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露狂小姐解开了她的套裙。》 一夜春风 忽明忽暗的灯光让人的眼睛有点刺痛。 震耳欲聋的音乐更是为这个夜晚增添了几分炙热。 “钟哥,我都安排好了!” 酒保与他是熟识,知道钟情的性格,特地为他留了一个不算中央也不算角落的位置。 在如此大分贝的喧闹环境里,与人交流只能靠喊。 钟情并不是一个纵情享受的人,像今晚这般放浪形骸,实在是很少见。只是他谈了好久的大合同,眼看着就要水到渠成,对方却突然跟别的公司签了约,眼睁睁地看着到嘴的鸭子飞了,他怎能甘心。 钟情一口灌下一小杯伏特加,喉咙有种灼烧的刺痛感,他却毫不在意。 “钟哥,您悠着点,这样喝伤胃,”为了让声音更清晰,酒保凑近他的耳边,“喝醉了可就带不回姑娘了啊。” “去你的,”钟情心知酒保存心调侃他,“老子就算醉得不省人事也一样是抢手货。” 看着钟情似乎心情好了些,酒保笑嘻嘻地擦拭着酒杯,应付其他的客人。 这并不是程如丽第一次到酒吧。 她还记得,三年前,同事第一次带她出入这种场所,她羞赧得手足无措,根本不知道如何在这一片灯红酒绿中适从。时间真是一把利器,没想到当初那个略带土气和稚嫩的女孩也能这样从容不迫地点上一杯浓度不高的鸡尾酒,悠悠然地等待前来搭讪的男性。程如丽身上的职业套裙还没有换下来,她今天下班有点晚,所以直接来了酒吧,但是她去厕所偷偷把内裤脱下来了。这很危险,但是也很刺激,程如丽深陷于这种刺激不能自拔。 几年前,她来到S市读大学。毕业后,她遇上前男友,这不是她的第一个男朋友,却是第一个发生关系的男人。他们合租了一间小小的出租屋,度过了最窘迫拮据的一段日子。那段时间,程如丽甚至只买得起两条内裤,在一次性爱中,她的前男友追求刺激,撕掉了她的内裤,她那天就没有穿内裤。本来是无比羞耻的一件事情,程如丽时时刻刻都提醒吊胆,害怕别人发现她的异常,却没想到自己对这种感觉情有独钟,从那以后,她有意无意地故意在公众场合真空上阵。 越是热闹的地方,程如丽得到的刺激就越大。所以她才会选择酒吧这种场所,但这并不表明程如丽是个随意的人。她的眼光挑剔,所以她一般只是小酌几杯,享受一下在人潮中裸露的快感,很少在酒吧久留。 但是今晚不一样,她一直在偷偷打量那个坐在吧台喝酒的男人。 他喝得很猛,看他那架势,不想是喝酒的,反而像是玩命的。他很高大,也许有一米九吧,透过衬衫都能窥得一身精健的肌肉。关键是他的目光,这个男人的心里住了一匹狼,隔得这么远,程如丽都能嗅到他散发出的野心的味道。她喜欢这种野心勃勃雄心壮志的男人,她与前男友分手的原因,就是对方跟不上她的野心,她想往上爬,想在大城市扎根发芽,她的前男友却受不了大城市的压力,希望回老家,他们就此分道扬镳。 程如丽咽了咽口水,她不是恪守教条的古板女人,但她很难得遇见看上眼的男人。她拿出随身携带的镜子,确保自己的妆没有花,又理了理自己的一头大波浪,然后端着自己的高脚酒杯走过去。 “先生,来一杯吗?” 钟情发现自己身边坐了一个长相妩媚的女人,她有一对含水的杏眼,饱满的嘴唇涂着暗红色口红,一身剪裁得体的职业套裙。 钟情本无意搭理她,女人也不说话,只是笑着看他。 伸手不打笑脸人。 钟情喝完这一杯酒,便起身打算走人,他的酒都记在账上,一个月结算一次。却不想也许是今晚喝得太猛,他刚站起来就一个趔趄,女人连忙扶住他。 扑面而来的是女人身上的幽香,她的头发好顺滑。 钟情的酒量很好,照理说这么几杯酒并不能让他喝醉,但此刻他的思考速度却变慢起来,就像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搂住了女人纤细的腰。他的另一只手放在女人的大腿上,见她没有反抗的意图,他缓缓向上…… Shit! 钟情呼吸一顿,像是不敢确认般,手指反复在她的神秘峡谷确认,遇上了一个骚货——这女人竟然不穿内裤。 一瞬间,钟情的下半身肿胀难忍。 钟情的手好像有魔力,他只是在穴口浅浅刺探,程如丽就觉得自己酸软得快要站不住脚。 “我们换个地方?”程如丽问。 钟情有些不屑,附在她的耳边轻轻问道:“你值多少钱?” 得到这样的答案,程如丽并不意外。男人总是这样,再完美的男人也少不了犯贱的时候,于是她反击:“把我伺候好了,老娘给你钱。” 钟情这才好好打量起程如丽:她有如蜜的肌肤,一头深色的精心打理的大波浪,桃心型的脸,眉毛又长又粗,让她除妩媚之外还添了几分英气,嘴唇偏厚,看起来很诱人,下巴上有一道浅浅的凹陷。她的身材也是偏丰满型的,职业套裙都掩盖不了她的凹凸有致,他手里像握了一颗性感肉弹。钟情必须承认自己有失风度,把工作上的不满发泄在女人身上,这不是一个合格的绅士会做的事情。 他带她去了最近的宾馆。 对于接下来即将要发生的一切,程如丽一点也不意外,她甚至隐隐有些期待。 一关上房门,男人就把她摁在门上亲吻,他好像最强壮的猎人,想要从她身上掠夺走一切,他们的唇齿撞击在一起,她的嘴都要肿了。 趁着亲吻的间隙,程如丽插空问了一句:“先生,你有病吗?” 钟情感到不可思议,他怒极反笑道:“如果怕我有病,你就不应该招惹我。” “但是我觉得像你这样的男人,即使有病,也值得我拼命。”说着,程如丽拉下自己裙子拉链,大大方方地在男人面前展现自己。 钟情笑了。这是一个充满活力而又热情自信的女人,一头美洲豹似的女人,一个是个男人都会喜欢的女人。他突然觉得环绕在头上那股阴云淡了些。 感情逐渐升温,此时语言好像都变成了浪费。他们亲吻,在房间的每一个角落亲吻;他们互相抚摸,抚尽身体的每一处边缘;他们像每一对热恋中的男女那样,把衣服丢得到处都是;他们好像有无限的精力,他们在大床上、地板上、浴室里……钟情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疯狂,垃圾桶里丢满了吹完的小气球,女人依偎在他的身边,睡得香甜。 他闭上眼睛,那些挫败感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带着熊熊野心步入梦乡。至于这个女人,她只属于这个罗曼蒂克的夜晚。 程如丽不是,起码没有她表面上看起来那么自信坚强。她刚来S市的时候,像一颗瘦弱的不谙世事的豆芽菜,她的家庭条件不算好,她畏畏缩缩的性格更是与雄心勃勃的S市格格不入。 她天生肤色偏黑,再加上长期营养不良,一眼就能认出不是大城市里长大的那些孩子。但她是一个很上进的人,她在大学期间兼职,用省下的钱去健身,她的身体像二次发育般,逐渐丰腴起来。感谢西方审美,她小麦色的皮肤得以有生存之地,几年时间,她学会了化妆打扮,学会了像一只花蝴蝶般跟不同人打交道,最重要的,是学会了这座大城市独有的野心。 她对有抱负的男人有独特的偏好,但是她的经验不足以支撑她在这些男人之间毫发无伤,她受伤,她成长,她丢下过往,然后她继续前进。就像现在,她对感情已经不抱期望了,她只是单纯地欣赏这个男人,所以引诱他带她来宾馆。事实上,程如丽觉得上一段恋情是她最后的感情慰藉,之后遇见的男人顶多只能为她的风流韵事添一笔笑料。他们不是恋人,甚至连情人都算不上。 程如丽换好衣服,化好妆,看了一眼还在酣睡的男人,他可真英俊,体力也很好,但是很可惜,今天早上她离开这个房间之后,他们就没有任何纠葛。 她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从化妆包里取出藏好的内裤,穿好之后不带留恋地离开这里。 明争暗斗 程如丽是一个优秀的员工,所以她被调到了总部。 钟情一早听说公司从下面调来了新员工,今天终于可以见见庐山真面目。 只是……那背影,怎么有点熟悉? “我叫程如丽,大家可以叫我小程……” 嚣张的大波浪,独特的蜜色肌肤,黑色包臀裙勾勒出的好身材。钟情转过身,他突然不想认识这个新人了。 程如丽今天穿了丝绒质感的黑色上衣,胸前点缀着纽扣似的一排珍珠,她的鞋跟上也前后呼应般缠绕着一圈珍珠,再搭配前后开叉的黑色包臀裙。这一身黑的装扮配上她蜜色肌肤,不仅不显得单调,反而透露出一股干净利索的女人味。 “小程啊,我给你介绍一下,你背后那位,就是部门里的‘黄金单身汉’——钟情。”没等钟情开溜,老前辈就带着程如丽走到他跟前。 “你好,请多多指教。”女人伸出手,笑得得体大方。 “不敢当。” 表面上,女人笑得端庄稳重;可私底下,女人的手指轻轻地搔刮着他的掌心。 有点意思,钟情想着。 谁能笑到最后,让我们拭目以待。 钟情办公室的门向外敞着,程如丽端着咖啡,礼貌地敲了三声。 “请进。” 程如丽没有关门,也没有拉下百叶窗,也就是说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能被外面的人看见。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是我秘书的工作。”他指了指那杯咖啡。 “我跟小赵打过招呼了。” “你们认识?” “不巧,我们是校友。” “你来做什么?” “跟领导活络活络关系,不过,既然钟总日理万机,我也就不过多叨扰,”女人站起身,拂了拂裙边,“对了,总是一个口味难免腻味,不妨试试新的。” 钟情端起那杯氤氲着热气的咖啡,刚端近些,就能闻到浓郁的香味,杯沿处有一个极淡的唇印,好大胆的女人。钟情对上那唇印,抿了一大口。 啧,黑咖啡。 女人心,海底针。 那是一个很合她胃口的男人,但这种露水情缘,程如丽本不打算强求。 谁叫人算不如天算,当老天把机会摆在她面前的时候,她也断然没有挥手拒绝的道理。 她最喜欢的饮料就是黑咖啡,倒不是说她欣赏得来这种独特的风味,只因为这苦涩之感不仅有很好的提神效果,也不会让人有多饮的欲望,还有助于减肥。越是美味的东西,越是容易上瘾。她跟坐在这栋大楼里的大多数人不一样,她是从最底层一步一步爬上来的,起点更低,所以更熟谙这一道理。 程如丽的适应性很强,不过两个星期,她已经如鱼得水。 某天她接到前台的电话,说是有她的快递。 “真是不好意思,因为这上面写的名字是‘Lily’,我不知道是你,只能照着电话打过去,麻烦你亲自跑一趟。” “没关系,我就是坐两趟电梯,有什么麻烦的。” 是以前的同事给她寄的晋升礼物。 在程如丽还是菜鸟职员时,曾为了追赶所谓的潮流,给自己取了一个英文名——Lily,但是后来她明白了,无论是听起来土掉渣的“程如丽”,还是看似与国际接轨的“Lily”,如果没有能力,根本没有人在意你叫什么。 钟情刚好从洗手间回来,看见一副惆怅若失模样的程如丽,没想到这个精明干练的女人也有这一面。 “发什么呆呢?” “钟总真是严格,”程如丽回神,打趣道,“在想哪家姑娘能得到钟总的垂青。” 周围还坐着看好戏的同事,钟情脸上有些挂不住,只得讪讪地说:“上班时间,严肃点。” 待他走远,嗅到八卦气息的同事凑近。 “小程啊,钟总是不是对你有意思?” “不过钟总可是出了名的‘万花丛中过,片叶不留身’,你可要小心。” “也难说,我觉得钟总对小赵也蛮温柔的。” “……” 八卦因程如丽而起,她却只是笑笑,旁人自讨没趣,自发散了。 她拆开快递包装,简约的白色礼盒上印着黑色的“CHANEL”字样,再打开,里面装着浅绿色的圆瓶——邂逅香水。 程如丽想起在某本香水杂志上看到过的:2002年,香奈儿香水诞生,揉和花香、清新、感性等惊喜香调,彷佛爱情乍现在灵魂深处,令人目眩神迷。「机会是我的灵魂」香奈儿女士说道。她十足相信,机会必然降临,而且自己也完全懂得把握! “机会是我的灵魂。” 程如丽在虔诚地手腕处喷上了香水。 快要下班了,上面却突然派了任务下来,好在工作量不多,可以自主选择是否加班。 “小程,你不走吗?” “我住的地方离公司近,有加班费,不挣白不挣。” “那我先走了,还要挤地铁。” 选择留下来的人毕竟还是少数,办公室里渐渐冷清下来。 钟情忙完手头的事,天色却是彻底暗下来了。他走出自己的办公室,程如丽孤零零地坐在办公桌前。 他叩了叩她的桌面。“一起吃晚饭吗?” 灯下看美人,别有一番韵味,古人诚不欺我。女人眯着一双杏眼,越发显得妩媚起来。 程如丽拿起外套。“我的荣幸。” “小程是哪里人?” “浙江。” “能吃辣吗?” “钟总真是小瞧我。”女人娇嗔道。 钟情就带着程如丽去吃了火锅。按道理说,平时他嫌弃火锅味道大,吃完火锅浑身都是麻辣味,但今天,他偏偏很想看看这个女人吃得泪眼汪汪的模样。 “鸳鸯锅,一个菌汤,一个牛油中辣。小程,愣着做什么?点菜呀。” “在外边,叫我如丽就好,”程如丽拿过菜单,一边不客气地在上面打钩,一边说道,“只可惜,这鸳鸯锅,不是有情人一起享用。” “那你觉得我们是什么关系,嗯——如丽?”钟情故意把“如丽”两个字念得缠绵缱绻。 “我和你,自然是有缘人,我挑好了。” 钟情接过菜单——黄喉、牛血、毛肚、肥牛、虾滑、鱼片。 这女人,是在暗示他,自己不是吃素的吗。他有些忍俊不禁。 “如丽,你点的这些东西,涮菌汤可不好吃呀。”钟情勾上几个蔬菜,把菜单交给服务员。 “我们小城市里出来的人没这么多讲究,”程如丽笑笑,“我去调蘸料了。” 蘸料区。 女人手里拿着小碟,一勺一勺往碟里舀着陈醋,差不多舀了小半碗,然后又往里加了一大把香菜,一小勺芝麻和小米椒。 “如丽,看不出来你这么喜欢吃醋。” “只有和男人一起出来的时候才喜欢,跟女人一起吃饭,调的是不同蘸料。” “有什么讲究?” “我很喜欢蒜泥,但是跟男人一起吃饭,再喜欢我也不会放,跟女人一起吃饭就没关系。” “有点意思。我原本跟你一样,无肉不欢,只可惜上了年纪,需要修身养性。” “您真是会说笑,真正修生养息的人根本不会来这种地方。再说‘男人三十一枝花’,您这样的,更是高岭之花。” 菜上得很快,钟情往牛油锅里下了小半碗黄喉,涮了几片肥牛。“请。” 程如丽也不甘示弱,深红的牛血排排队似的一个个跳进火红的汤锅。 程如丽比他想象得能吃辣,即便是吃得满脸通红,嘴唇肿胀,还有心思跟他谈笑风生。她脸上出了细腻的一层薄汗,眼睛也是雾蒙蒙的,没有口红修饰的嘴唇,更是透现出别样的红润迷人,就好像被人狠狠吻了一通一样的丰满。 这一顿饭可谓是宾主尽欢。 “我送你回家?” “我家还蛮近的,自己走回去也没关系。” “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回家,我不放心。” “那就有劳了。” 按着程如丽给的地址,钟意开车绕进了一处住宅区。里面的路太窄,他索性把车停在外面,下了车陪程如丽走进去。典型的上海弄堂,弯弯曲曲幽幽暗暗,有钱的人都搬出去了,只留老一辈还坚守在此。 “你就住这?”钟情皱着眉问。 “钟情,不是每个人都有能力在三十岁之前买房。这里离公司近,租金又不算太贵,我没什么好挑剔的。” 每个人的生活观念不一样,他的确没立场苛责。 “本来是想请你去我家坐坐,可惜房子破旧,我也就不丢人现眼。今天真是麻烦您了。”女人站在破旧的楼底,脸上的表情却是不卑不亢。 “那你就打算这么打发我?” 程如丽踮起脚,吻住了钟情。他今天故意使坏,她吃火锅吃得现在嘴唇还麻,偏偏他还嫌不够似的又吸又啃,嘴唇快要不是自己的了,他的舌头在她的口腔里搅拌着,让她有一种强烈的被侵犯的感觉。男人的手也没闲着,不轻不重地揉着她的腰。 “夜深露重,我就不送了,钟总也早点休息吧。” 钟情愉快地看着女人飞也似的上了楼,高跟鞋与楼梯接触的悦耳响声一下一下敲进他的心里。 金屋藏娇 钟情的弟弟——钟意,在以二开头的最后一年,结婚了。 他的新娘是他的美艳邻居,名叫江铂溪。 那小子可是个恋足癖啊,居然真的有人能容忍他。 钟情和钟意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做相爱相杀。从小,兄弟两个就不停攀比,但钟情总是占着年龄优势,略胜一筹。没想到这次,在人生大事上,居然被弟弟捷足先登。 一想到自家弟弟该死的笑容,钟情就气不打一处来,他还给钟意当了伴郎。这小子存心捉弄他,婚礼上抛捧花的时候,新娘就笑眯眯地把捧花递到他手上,说什么“希望哥哥也好好努力”。 钟情今年三十二岁,他以前从不觉得男人三十岁算老,可他现在却莫名地希望有个人能让他收住心。他无聊的掏出手机。 艹。 一分钟后,钟情面无表情地按掉手机屏幕。 朋友圈晒满了钟意出去度蜜月的照片,蓝天白云,碧海沙滩,照片上的人笑得跟傻子一模一样。他的弟弟不是一个喜欢发朋友圈的人,现在却一反常态,大大方方地展示自己的幸福,真不知道是想刺激谁的神经。 这世界就是这么不公平。有的人在马尔代夫度蜜月,有的人在办公室里像狗一样工作。 秘书小赵端着咖啡走了进来。 “钟总,我想请半个月的假。我下个月,要结婚了。” 最近是什么好日子,怎么结婚的人争先恐后,钟情一口咖啡差点没喷出来。 “这么突然啊?” “我男朋友他,背着我策划了很久,我们都在一起好几年了。上个星期他突然跟我求婚,我也没想到他把事情都安排好了。” “去人事部把工作交接一下,我要提前安排个人来顶替你的工作。对了,祝你做个幸福的新娘,我一定给你包个大红包。” 半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但真要算下来,琐碎的工作还真不少。秘书讲究认真仔细,负责耐心,还要有精力应付时不时的加班。钟情透过窗户,在大厅里打量一周,思来想去,还是觉得程如丽最适合这个岗位。 很快,程如丽就从人事部接到通知。 “钟总还真是看得起我。”她自言自语着。 上班下班,每天都是一层不变的生活,时间也好像加快了脚步。没多久,就轮到秘书小程上任。 “早上和中午上班前帮我冲一杯咖啡,不要黑咖啡,不要太甜,别的随你。工作文件我会放你桌子上,你看看小赵怎么放的,跟她一样分类。还有电话,除了我标注的星级客户,其他你帮我打发掉,真的有事的话记在专门的笔记本上,汇总好再交给我。明白了吗?” “钟总放心,我当过秘书。” 一个优秀的秘书可以在无形中提高他的办事效率,钟情这几天都是按时上下班,这让他觉得神清气爽。 “钟总,今天是星期五,下班了一起去喝一杯?”程如丽收拾好东西,提着包包问道。 “去哪儿?” “老地方。” 要不是程如丽提起,他都快忘了这女人的本性。 钟情和程如丽一起去了地下车库,他就看着这女人坐在副驾驶,当着他的面解掉衬衫的前三颗扣子,职业装顿时就变成了深V领,她又涂上深红色的口红。 “怎么了,一直盯着我看?” “你应该感谢地下车库里有监控。” “酒店里没有,我家里没有,你家里,也没有吧?” 钟情笑了笑,拉开自己的领带,把它丢掉后驾驶座上。 向来是酒不醉人人自醉。程如丽的鸡尾酒还有一大半,但此刻在舞池里扭动的她却满脸通红。 钟情坐在吧台旁,沉默地看着她。 程如丽从人群中挤出来,拿过钟情的酒杯,猛灌一大口。 “钟情,一起来呀?” 灯光在程如丽的脸上闪烁,她就像酒吧里的妖精,周围的目光总是若有若无地飘向她。 钟情搂着她的腰,他觉得自己已经丧失理智,完全顺应着她的节奏,凭借着本能,与程如丽贴身热舞着。 鼻腔里是各种各样的气息,但唯有程如丽的最强烈。钟情握住她的手腕,把她往酒吧外带。 他的车贴了膜,从外面看不见里面的动作。钟情强硬地将程如丽推进后驾驶座,他自己也钻进来,关上车门。程如丽被他推倒在座位上,脸上全完全没有惧意。她对着他的脸轻轻吹气,手却把自己套裙上的拉链拉下来。 “等下我还要回家,衣服要是毁了就没得换了。” 那双眼睛太过明艳动人,钟情捡起掉在地上的领带,蒙住了这对勾人的双眼。 然后把她衬衫上剩余的纽扣一颗颗解下来。因为现在是夏季,天气热,衣服薄,程如丽穿的是轻薄的内衣,那深紫色的内衣与露出的大片雪白,形成刺眼的对比。 钟情隔着内衣刺激着程如丽的敏感,舌头将内衣上浅浅的凸起润湿,看上去就像是分泌出的乳汁。 因为眼前一片漆黑,身体变得更加敏感,程如丽按着钟情的后脑勺,希望他尽早结束这隔靴搔痒的折磨。他的手终于绕过她的后背,金属扣被他揭开,本就挺立的红蕊失去束缚之后充血得更加厉害,钟情却像没看见似的对它不管不顾。他的注意力转移到了她平坦的小腹,隐约可见的马甲线的纹路,小巧的肚脐,他对着它轻轻呼气,手指上下摩挲着,既不前进,也不后退。 程如丽被撩拨得有些不耐烦,压低声音问道:“你能不能干脆点。” 却引来钟情的轻笑,然后他如她所愿地脱掉她虚挂在身上的套裙,细细窄窄的丁字裤好像一件精美的工艺品,却没有什么实际用途,钟情恶意地拽了一下内裤底端的带子,然后松手,弹性良好的内裤像是弹簧似的击打在程如丽身体最脆弱的部分。 程如丽还没来得及开口骂娘,一根略显粗糙的手指就进入她的体内,勇往直前。 程如丽蜷缩着身体,弓着身像一条煮熟的任人鱼肉的大虾,她无助地咬住自己的手指。 钟情却不打算绅士地放过她,他增加了手指,一起搅动着,满意地听见“咕噜咕噜”的响声,然后也不褪去她的内裤,就这样沿着内裤边冲了进去。 “呼……哈……”程如丽发出痛苦而甜美的低吟。 “轻点,你想把外面人引来吗?引来看我怎么干你,小荡妇。” 男人的骨子里都是有征服的欲望的,看着程如丽情动的模样,钟情也十分有成就感。而且他发现,随着自己言语的粗鄙,那小穴愈发吸得他箍紧。他揉了揉程如丽的臀瓣,长期健身使得她的臀瓣比一般女人更坚硬。 程如丽可以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身体的那物件的炙热和形状,它的一举一动都牵动她的神经,同样,它也熟知她的敏感与脆弱,不胜其烦地研磨打击着她。 她离极乐的天堂还有几步之遥,钟情却突然停下身。 程如丽听见男人说:“叫爸爸给我听听。” 啧。 男人都是这么幼稚而恶趣味吗? 程如丽笑着喊了句“儿子”,然后就被汹涌而来的情欲给逼得说不出话。 偏偏罪魁祸首还趴在她身上说:“妈妈,我要喝奶。” 程如丽又好气又好笑,钟情却在她身前卖力工作着,他含住那被冷落已经的嫣红,双手也不空闲地揉捏着。 “儿子表现得怎么样,妈妈要不要奖励一下?” “钟情你别骚了。” “我有吗?” “你就是。” “我没有。” 钟情以舌吻结束这毫无意义的争辩,程如丽虽然有些忿忿不平,但鉴于他表现良好,这些小玩笑无伤大雅,她也不做深究。 激情退去,钟情却依旧趴在程如丽身上不想起身。 “不回去吗?”程如丽问。 “我不想放你回去了,”钟情突然说道,然后他又重复了一遍,“不会放你回去的。” “那你想把我带哪去?” “带回家,金屋藏娇。” 程如丽以为钟情只是说笑,没想到真的糊里糊涂去了他家。 钟情洗完澡,头发滴着水,身上只围了一条浴巾。他靠在浴室门口,笑得无比孩子气。 “我给你准备了我的浴衣,据说女人穿上男人的衣服,魅力会爆表。” 程如丽翻了个白眼。“我的魅力,本来就爆表好嘛?” 钟情用的沐浴露居然是海盐玫瑰味的,这个男人,看起来很骚气,没想到实际上更骚气。程如丽擦干身体,看了眼钟情给她准备的衣服,松松垮垮的浴袍,舒适有余,贴身不足,完全掩盖了身材曲线,又不够轻薄,哪里性感爆表?!这个男人该不会天真地以为电视剧里的女主角随便穿男主角的衣服就能有那种朦朦胧胧的暧昧效果吧? 她想了想,什么也没穿,就这样昂首挺胸走出去了。 【勤劳的我已经写完了番外,但是你们太冷酷无情,既没评论又没珍珠,我决定先不放出来。 口亨!】 金风玉露 钟情瘫在沙发上,茶几上放着一盘洗好的葡萄,他一边吃葡萄一边漫不经心地看电视,却不想程如丽就这样一丝不挂地走出来了。 “你疯了!” 他立马跳起来拉上了所有窗帘。 “不好意思,裸睡习惯了。” 看着程如丽轻佻的表情,钟情咳了两声,严肃地说:“虽然在下一直保持健身,但毕竟不是十八岁的小毛头。” “你想表达什么?” “一夜五次是不存在的,程小姐,我肾虚。” 程如丽“噗嗤”一声笑出来,大大方方地在他身边坐下,一对有神的眼睛仿佛会说话。 “我输了我输了。”钟情把自己身上的t恤扯下来,精壮的腰身就这样呈现在程如丽面前。 他把t恤递给程如丽。 她挑挑眉,没想到这个男人也有纯情的时候,但还是把那宽大的t恤套上身。 钟情只穿着一条宽大的居家短裤,跑到卧室里又换了一条紧身背心,肌肉纹理清晰可见。 程如丽拍了拍他的胸,赞赏道:“这肌肉练得可以啊。” 钟情反倒有些不好意思,居然被拍得腼腆地笑了起来。 她没想到,男人把她带回家,居然真的只是盖着棉被纯聊天,然后她很快就睡着了。 不得不感叹,钟情家的床相当舒服,被子光滑柔软,床垫软硬适中,万恶的资本主义。 程如丽的生物钟很准,每天早上六点半左右,她自然而然就醒了。今天也没有例外,只不过身边的男人闭着眼,此时的表情单纯得像个孩子。 程如丽摸过手机,打开摄像头偷偷拍了几张。 她悄悄起身,安安静静地洗漱完。昨天的衣服被折腾得皱巴巴的,但也不是不能将就。等下问问钟情有没有熨斗。她之前看见他家有台烘干机,就勤快地把他们的内衣内裤全洗了。 钟情也不喜欢睡懒觉,他一醒来,就发现枕边的位置空了。 他一个鲤鱼打挺,急匆匆地冲出房间。 “如丽,如丽?” 女人散着头发,在厨房忙里忙外,已经可以闻到早餐的香味。 “很抱歉未经你同意擅自使用厨房,但是我想想钟总请了我那么多次,我只有化身田螺姑娘来报答了。” “没关系,”钟情挠挠脸,“你做了什么?” “我煮了白粥,看你冰箱里还有虾米跟青椒,就炒了青椒虾米。对了,你家有熨斗吗?一会借我用下。” “有的,不过十一点我请了钟点工,会来帮我打扫卫生,周末还包煮饭,不如等下让她弄吧。” “我的衣服有点皱,随便熨熨就好了,还要等阿姨,多麻烦。话说回来,你平时不做家务吗?” “你也知道的嘛,我的时间很宝贵,我工作一分钟能创造多少财富,浪费在家务这种简单重复人类劳动上简直是资源浪费,比工作时间更加昂贵的闲暇时间当然更要好好对待啦!” 程如丽有些沉默,但她不想拂钟情的兴致,扯出一个笑容。“那你先去洗漱吧,早饭很快就做好了。” 餐桌上,钟情一直变着法地夸赞程如丽的手艺。 两人都吃完后,程如丽习惯性想收拾碗筷,钟情却阻止她道:“放着吧,一会儿阿姨来了会收拾。周末太短暂了,我带你出去浪一浪。你的衣服不是皱了吗,我给你买套新的。” “不用了,钟情。”程如丽拒绝道。 钟情眨着眼。“别客气,本来就是我弄皱的。‘谁污染,谁负责。’” 然后钟情就带着她在商场一楼的专卖店试了一套,程如丽瞄了一眼标牌,那价格让她隐隐心惊。 镜子里的女人的确显得更加高贵精致,却也更加不像她。 程如丽左右打量着自己,摇头道:“算了吧,我觉得一般般。” “我觉得很好啊,你身材好,穿这个好看,”钟情拍拍手,“就这套了,你别换,我让柜员帮你把标牌剪下来,就穿着吧。” 说罢,钟情就大步流星去结账了。留程如丽一个人孤零零地杵在镜子前,镜子里的女人笑得十分僵硬。贴心的柜员早早地把她原来的衣服打包好,装进手提袋里,微笑且礼貌地递给她。 程如丽情愿相信他是出自一片好心。 钟情带她去了一家西餐厅。 “更高档的餐厅要提前预定,只能委屈你来这里。” “我非常满意。” “那我送你一个东西,希望你不要觉得我冒犯。”钟情诚挚地看着她。 “什么?” 只见他从西装里掏出一个小巧精致的绑着丝带的盒子。 程如丽承认,在某一刻,她幻想里面会是某种首饰。毕竟,女人都有一颗向往浪漫的心。 但当她拆开丝带,打开盒子,看见里面的东西的时候,她感到震惊和一丝丝羞赧。 盒子中央,静静地躺着一颗马卡龙色的跳蛋。 “我本来是想等你到我家的时候用的,但是昨天晚上太着急了没派上用场。”钟情苦笑道。 很好,他敢送,她就敢用。 跳蛋上有几个非常小的开关,但程如丽知道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身上,应该还有遥控器吧?” “真聪明。” “我去下卫生间,失陪。” 程如丽当着钟情的面将跳蛋放入手包中,优雅起身,她愿意接受他的游戏。 把自己关进女厕隔间,程如丽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但她还是冷静地脱下自己的内裤,用手指稍微湿润了一下,然后将钟情的礼物埋进体内。她身体深处有一种隐隐的激动,混杂着在公众场合被人发现的羞赧,也许她自己也不愿承认,她甚至有些迷恋这种感觉。手里拿着那条纤细的黑色蕾丝内裤,程如丽把它卷成一条,然后用它把自己的头发扎成高马尾。 程如丽回来的时候,餐桌上已经摆了好几道前菜。 “头发太碍事了,我把它们扎起来了。” 说着,程如丽转过头,向钟情展示着自己的后脑勺。 她用来扎头发的物件,乍一看好像只是一根普通的皮筋,但是钟情昨晚在她身上看见过那花纹,他的眼神有点危险。 “你总是给我惊喜。” 只是身体里被塞了一个东西,不刻意去想起的话倒是也没那么难受。 西餐厅的厨师手艺很好,牛排鲜嫩多汁,程如丽专心地品尝着自己盘子里的东西。抬起头,她发现钟情切割着牛排,淡红的血和酱汁混在一起,他叉起一块带血的牛排就往嘴里送。程如丽突然觉得有点反胃。 察觉到她的目光,钟情却突然往她脚边扔了个东西。 “不好意思,我的车钥匙好像不小心掉出来了,能麻烦你吗?”钟情目光诚挚地问道。 狗屁!程如丽早就料想到他不会这么容易放过自己。 身体里的小道具颤抖起来,程如丽缓缓弯下身,随着她的动作,那个小东西不断向深处移动。 周围有那么多人,虽然那震动很微弱,马达声很轻微,但是持久而稳定,温柔细密地一下一下撩拨着她。凳子有点高,程如丽够不到车钥匙。 她的屁股从凳子上抬起来,仅仅是这简单的动作,热潮就要喷涌而出。周围、周围还有这么多人,她不能一直蹲着,他们会看她吗?他们一定会注意到她的,越是这样想,越是站不起身,身体最深处的悸动让她又紧张又害怕,但这复杂的心理却又让她得到无上的满足感。程如丽紧紧地攥着钥匙,想借此抵挡一波又一波的快感。时间好像过去了很久,但是实际上也就十几秒的时间,那震动渐渐平息,程如丽才得以起身。 “钟总的车钥匙太名贵,下次可要小心保管。” “一会儿吃完,我送你回家。” 现在是下午,街上只有稀稀疏疏的行人,钟情把车停在弄堂外。 “我就不送进去了。” 程如丽拿起手包,一只脚刚接触到地面,体内又传来熟悉的震动感。 “你没问题吧?” 她转过身。“不劳您费心。” 程如丽早该想到这个男人的恶趣味,回家的路只有短短百米,她穿着高跟鞋,脚步虚浮无比。偏偏高跟鞋又牵动某处肌肉,让身体变得更加敏感。 这时候如果有人注意到她,就会发现,她薄薄的裙子后面湿了一小片。 不行,要马上回家才行。 程如丽扶着栏杆,艰难地一步一步往上爬。 “小程啊,出去玩了?” “嗯……是,周末啊……” “年轻真好,你看看阿姨就只能在家带带孙子。” “阿姨,我、我有点不舒服,先回家了。” “要不要紧哦?阿姨扶你回去?” “没、没事,就是加班有点累……睡一觉就好。” 慌忙地跑回家,程如丽好像丧失了浑身的力气。体内的那个小物件还在恪尽职守地“嗡嗡”不停,她握着下身挂出来的一条细线,慢慢慢慢将那小玩具拽出体内。 身体还留恋地发出“噗嗤”的声音,失去了堵塞,粘稠的液体毫无阻碍地顺着大腿留下来。 That somebody was you. 晒黑了好几个度的钟意回来了,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拉老哥出来喝酒。 “怎么,蜜月期还没放纵够?都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感受到躺在棺材里的感觉了?” “瞎说什么呢?!我是看你孤家寡人孤苦伶仃,出于人道主义关怀,陪你喝喝苦酒。” “家里有娇妻放着不陪,要跟我一个大男人喝酒?” “溪溪跟她的朋友聚会呢,咱兄弟俩碰一个。” 透明的酒杯装着琥珀色的酒液,两个酒杯相碰发出清脆的响声。 “哥啊,你说从小你什么事都要压着我,这回比不过了吧。” “不就是娶了个媳妇,看你高兴成什么样子。” “看在之前你促成我的份上,我也劝你,虽说‘男人三十一枝花’,但你又不是什么名画古董,岁数越大越值钱,我担心你生不出孩子呀!” “滚滚滚,我看你是存心恶心我。” 随着时间流逝,钟情只觉得自己越来越欣赏程如丽。 秘书小赵休完假,程如丽也搬离钟情的办公室,走得十分干净利索。 “小程,这段时间麻烦你了,钟总说你是不是漏了东西?让你回去确认一下。” 蜜月归来的小赵人逢喜事精神爽,跟人说话都面带桃花。 程如丽很清楚自己没有漏东西,那就是钟情有事了。她走进钟情的办公室,带上了门。 “敢问钟总,我漏了什么东西呀?” 女人双手环胸,双眼盛满戏谑。 钟情丢过来一个文件夹,里面装着一把钥匙。 “你要是愿意当我女朋友,我家钥匙你拿去;要是不愿意,这里有一份文件你还没处理好。” 程如丽的心跳漏了一拍,尽管知道他们之间隐藏着摩擦和矛盾,但是造物主造人的时候那会制造出完全契合的两人呢?他们,也是可以磨合的吧。 这个男人对她的吸引力已经不用再重复了,她就像是一块被吸引的铁块,逃脱不了钟情的磁力。 “我想……我不是很擅长女朋友的职位,要是做不好,请钟总多多指教。” “好说。” 钟情往座椅上轻松一靠,只觉得生活明媚了不少。他想起与钟意的酒后吐真言。 “你以为你哥就那么没人要?我跟你说,我最近跟一个小下属有点小暧昧。” “啧啧办公室恋情,钟总就是比你不成器的弟弟厉害。” “只可惜……” “可惜什么?” “我觉得她有点……难驾驭。” “野马够烈驯起来才够味。” 他已经为她准备了一片草原,只待她来驰骋。 真的要,搬到钟情家里去吗? 程如丽打开自己的衣柜,她的衣服不多,大多都是可以百搭的经典款,配饰倒是不少,可惜都算不上档次。回忆了钟情的家,他们显然不在一个消费水准上,如果搬过去的话,她的伪装,就完全被他看透了。 但钟情又把钥匙交到她手上了,他想跟她在一起,她也想跟他在一起。 如果决定跟他一起走下去的话,他迟早要见到真实的她。 程如丽随意收拾了一番,打算先适应半个月,这边的房子她也没退,毕竟,都难说。 今天下了点小雨,钟情却是很亢奋,特地开车来帮程如丽搬家,没想到她只提了一个大号行李箱。 钟情怕她淋雨,连忙下车为程如丽撑起伞。 “东西这么少?” “钟情,我们都是成年人,所以我就明说。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但是不代表我们适合一起生活,我是一个悲观主义者,习惯做好最坏的打算,我只是给自己留一条退路。” 钟情突然就觉得有点悲哀,今天出发之前,他是带着满腔热情的,可现在,他忽然就冷却下来了。出发之前,他还幻想着两人罗曼蒂克的生活,钟意告诉他很多两人生活在一起之后甜蜜的生活,他也期待他们之间迸发这种甜蜜。他真是太可笑了,在他规划美好蓝图的时候,那个女人在思考自己的退路。 “你信不过我。” 雨突然大了,打在身上很凉。不仅是钟情,程如丽突然也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什么。她在伞下,在雨幕下,认真打量着钟情。他今天抹了发蜡,头发又亮又有型,西装是新的,领带也换了花色,可惜现在都被雨淋湿了。 这场雨,好像就是这个男人无声的抗诉。 “对不起,”程如丽抱住钟情,“我也希望我们有一个好未来的。” 钟情想告诉她,不要勉强,在感情这件事上,人都难免变得吹毛求疵。可是程如丽一抱住他,她的体温、她的气息,一接触到,他就不想思考了,今朝有酒今朝醉,他想珍惜眼前的幸福。 他为她拉开车门,把她的行李箱放进后备箱,车里有他早就备好的萨克斯音乐。萨克斯是最性感的乐器,情人独处,如果没话说,就放一张Kenny G的唱片,再冷漠的女人都会被这优雅的萨克斯声音打动。 「For every time I gave into love 每次我试图去爱一个人的时候 I was always in the blue 总是陷入忧郁 And just when I was about to give up 就当我即将放弃时 I found myself an angel called you 终于遇见了你,我的天使」 Kenny G绝对是一个调情大师,程如丽听着这撩人的萨克斯和醉人的歌声,快要溶化在钟情的车座位上。只是听着这首歌,程如丽突然有了和钟情一起走下去的信心。 「I wasn't sure if I could endure 我难以保证我能够这样继续忍受 If things just stay the same 如果情况没有改变 I didn't know if God had in store 我不知道是不是上帝那里已经没有了你这样的人 A day without your lovin' my way 我的生活里一天都无法缺少你的爱 …… ……」 “这首歌叫什么名字?”程如丽情不自禁地用无比温柔的语气问道。 雨刮器恪尽职守地挂走玻璃上的雨滴,但视线还是朦胧无比,整个世界都像笼罩着柔光里。 “That somebody was you.那个人就是你。” “我刚刚看过了,前面那个红灯你闯不过去了。所以把这三十秒借给我吧。” 红灯亮,车停止。 车厢里的人吻过了整个红灯。 【偶尔文艺一把 这章原本是叫山雨欲来的,但是听着肯尼基的曲子突然就无比温柔,狠不下心开虐 下章上重头戏[嘻嘻]】 笼中困兽 在职场打拼的这么几年,程如丽学会的一个准则是,量力而行。 很可惜,明白这个道理的人并不能完全实践它。 越接近钟情,越是会发现这个男人的优秀和耀眼。就像太靠近太阳,反而会被它的光芒和热度灼伤。 他们可以一起上班,程如丽只要在转弯前的路口下车;但是他们的下班时间总是凑不到一起。钟情和程如丽的加班时间并不同步,更别说钟情还经常有应酬,经常是程如丽一个人坐地铁回家。 恋爱的光晕一过,现实的锋芒就开始刺痛人心了。 她每天在钟情的房间里醒来,总是有一种不真实感,不用自己做家务,不用自己打理琐事,这些时间一剩下来,程如丽反而有些无所适从。她没有什么才艺,从小也没条件发展兴趣,钟情的书房里有整整一面墙壁的书籍,好多还是英文以外的外文写成的。他的储藏室里堆放着高尔夫球杆、鱼竿、棒球杆、网球拍等等。他的客厅还展示着他自己制作的汽车模型,厨房有许多藏酒,他们好像两个世界的人。 钟情今天难得结束应酬早,回家一打开门就看见程如丽坐在沙发上发呆。 他换好鞋,走过去亲了亲程如丽的脸颊。“怎么了?电视也不开,晚饭吃过了吗?” 程如丽才回过神。“我……我今天有点不舒服,等下随便煮点粥好了,你今天回来得很早呀。” “周末我有朋友邀请我们去千岛湖玩,我看你最近压力挺大的,要不要去放松放松?” “邀请我们?” “我跟他们说了我有女朋友,他们就让我带去看看。去不去?”钟情的眼睛亮晶晶的。 要去见钟情的朋友,可是她……等等,程如丽,她以前不是这样的,即便是再难的挑战,她都有尝试的勇气,可是现在,她好恐惧,恐惧自己会给钟情丢了。 “钟情,我一周工作下来,感觉很累,没有出去玩的力气,抱歉。” “这样吗?那好吧。” 钟情把她放倒在沙发上,轻松地脱下她的衣服。自从她搬到钟情家里来,他们总是这样,没话聊,就做爱。他都不渴望跟她交流的吗? 身体有多敏感,大脑就有多迟钝。程如丽总觉得他们现在的相处方式很不对劲,但是她又想不到改善的办法。 这天回家,也是程如丽自己一个人搭地铁。晚上六点,正是地铁爆满的时候。好不容易挤进地铁,程如丽感觉到自己的屁股上有一只骚动的手,她心里泛上一阵恶心。程如丽费力地转过头,隐约看见对方是一个身材矮小的男人,背对着她,她一只手拿着包,一只手抓着扶手,居然腾不出手来对付那个男人。程如丽只好向人群中挪了挪,可惜现在的地铁拥挤得快要连一根针都插不进去了。不管她怎么逃,那只手都穷追不舍,甚至还慢慢下挪,开始袭击她的两腿中央……地铁突然减速,程如丽几乎要站不稳,那只手也想趁虚而入。 “滚开!”她对着那男人喊道。 周围的目光瞬间击中到她和那男人身上。 那男人悻悻地笑着,居然对她说道:“老婆,别生气。” 程如丽气极反笑。“你是什么东西,也配得上我,不撒泡尿自己照照。” “你别太过分,明明自己也很爽,爽够了就想过河拆桥……”数不尽的脏话从对方嘴里迸出。 好在有几个男乘客看不下去,围住了那瘦小男人,他才作罢。 程如丽握着扶手,突然委屈得不行,她现在怎么变得这么懦弱,这么犯贱!虽然不想承认,可是她的内裤,的确湿了。其实她也明白,很多事情不能迁怒,比如她在人前的雷厉风行,一副狠角色的模样,全都是伪装,撕下这层伪装,她也不过是一内心脆弱的女人罢了。轻易被人撕下伪装,只能说明她自己的道行还不够,可是她就是忍不住要把这笔账算到钟情头上,如果不是他,她还是那个没有软肋的程如丽,不是现在这个进退维谷的程如丽。 她失魂落魄地回到家,房间里昏暗一片,她打开灯,总觉得心里的灰暗和空虚怎么也驱散不了。程如丽从抽屉翻出钟情送她的那个小玩具,这是她第二回使用。身体尚存湿意,不怎么费力就把小玩具推进身体。 听着马达震动的声音,程如丽突然感到安心,她蜷缩在沙发上,不知道高潮了几回。 钟情刚打开门,就看见弯得像条虾的程如丽,双眼紧闭,脸颊透红。 “如丽,如丽,你怎么了?” “钟情,”她睁开眼,眼里有雾气,嘴角向上扯动,“你回来啦,我等不到你,太寂寞了。” 钟情这才注意到她身体里发出的隐隐约约的马达声。 “对不起,是我忽略你了。”他将程如丽搂入怀中。 他的胸前却有濡湿的感觉,低头一看,程如丽无声地啜泣着。 “钟情,我觉得跟你在一起,压力好大。” “两个人本来就需要磨合……” 钟情本想说些什么来安慰她,程如丽却继续不管不顾地自言自语道:“我们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知道吗,在你怀里,我觉得比在我自己的出租屋里还要孤单。你根本不了解我,我也不了解你。” “等等,如丽,你先去洗个热水澡好吗?洗完澡我们坐下来冷静地谈一谈。” 程如丽麻木地被钟情推进浴室,身下已经黏腻到不像话,她都已经说了自己很寂寞,他为什么不亲亲她?他嫌弃她吗? 镜子上逐渐浮起水汽,遮住了女人绝望而偏执的脸。 洗完澡,程如丽平静了一些,一种无法用言语表达的浓厚的疲惫感包围了她。 “如丽,我们聊聊?” “明天吧,我现在很累,只想睡觉。” 望着女人苍白的脸,钟情也不忍心打扰。 他们之间,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又一天早晨,程如丽疲惫地睁开眼,在换上工作服的时候,她突然有种浑身上下都被束缚住的感觉,犹如笼中困兽。看着钟情还没醒,她偷偷摸摸地把内裤脱下来,藏到包里,昨晚地铁发生的事情还历历在目,但她却忽然感受到悖德的快感。 钟情睁开眼,程如丽趴在床边,眼中是久违的柔情蜜意。 “我们好了?” “没错,我们好了,我前段时间只是压力太大了。” 他们就像最开始那样,一起快快乐乐地去上班。 久违的周五同事聚会。 程如丽难得喝了个烂醉,几个同事搀扶着她出去打车。 钟情知道她今天有聚会,专门在他们聚会的地方外面候着。 “小程今天可真是喝了不少酒。” “是呀,大概是遇上什么不顺心的事吧。” “我们一会儿是不是要帮她送到家呀,这个样子谁都不放心。” 同事们还在讨论谁送程如丽回家这个问题,车里的男人眼尖地看见那个醉成烂泥的女人。 “我来吧,我知道她家在哪儿。” “钟总,您怎么在这儿?” “恰好路过,我跟小程私底下交情不错,我送她回去吧。” 钟情平时风评还不错,同事们虽然有些犹豫,但是大家都不是很情愿送一个醉女人回家,就把程如丽交到钟情手里。 还好这个喝醉的女人还是很听话的,钟情把她塞进汽车后座,程如丽顺从地任他摆布。女人满脸通红,嘟着嘴,有一番别样的旖旎风情。 费心费力地把女人弄回家,钟情又尽心尽职地给这一身酒气的女人换上睡衣,只是……他的面色有些凝重。 程如丽睡了两个多小时,基本酒醒。 客厅里传来很浓的香烟味道,她赤着脚走出房间,钟情一支接连一支不停歇地抽着香烟,烟灰掉得满地都是。再看看自己身上穿的睡衣,程如丽大概明白了。 “如丽,是不是跟我在一起很不快乐?你心里,是不是,还有别人。”他的声音混杂着几分沧桑。 “钟情,你多想了。” 钟情的双眼布满血丝,看上去有些狰狞。“我多想了?你知道我帮你换衣服的时候发现了什么吗?你没有穿内裤,是留给哪位男同事,还是一早就打算好,想当初勾引我那样去勾引谁?” “你够了!我没有你想象得那么不堪。实话告诉你,我就是一个放荡的女人,我就是喜欢把自己的身体裸露给别人看,我喜欢这种刺激感,没有想勾引谁!” “……你,有暴露癖吗?” 程如丽自嘲道:“也许吧,在遇见你以前,我就沉迷这种感觉了。” 钟情有一位心理医生的朋友,他以前工作压力太大的时候在朋友这里治疗过,所以也想让朋友帮帮程如丽。他在沙发上躺下,却怎么也睡不着。好不容易熬到早晨八点,他拉着程如丽,草草吃了早饭,就开着车去找那位朋友。 程如丽一开始还配合着,后来看钟情脸色不对,在他再一次试图将她塞进车的时候,她终于质问:“你到底想带我去哪里?” 他木然地说:“去看心理医生。” “你觉得我有病是吧?!”程如丽甩开钟情的手,“我受够了,钟情,我每天小心翼翼地跟你在一起,提心吊胆,因为我觉得自己配不上你,所以我尽力迎合你。你不要想着改变我了,以往几年我都是这样过来的,我不觉得我的癖好是个困扰,我们就到此为止,好聚好散吧。” 【我发现我极其不擅长写矛盾,总觉得节奏好难把握。 至于他们争吵的伏笔,我有铺垫的。 这篇文字数比恋足癖要多,但是收藏却少得多,原因我也能想到一点,可我还是希望稍微涉及一些社会现实,灰姑娘和王子的故事并不总是美好的。】 平行线 程如丽说到做到,钟情有自己的骄傲。 所以他冷眼看着女人把属于不属于他的东西一件一件收拾起来,然后装进她自己的行李箱,女人的动作太快,以至于他没注意到她的行李只有那么一个行李箱。 等到钟情帮她拿行李的时候,他才会想起来,程如丽来的那天,大概就没打算久住。 “我送你回去。” “不用,”女人冰凉的手按住他提着行李箱的手,“我叫了出租车,你回去吧。” 钟情不是那种自讨没趣的人,既然程如丽话已至此,他送她到小区门口就折回。心脏隐隐有些酸涩,就好像那天接程如丽到家的雨滴,冰冷无情。 程如丽不敢回头,怕看到他还在,更怕看到他不在,还怕他看见她回头看。无论是他的留情,还是她的脆弱,都已经没有意义了。既然说了“好聚好散”,继续纠缠的一方就会永远抬不起头。 出租车车门关上的瞬间,心底迟而未决的钟摆,终于沉沉地落下。 关门声震得程如丽心脏有点痛。 年轻时总以为“我命由我不由天”,而越是成熟,越是能领会到,很多事,不是只靠努力就可以的。平行线无论如何衍生,始终不会相交。 窗外的景色不停的变换,原来路程是这么枯燥漫长。 终于又看到熟悉的弄堂,这一眼,她觉得过了很久。 程如丽拎着沉重的行李箱,摇摇欲坠地走上楼梯,老旧的楼梯发出不堪重负的响声,好像是重病老人的呻吟。好奇怪啊,走得那天,楼梯看起来明明没有这么脆弱。是了,因为是要去他家,她尽管心存不安,更多的却是期盼,步子也轻飘飘起来,很容易就把行李箱拎下楼,根本不用像现在一样苟延着一级一级地上楼梯。 荒废了半个多月的住所,家具蒙上了细细的灰尘,程如丽很疲惫,但她仍然用湿毛巾把家具粗略擦拭了一遍,才坐下。她身上穿着钟情给她买的衣服,不能手洗,所以要分外当心。她原本是想,穿上这套衣服,不知道他会不会触景生情,事实证明,这个男人跟她想象得一样果断。 周一,钟情往窗外频频探头,她没有来,他皱了皱眉,意识到自己不应该多管闲事,可如果,仅仅是朋友之间的关心呢? 一整秋雨一场寒,程如丽光荣地栽倒在了深秋感冒病毒身上。 垃圾桶里丢满用过的餐巾纸,程如丽躺在床上,仅靠嘴巴呼吸让她大脑缺氧。 “阿嚏——”她打了个大大的喷嚏,终于觉得舒服些,不过也因为动作太猛烈,眼角生理性渗出泪水。她刚抽了张纸,想抹去眼泪,手机屏幕亮起。 「钟情:怎么了?」 眼角的泪没来得及擦,终于不堪重负地从眼眶中滚落。 「程如丽:感冒了。」 点击发送键,程如丽捧着手机,屏幕逐渐暗下去,再也没亮起来。她的心也一点点冷下去,不管空调调到几度,都回温不起来。 钟情其实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他犹如一只转动的陀螺,忙忙碌碌地转动着,为这个社会创造着财富。 不知道同事是怎么想的,中午叫了赛百味的外卖,还给他留了一份。钟情打开窗户,打算透透气,外面吹来的冷风让他打了个哆嗦。他咬了一口三明治,味道平淡的沙拉酱占领口腔的每个角落,泛着苦味的生菜经过粗略咀嚼滑入喉咙,还有滋味实在一般的牛肉,一口下去钟情打了一个泛着洋葱味的嗝。随手解锁手机屏幕,钟情握住手机的手一紧。 你要不要紧?去医院了吗?有没有吃药?是不是在吊盐水? 语气不能太亲密,不能显得自己死缠烂打。 钟情闭着眼,脑海里浮现的文字增增减减,良久—— 「钟情:还好吗?」 他等了好久,在他食不知味地解决掉那个灾难般的三明治之后,屏幕才亮起。 「程如丽:死不了。」 他们的对话句式还真是工整,钟情讽刺地想到,顺手给程如丽订了一份鸡汤粥。 不想吃东西,不想出门,不想换衣服,不想梳洗打扮。但是腹中的饥饿感告诉程如丽,她必须有所行动了。刚刚用热水洗完脸,程如丽恢复了些精神,门口传来敲门声。 “您的外卖,请签收。” “我没点外卖呀。”程如丽纳闷道。 “那请您核对一下手机号码和地址。” 确确实实都是她的信息。 “谢谢。” 程如丽双手捧过外卖,热量透过塑料碗传到她手上。她跟拆礼物一样一层一层拆开包装,是熬得金黄的鸡汤粥——米粒开了花,汤汁却依旧带着澄清,夹杂着丝丝鸡肉和色彩鲜艳的蔬菜。她喝了一口,麻木的唇舌感受到丝丝咸味和滚烫的温度。 手机又不停歇地传来消息提醒——又要出差了,领导在群里问有没有自告奋勇的,出差地点,广州。 这种情况下,出去清净两天无疑不是好选择,程如丽报名了。 病假还没有修完,她却突然来了力气,兴致勃勃地搭上了飞机,与程如丽同行的还有两名同事,平日里各自并不大熟悉,也算是拉近距离的一个机会。 与广州合作商的合约期限快到尽头了,他们此行的目的主要是探探广州这边的口风,顺便观察观察其他合作商。算不上重的任务,程如丽一行人商量了一下,打算工作之余在广州好好玩一玩。 广州这边负责招待他们的人叫金云洲,程如丽有一瞬间晃了眼,因为这个男人某些角度与钟情神似,可他们的气质、行为、谈吐却又截然不同。金云洲给人最深刻的印象是,这是个沉稳的男人。倒不是说钟情就不是个脚踏实地的人,只是他身上总是有股锐意和傲气,虽然被隐藏得很深,在长久相处当中,程如丽还是会时不时被这股锐意和傲气所伤。 与上海不同,即便已迈入初冬,广州依然以她温润的气候滋养着这里的人。程如丽拉开宾馆的窗帘,眺望这座城市的夜景。一样的繁华喧闹,一样的川流不息,公路上的灯光像是连缀着的珍珠项链,江面上倒映着建筑物的倒影,仿佛水底下还有一个同样五光十色的世界。这种场景程如丽见过无数次,但每次见到,都会不由惊叹人力能创造出的美丽。 只不过,这次繁华的夜景却不能再激荡起她心里的涟漪,她的心好像一潭死水,平静无澜的外表下是难以入口的苦涩,心脏的某个部位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伴随着呼吸隐隐作痛。 不是认不清他们之前的差距,但还是忍不住去规划两人之间的未来。以为受了很多次伤就可以无坚不摧,然而事实是,只要她的心还会跳动,就不可避免地会被刺痛。 手机铃声不合时宜地响起,是个意想不到的电话—— “程小姐,听说你感冒了,我知道有家老店的煲汤对治感冒有奇效,不知道有没有兴趣?” “那就麻烦您了。” 金云洲带程如丽去喝了瓦罐汤。在狭小拥挤的店铺里,程如丽喝得满头大汗。 想不到小小的一盅瓦罐,居然可以承载如此鲜美的滋味 “广州人都喜欢喝汤,只是口味比较清淡,你喝得习惯吗?” “我倒是蛮喜欢喝汤的。不过没想到你会带我来这里,我以为——”程如丽刻意停顿了一秒,“男士都会选择亮丽堂皇的地方呢?” 他们坐在亮蓝色的塑料凳上,桌面透露着一股长年累月的油腻感。周围很热闹,精彩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小小的店铺里坐满了人,像他们这样正式打扮的是少数,大部分人都穿得很休闲,甚至还有穿着个大背心出来觅食的。钟情肯定不愿意在这种地方用餐,他那种人,宁愿在皇宫里嚼蜡,也不愿意在闹市里吃路边摊。 “那你呢?讨厌这种地方吗?” “不讨厌啊,这个汤真的很好喝。” 钟情没想到程如丽居然选择了出差,心情不禁有点郁闷。 “是兄弟的话,出来陪我喝一杯。” “钟情,我有病吗?大晚上的不陪老婆,出来陪你喝酒?” “你这个臭小子怎么废话这么多,结了婚胆子就变大了,少啰嗦,出不出来一句话。” 电话那头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是钥匙碰撞的声音,钟情依稀还听到了“溪溪,我的窝囊老哥让我陪他喝一杯”之类的,他没心思听下去,挂了电话。 钟情选的是一家日料店,价格高,但是有情调。钟意到的时候,钟情的面前的酒瓶已经快空了。 “钟总现在沦落到借酒消愁了?”斯文败类模样的男人开口,是和外表不符的讽刺语气。 “你除了讽刺我还有什么能耐?还不是怕老婆怕得要死。” 钟意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我不是怕老婆,一会儿要是我们都喝醉了,还不得溪溪开车把我们送回去。” “就你事多,你不会找代驾吗?”钟情满脸不屑道。 “那我们不一样,我是有家室的人,”钟意咂咂嘴,“你挑的酒怎么甜不拉几的。” 因为程如丽偏爱甜味的酒,他原以为这个女人应当偏爱辛辣的烈酒,她喜欢黑咖啡,却喜欢甜味的酒,真是自相矛盾的女人。 “我以前一直以为女人如衣服,尽管分手之后会难受,却不会持续这么久。” “啧啧,我风流倜傥的老哥也终于在女人身上吃了亏。人心都是肉长的,你以前不伤心,只不过是人家姑娘一直迁就你,女孩子难过得多了,你就难过得少了。我听你口气,这小程也是有个性的人,钟总上心了,自然也就伤心了。” “钟意,你知道我最烦你一点是什么吗?”将杯中的酒一干而净,钟情说道,“就是无论什么时候都能保持这副理性的模样,缺点男人的血气。” “那你找我出来,燃起追回她的冲动没有?” 钟情不说话了,只顾闷声喝酒。钟意知道,他的哥哥,从小到大,都是如此骄傲的一个人。 【小修。】 【嘤嘤嘤我9.1要考试了,所以最近更新不定期了。】 终章·蓝 程如丽回到公司,两人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那样相处。 年关将至,天气愈来愈冷了,与之形成的对比的是日益繁忙的工作。 钟情约过程如丽一次,不过是在公司楼下的咖啡馆,他们就像两个商谈公务的商人。 过程她记不清了,程如丽只记得她最后说的一段话:“钟情,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心理医生的事情只是导火索,但其实去你家的时候我就知道了,我们的消费观念完全不一样。我买不起豪宅,请不起家政阿姨,开不起豪车,每个月省吃俭用,攒的钱也比不上你卡上的零头。更何况,你应该比我更明白办公室恋情的严重性。你是钟总,他们只会评价你风流;我是为人卖命的打工仔,这件事,可以掩盖掉我的努力、我的能力还有我的野心。原谅我,不敢把所有的赌注下在你身上。” 她终于说出来他们之间最关键、也是她最不愿意面对的问题,钟情的神色很凝重,桌子上的两杯咖啡就像精致的摆设。 “那如果,我选择去美国呢?” “钟情,你知道我们说的不是一件事。” “我明白家庭氛围对一个人性格的塑造作用,但是如丽,人的可塑性是很强的,林肯当初一定也没想到自己能当总统。” 他抿了一口咖啡,自嘲地说:“说到底,不过是两个同样骄傲的人,都不愿意为对方改变。” 悲伤一下从胸口堆积到喉咙,程如丽只觉得胃里的黑咖啡似乎在翻滚。 生活不曾为这些琐事停下脚步。 一年的忙碌,终于要到头了,今年的业绩很好,年会上觥筹交错,大家都兴致高涨 程如丽穿了紧身的礼服,为了穿进这件衣服,她整整一天没吃东西。 “为了奖励大家的勤劳,今年的抽奖奖品很有看头……” 她象征性地往嘴里夹了一片肉。 “三等奖,苹果手机一部;二等奖,单反相机一台;一等奖,夏威夷半月游。还有特等奖,与董事长共进晚餐。” 此话一出,台下炸开了锅。 程如丽倒不是很有所谓,名额就那么几个,一个公司有那么多员工。 “一等奖,程如丽。” 等等,她听到什么?! “小程,你运气也太好了吧!” “恭喜恭喜,可以去夏威夷过冬了!” 惊喜来得太过突然,程如丽有点来不及反应,主持人叫了好几遍她的名字,她才意识过来,要上台领奖。 “程小姐是不是预料到今天要上台领奖,打扮得如此光彩照人?” 程如丽顺着说下去:“实不相瞒,昨晚做梦我就梦到了要中奖,当然要穿得好看点。” “想好要和谁去没有?” “我中的是单人游啊,能和谁去?”她无辜地眨着眼。 台下又是新一轮的笑声。 见时机差不多了,主持人对她说:“祝你有一个愉快的假期。” 夏威夷吗?提到这个词就会令人联想到漫无边际的蓝,阳光沙滩,蓝天大海,还有热情奔放的美女。 她终于看见那片蓝,想起童话书上对海洋的描述—— 「在海的远处,水是那么蓝,像最美丽的矢车菊花瓣,同时又是那么清,像最明亮的玻璃。然而它又是那么深,深得任何锚链都达不到底。要想从海底到水面,必须有许多教堂尖塔,一个接一个地联起来才成。海底的人们就住在这下面。」 小美人鱼为了爱情甘愿放弃瑰丽宁静的海洋深处,来到混乱罪恶的人间。可惜现在已经不是有情饮水饱的年代了,程如丽的心像泡在海水中一样酸涩。 四周的波浪温柔地拍打着她的身躯,发出情人一般地低声细语。 海风带来阵阵咸意,程如丽从海水中慢慢走上岸,脚底的细沙缠绵地黏住了她的脚板,海水从她的身上滚落,在阳光的灼热下慢慢凝固成一颗颗小盐粒。她的头发也被海水搅拌成一团一团的,程如丽解开了皮筋,朝着海边的礁石小山爬去。 很不巧,夏威夷半月游的项目刚好是由钟情审批的,所以他也就“不幸”地得知了程如丽的行程安排。心里某种念头一旦被勾起,就挥之不去了。 钟情打了个喷嚏,他揉了揉鼻子。 “今年冬天怎么会这么冷啊,这座城市不适合过冬。” 水天一线的岛屿才适合驱散深冬的寒意。 程如丽的夏威夷半月游只剩下十天了,钟情,没有时间再留给你犹豫了,不管了,去找她吧,为了不让自己后悔,去找她吧。 所以他来了这里。可沙滩是那么广阔,海岸线蜿蜒曲折,他的美人鱼在哪儿呢? 阳光晒得钟情有些头晕,他抬起头,眼线逐渐下移,看见了沐浴着光照的站在小山丘上的身影,她的周身是女神一般的光辉。 钟情沿着山坡爬上去,他尽可能地轻手轻脚,想要给程如丽一个惊喜。 可惜她还是察觉到什么,程如丽转过身,她几乎以为自己在做梦,呆呆的不知所措。 “Miss Cheng, can you do me a favor?”钟情坏坏地向她伸出手。 程如丽如梦方醒般握住那双手,钟情攥得很紧,就像永远不会分开那样紧。 她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着钟情,四目相接,这感觉好比迷失在时光长河里,言语在此时都显得多余。 底下是蔚蓝神秘的海水,程如丽牵着钟情的手。 “You jump, I jump.”她脸上是狡黠的笑意。 他们牵着手,一起向着海水跳去,好像这样就可以把不愉快的回忆丢在身后。巨大的浪花从海底漫延到头顶,海水冰凉而浪漫,他们自然而然地拥抱在一起。 「小人鱼向上帝的太阳举起了她光亮的手臂,她第一次感到要流出眼泪。」 番外·人生五味 「人生五味,甜只占一味。」 钟情在美国待了五年。 在美国的第三年,戴安娜成为了他的妻子;次年,他们有了一个亚麻色头发的天使。 戴安娜是个金发碧眼的姑娘,信奉基督教,热情外向,毕业于麻省理工。 他这次回来,一来,想让女儿熟悉熟悉中国,跟家人联络联络感情;二来,想看看旧人。 钟情坐在以前公司附近的咖啡厅,他坐在靠窗的位置,外边的人来来往往,看上去都那么陌生。店铺内外都是喜气洋洋的,快要过新年了,整条街都洋溢着节日氛围。 “你是欣欣吧,阿姨给你带了礼物。”熟悉而陌生的声音,伴随着高跟鞋的响声。 钟情女儿的中文名叫钟欣,两岁了,粉雕玉琢的就像个洋娃娃,头发呈现自然弯曲的弧度,睫毛像蝴蝶似的忽闪忽闪。钟欣比一般小孩都要聪明伶俐,接过程如丽的礼物软软地说了声“Thanks”就不停冲她笑。 程如丽把头发剪短到齐下巴的位置,发尾烫卷,只露出戴着长耳坠的左耳,看上去年轻不少,良好的身材完全看不出生育的痕迹。 “欣欣的中文说得不好,你别见怪。” “毕竟是美国长大的嘛,可以理解。” “你喝点什么?我请客。” “黑咖啡。” “习惯还是没变啊。” “是啊。” 然后彼此沉默无言。 钟情来得早,点的咖啡已经有些凉了。钟欣的牛奶只喝了两口,看起来也没有继续喝的意愿,于是他拿过女儿喝过的杯子,一口气把剩下的牛奶喝完。 冷掉的咖啡,就像偃旗息鼓的爱情一样,再无滋味可言。 率先打破沉默的是钟情:“这家店都开了这么久了,变化挺大的呀。” 程如丽微笑道:“前几年大翻修过,但是老板没换,咖啡师也没换,还是原来的味道。” “那你呢?过得怎么样?” “挺好的,云洲很体贴,对我跟儿子都很好,就是轩轩太调皮了。” 程如丽的丈夫叫金云洲,钟情没见过面,只听说是个稳重的人。她儿子叫金皓轩,今年三岁了,朋友圈晒出来的照片非常可爱。 “男孩子嘛,总归比女孩难带一些。” 钟情又抿了一口咖啡,差不多凉透了,他看了一眼表。 程如丽察觉到他的意图,连忙说:“下次有机会请你吃饭,想必你刚回国,还有很多事情要忙。” 钟情看见她手腕上的金表,已经不是以前那只了,要昂贵精致得多。 “那好,我先带欣欣回家。” 他开着车,钟欣很乖地坐在安全座椅上。 在等红灯的时候,他突然觉得这条路很重要,好像装载了很多过往,但是他一时想不起来。 左转,右转……前方的道路放置着“正在施工”的标识,他终于想起来了,这是程如丽以前住的那个弄堂。 她说办公室恋情影响前途,难道为人妻为人母就不影响了吗? 曾经的她是那么生机勃勃,犹如一头桀骜不驯的野马,现在的她却变成了温柔贤良的妻子。 他为她准备了一片草原,回头才发现她需要的是一名驯兽师。 直到后面的车不耐烦地鸣了喇叭,钟情才回过神。 他把国内的房子出手了,给父母换置了一套大房子,父母培育他们兄弟俩不容易,所以现在住父母家。 “钟情啊,你难得回来一次,在家里多住点时间啊。还有欣欣,我跟你爸爸都没什么机会抱抱孩子。你弟弟今晚也回来。” “我知道了,妈。戴安娜说她再过两天也回来。” 家里的二老对这个洋媳妇都满意得很,戴安娜在跟钟情结婚以后,一直刻苦学习中文,现在已经可以陪二老说说话聊聊天了。 与此同时,程如丽回了家,丈夫和儿子还没回家,房子里孤零零的就她一个人。 钟情出国后,她去找了他给她请的心理医生,每个星期定时治疗。与金云洲交往之后,再也没犯病过。她的过往就像沉入海底的船只,除了当年的掌舵人,再没有人知晓那些辉煌与落魄。 一开始注意到金云洲,是因为他的侧脸跟钟情有三分像,可他们是完全不同的人。跟钟情在一起的日子,就像是漫步云端,追逐梦想,惊险刺激,但却不现实;而金云洲,身上有种让人安心的气质,虽然比不上钟情才华横溢,但他给她真实感。 有情人难成眷属。 可他们现在都过得幸福美满,在这幸福美满的生活面前,他们谁都没有资格抱怨。毕竟人生五味,甜只占一味。 门口传来门锁钻动的声音,金皓轩坐在金云洲肩膀上,脸颊冻得通红却掩盖不了满脸笑意。 金云洲小心翼翼地带上门,握着金皓轩的双腿,向她冲来。 “轩轩,我们要准备着陆了!让妈妈接住!” “着陆着陆!”小男孩兴奋地鼓着掌,然后扑进她怀里。 “我们晚上包饺子吃吧,我买了饺子皮。”放下儿子,他自觉地围上围裙,走进厨房。 程如丽揉了揉儿子肉嘟嘟的脸颊,站起身。“我帮你吧!” “不用,儿子这么吵,总要有个人顾着。” “妈妈,爸爸说今年可能会下雪,我还没见过雪花呢!”小孩子正是渴望表达自己的年龄,金皓轩在她怀里像只小鸟似的叽里呱啦跟她说个不停,一打开话匣子就关不上。 “妈妈,你见过雪花吗?雪花是什么样的呢?爸爸说跟冰淇淋似的,是不是可以吃呢……” “雪花呀,晶莹剔透的,有很多形状,但基本上都是六边形的,没有味道,不好吃哦。” “我好想看雪呀,爸爸还说,要是下雪,就带我出去堆雪人、打雪仗!” 今年的天气是比往常冷,钟情开着车去机场接机,结果半路就飘起了稀稀落落的雪花。 “Darling!I miss you!” “Me,too.” 尽管结婚这么几年,戴安娜还跟个小姑娘似的喜欢跟他机场kiss。 钟情回到家,弟弟钟意和弟媳江铂溪已经到了,正坐在沙发上嗑瓜子。他们结婚这么多年,一直没要孩子,爸妈都快急疯了。不过现在,这小俩口逗着钟欣,玩得正开心。 “Daddy,Mommy!”钟欣奶里奶气地喊着他们。 钟情一把抱起女儿。“跟uncle和aunt打过招呼没?” “欣欣可聪明着呢,我们一进门就喊了。” 厨房里钟父钟母忙碌着,烟火的气息从窗户里传出来,汇入空气中。 柴米油盐酱醋茶,这些东西的味道,才是人间的味道;酸甜苦辣咸,才是人生的味道。 “轩轩,下雪啦!” 小男孩欣喜若狂地跑到窗边。 “爸爸,爸爸,我们出去玩雪嘛!” “地上都没积雪,现在还太早了,去厨房看看妈妈烧了什么好吃的!” 窗外,洁白的雪花如鹅毛一般飘荡着。而这千千万万的烟火的气息,就这样与洁白的雪花交织在一起。 到了晚上,雪下得更大了。可惜现在禁止燃放烟花爆竹,金云洲买了小小根的仙女棒烟花,让金皓轩到偷偷阳台放着玩解解瘾。 不同人家的电视机里,不约而同放着“春节联欢晚会”,欢歌乐舞为各地的人送去欢声笑语。 时钟就快到零点,小孩子们睡眼惺忪地守着夜。 五,四,三,二,一……天涯共此时。 “新年快乐!” 【这个才是真结局略略略 番外是一早写好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