌的小男孩问道。 “对啊,天使用魔法收服了魔鬼野兽。正义永远是胜利方。”陈甯胡诌的本事越来越大了。 小孩子们欢呼的跑过来把陈甯团团围住,有的要她背,有的跑到她怀里,有的挽着她的手。 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怯生生的站在人群外,抱着一个脏兮兮的洋娃娃低着头。 “西西,过来,让姐姐抱抱。”陈甯伸出手微笑的鼓励着孩子。 西西畏手畏脚的走过来,陈甯把她抱起来,小女孩把头埋进陈甯怀里:“我……能……叫你……妈妈……吗?” 陈甯愣了愣,然后眼泪开始在眼眶里打转:“当然,以后我就是妈妈,谁也不可以欺负你们。” “哦,妈妈,妈妈……”孩子们欢呼起来。 一会,一只“大熊猫”笨笨的走了过来,孩子们一拥而上:“大熊猫,好可爱的大熊猫!” 陈甯看着前面高大威武的“大熊猫”,有些意外,怎么志愿者都挑同一天来福利院了? 大熊猫和陈甯陪孩子玩了一会后,就到了午饭时间,孩子们散去。 “那储藏室里的全进口奶粉,以及牛奶,衣服是你带来的?你是第一次来吧,以后衣服可以换成大米。” 现在的福利院并不缺少玩具和衣服,他们缺少的是关爱。福利院的工作人员相对被丢弃的孩子来说,还是太少了,他们无法面面俱到,也会经常有情绪。来这里当义工的人尽量不要增加他们的工作量,帮倒忙。 “大熊猫”把“头”摘下来,陈甯睁大了眼睛,转身要走,两个身穿衣服的保镖把她拦住了,不等她反应过来就把她架到房车上。 莫凌随后也跟了上去。 “说吧,啥事?”陈甯郁闷的看着外面。 “到民政局登记。” 莫凌看着女子白净透亮的皮肤,诱人的樱桃小嘴,以及那狡黠的眼睛,有些许恍惚。 “神经病!”陈甯很不屑的撇了一眼他。 “你没有选择。” 莫凌把一个文件袋扔给她。 当陈甯打开文件浏览时,脸刷的变白了,她抑制着情绪把文件看完,到最后她脑袋已嗡嗡作响,一片空白。 过了许久,盘踞在内心深处的仇恨一点一点席卷全身,终究逃脱不掉命运的碾压。 这是个魔咒: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过了许久,她才缓过神来,无力的开口:“登记可以,但我不是你们随意收割的韭菜,也有条件。” “说!”莫凌深邃的眼神静如死水, 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平板电脑。 “……”陈甯看着那惊为天人的容颜,心里咯噔一下,思绪就像刚梳理好的长发,被突兀的一阵风全吹乱了。 第四十四章 啥时候离婚 “嗯……?”莫凌锐利的眸子暗沉地盯着陈甯,充满了蛊惑。 “什么时候离婚?”陈甯拿起桌子上玻璃杯,一圈一圈地摇晃着里头的白开水。 “待定。”听到离婚二字,莫凌眼里闪过一道暗芒,脸一下变得严肃阴郁。 陈甯抬眸冷冷地看了一眼对面的男人,他就如深水潜伏的鳄鱼,时而留一池平静让蜻蜓点水,时而冲出水面撕咬猎物。 “有没有婚前协议?” “结婚,是情之所至。要那玩意干嘛!” 丰神俊朗的某人妖邪地倚靠在椅子上,慵懒至极。 去你的情之所至,是情势所逼吧。 “太欺负人了,得给我考虑。” “你确定你哥的命可以等。”莫凌伸出干净修长的手指,在自己眼前翻过来翻过去,像是自我欣赏。 “……” “你要知道那些都是玩命之徒,眨眼间便可以要了你哥鲜活的性命。” 说话间,莫凌深深的眼窝动了动,黑眸最后聚焦在食指骨节处的一个刀疤上,暗流涌动。 “我没拿身份证和户口本。”陈甯讪讪的说。 “你走就是了。” …… 两人很快到了明证局,奇怪的是里面除了工作人员外,空无一人。 看来今天不是黄道吉日。 两人填表照相领证出奇顺利,竟然没人问陈甯的证件。最后莫凌拿着两红本子上了车扬长而去,只留下发愣的陈甯。 陈甯的手机也适时地响了起来,是艾薇妈妈。 “妈……” “甯啊,多亏了你啊,你哥才能逃离那海盗的猎杀。太恐怖了,这群黑人这次不求财只杀人,他们就不怕浪大了翻阴沟吗。” “救出来了?”陈甯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幻听吧。 “昨晚上就救出来,由于你哥昏迷不醒,我跟你阿爸一直照顾着……你不知道?” “啊……知道,知道。你们好好休息,我还有事。” 陈甯挂断了电话,若有所思地瞅着那辆豪车离去的方向。 他给自己的看的文件显示,老哥被国际刑警红色通缉的杀人犯所劫持。陈甯还以为莫凌在其中也参与了一脚,以此威胁自己。 到底怎么回事?总感觉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第二天,有新闻报道就发了莫凌与陈甯在福利院陪孩子玩的照片。而且还有人“挖到”了陈甯是莫凌隐婚妻子的身份。 紧接着陈甯曾经去南非做义工,去中东地区做自愿者的大量照片也出现在了网上。 照片中,有陈甯抱着身患艾滋病的男孩泪眼汪汪的,还有陈甯穿越烽火线抢救难民的镜头。 那个衣着朴素,不惧生死的女子让新闻前的读者们自叹不如,心生敬畏。 纵使门不当户不对,吃瓜群众也啧啧称赞。连带的,莫凌的形象也变得神圣起来。 陈甯完美的公益形象,很好的挽救了莫凌在普罗大众心中飘忽不定的形象。人们不禁感慨,这人性泯灭的资本家终于还是被这人间的圣洁女子感化了。 不要金,不要银,只为求的人间一份情。报道不断的使这“隐婚”膨胀起来,让它的光芒照射到生活的每个角角落落。 好在,陈甯的脸都被打了马赛克,所以她的正常生活并没有受到多大波及。 但莫氏集团的股票却噌噌的往上涨,各大商场超市都人满为患,人们用这种方式来表达对这份婚姻的支持。 是啊,有什么比“资本家放弃利益,追求真爱”来得激励人心呢。 而且王子与灰姑娘最后走在一起,本就是大众喜闻乐见的爱情故事。 但只有当事人知道,陈甯若即若离,有意无意地将掠过内心的东西过滤掉。而莫凌更是让人捉摸不透。他俩之间就是一场大型的拉锯战。 曾经陈甯也会幻想,自己也能嫁给爱情,嫁给高山流水般的灵魂伴侣,能与之静坐庭前,赏花落,笑谈浮生流年,等老了能一起坐看云卷云舒、潮起潮落。 却不料事事愚弄,不遂人愿。 中国有句老话,福兮祸之所依,祸兮福之所伏。 但陈甯觉得用不到自己身上。 抛去复仇这一层面,看惯了声色犬马的莫凌,满足了许多满脑子爱情彩色泡泡的少女幻想:帅气多金霸道。 但他被上帝偏爱的有恃无恐,惊为天人的容颜,另人咋舌的智商,富贵权势与生俱来。所以他是天神,却不适合将这浮躁浮华浮光安放到琐碎的婚姻里…… 陈甯心口发闷,仿佛那里又一口粘糊的痰,咽不下去,吐不出来。她踩着棕色的卡丁靴,把一手插进牛仔背带裤里,一手拎着一个精致小包。一边沉思着漫步于小区后花园杉树下。 有些事情好像进了死胡同,有些则寻不着一丝明朗。但她的感情真的就如那烂了小口子的水果后,以惊人的速度溃烂下去。 只是陈甯有自己的倔强,有自己灵魂的坚韧。 咬牙捱过去吧,就如同一只小白兔为了目标独自一人进去森林,遇到大灰狼一样,危险在所难免…… 陈甯陷入了思维迷宫中,不曾注意到一个跟她差不多的人,戴着有大帽檐的帽子、口罩迎面而来,待陈甯发现不对劲时,那人已经拿着一个玻璃瓶向她的脸泼来,陈甯眼疾手快的把身子侧到一边,并用把手中的小袋子挡住脸。 地上撒了些油状无色无味的液体,那人见没撒到陈甯脸上,咬牙切齿道:“去死吧!” 第四十五章 下次,你就没那么幸运了 她抽出一把发光发亮锋利的匕首对着陈甯刺过去,说时迟那时快,一个身影飞快挡在了陈甯面前,当刀刚刺进皮肉时,男子扬起脚使劲一踹,神秘人失去平衡跌倒在地,又连忙爬了起来慌忙逃窜。 谢兵捂着有些鲜血流出的胸口,疼痛难忍的瘫坐地上:“完了完了,要死了……” 陈甯蹲下身子从身边扯了把野生的小飞蓬,又从地上捡了个较大的鹅软石,把小飞蓬捣碎后在一片大叶子上。然后伸手去给谢兵解扣子。 “干嘛?我还是清白之身呢。”谢兵一幅誓死捍卫贞洁的烈男子。 “不想流血过多而死就给我闭嘴。” 陈甯毫不温柔地把他环在胸前的手臂拍点,将扣子解开,敞开衣服。此时的鲜血还在往外流,但因为刀刺入得不深,并没危及生命。 那冰冷的手指触摸到黝黑的皮肤时,谢兵心中掠过异样,脸也有些发烫,他迅速地撇过脸不去看那认真的姣容。 “你是妲己还是褒姒?”谢兵很无厘头地来了一句,心里悱恻,要不怎么把残暴的老大收了呢。 “你平时说话不遭人恨是不是浑身就不舒服。”这球脑子有病吧。 陈甯将短款薄外套脱下来,围在细腰左侧打了个蝴蝶结,又把背带裤上的两条带子解下来,然后将野草敷上伤口后,用一根带子穿过他后背绑住。 谢兵一直用自己的意念控制自己的情绪,那女子指尖冰凉的触感,那沁人心脾的清香,还有那水灵灵的大眼睛和白嫩的皮肤,无不让人…… 唉,老大你真会挑女人。 “谢了,对了,刚才那人是谁?”谢兵不敢有非分之想,摇了摇头后很认真的问道。 “应该是你家老大的未婚妻孙珊珊。” 因爱生恨?还是…… “哦……地上的液体是浓硫酸吧,真是最毒妇人心啊。” “……”陈甯抿了抿嘴唇,最后啥也没说。 这时的谢兵两腿盘着坐在地上,他掏出手机,将嘴里的话过滤几次后才深呼一口气。 “喂,老大,大嫂被人泼硫酸了。” 陈甯被那个“大嫂”惊掉了下巴,在风中凌乱,这都什么属下啊。 “什么……” 正在签文件的莫凌蹭地站起来,扔下笔就往外疾走。 “现在在哪里?医院吗?泼哪了?严重吗?”莫凌男子嗡嗡作响,心慌得一塌糊涂。 “没泼到任何地方,大嫂聪明伶俐、手脚灵活躲开了。”谢兵很是得意,呵呵,看把你急的。 莫凌顿住脚,心里的悬着的大石头顿时落下。 “你……今年奖金没了,假期旅游也取消。” “老大……可我帮大嫂挡了一刀,现在快要死了……呜呜呜……” 陈甯看着谢兵般孩子邀功的滑稽样,哭笑不得。 其实,即使不是你我也可以躲开的。 “气绝了,气绝了把手机给小妖女。”还要死呢,当他二百五啊。 谢兵撇撇嘴,将手机递给陈甯,陈甯知道自己躲不了,便伸手接了过来。 “是谁?”莫凌俊奕的脸上满是寒霜。 “声音像是你电视机上的未婚妻,不过捂得比较严实,不敢确定。” “好,知道了,你回去收拾东西跟着谢兵来我家,哦……不,你现在直接跟他来我家,东西不要了,或者下次我跟你一起去收拾。”莫凌不放心,那里太不安全,她多待一秒都不行。 “不去,谢兵受伤了要去医院,而且我也不想去你那。”陈甯嘟着嘴。 “这是命令,你以为谢兵为什么会出现在你所在的小区。” …… 莫凌挂了电话后,又召来了秦凯。 “火急火燎的让我来有急事?”秦凯推开门一脸无奈,他也要有花前月下的时光好吧。 “派人跟着孙珊珊,必须让她在陈甯活动范围一千米以外。并且往死里查她,然后将她最在意的东西在她面前撕裂,将她骄傲的皮囊一层层活剥下来,让她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莫凌阴寒至毒的眸子里迸射出冲天的火焰,全身笼罩着惊人胆战心惊的肃杀。 秦凯打了个哆嗦,不敢看他的眸子,深怕一不小心就掉进万劫不复的极寒深渊里。他收起刚刚不耐的面容,卑躬屈漆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 而此刻的孙珊珊呢,她正和一个男人翻云覆雨。在男人看得见的地方,她妩媚天成,柔弱如水。在男人看不见时,她面庞扭曲狰狞,咬牙切齿。 好你个陈甯,这次让你侥幸逃脱了,下次你就没这么幸运了。 都是因为你,因为你我失去了莫凌,因为你,莫凌才会着手对付孙氏,你才是一切痛苦的源头。 才短短的几天,孙氏的生意消失的消失,亏本的亏本,查封的查封,被收购的收购。爸妈现在用一些小买卖维持生计,苟延残喘。 而她也成了丧家犬,平时围着她捧着她的男人女人们,就像躲瘟疫一样避着她,这让她情何以堪。 所以她要毁灭陈甯,让她毁容,痛不欲生。只有这样她才能重新夺回属于她的一切。 是的,属于她的谁也夺不走。 可孙珊珊没想到的是,还没等她回过神来,网络上就流传了她跟各国男人滚床单的照片,赤裸裸,白嫩嫩的照片,以及她用钱买通国际名校招生办老师,并行苟且之事的过程一一被爆了出来。 宛如晴天霹雳,劈得孙珊珊头昏脑胀,头痛欲裂。她就如光鲜亮丽的站在大众面前,突然衣服被强行一件一件扒光,然后被人轮奸一样,尊严如被一辆辆大卡车来回碾压,渗进泥土里、碎在尘埃里。 第四十六章 从魔掌里逃出来 她的腿不知道是因为纵欲过度,还是被突如其来的厄运冲击的,软软棉棉的站立不起来。 手机铃声响了又响,不是媒体要采访她,就是一些猥琐流油的下三滥打性骚扰电话恶心她,那一道道催命符通过电流刺进她高高在上的骄傲,让她无处可逃…… 陈甯是被莫凌派来的几个大汉“请”回了“家”的。 对,莫凌跟她说那是他们以后的家,这个家地理位置不错,离她的店还是挺近的,环境也不错,有假山有花花草草和绿树成荫。而且,诺大的一个小区里,零零散散的就几家人。就是相对于他的私人别墅而言,房子有点小。 瓦房,三室一厅。客厅的米白色三人沙发恬静沉稳,百看不厌;搭上千鸟格的单人沙发,极具艺术立体美感,整体感觉舒适,古朴自然。沙发背景墙定制了3d壁纸,在视觉上增加了空间的立体感。还有那不规则的花瓶上的散发着淡淡花香的插画,美不胜收。 还有一个柔和的书房,充满暖意与恬静的卧室,以及一个小巧精致的厨房,简约时尚却也不乏温馨舒适。 整体通风采光也是完美、无可挑剔。而且还有一个美轮美奂的小院子,有盆栽绿植、秋千、石凳石桌 总之,就是陈甯喜欢的样子。就像梦里的那样。 只可惜,门口蹲着虎视眈眈的狼犬拉米,只要陈甯向外走,它就摇着尾巴站起来神采奕奕地盯着陈甯…… 陈甯真是哭笑不得。 好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陈甯只得见招拆招。 该是参与进他的生活工作当中去,慢慢渗透进他的内心了。 不要再患得患失,要用生命去演戏,把灵魂渗透到角色里…… 决定后的陈甯就像背着几十公斤的东西的登山者突然卸下一样,轻松自在。她认真地编辑了一条信息给莫凌打了过去,然后吐着舌头对着拉米做了个鬼脸,转身迤迤然走进书房。 这时,她的手机出现了视频聊天提醒,她着手一看,是艾薇妈妈家的哥哥,她惊喜万分。 “哥。” 陈甯欢喜着,在医院住院部的草坪上,老哥穿着病服,披了件风衣坐在长椅上,气色不错。 “嗯。”陈旭嘴唇微微上扬,露出了浅笑。 他是一个不善言语,行动至上的人。 “哥,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卷进事件中?” “这件事是有点蹊跷,我莫名其妙收到你嫂子的信息,让我去'齐天'大厦那边。我打电话过去没人接听,才驱车糊里糊涂过去了。到了指定地点,却不见你嫂子的踪影,却突然来了一群带着黑色头罩的恐怖分子,他们持着枪将我们赶到大厦一楼。事后你嫂子说,并没发过这样的信息给我。” “不是海盗?也不是通缉犯?而是恐怖分子?” 陈甯心里掠过强烈的恐惧,明显,老哥是被人设局进入恐怖分子的犯罪现场的。 是谁,莫凌?还是另有其人? “不是,他们是欧美最疯狂最残暴的恐怖分子。将人质都一一折磨了。后来不知什么人来跟他们谈判,是亚洲人,但英语很地道。谈判技巧也很专业。之后我们又被赶到了外面。正当他们要实行第二轮人肉折磨时,他们突然就被狙击了。另一群伸手极快的人将我们救出来,送到美国警察那里。他们一拨人又迅速消失。” 陈旭很简略地说了情况,但趋利避害,陈甯想深究,却又怕他身体扛不过来。只好作罢。 或许可以找个机会直接问莫凌。 正在开会的莫凌听到声音,用食指轻轻点了一下,只见上面显示:不知道你结这个婚有几分真心,但既然咱两组队生活了,那我就希望这个一加一能大于二。 没有谄媚没有拍须溜马,更没有一丝一毫的敷衍。 短短几句话,就像冬日里的一道暖阳照射着他坚硬冰冻的心,忽的就柔软温暖了。 莫凌不自觉地粲然一笑,正在做工作汇报投影ppt的员工不小心扑捉到那颠倒众生的一笑,霎时呆住了。 “咳咳……继续!”莫凌敛起笑容,敲了敲桌子,示意不要停下来。 在场的人员感受到了百年不遇的和煦春风,便不再屏住呼吸,脸上收紧的肌肉也舒张开来。 会结束后,莫凌前脚刚进自己的办公室,秦凯便紧随其后。 “那条手链我给你买过来了,但是手链出处还是没找到。它就是那孩子的外婆去菜场时,经过一个小古董店买的,不值几个钱。而那古董店的老板说,是他孩子在一个垃圾堆里不小心捡到的……” 什么破玩意,转了一大圈就这么个结果,这么折腾劳资。 “嗯……”莫凌精雕玉琢的脸上出现了一片灰暗,他低眸睨着那串手链,忽然想到什么,抓起塞进裤袋里就急冲冲往外疾走…… 莫凌极速驾驶着车回到属于他们的新家,他把车子驶进小区的的车库里,熄火拿钥匙解开安全带开门下车,一系动作行如流水,但举手投足间却媚惑性感。 他那俊奕的脸依然平静地绷着,只是大跨步时他健麦色的脖子间的喉结动了又动。 女子性感柔软的腰肢,嫩白的肌肤在脑海里盘旋。硕长有力的长腿随着内心深处横溢奔放的情感前后摆动着,带着不可抗拒的热火。 他来到了院子前,无视对他摇尾讨喜的拉米,直径经过院子,目标明确毫无耽搁。 可是,客厅空无一人,厨房卧室也是静悄悄。待他推开虚掩的书房门时,却见她怀里抱着一本《欧美旅游大全》,裸着洁白无瑕的小脚,祥和地靠着窗前的藤椅上睡觉。 第四十七章 我不吃半生不熟鸡蛋 金灿灿的阳光透过纱网铺在她的身子上,像渡了彩色烟熏般,星星点点跳动着。 岁月静好。 莫凌蹑手蹑脚的走过去,鬼使神差地俯下身吻了她带着些许发丝的额头。 沉睡中的陈甯好像梦到了王子驾着七彩神云,来到她的面前,深情款款的吻了吻她额头,她蝴蝶翅膀般细密黑长的睫毛,颤了颤。 莫凌脸上的肌肉抽了抽,傲娇如曜石般的眸子瞬间染上了火光,听到沉睡中的女子不经意发出的声音,黑眸又沉了沉。 喉结滚了又滚,他口渴极了,浑身滚烫,就像在沙漠中行走了好几天,又如在太上老君的炼炉里焖烤了好几天,浑身滚烫。 而陈甯就是突然出现的清泉,他需要即刻咕噜咕噜地灌水并跳入水中浸泡。 莫凌来不及把她抱进卧室,就俯身下去…… 陈甯一个激灵睁开了朦胧的双眼。 “你……回来了?”陈甯暗哑着声音。 陈甯说出的话就如清泉流过心头,扯动着莫凌的每根神经。他眯了眯眼眸…… 反抗不了的陈甯脑子里千回百转后,化被动为主动,莫凌将她抱起来。 这是第一次,第一次小妖女这么主动,莫凌双眼眯起,停下原本要去卧室的双腿。 …… 原来一向风轻云淡的小妖女还有这一面,像猎豹般。看来她身体里还藏着巨大的潜力等着他开发。 这是莫凌完事后脑子里迸出的想法。 而此刻,陈甯快乐与痛苦相互对渗着…… 陈甯有些恍惚,可她忽略了内心的满足,如果无爱,那性后该是无限放大的空虚才是。 在卧室高级灰的大床上,陈甯窝在那炽热的胸膛里沉沉的睡着了。 他有些无奈,看得着摸得着吃的着却又万般不舍。小妖女体力太差了,如果再继续,恐怕…… 得想想怎么帮她提高战斗力才是。生活如此美好,该是多多运动,才不负光阴…… 夜里三更,陈甯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她抬了抬沉重的眼皮,正准备接电话时,莫凌一脚将床尾的手机踢了下去。 “睡觉!”莫凌紧蹙着浓眉,口气不容置喙。 “半夜打过来,可能有什么要紧的事。” 奋力挣脱开他的手臂后,陈甯赤着脚下地要去捡手机。随着一阵凉风涌进窝里,莫凌感受着怀里的空落落,他瞅着那离开被窝下床的小脚,心神一凛,霍地坐起来,一个翻身来到陈甯旁边把她捞回怀里:“不准动!否则后果自负。”然后用手轻轻摩挲她冰冷白嫩的小脚。 陈甯感受着那温暖的大掌传递过来的温度,坚硬的心就如那遇水的胶囊不自觉中软了下来。 她似乎感受到了命运女神又开始纺线了,而这一次,她们把自己和莫凌的生命之线拉扯在了一起。 这让她心里开始发慌,她想降下随风升高的风筝,生怕它抵制不住诱惑越飘越远、越飞越高,脱离了自己的掌控,但却有些不舍地踌躇着,心里带着些许侥幸心理。 待阳光射进暗淡的房间,陈甯睁开惺忪的双眼,她淡淡地瞥了一眼旁边平铺着的被子,顶着头痛欲裂的脑袋,撑着酸痛的双腿下了床,刚想往前走两步,就被莫凌一个箭步赶了过来打横抱起放在床上,然后弯腰给她穿上毛绒拖鞋,才将她抱到客厅的餐桌前,一脸期待的看着她说:“尝尝。” “你,做的?”陈甯有些不可置信,好像那会他连菜都不会洗。 “嗯……” 莫凌就像一个刚做好作业拿给家乡检查的孩子,战战兢兢,又殷切期盼着。欧阳铭说现在的男人上的了天堂下得了厨房才讨女人的欢心,抓住心的从抓住胃开始,这不,他专门请来了营养师,大厨给自己授课。这份简单的早餐他可是花了不少功夫做的。 看着桌上冒着热气的豆浆、半生半熟的煎鸡蛋、全麦面包和奶油,还有莫凌穿着家居服假装镇定自若从容裕如的模样,陈甯悻悻地说:“我还没刷牙。” “……”莫凌敛下眉宇,淡淡地说了一句:“我去上班了。” 然后转身,眼里闪过受伤的神情,他走进卧室换衣服,待他板着脸走出来时,却见一扫而空的早餐,而那个饱足的女子很不文雅的打了个饱嗝:“真不错,肚子撑爆了。”接着擦了擦嘴角,揉了揉肚子。 莫凌心里的阴霾一下消散,万丈光芒照射进来,一下敞亮了。眉梢微微上扬,迈着轻快的步伐离开了客厅。 直到车子的声音远去,陈甯才跑进卫生间扣着喉咙嗷嗷地吐着,她可从不吃不熟的鸡蛋,太腥了。 陈甯撇了撇嘴。 待陈甯弄完了,才想起昨晚的电话,原来被某人关机了,她刚开机,铃声又响了,陈甯一滑过去,便听到某疯婆子怒吼:“姓陈的,你鸡贼的掉厕所了还是闭关修炼了,害我打了一个晚上的电话,”然后呜呜咽咽地哀嚎着:“小甯甯啊,姐不活了,姐没脸活了……” 陈甯对着镜子梳头发,一下、两下、三下…听着杜欣梅的话她哑然失笑,还能骂人还能哭嚎证明没事,真活不了证明心累了死了灰不溜秋了,瞧着瞧着,陈甯的梳子停在了发尾上一动不动,她呆呆的,思绪好像被什么东西牵出去溜达了,耳边传来那哭哭啼啼的声音化作一缕清风,穿过耳道消失在某股气流里。 “喂,你在不在听我说话!”杜欣梅嘎然停止哭泣捏着嗓门呛了过去。什么闺蜜啊,自己心都哭碎了竟然神游太虚。 “啊哈,你在哪,姐把你从苦海里捞出来。”陈甯嗤笑起来。 第四十八章 瘦竹竿和黑球 “除了你狗窝,还能去哪。限你十分钟出现在我眼前……” “你还是赶紧睡觉啊。”十分钟?躺下作个白日梦来得现实点。不知道现在是上班高峰期吗。 等陈甯风风火火赶到家里时,悉悉索索的啜泣声进入耳朵,而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团团满地的纸巾,还有那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小酸梅蓬头垢面地屈起腿,一手抱着双膝,一手将纸巾塞进鼻孔里。 是出现幻觉了吗,还是走错房间了,这是她苦心经营了多少年的窝啊,才一个晚上就变成了垃圾场。 陈甯一百遍呜呼哀哉。 面对这样的一个闺蜜,陈甯只得降下旗帜,缴械投降。佛主啊,魔宗啊,收了这祸害吧。 不过对于一向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疯婆子怎么来这一出,她有无魇的好奇心。 “哎呀嘞,谁那么大本事,惹咱家的小酸梅哭成了熊猫。”陈甯一边抽出纸巾递过去,一边啧啧地感叹着,还时不时翻着幽怨的眼睛。 杜欣梅见到陈甯,一把把她抱在怀里,将头靠在她肩上,然后拽过她的袖子往鼻子上抹。 “还不是那个瘦竹竿,他,他……呜……”杜欣梅说着说着又开始哽咽起来。 在他俩一起读小学时,瘦竹竿,是杜欣梅那时给瘦瘦的欧阳铭起的外号,而那时的杜欣梅就是一个十足的胖蹲,又黑又胖。 欧阳铭很不客气地给她起了个很贴切的外号,黑球。还特别爱欺负她,比如当她说要减肥绝食时,他就买一袋干果糖果饮料在她面前,张嘴耀武扬威地吃着,馋的杜欣梅一直咽口水。或者没事了在她书包里放只蟑螂壁虎啥的,而杜欣梅每次都是气嘟嘟地追着他跑,可她哪跑得过瘦高的欧阳铭啊,所以到最后只得气喘吁吁的在原地爆炸。 而欧阳铭为此还得寸进尺,踢了个足球过来高喊着,黑球,抱着你白球姐妹过来追我啊。杜欣梅憋屈着原地旋转三圈,晕了过去。 小学毕业后杜欣梅就跟着父母去了美国,都说女大十八变,杜欣梅是越长越漂亮越长越白,但她习惯了不走寻常路,硬是把一个白富美折腾成一个女神经,不是狮子头加厚黑框镜,就是锅盖头加个大龅牙,再配上大红大绿大花土得掉渣的衣服。用她的话说是放飞自我,而陈甯是觉得她是在受孽的道路上越走越远,无回天乏术了。 后来陈甯在她一次喝醉酒时才得知,从她回国后在一次酒吧里见了欧阳铭后,才明白自己心里一直念着,那个早早与她定了娃娃亲的瘦竹竿欧阳铭,从此梦魂里就一直绕着这个男子,越陷越深。 可惜,瘦竹竿欧阳铭长大后一直跟他父母要求退了这门亲,杜欣梅私底下没少为此掉泪珠,不过还好双方父母都没答应。 “他,他,瘦竹竿是谁啊?”陈甯笑魇如花地揶揄道,手上的纸巾不忘帮她擦脸上未干的泪痕。 “还有谁,不就是那个小时候老欺负我的欧阳铭。”杜欣梅抬眸,与陈甯戏谑目光对上,才明白什么叫“意味深长”。 “那他怎么你了?” 被陈甯这么一问,杜欣梅哭的更伤心了,兮兮嘘嘘中才道出了原尾。 昨天晚上杜欣梅跟友人打棒球分开后,一个人在马路上瞎逛,却不经意间看见欧阳铭进了一间酒吧。 杜欣梅鬼使神差般跟了进去。进去后见到欧阳铭跟几个圈里出了名的富二代,在卡座里喝酒猜拳,很快他的几个狐朋狗友便醉醺醺的跑到舞池里搭讪妹仔,还有两个甚至化作“捡骨师”跑到门口喊着要去捡“捡尸”。 杜欣梅嘴角一撇,呵呵…… 有些男人有特殊的爱好,来夜店不为蹦迪不为唱k不为泡妞,就为守着里里外外看能不能捡个“全尸”或者“半尸”,如果是后者会更刺激些,因为还有生理反应,更配合,更刺激,不至于像前者一样呕吐不止,吐的一身“血浆”,或者像只死猪。如果运气好的,还可以捡到学生妹或者清纯少女,那可是人间美味。 当然为了能满足肾上腺激素作用下的兽欲,有些人是不愿意守株待兔的,他们更喜欢自己创造机会,在不经意将“捡尸”神器,烈酒胶囊放入你的饮料中,或者将浓缩的洋酒变身为零食蛊惑你食入。一旦进入你胃里,你就等着变成待宰的羔羊吧。万一碰到的是有反社会心理的人渣,那人生就坠入地狱,彻底毁了,艾滋病、梅毒…… 杜欣梅虽然家世很好,但她这人从不拘泥于传统,经常与三教九流的人打交道,所以她很清楚人性黑暗处的残酷。 只是她有些不理解,为什么这种皮囊好,钱又多的人,勾勾手指都有一群莺莺燕燕飞来,为何选择这种方式发泄兽性,或许撕咬猎物的感觉于他们而言是妙不可言的吧。 就像大多数男人都喜欢来酒吧舞池里蹦迪,荡漾在妙不可言的肉林里。 而欧阳铭呢,去了厕所一趟后,转战酒吧吧台,他刚颓然的坐下,便上来一个顶着大波浪长发,前凸后翘的女子上来用嗲嗲的声音撩道:“这不是欧阳家的少爷吗,怎么一个人呢?” 欧阳铭眼睛倏然变暗,喉结蠕动了几下,眼珠子从上至下扫了一圈这个穿得如此省料的衣服,痞笑道:“这不是有你吗。” 在酒吧,如果一个女子愿意与你同饮,那些用下身思考的雄性就会蛮横的认为你已同意与他上床,如果女子主动勾搭,那就说明这女子有些急不可耐。 第四十九章 你,真彪悍 杜欣梅看着他们俯首帖耳的亲密模样,心里的嫉妒像摇晃后的啤酒打开后出来的白泡,蹭蹭蹭往上挤。 “讨厌!”女子搂着欧阳铭的脖子,眼神迷离,不待欧阳铭入戏,她早已情不自禁地往他身上蹭了蹭。 可惜,欧阳铭酒精上来,扯过她的领子将里面当马桶直接将呕吐,女子尖叫一声,挣扎要走,谁知欧阳铭早她一步跑去洗手间,女子看着那狼狈的身影,眼里一闪而过的嫌弃。扭着屁股离开了。 杜欣梅躲在酒吧的一隅,等了好久都没发现欧阳铭从厕所出来,便顶着隐隐作痛的脑袋跑进男厕所,只见欧阳铭像只被铐熟的龙虾,蜷缩着身子躺在呕吐物上,嘴里还喃喃自语,完全失了往日的风采。 杜欣梅有些怀疑眼前的人是不是那个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美男子,看来不管是男神还是屌丝,喝醉以后跟躺在路边的醉鬼流浪汉毫无区别,都是失去了壳的寄居蟹。 杜欣梅更怀疑的是自己的眼光,得了青光眼模糊了视线?看上这玩意。 但不管演内心戏的小人如何激战,杜欣梅还是没法将这个大活人扔在厕所里。 她使出当年吸奶的力气将欧阳铭滚到没有呕吐物的一边,像一只屎壳郎滚一坨臭屎似的。而欧阳铭倒也配合,弓着身翻了了身后,两眼程亮地看着一头狮毛的女子,这是小仙女吗?那眼睛怎么如同天上闪亮的星星,亮得人有些恍惚。 杜欣梅将手叉于腰间,脑子一个激灵,连忙拿出手机咔嚓咔嚓给他来了个聚光加特镜。然后才把那昂贵的风衣外套脱下来扔在一边,在她正俯身扒衣服时,刚好走进两个一脸猥琐的男人,撞见一个顶着狮子毛披着彩虹衣的神女子,和一个醉成烂泥的男子,那姿势暧昧得让人浮想联翩。 “哎呀妈呀,太会玩了,你们继续继续。”一人搭着另一个人的肩一脸诡笑两眼混沌地说着。 “别啊,要不咱们坐下来观礼膜拜一下。”另一个满脸油光的皮肤挤成一团,像极了带着黄油块的鸡肉,一脸淫笑。 “是啊,拿个手机录下来,这点击率肯定过百万呢,咱们的账号又可以涨粉了。”另一个拿出手机准备录像。 可不,从后面看,不正好让人误会。 “滚,再打扰姑奶奶办正事,割了你们小弟作烤香肠。”杜欣梅呼出的气体冷飕飕的,眼光毒辣讽刺。 别说,虽说她平时没个正形,但也没少管理一群妖猴,要气势时绝对的恢宏。 两个男人被震慑住了,赶紧逃得远远的。常年混迹酒吧的他们很清楚,看人不看穿着打扮,要看气势,这是他们用血的教训换来的一课。 有些东西是没法装出来的。这女人一看就不是好惹的水芙蓉。 杜欣梅无暇顾及别人脑补些什么,待衣服脱去后,她用小手狠狠地打了欧阳修结实的屁股:“瘦竹竿,你妈妈拿着针来追你了。” 小时候欧阳铭有一次连续几天高烧不退,到处看病也看不好,他妈妈就带他去求仙问道,老道人拿着写有他生辰八字的符纸,咕咕噜噜说些啥后便点燃撒向天空,然后告诉他妈妈回去后用水煮鸡蛋,加点香燃蜡的灰包一起,揉他的额头背部脚心手心,然后用银针扎这几个部位,再将他衣服全脱光给他晾着,说是这样就可以去邪了。 欧阳妈妈照做了,烧也退了,但欧阳铭从此就怕了针。一次听他妈妈来家时闲话家常,说到此事,杜欣梅给记下了。 半醉半醒的欧阳铭一听这话,一骨碌爬了起来,由于用力过猛,头脑发胀眼睛昏花,赶紧扶着站一旁的女子。 就这样杜欣梅跌跌撞撞将他带到了酒吧旁边的酒店里,期间欧阳铭没少呕吐,那吐得搜肠倒胃的模样,让杜欣梅的心被刀刮了又刮。 她随意地开了一间标间,把一身酒气的欧阳铭放床上,却因体力不支一个不注意两人都滚到了床上,她挣扎出来要脱身离开时,欧阳铭不知抽了哪门子风,将她压在身下…… 杜欣梅本能的抵抗,但心里又有些期盼,于是那手就有些欲拒还迎,这更激起了欧阳铭内心的躁动,而且女子身上有一股让人着迷的麝香味,让欧阳铭从所未有的亢奋。 半醉半醒,半推半就,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都发生了。 一连好几次,直到欧阳铭沉沉睡去,杜欣梅才跑了出了酒店,深夜褪去了白日的喧嚣,静如空灵。而那带着凉意的夜风像拴了线条般,无故地缠着她的双腿让她寸步难行,寂寞、孤独、难堪…… 各种情绪向四方浮散开来,她把灵魂丢失在空寂的街上。而那清澈的冷月悬在空中,伴着瑟瑟的风低鸣着哀怨的忧愁。 杜欣梅顶着药罐般的心回到陈甯家,想寻得内心的解脱,可…… “你不一直盼着你们能修成正果吗。” 陈甯有时候真弄不明白面前的人,说她保守吗?她什么玩笑都能开,什么黄段子张嘴就来,像身经百战般。 说她开放吗?一直扛着女性的欲望守着那层膜,说是给她未来老公留着。未来老公,不就是欧阳铭吗,虽然现在没结婚,但对象没搞错啊,咋像被人强了去似的。 其实杜欣梅不能释怀的,不过是珍藏的东西在无意中丢了后短时间内无所适从,转不过弯罢了。 就像她的第一次…… 但又不像,杜欣梅给的是心尖的人,而她是给了恨在骨髓里的仇人。 第五十章 偏执的贺哥 “这算修成正果吗,没名没分,还是在他醉得分不清东南西北的情况下,他都不知道我是谁……呜呜呜……这算什么吗……瘦竹竿,我饶不了你。” 而且她一直觉得她俩的婚期遥遥无望,在那里吊着一不小心可能就晾干了。 而她多年的心思就像那扔进没有出口的隧道了,滚啊滚啊,滚不到尽头,却沾了满满的灰,越来越重。 杜欣梅气愤、无望与羞赧对渗着,她将头埋进了双膝间。 “那,要不你们明着再来一次。” 陈甯揶揄道。真不是她落井下石,而是她觉得小酸梅真的有些杞人忧天,欧阳修虽然看起来游戏人间,但他不做就不做,要做就做最好,就像去年他家执手的一个大型项目一样,许多人等着看笑话,可他却用他的智慧、责任与果敢打了让人意想不到的一战。 有些人表面风流,总比伪君子来得强。 “陈甯,我杀了你。”杜欣梅羞愤不已,扑过去就要咬陈甯。 “别别别,”陈甯连忙摆手,“我去给你出气吧,以我的身手,再来个偷袭,三下五除二把他打残了……”陈甯一脸严肃,抡起胳膊撩起大腿一幅大姐我要干架的模样。 “你敢……”杜欣梅话一出,忙不迭的又闭上了,啊,什么人啊,老挖坑不累吗。 不过,如果真弄残了自己还会守着那一份明月吗?杜欣梅使劲摇了摇头,一不小心又被某人带跑偏了。 “其实吧,你清水出芙蓉,他烈火烧神盾,一点也不般配。就如同西红柿和土豆,但是如果他这个土豆愿意为你变成炸土豆条的话,那就是绝配了。要不你将他削成条条扔进大油锅里……” “姓陈的,你见过那么苗条的西红柿吗!今天你的嘴巴欠扁是吧……” 杜欣梅扑了过去,两人滚在一块…… 唉,咋关注点就在这里呢,果然恋爱掉智商,举世公认的真理。 两人痛痛快快地撕扯几下,头发凌乱,又笑啄颜开了,如千万个风铃在歌唱。 杜欣梅卡在喉咙里的异物终是消失了。 “我饿了!”杜欣梅倒趴在沙发上呈大字。 “昨晚精虫没吃饱……” 陈甯说完一溜烟跑进厨房,生怕某人又扑过来。却不料杜欣梅因这句话脑袋里又开始放映少儿不宜的画面。 客厅一阵风平浪静,做菜的人对某女子的心思了然于心,那种即渴望得到又害怕受伤害的矛盾心理时不时折磨着她, 可当早餐做好时,杜欣梅在沙发上已发出呼呼的声音,陈甯有些无奈的摇摇头,她从柜子里取出一床小毯子盖在她身上,然后背着个双肩包准备开车去市场买点菜。 小区的地下停车库光线有些暗,听说是灯光坏了不少,合作的两家物业推卸责任,再者这边车库的都是留给那些像她这样经济比较拮据的户主,那些有身份有地位的呢,不是自带大型车库,就是住在临近的别墅群里,所以物业对这地下车库也没有那股热情劲。 在被遗忘的角角落落里还有些垃圾,加上很干燥,空气里还夹杂着一些陈腐的味道,有些呛人,像是很久没有人来过一样,没有一丝人气。而车库里零零碎碎,横七竖八的停着些十几万到几十万价位不等的车子,很多看上去都像是被主子遗弃在这里,车表面覆满灰尘。 陈甯紧皱着眉头,屏住呼吸,可最终还是扛不住吸了几口这腐臭的空气,顿时喉咙里如干吃水煮鸡蛋的蛋黄,干燥呛人难咽。 她狠狠的咳嗽几下,强忍着这破败不堪的折磨,像只甲壳虫在尘土里费劲的爬行。 唉,多久不开她白色的桑塔纳了,应该也快废弃了吧。只是要搬走了,真还有些舍不得这旧车,陪了自己那么多年,被自己也搁置了段日子,如果不是要离开这里,或许也不会寻思着来用用它。 莫凌说了,车子他会重新给她配置,旧的的扔了吧。 只是,旧的能扔吗? 陈甯刚按下按钮上了驾驶座,一个人影就快速窜了上来。陈甯身子条件反射般地紧缩了一下,看着对方全副武装只剩印着刀疤的下巴,她深深的呼了口气。 是的,对方一身黑色夹克一顶鸭舌帽,如果不是那象征身份的特征以及那让人窒息的阴暗之气,她真的认不出来此人是贺哥。 好久不见了,他怎么来了? “贺哥,你疯了,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陈甯下意识的压低声音。 “如果我不出现,你是不是忘了自己是谁了?你是不是心虚的害怕见到我。” 贺理阴森森的怼着她,语气里全是指责和压制已久的不满。 “心虚?何来心虚之说?”陈甯不是没感受到他从地狱里带来的晦暗阴霾,她很不喜欢这样的贺哥,但也无可奈何,终究有些无奈。 “你该心知肚明的。是不是躺在温柔乡里睡在银窝金窝里忘了初衷。” 贺理的话很冲,带着强烈的火药味,被太阳晒得黝黑的下巴带着那条如虫干般的伤疤,微微动了动,像僵虫在蠕动。惊人惊悚。 或许贺理所有的不快是因那在暗处爱与恨绻缱生根无处遁逃的燥火,燥火将他变成了不折不扣的偏执狂。 陈甯看着坐在副驾驶座上始终低着头的贺理,心里该是暴怒的,因为战友不但不理解她的煎熬,还满是嘲讽,但她心底却掠过疼惜,他越活越像带着浓郁鬼气的食尸鬼,眸冷骨累。也像那裹着尸衣的亡人一样,僵冷。 第五十一章 狼蛛 “事出有因,计划有变。”陈甯不想多作解释,眼光一片清冷,语气带着凉飕飕的凉意。 按照计划,孙珊珊一家与莫氏一家互撕,那总该两败俱伤,毕竟都是有根基的世家,退一万步讲,不能伤筋骨也能流点血,到时才能实施后面的计划。 可是,孙氏被连根拔起,莫凌不费摧毁之力,即使是现在她也弄不明白他的这股狂风何来。或许他们之前对莫凌的了解只是皮毛,就像那深海里的高峰,露出水面的只是冰山一角,而正真的砥柱在她们无法触及的地方。 “是吗,为什么那个号码关机了,联系不上你!”显然贺理不信她这份托词,他眼神晦暗沧桑,似乎直透陈甯的心灵底蕴,刺破谎言的薄膜。 如果不是联系不上,他会冒着被发现的危险在这破车库里等她? 面对贺理咄咄逼人的口气,陈甯的胸部像被一根刺抵着,越刺越深。那个才华横溢、英俊不凡、温文尔雅的贺理,藏着自己青春里最美好的暗恋的男子,去哪了?被仇恨滋养的灵魂扭曲变形了?还是腐蚀了? “你不是知道那个人的敏感程度,我这种小虾米敢在他眼皮底下玩花样?”陈甯试图掀了下那沉重的眼皮,却发现低眸可见指甲里的白线,异常刺眼。 “哼……”贺理抬起头,露出了刚毅黝黑、线条分明的脸,可当他发觉面前的女子多了一股让人着迷的妩媚,少了少女的清纯时,心里被嘲笑、痛苦、失落等复杂的情绪攫取住。好像有什么捉摸不透抓不紧的东西像流沙一样渐渐流失。 空气倏然沉重起来,两人都屏住呼吸沉默着,彼此都不愿打破那层尴尬。 所有的一切都变了,回不去了,包括曾经嬉笑快乐的他们。 “事情已经完全脱离原先的轨道,只能重新计划了。在孙珊珊一系列事情中,有发现新的情况吗?”陈甯实在不习惯这种感觉,两人近在咫尺,心却相隔甚远。 “没有,他太狡猾了,我只是负责查了孙珊珊那些破事和孙氏涉及的各个领域,但动用摧毁一切的是谢兵和秦凯。那两人才是他的左右手,知道的更多。他们该是一起长大的,但之前的资料显示,那两人是凭空出现,中途应聘来到他身边的,这是很矛盾的。” 贺理将头侧过去,按下玻璃窗,将右手搭在窗户上,眼光迷离地看向地下车库上方吊着的白色通风管,不,现在已变成淡黄色或米白色,上面还粘上了污垢。让人见了心里堵堵的。 “那章然查得怎么样?”陈甯看着他收紧的侧脸,心也随之缩紧。 “该怎么查就怎么查,”贺理风平浪静的表面下掩藏着极端的自我克制,冷冰冰的吐着如刀的话语,“你既然已经与他结合,就要时刻记住要像母狼蛛一样,诛其心,食其人。” 自然界中的狼蛛,有着令许多动物心惊胆寒的剧毒,而母狼蛛则以多刺、凶猛、行动迅速、有剧毒而得名,最让人发怵的是她为了生育而交配,交配以后即刻吃了公狼蛛。其目的精准明确不心软。 “呵呵……你觉得我能诛谁的心?你觉得我跟我姐谁更有魅力?” 一只恶狼,有心吗?再说了,魅力天成的姐姐用生命去爱都没有换回他一点良知,我拿什么去诛他的心。 “那你迈出这一步算什么?好玩?试一试?还是真的爱上他了?” 贺理不会拿她两姐妹比,一个是他爱入骨髓却得不到的女人,一个是老跟在他屁股后面叫嚷嚷的小妹妹。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那最后一句质问里满是酸不溜秋的味儿。 “除了没爱上他,其他都有吧,既然他能人格分离,剥离人性,那我也可以。只是到时要看看谁更恨更毒。” 陈甯是咬牙切齿说出这些话的,不知是为了使贺理相信自己,还是自我麻痹。但她的心里却是郁郁的痛楚。她深感自己离神经质已经不远了,得病,得治。 贺理听到她咯吱咯吱的咬着银牙,有些诧异。他收回迷离的目光认真的睨着她,那嫩滑雪白的脸真的看一眼就能让男人销魂,或许,她本身就是一把锋利的利刃,能让莫凌走火入魔,并在他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刺入他已经黑化的心脏。 是的,陈甯给了贺理强烈的信号,这个女人是专治莫凌的鹤顶红。 “你啊,还是那个激灵的小妹妹。” 贺理伸出了瘦长的手,在陈甯头发上摩挲了几下,有丝丝触电的感觉入扣心弦,有些另他着魔。 但……他不允许,他只能爱一个人,那就是她姐姐,他的爱坚贞不渝,不允许有什么东西玷污了它。所以他又迅速的收回了手,带着痛苦的心有些滑稽的逃离车子,消失在陈甯不解的目光中…… 年少时的贺理不是这样的。 那时的他还没改名,叫贺铭,大陈甯八岁,是邻居家出了名的才子哥哥。他一米七八,留着中分的卷发,戴着一幅黑框眼镜,温文尔雅,总是浅笑示人。 他闲来无事,总是喜欢来家里做客。他的生活特别的讲究,每次来时,手里都带着自己摘的茶叶。 那个茶叶可是独一无二的。那是刚开春时,他爸妈带他到乡下亲手采摘,每天清晨,跑到郁郁葱葱的地里,摘取芽尖那一丁点,然后让大师傅帮忙翻炒。 本身天气刚有些回温,可采摘的茶叶就不多,贺理还掐着尖儿采摘,这可气坏了那些辛苦种茶的茶农。但也只能憋着气,谁让人家给的钱多呢。 年少的贺理说,他不 第五十二章 他,发疯了 这也不是他瞧不起茶农,而是他的五感太敏锐了,能看到别人看不见的,听见别人听不到的,嗅到微乎其微的味儿。 所以贺理生活处处讲究,衣服要手洗,饭菜不能由佣人做,头发要洗的干干净净,梳的一丝不苟。 他拿着茶叶来到林家院子里,亚灵就会飞跑过来,乐呵呵地用衣服袖子帮他把桌子凳子擦一遍。 贺理总是不忘用手摸摸她的头发,夸她机灵懂事。夸完了,他把茶叶搁在桌上,自己坐了下来,眼眸盛水,目光随着大姐林琳身影的移动而动。 这时的亚灵,总是变为飞毛腿,跑进屋里,用专门给他准备的人山泉水烧开水,送过去。 没办法,贺理不喝自来水,说自来水里永远有着一股消毒水的味道。亚灵只能让父亲托熟人从山里带一两壶泉水回来。 林琳不喜欢贺理的臭毛病,穷讲究,对他热切的目光也置之不理。但亚灵却不同,她崇拜贺理那神乎其神的大脑与感官。也喜欢从他身上散发的温暖与魅力,以及语气里的温柔。 对于贺理无形中的蛊惑,亚灵似乎中了蛊,乐不思蜀。 亚芽每次见她给贺理捧臭脚,眼眸里都是鄙夷。而林父林母呢,总是很宽容地接纳孩子们的不同。所以也不外加干涉。 干完一切,亚灵总是坐在贺理的对面,小手撑着下巴,睁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睨着贺理,他优雅如画中嫡仙。举手投足间充满着隐形的的蛊惑,浅笑抿茶间就像不食人间烟火的妖人。 只是,贺理的目光至始至终追随着林琳,眼眸里满满的诚恳,以及不知疲惫地取悦着大姐。 亚灵也不免拿他两人作对比,那真是一对璧人人,太般配了,跟他两人相比,自己就是一个俗人,俗不可耐。要不贺哥哥怎么连一眼都不愿看她呢。 纵使这样,亚灵当俗人还是当得相当惬意,乐在其中。唯独可惜的是,在大姐出事前一年,贺理跟他父母移民去了澳洲。 亚灵记得那是个下雨天,大雨没日没夜地下着,瓢泼落地。景致在灰蒙蒙的雨帘中,消失不见。那杀猪菜般的哀嚎声却响彻天际。 一向淡定自若的贺理,泪流满面,像发疯了的牛般,双臂紧紧抱住楼道间的扶手,撕心裂肺地嘶吼着:“我不去,我不去!” 他的父母从未见过这样的儿子,他们从小教导儿子儒雅讲礼节,切不可大喜大悲,情感太外露。 而贺理也随了父母的愿,虽然另类了些,但也被世俗吞噬得没有自我。 他的面容永远带着几分浅笑,情绪总在内心酝酿中慢慢消散,他与孤独对镜成双,眼里的世界幻化为点点滴滴,练就了他的敏感。 他对生活一丝不苟,对自己严于律已,却不曾想那根紧绷的心弦总有崩裂的一天。 出国,远离林琳,他心中的暖阳,便是那根弦断裂之时。 贺理心里太恐惧,他害怕再也见不到那个如暖春般的女子,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全刻在他脑海里。 贺理的父母之前跟他提过移民的事,他只是淡淡地表示反对,所以二老也只当这是孩子害怕改变的正常反应,却不曾想…… 百般无奈之下,贺母只好请来了林琳,并千叮咛万嘱咐,让林琳说服贺理出国。 聪慧的林琳微笑地走到贺理旁边,双眸熠熠地盯着他,用清泉般的声音安抚着他:“贺哥,你安心随伯父伯母出国,你在那边努力,我在这边,等我长大了,就去找你。虽然我们被大洋分隔开来,但我们心系一起。” 林琳的声音就如涓涓细流流淌进贺理孤独的心里,而那真诚的目光,就像清晨的一缕阳光闯入他的心房。 “真的?你不骗我?不会是父母的权宜之策?” 贺理半信半疑,望着明眸皓齿的林琳,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他害怕内心的渴求稍纵即逝。 林琳拍了拍他的背,像安抚小孩子般:“当然,骗你是小狗。” 一向敏感智慧的贺理,对林琳丝毫没有免疫,就这样毫无防备地相信了她。他的脸舒展开来,破涕而笑。 或许,谁都不曾想过,在贺理离开两年里,所有的一切都发生得让人猝不及防,当他再踏进这片土地时,他与林琳已经天人两隔,永不相见,他甚至都找不到她的墓地。 贺理疯了,他就像被世界遗忘的弃儿,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从不喝酒的他,吹着酒瓶,踉踉跄跄地走在路上,薅着头发,时哭时笑,疯疯癫癫。 他父母实在没办法,强制性带他出国,到处旅游,希望他能忘记过去。 但是,他本身的情感就太纯粹,怎么可能说忘就忘。他只能将心事藏在心底,让红尘掠过,蒙上灰土,直到在美国纽约繁华的街上看到亚灵。 那时的亚灵已经成了陈甯,褪去了少女的天真烂漫,眼眸里有淡淡的忧伤。而且外貌也随心境产生了质的变化。 是啊,昔日的美好和单纯,早已烟消云散,留给她的只有喘息与疲惫。 但他还是一眼认出了她。 “林琳到底怎么了?你为什么在这里?”贺理攥着她的手,双目猩红。 时过境迁,突然听到那个熟悉令人悲恸的名字,一下子戳中了陈甯的泪点,眼泪在眼里打转。 贺哥,这是贺哥,陈甯喉咙一下梗住了,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丝一毫的声音,脸色由青变白,又由白变青,多年压抑悲痛之情喷薄而出。 她泪如雨下。 那时的空气里侵着寒意,陈甯简化了自己所有的情绪,半泣半咽着,吐出三字:“你好吗?” 第五十三章 到处都可以运动 再见故人,贺理情绪起伏颇大,内心不断抽搐着,难以自持。 幼年的记忆并未消散远去,但世间一片尘嚣与污浊,他们两人都已被世事浸染,灵魂无处安放,他俩生如将死却不自知…… 被搅乱了心绪的陈甯也没有了心思去菜场,她的手机也适时响了一下,是莫凌来信息了。 “你喜欢什么颜色?” “灰色!” 以前陈甯喜欢蓝色和绿色,那是天空大地的组合,让人心生向往的自然。可现在,她只中意灰色,像没有太阳的阴天。 可是,他突然这么一问后就没了下文? 陈甯不再去理会心中的困惑,她又回到了公寓里,此时的杜欣梅还在睡觉,她估摸着她一时半会醒不来,便跑到舞蹈室里,衣裙窸窣作响后便换上了古典舞的华服,她赤裸着双脚,踩在冰冷的木地板上。 打开音响,放了《十面埋伏琵琶曲》,她随着音乐里时快时慢,忽强忽弱的乐曲翩翩起舞。 不管是弯腿勾脚、抖袖拂衣、倒立翻转都极尽风韵。那柔美的曼妙身姿,带着仙气时而风情万种,时而气势磅礴。那明眸时而嫣然一笑百媚生,时而杀气顿起让人心生畏惧。 陈甯将武术融入古典舞中,她的身躯有时软如水蛇如柳丝,有时坚硬肃杀如利剑。她用软如水、利如刃的身躯伴着音乐癫狂…… 音乐里有金鼓声、剑弩声、人马声,而陈甯却用舞蹈演绎了“此时无声胜有声”的境界。 人舞合一,那从内而外散发出来的美让人猝不及防,心生震撼。 她就像一坛香醇的酒,散发着让人着迷的幽香…… 陈甯回到“家”时,已是晚上十点多钟,跟杜欣梅在公寓里厮杀太久,一时忘了回去。本来想着就留下来吧,但又想起某人说不能在“外面过夜”,只得悻悻地回去了。 当她来到家前面时,却见屋子黑漆漆的,她心里蓦然掠过一阵失落。 他不在家?还是睡觉了? 可当她轻轻走进去时,耀眼的灯光却突然亮了。只见莫凌身穿一身深灰色宽松的睡衣叼着一根烟背对着她,而之前冰冷的地板此时已经铺上了毛绒绒的柔软地毯,浅灰色,中间带墨绿的山水画。 陈甯将鞋子脱掉裸脚踩在上面,软软的,柔柔的,特别的舒服,就像莫凌的薄唇亲吻脚丫一样舒服。 额……陈甯被脑子里蹦出的想法吓得出了一身冷汗,阿弥陀佛,绝对是淫虫在作怪。 “你怎么还没睡?这地毯你上午弄的?好喜欢……咳咳……” 陈甯话还没说完,就被烟味呛得咳嗽起来,客厅的窗户都关得死死的,屋里没有一丝空气流动,闷得发慌。 她迈着轻快的步子走过去将窗户打开,一股带着秋意的冷风涌了进来,陈甯顿时感到一身舒畅。 而莫凌呢,除了陈甯开门时按了下手中的灯光按钮,她咳嗽时不动声色的掐灭手中刚吸了几口的烟外,就一直稳如泰山的坐着。静静的,就像一座完美的雕像,僵着脸,阴沉沉的。 而饭桌上花了他两个小时才做好的两菜一汤早已凉透,而旁边放着两个空空的碗和两双筷子形如摆设。陈甯至始至终都没瞅它一眼。 客厅里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 可惜,陈甯似乎对此有些迟钝,她发出信号等不来对方的回应后便钻进浴室洗澡了。却不知她的这举动直接将莫凌心中的怒火燃爆,待她刚脱掉衣服,没上锁的浴室门便被推开,陈甯连忙羞涩地捂住胸部转过身背对着他:“出去。” 虽然两人缠绵悱恻过,但却陈甯还是没法赤裸相对。还有,为什么这个浴室门没有锁呢? 莫凌对她的指令无动于衷,他双眸里的怒火快要将他全身焚烧,可当看着她那美不胜收的蝴蝶背,笔直的腿时,腹部却不由得一紧,来不及作出思考的莫凌向陈甯走了过去…… 莫凌一夜毫无节制的索取让陈甯明白一个真理,地毯是为了某人到处滚准备的,要不谁滚浴室滚床还连带滚地毯。似乎一座房子都变成了大床,想怎么滚就怎么滚。 不过这次陈甯真的搞错了,莫凌之所以到处铺地毯,只是怕她赤脚走在地上着凉了,而且之前她不是打过胎吗,要好好护着。 “以后在我下班时必须在家。”干完正事的莫凌一脸的满足,终于吐出了心中的不快。 “为什么?”陈甯枕着他的肩膀眨了眨蝴蝶扇般的睫毛看着他,弱弱地问了一句。 莫凌看着恍若沉沦天使般的陈甯,眼里闪过鬼祟,欺身而上,恨恨啄了一下她如石榴般光滑火红的唇瓣:“这是规矩。” “……那你几点下班?” “六点,你六点之前到家。”莫凌答非所问。主要是晚上太多正事要干,还是早点回来的好。 “疯了,六点之前回来我能干啥。”陈甯小声嘀咕着。而且六点后才是最忙的。 “你那破店我已经帮你请了职业经理人过去管理了,明天可以他就过去上班。所以收起你的小心思。” “你也知道那是破店,破店请个职业经理人?那我还有收入吗?”这除去租金水电人工费材料费,真的屁都没有了。 “租金水电不都免了吗。而且那人的工资又不用你出。”这小妖女脑子怎么那么不开窍。 噢……陈甯忽然恍然大悟,感情自己捡了个大便宜。 “你本来就是老板娘,只是……”只是暂时不能公开。 “谁稀罕!”陈甯吐吐舌头。 “嗯……” 第五十四章 莫凌的鬼眼 听到那三个字,莫凌立体的五官上瞬间布满冰霜,陈甯感受到他呼出的凉飕飕的气体,连忙改口:“我稀罕我稀罕,我简直是三生有幸捡到宝了,能做这个老板娘我是笑着入睡笑着醒来……” “错,你是带着淫叫入睡的。”莫凌一脸严肃的纠正。 “……” 还能好好聊天吗,什么叫淫叫,怎么听着好像自己是个欲女似的。 明明是……哪次不是他不断撩拨她,让她的每根神经随着他的节奏飞上云梢,能怪她吗! 打死陈甯也不愿意自己沉沦于他的温柔与霸道里,这只是一个正常女人的生理需求罢了。 陈甯把脸埋在他的脖子处,伸出右手摸瞎般抚摩着他俊奕的脸,高挺的鼻子,还有那温软的眼睑,随后闻着他身上干净的味道,让她感到很舒心很安心,全身放松下来后困意很快便向她袭来。 陈甯打了个哈欠,倦极了的眼皮很快便阖上了。 莫凌饶有兴致地看着她的一举一动,最后眼眸停在了陈甯微澹的媚唇上,俯下身轻轻啄了一下。 待她发出均匀的呼吸声后,才抓起她葱白的手指,亲了亲手心和手背,然后将自己的十指与她的相互交叉,放于自己的胸前,伴着鼻尖萦绕着的她淡淡的体香,安然地入睡。 莫凌眯了两个小时后,五点钟一到,陡然睁开了双眼,目光如炬如辰。他看了看正在熟睡的陈甯,蹑手蹑脚的下了床。 他来到书房打开电脑,开始浏览新闻和分析国外的一些市场。 莫凌能通过各种被人熟视无睹的新闻去感知市场动向,从而推断出将要发生的事情。 他的这种对市场敏锐的嗅觉,能在波谲云诡的商界中生存得游刃有余,毫不费力便赚得盆满钵满。 很多拥有丰富投资经验的金融家都想跟随他的步伐,但很多时候也都怀疑他投资的项目,因为有的投资项目不但听起来荒谬可笑,更是杵在不被看好的国家或者公司,很多人跟他开了个头后却扛不过市场的长期低迷,最后无奈抛售,最后被莫凌低价收购。 当然,最后的赢家非莫凌莫属。 所以金融界说他有一双鬼眼,能透过表面看实质,能拂开烟雾看清真相,一不小心风卷屎粪后,捞得一堆黄金。 这会,他又接通了跨洋电话:“大黑,股市开盘时,你那边b公司的a股会持续下跌,你将其购进。” “好的,老大,那……”大黑张了张嘴,最后还是选择沉默。 “秦凯很好,逍遥着呢。”莫凌知道沉默后面的音符,也不再隐瞒。 “哦……”大黑语气里是化不开的寂寥,“老大,你去看干爹了吗?” “今天去。” 莫凌挂了电话,摸了摸口袋,那里是他私人医生给他专门开的避孕药,他又伸手拿过书桌上的烟,可刚抽出一根,刚放到嘴边,又下意识地掐断扔进垃圾篓里。 他犀利的眼神透过窗外看着那一轮还在挂于树梢的明月,撒下一地清洁的月辉,静谧极了。 莫凌身体里似乎酝酿着某股魔气,双眸渐渐染上了嗜血的猩红。 是的,只要一想到当初在那边炼狱般的生活,他就化为鬼狼,那是一种侵入骨髓的烙印和诅咒。 他觉得自己是具尸体,只是在陈甯旁边,闻着她身上独有的清香,还能还魂,沾点人气,可一旦离开了她,他就会成为灵魂流失的虚影,飘荡在人前。 他不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君,可气魄上却胜过魔君的威慑。 不待陈甯醒来,莫凌便穿着一身高定的秋季薄款黑色皮夹克,和一条蓝色牛仔裤,再戴上口罩和黑色的棒球帽,驾着十分狂野的卡尔曼越野车飞驰而去。 经过一个小时的路程,莫凌来到一座陡峭的山脚下,他漠然地看了看悬于山顶的不规则的别墅,内心深处的潮涌开始翻腾,血液中的冰流开始乱窜。 记忆的锦盒兀地打开,他的眼眶开始发热发胀。 那年他八岁,爹地把他独自带到这座山下,指着这陡峭的山体说:“你身体里的狼性还在潜伏着,像一只待人宰杀的小羊羔,不配做我的儿子,所以为了去掉你身上的那些软骨头,第一步就是爬上这山顶。” 小小年纪的莫凌淡淡地瞅了眼那个一脸杀气的爹地,掘强地撇过脸去,捡起爹地扔在地上的攀岩服毫不犹豫地穿上,然后娴熟地套上安全带系好从山顶垂拉下来的主绳,又将铁锁保护器镁粉等各种攀岩器材带上。一脸不屑地往前走。 “站住!”爹地蹙了蹙浓眉,跨两步走上前,弯腰给他前后左右检查了个遍后,才摆摆手让他开始。 攀岩本身对身体的体能和肌肉有很高的要求,而这座石英岩又十分的险峻,如同悬崖峭壁,很少可以借助的手点裂缝穴洞,即使是经常做极限徒手攀岩的高手,这座山也是相当有难度的。 小小的莫凌穿着专门为他打造的装置,借助岩壁里不足两厘米深的小洞踩点,一只手反手拉,一只单指压着。 实在不行只能借助膨胀螺丝和电钻等艰难的往上爬,在他爬到一半时,由于体力消耗太大有些头晕,脚下打滑,身体差点滑下去时,艰难的抓住了一个岩点。他倒吸了口凉气,停了下。 他隐隐约约听到爹地骂了一句“怂货后”,便悄无声息了。 他清楚他爹地希望通过各种加钢淬火,砺剑铸魂,以此达到在任何地方能玩转“碟中谍”。 可他速度太慢了达不到爹地的标准,所以爹地失望地离开了。 第五十五章 高处不胜寒 小小的莫凌汗流浃背,汗水流进了眼睛迷糊了他眼睛,手臂酸痛脚力不足,但还是他咬咬牙,又继续向上爬。有一两次一个踩点断了,只能将所有重力放在另一只脚上…… 莫凌正沉思着,忽然便被一个园丁的大声呵斥给拉回现实。 “你怎么给这些花施肥的!上次施多了,烧死了好几盆淡烟色的郁金香,而没死的不是叶黄了就是掉叶。这次呢,你又施了肥跟没施似的,买的肥料是花你钱还是掉你肉换的……” 园丁是一个戴着金边眼镜的老头,虽然穿着朴素,但脸上却有着耐人寻味的风霜,几道狰狞的刀疤像趴在脸上的虫子,令人发怵。 他一手拿着小铁揪,一手抖着这次复合肥,凹陷的眼窝里全是燃不起来的怒火。他恨铁不成钢地盯着女子,却也无可奈何。 这个老头莫凌认识,他曾经是插入境外贩毒团伙心脏的一把利刃,后来被战友出卖,在强逼他吃了毒品后,丧心病狂的毒贩拿着尖利的刀刃在他刚毅的脸上划着,然后狰狞地大笑:“咦,你这条子的面具怎么还没掉下来啊……”,毒贩不过瘾,把他关在屋子里撒上汽油,要将他活活烧死。是爹地派遣入的人员狸猫换太子把他换出来的。 那时的莫凌还很小,是爹地为他引荐这个没落的英雄,他也从老头那里学了不少东西,枪法、刀法、如何识毒,以及毒贩里头弯弯绕绕的关系,与贩毒流程。这为他后面成为道上闻风散胆的鬼狼奠定了很好的基础。 当然这是他们三人的秘密。老头由于毁容了,很少人能认出他。 被骂的中年女子骨瘦如柴,穿着一身破旧的黑衣服,发如枯草,面如土灰,双眸干涩无光。颤颤巍巍地杵在那里,手拧着衣角,压抑着呼吸。 像极了很久没有阳光雨露滋养的花朵,萎焉时又受到了了冰霜的摧残。 “我,我也是按照你说的份量施肥的,可……可……”女子动了动嘴皮子,最后也说不出所以然来。她将头埋在脖颈间,像一只躲避灾难的鸵鸟钻进沙土里一样,瑟瑟发抖,楚楚可怜。 老头似乎也咂摸出这里头不一样的味儿,眼睛如淬了毒般仰望那座高处不胜寒的别墅,然后嘴角上扬,撇出一丝冷笑。 看来那个女人连这卑微的栖息地也不让她留啊,这是赶尽杀绝,够狠毒的。 老头经历过太多不流血的厮杀,所以把人性的恶看得纤毫毕现。太多深沉的心机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只是这个柔善可欺,低眉顺眼拾人牙慧的女子,是否有幸得到上帝的垂怜,有翻身的一天呢…… 老头眼角微沉,从鼻腔里发出一声闷哼:“下次注意了!” …… 对于许多人来说,这个女人是个迷。 还是少年时莫凌也见过她,那时的她总跟在爹地旁边鞍前马后,但却没有丝毫萎靡之气,带着作为下人的恭敬,却夹杂着说不尽道不明的疏离。 爹地经常会无缘无故地刁难她,让她出丑让她为难,想从那风轻云淡的表情里,看到愤怒哀伤等其他不一样的情绪,可惜没有。 这个女人就像一朵开在寒冬里的梅花,孤冷冰凉,随风摇曳。却始终孤傲地抬着头,不肯屈服。 爹地也常常面带冰霜的瞅着她良久,最后却化作绵长的哀叹,哀叹里有无奈、愤恨,还有一丝渴求…… 后来他经常出去做任务,基本也没机会见到她了。不过留在记忆里那惨淡的面容却让莫凌深感熟悉,具体为什么,他也找不到根源。 而且周围的人没人敢议论她,她是爹地不可触碰的逆鳞。 莫凌只是稍稍一思索便淡漠地抬脚离开,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罗生门,他无意干涉。 他抬头再次看着高处不规则的别墅,总有一种它会随时崩塌之感。 但他知道它有多牢固,根基有多稳。就像爹地的势力一样,掌舵资产超过百亿的灰色企业,关系更是错综复杂。 他随便跺跺脚,这长江三角洲的地下世界就会发生地震。他只要勾勾手指,就能把黑白世界搅动得翻天覆地。 但就如那座别墅一样,高处不胜寒,背地里依然有许多人排着队等着取他的头颅。 只可惜,他离开后,爹地将部分权利交给了他亲儿子,丁世达。丁世达剑拔弩张侵略性十足,从不会隐藏自己。 他这几年将心狠手辣,野心勃勃展现得淋漓尽致,背着他父亲做些违背家规的事情,现在,很多产业链多脱轨了。 在这一点上,丁世达与他的母亲相比,真的是相距甚远。他的母亲杨琴美艳不可方物,却擅长隐藏锋芒,丁世达能有今天,离不开杨琴背地里的付出。 相对他母子俩,爹地很多重要的事更愿意与莫凌分担,也更愿意花时间精力培养他。用爹地的话说,莫凌更像年轻时的他。 年轻时候的爹地,事业还没有那么大,他带着自己的孤勇与智慧,连滚带爬地杀出一条血路。而一直跟随着他出生入死的鬼狼,就是在他事业成型后巩固的能手。期间经历了多少枪林弹雨,阴谋诡计鲜为人知。 他俩都属于亦正亦邪的存在。而他爹地也曾问过鬼狼,是否愿意继承他的衣钵,鬼狼拒绝了。就在他爹地还要劝说时,鬼狼出事了,真正的莫凌也出事了,鬼狼只能回到亲生父亲那里作了“莫凌”。 是啊,爹地真正算起来只不过是他养父罢了,但这层关系里却带着比血缘更侵人心的柔软。 第五十六章 恶魔闯入家里 比起父子,他俩更像是战友、师徒。那种不言而喻惜惜相惜的感情,只有他们心底明白。 不过令人好笑的是,他们两个大男人从不会把那层薄薄的纸捅破,一切尽在不言中。 即使是这样,丁世达母子俩还是将他视为眼中钉,随时找机会刺杀他。 可惜鬼狼不是泥捏的,随他们左右。如果不是看在爹地面子上,那母子俩早该被处理了。 当然不是所有人都能来到这别墅下,更不是所有人能上去进入其中。如果说这世界上谁能不经过搜查就能大摇大摆,明目张胆进去别墅的,除了爹地本人,就只有莫凌了。 莫凌没有做电梯上去,开始了徒手攀爬。 …… 其实早上五点钟莫凌离开后,陈甯是知道的,恨意席卷全身的她并未来睡着。 她晕晕沉沉的睁开双眼,咬着发白的唇瓣,在脑海一遍遍地放映着曾经的那一幕。 那是一个很祥和的夜晚,微风徐徐,养父养母都排了夜班,而大姐在在哄两个妹妹睡着后悄悄地化妆换衣。 那时的陈甯由于痛经睡眠很浅,她听着悉悉索索的声音便睁开了沉重的睡眼,朦朦胧胧中她看到大姐从柜子最等层抽出一个灰色盒子,从里面拿出一件发光发亮很光滑的衣服。 后来陈甯才知道那叫“乳胶衣”。 大姐林琳用手抚摸了下那件衣服,轻轻地叹了口气,“唉……”语气里夹杂着无尽的悲凉与恐惧,微微颤抖的气息似乎推动了空气的流动,陈甯心里“咯噔”一声,一股莫名的恐惧席卷全身。 林琳熟练地把衣服脱得一丝不挂,然后艰难的把那层褐色的胶质衣服穿在身上,乳胶衣由于材质和做工的原因,上身后会非常的紧,所以会把林琳凹凸有致的身材,很完美的展现出来。 灯光照在大姐的身上,陈甯好像看到了一个机器美女,周身闪着莹莹的光晕。又如电影里从外太空飞来的阿凡达,光润圆滑。 躺在被窝里的陈甯一脸的惘然,心里疑云重重,狠狠地挤压着她弱小的心脏。 她很想问大姐在干嘛,可刚要开口,却见大姐转身,她惊慌地闭上双眸假装睡觉。 直到大姐蹑手蹑脚地走出房门顺手把门带上,陈甯才带着无法消弭的疑虑下了床,她赤着光洁的小脚,像只小猫咪一样轻手轻脚地走到门边,透过门缝她看到了让她从此都无休无止做噩梦的一幕。 三个一身名牌的男子站在客厅里,围着穿着乳胶衣的大姐啧啧称赞:“看吧,我就说换个新玩法会更刺激吧,瞧瞧,前凸后翘,很有弹性。” 说话的男子说着一脸淫笑,对大姐动手动脚。 “为什么要来我家。”林琳咬牙切齿地说着,眼里全是绝望。 “哈哈哈,刺激啊!下次我们去路边!哈哈……”年少的莫凌狰狞的俊脸,用手指弹了弹林琳包裹住的柔软。 林琳麻木的站着,浑然未觉。 “快说,'主人,我们开始吧',学得像点,否则……呵呵……”另一个脸上惊现诡异的笑脸,“房间里还有两朵花骨朵吧……” “不准打我妹妹的主意!”林琳浑身鸡皮疙瘩都竖了起来,身体紧绷着,美丽的丹凤眼里全是愤恨与惊恐。也唯有提到家人,她才像个活着的人。 “嗯……”莫凌似笑非笑地盯着林琳,眼光就像一条毒蛇般缠着林琳喘不过气来,林琳快要窒息了。 “主人,我们开始吧。”林琳学着机器人没有一丝一毫情感的机械语调,然后熟稔地躺在饭桌上…… 三个男人狂笑地脱掉身上的衣服,轮番践踏着桌子上的女子…… 陈甯的脚好像被钉在了地板上,心仿佛被一个硕大的锤子一下一下的砸着,痛,很痛。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她想开门出去,拿把刀,或者抡起椅子把他们全都杀了。对,就是要这样,这群恶魔,我死也要拉着你们下地狱。 陈甯颤抖着手拉着手把,这时,一只小手拍了拍陈甯的肩膀:“二姐,你怎么不睡觉。” 那清脆的声音一下把陈甯从地狱中拉了出来,她回头看着抱着洋娃娃的亚芽,赶紧将她拉近怀里捂着她的耳朵和眼睛:“亚芽,我们玩个游戏,你当哑巴,我当夜莺。夜莺为哑巴唱动听的歌谣。” 亚芽本来就迷迷糊糊的,这会也乖巧的窝在陈甯怀里。 “ 睡吧 睡吧 我亲爱的妹妹 姐姐的双手轻轻摇着你 摇篮摇你 快快安睡 夜已安静 被里多温暖 睡吧 睡吧 我亲爱的亚芽 姐姐的手臂永远保护你 世上一切 幸福愿望 一切温暖 全都属于你 睡吧 睡吧 我亲爱的妹妹 姐姐爱你 姐姐喜欢你 一束百合 一束玫瑰 等你睡醒 姐姐都给你……” 陈甯颤着声音唱着自己改词的摇篮曲,把白皙的下颚抵在亚芽稀疏发黄的头发上,眼睛透过门缝死死地盯着外边,将那三张脸庞一点一点地刻在自己的脑海里。 而此时的林琳,睁着空洞的双眼,两手悬空在空气里。 她就像一个没有灵魂的一块猪肉,任人放在砧板上翻来覆去,任人摆布宰割。 她的秀发凌乱地垂在桌子旁边,随着那些人的摆弄摇晃着,人不人鬼不鬼,就如河边被狂风暴雨肆虐的柳条,狂烈却没有知觉。 林琳没有眼泪,没有哭嚎,那些东西在第一次时早就用完了,此时的她已经麻木如僵尸。 第五十七章 逃不掉的魔窟 是的,那会她苦苦哀求,狠狠磕头,可是有用吗,那只不过为他们的玩乐添了点调料罢了。 林琳眼里刻着那几张丑陋不堪的嘴脸,胃里早已翻江倒海。 三个男子玩着玩着,一个男子脑子一个激灵,忽然晃动着身子跑到厨房里拿来一把小刀。 “等下等一下,让我给她改造改造。” 说完,他就对着林琳的几个部位划过去。 陈甯屏着呼吸,细长密集的睫毛不停地颤抖着:大姐千万别有事啊。 “你悠着点,万一流点血,黏糊糊的就太扫兴了。”莫凌嫌恶地开口。 “放心吧,一切尽在掌握中。”动刀的男子眼里跳嚣着兴奋。 很快一条条,一块块胶布掉落在地,三人又开始了新的玩法。 林琳闭上了眼睛,一滴粘粘的眼泪划过她美丽动人的脸庞,掉落在地。 完事后,他们一脸餍足地捡起地上凌乱的衣服穿在身上,然后扬长而去。 客厅没了男人的嗤笑,一下安静了下来,如同死寂一般。地上的粘液与桌子上的污秽让人作呕。而那一向温馨的家里,此时飘着一股混浊,沉重惊人窒息的空气。 陈甯哆哆嗦嗦地把熟睡的亚芽放到床上后,一下瘫软在地上,她将自己的头埋在臂弯处,终于抑制不住闷声哭了起来。 陈甯不敢哭出声,她知道大姐最不想让家人看到她那被糟蹋过的模样。看情况,这肯定不是第一次,可为什么大姐在他们面前掩藏得那么好,肯定是有原因的。 对,至始至终,大姐在家人心中都是纯洁无暇的白天鹅,以前是,现在也是。 只是大姐一个人独自面对黑暗,用纤细的身躯承担起这些屈辱,她心底其实该是害怕的吧,她是否独自一人瑟瑟发抖,是否在黑暗里艰难前行,是否想过,死亡。 对,死?面对这样的折磨,结束生命应该是最好的解脱吧。大姐也只不过是十五岁,正是花季年龄,却要接受这样的摧残。 上帝果然明目张胆地偏爱恶人,而且还带着黑色幽默去愚弄人。 陈甯表面上一直大大咧咧的,但她骨子里自从懂事起就却从来不把自己当孩子。孩子的世界里有童话,而她世界里没有。 她对于四岁前的记忆只有模糊的影像,四岁后在孤儿院待了两年被养父养母领养。这几年感受着亲情的美好,她差点以为自己掉入了童话世界了,可今晚的一击狠狠把她打回现实。 是的,如果没有再次坠入黑暗,她是相信光明也能持久。那是这些没有血缘的亲人给她的。 她哆哆嗦嗦地蜷缩在窗帘边,瞳孔微微放大,脑子充血被轰炸着。忽然,陈甯霍地起身,像疯了般拽门而出,当她看着满地的狼藉,闻到空气里飘散不去的恶心味儿,她硬生生地定住了。 原来,一切都不是梦。 可大姐呢?大姐去哪了。不会…… 陈甯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攥紧着,她来不及思考,抬脚就往门外跑,可却一不小心绊到了那褐色的乳胶衣,“乓”,她一个狗爬式摔在了地上,下巴撞到地上磕到牙齿,一股血腥味灌满小嘴。 “谁啊?”大姐微颤的声音从浴室传来。 “啊……姐,我,亚灵。”陈甯收紧的心一下松开了,她凛了凛心神,忽然意识到什么,她的每根神经都被勒得发紧。 她不想让大姐知道自己看到她不堪的一幕,她借口是大姐无法面对,其实是自己下意识地去逃避,所以假意糊涂道,“姐,地上怎么那么乱?你不是洗了澡了吗?” 话毕,陈甯忽然被东西梗到了,鼻子酸酸涨涨的:“你不会一个人玩游戏不带上我们吧,算了,不跟你计较,老妹帮你收拾一下。” “别动,脏!”林琳穿着粉红色的大嘴猴睡衣,拖着一双柔软的棉拖跑了过来,下意识地抓住陈甯欲捡乳胶衣的手。 陈甯还有泪痕的小脸顿时僵住了,胸口好像被一把利刃狠狠刺了进去,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干脆利落。 “瞎说,不脏,姐玩的道具怎么会脏呢。你永远是我跟亚芽心里的小仙女。”陈甯尽量把头低着,也尽可能地把声音压的很低,不让林琳听出异样。 可聪慧如她,林琳还是敏感地嗅到了不同,她面色苍白,手也在半空中停滞住了。 “你,看到了!”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林琳异常惊恐地往后退了一步,空气倏然变得稀薄,陈甯清晰可闻林琳那一下、两下、三下……“呼……呼……”沉重而急促的呼吸声,陈甯的心也在“咕咚、咕咚”地跳着。 林琳的面色也从原来的惊恐万状变成了僵硬的死色。脑海里又重现了最初堕入地狱的一幕,自己被初恋莫凌约去别墅玩,然后莫凌给她喝了一杯自己榨的果汁,她就这么被下了药,四肢无力。 另外两个男人从各个房间里走了出来,狂笑着盯着她…… 自己像只待宰的羔羊,任由他人实施暴行,有人拿着相机在录像,有人在玩弄着。 她的血液因为愤怒和战栗疯狂地沸腾着,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悲凉。她想咬舌自尽,可是她没有力气,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那几个男人轮番践踏,而那个让她沉迷的少年莫凌却在一旁猜拳喝酒。 她恨,狠得两眼烧得赤红,眼角的血丝仿佛在跳跃般。 第五十八章 玩转岩壁芭蕾 几个小时后,莫凌拿着相机对着面如死灰的她说:“不准自杀,不准告诉任何人,而且要随叫随到,否则他就把视频放在他家投放广告的大屏幕上,让世人都来观赏。而且会让她两个含苞待放的妹妹代劳。” 林琳看着那熟悉又陌生的脸庞,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也知道一旦父母知道,那以这些人的势力,就是拉着一家人陪葬。 她别无选择。 林琳就这样躺在那张大床身上,就像躺在漫无边际的沙漠里一样,身子下的沙子滚烫灼人。狂风嘶吼,她一点一点地风沙被掩埋…… “姐,我们去报警,我们现在就取证。” 陈甯踉跄地站起身来三百六十度转着身子,她看过电视剧,知道强奸要搜集精液,对,那恶心的东西。 林琳向前跨了两步紧紧地抱住比跟自己差不多高的妹妹,用极致抑制的声音说道:“亚灵,别找了,没用的。到处是他们的人,到处……” “我不信,我不信,没有天理没有王法了……”陈甯使劲地摇晃着脑袋。 “天理,他们就是天,理?他们说的就是理。你太小,不懂……”十五岁的林琳此时的心已千疮百孔。 “不会的不会的,我们找爸爸,爸爸不是警察吗。” “不行!”林琳一改刚才的温柔,厉声吼道,她紧紧地攥着陈甯的小胳膊,“如果你不想一家人都跟着陪葬的话,就当今晚你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不知道。” 林琳不想跟妹妹解释太多,这个世界的肮脏龌蹉就让她一个人面对好了。 只是她忘,对于一个小学五年级的女孩子来说,亲眼目睹了人性的卑劣,心底的那片天空怎么可能还会纯净。 “怎么可能……”陈甯呜咽着,全身战栗的缩在姐姐怀里。 “必须做到,听话。”林琳感受着她的害怕,心一下柔软了下来,只是这个家庭还能留在平静里多久。她不敢想像。 这个世界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也简单,简单的只剩下强者和弱者,捕猎者与猎物。 陈甯收回自己的思绪,不再追忆往昔,她表情始终云淡风轻,可内心却钝痛。 她抬高视线看了一眼那扇简约米白色的门,蹙了蹙眉头:那么早,他去哪里? 时光如梭,陈甯已有了千锤百炼的隐忍。对于这几次的“沦陷”,她就当是被猪拱了。她掀开被子下了床,走到客厅外确认他由远后,将门反锁。 大姐说过,莫凌是一切的策划者,他有一本相册,里面有很多像她这样被侵害的女子照片,而且旁边还有许多注释。 陈甯要找到这本册子。 她提着心回到卧室,将垂地的窗帘拉上,然后将床头柜,衣柜,包括他衣服裤子里的袋子都摸了个遍。 可是她什么都没找到。 陈甯穿着棉拖来到书房,把一本本书翻开,又找了一个个不起眼的犄角旮旯,依然无果,难道他把东西留在了那座自动化的别墅里。 也对,那么重要的东西,他怎么可能会放在这么明朗的地方呢。但是,陈甯还是不愿放过那么一丝一毫的可能。 她来到了杂货间,看到里面放了不少名画与古董,摆放并不算凌乱,也没有灰尘覆盖着。他经常来这里? 陈甯注意到,在几个相框的后面,有一个很特别的木盒子,盒子上雕刻着一个虎头人身马脚的妖怪,栩栩如生,另人惊悚。 就那一眼,陈甯就有了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她走过去将盒子取出来,盒子就像普通鞋盒那样大小,不重。陈甯小心翼翼地打开盒子,看到里面有一个相册,陈甯心里被狠狠地击了一下,会是它吗? 陈甯环视了一下四周,感受着空气里的凝重。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闭上双眸,十秒过后,她陡然睁开双眼,盘着腿坐在地板上,将相册放在腿上,小心翼翼地翻开…… 果然,里面是一张张倾城绝色的少女照片,有清纯的,有美艳的。有火辣的,也有轻柔的…… 各色各样,但无一例外都美的让人窒息,每个都有阿拉伯数字编号,从1到108。 陈甯还注意到,前面的一百个相片右下角都用红笔打了个勾,而后面的八张照片却没有。不出意外,大姐林琳也在其中,但排在了最后一位,序号108。 林琳在照片里穿着连衣裙荡着秋千,夕阳的余晖照在她身上,她笑得一脸灿烂。 陈甯的耳朵里好像又响起了那银铃般的笑声,面前又出现了那直击灵魂的一笑。 一切恍如昨日。 陈甯心里有那么一瞬心锥刺股的痛,但很快又被那包裹着的一层厚厚的茧反弹回来。 那些序号是什么意思?而右下角打勾又是什么意思?陈甯仿佛走进了浓浓的迷雾里。 正当陈甯还在紧锁眉头时,莫凌已经游刃有余地徒手攀岩即将到达山顶,他放眼望去,却见他右手边岩壁上有个小洞,洞里有一个白色心形的石英岩,跟和田玉不一样,是纯白色,白色之中,不掺杂任何其它的颜色,白色很均匀,很纯粹,很干净。 这石头不错,捡回去扔给小妖女玩玩。 莫凌微微勾起唇角,两手攀着卡点往右移了一点,然后右手放开,伸进洞里将那块石头取了出来,放进了右边裤袋里。 此时的莫凌两脚没有踩点支撑,所有的重量都在左手上,就这么一只手吊着,空出的右手在风中凌乱,而他立体的五官上看不出一点的疲惫,仿佛就像一只猴子挂在树上那般随意。 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徒手攀岩就像玩转岩壁上的芭蕾一样。 第五十九章 亦师亦友 当初离开这里时,爹地跟他说,以后你就在“和平”里颓废了,在钢筋水泥建成的高楼大厦里时翘着二郎腿,吹着和煦的春风。在沥青路面时坐在四个轮子里玩着手机电脑。没有了军队般纪律的约束,也缺乏外部监管。 所以,如果来看他,就不能坐从地面直达别墅的升降电梯,必须徒手攀岩到山顶。哪天爬不动了,或者掉下去了,那就不用见他了。 莫凌知道爹地的用心良苦,怕他脱离了杀机四伏的环境,在欲望都市里安之若素下去真的会腐烂。 可是,曾经那种扒皮断骨般残酷、恐怖、痛苦的训练,他怎么可能忘记,他也不可能在销魂窟与海天盛筳中迷失自己。 莫凌有着战士的硬骨,勇士的铁血,断然生不出懒散的气息来。 寻思着,莫凌不知不觉已经到达了山顶。 这栋别墅并不似传说中的宫殿般华丽,也不似欧美轻奢般宜人。它外面爬满了绿植,而绿植又经过精心的培育修剪,包裹着别墅外墙,远远看过去就像这座山上长出的一棵挺拔的大树,威武霸气。 莫凌将右手大拇指摁在墙上“长出的一片叶子”上,然后门上方有一束激光从头至脚扫了莫凌一遍后,透明的门瞬间上升,无声无息,如果不注意,真会以为这门是不存在的。 爹地丁博东由于所处位置的特殊性,进这个门,不管任何人,即使包括他本人,也是要指纹与激光扫描双重把关。当然,如果有人领进来经过爹地同意,那就另外算。 除了那百亿的企业,莫凌的爹地还从事特殊行业的,他的业务不但包括向各国提供保安、咨询、军事训练、情报支持和后勤保障,而且还生产全世界最先进武器装备:各种改型的枪支、直升机、装甲车、无人机等。 当然他提供的保安不是普通的保安,他是如同雇佣兵,但意义上又更胜雇佣兵的保安。 所以,特殊的装置是必须的。 莫凌将手插进裤兜里,目不斜视地走进去。丁世达一身休闲服站在门口,看到莫凌,眉毛一挑,不冷不热道:“爸让你快点,饭菜凉了。” 来之前,莫凌并没有打电话给爹地,但在别墅方圆百里内就装有监控,他们知道莫凌来并不奇怪。 莫凌无视丁世达,直接越过他走入客厅坐在爹地左边的空位上。 丁世达忽感一阵冷寂的空气穿透他的衣服与皮肤,渗进了心里,他浑身一颤,眼里一闪而过的寒光,脸上也充斥着盛怒。 鬼狼,我看你能得意多久。 坐在正上方的爹地,也就是丁博东,戴着一幅金边眼镜,身着洁白如雪的唐装,一手搭在沙发椅的扶手上,一手撑着微微抬起的下巴。 “六秒,你比上一次足足慢了六秒。” 莫凌拿起右边边冒着氤氲热气的牛奶,微微地上抿了一口,抬起眼眸看了眼丁博东,蹙了蹙眉头:“你两鬓间多了几根白发。” 丁博东对莫凌的答非所问早已习以为常,嘴里“哼”了一声,一口将玻璃杯里的牛奶灌进肚子里,用覆满茧的右手抹了抹唇角,没有一丝上层人士的餐桌礼节。 他悠哉悠哉地将整个身子倚靠在软硬适中的沙发椅上,将两手枕着后脑勺,万分惬意地哼着京曲。 “白瞎了你今天这身斯文的打扮。”莫凌撇撇嘴,声音带着嘲意。 听到这话,丁博东不但不生气,唇角还慢慢地弯起,嗯,还是他一手调教出来的儿子,并没有与他疏离。 在这之前,鬼狼十岁之前他就是个领路人,很严厉地要求他,十岁以后呢,与他相处的模式就是亦师亦友,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不必像其他人那样字斟句酌,小心翼翼,姿态与立场都摆得明明白白。 “呵呵,装点门面还是要的。来,说说你在那边混得怎么样?瞧你这副白嫩嫩的皮囊,看来不用风吹日晒的日子过得很潇洒啊。” 丁博东翻了翻有些下垂的眼皮,似有些不满,又有些调侃的意味,随着空气穿耳而过,仿佛还有酸酸的味道。 好好的一个铁血男儿竟然变成一个小白脸了。 “咳……你之前不是教我,食不言寝不语吗。” 听到爹地夹杂着满腹怨气的话语,莫凌被牛奶呛一口。他皮肤本来就白,当初只是常年在外风雨来雨里去,才显黝黑,但只要半个月不出门,他基本就能才回来。 这能怪谁呢? “哼,别以为就这样敷衍了事,攀岩时间变长了六秒,皮肤又如小白脸,别告诉我你尽顾着花前月下,风花雪月,无暇锻炼了?” 丁博东将枕着头的双手放下,搭在沙发椅上,布满沧桑的双眸灼灼地盯着莫凌。 别想忽悠了事,真以为我不看新闻报道了。今天跟谁谁订婚了,热度还没过呢,又取消婚约,然后又传出跟某人结了婚。 话说这小子最近惹的都是这些花边新闻,真没意思。 莫凌无视那爹地投来的一道道骇人的“闪电”,他一脸平静的吃着煎鸡蛋,好像不着一丝感情,但细细观之,则会发现那唇角眼延伸处有一缕浅浅的笑意。 坐在莫凌对面的杨琴精致的脸上掠过一丝深意,她无法无视那两人稀松平常的互动,她嫉妒,嫉妒得发狂。她感觉到自己与儿子就是两外人,直接被无视的无关痛痒人员。 凭什么?那只不过是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养子罢了,说不好听的就如同捡回来养的一条野狗,可他凭什么占据了丁博东所有的关注。 当初,她千辛万苦把他的亲骨肉弄死,可现在…… 第六十章 狱城 杨琴被心里的愤恨搅乱了心绪,但她依然努力调整着呼吸,使自己胸口的起伏能够平息下来,并扯出蒙娜丽莎般完美的微笑。 她伸出纤纤细手去夹全麦面包,收回手时,不动声色的瞅了一眼她儿子。 丁世达两手刚撕了一块面包放到嘴角边,余光接收到母亲的暗号后,将两半的面包随手扔在面前的圆碟上,堆出一脸的笑容:“爸,要不叫五婶再给你弄杯鲜奶,您现在需要多补充钙。” 丁博东又将双手枕在脑后不说话,只是瞪了丁世达一眼后,又侧头睨了莫凌一眼。 唉,这两儿子真没法比。 “你不开口我倒忘了说了,你痴迷投机,炒作股价,乘机套现,结交各行大佬,出入神秘会所,为明星豪掷千金,你就不怕在疯狂中彻底迷失。你玩归玩,境外的宏达控股集团别给我玩歪了。玩歪了这就是你全部身家,其他的你也别痴心妄想了。还有,你一些治人管人的小手段我不会干涉,但切记家规,一旦犯了,你就别想进这个门了。” 说到这,丁博东的两眼一下凌厉起来,如同带毒的巨蛇,勒在那母子俩的脖子上使之无法喘息。 杨琴蠕动的嘴巴顿了一下,然后继续吃饭。 这顿早饭她还是咂摸出了些苦涩的味道。 “放心吧,爸,我心里有数。”丁世达低眉顺眼地笑了笑,嘴角却有些抽噎。 “最好如此!”丁博东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眼角微沉,“你不管是在阅人识人,还是在执行力、商业运营方面,都差了点火候。我给你搭了个铁架子,但不是你用点小心机小手段就能让它蓬勃发展的。虚心求教,多向你哥学习学习。” “爸,到底谁是你儿子,怎么老是胳膊往外拐。”丁世达小声地嘀咕,甚是不服气。 “你说什么!别不服气,你前段时间你操纵股价,高位减持的套路差点被曝光,你以为谁在后面帮了你。如再不踏实学习,投机倒把,你觉得你光鲜亮丽的外衣能穿多久。”丁博东声音冷冽,冰冷,如同寒冬腊月时凛冽的寒风般,砭人肌肤。 丁世达讪讪地闭上嘴巴,缩了缩脑袋,拿起索然无味的面包悻悻然嚼着,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眼里闪过狠戾,一根针尖深深扎进心里。 坐在一旁的杨琴将三人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她用葱白的手指将额间的碎发拢在耳后,唇角挂着一如既往的微笑,多一份则显得浮夸,少一分则显得虚伪,恰到好处,完全看不出丝毫程式化的漂浮。 但莫凌心里清楚,这个四十出头的女子,眉目如画,即使不施粉黛也让人惊艳,但她却有着常人没有的隐忍,一般男子没有的狠戾,还有异于常人的谋略与野心。 要不也不会从一个常年屈膝在爹地左右的部下,纵身一跃变成万人之上,一人之下的老板娘。 吃完早餐后,丁博东将杨琴母子俩与佣人支走,诺大的别墅只留下了他爷俩。 “鬼狼,起立!”丁博东板起脸,表情严肃威严,两手背在后面。 莫凌条件反射般直挺挺地站立着,两手垂直于身侧,就像飒飒的白杨。 “向后转!直走,右拐,去你房间,戴上面具,出发去狱城。”丁博东两眼放光,看着这个被他一手打造出来的“精品”,满意地点点头。 狱城,顾名思义,如地狱般的一座城。那里有着各种“折磨”人的方法,也是莫凌他们父子俩的秘密基地,那里有着那么一群人,如尖刀利刃般随时等候命令刺入敌人心脏,而鬼狼就是他们的魂魄。 他们对外宣传,魂魄没有丢,只是出去执行任务罢了。 由于鬼狼的身世特殊,在狱城的人没有人知道鬼狼的真正样子。 莫凌听到爹地的指令并不感到意外,他眉梢微微上扬…… 杨琴与儿子下到山顶,来到车库里。 丁世达气哼哼地上了驾驶座,两手间青筋凸起的抓着方向盘,心里如同堵了一大团干燥的棉花,超级不爽。 “这算什么,到底谁是他的亲骨肉。那家伙给他灌了多少迷魂汤。” 丁世达满眼无处安放的愤懑,随着他内心的燥火燃烧,化为蛇信子,带着莹莹的毒液,探出头来,盘算着这灰暗的天空与远方。 “不是跟你说了吗,要学会隐忍,控制情绪,你这样,迟早会出事。” 低眉顺眼拾人牙慧的日子杨琴不是没过过,她曾经也被人随意地搓扁揉圆,翻来覆去过,机关算尽,好不容易熬到了今天,不能让这得来不易的状况像肥皂泡一样随时破灭,她不甘也不许。 “妈,怕什么,咱们不是还有的底牌吗,大不了最后……” “闭嘴,那是最后的退路,不要动不动想这一茬。” 杨琴双眸里雾状烟霾,那是常年心口不一的人积攒内心戏,掩埋在内心阴暗处才有的眼眸。 是的,她现在的世界只剩下了鬼气森然,她的灵魂早就在不安分的游荡着。 这一点似乎与陈甯高度契合,但又不尽相同。 杨琴是因为欲望、嫉妒而扭曲了灵魂,她的心也像腌过晒干一样,干瘪变形,时刻等待着坠入更深的黑暗。 陈甯的世界是阴暗的,但她奔向的方向是光明,她奋力要摧毁正是像杨琴那样的人。 此时的陈甯,看着那一个个序号与红勾,百思不得其解。而且她注意到了一个事实,106号的女子特别的眼熟,她拿出自己另一个电话卡,插入手机中。拍了106号的照片后发给贺理,让他查查此人。 第六十一章 两个不同的世界 做完这一系列动作后,陈甯有些虚脱,精神高度紧张,与对俗世的无力感轮番折磨着她。 她环顾四周高级灰的墙壁,以及那些昂贵奢侈的画作,好像看到了灰尘在这华丽的颓败景象中斗乱。 而那盒子就像被潘多拉盒,她义无反顾地打开了,等待她的将是何种险象环生的灾难,这些灾难会不会再次打破这“平静”,她无从预知。 此刻,她只想快速逃离这里。她快要透不过气来了。 但她还是缓步走到自己的衣柜里,轻轻推动着自动门,然后蹲下身子,抽屉最里面的角落里,取出在香云山上,那个“高僧”送给她的锦囊。 她还记得高僧曾经说过,如果迷茫了无措了,打开第一个锦囊,它会告诉你,该如何前进,如何抉择。 陈甯用手捏着上面的绸缎,软软柔柔,非常的舒服,她心里暗暗发笑,陈甯啊陈甯,你竟然沦落至此,相信他人,求助他人。 她抬头看着窗外的光亮,凛了凛心神,然后解开写有“壹”字的袋子,里面有一张精致的宣纸,上面写着四字,随心而动。 “噗呲”,陈甯忍不住笑了,这就是锦囊妙计?说了还不如不说。 她一直是随心而动,心是仇恨,动是复仇。 陈甯有些失落,心想着,还是不能依附这些“大师”,靠自己吧。 陈甯带着心魔逃似的离开了“家”,跑到外面后,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迎面而来的冷风直灌心底,令她的心尖发颤,脸上呈现窒息般的痛苦。 铺在脸上的阳光透着虚弱,软绵绵毫无生气。 今天是养父的生日,陈甯带着忧伤进入了一个商场,一个小时候便换下了长裙,穿了一条破洞牛仔背带裤,短款针织衫连衣帽出来。 衣服的帽沿很宽大,再加上她化了妆容戴了口罩,走起路来也风风火火,完全没了之前斯文知性的模样。 陈甯将参差婀娜的十指插入背带裤硕大的裤兜里,目光盛着仿古的气息直视前方,穿过了热闹的人群,在鼎沸的人声中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参与感。 这个世界不属于她,她也不属于这个世界。 陈甯走了一段路,又故意转了两趟车才来到了养父经常出现的地方。 路边的那家烤鸭店依然不知疲惫飘着香味,拐角的“牛肉汤面”前摆着一张粗糙的大木桌,木桌上搁置着半条牛。 牛的两条腿硬邦邦地晾在风中,被劈开的牛肚略有些发黑,应该被杀了几个小时了,但鼻尖依然能闻到浓浓的“大自然”味道。 在桌子上和地面上有些被风干的血迹,血迹铺散开来像极了血染的山水画。 过道里与过道外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泾渭分明。 陈甯往过道里走了五六米后又经过了那个臭熏熏的垃圾桶,而垃圾桶旁边有个披着乱蓬蓬的及耳头发的流浪汉,他衣不蔽体,肮脏污秽,直挺挺地躺在地上,像极了一具待收的尸体。 他就这样点缀了这条过道的悲凄与沉重,与拐角处的水牛尸体表现的世俗丰盛与繁荣,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极具讽刺。 高楼大厦在阳光下落下了阴影,而这阴影笼罩着陈甯,让她置身于黑暗中。陈甯有些疯狂地迷恋着这不算黑暗的黑暗,沉沦于空气里的腐败气息里。 陈甯找了几个岔道,还有几条潮湿阴暗的巷子,都不见父亲的影子。这让一向淡漠的她生出了不详的预感。 “父亲,不会被发现了吧?还是……”陈甯不敢往深处想,她不自觉的加快脚下的步伐。 越往里走,越能感受这是现代遗弃的角落,肮脏、潮湿、混乱。满地的垃圾,有发霉腐烂的果皮,被雨水打湿的男女内衣裤,被踩扁的易拉罐…… 时不时的,楼上晾在窗外的湿衣服还会落下蜡白的肥皂水,缓缓地划过陈甯精致白皙的脸颊,掉落在地。 陈甯有些无奈,这似天外来锅啊,她要怎么顾着两头:脚下微微倾滑的青苔和头顶“雨滴”。 走着走着,陈甯忽然听到不远处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她下意识地放慢脚步,靠着墙慢慢地走着。 她的耳朵里嗡嗡作响,冷风摩挲几下耳廓后灌入耳道,陈甯不禁打了个哆嗦。 近了,近了,她将头贴着磨砂墙探出头来,看到的一幕让她心里万分惊讶。 只见在一个用废弃铁板搭的屋子,如厕所般大小,在它的外面,一个高大的男子,和一个小巧玲珑的女孩立在她父亲的旁边。而她的父亲仍然穿着破旧,沾满污垢的衣裳颓然地坐在小板凳上。 陈甯的双眸骤然睁大,那个穿着一身军绿色名牌休闲服,高大又刚毅的男子,不正是之前出去玩时偶然认识的吕天泽吗。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又怎么会认识父亲? 而站在吕天泽旁边,一身米白色长款风衣,顶着一个乌黑亮泽的学生头的女孩,举手投足间处处是见得着的青草气息,可惜,那双眼睛不再清澈。 那不是刚见了不久的亚芽吗! 她怎么会在这里? 陈甯很想跑出去问个清楚,但多年的隐忍还是让她快速地恢复了冷静。 如果只有亚芽和父亲,她会毫无顾忌地奔过去,给他们一个大大的拥抱。但这个吕天泽,是敌是友?对她所行之事是否有影响? 她都必须弄得清清楚楚,否则一步踏错将全盘皆输,到时候自己遭殃是小,报不了仇,殃及池鱼是大。 第六十二章 你是谁? 这时,一个肥胖的中年妇女,领着一个小男孩经过陈甯,两只豆儿大的眼睛滴溜滴溜的,非常警惕地扫了一眼这个陌生的女子,确定与自己无关后,也无暇旁涉,一把将小男孩抱在怀里,疾步离开。 陈甯的眼里一阵冰冷。 “爸,今天你生日,你就跟我们一起去吃顿好的。”亚芽声音有些沙哑,夹杂着疲惫与茫然。 “对啊,叔,你这样也不是长久之计。你看看这里的环境,地上到处是堆积如山的垃圾,空气里永远飘着股酸臭味,你的身子不能再这样折腾了。” 吕天泽的语气里带着些许无奈,但更多的是发自肺腑的真诚。 “不去!”父亲冷冽地开口,坚定不移,完全没有可回旋的余地。 “爸,你不能这么顽固了。你看看你的脚,凹凸不平,有的浮肿,有的干瘪,就跟老树皮似的。万一在这里摔了,谁会帮你。” 亚芽气不打一处来,两眼直勾勾地盯着低头整理垃圾的父亲。 “放心,这里虽然到处污秽不堪,但总比外面好。外面人人穿着光鲜亮丽,但心是黑的,这里的人虽然朴素,但心是红的。我万一出事了,不会无人管。” 听到父亲一下说了那么多话,陈甯眼睛突然有些发热。 多久没听过父亲说那么多话了,他的语气里有了怨气,证明他有了活人的生气。他不再面如死灰,不再气息奄奄,行尸走肉般。 父亲活过来了? 陈甯心里燃起了一缕火苗,那是对生活的盼头。 “爸……”亚芽将声音拉得很长,“你想想二姐,要是你有个三长两短,她……” 亚芽的喉咙如同突然被人扼住了般,哽咽说不出话来。 她的脑海里掠过了当初逃亡时二姐拼命护着她的情形,心被狠狠地撞击了一下。她将头微微上扬,看着远处无垠的天空…… “唉……”声音软绵无力,绵长悠远。父亲就用这一声长长的叹息给过去做了总结。 亚芽的话语不经勾起了父亲惨痛的记忆,记忆一旦撕开一道口子,便会涌进狂风暴雨,裹挟着那颗碎的无法拾掇的心。 “叔,老妹,咱们能别这么忧伤吗。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先去吃顿好的。” 吕天泽俯身扶着父亲的胳膊,顺手又拍了拍他后背的灰尘,可他的眼里却像揉了沙子般。 看着吕天泽的举动,陈甯心里揪得紧紧的。是啊, 多年的遭遇让她每次看到有人接近亲人,她都会草木皆兵。 真的,她怕了。 陈甯的双手骤然收紧,满脑子的云山雾罩,眸光也像猎豹一样盯着吕天泽的一举一动。 亚芽歉意地对吕天泽笑了笑,扶着父亲的另一只胳膊肘,想合力架着父亲起来。 可惜都是无用功。 陈甯好像感受到了包里手机的振动,她将双肩包从后背取下来,拿出手机,再看完贺理发来的信息后,她心里有了计较。 “爸!”陈甯放好手机,缓缓走近他们的视线里。 “二姐,你怎么来了?”亚芽看着那明媚的女子,心里莫名欢喜。只是脸上并不显现什么。 “怎么,怕我跟你抢蛋糕吃。” 陈甯想将这场面粉饰粉饰,可是好像用力过猛,这句玩笑实在无味,她只好尴尬的笑了笑。 “对啊!”亚芽顺口接上话来。 吕天泽看到陈甯飘然而至,闻着随她而来的清香,慢慢弯起嘴角,眼睛里是一片温柔的海。 “嗨,又见面喽。”吕天泽向陈甯扬起了如春风拂柳般的笑意。 陈甯双眸复杂地睨了他一会,转头对父亲说道:“爸,走吧,咱们多久没一起吃过饭了。” 父亲看着站在面前的女子,心里的忧伤又蔓延开来,活着的人或许不该蹉跎了岁月,这么想着,他便郑重其事地说道:“好。” 听到那个沉重的“好”字,陈甯放在两侧腿边的手指蜷缩了一下。她没有勇气往细处推敲这个字。它也经不起推敲。 而且父亲两鬓的头发有些发白。 父亲扔下手中的纸盒,挣脱开两人的手,用那瘦削的手掌撑着腿,艰难地站起来。 父亲有些刻意地扩展了下四肢,可在往后扩胸时差点失了平衡往后倒,还好吕天泽眼疾手快地用手掌撑住他的后背。 可老人太瘦,触碰到的骨头有些硌人,吕天泽的眉毛蹙了起来,双眸也泛起了悲伤。 “老了老了……”父亲有些叹息又带着自我调侃的意味。 陈甯神色里闪过一丝惘然,一团迷离的雾气也在心里悄悄腾起。 父亲今天的表现太过异常,言语间表面夹杂着僵硬的轻松,内里却侵着怅然。 四人前前后后的来到藏在巷子深处的小炒店,这是老人家的主意,说是这个老板不错,好几次主动送他热喷喷的盖浇饭。 他们包了个“小包间”,点了一桌子的菜,菜还没上来,吕天泽便带着瘦骨嶙峋的父亲,去附近的一个大众浴室里泡澡。 包间里只剩下了两姐妹。 “你怎么敢来这边!以为你这样打扮就不会被认出来了吗。是自己傻了,还是以为他们是傻的?” 陈甯声音压的很低,但却情绪却处在暴怒与害怕的边缘。 “姐,我,我……只是想来看看爸。而且最近听男朋友说里头正在整顿,没有心思理会过去发生的人和事。而且爸这几年不是没有人追杀他了吗,所以……” 亚芽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脸部的表情也由一开始的歉疚渡上一层冰霜。 第六十三章 蓝知妍 “那些魔鬼只是因为某些原因蛰伏起来而已,一旦他们苏醒过来,凭着他们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一丝丝的蛛丝马迹都可能让我们堕入地狱……亚芽,咱们真的存不得半点侥幸心理。” 陈甯语重心长地说着,抓着亚芽手心的手微微颤抖。 “你不也来看父亲吗。”亚芽赌气地怼了回去,但话刚说出口就后悔了。 听到这话,陈甯愣住了。 是啊,她不也冒险来看父亲吗,在这个黑暗的世界里游荡,谁不渴求那点亲情所带来的温存呢。 “唉……对了,你怎么认识吕天泽的?”说话间,陈甯眼里迸出一丝悲悯。 “你在国外的几年,我看父亲时,碰到过他。父亲之前的状态不好,但却从不排斥吕大哥。后来听说是吕大哥救过父亲,具体的他们都不愿提,我也没追问。” “好,知道了。他就算了,以后不要随便相信一个不熟悉的人。还有吃完饭后你就赶紧回去,尽可能地不要出现在这里。有事我会去找你的。你再忍忍,过不了多久我们就可以好好过日子。” 听着二姐笃定的语气,亚芽心里有了期盼。 …… 很快,菜就上齐了,洗澡的两人也回来了。父亲换了一套崭新整洁的衣服,整个人看上去精神了不少。 陈甯冲吕天泽笑了笑,以此表达谢意。吕天泽心领神会地朝她勾起唇角,然后用右手小指头假意抠鼻孔,陈甯嗤之以鼻地剜了他一眼。 期间陈甯与吕天泽不时地互相调侃着,亚芽与父亲时不时插嘴,氛围还相当祥和。 但每个人都知道避开谈及过往,以及敏感的词汇,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撕破现实那层薄薄的纸膜。 吃完饭后,父亲便急着赶三人离开,虽然有不舍,但还是努力克制。 巷子深处依然阴暗潮湿,车水马龙仍旧在身后川流不息。 告别父亲,送走亚芽,陈甯抬起下巴对着吕天泽淡漠地说道:“谈谈!” 原本笑意盎然的吕天泽接收到陈甯直透心灵的目光,唇角一牵,心里犹自捣鼓起来,表情也迅速凝结。 他们避开摄像头来到了一家相对隐蔽的牌室里,要了一间走廊尽头的房间,关上门,前后对面坐了下来。 “哎呀,小甯甯笑一个,别那么严肃嘛。” 吕天泽脸上扯开了如阳光般温暖,帅气纯净的笑容,眼眸里黑亮的毫无杂尘。 “蓝知妍。” 陈甯石破天惊的一语,在灯光黯淡的房间里犹如无端响起的闷雷,让人心颤,有些诡秘。 吕天泽脸上的表情蓦地阴沉下来,眼里的阳光不再,瞬间结上冰霜。可一切又像幻觉,一晃而过,他又变回了颜色,言笑晏晏。 “什么?你说啥?” “莫凌,蓝知妍……”陈甯不动声色的看着面前装疯卖傻的男子,心里晕开一丝悲凉。 话未说完,吕天泽已经霍地站起来,越过桌子,右手精准有力地扼住陈甯的脖子,眼光如同暴怒的狮子,猩红地盯着陈甯:“你,想死吗!” 陈甯被他猝不及防的掐住,猛地断了呼吸,嘴唇变得发紫,但她仍然毫无惧色地仰头盯着他。 吕天泽在陈甯桃花般的双眸中,看到了生命的沧凉与渗透世故看破红尘的无奈,他不自觉地松开手,直愣愣地剜着她。 获得自由呼吸后,陈甯暗暗松了一口气。 “我不是你的敌人,不要用那种眼光仇视我。” 陈甯的声音像一汪清泉流入吕天泽的心里,浇灭了一腔怒火。但他依然警惕看着陈甯。 “你既然千方百计地接近我父亲,那肯定知道他的经历,虽然我嫁给了莫凌,但不至于为了所谓的爱情迷惑住,更不可能对你构成威胁。只是我希望你不要在刻意接近我父亲利用他,我不想他再被牵扯进来。亚芽也一样。” “女人最容易在爱情里迷失自己,你的话我能信几分?” “信不信由你,我的恨不会比你少半分。但你且记住,不要让莫凌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否则……” 陈甯并没有抬头看吕天泽,只是眼里迸射出的狠辣他还是感受到了。 其实,一开始的时候吕天泽并不知道陈甯的身份,后来也只是追寻她父亲的时候,偶然看到照片才了解的。 那时他异常的兴奋,感觉的出来陈甯有着跟他一样的目标,可当后面看到新闻时,他一准就认出了跟莫凌结婚的女孩就是陈甯。 他迷惑了,都说女人为了爱奋不顾身,情不自禁。不管看了多少渣男的案例,都会相信自己的那份情至真至纯,可歌可泣,可以感天动地,撼动宇宙,挽救男人的本性。 要不,怎么会有那么多女子飞蛾扑火,自取灭亡,就像当初…… 莫凌那么优秀,难保她不会在接触中爱上自己的仇人,而放弃心中的执念。 这个世界上,最难预测的就是人心。 所有当她提到蓝知妍时,他是愤怒的。这愤怒里头还夹杂着对陈甯迷失的不满,对她有了感情归属的悲愤。 此时的吕天泽没有了当初的阳光正气,倒是满脸的阴霾。 陈甯顾及不了太多,她不可能对一个不确定的男人兜底。 交浅言深,不是她的风格。 莫凌还没有真正入彀,之后的每一步才真正是如履薄冰。 离开房间,告别了吕天泽,陈甯来到了熙熙攘攘的马路牙子边,室外的风寂寞地响在了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间,像地狱使者载着幽魂赶往黄泉,虚弱的阳光也让了步…… 第六十四章 骗你是小狗 接下来的三天里,没有莫凌的存在,陈甯过得很平静,平静的让她心里有些发慌。 第四天的夜里,天刚刚彻底黑下来,像一只沉重的大锅盖,将大地结结实实地盖严了。 陈甯白天找了刚从国外回来的贾晓苗,并与她玩了一整天,回来倒是晚了。她从厨房里随便弄了两个菜,煲了个冬瓜排骨汤,悠闲地吃着。 在狱城被缠了四天的莫凌,拒绝了在爹地家吃饭,急匆匆地回到车内,换好干净的休闲服,拿起那关了那么多天的手机,竟然发现没有某人任何信息。 他右脚将油门一踩到底,风驰电擎往家赶。 此时的他眼里布满了令人胆寒的杀意,怎么可以这样,那么多天,小妖女竟然连一个电话一个信息都没给她,是玩得太尽兴了,还是根本没把他放心里。 莫凌两只手紧紧地抓着方向盘,那种足以撕毁世界的愤怒使他遍体生寒。 很好,很好,真的是好极了…… 终于到家了, 当他迈入客厅那一刹那,那种特有的家的气息瞬间驱散了他爆棚的愤怒。 柔和的的灯光罩着那恬静的女子,女子的长发随意松散地绑在后面,裸着妆容身着白色的家居服,一口一口地喝着盛在小碗里的汤,尽情地享受着来之不易的的安静时光。还冒着热气的两菜一汤,安安静静地躺在米白色的桌布上,氤氲热气与明灭的灯光在上方彼此纠缠着,缭绕着,产生了一种诡异的美。 这样的女子,素颜如玉气入兰,惹人无限遐想。 “啊,你回来啦!吃饭了吗?刚好今天炒多了菜,还热着呢。一起吃?” 陈甯抬眸眨巴眨巴睫毛冲着门口的莫凌笑了笑,听到“回来”两字,莫凌心里升起一丝异样,暖暖的。但感受到她不咸不淡的语气,莫凌的火气又蹭蹭蹭地往上冒。 该死! “怎么了?为啥站着不动?”陈甯对他脸上结的万年冰霜视而不见,一愣一愣的,傻傻地开口。 “过……来!”莫凌压抑着怒火。 “啊!” “过,来!!” 那两个字被莫凌咬得很重,陈甯心里掠过不详的感觉,将小碗个勺子放下,来不及穿上鞋子,便迈着小步子走了过去。 当陈甯到达面前时,莫凌双手伸出,捧着她的脑袋就狠狠掠夺着她的芬芳,像是惩罚,又像是久行沙漠之人遇到甘泉般,贪婪地汲取着。 陈甯踮起脚,两手巧妙地勾住他的脖子,生涩地回应着男子的火热。 直到陈甯有些喘不过气来,莫凌才恋恋不舍地离开那唇瓣,他盯着她有些红肿的嘴唇,又扫了一眼已经散开的如瀑的秀发,微红的耳廓,眼里闪动着意味不明的眸光。 莫凌俯下身,沿着她的额头一路往下,鼻子、脸颊、下巴、脖子……轻若蝶地撩拨着。 敏感的陈甯微微颤抖着、轻传着,发出娇嗔的声音。 莫凌欲罢不能,当他打横抱起陈甯,将她扔到床上泄火时,陈甯忽然想到什么,“啊”的一生惊叫。 “怎么了!”莫凌两手抚上她的柔软,蹙着剑眉不悦道。 “我来月事了。” 陈甯一拍脑门,后知后觉,眼里的狡黠一闪而过。 莫凌一听,全身的热火如被一盆冷水从头顶浇灌而下,身体顿时僵硬如石头。他狠狠地一锤软硬适中的床,霍猛然起身大跨步朝浴室走去。 可到了门口,又倏然回头,冷冽地道:“你不会……” “怎么会,我有那个胆吗?真没骗你,骗你是小狗,”陈甯竖起右手的食指和中指,无比肃然地发誓,“如果我撒谎骗老公,老天爷就罚我孤独终老,一辈子不得享受鱼水之欢。” 莫凌幽深如潭的眼眸沉了沉,老公二字在心里划过一样,他转身要离开。 “额,你不吃饭吗!” 陈甯起身紧跟走了他出去,莫凌突然停了下来,陈甯一不留神撞到了他坚如磐石的后背,“啊”一声,反弹般后退一步。 莫凌眼眸灼灼地睨着摸着鼻子的某人十秒,在心里深深地叹了口气,用大手摩挲几下她如风信子花般的头发,走进了浴室。 二十分钟后,当莫凌下身裹着洁白的浴巾,擦着头发走出来时,却见陈甯定定地坐在餐桌前。 “吃饱了?” 听到声响,陈甯缓过神来,循着声音看过去,只见莫凌头上的小水珠沿着肌理往下滑,那新旧交错的伤疤在白皙的皮肤上,如同一条条狰狞的血虫慢慢蠕动,让人触目惊心。 “没有,等你一起吃。菜还是温的。”陈甯略去心里的的异样,一双剪水双瞳直直地望向他,扬起明媚的笑容。 四目相对,莫凌有些猝不及防,那句“等你一起吃”,在他心里划过丝丝柔软,那真真是人间最美妙的语言了。 “你……”陈甯看着那些有些狰狞的伤口,最后还是将到嘴边的话吞回肚子里。 瞧着陈甯欲言又止,莫凌心里莫名不快,堵得发慌。他不喜欢她在自己面前分寸有理,更乐意她随心所欲,畅所欲言。 还是急不得,慢慢来吧,至少,她等着自己的一起吃饭,那便是好的开始。 陈甯见他并没有直接过来,便离开椅子飘然走了过去。 “来,我帮你吹吹头发!” 陈甯浅然一笑,眼波流转,大大方方地拉着他的大手,可刚一紧握,才发现他的手心并不光滑,而是有许多老茧。 这完全不似只学过花拳绣腿的人该有的。 “你的手一点也不像含着金汤匙出生,它不属于养尊处优中长大的人。” 第六十五章 等你老了…… 陈甯悠悠地调侃,并不是她冒失,而是她有意试探。 他会不会刻意隐瞒,努力回避。 “哦……那这手属于哪类人的手?”莫凌目不斜视地睨着两人交握一起的手,眼里星光闪动。 “练家子的。”陈甯宛如不经大脑般脱口而出,看不出一丝心机,眼中澄明如水洗的蓝天。 “那不正常,我所在的家庭不该学点防身术吗!” 莫凌微微扬眉,鼻尖盈着女子身上淡淡的清香。 “那也是学点,看你应该是个厉害的角色。像电视机里那种特种兵似的,特别有安全感!” 陈甯话语间全是崇拜,就像那小女子迷恋大英雄般。 “你啊!”莫凌宠溺地刮了刮她微挺的鼻尖,黑眸盛着脉脉的辉光。 陈甯心里划过一丝异样,拉着他坐到电视机前,从柜子里取出吹风机。 “我头发还需要吹?” “当然了,晚上洗头本身就不好,现在天气又冷容易感冒,而且到老了容易落下后遗症。这种事情当下不会有什么感觉,都是日积月累的……” 陈甯絮絮叨叨的说着,右手拿着黑色的吹风机,左手的五指插进莫凌的短发间,表情认真而庄重。偶尔余风卷起她的发丝沾在莫凌裸露在外的脖颈间…… 莫凌敏感地感受着发皮间指尖的撩动,那冰冷的触感与吹风机吹出的热风奇妙地触动着他的心弦,脖子上的发丝粘着他的皮肤丝丝痒痒,而她的气息,也丝丝缕缕地拂过他的脖颈。 他屏声静气。 至于陈甯说的“感冒”,“老了”这些词,他自懂事起就很少没听过,更别说这些词与自己联系起来。没人关心他生不生病,别人只在意他存在的价值。他也从不曾奢望个人的未来,计划里都是与“拼命、钱”有关。 这种对他人平常朴素的词,却深深触动着她的心。他的黑眸深了又深,盯着那一张一合的小嘴竟然莫名地恍惚了。 …… 吃完饭后,莫凌把陈甯摁在沙发上看电视剧,主动承担起了后续的工作,收拾擦桌子洗碗,动作有些笨拙而滑稽,厨房里也传来了“乓乓乓”的声音,像打仗似的。陈甯好几次都按捺不住跑过去,可都被莫凌赶了回去。 莫凌厉声道:“你能碰冷水吗,刚才一堆养生之道,现在轮到自己了翻全抛脑后了。” 陈甯狡黠地吐了吐舌头。 其实原本莫凌想让阿姨来的,却又不想有人打扰这难得的二人时光。只好自己动手。 驾车回来的时候,秦凯跟他说,著名设计师章然很可能就是陈甯。确切的说是章然是章然,陈甯是陈甯,只是这几年的设计作品基本出于陈甯之手,所以才把之前没有任何名气的“章然”,打造成一个响当当的名义。 据调查,陈甯在国外时,与各行各界的人交往过密,并且都极力学习他人所长,索性她脑瓜子灵活,不但没被错综复杂的的知识所困扰,还青出于蓝胜于蓝,学有余力。 那么卖力,你到底想干什么?这么费尽心思接近我,甚至不惜牺牲自己,又目的何在?你的话你的情有没有一丝一毫的真情? 莫凌黑漆漆的双眸沉了沉,幽如古井,深不见底。 陈甯手腕撑着下颚,百无聊赖的看了会电视后便去洗澡了,待她洗好回到卧室后,莫凌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 精雕细琢的脸上布满阴骘,浓眉紧拧,薄唇微抿了,身子紧缩,好像随时准备备战般。 陈甯看着那被子外英俊不凡的五官,很快与记忆里那个恶魔少年的五官重合一起,原本烟视媚行的脸上布满冰霜,清澈干净的双眸也燃起了仇恨之火。 她紧紧的抓着拳头,指甲嵌进了皮肉里浑不自觉,她努力克制住自己想要一刀了结了他的冲动,掀开另一边的被子,轻轻地躺了下去。却发现有东西搁着后背难受,她将身子拱起,将手摸黑伸进被子里,碰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 她诧异地拿出来,发现是一个洁白无瑕的石头,上面有些让人惊羡的光泽。 陈甯心里五味杂陈,复杂地看了一眼熟睡的某人,然后捋了捋被头,闭上了眼睛。 莫凌似乎感受到了她的气息,一个翻身,将她搂进了怀里。 陈甯的身子一下僵硬了起来,男人特有的雄性气缭绕在她周围,她的心有了一丝惊慌。 她心里默默地念着:“愿看尽沧桑的你能势不可挡!” 一大早,莫凌便出门去公司了。每次 去了那边回来,公司里涌有一堆事等着他处理。以前对这些事也没有觉得不妥,可现在他心里却有了遗憾,不能陪小妖女吃早餐了。 一个上午开会、批文件、现场考察等等,莫凌忙得连一口水都喝不上。可不知怎么的,到中午时,他的心里抽抽噎噎地特别不舒服,右眼皮也一直跳个不停,一种不祥的预感不停的困扰着他。 他将左右的人支走,拨通了陈甯的电话,可电话一直响着,就是没人接听。他攥着手机的手汗津津的,藏在衣服里的后背也一层层地渗出冷汗。他从不迷信,却无法忽视掉内心莫名的不安,前所未有的恐惧。 莫凌招来了谢兵:“你放下手头所有的工作,去步行街陈甯的店里看看她在不在?如果不在,你再去家里看看。” “为什么?”谢兵脱口而出,可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 “让你去就去!”莫凌收紧了面容,极其愤怒地对他低声咆哮。 谢兵从来没见过这么失态的老大,在他的认知里,老大只有两种表情:寒冰如霜,还有就是没有表情的表情。 第六十六章 她,死了? 谢兵走后,莫凌在办公室里来回不停地踱步,一个小时后,手机铃声响起,莫凌条件反射般接听了:“怎么样?” “老大,不好了,春江路这边发生了一起很严重的车祸,听目击的人描述,好像是嫂子。” “什么好像,赶紧去查?” “我让人去核实了……” 谢兵声音有些发颤,莫凌挂了电话。他的脑袋如同春雷炸响,“嗡嗡嗡”响个不停。 来不及思考,莫凌又打了电话给了交通部部长,确定伤者所在医院后,马不停蹄地往那边赶。 在阴森森凉飕飕的第一人民医院的急诊室里,到处飘着一股悲怆、死亡的气息。 手术室里的门廊上方,明明亮亮地显示着五个五个大字“手术进行中”。 那几个字清明透亮,却透着一股邪气与沉重,似乎在嘲讽人类的自不量力,生命的轻如浮光。 莫凌直挺挺地立在那里,像一座被冰霜冻结的雕像,拳头握得紧紧的,宛如有许多铁丝使劲地箍着,勒出了清晰可见的青筋。不知是太过用力还是内心着实害怕,垂于大腿两侧的拳头竟然渗着汗粒微微颤抖。 陈甯,你给我活着,一定要好好的。否则我不会放过你的。 一分一秒地过去,莫凌的心被厚重的铅压着,时间一点一点地摧垮着他的意志力,他度日如年。 他曾经穿梭于枪林弹雨之中,也曾经命悬一线或痛得无法呼吸。可是没有哪一次像现在这样折磨着他,心里有一条带刺的鞭子一下一下地抽打着他。 忽然手术的门打开了,一个戴着花布手术帽白色口罩,穿着绿色衣服的医生一边踱步出来,一边叹气。 莫凌连忙大步上前拽着她的衣服,急切地问道:“怎么样了?” 医生同情地看了一眼这个高大冷峻的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语气里满是疲惫:“做好心里准备吧。” “不可能,不可能……昨晚还鲜活的一个人……” 莫凌松开手,向后倒退了两步,瘫软地坐在地上,耳朵嗡嗡嗡响个不停,好像有无数虫子在里面一边拍翅膀下边鸣叫,周遭的一切在他视线里模糊失真了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匆匆闯进我的世界又急急地离去,我还想与你话家常,赏花好月圆呢…… 莫凌眼珠里的眸光瞬时失色,黯淡如灰色的天空,他垂着头,两手抱着黑如风信子花的短发,用力地扯着,垂眉敛容。 他的心底骤然生出尖锐的疼痛感,痛得他连呼吸都那么难受,可过了一会,心又好像被冰雪覆住,使得他瑟瑟发抖。 莫凌将头伏在膝盖上,泪水滑落脸颊,无声无息。 四周一片沉寂,那手术上的几个字亮得有些刺眼,忽然莫凌的手机响了,像午夜凶铃般打破沉寂。 莫凌仿佛没听到般,可铃声停了又响响了又停,反反复复,莫凌终于无力地把手伸进兜里,拿出手机,看也不看地按了接听键。 “唉,你刚才打我电话有事吗?” 那银铃般动听的声音响起,莫凌愣住了。 “喂,你在听吗?”陈甯看了看手机屏幕,“刚才出去吃午饭了,把手机落店里了。” “陈甯?”莫凌声音颤抖而沙哑,好像穿越时空而来。 “嗯?”陈甯万分不解,“咋了?你感冒了?” “你在哪里?我们视频!” 莫凌连忙挂了电话,打开了视屏通话。只见陈甯穿着白色风衣对他粲然一笑,露出了洁白无瑕的牙齿,那清澈的眼神没有一丝杂质。她的后面是酒红色的吧台与熙熙攘攘的人们。 莫凌的心似绕了一个世纪,坠入地狱又沸腾上空,最后尘埃落定,与地上,待她恍过神来,一腔怒火猛然攻心,他郁结的关了视频。 待他站起来时,一个年轻男子搀扶着一个花甲老人一边哭嚎迎面而来。 “妈,姐不会有事的,您可要挺住啊,她还要孝敬您呢……”年轻男子虽然话是这么说来着,可语气里却弱弱的,恐怕,连他自己也不相信吧。 老人的皮肤褶皱如树皮,嘴唇哆哆嗦嗦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莫凌站起身,漠然地抬步。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每天都在上演着人间的悲欢离合,苦乐哀愁。只是别人的生与死,泪与笑只要与自己无关,都能如同看戏般冷眼旁观,感性或许会感同身受的流下几滴泪水,过后也可以与他人咀嚼鉴赏,津津乐道几番。 但像莫凌这种见惯生死,甚至主宰着太多人生命的人,对于无关人的生生死死,他连眼都不愿眨一下。 莫凌又恢复了冷漠与狠戾,甚至比之前更没有人情了。 当他走出医院,谢兵来电话了。 “呵呵,老大,嫂子没事,一点事都没有,虚惊一场……”谢兵乐呵呵的,寻思着这样类似于劫后余生的感觉,老大会不会给他加薪。 事实证明,他真的想多了。 “这个月你的奖金没了,还有,限你十分钟内到办公区等着我,否则,今年年终奖就别想了。” 莫凌心里憋着一股气,无处发泄,这个始作俑者便做了炮灰。 …… 二十分钟后,莫凌到达了办公室,而谢兵早已缩着头站在那里。 “老大……”谢兵的声音疑惑而委屈,像个无缘无故被父母打了屁股的孩子。 “你去西南那边的酒店去,看看那边进展如何。” 莫凌对谢兵的委屈视而不见,一页一页地翻看着他的文件。 “嗯……” 谢兵怅然地看了一眼老大,幽怨转身。 “你,还有事?”莫凌头也不抬地问。 第六十七章 神秘信息 “嗯嗯嗯。”谢兵点头如捣蒜,眼里又生出了色彩。 “说!” “今天嫂子出去吃午饭,在经过华峰路时,有一辆棕色的宾利疯狂向撞去……” “什么!”莫凌霍然起身。 “不过没事,嫂子反应灵敏,躲开了。”谢兵低眉顺耳,心里却得意着:哼,看你扣我奖金。 “谁?” “啊,是……”谢兵欲言又止。 “说!” “你的迷妹。国内有个你的粉丝团叫'我的老公你别想',里面都是女性,小的有幼儿园的小朋友,老的有风烛残年的老太太。她们对你简直是……” “说重点!” “就是她们前段时间团里有人匿名发给她们一张照片,就是嫂子的高清图,还配文将你怎么独宠她一人详细道来。所以今天就有个疯狂的粉丝高喊着'把老公还给我们',并将车撞过去。发照片的人是孙珊珊的一个马仔……” “嗯,你让人把那马仔和孙珊珊丢到非洲那边,让老黑多多照顾她们,至于那女粉丝,将她合法化送去坐牢。” 莫凌眼里全是暗芒,一股冷气自踵至顶突袭而来,谢兵浑身打了个寒战。 “老大,这种事有一就有而,防不胜防啊。恐怕嫂子接下来的日子不好过啊。而且谁知道下次有没有这么幸运了!” 解铃还须系铃人,老大,谁让你那么妖孽呢,你看,祸及他人了吧。谢兵心里悱恻不已。 “怎么?那么聒噪,你没事了?”莫凌没有去理会谢兵的话,淡淡瞥了他一眼。 “有有有……” 谢兵仓惶逃跑。 谢兵走后,莫凌陷入了沉思…… 可忽然谢兵又抽风般的折了回来,表情有些严肃的看着老大欲言又止。 “你想站到天黑?”莫凌站在诺大的落地窗旁,鹰眸蒙上一层薄沙,淬了毒般眺望远方。 “那……那个……算了,还是不说了。”谢兵欲言又止。 “婆婆妈妈的,不说就出去。”莫凌头也不回地说着,嗓子充满了磁性。 “算了,豁出去了。老大,我看了出事故的监控,大嫂躲闪速度极快,动作轻巧……好像练过,”谢兵有些害怕地抬眸看了一眼老大,“老大,我真不是离间你们之间的关系,可能大嫂只是学了点防身术……” 谢兵啰哩啰嗦地分析了一大圈,待他渡气停顿时,才发现老大一直出神地看着远方。他无趣地抖抖肩膀:“那老大,我先出去了!” 谢兵退了出去,莫凌依然岿然不动。 对于谢兵所说的,他正往前方一点一点拨开迷雾,事情结果会怎么样,他心里透彻着呢。只是,他不愿意接受罢了。 中午去医院的那遭,他心里始终耿耿于怀,那真不是好现象,心沉沦了吗?不可以,绝对不行。 …… 在休闲吧里,陈甯的手机亮了,她淡淡地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心里掠过一丝诧异,她不动声色地来到洗手间。 “有急事?你怎么打到这号上了?”陈甯尽量压低声音,不让第二个人听到。 “你遇到危险了?有没有伤到?”贺理低沉浑厚的嗓音传入耳。 “没有啊,怎么那么问?”陈甯有些莫名其妙。 “他让我查你会武术的事情,你跟人打起来?还被她看到了?”贺理心里的弦紧崩着,生怕那么多年的努力毁于一旦。 “没……啊,我想起来了,之前我差点被撞,但闪开了,应该被他发现了。”陈甯掠过一丝慌乱,但只是一闪而过,很快又恢复清明。 “怎么那么不小心。现在怎么办?” “你照着陈甯的信息查就是了,在美国,陈甯有过一个好友是中国武术教练,她的确学过,至于学得如何,谁也不知道。你如实报给他听。反正我也没说过我不会武术啊,况且之前在'丽格酒吧'跳舞时,里面就掺杂了太极与咏春拳。他该早注意到了,只是没想着深入挖掘而已。” 有些东西必须瞒着他,有些无关紧要的则顺其自然吧,只要不影响结果就行。 “行,那你自己多加小心。他的眼线太多,你的行为举止都按程序来。” “哥,我又不是机器,哪能严格按程序来呢。”陈甯笑了,“额,对了,他是高手?” “会点,资料上不是有写吗,哪个富家子弟不学点防身术。高手麻,倒不至于。” 那就奇怪了,那他手指间的茧如何而来?那应该是长期握枪留下的,还有那背部深浅不一的伤痕,又如何导致的? 陈甯挂了电话,删除了通话记录,心里的疑云越来越重。 当她刚走出洗手间时,她手机里又来了新信息,是一个陌生号码:林亚灵,停止你现在的计划,否则你会后悔的。 陈甯全身打了个激灵,像春雷炸响,脑袋嗡嗡嗡响个不停。 她孤疑地环视四周,除了工作人员和顾客外,并没发现可疑的人。 一股寒气至踵至顶突袭而来,盘旋而上。 林亚灵,谁会知道她的真名,还知道她的计划。是莫凌?不会,如果是他,要么选择沉默继续玩游戏,要么将她百般折磨碎尸万段。 那会是谁呢?让她停下,说明在劝说她。会后悔,说明里面有隐情? 能有啥隐情,不报仇她才会后悔呢。 但是,有双眼睛一直在暗处盯着她,而且对她了如指掌,她很是发怵。是敌是友?看来最近得不能轻举妄动,静下心来好好捋捋了。 第六十八章 大不了一命抵一命 她发了个信息给贺理,让他查这个号码的信息,但心里却不抱任何希望。 陈甯强制性让自己冷静,深呼吸,然后面带蒙娜丽莎般的微笑走进店里。 下午下班回到家后,谢兵穿着平整的黑衣服,打着蓝领带,两手交叉放在小腹部,恭恭敬敬地在门口站着。 “小谢,有事?”陈甯冲他露出了六分笑容。 “大嫂,老大让您下个礼拜去莫氏室内设计部上班,这是您的工作牌。” 谢兵始终垂敛着,不敢直视那明眸皓齿。 “他还让我捎一句话给你。”谢兵定了定神。 “什么?”陈甯心里咯噔一下,但面色依然淡淡的,淡如秋菊。 “他说'猫不捉老鼠,因为这只老鼠已经进肚子里了'。”谢兵说完,深深地看了这个美得不可方物的女人一眼,又迅速地低下头去。 看来,他已经知道自己就是设计师章然,可睚眦必报的他,为何能否轻描淡写地盖过,转性了? “哦,了解,你回去转告他,老鼠虽然进了肚子里,但不一定好消化,万一这只老鼠是孙猴子变的呢。” 陈甯的心里有一阵海浪涌上来,一波又一拨。但她依然嫣然一笑,捋了捋头发,动作媚而冷,风华绝代。 “这……”谢兵心里叫苦不迭,能自己去跟他说吗。 “你照着回话好了。还有,你把莫氏工作时间发给我,下个我准时上班,但必须发我不少于之前工作的工资。” 陈甯一会的功夫已柔肠百转,眼里闪过一丝狡黠,这下该更有趣了。 可是,今晚他不回来了吗?那咋“联络联络感情”啊。这人一会一个样,昨晚还柔情似水,现在怎么……真是变色龙,捉摸不定。 晚上的时候,陈甯收到了贺理的信息,那个号码果然是个已经被消除了的空号。 而且果然被她猜中了,一连好几天莫凌都没有回去,陈甯还从电视上看到了他,还有那个曾经被她传出“绯闻”的白杨。 白杨穿着一身紫色v领的礼服,光滑洁白的大片“蝴蝶背”裸露在空气中,一双剪水双瞳,有时忽闪忽闪地如同鬼魅般诱惑人心,有时又如仙人于天上望向人间的缥缈,而她的唇角挂着不卑不亢的笑容,安静地站在莫凌的身边。 莫凌呢,穿着一身高定的黑色衣服,挺拔的身材,高冷的气质,惊为天人的俊逸面容,居高临下地睨着众人,那种看破天机的傲然让人侧目。周边的的女子都因他有些窒息。 陈甯被震撼了,不是因为他俩站一块如何的完美,如何天造地设的一对。 莫凌的天人之姿她早就领略过,而白杨,以前不曾认真端详过她。而此刻,真的惊异于造物主的偏私,世界上竟然有如此放肆而又脱俗的美,美得惊心动魄,美得让人挪不开眼睛。 如果说,世界上怎样的人能与莫凌配对而不被嫉妒,那就只有白杨了,因为差距太大,只能让人望而却步。 是啊,白杨作为女人,身上有千种万种美,如果拉出古代四大美女出来,她也该毫不逊色。而莫凌呢,有着男人的千好万好,如果他要选后宫三千,那应该有无数女子摩肩接踵,络绎不绝为他而来吧。 陈甯看着那对璧人,鼻子有些酸涩,内心也莫名涌上些患得患失的的情绪。 似乎察觉到自己内心深处涌动的情绪,她将浴室的大浴缸里放上热水,褪去身上所有的繁杂,走了进去,踩在洁白光滑的坚硬上面。 清澈的水冒着氤氲的热气,很快在浴室里铺散开来,如同云间仙雾。 陈甯闭气将自己完全没入水中,黑发诡异的浮在了水面上,像女尸铺在水面的头发。无色无味的水荡开一波一波的水纹,在缸岩上努力地向上爬,可最后都无奈地退了回去。 那年的湮没在血肉里的真相再次嵌入脑海里,陈甯好像看到了大姐与妈妈魂聚不散地漂浮在上空,眼里流着血却勾起唇角露出诡异的笑,而她俩手里拉着那个刚成型的小血人的手,像荡秋千一样荡着它…… “啊!”陈甯霍然起身,如瀑的长发湿漉漉黏着身子、脖子、脸上。在那被遮掩住的面容里,是无尽的哀凄。 “妈,姐,我知道你们生不安枕,死不瞑目。你们是否还羁留于人间?不管有多少阻碍,我一定不会中途退出来的,最坏的打算不过是一命抵一命!” 想通后,陈甯往那个陌生的号码里发了条信息:如让我停,还不如让我死! 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那边真的回了,像午夜凶铃般:那你就尽情玩吧,我们给你做强大的后盾,天塌下来,也有人给你顶着。但不能伤到自己! 陈甯复杂地看着那些内容,感受到了浓浓的宠溺,那是长辈对小辈的宠溺。 到底是谁? 陈甯揪不出个所以然来,索性不管它,但既然不是敌人,她就可以放手去干了。 休闲吧那边,陈甯已经与莫凌派过来的职业经理人交接好。 星期一早上,她化着淡淡的妆容,一身标准职业装,外套一件大帽檐的外套出现在了莫氏楼下。她抬头看了一眼那褐色的玻璃墙,不知里面承载着多少人的梦想,又碎了多少人的心。 是啊,当初莫凌接手莫氏后,就将里里外外都整顿了一下。大到有股份的股东,小到一个小清洁工,只要他觉得有问题的都换了。 那真的是大换血啊。后来又对外招聘,条件苛刻,但薪水比同行高了可不只一丢丢。 而公司旧的规章制度也都废除了,自己重新拟订了新的。 第六十九章 互为陌生人 规章制度改了,必定会触及到一些高位之人的利益,他们怨声载道,提出了抗议,召集了好几场股东大会,可后面不知怎的,那些原本不满的人都老老实实的执行了新规。 具体会议内容是什么,只有内部人知道,没有人敢对外透露一丝半点。 陈甯深深涂了口气,这时一个三十岁左右的标准白骨精,扭着婀娜多姿的身子走了过来,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如清水挂面般的女子,高挺的鼻尖不屑地哼了点气。 “陈甯,是吧,跟我来。” 白骨精走在陈甯的前面摇曳生姿,每一个步伐都迈得恰到好处大小,那圆润翘挺的屁股也像经过精准编程一样,一摇一摆,非常的有律动。那披在背上深栗色的波浪卷,被带着凉意的风拂动,微微歪向一边,露出了纤长挺直的脊背。 这,该就是标准的都市丽人的身姿吧。这些人真幸福,每天早上开着车奔走于上班的路上,遇到红灯了,堵车了,会轻轻地蹙眉。 赶到公司后努力的完成标准化的工作。运气不好遇到上司心情不好,被批后,可以把怒气发泄在下属身上,下属呢,可以将闷气转化到新人身上,而新人,也把一切不顺化为动力,支撑自己捱过去,到转正就万事大吉了。 如此循环,没有长久的愤恨,没有长久的新人,时间的磨轮总是可以化解职场的郁结,新人的不公、锐气。 没有什么是长远永恒的。一切平凡得太美好。 待到下班了,约上基友或者对象、逛个街、打个游戏、泡个吧…… 有家庭的,抱怨一下老公老婆孩子婚外情人,还有愁不完的育儿与教育。 单身的呢,抱怨如直升飞机上升般的物价与蜗牛爬行般缓慢上涨的工资,或者对象的不靠谱、老母亲的唠叨。 开放的呢,会吐槽下炮友技术不到位,上司不好勾引,男朋友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人生苦短,苦乐哀愁轮番上阵,过眼云烟,转瞬即逝。这些情绪也只是给生活上色罢,添加趣味罢了。 陈甯淡然地走在后面,直视着前方。刚走到门口,便见一行人尾随着莫凌风风火火地走过来。一个戴着金边眼镜的中年男子一边走,一边噼里啪啦地跟莫凌说着什么。莫凌深邃的眼睛一直看向前方,脚步稳健而有力。一点也没有因为旁人的话而放缓脚步,也没有因为传入耳朵的信息而有任何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动。 那个魔鬼少年,那个满脸狰狞的少年已经演变成深不可测的恶魔。 刚才还趾高气昂的白骨精见到迎面而来的总裁,赶紧将右手插进左手手掌,头微微低垂,收敛起所有的不该有的气息,静静地立在一旁。 陈甯不动声色地站在白骨精旁边,跟她做了同样毫无差别的姿态。 莫凌经过陈甯身边时,走路没有一丝一毫的放慢。好像曾经的极尽缠绵,曾经的同床共枕,曾经一起在同一屋檐下,同一桌子旁,吃同一盘菜的人是他人一般。 是的,对于莫凌来说,陈甯好像变成了路人,变成了空气,可以视而不见。至少在陈甯心中是这么想的。 难道,之前的一切付出都付诸东流了吗?还是因为那个白杨? 陈甯心里嗤笑,没关系,游戏慢慢玩才好玩,猎物太容易咬钩就不刺激了。要一点点地渗透,一点点地蚕食他的心。越是难攻破的堡垒,被攻破后他才会痛苦。 一行人风风火火的来了,又风风火火的走了过去,陈甯眼眸里掠过了一双双掷地有声的鞋子,然后又风卷沙子般消失在视线中。 “不错!”白骨精又露出了她高人一等的姿态,但戾气似乎退了不少。 “谢谢!”陈甯面无表情地说了声谢,不置可否,“你,怎么称呼?” 陈甯语气里带着疏离,不是客套的打听,而是为了叫起来方便,总不能需要时“喂、喂、喂”地叫吧。 白骨精这才抬头正眼顶着陈甯,眼眸略略停在陈甯脸上三秒,心里掠过一丝诧异,这个不卑不亢,不刻意讨好的姿态,不该是刚来的新人有的。 陈甯皮肤白嫩,显年轻,她满脸快溢出来的胶原蛋白,看上也就二十岁出头,不就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吗,有些气质高雅,有些看破红尘的脱俗感。 可她完全不像这繁华都市里的一员,不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无畏莽撞幼稚,更不是眼高于顶的傲娇。 她好似落入凡间的精灵。 呵呵,白骨精心里跑过一群草泥马。也许只不过是故作深沉罢了。 新人有两种,一种溜须拍马,殷勤恭敬。另一种是故作深沉,冰冷,营造一种让人捉摸不透,雾里看花的神秘感。 这个新来的陈甯应该就是后一种吧。 白骨精最恶心的也就这种,前者至少真实,不做作,欲望都写在脸上。 而这个陈甯呢,本来嫩得发青,却要化上了老人装,负手大摇大摆出现在人前,揉搓着脸上虚假的皱纹,压低嗓音淡淡着:“人生苦短,世事难料……” 却不知,有些人扮虎不成反类犬,不伦不类。 其实不怪白骨精看歪了眼,自打看到那张没有浓妆艳抹却美得出尘的脸蛋,她心里就抓了个狂。鬼知道,她得多么的努力才能维持此刻的靓丽面容。 纵横职场多年,看人的火眼金睛早就练出来,只是女人一旦对另一个女人产生嫉妒,给人下定义上就不再客观,有所偏颇,甚至离谱。 特别是一个年纪稍长点的女子,岁月在她脸上夺走的水分、胶原蛋白就足够她失了所有的平衡。 有多少女子,能在细碎的皱纹不断爬上脸上皮肤时,能坦然面对。有多少女人能在苹果肌凹陷、面部下垂时一笑置之? 表面容颜枯朽迟早会演变成对生活不满。 那些蛋白线、紧肤、拉皮、射频、注射玻尿酸不都是短暂给予她们安全感、自信的有效方法。 第七十章 花火人间 “室内设计组组长,王丽新,丽姐!” 白骨精丽姐一边说话,一边转身朝前走,头发摇摆几下停了下来。 喜怒哀乐不形于色她早已习惯。 陈甯来到八楼的设计部时,每个人都在埋头苦干,丽姐并没有向老员工介绍新人的习惯,老员工也不会好奇新人的加入。莫氏新规出来后,太多新人一开始磨刀霍霍,但很快就如霜打的茄子般,忍受不了高压离开,又有许多经不起高薪诱惑的人满怀期待地接上。如此反复,这些格子间的人早已习以习为常。 更何况,金盛那块地今天火热动工,前期投入了大量的准备工作,相关部门人员,都摩拳擦掌,想在这一个大项目中脱颖而出,夺得一杯羹。 设计部也不例外。 金盛那块地,十几年前,是一个上千平方米的大型的娱乐城,“花火人间”。里头极尽了人间的灯红酒绿、奢侈、繁华。名流富豪,才子佳人都聚集在这里,游戏人间,玩弄人性。 “花火人间”的老板极其神秘,无人知晓。但他却从世界各地收罗了各色各样的美女,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倾城倾国、国色天香…… 是粉面桃花的西施、聪慧异常的昭君、让人神魂颠倒的貂蝉,还是羞花玉环,只要你能想象得到,描绘得出来脑海中的要的美人模样,并且豪掷千金,这里分分钟给你私人订制。 女人们在这里将皮肉交托给客户,将灵魂锁在了老板手中,成了被人牵线摆布的木偶,成了“花火人间”养料。 什么是“养料”呢?就是生为“花火人间”服务,死也要贡献给客户。 客户在恣意纵玩间,总免不了一时“失手”将人弄死的,那这些死了的女子怎么办。林琳说,会有专业的人将其抬走,将人骨与肉精准分离开来。骨头会涂上各种色彩的石灰颜料被“艺术家”重新组装,变成“惊世骇俗”,只供内部人欣赏的“传世”艺术作品。而一些用人骨做成的作品会放在“人间花火”的地下室里。 至于那些从人骨上剥离的“香嫩嫩的肉”呢,则由“美食家”加上苯甲酸等防腐剂,再用白酒,盐等调料以及其他香料加以腌制,再变成卤汁肉、烤肉、熏肉等一道道浓而不腻味香浓纯的食品。再由服务生则把它们摆放到各种形状的盘里,端给客户。真可谓“色香味俱全”。 没有人猜的出这肉的出处,而且他们只需能够满足能够刺激味蕾即可,谁会在乎呢。 这些都是大姐跟她说的,至于大姐怎么知道这些内幕,她并没有告诉陈甯,那时陈甯还小,被这些惨无人道的事情吓到,早已忘了发问。到后面想起来时,大姐已经出事了。 大姐和妈妈出事后不久,“花火人间”也跟着出事,它就像传说中的不周山一样,人去楼空,突然坍塌。 而这座废墟也被政府政府封了几年,后来不知怎么的又解封了。 由于这块地依山傍水,南有医院北有国际学校,东有大型购物商城西有高尔夫球场,地理位置得天独厚,环境优美,开发商们早就瞄准了这香饽饽。待已解封,精明的商人们都蜂拥而至,莫凌那会就是因为在国外忙另一个项目,消息有些滞后,最后才被欧阳铭的父亲以儿子的名义购了去。 当初欧阳铭的父亲以这个世界为礼物送给儿子,希望他收收心,干出一番事业。谁知他玩性不改,以这为诱饵,诱惑“对女人不感兴趣”的莫凌,看他能否铁树开花。 后来输了后他后悔不已,莫凌呢也没让他吃亏,高出他父亲拍卖价的百分之十给他。 想到这里,陈甯唇角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当初,就是她打听到了欧阳父要买下的决心,然后料定欧阳铭在“丽格酒吧”“偶遇”后,肯定会对自己产生极大的兴趣,所以才在他来找自己时,摆出一幅不食人间烟火,看破人间情爱的模样,挑起他无限好奇,才得以有后面他与莫凌的打赌。 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欧阳铭的性子,莫凌的孤傲,以及他俩之间的情谊。 只是,莫凌肯定知道这块地埋着的秘密,他会如何将其掩盖过去呢?明知那里埋着一碰就炸的地雷,他却义无反顾地冲上去,的确符合了他对金钱的狂热,对扩张商业版图的野心。 但陈甯怎么觉得里面透着不对劲呢。 陈甯几个晚上都在思考这个问题,也在等待“那边的人”来信息,等待核弹的爆发。 但是,核弹没爆炸,却等来了白杨。 那是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陈甯吃过晚饭后,独自一人在小区里竞走,忽然有一只手拍了拍她肩膀。她倏然地回头,只见白杨淡淡地看着她:“我们谈谈。” 小区里面有一个装修得非常雅致的小型咖啡店,陈甯点了杯奶茶,白杨来了杯咖啡,两人相对而坐。 白杨上身穿着粉色的过膝卫衣,脚上踩着棕色小短靴,头上戴着一顶偏薄的菠萝帽。 陈甯淡淡地吸了口醇香乳白的奶茶,然后靠在椅背上有些悠远地眺望远方。 白杨淡漠地扫了一眼面前淡如菊的女子,然后垂下眼睑:“咖啡味道不怎么样。” 这没头没尾的话并没有引起陈甯眼波的流转。 白杨带着沉思的眼神审视着这女子,不断地揣测着,她是如何手段高明,如何不动声色的引诱着莫凌,又如何不舍一点利益,便让莫凌跟她结婚。 或许,这个女子,并不像看上去那么简单。 “我 第七十一章 错失的爱 白杨的声音有些苍凉,左手无名指上带着一枚戒指,小而精致,简约大方。而右手的芊芊细手握着小勺子,很有规律地搅拌着棕色的咖啡。 氤氲的热气缕缕向上飘,印着那张巧夺天工的脸,更是舔了一丝神秘。 一圈、两圈、三圈…… “嗯。”陈甯头也不回,面无表情地发了个音作为回应。 “你,不奇怪?”白杨挑眉。 “在美国,学校的时候,是公开的秘密。”陈甯毫不掩饰地说着,脸上依然没有一丝波澜。 白杨心里升起一丝困惑。她以为陈甯会说,你们一起出现在电视里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或者是说,我注意到你看莫凌的眼神,那是带着岁月积累的深情。当然更可以是标准化的答案,哪个女人能抵制这个大众情人…… 可惜她没有这么说,她大大方方的说出了学校里的流言蜚语,毫不掩饰。 本来,她只是想试探这个女子,看看她是否是当初流言的散播者,如果是,她肯定早早就有计划,关于莫凌的计划。如果她绝口不提当初的谣言,或者顾左右而言他,那她心里肯定有鬼,可是现在? 是太过自信,还是另有目的,或者真的与她无关。 事情或许不会那么简单。这个女子小小年纪就修完了大学本科、研究生的学分,不是典型的书呆子,那她肯定就有过人的智商。 或许只有抛出自己的“真诚”,才能能进一步掌控事情真相。 “我很早以前就认识他了,十几岁,记不清楚了了,那时他还是个青涩的少年,大我三岁的少年。这个少年给我买巧克力,买零食,带我去各地旅游。可是我不喜欢他。虽然帅气,但太粘糊了,就像狗皮膏药一样,也太青涩。就像那青苹果,脆脆的,吃完了就没有余味……” “青涩?呵呵……”陈甯心里冷笑,那个她口中十几岁的少年,眼里全是洪水猛兽的毒辣与混浊,残踏着一个个生命。不过,人都有几面,或许那个少年之所以待她不同,是真的喜欢。 白杨抬眸扫了陈甯仍然平淡如水的面容,又继续道:“他给我写情书,一封又一封,我笑他是个古董。他眼里便多了点忧伤。后来我出国了,恋爱了,他就再也没联系过我……我本以为,这个世界里不再有个多余的空间,留给我俩,我们不会再交集。但就在我二十岁那年,我在美国无意间看到了他,他变了,变得深沉冰冷,冷酷无情。那黑眸里不再藏着我的影子,全身上下散发着'生人勿近'的疏离,连我也不例外。” 说到这里,白杨嘴角里露出了苦涩的弧度,眼里眉毛上都抹上了一层哀伤。 “可上帝就在这么爱捉弄人,他的心离我而去,我却义无反顾地扎进他的感情漩涡里,不可自拔。呵呵……你说可笑不可笑。” 白杨搅拌咖啡的右手顿了一下,苦苦热气慢慢淡了下来。她举起左手,晃了晃那戴着戒指的手,一丝亮光刺入陈甯的双眸。 “为了杜绝其他男人的骚扰,我给自己买了枚戒指,告诉别人,我名花有主了……” 说着,白杨已经泪水盈然:“抱歉,失态了!” 陈甯扯了点纸巾递过去:“没事。” 白杨顿了一下,突然问道:“你很爱莫凌?” 陈甯被她猝来的问话雷到了,一口奶茶没咽下去,倒把自己呛到了。“咳咳……很爱他?”陈甯撇了撇嘴,“不爱,他没跟你说过吗,他逼我的。”陈甯满不在乎地说着。 这个世道,谁先走心谁就会卑微到尘埃了,瞧瞧眼前这个白杨,不就是很好的例子。 莫凌已经是游遍百花的蝶,又怎么还会在白杨这朵花上流连。再说了,男人每个年龄段都有比较侧重的关注点,谁会执着于“爱上了就是永恒”。 这个快节奏的时代,感情就是快餐,没营养快消化。更何况当初还谈不上爱吧。 白杨听到了陈甯的答案,心里掠过不尽的悲凉,你爱之入骨髓的男子,在这个女子眼中,却如草芥,而且那话里的“逼”何其讽刺。 她的心一点一点地碎裂,像纸张般被人撕碎。 “既然不爱,那你想不想跟他离婚,我可以帮你,当然,也是帮我自己。” 陈甯没想到白杨会这么直白,心里倒升起了一丝佩服。 “这个,不用,这是我们俩的事,我自己可以解决。而且你那么聪慧,应该知道如果你插手我俩的事,他肯定会察觉,一旦被他知道,对你没有丝毫好处。” 离婚,等报了仇后依然会离,现在谈这个为时尚早。 “你如果有那闲情逸致,应该花更多时间去让他重新爱上你……” “我知道,”白杨心里有些恼怒,在莫凌这事上,她比陈甯失了先机,总感觉自己比她低一头,“我的意思是说我自己会看着办……那我们是算情敌呢,还是朋友?” “路人!”陈甯冲白杨一笑,“你买单吧,出门啥都没带。” 陈甯优雅地起身,对她诡秘地一笑。 白杨呢,在看到陈甯消失在视线里后,紧紧地拽住了口袋里的录音笔。 莫凌啊莫凌,当初你在我后面苦苦追我跑,现在却把背留给我,顺便留给我一个苍凉得无边无际情感世界,而我却抓着过去,沉沦在时间的记忆里,开始着自己无边无际的幻想。 现在还用这种卑劣的手段挑拨你们,你可知道,当初我最瞧不上,最不屑的就是为了感情搞小动作的人。 是的,就是挑拨。而且是引爆了一个炸弹。 第七十二章 她,脱光了…… 白杨想过匿名寄给莫凌,或者假装不经意让他听到,但最后却将录音笔直接摁给他听:“我不想你被骗!” 她还是想光明磊落地赢。 白杨挺直了脊背,目光灼灼地锁着莫凌,他正在埋头玩着军事积木。 两人距离不到一米,可白杨觉得他俩之间被筑起了一堵无形的高高的墙。她拼了命地想摧毁它,莫凌却在对面冷漠地不奢自己一眼,甚至,余光都散不到自己这里。 何其的讽刺。 两人每次见面都在有莫天成的家里,这次也不例外。白杨多次想方设法去他的私人别墅,可惜,那里对于她来说,成了海市蜃楼,可望而不可及。 那么简单的一个愿望,竟然成了永远无法企及的梦! “你,多管闲事了!”莫凌听完,脸上依然冰冷如霜,“出去!” 莫凌的声音非常的有磁性,但却带着刀子般狠狠刺入心脏,又缓缓抽离出来。 白杨的心一阵一阵地疼,她好像置身于孤鹜落霞,枯藤老树昏鸦的景致中,头顶盘旋秃鹫与乌鸦,嘴里唱着哀鸣的声音,入耳揪得人心一颤一颤的。 当初那个溢满柔情似水的眼神早已不复存在,自己到底还期盼些什么,飞蛾扑火,还是自取屈辱吗? 白杨微微扬起头,不让泪水流下。前段时间,自己主动找他,他却没有向往常一样拒人于千里之外,她心里燃起了希望之火。 可后来才知道,莫凌只不过是以她为挡箭牌,保护那个女子罢了。 对此,她跟明镜似的,可又有何用?自己在他面前真的低到尘埃里了。 此刻,莫凌那毫无温度的指令,就像一盆冷水兜头浇下,白杨整个人顿时冰冷彻骨。她精致的脸上掠过一丝悲凄,优雅得体地转身,眼泪却汨汨地流下,然后踏着掉落在地的眼泪,无声无息地退了出去。 可她终究不甘,还是折了回来。她用手抹掉眼中打转的泪水,捋了捋思绪,然后无比压抑地问道:“你不生气?” 如果不生气,那就代表并不是那么的爱。爱是自私的,自己的付出,总归希望得到相同的回报。 “你想表达什么?” 莫凌微微歪头捣鼓着一个多边形的积木,目光聚焦在积木上,不冷不热地吐出几字。 “如果你的心没有因她的话而掀起一阵波澜,证明你的爱……哦,不是,你对她的情谊也只是流水浮萍罢了。如果你为之怅怅然,有锥心之痛,那她这样无所谓的态度,你就没必要在心里留她一点位置。” 白杨捻着衣角,不自然地揉搓着,她富有弹性的唇角一牵,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苦笑。 手指间的戒指还紧紧地箍着,就像一个魔咒一般紧箍着自己的心。 自己是否如珠三角个别地区里的自梳女,当众束发,杜绝男人的接近,只为内心求而不得的爱。 “左右与你何干?” 莫凌漠然地回了一句,伴着窗外忽然响起的闷雷,似刀般劈向了那美丽娇娆的女子。 白杨的心猛烈撕开,潺潺流血。耳边雷声一阵紧似一阵,互相追击着。 白杨的心倏然一沉,冲过去紧紧抱住了莫凌的腰,将脸贴在他冰冷僵硬的的脊背上。 “不管你的心在哪里,我都不在乎。我只要陪在你的左右。我爱你,爱到了骨髓里。我可以为你做一切。” 终于鼓起勇气把心里那句话说出来了,白杨的心不再被一根丝弦吊着,它终于回归原地了,就像远航的鸟儿归巢。 “你该清楚,我是个没心的人。不会为任何女人停留。也不需要女人陪伴左右。” 莫凌听着白杨的话,却不自觉地联想到了陈甯,他的心就像旋转的陀螺般,急速向黑暗的深渊坠去。 面前的女子就像一朵洁白如玉的莲花,她拥有着宜人的香气,从金色花蕊中弥散开来,沁人心脾。 她未被世俗风雨浸染,这个社会残酷的社会法则她也并没渗透。 她的世界里,一旦爱了,就是搭上全世界与生命。身旁掠过的风景,不管再美,也只是陪衬。 “是只对我无心吧。” 白杨满腹的愁绪化作良久的沉默后,她扯出苍白无力的笑容,鼻尖闻着浓厚的雄性气息,阖目发怔。 莫凌的目光凛冽而坚韧,浑身散发着凌厉的森冷,他用力掰开白杨交叉于自己腹上的双手,,无情地将她推至一边。 “对所有女人,包括你。” 莫凌刻意将后面三字咬重了,可他不知道,那每一个字都如万重的锤子,一锤一锤地打在她心上,将其打得粉碎。 “我不在乎,我不在乎!” 白杨拼了命地摇头,竭斯底里,低咆的同时,眼角缓缓滑落克制不住的泪珠。 “请自重。” 莫凌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下,随即浮现出了烦躁与厌弃,神色有着晦暗的决然。 白杨在泪水簌簌的余光里,瞥见了他眼中渐渐凝聚得浓重冷气,全身的力气骤然被抽光。一股尖锐的疼痛瞬间袭来,针针扎在心头。 她呜咽着抽泣着,像午夜孤魂野鬼的哀鸣,缠缠绵绵,不绝于耳。 莫凌紧蹙着眉毛,思绪混乱不堪,他转身要离开,却被白杨一把堵住了门口。 她眼中带着闪烁的泪光,眸光中却异常的坚定。 莫凌倒退两步,声音沉沉道:“你要干嘛!” 白杨带着决然的泪光笑了,她眼光直至地盯着莫凌淡漠的面容,手发抖着解风衣上的扣子,脱下,滑落,再脱下滑落。一层一层的衣服被她剥开,露出了含苞待放的鲍蕾,水润坚挺,纯白无暇。直到裤子也滑落到脚踝。 白杨从来不是个放纵的女子,她有她的坚持与矜持。她一向以自尊自爱要求自己,也从未为爱妥协过。 只是到此时她才明白,那时只不过是为没有遇到让自己刻苦铭心之人罢了。 真爱了,所有的自我约束都成了计谋,一旦这计谋无用,自我约束也变得黯淡无光。 褪去色彩的原则,终究被摒弃。 第七十三章 你爱不爱我 在这一刻,白杨不再顾及自尊与矜持,只想穷尽一切,留他在身边,留他在心中。他无心也好,冷漠也罢,她都不在乎。 所以,她将自己彻彻底底地展现在他面前,她不信,这样美好的自己,他可以无动于衷。 说她贱也罢,没有羞耻之心也罢,她已不在乎这些,她要做的就是告诉莫凌,在爱他这件事上,自己可以毫无保留。 是啊,爱情面前,一旦撕开了卑微的口子,那就像打开了潘多拉魔盒,再想合上,已然不是原来的样子。 可让白杨万万没想到的是,莫凌的眼眸没有丝毫的波澜,冰冷如霜,好像站在他面前的不是一个赤身裸体,妖娆美丽的女子,而是透明的物体,亦或一具尸体! 对一具尸体。 “闹够没有!” 莫凌转过身去,冷冷道。 “我,我,我可以给你我所有的一切,包括身心。” 白杨的心一点一点的渗着血,她努力地维持自己最后的坚持。 “你以为我需要!我只觉得恶心。” 莫凌毫无温度的一字一顿地说着,每个字都成了一把利刃,刺得白杨五脏六腑千疮百孔,鲜血淋漓。她的脸火辣辣的,像当众被两巴掌重重掴在脸上般。 白杨身上所有力气瞬间被抽干,她蹲在地上,将头伏在腿上,双肩一颤一颤地抖动着。 从此,自己在他面前终是贱若微芥,不值一提了。 她的心彻底被莫凌碾成齑粉,撒了一地让人践踏,再也拾不起来了。 “穿好衣服快走吧,以免被他人看到你这样。” 莫凌熟稔地抽出一根烟,“哔咔”一声点燃,半眯着眼线吐着烟圈。 他的背后响起了稀稀嘘嘘穿衣服的声音,其中还夹杂着微弱的抽泣声。 白杨走了,带着撕心裂肺的疼痛走了。 莫凌 将手中的烟掐成两节,妖孽的脸上结满寒霜,他自言自语道:“不爱,呵呵……” 之前,他因为误以为她出了车祸,惊慌失措,顿感世界都失去了色彩。在手术室前一分一秒的折磨里,他生怕这个小妖女从此离他而去。 确定那是一个乌龙后,他发现了自己的不正常、不理性,就在后知后觉,察觉到自己心意时,很想回到她们的家,抱着她亲着她,跟她诉说自己的心意。 可是,他不能,这种事,要说也是她先来说。而且她现在被人盯上,如果真的发生危险怎么办? 为了杜绝他这个危险源头,他默认了白杨的接近,也不再回那个家。 谁知道,那些让人心醉的缠绵,成了支撑他度过孤独黑夜的精神食粮。 可现在她竟然说不爱自己,结婚是被逼的。那不就说明了自己是单相思,是一厢情愿? 一向高高在上的莫凌,竟然被这个啥都不是的小女子糟践感情,是可忍孰不可忍! 此时,轰隆隆的雷声早已停止,只剩滚滚乌云还在天上翻涌。 带着满腔燃烧的怒火,白杨前脚离开,莫凌后脚便去了车库,脚踩油门,风驰电掣而去。 …… 夜晚,伴着柔和的音乐,陈甯正坐在院子里盘腿冥想。一阵风扑面而来,只见莫凌顶着那张刀削斧凿般棱角分明的脸,气势汹汹走到她面前,劈头盖脸来一句 “你,爱不爱我?” “什么?”陈甯粲然一笑,桃花眼里盛着灿烂的烟火。 “你,爱不爱我,爱不爱我?”莫凌叠声道,语气里夹杂着不耐烦与怒火。 “怎么那么问?”陈甯将“兰花指”从腿上拿下来,轻轻动了动盘得有些发麻的腿。 “说!”莫凌俯下身,一把拽住陈甯细细的手腕,冷冰冰地命令道。 “放手,你抓疼我了!疯子!”陈甯瞠目盯着他,眼眸里铺上了层雾气。 得不到自己要的答案,莫凌薄唇边不可控地出现一丝诡异冷笑,漆黑深眸里尽是邪气。待到陈甯嗅到危险时,已经躲闪不及了。 满腔怒火的魔鬼欺压而上,撕扯着她的衣服,啃咬着她娇嫩的皮肤,如果不是拉米的吼叫,恐怕他真的会不顾一切地在院子里要了陈甯。 可终究该来的还是躲不过,莫凌将陈甯好不温柔地扔到大床上。 “你干什么?疯了你!” 陈甯将枕头向莫凌砸过去,莫凌不躲不闪地压在了上去。 两具赤裸的身躯肉贴肉地绞在一起,莫凌撬开她的唇舌便灵巧地钻入,不管不顾地勾缠深吻,时而啃咬流血。 陈甯的嘴唇被咬破了,血滴涌了出来,血腥四溢。 莫凌更加的欲罢不能了,嘴巴脖子一路往下,所到之处都留下了或红或紫的印迹,好像在发泄兽性,似乎又在宣示着什么。 陈甯脸上僵硬了,那双赤红的双眸,那诡异的色彩,与脑海中那个少年交叠复印一起,完全吻合。 陈甯愣住了,脑袋里一阵轰隆隆的雷声震的她耳鸣目眩。她完全失去了理智! 就是这个魔鬼,就是他。陈甯的心跳在那一秒骤停了。她疯了般踢打着他,尖叫着发出了刺耳的声音。 “滚开滚开,恶心的魔鬼,滚开!” 陈甯撕破嗓门地吼着,声嘶力竭,泪水也从眼角涌了出来,划过脸颊,流下泪痕,流进了耳廓里,冰冷如霜。 莫凌咬着她的耳垂时舔到了咸咸的味道,不禁颔首。却是见那张娇媚的脸上,出现了从所未有的厌恶与狠绝。 莫凌错愣了,也刺痛了他的心。他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原本猩红发热的眸光,慢慢黯淡了下去,失去了光彩。莫凌面如死灰,房间里一阵死寂。死寂得似乎能听到彼此絮乱的心跳声和微颤的呼吸声。 莫凌伸出手,想帮她抹去泪水。可陈甯却发出了悲凉的声音,一字一顿:“别,碰,我!” 第七十四章 一堆人骨 那刚触碰到皮肤的大手僵住了,纤长的手指微微弯了一下,莫凌的眸光深了又深,唇角露出了苦涩的笑容。 她,到底有多厌恶自己?以至于碰都不让自己碰。可是之前她不是这样的,她会关心自己,会在意自己,也不排斥在床上的生活,甚至有时或嗔或娇地配合自己。 是不是自己太凶了?吓到她了? 阵阵心痛章莫凌袭来,他寻不到答案。 “对……对……不起……” 除了道歉,他别无选择。只是那三个字太拗口,他说不溜。 莫凌坐了起来,把院子、客厅、卧室的衣服捡了起来,自己一件一件地套上。深深地叹了口气,然后又把僵硬的陈甯抱在自己大腿上,柔声哄着:“对不起,我刚才……不闹,我帮你把衣服穿上。” 陈甯缓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真的一时丢了“角色”,反应过激了。 天理循环还没等来,她怎么可以…… 在莫凌抓着自己手送进袖子里时,陈甯悠悠地开了口:“把我抱去浴室吧!” “啊,好!”莫凌二话不说,从柜子里拿来一条小毯子给她包上,拦腰将她抱起。 来到了客厅后,他将陈甯轻轻放在沙发上:“你等会,我去放水。” 室内都是自动恒温的,莫凌担心陈甯着凉了,将温度调高两度,才踱步到浴室调节水温。 “好了吗?”正当莫凌在俯身试水温时,陈甯穿着衣服拖鞋走了进来。 莫凌看着她神色已经恢复如初,揪着的心也放松了不少。 “我帮你?”莫凌小心翼翼地问,可话一出口,又觉得变扭,什么时候,他莫凌,做事前要寻得他人的同意。 自己怎么沦落至此? “出去吧……” 陈甯虽然气自己刚才的“失态”,但“鸳鸯浴”还是算了吧。怕没洗出情调,倒是洗出问题来了,到时就是惊吓了。 莫凌眼里一闪而过的失落,他凛了凛心神,把门给她带上,转身却看到了饭桌上摆着他的专用碗筷,还有自己爱吃的两道菜。 难道小妖女在院子里等自己回来吃饭,那前几个晚上呢? 他大跨步走过去,却看到碗筷的旁边有一张蓝色的便利贴,上面用娟丽的字写着:这是讨厌鬼第八天不回来吃饭了!哼哼,再不回来,我就晾着你。 唇角微微扬起,莫凌笑了。 “讨厌鬼”?他有那么讨厌吗?好像真的是第八天不回来了,她每天晚上都算着时间?等着他回来? 莫凌脑海里勾勒出陈甯等待自己回来的情景。 一个毓秀钟灵般的女子,长发披泄、素面朱唇地坐在沙发上,时不时抬头,看看钟表,时而瞅瞅大门,时而又竖耳聆听外面的动静。 她的心应该也会随着外面的动静起起伏伏吧。 敞亮的灯光通明地照着客厅,印在她身上,流淌在地板上。人影与那安静的人儿重叠,那安静的人儿就更孤独。 她不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的女子,等待丈夫归来的女子。对,我就是她丈夫,名正言顺的丈夫。 心里忽然有了向往,对未来的渴望。 莫凌的心暖烘烘的,棱角分明的脸上,溢满了柔情似水、有些痴痴的,傻傻的…… 陈甯穿着中规中矩都睡衣,从浴室走出来时,刚好看到了那一幕,那个平时如此高冷的男子,竟傻傻地坐在饭桌前,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已经完全冷却的饭菜,像是品尝人间珍品,小心翼翼,无比珍重。 陈甯走过去,一把抓住筷子:“菜冷了,不要吃了。对胃不好!” 语气平缓、稀疏平常,没有刻意,没有装腔作势,却像一股暖流流过坚硬冰冷的心,使之慢慢融化。 而那只纤纤玉手,带着热水泡过的温度,触碰着皮肤,软软的、酥酥的。 正当莫凌要开口说话时,手机响了。 “老大,不好了,金盛这边出事了……”谢兵声音非常的急促,还有些颤抖。 “好好说!” 莫凌脸上的柔情似水转瞬即逝,就像幻觉般,又恢复了孤傲冰霜。 他心里突然升起了一种不详的预感,预感很多他始料未及的事正向他涌来。 “刚才,建筑工地的负责人联系不到你,打电话到我这,说……说在金盛那块地的中间,挖掘机挖出了一大堆的人骨……” “什么?” 莫凌声音顿时提高了几分贝,凌厉里夹着震撼,他霍然站起身,大跨步往外走,“现在情况怎么样?” “因为这几天一直有媒体每天跟踪报道,所以现在这事也藏不住,大量媒体收到信息,赶了过来,拦也拦不住,压也压不下来。” 谢兵现在是忙的焦头烂额,可惜这种事就如龙卷风一样,肆虐狂野。任谁能控制得了? “我来想办法!”莫凌声音有些苍凉,这事如果被报道出去,肯定会引起社会的恐慌。 想想,在人们生活的地方,竟然埋着一堆人骨,不知何时何人埋的,也不知骨头是姓甚名谁?与自己是否有关联…… 莫凌走到外面,一阵寂寥的风追逐而来,吹散了莫凌的思绪,也夺走了陈甯脸上的血色。 该来的终于来了,陈甯惨然一笑,心也被猛地撕裂,猝不及防。 可为什么?他不该很清楚那里有尸骨吗?刚才看他的表情,似乎很震惊,那完全不像装出来的?何况那样的情况他也没必要装。 陈甯并没有揪着这个问题深究。她那么聪慧,只要稍稍放下偏见,不要把眼前的莫凌早早的,钉在道德的十字架上下作判决。或许,就不会被命运捉弄,情路也不至于那么坎坷。 可是,上帝本身就喜欢操控人性,玩弄人性。谁能逃脱呢。 “阿嚏!”陈甯重重地打了个喷嚏。 莫凌猛然回头:“你怎么出来了?回去!” 第七十五章 他有其他女人 “我跟你一起去!我担心你!”陈甯无比真诚地说着。 莫凌心神一凛,但还是淡漠地说道:“那边媒体太多,他们本身就很敏锐,到时你被曝光出来,你就没法正常生活了。” “可……”陈甯忽然被莫名的情绪掐住了喉咙,让她无法呼吸,“好吧,那我回原来的公寓,找朋友!我怕。” 陈甯说完话,将头微微垂下。 她的确怕,怕命运的大手又开始翻云覆雨般肆意玩弄世人,怕那那些年轻的生命在入了阴冥后,依然成了恶魔的祭品。 莫凌深深的地看了陈甯一眼,将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下,给她披上:“去吧,回去换身衣服再去。” 莫凌没有多作停留,很快湮没在闪闪的霓虹里。 …… 电视里,已经开始直播“金盛在线”,很显然,莫凌一出手,新闻还是被压下去了。 报道上说,挖掘机挖土时挖出了尸骨,现在莫氏总裁已经到达现场,并放话,不管事情经过多久,都会把她真相还给大家。并且希望人们不要无端揣测,到处散发不实谣言。 画面上,工地已经停止一切施工,并且用警戒线拦着。 莫凌跟警察局局长并肩站着,像两具雕像一样挺拔无畏。 在陈甯的公寓里,两人坐在电视机前。 “我怎么觉得这事情透着诡异啊?按理说,他不该把事情放在处理啊。以他的能力,完全避开你的眼线,神不知鬼不觉地处理掉这些……” 杜欣梅坐在灰色的沙发上,两脚很没形象地搭在茶几上,嘴巴里还吧唧吧地第磕着五香瓜子。 “的确?不过,或许他有其他打算。毕竟,那'花火人间'的老板,我们至今都没有查出来。但是,毋庸置疑的是,莫凌在里面肯定起了很重要的角色。” “哎呦,伤脑筋!真的是百思不得其解。而且当初它怎么会突然坍塌,却没人敢追究。莫非是螳螂后面,还有只黄雀?” 杜欣梅嘟着嘴,眼里有些哀伤,不管谁是螳螂,谁是黄雀,但那可怜的蝉何其可怜。 平时,她没少从父母那里知道,这个不见刀光剑影社会里有藏着多少龌蹉污秽,特别是丛林法则里的商界,不择手段,你死我活,乌烟瘴气。可见证那么多无辜的生命做了上层人的工具,还是惊悸震骇。 “不管谁是螳螂谁是黄雀,但可以肯定的是,除了那些女子,这里没有谁是无辜的。弱者的眼泪是他们狂欢的驱动力,你越是害怕惊恐,他们就是越兴奋越刺激。” 微尘于大地而言,连卑微都不敢。 陈甯两眼高度焦距地盯着那个高大的背影,希望能从一些动作里,找到一些自己想要的信息。 可惜,事与愿违。 灯光如昼,那个人纹丝不动地盯着还在忙碌的警察,像是在裁判某些人的命运。又如浮在祥云上的神,高深莫测地俯瞰人间。 “对了,你家欧阳铭怎么样了?都千年修得同床枕了,是不是吃喜糖的日子快到了。” 陈甯不想屋子里的空气太沉闷,便突然转移了话题。她身子往后靠在柔软的靠枕上,两手交叉枕着微微上扬的头,黑漆漆的双眸盯着白瓷灯,嘴巴微启。 这不问倒好,这一问,杜欣梅的眼神就躲躲闪闪地,支支吾吾半天没吐个字来。 “哦豁,有情况!来来来,跟姐说道说道!” 陈甯“正襟危坐”,两眼放光,“八卦”明晃晃地刻在脸上。 “你怎么也那么八卦。”杜欣梅顾左右而言他,两眼滴溜溜转着。 “哦……脸红了,红到耳根了。真是罕见啊。是不是自那一次后,热情如黄河之水滔滔不绝!两人天天颠鸾倒凤啊!” 陈甯双眸如同蛇信子,淬毒似的盯着杜欣梅,脸上挂着毫不隐晦的笑容。杜欣梅脸上像烤在火上,热得发烫。 “色女!” 杜欣梅小女人神态尽显,情绪不可控地蔓延开来。她深知自己无处可逃,只得徐徐道来。 原来那夜醒来后,欧阳铭回味那晚的“纵横驰骋”,总觉得与往常感觉不同。当他掀开被子看到那一抹红时,惊诧不已。随后啧啧称赞:“国宝啊国宝啊。” 情色,情色!女人总是先有情才有色,男人却刚好反过来,先色后情。 欧阳铭迷恋那种感觉,便查监控到处找杜欣梅。阅尽百花的他,虽然对女子的打扮不敢恭维,但还是能透过“糟糠”看到“精华”,这女子身材前凸后翘,皮肤如雪,那外面的奇葩装束与女子的天生丽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仿佛是堕落凡间的天使。 他要找到她,挽救她。 杜欣梅当然知道欧阳铭在找她,她即兴奋又害怕。 兴奋的是那小子终于注意到自己了,害怕的是如果他发现自己就是那胖妞该怎么办? 后来她发现自己真的是多虑了。 基于内心灼心的感情,杜欣梅还是制造了“酒吧偶遇”,然后两人在一起喝酒猜拳然扯淡……滚床单。 好几次,欧阳铭都摸着她的五官身子爱不释手,虽然,那上面满是胭脂水粉。 可欧阳铭非但没认出来,连怀疑都没有。 这下,杜欣梅的心碎掉了一地。 他记忆里,终究没有自己。 想到这,杜欣梅一向明媚的脸上出现了几缕愁容,就像阳光里蒙了一层灰,少了些明艳,多了点暗沉。 “那与你相处时,他有没有其他女子?” 陈甯有些担忧,小酸梅越陷越深,而欧阳铭越玩越嗨,这不是两极分化吗!这感情的开始就预示着不公平。 “据我所知,并没有……”小酸梅失魂落魄,水灵灵的眸子有些迷茫地看着电视后面的墙壁,水墨蓝的壁纸,一点也不可爱。 “那不就得喽,说明你的于他还是特别的。他之前的都是一夜情,过后也断的彻底。只是他之前只活在你梦里,后来也不过是远远遥望。现在有了肌肤之亲,那更是想要的更多,索取得更多……” 第七十六章 你全家都是猪 “我是不是很贪?”杜欣梅低低呓语。 “我带着旁观者特有的平静与淡然,不好品头论足。只是,他是否情寡凉薄,你是否情谊厚重?这已不重要,重要的是人间世事无常,你能云开见月明最好,但到时如分道扬镳也要有心理准备。” “嗯……明天,杜欣梅要跟他见面,正式见面。” “双方父母安排的?那你准备怎么办?”陈甯饶有兴趣地睨着小酸梅。 “早想好了,玩玩呗……”杜欣梅一改之前的消极情绪,狡黠的眨了眨眼。 怎么玩呢,这会杜欣梅已经化身为双下巴,大肚腩,大象腿的胖妞,大大咧咧的地坐在豪华的包房里。 欧阳铭眯着眼线看着对面的女子,一身彪悍的肥肉,随着大红唇的噏动,身子的脂肪也跟着一颤一颤的。时不时还热的将手当扇子不停晃动。 欧阳铭让服务员送来把扇子,然后坐到杜欣梅旁边,兴趣盎然地给她扇风。 “小胖蹲,你慢点吃,哥不跟你抢,都留给你!” “你别管我,你只要告诉我咱们啥时候结婚,嫁给你好吃的多不多就行!”杜欣梅看也不看旁边帅的一渣的未婚夫,两手油腻腻地抓着鸡腿,一手一个,两边夹攻,偶尔小嘴巴来不及合上,口水掉在光滑的圆桌上。 “咳……!” 欧阳铭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老妹,哥用最好吃的养你一辈子好不好,但你答应我,别嫁哥,哥承受能力有限!” 说完,还不忘扯来洁白的擦嘴布给她擦擦嘴。 “不要,老爸说了,男人结婚后只会对老婆好,到时你娶了其他女人,好吃的都留给她……我只能吃残羹剩饭了!” 杜欣梅像河豚鱼似的嘟着嘴,油盐不进。 “还残羹剩饭呢,你也不笨啊,这成语用得不错。看来出国也没忘本啊!” “这什么话,我虽然胖了点,但可不是猪!” “跟猪也差不多了!老妹,哥有心上人了,你饶了我吧。” 欧阳铭一个头两个大,这小胖子,他真没法把她当成女人。他那个顽固的老爹可下了死命令,除非杜家主动取消婚姻,否则他就别想逃,如果故意搞砸,就断了他的“食粮”。 “你说什么,骂谁猪呢!你才是猪,全家都是猪!” 杜欣梅狠狠地剜了他一眼,然后抓着块红烧肉就塞进他嘴里,然后将脏兮兮的两只手抹在欧阳铭深蓝色的西服上,这还不过瘾似的,又往他的裤子上擦了擦,这下,油亮的、红色的、黑色的形成一道刺眼的“画”。 其实在听到“我有心上人”时,一把锋刃已划过杜欣梅的心里,那一阵阵的疼,她只能用这些看似弱智的行为麻痹自己。 欧阳铭咬着油而不腻的红烧肉,一下一下嚼着,索然无味!然后又瞅着他的衣服,哭笑不得…… 对于杜欣梅会怎么玩,玩到各种程度,她是猜不到的,她更猜不到的是,莫凌正在明目张胆地挑战他生父的权威。 虽然“金盛事件”及时而又有限地控制住了,但里头极致藐视生命的悲凉底蕴,还是猝不及防地撞击在莫凌心上。 他心里本身承载的东西就比长人多,透过一件事看到的也更广、更深层次。 所以这会,他已经坐在了莫天成的书房里。 “这事,你不要参与!”莫天成眼里似乎比往常多了些沧桑与无奈。 “不可能!”莫凌坐在椅子上,深不见底的眼眸,没有一丝的情绪波动。 “你是准备掀起大地震吗!还是想玉石俱焚!!!”莫天成声调不高,但却透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你,一开始就知道!”莫凌两眼眯了起来,室内的空气顿时凝固了。 “总之你别管就是了!”莫凌答非所问。 “你觉得,这,可能吗。” 莫凌的唇角出现了一抹冷笑,那是多少条生命,难道可以置若罔闻。 “你……”莫天成猛然站了起来,两手十指撑着桌面,脸色铁青,唇瓣有些微颤,眼球突出盯着莫凌。 “你查也查不出来,那么多年过去,谁才是幕后老板你都不知道。” 莫天成恍然一下,然后坐回椅子上,有些赌气地说着,而他眼角的血丝更甚了。 “你确定?”莫凌邪侫地笑了,脸上那诡异的笑意似乎带着地狱的阴深,“那我走了!” 不待莫凌起身,莫天成就大声呵斥:“谁让你走了!你如果要查得彻底,那就是忘恩负义!你不想想你的命是怎么捡回来的。” “呵呵……这么快就沉不住气了。果然,和我想的一样,跟他脱不了关系。而且……恐怕他才是操控者吧。” 又拿这个梗说事,那会救他的时候有经过他同意吗?况且他们肯定不会那么轻易地上答应,或许这中间就有某种不为人知的秘密交易。 “是又如何,不是又怎么样!如果没有他,你还能站在这里?你还能不分尊卑怼我?哼!” 昏暗的屋子里,剑拔弩张的气氛弥漫着,有种烟火交锋的错觉。 “一码归一码,混淆了就没意思了。那么多条生命,能这么算了?” “那能怎么样!如果你将这事查清楚就会知道,这里头的弯弯绕绕远比你想像的复杂,如果你执迷不悟,坚决要查,到时死的可就不只这些冤魂了。恐怕……” 莫凌接了花:“恐怕不知道多少大企业受到威胁,接着由千千万万的人失业,千千万万个家庭面临灭顶之灾。而且最大的一种可能是,我还没捋清头绪,可能就神不知鬼不觉的被处理了。你是想说这些吗,放心,他们,我还不放眼里!” 既然要查,就有准备只惩治个人,不会危及家族,至于家族人的报复,那只不过是尔尔。一切的铜墙铁壁、坚固堡垒到了他这,摧毁也只是费点脑细胞罢了。 莫凌盯着那一尘不染的一排排书,目光深邃阴暗。 第七十七章 歪打正着 “你以为丁博东会护着你,当初……”莫天成适时地闭上嘴,“到时你在明处孤军奋战,他们在暗处使阴枪,你再大能耐,躲得了初一逃的过十五?” “这就不劳你费心,我本就没想着倚附他人!” 或许,如果彻查,该会牵扯出政治的黑暗、官场的腐败、世风的浇漓,人心的衰莠吧。 这里头掩埋了多少黑暗腐败的人性,莫凌想想也知道。虽然与他着手结束的生命对比,真的不值一提,但那些都是恶贯满盈的人,该死! 要说莫凌一开始看到那些尸骨时,心灵没有一丝会颤栗和震动,那是假的。只是他早已饱蘸过生命的血泪,对这些早已看透。 “别一幅正义凛然的模样,你不想想,自己结束一个活生生的生命时才几岁,你一路走来,就是踏着他人的命过来的。别人有资格评论此事,你没有!”莫天成有些口不择言,他真的慌了,这事只有敷衍了事,才是最完美的结局。 这些话从自己的亲生父亲嘴里吐出来,莫凌真的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一秒的错愣后,他精雕玉琢的脸上露出了冷笑,这样狭隘的父亲你还指望他理解什么? 莫凌不再争辩,大跨步离开了。他不是在绳营狗苟中成长的,不好那些弯弯绕绕趋炎附势。 莫天成有些头疼,他用食指轻轻按摩着太阳穴,“唉……”,深深叹气后,他按了通电话。 “他要查了!” “我知道!”丁博东云淡风轻地笑了笑。 “知道还不阻止,你是不担心他被人大卸八块,还是不担心他掀起大地震?”莫天成全身的汗毛瞬间炸了起来。 “他做事一向走分寸,况且,谁敢动他,谁又能动得了他!”丁博东在电话的另一头,眯起了凌厉的双眸。 “疯子,原来他的自负源于你!早知道当初……” “没有所谓的'早知道'。”丁博东不屑地打断他的话。 “可你别忘了,当初咱们的合约。” “合约只说,我会在十年内不让事情暴露,但没说十年后!这小子彻查才是好样的。”如果不管不顾,那还是他儿子吗,那可是他一手带大的。 “你!别太得意!他总归是我儿子,血浓于水,最后是是听我的。” “哈哈哈……”丁博东止不住大笑,似乎听到了一个特大的笑话,他满是嘲弄道,“莫天成啊莫天成,你怎么那么弱智,如果真听你的,你闲得蛋疼打我电话,你以为咱们是高山流水的情谊!再说了,你也别左一个为他好。右一个为他好,如果不是还是事件危及你的莫氏,危及到你最在乎的名声,你会浪费口舌!别人不知道你,我还不知道你吗。你该庆幸他是我带大的,否则你就养了两条臭虫,跟你一样臭……” 不待丁博东说完,莫天成就气咻咻地挂了电话。 是啊,他的优秀就是自己心里的一根刺,越出色,写根刺就扎地越深! 别把他逼急了,逼急了他还有最后一张牌,只要把这张牌凉出来,这根刺也就拔掉了。 只是,真的要走到那一步吗。 对于这个从小就被送走的儿子,他是又爱又恨。 但这种爱,那也仅仅是相对陌路人而言,那点夹带血缘的爱。这种爱是狭隘的,稀薄的。就像一个人对于属于自己的天生的一种占有欲罢了。 当初如果不是被逼无奈,他也不至于用抓阄这种幼稚的把戏,把弟弟送走。 对于哥哥,他更是满意,因为他更像自己,野心勃勃,不拘泥于儿女情长。只可惜,被那件事绊了一跤,摔了,只能怪他做事还不够成熟老辣、缜密,被多管闲事的人拿捏到把柄。 是啊,哥哥竟然能用一些看起来毫无用处的女子,将大批高官、商人笼络起来,为自己所用。而且还时不时给他们制造新花样,新玩法,既不会乏味无趣,更不会失了兴致。 本来自己也可以置身事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谁知那丁博东那老儿为了救弟弟,竟然将这些事,查的丝毫不差,至此来要挟。 如果是其他人,他倒可以将他变戏法般处理得一干二净,可丁博东是谁,自己对他知之甚少,而他对自己了如指掌。 两人根本不在同一水平面博弈,或者是自己都没有资格与他博弈,他是就如象棋里的执子之人,他是棋盘上的子。 这样他心里能平衡吗,所以才以让小儿子回到自己身边作为条件,灭他的嚣张劲。 夺走他最在意的人,就是最刺激的挑衅。 可不曾想到的是,事情没暴露,“花火人间”却却在没有任何预兆的前提下,遭到灭顶之灾,突然坍塌。他打电话给丁博东,丁博东却哈哈大笑:“倒得好,倒的好,哪路英雄,可得拜访拜访。” 他话都这么说了,也不可能是他。敢作敢当是丁博东的真性情。那到底是谁,谁还隐藏在暗处。 在坍塌前一天,“花火人间”的有关人员,都收到了匿名恐吓,谁再进去就等着粉身碎骨,谁事后敢再继续残害生命,就让他身败名裂。而他的大儿子,就是杀鸡儆猴的存在。 莫天成从来就不喜欢自己掌握不了的事情,也更厌恶他人挑战他的权威。有个丁博东就够他受的了,现在竟然还有人躲在暗处,在看他们的笑话,他怎么能忍受。 于是他掘地三尺想把他挖出来,可惜,那暗处的人就像空气一样,好像无处不在,又好像什么也不是,看不见抓不着。 就在他颓然时,他惊奇的发现,小儿子做事雷厉风行,手段高明,短短的时间竟然将莫氏的整体收入翻了倍。后来更是将莫氏带上了一个他毕生都做不到的高度。 真的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歪打正着啊。 第七十八章 消失于风雨中的女子 他喜不自禁,对这个自己一开始甚不在意的儿子多看了两眼。 可慢慢的,他发现,这个儿子就是一匹脱缰的野马,根本不服从管束。或许,他那么用心管理莫氏,不过是为了不欠这个家罢了。 弟弟的脾性与自己谬以千里。 他怒不可遏,可那又能怎么样呢。 他现在害怕的是,如果这匹野马发现了关于他妈妈的秘密,那事态又将如何发展…… “笃笃笃”,几声敲门音打断了莫天成的思虑。 “进来!” 穿着一身柔顺貂毛的乔丽娜,端着杯牛奶分花拂柳般走了进来,她将玻璃杯轻轻从盘子里拿出来,放在莫天成的面前,然后绕到身后,用葱白无骨的手指给他按摩。 力道控制得恰到好处,莫天成将头微微向后仰,闭上了有些微胀的双眼。 “这孩子不懂事,你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索性还有巧儿与凌儿孝敬咱们。” 乔丽娜轻声细语地说着,自身的气息与香气围绕着莫天成。 “……” “金盛那块地……一开始你怎么不阻止他动工呢,现在他要查?” “花火人间坍塌后,我就找机会问过凌儿,那里有没有留下不该有的东西,他说没有。何曾想……只要丁博东那老混蛋不插手,他也翻不出什么浪来。” 莫天成与乔丽娜守着同样的秘密,而且这个女人进退有度,做事很有分寸,从来不曾忤逆他,甚合他意,所以才可以在他身边待那么久。 至于开发金盛,本就有他的意思,那块地“肥”着呢,他为何要阻止。 他人生里,风花雪月、权色声重,都只是添姿天添色罢了。他唯一目标就是用尽所有人力物力,去开拓自己的“疆土”。 “可毕竟我们对他知之甚少,万一他是个隐形炸弹……!”乔丽娜适时地闭上了嘴巴,聪明人说话总是只说一半,另一半让听的人天马行空去。 “你的意思我知道,放心,他就是我铁笼里的一只动物,命就攥在我手上,要了结,分分钟的事。” 莫天成说完,抓住那只手把玩着,乔丽娜娇媚地低下头,绕到他跟前,坐到怀里,眼里的狠戾化作妩媚的眸光,一闪一闪的,惹人欲罢不能。 莫天成将头埋进她脖子里啃咬,手从下至上摸进衣服里,抓着那傲挺的酥软。浓郁的雄性气息萦绕着着她,乔丽娜发出颤栗的娇嗔…… 一场颠鸾倒凤开始在书房里上演。 莫天成从那里出来后,一个人驾车到了“猿攀城”。 “猿攀城”,是他因为自己爱好而建的一座高级攀室内岩场地,他每个星期都会来两次。因为是夜里,此时里面已经停止营业。他按了自己的右手大拇指在墙上,门开了。 他换好衣服,带上装备,然后开始攀岩。他手脚极其灵活,速度极快,很快便到达顶峰。 莫凌棱角分明的五官上全是藐视,他侧脸淡漠地看了下面一眼,然后纵身一跃,整个人戴着绳子滑了下去。滑到一半时,绳子将他锁在了半空,他闭上了双眼,在那封闭的空间里,想象着自己正在大海的中心,狂风暴雨、惊涛骇浪不断向他涌来。 他撑开双臂,迎接着一切,肆意地狂笑。 可是,突然,他在朦胧中看到了一个消瘦的女子,她在飓风的中心,形单影只,在风雨中飘零。 那些狂风暴雨、惊涛骇浪越过他,向女子疯狂地扑去,女子嘴巴一直一张一合,可他却什么也听不到。他伸出手,可够不着,他奋力向她的方向划入,可是却离她越来越远…… 莫凌惊恐万状,无力地看着女子被狂风卷去,消失在视线了…… 他悚然睁开眼,汗流如注。一切都只是幻觉,可他仍然心有余悸。 感觉太过真实,就如同渗在皮肤里一样。 心已起波澜,自己再也无法像往昔一般不管不顾地往前冲了。那个对人对己都是刺骨薄凉的莫凌,那个没有温度的莫凌,已不复存在。 虽然“花火人间”已经过去十多年,但那就是个随时可能爆炸的哑炮,一触即炸,伤及无辜。 那是一群生活在煊赫豪华里的魔鬼,舔着少女的血,抽着她们的骨头,踏着尸骨舞动的恶魔,他们在酒馀饱卧之时,鞭策着女子们娇嫩的皮肉。 魔鬼在人间狂欢,莫凌不怕,天地日月崩于前他也不惧。 他只怕不能保她周全。 难道真的要将这个突然出现在生活里,充满倔强韧劲的女子驱走。 那是黑暗深渊中的罅隙,透着一缕他曾经不敢奢望的阳光。捂着他冰冷如霜的心。 繁华落尽,曲终人散。 想到这,莫凌的心撕裂般疼痛,“啊……”他放肆地嘶吼,想撕裂这沉闷的空气,坚硬的石墙。那凄凉的声音就像在山谷中一样,声声回荡入耳,划过心弦。 莫凌将自己悬于空中一个小时,然后又将自己急剧放下,脚一着地,他黑漆漆的双眸就恢复了阴狠毒辣…… 到了家,一院子的星星彩灯串亮着,一闪一闪,红的黄的蓝的……风儿一吹,它们就轻轻摇晃着,像一个个拉着手的小精灵。 莫凌抬眸,望向前方,才发现彩灯有规律地形成了“家”字,心被狠狠撞了一下,慢慢地柔软下来,化作一池子水,轻轻荡漾着。 女子趴在石桌上,两手交叠枕在灰色的抱枕上,头侧着,高高扎起的长马尾,一半悬挂在桌边,一半凌乱地铺着冰冷的桌面。她白皙的脸如此的恬静,让人有种岁月静好的错觉,那又密又长的睫毛铺散开来,像蝴蝶翅膀,美不可言。小红唇时不时抿一下,似醒非醒。 她右手还抓着一串多余的彩灯,旁边还有一些凌乱的工具。 第七十九章 度蜜月 原本趴在陈甯脚上的拉米,看到莫凌后,霍然站起身,摇尾讨巧般走了过来。 莫凌将身上黑色的休闲外套,披在陈甯单薄的被上,然后将她抱在怀里。 陈甯微微睁开双眼,看了眼男子,扬起微不可见的笑容,低低呢喃这:“回来啦。”说完,又抓着他胸前的衣服,将头埋了进去,真暖和。接着又闭上惺忪的睡眼。 莫凌冷冽俊美的五官变得柔和,浓眉下两泓深深的潭水里,闪着微光。 两人相拥而眠,一夜好梦。 待第二天早上起来,陈甯睁开双眼时,莫凌正在收拾东西。 “你要出差吗?” 陈甯一脸的疑惑,她坐了起来,很不雅地打了个哈欠,精致的五官掩盖在一蓬乱发里。 冬日的暖阳懒洋洋地升起,软棉的阳光从窗户外偷偷照了进来,铺了一地的金光。 “你衣服搁床边了,还有一个小时飞机就起飞了,来不及就改签吧。”莫凌不紧不慢地说着。 “什么?什么改签?飞机?我也要去?” 陈甯思绪混乱,这是什么节奏? “度蜜月!” “什么?蜜月?” 陈甯感觉自己没有睡醒,可是没有人回答她的疑问,莫凌已经走到外面了。 他不管“金盛”了?还是那只是一阵风,来了走了,不留一丝痕迹。作为“罪魁祸首”,他早已掩埋地底,让这件事尘埃落定。 陈甯手上有一部分的资料,足以引爆这个大事件。但她现在还没有想好怎么用,只得静待时机。 “你还发什么呆,要让我帮你换衣服?” 莫凌突然站在卧室门前,一手撑着门槛,一手拿着木铲子。整个人散发着媚惑入骨的气质。一脸邪侫盯着陈甯。 “嗯……不要!”陈甯摇头如拨浪鼓,心里暗骂某人“淫贼”。 “不着急,我改签了。” 莫凌性感的转身离开,陈甯撇撇嘴,一骨碌下了床,将门反锁,窗帘拉上,才褪去身上的睡衣…… 不过,昨晚是他帮自己换上这柔软的吊带睡衣的,穿了与没穿有区别吗!陈甯想到这,脑袋里出现了一幅香艳的画面,她白皙的脸上浮起一片红晕。 陈甯做起了扶额状,可一转念,衣服还没换呢。这色情真烧脑细胞。 有些人就是这样,磁铁般吸引人,举手投足间散发着迷人气息,让人窒息,让人迷失。偶尔,陈甯也会短时间忘掉一切,忘我地投入到角色中。 一时麻痹是为了更好的远行。 …… 一路上陈甯都有些迷迷糊糊的,在飞机上时,虽然坐的是头等舱,自己平躺着还有按摩,但陈甯依然如同窗在翻滚的云层,混乱不适。 窗外厚厚的棉絮般的云彩一望无际地铺展在机翼下,上面是湛蓝深邃的天空,无比的高远,景象煞是壮观。 但她只有晕乎乎的感觉,更别说下了飞机后转车后,坐在那颠簸的车上,陈甯一直没法把自己从晕眩的感觉中剥离出来。 莫凌也不曾想,这个一向“强悍”的女子,竟然被车子打败了,又是给她递水,又是给她捋胸口处,可却毫无用处。后面虽然吃了晕车药贴了晕车贴,到依然脸色苍白、呕吐、乏力。 他的浓眉一直紧蹙着,心也一直揪得紧,长那么大,从没有那么一件事,像现在一样,让他感到如此挫败无力。 到了下午,最后终于到了乡下的民宿,陈甯来不及欣赏任何美人美景,一头倒在了床上。 “喂,起来,吃点面条,填填肚子。” 莫凌轻轻地拍着陈甯的背,眼里全是心疼。 “不要,我要睡觉!”陈甯嘟着嘴,吐字有些含糊不清。 “你把肚子都吐空了,快点起来!” “嗯……不要!”陈甯翻了个身,滚到了一边。 莫凌无奈的摇摇头:“再不起来,我打屁股了!” 听到这,陈甯陡然睁开双眸,怒气冲冲地起身。多大的人了,还打屁股,听着鸡皮疙瘩都掉一地。 这个理由屡试不爽,莫凌有些得意的扬了扬眉。看着她像刺猬一样竖起了尖刺,心也敞开不少。小妖女现在面对他时,终于放下了防备,不再那么疏离。变成一个有血有肉的人了。 “啊,张嘴!”莫凌吹了吹热腾腾的手擀面,夹了一小口送到陈甯嘴边。 陈甯直勾勾地盯着他,他是不是发烧了?行为举止那么异常。 “大哥,我不是小婴儿,有手!”看来防不胜防,身上还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晕车不是手脚乏力,软软的,跟滚了一天床单一样吗。” 莫凌一本正经地说着,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话多么的雷人。 陈甯的脸一下烧了起来,红晕也一直晕染到了耳根处。她将头埋进脖颈里,眼珠子左右来回转悠着,一个大男人,而且还是看起来那样禁欲系的美男子,脸不红心不跳地说这话,这让她怎么接? 寂寥的心莫名惨淡起来,陈甯一把抢过那碗面条,三下五除二将它们收入腹中。 “走吧,带你去个地方。” 莫凌待她吃完,连忙拉起她的手往外走,生怕她又躲回被窝里。 “去哪?” 陈甯看着感受着大手传过来的温度,心里掠过一丝异样。 心如此薄凉狠绝的一个人,手掌竟然如此暖和,让人莫名有些心安。而那人高大挺拔的背影,更是有种奇特的吸引力,让人看着不自觉恍惚失神。 心灵的小溪流潺潺流动着,陈甯好像听到了涓涓细流的声音,那是一种对命运平静的一种渴望。 “呵呵!”陈甯瞬间又恍了下神,自我嘲讽起来。 他们所住的名宿只有三层楼,从住的二楼到楼顶,也就喝水的时间。 楼房上视野很开阔,有各种盆栽,有亭台楼阁,在亭子下还有个“庞然大物”,被一块棕色的帆布盖着,那该是一个望远镜。 在楼房东边,一栋栋小别墅排列着,在色彩红艳、形状多变、云体较小的晚霞印衬下如染了色彩般。而天空就像打翻的五彩的颜料,随意、抽象、朦胧。 第八十章 哥哥保护妹妹 在另一边,一片山丘湖水。彩霞自上而下渲染开来,青天碧水,天水相接,上下浑然一色。 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 “哇,这边视野很开阔麻,而且这么美的晚霞好久没见过了。空气也很清新。” 陈甯走到楼层边沿上,眺望远方那有着神秘褶皱的山峦。莫凌随意将手随意地插进裤兜里,眼眸也随着陈甯的视线望向前方。 “你怎么发现这个地方的?你说要坐飞机去度蜜月时,我还想着你会带我去云南啊、普罗旺斯、威尼斯之类的地方呢。想不到会是这种名不经传,但又毫不逊色,如世外桃源般的地方。” 这种地方,在网上应该没有详细介绍吧,他怎么找到的。 “喜欢吗?” 莫凌转过头看着女子俏丽的脸蛋,那上面铺着一层淡淡的笑意。他走到她身后,从后面揽着她的柔软细腰,将头埋进她后脑勺的秀发里。淡淡的花香与他雄性气息交融一起。 他有些贪婪地嗅着女人身上的芬芳,却又努力克制着心中的躁动。 俩人的身影重叠在一块,合二为一,让落日拉的细长细长。 “嗯……” 陈甯发自肺腑地应了一声,声音低不可闻,但又承载着太多的思绪。 即使是做梦,即使不真实,那也让它如烟花般绚丽地燃烧绽放吧。 陈甯感受着那个浓郁的气息,身体慢慢的变得僵硬,但很快又放松下来。她在矛盾中煎熬,又在自我说服后享受片刻的阒静。 莫凌这两天的柔情就像突来的台风,她相信这不会来得无缘无故,更知道着温柔不会长久,来得快也去的快。他似乎要把所有的温情在一瞬间燃烧殆尽。 当这筵拥花飞觞醉月的极乐日子飞逝而去后,悲剧就会接踵而至吧。 那何不慵懒且颓废地放任一下自己呢,尽情享受这贪欢的美妙。 “你看那边的两只小鸟,像不像一公一母,在谈情说爱!” 莫凌咬着她的耳垂,声音低沉沙哑而有磁性。 “那是两只刚会飞的小鸟,没看它们一会高一会低,时缓时快,很不稳当吗。” 陈甯脸上热热地渗出红来,她缩了缩肩膀,可某人却不甚在意。 “我说是就是!” 莫凌将唇离开那发烫的耳垂,霸道地说道。然后把十指插入柔顺的发间,一下一下地往下捋。 “以后咱们生个闺女,就由我这个父亲给她扎头发。每天早上我把她从睡梦中拎起来,然后给她梳头发……” “那万一是个儿子呢,你是不是那根棍子把他打醒。”陈甯打断他的话,咯咯地笑了。 “是儿子就把他扔进部队里,从会爬就丢进去,等能保护妹妹了再让他出来透透气!” 听到这话,陈甯十分诧异,震惊不已。她突兀地回过头,看着莫凌神圣般认真严肃的表情,确认到他真的不是开开玩笑而已。 “哦,不行!哥哥要教妹妹些防身术,这样才能以防万一。而且妹妹不能让你带,要不跟你似的被男人轻而易举骗了去。” “你说什么,我被谁骗了?”陈甯面露凶光,愤愤地看着莫凌。 “眼在天边近在眼前!”莫凌挑眉。 “我怎么被骗了?说清楚。” “你想想,第一次见面就被我吻了,一个月不到就被我拐上床……” “额……不过,你怎么不自己保护妹妹!懒得可以。” 好像是这么回事,陈甯忽然想找个地缝钻进去。这人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专找别人痛点下脚,还说的那么不经意。 就像微风贴着脸颊拂过,漫不经心。 “我要保护你啊!家里最需要保护的就是你了。” 这说的,好像自己弱不禁风似,而且跟智障一样。 “你是不是在心里……啊……” 陈甯话还没说完,莫凌就毫不费力地将她打横抱起,放在了实木复古逍遥椅上。 “哎呦,还是真皮的呢,不错啊。这里藏龙卧虎啊。” 陈甯啧啧感叹,整个人放松地躺了下去,两手在真皮上摩挲几下。随着重量的作用,逍遥椅一晃一晃地摇动着。 “何以见得?就凭这一把椅子?” 莫凌饶有兴致地俯看着她。 “你看那边,那里的盆栽有不少名贵花草,红豆杉、君子兰、矮文竹、高山杜鹃等。而且那边还有个专门的温室培养花卉,这些都需要专业知识的。再说了,我们上楼的时候墙壁上挂着不少真品名师画作。这栋房子的主人应该是个情调高雅之人,而且还和你很熟……” “哦……??”莫凌挑眉看着这个女子,她的嘴巴一张一合,像粉红的花瓣在舞动。 “你端给我吃的手擀面就是主人亲手扞的吧,很用心,是骨头海带汤,但油而不腻。” 陈甯两手枕在后脑勺上,望着天上的渐渐消退的红霞,甚是惬意。 “这能说明什么,有钱能使鬼推磨!” 莫凌饶有兴致地看着她的一举一动,眼眸里藏着轻柔的水光,只是,一阵风吹来,他眼里的水光骤然变成了坚冰,让人不寒而栗。 “喂,你一碗面能值多少钱,这家里的一草一木,一桌一椅,都是金钱堆出来的。专修用的也是高级环保材料。这里是低调的奢华,会在意那点钱。” 陈甯敏感地感受着他气息的不断变化,心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捣鼓着。 “额,忘了,你是这方面专业人士。不过,太聪明的女子就不可爱了!” 莫凌两手撑着扶手,整个身子往陈甯压去。那眉眼弯弯下,一双闪亮的眼睛,就像夏夜里,天上最亮的星星,带着莫凌的心在晃动。 慢慢弯起唇角,莫凌眼里是一片温柔的海。 随着阴影笼罩下来,陈甯心跳加速,这人挑逗人也有个限度吧,瞬息万变。 “你不 第八十一章 真要捅她一刀 陈甯原本搭拉的双脚抬了起来,灵巧地勾住他的腰,身子向上,一只秀手抓住他的衣服领子,一手挑着他光洁的下巴。 化被动为主动,狡黠的双眸黑漆漆地像个黑洞般。 “如果,把这聪明劲放在床技上,我会很乐意!” 莫凌俯下身,着手拈掉薄肩上的发丝,又用食指暧昧地刮了刮她修长玲珑的鼻子,才慢悠悠地在她额头上狠狠地亲了一下,嘴唇带动着那白皙的皮肤,微微起伏了下,最后留下一丝湿润后,迅速抽身。 莫凌喉头哽咽着离开了楼顶,这样的闲暇时光弥足珍贵,可惜,他不能多待。 楼顶只剩下一缕缕清风轻拂而来,陈甯闭上了双眼,将头倚靠在椅子上,双颊生笑,放飞心灵沉缅在无尽的遐想之中…… 离开楼顶的莫凌,又恢复了狠戾决绝的模样,眼眸结着万年的冰霜。 他淡漠地走到一楼的走廊深处,植被挡住了外界的光线,走廊上有些潮湿阴暗。莫凌的“冰雕脸”在黯淡无光的角落里,显得格外的阴戾。就像长期游走在阴冥间的鬼厉,等待着一场血宴。 走廊深处的门被推开了,无声无息。一个高大的身影背对着门口,在幽暗中静静地坐着。 “我靠,怎么现在才来。”秦凯一个一把八十度转弯,似笑非笑地瞅着莫凌。 “说正事!” 莫凌打开复古桌子上的电脑,看也不看秦凯。秦凯怨念很深地嘀咕一句:“你还记得有正事?没在温柔乡里乐不思蜀啊……” 秦凯还想说几句,却突然感到室内温度急剧下降,一双如冰如刃的目光像他扫来,待他鼓起勇气看向莫凌时,却发现他依然在盯着电脑看。 “金盛,额不对,是'花火人间'过去时间太久,查找有一定的困难,而且好像它坍塌后,有人故意销毁了所有相关资料。相关人员现在基本已经分散,或许在地球的各个地方了。” 秦凯接到莫凌指令后,就不分昼夜地为这事忙碌着,却很难找到突破口。 “从'莫凌'作为切口!”莫凌十指依然噼里啪啦地打着字,声音低沉沙哑,仿若幽谷传来的声响。 “哎呦!”秦凯本来只坐了凳子的边沿的,被这“惊雷”突兀地一炸,一个重心不稳,摔了下去。 “你能不能给我点心理准备,语出惊人也要有个度啊。真从他着手,那你不就死翘翘了。万一他真是罪魁祸首,你准备大义灭亲?还是用这报你那'救命之恩',从此做回自己?那也没意义了啊,他都……” “先查着吧。”莫凌声音冷冽冰冷。 “行吧……还有个事忘了告诉你,这段时间有一股势力在查嫂子,比较神秘。不只查嫂子,只要与你何有关的女子都在查。孙珊珊、白杨……” “嗯……”莫凌打字的手指停顿了一下,垂下眼睑,目光沉了又沉,旋即又继续打字,“打个电话让谢兵,马上把离婚协议传真过来!” “不是吧,蜜月才开始,就送人家一把刀,也太残忍了。搁哪个女子受的了。你把她伤的太深,到时你追悔莫及,有些伤痛是弥补不回来的,纵使是时光也无法抹平。你可得想清楚了,离婚协议就是一把利刃,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不死也元气大伤。而且,你多调几个兄弟出来保护她不就完事了。” 秦凯为这事真是操了老妈妈的心,嘴里叨叨着,心里不忘嫂子的命运哀默三秒。 “她,不是寻常女子!”一把剑划过心弦,莫凌有了片刻的失神。 要是她真会伤心,或许他还会很高兴,那不证明她心里有自己吗。 不过,现在纠结这些已然没了意义,箭在弦上,必须在他们注意到陈甯前把他俩的名字,从档案上分开。 “难哦,纵使这样,恐怕嫂子也很难从这躺浑水里抽身出来。唉,如花美眷,终抵不过晦暗污秽的世界?不过,离婚就离吧,反正法律上也不是你。不过,你可以把嫂子送去狱城啊,兄弟们肯定会照顾好嫂子的。说不定……” 秦凯滔滔不绝地发表着他的高谈阔论,却发现得不到主角的响应,一下又有些发焉。 “也不行哦,嫂子一个绝色美女,放在一群大男人中间的确不妥,你也会吃醋,况且那边还有一个美女蛇呢。唉……你说你,就不能别那么遭人嫉妒吗,处处树敌,恐怕你这辈子只能这样形单影只过活了。人生混得这般境地,真正的悲哀了。” 秦凯真切哀叹,却发现自己至始至终都是一个独角戏,顿时感觉世界昏天暗地,瞬间炸毛了。 其实,秦凯的话莫凌基本都听进去了,否则也不会那么着急要离婚协议书。对于她,万分之一可能的危险,他也不敢有侥幸心理。 “最近贺理有什么动作吗?” “没有,我就按照你说的,给他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做,他倒也不闻不问。老大,你不会搞错了吧,他也曾救了你一命,不会有什么猫腻吧。” 那还是好几年前,莫凌在一次会展上,被人暗算,是背包客贺理帮他挡了一刀。后来才发现,贺理充满才气,还是个了不得的私人侦探。 “你照做就是!”莫凌的话不容置喙,声音冷冽冰冷,“除了从莫凌这里切入,你们还可以把目光缩小,放在一些小地方小团伙上,以及近几年是否有莫名其妙失联的年轻女子。一旦有线索,直接汇报给我。” 秦凯听着,顺手将谢兵传真过来的离婚协议书递给莫凌:“要不要再考虑考虑?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 莫凌接过那如千斤重的纸张,眼神有些许迷离。他心情沉重地站起身…… 楼顶的陈甯,吹着风,看着夕阳西下,以及低沉而变幻莫测的红霞,嗅着花香,轻轻阖上眼皮。 当莫凌看着那娇柔的女子如此惬意时,心更是一阵阵地痛,捏着纸张一角的手指紧了紧。 “上来怎么不说话?” 第八十二章 动手吧 一直等着莫凌开口的陈甯,久久听不到声响,却感受到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声,便睁开了剪水双瞳,波光流转里头,有无尽的媚惑。 “把它签了。” 莫凌将所有的情绪收敛起来,只留薄情给女子。 接过他递过来的笔和纸张,陈甯躺着便看到了那刺眼的几字。 不知是不是袭来了一阵冷风,陈甯的身子微微颤了颤,原本舒展的皮肉一下收紧。 知道这次蜜月是“行刑前最后一顿大鱼大肉”,却不曾想,“酒肉还没咽下”,“刀刃就落了下来”,猝不及防。 眼睛有些发涩,鼻子有些发酸,陈甯将眼皮使劲撑大,好像这样泪水就不会流了出来。 多么的讽刺,刚才还“憧憬”着儿女双全的日子,现在就要分道扬镳。 世界上哪来的永恒,永恒只不过是为了放大悲哀而论罢了。 莫凌迎风而立,身姿挺拔冷漠。 空气凝固了,稀薄得让人窒息。静,静得可怕,陈甯清晰地听到了鸟声、风声、砧板炖肉的声音,可是,突然又什么也听不到,耳朵里只剩下嗡嗡嗡的声响。 “如果我说不签,你会不会拿我家人威胁我。” 陈甯还是扛不住这悲凉气氛,率先开了口,不待莫凌开口,她疾笔签下了熟悉而陌生的名字。 “好了。”何必多此一问呢,他的决定永远不容置疑。 陈甯坐了起来,捋了捋头发,优雅地站起来,然后从莫凌挺拔的后背将纸笔递了过去。 夕阳西下,晚霞从绚烂的金黄色渐渐变成沉淀的深蓝色。然后又慢慢褪去,剩下了天边如血般的一抹红霞,和周边一片暗沉。 远处柔软的柳枝在霞光里摇摆,湖面波光粼粼,不时有一两尾鱼泼刺一声跳出水面…… 景致极美,可惜人心却负了它。 莫凌扬着剑眉星目眺望远处山峦,身影有些孤寂,但更多的是冷漠,如踱上了一层冰霜。 陈甯见莫凌既不回头看她,也不伸手接东西,便把东西搁在尚存一丝温度的真皮座椅上,翩然离去,在莫凌看不到的地方,一滴晶莹剔透的的眼泪从眼角流了出来,携着哀伤与那点心动,划过陈甯美丽绝伦的脸颊,掉在了干燥的地板上,很快渗了进去,只留一个微不可见的痕迹。 或许莫凌不曾想到,他的这决绝的“一刀”,斩灭的不止是他们之间的那层关系,还是陈甯稍有些悸动的心。 从此天南海阔,莫凌于她而言,再没有了特殊意义可言。 他双眸依然光点闪闪,美不胜收。仇恨永恒,哀伤转瞬即逝。 一阵风吹来,黑色水性笔颤了颤滚动起来,纸也吹到了地上,飘着飘着到了墙角里,堵得无处可逃,无力挣扎着,发出“哧啦哧啦”的声响…… 推着行李离开那片刺眼的小区,陈甯最后一丝力气已经被抽光。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大地像被一个黑色的大罩覆盖着,严严实实,不流一丝缝隙。 陈甯看着前方一望无际的黑暗,满心空荡荡,她无力地端坐在路边,终究克制不住,将头埋进并排的两腿上无声的抽泣着,身子在黑暗中微微颤抖。 泪水流了三十分钟后,她霍然起身,用手背抹去了眼泪。 她可以让自己悲伤流泪,但从不让这些消极的情绪慵扰自己太久。 此时马路两边的路灯已经亮了起来,陈甯推着行李箱毅然决然地走向前方。 一切事情都清晰得不可控,她的自视甚高,在一切地摔打后,显得如此可笑。 “呵呵……” 陈甯在风中冷笑,脸上却异常的狠戾决绝。一辆沃尔沃小车驶来,在她前面停了下来。 “小妹,要出去?一起,我刚好要出去办点事。” 司机是一个中年女性,栗色短发微卷,干净利落。饱满的额头留着打薄的刘海,脸有些小圆,皮肤白皙。整个人看上去气质成熟高雅。但又透露着一股亲和力,给人舒服之感。 陈甯抬眸看了看前方,随着路灯绵延而去,真的望不到尽头。 “谢谢。”陈甯绕到副驾驶座边,拉开车门,屈膝坐了进去。 司机瞅了一眼陈甯有些红肿的眼圈:“系好安全带,出发了。” 陈甯又恢复了她的清冷,身上散发着拒人千里之外的疏离,女子倒不在意,一直絮絮叨叨的说着她们这个村子。 “我们村子不错吧,远离喧嚣繁华,闹中取静。春有百花夏有绿荫,秋有皎月冬有白雪,鸟儿有虫吃孩儿有欢乐,老有所依少有所求。” “嗯,不错!” “你可别小瞧了这个犹如隐于闹市的村子,这里有各行各业的精英,提供着孩子最先进的教育,他们长大成才后又会输送到世界各地。” “真幸福!” 是啊,真幸福,即有世外桃源的美好,又不脱离现实,要是父亲能在这里安享晚年就好了。溜溜狗种种菜,没事了打打太极,要是能有含饴弄孙之乐那就圆满了…… “下次你可以来啊,带上你的亲人,我们欢迎你。”女子稳稳当当地握着方向盘,眼里盛着的是经历大风大浪后才有的沉淀。 “你们对外都这么开放?”陈甯甚是惊讶。 “没有啊,你谈吐不凡,家人教养应该也不错。更何况,我们俩有缘。” “谢谢!”陈甯真诚地道了声谢,眼波却毫无流转。 女子举手投足落落大方,这让陈甯多看了几眼。有些女人,岁月留给她们的不是皱纹与怨怼,而是世事沉淀下来的沉稳大气,韵味十足。 夜凉如水,告别女子,陈甯湮入黑暗中,在一个小巷子,走进一个小商店,从严重冰霜的冰箱里拿了一个蛋卷冰激凌。 “五块!现在的女人就爱受虐,那么凉的天吃冰激凌。”染着一头卷毛红发的老板娘,抖着个双下巴,很不屑地上瞄了一眼陈甯。 陈甯扫了二维码输入六个数字后,翩然离去。 抓着冰激凌的手被冻得暗红,陈甯揭下最上层的冰激凌纸,咬了了一口并不软糯的奶油,吞进肚子里,心顿时像掉入冰块中一样,凉飕飕的。 她抽出手机,拨通了电话。 “莫凌现在不在城里,你行动吧!” 第八十三章 血浓于水的亲情 挂了电话,她又步入俗世的人流中,瑀瑀独行…… 当初金盛施工现场,就有一个工作人员是陈甯的人,不管是挖掘机或者是起重机灯光,都在不起眼的地方安了高清小孔摄像头。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拍摄。 当一切得手后,那人又悄无声息地把所有摄像头取下,销毁。 一切做的神不知鬼不觉。 陈甯就等着莫凌发现,又等着他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轻而易举的掩盖下去,一旦真实事态暴露出来,他便是百口莫辩。 再加上她在莫氏上班时,与吕天泽安插在里面的内线接上了,只欠东风。 一切都刚刚好,终于可以抽剑出销鞘了。 …… 不到一个钟,金盛挖出大量人骨的照片大量流出,又在网络上疯狂的传播。一排排被法医重整的人形,几十具,触目惊心,隔着屏幕都让人不寒而栗。 而且,照片里还清晰地站着两个人,莫凌和警局局长。 也就是说,他们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却只是以一句简单的“发现尸骨”带过,这样敷衍了事,是不想把事情闹大?还是心里有鬼? 有权有势的人都缄口不谈,因为大家心里都跟明镜似的。 只有那些为了生存苦苦挣扎、在油盐酱醋茶里浸泡着的老百姓,这种事一旦在心里生了根,就会疯狂地发芽滋长,像病毒传播般。揪着他们的心挠着他们的脑袋,不吐不快。 豪门之所以为豪门,是因为底层有太多人把他们垫高,一旦燃起民愤,那也是毁灭性的打击。 水可载舟也可覆舟。 莫氏集团的高层连夜召集了股东大会,莫天成当即拍板,立即撤销了莫凌执行董事的职位,由自己再次出山。并且对外宣称,对于“金盛事件”,只是莫凌个人隐瞒,公司其他人员毫不知情。 公司为了给公众一说法,决定莫凌不再担任公司任何一职位。并且协助执法人员彻查此案,有钱的出钱,有人出人。 即使是这样,民众的心火依然不消,他们并不是傻子,这样子就想把他们糊弄了,那也太狗眼看人了吧。 所以,莫氏的市值还是在几天之内,蒸发了几十亿,对此,关系到利益的人对莫凌都恨之入骨,莫天成更是咬牙切齿,恨不得扒他的皮削他的骨。 在豪华敞亮的客厅里,上面吊了顶,水晶吊灯像一朵巨大的花悬在那里,酒柜里摆着各种年份久远的葡萄酒,木地板光可鉴人,嵌在墙里偌大显的示屏正播放着经济台的新闻,声音很低。 乔丽娜穿着一身高开叉紫色旗袍,坐在实木座椅上,纤长白皙的玉指娴熟地甄着铁观音茶,燠热的空气里,香气四溢,热气氤氲。 “什么玩意,竟然让人把事情抖了出来!” 莫天成胸口微微起伏,怒不可揭地扫了一眼空荡荡的二楼。 “啊,是别人抖出来的?我还以为是……” 乔丽娜倏然闭上红唇,似乎意识到什么。她手指轻巧地拿起古色的小茶杯,呷了口,润了润喉。 莫天成目光如鞭子般甩向乔丽娜,乔丽娜一个激楞将茶杯放下,拢了拢头发,整了整身上传统手工艺复古旗袍,身子紧了紧,柔声道, “我看了那些照片,都是高清图,老二做事一向谨慎,从来没出现过这样疏漏。如果不是刻意而为之,他自导自演,那只能说明这个躲在暗处的人,蓄谋已久,胆大妄为,竟然敢在狠戾决绝的莫氏总裁眼皮底下搞动作。恐怕来者不善,或者与当年的事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可谁敢明目张胆地挑衅莫氏……” 乔丽娜说了那么多,不过是想把祸水引向莫凌。 “不可能是老二,这对他百害而无一利,他不会那么蠢!” 莫天成接过乔丽娜的话,表情凝结起来,他似乎有预感,那些埋了很深很久的秘密,在风雨中就要破土而出。 “我也不希望是他,可他毕竟不是你所带大的莫凌,虽说血浓于水,可将心比心,就像你,对他又有几分真心。” “住口,他是我儿子,不对他有真心对谁……”莫天成的话戛然而止,他凸着布满血丝网状的眼睛,嘴唇微微动着。 风不知从哪个未阖上的窗户里涌了进来,在空寂的大厅里鼓动了声响。而没闯进来的,仍旧寂寞地响在别墅前的竹林里,而屋子里的气温蓦地降了下来。 莫天成浑身一个哆嗦,指节间微微弯曲了下。他垂下耸拉的眼皮,眼皮下是长短不一,稀疏的睫毛。 乔丽娜柔肠百转,把妖娆的身子往莫天成方向挪了挪,把右手插进他结实的臂弯里,头靠在他宽厚的肩膀上,左手摩挲着男子的锁成“川”字的浓眉,细语如霖道:“我希望能帮你分忧。” 莫天成抓着她的手捏着,斜乜着她,紧了紧喉咙:“有些事恐怕要早做打算了。巧儿呢?” “她去参加朋友的生日聚会了,今晚可能不会回来了。” 乔丽娜重新沏了杯茶来啜饮,眼眸闪烁。 “这样最好,千万别让它跟不三不四的男人鬼混,而且她的年纪也不小了,要给她说亲了。” “嗯,欧阳家的不错。”乔丽娜用手在坚挺下面用手往上托了托,微微下垂的浑圆又回归了原味。 莫天成收起了身上的戾气,心不在焉的说着。 “他不是与杜家定亲了吗,再说了,那小子的口风可不好。” “听说要取消婚约的,双方都不满意!至于那些关于他的谣言,不过是没定心罢了,这样更好,到时接受了欧阳家生意,巧儿可以大显身手。”巧儿虽然没有经商天赋,但她这个做妈可以充当军师。 “这种事,你看着办吧!前提不要得罪杜家就行,”莫天成瞟了瞟那波动的浑圆,沙哑声音道,“你先回房洗洗,待会老二回来,我跟他谈谈就上去。” 乔丽娜暧昧地笑了笑,徐徐站了起来:“我等你!” 第八十四章 就看一眼 话毕,她迤迤然向前走,屁股在旗袍的包裹下,像一个凸起的大圆盘,左右摇摆着,风情万种。 乔丽娜前脚离开,莫凌后脚就回了家。他穿着一身黑色的休闲服,两手悠闲地插进裤兜里,眼光平视前方。对坐着喝茶的莫天成视而不见。 “过来!”莫天成压制着心里的怒火,厉声喝道。 莫凌嘴角抽了抽,不为所动,并没有停止脚步,直径上楼。 莫天成狠狠地剜着那个背影,眼角处出现了血丝,脖颈处青筋显露。 到了卧室的莫凌,坐在母亲曾经待过的房间里,身上的戾气消失殆尽,全身只剩下了无尽的哀伤。 “笃笃笃”门响了三声后,莫天成推门而入,莫天成眯着眼线冷冽地瞄了他一眼,又恢复了冰冷。 莫天成就像换了个人似的,脸上洋溢着阳春三月般温暖的笑容。 他坐到莫凌身旁,放低姿态,如慈父般语重心长道:“不是我硬要削了你的职权,主要是形势所逼。我们要以大局为重,等这一切过去了,风声不那么紧了,你还是可以回莫氏上次的。毕竟这些迟早是归你的。” “哦……”莫凌头也未抬,从喉咙间发出一声声音。 “当然,我们永远是一家人,虽然我没机会参与你成长过程,但还是一直关注你的生活,只是丁……你养父一直对外保密你的情况,所以我才对你一无所知。对此,我是无比痛心的。” 莫天成说到这,眼里红红的,眼眶里有些湿润与苍凉。 莫凌淡漠地觑了他一眼,心里充盈着讽刺与不屑。 就是这个男人,为了达到目的,能屈能伸。为了猎到母亲这个美貌智慧集家世都一流的猎物,作为当时商界鬼才黑马,竟能丢下一切面子与尊严,对母亲跪舔与轰炸。 就是因为他无所顾忌地付出,才用所谓的真心打动了母亲,打败了一众追求者。 他只要愿意,便能拥有影帝般精湛的演技,别人用心演戏,他用生命去演绎生活。 “我知道你怨,知道你心里有个结。但只要你敞开心扉,我们好好交流,相信可以好好相处。” “是吗?”莫凌挑眉望着角落里有些暗沉的桌子,微微蹙眉。 “当然,我很想了解,在没有我陪伴的时光里是怎么过来的。有没有被人欺负?寄人篱下有没有受到白眼……你且一一道来,父亲能补偿的就补偿。” 父亲殷切地盯着莫凌,在那某一瞬间,他差点相信了这是个满怀愧疚的老父亲,在对一个儿子忏悔。 可惜,他还是把这个儿子当成随时能戏耍的孩子。 这个人,表面好像金光闪闪,而肚子里却藏污纳垢,恶心得不行。 可莫凌内心却有些许疼痛,为最初自己那对奢侈父爱的期盼,而鄙视自己。 “如果有人欺负我了,你想怎么补偿我?” 莫凌黑眼灼灼地睨着这个给了他生命的人,语气里里满是嘲讽。 “啊……”莫天成一下缓不过神来,竟然有些语塞,双眼躲躲闪闪,说出来的话也没了硬气,“你想要什么,只要爸有,都给你。” “莫氏!” 莫凌盯着房子角落里,那里摆放着一个陈旧的桌子,桌子里有一本厚厚的日记,里面是母亲一笔一画些下的哀思,以及心灰意冷下的决绝。 “这个……当然没问题,只是得度过这个难关。你也知道,因为你的疏忽……” 莫天成欲言又止,似乎分分秒秒都不忍心伤害儿子似的。可他心里却骂着,狼子野心,白野狼…… 天知道,莫凌说出“莫氏”时,就像一个重重的铁锤砸向他的胸部一样,那是挖心之痛啊。 “你对权利有着膨胀的渴望,是不是在那边过得不如意?” 莫天成试图放大悲哀,让他放下设防。可他却忘了,丁博东那会为了救莫凌,是愿意付出毁天灭地般的代价的。 况且,至始至终被膨胀欲望裹挟而行的那个人,是他。 “都过去了,你出去吧。” 莫凌淡漠地躺在床上,一幅“别来惹我”的模样。莫天成嘴角抽了抽,眼中的怒气已然压不下去,他鼻子哼哧哼哧几下,最后拂袖而去。 高高在上的他,从没像现在这样,这样“屈膝求和”,却碰了一鼻子灰,不知好歹的玩意,迟早将你碾成齑粉踩在脚下。 房间里又恢复了冷清,莫凌面色肃然地望着天花板,骨节分明的手指拽着灰色床单,扯出了一个长长的弧度褶皱。 莫凌心里掠过一丝悲凉,起身走到角落里,用上面洁白的抹布轻轻的擦拭着桌面、桌角、边沿……直到一尘不染,他才将那块沾了灰的人布搁下。 当年母亲,在一个个深夜里,就是在这张桌子上写下那一个个娟秀的字,或者一页一页翻着书本,实在困得不行了,就趴在上面打瞌睡,直到孩子的哭声将她吵醒。 “妈……”莫凌沙哑的声音含混不清地叫了一声,伸手将右边抽屉拉出来,将压在书下面的笔记本取出来,一股干燥呛人的灰尘铺散开来,“咳咳……”莫凌不由自主地咳了几声。 他左手托着如千金重的笔记本,右手手指轻轻地摩挲着那陈旧的书皮,心里涌上一浪哀思。思忖半响,最后还是原封不动的放回去。 呆愣须臾之后,他健步来到柜子前,取下一件大衣搁在手腕上…… 莫凌来到他与陈甯的“家”前,看着黑漆漆的主屋,还有那院子里依然闪烁着的彩虹灯,他好像又看到了那个披着衣服趴在石桌上的女子。 过去一个礼拜了,她还好吗?哭泣了吗?有没有想过她?听说她依然在莫氏上班,他竟然不敢去了看她一眼。 此时此刻,那种要见她的强烈愿望撞击着他的心,一眼,就一眼就好。 莫凌又上了车,风驰电掣而去。 第八十五章 你休想逃离我 陈甯原来的公寓离得并不远,他很快便到了。小区的保安见过莫凌,对他印象深刻,是啊,一个气场如此强大的人,是区别于平凡人的存在,他倒是想忽视,也忽视不了。 “先生你找陈小姐吧,刚才我去巡逻时看到她在后花园那边。” 莫凌微微点头表示感谢后,将车停在室外停车场里,快步向后花园走去。 还没走到后花园,未见其人,却闻其声。陈甯与一个男子嘻嘻哈哈的声音便随风进入莫凌的耳朵,他眼角眉梢立刻布上一层冰霜,胸口也堵上了一块大石头,闷闷的。 离了婚,她倒是过得逍遥自在了? 莫凌烦躁不安,站在树后面觑着亭子灯光下那道倩影。 皎洁的月光铺撒在水池假山上,像落了一层鱼鳞般的银色。 “你,吕天泽,你也太逗了。没事你去撩人家小姑娘干嘛。” 陈甯两脚合并坐在木椅上,一直胳膊肘搭在吕天泽的肩膀上,巧笑嫣然。 “不是太无聊了嘛。谁让那小姑娘一直缠着我,不给她点教训不知道我姓甚名谁了。不过也是,谁让爷那么有魅力呢。” 吕天泽将他的下巴抬得高高的,眼里更是星星点点。 “哎呦呦,厉害哦,都几岁的人了,还不定心找找你的白月光。” 除去内心的魔咒,陈甯其实挺喜欢跟吕天泽亲昵地开玩笑。 莫凌双眸像蛇信子般缠着那只胳膊,淬了毒般,面色也沉到极致,眸中透着阴鸷狠厉,咬牙切齿:“好,好极了!” 每个字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气流,好似带着浓郁的血腥味。 “你就是我的白月光朱砂痣。” 吕天泽双眸熠熠生辉,里面藏着千言万语。 “咳咳……不是蚊子血饭粘子就好。”陈甯尴尬地笑笑。 前几天他来找自己,开诚布公地谈了关于他妹妹蓝知妍的事。 原来,他有个被人贩子拐走的妹妹,多年寻找无果。后来千辛万苦找到后,却发现她已落入了那群魔鬼手中,两只耳朵被切割成花朵状,两只小腿被砍去,留着一口气,养成不死人,制成拥有“残疾美”的人偶,被人观赏玩乐。 父母对自己当初弄丢女儿本就愧疚不已,当得知孩子遭受这样的罪时,痛苦不堪,再加上常年积劳成疾,最后一命呜呼,含恨而死。 吕天泽将所有的仇恨惨痛积攒在心底,凭着一己之力,慢慢地积蓄力量,将原本只是几家连锁小酒店发展成五星级酒店,又不断开到各地。 现在,他有了人脉有了权利金钱,可却没有一丝成就感。 对于那一群人,他真的只是一只蝼蚁,如果暴露,他分分钟被碾死。所以他只能躲在暗处,步步为营。 是啊,他多年的夙愿没完成,依然像那火山一样,等待喷发的一刻。 现在,在那群魔鬼的内部里,已经安插了人,他们就像蛀虫一样,啃咬着他们的心脏。 其实,一开始他也安排过美人计,但其他几个魔鬼还好,玩玩一下,也得到一些消息。可他们的核心莫凌,却不为所动。他就像高高浮在上空的空气,让人捉摸不透。 他怕暴露太多,后面也不敢再轻举妄动。 当然,这些他并没有跟陈甯说,毕竟,全盘托出是不可能的。陈甯也猜的到,但她并不戳穿, 如果吕天泽一开始就毫无保留地告知,那他也活不到现在。没点心机手腕,如何在恶魔的领地上呼吸。 听了陈甯的话,吕天泽不甚在意,他挣脱开陈甯的手腕,站了起来,目光所及一池的波光粼粼,倏然恍惚出神。 空气一下停止了浮动,陈甯呼吸到了忧伤的气息,她抻了抻衣服站了起来,靠着吕天泽站着。一阵微风拂过,冷冽透过衣服渗入皮肤,一层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相互挤压着出来了。 风过去了,一池的水光还在波动,这风真冷,快入冬了。 吕天泽将他的长臂揽着旁边纤细的肩,陈甯侧着头,微微扬着,对他无可挑剔的侧脸笑了笑。 命运多舛,同为天涯沦落人,在那一刻,陈甯忽然不再觉得孤单。 两人就这么并肩立着,男的器宇非凡,女的绝代芳姿,一只长臂将他俩连成一体,就像湖边互相依偎交缠在一起的垂柳,本该煞羡人眼,可一股莫名的凄凉却在两人心中油然而生。 正当两人沉浸在这弥足珍贵的静谧中时,一阵寒风随着一个高大的身影,猛然袭来,陈甯被一股力量拽到一边,吕天泽的左脸颊遭了重重的一拳。 猝不及防挨了一拳,吕天泽向后倒退几步,嘴角也流出一丝血丝。 莫凌似乎还不尽兴,不待吕天泽站稳,又准备上前。陈甯眼疾手快地拦在他俩中间,怒目而视:“莫大总裁,你在干嘛!” “你说我在干嘛。” 莫凌身上震慑出一股让人胆寒的气魄,像是久居地狱之人裹挟着的死人阴气。这种强烈的感觉,让吕天泽很不爽,他眯着眼线挑衅地看着莫凌,抓着拳头用手背抹了下嘴角。 “怎么,最近莫大总裁卸了职、削了权,日子过得太无聊了,所以来这里和我们这种小人物,闲话家常?可你这是打扰了我们俩的花前月下啊。” “呵呵,闲话家常?花前月下?你是健忘了吧,之前的教训还不够?”莫凌的脸庞像在冰雪里覆盖许久般,极其阴寒。 早知道当初就让谢兵多加点料,让他飞出国外去。 “够了,莫大少,你没有权利管我们的事情!”陈甯冷眼相对,心里嗤之以鼻。 “我们?你忘了你是结了婚的女人,是我莫凌名正言顺的老婆。你就这么着急给我戴绿帽。” 莫凌的脸不再怒火冲天,此刻的他就像冻结的人,冷漠如冰,让人窒息。 森林般的高楼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压迫,而那暖白发黄闪烁的路灯则显得诡谲莫测,印衬着陈甯苍白的脸。 一辆轿车开着刺眼的远光灯,从湖边的道路上驶过,灯光轮番碾压着树影、莫凌、陈甯、吕天泽,然后扬长而去。 陈甯面容哀凄如水,带着那一丝决绝:“莫少,你可真健忘,我们离婚了。以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我们的关系就是路人甲乙丙丁!” 第八十六章 哪里错了 “你给我记着,你,陈,甯,这辈子都只能是我的女人,别妄想逃离。如果让我知道你与其他男人有染,我见一个废一个。” 莫凌惨淡一笑,心被猛地撕裂了,猝不及防。离婚又如何! 不下黄泉,不过奈何桥,不喝孟婆汤。只要一起这活在人间,你就别想脱离我的掌控。 陈甯好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般,真可悲,真以为自己貌比潘安,情更甚潘安? 陈甯冷冷地撇了他一眼,然后对吕天泽伸出手:“我们走!” 莫凌见她无视自己,只觉得彻骨的悲凉,整个人跟着抽紧起来,他伸出脚,狠狠地向吕天泽踹去。 吕天泽来不及抓陈甯的手,人已经一个趔趄撞到围栏上,紧接着一股力量又将他托起,扔进了湖里。 “噗通”,吕天泽掉进了湖里,湖水不深,并没有没有浸没他,可他依然侵入了刺骨冰冷的湖水中,狼狈不堪。 他脸上惨白枯缩,没有一丝血色。眼里却迸射出阴森骇人的仇恨。 “啊……” 莫凌,新仇旧恨一起,这辈子玉石俱焚都将拉上你。 陈甯唇青面白,没从惊悸震骇中剥离出来,小脸已经被莫凌的大手捧着,湿热的薄唇覆了上来。 那吻不着一丝温度,像携带着狂风暴雨而来,带着誓要撕裂撕裂的愤懑袭击着她。 对,此时的莫凌就是原野上那受伤的野兽,不羁而疯狂,肆意掠夺着那冰凉的唇瓣,努力撬开唇齿,将舌头伸进里面,两个舌头碰触在一起,无言问候,不断搅拌,狡缠着,像两条不死不休的蛇,相互缠绕着,又互相抵制着。 莫凌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悲壮,他自我燃烧着,又刻意地去燃烧着怀中挣扎的女子。 陈甯双手使劲地抵着他宽厚的胸,坚如磐石。然后又试着抓着他两边的衣服,使劲地往后推,但依然无果。 她开始无助地颤栗,腰肢带动着身子不断扭动,精致的脸也左右扭动,头发随着晃动发带滑动下来。秀发如瀑,铺散在纤薄的背上。 一阵风袭来,吹散了秀发,撩动发丝,长发缠上莫凌的脖颈与肩膀,颤动的画面异常诡异。 陈甯用力咬下那恶心的唇瓣,一股血腥蔓延开来,两人不约而同地放开对方。 “呸!疯子!”陈甯举起袖子,嫌弃地擦拭着嘴唇,灰色的布料顿时染上了血丝,血丝在袖子上并不红,反而有些暗色。 莫凌撇着女子嫌恶的表情,似有一把刀划过心弦,疼痛难忍。 他被眼前的女子羞辱了,寂寥地转身,不再纠缠。 陈甯看着那越来越小的身影,心里咯噔一下,毅然决然转身看向湖里。 这时吕天泽自己走到边上,沿着假山往上爬。 吕天泽的衣服紧贴着身子,湿漉漉的,带着一股死水的腥味。短发竖起的发尖带着水滴,一滴一滴地往下掉。 “没事吧?” 两人不约而同地问着对方,然后相视一笑。 他们两已经在这里呆了好几个夜晚,就是等着莫凌来。因为陈甯有种感觉,莫凌并不是对她无动于衷。 那偶尔的柔情,那瞬间即逝的动情,不是错觉。如果莫凌真只是视她为草芥,不至于多此一举说要去度蜜月,一路上还放下身段亲力亲为照顾她。 那为什么突然要离婚,可能就是突然发生了超出他计划之外的事情,所以才会提前实施计划。 但前面为“感情”付出了那么多,陈甯不可能让它付诸东流,如在重新劈开一条路,那真的如行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 那么既然莫凌已对她有所心悸,那何不将矛盾激化呢,有了矛盾,就能催化内心的其他情感,也能促使发了芽的感情成长,不是吗。 万万不能让它泯灭于悄无声息中,必须把它从所罗门的瓶子里释放出来。 所以才有了他们的“守株待兔”。 他俩回到了公寓,吕天泽自觉地站在卧室外等候,陈甯从衣柜里找出一身肥大的运动服,扔了过去。 “去洗洗,衣服就将就一下吧。”陈甯面无表情,内心依然是扯不清的千思万绪,她有种感觉,好像哪里出错了,而且这种第六感越来越强烈。 吕天泽伸手稳稳地接住衣服,吊儿郎当道:“咦,你就不能来套没穿过的?这衣服有一股骚味,太难闻了。” “你骂谁是狐狸精呢!不想活了是吧。” 陈甯咬牙切齿,毫无征兆地弯腰脱下鞋子扔了过去,吕天泽不躲不闪,伸出左手打开五指轻而易举地抓住,然后“啧啧啧”几下,鼻子凑上去又迅速把头往后仰:“天哪,这个骚味冲天啊。” “吕,天,泽,”陈甯眼里迸射出千伏火光,“再不消失在我眼前,我让你落鸡汤模样在网上疯传。” 某人最在意就是他这张皮囊与外在影响,就不信这招治不了你。 吕天泽眼色一沉,酸言醋语道:“小女子本色,一点亏也不吃。”说完,来了一个三百六十度的华丽转身,水也洒落于地,形成一个圆形。然后扬起手摆了摆向浴室走去。 陈甯的肺都快气炸了,吹气瞪眼,就差像跳蚤一样上蹦下跳了,或者扑过去挠他几下也不错。待浴室里响起了“哗啦啦”的水声,她脸上的笑容才慢慢收敛起来,反而露出一丝苦笑,何必呢,这样装腔作势,真是自己恶心自己。 或许,是内心无法消弭的仇恨将他俩绑在了一起。来的的人走了,留下的人还得带着枷锁蹒跚前行。 陈甯坐在沙发椅上,有种胸闷气燥的感觉,跟莫凌相处的记忆纷至沓来,却越来越觉得不对劲。 记忆深处的魔鬼少年,与成年后的模样,气质上似乎有天壤之别,难道,人的变化真的可以脱胎换骨? 她摊开手,看了看刚才莫凌索吻时塞到她手里的手链,这个,不是那会爬山时那条吗,它不是在小女孩手上吗,怎么? 第八十七章 大红包 陈甯凝神翻了翻手上的链子,虽然磨的有些陈旧,但依然可以看出品质不错。如果他找到了,是不是也查到了自己出生那几年里的事,自己的身世是不是也追寻到了? “嗨,在想什么,那么入神?” 吕天泽一身干净清爽走过来,右手手指在她耳边打了个响指,眼眸似笑非笑的盯着她。 陈甯回过神来,把链子放进衣袋里,定定地睨着他,衣服虽然短了点,但就当七分裤穿吧,只是…… “可以啊,你洗澡神速啊,不会用的是花洒吧?不是听到你放水的声音了吗。” 吕天泽俯下身,两手撑在扶手上,神情专注地锁着那闪亮的双眸:“小甯甯,对我洗澡那么感兴趣,还专门侧耳倾听,要不咱们好好探讨探讨这个问题,满足你强烈的好奇心。” 那湿热清爽的气息喷在陈甯白皙的脸上,而男子痞里痞气,故意撩拨的模样更是欠揍。 陈甯笑魇如花地与他对视,手上却不动声色地扯了一堆抽纸,揉成一团,猝不及防的塞进他嘴里。 “小样,跟姐玩,你还太嫩了。下次再不分尊卑辈分调戏姐,我让你没地方哭。”陈甯有些被他带歪了。 “呸呸呸,还尊卑辈分呢,要真算起来,你还得叫我哥,实打实的。对,快叫哥,以后哥都罩着你。” 当她情郎恐怕是没戏了,做她哥也不错,至少可以天长地久保护她。 “别想占我便宜,真要当我哥,拿个大红包来,我认钱。” 说着陈甯把手摊开,眼眸熠熠生辉,索要钞票。吕天泽一个震屁股坐在旁边,长臂搭在陈甯肩上,看着一撮秀发在她白皙的脸上飘动,心里涌动着莫名的思绪,他正了正身子,严肃道:“老妹,要不你以后别去惹他了。交给我吧。我之前也对他使用过美人计,其他几个还好,但姓莫的,都不管用,你魅力的确很大,智慧与颜值同在,在我看来,你已经能扰乱他思绪了。但这里头水太深,藏污纳垢,我不想你陷进这肮脏的泥沼里,到时拔不出来。我已经失去知妍了,不能连你也推进火坑里,万劫不复。” 在说到后面的话时,吕天泽的声音里带着颤抖,陈甯惊讶于他突然对自己敞开心扉,也感谢他设身处地为她着想,但是,已经扬帆起航,哪有回头的理由。 陈甯不习惯这个男子那么深沉的说话,好像空气都变得沉重般,或许,这才是最真实的他。 “哎呦嘞,可以哦,红包还没奉上,就进入角色了。哥,你不会就这么把大红包给赖掉了吧。我可跟你说,我记着呢。” “小财迷,掉进钱沟沟里了。”吕天泽无奈地用手指刮了刮她笔挺的鼻梁,嘴角噙着笑意。 深知这个女子跟他一样,是那种一根筋走到黑的人,轴着呢,她的内心比外表坚强得多。既然这样,那就随她吧,只要护她周全就好。 “跟你说个正事,之前我在他家里,翻到了一本相册,里头有一百零八号女子,知妍和我姐都在里面,而且前面的编号都打了勾,只剩下后面寥寥几个了。你说,是为什么呢?” 这事就像疑云,一直压在她心中,难以消除。 “一百零八,我猜应该都是被他们祸害的女子,但为什么编编号,还打勾,会不会是与女子是否还生还有关。” “不会,蓝知妍不是还活着吗,我姐不是死了吗,那为什么都没打勾。” “会不会他在调查这些女子的家人?没有打勾的就没查到。”吕天泽心里一直抽得紧紧的,他尽量让自己能心平气和地分析。 “不可能啊?莫凌对我家了如指掌?不必多此一举的。再说了,他调查这些对自己毫无益处……” 两人陷入了沉思中,却不知有一张网在向他们一点一点地靠近,而编织这张网的正是莫凌。 此时的莫凌,站在落地窗前,手里拎着一瓶白酒,颔首望着窗外。妖孽般摄人心魄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苍白无血色,薄唇也轻抿着。 他的视线所及,是在灯光下波光粼粼的泳池,水池清澈见底,偶尔随风掀起一丝涟漪。 莫凌将手中的白酒扬起来,向前晃了晃,眼睑垂下,像跟谁在致敬,又像一个孤魂野鬼在对酒当歌。 心好像被风拂了一下,乱了,好像又被其他东西迷惑住,一叶障目,分不清方向,做事也不再雷厉风行。 莫凌将最后一口白酒倒进嘴里,像东北大汉吹瓶子般,喉结滚动,他咽了下去。 灼烧感火辣辣地从喉咙间燃到为了,他却察觉不到丝毫。 这时,手机响了,打破了沉寂。莫凌眼神凌厉地瞄了一眼搁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它就像夺命银铃追着人跑,越催越急越催越紧…… “怎么样?”莫凌的声音低沉有磁性,像风卷残云般的音流。 “老大,事情比较特殊。我们俩都在你楼下,要不进去说。”谢兵没了往日的随性,声音里透着沉重的音色。 话音刚落,门铃就响了。谢兵喊话的声音通过手机传到莫凌耳中:“秦凯,老大还没同意呢!回来。” “这事,他能不同意?也就你这婆婆妈妈的性子,跟个娘们似的。”秦凯玩世不恭地说着。 “老大……”谢兵不理会秦凯,欲言又止。 “开门吧。” 大门似乎听懂了莫凌的指令,自动敞开了。秦凯看妖怪似的看了看门,啧啧称赞:“哎呦嘞,可以啊,懒人门吧。” 莫凌双腿笔直,前后摆动,两手随意地垂拉在两次,从房间里走出来,目无斜视,面无表情,对秦凯的话宛若未闻。 “老大,你这边有没有吃的,肚子饿的前胸贴后背了?”秦凯一屁股砸在沙发上,双手合一枕着后脑勺上,往后靠,锃亮漆黑的眼珠上下左右乱窜。 “你有胸吗?还是飞了曼谷一趟?”谢兵眉飞色舞,狭长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秦凯前胸。 第八十八章 林亚灵死了 秦凯狠狠地砸过去,不偏不倚飞到了谢兵怀里。 “看来,被我说中了,你这叫什么,老羞成怒……” “小兵子,有本事你别走,看我不把你丢出去,送到泰国去,让你实现你一直来的夙愿。” 说着,秦凯邪恶地要去抓谢兵,谢兵一溜烟跑到莫凌后面:“老大,你看他,从狱城出来后,越发跳脱了,咱们把他捆起来送他回去改造改造,不磨磨他性子迟早蹦哒上天。” “我呸,好你个,老鸦笑猪黑,要不要脸。小屁孩一个,还装腔作势当老妈子,来操我心了。” 秦凯鼻子哼哼着,弯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脱掉鞋子,朝谢兵扔去。 谢兵将原本露在莫凌身旁的头一缩,躲到了她身后,并把莫凌推至前面,鞋子就这么向莫凌飞来,莫凌也不躲不闪,眼皮一眨不眨,伸出修长的手轻而易举地抓在手上,然后冷漠地扔到一边。 “啊,老大,对不住,对不住,都怪小兵子……”秦凯深感不妙,后背汗津直流,心里呜呼哀哉,完了。 “这个月我所有房产的厕所你来刷。”莫凌冷着脸坐了下来。 “别啊……老大,你都住不过来,屎尿都没有刷干嘛呢,要不你扣我奖金也行啊……” “你确定?” “算了算了。我怕到时扣的就不止奖金了。”秦凯恶狠狠地剜着谢兵,想把他身子剜出个洞来,谁知某人竟然学着小女人的模样,抓着小拳头假意擦眼泪。 可不等他雀跃半分,莫凌又说道:“谢兵,你,负责所有房子玻璃的清洁,不得留一丝灰尘。” “老大……”谢兵将“大”的尾音拖得如臭袜子般长,却也白瞎。 “哦哦……”秦凯眉飞色舞,幸灾乐祸起来。 “说正事!”莫凌身影孑然地往后靠,头微微上扬,闭着双目。 一声戾喝,两人被强大的气场震慑住了,他俩抻了抻衣服,正襟危坐,冷汗淋淋,收起所有的玩笑:“是。” “老大,你之前让我们注意老爷子的动向,他平时基本是公司家里两头跑,就是前两天待所有人睡着后,他下楼打了个电话,神秘兮兮的。我们去查了,他所打的号码是一个已经在移动公司消了的号,找不到出处。而且他还开车出去了,没有用司机,独自一人。可到了建设路蒲阳路口交叉路口时,又突然折了回来。不知是不是发现了我们?” 谢兵一脸严肃,停顿了一下,秦凯也接了话:“老爷子每年都有一大笔钱流向海外,之前我们跟踪过,但线索都被人截断了。可在近日,我们发现海外的钱又流回了国内。去处依然成迷,非常隐蔽,他们扔了很多烟雾弹迷惑我们,非常小心谨慎。” 似乎有一团密云一直罩着他们,不时还有人用棍子玩乐般搅弄几下,在暗处观察着他们的反应,嘲讽地等着最佳时机给他们做出裁判。 “继续!” “还有,我们在查蓝知妍时,发现她与吕天泽是失散多年的兄妹,吕天泽在涉案几人的公司里都安插了人,当然,包括莫氏。” 听到这,秦凯特意瞟了瞟莫凌,却发现他依然闭着眼睛,奇怪了,最近吕天泽那小子与大嫂走得挺近的,难道老大不关心? 机械化的大房子,飘着冷凝的空气,让人有些窒息。 “而108号林琳,挺惨的。她母亲也被折磨而死,父亲不断上诉,却屡次无果,最后还遭到追杀,现在疯了。她有两个妹妹,也一直遭追杀,在逃跑途中,老二为了引开追杀的人,将老三林亚芽藏了起来,自己却没逃掉魔爪,在逃离中掉进湖里,被淹死了,小小年纪,花一样的年纪,就这么……” 秦凯说到这里,声音有些哽咽,眼眶也染红了。他搁在贵妃榻上的手紧握起来,青筋突显。 “那老三找到没有?”莫凌嗓音低沉,每个字都染上了冰霜般。 “没有,这个事本来就就是刚查到的,现在还在进行中,不过,老三的痕迹好像被人刻意抹去,我们查到一半,又诡秘地被人截断了。” “会不会是那群人?” “我专门针对之前的作了分析,不像是同一股势力。你说,这个老三会不会也……”秦凯实在无法想象,这些人真的连小孩子都不放过,要斩草除根吗。 “不会,如果真的出事了,他们不会兴师动众去掐断你们要的线索。” 莫凌右手食指轻轻抖动着,整个面容收紧起来,陷入了沉思。 形状不规则的吸顶灯灯光打下来,从他头顶上打下来,衬得睫毛愈发葱茏,在黑漆漆的双瞳中投下一片阴影,幽深如暗不见底的深渊。 “老大,如果一开始我们就调查的话,或许……” 或许,有些悲剧可以避免,有些女孩可以摆脱掉命运的泥淖。谢兵瞄着莫凌眼皮沉重的闭阖,又缓慢地睁开,自己也忙不迭地闭上嘴巴。 “滚蛋去,老大那会没得选择,鬼老头跟他们商议好了,只要把老大从鬼门关拉回来,就在十年之内不追究他们任何事情。当然,老大也不例外。老大只能帮忙打理莫氏,但其他事情一概不管。你以为,这十年,老大活得不憋屈吗,受限于一个承诺。这十年里,能查到的痕迹,能赖掉的事情,那群人早就清理干净。十年后再追查,谈何容易。而且……” 正当秦凯絮絮叨叨要继续为莫凌辩解时,一记狠戾阴寒的目光鞭打在他身上,让他全身一个激楞。 哦,我这费心费口水的,都是为了谁?真是不识好人心。 “花火人间呢,那边有什么进展?” “只能说,他们两者间有相似点,都是年轻漂亮的女子。都是有钱人的玩具。只是那一百零八个女子只供固定的几个年轻人玩乐,而花火人间里的是供一群人取乐。而且……” 秦凯说到这,觑了一眼鬼魅般的莫凌,停顿了一下。可莫凌依然无动于衷,秦凯肚子里的酸水搅了又搅,默默骂了道:装,看你能装逼到何时。可面上依然不动声色地继续说道:“而且你的大哥,好像都在其中扮演着举足轻重的角色。前者他应该打的是头阵,后者他占有大量股份。” 第八十九章 秦凯缓了缓,顺着莫凌的目光瞟了一眼窗户,既而说道, “不过,花火人间还有另一个大boss,非常神秘,行踪诡秘,要查到他恐怕很难。不过,要是有人现身说法,他们就藏不住了。最重要的事,这个人对老大好像还很了解,我们一切侦查手段,都被他躲开,或者一一破解。老大,我真不敢跟你混了,瞧你人品烂的,不说明面的,就是躲在暗处的敌人,十指都数不过来。你还是赶紧去烧香求佛吧,免得走在路上突然劈下一个巨雷……” “呸呸呸,你这个乌鸦嘴,就不能说点吉利的。”谢兵赶紧打断秦凯的话。 “屁啊!吉利的话不是等你说嘛,再说了,说多了有用吗?”秦凯的唾沫差点喷到莫凌脸上,怒不可遏地低吼。 “老大是谁,你就把心放回肚子里,心宽啊一寸,路宽一丈。还是说你就是欠老黑收拾,只有他治得了你!” “谁治谁你搞清楚,那个闷葫芦大哑巴……额,老大,你去哪,还没说完呢?” 莫凌面上笼罩着一层寒霜,不去理会后面嚷嚷的两人,谢兵和秦凯都是从狱成出来的,在那边分分秒秒紧绷心弦,出来了,不免性子活络点。他们都是有生死之交的兄弟,莫凌并不想管束他们太多。 很多事,他也在着手查,他们说的基本情况,他动动手指也能知道,至于为什么让他们去查,主要还是收集一些证据。还有就是掩人耳目。 “老大,要不要先解决一部分?” 谢兵火急火燎地追上来,劈头一问。 “不用,他们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不必打草惊蛇。” 莫凌瞳孔幽深,像那最暗的黑夜。 …… 下雪了,飘飘洒洒的绵白雪花在空中飞舞着,狂欢着,纷乱而无序,如那忘了母亲谆谆教导的孩子,尽情地耍闹。而那覆盖在地上的积雪,像尘埃落定尘芥。 陈甯乘电梯来到一楼,发现屋檐下已经挤满了人。 “这可怎么上班啊,下了一夜,路上的积雪都到膝盖了,不少路段都封了,这如何是好。” “可不是嘛,快到年底了,再迟到全勤奖就没了,再不好好表现,恐怕年终奖都泡汤了。这个年又过不好了。” “我更惨,还有五分钟,就是与客户约定见面的时间了,一百万的单子啊,就这么顺雪飘了……” “唉……都不容易。不过,今年雪怎么来得那么早,而且下得如此诡异。” …… 陈甯扬起头,透过人群,面色凝重地看着你追我逐的雪花。 都说下雪时,不会太冷,可陈甯依然全副武装,灰色的毛线帽,厚口罩,一抹浸红的围巾,短靴子。 即使是这样,她也冷得不行,好像骨头都侵在冰窖里一样,嘴唇也冻得发紫。 在那个晚上后,都两个月了,莫凌再也没有找过她。而她在莫氏的工作,也突然被人事告知,将赔偿她合同期内三倍的钱,步行街里的职业经理人,也猝然离职,所有与莫凌有关的人和事,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切的一切,都好像一场梦,一场充满彩色气泡的梦魇,在天亮后,就破灭了。 只是左手上无名指上那微不可见的痕迹,告诉她,她曾经有过一段婚姻,一场梦幻而又短暂的婚姻。 偶尔也无意间听到有女子酸溜溜地说,莫凌与白杨如何地如漆似胶,出入各大场所,羡煞人也。又或是两人一起飞往某国,逍遥自在。 这两个月来,每天晚上,她又止不住的做噩梦,梦里不再有孩童的欢乐,它充斥着血腥味,越来越清晰,狰狞恐惧。 她被梦魇纠缠着,无处遁逃,越来越消瘦。 是不是身子越发单薄了,脂肪越来越少,所以才觉得这冷侵入骨髓,冷得心尖发颤,冷得全身密布着鸡皮疙瘩。 陈甯发紫的唇角露出一丝苦笑。高挺的鼻梁,鼻翼无辜地翕动着。 “阿嚏”陈甯忍俊不禁地打了个喷嚏,她两手插进宽大的口袋里,跺了跺脚。 这时,一辆黄色的悍马开了进来,陈甯连忙挤出人群,挥了挥手。 “这边!” 吕天泽下车打开车门,屈身走了下来。他打着伞向人群走来,人们发出了“哇哇”的惊呼声。 “老妹,起晚了,抱歉。” 吕天泽声线清凛独特,面上露出了纯净毫无杂质的笑容,像冬天里的一缕阳光,温柔地抹平陈甯逼起的鸡皮疙瘩。 “来,我背你过去。”吕天泽瞅了瞅陈甯的鞋子,屈膝蹲下,让陈甯伏在自己背上。 陈甯乌漆漆的眼珠染上了光亮,星星点点。她接过吕天泽手上的雨伞,另一只手半箍着他的脖子。看到他肩上的落雪时,轻轻拂了拂。 当女子的所有重量都压在吕天泽身上时,他的眼神瞬间黯淡下来:“轻飘飘的,没点重量!” 陈甯“噗呲”一笑:“你以为是羽毛还是雪花,还轻飘飘的。” “不过,不该瘦的还是没瘦,放心吧。” 吕天泽调侃着,修长的手小心翼翼地勾住陈甯的小腿,将她背至驾驶座上。 对啊,陈甯完美的蜜桃臀与无可挑剔的削肩,即使裹在那么多的衣服之下,依然依稀可见。 这两个月,两人相处慢慢形成了亲人般的相处模式,又有些知己的味儿,相处更加随意随心了。 “你这车太夺人眼目了,还有你打扮得那么帅气,咱能不那么高调吗。又不是去相亲。” 陈甯整了整衣服,系上安全带,斜乜着他揶揄道。 “那怎么着,你老哥天生衣架子,穿啥衣服都显矜贵脱俗,想低调也不行!”吕天泽绕着发动机,走到驾驶座上,拉门上车系安全带,一切行如流水。 外面雪花在空中纷飞着,不知疲惫。一栋栋房子绿植都穿上了银装,穿着色彩不一的人们,倒成了白茫茫中的点缀。 陈甯很不雅地打了个哈欠,氤氲的热气喷在车前玻璃上,化作了灰蒙蒙的水雾铺在上头。 “刚才忘了打开暖气,不过你年纪不大,好像挺怕冷的?” 第九十章 冰冷的湖水 像她二十来岁的女孩子,都削尖了脑袋将身上多余的衣服扒下来,她倒好,才入冬,就裹了一层又一层。 陈甯苦涩的扯了个弧度,是啊,她特别怕冷,可谁又曾知道,她曾经可是个小太阳,成天蹦哒的小猴子。 就在家人出事后,她到处躲藏,有时躲在垃圾桶里,臭气喧天。有时浸泡在水里,冰刺入骨。 她还清楚的记得那是个寒风凛冽的冬天,为了躲避一直追杀她的恶魔,她跳进了一个湖里,一个荒山野岭里的湖。那时湖水并没有结冰,上面漂浮着各种垃圾,她躲在湖边竹子后面,身子浸泡在刺骨冰冷的水里。 水漫过了她的胸部,她冻得整个人都缩成一团,身上的肌肉都收紧了。上下牙齿一直“咯咯”地打着架,小嘴唇变得紫黑。 更悲哀的是,那时她第一次来例假,啥都不懂,腹痛得厉害,一阵一阵的。鲜红的血快浮在湖面,形成了诡异的色彩,像极了大姐肚子里那个刚成型的胎儿,红红的,像一块刚从动物肚子里挖出来的血肉,一滴滴发光的血落了下来。 陈甯以为出现了幻觉,大姐带着孩子来召唤她了。她多想就这么闭上双眼,赶上黑白双煞的步伐,和她们一起,逃离这命运的折磨。 那些恶魔已经走远,就在她准备放弃沉入湖底时,却见不远处有个女孩不慎掉入水中,正扑哧着双手挣扎着,时起时伏。 陈甯忍着冰寒划过去,可是还是晚了,女孩来不及等来陈甯,人已经沉了下去…… 湖很大,陈甯找不到了活人,也找不到尸体,她就在湖边等了三天。这三天里,她靠着口袋里被泡发的干粮熬了过去。 第四天,那女孩飘浮出了水面,呈仰卧位,变成一个大肥胖子,双目怒瞪、口唇外翻、面目狰狞可怕。 生命转瞬即逝。 陈甯强忍着难受,将两人的衣服对换,又把她扔回水里,然后用办法将附近村民委员会引了过来,自己才悄然离开。 奇怪的事,按理说,她的做法挺粗糙,应该很快被人识破,只能为自己争取到一点时间。可是很快,就传人出她已经淹死的消息,那些人也再没有追杀她,好像真的认定了她已经是那个女孩一样。 她百思不得其解。 “可他们为什么一定要追杀你们呢,你那时才十二岁吧,应该对他们构不成威胁啊。” 吕天泽将手指插进黑发中,满腹的心疼,只能化作无奈往后靠。 为什么,因为他们发现了林琳收集了他们太多犯罪证据,而且还偷了莫凌纪录的本子与cd。两者血淋淋地记录了他们犯罪的过程。 可这些东西都消失了,他们翻遍了家里,找遍了所有的犄角旮旯,一无所获。 那,就只可能交给两个妹妹了。 的确,林琳交给陈甯,陈甯将它们藏了起来。 “记住,不管是警局,还是法院,都有他们的人,千万不能交出去。要等待时机,完美的时机,否则一切都会化为泡影。” 大姐的声音犹然在耳,只是时机在哪?何时能等到呢? “别想那么多了,总有一天,所有的事情都会浮出水面,他们,都将会受到惩罚……” “喂喂喂,你们走不走,要在这里呆多久!!!”穿着一身黑的门卫保安过来敲了敲车窗,语气十分不耐。 “抱歉,马上走。” 吕天泽道了歉后,系好安全带,挂了倒档,往后退。 …… 两人很快到了一家顶级服装设计所,设计师贾晓苗笑魇如花地迎了出来。 “哎呦呦,我的大小姐嘞,那么冷的天你出来得瑟啥啊。那谁,办舞会也不挑选个黄道吉日,非得赶着个雪天,就不怕交通堵塞?” “你嘴巴就不能说点吉利的。还是别废话了,我礼服弄好了没有?” 陈甯哈着热气,搓着手走了进去。唉,还是屋子里舒服。 “这还用你说,本姑娘一出马,保准让你满意。而且我还给你配了个洋发型师,高配的那种,让他给你捣鼓捣鼓头发,保准让你出劲风头,让某人后悔莫及。” 贾晓苗里面穿着斜肩黑白拼色高开叉礼服,脖颈的白皮肤如白雪般,带着鲜活的生命力。外面披着一件纯手工披肩,虽然身上没有任何挂坠、珠宝,但仍显性感而不失优雅。而她那凌乱的小精灵发型,更添加了专属于她的动感与俏皮。 脚上的高跟鞋哒哒哒地响着,配合着她带风的节奏,无不展现了她干练精明。 “发型是次要的,你给我弄个水疗spa,最近睡眠不好,皮肤有些暗沉失色。” 陈甯长长的睫毛翕动了下,像小刷子般刷在卧蚕上。 “这个是问题吗?” 晓苗摊开两手,一幅多此一问的模样。她白皙的手指向一边打了个响指,一个高挑的工作人接到指示,上前礼貌地接过陈甯的小包。 这时,吕天泽已将车停好,插兜信步走了进来,脸上依然挂着他标志性的笑容,纯净明朗,无比纯粹。 晓苗眉梢无意间瞟见了这个一脸阳光的大男孩,紧箍陈甯的手瞬间抽了出来,两眼冒着金光,笑容倏忽点亮整张俏丽的脸庞。就像猪八戒看见了嫦娥,野猪瞥见白菜一样,欲罢不能。 陈甯抿嘴笑着,对晓苗的的心思心知肚明,她招呼着导购员该干嘛就干嘛去了。 晓苗心潮澎湃,血脉喷张,她迈着轻盈的猫步迎着男子,纯真而妖娆,魅人魂魄。 “帅哥,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晓苗娇声问道,白净透亮的肌肤挂上恰到好处的笑容。 瞧瞧这八尺男儿,身材匀称,胸肌一挺挺的。还有那英挺的鼻梁,麦色的皮肤,微卷的黑发,妥妥一个英伦帅哥。 “你好,我跟着前面的女士来的。” 陈甯并没有让两人见过面,所以两人并不认识。 “前面……你?跟章……陈甯一起来的!” 晓苗说这话时,已自然而然带上酸溜溜的味道。眼里的眸光瞬间黯淡下来。 第九十一章 浮世绘 “对啊,我进贵宾室等她就好。” “等等,她金屋藏娇?你是她的入幕之宾?” “大姐,我是男的!你语文是体育老师教的?” 吕天泽似笑非笑地睨着这个京剧变脸般的女子,满眼都是戏谑。 “你管得着吗!就你这样,没位置给你坐,给我站着!”她在国外待那么久,能用上成语都很不错了,还嫌弃上了。自己虽谈不上洋气扑鼻,但也耳濡目染沾了点西方的语言逻辑思维。 “就你这样的服务态度,我老妹怎么就挑上你了。你可别给我妹耍脸色哈,否则……” “停,你说啥?你老妹?你是那小妮子的哥哥?不对,她哥我见过,不是你这样的。” “三叩九拜结拜的。有意见!”吕天泽嘴角噙着似有似无的笑意。 “没意见没意见,这拜得好拜得妙,陈甯这小妮子就应该多几个哥哥。你来,坐贵宾室里。”晓苗将吕天泽引进敞亮的贵宾室,“你看,你是喝咖啡呢,还是喝茶呢?” 她笑吟吟地瞅着这个男子,脸上荡着化不开的笑容。 好你个章然,有这么好的货色,自己不用,也不给她种草,是想让他生锈吗。真是暴殄天物。 “手磨咖啡吧,谢谢。” 吕天泽头也不抬,故作刁难。刚才他也环顾了下四周,发现这个妞的“业务水平”还是不错的。几个模特身上的款式、裁剪,都赶得上世界一流水平,有的更胜一筹。独特、创新,特别是服装线条、色彩、色调、质感、光线、空间都处理得恰到好处。 只是这女子的人品好像还待考究。 “没有!”贾晓苗气哼哼地来了一句,“有奶你喝不喝!” 说完,晓苗抬起下巴,“哒哒哒”地走出贵宾室,高跟鞋发出的噪音很快消弭不见。吕天泽不知道的是,他很快便成了两人“消费”的对象。 刚做完spa的陈甯刚好迎上她,见她呼呲呼呲炸气呢,便揶揄道:“咋滴,失手了。我老哥人还不错的,秉性跟你刚好在一个频道上。可以刷刷你的脑细胞,将他拐来正经谈个恋爱。” “这世间哪有恋爱,不过是生殖冲动罢了。我要的不过是那冲动下的欢快。走吧,带你去做头发。” 晓苗的父母亲两人名字虽然挂着一张证件上,但婚姻早已名存实完,各有各的相好。父亲风流成性,身边红粉佳人无数,而母亲呢,养着最佳小男友。 两人对她的爱却从来都是虚的,大把大把地砸钱,敲锣打鼓般嘘寒问暖,没有一丝真切。 表面上,晓苗满不在乎,可她就像忘了飞翔的小鸟,没有爱,不去爱,拒绝爱。明明翅膀是硬的,可以展翅飞翔,可她却忽略了。 要治愈晓苗,必须源源不断的暖流,永不背弃的相守,才能抚慰那颗冰冻的心。 可上哪找这样的人。 两人相互挽着手,有说有笑地走到了地下一楼,光线很暗,淡淡的,闪着鬼魅魍魉,一个身段柔软如蛇,充满阴柔气质的男子,婀娜多姿地悄然而至。 陈甯与晓苗相视而笑…… 夜幕很快降临,雪也停了,遍地白茫茫的雪依然抵挡不住黑夜来临。 陈甯挽着吕天泽拿着请帖来到了酒会门前。 兰博基尼、法拉利、阿斯顿马丁等一系名车停满了室外停车场,陈甯拂额,这是赛人呢,还是赛车呢,名车会也不过如此。 而且,从车上下来的男男女女,一个个都画着精致饱满的妆容,明眸皓齿,艳若春梅。身上不是皮草披肩就是珠宝挂脖。皮草奢侈而华贵,珠宝打磨精细,宝光熠熠。 纵使是男子西装左上角一个不起眼的挂饰,也是一般中层阶级无法企及的奢华。 果真,金字塔顶端的人们,果然处处是一场浮世绘。如果不是举办方是杜家,恐怕,这样宏大的场面自己今天就无缘见识了。 而舞会场地,如同宫殿大厅般,在水晶吊灯的照耀下,银光闪耀,如梦如幻。就像灰姑娘的梦幻天堂。 陈甯与吕天泽置身于喧哗中,在百花争艳间,尽量低调。她环顾四周,不见杜欣梅那疯婆子,很好奇,这家伙今天到底露不露面,是以胖子出现呢,还是疯婆子形象示人,要不,正正经经站在大家面前。 舞会还没正式开始,人们三三两两围站着,偶尔跑到别人的阵营,举着高脚杯,联络联络薄稀的感情,扩展一下人脉。 人们的脸上都挂着六分的笑容,不达眼底,蔓延不到嘴角,皮肉分离的笑意,即不谄媚,也不失礼。 女子们轻抿着名贵的酒水,明眸媚眼总是不经意地扫向其他女子,看看别人穿的是哪个牌子,哪个名设计师设计的礼服,是不是当季流行的,与自己礼服款式色调是否有冲突,谁又更甚一筹。 比完外在的,又悄悄较劲身材皮肤,寻思着那人三围是多少,身材比例什么,学的是古典舞还是芭蕾舞?脸上的粉是谁涂得厚。身边的男子是哪个世家的公子。 而男子们呢,眼梢暗暗打量着经过的每个女子,看看皮肤是否白嫩细滑,目测前胸是该穿着c罩杯还是d罩杯,寻思着那露出来的腰部捏着是否柔软舒服。 有野心的呢,则狩猎着自己的目标,谁家的公主可以与自己的事业挂钩,结合后是否能助自己一臂之力,平步青云。 每个人都在暗暗较劲,每个人都有可能成为别人的猎物。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罗生门。 周围的人熙熙攘攘,寒暄声、客套话、打太极的、互捧的,一伏伏传入陈甯的耳朵,又像溜冰一样溜了出去,不多做停留。 她脸上淡淡的,没有一丝情绪。 偶尔,吕天泽会俯头跟她低语几下,但更多的时候,他都在应付过来跟他打招呼的人。 而陈甯呢,一直站在他的背后,不愿与人多说二字,更不会向人颔首示意。 她站在这百花争艳的之中,就像藏在牡丹花下那一朵不起眼的小野花。 她唯一的特点就是没有头衔,没有背景。 突然,周遭的声音一下匿了起来,安静的能听到彼此的声音。 第九十二章 他是假的 陈甯的澄澈的眼眸也一下染上了迷雾,复杂多变。 原来,从门口走来的,正是莫凌和白杨。 莫凌戴着白色领结和大燕尾服,精雕玉琢的脸带着妖孽般的媚惑,表情冰冷如霜,拒人于千里之外。 白杨穿着一身蓝色v领礼服,高贵典雅。她笔直白葱的双腿,性感的翘臀,坚挺的双峰以及魔鬼般的脸庞,无不散发着让人神魂颠倒的魅力。 两人并肩走着,白杨挽着莫凌的胳膊,脸上挂着淡淡的、恰到好处的笑容。 吕天泽不动声色地往陈甯边上移,俯下身,意味深长地在陈甯耳边低语:“来了。” 陈甯举起手中的杯子,冲他诡秘地一笑,轻轻碰了碰吕天泽的玻璃杯,然后垂下眼睑轻轻摇晃着杯中酒。 透明的杯子与暗红色的葡萄架,印衬出了那充满嘲笑的脸庞。 莫凌在经过两人身边时,鼻息间又萦绕着那熟悉的淡淡清香,他径直越过他们时,眼皮也没抬一下,周身冷得像万年冰雕。只是暗黑的眼眸深了又深。 她瘦了,原本就小的脸蛋,此时有如截了一圈,白色抹胸裙下的水蛇腰更细了,小腿也跟笔杆似的。 可刚才他瞥见了什么,她竟然还与这个男子在一起,两人还耳鬓厮磨,身子几乎粘在了一起。脸上的幸福在巧笑嫣然间都快溢出来了。 离开自己,她就那么幸福吗?那样纯粹的笑容,为何不曾对他笑过。烟视媚行,美得不可方物。 白杨与莫凌,就在陈甯后几步远顿住了,很快,恭维的人就像苍蝇见到屎一样,迅速围了起来。 纵使不再莫氏担任总裁,但他的光彩熠熠依然未减半分。莫氏是什么,首屈一指的大集团,大财阀。即使蒸发了几十个亿,在随时云涌风起的商界里,依然是不可撼动的存在。而莫凌是莫天成独子,莫氏终归回到他手中。 撇去这一切不说,单凭莫凌狠戾决绝,高深莫测的手段,即使白手起家,这世界也逃不过他的掌控。 来这里的人都是人中龙凤,人精里的鬼精,识人看人这点眼力劲还是有的。 陈甯萧然一笑,这明亮的灯光终究照不出魔鬼的影子。她心里堵的慌,与吕天泽交头低语几句便离开了舞会大厅。 她走到暗处的走廊里,双手搁在冰冷的栏杆上,任冰霜般的空气侵入皮肤,不得已,连打了几下喷嚏。 很快,她手包里的手机响了,是吕天泽,信息很简单:我走了,他来了,多加小心。 陈甯身子激楞了下,又淡漠地看着走廊外的花圃,花圃已经铺着洁白的积雪,看不到一点绿植。而走廊内与屋内被偏爱的盆栽,却依然冒着生命的绿光。 好冷,陈甯双手环抱着胸部,准备回到暖烘烘的大厅内,却在转头时,撞了莫凌满怀。 “对不起。” 陈甯淡淡地说了一句,不再多看他一眼,绕过他高大挺拔的身子提脚昂头要离开。 莫凌头也不回,伸出长臂一把攥着她纤细的胳膊。 陈甯柔软的身子一下僵硬了,莫凌喉结耸动了几下。 沉默化解了一切惨烈的兵戈之势。 “有事?” 两字里充满着陌生人间的淡漠。莫凌嘴角抽动了一下。 莫凌怅然若失,转过身,心里哀叹了下。把手中的女士外套披在她身上,抓着衣领给她捋了捋。 陈甯清晰感受到了一股沁人心脾的香气,夹杂着莫凌特有的雄性气息。 香气,那是属于白杨独有的。 她的心头突然就起火了,那抓不着理不清的情绪又涌了上来。 “拿开!别恶心我!” 陈甯眼里闪过狠戾,往后倒退一步,将两人的距离拉开。 莫凌的脸色一下变得铁青,阴的几乎滴出血来。 恶心,她竟然说自己恶心。多少女人前仆后继地往他身上扑,他都不屑一顾。这个女人竟然…… “恶心是吗?那我就让你见识更恶心的!” 莫凌的话干脆狠绝,声音困在冷空气中格外冷冽,脖颈处青筋毕露。 他上前一步,双手抓着她的手腕,将她推至墙壁上,身子压在她身上,双腿夹挤着她的细腿,性感的嘴唇携带着风暴,覆上那双瓣,啃咬着那樱桃般的粉红。 冰冷与火热碰撞,披在陈甯身上的衣服滑落在地,无人在意,四只脚踩在上面,连着彼此。 陈甯脊背靠在坚硬的墙壁上,硌得生疼。但她似乎并无直觉,眼眸冷冷的,即不挣扎也不反抗,站着一动不动,就如一座冰雕般,任由他的欺辱。 莫凌的唇依然在上面厮磨着,可渐渐地,他感受到了对方身体的僵硬与冰冷,听到了什么轰然坍塌的声音,他的心颤栗着,一把无形地剑插入心中,又被陈甯握在手上扭转着…… 他抽身离开,拳头狠狠地砸在了墙上。 “记住,你是我的女人,永远都是。姓吕的,你如果再靠近他,我就断他手他脚。” 话毕,他向金碧辉煌的大厅走去,目光凌厉,可刚走出几步,他低沉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你等等我,很快,很快……” 即使你那颗心是冰,我也会不断将它捂热。 莫凌离开了,陈甯面上罩着一层寒霜,黑色的瞳孔恢复了幽静冷清。 至于他的话,几层意思? “等……”陈甯想叫住他,可那在喉咙处又卡住了。 前不久贺理告诉陈甯,说这个莫凌身份有些可疑,叫她不要再接近他,之前所有的努力可能徒劳无功了。 怎么可能? 陈甯怅然若失,心忽然就迷茫了,飘向了没有尽头的大海里。 …… 当陈甯拖着雪凝的长裙,步入舞会时,明亮的灯光霎时熄灭,换成了光线较暗的小灯,随着舞台中央炫彩的灯光印衬下,穿着高级定制礼服的女子,将戴着白手套的纤纤细手搁在男伴的手上,娇媚一笑,缓缓步入舞台中间,开始优雅地扭动着曼妙的身姿。 陈甯环顾四周,依然不见杜欣梅的身影,而花花公子欧阳铭,却蹙眉躲在角落里。 第九十三章 恶魔终于出现 陈甯打了个电话给杜欣梅,久久没人回应。于是想走过去,向他打听打听那疯婆子的去向,却突然顿住了。 来了,那两个人来了。终于从国外回来了。 那两个在阳光下,肆意横行的恶魔终于出现了。当年,就是他俩跟莫凌,闯进她家里,折磨着姐姐。就是他三人对姐姐施予畜牲般的行为,将母亲拖去地狱。 那两个人在人群中间,一手勾着女子的一眼,另一只手绅士地搭在女子光洁的削肩上,垂敛低眉,似笑非笑地睨着女子。 其中一个长着一双细长的眼睛,眼尾微微向上翘起,有种古典气质的风韵,睨人时似醉非醉,带着似有似无的电流,像一只狐狸,天生给人媚惑之感。偏偏还嵌在那张小白脸上,虽然身高也就一米七五左右,却容易让人沉沦。 这个人叫方雨鸿,父亲是检察院院长。 而前者叫赵健,是a市的市长之子。 赵健不声不笑时,有着一种忧郁感。他在人们的口碑中,是才情专一的代表。轮廓干净清晰,长相俊美,家世好,才华横溢,写得一手好文章,也描的一手好画。 他还有一个青梅竹马的恋人,叫梅珊,小他几岁。从小体弱多病,赵健却对她不离不弃,期间出国了好几年。来回辗转,回国后便没有再与赵健分开。 听不少人传,梅珊极度敏感自卑,回国前后相貌大变样,该是做了整容。 在“花火人间”坍塌后,赵健携带着女友去了英国休养。上个月才回的国,近期正准备订婚事宜。 此时,那个他搂着的女子,就是梅珊,唇红齿白,浅笑嫣然,不仅完全看不出病态,还带着一股机灵劲。看来在国外养的不错。 两人你侬我侬,完全看不出跑马拉松爱情所带来的倦态与不耐,羡煞人眼。 陈甯的心脏被攥得紧紧的,胸腔里压着一口气,几欲喷薄而出。她的眼睛,就像着了魔般,双眸刺红,包罗万象,有瞬间生死寂灭的质感。 她如僵硬锁死的双腿,一动不动。在大腿两侧垂拉着的手,拽紧着拳头。须臾后,她又面如死灰,感受着空气里特殊的凝重。 沉默须臾,陈甯拖着双腿走到角落里,伸手取了了杯美轮美奂的鸡尾酒,一口灌下,可她却品不出任何味道,反而是那流入体内的液体,给她重重一击,就像心脏缺了一个角,用尽力气也无法填满。 她感觉自己悬空了。 “小姐,能否有幸跳一只舞呢。” 方雨鸿不知何时来到了陈甯身边,黑眸灼灼地盯着她,脸上带着意味不明的笑意,像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一下咬住了她。 风肆莫名袭来,陈甯心中警铃大作,身子一寸寸变得僵硬,眼中全是冰冷。但瞬间即逝,她很快将自己从强烈的情绪中剥离出来。 陈甯重新拿起一杯酒,举起来,放在唇上,轻轻抿了一口,不作言语。 方雨鸿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面前的女子。白皙粉红的脸庞透着青春飞扬的味道,精致无暇的五官有种一眼便让人窒息沉沦的媚惑。那种侵入骨髓,无与伦比的脱俗之美让人百看不腻。 最主要的是,这个女子浑身上下透着一股疏离高,拒人于千里之外,完全看不出她在这里是沽名钓誉之人。 到底是不是表里不一,尝尝不就知道了。 方雨鸿脸上的笑意渐渐凝固,白牙露在空气里异常刺眼。 “正式介绍一下,我叫方雨鸿,刚从澳洲回来,”方雨鸿一眼不眨地盯着陈甯忽闪忽闪的桃花眼,继续道,“现在单身,请问姑娘是哪里人?” 陈甯侧身站着,眼里恍惚间多了一层迷雾,蝴蝶翅膀般的长睫毛,在闪烁的灯光下投射出一点阴影。 舞台上的两两男女已经分开,音乐也由最初优美的旋律变成了轻快的音乐,人们开始扬着笑容随意舞动。 “怎么突然回国了?” 陈甯没头没尾地来了一句。 “啊?”方雨鸿愣住了,待缓过神来,又扬起了狐狸般的笑容,“上了年纪了,玩够了,也该回国了。毕竟根在这里。” 他不会告诉别人,他当初在国内过得如此逍遥快活,如果不是突然出事,被人威胁,父亲无奈将送出国内,他才不至于在他乡忍受孤独寂寞。 更何况,头头莫凌都回归了,当初的一切,过了那么多年,该处理的都处理了,该被遗忘都长埋地下了,谁还能撬得动他们。除非那些妹子真的阴魂不散,化作厉鬼爬出地狱,纵使那样,他们也可以让她们永世不得超生。 可惜他无法预料的是,厉鬼没出现,天空也能为他上演末日浩劫。 “上了年纪,看你细皮嫩肉的,才多大!不过,听你这话,你还是挺重感情的。不是盲目崇洋媚外的主。” 陈甯轻轻晃动着酒杯,角落的阴暗与散乱过来的灯光覆在她精致的脸上,显得意味不明。 “都啥年代了,还崇洋媚外,现在老外都学汉语了。” 方雨鸿眼光赤裸裸地盯着陈甯白皙的细颈,喉结滚动了几下,当目光从上至下,蝴蝶背、蜜桃臀、铅笔腿一一扫过时,细长的丹凤眼里满是饥饿的野兽看到猎物时的疯狂渴望。 “姑娘,天涯相遇,一见如故,要不我们出去,哥请你吃饭。” “算了吧,这大晚上的跟你出去,万一你是坏人咋办。”身段柔软如蛇的陈甯,如丝眉眼冲他妩媚一笑。 方雨鸿全身骨头都酥化了:“我坏人?这就是大笑话了。即使我想当坏人,我爸也不让啊,我可不想被他打断腿。” “哦,这么说你父亲还是个正义凛然之人喽。让我猜猜,他该不会是警察吧。” “哪有,警察多威风啊,他来不得武。” 方雨鸿故意卖关子。 “不会是口若悬河,能把死说成活的律师吧。那可赚钱了。” “呵呵,哪有,我爸就检察院的院长。口才不算好。” “哇!不错嘛。” 何止不错,这个院长当初还没升上来时,就有通天本领了,他的手段比如来佛祖更甚,来个五指山让父亲动弹不得。 第九十四章 一箭双雕 那年他父亲一次次告发上诉,都石沉大海,最后还引来了杀身之祸,不得不四处逃命,装疯卖傻,过着落魄不堪的日子。 这一切不都拜他父亲所赐。 陈甯很中肯的回答并没有让方雨鸿满意。这身份抬出来,就换来一声不咸不淡的“不错”。 这女的有病吧。 如果不是这女子有颜有料加持,如果不是碍于在这种公众场合,他有闲情逸致在这里瞎掰,春宵一刻值千金啊。 再者,今能参加这个舞会的,都有家世背景权利等佛光护着,他可不能没头没脑的乱来,但这让人销魂的尤物就这么放弃了,他情何以堪。 这左右不是,脑袋里也不再纠结,这不管是做官经商,谁没有个见不得人的手段与黑历史,他父亲那里可都有个秘密档案,秘密档案里的材料证据,都是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人,私底下要死要活交给父亲的,这就等同握着一把架在他们脖子上的刀啊。 谁敢不乖乖屈服于他父亲的强压下。 这么寻思着,方雨鸿不动声色地把两手垂放在暗处,旋转一下右手中指的宝蓝色钻戒,优雅地举起手,中指微微动了一下,一杯酒便出现在陈甯面前。 “相识便是有缘,喝了这杯酒,咱们就算半个朋友,以后有需要帮助时支哥哥一声,不说赴汤蹈火,只要在这地界上的,那都不算问题。” 柔和的灯光忽暗忽明,照在这张不符合年龄的脸上,就像一个在太阳下没有影子的阴鬼。轻快的音乐时起时伏,却盖不住阴鬼嗷嗷的叫声。 陈甯伸出纤长的手指,接住那杯微微荡漾的酒,冰冷的手指不经意间碰触到那火热的大手,对他露出直击心灵的一笑,笑得让男子有一瞬间的发怵。 正当陈甯把酒放到唇边时,欧阳铭一个健步来到跟前,夺过那杯酒,泼到方雨鸿鬼魅的脸上,前后动作不超过五秒。 “姓方的,都十几年了,一身臭味还没洗干净?” 欧阳铭厉声吼道,声音浑厚有力具有很强的穿透力,舞池上扭动身躯的人都顿住了,齐刷刷往这边瞅。 “欧阳铭,你疯了!” 方雨鸿眼珠凸起,牙龈咬的“咯咯”响,整个白皙的笑脸也扭曲起来。他恶狠狠地用右手手掌拂去脸上顺流而下的酒水,趾高气昂地抬着下巴。 没办法,欧阳铭比他高一个头呢,真憋屈。 “你泡妞时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我老妹是你能肖想的。还敢用下三滥的手法,你那肮脏污秽的灵魂游了几个大洋,也没换掉。” 欧阳铭抓着方雨鸿的手腕,咬牙切齿。 “你他妈是老鸦笑猪黑吧,谁不知道你睡过的妞不计其数,出了名的花花公子。况且,你哪来的妹妹,别跟我说是你远房亲戚,想英雄救美也别找这么烂的借口。” “可不就是我老妹吗,我未婚妻杜欣梅的的义妹不就是我妹妹。” 这个借口响亮不错的,那大胖妞之前就打好招呼了,不能让任何人欺负她的妹妹,如果保护好了,说不定一高兴就退了婚约。 而且,刚才莫凌也发信息给他了,叫他往死里玩这方雨鸿,至于方家会报复他欧阳家,他莫凌担着。 陈甯扶着额头,天哪,这孩子出来捣什么乱啊,把她的计划全打乱了。 原本今晚来她就是为了接近方雨鸿的,赵健那个披着羊皮的狼肯定不会在这里下手,所以她才把目标锁定这个姓方的。 真以为她会喝这酒?呵呵…… 看来这计划得就此搁浅了。 这时欧阳铭又戏谑道:“听说,你这戒指可是个高科技呢,向左旋转是摇头丸,向右旋转是无色无味的浓缩药剂,加一点点到酒水里就会喝醉。如果是往下按呢,就是迷幻剂。你时时刻刻戴着它,是想随时下手吗。这么饥渴,是牲畜?不怕肾衰竭吗。啊哈哈哈……” 欧阳铭说话声音刻意起高,在场的人几乎都听到了,人们垂头俯耳窃窃私语。 特别是赵健身边的梅珊,皮肤青一阵白一阵,勾着赵健的手紧紧握着。赵健侧头看着她,大手轻轻搭在梅珊的手背上,以示安抚。 此时的方雨鸿,就像一个被激怒的猛兽,脖颈间青筋毕露,双眸猩红。 “别啊,你那双狐狸眼瞪着我干嘛。是不是寻思着想让你父亲找我们欧阳家麻烦。还是想请其他人暗中作梗?” 陈甯一听,心中不经送给他一个大拇指。 这话里有两层意思,第一呢,说给在座的人听,如果法院真拿出什么证据敲打欧阳家,那都是公报私仇。第二呢,如果有人私下打欧阳家的主意,那得掂量掂量,会不会间接得罪方家。因为欧阳家会把这笔账算到方家身上。 看来,这个花花公子并不是空有一幅好皮囊,脑瓜子也不是常人所及的。 轻描淡写就一箭双雕。 “胡说八道,欧阳铭,这笔账我给你记下了,以后……” “以后什么……方雨鸿,你是对我办的舞会不满呢,还是对我杜家本身就有意见!” 杜欣梅的母亲,穿着一身高贵典雅的紫色礼服,优雅大方地走过来,面容威严不容侵犯。 她可是富太太界出了名的铁娘子。 “没有没有,都是误会,阿姨,我家有事,先走一步。” 方雨鸿低眉顺眼地退了出去,沒入黑暗中,眼里闪过狠戾。 待他离开了,杜母一改面容,亲切地拉着陈甯的手:“甯甯呀,都是阿姨识人不清,让你受委屈了。咦,你母亲什么时候回国,怪想念她的。” “没事,阿姨。快了吧,前段时间大哥出了点事,休养好了就回国。” 母亲与杜母是多年的好友,杜母当着众人这么问,也是用心良苦,不希望她被人看扁了。但她并不希望家人回国,她害怕把他们牵扯进这漩涡里。 “陈锐出什么事了?”杜母焦急问道。 第九十五章 让风再吹一会 陈锐是陈甯大哥的名字。 陈甯连忙安抚,避重就轻简单诉说了一下,杜母简单安抚她一下,便离开了,她还有其他客人要招呼,也没时间与陈甯闲聊。 闲下来的陈甯正想向欧阳铭道谢,可目光所及都见不到他的身影,这躲得那么快,不像他风格啊。 其实真不是欧阳铭要躲,他是急着去邀功呢,这不在楼上总统套房里,莫凌正眯着冷冽的双眸,看着外面漆黑的暗夜。 欧阳铭踏了进来,忽然感觉自己坠入了冰窖。 “咋滴,你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即要白月光也要朱砂痣,是不是太贪心了。你以前可不这样。” “咳咳……”站在一旁的谢兵赶紧咳嗽几声。 “小兵子,你感冒了!” 谢兵把脸侧过一边,天哪,这家伙刚才不是挺机灵的吗,现在是装糊涂呢还是缺根筋,没见到现在氛围不对吗。 “你是想跟未婚妻早点完婚?”莫凌斜睨着他,淡漠地开口。 也就欧阳铭这傻球不知道那个胖妞已经瘦下来了。 “得,我不说。但你是不是该谢谢我。” 欧阳铭其实挺奇怪的,莫凌成年之前经常跟方雨鸿鬼混,那时他对不屑跟他们凑一块,总觉得他们脸上阴森鬼气,该在背地里干些见不得人的事。 可后来莫凌就像转性了似的,变得高冷狠绝,不易亲近,而方雨鸿也没有征兆地出国了。 但他反而更喜欢这样的莫凌,没事了便约出来喝酒泡妞,当然泡妞的时候就只剩下他一人了,形单影只。 但即使他们几个不混一块。那也不该跟仇人似的。像今天莫凌给他的信息,好像就方雨鸿有莫大的仇恨似的。 难道就因为一个女人。 看来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是假的。兄弟妻不可欺才是真的。 “要不,送你个美艳的女人?” 莫凌邪侫地盯着欧阳铭,似笑非笑。 欧阳铭心里有些发怵,这妖孽脑子里又冒什么坏水:“算了吧,最近无福消受美人了。” 最近有些清心寡欲了,不对,应该是只在一棵树上晃荡了。 对于欧阳铭的心思,莫凌无暇顾及,他黑眸如海,忽明忽暗。 雪过去了,那就再制造一场狂风暴雨吧。利用今晚的事情,让这些事发酵一会。 谢兵问,事情一发生,他们肯定怕殃及池鱼,会有各方势力阻止,到时怎么办? 莫凌笑了,那是嗜血的笑容,就让它发酵二十四小时,捅了一刀,搅两搅,在他们惊慌失措乱了手脚时,瞬间撤掉,让他们摸不着头脑。 游戏要慢慢玩,死得太快就太便宜他们了。当初他们不就是这么玩弄那些鲜活的生命的吗,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一切不过是世道轮回罢了。 …… 第二天,太阳升了起来,万道金光洒在白雪上,柔和温暖,城市里躲在钢筋水泥里的人,开始忙碌起来,马路上车如流水马如龙。 网络上开始疯传欧阳铭训斥方雨鸿的视频,网名们怒不可揭,劈头盖脸痛骂着。他们透过网络这层保护膜,肆意宣泄自己的不满,愤懑。 有黑客还挖出了方雨鸿十几年前的恶行,以及在澳洲死性不改,不断消耗自己仅有的人品值。 而法院院长,那个高高在上,点头示意便能决定一人生死命运的人,他的黑历史也一点一点漏了出来。 不断的有人匿名在网上诉说自己的遭遇,控诉方家的帖子如飞雪半络绎不绝,铺天盖地而来,网络几乎瘫痪。 连带着,“花火人间”事件一并挖了出来。 只是,事情发酵了一天,一切又销声匿迹了,但足以让方雨鸿成为过街老鼠,让方父寝食难安。 “孽子!十几年都没学会收敛,你怎么不早点去死!” 方父脸上,没有了往常的正义凛然,此时的他满脸狰狞,眼珠凸出。血液蹭蹭蹭往脑袋涌上来,额上、脖子上,青筋直冒。 他狠狠地用力一踹方雨鸿的胸部,可积了十几年的满腔愤恨依然是发泄不出来。 他处心积虑,不择手段才一步步爬到现在的位置,现在,竟然因为这个不争气的家伙,被人泼了一身骚,他怎么能忍受。机关算尽,步履蹒跚走到这一步,还没享受够别人的瞻仰与奉承,难道就要坠入地狱。 这怎么可以。他就算是拼尽全力也不会让它发生。 方雨鸿一个踉跄倒在地,捂着肚子,开始哭了起来:“呜呜呜……” “哭什么哭,都快三十的人了,丢不丢人。从小到大就用这个伎俩,真以为我舍不得罚你!” 方父被他哭得心烦意乱,背着手来回踱步。 “妈……妈……你带我走吧,你不要丢下我这个没人疼没人爱的儿子。我也不想活了。” 方雨鸿眼珠滴溜滴溜乱转着,他知道这是绝招。 在他很小的时候,父亲在马路上被被告人开车撞,在不远处的母亲飞速跑过来,将他推至一旁,换来了他剩下的生命,而母亲被撞的血肉模糊,破腹漏肠,不治身亡。 父亲欠母亲的,这是他一辈子也过不去的坎。 果然,方父一听,脸上露出了忧怆。 他深深叹了口气,一屁股坐在实木椅上不作声。这时,方雨鸿才跪着来到父亲跟前,他扬着头看着父亲:“爸,现在我们应该把幕后之人找出来才是,我想他们肯定有后招。” 方父深深看了儿子一眼,将头往后靠,闭上了眼睛。 这,能是谁,可以在他们眼皮底下将风浪掀得那么猛。要知道,就是他们之前犯的事,他们都高薪聘请网络高手,对网络信息层层把控,一旦有风吹草动,他们都可以不动声色地处理掉。 之前不是没有人冒着生命将事情捅出来,可就是在眨眼间,有关他所有的网络专号都被黑掉,银行卡都全部冻结。 当然,这只是警告,如果再借由他号爆料,那就有可能有生命威胁。 可是现在,那些层层把控对于躲在暗处的人,就像是形如虚设一样,他大手一挥,人们便可以畅所欲言。 第九十六章 管不了就灭了 方父低眸阴鸷,拿起手机拨通电话,放在耳边:“莫兄,这样的杰作不会是你家老二搞出来的吧?真不愧是虎父无犬子啊。” 声音低沉沙哑,透着一股阴寒。 “方兄,何必这样含沙射影呢。到这份上,谁都推脱不了责任。那孩子我是管不住的。” 真以为他是泥捏的。莫天成鼻子哼哧哼哧的出气。 “管不住就废了他!” “废了他,可以的,我不阻止,但你来动手吧。我可惹不起姓丁的。” “哼……那你说现在怎么办?” “不着急,要想个完全之策,永绝后患!” 莫天成习惯性地抽出一根烟,抿在唇间,点火深吸。他有些褶皱的脸上像挤出血来,寒石心肠等待下一场战争的爆发。 “时间不等人,别等他整出事来才找到解决法子,那样就没意思了。还有,找个时间,将姓赵的叫上,我就不信我们三家联手,还有灭不掉的人。” 方父脑袋嗡嗡嗡响个不停,那二十四小时,被拆分的分分秒秒,都有东西蹂躏着他,心紧得像一坨铁,他只能睁大眼睛看着事情的发酵,束手无策。 惊惧难熬的日子,他受够了。 更让他恼怒的是,为啥人莫家老大,赵家儿子,同样犯事,可屎尿一点没沾上。人家有脑子,有城府。像他这个儿子,再大的家业,也经不起他这样不计后果地折腾。 …… 方雨鸿惹出来的这阵风,不但波及了赵莫方三家,当然也反噬到陈甯身上。 此时,贺理正坐在陈甯的公寓里。 “上次不是跟你说了,不能再轻举乱动了吗,为什么整出这些事来。” 贺理太害怕被发现,前功尽弃。他不能冒一点险,但这件事,绝对已经引起三家的警觉。恐怕现在他们已经拿着放大镜,把每一个末梢细节都放大,势必要纠出幕后之人。 “你怎么知道是我,我可没这样的手段。” 陈甯拿着把红色的剪刀,将插画上多余的叶子枝节一一剪掉,然后顺手扔进旁边的废报子上。 “这里面有两股势力,发视频、煽动民愤的人的是你,至于另一人,我没查到。” “不知哪方神圣,做法想法跟我如出一辙,一天内全部撤掉。绝对是我知己,查到了告诉我,我跟他拜把子。” 陈甯把玩着插画,眼眸平淡如水。 这一招投石问路使出来,他们肯定会有所惊惧,后面自然而然就会有所行动。 就等着他们从潜伏状态过渡过来了。 “别扯开话题。我之前说了,这个莫凌的身份有疑,咱们不能乱来。而且他比我想象中高深莫测多了,不是我们能惹得起的。” “有疑?你说的是,他不是真的莫凌?那他是谁?是他双胞胎兄弟?那如果是另一个人,那我现在动的是其他人,与他何干。他真如你说的那样高深莫测,那早该察觉,像捏蚂蚁一样捏死我们。如果无动于衷,就是不屑与我们的为伍为敌,我们又何惧?” 陈甯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但内心却不似那么平淡,她此时的心境,仿佛是飓风后的海浪,波平浪静,而底下随时潜伏着汹涌浪涛。 贺理面色怫然不悦,他原本以为,他真的指责她,会像小时候一样在她那碰到软钉子,却不曾想…… 贺理冷笑一声,说着讥诮话:“你厉害了,用不着我了是吧,那你就撂开手干啊。” 陈甯听到曾经如此温暖的人如此一说,哑然无话。 面前的男子,已经不再如小时候那般阳光。曾经的他,底色是温暖的,现在,是阴暗的。 “怎么不说话!”贺理瞟着这个如芝如兰的女子,心头气的火直冒,眼迸火星。他话锋一转,唇枪舌剑道,“你现在倒是变得脱略形骸了,有长进。” 陈甯知道他指的是与那个假莫凌的事,对啊,自己付出那么大的代价,最后竟然对此轻描淡写,不就有点“不知羞耻”吗,那“脱落形骸”倒说得文雅好听了些。 可她能怎么样,大哭?抓狂?呵呵…… 她淡淡地看了贺理一眼,继续摆弄着她的插画,这花来之不易,大冬天能弄来这么鲜艳夺目的花,真不能糟蹋了。 贺理内心的骄傲受损,情感被无视,无法平伏。就像那浮在水面的泡沫,用力摁下去,很快又浮了上来。 最后,他只能凸着眼珠摔门而去。 陈甯轻轻叹了口气,发现有些事情已经无法收拾,看来,厄运遭遇最显人性。 …… 夜里,陈甯又开始做噩梦了,不,那不是噩梦,那只不过是回了趟过去罢了。 自从上次见到了方雨鸿与赵健两人,夜里她就更不安稳了。 记得那夜,天空骤然卷起了狂风,雷声“轰隆隆”地滚动着,打得地动山摇,白光电火在暗夜里闪烁着,生生劈开了夜空。 母亲刚做完一台大手术,换下工作服,穿上一身素色的衣服,拖着疲惫不堪身躯往家赶,可刚到院子门口时,却见大姐林琳被两人拖进了一辆豪车里。 母亲脑海里想起了近些日子,女儿偶尔露出的不对劲,以及自己不好的第六感,连忙到马路上拦了辆出租车,催促着司机跟了上去。 车子七拐八拐,来到了市公园里。此时的公园除了那些一盏盏发黄的路灯外,就是安静的植被了。 母亲的心揪得紧紧的,她远远见到那车子停了,三个男子连拖带拽将女儿往公园深处走。 母亲到达目的地时,一刻也不敢停留,车没停稳就越下了,由于下车的时候太急,左脚上那只鞋垫子落在了出租车上,此时她颤巍巍地走在铺着一颗颗鹅卵石的小路上,石子冰冷硌脚,但她浑然未觉。 可是,亭台、水榭、栏杆她都找不到人,后来竖耳听到风中带来的猥亵笑声才是循着走了过去。 第九十七章 噩梦 那三个恶魔,带着林琳,进了一个假山里,假山里有五彩缤纷的灯光忽闪忽闪的,而大姐也被穿上了特殊材质的衣服,五颜六色,十分怪异,许多驱光虫在周围飞舞。 她呆呆地靠在坚硬的石头上,像一个活死人,嘴唇黑紫,眼眸无光。 莫凌立在一旁,一手扶着石头,一手夹着烟,右脚还踩在石头上。 一旁的方雨鸿呢,摆弄着专业摄影机,不同角度摆拍着,嘴里还“啧啧啧”地感叹着:“表情,眼睛,那是死鱼眼吗,跟鱼肚白似的,想让我把你家人找来吗……” 赵健呢,站在画板前,左手拿着画笔,认认真真地作画着,眼眸里的深沉幽不见底。 母亲看到这一幕,脑袋完全失去了思考,懵懵的。她举着双手发疯般扑向了大姐,手脚无章地驱赶着虫子。 “妈,你怎么来了?你快,你快点走啊。” 林琳看到母亲,惊骇万分,声音像是颠在狂风中发颤。 母亲呢,全身像筛糠一样抖着,喉咙好像被什么东西哽住了般,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眼泪簌簌往下掉。 这些恶魔,这么玩弄她捧在手心的女儿,她恨不得将他们千刀万剐。这还是人吗,这种事都能想的出来。 莫凌看到这个风韵犹存的女子,眼里露出了看到猎物般的眸光,也许,还有其他玩法。 这么寻思着,在母亲身后的少年莫凌,笑容廓大,迈着步子走了过来,一步、两步…… 林琳瞥见了莫凌的动作,眼珠惊恐地圆睁着,像要撑破眼眶似的,脑袋如拨浪鼓般摇晃:“不要……不要……” “不要……不要……” 似睡似醒的陈甯,被恐惧的漩涡瞬间吞没,长睫轻颤得厉害,嘴里喃喃自语,她好像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那是属于母亲的。 乌鸦在黑暗中“啊……啊……啊……”啼叫着,类如空谷回音,好像在等待即将来临的尸肉…… “妈妈…………姐姐……不要……快走……走……” 陈甯在黑暗中舞动着双手,盖着蚕丝被的身子颤抖着。忽然,一只温暖的手握着她两只手,一股暖流通过指尖传入心中,陈甯慢慢地安定下来。 “不怕,有我在。” 声音好像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充满磁性。 半睡半醒的陈甯似乎感觉有温暖的气息拂来,带着莫名的安抚,铺在自己紧缩的皮肤上。 她忽然意识到什么,“啊”的一声,一个激楞倏然坐了起来。纤纤细手挣脱开那只大手的包裹,一只手快速从枕头下取出一把明晃晃的刀。另一只迅速伸出“龙爪手”,精准地扼住暗影中的脖颈,冰冷的刀尖抵触着他的皮肤。 只是,至始至终,对方都一动不动。 “谁?” 昏暗中,房间四角处微弱的淡蓝色灯光,像安静沉睡的古人,述说着古老悠远的故事。 陈甯借着那朦胧的光线,影影绰绰看到个高大的鬼魅。 “呵呵,还差了那么点意思。”莫凌脸上像鬼魅般逐开笑容,魅惑众生。就他这速度,相对他人还好,对于自己吗,不过尔尔。 陈甯看到这张熟悉的脸,感受着那近在咫尺的气息,冷冷地问道:“你怎么进来的?” 怎么进来,他是谁,鬼狼啊,就那一个防盗门算事吗! 陈甯看着这个不作声,却满含深意睨着自己的人,顿感毛骨悚然,她脊背立刻挺得笔直,心中警铃大作。 可是,她突然感到有什么不对劲,低头一看,天哪,臭大了。刚才急着出手,自己竟然衣裳不整。 “你看哪里!出去!” 陈甯赶紧从他腿上离开,退到床头,双手交叉环胸,微抿嘴唇。 此时的陈甯真觉得尴尬,从所未有的不自然。那种感觉太陌生了。 之前,为了复仇,她可以假装妩媚撩人,可以高冷狠绝,也可以狡黠动人,但一切都是为了鱼儿咬钩。 可现在这个人,她怎么去面对? 纵使之前有肌肤之亲,但都是在仇恨化身下,做出的举动,假装沉迷,实则清醒万分。所以才会加深心中的痛苦。 可是现在他忽然变得异常陌生,坦诚相待,情何以堪。 想想之前他的举动,她也时常疑惑,这个人虽然手段狠戾决绝,但都有底线,虽然像个冰块般,但给人真诚。她一直顶着怀疑却不肯去正视,所以才闹了一个大乌龙。 “走啊!以后我们别见面了!” 陈甯身子蜷缩着,躲进被子里,背对着他,闭上双眸。 莫凌从未见过这样的陈甯,浑身上下充满疏离感,就像马路上擦肩而过的两个陌生人,不带一丝情绪。 宛如两条平行线,无论彼此距离如何近,拉得如何长,都不可能交叉一起。 不知什么东西,把莫凌的喉咙扼住了,让他难以喘息,他身上所向披靡的霸气,就在瞬间被陈甯用冷水,泼得萎靡了。 寒冬来了,苍茫大地,秃树凛风,莫凌有些不知所措。 他好像看到了陈甯离他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不可以,绝对不行。 他伸出手掐住陈甯的脖子, “我不管你之前是什么目的,但既然你已经成为我的女人,这辈子,你休想想逃离。接下来的日子里,不要贸然出手,否则我让你后悔不迭,记着,你的命是我的,要死,也得死在我手上。还有别忘记,在舞会上,我说过的话。别忘了,你的流浪汉父亲……” 莫凌放开手,“哼”了一声,站了起来,背对着她,然后迈开笔直修长的腿,黯然地离开房间,在抓着卧室门的手把时,他回头再次瞄了一眼背对着的陈甯,很快便遁入黑暗中…… 第九十八章 跨不过去的鸿沟 陈甯竖起耳朵,敛声屏气,直到防盗门“啷当”的声音响起,她才悠悠睁开双眸。 何必说那些话呢,不说他们两现在没关系,即使有,那也不可能有结果,就凭他顶着一张和莫凌一模一样的脸,看到就会做噩梦,他俩就不可能再有交集。 那是他俩永远也跨不过去的鸿沟。 陈甯总觉得闷沉沉的,堵得发慌,好似心口处堵着一团干燥的棉花。 四周又回归宁静,“呼呼”的风声在耳边越发清晰了。 起风了,再难平静下来。 就像母亲,一旦被魔鬼发现并盯上,她就没有逃脱的可能,有待考究的只是会被怎么戏弄,折腾而死。 林琳的瞳孔在放大着,惊恐万状,一条条血丝在里面,就像血虫子一样,异常清晰。那漆黑的眼珠子,在闪亮的乳胶衣包裹下,也显得异常突兀。 或许是见惯了她面如死灰、无动于衷的模样。此时林琳的反应刚好得了三人的胃口,刺激了他们都的神经。 在场的三个男子诡异的相视而笑,露出了洁白如雪的牙齿,渗着瘆人的白光,就像魔鬼恐怖的獠牙,等待撕咬猎物时的快意。 少年莫凌一步一步地靠近母亲,母亲只顾着帮女儿驱赶那些着着了魔的虫子,全身心都锁在孩子身上,完全顾不得身后的危险。 林琳终于不再坐以待毙,既然自己任人摆布都免不了亲人坠入魔窟,那为何不拼死一搏。 带着身子积蓄的全部力量,林琳用力一推母亲,自己就像一团燃烧的火球,不顾一切地冲向莫凌…… 母亲被这猝不及防地一推,原本因为做手术,精疲力尽的她,一个踉跄跌到在地。她来不及爬起来,面露诧异,惊愕地看着如花似玉的女儿撞像那个还没成人的男孩。 事情就像脱缰的野马,完全脱离了弱者的掌控。 莫凌好像早就预料般,停下脚步立着,等待精彩上演。 在优雅作画的赵健嘴唇勾勒出一丝笑意,在摆弄照相机的方雨鸿连忙选好角度,“咔”按着快门不动。 “啊……” 莫凌伸出长腿,狠狠地向林琳的肚子踹去,林琳整个人跌落在地,后脑勺磕在了坚硬的石头上。 “自不量力的木偶人。”莫凌眼皮没翻一下,声线清凛独特。 母亲忙不迭手脚并用爬到女儿身边,将林琳扶起来,用手摸了摸后脑勺,还好没磕破,颤着声音道:“琳琳,没事吧,不怕,妈妈在。” 母亲心尖痛得发颤,将女儿的头紧紧搂在怀里,就像小时候哄她睡觉一样。 林琳感受着那来之不易的温暖,将头埋进母亲腹部,双手死死拽着母亲的衣服,有瞬间的安心。她眼皮沉重地闭阖,贪恋着转瞬即逝的温情。 “妈,对不起,女儿给您丢脸了。我,我被……” 林琳的声音从喉咙间溢出来,有气无力,最后竟无言将那些被凌辱的事实道出来 母亲心头涌出悲哀,目光中蕴含着狂风暴雨,她私下咽下冷气,依然用柔得出水的声音安抚着女儿:“不说了,琳琳,你永远是爸爸妈妈的宝贝女儿,最棒的女儿,你永远是我们的骄傲。” 母亲虽然柔和,却充满力量,那是毋庸置疑的肯定。一字一句落入林琳心中,她的心更疼了。 母亲呢,自己宛如整个人被插进尖刀上一般,痛得难以呼吸,她在女儿而痛,为她的命运多而痛。 到底有多少个日日夜夜,女儿一个人经历黑暗中狂风暴雨摧残,像垂死挣扎的小草,摇曳着,凌乱着,自己竟然一无所知。 妈妈,只顾着没日没夜地工作,没有为你遮风挡雨,没有好好保护你,对不起,对不起…… 母亲心里在滴着血,身体也一寸一寸变得僵硬。 面前的沉重,就像一座大山,压着她透不过气来。 赵健似乎对这“感人动地”的一幕并不满意,他停下手中的画笔,从架子上的袋子里,取出一把枪,“砰砰”两枪,母亲与林琳阖上双眸,晕死过去…… 陈甯环抱双臂,蹲在地上,躲在角落里,藏在窗帘下,祭奠记忆里的悲伤。 手机突然响了,在梳妆台上“嘟嘟嘟”振动,一下将陈甯拉回现实。她艰难地站起来,脚很麻,头晕沉沉的,她不自觉地弯曲了下膝盖,伸出手扶住窗户玻璃,恍惚好一会,才得以挪动似戴着脚链的脚。 “喂……” “小甯甯,快出来开门,姐来陪你了。” 陈甯“嗯”了一声,这大半夜的,也不知是谁陪谁,这么贸然而来,该是心情不好。 “怎么了,大半夜的,不会又是你那个那位风流倜傥的公子哥惹你了吧。”陈甯已经从沉痛的记忆里抽身而出,黑色的瞳孔里幽静冷清。 此时的杜欣梅,还是戴着那个爆炸头,樱花般的唇瓣上是妖艳无比的红。柔软的两瓣耳垂上穿着圆形发光的金色耳钉,一件绿色羽绒服上面,还披着一条脱毛的“希珍动物毛”披肩,脚上的波跟靴子,暗红沉重。 唉,妥妥一幅乡土时髦,尽显富贵厚重无疑,这就是市侩中的土洋气? 这要是被她那个高贵典雅的母亲看到了,不直接吐血身亡,就是被掐着脖子气焉。 “哎呦嘞,小妞妞,你这样盯着爷看,爷的多巴胺会制服俺弟哦。” 杜欣梅伸出一只芊芊细手,搭在陈甯的削肩上,另一只则伸向陈甯白皙的脖颈处,指甲上锃亮的指甲油像在炫耀着什么。 陈甯一把拍点她的魔爪:“得了,你这一套就别在我面前显摆,这嗲嗲的声音真不配这套富贵服。” 狗儿还学小猫打圈追自己的短尾巴,这不伦不类的,学着他人的可爱却不知神没学到,只剩下残渣,看着鸡皮疙瘩掉一地。 “不学不学,这大冷天的,你倒是让开给我进屋子啊,有话脱光衣服躲在被子里,咱两耳鬓厮磨,互吐衷肠。” 第九十九章 她叫林亚灵 话毕,她一手将陈甯推至一旁,摇曳身姿往里走。 陈甯扶额,这话说的,怎么听着让人觉得那么怪异呢。再看看她左右大幅度扭动的身子,她感觉自己迟早会被带歪的。 “别啊,你要先洗澡啊,一身化学粉的味道,别又让我洗。”陈甯说着,往前快几步,想拽住她。 谁知杜欣梅恶作剧地傍着陈甯的细腰,还不忘色咪咪地捏她两下,身子往她身上蹭了蹭。 “呸,你这是公然歧视科学成果。行啊,我现在蹭你一身,看你要不要拉我一起洗澡,咱两来个'鸳鸯浴'也不错,我最喜欢热闹了。” “你,今天不会受什么刺激了吧,每次话里都有情啊,爱啊,不会是在心里回味你们俩'耳斯鬓磨''鸳鸯浴'时的情调吧。” 陈甯玩味地盯着杜欣梅,刚好看到她双颊涂的化妆品上,忽然晕出红来,像白纸上的红墨,顷刻间布满脸,腼腆害羞。 可忽然又愣怔一下,小拳头捶打着陈甯,娇声道:“胡说八道什么!”脸上的红晕好像不见了,像流过荷叶上的水,不留一丝痕迹。 “好了,大半夜的,不要吵到邻居,家里没有吃的了,你肚子要饿,我给你弄个煎鸡蛋。热杯牛奶。” 真是老妈子的命,陈甯服了自己了。 “没胃口,被气饱了,你不知道,那家伙竟然跟杜欣梅说他有心上人了,什么心上人?还煞有介事。气死我了。” “他是对疯婆子杜欣梅说,还是被对胖妞杜欣梅说的?” “有区别吗,不都是一个人?” “能一样吗?前者是现长期炮友。后者是小时候的玩伴。” 杜欣梅“哦”了一声,所有所思,有些失神地往卧室走去。 “脱衣服!”陈甯咬牙切齿。 杜欣梅撇了撇嘴,脱掉身上的累赘,随手扔到地上,光着身子跑到柜子里找出一套睡衣,那是陈甯专门给她备的,嘴里还叨叨叨着。 “你说你,何必那么讲究呢,人嘛,活着怎么舒服怎么来。一天到晚要这样做那样做,什么都是规矩,就像一只被圈养家畜,不能随心所欲,要活,就活成野生动物,心飞扬,身乱窜……” 陈甯听了,不为所动,冷冽的声音厉声道:“洗脸刷牙,否则虫子螨虫灰尘跟你一起心飞扬……哎,那浓烈的妆容不卸掉,想在梦里约会呢。” 说完,她弯着腰,一件一件地拾起衣服。二十分钟后,两人躲到了温暖的被窝里,陈甯用双臂将杜欣梅圈进怀里,闭上了双眼,轻轻嗫嚅道:“谢谢你。” …… 莫凌从陈甯公寓离开,便一个人驱车离开,风驰电擎。 汹涌的潮水一浪一浪地盯着打在岩石上,浪潮与石头碰撞,激起了无数浪花,浪花像翻了个跟斗,又退回海水里,随潮涌一层一层退了下去,汇入茫茫大海里被无情地吞噬。 莫凌面沉入海,眸光微醺,远处海厂的一盏缥缈的灯进去眼眸,印出了黑眸里的一点亮。 他记得那天晚上,秦凯行色匆匆地赶到他的私人别墅,面色沉重。 “老大,我这里有些大嫂的信息……”秦凯抬眸瞥了一眼在拼碎片“装甲车”的莫凌,顿了一下。 “嗯……”声音低沉沙哑,不带一丝拖沓与情绪。 “你最好做好心理准备,其实大嫂真名不是陈甯,也不是章然,她是108号林琳的二妹。” 莫凌手上的动作戛然而止,目光变得阴翳,面部像夏天的天空,霎时积满了阴云。 良久,空气里是难捱的沉默,透着侵入骨髓的冰冷。 “当初在荒无人烟的湖里,捞起的女尸,虽然穿着她的衣服,身材相似,年龄相仿,而且后来经过法医验证,也的确是她。但我们后来查出,这中间被一个高人动了手脚,非常隐秘,完全可以瞒天过海,骗过那些追杀她的人。但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根据老大您说的,我们认认真真的,仔细研究……” “说重点!”莫凌冷声道,眉心微蹙,但手上的动作依然不停。 秦凯倏然挺直脊背,在心里不断对绵长的词句删减、过滤、再修饰,但话一到嘴边,好像又变成了又臭又长的臭袜子。 “我们根据老大说的方向,抽丝剥茧,还是凭着我一双锐利的眼睛,福尔摩斯般的推理能力与观察能力,从一些蛛丝马迹中看出了有人做了手脚,然后顺着线索摸过去,果然,老二还活着……” 莫凌顺手拿起一个旁边一个较大的积木,头也不抬,直接顺着声音扔了过去,不偏不倚,正好砸在秦凯左边的脑袋上。 “啊,”秦凯用手掌揉着大脑,“老大,你要不要这样,要是这颗聪明的脑袋被你砸坏了,谁给你鞍前马后,还是你负责我后半生,我还没结婚生子呢……” “你这是要回狱城?” 莫凌冷不丁冒出一句,像一盆冰水浇在秦凯火热的心上,秦凯心中那股火苗“嗤啦”一声,全熄灭了。 唉,又跑题了,怎么那么没轻没重呢,回归正题,回归正题,回归正题,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原来,陈甯的在美国的养父母,刚好在国内,他们的女儿因为一直生病不出门,后来走到了生命最后一程,父母寻思着落叶归根,便瞒着所有人,将她带回国内,到处旅游,最后将她葬在风景迤逦,空气清新的农村里。 在他们驾车返程时,在一处左是悬崖峭壁,又是高山岩壁的马路上,与一辆极速的车子相撞,那辆车子急转弯掉入了悬崖里,陈父陈母躲过一劫,但也陷入昏迷,而那时的车子漏油,冒着黑烟,命悬一线。 刚好那时大嫂经过那里,你也知道,她长时间逃亡,身心疲惫,有一顿没一顿的,面黄肌瘦,但她硬是扛着这个小身板,将陈父陈母拖出车外十十几米远,最后瘫软在地,车子也在那一瞬爆炸,大火冲天,厚重暗沉的烟遮天蔽日。 第一百章 你是他人的替身 陈父陈母伤得并不重,很快便便醒过来,而那时大嫂还没缓过神来,他们看着这个面黄肌瘦的女孩子,心生愕然,她竟然长得与自己死去的女儿有八分相似,对她即是感激不尽,也心生怜悯,更是感叹命运奇特的安排,于是希望她做自己的女儿。 大嫂念着三妹,便说能不能多带一个女孩,陈父陈母同意了。 寻了一个月,都找不到她的身影,大嫂只好作罢,便以陈甯的身份回了美国,并以她的身份长大…… 此时的秦凯不知道的是,他的每说一个字,就像一把锋利的利刃,一刀一刀地凌迟着莫凌的心。 他闭上了嘴巴,看着莫凌英俊深邃的五官,自己心里也不断发沉。 大嫂啊大嫂,你让大哥拿你如何是好,大哥还是动心了,人生第一次动心,竟然是孽缘,这这…… 而莫凌呢,心里凝聚着狂风暴雨,雷霆之怒与悲怆对渗着,目光如炬,极其复杂,他死死地盯着那积木碎片,犹如地狱出来的修罗,惊恐瘆人。 “老大,大嫂也是蛰伏已久,她心中的仇恨应该很难化解。至于她精心设局,将你设为头号目标,也不是她的错,毕竟她太可怜了。只是,她对你该是只有仇恨。老大,你对她用情至深,不要想不开啊。” “你说什么,想不开?嗯……” 莫凌凉薄的开口,像地狱发出的声音。 “对啊,别寻短见,反正你从头到尾,除了死了点脑细胞外,你不但不吃亏,还赚大了。这方面,吃亏的永远是女的,况且,她不是还为你打胎了吗……” “打胎,恐怕,也是她设计的一环吧……” 真好,她从头到尾,心里念的想的都是另外一个人,自己阴差阳错作了替身而已。 真是可笑,他谁啊,鬼狼,竟然可悲到做别人的替身。 假,真的假,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那笑容,那冷淡,那娇嗔羞怯全他妈是装出来的,自己竟然成了一只猴子,被耍得团团转而不自知。 他怒气冲冲,咬牙切齿,想要将世界的一切撕碎。 莫凌双目猩红,双手发颤地抓着方向盘,驾着车,穿梭在车水马龙的马路上,闯过一个个红灯,差点撞了人,撞翻了别人的车…… 秦凯开着车跟在后面,后脊梁已经汗津津,他不断地打电话,命人过来处理事故,又风驰电擎地追上去。 “疯子,绝对是疯子。两个疯子相撞,那会引起大地震的。” 秦凯心里嘀咕着,全身发凉。直到莫凌的车到了陈甯的小区里停了下来,他才轻轻地嘘了口气。 秦凯目送着挺拔的背影沒入电梯,扬头看了眼十三楼漆黑的窗户,心里暗暗祈祷。 大嫂,解铃还须系铃人,你就自求多福吧。 而莫凌呢,轻巧地解了防盗门的锁走了进去,步入那干净清爽的屋子里。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间里,浮着一股熟悉的清香味,但他同时也敏感地嗅到了一股男人留下的气息。 来之前的盛怒之火还没熄灭,又涌上一股莫名之火。 他深邃凌然的五官一点点收紧,垂于两侧脸的手攥成拳头,青筋显露。 莫凌的夜视能力一向不错,他毫无障碍地走进卧室,眯了眯眼线。 房间里有夜灯躺在四角,发出莹莹的蓝光,安静的空气里,莫名让人心安,莫凌烦躁的心仿佛被一只手,一点一点揉着。 他健步来到床前,阴沉的脸露出了蚀骨的寒意,目光狠戾地乜着那毫不知情的女子。 此时女子姣好的面容,露出了惊恐的神情,眉毛微蹙,嘴唇微微发抖,从唇齿间发出含糊不清的呓语。密而长的睫毛轻颤着,浅浅的泪溢出了她的眼角,划过脸颊,滴到枕头上,渗了进去,留下一个淡淡的痕迹。 原本想伸手将她拎起来的莫凌,动作戛然而止。 心中的愤懑化为锥心之痛,心也绑上了块大石头,越发沉重。 他的手指不自觉地动了一下,轻轻反握住陈甯的手,给予她安心。 可不曾想,自己还没发作,她倒先发制人了…… 回忆很快拉了回来,莫凌站在石头上,任海风扑面,朔风砭骨。 他掀起沉重的眼皮,眺望着无法企及的远方,浑身散发着一种君临天下的气势。 他此时的心情是沉重的,怒火与心酸无止境的吞噬着他…… 吹了一夜海风,不曾合眼的莫凌,第二天一大早,正准备回去着手手上的工作,却接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 爹地中毒了,早上锻炼时,他在外面吃了一顿早餐,就莫名地倒地,昏迷不醒。 莫凌来不及思考,心急如焚地往医院赶,却不知道,这正是暗处的人编织的一张大网,向他们猛扑过来。 在莫凌接到电话的同时,陈甯也接到了吕天泽的电话。 “你父亲不见了!” “怎么会?”陈甯的的心里咯噔一下,手上的牛角梳滑落在地,强烈的不详预感涌上心头。 “早上的时候不是按照你的吩咐,派人给叔送点过冬的衣服被子吗,可我听他们的邻居说,昨晚他出去就没回来了。” 是啊,前段时间说要去看的,可忙着对付方雨鸿,而这段时间风声比较紧,她也不敢贸然去看父亲,只得让人代劳。 竟然…… “那你找了吗?” 陈甯开了免提,一边换掉家常服,穿上事先准备好的黑色衣服,拿了一个黑色的发带将头发高高扎起。她来不及吃做好的早餐,便分秒必争地往外赶。 凛冽的寒风扑面而来,像刺刀一样刮着娇嫩的皮肤,陈甯双臂环胸,深深地呼了口浊气,她刚迈出步子,手机铃声“嘟”一声就振响了。 陈甯的神经一个激楞,眼神有些迷离的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车水马龙,熙熙攘攘。然后才接通电话。 “林老二是吧,藏得够深啊。不过当年那个稚嫩的小妞,想不到长得如此美丽动人。跟你大姐真是有得一拼啊,不过,不知道你的味道如何。” 方雨鸿啧啧啧地感叹着,声音都带着不尽的猥琐,眼光则灼灼发光。 “你……你……是谁……是你把我爸抓了……” 陈甯害怕得张口结舌,声音有些发抖。 第一百零一章 你是个宝藏 “哎呦,别激动吗,你不能光顾着自己过好日子,把你父亲扔到'贫民窟'里睡木板,喝泔水,吃别人的残羹冷饭。这可是大……大……大不孝。这不,我们请他来吃大餐。替你尽孝。” 方雨鸿学着结巴的模样说话,一脸的骄横得意。 “你要干嘛,你放了我们吧,我不想跟姐姐和妈妈一样惨死,我还没活……活够呢。” 哦,原来是个怕死的妞,倒是没有她姐姐和妈妈的骨气,可惜了。不过,这样顺毛的也不错的。 方雨鸿嘲笑道:“放心吧,小美人,你那么可爱,我们怎么舍得呢。我们的人已经在你小区门口等着,你直接上车就好,一个小时之内来到,不准报警,不准带人,否则……” “那你们说话算数,我独自一人过去了,你们就放了我们父女俩。” 陈甯忽然想到什么,又接着说道:“你先让我听听父亲的声音……” “当然……”方雨鸿将手机递给父亲:“亚灵,你千万别来!千万不要来……他们是恶魔……” 陈甯挂了电话,穿戴好后便往外走。 当她走到小区门口,两个西装革履的大块头走了过来,作了个“请”的手势,陈甯一脸惶恐的上了面包车,车后座有一个中年妇女拿了一块黑色的棉布,将陈甯双眼蒙住。 陈甯坐在车上,身子缩成一团靠在边上。司机与妇女很鄙视地瞄了她几眼。 一个小时后,陈甯脸色发青,嘴唇发紫。她被两个大块头钳着手臂,带到了一个屋子里。 随着两个大块头沉重的声音渐渐远去,陈甯又突然听到了父亲苍老沙哑的声音。 “亚灵,你怎么来了,你不该来的。” 父亲老泪纵横,踉踉跄跄地走到陈甯跟前,一把抱住她,不断地拍打着她的背部:“都怪我,都怪我,是我说漏嘴了……” 原来,网络事件后,方雨鸿和赵健就进行了会面,两人不约而同想到了当年身为警察的林父,于是动用了所有的关系,找到了他,严刑逼问,可林父一直缄口不语。 赵健忽然想到了舞会上的陈甯,又将后面的事情一联系,便故意说道:“你以为,你女儿陈甯躲得了吗。” “怎么躲不了……” 话脱口而出,林父才发现自己着了他们的道,后悔晚矣。 “爸,没事的,他们答应了,会放我们的。” 陈甯用手摘下布,看到父亲的脸青一块紫一块,心锥刺痛。 她不动声色地瞄了一下四周,发现这里是一片四合院式的房子,装修雅致,环境优美。即使是大冬天,透过窗户,还是可以看到外面蓊郁的树木。 生命之力如此之盛。 朝阳东升,携着一缕柔和的阳光,透过影影绰绰的竹子树木,分散了多彩的光束,在地面的盆栽强涂了一层薄薄的金色。 陈甯垂下眼睑,眼里的金色褪去,只剩下浓郁的雾气,在他人看不见的地方,她的嘴角微微翘起。 “呀呀呀,父女俩感情深厚啊。林亚灵,啧啧啧,你这杨柳腰很正点啊,这前面吗,看起来不大不小,刚刚好,手感肯定不错。” 方雨鸿的丹凤眼直愣愣的,目光随着陈甯至上而下移动着,又至下而上,从左至右转着,像苍蝇般围着陈甯。 他下意识地抽动了鼻子,闭上了眼睛,不自觉地感叹到:“嗯……这天然的香味太独特了,赵健,你也凑近了闻闻。我们终于找到了。” 赵健面无表情地在陈甯身边绕了一圈,一向忧郁的脸上好似顿时嵌入了两粒明珠,亮的刺眼。 “得来全不费工夫……” 赵健抿了下嘴唇,灼热的目光,一闪而逝。心也波动了下。 “宝贝啊,宝贝啊,当初咱们寻找了那么久,都没有结果,现在竟然……真应了那句话,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一腔亢奋,充塞着他的胸腔,上下起伏着。眼眸炯炯有神,熠熠生辉,透着一股邪侫之气。 “你……你们说什么……” 陈甯将那恶心之感淤积在心底,脸上惊慌失措。 “夸你呢,小美人,不错啊,比你姐姐更棒。” 方雨鸿右手食指一下下地刮着下巴,眼神却始终嵌在陈甯身上,似乎在窥探一件宝物。 “姐姐,姐姐当初不是你女朋友吗?” 陈甯颤着声音问道,开头起了高腔,可尾音却低不可闻,好像自知说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啊,你姐姐呀,叫什么?什么来着?” 方雨鸿抠了抠脑袋,回眸对着赵健,好似在问他话。 “林琳。” 赵健踱步到窗户前,把玻璃推到一边,一股清冷的风扑面而来,赵健一个哆嗦,打了个寒噤,两手将身上敞着的大衣拢在一起,临窗而立。 “对,林琳。你姐,一开始可不是我女朋友,是我们莫大大的女朋友。是……” “莫大大?”陈甯捏着父亲的手,尽量安抚他的情绪。 “就是莫氏总裁,莫凌。莫家独子。哦,不对,是莫家大少,我、赵健和莫大大是出了名的三剑客。他跟你姐感情可真好,后来还为爱现身……哈哈哈……” 方雨鸿想起了莫凌第一次带林琳到魔窟时,林琳抱着双肩蜷缩在一隅,像小兔子一样瑟瑟发抖,苦苦哀求,小脑袋“砰砰砰”地磕在地板上,他心里异常亢奋。 可惜啊,可惜啊,后面这个小兔子就变成木偶了,死尸,没有一丝情绪。 “什么为此献身?” 陈甯一脸疑惑与迷茫,傻愣愣地问。 “小美人,你太可爱了。” 方雨鸿想到那个刚刚成型的小人,小小的、温热的,心还跳动着。他们还饶有兴致地围坐一起,讨论着这到底是谁的孩子,要不要验dna。 第一百零二章 一命抵一命 但大家也只是说说而已,谁在乎呢。 他们还专门让中医博士弄了个透明的玻璃灌,放入药酒将孩子泡在里面…… 方雨鸿,越想越亢奋,眼睛里也变成猩红色。 陈甯的肺部有些透不过气来,她透过窗户看着斑斑点点地地面,悲凉涌上心头。一缕冷风袭来,从脖颈处如水般灌入体内。身体慢慢变得僵硬。 “姐姐不会愿意的……” 陈甯的声音低不可闻,想蚂蚁一样钻入耳朵。 方雨鸿鼻子里哼了一声,不屑道:“这由能得她愿不愿意,她若是不愿意,那就得赔上你们一家人……” “姓方的,跑题了,说重点!” 赵健侧头瞟了一眼陈甯,遂对方雨鸿不满道。 “聊聊天吗,时间还多着呢,你不知道,跟美人聊天有多惬意。对了。你不是淹死了吗?还有你姐姐有没有给你留下什么东西?” 说道后面的话时,方雨鸿的眼神凌厉起来,眼睛半眯着瞅着陈甯,像是要在她的身体里剜一个洞。 “有!” “在哪里!”方雨鸿和赵健异口同声问道。 “我随身携带在身上,日晒雨淋的,后来有些破烂了。而后为了躲避追杀我的人,我泡在臭水湖里好长时间,最后都坏了。我觉得那些人就是为了这些东西追杀我,反正也坏了,就扔进湖里了。” 方雨鸿与赵健对视一眼,的确,当初他们发现尸体后,还专门把水抽干,的确发现一个袋子,里面光碟笔记本照片都有,笔记本烂完了,只剩下胶皮,光碟也复原不了,照片的确是真的。 看到他们深信不疑的眼神,陈甯轻轻吁了口气。 “那个,我姐男朋友呢?他……” 听到这话,方雨鸿乐了,这姑娘不会是脑子进水了吧,都知道那么多了,还说什么“男朋友”,莫大大是谁啊,那可是他把林琳推入魔窟的,这孩子不该恨之入骨吗。不会是在被追杀时大脑受刺激了吧。 “他?你不会想当面叫他一声姐夫吧,”方雨鸿揶揄道,“那就难喽,他可是来无影去无踪,我们见他都难,不过,他的眼睛应该注视着所有人的一举一动。这小子,在暗处磨着他的獠牙,不知何时便会扑过来,咬你一口……” “不是已经被关进监狱了吗?好像电视新闻里面有……”陈甯一脸疑惑地问着。 “啊哈哈,你太可爱了。莫大大是那么笨的人吗!那个人是他双胞胎弟弟莫幽!” 这下陈甯不作声了,她往父亲身上靠了靠,眼神迷离地睨着暗沉的木地板。 在方雨鸿看来,这个女子只不过是因为惊惧而瑟缩起来,不敢言语。 实际上,背靠着实木门的陈甯,心里千肠百绕。 真正的莫凌果然就像影子一样,在暗处窥探着目标的一言一行,就像那纸糊上的皮影戏,他是操控者。 所以,不管手头掌握了多少证据,她都必须等待真正的莫凌出现。 投射在窗户旁的影子开始移动,对于被厄运不断淬炼的陈甯,她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方雨鸿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喉结也蠕动了下,皮笑肉不笑地瞟着陈甯,像淬了毒的毒蛇缠着陈甯。 林父与陈甯面面相觑,赶紧用手将陈甯拽到背后,护着她。 陈甯心里一阵暖流流过,够了,这辈子,就是用生命也会护家人周全。 她将头埋在父亲的脊背上,硬硬的,有些弓了起来,像平地上凸起的小山,异常突兀。 而且,以前,父亲是那么的高大挺拔,英姿飒爽,身上有一股用不完的劲。 而此刻,父亲似乎矮了一个头,身子也如临近枯萎的树干,水分都被抽干了。 陈甯鼻子抽了抽,一阵风酸涩。 但久违的温暖依然像电流一样,流过陈甯的全身,她脑海里又放映般出现了那些温馨的画面。 不大的院子里,阳光透过郁郁葱葱的葡萄架罅隙,在地上印出影一片,光一线,再有稀稀拉拉的光点。 父亲好不容易休了天假,半蹲着在弄着自行车上的链子,生锈了,他得抹些黑漆漆锃亮的机油。 活络的林亚灵穿着淡蓝色的睡衣,一手抱着小狗娃娃,一手揉着惺忪的睡眼,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当看到那一个伟岸的身影时,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亚灵晃动着小手,扬着澄净的笑脸:“爸爸爸爸……” 亚灵扑到了父亲的背上,两手搂紧脖子,双脚勾着父亲的腰部。 父亲被这猝不及防的一扑,身后承着重量,一个晃动往后倒,他眼疾手快地用手撑住地。 “哎呦呦,老爸的手黑成墨水了,咱家的小老二不嫌弃啊。” 亚灵撇撇嘴,漆黑明亮的眼珠滴溜溜撞了一圈,嚷嚷倒:“呀呀呀,好黑的爪啊,跟个木炭头似的。可怎么办,我下不来了,被粘住了。爸爸,敏背上是什么东西啊,胶水吗,黏糊糊的。” 父亲用了点力气,将身子坐直了,宠溺道:“汗水,臭烘烘的,快下来。” “哪啊,我记得妈妈说了,这叫作男人味,爸爸浑身上下都是男人味……” “亚灵,快进来刷牙洗脸,要不不是小公主了。” 妈妈清冽的声音从厨房窗口飘了出来。 “老妈,大姐才是公主,亚芽是冰公主,我不是,我是混世魔王!” 亚灵从父亲背上跳了下来,跑进了屋子…… “老家伙,别不知好歹,就凭十几年前你告发我们,就可以让你死好几回。你现在最好让开点,否则……” 方雨鸿摩拳擦掌,眼里流露出了猎物近在咫尺时的亢奋,他一步一步地逼近。 但父亲却丝毫不怕,他岿然不动,身上那股凛然正气悄然生出,大有一种同归于尽的架势。 陈甯瞄了一眼屋外,太阳升起,过滤了的阳光依然刺眼,她眯了眯眼,虑去眼里的混浊。 太阳快升到三杠了…… 第一百零三章 真正的莫凌出现 就在方雨鸿手快触碰到父亲时,肿成小山头的肱二头肌被赵健拉住。 “多事之秋,暂时不要生事。” 房间里的灯光还亮着,赵健眼睑微垂,长睫毛在眼窝下投下一片阴影,深邃阴暗,让人揣度不出他他此刻的想法。 “怕什么?一个没有背景没有家世的人,捏死他们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似的。你这大象的块头,老鼠的胆,没劲。” 方雨鸿不屑地挣脱开赵健的手,回过头伸出手。 陈甯在心里倒数着:一、二、三! 方雨鸿的手机突然响了,异常诡异,他极其不耐烦地吼道:“喂,有啥事。” “不好了,出事了。方先生,你回国那天在飞机上猥亵的女子的视频在华峰广场的大屏幕上放了出来,现在……现在……” “现在什么!” 方雨鸿扬着手机撕声怒吼,飞机上,自己不是亮出自己的身份了吗,而且那个女孩一看就是贪慕虚荣的人,怎么可能…… “一群暴民已经跑到你家扔垃圾泼脏水,还有人喊着,子不教父之过,你家院长老子肯定平时也是这副德性,骂你父亲是人模狗样的畜牲。你家老头现在急着见你……” 方雨鸿一边讲电话,一边往外走:“你帮我查一下到底怎么回事,顺便捋捋我父亲的刺毛,我马上回去……” 赵健抬眸,深深地看了一眼陈甯,不言一语便跟上了方雨鸿的脚步。 眼瞅着他们走远,父亲才轻轻地吁了一口气,他转过身,有些悲怆地盯着陈甯,声音有些沙哑:“亚灵,下次不可以冒这样的风险了。” 原来,方雨鸿舞会视频流出后,她就预料到他们会找上父亲,于是她打了电话给父亲,让他与亚芽跟随自己安排的人一起出国躲躲,可是父亲哪肯啊。 他是哪都不愿去就守在这里,等待着电闪雷鸣来临那刻,将那几个恶魔收了去。 陈甯没则,只好将计就计,叮嘱父亲可以把自己供出来,自己则录制新的证据。 在她头顶那个黑色胶圈上有个结,结上有个小珠子,这个小黑珠就是小型的摄像头。因为项圈上有很多小红点点掩饰下,摄像头的光点并不凸显。 只是可惜了,没有太多有用的信息,倒是害父亲跟着担心受怕。 陈甯咧开了嘴,眉毛往上挑了挑,一幅志得意满的模样:“知道了爸,以后我一定谨慎,不冒险。” “唉……”父亲哀叹一声,思索片刻,面容凝重,“不行,你还是带上亚芽一起出国吧。这里太危险了。” “那您呢,一起吗。”陈甯脱口而出,黑眸似笑非笑。 “爸爸,老了,在这里陪着你大姐和你妈妈。如果我走了,她们会害怕的。” 陈甯眼里有些发涩,她用如脂的玉手揉了揉眼皮,细长的睫毛轻颤了几下,目光望向不可企及的远方。 我也想陪伴她们,当初如果自己一发现大姐的秘密,就告知父母,或许,结局会不一样。 这些年,大姐与妈妈夜夜入梦,她的心都疼得窒息了。 窗外一缕阳光落在木地板上,斑斑驳驳,陈甯安静地垂着眼睫,搀扶着父亲的胳膊,一步一个脚印,踩在阳光处。 突然冷风袭来,竹子树枝摇曳起来。一只鸟儿振翮高飞,铮然而鸣,消失在金色的光线里。 陈甯有些诧异,什么鸟儿,在冬季里依然如此活泼? 是啊,这小小的生命都可以振翅高飞,更何况一个大活人呢,冬去春来,严寒酷暑都会悄然离去的。 不静待花开,不徒然做梦。 陈甯的心,就像根藤蔓,莫名被扯了一下,那边,应该也热闹起来了吧。 正如陈甯所料,在庄严肃穆如法院的别墅房间里,方父方大智眉头紧蹙,眼眸生火,脑子充血。他负手而立,忽然走到窗台前,拿着洒水壶,一点一点地浇着花草绿植。 清澈透明的水不带情绪地洒在绿色的叶子上,娇嫩的叶子很快承受不住重量,弯下了腰,水又流到了黑灰色的松泥土里。 方大智把手伸进花盆里,拾起一粒粘土,捏在手中,像摩诃迦叶捏花一笑,看似通透,却又看不透。 那张脸,怪得像一张傩戏面具。 忽然,大屏幕闪了一下,方大智眼线眯了一下,放下洒水壶,踱步到茶几边,按了下遥控器。 大屏幕变得刺亮,一张妖孽般的面孔出现在上面。 “你终于出现了。” 方大智坐了下来,倒了点开水涮了涮本就一尘不染的茶杯,然后白斟了点茶,推一杯至对面,自己也端起一杯放置嘴边,轻轻抿了一口。 屏幕上的莫凌,对是真正的莫凌,不是鬼狼莫凌,他斜躺在一张洁白的大床上,嘴里叼着雪茄,一个全身只裹着一块布的美丽女郎,俯身靠在他身上,娇媚一笑,给他把烟点着了。 莫凌嘬了一口烟,轻轻吐了口烟雾,烟雾弥漫开来,迅速消失不见…… 他周身散发着一股颓废的气息。 “这不是看你们一堆人被一个小妮子,耍得团团转,觉得有意思,就都看了几眼。” 方大智将一股怨忿之气,郁结于心,幽黑的眼眸依然平静如水,只是鼻子里横了一声,表面假意生气道。 “你倒是看着别人搓我脊梁骨,不亦乐乎啊。” “呵呵,”斜躺着的莫凌用手撑起头,从牙缝里发出了不咸不淡的声音,眼角眉梢都是邪魅,“你自愿让别人搓平揉圆,怪我喽。” 方大智被这尖酸的话呛到了,兜头冷水浇了下来。 不爽,很不爽,他义愤难平,心里像堵了一大团棉花。 方大智用手指放进茶杯里,指尖轻轻在青绿的茶水间划了划,淡淡的圈圈水纹向旁边推去。 他字斟句酌,怎奈舌头有些僵硬,说不出话来。 “接下来,你们要招开记者招待会,承认网上传的事情……”莫凌开启了他邈远无限的声音,像清冽冰冷的冥世召唤。 可话没说完,只开了个头就被方大智打断了:“什么,你疯了!” 莫凌蹭地坐了起来,将抓起旁边的手机就扔了过来。随带着一个眼神射了过来。 第一百零四章 为儿赎罪 下作东西,谁给你权利打断我! 方大智浑身一个激楞,透着屏幕他都能感受到那如剑如刃的可怕,他微微瑟缩着,收敛起冲天的怒气。 “下次再打断我的话,我将你舌头割下来烤了做串。原归正转,你们承认后,就把一切矛头指向我,莫凌才是始作俑者,你们是被逼无奈。至于怎么让记者信服,应该不用我教你们吧。” 方大智很快就领悟了莫凌的言外之意,脸上顿时堆满了谄媚的笑容,额头上细密的皱纹挤作一堆。 “那你父亲那边好说吗?他可有其他意见?” “他那边不是问题,就是你的儿子要受些罪,为了逼真,可能要给他们注射一些毒品,这些新式毒品会让你儿子看起来跟长时间吸毒的人无异。权威医院要出示长达十几年的吸毒史。” 说到这,莫凌将手肘拄在膝盖上,斜眼睨着视频。 “这……” 方大智有些犹疑了,你说受点皮肉之苦还可以接受,可吸毒,那就相当于在儿子心里种了颗种子,即使往后戒掉了,那也留根了,随时可能“春风吹又生”的悲剧。 可是,十几年前的事,和现在的事,就像一根刺一样卡在他喉咙,疼痛难忍,有时还像铁链禁锢着他大施拳脚。 这两者的取舍…… “好!” …… 很快,电视新闻频道上,就出现了方雨鸿与赵健画面。但不是左拥右抱、灯红酒绿、花钱酒地的奢侈糜烂画面,而是在互相注射着毒品。 那是一个国际顶级别墅庄园里,警察破门而入,两人衣裳不整,迷迷糊糊,被警察左右钳制着带上警车时,两人都还云里雾里。 而且,随后的跟踪报道中,也有权威医院做出的检查,两人吸毒史已经有十几年之久。 一个礼拜后,双方父母带着面目苍白消瘦的儿子,招开了隆重的记者招待会,沉重地对大家表示歉意,并承认了网上所说的事情。 唯一不同的是,他们一致表示是被莫凌逼的,在一起玩时,莫凌在他们的酒水里放入毒药,在他们昏迷后,还往他们身体里注射另一种药物,以此来牵制他们,逼迫他们干一些违法乱纪的事。 此时的他们,在记者面前黯然泪下,深刻地忏悔,希望得到大家的谅解。 人群中炸开了锅,就在人们唏嘘不已时,莫天成面色苍白地从后台走了出来,深深地向大家鞠了一躬。 “我对不起大家,养出了这样的一个儿子,畜牲不如。俗话说的好,子不教父之过,我为了替他赎罪,将莫氏这一年所有的收入捐给希望工程,红十字会,但愿能减轻点罪孽,也是为社会出点绵薄之力。当然,我也是昨天才得知此事……” 莫天成说完便又向方赵两家的人鞠躬,赵健与方雨鸿不予以理会,而他们的父亲倒也“深明大义”,朝他微微点头,算是接受了这样沉重的道歉。 看了新闻报道的欧阳铭,怒不可揭。 什么玩意啊,这泼脏水也泼得太明目张胆了。虽然他“不务正业”,“游戏人间”,但他看人的本事还是有的。 之前他不敢说,可这几年,据他的观察,莫凌虽然人霸道了点,手段毒辣了些,对人冰冷了点,全身上下没点优点,可他还是有底线的。 他从来都是对事不对人,触及底线的他基本零容忍,无关痛痒的他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最重要的是,他对女人不感兴趣啊,那些对他投怀送抱的绝世美女,都可以围地球站一圈了,可他都能充当柳下惠,坐怀不乱。 如果你硬要说他人面兽心,装出来的,但一个人能装一次两次,那能装十几年吗。即使他城府很深,但总会露出马脚吧。 他欧阳铭,那也是有一双火眼金睛的,抽丝剥茧也能发现个一二来。但他没有。 更何况,上次在经历舞会之事后,锱铢必较的方雨鸿没有顾忌,依然派人到杜家的生意上做手脚,是莫凌找上方雨鸿,也不知跟他说了什么,方雨鸿屁颠屁颠地跑来道歉,而且还公开表示,一切是他在背后捣鬼。 只是另他匪夷所思的是,为何莫天成也会这样?到底还是怪他欧阳铭太单纯,理解不了这些人的脑回路。 欧阳铭打了好几个电话给莫凌,都没有人接听,他又风驰电擎地找了他几个住所,也无人。胸口好像堵着一大团棉花,让他无法喘息。 于是他打电话给谢兵,谢兵关机,打电话给秦凯,秦凯是空号。 邪了门了。 欧阳铭仰望天空,灰蒙蒙,暗沉沉的,看不到一丝蓝色,也见不着一片白云,让人无比压抑。 他来到了步行街,抬脚走进了“时光印记”里。一声清脆的“欢迎光临”,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 “哎呦,小妹妹,你的声音好甜啊,是吃了密吗。” 欧阳铭一改阴沉的脸,帅气逼人的脸上笑意又扑散开来。 服务员小岩的小圆脸霎时染了一层红晕,头微微往下垂,两手搓了搓衣襟。 欧阳铭看了下四周,除了两个女子在角落里坐着,一个小妹在拿着抹布擦玻璃,就没有其他人了。 真冷清。 “小妹妹,你有没有男朋友?有十八岁了吗?看你脸上的胶原蛋白都快溢满了,哥真想捏一捏。” 欧阳铭虽然笑得灿烂,但给人的感觉并不猥琐,似乎真是大哥哥关心妹妹般。 果真是撩妹高手。 可他怎么感觉一直有一双目光在盯着他呢。奇了怪了。 他定眼一瞧,那角落里的,眼眸一亮,那不正是老板娘吗,前夫都被人扔进臭水沟里了,她还那么淡定在闲聊,女子果然薄情。 “嗨,大美女,你这里真是阳盛阴衰啊,咋不勾引几个小白脸来作陪作陪?” 陈甯不理会向她们走来的欧阳铭,她向穿着一身连衣裙的杜欣梅眨了眨眼。 欧阳铭这才注意到这个女子,里头一身简约修身的酒红色连衣裙,外穿一身黑色长款大衣,头顶是一个黑色的包头针织帽。 皮肤白嫩,剪水双眸,鼻子挺拔,小嘴唇只涂了一层水润保湿的唇膏,脖颈修长无暇,身上无一多余的挂坠,连耳朵也只留个小洞。 第一百零五章 你到底有几个好妹妹 欧阳铭心里的小兔子砰砰砰直跳,一向巧言善辩的他,舌头就僵硬了,张了张嘴,都说不出话来。 天哪,该说什么,该怎么打招呼,怎么自我介绍不唐突,还能让人留下好印象。 他看了看自己的裤子鞋子,天哪,好多灰,而且也有点花哨了,她会不会觉得自己不靠谱。 欧阳铭又用手摸了摸下巴,天哪,胡子又长出来了,早上怎么忘了刮呢,完了完了。 更可怕的是,自己早上吃了大蒜没刷牙,这一张嘴,口气不就…… 这么想着,他连忙从裤袋里拿出随时备着的木糖醇口香糖,含在嘴里,嚼了嚼。 他捋了捋衣服,整了整衣襟,才艰难地走过去。 “你好,我叫欧阳铭,能交个朋友吗?” 欧阳铭绅士地伸出手,杜欣梅挑眼看过去,冷眼打量着战战兢兢的欧阳铭,将垂于胸前的柔顺直发捋到耳后,眼线眯了眯。 许久,空气里是难捱的沉默。 欧阳铭心里悬着不落地,但又感觉这女子似曾相识。 难道他俩也有前世姻缘,他好想来一句宝玉的经典台词:“好生奇怪,倒像在那里见过的,何等眼熟。” “咳咳……” 陈甯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两人,感叹道,终于算是正式见面了。也多亏了阿姨啊,今早上硬逼着她把那一身土掉渣的行头换下来。 这不,某人的眼珠都掉出来了。不过,两人还是挺有缘,要不,疯婆子一换装,就碰到某人了。 “咳啥咳,吃辣椒了。” 杜欣梅埋怨地瞪了她一眼,真是幸灾乐祸。这花花公子果然是视觉动物。 “手脏!” 杜欣梅看也不看欧阳铭,挖了一小勺奶酪放进小嘴里。 欧阳铭全身都僵住了,他收回自己的右手,摊开掌心,放在眼前。 天哪,上面竟然有黏糊糊的汗迹。 这汗迹不但沾在手上,也粘在心上,使他的心一直往下沉。 “坐,”陈甯淡淡地说道,并伸出手示意他坐下,“找我有事吗?” 欧阳铭感激地看了她一眼,挪开椅子,坐了下来。 “你应该看了新闻报道吧,你相信那些事吗?”欧阳铭问得有些小心翼翼。 陈甯嘴角勾起微微的弧度,新闻里这场戏演的真不错。 她大招还没出呢,那些证据都还没暴露,他们就那么急出招了。 是想让假莫凌背黑锅吗,还是魔鬼窟里起了内乱,疯狗互咬。 “相不相信重要吗,人家老爸都出面道歉了,还不板上钉钉。更何况那些事又与我何干?左右不过是前夫和人渣的纠纷。”陈甯淡淡地说着。 听到这么凉薄的话,欧阳铭有些错愣,总归是同床共枕过一段时间啊。 千年修得同床枕啊,这缘分来之不易的。 不过话说,这个欧阳大少是不是忘了,与你同床共枕过的女子还少吗。 他看着陈甯不想过多讨论此事,也没上杆子逼问,再说了,这边还坐着这个超凡脱俗的女子呢。 “介绍一下呗,这位……”欧阳铭侧首问道。 “人就在你眼前,自己长了嘴,张开就问呗。她很好说话的。” 寒风凛冽,陈甯面无表情,而她的话如同滚烫的铅水,将欧阳铭从头淋到脚,让他惊惶战栗。 他用余光偷偷瞄了一眼那个中长发的女子,见她依然我行我素,完全不施舍给他一眼,他巨尴尬地假笑几声,脸上一片惨淡愁云。 凝滞的空气里,有不同频率的呼吸与心跳声,陈甯直视着对面的杜欣梅,心里悱恻着:憋,我看你能憋多久。 透着衣服,都能感受到她的蠢蠢欲动。 “小酸梅,要不,今个儿我就当一回月老,给你们红线。” “别,你想害我啊,没注意到他的眼神飘忽不定,手指不停叩着桌面,双脚微微抖着。一看就知道是个花心萝卜,不靠谱。这种人绝对遗害千年。” 杜欣梅旁若无人、煞有介事地说着,手里的不锈钢勺子透着耀眼的亮光,嘴角却带点恶趣味地勾起。 欧阳铭连忙定了定神,收住脚和手,不过刚才真的冤枉他了,他只是抖着分散自己的紧张感罢了。 “你叫小酸梅啊,名字真好听。我有个小胖妹妹名字也有个梅字,有机会介绍你们认识,我妹妹虽然胖了点,但是个很有趣的人。” 左一个“妹妹”,右一个“妹妹”,欧阳铭竟没发现杜欣梅已经咬牙切齿,两眼喷火,妹你头啊。 “其实吧,这家伙花也是有道理的,你瞧瞧他,身高八尺,貌比潘安,家底丰厚,父母宠爱,人见人爱,你说,他能不花吗。问题是,人家花心花得心安理得,厚颜博爱,这不是谁都能做到的。”战火要起,陈甯赶紧开腔。 平时杜欣梅没少整陈甯,这会,她逮着这么好的机会,总不能隔岸观火这么简单吧,添油加醋还是可以的。 欧阳铭哭笑不得,我的姑奶奶,你这是在夸我吗,这是把我往死里踩啊。看来,寻求你帮我搭线勾妹是希望渺茫了。 他像小媳妇一样哀怨地盯着陈甯,陈甯对他视若无睹,视之入空气。 “对,博爱,你看他印堂发黑,眼窝凹陷,绝对是肾衰竭。这种男人中看不中用。” 欧阳铭听到这话,不乐意了,如果是往常,他早呛一句过去:要不咱们现在就去试试。 可现在他哪敢啊,嘴唇哆哆嗦嗦也没憋出个屁来。 这时,门外又来了两个人,吕天泽和贾小苗。两个人并不是携手而行,也不是并排走着,他们中间能并下两人的距离。 “诺,那个才是帅哥,有英伦范的帅哥,这是我喜欢的类型,”杜欣梅挪了挪嘴,然后热情地跟吕天泽打招呼:“吕帅哥,过来,坐这里。” 杜欣梅拍了拍旁边的椅子,示意他坐下。 欧阳铭狠狠地剜了吕天泽一眼,好像在说,你坐这里试试!一眼 吕天泽除了单独跟陈甯在一起时,比较放得开,一般情况下,他都不怎么爱搭腔,偶尔笑笑,带着大男孩的阳光帅气。 对于杜欣梅的热情,他也不推脱,对于欧阳铭杀人的眼光,他直接无视。吕天泽直径拉开凳子,坐了下来。 贾晓苗撑着眼眶瞪了他几眼,吕天泽不予以理会。 第一百零六章 都来质问我? 这这可把小苗气坏了,她甩甩酷酷的微卷短发,将粉色毛呢外套脱下,搁在角落的实木复古衣架上,露出了豹子纹的半臂裙,细腰翘臀,小腿纤细,红唇夺目,属于火辣辣的诱惑。 晓苗一举一动,都散发着女人特有的韵味,当她回头时,才发现那几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她。 唯独吕天泽一直低头玩着手机刷屏。 她的心,忽然就像被吹起的气球,快爆炸了。他们那么有缘,大早上的在路上撞车,然后又一起来这边,可他竟然一直垮着脸对她。 她目光扫了一下那三双眼睛的主人,陈甯饶有兴味。 杜欣梅目光如锥,好像在说,嗨,小婊砸,好久不见。 而欧阳铭呢,不用想,这花花公子肯定在目测她的三围。 小苗在欧阳铭旁边坐下,淡淡的花香味便铺散开来,她把手搭在欧阳铭的肩膀上,玩味道:“有没有兴趣到房间里玩一把。” 欧阳铭头皮发麻,用余光瞟了瞟杜欣梅,见她目光灼灼盯着他,赶紧抖掉她的手,往旁边移,却一个屁股跌落在地。 震得眼睛蒙上一层雾。 现在的女人都那么饥渴吗。 坐一旁的陈甯看着晓苗这拨抄作,不禁抹额,这是当着正宫的面挖墙角啊,不怕小酸梅事后算账。 不过,不用事后,杜欣梅现在面色沉的拧得出水来,目光就如炬如锥,好像带着千伏电力将她胸部弄个血窟窿出来。 “贾大设计师,你在国外奋战那么久,脊梁骨还受得了啊。”杜欣梅咬牙切齿。 “啧啧啧,梅梅,你说你这脑子想啥呢,我只是约他去房间玩玩扑克牌而已,别想歪了。再说了。你急啥啊,他又不是你谁。”晓苗漫不经心地拨了拨她额前微卷的碎发。 “我有说啥吗?” 电光火石,两人之间暗潮涌动,往死里用劲。一个开放的女野郎,一个视贞洁如生命的纯情女。 两人唯一的共性就是被社会浸染的,嘴巴荤素皆宜。 “小岩,拿点洗好的水果过来。顺便每人准备杯现榨的水果汁,降降火。” “好嘞,甯姐!”小岩乐呵呵地跑去后台准备了。 “你家这几个小妞妞最近倒是开心的不行,没客人,没活干,工资照样拿。也不用挨批评。要不我也给你打小工吧,反正这步行街的生意肯定要冷好长的时间。毕竟那些人死劲作妖。” 晓苗酸酸地说着,眼睛瞟了瞟陈甯。而陈甯呢,把玩着桌面的插画。 浅绿与淡黄相配的惠兰,在简单大方的透明高脚花瓶里,临寒盛开,傲视霜雪,丰盛祥和、高贵雍容,绿色长条的叶子,平静地托着它的美。它幽香袭人,沁人心脾。 “你相不相信莫凌会做那样的事,反正我不相信。” 欧阳铭找不到同仇敌忾的人誓不罢休。 “相信,怎么不相信,人面兽心的人多了去了。这不,这里就有两个。” 晓苗提高腔,特意用脚踢了桌子下某人的脚,某人巧妙地躲开了,头依然低垂着。 吕天泽将手机挪到陈甯面前:“这个不错。”陈甯撇过头去,刚好看到那赵健和方雨鸿悲情抱一起,她莞尔一笑,又继续掐着带尖刺的绿叶。 小苗心里蒙了层灰,心里郁闷急了。她身子往一边侧,两手搭在扶手上,对站一边发愣的服务生勾了勾手指。 “你,给我搞一提啤酒过来。” “姐,这边不能喝酒,小岩一会就把果汁送过来了。” 服务生抠了抠头皮,一脸呆萌地说着。 “叫谁姐呢,我有那么老吗。嘴巴那么不会说话,扣工资。” “甜甜,你不用理会她,”陈甯淡漠地说着,“她叫我姐,难道叫你妹妹……” 陈甯的话还没说完,就见一个倩影步履轻盈地走了进来,两人四目相对,都有些惊讶。 白杨来了,她心情有些烦躁,打了无数个电话给莫凌,都没人接。 上午她去了莫凌家,可莫凌的后母乔丽娜,只是抓着她的手黯然神伤。 白杨知道莫凌与继母不亲近,于是又问莫天成,可他只是一个劲地抽烟,鼻子哼哧哼哧的。 纵使这样,她相信新闻上的都是无稽之谈,错的离谱,不是莫凌不敢做这些事,是他压根不屑。他不但对女孩子高冷,也对她们很尊敬。有好几回,自己都暗示他,可以有肌肤之亲,自己也不需要他负责,他依然不越雷池半步。 他的心比谁的都干净。那是来源于骨子里的清高。 心中的烦闷无法排泄,于是白杨来到了步行街。 往日熙熙攘攘的步行街,只有寥寥几人,步履匆匆。于是她走进了这家“阳光印迹”。 看到陈甯,她在意料之外,也在意料之中。 可当她看到陈甯与一个男子亲密耳语时,心中却为莫凌深感不值。 这就是你千方百计要保护的女子,才分开多久,就和男子如此惬意。更何况还在你处在风波漩涡时。 白杨露出了一丝苦笑。 屋里很安静,灯光有些幽暗,吧台放着韵律优美的钢琴曲。她抻了抻衣襟,捋了捋波浪卷秀发,拎着限量版小提包,抬脚走进去,徐步来到他们跟前。 “嗨,大美女!”欧阳铭笑吟吟地挥手打招呼。 白杨点头示意,露出迷人的浅笑。然后扫了一眼在坐的每个人,才将目光落在陈甯身上。 简单的高腰牛仔裤配短装的白色卫衣,粉红的樱桃小嘴与浅浅的梨窝,还有那用丝带随意绑着的黑发,清新脱俗,带着一股出尘的味道。 “不请我坐?”她不带一丝情绪,居高临下地问道。 “位置很多,随便坐。” 陈甯不去看她,忽略掉话外之意,依然巧笑嫣然。 “看来你前夫遭人诬陷,你心情不错。” 白杨有些看不透这个女子,但也不想失了气场,她的话再喉咙间过滤几次,却依然带些许愤懑。 “与我何干?” 第一百零七章 亲生父母 这生意还没开张,一个个都跑来质问我,还让不让人消停会。 “咳咳,”欧阳铭感受到了无烟处的硝烟味,连忙打岔道,“你也觉得他是被诬陷的对吧。果然是同志。” “噗呲!”杜欣梅忍不住笑了,“是同志,你想做同志,还要拉上个人,不错啊。” 她是见不得欧阳铭见到美女两眼就发光的模样。什么人啊。 欧阳铭没领会杜欣梅话里话外的意思,还乐呵呵地赔笑道:“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杜欣梅翻了个白眼,靠在椅背上,心里暗骂:傻球。 白杨更是不愿意搭理欧阳铭,她直视着陈甯,有些不爽:“你也相信新闻!” 陈甯指了指旁边的空位:“你,站着挺累的,旁边有位置,随便坐。需要什么随便点。” 她用眼神示意了下站在旁边的服务生,服务生连忙走到白杨旁边,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个美女,哇,神仙姐姐啊。 “别扯开话题,我不信你对他没感情,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淡漠视之。” 面对陈甯的轻描淡写,她枕的怒不可揭。如此优秀的男人,她能说忘就忘? 如果她这么轻易放弃,那自己这份坚持那么多年的爱似乎就缺失了不少份量。就如一个限量版的包包,当有身份有地位的人都争相订购时,被你抢到了,你会觉得志得意满。如若他人都不在乎,那自己买来了也觉得不过尔尔。 所以,白杨更愿意相信陈甯在惺惺作态,这样才对得住自己的付出。 “你想我说什么?说我很爱他,爱得死去活来。因为他深陷泥沼,食不知味,寝不安眠,痛不欲生。那要是你想听,我可以录下来,让你随时听。” 白杨越听越气愤,听到最后,终于忍无可忍,美艳的脸倏然收紧,扬起手就要打陈甯。 陈甯抬起手,一把抓住她的细手腕:“我这种粗人,还是别脏了你的手。” 她轻轻一甩,拍了拍手。真是的,最近自己水逆了?老有人来找茬。 白杨鼻子哼了一声,气冲冲地走了。 旁边的服务生愣地张大嘴巴,老板,霸气! “不对啊,白杨不该是这样的啊,她可是高不可攀的雪莲花。高贵优雅的让人挪不开眼。” 欧阳铭啧啧感叹,可惜,就是没有人回应他。 贾晓苗来了几瓶鸡尾酒,其他的都喝了点果汁。正当他们左一句右一句时,陈甯的手机又响了,是一个陌生号码,陈甯蹙了蹙眉。 “喂……” “你现在到'帝王大厦'最顶楼这里,我知道你手链的事,也知道你亲身父母在哪。” 对方的声音低沉沙哑,透着一股沧桑与威严,就像夹在风里吹了过来。 对方俨然知道陈甯一定会到,把话说完,就挂了电话。 陈甯愣愣地看着“通话结束”几个字,脑海里浮起了一个模糊的身影。 是他吗? 她深深吸了口冰冷的果汁,由于太急,酸酸甜甜地汁水呛到了鼻子里,吕天泽抽了两张纸巾递了过去。 “小心些。” 陈甯将头扭过一边,轻轻擦拭了鼻子,揉成小团,然后随手一扔,纸团来了个优美的弧度,不偏不倚掉到另一桌下的纸篓里。 “谢谢。我有点事,先离开了。” 吕天泽抓住她的手,担心道:“去哪?我陪你去。” 陈甯冲他笑了笑,又对大家做了个“安啦”的动作,披上白色的大衣,走了出去。 北风依然不知疲惫地吹着,旁边店面门上挂着的铃铛,“叮铃铃”地响,由于灌着风,声音并不清脆,反而带着混浊的味道。 一缕柔顺的秀发被吹了下来,迎着风拂到了脸上,贴着额边掠过眼睛。 陈甯用手指将那一缕头发捋到耳后,仰头看了眼不远处灰蒙中的高楼。 帝王大厦有六十八层搂,位于本市的商业集中区。 电梯可以直达到六十七楼,再往上就得自己爬楼梯了。 陈甯穿的是低跟短靴,走起路还不算太累,只是进入那阴仄仄的楼梯时,能感受到空气中漂浮着的干燥灰尘。 楼梯上布满了灰土,陈甯一个个脚印走上去,心里有些忐忑也有些期待。 顶楼的小铁门是虚掩着的,陈甯轻轻用力推了一下,却发现这小门挺沉重,而且似乎是时间久了,边缘的地方有些暗沉的铁锈。 陈甯使劲推了推,门咯吱一声响,推开了,一股大风窜了过来,裹挟着灰尘,门也“乓”一大声,打在了墙壁上。 陈甯下意识地用手挡了挡眼睛,眼睛也眯成一条线。 她迎着风跨过门槛,映入眼帘的是左边横七竖八的铁管,水管上涂着蜡白的油漆,而另一边,是被风刮到角落的垃圾,不多,却很碍眼。 一个中等身材的男子,穿着灰色的中山装,站在栏杆边,两手背在身后,像一座雕像,迎风而立。除了衣角和发丝随风飘着,身体一动不动。 朔风砭骨,陈甯迎风走了过去,风沙迷了眼睛,她半眯着眼线立在他身边。 两人沉默了许久,中年男子才沙哑的声音说道:“小姐,对不起。没有让你在平安顺遂中长大。还经历那么多磨难。” 陈甯侧头看向那个一脸刀疤的男子,脑海里放电影似的掠过许多画面。 “每年追杀我的男子是你的人?” 陈甯的话虽然是问句,但里面是绝对的肯定。那些人每次去追杀她,不像是要她的命,倒像是警醒她。而且那些人一次比较一次厉害,好像在提醒她,不要松懈,人外有人山外有山,你的命一直悬着。 “小姐还是像小时候一样聪慧。” “你一直知道我的动向?那是不是我姐出事时也知道?” 陈甯说这话时,言语凌厉,眼里迸着火花,拳头也不自觉地抓紧。 “那会我失去了人生自由,并不知晓。” 中年男子语气里透着无奈与悲凉,似乎岁月与经历在他身上烙下了格外晃眼的痕迹。 “哦……”不知为啥,听到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人说这话,她心口吊着的那口气终于吐出来,莫名就信了。 第一百零八章 再次见面 “你应该拿回那个阴阳图案的手链了吧,它是你父母的定情信物,另一根在你父亲那里……” “能不提他们吗。” 陈甯心口忽然痛了起来,她不想知道,也不愿去了解,那么多年了,他们除了给自己生命外,留给自己什么呢。 “他们有情不得已的苦衷,你母亲很爱你,用生命去爱。” “呵呵……” 陈甯冷笑了一声,她俯瞰着下面的鳞次栉比的高楼,以及车水马龙,好小,就像蝼蚁一样。 而不远处那片施工到一半的“花火人间”,就像繁华中的一个污点,清晰可见。 “他们现在都遇到了麻烦,需要你回去主持大局。”中年男子继续幽幽地说着。 “那片空地是你炸的对不?”陈甯半眯着眼线,很突兀地问道。 “啊……是的。对不起。平叔还是来迟了。如果……” 如果那会自己不出事,不遭人陷害,一直在暗中保护着小姐,也不会有那么多厄运向她袭来,她的心也不至于那么苦。 “如果?呵呵,多可笑的一个词。但与你无关,罪孽在那些人。”陈甯眼睛里一点点聚集起冷意。 “你真的不愿了解你父母。” 中年男子瞅着这个年轻时的女子,心里忍不住的疼。 了解?了解了又怎么样?现在自己根本就没有分身乏术,这辈子最重要是让那些人伏法,让家人在九泉之下安息。 “等等吧,如果我报仇了还活着,就去找他们。我知道你神通广大,但千万不要插手我的事,如果你真想帮忙,就确保这段时间没有无辜的人卷进来,莫名牺牲就好,特别是我养父和妹妹,他们现在很危险。我会感谢你的。” “放心,这个你不说我也会做的。不过你骨子里的轴劲倒是跟你父母很像。对了,我是平叔,一直都是。” 中年男子布满风霜的眼里染上了一丝亮光,真好,那个孩子长大了。一切就要回归了。 …… 电视里,大街上,很快就有了莫凌挨通缉的消息。昔日被万人追捧的男神,一下变成了过街老鼠,多少人唏嘘不已。 而且莫天成也接受了一个采访,在采访里,他深表遗憾的同时,还给采访者看了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一家四口,年轻的莫天成和一个貌若天仙的女子,一人抱着一个小婴儿,两个孩子长得一模一样。 莫天成告诉采访者,其实这十几年在身边的这个莫凌是莫凌的弟弟,莫幽,他一直由好友扶养,后来因为特殊原因才回到身边,顶着他哥的身份。 而犯事的那个是莫凌,莫幽一直遵纪守法。现在莫幽出国办事了,而莫凌一直躲在国内某个阴暗角落。 莫天成对着摄像头语重心长地说:“凌儿啊,你投案自首吧,爸爸相信你已经知道悔过。有错就改善莫大焉。爸爸不是从小教育你,要作个勇于承担的好孩子吗……” 陈甯看着电视里那个扮演慈父的莫天成,心里冷笑。 陈甯呆在公寓里好几天,心里有些郁结。她忽然想到离婚时,莫凌将那座房子给了她,不,一开始买的时候,她就是户主,现在钥匙还在她的这里。 她从背包里拿出那一串钥匙,看着上面挂着的两个小人,男的和女的相视而笑,毫无杂质,穿透灵魂,如此的幸福。 陈甯忽然一个激楞,披上大衣穿着运动鞋就出了门,她忽然很想去那个房子看看,那里有太多他的气息。 可当它打开门时,却见狼犬拉米正伏在她的门口,见她出来,连忙摇尾起身。 陈甯的鼻子一下酸涩起来,她用手指揉了揉鼻尖,端下来,摸着它毛绒绒的毛,嘲笑道:“拉米,怎么叛国通敌了?还是弃暗投明?” 拉米垂下头,舔了舔陈甯的手心,然后跑到了电梯口那里。 “你是要坐电梯下去,我,跟你一起?” 拉米又哈喇着舌头,转身摇尾进了电梯,陈甯笑了。 “拉米,你家那个冰块去哪了?是不是跑路了,还是躲起来逍遥了。” 电梯门合上了,回应陈甯的只有密闭空间里懊热的空气。 拉米出了电梯,就欢悦地往小区后花园跑,陈甯悠哉悠哉地跟在后面,直到见不到那窜动的影子,才疾步向前。 “呼呼”的狂风刷着衣服唏嘘作响,陈甯顿足立着,侧耳倾听,却依然听不到拉米的呼吸声与脚步声。 在暗黄的灯光下,陈甯踩着鹅软石来到水塘旁边,却见那个栏杆上倚靠着一个修长的身影,邪侫无比。 曾经的记忆并没有消散远去,她感受着那熟悉又陌生的气息,眯了眯眼眸,她的心在狂乱地绞着。 “过来!”莫凌伸出搭在膝盖上的长臂,向陈甯勾了勾修长的手指。 磁性充满蛊惑的声音,是那么的熟稔,陈甯的心划过沉痛,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向前垮了两步,坐在旁边的木凳上。 “好久不见,最近可好?”男子不去看陈甯,侧头睨着波光粼粼的水面。 “莫幽?”陈甯试探性地问道。 “你知道了,”“莫幽”清呼了口气,恍惚几许,“父亲本来想来个'偷龙转凤',却不知我早有准备,大哥今天在'红海酒店'里被抓了。” 一阵风袭来,许多枯枝摇曳起来,陈甯的心也随着摇荡。 那么冰冷的风,可惜也拂不去胸中积压的烦恼和愁苦。为什么心中一点快乐都激不起来。 灵魂无处安放,便是生如将死。 “你大哥罪有应得,可惜……” “可惜什么?”莫幽接过话,黑眸深不可测。 “可惜那两个人还是逃过了一劫。” 赵健和方雨鸿,两个灵魂里藏污纳垢,不需要负隅顽抗,就这么轻松躲过。 “莫幽”一跃而下,信步而来,手摸了摸陈甯柔顺的秀发,情谊笃深地瞅着她:“有我在,他们跑不了。” “莫幽”高大的身子在灯光的照射下,在陈甯身上投下一片阴影。 陈甯扬着清新脱俗的脸庞,眨了眨狡黠的双眸,但很快又黯淡下来:“你不恨我?” “莫幽”人神共愤的脸上一下溢开了暖心的笑容,他像摸小狗一样,摸了摸陈甯的头发:“你说呢……” 第一百零九章 姐,我该怎么办? “咳咳……能别摸我的头发吗,我又不是小狗。” 陈甯晃了晃头,嘟了嘟嘴,甚是可爱。 “莫幽”坐在木凳的另一头,双手交叉枕着头,往后倚靠,看上去十足的惬意与慵懒。 “阿嚏!”陈甯重重地打了个喷嚏,皮肤也起了细密的鸡皮疙瘩。她双臂环胸,站了起来:“我先回去了。” “等等……我们……”“莫幽”眼眸闪烁,欲言又止。 “我非常感谢你对我的宽容,但我们不可能,心里那条鸿沟永远也跨不过去。” 陈甯头也不回地走了,消失在拐弯处。 “出来吧。” 原来,这不是莫幽,是真正的莫凌。 一个健壮的男子从假山后面走了出来,手里拎着一动不动的拉米。 “主人,这狗怎么处理?” “炖了吃,就当野味了。省得它坏我事。” 莫凌盯着陈甯消失的方向,玩味地舔了舔嘴唇。 ……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新闻、娱乐上,都是莫凌被抓一事,那个不可一世的男子,被带着手铐,双臂被人钳着,一步一步在众人的目光下,弯腰进了警车。 目光如炬,周身冰冷。即使是阶下囚,依然是王者风范,没有一丝的狼狈与惊慌。 围堵的众人,原本准备的石子和鸡蛋,竟一个也没扔出去,在心里排山倒海的骂语,到了嘴边,又硬生生地吞了回去。 男子的目光过于凌厉,似剑似刃,那随意的一撇,竟让人不寒而栗,倒退三步,完全忘了这人已沦为阶下囚。 陈甯一遍遍地看着那个视频,咬着唇,忍受肝胆俱裂之痛,蒙尘之心不断颤抖。 外面下雨了,淅淅沥沥的,她打了把伞,下了楼,开车来到郊外的坟场里。 一个个冰冷的石碑贴着照片,在雨雾中安静地竖着,像在支棱着耳朵倾听着世间的纷纷扰扰。 陈甯抱着白百合,踩着有些积水的阶梯,缓缓地往上。 她来到一个没有字迹,没有照片的石碑前,俯身将百合搁在墓前,伸出手将从石碑罅隙间冒出的野草拔了去。 陈甯将雨伞搁在墓碑的上面,用一块沉重的石头压着手把,然后拂了拂过膝的大衣,坐在湿润的石头,眺望灰蒙蒙的远方,那是雨帘下斑驳的世界。 “姐,我见到那个人了,那个把你推入地狱的罪魁祸首。他终于出现了。姐,我不知道是该把爸和妹妹接到身边,还是将他们送走。他既然能找到我,肯定也知道了他们。如果送走了,那人肯定能找到,我也会露出破绽。可是如果接到我身边,会安全吗?我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姐,你说,我该怎么办?” 由于在高处,风更大一些,吹着雨伞“唰唰”作响,最终雨伞还是一点点脱离石头,翻了几个跟斗,吹走了。雨水一点点飘在陈甯身上,慢慢打湿她的长发…… “姐,你一定要保佑他们,让他们平安顺遂度过余生。还有,老妈在另一处地方,你在黄泉路上见到她了吗。我好想你们,亚灵真的好累好累,我不知道啥时候那根紧绷的弦会突然断掉,但我一定会撑到那个人遭到天谴那天,到了那天,我去找你们好不好。我天天都在做噩梦,梦里没有一点欢声笑语……” “可是,我又有点舍不得艾薇妈妈他们,他们待我极好,一点都不亚于咱们父母,还有陈旭哥。那会我刚去美国时,满脑子都是复仇,夜里都无法入睡,是艾薇妈妈把我搂在怀里,用轻柔的声音哼着歌曲,用温暖的手轻抚着我,我才睡着。但总归噩梦免不了。后来,他们又让我结识各种各样的朋友,学习各种技能知识,才有了现在的陈甯。如果我真的离开了,他们一定会很伤心吧。直到现在,我都没有好好报答他们。姐,你说,我是不是一个很矛盾的人,有时像个疯婆子,有时又多愁善感,应该有人格分裂症吧……” 陈甯絮絮叨叨地说着,头发湿透了,紧紧地贴着皮肤,淅沥沥的雨水积少成多,聚成水滴,一滴滴划过脸颊,掉落在脖子上,又划过颈部,进去身体里,冰冷如霜。 陈甯感冒了,头晕鼻塞流鼻涕,她窝在家里不出门。 朋友们都有自己的生活,很少前来。电话代替了所有的关心。这不,手机倒是忙了起来。 她倒是乐意安静地与自己单独处处,练练瑜伽,听听音乐,偶尔到练舞间来上一支舞。心情好了,还会拿起笔和纸,给人作设计,赚点钱。 于是,她在朋友圈发了条信息:一切安好,切勿打扰。 发完了,她将手机扔至一边,靠着墙倒立起来。这时门铃响了,陈甯蹙了蹙眉,深呼吸将腿放下。 只见莫凌拿着一束百合花,穿着一身簇新挺括的衣服,立在门外,英俊不凡的脸上是不羁的笑容。 “你怎么来了?” 陈甯面无表情地瞟了他一眼,将门打开,自己又往里走。莫凌在玄关处把鞋子换下,信步跟在女子后面。 “过去就过去吧,我们重新开始。” 莫凌在陈甯看不见的地方,轻轻咬了下舌头,眼中的暗芒一闪而过。 “有段时间不见了,我带你去个地方吧,我长大的地方。山清水秀,人杰地灵,很适合你养病。” 那老头醒了,如果自己一个人去,目标太明确,所有人注意力都放在自己身上,可这个女子,应该很合那老头的一口,带过去,分散一下注意力。 刚刚好。 “哦……听起来好像不错。” 陈甯心里咯噔一声,有些莫名的情绪缠绕在一起,覆上了一层灰。 莫凌驾着迈巴赫,在风中疾驰而去。狂野而不羁。 “你倒是换了性子,之前狠戾决绝,高冷无情,现在倒是狂野奔放。” 第一百一十章 要命就给我跪下 陈甯口气里带着揶揄的成分,倒显得有些风淡云轻。 “那不是要装腔作势吗,大哥的性格本就如此。我顶他的身份,那模子还是得学了去。虽然说学不到极致,但还是挺享受的。” 莫凌自嘲着,看着远处飞驰而来的树木,唇角勾起一丝弧度。 两人一个小时后,到达了一座大山下,陈甯一下车,就被一个人狠狠地撞倒了。 “啊……” 陈甯连忙扶着撞过来的妇女,两人跌倒在地。妇女头发凌乱肮脏,跟一个湿了鸡窝似的。 “没事吧,阿姨?” 陈甯将她扶了起来,活动了下刚才磕到的手臂。可当妇女的五官落入眼眸时,她心里万分惊愕。 这个疯疯癫癫的阿姨,怎么那么眼熟那么亲切,好像似曾相识。 阿姨站稳后,连忙躲在陈甯背后,哆哆嗦嗦地拉着她的衣襟,喃喃而语:“狗,狗来了……” 果然,一直凶猛的猎狗追了过来,对着陈甯乱吼。似乎是要陈甯知趣点,快快让开。 陈甯用手拍了拍阿姨皮包骨的手,以示安抚。然后抿嘴瞅着这只猎狗。 猎狗眼瞅着这小姑娘不让道,往后退了一步,蓄势扑向陈甯。 说时迟那时快,陈甯用力过猛一甩手上的粉色皮包,刚好打在了猎狗的头上,猎狗受疼,“嗷嗷”两声叫着,匍匐于地怒视着陈甯。 阿姨眼眸发亮,像个孩子般鼓起掌来:“你好厉害,好厉害。” 陈甯露出了纯碎的笑容,想说着什么,却见一个年轻的男子怒气冲冲地跑了过来:“谁打我的狗的,谁!是不是你。” 这个怒不可揭的男子正是丁世达,他指着陈甯趾高气昂地恐吓道:“快点跪下来给我的宝贝道歉,否则……” “否则什么?”陈甯挑眉,冷冷的睨着跟她年纪相仿的男子。 风儿刮过,丁世达瑟缩了下,这女子在哪见过。他抠了抠头皮,绞尽脑汁也不能翻出一丝印象。 “我们是不是见过?”丁世达陷入自己的思索中,倒是忘了刚才那一茬。 “你这搭讪方式也太老土了吧。”莫凌不再做旁观者,越过车子,来到陈甯旁边,伸出手要握陈甯的细手。 陈甯不动声色地把阿姨拽上前,挡在他俩中间。 莫凌碰了一鼻子灰,却不在意地刮刮鼻子。 丁世达斜乜着莫凌,要是以前,他早就反唇相讥了。可母亲说了,这个就是个冒牌货,也算是合作者,不说多亲近,但至少不能处处找茬吧。 丁世达这么想着,又瞟了瞟莫凌,鼻子哼哧哼哧几下,又侧头对陈甯吼:“快点,跪下,磕头!” 陈甯薄唇紧抿,淡漠地扫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丁世达疾走两步,赶在陈甯面前,双手负在后背,右脚有一下没一下地抖着,歪头看着陈甯,:“自己选择,要命,还是跪求道歉。” 陈甯“噗呲”一声笑了,看着那梳起的大背头,光溜溜的,苍蝇都站不稳,一副孩子气,还扮老成。 她低呤道:“痴心妄想。” “你说……什……么?”丁世达一字一顿说道,牙龈咬的咯咯作响,“你是没眼力劲呢,还是脑子当球踢了。” 丁世达说完了,举起手就往陈甯白皙的脸上扇去。 陈甯轻轻一歪头,挥手打了过去,“啪”一声,丁世达脸上火辣辣的。 他的双眼就像火柴碰到了汽油,“轰”的一声,燃了起来,他撸起袖子,眯着眼线,暗哑声音道:“长那么大,你是第一个扇我脸的。待会我就让你知道,你做了这个第一,会有什么后果。” “哦,那你说,会有什么后果?五马分尸?还是……” 陈甯对他挑了挑眉,甚是无趣。 丁世达不作答,不知何时,手上多了个金色的哨子,搁置嘴边,鼓起腮帮子,吹了起来。 哗啦啦的,十个一身黑色的八尺男子,脚底生风跑了出来,后面还跟随着狼狗,一下围住了陈甯。 “对付我一个小女子,用得着这么大阵势吗?” 陈甯用手指卷着垂于肩上的一缕长发。 莫凌站在一旁,饶有兴味地瞅着这个女子,至始至终,她都没把丁世达这个玩胯子弟放在眼里。 “怎么样,怕了吧。现在求饶还来得及,给我磕三个响头,叫声爷爷。给我的狗磕三个响头,叫声爸爸。” “咳咳……你想当狗爹就好了,别拉上我啊,我不是你们畜牲类的。” 丁世达抓着拳头的手青筋毕露,脸上的肌肉扭曲成团,牙龈处咬得“咯咯”作响,飓风般的怒火席卷全身。 这时,莫凌妖孽的脸上露出了晦暗不明的笑意,他伸出长胳膊,搭在丁世达有些厚实的肩膀。 “老弟,消消气,这世上唯有小人与女人难养也。咱男人大丈夫,不跟她一般计较。” 莫凌皮笑肉不笑地转向陈甯,向她眨了眨眼。陈甯摊开手,耸了耸肩膀,一幅无所谓的模样。 丁世达脸上的肌肉抽搐了几下,用手指抠了抠耳朵,然后把手指放在眼前,嘬起嘴吹了吹,那些发黄的碎渣渣耳屎随风飘去。 不待丁世达发起最后的通碟,一个穿着高级灰的女子走了过来,高挑的身材,原生态的黑色短发,脚底生风,身上带着淡淡的疏离感。像镜中花,水中月。 她就是丁世达的母亲,杨琴。 陈甯不动声色地瞄着这个女子,柳叶眉,樱花唇,裹挟着一阵冷意而来。丁世达眉眼间多多少少有她的影子。 她目不斜视盯着丁世达,不容置喙道:“回去!” 丁世达脸色顿时煞白,但看到母亲肃然的面容,知道不可商量,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离开。 “不是跟你说过,没事不要来这里吗。” 女子眼眸有意无意地瞟过陈甯与疯女人,最后落在高大的莫凌身上,眼里的眸光有些浑浊。 第一百一十一章 像,真像 高大帅气的莫凌用手摩挲着下巴,痞痞地笑了,然后学着陈甯的样子摊开手,耸耸肩,好像在说:“这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吗。” 杨琴剜了他一眼,然后转过身去。莫凌对陈甯勾了勾手指,也紧随其后。 而在陈甯后面的疯婆子,早已吓得浑身直哆嗦,她指指杨琴,又指指陈甯,最后仓惶逃跑,由于跑得太急,一不小两脚交叉,把自己给绊倒了,来了个狗啃泥。 紧接着,她像后面有人追杀般,蹭地爬起来,滑稽地跑着…… 陈甯心里疑云重重,她甩了甩脑袋,快步追上前面的两人。 来到山脚下,陈甯仰望着那山上不规则的别墅,竟然有些许向往,住那么高,在承受比下面更狂孽的风雨之时,也可以看到不一样的风景,比如日出与日落,远处的迤逦。 与蓝天白云更近的地方,是否可以更清晰地倾听风声雨声,可以与鸟儿同飞。 就在陈甯沉思时,杨琴顿住了,她指了指那座陡峭的山沿,对莫凌说:“爬上去。” 莫凌撇了撇嘴,不屑道:“可能吗。” 杨琴气不打一处来,她早该知道这个人不受任何人管束,也不惧怕任何人。可问题是,他这样随心所欲,目空一切,就不怕一切曝光,那么多年的努力都竹篮打水,一场空吗。 现在他俩处在一条船上,要死也别拉上她啊。 杨琴心里千肠百转,心也不断地往下沉,但面上依然风淡云轻。 三人很快坐在了电梯上,在密闭的空间里,格子般的铁笼上升时,带着气流呼呼发出声响,陈甯依然能感受到三个完全不同的灵魂在暗暗较劲,呼出不同频率的气息。 她心里也不断被断断续续的画面搅弄着,然后不断的合成,又粉碎,又合成,再粉碎,直到最后画面终于合情合理为止。 “待会注意点,别把别人当傻子。”杨琴柳眉倒竖,嘴角往下沉着。面对这样一个桀骜不羁的魔头,她心里是凄厉的哭嚎。 “你现在是一人之上万人之下了,还活的如此谨小慎微,委屈吧啦,绳营狗苟,不觉得憋得慌吗。” 电梯“吭”一声,抵达了目的地。 莫凌用手臂剥开杨琴,越过她,率先走了出去。可忽然又顿住了,垂下眼睑,侧身让杨琴先行,直到她按了指纹扫了激光,门开了,后面两人才跟上。 杨琴瞟了一眼陈甯,敛下内心的诧异,沉默地抬脚继续往前。 进去别墅后,陈甯被里面郁郁葱葱的植被给惊呆了,这里头就像一个小型的森林,里面各种植被缠绕着柱子、墙壁、玻璃,让人感受到生命的旺盛与顽强。 一个中年男子赤膊在临崖玻璃边上,背着他们玩着哑铃。 陈甯淡淡地看着那个男子,挺拔的脊背,满身交错纵横的伤疤,在他一伸一缩时,显得异常的诡异。 他们慢慢向丁博东走进,陈甯明显感受到气氛越来越压抑。特别是杨琴,越是靠近男子,她的呼吸越急促,脸上肌肉绷得紧紧的,身子也紧缩得厉害,手不自觉地揉搓着衣襟。 而莫凌呢,两手塞进裤兜里,依然是漫不经心地模样。就差吹口哨了。但陈甯能感受到他气息微妙的变化。 “老爷,你病还没痊愈呢……” 杨琴轻轻吁了口气,淡淡语气中夹杂着些许担忧,但那担忧里又有些不那么真诚。 丁博东头也不回,依然上下举着哑铃:“你,怎么不攀岩了?” 莫凌指节轻轻叩击着大腿处,略略思索后,淡淡回了句:“嗯……”言多必失。 陈甯诧异地看着他,面前的这个莫凌,已经完全收敛起无所谓的态度,面带肃然。跟前一秒判若两人。 “确定了?”丁博东举着哑铃的手顿了一下,声音低沉沙哑。确定放弃这边所有的股权职责,回到亲爹那边去。 “嗯……” 莫凌嘴角微微抽了一下,眼光撇了一眼那黑黝黝的背上,随着肌肉伸缩像干虫般蠕动的伤疤,心里颤了颤。 “有骨气啊,你可知道,你那亲生父亲可没把你放心上。他的世界里只有自己。” “我无所谓。”莫凌压低声音道。 “果然是没良心的,养了那么多年,还喂不熟?真不如亲生的。” 丁博东放下手中的哑铃,从旁边的架子上取了条毛巾,在身上随意擦了擦后,又搁回勾子上。 这时旁边一个中年妇女递过来一件墨绿色的秋衣,丁博东接过手,套在了身上。 当他转身,目光掠过陈甯时,眼眶瞬间放大,这女子是谁,为何如此的熟悉。 桃花眼里的眸光像盛着星辰大海、樱桃小嘴宛如滴红石榴般,那无可挑剔的五官,那熟悉的模样,像,太像了。 而陈甯呢,看到丁博东面庞的那刻,心里莫名涌上惊惧恐怖的情绪,她的心好像被什么狠狠撞击了下,一下、两下、三下……沉沉密密的,疼得发颤。 陈甯脑海里有一双充血、凸起的大眼睛闪过,还有那回旋在脑海里,如蚯蚓般的伤疤,不断搅着她的心绪。 “你叫什么名字?” 丁博东脸色有些苍白,像是大病初愈,但脚下的步伐并不虚浮,他跨步来到陈甯面前,目光灼灼锁着陈甯。 高大的身影像大山一样压着陈甯,临近的人气势磅礴,她有些闯不过气来。 她很讨厌这种感觉,对面前的男人有种说不明道不清的惊恐与痛恨,如血崩般包裹着她。 “无名小辈而已。” 陈甯心里翻江倒海,但很快情绪又消散得悄无声息。 她不喜自己被乱七八糟的情绪吞噬。 “你叫什么名字?”丁博东中气十足,咬字短促清晰,不容置疑。 莫凌戳了戳陈甯的胳膊,见她不予以理会,便替她答道:“陈甯,耳东陈。” 丁博东不悦地剜了他一眼,尔后又面向陈甯,语气里不带一丝情绪:“你父母叫什么,家住哪里?” “你在调查户口。” 第一百一十二章 那个女娃死而复生了 “你在调查户口。” 陈甯无视其他人的目光,走到靠崖的玻璃边,捏着一片树叶,中肯道:“你这装修不错,我喜欢。” 丁博东惊讶于这个小女子不卑不亢的语气,他年过半百的人,风里来雨里去,什么人没见过。但初见他面不改色的倒是极少。 “你这小女娃,我问你父母呢,这么急于叉开话题?”丁博东话里颇具威严。 “你这老头子,既然我叉开话题,就证明我不想告诉你,你是脸皮厚呢,还是没有自知之明,一定打破沙锅问到底。这跟你也扯不上关系啊!” 陈甯鼻子哼哧哼哧,一脸不屑。 老头子、脸皮厚、没有自知之明,这女子不要命了,这是老虎头上拔毛啊。杨琴心里嘀哩咕噜的,身体一寸一寸变硬,大气都不敢出。 莫凌更是肠子都悔青了,他攥紧了拳头,有种要捏碎她的冲动。 丁博东脸色瞬间变黑,别墅里的气温骤降,好像乌云密布,狂风骤起。 空气凝固了,无人敢发声,陈甯的心里咯噔一下,沉了下去,她本来寻思着,杨琴与莫凌竟然都畏惧这个中年男子,那证明是个厉害角色。 这种站在人生巅峰的人,往往是最寂寞孤独的。那种趋炎附势的人,他身边应该比比皆是,那自己要给他留下深刻的印象,那就必须出狠招,让他意想不到。 不会弄巧成拙吧。不过,惹怒总比没有印象好,既然起风了,就随风而上。 陈甯目不斜视地盯着那双沉静的眼眸,气势不甘落后。 电光火石,一老一少僵持了好一会,丁博东忽然破功,哈哈大笑起来:“好好好,你这女娃子,不错的。竟然与我对视这么久不眨眼睛,后生可畏啊。” “老头子,你也不赖啊,年过半百了目光依然如炬,再接再厉。” 陈甯拉过那只如黑色藤蔓般的手,默契地上下晃动着,这下可把丁博东逗乐了。他反握住那纤纤细手,拉到中国象棋旁边坐下。 “你先来。” 陈甯看了一眼丁博东,不客气地执起棋子。 棋盘两边对坐着的两人,一个是清新脱俗的年轻女子,一个是威严沧桑、瘦削高挑的的中年男子。倒是颇有趣味。 莫凌轻吁了口气,对着杨琴挑了挑眉。而杨琴呢,对他不置可否,悄然退回了房间。 丁世达正在房间里对着窗台生闷气,看见母亲推门而入,回头看着她。 “妈,那野女人都扇你儿子脸了,你干嘛不让我收拾她一顿。” 杨琴一屁股坐在妆台前的镜子前,一改刚才的淡然,肌肉扭曲:“你的关注点就这个。” “妈,你说的啥话,我都被人打了,难道还不值得一提?” 丁世达满腹怨气,他搞不明白,为什么母亲不把自己的委屈当回事。她一向锱铢必较。 “你就没发现这个女子特别之处?”杨琴异常的压抑,她实在不明白,当年的事明明做得滴水不漏,没有丝毫差错的可能,她不可能是意外。 “有啥特别之处,不就一个长得不差的女人,这种女人多了去了,妈何必多看她一眼。” 丁世达对陈甯恨之入骨,说话间满是不屑。 “蠢货,你没发现她长得很像那个女人吗。”杨琴顺手抓着一瓶保湿霜扔了过去。 “哦……对,是挺像的,怎么会有那么像的人。难道那个她起死回生,回来找我们报仇了。” 丁世达想到这里,全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心里也瘆得慌。 “说的什么话,事情还没搞清楚,就自乱阵脚。” 纵使她是鬼魂回归,她也有办法治她。 “不对啊,妈,莫凌的那小子应该知道他底细。他没跟你说清楚。” 莫凌,这个人压根就不能信,合作那么多年,于自己而言,他依然是一个谜团,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渊。 不牵扯到利益还好,一旦有利息冲突,那毕竟翻脸不认人。 至于他说的,这个叫陈甯的女子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子,那他又怎么可能带她来这里。如果这个女子平凡,又怎么可能临危不惧,在瞬间扼住老爷子的喜好,博得他欢心。 “对于莫凌,你不可尽信,对于那个叫陈甯的女子,在没查清楚来历之前,不可过多与她接触。” 丁世达看着母亲沉重的面容,似乎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不可以,绝对不可以。他跟母亲步步为营,才经营了现在的局面,绝对不可以出现差错。 杨琴脑海里一直回放着陈甯的面容,她的思想又回到了二十年前那场大火,那场大火,烧死了那个可爱的小女娃,烧死了丁博东对那个女人最后的期盼,也奠定了她日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 如果那个女娃还活在,现在年纪应该也与这个女子一般大小。 到底哪里出错了,她是亲眼见着那个女娃扔进那个房间里,亲眼目睹着大火燃起,后来也亲自用那尸骸验dna了,的确没错。 为了保证任何一个环节不出差错,她都是我亲力亲为的。 难道,这个世界真有这种巧合,没有血缘关系的人也可以如此相似。 杨琴拿起了手机,拨通了电话:“你去查一下陈甯的身份,将她祖宗十八代给揪出来,不能放过一点蛛丝马迹……” 在陈甯这边,她与丁博东已经陷入了僵局,棋盘上每走一步都得经过再三斟酌。 而在他们旁边观棋的莫凌,早已哈欠连天,但思绪却早已经飘的老远,他现在最想做的事就是,对着蝼蚁般的人群呐喊:我回来了,我终于回来了。 谁曾想十八岁之前他过得潇洒肆意,可十八岁之后就像流浪狗一样,流落他乡,苟延残喘。 那年,他天赋异禀,小小年纪就能嗅到市场风向,所以他与人合伙开办了“花火人间”,成了它幕后大股东之一。 里面最捞钱的就是色情服务,特别是那些万里挑一,风格各异的美艳不可方物的女子。 第一百一十三章 他死了与我何干 这些女子就像一朵朵含苞待放的花朵,在阳光雨露下肆意人生,可惜可惜被她发现了。 他将这些女子抓来,不,不是抓来,而是通过各种手段将她们控制住,给她们最具色彩训练,直到完全掌控了各种达官贵人的口味。 在食色性前,这些在阳光下彬彬有礼,衣冠楚楚、为人师表标杆的人,到了夜晚,就成了油腻猥琐,人性扭曲的禽兽。 他们不满足于常人的玩乐,他们希望创新,希望更大的刺激。 所以每次都会来些新的挑战,比如拿一些有剧毒的动物,通过药物爬入女子的体内,看着那些花季少女,瞳孔无限放大,俏丽的面容扭曲狰狞,他们体内的血液就会瞬间沸腾。 他们的当中有享誉国内外的些艺术家,当女孩不慎被玩死后,他们便会用骨头重新组装上色,创作更为奇特的艺术品。 美其名曰,物尽其用。 这个各行各业的大佬,从来不缺钱,他们缺的只是乏味无趣的生活里,突然迸发的刺激。 莫凌正好抓住这一点,不断在里面推陈出新,不断引进“新玩具”,同时也在暗中拍下他们阴暗下的畜牲模样,以备不时之需。 当然,除了合伙人,没有人会想到,“花火人间”幕后老板,竟然是一个还未成年的男孩子。 可是就在一切都进展得如火如荼时,丁博东竟然带着将死的弟弟来到家里。 他还记得第一次看到跟同胞弟弟,即使即使满身是血,他也能从那点滴的面容里,拼凑出跟自己长相无二的模样。 莫凌听父亲说过,他有一个双胞胎弟弟,在出生两个月后就送人了,听说是为了还债,具体什么债,父亲并不想多作解释。 而这个权利滔天的人,该就是弟弟的养父吧。只见他面沉如水,沉声道:“你们两个去给他作个心脏配型,还有输血。” 莫凌从来没见过那么狂妄的人,虽然看他气魄地位应该不低,对他们不说不低眉顺耳,至少笑脸恳求,哪有这么命令的。 活腻歪了。 一股气流往脑门蹿,他要折磨他跪地求饶。却不曾想他计划还没出来,父亲就阴沉道:“条件?” “你大儿子经营的'花火人间',我暂时不会动。但必须暂停里面肮脏的交易。” “这算什么条件!”莫天成怒不可揭,真当他们是泥捏的。怎么感觉他们才是有求他人。 “你们要知道,这里面的交易已经触犯我的底线,如果我出手,你儿子,还有莫氏,甚至这个地方,都会发生大地震。” 莫天成愤愤地剜了一眼丁博东,而他呢,依然不骄不躁。 莫凌站在一旁,观察着父亲的一举一动,认清了一个事实,眼前的人物,可以像捏蚂蚁一样,随时捏死自己。 就这样,他们协商好,十年时间,在不触犯他底线的前提下,对于“花火人间”的生意,丁博东不去查也不从中作梗。 最后莫凌与莫幽配型成功了,手术也非常成功,可是,他却还是收到了威胁信,说要炸了“花火人间”。 而且“花火人间”的常客也收到了性质相同威胁。如果他们再犯,所有的证据都会浮出水面。 莫凌狂傲不羁十几年,顿时懵了,他怎么不知道一直有人在他背后盯着他的一举一动,那是多么的瘆人。 好像自己在明处,他在暗处,对你的所作所为一清二楚,你自己却对他一无所知。他手里好像拿着一把刀,随时可以了解了自己性命。 威胁收到的第二天,“花火人间”轰然坍塌,灰尘弥漫天际,周边的民众不明所以,惊惧万分。 更可恶的是,莫凌出院那天,突然有个全副武装的人高呼着:“去死吧!”骑车向他撞来…… 他真的快死了,腿瘸了。而那个人却查不出丝毫。 为了不让同样的事情发生,父亲将他送出国治疗,让弟弟莫幽顶替了他的位置,成为暗中人的靶心。 丁博东问莫幽是否愿意,莫幽答应了,说是为了还报恩,一个救命之恩,一个生而不养之恩。 刚开始那几年,莫幽的确屡屡遭到袭击,但都被他化解了。再后来,好像就没动静了。 而他呢,在国外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后来,他机缘巧合遇到了一个嗜血的组织,这让他亢奋不已。 于是他配合治疗,咬牙做康复训练,最后功夫不负有心人,他站起来了。 嗜血组织的头目,目光太毒,一眼就觑见了莫凌身上的潜力,很快招了他进去。进行了魔鬼般的训练。 莫凌本身就有超高的智商,三年,足够让莫凌脱胎换骨,也足够让他成为这神秘组织的领头者。 重生后的他,很快开始联系父亲,以及那两个伙伴,也开始着手准备他回归的事宜。 只是,他运用了手上所有的资源,也无法查出当年轰炸“花火人间”的神秘人是谁。 而那个开车撞他的人,就在他要查出一点眉目时,突然被一股神秘的势力截断线索。 他不知道的是,这股神秘的势力就来自于他弟弟,莫幽。 此时的莫幽,正在监狱的图书馆里一个角落里看书。 那是一个极其隐蔽的角落,摄像头的死角。一个侏儒者阿康,他扒着八字腿向他走来,寒暄几句后,他也蹲了下来。 “老大,莫凌还在查贺理。如果让他查到当年是贺理撞的他,贺理恐怕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 侏儒压低了声音,目光无比崇拜地看着莫凌。 “有我在他查不到,怕的就是他猜到。” 他这个哥哥,智商并不在他之下,只是跟他走的不同路罢了。 莫幽眯了眯眼线,眸光冷冷的。 “老大,我们为何要帮贺理呢,他当初接近你目的就不纯。我们现在帮他,算不算以德报怨,呵呵……” 第一百一十四章 兄弟首交锋 侏儒卷曲的头发紧贴着头皮,看起来有些油腻,但他的眼珠却锃亮锃亮,眼珠子顺时针逆时针骨碌骨碌来回转着。在阴暗的角落里,有如明亮的晨星。 莫幽撇了一眼侏儒,垂眼不说话。 贺理于他来说,真的啥都不是,自己只怕他身首异处时,小妖女会伤心罢了。 “对了老大,你派秦凯他们去调查莫凌的海外势力,那国内这边怎么办?会不会棘手。要不你从狱城再调几个人出来?不过,如果那边有动静,会不会惊动那几个人,到时老爷子会不会再次陷入危险。” 侏儒自说自话,而莫幽呢,妖孽的容颜下,眉头紧蹙,薄唇紧抿,至始至终都没开口。 他还清楚的记得,那天他突然接到了电话,被告知爹地吃早餐时中毒昏迷,便有种不详的预感。 他一边开车,一边联系了侏儒阿秋,让他跟狱城的人兄弟打声招呼,即见面口号与下达任务口令都改了,并叮嘱了除了贺理以外,四大护法的其他三人,最近风大,一切都得谨言慎行。 他风驰电擎地来到他长大的地方,进去监控区域后,曾经的生机勃勃不见了,只有死气沉沉。 莫幽定了定脚,凛了凛心神,环顾四周,一切都如常。风静悄悄的,莫幽清晰地感受着自己心跳的声音。他也着实感受到了空气里的沉重。 他用尽全力挪动着双腿,来到山凹处的医院里。 这是丁家自己的医院,专门服务丁家人和在丁家工作的人员。 里面有世界最先进的设备,最强悍的医疗团队。 莫幽穿过层层雾霭,来到那栋苍白诡异,让人看了窒息的医院前。 医院的顶立的柱子间,来回徘徊着一个中年男子,他身着及膝的白大褂,脊背挺拔,双手塞进宽大的衣服口袋里。 他的眉毛紧锁,嘴唇有些哆嗦,见到莫幽前来,连忙迎了上去,将两手从口袋抽了出来。 “大少爷啊,你总算来了!老爷他,他……” “昏迷不醒,无计可施!” 莫幽目不斜视地向前走着,嘴里吐出的话没有一丝温度。 院长抹了一把额上的汗,手指一直在口袋里发颤:“你怎么知道?老爷一直吊着一口气,太奇怪了……” “验血结果?” “没有结果?” “嗯……”莫幽顿住了,脸上犹如布满冰霜,让人不寒而栗。 “就是一切指标正常,这种毒药很微妙,应该是新新品种,根本就查不出来。” 院长看着莫幽的扑克脸,脊背发凉,好像有一只毒蛇在里面缓慢爬行般。 “你先回去工作,我自己过去。” 走道有一股冷风贴着面颊掠过,莫幽鼻子间闻着那熟悉的化学品的味道,他心里莫名堵上了一个大石头。 来到那正前方的大病房前,“咔嚓”莫幽扭着手把走了进去,病房的亮光不明不暗,很适合休息。 中间那个大病床上,安静的躺着爹地,他的左上方,挂着药瓶,塑料药瓶的药水顺着透明的胶管,一滴一滴地往下滑,然后进入那有些发青的手臂里。 爹地空出来的手,被杨琴纤细的手抓着,她的脸上布满了愁容,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床头的人。恪尽职守地扮演着深爱丈夫的妻子角色。 而丁世达呢,不停地打着电话,一遍一遍甩着袖子,啧啧不休地骂着那些庸医。 莫幽探了探丁博东的鼻息,又翻了翻他的眼皮,然后淡淡地说:“你们两个先出去!” “你在和谁说话,这里我才姓丁。让我们出去,你想……想干,干嘛?” 丁世达前一句还说得理直气壮,可在莫幽送了一记凌厉的目光过来后,后面的话便说得结结巴巴了。 “出去!”莫幽立体的五官上出现了一丝怒气。 这两母子,为了利益,可以不择手段的人,在这件事上,恐怕他们在其中扮演着举足轻重的角色吧,那么,要不要可以拎到明面说说。 杨琴撇了一眼莫幽,然后看了一眼丁世达,便揉着眼角出去了。 丁世达一甩袖子,鼻子“哼”了一声,迈着大步伐走了出去。 待门“砰”的一声关上,莫幽拉开百叶窗,负手站在玻璃窗前。 “出来吧!” 莫幽的声音低沉沙哑,就像一颗石子扔进了空洞洞的深渊里。 这时,左边的密室门向两边敞开,一个一身蓝色衣服的男子走了出来。 “弟弟,别来无恙啊!”消失十几年的莫凌出现了,他悠悠地盯着那张与他一模一样的脸,心里感慨万分。 果然百闻不如一见啊。 莫凌将手搭在了莫幽的肩膀上,咧嘴而笑,俊奕潇洒的脸上一幅“兄弟,好久不见”的模样。而那眼角的笑意更是意味深长。 透过灰蒙的玻璃,莫幽依然淡漠地眺望远方,只是眼眸幽了幽。 “条件?” “果然是我弟弟,不过,别那么着急啊,咱们也算是千里来相会,咱哥俩好好叙叙旧。” 莫凌眼眸不经意流露出来的光芒,像极了猎豹窥探到猎物的兴奋。 但是,当他看到那个与自己长得不无一二的弟弟,一脸无畏时,他竟然“噌”一下冒出一股无名之火,内心也瞬间不快活了。 “条件!” 莫幽的语气里依然没有丝毫的起伏,他垂敛看了一眼玻璃镜子里那个影子诡秘的笑容,又无情无绪地眺望远方,目光所及的天边正压着一团浓重的阴云。 “真没劲,”莫凌重重的耸了耸肩膀,“也没什么,就是咱们俩从此调换身份。” “然后呢?”莫幽缓慢地转身,踱步到病床边,伸手从拿来水果和刀,流畅地削着苹果,苹果的香甜味很快散在了空气里。 莫凌扭头看了看莫幽,又瞟了瞟那把闪着刺眼光芒的水果刀,忽然冒出一种将他千刀万剐,挫骨扬灰的念头。 “你觉得有然后吗?” 莫凌斜乜着那张精雕细琢的面孔,嘴唇微微勾起,原来,自己长了一张如此人神共愤的脸。 借着莫幽的脸充当镜子,莫凌自恋地陷入自我陶醉中,心里莫名畅快起来。 第一百一十五章 你还好吗 可他却忘却了,他两人的气质完全不同。 莫凌矜贵间带着一股痞气,举手投足间不经意流露出妖媚的气质。 而莫幽呢,冰冷中夹杂着孤傲,邪气中确有一股凛然正气之风。 纵使莫凌这段时间会照葫芦画瓢,但莫幽骨子里散发出来的王者风范,他也只能披其衣,学皮毛,却不能学其精魂。 这或许就是陈甯一下就能将他俩区分开来的原因。 莫幽转头轻飘飘地瞟了他一眼,又回头注视着手中螺旋桨般的苹果皮。他捏着苹果皮一端的手指一张开,果皮掉入了垃圾桶里。 莫凌迈开长腿,来到他后面,伸手夺走了莫幽手上光溜的苹果,张大嘴俯下头,“咔”的一声,完整的苹果上出现了一个口子,像极了巫婆手中的毒苹果。 “苹果不错,比我在国外吃的任何一个都甜。” 莫凌嘴巴一张一合的,似乎很享受苹果的香味。至于莫幽眼眸深处的冷意,他视而不见。 莫幽优雅地起身,迈开修长的腿,径直向门口走去。遭到漠视的莫凌,英俊的脸倏然拉了下来,他扬起手中吃了一半的苹果向莫幽砸了过去。 已踱步到门口的莫幽,耳朵灵巧地动了动,感受着一股微微的风向他袭来,他将手腕弯起,轻巧地将那湿润的苹果抓在手心,然后向旁边的塑料垃圾篓一抛,“哱”的一声,苹果掉进了里面。 他眉毛微蹙,嫌恶地看了一眼有些湿润的手。 “装腔作势!怎么沉不住气了?还是不想救你的养父了?” 莫凌全身的血液瞬间凝固,他微微扬头,啐了一口痰,侧头吐在了光亮的地板上,撇撇嘴。这人真没劲,心里明明急得团团转,却装着高冷。 莫幽把右手大拇指摁在门上的长方框里面,门自动打开了。 莫凌脸上顿时煞白,妈的,拽什么拽。 “站住!互换身份后,你替我扛下所有的罪责。至于后果,如果你有通天本事,活着应该不是大问题。至于走出监狱吗,呵呵,看你本事了……” 有他莫凌在,活下来也生不如死啊。 这可不能怪他这个哥哥,这个世界不能存在跟他长得相同的人,那他妈的太不爽了。 就好像有那种感觉,自己是他的影子一样,或者自己随时可能被他替代。 更何况,这个弟弟各方面比他这个哥哥有过之而无不及。 “嗯……”莫幽看着灯光照映下的影子,投射到地板上,有瞬间的恍惚。 “至于你养父,你的白月光白杨,还有你前妻等等,我照单全收。” 听到“前妻”二字,莫凌的脊背僵了僵。 他不怕养父出意外,因为杨琴母子俩,在没有完全接手养父所有家当时,是不会让他出事的。 养父曾经公开对手下的人说,他这里没有家族事业之说,谁有能耐,谁上。 况且,养父的手下,都是有骨性血性的一群人,从不会屈服于势力之下。 所以,杨琴母子俩不会让养父在这个时候出事。 至于为什么来这里谈判,不过是将计就计,麻痹对方罢了。毕竟,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自己还没有完全掌握莫凌的情况,为了确保他在意的人安全,他不敢有丝毫大意。 而白杨呢,他并无太在意,本身她爱的就是莫凌。 至于陈甯呢,她会察觉出两人的差异吗,会落入另一个陷进里吗?会同样为了目的牺牲自己吗? 想到这里,他的腹部瞬间收紧,火气蹭蹭蹭跑到了脑门上。 他抬脚走了出去,带着一种诡秘的忧伤,这股忧伤延续了很久,莫幽有些耐不住了,等到夜深人静时,他让一个部下装扮的武警把他换了出来,然后落入漆黑的夜里。 如果莫凌知道,莫幽轻而易举地从监狱走出来,他那些尖锐部队的层层关卡不起任何作用,会不会气得吐血。 深夜里,陈甯又坠入了噩梦中。 在梦里,她梦到了火,熊熊燃烧的大火,肆意吞噬着屋子里的一切,桌子烧起来了,房梁坍塌了,到处一切火红…… 热,真的好热,感觉自己要烧焦了,要烤熟了。她蜷缩着身子撕裂地哭嚎着,可是,她娇嫩的声音被火海无情地吞噬掉,她伸出小手,看着火光的上方,出现了一个焦虑的面容:“宝宝,宝宝,没事了没事了……” 陈甯的嘴唇好干,她的喉咙有些嘶哑,似乎张不开嘴了:“水……水……” 莫幽将冰冷的水杯抵在她的唇瓣边,然抱起她的颈部,微微倾斜杯子,让温开水从皓齿间流进干燥的喉咙里。 感受到水的滋润,陈甯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她迅速扬起修长的腿扫了过去。 莫幽眼疾手快,将水平稳地移开,另一只手抓住了她的小脚。 “怎么,那么不欢迎我!” 话毕,莫幽将腿用力一推,陈甯瞬间倒在床上。其实,按照正常,陈甯完全可以来个回旋踢的,可是看到那熟悉的面容,闻到熟悉的气息,她就愣神了。 “遇到敌人这反应,早不知死多少回了。”莫幽手中的水没起半点涟漪,他稳稳地将杯子搁在床头柜上,一脸不悦。 “你……最近还好吧。” 陈甯坐了起来,抻了抻睡衣,将垂在脸上的头发捋了捋,藏在耳后。 莫幽倒没想过她第一句话会问这个女子,这么说来,她倒是区分开来了他俩兄弟。 不错,没有践踏他的一颗心。莫幽心里莫名就欢畅了,有说不出的得意。 他又拿起床头柜上的杯子,递了过去:“刚才不是要喝水吗,还温的。” 陈甯看着那杯水,愣了半秒,伸手拿了过来,一饮而尽:“谢谢!” 温水顺流而下,陈甯就像久行沙漠之人,猛地灌下一壶水般,瞬间感觉好多了。 莫幽唇角眉梢瞬间上扬:“真乖!”他伸出手想摸摸陈甯有些许凌乱的发型,却被她躲避炮烙般躲开了。 那只手僵在了半空中,莫幽曜石般的双眸瞬间失了光彩,脸色苍白,剜骨挖心般。他纤长的手指微微动了动,最后又悄无声息地放下。 第一百一十六章 还好你就是你,不是他人 空气也在那一刻凝固了,陈甯有些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打破沉默:“你,最近还好吧。” 莫幽耸了耸肩膀,生出一种寂寞。他苍白地扯了扯嘴角,看着那黑缎稠般的长发柔顺飘飘,心里掠过异样,他迅速靠近陈甯,大手摁住她的后脑勺,将薄唇覆了上去。 时间顿时停滞,一股前所未有的异样包裹全身。陈甯的身子瞬间变得僵硬,瞳孔无限放大,心脏的那只小鹿欢快地乱撞着,宛如飘了起来,在风中凌乱,在云中浮着。 她忘了反应。 莫幽温柔地品尝着专属于她的芳泽,在宁静的世界里,沉醉于其中。 好一会后,莫幽才不舍地离开,借着夜灯微弱的亮光,黑漆漆的双眸死死地锁着陈甯。 陈甯羞红了脸,将头埋进脖颈间,最后还是不自在,嘴里咕哝着“我睡觉了”,便躲进被子里,只将半个头露在空气里。 你好,我叫陈甯。 对他卸下防备的陈甯,忽然觉得一身轻松,尽管知道有些事不可能,永远不可能,但还是庆幸,你就是你,不是别人。 莫幽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心里好像有一条小虫子爬过,丝丝痒痒的。 “我叫莫幽,社会人称'鬼狼'!”莫幽声音低沉沙哑,但又带着无比的认真与庄重。 陈甯心了“咯噔”一下,呵呵,这人的步调怎么跟自己一样呢,其实,在那次莫幽喝醉时,从巡逻的保安嘴里,就记住“鬼狼”这个名字了。后面贺理去查,也只是查到些皮毛,一些神乎其神的“江湖传言”罢了。 现在从她口中说出来,感觉有些其妙。好像有个人突然闯进自己的世界说:呵,你好,我叫某某某,很高兴认识你。 “我不在你身边的日子里,不许靠近莫凌。”莫幽话锋一转,语气又变得冷冽。 陈甯听到那个名字,一下从恍惚中清醒过来,也从一只小白兔变成一只刺猬。 “怎么,害怕我伤害你哥。” “你哥”这两字,陈甯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是啊,差点忘了,他们是双胞胎兄弟,血浓于水,她是个不知好歹的外人。 陈甯心里一下涌上了巨大的悲伤与愤恨。 “我怕他伤害你,”即使他会派人暗中保护他,但心里还是不放心,“他对女人,从不手软,而且,现在的他,比十几年前更可怕。你不是他对手。” 莫幽自动忽略掉陈甯话里夹枪带棒的意思,他只在乎结果。 陈甯忽然感觉到一股暖流流过心头,但瞬间又被自己心底长期挥舞的鞭子抽打一番,回到现实。她不看莫幽,只是冷冷地说道:“莫凌是可怕,有着超乎寻常的大脑,还有恶魔般的心,但他也有弱点,他们打心底,瞧不上女人,藐视她们践踏她们。我跟你提个醒,你可以做自己的事,但一定要让他死在我手上,我要让他睁着眼珠看清楚,女人也是人,女人不好惹。” 陈甯的话没有一丝的情绪,冷冷的,像一个常年躲在冰窖里的人,没有人气,只有冷气。 “可以,但是你暂时不要动手,我还有些事情没查清楚,牵一发而动全身,他一有动静,那边肯定会行动,到时会牵连到无辜的人。” 莫幽摊开掌心盯着上面的茧子,好像在看一次次搏命的瞬间。此时的他,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风起,云涌,谁主沉浮? 可是,莫凌好像不再有当初那种强烈的感觉了,他很想骂一句,谁他妈在意呢。 当初,真的就想把自己脚下的世界无限延长,将一切掌控在手中,站在人生巅峰,俯瞰脚下的蝼蚁,执天下之牛耳。 可是此刻,他却只是单纯地想还陈甯一片安宁,可惜,谈何容易。 风起,云涌,佳人已深陷漩涡。 陈甯背对着莫幽,却依然能感受到他逐渐加重的呼吸,是啊,好像关于莫凌,已经不再是私仇那么简单了。 幽暗的房间里好像有风呼啸吹过,原来,窗帘忘了拉,玻璃窗忘了阖上。窗外有一轮细弯的明月,撒下微弱的亮光,在冬夜里愈发清冷了。 莫幽猛然起身,可是由于脚麻,膝盖虚晃了一下,有些晕晕沉沉,难道是最近血糖降低了? 他扶着柔软的床沿,晃了下脑袋,才缓步走到窗前,抬眸望了眼散发着淡淡哀愁的弯月,移动门窗,打下玻璃卡扣,然后将厚重的窗帘拉上。 莫幽转身,正好看到陈甯盯着他瞧,便绽开了大大的笑容。 陈甯一下被电到,那样纯粹的笑容,勾人魂魄,怎么会出现在那张妖孽的脸上,太不可思议了。 “我要睡觉了,走的时候记得把门关上。” 陈甯有些词不达意,又有些遮遮掩掩,她配合地闭上双眼。 莫幽靠在墙上,就这么盯着她,直到感受到那均匀的呼吸声传来,他才蹑手蹑脚地离开。 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了小区的拐角处,莫幽拉开车门坐了上去,一个黑影在驾驶座上正襟危坐。 “老大,前几天大嫂去老爷子那了,还陪老爷子下了象棋,散散步,一老一少好像挺投缘的。” 男子声音有些暗哑,也带着一丝恭敬。 莫幽眼角眉梢微微向上扬,那就对了,小妖女没有攻克不下的堡垒,即使是脾气古怪的老爷子。 “莫凌跟杨琴母子俩额关系并没有那么无坚不摧,好像间隙还挺大。很微妙。” “嗯……” “杨琴母子俩现在还在查大嫂,原因好像并不简单,似乎有很大的阴谋。” 莫凌侧脸瞟了一眼男子,男子一个哆嗦,连忙说道:“起因正在查,我们也会阻止她查出大嫂除了陈甯这个身份外的另一层身份。” “老爷子身体怎么样了?”莫幽眯了眯眼线,拿起车头的小零件把玩起来。 “还好,院长说,上次你让人送去的毒品样本,他已让人检测出来,解药已经快配置出来了,应该就这两天。不过,老爷子的身体还需进一步观察确诊,以保万无一失。额……” 第一百一十七章 白杨入梦 “说!” “老爷子现在并不配合治疗,院长拿他没则。” 莫幽耳根动了动,将窗户放至底部,胳膊枕着边沿,手指摸着下巴,懒懒地看着外面的霓虹,举手投足尽显卓尔不凡。 “随他!”莫幽的薄唇微微张开,带着一股蛊惑人心的气质。 “……要不要给莫凌的行为添点阻碍,他现在好像挨得白杨挺近,不知心里又装着什么坏水。” “这个不用管,白杨不傻,有自己的分辨能力。”莫幽轻描淡写地说着,好像在讨论一个路人甲般。 而此刻的白杨,内心却鼓动着不一样的心跳。她的对面,是妖孽的莫凌,他那双勾人的眼睛,放着炽热的光芒,几乎将白杨融化。 是错觉吗? 白杨脸上腾起了一片红晕,顿觉得口干舌燥,手心开始冒着细密的汗,心跳漏了半拍。 是的,今天莫凌莫名约她来他新买的别墅里,热络地带她参观,时不时还深情款款的瞟她一眼。 对,眼里是掐的出水的温柔。白杨被这猝来的温柔搞得不知所措。但心底也升起了说不明道不清的异样来。 前段时间,面对“莫凌”的无动于衷,她热切的心已经慢慢冷却,冻结。他的态度就像一波冰冷的水,稀释了她对感情的热度,冲淡了璀璨的焰火。 他太过被动,白杨的主动就变成了一种笑话,无法平衡,所以白杨是痛与快乐对渗着。 快乐是可以见到心心念念的莫凌,痛的是,他的态度就像一味苦涩的中草药,令她难受。 后来付出多了却得不到回报,她对爱情的贪恋就淡了。白杨是通透的,不会太执拗,放手虽痛,但也是终生的解放。放过自己,重新启航。 可是就在这时,莫凌却转变了态度,有了回应,有了暧昧不清,她的心火又燃了起来。 白杨不是矫情的人,爱了就爱了,不会藏藏掖掖,这不,莫凌一约她来别墅,她就奔了过来。 莫凌还带她参观了卧室,卧室窗明几净,看起来是她爱的风格。 落地窗,明亮的窗帘,各种名贵的绿植盆栽。让人一眼望去心情欢畅不少。 白杨徐步走到角落里,低头闻着花架上那淡淡的清香,沁人心碑。莫凌忽然走到她身后,纤长的手臂撑着墙壁,把她连同花架圈在其中。 白杨十分诧异,她低下了头,羞赧地盯着自己脚上红色的高跟鞋。 莫凌将身体挨着白杨,眯着眼睛沉醉地闻着她板栗色的头发,甚至用肌肤蹭了蹭蓬松的发丝。 白杨将把玩叶子的手搁下来,垂在身子两侧。她转过身,与莫凌面对面对着。 莫凌的的眼神瞬间带着诡秘的光芒,锁着白杨白皙的人脖颈。他内心的小人开始疯狂地跳嚣着。 女子的至深至纯加速了他的内火,而她的灵动双眸更是将他引入另一个世界。 “你好美!美得让人窒息。” 莫凌的声音充满磁性与诱惑,温热的气息喷在白杨的精致饱满的脸上,丝丝痒痒。 “嗯?真的?” 白杨抬眸迷离地看着莫凌,忽地又泛红了脸垂下去。她心里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有些疑惑,可想抓住理清时,那感觉又飘忽而去,或者被莫凌的热切给迷晕了头。 她是在做梦吗?太不真实了。 而莫凌呢,挟裹着十几年前青春的懵懂,走到了现在,他的情感没有被冲淡在岁月里,更没有干枯在蹉跎岁月里。 现在,他太缺爱的养分,亟须补充。 正当他要俯身汲取时,白杨快速啄了他的薄唇,然后拨开他的手羞怯地跑开。 须臾,在客厅内,幽暗的灯光忽闪忽闪的,一个梳着大背头,穿着白衬衫发光给蓝马甲的年轻男子拉着小提琴,优美的旋律推动着暧昧的空气。 莫凌举起手中的红酒,与对面的白杨莞尔一笑,抵在唇间轻抿一口,而后轻轻搁下,两手刀叉使力,将三分熟还带着血丝的牛肉送进嘴里。细细品味。 而白杨习惯吃五分熟的,当她右手持刀,左手持叉,切开那没熟透的牛肉时,入眼一片红,脑子开始浮想联翩,犹豫了起来。 “吃啊,很不错,肉质松软细致,嚼劲十足,口感妙不可言。” 莫凌陷入一种自我陶醉中,那种轻佻不羁的神情让白杨有种迷茫的错觉。她急切地想抓住,但又抓不住。或许,她也不愿抓住那种感觉。 “上次,我见你吃七分熟的,你看到我吃五分熟的还很吃惊,我以为……” 白杨把后面的话吞进了肚子里,孤疑地盯着莫凌。 莫凌拿起嘴布擦了擦唇角的油渍,浅笑道:“不是怕你们女子不吃有腥味的吗?可现在我觉得,我们是一体的,以后日子还长呢,互相迁就对方就太过痛苦了,这样关系也维持不了多久。你觉得呢。” “你说什么?” 白杨直接抓住了重点字眼,“一体”?难道…… 白杨心里欣喜若狂,完全忘了就纠结话里话外的真假。 果然,恋爱中的女人智商为零。如果白杨心里不那么渴求,或许,后面的悲剧就不会发生了。 莫凌举起右手用拇指和食指打了个响指,拉小提琴的男生和旁边伺候的仆人识趣地退了出去。 莫凌勾起唇角,两指夹着透明的杯脚,迈着修长笔直的腿,向白杨走去。 面对越走越进的心上人,白杨心如捣鼓,她即期待又害怕地咽了咽口水。 莫凌邪侫地坐在了白杨旁边的桌角上,吊着一只长脚,漆黑的眼眸锁着白杨,低下头…… 白杨在狂欢中飘了起来,心一下填满了。这辈子,有他够了,满了! 两人在卧室里待了七天。 这七天里,房间里拉着窗帘,两人忘乎所以,不知今日何夕,明日何在。 白杨迷失了,她感觉自己就在广阔无垠的大海上,无边无际地游着。 她来不及反应,也不想做出任何反应,就顺势沉沦下去吧。 第一百一十八章 我才不爱他 否则,万一这是梦,醒了可怎么办?现实碎了可如何是好。 白杨太怕梦醒了…… 反正饿了渴了,就会有人送来吃的喝的。 “莫幽,你真的是莫幽?” 白杨芊芊枕着莫凌的胳膊,侧身扬头望着他,用细手轻轻抚摸着莫凌高挺的鼻子,傻傻地问。 她是看了新闻的,而且反复看了好几回,怎么说,她的心情挺复杂。 莫凌长长的睫毛抖动了一下,唇角微微下沉,他抓住那只不安分的手,贴在脸上。 “那你希望我是谁?” 莫凌不答反问。 “我不知道,我的爱很简单,就是凭着感觉走,年少时,你黏着我。后来我出国了,再遇见,你救了我,可却变得冷漠了。于我,你总是留着永远跨不过去的鸿沟,可我却沦陷了。” 话语间,都是无尽的寂寥与哀伤。 “傻姑娘,难道你不觉得我是欲擒故纵吗?我可从来没有变心过。” “这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们已经在一起了……” 白杨暧昧地瞟了一眼莫凌,莫凌哈哈大笑,床上又开始颤动起来…… 柔润灯光下,温软大床上,满屋的春色旖旎,艳阳明媚。 第八天,莫凌接了个电话出去了,白杨慵懒地躺在床上,大波浪长发一半铺在印着牡丹花的床单上,一般垂在床沿边,眼眸里还闪着迷离,脸颊染着一层红晕,似醉非醉。 她好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软软地瘫在床上,白杨扯过那柔软的被子,凑到鼻尖轻轻摩挲着,脑海里不断涌现莫凌矫健的身姿。一抹娇羞红晕,顷刻飞上了白杨的脸颊。 白杨比当初更有女人味了,一颦一笑充满诱惑,让人一眼便是沦陷其中。 下午时,白杨孤身一人来到了步行街,与陈甯不期而遇。 陈甯看着白杨,心里不禁感慨,这大美女越来越有韵味了。 脖颈间的酒红色围巾,与脚上同色高跟鞋相呼应,古典银灰色的大衣披在肩上,配着酒红色耳坠,美得不可方物。 陈甯轻飘飘地瞟了一眼,然后自顾不暇地走着。 白杨抿了抿红色的薄唇,抻了抻衣服,快步移步道她跟前,微微扬着头。 “一起喝一杯?” “抱歉,我还在工作。” 陈甯平视着面前高贵冷艳的女子,淡淡地回了一句,音色没有丝毫起伏。 白杨从上至下扫了一眼陈甯,里头一身职业黑色衣服,外面随意套着件没啥名气的品牌羽绒服,虽然并不显臃肿,但也或太过平凡,把她精致的五官和黄金比例的身材,真切地掩盖了去。 白杨心里有了微微的起伏,如果不是情敌,她其实很欣赏这个女子,她的身上有种与生俱来的吸引力,与不与俗世相融的气质。 可惜…… “我,跟他一起了。”白杨终于在她面前扬眉吐气了一会,她说话的时候,下巴微微扬起。 陈甯惊愕地看着白杨,她的眼眸熠熠生辉,像闪亮的晨星,看来,他俩的感情已经到了开花结果时了。 心里有些悲凉掠过,多好的女子!自己是否该多管闲事多说几句呢,毕竟,莫凌真的不是她的良人。 陈甯忽然想起了大姐,林琳。如果她还活着,跟白杨差不多吧,说实话,她两人五官身材还真有点像。 “你最好不要跟莫凌走得太近,我怕你受伤。” “你错了,现在我处的是莫幽,莫凌的弟弟。” “什么?”陈甯心里咯噔一下,突然提高音量,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白杨。 不可能啊,前几天晚上他还像采花贼一样摸进自己卧室,举止“暧昧轻浮”,该不会脚踏两只船吧。 陈甯不自觉地将莫幽归为自己所有,心里不自觉痛了一下。 “嗯,莫凌不是坐牢了吗,现在莫幽才活跃在商界中。” 白杨看着陈甯失了往日的平静,又撇见了她眼眸瞬间黯淡下去,自知自己抓住了她的弱点,心里又明亮几分。 陈甯恍然大悟,心里的阴霾烟消云散,但顷刻间,同情又爬上心头。 她,爱的该是莫幽吧,可惜那个人是冒牌货。也是,那么优秀的男子谁不爱呢。 陈甯忽然意识到什么,什么啊,反正我就不会爱,她心里泛起了嘀咕。 “你有用心问问自己,你爱现在的他吗,你这段时间很他在一起,不觉得心里会突然间涌上不对劲。或许,他并不是你要的那个人。” 陈甯掏心掏肺地说着,真的,别傻了姑娘,他真的不是你爱得死去活来的人。 白杨听了陈甯的话,俨然发现自己之前的判断是有错的,这个女子,也就是个俗人,不敢面对事实,挑拨离间。 “想不到你会那么隐晦地中伤他,亏他之前还……我看错你了。” 白杨说完,踩着高跟鞋消失在鳞次栉比的商铺里。 白杨啊白杨,那么聪慧的女子,不可能察觉不出两人的不同。是自欺欺人吗?还是…… 但愿你能躲过一劫,不被心魔迷了心智。 步行街现在已经渐渐有了人气,虽然不复往日的繁华,但也不至于阒静无人。 这么短的时间,能将这里“起死回生”,那真可谓是神来之笔啊。 这多亏了莫凌,他大品牌平民价,下了血本了。但这治标不治本,陈甯不知道他还有没有后招,如果没有,那这个步行街也活络不起来。 “你跟她说那么多干嘛?万一她把这些话告诉莫凌,你不就暴露了?” 贺理突然站在陈甯的背后,眼睛剜着陈甯的秀发,无法理解她的多管闲事。 陈甯愕然地回头,看着贺理一脸的阴鸷,让人不寒而栗。 “她不会。”陈甯揉了揉太阳穴,淡淡地说道。 “你就这么容易相信一个人,就像当初莫名其妙把莫幽当成莫凌,害的我们白搭了那么多年时间,现在也不知道莫凌有没有看透我们。” 贺理伸出舌头,用舌尖轻轻舔了舔唇角,露出了难以释怀的表情。 第一百一十九章 你笑什么? 贺理伸出舌头,用舌尖轻轻舔了舔唇角,露出了难以释怀的表情。 “额……” 陈甯头胀裂般疼痛:“贺哥,我们能像以前一样,心平气和地聊天吗,能不能别夹枪带棒的,这样咱们真的无法交流。这事的确是我疏忽,但也已经发生,我们能不能先将这些事搁下,把仇报了,你再指责我。” 贺理蹙了蹙眉,将阴寒的脸扭过一边,他害怕与陈甯灼灼的目光相对。她的眼光就像一把利剑一般穿过他熨帖的心。 刺骨的寒风贴着贺理的脸颊拂过,贺理心里一个哆嗦。 “我自己将莫氏珍贵药材添加毒品这事放到了日程上,你做好应战准备。” 贺理阴沉的声音就像闷雷,突然打到了陈甯的头上。 莫凌接管莫氏一段时间后,原本生意该一落千丈的珍贵药材生意突然好评不断,药效神奇,她心里就有了警觉。 于是她托人买了莫氏药材的几个较火的药品,交给了一个博学的中医研究者。 他叫牛民生,一个八十岁的鹤发老者,终生未娶,将一辈子贡献给了中医研究。 牛老先生德高望重,不屈服权威名利,是出了名的硬骨头。 陈甯之所以选他,一个是他俩是忘年交,一个是他是专业内的泰斗,他说一,没人会质疑二。 牛先生将那几副中药检测出来,发现里面含有一种新型毒品,人吃了后,可以去除疼痛,缓解病情,并能触动神经纤维,让人异常兴奋。 他专门问了陈甯,到底哪个品牌的药品,陈甯缄默不语,生怕他一个激动将事情捅出来,引火烧身,危及到自身安全。 而且,现在是非常时期,现在把事情捅出来,不但影响不到莫凌,只会引来杀身之祸。 可是,现在…… 陈甯抓住贺理的手腕,指甲嵌进他的皮肤里,眼眸赤红:“快,快打电话,阻止事情进一步发展。” 贺理撑大了眼眶,凸着黑漆漆的眼珠子,用力一甩陈甯的手,鼻子冷哼道:“你优柔寡断就好了,凭什么让我配合你。” 一股冰刃,无声地穿透肌肤,直抵陈甯的心间。她心尖疼得发颤。 太陌生了,面前的贺哥已经完全没有了当年的睿智与冷静,他的心,随着仇恨的无法消散,日积月累,逐渐发霉扭曲。 陈甯轻轻地吁了口气,尽量让自己冷静,她对这个贺哥的信任与依赖渐渐被他透支着。 哪天,那信任的框架“砰”的一声倒塌,他们两人还能否正常对话。 “我说,让你,赶快吩咐人撤掉!” 陈甯一字一顿地说着,眼里狠戾决绝得让人顿感陌生。 那是她让牛叔检测的,万一他有个好歹,她这辈子还能安身吗…… 想到这陈甯鼻子酸酸的,心里揪得发紧。 贺理一下愣住了,身体也猛然僵硬,他的意识上有些错乱,心中有种极度不适感。 他很反感这种感觉,不阴不阳道:“休想。” 陈甯向贺理的方向迈上一步,将两人的距离拉近,目光如利刃般锁着他,芊芊细手揪着他的衣襟,发狠道:“如过牛老出了啥事,你我可承担得起?你这是为了报私仇就可以踏心安理得地着他人尸体……” 话还没说出完,电话铃声就像午夜凶铃般响了起来,在“呼呼”的狂风中发着揪人心灵的颤声。 “喂……有事待会再说!” 陈甯闷声说道,刚想挂电话,杜欣梅的尖着嗓子叫道:“小甯甯,你去莫氏总部看看,他们那边已经被顾客围地水泄不通,好像说是什么中草药毒品的,媒体不让报道,只是人口口相传,而且还有牛老先生亲自作证。所以具体不大清楚,是不是你手笔,好厉害!” 陈甯一口气没提上来,差点被自己呛到,空气忽然变得异常沉重,她匆匆挂了电话,疯了一般往外跑。长长的发丝被吹散贴在脸上,迷糊了她的双眼。 “牛叔,你千万等着我来……” 当陈甯风驰电擎地来到牛民生家时,看着他家满院子被砸碎,被折断的盆景,心一下落入了深渊。 院子的铁门是敞着的,走进去,便见牛叔的鸟笼滚落在地,牛叔的儿子“虎皮鹦鹉”被压扁在地,它的身下还有未干的血迹。 “牛叔,牛叔!” 陈甯梗咽着喊着,希望能听到回应,可是,除了呼啸的风,她什么也没听到。 她又跑进屋里,屋里已经杂乱无章,翻倒的椅子,铺在地上的窗帘,杂碎的相框…… 满目狼藉。 陈甯发疯般一间房子,一间房子地找,最后她瘫坐在客厅地板上,头趴在沙发上痉挛般地发抖。 不,她要谈判,跟莫凌谈判,用他手头所有有关他的证据,交换出牛叔的一条命。 她拿出手机,却见上面有一条未读信息,来自于那个满脸刀疤的平叔:牛民生我给你救下来了,除了受了点惊吓,其他无碍。 信息下面还附上了一张牛叔的照片,照片中的牛叔衣服有些凌乱,他正低头整理。 陈甯收紧的心终于放松下来,她忽然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可没等她把胸口的气捋平,手机铃声又响了。 “小姐,莫凌带人已经在找你,你是要跟我走还是……” “我等着他!”陈甯异常冷静地说着,语气里没有丝毫的情绪。 “那你小心,他身边有个叫阿标的男子,是我的人,你一旦有危险,或者给他作个'ok'的手势,他就会尽全力带你离开。” “好的,谢谢。” 陈甯刚挂了电话,就听到外面有稀稀拉拉地脚步声,一会还有莫凌骂骂咧咧的声音。 “呵呵,林亚灵,不错啊,竟敢跟我叫板,他娘娘的是不是想千人骑万人睡啊……” 莫凌带着几个黑衣男子走了进来,居高临下地盯着靠在沙发边上的陈甯。 陈甯此时的心异常的人冷静,它好像掉进了万年冰窖里,冻结起来,不会跳动了。 她垂着头,轻抿着唇,看着自己搭在膝盖上的手,翻着看着,噗呲一声笑了。 “你笑什么?” 莫凌恶狠狠地用有些灰尘的皮鞋踹了一下她的小腿,扭曲着脸,咬牙切齿问道。 第一百二十章 你笑什么 “你笑什么?” 莫凌恶狠狠地用有些灰尘的皮鞋踹了一下她的小腿,扭曲着脸,咬牙切齿问道。 “莫凌,你在我面前扮你弟弟莫幽,就不能用点心吗,毕竟你杀了那么多女孩,滔天之罪,都被你弟弟替你顶下来了。这么一点小事就把你狐狸尾巴揪出来了,太不划算了。还有,你回国才两个月吧,就不能等等再迫害人吗,新型毒品,亏你做的出来,你是想让莫氏跟你一起陪葬吗。” “哈哈哈……” 莫凌好像听到了天下最大的笑话,全身颤抖地颠笑起来,笑得前俯后仰。 “阿标,上去收身,想套我话,录音是吧,当我是傻子吗。” 后面一个低矮消瘦的男子越步上前,从上至下搜了个遍,最后在陈甯羽绒服袖子里找到了一个小小的录音笔,在宽大的帽子里面拿出手机,两个都在同时录音。 阿标脸上的肌肉抽了抽,像几条干瘦黑漆的虫子蠕动了下。他两手捧着录音笔和手机,弯腰低头,恭敬地递给莫凌。 莫凌立体俊逸的五官上出现了怪异的笑容,犹如巫婆看着白雪公主接过毒苹果的那一瞬间脸上浮现的表情。他将手机和录音笔扔在地上,将皮鞋踩在上面使劲磨着。手机与地板磨砂着,发出“吱吱”尖锐刺耳的声音。 一会后,莫凌嘴巴里上下打着舌头,啧啧啧地感叹着,在陈甯的后面转了一圈。 他无比讽刺道:“就你这小聪明小伎俩,小爷我都不屑说,你大姐林琳当初都没有那么蠢。不过话说,原本我还想着把你的剩余价值好好用光的,谁曾想你这么不自量力,自己撞到枪口的,看我不把你丢进销“魂窟子”里,快活快活。” 话说着,莫凌的两眼放着炽热额光芒,陈甯从他眼里好像看到了他血液在疯狂地跳嚣。 “销魂窟?是不是就是长江路那座已经废弃的别墅群,不,应该是坐落在别墅群最中间那座金碧辉煌的宫殿,十二年前,你,莫氏总裁独生子,莫凌,还有法院院长之一方雨鸿,市长之子赵健三人玩弄我姐的地方?你将她迷晕,带她到宫殿里,让他二人轮番侵犯她。” 陈甯越说越激动,隐藏在衣服里的胸口上下起伏着,她的眼眸瞬间染上了血丝,眼睛半眯着。 她坐到了米白色的沙发上,将头微微垂着,两手紧紧攥着沙发套,扯出了有规则的弧度。 莫凌用右手手指摩挲着薄唇,唇角淡淡地勾起,他太满意陈甯的表现了。 是的,莫凌喜欢看女子在极端情况下盛怒、绝望、挣扎、恐惧……这些负面情绪,他觉得人性只有在特定的情况下被激发,才会很精彩地诠释生命的多姿多彩。 人啊,哪有善美的,那都是虚伪的表现。你说,哪个男人看到美女不浮想联翩,哪个女子看到钻石王老五不产生幻想。 所谓的君子或者柳下惠,那都是被道德绑架,要不就是对方可望而不可及罢了。 他要做的,就是将他们脸上的面具撕下,让他们成为跟自己一样,真实的人。 莫凌饶有兴致地盯着陈甯,纠正道:“nonono,不只林琳,她是最后一个,是压轴出场的。在她前面还有好多好多的女子,有被切割雕刻做成艺术品的,有被我们注射化学物品肿成猪的,还有因为体香被制作成香水的……哈哈哈,太多了,好像你姐姐被弄成啥了,是……啊,记起来了,是乳胶人和婴儿干……哈哈哈……” “疯子,恶魔,她们都是活生生的人啊,你就不怕遭到天谴吗。” 陈甯咬牙切齿地扑了过去,却被莫凌后面的两个男子箍住手,动弹不得。 “你都成年了,怎么那么幼稚,你姐当年还是花季少女呢,她都比你成熟懂事。什么天谴报应,这也只有穷人才会相信,这个世界谁是天,有权有势的人啊,傻蛋。” 莫凌踱步过去,用手拍了拍陈甯扭曲的脸。 陈甯向着他的脸狠狠啐了一口,咬着牙龈恶狠狠道:“就是你们三家勾结起来,祸害了那么多女子,导致那么多家庭破裂。而且,'花火人间'幕后的老板就是你吧,金盛地底下埋着的骨头都是你的杰作吧!好意思让你弟弟莫幽坐在牢里给你顶罪。” 莫凌无所谓地拂了拂脸,擦去脸上的口水,然后放到鼻子下闻了闻,邪魅道:“是又怎么样,是不是很佩服小哥我啊,那时我才十七岁,竟然能做出这样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让多少商人望而项背。扯远了扯远了,方雨鸿那小子说你比十几年前的那个女子更适合做人体香水,我还不信,现在看来,果然如此。我再国外收罗了那么久,都没找到,此刻却……呵呵,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天杀的,你不得好死,那些人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啊哈哈哈……忘了告诉你,我不信宗教!你这样就不可爱喽。你真以为,那牛老头的报告就能推倒我,你是不是太天真了。” “是我天真,还是你害怕了,要不怎么急于灭口!” “呸,你这嘴巴真能说啊,死到临头了还不歇歇,待会等他们玩够你了,我便让人把你舌头处理了,做烧烤!你也是踩着你姐的步伐前进了。” 莫凌突然挥手,示意后面的男子上前,陈甯惊恐地瞪大了双眸,连连摇头,阿标也准备冲到陈甯面前。 正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莫凌的手机响了,是丁博东。 “小子嘞,上次你带过来的女娃呢?我闲着无聊,你不要老霸占着她,让她过来陪陪我。” “可是……” “可是什么!如果这点都做不到,你以后就别回来了。” 丁博东果断地挂了电话,莫凌眉毛紧锁,让那些男子退下,可惜了,这精彩的时刻竟然被打断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 碰一鼻子灰 丁博东果断地挂了电话,莫凌眉毛紧锁,让那些男子退下,可惜了,这精彩的水乳交融时刻竟然被打断了。 莫凌无比遗憾,她走到陈甯面前,居高临下地睨着她:“算你走运,待会小心点,如果控制不住嘴巴,我有的办法让你生不如死。” 陈甯在心里轻轻吁了口气后,便被人推推搡搡地走了出去。 他们刚离开屋子不久,吕天泽就进入了客厅里。他弯腰拾起已经裂屏的手机和录音笔,发现手机已经开不了机,即使开的了,恐怕也被恢复了出厂设置。 他又翻了翻沙发底下的角角落落,又把茶几上的书和花瓶都翻了个遍,可是,还是没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难道她又把小型录像装置放到头发里了? 不可能啊,她曾经说过,同样的招数她不会用第二遍。 那到底在哪呢,吕天泽东瞧瞧西看看,这抠抠那摸摸,直到他不经意闪过墙上的一幅爱德华·蒙克创作的《尖叫》时,才隐隐约约觉得不对劲。 在画作上衣领处的黑色里,好像有那么点不一样。 他踮起脚,打开右手手掌摸了摸,哦,原来在这里,一个凸起的小圆点。 好个陈甯,这脑瓜子就是不一样。忽然他的眼光一闪,看到窗帘卷起来的地方,有点怪异,他走过去用手一摸,是陈甯的手机。 看来被搜出来的手机是陈甯不常用的那个。 吕天泽的手机适时响了起来,他瞟了一眼上面的来电显示,犹豫再三,还是接通了。 “姓吕的,你他妈是老年迟缓吗,磨蹭那么久才接通,不知道我心急如焚!!!” 贾晓苗怒吼着,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在乱转着,毫无规章。 “有事?” 吕天泽特意压抑着声音,警惕地环顾四周,看到满地的狼藉时,浓眉微蹙。 “有事?你这话问的怎么那么白痴,有没有事你不知道吗?”晓苗对着手机跺脚瞪眼,可惜,回应她的只有轻微的呼吸声。 “正事?” 吕天泽将手机从耳边移开,放到眼前,准备挂了电话。这时晓苗的河东狮吼又来了。 “吕天泽,你不会又想挂我电话吧。我问你,陈甯怎么样了。” 晓苗嘟着嘴,心里有一万只草泥马奔过,她用牙签插了小块草莓送进嘴里,然后翘着二郎腿意淫着某男子臣服于她身下的情景,脸上浮上了意味不明的笑意。 她垂下眼睑,瞅着胸前的尖耸顶着丝薄半透明的睡衣,尔后伸出葱白的手指,扯了扯深红的v领睡衣,垂头瞅了眼那里头饱满的坚挺,甚是满意。 这时,晓苗的耳畔传来了吕天泽低沉媚惑的声音:“不知道。” 他是真的不知道,但陈甯之前跟他说过,有人会暗中保护她,另他奇怪的是,刚才他在远处看到有几个身影在隐秘处潜伏着,手中还有狙击枪。 什么人,能调动世界最先进的武器保护陈甯呢。 吕天泽满脑子的云山雾罩,自己也说不清。 “欠你祖宗十八代了,切……” 贾晓苗火气噌噌噌涌上心头,她挂了电话,随手一扔手机,手机往上划过空气又很快往下来了个优美弧度,掉落在另一头的沙发椅上,在软软的皮垫上颠了颠,安静躺下。 她真的气急败坏,鼻子哼哧哼哧的出气。 其实她不担心陈甯出事,陈甯这小妮子才不会让仇还没报就出事呢,她只是纯属借这个理由打个电话给那个英伦型帅哥罢了。 可惜,人家让她碰了一鼻子灰。她的心里原本开了一朵花,可悲吕天泽这个不识趣的男人这么一打击,硬是没盛开几分钟便萎缩了。 她最近对其他男人提不起兴趣,性生活方面也被搁置了,她感觉自己就是得不到雨水的草木,干枯萎靡了。 这可让她日子过得极其黯淡无趣,她可不像那个疯婆子杜欣梅,为一个男人守身如玉。 她身心是自由的,无拘无束,怎么快活怎么来。 正想着,门铃响了,她懒洋洋地起身,扑塌扑塌地拖着棉拖:“谁啊……”尾音拖得又长又臭,极其不耐烦。 这时候,一身面包服的杜欣梅蹿了进来,裹挟着一股寒气,灌进她柔软的睡袍里,寒意遍布全身,冷得穿着单薄的晓苗浑身打了个颤。 她撇撇嘴,嚷嚷道:“谁允许你进来了,土包子。换鞋!” 贾晓苗两只手指捏着玄关处的一双备用棉拖,朝那个臃肿如面包的背影砸了过去。 杜欣梅一脸素淡,连个唇彩都没涂上,但依然可见五官的精致无暇,只可惜,好像眼眸灰蒙蒙的,染上了一层灰,似有一片云翳遮着,脸色也略显苍白。 长发如瀑,有些许凌乱,整个人瞧上去好像没睡醒。 对于那双飞过来的鞋子,她视而不见,只是自顾自地跑进晓苗的卧室里,展开双手倒头趴在上面。 贾晓苗瞪大了眼睛,脑袋里战火狂炸着,她啪啦啪啦地拖着鞋子追到卧室,扯着那挂在床外的两条腿,咬牙往外拖。 “疯婆子,你给我下来,大白天呢,你来我这倒头就睡,恶心人呢。你看看,头发跟鸡窝似的,衣服满是灰尘,别弄脏了我的床。” 晓苗把她的靴子扒了下来,拎在手中,瞟了一眼,满眼嫌弃,然后扔到了门口。 她拍拍手,啧啧啧几声,可某人就像死猪一样闭眼趴着,一动不动,气的她叉腰猛呼气。 贾晓苗走过去,扯过她的耳垂撕开嗓门大吼:“疯婆子,快点起来。” 可杜欣梅翻了一个身,拉过被子又继续大睡。 贾晓苗忍无可忍,嘴里嘟哝着:“咦,我就不信了,我这千年白骨精治不了你这土包子。” 贾晓苗来来回回踱步着,似乎在找什么,忽然灵光一闪,她嘴角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两分钟后,她从客厅走了进来,来到杜欣梅旁边,揪起她背后的衣服,将一块透明的冰冷扔了她暖烘烘的身子里。 “啊……你要死啊!” 第一百二十二章 以死相逼 果不然,杜欣梅猛然起身,伸手进面包服里,蹦啊跳啊,一块冰块终于掉在了地板上。 杜欣梅垂头盯了那块拳头大小的冰块三秒,又斜乜着晓苗若隐若现的胸部,阴阳怪气道:“一个人在家都穿那么性感,不会自我慰藉吧,哎呀妈呀,女侠,你真……” 杜欣梅的话还没说完,晓苗的扫堂腿就送了过来,杜欣梅一手一把抓住她白如雪的小脚,另一只手上下抚摸着皮肤,唏嘘不已:“这样美好的腿,光看都流口水,更何况这手感妙不可言。” “我觉得吧,我这腿外好看,也比不上某人长着腿毛的腿,那触感那才叫妙不可言呢。” 贾晓苗用手撑着墙壁,保持平衡,然后一脸意淫。 “你怎么知道欧阳铭的腿好看,你怎么知道摸起来妙不可言,难道你……好你个白骨精,朋友妻不可欺,朋友夫,你就可以……” 杜欣梅嘴唇哆哆嗦嗦地,她实在无法想象两人滚床单的肮脏场面。 看着某女子憋的一脸红的模样,贾晓苗一脸得意,看吧看吧,打蛇要打七寸,这疯婆子油盐不进,最受不了的就是被提及欧阳铭那些花哨的事。 “哎呦呦,这样就翻脸不认人了,以后真结了婚可咋办,万一突然有人抱孩子上门认爹,有美女某天突然躺在你的床上,或者……你这玻璃心扛得住吗,那么花心的男人,你还是放弃了吧,要不你得跟别人分享男人?” 原本晓苗就是随口一说,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这下,杜欣梅放了手,垂着头缄默不语。 杜欣梅微微低首,如青露含愁,长密的睫毛轻颤着,拂了拂眼下那片黛色的乌青,像正在寒风中发抖的蝴蝶。 她用力地闭了闭眼睛,有些生疼,心中被沉重的钝锤一下一下地砸着,砸得一阵一阵的疼,又好像被人撕裂开了一个口子,被撒了些盐,腌得撕裂般痛苦。 “对啊,他每天穿着时尚讲究的衣服,忍着各种品牌香水,矜贵地往路边一站,即使不用伸出手勾勾手指,就会有一堆的女人争相献媚,更别提他那高电伏的眼眸,甜死人的嘴巴。他对女人永远来者不拒,对女人总是用身体地去讨好。每天清晨,争眸间,便是各种女人妖艳的脸,抬手时,便能掐到女人细腻滑溜的皮肤。我能忍受这些吗,我不敢去想,不敢去面对。妈妈劝我说,对不起孩子,欧阳家的小子太滥情,你放弃吧,可我就是不舍得。” 贾晓苗收敛起脸上的表情,轻轻地走过去揽着她的肩膀,继续听她的絮絮叨叨。 “我起床的时候,看着第一缕阳光,我就想,他如果站在阳光下对我笑,只对我咧嘴而笑,那我该多幸福。刷牙的时候,我会想着我俩穿着睡衣,在洗漱间里,吐着白色的泡泡相视而笑。吃饭时,我渴望给我夹菜的是他而不是父母。开车时……” 晓苗闻言伤感不已,她勉力镇定心神,看着她的手不停地绞着,于是摊开大掌握着,轻轻用力,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不说了不想了……” 此时杜欣梅姣好的面容,已有些许凄楚的色调,像娇艳欲滴的花朵,染上了苍白无光的秋霜,焉焉搭搭,毫无生气。 她容色深沉哀怨,眼眸微润,种种情景浮光掠影在大脑中浮现,使她纷乱如麻,纠结痛苦。 “苗苗,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对于我来说,是不是一个永远都奢望不到的绮梦?” 话毕,她的脸色灰败下去,紧紧咬着嘴唇,直到破了个小口子,腥甜的汁液蔓延至口齿间。她原本亮莹莹的眼睛里,汨汨流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滴滴掉落在地板上,聚成一瘫水。 贾晓苗五脏六腑被牵扯着,有着惶然无措。 这要她怎么回答,要她一个从不奢望爱情不相信爱情的人怎么回答。更何况,她原本对欧阳铭就不看好,他们是完全相反的两个人,一个对女人只会走肾,游戏人间。一个至始至终情比金坚,至死不渝的那种。 这样的组合,这样的捆绑对于杜欣梅来说,注定是一个悲剧。 虽然心里对答案早已知晓,但问出来后,看到晓苗纠结的面容回馈,心里勉强维持的微弱希望,还是被人瞬间碾碎,踩成齑粉,然后被无情地抛向空中,散漫一地。 “算了,何必呢,放弃吧……” 杜欣梅悠悠地说着,像自言自语,又像在对过往的一切做了回应。 “你决定放弃他了,这样也好,长痛不如短痛,你年轻漂亮,貌美如花,何愁没有好男人疼惜呢。” 贾晓苗故作轻松地说着,希望能打破着沉闷哀愁的空气。 可杜欣梅心神剧痛,眼里泪光闪烁,对晓苗的话听而不闻,反而是自己刚才发出的话语,来回穿梭在耳里,字字尖锐扎在心上,然后撒点盐,置于太阳底下暴晒。 疼,真的很疼,好像有千只蚂蚁在钻心。 她收起了眼泪,坐在地上,蜷起膝盖,将头埋在两腿之间,闷不做声。 过了许久,她才从口袋里抽出手机,拨通了欧阳铭的电话,露出惨淡的笑容。 “欧阳铭,我今早上听说你已死相逼,要你父亲答应取消婚姻。” 欧阳铭在电话里干咳几声,掩饰道:“黑球,你听谁瞎说的,没有的事,这不都由你做主吗。” 话虽这么说,他还是在心里骂了那个泄密的人千万回,今早上他不过是不喜父亲步步紧逼,自作主张,才拿刀相向。说实话,他虽然对这个胖妹妹没有爱情,但也有特殊的情愫,他才不会用那么激烈的方式去伤害她。 万一被世家里的人知道他宁愿死也不愿娶杜家女儿,那她以后的婚嫁怎么办,自己游戏人间不打紧,别误了黑球的一生。 第一百二十三章 放手吧 万一被世家里的人知道他宁愿死也不愿娶杜家女儿,那她以后的婚嫁怎么办,自己游戏人间不打紧,别误了黑球的一生。 那他就罪大恶极了。 都怪早上肾上腺激素分泌过剩,才会那么激动。他使劲拍了拍脑袋。 “一个小时后,'阿郎故事饭店'久久包厢,我们好好谈谈,你想取消婚约,我可以满足你。” …… 一个小时后,“阿郎故事饭店久久包厢”里,杜欣梅穿穿着酒红色的大衣和同色的绒质长筒靴,里搭黑色中长掐腰裙子,黑色顺滑的长发随意地扎在后面,白皙的小脸两边留着两缕头发,耳垂是与大衣同色的琉璃耳坠, 整个人看上去即随性又气场全开。 欧阳铭推开门的一刹那,整个人都被惊住了,好久才缓过神来。 “你,黑球?女神?哦,还有那个跟我滚好久床单的女子?” 她挂在勾子上精致的小包是前几天他送给滚床单的女子的。 欧阳铭的脑海里浮现起三个完全不同的人的不同面容,又一一整合,再加上那些好巧不巧的场景与三人话里话外的意思,他恍然大悟,原来。是同一个人。 他即生气又惊喜,生气的是,黑球怎么可以这么玩弄他,惊喜的是,女神与性神合拍的女子竟然是自己的未婚妻,那绕什么弯子啊,他不排斥往后余生床的另一半固定是她。 欧阳铭拉开古色的椅子做了下来,两眼冒光,刚要张嘴说话,杜欣梅开口了。 “你不要说话,听我讲故事。” 杜欣梅睨着对面英俊不凡的男子,心神一凛,微微撇过头去,心里哀叹一声,一切还作个总结,然后让它收尾吧。 杜欣梅两指夹着透明的杯脚,抵在唇边,满满灌了一口红酒,她品不出任何的味道,只觉得冰冷戳心。 她缓了缓神,借着微微酒劲,抑制住心底无助的苍凉,缓缓道:“以前,有一个小男生和小女生,男的瘦削如竹竿,叫瘦竹竿,女的呢,胖嘟嘟矮蹲蹲黑咕隆咚如圆球,叫黑球。瘦竹竿聪明能干,很受欢迎,黑球丑陋自卑,毫无人缘。唯独,瘦竹竿爱搭理她。瘦竹竿最喜欢对黑球使坏恶作剧,捋下她的发带,抢她的作业,放小虫子进她书包里……而黑球呢,总是傻傻地颠着肥肉去追赶他,就这样,瘦竹竿迎着阳光在前面跑跑停停,黑球在后面气喘吁吁地追着,但每次都落败,好像永远也追不上他。后来,黑球出国又回国了,已经不再是那个又黑又胖的黑球,变成了白天鹅,瘦竹竿也成长成为了翩翩男子,身边花团锦簇,他两眼都看不过来。可黑球眼里依然只有瘦竹竿一人。” 杜欣梅微微颔首,心底掠过一丝哀凉,嘴角漫起一缕连自己都不易察觉的悲苦。她两手十指互绞着,右手拇指纤长的指甲划过左手掌心,有微微疼痛感蔓延至内心。 “黑球以为,她只要掏心掏肺对他,用自己至真至纯的情感感化他,就可以换来回报,可惜,一块坚硬冰冷的石头再怎么捂热,也只是暂时的。可黑球太贪恋这短暂的温情,忘了长时间的冰冷,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对于永远追不上的瘦竹竿,她累了,所以她放弃了。” 说到这里,杜欣梅微微转过头去,面容有些哀凄和决绝。 她将手中的杯子搁在桌子上,弯腰从地上一打啤酒中抽出一瓶,撇了要开酒器,敛下心神,直接送到嘴边咬了一口,圆形带齿纹的瓶盖蹭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在地上蹦哒了一会后认命地躺着。 杜欣梅吹起了瓶子,没啥度数的啤酒流淌过唇齿进入喉咙,带着灼烧感刺激着她的大脑。 可是,灌了一瓶,依然感觉肚子空落落的。 她忽然猛烈地咳起来,咳得五脏六腑都在抽噎着,白皙略显苍白的脸也咳得发起红来。 欧阳铭浓眉紧蹙着,扭成一个麻绳状,他急忙移动椅子,挪步到杜欣梅身后,用温暖的手掌一下一下地捋着它的背,嘴里还絮絮叨叨道:“不会喝酒就别逞强,那么多年了还那么逞强,有必要吗。” 小时候,她也老是这样,即使做不到,也总是不服气地挑战她,还老闹笑话,滑稽得很,只不过,后来她出国了,就没有人陪他玩,没人可以逗了。 他只得泡妞来消遣时光,聊胜于无,后来也不知咋的就慢慢习惯了。 随着后背那恰到好处的力度,杜欣梅慢慢平息下来,她嘴角微微一扯,露出了淡如阵脚般的笑容,凄清而无奈。 她霍然起身,转身,踮起脚,拽着欧阳铭深蓝色的衣领,身子向前倾,将自己粉色的唇瓣覆上去。 欧阳铭被这猝不及防的彪悍吓得睁大了眼睛,三秒钟过后,他一手搂着那芊芊柳腰,一手摁着她的后脑勺,化被动为主动,张开嘴…… 两人忘情地热吻着,空气中飘着一缕难言的哀伤。 杜欣梅吹醉片刻后,合上皓齿,狠狠地咬了他一口们然后猛力推他一把,迅速抽离,离开。 胸口剧烈疼痛着,就像一把锋利的刀狠狠地刺入心中,又缓缓地拔出一样,疼得让人发颤。她泪水划过脸膛,酥酥的痒痒的。 杜欣梅仓惶地逃离包厢,背影悲凉而决绝。 再见了,欧阳铭,从此我的世界里花开花谢,都不再与你有关。 再见了,欧阳铭,如再相见,我就是我,杜欣梅,你就是你欧阳铭,不再有过去的任何牵扯。 欧阳铭还没从恍惚中跳脱出来,电话就把他拉回了现实。 “喂,爸,有啥事?”欧阳铭语气有些不耐烦。 “有啥事,你终于如愿以偿了,杜家刚才已经答应了,取消婚约,不孝子。记住,对外宣称,是杜家姑娘另有心上人才婚约作罢的。你别再去招惹梅梅,再惹她伤心,我就没你这儿子,哼!!!” 欧阳父亲怒气冲天地挂了电话,欧阳铭这才想起,刚才黑球说放弃了。 他用手指摩挲着破了皮的嘴唇,环顾着空荡荡地房子,暧昧的灯光与独特的屏风设计更添加了一丝凄凉,他的胸口异常的窒闷。 …… 第一百二十四章 莫凌的软肋 杜欣梅没有回家,直接去了陈甯的公寓里,肆意地宣泄自己仅剩的悲伤,她内心不再挣扎,即使前路茫茫,远方雾霭朦胧,但她必须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她给自己一个星期,让自己毫无克制地消沉。可天不遂人愿,陈甯回来了,她消失了五天后回到了公寓。 陈甯一进屋,杜欣梅就感受到了她的淡漠,她的笑意凉薄如浮光,神色复杂而不分明,不笑时如下雨前阴沉沉的天气。 杜欣梅心口剧烈地跳动着,她的心里有个凄厉而破碎的声音。 “怎么了?”杜欣梅拉着她的手,轻轻地捏着。 陈甯抱住了杜欣梅,浑身颤抖着,她感觉好冷好冷,冷得她好像失去了知觉。 她的眼睛干涉得流不出一滴眼泪,动一动都觉得生疼。 “怎么了?怎么了?小甯甯,你说话,你别吓我。” 杜欣梅的心中犹如有东西一搭一搭地抽打着她,脑袋里掠过恐怖的猜想,她的脸色一会青一会白。 “出事了,白杨出事了,我亲眼目睹了全过程,我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她被好几个男人摆弄戏耍,却帮不了任何忙。你知道那种无助罪恶惊惧裹挟的感觉吗。我有罪,就像我大姐当初一样,我明明可以阻止的,就因为我的自大,我的自以为是。我明明……” 陈甯虚脱得说不下去,她梗着脖子,似乎有东西堵着喉咙,那种有痛说不出来,有泪流不出来的痛,不断绞拧着她的心。 陈甯瞳孔睁得极大,像铜铃般,眼角是红色的血丝,互相交错纵横。 杜欣梅两手扶着她的削肩,将脸贴在她冰冷的皮肤上,以此来抚平她的情绪,然后将她扶到沙发下坐着。 陈甯的心缓了缓,沉如磐石,此时的她似乎已经将情绪抽离出来,面无表情地坐着,仿佛失去了灵魂的雕塑。 空气中有一股沉闷的气息,裹挟着人特别难受。陈甯抬眸,目光拂过杜欣梅关切的眼眸,心头顿时悲寒如冬,脸色晦暗不明,随即阖目发怔。 过了许久,她才悠悠道来。 那天去见了丁博东后,莫名其妙被他留在那边玩了好几天,莫凌却被无情地赶了回去。 陈甯还暗自庆幸,或许这样,自己就能重新整理一下思路。 莫氏集团在中药毒品事件后,又接连爆出了股东猥亵下属,大股东空手套白狼、割韭菜事件,寒了多少老百姓与股民的心。 同时段,莫氏集团股票瞬时跌停,市值蒸发了上百亿,莫天成与莫凌都无力回天,他们多方求援,紧急招来记者会,但都于事无补。 人们趁乱拦车砸鸡蛋泼热水,宣泄着自己的愤怒。 原本高高在上的莫氏父子,一下跌落神坛,令人唏嘘。 这个社会本来就是跟红顶白,捧高踩低,他们这样,即使手中握有他人大量的弱点,但事情来如狂风暴雨,关系再强硬,手段再高超,在打得猝不及防的情况下,也来不及反应。 莫幽说,这段时间你们不要动莫凌,但并没有说莫氏集团。打蛇要打七寸,莫氏就是他在国内的七寸,他国内的关系网都是由莫氏集团展开的。莫凌现在在国内,即使他在国外的靠山再大,坚固如堡垒,也不可能短时间翻云覆雨转换风向。 人心是最不可预测的。老百姓即可以把你当神袛供奉着,也可以弃之如草芥。 他们的心最容易感动,也最易破碎。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当陈甯接到杜欣梅说莫氏中草药参毒的时候,她第一反应就是,既然已经出手,就必须来个连环计,不能让莫凌有喘息的机会,打他个措手不及。 于是将心中的不满搁置在旁,将贺理与吕天泽三人合计,把先前在莫氏集团撒的网一一收起,并将手头那些肮脏污秽之人犯的罪,用放大镜将它们放在人们的面前。 那就像夏天的惊雷,一个接一个震得人心里发颤。 金字塔底成的人民,以及中产阶级一一得罪,他们对此该是焦灼于心才是。 是的,他们有再大的能耐,也不能在几天里对突发事件一一做出应对。就像即使有气象预报,有地震仪,该来的还是会来,想阻挡的也挡不住。 原本,贺理是想把“花火人间”的证据,以及莫凌与方雨鸿赵健三人玩弄女性的所有证据,一一爆出,让他瞬间坠入地狱。 可吕天泽和陈甯不让,不知道是不是第六感作怪,她就莫名地对莫幽的话深信不疑。 贺理没则,毕竟,证据都不在他手上,为此,他气得剜了陈甯好几眼,如果眼光能杀人,或许,陈甯不知死多少回了。 可不曾想,陈甯从丁博东那里出来后,莫凌直接将她堵住,带到了“魔窟”里。 魔窟,是莫凌在国外的时候,就吩咐人花重金建设的一个美仑美奂的宫殿,里面有着各种奇形怪状的箱子式的隔间,也有各种动物和奇葩的工具。 “你干嘛?” 陈甯侧首冷然问道,心中的恨意在心里澎湃着。 “你说呢,你问问你做的好事?我如果不回礼给你,恐怕对不住咱们这么'深厚'的情谊。” 莫凌的手捏着陈甯的肩膀,骨头咯吱咯吱响着,像要碎裂般。而他立体的五官上,似笑非笑,但眼中的冷意却凝聚得越发浓厚。 陈甯切齿冷笑道:“既然我们情谊那么浓厚,那这点算什么呢,不过是开胃菜罢了,要不你猜猜,接下来我会送给你什么礼物。” 她的唇角掀起一丝冷笑,在寒风袭来时,异常的诡异。 看着那如此彼岸花般绚灿夺目,残阳嗜血的女子,无往不利的莫凌心下不禁漫起一丝惶恐。 他眯了眯眼眸,扫了一眼远处丁博东所在的地方,心中的冷意一点一点地沁出来。 “呵呵,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你还真以为这次还会有意外发生,你真以为有人从天而降来救你。你人美,想得也美。虽然我查不出你背后的人,但我可以让他们暂时消失。” 莫凌弯起唇角,露出了迷一般的微笑。 看着那脸上漫开的笑容,陈甯的心如同被一根钢筋狠狠刺了一下,对,就是这笑容,跟当年那个魔鬼少年脸上的表情完全重合。 第一百二十五章 那魔鬼般的笑容 看着那脸上漫开的笑容,陈甯的心如同被一根钢筋狠狠刺了一下,对,就是这笑容,跟当年那个魔鬼少年脸上的表情完全重合。 陈甯骤然惊觉,她的唇齿瞬时失去了温度,目光凌厉如刀锋,心中狠戾的悲恸湮没这她。 她抑制住内心无限奔涌的仇恨,深深吸了一口冷气:“是吗,那你试试。你要不再猜一下我很丁老头说了什么?猜猜你的白月光会遭遇什么样的事?” 莫凌的心一下抽紧,他迅速伸出手,扼住陈甯纤长的脖颈,脸上的五官扭曲得变形,他怒目圆睁:“你对白杨做了什么。” 脖子被掐得太紧,陈甯脚也已经离地,她有些喘不过气来,脸憋得通红,但上面的笑容却越发明澈了。 很好很好,果然这么一试,就可以知道白杨就是你的软肋,这下有好戏看了。 陈甯残破不堪的心腾起了些许戏谑之心。 上次与贺理见面时,他就提过,大姐林琳是白杨介绍 给莫凌的,也就是说,是她把大姐推向地狱的。 那年,林琳与白杨都是学校公认的美女,莫凌那会经常爱追着白杨跑,特别粘她。 可白杨呢,对他毫不感冒,甚至有些嗤之以鼻。 想想也是,一个高冷美艳的女子,一般对那些热切的追求者提不起兴趣。更何况,白杨的追求者都没地方排队了。 于是白杨为了耍了这狗皮膏药,将并列校花之名的林琳介绍给了莫凌。 可林琳的性格与白杨完全不同,林琳是温婉恬静型的,压根替代不了白杨在莫凌心中的地位。 但总归这是美女,不用反倒可惜了。 更重要的是,他自信心爆棚,不信自己的魅力征服不了白杨,她不过是以退为进罢了,于是假意追求林琳。 感情纯白如纸的林琳,怎么能抵制住莫凌“毫无保留”的炮轰。 他帅气逼人,霸气又不失温柔,深情又专注。他目光时而沉如深海,时而暖如阳光亮如星芒。 他不送花不送项链,专门亲自制作一些小礼物送给她。他不邀她跳舞唱k,只一个人抱着吉他为她写情歌。他不开跑车不炫富,却愿意为她亲自制作航模告白。 洁白如雪纯净如泉的林琳,在一次次的惊喜里,将纯粹的心向这个披着人皮的恶魔靠近,直至完全交付。 她不知道的是,莫凌的每一次付出,都是他费尽心思搭建起通往地狱的阶梯。 那里晦暗肮脏,藏着人性扭曲时所有的恶,它可以让人生不如死,也可以让人飘飘欲仙。 当白杨突然不辞而别时,终于引爆了莫凌这颗炸药的引线,“砰”的一声,瞬时爆炸,将人间炸开了步入地狱的大门,也炸碎了林琳那颗鲜红完美的心。 是的,林琳纯洁无暇的世界里,是白杨像引信般,引爆了她世界的所受的的命运狂轰乱炸,她的人生开始被命运肆意地捉弄。 他们三人却将这罪恶的游戏从兴趣刺激,变成机械规矩,就像上了编程的游戏。 被悲恸湮没的莫凌,掺杂着对世界极其的不满,将林琳哄骗但他的别墅里…… 无知觉的林琳只能眼睁睁地盯着 世界暗下去,天塌下来。 纵使后面她泣血求饶,极力反抗,也于事无补。 所以,贺理在说到白杨时,面部的肌肉是极其扭曲厌恶的。 “我怎么那么傻,从没想过去查这个前因,要不也不会让这个女人活的那么自在。她种的因,就要承受起该有的果。” 贺理两手互压着手指,“硌硌硌”的声响极其清脆,像极了疯魔在寒风中的冷笑。誓要掀起雷滚九天的大风波。 而陈甯在知道了这时后,原先对白杨的欣赏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无限的恨意。 她不是圣女,不可能说白杨手上并无鲜血就可以原谅,不可能用不知者无罪来给她开脱。 不,你不经意的一个举动,或者一次毫无知觉言语,都可能毁掉别人的一生。既然你视他如草芥,可为何在黑暗处推人一把。 你的自私藏在你冰冷高傲的灵魂里。 现在,既然确认的白杨就是他的软肋,那游戏是不是就有意思多了。 莫凌看着被自己掐得几乎断气的陈甯,她依然勉力笑着,那微笑冷冽如碎冰,狡诡如狐。 莫凌心乱如麻,却强迫自己逼出一个不屑轻蔑的笑容。他松开手,然后蹲下来揪着她的衣襟森冷一笑。 “你就尽情的笑吧,过了一会,怕是你一辈子再也笑不出来。” 莫凌的话就像一把锋利冰冷的爪子森森划过陈甯的心,让她微微的颤抖。 莫凌揪着陈甯的衣领,将她拖上一辆黑色的商务车里,自己也弯腰钻了进去。 不大的空间里,空气有别于外面冰冷的空气,这里是闷闷生冷的。 莫凌坐在陈甯旁边,随着车子的前进他用手指漫不经心地拂了拂膝盖的灰尘,一边还自言自语。 “你想知道你大姐与母亲怎么死的吗?” 陈甯的心咕咚一声,浑身僵硬着,痛楚的洪涛汹涌而来。 她怎么会不知道,大姐留下的录像里,就记录的清清楚楚。 “说来可惜,我们从假山那里将她俩带到'逍遥窟'时,本想让让她母亲也体验生不如死的滋味,可是,一向僵如尸体的林琳竟然直接拿剪刀刺入心脏,太他妈扫兴了。我们趁着她没死绝,便请来医生,留着她一口气,在你母亲面前直接挖腹掏出还在子宫里小红孩,他太顽强了,竟然没死……哈哈哈……唉,亏你母亲还是身经百战的医生,竟然气绝身亡,而你姐姐……” 莫凌说到孩子的时候,眼光跳动着诡异的暗芒,他阴翳的面容如吸血鬼吸干人血时餍足时肌肉挤缩成团的样子。 车窗外骤起了狂虐的大风,公路两旁光秃秃的枝干随之飘舞,极力争扎。 第一百二十六章 一群男人 那极强的寒意逼上陈甯的脊背,她下意识地咬着嘴唇,心滚烫滚烫的,一点一点往下沉。然后剧烈地跳动。 她极力克制无处安放的仇恨与哀痛,极目望着灰蒙蒙的天空,看着山峦枯树迤逦往后,内心在一颤一颤中归于死寂。 莫凌似乎越发狂傲,即不蒙上陈甯的眼睛,还一边炫耀着他年少轻狂时的“丰功伟绩”,令人发指。 车子穿越了空寂的高速公路,又穿梭于熙熙攘攘的闹市中,最后驶进了一座隐于“贫民窟”里的宫殿里。 她被莫凌推推搡搡地推进里面,当她踏进大门的开始,一群男人蜂拥而至。 对,不是三个,是一群,带头的是方雨鸿,赵健并不在其中。其他的呢,有未成年的中学生,也有年进七旬的老人,还有有腹肌流油的壮汉与戴着眼镜斯斯文文的学者。 “你想干嘛?” 陈甯看着将自己团团围住,眼光猥琐的男人,头皮一阵发麻。 “不错啊,这个妞经典!”一个满脸横肉的中年汉子摩拳擦掌,眼光跳动着光芒。 “可惜,可惜,这个不是雏,老了点。”满脸树皮般褶皱的老人挤着纵横交错的沟壑,沙哑说道。 “呐呐呐,这样的才有味道呢,就像又香又辣的菜一样,余味无穷。” …… 这群男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发表着言论,目光却始终牢牢盯着陈甯,像一群恶狼围攻一直濒临死亡的猎物。 陈甯感觉自己身上的衣服好像被一件件拨了下来,赤裸裸地供他们欣赏意淫。好像身子有无数恶心肮脏的蛆虫在身上慢慢地爬着,一点一点渗进她的肌肤里,爬进她的嘴里。 她身子的鸡皮疙瘩细密地冒了出来。 莫凌与方雨鸿看到无处躲藏的陈甯终于露出了不自然的神情,满意地对视了一眼。 莫凌抬头望了要眼头顶悬着的水晶吊灯,眼珠子往上翻着,眼中的漫不经心不见了,浮光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庄重地凝眸。 他一步步向一个悬顶圆柱走去,所有的男子不约而同地停止了一切言语与动作,像受到某种蛊惑般,侧身垂搭着双手,耸拉着脑袋,“噗通”一声跪在了铺着荧光的地面上。 这时陈甯才注意到,那个大圆柱上面旋转着五彩的亮光,一个个光光点点的组成了诡异的梵文画符。 屋里安静下来,人人垂头屏息,陈甯耳朵里只听到了莫凌一下一下自动脚步的声音,还有人们的心跳声。 莫凌走了过去,将头垂了下来,嘴巴嘀嘀咕咕不知说着什么,圆柱就像帘子般向上移动。 里面空荡荡的,只有一幅深白的人骨头,周边飘着缕缕缠缠绕绕的白烟。人骨好像在白烟里轻轻地浮动着,也在暗笑活人的愚蠢与挣扎。 莫凌弯下膝盖,跪在地上,两手伏地,像狗一样沿着人骨转圈。 外面的人两手摊开伏地,头律动般拼命地磕在手背上。 莫凌转完一圈了,站了起来,咬了手指一下,手指上立刻渗出鲜红的血来,他将血摁在了人骨的一只指骨上,弓腰退了出去。 圆柱很快恢复了原样。 莫凌走回到原来的地方,举起了右手,像一个指挥着千军万马,待定着一统河山的领袖。 袖子垂下,男子们开始一下一下走向陈甯。她听到了自己心如捣鼓的声音,对了,莫凌来的时候说了,那些躲在暗处的人不可能从天而降救自己了。 怎么办?怎么办? 陈甯的神色依然冷冷的,只是抓着的拳头不自觉地收紧,里面黏糊糊的,她抿唇咽了一下口水,将头扬了起来。 此时逃恐怕实属天方夜谭了? 死呢?咬舌自尽? 咬舌能自尽吗。她心里冷笑着。 几许沉寂,陈甯失心疯笑了起来,笑声像细针一样,针针扎进人们心里。 “啊……哈哈……” 方雨鸿看着莫凌,戏谑道:“她不会被吓疯了吧,这也太没劲了。” “可能……”莫凌话还没说完,却惊觉地闭了嘴。他冷冽地眯了眯眼线, “停……等一下……” 莫凌忽然意识到什么,眉宇间染上一丝冷意,他拨通了杨琴的电话,低沉沙哑的声音问道: “喂,那小妞走后,丁老头有没有特殊的表现?” 杨琴有些莫名其妙,她略微思索了一下,漠然道:“没有。怎么那么问?别告诉我你压根就没掌控住这小妮子就让她接触老头。” 莫凌听到杨晴的责备声,脸一下拉了下来:夹枪带棒道:“你以为我跟你仔一样傻不拉几的,挂……” “哦,想起来了,小妮子走后,他负手上楼时,自言自语说了句话'这女娃有意思有意思,竟然讲了个这么有意思的故事,还吊我胃口,下次再来,得好好敲击敲击她,要懂得尊老'。” “什么故事?”莫凌后脊梁一阵发凉,他用大手拂了下英俊的脸,脱口而出。 “不知道。说是他俩人的秘密。” 莫凌气急败坏地挂了电话,拂开人群,踱步到陈甯跟前,揪着她黑缎绸般的秀发,从牙缝里挤出气流来:“贱货,说,你都跟丁老头说了什么,不说清楚,下一秒就让你千人骑万人睡,用各种奇葩式的玩法让你瘫掉,求生不能求死不得。说!” 说完,莫凌的手又使劲往后攥,陈甯的头往后扬着,嫌弃道:“现在你为刀俎,我为鱼肉,爱怎么折腾随便你。大不了我咬舌自尽,留一具冷冰冰硬邦邦的尸体给你。你以为,我能毫不挣扎随你来,没有准备。而且,我准备了那么多年,难道就这么傻傻地任你玩弄。” “你不怕死?” “哎呦嘞,谁不怕死,但你觉得我从被你们追杀起,我有一天好日子过吗?厄运缠身,噩梦连连,每天都提心吊胆的。那是人过的日子吗?既然那么痛苦,不如趁早结束,反正,我死的第二天,就是你的末日。本来可以同归于尽的,不过,与你那么肮脏的人死一天,别害我永世不得超生。” 陈甯挑挑眉,对着莫凌嫣然一笑。 第一百二十七章 穿着婚纱的白杨 陈甯挑挑眉,对着莫凌嫣然一笑。 “呵呵,你以为,这样说我就拿你没折,你死不打紧,你还有国内外的家人呢,怎么,你敢说,你一点不在乎?” “你找得到他们吗?呵呵……” 那些保护自己的人之所以离开,那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如救父亲和妹妹,将他们安全转移。 至于在外国的家人,应该已经安全了吧。 当初她就跟平叔说好了,一切以她家人安全为前提,如果万不得已,必须先救家人。 莫凌顶着雷霆之怒将她推至在地:“看紧她,没有我允许,不要轻举妄动。” 他啐了一口痰吐在陈甯身上,转身要走。就在他要走到门口时,方雨鸿突然箭步追了上去:“不动她,那都拜了不完成最后一环,是不是说不过去。” 莫凌轻飘飘地扫了一眼方雨鸿,方雨鸿立刻缩着肩膀往后退一步。 “待会,我会让人再送一个来,”莫凌利剑般的目光灼灼地盯着陈甯一眼,“你们要用最刺激的玩法玩,一定要让这小妮子睁大眼睛看清楚,挑衅我的后果。” 方雨鸿浑身一个激灵,眉宇间隐隐光华波动,流光熠熠,好像他的眼前有华庭盛宴般。 陈甯被人五花大绑绑在了冰冷的椅子上。 时间一分一秒的人过去,,陈甯好像感受到了内心有人在一锤一打地敲击着她,她心中生出了漫无边际的隐痛来。 身上万重的枷锁也越发地沉重了,锁住了她的希望,锁住了她的念想。 她世界里的一枝一叶,一花一瓣,交缠着慢慢枯萎凋落。 当那扇魔窟之门再次打开时,陈甯的心受到了重重地一击,她冰封的心就像冰面般,像四处裂开了细碎的裂纹,戴着所有的希冀再次下沉。 所有的声音都戛然而止,凝驻在耳边。 “白杨!” 陈甯惊恐万状,她感觉到了一声巨雷炸响,狂风暴雨匝地而来,像千军万马般席卷而来。 她的脑子里嗡嗡嗡响个不停,眼前好像被蒙了一层薄薄的白沙布,一切变得那么不真实,那么虚幻。 那个穿着一身拖曳雪白无暇的婚纱,头上戴着纯色头纱,脸上化着精致妆容的女子不就是白杨吗。 一个铅华不施,素面朝天就能美得震慑四方的女子,此刻稍施粉黛,却已是艳压四方,花艳如火。 白杨垂眼低眸露出最纯美的笑容,两手抓着裙子,随着大门的敞开,妩媚娇妍地走了进来。 陈甯只听到稍许徐徐而行的声音,与衣裙曳地的声音,它就像魔鬼在敲响午夜钟声一般,一下、两下、三下…… “白杨,快逃啊……” 陈甯突然意识到些什么,撕破嗓门大喊,“快逃,快逃……” 一直带着期盼怀着无限遐想的白杨,猛然驻足,她诧异的抬眸,却发现她的眼前不是梦里人莫幽,而是一群露着饥渴眸光的男子。 她脸上浮现的笑容霎时凝滞了,有些茫然地盯着这些人,就像渴望嫁给王子的公主,突然见到了野兽般。 “白杨,还发呆,快逃啊!” 陈甯带着粗麻绳与凳子,使劲的摇晃着,由于过于害怕紧张,她脖子往前倾,剧烈摇晃时,猛然磕到了地上,“砰”的一声,头磕出了血。 可她没有感觉到丝毫的疼痛,她惊惧地凸着双眸,希望奇迹能发生。 即使她对白杨有恨,即使白杨该受到应有的惩罚,但不该是这样的,不该…… 白杨目光越过那些男子看到被绑着的陈甯,也亲眼目睹她摔倒与眼中的悚然,她浑身打了个冷战,意识到了危险,转身时,门已锁上。 “开门,开门!” 白杨戴着白手套的手抓成了小小的拳头,无力地捶打着那扇高大结实的铁门。可是阵阵“乓乓乓”的声响,敲不来半点的希望,倒是激起了后面男子跳嚣的细胞。 这个如仙女下凡般的女子,这个美得虚幻的仙子,太他妈的合胃口了。 他们的嘴唇微微张开,嘴角溢出了恶心巴拉的哈喇子,眼眸里是让人发怵的光芒。 “方雨鸿,快让他们停止向前,她是白杨,是莫凌最爱的女人!她不该出现在这里,她绝对是走错了!” 陈甯就这么趴在了地上,下颚抵在她冰冷的地板砖上,在光亮的照映下,她微弱的影子无比狼狈。 方雨鸿伸出食指抠了抠耳朵,然后放在跟前吹了吹,漫不经心地说道:“聒噪,跟鸭子似的,喊那么大声干嘛。她是谁用得了你说吗,她能出现在这里,证明是她的福分。” “方雨鸿,你听清我话没有,她是白杨,就刚才在这里那个人,你们俯首称臣的男子的女人。女人,知道什么意思吗。我刚才稍微提了一下他就动气了,如果你们把她……那个了,你们觉得,莫凌会放过你吗。首当其冲第一个收拾的就是你。” 陈甯不知道白杨是不是刚才莫凌说要送进来的女人,如果是,那之前她试探的时候,他不该是那样的表情,如果不是,那怎么会…… “你给我闭嘴!妈的,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还叨叨个没完。” 方雨鸿听到陈甯的话,气得脸涨红,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打胶布,抽出一片给陈甯的嘴巴给封住了。 是,他是在莫凌面前胆小如鼠,那是因为见识过他杀人的手段,但由一个女人说出来就那么不对劲,味变了。 “你们给我住手,去两个人,将这个聒噪的女人放到那个吊顶上,在这里碍眼。” 巨大的吊顶下来了又上去了,陈甯被倒放在上面俯瞰着下面的一切。 “你们要干嘛,我是莫幽,不,是莫凌的女朋友,不,是女人……你们不要靠近我……” 白杨的手已经因拍门弄得红肿,此时的她第一次感到了害怕,她尽管尽力去克制,但依然浑身战栗,全身蜷缩着贴着大门,企盼着大门能突然打开,她的英雄能来救她。 从刚才陈甯与方雨鸿的对话中,她已经猜到一二,对,这段时间跟自己颠鸾倒凤的男子,不是别人,就是电视机里的恶魔莫凌,而不是莫幽。 难怪,他会突然转性,难怪他要突然对莫氏集团大换血,大改革。 第一百二十八章 凄美的祭祀 难怪,他会突然转性,难怪他要突然对莫氏集团大换血,大改革。 对于之前的一切不合理疑惑,一下剥开了云雾,她的心倒是彻底明白了,阵阵地发疼,十几年前跟着自己屁股后面跑的,和现在与自己水乳交融的是同一个人。而中间让自己神魂颠倒的人却是另外一个。 白杨的心一下坠入了谷底,可不待她哀痛得彻底,现实再次敲醒她。 此时方雨鸿已经让那些男子停了下来,而他呢,则赤裸裸地盯着白杨。 “你说的不都是笑话吗。他啥时候送过来的女子不是他'女朋友',他的女朋友都是共享的资源知道吧。” 方雨鸿恶俗地绕着白杨一圈,发着亮光的眼眸牢牢地锁在白杨的身上。 多美啊,抹胸的裙子包裹着凹凸有致曼妙的身姿,那露出的两团半圆饱满有光泽,就像剥开半皮荔枝,露出了乳白色,让人垂涎欲滴的果肉,看着看着,就像随时会弹出来般。 还有那精致完美的五官,恐怕整容师在场,也找不到可以下刀的地方。 这种女子,看着让人想犯罪,摸着让人窒息,用着让人魂飞千里。 “不是的,我不同,真的不同。你看,这是他专门给我定制的婚纱,是他让我穿上它,来这里结婚的……” 白杨极力地解释,浑身因为发颤而微微抖动着,她洁白无瑕的牙齿也上下厮磨着。 她现在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逃出魔窟。 那个男人她本不该奢望的。 “哈哈哈……”方雨鸿好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笑得直不起腰来,眼泪都挤出了两滴,“来这里结婚,亏你说得出路,白杨啊白杨,大白天的你就分不清东南西北了。你说出这话,恐怕连你也不信吧。再说了,莫凌是会为女人结婚的人吗。” 一个魔鬼之王,怎会给自己安个软肋呢,即使他结婚,那也是隐秘的。 此时的白杨被方雨鸿盯得完全失了冷静,她双肩往前缩着,长臂交叉抱着。平时美丽的双眸现在迷离涣散。 方雨鸿洪亮的笑声在金碧辉煌的“宫殿”里回荡着,就像声音在空旷的山谷里回荡,惊得林子里安详的鸟儿扑棱着翅膀无头乱窜着,呼啦啦引起一阵骚动。 白杨混乱无章的心就是那片骚动,这骚动又使她的心坠坠,遍体生寒。 对此,方雨鸿笑了半响,终于直起了腰,用手指抠了抠鼻子,将粘在小指甲盖上的一坨湿粘的鼻屎擦在了白杨雪白的婚纱上,白杨害怕得竟忘了躲避。 “还记得上次吗,我就对你说了几句话,你就嫌我恶心、脏,把酒水泼在了我的脸上。现在,我要让你知道,我即使是粪坑里的蛆虫,也能爬满你这高贵美艳的白天鹅的身子。” 方雨鸿满脸狰狞地扑了上去,像只饿慌了的豹子扑向一只软弱无能的小兔子。 白杨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大气不敢出,旋即转身,却也是徒劳的挣扎…… 那一袭洁白如雪的长裙被扯落在地,无声地趟着,像冬日里铺地的白雪,一尘不染。上面还沾着女子满怀期待喷上去的香水,沁人心脾的花香,是迎接与心爱之人结合的桥梁,预示着美好。可此刻却飘在空气中,沁在鼻尖,成了最大的讽刺。 两人翻滚着带卷起了婚纱,如雪的婚纱开始随着两人的动作活动了起来。 后面的男子摩拳擦掌,眼眸毫不避讳第盯着两人的一来一回,时而叫号,时而唏嘘,时而怒其不争地拍大腿。 他们就像在观看电影,一部活色声音活灵活现的电影,牵动他们情绪的不是电影的情节有多么的跌宕起伏,而是他们想取而代之后自己的凸出表现。 代入感太强,画面感太刺鼻。 陈甯猛力地摇晃着捆得如木乃伊般的身体,就像一只虫子在蛹里头不断挣扎,可却没有破茧的那一刻。 嘴巴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声音,但都被下面撕裂悲怆的声响给湮没, 她的剪水双眸里变成了血丝网,胸腔逼狭着心几乎停止了跳动。 命运到底偏爱了谁呢? 如果白杨知道有一天她引以为傲的美貌会换来如此下场,或许她宁愿拿把刀在自己的娇颜上刮几道血淋淋的伤痕来吧。 可是,哪来的如果,如果有如果,就不会有那么多如花似玉的女子忍受命运肆意揉搓的痛楚。 一个小时后,方雨鸿餍足地起身,弯腰扯过婚纱的一头往自己大腿根部擦了擦,然后躺到一边的吊篮上,一个老头连忙蹦哒着双腿递烟打火,其他人则一窝蜂围住了瘫软的白杨…… 陈甯好像看见了黑压压的一群秃鹫围着一具尸体,一点点消食着,正当她干涩地闭上双眸时,大门突然打开了,像狂风席卷大门般,诺大沉重的铁门,“乓”的巨响,像大地要震裂般。狂风也狂孽地灌了进来。 那群人还游走在魂飞梦燕的边沿,却已不知死亡在靠近。 莫凌领着一群全副武装的人围住了他们,当然,包括方雨鸿。 莫凌的眼血红,脸上的肌肤挤成一堆,他从脚上黑色的短靴上拔出一把锃亮的匕首,咬着牙齿,手起刀落,精准快速。 一声惨痛的叫喊声划破暧昧的空气,其他人惊愕地回眸,来不及反应,莫凌又快速抽刀拔出又落入另一个人的心脏处。 第一个中刀的人鲜血像泉涌般冒了出来,眼珠滚圆滚圆,就这么倒在了地上。 反应过来的人想要逃跑,却皆被武装人员箍住手臂。 “头,头……饶命啊!饶命啊……我们没做错什么啊……” 那个裤叉还在小脚上的大汉子,筛糠般抖着满是黑漆漆腿毛的双腿,哆哆嗦嗦地求饶。他浑身冰冷,只觉得血管筋脉都跟着跳动起来了。 “对……对啊……老大……死也让我们死得明白啊……” 第一百二十九章 为白杨报仇 一个披着中长发艺术家模样的男子,鼓起勇气问道,他的眼眸混浊无光。 莫凌凸着眼珠子,抓着匕首的手紧了又紧,前几日与自己情话绵绵的鲜活女子,此刻正仰卧位趟在冰冷的地上,已然奄奄一息,她全身满是刺眼的伤痕。 她如星辰般的眸子现在是无比暗沉,没有光彩生气,像死人般,充满血丝地凸着。 挨边雪白的婚纱依然添了许多杂乱的脚印,与旁边祭奠般的女子呼应着,竟生出一种别样凄楚的美来。 莫凌的心被无数的爪子撕裂着,一点一点地撕烂,又被碾成齑粉…… 他脱下自己黑色的长款外套,把她小心翼翼地抱在臂弯,用自己的衣服包裹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我来晚了……” 莫凌呜咽着,重复着那三个字,似乎“对不起”三字就能排遣掉积蓄在他胸腔里的一切自责。 他咬着白杨的耳垂一遍一遍地呼气,可是怀中的人就像失了灵魂般一动不动。 “啊……” 莫凌梗着脖子仰天长啸,撕天裂地,悲恸欲绝。 人生头一回,他感到了如此的无力,他到底做错了什么? 莫凌闭上了眼睛,在须臾之后,他陡然睁开双眸,刚才的绝望悲恸已消散得无影无踪,剩下的只有决绝的痕迹与猩红。 那些男子看着如此失态的莫凌,脸顿时煞白,他们是犯了大忌啊。 果不其然,莫凌低沉的嗓音响起:“看来,你们的眼睛和命根子是不想要了……” “不不不……”男子们疯狂地摇头,“头,头,是方雨鸿,是他带头的,是他让我们干……做的……” “不是……不是……” 方雨鸿早在莫凌进来时大感不妙,仓惶从吊篮里下来,准备从后门悄然离开,却还是被抓住了。 他的心揪得紧紧的,惊惶噤声,减少自己的存在感,想侥幸寻得机会逃脱。 虽然他心里深知,那是不可能的。 莫凌步步逼进方雨鸿,方雨鸿惊惧万分,他不停地扭动着身躯。 “你不能这样对我,不能,我……我……我父亲是法院院长,是掌控你一家人命脉的上帝。我是他的独生子,命根子,三代单传,你不能对我怎么样……不能……” 方雨鸿语无伦次地说着,耳朵里却嗡嗡嗡响个不停。 莫凌完全不理会他,他将白杨裹得严严实实,大跨步把她抱出去,轻轻地搁在门外的房车上。 他俯下身在她的耳边轻轻说道:“等我回来,我给你报仇!” 一向随心所欲的他,第一次有了身心抽离的痛楚。 莫凌脸一垮,色呈酱紫,浑身裹挟着冰冷的气息走了进去。他冷冷地扫了一眼那些不能动惮的男子,脸上隐晦不明,他狠戾地说道:“看好他们了,别让他们自尽。” 话毕,他一步一个脚印,踩在地板上,脸上阴沉得滴血,透着瘆人的容光。 莫凌的脚步很轻,可却重重地踩在在场的人心中,就像地狱使者带着裁判来到人间。 他阴森森地踱步到方雨鸿面前,眸光一闪,右手成龙爪手状,面色黑沉地伸进方雨鸿的裤子里,至上往下,扼住扭转,一气呵成。 只见莫凌的手指从中抽了出来,血淋淋的冒着诡秘的鲜红,浓郁的腥味随着空气流动蔓延开来。 方雨鸿惊恐地瞪大了眼睛,随即“啊”一声,震天动地的。铺天盖地的痛感蔓延全身,他感到了天旋地转疼痛。 他两腿间的裤裆渗出暗红来,有粘稠的液体带着温热,沿着腿根慢慢往下,似有虫子在皮肤上蠕动,酥酥痒痒。 其他的男子面呈死色,双珠凸起,全身僵硬。他们的脑子被掏空了,每一次呼吸都耗尽力气,扯得生疼。 可是,如果你觉得这就是莫凌的极限,那真的让你失望了。 他的惊骇之举也才开了头。 “方雨鸿,这就受不了了?呵呵……”莫凌用血淋淋的手指轻轻地拍打着方雨鸿白嫩的脸庞,“你这双似笑非笑,似喜非喜的丹凤眼真美啊。可惜,与你太不般配了,倘若将它抠下来,另外安置,你说,是不是叫作'物尽其用'呢?” “不要,不要……莫凌,我错了,我不该心存侥幸,不该眼悬于顶。你怎么罚我都行,千万别抠了它。” 方雨鸿的嘴脸已经挤压成团,辨不出原来的俊奕潇洒。他的额下还有一滴液体在顺滑而下,不知是泪水还是汗液。 莫凌两指捏住了他微尖的下巴,左右掰了一下,啧啧称赞:“这巴掌脸,真可惜了,咋就是男儿身呢,现在的换头技术好像还不错,不若……” “啊……” 方雨鸿脸色一紧,眉毛下压,形成一个“8:20”的标准眉型。他心中腾起的恐惧不断消遣着他的意志,突然之间,他失控的大喊:“你杀了我吧,一刀了结了吧,看在那么多年我甘愿做你狗腿子的情分上……” “阿呸……”莫凌吐了一口唾液到他的嘴唇上,他竭力克制住自己,压低声音道:“这么便宜你,就太没意思了。” 这时,一个全副武装,完全看不出性别的人端着一杯碗口大小的透明的水过来,水位几乎与瓶口持平,该是满的,可这人却稳稳当当地端过来,没有泼浪,没有溅水。 莫凌把手伸了进去,太极戏水般搅了一下,然后抽出来,慢慢伸向方雨鸿。 方雨鸿瘪着嘴,惊恐地瞪大了双目,身子与头不自觉地往后靠:“别,别……” 就在那手指触碰到睫毛时,方雨鸿闭上双眸撕声大吼:“白杨,白杨说……” 第一百三十章 要爆炸了 莫凌的手指突然顿住了,他双目凸起,剜着方雨鸿的脸,咆哮道:“她说什么?” 可话毕,未等方雨鸿接上话,莫凌就闪电般将手指插入那双极细长、内勾外翘,神光逼人的眼睛。 鲜血瞬间从眼角冒了出来,白烟般的气体也随之荡入空气里,歪歪扭扭,异常鬼魅。 “啊……啊……” 方雨鸿疯狂地吼叫着,被紧箍着的双手青筋毕露,一条条像蠕动的青虫,在吮吸着活人的鲜血,奋力突破那层顽固的表皮。 原本充满诱惑暧昧的宫殿里,顿时充满了血腥味,空气瞬间凝固,人人脸色苍白,收紧本该欢腾的心,屏息凝视,生怕不小心呼吸的同时,自己下一秒就成为砧板上的肉。 他们深知,那碗水是特殊的化学液体,会千倍万倍加剧伤口疼痛,比在伤口上撒盐喷酒还要痛。 要不,方雨鸿的脸不至于扭曲成这样,那冒着的白烟不会如此的古怪。 方雨鸿的每根神经都还在剧烈地跳嚣着,他感到了天旋地转,不懂得了怎么呼吸,怎么挣扎,他忘了今夕是何夕,忘了该是求饶还是表示反抗。 他的世界会不会没了色彩只剩下了黑暗,从此他是否见不到星辰日月,见不到迤逦的风景与妖娆的美女。 但他想多了,莫凌不会让他那么久就失明,他还要让方雨鸿目睹更为可怕,令人发指的场面。 此时的他该是多么羡慕一个平凡人,有人事都老二,能赏花好月圆的双眸,他也该悔不当初。 可是,他没有,他被摘胆剜心之痛席卷全身,他已然没有了思考的能力。 莫凌厌弃地瞟了一眼自己脏兮兮的手,然后又搁进手下端来的清水里洗净。 刚才,他也被害怕充斥着,他怕白杨说的话里有他也没有他。 但终究躲不过去,就在最后一个男子遭到与前面的同样“礼遇”时,当满屋子里是鬼哭狼嚎的声响时,当地上洒满了血滴,还满着或白或红的缕缕烟气时,稍微缓过神来的方雨鸿顶着狰狞的双目喊到:“白杨说,她恨你,恨你!哈哈哈……” 震天动地的的哀嚎声湮没了方雨鸿的竭斯底里,刚走到门口的莫凌依然径直朝车里走着,没有丝毫的停顿。 所有的人都走了,“宫殿”里的空气被冻结了般,陈甯只听到自己心乱如麻的声音,她感觉自己虚脱了,几个小时的时间,她仿佛过了一个世纪。 那场面太血腥,太残忍,她的心一直悬着,久久不得平息。 陈甯被贴着胶布的嘴巴很干涉,她试着抿了抿,可两瓣唇瓣竟有些粘糊了起来。她卧躺着的身子也有些麻了,她动了动,却感觉像扯到筋骨般,有些生疼。 啥时候可以离开这里? 陈甯开始有些恍惚,恍惚中她好像看到了门口燃红色火,她又微微晃了晃脑袋,原来,门口真的燃起了不太大的火。 火苗还在往里蔓延,她屏住呼吸,却又听到了楼下“嘀嘀嘀”的声音,她顺着声音看过去,却见那个柱子上挂着定时炸弹。 陈甯的脸由白转青,又由青转白,心里防线瞬时崩塌,心也有瞬时停止跳动,额头沁出了细密的汗珠。她艰难地闭上酸涩的眼睛,再次睁开时,已然剩下极度的克制与冷静。 一切还没结束,不能就这样结束了此生。二十三年的一幕幕充斥着大脑,哭过,笑过。时光如梭,刹那芳华。 她有太多的不舍。 一滴泪滑落脸颊,像雨滴般掉落在地。 生不能复仇,死亦无法化作厉鬼吸他的血抽他的筋,她不甘。 她此时是趴着的,两手负背上用绳子捆绑着。捆绳的头在小脚上,她斜眼瞅了瞅,或许自己可以试试。 陈甯慢慢扭动着身子,然后用胸部顶着坚硬,头部与腿脚同时弯起,直到整个人成椭圆形,无缝连接。两小脚顶着头部,这时,她把两腿微微向右放下,直到侧脸咬到绳头为止。 她洁白的牙齿咬着绳子用力一扯,同时腿也往后用力,庆幸,那帮人魔没有打死结。 绳子解开后,接下来的松动就不在话下了。她站了起来,俯身看着下面,目测该有七米,如果径直跳下去,恐怕不死也残了。 她将自己之前蹭掉的鞋子不小心踢了下去,“哱”的一声,在繁华空寂的“宫殿”里发出了怪异的声音,如巨人踏脚而来,踩在陈甯的心上。 陈甯看着自己脚踩着的人形石板,用手拂了拂两边的链子,好像都没有特别之处。之前她也注意了,控制这块人形石板的按钮在斑斑点点的圆柱下面。 石板上的绳子深灰色,凌乱的纵横交错,像绞盘缠绕的蛇。陈甯暗沉的眼眸一亮,脑海里闪过一个想法,她迅速将绳子绑在了链子上,双手攀着往下滑。 绳子并不能到达底端,距地面还有两米左右。陈甯呼了一口气,纵身一跃,跳到了地上。冰冷坚硬的触感渗到肌肤里,陈甯揪着的那颗心稍微放松了点。 她循着声音来到了柱子前,找到了炸弹,它用白色的婚纱包着,像是某种祭祀。但这已不重要,重重的是上面显示倒计时四十三分钟五十五秒。 看来,莫凌设计了一个小时的时间,一个小时,足够这火燃起来,足够时间引来消防员和好奇的老百姓,到时,这新型的、威力巨猛的炸弹一炸,恐怕,有一堆无辜的人陪葬这件婚纱。 怎么办,自己是趁现在还来得及逃出去通知呢,还是留下来找东西。 自己冒险来一趟不就是想发现他的老巢,并找到很多的证据吗。 第一百三十一章 白沙下的炸弹 就在她想放弃逃出去时,却意外发现地上掉落了个手机,她欣喜若狂捡起来,打了电话给吕天泽。 “喂,是我,陈甯,你听我说,我跟你共享地址,这里已经烧了起来,而且还有炸弹,随时可能爆炸。你想尽办法把附近的人驱散,尽可能别暴露自己,他不是人。” “那你怎么办?我去救你。”吕天泽心里咯噔一声,揪成一团。 “没时间了,我会想办法自救。听我的。没有时间废话了。” 陈甯的话冰冷决绝,无庸置喙。 “好!”吕天泽沉重的闭上了双眼,挂了电话。 陈甯在“宫殿”里穿来拐去,犄角旮旯都找过了,可惜,除了各种古怪的刑具和各种调调的性爱助力工具外,就没找到点其他的。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就在陈甯感觉到身子越来越热,时间越来越少时,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了。 陈甯在找了一个房间后,空手出来时,拐角处却撞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啊……你……” 陈甯惊讶得嘴巴都合不上,是的,面前的男子就是莫幽。现在的她,已经可以轻而易举地分辩出他们俩。 他们除了皮囊像点,其他大相径庭。 莫凌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他长臂一把将她搂进怀里,下颚抵在她凌乱的秀发上,闻着那熟悉的香气,终于心安。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他的声音低沉沙哑,透着浓浓的疲惫与无奈。 陈甯有须臾的惊愕,缓过神后,颔首问道:“你怎么来了?”他在监狱里能来去自由? 怎么来的,他还在监狱远程操控着外网,努力地破解着莫凌在海外的庞大势力网业。却听到手下来人报告,陈甯被跟丢了,他这才急遽赶来。 陈甯见他蹙眉不作声,只道是他不愿多说,便转移话题:“你勒紧我了……外面的定时炸弹……” 她说的话不紧不慢,如同涓涓细流般,或许,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见到莫幽的一刹那,她忽然什么都不怕了,急剧燃起的火势也好,随时可能爆炸的炸弹也罢,天塌下来,有他顶着。 不,天塌不下来,有他在,一切都不是问题。 这时莫幽才瞪眼看着她:“你不早说……” 于是松了手,拉着她的手快步来到炸弹前,还有十分钟,莫幽嘘了口气。 “你先出去,门口的火应该已经灭了。” 莫幽屈膝蹲了下来,准备用手揭掉覆在上面的一层白沙。 “唉,停!” 陈甯连忙制止,并把手上的手机递了过去。 莫幽淡淡地瞟了一眼上面的巫山云雨留下的污秽,垂下眼睑,假意不解道:“怎么了,我没有洁癖的。” 完了接过手机,在扫过她白如玉脂般的手腕上狰狞的勒痕时,目光瞬间沉了下去。 “咳……额……” 陈甯的舌头有些打结,脸上浮现一片红晕,这叫她如何解释,头大,好尴尬。可一想到之前发生的事情,她的心就一阵钝痛。 “你,出去!” 莫幽一边观察着,一边头也不回地命令道。 “待会,等你一起走。” 陈甯心下恻然,一字一句地回答着,声音莫名有些哑涩,渐次低微下去。 炫彩的灯光照射着她优美的身姿,阴影投在莫幽身上,勾勒出一片惨淡。 莫幽挺拔的背有瞬间的僵硬,待他转过身时,陈甯面色苍白如蜡。 该死,她到底经历了什么,竟然吓成这样。 “走吧。”莫凌轻轻勾住他的手,准备往外走。 “啊,就好了?”陈甯愣愣地看着他,不可置信。 “小儿科!你刚才在找证据吗?你看看柱子里面!” 莫幽指了指莫凌先前祭拜的大圆柱子,有些笃定地说着。 莫幽大手的温度透过掌心传了过来,使陈甯漂浮抖动的心有了瞬时的平静,她微微侧头看着他,那张英俊不凡的脸异常的冷静,眉目在刺眼的灯光下显得格外的疏淡。 总归,这个天神般的男子情感都不溢于言表。不像自己,终究做不到从容恬然。 “你怎么知道我找证据?你又怎么知道那个柱子里不一样?” 莫幽感受着她手指的冰冷,像极了侵在冰窖极久般。他凝神睇了她一眼,瞥见她的脸惨白如纸,在眼睛里,血红的网丝依然没有褪去,随时要沁出来般。 他漆黑的双眸黯然下去,染上了沉如深潭的狠戾。 “我掐指一算!” 莫幽不冷不热地说着,声音干涩哑然。。 “这个笑话不好笑。” 陈甯斜睨了他一眼,随即微微低下头来,眼眸里雾霭朦胧,流光后面理不清里头掺杂的情绪。 陈甯想巧力挣脱掉那只拿手,可莫幽仿佛早早意料到了,反握着她细长的手指暗中用力。 陈甯心口浮游着的气息,潺潺跳动着,内心更是蔓延着绵绵无尽的苦涩。 “下次,不要再冒这样的危险了,不值当。” 她应该被噩梦缠身已久吧,否则不会那么不爱惜自己。她的仇恨就是抹不去的永殇吧。 “不值当?于我来说,自己永远是最微不足道的,微如尘埃。若不能将那人千刀万剐,才是不值当。” 莫幽向前迈着的腿霎时顿住,他转过身,两手搭在陈甯纤细的肩膀上,将她掰过身正对自己,目光幽了幽,直直地睨着陈甯。 “记住,以后不能说这样的话,更是万万不能有这样的想法,于我而言,你比我的生命还珍重。” 第一百三十二章 人骨里的键盘 132 “记住,以后不能说这样的话,更是万万不能有这样的想法,于我而言,你比我的生命还珍重。” 话此,他的目光温柔得能沁出水来,声音仿佛冲破重重阻碍破石而出,掉入她心里的死水里,悠远而沉重。 陈甯怔怔地盯着他,有瞬间的失神,似乎陷入了其中。外面“哗哗”灭火的水流声闯入耳中,像调皮的柳梢随风扫过心灵,她一个激灵转醒,盈盈眼波倏然散去。 “谢谢。” 除了这两个字,陈甯也不知该说什么。几个小时前的一幕幕还狠狠地撞击着她的心,她无法公平地对待这个五官跟魔鬼无异的男子。 那个男子她恨不得扒他皮抽他筋,将他挫骨扬灰 莫幽眼里的柔光瞬间即逝,浮光黯淡下来,心里溅起的涟漪也归于平静。 他收起了所有的情绪,搭在陈甯肩上的手指微微弯了弯,僵硬地抽离移开垂在两侧,眼神变得像鸷鸟一样锐利,冷冷地转身。 女子的目光太复杂,他好像读到了不一样的东西。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圆柱前,柱子的流光时时变换,时而凤龙起舞,时而朵朵花团绽放,烟雾缭绕,美的让人移不开眼睛。 天上人间也不过如此。 陈甯想想莫凌所做之事,竟觉得这美也透着无尽的讽刺与凄凉。 是啊,不管你心善亦是恶棍,都有追求美的权利,这就是世界公平之处。 可这柱子该是莫凌的专用地,只有他的指纹才能进去,他俩怎么打开? “这个怎么打开?要不让人拆了?” 陈甯有些无奈,这东西似乎太高科技了,她并不擅长。 莫幽扫了一眼陈甯阴沉的表情,嘴角衔着一抹淡淡的笑容。 不管是拆了还是炸了,无疑会破坏里面网络储藏的东西。或许,莫凌就是笃定这点,才会毫无顾忌的离开。 他色不变地绕圆柱一圈,手指在上面随意点了几个变幻的图案,见没有反应,眉头紧蹙一团。 他静静地立在跟前,冥思片刻后,咬了自己的手指,一粒红豆般的血冒了出来。而后又凑近陈甯,一把抓住她的手,含着她的手指。 “你干什么?” 陈甯惊愕地起高音量,一脸的不可置信。可回应她的是一阵刺痛。她的手指也被咬破了,鲜红的血涌了出来。 莫幽拉着她的手指在圆柱上一个淡淡微不可见的骷髅头上,用血画下阴阳图的一半,又用自己的血补上另一半。 最后整一个图案连接的一刹那,圆柱所有的色彩瞬间消失,满屏只剩下血淋淋的雨花状。 像天空下的血雨,密密麻麻,填满整个圆柱,立体逼真的。 陈甯的寒毛瞬间竖了起来,心一阵颠颤。她的鼻尖好像充斥着一股血腥的味道,令她感到眩晕不畅。 莫幽双眸的余光撇见陈甯脸色完全失了血色,干涩蜡白,便过去托着她的胳膊肘:“不舒服?你先出去等着。我来帮你弄。” “不,我不走。” 陈甯脸上异常的坚定,她十分确定,里面一定有将他一击儿倒的东西。 莫幽将她微微颤抖的身躯拢到怀里,好冷,她的身子好冰,竟然没有丝毫的温度。 他轻轻抚摸着她的秀发,轻轻安抚着她,他知道,这血雨般的画面一定刺激到了她,使她想起了梦魇般的画面。 “不怕不怕,我在这里呢。” 在那暖烘烘的怀抱里,陈甯的心慢慢平静下来:“谢谢。” 陈甯再次说了这两字,只是,这两字似乎多了亲近的意味。 “说那么多谢谢,你有什么要回报我吗?” 莫幽磁性的声音落入陈甯耳中,她赧然一笑:“你啥都不缺,我能回报你什么?” “你知道的。” 莫幽意味深长地回了她一句,也不再说其他,松开手,前面圆柱已经打开,他垂下了眼。 其实里面除了莫凌祭拜的人骨以外,就只剩下墙壁了。贴满梵文的墙壁。 陈甯走进去,全身心的揪得紧紧的。看着那些鬼画符般的图案,瘆得慌。 她伸出手掌,想接下来看个究竟怎么了,却被莫幽及时制止了。 “别动,你站一边洞若观火就行。” 陈甯垂下眼睑,微微张了张嘴,最后又咽下到嘴边的话,乖乖地站一边。 莫幽澹然地走到人骨面前,将它的手左三圈右三圈转了转,人骨的头颅瞬时分为两瓣,如花开般。并且从中间向上升起一个小型的键盘,键盘是一个一个键向上升起,然后自己组装起来。 莫幽取下键盘,又踱步到墙壁旁的符纸上,一一绕过,就像激光绕过物体般。 整个过程,莫幽也就用了十几秒,然后他一手拖着小键盘,一手快速地在上面敲击。 至始至终,陈甯都没有说一句话,只是,她的脸上除了迷惘还有佩服。那个垂头认真敲击键盘的男子,似乎真的无所不能,无所不知。 陈甯有些恍惚,那挺拔的身躯,立体收紧的侧颜,好像罩上了混沌时的鸿蒙,这股气流太过沉重,让她无法穿透近身于他。 “好了!我已将里头的木马解除,并上传到我的电脑里,回去后,我将整理出来让人拿给你。” “啊,那么快?你怎么做到的?” 每次在莫幽面前,她的大脑总是变得迟钝,感觉就像孩子,一如高大威猛的父亲在身边,自己就可以停止思考。 陈甯的眼睛是顶大的,在偶然间会露出孩童般的灵活亮彩,无比鲜活,反衬着这世界的沉闷,阴暗。 第一百三十三章 赵健女朋友 那亮彩转瞬即逝,像夏日里突兀的一阵微风,猝不及防的拂过身子,又刹那消散而去。 莫幽很好的扑捉到了这抹鲜活,对,就该这样,这才是小妖女该有的模样。 瞧她那明眸皓齿,天然成型的柳叶黑眉,不涂不纹的唇瓣,不染不烫的黑绸缎秀发,原生态的自然美,看了让人心情舒畅不少。 莫幽眼里闪过暗芒,笑而不答。 两人并肩走了出去,到了门口,几个身形鬼魅出现。 莫幽收敛起脸上的表情,仿佛这几个人是稀淡的空气,不入眼眸。 他机械道:“如在出现今天的情况,你们就打包回老家。” 声音如冥界幽谷传来,让几个男子浑身一凛,神色黯淡下去:“是!” 莫幽又转身看了看陈甯,眼眸里尽是担忧,可他还是不能停下来,那边到了最关键的时刻,只有彻底将莫凌连根拔起,他才可以得以喘息。 他深深地呼了口浑浊的气体,将陈甯僵硬的身子拢入怀里,然后又推开她,毅然转身。 陈甯在他转身的一刹那,手指欲抓住他的衣角,可那衣角拂过她的指尖,最后飘然而去,她目送着他上了一辆黑色的轿车里,拂尘而去。 伸出去惨白的手指僵在了空气里,耳边响着呼呼的风声和车子渐行渐远的声音,她哀默的脸庞越发沉郁下去。 没有了莫幽在身边分散着她的注意力,陈甯被人送回去的路上,一直被罪恶的画面裹挟着,路边的风景随着车子的移动不断更换,坐在驾驶座上的男子像机器般转动着方向旁。 偶尔他也会抬眸瞟两眼后视镜,但不是出于关心过,而是好奇与害怕,害怕她出了啥事老大怪罪于他。 他是众多狱城中的一员,对女人不感兴趣,只对任务感兴趣。 陈甯的鞋子上已经安装了莫幽特殊的跟踪器,她现在不管在哪,他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陈甯说,她不喜欢被监视的感觉,可以莫幽的话说,就是搞定莫凌后,这个便可以取下来。 没有他法,陈甯自认为自己太弱,当初想靠接近莫凌而达到目的,最终却因为阴差阳错把一切付出付诸东流。 车子到达公寓楼下时,她是强撑着走上楼梯的,幸好,有杜欣梅在。否则她每次呼吸都觉得困难。 “白杨是……死了吗?” 杜欣梅听完陈甯的陈述,心里也被一把把锋利的心刀刮过,疼得让人窒息。她忽然觉得,自己的失恋之痛真的微不足道。就好像是自己被人小刀不小心划破了手,而白杨是被人搜肠破肚般。 陈甯的目光中隐隐含痛,再一次的陈述那个过程,无疑是逼着自己再去观摩一下那惨烈的现场,曾万箭穿心痛过一回,现在,那些伤口似乎已经被冰冻起来,她只觉得冷。可又被掰开,撕裂。 “身未死,心已死。或许,当初爱的执念太深,才导致了这次的后果。她如此聪慧的一个人,竟然为了心中无法释怀的爱而自欺欺人。她或许,早就察觉了那两兄弟的区别,只是,莫幽无法给她的,她想从莫凌那里得到,就算是假的,她也想给自己编一场梦。毕竟,那一颗心坚持了十几年爱恋,在这个浮躁的社会里,十几年,那是她最美的年华,换成了谁,能轻易放下,放下,那就连回忆都没有了,只有爱的人冰冷的背影。里面有太多不甘了。” 陈甯与杜欣梅对视了一眼,很快又垂下眼睑,黑眉也跟着耸拉下来。 自己或许,一不小心把杜欣梅也带了进去。 她不也是执爱成殇吗。 “是啊,如果白杨不爱得那么多卑微,又何必如此?如果她不硬要给自己一场不切实际的幻梦,又怎会成为他人玩物。多么美好、高贵的女人,就这让被他人践踏成泥。世间男子都他妈的肮脏污秽,无情无义,专门祸害女人的。” 杜欣梅沉痛之余,不自觉的带入了自己的情绪,她义愤填膺,无比愤慨,双肩抖动着,鼻孔喷着粗气。 “这,好像也是。不过,白杨如何会出现在那里,你想过没有?” 陈甯扶额轻揉着太阳穴,目光又多了一层冰霜。 “不就是莫凌,不对,那是……” “贺理!”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说出了同一个名字,心跳也跟着漏了半截。 “他一个人该完不成这样的事,或许,还有一个人在里面起了很大的作用。” “谁?除了他,还有谁掌控这一切,并清楚这里头的弯弯绕绕。” 杜欣梅不可置信地盯着陈甯,这里头的波云诡异已让她觉得不可思议。 “赵健!市长之子。”陈甯幽幽地说着,眸中的狠戾转瞬即逝。 “怎么可能?他不是'三剑客'之一吗?你是不是搞错了。” 杜欣梅将陈甯的心神色尽收眼底,小甯甯是不是吓傻了。 “就是他!论阴险毒辣他并不比莫凌差分毫。他藏得很深的,他们三人所做之事,莫凌是出谋划策之人,方雨鸿是活跃的执行者,而他始终扮演者可有可无的角色,好像多余添彩的。可你别忘了,他有一个那么爱的女人,为什么还会参与其中呢?” 陈甯看着杜欣梅两手伏在膝盖上,听得极其认真,故意反问道。 “为什么?”杜欣梅恨给力地问道,并眨巴着大眼睛像一只乖巧令人怜惜的猫咪。 “因为,赵健的女朋友是莫幽相册里107号受害者。” “什么?” 杜欣梅的膝盖差点磕到了下巴,陈甯的话,就像一颗炸弹般,在她的心里炸开了锅。 这……也太离谱了吧! 第一百三十四章 她罪有应得 陈甯凛了凛心神,嘴角含着一抹似有似无的讥讽。 “你也看过那本相册对吧,那个女子是不是跟赵健的女友一点也不像。可事实是,她就是107号,之所以不像,那是因为整容了。当年他小小年纪被莫凌与方雨鸿糟蹋后,想不开,欲开着父母的车冲到高速栏杆上,没死成,却毁了容。” 那年,赵健的女友一直在国外学习,十六岁从国外回来,与自己的初恋赵健相聚。 他女友出自艺术世家,从小耳濡目染,身上散发出来的一股轻灵之感,有如一只翩跹起舞的的美丽蝴蝶。 那天,她独自一人从机场出来,身穿红色露肩小短裙,搭配小花辫,青春靓丽,精致十足,尽显俏皮。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特别的突兀。 而且她身上有一种古典美人的意蕴,脸上挂着蒙娜丽莎般恰到好处的笑容,让人一眼就醉了。 刚好莫凌去机场追白杨,人没拦截下来,却意外发现了赵健的女友。那时的莫凌并不知道赵健国外有个女朋友,所以当那俪影闯入视线时,灵魂走失般的莫凌找到了发泄的出口。 他眼光飞出了锋利的小刀子,寒光凛凛。他拿出了自认为最具蛊惑的魅力,将赵健女友骗上车,将她迷晕,送到“魔窟”里。 那时魔窟里只有方雨鸿和莫凌,赵健因为要接去接女友而没来,好巧不巧的,两人在机场失之交臂。 待他颓然回到“魔窟”时,已见女友衣裳不整地躺在地上,她的额头肿起了一个大包,往外渗的鲜血已经结疤,而她的嘴唇还死死地咬着,脖子上,身子上青一块紫一块。 赵健身子顿时僵住了,他极力克制着自己,莫凌跟方雨鸿已经玩累了,他俩拍了拍赵健的肩膀,揶揄道:“来晚了,来晚了,味道那么好,你赶不及,那你就收拾残局吧。哦对了,处理干净点,这是临时起意,在机场截胡的,并没有查她的关系,看她衣着,该是有点来头,你将她处理干净了。” 话毕,两人玩玩捡起衣服,随意地搭在肩膀上,吹着口哨扬长而去。 赵健全身颤抖,他取来一块干净洁白的毛巾,用温水一点一点帮她擦拭身子,心被大锤一下一下地捶打着。 他经手过那么多女子,玩弄过那么多条生命,从没像此刻那般煎熬。 是啊,平时那些女子,在他眼里压根不算人,只能算是工具,没有生命感情的工具。 现在这般,算是报应吗? 赵健一点点的擦着,眼里的血丝要沁出来般,那时,他就暗暗发誓,要让莫凌承受比他还要大的痛苦。 而白杨,就是他苦苦寻找的契机。 “你怎么知道得那么清楚?” 杜欣梅用手指挠着耳跟后面,十分的不解。 “我大姐在老房子前的古井里,埋了个箱子,里面有一本日记,上面记载了这件事的过程。至于她是怎么知道的,我猜,不是赵健说的,就有可能是她女朋友说的。” 陈甯说话的时候,目光直视着窗外,好像在看遥远的过去,记忆在脑海里纷纷叠叠,心里生起的凉意越发浓烈了。 窗外,没有嘈杂的喧闹声,没有嘟嘟的汽笛声,只有混浊雾蒙大气,忽然有拳头大小的东西掠过窗外,一闪而过,不作一丝停留。 是小鸟吗?那么冷的天怎么会有小鸟。 陈甯目光越发混沌,杜欣梅看着她眼里泣血的伤痛,既而开了腔。 “女子因着才情美貌,如花皮囊,走在人世间本该走多了一些资本,却万万没想到,却成了她们人生的劫数。红颜多薄命,真他妈的亘古不变的真理。” “是啊,多么凄凉啊,女子的娇颜本时父母引以为豪的事情,却不曾想成了这些恶俗之人抢夺玩弄的物件了。” 陈甯的眉毛蹙起,面有戚戚之色,声音凄苦如晦。 生而为人,最可悲的是,生时求死不得,死时不得体面。 两人沉默时,忽然门铃响起,两人骤然清醒。杜欣梅拖拉着已被情欲掏空的身子走到门口,从猫眼瞄了一眼后,拉开门,愤然骂道:“你来干嘛!这里不欢迎你!” “走开!” 贺理用手拨开杜欣梅,一脸兴奋地信步走到陈甯跟前,一把抓住陈甯的手腕,双目藏着异样的光芒。 “怎么样,莫凌是不是很痛苦,像一只受伤的野兽般,可惜,我没能亲眼目睹他的臭样。一定精彩万分。” 贺理的唇角深深地往上扬,激动得垂不下来。因为太过激动,他的双肩有些许颤动,眸光也不停地跳动着星星点点。 陈甯嫌恶地挣脱开他的手,眼眸恢复了清冷疏离。她不喜这样的贺理,他现在就像心理扭曲的小丑。 不待陈甯开口说话,杜欣梅已悲愤地走过来:“你是不是太过分了,莫凌是莫凌,白杨是白杨,你怎么那么卑劣,竟然将莫凌送过去的人截胡了,换成白杨。你,跟他们一样,不配为人。” 贺理听到这话,脸一下垮了下来,双眸更是燃起了灼人的怒火,稍一触碰,有如火山喷发,毁天灭地。 “你说什么,有胆再说一次,”贺理身子往前倾,凸眼瞪着杜欣梅,“你不知道,我最讨厌别人把我跟那群人渣混为一谈吗。” 杜欣梅微微一愣,心里掠过惊愕,这个人,身上的阴郁之气越发明显了,像许久不见太阳的阴森尸人。 在看不见的地方,她手指绞着衣角,可她依然横他一眼,脸不骄不怯地凑上去:“你不配为人,跟他们穿同一款裤子。” 第一百三十五章 不要在提林琳 贺理扬起了手,却莫名在半空僵住了。两人四目相对,火花四溅。 “哼,我不跟小女子一般计较。再说了,你懂什么。白杨罪有应得,如果不是她,林琳也不至于……都是她!都是她!” 贺理双拳紧握,指节间“咯咯”作响。 “她即使有罪,也罪不至此。那般众人凌辱,哪个女人受的了。你还不如一刀了结了她。” 杜欣梅心口也在微微起伏着,她的双颊因为生气,染上了一层红晕。 “一刀了结?那也太便宜她了。而且这么玩着不是不刺激吗,两人都痛不欲生,就让这个经历在他们的记忆里,一点一点地消耗掉他们生之欲望。让这经历一刀一刀地凌迟他们。” 贺理双目猩红,浓眉挤堆成“川”字,原本英俊的脸也扭曲成团。 “疯子,不折不扣的疯子!” 杜欣梅剜了他一眼,誓要在他身上剜出一个洞般。 “是,我是疯子,在林琳走的时候,我就疯了。她多好的一个人,那么的纯洁美好,像雪岩冰碧上圣洁的雪莲。” 贺理说着的时候,眉眼里有着柔和的熠熠神采。 可是,转瞬间,他的眸光里有渗出血来,目光中迸射出无与伦比的阴郁。 “可是,那么美好的一个人,却被……却被……” 贺理沉痛地双手捂脸,在心底里沉淀的伤痛再一次在心里绵延开来,一点一点地吞噬着他的理智。 是的,心底的痛感依然那么鲜活,丝毫没有因为时间的流逝而消磨半分,厚重感越发浓烈。 贺理容色是那么的凄迷,顶着陈甯的茶几怔怔出神,十几秒过去后,他好像在自己的世界里经历了生死,经历了重重的碾压。 他用手掌拂了一下脸,如同川剧变脸里的经典动作,他的悲伤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郁郁不散的阴森。 “你有深爱的人吗?你爱的人经历过这样的痛楚吗?你的心有碎成齑粉过吗?你没有感同身受,没有经历过,有什么资格妄加评论他人。可笑!” 贺理对着杜欣梅一句句地逼问,湿热的气体一点点喷向她娇嫩的容颜。 杜欣梅被逼问得满脸涨红,一步一步往后退,当身子抵在桌子的坚硬上时,她连忙反手扶着边沿,就在这时,贺理转身坐在了沙发上,与陈甯并排坐着。 是啊,没有感同身受,又怎知那千刀万刀绞心剜骨之痛呢,那夜夜爱人入梦,夜夜梦魇缠绕,没有亲身经历过,又如何知道呢。 杜欣梅直起身子,目光躲闪,梗着脖子呛到:“冤有头债有主,你这些年积郁的无法消弭的愤恨,压的你喘不过气来,你急切的需要宣泄的出口,你恨不得将世界撕碎,恨不得所有人都有你一样的痛楚。但你的内心仅存的良知,以及你受的教养不允许你那么做,所以你把白杨的罪无限放大,这样你就有理由做出这样卑劣之事,你的心也会好过点。” “你胡说八道什么,我跟你很熟吗,你了解我吗?” 贺理唇枪相讥倒,他此时的脸异常的阴郁,青一阵白一阵,来回反复着。 杜欣梅冷哼一声,她才不怕呢,她大学的时候就本就修了心理学这门课,对这种扭曲型人格她还是了如指掌的。 “你就扪心自问,你在一步步设陷阱让白杨钻进去时,内心是不是很兴奋,全身的血液跳动着,目光灼灼。你甚至有那股燃烧的冲动,要一睹白杨痛不欲生的场面。你的兴奋就像吸食了毒品般,亢奋不已。就像杀人魔见到鲜血,见到一个活生生的人倒地而亡的过程时,那种每个细胞都在跳动的亢奋。那一刻。你压根想的不是林琳姐,她只是你的幌子罢了!” “啪”杜欣梅的话刚说完,贺理就霍然起身,重重地给了杜欣梅一个巴掌。 杜欣梅白皙的脸上出现了五个手指印,脸上有了灼烧感,火辣辣的疼,她捂着脸,柳眉倒竖,可一会后,唇角扬起了轻蔑的笑容。 “哦,恼羞成怒,动手打女孩子了。” 陈甯至始至终都在凝望着窗外沉沉下坠的雾霭,她感觉到那雾霭同样压在她的心里,直到那响彻屋内的脆响,她才侧头睨着贺理。 陈甯的黑漆漆的双眸里没有了色彩,没有恨没有爱,淡漠的如同看着一个陌路人。 “贺理,如若你在类似的事,咱们就桥归桥,路归路。” 屋内的的光线随着屋外的暗沉也渐渐昏暗下来,陈甯的脸上阴翳得让人不寒而栗。声音在屋内显得格外的疏落。 她拉着杜欣梅的手让她坐下,从冰箱里取出冰块给她敷在脸上,冰块很冷,却不及她手的半分。 贺理惊愕地盯着陈甯,眼里泛着混乱的光芒。他疑惑了,他做错了什么? 没有,他没做错,他无比的确定,纵使是林琳知道了,也会支持他的做法的。 对,林琳永远支持他。 这么想着,他的脸上也笼罩了浓雾般:“你,不配做林琳的妹妹!”他一字一顿咬牙说着,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陈甯听清楚,让她明白,她是错的。 “呵呵……”陈甯冷笑着,眯着眼线,定定地盯着她,“以后不管你做什么,请不要以我姐为借口,林琳这个名字,从你嘴里说出来,不觉得异常讽刺吗。” 贺理被这样的目光盯得浑身不适,“贺理”这个名,她从小到大都没喊过,从她嘴里出来的,都是“贺哥”、“哥”、“理哥”,而且她的目光里看他时,都灌满了水光,充满了崇拜,以前不觉得,现在竟然觉得那些目光里充溢的情感让他异常享受。 第一百三十六章 夹缝中生存 可现在,她眼里的冷冽、疏离让他备好难受,好像一把把小刀刺向他的心里,此时的心里一阵阵的滋痛。 他宁愿她嘶吼,愤怒或者骂他打他,也好过现在这样形同陌路。她好像离自己越来越远了,远的他再也触及不到。 “你是不是看上莫凌了,瞧见他那么痛苦,你心里不是滋味。果然,女人的仇恨终究抵不过心的悸动。” 贺理酸溜溜地说着,眼里的阴霾越发瘆人了。 陈甯轻揉着杜欣梅的手微微顿了一下,她垂下眼睑,嘴角噙着一抹微不可见的笑意。 贺理觑着陈甯那抹意味深长都笑意,心里咯噔一下,心里的凄凉蔓延开来。 “你是不是准备放弃了。可以,我也不求你还能做什么,你把你姐留下来的东西,自己这段时间你录下来的视频录音都拿给我。咱们从此一拍两散。” 他想抓住这个点,激起陈甯的情绪,他不喜欢她现在不阴不阳的笑容。 “你出去吧,话不投机半句多!” 陈甯毫不留情地下了逐客令,没有多一眼撇给贺理。 贺理心里燃起一把野火,越烧越旺,英俊的脸上扭曲着,逼出红来。 他恨恨地剜了她一眼,脚狠狠地踹了一脚茶几脚凳,脚趾疼得他眉毛微蹙,却也不敢表露半分。他忍着痛,挺着腰杆走了出去。 随着防盗门“啷当”一声,陈甯脸上的表情丝毫未变。只是目光中多了些复杂的情绪。 “不知道什么时候是结束?” 杜欣梅幽幽地说了一句,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某种哀悼,她脸上的五指红痕赫然入目,带着某种特殊的警示。 …… 天气越来越冷了,一出门哈出的气体都是乳白色的,连雪也害怕得躲了起来,有一场每一场的下着。 几日过去,陈甯已然恢复了往日的清冷,平叔也在期间约了她到顶楼里见面。 “丫头,对不起,上次让你受惊了。” 高处不胜寒,狂风肆虐地聚拢而来,平叔嘶哑的声音如裂帛一般,身形消瘦却依然笔挺着腰杆。 他就像风中屹立不倒的雕像,让人望而却步。 陈甯双手抓着冰冷的栏杆,几缕发丝散乱下来,拂过双眼,迷了视线。 她的嘴唇并没有涂口红,平时红如樱桃的自然色现在已经有些发紫如黑。 “我父亲与妹妹还好吧。” 陈甯的声音有些空灵,在呼啸的狂风中随之颤抖。她其实很清楚,平叔能这样平淡地站在这里跟她说话,证明,一切都只是虚惊一场。 平叔侧过脸,那脸上的疤痕在风中迷乱里好像浮动起来,连同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似乎也恍惚摇动着。 “嗯,都安置好了。上次,莫凌确实是太狡猾了,放了个烟雾弹,将保护他们安全的一伙人引开,我察觉到不对劲时,只得将这边的人调过去。原本我以为,你会在老……丁博东那里待上个把礼拜的。不过后来才得知,是有人在中间挑唆,你才会提早离开。索性,你没事,要不……” 说到这,平叔的眼里一闪而过的恐惧,他垂在大腿两侧的双手也攥得更紧了。 “谢谢。你是对的。” 陈甯不清楚他为什么那么不留余力地保护自己,但肯定与自己的亲生父母脱不了干系。 而且那么惊险的事情被他们这样轻描淡写的一笔带过,其中的艰难险阻,他竟然丝毫没有提及,这声“谢谢”轻于鸿毛,但她只能这么说。有些事情说出更显太苍白。 不过,她恍似想起一件事,侧首对着他,凌厉的目光在他收紧的侧脸上逡巡片刻,淡淡问道:“你,手上可调配的人力并不充足对吧?而且你处境不是一般的尴尬,应该是夹缝中生存?” 陈甯的声音并不大声,可一字一句却像落石一样砸在他心上。就像平静的湖水掉落大石块,乱了一池的水。 但平叔脸上却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侧身对着陈甯,颔首道:“可以啊,有点你父亲当年的范,要是你这些年一直跟随着你父亲,那或许就没那些人什么事了。” 说到这,平叔发亮的眼眸又黯淡下去,身上裹着一层彻骨森冷。 “为难你了。” 陈甯也不知该说啥,面前这个人,她即感到熟悉,又觉得陌生,她很清楚,如果她愿意,或许就可以知道自己的身世,可不行,她不能任由其他事再干扰自己的心。 亲身父母那头,似乎也并不比这边太平。 “是不是兄弟死伤不少。” “嗯,死到没有,伤了不少,所以……”平叔说到这,深灰疏松打皱的眼皮垂了下来,哑涩声音道,“但愿这段时间那小子没有其他动作。否则……” “让您费心了。你该知道,除了你,还有另一波人在保护我。” “我知道,但他有其他任务,我不希望他在关键时候,必须在你与任务间做选择。对手似乎已经察觉了你在他心中的份量。” 平叔说到这,眉毛微蹙,陷入了沉思,又在这沉思里又夹杂着痛苦。 告别了平叔后,过了几日平静的日子,表面上,陈甯倒是显得格外清冷了。 就像暴风雨前的平静,空气里有些让人郁结于心的成分。 这不,一大早,她变全副武装,准备到机场接艾薇妈妈和老维爸爸。 其实一开始,她就打电话给他们,千叮咛万嘱咐,国内现在不太平,千万别回来,为了稳住父母,她还特意告诫了哥哥陈旭。 可不说还好,一说倒是把这对养父母给吓着了,他们似乎闻到了不一样的味道。连临近的圣诞节都等不及,硬是偷偷买了机票,上飞机前发了条信息给陈甯。 第一百三十七章 父母失踪 陈甯一看信息,吓得面色大变。 这几日,她一直等着莫幽把那些文件发过来,可始终不见消息。她又不知怎么联系他,只能继续干等着。却不曾想,就在这时,父母给了她出了个难题。远在跨洋之外的她肯定是阻止不了。 出了门后,陈甯拢了拢袖口,把黑色百搭针织帽往下拽了拽,又将脖颈间的酒红色围巾重新系了下。 棉麻质感的布料轻柔地贴着皮肤,异常的舒服暖和,她嘴角挂着似有似无的笑意,步入了柔和的阳光中。 天空上铺着一层绵白的灰色,太阳嵌在中间显得有些孤寂,它没了春日那般的璀璨,没有夏日那般耀眼,更没有秋日的炫彩,它就像一个迟暮的老人,努力挣扎着,却只能散乱着无力的光彩。 陈甯就在这苍白无力的阳光中,走到车库,开着那辆有些散架的车子,穿过熙熙攘攘的马路,奔过高架路,来到了机场。 当她剥开人群时来到机场接机口时,她心里有说不清的高兴。 多久了,她没有汲取过一丝生活的温度。久违的亲人,温暖的亲情,她太需要了。犹如久旱遇甘霖般。 可是,一个个人信步走出来,她却未能看到渴望的人脸。 走出来的人从拥挤到稀稀拉拉,最后直到空荡荡无人。陈甯的的心一点一点地收紧,脸上也越发阴郁下来。 千万别有事,千万别再出事了。陈甯心里微微颤抖着,她一手捂着胸口,一手取出手机,打电话给艾薇妈妈,可是显示关机状态,她又打电话给哥哥,可惜没人接听。 陈甯的心越发煎熬了,好像有无数的蚂蚁啃咬着。她四处张望着,那么多陌生的脸庞入眼,越发让她有种眩晕感。 她的脚好像定住了般,挪不动丝毫。 突然,陈甯感受到了手上的手机振动,她下意识的滑动着放到耳边,声音急促发急:“艾薇妈妈,你们在哪?” “呵呵……”莫凌魔鬼般邪魅的声音响起,“别来无恙啊林亚灵,想见你父母吗?想就先叫声爷。” “你到底想干什么?” 陈甯听到那噩梦般的声音,反而一下冷静了下来,既然他能打电话过来,那就是有交易可谈。 “想干嘛?啥都不想干,就是最近无聊得紧,找你玩儿呗。” 莫凌的语气缓慢而悠闲,就像是两个好友在沙滩边晒着日光浴在扯淡般。 “你,想怎么玩?” 陈甯走到诺大的玻璃墙前,眺望着不远处缓慢滑行的飞机,以及那些优雅而忙碌的地勤人员,悠悠说着。 “想怎么玩,那得看你怎么配合了?” “说吧!” “把你的尾巴都甩了,还有,你身上安的跟踪器……你懂的……” “好,你给我一个钟!” 陈甯挂了电话,心里掠过一丝苦涩,她与莫凌,现在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状态。 这些天,他应该没停歇过找自己吧。可惜,都被莫幽安排的“铜墙铁柱”拦截了。 现在,自己是要跳出莫幽给她“画的安全圈”吗,会不会自己就像唐僧似的,走出了“圈圈”,就会落入魔鬼手中,只是,到最后,自己是否能等到“孙悟空”的到来。 呵呵,陈甯心里泛起了丝丝悲凉,终归做不到心如槁木,自己竟然起了依赖他人的想法,不是妄想就是逃避,其蠢如猪啊。自己是否离死亡不远了。 对,死亡…… 陈甯对着空气诡异地笑了笑。 很快,陈甯携着一个刚换下工作服的空姐,有说有笑地上了她的破车,然后两人回到了陈甯的公寓。 约莫一个钟后,陈甯化作空姐的模样,顶着她“狮子头”小卷发,金棕色的全卷发蓬松而有潮感,及脖的长度,稀稀疏疏的短发垂在脸上,挡住了大半的脸庞。 整个人看起来即有个性又有一丝的慵懒感。再加上笔挺的鼻子,和那抹红唇,立体的视觉十分耐看。 陈甯上了门口的公交车,饶了几条街后汇入了人流里,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在完全确定后面没有尾巴后,陈甯才将头上的发套摘下来,丝丝滑滑的秀发如瀑般倾泻而下,遮挡住了精致的五官。 她垂下眼睑,又步入平民商店买了一件肥大的黑色面包服外套,外套上有一个偌大的帽子,帽子的边沿是灰暗的、说不出来原材料的毛毛。 陈甯又将原来的牛仔裤换成了厚厚的皮裤,再把那个一触碰就掉毛的帽子戴到头上,整个人就显得格外臃肿,就像登雪山的人一般。 在宽大的帽檐阴影的笼罩下,她的面容更显阴沉了。 陈甯撇了撇嘴,垂下眼睑,耸拉着脑袋,心里泛起嘀咕,兄弟啊,对不住了,你们这么煞费苦心地保护我,我却辜负了你们。 这也是没办法,她哪敢拿父母的命做赌注,一旦被莫凌察觉到些什么,他对手下打个手势,或者使个眼色,或许,父母就再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千万,那个跟踪器在公寓里能打起掩护,至少能支撑一段时间吧。否则…… 陈甯实在不敢往下想,她的命贱,欠了不少人情债。不能再因为自己的愚蠢流更多的血了。 但很快,她很庆幸自己的决定,没有存在侥幸心理?因为她一迈出商铺,就有一个卖花的小孩递给了她一朵红的滴血的玫瑰花。花里面有一张手掌大小的纸条,纸条上是狂傲不羁的铅笔字。 她淡漠地扫了一眼那上面的字,不动声色的往目的地走去。 第一百三十八章 一起玩游戏 她淡漠地扫了一眼那上面的字,不动声色的往目的地走去。 看来她只要一出公寓的门,一举一动就在莫凌的监视范围内。自己就像笼子里的实验鼠,在狭小的范围内活动着,而莫凌就是一个大巨人,她的点滴动作都印在他的瞳孔里。 要不,他就是蛟龙,自己只是小虾米,力量之悬殊宛如鸡蛋碰石头。 陈甯有些颓然地将红艳的花朵抖了抖,可上面的花瓣都没有愿掉落的。一朵花即便如此,自己何以放弃,总归有两全其美的办法。 莫凌所给出的目的地,是郊外一个废弃的工厂大楼,大楼有三层,外层是有些发黄的石灰白,窗户玻璃已经全被拆走,只留下方框上红色的砖块与凹凸不平的边沿。 走进里面,到处是垃圾和一堆堆的砂石。风一吹进来,灰土与垃圾一道飘忽起来,即不落地,也飞不出去。只能在颓废的屋子里挣扎。 令陈甯感到意外的是,这屋外没有停放的车辆,屋里也没有人。 “我来了,你在哪里?” 陈甯对着晦暗的屋子喊道,可回应她的是漫天的灰尘,那飞舞的灰尘在阳光的映衬下,闪着星星点点的亮光。 她总感觉这围绕她周围的灰尘,就像肆意的恶魔缠住她般。 “来得挺快啊。怎么样,这地方玩起游戏来不错吧。” 莫凌陡然出现在陈甯的后面,他“啪啪”鼓着掌,皮笑肉不笑的盯着陈甯。 陈甯感受着脊背被人盯梢的灼烧感,连忙随着声音转身,当看到莫凌穿着与她同款面包服时,她嘴角微微勾起。 “是不错,不过,只有你我吗?这不够热闹吧。要不,你再凑几个人来?比如方雨鸿、赵健啥的。” “你不觉得,方雨鸿现在的模样,更适合去鬼屋里做活吗。至于赵健,呵呵……让他再自由呼吸几天新鲜空气。”莫凌手里杵着一根多余的拐杖,目光混沌地盯着陈甯的脸。 陈甯感觉着他的目光就像一把刀般,要一点一点把她脸上的皮肤刮下来。 “我父母呢?” 陈甯四下张望了下,挑了挑眉。 “放了,应该已经到你的别墅了。他们,我一点兴趣也没有,我对你比较感兴趣。” 莫凌缓缓走近陈甯,绕着她走了一圈,目光灼灼锁着陈甯。 “你是想用我练香水呢,还是别有他用?哦,难道是……” 一个大胆的猜想冒出来,陈甯被自己吓了一跳。可莫凌眼里突然冒出的亮光证实了她的想法。 “这个不错,不过,你觉得白杨会同意吗?她可是无可取代,独一无二的。” 陈甯踱步到砂石堆里,用鞋尖踢了踢散落在外围的小石子,石子卡拉几下又滚至一边。 头顶有一些灰尘掉下来,她漫不经心地颔首,却见天花板从一个点上四处裂了好几条缝,长短不一,像盛开的不规则花瓣般。 飞扬的尘土有飘进嘴巴鼻子,陈甯顿感呼吸都有了重量。 “这不需要你说,白杨是他人永远取代不了的。” 莫凌脸上褪去了先前的玩世不恭,布满阴郁之色。 “那你何必呢,不管是你用换脸术还是刚兴起的换头术,于她而言,都是一种耻辱。” 陈甯用指尖轻轻触碰了下鼻尖,不紧不慢地说着。 “你以为我愿意吗?如果不是……” 莫凌适时地闭上了嘴巴,脸上挤兑出了厌倦之色,如果不是她受辱,如果不是她现在如行尸走肉般,他何至于此呢。 “怎么,你是想她换脸后,又用药物消去她部分记忆?” 不管是换脸术,还是换头技术,都早已有了先例,只不过这种技能并不成熟,会伴有不可预期的危险外,还会引起许多伦理道德问题。 莫凌会想到用这种法子,肯定是被逼得没有退路了。这是否就是置之死地而后生呢。 恐怕白杨现在是生不如死,不管莫凌对她说什么,她的脑袋就像是雨水打在荷叶上一般,渗不进去,承重了便歪一歪倒到地上,不留一丝痕迹。 “这与你无关,你要做的不过是贡献脑袋罢了?” 莫凌两眼灼灼地锁着陈甯,这个女子,不管是外貌,身材,还是智慧,一切都刚刚好。 “呵呵,你得想清楚了,是换头的话,我用了她身子。我还是我。要不,我帮你去跟她聊聊,说不定,我能拔掉他心里的刺。” 陈甯与莫凌对视,四目相对,两人都不眨眼,似乎,看谁撑得久般。 最后,还是莫凌将头漫不经心地转过一边,隐去心底的悲凉,嘲讽道:“你以为,你能做到我都做不到的事?还是你又想拖延时间。你这是垂死挣扎,懂不。” “你怎么认为都行,不过你不觉得,同样的话,我说总比你说来得真切。别忘了,我能感同身受,我是林琳的妹妹。所有的痛苦与挣扎,我也算经历过,所有的惊惧我也有过。况且,我是女人。她的所思所想,我比你懂。” 陈甯看着莫凌的一举一动,眼里掠过杀意。 “呵呵……” 莫凌从鼻腔里发出气流,冷笑几声,脸上的肌肉却一动不动。 陈甯也不再为自己争取机会,该说的说了,再多说就显得累赘了。就像一个推销员,如果反复强调自己话的真实,反而令他人厌烦,并产生逆反心理。到时,就不是推销的东西好坏问题了,而是你这个人令人想远离的问题了。 空旷的厂房里一下安静下来,只剩下四面的方格窗户不断交错涌进风来,又逃了出去。 第一百三十九章 换头 陈甯在心里骂了一句,真他妈的冷,真他妈的磨叽。 莫凌举目望着外面惨淡的环境,废弃的面包车,到处堆积的鞋服,以及一块块裂成雪花状的玻璃,他的心也是随着破碎。 过了许久,他才嗫嚅地开口:“好吧……” 两人驾车来到莫凌的地盘,是嵌于景致优美,山水相间的的古城之中的一座古宅。 莫凌将陈甯七拐八绕,带到了后面的一座小院里,只见里面名画、名花、古董到处是。炭黑的瓦块与脱漆的圆柱,无不突显着不同寻常的沉重。 陈甯抬起脚,跨过了门槛,莫凌跟了进去。陈甯顿住睨着他,反问道:“你跟进去,觉得合适吗。” 莫凌高大的身躯僵住了,瞪着双眸,舌头打结,倒是一句话没说出口,便气咻咻地走了。 可刚走两步,又转身威胁的:“别耍花样,否则让你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说完,他颔首,似乎扳回一局般阔步前行。 房子里,只有东侧有一处房,小门上有透明五色珠子帘子,她用芊芊细手拨至一边,轻轻推了一下虚掩的木门,只听到“咯吱”一声响,门受力般向边上摇了过去,接着“乓”的一声响,木门与木墙相碰撞,发出震耳之声。 陈甯迈脚走了进去,却见里面光线黯淡,看不清里面的陈设,透过微弱的亮光看到有床有桌子,还有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里头太过安静,静得让人发慌,陈甯约摸着走到床沿边,果然见到了蜷缩在床脚的白杨,她就像脱离了壳的寄居蟹,蜷曲着身子,痴钝无知觉。她呼吸极其的轻微,就像夏天里轻微得不易察觉的风。 陈甯用手摁在床边上,柔软的触感一下爬进了心里,让她微微颤了一下。她垂下眼睑,轻轻斜坐着。 “白杨……”陈甯轻轻唤了一声,“白杨,心里很痛吧。一块雪白的布沾了满满的污垢,是不是全身心都恶心得想吐。就像一群乞丐,一群醉鬼,将肚子里消化不掉的废物,吐到你身上。像满满的蛆虫在你洁白的身上蠕动……你却无能为力……” 陈甯停顿了下,用手轻轻拂了拂床单上的灰尘与褶皱,随即道:“想想,曾经的你,多么的高洁,一般的男子对你望而却步,连宵想都不敢。那些有身份有地位的人有才气的男子,心甘情愿给你跪舔,你依然不屑一顾。你妖惑的妩媚,你雪的纯洁,却被一群污秽不堪之人玷污了,你兀自吞咽着所有痛苦,想一死百了,可却有人阻挡了你。死不得,你只得任由痛苦在你身上,随着血液流通贯穿整个身心。你分分秒秒细细咀嚼着那砭骨之痛,不断地放大,虽然即使不放大,也已经大的你无法躲避。慢慢的,痛苦吞噬掉了你的灵魂,你忘了怎么去死,忘了痛,你化为了隔绝阴阳间的孤鬼。想轮回转世而不得,想忘却好好活着也不可能……” 陈甯的声音慢慢变得沙哑,晦涩,好像她的喉咙间挡着一块纱布,声音过滤后,就变成了没有重量没情感,轻飘飘的。 “而那些脏了你身体的鬼畜,都被莫凌弄得人不人鬼不鬼了。可你该知道,罪魁祸首是谁?” 陈甯的声音在这停顿了,她看到了白杨的脊背挺了一下,就像人临死前,吐出最后一口血,然后打挺一下般。 陈甯的脸色悄然凄黯下来,许多念头在心里搅着搅着,又如溜冰般溜走了,剩下的,只是粘稠锥心的事情了。 她清了清有些干涩的喉咙,又继续说道:“你记得初中时期的林琳吧,就是你把她推向莫凌的。你可知道,她,在你出国后,遭受了比你痛苦千千万万倍的事情。被钟情的男子耍的团团转,送上了命运的十字架,被野兽般的人轮番践踏,被制成玩偶任由他们戏弄。那种躯体与灵魂分隔开来的不是痛,是不死人了……” 说到这,陈甯的双眸晦涩混沌起来,喉管也在瞬间被扼住般。 她脸上绽放着“笑容”,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那笑达不到眼睛,渗不到嘴角,单纯的只是扯动肌肉罢了。 阴冷潮湿的屋子里,寒意刺骨。 “那她……” 白杨转过身,发出了撕布般的声音,又如口齿不清的呻吟。她原本精致白皙的脸庞,这时苍白如纸,毫无血色。长长的睫毛因为许久不洗脸,已经粘黏在一起。嘴唇也不再新鲜异动,此时是那么的干裂发白。 她完全没有了当初鲜活的诱惑力,更像是在风中咯吱摇曳的枯树。 “死了,如同其他一百零七个女子一样,死了。不,还有的没死,缺胳膊少腿的,已然没了人样……” “一百零七?都是莫……凌?” 白杨把那“莫凌”两个字咬得极重,似乎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对,加上我姐一百零八个,除却这些,还有'花火人间'里飘荡的冤魂,那些,都比你我年轻,如花一样的女子。你应该看了新闻。” 陈甯灼灼地盯着白杨,此时的她双目的光亮依然涣散着,无法聚焦,没有一丝神采,像褪去光亮的宝石,黯淡无光。 她披着一件薄款的呢子大衣,没有扣扣子,敞着衣襟,露出了里面黑色的包臀连衣裙,勾勒出她完美的身材曲线。 床头的一角,随意的堆着一床乳白轻便的蚕丝被,似乎曾被人百般蹂躏过一样。 “看了……” 白杨依然蜷缩着身子,将头埋进脖颈里,声如蚊呐。 “呵呵……其实,你倒是可以任意颓废下去,沉浸在自己颓败的情绪中,因为你的遭遇,这样消极也是无可厚非的。或者,像莫凌一样,想把你我的头颅交换一下,这倒是不错的想法。” 陈甯有些无畏地说着,眼神多了一丝犀利,但并不易让人察觉。忽然间,当她注意到白杨唇角微微扬起的弧度时,她的心一下收紧了,一个可怕荒唐的念头打了她一个心颤。 “额……” 第一百四十章 疯魔的两人 “额……” 白杨依然惜字如金,不清楚是麻木不仁了,还是惜字如金。总之,她并未看着陈甯,或许,她的眼皮太沉重了,抬起来太费劲了吧。 “他应该跟你提了对吧,而你,既没有点头答应也没有摇头反对。不表态是你即站住了自己道德标准,又不失拉我一块下地狱。其实,即使莫凌不提这个意见,你心里也早早萌芽了这想法。你太恨我了,在经历这次事情后,你更恨不得将我撕裂。不,撕裂我不足以消弭你心头的悲愤。唯让我跟你一样,甚至遭受更卑劣的事情,你的心才可以平衡。又或许,你想把自己的头安在我这具身体上,因为这具身体还算是干净的。对吧?” “对!”白杨霍然起身坐着,布满血丝的双眸死死盯着陈甯,两手紧紧地拽着床单,“都是因为你,如果不是你,我就会得到莫幽的爱,也不至于自欺欺人落入了莫凌的怀抱里。也是因为你,如果当初被那群人渣蹂躏的人是你,我也会逃过一劫。而且,是你的同伙贺理,对,肯定是你和贺理串通好的,否则,我怎么可能会一步步落入陷进。” 那天,她莫名收到了莫凌的短信,说是“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她激动坏了,甚至将平时那些疑窦重重抛之脑后。 她下了楼,有专门的婚车接她去化妆,去换衣服,所有的一切都像做梦一样。她有些忘乎所以,却不曾想…… 这一步步她不怀疑过吗,怀疑!可是,那些人拿着莫凌的信物,再加上自己害怕这场婚恋像泡沫一样随时破灭,她不得不一次次说服自己。 为了这份来之不易的爱,她早已没有了理智,没有了尊严。 尊严,在那次在他房里脱光时,已然全部丢了。 她能不恨吗。莫凌告诉她,这一切都是陈甯的同贺理干的,而陈甯,是一切计划的筹划者。 陈甯不爱任何人,她只为复仇而活,而她白杨,也是陈甯要复仇的人之一。 她能不恨吗。所以,她也要让陈甯生不如死。 “哈哈哈……” 陈甯捂着胸笑得前俯后仰,笑着笑着眼泪都出来了。 “你笑什么?”白杨龇牙瞪眼对着陈甯,身子也微微向前倾着,大波浪卷随着垂了下来,像一块棕色带着褶皱的布,遮住了她秀美的容颜,也挡住了她眼眸里迸射出来的仇恨。 “你说笑什么?我想不到,一个国际名校的高材生,竟然能把这么简单的逻辑都搞混。看来还是我高估了你。不错,我不爱任何人,我是为报仇而来,也的确是贺理设的陷阱。可你为什么不问问莫凌,为什么贺理知道他的魔窟。他没跟你说吧。” “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就是除了贺理,还有一个人,他知道莫凌的一切事情,当然包括拿到他代表性的物件,否则你怎么有借口说服自己来到那里。他就是赵健。赵健,你不陌生吧,市长之子,他的青梅竹马在十几岁时被莫凌糟蹋了,他要报仇,而你,成了莫凌的挡箭牌。” 陈甯幽幽地睨着白杨越发惨白的脸庞,心里不断涌出痛苦来,都是被男人玩弄的女人,何必自相残杀。 白杨拽着床单的手抓得更紧了,指甲嵌进了皮肉里,手上的青筋突然像一条条青虫一样冒出来,异常的恐怖。 她的肚子里突然窜起了腾腾的火苗,火舌缓缓扭动着,舌舔着她已经麻木的心。 她的伤疤忽然就裂开了,渗出了血红来,就像破碎的伤口上撒了盐吹了风,一阵阵的疼。 白杨的脑子里,就像被一根搅屎棍不断的搅拌着般,糊了臭了,还溅了一脸。 …… 陈甯终于还是逃过了一劫,是白杨救了她一回。白杨跟莫凌说,先留着陈甯,别弄脏了,等她满血复活了再拿她开刀。 陈甯从他俩对视的目光里看到了十足的玩味,或许白杨是破罐子破摔,愿意沉沦下去,或许她是入鲍鱼之肆,久闻而不知其臭吧。 但总归还是庆幸,自己不小心又逃过了一劫。 离开了那栋古宅,陈甯被抑制的细胞倏然畅快起来,她深深地吁了口气,扬头望着渐渐隐去光亮的太阳,亦觉得可爱无比。 她脚上的枷锁也随即消失,好似脚上绑的大石头已随风飘去,取而代之的是浮云将她拖起。 陈甯又低头瞅了一眼自己臃肿的裤腿,暗下眼眸,那里藏着小巧却威力十足的炸弹,而家里已然写好了“遗书”,“遗书”上有对亲人的歉意,也有所有恶魔犯罪的证据的藏身处。 劫后余生的感觉真好,她好像刚在地狱走了一遭。如同跳楼的人往下坠时的恐惧与后悔,就在他可就在要摔得肝脏碎裂时,突然被人接住,没死成的那种兴奋。 真好,一切都很好。 陈甯带着飞扬的心情,以最快的速度往家里赶,干裂的风变得如老人皱巴的手,和蔼的抚着她的脸庞,飞扬的白蒙蒙尘灰形成了舞台的帷幕,高速路上的汽笛声在舞台上奏乐,路边光秃的树枝叉在帷幕里跳舞。 到家了,到家了,门“啷当”一声打开,陈甯走到玄关处便嗅到了香味,那是老维爸爸在做饭呢。 “哎呦,看看谁到家了,肯定是我们的宝贝女儿。” 艾薇妈妈趿拉着棉拖,用手扶了扶金边眼镜,右手捏着报纸迎了过来。 陈甯顾不上换鞋子,奔过去抱住了母亲,千言万语只汇成一句话:“妈,好想你……” 话没说完,却梗在喉咙间,鼻子也酸酸的,似乎有酸水一下涌上鼻子和眼睛。 “好孩子,回来就好。” 第一百四十一章 晚上对我动手动脚 艾薇妈妈轻轻拍打着她的薄背,隔着厚厚的面包服,她也感受到了女儿跳动得不规律的心。 两人抱了须臾后,艾薇就分开了她,两只麦色的双手抓着陈甯纤细的手臂,眼睛细细打量着这许久未见的女儿,里面蕴着柔如棉的目光。 可转瞬间,艾薇脸一拉,眉头一挑,怫然道:“瘦了瘦了,我一只手就可以把你只小手臂圈住了。” 艾薇妈妈边说着,边拽着她像旋转门似的转了个圈,还不忘用手不断拍打她膨胀的面包服。 “哱哱哱”的声响,进入了陈甯耳里,暖在心上。 “老妈,这叫苗条。” 陈甯突兀的歪了一下头,在母亲的脸上啵了一下,双臂从后背环着母亲的腰,将下颌抵在母亲有点肉肉的肩膀上。 母亲微微地笑了,打趣道:“还苗条呢,才多大呢,瘦的跟个竹竿似的,亏得你穿了这么厚的衣服,否则,风一吹就倒一边了。到时不用别人夸你,就等着别人笑掉大牙吧……而且,没有脂肪保护,容易……” 艾薇妈妈絮絮叨叨的说着,陈甯放开双手,用手指掏了掏耳朵,对着厨房里脆生生地吼道:“老维,你来管管你的老婆,又开始唠叨了。” 陈甯的声音未落,就见瘦高的老维围着碎花围裙走了出来,手里还拎着木铲子,头上包着个雪白的围巾满脸堆笑。 他用手指刮了刮鼻尖,笑道:“你知足吧,你妈只对你动动嘴皮子,却老对我动手动脚。” “我什么时候对你动手动脚了!” 艾薇妈妈两手叉腰,怒目而视,肚子上的肉肉带着紧身保暖衣波动着,像只发怒的狮子。 “什么时候,晚上啊,特别是在床上……不过我不会怪你的。”老维意味不明地瞅着艾薇。 “晚上!哪个……” 艾薇妈妈还想逼问哪个晚上的事,却突然意识什么,嘴巴突然闭合,白皙有些细碎皱纹的脸上,瞬间爬上了红晕。 老维爸爸见好就收,赶紧哪儿来哪儿去,转身溜进他的“一亩三分地”里。 陈甯在旁边抿唇憋着笑,艾薇妈妈瞧着陈甯戏谑的表情,即是羞赧又是恼怒,她一跺脚,也随着老维的脚步跟了进去。 一会的功夫,陈甯就听到了老维杀猪求饶声,父母还是老样子,边打边爱,可是,他们不该是惊慌失措吗?毕竟,他们一下飞机就遭到了劫持。 带着这个疑问,吃饭时陈甯终是难以下咽。 “对了,甯甯,你的不是有事情要到外地吗?怎么又突然回来了。” 艾薇妈妈从碟子里夹了一块色泽鲜艳的糖醋排骨放到陈甯碗里,嘴里又念叨道:“这个你爱吃,多吃点。” 陈甯刚把一撮青菜送到嘴里,筷子刚取出来,一个激楞,咬合时恰巧咬到了舌头。 “啊!”她闷头发了一声,下意识的放下筷子,用手捂着嘴巴。 “咬到舌头了?怎么那么不小心!”艾薇妈妈埋怨着,顺手扯了扯抽纸递了过去。 “孩子都这样了,你就别指责他了。”老维蹙了蹙眉毛,停下了手中的筷子。 陈甯捋了捋舌头,问道:“你听谁说我去外地的?” “你朋友啊,一个像机器人一样的女子,标准的笑容,标准的肢体动作,好像上了程序一般。一点人情味都没有。你这个朋友做啥工作的?” “不是,妈,你怎么知道她是我朋友,不会人家那么随口一说你就相信并随她走了吧。” 陈甯一边嚼着饭菜,一边含糊不清地说着,似乎甚不在意。 “啧啧啧,这话说的,好像你爸妈是乡巴佬似的。她给我们看了视频,视频上是你们俩一起打闹的一节。而且她说了你的喜好与厌恶,我们才……”艾薇妈妈瞪着陈甯不悦道。 “那你不打电话确认一下,这可是常识。” 陈甯说话时,不小心夹道一块姜块,她正准备扔了的时候,老维爸爸很自然地把自己只剩下半碗米饭的碗递了过来。 “给我吃!” 陈甯冲着老维嘟了个嘴,挑眉松了筷子。 “你不是在飞机上吗,我们打不通你电话啊。再说了,那个女子也不像坏人啊,除了标准化了点,其他都挺好,待人有理有节。” 其实艾薇妈妈没说实话,他们一开始就是担心她才回国的。一下飞机就来了这么个人,他们不可能不怀疑,只是,他们打电话没人接,又瞥见那女子手上有女儿戴过的手镯,这才假意信了她的话跟了去。其实内心是非常忐忑的。 万幸的事,所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玄而又玄。就像雨水打在了油纸上,震了震,没有留下任何东西,水没有渗入进去,油纸也没有颠破。 但他们清楚,这里的关键是女儿。 “额……还好她真是我朋友,要不,你们俩早被别人卖了。” 陈甯不甚在意地用筷子搅了搅米饭。 看来,陈甯猜的不错,或许,白杨一开始就打算“换头”后,取代自己的一切,包括母亲,以及自己的生活,或许,最关键的是,包揽下莫幽对自己的爱。 不对,莫幽对自己有爱? 陈甯被这潜意识里不自觉蹦哒出来的想法吓了一跳,自己何时这么自恋了,还是自己心之所思。 陈甯有些疯狂地甩着自己的头,她无论如何也不敢往深处想,莫幽跟她,永远不可能。 不过,是白杨癫狂了,还是自己无药可救胡思乱想了,“换了头”后,自己不还是自己吗,只是身体交换而已。 难道她理解错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 床上爬来一只蟑螂 难道她理解错了。 陈甯就顶着这乱糟糟的思绪进入了梦乡。 原本她是赖在母亲怀里不愿离开的,但总归不该打扰父母的“夜生活”,所以跟母亲絮絮叨叨说了会话,聊以慰藉自己内心苦楚后,还是跑回自己的卧室里。 自己的大床上总是空荡荡的,特别是冬天,感觉一整个冬天的寒风都藏在了被子下面,平时不管自己怎么捂都是坚硬冰冷,睡着也浑浑噩噩,似睡非睡的感觉。 可不知怎的,今晚的床暖烘烘的,好像里头的刺骨寒风终于被抽走了般,里头搁了一个暖暖的,软软的大熊。 不过这是一只没有长毛的大熊,光溜溜的,摸起来手感不错。 难道是因为今天见到了父母,麻痹的心终于活络起来? 好久没这么踏实睡过几个钟了,陈甯长腿搭在了“大熊”的腿上,又将头埋进了“大熊”怀里,微微扭动了身躯,寻的了一个好姿势做起梦来。 梦里,她追着蝴蝶跑,大姐和亚芽在一旁编着花圈,两对父母亲坐在有阳光洒落的树荫下准备食材,时不时回头看着她们。 这时,陈锐按着遥控飞机走了过来,正当他要说些什么时,忽然他的后面突然出现了一群牛头马面的怪物,他们形成了一团黑影,向大哥逼进…… “大哥,大哥,快逃啊……大哥……” 陈甯挥舞着双手,陡然睁开眼,却意外的发现自己正在莫幽怀里。 “啊……” 陈甯一骨碌坐了起来,怒目圆睁,好似蹦哒到胸口的心慢慢沉了下去。 她冷脸道:“你出去,为什么老干这种事?” 莫幽也坐了起来,灰色的被子滑落,露出了他结实有力量的胸肌,在四角幽暗散乱的夜灯灯光照射下,显得异常鬼魅。 他晦暗不明的脸上嵌着的双眸,幽幽地盯着陈甯十秒,一眨不眨,直到陈甯感到头皮发麻败下阵后,垂下眼睑,莫幽才收起身上的戾气。 “自己都干嘛了?”他淡漠的开口,语气带着冷冷的气息。 “干嘛?去机场……”陈甯突然顿了顿,既而颔首怼道,“去哪?用得着跟你汇报吗?你是我的谁?” 陈甯说着,心虚地往外挪了挪身子,溢满水泽的嘴唇张也不是,合也不是。 “不是……” 莫幽刚要斥责她,却听到“咚咚咚”的敲门声。 “甯甯,你怎么了?没事吧?妈妈进来喽。” 艾薇妈妈的担忧地问着,旋即响起了门把扭动的声音。 “啊,妈,不要进来,我裸睡的。我刚才就做了个噩梦,梦到一只大蟑螂老爬进我被子里,被吓到了。” “是这样吗,真不要妈妈陪陪你?” “不用,你赶快回去睡吧,要不明天老维找我算账了……”陈甯眼珠子咕噜噜转着,一边说着,一边拽着被子一头。 “这孩子净说混账话,好好的脑子越长越歪了,当年在国外也没见那么口无遮拦……” 艾薇妈妈的声音渐渐远去,陈甯心里却泛起嘀咕,当年不是还是女孩吗,现在毕竟变成女人了…… 陈甯不自觉又跳进了自掘的坟墓里,后知后觉后,自己后背汗津直流。 真歪了…… 莫幽瞧着陈甯脸上戏剧化的变化,恼怒的心也长出了花瓣,激动不已,那不都是自己调教有方才歪的吗。 为此,他暗自得意,可得意也就一会会,毕竟,小妖女是欠调教的。 “坐好了,刚才的事还没说完呢。你今天都做了些什么!” 陈甯心里咯噔一下,糟了,还是被他发现了。不过,还是先发制人为妙。 “做了什么你不都知道了吗?要是你把我父母也保护好了,我至于冒险吗。还有,上次弄的资料,不是上传到你电脑里了吗?那么久不给我。别跟我说电脑坏了,资料不见了。” 陈甯嘟着嘴,摆出一幅我才是有理的人的姿态。 莫幽眼神沉了沉,然后假意哭笑不得,他伸出过分纤长的手,掐了掐她的微微鼓起的小脸,避重就轻道:“你还有理了?你怎么知道我没有派人保护他们?” “你,放手……”陈甯拍掉他的手,揶揄道,“难道你派人了?”其实她知道莫幽刻意回避肯定有他的道理,所以也就不揪着不放了。或许陈甯自己都没发现,莫幽做什么决定,她已经不自觉信任他了。 话说完,她忽然就想咬一下自己的舌头,说话怎么那么不经脑子呢。他如果没派人,他至于撒谎吗。 再说了,即使真没派人保护父母,她也没立场指责啊。 “你从来没相信过我?” 莫幽心里瞬间窜起了灼灼的火苗,脸也气得有些发绿。 是的,如果她相信自己,就不会老是铤而走险,如果不是她心里有自己一点点位置,她也不至于遇事从没想过他。 陈甯垂着头,目光躲躲闪闪,不敢直视他的目光,他的眸光太过复杂,她参透不了,也不敢渗透进去。 莫幽身子一点点变得僵硬,心也不断往下沉,好像有一蓬茅草塞在了喉咙处,奇痒难耐。 他旋转了一下身子,背对着陈甯,把床头柜一件件衣服套在自己的身上,动作干脆利落,行如流水。 可这些动作,就像一根线一样牵着陈甯的心,然后慢慢地往上勒,直到紧箍着她的脖子,好疼,好难受。 窗外的寒风透过罅隙吹了进来,窗帘也微微鼓动起来,清冷的月光铺在窗帘上,一片惨白。 第一百四十三章 我的前妻是你女儿 窗外的寒风透过罅隙吹了进来,窗帘也微微鼓动起来,清冷的月光铺在窗帘上,一片惨白。 陈甯躺下身子,将被子重新盖在身上,被子还暖暖的,就像他身上的体温,让人莫名心安。 可惜,这气息很快会消散而去。 莫幽心里翻涌着悲凉,脸色黯淡下来。他弯下纤长的腰身,系好了军鞋的鞋带,头也不回地往门外走。 却不曾想,他刚拉开门迈出房门,就听到艾薇妈妈气急败坏的声音:“打死你,打死你,你这个登徒子,大半夜想干嘛!老维,快点过来,我就说不对劲,果真……” “来了来了……” 老维趿拉着棉拖跑了出来,按了灯光按钮,客厅一下敞亮了。他又顺手抓起角落的扫帚就往莫幽的大腿打去。 “哱哱哱”的好几声,吓坏了躺在床上的陈甯,她的脸一下成了绛紫色,如瀑般的长发垂于两鬓,挡住了视线。 陈甯一骨碌翻个身下了床,顾不上穿鞋子,生怕护短的父母急火攻心,下手失了分寸。 来到门口,只见莫幽满脸惊慌,伸出长长的手臂挡着父母的双双进攻,他看到陈甯出来,慌乱的眼眸顿时点亮。 “小妖女,还不解释解释!”莫幽慌乱中侧头冲着陈甯喊了一声。 陈甯从没见过这样手足无措的莫幽,心里瞬间乐开了花,她倚在门槛上,双臂环胸,交叉双腿,瘪着嘴,憋笑看着他,一双清莹妙目闪着邪恶的星光。 父母打着打着,忽然感觉不对劲,便不约而同地停住了手,目光灼灼睨着门口的女儿,似乎在说,快说,到底怎么回事。 陈甯瞅着二老这架势,突然焉了,寒毛直竖。牙齿像是刚打了麻药,麻的作用延伸到了嘴唇,一点知觉也没有了。 她能说啥?她怎么说? 看来人任何时候都不能幸灾乐祸,这是多么痛的领悟。亏得现在不是早上,自己没吃水煮鸡蛋,否则会呛一鼻子的。 就在陈甯左右不是时,突然自己双脚离地,双脚打横。天旋地转间自己已被莫幽抱到床沿边,他半跪着给给她穿上浅棕色的棉拖。 “不是说过不让你赤脚走路吗!想要挨板子了?” 莫幽眉梢倒竖,眼眸中聚着电石火光。 “什么,你还敢打我女儿板子?谁给你的权利?”老维追了过来,身板子直挺挺的立在莫幽身后,眼中怒火直射莫幽挺拔的后背,誓要剜出一个洞来。 “爸,他没打过我板子,就是吓吓女儿罢了。平时都是我打他板子,就像老妈打你一样……” 陈甯说着,忽然又觉得不对劲,怎么拿艾薇妈妈作比较呢。老妈那种打叫打是疼骂是爱,特别是晚上…… 想着,陈甯大脑里浮现起一幅少儿不宜的画面,白皙的脸上也跟着滚动着红晕,好像有微微火舌舔着一般。 而刚刚被莫幽举动惊得张大嘴巴艾薇妈妈,嘴巴呢喃着:“好霸气啊!酷毙了……” 等她缓过神来走进来,刚好听到陈甯的话,惊呼道:“难道,你们也结婚了?天哪!让我缓缓。” 艾薇妈妈两手捂着脸,有些难以置信。 “结你头啊,你哪只耳朵听到她说结婚了。一惊一乍的,成何体统。” 老维负着手,吹鼻气瞪眼的,似乎十分反感这话,又好似只是为了在外人面前,展现一下自己在这个家里的威严。 “哦,知道了。” 艾薇妈妈讪讪说着,垂下头,一幅低头认错的模样,可手指却伸到老维的后腰部,用力掐着。 老维痛得藏在嘴里的牙齿微微咬紧,肌肉也渐渐收紧,但整体面容还是操持着威严。 陈甯心里暗暗发笑,用唇语跟老维打气:扛住! 老维努力维持着,心里也暗暗给自己鼓气,在女儿未来的立场上,坚决不向淫威低头。 莫幽站了起来,脸上已然收起了所有情绪。只是并不像平时高冷。多了一丝柔和和敬畏。 他转过身,向二老深深鞠了一躬,肃然道:“叔叔阿姨好,我叫莫幽,二十九岁,离异……” “什么!你离过婚了,可惜了可惜了!” 艾薇不等莫幽说完,连忙插话,脸上呈现出失了大乐透的表情。 “阿姨,听我说我。我离异,前妻是您的女儿,陈甯。下一任妻子,也只能是她。至于离婚原因,比较复杂,其中过程也比较复杂。但往后余生,我会用生命去爱她,呵护她……” “等等,我有同意吗?你就自说自话了。还好离了婚,要不甯甯真跟了你,还不得……”老维绞尽脑汁搜刮词语,最后终于憋出整句话,“还不得受罪。” “受罪”二字他咬得很重,也说得理直气壮。 可不受罪吗,离婚又结婚,过家家呢! 还有最重要的,女儿结婚都不跟自己报备?这说明她对这男人不放心上,要么不把自己放心上。 不对肯定是前者。 况且这才多久的时间,甯甯就经历这些事,还有什么她背着他们干的,是不是惊天动地,还是惊心动魄。 想到这,老维心里一阵阵发颤,这孩子心里到底藏了多少事,自己扛得住吗。 “叔叔,您放心,我不说能做的像您一样,对阿姨那样,关心爱护得无微不至,但我一定像您包容阿姨一样,包容陈甯,爱护陈甯。” 陈甯听着某人间接的告白,心里涌上一股莫名的情绪,裹挟着她的心漂浮起来,但很快那颗心又沉寂下去。 第一百四十四章 讨媳妇不容易 莫幽随口这么一说,却直击老维心里,终于有人懂他了。他不是怕老婆,是太爱她了,让着她,包容她。 真正的男人就该胸中有丘壑,眼里有山河,跟女人计较,那是懦夫的行为,这种人往往小肚鸡肠,在外面拍须溜马,攒了一肚子坏气回家全一股脑倒在自己最亲的人身上。 哪像他,在外震山河,在家做垃圾桶,承载着家人所有“垃圾”,以至于不让家里臭烘烘的。 虽然老维心里乐呵了一下,可嘴上却冷道:“别以为你捧捧我臭脚,我就开闸让你过,没门!我家姑娘聪明伶俐,乖巧懂事,美丽大方……总之,世上所有美好的词语用来形容甯甯都不够。你嘛,相对其他我见过的男子来说,也不过如此。你说说,你的职业是什么?稳定吗?是长期在国内还是国外?交过多少女朋友……” “爸,你干嘛呢,现在是半夜呢,你让不让人家走,老妈还要睡觉呢。” 陈甯连忙打岔,生怕老维嘴巴如枪上膛般,噼里啪啦没个完。那些事都没个影子呢,现在说来为时尚早。 “别拿我当挡箭牌,我不困!你老维爸爸问的,就是我想知道的。你也不想想,这男人都闯进你闺房了,还是半夜,这事能不了了之?你哪凉快哪歇着去,这没你的事。” 陈甯无故被母亲推搡着,感觉甚是无辜,觉得对于这件事,一句话便可以结束。 我们不再有可能! 但又怕这句话说出去了覆水难收,左右不是时,瞥见老维盯着莫幽审视的目光,心里一横,冷然道:“我跟他永远不可能,你们别瞎搞。” 话如水般泼了出去,将身边三人热切的心都冷却了。而自己,也从敞亮的世界里,一下坠入了黑暗。 自作孽不可活!陈甯一屁股颠在床上,垂着头不作声,心里莫名的痛直逼上来。 她忽然觉得自己作得狠,这样反复强调又露痛苦之色,会不会给他留下矫情,或是欲擒故纵的映像。 罢了罢了,何至于此,自己已经是中了命运之箭的人,不该自寻烦恼。 这么想着,陈甯也就是释然了。 空气瞬间凝固,但三秒后又倏然流动起来,像人在灯光下活动,电突然跳闸,漆黑一片,但须臾后又突然恢复电力,通体一片光明。 三人都装聋作哑,行使自己的权利,使自己的目标更清晰些。 “说吧,你什么工作?待遇如何?稳定吗?”老维负着手机械的问着,像例行公事的警察在问话,面无表情。 “工作比较杂,不稳定,待遇麻,说不上来。” 不是莫幽故作姿态,而是他真的不知如何说起,企业分布世界各地,各大领域都有,收入自然是不稳定的。 “什么!都是些托词,换言之,就是说你无所事事了。看你一表人才,像人中龙凤,却不曾想是个空架子。难怪甯甯跟你离婚,当初就不该结婚。我这么说你别怪阿姨势力,男人嘛,不说多大成就,总该养的起老婆孩子,让他们衣食无忧。现在什么社会,如果一个大男人连立身之本都没有,就不该成家祸害他人。” 艾薇妈妈气呼呼的,可是她忽然又想到一个好点子,就像失了船桨的人突然又在海面拾起一块木板,可以将就用着。 “你如果没有稳定工作,可以去当演员,虽然你年纪……在吃青春饭的娱乐圈,算是长丝的姜块了,不过,你这长相气质准是一流,是我见过最……” 艾薇的话还没说完,就感觉某人用锐利的目光锁着自己,脊背发凉:“是我见过长相最完美的,当然,除却我老公外!所以你去当演员吧,别让这好皮囊浪费了。” 嗨,这神转折,陈甯默默竖起大拇指,老维心里嘀咕,这还差不多。 “阿姨,我有娱乐公司,收入还可以,养活陈甯与我们的孩子没问题,当然只要她省点。别一天花去一亿就行,留点我抽烟钱。” 莫幽淡淡地说着,却不知她的话让陈甯浑身一震,犹如被千伏电电击了一下。 我们的孩子?一天一亿? 这是在开国际玩笑吗,还是她耳朵出了问题。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牛掰。 相对陈甯,父母就显得淡定多了,老维拍拍他的肩膀,感同身受的说:“孩子,我知道,追女孩子的时候多想把自己捧高一点,就像我年轻的时候一样,但也有个度啊,下次说话时打打草稿,特别是在长辈面前。” “是是是,叔叔教导的是。” 莫幽收敛起自己的气势,努力回想着自己手下做小伏低的模样,模仿的有模有样。 “那你认真说,到底年收入多少钱,如有可能,我帮你规划规划未来职业方向。” 老维用手示意了要抢话的艾薇,好像在说,男人聊人生,别插嘴。 “年收入大概百万,你看这行不。”莫幽现在说话都得小心翼翼,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回答倒像是个正常人。 老实说,他真不知道自己有多少公司,又遍布多少地方。他每每把一家公司带上正轨,并制订出相应的规章制度后,就交给得力干将了,而他们也会根据情况开分布,开连锁。只有公司遇到其他人都解决不了的问题后,他才出手。 至于多少钱,他真没概念,但是如果小妖女一天花一亿,一年也不到四百亿,这个好像不是问题。但看其他人的表情,好像自己嘴巴开飞机似的。 所以,他不知该说多少合适。 应对未来岳父岳母,这怎么比自己管理公司还难呢?看来讨个媳妇真如他人说的,不容易。 “咳咳咳……勉强可以,再加上甯甯的几十万收入和我们二老帮忙,可以过个小康……” 老维代入感倒是很强,很快就扮演起岳父该有的模样。 第一百四十五章 欧阳铭变和尚 陈甯终究还是看不下去了,自己像个外人一样不理会合适吗。而且,如果再让他们自由探讨下去,会不会到天亮都刹不住车,说不定到时还会聊到外孙子女的问题呢。 想到这,陈甯浑身上下都不自在了,就好像自己下一秒要被钉上十字架等待裁判般,于是她把一只长腿缓缓地搁在床沿上,侧身奶声奶气地说道:“艾薇妈妈,我好困啊,你能陪我睡觉吗。” 她一边说着话,还打着哈欠拍拍嘴巴,一边撩开被子斜躺着进去。 这声音与动作,真令人心悸,莫幽的心一下柔软了下来。 艾薇妈妈连忙应到:“好好好,我先把这讨人嫌的两人赶出去。” “走走走,大半夜的,说什么都是梦话,各回各地,散了散了……” 艾薇嫌弃地赶着他俩,跟赶苍蝇般把他们赶了出去。 很快陈甯就听到防盗门啷当的声音,她被禁锢的细胞终于活络起来,浑身也自在多了。 她生怕艾薇妈妈回来跟她来个深夜交心,她可不想没下地狱就被逼走一段没有尽头的奈何桥,太煎熬了,所以赶紧闭上眼睛假寐,同时“鼾声如雷”。 …… 不知道是父母带给了陈甯好运,还是其他的什么人在其中起了关键的作用,这段时间陈甯过上了安闲自在的日子。 就像久困笼子的鸟儿,忽然被放飞了,飞回蓝天白云下。 但她明白,有一根隐形的线拴着她,她永远飞不远。 思虑着,自己该带着父母去散散心,于是带二老拜访杜欣梅的父母。 天气似乎随了大家的愿,没有阴霾,没有凛冽的狂风,似乎大家都商量好般,今天一致休憩,让道给太阳。 天空一片湛蓝,即不似春日缠绵缥缈,也不似夏日暴风雨前夕的云彩叆叇,当然也不如秋日绚丽多彩。这时的阳光虽有些懒散软棉,但阳光还是散满了大地,微微的金黄色,不带灼人的热度,只是有些许温度,像三十度的水温,更像兔子身上带着体温的软毛,让人贪恋的抚摸着。 似乎是为了争得这冬季里可以忽略不计的温暖,大家都争相出门,这不,陈甯一家与欧阳家三口子刚好在门口撞见了。 欧阳铭的父亲欧阳奕绷着脸,身姿高大挺拔,乌黑的头发一致往后梳着,油光不沾一丝灰尘,恐怕夏日的苍蝇飞来到他头发上,也会滑上俩摔,站不稳的。 他身上簇新挺拓的中山装,好似刚刚熨过一般,没有一丝褶皱。 欧阳奕的后面是她的妻子,柯晴,她倒是显得小巧,身板小,脸蛋巴掌大,身高一米六左右,脚上是一双红色的细跟高跟鞋。她中长的头发编成了麻花辫,在发尾下扎了个如兔子尾巴般短小的发髻。 她长着一双可爱的鹿眼,还有一对时隐时现的小酒窝。即使快要半百了,看上去也像个不满三十的女子。似乎时光太偏爱这张脸,不忍心在它上面留下任何痕迹。 打扮素净的柯晴,倒是满脸笑意,显得亲切可人。 欧阳铭走在两人的旁边,一会看看母亲,一会瞅瞅父亲,心里头胡乱捣鼓着,自作孽不可活啊。 当初黑球在你周围“滚来滚去”,你倒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这下好了,被人家pass掉,取消婚约,对你弃之如草芥了,你倒是后悔不跌。 可有用吗?你围着一朝变成大美女的黑球,求爷爷告奶奶,希望她把那颗曾经对他真挚的心从“冰窖”里放出来,要不在里面,万一冻坏了不可复原了可咋办。 可她倒好,甩甩高傲的头,冷冷地说,那颗心早就掉入十八层地狱,摔得稀巴烂了。 额,这他还能说什么。 可是,就在他努力做回曾经潇洒的自己时,他发现自己不是和尚,确有了一颗和尚的心,心里对各色女子起不来一丝波澜。要不就是眼瞅着谁都不自觉要跟黑球作个比较,最后自然把其他女子判了死刑。 这怎么得了,黑球必须对这一结果负责。 于是她把黑球堵在某酒吧门口,厉声道:“你,必须对我这病负责!” 只见黑球依然不冷不热地说着:“你,这样做有意思吗?或许你说的种种都是事实,那也只能证明你对我这副瘦下来的皮囊感兴趣罢了,想想,如果我还是以前的一百八十斤,你还会这样吗?” 面对这个一问题,欧阳铭哑口无言,要说他不喜欢黑球现在这副皮囊吗,那是假的。可他怎么觉得那么不对味呢。 谁不爱漂亮的皮囊呢,就说是个鬼,她来人间都要化作一个美得不可方物的女人,才能勾引到穷秀才啊。 这不是问题啊。 思来想去,欧阳铭觉得放弃了太对不起自己花花大少的名号了。于是软的不行,他就来硬的。他求父母帮他上门求亲,就不信了,两家那么多年的交情算不上后门! 哼,等着瞧! 这不,他两只手上拎着一大推的东西,胸有成竹的往杜家赶。可为什么老爸脸上寒霜不化,老妈满脸笑意那么虚假呢。 他有想错什么吗?欧阳铭拧着浓眉,挺拔的腰杆慢慢有些发软弯了下去,呼出的气体的愈发沉重了。 陈甯看着他们这样大张旗鼓,想必是要贿赂?要么讨好? 看来有好戏看了。陈甯恶趣味地想着,唇角扬着微不可察的弧度。 “嗨,美女!今天很不凑巧哦,我们两家要谈正事,你们可能得回避一下了!” 欧阳铭又挂上了一幅吊儿铃铛的模样,笑眯眯地跟陈甯打招呼。 第一百四十六章 敢欺负我女儿 欧阳铭又挂上了一幅吊儿铃铛的模样,笑眯眯地跟陈甯打招呼。 欧阳奕听到儿子把“美女”叫的那么顺口,侧头狠狠瞪他一眼:“再这么轻浮,神仙也帮不了你!” 柯晴倒是甚是不在意,依然露出了高深莫测的笑容,即不斥责,也不站边。 “哦……是这样吗?可是,是杜欣梅邀请我们过来的,还特别强调,一定今天过来。” 看来,疯婆子是故意拆台的。台塌了,不怪她。 柯晴听到陈甯的话,哀默地看了一眼儿子。 欧阳铭冷不丁浑身一颤,撇过脸去,不去接受任何人的目光。 恰在此时,一只全身毛发雪白的博美不知从哪里蹿了出来,扬着头叫个不停。 “黑球,来,这边有好吃的瘦竹竿!” 杜欣梅穿着一身运动服,似乎刚跑完步回来。她一手捞起博美,抱在怀里,一边跟人打招呼:“艾薇阿姨,维叔叔,你们终于来了,我爸妈成天在我耳边念叨你们呢。快跟我进来吧。哦,还有欧阳叔和晴阿姨,快请进。” 杜欣梅说话时,佣人已经把门打开了。 杜欣梅的母亲王君穿着一身手工绣成的期盼走了出来,笑吟吟地把几个大人迎了进去。 陈甯看着杜母优美高贵的身姿,不禁啧啧称赞:“天下怎么有这样浑然天成的高贵气质,果不其然是经过大风大浪,见过大世面的人!” 相对于陈甯由衷的感叹,那一对冤家四目相对早已电光火石。 “你刚才跟这小狗说什么,叫它去吃瘦竹竿?你想要当条狗,我还不乐意当肉给它吃了呢!” 欧阳铭肚子气鼓鼓的,就像青蛙鼓起的肚子。 杜欣梅不理会他,权当没听见他的话,经过他时,脚狠狠地踩在他皮鞋尖上,高马尾头发特意甩在他的脸上,空出一只手挽着陈甯的胳膊,潇洒转身。 欧阳铭全身好似突然被灌满了混浊之气,可出气之口都被堵住了,他只能干憋着。 她绝对是故意的。故意请其他人来做客,故意气他让他乱了分寸。所以憋着。 但他又怕憋出内伤来,影响以后的性福。 刚才他不是没瞧见黑球两鬓的发丝被汗津浸透着结成一缕一缕的,那真实别样的性感。 就在欧阳铭沉浸在自己思想里时,猛然清醒,才发现自己站着都能编织一场迤逦的梦,怪只怪这阳光太和蔼。 于是他抬眸眯着眼线看着贴在空中的太阳,内心莫名被感动了,于是他指着阳光说道:“这太阳都懂人心啊。” 恍惚间,他才发现那两妞已经不在自己视线范围里了。 “等等我!” 欧阳铭晃荡着手中的东西昂首阔步走了进去。 杜家不愧是名门世家,诺大的客厅,到处侵染着浓郁的人文气息。线条灯光墙壁,以及客厅里的每一个大的小的物件,都完美地融为一体,整体上是一幅立体多维,唯妙唯俏的风景画。 包括上楼的扶梯,灵动错落,将空间的层次与节奏感完美展现,有如同棕色的藤蔓一般,曲折向上,没有一丝违和。 其中独特的色彩,诡异的设计,将家庭与生活巧妙的结合,自有一种狂野的气息。 欧阳铭来过几次,可每次见到都感觉自己被震撼了。似乎每次都有不同的发现,每次都有灵动的气息撞击到自己的内心。 妙啊,杜阿姨就是会生活!不对应该说是这个设计师真绝了,能设计出这样充满层次、立体、灵动的家居建筑。 不过,也就这种设计,才能得到杜阿姨这种无处不精致的人的认可。 可转念想,为啥她的女儿黑球,一开始就长得那么粗糙呢,后来长回来了,那身打扮又如何能与这个家协调。 欧阳铭想想,杜欣梅穿着大红大绿的衣服,还顶着个脏兮兮的狮子头,大摇大摆地走进这个房子,像不像一片花海中掉入一坨屎。高贵典雅的杜阿姨肺都气炸了,然后拿着扫帚追着她打…… 那画面感太生动了,欧阳铭不自觉地顿住脚在那里傻笑。 “儿子,你干嘛呢?还不快点过来拜见阿姨叔叔!” “啊,来了来了……”欧阳铭将手中东西递给旁边的佣人,快步走了过去。 柯晴看着儿子这么个大人,傻傻立在那里咧嘴而笑,真是哭笑不得。旁边的佣人伸手帮他提东西都不放手,就像中邪了般。 额,这孩子果然病得不轻。 柯晴端起茶,抵在唇边轻轻抿了一口,一股甘甜之水润着舌头,温热流过喉咙,清香溢满鼻尖。 “俗话说,水是茶之母,壶是茶之父,好茶必定要配上好水好壶,才能将其色、香、味毫无保留地展现出来。更重要的是,还要有懂茶之人沏之品之,才不至于让好茶变成糟糠之物。” 柯晴意有所指,不过简单说来就是好锅配好盖,乌龟配王八的道理,黑球配竹竿。 杜母王君冲她露出了七分笑,七分笑里有往昔两家的情谊、以及对她这个人的认可,漏掉的三分是对她儿子的不满。 你不务正业就罢了,我女儿没嫌弃你,你倒是嫌弃我女儿了。还害她流了那么多泪水。 前段时间,女儿有点癫狂的老是笑,那笑很刻意,就像是一个死了亲人的人一般必须挤兑出笑容般,有多难看就多难看。于是她留了个心眼,每次她出门后,她就到女儿卧室里,果然不出所料,那枕头上还有泪水的痕迹。 该死。 现在反悔了?晚了! 第一百四十七章 我们已经彻底决裂 这么想着,王君脸上的笑容依旧不漏半分,也不多半分:“谢谢夸奖,这茶是早春时,我带孩子去茶庄采摘的。每天晨星未落,晨光未现,我跟欣欣就戴着斗笠,跨着篮子,不行二里路采摘了。那冒出尖呢,稀稀拉拉的并不多,上面还有小露珠。我们一碰,小水珠就掉落在地了。可有趣了。不过,我们采摘了三个小时,才弄来一斤,专掐着尖儿采,一芽一叶。后来我们拿去让师傅教教怎么炒,那又是一道繁琐的工序。炒好后就剩那么一点了。更别提这些茶树从播种,长大,每年的剪裁、施肥、防霜等等过程了。想想,有些富贵人还嫌这嫌那,真寒了茶农的心。至于好水好器皿懂茶之人,那自然少不了。” 柯晴听到王君为她那几句话,絮絮叨叨说了那么一串,看来对她儿子甚是不满啊。 是啊,王君的言外之意不就是,我辛辛苦苦养大培育好的女儿,自己捧在手心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你儿子倒好,一点不懂珍惜,真寒了她这个做母亲的心。 另一层意思呢,就是,这么好的茶我都舍得拿出来给你们喝,说明我们杜家是有海量的,一码归一码,亲家做不成,我们还是可以友好往来。 柯晴哀怨地瞟了一眼儿子,儿子啊,你玩性太大,这下把自己心尖人玩跑了吧。 路漫漫其修远兮,你就自求多福吧。解铃还须系铃人,你自给看着办。 欧阳铭接收到母亲的目光,连忙起身弓腰给未来岳母大人斟茶:“阿姨说的是,我之前太混账了,也错的离谱。我父母已经在家狠狠罚了我。” 欧阳铭说着,瞄了一眼那三个岁数加起来达一百五的男子,心里嘀咕着,他们倒是心宽啊,自己下起了象棋,让女人来“打战”。不会一边下棋,还一边讨论着“人生如棋,棋如人生”吧,还是来一场“论围棋与象棋之区别”。 “小铭啊,你说啥呢,扯远了啊。阿姨没怪你,你跟我家欣欣缘分太浅,以后就做兄妹好了。我已经给她相亲了,跟你一样是个不错的小伙子,对欣欣也疼爱。你很快就有妹夫了。” 王君脸上挂着阳春三月般温暖的笑容,让欧阳铭的全部力气好像都打在了棉花团上。 额……妹夫? 欧阳铭手一颤,金黄色的茶水都倒在了茶几上,待收手时,已经来不及了。 他尴尬地扯出一丝笑容,佣人及时上前擦拭掉了那一滩茶水。 很快,暗绿色的茶几上就被雪白的抹布擦得锃亮,亮的能映出人的倒影来。而且上面没有一丝粉尘与污垢,似乎那一滩茶迹落下不过是为了带走那不该停留的微小灰尘。 “不好意思,我看这孩子长那么大了,这毛燥的性格还是改不了。君姐,让你见笑了。” 柯晴埋怨地撇了一眼欧阳铭,抬眸对王君赔笑道。 王君是世家里的大姐大,由于做起生意来雷厉风行,毫不逊色于男子,所以不管比年龄她大的还是小的,都由衷叫她一声“君姐”。 王君无所谓地摆摆手:“说这话就见外了,这孩子我从小看着长大的,人怪不错的。只是后来欣欣出国几年里,很少见他上门玩,倒是生疏起来了。而且,既然他俩取消婚约了,我们大人心里也不必有隔阂,孩子长大了,都有自己的想法主见。置于你们这次来的目的,我也清楚,但这事关键不在于我们做父母的。一切就顺其自然吧!” 至始至终,王君脸上都挂着波澜不惊的笑容。 原本欧阳家在这事上,就做得不地道,虽说是最后是有杜欣梅提出解除婚约的,但毕竟之前欧阳铭为了解除婚约闹出了不少事。 现在又出尔反尔,柯晴本就觉脸上挂不住,如坐针毡,此刻王君不藏着掖着,倒是让她觉得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柯晴紧绷的心就像是被压着的弹簧,瞬间被释放后,一身轻松。 她轻轻吁了一口浊气,灿然一笑,那小巧而精致的小脸就像刚从乌云里逃出来的太阳,瞬间绽放光彩。 欧阳奕淡淡地瞥了一眼这边,手中捏着的“将”轻轻落下,倒竖的浓眉也平展开来。 客厅里的气氛好像一下由无硝烟弥漫的战场,转换到了悠闲自在的小镇上,空气也不再凝固。 而坐在另一边的女主角杜欣梅,盘着腿坐着,右手抓着一小把红瓜子,一粒一粒的从嘴角一边塞进去,在嘴巴里“嘎嘣”一下咬破后,又用灵巧的舌头顶了顶,嘴巴也随着蠕动两下,很快两瓣带着她口水的空壳子便从另一侧吐了出来。 就这样,一边进,一边吐,毫无眼波流转,丝毫不受那边人的影响。 陈甯扒拉着双腿,抱着一只一米高的大熊娃娃,手掌抚着光滑如碧,柔软如丝的毛毛,侧头瞅了瞅旁边盘腿磕瓜子的小疯子,又瞟了瞟那个掌控全局的杜母,心中不由得做了比较,最后得出一个结论。 杜欣梅八层是杜母在厕所捡来的,要不就是基因突变产生的怪胎。 心里冒出写结论后,陈甯不自觉地浅笑如云,耳垂上大小圆圈吊坠也随着她身子的微动,微微动了一下,有如清风拂过。 “有什么好笑的,自给透着乐,说出口听听。” 杜欣梅斜乜着陈甯,点水秋眸微微一亮。 “好笑啊,笑某人明明那么在乎,还装模作样地一脸淡然。你清冷给谁看呢。” 陈甯眉目如含烟一般清淡,一半揶揄一半劝说。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在乎了?我在乎谁?谁值得我在乎?” 杜欣梅舌头搅着嘴里的瓜子,含糊不清道。 “你说呢!” 陈甯嘴角的笑意渐深,语气愈加轻柔。 “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这人,很,没,意,思!如果你的人能跟你设计的房子一样有意思,那就不得了了。瞧瞧,我家这室内设计的,每个踏进来的人无不震撼的。你说,你跟我妈要了多少钱?” 第一百四十八章 再见 杜欣梅这突兀地转变话题,搞得陈甯蓦然回首一怔,旋即明白过来,嘴角噙了一缕会意的微笑。 “友情价啊,你很好奇可以去问你老妈,别扯话题。你在乎什么你不知道吗?你害怕你母亲刁难你心上人,也害怕欧阳铭在你母亲面前出臭,毕竟强压之下,欧阳铭未必撑得住。你更担心从此你母亲恨上了欧阳家,你跟他永无可能。” “你倒是很会猜想吗,不过说说你猜想的缘由。毕竟,我之前跟你说过彻底放弃他的。” 她的心早被欧阳铭如纸片般撕裂,即使再借助胶水、透明胶等粘回去,也有了裂痕。 “在柯晴姨说第一段话时,你磕瓜子的动作很流畅,说明你心情不错。当你母亲'论茶叶由来之苦'时,你眼皮下垂,嘴巴里的瓜子壳在里头待了比平时五倍长的时间才吐出来,而且已经是碎渣渣。当欧阳铭把茶倒出来后,你耳朵竖起,嘴巴停止蠕动。你很担心他。最后你母亲说完那些话后,你磕瓜子的正常频率又回来了。” 陈甯饶有兴致地说着这些寡淡无味的话,摇了摇怀抱里小熊的手。 杜欣梅刚把抓着瓜子的手递到嘴边,听了她的话,顿住了。 她身子转过来,定定地看着陈甯十秒,然后幽幽道:“你最近很无聊,别人磕瓜子你也看得那么入戏!” 陈甯将头伏在小熊身上,眼中掠过悲切,不是无聊,是用这些琐碎的事情转移自己的注意力,麻痹自己,要不她感觉自己紧绷的弦会随时断掉。 杜欣梅看着陈甯眼里慢慢凝聚起来的冷意,心里暗骂自己哪壶不开提哪壶,她连忙叉开话题:“艾薇阿姨他们是准备在这边长待吗?” “不会,我陪他们几日就送他们回去。” “他们愿意回去?” 他们本身就是担心陈甯才回国的,事情没解决,怎么可能安心离开。 “我会跟他们说清楚其中的厉害关系。” 陈甯两只手掌撑在底座上,目光直愣愣了好一会。对于艾薇妈妈他们,她直觉越是回避,越不能解决问题。到时只怕他们郁结于心,更不好理清。 只是说了吧,好像很难把事情说得圆润而不让他们担心,这样左右为难着,最后还是选择把事情始末说开了。 此时,艾薇妈妈在听他人谈话时,总是附和的笑着,皮笑肉不笑,笑意永远达不到眼底,眉宇间好像布满了化不开的愁云。 就像夏天燠热的的天气里,许多暗沉厚重的乌云堆积成块,沉甸甸地往地上压,可终究挤不出雨滴来,让人看着心里憋的慌。 陈甯无法搅散艾薇妈妈他们心里淤积的乌云,只能使其受更大的力,才得以有“否极泰来”的渴盼。 于是,陈甯带父母玩了几天后,在第六天早饭后,便郑重其事地让二老做好。 “爸,妈,这几天我看得出你们玩得并不尽兴,心里牵挂着我的事,又不想勉强我逼我。现在,我把事情一一跟你们说了,但你们得答应我,明天我让人带你们去一个安全的地方,大哥也在那里。” 艾薇与老维瞅着女儿一改往日嬉笑面容,面色凝重,心里也随之沉重起来。 陈甯长话短说,将跨越了十几年的惨痛事件简略说了出来,避重就轻,省去了许多血腥事件和危险事情,词句也是再三考量,反复过滤后才说出口的。 但还是将艾薇妈妈吓得脸色铁青。 “天哪,这时代怎么会有这样丧心病狂的的人,这种人明明就是心理变态啊。不行,甯甯,你必须放弃报仇,跟我们回去。” 艾薇语气坚硬,毋庸置疑。 “你们不用担心我,我身边有两波人在暗中保护我。” “那也不行,百密还有一梳呢,这个世道,有心的永远斗不赢无心的,”艾薇柳眉倒竖,不满地看向老维,用胳膊肘碰了碰他胳膊,“孩她爸,你倒是劝劝她啊,你就不担心她。” 老维垂下眼睑,长长地叹了口气:“唉……你又不是不了解她,她决定的事,十头牛也拉不回来。说多了都是废话。” “你!” 艾薇转头瞪着老维,最后又剜了一眼陈甯,最后猛哼了一声,愤然起身。 “不管了!不管了!”艾薇将手中的抹布撂在桌子上,踩着铅球坠地般的步子,一步一个脚印离开了。 “老维,对不起……”陈甯不敢去看父亲,他的两鬓已有些许斑白,皮肤松弛有如被晾在外面的酱腊肉,黝黑缺水,与骨头脱离了般。 但不管是多么的不愿意,心颤抖得多么的厉害,陈甯还是将二老送走了,有些时候,心必须坚硬如石。 艾薇妈妈强忍着泪水,在安检处时挥手告别。陈甯心里被重重地捶打着,沉沉密密地痛,像大地裂开了缝隙,无止境地蔓延而来。 明晚就是平安夜了,爸,妈,下个圣诞节与新年,我们一起过。 从机场回来,陈甯没有直接回家,而是绕道来到“华峰广场”处。 此时的广场,已经是重建后的模样。广场上方,是米白色的线性天窗网格,全部用特殊材质的玻璃制作而成。白天的时候,阳光洒满广场,在密度不同,形状各异的玻璃反射下,一道道五颜六色的光束照射在地上,像一条条连接地上地下的彩带,也像一幅美伦美妙的彩虹图。 到了黑夜,玻璃上安装的唯美灯光就会亮起来,伴随着美妙动听的音乐,呈现出各种图案,让人的目光应接不暇。 这么一个大杰作,是莫凌在回国前就找人按照设计图建设的,上个月才完工。 就因为这一壮举,许多人对在外活跃的莫家公子是莫幽深信不疑。有人还专门为他打造了一个巨大额石头雕像,将它立在广场的正前方,以此感念他对人们做的贡献。 第一百四十九章 方雨鸿的下场 除此以外,莫凌以莫幽的身份,活跃在各大慈善晚宴上。主题有保护濒危动物、孤寡老人的晚年生活、残疾人的多彩世界、贫困孩子的教育等等,似乎哪里需要一份力量,他就出现在哪里。 陈甯看着面前那个雕刻得栩栩如生的男子,感觉像莫幽,但又有些莫凌的神态,到底是谁,她也傻傻分不清楚了。 只是,莫凌这样煞费苦心的经营“莫幽”的形象,是笃定他回不来了呢,还是另有其他目的。 特别是这个广场的重建,那可是耗资上百亿了,像他这种无利不沾边的本性,为何要这样做呢。 陈甯一边走一边思索着,却没注意到一个全身脏兮兮,看太清面容的乞丐用断手断脚的胳膊腿使劲划着板车,向她撞来,当她意识到时,已经躲闪不及。 “啊!” 陈甯的脚被木板狠狠撞了一下,她紧蹙着眉毛,端下身子用手揉搓了下后脚跟,上面有一道三厘米大小的撞痕,皮也削了一层。 “你……”陈甯转头想斥责一下乞丐,但在转过头的一瞬,嘴巴顿时闭合了。 只见他整个人趴在板车上,只有头微微抬着。那破烂不堪,充斥着浓郁异味的衣服这里垂下一块,那里被撕成条,看起来像极了冬天里干树枝堆里缓慢蠕动的巨虫。 “你,还好吧。” 陈甯怜悯地看着他,猜想着他到底经历了一点什么常人无法忍受的痛苦。 乞丐吃力地扬着头,嘴吧微微张着,发出痛苦的“啊啊啊”声,他的左边脸全已烂掉,边缘已经结疤,中间部分已然化脓腐烂。而右边脸也像涂了黑色的污泥,看不出原有的脸色。 唯有那一双凸起的眼睛,不似常人的圆润正常,倒像是里面有着癌细胞,疯狂从双眼的边缘挤出来,化作一个个异性血红的小凸起,好像在述说一个惊悚的恐惧的古老传说。 陈甯想起了一条狗,一条流浪狗,脏兮兮的,皮毛一块块结起来,眼睛里都是白浓,里面爬着白色的蛆虫,时不时会伴着泪水掉下来。 “你是想跟我说点啥吗?” 陈甯心里惊惧着,不敢直视那一张狰狞的脸,与诡异的眼睛。 “啊……啊……” 乞丐使劲的用没有手掌的手打在地上,头也使劲上下摆动着。 “你,先不要激动,冷静下来。这样,我问一个问题,你答一个?你只需要点头摇头即可。是不是认识我?” 乞丐点了点头。 “那你是我朋友?”陈甯又试探性地问道。 乞丐垂下头,晃了晃脑袋。 “那就是仇人?”陈甯起高了音量。 乞丐沉思了一会,微微点了点头。 “你是……你是……你是方雨鸿!” 陈甯突然意识到什么,低吼着。呵呵,果然,仔细一看,的确看到鼻尖上微小的黑痣,而且那双狭长的眼睛,应该是被莫凌伤着的同时,用特殊药水处理过了。 何其变态。 空气好像一下停止了流动,陈甯的心一下涌上了制高点,但瞬间又掉了下来。就像坐过山车一般。 原本该高兴的陈甯,看着面前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方雨鸿。心就如倒了的药罐子,五味杂陈。 陈甯脸上的面容凝固起来,像女巫的魔法棒一挥,她所有动作就被冰封住了。内心有坚持许久的东西轰然坍塌。 两人沉默了许久,陈甯也从僵硬中恢复冷然,她的眼眸覆上了凄迷与冷意,说出的话,一字一句都透着森冷而凉薄:“别来无恙,方雨鸿。” “方雨鸿”三字陈甯说得恨平缓,但还是激得方雨鸿浑身一个激楞,他黯然神伤。 “你,是被莫凌扔到这边的?” 陈甯嘴角噙着一丝冷笑,两手相扣,右手手指轻轻敲击着左手手背。 方雨鸿点了点头,旋即又摇了摇头。这让他如何说呢。 自从侵犯了白杨被莫凌弄残后,他又将自己扔进了一个阴暗潮湿的地下室里,那里空气不流通,闷热恶臭,地上爬满了各种小虫子。旁边还有许多尸体骨头。 不管他爬到哪里,虫子就跟到哪里。再加上食人肉的蚁虫、小鸟。他被密密麻麻的虫子啃咬着,浑身清晰、明白的灼痛,他发疯般地用手臂拂,用身子滚,但都无津于事。 整整七天,正在他以为自己就要死亡,解脱时,莫凌让人把他扔进了郊外的乱坟岗里,等待死亡。 那真的不是个人待的地方,没有一丝的人气。到处都是或高或低,或新或旧的坟头。令人全身惊惧的是那些刚刚下葬的新坟墓。 他还记得那是个乌云叆叇的一天,有一个血红的棺材被被搁置在大坑旁,上面系着雪白的长布。正当有人要上前解开那些白布时,忽然就呼啦啦涌来了一群人,他们二话不说,就与棺材旁的那波人扭打了起来。一边打还一边骂,稀稀拉拉的,方雨鸿大概听清楚了那是因为死者意外死亡,他买的的巨额保险分赃不均,引起一些人的不满,所以才打了起来。 两波人打着打着,忽然就拿棺材里的死人出气了,有指手划脚骂他老不正经,外面一堆的小三小四和野种。有的骂他死了都死了,屁股也不擦干净,惹得他人跟着一身骚。 骂着骂着,好像不过瘾,有人用力一踹棺材,“哱”的一声,棺材倒在了一边。白绫莫名松开了,棺材盖掉到了挖着的大坑里,那具僵硬发青发白的尸体也滚了出来。 可是没人注意到这些,那群人继续扭打着。直到有个人高呼:“法院的院长来了,方院长来了。” 躺在草堆里的方雨鸿心里“腾”的升起了希望,就像漆黑的夜空突然有一只手划亮了一根火柴,火柴恣意地燃烧着,他即看到了希望又感受到了温暖。 第一百五十章 等死的过程 方大智被人簇拥着走到棺材旁边,冷眼扫了一下这群人,然后不屑地斥责道:“胡闹,当着死人的面扭打,算什么事。” 方雨鸿像一只濒临死亡的野兽般,“嗷嗷嗷”叫着,每一次竭力的发生,都震得发炎肿大的喉咙一阵剧痛。他使出全部的力气,从仰卧状变成俯卧态,然后想用没有手脚的四肢匍匐前爬。可是他太虚弱了,就像一只没有身骨的蜗牛一样,一点一点像前蠕动。每一次蠕动,还伴着肝胆俱裂般的疼痛。 他在心里一次次呐喊:“爸,爸,你的宝贝儿子在这里,你往这边瞧瞧啊。” 是的,方大志往方雨鸿这边瞧了,他好像感应到了什么,所以在顺手擤鼻涕时顺带瞟了一眼,可惜,风沙迷了他的眼睛,就在他侧头的时候,他瞟了一眼又转过头来,继续教训那些人。 “我与你们的父亲,也不过是年轻时有过一面之缘,然后拍了张照片而已。这是你们自己的家事,我不好参与的。” “哎呦!方大院长,你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啊,我听父亲说,当年你各种司法考试,可都是我父亲代考的。” 一个贼头贼脑的人贱兮兮地盯着方大志。 “胡说八道!”方大智厉声骂道。他的老脸已经涨红,肌肤扭曲成团。 方大智剜了一眼那个男子,然后一甩袖子,气咻咻离开了。 那群人也一窝蜂地跟在他后面,浩浩荡荡地离开了。 看着那群渐渐远去的背影,方雨鸿心里燃起的那根火柴瞬间熄灭,他趴在干枯杂乱的野草堆里,“嗷嗷”地呜咽。 北风像不知疲惫的孩子,不停地从他受伤的脸上刮过,一阵阵地疼。那具暴露在外的尸体,静静地躺在泥土里,不知今夕是何夕,明日是何日。亦不懂得冷暖人情。 多好啊,方雨鸿心里突然羡慕起那具尸体。如果自己也能像他那样,嘎然离开人世,不知痛苦是啥那该多好。也不至于像现在一样,慢慢体会走向死亡的过程。 更可怕的是,到了夜里,他迷迷糊糊闭上眼睛时,突然听到一阵呜呜咽咽的声音,伴着呼啸的狂风,好像裹挟在其中哭泣着战栗着。 方雨鸿无力地撑开眼皮,只见那个棺材旁跪着一个影子,这个影子特别小,像一个小孩,她弓着背,两只手一下一下捧着泥土,又一点一点小心翼翼地撒在那具尸体上。 “儿啊,是妈妈对不住你啊,小时候没有好好管着你,害得死了都不能安息。你小时候偷别人家的鸡鸭,我只道你调皮,长大就好了……” 听那苍老无力的声音,该是一个的上了年纪的大妈,她说的一个个字,就像一把把利刃一般,一下一下扎在他的心上。 多么像自己啊,他哀伤地想着自己快三十年的生命历程,到底都做了些什么,好像真的没有一件值得回忆的,没有一丝一毫的意义。 他就像一个混沌痴顽的孩子,恣意地在大地上撒欢,不顾及他人,不考虑后果。在这之前,他不知道什么是痛,什么是悔,什么是未来。他只活在当前的一秒,以他人的泪水为饮,以他人痛苦为乐。 耳边不停地响着老人的忏悔声,方雨鸿以此为乐,以风为被,以草为床,幽幽地闭上了双眼,但愿,这一闭,永远别再醒来了。走过奈何桥,喝了孟婆汤,堕入轮回,重新做人。 他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里有阳光有花草树木,有爸爸妈妈…… 方雨鸿好像还闻到了香味,他陡然睁开眼,发现自己竟然躺在了一张床上,手上扎着针,冰冷的水滴一点一点通过血管流向全身。 原来有人给他打吊水。 难道有好心人救了他。 可惜,他想多了,的确有人把他救了,但不是好心人,而是人贩子,他们想挖去他身上有用的器官去贩卖,现在正在联系买家。为了他这个器官供体能保持鲜活,他们才给他治病。 可后来始终找不到合适的买家,他们只得将他丢到人群里赚钱。 这些事,方雨鸿无法向陈甯说明,即使能舌头没被割去,他也没脸跟她一一道来。 现在的他,只想有人一刀给他个痛快。如果是陈甯,他心里的罪孽也会轻一点。 陈甯瞧着他“啊啊啊”地也说不出些什么来,而且她发现,周围好像有几个神态怪异的男子一直监视着这边,她只好从包里翻出点零钱,俯身扔进那个脏兮兮的不锈钢碗里。 “有人监视着你,对吧?”陈甯低声问道。 方雨鸿对她眨了眨眼,脸一下浮起惊惧。 “我现在没法把你救出去,一个小时后,我会让人来救你的。” 陈甯直起腰,拍了拍手,然后又假意到处溜达了几分钟,才快步离开。 上了车后,陈甯环视四周,待确认那几个男子没跟上来以后,才发了个信息给平叔:平说,帮个忙,你将在华峰广场里的乞丐救出来,安置好后告诉我。 陈甯打完电话后,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来到了公园里。 严冬的公园是冷清萧条的,干枯的树枝好像涂了一层白漆,没有光亮没有生命力的白。待风吹来,这层白色就在风中摇曳,好像随时会突然飘落般。冷阴阴如山洞般。 树周围的一片草地,已经完全见不到枯草的影子,只有被千人踏过,万人绊过的草茎还铺在苍白的土地上,这一根那一根,似乎在寻找自己的家。 公园里有拉着大大红色的横幅,是关于防火的警示语,另外还有几个小的,是关于圣诞节的祝福语。祝福语下面的长板凳上,坐着一个清洁工,她屁股下面垫着一块皱巴巴的废弃布料,手上拿着白色塑料袋装着的冷硬馒头。 第一百五十一章 陪你过圣诞节 陈甯看着那红色与清洁工手上灰白的馒头,感觉那种红就像稀释了血液的红色,而清洁工要用这馒头蘸着血吃才符合此情此景。 不是吗,这景太应了鲁迅笔下吃人与血馒头的情景。 陈甯扶着铁链子坐在了秋千上,秋千的板子是木头做的,两边驾着的架子也是木头撑起来的,唯有吊着木板的是铁链。陈甯两脚蹬地,使劲用力,秋千就荡了起来,“咯吱咯吱”声也随着响动。 她闭着双眸,感受着风拂脸的力度,一晃一荡地飘着,幅度也越发小了。就在陈甯要再次蹬脚用力时,只听到“嘎吱”一声响,秋千连带陈甯一起飞了起来。 “啊”陈甯发出一声短促的低呼,她连忙松手跳了下来,回头一看,竟然发现莫幽穿着一身休闲服,戴着一顶黑色针织帽,微笑地盯着她。 “你怎么来这里了?” 陈甯又坐回秋千上,环顾四周,有些担心的问道。 他就不怕莫凌的人就在身边吗? “圣诞节快到了,这几天陪陪你。” 莫幽立在她的身后,将自己头上的黑色针织帽带到她头上,又解下自己脖子上的黑色的围巾,俯身系在她光洁的脖颈上,两手抓着冰冷的铁链,轻轻向前推着。 温热的围巾携带着他的温度覆在了脖颈上,一下子将外面冷冽的风给隔绝了。陈甯心里暖暖的,淡淡地说了两字:“谢谢。” 谢谢,谢谢你的帽子和围巾,谢谢你及时来到我身边,安慰我。 虽然你不说,但我知道你之所以那么的及时出现,是因为怕自己于父母离别心里有些许伤感。 “你这样光明正大的来这里,不怕……” “不怕!”莫幽不待她说完,肯定地说道。 “你知道我要说啥?”陈甯侧身用余光瞟了一眼那个英俊不凡的男子。 有些人的长相与气质相结合,真的很容易让人一眼就沉沦。 “嗯……莫凌现在没有时间管我们,他出国了,那边有的他忙一阵子的。” 莫幽淡淡地说着,好像这是一件稀疏平常的事情一般。但陈甯清楚,为了让莫凌忙起来,莫幽应该花了不少人力物力吧。 “你,其实可以微微得意一下!是不是待他回国后,我就可以任意玩了?” 陈甯剪水双眸里忽然就来了生气,就像垂死的爬虫,突然打了兴奋剂一样,一下从严冬过渡到了春天,充满了生命力。 “任意玩?”莫幽挑了挑眉,嘴角也旋即翘起,“当然,一切随你高兴。等你玩够了……” 莫幽忽然抿了唇,不再说话。 “什么?玩够了怎么了?” 陈甯对他欲言又止的模样有些诧异,这不像他啊。 “没什么,走,我带你去一个好去处。” 说着,莫幽绕过铁链,执起她纤细的手,放在他宽厚的手心里哈了哈气,然后摩挲几下,才拉着她往马路上走。 陈甯愣愣地瞅着他的一举一动,竟然忘了将自己的手抽出来,白皙的脸也一下爬上了红晕。似乎,她对莫幽越发没有抵抗力了,莫幽正用他的行动一点一点蚕食着她固守了多年的心。 “莫幽,”陈甯第一次那么认真的喊出他的名义,“你能跟我说说你小时候怎么过来的吗?” 莫幽突然顿住脚步,回头怔怔地盯着陈甯,直到她有些不自在地撇过脸去,他才扭过头很正式地回答道:“好!” 两人上了一辆黑色的房车,里面宽敞的如房子,陈甯揶揄道:“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挺爱炫的,出个门没啥事干嘛要开这种能拉伸的车子。生怕别人不知道你钱多。” 陈甯说完,忽然想起上次莫幽跟艾薇妈妈说他年收入百万的茬,心里一下开了花。眼角一下噙了笑意。 “你不是晕车吗!” 正在陈甯心里发笑时,莫幽猝不及防来了一句,陈甯一下反应不过来。须臾后才后知后觉。 原来,上次坐飞机坐大巴时晕车被他记心里了,这不,才开了这辆车出来。 莫幽目光灼灼地锁着陈甯,陈甯脸上火辣辣的,感觉自己无处遁逃,只得垂下头来,盯着自己的手指上的关节。它们就像凸起的笑脸,在暗暗笑话她的懦弱。 “哦,对了,你不是说聊聊你小时候吗。对了,丁博东是你养父对吧。他知不知道你出事了?” “你很喜欢他?”莫幽答非所问。 “说实话吗?我也不知道?我对他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恐惧感,每次看到他时,全身寒毛就不自觉都竖起来,就像兔子看到猛兽,猫见了老鼠一样,那种感觉很不妙,不受控制。所以每次我都要用全部的意志力去压下这种感觉。” “可能他长得比较像老虎。”莫幽耸耸肩,说出了一个不合时宜的冷笑话。 陈甯假意不经意地抬眸扫了他一眼,见他正睨着窗外,又迅速转过脸去。 “倒不是他长相与气场的问题,如硬要说这些起了点作用,那也只是铺助作用。我对他的恐惧好像很悠远,生根了。” 陈甯不知道怎么形容那种侵入骨髓的恐惧,就像狼怕火,与生俱来般。而且除了恐惧以外,还有另一种微妙的情感,说不清道不明。 每次看着那张脸,陈甯的大脑里都有无数模糊不清的画面搅着,不断的碰撞,不断的折腾着她。 陈甯透过玻璃望向冬季里懒散的树木,他们就像老人般,以地为枕,以空气为床,静静地躺着,偶尔风来过,轻轻推了它一把,它就不情愿地左右摇摆下那身体,嘴里还发出悠远的呻吟声。 第一百五十二章 我的第一次 陈甯透过玻璃望向冬季里懒散的树木,他们就像老人般,以地为枕,以空气为床,静静地躺着,偶尔风来过,轻轻推了它一把,它就不情愿地左右摇摆下那身体,嘴里还发出悠远的呻吟声。 她的眼眸好像穿越了时空的长河,不小心落入莫幽凝聚的眼眸中。 “你……” 莫幽刚张开嘴,陈甯就指着窗户惊呼:“哇,你看那坐机车的男子好酷啊!” 陈甯说完,放下手指,将两手搁在莫幽大腿上,像推磨一样推着。她的眼眸里满是星星点点。 “没有我酷!” 莫幽脸一下拉了下来,他撇撇嘴,透过灰蒙的窗户淡淡扫了一眼那闪过的男子,心里莫名泛酸。 “你也有机车?要不咱们也坐着炫一下,肯定很拉风。” 陈甯两只纤长的手像鸟爪抓着树枝般抓着莫幽结实的大腿,还一下一下前后摇晃着。 莫幽开始不淡定了,心里好像被某人一下一下挠着,丝丝痒痒。有如那被吹涨的气球,一会膨胀起来,一会气又全跑了出去,瘪下去了,可还没反应过来,又被灌入了气体。如此反复,莫幽越发煎熬了。 “你怎么了,脸怎么收紧了?好像还有点红?发烧了。” 陈甯说着,身子不自觉地往前倾,冰凉的手背敷上了莫幽的额头。 “有点温热而已,没烧啊。” 陈甯疑惑地盯着莫幽,视线却不小心与他凝望的眼光时光交汇。 他的目光怎么如此灼热,陈甯的心咯噔一下,垂眸间却发现自己的手放在了某人的大腿间…… 陈甯的脸好像突然凑近火苗般,一下热了起来,她触电般放开了手,讪讪地扯动嘴唇,身子也往后移了移。 原本女子的凑近,她的体香也围绕在鼻尖,她突然远离,香气也晃荡了下淡了许多。莫幽的眸光一下黯淡下来了下去。 “那个,你有机车吗?带我一程?” 陈甯故意忽略内心的躁动,再次问道。 “不行,你会很冷的!” 莫幽盯着刚才陈甯双手搁在的地方,暗哑着声音说着,骨节分明的手指也动了动。 “就一次,好不好嘛?” 陈甯嗲嗲地请求着,双手又覆上了他的大腿,前后摇晃着,心里泛起了嘀咕:我看你答不答应,不答应我就一直摇着。 莫幽眸光锁着她葱白的手,须臾后,抬起头觑着陈甯,邪侫道:“你要继续玩下去,我可不保证自己能克制得住,不在这里办了你!” 天哪,我这是给自己挖坑啊。 陈甯手霎时顿住了,脸上一下浮起了薄薄的红晕,她悻悻地笑了笑。 “阿呆,你帮我把奥古斯塔f4cc开来!” 莫幽淡淡地扫了一眼陈甯,然后打了个电话后,又盯着陈甯问道:“你会开?” “啊,不会啊!你教我吧。”陈甯对他眨巴眨巴睫毛,殷切道。 “可以啊,但一般我不会轻易教人的。一旦教人,那必须有相应报酬。” 莫幽说完这话时,不自觉地将头转过一边,抿着的唇向两边延伸成一条直线。 “嗯,那我还挺荣幸啊。那你要啥报酬,只要可以,我无所谓。” 陈甯无所谓的耸耸肩,一幅反正我这里也没有你所稀罕的东西。 “这个……”莫幽用长有很多茧的食指摩挲着性感的薄唇,曜石般的黑眸从陈甯的上身游到下身,“这个吗,你知道的。” 天哪,这是那个冷冰冰的莫大总裁吗?那眼神赤裸裸的,好……为什么陈甯觉得那眼神那么勾人,好像一把勾子,紧紧勾着人的心。 陈甯吞了吞口水,心里默念着,色就是空,空就是色…… “哦,你是想我亲自下厨是吧,没问题!” 陈甯装傻充愣,睁眼说瞎话道。 莫幽撇撇嘴,揶揄着:“我第一次都给你了……” 不待他说完,陈甯连忙抢话道:“什么第一次,谁信?第一次技术那么好,骗谁呢!” “你还没……我说的是第一次教别人开机车,你想哪去了?不会想到那晚咱两第一次的巫山云雨吧!而且你还说技术好,看来你很享受吗,是不是没事就回味那晚……” “闭嘴!” 陈甯羞愤不已,娇嫩的脸上爬满了红晕,就像初秋刚染上红色的红枫叶。她随手抓起抱枕砸了过去。 此时的她不再巧言善辩,更不似那般的冷静,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子。 “这又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你不必那么激动。” 莫幽一手稳稳当当地接住枕头,又一脸肃然地说着话,好像他们在诉说一件稀疏平常的事情。 陈甯终究败下阵去,不去理会他,否则以某人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模样,她可招架不住。 两个人就像很普通的情侣在呛嘴,你一言我一语,实在被噎得说不出话了,就只得翻个白眼,瞪眼嘬嘴,最后又扯到其他话题。不过,一般都扯话题,被噎得无话说的,都是陈甯。 正当他们你来我往正在兴头上时,莫幽的手下骑着奥古斯塔f4cc来到了车前。 陈甯透过灰蒙的窗户瞧着那俊朗的身影从酷炫的车上下来,嘴巴惊得微微张开,好像嘴齿上塞了一个樱桃,上下颚怎么也合不上,须臾后,才两眼放光,怔怔地说:“太酷了!” 莫幽双耳动了动,淡淡地打开车门。 “老大,钥匙给你。”手下毕恭毕敬地说着。 “你,回到狱城去!”莫幽眼皮也不抬一下,接过了钥匙,优雅地下了车。 “为……我……”莫幽的手下惊惶地抬眸看了一眼莫幽,又迅速低下头去,心里不停打鼓着,张了张发麻的嘴,最后竟然一句话也问不出来,只得乖乖的应了一字,“嗯!” 第一百五十三章 我要拉风的 可是,他到底做错了什么,百思不得其解。看来,恋爱中的人,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都是有些神经质的,回狱城也好,省得这神经质突变为炸弹,把他炸地粉身碎骨。 莫幽只见手下默默地退下去,迅速消失,却不知手下在心里对他悱恻多多。 “下来。”莫幽咬字短促地吐出两字,脸上如阴霾天般,没有一丝明朗。 “咦,谁又惹你了?” 陈甯将身子转了过来,看着他拉着的俊脸,揶揄道,可惜某人不给他面子,她自顾翻了个白眼,弓着身子,走了下来。 她双脚刚离地,就被莫幽的长臂箍着腰部,一下用力,甩上旁边的机车上。 陈甯的心一下跳到了嗓子眼,又一下沉了下来,这都得益于她紧紧伏在机身上,保持了身体的平衡。 “喂,你做事能先吭一声吗,总是那么突兀,会吓出心脏病的。” 莫幽不理会她,此时的他就像一个生闷气的小孩,板着脸,不说话也不理会人。 他站在机车旁边,一只长腿一扬,屁股便坐了上去。 可还没坐稳呢,又迅速越下来,将原本坐在机车前面的陈甯像移物体般移到后面。 “我要坐前面!” 陈甯不乐意了,挪着屁股就往前,可惜被莫幽一个犀利的眼神制止了:“前面冷。” “有你在,我不怕!” 陈甯嘴硬道,忽然想到什么又补充道:“你紧挨着我,可以把热量传给我,这样就不冷了。” 听到这话,莫幽阴沉的眼眸像死灰的草原,一下被星火点燃,这话很中听啊。 看着他瘪嘴不作声,陈甯连忙挪到前面,然后拍拍后面:“快点,快点!”不快点等下他反悔了咋办? 莫幽薄唇抿成一条直线,不动声色的扫了她一眼,自己也坐了上去。 “就转一圈,你身体太弱了。” 两人都没有换上专业的服装,冷的同时,也很危险,等事情都结束后,他还得把她养胖生宝宝呢!现在可不能冻着了。 这款机车车身酷炫外,性能也是一等一的,不管是排气管还是马力,都挑不出一丝毛病,可就是为什么没有传说中那么拉风呢。 陈甯心里悱恻着,这车慢悠悠地开着,风也慢慢悠悠灌进衣服里,不是更加折磨人吗。 可后面的人好像还很享受,温热的脸贴在她白皙的脸上,两人身子隔着衣服紧紧贴着,不留一丝缝隙。 “莫幽,开快点,这样太慢了,不带劲!” 陈甯迎风扯着嗓子喊着,第一次这么正式的喊她的名字,她想在这灰暗的生命里,能留点他们两美好的记忆做彩色的点缀。 身边一辆辆车子从身边飞驰而去,路边光秃秃的树木在无奈地摇晃着。非机动车道上来往的行人,都驻足看着这对依偎着的璧人。风儿撩起了女子丝丝长发,缠在了男子的脖颈上,脸上,可他毫无在意,身子微微向前屈着,将脸贴着女子脸。 听到陈甯的喊声,莫幽心里掠过一丝异样,他不再执迷于冷不冷,感冒不感冒,他直起身子,车子在他手脚动了一下时,飞一般向前冲去。 这一波操作倒不打紧,只是陈甯有种箭已离弦的悬空感。一开始,冷风像冰刃一般不断地擦着脸,丝拉拉地疼,可很快,陈甯脸上就像铺了一层霜,冻麻了,她已经没有了知觉。 就像人疼习惯了,就不知道不疼是啥感觉了。 陈甯感觉自己的魂身已经分离,在那干冷的空气中,魂飞千里。而她的空壳,似乎已经被丢弃在车上。 莫幽开着疾驰的车子,就像玩着水上漂移,让人有一种错觉,他就像在平地上走一般,特么的自然。 就在陈甯才刚刚进入飞驰状态时,车突然就停了,耳边也没有了呼啸的风声以及轰隆的排气声。 她有种错觉,自己就像正在高空中放飞的风筝,正在展翅翱翔时,突然被人射进断了线,风筝徒然掉下。 “咦,怎么就停下了。” 陈甯侧身看着自顾自下车的莫幽,嘴巴哈着白气,白气袅袅升起,一会就融入苍茫的空气里。 她脸上娇嫩的皮肤被北风刮得红通通的,身子原本是向后倾斜的,现在也不自觉微微缩了起来,就像虾蟹过了热水,又红又弯。 莫幽不理会陈甯,他将身上军绿色的休闲外套脱了下来,两手撑着衣领抖了抖,然后才轻轻地盖在陈甯的胸前,然后箍着她玲珑的身躯,将她抱下来。 “你还没回答我呢?你……” 陈甯发麻的双脚刚一落地,还没站稳呢,自己就落入了莫幽暖烘烘的怀抱里。 真别说,莫幽的身子就像一个大暖炉,一挨着,就有热气传入体内,冰块似的身子就慢慢柔软了。 “以后冬天的时候,你就呆在家里别出门了!” 莫幽懊悔地说着,顺便将陈甯的两只冻僵的红薯手拽着搁在自己胸前,希望能帮她“烤烤”。 “以后!”陈甯轻轻嗫嚅着,心里咯噔一下,像大山深处的大钟,突然被粗重的实木狠狠撞击了一下,摇晃两下,心颤了颤。 “对,等事情过去后,我好好看着你,让人专门给你调理一下身子。不管春夏秋冬,都跟个冰人似的。” “可不就是名副其实的冰美人吗!” 陈甯无所谓地回了一句,心都是冰的,身体怎么能燃得起来。 或许是看到了方雨鸿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模样,自己的心被扎上了一根新刺。她有种预感,狂风暴雨就要来临了,势不可挡。 第一百五十四章 到校园恋爱 是的,那么多年的经营与这一年的博弈,一切就要作个了解了,她就像一座堤坝,要挡住山洪的迅猛来袭。她不知道自己会遇到什么,她也知道,有些事,她必须做出牺牲才有个结局,不管是平叔还是莫幽,都帮不了她。 这种第六感太强烈,以至于她出奇的冷静,冷静过后,在公园看到了莫幽,才希望与这个阴差阳错做过自己丈夫的男子任性一回,抛开一切,好好享受时光。 这么想着,陈甯的嘴唇微微拉开一个弧度,这一刻的温暖,真的来得太及时。 “哇,好甜蜜啊,那男的好帅,是不是哪个明星啊,怎么那么眼熟。” “天哪,那女的也很美啊,好像画中仙一样,好出尘的的美,甩我们学校的校花好几条街呢。” “什么啊,这都不是一个档次的好吧。咱们校花是陶瓷娃娃般,是标准答案的美貌,就像整容医生按照标准五官雕刻出来的,类似网红。而这个姐姐,不,妹妹,真的,是一种飘忽的美, 太不真实了……” “别说了,我还是看那天神般的帅哥哥吧,拍照拍照……” 一群大学生围在周围相互议论着,陈甯把头从莫幽的肩下冒了出来,扫了一眼那些青春洋溢的大学生,努力挣脱了下莫幽的手,可他却冷然道:“别动!” “快放手,咱们成动物园观赏的猴子了。” 其实陈甯倒不是怕被人围观,她只是不习惯在人前被莫幽这么抱着,那得承受多大的强压啊。 “能看到我们,是他们的荣幸。再说了你见过这么赏心悦目的猴子?” 莫幽一本正经地说着话,陈甯有些混乱与不明白,这是那个狠戾决绝的莫大总裁? 陈甯晃悠一下脑袋,不去理会这猴子是赏心悦目的,还是不堪入目,只是黝黑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看着庄严的校门,然后越过那层层障碍,看到了那自顾做事的女生。陈甯心里生出向往,毕竟,大学时的自己一举一动都在为报仇做准备,无暇顾及旁的风景。 莫幽似乎感受到陈甯的心不在焉,微蹙着眉毛,两手轻抓着她的胳膊,死死地盯着陈甯清澈干净的双眸,使得她心里乱成一团。 须臾后,莫幽才放开手,认真道:“进去溜达!” “啊……” 不待陈甯跟上他的节奏,莫幽已经紧握着陈甯的手往校门口走去。 “喂……咱们不是学校的人,也没有身份证。怎么进去?难道刷脸吗?不过,你的脸倒是可以刷刷。” 陈甯的冲着莫幽的背影调皮的笑了笑,自说自话,寒风轮番穿吹着他们两人,倒是只有陈甯冷得瑟瑟发抖,有他的帽子与围巾也不管用。 “唉,这么冷的天不下场雪倒是辜负了这温度,来啊来啊,下雪啊!” 陈甯一边挪着脚步,一边颔首望着晦暗不明的天空,忽然,有一点点雪白的东西掉在自己的皮肤上,陈甯用手指擦了擦脸,一下一下,咦,湿湿的是什么东西?她将手指搁在眼前,那白色似糖似盐的不就是雪吗? “莫幽,下雪了!真好。” 就那么一瞬间,细细的白雪倾斜着,飘飘洒洒地飘在空中,似雾非雾,似帘非帘,它们瞬息而至,顷刻间天际茫茫,美得让人窒息。 莫幽也顿住了,两人手拉着手,驻足望着苍茫的大雪,任那丝丝凉凉的雪花覆盖在头上脸上身子上。 还有那连着的手上。 “好美啊!” “嗯。” 莫幽侧头看着陈甯,眼眸里盛着溢出来的柔情。他伸出长臂,用手轻轻拂去她帽子上和脸上的雪花。 然后他拿出手机,编辑了条信息发了出去,又牵着她的手继续前进。 “唉,你们俩站住,我看你们面生的,拿身份证出来登记。”门口的保安大叔尽忠职守地指着他俩喊,一面向他们走来。 莫幽空着的手插着裤袋,顿了顿。 陈甯踮起脚尖伏在肩膀上,冲着他的耳朵哈气:“我喊一二三,咱们就往左边那条大道上跑!”不等莫幽答应,陈甯又接着喊到,“一、二、三!跑!” 就这样,原本是莫幽牵着陈甯往前走的,现在,成了陈甯在前面拽着莫幽风一般往前跑…… “站住,你们给我站住。” 保安大叔跟着拔腿就跑,可惜,他身体有些虚胖,跑起来一颠一颠的,没一会,就跑不动了,停在路上,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哎呀呀,现在的年轻人谈恋爱,怎么都爱往学校里跑呢。三天两头有人带着浓重的社会风气,跑这来谈情说爱。在外面喝喝奶茶,抿抿咖啡,或者碰碰红酒不多好,即浪漫又奢华。不过,这些年轻人也奇怪,在校大学生会跑上社会浪漫,而社会上的男男女女,又跑回学校腻歪,这,这都乱套了。不像话啊,不像话,哪像那年我们那样,什么样的年纪做什么样的事,安守本分……” 大叔钻进了路边一个亭子里,喘上气后,开始自言自语。 而陈甯呢,欢快地跑啊,跑啊,她自己也忘记了自己为什么跑,要跑向哪里,直到跑得全身发热,气喘吁吁了,才放开莫幽的大手,捂着肚子 跑进了一座藏青色,古色古香的,外墙爬满藤蔓和教学楼里。 她靠着沉重的木门,脸上洋溢着笑容,垂着头笑开了,像一个尚未被风霜侵染的女孩,笑容里全是阳光。 莫幽腰杆直挺挺地,呼吸平稳,只是目光依旧追逐着陈甯,只是心里一阵阵的疼,这个年纪的女孩,有的还在学校里天真烂漫,可她却背负了那么多,想哭不能哭,想笑又笑不出来,那命运的残酷追逐着她,她没有资格任性,就连喝口水走个路都必须小心翼翼。 第一百五十五章 陈甯失踪了 认识她那么久了,像此刻这么纯真的笑容,似乎真的不多。 一会,一个矜贵脱俗的男子穿着一身高定的西服,蹩脚地踩着一辆自行车来到他们跟前,手上提着四个雪白的大袋子。 草坪花圃的夹道两边,还有葱葱郁郁的树木,树木下路径上铺着一层薄薄的雪花,雪花的中间又有一条歪歪扭扭车轮印。 “老大,衣服鞋子都拿来了。” 男子下了车,两只手递过去袋子,恭敬十足,只是,余光还是好奇地看着那边倚在门槛上的女子,可是,当扑捉到那灿烂的笑容时,他的心里好像被什么晃过,连忙收回余光。 “嗯……”莫幽接过袋子就迈着长腿朝陈甯走去。 男子微微弓着腰一动不动。 陈甯颔首用目光示意莫幽看看后面,莫幽头也不回,只是微微张嘴,发出充满磁性的声音:“你可以回去了。” “是!”男子弓着身子后退两步,上了自行车,又艰难的踩着自行车,那高大的身躯与绿色的校园自行车一点也不协调。 陈甯趣味地瞅着男子的背影,嘴唇勾出一丝笑意。 “好看吗!”莫幽冷脸问道。 “好看!”陈甯不假思索的接上话。 莫幽的脸一下布上了寒霜,周围温度骤然降低。陈甯又有意无意说道:“你的手下都不是人间凡品啊,搁在哪里都能吸引到一票女子,”她略略停顿了一下,“不过,他们不能站在你跟前,只要跟你站一块,就像星星与月亮,火炬与太阳,不可同日而语。” 瞬间,莫幽紧绷的脸一下柔和下来,他心里暗暗想,这还差不多。 某人还在提心吊胆的骑着自行车,却不知道他的命运在陈甯的话里一下掉入深潭,一下又回到人间。 莫幽给陈甯披上雪白的大衣,又在门口的石墩上坐下,一把将她搂过来坐在自己大腿上,欲帮她脱鞋。 “你干嘛,我自己来!” 周边路过的学生纷纷停下来,哇哇感叹着,陈甯甚是不自然,白皙的脸上绯红一片。 “别动!”莫幽轻声喝道,手上脱鞋子的动作倒是没停。 陈甯不敢动了,她把头垂下,想要埋进颈脖里,奈何脖子太长,只得蹭了蹭莫幽给她系上的围巾,然后把雪白的绒毛往上拉了拉,把自己裹得只剩下明亮的眼睛。瞬间,她觉得暖和了不少。 莫幽穿好陈甯的鞋服,又把自己白色的大衣套上。 待他站起来时,陈甯的眼眸瞬间点亮了,天哪,这人平时都穿暗色系的衣服,突然穿白色的过膝大衣,竟然有种嫡仙下凡的错觉。 陈甯撇过脸,清了清嗓子:“走吧……” …… 圣诞节的前一天,大街小巷里到处洋溢着喜庆,那金光闪闪的麋鹿,那穿着大红袍大红帽白胡子哗哗的圣诞老人,还有那载满各色各样礼物的雪橇,就连呼啸乱虐的北风,也成了风铃的伴奏。 陈甯被喜庆裹挟着非常的不适,她快步穿过嬉戏的人群,进入一条小巷子里。 巷子很窄,七弯八绕的,她想绕到车站的后门去,坐车去找亚芽和父亲。 莫幽原本要跟她过二人世界的,可是,陈甯拒绝了,她的心里惦记着亲人,风雨来临之前,她想好好跟亲人说说话,吃吃饭…… 巷子里穿堂的风不留余力灌进她的身体里,耳边只有呼呼的声音,就在她双脚相互交替疾走时,突然旁边墙壁上嵌着的小门突然打开,一个高大的身影猛然蹿了出来,拿着一个沉重的木棍将她打晕,拖进了小门里面后,快速关上。刚才还活动的小门关上后,就形成了墙体的一部分,完全看不出来是这里有一扇门…… 巷子里只剩下了呼啸的狂风,还有那鳞次栉比的高楼。 后面刚拐弯跟上来的人,一看陈甯没了影子,快速打了电话:“老大,嫂子突然不见了。” “什么,怎么可能?”莫幽正在开车,他的心猛然一沉,握着方向盘的手指抖了抖。 “们亲眼看着她走进一条巷子的,这条巷子两边都是高高的墙壁,并没有门窗。” “你们分两人守在巷子里,然后我会安排人守在巷子旁边的楼房各个出口。” 莫幽眯起了眼线,到底是谁,莫凌?白杨?还是另有他人…… 他有些后悔,之前陈甯开玩笑似的对他说:“莫凌都出国了,那这跟踪器是不是可以解除了,天天带着它,老感觉有一双眼睛盯着她一举一动,怪不自在的。” 当时,他也有同样的感觉,就像一个孩子,即使是生养自己的母亲,那也是不能随意翻看自己的日记。任谁,都有那么一个狭小的秘密空间,只有自己能看见了解。 这个空间一旦被突破,就容易感觉到威胁,不舒服。 当然,更重要的是莫凌此时不在国内。 莫幽好似听到远处的天空传来一声雷响,震得天地动摇,耳朵轰鸣,紧接着乌云密布,接踵而至,罩着他的天空,严裹着他透不过气来。 他感觉自己好像疏漏了什么重要的人和事,而且,有来自不同的暗网在向他袭来。 他加快了脚下的步伐,步伐似乎少了平时的轻快稳健,倒是多了一丝焦虑混乱。 当他来到陈甯消失的巷子里时,凌厉地看了一眼打电话的手下便沉气问道:“你当时距离她有多远?你和她的步伐是什么样的速度?她在拐弯处时你所站的位置?” 手下全身哆嗦了一下,垂下头,须臾,他又抬起头迎着莫幽的目光,一副豁出去的模样:“目测始终十米,嫂子步子速度比平时快三分之一,我的维持跟她同样频率。那边,”手下说着用手指指了指不远处的那块碗子大小的石头,“就是那块底下带青苔的石头,老大,是我疏忽,任何惩罚我甘愿接受!” 莫幽听完后,只是淡漠地撇了他一眼,又看了看那块石头与陈甯现实的巷子后,快速走到那扇隐形的小门后面,厉声道:“快速到这栋楼里查看每个犄角旮旯,包括它所涉及的每个监控点以及进出过的每一个人……” 第一百五十六章 遇魔成魔 陈甯被人打晕后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被五花大绑绑在一个木椅上,身上的绳子有两根手指那么粗,紧紧勒着她,让她动荡不得丝毫。 她滴溜滴溜地转着黝黑的眼珠子,脑海里也不断收索着片段记忆。 到底是谁?是莫凌吗?他没出国?那莫幽不是被骗了,他会不会没察觉道就会有危险? 此时此刻,陈甯丝毫不担心自己的安危,却不自觉地想起了莫幽。 可是转念一想,又觉得他那么老谋深算,不可能有所疏忽,可心里还是为那没有可能的可能担忧。 她所在的屋子里实在黑,伸手不见五指,而且如冰窖般冰冷,还有一股潮湿发霉腐烂的腐臭味。 陈甯闭上眼睛,耳朵动了动,可是,她什么也没听到,唯有自己砰砰的心跳声与淡淡的呼吸声。 可是,瞬间,她听到了许多杂乱的呲呲声,以及翅膀煽动空气的声音,越来越近,她心里咯噔一下,心里暗声道“不好!” 紧接着,无数蝙蝠扑腾着臂膀冲向她,她使劲摇晃了下椅子,用尽全部的力气,让重心失衡,“乓”的一声响,她头朝地重重摔在了地上,闷哼了一声,然后将脸尽量贴在冰冷的地上。 此时,所有的蝙蝠拍打着翅膀涌向她,疯狂地对她进行撕拉抓咬,就像中了邪一般。密密麻麻的蝙蝠把陈甯裹得严严实实,让她有种错觉,自己可能在瞬间之内被吸食掉,就像电影里的吸血鬼一般。 所幸,陈甯由于怕冷,穿着大衣,脖子也用酒红色围巾围着,脚上是大长靴,半张脸与耳朵,都被黑色的针织帽子挡着。 要不被咬伤几口,自己指不定染上什么病毒。 须臾,一个诡异的哨声吹响,蝙蝠便瞬间飞走,消失在黑暗里,空旷的空间里只剩下了陈甯。 她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还没等陈甯恍过神来,周围的灯光就全亮了,陈甯将脸贴着地板侧着,半眯着眼线看着入眼的一切,顿时心生恐惧。 空旷的墙体上,刷着惨白的石灰,石灰上用鲜艳的颜料画着一个个不同形态的人。 这些人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死得都相当的惨。最左边的一个,是被大卡车碾压而死的,前轮上拖着血肉模糊的尸体,身体里的大肠小肠肝脏心肺都被绞了出来,被碾压成血淋淋的一块。而他的头颅上嵌着的眼睛,正睁着,好像在看着陈甯。 它旁边的是一幅母子画,一个满脸狰狞的老母亲拿着一只酱香油光的手递给一个男子,男子张着血盆大口一口咬了下去…… 一幅幅怪异血腥的画让陈甯不忍直视,她全身不适,鸡皮疙瘩一层层往外冒。 而她的正前方是一个大柱子,柱子上右一个巨大的十字架,十字架中间钉着一个干尸人。这个尸人一丝不挂,全身似乎被烤干了般,只剩下黑漆漆的皮包骨头。 这让陈甯想起见过的死青蛙,因为被车子碾压而死,所以跟五脏六腑分离开来,而它被掏空的身子,就在日复一日的日晒雨淋中变黑变干,有点像南方人晒的鸡鸭之类的。 陈甯暗暗吁了口气,心里发怵着。她侧着脸梗着脖子实在有些累了,心里无法平息的震惊实在折腾人。 忽然,正当她脑子不断思索时,有两个粗壮的男子将她与椅子像拎小鸡般,一起抬起来。 陈甯靠着椅背,顿时舒服多了。这时,她将头微微扬着,调整呼吸,闭上双目。 “啪啪啪”几个响亮的拍手声响起,随着是一个中气十足的威严声音响起:“小女娃,你不怕?” 陈甯耳垂动了动,她慢悠悠地睁开双眸,半眯着眼睛,在那个中等身子的影子投射下,心里发出一丝冷笑。 “怎么,还是太害怕说不出话了?”方雨鸿的父亲方大智又向陈甯迈进一步。 “有事?” 陈甯答非所问,只是淡漠地觑了他一眼后,又垂下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绳子。 “我儿子呢?你把他弄哪去了?” 方大智看着陈甯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心里蹿起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火,他生出一只如铁钳般强壮有力的手,一把捏住陈甯白皙的下巴,怒目圆睁。 “你猜?” 陈甯忍着骨碎般的疼痛,颔首微笑地直视着他。就是这个人,当初让父亲丢了职位,上诉不成,还被诬陷为犯人到处躲藏。过着东躲西藏,装疯卖傻的日子。 他的独生子有这么一天,也算是报应了。 “你说不说!” 方大智捏着陈甯下巴的手青筋突显,像一条条蠕动饱满的虫子在表皮下面蠢蠢欲动。 “你儿子死了,死无全尸,他的尸肉被动物园的饲养员拿去喂野生动物了,哈哈哈……” 陈甯有些癫狂地笑着,她试图通过狂笑来释放自己所有压抑的仇恨。 你们不是狠毒吗,不是没人性吗,我也没有人性了,我的血现在也是冷的。 遇魔成魔! “咔嚓”一声,陈甯的肩膀处传来一阵剧痛,她眉毛微蹙,紧抿着嘴,暗暗咬碎着牙齿。 “痛吗?这不算什么的,你想怎么死?诺,抬头看看你上方的墙壁,上面有各种死法,你选一样。” 方大智满脸狰狞,双目赤红,他就像一只被逼急了的野兽,一丝耐心都不剩了,随时可能一跃而起,撕咬猎物。 但他不会,因为方雨鸿是他的肋骨。 陈甯疼痛过后,依然只是微笑地睨着方大智,似乎在说,我们等着你的下文。 “拿刀来!拿刀来!我要刮了这张脸,看她还是能否这么云淡风轻。” 方大智鼻子哼着气,所有的气流都等待如火山喷发的那一刻。 陈甯将脸微微往前倾,豁出去了:“刮吧,你刮我脸一下,你儿子脸上就出现十下,你将我破腹刨肠,我就让你儿子踱步在鬼门关旁,生不如死。” 方大智脊背上好像有一只冰冷的蛇,它在慢慢往上爬着,时不时还用蛇信子舔着他,丝滑冰冷。 他强撑镇定,怒睁着充满血丝的眼,将刀往前移:“你以为我不敢!” 第一百五十七章 不怕,我在这里 冰冷的刀尖贴在陈甯的脸上,她睁着桃花眼戏谑地盯着方大智,却对那把发出瘆人寒光的刀不予以理会。 刀尖划破了那娇嫩的肌肤,渗出一丝血红来,方大智用他能踱人的眼睛锁着陈甯,希望能从她脸上看出一丝异样,可惜没有。 他看不破眼前的女娃,不是他道行不高,而是他心中割舍不下太多东西,权利地位金钱……他体会不了一个人置之死地而后生,破釜沉舟的绝心。 “啷当”一声,刀掉落在地上,旋转半圈后归于平静。 方大智的终于败下阵来,他两腿发软,突然屈膝跪下,脸上浮起无尽苍凉的悲怆。 “我就这么个儿子,求你了,你尽管提要求,想要什么都可以给你……” 方大智声音有些哽咽,头上原本竖起的头发似乎也焉了下来。眼角流出一滴混浊的泪水,划过他不再得意的脸上。 陈甯恍惚间好像看到了一个平凡的父亲,一个一心为儿的老父亲,他心里放下了执念,颤抖着,害怕着,只因为孩子。 过了许久,陈甯才幽幽地开口:“你儿子失踪了,为什么会想到是我?” “不是你还有谁,就你跟他有仇,也就你有这个胆。” “你儿子的仇人怎就我一个?其实你是想说,别人的命都被你攥在手里,都没那个人胆子走这部棋子吧。” “……” “或者,是有人给你暗示了?我猜这个人肯定是莫凌吧。不过,你怎么就信了他的话?他在你心里是上帝?是神?你怎么不想想他是贼喊捉贼?” “不可能,他们是利益共同体。”方大智连忙反驳道。 “呵呵……说这话你自己信吗,而且你们不是常说没有永远的敌人或朋友吗?我猜,你一开始怀疑的并不是我,只是那个怀疑太可怕,一旦是他,你的宝贝儿子就不可能幸存……” “你胡说什么!”方大智怒瞪着他跟前的女娃。 “但你却自欺欺人甩掉这层怀疑,只为求得心安。可你是否知道,就因为你心中自私,你儿子错失了……” “什么?你知道什么!”方大智蹭地站起来,心跳到了嗓子眼处,自从儿子说跟莫凌去办件大事后,他心里一直惶惶不安,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他也曾经跟儿子说过,不要跟莫凌走那么近,他全身都是毒,一个不小心,就会被他的毒液射到。 可是…… “你把我放了吧,我带你去个地方。” 方大智孤疑地瞅着陈甯,最后却是硬生生咽下苦水,只得带她走出那诡异的房间。 随着方大智摁下壁画上的一只骷髅眼,石头做的暗门隆隆开了,陈甯踩着方大智的脚后跟走了出去。 眼前一片光明,敞亮的视线与之前的黑暗形成鲜明的对比,让陈甯一时半会缓不过神来,她将纤细白嫩的手搁在额前,微微挡了些光亮。 须臾,她才看清楚,原来诡异的屋子就在法庭的后面。 陈甯想想都觉可笑,人前光明如昼,为人伸张正义,公平公正公开,人后却是黑如地狱,神魔鬼怪乱舞,尽显人性之黑暗扭曲。 就像面前这个人一般,多么讽刺。 陈甯放眼望去,法庭整体装修以现代简约为主打,风格是简约大气的装修风格,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而整个法庭的地面上铺设着暗棕色的实木地板,让人觉得庄严肃穆,不忍一丝亵渎。白色的墙壁似乎代表着天使,纯洁无暇,也象征着人间干净。它和天花板融为一体,奠定了整个房间淡雅清新的基调。 法庭中间摆放着暗褐色的实木办公桌,法庭两旁摆放着同样颜色材质的审判桌,正中间的以暗棕色实木打底的法官席上摆放着三张金黄色和暗红色实木靠背椅,带给人威严大气的别致美感体验。 陈甯心里挤兑着慢慢的嘲讽,但也只是一瞬间,如飞鸟一掠而过。对于这些,她心里早已蒙了一层灰,厚厚的灰,结了硬硬的茧。 方大智呢,看着这庄严肃穆的地方,身子不由自主地一寸寸变硬,混浊的目光也盛满庄重,不着一丝亵渎。 这是他几十年练就出来的,不管私下是狠毒还是猥琐,只要两条腿一迈进这里,全身上下的血液就开始沸腾,瞬间倒流一般,骨子也重塑了,完全换作另一个人。 好像是被魔法禁锢住的恶魔,在这神圣的地方,将他恢复成人,一个高高在上,代表人间光明、公正的人。 陈甯淡淡地瞟了一眼方大智,看到他目不斜视地模样,忽然想起坊间传言,说是有人建议方大智改名,说这名字太土了。 方大智一口回绝,正气凛然地说,他的名义是母亲起的,里头包含着母亲太多的期盼,土不是更好,那意味着他属于这片朴实的泥土,无华却美好。 他做律师的一开始,曾办过几起让老百姓拍手称快的案件,做院长时,也做过几件为底层人们,不畏强权的案件。 这其中是为名?还是为利?又或许是心底暗处那一丝丝未泯灭的人性?陈甯真的无从判断。十年人事几番新,这过去的又何止十年。 就在陈甯思索时,突然震耳一声“哱”,脚下的地也颤了颤,正当她跟方大智想走出去一探究竟时,却见一伙人冲了进来。 领头的是莫幽,全身黑漆漆的,就像幽灵,从冰窖里跑出来的幽灵,散发着令人发指的冰冷。 瞬间,方大智就被人控制住,陈甯也被莫幽紧紧地抱在怀里:“不怕不怕,我在这里呢。” 莫幽声音有些颤抖,全身从僵硬慢慢柔软下来。 他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这么说,只是依稀记得小时候自己迷路时,哭的岔气了,母亲将自己找到,抱在怀里安抚着:“不怕不怕,我在这里呢。” 这陈甯消失的64分钟里,他强逼着自己冷静,一定要冷静,天知道,他多么害怕陈甯像母亲一样离自己而去。 这里的每一分钟,莫幽思念与害怕对渗着,思念蚀骨,如坐针毡。 “没事了,我好好的。”一句话代替千言万语。 陈甯用手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他俩的心贴得很近,她清晰地感受到男子的心在战栗着。 “走不走?” 方大智两只胳膊被人禁锢着,但脸色却没有丝毫变化,他似乎苍老了许多。 第一百五十八章 为你,我愿逆天而行 陈甯不去理会他,直到莫幽的心跳频率恢复正常。 好一会,莫幽才发现自己有些失态,他尴尬地放开陈甯,心里暗骂自己,怎么能让她看见自己些副模样呢,臭大了。 可就在他觑见方大智时,身子又一寸寸变硬,他捏了捏陈甯的手指,转身狠戾地盯着方大智。 “没事,我来。” 陈甯反手捏着莫幽的手,冲他微微一笑,然后对莫幽的手下说:“放开他吧,”然后又对方大智说,“跟我来。” …… 他们驱车来到了一座古镇的古老院落里,朱红大门严严实实地闭着,看不到里面一丝风景。前面青石板上,一双双脚踩过,目光不免多停留几下,里面到底有怎么样的风景? 是啊,对于看不见的风景,人类总能在幻想中弥补缺憾。 两边的圆柱有些掉漆,不但没有失去光彩,更突显了其中韵味。 陈甯领头上前,用指节轻轻叩击着门板,或轻或重,一下、两下、三下……到了九下时,门开了。 一位鹤发老奶奶弓着背,对陈甯恭敬地喊了声“小姐,来了”便退到一边,陈甯看了一眼老太太,点头示意,便径直走了进去,身后跟着方大智和莫幽。 原本陈甯想劝莫幽回去的,可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在亭台楼阁里七绕八拐,终是来到了一间小屋子里,房间里亮着柔和的光芒,周边摆放着散发着清香的花草,一个残疾人躺在床上,默不作声。 方大智走进房子的一刹那,就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当他觑见床上的人时,心里所有的防线轰然坍塌了,他拼命地摇晃着脑袋,嘴里嘟哝着:“不可能不可能……” 忽然,他站在陈甯后面,一发狠,脸一跨,眼睛一沉,垮步上前,想扼住陈甯纤长的脖颈。 说时迟那时快,站在陈甯旁边的莫幽也是伸出了手,就在方大智手触碰到发丝时,他的手被另一只手抓住,莫幽一用力,他的五指咔咔几声,全部折断。 方大智满脸因疼痛与愤慨狰狞起来,他用左手抓着右手,嘶吼着:“妖女,你还我儿子!” 不待陈甯回应,床上的方雨鸿听到声音,早就啊啊啊地呻吟着,他扭动着残肢,像一个野兽发出嘶嚎,因为太激动,身子从床边沿滚了下来。 方大智顾不上疼痛,像困兽一般抱着头,撕心裂肺地吼着,好似这个世界马上要天塌地陷般,接着,他踉跄地奔到床沿边,“哱”的一声跪在地上,两手抱着儿子,将头伏在他的残体上,全身像筛糠般抖动着:“孩他妈,我对不住你啊……” 陈甯眉目带霜,口齿含箭,说出的话越发冷了,仿佛一把把利刃刺进方大智的胸口:“你儿子不小心糟蹋了莫凌的女人,被他剜了眼,锯了四肢,割了舌头,扔进动物地窖里与毒物拼搏,最后又丢在乱坟岗,可惜,他命不该绝,被人贩子捡去到大街上讨钱,想把他最后的剩余价值利用完……” 陈甯斜乜着地上的两人,他们正抱成一团,方大智似乎一下老了许多,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陈甯的话,只是自顾弓着背哭泣着。 上帝可曾真的宠溺了谁,偏心了谁呢,每个人,不过都是他手上戏耍的玩具罢了。 人们在上帝的眼皮底下角琢,你追我赶,你生我死,耗尽心力,最后不过是在他那里表演了一场戏。人生百态他早已看透,他要寻的不过是那点新鲜,那点刺激,来满足自己铺满尘埃的心。 陈甯着实是累了,那么长的时间都在玩猫捉老鼠的游戏,算计着每一秒,神经崩得紧紧的,即使是现在,她也提不起一点轻松。 看着地上从嘶吼到哀嚎,从哀嚎到默默流泪的方大智,陈甯的心又扎进了一根刺,带毒的刺。 一次次面对敌人,一次次面对人性的裁判,她脸上纵使冷酷无情,但内心却如炼狱般的极刑逼问,她痛不欲生。 毕竟,撇去仇恨不说,那些都是有血有肉的生命,内心挤兑着再多的仇恨,心也在暗地里翻绞着。 千疮百孔满目疮痍的人性,无限在眼前放大。 方雨鸿在父亲宽厚的怀里“嗷嗷”地哭泣着,那没有手的手臂不断地锤打着父亲,他的哭泣里,夹杂着不甘、悔恨、怨气、悲恸……太多太多。 声声战栗的哭泣里,在古旧灰暗的房子里回荡,像旧时人们心如死灰时最后的悲壮。也似壮士赴死前的释放。 陈甯想到了白杨,上次见她时,也在古宅里,也是古色古香厚重的木床,同样是命运的狂轰乱炸,可她却不发一声,不流一滴眼泪,或许,这才是心死的最高境界。 心死身犹存,这就是她的悲哀。 陈甯不愿受此折磨,凛了凛心神,抬脚轻轻走了出去。莫幽伴她左右。 两人并肩走到水榭亭台前,驻足遥望天空那一抹挥之不去的灰色,似乎连同自己的双眸也注入了一抹灰。 两人就这么站着,不作声,都微微扬着头,呼吸有些冷。 忽而,陈甯嘴角露出一丝冷笑,阴寒如鬼魅,在那苍白的小脸上,红唇如血,带着莫名光泽,如最后的诱惑。 “你不必这样。” 莫幽侧脸看了一眼陈甯,浓眉微蹙,心为她心疼。 “嗯……?”陈甯假意不懂,心里却掠过一丝惊讶。 她原以为,她的思想已被晦暗的天空吞噬去了,却万万不曾想,自己已经麻木,有人却洞悉一切。 “不管是白杨,还是方雨鸿,他们的结局都是因果循环罢了,你不必自责,更不必假装心硬如石。” “是他们的命定轨道吗?那我的呢?”陈甯幽幽问了一句,声音悠远空洞。 “你信命?”莫幽伸出手,将她耳垂边的一缕发丝拢到她耳后,“如果真是命,那我即使逆天而行,也为你改变命运。” “半信半疑,有些事实逼着你去相信。” 陈甯自动忽略莫幽的后半句话,拢了拢衣服,轻轻地呼了口气,可内心的沉重并没有随着气体呼出来。 第一百五十九章 平叔失联了 莫幽不再言语,只是随着她的目光望上去,灰沙般笼罩的天空下,忽然掠过一只小鸟,它扑腾着翅膀,在苍茫的大地里,孤独而坚毅地飞着。 两人就这么驻足而立,混浊的空气穿梭在两人之间,偶尔一丝冰冷的风不期而来,推动着这沉闷的空气,一起钻进陈甯的肌肤里,贴着她的肌肤,游离在其中。像冰冷的小蛇在穿行。 莫幽敏感地感觉到陈甯的肌肤紧缩起来,他脱下自己身上的大衣,拍了拍她的削肩,才轻柔地披上去。 身体里有一阵暖流流过,陈甯自眼角瞥去,很快又收回目光。 屋子里呜呜咽咽的声音越来越弱,不知过了多久,声音随风而去,里面就像落石掉入黑漆漆的深井里,一阵空落落回音后,只剩下闯入人心的激荡了。 就在陈甯脚站得有些发麻准备离开时,方大智出来了,没有了之前的颓败与无助,只有满身带刺的狠戾。 他像一阵风掠过,眼角的余光不曾斜视,只直径地走着,像是奔赴战场。 …… 当晚,陈甯打电话给平叔时,只听到嘟嘟的声音,她心里有一丝不详的预感掠过。她又拨通了父亲与亚芽的电话,可皆不在服务区。 陈甯的心“忽”的一下提了起来,脸色一沉,五脏六腑也跟着翻绞着,胸口有一团东西搅来搅去,缠裹得陈甯喘不过气来。 她扶着椅背上,跌坐在冰冷的凳子上。她努力让自己平息,让自己冷静。 方大智,陈甯大脑里忽然蹦出这个名字。她十指微微抖着,心里暗暗祈祷:爸,亚芽,你们千万别有事,要不,要不我怎么有脸见母亲和姐姐。 她拨通了方大智的电话,响了一遍又一遍,最后,终于接通了。 “你上午抓我,是不是莫凌授意的?”陈甯尽量用平静的口气问话。 “嗯……”方大智从鼻子里哼着气,似乎并不想多说。 “姓方的,我知道你对我有意见,我也对你没好感,不过,你儿子的命是我捡回来的,你多少得念着。” “那么痛苦,还不如让他到另一个世界里呢!” 方大智赌气地说着。 “是吗?呵呵……”陈甯冷笑着,然后甚不在意地说着,“反正你还没把 他接回去,要不,我把他哪来的送哪去……” “你敢!”方大智怒吼着,拿着手机的手紧了又紧,略微沉思后才说,“你来我家!尽量不要让第二个人知道。” 陈甯拿着电话,这一刻,她终于确定,莫凌人虽然走了,但一定派了人监视自己与方大智。 “你手机也被监控了?”陈甯脸皮冷冷地抽动一下,幽幽地问了一句。 “明知故问?别人都说你聪明如雪,我怎么觉得你脑子糊做的。” 方大智在电话的另一头翻了个白眼,有种“美女面前,男人都他妈的不带脑子”的感觉。 “呵呵,没事,你只需要把莫凌之前跟你说过的话一一道来即可。” 陈甯踱步到窗帘前,捏着手中的滑溜溜的尼龙布料,大大的双目半眯着。 方大智无奈,只得在电话里把莫凌的话一一道来。 原来,在上次陈甯去见了白杨后,就把陈甯一直在策划为姐姐报仇的事告知方大智,并让他多加留意,别让方雨鸿落入陈甯手中,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这时候方大智才一拍大腿,想到儿子好像失踪好几天了。 以前方雨鸿也常常不着家,在外面混吃混喝到处浪荡,有时出国,儿子都不招呼一声,等他想起来自己了,往往是缺钱或者惹祸了。 这些他做父亲的早已习惯。不是他不管,而是管不了,他们的父子关系,他就像是还债的,方雨鸿就是讨债的。 纵使他把天捅了个窟窿,方大智也只能硬着头皮将它补上,每次恨铁不成钢踹他两脚骂他两声,方雨鸿就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喊着“妈妈”。 这时候,即使他是钢是铁,也一下就化了。 他的命是用妻子的命换回来的,而儿子,是妻子闭眼前最放不下心的人。 现在,听着莫凌这么一说,方大智心里隐隐不安,难怪他这几天老是心神不宁,难道? 他不敢想下去,噌的一下站了起来,打电话没人接,于是他吩咐人去查。 等待结果出来前,他焦虑地坐在莫凌旁边,心里不断捣鼓着,一次次拿起茶杯又放下,抿了一口又又一口。 而莫凌呢,阴寒的脸上没有一丝的光泽,深沉的目光中没了往昔的不羁,倒是多了一丝狠戾与冰冷。 他不明所以,却也顾不得他人,直到一个小时后,手下人来报,哪哪都寻不到儿子的踪迹。他的心一下收紧,手狠狠地把茶杯砸到地上。 “看来我还是来晚了。” 莫凌不阴不阳地说着,手中的茶杯落桌,没有一丝的声响。他漫不经心地起身,抖了抖肩膀,拂手而去。 诺大的大厅里,只剩下了自己,方大智咽了咽口水,对莫凌的到来与离去都有些莫名其妙,却因为心系儿子而没去深究,现在想来,恐怕那会他正派人折磨儿子呢。 方大智曾派人半路去截陈甯,派人去她的住宿抓人,可都被人拦截下来。 这事他才后知后觉,这个女子不简单。可那又怎么样呢,于是他在陈甯可能去的路线都布置好了,他就不信,一个小女子他奈何不了。 可惜,当他真的抓住陈甯时,方雨鸿的劫数终究没逃过。 “你可记得,有一日你去了乱坟岗?”陈甯听他讲述完,幽幽来了一句。 “你怎么知道?” 方大智有些惊讶。可对方在电话里只“呵呵”两声就挂了,他忽然记起,儿子就是在乱坟岗被人渣抓去的,难道…… 方大智瘫坐在沙发上,心一阵阵的痛。 黑幕已经完完全全地笼罩下来,像大地与高空接壤,不留一丝缝隙,在陈甯熄了灯,在这停滞的黑洞里沦陷。 她的身子一寸一寸变得僵硬,可大脑却被千丝万缕缠绕得紧。 莫凌不会那么轻易地放了自己,白杨的仇终究会落在自己头上,他到底想干嘛? 第一百六十章 算了,我自己来 他心思缜密得把暗处的平叔都斗倒了?对,父亲与亚芽至少还是筹码,没有危险,那平叔呢?他可安全? 陈甯融入了黑色里,自己也成了黑色的一部分。有些东西,只有在黑夜里才会被放得大得纤毫毕现。 “啷当”一声,门响了,陈甯身子凛了凛,突然开口:“不要开灯。” 一只手轻轻搭在陈甯的肩膀上,捏了捏,充满磁性诱惑的声音进入耳朵:“你就不怕我是个采花大盗?” “你不是吗?”陈甯反问,黑暗中长长的睫毛颤了颤。 “呵呵……”莫幽发出了温柔的笑声,而后又淡淡的说,“你是一朵带刺的花,一般人还没近身呢,就被扎到了。” “……” “圣诞节快乐!” 莫幽忽然变魔术般,两手那出五颜六色的荧光棒,他在陈甯面前晃荡着,忽然荧光棒里像烟花般一下喷出了如萤火虫般的东西,它们围在陈甯的四周,一闪一闪的,好不快活。 而某人英气逼人的五官,在微光的映衬下,如影鬼魅。 “圣诞节?你不是该装扮成圣诞老人,带着圣诞帽,穿上圣诞衣,坐在驯鹿拉着的车子上飞奔而来吗?哦,别忘了在我的臭袜子上装个苹果。” “我们是中国人,要按照自己的方式过节。难道你不喜欢?” “……”陈甯翕动着嘴唇,最后默默地说了句,“谢谢。” 在陈甯有些遥远的记忆里,有那么一幕,那时她好像是六岁,爸爸因为案子忙赶不回来,母亲赶回家了,可因为医院突然接收了一起大事故的伤员,又被叫了回去。 那晚上注定是个不平静的夜晚,先是雷声震天动地,似乎要掀翻世界。闪电也不愿落下,自黑漆漆的夜幕中撕开一道口子。 云雨如千军万马聚集而来,越凝越重,终于在雷电交加中时,大雨倾盆而下。 亮着的电忽然就灭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屋子里,只有三姐妹,陈甯看着外面时隐时现的闪电,好似梦里向自己逼近的火舌,一向胆大的她,蜷缩在一角瑟瑟发抖。 亚芽呢,扯着嗓门哇哇大哭着。只有一向温柔的大姐林琳,她走到窗子旁,迎着风雨艰难地把玻璃窗关上,把窗帘拉上。然后抱着亚芽和陈甯,轻轻地哼着歌曲,直到两个妹妹都慢慢平静下来。 尔后,她又从抽屉里取出两根荧光棒,她把荧光棒系在丝巾上,她抓着一头,开始舞动。 黑暗中,陈甯看不到大姐的身影,她只看到两根荧光棒带动着空气,像火龙般飞来飞去。 她睁大双眸,惊异得完全忘了外面掀瓦的雷声与巨刀般的闪电。原本该惊恐的一夜,在大姐的陪伴下,竟然成了童年了最美的记忆。 是那夜,她不再怕闪电,是那一夜,她对柔软的舞蹈有了新的认识。 柔软,有时蕴藏着更大的力量。 小时候的她,对人性没有太多的认识,总觉得大家闺秀般的大姐,太柔。 大姐说话时,目光总是那么的专注,里头盛着满满的水。而她的声音,甜甜的,澄净的,不留一点杂音。像万籁俱寂里穿透而来的歌调,携着不朽的音符,因为这声音能让人毫无抵抗力,安抚人心,所以陈甯觉得里头缺点震慑力。 可是她错了,而且错地离谱。 大姐似水,水是万物之源,她可以毁天灭地,也可以包容一切。古有白娘子水漫金山,后有娥皇女英泪洒珍珠。你用手拿不起她,用刀劈不开她。可她却孕育着每个生命。 陈甯记得有一次,大姐带着两个妹妹上街,却不料刚好撞见父亲正空手赤拳地与一个持刀的歹徒搏斗。 大姐镇定地将两个妹妹拉到墙角处,用甜糯糯的声音说:“亚灵亚芽,爸爸正在使用魔法跟恶魔搏斗,我们不能叫不能嚷嚷,一旦我们的声音发出了,爸爸的魔法就失灵了。那爸爸就可能被恶魔打败。” 大姐深呼吸一下,然后又说:“爸爸的魔法现在要升级了,但需要我们助他一臂之力。好,现在,请二位小仙女闭上眼睛,在心里跟姐一起倒数一百。没数完之前切不可睁眼说瞎话哦,那样升级失败就会走火入魔的。” 这是亚芽和亚灵平常最喜欢的游戏,于是两人特别乖巧的闭上双眼,就在她们等待“魔法升级”的时间里,父亲搏倒了歹徒,但自己身上也有多处伤,鲜血侵染了他的衣服,因失血过多晕倒在地。 后来去医院看望父亲时,亚灵傻傻地问大姐:“为什么魔法升级成功了,爸爸还是受伤了?” 大姐温柔地说:“那是因为魔鬼也会很努力,他们的魔法也越来越强大,我们懂的东西太少,给爸爸的魔法助力不够强大。” 亚芽和亚灵一下恍然大悟:“哦,那我们努力学习,争取比恶魔更强大。” 从小到大,大姐就像明灯,一直指引着自己前行。她外表看似温柔,内心却强大无比。 后来陈甯想明白了,有那样的父母以身作则,孩子不优秀才怪。 可惜,明媚鲜妍有几时呢?红颜薄命,天妒英才,头上的那位总喜欢耍弄人间的小人。它就像指手划脚的导演与编剧,前一秒让你幸福得嘴巴合不拢,下一秒让你坠入深不见底的地狱,永世不能翻身。 是啊,太平凡,又怎能赢得观众的心,所以他时不时拨弄两下,让剧情跌宕起伏。 人间凡胎,谁能逃过上帝之手? 陈甯将思绪收回,看着周围星星点点,掠过某人眼角如海如星的温柔,内心深处也莫名恍惚一下,待醒来时忽然惊呼:“今天是平安夜?” 疑问夹杂着恐惧,恐惧中带着惊惶。 “怎么了?”莫幽心里也随之咯噔一下。 “你可知道最近哪里有大活动?”陈甯白皙纤长的手紧紧攥着莫幽的手腕,内心好似被一根铁丝紧紧勒着,喘不过气来。 莫幽暗下眼眸,抽出手机,陈甯哀叹一句:“算了,我自己问。” 被制止住的莫幽,身体一下僵硬了,那一句“算了”化作利刃,直逼他的心脏。 第一百六十一章 午夜血雨 就在此时,陈甯的手机突然进来了一条信息:午夜梦回,在众人的视线中,下一场血雨。 上次在“宫殿”里的圆柱上血红一片的景象,再次在脑海里浮现,她闭上双眸,再次睁开时已如隔世。 “喂,杜欣梅……” “哎呦,我说甯甯女神,你终于……”杜欣梅吊儿郎当的声调又来了,不待陈甯把话说完,又开始抢话。 “杜欣梅,你停下!”陈甯提高音量,严肃地制止。 本来一骨碌话的杜欣梅,话都涌到了嘴边,听到陈甯不待任何感情的喊“杜欣梅”,心也吊得老高,她正色道:“你说!” “哪里有活动?最热闹的?” “华峰广场,那里有国内最精彩的电屏盛宴,最具现代化的科技,一夜通宵,门票极高,而且只有有权有势的人才收到通知。” “莫凌!”陈甯嘴巴蹦出一个名字。 “什么?什么莫凌?”杜欣梅莫名其妙。 “没什么,先挂了。” 陈甯不待她回应便挂了电话,接着又发了个信息给吕天泽,然后快步地往门外走。 莫幽扯过挂在玄关处的大衣搁在手腕处,又弯腰提了双雪靴,紧随其后。两人一前一后进入电梯,门啷当一下关上。莫幽将大衣给她披上。 一股暖流自脊背蔓延全身,陈甯缩了缩身子,才意识到他还在身边。莫幽蹲下,右手握着她的小脚,轻声道:“把脚抬起来。” 陈甯楞楞地看着他将自己的拖鞋脱下,又给自己穿上暖和的雪靴,内心一下沉甸甸的。 她承受不住他这样的好,她无法回应。 哀愁袭上头来,她的眼神变得迷濛,但也只是一晃而过,很快被冷冽所替代。 “我父亲与妹妹不见了?” “之前不是有人保护着吗?” 陈甯看了一眼莫幽,他怎么知道,可一下又明白了,如果不是平叔先他一步把他们保护起来,他应该会自己着手吧。 “是莫凌?华峰广场?” 莫幽说着,自己也开始陷入了沉思,两人彼此挨着,青丝缠绕,可心却悄然远去。 …… 驱车到达广场时,只见诺大的电子屏幕亮如白昼,外面的人只能仰头观望,里头到底是什么样的境况,竟在遐想中变得缤纷多彩起来,只是不能一一对号入座,不免有遗憾。 而身在屏幕笼罩之下的富贵者们,竟不知“春梦快将无痕,血雨近乎逼近”,亦或是身在瓮中,不知祸事沾身,却乐在其中。 陈甯心里苦笑,这不知是该庆幸还是哀伤。 原本,这样的节日,倒也只是孩子与童心未泯或浪漫之人的热闹,莫凌却将这一喜庆无限放大,让闲逸之人更有理由浸泡在其中,而那些为了生存,无休止劳作之人,终是找到一个借口,让疲惫的身躯有须臾的放纵。 至于那些纵横权术之人,倒是可以借这翻热闹好好发挥,玩着鹰抓小鸡的游戏。 而这拥挤里,有着无限的孤寂,这热闹里,藏着凄凉。这繁华中的孤舟,真的藏龙卧虎,血腥四溅。 “我先走一步,你自己注意点。” 莫幽俯下身子在陈甯的耳边低语,丝丝热气撩得她有些许酥酥麻麻,她不经意地低头,不多言语。 一头扎进熙熙攘攘的人流里,陈甯看着周围五彩斑斓的霓虹灯与旁边的流光溢彩,心里越发的冷静。 “嘿,妹妹,别跑,妈妈追不上你了,小心被坏人抓走。” 一个年轻的妈妈拎着大包小包,奋力地在后面追赶,而她的前面,是一个四岁的小女孩欢腾地奔跑,嘴里哈哈笑着,时不时回头逗逗气喘吁吁的妈妈。 一个年轻漂亮的姑娘穿着一件红色的汉朝服饰,如瀑般的秀发上面,随意地绑着红丝带,她左手拿着杆子,右手不断挥舞着介绍:“宝贝们,你们的看看,这里就是华峰广场了,以前呢……” 而有一对热恋中的男女,男的穿着时髦的衣服,女的穿着长靴,上半身是紧身包裙,外披雪白的貂毛。空气里的浑圆贴着男子,洁白的脖颈种着草莓。两人站在人群中激烈的热吻,倒是馋了旁边不少单身男士,眼珠子掉了一地,口哨吹得巨响,喉结也不断蠕动,口水滴了一地。 一大片的人群,你挤我推,如果加上个盖子,离罐头里的沙丁鱼也不远了。只是那高矮大小不一的人头,分不清哪个是哪个的身子,放眼望去好像错落了。 而人群中最拥挤的无非是广场上莫凌的杰作,电子屏幕。 华峰广场的电子屏幕外围结实坚硬,用现代最先进的材质制成,看着通体洁白透明,里面却暗藏玄机。 无数的电子导管在主导着色彩的变幻,画面的缤纷多彩,而在背后,却有无数人在操控。 神秘的信息上发来说在午夜梦回时,那应该是午夜零点,那是告别昨天与迎接明天的界点,是一个特别的时间点。 而且,听周围的人人说,这里零点会有惊喜。 恐怕是惊吓吧。陈甯心里暗暗想着。 信息上还说,在“众人的视线中”,那他肯定会挑一个人最多,最显眼的地方作案。 莫凌,他到底想干嘛?折磨她?想让她的心在煎熬中度过? 可是,这里哪里有可以藏人的呢?父亲与亚芽到底在哪里? 陈甯这么想着,突然注意到,原本对外开放了的电子屏幕,现在却在进出口设计了关卡,只有名贴的人可以进去。 那些非富即贵的人,一个个的,从老百姓中穿过。有清高的,微微扬着头,挺着胸,目无旁人的走进去,似乎只要不小心余光漏进人群里,就会长针眼似的。但从他们微微扬起的嘴角来看,他们是打心底很享受这种“妒忌与羡慕”,钱和势带给人的,不就是虚荣心上的享受吗。 而有些“平易近人”的达官贵人,则“亲切”地向众人挥手示意,好像再说:“同志们,辛苦了。”可实际上,他们的鼻翼是向上翘的,那是告诉人们,我不是比你们高人一等,你们跟我简直无法比。用“比”字把他们连在一起,是对自己最大的侮辱。 仿佛这些“同志们”,映衬自己的伟大就足够了。 至于他们脚下踩着的毯子,是红色的,宽足足有两米。那样的红,就像是用温热的鲜血刚刚染上了般,妖娆而诡异,在灯光的照射下,像吸血鬼张着的血盆大口。 第一百六十二章 金牙哥 陈甯想看看有没有熟悉的人,这样自己可以混水摸鱼进去一探究竟,可惜什么欧阳铭啊,杜欣梅啊,该出现时却不见踪影。 她无奈,只得先看看周围情况。 陈甯看着那些人,又看看周围的大气球,穿奇装异服的,cosplay的。她在想,亚芽会不会就在这些伪装里。 她刚好看到十米开外,一个穿着大兔子服装的人在兜售气球,会发光的气球,身材比例跟亚芽差不多。而且,那人好像在对自己招手。 陈甯的心忽地提起来,连走带跑走过去,一个不注意时撞了一个满脸白粉的女子,待女子抬眼看到是一个气质颜值都绝对压倒自己的美女时,敌意油然而生,她怒吼道:“不长眼啊!”女人之间的仇恨总是来自四面八方,毫无原由。 本来还想说对不起的陈甯,这会也懒得开口,完全不顾她鼻腔出气,自顾往前走。 “亚芽!”陈甯一把从后面抱起兔子头,可里面竟然是个短发男生。 男生原本还怒气冲冲,当看到陈甯的剪水双眸时,心中的小鹿开始无规则地乱撞,舌头打结着:“大美女,要买气球吗。” 陈甯提起的心一下又不受控地往下坠,她淡淡地道了声“对不起”便转身走了。 呵呵,怎么可能那么容易找到呢?陈甯绕着大屏幕走上一圈,时不时蹲下身子放一小块黑漆漆的,极其不起眼的小东西在地上。 这时候红毯上已经很少人了,有一个痞里痞气的男子从旁走上红毯,大摇大摆地往里面钻,到达门口时,被两个面无表情的黑衣门卫拽着手臂往外扔。 陈甯灵机一动,绕到那男子身边,嘀哩咕噜嘀哩咕噜说了一串后,又找来几个人,你这样我这样吩咐着。 说完话后,陈甯退到另一边,身体里的那根弦崩得太紧,似乎随时可能崩断。 她就像猎物守在暗处,目光灼灼地窥探着明处的猎物,伺机而动。 那五六个男子一齐涌到了门口,争相挤着进去,门口的黑衣男子一下懵了,他们才三人,怎么够数呢。 于是你推我挤,你挤我退,混乱中,陈甯一麻溜利索地溜了进去。 进去后,并没有像外面看着那样,明晃晃的亮光如白昼般,而是黑漆漆中有小精灵在上空飞舞着。 偶尔小精灵手中的魔法棒一挥舞,星星点点便撒向人们。可这小儿科的娱乐,完全吸引不了这些“大人物”们的目光,他们更乐意借着着机会,联络联络“感情”。 每个人脸上都是宁和的,对待他人时总是谈笑自若,那无懈可击的笑脸就像考题卷上的标准答案,。 他们说话时总是彬彬彬有礼,不卑不亢不冷不热,话里话外总留有余地,甚是深奥。好似话里有七窍,随时供自己逃脱狡辩,你反驳不了,但也不愿点头认可,认可了就是输了。 每个人都扮演着两个自己,一个在外待人接物的,一个在内心里发泄自我的。 不管表面怎么恭敬,内心最原始的小人总是嗤之以鼻。 “切,装,我看你怎么装”, “你说这个,我早已了然于胸” …… 当然,这里头也有童心未泯的,看着这童话般的世界,心里莫名向往,到嘴里却不屑道:“唉,这小儿科……” 陈甯在想,莫凌会不会远程监控着这里的人的一举一动,就像宇宙的佛陀,慈悲地俯视着众生。 正当陈甯沉思中时,一个穿着黑色燕尾服的男子走了过来,他中长的头发梳的光滑发光,好像上面抹了一层厚厚的蜡,又感觉是抹了一层油,如果一只苍蝇走在上面,恐怕会滑溜两下。 更滑稽的是,他的个子并不高,一米六左右,踩着一双郎丹泽的皮鞋,手腕上是一个宇舶大爆炸的品牌手表,脖子上挂着手指粗金项链,更可笑的是左胸处还挂着一个钢笔。 这是最粗暴的炫富方式啊,陈甯想,要是可以,他可能会开辆阿斯顿马丁进来吧。 可他也太没眼力劲了,刚才很多人都刻意避开他,避免跟他站一块拉低自己的档次,他还大咧咧地左摇右晃,现在竟然晃到自己跟前了。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男子一开口,脸上的肉便挤作一堆,好像有油挤出来了。小豆眼露着赤裸裸的光芒,好似要把眼珠子嵌在陈甯身上般。 陈甯浑身不自在地抖了抖,瞟了他一眼,淡淡说道:“大诗人,你别张嘴了,要不金牙掉出来了。” 男子马哈哈道:“过奖过奖了……啊,什么金牙,你怎么知道我原本想镶金牙的,看来,妹妹对哥哥了解颇深啊……唉,妹妹,你去哪……” 陈甯不去理会这位“金牙哥”,自顾自地穿进人群里,她怕呆久了,自己身上也会沾上铜臭味,虽然她爱钱,但那味就免了吧。 这时候,广场的广播突然开起,一个甜美的声音响起:“今晚就是平安夜了,在这里,市长想对大家说几句话。” 接着,一个充满官腔,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大家好,我是赵宏伟,在这个喜庆的日子里,我先祝大家万事如意。在这里,告诉大家两个好消息。一是国民女神童瑶与全民男神吴意将在体育广场举办粉丝答谢会,现在在华峰广场的人都可以免费进场,而且都有精美礼物。第二个好消息呢,就是国际大佬卡达公司神秘董事长,将会在人们大会堂召开记者招待会,宣布将投资五亿美元到一个新型行业中,但具体的,要看哪家公司的招标计划做得好。时间为三小时,现在是看大家团体行动力的时候了……” 赵宏伟的话还没说完,华峰广场已经乱成一锅粥,老百姓能涌向体育广场,有野心的呢,则忙着打电话开会。 原本热热闹闹的的广场,半个小时不到,只剩下了稀稀拉拉的几个人,后来,就连那几个人也觉得没劲了,所幸缩着脖子走人了。 第一百六十三章 白杨的报复 空荡荡的广场里,灯光依然明亮,霓虹灯依然在争相斗艳,只是随着人气散去,渐渐也萎靡了去,像斗败的公鸡,在缺了围观者后,气焰也没了。 而原本燠热的空气里,二氧化碳成团拥挤着,可一旦人散去,这气体也悄然退场。留下凛冽的孤风绕着灯光哭泣。 陈甯看着那站在门外的三个男子,他们依然扒着双腿背着手,笔挺着腰杆,只是脸色黯淡了些。 “嘿,帅哥,你们可以回家睡觉了,今晚这里没戏了。” 陈甯瞅了一眼,一边扬头观看着头上的电子屏幕,一边漫不经心地说着。 三个男子面面相觑,交换了几个眼色,依然直挺挺地站着。 陈甯也不去理会他们,只是用手敲敲这个,摸摸那个,甚是随意。 对于现在人去楼空,陈甯并不觉得奇怪,当莫幽撇下她,忧心忡忡地离开时,她就知道,他肯定是去查莫凌的踪迹了,而且他接下来肯定还会有动作。 这不,当广播想起来时,她就知道要驱散旁人,只是这么大阵势,他的速度也太快了。而且陈甯有种预感,这事比想象中严重。 突然,晦暗的屏幕突然暗沉沉压下来,让人有一种窒息的感觉,就像许多妖怪一齐涌向自己。 那些闪闪发光的小精灵突然幻化成血红色的幽灵,吐着诡异的舌头。 紧接着,大屏幕上出现了大姐被三人凌辱的画面,那声声喘息声、嗤笑声、哀求声汇成一把利刃,毫无犯备地刺向陈甯。 “不要不要!”陈甯闭着眼睛捂着耳朵,拼命地摇晃着,那三d画面直逼眼睛,那立体的声音从四面八方直钻入耳,她好像被凌迟着。 这还不够,母亲临死前的一幕也出现在眼前,那熟悉的声音不在温柔,而是竭斯底里。像是狼王在山顶上,抱着冰冷的母狼尸体,对着皎洁凄美的月亮哀嚎,哀嚎人间凄凉,痛斥时间不公。 陈甯最后睁大了双眼,竖着耳朵,任由自己的心被撕裂,被碾碎成齑粉。 双眸凸起,血丝像一条条饱腹人血的虫子在蠕动,交叉纵横。 “哈哈哈……好玩吗?哈哈哈……” 疯狂的笑声响彻天际,陈甯顿感天旋地转,她大吼着:“白杨,是你,原来是你!你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 “为什么?你说呢?当初我跟莫幽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如果不是你的出现,他也不会离我而去,我也不会……会……都是你,是不是你害的!我要让你比我痛苦百倍。” “呵呵,白杨,你真他妈的可悲,至始至终,莫幽从没把你放在眼里,他不过……” “住嘴!你给我住嘴!再不住嘴,我就让人把你妹妹做成熏肉!” 陈甯身子一凛,她环顾四周,却找不出一丝破绽? 她觉得自己已经化为了电子屏幕上的一个小零件,被人控制着,监视着,却也可有可无。 “白杨,说吧,怎么样你才能放过我家人。”陈甯变得平静,出奇的平静,就像暴风雨来临前一动不动的树木。 许久,白杨的声音才传过来:“你说呢?” “那上次你为什么放了我,如果做了换头手术,你就可以重生了!”陈甯边说便看着头上的电子屏幕。 “笑话,重生的是你还是我?你当我傻吗?” 此时的白杨,内心是窝火的,她见不得陈甯云淡风轻,不骄不躁的模样。她披上盔甲,全副武装,用尽了全部的力气扑向陈甯,挖空心思折磨她,可最后只是开头看到她癫狂的模样,须臾之后,她又归于平静了。 就好似她挥起拳头砸向陈甯,可却砸在了棉花上。 扑了空踩了空,谁能不窝火。 可是,在白杨看不见的地方,陈甯的眉毛微蹙,时间不多了,现在已经快十一点,离定点时间只剩一个小时。 “你真以为你赢了吗?呵呵,别自欺欺人了,你瞧瞧,莫幽还不是丢下你离开了。让你独自面对无尽的危险。” 白杨的声调有点飘,说出的话连自己都觉得牵强。像她这样骄傲的人,或许当求而不得时,心理扭曲,智商不在线,那是很正常的。 不,这是女人的通病。 “呵呵……” 陈甯仰望着头顶,此时的电子屏幕就像浩瀚无垠的宇宙,星光点点,冲破层层阻碍而来。 “亚芽,爸!”陈甯的心忽地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心思来不及蹿到脑子里过滤一下,呼叫声就抢先喊了出来。 “啊哈哈……被你发现了,有意思有意思。” 一个得意又飘忽的声音砸了下来,就像头顶陡然打下的惊雷,震天动地。 是莫凌。 陈甯浑身一凛,她猛然转过身,却见莫凌穿着一身邪乎的嫩绿色西服,衣服上闪着莹莹的光泽,更奇特的是他脖颈处系着一个玫瑰花的蝴蝶结。他用手扯了扯领结,嫌弃地说道:“勒得太紧了,待会激动人心的时刻怕血脉喷张,喘不过气来。” 旁边并肩走来的是白杨,她穿着一套黑色水桶型的西服,水纱型、拖地阔腿裤,高跟鞋哒哒哒地踩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相对于莫凌,白杨精致无暇的面容上,始终挂着万年冰雕,好似人为的一尊雕塑,在经过风雪的洗礼后,已经失去所有的柔和,只剩下僵死的皮肤。 陈甯只是淡淡地瞟了她一眼,没有任何情感的一眼,又彻底点燃了她心中的那团火。 她左右脸颊扭了扭,但最终为了不低了气场,硬生生把奔涌到嘴唇边的话咽了下去。 三人完全不同的气场,却在同一个空间里诡异地存在着,陈甯无暇顾及他们,因为,她看到了父亲与亚芽就在电子屏幕的圆顶上。 两人安静地躺在上面,一动不动,没有丝毫的东西捆绑着,好似陷入了昏迷。 “怎么不说话,难道你不想知道接下来发生什么吗?” 莫凌用拇指和食指,饶有兴致地摩挲着自己的下巴,时不时吐出如蛇信子般可怕的舌头,舔舔嘴唇,只露出红似血的舌尖,仿佛吸血鬼刚吸完人血后的回味。 第一百六十四章 父亲跟亚芽 莫凌用拇指和食指,饶有兴致地摩挲着自己的下巴,时不时吐出如蛇信子般可怕的舌头,舔舔嘴唇,只露出红似血的舌尖,仿佛吸血鬼刚吸完人血后的回味。 “你不会告诉我!你去了国外又让人乔装成你,千方百计骗过莫幽的眼线,然后又不惜跨越大洋回来,就是想看我焦虑的模样吧。” 陈甯忽然明白,莫凌的心是靠刺激滋养而成的,他就好看人扭曲成魔。 “啪啪啪”,莫凌毫不吝啬地鼓起了掌,可掌声却像赤裸裸的笑话般取笑着陈甯:“不错嘛,这就反应过来了。好吧,我看看,”莫凌伸出手腕,露出了纤长的手,看了看手表,“还有一分钟,你的两个亲人就会扭动起来,就像最原始的蛇一样。然后……然后,你猜猜会发生什么?” 陈甯抬头静静地看着莫凌诡异发光的眼眸。 “好奇吧,哱一声,他们会爆炸……啊哈哈哈,骗你的,爆炸了,血肉横飞也不好玩。我啊,让人给们下了药,待会药效起作用,他们就醒了,互相脱衣服,然后水乳交融。好玩吧,你的父亲与妹妹,让你亲眼瞧着他们像最原始的动物一样交配,刺激吧……哈哈……” 莫凌的笑声很有震慑力地贯穿了陈甯的身体,他的每一个字都像钝刀子一样,一点点割在她心上。 她全身紧绷着,拳头抓得紧紧的,指甲嵌进了肉里,使白嫩的肉深深凹了下去,一红一白。 她就差原地爆炸将莫凌一刀了结了。 的确,比起亲人的离去,没有一样比看着全家人互相凌辱更让人生不如死。 内心最严酷的凌迟不过如此。 “条件?”陈甯所有的话只化为两字,她没有选择。 “哈哈哈……”莫凌笑得全身抖动。 “哼,条件,那你自己好好想想,有什么比让你亲眼目睹亲人乱伦更让你痛苦。”白杨嘴角勾起,像淬了毒般,宛如恶毒的后母看见白雪公主咬下毒苹果时的表情。 此时,原本电子屏幕上的那层灰蒙蒙的烟雾已经散去,在下面可以看得清屏幕里面的一举一动。 看得见,而且似乎触手可及,却无能为力,陈甯的心揪成一团。 跪求?哭诉?痛骂?恐怕所有都不行吧,自己在他们面前当小丑倒没关系,死也无所谓,但一切不过给他们添点调味剂罢了。 “白杨,你的气左右不过是一个莫幽,说吧,我愿意离开他,永不相见。但至于他会不会爱上你,就是你们俩的事了。亦或我毁容 ?” 陈甯尽量压低声线,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不可在白杨的心火上浇油。 一物降一物,莫幽与白杨,白杨与莫凌? “呵呵……现在说这个还有意义吗?你以为我在乎吗?” “愿意可否?” “……” “行不行?我毁容并且永远离开,当然,让他恨透我,活着,心如死灰的情况下离开,不会莫名失踪,让他牵肠挂肚。” “好!” 陈甯说着,从袖子里抽出一把匕首,把心一横,闭上双眸,一把锃亮的刀刃便往脸上刺去。 就在那一瞬间,莫凌突然仰头大笑起来:“我还没同意呢,你把我当透明的?” 莫凌皮笑肉不笑,倒是看不出生气与否。 上空躺在上面的两人已经开始蠕动,像冬眠的虫子一样,先是慢慢地睁开双眼,朦胧的。混浊的,像是中蛊的人儿,没有自我的意识。 尔后两人又伸展了四肢,如混沌未开鸿蒙太初,刚刚被女娲用泥巴捏成的小人,双眸里充满好奇与欲望。 一老一少,本是最亲近的人,可两人却你看看我,我瞅瞅你,最后身子开始发热,脸颊开始通红,两手开始胡乱扯着衣服。 发白的灯光泄在陈甯白皙的脸上,使得那层白像抽干了的水,抽干了油脂一般,没有一丝生命迹象。 她将手中的刀夹在食指与中指之间,不停地转动着,然后冷冷地说:“不要在磨蹭了。给你们俩十分钟,如果商量不出所以然来,我自我了断。当然,周围我都放了炸弹,我了断之时,会让你们陪我。从此游戏结束。” “怎么,你舍得?”莫凌斜眼看着陈甯,半信半疑。 白杨却问:“你从没爱过他?” 陈甯抖抖肩膀,无所谓道:“你觉得像我这种人还会有心情去爱人吗?在梦里都想着报仇的人,哪来的力气去爱一个人。” “那你……” “那我还跟他一起,白杨,你是不是太单纯了,我能力没有背景没有,唯有靠色相取悦他,才能倚靠他这棵大树,不然我拿什么对抗这个恶魔?让莫氏倒台,让莫凌身败名裂。” “身败名裂?” “对,就在此时此刻,我让吕天泽将所有莫凌得罪过威胁过祸害过的家庭都都召集起来。或许,一个两个不敢站出来,那一群呢?” “你!该死!” 莫凌健步上去,掐着陈甯的脖颈,龇牙咧嘴的,就在此时,门口的电子门突然关上,莫凌惊慌地松开手,跑过去,拼命地砸门。 门外的三个保安束手无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陈甯干咳几声,然后冷冽喊到:“你们还不快走,要等着爆炸吗?” 很快,外面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接着又快速地悄无声息了。 “莫凌,你走不掉了,这门原有的程序已被我破坏,你出得去也在这片土地生存不下去了,讨伐你的人无处不在。” 在国外读书时,陈甯就曾跟隐世高人学过奇门遁术,又结合了现代科技,对于一些程序还是能了解一二。 莫凌这个虽然有些技术,但还是在她所学范围内,刚才在外围绕了一圈,又在里面左摸右敲时,总还是改变了原由的编程。 她的真的累了,不想玩了,莫凌并不笨,而且阴狠毒辣,自己再跟她斗下去,只怕会牵扯更多无辜的人。 那就一起粉身碎骨吧,至于父亲与妹妹,她有种强烈的预感,莫幽会帮他搞定。 “呵呵,好啊,那我们就一起看看这一老一少的国色生香图吧。” 第一百六十五章 你从没爱过我 “呵呵,好啊,那我们就一起看看这一老一少的国色生香图吧。” 此时父亲与亚芽,两人已经开始撕扯衣服,也亏得冬天穿得多,两人毫无规则地扯着,但最终亚芽还是露出了香肩。 陈甯长长的睫毛开始颤抖起来,难道真要引爆吗? 莫凌邪魅一笑,他笃定陈甯舍不得亲人。 而白杨呢,心里更是揪得紧紧的,她不甘心,她至始至终都没得到过莫幽,她不甘心。 白杨紧紧咬着嘴唇,红唇上咬出了一个血口子,最后她豁出去般夺过陈甯手上的匕首,架在脖子上,说道:“莫凌快点放了上面两人,否则……” “否则什么?我是喜欢你,但我也是个男人,我能眼睁睁看着你跟她交易,就为了其他男人,呵呵……” 莫凌是真的怒了,他目光凌厉地剜着白杨,一步步逼近。白杨则一步步地后退,抓着匕首的手越发抖得厉害了。 “啷当”一声,刀落下,白杨瘫坐在地上,泪水汩汩流下。 莫凌眼神中掠过一丝哀伤,只是很快被狠戾决绝所替代。 游戏还没玩够呢! 陈甯至始至终看着头顶上的两人,就在两人扯下最后一缕布时,她把心一横,准备引爆炸弹。 突然,所有的灯光被熄灭,外面响起了咔嚓咔嚓的声音,头顶火花四溅,一把巨型的钢刀将两人所在的顶部切出一个圆形切面。顶部巨大的吸盘吸着。当最后一点连接处切断时,父亲与亚芽,连同围着他们的玻璃罩一同被头顶的直升飞机拎走。 陈甯心里紧绷的那根弦终于断了,心一下坠了下去。一滴泪水从眼角渗了出来。 “谢谢!”陈甯在心里默默地说着。 这时,另一架飞机放下绳索,莫幽矫健的身姿一骨碌滑了下来。 他原本想把陈甯拉上去的,可莫幽眼疾手快地捡起地上的刀柄扔了过去,向莫幽抓着绳子的手飞来。莫幽旋即松开手,跳到地面上。 他直接无视莫凌和白杨,背对着他们,目光极其复杂地看着陈甯。 陈甯心虚地垂下眼睑,心里一下一下打鼓着。 “莫幽!” 白杨霍地一下站起来,想奔过去,可忽然又意识到些什么,她小心翼翼地抻了抻衣服,捋了捋头发,才优雅得体地走过去。 “莫幽,你来了。”白杨两眼放光,垂死的内心深处又长出花来。 可是,莫幽两手极其自然地垂在身体两侧,微微垂头,目光始终不离那张脸。 白杨尴尬地搓着手,心里凄凉与愤懑对渗着。 “她至始至终都没爱过你,莫幽,你还关心他干嘛。” “是吗?”莫幽低沉沙哑的声音如钢琴琴键响起般,立体俊逸的面容晦暗不明。 “我……”陈甯翕动着嘴唇,最后却不知如何回答。 “说啊,你刚才说过的话呢?难道事情到这份上,你还要两面三刀吗?” 白杨正义凛然,却也不乏咄咄逼人的气势。 “你不爱我,至始至终对我没有一丝感情?” 一开始,陈甯不敢直视他灼灼的目光,躲躲闪闪,可最后,她却正视着那黑如曜石的眼珠,很机械地回答了一字:“是!” 恰在此时,头顶飘下了浓浓的白雾,莫凌眼疾手快,不知从哪里取来两块沾着药物的湿巾,一块递给白杨,一块捂着自己的口鼻:“快,电子屏里面被破坏,有毒气体泄露……” 白杨拿起湿巾递给了莫幽,莫幽的眼眸暗如黑夜,他的心沉如磐石,却也不忘把那块布递给了陈甯,陈甯硬是不接。莫幽直接把布捂着她的口鼻。 而莫凌看着白杨把救命之布毫不犹豫地递给莫幽,气愤不已,只得将自己的布送到她嘴鼻处。就在莫幽莫凌昏迷前,他们看到了一个个戴着盔甲的黑衣人顺着云梯从天而降。 …… 一年半后 在一处乡间别院里,亚芽拿着一根长长的棍子,头上罩着一个蓝色的塑料袋,手上脚上套着着塑料袋,就在她准备捅破树杈上的马蜂窝时。陈甯突然从低矮的瓦房里跑出来。 “喂,亚芽,住手啊。” “才不要,谁让它们上个礼拜蛰了我,我不报仇,不足以泄我心中之愤。” “好啊,你敢捅,我就让爸把媒婆叫来,让媒婆把你介绍六婆家的小儿子,人家半年前就发话了,只要你同意,就把结婚要的五金和彩礼送过来。” 陈甯端着蓝子,一个屁墩儿砸在石凳上,无所谓地掰着篮子里的豆角。 “要嫁你嫁,我才不要。男人都不是东西。” 前年,本来亚芽和父亲被平叔藏得极其隐秘。除了平叔,也就只有她男友知道。 谁曾料到,亚芽的男朋友经不起莫凌一点恐吓,就把亚芽的住处告知,如果不是姐姐赶到,自己跟父亲恐怕…… 亚芽恨透了她男友,连带所有的男人。 爱之深,恨之切。 “哎呦,你不会嫌人家是猪中介吧。你可别说,六婆的儿子,文化可不低,人家是本科毕业,还当过几年的武警。肌肉有,文化有,脑瓜子也不错,你有啥嫌弃的。” 陈甯掏心掏肺,苦口婆心,一幅母亲不在,长姐如母的模样。 “姐,你这样可不对,要嫁也是你先嫁。当初如果不是你往脸上贴个红通通的疤在眼角处,恐怕咱家的门槛都被踏平了吧。” 亚芽瘪瘪嘴,当初决定一家人搬到乡下住时,陈甯精得要命,不知从哪里弄来一块逼真的膜,贴在眼角处,凸起的红疙瘩,就像一块多余的肉膜,大拇指大小,自己看着都瘆人。 当初她还天真地问:“姐,你干嘛呢?” “好玩啊!”陈甯脱口而出,亚芽信以为真。 农村里狼多肉少,突然多出两个外来的年轻女子,那些家里有适龄男子的母亲赶紧来串门,联络联络感情,生怕晚了一步,被他人捷足登先了。 可一见到陈甯,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多精致完美的一张脸,粉嫩的皮肤,看着如初生婴儿般嫩滑。 第一百六十六章 我不嫌你丑 特别是镶在其中的那双眼,四周略带粉晕,眼型似若桃花,水汪汪的,眼尾呈平行、微垂、微翘,笑起来则像月牙一样下弯,给人一种似醉非醉的朦胧感。 眼眸中亮光如盛水,又如天上嵌着的亮星,饱满流波。 眼眸下面尖挺的鼻子,鼻子连着红唇,唇线清晰,上唇比下唇稍薄,唇珠明显、居中,两侧嘴角宽窄与脸的宽度成比例,即不偏小也不过大。让人看的极其舒服。 更美妙的是,嘴边那若隐若现的的酒窝,就像勾子一样,勾住男人的眼珠,让人一不小心就陷进里面不可自拔。 可惜,这一切的前提,都是没看到她眼角处肉球般的血红胎记时才产生的效果。 一旦让人看到那爬满血丝的肉球,一切的完美都变成了极度的讽刺。就一眼,能让人全身发寒,晚上做噩梦。 现在亚芽特意说起,陈甯也噗呲一下破功笑了:“这不是没踏破门槛吗,再说了,你姐离过婚。” 陈甯脱口而出,却不料说者无意听着有心,亚芽眼眸一下如乌云遮日,瞬间黯淡下去:“姐,对不起。” “对不起?……”陈甯这才反应过来,她摘豆角的手顿住了,转瞬嘴角又延伸成月牙状,“哦,难道你愿意嫁给六婆的儿子了,他叫什么来着,二狗蛋?” “什么二狗蛋,二狗蛋是他小名好吧,人家大名叫童年。” 亚芽翻了个白眼,很不屑地纠正着? “哦……” 正当陈甯把“哦”字的尾音拉得老长时,一个胖乳肥臀的中年妇女颠着一斤大猪蹄走过来。 “哎呀,林家两朵金花都在呢?没吃饭吧,瞧,我给你们带来了啥!” 六婆晃了晃脑袋,两耳垂上吊着金光的水滴型耳坠也跟着荡了荡。 “哦,猪蹄啊。六婆,这是你的意思还是二狗蛋的?不会是想先把亚芽养肥了,到时好……” “好你个头,闭嘴!”亚芽把竹竿扔至一旁,抓着一把豆角塞进陈甯的嘴里,鼻子哼哧哼哧地出着火龙气。 “哎呦,脸红了。”陈甯把豆角吐出来,瞟了一眼亚芽,心里乐开了花。 “灵灵啊,你也不要着急,等咱们成了一家人,我就好好帮你张罗张罗,我听说隔壁村有个叫王主财的,离了婚,不过没有儿子拖累,只有一个女儿,说不定他不介意的。” 六婆说话时语重心长,说不尽的委婉与惋惜。 “这可不行,我姐才不乐意呢。”亚芽心里愤愤不平,她姐谁啊,能嫁给个二婚带娃的。 “啊,那要不介绍个岁数大点的,叫张建民,快四十了,没结过婚,家里也过得去,就是小时候得了小儿麻痹,现在走起路来有点瘸。不过你别担心,他种地喂猪都不影响,也不影响后代。” 六婆连忙解释着,由于太急,油腻的脸上都涨红了。 “你说那个件啥,叫王财主?财主财主,他家是不是有钱有地?” 陈甯不知怎的,又绕了回去:“他怎么不叫王发财,多动听的名字。简单粗暴。” “哈哈哈,姐,要不你就嫁过去,生个娃起名叫王发财,这样你也了了一个心愿。”亚芽笑得前俯后仰,眼泪都挤出了两滴。 “好,就这么定了?”六婆把乳白的大猪蹄撂在地上的盆子上,两手使劲一拍大腿,大腿上的肥肉颠了颠。 “定什么?” 陈甯和亚芽异口同声地问道。 六婆被这么一问,倒是愣住了,不是说到生孩子了吗?那不就得把婚事定下来? “对了,六婆,你家门槛是平的吧?”陈甯突然话锋一转,突然问道。 “啊,没有啊,院子处的是平的,怎么了?”六婆被问得一脸懵圈,好像掉进了层层雾霭里。 “我就说嘛,二狗蛋那么优秀,上门牵线的人不都踏平了你家门槛才怪。不过,我老妹是不是上辈子烧了高香了!” 陈甯说着,冷不丁被亚芽无奈的眼神射了个浑身一凛,唉,操心的命。 不过,陈甯这话说得可真中听,不带一丝捧臭脚的,六婆眼里瞬间点亮了两盏灯,知己啊,绝对忘年交。 …… 陈甯不知道的是,自己那么随口一说,很快便给自己挖了个坑。 那天刚好是周末,在村庄上当保安的父亲刚好空闲下来。吃完早饭,两个小妞二话不说,左右夹攻,挽着父亲的胳膊就往集上走。 此时刚好是水果旺季,集上熙熙攘攘,你踩我一脚,我推你两下。农村特有的大嗓门嚷嚷着,谈价还价声、叫卖声、孩子吵闹声宛如汇成了大海,哗啦啦的声音没替你过。 集上桃子、水瓜散发出的清香味,掺杂着汗臭味、水产的腥味、羊肉的骚味,让人觉得活着有异样的趣味。 “爸,今天咱们包个牛肉饺子吧。”亚芽扯了扯父亲的衣服,撒娇道。 “行,不过别买太多牛肉了,一次吃不完。”父亲老了许多,眼角周围都布满了皱纹,眼睛一眯,眼角的皱纹就向周围延伸,就像河面上的水纹似的。 “咦,姐呢?她说看看桃子怎么那么久。” 亚芽回头,却看到陈甯的头在一堆杂乱的头颅里一动不动。仿佛嵌在其中,她是个死体,其他是活体,左右摇晃。 “哎呀,你姐不会有麻烦吧,走,咱们快挤过去。” 父亲的脸一下拉了下来,原本慈爱的面容一下布满寒霜。 亚芽一边搀扶着父亲,一边安慰道:“姐能有啥麻烦,打架没人打的过她,说话没人斗得了她。” 还不到跟前呢,就听到一个略带轻浮的声音:“灵妹子啊,六婆都跟我说了,说你愿意跟我过日子呢。我呢,也不嫌弃你丑,到时你得给我生个大胖小子。只不过你要拿纱布贴着你眼角的大血球。要不……” 原来,说话的正是前几天六婆提起的王主财,离异还带着个女儿的男人。 陈甯手里拎着一袋桃子,有十来个,青中带白,白中带红,沉甸甸的。她伸手抓了一个,往自己腿上的休闲裤上蹭了蹭,放进嘴里“咔嚓”一声,咬了个嘎嘣。 第一百六十七章 下水救人 林父气得嘴唇发抖,正要斥责王主财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却不料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赖皮子,你嘴巴放干净点。” 原来是童年,他高大挺拔的身躯往人群里的一站,瞬间吸引了一众女子的目光,光明正大的放着高压电。 “你……你……我说的有错吗?她长成这样,我不嫌弃,她就该感恩戴德。到时她家至少给我贴五万彩礼,头一年还得给我生个大胖小子,她也就这作用了……” “啪”的一声,童年又厚又大的手掌打在了王主财长满疙瘩的脸上:“就凭你也敢宵想林家大妹子,再敢多说一句,我拿这把刀就削了你第三条腿。” 童年说着,从旁边肉档上抓起一把锃亮的割肉刀,那把刀上还沾着一滴滴猪血。 “你……你……你欺人太甚,你等着二狗蛋……” 王主财一边指着童年,一边往后退,后面看热闹的人“呜哇呜哇”地起哄着,他满脸狰狞,脸上的红疙瘩好像更密集了。 “灵妹子,我替我妈跟你说声对不起!以后不会再让这种事发生了。” 童年至真至诚地说着,一个笔挺的鼻翼处冒着密集的汗珠,在他刚正不阿的脸上显得异常的性感。 更要命的是,他一米九的身高,长脖子上的喉结随着说话有一下没一下地蠕动着,脖子下穿着军绿色的休闲短袖,中长的中山裤,露在空气里的小腿有些许毛,不多不少,刚刚好。 而他的腿上踩着一双平底鞋,看着倒十分干净清爽。 陈甯抿着唇,上下打量着他,大脑两侧的耳朵竖起,听到旁边有女子吞咽口水的声音。 童年虽然比陈甯年龄大一岁,个子也比她高,但被她这么赤裸裸地看着,寒毛竖起,嘴巴噤声,脊背也凉飕飕的。 这个夏天咋了? 突然陈甯伸手啪一下拍在他肩膀上:“二狗蛋,不错啊,平时没注意看,今天这么一瞧,倒是跟我妹挺般配。” 童年一听,吊着心一下着地了。 “不过,”陈甯的停顿又霍一下把某人的心吊得老高,“还是太招摇了,会给我妹惹麻烦。” “不会的!我很本份恨专一的。”童年连忙反驳。 “林亚灵,你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我跟他八竿子打不着一块,什么配与不配,给我惹麻烦,说得过早了吧。” 亚芽拽着父亲挤上前,横挑眉竖挑眼的。 不过,林父好像很满意,看着童年的眼睛都嵌着亮珠。 “林叔好,亚芽你也来了。” 童年看到亚芽,刚才怼人的刚硬的气势一下柔软下来,声音柔得腻出水。 “嗯!”林父看了一眼童年,虽未多停留一会,但陈甯还是看到父亲眼里的满意值。 可惜作为当事人的亚芽余光都没漏点给童年,搞得被冷落的童年一脸委屈。 旁边的人都很好奇,亚芽麻,好看是好看,但个子才一米六,两人站一块就是最萌身高差了,童年怎么会喜欢这一款女生呢? 其实对于这点,童年也好奇,所以当赶集回到家时,陈甯连忙搬来小板凳凑到亚芽跟前:“来来,跟姐姐说说,你俩怎么私定终身的?” “无聊!”亚芽将背对着陈甯,手上剁肉的手丝毫不停,“吨吨吨”的声音响个没完。 “你确定不说?也行,我去问二狗蛋。” 陈甯说着假意起身。 亚芽将刀往旁边一掼,瞪眼道:“你敢!” “说?”陈甯歪着脑袋看着气嘟嘟的妹妹,心里好像有只小手挠着抓着,痒痒的。 “真不知有什么可以说的,一个姑娘家家那么三八,以后为人妇为人母了可还了得。你要学着老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或者学学人家落定的,一切红尘滚滚,不过是过眼如烟……” “我耳朵长茧了,去外面溜达溜达,又或者去二狗蛋家坐坐。” 陈甯从桌子上的小盒子里抽出牙签,假模假样剔着牙。 窗外一缕阳光从地面慢慢爬上墙,爬上窗,在玻璃的反射下,在桌子上铺散出一片五彩缤纷。 陈甯忽然伸出两只手,指尖相对,掌心对外,十指张开,让阳光从指间漏进去,铺在脸上。她闭上眼睛,深呼吸:“多好!” 多好啊,一切刚刚好。 “你跟平叔约定的时间快到了吧?”亚芽心神一凛,很突兀地问道。 “快了……真舍不得离开这里……亚芽,又扯开话题!” “服了你了,坐下,我给你说。但有个条件……” “没问题!”陈甯嗯哈嗯哈地点头,不就是剁馅吗,小问题啦。 两人面对着阳光,一个安静地听着,一个略带羞涩地把事情一一道来。 在他们一家在这个村子买了房的第二天,亚芽就好奇的到处乱转。 她走过青翠的竹林,绕过菜园,不知不觉就来到了河边。可忽然地,她看到一个男子慌乱地拍打着手,在水面上一沉一浮,她脑子“轰”地一下乱了,纵身一跃跳进了水里。用尽全力游到男子身边,大喊:“抓着我的手,不要慌!” 她一手揽着男子的肩膀,准备把他拖到岸边,谁知男子身高马大的,两只手胡乱地拍打着,亚芽没把他拖上岸,他还把亚芽拽到水里喝了两口水。 就在亚芽不知所措,心里深感不妙时,突然从岸边传来一个声音:“完美!” 这时,水里的男子突然就把亚芽搂在怀里,将她抱上岸,男子宽厚有力的胸膛贴着她的柔软,虽然隔着衣服,但亚芽还是羞愤地上拿小拳头不停地捶打他:“放开我,放开我,我自己会游。” 这个男子就是童年,童年不去理会亚芽挠痒痒般的小拳头,只顾着对暗上的人说:“这是天上掉下个林妹妹啊,否则我一个人在河水里演示还真有点像傻子。” 童年不知道的是,他怀里的可不就是林妹妹! 原来,开春了,天气虽然有些冷,但雨水比较充足。河水泛滥,每年春夏交替开始到立秋这段时间,附近十里八村的总有人落水淹死,有的甚至连同施救者一起拖下水见了阎王爷。 第一百六十八章 林家的女儿 所以童年约好一个伙伴准备亲自录像,分各种情况施救,到时约上放电影的,专门弄个专题作为教育片。 亚芽被童年很粗暴地扔在岸边的草地上,然后自顾不暇地跟另一个男子讨论起录像效果来。 “还不过啊,我看可以收尾了。到时我再适当剪辑一下。” “是不错啊,特别是……” 两人话还没说完,亚芽就死命咳了几下,吐出几口喝水,她两手将贴在脸上的头发一拂,露出了精致小巧的面容,然后大跨步走过去,二话不说,抓起他们的录像机就往地上砸。 童年两人被这猝不及防的操作,一下懵了,旋即,蹲在地上的他霍然起身,抓住正欲离开的亚芽的手腕。 “你在干什么!”童年怒目而视,居高临下盯着这个“小不点”。 “你说我在干什么!”亚芽侧身冷冷地看着他,“放手。” 打童年记事起,因为他爸是村书记,他长相又英俊高大,成绩优异,从没有人,特别是女人给她脸色看。 现在这个女子,全身的衣服湿漉漉的,中长的头发还贴在头上,水滴顺着她的肌肤、脸颊往下滑。 可他竟然觉得一点都不狼狈,还别有一番韵味。 “阿嚏”,就在亚芽微微仰着头与他四目相对时,突然身体很不给力地打了哈欠,打得浑身乱颤。 “算了,不跟你计较!身体跟个小鸡仔似的,还想救人,被人一拽就拽到阎王爷那了。” 本来童年想跟她说,以后别那么冒冒失失,这样不明状况就下水,那十有八九白搭自己性命,可话到嘴边就变成另一种意味。 亚芽从没见过这么不识好歹的人,奋力一甩他的大手,怒斥着:“第一,你得先跟我说谢谢,如果你真是落水者,是我在天寒地冻的情况下去救你。第二,你拍你的视频,我救错了人,但你不能把我拉下水,害我呛了几口水。为此,你得说对不起。” “哦!”童年挑眉着,饶有兴致地盯着那张小嘴唇一张一合。 “神经病!” 亚芽丢下话后,冷冷地走了,一边走还一边打喷嚏。只是听到后面童年的自言自语声:“她,难道不是故意的,故意引起我的注意。” 像往常,这种女人的把戏他可见识不少。 过了几天后,林父炒菜时发现没有耗油,便让亚芽到附近的超市买个回来。亚蹬着小自行车晃荡到一百米远的超市旁,剥开帘子走进去时,却见童年正在按计算器。 正巧,他也刚好抬头瞅见亚芽。两人皆是一愣,童年扬起一个大大的微笑:“嘿,妹子,又见面了,要买什么?” 亚芽被那溢满阳光的笑晃花了眼,她脑子嗡嗡嗡响个不停,待脑海里的影幕拂过时,她转身就走,嘴里不忘丢下一句:“今天不该出门的。” 童年连忙绕过收银台,赶了出去:“嘿,妹子,你别走啊,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呢。” 可惜他的话被春天轻柔的风吹散在风里,亚芽骑着自行车浮尘而去。 “年年,你嚷嚷什么呢?你不会看上那女子了吧。她是村上新来的那家闺女。你忘了,上次有个一脸沧桑的中年男子来咱家,跟着你叔一起的,说是要开房产过户的证明。你还夸这人一身正气来着。刚才那女孩,就是他的小女儿,她还有个大女儿,不过长得怪吓人……”童年妈妈一开口就没完。 “妈,别在后面议论她人。”童年不喜地打断母亲。 又过了几天,有媒婆自作主张上门,问童年到底想处个什么样的,童年大大咧咧的说:“就新来的林家,他家的小女儿林亚芽那样的。” 就这样,童年喜欢亚芽,要娶她为妻的消息不胫而走,着实碎了一干女子的心。 亚芽不乐意啊,怒气冲冲地跑去他家,质问道:“为什么开这种玩笑,为什么消遣我。” 童年乐了:“谁说是玩笑的。”眼里布满星辰。 亚芽被这话噎到了。 后来,童年见了亚芽依然爱逗她玩,可亚芽不吃这套,一开始还有点怒气,后来对他只剩下冷冷的了。 童年慌了,才正儿八经的带上礼物上门求亲,林父说,一切随亚芽的意愿,不干涉。作为姐姐的陈甯呢,就像看热闹似的,翘着二郎腿不吭声。亚芽呢,毫不犹豫地拒绝。 童年这一拨操作成了十里八村的大笑话,有人乘机上门说亲,可童年一根筋啊,放出话:“除了林亚芽,谁也不娶。” 这下,附近的村庄都沸腾了,无不称赞童年痴情,骂亚芽不知好歹的。 “我看那二狗蛋还是不错的。为人也正派,对你麻,应该也是真心的。”陈甯略有所思说道。 亚芽转过身,又拿起锃亮的菜刀剁剁剁地剁起肉来,原本一块黑红的牛肉,一下变得稀稀拉拉,左一点右一块,好似在疯狂逃难般。 “男人嘛,新鲜时追你追到天边,海枯石烂,赴汤蹈火都不是问题。可腻歪了,他可以像丢草芥般随手一扔,如果把他惹急了,说不定他还会给你一个吐沫钉子,顺便碾上一脚。” 亚芽咬牙切齿说着,完了不忘啷当一下拿过另一把锋利的菜刀,互相碰撞下,就差火花四溅了,接着乓乓乓两刀一齐用力。 “哎呀,我的烂菜芽,你跟牛肉有多大仇啊,非得弄个血肉横飞吗?好了我来吧,刚才不是说好了吗!” 陈甯心里感叹不已,还好自己不是亚芽的仇人,要不自己就变成这刀下的牛肉了。 “走开!我现在超级不爽!” “你来大姨妈了?” “滚!” “咦……” 陈甯看了一眼正疯狂舞翻的亚芽,她心里非常的庆幸。 亚芽刚被男朋友出卖那会,整个人是极其阴郁的,不说话只顾着做事,一天到晚只顾着埋头忙活,不跟人打招呼,不跟人说话。也不哭也不闹,就像一个空壳,灵魂被黑白无常收走了,只剩下一幅干瘪的躯体。 父亲为这个愁白了头,带她去玩,拿出她男朋友的照片让她“射箭”,可一切都无济于事。 第一百六十九章 想他了 后来,父亲才决定找一个没人认识都村子,好好度过晚年。至于城市的钢筋水泥,那些热切的情感终被其冷却。 这个村子里的人们,说话都很直白,不会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更重要的是,这里空气极其清新,是远近闻名的示范村。 垃圾每隔两三天有人拉走,每个星期还有专门的人来放露天电影,人们牧草放牛放羊,但交通却很方便。水泥路四通八达,小车也基本每户都有。 亚芽慢慢地就说话了,会抱怨会生气会骂人,会笑会唠叨,父亲呢,经历了那么多事情,心也慢慢归于平静,一切都不再强求了。 他守着小学那个保安室,下下棋,看看报,回家了练练书法,偶尔还打打太极,倒也其乐无穷。陈甯一边想着,一边十指交叉枕在自己的后脑勺处,躺在了院子里的太师椅上,闭着眼睛,任金色的阳光铺在脸上。 这时父亲走过来了:“亚灵,你还不准备回去吗?你舍得他?” “爸……”陈甯睁开双眸,坐起身来,抻了抻衣服,欲言又止。 “想他就回去看看吧,况且你跟平叔约定的时间不是到了吗。那会如果不是他搬来的救兵,恐怕你们也逃不出。” 那年在华峰广场与莫凌对抗时,莫幽的钢刀将莫凌的电子屏幕粗暴的破坏,将隐藏在电子管里头的毒气释放出来,而她自己,已经将出口的程序破坏,已然开不了门。 她们四人就像困兽般等着死神的接管。 就在那时,平叔以自己一己之力逃脱了莫凌的手下,并找到了丁博东,搬来了神兵铁将,将他们四人救出去。 莫幽两兄弟因没有湿布捂鼻,吸入大量的毒气,影响到了大脑神经。丁博东恼怒莫凌做的一切,只是将他的命救了回来,但并不给予他其他治疗,他现在的智商就像个两岁的婴儿。 而莫幽呢,虽然得到了极好的治疗,身体基本恢复了,但他潜意识里好像并不愿意记起陈甯,所以对于有陈甯的那段记忆是缺失的。 他,不再记得陈甯。而现在,他的身边有白杨。 白杨至始至终陪在她身边,一开始陈甯也想陪在莫幽身边,可他一见到陈甯就头痛欲裂,压根没法好好治疗,她只能选择离开。 最后,陈甯只陪了莫幽沉睡的那个月,没有人知道她付出了多少。世界那么大,缘起缘灭,也不过如此。 陈甯还记得他晕倒前用尽全力问她的话:“你爱我吗?” 陈甯虚弱无力地支撑着身子,看着他的目光翕动了嘴唇,可惜,他听不见。 他永远听不见答案了。 现在父亲问起,陈甯竟然有些恍如隔世。想他吗?白天不想,晚上好像他进梦里了。 “爸,我们俩不可能了,我听杜欣梅说,莫幽下个月要和白杨成亲了。”陈甯的眸光黯淡下来,好像原本亮堂的房子,突然拉上了厚厚的窗帘,只剩下了一片阴暗。 “那你更应该回去看看。跟着自己的心走,不要给人生留遗憾。就像你妈妈,当初如果我们不那么忙,多陪陪你们,或许我们一大家子就不会发生发生那么多悲怆的事情。” 陈甯拉起在父亲瘦削的手,将脸伏在父亲的大手上,呢喃道:“我知道了。” 晚上时,陈甯从床头的小盒子里取出一个小锦囊,里头是爬香山时那位大师送的,他曾说过:“迷茫时,可以打开看看。” 陈甯打开第一个锦囊,上面用毛笔写着:跟心走!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缺令人唏嘘不已,大师果然是大师。 这时候,手机铃声突然想起,是杜欣梅,她疯疯癫癫的声音从另一头传了过来。 “喂,小甯甯,你在那边是不是勾引到了纯情的小男生了?有没有多余的,给姐介绍介绍啊,要那种眼睛如泉,说话如琴……” “你做梦吧,纯情小男生,恶不恶心。”电话里头突然传来欧阳铭恼怒的声音。 “要你管!小甯甯,别理他。” “你俩还没领证呢?不是说种子都发芽了吗?”好像前阵子贾小苗说杜欣梅怀孕了。 “谁,谁造的谣,我撕烂他的嘴巴。”杜欣梅一下将音量提的老高,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掩饰内心的心虚。 “哦,是吗,我怎么感觉你的话里有颤音呢,难道心虚了?” “真没有,就是太紧张了,出现了假孕现象。”杜欣梅声音隐隐带着一丝失落,或许她以为,这爱情的结晶能让自己光明正大地去维持什么吧。 陈甯有些哑然,杜欣梅那简单的一句话,里面每个字却灌满了情感,前前后后心情该是大起大落吧。 她对爱情的执念,对专情的追求,但愿不会换来情殇。 “要不,你约上小苗,来这里玩玩,我让一大帅哥当导游。”这是陈甯唯一能做的。 “好啊好啊,你终于松口了,之前都不让我们去找你。还以为你金屋藏娇了呢。” “额……”陈甯虚抹了一把汗,“金屋藏娇”? 真不是她不愿让他们来,主要是怕他们的到来引起家人的回忆。 现在,风雨过去了,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可是,这个夜晚却注定不平静。 陈甯熄灯后,躺在床上,睁眼瞅着低矮的天花板,感觉有东西直压自己的内心。让自己喘不过气来。 窗外皎洁的月光像水流一样泻下来,但又不贴紧地面,就像早上的烟雾,轻轻地浮在地面上,不愿离去。 忽然外面咯吱一声,打破了月色下的宁静。咦,父亲那么晚了要出去溜达吗?可陈甯却隐约觉得不对劲。 一个黑不溜秋的人头从她的窗户处,从下而上一点一点往上挪。 “采花大盗?”陈甯脑袋里突然蹦出这个词,自己也被吓了一跳。 他们的窗户并没有安防盗窗,只是简单地安了可移动的铝包木窗,简洁大方。再加上陈甯躺下时并没有把窗户关严了,只要从外面轻轻一推,人就可以跳进来。 “林亚灵妹子,睡了吗?我是王主财,你日思夜想的那个。” 第一百七十章 夜思日想 原本平躺着的陈甯差点被自己嘴里的口水呛到,这……六婆到底跟他说了啥?让他用“日思夜想”来形容自己,难道自己脸上真的表现得那么饥渴? 王主财剥开窗户,尖嘴猴腮的脸探了进来,就像偷吃的老鼠心急地探出地洞,抖动着嘴边的胡须,敏感地感受着周围的动态。 这家伙是公然藐视自己的目光与情商吗? 陈甯假意翻身,“唉……”她故意发出令人遐想呓语,在黑暗中推动了稀薄的空气。 守了太多个孤独之夜的王主财,听到那声软糯糯的声音,全身骨头都酥软了,他顾不上其他,用力一推窗户,身手敏捷地纵身一跃,跳进了房间里,然后缩着脖子,猫着腿迫不及待地往床上扑去。 就在王主财伸床手臂,急不可耐地扑到床边时,陈甯往床边一滚,来了个鲤鱼一跃,抓起他的手腕,往后一拉,只听见“咔”“啊”的两声接连响起。 陈甯越到他后面,抬起腿,使劲往他裤裆一踢,旋即往后退,撩门口的扫把来了个“泼妇打”,一边打还一边尖着嗓门喊:“来人啊,有贼进屋偷东西了。来人啊……” 这一喊不打紧,左邻右舍不管睡下了的,还是在盖着被子纯聊天的,皆像冬眠的动物一下苏醒了般,全身血液沸腾,妇女个一个顶着鸡窝,耸拉着下垂的两坨肉,就往外跑,男的呢,套着个大裤衩就出了门,顺手抓着家里的东西就往林家跑,一边走还一边喊:“抓贼了抓贼了……”一茬接着一茬,一波推着一波。 眼看大家到院子门口了,陈甯把房间门打开,王主财慌乱中来不及思考,就一头钻出门去,就像发生火灾时,人的第一反应就是往门口涌一样。 可他刚刚踏进院子,大麦扫帚,竹扁就向他砸来,就像天空突然落下的大冰雹。 王主财抱着头哀嚎着:“是我,赖皮子,赖皮子,我不是小偷……” 一个老者打开手电筒,刺眼的光亮一下射得王主财半眯着眼睛,不过,他半眯着与睁着好像没啥区别,都是两条线。 “赖皮子,你胆子够肥啊,敢来我们庄偷东西。” “就是,每年从大队里拿的低保户的钱不够你抽烟喝酒吗?” “不会是来偷人的吧,哈哈哈……” 大家哄堂大笑,这时林父也披着件薄薄的外套走了出来,他不急不慢地说道:“看看,我的手表不见了,那可值好几千块钱呢。” 这么说着,童年便挤上前,摸了摸王主财的口袋,果然从里面掏出一个石英手表。 陈甯对父亲挤挤眼,这还是刚才她趁打王主财时,快速放进他口袋的。 “我说呢,最近我家老是丢东西,原来是他偷的。” “就是,我前天丢了一只大公鸡,有八斤重呢,突然就没了,肯定被他塞进肚子里了。” …… 人群中人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不管是丢了芝麻还是绿豆,都赖在了王主财身上, “没有!”王主财咕噜咕噜转着眼珠子突然大喊,再不发生,说不定没有屎盆子的都要到他人粪坑里舀上一瓢盖在自己头上,他凸着绿豆眼,竭力喊道,“我没有偷东西,我……我来……” 王主财一张嘴,沾满黄色带着牙垢的嘴巴喷出了浓郁的异味,那是一种长期喝酒抽烟又不漱口的人才会有的。 原本周围的人都探着脑袋盯着他,突然反射般后退一步,就好像突然有人挑着粪水从身边经过,双脚不由自主一样。 可王主财绕着舌头正要说话,却突然感觉到脚底发凉,脊背突然爬山进一条浑身冰冷的蛇,他浑身一凛,缩着脖子眼珠在眼眶里溜了一圈,却没发现一样。 他张了张嘴巴,干涉的嘴巴里粘稠的口水像纺织的线连接着上下颚。 陈甯上前一步,半圆形的月亮挂在她背后,阴影刚好投在王主财身上,她娇滴滴地说:“王大哥,你到我家来干嘛呢?” 笑魇如花,王主财却浑身一抖,他只看见了某人眼角的血球,背着月色,依然能看到血球里一条条细细的血丝,它们好像吸足血的虫子一样,正跃跃欲试爬向自己。 “没……没有,我不知知道这是你家,我,我只是干活太累了,又喝了点酒,想出来晒太阳,不对,晒月亮,这才……” 王主财可不敢说实话,他的两只胳膊都脱臼了,他可清晰记得那鬼魅的身影。眼前的女子不是人,是妖精。她纤腰一挪,似走似舞似飞,忽近忽远,打得他眼花缭乱,不似人形。 “哦……”童年似乎恍然大悟,“就像上个月你喝了点酒也跑到我家一样,半夜三更的,亏的我睡不着起来瞅见你了,要不怕你这个游魂会顺手牵羊呢。或者掉进水井里脏了我家的水。” “啊……嗯……对……喝多了。” 被童年这么一说,人们忽然都信了,村上人喝醉了干糊涂事的人不少。 陈甯感激地看了一眼童年,林父的目光灼灼,仿佛岳父看女婿,怎么瞧怎么满意。 大家都心照不宣。 童年上前,一手摁住王主财的肩膀,一手抓着他的胳膊,只听到响彻云霄的一声“啊”,他的手接回去了。 “走吧,我开车把你送回家,以后不准踏进我们村子半步,喝醉了也不行,否则直接将你就地正法。”童年厉声呵斥道。 王主财点头如捣蒜,他寻思着,赶紧离开吧,他的第三条腿还痛着呢,不会废了吧? “童年,明天有时间吗?我朋友要来玩,你作个导游?不过放心,有报酬的。”陈甯突然叫住童年。 “嗯,当然,乐意之至,不过,报酬就算了。”童年意有所指地瞟了一眼亚芽,她一直躲在林父后面打哈欠呢,一声不吭。 “呵呵,懂的,到时让亚芽包你最爱吃的芹菜肉饺子……” “喂,你们的事别扯上我!”亚芽蹙着眉毛,嘴角好似挂了个秤砣。 “哈哈……” …… 第一百七十一章 你咋瘦了 杜欣梅和小苗是驱车来到村子上的,司机是吕天泽,开的依然是他那辆黄色的悍马。 农村里的小车不少,但是开着一辆价值不菲的车子到了村子上,还是引起了不少人的轰动。就像在农村里看多了土狗,突然来了一只庞大的高加索犬,肯定让人饱足了眼福。 特别是这辆车子上还坐着一个大帅哥和两个顶级美女,那简直比电影明星还夺人眼目啊。 他们到了村口处时,就犯难了,这导航仪也只能显示村庄名字啊。于是三人走下了车。 只见,一个穿着高领紧身黑色连体短裙的女子,顶着一头微卷三七分的亚麻金的短发,眼睛上戴上一副墨镜,把自己与外界隔开。她的两耳吊着紫色叶子形耳坠,脚踩穿上一双马丁靴。 这就是陈甯一年多没见的贾小苗,修长的脖子,纤薄的美背。蝴蝶骨在紧身无袖裙的包裹下若影若现,像一双蝴蝶的翅膀。整个人挺拔修长,干净又有韵味。 她全身上下散发着一种高级感,就像大学里美术老师画的线条,美背与天鹅颈的线条如画般流畅,再被黑色的裙子一点缀,仿佛电影里走出来的大明星,把周围靠的少的,男的女的的眼珠都勾去了。 也难怪,在农村,没结婚的女子还好,结了婚后,特别是生了孩子喂了奶的,后背赘肉四溢,稍稍穿件紧身一点的,就能勒出层层赘肉。更别说肚腩处皱巴巴往下掉的肉了,那就跟老母猪晃荡着的肚皮没两样。 也有瘦削的少妇,但因为颈纹明显,驼背拖沓,整个人看上去没精打采,老态尽显。 这不知是女人的悲哀,还是社会的悲哀。 现在,来了个如此性感妖娆的尤物,周围人的眼珠子都掉了一地。 “咦,这地方不错嘛,不知道那妞在这里变成什么样了?是不是一顶草帽加一身宽松的家居服,里面在集上买个几块钱的内衣随便一套,任由那两个包子颠来颠去。” 小苗下了车,修长的两条腿相互交叉走着猫步,一步三摇,后面的屁股一摇一摆的,风情万种。她一手搭在车子的后视镜旁,一边摘下墨镜,露出了勾人魂魄的眼眸。 媚眼如丝。 “变成什么样,也不会变成你这样!你来这里真是太对了,骚劲十足,比刚才那阿姨泼的尿水气味还重。” 说话的正是杜欣梅,她穿着一双白色运动鞋,一条发白的牛仔裤,一件简单圆领t桖,一顶鸭舌帽,整个人看上去清爽干净,青春靓丽。 “呵呵,小酸梅,你倒是想变狐狸精也变不来啊,骨子里都是泥土味。” 小苗唇枪辱讥,丝毫不愿占了下风。 “得了吧,你瞧瞧,那边的鸡屁股是不是跟你的一模一样,红的滴血。你老打扮成这样来这里合适吗,还是连这里的雄性动物都不愿放过。” 杜欣梅撇撇嘴,很嫌弃地看了她一眼。 吕天泽从车上下来,蹙眉道:“你们俩都吵了一路了,要不要先休战,喝口水润润喉再继续。” 他就是不明白,都说女人喜欢相爱相杀,可他怎么不见她俩“相爱”过,一见面就互相讽刺,互相抬杠,还亏得他一路上都塞着耳机。 “喂,陈甯,我们在村子路口这边了,你在哪里?”吕天泽掏出手机,直接打电话给陈甯。 “你们自己过来吧,往南直走二十米,再向右拐第二家,门口摆了很多盆栽的。” “唉,先甯甯……”杜欣梅抢过手机,可放到耳边时电话已经挂了,“我靠,别告诉我,她不出来接我们!这些家伙不会移情别恋了吧,这心真凉薄啊。” 杜欣梅恨得咬牙切齿。 “走,我们去她家把她劈了。喂,大帅哥,你知道陈甯家怎么走吗?哦,忘了,你知道林亚灵家怎么走吗?” 贾小苗挽着杜欣梅的手,怒气冲冲地往前走,吕天泽翻了个白眼,上车慢悠悠跟在两人后面。 话说陈甯正在院子里拿着个洒水壶浇花呢,突然就有人抢过水壶,有一只手狠狠拍了她一下,她一个猝不及防踉跄一下,差点摔倒。 待她不急不慢地抬起头时,瞬间引起了一阵狂笑。 “哈哈哈,你,你也太逗了,怎么长成这样了,不会做了啥亏心事吧。” 贾小苗捧腹大笑,杜欣梅吓得倒退了一步,这也太夸张了,想当初自己也没玩过这个。 而刚下了车的吕天泽瞥见时也抿着嘴,憋着不让自己笑出声。 这家伙的脑回路不是常人所能理解的,跟她一起生活的亚芽和叔每天得承受怎样的心理暴击啊。 不过,在吕天泽看来,陈甯穿着一身休闲的运动服,贴着个令人发怵的大肉球,依然挡不住她脱俗的气质,阳光在她原生态的秀发上镀了一层薄薄的金色,她那一颦一笑就像这夏日的风,暗香袭来,令人清爽宜人。 不像某人,一股钢筋水泥养出来的俗气女妖,就像《西游记》里擅长勾引唐僧的蜘蛛精,红尘里的一个俗女罢了。 这个俗女很妖媚,她的妖,妖到了骨髓里,她的媚,媚进了血液。 “阿嚏”,贾小苗狠狠地打了个喷嚏,她用手摸了摸耳朵边缘,发热了。她孤疑地转身,指了指吕天泽:“是不是你在心里骂我?” 吕天泽垂下头踢了一下脚上的小石子,揶揄道:“谁有闲情逸致骂你!” 这时,杜欣梅已经紧紧地抱住了陈甯,拍着她的后背,激动着:“小甯甯啊小甯甯,你是不是经常念着我啊,咋变瘦了呢。” 陈甯后背一震一震的,她哭笑不得,到底谁想谁呢。她没法反抗,只得像提线木偶似的被杜欣梅抱一下,左转右转。 贾小苗鄙夷道:“矫情!”却也假意拿起洒水壶,埋头浇着花花草草,不让人觑见她泪盈于睫。 快两年了,那件事后,好像所有人和事都梳理了一遍。 市长下台了,携着一家老小出了国,当然除了赵健,赵健自首了。 院长也被拘留了,警察给他开了个小灶,专门在高墙里腾出了房间,让他照顾残疾的方雨鸿。 第一百七十二章 我喜欢你 而莫天成呢,被众人唾弃,带着那个只有婴儿智商的儿子莫凌不知是逃到哪里了。 至于莫幽,他依然在黑白两道搅弄着风云,没了与陈甯的记忆,他依然是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鬼狼”,只是不同的是,他现在叫莫幽,而且抱得美人归。 吕天泽呢,事业做得更大了,只是依然对她爱理不理。 那夜突然霰雪凄迷,飞絮满天,就像梦境般,把生活的化为了两个节点。 一切就像狂风暴雨后的平静,人们的人生活又恢复了宁静,只是宁静之下是否还有血腥四溅就无人知晓了。 几个人吃了林父做的一桌子美味佳肴,毫不吝啬地夸着这厨艺,好像不把所有赞美之词贴到林父身上,就对不起鼓起的肚腩似的。 倒是杜欣梅,看着被陈甯邀过来的童年,毫不收敛地放电,问东问西,差不多把人家的祖宗八代都揪出来。 “你叫童年?怎么像个女孩的名字?不过你长得挺man。” “你有女朋友吗?喜欢什么类型的?你妈喜欢我这样的吗?你八字是什么?我算算咱两有没有姻缘。” “你当过武警啊!哇,好酷啊,单手一分钟能做120个俯卧撑?天哪,你不是人,是神……” …… 杜欣梅捧着小脸一惊一乍的,完美地演绎了一个迷妹与花痴的形象。愣是逼得小苗往旁边挪了挪凳子。 这人她不认识,丢人。 童年开始还有问必答,一板一眼,最后杜欣梅的问题越来越大胆,越来越直白,他多次坐不住想逃离,又被拽了回去。最后只能不断跟亚芽使眼色,让她救自己。 亚芽收拾碗筷,一幅幸灾乐祸的模样。 坐在一边的陈甯彻底无语了,她捂着脸,被石化了。她感觉自己自己吞了一百只苍蝇,额……不认识这人。 吃饱喝足打了个盹,就该玩乐了,童年倒也想得周到,借来了六辆山地自行车,一字排开。 “额,你别告诉我,我大老远跑过来,你就让我踩自行车。”小苗斜乜着童年,一幅大姐我不乐意的模样。 童年摊开手,看着陈甯,很是为难。陈甯拂了拂童年的肩膀,又拍了两下,揶揄道:“小弟弟,淡定。” 话毕,陈甯一个转身,走进了房间里拎了个深紫色的袋子出来,递到小苗跟前:“诺……” “什么?”小苗打开袋子,脸上蓦然变得晶莹,眼睛瞬间染光,“安耐防晒霜,保湿乳,可以啊,还是你最懂我。还有呢?” “防晒帽防晒衣运动服,还有防晒喷雾器,滋养霜都在我房间里,你去换吧。” 陈甯指了指自己的房间,小苗做了个ok的手势,摇曳身姿地走着,可刚到门口忽然意识到什么,回头问道:“你穿过吗?” “你事怎么那么多?”杜欣梅脱下鞋子就砸了过去。 “粗鄙!”小苗以手当枪,对着杜欣梅虚打了一枪。 很快,一干人就浩浩荡荡地出发了,两个男的打头阵,陈甯断后。 这个村庄不像其他的,他们不准随便排动物的粪便,不准随便施肥,对树木、路段都有严格的监管。 路的两边皆是绿树成荫,绿影婆娑,灿烂的阳光穿过云层,透过树叶间的罅隙,漏在了地面上,斑斑驳驳,形成一幅幅光点画。 夏日的风总是弥足珍贵,而且非常的可爱,它就像冰蚕丝一样拂过脸面,冰冰凉凉,按摩着人紧缩的肌肤,舒服极了。 特别是下坡时,风儿更烈些,它会不经人允许便自作主张地灌进人的衣服里,爬过人的每一寸肌肤。顺便把不经意冒出来的汗迹带走。 都说农村的山路十八弯,可即使不在山上,也是七拐八绕,上坡下坡轮番上演。 六个人时而张手高呼,时而闭眼任清风拂面,时而惬意踩着自行车,自有一种景不醉人人自醉的快感。 “童年,你等等我,我有话跟你说!”杜欣梅突然追上童年,笑着说,“童年,姐好喜欢你啊!” “卡”的一声,童年吓得赶紧刹车,由于之前速度太快,又是下坡,惯性作用,差点将他摔了出去。 他好不容易定了下来,脸色却已铁青,结舌道:“可我,我不喜欢你。” “你说什么!”杜欣梅打了个回马枪,怒目圆睁,“我有才有貌有身材,你凭什么不喜欢我。难道你们村花比我漂亮?” “你很漂亮,很有才,性格也很好,可我,我……我喜欢林亚芽,我要娶她为妻。” 童年豁出去一喊,所有人都愣住了,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哦?她可没有我有钱没有我身材好?况且,她好像不喜欢你,你想清楚了?” 杜欣梅挑眉,丝毫不嫌事大,身体前倾,把脸凑到童年的跟前,湿热的气体喷在他脸上,阴恻恻地说着。 而她的短袖,不知何时已经在左边打了个结,露出了巴掌宽的雪白肚肌,纤细的腰肢一览无遗,柔软而有力。 这时候,只要是个正常的男人,对送上前的美色随手一揽,便可肆意揉搓。 空气中凭空多出了些暧昧轻浮的刺激,让人口干舌燥,童年用双脚蹬地,身子与车子后退一下,与那近在咫尺的女人拉开距离。 “对不起,我只喜欢林亚芽。”语气真诚,眼神坚定。 “那你可知道,林亚芽喜欢你旁边的男人吕天泽,喜欢很久了,两人情投意合,他今天来就是准备把林亚芽接进城里的。”杜欣梅煞有介事地说着,眼里掠过一丝玩味。 亚芽翕合着嘴唇,最后又硬生生把涌到嘴边的话咽下去。 吕天泽扭头看着陈甯,很无奈自己躺着也中枪。 小苗嘟嘟嘴,寻思着跟那疯婆子秋后算账。 “是吗?那我可得加把劲了,否则我就得打光棍了。”童年耸耸肩膀,假装玩笑地说着,可眼底还是藏不住受伤。 气氛一下变得压抑,空气也夹带了沙粒变得沉重磨人。仿佛每个人都在自顾不暇地喘息着。 “哈哈哈……不好玩……一点都不好玩。童年小弟弟,你好可爱啊!” 杜欣梅突兀地大笑,打破了僵持的一湖死水,给它开了个口子,让其流动起来。 她骑着自行车极速旋转,往前飞去。 第一百七十三章 魅力值下降 她骑着自行车极速旋转,往前飞去。 “唉……孩子……”吕天泽拍了拍他肩膀,送了个“默哀”的表情后也扬长而去。 “走走走!”小苗催促着亚芽,亚芽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童年,摇了摇头。 陈甯把车子挪到童年旁边,小声嘀咕道:“我这朋友,外号'疯婆子',见到夹棒的就会变得疯魔,不管是还没长牙的,还是掉光牙齿的,她一个没放过。不过,也就逞口舌之快罢了,遇到真有点色心有色胆的,一骨碌就跑没影了。你也就被俺老妹迷晕了头,要不也不至于入瓮。” “哦……你们城里人真会玩!”童年对天长叹。 六人到了河边一块平整的草地上,从背包里拿出垫子,吃食。小苗清风摆柳地坐下,其他人一个屁墩儿砸在垫子上。 绿油油地草地散发着生命的气息与泥土的芬芳,旁边的垂柳如一个婀娜多姿的美女,散着如瀑般的长发,垂头洗着,一下一下地在水面拂动。 平静的河水被阳光铺了一层金光,波光粼粼,偶尔有鱼儿跳出水面戏水,搅动了一池的宁静。 “要是有个烧烤架就好了,再弄点肉过来。”杜欣梅撕了一包番茄味的薯片,把魔爪伸进去,抓了一把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 “有的,应该到了。” 童年正说着,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扛着长方形的纸盒过来了,他来到童年跟前,话也不说,蹲下身子闷头就开始搭架子。 “大哥,你太给力了?” “大哥,这是新的,不会你家卖这个的吧?” “帅哥,你怎么不说话啊?是被我的美貌惊到吗?” …… 杜欣梅左一句“大哥”,右一句“帅哥”,可那个黑脸汉子直到离开,硬是没开一句腔,瞅都没瞅她一眼。她忽然指天骂地:“反了反了,我这魅力值从城市到农村是直线下降,难道你们农村男子属于唐朝审美,喜欢胖乳肥臀的?哦no,世界颠覆了我的审美观,我要多吃点,长胖再长胖,话说肉嘟嘟的,摸起来也怪舒服。” 忽然几只黑色的鸟儿扑棱着翅膀飞过,嘎嘎嘎地叫唤着,旋即一阵风突兀的吹过,杜欣梅冷不丁摩挲一下胳膊,诧异地顾目四环,却发现周围人生火的生火,调味道的调味道,戏水的戏水。没有一个人在搭理她的。 “啊……”杜欣梅拼命摇晃着脑袋发出尖锐撕裂声,周围人浑身一顿,又继续忙活起来了,她终于放弃“垂死挣扎”,耸拉着脑袋吧唧吧唧啃着东西。 陈甯调好了烧烤的调料后,跟大家打了声招呼,便一个人到百米外的菜地里摘菜。 夏天的菜园总是不留余地地表现着它的热情,到处绿得发光的菜地里,除了中间挤出几朵花以外,就没有其他色彩了。 陈甯总觉得夏天用力过猛了,毫不吝啬地发挥着生命的力度,所以很快就会挥发殆尽,迎来碧云天,黄花地的局面。 就像一个演员,如果在进入角色时,感情太投入,就失了角色本身的意味。如果感情太单调,又会被诟病一看就是假的。 演戏与编剧是相通的,一半感情一半专业,否则过犹不及。 这夏天就是抓瞎了,所以它没有余力去维持这份太过热烈的生命力。所以很快迎来秋天的萧条。 陈甯不喜欢夏天,它总是在提醒她,越旺盛的情感,它的周期越短。因为烧得太旺了,后面就会枯竭乏力。 就像她和他的爱情。 是在错的时期遇到了对的人?还是在对的的时期遇到了错的人? 菜园有一块地,是陈甯跟别人买来的,地上有好几种菜,韭菜、辣椒、茄子,都是她开春的时候与父亲、亚芽一起种的。 播种的时候父亲还笑着说,等这些都可以吃了,他就去理头发,可是老人的头发好像长得特别慢,好几个月过去了,肉眼是看不出它长长了的。 父亲说,时间过得太快,头发成长的速度追不上啊。 是啊,陈甯也追不上,追不上莫幽结婚的速度,他跟白杨定是很相爱吧。 听杜欣梅说,他们情感的转折在一次车祸,说是有人突然开车撞上他们疾驰的车子。作为助理的白杨开着车,莫幽在副驾驶上打着电话,车子猝不及防出现时,白杨下意识的把方向盘往右打。莫幽只是轻微擦伤,而她在医院住了两个月,在左额头处留下了一个豆大的伤疤。 有时候陈甯在想,如果当时换成自己,自己会做什么选择呢,会下意识的牺牲自己的生命去保全莫幽吗? 以爱之名,以娇柔的身躯,去换取对方的一丝丝怜悯。 她不知道,人在正常情况下与危急时刻的思考答案是不一样的,毕竟人性是自私。 可白杨做到了,可想而知,她爱到骨髓里了。 一个英雄背后,是不是会永远站着一个默默为他付出的女人?白杨的默默坚守终于还是得到了回报。 自己好像从来没为他做过任何事情,何其自私。 陈甯满目的旺盛生命里,慢慢收回思绪,最近是老了吗,怎么安静下来就会想念那个人。 可是,原本两个人的记忆,现在只剩下她独守了,自己是孤独悲怆的那个?还是幸运那个。 她晃了晃脑袋,不想在被胡思乱想控制着。她屈膝蹲下,摘下旁边一块大大的香芋叶子, 看着绿油油地韭菜与饱满发亮的辣酱,逐个挑着来裁定它们的命运。 她只要用指甲轻轻一掐,青蒂与苗身脱离,它便停止生长,生命永远停留在翠绿时。不会变红不会变老,不会腐烂。 它该是庆幸呢,还是悲伤呢? 忽然,陈甯每一寸肌肤都瞬间僵硬起来,耳朵慢慢地竖起,两手抓进漆黑松软的泥土里,一……二……三! 她抓起泥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倾斜往上洒着,只听见“啊”的一声,一个蒙脸的男子用手揉着眼睛。 说时迟那时快,陈甯一跃便跳出了自家菜园,跑到了附近一块空地上驻足等候,后面两个中等身材的男子紧追其后。 第一百七十四章 遭遇刺杀 “谁派你们来的?这么隐蔽的地方都能找到?看来煞费苦心啊。不过,刚好让我活动活动筋骨。” 陈甯四指握实扣紧拳心,大拇指扣在食指与中指的第二个指关节处,两脚一前一后微微弯曲。 “姑娘,拿钱办事替人消灾,只怪你得罪了不该得罪之人。对不住了!” 一个男子粗着嗓子说着话,另一个却抢先一步:“废话太多了,五分钟,赶紧了事。” 话毕,两人便从靴子上拔出一把利刃,在太阳的照射下,反光一下晃了陈甯的眼睛。 旋即,两人对视一眼,目光一横,迅速飞向陈甯。 “妈的,真把我当小猫了!不用五分钟,打个五折,我让你们抹一嘴泥巴。” 陈甯伸出手腕,看了一眼手表,边说话,边快速且有力地出拳,而且调动自己的整个身体加以配合。一开始她出直拳,蹬脚、转腰、送肩发力,力气由地而生从脚、腰、肩再集中到拳,然后打击目标,一气呵成。 最后她直接飞旋而上,又极速旋转向下,猛然一脚打在一个男子的后脑勺,又扭动柔软的身子一脚直踢另一个人腹部。 紧接着,她抓起两根别人割下的玉米棒子,狠命地舞动起来。由于玉米棒子上的绿叶还没干透,叶子边缘坚硬锋利,陈甯很好的利用了这点,以棒为刃,以舞为基础,极速旋转舞动。快准狠! 霎时,只听见男子“啊……啊……”的哭嚎声,此时,陈甯伏地抓起地上一根手指般大小的藤蔓,用力一扯,然后趁他们疼痛之时迅速将他俩缠绕起来。 这种藤蔓,虽然不算太粗,但即使用刀割也难割断,平时陈甯没少见孩子拿来跳绳,今天刚好派上用场。 她再次看了一下手表,蹙了蹙眉头,糟糕,快三分钟了,看来自己窝在农村里待颓废了。 男子的两把刀刃散在了地上,陈甯捡起来,看了看,自言自语道:“这个可以拿回去削水果,家里那把钝了。” 这时候,童年汗津津地跑了过来,着急地问:“出什么事了?” 待他看见地上被捆绑住的两人时,惊得嘴巴都合不上。童年上前踢了他们两脚,又瞅了瞅他们手心除厚厚的茧和陈甯手上的利刃,突然想起林亚灵曾经不经意开过的玩笑话:“臭狗蛋,别把我惹急了?否则我告诉我姐你欺负我。到时你这武警出来的也就是个空架子。” 那时他还编排亚芽,平时不见怎么说话,冷冷的,怎么一开口竟吹起牛皮了。 现在他明白了,亚芽的姐姐,不简单。 之前王主财被打那个夜晚,他就猜想林亚灵有些花拳绣腿,现在看来真的大错特错,难怪有人夜闯女儿闺房,林父都能如此淡定。 他为王主财捏了一把汗,真是前辈子积了多少福才逃过一劫。 “看来不用我帮忙!”童年对着陈甯竖起大拇指,那是由衷佩服。 “要的,你给他们嘴巴塞一团泥巴,谁让他们踩了我的菜,诺韭菜踩趴了不少,辣椒也拂了几个。还有,你打个电话让人处理一下这两人,他们两人身上恐怕有案子,”陈甯旋转着刀子,正准备转身突然又停下了,“你怎么知道我这边有事……哦,忘了,你曾经当过武警。别告诉他们。” 教过武的人耳朵比常人敏锐。 说完,陈甯又继续摘菜去了,童年打了个电话,也和陈甯一起摘菜。 “二狗蛋,你是真心的吗?”陈甯很突兀地问道。 “啊,什么?” 童年手顿住了,当看着陈甯认真的双眸时才反应过来:“当然。” “我妹经历过太多,可能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像一只受惊之鸟一样,如果你不确定自己情感的长久,就不要撩她。” 陈甯看了眼那边垂头丧气的两人,睫毛轻颤了下。陈甯瞬间变得阴沉沉,冷兮兮。 要离开这里了。 童年呢,垂敛沉思了须臾,才郑重其事地说道:“我不敢保证这份情感,我能坚守一辈子,但我能肯定的是,我现在很爱亚芽,愿意爱她如爱自己生命般。如果娶了她,我不管这份情感能否一直保温,但我会一直努力经营与亚芽共同的家,也会用心负起责任。” 陈甯愣住了,比起那些“三生三世、海枯石烂、永不变心”,他这样朴实的回答更让人放心。 “嗯,我可能要与他们三人一起离开这里。刚才你也看到了,有人躲在暗处找我麻烦,我不确定我能否把麻烦一起带走。所以,我家这边还请你多多关注一下。一有事情,就给我打电话,”陈甯顿了一下,又继续道,“至于怎么赢得亚芽的心,也欢迎来电。” 陈甯对着童年眨了眨星辰般的双眸。 “谢谢……” 此时童年只觉得面前的女子头发罩着看不见的光辉,她神秘强大如古波斯人至高无上的神。 童年心里升起了由衷的敬佩。 而陈甯呢,心底却是思潮翻滚,内心不平。 “世外桃源”般宁静的田园生活终于还是告一段落了,天空不可能永远晴朗得一览无遗,与家人团聚的日子也如飞梭般一窜而过,要抽身离开了。离别的前一天晚上,陈甯做了一桌子的饭菜,都是父亲亚芽爱吃的。而杜欣梅三人,知趣的跑到镇上的旅馆吃喝玩乐了。 “姐,你能不走吗?”亚芽看着色香味俱全的一桌子菜,却食不下咽,有些哽咽地说道。 其实亚芽知道自己这么说是出于自私,她也清楚姐这一年多里,不管多么的高兴,但眼睛深处都有一抹哀愁,浓得化不开,高兴总是能戛然而止,特别是一个人时,她的背影显得如此寂寥。 可自己那么多年战战兢兢地一个人活着,好不容易找回了家,现在就要面对分离…… “亚芽,不可以这样,你姐又不是不回来了。”父亲柔声斥责,却也食不知味。 “上次走得太匆忙,很多事都没有处理完。有些人总见不得咱们过个平静的日子。现在躲在暗处的人已经知道我的住处,即使我不走,咱们也没法像之前一样平静过日子了。” 第一百七十五章 再次见面(1) 她哪能得到上帝的垂怜,过上平凡人平静如水的日子,她表面的平静,就像大海表面平静一样稀罕,但海底始终暗潮涌动,随时有可能掀起千涛骇浪。 那些人始终在查探她的地方,监控着她朋友的一举一动,所以才会他们一来,自己就暴露了。 “什么人?那个恶魔不是……”亚芽夹着菜的手一抖,一块肉掉在了地上。 “都是一些小喽喽,别胡思乱想。”陈甯嘴角勾起,摸了摸亚芽的头发。 “对不起,我帮不上忙?”亚芽有些嫌弃自己了。 “能帮忙,你照顾好咱爸,赶紧把自己嫁喽,就可以稳固大后方。” “我有老到要她照顾吗?” 父亲夹了一筷子鱼香肉丝搁到陈甯碗里,又舀一块排骨到亚芽碗里。 “你不需要照顾,是亚芽必须你照顾好了吧。”陈甯吐了吐舌头。 这时一个震天动地的大嗓门突然传来:“哎呦,吃饭呢,我大老远就闻着菜香了。”不见其人先闻其声,陈甯用手肘掇了掇亚芽,挑眉着:你未来婆婆来了。 亚芽心头堵塞着一腔郁闷,无奈至极,只差给这个姐纳头跪倒了:姐啊,你是一秒不寒碜我你就不舒服啊。 可待六婆一进门,她两人就安安静静埋头吃饭了。 “林兄弟啊,我一进门瞅着你这两闺女啊,心里头就敞亮了。越看越喜欢。要是我有两儿子,准把两个都娶进门。” 六婆把一大麻袋鼓鼓的东西掼地上,一边说着,一边从旁边拉扯来一个板凳,一个肥臀砸在上面。压的木板咯吱咯吱响。 她可看出了儿子夸林亚灵时候眼睛里的熠熠生辉,那种强烈的感觉远胜于当初他夸他的教官。 而且她也一直看不透林家大女儿。 “六婆啊,你可真是会占便宜,我好不容易养大的孩子,你一下就给带走了。” 林父佯装生气,鼻子哼哧哼哧配合着。 “哈哈哈,反正我挺喜欢这两女娃的。哦,对了,童年说你腰腿不怎么好,我拿来了一瓶他爸泡了二十年的蛇酒,你每天睡觉前抹一抹,揉上一揉,不用两个月,保证见效。还有,里面还有有一些吃食,都是自家种的,不值钱,但也是一份心意,听说亚灵要去大城市,你就顺带捎着。上次王主财的事阿姨也没跟你们道歉。我也是为亚灵着急才看走了眼。我家狗蛋说我一通了……” “六婆那事就过去了,我谢谢你了,这些东西我就不客气地收下了。” 陈甯生怕六婆一开腔就没完没了,赶紧打断。 不过,她又要犯难了,待会她还得折算成现钱给童年转过去,她不希望家里承了童家的情成为亚芽内心情感的禁锢。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虽然她觉得童年还不错,但也必须亚芽自己由衷接受。 掺杂太多东西的感情终究不好。 饭后躺在床上夜话时,她就明明白白这么跟亚芽说的。 简简单单,不掺杂任何外因的情感才令人向往。 那自己和他的呢,当初的情感没有一丝纯净的,以至于他神经中枢受到侵害时他才会潜意识的忘记自己吗? 是的忘记,真的不留一丝痕迹,即使是面对面,也行如陌生人。那么多日子的风朝雨夕,温炉把酒,红袖添香,难道他说弃就弃。 陈甯从没有想过,自己刚到城市就撞见了他,而且她真成了他眼里的路人甲乙丙丁。 那天,吕天泽开着车,贾晓苗坐在副驾驶座上,两人一路吵吵闹闹,从要先去吃饭还是先去按摩休息,到是五档加速还是慢悠悠溜达,差点就就差要争论出世界谜题:到底先有鸡还是先有蛋。 就在城市路口时,两人甚至抢着把控方向盘。 “吕天泽,你娘的,老娘不发威,你滴真以为我可爱的金吉拉,拐这边!”晓苗似乎跟吕天泽杆上了。 “老妖婆,谁握着方向盘谁做主。”吕天泽咬牙切齿。 “你还是不是男人,跟我一个小女子争。” “你是女的吗?” 两人你抢我夺,“砰”的一声巨响,直接与一个左拐的玛莎拉蒂撞上了。 “看吧,撞车了,都怪你!”小苗惊魂未定,却先发制人,气呼呼的斥着。 “你……世上唯有女人与小人难养也!”吕天泽嗓子眼都蹦出来了,第一反应是想问贾小苗有无受伤,现在看到她依然炸呼呼的,一颗心也落了下来,但嘴巴依然不肯服软。 “好像是辆玛莎拉蒂,说不定会从上面走下来我的命定白马王子!走,我们下去看看,”杜欣梅拽着不肯下车的陈甯叨叨着,“快点,窝在车里闷坏了。” “这种事只要没人受伤,交给保险公司好了……好了好了,我下去,别拽了!” 陈甯感叹着,却也拗不过某人,跟着下了车。 “怎么开车的……” 对方司机一声洪亮的怒喝声在看到陈甯后戛然而止:“你,嫂……子……” 是谢兵,他依然万年不变打着领带穿着黑衣服,习惯卑躬屈漆的他这会倒是腰杆挺拔,倏然见到陈甯,上下颚就像去看牙医被开口器撑着一样,怎么也合不上。 “谢兵,嗯?” 一个人头从摇下的车窗微微探出来,声音狠戾而不带一丝拖沓,就像一把利刃在风中划过。 陈甯身体一寸寸变得僵硬,就像大夏天里突然被人泼了一身冰水,浑身透心凉。 是莫幽,他穿着笔挺的衣服,打着一丝不苟的领结,风信子花般的黑短发干净清爽,黑曜石般的眼眸如白昼中的一抹暗夜,深不见底。 他只是漫不经心地地把头探了出来,又甚不在意地收了回去,一切行如流水优雅至极,却不知曾经故人内心已暗潮涌动。 他真的不认识自己了,多少个日日夜夜缠绵悱恻,多少次两人并肩作战,多少眼他溢满柔情似水睨着自己。 现在,一切都化为风,散在了某个角落里。即使内心无数次幻想过见面时形同陌路的情景,可真见面了,一切的防备都不堪一击,自己还是猝不及防被扎了一刀,嵌满记忆之血迸涌而出。 第一百七十六章 再次见面(2) 陈甯心碎神伤,拂然转身,往事如梦,一场缥缈虚幻的梦,两人当真那叫幸福,唯有一人沉浸其中,那叫悲凉。 自己为何不是忘却的那个人呢。 灼心灼骨之痛宛如吸毒之人毒瘾上身,全身心被蚂蚁啃咬,一开始是几只,后面越来越多,最后成千上万的蚕食你的心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谢兵说了什么,怎么说的,陈甯一贯听不清,只是耳边有风吹过,嗡嗡嗡响个不停,她只知道自己只想快点逃离,否则她怕自己失控。五百个日日夜夜的思念一秒如不周山坍塌,她不足以承受。 那种难言的痛楚,那种哀伤欲绝,让她才明白,自己早已爱上这个男子,而且爱入骨髓,可惜明白得太晚了。 那日他在电子屏幕里倒下时,她翕动嘴唇说“我爱你”,那时以为是怜悯他那份深沉的爱,却不知是成全自己,真切的悲哀…… 杜欣梅看着陈甯白皙的脸上带着种说不出的清凄怆恻,怒从心来,她大跨步卷风来到莫幽旁边,怒斥着:“姓莫的,你可真是世上最凉薄之人。与你领证同床共枕那么久的女人你都视而不见,是不是人。” 莫幽冷漠地闭上眼睛,狠戾道:“谢兵,开车!” “老大,”谢兵出了一身冷汗,用手拂了拂额头,一脸赴死的悲壮,“老大,你就听杜小姐一言……” “听?听什么?听她说她是我法律上的老婆?与我有肌肤之亲?她是脑袋拴裤带上了,还是把我塞回娘胎里了,大脑没长成?” 这时有风拂过,路边的河流上有柳条分合飞扬,婆娑伴舞。除了莫幽,所有人都石化了。 莫幽错以为杜欣梅说的是自己,他将她当成了众多爱慕者之一。 电视剧三生三世有缘人,在世为人,即使忘却,于人山人海中遥遥相望目光,也能在空中相撞,可他们…… 杜欣梅有些凌乱,她急得直跺脚,直接拽住莫幽的领子,憋红了脸:“你给我下来,你可以忘记所有关于陈甯的事情,但我不信你看到她一点感觉都没有了。别人打落牙齿还留个坑呢,你倒好,装起大以巴狼了。” 不是都说,相爱过的人,就是亚当夏娃,夏娃是上帝用亚当的一根肋骨创造出来的,那亚当怎么能对自己的肋骨无感呢。 那所谓的情比金坚,海枯石烂不都是唬人的。 “放手!”莫幽的眼神一下犀利起来,周边的温度急剧下降,“我不打女人,别逼我。” “杜小姐,你走吧,嫂子,不,陈小姐都不说话了,你这太监急啥呢?”谢兵两腿筛糠着,连忙上前劝解。 这女的不要命了。 “你说谁是太监。谢兵,你不会这么快就倒台,倾向白杨一边了吧?”杜欣梅心虚地松开手,故意转移话题。唉,一时火大,没控制住,跑到老虎头上拔毛了。 “大姐哦,你的关注点不对啊。” “你说谁是大姐?” 谢兵抹了额头上的汗,这也太煎熬了,都是祖宗啊,伺候不起,快溜吧。 就在这时,陈甯忽然转身,信步来到玛莎拉蒂跟前,打开后车门,弯腰进去,捧着莫幽的脸,温热的唇覆了上去。 极其熟悉的味道,瞬间莫幽心头就有一些似暗似明的念头涌起,仿佛在呼啸的风中听到远祖的呼唤,可惜记忆被城市的来往的车辙辗碎了,化为齑粉零乱地洒了一地,不可收拾。 陈甯放开还没反应过来的莫幽,专注地盯着他的眼眸:“再见!” 再见,再也不见! 再见,再见时风轻云淡,两不相欠! 陈甯下了车,扬长而去,只留在风中凌乱的人。 …… 莫幽凭窗而立,望向广场拐角的人群,心里有撼动。 那个长着桃花眼,似笑非笑的女子转头时,他明明看到了眼角滑落了一滴泪,泪里似乎无限的凝重,带着所有的情感一起落下,好像再说:嘿,就让一切随风而去吧。 那是一种弃情绝爱的决绝。想到这,莫幽心里掠过一丝疼痛,转瞬即逝,抓不着。而且,她最后一眼,好像要将自己嵌进脑海里,直至永恒。 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可他竟然不抗拒她的吻,柔软舒适。 吻,呵呵…… 莫幽用手指摩挲几下唇瓣,竟有些莫名恍惚。就连自己未婚妻白杨,他也只是吻过一次,而且还是白杨主动的。 白杨已是绝世美女,总有傲人的身姿与容颜,智商也在线,可她的吻自己也是没有感觉的,不,应该是厌恶。那次吻后,他总觉得胃里翻滚得厉害。 所以他认为自己对女人是无感的。 大概也正因为自己太过要求完美无缺,普通人那种缠缠绵绵的爱情于他,反而觉得索然无味。对他那样的人,感情是什么呢?锦上添花的一种点缀而已都算不上。 至于娶白杨,一是她对自己有救命之恩,二是娶个女人当门神,一样也免了其他女人的叨扰,同时事业有成与家庭美满总绑在一起,有个幌子也不算坏事。 可毕竟这幌子是个人,而且是个饱含情感之人。 白杨竭尽全力,就差割头剔骨了,怎么甘心只作为一帘可有可无的幌子呢。 她不明白,明明那个女人已经不再他思想里了,可为什么他在看向自己时,依然犹如看一堵厚厚的墙,他深邃的目光总能穿透她这堵墙看向远方。 自己,泣血泪尽,竟然还是个透明人。每次四目相对时,她勉力克制依然双眸燃火,对,燃得浑身火热,差点窒息。 而他眼里却依然有层隔膜,将他俩隔在银河两边,永不相聚。 白杨嗒然,她不甘心,心,割裂般疼痛。 “幽!”白杨推门款款而行,穿着一套似裙非裙的的黑色职业装,高档真丝掐腰套装,将她完美的身材比例不留余力地勾勒出来。她化着恰到好处的妆容,即不突兀谄媚也不太冷淡。 莫幽依然倚靠在落地窗前,收紧的侧脸除了冷漠外,更有一丝落寞。 白杨心里一阵阵的疼,又有一丝丝酸楚涌上心头,疼与酸对渗着。她抻了抻衣襟,过滤掉心头所有的阴霾,露出最完美的微笑,分花拂柳走过去。 第一百七十七章 白杨疯魔 “幽,今天下午你没有安排,我们去拍婚纱照吧,室外室内的,也要几天呢?” “你自己去,拍好了让人传给谢兵,到时他会让专业人士把婚纱照弄好。” 莫幽依然看着窗外棉絮般的白云,心有一下没一下地跳动着,好似万古不变的时光老人在一页页翻动着日历,到时间了就戛然而止。 “什么?你让我一个人去拍婚纱照,像傻子一样吗?”白杨不可控地喊出来,声音砸地而落,才恍惚发觉自己的失态。她紧抿着红唇,心沁出血来。 “嗯!?”莫幽惜字如金,似乎那一个字已经是他莫大的恩赐。 “如果你不愿意和我结婚,为什么当初应了这事?没人强迫你?我也不是嫁不出去。” 那次,她冒死用自己的身体挡住迎面而来的车子,换来了他的松口。 那天是在医院里,她做完手术后抢救过来了,在苍白的床上醒来,迷迷糊糊中看到他像天神般站立在跟前,她的心一下活泛起来:如果自己每次睁眼看到的第一个人都是他,那是一种怎样的幸福。 于是她强撑着虚弱身体,流着泪水说:“幽,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我以为再没有机会得到你。现在上帝有给我第二次生命,是不是意味着我有机会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嗯。”莫幽坐在床边的靠椅上,希望能安抚下她激动的心情。 “什么意思?嗯?你答应跟我在一起了?”白杨感觉自己进入了太虚幻境,一切太不真实。 “嗯!” “那以后我们就去男女朋友了,我们一起看电影,一起喝奶茶,一起……” “不,直接登记就好。”莫幽直接打断了白杨,一切就这么定下了。 那时白杨想,省去中间环节未尝不是好事,毕竟夜长梦多,她怕徒增枝节。 她忽然很感谢莫凌,如果不是那次意外,莫幽不会忘了陈甯。毕竟莫幽是一匹狼,一匹狼中之王,一生只会有一个伴侣,不管与陈甯离婚与否,他心里都不会再装下他人。所以,削去那段记忆不失为最好法子。 在这之前,她仰望他,如大旱之望云霓。现在,她有了好的开始,只要把两人绑在一块,她即使耗尽一生也要得到他的心。 所以,忘却真的太好了。同时还把她在他面前自我碾碎的尊严一点一点拾回来。 那段令人发怵的记忆夜夜幻梦而来,纠缠着她,不肯放过她一丝一毫,恶魔般吞噬着她。 她受够了,她相信,只有莫幽的爱能驱逐那段耻辱。 所以,在他面前,她不再唯唯诺诺地乞求爱情,那种践踏尊严渴求的怜悯只会把他的心推得更远。 所以现在,她愿冒险质问他,要站在尊严的同一水平线上告诉他,她爱他,但爱不需要卑微。她要反其道而行。 白杨的目光光明磊落,坦坦荡荡,可她心里却在微颤。 她在赌,而且是豪赌,关于一辈子的。 莫幽嘲弄地瞟了她一眼,转身做回办公桌前,处理未完成的工作。 白杨身子一下瘫了,她用尽力气全副武装,从里到外,从上到下,最后却硬生生的打在了一团棉花上。 踩空了,而且摔得如此狼狈。 女人最大的悲哀不是求而不得,而是明知不可违而编织梦幻支撑自己往死胡同里钻。 她惧他,但不似他人那种恐惧。她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惧。她惧怕,是因为怕离开,怕失去,怕不能取悦于他。 可不曾想,用尽全力豁出去时,更是把尊严也丢了出去。 白杨从来都是冰雪聪明的,可惜她爱上的是莫幽,一个冷血之人。 他带给自己的是无尽的噩梦,在梦里,白杨辗转反侧,她又回到了旧日的灾难里。 一个个恶魔欺身而上,不断折磨着她,她苦苦哀求,反而催化了他们的兴奋。忽然,她泪眼浑浊中,竟然看见莫幽与陈甯十指相扣,一个眼眸里温柔似水,一个巧笑嫣然地向她走来,她的瞳孔无限放大,内心无助摇晃着:不要,不要过来,不要……不要看到我这样子…… “不要……”白杨突然坐起身来,柔软的睡裙滑落至一边,露出了雪白的香肩。身子被汗津覆着,黏糊糊,不留一点缝隙。 窗外仿佛是起风了,夏日的风,带着一种诡异的清凉,渗入汗津中,冷热无声交融着。外面有隐隐的声响,如泣如诉。如蜡白般的月光透过窗纱铺了一地,宛如秋霜,透着一股地狱冒出的阴寒。 白杨用右手捂着胸口,闭上了眼睛,待心慢慢平复,她才幽幽睁眼,看着泻了一地的血色,她忽然想,如果,月亮染血,月色化为血色,那一定激动人心。 血染月亮,月亮化血,血与月亮融为一体,撒了一地,染了一地,满地沁出血红来。好似地狱的煞气鬼魔,将从阳间仅剩一口气的人类,压榨出血,尔后从土地上喷涌而出,与月亮一色衔接。 而朦胧中,血地上匍匐着一个女子,头发凌乱,满脸污垢。她两手的指甲嵌在血地里,嘴唇啃着泥土。她后面一群张牙舞爪的怪物拖着她的脚,扯着她的衣服,摇头晃脑等待最亢奋之时食下这美食。 世间事,一饮一啄,莫不是人鬼永不停歇的较量。 地狱鬼魔癫狂,人间煞气永恒。 …… 人活得太清醒,而且是必须承受清醒的痛苦,就像你必须在没打麻药的情况下被人切割。 白杨宁愿失忆的是自己,陈甯更郁闷当初为何不让她吸入毒气。 失忆的人不会痛,清醒的人却每分每秒都在计算着刮骨割心之痛。当陈甯意识到自己在莫幽眼里已经化为一缕空气时,她心如刀绞,却必须强忍着夺眶而出的眼泪,转身离开。 那个吻,斩断了她之前所有的念想。 烈日灼灼,却晒干了她的爱情。陈甯心干竭,为自己的爱情立了一处坟茔。 坐在陈甯对面的平叔,看着面前的女子眉宇间化不开的哀悼,心里有一丝恍惚。可是须臾后,这个女子轻轻吁了口气,好似鼓鼓的气球突然泄了气,最后归于扁平。 第一百七十八章 出大事了 “大小姐,谢谢你能按约定来这里。”平叔的脸上好像又贴了几条新的伤疤,如狡黠的虫子在上面游离,带着一种狰狞与奇异的快乐。 “……”陈甯微微歪了下头,看了一眼平叔,一缕清逸的头发掉了下来,发丝刚好垂到嘴角处。 “这是一潭很深的水,你该了解,一旦你涉足了,如果不彻底解决,你将永无宁日,或者全身沼泥、命丧黄泉。” 平叔用一块雪白的纱布擦拭着一把锃亮的水果刀,水果刀不大,十厘米左右,上面闪着刺目的亮光。 奇怪的是,陈甯闻到了细若游龙的血腥味,从平叔身上散发而来,确切的说是从刀上传来的。 这股邪乎的血腥味携带着似乎蛰伏了几千年的秘密,就要喷薄而出。 陈甯想,她要亲自楚确凿地将秘密纳入到自己的生命轨迹中。 陈甯四目环顾,看到周围都是些年代久远的旧物,比如收音机、铁盆、手札布鞋、手提油灯……角落里还有一个陈旧看着略显沉重的箱子,上面朱红色的漆带着木屑有些许脱落,手提把的锈铁斑斑驳驳,不声不息的哭泣着,陈甯好像听到了里面传来呜呜咽咽的声音,像在哭诉着漫长疼痛。 陈甯知道,平叔要揭开秘密了,这就像打开潘多拉盒一般,多少灾难随着相互着挤兑而出。 似乎,她陈甯的人生,不把这秘密捅破,就算不上完整,就好似一块残缺的玉,一打造出来时已经被认为的敲掉一块。 她好像在雪地里瑀瑀独行,相对于唐吉诃德的癫狂,她更是一种无意识的迷茫。跌跌撞撞走到现在,仇报了,负重没了,自己心里忽然就空了。空落落的,做什么事都提不起劲,就像身体被抽空了,眼睛突然就瞎了,世界对于她而言都是一片黑暗。 不管她使多大的劲去努力,费劲心思撑开眼皮,世界都是一个颜色,漫无边际的黑。一切都是徒劳 现在,有人说,嘿,其实你身上有大秘密,不过揭开这秘密会有无数种不可预知的可能。陈甯体内沉睡的细胞突然就苏醒了,眼睛有了些许朦胧感。 她可以试着挣扎一下,生命对于陈甯而言,就是一个仓促的转身,不挣扎,那背后的风景,就是一片空白。 “我父母都健在?不知道我的存在?”陈甯乌油油的黑发上泛着亮光,凸起的鼻尖处沁着细密的汗珠,水汪汪的亮眸里嵌着宝石一般。 “是的,但精神不佳,特别是你母亲,随时都有可能遭遇不测。而且他们都以为你死了。” 平叔说话时,扁平的嘴巴似动非动,暗沉的目光里藏着惊涛骇浪。 “你不会告诉我,我母亲遭奸人下套,被父亲误会,然后我就成了这里最重要的一步棋子。奸人最后得逞,我和母亲都被判了死刑。” 陈甯说话时撑着下巴,眼眸直视着平叔脸上的仿佛蠕动着的疤痕:“我父亲是丁博东?后母是杨琴?你就是丁博东的心腹。” 陈甯凉薄地发出漫不经心的话,却不知平叔早已悚然而惊,他擦拭的手顿住了:“你早已知晓。” “没有,就是前年你不是遭了莫凌暗算,最后死里逃生后告知了丁博东,丁博东才会派人救我们的。不,确切的说救莫幽鬼狼,我们只是顺带罢了。” 陈甯似笑非笑,微微翘起的眼线带着某种不可思议韵味。即使是平叔,经历了岁月的惊涛骇浪,命运的轮番碾压,也穿不透那浅浅笑意里。 “老爷并不知道你的存在,如果知道你是他女儿,肯定……” “肯定什么?呵呵……”风雨如晦,她从不知道,命运里头埋了多少炸弹。 “老爷是被小人蒙蔽了……” 平叔话还没说完,就被手机铃声打断了,他挂断了:“老爷……”铃声再次响起,他觑了一眼,还是接了:“不是说没……” “平哥,不好了,童姐出大事了,你赶快回来吧。” 平叔噌地站起来,心里惴惴不安:“小姐,来不及细说了,我带你去见你母亲,但切记,不可暴露自己。” “恐怕,他人早已知晓我的身份。”陈甯暗下眼眸。 半个小时后,两人一同到了丁博东的别墅里下面的一座花园里。 正好是夏天,百花齐放,香气袭人,有蜜蜂在花丛里穿梭,嗡嗡嗡叫个不停。 花丛的正中央,丁博东正负手立着,浓黑的眉毛蹙成一只蜷缩的毛毛虫,眼里惊涛骇浪好似要随时掀翻。 而地上呢,杨琴屈膝半跪着,泪盈于睫,紧抿薄唇,两手微微战栗,协同旁边的医生给丁世达包扎。 她好像在极力克制,让自己不至于崩溃人前,可长长睫毛处沾着饱含委屈的泪珠,让人看了无不心痛三分。 比她更痛苦的是旁边的丁世达。他英俊的脸疼痛地扭曲起来,牙关紧咬着,由于用力过猛,两腮处凸起,凸起得又有漏了气的,没有圆润的平整。 旁边的医生已经给他包扎了大腿处,白色的纱布一层层裹得严严实实,生怕里面在渗出鲜红的血来。 对,血,满地都是,不是一滩一滩的,而是像装豆子的口袋里破了个洞,小小的洞,时不时漏出几个豆子来。 一滴一滴的血渗在泥土里,还没干透,变成暗红色,排成一条扭曲的直线,就像肥大的鸭子左摇右摆走过后留下的脚印。 “儿子,妈知道很疼,到你忍忍,忍忍……”杨琴的声音微微颤抖着,一滴眼泪也随之滴在了湿润的泥土里。 “妈,我不会废了吧?我不要,我还不到24岁呢,还没结婚还没当父亲还没有走遍世界,真废了,还不如死了得了。” 丁世达悲怆地说着,突然抬起头,话锋一转,怒斥道:“都是你,你这个疯婆子,我不就是想来看看这些花吗,你就拿刀坎。你赔,赔我腿。” 天空金灿灿的一片白光,透过诡异的一团乌云铺在丁世达过分狰狞的脸上,削去了他棱角的柔和,硬是逼出一片坚硬肃杀来,透着鬼哭狼嚎的阴翳。 第一百七十九章 童心被打 被指责的妇人惊惧万分,她手上20厘米长的刀子,“噗”一声掉在地上,而自己如竹竿般的身子也趔趄地后退几步。 “不是,不是……”妇人缩着脖子弓着背,嘴巴嗫嚅着,她用手扯了扯丁博东昂贵的衣角,目光凄楚而可怜,好像一个三岁的孩子碰到了巨大的坏人,人性第一反应便是躲在母亲后面一般。 杨琴霍然扭头,目光灼灼如利刃般射向妇人,最终又无可奈何地收了回去。只是妇人在接收到那记犀利无比的目光时,原本蜷缩的身子突然一寸寸变得僵硬,身体的寒毛倏然竖起,像如临大敌的刺猬竖起尖刺般。 她猛然弯腰捡起地上的刀子,双手紧紧的握着手柄,利刃对着杨琴,哆哆嗦嗦筛糠般抖着身体与刀子,嘴巴反反复复说些同一个字:“杀!杀!杀……” 丁博东脸色黑沉下来,脖颈处青筋毕露,情绪与思路好像一下找到了出口,蓦然清晰起来。他有劲的大手箍着她的手臂,狠狠地往后扯。 “童心,你太过份了!难道非得逼着我对你下手!”丁博东目光如聚集了天地间所有的狂风暴雨、电闪雷鸣,剜着妇人瘦削的身子。 妇人不曾想被这么用力往后扯,轻飘飘的身子踉跄几下一个屁墩儿“噗”的一声砸在地上,手刚好撑在了一盆长满刺的虎刺梅上。 鲜红的花朵贴着她的手掌一起扎在了密密麻麻的刺上面,妇人大叫一声,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一掉落。 “疼,好疼,好疼!呜呜呜……” 丁博东看着地上像个泪人般的小孩,蹙紧了眉头,手指不自觉地伸出去,又下意识地收了回来,紧紧握着,嘴上言不由衷地骂道: “别哭了,丢人现眼!” “你那点就疼得泪水止不住地流,那我呢?刀子差点扎到骨头里了。爸,你就不为我主持公道吗,一个下人都能给我挥刀子,哪天我横尸街头也不可知啊。我还是你亲儿子吗?你眼里有我这个儿子吗?”丁世达发出悉簌的不满。 “住嘴!我有说过不惩罚她吗?来人,给童心抽三十下鞭子。” 丁博东转过身去,满目的奇珍异草落入眼中,分外妖娆。 多少个日日夜夜,他们两人曾经共同携手走过,多少花开花落见证了他们一路来的快乐,可爱情最终却敌不过时间。 是时间磨碎了他们的爱情,是时间教人背叛。可是,偏偏被背叛的人是自己。 丁博东的心在暗处独自地发颤着。 “老爷,不要啊,她身子弱,根本守不住三十鞭子。你这不是惩罚,是要她命啊。” 平叔终于是看不下去,毅然决然地站了出来。 “你的意思是让老爷独生子的血白流了?”杨琴犀利的目光剜着平叔,誓要剜出个洞来。 平叔完全无视杨琴的目光,直接说道:“老爷,童姐性子本就懦弱,她不可能无缘无故拿刀扎人的。要知道,平时她施肥时有蚂蚁爬到她的手上,她都不忍心捏死,又怎么可能拿刀扎人呢。这点,老爷比谁都清楚。” “她性子懦弱?谁跟你说的?” 丁博东的心再次被记忆的利刃挫伤,被疼痛揉搓碾碎,无法整合。 她如果懦弱,又怎会将自己伤得体无完肤呢? 忽然,一声尖锐的叫声再次响起,穿透低沉的气压。只见杨琴看着丁世达腿上的鲜血浸透雪白无光的纱布流了出来,不禁长大嘴巴。 “妈,又流血了,真的好疼……” “住嘴,男子汉大丈夫,连这点痛都受不了,以后怎么能扛大任?医生,怎么回事?” 周围气压太低,医生大气都不敢出,连忙半跪着小心翼翼地解开纱布,生怕一不小心一个惊雷打在身上,自己就命归黄泉了。 要知道,换作平时,他早就反驳了。这个伤口上了药,又包扎得那么完美,压根不可能再次出血。刚才他明明看到是杨琴母子对视一眼,然后杨琴使劲摁了下伤口。 可是,他能把事实说出来吗?能,但那就是等于找死。这潭水黑咕隆咚深不见底,他可不敢沾上一丁半点。 纱布解开了,丁世达的大腿上有一个血窟窿,异常突兀,一块拇指大小的肉已经翻了出来。 “童心!”丁博东咬牙切齿,“来人,抽鞭子!” 一个面无表情的男子上前一步,从裤腰后面抽出一条漆黑发亮的皮鞭,扬手就要往地上怯怯发抖的妇人打下去。 “住手!” 陈甯突然上前,扬头举手紧紧抓着男子的手腕,然后使劲一甩,男子后退几步。他顿住脚步,瞳孔无限放大,这不可能,这女子怎么有这样的力量。 “原来,大名鼎鼎的丁博东就是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就教训人的。” 陈甯边说便蹲下身子,扶起妇人,然后拿过她的扎刺的左手,一根一根拔着。 “你忍着点,有点点疼。”陈甯声音柔如春风,妇人像个听话的孩子看着陈甯。 阳光筛过枝叶细碎地洒落下来,斑斑驳驳,倾斜的一道道彩色的光线如连接地上天上的五彩布带,美不胜收。 可惜,人人都在自己的罗生门里旋转,没有心思去欣赏这上天恩赐的美景。 “小女娃,你仗着我曾想收你为义女,你就肆意养肥了胆子!”丁博东很不悦,每个字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这个世界上,谁敢明目张胆地博了他面子,谁敢当面斥责他。 “他们手法太拙劣那么拙劣,你就没看出来。还是说你的名气与地位,都是靠一意孤行,不讲道理赚来的?” 陈甯始终低着头帮妇人拔刺,自觉地隔绝了外面的戾气混沌。 一个是中年妇女,瘦伶伶的,好像全身上下的肉都被削去,只留下了一层最后的黑皮包着骨头,她头发凌乱肮脏污秽,散落的乱发遮住了大半张脸,像极了农村里老母鸡扒草找虫吃时的窝。即使是大夏天,她也始终瑟缩着,随时防着尖锐的利刃刺破那层漆黑的皮,扎进骨头里。 一个面容精致,年轻漂亮,一条麻花辫将她的气质完全展开。两人都耸拉着脑袋,像在二人的世界里低头耳语。 第一百八十章 我回来了 阳光散落在她们身上,白皙的亮光与彩色相铺相成,仿佛旧时的黑白画作突然染上了现代的涂料。 杨琴心里突然就堵了一块大石头,密不透风,将她的脸逼出红色来,像是炽热的太阳烫到一般。 “姓陈的,你最好别多管闲事。”杨琴把声音压得很低,仿佛轻柔的夏风里裹挟着的一把钝刀子。 “小女娃,你说这话要负责的!”相对杨琴的怒火无处安放,丁博东倒是更坦然一些。 “有些刺拔断了,等事情了了,我帮用针挑出来。” 陈甯说完用手作梳,抓了抓妇人的头发,把散落在脸上干枯毛燥的头发捋直了藏在耳后。旋即把妇人推到平叔旁边,走到丁世达前面蹲下来。 “你说,这伤口是怎么扎上去的?”陈甯似笑非笑地睨着丁世达。 丁世达看着在眼前放大的脸,气息一下不稳了。他全身一凛,鸡皮疙瘩全起来了。好似有一条毒蛇盘在自己的脖子上,蛇信子对自己吐着,只要自己稍稍一动,就有可能被咬上一口。 他大脑空白了三秒,快要窒息了。 “怎么扎的与你何干!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丁世达硬着头皮吼道,可一吼又扯到了伤口,“疼,好疼。妈……” “哎呀勒,你这声妈让我想起两岁时,对着妈妈嚷嚷着要奶喝的情景。你不会是成人的身子,婴儿的心吧。” “闭嘴!”丁世达喷出了一口的唾沫,可唾沫着地,他才忙不迭地咀嚼起后悔来,毕竟,有一道刀子般的目光突然射了过来,那是来自父亲的。 “你不敢说,不会是心虚吧?”陈甯淡淡地用手拂了下脸上某人喷的口水。 丁世达遁着花香看着面前的女子,不清楚这香气是来自周围的花草还是这个女子的,他暗暗咬着牙根,真想像碾碎花草一样碾碎她。 “她就握着刀直接扎下去。” “是站着扎的还是坐着扎的?”陈甯目光灼灼,不让他有喘息的可能。 “站着!”丁世达不假思索地回答着。 “是一刀直接扎下去?还是扎下去后又暗暗使劲往下戳?” “扎下去后又用力摁。” “那是她拔出来的,还是你推她她才将刀拔出来?” “她自己拔的,用力一拔,还想来一刀呢。这心得多歹毒……” “儿子,别说了!”杨琴的脸一下如酱紫了般,看不到一点光彩。 “妈,干嘛不说,就要让大家情景再现,这样才有人理解我的痛苦。” “啪!”丁博东突然上前给独生子狠狠甩了一巴掌,顺带捎了一脚:“畜牲,怎么不去死呢!” 丁世达被这极速反转搞得一脸懵圈,他面面相觑,自己说错什么了吗? 不过,除了他以外,其他人都在心里为他默哀三秒钟。 丁博东觑了一眼妇人,看着她始终将头埋进脖子里,手指一直揉搓着衣角,眼里混乱着复杂的情绪,他翕动着嘴唇,最后竟是一语不发拂袖而去。 杨琴眼神里的怨恨一闪而过,精心设计的局就被破了,就靠这女娃的三言两语。 她不甘心,,她不服!她不信在床帏之事她斗不过别人,在这种事她也斗不过这个小丫头,大不了豁出去了。 是啊,用了二十几年,却换不来这个男人多余的一眼。就像路边的野花,说不定还能不经意间迎来他赞赏的目光。 而她呢,丁博东看她时,就像看一个厚重的物件,透过她,他看到了太遥远的地方,那个地方,有他放在心房里的人。 这时的阳光灿烂,带着一切炽热与不容抗拒的力量,而这股力量刚好与她心中的信仰背道而驰。 她不喜欢阳光,更不喜欢阳光下的一切东西。 就像这周围向着阳光争相开放的花朵。 在杨琴眼里,这些太虚伪,虚伪地让人呕吐。她不信正常人的心中是属于太阳的。其实每个人更喜欢阴霾,否则夜晚来临时,面对暗夜,他们才会脱光了衣服面对自己,而在白昼时,他们都会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这无非是害怕他人窥探到自己真实的内心罢了。 所以,在现实中那些阴暗之人,才是最有勇气,最真实之人。 而面前那个笑魇如花的年轻女子,陈甯,就是最虚伪之人! “怎么,你想以正义之名为她辩护?” 杨琴斜乜着那张熟悉的面容,这面容让她心生恐惧不安,还有毫无边际的凄凉。就是这张酷似童心的脸,让她的人生一败涂地,噩梦连连。 “不,对你这种人拿出正义,真的玷污了它。我也不是为她辩护,我在为自己讨回公道!” 陈甯轻飘飘地吐着舌头,桃花眼眯成了月牙形,异常勾人。 “自己?”杨琴愕然地看着她,好像那场大火又燃烧起来了,而且把她积攒了二十几年的希望瞬间燃烧殆尽,她惊惧万分,直勾勾地看着她:“那场大火没把你烧死?不可能不可能!我查了你所有资料,你不会是她,肯定是有人让你冒充的。” “火?”陈甯愣了愣神,脑海里浮光掠影,那日日夜夜做着的梦境突然变得异常清晰,原来如此! 叫童心的妇人被陈甯扶进屋子里时,一直都是安静祥和的。因为太过安静,让人觉得她有些木口木面,像魂儿出窍般。 屋子是一个四合院的平方,红砖青瓦,带着某种意义上的厚重,即使太阳普照,却驱散不了积压已久的霉气。 更重要的是,房子里很脏很乱,湿气太重,气味也很浓郁。 “小姐,对不起,我派人收拾过童姐的房子,可是被她发疯般的打了出来。” 平叔被又酸又臭的气味裹挟着,眉头不经扭成一股麻绳。 “没关系,我来吧。她应该是没有安全感,或者……”说到这时,陈甯突然禁闭嘴唇,她复杂地看了一眼童心,心里腾起一个可怕的想法。 “叔,你帮我准备点热水,我给她洗洗澡,”陈甯对平叔说完,又温柔地对童心说,“不怕,我回来了!我把该属于咱们的都要回来。” 第一百八十一章 死了,都死了 陈甯注意到,她说这话时,童心干裂的嘴唇不再哆哆嗦嗦了,晦涩的眼眸里有亮光一掠而过。 童心还不到五十岁,可岁月在她的脸上凿出了深深的痕迹,不是皱纹的增多,而是没有一点活着的热气。 对,一般有心活着的人,你会从他身上感受到一股热气,向上的热气。但是,童心身上感受不到活人的气息,她好像带着地狱的气息。 她总是机械地去哭去笑,情绪浮在表面,可心灵是空的。 对于这些,陈甯哑然,她让童心躺着,将头垂下来,慢慢地给她洗头发。 虽然童心的头发很脏很臭,而且散发出一股浓郁的异味,那是上了年纪无法自理的老人身上才有的。但她的发质是极好的,即使是那么久不打理,也漆黑有韧性。 洗完头发,陈甯又在热气氤氲的大盆里不停地给她搓着身子,它表面实在是积攒了太多的污垢,厚厚的一层,而且很顽固地贴在上面,似乎已经长在了上面。 “哇,好多泡泡,真好玩,”童心用手捧起水面浮着的白色泡泡,凑到陈甯鼻子跟前,“好香,你闻闻。” 陈甯微笑地将鼻子往前凑了凑,故意哼哧哼哧一下,脸上的表情瞬间亮了:“哇,好香啊!”表情夸张极了。 “嘻嘻……”童心仰头笑着,仿佛孩童一般无邪。那一刻,陈甯觉得,她的灵魂似乎已经归位。 “童心,你平时最喜欢什么动物?” “猫,白色的,很漂亮。我养着的。叫宝宝。”童心说起话来总是很简短,好像不停顿下,自己就会上气不接下气。 “宝宝?那宝宝呢?它跑哪去了?”陈甯惊讶于她会起这么一个人性化的名字。 “宝宝?宝宝哪去了?哪去了?”童心的脸一下变得慌慌张张,她焦虑不安地四顾环视,突然脸一下拉了下来,泪水凄然流下,“死了!宝宝死了!被大火烧死了。不行,我要去救宝宝。” 童心忽然想到什么,霍然起身,抬脚就要出去。 “童心,童心,你安静点,听我说,”陈甯两手摁着她皮包骨的肩膀,柔声道,“宝宝没死,长大了,我就是宝宝,你不用去救她。” “不,宝宝吃饭,吃饭就死了,硬了,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童心忽然又说道。 陈甯的脑回路有些跟不上了,这一会火一会饭的,到底在说什么?难道她不是说自己? 猫?陈甯脑子灵光一闪,忽然惊叫起来,对,她说吃饭死了的,肯定是猫。 猫被饭菜毒死了。 陈甯悚然而惊,她把童心摁回水里,又继续给她洗澡:“童心啊,你告诉我,除了猫,还有什么死了的?” “死?猫死了?宝宝死了?都死了,呜呜……” 童心开始呜呜咽咽地哭起来,双肩不停地抖动着。 陈甯有些无奈,看来她对自己并不是完全信任,这会是问不出什么了。 那只能去找平叔了。 在收拾好屋子,又重新布置好后,陈甯把平叔叫来了。 “叔,这这些年童心这里发生了什么特别的事吗?” 平叔听到这,目光一下犀利起来:“事多了,猫啊狗啊,无缘无故被毒死,那些植物一碰到肥料,就马上烧死……” “是杨琴母子俩干的?可是童心不是疯疯癫癫了吗?不该给他们造成威胁啊。” “你没听过斩草要除根吗?姓杨的这么多年过去,做小伏低,可始终得不到老爷的心,无非是中间还隔着个夫人。她能安心吗?所以只得派人在饭菜、肥料、水上面做手脚。而且做得天衣无缝,别人根本就抓不住把柄。比如猪肉跟杨梅子煮一块。比如鹅肉与柿子。” “那你们为什么不把童心带到其他地方呢?” “老爷不允啊,他已经命令了,童心除非死了,否则永远待在这里。老爷啊,他是不想夫人离了他有新的生活啊。即使他在怨恨,但心底终究是割舍不下。” “屁,自私的家伙!这是变相囚禁,自己晚上有人暖床,白天有人奉承,却让别人永远活在过去里。” 陈甯为童心感到不值。 “那是老爷太爱夫人了。他让夫人来这里种花,不过是夫人以前很爱花,也希望每天从这里经过时能看她一眼。而且最重要的是,老爷看起来一直跟杨琴睡在一个屋子,那都是做给别人看的。那屋子里面实际上有两个屋子,他们是分开睡的。” “分开睡怎么捣鼓出一个儿子来呢?”陈甯冷笑。 “那是一次意外。老爷被仇家伤地极重,发了高烧,杨琴彻夜不眠地守在旁边,老爷迷迷糊糊中把她当成夫人了。” “额……伤的极重还能运动,那也是奇迹了。” 平叔被陈甯的脑回路惊到了,这小姐关注点怎么跟自己的连接不到一点上呢? 就在两人有一句没一句聊着时,丁博东忽然差人过来带陈甯过去。 陈甯孤疑,难道是要秋后算账?这老头的心眼不会那么小吧。 一路藤蔓缠绕,树荫婆婆,一些小小的花儿长在上面,倒成了点睛之笔,宛如黑幕里嵌着的明亮星星。 这旺盛的生命力似乎感染了陈甯,绿意盎然,世界很美,她脚步迈得更轻快了。 那人带陈甯去的并不是座落在山上的别墅,而是躲在树林里的一个四合院房子。 在这炎热的夏天,错落有致的怪异树木,稀稀疏疏树干,撑着树叶密度刚好合适的叶子,让道给阳光。清风穿堂度户,成群鹭鸟飞过蓝天,屋旁有清澈的小河,它静静流淌着。 陈甯目之所及,身心所感,都是世外桃源般的幽静。她全身心一下放松下来,好像在这天然氧吧里,空气就变成了最好的按摩器,帮你舒缓颈骨,释放浊气与疲惫。 陈甯想,这片远离尘嚣的世外桃源,一花一木,应该都注入了建造者的用心。 古香古味的的青砖,上面还有些许苔藓。精致的雕花木窗,透着这种怀古的气息。亭台楼阁盆景随处可见,不刻意布置,却让人觉得美不胜收。陈甯听耳边的鸟语,和摇曳的水声,呼吸自然的气息。忽然闻到了幸福宁静的味道。 第一百八十二章 爷孙恋 古香古味的的青砖,上面还有些许苔藓。精致的雕花木窗,透着这种怀古的气息。亭台楼阁盆景随处可见,不刻意布置,却让人觉得美不胜收。陈甯听耳边的鸟语,和摇曳的水声,呼吸自然的气息。忽然闻到了幸福宁静的味道。 如果有时间,一个人静坐这树中小亭里,用指尖去戏弄穿过树叶的罅隙直射下来的阳光,时而看云卷云舒,该是温暖而又惬意。 让陈甯诧异的是,丁博东正和一个男子在下棋,男子背对着陈甯,身姿挺拔威武,穿着军绿色的短袖,头发简短清爽。 什么人,竟然能与丁博东平起平坐,一起在棋局上拼个高低。 陈甯悄然走过去,走到丁博东旁边,才意外的发现这个男人不是别人,而是莫幽。 莫幽,陈甯心里咯噔一下,很快归于平静。一切都过去式而已。 她静静地看着,想象着这同样是人中龙凤的二人,会下什么样的棋呢。果不其然,他们下的是象棋中“七星聚会”,但也不完全是,应该说这盘棋在原有的基础上更精确复杂一些。 一场好的棋艺,两方对决,考验的是精密小心的排兵布阵,层层的设防以及布局,还要绞尽脑汁破解对方的攻击。眼观六路,总揽全局,切不可走一步算一步,亦不可粗心大意,藐视对手。因为一步走错,满盘皆输。 好的一场棋局,应该是让人拍案叫绝,令人惊心动魄。 人生如棋局,变换无穷,棋逢对手,那就是幸事。就如一个人有了知己后,那就不会再寂寞。 而观看这两人下棋,就好像再看电影大片一样,心情起伏不定,精彩纷呈。 陈甯时而蹙眉,时而凝神,时而抿唇,脸上的表情非常微妙,但也变幻莫测。 “丫头,考考你,这步棋怎么走?” 丁博东突然执棋顿住了,莫幽漫不经心地抬起头,看了一眼站在对面的陈甯,眼眸暗了暗,又垂下头来。 “丫头,我问你话呢?”丁博东等了五秒,依然没听到声音,便扭头剜着陈甯。 “观,棋,不,语!”陈甯一字一句地回应她,脸上看不出喜怒。 想不到会听到这么一个回答,丁博东愣怔了好一会。才突然大笑道:“好一个观棋不语,看来小丫头你可比棋好玩多了。” “你错了,我不是玩具。”陈甯纠正道。 “哈哈哈……有意思有意思……不下了不下了!”说着,丁博东就欲用手拂石桌上的象棋。 “又来!”莫幽好像早就防了他这一手,骨节分明的食指与拇指捏着棋子抵着丁博东怪异的手,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得了,我这是变着法子让你呢。要不你待会输的太惨会在美女旁丢脸的。” 丁博东说得脸不红心不跳,正义凛然。 这时树林里掠过一群白鹭,扑棱着臂膀,树顶的枝叶也摇晃起来。 莫幽像是没听到般,眸光依旧平静。 “老头,你说的话白鹭都有意见了,你怎么还能说得如此心安理得?” “丫头,你这是明目张胆重色轻友啊!”丁博东像个老小孩似的揶揄着,好像再说,你以为我没年轻过。 “重色轻友?座位那么多,我为何要抢别人的呢?我要色也选人啊。”心已经封锁,一切都是浮云。 陈甯说着,两手搭在了丁博东的肩膀上,霞光万丈化作染料,将树林与两人上了五彩,一老一少竟然如此的协调,就好像嵌在话里一般。 不,丁博东并不老,还没超过六十呢,他笔挺的鼻梁,带有欧美人色彩的鹰勾,深邃如海的眼神,成熟的气息。 这一切,不都是许多女子喜欢的类型吗? “爷孙恋”、“父女恋”在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里见怪不怪。你说不清这些女孩子是为了爱情,还是为了地位金钱? 如果这些“爷”啊,“父”啊,他们没有光芒万丈的背景,这些年轻女子也不会多看一眼。可问题是,这些“长辈”是成功人士,成功那就必须有一定常人没有的特质。而往往这些特质就是强于一般男子的。 他们有时间赋予的睿智,起起伏伏的人生经历去除了浮躁,看淡后对人情世故的一种阔达,所以就有了一种游刃有余的幽默。 你说,这些不刚吸引了女子吗。 更何况,养父除却上面的这些,还有一种常年深居高位的深沉与混迹江湖后的风轻云淡。 更何况,这个女子第一次与自己见面就主动献吻,这不足以证明,这个女子眼睛是鹰眼,专挑他们这些“成功人士”下手吗。 就仗着自己身上那副过得去的皮囊与气质,就明目张胆地到处撩拨,真恶心。 莫幽想到这,心里莫名堵了起来,瞬间目光也变得复杂起来,带着某种意义的鄙夷。 可是,转念一想,莫幽特别惊诧,他一向对这些熟视无睹,可为何今天嘴角含酸破了戒呢? 百花丛中过的他,心里怎会对人轻易下判断?怎么会有那个时间精力去给人下结论,她与自己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经过山路十八弯的人思想起伏,莫幽的目光回归冷冽,好像睥睨众生的王,一切都不过是尔尔罢了。 丁博东将放在自己肩膀上的芊芊细手拿下来,示意她坐在身边,然后左看看莫幽,右看看陈甯,甚是满意的点点头,满眼的星光点点。 “臭小子,我跟你说过,那个叫什么的,白……白什么来着,哦白杨的,一点都不适合你。这个,这个女娃倒是与你极其相配。” 陈甯莞尔一笑,随手把棋局打乱,然后又慢悠悠地摆弄着棋子。 “人家是乌龟配王八,哪不配了?净是瞎说。我倒觉得老头你与杨琴站一块是极其变扭的。你俩更像是主人与狗。” “乓”,丁博东顿时脸色一跨,眼眸一横,青筋毕露,怒斥道:“别以为我让你坐这里,就可以满嘴胡言!来人,将她拖下去扔到外面!” 陈甯身后突然站着两个人,伸手就要抓陈甯。 “怎么,被我说中了?恼羞成怒?”陈甯手上拿着一个“将”,她巧笑嫣然地将这枚棋子归位,大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我却依旧笑春风”的感觉。 第一百八十三章 他说我是跳梁小丑 陈甯身后突然站着两个人,伸手就要抓陈甯。 “怎么,被我说中了?恼羞成怒?”陈甯手上拿着一个“将”,她巧笑嫣然地将这枚棋子归位,大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我却依旧笑春风”的感觉。 “慢着,你俩先消失!”丁博东既而又对陈甯说道,“差点被你带歪了,不说我,还是说你俩吧,小子,这女娃就需要你才能驯服。” 丁博东满脸阴晴不定,翻脸快过翻书。 “老头,咱两聊天呢,你老掺和外人干嘛呢?旁边这个就相当于木头,你说这些无意义的话只会随风而去。都飘不过他的心里。咱们还是说说你的事吧。” 桌子上已经摆出了一个旗鼓相当的残局,一切尘埃落尽,硝烟不再弥漫,场上多余的小丑纷纷退下,只剩下最后战将的拼杀。 “小子,你才多大,就如此缄默寡言,等老了还得了。来,你去把白杨推下你的舞台,让这女娃上场,你没看见她挺无聊的吗?”丁博东自动忽略陈甯的话,不达目的不罢休。 “一个跳梁小丑,不过是刻意去说几句惊世骇俗的话,做一些普通女子不敢做的事,触碰一下你的逆鳞,无非是自知自己渺小,反其道而行,刷刷存在感。这种小伎俩,也就你老糊涂了会放心上!” 莫幽淡漠地说了一句话,表情结着万丈冰霜。却始终不去看陈甯,好像她是一缕空气,有她无她无伤大雅。 “哈哈哈……有意思。”丁博东将手右手搁在大腿上,脚一下两下有节奏抖着,手也一下两下地拍着。很有节奏感。 “老头,哪里有意思?你说说看?” 对于某人的含沙射影,陈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不以为杵。她依然戏谑地瞅着丁博东,好像再说:得了,你逃不了的。 只是,留给了某人一个芊芊盈腰,笔挺的蝴蝶背,即使是穿着一身随性的运动服,还是藏不住她的完美身材。 微风拂面,鸟语蝉鸣,可莫幽的心更堵了。 “没有意思吗?你想想,以后你陪在我左边,他陪在我右边,那日子不赛过神仙吗?” “那你儿子呢?”丁世达放哪呢? “他?哼,左右不过是不成才的器皿罢了。”说来也奇怪,一个亲身儿子,与这个半路杀出来的女娃,他竟然觉得自己与女娃更像亲人,而那种没来由的亲切感也是说不清道不明的。 “你的儿子丁世达不会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吧?可惜了,长得人模狗样的,还不如一个养子。看来血缘这种东西,也尽是没意思。” 这血缘要是有“意思”,也不至于让自己“葬身火海”。那熊熊燃烧的烈火,烧死的可不止一个弱小的生命,还有一个母亲的心。 这些该讨回来了。 “……”丁博东狠狠地剜着陈甯,他忽然明白这个女娃,是他的冤家与克星。 “你说,你家的杨琴要是被明明白白地揭开这曾窗户纸,那她得多憋屈。” “住嘴!”莫幽蹙着眉头,声音冷冽而决绝。自己已是承了养父的恩情,又何来抢他儿子的东西。他不需要,也不稀罕。 “怎么哪都有你,你有时间去陪你老婆看看婚纱看看地图,别在这里瞎下命令,我不是你的下属。” 回去吧,回到你的世界去,看看婚纱,准备生儿育女。看看地图,挑几个地方度蜜月。那个为爱拼尽所有的女子,你不可辜负了。这里的乌烟瘴气不适合你。 这个女人怎么回事,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吧。明明自己与老头才是一家人好吧。 “你……”莫幽郁结于心,说不出话来。 “老头,”陈甯无视某人的“吹鼻子瞪眼”,只是继续气丁博东,“你平时对祖辈烧香点蜡不?” “当然,初一十五,有大事情的时候也会摆上祭品祭拜。说来也怪,以前年轻的时候,不信天不信佛,可老了老了,越发迷信了。似乎只有把某些情感寄托在这上面了,自己才能安心。” 年轻时血气方刚,觉得人胜天,后来经历了太多事,终究低头,人还是太渺小,逃脱不了上帝这只手的拨弄。 “哦,那就对了。”陈甯恍然大悟。 “什么对了?”丁博东云里雾里,这有一句没一句的,好无厘头。 “因为你烧香求佛,才抵了你沉重的罪过。否则,你早就被雷公电母劈得七八烂了。” “罪过?何来此说?”丁博东探了探头,饶有兴致问道。 “你被奸人蒙蔽,伤害至亲,难道不该被天打雷劈吗?” 才怪,无聊时耍弄一下人间的凡夫俗子,困倦了,对人间的恶行倒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越说越离谱!”丁博东面露愠色。那是暴风雨前夕的预兆。 “不离谱,你刚才强烈要求我夺人所爱,是不是为了平衡你心中的结,因为,你也被他人夺爱过。”陈甯倒是冲着丁博东抿着嘴儿俏俏一笑,眉梢挑起莫名的战意。 “来人,将她丢出去,永远不让她进来。” 陈甯不是被人丢出去的,而是优雅地转身,始终保持着三分微笑,让人看不透猜不明,似乎一切都在她的意料中。 她就像佛陀,拂着花香,披着落日的霞光,高深莫测地拂袖而去。 所有的姹紫嫣红都给她让道,她就是那看透生死戏耍人间的天使,那两个本要携她的两个男子,成了她的护卫,悻悻跟在后面。 凡尘中的一切就像绿叶护红花般护着她。 那一幕在心如磐石的莫幽心里始终来回放映着,就像永不散场的剧幕,那样的熟悉,似曾相识,仿若梦境,以至于在接白杨父母的时候,会心不在焉。 “爸妈,你们终于来了。” 在接机处,白杨右手挥着示意,脸上洋溢着孩童般的笑容。那种笑容如此真切,与平时高冷的白杨判若两人。 “杨杨,等久了吧,因为特殊情况,延机了。” 白杨的母亲杨语看起来气质是极好的,跟白杨站一块,就像是两姐妹般。她穿着一件复古印花波斯米亚拖地长裙,上半身不同于普通宽松的裙子,系上了一个素色的腰带,很巧妙地提升了腰线,让下半身的比例大大拉长。 第一百八十四章 你打我 白杨的母亲杨语看起来气质是极好的,跟白杨站一块,就像是两姐妹般。她穿着一件复古印花波斯米亚拖地长裙,上半身不同于普通宽松的裙子,系上了一个素色的腰带,很巧妙地提升了腰线,让下半身的比例大大拉长。宽松重叠又柔软面料随着长腿的前后摆动,飘逸而灵动,让腰线更加的凸显,看起来腰更加细了。素色尖头高跟鞋显得十分高雅,和花色裙子搭配一起看起来高级感十足,又不乏灵巧活泼。 她的皮肤白里透红,看不出一丝胭脂俗气,笑起来时,眼角眉梢有一丝丝细碎皱纹,但如果不仔细看,是很难看出来的。 而白杨的父亲白向国呢,他倒是生的极其贵气,头发梳的一丝不苟,大夏天穿着中山装,没有一丝的褶皱。 “幽,你猜咱妈多大了?” 白杨左手挽着莫幽,一脸的幸福,像刚从花骨朵里撑开的花朵,香气十足,花瓣饱满透亮。 “嗯?”莫幽嘴角微微勾起,以示打招呼。 “猜不出来吧,我妈都五十五了,是不是看着不像。别人都说咱妈最多三十。咱妈从二十岁起就很注重保养了,从营养餐到各种中药补品。别人的魅力靠妆容,咱妈是从内在养出来的。她是骨子里透着的美。跟你说,你可别笑,现在追求咱妈的男子还排着长队呢,那鹰钩鼻,高大威武的白钟人,有高官、艺术家、企业老总……我爸为了防止这些人挖墙脚,可想了不少招数,有的可真让人啼笑皆非。还有还有……” 白杨双目明亮亮的,越说越带劲,可不曾想突然被母亲打断。 “杨杨,过来!” 杨语不曾见过自己捧在手心里的女儿嘴这么碎过,她一直刻意强调“咱妈”,也一直想把气氛搅得融洽,可她却没注意到,莫幽始终保持着同一个温度,不冷不热,有理有节。 这一份爱情里,是女儿一个人的独角戏。经历世事,杨语一眼看破。 平时在视频聊天时,女儿总是对莫幽赞不绝口,一会说他买礼物给她,一会又说他多么体贴,她还真的信以为真了。 “妈……”白杨撒娇地扑到母亲怀里,“好想你!你回来了,就不要走了,到时帮我们带孩子。” 白杨眼眸闪过一丝恼怒。 杨语与丈夫对视一眼,心中了然。 “喂,嗯,我现在就过去。” 莫幽突然接了个电话,说是有急事要处理,他歉意道:“叔叔阿姨,对不起,我临时有事。一会我让助理送你们回去。” 说着,不等二老点头答应,就疾步离开。 白杨看着那渐渐远去的背影,脸上的热切一点点冷却,僵住。就像一块搁进冰箱里的猪皮肉,由肉色变白,再由慘白变为黑紫色。 “杨杨,何必呢。天下好男人多了去了。” “可是,莫幽只有一个。”白杨垂于两侧的拳头越抓越紧。 “你如此!刻意,也只会适得其反。他不值得你这么煞费苦心。”杨语心中丝丝的疼。 “妈,你怎么知道适得其反。只要我跟他领证了,他就永远是我的了。我就像细雨如霖般润物细无声,在不知不觉中渗透进他的生活里。他会发现我,看到我,最后眼里只有我。不,到现在为止,他的世界里只有我一个女人。我是他唯一。” 这个男人,是她毕生要造的梦,那个迤逦的梦,不会破碎,只会越来越饱满。 “杨杨,为何要自欺欺人呢。从小到大,你的世界里,你都是主角。你光芒万丈,你冷傲冰霜,男人只有仰望你的份。即使是现在,你走到任何一个地方,如果你说自己是第二,没人敢称自己是第一。这个男人,没有心,你永远温暖不了。” “你!闭嘴。谁说他内心的。他的心是红色的,热切的。我见过,他那颗心爱起来足以融化世间万物。” 当初,他费劲心思去爱那个女人,即使到生命最后一刻,也把机会让给那个女人。他如果没有心,怎么会爱一个女人胜过自己的生命,就像自己爱他一样。 可是,他怎么那么傻,那个女人值得他爱吗?她为他做过什么? “杨杨,你有心魔,你还是把婚礼取消吧。咱们一起回到以前的家里。”杨语骇然,自己的女儿已经走火入魔了。这几年她经历了什么? “胡说什么!”白杨狠狠瞪着母亲,道道利刃射向许久不见的母亲,“你如再说这样的话,我们就断绝关系。” “啪”,白杨的父亲白向国狠狠地甩了一个巴掌在白杨脸上:“为了一个不爱你的男人,你竟然这样跟你母亲说话。你对得起二十几年我们的教导吗。” “老白,你怎么能打女儿呢!她只是心急,口不择言罢了。”杨语攥着白向国的衣服,满脸焦虑。 “你打我!你打我!二十年来你一直宠着我,现在,连你们也嫌弃我,抛弃我了。” 白杨说着,眼泪汩汩流下,她恨,恨这个世界所有的人。 白杨终究活成了一个凡尘中为爱疯癫的女人,所有对生活的热情都被生活磨灭,对亲人的关注也被取代,一头扎进了幽怨不见底的深渊里,在里面用自己幻想出来的世界代替一切事实。 久赌必输,久恋必苦。 白杨将她整整一颗心浸泡在这单恋的坛子里,独自咀嚼这苦涩。甚至将每一份苦涩都不断放大,细细鉴赏,还不断往里面加料,将这份苦涩填充严实,密不透风。 太阳晒得大地一片赤白,热烘烘的像炼钢池里的世界,没人敢出门,唯有一辆辆车子才敢在这炉子穿梭而过。 一切在毒辣的太阳下蒸沤沥烂,任谁也逃不掉。 突然,天空乌云密布,大风卷地而起。厚重的云层将天空压的极低,闪电如一道锋利的长刀将天空乌云撕裂出一道口子,震天动地的雷轰隆隆响个不停。 天好像要踏了,雷公电母轮番碾压着大地,他们怒了,要惩罚这些傲娇的人类。 眨眼间,豆大的雨点儿哆哆哆砸在水泥地板,钢筋坚牢里。 第一百八十五章 陈甯被撞了 紧接着,稀疏的雨点儿化为了倾盆大雨,不留余力地泼在地上。 世界在雨帘里消失了。 白杨拿着望远镜,看着那倾盆大雨中等待红绿灯的越野普拉达,红唇如血,诡异地扯成一条线。 在那辆越野车里,陈甯紧紧地握着方向盘,焦虑地等待着,时间的秒针在她心里滴答滴答响着,雨刷器配合着左右摆动。 她的心里慌乱无常,一遍遍对自己说:“莫幽,等着,等着。” 陈甯要急着去见莫幽,在死亡边缘徘徊的莫幽。 她还清晰的记得,前两天,她很突兀地收到了一条短信息:做了一个很长的梦,现在终于醒了,可你却不在我身边。 显示来电,是莫幽以前的旧号码。陈甯心里咯噔一下,旋即嘲笑道:“这些人忽悠她也不调查清楚,莫幽这冷木头,能说出这么感性的话。” 可是,每天早上起床,晚上睡觉前,这个号码都会发这样的信息过来。 就在陈甯想着这背后之人下一步的计划时,她突然接到莫幽的电话,一次两次……最后第三次打过来时,陈甯犹豫再三还是接通了:“喂……” “小……妖……女,我,我快不行了……”莫幽低沉沙哑的声音响在耳边,陈甯的心一下紧缩成团。 “你怎么了……” “我……我……”对方说话太过吃力,最后直接没了声音。 陈甯的心跳到了嗓子眼,她霍然起身,手抖着拨通了谢兵的电话。 “喂,谢兵,我是陈甯。莫幽怎么了?” “老大被车撞了,非常严重。”谢兵颤音说道。 “怎么回事?” “这段时间他经常恍惚出神,做事也心不在焉,我问他,他也不答。今天他突然要自己开车,说是去找你,就……” 陈甯忽然又听到了救护车的声音与医生来往的声音,她顾不上多想,问了地址,开着自己新买的越野疾驰而去。 就在黄灯变绿瞬间,陈甯猛踩油门,飞一般向前,可突然辆横向的大卡车快速冲出来,陈甯还没反应过来,两车已经“砰”的一下撞在一起,世界在雨帘中停止了。 陈甯又开始做梦了,而且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她梦到了大姐林琳,左手一个亚芽,右手一个自己,一边哼着歌一边迈着轻快的步伐。 爸爸妈妈在不远处忙碌着,弯着腰在做烧烤。 “老林,咱们多烤点蔬菜吧,孩子喜欢吃。” “瞎说,孩子们喜欢吃肉,好不容易腾出时间陪伴孩子,咱们多弄点肉给咱们家三朵金花补补。牛肉、羊肉、猪肉、鸡肉……一样不能少。” “什么啊!吃这么多肉不好消化,到时积食了怎么办?” ……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争论着,最后变成了两个阵营,一个烤素菜一个专烤肉。 三姐妹就在旁边的帐篷里钻来钻去。 突然画面一转,陈甯看到了莫幽。 在一个夜灯柔和的房间里,皎洁的月光偷偷穿过窗户,泻了房间一地的洁白。莫幽从黑暗里优雅得体走来,半侧着坐在床沿边,他满眼温柔地睨着自己的脸,专注极了。须臾,他又伸出温柔都手,抚摸着自己酣睡的脸。 他的睫毛如蝴蝶翅膀般轻颤几下,就在她睁开眼时,朦朦胧胧中她看到了一个窈窕淑女抓着一把锃亮的刀子从莫幽背后走出来,她张大嘴巴,拼命地喊着:“莫幽,莫幽,有人要杀你。” 可是她就像一个不会发声的哑巴一样,啊啊啊的,就是说不出一句话,她想起来,可是她全身像上了麻药一般,一点劲也没有,身体不再是自己的,只有头能轻轻动弹一下。 近了,近了…… “啊……” 病床上的陈甯“啊啊啊”发着声音,可到了嘴边,一切声音只变成了虚弱无力的呻吟。 她拼命的睁开眼,可眼皮实在太沉了,好像坠了一块铅,她所有的力气集中在一块,也不足以撑起眼皮。 “醒了醒了!我就说这妞是祸害,要祸害千年,阎王爷肯定不愿收的。” “你能小声点吗,谁还没注意到呢。都快奔三了,还这么没心没肺。” “就你能?就你有七心六窍得了吧!” 陈甯耳边听到了脆生生的声音,它就像一缕阳光击碎了所有迷障,她终于睁开了眼。 只见杜欣梅精致完美的五官在眼前放大:“看得到我吗?知道我是谁吗?” “谁啊?把一嘴的口水喷我脸上。”陈甯揶揄着。 “完了完了,她连我都不认识了,”杜欣梅回头看着贾小苗,忧心忡忡,“她脑袋被撞坏了,好可怜啊。” “说你缺跟你筋,你还不乐意了。人家在骂你脏呢。” 贾小苗翻了个白眼,却假意嫌弃地转过头去,在没人看到的地方,用手擦拭掉眼角的泪水。 “好你个家伙,等着,等你好了,你看我怎么收拾你……”杜欣梅破涕而笑。 真的,在接到小苗电话前,她正坐在自家阳台上看外面的电闪雷鸣,暴雨汇成的雨帘。 外面的门也一直响着,“啪啪啪”,催命般。她心里烦躁极了,即使这天灌般的大雨也浇不灭她的心火,却湮没了她的心跳声。 原本,她跟欧阳铭纠缠了那么久,这一两年他也表现得不错,不再沾花惹草,到处留情。 可偏偏的,今天有一个穿着素色长裙的女子,不施粉黛却依稀可见精致饱满五官的年轻女子。拿着一张化验单冒着大雨来访,全身湿漉漉的,头发紧紧贴着头皮脸面,开门就嚷嚷着见杜欣梅。 “杜小姐,我求求你了。把欧阳铭让给我吧,我和肚子里的孩子会感谢你一辈子的。” 说着,素衣女子“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头也“乓乓”砸在木板上。 杜欣梅被这凄惨的女子狠狠的电了一下,几乎麻了神经。 “有什么事起来再说!” 门还没关上,外面哗啦啦的雨掀着地面,在地上溅起了水泡,尔后又一个个破裂汇入水流中。 “求你了,我什么都没有,没有家没有亲人,只有孩子和铭了。” 第一百八十六章 我怀了他的孩子 女子仰着头,像濒临死亡的小鹿般,那双蓄满泪水的眼睛,像极了早晨布满露珠的花朵,只要稍稍一动,晶莹的泪珠就争先恐后滚落下来。 “你找错人了?你该去找欧阳铭。他不是我的物件,说让给你就让给你。” 杜欣梅强撑着身体,脑袋混乱不堪,外面的大雨落入了心里,也蒙在了眼眸中,视线变得灰蒙蒙的。 “我,我……我找过他了。他说心里只有你一个,非你不娶。他说这话时,眼神如此的笃定,带着某种神圣不可改变的光芒。我知道我不该痴心妄想,他是高高在上的王子,就该配你这样冷艳倾城的公主。可我舍不得打掉孩子,他也是一条生命。三个月了,有头有脚了,会在子宫里活动了。不信你摸摸……” 女子说着,不由分说地抓起杜欣梅垂于两侧的手,往自己肚子处摁。 杜欣梅像触电般,极其恐惧的将手挣脱出来。仿佛女子的肚子就是炮烙,碰不得。 “我也舍不得他成长在一个没有父亲的家庭里。我就是被父母抛弃的孤儿,那种无助迷茫、那种对父爱母爱望眼欲穿的感觉我懂。命运曾碾压过我,我不想我们的孩子走入命运的轮回。” 女子说这些时,蓄在眼眶里的泪水不断流下,就像那没关紧的水龙头,水是源源不断的。 她顿了顿,又继续哽咽说道:“或许你会说,我可以找个人嫁了,狼多肉少的年代,好男人不少。可是,万一我不小心找了个渣男呢,他会不会孽待我孩子?万一我生的是女儿,他会不会性侵他?……” “停!说够了没有!你们俩的事不要跟我说,你的忧虑也没必要让我知晓。出去……” 杜欣梅的心湿漉漉黏糊糊的,她并不是铁石心肠的人,但她真的不想被扯进这三角恋的泥淖里。况且,她这样猝不及防地跑来,跪在地上,哭诉一番,把她当成什么了?经过她同意了吗?有想过她的感受吗? “你来这里干什么!” 突然,一声怒喝打断了杜欣梅的思绪,欧阳铭健步从雨帘里跑进来,停在杜欣梅身边,居高临下地怒瞪着女子。 “铭,你来了。阿嚏……” 女子重重地打了个喷嚏,她手忙脚乱地拂了拂脸,理了理成块的头发,抻了抻衣服,然后抬起下颚冲着欧阳铭甜甜一笑。 “你滚出去!手里拿着这张破纸想唬谁呢,滚。” 欧阳铭额间青筋毕露,待吼完了,他才转过脸,焦急辩解道:“黑球,你别信她,我从没碰过她。” “……”杜欣梅心里戚戚然,或许没有哪一份情感能遗世独存。她真的想把自己化为茧,用重重密密的丝裹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女子惊讶于欧阳铭的“睁眼说瞎话”,眼泪已经止住,泪盈于睫,抿着唇欲言又止,最后垂敛绞手。 此处无声胜有声! “那次我们两人一起出差,你,你……喝醉了……”女子终究开了口,似乎害怕不开口,这男子赖账,女子脑回路断了。但即使开口,也必须点到即可。但声音低如蚊呐,却字字清晰。 “你胡说,那次我醉得跟死猪似的,你即使用开水烫我也不会醒来,更别说……” 欧阳铭舌头有些捋不直,满脸涨红,心也发慌了。 女子也不再反驳,只是低低啜泣来回应欧阳铭。 杜欣梅蹙了蹙眉,心中某些坚持的东西倏然塌了,她亦然转身,眼中有着从未有过的的决绝。 有些东西自己倏忽了太久,现在终于浮出了水面,逼着自己去正视。 内心最大的痛,是无法说出口的。 杜欣梅亦然转身,欧阳铭下意识地抓住着她的手:“别走!”走了,恐怕很难再回头了。就像在指尖溜走的沙子,即使再从沙堆里捧回来,也不再是原来的了。 杜欣梅顿住脚步,内心被钝器一下一下捶打着,沉沉密密的疼。只是须臾后,她冷冷地说:“放手!” “不放!”手上传来杜欣梅湿热的触感,他有些恍惚。曾几何时,自己是被幸福裹挟着的。时光冉冉,万事交叉而过,最终一切都被辜负了。 杜欣梅回头,四目相对,一个苦苦哀求,一个眼神中竟然无法聚光。她勾起唇角,手一点一点掰开那几根手指。 “你就那么不相信我!”看着那决绝的背影,欧阳铭嘶吼着,像一只猛兽发狂了般,可惜没有人回应他。 “滚,你滚出去,,别在出现在我面前。” 欧阳铭发疯般拽着女子,像拖沉重的脚垫般把她拖带出去,完全不顾女子的苦苦哀求。杜欣梅回头忘了一眼欧阳铭的狠戾,心更疼了。 你永远不知道我要的是什么。 雨还在下,突兀的一阵风刮来,灰蒙蒙的雨帘倾斜了,雨尾扫过杜欣梅,跟陡然打下的巨雷害的她浑身一个激楞。 拍打门的声音终于停止了,杜欣梅手机突然想起,她走回床边,心不在焉地接着电话。 “喂,陈甯出车祸了……” “什么?怎么样了?现在在哪里?” 杜欣梅脑袋一下扔进了一个炸弹,她急忙开门往外走,无视瘫在地上的欧阳铭,边走边问:“陈甯出事了,你开车没有?” “开了开了!”欧阳铭霍然从地上起身,连跑带走追上去。 在那一刻,杜欣梅第一次感觉死亡离自己那么近,她如梦初醒,有什么比生命来得更重要呢。 此时,她偷偷印掉没落地的泪水,心里无比嘲弄,多少人在爱情里来来回回搅弄里,渐渐将其他东西废弃,任其腐化堕落,殊不知,最早堕落的是自己的心。 欧阳铭一直默默地陪着她,陪她守在手术室外,陪她在icu病房祈祷,现在雨过天晴,他又拎来她吃食。 “先填饱肚子!” “谢谢。”肚子是真的饿了,杜欣梅并不矫情,拿过就吃。 欧阳铭的心却不停往下沉,她跟自己说“谢谢”了,客气了,疏远了…… 病房里空气里起了微妙的变化,陈甯敏感的感觉到了,两人的情感已经“染毒”,发生“霉变”了。 第一百八十七章 吃干抹干了 好在,自己从死门关那里走了一遭,将他俩的注意力引申至此,不经意截断了他们情感“恶化”。陈甯与贾小苗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小苗抖了下肩膀,翻了个白眼,明明白白表示:他俩的事,谁懂呢? 就在这时,几个穿制服的警察走进了病房,对这次车祸做了例行的询问,并告知卡车司机已经逃逸。 陈甯一一作答,眼中藏起了暗芒。 “怎么可能?姓莫的怎么可能出事?我老妈刚才还在一个慈善机构碰到他。” 杜欣梅原本是坐着的,听到陈甯与警察的对话,终是按捺不住跳了起来。 “就你知道,在医院呢,大呼小叫,一惊一乍的,不怕引发别人心脏病。疯子。”小苗斥责道。 杜欣梅这才意识到自己声音足以掀开屋顶,但依然唇枪辱讥道:“在场谁有心脏病?你有?我怎么不知道。”她依然一幅没心没肺的模样,只是声音明显降低不少。 “哼,懒得理你!”小苗撇过脸去,恨杜欣梅“狗改不了吃屎”的臭模样。 “哎呦,谁又稀罕你!”杜欣梅甩下话,气呼呼地走了。 走到门外时,大雨已经停了,天空被洗得一片碧蓝,不时有鸟儿掠过。地上的树叶更绿了,绿得发亮。像不被打倒洋洋得意的脸。铺在地面绿油油的草坪,被积水灌溉着,却依然不服输的昂着卑微却倔强的头。 唯有那不知名的粉色花瓣,焉搭搭的,毫无精神地垂着头,一阵风掠过,花瓣上的雨滴陡然滑落,带走了一缕残余的花香。 一切凡尘的渣滓,好像都被着场大雨冲净了。 来往的医生与病人匆匆忙忙,你从棺材般的大楼里钻出来,与我擦肩而过,我从外面钻进棺材楼里,等待命运的裁决。 竖着进去的往往会大方的送几记怜悯的目光给横着进去的人,旋即也会忧心忡忡起来。 杜欣梅四顾周围,迈动脚步准备下台阶,欧阳铭先行一步:“跟我来!” “你知道我要干嘛?”杜欣梅不解。 “你不是去找莫幽算账吗?我带你去。” 两人是闯进莫幽的办公室的,他们把门关上,掩去了背后胆战心惊的嚷嚷:“不好意思,没有预约,不能进去……” “你们俩干什么?”一直卑躬屈漆在莫幽旁边的谢兵连忙伸出手,拦住两人的横冲直撞。 杜欣梅撑着眼眶干瞪着那个坐在前方的男子,他竟然如此的淡定,连头也懒得抬起来。 眼前是一只大老虎,她就是一只小白兔,但那又何妨。 她咽了咽口水,豁出去怒骂:“姓莫的,你他妈真的忘记了陈甯吗?忘记了为什么去打扰她,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害得她见了阎王爷。” 谢兵脸上掠过一丝不自然,他裂帛般呵斥着:“出去!” 杜欣梅侧头剜着谢兵,直到他全身鸡皮疙瘩全跑出来了,才抓着他那只碍眼的手臂,狠狠咬了下去。 “啊……”谢兵咬牙切齿,疼得心尖发颤。他想用另一只手拍过去,却发现欧阳铭微笑地盯着自己,他背后汗津直流,妈呀,自己差点忘了,咬自己的可不是狗,她背后可有两个大世家撑腰。 谢兵吞了吞苦水,心里暗暗懊悔,当初不该跟老大出来的,好好待在“狱城”多好。 “滚开!”杜欣梅像炸毛的狮子,陡然拍掉谢兵的手,冲在莫幽面前,将历史帷幕一一倒映出来:“当初你拿她家人威胁,逼迫她跟你结婚,两人同床共枕那会,你倒是待她情真意切,可后来呢,腻歪了又逼她离婚,转身便抱着白杨这美人。好,你失忆了,记得白杨不记得陈甯,我也遂了陈甯的愿,不跟你提起那段往事,让它散尽风里。可是……” “住嘴!” 伴着一声厉喝,白杨“哒哒哒”踩着十厘米高的高跟鞋,带着一股风推门而入。 “谢兵,把他俩轰出去。” 白杨冷冽地瞟了二人一眼,即使内心有隐隐不安,嘴角有意思不易察觉的笑意,两个小丑罢了。 “是。”谢兵恭恭敬敬地应了一声,眼中有一丝复杂的情绪一掠而过,他把心一横,就要动手。 “呦呦呦,人家主人公还没发话呢。你一个外人摆什么架子,得什么意呢?婚期还没到,证还没领呢,就想越俎代庖了?是不是急了点?还是害怕这就是一场梦?怕到最后烟花散尽,自己一无所获,还惹得一身骚!不过,你也别太忧心了,陈甯说了,这个叫莫幽的男人她吃干抹净了,剩下残渣让你过过瘾。她现在弃之如草芥,不会与你争的。” 杜欣梅最看不惯这个女人自以为是的模样,就像个金孔雀一般,每次见到人,都要开屏炫耀一番,更可恨的是,她偏偏还把恶心巴拉的屁股向着人。 可杜欣梅好像忘了一茬,她被这么一刺激,倒是得了个口舌之快,却忘了她爬到老虎头上撒尿了。 室内的气温骤降,谢兵瞪大了眼睛看着杜欣梅洋洋得意的模样,如果她有尾巴,那应该会翘到天上去了。 而他自己呢,大气都不敢出。 出乎所料,莫幽淡淡地抬起头,好似一切的争吵都化为了空气,与他无关痛痒。 一切情绪都渗不进他孤冷坚硬的心里。 空气好似沾染上某种让人窒息的毒,停滞了,凝固了,让人全身麻痹。 他只是漠然地扫了一眼在场的人,然后继续工作。 白杨猝不及防地挥手过去,“啪”的一声,打破了沉闷的空气。 “啪”,杜欣梅毫不犹豫地回了一掌给白杨,顿时,那白皙的脸上掌出红来,就像惨白的纸摊了一点红墨水,墨水渗入粗糙却厚实的纸张里,淡化了,干透了。 喷涌而出的怒气就如涌动的火山岩,积压已久,你推我挤往上涌。 可是,就在她瞥见那孤冷的男人时,熊熊燃烧的怒火硬生生压制下去。 白杨目光如蛇蝎,血丝爬满了眼角,仿若密密麻麻的蜘蛛在张牙舞爪。她体内跳嚣着疯狂如野兽,两只手在手中已疯狂地乱舞着,牛鬼蛇神在旁助威呐喊。 第一百八十八章 她不爱我? 她想大骂这个女人,想撕烂她的嘴。只是,一切都不行,女人在心爱的人面前,总是能无师自通,充当影帝般的演员,将最完美的一面展现出来。 每个女人,心里有一杆秤,将智愚美丑称得分毫不差。眼中有一盏暗黄的灯,一闪一闪似鬼火。 她都掩饰得极好。谁不是面目模糊地活着。 “谢,兵!将这满嘴诲语的女人扔出去。” 怒火过后,是漫无边际发慌。这个无知的女人,谁知道那张嘴最后会蹦出来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话。谁又知道,她不经大脑的有些话,会在莫幽的心中生根发芽,甚至会塌了她所有的挣扎。 更可怕的是,那些话会不经意挑起她的记忆,丑陋的记忆会将她拨下一层皮。会让她面目污秽不堪地展现在莫幽面前。 到时,她会彻底失去这个男人。 “我看谁敢碰她一根毛发!”欧阳铭横在杜欣梅和谢兵的中间,瞠目着,摆着随时干架的姿势。 “滚!”莫幽突然头也不抬地从嘴齿发出一字,声音低沉却不夹带一丝温柔。 “听到没有,滚出去!” 白杨嘴角扬起了胜利的微笑,眼睛挑衅地剜着杜欣梅。 “都滚!”莫幽似乎不喜欢这样吵闹了。 “哈哈哈,一起滚吧大美女,看来你这个准老婆在他心中的份量,跟我一个外人差不多嘛。” 杜欣梅总算是挽回了一局,走前不忘扔下炸弹:“姓莫的,记住'陈甯'这个名字,我相信她曾经走进你的心里,否则不会为了救她而牺牲了自己。” “杜,欣,梅……” “别叫我,姑奶奶的大名是你叫的吗?” 杜欣梅甩头摇曳身姿地走了出去,白杨泪盈于睫,楚楚可怜地走到莫幽身边,手挽着莫幽的胳膊,娇声媚气道:“一只狗吠,不过是想引起你的注意罢了。” 多少女人用五花八门的方法去勾引莫幽,这个不过是其中沧海一粟。 不过,白杨已经完全丢了自己,因为破碎的安全感,她不自觉的惺惺作态。 莫幽终于停下手中的事,极其认真地看着白杨,只是目光如炬,令人发猝。 “我以为你够聪明,应该懂,跟你结婚不过是为了省去麻烦,而不是让你制造麻烦。你不该把我这里搅得乌烟瘴气。更不该对我抱有任何幻想。记住,自作聪明等于自掘坟墓。” “幽……我……没有……”白杨的泪水凄然落下,企图把温热的泪水滴进那颗冰冷的心里。 “出去!” 白杨终究离开了,只剩下了莫幽和谢兵。这时莫幽左手边的电话响起,他拿起电话,除了开头说了“嗯”,后面来句“没有”外,就什么也没说了。只是站在身旁的谢兵冷汗汇成河流,湿了脊背,他一遍一遍地擦拭着额头间的汗,心里怀念起有大嫂的日子,那会,老大还是个人,有喜怒哀乐,现在他更不是“人”了,仿佛他潜意识里逃避着什么。 “说!”莫幽依然惜字如金。 “什么?”谢兵不明所以。 “警察局局长的电话……” 原来,警察局觉得陈甯的车祸有蹊跷,但又不敢直接拷问莫幽,只得一层层往上请示,最后局长只得硬着头皮打个电话探探水。 “我……”谢兵扑通一声跪下,懊悔不已,“老大,对不起,我做错了事,任何惩罚我都接受。” “站起来,说事。”他不需要跪着的兄弟,狱城出来的,哪个没有跟他浴血奋战过,他信他们,所以执行任务时,可以毫无顾忌把生命交托在兄弟手上。 事出反常,必有妖。 “老大,一切都是白杨……” 谢兵惭愧地站起来,将事情一一道来,原来白杨将谢兵的唯一的亲人,妹妹抓起来,以此来威胁协助她自己。 所谓的协助,无非是假如陈甯打电话过来,如了她的愿煽风点火即可。而那些信息,不过是白杨 趁莫幽不注意时发的。 她笃定陈甯不会回信息,更不会打电话,她更清楚,这是一招险棋。 这期间她最大的错误便是对谢兵太过笃定,她以为,平时谢兵对莫幽战战兢兢,他一旦是“共犯”,是绝对不敢“招认”的。 可惜,她低估了两人的“感情”。 白杨还有一个环节失控了,就是人心的不可测,卡车司机虽然收了她的钱,但在撞向陈甯车体时,良心不安,踩油门的右脚还是留了力。否则,陈甯逃不过这一难。 缄默许久,莫幽才对着空气悠悠问出一句:“我跟她,曾经真的是露水夫妻?” 被猝不及防的一问,谢兵愣住了,只是斟字酌句拂然道:“算是吧,她只是为了复仇跟你在一起,而老大你……三番五次救她,最后差点差点……” 谢兵有些哽咽,情绪上有些失控,他还清晰记得老大被丁老爷救回狱城时,足足沉睡了一个月,这一个月里,老爷把他关在一个悬空的现代房子里,不让任何人靠近他。 他从未见过陈甯,倒是白杨天天跪地求见,情真意切。情感上她虽然不喜欢白杨,但客观的,还是被感动了。 莫幽心里堵上了块石头,让他有些喘不上气来。他站在落地窗前,竟然有些莫名的恍惚,好像心里有一块漏空了。 不,一直是空着的,自从那会从狱城基地里醒过来,被告知自己吸入大量恐怖分子研究的新型毒气,以至于散失了一部分记忆。 周围的一切都变了,市长换了、亲生父亲走了、很多人也莫名变了,他感觉所有人都在努力织着一张网,试图掩盖一些真相。重要的是,他自己潜意识里也不愿去记起。好像那层记忆布满了瘴气。 他曾经试图想起什么,可是,只要一用脑,剥皮刮骨割心的疼,心似被撕裂般。 也曾反复做过一个奇怪的梦,在梦里,一个男子深情款款的问一个女子:“你到底爱不爱我?” 女子扬着头,极其凉薄地说:“不爱!” “不爱!”莫幽嘴里嘟哝着,心也沉了下去。 他忽然想起了杜欣梅的话:“你视她如命,她试你如草芥。”他又想起了谢兵的话:“她只为了复仇!” 看来,他情感缺失的那块里,自己最真挚的感情被那个女子践踏了。 第一百八十九章 我对她的男人不感兴趣 看来,他情感缺失的那块里,自己最真挚的感情被那个女子践踏了。 他不爽,超级不爽,他要向陈甯讨回来。 而此时的陈甯,头裂欲炸,她依然记得当初莫幽晕厥过去时,眼神里的哀伤,那一句“不爱”彻底伤了他,以至于在那个密室里,她彻夜为他专研古代中草药医学时,为他针灸时,他毫不记得。 是啊,那新型毒气那么厉害,几乎要了他的命,中西医博士都摇头放弃了,甚至断言,即使是救过来,也可能成为植物人。 但她和丁博东没放弃。纵使是植物人,他们也愿意照顾其下半辈子。 毒气渗入五脏六腑,配型、换血换内脏用药……丁博东用了西医里所有的法子。 陈甯翻遍了新的老的书籍,做了大量的笔记,在丁博东法子的基础上,给他针灸,用草药。 最后终于将他救回来后,却不料他记忆却缺失了一块,关于自己的。 也好! 陈甯告诫丁博东,不可告诉莫幽实情,至于怎么圆谎,他自己看着办。 此时,小苗请的护工已经熟睡,“呼噜呼噜”的声响闹得她无法睡着。 床头的夜灯泛黄,透着一种老者休矣的姿态,虚弱无力。而外面走廊里,时而响起咳嗽声,时而响起吵架声,时而又静悄悄的,只有几个不可闻的脚步声,像慕色里的幽灵匆匆来过。或许,也可能是黑白无常携着生死簿来抓人。 她的思绪开始泛滥起来,都是些过往的记忆片段,杂乱无章,浮光掠影,不断交错纵横。 护工如雷般的呼噜声使得这一夜更加安静了。陈甯依稀听到自己内心的声音。 一个穿着白色工服,裹得严严实实护士悄然进来,陈甯假意半闭双目,只留细缝看人间。 护士看了一眼嘴角垂着涎水的护工,又过来轻声唤了几声陈甯。最后才放心地从袖子里抽出针管,往吊瓶里注入东西。 护士走了,陈甯陡然睁开双眼,将针头拔掉。 看来,有些人按捺不住了。 陈甯艰难地起身,将细细的水管卡住,不让药水继续往下低。 她又艰难地躺回去,脑袋因为供氧不足,嗡嗡嗡响个不停,眼睛也蒙了灰。 一个高大的身影自朦胧夜色中走来,轻轻关上门,带着无比熟悉的气息。 陈甯有些恍惚,梦吗?是甜蜜的幻梦,还是磨人的噩梦? 一切如梦如幻,若即若离。 陈甯五内混乱。她想,夜幕里,黑总能遮羞,人总能调动最敏感的五官,面对最真实的自己。 莫幽在陈甯床头顿住,面无表情地看着床头发愣的女子。 时光陡地扑朔迷离,疑幻梦一掠而过。仿若千万年过去,旧了时光,旧了真心。 四目交错了时光,似乎有心怦然乱跳。 “你来这干嘛!”既然已经远去,就不必回头。 “……” “出去!”陈甯用尽力气厉声喝道,接着空声空气地咳了起来。 “啊,谁!我来了来了!” 虚胖的护工一骨碌从小床上爬下来,瓮声瓮气地回应着,手揉着撑不开的眼皮。 莫幽来了个鬼魅转身,徒手将其打晕。 “额……”陈甯见他不理自己,又没有离开的意思,所幸躺在床上闭目塞听。 “倒是有意思!”莫幽看了看那瓶吊瓶,用手指弹了弹细细的管子。 只是,当他瞟了一眼陈甯时,却发现这个女人依然紧闭双目,对他的话无动于衷。 他的手僵在了空气里,手指微微动了动。 “你不该说点其他的?”比如我们的过去?莫幽不确定面前的女子是否是故作姿态,女人他不懂,也不愿去懂? 只是,他小心翼翼的试水,得不到回应,内心好似被小猫挠着,丝丝痒痒,好不淡定。 更郁闷的是,他鬼使神差地俯下身来,将脸凑近陈甯,细细端详她的五官。 她的紧闭着的眼长而弯曲,睫毛长而密集,像一把黑亮弯曲的毛刷子。一颤一颤的,十分的灵动。 而她的鼻子遵循了“三庭五眼”的原则,即长度是面部长度的1/3,宽度是面部宽度的1/5,从一侧的鼻翼到鼻尖,再到另一侧的鼻子,形成了完美的“海鸥线”。而她的鼻梁,高挑并有适当的棱角。 莫幽不自觉地弯曲着右手食指,形成镰刀状,鬼使神差地刮她的鼻梁。 温热的触感从莫幽的指尖传递到陈甯的鼻梁处,陈甯陡然睁开了眼,诧异地盯着他。而莫幽也触电般缩了回来,精雕细琢的脸尴尬极了。 “你在干什么?这样的行为有辱你的身份。”陈甯冷冽地剜着他顿时煞白的脸。 “我……”莫幽顿觉人生第一次舌头麻痹,他心里暗骂自己,都干了些什么? “你什么你,半夜三更突袭陌生女子住所,难道是莫大总裁不为人知的嗜好?还是,家里那位美娇娘满足不了你,到处猎艳?” “无稽之谈!就你,也配?”莫幽的脸红一阵青一阵,热烘烘的。 “那你如何解释刚才的行为?不要告诉我你刚才是在梦游?或者你有人格分裂症?” “陈小姐果然是伶牙俐齿,我不过是路过医院,顺便来跟你说一声,你出车祸前那些信息不是我发的。你也不要心存幻想,为了我不顾雷雨天驱车出门。” 女人都是心口不一的,一幅对你避如蛇蝎的模样,可行为却出卖了自己。 所有人都说她曾经与自己有所纠缠,但并未对自己动情? 可能吗? 一个女子为了男子的几句话就魂不守舍,不是爱入骨髓,是什么? 想到这里,莫幽唇角露出一丝讥讽,他从不相信别人说的,只相信自己听到的看到的。 “大半夜路过医院,莫先生果真雅兴。出去!”陈甯面露愠色,毫不客气的下了逐客令。 妈的,还不快走,她尿急啊!憋不住了。她出车祸伤了脑袋,她可不想连下面都憋坏。 “我也不曾想多待一秒。”莫幽冷漠地呛了她一句。转身就走。 “等等,莫先生,告诉你的枕边人,我对她的男人不感兴趣,不要再企图惹怒我。若有下次,别怪我对她不客气。” 第一百九十章 你来错地方了 “等等,莫先生,告诉你的枕边人,我对她的男人不感兴趣,不要再企图惹怒我。若有下次,别怪我对她不客气。” 莫幽的背顿了顿,旋即迈开了长腿走了出去。 房间里又恢复了安静,陈甯用手摸了摸鼻子,心里泛酸。 而沒入黑暗中的莫幽不知道的是,他的背后有一双极其怨毒的目光剜着他。他自顾着懊恼,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坚如磐石的心似乎裂了一条缝隙。 夏夜清凉的微风徐徐拂面而来,却抹不去他烦躁的心,不自觉的,他将车开到了莫氏“老宅”里。 房子依然是金碧辉煌,亮如白昼,只是空荡荡的,却是一尘不染。 这多亏了守在这里的一对中年夫妇,忠心耿耿的仆人,他们曾经还伺候了母亲。 从谢兵口中得知了脑子里失忆的往事,莫幽表面依然桀骜冰冷,只是心里好像掉进了一个石子,虽然小,却硌得人难受。 有些东西,他看不着摸不到,却无时无刻不缠绕于心。 他用手抚摸着那旧日的沙发,看着入眼的一切,心里仿若也滴答滴答滴着水滴。 自己差点葬身于毒海中,触犯了养父的逆鳞,他出手,已经松如沙的城市被他搅得天翻地覆。 那个人,所谓的生父,带走只有婴儿般智商“哥哥”,而乔丽娜母女俩,一嗅到不对劲,便迅速与莫天成撇清了关系,找了下家。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她们将这万古不变的真理演绎得极好。 客厅里极其的沉寂,莫幽的耳边似乎又想起了莫天成“谆谆教导”,他下意识扯了扯耳垂,倏然听到楼上有异动。 那销魂的叫唤声越来越明显,莫幽的脸一下沉了下来,黑如酱紫。他三步并为两步连走带跑走了上去。却在楼梯口时看到了撒了一地的衣服,高定的裙子软绵绵地铺在地上,男子衣服也稀稀拉拉吊在栏杆里。 而他逝去的母亲的房间门也开着,从里面传出了让人耳红心跳的声音。 莫幽黑着脸大跨步进去,摁了墙壁上的按钮,刺眼的灯光照亮了每一个角落,声音戛然而止,而床上赤身裸体如死猪白般的身体顿时定住,只是由于运动剧烈,那花白的背部汗津直流。 “他妈的谁啊!” 一个粗犷的男中音吼了过来,回头时,看到冰雕般的莫幽,很突兀地从女子身体上滚下来。 “你,你……怎么回来了。”满脸通红的男子结结巴巴,舌头也有些捋不直。 看上去这副身子,也不过是二十四岁,透过脸上的潮红依稀可见上面稚嫩未退。 躺着的女子在亮灯时就下意识地扯过旁边的被子,盖在身上,当侧头见到那张恶魔般的脸时,惊悚地大喊“啊”…… “莫……莫凌?莫幽?你怎么回来了?” 乔丽娜全身战栗着,她不曾想过,自己心血来潮带个身强体壮,“技术精湛”的小奶狗回来,正在翻云覆雨最销魂时被中断。 她恨得咬牙切齿,却不敢表露半分。 自从莫天成出事了,与他离了婚,本以为靠着自己这幅绝美面孔,自己能迅速倚靠另一棵大树,却不料现在上层社会的人挑剔的很,一会说她韵味十足却内涵不够,一会又说她人造脸看着变扭。 人造脸?这能算吗? 她不过是是微整了一下,下巴尖了点。打了水光针,玻尿酸,没事去拉一下皮,亦或接了眼睫毛,割了双眼皮。 这些不都很正常吗,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哪个女人服老,哪个女人不费尽心思对抗时光。谁又愿意让时间在自己脸上留下痕迹,谁愿意顶着橘子皮的脸让别人叫“婆婆”、“太太”。 即使有,那也是自甘堕落之人,要不没有条件的。 现在,天然美女也越来越多,崇拜金钱地位权势的高知美女如云,她如何竞争得过。别人的脸上胶原蛋白都溢满了,脑子里装着五花八门的点子也多,她一个半老徐娘怎么把自己推销出去呢? 太难了,特别是还要有个“好销路”! 最后落败的她只能灰溜溜嫁给一个古稀之年的富瓮。 那是如何憋屈的一种感觉,每天夜里对着一张皱巴巴的皮,对着牙齿漏风的嘴吹气。弄得自己一肚子泛着恶心。 可是她没得选择,谁让他给自己花不完的钱呢。 但是,女人还是必须要雨水之欢来滋润,于是她拿了老头的钱养了一个在读研究生,一个有文化的小奶狗。别看他平时带了一幅黑框眼镜,但摘掉眼镜,卸下衣服,他可是个肌肉男。 在他那里,她就像久旱逢甘霖般,疯狂地汲取,巴不得将小奶狗吃干抹干。 每次在老头被子女接走后,她就会叫上这研究生,一起研究人生乐事。 上个礼拜,她从别人口中得知,莫氏老宅除了两个老佣人外,莫幽基本不关顾,于是她仗着自己曾是这家主人,让佣人夫妻白天来打扫,晚上离开,并威胁不准告知任何人,特别是莫幽。 可谁曾想,好不容易逮到机会,第一次带小奶狗来就碰到了克星,她怎能不恼。 “出去!”乔丽娜壮着胆发话道。 “出去?你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莫幽不阴不阳地问着,手中凭空出现了一把锃亮的匕首。刺眼的光芒闪了床上两人的眼。 莫幽就这么悠闲地转着刀子,脸上不阴不阳,看不出喜怒。 男子早已吓得浑身战栗,他在床上哆哆嗦嗦的,一股热流从两腿间流下。 真的,不是他胆小,而是这个人的气场太强大,他就像冥界出来的鬼煞,随时可以了结了自己的命。 自己不会是睡了他的女人吧?不该啊,这两人的年纪还是有差距的。不过万事皆有可能,这个老女人钱多韵味十足,有些男子最好这口。 他在社会上没混多久,大学毕业后找工作到处碰壁,最后只得回到学校继续“深造”。 毕竟,学校是一个懦夫的遮羞布,只要你不敢直面社会的鄙视链,就可以像乌龟一样将头缩回去,拿本书,考个证,然后装模作样对社会中的种种现象,以及各种人做出评判与剖析。 第一百九十一章 你妈被撞死的 毕竟,学校是一个懦夫的遮羞布,只要你不敢直面社会的鄙视链,就可以像乌龟一样将头缩回去,拿本书,考个证,然后装模作样对社会中的种种现象,以及各种人做出评判与剖析。 这就是做学者的好处。 所以他向家里要了钱继续学习,孜孜不倦地学习。但他最擅长利用自己的优势去赚取利益。 就像现在,他即解决了生理需求,又赚到了钱,何乐而不为呢! 但美中不足的是,四十多岁的女人如虎如狼,每次他都会被吃干抹净,累如烂泥,脸上却依然要装出欲求不满的表情。 可是,现在…… 早知道这富婆还有这么一个小男人,他就不该招惹。 “求求你,放了我吧。我把这个女人还给你。我一点也不爱她,是她死皮白咧求我帮她解决的。” “你算个毛啊,敢这么说我。” 乔丽娜气急败坏,盖着被子也不忘把他踹到床下。 前一秒还水乳交融、声声“爱爱爱”的两人,此时此刻为了活命早已什么都豁了出去。 人性在利益面前,是何其的丑陋不堪。千疮百孔满目疮痍的人性,真的经不起考验。 “姓莫的,好歹我也是你的后妈。后妈也是妈,你不能对我怎样。” 乔丽娜有些下垂的眼皮下藏满了恐惧。她知道面前的人不是人,是“鬼狼”,他的手上沾满鲜血,要了一个人的命就像碾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哦……你确定让我喊你?” “妈”字从你嘴里吐出来,真的侮辱了天下用心良苦的母亲。 “不需要不需要,你只要放了我。咱们桥归桥路归路,互不相干。”乔丽娜藏在被子里的手瑟瑟发抖。 “呵呵,本来是这样的。可千不该,万不该,你不该回来,更不该在我母亲的房间干这些下三滥的事!” 脏,真脏。 莫幽说完,举起右手轻轻一挥,暗哑道:“将两人扔给狼狗,它们很久不吃肉了。” “是!”一个黑衣人以极快的速度蹿了进来。 “不要,不要,姓莫的,我跟交换,交换……”乔丽娜惊得赶紧从被子里出来,顾不得光溜的身子,爬下床,扯着莫幽的裤子,苦苦哀求。 莫幽嫌恶地用力一提,乔丽娜就像一块切下来的肉块,狠狠飞了出去,乓的撞在的床沿上。 她的腰好像断了,疼得嗷嗷嗷直叫,泪水凄然淌下。 “呵呵……你拿什么与我交换!” 莫幽讽刺道,眼睛有暗芒闪过。 “你母亲,你不想知道你母亲怎么死的吗?你不想知道为什么你父亲要送一个孩子给丁博东?” 乔丽娜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块浮木怎么也不愿弃了。 “你知道?”莫幽半信半疑。 “你先保证我告诉了你后,放了我。不,你先发誓!”在黑暗中乱撞的乔丽娜,突然看到了一抹光亮,她心里有些洋洋得意。 “你确定?”莫幽黑眸沉沉睨了她一眼,周身散发的寒气逼得乔丽娜刚硬起来的身子又瘫了下去。就像好不容易打满气的气球,突然爆炸了。 “丁博东的第一任妻子叫童心,那年她怀了第一个孩子,丁博东非常的高兴,放下一切事物带妻子出国。刚好那会你父母亲怀了你们兄弟俩,也在同一个地方游玩。谁知,他们在一个广场上漫步时,遇到了恐怖分子。恐怖分子将一干人赶到一块。原本恐怖分子的头头想拿你母亲开刀的,谁料你父亲把一旁的童心推了出去。丁博东顿时急了,想要替代妻子,可那些坏蛋觉得,拿一个孕妇出来当杀鸡儆猴的鸡挺好。丁博东怒了,单枪匹马与那些恶魔拼了,混乱中,丁博东腿被打断了,童心虽然始终被丁博东护着,但两腿间还是流下了血,五个月的胎儿没了。后来他们被救了,但丁博东也恨上了你父亲,你父亲怕他报复,只得承诺送一个孩子给他。” 乔丽娜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莫幽,把床上白色的衬衫穿在身上继续说:“你也知道,一开始,丁博东对你并不好,只是后面处出感情了,才改变对你的态度。” 送一个孩子给仇人,不亚于放弃了这孩子。 “那我母亲呢?”莫幽的声音更冷了。 “童心失去孩子后,一度得了抑郁症。那时你母亲也在她后面,她误以为是你母亲推的她,在一次行车中,童心看到了在斑马线上行走的你的母亲,将心一横脚用力一踩,你母亲……你父亲碍于丁博东的势力,又因为童心被检查出患有轻微精神病,最后只能把苦水往肚子里咽。” 说到这,乔丽娜用眼角的余光觑了一眼莫幽,看着他依然无动于衷,心中诧异。 “你怎么知道的?” “你父亲跟我提的。” “童心现在在哪里?” “一直在丁博东管辖的范围内,但具体的我并不清楚。” “我会核实你说的每一句话!”莫幽机械地说着,然后转身离去。 乔丽娜眼中掠过一丝狡黠,尔后恶狠狠地看了一眼她的小奶狗…… 陈甯伤得并不重,用她的话说,她不过是被撞了一下,伤了一点,流了点血,没什么大碍。其实陈甯一直觉得奇怪,那辆大卡车撞过来时速度是极快的,只是快撞上时,她明显感觉到车子好像紧急刹车了,否则,她即使是猫,有九条命,也逃不过这一劫。 在医院里住了一个月,出院前的一个礼拜,她到住院部的绿化带晒太阳,懒洋洋地坐在没有温度的木椅上。 绿草坪上人真多,有推轮椅的病人,有被搀扶着焉搭搭的男子,还有不知所谓的孩童,还有一个清洁工。 清洁工看上去六十多了,高高的额骨,黑皱的皮肤,微微弓着背。她左手一个簸箕右手一把塑料扫把,右手胳膊里还勾着一个深紫色的袋子。 她认真扫着地,有时草地里嵌着小纸屑,她便习惯性弯腰将纸屑捡起来。不过,她似乎有颈椎病,每次直起腰时,都必须用右手扶着腰,一点一点地直起来。 第一百九十二章 陈甯中毒 傍晚的太阳要下山前,将天上的云朵染成一片金色,清洁工抬头看看触不可及的天空,叹了口气,环顾四周,见最近的椅子上只有陈甯的有地方腾出来,犹豫再三,还是走了过去。 可走到陈甯跟前了,她又畏畏缩缩地顿住了,眼神躲闪逃避。 “没事,坐吧。”陈甯浅笑嫣然。 “谢谢。” 清洁工轻吁了口气,紧绷的身子终于放松了,像死囚突然得到大赦。 她将工具放在一旁,从紫色袋子里取出一壶水、三个馒头和一双用过的一次性筷子,还有一些用透明小塑料装着的咸菜。 她倾斜坐着,背对着陈甯,吧唧吧唧吃着,好一会,她才意识到什么,正了正身子,小心翼翼地问:“你要吃馒头吗?”说完又有些懊悔,缩了缩脖子。 “好啊,只要你够吃。看着挺有嚼劲。” “够够够,诺,”清洁工晦涩的目光瞬间点亮,似乎得到了某种天大的恩赐,可突然又怪不好意思地把手往裤子上摩挲几下,才将一个发黄的长馒头递给陈甯,“从老家乡下拿来的面粉,有些发黄,不过用它做的馒头有嚼劲。” 说到这时,清洁工脸上腾起一缕自豪感,好像终于在与城市的比较中,有唯一拿的出的资本。这面粉顿时成了她的孩子,她为之感到自豪,脸上贴光。 “嗯,的确如此,谢谢你。” 陈甯咬了一大口,细细咀嚼着。 “你有几个孩子?成家立业了吗?” 陈甯很随意地问着,清洁工也诚恳地回答着,在说到儿子时,脸上出现了悲戚戚的神色,她强制性压制着某种情绪。 馒头还没吃完,陈甯突然感到有些晕眩,天旋地转,她身子也变得瘫软。 “你怎么了?我扶你进病房。” 清洁工眼里闪过一抹亮光,从工衣口袋里取出一个口罩带到嘴上,两手搀扶着陈甯。 陈甯嘴巴一翕一张,却发不出一个音。只得将整个重量压在她身上,任由她将自己带到冷冷清清的走道里。 陈甯被扔在了楼梯处,腾起了呛人干燥的灰尘。坚硬的楼梯磕得她生疼,发出了一声闷哼,眉头也蹙了蹙。 “陈小姐,对不住了,我也是被逼无奈。如果你命不该绝,自然有人发现你,但这似乎不可能。这座楼已经荒废了两年了,当初这里因为传染病死了不少人。那你只能等你的仇人来了,唉……” 清洁工怜悯地看了一眼瘫在地上的女子,摇了摇头,离开了。 陈甯虚弱无力,眼前墙体的一片惨白也变得模糊起来,许多人和事交错起来,她面色越发凝重了。 忽然,陈甯入眼看到了一双血红的高跟鞋,她用手抓着旁边满是铁锈的栏杆,吃力的抬头,两个重影出现在眼前。 她使劲眨了眨眼睛,再睁开时,幻影没了,只见白杨穿着一条雪白的裙子居高临下地睨着她。 她讥讽地勾唇,眼角眉梢染上得意。可她的心底翻涌的恨意已侵入眼眸,她双目赤红,带着某种毁天灭地的仇恨。 “呵呵,我该拿你怎么办呢?”白杨托腮假意思考,又故作姿态道:“要不,我将你的脸刮花,这样你就不会再到处勾引男人了。” 说着,白杨环顾四周,从角落里捡起一个石子把玩着:“别人用刀尖刮脸,那不刺激,我用这石子才有趣的。如钝刀子般,轻轻切不来口子,只得死命往下摁,用力划,有意思吧。” “你,你……”陈甯艰难地张合着嘴巴,仿佛嘴巴不是自己的般,麻麻的,还有千斤重。 “我什么?你可知道,我每次见到你了这张脸,都恨不得用手撕烂它。你目睹了我过去最耻辱的一面,我要彻底将过去埋葬,就必须连带你一起。” 白杨走到陈甯脸上,用手拍了拍她的脸,又用石子触着脸比划着。 “你的……遭……遇,与我何干?”陈甯用尽全力才把一句话说完。 听到这话,白杨浑身血气逆流,她癫狂地吼道:“就是你,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你,如果不是你勾引了莫幽,我会自欺欺人相信别人的话踏入那里吗?如果不是你,我早和莫幽琴瑟和谐了。更可恨的是,你现在还千方百计地媚惑莫幽。跟你姐一样,装模作样,依然掩不去一身狐骚味。你以为当初我为什么把你姐介绍给莫凌。那是因为我看不惯她一幅柔柔弱弱,又不自觉夺走我光芒。而且我不怕告诉你,那会我就知道莫凌喜欢玩弄漂亮的女孩,我无意中发现的。所以才把林琳当玩具一样介绍给他,莫凌果然没令我失望……哈哈哈……” 白杨越说越亢奋,满脸因为激动都扭曲起来。 这时,陈甯的指甲奋力刮着铁锈,两眼凸起,她怒了! “怎么?你想咬我吗?咬啊!不咬待会可没机会喽。我在外面停了辆车,待会会有人把你送到一群男人堆里,让他们给你去去狐骚味,你想怎么去味呢?像你姐一样?要不怎么是姐妹呢。” 只有让你遭受比我惨千倍万倍的凌辱,才能平衡我的心。 “你想想,好几个男人爬在你身上,像农村茅厕里变大的蛆虫,白花花,软软的,还携着一股臭味。你想知道他们为什么臭吗?哈哈,他们已经很久不洗澡了,成天装乞丐乞讨,要么就是跑到垃圾堆里刨食吃。是不是与这些人交融,很刺激啊……感谢我吧,我可是废了好大劲才把他们聚集在一个房间的。” 白杨满眼都是狰狞,好似陈甯被凌辱的画面已经出现在眼前一般。 楼梯口上方开了一个小小的窗户,从窗户处射进了亮眼的阳光,在倾斜的光束中,清晰可见灰尘在跳动。 微小的东西,唯有借助他物才能被看见。 “你觉得,这样好玩?那我还是不跟你抢了。” 陈甯两眼混浊消散,只剩清明,她突然站起来,反手箍着白杨两手,然后狠狠踹了她一脚,白杨猛的一个趔趄扑到在地,两手撑地,石子扎进了手里。 第一百九十三章 你跟你姐一样 陈甯两眼混浊消散,只剩清明,她突然站起来,反手箍着白杨两手,然后狠狠踹了她一脚,白杨猛的一个趔趄扑到在地,两手撑地,石子扎进了手里。 她闷哼一声。 “你,怎么可能,不是中毒了吗?”她躲在暗处,明明看到她吃下馒头的。 “呵呵,你只见到我吃进嘴里,却没发现我吐出来吗?”陈甯讥讽地觑了一眼那张惊惶却又不甘的脸。 “……难怪,难怪你吃进去了后,总是拿手捂一下一下嘴巴,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以为我被噎着了,还是明明吃得想吐,还是装作平易近人的模样?” 现在,她们的角色调换了,换成陈甯居高临下看着她。 “不会的,不会的,你怎么发现的?”白杨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哪里出了叉子。 “那个阿姨是演员吧,演技的确不错,不管是动作表情都跟一般平凡的清洁工没有区别。就连老百姓手上的茧也细化到了?的确厉害。不过,你们却忘了一点。指甲!” “指甲?不对,我已经让她把指甲剪短,把指甲油洗干净了。”白杨不明所以,心中更慌乱了。 “你能做到这点,证明你已经足够努力了。不过,你一直是高高在上的公主,还是没能完全了解老百姓的苦难。一个以馒头加咸菜作晚餐的清洁工,一定是非常节俭的,那她肯定营养不良。而这个演员的手指甲里的半月痕,俗称健康圈,很白很明显,而且面积大,证明她很健康。一般的清洁工,找不到指甲里的半月痕,却能找到指甲里的白色点点。这些白色点是营养不良的征兆。” 成也细节败也细节,白杨垂着头,咬着嘴唇,撑地的手指紧握起来。 她差点忘了,陈甯曾经为了莫幽,翻阅了大量的医学书籍,这些对于她来说真的是小儿科。 “你想怎么样?”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白杨似乎忘记了挣扎。 “你说呢!” 过去的帐与现在的帐加起来,要怎么算,大姐的仇要怎么算? 想到这里,陈甯心里一阵阵的疼。千算万算,竟然漏了最重要的一个人。 还是女人?女人最大的敌人永远是女人。 “呵呵,随便!”白杨站了起来,龇牙咧嘴冲陈甯嘶吼,“别以为我会求你,要死,我也拉上你做垫背。” “那也要我愿意啊。你说让我垫背就垫背,那我不是太没面子了。” 陈甯弯腰用手指勾起白杨大波浪的长发,用手捻了捻,嘴里叨叨着:“多漂亮的头发啊,可惜了可惜了。” “你要干嘛?”白杨惊恐地撑大了眼珠子,被惊惧与愤怒裹挟着。 “我脑子笨,也想不出其他更绝妙的好办法,要不,就把你送到你布置的地方去。” “不要,不要……我是莫幽的未婚妻,你敢这么做,他掘地三尺也会把你找出来碎尸万段。” 白杨说着,一拳挥向陈甯,却被陈甯轻易躲开了。 “你确定他在你心中的份量有我的重?” 陈甯勾唇,眼里充满戏谑。她这是挖白杨腐烂的伤口啊。 “啊……我跟你拼了……”白杨发疯般冲向陈甯,却撞了个空,踩空滚下楼梯了。 空荡荡的楼梯间里飘起了呛人的灰尘,陈甯猛咳了几声。 突然,从小门里有人推门而入,是一个气质绝佳的中年妇女,当她看到女儿在地上痛苦地撑着身子时,惊呼:“杨杨,你怎么了?快让妈妈看看。” 来人正是白杨的母亲杨语。 杨语这几天一直恨担心自己的女儿,对她的一举一动都十分关注。 从早上她出门,在一个废弃的工厂里见了一群满身虚构的乞丐,但她来到医院,她一直跟着。 可她害怕自己的跟踪惹怒女儿,只能远远的不让她察觉。可到了医院后,女儿突然失踪了,她找了好久才找到这里。 “妈,妈,是那个恶毒的女人,她嫉妒我要嫁给莫幽了,所以把我骗到这里,我跟她说不到两句话,她就趁我没有防备推我下楼。” 楼梯并不高,白杨只是有轻微的摩擦到,但这已足以让她咬牙切齿。 “是这样吗?”杨语对女儿的话半信半疑,只是她不敢直面问问女儿,怕激起她敏感的神经。 “阿姨,你说呢?” 可惜了,这么开明的一个母亲养出这样的女儿。 “妈,你为什么要问她!你把她杀了!快去。”白杨满眼蔓延着血丝,宛如失去理智的人。 “杀”字进入杨语的耳朵里,她震惊极了,这是她引以为傲的女儿会说的话吗?她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 难道是脑袋摔坏了? “杨杨,我们回家,回家。”杨语语气凄凉,哀求着。 “不,我不要……” “乖……乖……回家!跟妈妈回家,”杨语用手抚摸着女儿的头发,又对陈甯说道,“我不清楚我女儿与你之间有什么恩怨,但我希望一切到此为止。” “阿姨,你说这句话前,先问清楚你女儿都做了什么?恩怨两清,说得到轻巧。” 陈甯心里钝痛着,为记忆里那个最美好的人。如果她只是针对自己一两次,那也就算了,可是,白杨是她人生噩梦的一切引线,放了她,说的倒容易。真当她陈甯是圣人,是活菩萨? 况且,白杨三番五次要让她生不如死,她恩怨两清,白杨心里能清吗? 杨语蹙了蹙眉,她看了看陈甯,我看了看自己几乎癫狂的女儿。她清楚,自己的女儿不会是这个女娃的对手。 思虑再三,她轻轻安抚了女儿,又将她扶起来,自己则对着楼梯上面的女子跪下:“我代女儿跟你说声'对不起',俗话说,子不教父之过,我女儿之所以犯错,都是我跟她爸没教育好。她的一切罪责都由我们承担。” 说完,杨语对陈甯磕了三下,扶着女儿走了,临走时,白杨狠戾的目光像剑一般射向陈甯。 等白杨母子俩消失在楼道里,陈甯虚脱地靠在白色脱漆的墙体上。 第一百九十四章 你勾引我 其实她吃进去几口有毒的馒头了,只不过是后面才看到她的指甲的。所幸,白杨知道陈甯懂一些药理,下的药剂并不集中。 刚才硬撑了那么久,自己所有的力气都抽空了。 知道陈甯被人算计后,平叔自责了好一会,他派了人日日夜夜守着陈甯,跟着陈甯,这样她有些哭笑不得。 亏得她住的是vip病房,该有的都有,要不上趟厕所都跟着两个彪悍的男子,可真不是什么酷炫的事。 出院后,陈甯决定搬去跟童心一起住,她推着个行李箱到达童心所在的院子时,一条强壮的狼狗乱吠而来,见着陈甯,三米远便扑了过来。 “疯狗!”陈甯眼睛一沉,提起拉杆箱狠狠甩了过去,哱的一声,高级灰的箱子将狼狗打出了好几米远,它重重摔在地上,又在地上滑了一段距离,撞到了几盆花草上。 原本生龙活虎的狼狗瞬间躺在地上嗷嗷叫着。 “陈甯,”丁世达须臾也走了进来,咬牙切齿怒喝,“你敢打我的狗!” “哎呦,我说谁家的人能养出这样的疯狗来呢,原来是你养的,难怪,难怪……” 陈甯恍然大悟。 “难怪什么?”丁世达蹙着眉毛脱口而出。 “你不知道吗,狗是有灵性的,”陈甯冷冷瞥了一眼丁世达,“它随主人,人疯则狗疯,懂?” “你!”丁世达瞠目,举起大手掌就要掴陈甯的脸。 “你这臭毛病还不改,想打谁就打谁,想泄愤就泄愤,真以为别人都是你孙子?任由你欺负?” 陈甯精准地抓住他的手腕,两人的手在半空中顿住互相使力,四目相对,一个电火十足,一个风轻云淡。只是丁世达的手腕上青筋凸起,而陈甯依然如常。 “放手!”丁世达真怂了,只得先认输。 此时的陈甯,梳着大背头,穿得一身白色无袖的职业性套装,将姣好精致的容颜完美的展现,整个人看上去霸气、自信、自然。 丁世达盯着她,心里有瞬间的恍惚,一种莫名的情愫萦绕于心。 陈甯将他的手甩至一边:“我这人记仇,以前的事都记着呢,凡事不过三!否则下次就不是狗死那么简单了。” 她说话的声音并不大声,琢字琢句咬得清清楚楚,像珠粒掉入丁世达心里。 丁世达惊惧地看了一眼自己心爱的狼狗,竟然惊恐的发现它已经在地上一动不动。 “阿桑!”他奔过去,跪在狼狗旁边,两手扶着狗身,可惜,它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对自己摇尾乞怜了。 “姓陈的,这帐我记着了。”恨意游走于丁世达的全身,他的面孔几乎扭曲。 这女人到底有多大劲,才会一拍夺命? “小女娃,听说来……” 丁世达突然到访,可在看到陈甯的一刹那,一下愣住了,时光冉冉,恍惚隔世。 脑海里无数个画面好像跨越千年而来,那时,她是那么的靓丽青春,那时自己是那么的年轻飒爽,一向娇柔的她突然梳了个大背头婀娜多姿地走向自己,两手勾在自己脖子上,哈着唇齿余香:“老公,我这行头怎么样?像不像霸道总裁?” 一股脑多巴胺蹿了上来,他一把搂住妻子的水蛇腰,勾着她的下巴,暧昧道:“像,像极了,如若我霸上你,那……” 一切都水到渠成! 此时此刻,再看这相同的面容,相同的打扮,他的心好像又活了起来。 他一直是凭着一股狠劲在黑白两道混,天空是灰暗的,世界是血腥的,他常常游走在生死的边缘,每每快撑不住时,她的妻子就像一缕永不灭的光照射进心里。 “爸,你不能让一个外人住进来啊,看她就是居心不良。” 丁世达打断了丁博东都思绪。 丁博东的游魂从遥远的地方游走回来,再次看向陈甯时,脸色从恍惚间骤然变黑,眼睛里已经泛着杀意,仿佛魔鬼上身,吞噬了他原由的灵魂:“谁让你这么打扮的!谁派你来的?你想勾引我?” 他大跨步来到陈甯跟前,一只手如钳子般掐住了她的脖颈:“你可知道,以前模仿那人来勾引我的人现在都只剩尸骨了。” 他说呢,怎么会有那么相像的人,而且这个人桀骜不驯,完全不按常理出牌,感情是想反其道而行,以此来引起自己的注意。 他眼里迸射出杀意,呼吸也变得极其沉重:“难道你主子没告诉你,这是我底线,是不可触碰的逆鳞。你找死。” 说着手上的力道更重了,陈甯双脚微微离地,有些喘不过气,满脸憋得通红。 童心忽然提着一个小竹筐走了进来,看到这一幕发疯般跑了过来,抡竹篮子就往丁博东的背上打。 “你放开她,放开她!”童心的头发本就凌乱,这么一用力一甩头,发带滑了下来,分叉暗哑的长发散落于背。 “谁敢……” 丁博东脸色煞白,放开陈甯,回眸瞥见那张被长发遮住的半张脸时,眼神一滞,心中的火焰霎时熄灭,只是无奈地剜着她。 “宝宝,没事了没事了。”童心绕到陈甯身边,看着她咳的厉害,心也跟着揪得发紧。 丁世达眼里的亮光瞬间消失了,多么的遗憾,就差一点点,这个女人就去见阎王爷了。 “没事,我很好。”陈甯用手捂上童心皮包骨的手指,柔声安抚着。可仍然心有余悸。 “坏蛋,走,滚出去。”童心恨恨地说着,可说完了,又缩了缩身子,躲在陈甯后面。 “不怕!”陈甯拍了拍她的手,然后嘲弄地看着丁博东,“你口口声声说的那个人,是你爱的人吗?不该是杨琴吧,我看不像,你这么生气,是害怕些什么吗?” 陈甯一针见血,再次将丁博东的怒火引燃。 其实她以前很少这样打扮,只不过内心深处的某些沉睡的因子被白杨激起,人不疯魔不成活,何必循规蹈矩,不过,自己好像也没有规矩过。 “你是不想活着出去了?” 第一百九十五章 谁派你来的 丁博东的脸布满了戾气,步步紧逼着陈甯,陈甯倔强的昂着头,直视那双世事侵染的眸子:“你这么多年来过去,为当年的事情,午夜梦回,有没有做过噩梦,汗津有没有湿了背?白昼阳光直射内心,你良心是否渗出虚液来?” 平叔说过,当年杨琴火葬不到四岁的自己时,曾经在心腹劝她不要自作主张时,她在火光中扭曲地大喊:“你以为,不是丁博东默认了,我有这个胆烧了他名义上的女儿。他是什么人,人中龙凤,又怎么会允许头上一片绿?他要一个人死,又怎么会不忍心?他那双手,结束了多少人的命,又毁了多少人的人生。如果鲜血洗不去,那他就是浴血化人。” 如果真如杨琴所说,那陈甯这辈子也不愿去原谅他。 人性在男人尊严,不堪一击,即使是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孩,她的人生画卷还没摊开,还没有涂上一笔。 “你真以为我不敢把你怎么样?恐怕你的上头没告诉过你,我手上沾了多少鲜血吧?” “然后呢,你是想说一条生命在你眼里什么都不是吗?” 陈甯笑得讽刺,眼眸迸射出复杂的光芒。 “你觉得呢?” 丁博东晦暗不明的脸浮出了诡异的笑容,不待他有下一步动作,童心已经发疯般从陈甯身后跑到跟前,把手撑开,用瘦削的身躯挡在陈甯和丁博东中间,宛如母鸡护着小鸡:“不要不要!” 一个身手鬼魅之人突然出现,伸出双手,恭恭敬敬将一条一米长的鞭子递给丁博东,旋即又迅速消失。 鞭子有两根手指那么粗,黑漆漆的,丁博东一不知摁了哪里,那条黑鞭子上长出了密密麻麻的刀尖,刀尖锋利闪亮,像饥饿的舌头。 “现在跪下求饶还来得及!”丁博东麦色的肌肤上因为勾唇,现出了褶皱来。 童心上前抓住丁博东的手,不停摇晃着,哀求声凄凄沥沥:“求你了,不要打宝宝,不要打宝宝……” 冰凉的触感从女子沾有泥巴的手上传递过来,丁博东有些恍惚,好似很多年前,那个年轻漂亮的女子抓着自己的手撒娇的情景。 陈甯察觉到丁博东的恍惚,也记起了平叔曾告诉自己关于他们的事情。 时光老去,物事人非,只是那种感觉依然会刻在心底某处,随时荡漾两下,那又怎么样呢? 他们两人曾经一起滚火刀尖,染过鲜血,经历磨难,经历生死,最后终于走到最高处,却因为一个微不足道的人挑拨几句,一切就规整为零,爱不在,恨尤存。 一阵风袭来,院子门口的两棵玉兰花送来幽幽花香,沁入内心浮动之人的口鼻,竟让人莫名怔了怔。 只是,陈甯的眼睛突然被鞭子上锋刃的亮光闪了一下眼,忽然回到现实。 她微微勾唇,眼中却有些黯然:“看来,在高位之人,把面子尊严看得无比尊贵,胜过他人一切生命。不过是寥寥几句,就能让人对我这个无名女子大动肝火,起了杀心。千万别把故人的情谊拿来当幌子,如若这情谊在心中笃深,又怎会横生枝节,最后故人离去,新人就位呢。你不觉得这些种种,都是笑话吗?” 陈甯话说着,看了看丁博东和童心,又意味深长瞟了一眼在旁看好戏的丁世达。 “野女人,尽在这里胡说八道,父亲,如果让这么这个小女子就爬到你头上乱吼乱叫,你不觉憋屈吗?以后你在下属面前如何立威?我们要杀鸡给猴看。” 丁世达嚣张极,眼睛都长到了头上。凭什么,他在父亲面前都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地度日,她一个外来女子可以这么野。 “闭嘴!这里轮得到你说话吗!滚出去,以后不准踏进这个院子,包括你母亲!”丁博东被自己儿子这么一喊,矛头忽然转向了他。 这猝不及防的转向,在场的人都始料未及,特别是丁世达,他被这么一怒吼,缩着脖子,咽了咽口水,不敢直视丁博东眼中的血丝,只得焉搭搭地离开。 陈甯淡漠地看了一眼丁博东,旁若无人地推着行李箱往里走, “回来,谁允许你走得……”丁博东被彻底无视,怒目圆睁,却也不敢甩开童心,童心看到陈甯走进屋子,放开双手,嗤笑着跟上去。 那一前一后的背影,让丁博东有些错愣。 童心这么护着一个人,他好奇有之,嫉妒更甚。被这么一闹,丁博东差点忘了,他来这里的目的,他连忙跟上去,也步入了那座平房。 那么多年,这是他第二次走进来。 第一次时是好几年前,阿平突然来告诉他,童心出去很久了都没回来,哪里都没找到。 他心一下乱了,一种不好预感灌满全身,他动用了所有的人去找她,终于在一个山脚的一个洞里发现了她,满身是血,奄奄一息。 而她的旁边,是一只已经咽气的野狼。 他抱着那娇小的人,心一再颤抖:只要她能活过来,他愿意原谅她的一切,包括她的背叛与始终不认错。 谁叫他爱的比较深呢。 可是,童心是救回来了,却不愿跟自己住一块,疯疯癫癫,时好时坏,而她的这房子,到处是垃圾与污垢,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为此,他大发雷霆,打发了一批下人,可童心却不让任何人动她的屋子,就好似那些污垢都是她的私有物。 他无奈,只能派了最精锐的部队在暗处保护她。 而这一次,房子依然是那房子,可是里面再无污垢,家具干干净净,摆放整齐,花草的清香代替了曾经的酸臭味,一切看着那么舒服。 这个小丫头到底有什么魔力?能让童心在短时间接受她? “童心,中午你吃什么?我给你做。” 陈甯把行李箱放进左边的房间里,走出来时,就看到丁博东站在门口,将阳光挡着,留下一片阴影。 “你是进还是出?站在那里挡着我阳光了。” 丁博东恍过神来,打哈哈道:“到那边吃吧,来了客人。” “不感兴趣。” “是莫幽和世达的大姨,也就是白杨的母亲,你还是过去吧,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即使经历了刚才的事情,他撮合陈甯与莫幽的决心还是不变。 果然是一根筋! 第一百九十六章 那股熟悉的香气 陈甯从墙边的桌子上取来梳子,给童心有些许凌乱的头发疏离,一下、两下、三下…… 灿烂的阳光从窗户处射了进来,洒在了两人身上,那片金色将两人框在一个画面里,美极了。 “咳咳……跟你说话呢!”丁博东板着脸拂然道。 “既然有这层关系,不是刚刚好吗!亲上加亲,你为什么要我去把这清水搅浑了?” “不是说过吗,我不喜欢白杨,那个女娃身上有一股阴郁之气。我还是比较喜欢你,要不是想撮合你跟那小子,我就收你为义女了。” 当初这个娃说要搬进来陪童心时,他不但毫无异议的,而且举双手赞同,他有种感觉,她们两人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喜欢我,义女?你不怕我是别人派来杀你的。” “那都是屁话,就你,要杀我早动手了,不至于故意激怒我。”丁博东说这话时,眼眸黯了黯,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杀你,之前会把你气死。” “为什么要气我?我得罪你了?”丁博东挑眉。 “没有,就是看你不爽。”能爽吗?一个抛妻弃子的男人。 “哼!走不走,不走,我让人架你走……”如果不是想起之前她救莫幽那废寝忘食的模样,他真会相信面前的小女娃对自己优秀的养子没有一丝感情。 “额……” 这种事还能逼人? 丁博东与陈甯一前一后到了树林里的房子时,却发现这屋子简单的外形,里面却别有洞天,让陈甯这个设计师都晃了眼。 诺大的客厅,以可拂动的藤蔓绿植为窗帘,以天然的泉眼为水源,以天然彩色鹅软石为花色地板,以竹子为墙,以各种名贵花体作为图案为天花板,轮番开放。 陈甯太过惊异,这拨操作得多少钱与人工维护。 平叔曾经说过,喜爱花草的童心做了个四季屋子,春、夏、秋、冬。 春以万物复苏为主题,夏以生命旺盛为主题,秋是五彩缤纷的,冬以纯净为大背景。 主题屋出来了,可惜便宜了她人。陈甯不禁扼腕叹息。 “哦,陈小姐!”第一个开口的是白杨的母亲杨语,她穿着一袭米色长裙坐在杨琴旁边,惊讶之余,笑容依旧。 “阿姨,你好。”陈甯礼貌回礼,对于这个妇人,她感觉很舒服。 杨琴斟了斟茶,清香四溢,然后绕了一圈,给在座的每人倒了杯茶,最后才坐回自己的位置上,端起花色浅口的茶杯抵在唇口,微微抿了一口。 至于挨坐在一起的白杨和莫幽,似乎没看到她进来般,眼皮都没抬一下。白杨看了一眼丁博东,规规矩矩喊了一声“伯父”就变得缄默不语了。莫幽依然如冰雕般坐着,似乎被人隔绝,对外界一概不理。 丁博东进来后,也不跟大家坐一起,只是把陈甯摁在莫幽左边位置上,自己便离开了。 大家都不理会陈甯,原本杨语还想跟她聊几句,却被杨琴一个劲逼着问问题,也就抽不出时间了。 “你在国外那么多年了,有没有特别有意思的事情?” “父母现在怎么样了?” “姐夫怎么没跟着一起来呢?” 一个个问题应接不暇,杨语只是时不时对陈甯点头示意,以此表示自己的立场。 被冷落的陈甯也不觉得尴尬,她毫不客气地从茶托上取来一只干净的杯子,倒了半杯茶,在手中轻轻摇晃着,看着热气氤氲,眼前也蒙了一层雾气。 她真没想到,性格天差地别的两人,竟然是姐妹,一个美艳不乏知性有礼,一个冰霜冷傲,世界的缘分太奇妙了。 “陈甯,你是从童心那里过来的?”早就听暗探报告,说陈甯要来和童心一起住,就这么迫不及待吗? 不过也好,这样不是更好下手。 杨琴像是随意的一问,可那“童心”二字分明咬得更重些。莫幽的眼睛里瞬间闪过暗芒,旋即深如黑曜石的眼眸更让人探不到底了。 “对,阿姨你倒是挺关心我的。”陈甯抬眸睨着杨琴,薄唇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呵呵……准备长住?那需要我让老爷子给你安排个职位吗?” 先是混入内部,然后挑拨离间吗?小丫头片子,真以为老娘泥捏的! 白杨听到杨琴的话,表情瞬间凝固了,不悦地瞟了一眼她这个刚知道不久的小姨,她这是在干嘛? 唯独莫幽,依然坐在那里,不显山不露水。 “哦,那样吗,那就先谢谢小妈了。” 从“阿姨”变成“小妈”,着实惊诧到了在座的几人。杨琴手抖了抖。 “陈甯,你这风也转得恁快啊,小姨一句话就让你改口叫小妈了,要是承诺你点别的,你是不是三磕九跪喊姑奶奶。” 白杨说这话时,还特意挽着莫幽的胳膊,看了他一眼,瞧,这女人的真面目出来了。 “杨杨!”杨语厉声呵斥了白杨,又对着陈甯歉意道,“陈小姐,抱歉,小女口无遮拦,以前她不是这样的。” “没关系,其实也不怪她误会,叫小妈,就像是后妈一样,肯定让人产生不好的联想。小妈,后妈,都是歹毒的代名词。不过,这都是人们固有的偏见,要是琴阿姨做了后妈,绝对是菩萨心肠。” 陈甯一本正经地说着胡话,却不理会在场的人怪异的目光。 杨琴菩萨心肠?她以前可是丁博东的的手下,暗影一员,来无影去无踪,一刀毙命,从不含糊,眼都不眨一下。 “那要看对什么人了,如果一些人不识时务,尽对一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有了妄想症,那这种人还是不要太过心软,否则真会害了他,以及她身边的人。” 这是明着威胁? “也对,有些人真以为穿上凤凰的衣服就以为自己是凤凰了,可每晚面对黑暗时,依然心惊胆战,夜夜噩梦,生怕那一袭华丽的衣服会被大风刮走,自己山鸡的外形显露出来。这种得了妄想症的人就该就地正法了。”如履薄冰,小心翼翼,这种人不累吗。 第一百九十七章 你是当年那孩子? 陈甯没心没肺说着,完了还哈着气,拍拍嘴巴,这老头子要干嘛?硬是拖她来这里,自己倒是悠哉悠哉去了。 杨琴心里一惊,她不明白,陈甯怎么知道她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还依然夜夜噩梦,每晚都是煎熬。 她孤疑地看了陈甯一眼,见她并没有看着自己,好像自己嘴巴说出的话泼出去的水,她就不负责任了。 是自己多想了? “莫幽,以后你就是我侄女婿了,我们的关系又多了一层。以前不曾知道,咱们多有误会,现在咱们说开了,你能耐大,就多帮衬着你表弟。” “娘家人”这层关系,似乎听起来不错。 莫幽颔首,凌厉地目光扫过杨琴,又出神地看着远处。 左边女子淡淡的清香萦绕于心,如此的熟悉,仿佛带他进入到一个梦幻里,里面有柔情缠绕。 他蹙了蹙眉,心也渐渐变得烦躁,甚至不敢随意喘气。 他在心里暗骂,该死!想喝点茶润润有点涩涩的嗓子,却发现茶杯已见底,于是伸手去拿茶壶,却偏偏陈甯同时伸手取壶,两人手指好巧不巧触碰到,一个依然温暖,一个依然冷如冰霜。两人不约而同地触电般缩了回来。 空气变得微妙起来。 “幽,小姨跟你说话呢。”白杨眼眸黯了黯,手指戳了戳莫幽,微笑提醒。 之前她从没想过,自己会有这么一个厉害的姨妈,天哪,丁博东是什么样的存在,那是跺跺脚就能将这座城市震一震的人物,而小姨又是他唯一的妻子,这就相当于她白杨平白又添了一大助力,而且是陈甯永远不可超越的。要不,刚才也不会急于攀关系。 “嗯?”莫幽敛眉瞅了一眼白杨,越发觉得这个女人越活越废了。 白杨见莫幽依然我行我素,不知变通,只得赔笑道:“小姨,他这人就这样,不爱说话,你别见怪。” “没事,我了解。”杨琴淡淡地说着,目光轻飘飘地扫了一眼陈甯与莫幽。 陈甯心里郁结的,这是让她喝茶喝到饱吗?她正欲起身,却见丁博东气冲冲地走来,满脸是憋着的怒火。 “你们一个个的,都给我出去!” 这猝来的怒火像猛然打下的惊雷,把在场的人都震慑住了。 陈甯两手依然垂于两侧,率先站了起来,甩手就走,没有一点做客人的自觉。 “你,给我站住。其他人都给出去。” 这次,所有人都诧异地看着丁博东,见到他气的铁青的脸时,有人担忧、有人好奇、有人幸灾乐祸。 唯有陈甯淡淡地立着,不带一丝情绪。 多余的人都走了,只剩下了陈甯和丁博东二人。 陈甯有些疲惫,身体还是没有完全恢复,再加上从医院到这边将近两个小时的车程,她着实有些吃不消。 她的小脸变得更惨白了,眼皮也有些撑不起来。 可这些落入丁博东眼里,自成了心虚的表现。 “你是当年那个孩子?”丁博东压抑着怒火,很突兀地问着。 难怪她与童心那么像,难怪他会觉得有一股莫名的亲切感。 那年他守在产房外守了一夜,来回踱步着,一遍遍听着老婆痛苦的嘶吼声,好几次控制不住跑了进去,但都被医生赶了出来。 童心也发话了:“生产的过程我最想你拉着我的手,一起等待孩子出来。可是,那个过程太丑了,你要敢跑进来,我一辈子不原谅你。” 所以,即使他焦急万分,但他还是忍了,忍,忍…… 直到第二天早上,一个护士把孩子推出来,他看着那皱巴巴的人儿,剑眉怒火道:“这不是我孩子,你们搞错了。我老婆呢?” 他这一生气,硬是吓破了护士的小胆子,难道是嫌弃是女孩,她战战兢兢解释:“是您的啊,里面就夫人生产。夫人还得在里面观察两小时,看看有没有出血现象。” “怎么那么皱,不会得了什么病吧。”皱巴巴的,好像泡在水里很久了一样。 这时妇产科主任走了出来,认真告诉了他关于出生前孩子在母体子宫里的情况,他才松了口气。 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想要抱孩子,可那小小的人儿,眼睛像没睁开,头小的都没自己拳头大。黑红黑红的,他一个粗老爷们,要是用力过了,会不会就把她摁没了。要是手一抖她摔下来,会不会就没气了。 最后在医生的帮助下,他终于抱起了小人。 后来,他看着她一点点变样,一点点长大,会抬头、翻身、爬、站、走…… 他跟妻子一点点纪录着她的成长,那段时间他是多么的幸福。 可是,后来一切都变了。想到这这,他的心又痛起来。 “你是当年那孩子?”他再次发问,这次话里不再是怒火,而是无尽的苍凉。 “然后呢?如果我是,你会怎么样?难道要再烧我一次?” 陈甯微笑看着这个长辈,可眼里却闪过一丝恨。 原来,自己梦里的那场火不仅仅是梦。 “你回来想干嘛?是你父亲指使你的?” “我父亲?这话怎么说?”陈甯戏谑地盯着他微微凹进去的双眼,心底发出一阵阵苍白的笑声。 “还装,”丁博东冷冷睨着她,顺带甩过去几张照片,“看看!” 陈甯弯腰捡起照片,上面是在医院时自己和一个刚认识的长辈照的。 他叫吴年,是平叔介绍的,说是童心以前的故人,也是知己,那既然是童心的朋友,又是平叔介绍的,她自然认下了这朋友。 “哦,你的意思是说,这是我父亲?奇怪了,我的父亲还要人来告诉我,这真是一个大笑话。” “你倒是装得挺像,我差点被你之前的身份给骗了,什么孤儿,什么林亚芽、陈甯都他妈是假的。为了藏这层身份,真是用心良苦啊。怎么,现在忍不住了?” 丁博东一双眼如鹰隼般看向陈甯,一张威严的面庞绷紧弧线,绷得发颤,这是拿他当猴耍吗,当年这样,现在还这样。 他们这是想报复,还是想把童心带走,一家三口团聚? 第一百九十八章 他,我势在必得 他们这是想报复,还是想把童心带走,一家三口团聚? 想到这,他的恨意就染红了双眸。 “忍不住什么?你觉得我们回来报仇?回来夺你的家产?还是单纯想把童心带走?” 陈甯又重新坐到了茶几旁,茶香已经淡去,白气也消散在空气中。 “呵呵,就你们?自不量力!” 说着,他响指一打,两个穿休闲黑衣的扑克脸男子压着吴年上前。 五十岁左右的中年人,跟丁博东年纪相仿,可站一块时,一个精神抖擞,脸色红润,一个却瘦不拉几,皮肤松弛漆黑,写满了颓败。 “你到底想干嘛?那么多年了,还不足以消了你的怒火?” 吴年声音低沉沙哑,他压制情感低吼着。 “呵呵,好意思问,当年我把你当最好的兄弟,你却勾引我老婆,夺了我孩子,你觉得,这口气我能消下去?” 被最信任的兄弟背叛,被最爱的人出轨,这还不如要了他的命。这二十多年,他人前风风光光,可人后呢,却细细咀嚼苦涩,谁懂! “二十多年了,你派人跟踪我,阻断了我一切出路,最后,我只能以扫大街为生。所有一切罪孽,我付出的代价是不是已经够了。” 吴年越说越崩溃,最后黯然垂下眼睑,不再言语。 “不够,我想让你们生不如死,可是,我不能,我不忍心……” “呵呵……说得真好听,如果不是我曾经救过你一命,你会放了我?”吴年嘲讽着,眼里的不屑一闪而过。 “闭嘴,你以为我说的是你?我是对童心不忍,我那么爱她,可她就这样回报我。可我竟然不忍心让她离开我的生活。何其讽刺。可是,那么多年过去,即使是那次差点死去,她都不愿意跟我说声'对不起',她是想告诉我,对你的爱到死都不悔?呵呵……” 丁博东颓然地捂着脸,上下摩挲着,以此来掩饰内心的悲凉。 “哈哈哈……” 吴年笑得浑身痉挛,最后竟有些喘不上气来,黝黑瘦削的脸有说不出的诡异。 “你,笑什么!”丁博东从哀怨中霍然走出来,满眼的阴冷,他掐着吴年的脖子,满脸狰狞。 “笑啊笑啊,即使你跑到大街上扫垃圾,依然每天在笑我吧,你们两个人在我的大床上颠鸾倒凤,好不快活。我却天天左一声妻子,右一声生死之交。我的笑话爽了你多少年!” 丁博东紧紧地咬着牙根,发出咯咯的声响,这是他永远的痛。他一向高高在上,从不喜怒无常,深沉得让人永远看不透。 可只要遇到有关这件事的人和事情,他就会毫无理智。他的恨夹带着哀与涩,毫无无边际。 “所以,你就让人烧了孩子泄愤!那是孩子啊,还不满四岁,她叫你爸爸,她亲昵过你的脸,她喜欢用红扑扑的小脸蛋蹭你胡子拉扎的脸,她喜欢在你肩上骑大马……” “闭嘴,”丁博东粗暴地打断,眼睛猩红凸起,“我是替你养了孩子,养了四年。诺,她就在这里,我让你们团聚。” 丁博东脸色一变,掐着脖子的手用力一推吴年,吴年倒在在了陈甯旁边,陈甯挪了挪身子,将他扶起来,复杂地看了他一眼。 “来人,将这两人关起来。”丁博东终究是见不得这父女俩站一起,太刺眼了。 …… 从丁博东家里回来后,杨语先行回了家,白杨就一直尾随着莫幽到了家里。 “幽,你应该饿了吧,我去厨房看看。” 白杨说着,脸上扬着幸福的味道。 这栋房子,并不是陈甯曾经待过的那栋,听谢兵说,莫幽失忆后,变得更冷了,他每次回到陈甯曾待过的房子,总是会莫名心痛。 他是冷血的,不允许有自己无法掌控的东西影响自己的生活与节奏,于是他全处理了。 白杨曾经为此纠结过,一个人太刻意回避的人和事,必定是对他影响甚大的。 她恨陈甯的阴魂不散。 可是,今天,知道小姨这重身份,更让她惊喜的是,莫幽竟然是丁博东的养子,这让她更疯狂地迷恋这个男人。 他,白杨势在必得。 就在那一刻,她忽然觉得陈甯并没有那么可怕了,她也是凡人,不是触不可及的神女。 陈甯有欲望,有渴求的东西,她在自己面前已经无所遁形了。她可以毁了她姐林琳,同样可以毁了陈甯。 这么想着,白杨阴翳了许久的心突然敞亮了,里头星星点点。 厨房里有两个佣人在忙碌着,各种菜色都已经准备好了,在旁边冒着腾腾的热气,上面透亮的色泽十分的饱满,让人看了不免咽了咽口水。 白杨肚子适时咕噜咕噜响起来,在那边喝了几口茶,原本等着就餐的,却不料丁博东抽什么风,竟然赶他们走。 好在她提前打电话让佣人准备吃的。 “剩下的我来,你们可以带薪休息半天。” 好不容易有两人单独相处的机会,总不能被两个下人糊了去,那可堵心。 两个佣人眼睛顿时发亮:“谢谢少奶奶,谢谢少奶奶……”两人满脸堆笑,弯腰屈膝,重复着同样的话,生怕说少了一个,就不足以表达感谢。 “出去!” 白杨觉得聒噪,厉声呵斥着,顺手将野生菌菇一分为二,撕了扔进汤锅里。 滚烫的蘑菇汤冒着馋人的香气,她发亮的眼睛半眯着,从自己包里拿出一个白色的药丸扔了进去,白色的固体落入汤里,顿时融入了清汤里。 这时,机器人移了进来,将一碟碟菜都摆放在了盘子上,一起运了出去。 “幽,来喝点汤,这是纯野生蘑菇,菇肉质结实,口感细嫩爽口。这是我让人专门从偏僻的山区采摘来的,本来想晚上弄给你吃,刚好中午没吃饭,现在做了更为新鲜。” 白杨芊芊细手专注地舀着汤,盛了大半碗后小心翼翼移到莫幽跟前。 香气四溢,莫幽抬眸看了一眼白杨,看着她一脸灿然的模样,垂下头拿起汤匙送了一口到嘴里。 第一百九十九章 梦里的她来了? 香气四溢,莫幽抬眸看了一眼白杨,看着她一脸灿然的模样,垂下头拿起汤匙送了一口到嘴里。 阳光从诺大的落地窗照进来,充盈着整个客厅,那一口菌汤入口,香气变得异常清晰,他不自觉地蹙眉。 总归他还是没拂了白杨的面子,把汤都喝完了。 毕竟是以后一起过日子的女人,一颗心完完全全扑到自己身上,连命都可以不要,自己总不能太冷了她。 见到那碗汤彻底见了底,白杨唇角勾起的笑意更深了。 一桌子的菜,三分熟的牛排、咖喱鸡肉土豆、清炒青菜……白杨似乎每一种口味都想到了,她并不了解莫幽的口味,即使向佣人打听,也是摸不清的。 莫幽每样都夹了两口,动作高贵优雅,一张脸像贴了块面具,看不出喜乐。 对面的白杨心理始终堵的发慌,可面上却是不显山露水的。她不怕,既然当初跟她说“不婚”现在都改口了,其他的还是问题吗。 她清楚的记得那时,陈甯离开了,莫幽失忆了,她想,失忆好啊。 那段刻骨铭心的爱恋就埋在了风尘里,连同自己的遭遇。可是,她使出浑身解数,莫幽依然对她始终如他人一般,永远操持恒温,不冷不热。 她不甘心,只得铤而走险,在一个事故高发地带安排了一辆疾驰的车撞向自己,自己用生命挡住了莫幽的危险,“奄奄一息”时不忘挂念着他:“幽,你没事……” 最终莫幽终于松口,愿意与她结婚,他那时明明白白地告诉她:“我感念你救我一命,但并不爱你。另一方面,我这个年纪需要一个女人,一段婚姻挡去麻烦,很大程度上我是在利用你。” 躺在病床上的白杨早高兴的一塌糊涂,只顾点头如捣蒜。现在,那些话犹如在耳,它们再次破尘而出,化作利刃狠狠刺向自己,鲜血淋漓,没人疼惜。 “不爱”、“利用”,呵呵…… 她小心翼翼,如履薄冰,换掉了医生给莫幽开的关于恢复记忆的药,又告诫所有人不准提那段记忆。 可陈甯出现了,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他们要结婚时出现。 她是故意的。 白杨真的慌了,所以她要加快步伐。 “幽,我上去看看婚房怎么布置。” 吃完饭,莫幽迈开腿就往二楼走,白杨放下筷子连忙喊住他。 “不必!” “你对这场婚礼就没有一点期盼吗?至少让我装点下。圆我一个梦。” 白杨竭斯底里,泪水往肚子里流。 “你不该抱有奢望,我说过的。”莫幽回头看着她凄然的脸,依然没有一丝感觉。 “我就做梦了。女人总是那么的贪,最初只想留在你身边远远看着你就足够了。后来又盼着能成为法律上的伴侣。现在呢,我又奢望着你能给予我更多,比如一个微笑,一个拥抱,或者仅仅是……” “够了!”莫幽蹙眉,厉声呵斥,女人真是多余的动物。 莫幽转身向前,白杨跟着进了书房。 诺大的书房,茶室书房相连。传统文化在现代社会里得以优雅互存。 书与茶是通向宁静心灵的桥梁。明心沉思之书,清心涤思之茶,凝神细品,书茶相伴,忧乐两相忘。 白杨惊讶不已,她想象不出,一个动辄上亿的掌舵人,对生活品质会如此的讲究。 百忙中,沏上一杯茶,或坐或倚,手捧一本书,坐于书房的窗前,品茗且读书,书香茶香,人生醉在其中,诗意芬芳。 书房古色古香,其中有名画、古松、古书、古椅…… 其实白杨不知道的是,莫幽就是因为在梦里,好像有人对他说:“你这房子是酷炫了些,但就是缺少了点人情味。” 于是,他不惜花费时间有金钱打造了这别具一格的书房。别说,每次他莫名烦躁时,他来这里总能寻得到一丝安宁。 “这是……” 白杨刚张开嘴巴,却感到脊背发凉,莫幽目光犀利地睨着她:“出去!” 这不是她该进来的地方。 可是,莫幽刚说完话,就感觉浑身发热,这种感觉好熟悉,好像很久很久以前,他带着这种感觉,恍惚间看到了一个飘逸而灵动的身影,待她立定。他捧着她的脸,火热的薄唇就撞上她的面庞,狂野十足地覆上她的唇,跟要啃了她似的,蓦地又撬开她的唇,温热的舌钻入,迅速点燃空气…… 莫幽好像进了梦里,眼前变得恍惚,似梦似镜。 “幽,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一只冰凉的手覆上了他的额头,冰凉舒适,他就像一个在烈火中煎熬的人,突然遇到了冰,猛然用手抓住那一丝冰冷。 他需要那一丝冰冷去降低自己身上的灼热,于是使劲一拽,将白杨摁在怀里,大手覆上那一丝清爽。 莫幽就像久旱逢甘霖,一切的理智在灼热的烘烤下挥之散尽。他像走了很长久的路,心疲了,需要那一丝柔软的安抚。 那梦里的温柔。 他用全部的力气去抱着她,任由理智被吞噬着,如果沉沦能找到寂寞孤独的孤舟,他愿意。梦里,那缥缈的梦,他总是抓不着,可是,它又时不时撩拨着他。 他快崩溃了。 白杨被莫幽连带着滚到了木制地板上,她两只玉手勾着他的脖颈,双目撞上莫幽赤红的双眸,身子轻颤着。 一只火热的大手覆在自己柔软的腰肢上,另一只枕着她的秀发,那张拥有斧凿般立体五官的脸在眼前放大。 她触手可及。 这个男人终于要变成自己的了,白杨妖孽的冲着莫幽一笑。 只要有了肌肤之亲,一切都会水到渠成。男人跟女人,一切的微妙之处,就是从肌肤之亲开始的。 白杨深信,她的美好,只要莫幽领略过,他就会上瘾,只要上瘾,她就可以扭转乾坤,让莫幽变成她爱情的奴役。 正如了白杨的愿,莫幽沦陷了,可惜不是药物让他疯狂,而是在药物的作用下,他潜意识里在寻找着有一种感觉。 第二百章 爸,说吧 正如了白杨的愿,莫幽沦陷了,可惜不是药物让他疯狂,而是在药物的作用下,他潜意识里在寻找着有一种感觉。 他就像一只失去理智的野兽,撕扯着白杨身上的衣服。一切蓄势待发。 当女子赤裸相对时,她轻轻地呼唤:“幽……” 莫幽愣住了:“不对,不对……一切都不对……” 他霍然起身,跌跌撞撞,徒留着那一抹苍白在木板上。 白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什么不对???” 她呆愣一会才爬起身来,从后面一把抱住莫幽,两人的身体晃了晃,白杨踮起脚尖,将胸前的浑圆紧贴着她的身子,湿润的唇稳住他的脖颈,试图将火继续点燃,要越烧越旺。 旺到足以将两人融为一体。 “放开!” 莫幽充满磁性暗哑的声音响起,硬是让白杨软了所有的骨头,她想要的更多。 可是,莫幽指节分明的手指却用尽全力将她的手掰开,然后咬着牙根将她推了出去。 “滚远点……” 莫幽按下了按钮,门反锁了,虚弱无力地走到书架前,拿出一把锋利的刀片紧紧抓在手上。 鲜血流了出来,带着 诡异的红,一点一滴掉在木地板上,却渗不进里面,铺在上面点缀了这单调的地板。 莫幽独自靠在书架上,望着柔和的灯光,唇角的弧度越来越深。灯光下,他的身形颀长,修长的侧影投到地上,异常的孤独,影子投印出的脸部轮廓更为深邃。 …… 在地下室的牢房里,昏暗的光线让陈甯有些昏昏欲睡,她盘着腿,闭着双目,长而细密的睫毛忽闪忽闪的,像蝴蝶扇动的羽翼。 牢房并不像想象中的混乱而肮脏,只是简单了些,两张床,两把椅子,简洁而干净,就是有些闷热。 吴年坐在一旁,本想安慰陈甯,见她不理会自己,倒是有些尴尬。他摸了摸鼻子,只得哼着气生堵着心。 当初阿平带他去医院见她时,他就万分诧异,这个女娃,除了气质上有偏颇外,外形跟当年年轻的童心几乎长得一模一样。 她不是被烧死了吗? 难道是误会?可他却因为这个误会内疚了将近二十年,也因为这个事情被人追杀了那么多年。他东躲西藏,最后老母亲死了,自己也变成风中枯槁。 陈甯突然睁开双眼,犀利地看着对面瘦骨嶙峋的老人:“我该叫你'父亲'?” 虽是问话,却没有一丝的温柔,更像是一种质问,吴年诧异地抬头,撞见女子犀利的眼眸时,心被狠狠剜了一下。 吴年张开嘴,有千言万语奔涌到嘴边,最后化为了叹息。 空气冷了下来,在简洁的房间里变成了多余的东西。 “看来这个父亲不好当吧。” 陈甯的桃花眼似笑非笑,露着谜一样的笑容,她顿了一下,阴仄仄地喊了一声:“爸!” 吴年浑身一凛,像有一条内陆太攀蛇吐着蛇信子,流着涎液,从自己的脚趾爬进宽松的裤腿里,在紧贴着皮肤,一点一点往上爬。 他身子缩得紧紧的,生怕一不小心便被咬上一口。就像当年自己躲到了非洲,依然没躲过追杀一样。 “你,你还是叫我年叔吧,你也是……” “也是什么!”陈甯隔着一米的距离,追问着。 “是……”吴年嘴唇有些哆嗦,心里斟字酌句终于说道,“是意外才有的你。” “哦,那是怎样的意外呢?是我母亲沉寂已久的内心感情,让她背叛婚姻,背叛宠自己上天的丈夫,投入所谓知己的怀抱里?还是你俩都酩酊大醉,真情流露,终于越过道德的底线?” 平叔说,当年童心与丁博东的感情真的好到连苍蝇都找不到一丝缝隙可钻进去,而吴年则是童心的蓝颜知己,丁博东最好的兄弟。 他救过丁博东的命。 可不知怎么的,童心跟吴年滚到了床上,还被丁博东当场抓获。吴年指天发誓,是有人故意而为之,陷害他。而童心只是说了一句话,清者自清! 丁博东信了,但一根针已悄无声息地扎进他心里,连自己都不自知。 不知是为了表达对童心的信任,还是因为心底的害怕,丁博东并没有彻查此事。 没多久童心就怀孕了,后来孩子出生,丁博东对孩子的疼爱冲淡了一切。 可万万没想到,四年后,童心与吴年再次赤裸抱在一起,深埋心底的那根刺突然跃然于纸,丁博东狠狠甩了一巴掌给童心。 骄傲的童心依然直挺着身板,不做任何辩解,只是用手抹了嘴角处的猩红,冷冷的说:“清者自清。” 吴年呢,他只是垂着头,敛着眉,万分歉意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但这三个字,足以证明了一切,两人平时有说有笑,“动手动脚”的情形,都变得无比暧昧。 陈年往事再次被翻出来,那年给童心检查的医生突然改口,道出了一个惊人的事实:童心的孩子是不足月生产,比预产期足足提前了一个月。 当揭开真相时,一切事情都经不起推敲。 丁博东暗笑:“难怪,难怪孩子不足六斤,难怪孩子体质那么弱,难怪孩子第一句学会的不是爸爸,而且叔叔……” 但终究丁博东还是报了一丝幻想,他让人偷偷验了孩子的dna,那是最后斩断他希望的一把利刃。 孩子与自己不是生物学上的父女关系。他恨,恨不得亲手掐死这个孩子、掐死童心和吴年。 据平叔说,当时丁博东把自己扔进“狱城”里一个礼拜,出来时满身是血,他心如死灰地说:“放了吴年,就当是还了他的救命之恩。童心贬为花匠,孩子交给杨琴。” 陈甯始终觉得这里头有问题,但又说不清道不明,也许是受到自己两个养母的影响,她确信自己亲生母亲的人品。 “说吧,爸……” 陈甯突然站起来,一步一步走近吴年,直到走到他跟前,居高临下地睨着坐在木板床上捂着脸的中年男子。 第二百零一章 对不起…… 空气变得异常的沉重、压抑,陈甯清晰地听到了他混沌厚重的呼吸声,仿佛从远古而来。 过了许久,吴年突然跪在地上,“扑通”一下,整个人都变得哀伤起来。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才导致了你们一家的误会。” 声音凄厉而沙哑,带着某种意义上的忏悔。 “这一个'对不起'是不是有点晚了!或者你心里受着道德的煎熬,现在是终于扛不住了,才不得不说。况且,所有人受的苦难难道只一个'误会'就可以解释了?” 她从大火里涅槃重生,童心受到刺激,变得疯疯癫癫,好几次显些丧命,而丁博东也受着煎熬。 他一个“误会”就可以囊括一切了? “那还要我怎么样!你以为我这些年好受吗!因为这事,我东躲西藏,受人追杀,连老母亲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我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博士后,最后竟然沦落到扫大街。我这样的遭遇还不够吗?” 吴年蹭地站了起来,竭斯底里地吼着,似乎这些年压抑在心里的东西不断发酵,到了这一刻,终于找到了出口,不再蛰伏,喷薄而出。 他如枯树皮般皱巴黑漆的脸上,已经自觉地揉成一团,一条条如黑皮绳索绞在一起。他脖颈处的皮是极薄的,看着却极有韧性。在脖颈下,他如大火烤黑的的表皮被拉伸得青筋突起,有次序的排列着。 可即使是嘶吼,他脸上也只有狰狞,没有怅悔。 吴年的眼角有一滴浑浊的泪水流了出来,黏糊糊的,有些发黄,它顺着眼角延伸下来的沟壑慢慢滑了下来,带着这么多年所有的苦。 陈甯抹了一把脸上被喷的口水,冷冷地看着他:“我对你的苦难不感兴趣,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因果轮回罢了。” 吴年睁着眼眸,惊恐地看着面前这个冷血的女娃,倒退一步,忙不迭地瘫坐在地上:“果然是她的女儿,跟她一样,没心没肺。” “哦?” “当年,我被丁博东放逐,她就像你现在一样,眼神里没有一丝情感,只有冰冷。我多么希望她生气、恼怒、甚至恨我,可是没有,都没有!她只是凉薄地看着我,真是没心没肺。” 吴年脸上哭哭笑笑,竟有些癫狂。 “你一直单恋她?”陈甯淡淡地问了一句,但心里已有了答案。 吴年眼眶一下失了色,苍凉一笑:“呵呵,看吧,连你都知晓了,她都没有察觉。多么可笑。一开始丁博东撞见我们厮混一起,他疯了,要杀了我,可她只是冷冷旁观,竟然不求情。甚至连一句话都不替我说。” “你想她说什么,爱人看到自己与其他男人躺在一起,赤身裸体,她本就万念俱灰。而且她也深知,她一旦张口为你求情,或者把一切责任都推到你身上,不亚于在火上浇油,你死的更快。难道这点你都看不明白?” 原来,真相之所以是真相,不过是人们选择性去相信自己看到的听到的,都不过是虚饰的假象罢了。 像丁博东,像吴年。 丁博东被当年一根刺扎着,没有彻底拔出来,潜意识里总有些患得患失,所以当再次面临同样的事情时,潜意识里的怀疑自然得到确认,于是真相就不再是真相了。 而吴年呢,单恋童心太久,当自己在火上烤时,自然急切希望心里的那人能拨开火苗,以此来确定自己在她心里有一席之地罢了。 “你骗我,骗我!她对我太无情,太无情……我跟心心小时候两小无猜,长大了也是众人眼里的金童玉女,可自从丁博东出现后,一切都变了!都变了……” 他眼里映着她的样子,嵌在他的笑意中。可是,她呢? “呵呵,你自己造了一个梦,可凭什么要别人牺牲情感去美化你的梦境。你是不是想多了!就因为别人没有如你愿去遂了你心,你就怀恨在心,将脏水泼了过去!你是多么的自私、狭隘……” “没有!我没有!是杨琴拿我母亲的命要挟我,我才默认了与她的奸情。我是被逼的,别无选择。” “被逼的?可笑,这不过是你为自己卑劣的情感找的一个借口罢了。有了这借口,你就能自我逃脱逃脱道德的谴责。” 陈甯步步紧逼,不让他有一丝的喘息。 “不不不……” 吴年瘫坐在床上,精神上唯一的寄托似乎已经断弦,整个人突然直接就萎靡了,似乎老了十岁。 一直来,他被杨琴派人杀人灭口,他却自欺欺人是丁博东赶尽杀绝,心里的负担才轻一些。那会他就像一只老鼠,东躲西藏,却不敢找昔日的好友帮忙。 许多时候,他都后悔当时的决定,可每每受到内心谴责时,他都不忘告诉自己,都是被逼的,自己是为了母亲才走出那一步。 可这一借口多么的缥缈,他就像一个纸糊的幌子,稍稍有点风吹草动,它就破了,自己就会赤裸裸地现在太阳底下。 他隐藏的丑陋,不允许被揭破。 可今天却被一个女娃无情揭开了。 那绝望中的孤注一掷,终究是背弃了道德、爱情、友情。也背叛了自己。 空气变得凝重,吴年沙哑带着战栗的声音响起:对不起! 一声对不起,说给所有的人听,可惜,又有何用呢? …… 陈甯与吴年被关了两天,丁博东至始至终没有来找过他们,只是一日三餐准时送来罢了。 第三天一早,平叔突然火急火燎地来到地牢,让人给他俩开了门。 “小姐,不好了不好了,莫少爷,要带走童心夫人。” “怎么回事?”陈甯淡漠的脸上一下垮了下来。 “这事说来话长,你先跟我出去。现在没人拦得了他。”平叔的眉毛拧成一团,眉毛直接挤成了“川”字。 “老头子呢?他不管吗?” 如果不管,那真的是凉了她的心。 “他不在,昨天不知跟杨琴上哪去了?奇了怪了,怎么所有事情都赶在一起了?难道是巧合?” 第二百零二章 你敢带走我老妈? “他不在,昨天不知跟杨琴上哪去了?奇了怪了,怎么所有事情都赶在一起了?难道是巧合?”平时也没见老爷在外过夜啊,除非有特殊事情。可是如果是重大事情,不可能不带上“鬼狼”。 “哪来那么多巧合!巧合太多必有妖。你说说莫幽为什么要带走童心。” 陈甯心事重重,这事好像并不简单。 “莫幽的母亲是童心撞死的,但当时童心被查出有精神病,所以并没有受到法律制裁。莫幽不知怎么的,突然翻出当年的案例,并找到当时有关人员,发现里面是作假的。童心并没有精神病,只是情绪激动下的报复行为。那个医生也承认了这点。” 平叔一边走一边说,将当年的事的来龙去脉都一五一十告诉陈甯,话里无比的沉重。 陈甯走着听着,突然回头,狠狠剜着跟在后面的吴年一眼,厉声道:“你回去老实待着。这里没你的份!” 吴年缩着脖子,浑身一凛,最后哀叹一声返了回去。 两人一前一后疾走着,很快到了童心院子门口,耳边传来了锐利的尖叫声:“啊,走开,走开,我告诉宝宝,宝宝……” 接着,就听到了乓乓的声响,满地的都是碎了的陶瓷花盆。 莫幽呢,他两手插在了裤兜里,笔挺地立在门口,冰冷的双目看着手下追逐着那个疯女人,立体英俊的脸上没有一丝的情绪。 陈甯看也不看莫幽,径直越过了他,跨过门槛,走进了屋子,只见童心两手握着一把锋利的水果刀毫无规则地比划着:“杀!杀……” 她后背随意绑着的发带已经滑落,一头黑发散乱下来,不免有些凌乱。 童心弓着背,身子往前倾着,手上嘴上都哆哆嗦嗦。 “用枪!” 门外的莫幽突然冷冷地说道,房间里原本跟童心猫捉老鼠的两人面面相觑,最后一个手下只能暗下眼眸照办。 当他掏出手枪,扣动扳机时,陈甯迅速弯腰拾起一块地上的碎片飞了出去。准备开腔的男子余光瞥见物体向自己飞来,眼疾手快地往后退几步。没等他停稳,陈甯就到了他身旁,飞身给他一脚,枪飞起,陈甯一个旋转将枪拿在手里。 “用枪?经过我同意了?” “误会了,是麻醉枪……”手下还没说完,就收到了一记狠戾的目光,他赶紧收了嘴。 陈甯将枪丢给后面发愣的平叔,然后走到童心跟前。童心见到陈甯,丢下刀子,像孩子一样哀嚎着:“宝宝,他们欺负我……” “不怕不怕!有我在呢。” 陈甯轻轻拍了拍她的瘦削的后背,一阵心疼。 不知何时,莫幽已经跨过了门槛站在了客厅里,他淡淡地瞥了一眼陈甯,又扫了一眼两个手下,两人浑身一颤,皆后退一步将头埋进脖子里。 “少爷,这里面肯定有什么误会。你不能平白无故地就把她带走。” 平叔转向莫幽,话里话外带着谴责的语气。 “误会,的确有误会,否则我母亲怎么会白白送命了。” 那是多么美好的一个人,她温柔、忧郁,最后却被车撞死,肇事者还逍遥法外。 这不是误会是什么? “夫人不是那样的人,她再恨你母亲,也不至于下得了狠心。这点我敢保证。” “你保证?笑话!你拿什么保证?即已成为事实的一件事,你还睁眼说瞎话。” 莫幽轻蔑地冷笑,眼里却是聚集了冰冷。 陈甯有些头疼,说实话,她并不了解童心,仅仅凭着平叔的一面之词她也不敢做任何裁判。但如果此时把童心交给莫幽,后果不堪设想。 “我知道你查到了一些事实,但我不相信你。” 不相信你查到的事实,第六感告诉她,这事有猫腻。 陈甯搀扶着童心走到莫幽跟前顿住。 “我需要你相信?”莫幽神色淡漠地颔首,食指间轻轻地扣着大腿。 看着故人深邃却又陌生的目光,即使他熟悉的薄荷气的清爽香气依然存在着,萦绕于鼻尖,但陈甯心里还是有些不适。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现在不能把她带走。给我一个月的时间,到时候给你一个交代。” 怀里的童心对莫幽似乎十分惧怕,蜷缩着身子一直往陈甯身上钻。 “我给你资格跟我谈判了?”莫幽勾了勾唇,满眼的不屑。 他脑海里响起了杜欣梅说过的话:这个叫莫幽的男人她吃干抹净了,剩下残渣让你过过瘾。她现在弃之如草芥,不会与你争的。 呵呵,将他吃干抹净?就她吗? 即使莫幽面前极度表现的不屑,但心底一样很不舒服。 “她是我母亲,你要动我母亲,你觉得我会让你如愿。平叔,我们走!” 陈甯很想挥动拳头砸向他,拽什么,真是欠揍。 一只长臂伸了出来,挡住了他们的去路。旋即,一只手就要去拉童心。 陈甯抱着童心原地旋转,衣角拂过莫幽的指尖,将童心推到平叔跟前,又高抬腿踢向莫幽,谁曾想莫幽一手稳稳当当抓住了陈甯踢过来的脚。 “三脚猫的功夫,也敢在我面前嘚瑟。” 说完用力一推陈甯,陈甯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切,一个大老爷们,欺负一个弱女子,真不害臊。” 陈甯颔首,作出一幅鄙视样。 弱女子?刚才被陈甯抢了枪的男子用手抹了抹额头,的确,跟老大比的确是弱女子。 莫幽嘴角抽了抽,却不作任何回答,他倒要看看,这个女人要怎么在他眼皮底下把人带出去。 “臭男人,你丢下美娇娘不管,来这里作什?再怎么着,你也得等过了婚礼再见血啊。多不吉利,是吧。要不见血受到诅咒,生个女儿没屁眼,生个儿子没肝门。” 陈甯走过去,踮起脚拍了拍他宽厚的肩膀,一幅“有事好商量”的模样。 可待那一记犀利的眼神看向她时,她只得尴尬地扯了扯嘴角:“呵呵……” 她用手拂了拂他衣服上的褶皱,等把手拿开时,脸上的表情僵住了。 第二百零三章 对他使美人计 她用手拂了拂他衣服上的褶皱,等把手拿开时,脸上的表情僵住了。 妈的,老头子不在,自己加上平叔恐怕都不是他对手,怎么办? 陈甯心里悱恻着,大脑却不停地旋转。 这是杀母之仇啊,他肯定不会让步的,真是的,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陈甯想着想着,就差抓耳挠腮了。 莫幽冷漠地斜乜着面前的女人漆黑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眼里闪过暗芒。 就在他冷笑不已时,突然陈甯精致无暇的小脸在眼前放大,她双脚踩在他两脚上,冰冷的双手勾住他的脖颈,身体紧紧贴着他的胸脯,薄唇覆上,一股清香迎来。 莫幽瞳孔无限放大,全身僵硬着。 不待她反应过来,陈甯便撬开他的唇齿,舌头灵巧地探入其中,可是由于技术不到位,一切动作都有些笨拙生硬。 麻酥之感袭遍全身,莫幽化被动为主动,不由自主地用大掌扣着她的腰,五指慢慢收拢,抓紧她的衣服。敛下长睫,眼中掠过一抹幽光。 女子与男子抱着激吻着,站在一角的两个手下心里狂蹦乱跳:这是那一波操作,刚才还水火不容呢! 平叔看了眼陈甯,携着童心悄无声息离开了。 陈甯慢慢有些喘不过气来,余光已不见童心两人身影时,便想脱身,可莫幽却搂得她更紧了,温暖的大手伸进她的衣服里,舌头在女子的嘴里搅弄着。 “唔唔……”陈甯大感不妙,将手放下来,抵住他的胸脯,可惜,也不能撼动他分毫。 她将心一横,狠狠咬下,莫幽闷哼一声,嘴唇挪开,将她抱住压在了墙壁上,对那边呆愣的两人厉声呵道:“出去。” 两人反应过来,夹着尾巴离开了。 “女人,怎么?撩了我就想跑!” 真以为他这么容易上当。 “哪敢哪敢!”陈甯眨巴眨巴长长的睫毛,心里暗骂,该死,这男人能用美人计吗?好了,给自己挖坑了吧。 “不敢吗!” 莫幽邪侫地用手指捏着她垂下来的头发,随意的卷着,看着某人有些红肿的唇瓣,内心的火苗再次窜起。他俯下身,再次覆上她的唇。 男子浓烈的雄性气息袭遍陈甯,她心里莫名震了震,真要这样吗? 她睁着双眼,睫毛轻颤几下,扫了扫某人的皮肤。 感受到她的冷淡,莫幽曜石般的眸子幽了幽,嘴上的力度更大了,似狂风暴雨般袭来。 “啊……” 陈甯的嘴唇被狠狠咬了一下,鲜红很快渗了出来,她蹙着眉毛瞪着莫幽:“你在干嘛!” “原来你不是死人!” 哪有女孩子被亲时还睁着眼睛无动于衷的,不是死人是什么? “心死了!”陈甯堵着嘴里呛了一句,用纤细的手指拂了拂嘴唇。 可她的话刚说完,一只温暖的大手就隔着衣服探着她的左胸:“我怎么感觉这心跳不是一般的快,果然,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模样。” “你干什么?”陈甯拍掉他的手,“你不要对我动手动脚的,我可告诉你啊,我现在正犹豫要不要把你从白杨那里抢过来,你再这样,我做的决定就会有偏颇。” 白杨害大姐的,她要讨回来,可她真不愿意再利用莫幽了。 “哦……你确定我这么好抢,你不觉得我只是玩玩你而已吗。我杀母仇人的女儿。” 莫幽右手捏着陈甯的下颚,玩味地用手指摩挲着,眼睛里却没有一丝温度。 “杀母仇人”这四字像利刃一样无情扎入陈甯心里,她心里咯噔一下,真的是这样吗? 外面的天空真蓝啊,无边无际的蓝,毫无杂质,就像刚刚放进水里洗刷过一样,就像一块盛大的围布。 “莫幽,我希望,以后即使我们做不成恋人,也不要成为仇人。你有要报的仇,我有要护的人。或许。即使咱两变得陌路,也好过拔刀相向。” 陈甯微微昂着头,声音低沉,表情也无比的严肃。纵使下巴被她捏得生疼,她也毫无知觉。 莫幽愣住了,没想过她会这么说,更没想过那一句“变得陌路”会让他心里一抽一抽的疼。 “我们已经是仇人,一个月太长,我给你一个礼拜的时间,如果不能交给我一个合情合理的交代,那就不要怪我。还有,你真以为我是被你所谓的美人计迷晕了吗?我不过是不想在没跟养父打招呼的情况下将她带走罢了。” 说完,莫幽放开陈甯,面无表情地转身。 “是吗,我还以为有那么一瞬间你也心动了呢!” 陈甯冲着他挺拔的后背吼道,可他却只是顿了一下,旋即迈着长腿离开了。 …… 陈甯将房子重新收拾了一番,做好饭菜后打了电话给平叔让他回来,可他还没回到,丁博东就背着手兴冲冲地走了进来。 看着朴实无华的圆木桌上摆着三菜一汤,还放着三双筷子与小碗,气更是不打一处来。 “怎么,一家三口过起小日子了?你胆子够肥啊,没经我同意就跑出来了。”丁博东一屁股砸在木板凳上,气哼哼说着? “那么多天过去,也不见你个动静,所以出来了。再说了,你的宝贝儿子要拿童心开刀,你忍心?” 陈甯觑了他一眼,不咸不淡说着。 “她的死活关我啥事?哼……” 丁博东抢过陈甯刚盛出来的野菌菇汤,一把要嘴里灌,可突然的,“噗”的一声,他将汤全吐了出来:“你想烫死我!” 陈甯翻了个白眼,继续慢悠悠盛着汤。 “浪费了!” “别吃了,回到牢里去!” 丁博东一把移了她盛汤的碗,陈甯的汤勺僵在半空。她将汤放回锅里,然后从口袋里摸出一个黑色录音笔。 “这里头有当年所有的真相!” “什么真相?” 丁博东正要伸手拿录音笔,杨琴突然火急火燎地跑了进来:“老爷,不好了,吴年自杀了!” “什么?!”丁博东霍然起身,脸上露出了惊讶之色。 陈甯心里咯噔一下,眼皮也跟着跳动一下。 第二百零四章 我不稀罕做你女儿 陈甯心里咯噔一下,眼皮也跟着跳动一下。 “死得好啊,好啊!他早就该死了,也不知怎么撑到现在。” 丁博东紧紧抓着木桌,身子却微微颤动着。 “老爷,不去看一下吗?这是他床头发现的,你看看是不是他写的。” 说着,杨琴拿出一张4a纸,上面写着: 大哥,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心怀愧疚。当初我俩打赌,看谁能赢得心心的芳心,我自诩自己了解她懂她,可万万没料到她选了你。我虽然私底下祝福你,但心里不甘啊。当她失去第一个孩子后,趁她伤心时,趁虚而入。当你们的婚姻生活归于平淡时,我又不断给心心不一样的新鲜刺激,最后终于打动了她。本来我们想一走了之,但又忌惮于你的势力,只得暗渡陈仓。可惜,最终还是被发现了,对不起。 我原本想继续苟且偷生,可看到了自己的女儿,又看到了疯疯癫癫的心心,终究受不了道德的谴责。 再见,兄弟,再见!再也不见。 最后请求你放了我女儿和心心,一切过错皆是我造成的。 “心心,叫的真亲切啊。” 丁博东满脸狰狞,拿着纸张的纸手也抖得厉害:“刚才不是说真相吗,我倒要看看还有什么真相我是不知道的。” 陈甯暗道“不好”时,录音笔已经被丁博东夺走。 杨琴的脸也突然变得不自然起来,她上前一步,踌躇一会,又退了回去,与陈甯四目相对,很快又漫不经心地收回目光。 录音笔里响起了吴年与陈甯的对话,杨琴的脸红一阵青一阵,她极度压抑着,终是稳住了,只是紧紧攥着拳头。 丁博东,听着听着,看了一眼陈甯,又回头看了一眼“淡定自若”的杨琴,脸上麦色的肌肉抽了抽,直到录音笔里的对话放完,他就直勾勾地瞅着杨琴,不作言语。 杨琴的头皮有些发麻,但脸上还是镇定自若,她在赌,只要丁博东心里产生怀疑,她就有把我扭转局面。 也不看这里是谁的地盘,要不她也不会快速就知道陈甯有录音笔这回事,而且制作了这份“遗书”。 “你,不该为这个说道说道。” 丁博东阴仄仄盯着杨琴,杨琴挺直腰杆,然后目光与他相对:“清者自清!” “清者自清,你可知道,我最讨厌这四个字。”丁博东满脸狰狞着。 “噗呲”一声,陈甯终是没忍住,脸上灿然一笑。她抿嘴自言自语着:“清者自清!?” “怎么?你有高见!” 丁博东不悦地瞅着陈甯,深邃的眼眸里看不清在想什么。 “这种事哪里需要什么高见,只需要有一双眼睛就好。不过,好像你的眼睛是瞎的,二十年前就瞎了。” 陈甯盛了碗汤给自己,用瓷白的勺子舀了一点,放在唇边轻轻抿了一口,液体漫过舌尖,流入喉咙,又落入了胃里,新鲜、清爽而不肥腻。 人生其实很简单,有吃有喝有玩有追求有人挂念,那就可以了,可为什么老天爷总喜欢逗她玩。 “小姐,别说了!” 平叔携着童心,她穿着朴素干净的衣服,头发随意的在后面绑着一个马尾。 当走到丁博东和杨琴跟前时,童心挣脱了平叔的手,弓着身子缩着脖子,脚步生根了般,再也走不动了。 丁博东看着对自己如此畏惧的童心,心里极其不舒服,这个女人,曾经是那么的美丽,她可以对自己放肆哭放肆笑,恣意骂恣意打,可是现在呢? 他唇角不动声色地勾了勾,那极其苦涩的笑脸,也瞬间刹住。 陈甯心怜地站起来,越过丁博东,走到童心跟前,看着她一直垂眉绞手,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她伸出手,紧紧抓住那只鸡爪般的手。 “不怕,有我在呢。” 声音如涓涓细流趟入了童心阴翳的心里,一下驱散了许多雾霾与尘埃。 她不自觉地跟着陈甯往前走,来到了角落里的水龙头旁,顺着陈甯,一点点冲洗着手。 尔后到了桌子旁,坐下。看着桌子上的菜,她伸出手就要抓,被陈甯制止了。 “拿筷子,手上有细菌。诺,先喝汤,润润嗓子润润胃,再吃饭,”陈甯说着,又回头看了眼平叔,“叔,你也坐下来一起吃。” “好嘞!” 平叔满嘴答应,可突然感觉到有一双眼睛死扣着他,他悻悻说道:“谢谢小姐,我不饿。” 说完,他的肚子就“咕噜咕噜”叫了起来,他捂着肚子,毕恭毕敬地站在旁边。 陈甯看了眼平叔和板着脸的丁博东,心里了然,也不强求,自顾吃了起来。 “老爷,这个…………要不要去看看现场。” 杨琴看了眼那“遗书”,又看了看录音笔,掂量再三,还是开口了。 “什么现场?”丁博东剜了一眼杨琴,满眼晦如暗夜。 杨琴身子震了震,壮着胆子,迎着目光说道:“吴年……” “晦气,他那里有啥可看的!” “我听下面的人说,他好像是人下毒了。而且当初手下人搜到这张纸时,他是藏在枕头底下,好像……好像生怕人看到……” 杨琴斟字酌句说着,刻意确又无意。 “你想表达什么?” 丁博东双眸灼灼地锁着杨琴,不放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却看不出她一丝心虚的痕迹。 “没有,只是这些年老爷一直放不下这件事,总该作个了解,不是吗?不说对我,至少对你亲生儿子要有个交代。” 杨琴的脸上不自觉地浮起了一丝委屈,但也只是一丝,这一丝好像是她极度克制下不小心露出来的。 “你,确定?要真相!”丁博东戏谑地盯着她的脸,至始至终不曾表露过温柔。 杨琴浑身一惊,背上渗出了虚汗,但依然不卑不亢地回答道:“当然!” 她在赌,赌她一切的安排都会给自己,以及对方满意的答卷,就像当年。 再聪明的人,只要遇到了自己最在意的事情,心总不会那么冷静,只要有一丝怀疑,她就可以将这一点点的怀疑放在阴暗处腐烂发臭,最后让它腐烂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第二百零五章 我不稀罕做你女儿(2) “好,如你的愿,”丁博东邪侫地扯出一丝笑容,“来人,将童心、陈甯和杨琴、丁世达都关起来。” “老爷!”杨琴不可置信地看着丁博东,“为什么关咱们的儿子?” “这叫公平!现在不是对两个事实都有争议吗?一个录音笔里的,如果真如里头说的,那这女娃就是我女儿,童心就是孩子她妈,我冤枉了她们。另一个呢,就是这遗书,那就是我二十来年一直认定的事实。就如你说,做了了断,到时将这母女俩送走,再也不出现在我跟前。” “好!”杨琴沉痛地闭上双眸,给了大家最后一次机会。 “不好!”陈甯放下筷子,蹙着眉:“在20年前,你们就把我'杀'了,对于是不是你女儿这件事,已然没了意义,我也不感兴趣。我之所以回来,不过是为了给我生母讨个公道,等事情查明白了,我就带她离开。这里,不是她该待的地方。” 等事情了结,带上这个受尽委屈的母亲,回到原来的地方,跟父亲与亚芽平平淡淡过日子。 再说,把自己关了,她还怎么查当年莫幽母亲被撞死的真相。 “是吗?” 丁博东的脸就像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乌云密布,电闪雷鸣,黑压压的,随时掀起大地。 “好,好,不在意是吧!来人除了陈甯,所有人都关起来!” …… 童心被关起来已经过去两天,此时的陈甯多少有些焦虑,她站在了窗户前,用手波动百叶窗,看着外面的车水马龙,心里慢慢沉了下去。 门铃很突兀响了起来。 “平叔,查到了吗?”陈甯信步走了过去,开门见山地问着。 “查到了,童心当年在国外遇到意外时,有莫天成夫妇、老爷和妇人,还有……”平叔看了一眼陈甯,顿了顿,饮下一杯温开水。 “乔丽娜!”陈甯平淡地接了他的话。 “小姐,你怎么知道的?” 平叔有些意外,毕竟这些事过去已经有些年头,有人故意隐瞒、遮掩,查起来就费劲了。 “猜的。莫幽查他母亲的事已经有些年头,可始终没有头绪,不过是有幕后之人抹去了一些印迹。可突然的,他又怎么查到了呢,那就是有当事人告知他的。这个人不可能是丁博东、莫天成、更不可能是童心。那就只有其他人。而据我所知,这段时间,莫幽接触的人,除了工作上的合作伙伴外,就没有其他人。特别的是,他前段时间去了莫家老宅。在那里应该碰到了老相识,乔丽娜。唯有这个可能了。” 看来,乔丽娜是唯一的出口。 “那现在……” “你派人盯着莫幽,但别被他发现了,这个人比较贼。我去会会这个女人。” 陈甯说着,拿起手机,拨通了吕天泽的电话:“老吕,我让你查乔丽娜的事情查到没有……” …… 两个钟后,在城南一个复古酒吧外,一扇小的只能同时挤进两个人的逼仄小门旁,两个流里流气的年轻男子,两腿交叉靠在墙边,吞云吐雾,一幅惬意的模样。 “沙雕,刚才让你别撩那大波,你非不听,现在好了吧,被别人的男朋友揍一顿了。”一个左耳垂上戴满耳钉的小个子埋怨着。 “切,还说呢,你没看到那女子正需要慰藉的时候吗,如果我早点下手,那在她男朋友来之前,我早跟她滚床单了。” 他满脸意犹未尽地模样,不时用手摸摸自己的脸。 “死性不改!” “得了吧,就你那胆子,也就跑到门口捡捡死尸罢了。” “你说谁呢……”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互相诋毁着,却见一个帅气高大,有一股英伦风的男子带着一个满头红发,满脸白净透亮的小白脸走了过来。 小白脸穿着一身金银色亮片t桖,脚上穿着白色板鞋,红头发一边长一边短。长的那边几乎把半张脸都挡住了。 这就是陈甯,而旁边高大的男子就是吕天泽,吕天泽看着大摇大摆的陈甯,心里揶揄着:“这人越来越不正常了。” 陈甯不是不知道旁边的男子已经将眼睛上了颜色,但无所谓啊,她可不想被父亲知道她逛酒吧,当时离开时他就千叮咛万嘱咐:“亚灵啊,你现在性子越来越回归到小时候的样子了。这样挺好,说明你慢慢放开了,可是你不能没了规矩。你也25岁了,现在还没男朋友,可不能为了找刺激跑到夜店去。” 额,所以她一想到要来趟酒吧,一个头就两个大,阿弥陀佛,上帝保佑。 “让开!好狗不挡道!” 陈甯粗哑着嗓门吼道,捡“死尸”就捡吧,干嘛挡在门口呢。 “你说谁是狗呢!吃饱撑着了,想挨揍吗。” 两个人吵着吵着没分出高低,本来就憋着气,却没想到有人送上门当炮灰。 两人摩拳擦掌,将牙龈咬得咯咯响,半眯着眼睛,一幅“不打死你我就不是人”的模样。 “对不起对不起,两位大帅哥,我有眼不识泰山,刚才绝对是口误。你看在我一幅孝心的份上饶了我吧。” 陈甯点头哈腰,畏畏缩缩的模样。 “孝心?啥孝心?难道你娘死在里面了?哈哈哈……” “哪有哪有。你看我两兄弟都老大不小了,都是母亲的老来子,快奔三了还没讨到媳妇。现在她躺在农村老家就靠一口气吊着了。我们哥俩是穷屌丝,没钱啊,于是想能不能到这里头碰碰运气,说不定瞎猫碰上死耗子,遇到个有缘人,抱个美人归,了了老母亲的心愿呢。” 陈甯悲悲戚戚地说着,末了,不忘用手擦了擦眼泪。 “喂,咱们不差钱不差女人好吧!”吕天泽眼角抽了抽,这什么人啊,有必要来这么一出吗。这两个毛小子,把他们撂倒都是分分秒秒的事。 “两位帅哥,我大哥好打肿脸充胖子,你看他吧,长得过得去,还一身名牌,其实都是冒牌的。他从不让别人说他穷,还老是吹牛自己能左拥右抱。这个……你们懂……” 第二百零六章 酒吧偶遇 陈甯看着两个男子露出了孤疑的表情,连忙解释着。 “懂懂懂,走吧走吧,都是过来人。不过,有缘人不好找,寂寞孤独的人倒不少。你找老婆找到这里,肯定是被逼急了,否则不会脑子进水。” “是是是,大哥,我们走……”你说了算! 两个男子把身子侧了侧,耸耸肩。 陈甯跟吕天泽走了进去,上了狭窄陡峭的楼梯,很快便到达了酒吧。 轰炸的音乐,左摇右晃癫狂的男男女女,还有喋喋不休吹着牛逼的人、娴熟帅气的调酒师,带着耳机帽子调配音乐的dj、拥吻的男女……一切都显得这世界的火热与寂寞。 是的,越热闹就越寂寞。 陈甯想起一部电影里的词: 一个城市,无论大小,除了家里之外,总有一个地方让你有去喝一杯的欲望。有大的夜店,灯火辉煌,红男绿女,一嗨到天明。 但酒吧不能太大,大则气散,人多耳杂,聊不畅快。 酒吧也不能过于奢华,奢则神散,容易断片。 有小的酒馆,总是在某条街的转角,亮起淡淡的灯光。很难让人嗨,但也同样容易醉。 酒馆不怕小,小则人聚,容易酣畅。 酒馆也不怕简陋,好酒隐于市,找酒也是喝酒的一大乐趣。 一夜太长,什么酒都可能会喝完。 一辈子却太短,即使肩并肩坐在吧台一起喝酒也有一天会散。 人前一杯酒,各自饮完。人后一片海,独自上岸。 能一起喝酒的人,比起能一起吃火锅的人,更像是一个世界的。 但当酒放到了酒吧里,而且经过了调酒师的手,就好像变得神奇,人们不会再去想一夜,一辈子,人们只会在意这酒能不能让人忘却,能不能让自己脱离现实,活在当下。 酒好不好喝不重要,重要的是与你聊天的人是否能了解你的寂寞与孤独。 了解与否也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环境能否麻痹你的神经,哪怕一刻就好。 世界很大,人很多,能在同一个城市同一个酒吧里相遇,那就是缘分。 更何况,每个酒吧里,都有一个看透并不说破的调酒师。 “来一杯?” 一个帅气却满脸刚毅的调酒师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陈甯两人,习惯问道。 “你不问问我需要什么?” 陈甯坐在高台上,一手撑着下巴,一手不自觉地敲击着台面。 “有所谓吗?” 调酒师拿了一块洁白的抹布勤勤恳恳擦了擦台面。 陈甯愣了一下,旋即露出了微微一笑:“当然。” 陈甯随意地从旁边拿起一个暗红色的盒子,倒扣住里头的骰子,轻轻摇晃着。 “兄弟,来猜猜大还是小?” 调酒师不理会陈甯,自顾娴熟地调酒。旁边一个穿着超短裙的女子嘴巴啧啧啧感叹着:“刚才还帅哥帅哥的叫,现在就成兄弟了。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这样不伦不类,看着都恶心。” “我咋了?吃你的穿你的了?就你波霸厉害啊!” 陈甯恶作剧凑到刚才说话的美女前面,直勾勾盯着她的耸起。 “呀!离我远点!走开走开,”美女摇头挥拳,“真以为穿了闪闪发光的衣服就是金子了?” “切,要你管!要不咱们打赌,如果我能让这冰冷的调酒师帅哥跟我搭话,你就跟右边卡座上的男子kiss十秒钟。” 陈甯退回自己的座位上,邪恶地看了眼卡座上大腹便便的男子。 美女扫了一眼,眼里满是不屑:“那你输了呢?如果你输了,你要拿着鞋子唱十分钟儿歌!” 这调酒师,多少美女前来搭讪都失败了。自己也是蹲守这里一个礼拜了,他都不曾多看自己一眼。 美女挺胸颔首,一幅“你死定了的模样”。 陈甯厚着脸皮抛了几个媚眼给美女,又对着调酒师使劲吹口哨。可惜,别人都当她是空气。 坐在一旁的吕天泽隔岸观火,就等着听陈甯开腔了。 调酒师将调好的鸡尾酒送到陈甯跟前,至始至终都没有正眼看一眼陈甯。 “橙味伏特加鸡尾酒,阿恒,你忘了,我只喝你调的西菠柳味伏特加鸡尾酒!” 陈甯装模作样抿了一口,漫不经心说着,声音不大,但咬字却很清晰。 刚转过身的调酒师,身子一凛,倏然回头,定定地盯着陈甯的脸,好一会,黯淡的目光突然点亮。他一把抓住陈甯摇着骰子的手,激动不已:“我终于找到你了,终于找到你了!” “淡定,淡定,有事待会再说,我有事请你帮忙。” 陈甯安抚似的轻拍着他的手,然后挑衅地看了一眼目瞪口呆的美女:“去吧,如果不愿意,也可以跟我……” 说着,陈甯嘟着嘴,嘴唇流油状,短裙美女涨红了脸,霍地离开座位,落入了人群中,陈甯哑着声音喊着:“别害羞啊!哥哥技术不错的,包你满意。” 叫阿恒的调酒师此时已经僵化了:“甯甯,这几年你没有受到什么刺激吧。” 这还是当年认识的女孩吗?当年在国外,她总是冰冷如霜,心事重重。即使是笑,也从不达眼底。 她好像住在一个封闭的世界里,自己窝着里面,不愿意走出来,也不让别人走进去。 她永远在自己与他人之间竖起了一层透明的隔膜,坚不可摧。 那时的自己总是想抹去她眉间的愁容,想捂热那颗心,可惜一切都是颓然。 可是现在…… “额……不说废话了。你认识舞池里戴着假发的妇女吧。” 陈甯收回了不正经,俨然变了个人。她指了指在舞池里被几个男子围着跳舞的乔丽娜。 当看到那个在男子中间摇臂舞臀的女子时,阿恒脸上浮现出难得的尴尬,他很不自然地扯了扯嘴角。 “看来你认识,还挺熟!” “不认识,也不熟。”阿恒冷下脸来,极其不愿意提起有关她的事。 “阿恒,我真的不是闹着玩的,这关系到一个人的生命。” 陈甯拉着阿恒的手,认真说着。 那冰冷的双手触碰到自己指尖时,阿恒的黑眸黯了黯,指尖也微微动了动。 原来,乔丽娜在被莫幽撞见那件事后,与那个研究生小奶狗就闹掰了,她消停了几天,但总觉得日子难捱。于是她到处搜罗合适的人选。 第二百零七章 你考虑得怎么样? 原来,乔丽娜在被莫幽撞见那件事后,与那个研究生小奶狗就闹掰了,她消停了几天,但总觉得日子难捱。于是她到处搜罗合适的人选。 她女儿莫巧便跟她开玩笑说:“'城南旧事'酒吧里的调酒师是出了名的美男子,立体俊逸的五官,不可多得的贵族气质。就是太冷,什么样的美女都入不了他的眼。” “那他看上去有钱吗?” “一个调酒师,能走多少钱?做到极致也不够你塞牙缝的。” “那就行了,男人的本性,不过就是欲望。金钱地位美女。而美女是在金钱地位的基础上谈起来才有意思。他除了一幅臭皮囊啥都没有,自然对美女燃烧不起来。” 乔丽娜初次来到城南酒吧,看到阿恒时,看着他身上的衣着,不免有些哑然。他身上的衣服虽然看起来陈旧随性,但不乏都是国外一等一的品牌。 但一想到这个酒吧,再看他脸上没有一丝笑容,乔丽娜就断定,这个男子肯定是家族没落才沦落至此的。 这不正合她意。人性使然,人从俭入奢容易,奢入俭就难了。要不,他也不至于舍不得丢掉已然看不出原色的衣服。 这是乔丽娜的经验所谈。 于是她也不遮遮掩掩,开门见山说道:“帅哥,跟姐混吧,我给你换一份体面的工作,甚至不用工作,就可以过回以前挥霍如土的日子。穿名牌衣服,开名车。受尽旁人的羡慕嫉妒的目光。” 乔丽娜将自己心底的声音说了出来,可预想中的回应没有,阿恒理都不理她。 难道是不好意思,端着的尊严与骄傲放不下来。好吧,男人吗,可以理解。 于是乔丽娜花钱找了几个混混,没事了就来吧台这里找茬,不是说调的酒不好喝,就是向经理投诉,要么就吐口水,说他勾引别人女友。 可是,阿恒始终不松口,一直揣着他残存的自尊心不愿意下台,不愿面对现实。 没办法,乔丽娜硬的不行,就来软的。 她买了名牌手表、手机、衣服……一股脑地扔给了阿恒,可调酒师依然无动于衷。 这可伤了乔丽娜的心,那可是她好几天的“伙食费”啊,毕竟自己也是“爬藤吃饭”。再这样下去, 她就得流落大街了。 但既然已经付出了那么多,总不能说放弃就放弃呢,谁知道成功会不会突然在下一秒砸在自己头上。 于是,她想到了“攻心为上”。 她故意冷他几天,跑到舞池去撩其他男子,时不时抛开一个意味深长的目光:看吧,我才不稀罕你呢,老娘一挥手,男人一堆一堆往前涌。 诺,现在乔丽娜就妖娆地摇摆着,时不时抛过来勾人魂魄的眉眼。 陈甯看着那一脸厚重粉末的脸,还有那人工臀圆,全身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不过她不忘调侃阿恒一句:“她就是有点年老色衰了,其实站在人群中还真算得上是美女,要不你降了吧。至少也……” “够了,再开这种玩笑,咱们就绝交。” 阿恒剜了一眼陈甯,炸裂的音乐突然变得刺耳了。话说,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你终于有点人气了,五感也调动起来了。要不似一塑活动的雕像一般,赫然矗立在那里,重复着同样的动作,同样的表情,庄严肃穆跟个活死人一样。也多亏了这张皮囊,否则这酒吧的人要被你吓跑了。” 那些年,这男子没少帮助她,正真的室内设计大师章然是他介绍的,她学拳脚功夫的师傅也是他介绍的。 换句话说,她之所以在那边混得开,都是有阿恒给她打的头阵。他真正的身份陈甯并不清楚,但一定不简单。 “不说我,你说有需要帮忙?怎么帮?”阿恒抬眸看了眼外面,强烈刺眼、凌乱交错的反光在镶板上变幻着斑驳的光泽,在时隐时现的人脸上出现了鬼魅的人影。 陈甯脸上露出了邪恶的笑容,她对阿恒勾了勾手指,起身在阿恒耳边低语一会。 “不行!” 阿恒脸上浮起了不悦,蹙眉瞪着她。 “你又没有损失什么,不过是出卖出卖色相罢了。”陈甯好言相劝。 “不行!”士可杀不可辱。 “可乐鸡翅!大盘鸡!”陈甯徐徐善诱,完了用舌头舔了舔嘴唇。 阿恒淡淡地扫了一眼陈甯手上摇晃着的骰子,却不作回应。 “再加大辣金针菇,火舌牛肉!” “成交。不过,我也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退步的,记着了。” 阿恒啊阿恒,你不知道,解释就是掩饰吗。 不过他就像从荒原中蕨类丛生的僻静山谷走出来,告别了幽深阴暗,迎来了灿烂的阳光。 见着老友着实是高兴的,特别是这家伙还是她的忠实食粉。 这时乔丽娜左拥右抱,眼角眉梢向上翘着着,媚眼不时放出高压电伏,紧身的高叉裙直接开到了大腿根部,露出了雪白紧致的肌肤。而她裙子深v领更是将那条“沟壑”明明白白地露在了空气里。 陈甯转过头死死勾住乔丽娜的胸部,就差把眼珠子摘下来挂在上头了。 “瘦不拉几的红毛,这是你能宵想的吗?走开,你碍着老娘了。” 看来,乔丽娜跟着莫天成混的日子,是真的憋坏了。否则性情不会变得如此之大。 当初再怎么着,也是“知性”、“优雅”、“大方”的。可是现在? 看来人都是有多面的,一面是幻想出来的自己,要做到就必须克制,会赢得好名声,但会很累。一个就是自由自在的自己,不受教条礼数约束。 在富人圈,她就像古代裹足的女子,一切都不由自主,现在这里,她算是大姐大了,可以释放天性。 这不就是社会游戏规则吗?谁厉害谁定规则。 “姐,我,我……我……”陈甯眼光依然不愿离开,说话时舌头打卷,竟说不完一句完整的话。 “你什么你,滚开!” 乔丽娜把两边的男子一推,顺势拂手剥开陈甯。陈甯顺势跌倒在地,“哎呦”一声,憋屈地坐在地上。 “阿呆,怎么样?考虑好了没有?”阿呆是阿恒在酒吧用的别名。 第二百零八章 一夜“恶战” “阿呆,怎么样?考虑好了没有?”阿呆是阿恒在酒吧用的别名。 看着背对着自己调酒的帅气男子,乔丽娜保鲜的少女心就“噗通噗通”乱跳。她的脑海里开始脑补了许多幼儿园不宜的画面,脸上也晕出红来。 阿恒将调好的龙蛇兰鸡尾酒推到乔丽娜面前:“里头少了一味,可惜了。” 少了一味?乔丽娜眼眸突然就亮了:“少了不打紧,可以加吗!” 说完,她举起杯子,将透明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男人,呵呵。 在酒吧一个角落里,一双漆黑的眼睛始终死死地盯着陈甯。 “老大,要不要阻止?”谢兵抹了一把汗,这前大嫂要干嘛呢,你出来玩就玩吧,干嘛老抓男人的手,也不怕起冻疮。 “阻止?为什么要阻止?”他倒要看看这个女人要玩什么花样。 瞧瞧把自己整成啥样了,还来这种地方勾三搭四,这不是辱了他面子吗。 莫幽满脸阴沉,他真没想到,这个女人说查真相,就是这么查的。早知道当初就不该答应她。 “老大,那个,那个……”谢兵心里又开始打鼓了,能跟秦凯换班吗?在老大旁做事真是煎熬啊。 “嗯?”莫幽狠戾地扫了一眼谢兵,示意他说下去。 “白杨打您电话打不通,就把信息发我这了。问您在哪里?都在干些什么。” 这白杨越来越不知分寸了,再这样逾越了自己的身份,这婚礼迟早凉凉。 “将她拉黑!” 这女人越来越不知所谓了。 这段时间,总是耍一些小聪明,比如让她父母出头说服他去照婚纱照,又如不知从哪找来记者当面问他婚姻问题,或者向一些他重要的合作伙伴透露婚礼进程。 对于这些无关痛痒的事情,他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问题是,她逾越太多了,总该自食恶果。 “可是,老大,下个礼拜天就是你们的婚礼了,这样会不会寒了她的心。她也不过是太爱您了。这也不能怪她,谁让老大这么有魅力的,哪个女人能逃得了你的魔掌。” 谢兵最近捧臭脚的功夫越来越厉害,已经做到见缝插针的地步了。 “哪个女人逃的了?” 莫幽自言自语着,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从地上滑稽爬起来的“红发”,见她示意了一下旁边英伦风的男子,然后很自觉地坐在靠近吧台的卡座上,将下巴伏在椅背上,饶有兴趣地看着调酒师与乔丽娜玩“太极”。 他指骨分明的手指摩挲几下唇部,脑海里浮光掠影,让他有些许愣神。 莫幽看不清陈甯的表情,不过他很好奇,这个女人到底怎么样?他还会给他多少新奇?如果事情真相真的没有如她愿那般,她又会如何对待自己。 仇人? 想到这里,莫幽的眉头不禁蹙了起来,他抬眸看着意识不清乔丽娜,眼眸不自觉暗沉下去。 一夜激战,乔丽娜第二天睁开双眼时,太阳已经透过落地窗照了进来。她浑身酥软、散架,好似被大车轮番碾压过一般,身上的每一块零件犹如失了连接,碎了一地,拾不起来。 想起昨晚上的事情,她不自觉歪着唇角,都说女人三十如虎四十如狼,这话真不是虚的。 她得意地伸展开手,手触摸到结实有力的肌肉时,心里更是扎扎实实充盈着得意。 可是摸着摸着,突然就感觉不对劲了,这鼻子怎么那么踏,这脸怎么凹凸不平,还有什么?这黏糊糊的东西又是什么?好像,好像还有许多胡子渣渣。 乔丽娜膨胀的心一下被爪子攥得紧紧的,旋即腾空起一阵不详的预感。 “谁?”乔丽娜转过头,想用手撑起身子,起了半身,又不得躺下去。 刺眼的亮光射得她有些眩晕,许久,目光的晕圈才消失,一个男子“嗯”地发出一声呓语,翻个身面对着乔丽娜,睁开眼,愣怔一会,又闭上了。 “啊……你是谁!你怎么会在这里?” 乔丽娜发出了尖叫声,撩起深灰枕头就使劲打男子。 “你他妈的干嘛!找死啊。” 迷迷糊糊中的男子一把抢过枕头,怒瞠着乔丽娜,眼角凸起的血丝狰狞地交错着,可不到十秒男子就破功了。 他一把搂紧面前青一块紫一块的女子,“哱哱哱”口水一直往那张快速崩坏的脸上蹭:“宝贝,宝贝我爱死你了。” 乔丽娜心里泛着恶心,心剧烈地跳动着,不是因为激动,而是因为气急败坏,这个男人竟然敢…… “呀……去死啊!” 没办法,乔丽娜使出全部的力气也只能将男子推出一点点。 这是谁,扁而塌的大蒜鼻子,鼻孔大的宛如可以塞进一个鹌鹑蛋,里头黑而粗的鼻毛长的跑到鼻孔外面,赫然在目。 他的眉毛也是极具特色的,它就好像上帝之手给他涂抹眉毛时,不小心沾了太多的墨水,以至于描不出眉形,只是黑漆漆的一大坨。 那两坨眉毛由似有似无的鼻梁延伸下来是厚重的嘴巴。这嘴巴似乎被烤过,被夹过,凸起来,像个香肠。 郁闷的是,这两瓣香肠好似永远合不上,中间的牙齿露了出来,让人不得不正视他挑衅般的大龅牙。像挖掘机往外铲泥土的钢刀,上面沾着结实的黄泥土。即使是下面的小兵牙,它们也是极其絮乱的,不愿意整齐地围成个半圆。妥妥一个上包天。 乔丽娜看着这张脸,脑子里补充着昨晚上的画面,内心开始翻腾倒海着。 “说,怎么会是你,不是阿呆吗?” 她还记得昨晚上自己喝了阿呆递过来的酒,面前就出现了幻觉,晕乎乎热烘烘的。 然后阿呆就走过来扶着她,在她耳边低语着,可是,后面她就不记得了。 唯独有一些模糊的影像,断断续续,像碎了片的大拼图,拾一块,拼一块,怎么也拼不完整。 “阿呆,谁是阿呆?我好不容易买彩票中了点钱,于是想到酒店来体验一番,谁知道刚躺下你就破门而入,一进来就往我身上扑。那猴急的样,我好意思拒绝吗?” 第二百零九章 你还要继续玩? “阿呆,谁是阿呆?我好不容易买彩票中了点钱,于是想到酒店来体验一番,谁知道刚躺下你就破门而入,一进来就往我身上扑。那猴急的样,我好意思拒绝吗?” “闭嘴!再胡说我撕烂你的嘴。”乔丽娜龇牙咧嘴,满脸扭曲着。 男子的吓得缩了一下脖子,这女人气势磅礴啊。不过一想到昨晚自己将她服侍得妥妥的,他男子气焰就上来了。 “凶什么凶什么!欲求不满吗!”男子边说边把搭在床沿的衣服扯过来套身上,“快到半百一个老女人,内分泌失调了?乱吼什么!快点穿衣服,待会过了十二点又得出房费了。” 一个标间就将近两千,如果不是中奖,打死他也不来,相当于他大半个月工资啊。不过还好,还有不一样的服务。虽然老的掉渣。 男子稀稀嘘嘘地穿好衣服,然后一蹦一跳地跑到厕所,哗哗撒着尿,口哨也吹上了,似乎在配乐一般。这样的旋律在这房间里异常的清晰,似乎连人的呼吸都给它让道了。 乔丽娜紧紧拽着床单,强逼着自己镇静下来,可胸脯还是突突地时起时伏。 “阿呆,你玩弄我。” 乔丽娜从来都不是任人宰割的人,跟她玩游戏,还嫩了,不就是猪拱了大白菜吗。后面还有什么吗?有吗,来啊,来啊,一起放马过来。 房间里终于安静了,男子离开了,啪的把门关上,没有一丝的感情。 也是,不过是发泄下兽欲罢了,露水情缘都不算。 乔丽娜苦涩地笑了,一股莫大的寂寞铺天盖地向她袭来,每一次醒来,都是这样。她永远也摆脱不了孤独的追逐。 她瘫在洁白的床上,看着高高的天花板,以及凌乱的床,内心的悲凉席卷全身,将她包裹的密不透风。 就在这时,“咔嚓”一声,门开了,一个青春靓丽的女子走了进来,带着毫不掩饰的笑容。 “童心,怎么会是你?” 乔丽娜嘴巴张得极大,眼睛也撑得跟棒棒糖一般。 陈甯似笑非笑地扫了一眼用被子裹着身子的妇人,她扯过厚重窗帘边上的椅子,坐了上去,定定睨着她。 “童心?你还真是对她念念不忘啊?” “不不不,你不是童心。你是?你是?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对,在媒体上,你跟莫幽一起出现的。” 她当时就觉得很眼熟,还一度怀疑童心回来找她。于是怂恿莫天成破坏两人的关系,可是,莫天成竟然被莫幽三言两语就默许了。 “阿姨,看来你的记忆不错吗。说说看,你还记起了什么?记起童心?记起当年你身为莫天成的贴身秘书,陪着他夫妻俩出国散心,你看着恐怖分子看了你一眼,就向你走来,你由于恐惧,就推了一把童心出去,以至于她流了孩子?” “你怎么知道?”乔丽娜脱口而出,等反应过来才后知后觉,“你怎么知道我在场?可惜不是我推的,是莫天成。” “是吗?你看我像是炸你吗?”陈甯用右手拖着下颚,微笑瞟着她。 “呵呵……”乔丽娜适时调整了心态,露出了一种高深莫测的表情,似乎在调侃:就你,还不配成为我对手。 真以为我会让你问:“你是谁?怎么会跟童心那么像?”错了,刚才的确就要脱口而出了。 但是,一切不经大脑的好奇,只会让对手看到自己内心的害怕,以及内心所趋向的问题。 她,又不傻。 陈甯也不急,只嘲弄般看了一眼满屋子的狼藉,最后目光锁住了她露出来的的脖颈,脖颈上是欢爱后的痕迹。 “看来是宝刀未老啊。不知道你家里那位看到你跟其他男人颠鸾倒凤的视频,会不会重新认识一下你。还有,你的初恋?” “视频?你要干什么?这一切都是你安排的?” 她说呢,阿呆怎么就改口了。 “没干什么。只是听说你家那个老头子,大半个身子埋进土里了,年轻的时候就有特别的爱好,比如sm啥的。最近因为身体原因,还花了大价钱请了中医调理身体,甚至不惜打激素。我想,他以前一直以为你只是会撒娇的小猫咪,而不知道你是一只猛虎。特别是在床上……” “你调查我……不过,你以为我会怕那骚老头。” 一口浊气在乔丽娜口中始终驱之不去,憋的她胃疼。是啊,嘴上这么说,但脑袋里依然光影交错,那变态老头的变态需求始终萦绕于心。 乔丽娜心中的恐惧却在咕嘟咕嘟冒泡,沸腾,争先恐后冲上来,在水面上炸裂。 “可以啊,既然不怕,我就把这不小心得到的录像送给他。” 陈甯站起身,晃了晃手中黑色的东西,抻了抻衣服,就往门口走。 乔丽娜觑了一眼陈甯,无动于衷。陈甯也不理会,径直走到门前,拔出门卡,就往外走。 直到不见了陈甯的身影,乔丽娜心里急了,竭斯底里吼道:“回来!回来!”这炸呼的一声,就像自动售票机里的物品一样,投入硬币,即使慢点,它总能“吐出”相应物品。 正走在门口的陈甯,一个转身,便倚在了门口:“怎么?回心转意了?” “条件!” 只要有所求,她乔丽娜就可以有破解的方法。 “有啥条件,我对你以及你拥有的东西都不感兴趣,只不过是想和你唠唠嗑,怀旧怀旧。” 陈甯悠哉悠哉地倚靠着门,双腿微微交叉。 “想听什么?关于那件事?好吧,我承认,我骗了莫幽。并不是莫天成告诉我的。而是我也在场。我亲眼目睹了莫天成推了童心出去。所以才造成后面的悲剧,童心流产,丁博东腿被打断,以至于童心为了报复撞死莫幽母亲。” 乔丽娜脸上浮现了恰到好处的悲怆,不多一分也不少也分。 “乔阿姨,你要继续这样下去的话,我觉得就没意思了。” 一层冰霜瞬时覆上了陈甯的人脸上,她斜觑了她一眼,看着她丝毫没有心虚的表情上,差点就信了。 第二百一十章 乔丽娜的过往(1) 一层冰霜瞬时覆上了陈甯的人脸上,她斜觑了她一眼,看着她丝毫没有心虚的表情上,差点就信了。 这女人胡诌八扯是天份。 “你在说什么?我不大懂。” 乔丽娜有点过份矫正自己作为长辈的姿态了。这个过程是极其痛苦的。女人与女人之间,“长辈”这词意味着你老了,退化了。眼角有鱼尾纹,脸上有法令纹,皮肤变得松弛,胸下垂了,还多了许多雀斑。 时光是女人最大的敌人。 可是,现在面对这个比自己年轻的女子,自己却不得不摆出姿态,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在气势上略胜一筹。 这难道不痛苦吗。 陈甯看着她装傻充愣,也不想再跟她打哑谜:“你该不会忘了,当年这事可是被报出来的,还上了报纸。你们当时所在的地方刚好是摄影最佳点。你上报纸了,难道不知道吗。不过,当时你还没整容,是一个长相清秀的女子,在莫天成身边当生活助理。我听说,当时你的主顾还对你挺照顾。可不知怎么的,后面就山鸡变凤凰取代了莫幽母亲的身份?” 说她是个简单却幸运的女人吗?只有电视里才有的剧情。一切的幸运不过是别人费尽心思创造出来的。 乔丽娜听着陈甯的话,本想反驳,可眼睛咕噜噜转着,她不清楚面前这个女人,对当年的事实掌握到各种程度,目的又在哪里。 “这又与你何干?” 这个女子,看着不气不恼,天真无邪,甚至不带一丝风情与杀伤力,她有种冲上去把她面具撕下来的冲动。 敌人面目模糊,即使她有把狙击枪,也无法精准瞄准对手。 她讨厌着这种感觉。 “呵呵……我改变主意了。把这个直接给你家老头没意思,不如我卖给某知名网络平台。标题为'美女与野兽',不过,这是个强悍的美女,一直是主导呢。你要不要跟我打赌,十秒?二十秒?你的视频就火遍网络,到时你还担心没有男人找你吗?恐怕那时你还得感谢我呢……” “住嘴,你这是犯法的,你要坐牢的。” 乔丽娜已完全失去了理智,她咬牙切齿,抓着拳头恶狠狠冲着陈甯大喊。凌乱的头发垂到眼前,迷了她的视线。 “坐牢?犯法?这词从你嘴里吐出来真是有意思。”陈甯就这样靠着,完了打了个哈欠。 乔丽娜剜着风轻云淡的陈甯,恨不得扒了她的皮抽了她的筋。 可是四目相对时,乔丽娜知道自己玩不过面前的女子,她想要的东西太多,害怕的事也太多。 “你怎么保证我说出事实后,你手上的东西不会流出去。你能保证我不被莫幽追杀。” “我啥也保证不了,只能告诉你,我会销毁手上的东西。至于你如果做了对不起莫幽的话,怎么逃脱你应该可以找到对策。” 房间里时一种很沉重的暗金色,与乔丽娜此刻的脸色相呼应。 她有些不知怎么喘息,面前的女子她并不熟悉,她猝不及防地将自己堵在这里,编织了千丝万缕的、密不透风的蜘蛛网,将她紧紧束缚在其中,动惮不得。 乔丽娜嗤笑一声,从床头柜里取来香烟和打火机,熟练地点烟,夹在纤细白皙的手指间,很是惬意。 她不得不说出心中的秘密,那个她以为已经在暗处被时光抹去,被万物腐烂的,连尸骨都见不着的秘密。 年轻时候女子都会为自己编织一个美丽的爱情梦,梦里有自己想象出来的白马王子。他或是温柔或是霸道,但永恒的一点是爱自己爱的死心塌地,于天塌地陷前都不愿更改。 乔丽娜年轻时也有这样一个爱情幻想,幻想里自己的男神英俊、潇洒、富有、专情。 她的世界始终是黑暗的,母亲有一点精神病,父亲经常酗酒暴打她,她没有享受过“被爱”,但又极其渴望被爱。于是她小心翼翼的讨好,但内心深处又以父母亲为耻。 两种极其矛盾的情绪不断碰撞,扭曲的生活观悄然滋生。 在学校,她沉默寡言,发疯地学习,想通过优异的成绩吸引老师的注意力,吸引同学的目光。 可是,并不是所有的努力都会有相应的回报。不管她怎么努力,她的成绩始终在中等偏上徘徊。 而老师的目光永远停留在两端,最好的和最坏的。她是被忽视的那一个。 学生时代的乔丽娜,最受不了的就是被在意的人当成空气,于是她开始寻求一些特别的法子,比如打耳钉,染头发,甚至黑夜里爬墙出去了上网。 终于,老师注意到她了,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刚大学毕业的年轻班主任于老师将她叫进了办公室。 那时乔丽娜就想,老师会把她骂得狗血淋头吧。 可是没有,老师温柔地用温暖的大手摸着她的头发,亲切地说:“冬儿啊,老师知道你家庭不好。也知道你其实并不是个坏孩子。就是太迷茫了,才做出一些反常的举动。老师不怪你。” 乔冬儿是乔丽娜以前的名字,她后来觉得“冬”这字意味着寒冷枯竭,不吉利,于是才改了名。 乔丽娜慢慢地抬起头,西斜的太阳透过二楼办公室的玻璃射了进来,铺在了班主任的身上,在他的侧面渡了一层金色。刚上初二的乔丽娜刚好是青春期,情窦初开。温柔的声音,在加上帅气阳光的脸庞,她心中的小鹿乱撞着。 从那以后,自卑压抑的乔丽娜,不管是有心事还是学习上的问题,都会主动找班主任。每次见到她,她的心都会充盈得满满的,那阴暗的内心顿时溢满阳光。 她的成绩也飞速上升,中考时如愿考上了市里最好的高中。 拿着录取通知书那天,乔丽娜激动不已,班主任也为她高兴,特意请上家里做客。 班主任的家在一个老旧的小区里,有些破旧却不乏干净整洁。乔丽娜很 第二百一十一章 乔丽娜的过往(2) 她扭扭捏捏地走进来,老师则大大方方地将她摁坐在客厅老旧的凳子上。第一次与除了爸爸以外的男子独处,乔丽娜紧张得攥着衣角不停揉搓着,脸上由于害羞已经渗出红来。 “你等着,还有一个汤没做好。” 说完,老师亲昵地摸了摸她的脸,转身离开。 正是夏天最热的时候,客厅角落里有一个开着的低矮电风扇,它不停的摇晃着“头”,每次改变方向时都发出“啷当啷当”的声音,仿佛在表示抗议,抗议自己被迫改变方向。 电风扇的噪音是极大的,但风力却是微乎其微。乔丽娜还是出了一身汗,她搞不清楚是天气问题还是心理问题。 很快,老师围着围裙把菜端上来了,三菜一汤,色香味俱全,就跟炒菜的人一样。 乔丽娜第一次觉得,围着围裙的老师更帅了,而且别有一番韵味,是……对,是性感。 一桌菜乔丽娜都是小心翼翼吃着,老师总是帮她夹菜,这让她身上的汗流的更快了。 一顿饭吃完,乔丽娜上身穿着氨纶面料的t桖已经全部湿透,紧紧贴着身子。她已经开始发育,前面已经不再扁平,像两个刚刚堆起来的小山,青涩却又诱人。 上帝耶和华用亚当的一根肋骨创造了女人夏娃,两人结为夫妻,这不过是最原始欲望的代名词,接着,夏娃经不起蛇的诱惑而犯下过错,最后两人被上帝逐出伊匍园,这才有了后面的芸芸众生。 女人注定是男人的软肋,而男人永远经不起女人致命的诱惑,特别是最原始的。 老师不是圣人,他不过是一个从大学毕业没多久,血气方刚的男人罢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什么人伦道德,在多巴胺的作用下,一切诸可以让道。 两人抱在了一起,忘记了年龄与身份,只屈服于最原始的渴望。 在最青涩的年纪偷食禁果,那是一种怎样紧张却又磨人的事情。 老师并没有什么家人,有一个年过古稀的奶奶在楼下的储物间里住着,并不妨碍他们相会。 两人互相取暖,老师帮乔丽娜补课,并从乔丽娜那里取得温情。就像藤蔓与墙壁,藤蔓依附着墙壁往上爬,墙壁靠着藤蔓装饰着倒是变得不一样,不再死气沉沉,充满了生命力。 谁都不欠谁,但是,一旦这平衡被打破,这关系就维持不下去了。 乔丽娜读高三时,偶遇初中的老同学说,老师正在跟学校校长的女儿谈恋爱,金童玉女,两人俨然成了学校里最亮丽的一道风景。 乔丽娜不相信,发疯般跑回了母校,却被门卫拦住了。她爆出了班主任的名字,于是保安打个电话确认,可电话没人接。 这时,一辆小轿车使到了校门处,从乔丽娜擦肩而过。明显的,乔丽娜看到她的老师开着车子,驾驶座位上是一个穿着时髦、精致的女子。 她垮出去的腿不自觉地缩了回去,张大的嘴巴也合上了。 那天,上天也应了她的心情,突然暴雨倾盆,她呆呆地在一座大桥下淋雨,雨水从她身上灌下来,可她无知无觉。 回到学校后,她就重感冒发高烧,她消沉了好一会,但是她不甘,那是她第一份感情。全身心的投入,人生最纯,毫无杂质的情感都给付了他。 她能甘心吗! 可是,乔丽娜心情原本就阴沉,她将所有的情绪都压了下去,严严实实包裹在内心深处,对老师就说为了冲刺高考,不想分心,只得暂时分隔。 可是,让乔丽娜没有预料到的是,当她再次拿着大学录取通知书来到老师的住所时,他已经搬离了。 听周围的人说,半年前,他就结婚了,然后在学校分得了不错的房子。 一切都变得昭然若揭,乔丽娜靠在了墙上失声痛哭,汩汩流下的泪水湿了她红色带金的通知书。 压抑了那么久,撑了那么久,那一刻,她全身心突然就散了,散了一地。当初如胶似漆,分开时,连一声招呼都没有。真的悲怆。 原本以为,她与那位男老师就这样了,从此路归路,桥归桥,如果这样,或许乔丽娜能平平凡凡过日子。 可上帝总喜欢开玩笑,人们预定的轨道只适合消磨在时间里,现实总是出乎预料。 乔丽娜大学时半工半读,母亲大病跳楼身亡,父亲再娶,曾强烈要求她辍学出去打工赚钱。她是靠与父亲断绝关系才换来了这读书的机会。 大三寒假时,初中同学聚会,乔丽娜不期遇到了那个男人。他依然帅气,笑起来时还是那么的温暖,只是褪去了稚嫩,比当初多了一份成熟稳重,更男人了。 乔丽娜脑海里不断翻涌着那些片段,就像剪辑出来的一个个照片,走马观花般掠过脑海。那些记忆化作利刃再次狠狠地扎向她。为了掩饰按捺不住的情绪,乔丽娜一杯杯灌着酒,最后直接吹起了瓶子。 她醉了,男老师开着车送她去了一家宾馆,门关上的一刹那,乔丽娜借着酒劲大哭起来:“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跟别人结婚?你不是说最爱我,只爱我吗。” 看着面前的泪人,男老师心软得一塌糊涂。他伸长了手臂,将她紧紧搂进怀里:“我只爱你,永远都不会变。我跟那人结婚不过是为了分得一套好房子。你要知道,按照我的资历是远远不够的……” 乔丽娜听到她想要的了,这就够了,长久以来,不就是差那么一个解释呢。一份情感结束,如果连解释都没有,那就不可能结束。 为了这“永恒的爱”,乔丽娜做了他的情人。乔丽娜并不觉得自己介入了他人的婚姻,毕竟,爱是一块遮羞布,它足以带着这份情感走到阳光下,这才叫光明正大。 以爱为名,一切都微不足道。 但是,恋情还是熬不过一个春天。 清明假期时,老师让乔丽娜回来陪他。乔丽娜满怀期待地来到他们的小窝,两人一见面就按捺不住分隔两地的思念,互相拉扯起来。 第二百一十二章 我要吃辣椒 但是,恋情还是熬不过一个春天。清明假期时,老师让乔丽娜回来陪他。乔丽娜满怀期待地来到他们的小窝,两人一见面就按捺不住分隔两地的思念,互相拉扯起来。 就在两人赤裸相对,就差最大的那把火燃烧起来时,正宫挺着大肚子,带着一堆人来捉奸了。 乔丽娜还清晰地记得,当时一干人闯了进来,为首的大肚婆叉腰乱喷着口水,完了捂着脸和肚子不停地啜泣着。 而前一秒还跟自己耳鬓厮磨的男子,此时已经套好衣服站在了自己老婆一边,一边认错,一边将一切责任推给乔丽娜。 “都是她勾引我的。她说家里贫困,需要我帮忙。你也知道我心善,一直资助着不少贫困儿童。总不能对往昔的学生见死不救。谁知她约我到这里就,就……” 男老师一幅难以启齿的模样,围观的人都是他的老熟人,知道他的人品没有瑕疵,自然信了他。 乔丽娜心中对爱的执着塌了,瞬间崩塌。她冷冷地看着那个男子至始至终没看她一眼,一直温柔安抚着自己的妻儿。她也僵硬地忍受着他人四溅的口水与道德道德裁判。 当他人薅着她的头发让她道歉时,她的双目空洞,竟寻不得一丝情感。 她恨,恨男人,恨这个世界。 乔丽娜最后成了老家人人知晓的小三,同学、亲人,有的没的都要踩她一脚,他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不断咀嚼鉴赏,恣意加料。 对生活无望时,一切都变得无所谓了。 只是社会永远不会对弱者留情,乔丽娜在工作时屡遭打压,她不会阿谀奉承,不会迎合男人,所以她不吃香。 人总不会一层不变,特别是对一个豁出去的女人。 乔丽娜变了,她利用自己清纯且带些许冰冷的面容,很好地顺着男人往上爬。 但这毕竟是底层的,她不甘心。要做她就做最高层的女王,将那些曾经在她面前趾高气昂的人踩下去,碾碎。 她不断学习,不断提升自我,凭着关系做了莫氏集团董事长的生活管家,对他的起居脾性了如指掌。 在莫天成带着妻子去欧洲时,她早已爬上莫天成的床。 至于在欧洲遇到恐怖分子,当时她看着一个全副武装的男子看了一眼她这边时,她与莫天成就对视了一眼。于是当那人走过来时,她挪到童心身后,一把将她推了出去,这才保住了他们这一干人。 莫天成为了保住她,只能说是自己推的童心,当时并没人怀疑。因为乔丽娜把童心推出去后又悄无声息退到莫天成后面,而莫天成站在童心身边,最好下手。 后来,乔丽娜又利用童心对莫母的怨愤添油加醋,才在那个晚上激起童心失去孩子的悲愤,以至于她一踩油门撞向莫母。 乔丽娜将她悲惨的过去讲了长长的一段,对那次事故却草草概括了,无非是想告诉陈甯,她不过是耍了点心里手腕,想成就自己罢了。 蒙肯说过:男人通过吹嘘来表达爱,女人则通过倾听来表达爱。而一旦女人的智力长进到某一程度,她就几乎难以找到一个丈夫,因为她倾听的时候,内心必然有嘲讽的声音响动。 乔丽娜已经不是在找丈夫,她只不过是想通过男人找到自己要的。所有她可以利用的男人都有一个代名词:阶梯。 在这方面,她已经所向无敌。 陈甯并不可怜她,她一直为自己的行为找一个出口,那就是她最初的遭遇。她越是刻意,越足以证明,她潜意识里时心虚的。 …… 陈甯跟乔丽娜分手后,便约上了杜欣梅到一家“韩国烤肉”店里吃食。 这是一家非常有特色的自助烧烤店,环境布置得特别温馨,说是“韩国”烤肉,可桌子与桌子之间都以屏风隔开,带些中国传统风味。而且,它这里备有的调料,基本以“辣”为主。唯一有“韩国”特色的就是泡菜了,各种泡菜摆在肉类与海鲜中间,妥妥的c位。 陈甯平时比较注重养生,对辣似乎并不感冒,只是听了乔丽娜的讲述,心里闷闷的,她找不到宣泄的出口,却突然很想辣到麻痹。 “奇了怪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以前拽着你来,你都不来,现在竟然主动开口。难得啊。” 杜欣梅穿着一件白色的t桖墨色的短裤,脚踩一双运动鞋。向陈甯走过来时满满的青春气息。 看着她明媚的笑容,陈甯的心稍稍明朗了些。 “活着不易,多做点自己以往不做的事情,总没有坏处。”陈甯夹了块牛肉往铁板上扔,动作极其不温柔。 “这话我怎么听出了一股沧桑的味儿,你……” 杜欣梅俯身盯着陈甯的脸十秒,才语重心长地说,“你印堂发黑,最近有凶兆。” “那麻烦你给我请一个气势磅礴、炉火纯青的道士,给我驱驱邪,否则大好年华被糟蹋了怎么办。” 陈甯从青花瓷的碟子上取下刷子,扫了一眼旁边的调料,最后瞄准冒着红色亮光的辣椒调料,涮了涮,往有些许金黄色的牛肉片上抹了抹。然后又用夹子翻了两翻。 “啧啧啧,你这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这可是辣椒界的翘首啊。你不会是发烧了吧,我看到它都后退三步,你竟然……” 杜欣梅看着陈甯涮辣椒时丝毫没有收住的模样,心里愕然,再看看牛肉上一片光明火红,她直觉那辣椒直接烧到了自己喉咙里,起火了起火了。 “辣吗?我还没吃呢,不过闻着好像不辣。” “闻着都辣,那还得了。看来你真的受刺激了。” 受刺激吗?那个事算不算呢。从头开始,对于自己生父生母这件事,她都能冷静客观地看待处理。有时她会想,自己真的是凉薄的人吧。 曾几何时,她也幻想过,如果找到了生父生母,她会怎么样?恨他们,然后假装不在意地说:“看吧,没有你们,我一样活得很幸福。”然后潇洒转身,留给他们一个飒爽英姿。 第二百一十三章 把姓莫的脸换下来(1) 然后潇洒转身,留给他们一个飒爽英姿。 或者会泪流满面,竭斯底里:“为什么当初抛弃我。既然不爱,为什么要生下我?” 可是那终究是电视剧里的桥段,许多事情表面简单,内里却曲折弯绕。你不可能简简单单地去给一个事情下定义,更何况一个人。所以她没有,即不恨也不爱,甚至对童心的遭遇也没有感同身受的情感。一切都是很客观地去剖析。 难道她真的是一个凉薄的人,但能怪她吗,她并不缺少父爱母爱,不管是林父林母,还是艾薇妈妈老维爸爸,他们都给足了自己该有的爱。 人们都说,血浓于水,不管养育与否,这“生命之恩”都应该大于一切。 这样的说法,不过是传统思想与道德的绑架罢了。生而不养,这算得上是父母吗? 不过自己的情况比较特殊,也只能另当别论。至于“血缘”所造成的感情吗,真的不浓。 现在为什么闷闷的,也许…… 陈甯将这一切告诉杜欣梅,心里才不至于压抑得太沉闷。 “因为你从乔丽娜给出的信息里总结出一个事实,你生母的确是撞死莫母的凶手,面对这样的事实,你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莫幽。” 杜欣梅说完,将几个生蚝、墨鱼、青贝扔了上去,然后用长筷子给它们摊平。 陈甯淡淡地看了一眼杜欣梅,又垂下眼睑,斜乜了一眼铁板上乱七八糟的海鲜,抿了下红唇,许久,才幽幽问了一句:“你真认为乔丽娜说的是事实?” 杜欣梅坐在藏青色的沙发椅上,听到陈甯的话,先是愣了一下,才轻轻叹了口气:“你觉得呢?” 陈甯的正上头正是空调出风口,大热天的坐在这里,凉风习习,硬是让她浑身哆嗦一下。 “喝酒吧,啤酒,当然,二锅头也行。” 看着铁板上的烟熏,再看看各种颜色的调料,她突然又没了胃口。心口好像被一团棉花堵得更严实了。不留一丝一毫的缝隙。 来瓶酒吧,古人喝酒有为文、为武、为闲、为疯、为愁、为壮胆、为敬佩、为权贵、为快活、为钱的。陈甯这喝酒是为了什么? 为了“抽刀断水水更流”?还是为了“床头一壶酒,能更几回眠”?亦或者为了“花发多风雨,人生足别离”? 但总不能像以前在欧洲时,外国人喝酒那样,喝得让人发急。你看他们喝酒,感觉就不像喝酒,应该说是品酒。一点点的抿,像品茶一样优雅。 那还喝啥劲呢?品茶不就得了。 国人有句老话,叫作“感情深一口闷”。现在感情没有,但依然可以一口闷,那喝的是一种情境,喝的是一种交际,一种地位。 陈甯平时不怎么喝酒,也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她过得太睡醒,连黑夜躺在床上做梦也不敢放松。 现在,她想喝酒一次。 只为喝醉。 “二锅头吗?56度?你想干嘛?” “你怎么变得那么啰嗦,喝酒就喝酒,问那么多干嘛?试问这个世界的人,喝酒需要理由吗?” “可以,但先填一下肚子。我给你烤一些蔬菜,辣的。” 说着杜欣梅离开座位,去取了一些刚洗好的青菜过来,另外还有一些蘑菇。 烧烤桌旁边有几盆绿植,一个多肉,一个也铁门,还有的就是袖珍柚子和富贵竹。桌子上有油、孜然、辣椒…… 杜欣梅回来时,陈甯正好将一块沾满辣椒的薄片牛肉放进嘴里,不,是刚好放进去一大半,剩下的一点咬在唇外,红通通的,像上火发炎的舌头。 杜欣梅连忙把菜放好,拿出手机咔嚓咔嚓两下定格了。 “你干嘛?”陈甯嚼着口中的牛肉,辣味已经蔓延开来,一团火在嘴里烧着了,又一股脑窜到后脑勺。她龇牙咧嘴,感觉这辣劲还不够足,至少把胃也点燃了才行。 “发朋友圈,让别人认识你的真面目。” 杜欣梅贼贼地说着,可是,她却手动发给了欧阳铭,顺便说一句:“不管用什么办法,把莫幽带过来。”说完,又发了个共享位置过去。 待会就有意思了。 陈甯没有接茬,只是与辣椒较上劲了,她正在发猛劲,誓要把自己扔进火里,让自己的五官都为了扛住这火辣辣的感觉而没有余力再去管其他。 她的脸火辣辣的,感觉嘴唇也肿了起来,但她还是不带劲,嘴巴里没有菜味肉味,只有辣味。 “把花椒粉和孜然粉递给我。你快点烤,勤快地翻了糊了。” 陈甯毫无形象地吃着,还一边吃一边说话,完全没了往日的模样。 等烧烤的“供应不上”了,陈甯便拿着开酒器“啷”一下,抓着瓶口就开始吹瓶。 在陈甯看来,啤酒并不是酒,而是一种让自己麻痹的液体罢了。在她看来,酒应该像白酒,由苦、辣、涩、酸、甜,像数学里的排列组合,不同的组合产生不一样的味道。 有的苦中带涩,就像分手中的恋情。 有的微甜微酸,宛如青春洋溢着的初恋。 有的不辣不甜,只有烈焰般的刺激,就像销魂的一夜情。 也有的味道和李白曹操喝的相近的。“将进酒,莫杯停”。那是一种高浓度的蒸馏酒。 甜香——特香型白酒甜味明显,香味持久,以酯类的复合香型为主。仿佛一场经历风雨雷暴后旷日持久的感情。 至于上了50度以上的白酒,一个字,辣。说白了就是一种痛觉,细胞在受到刺激时大脑形成。 亦或者酒应该像红酒拥有香气、酸味、果味和单宁这四种特色。 即香气,或浓郁或清淡。酸味,令人振奋人心。果味,奇特的享受。单宁,一种奇特的口感。 陈甯不“抄近道”喝白酒与红酒,不过是不想辱了它们,毕竟以现在的心情去灌酒,真的是一种浪费。 杜欣梅无奈地摇了摇头,忽然想起一句话:生活中很少有什么事能让她那颗枯萎的心灵感到更加深刻而持久的满足。或许,唯有跟某个男人有关的事情,才能在她平静的湖面掀起一丝涟漪。 第二百一十四章 把姓莫的脸换下来(2) 或许,唯有跟某个男人有关的事情,才能在她平静的湖面掀起一丝涟漪。 现在,在民间有一种说法,只要能得到莫幽多看一眼的女子,必定是集才、貌、智、慧于一身。他就是判定女子是否优秀的“机器”。就像法国将军拉斐特,他有一项特别的爱好:他对年轻漂亮的女孩儿有着浓厚的兴趣,每当见到一位中意的女孩儿,他就会给她一个吻。所以每个被他亲吻过的女孩都值得歌颂赞美。 但是,迄今为此,莫幽在公众场合正眼看过的女生,好像真的没有,即使是逡巡在他身边的未婚妻白杨,两人都保持着上下级的关系。 如果在这个人龙混杂的地方,莫幽抱着一个女子,举止还很暧昧,那人们还沸腾起来了,媒体网络也该爆炸了。 杜欣梅这么想着的时候,欧阳铭跟莫幽一前一后就走了过来。 “这边!” 杜欣梅勾了勾手,嘴角微微勾起。此时的陈甯已经晕晕乎乎,眼皮沉重的难以掀起。 她迷迷糊糊中好像看到了两个大帅哥向自己走来,一个坐在了杜欣梅旁边,一个走到她旁边,居高临下地睨着自己。 那人的面孔被蒙了一层薄雾,看不清五官,但能清晰闻到一股味道,那股常常进入梦乡好闻的味道。 那人定定睨了陈甯十秒,然后坐在了她旁边的空位上。 “喂,你谁啊?谁允许你坐这里的。一坐三百多,给钱!” 陈甯真的不擅长喝酒,以前学调酒时,她也只是凭感觉,现在玩命地往胃里倒酒,看来真的狠下心了。 “给钱啊!” 陈甯见莫幽不理会自己,张开嘴就喷出一口的酒气,原本伸出去要钱的手便往莫幽的衣服上扯:“咦,口袋呢?钱呢?手机呢?” 莫幽嫌恶地蹙眉,却也任由着那只纤细的手在他身上孜孜不倦地“摸索”着。可是,当那个穿着单薄衣服的女子整个人都压在自己身上时,莫幽整个身子都僵硬了。 “你怎么有一张跟姓莫的一模一样的脸,快把它换下来。我讨厌这张脸,”陈甯挪了挪压在莫幽大腿上的身子,昂着头,伸出手拧着他的脸,“摘下来,这张脸太讨厌了。他竟然不认识我!谁允许他忘了我的?是不是你……他记得所有人,独独忘了我。天杀的……” 陈甯呼出的酒气碰到了莫幽脸上,他立体英俊的脸紧绷着,一动也不敢动。 杜欣梅幸灾乐祸地看着莫幽,眼珠子不愿放过莫幽脸上一丝一毫的变化。心里却默默地为陈甯加油:小甯甯,加油啊!趁着这会,直接将他扑倒。 这下欧阳铭不乐意了,我一个大活人坐在一旁,从坐下到现在,黑球竟然没奢给自己一眼。这还不算,竟然还明目张胆地窥探其他男人。这这……这是明着打他的脸啊。 “杜欣梅!” 两名带姓喊了出口,欧阳铭怒瞪着她,可惜杜欣梅无动于衷。 “杜欣梅!” 欧阳铭牙根咬得咯咯响,音贝也提高了。 “嗯,有事?”杜欣梅不耐烦地瞟了一眼欧阳铭,好像在说:没事别打扰我看戏看帅哥。 看到杜欣梅的目光终于转到自己身上,欧阳铭发怒的脸瞬间堆砌起笑容:“别人两口子在'生火'呢,要不咱们挪步?” “生啥火?这里又不用生火?” 杜欣梅一脸懵圈。 “生火,生火就是男女肢体摩擦,因为有了肢体接触,心理有了波动,大脑开始作用,导致神经递质调控中枢神经系统的多种生理功能,肾上腺产生多巴胺。然后在多巴胺的作用下,男女体温上升,肢体摩擦进一步发展……” “stop,你这罗里吧嗦的,是想炫耀你懂得幼儿园小班都孩子都知道的事实嘛?还是想让你知道,你连三岁的智商都不如。” 杜欣梅无语凝噎,这么弱智的男人,以前她怎么没发现呢。 被莫名其妙呛了一嘴的欧阳铭憋住了气,我忍,我忍。 “怎么生气了,别忍着啊,要不憋坏了造不出子孙后代怎么办。走了。” 杜欣梅突然站起来,离开了作为,欧阳铭屁颠屁颠跟在后面,心里却暗暗谋划着,如何将某人拐到床上,以报刚才的仇。 可是,他好像忘了,貌似这一年来他都没成功。 两人走后,莫幽狠狠地抓住陈甯点火的手,暗哑着声音道:“再乱动,我保不齐在这里把你办了。” 可陈甯却不知所谓,她使劲抽着自己的手,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嗯,嗯……抓疼了,放手啊,放手!” 莫幽眼眸黯了又黯,喉结蠕动着,好吧,这是你自找的。 陈甯再次睁开双目时,只见一缕阳光透过诺大的落地窗照射进来,倾斜的光线像彩色的滑滑梯,周边有许多晕圈闪着。 这是哪里? 她将一只手搭在了额头上,头好疼啊,炸裂了般。难道是宿酒未醒?她想起身,却倏然发现自己里头竟然没有一丝衣服,只是上面盖了一层极其柔软、薄薄的雪白被子。 不是吧,难道昨晚她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可是,她真的不记得了。 她艰难地翻了一个身子,余光瞥见锁骨处竟然有印痕。完了完了,她心里哀嚎着。 那个人可是别人的准老公啊,她这是干嘛呢?慌乱的心跳仿佛鼓点,莫名找不到出口。 陈甯眼珠子咕噜咕噜乱转着,心虚地把被子又往身上扯了扯,当看到四周安静无比时,才掀开被子,猫手猫脚地走了下来。 地板上铺了浅灰色的地毯,踩上去十分的舒服,有一种丝丝柔柔的触感,就好像以前抚摸小兔子身上的毛发一样。 这让陈甯不禁想起以前,在那套房子里,也是铺满了地毯,他曾经还开玩笑说:“铺了地毯方便,想怎么滚就怎么滚。” 想想,那套房子不知怎么样了。她害怕触景伤情,从来不敢经过那里。 夏天了,那个院子里的树木有没有长成遮天蔽日的程度,自己装上的五彩灯是不是还在。 第二百一十五章 你的技术不错 夏天了,那个院子里的树木有没有长成遮天蔽日的程度,自己装上的五彩灯是不是还在。 可又怎么样呢,物事人非,无非是徒增伤感罢了。 想到这,陈甯蹙了蹙眉,眼眸黯淡下来。她转头又把被子扯过来,裹在自己的身子上。心里才多了一丝安全感。 诺大的房间里,并没有衣柜,满地也没有自己的衣服,这让她怎么办呢? 她忽然看见了床头柜上有一个便利贴,于是挪步过去,上面是用水笔写的苍劲有力的草字:等我回来! 哟,出去办事了?那不更好。还等你回来,等你回来干嘛,叙叙旧?还是一起讨论一下昨晚谁的技术比较好。 多尴尬啊。 还是说,风轻云淡来一句:不好意思,昨晚上喝多了,你就当一夜情消遣了吧。 拜托,人家可能当真吗?对于你来说是“旧情复燃”,对他来说不过是露水情缘罢了。 说不准他这样的“露水情缘”遍地是呢?男人嘛,走肾不走心,多了去了。 于是陈甯邪魅一笑,拿起笔,用左手歪歪扭扭写上:你昨晚技术不错,足以借此为生。 写完后陈甯拍了拍手,脑袋里开始勾勒出他气急败坏的模样。 切,让你趁火打劫趁虚而入! 可是,自己没有衣服怎么出去? 她走到门前,却发现这个门就是一个平滑的平面,中间一小块荧光屏。 “指纹锁?他这是要把我困在这里吗?” 这时,门外突然想起了嘈杂的敲门声:“莫幽,你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你快出来,快出来啊。” 是白杨,喊声竭斯底里,带着哭腔与颤音。 陈甯心里一惊,她怎么来了?这好巧不巧的,到时候被她看到十张嘴也说不清啊。 正寻思着怎么办时,白杨又开始敲门了:“莫幽,你为什么要取消婚礼,为什么背弃誓言?为什么……” 一个个“为什么”充满了不甘与疑惑。 取消了? 陈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前两天不还“探亲”吗?这两人又闹的哪般? 难道年少时企盼的从一而终、海枯石烂、一尘不染的神圣爱情,好像只能停留在童话里。因为童话总是用“从此幸福的生活在一起”来诓骗纯真的我们。 但是,爱情遇上现实,又怎么能永恒。 撇去一切外因,白杨也不过是一个为爱所困的可怜女子。芸芸众生,女人终究躲不过一个“情”字。 陈甯心里蓦然涌上悲凉来,自己站在他俩的外围,可以遗世独立地作出评判,这就简单粗暴多了。 可怎么忘了,自己其实也是他们情感围墙里的一员。 白杨的声音并不能从墙壁那里传过来,它也只是从落地窗处传过来。这时陈甯才意识到,窗户并没有关紧,顿时,她的眼睛就亮了。 刚好,床套也是雪白的,边缘上刚好有弹性。陈甯左瞧瞧,右看看,然后又弯腰拉出抽屉,可就是没有剪刀。 这可怎么弄? 突然,她看到了墙角上挂着一把锋利的箭,有了。 于是陈甯将枕头芯抽出来,把枕头套紧紧裹在胸前。然后又将床单套拉出来,拿锋利的剪头将床单戳短戳小,然后包在身上。 乍一看过去,就像一袭雪白的裹胸长裙。 可是,陈甯又觉得少了点什么。这时她觑见墙壁旁的木架上有一个蓝色的男士领带。 于是,陈甯歪嘴勾唇,取下领带斜挎在胸前,用别针固定着。这样一点缀,好看极了。 平时看贾小苗弄摆弄模特,有时没有材料时经常“废物利用”、就地取材,现在照葫芦画猫,好像也不错。 改天再偷师几招,可以出师了。 白杨依然在门外不依不挠,拼了命地拍打着那扇门,哭声凄惨悲凉,好像世界末日来时的呐喊:“幽,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是不是我自作主张抓了童心。可是她是你杀母仇人啊,我这么做不都是为了你吗?你从来不是优柔寡断的人,可这次怎么了?你告诉我……” 童心被抓了?怎么可能?她不是被丁博东关起来了吗,那谁能跨过他把人带走。 难道是…… 陈甯本来还阳光的心情,一下燃起了火苗,白杨,虽说我对她没有什么感情,但你敢这样欺负我母亲,我不让你痛不欲生就枉费了我这些年吃的饭。 新帐旧帐一起来,好啊,你不是那么爱莫幽吗,我就偏偏夺了他。 这么想着,陈甯赤脚走到落地窗前,将窗帘拉开,把窗户轻轻往边上移了移。 然后她润了润喉,抓着白杨不再喊话的空挡,嗲嗲的,妩媚众生地喊着:“啊,你轻点!外面有人呢。啊……我……我……” 陈甯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好像嘴唇被人堵住了一样。 外面的阳光刚好铺在了倚靠在玻璃门的陈甯身上,她半眯着眼睛,全身一个哆嗦,起了不少鸡皮疙瘩。 这么销魂的声音自己竟然捏手就来,看来自己内心也没想象中的纯洁呢。 “什么声音?不会的,不会的……”白杨刚才还带着一丝不甘与希望,此刻那一缕希望就像天空中断了线的风筝,飞啊飞啊,飘的老远了。 “陈甯,你太过分了。你不要脸,勾引有妇之夫,你真他妈的下贱。” 人在绝望与愤怒的时候,什么修养、礼节、品质都会被那股情绪掩盖。 陈甯的好脾气也被破坏了,她感觉自己的肺部被灼烧着,膨胀着,又塞着许多东西。 你骂谁不好,别扯“妈”行不行! 陈甯把窗户都敞开了,有微风徐徐拂面,她又挪步到床上,踩上去,又蹦又跳,可这床就是没有压床的“咯吱咯吱”声,没法,她只能故作压抑又不好意思继续喊着:“啊……啊……不要啊!求你了……停下来吧……” 在这个明媚的白天里,这样的声音无非是给白杨最沉重的打击。 有什么比被无视,听着最爱的人与自己最厌恶的人滚床单来得折磨人呢。 这不亚于在白杨伤口上撒盐,然后再拿把钝刀子割肉啊。 白杨果然气急败坏,五脏六腑都快气炸了:“啊,陈甯,我做初一我做十五,有你后悔的一天。你给我等着。” 第二百一十六章 我是如来佛 白杨果然气急败坏,五脏六腑都快气炸了:“啊,陈甯,我做初一我做十五,有你后悔的一天。你给我等着。” “你给我等着”这句话,是那些无能为力的人为了在敌人面前挽回失去尊严最爱说的说辞,因为只有这样,自己才可以将失败伪装起来。 “等着”是一个不固定的无限期,它会帮你一直挂着面子,就像“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个“十年”也是模糊的。 白杨喊了那么久,至始至终得不到莫幽的正面回应,自己就像一个笑话,一个小丑。她也无法继续听那些声音,那是赤裸裸的凌迟。 相对于对莫幽铺天盖地的爱恋,这会绵延不断的,滚滚而来的绝望更清晰一些。 她走了,陈甯确定这点后脸上浮出了苦笑,自己都干了些什么?是因为曾经被仇恨压抑得没有过青春叛逆的时候,所以它珊珊来迟吗? 原来,自己是多么的不愿意被传统、道德、规则、人性所左右。做一个离经叛道的女子,需要全情释放的勇气。 陈甯晃了晃脑袋,心里突然冒出疑问,莫幽这么早离开,是去处理童心的事?他会怎么处理? 她不由得担心起来,于是陈甯从落地窗出去,走到阳台处,太阳霎时变得刺眼。陈甯伸出五指,阳光从指缝间照射下来,在她脸上呈现出阴亮相隔的纹路来。 阳光灿烂得有些不合时宜,亮得让人悲伤。 忽然她瞥见前面碧蓝碧蓝的泳池,天空的湛蓝倒映在清澈的水里,两者融为一体,分不清是清水被倒映的蓝天晕染了,还是蓝天融入了水里。 水面还有阳光直射着,带着某种不容忽视的光亮。波光粼粼,就像天上的繁星掉落水中。 泳池的周边还有许多枝叶繁茂的树,奇怪了的是,它们都整齐划一地站着,一样的高矮胖瘦,没有一棵冒头的。 不过,它们的顶部也投影到了泳池了,好像不甘落后地为这一景致添点绿意。 陈甯仰望着天空,目光闪烁,叹了口气…… 再次与莫幽碰面时的情景,陈甯是怎么也想不到的。谢兵驱车带着莫幽和童心,陈甯绕道去堵他们。 之前陈甯打电话给莫幽他不接,最后只能用海量信息堵截、炮轰他。莫幽最后只发来一条信息:送人去“刑场”。 陈甯懵了,难道就凭乔丽娜的一面之词,以及那点布满灰尘的医学报告就可以断定童心是凶手? 这当事人还没承认呢。万一里面还有猫腻呢,谁来承担这个后果。 以前怎么没发现,莫幽是这种是非不分的人。 更让人气愤的是,丁博东竟然也没有一丝表示,当她质问他时,他只是淡淡地说:“这一切都是因果轮回。再说了,童心与我还有何关系。” 陈甯气急败坏,扔下一句:“到时别哭着求我帮忙。” 没办法,她只能自行解决。 “姓莫的,你敢乱来,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莫幽,你有多么的相信你的后妈啊。就凭她那番言论,还有那破医学报告,你就下了结论。你脑子被浆糊糊住了。” …… 陈甯一条一条语音骂过去,可就是石沉大海。没法,陈甯只能用力踩右脚,加大油门,在一个拐角处截下他们。 说是拦截,其实是直接撞上了,“砰”的一声,一辆大奔跟阿斯顿马丁撞上,谢兵的小心脏都蹦了出来。 “要死啊!怎么开车的。” 谢兵下了车窗,探下头张嘴就骂。 陈甯穿着一件水兰色的宽松短袖,一条九分窄脚裤,脚踩着一双轻巧的布鞋,巧笑嫣然地走了下来。 “交通事故,来,大家下来好好讨论讨论谁的过错。” 莫幽看着前面那个青春洋溢,扎着高马尾的女子,勾了勾唇角。他想起前两天她从自己家里“逃”出去的模样,以及那张留言:你昨晚技术不错,可以借此为生! 呵呵……这是骂他是“鸭”吗,还是…… 更何况,自己并没有碰她啊,不过是帮她脱下那脏兮兮的衣服罢了。她难道她做了春梦? 那天他得知白杨擅作主张,勾结了杨琴母子,将童心从牢里提了出来,并威胁加恐吓,硬是将童心逼得更疯癫了。他火急火燎赶过去,将人救出来并安顿好后,想折回来看一眼陈甯。 不曾想满心期待的回到家,却发现房间空荡荡的,被子枕头扔在地上,床罩已经破烂不堪。 猝不及防的满目狼藉,真的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惊喜”。 没有衣服,没有钥匙,她怎么出去的?裸奔?跟孙猴子一样七十二变飞出去? 难道她是从阳台那里离开的? 阳台后面是游泳池,两者之间有三米的高度,一米的距离,如果她真的就这样跳下去,那……真的不是一般的彪悍! 果不其然,当他看到监控,眼里霎时出现了诡异的笑容。 那个女子身穿一身“裹身白色长裙”,走出房间,然后又折了回来,踩着那床薄薄的蚕丝被,伸出芊芊细手,脚的膝盖与脚踝彼此屈压与挺直,这是桑巴舞独特的脚部bounce动作。 陈甯肆无忌惮地在上面跳了五分钟的桑巴舞,不停地摆着小而灵巧的扭胯运动,手上却是自创的狂野动作,整个舞蹈下来,即热情又活泼,还不乏野性。只是她的脸上是挑衅。 对,挑衅。 舞蹈跳完了,她对着头顶的摄像头做出了一个拇指向下的动作,脸上的笑煞是灿烂,却藏不住满是嘲讽。 其实莫幽不明白的是,这里面不只有嘲讽,还有泄愤。 来到阳台时,她看了看阳台下面的游泳池,然后一跃而下,化作美人鱼潜入水里。 很好很好,她是故意的! 摆明了在嘲讽:瞧你,煞费苦心把门关上,把衣服拿走,最后还不是留不住人。 早知道,她喝醉那个晚上就应该把她办了,而不是帮她脱了衣服,然后把自己身上被某人吐得一身、满是异味的衣服脱掉,洗了个澡。 真以为你是孙猴子,如果你是,我就是如来佛,你逃的了我的五指山吗? 第二百一十七章 莫幽学狗叫(1) 莫幽这么想着,手也不自觉地敲击着膝盖,神色也倏然变得凌厉。 “谢兵,闭上你的嘴。姓莫的,事情还没查清楚,约定期限也到,你凭啥把人送去监狱。” 陈甯对着车门使劲拉也拉不开,最后绕到驾驶座旁边,两手伸进去,把门窗锁给开了,才拉门挤上了车。 “宝宝,你来了,给你玩。” 童心穿着一套干净整洁的衣服,头发也剪短了,刚好留着一点绑起来。她坐在莫幽的旁边,专注的玩着一个玩具仙人球,“仙人球”长出了许多小动物头,你轻轻一摁,它就会发出相应的音乐。 童心玩得不亦乐乎。 “你先玩吧,我跟这瘟神说会话。童心乖,不要打扰我们。” 面对童心,陈甯的声音一下变得温柔,可看到她脸上还有未痊愈的伤疤时,心一下又沉了下去。 “好,我乖。这个大哥哥救了我,你要跟他好好说哦。” 听到童心的回答,陈甯惊惧地瞪大了眼睛,怎么回事,童心怎么变得更严重了。当初她多多少少还有点大人的影子,现在完完全全似一个三四岁的孩童。 唯一不变的是,还记得自己是宝宝。 “姓莫的,你干了什么?” 陈甯觉得自己像是被踩了战斗模式的开关,像刺猬般将全身刺竖了起来,准备一一发出扎向敌人。 周围想起了汽车喇叭的声音,还有人高声大喊:“还走不走,不走别挡道,有钱了不起吗?”更有戏谑者吹着口哨:“美女,车没事吧,打电话叫保险没有?有急事可以上哥的车,哥送你一程。” 莫幽蹙了蹙眉,觉得聒噪得慌:“谢兵,开车!” “你回答我!”陈甯余光瞅见谢兵正要挂档,气不打一处来,“谢兵,你敢开试试?” 陈甯心里爬满了挫败感,对童心与莫家的纠葛,对眼前陌生的莫幽,对自己失控的情绪。 “开车!”莫幽再次发声,声线冷冽而无情。 谢兵抿了抿嘴唇,看了眼陈甯,又偷偷觑了眼老大,心中默哀:你们相爱相杀别带上我啊。 他把心一横,就启动了车子,正要踩油门,却发现陈甯已经伏在发动机盖上,凸眼龇牙看着他。 唉,大嫂,形象呢? “老大,这?” 莫幽淡淡看了一眼前面完全“豁出去”的陈甯,她的前额上垂下几绺黑如墨的发丝,在她白皙的皮肤上,轻轻拂动。虽然看着有些狼狈,姿态却是昂扬的。 正午的太阳火辣辣地烤着大地,她的鼻尖冒着细密的汗珠,伏在机盖上的手青筋毕露。 如果是以往,他看到会面无表情地说:“继续开车。”可是现在他知道,这个女子即使车子撞向她,她也不畏惧,不退缩。 莫幽看了看正专注捣鼓着玩具的童心,不禁哑然,你是掉进福堆里了,才有这样的女儿护着你。 可我的母亲呢?她就像激流中间一个孤零零的石头,老公背叛了她,早早地与生活管家暗通款曲,而且这个生活管家样样不如自己,不管是家世外貌还是品行。可偏偏的,就把当初将自己捧在手心的男子勾走了。 莫天成终究是理智的,他对于发妻的娘家还是很忌惮,并没有给他人抓住婚内出轨的把柄,他只是一味地对母亲进行精神上的摧残,一波波的冷暴力不断击垮着母亲的意志。 可孩子又年幼,娘家又在遥远的地方。面对铺天盖地的绝望,一辆车就要了她的命。 这些事,都是他后来才查到的,可是,当他有能力保护母亲时,她已在另一个世界。 想到这,莫幽放在座位上的手又攥紧了。 谢兵感受到了车内骤降的气压,不禁为前面的大嫂捏了一把汗。 “大嫂,你误会了,我们不是送阿姨去监狱,而是带她去看医生。况且,你该感谢老大。阿姨被白杨的人鞭打,用大火恐吓,这才导致她精神受到刺激,以至于状况不如以前。是老大把她救出来,并加以治疗。最重要的,老大为此还取消了婚礼……” 话就说到在这里吧,要是你还不明白,我就没则了。 陈甯愣住了,鞭打?大火恐吓? 平叔曾经告诉她,童心对孩子有特殊感情,第一次怀孕流产时,她就失控过,第二次好不容易把孩子生出来了,却眼睁睁看着孩子被大火燃烧。所以她才会“疯”。 对于火,特别是大火,她是极其恐惧的。 可偏偏的,白杨就用这个来恐吓她,这中间,肯定少不了杨琴的帮助。 白杨,杨琴,好,真的很好。 在愣神间,陈甯脑海里千回百转后,走到莫幽身边,平静无常地说:“我跟你们一起去。” 都说女人是善变的,这不,应验了。 陈甯没有再次挤上莫幽这边,而是自觉地坐在副驾驶位置上。 “大哥哥,这个音乐不对,狗不是这么叫的。你叫一叫好不好。” 童心忽然摇着莫幽的手臂,像孩子讨糖般问着,眼睛亮亮的。 前面的两人大气不出,悄悄竖起耳朵。 可是莫幽无动于衷。 “木头大哥哥,你叫啊,狗到底是怎么叫的,我好想知道。”童心依然不依不挠,在她眼里,莫幽不过是一个冷脸哥哥。 “呜呜呜……大哥哥不理我,大哥哥不理我。” 童心嚷嚷着,嘴巴一歪,金豆子真的从眼角流出出来,“呜呜呜”的声音响在车子里,异常的刺耳。 “谢兵,学一声狗叫。”莫幽面无表情发话。 陈甯抿着嘴,尽量不让自己笑出声。 “老大,这……”谢兵汗津津地瞅了一眼后视镜,然后尽责地叫了两声,“汪汪……” “不要,我要大哥哥叫,大哥哥叫的好听。” 童心无比的执着,非要莫幽叫唤两声才肯罢休。 莫幽被童心无无休止的闹腾蹙了蹙眉,他抬眸瞅了瞅陈甯,看她背对着自己,始终无动于衷。他不知从哪里拿来一只笔,用笔头戳戳陈甯纤细的脊背。 “你来!” 又开始发号施令,陈甯撇撇嘴,把身子往前挪了挪。 第二百一十八章 莫幽学狗叫(2) 又开始发号施令,陈甯撇撇嘴,把身子往前挪了挪。 “你来!”声音沙哑而充满了磁性,可姿态一点都不愿放低,机械般重复着那两个字。 “谢兵,你开车技术不错啊。”陈甯开始打哈哈。 谢兵心里那个苦啊,默默求爷爷告奶奶:我的姑奶奶,你能暂时忘了我这个人吗?当我是隐形的。 果不其然,莫幽的脸瞬时黑了下来:“谢兵,回去把所有厕所给洗干净。” 莫幽刚说完,却发现旁边的童心已经打起了瞌睡。她仰着头,半张着嘴巴,手里还抱着玩具仙人球。 额…… 这时车突然一个拐弯童心的身子不由自主靠在了莫幽身上,头歪在他的肩膀上,嘴角流出来的哈喇子像一条黏糊糊的长虫子掉在他黑色的衣服上。 莫幽咬着牙龈,脸上的肌肉都收的紧紧的,人生第一次感到崩溃。他拿手拨了拨童心的头,可不动还好,这下童心直接用手挽着他胳膊,嘴巴吧唧吧唧两下,睡得更香了。 陈甯转过头,冲着莫幽煞是甜美的一笑,两眼半眯着眼角往上翘,长长的睫毛眨巴眨巴,莫幽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招谁惹谁了。 可是,正当他对肩头的老小孩无可奈何时,陈甯严肃的声音突兀地响起:“后面有两辆黑色的轿车在跟踪我们。” 话里是肯定而冰冷的。 “应该是我上了你们的车后十分钟左右才出现的。”陈甯忽然又说道。 莫幽心里一沉,谢兵也收起了玩世不恭的态度:“针对你的?” “不像,如果针对我,我之前没拦截你们之前开了那么久都没发现他俩。” “之前他们也没跟着来。”谢兵幽幽回了一句。 “那只有一种可能,冲着我们三来的。莫幽、童心、还有……我,一箭三雕,看来咱们不小心统一战线了。而且这两个开车的,好像是亡命徒。” 陈甯心里暗骂一句,该死! 莫幽却气定神闲地戏谑道:“哦,你怎么知道?”一个二十来岁的姑娘家,虽然谢兵给他的信息里有一些经历,但平时不也只是一个跟闺蜜吃吃喝喝,逛逛街,刷刷剧,没事了为情情爱爱要死要活。 对于莫幽的态度,陈甯并没有在意,她只是实事求是地说出所知:“之前在国外时在通缉令上看过他俩的画像,一个白种人,一个黑皮肤,江湖人称'黑白双煞',手段残忍。不知怎么偷渡过来,也不知怎么就跟我们杠上了。我猜,他们是想把我们的车子撞翻,漏油时直接放火。哎呦,这跟拍大片似的。” 陈甯冷冷地调侃着,心里却无法平静,为了让她娘俩消失,那人真是下了血本啊。她不由得回头看了眼睡得酣甜的童心,心蓦然沉了沉。 “老大,我甩开他们?”谢兵也是出奇的冷静。 “你看着办。” 莫幽闭上了眼睛,不再理会任何人,好像谢兵问的是:“咱们去吃什么?”然后他有些不耐烦地说:“随便。” 陈甯惊讶莫幽能如此地信任自己的手下,就这么把三个人的命交到他手上。可是她做不到,任何时候,她唯有靠自己才会安心。 “这里车多,如果发生事故,牵连极大。你外往前行驶两百米,右边有个匝道,过了匝道再往左拐,直行六十米,那边有一个大型的交通迷宫,专门供拥有最强大脑的汽车爱好者竞技。平时不开门,不过我知道有一条小道可以进去……” 不等陈甯把话说完,谢兵抢话道:“那里我知道,可是,建成至今,还没有人能靠着自己开车走出来的。” 能不知道吗,那就是老大的一个秘密项目,目的在于挖一些空间思维特别厉害的最强大脑进狱城。 里面是按照正六边形的蜂巢建成,还有很多迷惑人的出口与陷进,一不小心,就会被困在里面出不来。 从狱城出来的几个精英中的精英,也只有一个人能勉强通过,那就是秦凯那小子。可问题是他研究了好久,而且行驶车辆时是慢悠悠的,有时还停下来研究才不至于走错。 全世界里有不少挑战者,但是,他所知道的就只有自家老大能快速并准确无误地窜来窜去。 “安了你的心吧,待会你只要按照说的去做就可以了?但你反应一定得快,那里有许多急转弯的。还有,一定要把那两个人引进来。” “你从那里走出来过?”谢兵还是保持着自己怀疑的态度,要是待会老大不发话,谁能开出来。 “没有,我没进去过。只不过看过航拍的俯视图,并且看过别人在里面打圈的视频。我觉得吧,这个并不难。” 陈甯漫不经心地说着,却不知谢兵早已翻了白眼:都说女人爱说八卦,男人爱吹牛。可是,旁边写女人怎么那么爱吹牛,而且是拿那么多条命去吹牛。 后面的莫幽听到陈甯的话,陡然睁开双眼,但很快又闭上了。 “你快点,右转进入匝道!来不及了……”陈甯要看就到匝道处了,过了就麻烦了。 “老大……”谢兵还是犹豫了。 “听她的。” 好吧,老大发话了,待会至少出了事,老大担着。 谢兵开车还是一流的,他时快时慢,直接将那两个人引进了迷宫里。 迷宫的车道是普通的柏油路,并不大,只能通过一辆轿车,车道两边有三米高的墙体,墙体上有迷人心智的立体画,有大大的眼睛、黑白圈、各种门和洞、张着血盆大口的死人……看了让人眼花,意识絮乱。 画与高墙让路显得很窄,而且让人莫名有一种压抑感。 陈甯黯下眼眸,深呼吸。她没想过,想像出来的,还是容易得多。 谢兵刚走了一会就满头大汗了,他心里发慌啊,后面两个人要是瞎猫遇上死耗子撞上了怎么办,而且这墙体上牛鬼神魔的,太逼真了,好像随时都可能扑过来了结了他的命。 妈呀,快来救救我吧。我脑子被门夹了才相信这小妮子,不进来我也可以百分之百甩了那两个人啊。 第二百一十九章 夺命追杀 妈呀,快来救救我吧。我脑子被门夹了才相信这小妮子,不进来我也可以百分之百甩了那两个人啊。 谢兵心里哀嚎着,陈甯呼吸也有些不稳。 她看着那一幅幅狰狞的画面,就不由自主想起了大姐和母亲受到折磨,心被揪得紧紧的,脑海里浮光掠影,一不小心,她就走错了。 “向右拐……走靠左的那个门……哦,糟糕,错了,走进死胡同了……” 就好似一盘棋进入棋局了一般。 “你到底行不行!”谢兵崩溃了,你要死别拉上我们垫背啊,逞什么能?他右脚往死里刹车,脸色煞白。这里不能拐弯,只能倒车,问题是后面有“追兵”啊。 而且,这里用三维度的磁场干扰,是打不出电话的。平时竞技时,都有航拍监控着,不行了,直接用特制飞机吊出去。 老大恐怕也没走过这条道? 老大曾经说过,这个迷宫有一条是死胡同,即使他走进去了,要再走出来,也是一个问题。 现在,他们真要困死在这里吗?他还没讨媳妇,还没去旅游过,更没有好好享受过轻松自在的校园生活。 他不甘心啊。神啊,救救我吧。 “啊……鬼啊,我怕……” 童心不知什么时候醒了,睁眼看到旁边那个睁着血窟窿双眼的骷髅,顿时惊惧地大哭起来,死死拽着莫凌的衣服。 莫凌蹙了蹙眉,睁开眼,扫了一眼在座的每一个人,手指放在膝盖上点点点着,在脑海里不断地勾勒着这个蜂巢迷宫,的确,这车是开进了死胡同,是他唯一还没解出来的一条道。 也不是他走不出去,只是之前他由于太忙,这个又必须花点精力,他只好暂时搁浅了。 想不到今天…… 这时,后面的车子的声音由远及近,到了到了……百米……五十米……二十米,已经就在背后了。 所有人都听到了后面狂笑的声音,好像在嘲笑他们:聪明反被聪明误。 说时迟那时快,谢兵顾不上那么多,准备踩着油门随便转。死马当活马医了。 而童心的哭声更大了。 同时,莫幽双眸突然一亮,正要发话,可给陈甯抢了先:“谢兵,闭上眼,听我指挥。当然,如果你能保证不受立体画的干扰,可以睁着。” 谢兵暗骂一句,听你的,命就没了。可最后还是无奈地闭上了眼睛,随后又睁开了。 他有选择吗。 陈甯调整了呼吸,开始发话:“算了,我来开,”她看了一眼后面故意停下来看笑话的老外,走了下来,将心不甘情不愿的谢兵拉下来,系上安全带:“坐好了!直走十米,走矮门……往右急打两圈方向盘,回正直走……”她稳稳地握着方向盘,一边开嘴里一边嘟嘟喃喃,以此来集中注意力。 此时的陈甯冷静得有些让人害怕,虽然她的声音像涓涓细流注入每个人的心里,而且莫名有了一股让人信服的力量。但她始终面无表情地开着车,嘴巴就像导航仪发出的精准声音,好像机器上身。 一路顺畅,走了二十分钟,车终于从迷宫里走了出来,入眼是一个庞大的空旷的场地。 “走出来了走出来了……” 谢兵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堵得黑漆漆的心一下子敞亮了。他手舞足蹈,瞅见陈甯时,连忙歪过身子抱住陈甯的脖子:“大嫂,你太厉害了,你是我的偶像,我的女神……你肯定投错胎了,你该是男子的……” “咳咳……你勒疼我了,我喘不过气来了。”这是赤裸裸的性别歧视啊,他不是拐着弯骂女子没脑子吗。 可是,谢兵哪管得了那么多,他正在兴头上呢。 “谢兵!嗯……” 莫幽的脸都黑成包公了,一个呢,是谢兵竟然公然吃他前妻的豆腐,虽然没了记忆。另一个呢,就不能让其他人知道了,特别是手下,他之前脑海里已想出了一条走出死胡同的路线,不过……不过与陈甯想的完全不同,而且比她的多走一个蜂门,时间恐怕要慢上两秒。 这是他不能接受的,他竟然输给一个娇滴滴的女娃。不过由此,他也重新认识了面前这个女人。 谢兵听到老大的声音,浑身一惊,才悻悻地放开手,尴尬地笑了笑:“大嫂,你真厉害。”由衷的。 陈甯脸上溢满了得意:“那是当然,你不看我是谁啊。” 可她心里却想,好险啊,差点就走不出来了。那会她神志已经有些恍惚了,她不断被那些充满冲击力的画面扰乱心神。她本就是一个感性的人,特别是对母亲和姐姐的事,那是一个一辈子都去不掉的疙瘩。 她很快就收起笑容,认真地说:“这个迷宫的创建者是谁啊?挺厉害的。即使是单纯走这个庞大的蜂巢迷宫已是一个很大的挑战,恐怕世界上也找不出十人,可是又加上开车,手、脚、脑齐用。还要受到视觉的冲击力。这里的画也是极其讲究的,一个是立体多维,十分逼真。就像在看3d电影,让你有种身临其境的感觉。而且画的种类很多,它面向各种各样的阶层与各种刺痛人心的最深处。它是在赤裸裸地挑衅人性。你逃的过这幅画,逃不过那幅画,人生百态。反正总有一幅会勾起你心底最敏感的地方。它要考验一个人空间思维、手脚眼的协调能力、开车技术,还有反应速度,因为一不小心,就会火候不够,撞向墙壁。真想认识认识一下出这主意的幕后之人。” 谢兵看向后面,向老大挑了挑眉,好像再说:老大,大嫂在夸你呢。 莫幽将脸撇过一边,似乎很不屑陈甯的夸赞,可是,在谢兵看不见的地方,他的唇角微乎其微地勾了勾。 这时,童心又开始玩她的仙人球了,她按了一下一只小猫的头,音乐立刻响起:“夸我吧,夸我吧,我是一只可爱又聪明的小猫咪……” “老大,现在怎么办?”谢兵一脸正色,有人敢追杀鬼狼,不要命了。 “你打电话给秦凯,让他来处理。” 第二百二十章 求你见她一面 “你打电话给秦凯,让他来处理。” 莫幽冷冽的声线宛如从地狱来的声音,让人不寒而栗。 此时迷宫里头还传出车碰撞的声音和谩骂声,祈祷吧,一般人在里面转个一年半载的也转不出来,而且,那里的墙是特殊材质砌成的,经得起撞击。 默哀三秒钟,阿门! “既然有人盯上童心,如果再把童心扔至一个地方治疗,恐怕……”陈甯耳边听着里面的碰撞声,略有所思。 “那就送去我'悦雪阁'里吧!那里需要什么,都应有尽有。” 莫幽漆黑的双眸久久凝望着窗外的天空,远处的天空飘浮着积云,彷佛是棉花堆,顶不平坦,顶部隆起像土丘、花椰菜或塔状。阳光斜射时,积云的明暗面很明显,和阳光在同一方向的,中央阴暗,边缘特别明亮。 云很奇怪,跟人一样。 “那里安全吗?”陈甯不经大脑的一句话刚说出口,她就下意识地地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头,暗暗发笑,不会说话就别开口。他那里不安全,哪里会安全呢? 至少丁博东那里有杨琴一家子放着暗箭,他那里?白杨有机会吗? “你不是废话吗,那里安保系统是一流的。老大那里都没有女人去过呢,全都是大老爷们。你们要是去了,就是第一批女人了,这可想而知老大对你有多特别。” 谢兵终究是管不住自己的嘴,谁让大嫂那么特别呢。 “你家老大不会看上我了吧?”陈甯突兀的一句,像是在车里扔了一个惊雷。 “你想多了,”莫幽无奈地瞟了一眼前面一下子就熟络的陈甯,心里发堵,“你没听到前半句吗,那里从没有女人来过,所以,你,在我眼里并不是女人。况且你是仇人女儿。” 莫幽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刻意加上后面那一句话,好像在提醒自己什么?可是,他心里明明分得很清楚,她是她,她是她。 其实,要是是男人就好了,就刚才走迷宫和开车的模样,真的比他手下强太多。所以让她住那里,说不定一不小心就把她收拢成为手下了,在自己面前就“俯首称臣”。 对,就这样!没毛病。 可是,如果是男人,好像又有哪里不对劲。 莫幽感觉到,似乎是心里的某一块地方变得柔软了。 …… 看着孩子的伤心,永远最痛的还是父母。 白杨的婚礼就差几天就到了,幸福触手可及。可偏偏的,莫幽一句话,将所有的一切都击碎了。 “你,不该触犯了我底线。咱们的关系到此为止!” 莫幽在说这一句话时,是多么的决绝,就好像拿着一个大锤子,“乓”的一声,将面前的玻璃镜子都击碎。那碎了一地的渣渣全部扎进了她心里,鲜血潺潺流着。 一开始她搞不懂,她明明是帮他,童心不是他母亲的仇人吗,那好,她逼迫童心说出真相。 这有错吗? 至于那些方式方法,不过是为了达到目的而已。 可是,他亲自救下了童心,还阴寒地剜着她说:“你,不该触犯我底线。咱们的关系到此为止。” 后来她明白了,童心是陈甯的生母,他肯定是不忍心。 呵呵,又是陈甯。原来,陈甯就是他底线?他到底有没有忘记她。 但再多的怨恨也没能驱除内心的悲凉,她在家里夜夜泡在酒精了,任凭自己心中的悲凉泛滥下去。 在爱情的世界里,兵败如山倒,二十几年来都高高在上的女人,此时真的烂成了泥。 是啊,从小到大,只有其他男人对她舔狗,哪有她追着别人屁股后面的。这好不容易破例一会,却碎了她所有的自尊心。 她颓败靠在墙壁上,暖灰色的窗帘垂了下来将她的半个身子盖住。 白杨的脸已经好几天没有没有洗,上面满满的泪痕,大波浪的发丝黏着脸上粘稠的泪痕上,眼皮沉沉往下压着,而且眼袋黑漆肿大,这已完全看不出女神的影子。 她从旁边的酒堆里抓来一瓶,直接送到嘴边,将瓶盖咬掉,咕噜咕噜往肚子逛着。 可是,或许是肚子真的装不下了,酒还没喝到一半,就开始呕吐起来。感觉五脏六腑都快吐出来了。 “杨杨,不要喝了!别喝了!就这个负心的男人,值得吗?” 杨语奔了过来,恨铁不成钢地抢过那剩下的半瓶啤酒。 “走开,你让我喝,让我喝,没了莫幽,我还怎么活。”白杨刚说完,使劲抢着瓶子。 杨语抢着抢着,担心自己女儿抢累了,猛然松手,白杨由于惯性直接摔倒在地上。瓶子也摔在地上碎了。 白杨使劲拍着地板:“滚,你滚,我不需要你管。你让我喝,喝死一了百了。” 白杨哭着哭着,眼泪在脸颊上像两条滚烫的河。手也不停拍打着地板,手里被碎玻璃扎得红光点点。 “别打了,别打了,杨杨,我帮你。你放心,我一定让莫幽过来见你。” 杨语紧紧搂着白杨,心一阵阵的疼。去找莫幽,虽然违心,但也没有办法。 相对于女儿的悲伤,不管是理智、道德亦或是伦理,一切都可以暂时搁置。母亲的心,向着孩子的那一面,是软的。在孩子这件事上,母亲的尊严总是乖乖让步。 所以,当杨语出现在莫幽的居住地时,她是跪着的。她将一个母亲所有的尊严碾碎跪在莫幽的别墅外面。 那是一个平常的下午,天空翻滚着厚重的乌云,雷神好像躲在一个大罐头里实实压着天空,闷闷的,轰隆隆地响着。 闪电时不时决绝地撕裂层层压下来的云帛,像恶魔亮出的武器,照亮黑漆漆的天空, 树上聒噪的知了争相吵闹着,风儿也悄然等待着时机,准备掀起人间的地狱。 闷,真的很闷,没有多少人知道,杨语,一个中年妇女,为了孩子到底能豁出去多少。 忽然,豆大的雨点儿噼里啪啦砸向地面,稀疏而无规则。紧接着,越来越密集,就像商场上的抢购,一开始人们好于面子,觉得抢购让自己掉价,可稀稀拉拉跑来几个后,就会跟来一堆,最后就是一发不可收拾,你挤我推。 第二百二十一章 演戏的小丑 雨水似乎也通人性,一开始还有些羞赧,后来紧随而至。毫不温柔地打在杨语的黑纱套装上。 她的黑色套装,黑得浓重,显得极其沉闷带着某种哀悼。 她的背直挺挺的,不带一丝含糊。 一辆黑色发亮的迈巴赫驶了过来,在离杨语两米的地方停下。 谢兵下了车,撑着雨伞毕恭毕敬地把车门打开,莫幽穿着一身笔挺的衣服走了下来。 “老大,这个……”谢兵走到杨语身边时,顿了一下。 何必呢,老大做出的决定,何时受到他人影响过。在这里卖惨也好、请求也罢,都不过让别人更低瞧了你。 “走吧!” 莫幽剑眉微蹙,他不认为,杨语是会低下头求人的人。 “莫幽,求你了,去看看杨杨吧,她一直在折磨自己。自己好几天不吃饭了,只是一直喝着酒。这样下去,她会死的。” 雨水从天空中倒下,兜头浇在她白皙的脸上,好似蒙上了一层透明流动的布。 但终究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亦或是两者皆有。 莫幽顿了一下,还是继续走着,杨语见状,一把抱住他的腿,苦苦哀求:“儿幽,阿姨求你了,去看看杨杨吧。其实她本性并不坏的。” “你应该知道,我即使去了,也改变不了什么。只会让她更难从中走出来。” “为什么不能改变?既然你当初答应娶她,就不该反悔。一个女人,把心都掏出来给你了,这还不够吗?” 其实杨语是想说,她把你看得比生命还重,这不不够吗。可是如此说的话。好似在携恩要挟。 “这是她的事,与我何干?” 莫幽淡漠地说着,轻飘飘扫了一眼地上匍匐着的妇人,有些不敢置信曾经她是多么的高贵。 “你太冷血了,既然是这样,你当初就不该给她希望。如果一开始就知道没有可能,她就不会像现在这样绝望。” 杨语对莫幽也有怨气,当初如果不答应结婚,哪来现在这么一遭。就像一个极其喜爱糖果的孩子,她渴望了许久,你突然送她一盒糖果。正当她欢天喜地时,你又突然拿走了,孩子能不哭吗。孩子的各种表现,不过是压抑的成年人的释放版罢了。这换作谁能接受呢。 “你在质问我前,应该问问你的宝贝女儿,她都干了什么。况且你有没有反省过自己,作为母亲,你是不是见不得女儿受一点委屈,明明你也觉得她做错了,但为了哄她,你还是违心去顺服她。一直来如此,才导致了现在的后果。” 原来,白杨的高贵的确承了她母亲,但她的无理取闹,没有道德界限感却是被惯出来的。 杨语愣住了,往昔的记忆铺天盖地而来,砸得她晕乎乎的。 莫幽借此空挡,抬腿走人,女佣已早早开了门等着。 “但你至少见她一面,让她彻底死心。”杨语竭斯底里吼着。 “好!” 莫幽应了杨语,第二天就来到了白杨家,因为事先并没有打电话过来,莫幽被杨语领到白杨二楼房间里时,白杨仍瘫在地上。 杨语默默退下,莫幽定定地睨着白杨,面无表情。 房间有一大半的窗帘是拉着的,外面的阳光只漏了一点点进来。 这是一处老旧的府邸,只是重新修善过了而已。白家早早出了国,偶尔回来住住。 窗外有三轮车压着青石板乓啷乓啷的声音,还有大爷遛狗遛鸟吹哨子的声音,甚至还有人摇头换脑闭目拉着二胡。 一切就像一部古老的电影,悠哉休闲的背后总藏着一个不为人知的悲伤故事。 “你,是莫幽吗?不不不,不可能,他走了,永远地走了。” 白杨看着厚重的黑影压着自己,缓慢地抬起头,虚弱无力地嗤笑着。 “你……真的是幽?”白杨又定眼看了看莫幽,感受着他的冰冷凉薄,“对,只有他,世界上只有他一个男人会这样看我,不屑一顾、嘲讽……” 突然,她好像意识到什么,惊慌地大吼:“啊,不要,你快出去,我不要让你看到我这样子。我要化妆,我头发还没梳,身上有臭味……” 白杨霍然起身,却因为头晕眼花、软棉无力,膝盖一弯曲,又跌坐在地上。她不甘心,慌乱薅着头发,捂着脸,而后又勉力站了起来,跌跌撞撞走到梳妆台前,抓着一瓶乳液就往脸上倒,倒了许久才发现这是挤压的。 她终于挤压了一抓在手上,然后拼了胡乱抹到脸上,接着扑到台上找口红。 “我橘红色的口红呢,上次我涂这个口红,幽多看了我一眼。他肯定是喜欢这个颜色的。不不不,要那只哑光的口红,那个显得媚惑一些。之前我涂这个口红,幽多跟我说了八个字。它在哪里?不,不是这只!谁偷了我的口红?是陈甯?是她……真的不见了……这只不是,这只也不是……” 白杨癫狂地抓着台上的瓶瓶罐罐,然后一边否定,一边摔在地上。她找到口红了,涂了两口,发现不对,仍了,又继续找,继续涂,继续抹。最后,她满脸的颜色和粉末,一照镜子,看着镜子中妖魔般的自己:爆炸的头、五颜六色的嘴脸、红肿的的眼睛,垂拉着的衣服…… “啊!”白杨跌坐在地上,又爬起来躲到厚重的的窗帘后面,怯怯发抖。 “不要过来,我现在那么丑。” 白杨惊慌失措、患得患失,那是一个女子最后的尊严。在爱的人面前,应该是美丽得无懈可击的。 即使用窗帘挡着,那个天神般的男子依然印在眼里,就像那永恒不灭的灯。 莫幽依然无动于衷,至始至终都冷冷地看着白杨的一举一动,像看一幕早已剧透的电影。 空气慢慢变得浑浊,连呼吸都变得微妙。白杨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能用抽泣掩饰自己的恐慌。 而这恐吓,在镶在古画里的机械钟表“滴答滴答”声配乐下,就像幽深的山谷里水低的声音,每一次都那么清晰,每一次都那么悠远。 第二百二十二章 你不该拿我母亲做文章 而这恐吓,在镶在古画里的机械钟表“滴答滴答”声配乐下,就像幽深的山谷里水低的声音,每一次都那么清晰,每一次都那么悠远。 “你母亲来找我了,希望我来见你一面。” 莫幽淡漠地开口,就像在诉说他人已经过时的故事。躲在帘子后面的白杨咽了咽口水,屏住了呼吸。 “她是个好母亲,你很幸福……我来了只是想告诉你,我做出的决定永远都不会更改的。你应该明白。至于你是要死,还是要活,都与我无关。” 莫幽看了看满地的酒瓶子,还有一股又臭又酸的气味,眉头拧在了一起。 许多感觉开始在那一瞬间变得清晰透明,就像一块被雾气侵蒙着的玻璃,突然擦去雾气,一切都变得澄澈了。 对,他接受不了白杨骨子里那阴郁发霉的气味,让人压抑。就算他努力去忽略,可是依然做不到? “你也不用在这里装傻充愣,更不用装得楚楚可怜骗取你可怜的母亲为你出头,在我面前,你没有必要。” 其实,莫幽的潜台词是:在我面前,你是透明的。 你所有的伪装都化作了一个笑话,悲哀的笑话。 白杨躲在了帘子后面,先是惊恐不安地瞪大了眼睛,然后悲凄的面容变得扭曲。她紧紧攥着帘子,闭着眼睛,强制性不让自己的原地爆炸。 莫幽说完转身,抬脚要走。 白杨连忙跑出来,咬着牙龈问道:“是因为陈甯吗?” 莫幽愣了一下,没有直接回答:“你说呢!” “就是因为她,之前我们都好好的,可自从她出现后,你就变了,你对我不理不睬,最后直接放弃了我。你太过分了。” “你觉得是就是吧!”莫幽张了张嘴,最后只能吐出这么一句话。可他不知道的是,就因为他这句敷衍的话,后来几乎要了陈甯的命。 “呵呵,你图什么?她有什么好的?我可以为了你不要命,她能吗!而且我不怕告诉你,你之所以不愿记起以前的事情,是因为你的潜意识害怕记起。你知道当初你出事时,你问她什么吗?她又怎么回答的?” 莫幽心里咯噔一下,手指微微动了动。 “你问她有没有爱过你,她的回答是没有。听到了吗,没有,我用命护着你,你用命护着她,最后,你在她心中一文不值。” 白杨脸上出现了诡异的笑容,衬着她那抹得发花的脸,真的让人见了后退三步。 “你还要爱她吗?你贱不贱!” 这是白杨第一次不顾一切地骂人,真他妈的爽,而且平衡了内心的不平。 只是,她豁出去的一次,却也换不来莫幽的一次回眸。这就是多么可悲的地方。 如果一个男人不爱你,纵使你化为太阳,他眼里依然没有你。 莫幽要走,白杨完全不能理解,她说了那么多,他竟然一句话都不表示,好像她所有的话都只是不小心作用了鼓动空气一般。 “站住,说清楚,否则,我会一直缠着你。”白杨用尽所有的力气,才跑到莫幽跟前,撑开手拦住他。 莫幽唇角微微上翘,白杨读出那里面深深的讽刺,她后退一步,想起了他刚才的话:在我面前,没有这个必要。 是啊,在她面前,自己是透明的。 白杨开始后悔拦着她,她摇了摇头,生怕他开口,因为他一旦开口,他们两中间就会出现一条天堑,永远也跨不过去。 可惜,已经晚了。 “好,我跟你摊开说。第一,我并没有说'我爱陈甯',这一切都是你臆想出来的。她不过是你逃脱自我检讨的借口。 第二、你是为了我把命豁出去了,可是一切都是你自导自演的。之前我没有说开,不过是为了你留住最后的尊严。再说了,如果是我爱的女人,我不需要她用命来保护我,而是我用命保护她。 第三、你换了我恢复记忆的药。第四、你一直假借'爱我'的名义,雇人撞陈甯、杀陈甯、甚至又联合杨琴母子搞出一堆的事情。哦,最让我难以接受的是,你千不该万不该用我母亲的死来作文章。” “你母亲的死?你什么意思?”白杨脱口而出。 “真要说开吗?好,我如了你的愿。乔丽娜的研究生小情人是你找的吧,那天晚上他俩去我家老宅也是你撺掇研究生给乔丽娜的暗示。因为你知道我对我他们在我母亲房间里做龌蹉的是绝对是零容忍,你笃定乔丽娜会拿那一件事做筹码。至于你是怎么知道那些陈年旧事,你自己应该比我清楚吧。” 白杨的脸顿时变得煞白,这一些事情她不是做得滴水不漏吗?他如何知晓? 那会,她为了拢住这个男人,以及他的心,将他的过往,以及所有的人际关系都画了出来。她夜夜算计着,最后才圈定了陈甯和乔丽娜。然后才延伸出童心这个人,更妙的是,有人好像知道她要对付陈甯,慕名发了邮件告诉她,陈甯与童心之间的关系。 虽然她不清楚躲在暗处的人是谁,但是,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为此,她兴奋不已。 可是,莫幽怎么知道自己所谋划的一切,她并没有与乔丽娜接触过,更没有与那个研究生有联系。 看来,她是高估了自己,低估了莫幽。 白杨闭上了双眼,悠悠地说了一句,那好像是上喝孟婆汤过奈何桥遁入轮回前最后的一声:“走吧。不过,没有我,你跟陈甯也不可能走到一起。永远也不可能。” “永远不可能”这句话深深扎进了莫幽的心里。他清楚,也是一直逃避的问题,他与那个女人之间隔着一个心灵的屏障。 而且,白杨的话更像一种扎根于远古的诅咒。以至于陈甯在第二天去“悦雪阁”看望童心时,被拦了下来。 “喂,是我,前两天我还来了呢。”陈甯穿着一件露脐黑色短款高腰t桖,一条飘逸而灵动的裤裙,再加上如瀑般散下来的黑发与那顶拥有宽大帽沿的渔夫帽,整个人看上去有一种让人难以忽视的美。 第二百二十三章 给你介绍男朋友 可惜,站岗的男子直挺挺地立着,对面前的大美女视而不见,眼睛都不眨一下。 “喂,我来了好几回了。这里,我可是有我'绿卡'的。”陈甯哭笑不得。 两个高大强壮的男子就像两座山横在她面前,她要硬闯也不行啊。 “两位大哥,看你们这样子,也该到婚恋年纪了吧,”陈甯对着他们灿然一笑,“要不我给你们介绍女朋友。长得跟饭岛爱似的,清纯美丽。” 两个男子眼珠子移动一下,看向对方,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诧异与不好意思,这个女子怎么张口就来“饭岛爱”,那是宅男的女神,但也是公众场合该避而不谈的名字。特别是女人。 饭岛爱可是岛国女优的鼻祖啊,虽然离开了许久,但依然是宅男心中不灭的女神。 陈甯忽然感觉不对劲,自己哪里说错话了吗?这两个木头怎么像看鬼一样看着自己。 饭岛爱不就是大部分的女神吗?她也是之前听贾晓苗抱怨时才了解的:“什么时代了,这男人还老是窝在家里舔他的女神饭岛爱,就没点其他乐趣吗?” “饭岛爱是谁?” “谁,那是大部分男人的女神,也算是启蒙老师。她符合了男人对女人所有的幻想。”贾晓苗翻了个白眼,可她不知道,她漏说了一个“性”字,就把陈甯莫名给坑了。 陈甯不明所以,总之这两人有反应了不是?所以她还是对症下药下对了。 “我可听谢兵说了,你们俩最喜欢在家里研究饭岛爱了。单身吗,作为男性,我也是可以理解你们的。你们老大自己解除婚约,想做万年光棍,但总不能让你们'陪葬'吧。” 陈甯张嘴胡诌着,却不知她把谢兵给卖了,同时,自己不自觉就走进了这两个防卫的禁区里。 “饭岛爱”这个名字,男人可以关在家里提,但是女人提就变味了。 废了那么多口舌,依然打动不了木头,陈甯只好打电话给莫幽,可接电话的确是丁博东:“喂,他出去办点事,一会就回来。” “你们在哪里?” “帝王大厦,你要过来吗?刚好,这里有个帅哥介绍给你认识认识。” 电话另一头的丁博东开始盘算着什么。 “好,我一会过去。”过去找莫幽算账!为什么突然不让我看望童心,抽什么风。 陈甯开着那辆刚修好的大奔到了帝王大厦,她仰望着这座国标大楼,看着它赫然耸立在这座城市的中央,似乎与太阳争辉,与天空比肩,竟有种眩晕的感觉。 她按照丁博东给的地址,十一楼会客厅,很快有人领她上去。 推门而入,只见会客厅里坐着三个气宇轩昂的男子,一个中年男子丁博东,倚靠在沙发上像闲散的国君,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两个年轻男子讨论风云。 一个像世外高人的阿恒,风轻云淡,不受社会庸流的侵染与腐蚀,超凡脱俗。 看到阿恒与这两人同时出现,陈甯还是有些意外的,毕竟,他与这两个从血窟里爬出来的人出现在同一个空间,真的是奇迹。 而最后一个人就是莫幽了,他好像睥睨天下的王,坐在那里,一手搭在沙发边沿上,眼神深邃悠远。他看任何人,都像是在穿透他,让人莫名有一种压迫感。 “啧啧啧!”陈甯感叹着,这是人待的地方吗,空气好压抑。 这三个人与这个会议厅明显格格不入啊!它以微凉沁雅的晨风景致作为空间情境的营造概念。在浅灰调与青色的比例调和下,空间呈现一幅轻盈且舒爽的山涧意景中,让你好似在林间小涧里徜徉。 会客厅的整体空间在整体以极简和雅的气质为主,不同层次的青、白、灰色和谐相融;其中软包、瓷板、皮料等现代风格材质,构塑空间高雅大气的当代调性。错落有序地展呈在各处的艺术品,容纳在平静的美学中,丰富空间的精神人文内涵。 这个空间的设计抛却华丽装饰技巧,用朴实无华的日常事物营造生活丰满温暖的烟火气,果干的创意雕刻、晾晒好的干花……这些小物件经过细致的打磨,透露着不经意的浪漫与温馨之感。 可是,这样的温馨,与这三个气场完全不同的男子却是极其违和的。 陈甯作为一个设计师,不得不痛恨这安排的人。有灵魂的设计师设计出来的作品,是希望与这个磁场频道相同的人共存,才能体现两者的精魂。其就是环境与人的完美契合,这是对于设计者的另一种升华。 陈甯突然想起三个字“仕女图”,这有现代版的“仕女图”,那这男人该起个啥名呢? 正在这时,一个威严又夹带一丝柔软的声音响起。 “小女娃,快过来!” 坐在正中间的丁博东最先看到了惋惜中的陈甯,他眼里掠过算计,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 “你激动啥,我好像与你并不熟。” 陈甯不知不觉将“质天质地质丁博东”的方针贯彻到底。看来,她当年因为复仇而没有出现的叛逆期珊珊来迟了。 以前她怀抱复仇,总是有一种郁郁苍苍的身世之感,而这身世,总显得悲怆伤感。就像“命运”这词,本身就带着沉重的色彩。 陈甯此时尚不满二十五岁,但似乎已是饱经忧患。她肯定不止一次回首前尘,该油然生出难以明言的沧桑感。向来是“登临意,无人会”,谁也无从体验那惘然中蕴蓄的复杂况味。也许她想起这些年来经历的悲喜浮沉,眼神该是迷离而沉重,但她却没有。 岁月如流,何必要为难自己呢? 她现在唯一想的就是,放过自己,好好活一次。 可是她现在慢慢看开了,她小时候的活脱性又慢慢显露出来。似乎那个冰美人慢慢在幻化为猴子。 丁博东脸色霎时变黑,他板起脸严肃道:“怎么说话的,没高没低。” 陈甯抽了抽嘴角,她有所不知的是,她一开口,莫幽与阿恒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一下消散了。 高冷的莫幽并没有回头,只是心往下沉了沉。 第二百二十四章 你俩有夫妻相(1) 陈甯抽了抽嘴角,她有所不知的是,她一开口,莫幽与阿恒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一下消散了。 高冷的莫幽并没有回头,只是心往下沉了沉。 阿恒呢,看到陈甯,淡淡的眼眸里一下亮了不少,他嫡仙般优雅地站起身,微微一笑,迎上陈甯。 “你?怎么来了?” 话里话外无不惊喜,深目高鼻的阿恒握着她冰冷的手,感觉到那丝冰冷刺穿了他的心。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你认识他们?” 以往阿恒都跟她“动手动脚”的,可不知道为什么此时陈甯会感觉变扭,她不动声色地抽出自己的手,微笑地看着阿恒。 手中的手变得空荡荡的,阿恒心里腾起一阵失落之感,他眼眸沉了沉,但面容很快恢复自然,浅浅笑着:“算不上认识,谈点交易而已。” “哦,那……” 陈甯话还没说完,丁博东拂然道:“呃呃呃,说悄悄话呢,快过来。” 是啊,要再不说话,丁老头生怕旁边的某人干瘪死的。瞧,某人的脸已经黑如炭了,这是火山喷发前预警。 你俩在那里影影绰绰地聊天着,不是公然扫了莫幽的脸,再怎么着,也是失忆前的前妻啊。表面功夫多少敷衍一下吧。 “过来过来,瞧你们那亲热样,应该早就认识了,而且感情相当不错。来这边坐下,说道说道。” 丁博东就像一个邻居三姑六婆一样,眼睛铮亮,而且特意将“亲热”与“不错”两词咬得重重的,生怕他人耳朵出差听不清。 只是,莫幽依然面无表情,似乎一切都与他无关。 陈甯与阿恒坐在一个长沙发,两个人挨得很紧,就像两个熟人一般窃窃私语,羡煞旁人。 “小女娃,我在电话里不是说了吗,有个大好青年介绍给你。诺,就是这个高以恒。e国最大的……” 丁博东原本想加一把火,却听到阿恒使劲咳了几声,他知趣地换了个说法:“小子,你看这女娃怎么样?现在单身。” 阿恒看了一眼陈甯,意味深长。 “老头,我是你的推销商品吗?还是,你准备改行做红娘?” 陈甯真的是服了,她看起来嫁不出去吗。也不看看,她德智体美劳五好青年,需要人介绍吗。 可是丁博东自动忽略陈甯的不满,好像生怕这桩“婚姻”交易不能成功。 “这个女娃啊,在这方面不开窍,虽然身边挺多男子追求的,各界人士都有,可她都把别人发展成'兄弟'了。唉,我看着也捉急。我看你也刚好单身,要不,处处看。” “好!” 阿恒为了不辜负丁博东的一番口舌,很认真的应了一字。 原本在一旁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莫幽,正悠哉悠哉地品着手中清香的茶,他正纳闷这老头什么时候变得“妈婆”的时候,冷不丁听到那个“好”字,嘴里满满的一口茶呛得满脸涨红。 他定定心神,突发言论:“有一本书里面曾说过'前人栽树,后人乘凉,祖上的余荫令后人得享锦衣玉食的生活,但先人打下江山,攒下家业,后人再要想光宗耀祖,逾越先人,也就难了。于是显赫的过去成为无形重压,令后人感到难有作为(且境况也允许他无所作为),掮不动这重压者即得软骨病,成遗少,成无用之人,张爱玲的父亲、弟弟都是如此。张家上上下下似乎都是一半生活在现在,一半生活在过去,生活在先人的阴影里。张爱玲小时候常听到父亲与客人亲戚高谈'我们老太爷',亲戚甚至男女仆人也常是口不离'老太太'、'相府老太太'之类。大约议论昔日繁华是他们最风光得意的时候。这说的不就是这个道理吗。张爱玲的曾祖父可是李鸿章啊,可你瞧瞧张爱玲的父亲和弟弟都成什么人了。她父亲曾扬言要打死张呢。所以,找对象,不要看他的家世,要看看他这个人。老爷子,你说对吧?” 莫幽死死盯着丁博东,眼里威胁的意味太过明显。 陈甯在一旁惊讶于莫幽一口气竟然能说那么多话,而且是一字不漏地复述,她愣怔地问道:“你是张爱玲的书迷?你到底看了多少遍才能一字不落地说出来。” 这一问倒是把莫幽问住了,他在脑海里细细搜索,好像从来没看过关于张爱玲的书,可怎么就脱口而出呢? 他拿着紫砂壶倒了点淡黄色的茶,放到薄唇边,淡淡的热气氤氲在眼前。 看着莫幽一脸无辜的模样,陈甯才记起,以前自己与他住一起时,在床头放过一本关于张爱玲的传记,那时她为了等他回来,就靠在床上看书。 等他回来了,就像恶狼一样扑了过来,陈甯刚好看得起劲,只得求饶:“你等会,等我把这一章节看完。” “这书有啥好看的,你面前就有一本十分有内涵的书本等着你翻阅呢!” 莫幽一本正经地说着,顺势将头埋进她的腹部,用手搂着她软软的小蛮腰,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柔着。 陈甯的小心脏突突地响着,白嫩的脸上也腾起一片红霞,眼睛也有些迷糊了。 不行不行,色就是空空就是色,这么容易就被撩拨到了,以后不就成了笑话了。再怎么着也得撑个十分钟吧?不不不,五分钟。 为了表示自己在他这副皮囊面前能做到“宁折不弯”,她双手举起书本,放声念着:“有李鸿章、张佩纶这样的先人,出身这样的显赫门第,张家的后人是难做的。前人栽树,后人乘凉,祖上的余荫令后人得享锦衣玉食的生活……” 小时候老师就说过,放声朗读者是集中注意力最好最简单的法子。老师的教诲不能忘,她可是三好学生。 莫幽看着她的樱桃小嘴张张合合,不待她读完,直接将嘴凑过去,一把含住她嘴巴,将舌头伸进去。陈甯瞪大眼睛,书也掉到了他身上…… 那一幕仿佛昨日重现,她没想到他听了一次就能完全复述,她更没想到自己还会为那一幕羞红了脸。为了掩饰自己的内心,她也只能喝茶。 第二百二十五章 你俩有夫妻相(2) 丁博东贼贼地笑了笑:“对对对,这找男人啊,就要看这人品、性情。不过要是这男人有了人品,还有家世背景加注,那不是锦上添花吗。我看这高以恒的人品就不错。看你们坐一块,配一脸,很有夫妻相。” “噗”,这下陈甯、莫幽和阿恒一齐将茶吐了出来,吓得这说话的丁博东蹬鼻子吹胡子的,脸上的皱纹挤成一堆表示抗议。 他有说错什么吗? 陈甯尴尬得差点找个洞钻进去,这“夫妻相”为实有点让人接受不了。这个词能随便用吗?亏得她没有心脏病,否则两脚一蹬,两眼一闭,就死翘翘了。 阿恒是对于这丁博东强行推进两个人的关系有些郁闷,这是不是过了头了。不过,要是有夫妻相也……呵呵,他心里咯噔一下,感觉自己掉沟里了。 莫幽是彻底无语了,老头子是不是中风了,说的话那么不着调,不觉得很不负责任吗。夫妻相?这两个人哪里有夫妻相,两人靠在一起明明像牛头对上马嘴,狗屁都不是。 反正,这老头在他心里的地位是彻底没了。 “我家世应该过得去,人品吗,自认为不差,就是不知道甯甯对我感觉如何?” 阿恒认真地看着陈甯,眼里闪着星星点点。 这几年家里有事,他一直走不开,等家里的事情都过去了,他才有时间正视自己的心。家里催着他成家继承家业,并安排了适合的对象。可是,没意思不是吗。 “额,你家世好人品好,而且长得也贼帅,就是……” “那就好!”阿恒没让陈甯把话说完,就掐断了她后面的话。 陈甯翕合着嘴巴,有些莫名其妙。 “人家在说你什么都好,就是不适合处对象。你答得那么快,果然是感情不错。” 莫幽冷硬的心,就像结了坚冰的湖面,不知何时,坚冰融化,清风摆水,涟漪再起,再无法平静。 阿恒惊讶于刚才谈判时还冷酷无情的铁面人,现在竟然话里夹枪带棒,像极了一个心里积怨的男子,这其中的原由不明而喻。 他微微一笑:“感情好不好,好像与你也没有多大关系吧,你何必凑趣。甯甯,你与他有关系吗?” “没有!” “有!” 陈甯和莫幽不约而同地回答,陈甯有些郁闷,莫幽则很是恼火。 “哦?这谁说了算。” “她是我前妻!” 莫幽脸不红心不跳地回答着,可是,话说出口,才懊悔不已,总感觉这话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哦,原来是前,妻!”阿恒将“前”字咬到了压根里。 “这都是无关紧要的事,刚才我们讨论的事情,我不会让步,你自己考虑吧。不过,我给人考虑的时间只有一天,一天后,一切都不会再有。” 莫幽脸上恢复如初,脸上的冰霜结得更牢固了。话语的主动权又回到了他手上,他感觉自己可以离开了,于是站起身头也不回地走到门口。 待到拐角处时,又顿住了,自己心中有两人在打架:“你就这么走了,不怕老爷子将两人的感情烧得更旺吗?” “与我何干!” “你就继续摆酷,傲娇吧,到时别后悔!” “我字典里有'后悔'两字吗?” …… 莫幽进退不是,突然眼前一亮,他勾起唇角摸出手机…… 会客厅里的三人不曾想过,这人在这里扔下一个杀伤力如此巨大的炸弹就扬长而去。 陈甯与丁博东面面相觑,阿恒只是不停地喝着茶,可是,这茶刚才还是清香的,此时竟然尝出了苦涩。 陈甯并不想跟阿恒解释太多有关莫幽的事,毕竟那已是过去,而且没必要。 几年前她回国时就跟阿恒说过:“我回国时为了复仇,这期间会发生什么谁也无法预测,毕竟是鸡蛋碰石头。但我只能保证,我尽量活着。” “你跟我说清楚到底是什么事,我完全可以帮忙。”阿恒不理解,就他们两人那么铁的关系,为什么不愿告知。 可陈甯却斩钉绝铁地拒绝了:“不,我要手刃敌人,要让他们生不如死。你不要参与其中,也不要调查我,我知道你有那能力。但如果你做了,我们从此陌路。” 阿恒是一个好人,而那些人是恶魔。世界上好人不多了,不能再掉进沼泥里。 现在那些事情已经过去,真的没必要再提。 正当空气里浮动着微妙的气息时,陈甯的手机铃声很突兀地响起。 “喂……” “大嫂,童阿姨出大事了,你快点过来吧。”谢兵酝酿着情绪,焦虑地吼着。 陈甯浑身一惊,脑袋嗡嗡作响:“怎么回事?” “一句两句说不清,你过来看看吧,再晚就来不及了。” “好!” 陈甯急忙起身,丁博东看着她脸色不对,心里也往下沉:“发生什么事了。” 陈甯看了一眼,还是说了出来:“童心出事了。” “什么?我跟你一起去。” 丁博东霍然起身,刚才还喜笑颜开的脸一下变得阴寒,他风一般跑了出去,童心曾经奄奄一息的画面再次出现在他眼前,他心里不断颤抖着。 陈甯有些反应不过来,对阿恒抱歉道:“有点急事,下次我们再约。” 不等他发话,陈甯也匆匆离开了。 可是,等他们赶到“悦雪阁”时,看到的一幕却呆了。 童心在一棵玉兰花下面,旁边有一些小孩子在抱着小兔子玩,有的在拿棍子戳着泥土。而童心穿着一身灰色的套装,带着一顶深灰色的鸭舌帽,用小凿子挖着一株不知名的野花。 阳光从葱葱郁郁地树叶里漏了些下来,洒在了她纤薄的背,让人莫名感动。 一个穿着裙子的小女孩,小脸蛋圆圆的,眼睛忽闪忽闪大大的,头上还扎着两束羊角辫,看起来也就两岁左右。 她扒着两条小短腿,在童心旁边跑来跑去,一会捡捡地上的叶子,一会拔拔绿草,玩得不亦乐乎。 有时候玩累了,就趴在童心的背上撒娇。这时候,童心总是用手捏捏她稚嫩的小脸,笑容满面,显得格外纯粹。 第二百二十六章 你在勾引我 有时候玩累了,就趴在童心的背上撒娇。这时候,童心总是用手捏捏她稚嫩的小脸,笑容满面,显得格外纯粹。 丁博东怔怔地盯着,他真的好久没见过童心这么快乐过了。她的笑容依然和当年一样的美。。 他还清晰地记得,那年童心怀上了陈甯后,终于从流产的阴影里走了出来,她亲手给孩子织衣服、鞋子、帽子。累了就会伸伸懒腰,隔着衣服,用手轻轻抚摸着自己凸起来的肚子。唱着温柔的歌谣。 或者,她会碘着肚子慢悠悠地在树荫下漫步,而自己呢,总是匆匆赶来,搀扶着她,一边埋怨:“让你小心点小心点,走路的时候一定叫上我,或者叫上阿姨,你偏偏不听。” 这时,童心总是对着他咯咯笑着,脸上的笑容嵌着满满的幸福:“就想一个人带着咱们的孩子走走,一起听听风声,看看绿色,瞧瞧花草树木,望望蓝天白云。又或者啥都不干,就嵌在这空气里,静静感受着孩子的存在。” “好好好,但是,记得叫上我。医生不是嘱咐你要小心吗。” “我有分寸的。况且我相信,咱们这个孩子一定是上个孩子的延续,他一定很顽强很勇敢,跟你一样。东,谢谢你。” 童心的声线柔得出水,身上多了一份作为母亲的光辉。 那一声“谢谢”饱含太多情感,丁博东一把抱住童心,将头抵在了她的肩膀上,竟然莫名哽咽? 时光飞逝,这时的她,真正像极了充满慈爱的母亲,可是那个却不是她的亲孩子。 丁博东历尽沧桑的脸上蒙上了一层懊悔,旁边的陈甯真切感受到他情绪上的隐忍。她张着嘴巴正要说话,却见丁博东转身就离开,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一眼陈甯,目光极其复杂。 陈甯骂了一句:“莫名其妙。” 莫幽充满媚惑的声音突然响起:“骂谁呢!” “哎呦,你吓死我了。” 陈甯对突然俯身在自己耳边发声的莫幽意见是极大了,他有毛病吧,上午还不让我进去,现在又用谢兵框她来,好玩吗? 不过…… “谢谢你!”陈甯认真地对他说,眼神也是极其的诚恳。 “谢我什么?”莫幽愣了愣神,旋即耸耸肩,无所谓道。 “谢谢你安排的一切,包括这些孩子。前两天我看她恢复得不错。”是真的用心了,肯定是查到童心的病因皆因小孩子。 “不用谢我。因为我这么做是为了让她能亲口承认她撞了我母亲。这样,我就能理直气壮地让她受到惩罚。毕竟,一个疯子被关进监狱里,和一个正常人,而且是好不容易和女儿团聚的正常人被关进监狱,哪个更让我有快感,你应该比我清楚。” 莫幽面无表情,看着不远处童心的眸子沉了沉。 “你还是那么自以为是,或许,很快你就发现,你报仇的方向错了。对了,你最好让人盯紧了你的小妈,说不定她正准备逃跑呢。” 陈甯很不屑,得意啥劲呢,真以为自己料事如神吗。 莫幽收回目光看了一眼陈甯,心里的某一处又开始撕扯起来,他很想知道,那段记忆里,到底掩埋了多么痛楚,以至于看到她精致无暇的脸,心就开始抽疼。 “我该拿你怎么办?” 莫幽拧着浓眉,陷入了深深的哀伤中,最近他越来越怕夜幕降临,因为他一入梦,就会梦见一个女子模糊的身影,她总是在那里嗤笑,笑他的愚蠢,笑他活该。 陈甯看到他一下转变的情绪,心也钝痛着。 难道,他又彻底陷入了催眠的自我意识里,不愿醒来,也不愿让人进去。 她不自觉地伸出手,轻轻抚上他的浓眉,想帮他抹平哀愁,嘴里也喃喃自语:“你真的不必这样,难道我最后说的那句话,你真的没听见吗?” 是听不见还是不愿听? 莫幽突然感觉到女子身上的芬芳,那是她独有的香气,似有似无,让人莫名舒心。而且她的手触着自己的眉毛、肌肤,丝丝凉凉,一直凉到了肚子里。 “你干什么!把手拿开!” 听到陈甯的低语,莫幽倏然转醒,怒目而视:“陈小姐真是撩汉的高手啊,刚才还和另一个男子耳鬓厮磨,现在就在这里撩拨我。那你是准备把谁养着当备胎呢。” 不是不爱吗,这样的动作。又是为了哪般? 或许当初她就是这样俘获了自己的心,现在自己从中剥离出来,可以很客观地去看待这个女人。三百六十度,毫无死角。他可以像法医一样,将她身体的每一处都解剖开,将她脑袋里,肚子里,心里的东西看得一清二楚,一览无遗。 可是,有什么用了,心依然不能平静。要是心也会失忆就好了。 可是心不会失忆,它始终是最清醒的,就像丁博东一样。 他急急地回到自己的家里,那个已经没有童心的家里。 原本童心与杨琴、丁世达一起关着的,可是童心被“劫走”,他或许是良心发现了,感念那一点亲情,将丁世达也放了出去,独留杨琴一人待在里面。 这会,丁博东让人开了门,他背着手走了进去。 那么多天过去,杨琴身上依然没有一丝汗臭味,身上的衣服,头发都和刚进来时的一样,清爽干净。 她在墙上倒立着,脸上看不出一点被关者的悲伤。当她感受到丁博东的气息时,她并没有立即下来,只是半眯双眸,她不看他,只是专心致志地盯着前面一堵墙。她好像不认识这是一堵墙,不带情绪地盯着看了许久。 丁博东并没有为此感到愤慨,也并未感到惊愕。这的确是她的风格,从认识到现在,从没有变过。 不管任何时候,遇到任何事情,她都会保持着自己的姿态,不卑不屈。 要不,当初他也不会破例让她进了“狱城”。唯一的一个女性。 她总是像陀螺一样不停地转着,好像上帝专门在空气里为她备了一把鞭子,不停地鞭策她。 第二百二十七章 他是我亲儿子?笑话 作为下属,或者作为战士,她真的不错,可是……她不该生出妄想,更不该把手伸长,奢望自己不该奢望的。 丁博东坐在了冰冷的四角凳上面,娴熟地点燃了一只烟,深邃的眼神在烟雾中变得迷离模糊。 好像,入眼的一切,在缕缕白烟中都变得面目可憎。 “咳咳咳……” 浓重强烈刺激的尼古丁味吸入了胃里,杨琴禁不住咳了几下,她的心咯噔一下,落入了深不见底的深渊。 “他抽烟了,他又抽这种烟了!” 了解丁博东的人都知道,他在抽这种烟时,必定是要“大开杀戒”的。 杨琴沉重地瞌上双目,硬逼着自己不断翻绞的心冷静下来。就好像她企图用一己之力把汹涌的海浪压下去。 哪个环节出问题了?她不断搜索着,脑海里幻影重叠,她仿佛强制性将一个画面抽离出来,可是没有用。 所有她所参与的过往,她翻盘过的事,实在太多,理不清啊。 她不得不将脚放下来,此时她一脸疲倦,倒像赶了一晚的夜路。她看了眼丁博东,决定在开口之前把酝酿了好几个晚上的语言组织起来,捶进他的耳朵里。 可是,一切到了嘴边,突然就哽住了,她的嗓子像服了毒一样,窒息的一个字吐不出,甚至无法均匀地呼吸着。 “世达已经开始布防了,公司里一大部分资金流出了海外。” 丁博东不去看杨琴,他的语气太过于平静,以至于杨琴不相信这是他说的,这肯定是地狱之音。 布防?资金?海外? 他怎么可以擅自做主,之前她不是说,如果真的发现风向不对,她会想尽办法把消息传出去,亦或者自己逃出去。 “你一定是搞错了,这什么跟什么啊?他可是你亲儿子。唯一的,你要相信他。” 对,就这样说,丁博东如果真发现这些事了,肯定提着刀过来了,怎么会如此“心平气和”,这不符合 他一贯的作风。 “我亲儿子?你不觉得这是一个很冷的笑话吗?” 丁博东声音并不大,但是咬字圆润,裂帛云天。这些话就像惊天之雷一样,炸裂了杨琴的脑袋。 她踉跄一步,腿瞬间变得如此的软,好像里面的骨头凭空消失了,失去了支撑,站都站不稳,只能靠手扶着墙壁勉强支撑着。 好像她的世界全黑了。一种巨大的彻底的黑暗严严实实压着她,让她透不过气来。 她就莫名掉入了大海里,扶不起来,抓不到浮萍,绝望,彻底地绝望。 “你不会怀疑他不是你的儿子吧,呵呵……真悲哀,我们母子俩被你边缘了二十年,到头来却被你一脚踢入了黑暗的谷底。好,真好,你这是为为你心中所谓的爱情策反吗?” 杨琴从一开始的梦境中挣扎出来,大汗淋漓、心有余悸。还好还好!她没有露馅。 此时她的表情除了悲怆还是悲怆。某人果真是两面体,心中的小人与表现出来的,完全不一样。 “呵呵,”丁博东冷笑,“第一步,你那次跟我一起出任务,意外是你造成的,你明明可以把我救下,却偏偏让我受重伤。 第二步、你在我的药里加入了致幻剂,以至于我昏迷时脑海里会出现幻觉。等第三天醒来时,我心里自然有疑惑,又在床上发现了你的头发以及你独有的手链。待我问你时,你一边是羞赧,一边又是懊悔,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这让我确信,我们俩发生了关系。 第三步、你怀孕了,而且时间对得上。等孩子出生后,我悄悄查dna,中间又被你截胡,最后查的是你母子俩的。但我不知道啊,所以默认了这个儿子,也给了你身份。”到了这一步,你早该知足了,不是吗? 说到这里时,丁博东又点燃了另一只烟,动用全身心的力气去吸那只烟,好像这样的话,他就可以理所当然地将自己麻痹,不会感知到那漫无天际的痛苦。 “还有,吴年与童心的两次暧昧,都是你苦心经营出来的吧,然后制造机会让我撞见。第一次吴年是被你灌了药,被你请的人催眠了。第二次你是用他老母亲威胁。再加上吴年爱童心的心理作祟,童心就在他的默认下完美出轨了。原本你以为我会将童心打得半死,这样我就彻底打断了我与童心的联系。你可以从中作梗,把童心弄个假死,把她带出去让吴年照顾。你想他两人感情本就好,患难见真情,两人化作比翼鸟连理枝。可出乎你意料,我没怎么着童心,只是把她降为花匠。你计划失败,于是以我的名义杀吴年以灭口。我心如死灰,让你把孩子放到福利院里,毕竟我的手下只有你是女的,比较细心。可你却刺激童心,说我命你火葬了孩子,连同之前所有的情感。童心亲眼目睹关孩子的屋子燃起了熊熊烈火,她疯了。” 丁博东再也说不下去,喉咙好像被掐住了,心被细细的铁丝勒着,丝丝拉拉地犯疼,血一滴滴往下掉。 那会,她有多无助,她一定很恨自己。这辈子,他都无法原谅自己。 杨琴瘫软在地上,凉身子蜷缩起来,就像远古海底下一种软骨动物一样。身上原本有一张硬硬的核,突然就被硬生生给撬开,连筋带肉,疼得她忘了呼吸。 保护层没了,她变得赤裸裸的,难堪极了。 她耗尽所有,赌上一切,最后竟然在她一夕之间,都化为了泡影。 就像不周山的坍塌,让人猝不及防。 昏暗的地牢里变得异常的诡异,光线迟钝而浑浊。有一种很微妙的细致入微的恐惧从杨琴的脚上爬进去,然后贴着她的每一寸肌肤,在逐渐放大,紧致。将她包裹得紧紧的。 “紧接着,你不断地制造各种意外,想致童心意外死亡的假象,可天无绝人之路,她……” “别说了,别说了!就差一点了,就差一点她就死了,可是……还有,那个女娃不是烧得只剩下骨头了吗?我明明听到哭声,看到女童痛苦地撕叫声,还有我明明看到了她的尸骨,一副小小的骨头。我还拿来擦干净,放在自己床底下……” 第二百二十八章 我的女儿受了多少苦难 杨琴满脸狰狞,可话还没说完,她的脖子就被一只如钳子般的手扼住:“你再说,你再说……” 话一下就被打断了,杨琴的气息原本像源源不断的溪流,可是,突然中间砸下一棵巨大的树干上,将大部分的水都截住了,有的甚至往回流了一点。 “你,你……活该,活该!有本事你就掐死我!” “你还别激我,真以为我不敢吗。你的命是我救回来的,这么多年你也是活够了。” 说着,丁博东嘴巴、鼻子、眼睛、眉毛都挤成一团,心中的怒火熊熊燃烧着,将他的理智一点点燃尽。 可是,他突然就放手了,将她重重一推,推至了床沿上。杨琴的腰“乓”的一声撞在了坚硬的床沿上,从背部瞬间传来了剧烈的疼痛。 “我的妻子,我的女儿,皆因为你贪得无厌的行为,命运改变。听说,我女儿受过很多的苦,常人都无法想象,这些不是你死了就能还回去的。我要让你生不如死,让你亲眼看着你的儿子,你努力了大半辈子的东西一点点在眼前消失。” “那也是你儿子啊!虽然不是亲身的,至少他也叫了你那么多年的'爸爸',难道你忍心吗?” 杨琴拼命地摇头。 不要这样。如果说没有孩子之前,她一切的筹划都是为了自己,可是有了孩子后,她就一直在为他铺路。 丁博东可以对她无情,但至少念着这么多年的“父子情”放过孩子。 “放过他。我已经给过他机会了,可惜,他错过了。你可知道,他想把我毒死亡!” 那天,他故意透露出消息给杨琴的线人,说自己第二天约了一个故人,他会告诉当年所有的真相。 线人本想将这消息透露给杨琴,可杨琴那里看管得太严,他只能把这个信息告知丁世达,丁世达就像热锅上的蚂蚁,离开了母亲,他完全没了主心骨。 他不记得母亲教他的,遇事要冷静,只记得母亲教过他无毒无丈夫,富贵险中求。于是在佣人为老爷子准备睡前鲜奶时,他支开佣人,放入了无色无味的毒药。 当他在监控里看着自己养大的孩子,竟然不念一点旧情,毫不犹豫地地将药粉倒进去,他对这母子俩的情谊消失殆尽。 但心终归还是会痛。 丁博东脸上的表情巨细无遗地收进了杨琴眼里,她像火中取栗一般迅速从恐惧中快速拣出一个判断,这事不可以发生,发生了也不能承受。 “不可能,他怎么会……你肯定搞错了!” “搞错了?呵呵……那我明明白白告诉你,是我亲眼所见,他将一种无色无味,拥有剧毒的毒药倒入我睡前牛奶里。” “不可能!不可能,他没那个心,也没那个胆。肯定是有人威胁他的,他胆子小,或者是有人拿我命威胁他。你是知道的,他很依赖我。” 杨琴虽然这么说着,脑海里却浮起那一幕幕,自己的儿子每每说到丁博东时,他总会龇牙咧嘴说:“实在不行,我们就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他弄死,这样,咱们就能一劳永逸了。这天下就是咱们的了。” 她为此呵斥过丁世达,警告他别胡来,想不到…… 杨琴试图把身体里那些蜷伏的疲倦和恐惧一点一点熨平,否则,她真的不能让冷静去圆了这个事? “呵呵,你不用在那里想着怎么去把这事情圆过去。你的本领都是我教你的,你动动头发走知道你想什么。” “是吗?怎么那么多年被我骗过来了。” 杨琴嘴角处还残留着刚才那一抹恐惧,可她心里却蔓延着不甘,那么多年的蛰伏,就在这一瞬间被击的粉碎。 从她十二岁被绑匪抓住,她富得流油的养父养母拒绝出赎金,然后她辗转到人贩子手上,再被人贩子卖到大山里。直到被丁博东意外救出时,她已经受过太多非人的折磨。 是丁博东重新给了她希望,他就像天神一样出现在她的世界里,并把她带入另一个强者为王的世界里。 对,强者为王,她在狱城里发疯般地训练,就是为了告诉丁博东,她不比男人差,甚至比他们更好。 她将自己的利用价值最大化,因为只有这样,丁博东才能看到自己,可惜,除了工作,他眼里只有童心。就像她的养父养母眼里只有杨语这个亲生女儿而已。 她人生的悲剧不能再重演,所以她才会费劲心思去筹谋。她确信,自己比童心更有现世价值。 但是,事实证明她错的离谱。 丁博东没有再回嘴,目光戏谑下藏着聚集着厚重的痛楚,那是一种折磨,没法,他只能将这些折磨转化为阴谋。他眼里布满血丝,红突突的血丝,而且开始织网,就像一个拥有剧毒的蜘蛛,为了猎物开始织网般。 在瞬间静下来的空气里,杨琴就像猎犬一样,敏感地嗅到了危险,而这一发现,让她寒毛竖起,周身发冷。 “接下来你想怎么处理我们?”就像处理一只发臭腐烂,让人恶心的垃圾。 “你猜!” 丁博东唇角和眼角都蔓延着笑意,笑意很冷,不,是冰的。 这样的邪笑化作了一只虫子钻进了杨琴的心里,一点一点地、细细地啃噬着她的心。 她很清楚,丁博东的手段。 “求你,放了我们吧,我们什么都不要了。”在死亡面前,再有野心的一个人也不得不放弃一切。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话虽然很俗气,但经过从血的教训中凝炼出来的真理。 “什么都不要了?” “对,什么都不要。” “可惜,我不舍得啊。我心里憋着一口瘀血,不跟你们玩玩,那口瘀血吐不出来。” 收拾了她们母子俩,就该收拾自己了吧。是不是自己手上沾太多血了,以至于上天都惩罚殃及到到自己的亲人。 自己的妻子多次受到精神摧残、多次与死神擦肩而过。而自己的女儿,本该享受上上的荣耀,过上父母疼爱有加的日子,偏偏事与愿违。 当初查出陈甯受过那么多罪时,自己就不免心疼。 第二百二十九章 巫蛊之术(1) 当初查出陈甯受过那么多罪时,自己就不免心疼。前段时间,自己亲自彻查当年的事,并且瞒着所有人亲自验证他两人的dna。当结果出来时,他恨不得拿砖直接把自己拍倒。 他到底有多浑,到底是心盲还是眼盲,竟然闹出了世纪笑话。也难怪被杨琴取笑。 丁博东从牢里走出来,仿佛有种从壕沟里爬出来般,刺眼的光亮直逼的他睁不开眼睛。 可他半眯着眼睛,望着前面的太阳,就这么看着,眼里似乎有刀子般的寒光闪闪,分不清是阳光还是目光…… 心中的那根刺拔掉了,丁博东恨不得每天都陪在妻子身边,但他不能,杨琴母子给他挖了一个大坑,他要不动声色将它填满,将蛀虫去除,还不能伤筋动骨。 所以,能来陪童心的日子是如此的弥足珍贵。 陈甯似乎感受到什么,但她并不说破,一个人能走到这个地位,不管任何方面都是尖锐的,即使,有那么偶尔时候,被一些污垢掩去锋芒。 夜已经很深了,丁博东匆匆忙忙赶过来看了一眼童心,又马不停蹄地走了。 陈甯静静地坐在房间的床沿边给给童心讲故事,一种巨大的安静劈头盖脸地向两个人砸了下来,能清晰地听到彼此心跳的声音。 童心现在基本已恢复了正常,只是依然很依赖陈甯,每次都害怕她离开。 “再给我读一会吧。” 童心看着那张酷似自己的脸,软柔地说着。 “好,我不走。” 陈甯对她浅浅笑着,窗外的月光筛了进来,斑斑驳驳地从她们身上掠过去,留下一片清辉。两个人像是沉在了清凉的水底,都是没有重量的,都是空的,水从她们身体里穿过去了。 有一种说法,说是夜可以让两人之间的距离更近。童心对陈甯,是人心向下的、来自母亲情感的一种理所当然。 而陈甯对童心,却是迷蒙的,自己也道不清的。也许血缘有一点点,也许怜悯有一点点。 这几天的相处,陈甯发现,童心其实真的是一个不错的人,对孩子对人。她的心智也在日渐成熟。 但她这两天都没见到莫幽,他就像人间蒸发一样,再没出现过。 她越来越搞不清楚他的性情,甚至有种错觉,以前自己做了个梦,与他有关的梦。梦里他的温柔,都是自己幻想出来的。 这么想着,陈甯露出了嘲讽的笑意。童心睡着了,嘴角还挂着一丝笑容。她的额前有一缕头发,一直垂到下巴处。她用手轻轻拂到枕头后面,又将轻柔的毯子给她盖上。 虽然是夏末,天气依然有丝丝凉意。 陈甯蹑手蹑脚的走出门,却很突兀地被一只大手往边上一拽。 熟悉的气息加上熟悉的温度,让陈甯心里一凛,她压低了声音:“你弄疼我了。” 陈甯使劲甩他的手,可怎么也挣扎不开,只能跌跌撞撞跟着他走。 他的背影依然是那么挺拔,只是多了一层寒气与无情。陈甯死死剜着他的后脑勺,心里想着,该给以前的他立个肃穆的墓碑,否则对不起自己心中挥之不去的思念。 “莫幽,你要带我去哪里?你别拽着我,我自己走!喂,听到没有,你发羊癫疯了……” 陈甯的嘴巴一张一翕,可所有蹦出嘴里的话都散尽在这夜色的空寂里,无声无息。 悬在头顶上的那轮巨大的明月,在静静地看着他俩。在这个诺大的别墅里显得肆虐冷漠。 夜更静了,似乎腾出了整个黑色的场子给他俩,而莫幽始终不回头,她始终看不清他的脸,只能依稀感觉到他气息不稳。 他也将这个茫无边际的夜让给了自己。 这么想着,陈甯心里陡然升起悲凉。好似天空中的那轮明月在定眼瞧着她,看着她笑话,然后还不够,还独独向她压来。 莫幽将陈甯拉到了一个亭子里,亭子里有幽暗的灯光浮动着。那里还站着一个瘦骨嶙峋的高个男子,他微笑地看着他们一前一后走过来。 陈甯想,那笑真是皮笑肉不笑,是高深莫测的,是神仙俯瞰世人的。是世人皆醉我独醒。 “你们来了。”男子拂了拂眼镜,却独独盯着陈甯看。 莫幽向前迈了一步,隔在两人之间:“什么时候可以开始?” 男子闭上双眸,微微扬着头,掐指一算,幽幽道来:“还有两刻种。” “……”莫幽阴翳的眼眸遁入黑暗中。 陈甯站在他身后,他巨大的阴影像鹰隼一样把她罩进去了,她突然有些奇怪地不寒而栗。 “什么?开始?” 莫幽回头转过身,喉结蠕动了两下:“听过摄魂吗?它可以让人回到某一时刻。” 他并没有多作解释,只是眼眸里剩下了阴郁。 “你别告诉我,你想通过这样的方式让童心说出当年的事?”陈甯眼眸露出了冷笑,“你是不是疯了,还是脑子进水了?别人如果这样做我还信,可你是谁?是莫幽啊,是动动脑筋就能手洗天下的鬼狼。你竟然也信了这巫术?更何况,童心已经差不多好了,过不了多久她就能说出当年真相。你等了那么多年,还等不了这些日?” “明天是我母亲祭日。” 莫幽撇过可怖的脸,不想让她看到眼里的悲怆。 他这几日翻看了母亲的日记,那本藏在柜子里陈旧的日记本,里面一字一句都有了血肉,都是母亲对自己两兄弟深深的爱,柔软的,绵延的。 它们一点一点刻进了自己的骨子里,让自己逃无可逃。 “然后呢,你想在母亲祭日时给她一个交代。真等不了了。再多等一天就是一年,你心里觉得愧疚,这份愧疚不断折磨着你作为儿子的心。你越是强大,心里越发想,自己赚来的一切,母亲竟然一丝一毫也感受不到了。所以你为了自己心安,就迫不及待地来折腾我母亲?” 巫蛊之术,她不是没听过,邪乎着呢,一不小心,就会伤了人的心神。 就好似将人的魂魄引出来,然后再放回去,那还能完整如初吗? 第二百三十章 巫蛊之术(2) 就好似将人的魂魄引出来,然后再放回去,那还能完整如初吗? “童心已经在逃脱够久了,她该受到的惩罚早该到来了。” “这话何意?你就是那么确定是她?那么希望是她?”陈甯咄咄逼人,双眸如鹰眼般勾住莫幽。 “是与不是,一会便知道。” 四目相对,谁也不愿让道,电光火石不断碰撞着。 “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呵呵……我只是知会你一声,至于你,说这话,不觉得是螳臂挡车吗。” 自不量力! 陈甯忽然觉得面前的男子很陌生,他就像冰冷的石头和灰扑扑的尘土,要将她的世界变得粗砺而绝望。 而他的声音,就像那葱郁的植被,阴森森地爬满她的心房。 “一定要这样吗?”陈甯一出口,才发现自己问得多此一举。 “何必这么一问。” 莫幽冷漠地开口,收紧的侧面让陈甯心生悲凉。 “其实小姐不比恐慌,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该来的终归要来。” 那位额骨高高的男子突然发话,像天外来音,他厚厚的眼镜里透着光亮。 “怎么,又来说那些似是而非的话,让不着底的话漂浮在高空,衬托自己悬乎又悬,不过就是不管结局如何,你都可以圆回来。” 对于那些“世外高人”,只要有些人生经历的人都会半信半疑,但是,命运的齿轮将人生卡在漩涡里,绝望的人就会孤注一掷,将情感寄托在这些虚虚实实的事情上面。 莫幽不就是这样吗? “呵呵……”男子露出了宽容的笑意,就像如来佛祖咧着嘴角不去计较芸芸众生的错误般。 “走吧!不是还要准备吗。” 莫幽不想去理会陈甯,左右他不过是支会她一声罢了。 “不让走!” 陈甯伸出纤纤细手,不留余地地朝他的肩膀打过去。莫幽将身子轻巧地一歪,同时伸出手迅速抓住她的手腕,轻轻一转,陈甯龇牙蹙眉。 “妈的,怎么着也让我过三招啊!” 陈甯嘀咕着,嘴角撇下来,忍着痛又快速伸出另一只手,这次不是他的肩膀,而是直接要“挖他的心”。莫幽冷冷看着那只手一点点靠近,等到接近时,身子一转,左手长臂抓着陈甯手腕,右手按住她的肩膀,向正前方下压。当陈甯身体前倾这时左手上抬右手往回一带,肩膀部位脱臼。 原本陈甯也能躲过,但他的速度实在太快,等她反应过来时,她的胳膊已经发出“卡”的一声。 陈甯咬着牙根没发出一声,提脚就往他裤裆上来了一下。莫幽万万没想到,一个会点花拳绣腿的她竟然也来这种下三滥的招数,还是在他刚卸下她胳膊的瞬间。 难道她不疼,不该花点时间做出反应吗?这是不是女人。 可是他真的没有时间去计较了,他下面真的不是一般的疼,这是要绝他后代吗。这娘们真恨。 但是,所有的疼只能颤动他的心,却不能触动他的面容。 毕竟,她的胳膊卸下了也没吱声。 男人的尊严就像盔甲一样包裹着他的外表,更何况在这个嚣张的女人面前。 “怎么样?这是你第几次被我踢到。你不是说,同样的招数不可能在你身上奏效吗。” 陈甯用另一只手捂着胳膊,脸上洋洋得意,可心里早已疼得流血。 “来人,将她关起来!” “谁敢!我告诉你们,等他恢复了记忆,我就是他老大,一切都听我的。你们不怕我报复就动动!” 陈甯瞪着突然出现在她面前的两个男子,张嘴胡诌着。 额……莫幽心里默默抹了一把汗,亏她说得出口,这种事也只有没有骨气的男人做得出来。 两个手下面面相觑,好像是这样的,以前发生过这样的事。可是,他们只能选择早点“死”,还是晚点“死”了。 算了,还是着眼于当前吧,想着两人不约而同对视一眼,就逼上前。多活一秒算一秒。 “行,我记住你们的脸了。不过不用你们动手。姓莫的,我跟着一起去,不阻挡你们。” 陈甯只能退步,谁让打不过呢。 莫幽冷冷地示意了两人退下,陈甯瞪了他一眼:“把我安回去!” 话刚说完,陈甯的手就被抓住,“啊!”陈甯这下忍不住了,叫的直接梗起了脖子。 三人到了童心的房子门口,莫幽和陈甯被“大师”以“天机不可泄露”的一句话挡在可门外,陈甯暗暗庆幸,幸亏童心是穿着套装睡衣,而不是吊裙之类的,要不就曝光了。 但她的心又不自觉吊了起来,吊得高高的,让她透不过气来。 希望这位大师是个冒牌货,一会走出来装腔作势来一句:“时机未到!施主且等等。” 可是可能吗? 她张了张嘴,想问问莫幽如果结果出来了,他要怎么对待童心,可是她的嘴巴好像打了麻药,舌头动了动,却依然无法发声。 无奈,她只能透过窗户看着那位大师在忙忙碌碌,他从他玄色的手提袋里取出画着复杂繁琐符咒的屏障,黄蓝粉绿红紫黑,将童心的床围在一个小小的空间里,至此,陈甯只能看到那位大师的影子在里面忙碌了。 “有什么话就说吧。” 莫幽大赦天下般突然开口,就像古时候监斩官在午时三刻扔下牌子的那刻前,幽幽来一句:“还有什么想说的,就赶紧说吧。否则就没机会了。” “说什么?” 他这么开口,就像施舍给她一样,她还怎么开口。 里面忽然传来大师叨叨的声音,他手舞足蹈着,突然,原本安静平躺着的童心突然幽幽地坐起来,定定坐着。 陈甯屏住了呼吸,心吊得更高了。 “我恨你,恨你……你杀了我孩子,是你,肯定是你……” 童心霍然起身,咬牙切齿骂着,看不清她的面容,但陈甯想,她的脸肯定是狰狞着。 陈甯、莫幽两人的手不约而同抓了起来,手上青筋毕露。 可是,童心忽然在面前的大师面前,又哭哭啼啼起来:“我的孩子,你死的好无辜……不不……你说谎,你说的不是真的……” 第二百三十一章 她再也做不了母亲了 可是,童心忽然在面前的大师面前,又哭哭啼啼起来:“我的孩子,你死的好无辜……不不……你说谎,你说的不是真的……” “啊……不要……不要……”童心开始疯狂地捂着耳朵摇头晃脑,“不……我要杀了你……我要让你为我孩子偿命。” 莫幽的眼睛开始爬出血丝来,透着令人发怵的目光。陈甯紧紧拧着眉毛,心一点点往下沉。 他的鼻子里发出极长地冷笑着,蛰伏的怒火再也压制不住,像噼里啪啦的火苗,跃跃欲试。 陈甯沉重地闭上双目,想用手捂住耳朵,她实在不知道,接下来会听到怎样可怖的真相。 走道上空的亮着一盏灯,那缕昏黄细弱的灯光像列车一般从黑暗罩着她,又从她身上碾过去了,无情地碾进了她皮肤里,碾进了身体里那些深不见底的角落。 她有些害怕,好像世界又剩下她一个人了,就像当初万念俱灰躲避追杀的时候一样。现在,只有靠她一个人单打独斗了。站在灯光下她忽然阴森森地咧嘴龇牙,似乎那灯光的列车驶进她的身体,又被争辉的月光拽了出来。她的心又变得空空的了。 童心开始撕心裂肺般高喊:“不,我把她撞死了,她腾空而起,又狠狠砸在了地上,满身都是血,红红的,黏住了她的长发,染红了她的脸……” “乓!”门被莫幽奋力推开,他额头,脖颈全是细虫般的青筋,仿佛徐徐蠕动着,分分爬出来啃人肉吸人血。 陈甯还没从恐惧中走出来,暴怒的莫幽已猝不及防地将那些符咒撕碎,大师的施法被迫中断,莫幽拽着童心的胳膊就往外拉,陈甯上前阻挡:“你不要这样,拜托等她完全清醒了再说,拜托了。” “不能这样啊,这样中断了会出大事的。你不是答应控制好情绪吗?”大师踉踉跄跄跑出来,满脸的惊惶。 “滚!” 他怒目而视,一脚狠狠踹上了陈甯的肚子,不带一丝犹豫。陈甯倒在路边,背重重磕在了花圃的坚硬上。 她想站起来,可肚子剧烈地疼痛着,好似五脏六腑都撕裂开来。而且,后背也疼得她汗津直流。外面响起了打架的声音,但很快就恢复了安静,像死亡到来了般。 连丁博东安排在附近兼顾童心的人都被打趴了。 深夜里,惨白的月光似乎有了力量,它灌着这座别墅,暗处的角落好像黑得更鬼魅了,隐隐有细若游丝的血腥味在蔓延。 陈甯咬着牙龈,心中泛起一阵凄惶。她好像化为一只蝼蚁,四处逃窜的小小蝼蚁,而月光就好似庞然大物,它追赶着她,碾压着她。 她逃无可逃。 “妈妈……” 声音从她的心里发出了,她硬生生疼得晕了过去。 待莫幽后知后觉发现陈甯没有在他背后嚷嚷时,他才发现不对劲,心中充斥着漫无边际的恐惧。 “将她关起来,等我来了再处理。” 他将昏迷的童心丢给了手下,又折了回去。 远远地他就看见,陈甯双手捂着肚子,蜷缩着身子,躺在了地上,像一只巨大的爬虫,因为恐惧害怕抱成一团。 瓷白的月光泻在她的上半身上,好像太平间里那块惨白的布。可依然看不见她的面容,因为她自己将头深深埋进了脖子里。 她的下半身被树木的影子遮住了,这么瞧着,整个人好像只有了半个身子。分外的凄婉。 一腔恐惧铺天盖地向他袭来,他奔过去:“喂,喂……你醒醒……” 可是没有人回应他,他焦虑的声音沉入了角落的黑暗中,然后融入尘土里。 他打横抱起她,确触到了她小腿部黏糊糊的东西,此时一股血腥味冲入鼻尖。 她,流血了…… 等到医生的裁判时,彻底将莫幽打入了地牢,医生说:“腰部受到猛烈撞击,要做手术。患者小腹流血,子宫受到伤害,可能再也无法怀孕……” 莫幽心一阵阵地疼,全身心都在颤抖着,他抓着自己的头发,像一只发狂的野兽:“啊……” 他的世界在旋转,落入了漫无边际九寒天雪地里,到处一片雪白,白的让人刺目。他看不到尽头,看不到一丝其他的颜色。他苍凉地跪在地上,问天问地问母亲:“你让我怎么办……”内心深处有那么一块裂开了。 陈甯睁开眼时,已经是第二天夜里。入眼便看到莫幽胡子拉扎的下巴,惨白没有血色的脸,左脸颊上有厚厚的乌青,周身散发着颓败与无力感。 “你醒了。” 他沙哑的声音摧入陈甯的耳朵,陈蹙了蹙眉,动了动手指,感觉手和脚,以及整个身子好像都不受自己管了,嘴唇干涩,粘糊,她张了张嘴,发声却极其艰难,只是从喉咙间溢出那么点不属于自己的声音。 “别动,你做手术打了全麻,现在还没全褪去。” 莫幽说话时,不自觉抓起了拳头。 陈甯动了动嘴唇,莫幽连忙说:“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放心,童心被丁博东接走了。” 只是从那晚后,童心就陷入了昏迷,不停地发着高烧。 莫幽也陷入了两难,他总不能将童心劈成两瓣去祭祀母亲,更何况,她的女儿…… 他只能让人给她打营养针,完了又给她“施法”,可是,好像都没有作用,她就像受到了巫婆的诅咒,陷入了永恒的沉睡般。 看着这样的童心,他没有一丝报复的快感,反而自己悬空了般,他陷入了巨大的恐慌黑洞里。 丁博东来了,狠狠地把他打了一顿:“你会后悔的,到时别来求我。” 说着,带着一干人要带走陈甯与童心。 “陈甯不能带走,你要带走她,就从我尸体上踏过。” 莫幽不知道自己当初为什么那么决绝,只知道心里有一个声音说:“如果她这次被带走了,可能再也回不来了。” 丁博东干眼瞪着他,最后只能无奈地叹息:“如果我女儿再有什么闪失,你就等着陪葬。” 莫幽哑然。 第二百三十二章 她尿床了(1) 丁博东干眼瞪着他,最后只能无奈地叹息:“如果我女儿再有什么闪失,你就等着陪葬。” 莫幽哑然。 他站起身,走到柜子边上,给她倒了半杯开水,又对了一点凉透了的开水,走到病床前:“你喝点开水吧,”说着意识到什么,又说道,“我帮你把床摇高一点。” 说着,他把开水放在柜子上,疾步走到床尾处,弯腰转动手把。 陈甯沉重地闭上双眸,这段时间第一次见他弯腰,可惜,已经没了意思。 她的手上,身体下面都插着管子,极其的不舒服。 莫幽一口一口喂着陈甯喝水,小心翼翼,就像对待新生的婴儿,生怕一不小心把她呛到了,又怕水流了出来。 喉咙舒服点了,陈甯又艰难地开口,只是声音粗哑:“说……吧。” 莫幽愣住了,许久才反应过来,是啊,她那么冰雪聪明,怎么会猜不到,如果不是她因为他那一脚受到了极其严重的后果,他又怎会把童心“让”给丁博东。 “你腰部、腹部都做了手术,”莫幽的心像镶铅了般,无比沉重,他不敢直视陈甯漆黑的双目,“可能再也做不了母亲了。” 莫幽的话像尖锐的车鸣声,冲去陈甯的耳朵,她好像一下失去了听觉,就像飞机在极速上升时那般,世界除了耳鸣,就什么都没有了。 vip专属病房里,一下变得极其安静,莫幽的声音化作石头扔进黑漆漆,深不见底的古井里,没有回音。 陈甯闭上了双眸,让自己遁入混沌里,让时空长出獠牙一点点啃噬掉她残存的坚强。 空气越发稀薄了,作为罪魁祸首的莫幽原本就不会安慰人,这时,更是觉得自己嘴巴承了千金重,连呼吸也变得困难。 又过了两天,陈甯好点了,才冷冷地说:“这回你满意了,童心两次怀孕,都没有真正做过一回完整的母亲。她是那么地爱孩子。如果她真的撞了你妈,那我也失去了作母亲的权利,这回能否抵了我亲生母亲所欠下的?如果不能,那你就把我的命拿去吧。” “你是你,她是她,我不会混淆。” 莫幽撇过脸去,看着那堵厚重的墙,希望能穿透里面的钢筋水泥,那样,是不是代表奇迹会发生。 “呵呵……你越来越陌生了。你有没有从别人的嘴里听过咱两以前事?白杨?或者谢兵?其实在你晕倒时,我跟你说了一句话,可惜你没听进去。” 陈甯冷血地盯着斜对面白炽灯,又一字一句地说道:“我爱你,对,我说的就是这三个字。可是现在……” “你恨我!” 莫幽在听到那三字时,惊愕地看着她,心好像被什么东西托得高高的,不着底。可瞬间,他就听到转折。 就像所有的孽恋剧一样的老套转折。 “不,不恨,至于爱与不爱,都不重要了。命运的齿轮很奇怪。当你好不容易想抛开过去好好爱一回时,兜兜转转,我们两人竟然变成了平行线。或许有些事本就注定了,怎么躲都躲不掉。我跟童心果然是亲亲的母女,那么多年过去,我竟然完全相似地重复她的命运齿轮。或许,我们这一脉里注定不能享受母爱给予的快乐。那时的自己我还想,如果我生个孩子,让童心带,能否弥补那些生命里的缺陷。你说,是不是祖上受了诅咒。” 陈甯平淡地说着这些话,这些话不带一丝的情感,话就是话,字就是字。就像新华字典里的注释般,它只代表某个功能,是独立出来的。 这就如孙悟空常常玩的灵魂出窍,灵魂跑走了,那一身肉体又有啥意思呢。 “我会治好你的!” 莫幽突然说道,他声音不大,却字字铿锵有力。 陈甯不知道的是,当他后面还有一句没说出口,如果治不好,我就一直陪着你。 当初听到医生判的死刑,他的痛不亚于自己永远无法当爹。只是,他对孩子没有执念,至少,他潜意识里想着,如果有她在的日子,也足够了。 那一刻,他忘了上一辈子的恩怨。 陈甯忽然皱起眉毛,好像忍耐着什么,脸也憋出红来:“你走!” “怎么了?你哪里不舒服?” 莫幽焦急地站起来,摸摸她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不明所以:“我去叫医生。”说完,转身要走。 “回来。不要叫医生,我让你出去!听不懂人话吗!” 陈甯焦急地抡起枕头砸过去:“滚!” “你怎么了?你告诉我啊!你不想跟我说,我去叫医生,你等着。” 陈甯抓狂地薅着头发,别逼她,别逼她,她真的受不了了:“回来,我,我尿床了!” 病房里再次陷入了安静,莫幽愣住了,陈甯眼角挤出了几滴泪水:“为什么逼我说出来……” 她呜呜咽咽地哭着,第一次觉得丢人丢到祖宗十八代去了。 第一天做完手术,因为麻醉没有完全过去,腰麻后神经感觉和运动均阻滞,导致了膀胱无感觉及收缩,会处于尿潴留的状态。那时她并没有感觉。 毕竟这是术后无法排尿属于麻醉的正常反应,八小时后,麻药逐渐弥散后,可以恢复膀胱感觉和膀胱逼尿肌的收缩。 但是医生给她留置导尿管辅助排尿,那时后她并没有感觉莫幽自己照顾她与请护工的区别。 而且,他霸道地将她手机没收了,说是怕影响她休息和视力。 可是那毕竟不舒服,她只能让医生撤了,医生说,这张床床头有个按钮,只要她伸手摁,她屁股下面就会出现一个“厕所”,她只需要在被子里悄悄把裤子脱下一点即可。 可今天,她说着说着,尿就突然出来了。这真的让她难以启齿。 一个二十五岁的女孩,竟然当着这个大男人的面,就感觉自己脱光了衣服,就像最原始的人类一样,赤裸裸地表现着人类该有的行动…… 人生第一次,陈甯觉得吃喝拉撒也是多么艰难卓绝的事情。 第二百三十三章 她尿床了(2) 人生第一次,陈甯觉得吃喝拉撒也是多么艰难卓绝的事情。 莫幽只是呆愣了一会,后知后觉,本想装作若无其事地走出去,可是,如果这样,又感觉不对。 就这样离开,是不是说明自己对于她来说就是一个普通的男子,并无特别。 可留下来吗,留下来帮她处理。这也不行。女子有自己的尊严,有自己的骄傲,不能让她将这些傍身的东西抛却,这样也只会适得其反。 莫幽踌躇着,最后还是留了下来,因为他看到陈甯的手机有来电,正是阿恒。 他一跺脚,把心一横:“我又不是没见过你身体,不就是一具普普通通有别于男性的身体吗,有啥害羞的。况且,不都说我们做过夫妻吗。” 莫幽故意无所谓说着,就语气也表现得甚不在意,可他的后背竟冒着密密麻麻的汗珠。 他小心翼翼地伸手去掀被子。 “求你了,你走吧,好不好,我求求你了……你让贾晓苗来……如果你真要这样做,我好了就再也不见你。” 陈甯一边忍着疼痛,一边把身子往后挪,手也紧紧抱着被子。仿佛面前的人就是蛇蝎般。 没有哪个女子,愿意将自己最丑陋的一面在在意的男子面前展露。那就相当于一个男子在一个女子素颜的脸上放一块放大镜,把脸上粗而多油的毛孔、一根根密密的寒毛、还有粗大的毛孔放大。 束手无措、左右为难、受伤……以前从未有过的情绪铺天盖地向他袭来,裹挟着他。莫幽的身体与手都僵在了半空中。 最终他还是离开了,用陈甯的电话把贾晓苗找来,自己躲到了一边抽烟。 所有人都没注意到,在拐角处,一个蒙头盖面,只露出一双眸的人恶毒地盯着陈甯病房的门。 贾晓苗很快风尘扑扑地来了。 只见贾晓苗卷曲的短发变直了,而且还染上了浅金色,梳着大背头。她穿着一身白色的斜肩拼接连衣裙,这身连衣裙穿在晓苗身上还真是非常的显凹凸曲线身材的模样呢,斜肩上的设计也是很好的将她性感锁骨给完美的呈现出来了。 整个人看上去即不缺乏职业女性的精致干练,又不乏她“女妖精”的独特魅力。 看着她走起路来惯性一步三摇,不笑不怒间都带着一股魅影,陈甯一下忘了尴尬。 “你这死丫头,出了那么大的事怎么都不告诉我们一声。你可知道,万一你从手术台上下不来,我,我怎么跟你艾薇妈妈交代……” 晓苗哽咽了,鼻子酸涩,眼眶也泛红了。她低垂着头,将陈甯移到一边,“我先把你下半身挪过来,然后……算了,我让人再推一张干净的床过来。” 电话里莫幽已将事情都说了,当然除了不孕的事。 “对不起,我就是怕你告诉他们才不敢说的。而是也没有你说的严重。” 陈甯的声音低如蚊呐,说着说着,像远去的风,后面渐渐没了声音。 “说不下去了!”晓苗瞪了一眼陈甯,看着她憔悴的样子,只好“哒哒哒”踩着高跟鞋往外走,以此来宣泄自己堵塞的心绪。 贾晓苗做起事来一向干脆利索,很快的,她一个人便将陈甯的衣服换好,床也换了一张。 看着她忙忙碌碌的身影停下来,都不带一丝喘气的,陈甯哑着声音说道:“谢谢。” 谢谢你的不嫌弃,谢谢你大忙时赶过来眉头也没皱一下。 贾晓苗瞪着她,眼里的火苗喷薄而出:“你说什么!” “没什么,什么都没说。”陈甯连忙打哈哈,跟她说“谢谢”不是明着掴她脸吗。 “真没说!哼……” 晓苗鼻子哼着火龙气,然后拿来一个苹果和刀:“待会要吃什么?我知道附近有一家'膳食轩',里面的食物不油腻好消化,很适合你这种半死不活的病人吃。” 说什么感谢呢,当初她的父亲带着一个小女友住在家里,被她撞见,她与那女子发生了肢体上的冲突,在楼道里不小心踩空摔下楼。 被送去医院后,父亲给她请了个护工就当起了甩手掌柜,最后还不是陈甯医院学校两头跑,一天三顿不知疲惫送过来。她伤心难过无聊都是她陪着。 现在跟她说谢谢,这不是寒碜她吗。晓苗鼻子里有些涩涩的。 吃什么?可是好像莫幽安排的大厨是按时按点送过来的,每次送过来时刚好是温的,味道也是清淡而美味。而且每顿都不重样。 “好像每天准时准点有人送过来。” 陈甯的看了一眼外面,那个“有人”不言而喻。 只是落在晓苗眼里,她就气不打一处来了,她愤愤看了一眼门外,咬牙切齿道:“你是被男人迷住双眼了吧。他都这样对你了,你还不把他劈成两瓣,你都没有脾气不会生气吗。都跟你说了,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生啥气?左右不过是个不相干的人,犯不着,也不值得。他虽然不是有意,但也出自他手,我就当抵我生母的债。至少,出于愧疚,他暂时不会对童心怎么样。” “那以后你怎么面对他?” 真的是……狗血。 “等童心完全好了再说吧。”而且她也让贺理去查了。 两年前,她、贺理和吕天泽将那些证据公布天下,那些人受到惩治时,他就莫名消失了。可一个月前,他又突然出现在她跟前。 “我带着你姐去游山玩水了,看看郁郁葱葱的大森林,还有进了诡秘的原始人部落,真的是险象环生。不过,我真的放开了,放开林琳,让她在另一个世界拥抱这个世界没有的美好。” 陈甯不可思议地看着他:“贺哥,你不会一边走一边跟'她'说话吧?” “对啊,一路上我就当她在我身边,比如'林琳,吃饭了','林琳,你太慢了,来我牵着你的手'……有她在,我一点都不孤独。” 贺理神色无异地说着,殊不知他的话多么骇人听闻。 “你不孤独吗?为何不重新开始,爱情和生活都重新来过。我想,我姐也盼着你能好好过日子。” 第二百三十四章 陈甯消失了 “你不孤独吗?为何不重新开始,爱情和生活都重新来过。我想,我姐也盼着你能好好过日子。” 贺理笑了,笑得风轻云淡:“现在很多人,为了各种目的,钱、房子、面子、传宗接代、避开孤独把两个人用一纸婚约绑在一起,唯独缺少了爱。 他们内心深处却藏得严严实实,不让对方看到。这也使得两个人在一起反而放大了内心的孤独。其实两个人投靠在一起其实什么都不能解决,你要是真的在心里爱着什么,不管他是死了还是走了,你仍然觉得他就在你身边,因为爱一个人爱的是他的灵魂,而不是那具躯体。 明白这点,你就不会有一点点的孤单和恐惧。我早已经想明白了,我真的在心里爱着林琳,在无数个黑夜,在空虚中伸出双手一直去拥抱她,在看到好玩好吃的,都会与她分享。我始终觉得她一直在我身边。她不只是一种思念,她是真真切切有了生命。是我的爱让她有了生命。 这一路上,有许多人觉得我得了病,很严重的病,有人对我避而不及,生怕我是个神经病。我都能理解。 但我无所谓,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众生能理解的生活方式,总带着传统的攻击性,那是一种经过污浊,侵染后的情感,我不稀罕。” 听着贺理的话,陈甯脑袋里冒出了“众人皆醉我独醒”的话,那该是另一个境界。 她又突然想起以前贺理的狰狞,原来,爱一个人可以让人面目全非,也可以让人脱胎换骨,一切皆因为心里的那一份刻进骨子里的爱。 是不是真正的爱情都要过尽千帆历尽磨难? “那你怎么回来了呢?”是啊,那么潇洒,为什么又回到这个混浊的世界来。 “因为林琳告诉我,她的妹妹亚灵需要我帮忙,所以回来了。等我把你的事了解了,我再离开。” 陈甯惊惧地看着他,难道姐一直在看着她保佑她? 她凛了凛心神,将事情跟贺理说了一遍,并将自己的怀疑和直觉告诉了他。贺理也不磨叽,了解完后便离开了。现在怎么个情况她也不清楚。 陈甯和贾晓苗聊了一会,莫幽就悻悻地走了过来,手上还提着保温盒。 “出去!以后这里就是你的禁地!还有把你的饭盒拿走,谁知道里面放了什么特殊调料。” 贾晓苗双手叉腰,狠狠地瞪着莫幽,恨不得眼睛放出利刃,穿透他的身体。 “滚!”莫幽哑着声音低吼。 “该滚的是你吧,她为什么躺在这里你心里比谁都清楚吧。” 贾晓苗瞬间化为常年躲在阴暗处的爬虫,阴翳寒冷,好像浸泡在黑暗中许久,莫幽触到了她最抵触的地方。 “别逼着我对女人动手!”真以为随便一个女人都能对他指手划脚? “用逼吗,你不是已经动手了吗。”晓苗挑眉,满脸流露着鄙夷。 “谢兵,进来把这疯女人扛走!” “谁敢动我们家晓苗!” 谢兵还没有应话,杜欣梅的声音就先捶入耳朵,紧接着,一袭长裙的杜欣梅、一身休闲的欧阳铭、还有一脸焦急的吕天泽挤了进来。 “真没想到,你这样的人,还会对女人下手,而且还是陈甯,要出手对象也该是白杨啊,你把她打进棺材我都没意见。可你却把陈甯打进医院。是可忍孰不可忍,亏得我前几天还想再次撮合你们俩。” 杜欣梅站在贾晓苗的旁边,以此来表示她们统一战线,一致对外。 陈甯用手一捂脸,天哪,她不是千叮咛万嘱咐别告诉他们吗,怎么晓苗出去“上了一趟厕所”人就到了。 她就是因为知道小酸梅风风火火的性格,她知道了肯定要闹一番,却不知,贾晓苗也成了泼妇样。 好吧,交友不慎! 莫幽自知理亏,内心翻江倒海却无处宣泄。 杜欣梅瞧着莫幽脸色发黑,撸起袖子怒吼:“怎么,又想欺负我们这群弱女子。看来,你最大的本事就是这个了。” “谢兵,让人来把他们轰出去。现在,此刻,马上!” 莫幽话刚落,谢兵就带着两个大手走了进来。 “陈甯,把这些人赶出去,这些臭苍蝇,看着心烦。”杜欣梅腿缩了缩,最后仰着头吼道。 “额……莫幽,你们走吧,我跟她们说说话。” 陈甯冷冷地说着,语气充满了陌生与冷漠。 莫幽眼眸幽了幽,最后像个怨妇般,幽怨地觑了一眼陈甯,转身离去。 走了那几个男子,病房里似乎一下打通了般,空气也开始流动。 几人阴柔地转身,陈甯心里咯噔一下,暗叹:不好。于是满脸堆满了谄媚的笑容:“我手机被刚才那人没收了,真的不是我故意不告诉你们的。天地良心……” 可惜,没有人怀疑她的话,所有人心里一致统一:切,到现在还忽悠我们! 陈甯看着他们阴柔地一步步逼近自己,心一点点收紧,完了…… 贾晓苗她们不曾想到的是,自从那次走出医院,就再也联系不上了陈甯,她就像突然从医院蒸发了一样,只是护士长转告了他们一声,说病人的男朋友给她转院了。 两个女子气得跳脚顿足,这男人是故意的。 这不,被“转院”的陈甯躺在莫幽的别墅里,她就纳闷了,为了能躲开自己的两个朋友,他竟然直接把自己安排在了她的房间。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童心醒了,好像想起了什么,吵着要见陈甯,莫幽怕丁博东把陈甯拐走。只能把她藏在这里。 “医院里人多口杂,病菌太多,不利于养病。”莫幽说得振振有词。 “我又出不去,再说了,在vip病房环境还是可以的。”陈甯吃着他切下来的苹果,脆而香甜。 “总之这里比那里强,你的医疗队就在附近,每天打的消炎针,需要的药都有人专门给你弄,这不挺好。” 就这样,陈甯在那里待了大半个月,莫幽给她找来了以前伺候他饮食起居的老佣人,陈甯见过,那个有礼有节不卑不亢的老人。 第二百三十五章 男人的梦,青楼和车库 一开始陈甯上厕所她还帮忙扶着,后来陈甯腰部基本没那么疼了,也就自己解决。 至于一日三餐,全都给莫幽包了。陈甯知道他心里内疚,什么都亲力亲为如果能减少他的负罪感,她愿意配合。 “我不爱吃这个,味道怪怪的。”陈甯蹙眉撇过脸去。 “不行,这个观音菜气味虽然浓了点,到补血,你吃几口。”莫幽夹着那紫红带绿的青菜,硬是往陈甯嘴里塞。 “不要,天天补血,我都可以去无偿献血了。” 养身体哪有一蹴而就的?陈甯用手一拂,菜就掉在了的衣服上。 莫幽眼疾手快,伸手就去抓那根油亮亮的青菜,可手抓住那根青菜的瞬间,顿时僵住了。 他这抓的是哪里?软软的,像馒头一样!陈甯呢,燥得满脸通红,身子却石化了。 一秒两秒三秒…… “喂,还不拿开!” 陈甯的脸青一阵红一阵,都说了自己吃饭喽,自己又不是没手,为什么偏偏把她当成大婴儿。 “我,我,我出去上厕所。” 莫幽拿着碗转身就走,脚步凌乱无章,两耳像熟透的龙虾,红红的。 陈甯看着他那慌乱的模样,连上厕所这种让他形象掉价的事竟然也得说出了口,真是千载难逢啊。 不过,像他那种高高在上的男神,如果让她的“女粉”们知道他也像常人一样蹲着上大号,会不会突然觉得这个男人掉下神坛了。 陈甯忽然想起一个诗人的趣闻,斯威夫特发现自己的情人居然会大便,心如刀绞,悲痛欲绝,当即做了一首诗: 啊 我亲爱的人儿 我亲爱的西尔维娅 她居然 在大便 大神与大便,实在不能联系在一起。 就在陈甯一个人在房间里天马行空,忽然感觉外面异常的安静,这安静着实有些怪异,怪异得让她生出了不寒而栗的感觉。 她往阳台那里瞟了两眼,又觑了一眼这边虚掩着的门,脑海里又突兀地浮起那天她为了气白杨,发出一声声销魂都淫叫声,还特意跑到床上又蹦又跳。后来又在房间里跳起了自创的桑巴舞。 那些画面就像老旧的电影。一张张黑白影像剪辑出来,又重新组合成一部诡异的电影。 陈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想起这些事情,只是,她觉得外面好像有看不见的东西在牵引着她,又有什么东西像藤蔓一样爬上她的脊梁,一阵阴森刺骨的感觉让她浑身一颤。 她不由得忍着背上的不适走下了床,她披上了一件血红色的外套,穿上那双印有hallokitty图案的棉拖,一步一步走了出去。 门口并没有人,她看了眼楼梯,算了,她还是做电梯下去吧。 她扶着腰走进去,门关上了,陈甯忽然有些窒息的感觉。 这是一个别墅液压型电梯。从外面看,它简洁大方,就好像一间别致心裁的小屋子,而里面呢,也比一般的商用电梯舒服宽敞,就像坐高铁墙一样,十分平稳。 即使这样,陈甯还是有一种眩晕之感,或许正因为这种昏昏沉沉的感觉,陈甯原本要按的是一楼,可偏偏的亮的确是负一楼。 待她晕乎乎意识到时,负一楼已经到了,电梯门自动向两边移动。陈甯伸出手,想合上再往上,可地下室的景观却让她惊呆了。 敞亮的空间,一辆辆限量版的车子整齐有序第排列着,有兰博基尼veneno、全新超跑lykan hypersport、lamborghini、迈凯伦f1…… 这些都是全球限量版跑车,车型十分的酷炫豪华,马力与时速都是她不敢想象的。 另一边是世界上豪华的越野车,其中一辆卡尔曼就让吸引了陈甯的眼球,它采用了极具棱角的设计语言,整体造型非常夸张,不过确实是彰显硬了派suv的气息。车身侧面线条较为复杂,在车尾逐渐上扬的线条,又多了一分运动感。 陈甯之前在杂志上了解过这款车,它在内饰方面,新车内部整体采用了深色调处理,车内饰板及地板采用了深色的木纹材质。豪华炫金。 在动力方面,更是毫不逊色豪车劳斯莱斯、宾利。卡尔曼动力搭载的是6.8l v10发动机,最大马力400千瓦,全时四驱。 拥有这款车是很多男人的梦。 当然,越野车系列里的,还有扭矩容量大的jeep牧马人3.6l龙腾典藏版、越野之王奔驰g65amg…… 而另一边是狂野的摩托车以及小轿车,有的陈甯她是叫不出名字的。 陈甯看着这些车,热血沸腾,她真的很想上去试试手。 呵呵,她忽然又笑了,都说男人的野心不过是为了两样东西,车和女人。这两种东西是并驾齐驱的,想想,在野外一辆酷炫的车子上,喝完香槟美酒,耳朵里听着最世界顶级专业音响放出来的音乐,然后抚摸着那结实有力的臂膀,来一次车震…… 额,陈甯晃了晃脑袋,感觉脸上火辣辣的,鼻血都快流出来了。不行,不行,色即是空空即是色,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唐僧一下覆上了陈甯身上,以此来打倒身体里另一个隐形的自己,她实在是…… 不过,女人梦里不就两样东西吗,虚荣和爱。 每个男人梦想里也有两样东西,一个青楼,里面装满了各色各样的女人,优雅至极的赫本、性感火辣的玛丽莲梦露、拥有魔鬼身材和天使脸蛋的埃塞俄比亚姑娘…… 男人另一个梦想就是拥有世界上最酷最拽的车,拥有一个大型车库,就像莫幽。 这么想着,陈甯又突然绕了回去,那莫幽的青楼里装了些什么样的女子呢? 陈甯已经走出了电梯,抚摸着那些车,嘴巴啧啧感叹着,眼眸极其的亮。 可突然,她听见了嘶吼的声音:“你可知道,我唯一的女人被你毁了,被你毁得神志不清。” 这般撕心裂肺的声音使得陈甯猝然惊醒,她心里发虚,将头从车子后面探出去,却见莫幽背对着自己正与一个妇人面对面站立着。 陈甯并没有看得妇人的全貌,但从此那身材、声音以及穿着风格可以肯定是杨语,白杨的母亲。 第二百三十六章 陈甯中刀 陈甯并没有看得妇人的全貌,但从此那身材、声音以及穿着风格可以肯定是杨语,白杨的母亲。 “阿姨,对不起。让您这么心痛,我有责任,但刚才我也说了,她做的那些事,我真的无法接受她成为我的人生伴侣。即使我勉强和她结婚了,你觉得你的女儿不会比现在痛苦吗?我刚才也告诉您,她的所作所为,不是为了谴责她,而是她已经不是一般的偏激了。不管怎么样,还是建议你,让她看心理医生吧,执念让她没了心智。” 心魔能毁了一个人。 莫幽面对杨语这个长辈,他还是多了一点尊敬,母亲在离去之前,杨语就经常来陪伴母亲,她是莫母少数知心朋友里的一个。 莫幽感念她对母亲的好,所以对她,比对其他人多了一份耐心。 “我知道,可是,她不愿意去,整天神神叨叨的,一会大哭一会大笑,有时还突然失踪,一失踪还好几天。” 杨语好像也意识刚才自己失控了,声音稍微缓了缓,只是声音明显在微颤。 “阿姨,你该强制性的,否则真的会有悲剧发生,到时后悔莫及啊。” “我也懂得这点,但是,幽儿啊,你就看在小时候我抱过你的份上,多去看看她,开导开导她。虽然你妈妈去世后我基本没有见过你,但心里那份情谊还是在的。” “这个我刚才说过了,我不可能再去见她。” 既然不能用爱拥抱她,那就只有远离。若即若离,希望时起时伏,更是会扼杀一个人的意志。 “真的不行,即使阿姨这样低声下气求你也不行?” “嗯……阿姨,我还有事,不能多待。” “好吧,那我先走了,”杨语正要准备离开,可忽然想到什么,又正色道,“我听说你在查你母亲的事,你可以去问问你后母乔丽娜,你母亲出事前两个小时左右,打电话给我,说乔丽娜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她,约她出去见面。” 杨语说完便转身离开,她的背影充满了孤独与悲伤。 莫幽被她的话震住了,许多事情蜂拥而至,一齐涌入了他的大脑,他就像打太极一样开始推手理着这些思绪。 可是,他忽然又觉得自己就像在海上航行一样,原本目标明确,可是突然乌云密布,直接狂风暴雨,倾斜而下,汹涌澎湃的浪潮侵天盖地而来,所有的精密gps航海导航仪都丧失了该有的功能。 他被海浪打下了船,掉入了海里,呛了一口水。他拼命地游着,可是汹涌的海水又将他覆盖住。前方突然出现了浮木,他拼了命抓住他,就在他趴在浮木上松了一口气时,一波海浪再次席卷而来,他沉入海水里,眼睛全是海水,他的世界变黑了,他窒息了。 就这样反反复复。莫幽变得晕晕乎乎。 看着前面那个陷入沉思的莫幽,陈甯有些诧异,但她的腰有些扛不住了。她蹙了蹙眉,却注意到离莫幽两米远的柱子后面站着一个穿着厚厚米白色清洁服的人,他中等身材,脸上戴着蓝色口罩,头上还戴着一定帽子,帽沿压得极其的低,看不清他的面容。 他左手一个扫帚右手一个铁铲,左看右望地走着,一会扫一下地上的灰尘,一会东张西望,眼神闪烁着。 就快接近莫幽时,他顿住了,一双纤细白皙的手伸进了口袋里。这时陈甯眯了眯眼眸,有一丝东西在脑海里一掠而过,来不及扑捉。 就在她迷惑时,清洁工从口袋里抽出一把折叠刀,他轻轻一摁,铮亮的刀光透过车子的后视镜折射到陈甯的眼睛里。 “不好!”陈甯反应过来,顾不得腰间的疼痛,拔腿就往前跑,“小心,莫幽。” 清洁工听到了后面的喊声,愣了半秒,眼中露出了凶光,抓着刀就往前刺去。 等出神的莫幽反应过来,猛然回头间,一个纤细的身影已经挡在了他,刀狠狠地扎进了陈甯的身体里,疼痛麻痹了她的神经,她皱着眉头弓着腰。 “不!”莫幽的心被狠狠撞击了一下,心提到了嗓子眼,鼻翼一抽,泪堵在眼眶处。 “找死!我不去找你,你倒自动送上来了!”一个厌恶的声音响起,如此的熟悉。 是白杨,此时白杨眼里闪过暗芒,她嘴角阴狠毒辣地一扯,用力拔出刀,想再次扎进去:“去死吧!” 莫幽的心狠狠一凛,迅速伸出长臂用手一把抓住刀,用脚狠狠一踹对方,对方后退几步,刀“啷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来人!”莫幽的手割出血来,可他的脸上只有狠戾。 很快,从暗处蹿出两个人一把将地上人的胳膊嵌住,并把他的帽子、口罩摘下。 一张精致却憔悴的脸出现在眼前,在地下车库明亮的灯光照射下,显得异常的惨白。 “白杨!” 莫幽咬牙切齿,抱着陈甯的手怯怯发抖。他用手捂着陈甯不停出血的伤口,鲜红发亮的鲜血从他指骨分明的手指缝隙间挤了出来:“快,让楼上的医生下来,快!” 惊骇再次刺痛了他的神经,他的大脑里掠过一个个画面,酒吧里的初吻、女子公寓里的第一次肌肤交融、她在昏暗灯光下为她做饭等等,温柔的她、狡黠动人的她、可爱的她、深沉的她、柔软的她、冰冷的她、忧伤的她、简单的她。 时光好像跨越了千年,两人再次相见,却是生死离别之时。 鲜血染红了莫幽的手,也染红了他的双目,她全身不停抖动着:“小妖女,小妖女,你不要这样,你要好好的,千万别出事。我记起来了,都记起来了。对不起,我都做了什么,你打我罚我,你起来啊……我爱你,我爱你……你别吓我!你说句话。” 莫幽轻轻将陈甯放下,慌乱地把自己身上的衣服脱下来揉成一团堵住她的伤口。可是鲜血淋漓就像刚放开匝道的水库,水奔涌地往这里流。 陈甯全身抽噎着,身子一突一突,她长长的睫毛轻颤着,大大的桃花眼似笑非笑,依然是那么的动人。 第二百三十七章 我爱你 陈甯全身抽噎着,身子一突一突,她长长的睫毛轻颤着,大大的桃花眼似笑非笑,依然是那么的动人。可慢慢的,她的眼神变得涣散迷离,光彩也慢慢消散。 陈甯艰难地翕合着发紫的嘴唇,可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千言万语就这样堆在了嘴边,可她最想说一句:“好久不见,欢迎你回来,好想你。” 可是,她又不希望他回来,回来了,就注定面对痛苦,爱的女人是仇人都女儿,这是怎样一种煎熬。 “我……爱……你!”陈甯用尽全力说出了这几个字,可却发现没有一丝声音。 “不说不说,我懂的。我都懂。” 莫幽好像读懂了她的唇语,陈甯笑了,笑得那么灿烂。 “哈哈哈,没用的,救不过来了。你放心尖的人儿要死了,哈哈哈……陈甯要死翘翘了。想不到,我原本要先了结你,然后在杀了她的,确不曾想她替你挡了一劫。真让人感动啊,这样的爱情只因天上有……” 白杨竭斯底里地笑着,憔悴的脸上扭曲成团,就像一个被仇恨喂养大的魔鬼一般,可是笑着笑着她的眼里又流出了一滴泪水。 陈甯眼前越来越模糊,只是大脑里却异常的清晰,清晰地感受着死亡的逼近。 她突然记起一种说法,说人在死之前,有一瞬间,像走马灯一样,会闪过自己人生中最美好的瞬间。 陈甯的脑海里开始放快进电影般,闪着一路来的一幕幕。她骑着林父的大马,她和林琳、亚芽,还有父母一起抓老鹰捉小鸡……她和艾薇妈妈老维爸爸练太极,她与小酸梅和晓苗抢零食吃,还有她与莫幽那些相爱相杀的瞬间…… 真的要死了吗?难怪刚才右眼皮一直跳,女人的直觉还真准地可怕。 陈甯气息越来越弱,真的好累好困,她好想睡觉。这个怀抱真的好暖,气息真好闻。可是,耳朵里怎么那么聒噪呢,好吵好吵…… “不要睡,千万别睡,你不可以丢下我……” 莫幽的声音颤抖着哀求着,他一只手摁住她的伤口,头忽然俯下去,四瓣嘴唇两两印在了一起,他狠狠地啃咬着她的唇,眼角的泪水凄然滑下来,掉进了两人的嘴里,生出了苦涩的味道…… …… 自从被陈甯和阿恒整了那么一次后,乔丽娜日子过得越来越不顺,她变态的老头子好像发现了端倪,不但晚上变着法子折磨她,而且还减少了三分之二的零花钱,老头的子女生怕她做出什么败坏他们家族的事,更是找人盯梢。 乔丽娜变成了夹心饼干,里外不是人。现在她是进退两难,那点塞牙缝的钱真的没法满足自己,可她要逃走则难于上青天啊,毕竟,之前有媒体还夸他们的“父女恋情”是真金白银不怕火炼,自己在镜头前还娇羞羞地说,没想到自己年过半百还能遇到真爱。 现在她才知道,越是招大风,越是难收敛。 这老头子一大家子算是掐准了她不是个安分的主,压根不让她离婚。 夏日炎炎已经过去,天也渐渐转凉了,自己的女儿莫巧好像已经掉上了金龟婿,完全没时间理会自己。 今天也左拐又弯,好不容易逃离了他们的监控,乔丽娜一个人晃悠在繁华的街道上,霓虹灯闪着多彩的亮光,高楼大厦里游走着做梦的灵魂。 她逛呀晃呀,不知怎么的就晃荡到了“城南酒吧”,她忽然想起了那个叫阿恒的调酒师,她全身的气焰像撒了汽油,遇火全都燃烧了起来。 “就一个身价都不及我一只鞋的调酒师,竟然敢戏弄老娘!” 乔丽娜穿着一身金色的期盼,摇曳生姿地走了进去。 穿过狭窄的门,走过逼仄的楼梯,穿过音乐炸裂的舞池,一步步靠近吧台。 可吧台里有好几个年轻男女正围着阿恒,乔丽娜认出了其中的两个,杜欣梅和欧阳铭,他们两人一个是名媛,一个是出了名的花花公子。另外两个她就不认得了。 看到阿恒跟两人聊的正嗨,乔丽娜兜头浇下一盆冷水,只能焉搭搭地坐在看他们最近的卡座上。 “陈甯最近怎么样了?”阿恒熟稔地倒着香槟。 “能怎么样?不就是老样子呗,天天陪着童阿姨。不过童阿姨现在好像恢复正常了。” 贾晓苗看了一眼阿恒调酒的姿势,摇了摇头。还是没有陈甯调酒时赏心悦目。 阿恒调酒师像嫡仙下凡,调酒不像调酒,好像在透过调酒这一表象事情,在酝酿出一个哲学家。 陈甯调酒也不像调酒,好像在跳舞,又像在练武,一招一式,柔中带刚,赏心悦目。 “童阿姨好了?那陈甯和莫幽的人事情是不是该有转机呢?两个人经历了那么多,心隔着那么近,可一个上辈子的恩怨就像天堑一样横在他俩中间,折磨着他们,真可怜。也不知道童阿姨是不是撞死莫母的凶手,可是我听说她亲口承认了。”杜欣梅有些不明白,这怎么那么复杂呢。 “我感觉童阿姨不是这样的人,这其中可能有什么误会。人家莫幽不也说了,放弃追查了吗。”欧阳铭撇了撇嘴。 “那是他心虚,他害怕,他觉得对不起陈甯,所以才不好查,陈甯可是用命救了他。不过陈甯说了,这件事她必须查得彻底,那谁不是说了,莫母出事前约见了乔丽娜吗,说不定乔丽娜就是突破口呢。”杜欣梅见不得欧阳铭为那个负心汉说话。 躲在后面的乔丽娜听到这,浑身一惊,心也揪得紧紧的,她竖着耳朵继续听着。 “对啊,竟然莫幽也知道这信息,为什么不去查呢。他不是很厉害吗,怎么那么个遗漏他怎么都不知道。” 还鬼狼呢,徒有虚名罢了。贾晓苗对莫幽意见也不是一般的大。 “他不是焦急着陈甯的伤势,而且他的公司好像突然遭到神秘组织的破坏,忙的不可开交。不过,他还是找人敲击敲击了乔丽娜,现在乔丽娜没钱没自由,不就是莫幽手下人干的。” 第二百三十八章 我骗了所有人 “他不是焦急着陈甯的伤势,而且他的公司好像突然遭到神秘组织的破坏,忙的不可开交。不过,他还是找人敲击敲击了乔丽娜,现在乔丽娜没钱没自由,不就是莫幽手下人干的。” 欧阳铭笑着辩解,却不知他的话捶在了后面乔丽娜的耳朵里,已经引起了化学反应,她的脸就像加了化学剂,变绿扭曲。 乔丽娜忽然觉得自己的心被揉捏得风化了。 “哦,陈甯说童阿姨现在在'阳光福利院'陪孩子们玩,丁叔叔有点急事无法去接她,让我们两个小时后顺道把她接上,送到莫幽育宁路的别墅里。童阿姨有话要告诉莫幽……” 听到这,乔丽娜再也坐不住了,童心会说什么?她能有什么事情告诉莫幽?不就是那晚的事吗?虽然她不知道全情,可是就莫幽的能力,见一叶而知深秋,窥一斑而见全豹,到时候…… 看着忽闪忽闪的灯光,她忽然觉得刺眼极了,而那炸裂劲爆的音乐,也炸得她双耳滚烫,汗津直流。 不行,不行,她一定阻止这样的事情发生。 乔丽娜还清晰地记得那个晚上,她约了童心在外面吃饭,一边吃一边聊天。 “心姐,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这件事情,可是不说出来,我心里也十分煎熬。” “什么事情?”童心心情本就不好,也无暇多说什么。 “那我说了,你一定不能生气,一定要原谅我们家太太。她真的不是有意的,只是一时糊涂。”乔丽娜脸上好像有炭火烤着,红通通一片。 “什么事……”童心的心被一个尖锐的勾子勾了起来,挂得高高的。 “那个,太太之前出国前算过卦,那个大师说有一个贵妇也怀孕了,她肚子里的是女儿,将来是专门克她俩儿子命的。后来出国碰到你们,她不是问你预产期了吗?她心里正与大师给的信息核对,而且核对上了。所以那次她才推你出去的,老爷也是害怕你们怪罪,才说是自己推的。” 乔丽娜的话刚落,童心喝着白酒的杯子就摔在了地上,她面露凶光,牙龈咬得咯咯作响。 见火烧得差不多了,乔丽娜借口上了厕所,打了电话催促莫母快些到这边。她又从厕所的窗户往外看,一个人从童心的小轿车里面钻了出来,往这边打了个ok的手势。 准备一切就绪,现在只差东风了。 童心心里的火苗熊熊燃烧着,她又灌了杯白酒,刺激的酒精烧着她的胃,她想吐又吐不出来。 她已完全没有心思与乔丽娜浪费口舌,踉踉跄跄地走出去上了车子,开始启动。 乔丽娜早早蛰伏在童心必经的十字路口,等待着,她算准了时间。就在绿灯过马路时,乔丽娜远远看见童心开着车子往这边驶来。 童心远远看到了莫母过马路,在酒精和精神的双重折磨下,她猛踩油门,车子飞了出去。 可是就在慢慢接近时,童心忽然意识到什么,猛踩刹车和离合器,可都不管用。童心没有选择,情急之下猛打方向盘。 眼看车子要从莫母身边擦肩而过,乔丽娜黯了黯眼眸,在莫母身后用力一推,砰的一声,所有的声音都戛然而止。 莫母死了,童心看着那血肉模糊的人,也疯了。乔丽娜迎来了自己的春天。 可是,乔丽娜最后还是把自己人生的春天过成了凄冷的秋天,但是,如果莫幽知道真相,那这秋天也将会变成寒冬,寒风朔骨的冬天。 这不可以,绝对不行。 乔丽娜很快就做出了决定,她打了个滴滴,以最快的速度到达了“阳光福利院”。 此时的福利院里,灯火通明,围墙周围闪着荧光东,里面传来了熙熙攘攘的声音。 “呃呃呃,站住,干什么的?”保安室的老人手指间夹着一根烟,烟头冒着缕缕的白烟,白烟如幽灵般游荡在空气里,越飘越淡。 他半眯着核桃皱的眼睛,深陷其中的眼珠像两个风干的果核,淡黑而无光泽,好似在说,我走过的桥比你走过的路都多,别想蒙混进去。 “大哥,我是跟里面的童心一起的。” 一个看门狗都敢对她趾高气昂,要不是特殊情况,她早扇他一巴掌了。 “你认识童心?看着你俩不像是一种人。”保安大叔面露孤疑。 “当然,她原本让丁大哥来接的。丁大哥临时有事,我就过来帮忙了。”乔丽娜谄媚地笑着。 “你还认识丁老弟,好吧……哦,你肯定是他们家的保姆吧。别不好意思,他们说过,家里的保姆不干活时穿得挺时尚的。”大叔一副你的不好意思我都懂的表情。 “你说谁是保姆!我,我……” “进去吧,孩子们吃得差不多了。待会给童心帮帮忙。” 大叔慵懒地吐了吐烟圈,宽松地将感应门打开,乔丽娜将所有的浊气吞进了肚子里,昂头挺胸走了进去,很快边沒入了华光中间嵌着都黑暗里。 童心还在弓着背收拾着碗筷,周围的孩子被一个年轻的女子领进了玩具屋里:“孩子们跟着来,像平常一样,后一个搭着前一个的肩膀,来,嘟嘟嘟,火车准备启动了。” “嘟嘟,咔嚓咔嚓……” 孩子们吵吵嚷嚷,拉拉扯扯,一起走了进去。很快,房间里就变得异常安静,这样的安静似乎能吞掉一个人的理智。 乔丽娜眼角细碎的皱纹开始拂动,眼中露出了暗芒,像沉在水底的暗礁。 高大的墙壁背着光,乔丽娜蛰伏在黑暗中等待着伏击猎物。可当她刚迈动脚步时,却发现天花板上装着摄像头。她轻轻吁了口气。看来只能从后门进去了。 这时,童心两碗筷放进了推车上,然后进入了房子后面的洗碗池里。 乔丽娜跟了上去。 “好久不见,童心。” 乔丽娜将后门关上,倚在门上,看着当初那个美丽大方的贵妇人,现在已经变成了瘦不拉几,面呈菜色老妇女,周身上下散发着一股劣质含酸味,乔丽娜心中油然而生一股骄傲来。 第二百三十九章 你想怎么死 乔丽娜将后门关上,倚在门上,看着当初那个美丽大方的贵妇人,现在已经变成了瘦不拉几,面呈菜色老妇女,周身上下散发着一股劣质含酸味,乔丽娜心中油然而生一股骄傲来。 真的,如果不是童心的面部还残留着年轻时的一点容貌,还真的很难认出来。 看吧,年纪相仿的两人,一个满脸都胭脂粉末带着铜钱的高贵,一个穿着朴素就像路边捡垃圾的大妈,站一块,谁敢说她们是同龄。 女人的自信是靠比出来的,特别是往昔比自己强太多的人,这不,乔丽娜现在如果化身孔雀,她一定会开屏炫耀。 听到乔丽娜的声音,童心刷碗的手僵住了,脸上柔和的面容瞬间消失。 “你,怎么会来这里?” 童心有些恍惚,时隔那么多年,那些记忆又蜂拥而至。她头又开始疼痛,剧烈地刺激着她脆弱的神经。 她扶着水池的边缘,冰冷的触觉渗入她的神经:“你来这里干嘛?” “干什么?来看看老朋友好不好啊。听说你病了,病的很严重,撞死了人。砰的一声,一个身体飞了起来,哱的一声,那具身体就摔了下去。她横在了马路中间,腿被撞得畸形的弯曲着,血一直流着,面目模糊。更让人兴奋的是,她弓着身子一突一突地,就像一只被放血的鸡做最后的挣扎。” 乔丽娜阴阳怪气地说着,目光里放着莫名的光亮。 童心仿佛回到了那个夜晚,那个他成为凶手的夜晚。她远远看见那个杀害自己孩子的凶手,乔丽娜的话一遍遍在耳边回响:“是她推你出去的,是她,是她……”她的大脑里有个恶魔在发号命令:“撞死她,为孩子报仇!” 于是童心狠狠地踩下油门,车飞驰而去,当她稍微有些清醒时,想收脚踩刹车时,刹车却失灵了。 所有的事串联起来,她忽然有了头绪。 “你是怎么知道,你……你就是那个推她的人,呵呵……我说呢,为什么一切都那么凑巧。你突然跟我说是她推的我,而且我一向千杯不醉,那天就喝可几杯烧酒就出现了幻觉,浑身血液沸腾,车也刹不住……难道我的车也是你动的手脚?” 乔丽娜拍起了手掌,满眼的戏谑:“看来你不傻吗?我实话告诉你,在国外时,是我推你出去的,也是我故意约你们俩出来,是我让人把你车的刹车失灵,也是我把她推出去的。哈哈哈,你们所有人都被我骗了,骗的团团转。 而且,我不怕告诉你,处理你案件的警察是我的老相好,我有他收受贿赂的证据,所以他一切都停我指使,以前是现在也是。怎么样,有意思吧。” “你现在告诉我,不怕我报仇吗?你该知道,我背后都有谁?” 童心扶着石沿边的受紧紧扣着,她的心不受控地往下沉,沉坠坠的。 “我既然来了,就有机会把你弄得永远开不了口。告诉你,刚才在来的车上我把出境的飞机票都买好了,把你弄死,我就躲到一个没人认识我的地方……” “继续找一个男人,靠着你这副残骸般的躯体寄居在他们身上!”童心冷笑。 “你这嘴巴跟你女儿一样贱,吐出的口气都是酸的。有本事,你自己也找个二春啊,天天睡同一个男人,连他鼻孔里有多少根毛都一清二楚,睡着他就像睡着一块风干的腊肉上面。” “呵呵,看来你深有体会啊……” “你笑啊,继续笑啊,看你能笑多久,最好多吸几口空气,否则到了阴间就没这待遇了。” 童心的话彻底激怒乔丽娜。她从包里拿出了一把麻醉枪,对着她准备扣动了扳机。 还是老情人好啊,能为她准备这么个好东西,只要她手指轻轻一动,前面自鸣得意的女人就会倒下,她就任由自己宰割。 到时去他妈的男人,去他妈的莫幽,去他妈过去,她撂着皮包拍拍屁股走人,谁能找得到她? 可是,为什么面前的女人依然风淡云轻呢。 童心唇角微微一笑,对着乔丽娜挤了挤眼:“不着急,你看看储物间的门。” 这时,“咯吱”一声响,一个周身上下散发着着冰冷的人走了出来,发黄的灯光照在他的脸上,在侧面腾出了一片阴影,就好像一把锋利的斧头,将一张立体冰冻的脸凿成两半,一半亮得发白,一半阴得出血,却也凹凸有致。 乔丽娜看到了,她好像一下掉进了冰窖,浑身僵硬,心中有一种深宵旷野独行者的恐怯。 她突然笑了,她笑得无声无息,笑容微微抽搐着,像一只无声挣扎的虫子。 她感觉自己在沙漠里走了许久许久,风好大,沙子迷住了眼睛,她睁不开,看不见,迷路了。怎么办,她好无助,好无奈,好像所有人都在嘲笑她。 发疯的母亲,殴打她的父亲,对她始乱终弃的初恋,还有追在她身后不绝于耳的嘲笑声,她拼命地逃跑,发疯的奔跑,可是兜兜装转,她又折回到原地。 曾经她也是有一套坚不可摧的道德标准,她用这套标准细致入微地衡量每个人,可是怎么的,自己不但丢了它,还成为了自己最讨厌的人。 她就像打了半身麻醉的人,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由于一半麻醉的作用,她的大脑似乎被挤压得更加清醒,她撑大了眼眶,看着裹得严严实实的医生拿着铮亮的手术刀,一点点割开她的肚皮,然后翻开,露出了里面的五脏六腑,又眼睁睁地看着那血淋淋的手把这五脏六腑掏出来。 她就像一个观摩手术表演的实习医生,唯一不同的是,她被清晰的恐惧所挤兑着。 那个冷然立着的人好像长出了獠牙,他就这样盯着她,终于,在张开了血盆大口,目标是它裸露在外的内脏。 “你,想,怎,么,死?” 莫幽不带一丝情感地说着,一字一顿,一刀一刀砍在她的身上。 乔丽娜的脸就像长期浸泡在酒里的标本,苍白、死滞。 第二百四十章 老大,你要做邋遢大王? 乔丽娜的脸就像长期浸泡在酒里的标本,苍白、死滞。 她身子一下软了,穿着紧身金色旗袍的她,就像一条没有伪装的蛇,突然的,就软绵绵躺在了地上,蜷缩成团。 “对不起,孩子。” 童心满满地歉意,却也换不回那逝去的人的生命。 如果不是她开车,也不会发生这样的悲剧,无法推脱不掉的是,自己成了乔丽娜手中的枪,子弹是自己发出去的。 莫幽看了一眼童心,嘴唇抽动了一下,最后依然无声无息。 …… 自从陈甯为他挡了一刀,自己记忆恢复,不得不忍受着铺天盖地的恐慌。他夜夜失眠,夜夜噩梦,陈甯走进了梦里,可他一伸手,她就像泡沫一样破裂了。 每天锥心的痛折磨着他,他无处遁逃。 丁博东将陈甯“抢”了过去,并且扬言不让他再见她。 “三番五次给你机会,可你差点要了我女儿的命,还有脸见她。再说了,一个大男人,连自己心爱都女人都保护不了,还不如出家得了,省得祸害别人都女儿。” 丁博东说话从来直来直去,像一个大老粗。但他说到做到。他封死了有关陈甯的所有信息。 他没有心思去做任何事情,他一次次像狂躁的豹子,独闯丁博东私家医院,最后都被拦了下来。 又一次次跪在门前,可惜都不能感动丁博东半分。 直到有兄弟悄悄给他消息,说陈甯已经脱离了危险,正在慢慢康复中,他才有了人的气息。 可就在这时,他公司多地出现了暴乱以及有员工暗地里售卖毒品,消息一出,他的“四大护法”中的两个秦凯和老黑就忙坏了。 “老大,你不能再颓废下去了,而且大嫂已经在慢慢康复中。现在女人都择优选择的,而且大嫂是老爷子的亲生女儿,他的身边又有高以恒这样各方面都很优秀的男士追求者。你如果再这样下去,你公司没了,怎么配得上大嫂,即使 她不嫌弃,难道你不想给你和你们的孩子最好的吗。老百姓中流传一句话,什么样的锅配什么样的盖,是有道理的。再说了,你想吃软饭吗?” 谢兵为了让老大出山,真的是把自己肚子里那点东西都掏出来了。没办法啊,秦凯发话了,要是他不能将老大从那堆烂泥淖里拉出来,他们就让老大把他调到非洲去。 这可不行,他还没谈恋爱呢。 “是这样吗?”莫幽第一次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当然了,况且姓高那小子认识大嫂的时间比你长,他好像很了解大嫂。老大,你要有危机感。” “她还是我老婆呢,我不更了解她!”莫幽气炸了,这谢兵会不会讲话,胳膊往外拐。 “可是离婚了,人家都说好马不吃回头草,你去看看你头发油腻腻黏糊糊的,胡子拉扎,活像伊朗的哈吉。” “哈吉是谁?” “就是保持吉尼斯世界纪录最长时间不洗澡的人,六十年呢。其实,他也跟你一样是痴情的人,他之所以不洗澡,是为了保护他逝去的老婆留在它身上的味道。哦,老大,你不会也是为了留住她那点味道吧!”谢兵冒着生命的危险把这些话说完,越说到后面,他就越心虚,声音也越来越小。 “谢兵,你活腻了!我老婆还好好的呢,我需要留那点味道吗?” 他想抱小妖女不是随时的事吗。况且,他有那么臭吗。 这么想着,莫幽下意识抽了抽自己的鼻子,好像真的有一股异味。莫幽蹙了蹙眉,心里咯噔,揪得紧紧的。 他忽然有些凌乱,用手抚摸着自己的胡须,真的有些扎手。 谢兵看着有成效了,心中窃喜,然后又不忘加把火:“老大你记不记得《唐伯虎点秋香》里有个很经典的画面,当唐伯虎喊'美女'时,一杆女子皆回头,其中就有秋香。自此唐伯虎就迷上了秋香,才子英雄沦陷在美女的石榴裙下,美与丑都是对比出来的。你在脑海里勾勒个镜头,大嫂喊一声'帅哥',那回头一杆帅哥里,是不是只有你一个邋遢鬼大王呢。或者你不会想另辟蹊径吧,用自己的颓废衬托出姓高的男神范吧……?” 谢兵越说越离谱,越说越带劲,就像一个越飘越远的风筝,殊不知飘的越远,线断的可能越大。 “谢兵!你,给我负责一年刷马桶的工作。”莫幽满脸阴沉,抓着拳头的骨节咯吱咯吱地响。 谢兵张着的嘴,脸上的得意突然就风化了,天哪,他昏头了吗?还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这是不要命了。 看来任何时候人都不能得意。 莫幽收紧了他完美得近乎惊心动魄的五官,无可挑剔的五官又无可挑剔地排在脸上,像一朵有毒的人花,露出了罂栗般的笑容。配合低哑充满磁性蛊惑的声音:“你说谁最帅!” 谢兵被那蛊惑人心的笑容迷惑住了,恍过神来,恐惧一点点从空间里渗了出来,爬上他的脊背,才张口结舌道:“老,老老大……最帅!可可,可是老大,马桶都是全进口自动化清洗的?” “是吗?”莫幽鹰眸就像勾子一样,勾住了谢兵,“那你就当蜘蛛人,给我刷一个月的玻璃……” 谢兵听了,突然很想假装晕倒,我能假装失忆吗? 又过了一段时间,就当莫幽忙得不可开交时,陈甯突然打来电话,声音还是那个声音,可是,进入耳朵却让人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喂,是我……” 清泉般的声音流进了莫幽疲惫的心里,他突然感觉小妖女是那么的近,又是那么的远。 陈甯的声音好像掉进了空旷黑暗的深井里,像石子一样,进去了,就再也起不来了。 两人都沉默了,只能听到各自清晰的呼吸声。 恍若过了一个世纪,莫幽许久才回过神来,幽幽道:“……你还好吗……” 莫幽曾在无数个夜晚在心里拥抱着陈甯,在梦里无数次跟她耳语。 第二百四十一章 他就是偏袒白杨(1) 莫幽曾在无数个夜晚在心里拥抱着陈甯,在梦里无数次跟她耳语。可是,当她的声音再次出现时,他竟然有些惊慌失措。就像一个愣头小子盼了日盼夜盼,就希望心仪已久的女生能主动打电话给自己,等终于等来了,全身血液沸腾,自己也手足无措。 该说什么?不该说的什么?好像前一秒还在脑海里挤兑的千言万语,倏然消散。然后自己用尽全力才在脑海里将一个个字母,一横一竖的比划拼接成一个字,一句话,可又一次次被自己否定。最后实在不行,只好情急中说出一句,却好像打破了空间,穿越时空又打到自己头上。 他开始猜测着这句话陈甯会有什么反应,她会淡然一笑?还是冷冷一笑?亦或媚惑一笑? 也可能她压根不笑,只是面无表情地拿着手机。 莫幽的心里开始有虫子在啃咬,一点一点,将他所有的理智啃噬掉。他开始猜测,脑海开始勾勒出陈甯的各种表情,他感觉自己就像在漫无边际的大海里,海水一波波地打在自己浮浮沉沉的身子里。他就像一个旱鸭子一样,时起时伏,不着边际的恐惧将他彻底湮没,让他窒息。 人生第一次人生为一句话而患得患失,那是不是恋爱的感觉? 时间也就停顿了几秒,可却有种跨越千年之感。 “嗯……我想跟你说个事,”陈甯停顿了一下,“关于童心……” “你现在痊愈了吗?腰完全好了没有?被刺的伤口还肯定还疼吧?我……”莫幽嘴巴就像机器的按钮,开关摁下去,就不停地说这话。 “停,你听我说……”陈甯不得不打断他的慌不择言。 “我现在在外地,不能过去看你,你要……”莫幽好像猜到陈甯要说什么,他的恐惧就像上次陈甯流血时,急急忙忙我抓过衣服堵住伤口一样。他现在要用话语堵住她顺溜出来的话,否则一说出口,一切都晚了。 “莫幽,不要逃避了,听我说。” 陈甯几乎用吼将他的话截断,可是她的心却一点点疼着,伤口裂开了,真疼。 莫幽愣住了,旋即又竭斯底里地回了一句:“不要说,不管你说什么,你都是我的女人,永远都是,你别想逃跑,更别想躲起来。” 说完,他就急急挂断了电话。 很好,很好,就是这样。 可是,电话很快又响了起来。莫幽闭上了眼睛,希望自己能忽略掉那催命的铃声。 电话响了一遍又一遍,莫幽一开始听着还蹙眉,可听着听着就免疫了,最后脸上甚至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他好像看到了小妖女吹鼻子瞪眼,搓手顿足的无可奈何的模样。甚至,他都有种想伸出手,捏捏她气鼓鼓的脸的冲动。 这么想着,他忽然就觉得那铃声特别的让人享受,嘴角往上翘,眼角往上扬。 可突然的,铃声就戛然而止,莫幽斜觑着手机,干瞪着,好像与手机较上了劲,他恨不得手中腾空出现了一把哈利波特的扫帚,驾着它飞过去问问小妖女为什么不打电话了? 这小妖女也太没毅力了,就这么一会就放弃了。 还是手机没电了?坏了?没信号? 莫幽把手机翻过来翻过去,最后手机突然响起了清脆的声音,就像暗夜突然响起的脚步声。 陈甯发了个信息过来:你明天下午去“阳光福利院”,那里有你想知道的真相。 “我在外地,回不去。”莫幽楞头发了个语音过去,他不自觉中耍起了无赖。 “上辈人的事就像一根刺一样扎在你我的喉咙里,如果不拔出来,它就会在里面发炎发浓,直至溃烂。这是你想要的吗?” 陈甯忽然觉得莫幽就像一个充满恐惧的孩子,他一直在退缩。 “你就不怕,这根刺不是刺,揭开面纱后是一把利刃,会把我们划得遍体鳞伤,只零破碎?” “不怕,我相信自己的母亲。” 莫幽沉默了许久,才能发了一个字过去:“好。” 汹涌的过去排山倒海向他袭来,他眯了眯眼线,融入了稀薄的空气里。现在,乔丽娜被莫幽送到了g国。 g是世界上最穷的国家之一,那里的人常年忍受着饥饿,它也是世界上食人部落存在的最大的国家。据称他们有很多人被临近的食人部落像动物一样被抓住并被吃掉,吃人是生存下来的一种方式。 它那里也是世界上对妇女来讲最坏的生存地方-每年都有很多妇女被强奸,而且女人生起孩子来跟母猪下猪仔没什么两样。当地人相信和处女发生性关系也会感染艾滋。 乔丽娜不甘心,她被莫幽手下推上车的一刹那,竭斯底里地吼着:“莫幽,你不能这么对我,我只是听令行事。是你父亲,莫天成让我这么做的。要不我怎么有胆子做这样的事情。你要惩罚也是惩罚你的父亲。当初他忌惮你母亲家的势力,又不甘心低眉顺眼,才这样的。如果你不信,你问问你外婆外公。莫天成当时是高攀了,你外婆将莫天成阴暗的心里看得透透的,一点都不喜欢他。只是你母亲被他花言巧语骗的晕晕乎乎才上当……我说的都是真的,你外公外婆是因为你母亲死了才断绝与莫家一切联系的……” 乔丽娜都话没说完,莫幽就让人把门关上,将她送走。 只是那些话又再次在莫幽心里掀起了一阵余波。他看着天上闪着晕圈的太阳,清晰地听着耳边巨大的嗡嗡响,心霍然掉下了暗沉沉的世界里。 白杨也是要被送到g国,可是杨语夫妻求着莫幽,莫幽感念母亲最难过的日子里有杨语陪着,并没有太为难他们二老:“阿姨叔叔,如果不是看在你们的面子上,我不会这么放过她的。” “放过她?你还不如直接给她个了断来得痛快些。”杨语悲痛欲绝。 “杨阿姨,我给过她机会了,可惜她不珍惜。你也不必多说什么?以后也不必来见我。” 莫幽拳头抓得紧紧的,当初他就不该纵容她。 第二百四十二章 他就是偏袒白杨(2) 莫幽拳头抓得紧紧的,当初他就不该纵容她。 对于这个安排,丁博东是极其不爽的,这不,在房间里,他一边帮陈甯收拾剪下来的叶子一边抱怨:“那小子竟然就这么便宜了姓白的,她可是差点要了你的命呢。” “老头,你能别再说这事了吗,一天叨叨个没完没了,烦不烦,”陈甯拿着剪刀,一点一点剪着手上虞美人,然后又将其放下,把蒲草碍眼的枝叉和叶子剪断,插到了简易花瓶上面,然后又把刚才剪好的虞美人搁在它旁边,“诺,把这个搁在餐桌上。” “难道你就不生气吗?他明摆了就有点偏心白杨。”丁博东接过那花瓶,却没有要起身的意思。 “这与我何干?再说了,我不没事吗,流点血,就当减肥吧。” 从腰受伤、子宫受伤,到被插上那么一刀,已经过了将近两个月,热烘烘的夏天在最后的余热里悄然离去,微风习习的初秋也赶着脚步接了上来。 她就像做梦一样,躲在这个地方,一点一点地颓废下去。 “还没事,要不是我赶来的不及时,说不定,说不定……” 丁博东说着说着,忽然有些哽咽,他拿起了刚才的花瓶,送到旁边的桌子上。 他直起腰时,一滴浑浊的眼泪掉在了可以随意折叠转动的桌子上。 他用干裂的手指轻轻抹去脸上的泪痕,感觉自己忽然老了许多。 当初他之所以让陈甯在莫幽那里修养,不过是因为他安排人监视着那里的一举一动,而且他也希望自己的女儿与莫幽能有个好的结局。 可是,还是出现了这样的意外。当监视人将这个事情告知他时,他忽然感觉昏天暗地的头晕,由于太过焦急,他一个脚崴,差点摔在了地上。他坐上了私人飞机,带上了最精锐的部队去抢人。 当他再次见到陈甯时,她已经安静地躺在了病床上,周边的医护人员忙碌着。 莫幽瘫坐在墙角里,两条大长腿就这样并排的搁在地上,好像脱离了身子被遗弃了一般。而他的头靠墙仰着,眼眶红红的,眼睛里挤满了血丝,血丝饱满得像一条条吸足了血的爬虫,好像随时随地从眼眶里爬出来? 他整个身子里的力气都被抽干了,灵魂似乎也已经被勾走,活生生一个僵死的人。 但丁博东却没有多看他一眼,因为他害怕,他再多看一眼,就会抽出匕首刺上去。 所幸,陈甯没事。 丁博东又徐徐走了回去,这时陈甯又开始捣鼓花材:栀子花、满天星、鸡爪槭。 她一边摆弄着一边自说自话:“洗手间的花可以选择带香气的、色彩粉嫩一点的。卫生间得环境较潮湿,而且有一股异味。这些花适合这样的环境,同时也能去除洗手间的异味。最重要的是,童心种的花真不赖,要不用上,到季尾了,这些花也凋谢了,怪可惜的。物尽其用,让它们发挥最后的价值也不错。” 丁博东听着,眼角眉梢慢慢染上了温柔,一切抖那么好,他的心在一次填的满满的。 还好,一切都来得及。 “对了,你是怎么治好你母亲的?”丁博东突然想到什么,扬起头看着陈甯。他不明白,童心时好时坏那么久了,怎么突然就完全好了呢。 “啊,”陈甯一愣,旋即明白他问的母亲指的是谁,“哦,很简单啊,她的病根在那场火,我是将她带回了那个场景中。” “什么!?” 丁博东惊惧地盯着陈甯,脸上的肌肉不规则地抽噎着。 “嗯,我制造了同样一场大火,同样有孩子哇哇大哭,同样有人扭曲地大笑。只是当她走进那间烧的黑漆漆都屋子时,看到的不是一具烧焦的小尸体,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站在那里。” 陈甯一边徒手摘掉那些多余的叶子,一边头也不抬地说着,就好像在聊邻居家的八卦一样漫不经心。 “那个人就是你,一个酷似童心的你。你不怕她病情加重,再也无法从那个记忆的黑洞里走不出来?你就那么确定你能成功。” 丁博东看着她凉薄的表情,心里极其的不舒服,又有一点点的心疼。 这时陈甯抬起头,瞟了一眼丁博东,随即又垂下眼睑,淡淡地说:“不,我没有把握,只是试一试。因为……” “没有把握你还敢试,她是你母亲!给你生命的母亲!” 丁博东霍然起身,凸着眼珠子剜着陈甯,不敢置信她竟然拿亲生母亲的命拿去赌。 陈甯奇怪地看着丁博东一突一突的胸口,不懂他为什么那么生气,她做错什么了吗? “童心的病是心结,只有把心结打开了才能好起来。而且那件事就是一个化脓的伤疤,唯有揭开剜出有毒的浓,她才会彻底好起来。当然,这个过程会比较痛。” 置之死地而后生,这一贯是她生存作风。一路走来,多少次,她都是用命去赌那么一点缥缈的希望才能活到现在。而且,童心最坏的结果不过还是疯疯癫癫罢了。 “你说得倒轻松,面对自己的亲生母亲,你可以毫无心理负担地去赌,就像拿着一百块钱去赌场一样,毫无份量。如果是你的养父,你敢说,你也能迈出这一步?说不好听了,不过是你怪她没养你,没有感情,才会这样。” 至始至终,陈甯在处理童心的事情上总是不痛不痒,就像让童心去套乔丽娜的话一样,她就不怕童心有个意外?万一乔丽娜疯狂似的逮谁咬谁怎么办?毕竟童心病情刚刚有好转,就得再次面对那些痛苦的记忆。 听了丁博东的话,陈甯面露愠色,赌气说道:“当然,如果同样的情况,换成我的养父母,我肯定不会冒险。因为不管他们是癜是狂,我都会照顾他们。可是为什么我能这样对童心呢,因为没有感情。我至始至终就以一个旁观者的姿态去观望去筹谋。” “啪”! 第二百四十三章 以天为被地为床 “啪”,丁博东狠狠地掴了陈甯一个耳刮子,打完后,才后知后觉,心里猛然后悔,却碍于面子瞪着眼珠子,不愿将姿态放下,强撑着拂然道:“没心没肺!你把养父母放第一位,把那小子放第一位,却连一个微不足道的位置都不留给你母亲。当年,把你生出来差点要了她的命,听说顺产对孩子免疫力强一点,她硬是扛住了一天一夜刮骨割心的痛。你出生后,她全身心都放你身上,后面发疯了,也是因为你。可是你……” “我什么!丁博东,告诉你,你没有资格说我,更没有资格打我,我和童心之所以走到这一步,是拜谁所赐?你,就是你!如果不是你在外面招惹桃花,会有后面的一系列事情吗?如果不是你信任自己的手下胜过自己的妻子,会把孩子交给始作俑者吗?如果后面你后知后觉,稍稍动脑筋想想整个事情的始末细节,难道你就不会发现其中的猫腻?即使那时候,你动用关系,你的妻子还会受那么多年的罪?我还会经历那么多?” 或许,天道轮回,自己如果没有被林父领养,说不定就不会有厄运降临。或许,自己就是尼克斯之子,厄运之神。 丁博东看着陈甯眼中的冷意,心里被狠狠抽了几下,一开始他脖颈被气的青筋毕露,可是忽然又兜头浇下一盆冷水,将他所有的气焰浇灭。 是啊,自己有什么资格说她呢,自己才是一切罪孽的源头,是自己一把手将她们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丁博东原本还是狂躁的豹子,现在已经变成了一只从冰冷的水里打捞出来的小猫,浑身湿淋淋焉搭搭,冻僵了,没有了一丝的生气,仿佛吐出的那口气,也是残留心底最后的凄凉。 他就像沙子怼起来的雕塑,千辛万苦地堆起来,最后却轻而易举地被推倒。陈甯尖锐的话就像猛然打过来的海浪,将他一击即碎,碎得一塌糊涂。 丁博东就像一个自欺欺人了大半辈子的人,突然接收到噩耗,骨头再也撑不起他的空壳,他虚弱地走了出去。 陈甯的心一阵阵的疼着,此起彼伏,她插着手中的花,不愿停下来…… 日子又过去了几天,童心说有事要处理,一直没有回来,丁博东从那次顶嘴后也不知跑到了哪里,只剩下被强制养伤的她,孤零零躲在繁花似锦的房子里。 已经完全好了不是吗,她现在都可以活蹦乱跳了,为什么还要把她困在这里呢? 有清风作伴,有鸟儿歌唱,还有青山绿水作背景,她似乎好不悠哉。 傍晚时分,天空中有晚霞作美,天空透着宁静,时而有鸟儿扑棱着翅膀掠过,抖动着安静的空气。半空流着丝丝淡淡地云,像天女不小心撒下的棉絮,更突显了它背后天空的湛蓝、深遂和清爽。一缕缕清风轻拂江河柳林沙沙作响,抖落几许金色的夕晖,掉在了清澈的河水里,将其水染得更加炫彩。空气里飘荡着丹桂的馨香,勾勒出向晚的清凉。 陈甯躺在了河边草地上的褥子上,她想将自己隐晦而神秘地藏进着大自然了,嵌进去,不留一丝缝隙。 但好像有些难。 浮在水面上的白色鱼漂始终没有猛烈地动过,偶尔回微微动一下,好像在挑逗她一般,让她睁开双眼。 次数多了,她也不去理会到底有没有鱼儿咬钩,有没有人入蛊。 一片半圆形的叶子轻飘飘地落在了陈甯的脸上,她睁开了眼睛,有些纳闷这似裙子般的银杏叶为什么过早的凋零,毕竟,再等一两个月,她就会变得金黄,那是它最美丽最绚烂的时候。它是否是被抛弃的,等不来人生的高峰期,就被无情的风和树木合力推了出去。它在半空中该是拼命地挣扎过吧,以至于掉下来时已经完全没了份量,没了脾气。绝望后的坠落,已然悄无声息。 陈甯很想拥抱这片小小的叶子,她闭上了双目,将它搁在自己的左眼皮,挡去自然所有的干扰。 忽然,一股熟悉气息慢慢地向陈甯牢笼,近了近了…… 陈甯长长的睫毛轻颤着,她的心揪得紧紧的,然后一点一点跑到嗓子眼去,她忽然不敢喘息,不,她快窒息了。 她忽然觉得嘴唇好干燥,她想抿一抿,可刚准备动一动时,两瓣薄薄的、冰冷的唇就覆了上来。 她陡然睁开了眼睛,好似从梦境里突然醒来一般,那张美得惊艳的脸就在自己眼前放大。 “唔……” 莫幽将整个身子的重量压在了她身上,双手十指相扣着她的十指,那么久的挣扎以及思念,都化作了一个个吻,铺天盖地向她袭来。 两个人都不去说话,一切都没有行动来得让人窒息心醉。 他们之间隔着一层薄薄的膜,就看谁有勇气踏出最后一步,揭开那层膜。 陈甯心里暗暗哀鸣,为什么又让他先行一步,原本,原本她想选个黄道吉日偷袭到他家,给他来个错所不及。 毕竟,他向自己走了九十九步,已经很疲惫了,最后一步总该让自己迈出去,可是,就连最后这一步,他都不给自己机会。 这么想着,陈甯挣脱开他钳制住的手,然后紧紧抱住他结实有力的脖颈,恶狠狠地往下扣,让他离自己近一点,完完全全与自己融合。 莫幽感受着小妖女的动作,嘴变得更加的麻利,好像上面跳动了活跃的精灵,越来越欢畅。 两个人就这样以地为床,以天为被,融合进了对方的身体里,融合进了大自然里。 不知过去了多久,天空中的晚霞渐渐褪去,只剩下了一缕血红在天边。 陈甯的脸红透了,带着欢爱后的娇羞。她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多么惊天动地的事情。 在一片草地上,裸露在空气里,两个人就,就……天哪,陈甯不敢想象,自己都干了什么,好像整个过程自己还是主动的那个…… 她慌乱地扯过衣服,可是整个身子的骨头就好像散落了一地,拾不起来了。 第二百四十四章 吃不饱 她慌乱地扯过衣服,可是整个身子的骨头就好像散落了一地,拾不起来了。 “别动!”莫幽一把将她扣回自己怀里,用自己的脸毫不羞耻地噌着她的耳朵、头发、脸部,好像要将她的所有一切都融入自己身子里。 莫幽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股莫名的蛊惑。陈甯听着肚脐一缩,脑袋又开始浮起刚才那些让人脸红心跳都画面,不由得伸出手抵住他的下巴:“快停下,待会有人来了怎么办?赶紧穿衣服。” 陈甯把话说出口时,才注意但莫幽的黑眸一凛,又染上了危险。 天哪,她不该开口的,她的声音一发出来,软软糯糯,有气无力,就像一口咬下去的棉花糖。与其说她在说话,不如说她在撒娇,在发出呓语,就像刚才……那个催化动作的声音。 天哪,这是自己吗?还是这才是真正的自己,骨子里就透着这股原始动物的欲求。 没等陈甯在那里懊悔,莫幽已经忙不迭地将她放在了地毯上。 “停,真不行了,待会他们就该让我去吃饭了。”陈甯伸出手抵住他的胸膛,眼里一片涟漪。 “不用担心,周围一里之内,只要我不发话,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莫幽开始眼眸死死盯着她那雪白粉嫩的肌肤,眼眸里暗潮涌动。 真的“吃”不饱。 那股危险的气息肆意裹挟着陈甯,她感觉到下一秒自己会被这只喂不饱的恶狼啃得骨头渣都不剩,她只能寻求自救:“我,哎呦,好疼,刚才太激烈,好像扯到伤口了。” 陈甯拧着眉毛,满脸痛苦。 “真的,”莫幽孤疑地看着她的眼睛,“都两个月了,你用的是最好的医生,最好的药,你可知道,为了请来张医生,我可是跑断腿了。他可跟我保证,你身上的伤在一个月内完全好。难道他是个江湖骗子。” “啊……他是你找来的?好吧……但是是不是骗子咱们能不能穿好衣服再说。” 陈甯斜撇了一眼旁边的乳白色,像蝌蚪一样的套套,这家伙果然是用下半身思考的,明明两人还在僵持阶段,可他一来不是示好,而是索取。摆明了就是为了这个来的。算盘打得真精。 是不是,不辞千辛万苦找到最好的医生,就是为了让他能快点吃到自己这只小兔子,而且吃得更心安理得。 想到这,陈甯浑身一个激灵。 “你在想什么?是不是在憋着什么坏主意。”莫幽的眼睛就像被太阳光直射一般,半眯着,一直没睁开。 陈甯看不见他眼睛里的东西。 “没有没有!”陈甯点头如捣蒜,“咋能起来再说话吗,刚才汗流浃背,一会起风了,就得着凉了。” “那就继续'汗流浃背'!”莫幽理所当然回了她一句,小妖女如瀑般的秀发有些凌乱地铺在了地上,衬得她更加的美好。 “天哪,你不能有好吃的一下就吃完了,要留点做储备粮食,吃的太凶,我心里会留下阴影。” “你会留下阴影?刚才不知谁主动,不知谁在喊着……” “停!阿嚏……” 陈甯再也听不下去,她的脸都涨红得差点把皮撑破了。 “着凉了!” 莫幽迅速地起身,小心翼翼地帮陈甯穿上她的底衣、连衣裙。 “我自己来。”陈甯羞赧地抢过衣服,恨不得钻进地洞里。 “再动,待会再滚一下草地。”莫幽的声音就像大提琴那深沉暗哑。 这话,陈甯乖了,因为她知道某人在这件事是觉对说到做到。就这样,她僵硬地承受着某人笨手笨脚在自己身上点火。 她很想愤怒地大吼:“你是在穿衣服还是在吃豆腐。” 莫幽很无辜地一边穿,一边絮絮叨叨:“这就对了,咱们都老夫老妻了,还害羞什么呢。又不是纯情的小男生小女生……不过,你这衣服怎么那么复杂,怎么扣都扣不上,是不是前面没有聚拢,我看看……” 陈甯翻了翻白眼,这是明着揩油啊,再这样下去,火就越来越旺,就差灭火了。 万幸,莫幽虽然一会抱她,一会蹭着她身子,自己已然僵硬,但还是饶过了她。 只是陈甯不知道某人肚子里的小九九,忍忍忍,忍这一时过去就好了。否则感冒了就得憋好几天了。 额…… 两个人穿戴整齐后,莫幽从后面紧紧抱着陈甯,从后面感受着她的体温。 天已经暗了下来,周围一片寂静,偶尔有清风拂面,凉丝丝的,让人向伸出手去挽留它。 河边有点点的萤火虫,这个时代还能看到萤火虫,真的是奇迹。而且还有一种说法,如果秋天能留住萤火虫,那就能留住爱情。 现在是夏末初秋,算不算是秋天呢? 多巴胺退却,两人的心跳归于平稳,心情也渐渐平复下来,一股莫名的情绪开始慢慢笼罩下来,化作丝丝缕缕的气息在两人之间流窜。 “我好想你!” 莫幽轻轻咬着她的耳垂,气息扑进了陈甯的耳锅里,丝丝痒痒。 “我知道!” 陈甯伸出葱白的芊芊细手,想反手将他的大手抱住,可惜,只能抓住那么一点。 看着她那纤长的手覆在自己的手上,莫幽的心一点点被填实。他放手把陈甯的手裹在自己的手心里揉搓着。然后将下颚抵在陈甯的肩膀上面。 “童心来找我了,她让我来看你……” “哦……原来,你不是心甘情愿来看我的,是被逼的,难怪……”陈甯的声调往上提了提,眼角眉梢染上了暗夜的余晖。 “不是,我早早就想来了,可是……可是……” 莫幽的心一下跳到了嗓子眼,将那里堵的严严实实,急于解释,却又怕说出来的话都差那么点意思,不能真切表达自己内心的想法。 面对小妖女,他总是词穷。 可是,当他看到陈甯白皙的脸上写满了戏谑时,心一下就长出了脚,踩到了底。 他用指节分明的手捏着她粉润的脸蛋,然后把她横放在自己大腿上,俯身覆上她樱桃小嘴,伸出舌头,巧妙地撬开她清爽的唇齿,开始肆意“轰炸”属于自己的领地。 第二百四十五章 我爱你 他用指节分明的手捏着她粉润的脸蛋,然后把她横放在自己大腿上,俯身覆上她樱桃小嘴,伸出舌头,巧妙地撬开她清爽的唇齿,开始肆意“轰炸”属于自己的领地。 陈甯慢慢地沉沦在他气息了,她就好像一艘小船,莫幽是掌舵的,她任由着他向前滑行,她只顾享受着航海带来的快意。 她闭上了双眸,将自己完全交给了这个男人,浸泡在了他创造的世界里。在这个世界里,鸟语花香,清风拂面。 此时的陈甯的,已然化为了一滩水,融入了莫幽的身体里。 可是莫幽怎么可能浅尝而止呢,对于陈甯,他永远都“尝”不够。这不,他们的双手已经开始不老实了,游走在平滑的领地上,试图用自己已经燃烧起来的火将刚刚熄灭的领地点燃。 原本沉醉着的陈甯忽然浑身一凛,天哪,某人的手搁在哪里呢?她的心被揪成团,眼睛也蒙上了一层薄纱。 不行啊,不能就这样沦陷了,这也太便宜他了。 陈甯强迫自己清醒过来,闭上双眸,再次睁开时已满是狡黠。双手扶他的宽厚结实的背部,先是慢慢摩挲着,然后用指尖点点,一下、两下、三下…… 她将心一横,狠狠咬下他的薄唇,一股血腥蔓延开来,让人莫名兴奋。 莫幽被这猝不及防的操作弄懵圈了,他蹙眉瞪着陈甯。 陈甯趁这个空挡连忙起身,直起腰斜觑着满是懊恼的莫幽,活像一只从大灰狼里逃脱的小兔子。 “干嘛?想谋杀亲夫啊。”不是差一点就得手了吗,明明她很享受。 “错,是谋杀奸夫。别忘了,咱们已经离婚了。而且,刚才我也在提醒你了,在你背上点了三下,凡事不过三,可是你一点都不知趣。亏你平时自诩聪明……”陈甯义正言辞地矫正着。 “哦……你这是在提醒我咱们先去把证领了是吗!直说嘛,老夫老妻了,你男人会配合你的。更何况,岳父岳母也来找我,让我赶紧把他们的女儿收了,否则祸害他人。”莫幽慢悠悠站起身,深沉地盯着陈甯。 更何况,刚才她是提醒吗,明明摩挲调情,是在火上浇油,让火势更旺。 “岳父岳母?”陈甯愣了一会,思绪绕了个大弯才反应过来,这改口也太快了吧,“是吗,可是老丁头前几天怎么还把高以恒带到我面前,说让我们好好处处,如果可以就把酒席办了。” “谁敢!你可是我的女人,也从始至终都是。而且我自己在你身上盖上我的标签了,你是我专属。”莫幽邪侫地看她,声音里充满了蛊惑。 “什么你的女人?想得真美。再说了什么标签,你唬谁呢?” 听到陈甯不认账,莫幽向前垮了一脚,一把扯下她左肩的衣服。 “喂,你干什么!”陈甯怒瞪着他,都手动脚。 “你不是说没标签吗,看看这里那里,还有……”莫幽说着,半眯着眼线盯着她的浑圆,“那里的更大……” 陈甯气急败坏,难怪,之前又是啃又是咬。 她满脸通红,亏得夜幕降临,他看不清楚,否则又得嘲笑她了。 “无耻,下流,色鬼……恬不知耻……幼稚……” 陈甯一边拿,一边用小拳头捶打着他,莫幽一把将她扣回自己的怀里,她她紧紧贴着自己,这样,心就被充盈的满满的。 “谢谢你……” 谢谢有你,世界才变得那么美好。 “就这样,没有了……”谢我不能嘴上说出,至少来点吧实质性的东西,比如…… “我爱你,莫幽爱陈甯,用命去爱。” 这三个字说出来,表达的不只是一份火热的情感,更是一份承诺,一份责任,比较他不是毛头小子了。 陈甯被这认真的表白打了个促手不及,但很快她就被幸福包裹得满满的。 今天的夜景真美,连风都带着香味。 “童心来找我,说愿意接受一切惩罚。”莫幽忽然打破了宁静,这个事情就是一个紧箍咒,必须趁早解除了。 “嗯……”童心之前找过她,说是希望自己能跟心走,不要受上辈子的恩怨影响。 对于童心,她还记得那个珊珊来迟的怀抱。那天,她从被火燃尽的屋子里走出来,童心震惊地看着她,看着一个与她长相无差的女子,一切记忆一下变得汹涌澎湃,她一把抱住了陈甯。 “我的宝贝,我的宝贝还活着……” 她流泪了,她也流泪了。 还好,苦过,累过,一切还来得及。 “嗯?你不问问我会怎么惩罚她?” 莫幽饶有兴致地睨着怀里的小人,看着她微微扬起的小脸,又轻轻啄了一下她的小嘴。 “这是你们俩的事,我相信你们两人中的任何一个。” “那你猜猜。”莫幽挑眉。 “你猜我猜不猜。”陈甯狡黠地看着他,心又开始不安分了,一个大男人长那么好看干嘛,动不动还放高压电,不行不行,又想把他扑到倒了。 陈甯咽了咽口水。 “呵呵……你啊!”莫幽宠溺地摩挲了几下她的头发,却不知她心里已经开始不安分了,“我罚她从此以后都不能喝酒,滴酒都不能。” 莫幽有些得意,这还是他向老头子咨询来的。 话说,童心可是个无酒不欢的主,千杯不醉。她从携手跟丁博东打天下开始,每次酒桌上,她都是胜利者,至少,丁博东那么多年来,没见她因酒上色过。 你让这样一个人从此滴酒不沾,那真的是…… “谢谢你。” 谢谢有仇必报的你,因为我,能宽容她这样一个老人。 “还有呢?”莫幽眼里藏着千言万语。 这对话怎么那么熟悉,陈甯黯下眼眸,她不是不知道他想听我什么,只是,那三个字说出口,应该不带任何外加因素,那才对的起一份纯粹的感情。 两人相聚的时间总是那么短暂,早上陈甯醒来时,莫幽已经不在身边,陈甯不免有些失落。 就这样过了几天无聊的日子,陈甯准备收拾东西离开这里时,丁博东突然走进屋子,笑眯眯地说:“猜猜,我带谁来了?” 第二百四十六章 有爱情滋润 陈甯手上顿了顿,有些无语,这老头子是不是应该摆点长者的风范呢。 她正像说话时,一个小巧玲珑的的女孩子出现在了面前。 “姐!”亚芽走了进来,清脆的声音就像林间鸟儿的呼唤,然后张开双手,扑了过来。 “亚芽!”陈甯的眼睛一下点亮了,她抱着亚芽,轻轻拍打着她的背,“咱们亚芽好像长了不少肉啊。” “讨厌,一见面就拿我开刷,还是不是亲姐。”亚芽哭笑不得。 “你不会跟老头子来的吧,你就不怕他是个坏人?”陈甯有些咋呼呼的,某人看起来实在不像个好人,平时不说话时,一脸杀气。 亚芽白了一眼陈甯,拂然道:“你以为我是三岁孩子吗?再说了,你不是有一直跟我联系,并告知有关他们的事吗。” 这时,林父和童年也走了进来。 当看到没有大红肉团的陈甯时,童年下巴差点惊得掉了下来。 “爸,快过来坐……童年,你怎么也来了?” 陈甯自动忽略气呼呼的某人,他正郁闷为什么自己的女儿见到自己无动于衷,见到他人就跟打了鸡血似的。 童年一个大男人站在了那里,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他真的不是故意跟来的,实在是一言难尽。 本来嘛,他和亚芽相处已经有一些阶段性的进展,至少亚芽现在愿意跟聊天,愿意听他说话,不再那么排斥他了。 可是突然来了一个开着全球限量版越野车的中年男子来到亚芽家,童年在武警部队待过,他明白这中年男子绝对是个武林高手,而且是那种他看不透的。 中年男子一来,就说要将她接去城里,这下六婶不乐意了:“大城市花花绿绿的,诱惑多,你不能让她一人去啊。” “亚芽又不是那样的女孩。再说了,她现在也没爱上我啊。” “就因为这样,你才不能让她独自前去啊,这么好的姑娘,被人拐去了你上哪哭去。不行,你不去,我去。” 六婶说干就干,每天一大早就到林家蹭吃蹭喝,林父也明了她的心,丁博东更是一眼看透。不过,他见过童年一面,觉得是个不错的人,便开口道:“要不,你也一起去玩玩。”其实,他之所以带他们去,不过是笼络笼络陈甯那颗干瘪的心。 六婶一听,不正合她意,回家立马收拾东西,童年拦也拦不住。(其实他也不是真心想拦)自己怕她闹出什么笑话,只好跟了去。 就在童年对着陈甯讪讪笑着,不知该如何解释时,六婶拎着一大麻袋挤了进来:“瞧瞧你们,到了目的地,就迫不及待跑进来见陈甯,也没有个人帮忙提一下这老母鸡,让我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妇人提,你们怎么好意思呢……” 六婶一边抱怨,一边抖着她肥壮的身子挤了进来,当她瞅见亚灵旁边站着一个水灵灵的大美人时,不觉得惊呆了。 瞧瞧,这姑娘皮肤水嫩水嫩的,跟水煮鸡蛋刚剥开皮,扎起来的长马尾,就好似被小时候童年的墨水染上了一般,黑得发亮。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一缕风信子花。再看看那双眼眉弯弯,似笑非笑,里头就像嵌着个明亮的大珍珠。 再看看她穿着一袭飘逸长黑裙,将那凹凸有致的身材勾勒的完美无瑕。 啧啧啧,怎么会有这么可人的女子呢,这么美的姑娘,简直就是天仙下凡呀,电影里的大明星也不及她三分之一。 要是能把她放在十里八村的婚姻市场上,那个抢手啊。 毕竟,女人,在婚姻市场里也是待价而沽的。 六婶看得眼都直了,两手拎着的袋子哱的一声掉在了地上,她愣是没回过神来。 “六婶,有没有给我带大猪蹄啊?亚灵可是想死你家土猪肉的味道了。” 陈甯看着发愣的六婶,满脸笑意。 “啊,你,你是林亚灵,不会吧,你变得那么美!我不是在做梦吧?天哪,你的大肉球呢?”六婶连忙走过去,两手摸着她的脸,“怎么不见了,你去整容了,疼不疼啊?花了不少钱吧?不过,一点伤疤都没有,也值了,这下不用考虑那些老光棍了,十里八村随便挑,六婶敢跟你打包票,觉得能选个好儿郎。” 六婶拍着胸脯,信誓旦旦。 “老妈,你的手还没洗呢,刚才还抓鸡呢,现在又拍在亚灵姐脸上。”童年抹额,他不认识这个老妈,对,是陌生人。 “有啥关系呢,亚灵又不是别人,一家人。再说了,老母鸡也不脏啊,都是我一口一口五谷杂粮养大的。” “对对对,是一家人,六婶最疼我们姐妹俩了,就像我们的干妈一样。” “咦,这关系乱了,我可不是你们的干妈。以后亚芽是要嫁过来的。” 六婶连忙纠正,顺便看了一眼旁边的亚芽。 亚芽脸上腾起一篇红晕,搓手顿足道:“你们说得好好的,扯我干嘛,躺着也能中枪。” “不好意思了,脸皮这么薄,以后怎么嫁人。算了,不拿你说事了,六婶,看看你都带了什么好吃的。” 这么一说,六婶一下来劲了,她拽着陈甯的手,将她拉过来:“我寻思着这城里的东西不像老家的,这里的都是农药化肥催大的,菜没菜味,肉没肉香,不像老家都是农家肥,没有一点农药,吃着嘛嘛香,看看,有一只老母鸡、一只山羊,一条牛腿……不过,不在这里,有的在另一个车子里,那边有冷冻箱。” “六婶啊,还是你最好了,我来这边都想念你家的肉了。” “可不?我一听你爸说你身体不怎么行,就将这些东西都带来了。” 两人你说一句我捧一句,反而是把其他人晾一边了。 林父看着陈甯脸色红润,心情也不错。悬着的心总算落地了。 亚芽嘟了嘟嘴,用胳膊肘拱了拱童年,揶揄道:“你妈怎么把我姐的心给收买的,怎么奇了怪了。” “这你还看不出来吗,你姐故意的。你们好不容易来一趟,她肯定得大大咧咧的,表现得没有一丝心事。不过,你姐好像心情的确不错,看来有爱情滋润着呢。” 第二百四十七章 杨琴跑了 “你怎么知道她有爱情滋润着?说得好像自己是过来人一样。”亚芽最不乐意童年在自己面前表现得啥啥都懂的样子,好像自己就是一个愣小孩,明明两人只是相差几岁。 “这东西,明眼人都知道,就你缺根筋。那么久了,你连我的心怎么样都不知道,还能看懂谁的。” 真的是无奈,这丫头对他就是荤素不吃,村上谁不知道他的心比金坚,就她觉得还需要烤烤。 啥时候能拉拉小手也算一大进步啊! 童年真的想仰天长叹。 “你的的心怎么样,不是红的,难道是黑的,还是像孙悟空掏出来的那种,各种颜色都有,是花心。” 亚芽故意掠过他话里的意思,诺了诺嘴。 一干人正有说有笑地说着,忽然一个手下来到丁博东跟前。 “杨琴逃跑了,就在刚才,现在正在搜查。” “怎么回事?”丁博东的脸一下黑了下来,浑身像披上了战斗铠甲,带着浓浓的杀意。 “今天她在牢里用碎前碗筷割手腕,流血过多,当我们发现时,她已经晕倒,连忙送去了医院。可在途中……” 手下冷汗津津的,头深深埋进了脖子里,不敢看丁博东。 “回狱城去,从头开始学!”丁博东阴霾地发话,然后负手离开了屋子,“安排最精锐的一战队保护这里,其他人跟我来。” 可他刚走了几步,又返回头叮嘱道:“在杨琴没抓住之前,你们哪都别去。” 除了陈甯以外,其他人都面面相觑,六婶更是不停问着:“杨琴是谁?怎么回事?不会……” “妈,不要问了!照做就是了。”童年厉声呵斥自己的老妈。 原本开开心心的团聚,因为杨琴逃跑的事,心里一下蒙了一层阴影。 到了傍晚,陈甯的手机突然响了,是一条陌生号码的信息:杜家的丫头在我手上,想要救她,限你一个人在三十分钟后,来到你南边的河里。 陈甯冷笑,果然,她逃出去的第一件事是找上自己。是想杀了自己以解心头之恨呢?还是用自己威胁老头子和童心,至此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她的目的?对,她的宝贝儿子。 不过,自己看起来真的很好欺负吗?见人都想踩一脚。 陈甯看了一眼其他人,对童年使了使眼色,童年会意地走了过去:“亚灵姐,你教我认认这屋子里的盆栽呗,好像很少见。” 在旁边的亚芽翻了个白眼,这人真会拉关系,明明自己比姐大一岁,竟然还喊姐,丢不丢人。 六婶在那里炖着牛肉,一边剁还一边指挥林父:“你揉的面团太干了,等下不好办饺子,再搁点水,但别何多了……” 陈甯和童年挨着站一块,俯身看着一个个盆栽,到了角落时,陈甯小声跟童年说:“待会我出去办点事,你帮我稳住家里。” “你去?这太危险了,要不我跟你一起去吧。”童年有些惊讶,这个女子一点点刷新他的认识,他想象不出她还能给自己怎样的惊喜。 “不用,我既然一个人去,就有把我把事情处理好,你只要帮我稳住大后方就行了。” “好!”不知为什么,童年就莫名地信任这个准大姨子。 两人又漫不经心聊了几句,陈甯突然拿起手机,起高音:“喂,老头子……哦,你让我过去是不是?一个人吗,行。” 她“挂”了电话,回头甚是不在意地说道:“我出去一会,丁老头找我问点事情,你们的牛肉饺子别吃完啊。” “不是说不出去吗?”林父停下手中的动作,用手背蹭了蹭脸,有些痒。 “不远,而且一会就回来。” 陈甯边说边往外走,可是,两个人面无表情的男人拦住了院子大门。 “让开,丁老头找我。” “对不起,我们没有接到命令。” “那就是你们的事了,我现在要出去。而且他让你们保护这里,重点指的是保护他刚带过来的客人。我是这里的主人,可以随意出入的。他并没有说我绝对不能出去。” “……” “诺,我把语音给你们听一下。”陈甯说着,滑动了一下,摁下语音,手机里出现了丁博东威严的声音:丫头,你过来一下!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只能让开让陈甯出去。 陈甯心里暗笑:小崽子还想拦着我。她又看了看手机,那信息是丁博东之前发给她的语音。 可是,很快,陈甯的脸上就布满了阴狠,杨琴啊杨琴,你害我早早就离开了父母,变成孤儿,又害我母亲疯掉,现在,还拿我朋友的命来威胁,你真的是活腻了。 微风穿过林间的树木,带着一股燥热与陈甯碰撞,天空往西沉的大红球,好像滤去了周围的闪光,执着于往下沉。 慢慢的,风停了,树梢上的叶子也开始疲惫地躺在这树木上,聒噪的知了依然不愿告别,不知疲惫地欢叫着。 陈甯穿着那件黑色的长裙,手中拿着一瓶高浓度的白酒,一步一步踏着这沉闷的大地,缓缓靠近那条河流。 很快,陈甯远远便看到杜欣梅穿着一身休闲服,被绑在了河边的一棵大树上。她嘴里贴着脚步,身子上绑着一圈炸药。看到陈甯来,拼命地摇晃着脑袋? 而杨琴则坐在旁边,翘着二郎腿,叼着一根女士香烟,吐着一圈圈烟圈。 当看到陈甯手中的高度酒时,她轻蔑地嗤笑着:“你拿着一瓶白酒过来,是想把我灌醉呢?还是想炫耀你有你母亲的酒量?要不,呵呵……是为明年今日你的祭日做准备?” “你猜!”陈甯挑了挑眉,倚靠在一棵树干上,似笑非笑。 她的脚旁边有一丛非常艳丽的红花,红得滴血,仿佛在祭祀什么。风儿掠过,还有一股似有似无的香气。很淡很淡。 “我看你是在壮胆吧,何必呢?” 烟圈从杨琴的嘴里吐出来,在她的面前形成了一绺诡异的白烟,轻飘飘往上移,将杨琴冷峻的脸分成两半。 第二百四十八章 杜欣梅被绑架 “我看你是在壮胆吧,何必呢?” 烟圈从杨琴的嘴里吐出来,在她的面前形成了一绺诡异的白烟,轻飘飘往上移,将杨琴冷峻的脸分成两半。 “呵呵,要不,你陪我喝两口。酒可是好东西,说不定它能救我一命呢。” 说着,陈甯晃了晃手中的白酒,给杨琴抛了一个眉眼,然后盘腿坐在花丛中的一块平整的石头上。 原本杨琴还有点孤疑,这小妖精无缘无故拎一瓶白酒有什么伎俩,可听她这么一说,她的顾虑就没了,不管有什么猫腻,只要自己不喝不碰那情酒,就可以高枕无忧,这么想着,杨琴唇角的弧度更深了。 “哈哈哈……想不到你把自给的命寄托在一瓶液体上,我是该说你天真呢,还是该说你愚蠢。童心怎么会生出你这样不长脑子的女儿。不过,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她也没脑子。” “你啰哩八索的,不怕丁老头一会找到你把你碎尸万段。” 陈甯看了看瓶口,又环视了周围,自言自语道:“怎么没有像样的东西让我翘了这瓶盖呢。我可是恨淑女,不会用嘴巴咬的……” 说着,“啷当”的一声,陈甯将瓶口对着屁股下面的石块轻轻一敲,清脆的声响起,惊得树梢上的鸟儿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杨琴冷眼看着陈甯,想看看她要来个什么表演。 陈甯的白酒一不小心流了出来,一股浓而香的气味溢了出来。 “你酒里放了什么?”杨琴连忙捂住嘴巴和鼻子,狠戾地瞪着陈甯。 “放了什么?哦……你是说这浓香型白酒吧,也叫醇香。放了什么,我尝尝再告诉你。” 说着,陈甯看了看玻璃瓶上的尖锐,拧着眉毛,然后隔空倒酒,刚灌满一口,陈甯“噗”的一声,天女散花般将酒吐了出来,她哈喇着舌头:“辣死我了,辣死我了……这得多少度?天哪,78度,这是直接将我舌头点燃啊。” “你戏真多,想要救你朋友就快点过来,她身上的定时炸弹可不是好玩的。你过来我把你捆了,然后再放了她。” 杨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就是说不上来,她心里闷闷的。 “你保证放了杜欣梅?” “我留着她有啥用,绑架勒索?我还不至于。对于她老妈雷厉风行的手段我还是了解的。” 何必再树立一个敌人呢。 “那你绑我就不怕丁老头?他好像比杜欣梅的母亲更恐怖吧,”陈甯伸出舌头舔了舔唇边的酒剂,自言自语道,“这酒的确不赖,真他妈的香。” 说着又隔空灌了一小口,全身拧巴地咽了下去。不过,她喝的还没有倒出来的多,每次倾斜而下倒酒时,总是把控不住,撒出一大半,真的是暴殄天物。 “呵呵,说你笨吧还不承认,我本就得罪他了何必再怕他呢。” “那你是想利用我干嘛呢?救你儿子,顺便捞上一大笔远走高飞?你外厉害,能逃过丁老头,他的势力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吧。”陈甯真他妈的是老娘的心,操心这么多干嘛呢。 “你还是担心担心自己吧。过来,否则我就按下去了。” 说着,杨琴晃了晃手上黑色的遥控器。 杜欣梅恐惧地摇着头,嘴巴呜呜呜地发不出声音。 “好吧!真急!” 陈甯扯了扯嘴角,将空了的酒瓶随手一扔,打了个很不雅的酒嗝,有些晕乎乎地摇了摇脑袋:“完了,就几口就喝大了。” 陈甯踉踉跄跄地走到杨琴面前,心里默哀着,要不要拼死一搏呢,可是,自己好像不是她的对手,听莫幽说过,她可是狱城里除了莫幽、丁博东两人外,数一数二的高手。 认命吧! 杨琴也晃了晃脑袋,不知道是不是之前失血过多,她有些许眩晕。 她定了定心神,从自己脚上拿起一捆绳子,很有规律地捆着陈甯。 可是捆到一半,她就觉得腿软了了,眼前的人和物都出现了重影。 “你干了什么?你酒里散发着毒气?” 杨琴跌坐在地上,定时炸弹的遥控器也掉落在地。 陈甯轻吁了口气,骂道:“这气味怎么才起作用。” 她看了一眼杜欣梅,此时的她更加的虚弱,眼睛已经慢慢合上了。 “酒怎么会有毒,我喝了都没事。” “你,你……”杨琴努力地支撑着身子,可是都不管用,她看了一眼那撒了白酒的花朵,此时它们正吐着艳红的花瓣,好像在嘲笑她。 “是那花?” “不笨啊。这么快就发现了。我也是前几天来这里溜达的时候发现的。之前帮忙莫幽治疗时看过一本古书里的记载,上面就说说是酒和写花朵本是无害的,可是如果将高度酒洒在这花瓣上,里面的花粉就和它发生了化学反应,产生一种使人眩晕、四肢无力的气味。这种气味很淡,不易让人察觉。我来的时候已经吃了解药,所以没事。” 陈甯一边说,一边解开身上绕了一圈又一圈的绳子。这绳子绕得真繁琐,解开都要好一会。 杨琴咬牙切齿,真的不该轻敌,不该掉以轻心。 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慢慢爬向遥控器,近了近了…… 陈甯瞥见她的动作,蹙了蹙眉,可是,这绳子的绕法太奇怪了,她怎么扯也扯不掉。 “别忙活了,虽然我没打结,但是这种古老的系法,每一次就像打一个结。呵呵,这还是你亲生父亲教我的呢。” 说着,杨琴一把抓起遥控器,摁了下去:“至少同归于尽了,我炸了他们的女儿,他们两人会痛苦,煎熬地活着每分每秒。” 嘀嘀嘀的声音开始作响。杨琴仰望着天空,傍晚的天空真美啊。 红霞染红了天空,天空染红了大地,大地连接着平静的河面,世界变得好静好静,她好像听到了自己心里滴答滴答的声音。 一下、两下、三下……她慢慢变得平静,心如止水,过往的一切就像电影屏幕视频里不断切换的画面,一遍一遍。 第二百四十九章 爆炸了(大结局)woo18.vip 一下、两下、三下……她慢慢变得平静,心如止水,过往的一切就像电影屏幕视频里不断切换的画面,一遍一遍。 她好像看到了丁博东向自己走来,他笑得好温暖,近了,越来越近了,可为什么越来越模糊呢,然后,丁博东的脚忽然就消失了,上半身也消失了,最后他的脸也不见了。 她的儿子,也向自己走来,还是孩童的样子,他天真的笑着,敞开双手,向自己奔三过来。 杨琴看着那张笑脸闭上了眼睛,等待命运的裁决。 滴答滴答的声音依然在响,它化作了一把把利刃,不停搅着她的五脏六腑,全乱了。 杜欣梅已经晕了过去,杨琴也变得无声无息,陈甯闭上了双目,她听到了大姐温软的声音:“亚灵,你是最棒的!” 母亲的声音也再次捶入耳朵:“我们家的老二啊,什么事都难不倒她。” 陈甯陡然睁开时,里面一片清明。她侧身看了又看身上的绳子,然后细细研究了那上面的节。 她将身子往下滑了滑,咬住胸口麻绳,一点点往左边扯。结口终于解开了,整个网状的绳子忽然就松松垮垮,陈甯迅速从里面走出来,来到杜欣梅的旁边,按照刚才的方法解绳子。 只有三十秒了,那嘀嘀嘀的声音化作了一个个符咒扑向她,可她却只是专注地盯着绳子。 绳子终于解开了,可是定时炸弹的两端却在树干上打了死结。 看来,杨琴自信自己的计划能成功,这个货真价实的炸弹原本只是道具。 陈甯抓住杜欣梅的腿,将她从松松垮垮的绳子里拖出来。 “小酸梅,没事平时吃那么多干嘛,这下好了,我得拖着你这死猪逃命了。要是逃不了,你连说遗言的机会都没有。认识我这样的损友,你真的是倒了八辈子的霉。虽说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之前咱们有机会同年同月同日死……” 陈甯边说着,边换了个位置,挽着她的胳膊就往河边拖。地上的青草趴了又慢慢地爬了起来,看了一眼红霞映衬下的河面,再听着后面不到两米远传来警示般尖锐“滴”的声音,随着一声震天动地的巨响,陈甯抱着杜欣梅跳入了河中…… 一干人应着声响很快寻声找了过来,丁博东、童心、莫幽、欧阳铭、杜欣梅的父母、林父、亚芽童年…… “……” 看着浓黑的烟雾,还有地上那双陈甯的高跟鞋,莫幽来不及思考就往里面冲。 “站住,你过去也是送死?更何况,你也不确定她在里面。即使在里面,她也不可能……” 丁博东说到这,喉咙一下被堵住了。 “滚!”莫幽整个人都散发着阴寒,他好像是从魔都走出来的王,身上没有一丝阳间的气息。 “打得过我再说……” 话还没说完,两人就开始打了起来,莫幽的攻击招招致命,他恨,如果丁博东一早就将杨琴解决了,也不至于有这事情。如果他让人看好陈甯不让她出来,也不会走到这一步。如果他不被杨琴的烟雾弹所迷惑…… 他更恨自己,为什么自己没有亲自保护她,为什么让她一次次面对危险,自己算什么男人。 莫幽双目赤红地看着那股浓郁,感觉天都踏了下来,世界再也没有了阳光,世间再也没有了盼头,自己跑过去,至少抱着她,跟她一起走过奈何桥,喝了孟婆汤,一起忍受世道轮回的摧残。 林父和童心呆呆地站在那里,双目干涸无光,他不相信自己冰雪聪明的女儿会出这样的事。 他还记得亚灵曾经抓着他的手说:“爸,你放心,任何时候,我都不会将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因为我知道,有时候死的人死了就死了,可是活着的人还要日日放在火上烤,清晰地感知着那样的痛苦。那样的煎熬真的不是人能承受的。” 林父看了一眼蹲在地上掩面抽泣战栗的亚芽,心也跟着疼痛起来,他环顾四周,却见河面上有人在艰难地游动着。 “亚灵!” 这一声亚灵,突然就将所有的人都从悲怆中拽了出来。 只见不远处,陈甯用娇柔的身子抱着一个人,艰难地往岸边游:“看什么,也不来个人帮忙把这死猪拖上去!” 童年第一个反应过来,正拔腿要跑,却忽然感觉到一阵风从身边掠过,接着听到扑通一声,一个身影就跳下了水。 原本昏天暗地的欧阳铭连忙飞了过去,跳入水中。 很快,陈甯和杜欣梅都被救上了岸。 “梅子,梅子怎么了?” 杜欣梅的父母涌了上来,看着欧阳铭怀里的女儿,害怕爬上心头。 他们本来是被丁博东请来,说是给陈甯解解闷,杜欣梅不知啥时候不见了,他们只道她是自己疯去了。 没想到…… 陈甯黑色的裙子紧贴着身子,脸色有些惨白,唇有些发紫:“她没事,就是晕了过去。现在泡了一会水,应该快醒了。” 话刚说完,杜欣梅就开始咳嗽,猛烈地咳着。 “咳咳……”她睁开双眼,急呼,“小甯甯呢,小甯……” 当看到陈甯戏谑的脸时,呆愣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你,你……还没死啊……” “你就那么盼着我死。阿嚏……”陈甯揶揄道,随后身上也多了一件外套,她回头看了一眼莫幽,勾了勾唇角,却瞥见某人发黑的脸,完了,自己逃过了炸弹,肯定逃不过这个大灰狼,自己有事又不与他商量,这次死定了。 “是是是,我哪敢盼着你死啊,”杜欣梅心终于定了下来,“祸害遗千年!” “祸害遗千年!” 杜欣梅和陈甯异口同声地说着,旁边的人笑了,却有人依然心有余悸,那滚滚浓烟,那噼里啪啦燃烧着的树叶,那与天空自成一色的火红,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为什么,她好像一直是孤独地战斗。 “爸,牛肉饺子包好没有,我肚子饿得咕咕叫了。” 陈甯摸着自己瘪瘪的肚子,笑着看着一下老了许多的父亲,心也一阵阵的疼。 “好了好了,水都烧开了,回家就等着吃……” 更┋多┇小┊说┆请┆收┆藏:woo18.v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