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玫瑰》 练手 六月底,正是公布高考分数线学生咨询老师填报志愿的时候,但x镇七中却没几个高叁生回学校。 也正常,本就是教育落后的地方,整个镇今年理科文科加起来过二本分数线的才十几个学生,但今年不一样,今年他们七中出了个文科状元。 整个县的状元! 考得比县一中的第一名还高出二十多分! 状元是个女孩儿,叫林京墨,名字听起来就秀气文雅。 消息传回来的时候,七中的老师领导们都惊呆了。还以为是教育局给他们开的玩笑! 知道林京墨应该会过线,毕竟这女孩儿从高一开始成绩就好,但那也不是多拔尖儿的好,只是瞅着她考完后的神态,都猜她分数可能会不错,却没想到会这么不错呀! 多让人跌破眼镜的好事儿! 一个镇上不入流的被称为混混培养基地的高中,竟然把县里面的省级示范重点给干趴下了! 作者多少惊叹号都没办法表达七中领导们的震惊! 分数出来第二天,林京墨的班主任张钰就接到了通知,让林京墨来学校一趟,作为县文科状元,县教育局要给她五万块的奖金,学校也会给她一万块的奖金。 校长说这话的时候,原本含含糊糊的声音听起来都清亮了许多。 上午在教育局开会,局长把他从头表扬到尾,快五十岁的男人,已经得不到多少性欲上的美妙了,却在此刻得到了不亚于高潮的快感。 奖!这女孩儿必须奖! 张钰脑海里闪过一个常年不怎么抬头,刘海儿遮脸带着呆板眼镜框的女孩儿影子。 他带了她两年,一年只是英语老师,高叁是她班主任。 这孩子听话又乖巧,从不叫老师操心,班上再乱,她都在埋头用功,就是话少了点,印象里,林京墨跟自己非课堂上的通话可能不超过十句。 张钰翻开电话簿,找到了林京墨留的手机号。 拨通后,等待了半天才接通。 信号不好,对面是个中年男人,很重的乡音。 终于换了林京墨过来,张钰听到印象中温柔软糯的女孩儿声音,他才忽然发现,这孩子竟然一点口音都没有:“林京墨,我是张老师,你明天上午来一趟学校办公室,县教育局和咱们学校要给你奖金,有些程序走一下,还有,你想好报哪个学校了,就一块儿过来报了。” 昨天成绩一出来,张钰就给林京墨打了电话通知她分数,和她考了状元的好消息。 这女孩儿家里穷,回到家后除了父亲一个老人机还能打电话,跟与世隔绝差不多。 “好的老师,我明天过来。” …… 但是第二天,当林京墨推开办公室的门时,张钰却没把她认出来。 面前的女孩儿穿着简单的白t恤,牛仔裤,头发扎成马尾,露出整个光洁的脸蛋,剥了壳的鸡蛋似的无暇清透,一双桃花眼清亮又有神。 整个青春逼人。 “你找谁?” 这女孩儿看起来好像刚成年,张钰却惊于她清纯如春光一般的美貌,须臾,才发现自己品评一个少女的样貌似乎不太道德,有些不自在的问道。 少女莞尔一笑,仿佛整个春天的花都开了。 “张老师,是我。” “林京墨?” 张钰不敢相信。 但声音确实是他的得意高徒没错。 林京墨这次英文考了满分,这叫张钰在学校乃至整个县城教育界都名声大振,教育局也决定给他五千块的奖金,但是张钰知道,自己全是沾林京墨的光。 原来林京墨瑟缩而沉默的表相下,竟然是这样的漂亮。 如果她以前就这个样子示人,恐怕很难在学校安安心心待到高考。 电光火石间,张钰似乎明白了她为什么要把自己的美丽藏起来。 平凡的外表,优秀却又不至于石破天惊的成绩。 诚如外界所说,他们七中是混混培养基地,学校里逃课的比上课的还多。躁动期的男孩女孩,男生打架是家常便饭,女孩子上课抽烟化妆,一下课围在走廊里亲的都有,今年光学生家长到学校闹自己家女孩堕胎都有两起。 这样的环境,如果林京墨露出她原本的面貌,极有可能被这种混乱的青春期躁动撕成碎片。 张钰心里一时间不知道该是什么样的心情。 如此聪明,如此美丽,却又如此贫穷,在混沌的淤泥里挣扎求生。 他的心瞬间就充满了怜惜。 与此同时,林京墨也在打量张钰。 从她踏入办公室那一刻起,他不再是她的老师,而是她的第一个猎物。 张钰今年叁十二岁,长相不算多英俊,但也不难看,五官是有点菲薄的,一点也不浓烈,寻常的肤色,胜在个子高又瘦,不像那种出了校门没多久就变成大腹便便的油腻男,就算是拿来练手,也下不去嘴,这是林京墨心中抵抗情绪没那么严重的原因之一。 “想好报哪个学校了吗?”张钰起身给她倒了一杯水。 林京墨接过,指尖状似无意地擦过他的掌心:“想好了,我想报东港大学。” 张钰怔然一瞬,才从那不合时宜的短暂沉浸中抽离出来,咳了一声道:“可以,可以,东港你没问题,比它在我们省的分数线应该还要高出来七八十分,他们学校还有过线50分以上的自动获取的奖学金,很适合你。” 仿佛要掩盖什么似的,张钰的声音略微高昂了些。 林京墨时刻注意着他,自然察觉出他的异常。 漂亮女孩儿总是无往不利的。她现在这幅皮囊不错,她又努力精心的呵护着,即便条件艰难,也没委屈它半分。 林京墨装作未发现张钰的不自在,轻柔的声音越发甜滑,少女独有的娇俏,过了这个年龄绝不会有的微妙美感,对着张钰苦恼地询问:“但我没想好报什么系,外语系还是法律系。” 张钰叫自己忽视她炫目的美丽,思考了一下:“东大的法律系是最好的,前景也不错……” 他还没说完,就听林京墨道:“可是老师是外语系呀。” 张钰愣了一下,一下子没弄明白她是什么意思,只是开玩笑?顺嘴一说?还是…… 不,没有什么还是。 他怎么能产生除此之外的假设? 张钰隐约感到自己的思想在脱离正常的轨道,他掩饰地笑笑:“你要是喜欢外语也可以报外语系。” 林京墨却理所当然地接道:“要不是因为老师,我不会喜欢外语的。” 说罢,也不去管自己这句话给了张钰多么大的冲击,径自走到他的电脑桌旁边坐下。 往事 张钰的办公椅是黑色的旋转皮椅。 林京墨坐在上面,张钰却只看到她那介于青涩与成熟之间美好的身体线条。 她明明衣服穿的得体,圆领的白色t恤,并不宽大,也不算多贴身,胸前饱涨的鼓起刚刚好撑开。牛仔裤是最古板的直筒,一点也没有要炫耀资本的意思,但在她坐下的时候,后腰处的弧度却从那凹陷的腰到饱满的臀勾勒出一道惊人的弧线。 便是那裤子和鞋子之间露出的一截脚腕,也仿佛在透露着某种无声的诱惑。 人说青春期的男孩子一天可以有几百次想到性,随时随地都能硬,张钰早过了青春期,却看着自己的学生感觉又回到了那个焦躁不安的时期。 张钰收回视线,看了一眼空调,调的26度,难怪觉得热。 他拿起遥控器又降了几度,给自己灌了一口凉水,心里的莫名燥热才稍安,但下一秒,对上林京墨看向他的清纯笑颜,张钰又开始浑身血液加速。 “老师,需要输一下密码。”林京墨看到了他咽口水的动作。 张钰抬脚走过去,鬼使神差的没有让林京墨让开,而是一只手从她背后绕过,把她半圈在怀里作包围状,然后开始输入密码。 只是还没按下去,身前的少女忽然道:“等一下,我先转过来。” 于是,少女转过来正面着他,一双眼睛灿然生辉:“老师要有安全意识呀。” 明明是一句简单的提醒,尾音却是从那张嫣红的小嘴里飘出来的,微微上扬的语气,似嗔还怨,少女的娇柔和俏皮夹在里面,像春日的序曲,要拉开什么梦幻的帷幕。 离的太近了。 张钰甚至能看到她嘴边细小的绒毛,黑亮的瞳孔里自己的倒影,张阖着的两瓣红唇里若隐若现的舌…… 粉色的,湿滑的,水意昂然的…… 某个地方。 张钰猛然直起身体,“我出去一趟。” 话都没说完,他就转身离开了办公室,背影看上去极其慌张。 林京墨没错过重点。 他硬了。 …… 教师专用卫生间就在办公室隔壁。 暑假,学校里没什么人,办公室和卫生间里更是如此。 张钰抚着墙看向自己的裤裆,他眼睛里震惊有尴尬,但意识却又带着别样的刺激。 他是对着他的学生硬的。 而他的学生就在隔壁。 他刚才竟然只是看着林京墨的嘴,就想到了她身下未经开发过的逼穴会不会也是这样的粉嫩。 因着脑子里突如其来的幻想,张钰的性器几乎是瞬间胀大的。 张钰知道,作为一个老师,他应该等着自己这背德的生理反应慢慢平息,但一想到林京墨就在隔壁,他的性器非但没有疲软的架势,反而越来越大,是他从前从未有过的尺寸。 在天人交战的拉扯中,张钰最终听从了欲望的支配,这里没有人,不会有人知道他在做什么。 他安慰着自己,手慢慢伸向裤子拉链,将那喷张的凶兽释放。 …… 卫生间里渐渐响起压抑的粗喘声。 林京墨站在门外静静听了一会儿,转身回到办公室里。 这是一个肉文世界,这个世界的人似乎都迭加了性欲buff,所有人的性欲都比正常水准要强一些,林京墨也不例外。 即便她对张钰没有感情,也并不想让他肏自己,可因着刚才勾引他的心理刺激,和那几声叫着她名字的粗话,她的花穴也不可抑制的分泌了一些粘液出来。 但这对她来说没什么不好的,要将身体当成武器,排斥情欲的话会吃苦。 林京墨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房间里没有人也没有监控,她扯开自己的牛仔裤,用纸擦了擦花穴和内裤上的粘液,随即扔掉。 接着,林京墨开始默默地分析自己刚才的表现。 有点刻意不够自然,她在张老师眼里应该是很乖巧沉默的,但她刚才有点过于活泼了,这种前后不一蒙骗一下小镇上的张钰还行,若是到了龙潭虎穴,估计要分分钟崩人设。 姿态也不够魅惑,终究是没谈过恋爱也没有过性生活,林京墨承认自己确实还有些青涩,没达到一个眼神就让对方硬的境界,这一点,不知道破处之后会不会好一点。 她像一个缜密的机器一样,分析着这场练手里她的所有不足和优势,直到张钰结束了自渎,又洗了把脸进来。 …… 林京墨并没有打算继续自己的勾引。 张钰是有家室的男人,这两年来因着知道她家境不好,还帮她垫过一次学费。 练手就好,她不想真的跟他发生什么。 于是接下来,林京墨收起了那种孔雀开屏般引诱异性的姿态,又变得沉默乖顺,在张钰的指导下报了东港大学的英文系,顺便填写了奖学金领取单。 在张钰的复杂眼神中,林京墨走出办公室。 一路来到公车站。 坐公交车到长途客运站,再坐小巴回乡里。 …… 回乡的小巴就要开一个小时。 林京墨上车后捡了一个靠过道的位置,她不敢图舒服坐靠窗的地方,也不敢睡。上次她在靠窗的位置睡着了,被一个流里流气的男人按在角落里猥亵,要不是后座一个大叔踢了男人一脚,他的手指已经伸进了她的下体。 林京墨望向车窗外的农田,这条路她高中叁年来来回回无数次,周边的景物早已烂熟于心,再走一次,她就要去东港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她微微闭上眼。 人在离开之前,似乎都会想起最开始。 十年前,她不是林京墨,她是顾慈恩。 那年她还在高叁,无忧无虑的年纪,最大的忧愁就是什么时候能考第一。 一天她突然提前来例假,正是课上的时间,请假去厕所,却在厕所里碰见一个低年级的女生跟男生搞在一起。 那两个人做得忘我,连门也未关,她看到女生的脸,女生也看到了她。 直到全家跌落悬崖之前,她都还以为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 她在崖低苦苦挣扎了一夜才死去。 但或者是老天开眼,陷入黑暗之前,她站在上帝的角度,看到了全貌。 原来她所处的世界是一个书本世界,还是一个没什么叁观的np肉文,那个在厕所跟人做爱的女生就是书中女主,把她压在墙上肏弄的则是男主之一,她的亲哥哥。 女主在被她撞破野合后很快就有人告密她在学校里乱搞被叫了家长,她以为被父母知道她跟亲哥哥乱伦,离家出走而被强奸,她哥哥为此将这罪过都安在了那个在厕所发现他们的女学生头上,安排了一场车祸,导致这女生全家在事故中死去。 女主即便随后知道了她哥哥的疯狂之举,也不过骂了他几句疯子,然后又被他在床上肏服。 如果顾慈恩不是那个可怜的连工具人都称不上的炮灰的话,她只会对这扭曲的剧情说一句叹服然后默默走开。 但她是那个炮灰。 顾慈恩在粘稠的黑暗中从迷茫震惊到愤怒难平,为什么?凭什么?即便是这浓黑也无法阻挡她眼中炽热欲燃的熊熊烈火,她的怨气几乎要把眼前的黑暗撕碎。 而下一秒,眼前的黑暗真的碎裂了。 顾慈恩再醒来,她变成了一个八岁的小女孩儿,女孩儿叫林京墨,从家庭到名字长相跟顾慈恩没有一点相同的地方,唯一的联系,不过是她死去的那天,正好是林京墨的生日。 老天又给了她一次机会。 奔赴 变成林京墨,她迷惘了一段时间。 而当那迷惘如潮水一般褪去后,剩下一座坚硬的暗礁。 每一块岩石上,都写满了复仇二字。 她要复仇。 无论前路有多难,她要复仇。 从那天开始,林京墨的人生就只有复仇这一个信念,所有的一切都要以这个目的而规划展开。 当她开始正面这个目标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成功的几率有多小。 首先,林家实在是太穷了。 林家处在华国最穷的省份之一,且他们还在省贫困县的大山里。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林京墨也不敢相信,这个时候竟然还会有人用不起电。 重重的山林阻挡了这个村落的目光和眼界,也让他们与繁华隔绝。 林京墨的爸爸是个游医,是整个村子里唯一上过高中的人,他有几分见识,也只是相比其他人而言。 林京墨的名字就是她爸爸起的。 她爸爸希望林京墨有出息,从她小学时候就开始徒步来回两个小时送她去上学。 林父的开明,让林京墨稍感安心。 对于穷人来说,第一步跨越阶级的办法,就是学历。 林京墨开始努力学习,比谁都用功。 从小学到初中,没从第一的位置上下来过。 但上了初中以后,林京墨发现了自己绝地反击的优势。 自己这副身体长得很漂亮,年龄越大越显现出她的美丽。 原主的长相叁分随父亲,叁分随母亲,但她却像中了基因彩票一样,所有相似的地方都往好了长,,另有几分不同的,则随意发挥成了女娲优秀毕业作品。 林京墨曾经看书的时候看到过,贫穷而美丽的女孩子,总有男人会愿意给她们捷径走。 她虽然还未接触过这种社会潜规则,但不代表她不懂。 要报复,狠狠的报复一个女人和她的几个男人,漂亮的皮囊绝对是加分项。 只是这幅皮囊在小地方却只会拖后腿。 林京墨上初中以后,因着长得好看,身边总不乏追随者,那些默默递情书的还好,还有一些叛逆嚣张的学渣,动不动就堵她,甚至有些过分的,还会强迫她去学校旁边的小树林。 林京墨不堪其扰,尤其在中考因为一个学渣的连累而没考出好成绩只能被打发到镇高中以后,为了高中叁年的平安度过,她开始藏拙。 剪了厚厚的刘海盖住饱满的额头,用厚重古板的平光镜遮挡眼睛,总是低着头默不吭声的降低存在感,宽大的校服从冬天穿到夏天,不管天多热,她都没把胳膊腿露出来,倒是捂出来了一身好皮肤。 这期间,应该做的一切都没拉下。 她学着写点一两万字的小文章投稿,那些初中高中流行的少女杂志,一篇文章有五千块的稿费,稿费大部分都存了下来,她也没让父母知道自己有积蓄。抽出一部分,林京墨全都用在了身体护理保养上。 这是一个肉文崩裂后化成实体的世界,在肉文世界一个女人要想上位达成目的需要什么,她不是无知少女,早已有了心理准备,且需要自己的武器也在绝佳状态。 贵价的沐浴露身体乳,进口精油生发液,贵有贵的道理,林京墨愿意付出代价。 高中叁年,她将自己网购来的护肤品用脸颊的分装瓶装了,叫人看不出里面是什么,日夜精心呵护她的身体,努力运动拉伸,趁着没人的时候做形体训练,下载了外语课程自学法语日语…… 她像一个随时准备奔赴战场的士兵,每天都在擦拭她的武器。 林京墨睁开眼,终于到了上战场的时候。 …… 很快就到了开学的日子。 期间有报纸想来采访,被林京墨婉拒了。 现在的她有六万七千块的存款,拿到奖学金后,她给了林父林母两万块,林父坚持不要,但林京墨的态度也坚决,最后还是林母收了。 开学前,林京墨去给自己买了一部手机,但没买手机卡,她感觉自己再回到a省的机会应该不会很多。 林父送她去千里之外的学校,林京墨自作主张买了两张飞机票。 林父臭骂她一通乱花钱,却被林京墨笑嘻嘻的挡了回去。 他一辈子弯腰背对着天空,在山林之间游走,从不知道叁万尺高空上的风景。 林京墨想让他看一看。 飞机落地的时候是晚上八点多,华国第一城市就在他们脚下,耸入云端的恢弘霓虹延绵成巨大的不夜之城,隔着玻璃似乎都能感受到那其间的喧嚣和躁动,林父抚着座椅手把,激动的眼角湿润。 而林京墨则看着这繁华的野兽张开了沉默的巨口,她要奔赴其中,无怨无悔。 开始 林京墨并没有带多少行李,那个贫瘠的家也没有多少东西叫她带。 蛇皮袋里装的只有一套衣服,她没用完的护肤品,还有她妈做的两瓶咸菜。 一个漂亮的女孩儿走在机场,身后跟着一个穿着简朴姿态佝偻的农民,女孩儿手上还拎着一个蛇皮袋,在华国第一都市的刚兴建好的雄伟机场里,这场景实在是诡异。 父女俩引来了许多人的回头注目,林京墨目不斜视,恍若未见,林父却在那些人疑惑的打量中自惭形秽。 他忍不住看向自己的女儿。 林京墨实在不像村里出来的孩子。 在她身上瞧不见一点儿的瑟缩和唯诺,当然她是有好奇的,但这好奇与自卑无关,只是单纯对未见事物的好奇,而非来自小地方的惊乍。 她昂首挺胸,身条舒展的像一只漂亮优雅的白鹤,仿佛她天生就属于更高远广阔的世界,无论到哪里,都是丛容姿态。 林父不自觉的落后几步,叫人看不出他们是一起的,不料林京墨却站定几步,然后对他道:“爸爸,帮我提一半。” 她说着,将蛇皮袋的另一个把手递给林父,林父下意识接过,随即反应过来,心中有温热的水淌过。 第二天才开学,林京墨在学校附近提前定了一个公寓酒店的套间,然后骗林父说是淡季,这房间只要一百块。 林京墨乖巧听话,林父压根没想到她会骗他,只觉得大城市真不错,人家都说这里生活成本太高,但这么大的套房,装修的看起来跟电视上差不多,竟然才要一百块,这成本好像也没有太高。 初到大城市,林父每走一步都在惊奇赞叹之中,也没抽出什么精力发现林京墨对于在大城市生存好像并没有多少陌生这个逻辑不通的地方。 倒了叁线地铁才到酒店附近,二人办理入住的时候已经晚上十点多了。 林父很快就收拾一下休息了,林京墨用手机连上酒店wifi,开始搜索消息。 那位肉文女主,沉星颜,现在已经是华国当红一线女明星了。 大学没毕业,沉星颜就因为一条广告走红,随即出道做艺人,星途坦荡到被人怀疑潜规则,然后沉星颜的哥哥沉星辰迅速公开二人合照,力证沉星颜本人就出身高贵,根本不需要什么潜规则才能上位。 既然是富家女逐梦演艺圈,资源再好也没什么可说得了。 但林京墨清楚的知道,沉星颜可以顺风顺水的一路往上爬,少不了她身后的四个男人助力。 启悦集团主席,沉星颜身后势力最庞大的男人厉铭泽。 潜江科技总裁,沉星颜的亲哥哥沉星辰,也是她最忠实的猎犬,无论谁有伤害她的苗头,都会被这个男人清理干净。 国际鬼才导演,将沉星颜送到影后宝座的叶赭。 东港军区二把手,叶赭的叔叔叶仲叙。 当林京墨搞清楚沉星颜背后这几个男人的身份时,只能感叹,不愧是玛丽苏肉文,这几个男人,一个比一个棘手。 这样人中龙凤的身份,却甘愿匍匐在沉星颜裙底做见不得光的情人。 或许在书本世界里有这种超脱现实的情节存在,但林京墨总归是不信真到了现实生活中,一个个天之骄子竟能折断骄傲接受其他人的存在。 爱情需要排他性,如果没有,那就不是爱情。 她搜索完沉星颜,因为是大明星,沉星颜的微博广场都是粉丝的彩虹屁表白和营销号通稿,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输入沉星辰,得益于亲妹妹是名人,加上沉星辰本身长相出众又是公司总裁,妥妥的高富帅身份让他也吸引了一群少奶奶粉,天天在他微博嘘寒问暖早晚请安。而沉星辰的微博数据不亚于一个二线流量,在网络上更是有一定的热度,他本身爱玩儿,也成了东港夜生活圈狩猎的目标。 林京墨长指划拉着手机,很快就找到一条有用的信息。 “沉星辰现在在stay park,别说我没提醒各位少奶奶们。” 这条微博带了定位,定位显示在东港有名的夜店区青年路,已有了几条评论,评论里有人问“真的吗,真的我现在就过去。” 博主回复道“真的,他刚来。” 沉星辰是害死她全家的直接凶手。 林京墨几乎没怎么思考,就迅速打定了主意要去一探究竟。 她换上了新买的白色连衣裙,及膝的长度,带泡泡袖,胸前是梵高的星空和向日葵拼接的画作,跟夜晚青年路上的靡靡霏霏完全不搭的一条文艺范儿裙子。 精心呵护的长发披散开,没有染烫受损还用上千块的精油打理出来的长发,蓬松微卷,闪耀着绸缎般的光,真正如海藻似的铺泄在她背上。 脚上是一双简单的黑色帆布鞋。 除此之外再无别的装饰。 夜店的光会吃妆,林京墨不能清汤寡水的进去。 她画了眼线涂了睫毛膏,又给自己铺了一层口红,脸上没有用任何底妆,什么都不如她本身的皮肤,吹弹可破堪比婴儿,连一丝毛孔都看不见。 收拾完之后,林京墨蹑手蹑脚的走出房门直奔酒店门口,然后坐上酒店门口的出租车到达stay park。 作者有话说: 这本可能是我写过男配最多的文章 会黑原女主,不喜可点叉 谨慎站队 崩塌 提起东港的夜生活,青年路是一个怎么也绕不开的地方。 当夕阳带走最后一丝天光,就是这里苏醒的开始。 这条路上根本不需要路灯,因为道路两边的霓虹足够华彩。 超跑、机车、齐逼小短裙,烟雾缭绕的路边摊和轰鸣的声浪汇聚在一起,交织成五光十色的夜晚笙歌。 林京墨并不喜欢这种环境,但不可否认这样的环境自有它的魅力。 她从出租车上下来,早秋的风没有被热辣喧嚣侵染,仍旧带着独有的微凉,吹到她裸露在外的小腿上。 尽管林京墨的皮肤裸露度在这条到处都是年轻女孩儿的马路上堪称保守,但她与众不同的打扮和一看就非老司机的青涩绝美面容仍旧吸引了许多目光。 身材高挑纤细却不羸弱,露出来的那双腿瘦而不柴骨肉匀亭,隐隐约约的膝盖骨都纤巧精致,是那种诱人的淡粉色,清纯的脸蛋被霓虹灯照出几分冷艳,恍然间却又是疏离的媚惑,像是沉迷又像是抽离,与周遭的一切都生出一道看不见的屏障,而她在那屏障之中,俯瞰着纷繁的浮世绘。 她的气质太独特,实在是惹人注目。 这样漂亮的女孩儿,本就是夜店招揽有钱凯子的上佳诱饵,她一下车,就有几个夜店小弟围上来拉客,有说卡座免费的,有说送酒的,还有免费升级vip卡的,这帮人的眼睛都毒辣地很,一眼就能瞅出谁可以让那些土豪一掷千金。 而看起来十分面生的林京墨无疑会是佼佼者。 林京墨摆着手拒绝了这些拉客的小弟,径自走向stay park。 Stay park这个夜店的中文译名是失乐园,门头的英文牌子不知是摸了什么涂料,一到晚上就在玻璃屏里烧起来,是最近青年路上有名的打卡胜地。 只是stay park的消费水平太高,叫很多人望而生畏。 林京墨走进去,服务生很有眼色的迎上来。 林京墨上一世算是个乖乖女,死的时候还不到十八岁,从没进过夜店酒吧这种地方。 一进门,就像进到抓唐僧的妖精洞一样,黑黢黢的长廊上挂着壁灯,不知有什么魑魅魍魉在里面龟缩着,只有撞击在人胸口上的声浪涌出来。 林京墨皱皱眉,太吵了,实在有点不好适应。 走到里面,她让服务生不必管她,然后自己到了吧台旁边,对上来献殷勤的吧台小哥说自己在等人,随即开始观察整个酒吧。 过了一会儿,她走向一个看上去应该是酒吧管理层的男人,对他道:“沉公子包厢的灯怎么回事,你们找个人去看一眼。” 男人不认识林京墨,下意识问道:“哪个沉公子?” “你说哪个沉公子!”林京墨露出不耐烦的神情,像是被他的不识趣惹恼了。 男领班这才想起来,一个小时前刚把沉星辰迎进门,只是像他这种顾客,门口都有服务员时刻守着的,怎么会叫客人自个儿出来问? 肯定是谁又偷懒! 男领班对着林京墨露出一个抱歉的笑:“对不起,我马上过去看一下。” 林京墨作高贵冷艳状,扭头往卫生间方向走去。 走出几步后,她一个闪身飞速转到装饰铁柱后面,然后看向那位领班,只见他已经叫了一个服务员匆匆忙忙朝着一个地方过去了。 林京墨这才小心的跟上,到了二楼的包间区域,看着他们两个进了一个房间。 这应该就是沉星辰的包间了。 林京墨找了一个僻静的地儿,面前有硕大的绿植和灯架,将她的身影能挡住七七八八,更绝的是,这里是监控死角,她换了一个姿势,然后便在这里等。 没多久,那领班就出来了,林京墨意不在他,却从开关上的门看出包间里应该有七八个人,但太黑了,她看不清脸。 来一趟不能白来,林京墨最擅长的就是等待。 而在等待的过程中,她甚至背了一首日文诗。 离她上来大约快一个多小时,其间包间门打开了两次,每一次林京墨都躲在暗处偷拍了照片。而那门第叁次打开的时候,出来的是沉星辰和一个男人。 待看到沉星辰的脸,林京墨呼吸一顿,手机差点掉下去。 她拿起来对着这两人飞速拍照,眼睛盯着屏幕,一眨不眨。 那个男人,确切来说应该更像男生,年龄不大,二十岁左右的样子,他个子比沉星辰还隐隐高出一点,面容冷峻又有几分狂傲不屑,即便在夜店里,身上的气息也是冷冷的,面对沉星辰的时候,也没有多少缓和。 这个男生的样貌很陌生,按照年龄来说,也不是沉星颜其他的叁个后宫,但看他跟沉星辰对话的样子,沉星辰竟像是主动殷勤的那一方。 林京墨对准他的脸又拍了一张特写,能叫沉星辰另眼相待的人物,身份肯定不会低。 两人站在一起说了几句话,然后那男生便往楼下去了,林京墨有心跟上去,但是沉星辰站在那里没有走,她不想突然出来暴露自己,只能继续等。 可沉星辰似乎是在想什么东西的样子,站在原地足有一分钟,才拿起手机往拐角处的消防通道去了。 林京墨沉吟片刻,决定去跟沉星辰。 …… 沉星辰带上了蓝牙耳机。 耳机里传来女人骚浪的呻吟声。 这声音已太熟悉,他站在消防通道的窗户前,分辨另一道粗喘的声音是谁。 “哥哥……哥哥肏我……啊……要哥哥的肉棒……想和哥哥3p……嗯啊……” 那边的男人似乎不满沉星颜被自己操着还去求其他男人的鸡巴,猛地顶了几十下,叫沉星颜高昂的尖叫了一阵。 沉星辰的裤裆迅速撑起,“骚逼这么撩哥哥,不怕哥哥忍不住找别人操了?” 对面的沉星颜立刻道:“不要,哥哥只能操颜颜,颜颜给哥哥吃鸡巴,啊……哥哥的肉棒好好吃……戳到颜颜嗓子眼了……嗯操我……操死我……” 断断续续的浪叫从耳机里通过声波敲打在他的神经上,沉星辰瞥了眼高出,没有监控,他忍不住就着沉星颜浪荡的声音开始抚弄自己的肉棒:“让哥哥猜猜,现在谁在操你嗯?是叶赭?还是哪个野男人?” 沉星辰开始跟她一起说着污言秽语寻找刺激。 而林京墨躲在楼梯上面一角,简直惊呆了。 虽然听不见蓝牙耳机的内容,但她也大概可以拼凑出整个内容,沉星颜一边被操,还要打电话给沉星辰搞语音做爱…… 不愧是肉文世界,果然够崩塌。 林京墨打开手机录音键默默开始录音,亲兄妹乱伦,这种证据她怎么可以错过。 只是没几分钟,电话自己初始设置的十二点闹钟忽然在空旷的消防通道里响起。 !!! 林京墨揪紧她的裙子,背上冒出一片冷汗。 “谁!出来!” 下面不远处的沉星辰低声呵道。 作者有话说: 有没有站沉星辰的 报到 林京墨攥紧了手机,心跳快的仿佛要蹦出来。 她听到了沉星辰挪动脚步的声音,环顾四周,旁边有一个垃圾桶,上面放了一个还剩半瓶酒的啤酒瓶。 林京墨心绪百转,在极短的时间内想了许多不同的应对办法,最终,她拿起啤酒瓶往自己身上倒了点,尤其脖颈处,让她闻起来像是喝了不少。 然后,她拿起酒瓶脚步踉跄的走出去,站在台阶上,对沉星辰道:“你不要脸,我要去报警,你公共场合有伤风雅。” 她一边说着,一边露出嫌弃的表情,眼睛还瞥向他的裆部,又像是被吓到了一样立刻移开,脸上的绯红不知道是酒意还是羞意。 沉星辰没想到躲在那里的是一个女孩儿, 还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女孩儿。 穿一身白色裙子,像欧洲着名宫廷画师弗朗兹笔下的烂漫少女,青春曼妙,脸颊好似还带着婴儿肥般有着丰盈的弧线,却被那双冷艳的眼睛中和,矛盾又和谐的共存着,拧着眉,指责他有伤风雅。 沉星辰一步步踏上台阶走到林京墨面前,林京墨抿紧唇,看起来好像有点害怕的样子,却还要昂着头看向他,满是不服输的倔犟。 他闻到了林京墨身上冲鼻的酒味儿,不禁一笑:“小姑娘,我国刑法可没有有伤风雅这条罪,除非我强迫你摸我的鸡巴我才有罪。” 说完,没等林京墨瞪大眼骂他不要脸,又道:“但是我国未成年进夜店喝酒可是要记档的哟。” 林京墨似是终于逮到反驳他的地方了,眉毛一扬:“谁说我没成年,我1月份就十八岁了!” “哦,十八了,可以做爱了。”他意有所指。 沉星辰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逗她,大概是她看起来太干净。 是的,干净。 沉星辰可以看出来,面前的女孩儿是个处女。 晚上的青年路处女可不多见。 她的身体和心灵应该都未曾被人染指,世界还是黑白分明的单纯,所以才会气鼓鼓的指责他有伤风化,无知无畏那么的理所当然。 他曾经有过这个阶段,但很快就没了。 成年之后,他踏入的世界是披着人皮的动物世界,只有欲望是直白的,其他所有都是模糊的,很少再见这样简单的人了。 林京墨握紧了拳头,往后退一步,像是想退出他气息的包围圈,皱着眉说:“跟你无关。” 呵,这看起来倒像是有心上人的样子,沉星辰继续逗她:“那可不一定。” 林京墨看着他的脸, 他跟沉星颜是有点像的,眉眼之间的神似,但沉星颜是娇态,作为肉文女主,她的样貌当然不差,气质也是典型的肉文女主气质,甚至有人形容她像被精液灌溉长大,那种养在手心的娇美,连说话都是黏糊糊的感觉,而沉星辰却更像一头战斗中的猎豹,随时都机敏的观察着周遭的一切。 随着沉星辰的走近,林京墨的身体开始微微发抖,大约在他看来自己是害怕,其实她是兴奋,那种全身的血都燃烧起来的愤意,让她的眼睛亮如璀星。 如果可以,她真想就这么扑上去咬断他的脖子。 但她只是稳了稳呼吸,像一个在猎豹掌中挣扎的兔子,眼角都是红的,强撑着跟他顶嘴:“自大狂!” 说完,她后退一步朝着出口方向跑了,及腰的长发在背后甩出一道弧线。 …… 直到跑出stay park的大门,林京墨的心还在狂跳。 不会只见这一面,她希望沉星辰对她能留下印象,最好是好印象。 跟沉星颜和她的后宫硬碰硬,林京墨没那个本事。 沉星辰当年敢买凶杀人,身上背的犯罪记录一定只多不少,沉星颜明知道他为了自己杀人却有心纵容,她也犯了包庇罪。 她要把他们送进监狱。 如果送不进监狱,那就送进地狱。 …… 回到酒店,林父果然没发现女儿跑出去过。 林京墨洗了个澡,然后把自己今天拿到的录音和照片在网盘里备份。 赶路一天,又亲自碰上了沉星辰,林京墨一沾到床就困得不行,很快便睡着了。 …… 第二天上午十点多,林京墨和林父到了东港大学校门口准备报到。 新生开学报到的日子,东港大学校门口如菜市场般热闹非凡,送学生的家长车辆排到了马路上,兜售必需品的小贩儿到处都是。 林京墨看着东港大学出自着名华裔建筑师之手的宏伟校门,心中五味陈杂。 这座学校是她曾经梦想的学府,是她作为学生心中的圣地,终有一天她来到了这里,却再也不是当初的单纯心境。 林京墨收回视线,与林父一起随着人流进入到校园之中。 学校一进去的大道上,各个学院的院委会搬了桌子在给学生办理入校流程。 林京墨很快便找到了外语学院英语语言文学系。 外语院女生多,漂亮女生也多,有点经验的学院都知道,要提前打听好外语系今天在哪里安营扎寨,然后就往旁边凑,万一勾搭上一个学妹呢,机会多一点是一点。 今天抢夺外语院旁边位置成功的是法政学院和体育学院的人,这两个学院都是东大着名的光棍大户,一个个大二大叁的男生不去管报到的小学弟,对着外语院的新生露出了狼一样的目光。 而林京墨一踏入外语院的视线范围,就迅速成了这帮光棍的目标。 但光棍们也有自知之明。 其实生活里也是如此,正儿八经的大美女往往没人追,那些六七分姿色的小美女身边围着一堆献殷勤的,不是大家分不出谁美,不过是觉得在大美女面前自惭形秽,怕碰钉子罢了。 所以,虽然林京墨那张脸纵然在美女如云的外语院都美得鹤立鸡群,一开始,却没几个男生敢上前。 而当林京墨跟林父解释什么东西的时候,注意着林京墨的人才发现,那个一直跟在她身后像农民工样的男人,竟然是她爸爸。 这时再看林京墨的打扮,确实,看不出牌子的白色T恤,简单的牛仔裤帆布鞋,身上连一件配饰都没有,背后背的是现在高中生都不会要的老土双肩包,怎么看这一身都不超过两百块,只是这身寒酸的装束穿在她身上,却有一种出淤泥而不染的清丽脱俗感,更衬出她气质出众,与周遭浮躁沸腾的环境格格不入。 报到2 对于身边投来的或明或暗的注视,林京墨恍若未闻。 她排在一个女孩儿后面,等待着办理报到登记,并不知自己被偷拍了照片,且照片很快就传到了东大野生公众号上。 东港大学在校生常年固定在叁万余人,这样多的人数,一些必要的信息分享平台就应运而生。 其中做得最成功的就是东大的野生公众号——歪儿康姆突东大。 这号的运营是一个毕业已经两年的学长,但因为运营的有趣,分享的内容有梗,这公众号渐渐的不再局限于东大学子之间,破圈成了东港大学生乃至整个华东区大学圈都相当有名的公众号。 而公众号的内容也不再只聊些东大的事情,选题的内容和范围都更广阔了起来,只不过还是以大学生活为主。 东大开学的日子,公众号的固定栏目必然得更新。 这天中午十二点,第一波新生图就被放了出来,而林京墨的照片就被安排在封面上,是迎着日光的侧脸。 饱满的额头,利落又清秀的鼻梁线条,轻盈的下颌,清纯中带着冷落的仙气,眼睛里仿佛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愁绪,叫她整个人自带朦胧的氛围感,连发丝都熠熠生辉,把那金澄的阳光比成了陪衬。 很久以后,在娱乐圈攀爬至巅峰的大明星林京墨忽然宣布为爱退隐,粉丝快把所有社交平台哭成了泪河,回顾她的演艺生涯的时候,最早那张照片,一定是这张。 林京墨登记结束后,有学姐给她分了校园卡和寝室钥匙。 “你待会可以到食堂旁边的自助激活机把校园卡激活,咱们寝室里每个学生床铺都有四件套是已经放在寝室里的,你可以用也可以不用,收拾完之后就可以自由活动了,晚上八点到班里开个会,哦对了,加一下这个群,是你们班级微信群,李老师是你们的班导,有什么问题可以单独加她问哈。” 早上出发前,林京墨已经买了电话卡,用手机扫了微信群进去后接过校园卡和寝室门卡,对学姐漾起笑脸:“谢谢学姐。” 那学姐瞄了一眼林京墨,她自己寝室就有一个外语学院院花可以天天做眼保健操,但还是差点被这笑容晃到眼。 真够漂亮的。 学姐暗暗腹诽。 连声音都好听,清润又软糯,像是抹茶味的棉花糖。 再看旁边那些狗男生狼一样的目光倒是也不觉得傻逼了,毕竟这种美女,她都觉得惊艳,更何况是他们呢? 林京墨转过身,就迎上来两个男生。 长相倒是一般,但穿戴都不错,看得出是家里不差钱的主儿,自告奋勇的要为林京墨带路。 林京墨下意识看向林父,害怕这种在她看来其实很正常的事吓到他,不过林父思想简单,却是把这当成寻常的同学爱,表情倒没有什么值得探讨的。 但林京墨还是摆手拒绝了这两个男生。 随意应承异性的的殷勤和好意,这会让你看起来受欢迎,也会让别人觉得你好上手利用美色为自己谋便利。 林京墨确实要利用自己的脸,但绝不是以这种印象开场。 或许别人会觉得她高不可攀,但高不可攀总比廉价易得好。 林京墨和林父顶着太阳一路来到寝室,九月初的天,东大的校园又够大,等到了宿舍楼,林京墨脸上已浮了薄汗。 寝室楼在学校的南边,挨着学校的日月湖,九层高的建筑,双单元结构,东边是女孩子的宿舍,西边是男孩子的宿舍。 林京墨的寝室在叁层,一层有六个宿舍,每个宿舍有独立的卫生间,单层有一个大阳台和公共活动区,活动区配备了零食饮料生活用品售卖机和沙发书柜紧急充电的地方。 作为华国数一数二的大学,东大的各种设施也是出了名的好,单看这宿舍楼的配置,林京墨就觉得它值得这么高的分数。 林京墨分配到的302寝室正开着门,她走进去,里面已来了一个女生。 女生皮肤很白,个子也很高,看起来性格不错,一见到林京墨就给了她一个爽朗的笑容。 林京墨回以一笑,然后找到自己的床铺,把东西放下后,转身跟林父说:“爸我们待会儿去吃个饭,然后我送你去火车站。” “不急不急,你东西收拾好了再说。”林父以前听说大学生的宿舍都是老砖老瓦的环境不怎么样,来的时候还担心,但现在一看这宿舍比村长的办公室还要好,心就放下一半。 “走吧,你得提前到火车站,晚了我怕你误点。”到了火车站她没有票进不去,林京墨怕林父头一次来东港坐火车不熟悉误了时间。 自从林京墨拿了状元考上东大,她就在林父心里变得无所不能,谁的话都可以不听,女儿的话必须要听,林京墨这样一讲,林父就连忙应是。 出门之前,林京墨跟那个第一个到的女孩子交换了电话。 可能是今年跟林父的最后一顿饭,林京墨找了学校附近评价极好的一家私房菜馆。 当然,没让林父知道花了多少钱。 虽然林京墨在她爸爸眼里已经形象十分高大,但想到女儿即将一个人在陌生城市求学,林父还是交代了许多作为大人的经验和东西。 说了许多,中心主旨不过都是让林京墨记得要会忍。 小地方出来的,在这种大城市无依无靠,忍耐是必须的品质。 林京墨笑着听了,不管她心里想的什么,在爸妈面前,她乐于做一个叫他们高兴的乖乖女。 …… 叁点十分,林父坐上了回去的火车。 “淼淼,火车开动了,爸走了啊。”林父打电话给林京墨报平安。 林京墨的小名叫淼淼,村里会算命的老人说她命里缺水,林母想叫她小水,林父觉得没文化,给起了淼淼,六个水,保林京墨平平安安。 “路上小心,到家也给我打个电话,还有爸爸,你一会儿把你的行李打开,我给你买了东西。拜拜。” 林父挂上电话,有些好奇的拿出他的行李袋打开,只见里面放着一个新的触屏手机,还有一个长条盒子。 旁边还有一张纸条,林京墨在上面写了字。 爸爸:给你买了新手机,包装盒已经扔了,所以不能退,你要好好用。给妈妈买了金项链,她快生日,记得要说是你买给她的生日礼物。我爱你们。 不知道淼淼从哪学的,什么爱不爱,林父抹了抹眼泪,看向窗外,似是想透过外面的墙看到更远的地方。 宿舍 林京墨回到学校的时候,宿舍里的人已经来齐了。 她见过的女生叫许宁,是东港本地人,跟她对床的中性打扮的叫陈晨语,皮肤微黑,五官却很不错,第一次照面看起来性格也挺好的,另一位是一个娃娃脸的女孩子叫任时颖,齐刘海穿着美式制服裙脸上化了全妆,看起来很会打扮。 任时颖一看到林京墨,双眼就亮了亮,“哇,大美女啊。” 她夸张道。 任时颖看起来没有什么恶意,林京墨抿嘴笑了下,冲淡了那份挂在月上的清疏,像是寒雾散去,雨后初霁,她客气的回道:“你也很好看。” 说完,她就爬上床开始弄床铺了。 她自己没有带这些东西,所以只能先用学校的,好在东大发的用具质量并不差,床单被罩什么的摸起来都像纯棉的。 任时颖挨了过来:“我帮你吧。” 林京墨摆手道:“不用,我自己来就行,在家都是我一个人弄。” “你家是哪儿的啊?” “M省。” “是江宁吗?” M省的省会是江宁,但因为M省实在是太穷了,就算是省会江宁,也是一个叁线城市。 林京墨不欲多说,就直接道:“是一个小地方。” “你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哎。”任时颖坐回到了自己的位置,眼睛挪到了林京墨从柜子里拿出的蛇皮袋上。 林京墨拉链子的手顿了顿,敏感的察觉到这句话背后代表的应该不是什么好的意思,但刚来寝室,她并不想跟任何人交恶,于是便没有搭腔。 弄好了自己的床铺,对面的陈晨语对她和任时颖道:“我跟许宁想去学校里转一下,你们去吗?” 林京墨还没张口,任时颖便抢道:“去去去,我们也沾沾新晋院花的光。” 林京墨皱眉:“什么院花?” “你还不知道啊?你看……”任时颖举着手机过来给她看,上面正是东大野生公众号的新生特辑页面,她的照片就在第一张,地下有人回复:外语学院英语语言文学系2班林京墨,冒死打探的消息,赞我上热门! 再往下,也有说外语学院院花要换人的回复被顶的也很高。 “新院花,苟富贵莫相忘呀。”任时颖笑眯眯的说。 林京墨也对着她笑,只是熟悉她的人一眼便知,那笑丝毫不达眼底:“当然,我记性蛮好的。” “走吧,什么院花校花的。”许宁觉得气氛不太对,蹦出来加了一句,上前揽上林京墨的腰:“我刚才就想摸你腰了,啧啧,真细啊。” 说着,又掐了一把:“有我手掌宽吗?” 林京墨被她推着往前走,怕痒地笑着躲闪:“那你手指得有叁十厘米长吧。” 四个人出了寝室,林京墨要去给自己的校园卡激活,许宁也想去看看食堂,于是大家商量了下便一起去往食堂。 食堂好几个充值机,林京墨走到没人的那一台,正准备把卡插进去,却发现里面有张卡没拿出来。 她把卡抽出来,上面写了名字,新闻传播院一个大叁的学生,叫向悦然。 许宁站在她旁边,看着名字重复了一遍:“向悦然,怎么这么熟悉呢?” “向悦然?”任时颖提高了音量:“是东大校花呀!你们不知道吗?她很出名的!” 说着,把林京墨手里的学生卡拿了过去一看:“她就是新闻传播院的,八成是把卡忘在机器里了。” “我们去给她把卡送过去吧!”任时颖有些激动的说。 陈晨语十分纳闷地问道:“你怎么这么兴奋啊?” 任时颖很理所当然的说:“校花哎,你们不想见见吗?而且她男朋友是财经系的唐天与,咱们学校的民选校草啊!” 许宁扑哧一声笑了:“民选校草,还有官推校草吗?” 任时颖来东大之前就在东大的几个论坛超话里了解了好几天,东大几个名人的事情早就信手拈来,此时跟她们头头是道的科普:“之前选校草的时候唐天与也在,但是据说他觉得这活动无聊就找主办的人把自己的名字去了,但在东大学生心里他还是最帅的,所以是民选校草。” “那这个唐天与还挺有个性的。”许宁下了评价:“有照片看看不?” “没有。”任时颖耸肩。 “嗨……”许宁陈晨语顿觉失望。 几个人正聊,林京墨对校花校草不感兴趣,抬头却看到一个高挑漂亮的女孩子朝着她们走了过来。 女生一身v领碎花连衣裙,腰身收的很细,衬得胸型挺立,栗色的头发烫了卷,手上挽的是某大牌春夏刚发布的八万块的包,通体散发着金钱堆砌起的精致味道。 当然,她本身也是漂亮的。 林京墨感到周围有视线或多或少遗落在这个女生身上,身边室友也察觉了她的到来,叽叽喳喳八卦的声音渐消,见她看着自己身后的充值机,立刻猜到了什么。 “是向学姐吗?”林京墨问道。 向悦然早就注意到了这个美得有些惊人的女孩子,像颗刚成熟的水蜜桃似的,挂在枝头最高的地方,吹弹可破,红粉诱人,让你想忽视都不能。 漂亮女生对上另一个漂亮女生,心态总是会有些微妙的。 除了她的脸,向悦然还在暗暗打量她的穿着。 看不出牌子的基础白t,烂大街的直筒九分牛仔裤,还有脚上那双向悦然尝鲜的时候才买过的69块国产帆布鞋,除此之外,再无它物。 向悦然不信有钱的漂亮女孩会连个手链都不带,换句话说,面前这女孩儿肯定足够穷。 只不过她条件实在是好,就算是这样的一身,穿在她身上也没有土,只有纯。 听到林京墨叫她,向悦然有些怔愣,随即反应过来,温声道:“我是,你认识我吗?” 林京墨还没开口,旁边的任时颖已拿着卡凑了上去:“学姐,这是你的学生卡吧,我们捡到了。” 任时颖笑得很乖巧,但弧度也显得谄媚,向悦然见过太多这样跟她打招呼的女孩子,也只是点点头客气道:“是我的,谢谢你们。” “不谢不谢,应该的。”任时颖还补了一句:“学姐可以看下里面的余额,有没有被盗刷。” 十足贴心。 然而这种贴心对于向悦然来说不过是日常,她并不觉得如何受宠若惊,对着面前四个青涩的女孩子点头示意后,转身翩然离开。 连背影都透着优越,纵然其实她的表情一直很温和。 林京墨在看她,但也不是真的在看她,她在透过向悦然想象沉星颜,她们的感觉有些微妙的相似。 看到向悦然出了大门,林京墨收回视线,不经意的从旁边的落地玻璃窗里往外一瞥,却愣了神。 外面停靠着一辆黑色的大G,车窗摇下来,能看见驾驶座上男生清晰的侧脸。 是昨晚酒吧里跟沉星辰一起出来的那个男孩子。 作者有话说: 又一个男的到位啦 计划 林京墨看了照片好几次,她不会认错。 她看到向悦然走向那辆车坐到副驾驶,男生扭过去跟她亲密的不知道说了一句什么,随即开车离开。 刚才任时颖说的那个民推校草叫什么来着? “唐天与!”任时颖对着窗外绝尘而去的豪车笃定道:“真的很帅啊!” 林京墨垂下眼睫,默默记着这个名字。 …… 要接近唐天与并不容易。 对别的女生而言。 林京墨找了小号在学校论坛把自己的微信号公布,虽然很快就被版主删除,但也被有心人记下私下传播了很广。 她看着手机里99+的微信提示信息,点开通讯录,一个一个看过去。 唐天与是财经院国际金融系大四二班的学生,而他们班学生的名单就在班级介绍上挂着,林京墨的目标很明确。 一个个查看,再一个个pass,幸好,大部分男生在加林京墨的时候都知道附带名字或学院。 即便没有带,林京墨也机械化的挨个问过去:“请问你是?” 花了半个多小时的时间,林京墨锁定到一个人。 陈浩哲。 同是金融系大四二班的学生,只是不知道他跟唐天与的关系如何。 不过林京墨懂得准备plan b。 向悦然在啦啦队社团,听到任时颖事无巨细的科普自己打听来的学校名人事迹,唐天与偶尔会去社团活动看向悦然跳操,她已经准备好去报名了。 陈浩哲的微信名只有一个C字,他会去加林京墨,纯粹是跟同学逗趣时的一时兴起,他从没想到林京墨会回复他,在看到信息提示的时候,忍不住愣神。 林京墨在备注里问他:请问学长从哪里看到我的微信号? 陈浩哲以为她被人加烦了,愣神之后立刻在备注回复里解释:不好意思我只是随便试试,打扰你了吧? 林京墨回他:学长是国际金融系的吗? 陈浩哲:是的。 然后不多久,他的好友就被通过了。 陈浩哲看了一眼寝室里玩游戏的玩游戏,睡觉的睡觉,打电话的打电话,一帮狗人们,内心忽然膨胀到极点。 上面显示着正在输入中,陈浩哲想着林京墨那张入学时被拍的照片,心又开始乱跳。 每年新生报到季离不开的几个话题。 男女比,新宿舍,军训几天,漂亮学妹。 各种角度都能照顾到,而漂亮学妹当然是让人倾诉欲望最强的那一part。 在这一part,提及率最高的当然是外语学院的新生林京墨。 又寒酸又漂亮,够矛盾,也够吸引人。 开学报道的那个宛如稀世奇珍的蛇皮袋,着实让人印象深刻。 高考英语满分的侧写消息也不胫而走。 东大不缺美女,也不缺各省学霸,更不缺从小地方来的准备跃跃欲试的寒门学子,但当这些因素集合在一起,有些阴暗诡谲心思会隐秘的发酵。 白富美高攀不上,小地方来的穷光蛋难道还不行吗? 有些人在开押,这朵嫩生生的新花什么时候会被摘走,夜深人静,脑补着林京墨过人的美貌和玲珑身材撸管发泄,美丽总是会激发最纯粹原始的荷尔蒙。 陈浩哲也不例外。 看a片的时候,会想到林京墨的脸,她实在长到了自己的审美点上,清纯又妩媚,带着飘飘的仙气,个子高挑却不显大只,军训服穿到身上,腰带一束,腰就那么宽,女孩子身上漂亮的曲线,在他眼中全成了挑逗的导火索。 即便是此刻,陈浩哲的脑子里也难抑龌龊,想起从哪听到一嘴,林京墨的屁股很翘,臀部的最高点又紧又挺,这种屁股,后入的时候会夹得男人很爽。但陈浩哲觉得,不需要后入,对着林京墨的脸,他就能射。 陈浩哲的喉咙发涩,看到手机另一头的林京墨回复他说:太多人加了,但是只留下了学长的号,因为我打算选修国际金融,有些问题想问一下,不知会不会麻烦你。 拒绝了所有人单加了你,这个信息重点简直正中靶心。 很难不浮想联翩。 陈浩哲:不会,我求之不得。 林京墨一脸冷漠,毫无波澜的看着手机,避开了他十分明显的殷勤:谢谢,你人真好。那学长有什么入门书籍推荐吗,实不相瞒我真的对这方面一窍不通。 陈浩哲反手就想把那些教授推荐书目推过去,但一想,还是扯着嗓子在宿舍吆喝了一句:“学妹想学金融,你们有没有东西推荐啊!” 打游戏的头也不抬:“哪个学妹,我可以言传身教。” 打电话的说:“小声点。” 睡觉的没真睡着,扭过来正儿八经的提建议:“女生学这个最好先培养兴趣,什么《资本之王》啊,《魔鬼交易》这些。” 陈浩哲觉得睡觉的仁兄说的很对,手指翻飞回复:你刚入门的话我不建议你看太学院派专业的东西,你可以看下《国富论》,《资本之王》,《货币战争》,还可以看看老剧《大时代》,摸一下大概脉络。 林京墨夸他:怀疑学长在我身边安了监控,我真的很害怕上来就看学术性的东西。 点到为止的俏皮撩拨。 对面发了一个表情包过来,贱兮兮的卖萌图案。 林京墨发现自己在这种事上其实有点天分。 不过也可能是因为陈浩哲很好上手。 这些来加她微信的男生,挑战性不会太高,殷勤献得也没有什么水平,林京墨去翻他的朋友圈,篮球、电竞、游戏、AJ,再寻常不过的男孩子,恋爱经历估计很少,尽管没翻到他的照片,但林京墨已经在脑海里大概勾勒出他的画像。 林京墨缜密的分析,像一个拆弹专家,冷静的排查寻找对自己有用的地方。 很遗憾,并不多。 但她也没必要放弃。 有些棋子看似鸡肋,但只要适当的时候摆放到适当的位置,就会有出其不意的效果。 作者有话说:小说+影视在线:『po1⒏mobi』 讲座 林京墨并非为了跟陈浩哲搭上线而瞎问问题,她确实想学习一些金融知识。 沉星颜背后站着的厉铭泽是着名金融巨鳄,她以后若要跟他交锋,不补一些金融知识是不行的。 …… 东大新生军训时间是十天。 陈浩哲很沉不住气,跟林京墨搭上的第二天就拿着饮料来找她。 站在训练的草坪外给林京墨发微信。 陈浩哲:学妹,我路过,多买了瓶水,来接一下来自学长的爱心投递呗。我穿黑色t恤卡其裤。 林京墨收到微信,抬头环顾一圈,不远处的大树下站着这么打扮的一个男生,他朋友圈没有自拍,林京墨也是第一次瞧见他正脸。 还好,并不丑,180左右的身高,中等身材,戴着眼镜,穿衣打扮也不土气,就是平常了点,扔进人群里激不起半点水花那种。 这样的人,应该不会跟唐天与有什么交集。 不过,留着打听一下他们的班级活动活着动态之类的应该可以。 所以林京墨并不打算跟他太亲近。 男生跟她的目光对上了,林京墨低下头,回复道:抱歉学长,我们休息一会儿马上就要训练了,教官说不能离队,我不好搞特殊。 陈浩哲在那看着,她的队伍里正有人离队去对面不远处的小超市。 啧,估计是自己太心急了。 陈浩哲自己找好了理由,想起她对金融感兴趣,他又发:今天晚上有国行大佬过来讲座,你想来听吗? 东港大学军训每天下午六点结束,晚上不用训。 这个林京墨确实感兴趣,回道:好呀。 …… 想到可能会见到唐天与,林京墨特意打扮了一下。 当然,林京墨作为全校有名的特困生,也穿不了什么太精致的衣服。 天还没凉透,这几日秋老虎肆虐,林京墨穿了一件绣着立体花朵的灰色针织短袖,一点泡泡袖,底下是牛仔短裙,黑色帆布鞋。 得益于小时候天天走几里地去上学,她的腿型很漂亮,长而细,却不是那种羸弱病态的细,线条完美的滑下来,起伏成连绵诱人的弧度。常年被裹在宽大校服里又一天不拉的用身体乳呵护着,腿上的皮肤真就细白嫩,一点毛孔都看不见。 每次她洗完澡穿大t恤出来,陈晨语都要几哇乱叫要砍掉她的腿给自己。 她的头发本身就有点自来卷,长到腰,蓬松浓密又顺滑柔亮,什么造型也不用做,有种天然脱俗的美。 林京墨看镜子中的自己,没化妆,就铺了一层粉涂了个唇膏,如盛夏水蜜桃般饱满丰盈的脸颊,睫毛长又翘,这是一张不需任何注解和释义就能单刀直入冲击人眼球的一张漂亮脸蛋。 林京墨又在心里感谢一遍老天爷,给她这样一副事半功倍的底子。 …… 林京墨跟约定的时间比迟来了十分钟。 她并非故意迟到。 东大卧虎藏龙,很多学生都开车上学,停车点到处都是,财经院附近就有,就在去往财经院大礼堂必经的一条路上。 林京墨坐在不远处的校园便利店里透过窗户看,那辆在学生中间十分有名的大G出现后,她才慢慢走了出去。 迟到十分钟,陈浩哲瞧见她的身影,脸上没有任何的不快,眼中唯有惊艳。 四周还有学生,叁叁两两,视线不约而同的集中。 败那影响力颇大的公众号所赐,林京墨在学校里也算小出名。 她朝着自己走来,浅笑盈盈,还带着迟到的歉疚,纤长的身条,细嫩的腰,两条长腿在刚笼下来的夜色里仿佛白得在发光,大腿上的线条随着她的走动起伏,连到短裙里面去,惹人遐想。 陈浩哲的心跳不由的加快,还有说不出的满足感。 他以前在高中的时候在学校总是年级前十,虽然不说,但其实心里颇为自傲,直到进了东大,才知道什么叫一山还比一山高,越往上面走,拼的就不是努力,而是天赋,显而易见,他的天赋比不了别人,在这个全国顶尖学府里,他泯然众人矣。 但现在,当大家用一种暧昧的眼神打量他跟林京墨的时候,那种自傲又出现了。 “对不起,是陈浩哲学长吗?有个东西要交,我来晚了。”林京墨抱歉的笑,她眼睛里隐有雾气,聚着光,一片波光粼粼情意无限。 身后大礼堂明亮的灯打过来,面前的少女比照片还要好看。 之前远远见过,但这么近却是头一回。 他的目光从她饱满的额头巡视到殷红的唇,她的唇线分明,有一点微嘟,红润泛着晶莹的光,像最甘甜的水果做成的美味果冻,这叫她清纯的面容里带着欲说还休的撩人气息,没有男人不想亲这样的唇。 夜里龌龊下流的遐想涌入脑海,陈浩哲喉咙瞬间发干。 “咳,没事,我也刚到,那我们进去吧。” 他挠头,掩饰自己的不自在,林京墨却没放过他眼里的痴迷和异样。 二人并排进到大厅,还有十分钟讲座开始,大厅里大部分都是财经院的学生,位置还有叁分之一没坐满。 林京墨快速的扫了一周,人太多了,找不到唐天与在哪。 “哎呀……”林京墨快走两步之后,忽然晃了一下身子,小声叫了下。 陈浩哲下意识拉住她的手腕,手下传来的滑腻如绸缎般的触感叫他微微失神,片刻,才反应过来问道:“学妹,你没事吧?” 林京墨抬头看他:“没事,就崴了,我停一下就好了。” 陈浩哲去看她的脚腕,林京墨的视线迅速回到大堂内一排一排的飞快扫视,几秒后,她的眸光定了下来。 此时,陈浩哲也看向了她:“要不我带你去医务室吧?” “不用,我没有那么娇弱,看,已经好啦。”林京墨为了显示自己真的没事,还歪着头跺了两下脚。 说不出的娇俏可爱。 陈浩哲的手还攥着她的手腕,一时竟忘了放开。 直到她羞涩的甩了甩手:“我真的好啦。”陈浩哲才如梦初醒般松开。 绝妙的触感没了,一阵怅然若失。 林京墨转身朝着第四排走去,对身边的陈浩哲说:“我们坐那里吧,有空位置。” 陈浩哲顺着她指着的方向看去,半点意见没有。 …… 讲座没开始,四周嘈杂,像冷水入了油锅热闹。 唐天与并不享受这种无序的环境,皱着眉跟人发微信。 先看见的是一双线条和比例都绝佳的小腿。 然后是清甜又糯气的声音。 “不好意思,借过一下。” 声调里的娇怯和拘谨足以说明主人对麻烦别人感到的歉意。 唐天与顺着那双腿往上看,越过海藻般的长发,对上一双黑白分明清澈无比的眼睛。 香气 林京墨的眼神蜻蜓点水般在唐天与的脸上掠了一下。 他的神情冷淡,许是不喜欢此时环境嘈杂,显得微微有些不耐烦,锋利的眉眼间萦绕的是二十岁出头的少年人独有的锐气,但比之同龄人,他身上又有一种难言的晦暗磅礴。 哪怕不必考虑他身上低调却奢华的行头,这个男孩子的外形已足够出类拔萃,在整个礼堂里,帅得鹤立鸡群。 林京墨想,她运气还不错,勾引这个人,并不吃亏。 她反复看自己手里的照片很多次,在那些照片里,沉星辰对唐天与的态度十分客气,能叫他这种人都殷切的人,来头肯定不小。 只可惜,林京墨私下多方搜集信息,也不过知道唐天与家里很有钱,是经商的,至于究竟做什么,没人知道。他感情生活很正常,上大学后已知换过两个女朋友,现在的像悦然是第叁任,前面一个也是东大的,不过那女生大二后半学期的时候出国了,后来短暂的交往过一个外校的女生,女生经常来学校陪他上课,所以东大很多人都知道。再后来就是向悦然,二人在唐天宇大叁上半期开始交往,已经一年时间了。 对于他这种生在繁华锦绣堆里的天之骄子来说,这样的频率已经算很正常。 林京墨转过头,绸缎一般的长发遮住了她的侧脸,那张如画般的漂亮容颜似惊鸿一瞥。 她小腿微微一歪,膝盖上面的皮肤轻轻擦着唐天与的突出的膝盖骨过去,他穿到膝下一点的五分裤。 腿上还带着外面初秋的凉意,偏偏细滑的像一丛轻柔的羽毛,极短时间的接触,却能抚平某种燥郁。 很舒服。 唐天与的余光不免追出一步,眼前的女孩儿弯着腰前进,牛仔短裙因着这个动作后面翘起来,露出一点打底裤的蕾丝边。 跟着一起翘的,不止那裙摆,丰盈圆润的臀被窄裙包裹着,绝佳的线条一览无余。 唐天与并不关心学校里的热点话题,跟这些没出社会的象牙塔里学子相比,他的世界相对早熟,这就不免让他觉得他们簇拥追逐的某些东西在他看来十分幼稚,尤其什么校花校草的评比,更是无聊可笑。 是以,他自然没认出来刚刚经过的林京墨,就是最近男生堆里热度颇高的新学妹。 人都是视觉动物,唐天与承认林京墨的漂亮,但也仅此而已。 他收回视线,林京墨身后跟着陈浩哲。 陈浩哲正被林京墨背后的旖旎风光弄得晕乎,到了唐天与跟前,才看见他,其实两个人关系一般,应该说唐天与跟班上大部分同学的关系都一般,可陈浩哲忽然间有了想炫耀的心思,在他看来,林京墨可比唐天与的女朋友向悦然漂亮多了,于是,他鬼使神差的叫了一句:“与哥。” 见是班里同学,唐天与微微颔首,此时林京墨已经坐到了他身边的空位,她装作在翻包的样子,实则余光始终关注着他。 除了刚才短暂的视线相交,唐天与并没有对她表现出过多兴趣。 林京墨拿出日记本和笔,不免有点懊丧。 但很快,她又调整好心态。 以唐天与的家境出身,从小到大身边估计都不乏美女环绕,自己现在虽然长得好看,但对于见多了美女的人而言,脸的吸引力肯定会大大削弱,光用第一眼皮相,也只有陈浩哲这种普通的男孩子会上钩。 沉星颜身边那些男人,各个不是善茬,她不能掉以轻心,唐天与这个级别的拿来攻略若是成了,对她而言是一个不错的锻炼机会。 …… 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印象和记忆,往往是由不同的碎片组成的。 容貌,声音,气味,说话的神态,停顿的语气,动作…… 虽然唐天与在今晚之前并不认识林京墨,但今晚之后,显而易见的,他脑海里已经可以勾勒出一个具体的影像。 他没有故意探听或留意什么,但他们坐得太近了。 近到鼻端可以清晰地闻到她身上的香气。 清甜的,像一阵初夏的晚风,吹过开满野花的森林,有一种宁静的甜蜜。 向悦然酷爱香水,顶级沙龙香,古巴小众香,各种各样瓶瓶罐罐收集了上千瓶,遇见很喜欢的香味,她会喷上然后问他味道怎么样。 唐天与对这东西不感兴趣,尤其它们闻起来大多没有什么区别,后调前调哪个是茉莉味,鬼分得清,所以大部分时候,他都敷衍着说很好。 但现在,他却真心实意觉得来自身边女孩身上的香味很好。 然后是她的声音。 徐徐婉婉,轻柔的调子,怕打扰人,刻意压低了,可唐天与还是听得清,问陈浩哲一些看似简单却关键的问题,跟着台上的教授举一反叁,恰到好处的比喻,充满灵性。 东大没有笨学生,他们国际金融的女生更是顶聪明的脑子,可在这数字冒险中让唐天与感到有灵性的,仅有身边这一个。 为此,他不由得在间隙用余光去瞥林京墨,观众席熄了顶棚的大灯,女孩儿的侧脸轮廓在昏暗里如冲破阴霾的光。 意外 一个小时的讲座很快便结束。 陈浩哲压根儿没怎么听进去。 他们东大名人来开讲座跟家常便饭一样,但和系花学妹坐在一起听却是头一回。 林京墨身上的香味仿佛长了脚似的跑过来,爱抚他的每一个毛孔,光是闻着她的味道,就让他有种飘飘欲仙的感觉。 陈浩哲并不是处男,高叁毕业的那个暑假,班上几个关系好的同学一起出去毕业旅行,旅行途中跟一个女孩子发生了关系,那女孩儿不是第一次,两个人纯属酒后乱性,后来分道扬镳也没再联系。大学快四年交往过一个学姐,也开过几次房。但没有一个让他有这种感觉,单是想到她在身边,小腹那处就发紧。 陈浩哲的视线忍不住瞥到下面。 林京墨的短裙因着坐姿,更往上撸了一点,裙子本就不怎么长,这下更是显得暧昧,只包住她一张饱满的臀,细滑无比的皮肤,在昏暗的角落里宛如会发光似的,有一种类似奶皮般的质感,半点瑕疵都没有,中间撑起的裙摆下方有一团阴影,延伸到最里面。 软嫩湿滑,或许还散发着香气…… 陈浩哲不自在的轻咳一声,随即翘起了二郎腿,视线变得规矩,脑子里却怎么也控制不住遐想,根本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林京墨却感到了他的变化,无他,陈浩哲的目光实在露骨,可能他还觉得自己隐藏的不错。但跟他的轻浮易上钩相比,唐天与就显得难多了。 唐天与,上天赐与。 他爸妈一定很爱他,才会起这样的名字。 沉星辰的公司市值叁百多亿,加上他其他的资产,怎么着也算摸到顶级富豪圈的门边儿了,这样的沉公子面对唐天与这个大四学生的时候,竟会带着客气姿态,那他又是含着什么镶钻勺出生的呢? 美貌是稀缺资源,但对于顶级富豪来说,却是最唾手可得的资源。 他从头到尾没怎么扫自己几眼,这叫林京墨好不容易重鼓的信心又有点回落。 就算是肉文世界,炮灰女对男人的吸引力看来也不如女主的十分之一,尤记得原书里怎么描写沉星颜的,她不过眼睛瞥一眼,就能让男人在脑海里把她扒光了肏无数回。 难道因为她还是处女所以性吸引力不够? 林京墨静静思索着,直到讲座结束。 陈浩哲走在前面,林京墨收拾自己的笔记本,余光扫见唐天与在发微信,坐在位置上没动。 今晚看来没什么收获了。 她按耐住内心涌动的小焦躁,起身跟在陈浩哲身后预备离开礼堂。 恰在这时,刚回完一条信息的唐天与也打算走人,他脚伸出去半只才意识到身边的女生要过,等想收回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过道本就窄,唐天与前面的那个人走时没把椅子调好,林京墨是侧着身子在挪,绊到唐天与的脚背时,半点平衡感都找不到,眼瞅着要往前扑去,手肘却叫人拽了一下。 唐天与眼急手快地拉住了林京墨,干燥的掌心包裹着她半圈手臂。 手中像抓着春天第一株草,细嫩易折,软地不像话,他浓黑的眼睫微抬。 仍然是微凉的比绸缎还要丝滑的触感,仿佛通过手上的皮屑细胞传入神经末梢。 他的手指脱离了意识的管控,摩挲着嵌入更深,下一瞬,面前的女孩儿倾倒了身子,整个人都坐进了他怀中。 林京墨虽然希望跟唐天与有进一步接触,但她发誓,这次真的是意外! 她显然也被惊到了,有些无措地转过脸,长长的发梢轻轻扫到他的手臂上。 娇软清香的女孩子身体。 四目相对,二人的脸相距不过几厘米。 她的慌张和惊讶全映衬在那双漂亮的眸子里,眼睑带着天然的红,轻盈的睫毛颤啊颤,白皙的脸颊因为羞窘弥漫上绯红的烟霞,如同一只误入丛林的小鹿,惹人怜爱,又叫人想追逐挞伐。 在他看着眼前这女孩儿的时候,林京墨也在看他。 面前的男生有一双漂亮而锋利的眼睛,狭长的平行眼皮显得他有些疏冷凉薄,黝黑的瞳孔却有着与他年龄不相称的深邃,此时,那瞳孔里倒映着她的身影,让她无法分辨他的情绪,是厌恶,还是别的什么。 但这意外对她来说是天赐良机! “对不起……” 轻柔的声音在嘈杂的环境里忽然变得格外清晰,女孩儿慌乱地道歉,尾音有点儿颤,让人轻易就能听出她的无措和歉意,而她本就清媚的长相被楚楚的表情糅合,愈发显出某种欲说还休的娇怜和纯美。接着,她迅速站起身,但因着要借力,坐在唐天与大腿上的臀往下压了些许。 唐天与的注意力这才从她的脸上抽离。 他从没有感觉到自己的大腿竟然会这么敏感过。 明明隔着两层衣服,却能清楚的感知到饱满软弹的极佳触觉,透过布料压在他腿上,乃至腿骨上,她往外使力的时候,似乎是因为着急,屁股的边缘蹭了一下唐天与的大腿根。 鸡巴裹在内裤里,布料一天摩擦前端上千次,但这次又不一样。 唐天与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眸中的黑色流光浓郁。 林京墨并没有打算做太多,尽管退场混乱,但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小插曲也被很多人注意到了。她站起来看向陈浩哲,对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显然是误会了什么,当然,他也不算误会,林京墨确实没安好心。 但林京墨摆出希望尽快逃离社死现场的表情,匆匆看他一眼,随即低头用包包遮住脸,轻俏地道:“啊好丢人。” 仍在座位上的唐天与自然也看到了她的动作。 同班的同学,没在一个寝室的唐天与大多都只是脸熟而已,想了几秒,才想起陈浩哲的名字。脑海里隐约蹦出一个想法,但又很快被他无视。收回视线,发现还有些人在看,唐天与微微皱眉,他一向不喜欢被人围观。 但他不知道的是,林京墨坐在他大腿上的偷拍照片,不到十分钟,就传到了向悦然的手机里。 香水 向悦然正在跟小姐妹聚会,看到微信里的照片,呼吸一顿。 身边的塑料闺蜜还在夸她手腕上那条限量的手链,带着她早已习惯的谄媚。 “是限量的呀,哪那么好买,我姐倒是想要,sa跟她说整个华国就叁条,我还想谁会买到,还得是然然……” “那可不,长得好家世好男朋友好,向悦然你生下来就是招人妒忌的吧。” …… 以往听起来还算顺耳的恭维和讨好此时宛如讽刺一般,她看着照片上虽然无法瞧清楚脸,但却足够赏心悦目的婀娜背影,以及在灯光下仿若微微有些失神的唐天与的目光,不由得心生烦躁。 “我有点事,先走了。” 她精致的眉毛蹙起,再没有多余话,拿起包包就离开了。 餐桌上本就是一个以她为中心的名媛小圈子,她如此无理,桌上也没人敢说什么,待她走后,反而互相打听起来发生了什么事,毕竟向大小姐走的时候脸色差得肉眼可见,打听清楚了,好避开她的忌讳。 向悦然听着微信那头给她发来的语音。 “李明姗发给我的,说是讲座结束后有个女的坐你男朋友怀里了,现场好多人都看到了,现在的小姑娘一个个真够牛逼的,这明着有主的大庭广众都能下得去手。” 给向悦然发消息的是她在东大的闺蜜,跟今天聚会的这些多少别有目的的塑料名媛不同,这个闺蜜是向悦然从初中开始就很要好的朋友叫薛畅。薛畅初中的时候家境不怎么样,但她对了向悦然胃口,这么几年下来,向家手指缝里漏点芝麻出去也够薛家发达了。薛畅深知自己家有今天靠得是谁,在向悦然跟前是鞍前马后,什么都帮她考虑周到。 向悦然放大看了一下照片,总觉得这女孩儿的一头秀发有点眼熟。 长到腰,自然的黑色,蓬松的发梢微卷,一股缱绻温柔的感觉。大美女身上每一个零件都是让人难忘的,向悦然唇角绷紧,她很确认,自己应该在学校里见过这个女生。 正在回想,薛畅另一条语音进来。 “问到了,女的是这届新生里很有名的那个林京墨。穷鬼一个,听说来报道还拎着蛇皮袋。小地方的low货就是上不了台面,这种明目张胆撬墙角的事都做得出来。” 林京墨。 向悦然默念着这个名字,脑海里浮现出一张纯美动人的脸。 她嘴角凝起冷笑,翻开唐天与的微信:你在哪?我去找你好不好? 提示音响起,薛畅还在继续给她发语音。 “然然你千万别去找与哥问什么,这种货色与哥看不上的,我问了当时在现场的人,说与哥跟她都没说一句话,所以你悠着点,别弄巧成拙了。这女的我们可以留着慢慢收拾,反正与哥马上就要离校实习了,等离校后她出点什么事儿,也传不到与哥耳朵里。” 向悦然听到这儿,也回她语音:“知道了。你帮我盯着她点。” 在薛畅面前,向悦然不必端着高贵冷艳鸡毛蒜皮入不了我眼的架子,薛畅知道她有多在乎唐天与。 向悦然当然不会傻乎乎的直接去问唐天与,虽然才做了他半年女朋友,但实际上两个人认识了叁年,多少对他还是有些了解。 …… 而学校里,林京墨还不知道自己已经上了向悦然的黑名单。 她从礼堂出来,陈浩哲跟在她身后,垂丧着脸,神色不太好。 废话,自己要泡的妞儿坐到了别人的怀里,谁能心情好? 身边渐渐人少了,陈浩哲跟林京墨并排走着,嗫嚅了两下嘴,才道:“刚才……” 林京墨扭头看向他,鼻子一皱:“别提刚才啦,我这辈子都没有这么尴尬过。” 陈浩哲见她眼神清澈神情坦然,好似对方才那一幕十分抗拒的模样,也放下心来,觉得是自己想多了。也是,像她这种颜值,学校里想跟认识她的富二代只多不少,据他所知,林京墨没有跟任何男生往来从密,反而和他一起出来听讲座,由此可见,林京墨并不是一个虚荣的女孩子。 这样的女孩儿,怎么可能蓄意接近唐天与呢? 这么想着,陈浩哲的心情也变好了,又向林京墨发出邀请:“行,那你饿了吗?咱们学校后门的夜市你去过没,有一家烧烤特别好吃,请你吃宵夜?” 林京墨今晚跟唐天与有了近距离接触,她可不想让唐天与误会自己跟陈浩哲有什么,目前来说,陈浩哲对自己的作用已经微乎其微了,于是,林京墨抱歉的笑笑:“对不起学长,我军训有点累了,想回寝室早点休息。” 陈浩哲难掩失望的神色,但没强求:“军训是累人,我送你回寝室吧,刚好也顺路。” 财经院跟外语院同在a区宿舍楼,离礼堂大概七八分钟的距离。 林京墨回到宿舍,一个在追剧,一个在看小说,还有一个在跟人语音,平常最关注各种八卦的任时颖没做出任何表示,林京墨想,估计今晚的事情并没有传开。 也是,当时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她自己差点没反应过来,身边都是财经院的学生,就算传开了,也只会在财经院小范围的传播。 她是想接近唐天与,但也不想背小叁的帽子。 …… 另一边,向悦然在公寓里见到了唐天与。 东港大学附近就是东港的CBD,汇聚了整个城市最多的财富资源,高档公寓更是鳞次栉比。 唐天与的公寓就在紧邻CBD的蓬莱汇,这条街叁四十年代是使馆区,到处都是西式建筑楼,如今变成了各种奢侈品大牌旗舰店,街道两边往里走,则是住房楼盘,高层能看到红湾,能俯瞰CBD纸醉金迷的霓虹夜景,西面还有东港大学可以媲美城市公园的无边秋景,位置顶级,价格也让人望而却步,最贵的一个楼盘顶层价格炒到四个亿。 而唐天与住的那一层公寓则价值一亿叁千万。跟很多富二代们目前只能住在自家爹妈名下的物业里不同,这个公寓写的是唐天与的名字。 房门是面部识别开锁,向悦然进去的时候,唐天与正在打电话,跟人讨论一个私募基金,上身光裸,只穿着一条运动裤。 唐天与初中的时候跟着自己舅舅学炒股,大一就有了自己的投资公司,虽然规模比起本家财富只不过是小打小闹,但也算得上年轻有为了。 向悦然从叁年前见到唐天与就没换过目标,为的也是这个。 东港富二代多得是,比唐天与家世更好的也不是没有,但他长得好,又有能力,不是那种靠着祖荫坐吃山空的废物大少爷,这才是最重要的。 唐天与瞥了她一眼,又说了两句,才挂了电话。 向悦然给自己倒了杯水走到他旁边坐下,拖鞋一踢,腿搭到他腿上。 鼻尖传来阵阵香气,唐天与恍然一瞬,有点像今晚跌他怀里那女孩身上的味道,只是相比而言没那么柔和清新,浑然天成。 “换香水了?”他下意识问了句。 向悦然受宠若惊,他从来没有关注过自己换了哪一款香水。 “新买的,海岛云烟,绿叶花香调的香水,是不是很好闻?”向悦然甜笑着回他,心里多少松了一口气,男人如果真的有了艳遇,怕不是对野花心心念念,应该不会注意到女友换香水。 唐天与不置可否,唇边带着若有似无的浅薄笑意,意大利进口落地灯将他一边的侧脸映衬得暧昧难言,向悦然看得尾椎发酥,腿一抬,跨坐在他身上亲了下去。 除了长得好家世好之外,还有一点她爱得要死,这个男人很能干,各方面的能干。 储存 向悦然也是美人。 她的美透露着金钱堆砌的精致,每一个毛孔都散发着钱的味道。尽管do过脸,但她原生底子不差,找的医生也是日本的权威医美专家,只是稍做调整,就从清秀佳人迈入美女行列,自然的像纯天然妈生脸。在东港的白富美里面,向悦然是最有资格撑起“美”这个字的名媛之一。 所以美女投怀送抱,唐天与没有拒绝的理由,在礼堂里被撩起的燥气一直在蠢蠢欲动,鼻息间还是那抹相似的味道,他有一丝恍然,仿佛那女孩仍坐在他腿上。 明明只有数秒的接触,但此刻,脑海里的回忆忽然变得清晰无比。 挺翘圆润的臀,只是若有似无的接触却足够叫人印象深刻纤细的腰,白嫩的皮肤,浓密柔亮的发间弥漫的馨香…… 向悦然正在亲唐天与的耳垂,这里是他的敏感点,但今天,他好像比之前更兴奋。刚被她咬了一下,就托着她的屁股站了起来,向悦然轻呼出声,接着,被他按在落地窗前扒光了衣服。玻璃经过特制外面看不清里面,但璀璨的霓虹夜景就在她身后,仿佛整个城市都在看她如何放荡,而身上的男生似乎也格外凶狠,这一次,她的魂魄都爽得升天了。 第二天,向悦然从床上爬起来,腰都快断了。 她给薛畅发了一条语音:“我看不会有什么事儿,别管那女的了。” 唐天与在她身上似乎无穷尽的精力让她断定林京墨昨晚的勾搭根本不必放在心上。 毫无疑问,女人在爱情里的判断力总是容易失去准头。 …… 直到军训结束,陈浩哲的各种邀约林京墨都婉转拒绝。 似是看出林京墨对他无意,再加上离校实习在即,陈浩哲这两天很安静,没再来打扰她。 从入学以来,林京墨身边就不缺追求者,同班的不同班的,新生到大四生,应有尽有。好在东大的学生有基本的素质,林京墨表达拒绝之后,大部分就不会再纠缠她了,可还是有些脸皮比较厚的,林京墨拒绝了一次也不行,只能选择冷脸无视。于是几天下来,林京墨不好追的说法也开始悄悄蔓延。 连唐天与都有所耳闻。 陈浩哲那次跟林京墨一起去听讲座,班上看见的人不少,等他回宿舍后,跟他关系好的都逮着他起哄。陈浩哲嘴上虽然说着解释,心里却暗爽,和林京墨的名字牵扯在一起,他觉得飘飘然。 可惜这飘飘然没持续多久,就被林京墨叁番两次的拒绝给泼了个透心凉。 陈浩哲又不是傻逼,怎么看不出林京墨的言外之意。 这天,大一军训结束,两千多新生的汇报表演把操场喊得震天响,财经院跟操场隔着一个湖,叁楼的视野可以看到一个个绿色的方块变换队形。 下了课,陈浩哲趴在走廊边看操场上的表演,身边的狐朋狗友推了他两下,见他视线似乎在寻找什么人,嗤一声:“你不会在找林妹妹吧。” 陈浩哲也不反驳,只是脸上表情有些怅然若失。 “算了,林妹妹那种咱们高攀不起。你没听说吗,宋震翔都栽了。” 宋震翔管财经院的学生会,偶尔会查寝,经常在院活动上演讲,长得帅家境又不俗,在财经院也算是名人一个。 陈浩哲还真没听说,他转过脸来:“什么时候的事儿?” “不知道,我也是听说,听人讲宋会长要加林妹妹微信没加上,又找学妹牵线,结果林妹妹见到他甩都不甩直接走人。这种清高妹子最难追了,你还是放弃吧。” 陈浩哲撇撇嘴想说什么,最终还是选择闭嘴,他不觉得林京墨清高,或许她只是有自己的坚持,如果真的只是清高,又怎么会只加了他的微信?跟宋震翔比起来,哪怕他再自我感觉良好,也不能说有什么优势。 但朋友这么一说,确实叫陈浩哲心中失落,也没了看表演的兴致,又往操场瞄了一眼,才准备回寝室。 二人走后,唐天与从拐角出来,身上带着淡淡的烟味儿。 …… 林京墨的名字又一次在东大学生的朋友圈刷屏,是在迎新晚会。 晚会上,她表演了一首抒情摇滚。 身穿白色衬衫,浅蓝牛仔裤,背着吉他的林京墨,在舞台上没有用cd伴奏,仅凭手中的吉他这一原声乐器,演唱了一首小众歌曲。整个舞台都是暗的,唯有一束光打在她身上,她游离又沉迷,叁分钟的歌曲唱完,台下意犹未尽,迟迟没有掌声响起,林京墨朝着观众席轻轻一笑,似有万千繁星俯首称臣,前排甚至听到了男观众倒吸一口气的声音。 林京墨拿着吉他下场,心里还有点不确定。 她并不是刻意想出风头,选择这首歌是有原因的。 上次在礼堂,她注意到唐天与穿的鞋子。 唐天与穿了一双叁年前发售的限量款篮球鞋,这双鞋是设计师以英国上世纪八十年代的摇滚歌手斯坦利米勒为灵感设计的鞋子,采用斯坦利最成功的一场巡回演唱会的经典配色及标志,样式十分低调。这双球鞋叁年前仅发售一百双,在当时就很难买到,后来更是炒到天价。 林京墨注意过唐天与的穿着,他不是一个追赶潮流和限量款的男生,身上更不常出现带有品牌logo的衣服。这样的人会在发售叁年后选择一双天价球鞋,林京墨猜测他应该喜欢听斯坦利米勒。 因此,她才会在迎新晚会上唱这首斯坦利米勒的抒情摇滚。 虽然这首歌的传唱度不高,但在斯坦利米勒粉丝的心中,评价却异常好。 林京墨只是想赌一赌,哪怕没赌对,她也没有损失。 幸运的是,她赌对了。 唐天与睡前刷朋友圈,看到班上同学转发的朋友圈链接,写着“林京墨今晚唱的《30 days》音频,惠存。”,他点了进去,文章开篇就是林京墨的表演视频。 斯坦利米勒沧桑又浑厚的嗓音演绎的一首歌曲,被她唱出慵懒清新的别样感觉,闭上眼,仿若置身在南法某个避世的庄园,身边被蔷薇环绕,却又带着一丝淡淡的哀伤,像是少女久等的恋人还未归来。 唐天与看到最后,林京墨朝着观众席笑,拍摄者的角度很好,正对她的脸,女孩的笑容娇美又羞涩,目光环顾到最后,定格在拍摄者的镜头里,唐天与意识到什么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不知在什么时候按下了暂停。 他眸光微闪,划到文章末,将音频选择了储存。 招聘 勾引唐天与的计划进展缓慢,林京墨并不着急,这本来也不是她唯一的计划。 军训一结束,林京墨就找了一家照相馆,最简单的艺术照,穿着一条素雅的白色连衣裙,没有任何背景,只为凸显人像。 但即便没有华丽的造型和背景加持,林京墨的美也毋需多言,反而因为没有繁杂的背景,更显得她像一朵清丽的出水芙蓉。 照相馆甚至想让林京墨给他们做模特,被她笑着拒绝。 拿到照片,看着照片里的自己,林京墨再次感谢老天给她的这张脸。 回到寝室里,林京墨用电脑将自己的资料和照片通过邮箱发给了一家传媒公司。 林京墨想过了,沉星颜是艺人,身后的男人之一叶赭是导演,想要接近他们,进入娱乐圈也是办法之一。 除此之外,东港大学的外语院英语语言文学系有一门学科是学生可以根据自身情况自由选择的,林京墨选择了商务英语。这一门课是报本校同传研究生的必修课程。而东港大学的同传专业是沉星颜的另一个男人厉铭泽作为主席的亚洲投资发展峰会的常年合作团队,每年都会选择几个优秀学生去峰会进行实习,厉铭泽身边的一个秘书就是东大的同传研究生。林京墨在报考专业之前,早已将这几个人包括他们身边出现的人的一切可查阅资料翻了个透彻。尽管走这条路可能需要的时间比较久,但林京墨并不在乎,她最擅长的就是等待。 沉星颜的经纪公司是沉星辰为她开的一家传媒公司,林京墨自然不会傻乎乎的将自己送羊入虎口,如果签了沉星颜的公司,万一将来撕破脸,自己的合约握在他们手里,不知道会吃什么亏。因此,林京墨选择了一家跟沉星颜的公司有业务往来,但相对规模更大的传媒公司名叫千娱。这家公司的招新人信息常年挂在官方主页,邮件就写在上面很好找。 林京墨发送完邮箱后,开始在一家工商信息查询系统查看千娱的公司信息,忽然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她在搜索栏打了唐天与的名字。 出乎意料,下拉框里还真有些东西。 她点击搜索,页面显示了跟唐天与有关的企业信息共有3家。 其中一家是投资公司,唐天与是大股东,实缴资金高达十亿,注册时间按照推算,是在唐天与大一那一年。这叫林京墨在心里重新评估了唐天与的背景,要知道,在微博上很活跃的那位亲爹是华国十大首富的富二代的创业资产也不过五亿。 另外两家,唐天与是间接持股,林京墨顺着查,发现一家俱乐部管理公司,而这家俱乐部的地址离东港大学很近。 她跳转相关链接,在点评app上搜索,发现这是一家集室内卡丁车、密室逃脱、健身、格斗、电玩、酒吧于一体的大型现代俱乐部,装修豪华,消费水平不低,但在年轻人群体里人气却异常高。 林京墨拿出手机,在备忘录里记下俱乐部和唐天与的投资公司地址。 过了两天就是周末,还未等到传媒公司的回复,在学校里也没再碰到过唐天与,倒是有一次在超市里跟向悦然狭路相逢。尽管向悦然并没有对她做什么说什么,但仅仅一个眼神,林京墨就确定,向悦然知道了那天晚上她坐在唐天与大腿上的事情,她眼中的嫌恶和轻蔑之色根本没打算遮掩。 这叫林京墨心生警惕。 如果向悦然是一个敏感又攻击性强的女人,那她勾引唐天与的事情,中间就要考虑到可能会出现很多波折。 毕竟向悦然身后财大势大,想搞她这个贫穷又貌美的女大学生,分分钟的事。 为此,林京墨选择加快速度。 周六这天,林京墨拿着偷拍的唐天与常开的那辆车的车尾图,先去的是俱乐部。 俱乐部离东港大学不过一公里的距离,在一个创意园内,占了整个创意园区将近四分之一的地方,并且单占一个停车场。 俱乐部的管理很严谨,连停车场都有保安在看着。 今天值班的保安正在看球赛,旁边的玻璃被敲响,他一瞅,是个外卖小哥,保安打开了窗户,还以为小哥要问路,结果一看他递过来的手机屏幕,上面显示的是一张照片,照片中一辆大g的车牌号十分清晰。 “大叔,我帮人打听的,这辆车经常来咱们俱乐部吗,经常来的话大概频率是多少,一周有几回,您实话跟我说,就有一千块。” 小哥展示完照片,按照刚才那女生教他的问保安大叔。 保安工作的合同里其实有保密条款,但他也就是高中毕业的学历,对这种劳务合同要遵守的东西,尤其是保密条款之类,并没有非常深刻的认识,即便有,回答个无关紧要的问题就有一千块,那也没啥影响啊! 保安侧了侧身子,他知道哪个角度头顶的监控照不见,轻声问:“真的有一千块?” 小哥已经拿到了五百块,他肯定的点点头:“真的,不骗你。” 保安道:“你让我再看一眼照片。” 小哥把屏幕调亮,保安又看了几秒,确定的道:“这个常来,来这儿的豪车不少,但是大g不多,这个号我熟,一周能来两叁回。” 小哥听完,扭头不知道朝着哪个方向看了一眼,随机他的手机就响起进账提示音。 几分钟后,保安看着自己手机到账一千块的信息还在感慨,每天都有点这种活多好,一句消息竟然能卖一千块。 十几米外的大树下,林京墨关掉了免提。 外卖小哥一般都有两个电话,林京墨以防万一,让小哥拿着另一个电话开免提去跟保安沟通,在保安回答完,她就给小哥留下的二维码支付了佣金。 虽然一下花出去两千块有点肉疼,但好歹是有收获的。 小哥离开后,林京墨朝俱乐部走去。 俱乐部外,还贴着两张显眼的招聘信息。 利用 The Alchemist 俱乐部这两年在东港年轻人心里的地位节节攀升,对于某些爱玩儿的潮人来说,简直是圣地一样的存在。 既然是圣地,瞻仰的代价肯定不低。 最低套票起步价也要六百,在16到28岁的目标群体里,这个消费水平算不上亲民,可没办法,谁让俱乐部管理方是他们肚子里的蛔虫。 时间长了,The Alchemist 成了不差钱的年轻人聚集地,俊男美女的比例简直可以媲美艺术学院,到了周六,有时还要限制客流,生意红火得没把周边那些店给馋死。 这个周末,俱乐部大堂仍是热闹非凡,不少年轻人在前台那儿排队准备验票进去,穿着打扮看起来一个比一个有型,女孩儿清一色正肩短上衣凸显身材的辣妹装,衬托得刚刚进入大堂的林京墨有些许格格不入。 但这并不妨碍她吸引众人的目光。 她穿一件雾霾蓝的长袖衬衫,衬衫被挽起来露出一截嫩藕似的手臂,下面是宽松的白色休闲裤,虽然是舒适随意的版型,但包裹在臀部的线条却是一点都不含糊,圆滚滚的臀肉将布料撑得满满当当。走动间,两条长腿在裤子里晃悠,那纤细感,反而更加明显了。 在周遭过于前卫时尚的环境里,林京墨这一身可以被称之为老土的装扮就很容易吸引眼球,可配合那张脸,哪还有土,全成了又纯又美,还有种格外出挑的清新脱俗之感。 有在暗暗观察她的女生心里os:玩儿的一手好反差。自己下次来玩儿也要试试清纯风。 林京墨不再掩藏自己的美貌后,早已习惯了各种注视和打量,她环顾一周,在大堂侧边发现了人声较少类似办公区域的地方。 她走近了,发现自己猜得没错,旁边有个牌子就写着办公区,单占了俱乐部一个两层空间,玻璃落地门后面,有美女前台穿着制服在工作。 林京墨刚进去,前台就发现了她,眼中的惊艳一闪而过,对着她热情的问道:“小姐,请问有什么事儿吗?” 林京墨微微一笑:“我是来应聘的。” 前台显然没想到眼前这个漂亮得不像话的女孩子竟然是来应聘的,愣了一下才又问:“哦好的,请问你有跟我们人事提前打招呼吗?” 林京墨摇摇头:“没有,我是附近的大学生,看到门口的招聘信息,想来问一下。” 前台听完后,露出为难的神情:“不好意思,我们的人事刚刚出去了……哎思思姐!” 她忽然眼前一亮,对着林京墨身后喊道。 …… 杨思思在办公室外就看见了那抹背影。 杨思思没别的爱好,她是个拉拉,且非常喜欢看女孩子的背影,身高、腿长、腰臀比、脚踝、肩颈、骨肉匀称度……在她心中,是不是真美人,背影扫一眼就够了。 而现在站在前台处的女生,背影的每一处,就连肩膀的折角度都戳中了她的审美。微微沙漏型的腰臀,不过分夸张,又带着波浪起伏的线条美,臀型饱满挺翘,能看出并不是在健身房里练出来的那种臀部,是纯然的肉欲感。腿很长,露出的一截脚踝纤细却皮下不见骨,是真正的骨肉匀亭。 杨思思盯着眼前这堪称她天菜的袅娜窈窕,等前台又叫了她一声,才反应过来,又后知后觉自己小老板还在身边,忙扭过去看他。 俱乐部有叁个合伙人,一个在京都不常来,另外两个一个叫李淮晟,标准的玩咖富二代,这俱乐部就是他牵线搭桥又投资搞起来的,另一个叫唐天与,虽然是俱乐部最大的出资人,年龄却是最小的还在上大学,整个俱乐部百分之八十女员工都是他的梦女,甚至俱乐部里有很多嫩模和小明星客人也是冲着他们这位隐形头牌来的。 今天俱乐部卡丁车馆来了两个新教练,杨思思和李淮晟一起去看新教练下场带客人,现在刚回来。 她嘴上应着前台的话,视线从李淮晟脸上不着痕迹的扫过,却见他的目光也落在那女孩儿身上。 “思思姐,这位小姐是来应聘的。” 前台说完情况,又对林京墨介绍杨思思:“这是咱们俱乐部的人事经理杨思思。” 杨思思这才正大光明的打量起林京墨,心里的惊艳也一寸一寸的在堆迭。在俱乐部里工作两年了,这儿什么都缺,最不缺的就是年轻漂亮的女孩子,能让她眼前一亮越看越美的还真就眼前这一个。 林京墨朝她点点头:“杨经理你好。” 连声音都这么好听。 杨思思对美人一向温柔,笑着应答:“你好。来应聘是吗,先填个单子吧。” 她话音刚落,身边的李淮晟发话:“填什么单子,走那些过场,你直接面呗,我也一边儿听听。” 李淮晟什么人杨思思再清楚不过,看着天天嘻嘻哈哈,实则笑面虎一个,对谁有好脸都是另有所图的。他一开口,杨思思就知道他是看上这个大美女了。 林京墨方才就看到了这个男人,他头发全梳到后面,个子大概刚过一米八,麦色皮肤,下唇略厚,长相不算特别出众,却有一股漫不经心的随意感让他看起来有几分魅力。 在场的杨思思和前台都没介绍他的身份,但等他说完,林京墨就猜测他应该是俱乐部的高层,起码是能命令杨思思的那种,就是不知道跟唐天与又是什么关系。 不过无所谓,她能感觉到这个人对自己有兴趣。 “行,那咱们直接面试。”小老板的命令,杨思思自然没有不从的,她领着林京墨进办公室,顺便给她解了疑惑:“这位是咱们俱乐部的小李总,人呢是风趣幽默很好相处,你别紧张,就当聊天就行。” “思思姐,我听你这介绍有点不太对,怎么跟相亲似的?”李淮晟走在二人侧前方,对其他员工跟他打的招呼视而不见,支棱着耳朵注意后面的动静。 林京墨确认了自己刚才的感觉不是自作多情,这人确实对她有想法。 嗯……怎么利用比较好呢? 入职 俱乐部办公室的设计是科技工业风相结合,看得出造价不菲。 离开东港十年,在封闭的山村和不发达的县城生活求学,外面的世界早已日新月异。若是以前,还是顾慈恩的时候,看到这种前卫而又时髦的好看设计,她或许会怀揣着好奇和激动多看几眼。但现在的林京墨,她的世界心无旁骛,再也没有闲情逸致去看眼前风景。 她跟在杨思思和李淮晟身后,不久就到了杨思思的办公室。 李淮晟进去径自选了一个沙发坐,指了指面前的椅子给林京墨:“坐吧。先自我介绍一下自己?” 杨思思笑着道:“李总怎么抢我的活干。” “给你分担点儿还不行?”李淮晟话对着杨思思说,眼睛却没从林京墨面上挪开。 走近看,这姑娘更美了。 林京墨始终挂着一抹浅浅的微笑看这俩人寒暄,等他们结束了,才开口:“小李总好,杨经理好,我叫林京墨,是东港大学英语系的大一学生,来咱们俱乐部应聘兼职工作。我擅长外语,熟练掌握英语、德语、日语的日常口语交流,会两种乐器,钢琴和吉他。我看到咱们的招聘信息没有具体的职位需求要求,但我觉得大部分兼职类工作我应该都可以胜任。” 俱乐部的招聘写得很有创意,没有要具体职位,像个大字报似的写了只要你“敢玩儿,想玩儿,努力玩儿,吃苦,耐劳,有想法”,就可以去应聘。 “东大?学霸啊。”杨思思夸了一句。面前女生落落大方,气质温柔亲和,外形更是没话说,即便不为着讨好小老板,光看林京墨的素质,她也是打算录用的。但好人嘛,当然要给领导做:“小李总,你看有什么问题要问吗?” 大权交到李淮晟手里,林京墨的视线也跟着挪了过来对上他。尽管对于一个大一学生来说,她的求职表现已经相当沉稳,可那双清亮的眼睛里,还是透露着紧张和不安,似乎还有点祈求之色,粉嫩的嘴唇微微抿着,也不知道用的什么口红,糯糯的亮光,像果冻,好几秒纤长的睫毛才会扑扇一下。 这谁顶得住。 李淮晟的心咚咚跳,差点就被她的眼神给看化了。 “什么时候能来上班?”李淮晟沉默几秒,才问道。 杨思思差点没咳嗽出声。 您倒也不必这么明显! 林京墨露出有点呆楞茫然的表情,眉头翘起,瞳仁里闪烁着细碎的光,巴掌大的小脸此时才显现出符合她年纪的纯真模样,杨思思看着自家老板都快冒星星眼了,又重复一遍:“你的综合素质蛮好的,兼职应该没问题,既然是大一学生的话,应该周末会有空来兼职?” 林京墨惊喜地笑了下,点点头:“是的,周末我有空,周一到周五晚上六点后也可以,下周一开始就能来上班。” “行,我也提前跟你说一下待遇问题。虽然你是兼职,但咱们俱乐部的兼职也是要走合同,薪水按时薪算,一小时50块,不含五险一金……” 杨思思正介绍,身边的李淮晟忽然打断她:“她不是会外语吗,日语德语什么的,以后有外国顾客过来让她在一边做个翻译,这算两个活,时薪就提到100块。” 杨思思略无语,好歹得测试一下外语水平吧?但老板的话最大,况且一个兼职而已也不是什么大事,她也只好附和:“那行,周一你来上班备好身份证,银行卡账户。我们先加个微信,有什么不懂的你再问我。” 说罢,又识趣道:“我接下来要开个会,小李总要不忙的话,要不劳烦你带墨墨去转转?” 李淮晟撂给她一个赞许的眼光:“思思姐这埋汰我呢,谁不知道整个办公室我最闲。”说完,腿一抬站起身,等林京墨跟杨思思加了微信后,领着她出了杨思思的办公室。 这俱乐部是李淮晟的心血,另外两个老板一个在京都,一个只出钱,从内部设计到项目选择,李淮晟都参与其中,跟林京墨介绍起来,也是游刃有余。 “这边是射击馆,你别看是射击馆,我们的女顾客比男的还要多,这年头的小姐姐都挺残暴的。” 他故意逗自己,林京墨也适时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偶尔接个话,但也只是维持礼貌,并不显得殷勤。 李淮晟经手过的女孩子各种各样,他能看出来哪些是真矜持,哪些是装矜持。虽然他并不排斥反感虚荣的女生,因为他觉得钱就是维持快乐和享受的基础,谁不爱享受,人性如此而已。可他也认同纯粹自有它的魅力,譬如眼前这姑娘。 为了这种魅力,李淮晟愿意适当隐藏自己的本性,不就是装绅士么,谁不会。 带着林京墨转了一圈,李淮晟也加上了她的微信,其实一开始林京墨有点犹豫,她看得出李淮晟是那种玩咖,他跟唐天与认识,如果叫唐天与知道他们互相加了微信,会不会叫他印象不好。 林京墨研究过唐天与前面的叁段恋情,这叁个女生有一些共同特点,长头发,穿着打扮都是气质型,不是前卫辣妹,看起来都比较温柔。这么看来,唐天与的审美爱好相对传统,走大尺度的淫娃荡妇路线不会是他的菜,当然,保不齐他喜欢床下端庄床上荡的那种款。林京墨犹豫几秒,还是加了李淮晟的微信,作为员工加老板的微信,观感应该要正常许多,她也想了解下唐天与身边的人。 …… 李淮晟还想送林京墨回学校,被她拒绝了。 她在学校有点名气,这点她自己知道,而且还是出了名的村里来的,万一被人看到坐贵价车回去,不知道会被传成什么样子。 这趟这么顺利,她是没想到的,回到学校后去复印店打印了身份证,只等着周一去入职,然而还没等到周一,她就又接到一通电话。 电话是千娱传媒公司打来的,说是经纪部副经理,问了几个问题后,希望她有空去面试。 林京墨挂了电话,正走到超市的护肤品货柜旁边,一抬头,眼前是沉星颜代言洗发水的广告立牌,美艳的脸上挂着璀璨的笑容,跟林京墨隔空对视。 林京墨不由自主的停下脚步,眉头轻蹙,指甲也瞬间深陷掌心。半晌,林京墨才与她的立牌擦肩而过,心里为自己不成熟的喜怒形于色感到懊恼,这么久了,看到沉星颜,她还是会忍不住情绪外露,这可不行。 深吸一口气,将所有恨意吞咽回去,这场仗才刚刚开始而已。 偶遇 从超市出来,林京墨捡了一条小路往寝室去。 这条小路经过学校图书馆,在图书馆后面靠着湖的地方种着一大片松树,偶尔会有小松鼠路过,还有一只流浪的柯基。 这只柯基没有主人,活动范围也只在这附近,晚上去自行车棚有学生给它搭起的简单小窝里睡觉,白天就在松树林打转,学校里没人管它,它也不乱跑,倒像是个吃百家饭的小孩子。 林京墨有一次喂了它半片面包,后来再经过图书馆,它就会慢腾腾地跑过来给林京墨打招呼,比一般的小狗还要聪明。 林京墨到了湖边,没看见小狗,沿着小路找了一会儿也没它的影子,心想也许是跑哪里玩儿去了,正准备走,却听到小声的呜咽。 是狗叫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听起来仿佛在受某种折磨,可怜兮兮。 随着那低低地哀嚎,林京墨心里感到不妙,她顺着声音的方向加快脚步,走到图书馆后面的拐角,只见一个男人的身影蹲在那里,小柯基的一只短腿从一侧露出来,扑腾得厉害。 “你在干嘛?”林京墨叱了一声,飞速瞥了一眼四周,没人,但好在不远处有一个监控。 胆子够大,在学校里虐狗,就是蠢了点,不知道挑地方。 她说完,看到男人身影滞了下,便飞速绕过他走到他正前方,想看看小狗的情况。 秋日的夕阳温煦的像情人的爱抚,千万道橘色阳光隐匿进树林,被剪辑成斑驳的光影投在这个角落里。 男人的余光中,女孩飞扬的裙角摇曳着闪过,他抬起头,准备向听语气明显误会了的女孩解释。 入目,是一张因为严肃而显得有些冷凝的脸,但这并不妨碍她的美丽,甚至一度叫男人忘了自己想要说什么。 但他有基本的教养,又联想到女孩的身份,很快,就将眼中的惊艳敛去。 与此同时,林京墨也在心里评价了四个字:斯文败类。 是的,这人的外表很出众,光看脸,跟唐天与不相伯仲,若唐天与是雪山之巅高不可攀的一抹幽凉,眼前这人就是长冬寂寂后唤醒桃柳的温暖季风,鼻梁窄直高挺,眉眼温和宽柔,简直可以票选你最想一起过圣诞的暖男帅哥第一名。 刚看清他的模样,林京墨也是愣了一下,真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或许因为他跟脸极不相符的行为,林京墨有点生气,冷硬着声音道:“我提醒你一句,东大对学生的个人道德素质要求很高,你现在的虐狗行为已经够上开除了。” 周砚征低头看看小狗,倒也不怪她,此情此景,是有点瓜田李下,无奈一笑,解释道:“同学,你可能误会了,是它自己摔的,我并没有虐狗。” 林京墨并不信他,但也不打算多说什么,只道:“是吗,远处的的监控不会冤枉好人。你可以走了。” 不知道为什么,周砚征隐隐觉得,这女孩提醒他有监控,似乎是在担心他狗急跳墙伤害她?他颇有些哭笑不得,被人当成穷凶极恶之辈的体验估计这辈子也就这一回了。 待他还要再开口,身后传来朋友的声音。 “砚征你……这是?” 周砚征轻轻将小狗的腿放下站起来,对赶来的好友道:“先看看它吧,有没有伤到内脏,能抱着走吗?” 他蹲着的时候,身量看起来就不矮,等站起来,林京墨发现他估计有1米85左右。 书本世界的男人,遍地都是180+,180以下估计都算侏儒。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林京墨发现她好像冤枉了好人。 他好像真的只是单纯发现了受伤的小狗,而且还叫来了朋友看它的伤势……自己刚才态度恶劣,人家都解释了,还咄咄逼人…… 面对与复仇计划无关的外人,林京墨的脸皮没有那么厚,丰盈的脸颊逐渐被绯色晕染,耳根后都红了一片。 她看向周砚征,但他的注意力一直在小狗身上。 还是道个歉比较好。 她心里想着,也去看小狗,来人似乎是医生,用手在摸它的肚皮,每个部位轻轻按下去,换来狗狗有气无力的一两下反应。 “我觉得内脏没什么问题,就是腿断了,能抱。不过砚征,这狗是流浪狗,身上各种毛病可能不少,你带它去医院的话,不少钱花。”好友检查完,虽然清楚他不差钱,还是忍不住提醒道。这年头,狗看病比人还贵。 周砚征知道他好意,却没接这一茬:“多谢你跑这一趟,能抱就行。你还有事的话先忙,我带它走一趟。” “你这人真是,林维东说你舍利子成精真没错。行,你大爷花钱去吧,我先走了。改天约。” 林京墨看见他因着那舍利子成精的说法轻轻笑了,一道光投映在他脸上,他的眼睛是琥珀色的,里面封印着春光。 “抱歉学长,我刚才误会了你。”变成林京墨之后,她说过很多次对不起,但真心的次数并不多。 发自内心的道歉并不容易开口,大家更喜欢用其他的方式表达。 礼物,鲜花。 周砚征把小狗抱起来,对眼前这位仿佛不擅长道歉的女孩儿道:“没关系,你又不是监控。”随即,他又补充:“还有,你应该叫我老师。” ………… 作者有话说:嗯嗯又一个男人加入战场 可爱 林京墨被他揶揄的脸庞更热叁分,听到他说自己是老师,惊讶之余,态度端正又道了一次歉:“对不起老师,我不是故意的。” 其实周砚征并不是得理不饶人性子,相反,他很多朋友认为他随意过了头,但只有他自己知道,随意只是另一种漠视,没有什么值得计较的,便对很多事都不计较。 会这样调侃一个学生,他自己也后知后觉感到诧异。 面前的女孩儿表情从一开始的攻击性十足到微微的窘态,分明是两种截然不同的表情,仿佛眼角眉梢的冰被啄开了露出原本的底色,这种转变让他觉得可爱。 没错,是可爱。 周砚征在察觉到自己这个想法后表情凝滞了一下。 这在他的认知里绝对是不妙的信号。 “我接受你的道歉,去吧。”过了几秒,他才平淡道,说完,便抱着狗径自走了。 林京墨留在原地,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个老师离开的时候好像有点古怪,具体哪里怪,她也说不上来,但她并不打算纠结这次偶遇,除非这位老师小肚鸡肠以后找她麻烦,但能救助流浪狗的老师,应该不会那么小心眼吧? 此时的林京墨还没想到自己跟周砚征的再次见面会来得那样快。 她满心满眼只有怎么先拿下唐天与。 …… 林京墨周一在俱乐部办理入职,这天唐天与并没来。 她在俱乐部兼职做引导员,这个职位也是俱乐部员工最多的岗位,基本上等同于是服务员的好听说法。 因为俱乐部占地面积相对较大,场馆较多,很多顾客分不清路线和场馆的很多具体操作,俱乐部就安排了叁十个引导员负责接待顾客,为他们解答疑问。 林京墨入职后,到员工休息室换上了自己的制服。 因为定位问题,俱乐部的女引导员清一色身材不错的年轻姑娘,制服也是李淮晟选的,博眼球效果自然是没话说,整体风格有点像拉拉队队服,v领收腰短上衣,蓬蓬短裙,大腿上还有一条皮质绑带装饰着银扣。 林京墨出来照镜子的时候也有点发呆。 现在这个身体天资出众,加上她一直以来的刻意锻炼,即便没什么版型的t恤穿在她身上也是前凸后翘。高中时期为了藏拙,林京墨从来没穿过太贴身的衣服,到了大学维持人设也以大方简单为主,所以,她并不知道那种凸显身材的衣服穿在她身上有什么效果。 直到现在。 高腰蓬蓬裙的设计让她的腰更显得细如柳,v领开得不算低,但她的胸太挺,哪怕穿的是没有钢托的内衣,也能隐隐约约看到一圈白嫩的边缘,因着半隐半藏,反而叫人觉得愈发软绵撩人,四肢修长优美,是那种健康丰润的纤细,并不是骨感羸弱。整个人在镜子里的剪影跟二次元建模一样,又富有生机和活力。 带着她入职的行政女同事也在看,不住地感慨:“你这什么人型手办身材,我捏都捏不出来这种比例,绝了吧!” 这腰这胸这屁股,腿漂亮的能去做腿模,露出来的皮肤跟自带反光白似的,她看了都觉得心里发痒想摸两下,更别说男人了! 林京墨多少还是有点不好意思,但她也不会自矜地说“还好吧”,唔说出来有点找打。 于是,只能羞涩笑笑,然后跟着行政同事走出休息室。 李淮晟不知什么时候来了,就在休息室外的沙发上坐着,看到林京墨的时候,眼里的光简直瞎子都能发现有问题。 虽然他的火眼金睛早看出来林京墨身材很顶,但也没想到能好到这个地步,哪儿多一寸少一毫都不合适,全踩在他的癖好上。 年轻男人每天想到性的次数比呼吸的次数还要多,李淮晟显然也想到了暂时实现不了的某些画面,一阵口干舌燥后,他吞咽了下吐沫,看着林京墨那双小鹿似的眼睛,头一次感到不自在,扭过去看了一下别处,才又对上林京墨的脸:“晚饭吃过了吗?没吃的话先吃个饭再工作。” “不用了小李总,我在学校吃过才来的。”林京墨拿捏着语气,不至于太疏离客气,又不会太上赶着献媚。 李淮晟也没强求,下巴点了点行政的姑娘:“那行,你给她找个熟练的员工带一下,不用着急,慢慢上手。” 行政的姑娘已经咂摸出门道了,他们小李总啥时候管过兼职员工的培训啊,再一看林京墨的脸和身材,一切都很合理,笑得略显八卦:“知道了小李总,我一定好好照顾墨墨。” “就你聪明。”他啧啧两声,却不是训人的语气,眼睛瞥着林京墨的反应,见姑娘好似什么也察觉不到茫然又礼貌的看着他俩,内心有点失望。 不过本来么,林京墨给他的感觉就是这方面不太开窍的,她真的不点就通了,那还没什么意思。 …… 林京墨刚入职,主要工作就是跟着老员工熟悉场馆设施,各种路线,以及俱乐部各种费用,认识不同场馆的负责人。 虽然宿舍楼并没有楼禁,但林京墨的工作还是在11点结束,而俱乐部的关门通常在凌晨3点。 李淮晟还是有点谱的,在她工作过程中,并没有来打扰她,但没有他还有别人,在她跟着老师熟悉工作的时候,被顾客要了七次微信号。 带她的老师调侃:“我看你在这一周就能破俱乐部的记录了。” “什么记录?”林京墨不解。 “被顾客要微信的记录啊。之前的记录严格来说不是员工,是我们唐总,有人帮他数了,被要了五十多次微信号,还有几个男的。” 林京墨显出好奇:“唐总?是另外的合伙人吗?” “你还没见过唐总吧,咱们俱乐部一共叁个老板,唐总还是大学生,好像还跟你一个学校的,叫唐天与,不知道你认不认识,等你见了他就知道了,咱们俱乐部名副其实的头牌。” 林京墨应和着,心里却想: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守株待到你们唐总。 救助 唐天与跟李淮晟有一个微信群,李淮晟之所以被俱乐部的人称之为小李总,就因为另一个合伙人也姓李,叫李绪,年纪是他们叁个里面最大的,家里从政,人常年在京都,偶尔才来东港。 李绪会投资这个俱乐部是极偶然的一次机会,喝醉了被李淮晟忽悠的,醒来后虽然有点后悔,但也不好意思不承认,只好投了点钱进去。李淮晟本来也不图他的钱,他的提款机是唐天与,忽悠李绪为的是他身后的政界资源。 李绪自然也明白,为此被爸爸知道还数落了他几句,他原想着就当这钱买股票赔了算了,没想到李淮晟把俱乐部搞得有声有色,预想之中的麻烦也没有,毕竟俱乐部在东港,实际上解决问题的还是唐天与居多。去年年底从俱乐部拿了几千万粉红,他自己投的钱早回本了。后来,李绪才开始注意到俱乐部的生意。 晚上,李绪在群里圈李淮晟问:@李淮晟 我看招了个兼职给了100块的时薪,说是你同意的? 李淮晟:对,那姑娘高材生会好几门语言,让她偶尔兼职翻译,这不两个活吗。 李绪:你小子得了,我看过资料照片,你是因为她会几门外语? 李淮晟:钱可以从我工资里出,放心吧李哥。 李绪:放心不了,@唐天与,你有空去看一眼,别让他弄得太特殊。 李淮晟:别啊,我这八字还没一撇呢,你把他放出来我人跑了怎么办? 李绪:那不是正好,小与去做你的试金石,你面子大了去了。 李淮晟:@唐天与 你是我亲哥,叁个月内别来俱乐部。 …… 唐天与看着群里他们一来一往,长长的手指在屏幕上快速点了几下, 唐天与:我独生子。 这件事他并没有放在心上,对李淮晟猎艳名单上的那个女孩也毫无兴趣,但周二晚上吃完饭经过创意园的时候,脑子里忽然蹦出来这事儿,手一拐,车就进了创意园。 反正也来了,他打算去跑两圈卡丁车。 一进门,引导员对他的脸熟得不能再熟,热情的迎上来甜笑着说:“唐总来了,小李总今天没在,你要去办公室吗?” “不去,我去跑两圈。”唐天与也不问李淮晟去哪了,卡丁车场馆有vip休息间,他在里面长包了一个房间,换衣服冲澡在那儿就行。 他腿长,在传送带上也是跨着大步,一分钟就到了卡丁车馆。 俱乐部的工作人员都认识他,有些老顾客也认识,一路走来有好些点头打招呼的,但在卡丁车馆门口却不见工作人员。 一般情况下门口会有两个引导员接待顾客。 唐天与没多想,往里走了几步,看到顾客更衣室外不远处里叁层外叁层的围着一帮人,有个引导员惊慌失措的跑过来,看见他跟看见救星一样,语无伦次的道:“唐总有个客人晕了,不是,好像是发病了!” 唐天与撇开她走向人群,还没靠近,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拿条毛巾来!” 声音的主人演唱的那首《30 days》在他的播放器里循环了不知道多少遍。 …… 林京墨额角生出了汗。 周围的人太多了。 “让他们散开,不要影响空气流通。”她对身边神色慌乱的工作人员道。 “哦哦……” 另一个引导员开始疏散人群,不时地瞥一眼地上抽搐不止的女顾客,她翻着白眼,嘴角流下泡沫,看起来十分瘆人,如此,更加对林京墨佩服不已,她竟然用自己的手去扣她嘴里的唾液! 林京墨蹲跪在地上,她知道癫痫发作的时间很短的话不需要吃药,但现在这位顾客已经将近一分钟了。 她翻开顾客的手腕,上面有绑着她的更衣室储藏柜号码牌钥匙,立刻取了下来交给身边的同事:“你去她储藏柜看一下,她的行李衣服里面有没有带喷雾类的药。” 同事接过号码牌钥匙,忙不迭的往更衣室去。 林京墨瞅了一眼,毛巾还没送来。 她也是第一次处理这种情况,虽然看着镇静,实际上手也在发抖,没时间思考,手臂一抬,就将自己的上衣脱了下来,先帮顾客擦了一下唇边的分泌物,随即快速迭起放在女顾客的脑袋后。 唐天与走过来的时候,看到的正是这一幕。 女孩的背纤薄,两片蝴蝶骨在上面蠢蠢欲动恍若要破翅振飞,围绕着那片白皙的只有一条黑色的细带,胸前高耸的乳肉贴合在内衣里,随着身体的摇晃荡漾不止。分明是肉欲性十足的胴体,但她却好似浑然不觉在做着自己的事情,这叫她的周身带着某种圣洁神性,连鬓角汗湿的头发都闪烁着光,任何的淫秽和晦暗思想都是亵渎。 但纯洁的圣女永远是男人最好的意淫对象。 周围的男顾客有不少眼神已经变了,甚至慢慢掏出手机。 唐天与看在眼里,心中升起一股极淡的躁怒,表现出来的,也不过是眉毛轻皱了一下。 …… 林京墨把顾客的脑袋垫高以后,开始动手解她的衣领。 卡丁车的衣服虽然没有专业赛车服那么厚重,但穿在她身上也是够呛,幸亏这女孩里面还穿了一件t恤,林京墨可以直接把她的拉链拉下来,不必担心她走光。 此时的她忘了自己上半身也只穿着一件内衣而已。 她一边拉拉链,一边问身边的同事:“找到药了吗?” 俱乐部的员工有对讲机可以远距离沟通。 还没等同事给她回答,背上忽然一暖,有人用外套罩住了她。 作者有话说: 与哥沦陷全靠女鹅的人格魅力,才不是什么见色起意(傲娇脸) 吻 或许是因为太心心念念怎么搞定这个人,连他身上的香味都变得很敏感。 似北极圈外的海洋,广袤深沉又清新,淡淡的冷冽。 林京墨的心咚咚两声,像是有小鼓在捶。 她转过脸来,柔嫩的面颊因为紧张和用力泛起潮红,头发算不上凌乱,但也有些散开了,她想要表现出惊讶的模样,但没拿捏准,这表情落在目标人物唐天与的眼中,更像惊喜。 因为她的眼睛太亮了。 那束光犹如实质,莽撞而任性地往人心底钻。 这叫唐天与收回手的速度都慢了一些。 他半环绕林京墨的姿势维持了大概两秒,才撤后一步站起身。 林京墨将他披在自己身上的外套穿好,此时,俱乐部的常驻医务人员也到了。俱乐部的场馆设置涉及到运动类游戏,配备专业的医务人员是必须的。 医生看了一眼情况,夸林京墨的救助做得好,林京墨报以一笑。专业的人接手,她这个业余的也就可以撤了。 她站起来,因着先前紧张过度,腿一直半蹲有点供血不足,刚站起来那一霎,头部一股暖流上涌,脚软了,眼前也阵阵发黑,整个人控制不住地往下坠。 然而预想的摔倒并没有到来,她的腰被人牢牢托住了。 林京墨挺佩服自己,虽然意识在这瞬间有点懵,但她竟然还记得暗喜。 扶在她腰间的手臂并不粗壮,却也十分强劲有力,轻轻一抬,林京墨就如风中的柳絮般轻巧地被他笼在了怀中。她的脸撞到他胸前,鼻尖呼出的热气通过透气性极好的棉t恤传进去,在二人看不见的地方,被她热气烘到的皮肤起了细小的颗粒。女孩胸前坚挺的两团软绵也贴在了他的小腹上方,他甚至能察觉到回弹了两下。 怀中的少女穿着他的外套,身上有他的味道,还有她自己的味道,氤氲交织在一起,这是一种很玄妙的感觉。 就仿佛他拥有过她无数次。 似乎刚意识到她是贴身穿着自己的衣物,二人的皮肤共同摩擦过同一片布料,这种无可抑制的联想,叫唐天与的眸光更深,直到数秒后,她早已能自己站定,浓密的睫毛不安地眨了好几下,他才放开手中握着的纤腰。 林京墨美目顾盼,那睫毛颤啊颤,脸上还有一层动人的红晕,刚才那样冷静的一个人,现在却变成了害羞的小兽,什么镇静自若全都荡然无存,只敢看着他胸前说话:“谢谢学长……” “还认得我?”他语气轻快,唇角不自觉的微勾。 林京墨飞速地看了他一眼,目光定了定,分析出他心情好像并不差的结论,脸上窘意更盛:“那天我不是故意的,不好意思。” “你已经道过歉了。”唐天与余光瞥见发病的顾客似乎缓了过来,对着刚来不久的值班经理道:“你处理一下吧,看如果她需要去医院的话,找个员工陪着。” 值班经理忙应是。 吩咐完,又想起什么,唐天与手指点了点林京墨:“今天多亏了她。” 林京墨作谦虚状。 这边交代完了,唐天与看了一眼表,已经九点了,卡丁车他肯定没心情再跑,就问林京墨:“你晚上是不是回学校,提前下班吧,我捎你一程。” 话虽客气,但却是毫无商量余地的口气,或许他自己都意识不到。 这人一定是从小到大没什么得不到的,发号施令成了一种深入骨髓的习惯。 林京墨自然不想错过这个机会,又不能表现的太积极,只好装作犹豫了几秒的样子:“那麻烦学长了,我去换一下衣服。” …… 换好衣服背上包,林京墨将他的外套抱在手里拿出来。 办公室里坐班的员工都已经下班了,其他人都在场馆里执勤,此时休息室外只有他们两个。 那身让人目眩神迷的制服被脱了下来,她换上了自己的衣服,简单的衬衫牛仔裤,但这无损她的美丽。 他的外套被她双手抱着,是十分郑重珍视的姿态。 有一种微妙的愉悦感流溢而出。 她看着唐天与,有些忐忑不定地问:“学长,外套我洗一下再给你吧?” 这是她的试探。 借由外套,她可以再跟他见一面,如果他不想或者无意跟她过多牵扯,今天就可以把外套拿回去。 这试探未必能试出他准确的心思,但万一准了,好歹让她过去几面在他心里的印象分知晓个大概。 结果尚算满意,唐天与眼眸流光溢彩地应了好。 这回,林京墨的笑容多了点真心实意,她跟在唐天与身后,怀里一直抱着他的外套。 …… 唐天与的车车内空间大,配唐天与的身高刚好,配林京墨,就显得她有些娇小了。 门打开,车灯自动亮起,她坐在副驾驶上,一时没搞懂这豪车的安全带要怎么系,手调了叁四次都没系好。 她打算求助唐天与,而此时,唐天与恰好附身过来帮她,二人一个抬头询问,一个低头靠近,谁也没瞧清楚动作,只觉得一阵暗影涌动,轰然,她的下巴擦着他的面颊过去。 然而,这还不是结束。 或许人在受惊地时候下意识的举动都会有些迟钝,这样的意外贴面,随即而来的并不是立刻分开,两个人不约而同地选择了转过脸。 结果可想而知。 像甜美的云层轻轻掠过,轻淡又香软。 这一瞬在感知里被拉成无限长,在这小小的空间里,时间变得模糊不清。 兄妹 不知过了多久,又或者只是须臾,林京墨才像是从梦境中挣脱出来一般猛地往后退。 她抬眼看向定在那里的男生,二人的目光在空气中交汇,他深邃的眸光中似有暗火,林京墨宛若被那火光灼到,视线跳跃着躲避,整个人缩在座椅上,耳根连着面颊红了一片。 方才那温软又香甜湿润的触感仿佛还停留在唇上,看着她惊慌不安的模样,唐天与抑制住了内心那不该出现的躁动。 他想继续,碾磨,深入,让那片粉色的樱唇从里到外沾染上他的气息。这个念头让他无法忽视。 但这不合适。 他虽然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好人,可当下脱离轨道的想法也无法让他完全心安理得。快速帮林京墨将安全带系好,靠近,又是那抹忘不掉的香味,他放缓了呼吸,摆正姿势后开始启动车子。 林京墨全程没说话,余光却没停止观察身边男人的神态,在那个意外吻之前的轻松暧昧气氛跟泡沫似的被戳破咻地一下不见了,他的表情重回冷漠,前所未有的。 林京墨有点慌,心里一遍又一遍的分析各种情况。是不是进度太快招他反感了?还是说自己刚才表现的哪里露出了马脚?似他这样的男生,想要接近他的女孩应该不少,或许是自己哪个细节没做对,让他把她归到不怀好意的那一类…… 车子在霓虹流彩的街道中行驶,虽然已经晚上九点,但在市中心区域,又是繁华地段,路况仍旧有些拥堵,最长的红绿灯需要等90秒。 诡异的静谧一直蔓延着,唐天与打开了车上的播放器,却忘了自己车上播放器是跟手机相连的,第一首便是林京墨唱的《30 days》。 熟悉的前奏音乐响起,他立刻反应过来,但林京墨单听前奏并不知道放的是她唱的那一首,屏幕上的演唱者写得也是“录制”两个字,是以,她没有听出来。 但唐天与却是一阵心虚,他注意到林京墨似乎没察觉到什么,松了一口气之余,连忙关上音乐,与此同时,脚下无意踩了刹车。 来自车后尾的撞击感在下一秒侵袭。 林京墨被安全带猛扯到胸口,难受地发出一声闷哼。 唐天与心中一紧,立刻问道:“还好么?” 林京墨抚抚胸口位置,对他摇摇头:“我没事。” 后面的车是跟得太近来不及刹才撞上来,两辆车速度都不快,是以这次意外并不严重。 “你坐着,我下去看看。” 唐天与说完,开门下车往车尾走去。 撞到唐天与的是一辆墨绿色跑车,两辆豪车追尾,周围有不少降下车速看热闹的。 沉星颜坐在车里,尽管知道这辆车贴了防窥膜,但看着外面的诸多打量,她还是选择拿出墨镜带上。 沉星辰原本没打算下车,但看到前面车上下来的是唐天与,才推开门走了下去。 既然是熟人,那就没什么大事儿了,两人寒暄几句,互相要承包对方的维修费,最后以各修各的结束这番客气。 “……峰会办的不是时候,我估计是去不了,你到时候是跟你舅舅的团队还是你自己公司团队?” “再说吧,舅舅那边的情况我还没问过。” 沉星辰拍拍他肩膀,正准备结束对话,忽然看着他身后不远处,神色微变。 唐天与若有所觉的扭头看去,林京墨不知什么时候下来了。 沉星辰的花名在东港整个社交圈都十分响亮,男人有钱已经是手握王牌了,更何况他外形也算是得天独厚,身上又有一股颇吸引人的邪魅气质,在花丛中几乎是无往不利。 唐天与朝林京墨走去,慢慢遮住了她,也阻隔了身后的视线。 “怎么了?”到了林京墨跟前,他低声问道。 林京墨柔声说:“我怕你遇到麻烦……” 软软的声音,叫人的心也跟着变软。 “没事,是认识的,马上就好。”他看着林京墨满是担忧的双眼,不自觉用了哄人的语气。说完,又站在原地转身对沉星辰道:“那我就先走了,改天再约。” 沉星辰挪开目光,点头应了一声:“回见。” …… 想着刚才那女孩儿消失在车身后之前投过来的最后一瞥,沉星辰很确定,她认出了自己。 前两周在stay park里遇到的那个说他有伤风化的小处女。 今天看来,唐天与好像还没给她开苞。 “好帅的小嫩草,你转性了,怎么对他那么客气。”唐天与随了他舅舅的作风,为人低调,不怎么喜欢参与圈子里乱七八糟的活动,本身跟他们也隔着几岁,沉星颜不认识他也很正常。 沉星辰的注意力有点不集中,还是简明扼要的回答她:“程耀司的外甥。” “他外甥年纪这么大。”沉星颜脑海里浮现出一张脸,像永夜般神秘,却吸引着人想要寻找深处的幽光。 程耀司的长姐比他大将近20岁,外甥跟他小不了多少也是正常,沉星颜虽然身在名利场,但却并不太关注东港豪门之间的牵扯,比起这些,她更关心男人的鸡吧尺寸。 譬如程耀司。 她知道他小不了,但究竟有多大,却难以更进一步了解,几次见面,她若有似无的撩拨,程耀司半点兴趣都没有,可越是这样,沉星颜就越想要他,这个永远镇定自若站在金字塔尖的男人失控高潮的模样,不知道会是怎样的性感。 光是想象,沉星颜已感到小腹处发痒。 她脱了高跟鞋,将脚趾顺着沉星辰的膝盖慢慢滑到他的大腿根:“刚才那个女生,哥哥看了几眼?” 沉星辰一手握方向盘,一手捏着她的脚,斜睨副驾驶上发骚的女人:“又乱吃醋,每天这么多男人操你没操够?” 沉星颜用脚心摩擦他逐渐硬挺起来的肉棒,声线慢慢开始喘:“今天哥哥还没操……” “自己弄。” 他微哼一声,任由沉星颜拉开他的拉链,陷入情欲的脸埋下去。 作者有话说: 拉反派出来溜溜 聪明的小伙伴已经发现了,本章又出现了一个男人,主要满足我替身梗的恶趣味哈哈 粉丝 林京墨回到车上,心还在突突地跳。 理智是一回事,情感是另一回事。 从后视镜里看到沉星辰,她浑身的血都像从冰渣子里过滤了一遍,忍不住下车,探听,很可惜没听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有一样可以再次确认,唐天与跟沉星辰相识,但算不上熟悉。 成为唐天与的女人,让他为自己着迷,影响他,挑拨他跟沉星辰的关系,利用他的人脉资源用各种办法让沉星辰兄妹失去一切,这是她为自己想的其中一条路。 她不能放弃。 在车库里那一吻,虽然是意外,但终究是冒进了,或许她可以试试冷他几天,先消除他对自己别有目的的想法再说。 打定了主意,林京墨一路上都没主动说什么。 快到学校的时候,她叫停了唐天与:“学长就停在这吧。” 这里离学校大概还有两百米的距离。 唐天与没问原因,他猜得到。车滑入旁边的停车位,林京墨跟他道谢后下车,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街道边的路灯勾勒出她纤瘦的背影,轻盈婉转,唐天与看着,脑海里却是她刚才对他道谢的模样。 她好像在疏远自己。 手指点开播放器,圆润饱满的吉他独奏在车间内流淌,女孩儿的声音饱含心事。 “30 days I cant forget All because you kissed me goodnight All because you kissed me goodnight I cant forget …… ” 林京墨这学期的课程表排得不紧,下午一般都没课,她跟千娱的面试就定在周叁下午。 为了能更好的分辨新秀们的资质,千娱规定要求穿简单服装,最好是白t恤牛仔裤,额头不要刘海,不要化浓妆。 千娱在东港着名的影视园区,附近都是传媒公司,包括沉星颜的公司,也在这个园区里。 她到了公司前台,报上名字后,前台叫了行政过来带她进去。 照例是先填表格,林京墨在填表格的时候,发现会客室还有两个女生也在等,一个身材瘦削,像是学跳舞的,身板挺得很直,脖颈纤长,肩膀全程没有放松过。还有一个看起来十分青涩,不知成年了没有,扎了个丸子头,一双眼睛又大又圆,看起来颇讨喜。 会客室里贴着千娱公司的签约艺人和出品过的影视作品海报,林京墨填完表格,将表格交给工作人员,随即开始打量这些艺人和作品。 之前她都已经查过,所以对千娱还算了解。 艺人照片墙上前排的都是那些当红明星,其中有一位还是沉星颜的死对头叫杨柳倾,两人发展的势头差不多,你拿一个最受欢迎女演员,我拿一个最佳女演员,你今天上金九封面,我明天上周年刊,明面上是王不见王,私底下却暗戳戳的交火,这也导致两个人的粉丝掐架十分厉害。林京墨在论坛搜沉星颜,十次有五次能看到这俩人的粉丝在撕逼。 或许是因着选图的缘故,林京墨忽然发现杨柳倾的45度侧面看起来有点像自己,曾经的自己,顾慈恩。 不过,顾慈恩仅仅只是一个清秀的姑娘,跟杨柳倾这种级别的美女是没法比的。 里面应该还有人在面试,等待的时间有点长,期间有工作人员拿了水果进来,可能觉得她们未来很有几率成为大明星,工作人员的态度非常亲切和蔼。 林京墨等了一会儿,起身去了卫生间,出来的时候正准备回会客室,耳朵里忽然钻进一个熟悉的名字。她循声望去,是那个眼睛大大的小姑娘,带着耳机站在拐角没人的地方不知道在跟谁语音。 “哎呀我不能去沉星颜的公司,她哥哥跟我爸爸认识的,我前脚去后脚就被我爸拎出来军训伺候……没事儿,等他发现了我也拿到许卓炎的微信号,要不是我哥不给我,我需要这么费劲儿吗……那肯定的,我对自己还是很有信心的除非他们面试官瞎了眼,不过我跟你说今天我碰见一个超级漂亮的女生,绝了我跟你说,我觉得她肯定会出道,我待会儿问她要一下微信,说不定她以后就是大明星了!” 林京墨站在墙后,将女孩的通话内容听了个七七八八,等她开始扯起别的,便悄声离开了。 …… 回到会客室上没多久,女孩也进来了,她的位置就在林京墨旁边。 林京墨拿起手机,对着墙上许卓炎的照片开始拍,自己屏保上刚换了一张从网上找来的许卓炎的壁纸,一头白毛的韩式爱豆形象十分显眼。 她拍完没多久,旁边的人用手指点了点她的手臂,弱弱的询问传来:“姐妹,你是研究员(许卓炎粉丝名)吗?” 小姑娘一脸希冀地望着她,像茫茫草原发现了第二只跟自己同色的羊似的,看着她单纯又天真的眼睛,林京墨内心不禁有点愧疚,但很快,这愧疚被她压了下去,面上露出惊喜的表情:“你也是?” 小姑娘双眼放光立刻猛点头。 “天呐太好了,我刚才就想加你微信来着,天下研究员是一家,我们加个微信吧,我叫叶楠楠,你叫什么啊?”姑娘没心眼儿,追星人一听对方跟自己同一个爱豆,简直跟异性姐妹一样亲。 林京墨心里却顿了一下,姓叶,还认识沉星辰,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姑娘刚才还提到了她爸爸会罚她军训,所以面前这位该不会就是叶仲叙的女儿? 林京墨猜得没错。 叶仲叙身份特殊,作为他的直系亲属唯一的女儿,叶楠楠身边是有便衣保镖的。 她今天从学校偷溜出来面试,不过刚过去两个小时,老师没见她回来,就给她爸爸叶仲叙打了电话,紧接着,在家里休假的叶仲叙就杀到了千娱公司楼下。 作者有话说: 嗯嗯爹系男即将出场,期待一下他即将解锁女鹅的属性,我觉得还蛮有意思的 荡妇 叶楠楠的生母在她五岁那年就因为绝症病逝了,叶仲叙是一个钢铁直男,管手下的兵可以,管女儿那是根本不知从何入手。 他只会满足叶楠楠一切物质所求,用这种方式表达爱意,但随着叶楠楠长大进入矫情高发期,这种物质上的满足就无法让她满意了。叶楠楠在自己家里找不到感情寄居地,就把自己充沛的青春期情感躁动发泄到了追星上。 她不仅在网上追星,还在现实里追着艺人全世界跑,动辄几万块砸下去跟机出国送礼物,为此学习成绩也是一落千丈,这叫叶仲叙头疼不已。换自己手下的兵,犯错了就十圈负重起步,操练的躺床上就睡还追个屁的星,但轮到自己女儿,怎么管?拉回家站个军姿就哭丧着爸爸不要她了,叶仲叙心疼她从小没妈妈,自己确实也缺席她太多成长时刻,每次说严,实际上都是纵容。到最后也不过只能停了她的信用卡让她没钱花。 这刚停信用卡没多久,叶楠楠又开始作妖,从学习偷溜出来参加艺人面试,亏她想得出来。 叶仲叙脸沉得能滴出墨汁儿,车一停就进了千娱公司。 前台把他拦下来的时候,楼上叶楠楠正在跟林京墨就追星问题展开深入交流。 林京墨哪懂追星,但好在她为了知道沉星颜的情况经常深入各种论坛,叶楠楠说得很多专业术语还听得懂,实在不明白的,就做微笑鼓励状。 叶楠楠一边说,一边在心里惊叹林京墨的脸,她追现场很多,而且大部分时候都是在头排,可以近距离观察艺人,面前这姐姐的脸,啧啧,放在娱乐圈那也是杀倒一片的存在,跟一线小花比起来也是毫不逊色甚至略胜一筹的,毕竟林京墨还没有专业妆发造型的打造呢。 “墨墨姐你怎么会想当艺人的?”叶楠楠说完自己为啥来面试,忍不住问道。 林京墨道:“因为赚钱多。” 叶楠楠没想到她这么实诚,倒是对她的印象又提升不少,点点头:“对对,这行可太赚钱了。你放心,我觉得你肯定能顺利出道的,等你出道我可以去做你的小助理,跟着你到处去追星。” 林京墨眯着眼看她:“你难道不是想做许卓炎的助理吗?” 叶楠楠因为这一畅想乐不可支:“也行也行,那我就给他下药睡他!” 林京墨听得内心汗颜,现在小孩儿一个比一个勇。 两个人正聊得嗨,谁都没看见玻璃门外出现了几道身影,直到一个低沉浑厚的声音响起:“叶楠楠出来。” 林京墨只见面前的小姑娘脸瞬间跟石化了一样,才不由得看向门口,她一怔,迅速确认了来人,叶仲叙。 作为肉文男主之一,叶仲叙当然也是帅的。 四十岁的年纪,看起来不过叁十出头,利落的短发,麦色肌肤,端正的国字脸,宽额宽下巴五官立体深邃,眉骨尤其高昂,唇厚薄适中。单论五官,他并不比沉星辰好看,但站在那却有一股让人不敢造次的强大气场,整个人充满了成熟男人的魅力。 沉星颜的男人果然都不是庸俗之辈。 想起原着对这男人的相关描述,林京墨不禁有些羞窘。因为叶仲叙看起来这样刚正冷肃,却很吃沉星颜风骚浪荡那一套。 他跟沉星颜的第一次,就是沉星颜在晚会后台大胆的勾引他。 男人的审美和癖好很难有变化,这就意味着林京墨接下来要在他面前做一个荡妇。 对林京墨来说,这多少有点难度。 就在刚才,林京墨也想过能否通过叶楠楠的关系离间叶仲叙和沉星颜的感情,可她作为叶楠楠的朋友,即便把这层友情维系到顶了,也不好插手她爸爸跟别的女人之间的事情。利用叶楠楠让她讨厌沉星颜的路子也行不通,因为叶仲叙完全不是那种会为了女儿的喜好而改变自己想法的男人,单从他不允许叶楠楠追星便可以看出,他是一个非常自我的男人。 所以林京墨决定摒弃其他路线,勾到叶仲叙,哪怕只是让他不再插手沉星颜兄妹的烂事就行,这对兄妹打着叶仲叙的旗号利用他的军政届人脉狐假虎威,没了他,跟断掉一条手臂差不多。 …… 叶楠楠如丧考妣地走向自己亲爹,临出门,依依不舍的回头看了一眼林京墨。 林京墨给她做了一个打电话的姿势,表示随后电话联系。 叶楠楠点点头,然后便跟着叶仲叙出了会议室。 她出去后没多久,行政将林京墨带进面试的房间。 房间很大,看得出是临时弄得面试屋子,中间的桌子都移开了,只留下四张桌子供面试官坐。 林京墨款款走入房间,四位面试官面面相觑,都在对方眼里看出了惊喜两个字。 都是娱乐圈的老人了,眼前这位就是十年难得一见的好苗子。 身高165+,比例完美,体态优秀,皮肤状态什么美白针水光针的钱都不需要再花了,再看脸,今年叁大艺术院校都找不到这么好看的新生。 更重要的是,这姑娘上镜。 有些人在现实里看是叁维立体的,人的眼球到底比镜头厉害,从立体纬度能感知到的美丽很难通过镜头来传达,这也是为什么有人现实里好看,上镜后却因为这样那样的问题变得一般。可他们面前架着的摄像头投影到后面墙上的屏幕可以清晰的告诉他们,林京墨就是那种天选艺人,真人好看,镜头里也完全不会削弱她的美,甚至因为脸部放大的关系,这份美还更具有冲击力了。 这四个面试官都是千娱的高层,正中两个一个千娱老板,娱乐圈资深经纪人江湖人称姗姐,干这行快叁十年了,一头红色短发,看起来十分干练的女强人。另一位是经纪总监,一眼看去就知道是个gay,穿一条骚气的粉色花短裤。左右两边的,一个是宣传总监,还有一位是制作部门的老大,主管公司的影视项目制作。 林京墨这个外形,压根不需要再考虑多少问题,况且,她的履历表太完美了。 市级高考状元,英语满分,东大高材生,学霸光环有了,娱乐圈这地方遍地都是九年义务教育漏网之鱼,出来个高考状元多稀罕的事,宣传方面不要太好打。 颜值,宜古宜今,身上没有现在年轻人大多甩不掉的浮躁气,穿古装走在江南园林里完全不维和,制作部门的老大看了一眼脑海里已经分配了数个接下来适合她的角色类型。 还不怯场,从进来那一刻开始到自我介绍,整个过程里落落大方,虽然是山村出身,但完全没有小地方的拘谨,也并不土气,山村贫困出身对她而言反而是加分项了。想想,一个贫困山区出来的学霸女明星,要多励志有多励志,官方最喜欢这种代表,主流资源那还不是分分钟。 面试不到十分钟,几个高层已经从各自角度完全认可了林京墨。 恼怒 珊姐亲自加了林京墨的微信,笑着告诉她通过了面试,除此之外还需要在一个月内补交一份体检报告。 面试很顺利,这在林京墨的料想之内。她很明确的透露了想要签约的意向,这叫千娱的几个高层内心止不住的暗喜。 他们都是看惯了娱乐圈各式各样美女帅哥的火眼金睛,这样的苗子不管放到哪个公司都是摇钱树的存在,要被他们公司拔得头筹,在这个青黄不接的圈子里,那绝对能再续公司十年辉煌。 珊姐更是笑得像个老母亲一般,关心着林京墨的学校生活,贴心的问她要不要从宿舍立刻搬出来,她可以马上为她安排一个公寓住。 搬出宿舍林京墨倒是有点意动,但这不符她穷人的人设,因而林京墨暂时拒绝了,起码先拿下唐天与再说。 约好了一周后签约,珊姐安排司机亲自将林京墨送到了学校,要不是因为她还有面试,那架势,简直准备要把林京墨带回家促膝长谈一番,生怕她跑了似的。 把林京墨送上车,直看到车融入车流之中,珊姐脸上的笑意仍是止不住。 她迫不及待的跟公司合伙人打了个电话。 “……市高考状元,东港大学大一的学生,脸太能打了真的,我不夸张的跟你说,前后十年都没有这样水准的女新人了,你别不信,待会儿我把她的视频资料发给你。而且我刚仔细看了一眼基本上没化妆,身上白得不行,身材比例,包括气质,虽然从山村里出来的,但是一点不扭捏,特别洋气,形体老师的学费都能省了……”珊姐夸了一路,直夸到电梯,对面合伙人不知道说了什么,她脸上的如沐春风才敛去,看到墙上千娱的当家花旦杨柳倾的照片,嘴角拢起轻嘲的弧度:“别提,她现在一门心思想自立门户,谁去谈续约都不管用,哦不是,或许程总跟她说行,那我们哪能使唤的动。先前我确实觉得可惜,毕竟花了几年时间捧出来的,她现在也在巅峰期,谁不想长长久久。现在有了林京墨,她走就走吧,而且我跟你说实话,她这一路靠着程耀司太顺了,我是半点成就感都没有,估计她心里就是想着我们没给她做什么贡献所以才走得这么干脆,那我就捧一个巨星出来给她看看……” 珊姐越说越激动,脑海里已经勾勒出了林京墨横扫各大颁奖礼的时候感谢公司栽培的那一幕……至于那些旧人,好聚好散。 …… 唐天与连着两天都来了俱乐部,这叫李淮晟的内心略焦虑。 昨天俱乐部发生的事儿他早知道了,不仅知道林京墨这个大美人处理得当,还知道唐天与将林京墨送回了学校,而今天,一向对俱乐部生意并不怎么关心的唐天与竟然又来了,他连着来了两次! 唐天与什么时候关心过女员工的死活,哦,倒也不是,死活还是关心的,但捎人一程这种事儿那是真不符他的人设。 事出反常必有妖。 唐天与要是动了心思,那还有他李淮晟什么事儿? 他虽然年纪比唐天与大几岁,但实际上却有点怵这个弟弟,别看唐天与才二十出头的年龄,还是半大的小子,可他跟着程耀司学了几年,行事做派都有些像他那个舅舅,这两年越来越叫人琢磨不透,让他去问唐天与的想法,那不是找掰得吗。 但要他知难而退……林京墨那张出尘绝艳的小脸又勾得他心痒。 怀揣着矛盾的心情,李淮晟找到了在射击场馆的唐天与。 他刚走近几步,就看到场馆玻璃墙旁边跟一个教练在沟通的林京墨。 她亭亭玉立的站在那里,本就凸显身材的制服在她身上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制服诱惑”,不知道教练说了什么逗笑了她,一张笑靥把人看得直恍惚。 全场男人的目光多多少少都在往她那处飘,李淮晟看了一眼唐天与,他的头倒是没有歪,子弹从枪管飞出去,照样中十环,可心里怎么想,谁又能知道。 …… 唐天与连打了五发子弹才停下来。 头发被耳机压在额前,细碎的黑发掩不住眼睛里的幽光,还有两道微拧起的眉。 今天又来了俱乐部,他告诉自己是因为昨天没跑成卡丁车,一进来,行政找到他说他的外套放在办公室里。 “什么外套?” 问出口,才反应过来应该是林京墨穿走的那一件。 唐天与向来聪明,话到耳朵里的时候,脑子里已经前因后果的想了一连串,但今天却显而易见的问了一个蠢问题。 或许潜意识里,他觉得林京墨会亲自把外套还给他,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经由别人的手。 心情莫名就有些烦躁。 到了卡丁车馆,一路上都没见着人,躁郁的感觉更甚,拐去电玩馆,电竞馆,最后,在射击馆看见了。 他去的时候,林京墨身边正站着一个男顾客,眼睛不规矩的在她鼓胀的胸前流连。 林京墨似是也感到不适,微侧过身子扭头找人寻求帮助的样子,可她的眼睛明明扫见了唐天与,却没有做任何停留,仿佛他只是一个摆设,一个陌生人,而不是昨晚跟她接吻的人。 对,他们明明昨晚才接过吻。 他自顾自的将“意外”这个限定词去除。 唐天与狭长的眼眸中那一瞬充斥着自己也未察觉的恼怒情绪。 随你 林京墨并没有谈过恋爱,上辈子开窍晚,到了高中才有少女懵懂的心思,高二那年喜欢了一个高叁的男生,但细究起来也只是浅浅的意动,那男生毕业,她也就怅惘了一晚上,随即便把这段尚未萌芽的暗恋抛在了脑后。 这样的恋爱菜鸟,叫她去勾引男人,属实是有点为难人。但林京墨是个好学生,在各种论坛收藏了一堆撩男秘籍,小本本一条一条记得认认真真。不过知识点运用是一回事,实际应对又是另一回事,林京墨目前还在摸索阶段。 知识点说了,当你跟男生有了突破性进展的时候,不要快速贴上去,表现出积极的情绪,否则男生会认为他们已经吃定了你,兴趣也会大大减少。要对他们冷一阵热一阵,嘴上说爱,行动却不要表示太多,这样才会让男生牵肠挂肚,揣测你的心思。 昨天意外的那个吻,虽然不是情到浓时的自然接触,但对林京墨勾引唐天与大计来说,绝对算突破性进展了。加上唐天与送她的路上并没有表现出亲昵,甚至有点疏离,林京墨就决定要听从知识点的教授,冷他几天再说。 这般打算着,林京墨即便余光瞥见唐天与站在不远处,也没有向他求助,而是眼神掠过他看向了射击馆的教练。 俱乐部的工作人员都是男帅女美,各个颜值中上水平,这位射击馆的教练也是,一身工装连体裤man味十足,他已经暗暗观察林京墨好长时间了,不过据说小李总对她有点意思,所以才没去搭话,一瞅见林京墨眨巴着那双秋水生波般的眼睛向他发射信号,心口跟被人撞了一下似的,脑子还没转,脚就先迈了出去。 教练叁言两句帮林京墨解了围,顾客没要到林京墨的微信,脸色不快地离开了。 林京墨仰着脸对教练感激道:“谢谢你,我怕说得太直接惹了他生气万一他不来了……” 虽然近距离看过林京墨几次,但每次细看她,教练还是会忍不住放慢自己的呼吸,生怕自己冒犯她似的,语气也是前所未有的温柔:“没关系,像他这种没有风度的顾客,咱们俱乐部一向是不欢迎的。” 他这话违心,实际上他想得是,怎么会有男人不想要林京墨的联系方式。 林京墨粉嫩的唇瓣再次扬起,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那我就放心了。” 她感到来自不远处的一道灼人视线,一直在她身上游弋,脸上的笑容更多几分真心,却不知晃花了多少人的眼。 其中就包括李淮晟。 他已经走到了唐天与的身边,林京墨方才那个笑容如冰雪消融后的枝头第一抹绯色,印在他心底久久不散,这叫他脑门一热,无端生出一股勇气来。 见唐天与低头安子弹,神色辨不分明,他提到:“过几天假期,咱们差不多也该办团建了,林京墨昨天那么大的功劳,我想带着她去,你觉得呢?” 不是“我想加上她”而是“我想带着她去”,唐天与这么聪明,怎么会听不出他的言外之意。 跟二人在微信群里插科打诨不同,这样面对面正儿八经的聊就代表了另一层意思。 唐天与沉默地听着,修长的手指将八颗子弹一一压入弹匣,除了中间微小的停顿外,动作行云流水,但那停顿的时间很短,短到李淮晟甚至未察觉到。 在唐天与打出第一发子弹前,李淮晟才听到他的声音:“随你。” 李淮晟偷偷捏紧的拳头猛地一松,这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背上竟然出了一层冷汗。 …… 他们之间的暗潮涌动林京墨自然是不知道的。 她刚刚收到了一条微信消息,来自今天才认识的叶楠楠。 “墨墨姐,许卓炎现在在酒吧,你跟我一起去吧?” 叶楠楠作为研究员里有名的富婆粉,消息比很多底层散粉要灵通,微信里还加了许卓炎的私生粉,这些私生粉神通广大,许卓炎拍戏的时候一天要去几次厕所都知道,她们有时候会给叶楠楠卖许卓炎的行程消息,今晚许卓炎去了酒吧的事情就是其中一个私生粉告诉她的, 彼时叶楠楠靠着卖惨已经躲过了叶仲叙的惩罚,因为演技好,又提到了去世的妈妈,叶仲叙也不是想开了,还是被她勾出了愧疚之心,破天荒地放了她一马不说,还撂下话:“追星可以,别耽误学习。” 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叶楠楠没想到卖惨的效果竟然这么好,她以前最不屑粉圈卖惨了,艺人一个个日进百万,轮得到粉丝在那里喊冤叫屈,这下,她忽然有了全新的认识。 当时的情景暂且不提,总之,叶楠楠获得了追星自由,到了晚上,还从关系尚可的私生粉嘴里知道了许卓炎的私人行程消息,心情不要太嗨皮,手指一划拉,就看到了今天认识的仙女同担,想着她自己身边现在没有人和她一起去,就给林京墨发了微信。 这种亲近叶楠楠的机会林京墨怎么会放过。 她收起手机,朝着唐天与跟李淮晟的方向走了过去。 追星 李淮晟正在那细品唐天与说得“随你”是什么意思,他嘴上不在意,可眼神压根没跟他接触,始终看着自己手里的枪和远处的靶,这叫李淮晟多少有点忐忑,不敢确定他的想法。 这边揣揣不安呢,就见林京墨走了过来。 一把小细腰被蓬裙衬着,那么点儿宽,怕是连他一巴掌都没够,走路款款的,既不扭捏造作也不跳脱随意,步子轻盈中带着灵秀,马尾辫子在后面一甩一甩,怎么看怎么美。 李淮晟看着林京墨慢慢靠近,心里最后那点犹豫也被抛到脑后,主动上前一步问道:“今天怎么样,还适应吗?” 林京墨的余光里,唐天与似是微侧了下身子,但那角度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林京墨不再注意他,跟李淮晟请假:“挺好的,同事都很照顾我。小李总,我有点事儿,八点要提前下班,后面的时薪扣掉就行,不知道可以吗?” 李淮晟满口应下:“没问题,你要去哪,我看顺不顺路送送你。” 林京墨拒绝道:“谢谢小李总,不过不用了我朋友会过来接我。” “男的女的?”李淮晟心里一突,没管住嘴就直接问了出来,等后悔也来不及了,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念头,想他好歹也是东港欢场一霸,这么顾及一个女孩子的想法还真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 林京墨清浅一笑,却没给李淮晟解疑,舒展的眉眼动人非常:“那我收拾一下就走啦。” 李淮晟被她的笑容蛊在当场,连自己什么时候点的头都不记得,目光送她背影走出一段,才反应过来。 …… 林京墨换好自己的衣服从俱乐部出来,叶楠楠已经连人带车等在门口了。 她看到林京墨,热情的摇着手臂跟她打招呼:“墨墨姐这里!” 林京墨坐上车忍不住问了一句:“你去酒吧,你家里人知道会不会不高兴?” 这姑娘是高二的学生还没成年,胆子会不会有点太大了。 “放心吧我爸爸知道的,他不让我去的话我只能用非常手段了,所以他就说与其我这样偷偷摸摸万一出问题,不如光明正大的,要去哪他还能找人看着我。”叶楠楠说得一脸兴奋,看来对这个斗争结果很是满意。 林京墨:……倒是有几分道理。 她又看了一眼前面的司机,脊背比一般男人都要挺直,短短的板寸,穿着休闲服,胳膊上的肌肉块鼓胀着,一眼就能看出不一般的气质,这应该是叶楠楠的保镖? 难怪叶楠楠敢去酒吧追星。 她安心了,决定今晚努力做一个贴心的闺蜜,有机会的话装醉跟叶楠楠回个家,希望叶仲叙今晚在家,不要让她空手而归。 林京墨这么合计着,开始说叶楠楠感兴趣的话题。 为了跟她做闺蜜,林京墨恶补了一圈儿许卓炎的相关知识点,叶楠楠是个颜控,本来就特别喜欢林京墨的脸,仙女同担说话声音还好听,说的话又总能戳中她的心思,短短十几分钟路程下来,叶楠楠简直感觉自己找到了灵魂知己。 二人到了酒吧,叶楠楠虽然面嫩,但她好像认识酒吧老板,报了个名字,门口保安就放他们进去了。 在酒吧转了一圈,叶楠楠带着林京墨走到舞池旁边。 “许卓炎在二楼,我找了人,待会儿有机会叫她带我们一起进他的包厢。”叶楠楠一边刷手机,一边对林京墨道。 林京墨再次感慨,现在的追星女孩未免太有手段了,她倒是可以趁机学点有用的东西,正想着,叶楠楠拽了一下林京墨的手臂:“看,永恒的站姐,她就是追私的,据说还进过许卓炎酒店房间呢。” 林京墨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也是一个漂亮的女生,穿着十分大胆,一身黑色v领贴身连衣裙,胸前露半球,不知吸引了多少男人的目光,只是脸上的表情有点不耐烦,看起来有几分凶相。 叶楠楠显然不喜欢她,在林京墨耳边吐槽,因着酒吧的音乐声音太大,她也就放开了嗓子,压根没在意身边有没有别人听到:“我跟你说,她特别骚,私下还跟人讲她和许卓炎睡过,我才不信呢,许卓炎喜欢的是妹妹型的女孩子,压根不喜欢她这一款,跟他大姨似的。” 平心而论,这位永恒的站姐确实是成熟型,但也并没有叶楠楠说得那么糟糕,林京墨讶异道:“你难道不是女友粉吗?” 对许卓炎的私生活竟然如此平心静气。 “是呀,但我才不在乎他睡谁呢,他要是不乱搞,怎么会轮到我?”叶楠楠理所当然的说,压根不信奉“哥哥要做和尚”那一套。 林京墨有点哑口无言,论坛更多的是男艺人的和尚粉,她还没见识过叶楠楠这种类型的粉丝,这个想法倒是有点新奇,可却叫别人听上了火。 “真是普信女,就你这跟汤圆似的脸,许卓炎能看上你?” 旁边一道尖锐的声音响起,甚至压过了酒吧嘈杂的音乐。 林京墨和叶楠楠同时看过去,她们两个人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多出叁个女生。 这叁个女生年龄都不大的模样,其中一位身材高大,目测有一米七五一百叁十斤左右,叁人现在都面色不善地看着她们俩,一时倒分不清刚才是谁开的口。 叶楠楠仗着自己的老爹横行霸道惯了,能叫这叁个小虾米唬住?当下脖子一昂:“关你们屁事,偷听人家说话贱不贱,这么爱听怎么不去听你爸妈的墙角。” 华国人吵架的时候只要听到对方cue自己爹妈,都跟打鸡血一样兴奋,对面的高个子女生也是不经激的人,一听着还得了,见手边吧台上有个酒瓶子,抄起就往叶楠楠头上砸了过去:“我操你妈!” 叶楠楠根本没想到她们竟然这么彪,她的保镖一直跟她保持着十米距离,这紧要关头根本来不及救下她,脑子顿时一片空白,楞楞看着那瓶子落下,直到身后传来巨大的推力,她被人推到一边还未站稳,瓶子破裂的声音扎进她的心底。 医院 为叶楠楠挡下酒瓶的那一刻,林京墨想的并非这是一个拉近关系的好机会。 虽然跟叶楠楠认识还不到一天,但她却发现叶楠楠是一个没有心机的直率女孩,她真心的喜欢跟自己做朋友,利用这样的女生,她不可能没有一点心理压力。 说不希望叶楠楠伤心难过未免太虚伪了,可这一秒,她确实希望让这女孩儿受的伤少一点,再少一点吧。 头上传来尖锐的痛,热流直冲上去,耳朵里跟着嗡一声,眼前开始模糊,接着便是木然的感觉和恍惚,她隐约感到有人在拽她的手臂,是叶楠楠吗?林京墨有点分不清,但这会儿她的保镖怎么也赶过来了,心里一放松,黑暗便淹没了她。 对面叁个女生见砸晕了人,早吓得跑了,叶楠楠一手托着林京墨,眼看她们跑路也是无可奈何,抬头一张望保镖已经过来了,焦急地对他道:“叫救护车!” 说完,她低头看向林京墨,林京墨此时已经脚软的往地上坠了,她拉不住,又见她漂亮的脸现下没有半点血色,赤红的血顺着发缝流下来,与她煞白的小脸形成鲜明对比,看起来凄惨可怜,偏又有一种诡异而破败的美感。 叶楠楠满心都是后悔,自己不该嘴贱惹了那几个人不快,伤到她自己就算了,墨墨姐这可是以后要出道的脸蛋,万一留了疤,她要拿什么赔? 酒吧的负责人也来了,叶楠楠指挥着自己的保镖将林京墨抱到人少的地方,转头对负责人说:“把监控留好,我今晚会叫人来取监控,打人的女的我一定要让她蹲局子!” 负责人认识叶楠楠,知道这位是惹不起的小公主,一边应下小公主的吩咐,一边一脸愧疚的为他们找到一个僻静的地方等救护车。 保镖刚把林京墨放下,叶楠楠就听到林京墨包里的手机响了。 她害怕是林京墨家里人的电话,翻出来接了,结果对面半天没动静,她就“喂”了一声。 “……林京墨呢?” 低沉冷冽的音色顺着电流传过来,叶楠楠忍不住想,这嗓音拉去当cv也绰绰有余了,不过,年轻的男生,该不会是…… “你是墨墨姐的男朋友吗?” 对面也没反驳,只是追问:“她呢?” 一听是林京墨的男朋友,叶楠楠顿时心虚,不由得放低了声音:“那你快来吧,墨墨姐被人打了,头流血了,现在正晕着,我叫了救护车,一会准备去医院。” 男生的呼吸明显重了一下,叶楠楠想了想,又补充道:“五分钟后你再给我打电话,我告诉你去哪家医院。” …… 林京墨一直昏昏沉沉的,从最初几分钟失去意识的状态抽离出来后,便进入了类似人累极进入深度睡眠中途醒来的状态,对身边的一切感知都是混沌一片的。 她似是躺到了床上,然后被人推了下来,她能意识到自己可能到了医院,随即,有护士给她清洗伤口。 酸胀的疼痛感让她稍微有些清醒过来,但紧接着,护士给她打了针,一瞬的刺痛过去后,林京墨再次被黑暗侵袭。 她这回被砸的口子在左头皮,需要缝四针,护士给她把那一小片的头发剪了,叶楠楠看得心惊胆战。她又瞅了一眼林京墨的男朋友,也就是此时正站在林京墨身边的唐天与,帅倒是真的帅,但那紧锁的眉头,虽然他什么也没说,可浑身散发的低气压已经让她感到后脑勺发凉了。 都说头发是女人的第二张脸,更何况是墨墨姐这么好看的头发,又浓密又柔软,现在披散在病床上,油光发亮的宛如上好的黑色绸缎一般,不知道她平时怎么呵护才能有这么一头让人羡慕的秀发,却要因为救她而遭到破坏…… 躺在床上的林京墨似乎也感到不安,手挥动了一下,接着便立刻被人握在手中,男生的大拇指还在她手背上突出的纤细的骨节上慢慢摩挲而过。 墨墨姐的手一定很软吧…… 叶楠楠脑海里忽然蹦出一个十分跳脱的念头。 她的目光在唐天与和林京墨的脸上徘徊了一圈,无声的呐喊了一句好配,这俩人要是组个西皮放到娱乐圈,那真是王炸了。 林京墨做完手术被推到病房里,叶楠楠发现墨墨姐这个男朋友应该也不是一般人,刚刚做手术前,她本打算求助老爹给墨墨姐找最好的医生,还没来得及开口,这家医院的外科台柱子就赶来了。 手术结束,原本应该去到普通病房,但病床却被一路推到了vip层。 本来她还担心墨墨姐进娱乐圈会吃亏,现在看来应该不会了,她的男朋友显然是实力雄厚,关键长得还这么帅,青年才俊x绝色女明星文照进现实了嘛! 叶楠楠在那发散思维,看到唐天与帮林京墨整理额前的头发,忽然来了点情商,对唐天与说道:“我去给墨墨姐买点水果,一会儿回来。” 唐天与侧过脸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应答。 于是,十分钟后林京墨醒来,她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便只有她压根没想到会出现在这里的人。 病服 林京墨头上从头顶到下巴围着包了一圈白纱布,这造型换个人就是灾难,弄在她身上却是惹人怜得很。 刚才苍白的唇此时好歹有了点粉意,眨巴了两下眼睛似乎是要确认眼前的人是不是真实存在,惊讶道:“学长,你怎么会在这?” 他怎么会在这。 林京墨离开以后,唐天与便觉得没什么意思,心里那股烦乱一直在叫嚣,他准备走,工作人员把他的外套送了过来。 不是一般干洗店的袋子,是林京墨从学校的精品店买的,黑色压纹礼物袋,低调内敛的款,显出她对这件外套的重视。 却不肯亲手他。 唐天与接过袋子,往里面冷觑一眼,眸光一凝,从袋子里拿出一个本子。 是记事本。 出于好奇,他翻了几页,前面有一些简单的琐碎记录,后面则是记账的内容。女孩的字迹秀丽雅致,跟她的人一样,黑色的墨水记录着每一笔开销和收入。小到一块,大到几千,有了收入旁边就会画一个笑脸,支出旁则是哭脸。如此直白的情绪符号下,她每天给自己规定不能超过的支出只有叁十块。 叁十块能够他干什么。唐天与一时竟想不到。唯一联想到的,是这几天忽然注意起的关于她的传闻。穷得出了名的山坳坳里出来的姑娘,每天吃学校最廉价的套餐,浑身上下找不到超过一百块的单品。 她是如此贫穷,却又如此美丽。 穷困没有让她的美丽变得黯淡,反而像沙漠里开出的玫瑰,愈见坚韧和难得。 开了引擎的车子发出低沉的嗡鸣,他放在方向盘上的手握了又握,最终还是找人事要了林京墨的电话,也许这本子她会急着用。 有了说服自己的理由,他拨通了电话。 乍一听到林京墨被人打的事情,他心中无法忽视的阴戾叫他自己都吓了一跳,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地来了医院。 等见到林京墨躺在病床上的时候,心底那把野草便开始疯长,根本不受控。 此时,他看着林京墨的眼睛,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道:“林京墨,我每次见你,你都在出状况。” 这是他第一次叫林京墨的名字,不知道为什么,她听出一点郑重的意味,但表情却淡淡的,眸光中的情绪也不重,分辨不出喜怒,林京墨只好垂了一下眼帘,不好意思说:“对不起。” 她好像很擅长不管什么事都先说对不起。 有一种心疼的感觉在胸腔里蔓延,他嘴角微抿了一瞬,难得温声软语:“这次就算了,下次不要说对不起。” “对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最后一个字卡在林京墨的喉咙里,编贝般的齿咬着下唇,那里恢复了以往的嫣红色,被牙齿咬出浅浅的痕迹,睫毛轻颤,水湛湛的眸子带着雾气看向他,娇怜的像是要人把她抱在怀里好好疼一疼。 野草变成了一堆火星点子乱蹦,唐天与原本尚算平静的视线就变了味儿。 这姑娘撩人不自知。 他的目光在她唇上打了个转,还没继续跟她讨论“道歉”这个问题,给她做手术的外科医生领着两个小护士敲敲门进来了。 林京墨伤到的是头,虽然缝合伤口的时候医生已经看过了并不深,但醒来后还是要进行一些检查。 医生拿着图片问了她几个问题,确认她应该没有脑震荡后,对二人道:“没有脑震荡,明天上午10点前没什么事儿的话就可以出院了,一周后来医院拆线,这期间这块头皮尽量不要碰到水,还有要多注意休息,毕竟伤到的是脑袋,平常别太用力。” 林京墨追问道:“医生,我这块还能长头发吗?” 她还是挺宝贝自己的头发的。 脑海里回想起当初她坐进自己怀中那瞬清凉划过的感觉,唐天与也瞥向医生,医生叫他这看似随意实则很有威胁感的眼神弄得压力倍增:“给你用的美容针,针眼附近可能有点难了,但好全了是看不出来问题的。” 也就是说可能长不出来了。 林京墨眼中划过一丝失落,却没有胡搅蛮缠,撑出一个笑脸:“谢谢医生,我知道了。” 唐天与始终注意着她,自然也看到了,觉得医生有些不会说话,不确定的事情干嘛惹人伤心。 医生走后,还留下了一个护士,是这间vip病房的专属护士,她给林京墨拿来了病号服。林京墨刚才晕着没换病服,她的衣服前面也沾了一些血迹。 “卫生间里的洗漱用品都是齐全的,柜子里有新的床单被褥。一次性湿巾棉柔巾在卫生间的柜子里,饿的话咱们有24小时餐厅提供订餐。这是您的病号服,换下的衣服可以给我,我这边给您清洗后明天早上送过来。”护士温温柔柔将病号服放在床边的凳子上:“有什么问题随时叫我,您好好休息。” 说完后,扭头对唐天与点头示意便离开了。 东港最好的私立医院之一,vip病房虽然一晚花费惊人,但各种设施和服务也对得起这昂贵的费用。 比如面前摆放着的病号服,比一般医院的病号服好看不说,打眼一瞅,就知道是好布料,且还是全新的,不像别的医院,给病人的病号服很多都是洗褪色脱线的,干不干净另说,讲究人很难不嫌弃。 只是…… 林京墨看了一眼唐天与和自己手腕上的输液管,她要怎么穿? 例外 唐天与还没有禽兽到这个地步。 尽管她那一眼确实让他浮想联翩,但林京墨头上的麻醉劲儿还没过呢。 护士来给林京墨换了衣服,待护士走后,偌大的病房重新变得安静起来。 林京墨看了一眼墙上挂着的时钟,提醒唐天与:“谢谢学长来看我,我现在没什么事了,你如果要忙的话……” 没说完的话被他打断:“不用谢我。” 林京墨有些茫然无措。 他绕过病床来到她身边,深邃的瞳孔被窗外的霓虹映照得波光璀璨,看着林京墨呆楞的模样,嘴角牵出今晚第一个笑纹:“我不是一个热心的人。” 床上的小姑娘反应了半天,终于意识到他隐含的意思。 不是热心的人,那就是别有所图。 纯美的小脸顿时桃腮飞红,忽闪着一双水漾桃花眼飘来飘去,就是不敢看他。 唐天与又靠近一步,林京墨才不得不与他对视。尽管是她主动钓的鱼,但也必须得承认,面前这人介于男生和男人之间的年龄,叫他看上去保留着男孩的炽热,又有着属于男人的宽广。若不是她整个心都被复仇填满,留不出给风花雪月的空间,在他那样的目光凝视下,想必也要恍惚。 他从小跟着舅舅混迹商场,早已培养出了掠夺的本性,更何况是如此美味的猎物,撕开了那层模糊的纸,剩下的就只有进攻。 在床头柜上抽出一片湿巾,他迭成小片递到林京墨眼下的位置,刚才护士没擦干净,她的眼角还有一点血迹。 林京墨抬起另一只没有输液的手:“我来吧。” “你看不见。”他很理所当然,甚至得寸进尺的握住了林京墨那只手。如叶楠楠想的那样,林京墨的手很软,十指纤细,没骨头似的,手心肉乎乎,手背上的皮肤腻滑无比,让人忍不住想不停地揉搓。 带着薄荷味的清凉在眼角擦拭着,林京墨密密匝匝的睫毛颤的像振翅欲飞的蝴蝶两翼,一下一下全扑扇在他的手背上,化成了实质往心底挠去。 他的手腕就在林京墨鼻子上方,他敏感的感受到少女放缓了呼吸。 这一点小细节,却莫名让他心里发软。 可林京墨却不打算继续这种浓烈的暧昧气氛,她侧过头,躲开了一点,看向他的目光清澈如水:“像我这样的例外多吗?” 她的声音清而糯,温温浅浅的,却有自己的坚持。 “不多。”唐天与又补充:“很少。” 林京墨的眼眸垂了一下,才抬起来看他,仿佛刚才那一下是为了找寻勇气:“听说学长有个女朋友……” 唐天与这才笑了,他也没否认:“你打听过了?” “这样不好。”林京墨小幅度挣扎着被他握在掌心的手,用实际行动表达“这样不好”。 换回来的是他分开她的五指,更强势地贴合进去,最终十指相扣。 “林京墨,我没有劈腿的爱好。”他俯身靠近,如鹰隼般的眸子锁定她,意味深长的问:“你觉得这习惯好不好?” 好得不得了! 林京墨闭上眼把自己的脸半埋进枕头里,在唐天与看来,这纯粹是小姑娘的害羞使然,实则林京墨是害怕她演技不到位,七情上脸,叫他发现自己想偷笑。 唐天与由着她装了一会儿鸵鸟,他觉得这行为实在有点可爱,又往她露出的颈侧贴了贴,直到鼻尖能清晰的分辨出她身上独有的香味。 就是这股味道,扰了他好几天。 “再不说话,我当你默认了。”他的呼吸喷洒在林京墨薄薄的肌肤上,那处细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了粉色,跟她小巧的耳垂连成一片。 林京墨宛如受惊的小兽,被他整个人笼罩住退无可退,身子轻颤了一下,脸从枕头里逃出来,一扭头,便是他近在咫尺的脸。 近到二人仿佛呼吸着同一口粘稠空气。 唐天与能看到她眼底自己清晰的影像,藏在波光下晃动,她形状优美的玫瑰色的唇与他相隔不过厘米,只要她饱满的唇珠微微上挺,他就能尝到那滋味。 曾经浅尝辄止,却让他回味无穷,像一场醒来后永远看不清真相的美妙幻梦。而现在,这真相就在他眼前。 眼前的女孩儿尚不知她处于什么样的危险之境,否则她绝不会流露出这样的表情,懵懂又娇软,怯生生的看着他,无意识地向猎人展示自己的美丽和脆弱。 唐天与浑身的细胞都开始躁动,在她无辜地开启粉润的唇,靡艳的舌尖轻探那一瞬,他的自制力也宣告结束。 “唔……”林京墨瞪大了眼睛。 他顾及到她的伤口,动作并不粗暴,不仅不粗暴,甚至可以说是温柔至极,是包裹在强硬中的温柔,没留半点余地的。林京墨半张的唇给了他极大的便利,粗厚的舌尖从她的唇珠上刮过,随即便登堂入室,温柔的侵略。 意料之中的清甜,意料之外的震颤,接触到她湿润温热的舌尖那一刻,唐天与感到自己整个后颈都麻了起来。 林京墨青涩的不像话,根本不懂该如何面对这种情况,不知死活的用舌尖推拒那个在她口腔中搜刮甜蜜的侵入者,却是正中下怀,被他裹着一卷拉进自己口中,翻来覆去的嘬吸,含吮……色情的水泽交换声在安静的房间里蔓延开来。 她的唇舌味道过于美好,潮湿黏腻而又甜美的香津宛如琼浆玉液,可以抚慰他叫嚣的欲渴,却又将那火气喷涌到另一个部位,积攒着另一种难耐。 这个深吻持续了叁分钟。 他看着林京墨迷离的双眼,用自己的唇一寸一寸,将她嘴角的银丝水迹吻去。 在她细细的娇喘中,这么亲亲停停,足有十分钟才算结束。 作者有话说: 与哥:墨墨好害羞 墨墨:怕我笑得太大声 … 你们真禽兽好歹等女儿的头好了再吃肉,不过养病期间与哥福利不会少哒 风景 林京墨不知唐天与此时是什么情况,总之,她已对肉文强大不可逆的设定甘拜下风。 不过接了个吻…… 她脚趾蜷缩着抵御身体中沸腾奔涌的那股情潮,两条大腿微一磨蹭,便能感觉到中间湿润的黏腻,分泌的汁水顺着那条缝隙,已经蔓延到了她的大腿根。 刚才被他舔舐舌尖的时候,那种清晰的渴望几乎化成了实质在她脑海中不停的搔抚,除了被他抚摸亲吻的地方,其余的每一寸肌肤都被空虚占领,尤其是难以启齿的某处。 及至现在,亦久久不能停息。 于是,唐天与便看到床上的女孩儿肌肤莹如极品粉玉,樱花般初绽的红唇水润微肿,眸子里流转着迷离星芒,连鼻尖儿和脖颈都是粉色的。林京墨是纯美又仙气的长相,皮肉骨相均匀犹如天赐,不笑时清冷飘渺,如涳濛山雨,笑时甜蜜娇艳,似春日入怀。但都没有此刻这般动人心魄,娇雍宛如雨后的水蜜桃饱满而诱人,滴着芬芳的雨露,叫人看一眼就浑身发酥,忍不住想采撷品尝。 他静默看着,眼眸深深,他知道,小姑娘喘出来的呼吸都是清甜的。 心随意动,他又伏过去想亲一会儿,念着她受了伤,别的做不了,亲一下解个馋总是可以,刚靠近,林京墨枕头边的手机便响了。 唐天与眼尖,几个熟悉的尾号一扫就辨出来,是李淮晟。 林京墨却对这号码并不眼熟,抽出手来接了电话。 “喂,墨墨。” 林京墨听出是李淮晟的声音,回道:“小李总。” 这调子出来,她自己也惊了。 刚经过一番真枪实弹的舌吻,她还在喘,抑着胸腔里的气流应了个声,却压不住那股娇糯嗲气,又甜又滑,尾音都是飘着飞出去的,像把小钩子。 她自己听了都觉得羞耻的不行。 再去看唐天与,脸色果然没方才那么美丽了。 唐天与并没有生气,他只是懂男人的劣根性,他毫不怀疑李淮晟听到她的声音会产生什么样的联想,因为他自己也是。 于是,唐天与一指抵在她的唇瓣上,湿润的柔软触感叫他心中又是一阵异样,一手接过她的手机,对面的李淮晟因为林京墨那近乎呻吟的招呼声暂停了几秒,正在说话:“……你现在在哪儿呢,要不出来吃个宵夜?你们学校附近有个夜市好吃的摊儿还挺多……” 李淮晟本来只是想问一下她过几天有没有空参加公司的团建,结果林京墨一上来给他整地晕乎了,这小喘腔,要不是他知道林京墨是个洁身自好的女孩子,还真能脑补出她一边被肏一边接电话的经典场面,差点真相的李淮晟被林京墨的声音勾地心痒,话头一转就想着今晚约见一回,小酒喝了,床就算上不了,搂个小腰总成吧,林京墨那蚂蚁腰,在他脑子里晃悠几天了,就想知道摸上去是什么滋味。 心里打算的美美的,等着林京墨给他回复,哪知电话那头却是一个怎么也没想到会出现的人。 “她受伤了,我在照顾,这几天的兼职也请个假。” 一盆冷水浇过来,李淮晟心里的小火苗被灭了个透心凉,他嘴角的笑僵在脸上,试探着问了一句:“你这是……” 余音未尽,但两个人都知道他想问什么。 “就是你以为的意思。挂了。”唐天与跟他挑明白,没半点废话,拿着手机又问林京墨:“有我的号码么?” 林京墨摇摇头,就见他利索地输入了几个号,却在写备注的时候顿了下来,他将手机放回林京墨手里,微抬了眉,示意她自个儿输入。 林京墨为难,心里猜测他的想法,大约是想让她给他备注男朋友?但这么一来是不是太顺着他了? 这么想着,林京墨纤细的手指在键盘上跳跃了几下。 债主。 虽然是反着的字体,但唐天与也看出来了,他眼中闪着兴味问道:“我什么时候多了一笔外债,我怎么不知道?” 林京墨抿着唇,看了一圈病房,唐天与是聪明人,立刻明白她的意思。 虽然知道林京墨家里的情况,但唐天与实则对她这种清高是有些嗤之以鼻的,在他看来,林京墨并不排斥他的亲密,也就意味着两个人的关系可以更进一步,既如此,在钱财上分这些,就显得很小家子气。 当然,这跟唐天与出身成长环境有关,他长这么大,哪懂什么叫aa制,自然也不会理解林京墨穷人的自尊心,只觉得是瞎清高。 尽管他将情绪掩藏的很好,但林京墨仍察觉到一丝微妙的变化,他眼中的兴趣和热切在退温。 林京墨其实有点不明白,按理说有钱男人不是应该对贫穷女孩的这种自尊感到很特别吗…… 妈的,果然不是女主就没有滤镜光环! 她不清楚自己哪做错了,但脑子在飞速寻找补救的办法。 “学长,你知道一斤没脱谷的水稻能卖多少钱吗?”林京墨垂了眼帘,复又抬起来问他,唐天与自然是不知道的,她自问自答:“五毛。” 林京墨笑了下,笑容清浅纯净:“我十岁的时候,一个暑假能割叁百斤稻子,卖一百五十块,就是我半年的生活费。割完了稻子坐着村里唯一的拖拉机去镇上买些好玩儿的东西,都是很便宜的玩具,还有一块钱的小人车,没跑一会儿就会坏,但是我特别爱惜。你听了肯定难以想象对吧,可我从不觉得我自己过得苦。我努力学习,从交不起电费的大山来到东港,才有了跟你们面对面的资格。我不想让这种资格变得毫无价值。有人说过,极端的快乐都是陷阱,能负担起的快乐才是真风景。我希望自己可以看的是那些真风景。” 林京墨说完,唐天与久久未开口,他想起林京墨的那个记事本,那一笔又一笔的零碎开支和乐观又活泼的表情符号,心中泛起阵阵涟漪,最终在湖底形成一股强有力的风暴。 他深深凝视着她,迎着她清澈明亮的目光,缓声道:“我的利息可是很高的。” 利息 窗外的喧嚣渐远,屋内灯光一片柔软。 买了水果回来的叶楠楠透过门上玻璃看到的就是两个人缱绻对视眼神拉丝的模样,举起来准备敲门的手就那么停在半空中,她想了一会儿,还是觉得不要打扰林京墨了。 把水果放在门口,跟着保镖走到医院大门,她才给林京墨发了一条信息。 坐进车里,叶楠楠拨通了老父亲叶仲叙的电话。 就在这天晚上,叶仲叙第一次听说林惊墨的名字。 …… 又过了半小时,林惊墨头上伤口处的麻醉劲儿过了,开始撕扯着酸胀的疼。 她向来能忍,这种痛,跟小时候被山里的毒马蜂咬了一口差不多,但在唐天与面前,她觉得得适当卖可怜。 于是,林惊墨蹙起眉,倒也不用装什么,不忍着就够了,表情拿捏的自然十分真实,眼眶里包着泪要落不落的模样,轻松激起唐天与的怜惜。 唐天与摸了摸她的额头,冷峭的脸上也带了些许人味儿,跟着拧眉道:“要不开点止痛药?” 林惊墨攀上他的手腕,努了努嘴:“不要了,人家说止痛药有副作用。” 她鬓角出了一层薄汗,发丝都染湿了贴在耳边,一派雨打弱柳之姿,唐天与看得心疼,却也要趁此机会教育两句:“下次还逞能么?” 刚才林惊墨做手术的时候,叶楠楠以为唐天与是她男朋友,把事情交代的很彻底。 林惊墨喃喃出声:“我也不是故意的呀。” 唐天与觉得小姑娘可能是疼傻了,食指在她鼻梁上弹了一下:“谁是故意找人开瓢的?” “我是还没反应过来,就冲过去了。下次不会了,一定躲得远远的。”林惊墨乖巧的说,这次确实在她意料之外,她自己也心有余悸呢,还好砸的是脑袋,万一砸的是脸,留了疤,她就真得凭脑子跟这帮人斗智斗勇了。 唐天与这才勉强满意,捏了捏她的脸颊:“算你乖。” 正说着,林惊墨电话收到了一条微信提醒,她点开看,正是叶楠楠发给她的那一条。 叶楠楠的消息也提醒了她,这会儿已经很晚了。 她回复完叶楠楠的信息,问唐天与:“你今晚要在这儿吗?” 唐天与勾起好看的唇角反问她:“你想让我留下么?” “想……也不想。”林惊墨软着声音,听起来像撒娇。 唐天与看着她,示意她继续说。 林惊墨脸上露出羞涩的神情:“你猜不到吗?” “猜不到。”唐天与大概是猜得到的,他只是想听林惊墨自己说,但林惊墨腼腆,脸红扑扑的,不肯叫他得逞,抿着嘴不回答。 唐天与也不逗她了:“我今晚陪你。” 然后,他便看到小姑娘原本就清亮的眼睛似星河被点亮般璀璨起来,连带他的心情也莫名跟着愉悦。 …… 医生给林惊墨开的药有镇静成分,这晚她跟唐天与说了一会儿话之后很快便被困意席卷。 半夜醒来一回,被憋醒的。 睡前喝了水,醒来后天人交战了一会儿,实在是忍不了,她看向躺在不远处的唐天与。 vip病房有陪护床,虽然比平常的病床大一些,但唐天与的身高架子摆在那里,看上去仍是逼仄。 床头昏暗的灯光洒在他一边侧脸上,勾勒出他立体的轮廓。 头皮上的疼痛变得轻缓许多,林惊墨思索着不打扰他也能去卫生间的办法,试着从床上撑起身子,然后用另一只手去拿输液瓶。 她尽量小声,但今晚唐天与觉浅,小小的动静也没瞒过他。 睁开眼,正好看到林惊墨的手臂摇摇晃晃伸向输液瓶这一幕,他坐起身汲了鞋子一步便到她跟前,淡薄的灯光中,神色不太好看。 “去卫生间?”一下就猜到她想干嘛。 林惊墨被他含着责备的目光看得心虚不已,略点了头,下一秒,唐天与就摘下输液瓶送到她手里,随即将她横抱起。 “我自己……”她刚想开口,剩下的话就在他凉飕飕的目光中逼了回去。 唐天与抱着她进了卫生间,走到马桶旁,才把她放下来,又把输液瓶挂到马桶边的壁挂钩上,垂眼看向林惊墨。 林惊墨根本不需要演,耳根已经红透了。 她虽然心理年龄28岁,但细数起来一次恋爱都没谈过,那种恋爱的青涩感是不可避免的,想到马上会有个男生清晰的听到她排小便的声音,哪怕这人是她的勾引对象,仍旧是止不住得羞耻。 她感到唐天与的视线落在自己脸上,也抬着眼皮去看他,对视瞬间,二人又各自挪开,似乎都想到了同一处去了。 唐天与的喉结滑动两下,轻声道:“我在外面等你。” 林惊墨“嗯”了一声,也是轻如蚊蝇。 唐天与出了卫生间,顺手把门带上,他看着窗外的树影,脑袋一片放空,耳朵里却变得敏感,没放过任何一点轻微的动静,外面细细的风声刮过一阵,随即,是淅淅沥沥的水流声。 林惊墨给自己做了一会儿心理建设,才顺利地排出来,想到唐天宇就在一墙之隔,她就觉得尴尬。 她又有些鄙视自己,这点尺度都接受困难,怎么去叶仲叙面前做荡妇。 费力提上裤子,冲了马桶,唐天宇推门而入,显而易见,他是听到马桶抽水声才进来的。 仍是没让林惊墨多走两步,直接把她抱回了病床,又抽了湿巾给她擦手。 他睫毛虽然没有女生那么长,却十分浓密,像一排小刷子,给眼睑投下一层暗影,此时正细心的擦拭着林惊墨的手指,神情专注。 女孩儿的手指纤弱,玉葱似的白皙长直,指尖透着粉色的光,他擦完后,忍不住又捏了两下她的手指,林惊墨反手揽上他的脖子,刚被擦过的手凉滑柔软,触碰到脖后干燥温热的皮肤,颤栗感直达全身。 林惊墨轻轻一扯,就将他的脸凑近了自己。 湿润的香气一路直奔他唇角,她亲了一下便退开,眼里笼着朦胧水汽,羞赧道:“这个算利息可以吗。” 唐天与盯着她逐渐绯红的脸颊,堪堪有十几秒,才附到她耳边,哑着声音说:“等你好了我教你什么叫利息。” 作者有话说: 叁章内一定吃肉! 公寓 他凑得近,喑哑的声音震动着林惊墨的耳膜,喷出的气息吹拂着耳垂敏感的肌肤,因为说话而蠕动的嘴唇若有似无触碰到一点,犹如蜻蜓点水般,惹来一圈一圈荡开的骚动。 林惊墨的眸子愈发水润,她用被子盖住自己半张脸,瓮声瓮气:“我要睡了。” 被子外传来男生好听的一下哼笑,轻快愉悦,如金石撞玉。 …… 第二日上午,医生来巡查,问了几个问题,便道林惊墨可以出院了。 林惊墨本想回学校宿舍,唐天与却否决了她的想法。 他们学校的宿舍床下面是桌子和柜子,上面是床,得走几节窄窄的木质楼梯上去。 她伤在脑袋,爬上爬下的,万一摔了就麻烦了。 他的顾虑未尝没有道理。 林惊墨坐在副驾驶上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说:“那麻烦你送我去一家酒店吧,但我资金不充裕,所以得找家便宜点的。” 唐天与见过很多家境不好的人,他们往往对于自己真实的境况都是遮遮掩掩,但有句话说得好,世界上有叁种东西是没办法隐藏的,贫穷,咳嗽和爱。当穷人在掩饰自己的没钱时,他们的穷酸便会暴露无遗。 可唐天与从未在林惊墨身上看到过这种瑟缩和怂气。 就像现在,说到缺钱的时候,林惊墨的表情坦然又直白,就好像在说今天不饿那样随意。 “嗯,给你找家免费的。”唐天与看她一眼,随即启动车子。 林惊墨惊讶道:“还有酒店是免费的?为什么,你有积分什么的可以用吗?” 她眼睛睁大的时候,原本上扬的眼角也被撑开,看起来就有点呆萌,这是他在她脸上发现的新表情,唐天与失笑,点了两下她的下巴:“到了你就知道。” 十分钟后,车子进了一座高级公寓楼的地下停车场。 光看这明亮又大气的停车场,就知道楼上的公寓造价不菲,林惊墨猜到他是要带她住家里,但她装傻,被唐天与牵着手进楼梯的时候还在问:“这里离学校近吗?我想过两天没事儿的话就回学校上课。” “不远,走路应该不到二十分钟。”唐天与按下指纹和楼层,电梯飞速运行,几十秒后,在十六层停下。 公寓是一梯一户,从电梯下来,就是入户空间,地面大理石铺就,设计简约高级,跟寻常的小区楼道截然不同,甚至还有有一股清淡的熏香味道在萦绕。 林惊墨跟着他走出两步,然后就停了下来。 唐天与扭头看她,林惊墨望着眼前不远处的双开大门:“这里不是酒店。” “对。”唐天与牵着她的手不放:“这里是我的一处物业,平常没人住,你在这休养几天。” 林惊墨的视线移向他,唇瓣微抿了两下,似是不太好开口:“……学长,我觉得我还是住酒店吧。” “怎么,为什么不住这?我不常住这里,但定期会有阿姨过来打扫,你需要一个地方养伤,我需要一个人帮我暖暖房,双赢的选择。”唐天与说得十分冠冕堂皇。 “可是……”林惊墨仍是踌躇。 “还是说你怕我?”唐天与使出杀手锏,半眯起眼睛跟她对视。 其实不管她是因着不想占便宜,亦或者是害怕住在一个相识不久的男生家里,都是很可以理解的事情,若他更贴心一点,便应该用自己在哪家五星级酒店的积分帮她定几天房间。 可他不想。 比起酒店,他更希望林惊墨住在他的领地里,而他向来是不愿意委屈自己的行动派。 林惊墨小幅度的摇头:“不是,我不是怕你。” “那就行了。” 小白兔十分准确地跳进他的坑里。 唐天与领着林惊墨进屋,眼角瞥见她脸上茫然后懊恼的表情,嘴角忍不住浮上笑。 小姑娘看着乖巧温顺,实则还是小孩子心性。 这回,猎人满意了,小白兔也很满意。 …… 四针的伤口并不算多严重,至少林惊墨是这样觉得的,她跟着唐天与到了这座公寓后不久,便不是很痛了,只是偶尔会有酸胀的感觉,微微的痒。 她知道,伤口发痒的话就是在结痂。 她跟在唐天与身后,打量这套房子。 房子有一百七十平,两室两厅的格局,十分宽敞,低调的意式装修风格,这个风格的第一要义就是钱,哪个细节缺了钱都摸不到精髓。 这种房子当然要配落地窗,窗外霓虹流彩,是这座城市高处才能看到的,金钱堆迭出的绚烂风景。 唐天与的电话响声打断了她有些跑神的思绪。 林京墨看出他瞄到来电后表情上的凝滞,又不着痕迹的把手机屏幕扣了过去,可以猜想,打电话来的是谁。 “我去接个电话,你坐一会儿。” …… 电话接通,另一头迟迟没有动静。 唐天与主动出声:“悦然。” 那边传来一声哽意,她道:“你没有什么打算通知我的吗?” 李淮晟到底不愿意就这么算了,但他也不想做一个太显眼的白脸,昨晚抽了两根烟,最终把消息透露给了向悦然的一个塑料闺蜜。都是一个圈子的,李淮晟清楚的知道,向悦然这位塑料闺蜜实际上很是嫉妒向悦然,尤其在向悦然跟唐天与谈恋爱之后。得了这个消息,还不立刻去找向悦然戳她的肺管子? 果不其然,向悦然一早还没吃饭就被人看似关心实则看笑话的问候了一番,气到了现在。 向悦然本不想让自己姿态太低,这件事不管结果如何,向家跟唐家还有利益往来,彼此体面都是最好的选择,但一听到唐天与的声音,她就忍不住想哭。 都是聪明人,她这样问,唐天宇一下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抱歉。” 唐天与在他们这段感情中一直不算投入,向悦然感受得到,可没有哪一次能比现在还要让她清楚明白。 轻飘的两个字,透着冷硬,就这么交代了所有。 有那么一瞬,向悦然很想跟他撕破脸闹,他先劈腿,自己怎么都是有理的,可这情绪起来得快,散的也快,唐家她惹不起,更何况唐家背后还有程家。 向悦然很明白一个道理,弱者才会谈道德,强者只会说游戏规则。 现在,她向悦然没资格跟唐天与在一个牌桌上说规则。 “我做错什么了吗?天与,我真的爱你……” 没资格谈条件,补偿总是要的。 向悦然在那边委委屈屈的说。 “你没做错什么,是我的错。”唐天与难得有了一丝动容。 跟向悦然在一起没什么特别的原因,有一次聚会,两个人本来就认识,还是一个学校的,向悦然挨着他坐,玩儿到中间,她看他不想再喝,帮他挡了一回,同桌上的人起哄,向悦然也没反驳,红着脸不看他,装作特别淡定的样子,那会儿他觉得向悦然还挺可爱,自己也半年多空窗期,凭着酒后的意动,两人当晚就睡了,也确认了关系。 就这么处着,波澜不惊的,直到林惊墨出现。 这么想,或许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就有了心思,否则也不会一直记得她身上的香气。 他也曾尝试过修正自己的想法,毕竟如他所说,向悦然没做错什么。可惜这种压抑建造起来的防线,在看到她苍白着脸躺在病床上的时候轻而易举便被击溃。 如果他够喜欢向悦然,根本不会移情别恋。某种程度上,唐天与是很有一套自己逻辑的人,既然有了林惊墨这个意外的出现,就证明他跟向悦然应该结束了。 向悦然一直在哭,那种小声的啜泣。 这种哭法更容易叫人心生怜意。 “对不起我不想哭的,我忍不住……”她继续示弱。 “悦然,是我该道歉,我们随后见一面。”唐天与透过磨砂玻璃看了一眼客厅内端坐着的身影。 “嗯。” 电话一挂,向悦然抹去眼中泪水,她点开微信,划到当时薛畅发来的照片上,眸底尽是狠戾。 没有人能让她吃了这么大的亏之后还能全身而退! 出差 接下来的几天,林惊墨本以为是她跟唐天与感情迅速升温的时间,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唐天与被人叫走了。 他没说是什么事儿,只道需要出差几天,很重要,林惊墨当然也不能拦着。 中间他打回来一次电话,林惊墨接了,对面的环境听起来十分安静。 “怎么样,头还疼吗?”他声音有点哑,满是困倦。 林惊墨此时正在帮打扫的阿姨择菜,手甩了两下水:“今天上午去把线拆了,有点痒,已经不疼了,医生说恢复的很好。” “你什么时候回来?”林惊墨追问一句。 唐天与哼笑出声:“想我了?” 林惊墨闷闷道:“不想。” “不说实话,回去罚你。”唐天与微微挑眉,听出她情绪不高,故意想逗逗她,余光里却看见一道高大的身影从门口进来,男人平静地掠他一眼,径自拿出咖啡机。 尽管知道舅舅不是那种无聊的人,但或许因为程耀司掌控所有的气场使然,他仍有种被窥伺到秘密的错觉,在他面前跟女孩子表现出亲昵,多少有些不适。 匆匆挂了,想起什么,他问道:“舅舅,我们如果跟博越合作俄国的开发项目,你觉得如何?” 博越是向家的集团。唐家的致达集团在海外的资源开发项目需要一个合作方,博越方面一直很积极,但他们并非致达的第一选择。 程耀司在岛台里面,简单的黑色线衫长裤,叫他穿出慵懒味,虽然已经二十个小时没睡,但他眉梢毫无倦怠感,眼底一直活跃着锐气。头顶一盏灯光打下来,暗影明灭错落,似他这个人,一半在光明中,一半在黑暗里。 听到唐天与这么说,他脑子里转了一圈,没直接回,低头咂了一口咖啡反问道:“你来说说。” 跟博越合作的利弊唐天与很清楚,此前也在脑海中翻来覆去的推演过几次,但程耀司叫他说,却莫名一阵紧张。他捡着重点一条一条的分析,观察着程耀司的表情,程耀司眼神清离,始终没什么太大波动,叫他分不清自己说的对错。 他说完了,程耀司才开口,声音平和:“你光看见资源开发的项目,别的呢。博越在资源开发上面是新手,供应链衔接上却不差。” 唐天与眼睛猛地一亮:“你的意思是?” 程耀司笑了笑:“天与,人情在商场上也是当谈判条件用的,想成功,这世界上没有不能卖的东西。” 唐天与想起他妈妈总笑骂程耀司是奸商,说他跟着有样学样,可现在看,他学的也不过是程耀司的皮毛而已。 …… 这天夜里,离唐天与那个电话又过了两天。 林惊墨头上的伤口已经开始慢慢愈合,周围长出了细小的发绒,把旁边的头发遮盖起,根本看不出什么问题。 中间叶楠楠约着她见了一回,打人的女生已经被拘留了,有叶楠楠在,那女生会被从重处罚,而且要赔个好几万。 这对林惊墨而言倒是意外之财,除去医药费,还能落几万块。 叶楠楠十分过意不去,买了很多保养品给她,经此一回,林惊墨在她眼中就是铁亲的姐妹。林惊墨看着她忙前忙后,说没有问心有愧是假的。 想着叶楠楠成绩不好,林惊墨把自己高中的学习方法编辑成简单的文字发给她之后,又在想家里自己做的笔记能不能弄过来,两地的教材和考卷虽然有不同,但总体大差不差。 做家政的阿姨已经走了,林惊墨在客厅茶几边背单词。 在这个公寓住了几天,林惊墨深切体会到有钱的好处。 全智能家居,她在茶几边坐下,茶几智能面板上就自动出现了选项,开启投影或者听音乐听新闻,全凭她的喜好。 卫生间的镜子上也是,除了听歌,还有一个播放的屏幕,全球两百多个频道,可以随时切换,对于那些刷个牙也要看新闻来说的大老板们十分友好。 室内恒温26度,林惊墨穿着从学校拿来的连衣裙睡衣,阿姨当然给她准备了,但她还是觉得自己这件最自在。脚下的驼色长毛地毯触感舒服地让人想躺着睡一觉,林惊墨的手指无意识的轻轻揪着上面的毛絮,原本的专注慢慢变得散乱。 钱真的是好东西。 她以前很有种理想的天真,认同那句话,有钱不代表幸福。但现在看,有钱怎么不幸福呢?有钱不仅幸福,还能拥有凌驾于世俗道德的优越感和随心所欲。若沉星辰不是有钱,他又怎么敢如此肆无忌惮的轻易叫一个陌生女孩子家破人亡。 …… 唐天与打开门进来,绕过玄关,看见的便是林惊墨跪坐在茶几边的一幕。 她头发挽在另一边,瞧不清表情,半边身子倒映在身后的巨大落地窗上,整个华彩的夜幕都成为她的背景,身上的素色长睡裙叫她看起来清新轶丽,宛如暗夜开出的一朵幽草。 他故意没告知她要回来,这几天每天只能睡四五个小时,连着飞了叁个国家四个城市,可他身体上虽然累,精神上却极亢奋。这是他头一次如此近距离的接触到过千亿的收购案,每一个数字变化都在刺激他的肾上腺。 直到现在,看着林惊墨的侧脸,他才惊觉到疲惫,有人要见面,有人在等待,在这样的情境中,那是一种倦鸟知返的安心感。 林惊墨的无知无觉又助长了他的恶趣味。 他从她的侧后方慢慢靠近,尽管他的身影在玻璃上一览无余,可林惊墨陷入自己的思绪,依然没有察觉。 腰上忽然被人抱住,林惊墨吓得尖叫一声。 “啊!” 她脑子空了一瞬,随即立刻挣扎拍打起来,双手却叫人用绝对的力道钳住,下一秒,整个人嵌入到温暖的怀抱里,林惊墨才从玻璃中看到始作俑者是哪位。 她眼尾被吓出一片烟霞,满脸惊魂未定,捏紧了拳头往他胸前捶打两下,软声抱怨:“你吓死我了!” 唐天与看着她生动又漂亮的脸,静默数秒,才问:“想我没?” 林惊墨似是被他的炯炯的眼神灼到,眸光抖着瞥到一边,嘴巴微嘟:“才不想。” 这一声真是极尽娇嗔痴缠,裹着蜜,唐天与的视线当即就淬了火。 浓墨 那火光足以燎原。 触及这样毫不遮掩的目光,林惊墨纵使还是个没有半点实战经验的处女,却仍能十分警觉的预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她像张皇欲逃的小兽,挪了下屁股就要起来,腰一摆,掐在上面的大掌更深搂一分,整个铁铸般的小臂拦下她的去路,林惊墨重新入他怀,这次,更是分开了腿坐上去,睡裙下的小屁股正巧压在他那正在极速充血的部位。 耳边传来男生闷喘的声音,带着浓浓的欲色,林惊墨抬头看向他,仿佛被他眼中盘旋的漆黑漩涡所摄,眨巴着眼睛怯怯地咬唇。 唐天与的手指在她腰上摩挲,单薄的睡裙下是柔韧又有弹性的肌肤,看着她眼尾慢慢晕染上诱人的红色,他撩开林惊墨头顶的一缕长发,一道长约一厘米的疤露了出来。看起来刚长好,周边有细小的发绒。 “还会疼吗?”他在这块小疤上亲了一下,林惊墨耸着肩膀往他怀里缩:“不疼了。” 他的亲吻从她的发丝一路来到林惊墨耳边,被情欲压抑的声音又沉又低:“既然不疼了,我要开始收利息……” 胸前是他火热的胸膛,后腰被他牢牢禁锢,林惊墨呼吸吐纳间全都是他身上的气息,热气蒸腾的从她每一个张开的毛孔中窜入,她感到自己臀下有巨兽在逐渐苏醒,强悍的宣示着存在感,林惊墨的脚趾不由得蜷缩起来,一股陌生而熟悉的酥麻感自小腹炸开,在全身的血液中游走。 之所以熟悉,因为她过去两年看过不少小黄片和肉文学习理论知识,身处肉文世界,她自己的身体也迭加了情欲buff,每次看完,即便那些小黄片里的男女没什么美感,仍然能让她体内躁动不已,内裤湿掉也是常事。说是陌生,就更简单了,她只是理论上的巨人,从来没有如此近距离接触过男人的身体。亲身体验与看片了解在感受上有着非常本质的区别。 她是想跟唐天与发展实质关系的,可自个儿的小白花人设也不能崩,手抵在他坚实的胸肌上推拒,那力道却似抚似摸,简直与点火无疑。小屁股更是过分,饱满的臀肉碾在他肿胀的炙铁上小幅度的动来动去,一副无力挣扎的模样。 嘴里还嘤嘤地叫:“不要,学长以后再收利息好不好……” 恰似婉转莺啼,甜软的哀求叫你以后再肏她,唐天与手指掐进她腰里的软肉。 真要命! 额头相抵,男生用嘴唇描绘她的唇线,沉哑而性感的声音重重敲击在她心上:“害怕?” 手却没舍得停下动作,从她挂在自己腿边脆弱的一折就断的脚踝开始,滑腻如凝脂的皮肤仿若带着某种魔力,摸上去就不想离开,一寸一寸往上,终是捏到她又弹又软的臀肉。林惊墨像是吓了一跳,“啊”一声跪坐起,整个软绵的前胸贴过来,半张的小嘴也失守。 唐天与托着她的屁股将她抱起,轻飘飘的重量,毫不费力,林惊墨却因失重感害怕,两条细长的小腿勾在他腰后,背也不敢往后仰,就这么被他抱着一边走一边亲,喉咙里发出小奶猫般呜咽的哼哼,不知道是喘还是叫。 胀大的肉棍卡在幽谷处,在他行动间跟着挤压那可怜的花缝,绵密的快感冲击着理智,林惊墨的思绪逐渐被勾缠地混乱不堪,全凭本能驱使,一截腰软成了叁段,蛇一样扭着迎合。 肌理分明的小腹被女孩儿磨蹭不停,察觉到林惊墨热情的变化,唐天与体内那股煎熬更甚,胯下肉棒在裤裆里不安分的跳动,亟欲冲破禁锢挺入温暖紧致所在。他粗喘着在林惊墨香甜可口的舌尖搜刮,狠揉手中的软肉,没等到床边就停了下来,抱着她的臀部轻而易举的开始上提下压飞速撞击。 一阵电流子脊椎骨噼里啪啦的直冲天灵盖,林惊墨控制不住地后仰,攀在他背上的手深深陷入,差点咬到他的舌头。 “嗯……嗯啊……学长不要……啊……” 承受着极大刺激的少女娇娇的呻吟,一双如星的美眸此时失了往常的晶亮澄澈,一片迷蒙春色,眼尾半眯成魅惑的钩子,真正的媚眼如丝。粉嫩半张的檀口吐露着咿咿呀呀的哼叫,脸颊莹润微醺的酡色,抬高的下颚愈显线条精致,顺着往下,挤在他胸膛上的白嫩高耸出一片诱人的波涛荡漾。 纯真青涩与妖娆妩媚在她的脸上交织成毫不违和的华丽乐章,陷入欲望之中的林惊墨美得令人惊叹,美得令人欲火高涨。 他额上青筋突起直跳,几步来到卧室,将林惊墨轻柔的放在床上,林惊墨浑身瘫软着任他施为,睡裙轻轻一提便离开了她的身体。 他站在床边,眼前是一幅绝美画作。黑色的丝绒被单上,林惊墨的长腿轻磨微并,头发披散如流曳的绸缎,反射着幽光,肌肤如雪赛霜,与身下的暗色床单形成极强烈的视觉反差,在唐天与心底印刻出浓墨重彩的艳色。 与骨血中急涌的冲动截然不同,唐天与慢条斯理地脱着身上的衣服,浓黑的双眸自她小巧如玉雕般的脚开始抚摸,到她紧闭的幽谷,因着呼吸而不停起伏的平坦小腹,瘫在胸前的白腻浑圆,精致的锁骨,以及犹如被他蛊惑而与他对视的眼睛。 他双眼里的侵略意味浓烈地简直化成了实质,林惊墨看着他一步步脱掉卫衣裤子,露出线条优越的窄腰,腹部完美的八块肌肉,深凹的马甲线,还有无法令人忽视的一团硕大。 刚才她已经浅尝辄止的感受过它的力道,很强,很硬……林惊墨收缩不止的穴中又流出一波水儿,她脚尖勾起,握紧了身下的床单。 重彩 全身上下只剩内裤和宽松的小吊带遮蔽私处,林惊墨像一只被剥光的待宰羔羊,她在唐天与的步步紧逼下一点点挪着往后退,脸上微闪的无助和慌乱能轻而易举地激起凌虐欲,让人只想她把撕碎吞咽。 脚腕被唐天与捏在手里一拉,她整个人就躺在了男人笼罩的范围内,他将她的腿挂在自己腰侧,一附身,欺近了她几近光裸的身体。 林惊墨眼眶有水雾,用手撑在他胸上保持徒劳无功的安全距离,纤纤指尖带着火星子,时不时从他胸前敏感的小红豆上掠过。 “我害怕……”叁分哭腔叁分媚的飘渺叫声,带着浓地过分的甜腻,挑动人的神经。 他的手指在林惊墨大腿根抚过,被那处的湿润滑腻取悦,沉沉地笑了一下,一边舔舐她的耳垂一边笑:“害怕地水儿出这么多?” 粗粝的指腹连同内裤顺着小缝往里按进半寸,林惊墨嘤咛一声,忙夹住了他的手掌:“我……我……”她断断续续的小声哼唧,一派不知所措的娇怯模样:“人家说很疼,撕裂般的疼。” 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女孩子。 唐天与的心变得软塌塌的。 他在穴内剐蹭两下,林惊墨便像被捉到岸上的鱼抖着肩膀开始扑腾:“嗯……嗯啊……” “这样疼吗?”他前所未有的温柔。 林惊墨当然不疼,不止不疼,还很爽。 浑身燥热地发慌,裹着内裤布料的手指刚进去,被异物侵入的小穴便瞬间开始捍卫自己的领地,宛如生出自己意识般不停的收缩开阖,深窄的穴壁叫嚣着要被抚平。 她目眩神迷地用脸颊与他的下巴磨蹭,诚实又别扭地嘤咛出自己的感受:“舒服的……又好难受……啊……” 唐天与轻咬她颈上的嫩肉,嗓音发闷:“怎么难受?” 林惊墨的身体绷紧,支支吾吾地说不清楚:“嗯……好痒……学长我想要……好难受……” 小姑娘显然是痒得很了,才会说出这么欠肏的话,唐天与只觉得她骚媚的浪叫像砸在了心尖儿,脊背猛的一颤,再顾不得其他,一拉内裤,早已贲张的肉棒自己跳了出来,啪一下打在林惊墨的小腹上。 林惊墨头一次这么近距离感受男人的性器,她不由得瞪着眼看,感觉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大。 粗壮的肉棒高耸,棒身赤红发紫,婴儿拳头般大小的前端仿佛散发着浓重的热浊之气,分泌出点点油亮粘液。 这东西待会儿要插进来…… 林惊墨看得一阵心肝儿颤,也分不清是紧张害怕还是心怀期待,咬着唇听他在自己耳边哄:“叫哥哥肏进去,就不难受了嗯?” 原来他喜欢人家在床上叫哥哥么? 林惊墨从善如流,媚着声音期期艾艾地求:“哥哥……” “真乖。”他喉咙里是愉悦的笑声,面上却有些紧绷,林惊墨的小穴口太紧,又是头一次,他的龟头滑动半天也没钻进去,只好用手指继续抽插舒缓:“宝贝放松。” 中指突然闯进去半截,娇嫩的媚肉被手指上突出的关节剐蹭着,林惊墨腰肢抬起,把自己拉成半张的弓:“啊……哥哥好深……” 唐天与的汗水流下来,埋头叼主她甩出来的粉色奶尖狠狠一吸。 ! 大波淫水犹如开闸般随着他手指的抽送飞溅而出,林惊墨只觉得眼前迷离着光圈,双手忍不住插进他浓密的头发里,愈发叫得浪荡:“舒服……啊……哥哥好厉害……好会舔嗯……嗯嗯……” 唐天与爱极了她这张清纯的小脸被欲望所控的模样,叫这样一个尤物为自己沉沦到失去理智和矜持,精神上的成就感不亚于身体感官冲击带来的巨大快乐。双重刺激缠绕之下,唐天与的头皮上开始流窜着细小的电流,他腰腹绷紧,抽出中指,林惊墨的穴内软肉吸要着被带出来,发出骚气的“啵”一声,随即弹回穴内,趁着花穴还未闭合,唐天与低头握着肉棍一点一点推进去。 “啊~”随着他缓慢的挺入,林惊墨发出绵长而柔媚的叫喊。 尽管唐天与的手指刚才进出了数十下,她体质敏感淫水儿也流出不少,可迎接他粗长的肉棒仍旧艰难无比,肥厚的花唇撑到最大,层层迭迭的肉壁上仿佛长着无数隐形的吸盘,吸绞着闯进来的棒身,化为成千上万张小嘴,舔舐着棒身上突起的青筋轮廓。 即便知道林惊墨是初次,可她的小穴还是紧到让男生出乎意料。 他咬紧牙关,才没让自己刚肏进去就射出来,心一狠沉下腰,寸许之外的阻碍伴随着林惊墨高昂而痛苦的一声尖叫被捣开。 “好痛……你骗我……啊……”林惊墨的小脸白了一分,什么肉文体质破处的时候不会痛,放屁! 林惊墨内心暗骂脏话,这股疼痛叫她的心脏都忍不住收缩,小穴更是受了刺激般疯狂的痉挛。连带着在她体内深埋的肉棍也迎来一波考验。 “乖你太紧了……嘶……别夹……” 足有十几秒,唐天与进不得退不出,呼吸间喷出的浊气越来越粗重,他低头,粗厚的舌头沿着林惊墨浑圆的奶子一路往上啃咬她的粉唇,臀后的肌肉狠狠深凹,脊背上股涨的肌肉块儿更是交替起伏成狂野的线条。 林惊墨缓过来神,伸出轻巧的小舌头与他交缠,靡艳的水色在二人扭动的舌尖交融,来不及吞咽的银丝氤氲在她唇角,又被他勾进嘴里。 最初的痛意慢慢消散,花穴深处开始酝酿另一种说不出的痒意,她的脚尖在唐天与的小腿上勾蹭,足心的嫩肉被他腿伤粗硬的毛发刮过,酥酥麻麻,这感觉不亚于饮鸩止渴,越想缓解,越是难受。 “哥哥……” “想要了?”他两指夹起林惊墨的奶尖儿揉搓按压,刺激地林惊墨樱唇都闭不上。 “想要……”林惊墨捧着自己另一边的奶子往他嘴边送:“这边也要哥哥吃。” 又纯又骚惑人至极。 “操!”唐天与闷吼一声,两手一提她的腿弯,窄胯开始飞速的前后耸动。 硕大的龟头勇往直前,林惊墨骚动饥渴的花穴被瞬间挞伐,欢快地往外奔涌着蜜水儿,随着肉棒的飞快抽插四处飞溅。 “啊……啊啊……哥哥……好深嗯……慢一点哥哥……不要……”林惊墨被他的大力撞击操地花枝乱颤,他大开大合的操法迅猛而粗暴,却叫林惊墨的自酸痛饱胀中品出难以言语的快慰和舒爽,她内心仿佛劈开了一道光,在那光芒之内有一个全新的灵魂在迅速长大。 她听到“她”在叫。 操我……操我…… 渐渐的,她们的声音融合在了一起。 “操我……嗯……操死我……哥哥好棒……嗯啊……”她的叫声越来越骚媚,唐天与在这诱人堕入地狱的娇啼声中入魔了般只剩下一个念头。 操烂她! “骚货!”他低声粗骂,抽插的速度惊人的快,体液在二人交合处被这匪夷所思的速度捣成了泡沫。 林惊墨微一抬腰,正赶上他入地最狠的时候,龟头马眼以俯冲的角度叫深处突出的那一点一撞,二人俱都是浑身一震,仿若绷紧的弦被人大力拨弄了一下,林惊墨感到整个灵魂都开始震颤抽搐。 “那里嗯啊……我不……啊啊啊……” 高昂的哭喊声中,唐天与掐着林惊墨的腰往自己的耻骨上迎合撞击了数十下,啪啪啪的拍打响动环绕在整个房间里。 直至最后一记深顶,他闷喘着挺了几下腰,白浊的浓浆深深射入。 作者有话说: 只是第一次肉,感觉我已被掏空呜呜 闲话 唐天与的体力实在强悍。 不,应该说肉文男就没有体力不行的。 林惊墨被他在床上弄了两次,每一次的时间都超过四十分钟。他食髓知味,感觉床上忘却矜持的林惊墨似乎有种别样的魅力,而这种魅力却是被他开发出来的。肉体的满足感和精神的成就感叫他获得了前所未有的极致感受。 他哄着逼着她说一些下流的粗话,看着她眼角沁出泪水来尝自己肉棒的可怜模样,内心阴暗的欲望撕扯叫嚣,又被她紧致销魂的蜜穴安抚温暖。 要不是顾念她头一次,下面肿得厉害,在浴室里差点儿又来一回。 到最后,林惊墨累得连手指都懒得动弹,头顶的伤口也隐隐有些胀,沾到床之后秒入睡。 她实在困,昨晚本就睡的晚,又被唐天与按着折腾到两点多,一夜昏睡无梦,早上醒来时已经十点多。 枕边没人,林惊墨趴起来,迷糊地看向缓缓打开的窗帘。 她浑身赤裸,头发披了满背,听到脚步声扭头看过来,身上的被子应声滑落,将她饱经欢爱的身子露出来。 视线中,林惊墨的两团浑圆颤巍巍地挺翘着,原本无暇的肌肤上,红色的痕迹斑驳交错,她皮肤嫩白细腻,这痕迹就显得异常突兀,唐天与的脚步一顿,喉间发紧的同时心里也纳闷,他昨晚有那么禽兽吗? 林惊墨扯着被子往上裹了裹,她的目光看向自己散落在地上的衣物,嗯,全都被撕的差不多了。 为了凹人设,林惊墨外面穿的衣服都是地摊货,但内衣这种贴身物件儿却没委屈自己,是低调牌子货,小两百块,就这么可怜的报销了。 唐天与寻着她的视线看去,转身进衣帽间给林惊墨找了一件自己的t恤,他走到床边的时候,林惊墨已经缩回去窝着了,只剩下一个脑袋在外面。 她眼睛乱飘,就是不看唐天与,嘴一努一努:“我自己拿的有衣服过来。” 他离开了五天,林惊墨中间回过学校一趟,拿了点换洗的衣物和书籍。 唐天与突然压低了身子,手指捏着她的下巴让她跟自己对视:“你现在才害羞会不会有点晚?” 林惊墨的脸跟打配合一样唰地红了。 唐天与的心情愈发好,手从被子底下伸进去,刚碰到林惊墨的腰,她就跟受惊的鸟儿一样扑棱着往旁边躲,他趁势一捞,把娇软的女孩儿锁进怀里。 对着眼前莹润的肩膀上的痕迹又亲了一口,他眼中缀着点点温柔,但心思却有些恶劣,没办法,林惊墨很容易勾出他内心的恶劣因子。 “昨天晚上谁叫那么欢,我说的不对?” 林惊墨像个鸵鸟一样埋在他胸前,心中辨别他此时的语气。 跟自己的人设相比,她觉得自己在床上的表现确实有些过了,想到她主动求他操弄的那些骚话,就觉得恍惚,可她身子敏感,被欲望蚕食意志后,自然而然便这样了,就是不知道唐天与喜欢什么样的类型。 毕竟有的男人喜欢欲拒还迎嘤嘤嘤的,有的呢喜欢那种全程带点儿反抗的,这样才有抖s感,有的则喜欢什么都能来的天生淫娃,比如沉星颜那样的。 她自己在唐天与面前,大概勉强算个床下清纯,床上放得开,就是不知道会不会在唐天与心中崩人设,但目前听他这个调笑的态度,应该是不讨厌的。 林惊墨闷闷的声音震颤着唐天与的胸腔:“是谁,我不认识。” 他的手便顺着她光滑的脊背往下移:“那我们重新认识一下?” 林惊墨忙抬起头,湿漉漉的眼睛像小鹿:“还疼呢。” 她却不知道自己这副模样有多勾人。 唐天与定定看她几秒,终是忍住了,在她嘴上亲了好几口,才给她穿上了t恤。 … 洗漱完出来吃早餐。 唐天宇叫的外卖,包子油条豆浆清粥叁明治,还有牛奶吐司蒸饺广式早茶和小菜,各种各样十分丰富。 “会不会太多了?”林惊墨端坐在一边,多少有点惊讶到。 “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就都叫了。”唐天宇递给她一个蛋黄包:“尝尝,招牌菜。” 林惊墨接过来,暗想,果然是土豪的购物方式。 她尝了一口,嗯,是外卖app买不到的味道。 估计是那种仅供有钱人订外卖的高端餐饮店。 “好吃。”林惊墨不吝夸奖,眼睛被美味熨帖的眯起来。 唐天宇看着她饕足的可爱表情,忽然觉得自己手里的奶黄包没有那么香了,身子一歪,还没等林惊墨看清楚他的动作,就把林惊墨没吃掉的半个奶黄包啃走了。 她愣愣地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指,目光转向唐天宇,此人一点吃她剩下的口水的心理压力都没有,眸底倒有几分得瑟。 林惊墨鼻子一皱,表示咱不跟幼稚小学生一般见识。 饭吃到一半,唐天宇问她这几天的情况,林惊墨挑着能说的回了,笼统也就那几件,主要还是在公寓里养伤。但她说完后,发现唐天宇的眼神仍旧在她脸上流连不去。 其实他是想让她问问自己的。 他离开了五天,每天睡不到六小时,醒着的时候,精神高度紧张在收购案上,根本没多少时间去看手机。 林惊墨也没主动联系过他几次。 跟他前面几任女友的表现完全不同。 之前唐天宇也交往过看起来矜持的清冷美女,可不管外面多矜持的女孩子,到了唐天与这儿都要化身粘人小猫咪,一天主动问一次行踪都算少的,哪像这位。 五天来除了中间两个人打过一次电话,就只有某天他在休息间隙发现她发来的一条信息。 “下雨了,你那里也是吗?” 她配了一张图片,从落地窗看出去,朦胧的水雾中天地一片混沌。 不知道为什么,这条信息却比那些追问行程的触动他千万倍。 回校 林惊墨见他一直看着自己,眸光若深似浅,有些不解其意,她也逐渐显露疑惑,唐天与却并没打算明说,低头吃自己的去了。 吃完饭,唐天跟林惊墨一起回学校。 车子离学校还有一条街的时候,林惊墨叫他停下。 唐天与这辆车学校里认识的人太多,林惊墨暂时并不想公开两个人的关系。 唐天与明白她的意图,心里多少有点别扭,车停稳之后,他略带自嘲道:“怎么,我拿不出手?” 林惊墨听出他隐含的不快,扬起笑脸在他唇边飞速亲了一下,开口哄道:“就是太拿得出手了啊,而且有点太快了,他们讨论我没关系,但我怕影响你,我们过一段时间在说好不好?”说着,又小声嘟囔了一句:“你不知道自己有多出名吗?” 如果她跟唐天与一起出现在学校里,不出一天,就会传遍整个学校。这对林惊墨来说有好处,譬如很多人可能会开始接近她捧着她,她能够借此机会挑选对自己有用的人脉资源。但与此同时,她面对的各种流言传闻也会呈指数级增长。她倒是不在乎别人怎么说她,可目前的情况,她跟唐天与的感情并没有到多牢靠的地步,外界的因素还是要注意的。再者,男人本质都有点贱,两个人在学校里一旦公开,他就会觉得她是他理所当然的所有物,不公开的话,说不定还会有一种偷情的乐趣。 “这么说是我的错了?”唐天与眼中的不满已被驱散,林惊墨话语中的回护叫他心情也变好了,听到最后一句,耐着性子开起玩笑。 “我不知道,这可是你说的。”林惊墨俏皮的一歪头,眉眼顾盼神飞,十足的灵动秀美。 唐天与看得眼热,手握住她的后脑勺,将人压了过来。 一吻闭,林惊墨水眸潋滟,她对着后视镜照了照,不出意外,红唇肿了起来,不用嘟,也是自然的撅着,像是要讨吻的模样。 “真讨厌。”眼角嗔怪地夹了唐天与一下,林惊墨揉了揉自己的嘴唇然后打开车门跳了下去:“罚你今天不能再亲我!” 耳边还回荡着女孩儿的声音,她已经跑出十几米了,忽然又停了下来,手上的袋子放到地上转身,对着挡风玻璃后身影模糊的男生举起两条手臂放在头顶做了一个爱心的姿势。 平常的林惊墨纯美清冷自带仙女气,如云似雾不似在凡间。 可现在,她的笑容灿若朝阳,不,比朝阳还要绚烂夺目。 不常笑的人忽然笑起来,杀伤力不是一般的大。 那一瞬,唐天与感觉自己仿佛听到全世界的花盛放的声音。 …… 林惊墨虽然几天没回宿舍,但她在宿舍建的微信群里说过因为头受伤所以这几天不回来睡的消息,且中间回过学校拿行李,是以回来碰见舍友,她们并不奇怪,只是简单打了招呼。 任时颖跟另外一个宿舍的女生在客厅里聊天,看见林惊墨,眼神在她身上转了一圈儿,随即咧开一个大大的笑容:“哟,我们大美女回来啦。” 林惊墨真想劝她别笑那么开,她本来嘴巴就不小,这一咧跟裂口女似的,但还是很塑料姐妹的点头应了下才进寝室。 今天天热,林惊墨穿着收腰的灰色蝙蝠袖卫衣,修身牛仔裤,她胳膊长腿长,再简单的衣服都穿得轻盈曼妙,今天这一身还将她线条惊人的腰臀比很好的勾勒出来,另一个女生盯着林惊墨的背影看了好几秒,不由自主地惊叹道:“林惊墨身材真好啊。” 任时颖撇撇嘴,眼中流出一丝冷讽:“身材好有什么用,你看她那上衣,便宜多上买的,才叁十块钱。” 现在还有人穿叁十块的衣服,不要笑掉大牙了。 结果那女孩更惊讶了:“啊?我以为什么大牌呢!不过也是,她的身材穿什么都像大牌。” 任时颖气的在一边狂翻白眼,半点聊天的心情都没了,屁股一抬回寝室。 一进门,刚好看到林惊墨拿着洗漱用具进卫生间,她扫了一眼林惊墨框子里的那些护肤品,心里愈发肯定林惊墨就是个心机婊。 林惊墨到了大学,在外虽然是贫穷人设,却也不必伪装太精密,是以,买回来的贵价护肤品没有用看不出品牌的小瓶子分装,而是直接拿来用。宿舍毕竟有公共区域,隐私度不够,任时颖很快就发现林惊墨买的护肤品都是很贵的牌子,连洗私处的都要五六百。 可是她却总是穿着几十块的衣服招摇过市,让外面不知内情的人都以为她很穷。 任时颖不是没想过林惊墨可能是被人包养了,或者来的钱不正当才买得起贵的,但若真是被包养,那她穿那么便宜的衣服图什么? 她将这件事跟自己的好朋友吐槽,好友还说林惊墨是个聪明人,二八姑娘一枝花,穿麻袋都漂亮,更何况她看过任时颖偷拍的林惊墨,那真是非同一般的美貌。不投资在衣服上,反而投资在护肤品上,这说明这姑娘是一个懂得把钱花在刀刃上的女孩子。 任时颖只觉得林惊墨鸡贼。 外面人不知道她护肤品用得贵,只当她是村里出来的穷鬼,皮肤还那么好,各个夸她天生丽质,殊不知也是钱堆出来的而已。 心机婊。 她腹诽结束,微信上来了一条加好友的请求。 点开一看,任时颖的眼睛顿时发亮。 旁听 中午唐天与没找她,林惊墨跟室友一起吃了个饭,休息一会儿就要去上课。 任时颖不知道干嘛去了,中午也没出现。 林惊墨跟陈晨语和许宁走到图书馆后面,两只小狗在那你追我赶,林惊墨看了几眼,没见着那只断腿的小柯基。 她正微微出神,身后忽然传来汽车喇叭声。 东大的校园面积大,有的道宽阔能通车,有的道是狭窄的石头路只能步行,但开在学校的车一般很少鸣喇叭。 林惊墨一行人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惊了一跳,叁个人都不约而同的停下来,一边往旁边挪位置,一边往后看。 “是校草哎!”许宁扯着林惊墨的胳膊肘激动的晃了两下:“可惜任时颖没在,不然她肯定很兴奋。” 他们学校这位名气很大的校草已经大四了,不经常在学校,能碰见他的机会并不多,许宁还是头一次近距离见到他,能认出来,还是全靠他那辆知名度很高的车。 “校草怎么了,校草也不能按喇叭吓人吧。”这条路挺宽的,他从旁边走也能过。陈晨语小声吐槽,忽然见坐在车里的男人往他们这边瞥了一眼,疑心自己说得话是不是叫他听见了,赶紧闭嘴。 高大的车子用一种极缓慢的速度从叁人面前驶过。 林惊墨看着后视镜中他投过来的深远目光,在见到她回望后嘴角迁起了淡淡的弧度,十分配合的扬起羞涩的笑意。 没过多久,唐天与给她发了一条信息,问她在哪里上课,林惊墨回了他,又附带一句:欢迎巡视。 原本只是想开个小玩笑的林惊墨却没想到二十分钟后在教室里真的等来了唐天与的巡视。 这节课是西方古典文学赏析,教授是一位很文艺范儿的大叔,每天上课都要带着泡着菊花茶的杯子,开学没几天就被班上同学亲切的称为菊花叔。 彼时还没响铃,林惊墨低着头正在翻书,忽然听到一阵骚动,她懵然抬头,眼睛睁圆了。 只见刚才在路上碰见的某人手肘里夹着一本书,迈着长腿拾阶而上,朝自己的方向走来了。 他不是要在这里搞事情吧? 林惊墨被自己的想法惊得心肝儿怦怦跳,又觉得以唐天与的性格他好像是做得出来的,手不由得握紧了,一双眼直勾勾地看着他,萌动着乞求的神色,像只漂亮的小奶猫。 仿佛在印证她的想法,唐天与压着笑,锋利的眉眼却是显露出主人不错的心情,有几分柔情萦绕。身形薄似一柄长剑,劈开了空气,越靠近她的位置走得越慢。见她埋着头开始装鸵鸟,才从她身边掠过,往她身后那一排走去,最后挑的位置嘛,就正好在她后面。 这是一个小阶梯教室,许宁选的位置靠前,林惊墨跟陈晨语不想坐在前面,坐在后面几排,这边学生少,稀稀拉拉的空位置很多,此时却吸引了大半的目光。 许宁特别不习惯被人注视,尽管她知道人家不是看她的,但目光聚焦点就在她侧后方,她难免被波及,也放矮了身子,一拽林惊墨,在她耳边小声道:“什么情况?我们要不要换个位置?” 她们换了位置万一他抽疯跟着换,那大家不都知道他们两个有问题了? 林惊墨当然不能答应。 “别了,他一来我们换座位,别搞得不待见他一样。”林惊墨也小声的劝。 许宁觉得林惊墨说的有道理,没必要得罪人。 唐天与是名人,平常大家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照片也很少见,林惊墨寝室的人能认出来他,还是靠他今天开的车子,班上其他人一开始却没认出来。只以为是哪个女生的帅男友来陪女朋友旁听来了,结果唐天与孤零零的坐在那,身边并没有人。又过了一小会儿,才有人发现这位就是鼎鼎大名的民推校草,议论声络绎不绝。 其中不乏有些脑洞大开的见唐天与坐在林惊墨身后产生了联想,可细究又觉得不可能。 林惊墨才来多久,他们两个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勾搭上,况且也没听说唐天与跟他女朋友分手的事情,没准人家是闲着没事儿想来听课呢? 无意间真相了的同学很快推翻了自己的结论。 林惊墨则注意到坐在最左边的任时颖用手机偷拍了一张自己身后的人。 任时颖一直对学校里出名的那几位公主少爷有一种宛如追星般的热情,林惊墨并没有放在心上。 她趁着许宁没注意,偷偷给后面的不速之客发了一条信息。 惊墨:??????????????????????? 她刷了满屏的问号,配合猫猫疑惑表情包。 唐天与看着前面不远处她趴在桌子上的小脑袋,脑补出她现在的表情,一定是茫然无措又懵逼,总而言之就是很好骗的模样,十分愉悦地回道:巡视。 发完后,他盯着上面正在输入中的提示,头一次觉得一个人的回复竟然也能调动他的期待,他的情绪化成了一根线,而那根线就牵在林惊墨手中。 过了十几秒,林惊墨回道:请您高抬贵手放过小人。 唐天与嘴角笑意更浓:看心情。 他回完没多久,教授来了,上课铃也响了。 看着教室里出现的生面孔,教授只是多扫了几眼,并没有叫他起来问话便开始上课。 起初的一段时间,他没有再给林惊墨发信息,也很老实没在她后面搞事情。 教授在讲一位近代诗人的诗歌赏析,这诗人的作品以歌颂自然和爱情而闻名,情感细腻想象力丰富,是教授最喜欢的诗人之一,讲起来也很生动有趣,林惊墨听着课,渐渐放松了警惕。 而在她身后的唐天与刷了几分钟的国外财经新闻,视线从林惊墨的黑缎一样的头发慢慢下移到她的脖颈之上。 一阵风从门口吹进来,几缕发丝飞舞,将她身上的香味卷裹到他的鼻尖。 阳光从背后的大窗户洒入,唐天与便清晰的看到她脖子上细小的绒毛轻轻浮动的样子,阳光就在那上面微抚。 想咬一口。 他知道那里有多嫩。 喉结滚了两圈,唐天宇的眸光忽地深了。 课上 林惊墨跟许宁坐的位置在教室西南角,隔着一条过道的侧边位置没有人,后面是两排空座。 陈晨语喜欢坐前面,她跟许宁则是臭味相投的喜欢坐在教室后面,尤其阶梯教室里,会有一种俯瞰的感觉。 但如果再给林惊墨一次选择机会的话,她一定不会坐在这里。 她余光扫了一眼旁边的许宁,这个追星狗今天的爱豆有活动,这节课也不是什么重要课程,正在心安理得的刷着爱豆的实时信息,早沉迷不知归路了。 林惊墨刚松了一口气,却忽然又捏紧了手中的笔。 男人粗粝的指腹在她的肚脐旁边游走了一会儿,现在,已经到了稀疏的耻毛边缘,甚至围着一缕毛发开始打转了起来。 他的抚摸极为缓慢,像不经意的在撸着猫咪身上漂亮的毛发,可这丝毫不能缓解林惊墨的紧张。 幸亏她今天出来换了一个宽松的外套,哦不,应该说是后悔,就是因为换了衣服,才放纵了身后这个人的胆子和邪念。 不过林惊墨这次却误会了唐天与。 他一开始并没有什么不能言说的念头,只是看林惊墨颈后那片小绒毛可爱,想摸一下,复又想到她被自己摸到后会是什么样的神情,一时就没忍住。 前排的椅子后面上半部分有倚靠,下半部分却是镂空的,唐天与的视线往下,就能通过那片镂空的地方瞅见她的腰和半片臀。 他个子高,手臂也修长,微微往前一探,就摸到了林惊墨的腰。 林惊墨整个人僵住了。 在反应过来的瞬间,她几乎是下意识的想到了一些少儿不宜内容,什么电影院play,教室play之类的,总之就是肉文小说里写的那种奇奇怪怪的场景解锁。可这是大白天,教室里都是人,他不会乱来吧? 但转念又想到,肉文世界在do i上面一向不合逻辑,越是有人的地方主人公就越觉得刺激,而且在他们啪啪啪的时候,所有人都耳堵目盲,五感全失。 林惊墨有点拿不准唐天与是不是这样寻求刺激的人,但总之,她不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演活春宫。 她脊背绷紧,往前挪了挪,可身后的手臂如影随形,一下箍住她一侧腰,她吓得轻轻摇晃。唐天与顿感有趣,尤其是林惊墨僵硬着身子却不敢做什么,这叫他非常有成就感,尽管这跟小学生薅女孩子的头发好像没什么区别,可他仍旧因为这种幼稚行为心生愉悦。 前面被骚扰的女孩儿投鼠忌器不敢乱动,唐天与愈发大胆,他的手指从林惊墨外套的下摆游进去,掀开了她里面的线衫。 林惊墨不能坐以待毙,好在两侧的扶手下是实心的挡板,否则,他们两个人的动作肯定瞒不过人。趁着无人注意,林惊墨也悄悄地将手背到身后,想要把他作乱的爪子驱逐,哪知刚碰到他的手腕,就被他另一只手给抓住了。 说一句羊入虎口也不为过。 唐天与慢条斯理的钳住她的手指,似揉似捏,林惊墨的手软乎乎的,手指关节处也是软的,搓在他掌心像一团刚出炉的奶馒头,手感极好。 那边,摸到她侧腰的手也没停下,只不过慢慢变了味道。 宛如羊脂膏玉的光滑皮肤,在他的抚摸下仿佛一只幼鸟般轻轻颤栗,轻易勾起他的一些回忆。 吹弹可破的娇嫩晶莹,在高潮时通身透粉的玉体氤氲着暖甜的诱人味道,他才清楚什么叫真正的活色生香。 喉咙里似乎爬进了一只蚂蚁,那股无法排遣的感觉迅速开始流窜。 他的手逐渐加重了力道,抚弄的范围也开始加大,往林惊墨柔软的小腹去了。 林惊墨变成了砧板上的鱼肉。 她不仅不能乱动,还要调整一下姿势,以防被身边的人察觉到自己这边的不对劲。 更叫她羞愤的是,她竟然被唐天与摸出了感觉。 在他的抚摸之下,林惊墨感觉身体里开始流淌涓涓细流,温热的水跟着他的手抚过每一个毛孔,和她细嫩无暇的肌肤相比略显粗糙的手掌带起来的摩擦感,不轻不重,很是舒服,舒服过后,得不到抚慰的地方又陷入一种难以名状的空虚。 周围的动静一下近,一下远,化作一双双眼睛在暗中窥视。 林惊墨终于知道为什么会有人喜欢冒着被人发现的危险做爱,因为真的很刺激。 这种随时会被人发现的紧张像一种催化剂,游走在悬崖峭壁边,让她的心弦始终绷地死紧,任何风吹草动最终都成为震颤的余韵,涤荡她全身的感官。 旁边的许宁只需要扭头看一眼,就能见到此时的林惊墨双眸水润迷离,眼尾被淡淡的烟粉轻染,贝齿咬着红唇,仿若在忍受什么,却叫人脸红心跳的一幕。 林惊墨自然早早就埋下脑袋,唯恐被老师扫到,可她身后的唐天与却因为身材高大暴露无遗。跟林惊墨不同,他面上除了那双黝黑似海的眼睛外,看起来平静无波,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裤裆里的玩意儿已经按耐不住了。 在林惊墨外套里的那只手绕道往上,他看了一眼时间,还有两分钟下课。 他有点等不及。 脑子里正想着要将她拉去哪里,忽然,一道视线射了过来。 “那位同学,这节课你最喜欢的一句诗是什么呢?” 数米外的讲台上,教授注意到最后一排的唐天与已经出神半天了。 林惊墨埋着头,还不知道老师叫的是唐天与,察觉到他的手退出去的那一刻,甚至还有点淡淡的失落,随即,身后的人站了起来,林惊墨才像个被雷击中的鹌鹑一样,连肩膀都僵直了。 唐天与压下冲到嘴边的笑意,用英文回到。 “在我贫瘠的土地上,你是唯一的玫瑰。” 杂物间 东大有数个教学楼,每个教学楼的功能都不一样。 林惊墨今天上课这座教学楼是专门教授外语相关课程的,外语学院的学生相对多一些,但其他学院的学生要上外语课,也是来这里。 作为需求较大的教学楼,这栋融合了西方巴洛克风格的教学楼占地面积是学校里最大的,每一层光摆放打扫用具的杂物间都有四个,分别在四个方向。 打扫的阿姨手上有教室使用的排期表,每天教室使用结束,阿姨就会去杂物间拿用具打扫卫生。 刚打扫完一个教室的阿姨提着涮完的拖把走向最近的杂物间,闭合的门却打不开。 “刚才还能开,怎么回事……”阿姨嘟囔了两句,又用力推了几下,见实在推不开,她又没带钥匙,转身走了。 就在她走出三四米的距离时,紧闭的门缝里,飘出一声媚入骨子的呻吟。 “啊……” 她的嘴被人捂上,声音忽又戛然而止。 阴暗的杂物间内,女生的裙子和外套跌落一旁,她腰背深陷,似一道形状优美的桥,雪白的臀高高撅着,在身后男生大力的撞击下荡漾出白色的波涛。 男生身上的衣服却是分毫不乱,只除了裤子拉链大开,紫红色的凶器在粉色幽穴里进进出出。 他压过来,舌头一卷,将林惊墨的耳垂舔进嘴里。 “你刚才很兴奋,夹的这么紧?” 林惊墨承受着一次又一次浪潮的冲击,微微扭头看向他。 那个阿姨扭门把手的时候,林惊墨的心脏都要蹦出来了,一时间忘了他已经把门锁上,心中满是被人发现在杂物间里搞这种事的恐慌,本就狭紧的小穴也跟着拼命收缩。 听到唐天与哑着声音这么说,不禁瞪了他一眼。 原本她只是根据他发给她的信息来这边找他,一进来,就被他按在墙上亲,她在课上被他那样子摸了一会儿,本就心里蠢蠢欲动,这一亲,尽管残存的理智告诉她不对,腰还是在他手掌里软成了一滩春水,没多久,身上的衣服便被他扒了下来。 林惊墨这一瞥似嗔似怒,被眼中的雾气一化就变成了细雨霏霏,一滴一滴落在他的心上。 他撤了手,唇舌游弋到她红热的面颊,眼角,鼻翼,最后是湿润的嘴唇,闯进去跟她缠绵深吻,精干的腰愈发凶猛,一次又一次将林惊墨撞地站不稳,他吞掉林惊墨未溢出口的呻吟,十分钟后,终于射了出来。 …… 唐天与帮林惊墨拉起在脚腕边的内裤,上面湿答答的不说,她还踩了几脚,明显是不能穿了。 他抬起林惊墨的脚,将内裤拿下来,迭了几下放进自己的口袋里。 林惊墨看着他十分理所当然的行为,莫名觉得耳热,手伸过去拦住他:“给我吧。” 唐天与看了一圈她刚套上的外套,眉峰微挑:“你有口袋?” 林惊墨顿住,手捶了一下他的胸口,“都是你!” 软绵绵的劲儿打在自己的胸膛上,女孩儿白玉般的面颊还未褪去高潮时的绯红色,鼻头也是粉的,愈发像一只奶凶的猫。 他忽然用手指摸了一下她的鼻尖儿,就跟猫一样,凉凉的,润润的。 林惊墨不理他,穿上毛呢裙子,刚直起身,旁边的男生又贴了过来,半搂着她道:“今晚去我那里。” 林惊墨真想吐槽他,也不怕精尽人亡,话到嘴边已经换了:“不行,我明天上午有课,你别想害我迟到。” 她说这话的时候,表情是一本正经的,还有点防备的模样,落在唐天与眼里,却觉得可爱至极,他哼笑一声:“你以为我要做什么,还害你迟到?” 林惊墨给他一个你自己心里有数的眼神。 “我好多天没在学校过夜了,周末,我周末时间给你,而且我晚上还要去俱乐部打工,我们在俱乐部见也可以。”林惊墨见他还是不怎么乐意,垫着脚亲他的下巴:“好吗?好吗?” 唐天与神色融化,一低头擒住她送上来的唇,做出让步:“晚上一起吃饭。” 林惊墨当然答应。 …… 两个人从杂物间一前一后的出来,唐天与在后面看她像做特务一样,脑袋在外面瞅了半天,扭头还给他做了个ok的手势才嗖一下跑出去,嘴角一直没掉下来过。 现在不到四点,林惊墨跟唐天与约在五点半见面去吃饭,她回寝室之前,叫了一个送药的外卖,她跟唐天与做爱没有搞任何措施,且每次他都全部射进她里面,林惊墨现在没在安全期,紧急避孕药还是得吃。 许宁去听讲座,陈晨语找老同学泡图书馆,任时颖不知去哪里了,林惊墨回到寝室,发现就她一个人在。 她换了睡衣,去卫生间简单清洗。 他那玩意儿太多了,即便刚才在杂物间里用卫生纸擦过,还有很多残存在她穴道中,刚才一路回寝室,她夹地死劲,仍旧感到有液体从里面顺着腿根往下滑落,因为没穿内裤,丝丝凉风从裙底钻入,更有一种被窥视的感觉让她心跳如雷。 果然,混着她蜜水儿的浓白粘稠状液体已经流到了大腿上,要不是她今天穿的裙子够长,就要面临社死了。 林惊墨用热水冲刷了一遍,随即,她叉开腿,咬着唇将手指慢慢探入粉嫩微肿的穴口。 “嗯……” 扣挖了几分钟,才差不多干净了,林惊墨倚靠在墙上微微的喘息,脑海里回荡的却是昨晚他在浴室里抱着自己用舌头搜刮她下面汁液的那一幕。 周围的空气渐渐稀薄,她晃晃脑袋,将水温调低又冲洗了一下,才从卫生间出来。 他们宿舍的格局,卫生间的门正对着洗漱池,洗漱池上有一面镜子,林惊墨的视线不经意一扫,忽然定了下来。 她桌子旁边站着一个任时颖,半弯着腰,似是在看什么东西。 狭路 任时颖明显被忽然从卫生间出来的林惊墨吓了一跳。 她倏地直起身,掩去脸上的尴尬,笑着说:“想着你在洗澡就没问,你笔记做的那么好,我想借你的笔记看一下。” 林惊墨因为头被打伤,近一周都没怎么在学校,要借她的笔记看,这理由找的可真不怎么样。 她扫了一眼自己的桌子,上面除了手提电脑和几个书本外,也就只剩下她的手机了。 但她的手机设的有密码,倒不怕她刚才会看到什么,只不过,任时颖怎么会动她的手机,是一时好奇还是什么? 她今天在课上还偷拍了唐天与的照片,她这么关注唐天与,或许课上叫她发现了什么也不一定。 林惊墨暂时没想跟她撕破脸,便道:“我最近没做笔记,帮不了你了。” 任时颖的视线在她睡衣领口处徘徊几秒,不知看到了什么,脸上的笑容一下变得僵硬:“没事,没事。” 她眼中涌动的类似又惊又怒的情绪没有逃过林惊墨的眼睛,林惊墨现在八成肯定,她估计知道自己跟唐天与的事情了。 但不知为何,林惊墨直觉她应该不会说出来。 她上了床,把帘子放下来,看到自己领口边被某人留下的红色吻痕,慢悠悠的涂完身体乳和精华,也差不多到了跟唐天与约定的时间。 …… 唐天与带她去的是一家新派川菜馆。 光看门头,林惊墨就感觉不是便宜地方,走进去后,感受更甚。 暗色调的装修,头顶是璀璨的星光,脚下每一步踏过,都会有星光追随,侍应生年轻帅气,将他们两个迎到电梯口。 这家餐厅二楼的视野很好,vip客户光顾都直接会被带到二楼靠窗的位置。 唐天与牵着林惊墨往前走:“我跟李淮晟说过了,你之后打工的时间变成弹性工作制,你有空就过去,晚上下班太晚也不安全。” 他的贴心叫林惊墨有些意外,似他这样饱受上天宠爱的人习惯了周遭的恭维和讨好,很难为别人着想什么。 男生在得到一个女生之前的付出是投资,得到一个女生之后的付出才是爱。 他对自己应当远远不到爱的程度,但目前正在上头却是没错。 林惊墨软软的回应:“只有我一个兼职生这样吗,会不会不太好?” 她被唐天与牵着,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身边人顿住脚步,她撞到他的胳膊肘也停了下来。 面前不远处,向悦然纤姿袅娜的立在那里。 她一身香槟色缎面连衣裙,外搭米白粗呢混金线马甲,沙龙护理的头发在灯光下熠熠生辉,站在那,有钱的气质就扑面而来。 看到唐天与和林惊墨,她脸上的表情只凝滞一瞬,紧接着,就又挂上浅笑,仿佛对面只是一个寻常的朋友。 向悦然身后还有一个人,正是经常和她形影不离的薛畅。 两周前还睡在她身边的男生,现在却牵着另一个女孩子的手。 向悦然看着唐天与,余光里林惊墨的身影同样清晰无比。 她寒酸的穿着与这里的一切分明格格不入,却在这里招摇过市,不要脸的心安理得。 向悦然被余光中他们二人十指相扣的亲密姿态扎得血管都要炸开,话出口,却是云淡风轻的模样:“你回来了?” 她甚至还对着林惊墨笑了一下。 可林惊墨却从那双妆容精致的眼睛里感受不到半点笑意。 如果向悦然是那种会跟她大吵大闹的性格,说不定她还会轻松一些。 俗话说得好,会咬人的狗不叫,向悦然越是这样安安静静,她越觉得她在憋什么招数对付自己。 “嗯。” 唐天与淡淡地应了一声,再无二话。 对立而站的四个人便各自前行,交错而过。 林惊墨在与向悦然擦肩的瞬间,或许是出于直觉,她感到有一丝令人悚然的危险。 因为这种担忧,尽管这家菜馆的味道对得起它高昂的定价,林惊墨仍是有些心不在焉。 仇还没报,先引来新敌,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向悦然如果要对付她的话,又会选什么样的方式? 随即,她又想到向悦然跟唐天与打招呼的那句话。 她说的不是你来了,而是你回来了,说明她知道唐天与前几天没在东港。 那时候唐天与已经跟她分手了,她却知道唐天与的行踪,并且不介意唐天与知道,深层含义里,或许本就是唐天与告诉她的。 她不是一个胸大无脑的白富美,这叫林惊墨必须揣测她说的每一句话。 她让林惊墨知道她跟唐天与之间除了男女朋友,仍然是可以了解他行程的关系。 示威吗? ……… 照顾东港人习惯的口味,这家餐馆的辣椒经过处理,余味儿很香,算不得辣,但林惊墨不太能吃辣,还是喝了两杯水。 吃到一半,她去卫生间,出来洗手时,门声又响,她没好奇张望,哒哒的高跟鞋声音却对着她的方向而来。 林惊墨抬起眼皮,正对上镜子里看着她的那双眼。 没了唐天与在场,向悦然不必收敛她的情绪,若是视线能变成刀子,林惊墨相信自己现在已经被她的眼神杀死了。 除了嫉恨,厌恶,愤怒之外,她的目光同样充斥着赤裸裸的鄙视和轻蔑。 林惊墨只是看了她一眼,随即就自顾自的去抽纸巾准备擦手。 向悦然走到她刚刚站的位置,翻包拿出口红:“你脸皮还挺厚的,不觉得欠我一句道歉吗?” 林惊墨手上的动作一顿,看向她平静地问:“我道歉你会接受吗?” 向悦然怔了一瞬,语气不复刚才的冷静:“接不接受是我的事,跟你做小三插足不道歉没关系。” “如果你只是要一个虚情假意的道歉,有什么难的。对不起。”林惊墨缓声道,若这位大小姐只不过是想在这上面让她低头,那是再好不过了。 但她这个波澜不惊的样子却激怒了向悦然,她看着林惊墨那张勾人的脸,恨不得冲上去把她撕成碎片。 她刚才跟在唐天与身后装娇怯的模样还历历在目,那样的楚楚可怜,看得她只想吐,现在又是什么情况? “你这个样子唐天与见过吗?你不是很柔弱天真吗?不装了?我告诉你,你这种贱人我见得多了,别以为自己能把男人耍的团团转,到最后鸡飞蛋打,爬的越高,摔的越狠!”向悦然说到最后,面容已经微微扭曲。 林惊墨勾唇一笑:“谢谢提醒。” 闷骚 吃完饭,唐天与将林惊墨送回学校。 俱乐部今晚人不多,不必林惊墨伤好立刻去工作,他也有心让她好好休息一晚。 林惊墨下了车,照例在身后车中人的目光里踏着月色独自离开。 走至校门口的时候,来了一个电话。 林惊墨看了一眼来电,是陌生的电话号。 “喂?” “你好,我是叶楠楠的爸爸。” 充满成熟男人韵味的磁哑又低沉的声音通过电流传入林惊墨的耳蜗,她的心脏咚地重重一跳,下意识握紧手机:“你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叶楠楠失踪了一整天,她跟叶仲叙斗智斗勇这两年,反侦察意识简直可以去当侦察兵了,叶仲叙调动了自己的人脉去找,也没找到自己刻意玩儿失踪的女儿。此时,坐在车里面对着茫茫人海的叶仲叙感到一丝无力和疲惫,他拨通了下属发过来的电话号。 林惊墨,这个名字他记得。 在叶楠楠的描述中,这是一个聪明又上进的漂亮女孩儿。 对此,叶仲叙持怀疑态度。叶楠楠周围的那些女孩子他虽然不是全都认识,但也知道那么三四个,很遗憾,没有一个是让他印象好的。 因而在接通电话的时候,叶仲叙对女儿嘴里这个完美的新朋友,是没有任何正面期待的。 但不可否认的是,这女孩儿声音非常好听,在她清润又甜蜜的嗓音中,叶仲叙紧绷成弦的情绪仿佛也随着她的声音被拧松了。 “楠楠不见了,她前两天联系过你,今天她有找过你么?”叶仲叙开门见山道。 “没有。”林惊墨忽然想起之前叶楠楠给自己发的她的微博小号,开了免提打开微博,“叶叔叔,我也帮忙找一下吧,有消息我告诉您。” 叶仲叙并没有指望她能找到叶楠楠,但还是礼貌的回复:“好的,谢谢你了。” 林惊墨挂了电话,迅速找到叶楠楠的微博小号,这应该是她的树洞账号,就在四小时前,她还发了一条微博。 “烦死了。” 林惊墨自己也有微博小号,微信跟叶楠楠留言之后,又在微博给叶楠楠发了私信。 “楠楠,我是林惊墨,你的微信怎么找不到人?今天要不要见个面?” 她没说明来意,因为她不知道叶楠楠为什么跟她爸爸玩儿失踪,如果她表明自己是被他爸爸询问后才来找她,怕叶楠楠抵触不肯见她。 出了这个插曲,林惊墨也没回学校,在校门口旁边找了个咖啡馆等叶楠楠的消息,她原本打算到了十点叶楠楠还没回她的话再回学校,结果不到九点半,她就收到了微博私信的提醒。 林惊墨连忙点开,是叶楠楠的回复:“墨墨姐,你打我这个手机号。” 里面附带了一个新的手机号,林惊墨猜想这个手机号应该不是用她的身份证注册的,所以叶仲叙没能找到。 她跟叶楠楠联系上后,两个人约定在附近的酒店见面。 去酒店的途中,林惊墨思索了片刻,还是决定先跟叶仲叙打个电话。 那边嘟了几声才有人接起,林惊墨直接道:“喂,是叶叔叔吗,我联系到楠楠了,现在正要去跟她见面。” 她抑制不住的欢欣雀跃之情也感染了叶仲叙,这一天的焦急顿时去了大半,他追问道:“你们在哪里见面?” 没想到对面却回他:“叶叔叔,对不起我暂时没办法告诉你,不过我会劝楠楠的回家的,她信任我才跟我见面,如果我将您带过去,就辜负了楠楠的信任,我打电话跟您说,只是希望让您不要太担心了。” 她的回复叫叶仲叙松开的眉头复又皱了起来,还以为这姑娘是个懂事的女孩子,没想到也这么天真,什么信任辜负,难不成叶楠楠不愿意回家就一直在外面流浪吗? “我是她的爸爸,她现在还没成年,我有权知道她在哪里。”叶仲叙的语气也变得严肃了。 叶仲叙身居高位多年,练就浑身的杀伐气势,脸黑起来什么兵痞都要抖三抖,林惊墨却并没有被他吓到,他再吓人,也不过是一个焦心女儿行踪的老父亲罢了,沉默两秒后又重复了一遍:“叶叔叔对不起。” 随后便再没接过他的电话。 …… 林惊墨在酒店大堂等了十几分钟,叶楠楠才赶到。 叶楠楠为了躲避老爹的追查,不能用身份证,昨天晚上只能在管理不严的网吧里睡了一晚,同校的好友都在上课,认识的社会上的朋友,别说她爹了,其实她自己也不怎么放心,所以在收到林惊墨的私信时,叶楠楠已经快要走投无路了。 林惊墨的私信对她来说简直是救命稻草。对于帮她挡过酒瓶子的林惊墨,叶楠楠有一种天然的信任感。 看到林惊墨,叶楠楠嘴一撇,略显疲惫的脸上露出委屈的神情,“墨墨姐——” 她拖拉着脚步,像一只在外面被人欺负回家找主人的小狗狗似的,林惊墨上前拉住她的手:“你这是从哪儿过来的,怎么这个样子?” 叶楠楠没立刻回答,只是给她一个一言难尽的表情,林惊墨不再问,带着她办理了入住。 “你饿不饿,要不要顺便给你叫个外卖?”林惊墨闻到她身上很浓重的烟味儿,叶楠楠是不抽烟的,推测她之前可能呆在酒吧或者网吧之类的地方。 叶楠楠可怜兮兮的点点头。 她这次出走计划不够周详,身上没有多少现金,卡里的钱不敢提,绑定身份证的网络支付不敢用,今晚还没有吃饭。 林惊墨看着她的表情颇有些哭笑不得,放着好好的大小姐不做跑出来体验人生。 到了房间里,叶楠楠先洗了把脸,才跟林惊墨讲她这次为什么出走。 “我期中考试倒数,其实不用我老爹说,我自己也觉得挺丢人的,但是我就是学不进去,数学那些什么方程我看见就晕了,我怎么学嘛。还有政治,出的题我也看不懂……”叶楠楠颓丧的坐在沙发上,感觉自己人生无望:“可能我就是笨啊。” 林惊墨给她递了一包小饼干,“书本知识是很重要,但学习成绩不是衡量一个人的唯一标准。我老家那边没上高中的人都很多,但他们照样在生活啊。而且,我可不觉得你笨,我看你追星的时候条理不是挺清楚的。虽然你没跟我说你爸爸是干嘛的,但你能从你爸爸眼皮子底下跑出来一天不被找到,还是有点聪明劲儿的。” 说到这,林惊墨倒不是调侃,她是很真心实意的,能叫叶仲叙这个位子的人找一个人找不到,叶楠楠机警性肯定不低。 叶楠楠眼睛亮了亮:“真的吗,我也这么觉得。” 林惊墨噗嗤笑了,她捏住叶楠楠的脸颊:“楠楠,你真可爱。” 叶楠楠难得生出一丝羞涩,抿抿嘴拆开手上的小饼干:“还好,一丢丢啦。” “可是我爹想把我扔去国外念书,我跟他说不通。他觉得我在国外才能锻炼独立的性格,才能好好学,搞不懂,他不知道我认识的那帮人在国外每天晚上嗑药玩群p,哪有那么清心寡欲当三好学生啊,我说了他还觉得我诋毁别人。我看他就是不想管我,所以把我远远地踢开。” 叶楠楠不纠结自己笨不笨了,开始跟林惊墨抱怨起叶仲叙。 林惊墨想起半个小时前跟叶仲叙打电话时他的声音,从叶楠楠透露出的只字片语中,他是一个古板严肃又威严的父亲,这样一个人,竟然喜欢的是淫娃荡妇类型,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闷骚? 劝说 叶楠楠青春期少女综合症发作,拉着林惊墨吐槽了半个小时。 林惊墨静静听着她的少女心事,内心深处多少有些羡慕,好无畏大胆的青春,任何风吹草动都可以让她的世界颠倒翻覆,别人评价为浅薄矫情,但这又何尝不是她戛然而止无法企及的幸福。 这让林惊墨原本勾引叶仲叙的想法变得不那么坚定了起来。 将来万一她知道自己的朋友跟爸爸搞在一起,会不会觉得天都要塌了。 林惊墨微微出神,直到电话响起,是送外卖的到了。 这个时间点大部分正常的晚餐外卖都停了,大晚上让叶楠楠吃烧烤什么的也不合适,林惊墨叫了贵的外卖。 叶楠楠知道林惊墨家里条件不好,是小山村考到东港上大学的,对着她摆好的饭菜,忽然鼻子一酸,轻声说:“墨墨姐,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林惊墨莞尔一笑:“我给你点个外卖就是对你好了?” “你还帮我挡酒瓶子……”说到这,叶楠楠看向她头顶受伤的那处:“墨墨姐,你的伤口都好了吧?” 林惊墨把自己的头发拨开,将粉色的小疤给她看:“早好了,又不是什么大伤口。而且,要不是你出面,那个女生也不会赔我那么多钱,我还要谢谢你。” 叶楠楠把筷子一丢,上前抱住林惊墨的肩膀,瓮声说:“墨墨姐,你要是我亲姐姐就好了,我以后就可以跟着你过了。” 林惊墨一时心情有点复杂,她拍了拍叶楠楠的肩膀,好半晌,才道:“楠楠,我只不过是为你挡了个酒瓶,你就觉得我对你特别好,但是我相信你爸爸为了你可以连命都不要的。你跟我说你很小的时候妈妈就不在了,像你爸爸这样的人,身边肯定有很多想给他介绍的,或者主动要给你做后妈的,可你爸爸谁也没接受,我觉得多少有因为你的原因。在你爸爸心目中,谁都比不上他的女儿重要,你离家出走这个行为能对你爸爸造成威胁,完全是因为你爸爸在乎你,你想想对不对?” 叶楠楠窝在林惊墨肩膀旁边一声不吭,过了一会儿,才小声“嗯”了下。 林惊墨暗暗松口气,趁热打铁:“你跑出来这么久,你爸爸不知道多担心。你不想出国念书的话就好好跟他说,我觉得你爸爸不会逼你的,你想想,你长这么大,喜欢做的事,就像追星,你爸爸就算不高兴不喜欢,不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你做了?” 叶楠楠顺着林惊墨的话回想,好像是这样的,她这些年跟叶仲叙对着干,到最后其实都是叶仲叙妥协。 她越想,越觉得自己老爹对她其实还不错,可是没有台阶给她下,她自己又不好意思主动回去。 还好,瞌睡了有人送枕头,正当叶楠楠不知道该怎么低头的时候,林惊墨对她道:“要不,我给你爸爸打个电话?就说你在我这里?明天我送你回去?” 叶楠楠还是不好意思,看着林惊墨扭扭捏捏,但她的扭捏并不造作,反而特别可爱,林惊墨便直接说:“你爸爸的手机号,报吧。” 她慢腾腾的报了个数字,林惊墨发现这个数字竟然跟叶仲叙刚才打过来的那个不一样。 不过也正常,像叶仲叙这种人,估计会有一个非常私密的电话号。 她拨通电话,那边没让她等多久,林惊墨抢在他开口之前道:“叶叔叔你好,我是楠楠的朋友,她现在跟我在一起,您别担心,明天我会送她回家。” 电话另一边沉默了几秒,林惊墨想,他大概没想到自己能这么快劝服叶楠楠,能让他措手不及,林惊墨多少有点小得意。 对面不说话,林惊墨打算挂掉,按键之前,却听他说了声谢谢。 叶楠楠知道尘埃落定,虽然还别扭,但到底愿意回家了。接下来,趁着叶楠楠吃饭没注意的时候,林惊墨给刚才那个手机号发了个短信。 “叶叔叔,楠楠不知道你找我的事情,您可不要说漏了。” 叶仲叙收到这条短信时,脑海里忽然冒出一个模糊的影子,据叶楠楠说,那天他去娱乐公司找她的时候,她身边站着的就是林惊墨。 回忆像蒙了一层纱,他已想不起叶楠楠身边那个女孩儿具体什么样子,但他清晰地记得,有个身材高挑纤细的少女,她的眼睛非常美丽。 …… 第二天,叶楠楠跟着林惊墨去学校上了一节课。 林惊墨要拿奖学金,不能老请假,唐天与也不是真的无所事事的大学生,他今天也有事要做,倒是方便了林惊墨。 林惊墨领着叶楠楠到寝室的时候,还被室友轮番问了一遍,叶楠楠是自来熟,很快就跟她的室友熟悉了。 自然,任时颖对叶楠楠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因为叶楠楠的穿着打扮,还有手腕上那条看起来毫不起眼的限量名表。 任时颖几乎是第一时间就确认,这小姑娘家境不俗。 可叶楠楠并不喜欢任时颖,跟林惊墨出寝室的时候,她拉着林惊墨小声说:“墨墨姐,你跟那个任时颖的关系怎么样啊?” “一般,不怎么样。怎么了?”林惊墨不解问道。 “那就好,我觉得她不像好人。”叶楠楠怕万一林惊墨跟任时颖关系好的话,自己就尴尬了。 林惊墨很喜欢叶楠楠有什么说什么直来直去的性子,她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任时颖,也轻声道:“那你别理她就好了。” …… 叶楠楠陪林惊墨上完课,又跟着她去感受了一番传说中可以媲美小吃街的东大食堂。吃完饭后,二人才打车回叶楠楠的家。 这或许将会是她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叶仲叙,林惊墨没有维持以往的简约朴素风格。 她穿了一条极显身材的收腰雾霾蓝针织连衣裙,连衣裙的领子开得低,用绳子在领口处打了蝴蝶结,镂空处一抹白痕若隐若现,裙子紧紧贴在她身上,浑圆饱满的胸型一览无余。外面搭奶白色毛绒长开衫,软糯的材质让她的仙气多了一丝慵懒感。 林惊墨换好衣服的时候,叶楠楠在旁边叽哇乱叫,抱着她的腰不撒手:“墨墨姐我们去找神婆换灵魂吧!我好想顶着你的脸活一天啊!” 林惊墨哭笑不得:“可是你也很好看啊。” 叶楠楠确实长得不差,杏眼明眸,只不过她是可爱型的女孩子,现在还没张开,会让人觉得孩子气。 叶楠楠又出其不意的用手掂了一下林惊墨的胸,贼兮兮在她耳边说:“哇,你男朋友好幸福……” 林惊墨扭头追着她捶。 作者有话说: 女儿即将开启直球攻击式勾引! 问题 叶楠楠家在老牌别墅区,当年能在东港住到这片地方的,都是权贵人家,有钱的都轮不上。 出租车到了大门口被保安拦下,叶楠楠探出头去招呼了一声才被放行。 入了园区,两边高大的榕树郁郁葱葱,几座建筑掩映其中不时闪现出冷硬华丽的棱角。司机跟着叶楠楠的指挥又走了几分钟,在装饰着丘比特像的铁门前停下。 叶楠楠在门口一站,探头自动扫描,铁门缓缓打开。 叶仲叙的妻子出身书香世家,叶仲叙跟她结婚后就搬到这里住,随后妻子离世,他常年在部队,这座豪华的别墅里便只有叶楠楠这一个主人。 叶楠楠熟门熟路的领着林惊墨进去,打理精细的漂亮草坪尽头,高大的男人正站在门口。 他穿着铁灰色的针织衫,黑色长裤,针织衫柔软贴肤的材质顺着他身上的肌肉线条迭起。一身休闲家居打扮,让他冷硬严肃的气质糅合几分随意,也更显年轻。 但他眼睛里的浓墨窅黑仍旧犀利,被他直视很容易有种无所遁形之感。 林惊墨愈发纳闷,这样的人为什么会甘愿成为沉星颜身边一个见不得光的情人?难道沉星颜的床上技术真的出神入化到让人欲罢不能?亦或者沉星颜确实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优点,能够叫这几个男人对她俯首称臣。 林惊墨暗自思诽的同时,叶仲叙也在审视自己女儿的这位新朋友。 她脚步分明轻盈,却又透着一种脚踏实地的沉稳,与旁边每一步都仿佛想踩到空气中的叶楠楠完全不同,望向他的眼神微闪,那是好奇和不确定,并非卑微和退缩,这叫叶仲叙对她的观感好了不少。 当然,她的外貌也完全对得起叶楠楠的诸多溢美之词。 叶仲叙的目光最后停留在林惊墨纤如嫩柳的腰上,随即收回了视线。 “爸爸……”叶楠楠走到叶仲叙跟前,小心翼翼的喊了一声。 在外人面前,叶仲叙也不会说什么,神情也十分柔和:“吃过饭了?” 简单一句话,叶楠楠有点想哭的冲动,眼眶酸酸的胡乱点点头,叶仲叙察觉到她的情绪,伸手在她肩膀上拍了两下:“进来吧。” 林惊墨跟着叶楠楠进屋,叶楠楠向自己老爹介绍:“爸爸,她就是我跟你说的墨墨姐。” 叶仲叙看向林惊墨,对面的小姑娘朝着他笑了下:“叶叔叔好。” 她迎着自己的眼神不躲不避,反倒有点直勾勾的意味,瞳孔深处有什么东西在翻涌着。叶仲叙有些诧异,似她这个年纪的小女生,第一次跟自己对视的时候说话能不抖就算不错了。 “你好。”叶仲叙礼貌颔首:“谢谢你送楠楠回来。” 林惊墨原本定定地看着他,忽然眸光一转瞥向叶楠楠,鸦黑如羽般的睫毛上下翻飞,万千流光在剔透晶莹的眼睛里轻诉妩媚,混合了少女灵动与成熟女人欲说还休的妖娆风情在她眉梢间喷薄而出。那一瞬,叶仲叙的呼吸都似乎滞后了,但这感觉极轻极淡,甚至没有给叶仲叙察觉的机会。 “叶叔叔客气了,楠楠本来也是打算回来的,她一直怕您太担心来着。”林惊墨明目张胆的给叶楠楠使了个眼色,完全不介意叶仲叙会看见。 叶楠楠咬着嘴唇哼唧了两声,叶仲叙对她很了解,知道她这是想说对不起又抹不开脸开口,自己惯出来的性子,能怎么样呢,心里的气早去了大半。 “你带着……带墨墨休息一会儿,随后到我书房来。”叶仲叙吩咐道。 叶楠楠很是乖巧:“知道了。” …… 叶楠楠领林惊墨去了她的房间。 装修是非常典型的富家女小公主风格,屋里到处都是她追星买的海报,周边还有应援物。 平心而论,叶仲叙对叶楠楠应该算非常纵容了,她屋里的周边多到让林惊墨看了都有点头疼的程度。 叶楠楠跟林惊墨介绍了几个她私藏的周边,然后去了叶仲叙的书房。 过了十几分钟,叶楠楠才回来,眼睛红红的,可心情看起来却不错,林惊墨笑着问:“心愿达成了?” 叶楠楠扑到床上抬起头看着她:“嗯,我不用出国了。墨墨姐,你可以做我的家教吗?我觉得你教我的话,我应该还是有点希望的。” 林惊墨没想到她会有这样的想法,她愣了下,走到叶楠楠身边蹲下:“可我没做过家教,我怕耽误你。” 叶楠楠拉住她的手摇了摇:“不会的,你可以试教我两节课,我请过那么多家教老师,学习上可能笨了点,但点评老师还是很有资格的,如果你教的不行再说嘛。” 林惊墨迟疑道:“你跟你爸爸说了吗?” “说了说了,我爸爸说他只看我的成绩,有进步就行,我一定会有进步的!”叶楠楠目光灼灼的看着林惊墨。 “那好吧,我教你一节课试试,不过,好不好你可要说实话。”林惊墨半眯着眼,终于答应了。 “一定!” …… 叶楠楠是行动派,这天下午,她就将自己的考卷翻出来给林惊墨,让她估计自己的水平。 如她所言,数学一塌糊涂,但也不是没得救。 林惊墨从最简单的方程式给她教起,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 教了几个公式和解题原理,林惊墨又除了几道题给叶楠楠解,然后,她拿着杯子去楼下接水。 林惊墨原以为像这种别墅里都是帮佣成群的,但从叶楠楠的房间里出来,她一个人也没看到。 轻手轻脚的下了楼,她环顾一圈,确定了厨房的位置。 …… 叶仲叙的手指从图片上挪开,眼底迅速凝聚起浓墨。 沉星颜最近的欲求不满是越来越明显了,参加颁奖礼的间隙,都要跟身边的保镖来一次。 她发到群里的照片,是坐在颁奖礼下面的嘉宾席拍的。 叶仲叙能轻而易举的想象到那个画面,沉星颜的内裤装在保镖的口袋里,真空穿着高开叉的裙子,每一次动作都有走光的危险,她在这种危险中享受别样的刺激,甚至会对着某个头盔她的男人交叉换腿,然后,用手机拍下自己交迭的腿间,放大图片后能看到的暧昧的水渍。 叶仲叙早就知道,沉星颜是个不折不扣的婊子,骚的十分彻底。 她的世界自成一套逻辑,所有逻辑都围绕着满足她的欲望来打转,这没什么不好。 但他总觉得似乎又缺了点什么。 叶仲叙思绪飘远,抬手喝了口凉水,要驱散鼠蹊处冒了头的骚动。 听到声音,他眼中的灼热还没褪尽,就这样看了过去。 站在厨房门口的,是他女儿今天带来的那位朋友。 屋里恒温,林惊墨将开衫外套脱了,贴身长裙让她身姿愈发亭亭玉立,出尘纤柔,长发如玄色瀑布倾泻,她的脸是开在悬崖峭壁中最美的花。 不知是不是刚才看过沉星颜那张照片助长了一些不应该的念头,尽管叶仲叙知道这是她女儿的朋友,自己的年纪完全可以做她的父亲,但他此时此刻仍旧是用打量一个女人的态度在描摹她的美丽。 林惊墨任由他那双漆黑的眼睛看着自己,缓缓走进去,与他隔着一个岛台对视。 沉默在这间屋子里蔓延,直到叶仲叙仿佛反应过来打破这诡异的气氛。 “有事吗?” 他开口询问,醇厚沙哑的声音有一丝难以察觉的紧绷。 林惊墨的手指在杯子上摩挲着,漂亮的眸子始终未移开:“有一个问题。” 叶仲叙的余光不可避免的注意到她嫩白的手指,抬起手又喝了一口水:“什么问题。” 林惊墨看着他喉结滑动吞咽,轻声道:“怎么才能睡到你呀?” 话音落,对面的男人将卡在喉咙口的水全呛了出来。 厨房 叶仲叙很难相信,自己这把年纪竟然还会被一个小姑娘的话弄得如此失态。 他用手背抹去下巴上的水渍,残留在衣领的凉意提醒他刚才林惊墨那句话并不是他臆想出来的。 他的神情已恢复如初,风雨不动如山,但内心却远不如表面那般平静。他看着林惊墨的脸,试图用自己过往的人生经验和职业经验分析她所说的“问题”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 但除了她现在的脸比刚才更红之外,只能得出这姑娘并不是在跟他开玩笑的结论。 为了钱?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原本应该作为第一时间想起的原因,叶仲叙直觉不是。 他冷了脸,幽深的目光闪烁着阴郁之色。 真是昏了头了,她怎么想跟他有什么关系。 “我会当没听过。”他正肃道,绕过岛台准备离开。 林惊墨走过去挡在他面前,故意曲解他的意思,娇软的声线若有似无的撩拨:“为什么,叶叔叔想再听一遍?” 叶仲叙个子很高,穿着平底拖鞋的林惊墨在他面前纤柔的像春日里发芽的小草,她仰着头,精致的下颚跟脖颈之间拉出一道弧线,最后隐没在针织裙里,大片肌肤白得发光。 叶仲叙眉间刚刚才平复的褶皱再次出现。 正当他准备说什么的时候,外面传来叶楠楠的叫喊声。 “墨墨姐——你在哪?” 从她声音的远近,他轻易判断出叶楠楠现在应该在客厅里,他冷觑了一眼林惊墨,抬脚要绕过她离开。 然而下一瞬,面前的小姑娘蹬跳着往他身上一扑,在他晃神间,她已经像无尾熊那般双臂紧搂他的脖子挂在了他的身上。 而他自己,竟鬼使神差的用手托住了她的臀。少女软绵而富有弹性的肉嘟嘟的触感从手上清晰的传导至大脑皮层,叶仲叙呼吸微顿。 先前隐隐约约的清甜香味在这一刻变得浓郁,霸道的无孔不入。 外面叶楠楠的脚步声逐渐靠近,林惊墨贴到他耳边用气声道:“叶叔叔不躲起来吗?” 叶仲叙试图撤开手让她从自己身上下去,但林惊墨的双腿挂在他的腰上夹地死紧,他手放开,反而叫二人之间贴的更近,他略低头,就能看到她胸前两团因为积压而溢出来的白生生的乳肉。 眼看叶楠楠马上就要进厨房,叶仲叙只好一手托着林惊墨的小屁股,抱她往角落里走去。 这三四步不过一两秒的时间,叶仲叙却觉得无比漫长。 她柔韧的腰贴着自己的腹肌磨蹭,小嘴拌着温热甜蜜的气息在他耳边吹拂,用一种近乎喘息的声音褒奖他:“叶叔叔你力气好大呀,以后肏我的时候也抱着肏好吗?” 叶仲叙额头青筋直跳,跟她拉开一点距离,恶狠狠的小声说:“闭嘴!” 林惊墨真的闭嘴了,她对着气急败坏的叶仲叙眨了两下眼,然后,直接将粉色的小舌头探入了他的口中。 湿滑灵活的舌尖入口的瞬间,叶仲叙头皮像被无数细小的电流碾过,全身的血脉战栗起来。 叶仲叙这个地位和外形条件,身边最不缺的就是投怀送抱的女人,他身份特殊,不是什么女人都能有露水情缘的。跟沉星颜保持了四年的亲密关系,他自己意动是其一,沉星颜确实在床上能给他带来快感是其二,其三,沉星颜不是那种会要求名分的女人,相比之下,她反而更不希望自己的私生活曝光,跟她在一起,他没有什么后顾之忧。 到了他这个年纪,哪有什么心思为爱牺牲,更多的是权衡利益后的结果。 这几年,情欲上有沉星颜为他提供满足,其他时候,他绝对称得上洁身自好。这些女人碍于他的摄人气场和位高权重,即便主动示好,在他的拒绝面前也不敢再造次,沉星颜那样有家底又豁得出去的实在是凤毛麟角。 但今天,又多了一个小姑娘。 还是个跟他女儿年纪差不多的小姑娘。 叶楠楠已经走进厨房,他们二人躲在冰箱和烤箱堆放角落里厚重的帘子后,最近的距离,不过两三米。 叶仲叙不动声色的往后昂头,少女清甜的气息却紧跟不放,灵活的小舌头在他口腔里来回捣乱。耳边是叶楠楠呼唤林惊墨的声音,一度有种她跟他们只隔着一个帘子的错觉。他额上沁出细密的汗珠,托在她臀上的手惩罚般狠抓了一下,林惊墨忽闪着睫毛,近在咫尺的眼睛里流露出的却是快慰愉悦和狡黠。 这样近,她眯起来也毫无半点纹路的眼角,多么青春无敌的一张脸,跟自己简直是天差地别。 叶仲叙不能继续放任她如此,他用牙齿咬了一下林惊墨的舌头,原本想将她逼出去,哪知林惊墨竟大胆的从鼻腔里轻轻“嗯”了一声。 低哎婉转又娇媚入骨。 帘子外,自己女儿原本往外走的脚步停顿下来,饶是叶仲叙见惯了大风大浪,也被这姑娘的大胆惊出冷汗。他再不敢再有任何反抗,只用鹰隼般犀利幽深的眼神盯着她。 林惊墨半点没被他吓退,反而在叶楠楠没发现什么异状逐渐离去的动静中得寸进尺。 反正自己被叶仲叙抱得稳稳当当,她一条手臂撤回来,隔着薄薄的针织衫,在叶仲叙硬邦邦的胸肌上顺着起伏的沟壑山丘来回游走抚摸。 这是一副完全成熟的男人身体,比唐天与偏清瘦的身条要宽厚许多,线条感也很好。原着里,沉星颜最喜欢跟叶仲叙做爱,林惊墨现在多少能理解,叶仲叙能给人侵略暴徒和守护神的双重感觉,这种男人,大约就是床上那种叫女人欲仙欲死的类型。 她手下叶仲叙的胸膛随着他越来越粗重的呼吸声起伏的幅度也愈发明显,林惊墨撩起眼皮子看着他的眼睛,阳光把她的瞳孔变成了澄澈的琥珀。 她的搅动变得缓慢而缠绵,充满爱抚的感觉,让人如同坠落云端,在她的舌头退出的刹那,怅然若失,叶仲叙甚至无法确认自己在那一刻是否追了上去,也许有,也许没有。 但他的手指深深地掐进了她的臀,指尖甚至可以摸到她单薄轻盈的骨骼。 林惊墨的唇在他嘴角徘徊,一路吮吻到他的耳边,抱着她的男人僵的像一座雕塑,林惊墨呵气如兰:“叶叔叔,你硬了。” 桌下 她说完这句话,叶仲叙脖子上的青筋豁然突起。 林惊墨能够清晰的感知到他背上喷张的肌肉,满满都是男人的野性和力量感,她歪着头跟他对视,他幽暗的眼睛里最后那一丝清明似乎也被火苗燃烧殆尽,空气中有什么在滋滋作响。林惊墨挪动臀肉,在他鼓胀的性器上狠狠一撞。 在他那根弦崩断之前,林惊墨从他身上跳下来,轻巧的像只鸟儿,一下就后退出两米,但叶仲叙知道,她分明是个妖精。 而现在,这妖精嘟着红润的唇,一脸嗔怨的看着他,“叶叔叔,你害人家湿透了。” 她一边说着,裙子里的两条腿还意味明显的夹紧摩擦了一下,叶仲叙不可避免的看向她小腹下的三角领域,再抬眼,嗓音发紧开口教训她:“你小小年纪,从哪学的这些东西。” 林惊墨心想,你要是下面没挺那么高,这话还算能唬人,脸上却佯装不解的天真模样:“叶叔叔是怕跟我有代沟?还是怕自己肏不动我这样的小女孩了?” 叶仲叙眉头持续深锁,仿佛在思索接下来要说什么。 林惊墨又听到叶楠楠的叫喊声,扭头看了一眼厨房外,转过来对叶仲叙道:“我看您宝刀未老,不用担心。” 说完,又送给他一个甜蜜的笑容,便离开了厨房去找叶楠楠了。 叶仲叙看着她翩然离去的背影,手在窗台上紧紧握成了拳。 …… 一个小时后,一辆黑色轿车从别墅驶出。 叶楠楠想吃苏绘的东坡肉,这家是东港的高端私房菜馆,集合商务会所功能,东西做的非常好吃,在东港有钱人的圈子里有口皆碑。 她对着叶仲叙哼唧了一会儿,叶仲叙就叫人定了房间。 此时,深秋的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叶仲叙从后视镜里可以看到车身后五彩的流光,还有,林惊墨那张欺骗性很强的漂亮脸蛋。 他不由得回想起一个小时前在厨房里发生的那一幕。 她的大胆和放荡,不亚于沉星颜,可又跟沉星颜的游刃有余不同,林惊墨的挑逗明显还带着几分不自知的羞涩。 她微末的迟疑,眼底的坚定,让她的勾引看起来混合着某种天真而青涩的特质,然而这无损她的诱惑力,反而有种诡异矛盾的和谐。 沉星颜会爱任何人,而林惊墨,她好像只喜欢你。 这真是一种让人心悸的感觉。 …… 后座的两个女孩子说说笑笑,叶仲叙的耳朵里被动的捕捉到她的声音,她跟叶楠楠说话的时候,没有那种软绵绵仿佛能搔到人心里去的腔调,但同样很好听。 “爸爸停一下,我想去买冰淇淋。”叶楠楠忽然拍了拍叶仲叙后面的座椅靠背。 叶仲叙又看向后视镜,不期然与林惊墨的视线撞到一起,林惊墨慢慢勾着唇,视线也变得缠绵。 他敛了眼睫,给林惊墨一个冷肃的冰块脸。 切,装正经。 从出门到现在,他在后视镜里看了自己最少五次,林惊墨都数着呢。 “天冷,少吃凉的。”他话虽这么说,却还是将车停靠在了路边。 叶楠楠拉着林惊墨下车去买冰淇淋,两个女孩儿半蹦半跳的跑过人行道,轻盈雀跃,哪怕只是匆匆一瞥,也会叫人感到充满生机的鲜活。 叶仲叙收回目光。 …… 苏绘开在三环路旁边,下了车水马龙的高架桥往小路上走,周遭的一切跟外面的喧哗热闹隔绝开,闹中取静的绝佳位置。 这里原本是民国时期盖的洋楼,后来被菜馆主人租下来改成了私房菜馆,两层半的建筑,华丽又大气。 侍应生认得叶仲叙,毕恭毕敬的将他们一行迎进去,菜馆的经理站在门口接待,看样子,是已经等了一会儿的模样。 经理是女人,三十多岁,论长相只是中上,但看起来明媚大方十分令人舒服,说话行事也很有条度,让人如沐春风。林惊墨暗暗观察这位女经理的待客方式,默默感觉自己还有很多东西要学习。 菜馆给叶仲叙留了一个二楼的四人小包厢,面积虽然不是很大,但装修的却很精美,墨绿色的墙壁,绘有彩凤的镂雕装饰,有种中西方古典感碰撞的浓丽典雅,很经得住细细品味。 林惊墨跟叶楠楠坐一排,叶仲叙自然坐在她们二人对面。 桌子算不得多宽,刚好能让林惊墨的脚碰到他的腿。 叶楠楠看着菜单陷入纠结的时候,林惊墨正用脚尖顺着叶仲叙的裤腿往上滑。 黑色的绸缎桌布低垂,将一切都掩在暗色的空间里。 林惊墨的脑袋跟叶楠楠凑在一起帮她选菜,听到对面茶杯放在桌子上的声音,微挑的眼角一睨,整只脚都贴在了他的小腿上。 撞见(1) 林惊墨的唇角微抿,眼睛里是揶揄和挑衅。 他只要退过去一些自己就碰不到了,可是他并没有。 小时候天天在山路上跑,林惊墨的脚底板被磨出了一层茧,高中时她用了许多办法,每天晚上裹着自制的脚膜睡觉,才养成了现在的模样。 脚弓形状优美,皮肤白皙嫩滑,脚掌心更是柔软的与婴儿无异,叶仲叙腿上那些粗糙的毛发在她的脚心挠过去,有一种砂石在心上轻轻抚摸的痒。 缓慢的摩擦,轻柔的扫弄,打旋,按压,上下左右来回,顺着他小腿上强劲的肌肉线条滑动。 肌肤相贴的地方逐渐升温,她的脚趾继续往上,在宽松的裤腿里一点一点的攀爬,他的骨头硬的像刀刃,在她又嫩又软的脚心下峥嵘嶙峋。 “爸爸你吃什么自己点。”叶楠楠点完了想吃的菜,把ipad递给叶仲叙。 叶仲叙看过来,余光里,林惊墨悠悠的拿起杯子,两根手指娇娇的翘着,干净粉嫩的指甲比手上的骨瓷还要亮透。低垂眉眼,嘟嘴吹了两口漂浮的叶子,两片唇像花一样微张,露出一点点尖。 桌下,她的脚趾已滑到了叶仲叙的膝盖,没了浓密的毛发,叶仲叙的感受更加直观。 那么软,那么嫩。 他只要稍微动一动,就能将她的脚握在掌中,随意磋磨。 手上点了两下,将平板交给服务员,叶仲叙顺势换了个姿势。 林惊墨一脚踩空,身子跟着颠了一下。 “怎么了?”叶楠楠关心道。 林惊墨瞥了一眼对面眸光深沉的叶仲叙,敛去眼角几乎要溢出来的妩媚,对叶楠楠一笑:“没事,脚崴了。” 叶楠楠不甚在意的吐槽她:“坐着也能崴脚,你真是人才。” 她说完,服务员端上来了四碟小菜。 叶楠楠是这里的熟客,一边介绍,一边热情的给林惊墨夹菜。 林惊墨尝了一口茉莉水晶肉,肉的咸香带着茉莉的清甜,不同的味道完美的融合在一起,一点也不突兀,难怪叶楠楠如此推崇。 她享受着美食,一时间倒把勾引叶仲叙的事儿抛到了脑后。 两平米见方的长桌子,叶仲叙坐在那里,视线不管怎么挪,都能看到对面的女孩儿。 她吃相十分文雅秀气,嘴巴轻轻蠕动咀嚼,几乎不会发出任何声音。神情专注又放松,似是在细细品味一件美妙的事,让人也不禁对她的感受好奇。 叶仲叙发现,比起她妩媚诱人的模样,林惊墨现在平静而柔和的样子,更让他有探究欲。 一个刚上大学的小姑娘,为何会有如此截然不同的两面。 ……… 上了两道热菜,叶仲叙的电话响了。 沉星颜打过来的。 他眉头微皱,不知道为什么,竟然下意识先看了眼林惊墨,随即起身离开了房间。 沉星颜是个玩儿的开的,他怕她那头正在做什么,叫叶楠楠听出来不对劲就不好了。 “喂~” “嗯,是我。”叶仲叙贴着耳朵,眼睛四顾,想找一个僻静的地方。 “哥哥说你放假了,怎么不来找我?”沉星颜趴在浴缸里,声音透着饕足的懒,“还是你身边有哪个野狐狸,没精力来喂我了?” 叶仲叙脑海里忽然浮现出林惊墨挂在自己身上缠着他亲吻的一幕,嘴里却道:“你想哪儿去了。” “哼,也是,除了我,谁能满足你。这么久没做,我下次要检查,看你肉棒里积攒了多少留给我。”沉星颜对着手机娇喘了几声。 叶仲叙知道,她这是又发骚了。 走到一处拐角停下来,耳膜里充斥着女人裹了蜜一样黏糊糊的声音,他看着面前的绿植,菱状的叶子上斑斑点点。 多少有些心不在焉。 以至于没听到身后刻意放轻的脚步声。 等察觉有人扑过来的时候,叶仲叙的眼睛里瞬间迸发出精芒,他一错身,手拉住来人的胳膊往后扭,十分到位的擒拿姿势,一下将来人按在墙上。 “嗯…” 林惊墨侧着脸闷哼了一声。 叶仲叙毫不留情,她高挺的小胸脯都被拍扁了! 撞见(2) 叶仲叙知道自己的力气有多大,看清楚是林惊墨的时候已听到砰响,忙把她又拽回来亡羊补牢,可惜也没来得及。 林惊墨半边脸蹭到墙壁上,她脸皮嫩,哪经得起这一撞,顿时红了一片。 叶仲叙抬起手端着她的下巴轻碰了下,等触及她的目光,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越了界。 他收回手,开口又是教训:“下次不要偷偷摸摸的。” 他这个职业出身,警惕性和攻击性都是非比寻常,刚才要是在危险环境,林惊墨的脖子都要被他扭断了。 林惊墨鼻子一皱,为难道:“叶叔叔,我们可不是能光明正大的关系。” 叶仲叙现在已经习惯了她的歪曲本事,瞥了一眼手机,刚才已经被他挂断了,扭头便准备离开。 手腕处一顿,他瞅过来,脸蛋红红的小姑娘拽着他的袖子不放,小嘴抿着,又无辜又委屈的模样。 她被撞的确实不轻,叶仲叙心底起了一丝异样,仿若是心虚,又似乎夹杂着别的什么东西。 因而,当林惊墨拉着他进到男卫生间的时候,他阻滞的脚步就显得十分不坚定。 卫生间的装修也是极尽豪奢精美之能事,空气里一点异味都没有,散发着不同于廉价檀香的沉静悠远的味道,但林惊墨跟叶仲叙都无暇欣赏。 她匆匆一掠,卫生间里并没有人,随手推开一扇门走了进去。 其实林惊墨并没有这个打算,她出来也只是想随意撩一下叶仲叙而已,但刚刚在接近他的时候,隐约听到电话对面娇媚的喘息声,她很肯定,跟叶仲叙通电话的是沉星颜。 沉星颜轻而易举的激起了她的好胜心。 隔间门啪嗒合上,林惊墨捂着胸口小声道:“我胸口痛,检查完了没事你才能走。” 她眨巴着眼睛堵在门口,一副今天你不从我就不能出去的样子。叶仲叙深感自己是中了邪,要不怎么会跟着她来男卫生间,偏偏对着林惊墨又生不来气,只能绷着脸装严肃,“胸口痛去看医生。” 林惊墨又上前一步逼近他,眼睛里水雾弥漫,手缠上他的腰:“叶叔叔就是我的医生。” 叶仲叙的小腿抵着马桶,林惊墨微微用力,他便往后坐在了上面,林惊墨撩起裙子,长腿一曲,跨坐在他大腿上。 林惊墨虽然看着瘦,但她骨架小,再瘦的地方摸上去也是软软的一团跟水棉花一样,屁股连着大腿那儿更是紧实饱满又有弹性,压在叶仲叙的小腹下三角区域,严丝合缝的贴着。 二人视线齐平,林惊墨半边儿红着的脸慢慢消散了痕迹,被另一种红润逐渐替代。暖色的光打下来,不夺她半分神采。 叶仲叙耳聪目明,知道卫生间里现在没人,近在咫尺的小姑娘美得令人炫目,他几乎可以听到冰层破裂的声音。 “林惊墨,你才几岁?十八?十九?楠楠告诉我,你家在A省很落后的山村,你能考到东大,很有本事。漂亮小姑娘形单影只的在大城市,走歪一步都会被现实撕碎,你预备用这些来回报你的努力?”叶仲叙如剑般飞扬的眉又皱起,他是真为林惊墨考虑。 不管林惊墨出于什么目的勾引他,亦或者还会再去勾引别的什么人,她根本不认识这个社会的本来面目,越是好看的东西,越是吸引肮脏的目光。 林惊墨静静地看着他,忽然觉得,即便不是为了离间他跟沉星颜,也要把他从沉星颜身边远远的勾走。 原着到了后面,叶仲叙被沉星颜兄妹俩拖下水,无奈有违本心做了很多行差踏错的事情,从利益关系上,跟他们捆绑也越来越深。 叶仲叙是他们那个团体中唯一一个尚且有几分道德底线的人,却因为沉星颜这个根本不爱他的女人陷入泥潭。 不应该是这样的。 “那叶叔叔看着我,不要让我走歪不就好了?” 我也会看着你的。 就算是为了叶楠楠。 她暗暗想到。 林惊墨这话说的有几分真诚,不是跟他撒娇卖痴,叶仲叙不由得也柔和了声音:“我比你大那么多,我们不合适。你年纪小,以后才会明白,你跟同龄的男孩子才是一个世界的人。” “所以你不愿意,是因为我年龄小,不是因为不喜欢我对不对?”林惊墨一塌腰,趴在他胸前,眼睛亮亮的。 叶仲叙被她问的卡壳:“…你倒是会抓重点。” 林惊墨骄傲的一点头:“我高考阅读理解满分呢。” 这时,半晌无人打扰的卫生间终于来了人。 … 唐天与不是第一次来苏绘,却是头一次败兴。 小舅舅给他介绍京都的几个年轻客人,他们都有政权圈背景,不同于纯商人的圆滑,在京都或者地方为所欲为习惯了,说话相当混不吝。 东港本地商圈名流,但凡有几分见识的,对唐天与都十分客气。或许之前他们认为唐天与的一切不过是有一门好投胎技术,又有个可以罩着他一辈子的小舅舅,但这两年唐天与短线投资的眼光和能力是有目共睹,任谁也不敢将他当成一个纨绔二代来看。 可唐天与并不满意。 程耀司是他的舅舅,榜样,目标,更是隐藏在内心深处的对手。 总有一天,他希望自己可以跟小舅舅相提并论,而不是程耀司的侄子,哪怕他们是真心实意的在夸赞他。 “短线投资,拼家底啊,有钱会花就行。” “你都投胎成耀司的侄子了还这么努力,衬得我们真成废物了。” … 唐天与脑海里似乎又回想起包厢里那些刺耳的话,从水流中抽回手,感应式水龙头也停了下来。 没有了流水声,空气里被他忽略的某种隐晦而细碎的动静忽然就放大了。 吞咽的水渍磨擦,吮吸的搅弄,似乎还有压抑的喘息,女人的声音,很小,很娇,细细微微,丝丝缕缕,在这种环境里,有种别样的勾人感。 唐天与是过来人,除了无法判断是女人在为男人口交,还是男人在舔弄女人外,第一时间就确认了这个卫生间的某个小隔间里正在发生什么事情。 隔间就在镜子对面,他从镜子里随意一扫,便看到其中一个小隔间里,一双奶白色的鞋子,旁边,是灰蓝色的针织裙裙摆逶迤在地。 如此急不可耐的一对男女。 但唐天与想到了之前跟林惊墨在杂物间那次的感受,不知自己的出现,隔间里那对男女是不是也觉得十分刺激。 撞见(3) 既然进入的是半公共区域,叶仲叙早有准备会进来人,外面传来脚步声的时候,他倒是没怎么紧张。 反观林惊墨,手一下抓紧了他的衣服,像小动物在警戒什么似的,目光炯炯的。 不知为何,她这个模样倒是取悦了叶仲叙,脸上冷厉严肃的表情也有一丝松动,眼中甚至有玩笑的意思,仿佛在嘲弄她,到底是小孩子。 林惊墨看懂他的表情,心想,我还是太嫩了,要是换了沉星颜遇到这种情况,怕不是叫的更大声。 都到了这一步,还要什么矜持。 不服输的劲儿顶起来,林惊墨一咬牙,豁出去了。 屁股轻抬,林惊墨对着叶仲叙妖娆一笑,趁他晃神的瞬间蹲了下去,一只手迅速拉开叶仲叙裤子上的拉链。 叶仲叙意识到林惊墨要做什么,忙伸出手去阻挡,但碍于外面有人正在解决生理需求,他的动作幅度十分克制,也并不怎么坚决。最重要的是,这个小妖精缠着他哼唧着要亲的声音实在让人难以自持。 理智跟情欲在来回拉扯,叶仲叙尚未判断出哪个占了上风,裤裆里的硬物就落入了林京墨口中。 视线中,少女水蜜桃一样饱满多汁的脸颊因为吞纳他的巨物深深凹陷,比樱桃大不了多少的小嘴被迫大张,整个口腔里塞的满满当当,让她有些难受,鼻底萦绕的充满男性荷尔蒙和雄性气息以及麝腥的味道混杂冲击着,林惊墨眼睛里也溢流出水光。 又无辜,又多情。 女孩儿的嘴里温暖而潮湿,粉嫩的舌头被堵的无处安放,只能贴在他前端硕大的龟头上不停的打转。 敏感的马眼被湿滑温热的舌头抵上,一阵电流顺着攀爬直击脊柱。 林惊墨没有口交的经验,却用青涩的反应撩拨起男人炙热的欲望。 他喉结飞快滚动,眼珠子黑的透不进光。 越是压抑往前挺动的渴望,那股游走在全身血脉里的战栗就越是沸腾,像一个被用力拍下去的皮球,积攒着力道,准备给他狠狠一击。 从表面上来看,叶仲叙表现的却十分平静,除了握在林惊墨肩膀上的手迸出了青筋外,任谁也看不出,他此时正在经历怎样的折磨。 哦,还有他越来越粗大的肉棒。 真的好大。 林惊墨的手圈着肉棒的根部,目测他比唐天与的那一根还要粗两厘米,要是来肏她的话… 经过事儿的身体不同于完全没经验的时候纯靠想象,她知道被人肏弄是什么感觉。 身体里慢慢起了变化,看向叶仲叙的眼睛也逐渐迷离,眼波如丝,跟有小钩子似的,欲说还休。 她胸前大片乳肉扑在叶仲叙的膝盖上,唇角的涎水在来回摩擦吞吐的过程中来不及吞咽流下来,如此颓靡淫荡又清肉欲的场景,偏偏是这样一张纯美到让人不忍亵渎的脸。 活脱脱的人间尤物。 小腹处胀到发痛! 外面水龙头打开的瞬间,叶仲叙心里的某个阀门似乎也跟着被打开了。 渴欲随着水流倾泻而出。 林惊墨这种乌龟般前后挪动脑袋的速度简直在凌迟他。 他强壮有力的手臂一托她后脑勺,借着水流声的掩盖,开始了猛烈了抽送! “呜…” ……… 包厢内,叶楠楠心心念念的东坡肉上来了。 她看了一眼手机,刚才没注意时间,但感觉林惊墨已经出去最少十分钟了。还有她老爹,接个电话又讨论什么国家大事去了也没了人影。 叶楠楠拿起手机给林惊墨打电话,结果铃声在屋子里响起了。 得,这个时代还有去厕所不拿手机的女生,叶楠楠佩服! 看了一眼林惊墨放在桌子角的手机,她放下电话,也不好意思自己享用,又喝了两口炖汤,随手开始刷手机,刚好刷到自己爱豆发了微博,九宫格晒了自己新染的头发,反手就是一个点赞控评转发,一套程序下来,包厢门也开了。 叶楠楠扭头看过去,是林惊墨回来了,她已忘了对林惊墨兴师问罪,兴奋的拿着手机跟林惊墨分享爱豆的最新动态:“墨墨姐快看,哥哥又换新发色了,好帅!” 林惊墨脸蛋红扑扑的坐过来,看着照片商业吹捧了一把。 叶楠楠又欣赏了几眼放大的照片,连他脸上的小痣也没放过,这才把注意力转移过来,眼睛重新落在林惊墨身上,慢慢定住了。 林惊墨心有点儿虚,但还是佯装纳闷道:“怎么了?” 叶楠楠啧啧两声:“我怎么感觉墨墨姐去趟卫生间回来更美了,在卫生间补妆了?” 可不是?她小脸现在跟打了腮红似的,但那颜色可比腮红漂亮多了,真正的白里透红,眼睛润润的亮亮的,像朦了一层雾气,看人的时候特别温柔似水,又透着说不出的味道,嘴巴颜色也比刚才深,刚才是粉嘟嘟的,现在跟吃了樱桃一样。整个人除了仙气还多了一丝娇雍欲气。 看得叶楠楠心里麻酥酥的。 终于知道网上怎么那么流行纯欲款美女了,这谁招架得住啊。 林惊墨松了口气,“没有啊,可能在卫生间里漱口了吧。” 叶楠楠也不疑有他,只是好奇问道:“墨墨姐你用哪个色号的口红呀,这个色号好像那种接吻色,真好看。” 林惊墨扣着瓷杯腼腆微笑:“我今天出来随便涂的,没看色号,回去给你找找。” 口红没涂,叶仲叙的精液倒是涂了她满嘴。 … 林惊墨匆匆结束了这个令她尴尬的话题,又说起叶楠楠的亲亲爱豆。 两个女孩儿叽叽喳喳正聊的起劲儿的时候,叶仲叙也回来了。 叶楠楠吐槽他打电话时间久,被他一个眼神杀退。 从包厢门打开到回座位上,他正眼没往林惊墨这边瞅一下,林惊墨有点儿懂这种闷骚男人了,装正经确实有那么一丝丝乐趣。 谁能想到对面这位不苟言笑威严凛凛的军人,刚才就着他自个儿的精液,在男卫生间里差点把她亲晕了。 她暗翻白眼,听叶楠楠的话吃了块她极力推荐的东坡肉,接下来的用餐时间,林惊墨极其老实。 毕竟对面的大叔就算在精力充沛,也是四十多岁的人了,总不能一直亢奋着还不给吃饭。 但她这一晾,叶仲叙有点不自在了。 毕竟从下午开始,林惊墨一瞅准机会就要撩拨他,哪怕刚才刚进饭馆在走廊里都要见缝插针的蹭一下他的手背,还动不动就拿那种想挨肏的眼神看他,现在也没了。 难道刚才在卫生间里有过真正的亲密接触后,她对自己有点失望? 尺寸能力什么的,从沉星颜的表现来看,叶仲叙感觉自己还是可以的,可架不住林惊墨年纪小,或许她之前有过年轻的男朋友,表现的更出众? 想到这,叶仲叙的脸色就有点难看了。 而对面的两个女孩儿见他表情深沉,凝神细思,还以为他在想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就更不会去打扰他了。 …… 用过最后一道甜品,三人离开包厢。 叶楠楠拉着林惊墨走在前面,叶仲叙跟在她们后面,视线随着林惊墨背后的头发荡来荡去。 过了拐角,对面走廊的包厢里也出来一波人,两行人隔着中间的悬空廊遥望。 “好帅啊……” 叶楠楠在林惊墨耳边发出一道小声的惊叹。 无需她点明是谁,林惊墨也知道她说的是哪一个。 那人周围有五六个簇拥,看得出身价都是不菲,可他走在中间,仍有种众星捧月之势。他身上并没有过于倨傲的气质,反而光华内敛,却透露着无比的丛容和贵气,嘴角挂着一丝淡薄的弧度,让人不至于将他与孤冷挂钩,可又分明和任何积极的词汇都没关系。 他和周遭的一切,像一副印象派油画,既沉迷,又游离。 但叫林惊墨惊愣的并非他过于出色的外表和气质,而是这个男人,她认识。 十年前,她还是顾慈恩的时候,他曾坐在她后面,林惊墨记得他的名字,程耀司。 “墨墨姐。”叶楠楠的声音打破了林惊墨的回想:“好像是你男朋友哎。” 林惊墨的目光晃动两下,果然,在那行人后面看到了同样身量高大的唐天与,他刚才被程耀司挡着,她没看见。 后脑勺有一道能把她穿透的视线,林惊墨不用回头也知道来自于谁。 东港这么大,怎么这也能碰上! 林惊墨正想着要怎么跟叶仲叙解释或挽回,并没有发现当唐天与看清她的穿着后,刹那间的脸色大变。 作者有话说: 墨墨:毁灭吧,摆烂吧,老娘不玩了! 故人 率先发现唐天与不不对劲的是他的小舅舅程耀司。 能在苏绘消费的,身价都不低,叶仲叙又是非凡的气场,程耀司想不注意他都不行。 作为地方军区高层,程耀司自然认得叶仲叙,亦知道他跟厉铭泽有些往来关系,二人视线相对,都微颔首示意。 接着,他的目光才注意到前面穿连衣裙的女孩子。 应该说,她吸引了在场男士大部分人的注目,包括她身后的叶仲叙。 但叫程耀司感到古怪的是她看向自己的眼神。 不是一般女孩子流露的惊艳、讨好、恭维、崇拜等等,而是惊讶,仿若相识已久乍然相逢的熟人之间的情绪。 但程耀司非常肯定,他并不认识这个看起来好像才刚成年的女孩。 随即,林惊墨的视线越过他看向了他身后,表情同样微妙。 他身后,应该是天与。 程耀司扭头看去。 唐天与性子随了他,情绪一向不太外露,此时浑身却散发着阴沉暴戾之气,嘴角紧紧绷着,忽地迈开长腿朝着对面的女孩子走去。 程耀司心中有个模糊的猜测,和身边的人打了声招呼,也跟了过去。 …… 林惊墨看着脸上像笼了一层寒冰般的唐天与,心中有些不安,但更多的是疑惑。 他一身黑,身材瘦削又矫健,即便在惊怒交加的当下,步子也不显凌乱无章,似一头被激怒的黑豹,冲他的猎物而来。 叶仲叙此时已与林惊墨并排而立。 一个高大威严,一个娇美可人,从外表上,根本看不出有多大的年龄差,倒是成熟稳重和青涩纯然,匹配的够完美。 走到他们两个跟前,他的视线毫不收敛的在叶仲叙身上审视了一圈,十分的冒犯,并充满了敌意,叶仲叙在这年轻的男孩子走过来时第一时间就感受到了。 三人默默相对,气氛在这几秒的静默中宛如凝滞了,连一向大大咧咧的叶楠楠都察觉到了一丝古怪。 “叶先生。” 终于,一道声音打破了流淌在几人中间的沉默。 林惊墨顺声望去,是程耀司。 十年过去,时间不长也不短,足以改变一个人,她现在很难将眼前这个男人跟当初那个少年的身影重迭。 更何况,她本来对他也说不上熟悉。 升入高中后,男生和女生之间好像忽然有了心照不宣的界限,女生大多只跟女生凑在一起,除了同桌是男孩子会交流多一些外,其他人大多一学期说不到十句话。 而林惊墨当初跟程耀司的交集,基本上都在领奖的时候。 程耀司那会儿成绩很好,总是年级第一,林惊墨是班上第二,年级大约也是排到八九十的位置,每个月的月考结束开年级大会表彰前十名,他们两个排队去领奖。 除此之外,林惊墨印象最深的,就是自己因为坐在他前面,误收了好多原本给他的情书。 而现在,记忆中那个长相出众沉默寡言的少年已然变化太大。 “程总。这么巧。”叶仲叙客气道。 东港商场绕不开的两个人,一个厉铭泽,一个程耀司。连年龄都相近,真是天生的对手。 厉铭泽是他的老相识,是个资本赌徒,筹码越大,他越兴奋。而程耀司,早年似乎也是赌徒一个,现在蛰伏于穴,仿佛变成了实业家,他看不透。 “这是我外甥,天与。”程耀司也走到近前,拍了拍唐天与的肩膀,手掌微微用力:“这是叶先生。” 唐天与看向程耀司,自家舅舅的眸光静谧无波,他牵起嘴角笑了下,对叶仲叙道:“刚才在卫生间见过了。” 说完,视线又扫向林惊墨。 林惊墨的心像是被一只手猛的紧紧揪了下,头皮应声炸开。 在咚咚作响的心跳声中,她迎着唐天与的目光,脸上血色尽褪,在这样大的翻车面前,林惊墨还没那个稳如老狗的本事,而她的神情变化,基本上也坐实了唐天与的心中所想。 他盯着林惊墨的目光越发幽邃,里面刀剑荆棘丛生,全都淬了冰 “小舅舅,我有事先走了。”他忽然一伸手,握住了林惊墨的手腕就要将她带走。 “楠楠,你不是想让墨墨今晚陪你吗?”叶仲叙瞥了一眼林惊墨被抓紧的纤细手腕。 二人的话一前一后说出口。 正沉浸在自己被帅哥包围的幸福中的叶楠楠被点到名字,小声:“啊。”了一句,懵懵的点头,“是吧。” 其实她忘了自己有没有跟她爸爸说过,但她确实想跟林惊墨多在一起。 叶仲叙与唐天与对视,在唐天与年轻而张狂肆意的锐利面前,他如一座任凭风吹雨打的巍峨古山脉,纹丝不动。 手腕上的重量又紧了几分,林惊墨在这种一触即发的氛围里感觉自己简直要爆炸了。 她看向叶楠楠:“楠楠,下次再找你玩。”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还算平静,又朝着唐天与道:“我们走吧。” 唐天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随即,牵着她从步梯下楼。 作者有话说: 一些强制play惩罚play什么的正在来的路上 怒火 车门被摔的震天响,林惊墨坐在车里也跟着抖了一下。 她轻轻地摩挲着自己的手腕,上面被唐天与拽出了一道红印子,透过挡风玻璃看着车外变幻的场景,脑子里乱糟糟的。 笨重的车型被唐天与开的十分莽撞,几次差点撞到花坛,他抿着嘴,始终一言不发,到了一个僻静的路口,忽然停了下来。 林惊墨被急速刹车的声音惊出一身冷汗,身子冲出去,还没弹回来,就被唐天与劈手拉着胳膊硬生生拖了过去。她的腿撞上中间的凹槽,痛得她皱眉。 唐天与把林惊墨按在腿上,粗暴的掀开她的裙子,林惊墨推拒的手被他一下掌控住背到身后,一只手摸到她的花穴上,随即,将她的内裤撕扯下来,放到二人眼前。 她穿白色纯棉内裤,裤边一圈木耳边,上面有蓝色的小碎花,非常符合唐天与对她的印象,那么的单纯可爱。 可是,现在这条内裤中间被汁液沁润的痕迹还没有消散,甚至还在散发着淡淡的腥甜味道。 林惊墨眼中含着泪水,倒不是装的,他的手劲儿毫不留情,背后还硌在方向盘上,生理眼泪说来就来。 除了在床上,唐天与没见过她哭,车窗外,一道光打过来,明灭之间,她泫然欲泣的脸蛋美得令人心碎。 “是他逼你的么?”唐天与心梗的厉害,她内裤湿成那个样子,说被别人逼的,也不知道到底想说服谁,可他还是这么问了。 林惊墨眼眶红红的看着他半天不说话,嘴巴蠕动了两下,才轻声道:“不是。” 一个词,点燃了唐天与滔天的恨怒。 他咬牙切齿的笑:“好,你真行。玩儿我,你有几个胆子。” 每个短句都像从嘴里碾出来的。 说罢,他伸手拿出一瓶矿泉水,拧开瓶盖,掐着林惊墨的下巴兜头往她嘴里灌进去。 “咳、咳…”林惊墨摇着头挣扎,被水呛地咳凑不止,下巴上的手像铁钳一般,她半点都挣不脱,直到整瓶水都洒完了,才浑身湿漉漉的瘫软下来。 这个车型,驾驶位空间大,唐天与腿叉开,将林惊墨按到地上,单手拉开裤链。 “舔。” 不带一丝温度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林惊墨仰着头看他,这个姿势,唐天与愈发像冷漠而高高在上的神袛,不,神不会发怒。 他见林惊墨不动,讥讽道:“怎么,不会?” 林惊墨垂下眼,一滴泪从她眼角滑落。 唐天与的心跟着那滴在她脸庞上摇摇欲坠的泪一样动荡不堪,五脏六腑都好像鼓胀着移了位,他强迫自己不挪开视线,看她这张惑人的脸,直到可以建立起足够强大的免疫系统,不再为她红一下眼就情绪波动。 他的手按在林惊墨后脑勺,将她的脸压到自己大腿中间。 之前两次,他顾及她是生手,根本没想过让她为自己口交,却不想,她蹲在公共卫生间的厕所为别的男人口。 她的呻吟声,男人的喘息,甚至那逶迤在地上晃动的裙角,在他脑海里生了根一般挥散不去。 一想到这,什么动荡心软都没了,唐天与把自己的性器掏出来,半软的状态下尺寸仍旧不小,蹭着林惊墨的脸过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胀大。 她的头被他按着躲不开,那肉棒就在她唇边,腥热的气息扑面而来,跟她的呼吸交织在一起。脸颊再次被他箍住,嘴巴被迫张开,他握住自己的肉棍,塞进林惊墨的嘴里。 粗长的肉棒在她嘴里进进出出,林惊墨紧皱眉头用舌头顶弄,牙齿剐蹭到棒身,唐天与“嘶”地倒抽一口气,狠狠地捏住她的下巴:“你就这点儿技术?” 做戏 林惊墨忍着痛泪眼朦胧的看着他,“我技术不好,你放了我吧。” 她的声音凄楚又带着微微的颤音,叫他的心也跟着颤抖起来。 “做梦!” 半晌,唐天与才从嘴巴里挤出一句,重又将自己的性器塞进去,林惊墨始终拒绝,二人就在这里对峙撕扯,根本谈不上什么舒服,但他仍旧在林惊墨口腔进出中体会到了巨大的快慰,来回数百下,深深射入她的喉咙。 林惊墨被呛地脸通红,身体也在刚才那一番承受中变热了。 她暗暗吐槽,这种男人纯发泄的性爱她也能来感觉,这副身体到底是有多敏感。 唐天与还在座位上喘息,林惊墨半软在地,将他射入的精液慢慢吐出来,一丝挂在唇边,要落不落的,整个身体颤巍巍,楚楚的脸上又做出坚韧不屈的表情,一副圣女被蹂躏的模样。 她细致的观察着唐天与的表情,在他眼中看到复杂难言的情绪,爱欲愤恨交加,又似乎摄于她此时靡艳惊人的美丽,竟有一丝怔愣。 看来她的表演效果还可以。 林惊墨从座底爬起来回到副驾驶,抽出纸擦了一下唇角,安安静静的整理自己的衣服和头发,随即拉开车门准备下车。 “咔哒”一声,车门锁住。 “你以为这就算了?”唐天与看着她秀美却僵硬的侧影,忽然伸长手臂揽住她的后脑勺,将她的头掰过来凑到自己脸前,如愿在她脸上看到了惊慌失措,冷冷一笑:“才刚开始。” 说完,猛一丢手,林惊墨被他甩回座位,肩膀撞到玻璃,发出小小的痛呼。 妈的狗男人。 在上车之前,她就打定了主意,要跟他玩儿虐恋情深! 以唐天与的性格,她不能说自己是被逼的,否则,他绝对会去找叶仲叙干架,万一两个人一合计叫她出局就没得玩儿了。也不能人设大变走什么我只是随便勾引你而已的路线,这招对叶仲叙可能有用,但对唐天与这种尚且对爱情应该抱有纯洁幻想的男孩子,她没把握。 是以,在她想出什么好解决思路之前,她决定继续演戏。 目前看来,他没有发泄完就撒开手不要她了,说明自己的背叛没有让他厌恶到不想再看见她或者说无法挽回的地步。 那么主动权就在她手里。 唐天与载着她一路驶回自己常住的公寓,林惊墨下车的时候,他看到她脚上穿的鞋子,弯腰将她的鞋子脱了扔到旁边的垃圾桶里。 她的鞋做错了什么?八十块买的呢。 林惊墨看着唐天与显得有些气急败坏的背影,一脸淡定的暗暗吐槽。 等他要转过身之时,又换成了满脸的不可置信和倔犟无辜。 她跑到垃圾桶旁边,还没走出两步,就被唐天与拦腰抱了起来,林惊墨手脚并用的挣扎,美眸圆睁瞪他:“鞋子我自己赚钱买的,你凭什么扔?” 这是她头一遭跟自己有反抗情绪,唐天与在愤怒嫉恨中竟感到一丝新鲜,他掐住林惊墨的腰警告她:“你再动,我把你在这脱光了信不信?” 她的鞋子,她身上的这身裙子,多看一眼就让他心底像针扎一样。 唐天与抱着林惊墨到了公寓,直接进浴室,将人放到宽大的浴缸之中,林惊墨脚底打滑,一时站不起来,半躺在浴缸里,被他叁两下就剥光了。 把裙子扔到地上后,拿起浴缸里的花洒朝着林惊墨从头到尾的淋起来。 林惊墨全身皮肤光滑如脂,打湿了以后更甚,像一尾粉白的鱼,在他手底下扑腾。 这种抓不住的感觉叫唐天与躁郁不已,他穿着衣服压上去,膝盖按住林惊墨的腿,固定住她来回扭动的下半身,眼前全是她白花花的身子,摸到哪儿都软的跟水豆腐一样。 “他操过你几次?”唐天与问。 水打开就是温热的,并不冷,但林惊墨的睫毛仍在簇簇发颤,她紧闭着嘴,深度贯彻非暴力不合作原则,简直把唐天与气的发懵。 一低头,猛地咬上去,林惊墨“啊”痛叫一声,嘴巴里就滑进他的舌。 他在撕咬林惊墨的嘴唇,牙齿毫不留情的一寸一寸碾磨过去,整张嘴包裹住林惊墨的樱桃小口,让她除了张着嘴承受外,没有任何出路。 林惊墨呜咽的叫喊全被他堵在了嘴里,细细微微的嘤咛,灵活的小舌头东躲西藏,贴着他的舌根滑动勾引。 过电一般的酥麻在脊椎游走,唐天与抬起头,看着林惊墨气喘吁吁的样子,又问一遍:“说不说?还是操你次数太多,数不清了?” 林惊墨知道,搞虐恋情深就要跟男人对着干,于是,她故意道:“对,数不清了!” 话说完,就见唐天与脸的黑成锅底,一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前所未有的阴沉可怕,林惊墨的小心肝怂了怂,完了,不会刺激太过吧? 她被亲的红肿的嘴唇一抖,下一秒,身上的男生就一脱裤子掰开她的腿狠狠地肏了进去。 早餐 被愤怒掌控的情欲一开始总是粗暴的。 林惊墨还没湿,甬道就干涩的迎入他尺寸不小的家伙,第一下,疼得她背都僵了。 她发出一声绵长又高昂的叫声,听得唐天与头皮发紧,身下的女孩儿,被人强操也能叫的像高潮。 他沉眸看去,紫红色的炽铁破开了肉嘟嘟的粉嫩阴唇,蕊心撑开到最大,边缘都拉扯成了透明色,包裹着他暗色的性器,很有种猛虎蔷薇的矛盾美感。 他把她钉在身下,快速脱去自己的束缚,任由花洒在身边跟蛇一样四处扭动着乱喷,一地的狼藉。 林惊墨往后抬着屁股欲逃,又顺着水流滑回来,因为重力猛地下沉,刚分开了一段的肉棒又狠插进去。 “嗯…” 小穴内最深的地方被炽如热铁的前端戳到,突如其来的刺激,林惊墨咬着唇,还是溢出呻吟。 唐天与的鹰眸紧锁她的脸,粉艳嘴唇上紧抵的牙齿,呼吸被她刚才那一夹弄得不稳。 女孩儿身子软的不行,他毫不费力的迭着她的腿压下去,林京墨半个身体都躺在水里,头发像散开的黑色云雾,飘飘然然荡漾在她靡丽的脸旁边,整一个出水的妖精。 但她越美,唐天与就越生气。 并将这股气全招呼在了她身上。 不管不顾的发泄在这个大房子里持续了整整一夜,直到林惊墨受不住晕过去。 … 叶楠楠虽然是叶仲叙的女儿,却并不喜欢参与所谓上流社会的交际。 甚至可以说有点排斥。 但今天,她这个看法改变了。 上流社会的帅哥真他妈的多! 叶楠楠坐在车上慢慢回想品味了半天,才开口问她的老爹:“爸爸,墨墨姐男朋友的舅舅你认识吗?” 叶仲叙的食指敲着键盘,目不转睛的看着前面的红绿灯,语气淡而轻:“怎么了?” “他好帅呀!他叫什么?几岁?在哪里工作?”叶楠楠激动的双眼冒光。 “问你墨墨姐。”叶仲叙还是不看她。 叶楠楠一撇嘴,“墨墨姐跟她男朋友在一起,现在哪有空回我。” 她的脸扭了过去,没看见叶仲叙双眸轻闪的一幕。 …… 离晚上那场不凑巧的遇见已经过去了四个小时。 叶仲叙望着窗外沉重的夜色,幽幽点燃一根雪茄,戒了三年,一时间手生,待浓烈的香味瞬间侵入大脑皮层,才找到感觉。 这种味道,是单刀直入的存在感,就像那个女孩子。 猩红的一点火光在他指间明明灭灭,倒映在玻璃上。 他半眯着眼,看那点火光里缠绕出的烟雾。 忽然有些好笑,四十多岁的人,为了个刚成年的女孩子把锁在柜子深处的雪茄翻出来。 空气里飘荡着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 叶仲叙转身走向桌子,拿手机拨了一个号。 “喂,我要程耀司的联系方式。” … 唐天与在国内名下有四套房子。 其中一套,还是程耀司送给他的成年礼物。 程耀司的姐姐程耀宁比他大十九岁。当初他们的妈妈为了替老公追儿子搏命生的程耀司,生产后身体一直不好,在程耀司五岁的时候就去世了。程耀宁半是姐半是妈的带大程耀司,姐弟俩感情很好。程耀司对唐天与自然也就看重。 今天去的这套公寓离程耀司住的地方不远,早上八点,他顺路买了早餐,公寓的管家将他带上楼。 程耀司过来没跟唐天与打招呼,唐天与打开门看到他,明显的诧异。 “舅舅,你怎么来了。”唐天与穿着睡袍,带子松松垮垮的系着,头发蓬松而凌乱,跟平常的高冷模样倒是相差的有点远。 程耀司拎着早餐进屋,入目,客厅的沙发旁边毯子乱糟糟的堆着,旁边揉着几团卫生纸,茶几水杯东倒西歪。 他是过来人,曾经在国外有段时间玩儿的也很疯,一眼就能猜到这个屋子里发生过什么。 “给你带了早餐。”把袋子放到桌子上,程耀司捡了一处干净地方坐下,双腿迭着,牛津花纹的黑色鞋子在晨光里蹭亮。 唐天与后知后觉自己的私生活似乎被舅舅窥见一角,有些不自在的咳了一声,他走到桌边,从袋子里把包装盒一一拿出来。 “谢谢。”他很喜欢这家店的小笼包,家里人都知道,唐天与看了一眼自己的房间门,心里明白程耀司虽然对他好,但也不会莫名其妙的突然过来给他送早餐。 “您有事找我吧。”唐天与转头看向他。 “叶仲叙托我来的。”程耀司也不瞒他,“他希望你不要为难那女孩。” 唐天与并不意外叶仲叙会管林惊墨的事,他只是没想到叶仲叙竟然请的动他舅舅。 “您的意思呢?” “我的意思跟他一样。” 帕子 唐天与停了手上的动作,狭长的眼睛里翻涌着情绪,“我比较好奇,林惊墨是我女朋友,他以什么立场管我的事?” “孩子气。”程耀司仍坐在那里不动:“你是要怪我吗?” 唐天与一瞥眼:“我只是不明白。” 程耀司看着不远处比他小不了多少的外甥,缓了声音:“叶仲叙不是轻易会开口的人,他能坐到现在这个位置,开口就只要一个结果,那女孩值得你跟他去拼个你死我活么,如果你说值得,那我支持你。” 唐天与微低着头不吭声,似是在思考。 他这个外甥,天之骄子,在程家和唐家都是受尽了宠爱,从小到大没有一件不顺心的事情。带入他的心情,程耀司也不是不能理解,自己的女人被别人惦记上,总归没那么愉快。他站起来走向唐天与,简直发挥出十二分的耐性:“况且,叶仲叙并没有要你把这姑娘让给他的意思,只是希望你别为难她。你这个年龄了,没道理还跟小学生一样拉拉辫子扯扯衣服,能处就处,不能就分,我的外甥难道还缺女孩子喜欢么?” 唐天与这才抬头哼笑了下:“拉辫子扯衣服,是您干过的事儿吧。” 程耀司知道他这是答应了,拍拍他的肩膀:“行了,叫她出来吧,我送她回学校。” “怕我反悔?”唐天与笑得更开,神情里却流露出一丝冷峭。 幼兽也有长大的一天,程耀司心里没觉得外甥冒犯,反而欣慰,随口解释道:“我有话要跟她说。” 唐天与这才仿若无所谓的点点头,没再追问。 …… 唐天与折腾了林惊墨一晚上,半夜三点多的时候才放过她,林惊墨一秒昏睡,梦都不带做的。 如今,她躺在床上,藏蓝色的薄被之下,窈窕婉转的身姿曲线起伏如秀美山峦。 他坐过去,一只手抚上她的脸颊。 昨夜,他曾俯在她耳边问,为什么。只要她能说出一个理由,他可以不管真假。 但林惊墨只是摇着脑袋,双眸泡在眼泪里,分明又事,却不肯告诉他。 想到叶仲叙,他眉宇之间逐渐拧起,手上的动作也不再轻柔。 林惊墨在他起床去开门的时候就醒了。 但这公寓隔音效果一流,她并没有听到他跟来人在说什么。此时,林惊墨睫毛飞速颤抖,装作刚刚醒来的模样半睁开眼,懵懵懂懂之际,手攀上他的手腕,轻轻晃动两下,仿若撒娇。 唐天与心头一软,然而下一秒,林惊墨似是清醒了过来,忽地撤回了手,头也扭到一边。 他静静地看着她的背影,裸露在外的皮肤上,还遗留着昨晚疯狂的痕迹。 片刻后,他才轻声道:“你是不信我,还是从来没喜欢过我。” 被子下单薄的肩胛骨僵了下,唐天与站起身:“你挺有本事,叶仲叙来管我要人了。满意吗?” 但他也没打算听林惊墨的回复,说完后,径自走到卫生间里,将林惊墨的衣服拿了出来。 外套,裙子,胸罩。 衣服在地上扔了一晚,本就不是什么高质货,现在更是皱巴巴的一团,看起来更是廉价。 可这些衣服穿在她身上,却是惊人的美丽。 除了在俱乐部穿那套非常符合直男审美的工作服,唐天与基本上很少见到林惊墨穿这么有女人味的衣服,他现在还能回想起昨晚在饭馆楼道里看到她时心中山呼海啸般的惊艳。 纵然她已在他身下绽放过极致的美丽,他仍会为她每一个新鲜的面貌而感到愉悦乃至兴奋。直至他发现穿在她身上的裙子,跟公厕里迫不及待和男人打野战的女人一模一样。 天堂到地狱。 唐天与没再多看这裙子一眼,转身出了房间。 … 叶仲叙怎么自己撞上来了? 林惊墨被唐天与留下的话里的信息量搞得有点懵。 但是看这情况,唐天与好像并不知道是她主动勾引的叶仲叙,这对她而言是好事。至少能让她有时间给唐天与的情绪提供一个缓冲的机会,如此,即便到时候真相曝光,自己也不至于多一个敌人。 至于叶仲叙知道她有男朋友,并不在她的担心范围内。 她在他面前都骚成那样了,难不成还会是什么乖乖女? 林惊墨心里默默合计着,伸手拿起不远处的裙子。 内裤被扔了,鞋子被扔了,裙子皱得跟黄花菜一样,林惊墨以前穷是穷,可没邋遢过,她颇有点不太情愿,但现在这样,又不好意思磨磨蹭蹭的,难不成穿唐天与的衣服走? 拿床头的纸巾聊胜于无的擦了下胸罩和衣服,林惊墨穿上裙子,好在都是半湿,就算出门也看不出太大的问题。 三分钟后,林惊墨从屋子里走了出来,与此同时,她也看到了站在晨光中的男人。 程耀司。 联想到昨天在饭馆里程耀司跟叶仲叙打过招呼,不难猜测,估计是叶仲叙托了他过来要人。 一时间,林惊墨的心情有点复杂。 她原本的家里人丁单薄,她们一家三口死后,留在世上的亲人只有奶奶和叔叔一家。很早之前她就打听过,奶奶跟着叔叔一家移民国外,这些年一直没回来。 在她作为林惊墨成长的这么些年,可以说程耀司是她遇见的唯一故人。 然而她大概并没有给他这个故人留下什么好印象。 这叫林惊墨感到尴尬且羞耻。 更有一种无奈。 她希望留给顾慈恩的是纯白的世界,所有的黑暗她来承担就好。 可现实往往不尽如人意。 尽管程耀司不可能知道她是谁。 … 此时的他跟昨晚有些不同。 没了暖黄的灯光,他英俊的脸上有些习惯深敛的情绪便开始无所遁形。 譬如不屑,鄙薄,冷漠。 在与林惊墨四目相对那一刻,毫无顾忌的向她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这在林惊墨的意料之内。 自始至终,二人没说一句话。 … 轿车平稳驶出车库。 深秋天气,再过两周就要立冬,虽然东港靠近海,但林惊墨穿着半湿的衣服,被风一吹,还是感到彻骨的寒凉。 她偷偷的缩紧身子,企图从相贴的肌肤上汲取一些温暖。 可惜没用。 忍了又忍,鼻子痒忍不了。 “阿嚏!” 车厢里静悄悄的,程耀司跟她都坐在后面,中间隔开一人距离,余光中,程耀司拿着ipad点点画画,似乎在看新闻,这一声喷嚏响动,简直像石破天惊。 更令林惊墨想化成一缕青烟立刻消失的是,她有鼻涕出来了,而她的包包里没有纸。 要不干脆开门跳下去算了。 正当林惊墨在想自己是伸手拿前面的纸巾,还是豁出去吸个鼻子时,身边的男人递了帕子过来。 黑色的帕子,映入眼帘的一角刚好有一段刺绣,躺在男人骨节分明修长如玉的手指间。 “谢谢。”这声谢林惊墨非常诚心实意。 她伸了手去接,粉白色的指尖只敢虚虚的触过去,唯恐碰到他。然而越怕什么,越来什么,一点温热在指尖炸开,林惊墨心一跳,立刻迅速蜷缩起手指。 于是,程耀司便感到凉润的东西在他掌心像羽毛般划过。 他下意识睨了一眼,视线中,林惊墨低眉顺眼的用帕子捂了鼻子,缺了一段线条,却无法遮盖她的美丽,哪怕她看起来很是羞窘,都能有一种娇憨可及坠入凡间的美。 这女孩,够漂亮,也够贱。 扔了 或许因为身材挺拔,身边的男人存在感十足。 林惊墨小心翼翼的擦鼻子,生怕弄出尴尬声响,心里却在暗想,他高中的时候有这么高吗? 程耀司是高二寒假转学来的,刚转来那会儿,在学校里很是风靡过一阵子,但他除了学习好之外,既不爱参加活动,又不爱出风头,老师找他分享学习心得,永远四个字“努力踏实”,林惊墨虽也觉得他帅,可也仅限于此。 只是看叶仲叙对他的态度,加之作为唐天与的舅舅,程耀司大概也是隐藏的大佬一枚。 高中时候却看不出来,也没见过大少爷跟别的有钱二代们一样中午单独开小灶,反而天天去挤食堂。 林惊墨本能的想,他跟沉星颜背后的厉铭泽比,哪个更厉害一点。 但这念头起来的瞬间,林惊墨又迅速将它推翻。 没必要把他扯进来。 车子进了隧道,早高峰的时间,前面堵出一条霓虹的流。 然而四周并没有多少按喇叭的声音,这叫程耀司开口说的话清晰而明了的传进林惊墨的耳朵里。 “林小姐喜欢天与么?”程耀司的声音沁着初冬的冷意,林惊墨的脊椎都感受到了那股凉气。 在唐天与面前可以故弄玄虚,但是对着深浅不知且对她没好感的程耀司,林惊墨没太大把握。 她的手指在膝盖前扭在一起绕了几下,小声道:“他…他很好。” 程耀司寡情寡性,不是什么都上脸的人,就像此时他的嫌恶和不耐,也只有前面跟了他五年的司机能品出一些味儿来。别人来看,仍旧是贵公子的那副模样,冷冷淡淡,漫不经心。 他将手上的ipad放在一边,口吻与表现出来的姿态截然不同,单刀直入的点明:“那就是不喜欢。” “林小姐既然做了选择,就不要再贪心。如果天与今后因为你跟任何人发生冲突,不管你主动还是被动,我都会算在你头上。” 他眼角眉梢都没动一下,语气也寻常,甚至一个重音都没有,林惊墨却听得几乎屏息,心弦也逐渐绷紧。 她知道,程耀司不是跟她来虚的。 “是,我知道了。”她强撑着冷静,却还是难掩那一丝颤。 车子终于出了隧道,但深处幽暗的压抑感觉却仍然挥之不去。 到了一个路口,程耀司对司机吩咐:“停车。” 接着,他头也不抬,似乎半点精力和目光都不想浪费在林惊墨身上:“不顺路。林小姐在这里下车吧。” 林惊墨的手摸上门把手,又想起什么,顿了一下:“这帕子我洗完寄到贵公司。” “不必,扔了吧。” 他薄唇微启,眼锋如刀。 买醉 林惊墨的鞋子被唐天与扔了,出来的时候穿的他家一次性拖鞋。 估计这个家里没想过来女人,备的拖鞋也都是男士款。 又宽又大。 林惊墨站在马路边,冷风从裙子下摆一路往上窜,但她内心却焦灼难言。 她看了一眼手上的帕子,对程耀司在车上的“伸出援手”有了全新的感悟。 他才不是因为看到她的窘迫而好心帮她,怕不是觉得她会弄脏他昂贵干净的车。 黑色的丝绸手帕,上面没有一点多余装饰,锁边都是黑色,黑色刺绣英文标志,cys,手摸上去,凹凸感拓印在林惊墨的心上。 冷静,冷静。 林惊墨告诫自己。 还没有到不可挽回的境地。 叶仲叙能为了她开口让程耀司帮忙,已经算是意外之喜了。 只是林惊墨拿不准,叶仲叙究竟是因为对她上了心,还是纯粹作为一个无意插足别人恋情的第三者的一点良知。 不过这件事,她迟早会弄清楚。 她静静地看着远去的车流,几个深呼吸后,绷紧的心弦也开始慢慢放松下来。 这次翻车对她来说是一个教训。 第一,没弄清楚目标身边的人物关系就贸然接近。如果她早知道唐天与是程耀司的外甥,她应该会多考虑一番,因为她并不想把程耀司拉下水。 第二,不够隐忍。昨天晚上若非听到沉星颜的声音,她也不会冲动的在公共场所就勾引叶仲叙,导致这次翻车。 如果以后她还是学不会把沉星辰和沉星颜当成陌生人那样看待,说不定还会有更沉痛的教训。 还有很多时间,她不能太心急。 … 这两天林惊墨过得不太顺遂,沉星颜同样如此。 30s的tvc拍了两天还没拍好,打乱了她的工作计划,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广告的导演,她的裙下之臣叶赭,竟然想换人?! “他想气死我呀,现在换人要我以后怎么混!”沉星颜半窝在哥哥怀里,“砰”一声把酒杯放在桌子上,娇雍艳丽的脸蛋上气得红霞尽染,看着对面正在抽烟的厉铭泽继续告状。 男人瞳孔黝黑,倒映着对面姿态旖旎暧昧的兄妹,懒懒地笑了一下,对沉星颜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没什么思考兴趣。 “什么广告,非拍不可。” 厉铭泽说对了,沉星颜确实非拍不可。 Frigga,以北欧主神命名的顶级珠宝品牌,专供欧洲皇室,珠宝界中的天花板级存在,近三十年未找过明星出镜广告大片,也终于向z世代有钱人低下了高贵的头颅。 Frigga要推出的新年特别企划广告中,有五位全球名人将出镜不同的导演拍摄不同的广告。其中,亚洲区的广告给了近两年影坛横空出世的天才导演叶赭,而广告出镜的面孔,叶赭有绝对的话语权。 原本近水楼台,一开始也十分顺利,Frigga高层对沉星颜的知名度和形象也算满意,但到了拍摄的时候却出了问题。 叶赭认为沉星颜无法表现出他想要的状态,为了短短30s的广告,整个团队在大棚里磨了三天,沉星颜上上下下的跑楼梯,脚背磨出泡,都快崩溃了。 能拍Frigga的全球策划广告,是一次非常重要的曝光和提升机会,所以,就算品牌不会给她代言人身份,沉星颜还是愿意吃这个苦。再说,当时定下来她要拍广告的时候,圈里的消息也流的出去,宣传也早就默许了粉丝对接跟她的粉丝们确认这个事情,各种追星论坛把这个事吹了又吹,现在不让她拍,她怎么能认? “Frigga呀。”沉星颜从哥哥怀里出来,绕过桌子坐到厉铭泽身边,双手揽住他的脖子:“你不是认识他们大老板嘛,帮我说一下好不好?” 她软声求着,一对圆挺挺的胸贴上厉铭泽的手臂轻轻磨蹭,红润的嘴唇也凑近了他的耳朵:“人家真的想要…” 厉铭泽歪头看过去,沉星颜水澄澄的眸子里已起了雾气。 他瞥一眼靠在沙发上的沉星辰:“我来之前你没喂她?还是你不行了没喂饱。” “女人三十如狼似虎,小颜也差不多到这个年纪了,这两天天天叫唤想挨操。”沉星辰挺喜欢看他妹妹发骚的模样,有一种回归原始的性感。 人么,本来就是动物,两条腿走路也是动物。 弱肉强食,生存本性,直接又刺激。 “讨厌~不准说我年纪!”沉星颜拿着桌子上的西瓜块朝着沉星辰扔了过去,一举一动都透着股娇蛮。 平心而论,沉星颜脸上半个细纹都看不见,自从十五岁跟沉星辰睡了以后,余生年月每天操心最多的就是被操姿势,心里的事儿少,过得又是顶级上流生活,体态和面貌来讲,确实跟二十七岁的女人不沾边。 三人正说着闲话,包厢的门被人敲了两下。 “进来。”沉星辰道。 这家夜店是沉星辰自己开的,店长一眼看到自家老板,目不斜视的走到他跟前跟他汇报:“老板,唐家的少爷在楼下跟人打架了,没受伤,就是还半醉着,我们把他带到了休息室,跟您报备一下。” “唐家,唐天与?”沉星辰眯着眼想了一息:“他一个人来的?” “是的,我看了监控,是他一个人来的。挨打的那两个人走在吧台旁边撞到了他发生了冲突。目前另一波人已经安抚好,他们不会报警。” 沉星辰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我一会过去看看他。” 店长出去后,厉铭泽拍拍沉星颜的屁股:“你不是想要么?送上门的。” 沉星颜还记得唐天与,那次撞车,她在车里远远地看了一眼,狼狗型的弟弟,气质有点像程耀司。 一想到程耀司,她是口也干了舌也燥了,心脏噗噗跳。 “可是他是程耀司的外甥。”沉星颜的声线都婉转了起来。 “怎么,不是程耀司,不乐意?”沉星辰在对面点明她一直以来的心思。 沉星颜在这方面一向坦荡,直白道:“哪有,我是怕程耀司不高兴。” “那就更要去了。”厉铭泽抚在她臀上的手顺着脊椎骨滑上她的脖颈,摸那块儿的软肉:“乖,你能给他添堵,frigga广告就是你的。” 沉星颜噗嗤笑了一下:“你对我这么自信呀,确定我能把他拿下来?” “一个男人跑酒吧买醉发脾气,不是为了前途就是为了女人,唐家最近风光得很。他正受情伤的时候,你这个活菩萨比什么都顶用。”厉铭泽点了点她爆满的红唇。 沉星颜抱着他亲了口,舌头从他唇上勾了一圈,笑得颠倒众生:“等着我的战果。” 作者有话说: 新年快乐哇 拉反派出来溜溜 没想到小舅舅人气还行,争取一月份让小舅舅吃肉! 香精 沉星辰的夜店里有专为唐天与这样的特殊客人准备的休息室,装修配置不亚于五星酒店。 床头暖黄的灯光映着一角,唐天与平躺在床上,脸朝侧面玻璃窗,沉星颜看不清他是不是闭着眼。 不过无所谓。 这样的大学生最好拿捏了。 沉星颜纤腰一摆,脚步款款走到床边,白皙的手指从床头拿起一张湿巾拆了,从他棱角分明的下颚线开始,又轻又缓,慢慢的擦向他的脖子。 唐天与的喉结滚动了两下,贴着薄弱的皮肤凸出,沉星颜能十分明显的感受到属于男孩子蓬勃蒸腾的热气。 真的好年轻。 她有好久没有跟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做过了。 世界上最硬的两样东西,一样是钻石,一样是二十岁男孩子的肉棒。 沉星颜腿软骨酥,某个角度看,这男生还真有点像程耀司。不知道他做爱的时候,是不是也跟程耀司一样。 床上的男生动了一下,意识到有人在帮他擦脸,手抬起摸到脖子旁边,火热的手掌覆在沉星颜的手背上,烫地沉星颜几乎要呻吟出声。 唐天与转过头来,迷蒙的双眼里渐渐恢复清明,但反应仍有些迟钝,比如,眼前这个漂亮女人看起来很熟悉,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她。 “你是?” 醉酒后的声线像在沙石上滚过一圈,又哑又沉。 沉星颜娇媚一笑,被他抓在掌心的手指轻划:“我是谁很重要吗?” 不待他再说什么,沉星颜另一只手端起旁边的杯子凑到他跟前:“要不要喝水?” 沉星辰的夜店一直有公主出台,且素质还都挺高,或许他觉得自己需要,擅自做了安排。唐天与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拒绝,他虽然算不上专一的男生,但也并不滥交,尤其对出来卖的敬谢不敏。可这瞬,林惊墨的脸晃荡到他眼前,原本叫这女人离开的话又咽了回去。 林惊墨离开的时候,他看着她脚上穿着宽大的男士备用拖鞋,头也不回的出门,郁结难消,过了一会儿,鬼使神差的去楼下垃圾桶里翻她的那双。 这辈子都没干过这样的蠢事。 而林惊墨又做了什么。 一小时后,他的网络支付收到一笔钱,备注医药费,哪个没良心的要跟他划清界限,再明显不过。又没过多久,李淮晟(前文俱乐部另一个老板)给他打电话,问他是不是打算金屋藏娇,不让林惊墨出来工作。 唐天与才反应过来,林惊墨跟李淮晟辞了职。 小舅舅会和她说什么,他动脚趾也能想得到,小舅舅不会做那种拿钱让女人离开的老土事情,但他也绝不会允许一个女孩子在他外甥跟别的男人之间摇摆,这些他都不意外。可以说,他本就是想借小舅舅的嘴去问她。 但是结果却给他当头痛击。 唐天与虽然没有一些富二代表面那样张狂肆意,但他骨子里也是骄傲自负的,他无法接受,自己竟然被林惊墨无情的抛弃了。 愤怒,气苦,不解,所有的情绪最后全都被不甘心占据了上风。 但这叫唐天与感到羞恼。 有什么不甘心的?像个怨妇。 正如程耀司所说,他还缺女人喜欢吗?没有林惊墨,立刻就有别的人扑过来。 就像眼前这一个。 意图都写在那张脸上了。 唐天与决定放任。 他的眼神带着评价货物的审视和打量,而这种货物是预想中即将带给他快乐的,沉星颜get到了其中的兴味。 这是默许的信号。 他昂起头,就着沉星颜的手喝了口水,女人却不着力,手一抖,半杯水都倒在了他身上。 “哎呀。”沉星颜娇娇地喊着:“抱歉抱歉。” 她抽出几张纸,贴在唐天与胸前擦拭,又在慌乱中撩起他的衣服去擦根本没有水迹的腹肌。 指尖顺着凹凸的曲线轻轻游走,到了他裤子边缘,被人按住了。 沉星颜抬眸跟唐天与对视几秒,随即引长了脖子靠近他的脸。 沉星颜到底是做一线艺人的,她的容貌自不必多说,这么些年来各种高端医美精心呵护下的脸蛋更是挑不出什么错。 跟这种长相的女人睡,唐天与绝对不亏。 可是,可是。 她身上的香水味,太浓烈。 她脸上的妆容,精致的像铠甲。 她已经贴上他嘴巴的唇,足够柔软,却在他半张嘴的瞬间尝到了属于口红的巧克力香精味儿。 林惊墨好像不涂口红? 他从来没在她的唇上尝过这种香精味道。 永远清新而甜蜜。 沉星颜沉浸在男孩子的气息中,迷醉的闭上眼伸出了舌头,下一秒,忽然整个人被推开,他力气大,沉星颜蹲坐在了地上,人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只听床上的男孩子趴在床边吐了起来。 ?? 沉星颜足足呆坐了五秒,才在闻到酸臭的呕吐物味道后挪动了身子往后退。 什么东西嘛! 作者有话说: 今天应该有二更 庞巴莱回归 林惊墨没直接回学校,她先去买了双鞋。 如果穿着男士拖鞋回去,学校里能搞出什么样的传闻,猜也猜的到。 这两个月来,林惊墨在东大的名气越来越大。 穷,漂亮,学习好,难追。 基本绕不开这四个话题。 人的生活跟别人谈论他们的内容总是息息相关的。 比如林惊墨,她在学校的日常除了学习,还有很多人会给她介绍兼职,更多的人,是给她介绍男孩子。 烦不胜烦。 回到寝室,桌子上摆放了花和礼品袋,奢侈品的logo很扎眼。 “一个学姐拿过来的,说是给你的,我们也不知道什么情况,只能先放着了。”陈晨语走了过来,看到林惊墨脸上没有半点惊喜和感动,就知道又是追她的人送的。 “真想把你这种美女的烦恼分给我一点啊。”陈晨语这个直女发出了哀嚎。 “哪个学姐?没留名字?”林惊墨看了一眼礼品袋和花,上面也没什么纸条。 “没有,但我看那个学姐挺眼熟的,任时颖在的话估计能认出来。” 今天周末,许宁跟任时颖都出去了。 “下次有人送你们都别接。”林惊墨把花和纸袋放在一边。 陈晨语点点头:“行,那这个怎么办?” “等吧,总会有人出来认领的。”林惊墨扭头问她:“你的小水桶今天用吗?” “不用。你拿去用吧。” …… 一大束的鲜花,紫蓝色为主,林惊墨大眼一瞅认出几种,蓝色大花飞燕,烟灰色波浪桔梗, 紫罗兰,海洋之歌玫瑰,绣球,鼠尾…… 得益于上辈子那个爱插花的妈妈,林惊墨的花束知识储存量还可以。 她在陈晨语的桶里接了点水,将这些花都放进去,桶上贴了张纸条“免费鲜花,随意取用”,然后拎着桶来到寝室楼下。 接着,就是处理程耀司的警告。 医药费大概六千块,林惊墨转给了唐天与,又在微信上跟李淮晟辞职,删除唐天与好友。 完事后,林惊墨接到了珊姐的电话。 杨柳倾离开千娱没得谈,林惊墨跃升郑丛珊眼里的头号心肝,一开口就叫她宝贝。 “宝贝,你今天有没有空?” 不用再去唐天与跟前装小白花,叶仲叙那边也没联系她,林惊墨今天没什么要忙的,她问:“珊姐有事找我?” “带你见个姐姐。你的体检是不是还没做,下午我帮你约一下,顺便做个体检。” 之前撞到了头,林惊墨确实还没来得及去做体检,她忙道歉:“是的珊姐,抱歉这几天有点忙,不过今天我没事,您发下地址,我待会儿就到。” 郑丛珊在那头笑嘻嘻:“这么客气干什么。今天这个姐姐是frigga的公关总监,你穿得漂亮一点啊。” 林惊墨应了声,郑丛珊心满意足的挂上电话。 时间倒推至一个小时前。 frigga的公关总监阿fay跟郑丛珊是十年老交情,在这个拜高踩低的名利场,也算是不多见了。 阿fay和郑丛珊之间没有什么太避讳不能说的,两人很有默契,知道什么能对外讲,什么不能讲。沉星颜广告拍不成这事儿,阿fay也第一时间告诉了郑丛珊。 “不应该啊,不是说导演是叶赭吗?”郑丛珊倒不是不信阿fay的消息,只不过叶赭和沉星颜的绯闻在他们圈儿几乎是公开的秘密,叶赭要拍frigga的广告,出镜的女明星不做他想。 阿fay喝了一口茶,很是头疼:“叶赭什么脾气,你还不知道么。” 郑丛珊咂摸着也是。 叶赭是天才导演,这年头,天才都有脾气,任性。叶赭更是出了名的固执己见,片场暴君,第二部长片电影开拍两个月,把奥斯卡影帝撵出剧组的新闻当时也吵吵嚷嚷了很久。 可沉星颜也不是好糊弄的。 她自己就是富二代出身,背后还有启悦集团的一级合作白名单撑腰,两个人在那里打对台,可把阿fay给愁死了。 “就差亚洲区的demo没交上去了,周一开例会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淡定,先把锅推到叶赭头上。”郑丛珊给闺蜜出主意:“你们备选的人有吗?” “有,提了几个备案,周一过会。你们家杨柳倾也在。”阿fay忽然想起什么:“哦对,杨柳倾不打算跟你们续约了是吧?” 郑丛珊拿勺子点她一下:“少给我伤口撒盐啊。这姑娘野心大得很,我是压不住。你要真想提我们家艺人,我这儿确实有个苗子,只不过是个新人,就我之前跟你提的那个。” “你说那个村里的学霸?”阿fay没见过林惊墨,她对郑丛珊的提议不敢苟同,就算当时郑丛珊把林惊墨夸到天上去,山沟沟出来的女孩子,没有土气已经很难得了,去拍奢侈品珠宝广告,还是顶级珠宝的年度企划,怎么撑得起? 郑丛珊看阿fay的态度消极,翻出手机里当时拍的林惊墨的照片递给阿fay:“你先看两眼再说,你自己看,这姑娘是不是爆火的相。” 阿fay只好往她屏幕上瞅,这一眼,视线就定在了上面。 郑丛珊拍的是林惊墨面试时的照片,她是大经纪出身,拍图文案剪辑什么都会一点,经常帮手下艺人拍花絮照。这次存的几张照片也很有水准,林惊墨旁边是虚焦的,就她一个人清晰,在恰到好处的构图里,盈盈亭亭,极具冲击感。 阿fay上手在林惊墨面部那里放大。 郑丛珊看着她的表情,很是骄傲:“如何,我没夸张吧。我跟你说,见这姑娘第二天我就去找大师看了,星盘和八字都给看了看,这姑娘日木合相位,大三角配置,贵人奇多,八字子午双包,也是贵命。简直行走的摇钱树。” 这个圈子就没有不迷信的,郑丛珊更是其中的佼佼者,招个实习生都要问属相和星座,怕冲了自己的运。 “确实漂亮。”阿fay也赞:“好久没见过这样的新人了。” 她啧啧两下:“你运气也真是不错,走了杨柳倾,又来了个摇钱树。” “也要借你的东风吹一把呢,要不我叫她出来你见见?”郑丛珊看有戏,立刻打蛇随棍上。 阿fay答应见林惊墨一面,郑丛珊立刻给林惊墨打电话。 随后,她又跟经纪总监提了一嘴。 “你帮我约个体检,今天下午就要,给咱们那个新人林惊墨体检。还有,给她找的公寓找的怎么样了?” “已经找好了,离她学校和咱们公司都近。” “行,对了,我打算让她见见阿fay,frigga的广告沉星颜可能拍不了了,阿fay那边我使使劲儿,她的仪态老师,表演老师你赶紧找,别到时候掉链子。” 经纪总监何恒发了个“我办事你放心”的表情包给她,转眼,拿另一个微信号跟杨柳倾的经纪人发了消息。 “frigga广告沉星颜悬。” 彼时,杨柳倾正在做美容,经纪人岑姐陪着她,刚从浴缸里出来,屋里没人,岑姐就直接道:“那边说frigga的广告沉星颜可能黄了。” 那边指的是谁,两个人心照不宣。 杨柳倾很是诧异:“不会吧,她不是叶赭的缪斯。” “谁知道。”虽然这屋子里就她俩,岑姐还是压低了声音:“她跟启悦的老板不也有绯闻,说不定兜不住了,之前蒋韵跟汤希诚关系多好,你看上个月也闹成那个样子。” “要是真的,frigga就得再找人了。”杨柳倾坐在沙发上,双腿迭起,细白的皮肤散发着珍珠般的光晕。 “絮絮,你要不跟程先生说一下?” 杨柳倾的小明叫絮絮,她的粉丝和身边熟悉的人都爱这么叫她。 “这点小事,我不想麻烦他。”杨柳倾敛着眼睫,眼尾被热水蒸出红晕,看上去更是温柔楚楚。 岑姐不太赞同她的做法,提点到:“你平常小事情不找他,等有了大事情,又怎么好开口。程先生这些年这么照顾你,我知道,是因为你的长相,你自己心里有芥蒂……” “不是的岑姐,你根本不懂。不是我不愿意做替身,是他不愿意。”杨柳倾忽然抬起头,原本清浅的语气也换了调子:“我送上门脱光了他也不愿意,我还有什么好说的——” 最后两个字被哽意冲散了,杨柳倾从来没告诉过别人自己这段羞耻的往事。 一开始,她以为程耀司帮她却不说别的想法,可能是因为感情内敛,不善表达,后来,在她见识到程耀司身边有别的女人之后,才逐渐明白过来,原来自己能被他青眼有加,是因为她这张脸。杨柳倾痛苦过,挣扎过,其后,又深深沦陷。 她不知该觉得幸运还是不幸。 她爱上的是一个骄傲而又清醒的男人。 她希望得到他,哪怕是作为替身的幻梦,但这个男人偏偏不屑找替身。 …… 林惊墨见阿fay的过程十分顺利。 她乖巧懂事,又大方得体,不时还能蹦出几句无伤大雅的小幽默,一个半小时的午餐会面下来,阿fay彻底被折服,走的时候看林惊墨的表情已经跟珊姐差不多了。 行走的摇钱树。 下午,林惊墨在珊姐的安排下去做了体检。 她顺便带了合同出来,之前没事的时候她已经研究过,没有什么隐藏条款或者是对她太苛刻的内容,甚至为了签她,珊姐在分成上做了很大的让步,对比其他公司给新人签约时普遍的28比例,林惊墨拿到了5成。 过了合同,林惊墨就算正式签约成为千娱的艺人。 珊姐跟林惊墨一起吃了晚饭,告知她frigga的事情后,随即,将她送回学校。 一路上,林惊墨都在想这个事。 沉星颜不是一个大度的人,现在就跟她对上,是不是太冒险了一点。 换句话说,她底气不足。 叶仲叙的态度如何,她还不能确定,如果搞定了叶仲叙,最起码手里多一张牌。 …… 周末,东大的留校学生不多。 但操场上的人却不少。东大操场上有一些健身设施,灯光又明亮,到了周末学校门口的保安看管也不严,很多周边小区和公司的人喜欢晚上来东大这边遛弯儿。 林惊墨换了身随意的休闲服,绕着东大的操场倒着走路。 她很喜欢倒着走路。 所有的通信渠道,都没叶仲叙联系她的痕迹。 林惊墨想了一会儿,拨通了叶仲叙的电话,还好,他没拉黑她。 …… 一只脚踏入电梯,电话震动响起。 叶仲叙看了一眼号码,跨入电梯的脚步微停,回神时,已按了接通。 “做了好事要留名,叶叔叔不知道吗?” 对面女孩子的声音跟晚风一起入耳。 “回学校了。” 叶仲叙听到了嘈杂的动静,篮球的击打声,跑步声,还有仿佛夜读的声音。 “是呀。我想着您会联系我,但您这么狠心。”林惊墨娇柔的控诉,好似先前那场尴尬的相遇不存在似的。 观光电梯逐渐上行,最顶层,沉星颜在房间里等他。 叶仲叙俯瞰远处,这座瑰丽而又宏大的被华彩包裹的城市。 “林惊墨,你跟我只是火车前进过程中短暂的错轨相遇,现在时间到了,你有你的方向,我有我的。”他声线沉稳,不知为何,让林惊墨联想到海洋中的巨型邮轮,体积庞大,却永远能缓慢而准确的找到航行线。 “叶叔叔,我在你家见到过几本物理书,楠楠说你之前在国防大学念过相关专业。那你一定知道庞巴莱回归。” “任何粒子在经过漫长的岁月后必然都会回到其无限接近初始位置的那个位置,尽管这个时间长的超乎我们人类的想象,但他也仅仅只能无限接近的回归,永远回不到原来的位置。现在的我,已经不是跟你相遇之前的我了。” “叶叔叔,我很想你。” “叮”电梯到达。 少女的声音已经消失,叶仲叙站在那里,久久不动。 作者有话说: 爆肝的一章求夸奖 本来想写完女鹅一晚撩仨,实在干不动了,明天再见 酒疯 女追男隔层纱,但主动之余,也要给男人遐想的空间。 林惊墨说完后就挂了电话。 她仍在缓慢的倒着走路,她一直觉得这种在逆行中维持平衡的感觉很有趣。 全凭耳朵分辨身后有没有人,一般都没问题,但也有出错的时候,就像此时。 糟糕—— 发觉到有东西快要撞上来,林惊墨下意识地转身,手臂擦着那人的背,而对方也似乎转了过来,他们两个人都没出声,发生的这一瞬像部老默片,等站定时,林惊墨的双臂被他握在手里。 是他? 那个被她误会在虐狗的老师。 周砚征也认出了眼前的女孩子。 林惊墨甩过来的发丝被风吹到他脸上,痒痒的,他扶着林惊墨站好,不动声色的拨去脸上几缕头发,眉眼清淡,看不出什么情绪,温声打招呼:“是你。” 他两只手一只拿着黑色的设备,一只拿着手机,见林惊墨多看了两眼,解释道:“我在采集声音。” 林惊墨了然:“您是艺术院的吗?” 周砚征莞尔,倒也能理解她这种推测:“不是。我是国际助眠协会成员,为网站提供白噪音素材。” 林惊墨的表情有点懵,这时她的眉毛会往中间聚拢抬高,神情会暂停,上次她发现他没有虐狗的时候,也流露出这种类似茫然又在思索的表情。 “白噪音,就是那种大自然的声音?” “通俗的理解,可以这么说。”周砚征忽然道:“你的声音条件很好,有兴趣做助眠配音吗?” 提到这个,林惊墨很现实:“要看报酬的。” 这下轮到周砚征怔住,“义务劳动最光荣,我看你的思想觉悟还得继续培养。” “老师,政治书本写的是劳动最光荣。而且您没听过吗,免费的才是最贵的,我是退而求其次。”林惊墨仰头笑着,眼睛里亮闪闪,仿佛有星光点缀。 晚风又将她的头发吹拂过来,周砚征也跟着笑:“好,给你找个报酬高的。” …… 林惊墨加了周砚征的联系方式,这才知道,周砚征是他们学校教动力工程的老师。 她在心里默默念了一遍理工男的标签,但周砚征实在不像。 交换完联系方式,林惊墨便准备回寝室了。 周末校园里人不多,尤其现在天冷了,到了晚上,更是安静。 但宿舍楼下还是有人烟的,尤其女孩子多的学院宿舍楼,到了这会儿,很多男生送女朋友回寝室,少不了要在楼下腻歪几句。 今天,宿舍楼下停了一辆黑色跑车,东大虽然有钱人不少,但高调开跑车的却不多,似唐天与也只是开大型豪车。这辆造型拉风的跑车停在这儿,颇为引人注目。林惊墨掠了一眼,不眼熟,没兴趣,哒哒的长腿就要进宿舍楼。 这时,车门却开了。 下来一个男生,他对着林惊墨的背影叫到:“林惊墨。” 林惊墨正打算弯腰去拿水桶,水桶里的花都被人取光了,闻声直起背转向他。 男生穿一身潮牌,是时下最流行的打扮,头发弄得一丝不苟,五官倒不是说很帅,可有股痞气,很有点叶楠楠喜欢的那种唱跳爱豆的感觉。 但林惊墨不认识他,待他逐渐走近,客气的问到:“你好,有事吗?” 来人的目光近乎灼热的胶着在林惊墨的脸上,走近看,她更漂亮了。 “上午的花,是我送的。”他看了一眼旁边的水桶:“但你好像不喜欢。” 林惊墨对报仇以外无帮助的男人的追求向来没什么耐心,她选择毫不留情的拒绝:“没有,花很好看,我很喜欢,只是我不喜欢送花的人。礼物在上面,请你等一下,我去拿下来。” 她转身欲走,男生一急,拉住了她的手腕。 林惊墨扯了扯,他立刻放开双手抬起做投降状:“抱歉,我第一次追女孩子,没什么经验,你是一直这么酷的吗,还是今天心情不好?” 富二代一般自尊心都很强,林惊墨以为她那样说,他应该就要知难而退了,没想到这位倒是性子好。 林惊墨是典型的吃软不吃硬,现下倒是不好意思再绝情到底,但仍是道:“我只是想直接一点。对不起,我没有谈恋爱的想法。” “没关系,我们可以先做朋友。”男生不肯放弃,又退一步。 “她没兴趣跟你做朋友。” 二人之间忽然插进一道熟悉的声音。 林惊墨一惊,视线已被声音的主人霸占。 不是唐天与是谁。 原本男生开跑车来找林惊墨,周围的人时不时就往他们这里瞅两眼,这下可好,小情侣腻歪话也不说了,回寝室的人也不走了,一个个站在那里等着看好戏的模样,脸上都是兴奋和好奇。 男生也是认识唐天与的,目光在二人身上转悠一圈,心道,没听说唐天与换女朋友啊。 “与哥。”男生还是礼貌的打了招呼,没办法,他们家是唐天与家集团的供应商,换个意思,靠唐天与吃饭的,别说唐天与给他脸色看,就算他要踹他,也得摆好姿势。 唐天与眼风扫过去,男生立刻识趣:“我还有事,先走了。” 他的离去并没有改变现场群众的吃瓜热情,反而脑补更盛。 林惊墨眼看自己要被当成猴子围观,一句话不说,抬脚要走。 手肘被人拽住,他不似刚才那个男生,心里有对女神的一点虔诚心思,他是带着火气来的,力道也大,林惊墨一下被他拉进怀里。 他身上热烘烘的酒气兜头盖脸的包围了她,小巧的鼻翼煽动,林惊墨仰起头:“你喝酒了?” 唐天与看着她的嘴唇,问道:“我没看见的时候,你到底勾搭了几个?” 余光中,三三两两的人围在不远处,各个往这儿瞟,林惊墨不想跟他纠缠,微微挣扎:“你刚才看到了,是他追我,我没答应。放开我,我要回去了。” 她说着话,粉色的唇一张一合,唐天与的脑子里已没兴趣去分析她话里的内容了,所有的感官都被这两片花瓣样的红唇所牵引。 他的手在林惊墨肩胛骨上一按,颈椎埋下去。 林惊墨睁大眼睛,瞬间的失神叫他快速占据了上风。 他含着林惊墨的两片唇吮吸,舌轻舔,甜蜜清新的气息瞬间在整个口腔里炸开。 就是这个味道。 在林惊墨推开他之前,唐天与自己抬起了头,他问:“你为什么不涂口红?” 林惊墨简直目瞪口呆:“你发什么疯?” 下一秒,发酒疯的男生又吻住了她。 舔 “我靠我靠,又亲了。” “我说林惊墨怎么谁追都不答应,原来跟唐天与好上了。” “唐天与什么时候跟校花分手的?上个月好像还见他们一起来着。” “妈呀,校草谈恋爱是这个画风吗,好涩他好会亲。” “靠,搬张床过来得了。” … 林惊墨被他亲得气喘吁吁,寝室楼下的灯光足够明亮,将林惊墨此时鬓发微乱,粉颊雪腮的娇态送到人眼底。 她的手被唐天与紧握着背在身后,腰背后仰弯曲承受,禁锢的姿势。 宽松的休闲服也遮不住柔韧的曲线,腰深凹,臀高翘,贴在两人之间的软绵乳肉隐约可窥的弧度痕迹。 尤物。 有男生看直了眼睛,几乎忘了女朋友在身边,恨不得自己能魂穿唐天与,体会一把强吻林惊墨的感觉。 四周逐渐陷入诡异的静,直到突兀的白光闪烁,唐天与才停下。 有人在拍照,而且不止一个人。 他拽着林惊墨往自己车边走,离开之前冷冷地警告:“有一张图发出去,等着收律师函。” 看来还没疯彻底,还知道善后。 虽然今晚过后自己跟他的传闻即将遍布整个东大,但没有照片流出去总归要好一点。 林惊墨被他半抱上车,心里也放弃了挣扎。 程耀司只警告她如果唐天与因为她跟别的男人起冲突会找她算账,可没说唐天与要是主动纠缠她会如何。 反正大家都看到了,她是被迫的。 唐天与上车后把车开到了学校超市后面的树林旁,这里有一大片果树,却很少有人来,到了晚上,更是人迹罕至,被东大的学生调侃适合埋尸。 想到这句调侃,林惊墨瞬间脖子后发凉,唐天与不至于气疯了把她弄死在这吧? 她定了定心神,闷声:“你喝酒了就不要开车。” 唐天与冷笑自讽:“你还管我的死活吗?” 分明带着几分委屈。 林惊墨默然了一会儿,轻声道:“你如果没什么要说的话,我要回去了。” 灯光融融地照着林惊墨,她的轮廓在这寂静中柔美的宛若一首寓言诗,他亲过的唇上还有残留的被蹂躏过的痕迹,那绯色在她唇边蔓延。 心中的郁结化成了巨大的铁石,砰砰地砸过来,钝痛难当。 唐天与眼眸一闪,伸出手扯上林惊墨的肩,须臾,林惊墨被他揽抱在驾驶位上。 他两指捏着林惊墨的下巴,用的巧劲儿,看似轻柔,林惊墨却挣不开,白嫩的皮肤很快被按出红印子。 眼底的红血丝疯长,像红色的野草,他盯着她道:“你真贱。放着我的女朋友不做,给老男人做情妇。叶仲叙四十多了,他能满足你吗?” 林惊墨握住他的手腕往下拽,气道:“我是谁的情妇和你有关系吗?你凭什么管我。” 唐天与拉着她的手轻而易举的背过去,凉凉一笑:“巧了,我就喜欢艹人家的情妇。” 一边说着,他拉起林惊墨的上衣脱掉,黑色内衣包裹的两团软香在他眼前晃动几下,乳涛阵阵。 “你…”林惊墨嘴上轻斥,腰跟着前顶,看似挣扎,爆满的臀却在他大腿上三角区摩擦,娇嫩的身子陷在他的铜墙铁臂里,每一下挣脱,都被他箍得更紧。 女孩儿虽然瘦,但骨架小,锁骨、肩胛,脚腕,这些该骨感的地方伶仃又秀气,一点儿没有刀削般的僵硬弧度。 浑身都是软绵绵,唐天与紧抱着她,像抱了一团香气诱人的棉花。 他是她第一个男人。 就算什么都是假的,她在他身下高潮也是真的。 黑色的内衣也被褪去,唐天与猛地埋首,张嘴叼住从内衣里跳出来的乳尖。 “嗯…”他的牙齿碰到了敏感的粉樱,又痛又酥麻,林惊墨跨在他两边的小腿微夹,娇声呻吟。 嘴里的奶子像水豆腐,又滑又嫩,还带着美妙的奶香味儿,怎么吸咬都不会坏。原本粉色的软豆子在他的牙间逐渐硬挺,变红,被舌头拨弄。 伴着水泽的吸吮声响在小小的车厢里回荡,间或夹杂着少女似嗔似愤的小声叫喊:“不要…不准你舔…” 一点破碎的苦腔勾在里面,除了引得男生更加粗暴的揉捏她另一边奶子外,毫无别的用处。 野兽 宁静的果树林旁,黑色的高大车辆不时轻轻摇晃一下。 上好的防窥膜隔绝了春光,唯有挡风玻璃外隐约可窥的一抹旖旎。 只见女孩儿单薄的背光裸着,瓷白的皮肤莹润犹如天赐,一把就能握住的纤腰上缠着男人的大掌,修长有力的指陷入牛奶般的肌肤里,冲击人眼球的强烈对比。 被女孩儿压坐着的男生抬眼,狭长的眼皮褶长而深,晦暗的欲望和怒交加,让他看起来攻击性十足。 手上的动作也是。 攒着少女另一边的乳球,揉捏,搓拽,像在玩儿一团橡皮泥。 圆润的奶尖儿在他手里被拽成了锥子,他松开手,又弹回去,高耸挺立的红色樱果便一颤一颤,淫荡又可怜。 唐天与的手掌拍上去,啪啪几下,林惊墨被痛感夹杂着快欲的强烈感受冲击,叫出口的声音愈发婉转:“我要告你……啊……强奸……” 闻言,唐天与吐出嘴里的奶子,那白里透粉的一处被他吮吸啃舔的湿漉漉亮晶晶,一缕银丝挂在奶头上,连接着他的唇角,随着他的抬头,拉成极细的线。 他眸子里闪烁着疯狂阴骛的光,在她背后的手一把沉下,顺着股沟,在菊缝边缘都摸到了湿黏的水迹。 “告我?你打算湿成这样去报警?”唐天与看着她眼中蔓延的濛濛水色,心里又恨又堵,又有些莫名的爽快。 指尖刚挨到花园的边缝,一股蜜汁又流出来。 到底她是天生淫荡,对谁都能发骚,还是说对他并不是真的毫无感情。 唐天与宁愿自欺欺人的相信是后者。 林惊墨挺直腰往上躲,反而给了他机会让手指入得更深,一下便寻到潺潺流水的洞穴,湿滑水嫩,饥渴的收缩不停,未等他插进去,就主动含住了他的指尖。 林惊墨眼尾飞红,她的身体还残留着被唐天与操弄的记忆,不过进去一节手指,便唤醒了那种颤栗的感觉。她的腰背后仰,小腿绷紧了,敏感的媚声淫叫,偏又不愿意叫他得逞,强自忍耐着,小手推拒,欲拒还迎的味儿,风情之中暗藏清倔。 她越是这样,唐天与越撒不开手,想折了她的腰,叫她彻头彻尾变成自己胯下的荡妇。 放过她胸前两团粉桃,唐天与掐住她大腿抬高,宽松的裤子顿时被拽下来,连带着小内内一起,车里的灯已经被他灭掉,仅凭外面的一盏孤零零路灯照明,即便如此,仍叫他看出稀疏的毛发下水亮的痕迹,幽幽反光。 林惊墨的头发如云似雾,身上的毛发却又少又软,他在林惊墨幽谷处贴了一把,穴口张阖吸吮他干燥粗糙的掌心。 那种粗粝的感觉…… 酸胀麻痒一起袭来,林惊墨抖着身子软塌下来,欺霜赛雪的半裸娇躯瘫软如泥,只能任人揉圆搓扁。 唐天与的呼吸洒在她耳畔,舌一伸就能舔到她的耳垂,他放出自己早已喷张怒发的淫物,龟头顺着水滑的缝隙毫无阻碍的破开娇嫩阴唇顶进花穴。 “嗯……出去……不要你肏……”少女带着娇娇哭腔的声音闷砸在他耳蜗边。 他们此时交颈环抱,耳鬓厮磨。 像一对缠绵的恋人。 温情的假象被林惊墨的话踩碎,原本缓慢进入的巨物忽然猛地尽数插入,唐天与的手握住林惊墨的下巴将他从自己的颈窝拖出来,恨地咬牙切齿:“要谁肏你?” 顶进去的肉棒又飞速抽出,带动着穴内幽窄紧致的媚肉往外扯动,林惊墨被这瞬间的粗暴抽送弄得神魂颠倒,却不忘气他:“反正……啊……嗯嗯……不是你……嗯……” “逼夹这么紧,还说不要。”他喘着声音,额上沁出薄汗,又大力地挺腰送进,龟头楞角狠狠撞上深处的肉芽,林惊墨被他撞到方向盘上,背上有了阻碍,小穴无路可退,生生承担这一下。 “唔……肏进子宫了……啊……” 硕大的肉棒,从龟头铃口,到粗长的棒身,在愤怒情火作用下胀大到前所未有的根部,尽数被紧窄的幽穴吞没。 对两个人来说都是从未有过的体验。 小穴深处迸出一大波水儿来,被堵的严丝合缝,浇灌在张开的铃口,热胀紧致的感觉瞬间穿透全身,唐天与闷吼一声,抽出半截棒身,花穴幽径上的媚肉却紧咬不放,宛若吸盘般狠命拽着。 分明刚刚高潮一次,竟然还能这么紧。 天生就该挨肏! “骚货,叶仲叙干过你子宫没有?”深处的淫液还在不断的涌出,他含着林惊墨的耳垂撕咬逼问。 林惊墨晃着脑袋,沉浸在高潮的余韵和紧接着到来的空虚之中,咬唇不肯回答。 “说不说?嗯?他怎么肏你?说!” 他每说一句,肉棒就缓慢而深重的顶入,将林惊墨的空虚感堆迭到临界点,又生猛的刺激g点。 淫水一波接一波涌出,第二次高潮来的又快又很。 林惊墨意识昏沉,酸胀舒爽透顶,只剩下一个感觉,自己要被他操死在这里。 “说……嗯……他操我的嘴巴……” 在他的逼问下,少女终于哆哆嗦嗦的开口:“吃我的奶子……啊……从后面抱着操……” 于是,在她的描述中,唐天与便不可抑制的在脑海中描述那个高大的男人将林惊墨抱在怀里用把尿的姿势操弄她的画面。 原是气怒的,却又仿佛放出了某个淫邪的野兽,唐天与的手抽打在少女饱满的臀上:“我干的爽还是他干的爽?” 似是为了增加筹码,他将肉棒尽数抽出,只留下浅浅的一截龟头,被填满过的肉穴瞬间感到巨大的难耐瘙痒,被干的合不拢的花穴飞快的吸吮着龟头,身上的女孩儿也忍不住主动前后摇动着腰肢求欢。 她往前,他不准,按着她的大腿钉在那里。 少女眼中被逼出清泪,一点一点逶迤在脸上,表情纯真又骚媚。 “你……”她嘤嘤,红唇微张,蜜桃似的屁股撅着在他身上磨蹭那点龟头:“嗯……你讨厌……” 隔靴搔痒只能带来更难以忍受的空乏感,骨头缝都在痒,林惊墨只能拼命的夹弄他,却叫自己越夹越难受。 “求我,告诉我,谁操的爽?”他的手指捏住二人性器交合处的小肉瓣,快速的拨弄,看着林惊墨双眼迷离,粉色的小舌头也伸了出来,不愿给她个痛快。 少女已深陷情欲,意乱情迷,只想被狠操,嘴里全是骚浪又讨他喜欢的话:“求哥哥……操我……哥哥操我的骚逼……哥哥操的爽……哥哥最会操……啊……嗯……” 男生眼眸染火,终于被这淫荡的求欢弄得满意,手在她腰后一按,重重的啪啪声顿时响彻整个车厢。 …… 等林惊墨回寝室,已是一个小时后的事情。 小穴里全是唐天与射的精水和她的淫液,每走一步,都能感到里面的液体往外涌,黏糊糊的贴在花瓣那里,到了宿舍第一件事就是进卫生间清理,根本没心思去管另外三个人看她的欲言又止的表情。 温热的水冲击着穴口,林惊墨用手指慢慢伸进去抠挖,身体里还残存着高潮的余韵,几下抽送,那种浅浅的痒又变得霸道了起来。 明明刚被操过,还高潮了三次…… 林惊墨斜靠在浴室墙上,脸蛋红润润,脑海里不由得回想起刚才她在唐天与的逼迫之下说的那些淫词浪语。 到最后,他脱了上衣,两个人激烈拥吻,她主动在他身上起伏抛举,天旋地转…… “嗯……”她粉樱般的唇紧抿,低低的呻吟声从鼻间溢出,脚趾蜷起,林惊墨手上的动作停下,晶亮的水液把浓浊冲出,她并紧双腿,等待小腹抽搐的快感逐渐平复。 麻烦,好像真的要变成荡妇了。 作者有话说: 肉文女主属性还是要点亮一下 便宜狗男人们了 今天应有二更 办法 从卫生间里出来,宿舍仨人集体对林惊墨行注目礼。 林惊墨宛如她们的风向标,走到哪里,仨人的头转到哪里。 她坐到桌边将头发散开,看了一眼桌面钟,已经快十点了。 她身后,许宁给陈晨语猛使眼色,陈晨语的眼睛也眨巴地凶,两个人都不开口,最后,还是许宁咳了一声:“咳咳……那个墨墨啊……” 她看着陈晨语,对方给她一个加油鼓劲儿的手势。 “你跟那个谁,是咋回事?”许宁说完,暗暗呼出一口气。 林惊墨才扭过来,清泠泠的双眼看着八卦三人组:“谁,唐天与吗?” 她不打自招,许宁和陈晨语立刻对视一眼,传达的意思很明显,卧槽,是真的! 她们两个直面绯闻当事人,内心还有点小激动,唯有任时颖坐在床上看着林惊墨,嘴角有若有似无的讽意,顺便觉得另外俩人多少有点蠢,竟然到现在才知道。 陈晨语住在林惊墨斜对面,拉了椅子三两下挪到林惊墨身边,追问道:“人家说你们在楼下接吻,是真的啊?” 林惊墨自己也睁大眼:“嗯,这么夸张的吗?” 反正她相信以唐天与那句话的威慑力,没照片会流出来,那就随她怎么说。 许宁有点失望:“没亲啊?那人家说你们俩在楼下亲,亲到拉丝那种。” 陈晨语白了她一眼,啥人,讲消息都讲不明白,她从头到尾给林惊墨叙述了一遍今晚的传闻:“不是,人家说的是,看到有个开跑车的男的来找你说话,然后唐帅哥就出现了,把那个男的骂走了,接着你们俩你推我拥的就搂在一起亲了,还说唐帅哥亲了你两次,还警告别人不准拍照,最后把你带走了。”说到这,陈晨语看向林惊墨的嘴唇,可惜林惊墨的唇一直都挺红的,平常连口红都不需要,回来后又洗了澡,看不出什么不对劲,只问:“你现在才回来,是不是刚才一直跟他在一起啊?” 林惊墨静静地听着陈晨语的转述,目击者说的倒是挺实在,没有太多添油加醋的内容,但林惊墨可不想认。 “瞎说,他刚才是在楼下找我,但没什么接吻的事情。他是我打工的俱乐部老板,有事情问我,问完后就走了,我去超市买了点东西。”林惊墨用下巴点点桌子上的塑料袋:“诺,就是那些。” 回来的时候超市还开着,林惊墨顺道去买了点卫生纸。 她的表情太自然,话里也没什么bug,语气更是叫人挑不出什么问题,许宁跟陈晨语基本上已经半信了,毕竟只有传闻,又没照片,除了真的目击者,谁知道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是,上次你记不记得,他莫名其妙去我们班里听课那次,是不是坐你后面?”许宁忽然想到之前的事情,撞了陈晨语一下,表情暧昧的看着林惊墨:“怎么这么巧,他是想追你吧?” “嘘——”林惊墨食指抵在自己唇上:“你想害死我呀。小女子承受不起。” “知道了,你没那意思是吧,好滴,明白,了解。”许宁还是感到可惜:“但你可以试试啊,校草哎,帅哥哎,有钱人哎……” “嗯嗯,知道了知道了。”林惊墨双手合十虔诚的敷衍。 “大美女还不打算找男朋友啊,要不要我给你介绍一个?”坐在床上一直不吭声的任时颖道。 林惊墨看向她:“不用了,没功夫,没心情。” “别这么绝情嘛,你就当多认识几个朋友呗,说实话,大学不谈恋爱,等毕业哪还有空啊,我有你这条件,肯定多谈几个,涨涨见识也好啊。”任时颖从床上下来,娃娃脸一笑看起来还挺亲和。 “你要是有兴趣,咱们明天就去,我认识几个人,对青年路那片儿的夜店可熟了,有几个特别适合女孩子去的。”她走到林惊墨旁边,态度十分殷勤。 酒吧夜店任时颖,凑在一起,林惊墨直觉没什么好事,仍是拒绝:“算了,最近没空,有时间再说吧。” 任时颖又劝了两句,无法,只能作罢。 …… 夜深人静,任时颖站在消防通道里把刚才录的内容发给薛畅(前文里唐天与前女友向悦然的好朋友)。 “你听完了吗?你说她啥意思啊,为什么不愿意承认跟与哥好了呢?” 听到任时颖亲热的叫唐天与与哥,向悦然在电话那边眉头微皱。 又一个不知好歹的。 薛畅知道向悦然心情不好,立刻问出她关心的事:“这个就别纠结了,我让你办的事怎么样了?” “说不动啊,她挺坚持的,不肯出来,我也没辙。”任时颖怕她们觉得自己没用不带她玩儿了,连忙又道:“不过你放心,我会再问问的。” 薛畅只得说:“你加把劲儿哈。行了,挂了吧。” 等挂了电话,薛畅也问出了任时颖刚才的好奇。 “林惊墨在搞什么?” 向悦然冷嗤一声:“装呗。让他看看,她是多么不屑他女朋友的身份,多么的高洁不屈。我小看她了,这女的比我以为的能装。我跟你说,男的就吃这一套,假白莲,真绿茶。” 林惊墨越是这样,唐天与越是上赶着,瞧瞧,这才几天,就在学校里亲上了。 唐天与不爱高调,性子又淡,他们当时谈恋爱,一个月了才公开搂抱,还是她主动的。 越想越憋火,向悦然把手机掼在茶几上,力道没控制好,新做的美甲截断了,疼得她眼泪瞬间飙出。 “烦死了!”向悦然哭叫着:“都跟我做对!” 薛畅在旁边哄:“怎么样没流血吧。然然你别这样,她那种地方来的女孩子,你跟她计较什么,毁了她还不是轻而易举。” “你说什么呢,哪那么容易呀,就算她真的上钩又怎么样,顶多被杨昭玩儿完扔,能有多吃亏?” 向悦然有个铁杆追求者,杨昭。 舔狗中的究极舔狗。 原本,向悦然是打算让任时颖把林惊墨叫到夜店里灌醉,杨昭会把她睡了,再狠狠甩掉,但现在,她觉得这个根本没办法平复自己对林惊墨的恨意。 薛畅贴在她耳边说道:“要是她染上艾滋病呢?” 向悦然愣住。 …… 这一晚,同样气的睡不着的还有沉星颜。 晚饭前,经纪人告诉她明确的消息,frigga要找其他人试镜。 本来睡唐天与没睡成,还被他吐的身上都是味儿,沉星颜已经够憋屈了,经纪人还给她带坏消息,沉星颜当下就忍不住发了脾气。 但她脾气来的快去的快,没多久,就想到了叶仲叙。 没搞定唐天与,厉铭泽不愿意帮她,现在能帮她的只有叶仲叙了。 打了电话过去,一顿撒娇,明里暗里的意思很明显,想跟他睡了,叶仲叙也没拒绝,说了要来。 结果沉星颜在房间里等了半小时,等到的只有叶仲叙的道歉,说他不来了。 事事不顺。 从小到大,沉星颜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她长得漂亮,家世又好,人生中最大的烦恼,莫过于跟沉星辰乱伦这件事,但自从她接受之后,又觉得沉湎于淋漓尽致的性爱才是最幸福的事情。血缘伦理,只要她不生沉星辰的孩子,又有什么关系。 她的三观是被沉星辰捏着构造的,雄厚的资本也叫她可以忽视道德绑架的羁绊。进入娱乐圈后,名气,财富,美貌,男人,她要什么有什么,早已忘了烦恼的滋味。 而今天,各种事情堆在一起,沉星颜很懊恼,她甚至有一种很莫名的感觉,像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拨弄着命运的线,将一切都慢慢牵引的离开了原来的轨迹。 比如从前,叶仲叙从来不会临时爽约,就算真的有事,也不会这么干巴巴的说两句就算了,一定会和她撩骚几句。 叶仲叙这个老男人,只能用八个字概括,脸越正经,干地越猛,他放假有一段时间了,却一直没来找她,这在之前是不可想像的事情。 沉星颜怨气冲天,只能爬伏在床上,幻想此刻从背后操她的是叶仲叙,尖叫着达到高潮。 …… 周日,林惊墨跟珊姐一起去看了给她找的公寓。 一到小区外,珊姐先看了看位置,肯定道:“好地方呀,方正大气,西边有水,坐酉向卯,青龙白虎盘,一定财源滚滚。” 林惊墨对郑丛珊的迷信程度早有见识,见她夸,也只跟着道:“嗯,看着蛮舒服的。” “舒服就对了,风水好的楼盘是这样的,一进去就让人感觉舒服,有的地方你一进去就觉得阴风阵阵,那种就不要多待,冲你的运气。”郑丛珊拍拍她的手臂,时刻不忘教导。 林惊墨乖巧听训,倒也不是恭维,这小区环境确实舒服。 公寓式小区,楼下没底商,算是中高端社区,绿化率高,到了初冬,园子里还都有各种绿色植物。 每个独栋配的有保安和物业工作人员,大堂简洁干净,一梯两户,入户有缓冲,保障隐私。 经纪总监给林惊墨找的是九十多平一室一厅的房子,住她一个很是够用了。 房子是精装修,原木风,什么都有,林惊墨只需买自己日常要用的东西就行。 郑丛珊带着林惊墨看了一圈儿,两个人都很满意,这便定下了。 “这个房子一个月房租一万八,前期呢就算在公司投资,不扣你钱,等你接了工作开始有收入了,就在你的收入里扣。等随后你上升一个台阶,不想住这里的话,我们再给你换房子。”郑丛珊揽着林惊墨坐下,许是身处温馨环境,她也关心起林惊墨的私事来:“墨墨,跟珊姐说说,你有没有谈恋爱?” “没有的珊姐。我暂时没这个想法。”林惊墨很是乖巧的回答,她知道有些公司是不喜欢自己旗下的年轻艺人谈恋爱的。 但郑丛珊显然不走寻常路。 “怎么能没有呢?”她一拍大腿:“跟你说,女孩子就要在出道前多谈几段恋爱,你要在进圈之前见识下男孩子究竟是什么东西。娱乐圈,俊男美女扎堆的地方,有些姑娘入圈之前没谈过,一入圈人懵了,一门心思扑在谈恋爱上,哪能好好干工作。珊姐是最支持你们谈恋爱的,不过,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不要透露你的工作内容,也不要跟那些男生拍亲密照片。” “对了,你的社交软件都注销没?” “除了微信,都注销了。”林惊墨昨天回去之前,郑丛珊就叫她注销社交软件。 郑丛珊见她这样听话,又漂亮,比杨柳倾那个一身反骨的不知道强多少倍,心底更是满意。又拉着林惊墨说了半天话,约定随后给她安排课程,这才将人放走。 …… 周一,frigga团队开会,阿fay把备选名单报了上去。 团队聚在一起看ppt,一个一个艺人划过,忽然出现了一张生脸。 “这是谁呀,阿fay,你手下怎么做事的,什么十八线都往名单报,这跟总部过人,你要怎么介绍啊?”说话的粉色头发女人是市场部的老大,跟阿fay一向不对付。 阿fay幽幽喝了口咖啡:“皮斯特公司继承人,澳洲钻石业华人大亨江其涛的女儿,新晋社交名媛,亚太地区福布斯封面人物,江之韵。就这么介绍” 市场部不做对外关系,对这种新鲜名流的认知度不如公关部的高,听她如此揶揄,市场部老大顿时脸色不好看了。 阿fay看向上司:“这次我们的名单进行了拓展,除了两岸三地的知名女艺人,名模之外,还增加了一些对千禧受众影响比较大的名流,以及定位高端的名媛,还有一些是比较纯粹的新鲜艺人面孔给叶导和总部挑选。或许会有不一样的火花出来。” 上司肯定道:“做的不错。” 阿fay淡定自若的受了一夸,眼风都不带扫对面的。 早料到了,如果她只把林惊墨的信息加进去,市场部肯定会挑刺,先给她吃个瘪,她就蔫儿了。 要不是郑丛珊拜托她,林惊墨的资质又实在不错,哪用得着费这些心思。 心里盘算着要郑丛珊送她哪个包,阿fay的视线重回到大屏上,一张一张图片看下去,直到林惊墨的介绍页出现。 “这位林惊墨,也是娱乐公司新人,目前还没出道,但资质条件都很好,身上有一种干净的贵气,年纪很小,但却是我们这次企划的受众年龄群体……” …… 因为广告备选人员还要跟总部过一遍,有时差,林惊墨收到珊姐说初筛通过的消息,已是第二天了。 她心里自然是高兴的,但很快,她意识到要加紧时间去拿下叶仲叙了。 先前跟唐天与车震那次,她是故意骗他的,其实她根本没有和叶仲叙彻底做,只是为他口过而已。 会骗唐天与,是为了彻底叫他打破幻想,试探底线。 底线被她试出来了,唐天与离不开她。哪怕她跟给他的初始版本人设中单纯可爱的女孩子不一样。 和唐天与接吻的事情已经在东大传开,无论她走到哪里,都有各种各样窥探好奇的眼神。 好在,她明天就能搬家去新公寓,除了上课,不需要在学校待太久。 这么想着,林惊墨叫了外卖,等下去拿外卖的时候,刚好碰到要回寝室的任时颖。 任时颖看见她,又是一副热情的样子,三两句不到,就开始暗示带她出去酒吧见朋友。 林惊墨歪着头看她,嘴角噙一点笑,但这回,她没拒绝。 她好像想到一次搞定叶仲叙的办法了。 作者有话说: 剧情大肥章 如果明天没更的话,就当补明天的吧 陷阱 又一次来到青年路。 上次是初秋,这回,已进入十一月初冬季节。 自西伯利亚而来的肃杀冷风仿佛被隔绝在青年路路口。 从车上下来,到处都是不惧寒流的大长腿,配合无孔不入的各种轰鸣声浪,空气里都是滚烫热辣。 林惊墨也穿了短裙,下面套着长靴,外面是颇为学院风的廓形厚西装外套,青春活力。 任时颖挽着林惊墨的手臂,两个人看上去好的像一对形影不离的闺蜜,直奔其中一家夜店而去。 美女在夜店里总是有很多优待,看到林惊墨的脸,侍应生的眼睛都亮了几分,殷切的问他们定台没有。 任时颖报了个房间号,侍应生带着他们从卡座中间的透明玻璃楼梯上去。 林惊墨腿长,短裙下到长靴之间还能露出一大截来,裙子跟着摇摆晃荡,虽然楼梯经过特殊处理根本看不见裙底风光,但林惊墨每往上走一层,吸引来的那些目光内心阴暗的心思就更浓重一分。 包厢里坐了六男五女,听撺局的说待会儿要过来两个东大的学霸,男生都兴致缺缺。 毕竟学霸一般跟美女都搭不上什么关系。 门打开的时候,背光,林惊墨跟在任时颖身后,他们还没看清,待任时颖挪开位置,再一瞅,原本嘈杂的包厢里大家竟都不约而同的闭上了嘴。 原本包厢里坐的几个女孩子颜值都算中上,环肥燕瘦,或娇艳或清纯或高贵,一个个又会化妆穿搭,在夜店的灯光下称一句美女绝不夸张的,但在刚刚跨进门的林惊墨面前,全都黯然失色。 她单是站在那里,已足够惊心动魄。 任时颖在她旁边被忽视了个彻底,忍不住看向身边的女生,妒嫉,羞恼,还有淡淡的羡慕交织成复杂的情绪。 她真是越来越美了。 先前纯美清冷的像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虽然漂亮,但总归让人会产生一丝距离感。但现在,沾了阡陌红尘,恰到好处的一点点爱娇,撩人又不至于庸俗的妩媚,一颦一笑,就算板着脸,眉梢也是飞扬的活色生香。 这世界上,最叫人念念不忘的并不是得不到,而是以为自己能得到。 前者让人意料之中的怅惘,后者却让人会因失之交臂而疯狂。 林惊墨现在就是如此,娇艳的像一朵悬在枝头人人可采撷的花,伸长了手才发现,怎么都够不到。 对于她这样的气质转变,任时颖觉得,一定是因为被男人睡出来的。 但睡她的男人是唐天与,任时颖又觉得她运气真好。 不过,她的好运气今天晚上该到头了。 想到这,任时颖胸口的郁气才消散了一些。 …… 林惊墨一落座,几个男生争相跟她说话。 她保持微笑,有能回答的就回,不能的就做矜持状,气氛一时倒也很和谐。 年轻人凑在一起,玩儿的无非是那些,最后选了国王游戏,林惊墨一直没被抽到,没多久,任时颖说想去卫生间,要拉她一起去。 林惊墨答应的十分爽快。 任时颖此时还没意识到,林惊墨今天为何会如此配合。 到了卫生间,林惊墨给叶楠楠发了微信。 来酒吧之前,林惊墨确认了叶楠楠今天在家,没出去玩儿。她是手机长在手上的人,林惊墨发出去,秒回。 林惊墨:楠楠,我下周有点忙,要我给你补习的话得挤时间,会比较仓促,你确定要我帮你补习吗? 叶楠楠:确定一定肯定。没事的,你教我半小时也行。 林惊墨:叶叔叔同意了没? 叶楠楠:我还没跟他说。 林惊墨:小丫头,你想玩儿先斩后奏啊? 叶楠楠:不是不是是我忘了,你等着,他在家呢我现在去问问。 林惊墨看到最后一句,放下心来,跟着任时颖回了包厢。 坐下后,林惊墨不动声色的用余光观察了一圈,其中一个男生瞟了两次她的酒杯,林惊墨借着说话的空档每次摸酒杯,这男生都看起来格外在意。 她毫不怀疑,在自己出去的时候,自己的酒里估计已经被他加了料。 这时,工作人员上了果盘,摆盘很是漂亮,林惊墨小声惊呼:“啊真好看。” 她拿出手机对着果盘拍了几张照片,还有男生帮她调整果盘的角度,林惊墨对他笑了一下,立刻叫人家飘飘然。 女孩子无伤大雅的小乐趣,没人放在心上。 却不知林惊墨借着拍果盘的机会将在座各位的脸都入了镜。 林惊墨选了几张照片发在朋友圈,仅对叶楠楠可见。 配文:“嗯没错,在聚会。” 地址显示,青年路肆月酒吧。 …… 又一轮国王游戏,林惊墨仍没被选到。 她笑嘻嘻的把牌面翻过来,任时颖抱着她的胳膊道:“大美女你的运气也太好了吧!喝酒喝酒,我心里不平衡了!” 这种场合的国王游戏一直玩儿的比较大,什么30s接吻,抱着做蹲起,两个人吃一块水果之类的促进男女关系的暧昧游戏,可惜最美的那个一直没被叫到。 林惊墨从善如流,举起酒杯对着任时颖一笑:“敬我的运气。” 任时颖不知自己是不是做贼心虚,怎么看着林惊墨的表情有点微妙,总感觉她眼睛里有些深意。 不待她去再想,林惊墨已仰头喝了两口。 但也就两口,后来再怎么劝她,她都不愿意再喝了,说酒量不行,想喝气泡果酒。 任时颖也不能逼她,只能由着了。 这一轮的要求更为大胆,要男女双方在对方身上找一样器官含二十秒。 女生含的喉结,男生在众人的围观下勃起了,几个人围着起哄大叫,林惊墨瞥了一眼那男孩子隆起的部位,小腹忽然酸麻了一下。 紧接着,丝丝缕缕的痒意开始蔓延全身。 趁着无人注意,她给叶仲叙的私人手机号发了短信。 “叶叔叔救我” 作者有话说: 这本大概率不会虐女,只虐男 顺便改了涉嫌剧透的文案哈哈 春药 叶楠楠出去后,叶仲叙拿了本书来看。 字还是那些字,偏偏看不进去,以为拿支笔划拉着能好点,结果却造了几个墨点子。 小骗子,嘴上说的好听,什么想他,连庞加莱回归都搬出来了,四天,96个小时都过去了,哄的别人不着四六,她自己却没动静。 好不容易淡了几分,叶楠楠却又提起来,叶仲叙把笔撂过去,肃正的眉眼难窥半点涟漪,心里已一片杂乱无章。 一时想的是她白嫩嫩娇柔柔的身子,一时又想起她那天撩人心绪的话,想她年少性子不定,红唇间轻易诉情深,或许一时玩笑,实则早已将他抛诸脑后。 叶仲叙合上书,踱步到花园里。 华灯初上,他眺望远处的繁星出神,这个年假,过得实在跟预想中不一样。 不知过了多久,手机传来短信提示音,叶仲叙不甚在意的扭头看了一眼,又定定站了几秒,忽然大步走向手机。 入目的五个字,像锤子一样砸进他的眼球。 …… “是我,港A0367申请路线,从我家到青年路。” 黑色的轿车如一道暗影奔入车流。 一路畅通。 …… 林惊墨迭着腿坐在位置上,手里拿着手机乱刷一气。 短信发给叶仲叙后一分钟,他回了信息,十分简短,就两个字,“位置”。 但林惊墨没回。 在她预想之中,要给叶仲叙一个她现在情况十分危急的假象,这样一来,就不能回复他,试想,一个人如果还能回你的短信,那就说明这个人的行动尚算自如,怎么能体现出急迫来。林惊墨就要他惦着自己,却得不到回应,在这段时间里焦灼忧心。 只是,这时间未免太长了点。 林惊墨极力忍耐,怕露出一点让人察觉的不对劲,可身体里的药物却在快速起作用,自她瞥到那男生撑起的小帐篷后,整个脑子都开始乱了。 但她的乱不是意识的混乱,相反,她意识很清醒,周围的一切都在她眼底,半点细节都没错过。但她欲火焚烧,那种直白的渴望汹涌的像一场海啸,叫她忍不住回想之前跟唐天与和叶仲叙的诸多细节聊以自慰,可却是饮鸩止渴,愈发难抑。 她身体本就敏感,尝过情欲之后更甚。 薛畅找人下的药也够猛。 几番加在一起,林惊墨只觉得难受的快要死掉。 想要…好想要……想被人狠狠地操! 林惊墨的脸蛋儿烟蒙雾笼,水漾的双眼波光粼粼,一转一动,全是春意,哪怕她举止上还在死死忍耐,看上去只是身子绷紧了点,这情态也瞒不过有心之人。 任时颖坐在她旁边,更是看得真切。 原本的计划就是,把林惊墨灌醉了之后,她就带林惊墨出去,随即,就将林惊墨交给薛畅指定的人,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大家心知肚明,林惊墨跟别人睡了,唐天与自然就不会再要她了。任时颖就是这么想的。 虽然她心底有点不安,但薛畅保证,那个男生也是林惊墨的追求者,且家里很有钱,不会委屈林惊墨。再加上最近任时颖跟薛畅他们出去玩,花了太多薛畅的钱,什么奢侈品包包衣服的也收了不少,她就不好意思拒绝。 薛畅也答应她,事成之后会给她一笔辛苦费。当时看出任时颖的顾虑,薛畅还道,像林惊墨这种山坳坳出来的女孩子,在东港无亲无故的,就算真出了篓子,谁又能把他们怎么样。 这话不偏不倚的戳中了任时颖。她就是搞不懂,林惊墨明明穷得要死,凭什么天天在她跟前摆谱?尤其她看待自己的眼神,总透着漠视,时常叫任时颖感到无端端的自惭形秽。她本就对林惊墨能勾搭上唐天与又恨又妒,这下,咬牙应了。 林惊墨此时风情外露,杀伤力呈指数级上升,在场男生有些定力一般的,眼珠子都要黏在她身上了。 林惊墨原坐在任时颖和另一个女孩子中间,她全场虽客气,却一点都不殷勤,跟男孩子搭话也显得兴致缺缺,是以前半场男生们还算收敛着,但现在,都喝了点酒,表现的更为露骨。一个男孩子让林惊墨旁边的女生换了位置,在几双热切的目光中,坐到了林惊墨身边。 林惊墨穿得短裙往上挪了几厘米,白花花的大腿悬空在酒桌边,男生一坐下,略显粗粝感的工装布就磨了上来。 沙沙的,硬挺的感觉,像极了被男人粗糙的手抚弄。 林惊墨的指甲戳进掌心里,眼尾红地惑人,差一点,差一点她就叫出声了。 叶仲叙怎么还没来! 她暗暗喘息,将想要呻吟的强烈欲望压制着,但身体却不受控制一般地酥软,大腿甚至无意识的开始磨蹭旁边男孩的裤子。 她自以为自己现在看上去应该还好,实则已是大大的不对劲。 双眸迷离似水,贝齿轻咬下唇,身体更是被人抽了骨头一般一段三折的歪着。 “操……” 坐在林惊墨对面的男生低低骂了句,庆幸自己今天穿得裤子够宽松,才叫人没发现他已经硬了,举起面前的酒瓶仰头对着吹了两口,眼神还舍不得离开林惊墨。 妈的,真够骚。 任时颖知道林惊墨应该是醉了,倒没想到她酒量这么浅,印象里她今晚就喝了两杯酒加一点气泡酒而已。 但无所谓,她推了两下林惊墨,故意提高声音道:“哎呀你醉啦?那咱们回去吧!” 林惊墨哪敢说话,她怕自己一开口就是喘息,意识虽清晰,身体却不听话,只能由着任时颖把她扶起来。 有男孩子自告奋勇要送她们,也被任时颖挡住了,她得把林惊墨带出去交给薛畅指定的人。 薛畅说了,人就在门口,穿红色夹克带棒球帽。 她扶着林惊墨起来,一阵香味儿往她鼻子里钻,明明是紧张的时候,任时颖竟还有空觉得她身上的香气怪好闻的。 出包厢之前,林惊墨都很配合的垂着脑袋倚靠在任时颖身上,出去后到了走道里,看见侍应生,林惊墨忽然生出了一点力气,将任时颖推开,自个儿也跌撞到了墙上。 侍应生忙上前,还没问什么话,就被林惊墨的美貌惊了一下。 “嗯……救我……”林惊墨断断续续的说出两个字,在叶仲叙来之前,她必须得先自救。 侍应生被林惊墨喘地直晕乎,整个注意力都在她跌坐散开的衣领里,那两团因着喘息而极速起伏的乳球上了,压根没听清她在说什么。 任时颖机灵了一回,倒是不知道林惊墨是怎么看出来她有问题的,大声叫着:“你没事吧,摔疼了没有啊,我带你回去,别耍酒疯了!” 这时,走廊的楼梯口上来一个男人,任时颖余光一扫,心下大松,是接头的那个人! 男生看这情况,大步上前,一伸手,就将林惊墨抱了起来。 任时颖见旁边的侍应生还在,还故意道:“你可算来了,她喝多了,赶快带她回去把。” 侍应生还沉浸在林惊墨的美貌和妖娆身段之中,做夜店服务的,见过的美女犹如过江之鲫,可美成眼前这女生的,还真不多见,哪里能听出任时颖语气中的生硬和刻意。 只觉得可惜了,这大美女的男朋友看起来跟她可不配,气质又匪又坏,就像没文化的街溜子。 男人横抱起林惊墨,看清她的脸,也是倒吸口气,等走出几步,对着蓝牙耳机讲:“我要先上。” 说着,托在她腰上的手往上挪,一掌扣住她半个乳球开始揉。 跟他通话的却不是薛畅,而是薛畅找的人,闻言叫骂:“你的屌又欠剁!别瞎搞,把她带到地方再说!” 林惊墨在被他抱起来的时候,所有的抵抗力已经如同裂开口子的堤坝般坍塌了,尽管他的身上混杂着浓烈而廉价的烟味,以及不常洗澡的男人汗臭味,仍叫林惊墨身上澎拜汹涌的情欲找到了出路。 她的身子主动贴在男人身上,叫嚣空虚的细嫩皮肤被剐蹭着,一边奶子被他粗暴的揉捏,全身如同过电似的,得到一丝久旱逢甘霖般的抚慰。 这药也是绝了,叫人的身体沉迷,意识却清醒,于是便有了男人眼前这一幕。 怀里的尤物扭扭蹭蹭,主动往他怀里拱,眼睛里春情荡漾,绝美的小脸上表情也骚的不行,粉色的唇尖往外一伸一伸,湿湿的,嫩嫩的,泛着水光勾人,偏偏嘴里还媚声叫不要不要,因为急切,更是带着一点破碎的哭腔,像被人狠操到受不住的那种淫叫。 “妈的,你看见也忍不住!” 男人看红了眼,另一只手顺着她的腿弯摸到她大腿里面的软肉,这瞬间,感觉自己这辈子都没摸过真的滑的皮肤,浑身竟被刺激的一激灵,恨不得现在就掀起林惊墨的裙子在这走廊里大干一场! 旧事 夜店里,男人和女人之间发生点什么都是稀疏平常。 走廊另一边,周砚征只是掠了一眼,却被男人怀中的女人飘摇的长发抓住了视线。 蓬松,柔软,海藻一样。 却有着海藻不能岂及的柔顺和光亮。 印象里,有个女孩子的头发就是如此。 “征少,怎么了?” 身边人见他停下,也往另一头看去,只见一个抱着女孩子的男人背影,没什么特别。 周砚征才收回目光,唇角噙笑,端的是春风霁月:“早说收收你们的封建做派,什么征少。” “征少听着多威风。”但他还是改了口:“砚征,砚征,也怪亲切的。” 他说着,心里也纳罕,十年前,别人不知,他却很清楚,周家的血债,是周砚征一手平的。那会儿他才多大,不到十八岁。 东港黑道早年势力三分,后来,最弱的观音堂被吞掉,以锦江为线,南北划分势力。 锦江以南,是周家的地盘,锦江以北,是张家的地盘。 两家本相安无事,但没过多久,锦江以南划分CBD发展区,发展速度坐火箭一样上升,周家不费吹灰之力,坐拥未来最寸土寸金的地界儿。张家眼红,想重谈,周家自然不可能答应。 随后再没了消停,那段时间,晚上警车出巡的次数都成倍增长。 张家有个行事不忌后果的后生,绑了周砚征的妈妈和妹妹,但周砚征的妈也不是个软弱的女人,一个教语文的老师,被逼急了也能抢枪跟人周旋,最后被打死,连同十二岁的女儿,也被一不做二不休的扔进了海里。 他们都知道,这件事不可能善了,但谁也没想到,是周砚征拎着枪闯入张老爷子的寿宴,血洗了张家。 除了张家送到国外的女眷和小孩儿,参加寿宴的高层和马仔连同张家一共二十六口人,全死了。 找到周砚征的时候,他也就剩一口气,浑身跟血人一样躺在那里,眼睛却亮得像一头狼。 他是见过周砚征当时那个场面的,自此,对他总有股挥之不去的恐惧感。 发自内心的害怕。 可从那以后,周砚征并没有接管周家的事务,反而手腕戴起佛珠变得温雅起来,见了谁都是谦谦君子亲和有礼,连扫地的大妈卖菜的老头子都能跟他乐呵呵聊上几句。 仿佛那晚震动东港乃至整个华东地区的灭门大案只是大家做的一场梦。 …… 接头的男人被林惊墨的骚浪模样勾地心痒难耐,在这里操不了,多揩点油总行吧! 这等顶级美女,下次碰见还不知道猴年马月呢! 他火急火燎的低下头,对准了林惊墨半张的樱桃唇,正要亲上去,膝盖被人猛踢了一脚。 男人只觉得膝盖骨都要碎了,呲牙咧嘴的叫唤一声,手上登时脱力,林惊墨也被他甩了出去。 他弯腰抱着膝盖嚎了两嘴,抬头就要骂,话还没出口,下巴上又是一脚。 这下比刚才还要狠,巨痛之后,男人感到铁锈气灌满了整个口腔,头昏脑花,呜咽了声,头一歪便晕了。 被心火焚烧了十几分钟的叶仲叙看着瘫软在地上的男人,眸底阴沉的透不进光。 天知道,看到他对着林惊墨上下其手欲要强吻的那一幕,叶仲叙简直想开枪崩了他。 身后的店长知道叶仲叙来头不小,不敢得罪,但看他动作狠辣,又怕出事,赶忙叫保安将那人带走。 而刚刚还跟在身后的任时颖见势头不对,早转身溜了。 叶仲叙浑身戾气未散,身边两米内生人勿近,都不敢靠近他,只除了他现在怀里的女孩儿。 林惊墨一入了他的怀抱,简直如倦鸟投林,蛟龙入水,舒服的乱蹭。 她的焦渴在嘴唇贴到叶仲叙脖颈的瞬间就得到了缓解,但这缓解就像弹簧压到底忽然松开的时候,被高高送上去的,是更加山呼海啸的欲壑难填。 一树梨花 包裹着动脉血管的颈侧皮肤被湿热的唇舌轻舔,温度和触感透过薄弱的皮肤直击大脑皮层。 大衣底下的精硕肌肉微一抽动,叶仲叙低头去看林惊墨,这一眼,差点丢掉半个魂儿。 他稳了稳呼吸,余一只手抱着,但他臂力惊人,单这只手也将林惊墨抱得稳稳当当。另一只手贴笼着林惊墨的脸挪到自己的大衣里,不叫外面人看到她此时的模样。 “我带你去医院。”他凑近女孩儿的耳朵道。 医院?那可不行。 耳畔的热气烘得她愈发的晕,林惊墨在心里摇脑袋,手指顺着衬衫两扣之间的缝隙钻进去,寻找能叫她舒服的东西,声音低哎婉转的求他:“不要……我难受……叶叔叔……我难受……嗯……” 一把甜滑的娇嗓,简直要从轻颤的尾音里滴出蜜。 她全身滚烫,指尖都似着了火,在他胸前,贴着紧实的肌肉此起彼落,游到哪儿,哪儿就冒出火星子。 叶仲叙能遮住她的脸,却盖不住这声音,悠悠荡荡的飘出去,不知道酥软了多少在场男士的心。 这也太会叫了! 一个个虽然震慑于叶仲叙的气势不敢光明正大的看,但也管不住余光去描摹他怀里的人,看不见脸,看看身材也是好的。 那截软腰,又细又嫩,露出来的腿修长,线条极具美感,皮肤更是白得相当有冲击力。 抱着她去找医生,一路上不知道还要便宜多少男人得眼睛。 叶仲叙眉峰一沉,问店长:“有没有休息的房间?” 店长忙不迭的点头,赶紧领着叶仲叙上三楼。 他走在前面没回头看,即便是给叶仲叙殷勤指路,头也是低的,可越是这样,那女孩儿的声音就越是叫他听得清楚。 “嗯……叶叔叔……好热……你救我啊……嗯……” 叶仲叙一手抱着她,一手拉着大衣裹着她,再空不出来闲余的能捂住她的嘴,一低头,林惊墨那张惹事的小嘴一张一合的吞吐着喘息和呻吟,心一横,埋头用唇将她的淫声浪语全都堵了回去。 但那纯粹的念头,哪能经得住一秒诱惑。他的唇挨到林惊墨的瞬间,女孩儿就张开嘴含住了他的唇瓣。 她的舌灵活无比又甘美芬芳,又急切又莽撞,叶仲叙感到脊椎一颤,闭合的唇线只能不战而降。 他一张嘴,林惊墨的小舌头就钻了进来,带着药物作用下的热气温度比平常要高一些,像发烧传染,叶仲叙也坠入某种幸福的晕眩。 他反守为攻,很快夺取了领地,粗厚的舌将林惊墨小巧的口腔蜜洞塞的满满当当。 深入,纠缠,掠夺。 二人变换着不同的角度,旁若无人的接吻。 林惊墨的身子也攀着他挺了起来,嘴里发出细微的喘。 休息室到了,店长听着身边唾液吞咽水泽交换阵阵,有心想看一眼,又怕得罪人,开了门就退了出去,眼前只有男人高大的身影闪过。 进屋,开灯,脚勾门一气呵成。 进入到私密空间,两个人周身胶着的情欲氛围宛若表面能放大无数倍遇到了明火,瞬间爆炸。 原本横抱她的姿势换成了竖着,林惊墨纤细的双腿夹在叶仲叙的腰上,短裙下仅着一条内裤,大腿细嫩的皮肤磨在他上好的皮质腰带,冷硬的金属扣抵在内裤上面,细密的快感袭来,林惊墨立刻扭着腰迎合。 忘我的深吻暂停,二人鼻息相交,唇瓣若即若离喘渡着同一口空气。 小姑娘鬓乱如烟,玉雪腮颊染桃绯,吐息香醇醺然,眼睛全是迷离渴慕,直勾勾的盯着他。 “操我…”她的唇移到叶仲叙喉咙轻咬:“叶叔叔操我…” 扣在她大腿上的手背迸出青筋,林惊墨“嗯”一声,又痛又爽,整个人被抛到床上。 床垫太软,林惊墨陷进去又弹回,却是撞进叶仲叙欺上来的胸膛。 “叶叔叔…叶叔叔…” 女孩儿又高兴了,主动把自己送上去,宽大的西装外套三两下被男人脱掉,他的手拽着碍事的衬衫下摆,没耐性去一颗颗去解,轻轻一拽撕成两片。 崩开的扣子拉扯着贴身的皮肤,竟带来一种被粗暴凌虐的快感,林惊墨敏感的肌肤瞬间出现红痕,她却爽得一颤。 玉团椒乳在内衣里晃动,十八岁小姑娘的胸,躺在那里也是颤颤巍巍的挺着对抗地心引力。雪原绯樱,嫩得吹一口气就能破。 没了内衣包裹,空荡荡的奶尖儿更觉得难受,林惊墨用手捧着凑到男人嘴边,娇声软语:“叶叔叔吃我的奶子,墨墨喂奶给你吃…” 叶仲叙两根手指夹着奶头一捻,林惊墨顿时嗯嗯啊啊的乱叫起来:“啊…叶叔叔…” “有奶水吗?”叶仲叙声音沉哑如大提琴的粗弦,声线却稳如老狗。 他上床的时候竟然是这个样子的。 林惊墨耳朵里都燥起来。 作者有话说: 太忙啦最近 先给叶叔叔喂一口,小舅舅还早着呢 明天不一定更新 压海棠 林惊墨耳朵里都燥起来。 总算知道声音能叫人怀孕是写实的陈述句。 她仰着头看着叶仲叙,脸上的欲色开得如火如荼:“给叶叔叔生宝宝…嗯…就有了…” 她说得随意,却是在叶仲叙心上放了一把火。叶仲叙喉咙滚了一圈,手掌罩住白嫩的乳肉,他的手很大,林惊墨的胸包进去却刚好,软绵润弹,在他掌心变换着各种形状。 林惊墨难耐的喘息,伸手帮他脱去身上的衣服,一点点露出男人健硕的麦色肌肉,鼓胀饱满,紧实有力,带着在演练场十年如一日风吹雨打的气息,宽厚广阔,完完全全成熟的男人的身体,宛若一头正值壮年的雄狮。 林惊墨一身娇滴滴活色生香的粉肌玉骨,在他的怀中,视觉冲击力简直拉满。 他的舌头也跟他的人一样,遒劲有力,每舔一下,都能从乳头上重重的刮过,舌苔上粗糙的颗粒扫弄着乳头上所有的敏感点。 好爽… “叶叔叔…啊…好会舔…嗯嗯…你好棒啊…” 林惊墨浑身哆嗦着快慰的后仰,饥渴的小穴里因为得不到安抚在疯狂的收缩。 上面越爽,下面就越难受。 她卡坐在男人的大腿上,突起的肌肉又硬又鼓,甚至在配合他的舔弄微微律动。一下一下抵在林惊墨骚痒的穴上,暂缓她的难受,林惊墨绯红着脸,开始前后疯狂摆腰。 男人掀开她的裙子,揉上她的臀肉,一手抓不住,手指陷进肉里,拍打两下。 “啪、啪” 不重不轻,清脆的声音回荡在房间里,细嫩的皮肉上立刻显出几道红色印子,粉嘟嘟蜜桃样撅起的臀尖儿肉晃荡着,女孩儿就跟着颤。 “嗯…嗯…” 单薄的内裤挡不住泛滥的蜜液,湿气氤氲,染得男人西裤上颜色变深了一片,让他感到水意在大腿上蔓延。 但这种前戏对林惊墨来说也是远远不够的,药物作用下累积的空虚让她只想被实实在在的填满。 她一边哼唧着呻吟,一边用手给他解腰带,可手上没劲儿,连腰带都抽不出来,声音委屈巴巴:“叶叔叔…” 叶仲叙眼里火光簇簇,沉声如钟:“小女孩真心急。” 他带着她的小手抽掉腰带,又慢慢拉下拉链,垂坠感上佳的裤子应声而落,灰色平角内裤鼓胀出惊人的一团。 似是预想到这玩意儿接下来会怎么肏自己,林惊墨不由得咬着唇浑身一颤,紧接着,就被叶仲叙托着屁股抱了起来。 林惊墨双手攀抱他钢筋铁骨似的脖子,胸前的软绵在他胸膛上挤压剐蹭,两个截然不同的肉体与肉体之间的贴合,热气蓬勃蒸腾,粘腻的汗水开始交融。 肉棒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顺手放了出来,昂首挺胸的对准了吐着蜜汁的花缝,林惊墨被龟头上的热度烫得缩了下腰,又塌着沉下去,饥渴张合的穴口立刻吞进半个大菇头。 “嗯…” 一个娇颤,一个闷喘,二人的视线胶在一起,林惊墨忽然想起什么,红唇开合:“叶叔叔的力气…果然…很大…嗯…叶叔叔的…啊哈…鸡巴也很大…嗯………” 随着粗长的肉棒缓慢推进,粉嫩的穴肉被一点点劈开,林惊墨的声音也飘飘忽忽,五脏六腑都似被他炙热的硬铁碾过一遍,统统化成了骚媚的水儿。 紧窄湿滑的穴道狠狠吸绞着棒身,叶仲叙发出低低地粗哼,腰腹肌肉崩着,爽得头皮都在过电。 太紧了! 原本就粗大的肉棍又胀大不少,到了前所未有的尺寸,叶仲叙用力捏着她的大腿,剩余最后三分之一的时候,忽然大力撞进去。 “啊……嗯啊……我……好深……”林惊墨被这猛力的一下捣弄的眼前闪烁着白光,细软的腰抽搐着连带腹部也开始痉挛,深处积攒的空虚一下被满足,淫水哗地涌出,在二人性器交合间淅淅沥沥的淌下来,洒了一把淫雨,地板上都留了一滩。 “这就高潮了?”叶仲叙的声音从后槽牙里挤出来,林惊墨高潮后疯狂抽搐的穴道吸力极大,又裹又咬,还有温热的淫水冲刷肉棒,简直能让人发狂。 女孩儿急促的娇喘还没平息,从高峰极速滑落后的难耐又占据上风,密密麻麻的骚痒。 不够,还不够。 她动情的扭着,清润糯气的声线又甜又嗲:“是叶叔叔……厉害……叶叔叔再肏我……嗯……” 叶仲叙后移臀缓缓抽送,额角沁出汗:“宝贝儿,叫错了。” 林惊墨一点即通,上回再卫生间那次,给叶仲叙口完,他一边帮林惊墨擦拭,一边似悔似叹地说了句:“我的年纪都能做你爸爸了。” 林惊墨那时候贴在他耳边回他:“人家要在床上叫你爸爸。” 闷骚老男人。 随口的调情,竟然戳中了他的性癖。虽然很多男人都喜欢上床的时候让女人叫爸爸,但叶仲叙比她大将近24岁,他们是实打实的年龄差。林惊墨咬唇,双眸被他紧锁,身体烫热的心尖儿莫名颤,攀在他脖子上的指头也跟着抖。 她风情万种地伸出舌头在叶仲叙唇上舔了一圈儿:“爸爸……嗯肏我……啊……女儿的小穴好痒……嗯啊……” 她年轻的肉体和光滑如婴儿般的肌肤,无疑让这种乱伦禁忌的刺激感愈发真实,叶仲叙紧绷的麦色肌肉仿佛瞬间被炸醒,鼓动着勃发的线条,劲壮的腰一挺,刚刚抽出的肉棒又狠狠肏了进去。 强烈的快感自二人的尾椎同时升起,感官,生理和心理被不同的角度作用满足,理智完全被吞噬。 两人就着抱肏的姿势,大开大合的肏干起来。 粗长的肉棒飞速抽插进小穴里,他有力的小臂抱着林惊墨做上下托举,每沉下来,就提腰去迎,硕大的龟头对准了深处的肉芽狠凿猛撞,随着抽出动作带出一波又一波淫浪的水液咕叽咕叽做响。 “啊……爸爸……不要……嗯啊太重了……我不行……嗯嗯……要被肏死了……”林惊墨的两条腿被他掰开到极致,肉棒每一次大力的抽插,都让她有一种自己被撕裂的错觉。 叶仲叙狠揉她的臀,腰上顶弄的速度越来越快,俯首叼住她上下乱蹦的奶子一边含咬一边哑声:“这么不经肏,还敢勾引我?” 强烈的欢愉和被撞击到发麻的爽痛交织来袭,林惊墨被一次又一次彻底的贯穿,浑身香汗淋漓,嗓带哭腔:“爸爸好厉害……鸡巴肏到最里面了……嗯啊……” 有过性经验的林惊墨终于有了对比参照物,跟唐天与比起来,叶仲叙要狠多了! 不同的力道速度和技巧,带来的是不同的爽感。叶仲叙这种大刀阔斧的操干,让她的三魂七魄都跟着被一起操烂。 不知疲倦的强悍抽插将林惊墨流出来的淫水都捣成了白浆,林惊墨被激狂的热浪冲击,身体承受到了极限,内壁四面八方的压力徒增百倍般紧咬。 叶仲叙脖子上的青筋直跳,双眼赤红将她高昂的啼哭声吞进嘴里疯狂冲刺猛击数十下,随着她穴道深处的高速蠕动,最后耻骨紧紧相贴,攀至顶峰的临界点同时来临。 作者有话说: 新年快乐 分寸 薛畅给林惊墨准备的春药很烈,但她其实没喝进去多少,两口而已,却也持续了将近四个小时。 林惊墨就跟叶仲叙做了四个小时。 两人激烈的肏干,变换着不同的姿势,后入,骑乘,站立,浴室里,沙发上,镜子前,宛如下一秒就是世界末日般疯狂的交媾。 到最后,她的穴口都红肿的泛起了血丝,要不是她体内的躁动在一次又一次的高潮后渐渐平复,叶仲叙都要叫私人医生上门了。 他用温水将林惊墨一片狼藉的小花园冲洗干净,林惊墨已昏睡过去,碰到水疼,还会躺在他怀里抽动两下。 此时的她睡颜静谧温顺,乖巧漂亮的像一个天使,叶仲叙文学造诣不高,只能用天使这个形容词来描绘自己的感受。 而就在刚刚,她又是一只引人堕落的女妖,没有人能逃脱诱惑。 叶仲叙忽然感到一阵头疼。 将熟睡的女孩儿抱离酒吧,她累极了,全程都没醒过,叶仲叙也觉得疲累,但大脑却因着各种事处在亢奋的状态。 车上接了个电话,叶仲叙眉头越皱越紧。 “叶委,网安部通过通讯定位技术已经查到了指使下药的人的信息,待会儿我会发给你,同时他们提取了部分聊天记录,参与此次违法活动的人员一共有六位,比较严重的是他们给那个女孩儿安排的是一个艾滋病人,从后果严重程度上来说,这个事情已经涉嫌谋杀。” “好,我知道了。” 叶仲叙扭头看向林惊墨,心中一阵后怕,却并不感到诧异。 她来东港才三个月,就能招惹这样的灾祸,应了他当初那句话,越美丽的东西,越能吸引肮脏的目光。 …… 这一晚,向悦然过得也不安稳。 她一直跟薛畅在一起,坐在她旁边看着她跟人联系。 任时颖通知薛畅可以派人接应的时候,向悦然的心跳忽然开始加快,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没必要这样做,她虽然讨厌林惊墨,但花这么大力气去整她,像是输的走投无路孤注一掷似的。 这让她心里不痛快。 任时颖发来的一张偷拍,将她放弃的念头彻底碾碎。 偷拍的镜头在下面,十分不讨喜的角度,但却无损林惊墨半分美丽。她喝了点酒,面容微醺,整个人犹如一朵春睡的玫瑰,娇美无匹,艳光四射。 向悦然都看得口干舌燥,更何况是男人。 她心惊肉跳。 毁了她,只有毁了她! 再没有半点犹豫。 然而事情并不顺利。 她们等了一会儿,也没等到任时颖的信息,薛畅电话拨过去没人接,过了几分钟,任时颖又回过来。 电话里,任时颖的声音慌乱无措:“喂,学姐,林惊墨被人救走了!” 薛畅跟向悦然对视一眼,立马问道:“救她的你认识吗?” “不认识!”任时颖边喘边说:“是个看起来来头不小的男人,他把接应的那个人抓了,我趁机跑出来的,现在怎么办啊学姐,我们这不算犯罪吧?我不能有事的……” 任时颖这会儿怕了,越发口不择言。 “你闭嘴!想死吗?找个地方安生待着!”薛畅打断她喋喋不休的恐惧,把她的电话按了后,又拨通联系人的号。 “喂,你那边的人被抓了……是真的!我这个时候骗你干什么!”向悦然不安的站起身,薛畅看着她的背影嘱咐道:“我觉得你还是离开东港一阵子再说,另外,你的通讯设备如果发过短信微信说这些事,最好都删掉。” 对面那人比薛畅懂这些事,他用的手机号都不是自己身份证注册的,要查他不容易,此时的他也没想到自己今晚接的这个单竟直接动用了网安部,ip定位地址,一下就锁定了他的信息。 薛畅通完电话,安慰向悦然:“没事的然然,可能只是有人见义勇为巧合救了她,你不用担心。” 向悦然咬着自己的手指关节,她心慌的时候就爱这样,薛畅的话一点儿安抚作用没起,她对薛畅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随即拿起电话。 “妈妈,我闯祸了。” …… 尽管体力消耗极大,但林惊墨只昏睡了三个小时就醒了。 床边的线灯散发着柔和的光,林惊墨适应了一会儿后,意识回笼,才发现自己躺在叶仲叙的怀抱里。他身上烘烘的热气正源源不断的渡过来。 她抬起眼皮去看他,叶仲叙不知什么时候也醒了,二人视线撞到一处,林惊墨伸手从他的胳膊肘下穿过,抱住他宽阔的背。 她毛绒绒的脑袋靠在叶仲叙胸前,发丝光滑又柔亮,叶仲叙抚上去。 “我以为您会留下我一个人呢。”林惊墨的声音自胸口传过来,呵出的热气喷在他左胸腔。 像怕落单的小动物,用爱娇的语气诉说不自觉的依赖。 男人刚跟女人上完床,是最好说话的时候,这会儿,你可以提任何无伤大雅的小需求,也可以像林惊墨这样,勾起他们心里的怜惜。 床下的情感宣泄总是相对要真心一些。 怀里香喷喷的温软身体在提醒叶仲叙,今晚她差点遭遇怎样的危险。 那种恍然失去的感觉,能将一个人的重要性放大无数倍。 他不由得回抱林惊墨,轻声问:“你认识薛畅这个人么?” 林惊墨抬起头,眼槎ǘǖ目醋潘冻雒糟纳裆骸坝Ω貌蝗鲜叮皇煜ふ飧雒郑趺戳耍俊� 或许抵达过她最柔软的深处,叶仲叙已然忘了自己当时心里对林惊墨的第一印象,这姑娘身上有股无坚不摧的韧劲儿,有着远比外表成熟的内心。 他将她纳入了自己的羽翼之下,并允许她是一个弱小又可怜的小女孩儿。 所以,叶仲叙有点纠结,该不该告诉她今晚的真相,说吧,怕吓着她,不说,又怕她不当一回事。 除了叶楠楠,叶仲叙从来没这么操心过一个女孩子的事情,也拿不准分寸。 软肋 “你再想一想,你们两个是一个学校的,有没有印象?”叶仲叙提醒道。 林惊墨困惑地摇头:“没什么印象。怎么了?难道……今晚是她给我下药?不对呀,今天是我室友带我去玩的……对了,我室友现在在哪?我觉得她好像有问题。” 她昏睡的时候叶仲叙找医生给她取了血去验,现在化验结果还没出来,见她这会儿小嘴啵啵地说了一溜,显然是身上没什么大问题了。 叶仲叙放下心,终还是觉得叫她自己警醒点的好,将自己掌握的信息告知她:“你跟这个薛畅,大概是有过节。她安排你的室友带你去聚会,叫人给你下药,后来你看到那个红夹克男人也是她找的人。”叶仲叙顿了一顿,表情严肃:“林惊墨,我告诉过你,你根本不认识这个世界的本来面目。薛畅不仅要人迷奸你,那个人还是个艾滋病人。” 这倒是出乎林惊墨的意料。 她真情实感的睁大了眼睛,将惊恐害怕的神态拿捏十分到位。 是真的有点吓到了。 怎么这本书里的人物都有什么心狠手辣的原始基因吗?她不过是勾搭了唐天与而已,向悦然就用这么狠绝的手段对付她? 她眼中迅速聚起了蒙蒙一层水雾,看上去怔愣愣的一副吓坏的模样。 叶仲叙抬手按在她眼角,缓了声音循循善诱:“现在知道怕了?这件事我会处理。但是,你自己要有自保之能。去酒吧那种地方,离了座位,就不要再喝之前的酒,陌生人递过来的更不行。你比楠楠大,连楠楠都懂的道理,你怎么会不懂?” 林惊墨嘴巴一瘪:“我第一次去酒吧喝酒,不懂很奇怪吗?” 叶仲叙卡壳了,林惊墨勾引起人信手拈来,他满心以为林惊墨是那种“很会玩”的年轻女孩子,没想过她并不具备夜生活的生存法则。 但这也挺好。 “不懂以后就不要去,没什么好去的。”叶仲叙叮嘱。 林惊墨忽然笑了下,伸长脖子亲了口他的下巴,娇声婉转:“叶叔叔,你好像我爸爸呀。” 她整个人躺在叶仲叙怀里,身上就穿了一件叶仲叙的居家t恤,这一动,就跟软绵绵的香脂娃娃活了一样。 几个小时前,她还抱着自己的脖子叫爸爸,淫浪妖娆。 叶仲叙骨血里的燥火被她蹭的蠢蠢欲动。 他眼底的光也幽起来,盘着流深的漩涡。 林惊墨却翻身一扭,把自己埋进被子里,露出红红的耳朵尖:“叶叔叔我困了。” 身后,叶仲叙用劲儿搂了她一下,“小丫头。” …… 薛畅在公寓里正踹踹不安的时候,警察上了门。 她有想过事情败露,却没想到会这么快。 向悦然跟她妈妈通过电话后就离开了,母女俩最后给她沟通的意思很明确,有什么事,弃车保帅。 薛畅再狠,到底没有社会经验,盘问她的警察又是老手,没几下就招了,只是牢记着向悦然给她承诺的好处,没把向悦然供出来。 供词前前后后都说自己是为姐妹出头,一时间想岔了,原本也是打算叫停的。 逻辑合理,向悦然跟她的聊天记录里也没提过这件事,警察很快落案。 叶仲叙还在睡梦中的时候,手下就给他整理了汇报文件发了过来。 他醒来看完,心里有了完整的推测,细节可能对不上,整体却是大差不差。 只是有一点,他始终是不得其法,林惊墨既然有了唐天与,为什么又来勾引他。纯粹寻找刺激?他总觉得不是,虽然林惊墨勾引他的路数十分放浪大胆,但她的眼睛实在清澈,他见识过真风骚的女人,沉星颜那样的,无论她的眸光多么闪亮,眼底总有一丝放逐自我的浑浊,这种眼神,沉星辰也有。他们两个不愧是兄妹。 但林惊墨不同。 叶仲叙无法给她贴上轻浮放纵的标签。 真的喜欢他? 或许吧。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猜疑和不确定,被那晚她的话给动摇了。 从今往后多了一个需要庇护的漂亮小姑娘而已,好像也不是什么大事。 …… 林惊墨静静地听着叶仲叙跟她讲案件汇报资料,起先倒还算冷静,只是端着小脸,嘴角也绷的严实,特别严肃的样子,听到一半,忽然推开了叶仲叙的手,跑到自己的包包旁边翻找手机。 叶仲叙跟过去,见林惊墨焦急地拨电话,他也不问,感觉大约铃响几声还没人接,小姑娘眼里的泪水哗地出来了。 “怎么了?”叶仲叙把她落下来的头发撩到耳后。 林惊墨看他一眼,神情惶惶的,正要开口,注意力又被电话那头牵引了过去:“喂,爸爸。” 叶仲叙了然,这是给真爸爸打电话。 那头不知道在说什么,林惊墨长长的吁一口气,似是要把自己的哽意压回去,过了一会儿,道:“没事,我就是想你了。”说到这儿,她换了方言,叶仲叙听了个大概:“妈妈还好吗……嗯我挺好的……爸爸家里有什么事情的话,你一定要告诉我啊……没有没有我就是昨天做了个噩梦,心情不太好……好呀好呀过年有时间就回去……” 通话结束,林惊墨还久久握着手机没松。 叶仲叙也是做爸爸的人,更不要说叶楠楠跟她的年纪还差不多,心里一下酸软。 “担心你爸妈?”他揽着林惊墨回到沙发上,给她倒了点水。 林惊墨握着水杯,眼睛哭地红通通:“我有点害怕,我知道不是薛畅想害我,叶叔叔,你也知道对不对,我怕她不放过我,或者去找我爸妈的麻烦。他们只是普通村民,在她眼里,应该就像随时可以碾死的蝼蚁一样。”她抬头望向叶仲叙:“有什么办法能保护他们吗?” 她的担忧未尝没有道理。 就像她说的那样,她父母是无足轻重之人,太容易成为她的弱点。 “办法就在你跟前,你到底是聪明,还是笨呢?”叶仲叙勾了勾唇角,语气多少带点揶揄。 林惊墨的双眼漫上惊喜,一下扑到叶仲叙怀里:“我笨,您聪明就好啦。” 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软肋就是原身的父母,有叶仲叙开的这个口,短时间内,她做什么,都不需要担心了。 林惊墨环抱着叶仲叙,送上自己的吻。 作者有话说: 明天拉小舅舅和周老师出来晃一下存在感 邻居 任时颖退学了。 开学才几个月,除了各自寝室里关系亲近一点,其他的都不甚熟悉,这消息在班上没激起多少水花,还不如林惊墨搬离寝室的事情来得爆炸。 原本东港大学就没强制要求学生住校,在外面租房子的,东港本地的学生也不少,可林惊墨搬离的时间太巧了,刚传她和唐天与的绯闻,女主人公立刻去校外住,这不上赶着送材料叫人脑补爱的小窝。 林惊墨解释了几句,但效果不佳,她也懒得再说。 东西少,一晌午就收拾完,珊姐看重她,亲自开车来接,又给送到小区。 下午没课,林惊墨正巧有时间捣腾屋子。 家具都是现成的,锅碗瓢盆这些却没有。小区外有个商超,林惊墨去采购了一大袋必需品,到了家,电梯门一开,却见一团毛茸茸的东西窝在她家门口。 小东西抬起头,林惊墨愣住了。 好熟悉的一只柯基。 它看到林惊墨,眼睛亮晶晶,尾巴摇得叫一个欢实,跟看见亲人似的,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林惊墨脑海里一下蹦出个人影来。 柯基围着林惊墨的鞋子打转,她放下手里的袋子,俯身翻查它脖子上的铭牌。 有名字,有电话。 “板栗。” “板栗。” 小区做的是一梯两户,两个入户门之间有一个公用的空间楼道。 此时,两个人的声音迭在一起,不大不小的楼道里回响类似共鸣的颤动。 林惊墨想要rua一下狗头的冲动被硬生生打断,她仰头看去,狗狗的主人,周砚征,正站在过道门边俯视着她。 她站起身,二人都反应过来,他们好像做了邻居。 “周老师。”林惊墨跟他打招呼,“这是那只柯基吗?” 周砚征走过来,抱起还缠在林惊墨脚边的狗:“是它。它还认识你。” 林惊墨摸了下它的爪子,“看来它的腿已经好了。” “嗯。”周砚征应了声。 林惊墨抬头,见他神色也淡淡的,意识到这里不是说话的地儿,有点尴尬的收回手:“那不打扰您了,我先回去了。” 她说罢,扫了下指纹锁,关门的时候看过去,楼道里的人已经离开了。 …… 进了屋,她将买回来的东西归置好,杯子,碗筷,要放牙刷的时候,却怎么也找不到牙刷。 林惊墨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对上镜子,才看到牙刷在她自己手里。 她把牙刷包装拆掉放进去,发现了自己的心不在焉。 恰好这时,珊姐来电话,提醒她晚上准时去上形体课。 林惊墨收敛有些跑远的思绪,乖顺的答应。 …… 形体课时间安排在七点。 指导的老师叫虞晚,曾经拿过国家体操个人一等奖,精通芭蕾、探戈、古典舞,手里名媛艺人学生大把,上课时间只有一个小时,却要花一万块。 珊姐在林惊墨耳边重复了两遍,要她务必心无旁骛,好好汲取养分。 对这位老师的名头没什么太大概念的林惊墨听到这一节课的费用,顿时肃然起敬。 形体课的上课地点在虞晚自己的工作室,工作室开在cbd商业区蓬莱汇,独占一个两层洋楼,可见经济实力雄厚。 珊姐晚上有约,找了一个助理陪她过来,两个人提前到了,服务员热情的接待林惊墨。 洋楼经过改造,大部分墙体被改成了落地窗,林惊墨换好衣服坐在二楼的会客室,窗外透过绿植,能看到外面的马路,和对面树枝掩映的建筑。 蓬莱汇这里不是权贵的小洋楼,就是高端会所,马路上时不时奔过一辆价值不菲的跑车。 服务员一边给她倒茶,一边道:“麻烦林小姐等一下,虞老师上一个学员结束的比较晚。” 林惊墨笑着应好,手捧小小的茶杯慢慢吹凉气,余光打量四周的装饰,心里感慨,教形体也能教出这份家业的话,那可真是行行出状元。 …… 一墙之隔,杨柳倾结束了最后一个动作。 她微微呼出一口气,捋了把耳边的头发,经过运动,整张脸白里透红。 “要洗个澡吗?”虞晚递给她一张纸。 “不用了。”杨柳倾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目光又挪向身边的女人,她穿着修身的芭蕾式瑜伽服,体态舒展的像一只湖中漫游的天鹅。 虞晚,厉铭泽的未婚妻。 但这个身份,不至于叫杨柳倾对她好奇,真正叫她在这里上了三节课的原因是,她原本看中的要送给程耀司的一块限量表,被虞晚抢了先,而那块表,仍出现在了程耀司的手腕上。 这块表全亚洲的名额只有六个,杨柳倾不相信巧合。 程耀司身边一直有女人,她从来没打听过,何必给自己添堵。可意外知道虞晚的名字,却坐不住。 虞晚长得并不算顶顶出众,但她皮肤白,气质好,像一缕江南烟雨,这种美人,也是很能吸引男人的类型。 杨柳倾正要收回视线,倏地,被落地窗外一个身影定住了。 她又飞快的看向虞晚,见她在调音乐,便去拿了自己的手机。 虞晚看她要打电话,自然把音乐声调小,耳朵里被动的捕捉到这位大明星学员的通话内容。 “喂,看对面。” 虞晚跟着她的声音下意识看向对面玻璃窗。 初冬,夜幕早早降临。 马路边,程耀司一身铁灰色西装举着手机站在路灯下,灯光将他的影子投在身后的墙上,拉出一道斜线。 “等一下,我马上就好。”杨柳倾语气轻俏,带着撒娇的意味。 虞晚的表情通过反光的落地窗叫她一览无余,可惜,她的神色没什么变化。 马路边的男人却几不可查的皱了眉。 他的视线所及,不仅看到了杨柳倾和虞晚,还有另一边窗户里一边悠哉喝茶,一边跟他对视的林惊墨。 作者有话说: 源源不断的新角色大军更新中,真怕自己收不了尾 共识 杨柳倾极少主动给程耀司打电话,怕惹他烦。 程耀司也知道她的心思,婉转拒绝过两次,杨柳倾装傻充愣揭过去。 外面有人传她是程耀司的情人,他没澄清过,杨柳倾就觉得还有那么一丝微末的机会。见虞晚和程耀司都没什么反应,杨柳倾心里有点纳闷,是她心机太深,还是说自己搞错了? 又说了两句,杨柳倾就匆忙挂上电话,程耀司洞察力惊人,再说下去,她就要无所遁形了。 程耀司坐进车里,刚从酒局上出来进入狭小的空间,有点闷,他扯了两下衬衫,解开两个扣子,长指一划手机,给程耀宁拨去了电话。 “喂,姐。” 程耀宁那边不知道在参加什么活动,隐隐有爵士背景音传来,声音渐远,大约是要找一个清净的地儿跟他通话。 “喝酒了吧?”程耀宁一下听出来。 程耀司笑了声,看向对面的落地窗:“一点点。” 虞晚的练功房里已经换了林惊墨,窗帘没拉,他坐的角度看过去,正巧能看到她的上半身。 虞晚一只手抚在她的脊椎骨上,让她收腹,顺着自己的手指往上牵引拉伸。 她也穿着修身的瑜伽服,线条随着虞晚的指尖像卷曲贴合的花瓣初绽般舒展,腰,胸,肩颈,玲珑轻巧的下颚线,无一处不美,上帝厚爱的过分。 程耀司的目光幽深不见涟漪,他收回视线,对程耀宁道:“遇见了齐盛光。聊了一会儿,欧洲的并购重组,牵头的人你们定了?” 程耀宁:“对,香城那个操盘手劳伦斯李,老唐最后拍板的,你觉得怎么样?” “挺好的,不过这么好的机会,不准备带上小与试试么?” 程耀宁有一丝犹豫:“小与没参与过集团事务,我怕他压不住。” 跟香城那边传承多代的家族企业文化浓厚传统不同,东港这边富得晚,譬如程耀宁的老公唐思德,就是白手起家。年份没那么长的企业,开国功臣都还在,空降太子爷,不服的总要多一些。 “你不把他放出去,怎么知道他压不压得住。” 程耀宁噗地笑了:“你当养猴呢,行,你这么看好他,我跟老唐提。”她补充道:“对了,刘太太那边,你什么打算?” 程耀司眼中刚聚起的轻松敛去:“没什么打算,你拒了吧。” 程耀宁的笑意也收了,她愁哇,虽然程耀司年龄不算很大,不到29,但他这么些年,没听说有一个正经的女朋友,要不是知道他取向没问题,程耀宁都害怕自己以后要认一个男弟妹。程耀司做什么事都有谱,就这一件事,让她感觉不到他是有章法的,年轻的时候不定性爱玩正常,这个年纪了还跟云似的飘来荡去,程耀宁就操心。 “没什么打算是什么打算?你是不是学人家搞不婚丁克?” 听着程耀宁夸张的语气,程耀司脑补出她现在的表情,模棱两可道:“你说是就是吧。姐,我挂了。” 车外,杨柳倾正款款走来。 …… 教室里,虞晚暗暗赞叹这位新学员的身姿。 “练过?”她用手调整林惊墨的肩膀。 林惊墨老实回道:“跟着网上的课瞎跳的,不专业。” 虞晚一下对她有了好感,她笑了笑:“挺专业的。我都不知道要从哪下手了。基础调整吧。” 说完,虞晚开始领着她起动作。 一节课下来,虽然体能消耗不大,林惊墨还是出了汗,虞晚建议她冲个澡再走,林惊墨也担心刚搬的家还没试卫生间淋浴,干脆在这里洗了,洗完还有免费的推背放松项目。 把她送进美容室过了会儿,虞晚正喝着茶,助理上来对她道:“虞老师,厉总过来了。” 虞晚眉尖一跳,将杯子放下,转身披了件长毛衣外套下楼。 … 今天大降温,厉铭泽却只穿着一件茶色的衬衫,并一条白色西装裤,棕色极简的腰带,宽肩窄腰大长腿,身材媲美顶级男模。 厉铭泽一向品味不错,这一身更是把old money低调简约又暗藏精致的风格发挥到了极致。 他站在一楼的照片装饰墙前,仰着头看上面的照片。 里面有不少是虞晚参加比赛或者舞蹈节目里的抓拍,原本是起一个宣传作用,虞晚见他似乎看得认真,竟觉得有些丢脸。 他一定认为她想出风头。 虞晚站在台阶上,裹了裹外套:“你怎么来了。” 厉铭泽这才转过来,目光在她身上巡视一圈,似笑非笑:“别人能来,我不能来吗?” 虞晚一下子明白,程耀司从这边离开,他可能从哪里知道消息,以为两个人见面了。 于是,虞晚挑衅一笑:“来抓奸的话,下次早一点。” 她是那种清淡的长相,眼睛,鼻子,嘴巴,哪哪儿都单薄,像工笔轻描淡写的水墨,悠韵绵长,做出这样的表情时,却有隐约的艳光。 厉铭泽朝她走过来,两步逼近,虞晚只是比例好,个子却只有164,站在台阶上,厉铭泽也比她高,压迫感顿生。 虞晚撑着肩膀跟他对视,嘴角讽刺的弧度都快僵了,不叫自己输阵。 这么近,厉铭泽看到她脖子上的小绒毛在灯光下晃动,勾唇冷笑:“我劝你别玩儿那么大,我妈可不会让死人给我做老婆。” 虞晚一直知道他狂妄,这样被赤裸裸的威胁,还是头一次。 “我还以为我们有共识,怎么原来厉总以为你家的户口本我很乐意上吗?”虞晚反唇相讥,并且忍不住为自己这么快的反应能力点赞。 虞晚跟厉铭泽的婚约很老土。 虞母和厉母是情同姐妹的闺蜜,三年前,虞晚父母出去旅行,遇到雪崩,虞晚妈妈没救回来,厉铭泽妈妈心疼虞晚,一直希望她做自己儿媳,但虞晚跟厉铭泽都没那个意愿,当时作罢。 半年前,虞父的公司出了问题,求到厉铭泽妈妈那里,又提到了这个事,厉母那时候已经查出癌症,她以两个人订婚才答应手术为要挟,终于叫他们点了头。 二人正对峙,楼梯上有人下来。 虞晚准备挪身子给人让地方,眼前一花,厉铭泽拉着她的手腕将她从台阶上拽了下来。 学员服务员都还没走完,虞晚不敢大声嚷,只能压低了腔骂他:“混蛋,你要干嘛!” 厉铭泽推开一扇门,里面空无一人,他用脚带上门,一扭虞晚的胳膊,把她推到镜子上,自己也跟着压了过去。 “我教你什么是共识。” 峰会 虞晚的整个侧脸都贴在镜子上,冰凉的镜面刺激着她的大脑皮层,身后却是他牢牢圈禁着她的火热的身体。 他呼出的气息打湿了虞晚的耳垂。 “我现在把你肏死在这里,程耀司吊唁也得叫你厉太太,这才是共识。” 虞晚心脏咚咚地跳,看来他真的被自己气狠了,这种下流话,他以前从来没对她说过。 她动了两下,背上的肩胛骨戳到他的肋骨上,硬硬地碾磨。 两人的目光在镜子里对撞,明明半点感情基础都没有,竟然也能凹出一股爱恨纠葛的错觉。虞晚在这种错觉之中找到一丝虚幻的满足,用愤怒的眼神回敬他的冷戾和凶狠,脸却慢慢红了。 那绯色的云霞瞬间漫开到脖子上,明亮的灯光下,厉铭泽看得清清楚楚。 他心里冷嗤,嘴巴这么硬,脸皮还挺薄。 刚才不过顺嘴一说的话,又突然盘桓了回来。 虞晚脸秀气,骨架也秀气,贴身的瑜伽服外只有一层毛衣,长期形体锻炼,温软的皮肉紧实有弹性。她个子虽然不高,比例却好,腿长腰细,圆滚滚的臀挺翘着,刚好卡在厉铭泽的耻骨下方凹陷的位置。 先前或许因为太过熟悉,后来又被强拉红线而心生排斥,厉铭泽倒是第一次这么清晰的认识到,虞晚是个女人。 还是个身材很好的女人。 “虞老师…” 屋外,虞晚的助理在叫她。 虞晚挣脱身后的男人,还有他让人心悸的眼神。 厉铭泽松了下,又揽着她的腰把她拖回来,手上触感还不错,他停留两秒才放开,威胁:“我不是跟你说假的,你敢给我丢这个脸,谁的情面我都不看。” 虞晚瞪他一眼:“你不要以为谁都跟你一样。” 说完,猛地推开了厉铭泽走了出去。 … 林惊墨做完推背换了衣服下楼,虞晚的助理笑着迎上来:“做好了?要不要喝点茶?” 林惊墨道:“不用了,刚在里面喝过了。” 虞晚助理点点头:“好的,那您慢走。” 她引着林惊墨出门,走到拐角,迎面撞上虞晚。 虞晚还在整理自己的鬓发,她的丸子头都被厉铭泽这个王八蛋弄乱了。看到林惊墨,才换上笑脸。 林惊墨停下来跟虞晚说了不到两句,虞晚的身后冒出个人来。林惊墨微微一顿,视线飘忽了两下。 跟低调的,全网找不到一张照片的程耀司不同,厉铭泽是资本新贵,名利圈的红人。他热衷出现在各种慈善晚会,对于外界舆论,也颇具知我罪我,其惟春秋的放任架势,关于他的消息,网上一直很多。林惊墨曾经筹谋进他的公司,对厉铭泽的长相,自然深刻心底。 厉铭泽的目光越过虞晚,在林惊墨脸上停了一瞬。 而这电光火石的刹那间,林惊墨忽然知道自己刚才为什么会觉得虞晚这个名字感到熟悉了。 原着里,为了凸现沉星颜的魅力,她身边的几个男人都不缺桃花,厉铭泽其中一朵桃花,就是他的未婚妻,名字就叫虞晚! 不过可惜,原着对于沉星颜和后宫doi之外的剧情描述并不多,大部分都是一笔带过,是以,林惊墨现在记不得虞晚对于剧情有没有什么太大的推动作用,也不清楚她在原着中的人物设定。 但可以想见的是,结识她,对自己应该没坏处。 厉铭泽掠过众人离开,虞晚的余光才聚到眼前的人身上。 “虞老师,有没有什么比较靠谱的课程推荐?我很快有个重要的面试,回家也想练一下。”林惊墨问她。 虞晚看向助理:“咱们的网络课程,你们给林小姐介绍过吗?” 助理忙解释:“跟林小姐的工作人员说过了,估计还没来得及告诉您。” 虞晚道:“把我的手机拿过来。”她跟林惊墨朝门口走去:“我们加个微信吧,你私下练习有不会的直接问我就好。” 林惊墨点头应好:“那太好啦,谢谢虞老师。” 美女之间的友谊和龃龉往往发生在微妙的情绪间,林惊墨知道自己这时候应该怎么笑,可以减少这张脸带来的不利。 当然,也可能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没准虞晚并没有那些晦暗的小心思。 … 两人交换了微信后,林惊墨准备回家。 这里离租住的小区不远,步行二十分钟的路程,林惊墨让珊姐留下的工作人员先下班,自己溜达着回去。 她翻看虞晚的朋友圈,朋友仅三天可见,最近的一条是昨天发的,没什么信息量。 林惊墨又去看叶楠楠的朋友圈,连着分享了三条她爱豆的音乐进朋友圈帮忙打歌,最后一条叶仲叙估计看不下去了,评论道:“不要再发了。” 叶楠楠回他一个哭脸表情。 林惊墨想了想,在那条底下给叶楠楠评论:许卓炎好帅呀,真好听。 按了发送,她点开学校今天推送的公众号文章。 东大的公众号做的还不错,官方消息和学生民间活动更新都很及时。 林惊墨手指滑动,一目三行的浏览,最下面的招募咨询那里,“TPR创新未来发展峰会”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这个峰会的主办方,是厉铭泽的启悦未来发展基金会。 林惊墨脚步渐停,她飞速的回忆,原着里,有一场对沉星辰非常重要的商业峰会。在那个峰会上,沉星辰设局救了一个小孩儿,顺利从孩子的妈妈那里拿到合作项目。 从此以后,沉星辰实力更上一个台阶,甚至有了可以跟厉铭泽一争高下的本事。 沉星颜两大财主护航,背靠叶仲叙这颗大树,人生愈发玛丽苏。 不能让沉星辰得逞。 林惊墨打定主意,虽然不确定是不是这个峰会,但宁可错杀,不能放过。 解决办法只有四个,第一,沉星辰及其利益相关方无法出席峰会。第二,他想要的合作项目提前定下别的合作方,第三,那个小朋友不出席峰会。第四,峰会上有人可以破坏沉星辰的计划。 前三个显而易见的搞不定,对方是谁林惊墨都不知道,更别说去阻止人家参会了。 她放大招募信息部分的文字,上面写的很清楚,TPR峰会要招募接待人员,这个机会,是东港大学作为启悦集团管培生合作招生院校独有的资格,分为校园报名,初选,面试,三个环节。 目前,她只能从这个途径入手了,林惊墨立刻下载了报名表。 … 离她不远的三环高架桥上,厉铭泽接到峰会临时工作组负责人的电话。 “老板,程耀司确定出席了。”负责人声音也很郑重,这次峰会,程耀司如果不出现,影响力确实要大减。 “猜到了。”厉铭泽摇开窗户:“接待人员目前怎么安排。” 峰会规模前所未有,对人力资源调动也是一个考验。启悦旗下的公关公司,加上东港顶级的公关公司,动员了所有能用的员工,最少还得再补十个人,才能保证这场持续五天的峰会顺利进行。 “已经在东大进行招募了,我们的公关公司会全程把控的。” “嗯,你最后也过一遍流程给我,程耀司既然肯给面子,我们也不要小家子气。” 当然,厉铭泽觉得自己也给了程耀司台阶下。峰会主场地,他们最后选在了程耀司的宁海庄园。他出席自己酒店举办的大型峰会,也很合理。 “明白。” 作者有话说: 副cp不会很多内容。 最近几章就是疯狂走剧情。尽快写到奸情四溢的峰会part 调戏 报名表只需要填一些基础的信息,林惊墨很快就填完顺便发了邮件。 她又上网搜索沉星颜的消息,发现已经有很多爆料博主在说沉星颜的frigga广告黄了。面试就在几天后,以沉氏兄妹牙呲必报的性格,到时候能拍这个广告的不管是谁,估计他们都会使绊子。 不过,她正愁没机会跟沉星颜杠上。顺便,也测试一下在叶仲叙心里,谁更重要。 正想着,叶仲叙打过来电话。 “在哪儿。”他问。 林惊墨刚走到小区外,她故意嗲声嗲气:“你猜呀~” “哼…”叶仲叙笑了下:“小女孩儿。拆我台很高兴?” “没有你给我打电话高兴。”林惊墨信手拈来的哄他开心,感觉他那头心情这会儿正好,她道:“叶叔叔,我要跟你报备一下,我进娱乐公司了。” 叶仲叙嘴边的笑一顿,倒是忘了这茬,第一次见她可不就是在娱乐公司。 托沉星颜的福,叶仲叙对娱乐圈观感一般,当然,他自己也不是什么圣人,只是觉得林惊墨年纪小,又刚出了被下药那挡子事,担心她受伤害。 “跟我说说你的想法。你是自己感兴趣,还是经济上有困难?” 叶仲叙不自觉端起长辈的范儿。 他声线沉稳有力,就算是说教,也让人感到信服。 林惊墨回他:“我自己有点好奇。但是我签的合约比较宽松,如果不好玩儿,我就退圈。我赚了钱,给你买衣服好不好。” 叶仲叙被她逗笑:“有志气,还想养我?” “不能白睡你嘛。”林惊墨话头一转,声音也变娇了:“毕竟我还挺满意的。” 对面一下没了动静,过了两三秒,她才听叶仲叙问:“你在哪?” 带着那么点引诱的味道。 真不经撩。 林惊墨虽然心里吐槽,可也被他的声音弄得有点痒,但第一天搬家,隔壁还是学校老师,林惊墨不太想出什么意外。 叫他惦记着好了。 “后天周末,我去给楠楠补习。”她说完,没等叶仲叙张嘴就按断了电话,又给叶仲叙发微信:您这个年纪,要养生了。 叶仲叙看着这行字陷入了沉默,他这个年纪,很老吗? …… 小区楼有两个电梯,林惊墨进去的时候,有个打扮潮流的年轻男人已经等在其中一个电梯前。 见有人来,男人往门口扫了一眼,目光立刻黏在了林惊墨的脸上。 她刚运动完洗了澡,纯素颜,却漂亮的惊人,雪肤乌发红唇,极具冲击的美,一走进来,男人只觉得整个电梯间都变亮了。 林惊墨注意到了他的眼神,赤裸裸的冒犯,露骨到有点猥琐,叫他本身还不错的7分长相叶变成了5分。 她安静的走到另一边的电梯按了扭,余光中,男人迈开腿也跟了过来。 她微侧过身子,借着头发的遮挡,眼睛寻找摄像头。 珊姐说过,这个小区的安保很好,林惊墨看到摄像头,略微放心。 “住这儿?”他又往林惊墨贴近一点,女孩儿头发如云似雾的遮了一层墨色屏障,露出一点精巧的小下巴,皮肤单薄的吹口气就能破似的。 林惊墨住在五楼,电梯很快就能到,她觉得这时候还是别激怒他为好,应付着:“对,这里物业比较负责。” 意思是提醒他这里的保安比较负责。 但男人没听出来她的隐藏含义,还觉得林惊墨肯搭腔多说一句他没问的话,是有意思呢。 林惊墨的美貌更是他胆量的催化剂,男人自觉扯出一个迷人的微笑:“挺巧,我一亲戚也住这,咱们加个微信认识下?” 他说着,拿出了手机,这时,电梯也到了。 林惊墨先走进去,一转身,对男人道:“不好意思,我下去跑步,没拿电话。” 他也跟着走进电梯:“没事儿,说个手机号也是一样的。” 见林惊墨没按楼层,又问:“几楼?” 林惊墨冷静道:“五楼。” 男人一颗心扑在林惊墨的身上,自己倒忘了他要去几楼。 电梯门缓缓合上,他拿着电话对林惊墨一扬,“手机号。” “13707210037。”林惊墨念出自己不常用的那个号。 说完,她一瞥眼看向他:“你也去五楼?” 男人对着她笑得荡漾:“想跟你多待一会儿。” 狭窄的空间和她身上传过来的香味,助长了淫邪的念头,二人原本就不远的距离被他一步拉得更近。林惊墨往旁边挪了挪,这一动,似乎拨开了某个弦,他眼中精光一闪,顺势跟着贴过去,一下把林惊墨堵在角落里。 林惊墨慌了一瞬,身体紧紧靠在电梯墙上,抬头对上他,粉嫩的唇轻勾:“你胆子也太大了吧,不怕我喊非礼?” 他的魂都要被林惊墨此时显露的媚气给勾上天了,忍不住用下身贴近林惊墨的大腿:“喊,让我提前听听音儿。” 说着,眼睛流连在林惊墨的嘴唇上,正准备亲上去,被林惊墨侧头躲了,印在她头发上。 头发上也香,又暖又甜蜜的味儿,直冲的他浑身酥软。 “叮”一声,五楼到了,林惊墨往外一扫,电梯外不远处周砚征家的门缝下,透出一丝微弱的光。 趁他松懈,林惊墨提劲儿把他推开,“可惜,我男朋友在家等我。” 她说完,转身便朝着周砚征家跑去。 男人微愣之后反应过来,他也是做贼心虚后的鬼迷心窍,看到林惊墨跑开,下意识就追了过去,见她拍门大叫,更是恶念徒生。 “周老师!周老师!” 林惊墨的叫喊声回荡在过道里,她紧握智能门把手,凝神听着,除了身后的声音,屋内没有动静,这叫林惊墨心里一凉。 男人的手自脑后伸出来,摸到她嘴巴上的瞬间,湿冷的触感,林惊墨汗毛倒竖,背上抖出一层冷汗。 她也顾不得太多,一手仍旧紧握门把手,一手从口袋里拿出电话,准备向叶仲叙求救,这个时候,给他打电话,没准比给警察打还有用。 男人拖她一下没拖动,心里更是恼火,面容扭曲急躁的捂住她的嘴,准备用手去掰。 这时,门却从里面晃了下。 林惊墨大喜过望,忙撤了手,人直接被他拖出去半米。 周砚征打开门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景象。 林惊墨叫身后的男人拖抱在怀里,头发散乱,小脸被捂住了大半,只露出一双亮地惊心动魄的眼睛,像看救命稻草般,直直凝望着他 周砚征胸腔内被什么东西重重敲打。 拖行林惊墨的力道徒然一松,林惊墨以为他是看到有人出来害怕,也没在意,禁锢的力道没了,立刻冲到周砚征身边。 周砚征站在门口未动,神色也不见慌张,看她奔过来,对着她伸出手。 林惊墨便像被欺负的幼鸟见到了撑腰的人,紧绷的情绪顿时生出一丝委屈,抓住他两根手指,躲进他的羽翼。 作者有话说: 可能有二更 教训 “大哥。” 林惊墨一到周砚征身边,他就将她半搂着送到自己身后,听到这轻颤的一声呼喊,林惊墨差点以为在幻听。 她猛地朝那个男人的方向看去,见他似是听训的小学生一般老老实实站在那,完全没了之前轻浮浪荡的模样,一双眼局促不安的看着自己旁边的男人。 她惊愕的表情被周砚征尽收眼底。 抓着他的手也松开了。 周砚征看着她慢慢收回的僵硬卷曲的指尖,淡瞥了一眼不远处的表弟。 他这些年被人称舍利子成精,浑身毛孔都翻不出一点戾气,但即便如此,周家的人大部分都还是怕他,明明是极散淡的一下,却叫表弟感到那视线化成了墨色的利刃架在了他脖子上,差点骇地跪下来。 周砚征没搭理他,手扶着林惊墨的胳膊,将她带到她自己的房门前,林惊墨就这么木然的跟着他走,心里犹豫,又始终觉得他不会害自己。 “一个人行么?”周砚征轻声问。 林惊墨抬眸望向他,男人低垂的眼睛亮如繁星,里面写的全是温煦,无声的安抚。 她点点头,指纹开锁,进门后,周砚征没跟着她进去,而是站在门外,等她转身后,伸长了手把门关上。 他的身影一点一点消失在门后,咔嗒一声,林惊墨才腿软的靠在墙上。 …… 周砚征走向表弟周纬然。 周纬然压抑落荒而逃的冲动,硬着头皮跟他对视。 他眼中有一层不自然的红雾,周砚征抬手,周纬然下意识躲开,被周砚征盯了一眼,又把脑袋伸向了他。 一摸额头,果然温度偏高。 周砚征脸沉下来∷暮竽陨淄葑永锎� “大哥我错了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知道她认识你,我不敢了……” 周纬然只觉得自己脑袋后的手指跟索命绳子一样,不敢反抗,迅速滑跪,一迭声的求饶。 周砚征把他带到卫生间外的洗脸池边,一按,打开水龙头,凉水哗哗冲了十几秒。周纬然鼻腔里全是呛的水,他扑腾了两下,周砚征的手愈发使劲儿,半点没挣开。 “大哥饶了我……我错了……我爸就我一个儿子大哥……” 他把周纬然按下去的时候就拧了排水口,水位渐渐漫上来,周纬然半个脑袋都沉在水里,只余嘴巴还能喊。 洗脸池上的镜子里倒映着周砚征,他额间头发散了些下来,给眉眼投了一层暗影,乌沉的眸湛湛,向来温和的脸上此时几乎没有什么表情,平静的近乎冷漠。 又过了一会儿,待到周纬然挣扎到最激烈的时候,周砚征才放开他,冷眼瞧着他瘫软在地上,径自走到沙发边坐下。 周纬然半身湿透,喘地像一条濒死的狗,呼哈呼哈了半晌,炸肺的难受劲儿才缓过来。 他看周砚征迭腿坐在那儿瞧着他,头皮一麻,撑着站起来走过去。 周砚征甩给他一条毛巾:“清醒了。” 周维然反应过来,辩解道:“大哥,就是一点软毒,不上瘾的。” 周砚征不搭话,清冽的眼睛看着他,那里面没有丝毫的锐气,周维然却感觉泰山压顶也不过如此,开口秒怂:“知道了我戒我戒。” “找我什么事。” 周维然被水一泡,倒是泡回会来点智商。 周砚征的爸爸也就是他大伯住院了,唯一的儿子却一次也没去看过他。医生说情况不怎么乐观,他们几个人都给周砚征打过电话,周砚征仍不肯去探望。 移民美国的姑姑马上也要回来,周维然爸爸就让他跑一趟,见着周砚征的面,亲自劝一劝。 他就来了。 来之前在酒吧磕了点药,兴奋劲儿还没过,在楼下碰见林惊墨,就有点上头,一上头,就出事。 现在,他更不能说来意了,否则周砚征肯定很不高兴,没准剩下半条命也交代在这里。 他在东港夜场怎么也算得上一代叱咤风云的小霸王,可在他大哥面前,什么尊严脸面都没有。 于是他一边擦头发上的水,一边道:“没事,就是想着一段时间没见,来看看你。” 周砚征看出他在撒谎,不过懒得戳穿,周维然来找自己是为了什么,他心知肚明。 “看过了,把卫生间打扫干净再走。”周砚征起身去窗户边的书桌,板栗不知道什么时候从狗窝里爬了出来,看到家里出现了一个陌生人,瞪着眼睛转来转去。 周维然唯唯诺诺应是,刚转身,又听到周砚征在他身后问,声线也沉过水一样沁着股凉意:“周家的家规,第六条,记得么。” “不能欺凌妇女。”周维然老实的像鹌鹑。 “回去自己找你爸爸领罚。”周砚征掀开电脑准备课件,再没看周维然一眼。 “哦…”周维然偷偷瞄他,认命的去找拖把。 … 离刚才那场惊魂过去了一个小时,林惊墨脑中仍止不住的回忆刚才周砚征朝自己伸出手的那一幕。 周老师竟然会有这样的弟弟,真是令人意想不到。 林惊墨摆弄了一会儿手机,却什么也看不进去,她进屋后一直细听隔壁的动静,大概过了十分钟,有脚步声,随即便安静了。 这么久过去,再没有其他的响动。 正当她在思索自己需不需要去跟周老师道个谢的时候,门铃响了。 林惊墨心跳莫名加快,她跑到门边,智能门锁上带猫眼,广角摄像头无损周砚征的英俊。 她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房间,干净整洁,这才打开门。 邀请 林惊墨已经换上了自己的睡衣,帝政风高腰长袖的裙式,纯白,站在背光处,腰上的弧线若隐若现。 周砚征目光定在她的脸上。 “我代我弟弟跟你道歉,对不起,吓到你了吧。” 一般人道歉都羞于说“对不起”三个字,但周砚征不是,他不仅能坦荡的说出来,润醇的声线听着还特别有诚意。 林惊墨攥了下裙子,她不知道自己突然从哪冒出来的矜持劲儿,男人都睡过两个了,再来矜持,不显得可笑吗? 虽然心里这样想的,表情还是遮不住懵软的少女情态,半点造作和刻意设计的痕迹都没有,天然的纯媚。她扶着门框跟周砚征客气:“周老师别这么说,你也帮了我,咱们扯平了。” 扯平一般等于互不相欠,她说出口,又觉得这词儿用的好像不对,哪里不对,她说不上来,只是隐约的后悔。 周砚征个子高,低着头看她,从林惊墨这个角度望去,他双眉压目,气息清重,林惊墨忽然想起一句诗:春风又绿江南岸。 她甚至能闻到他身上雨后松木的味儿。 这么站在门边说话也不是事儿,更何况人家刚救过自己,林惊墨想邀他进屋里坐坐,思及之前楼道碰见那次他若有似无的疏离和冷淡,犹豫了一下,还是拉开门挪到一侧,开口道:“周老师进来喝杯茶吧。” 幸而周砚征这次没拒绝,他薄唇牵出点弧度:“好,打扰你了。” 林惊墨这个房子一看就是刚有人搬进来,样板房规整的清冷气还没散干净,只是原木风格的装修又平添了几分温馨,矛盾。 林惊墨引着他走到沙发边:“您坐,要喝点什么?” 她采购买了些饮料,茶包,当时随意挑的,现在倒觉得庆幸,客人有得选不显得失礼。 跟那些手上带佛珠只是为了把玩或祈求平安的道上大佬不同,周砚征手腕上也有一串,但他是真礼佛,甚至还皈依做了俗家弟子,口腹之欲就成了需要克制的事情,这么多年过来,还真就淡泊了欲望,从来不挑。 “随意,最简单的就行。”周砚征长睫翕动,一副好说话的样子。 他说随意,林惊墨只能自作主张,但心里还是有一番判断的,明天还要上学,不能给他酒类的,这个时间要男人喝酒也太暧昧,他这个年纪,大约也对碳酸饮料乏味了,果汁么,好像餐后喝比较合理,就这么几秒思来想去,林惊墨去翻她放在餐边柜上的茶包。她见搞促销,买的混合大茶包,各种甜蜜的花茶居多,手指翻飞,终于看到一包茉莉。 端了杯子过来,林惊墨一弯腰给他递茶。 帝政风的裙子领口开的都大,刚滚开的热水烫手,林惊墨光顾着手上通过瓷杯传过来的温度,怕自己撂了杯子,没注意胸前走漏的春光。 睡衣里面穿的是白色丝绸布料的胸罩,林惊墨的一对小白兔又大又挺,根本不用棉垫增加资本。白天需要那种带罩杯托的内衣,晚上为了图舒服,都是这种薄薄的法式胸罩,一层贴身裹着,不会突点,塑形能力也不强,基本上是胸什么形状,它什么形状。 一眼就能描摹出来。 周砚征视线微凝,紧接着飞快瞥开,凸起的喉节滚动两下。 等林惊墨直起身子,他才去摸茶杯,指尖传来灼热。 “刚烧开的水,周老师小心。”林惊墨看他耳朵尖都红了,疑心他是被烫的,小声提醒。 周砚征淡嗯了一声,紧涩的,手却没离开杯子。 刚才林惊墨泡茶的时候,周砚征已将这个一室一厅的房子打量过了,他原不是好奇心重的人,现在却起了探究欲,这屋子里很明显,只有女孩儿在住。 耳边重又响起早些时候女孩子们的八卦闲谈。 那是中午,在学校食堂,周砚征照例买的套餐,坐在大食堂落地窗旁边的位置上,身后有几个女学生,一人买一样不同摊位的美食聚在一起,这个吃两口,那个夹几下,叽叽喳喳的跟朋友说着自己的烦恼忧愁和小确幸,以及校园里的一些八卦。 周砚征无意探听,但也偶尔会捕捉到几句,林惊墨的名字冒出来,碎片式的话语才在他脑子里串成了信息。 他跟林惊墨交换微信的时候就知道了她的名字。 “……我觉得林惊墨比向悦然好看多了,是我我也选她。” “那唐天与也渣啊,看人家漂亮就把向悦然甩了,无语,我之前还挺喜欢他的呢。” “渣怎么了,哪个男人不渣,劈腿出轨是男人的本性好吗,与其找个丑东西出轨,那还不如唐天与呢,帅成那样又有钱,跟他谈一场也值了。” “你真现实,不过我同意。听说林惊墨都搬出去住了,哎你们说她是不是跟唐帅哥一起住啊?” “肯定吧,不然她哪来的钱,不是说她家里很穷吗?” 周砚征静静起身,将女孩子们的闲聊抛在脑后。 …… 走神完毕,周砚征低头喝了口茶,睫毛敛着,缓缓开口:“你们系大一课业多吗?” 林惊墨见他看过来,微微一笑:“还好,听说大二的时候会稍微重一点。” 不知道为什么,她有一种周老师在没话找话的感觉。 氛围略显尴尬,林惊墨主动问:“上次老师说给我找报酬高的配音工作,我还记着呢。” 林惊墨只是想找个话头,没想到周砚征还真就问过这事儿。 “工作有,看你有没有兴趣。”周砚征眸光微闪又补了一句:“报酬还不错。” 实际上,助眠配音的费用是所有配音里最少的,本身工作完成的就快,一段助眠音频能有多久,七八分钟顶天了,配音的活按小时记一小时最多300。 林惊墨恍然听出点他是想让她接这个工作的意思。 除了日常上课,因为广告面试近在眼前,林惊墨还要去上形体课,表演课。不说这些,应付自己要做的事也占了她的时间。 但她不想拒绝周砚征。 毕竟他帮了自己。 周砚征看林惊墨没有立刻答话,握着茶杯的手指摩挲着被沿,正准备说点什么,林惊墨一歪头:“那就请周老师多指教。” 补习 东港地标建筑旁边,环绕高楼大厦无数,钢铁森林里闪烁的每一寸光,都是财富和金钱的象征。 其中一座去前年底才落成的住宅大厦,高达六十层,280度环绕落地窗,吸引了不少财力雄厚的有钱人购入。 沉星颜举着红酒轻啄两口,从浴缸里踏出,一丝不挂。 水珠顺着她玲珑有致的娇美曲线上滚滚而落,隐没在昂贵的地毯中。 她走到厉铭泽跟前,对男人盯着ipad屏幕明显注意力还在工作上略微不满。 伸手拿走了他的ipad,沉星颜直接跨坐在厉铭泽大腿上,半干的身子顿时弄湿了他的裤子和上衣。 “有这么忙吗?”沉星颜对商场上的事情半点不懂,尽管她觉得男人们在商场上征伐的认真样挺性感,但他们粗喘着急躁的操弄她的样子更性感。 她嘟着嘴抱怨,没有注意到厉铭泽眼中一闪而过的愠色。 厉铭泽的手扶住她的腰,沉星颜立刻软塌下来,她活在蜜罐里长大,学不会看人眼色,厉铭泽忍住不快,手指环绕她背后的一缕长发:“沉星辰呢?” “不知道。你们最近一个个都这么忙。”沉星颜亲他的唇角。 沉星颜对做爱以外的事情总是兴趣不大,以前没觉得,但今天,厉铭泽有点腻,人么,一辈子最多三分之一的时间在床上过,剩下的才是大头。性爱的刺激和欢愉虽然够畅快,但就跟看黄文一样,从头吃肉吃到尾也会消化不良。 就算他想跟沉星颜说点床下的事情,沉星颜通常也是一问三不知的。 不过,纵然他兴致缺缺,还是被沉星颜娴熟的技巧勾起了欲念,她也就擅长这些功夫了。 脑海里忽然浮现听了粗话都会脸红的虞晚,厉铭泽模糊想,她不会还是处的吧。 事毕,厉铭泽坐在床头抽烟。 沉星颜穿着一条单薄的蕾丝裙回来,厉铭泽打量她身上自己留下的吻痕,问她:“下个月的峰会,程耀司要去,给你搭个台?” 沉星颜想睡程耀司都快摆在脸上了。 可她这次拒绝了。 “人家有拍摄,去不了。”沉星颜躺到厉铭泽旁边,趴在他肚子上。 她倒不是不想去,而是最近危机感很重。 不是错觉。 除却叶赭的狗脾气向来如此改不了外,叶仲叙年假放了二十天,刚开始还能跟她聊骚几句,最近这几日,她的信息基本上石沉大海。 都是成年男女,一段关系的结束不需要挑的多明白,沉星颜隐约感觉他是想跟自己断了。 在姓叶的叔侄两个那儿折戟沉沙,又勾引程耀司那个外甥不成,这叫从前风月场无往不利的沉星颜有点恐慌。她这两天每天在镜子里看自己,都害怕脸上哪里冒出条细纹出来。毕竟虽然她保养的不错,可终究马上要三十岁了。 三十岁,真是一个可怕的数字。 男人到了三十,大多功成名就,开始攀爬人生中另一个顶峰,譬如自己认识的那些,女人到了三十,就是蚊子血,白米粒,逐年贬值,直到一文不剩。 她不愿意去,是因为她知道成功的几率不大。 虽然沉星颜对商场一窍不通,可她也懂一个道理,有人抢的东西才贵。 她接二连三的孔雀开屏却没求来一只偶,那不是显得她很没有魅力? 沉星颜难得思路清晰了一回,厉铭泽也没勉强,起身穿衣服走人。 他从不在沉星颜这边过夜。 …… 周六,林惊墨去叶仲叙家里给叶楠楠补课。 叶楠楠积极地跑到大门口迎接,小碎步拉着她回房间给她看自己新买的pb(艺人站姐卖的相册)。 林惊墨看了一圈儿,没见着叶仲叙,但院子里挺着他的车,小声问叶楠楠:“你爸爸没在家?” 叶楠楠一瞥楼上:“在楼上健身呢。毛病,这两天不知道什么健美先生的dna觉醒了,爱上健身了,无语。” 林惊墨闻言,不禁偷偷抿嘴忍着笑。 叶楠楠一进屋,就去把床上的pb拿给林惊墨看。 林惊墨一瞅,嗯,叶楠楠同学又换爱豆了。 这次这位她认识,陆景昂,拥有一双桃花眼的万人迷影帝。 比叶楠楠上一个亲亲老公要帅一点。 叶楠楠对着林惊墨激情安利:“帅不帅!啊我死了!你看他最近演的那个《灰色花园》了吗,迷死我了,开枪的时候帅的我一愣一愣的怎么会有这么帅的人,无语!墨墨姐你一定要看!对了你以后有机会跟他拍戏的话带我去好吗!好吗好吗!” 叶楠楠摇晃着林惊墨的手臂撒娇,显然刚刚陷入新的爱情,正在上头中。 林惊墨点她的脑袋,提醒:“你的许卓炎呢?” 叶楠楠摆出迷惑的样子左右摆头:“谁?谁是许卓炎?” 林惊墨被她的机灵古怪逗笑:“楠楠你真应该去参加什么真人秀,一定比你的陆景昂还要火。” 叶楠楠也笑眯眯的:“不用,我还是想负责貌美如花,他负责赚钱养家。” 两个人聊了一会儿,便开始补习。 还没几分钟,叶仲叙就进来了。 他健身,穿着黑色宽t恤,运动裤,寸发精神清爽,体态精健,这一身恍然一看跟外面不到三十岁的小伙子差不多。 林惊墨眼睛亦亮了下,这该死的胜负欲。 叶仲叙在林惊墨身上蜻蜓点水般掠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 礼貌又克制,仿佛她真的只是女儿的补课老师,半点奸情味儿都没有。 林惊墨心里啧啧,叶叔叔也挺会演的。 补习(二) 叶仲叙走到两个女孩儿身后。 叶楠楠见老爹查岗,一改刚才歪曲扭八的坐姿,腰板端端正正,一派热爱学习的学霸样,嘴里还念念有词:“把a公式套到……” 她倒不是说多怕叶仲叙,主要还是想着自己表现好点的话,叶仲叙能把林惊墨留下来给她当老师。毕竟这几次她提起来这事儿,叶仲叙总是无可无不可的态度,叫叶楠楠拿不准,就想给林惊墨增加点筹码。殊不知,她正努力凹天天向上的人设的时候,身边俩人已经暗渡陈仓了。 叶仲叙两手撑在椅背上,修长的指在边缘虚搭着,有一下没一下的划动。 林惊墨蝴蝶骨到脖子的地方,就这么被他的指尖若有似无的浅浅触碰。 极缓慢暧昧的速度和力道。 她耳朵渐红,忍不住斜瞪他一眼,桃曳红飞,风情暗涌。 叶仲叙眸光一黯,目光下移,示意林惊墨看去。 林惊墨顿时目瞪口呆。 他这样就硬了? 老男人是憋狠了吧! 给林惊墨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后,叶仲叙拍拍叶楠楠的肩膀离开了。 …… 林惊墨看懂了他的意思,却没出去找他。 开玩笑,给叶楠楠补习这事儿她还是很上心的,甚至还给她重新整理了一遍重点,出卖肉体的工作还是靠靠边。 一个半小时过去,补习结束。 也快到了要吃午饭的时间。 林惊墨跟叶楠楠一起下楼,阿姨正在厨房切菜,叶楠楠拿了两杯饮料到客厅,鼓捣着手机上的投屏,给林惊墨投《灰色花园》看。 林惊墨对叶楠楠的安利热情有点消化不动,跟着她看了一会儿,选择尿遁:“楠楠,我去趟卫生间。” 叶楠楠沉浸在100寸投影带来的陆景昂盛世美颜冲击力中,随意点头:“嗯嗯去吧。” 叶家的别墅很大,单客厅就有八十多平米,也就一百平的幕布能看得尽兴。 林惊墨绕过沙发,去一楼的卫生间。 殊料她推门而入的时候,身后贴着一个人跟了进来。 这人没半点脚步声,简直行似鬼魅,林惊墨察觉到有人,差点叫出声。 “唔。”半截尖叫被堵在嘴里,林惊墨也从卫生间的镜子中看到了男人的脸。 她啪啪轻拍他的手,叶仲叙放下来,一拢双肩,将人转过来二人面对面。 林惊墨冷俏着小脸,大义凛然:“叶叔叔这是要干嘛。” 叶仲叙眼梢一动,目含兴味,这是演起来了? 但不得不说,这种强迫女儿家教老师的戏码,好像还挺有趣的。 “干你。” 他健壮的单臂一搂,林惊墨就被抱在洗脸池旁边桌沿上,嘴唇也被男人带着一腔灼热攫取。 林惊墨很敬业,摇晃着脑袋躲避他的吻,口中发出“呜呜”叫喊声,含糊呢喃:“你…混蛋…竟然要操女儿的…老师…不可以…” 她说着,舌头和唇乱动,张翕不停,温柔黏腻的时不时刮过叶仲叙的舌尖。 叶仲叙那天晚上被她撩起火气,自个儿用手解决了,但到底没舒坦。今天见了她,这小狐狸又是修身的一套装扮,上面毛衣短到腰,坐在那儿,露出若隐若现的一截,看见他,跟没骨头似的扭,叶仲叙自是知道那触感,当即起了反应。 原以为她会跟上次一样来找自己,这一等,又是一个多小时过去。 愣头青的年纪都过去快二十年了,还能被她勾出横冲直撞的燥气,难忍。 又听她火上浇油的话,当即从头烧到尾,骨头缝都开始战栗,大掌在她腰上一按,近乎粗暴的钳制住她的脑袋,疯狂掠取她唇上的芳香。 前戏什么的,也都顾不上了。 林惊墨穿的薄绒裙子,被他揉乱成一团堆在腰上,连小内裤都没时间脱,就这么往旁边一扯,举根没入。 穴道湿滑无比,叶仲叙啃咬林惊墨的耳垂,低喘着:“这么湿了。” 林惊墨被他调笑的语气弄出一丝羞耻,攀着叶仲叙的脖子娇吟着抱怨:“都怪你……” 怪他什么,怪他让她这么湿? 这在床上绝对是莫大的肯定。 叶仲叙呼吸顿粗,劲腰又深深一挺,林惊墨嗯啊叫唤,被他撞地差点怼到身后的镜子上。 他看着镜子里林惊墨的背影,陷在他怀里,心念一动,劈手掰开林惊墨的大腿翻转。 炽热的巨物还在林惊墨的小穴里深埋着,整个穴口连合处被迫接近360度旋转,龟头前端的棱角紧抵穴壁深处的宫口,随着这一转卡在软嫩的肉芽上全方位地毫不留情的碾磨。 “啊……我……不行……” 太刺激了! 不同点位造成的刺激叫林惊墨感觉自己宛如被置身在电流风暴中,密密麻麻的冲击着她的神志,这是从来没有尝试过的体位! 林惊墨语不成调,连呻吟都变得支离破碎,只觉得有滔天的巨浪一下又一下拍打过来,她完全招架不住,小屁股绷紧浑身抽搐,在完全正面对上镜子的那一刻,哆嗦着迎来第一波高潮。 于是,两个人都看到,镜子里衣衫凌乱的女孩儿,瘫软的像一团春水融在男人怀里,两只腿大张着被男人搂在臂弯,娇嫩的穴口撑开到极致,吞咽着男人紫红透黑的大肉棒,一波波蜜水从那交合的缝隙中被挤出来,源源不断的顺着女孩儿粉嫩白皙的阴部流到股沟,蜿蜒至深色的洗脸池中。 她半张脸被披散的头发覆盖,掩不住无匹艳色,红唇微张,急促的轻喘。 叶仲叙长指一挑洗脸池中蓄的淫液,指尖晶亮,送到林惊墨嘴里。 腥甜的气息在舌尖爆开,林惊墨在镜子中睁着迷离的双眼与叶仲叙对视,伸出舌头绕着他的手指色情的轻舔,嘬吮,直至上面的淫水都被她卷入口中。 骚货! 叶仲叙低骂一声,抱着刚刚高潮结束的林惊墨开始猛烈操干。 他就这样用给小孩儿把尿的姿势抱着林惊墨飞速挺腰,顶地越重,弹回来劲儿越大,粗长的肉棒进出几乎不需要什么别的技巧,就用这来回的力作用,已足够将林惊墨送上天。 刚高潮过的小穴还在痉挛中,剧烈的快感就再次来袭,碾过身体上每一个神经末梢,澎湃的舒爽丰盈着所有的毛孔。 她越爽,紧致的小穴就夹得越紧,肉棒从上到下被四面完全包裹着紧绞,不断前进拉扯,宛如一条飞速来回被拉到极致的弹簧。 叶仲叙凶悍的攻击,想要喷射的临界点在每一次拉扯中被推地更高。 小腹又痒又麻又胀,熟悉的感觉,林惊墨几乎尖叫:“叶叔叔我……我要尿了……啊……” 叶仲叙感受深处绷咬的极致快感,用手恶劣的揉捏她的阴蒂:“尿出来。” 更胀了! 林惊墨忍不住抬着屁股躲:“不要……嗯……叶叔叔不行……别啊……啊啊……” 随着叶仲叙狠狠一扯,被痛意和快意双重夹击,林惊墨婉转娇啼身子悬空着抖动不停,挤压喷射的淫水直接冲刷了半张镜子。 叶仲叙腰眼发麻,抵在花穴深处的龟头乱跳,他低头堵住林惊墨的嘴唇,将热液一股一股射进里面。 作者有话说: 给叶叔叔再吃一口 委屈 虽然这次是速战速决,可林惊墨头一次潮喷,出来的时候,腿都是软的。 内裤也湿的能拧出水来,贴着屁股又凉又黏,林惊墨在叶仲叙充满揶揄的目光中,干脆脱了。 只是这满地的狼藉…… 甚至镜子上,洗脸盆里,麝香味儿开了通风能散去,这些痕迹怎么办? 算了不想了,他都一脸爽后轻松,自己干嘛瞎操心。 林惊墨扶着墙站稳,腿还在打颤,叶仲叙坐在马桶上两眼追逐欣赏她的娇花模样,也不过去扶一把。 林惊墨不由对比起叶仲叙跟唐天与的不同来。 唐天与跟她做完后,不管再累,都会帮她清理,即便在知道她背叛了他以后过程中动作粗暴,有些细节,还是会暴露点什么。叶仲叙么,基本纸巾一对付草草了事。 通常,男人跟你上床的激烈程度代表他对你身体的满意度,事后的温柔才可以用来衡量爱意。 如果套入一下,叶仲叙目前为止,对她还是欲望作祟比较多一点。 不过也正常,毕竟没有一点感情基础就睡到,沉没成本也不高,不值得珍惜。 他给自己的温柔和维护,还停留在一个漂亮的所有物层面上。比之沉星颜,大概多了几分新鲜感,归根究底的话,说不定还不如。 林惊墨对着叶仲叙幽幽一笑,目光狡黠似狐:“叶叔叔,你有没有什么代号外号之类的?” 叶仲叙顶着一张饕足的脸摇了摇头,眼神示意她说下去。 林惊墨打开门,出去之前,对着他用口型说了两个字。 “禽兽。” 叶仲叙看着关闭的卫生间门,哑然失笑。 …… 看到林惊墨回来,叶楠楠的注意力从电视上抽离,盯着林惊墨的头发问:“墨墨姐,你头发怎么湿了?” 发梢上面沾染了淫液,腻腻的味儿,不洗能行吗。 林惊墨面不改色的扯谎:“洗了下脸,不小心弄湿了。” 叶楠楠不疑有他,身子一侧挽住她的手臂:“刚阿姨说饭快好了,我还打算去叫你呢。待会吃完饭我们去看电影好不?” 林惊墨迟疑了下:“可我下午有约,看不了。” 一听她有约,叶楠楠顿时来劲儿:“跟谁,是不是你男朋友啊!” 说到唐天与,他有几天没出现了,仿佛那晚突然跑去寝室楼下找她,只是醉酒后的一时冲动。 她觉得这样也挺好。 当时被程耀司警告后,她就回去用各种合法途径查了一番程耀司,没有照片,不接采访,没有社交账号,福布斯上也没有他的名号,低调到神秘。只有某企业架构查询网站上有一些蛛丝马迹。鹏程集团现任CEO,于叁年前任职,个人占股17%,系鹏程集团最大的个人股东。 鹏程集团,名字并不响亮,但却是一个隐没在海面下的庞然大物,真正的实业帝国,绝对控股公司高达七十叁家,涉及资金超过八万亿。创始人程慧同,于民国时期就创立了这家公司,战时转移到香城,后又作为第一批北上的公司拿到许多政府优待,传承已近百年。 更不要说林惊墨在外网用他拼写查询的时候,还发现了他与几家投资公司或多或少的股权联系。 程耀司这样的背景,远超林惊墨的预想,这也叫他警告的威胁力直接翻倍。 林惊墨惹不起。唐天与若是能不带恨意的慢慢淡忘她是最好的故事结局。就算忘不了,她也要做那朵红玫瑰。 这时,叶仲叙也走到了客厅,叶楠楠最后那句话,飘进他耳朵里。 在叶仲叙看不到的一边,林惊墨不由勾唇。 有时候,刺激一下男人的独占欲,也是增进感情的不错办法。 “说起来,你男朋友的那个舅舅也蛮帅的,墨墨姐你对他熟悉吗?我们当时吃饭的时候碰见,我就觉得他帅的要死。”叶楠楠对程耀司的脸至今还念念不忘。 “不熟,其实那次也是我第一次见他。”林惊墨并没有否认唐天与是她男朋友,压低了声音靠近叶楠楠:“你可以问你爸爸呀。” 被她提到的叶仲叙拿了本杂志,坐到另一边沙发上,老神在在的翻看杂志,姿态悠闲,不辨喜怒。 叶楠楠也小声跟林惊墨讲:“我问了,他说得模模糊糊的。” 电话震动响起,林惊墨跟叶楠楠同时摸向手机,她侧头时,余光暗移,叶仲叙正看过来,林惊墨跟他的视线完全没交汇,对叶楠楠说道:“我的电话。” 然后,她看了一眼手机屏幕,是周砚征打来的。 他们约好下午去配音。 但叶楠楠没看见屏幕上的字,见林惊墨眼里闪烁星芒的神情,自顾自以为是唐天与,兴奋地贴着耳朵过去。 林惊墨对着她伸出一根手指做嘘状,站起身走到安静的地方。 叶楠楠满脸失望地回头去看电视,却不期然意外撞见自己老爹闪神的模样。 这真是奇了。 …… 林惊墨通完话回来,也可以开饭了。 因为有客人,往常的四菜一汤改为五菜一汤,做饭阿姨手艺不错,都是家常菜,却有四时烟火气,林惊墨一直刻意少吃,也忍不住多夹了几筷子。 饭桌上,叶仲叙坐主位,林惊墨跟他离得远,安安生生的吃饭,叶仲叙全程沉默寡言。 跟周砚征约定的时间在两点,林惊墨不能留太久。 跟叶楠楠打过招呼,林惊墨拿着包包准备走人,到了院子里,被叶仲叙叫住。 “我也出去,送送你。”叶仲叙当着叶楠楠的面朝她走过来,林惊墨还真有点慌。 她稳住了,倩然一笑:“那就谢谢叶叔叔了。” 叶楠楠在门口看着两人一前一后上车,心里忽然泛起一丝微妙而奇怪的感觉,但她向来心大,扭头便将这种抓不住什么线索的感觉给忘了。 …… 车开出大门,叶仲叙问林惊墨:“去哪儿。” 林惊墨下意识不想让她知道自己要去的地方,便道:“去河畔庄园。” 河畔庄园,是她新搬的小区。 叶仲叙还不知道这事儿,敛眉表示疑惑。 林惊墨一瞅后视镜,大门关上,叶楠楠的身影已看不见,顿时没了正经样,攀着叶仲叙的手臂解释:“人家从学校搬出来了。” 叶仲叙却叱:“坐好。” 训兵的语气,冷冷硬硬。 林惊墨愣了下,直起身子屁股挪到最靠边,离他远远的。 车一摆,滑入一处树荫底。 叶仲叙侧脸看过去,见林惊墨自己缩在角落里,浑身散发着“别理我”的气场,伸手就将她抱了过来。 林惊墨佯装挣扎,小幅度的别别扭扭的劲儿,嘴里还嚷嚷:“干嘛不让人坐好。” 叶仲叙拍她屁股:“你还委屈上了。” 林惊墨不动了,盯着他的眼眶泛出一圈水晕。 男女有矛盾的时候,最忌讳女人大吵大闹撒泼式讨说法辨理,在男人眼里,女人基本上是没有道理可谈的物种,强势的攻击感只会让他们深觉自己没错,女人果然不讲道理。这种情况下,你把委屈样一摆,他们才会自我检讨,哪怕思想觉悟到不了这个程度,情感上也会自动趋于下风。 若是颜值够可观,效果就更好了。 譬如现在。 林惊墨扁着嘴,双眼轻拢秋水波澜,浮光点点,要哭不哭的小模样,任谁看了,都觉得她可怜委屈的没边儿了。 叶仲叙想起自己帮她父母安排工作时收到的调查资料。原先只知道她家里条件不行,山村里来的,这一查,才知道是穷到家了。最近的小学,也要清晨四点就起床,跋山涉水一个半小时才能到。 更何况,是一个几岁小姑娘稚嫩的双腿。春朝秋暮,披星戴月,一步一步,从千万重山里,走到繁华风景前。 千娇百媚的外表下,自有看不见的坚韧骨。 即便是虚荣,也让人怜惜了。喜欢好一点的生活,没什么错。 终是无可奈何的叹口气,叶仲叙手捧她的脸颊:“不该凶你。” 林惊墨的眼泪啪嗒啪嗒掉下来,叶仲叙愈发温柔:“别哭了。” 作者有话说: 可能有二更 叁章内放小舅舅出来 录音 林惊墨由着他给自己擦眼泪,扁嘴断断续续说:“我以后……以后哪里做错了……你跟我直接说好吗……你生气,我害怕……” 叶楠楠跟他吵架,是梗着脖子死犟。沉星颜没跟他吵过,他们俩除了肉欲外的交流一直不多。他早逝的老婆性格比较理智,还没吵呢,就“我们彼此冷静一下各退一步”一句话完事儿。中间有交往过那么一两个,不敢吵,叶仲叙只要流露出不耐烦的神情,对方立刻缩进壳子里。还是头一回招架林惊墨这种招人疼的哭法。 叶仲叙感觉自己的心变成了一片湿掉的布,又被人抓在手心里慢慢拧干,又酸又软。 把林惊墨脸颊上的泪痕擦干净了,叶仲叙才开口:“那你告诉我,跟唐天与怎么回事。” 不擅长这么明白的吃醋,叶仲叙的语气有点古怪,有种在掩饰什么的僵硬。 林惊墨一吸鼻子,细声细气道:“我跟他已经结束了。楠楠刚才问我,我怕她寻根究底,才没说。待会儿约的人也不是他,是学校一个老师,给我介绍了个配音的工作。” 除了唐天与中间拉着她车震这件事瞒了,其他的都是真的,林惊墨说完,还问:“您是因为这个生气?” 叶仲叙想,小姑娘又开始犯傻了,怎么能这么直接的问出来。 他否认:“没生气。开车呢,你趴过来,出事故怎么办。” 林惊墨低低地“噢”了一声。 叶仲叙见她还是情绪不佳,转移话题:“给你爸妈安排了工作。A省部队后勤上一些杂活,日常就住在部队上。”叶仲叙习惯性的通知语气,想了想,还是加了句:“你觉得如何?” 意外之喜! 林惊墨心里只有这四个字。 林父林母住在部队上,再没有比这个更好的去处。 但她装懵懂,拧着眉看他:“行是行,但这样你会不会比较麻烦?” 叶仲叙很受用,掐了两下林惊墨的脸:“怕我麻烦,以后就少哭。” 林惊墨不好意思的眨眨眼:“我哪有哭。” 像要眨退眼睛里的红。 叶仲叙头一回觉得,年轻女孩子还是蛮可爱的。 在此之前,因为叶楠楠时不时发作的叛逆不逊,叶仲叙对这个年纪的小女孩儿一直持敬谢不敏的负面态度。 …… 说开了,叶仲叙送林惊墨回家,他走之前,告诉林惊墨,自己的长假有一个月,马上就要结束了。 林惊墨自然表现出不舍,她不说话,就拉着叶仲叙的小拇指拽啊拽,比任何“我不想你走”的哄人话都动人。 叶仲叙叫她拽出一点愁肠,揽着亲了一会儿,承诺有空就回来看她。 …… 林惊墨回家换好衣服,再有半个小时到两点。 她火速打车去跟周砚征约定的地方,一个娱乐工业园区。 园区从前是大型储粮厂,经过改头换面,成了艺术与商业共存的产业园,已经初冬,还有很多花在墙角开,吸引一堆网红前来打卡。 靠近园区大门的位置,有几家门头漂亮的咖啡馆,此时阳光正好,露天位置有不少侃侃而谈的文娱从业者抱着电脑在交流。 周砚征穿着一件黑色夹克坐在那里,手捧最新的能源动力着作兀自看得认真。 他出色的外形吸引了许多瞩目,毕竟娱乐产业园,有一两个明星过来很正常,但众人又不认识,只当是哪个公司的新人。 林惊墨到时,再有十分钟两点,她从车上下来,远远的就看见了周砚征。 他姿态雅逸,不紧不慢,跟这走在弄潮尖端的环境割裂又和谐。 似是感到了区别于打量的视线,周砚征抬起头,二人四目相对,他收起书本,走到林惊墨跟前。 “您这么早就到了。”林惊墨感觉他应该坐了有一会儿,虽然没迟到,心里还是有些过意不去。 周砚征嗯了声:“今天比较有空。走吧。” 二人并排走着,周砚征递给她一颗糖:“润润喉咙。” 林惊墨伸开手掌,周砚征把糖放在她手心里,指尖不可避免的从掌心挠了下,微痒。 专业的录音前准备,让林惊墨忽然感到一点紧张,她剥开糖纸将糖放进嘴巴里,未雨绸缪:“周老师,我们会试录吗?我怕自己搞砸了。” 周砚征嘴角弯起:“会先试录一段。” 林惊墨放下心,跟他来到录音棚所在的地方。 这是一个五层楼建筑,二、叁楼有家大型mcn公司独揽,四楼、五楼是很多剪辑和录音棚后期工作室,虽有四个电梯,上下班高峰的时候也不太够用。 两人到的时候,电梯旁已等了不少人。 熙熙攘攘的,难免碰撞。 周砚征默默站在林惊墨身后,虚抬了一侧手,为她环出一方天地。 林惊墨盯着电梯上的数字,并没有发现。 电梯打开门,十几个人鱼贯而出,林惊墨和周砚征前后上去。 林惊墨站定,一转身,鼻尖擦着周砚征的黑夹克拉链,她懵了下,头往后撤,眼睛稍抬,入目,是周砚征的喉结和凸起的锁骨前端,棱角峥嵘。 林惊墨甚至看到他心脏跳动时,白色t恤的领口随着那震颤微微晃动的轨迹。 她不自觉的数,1、2、3…… 直到发现那震颤似乎变快,蓦地抬头,他乌浓的睫毛下,眼睛仍旧是一汪静谧深潭,此时,风吹涟漪。 林惊墨拽着包带的手指蜷紧,背贴到电梯墙上,蝴蝶骨一阵痛意。 上午在叶仲叙家里做爱的时候,被镜子撞了下。 未成气候的悸动立刻消匿于无形。 她又垂下眼睛,任由自己单薄的骨头去磨身后的坚硬,像一种自虐的提醒。 …… 试录一次就过,林惊墨很快完成了第一段的录音工作。 前后用时不到十五分钟。 然而录音棚租了半个小时。 林惊墨取下耳机出来,周砚征刚跟录音老师道谢完。 录音老师一脸络腮胡,看起来十足文艺工作者的范儿,朝周砚征点头:“客气什么。” 他还有别的工作,先行离开。 周砚征没有立刻走的意思,点开了林惊墨刚刚的录音,对她道:“想知道你这段声音会被怎么处理吗?” 他的语调轻快,带着一点愉悦,大概很满意自己这段素材,林惊墨也被感染,但更多的是好奇:“周老师,您为什么会加入这个协会。” 国际助眠协会,听起来就像骗老人买保健品的那种野鸡组织。 她把自己的想法跟周砚征说了,周砚征摇头一笑,他很少笑得这么开,眼睛半眯起,说自己的囧事:“我确实被人怀疑过是卖保健品的。” 他一边说,一边开始调整林惊墨那段录音。 “之前,协会组织推广的时候,我负责几个养老院,给他们讲一些基础的助眠知识,有个大爷,说得比你过分,骂我黑心肝。”说到这,他顿了下:“我有段时间,睡眠困难,睡不着的感觉很难受。” 林惊墨看着他的侧脸,忍不住想他这样的人,会因为什么而失眠,思考几秒:“所以,您是自己淋过雨,就想给别人撑把伞?” 周砚征划动按键的手停下,笑了笑,没应。 就让她这么认为吧,当他是一个很好的人。 自杀 录音完,林惊墨又要赶去上形体课。 明明大一学生最空闲的周末,她却像一个四处旋转的陀螺。 周砚征提出送她,林惊墨拒绝,她下意识将周砚征隔绝在自己的算计之外,人、事、物,不想让他接触到分毫。 周砚征是一个非常有礼貌的人,对他人的关怀,也仅出于游刃有余的礼貌,被拒绝,从不会感到失望。但这次不一样,他说出口之前,是斟酌过的,等待林惊墨回应的过程,是不免有些紧张的,尽管只有一两秒,可却感到煎熬。看到林惊墨脸上歉然的表情,未等她拒绝的话说出口,周砚征就知道了答案。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的神情是什么样,总之,林惊墨抿了唇,又改口:“我要去蓬莱汇那边,不知道您顺路吗?” 周砚征的神经线一下被捋顺。 从这里到蓬莱汇要将近半个小时。 半个小时的车程里,一直没冷过场。 林惊墨告知他自己一直以为他是教授政法或者医生、金融、艺术之类的科目,周砚征问为什么。 林惊墨眼睛瞄向他的头发,他了然的笑,用手扒拉两下,隔着空气,林惊墨好奇那头浓密黑发的触感,不知道是软还是硬。 周砚征给她讲自己一开始因为自改摩托车而学动力工程,讲他在国外求学的事情,假期,他用射飞镖决定自己去哪里,从英国的诺森伯兰海岸徒步丈量粗犷的岩石狎角、野生沙滩,至基尔德天文台探索古老浩渺的星系,或踱步于维力卡普拉尼的牧场高地,在瑞典北部人迹罕至的原始群岛独自露营。 在他的假期冒险中,似乎一直都是一个人。 但不妨碍林惊墨被他描绘的大千世界所吸引。有时候,人可以毫无顾忌的漂泊,或许也是一件幸事。 “那您觉得哪里最难忘呢?”林惊墨自己并没有发现,她对周砚征总是充满了好奇。 周砚征不必回想,脑海里就立刻跳出一幕,“我大叁那年冬天,在瑞典达拉那的原始森林,没有带手机,指南针也坏了,暴风雪,我在森林里走了叁天,但我觉得很兴奋。” 他没有告诉林惊墨,其中一天晚上,他跟一头棕熊四目相对一整夜。 这个回答跟周砚征给她的感觉可真不同,但林惊墨意外后,心里又有些雀跃,仿佛摸到了一点周砚征真实的脉搏。 林惊墨看着他熠熠生辉的侧脸,猜测:“为什么,因为在风暴中寻找的方向格外不同吗?” 周砚征眸中波光一闪,猛然回头望向林惊墨,事实上,他从未想过为什么,但再没有比这更贴切的原因。 他的眼神专注的可怕,林惊墨被那视线中的火光灼烫,她转头避开,小声提醒:“周老师,绿灯了。” 她手指扭在一起,克制自己用手掌去摸脸的愚蠢冲动,但又被烧地心慌。 再走百米,就到了蓬莱汇,林惊墨下车步行去虞晚的工作室,她没回头,但直觉告诉她,周老师的车就在她身后,久久停留。 …… 虞晚对林惊墨的印象很好。 通常这种能上得起她的课的漂亮女学生总会有那么一点自视甚高的,即便知道她是厉铭泽的未婚妻而对她态度不错,也容易显得刻意,高傲在细枝末节里体现,不幸的是虞晚的观察力又惊人。 所以,林惊墨这样有藐视世界作天作地的资本却又随和善解人意的女孩子,很容易俘获同性的好感。更何况,她还聪明,又能吃苦,就算汗流浃背,也从来都是一句“不累”。 几节课下来,两个人自然而然关系变得亲近。 虞晚每天最多只带两个学生,其余时间她随意支配。 这天授课结束,林惊墨邀她一起去逛街,马上面试要来,林惊墨想买几件衣服。 虞晚本就是名媛圈的人,对一些八卦也略有耳闻,知道林惊墨要面试的那个广告是frigga,沉星颜朝思暮想却黄掉的资源,立刻答应下来。 蓬莱汇附近就有几家大型商场,汇聚国内外大牌成衣的隆达也不过几百米,两人收拾一番,也没开车,就这么一起走着去隆达广场。 虞晚带着林惊墨直奔二楼女装。 凭借自己长年累月看杂志上珠宝广告的经验,虞晚建议:“珠宝广告面试,应该不能太喧宾夺主,不要穿太艳了,颜色素一点的。” 她给林惊墨选了几件淡色连衣裙,林惊墨长发飘飘的走出来,每一件都好看。 虞晚走上前,帮林惊墨调整背后的带子,揶揄地看了她一眼:“你知不知道你已经拆散两对了。” “啊?”林惊墨一头雾水。 虞晚镜中的视线飘了下,引着林惊墨去看另一头沙发上的男人。 “加上他,还有刚才那个男人,你没看到他们女伴的表情吗。”虞晚捏了捏林惊墨的腰:“恨不得撕了你。” 林惊墨哭笑不得:“没那么夸张吧。” 虞晚耸肩,“你真进娱乐圈,明枪暗箭,有过之无不及,可不要懵懵懂懂了。” 林惊墨流露出感激的神情:“我知道的虞姐,谢谢你。” 虞晚被她的小鹿眼晃地头昏,这个眼神,谁能招架住。 正准备开口再提醒她几句,忽然来了电话。 林惊墨看她接电话,自己兀自转过身去看后背那里,却听到虞晚的声音变了调:“哪家医院?好,好,我现在过去。” 林惊墨看着她关心地问:“虞姐怎么了?” 虞晚道:“没事,我现在得……”她顿了下:“墨墨,你陪我去躺医院吧。” 林惊墨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看虞晚神色有几分慌乱,连忙答应下来。 虞晚等林惊墨去换衣服的途中,给程耀司打了电话。 劈头盖脸的指责:“程耀司,宋芷萱自杀了你知不知道?” 程耀司那头冷淡的“哦”了声,反问:“死了么。” 虞晚气不打一出来,恨他这样无情,但心底也知道多少是宋芷萱自找的,只能道:“你去跟她说清楚吧,她现在弄成这样,我也有责任,你别让我失去一个朋友。” 程耀司静默两秒:“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虞晚冷哧:“你那是说清楚吗?你那叫抛弃。” 虞晚上大学认识的程耀司,这么多年,她早看明白了,程耀司对女人永远只有一个重复的过程,毫不费力的占有,冷血无情的抛弃。哦,或许有一个不是,但那个人早死了。 程耀司不意外虞晚知道自己跟宋芷萱之间的细枝末节,他打断了虞晚的话:“哪家医院。” 虞晚报了个名字,此时,林惊墨也刚好出来。 二人马不停蹄的打车,车上,虞晚小声告知林惊墨:“我有个好朋友,她自杀被抢救回来了,本来呢,这是她个人隐私,我想一个人去,但是我怕自己太慌了有什么处理不到位,到了地方我进病房,你在外面等会我好吗?” 林惊墨应好,她握上虞晚的手,发现冰凉,劝慰她:“虞姐别太担心,你的朋友大难不死,说不定就想开了。” 虞晚惨淡一笑:“希望吧。” …… 宋芷萱是割腕,送到医院止血输液后很快就醒了过来。 虞晚到的时候,宋芷萱已经被推到了普通病房,听到门口响动,一脸希冀看过去,眼中的光芒又迅速暗淡。 虞晚是一个人进来的,见宋芷萱面无血色的躺在病床上,恨铁不成钢,又止不住心疼。 程耀司身边有很多为了钱或名利主动往他身上贴的女人,但宋芷萱不是,她是真心喜欢程耀司。 也是因此,虞晚当时极力反对。 但凡她的目的没那么纯粹,她都不会阻止。 “我早跟你说过,程耀司天生冷心冷肺,你这样何苦,他都不会为你掉一滴泪。”虞晚走到她床边,毫不留情的戳她的伤疤。 宋芷萱虚弱的摇着头反驳:“他不是的。” “是,他不是,但他在意的不是你,有什么区别。”虞晚叹口气:“我知道你怎么想的,他越这样,你越沉迷,总觉得你会成为那个例外,毕竟有过例外,我懂,可你要愿赌服输啊,既然输了,就潇洒放手。他那么大方,你他敲竹杠多好。” 宋芷萱无声的流泪,她把脸侧埋进枕头里:“小晚,我好难受。” 虞晚看得心头发梗,她劝起宋芷萱是一肚子的道理,但她自己又有什么资格。 …… 林惊墨在过道里等虞晚,此处靠近护士站和大堂,人来人往。 她百无聊赖,用手机应用查看了一些叶赭电影的影评,随即,开始看起走廊上那些贴挂着的病症介绍和病房健康守则。 渐渐的,她的视线被大堂处一个自动收费机机前的老人所吸引。 那老人在护士站转了一圈,似乎是想找护士,可没找到,又回到自动收费机处,看旁边的人操作。 人家按一下,他跟着按一下,但显然没弄明白,发现自己的页面跟别人不同时,脸上犯难,踌躇地望向四周,茫然又无措,像迷路的小孩儿。 对上林惊墨的目光后,带着无声的询问和祈求。 林惊墨心里一涨,起身走向他。 老人是个哑巴,但好在能听,也识字,林惊墨跟他沟通了半天,确认了他的需求,开始帮他缴费。 前面都顺利,卡在最后一步,林惊墨告诉他:“爷爷你在这等一下,我去问问护士。” 老人忙不迭啊啊两声,林惊墨匆忙转身去护士站,她有些急,没看到自己身后有人经过,等撞上去才发现,已经晚了。 很结实的一下,林惊墨被撞地后退一步,看清人脸时,心也跟着沉下去。 是程耀司。 作者有话说: 你们想看的,相看两厌的两位对手戏 为难 一双瑰艳又幽沉的眼睛攫取了她的视线。瞳孔氤氲着黝黑的光芒,光底是看不清方向的漩涡。 他一怔,似乎是纳闷在这里碰见林惊墨,随即,又换上了那副看街边垃圾的表情。 之所以形容为街边的垃圾,是因为不是自家的,连一点波动都欠奉。 林惊墨接收到了他释放的信号,很识相的往旁边一挪,给大佬让出路来,心里却好奇,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联想到上次在虞晚工作室外看到他,总觉得不是巧合。毕竟虞晚也是厉铭泽的未婚妻,大家同为东港上流阶层,互相认识也很正常。 只是不知他是否跟虞晚为了同一个目的而来。 如果是,自杀那位是他的亲朋好友?还是说他是当事人? 林惊墨走到护士站侧头扫了一眼,果然见程耀司推开虞晚朋友那间病房进去了。 …… 林惊墨帮老人缴完费,又回到病房外的走廊座椅边。 刚坐下,虞晚推门而出,大约是想要给屋子里两人沟通的空间。 林惊墨没有道德感的想要窥听一点里面的动静,可惜,房门隔音还挺好,她凝神一阵,毫无收获,只能先收起心思跟虞晚聊天。 虞晚心不在焉,手机微信回个没停,大约也是在谈朋友自杀这事儿。 又过了几分钟,屋里忽然传来女人激动的声音:“你为什么要这么逼我!” 对面没声响,虞晚已豁然起身推开门走了进去。 …… 眼前场面十分混乱。 不知道程耀司跟宋芷萱说了什么,她的执拗和偏激被激起,一下拔了手腕上的输液针,跳到窗台上,猛地拉开了窗户。 这是八楼,风灌进来,吹乱了宋芷萱的发丝,她半边腿伸了出去。 就连向来岿然不动的程耀司面上表情也开始皲裂。 “芷萱!你疯了你下来!”虞晚吓得大叫。 宋芷萱满脸泪痕,哭着对程耀司道:“我不要你的钱,一毛也不要。” “你心里那个人死了,你记她一辈子,我现在死在你面前,你记得我一天也好。”她哀伤又绝望的看着程耀司,看他为自己皱起眉头,骨血竟感到一丝快活。 她要在他的人生中,留下一抹惨烈的痕迹。 然而。 “他不会记得你。” 剑拔弩张的病房里忽然响起一道清丽的声音。 她尾音平平,宋芷萱的心却跟着那话里的意思不住的颤抖,她看向不知何时出现在病房里的陌生女孩,为她漂亮到妖异的脸而心惊。 “你是谁?”她哽着问。 虞晚不赞成的拉了一下林惊墨,似是想让她闭嘴不要再刺激宋芷萱了。 林惊墨却走到程耀司身边,故意模棱两可:“你说呢?” 宋芷萱的视线在他们两个人身上来回巡探,被他的薄情震地彻底心碎,他来跟他摊牌,还带着新欢。 窗外开始下雨,风云际会,飘落的雨丝一点一点打在宋芷萱的身上,她穿着单薄的病号服,却没感到冷。 她又开始自说自话:“你怎么这样……” 程耀司给虞晚使了个眼色,虞晚心领神会,赶紧出门报警。 林惊墨道:“他本来就不喜欢你,当然不在乎你了。” 把得宠新欢的得意劲儿演的有点过头,可宋芷萱没看出来,她听叁米外的小贱人嘴巴一张一合的刺激她:“就算你从这里跳下去,能为你真情实意哭一场的也就你父母。对了,你不会是独生女吧,那就惨了,你爸妈一把年纪,还要白发人送黑发人,没准,就跟你一起跳下去了。” 宋芷萱勃然失色:“你,你闭嘴!你怎么这么恶毒?你就看上这样的女孩子?” 最后一句,她是对着程耀司说的,却见他的眼神在女孩儿身上流连。 林惊墨明目张胆的翻白眼:“我这样的女孩,比你年轻,比你漂亮,不是很正常。” 狂妄的可以,却让人无法反驳。 宋芷萱那条腿伸了回来,作为支撑,要跟林惊墨好好吵一架:“那又怎么样,年轻漂亮的女孩子你以为很少吗,他迟早会像抛弃我一样抛弃你!” 林惊墨朝她走近一步,让她看清楚自己的脸:“像我这么漂亮的也不多吧。再说了,就算他真要抛弃我,你也看不见了,毕竟你不是马上就要死了吗。啧啧,年龄不小了,长相么,也就还行,脑子还这么不灵活,为了个男人就要跳楼,不死也没用了。” 宋芷萱气地发狂,从窗台上下来就要扇林惊墨的脸:“你!你!” 林惊墨上前一把抱住她,大喊:“虞姐!” 虞晚已从门口进来了,连同几个医生护士一起,将回过神的宋芷萱按在了病床上。 …… 功成身退,林惊墨从人群里挪出来,不期然又撞上一双眼睛。 “过来。”大佬对她吩咐。 林惊墨刚才打他的名号,也是为了拖延时间救人,救的还是他自己从前的枕边人,这人不会这么小气吧? 林惊墨腹诽不止,但还是老实地跟了上去。 二人来到楼梯间,程耀司站在外面一派凄风苦雨的窗前,他明明志得意满,不到叁十岁,顶级的身家,言辞无法赘述的优渥的一切,但却跟身后的灰败难言的契合。 有一种暗物质在萦绕。 “你心里的那个人死了”。 他被这句话刺痛神经。 他双手插兜,转过身来,看着林惊墨,她刚才活灵活现的嚣张已经尽数消散,问道:“你最近见过天与么。” 林惊墨诚实以对:“见过一次。不过,是他喝醉了来找我。” 程耀司目光一深,从兜里拿出烟盒,语气散漫又带着点压迫:“你这么有本事,应该能让他不再找你。” 说完,偏着头点烟,锋利的下颚线像把兵不血刃的刀。 林惊墨出于良好市民的本能反应,想要提醒他医院不能抽烟,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抽吧抽吧,抽出病来也是到处风流的报应,最好现在有人出现举报他,狠狠地罚他! 烟雾从他薄唇里溢出,他隔着雾蒙蒙的灰色看林惊墨,似是要等一个承诺。 林惊墨垂下眼:“对不起程先生,我只能尽力。” “我不要尽力。”程耀司打断她的余音,发号施令已经习以为常。 林惊墨暗自捏拳:“您的外甥您更了解,我除了尽力,给不了您任何保证。” 他知道她说得是实话,但就是想为难她。 刚才不是利用他利用的很顺手么。 她在自己面前倒是变了。木讷,呆板,有问必答,逆来顺受的一块顽石。仿佛在病房里的伶牙俐齿和急智只是昙花一现。她就这个样子勾得叶仲叙老房子着火?肯定不是。 不过,这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程耀司觉得自己有点想多了,包括在这里跟她无聊的对话,也很莫名。 咚咚的脚步声响起,沉闷,像现在的氛围。 一个搬运工扛着东西上楼,肩上的零件太长,走不了电梯也走不了货梯。 闻到烟味儿,他抬头看了一眼程耀司,人模狗样的精英范儿,是惹不起的架势,身边还有个天仙似的女孩。 这年头,好东西都是有钱人的。 搬运工扶着栏杆默然走过。 零件的尾端从程耀司肩膀处扫过,对面的林惊墨站得靠边,视线恍惚好像在出神,她漂亮的小脑袋被零件擦到之前,程耀司伸出手,在她头上轻轻推了一下。 突如其来的碰触,两个人都有些微愣。 千面 林惊墨看向他,清澈的眼瞳里,惊讶,还有一点戒备。 戒备什么? 她的眼睛这样干净,不含杂质,仿佛底色如此。 但程耀司知道,这姑娘有欲望有野心,深沉的,暗藏在清纯美丽的皮囊之下。 他不是批判,相反,这类姑娘是他相处最放心的那一类,她们聪明,知道自己要什么,能忍什么,得付出什么,不会像宋芷萱,莽撞固执的跟你谈爱情,将自己搞得头破血流,固然真情可贵,但程耀司并不需要她的真情。 可唐天与需要。 他的外甥,年轻,热烈,这么好的年纪,最适合谈一场不参杂阴霾的爱情,或者轰轰烈烈,或者平淡如水,每一秒,都不算虚度光阴。 她偏要一脚将他踹进残酷现实。 程耀司是护犊子的人,不可能对林惊墨有什么好的评价。 对于她的戒备,更觉好笑。 她觉得自己会看上她么? 诚然,她非常美丽,方才手上亮滑如绸的触感也十分美妙,但这些于他而言,是最唾手可及的资源,也只是一个纯粹的客观的符号。 在他心中,只有一个人是璀璨明月,其他的,都是廉价尘埃。 至于轻轻推那一下,举手之劳而已。 程耀司恢复淡薄神情,将烟按灭在角落的垃圾桶上,只身上楼,把林惊墨晾在窗边。 明明是她被摸了头,他讥讽个什么劲儿。林惊墨深吸一口气,决定不跟他计较。 跟着落后几步走出去。 此时,宋芷萱的父母已经来了,她被打了镇定针,父母守在床边看着她。 虞晚从病房出来,不见程耀司和林惊墨,正纳闷,一错眼,见二人从楼梯间前后脚出现。 她心中一凛,警铃如外面的狂风暴雨般大作。宋芷萱惨烈的前车之鉴在此,程耀司现在是她心里的头号女人杀手。 虞晚脸绷着朝二人走过去,程耀司品出她的意思,解释:“我只是让她保密。” 虞晚信了,认识这么多年,程耀司不是个见色起意的人这一点,她还是有把握的。 … 有宋芷萱父母在,他们叁个也没有多留,一起出了医院。 下雨,不好打车,虞晚和林惊墨一起刷打车软件都刷不出来。 程耀司冷眼旁观了一会儿,等不到虞晚主动求助,开口:“去哪。” 虞晚对他心里有气,但没道理耽误林惊墨,想了想,报出地方:“蓬莱汇。”又回头看林惊墨:“到工作室,你去哪我送你。” 林惊墨就怕她说让程耀司顺便送她,忙点头。 雨未停,噼啪打下来,叁人坐进车里,身上都笼着湿气。 虞晚还沉浸在病房惊魂一幕,被冷雨一涮,心里更是冰凉,手也跟着微微发抖。 林惊墨看到,从包里拿了一个暖手器递给她。 虞晚接过,麻木冰冷的指尖开始生温,全身都活了过来,笑着道:“谢谢你,你包包里怎么随身还带这个。” 这暖手器虽然没有平常的暖宝宝那么大,但也有手掌大小,随身带的话也是蛮麻烦的。 “我到冬天容易觉得冷。这个手凉的时候握着比较舒服。”林惊墨小时候常年在河边洗衣服,冬天也如此,从前不觉得怎么样,这两年愈发畏冷。 朦胧雨幕,虞晚看着她,想起在病房里自己还差点误会了她,目光更柔,又有几分愧疚:“刚才也谢谢你,多亏你帮忙。” 林惊墨腼腆一笑:“没有,我还怕虞姐觉得我说得太难听了。” 虞晚道:“有什么难听的,话糙理不糙,她就得有人这么骂她,而且,你也是为了刺激她跟你吵架转移视线,我感谢你还来不及。” 二人在后座嘀嘀咕咕姐妹聊天,程耀司冷瞥,后视镜里,林惊墨温婉甜美,岁月静好。 摇身一变,又成善解人意的妹妹了。 还真是千面伊人。 … 虞晚有心跟程耀司沟通一番,但林惊墨在,很多深入的事情没法说,到了地方,她道:“晚上我跟你打电话。” 程耀司不说行也不说不行,侧脸嶙峋,眉峰高的孤傲,模糊在水气中,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车驶离,虞晚见林惊墨望着雨出神,有心提醒:“墨墨,我告诉你,谈恋爱,千万别找这样的男人。你hold不住。” 林惊墨其实想跟虞晚说你想多了,但她需要打探一些东西,换上适时的羞涩脸,低声:“你是说刚才那个程先生吗?” 她这样子,虞晚感觉不妙,程耀司对女人的吸引力,她最了解。 如果说,世界上50%的女人喜欢有攻击性的男人,50%的女人喜欢有破碎感的男人。 不巧,这两样,程耀司都有。 低估了他的破坏力,叫宋芷萱去掉半条命,虞晚很后悔也很自责,怎么可能再看着青涩美丽的林惊墨跳火坑。 她微微正色:“是,今天你也看到了,有人为他要跳楼,他连眉头也不皱一下。他这个人就是这样的,跟女人的关系,基本上可以用交易来形容,女孩子给他提供肉体服务,他用金钱做交换。” 虞晚没有用玩弄,因为程耀司其实不屑玩弄女人,玩弄需要付出一点柔情和幻像,他从来不。一开始,他就会说得很清楚,没有结果,随时结束,一段关系后,女孩子会获得慷慨的报酬。 某种程度上说,他其实很有契约精神。这么多年,一直如此。 可飞蛾就爱扑火,就像宋芷萱,程耀司越是游离,她就越是沉迷。 死循环。 作者有话说: 今天来不及了明天多更点 小舅舅的白月光嗯哼就是女主前世,我以为提醒的很明显了 派对 见识不俗的宋芷萱尚且如此,更何况是刚刚破壳要认识新世界的林惊墨。 虞晚把这个女孩儿当朋友,想要劝诫她离程耀司远远的。 “不过我听那个姐姐的意思,他喜欢的人是死了吗?”林惊墨咬唇,仿佛有点不好意思问这个问题。 虞晚就知道! 宋芷萱就是因为这一点镜花水月的深情泥足深陷。 看似风流无情的男人,心中却有一抹永远柔软之地只为一个人敞开,女人爱做梦,一厢情愿把自己代入到那个例外。 但例外有了第二例,就不叫例外。 虞晚语重心长:“对,他喜欢的那个人确实死了,不过,我也不觉得他多么爱她。我大学刚认识他那会儿,这狗男人玩儿得可疯了,每天晚上跟不同女人上床,说不定3p都搞过,我一直怀疑他怎么没得性病死掉。也就这几年才收敛一点。什么白月光红玫瑰,更像缅怀他自己爱情的包装而已。所以,别信这些东西,你只要记住,离他远一点就行。” 林惊墨听得啧啧叹,就这,有什么资格来挑剔她? 脑子里跟着虞晚透露的信息推测,他们上大学认识,程耀司已经开始疯玩,那他的白月光应该是上大学之前? 倒是没印象程耀司高中跟哪个女孩子走的比较近。 事实上,程耀司的高中时期可以称得上不近女色。 每次她打扫卫生,倒垃圾的时候,都能看到垃圾桶里倒出来几张写给程耀司的情书,这家伙根本没有打开看过。 难道是她死了以后的事情? 林惊墨露出震惊和一言难尽的表情,配合的皱起眉:“啊,倒是看不出来。” 虞晚对效果挺满意,虽然,她的描述是故意夸张了点。 程耀司大学有段时间私生活确实挺精彩的,叫虞晚比较奇怪的是,他并非一开始就放飞自我。相反,在某天之前,程耀司高冷,自持,对全世界都不屑一顾,无话可说。那种感觉很难形容,就像在跟命运进行一场隐秘的角力,沉默的对峙。很是符合深情鳏夫的形象。 但某天来临之后,不知是他想开了还是发生了什么,总之,程耀司开始游走在东岸各大顶级夜店,浪荡,不羁,嘴角挂若即若离的笑,偷拍他的各种照片,流传在留学生朋友圈。他跟谁谁谁睡了的传闻也渐渐四起。但具体性生活如何,虞晚并不能十分确定。 这样的风流公子哥形象也没多久,一年而已,程耀司又变了。 这次,就虞晚观察,他似乎完成了某种印证,并选择接受结果。身上再没有了那种fuck全世界,或者“fuck”全世界的劲儿。 变得开始正常。 除了偶尔的,一闪而过的阴郁和荒凉,大约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同时期只跟一个女孩子维持关系,比起情人,更像有金钱补偿的固定炮友。察觉到女孩子有情感需求,就立刻抽身走人。 老实说,虞晚不知道他这样是对还是不对。说他渣,他并不玩弄感情。说他不渣,他也确实只在乎自己的需求。 唯一的例外。 虞晚想起那张照片。 藏在程耀司的钱夹底层,她无意间看到的,从班级合照里剪裁下来用ai修复过的照片。 那女孩儿,干净,清秀,并没有多漂亮,笑起来却是能穿透一切黑暗的阳光。 他身边的女人来来去去,没有一个像她,除了杨柳倾。 …… 一点点信息,聊胜于无。 林惊墨对这个旧年同窗的观感又差了不少。 但她自己也深陷泥潭,罪孽加身,同样没资格对他品评什么。 …… 珊姐约林惊墨去聚会体验生活,美之名约,提前感受成人世界。 郑丛珊对林惊墨哪哪都满意,就只有一点,她觉得林惊墨太乖了! 月满则亏,钢过易折。 林惊墨这么乖巧,又是从小地方来的,进到名利场里,那还不分分钟变成迷途小羔羊? 郑丛珊之前手里有一个新人就是这样,舞蹈学院跳舞贼好的乖乖女,训练了一年送去拍网剧,结果被那网剧一个投资商家的富二代看上了,糖衣炮弹的追求,叫没经过这种架势的女孩子昏了头,进圈子没多久,一心想着谈恋爱,跟个小网红争宠吃醋搞得负面缠身,最后退圈了。 郑丛珊有心让林惊墨多经历一些东西,这样,才不会被乱花眯眼。 聚会是阿fay组织的,她生日找了一帮朋友帮她庆祝。 手下四十岁大寿,公司老板也有所表示,大手一挥帮阿fay定了东港着名顶级六星级酒店的顶楼带露台总统套房。派对策划早早布置完,香槟蜡烛气球玫瑰,气氛奢靡暧昧。美中不足下了雨,露台被可调控玻璃房遮住,变成半室内。 珊姐到林惊墨家小区外,等她出来,仍是一身人畜无害的学霸打扮,她摇摇头,这不是把“我很好骗”四个字写在脸上? 等林惊墨上了车,珊姐先带她去买衣服。 她这个年纪,其实不需要多贵的奢侈品,亮眼就足够。 两人来到一家专卖辣妹装的潮牌店,郑丛珊一眼看中一件美式运动风辣妹连衣裙,墨蓝色修身短裙,长袖,领子开的很大,加一个挂脖。 她让林惊墨去试,林惊墨拿在手里,目测了下裙子的长度,为难的看着郑丛珊:“珊姐,是不是有点太短了?” 郑丛珊拽了下裙子:“短什么呀,你瞧,有弹性的,拉一下就好了。相信我的眼光!” 林惊墨无奈只好进了换衣间。 林惊墨身材标准,均码的衣服随便套,这种有弹性的贴身连衣裙穿在身上,更是跟量身定做一样,将比例和线条勾勒完美。 细腰翘臀,四肢修长,肩颈,腿型,v字领口里微微显露的沟壑,无一处不好。 林惊墨从试衣间走出来那一刻,毫不夸张的说,原本人声鼎沸的服装店,都变得安静了一两秒。 郑丛珊得意洋洋,心里甚至有一种胜利在望的激动,这一刻起,她觉得林惊墨不止会是她的摇钱树,更会是她整个职业生涯最好的作品。 … 卓美酒店顶楼。 阿fay作为这场派对的寿星公,却是一刻也没得闲,花蝴蝶一样穿梭在她的生日爬梯上。 顶级珠宝公关总监的纸醉金迷感十足的title,足以让她的四十大寿办成现在这个小型名流聚会。 因为够私密,大家反而还轻松些,经过阿fay的同意后,呼朋唤友,原本不到十人的聚会,等珊姐领着林惊墨到的时候,已经快将近二十个人了。 套房作为爬梯场地的延伸,也被布置了一番,男男女女各自熟悉的围坐在一起聊天。 阿fay刚跟人喝完酒,一转身,见郑丛珊进了门,她刚想叫她,被郑丛珊身后的女孩子晃了下眼,音节碎在喉咙里。 宛如传染一般,自她开始,屋里的人一个个朝朝门口看去,表情也都大同小异。 郑丛珊也没想到聚会上人这么多,她打眼一瞅,东港4A广告公司策划老大,杜斯博恩集团公关老总,凯纽兰特杂志社主编,还有东港几个有名的名媛公子哥,嗬,俨然一个小奢侈品vip展卖会啊。 她故意往旁边挪开一步,给自家摇钱树留出足够的展示空间,也跟着扭头看向林惊墨。 嗯,顶光打下来,还能美得这么突出,也是没谁了。 华彩珠宝,哪比得上她一分闪耀。 作者有话说: 谁呼唤唐学长来着,马上出现,让你们见识女儿pua大法。 话说这一章出来,程舅舅行情是不是越发不行了 派对(二) 林惊墨已习惯这些打量,或惊艳,或审视,或考量,或好奇,或猥琐…… 只是,郑丛珊往旁边一站的举动,叫她突然变成了焦点中心,这还是阿fay的生日宴,她有些不自在,手里捏着斜挎包,目光放虚,看着朝她们走来的阿fay。 说实话,即便勾引叶仲叙的时候什么放荡招数都敢用,但林惊墨对于性感的装扮还是有点放不开。 但她不知道的是,她脸上恰到好处的一点羞涩,却正好中和了这件吸睛力十足的服装带来的轻佻感,风情隐露,欲说还休。 阿fay穿一件黑色抹胸上衣,阔腿裤,10cm的高跟鞋款款摇曳,走到二人跟前,嗔了郑丛珊一眼:“珊姐,你还真是姗姗来迟。” 眼睛又转到林惊墨身上,故意道:“迟到不说,还砸我场子。” 郑丛珊跟她老交情,知道她的人,能说出口的别扭,不是别扭,一手搂了搂她,恭维:“你这气场镇着,谁敢。带小姑娘来见见世面,你可是她的伯乐,怎么也不能给你丢脸吧。” 一句话,把两个人拉到同一战线。 阿fay都四十岁了,也不会真跟刚满十八的小姑娘计较。 “fay姐,生日快乐。”林惊墨递上生日礼物。 郑丛珊在旁边道:“青花瓷碎片做的胸针,出土刚好四十年。墨墨用奖学金给你买的,贴不贴心。” 阿fay心里确实有些动容,满场的人送来的礼物,香水、包包、鞋子,零花钱的零头都占不到,送她也行,送另一个酒肉朋友也行,名利场么,讲真心太幼稚。即便林惊墨,也是为了巴结她,但巴结也分手段层次。反正现在,她被巴结的挺开心的。 阿fay摸了摸林惊墨的脸颊,真是漂亮的叫人连嫉妒都生不起,笑着对郑丛珊道:“你挖到宝了。” 郑丛珊与有荣焉:“是顶级宝藏!” 三人说话间,林惊墨感到一道在暗处窥伺的宛如蛇一般的冰冷视线。她抬眼,环顾一圈,很快,在窗户边锁定了目标。 竟然是老熟人。 向悦然。 上次向悦然找人给她下药的事儿,最后以薛畅主谋结案。 薛畅咬死不肯说向悦然的名字,作案动机合理,没有找到向悦然参与的痕迹,她全身而退。但林惊墨和叶仲叙都知道,向悦然逃不了干系,但没证据证明,只能如此。 加上叶仲叙有点自己的打算在,继续查,难免需要知会唐天与,他是不想让他那时候知道的。 托人警告了下向悦然的父母,叶仲叙相信,向悦然不会再对林惊墨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 向悦然是不敢。 没把林惊墨毁了不说,折掉她一个闺蜜,自己的信用卡全都被妈妈收了,向来对她如珠似玉捧在手心宠的父亲还给了她一巴掌。 向悦然长这么大,没试过在一个除了好看点外一无所有的婊子身上栽这么大的跟头。 被抢男朋友的嫉妒慢慢淡去,变成了彻头彻尾的愤恨。 但也不得不开始重新评估林惊墨。 她不是一无所有,她有后台,否则,这件事不会被如此雷厉风行的处理,她更不会被父母那样前所未有的严厉教训。 向悦然从唐天与身边的朋友那儿旁敲侧击的打听过,唐天与跟林惊墨已经吹了,他这段时间心情不好,就是这个原因。向悦然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心里也是高兴的。连逛街参加聚会都有了兴趣。 在东港名媛圈,向悦然虽然算不上顶级的那一茬,可也绝对够用了,走到哪,都是前呼后拥,众星捧月。她一来,便收获了许多谄媚和讨好,向悦然挂着笑,往日不觉得,今天听起来,还是满舒坦的。 派对的主人,她也认识,阿fay,她来参加,并不单纯因为阿fay的title,主要是她跟一茬子上了年纪的贵妇关系都很不错,经常牵线做红娘,手上有很多富二代的隐形人脉资源。因此,许多名媛都给她面子,向悦然也不能免俗。反正派对这玩意儿参加多了,都一样。聊八卦,聊衣服包包,没一会儿,向悦然便感到无趣,正想着待会儿提前撤,屋子里来了新面孔造成的氛围变化叫她也跟着往门口瞅。 这一瞅,差点没把新做的指甲掰折。 “那女的谁啊?” “小明星吧,她身边的不是千娱的老总吗?” “不会吧,小明星这个颜值早红了,不可能不认识……” 周围的低语讨论模模糊糊的往耳朵里钻,向悦然勉强维持着表情,目不转睛的盯着林惊墨。 大多数人都在打量这个新面孔,倒没人觉得向悦然不对劲。 在向悦然的注视中,林惊墨扭头看了过来,远远的一瞥,随即,她唇角勾起笑,别人或许没明白,但向悦然知道,这是挑衅! 真是不要脸到家了! …… 林惊墨气完向悦然,继续做乖巧后辈状跟珊姐和阿fay聊天。 现场人太多了,每个都不能冷落,阿fay没有久呆,又说了几句,让珊姐自便,就去了另一边。 珊姐一瞅角落里坐着的几个男孩,他们的视线时不时扫过来,压低了声音对林惊墨道:“那几个男孩子,有没有看中的?” 林惊墨把头发捋到耳后,娇羞地一转身,给那几个人留下个侧影:“珊姐,你说什么呢?” 末了,又感觉自己是不是绿茶的有点过,毕竟郑丛珊见过的花花肠子估计比她走过的路还多,脸上表情稍微收了点。 郑丛珊倒是没察觉出来,只当她这样陌生的环境不适应,轻轻挽着她的手臂灌输人生道理:“我跟你说什么来着,多谈几个,只要保护好自己,没坏处。你现在不谈,难不成以后等做了大明星三天飞四五个城市的时候再谈?那就没时间了。” “阿珊……” 两人正说着,郑丛珊被人叫了声。 她一听声音就猜出人,脸上堆了笑:“琼姐好久不见……” 凯纽兰特杂志社主编,方琼。 凯纽兰特旗下有几本时尚杂志,商务关系又牛,方琼在名流圈也是很有面子的一号人物。 方琼盯着林惊墨看了两眼,对郑丛珊道:“你贵人事忙,也不来找我,我只好来找你了。” 方琼先前有个慈善会,邀郑丛珊旗下的许卓炎参加,许卓炎现在红的发紫,人又个性,不爱参加这种活动,郑丛珊说不动,方琼几次追问只能避着。见她是来翻旧帐的,忙赔不是:“您就别埋汰我了,我这不是怕你不想见我。” 方琼摇晃着手里的香槟,笑笑:“行了。我也没有那么小气。你们家许卓炎的脾气确实是难压,你也是头疼,一边出了个杨柳倾,一边还有个许卓炎,够费劲儿的吧?” 这话说的。 郑丛珊也跟着笑:“许卓炎是顶级爱豆,哪个顶级艺人没点脾气,我其实也是故意不怎么管,你也知道的,艺人这个行业太乖顺没性格的反而成不了大气候。杨柳倾嘛,我们合作了七年,正常到期,她想出去闯闯,我也是鼓励的,艺人合作模式本来就很灵活,多见识下没坏处呀。” 二人在那一来一去的打机锋,林惊墨听得津津有味,但她又不能表现出来,试想,你跟别人在那里含沙影射的互呛,身边有人跟看戏似的,你心里也不舒服。 林惊墨只好出神一般看着身边的绿植,以免表现太明显被两个当事人波及。 但没过多久,她还是被点到名字了。 害她不能听抓马的是一位不速之客。 “墨墨,这位是一点科技的ceo,盛宇。”郑丛珊给林惊墨介绍来人。 一米八五,身形壮硕,贴身剪裁的西装撑得满满当当,今年二十六岁,是一家直播公司的老总,富二代,眉目稍显粗犷,跟他的abc气质倒是有种诡异的和谐。 林惊墨矜持点头:“盛先生你好。” 盛宇的目光在林惊墨脸上流连忘返,但他很克制,仿佛在欣赏名画,不至于叫人反感。 郑丛珊看出他的意图,拍了拍林惊墨的手,“要不你去跟盛先生他们玩儿一会儿?你们都是年轻人,跟我们几个多无聊。” 方琼开玩笑打岔:“唉珊姐,我也是年轻人啊,可别带上我。” 郑丛珊道:“知道知道,您吃饭都做小孩儿桌。” 她见林惊墨意兴阑珊,附耳叮嘱:“去吧,有看中的,珊姐给你把关。” 林惊墨虽然不想去,但见向悦然探头探脑的往这边瞧,转念一想,去气气她,也不是不行。 于是,林惊墨点点头,又跟方琼打了个招呼,便跟着盛宇到年轻人扎堆的角落去了。 … 离酒店不远的高级公寓里,唐天与跟哥们儿在电竞房刚玩完一局。 从房间里退出来,他拿起手机看了眼,李淮晟几分钟前给他发了张照片。 因为当时抢了林惊墨,李淮晟有段时间对他不咸不淡的,突然发信息,大概有什么事。 点开,李淮晟第一条信息是:你跟林惊墨掰了? 唐天与皱眉,几个字,就把他胸口的戾气挑了起来。 又点开第二条照片。 照片上是两个女孩子的派对合照,有点脸熟,但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她们身后,没模糊没打码的一对男女,侧对镜头,脸靠得极近,女孩娇羞抿唇,男人紧盯她双眼。 微微前倾的姿势,女孩胸前v领里包裹的软绵起伏简直呼之欲出。 唐天与呼吸微顿。 下一瞬,将手机狠狠摔在地上。 作者有话说: 紧赶慢赶终于写到与哥,与哥出场早吃肉早,然后从开始气到最后哈哈 搞娱乐圈文我是认真的,不知道你们会不会不喜欢这一part 另外明天出差,这几天尽量两天一章,每章稍微多点吧嗯 游戏 唐天与突然发作,把身边的哥们儿吓了一跳。 他取下耳机,一头雾水的看着唐天与,这家伙向来是他们这帮人里最沉得住气的,今天这是怎么了? “与哥,你这是……” 他在旁边纳闷的问了句,唐天与却没理他,死死地盯着地上的手机,半晌,跟认命了似的,又黑着脸捡了起来。 幸亏这个房间里铺的有地毯,手机被那力道猛摔了下也没坏。 唐天与没问李淮晟,太丢脸,像个在大庭广众被人公开嚷嚷老婆偷情的可怜虫。 林惊墨不是跟了叶仲叙吗?他倒是要去问问,叶仲叙这么大方,随便自己女人在外面勾三搭四? …… 这边派对,林惊墨过得颇为水深火热。 沙发边围坐着四男六女。 盛宇领着林惊墨过去的时候,还没坐下,她就感到了那股兽类领地被入侵后散发的不友好的气息。 千金名媛眼睛都毒,一扫她的打扮,就知道她的身价。 裙子估计不超过两百块,包包平价快时尚品牌店买的九十九,鞋子网红款,九十九拿下,手腕一串地摊货链子。 在这种场合,身价是别人可以用什么态度对待你的基础衡量标准。 很显然,林惊墨非常差。 于是,女孩子除了有两个跟她微笑打招呼外,另几个,都一瞥后当没看见。 相比而言,男生们就热情很多。不过这些热情也并不代表他们想要尊重和平等对待她,从那些眼神里就能看出来。 要不是向悦然的脸色难看的让林惊墨感到心情愉快,她也不会留到现在。 其实她本来对向悦然是见之退避三舍的态度,可惜向悦然跟沉星颜太像了,不是说长相,而是那种一旦感到被冒犯就恨不得将对方置于死地的生存态度,仿佛他们的人生才是人生,而别人,只是不足为道的垃圾。 看到这种人慢慢抓狂乃至自以为比别人高出一等的未来走向溃败,怎么能不让林惊墨开心呢? 围坐的人好奇的问了她几个问题,林惊墨一一回答。 听到她在东大上学,旁边的女孩看着向悦然:“向悦然,你也是东大的吧,你们不认识吗?” 向悦然在那看林惊墨装模作样,冷不丁被叫了名字,只觉得跟林惊墨绑在一块,对她简直是莫大的羞辱,眼风一刮,摆起了笑:“东大几万人呢,我也不会各个都认识。” 在坐的没人知道他们俩之间的龃龉,最多听说唐天与跟向悦然分了,对她此时的阴阳怪气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人都失恋了,能指望跟没事人一样么。 林惊墨把小白花演到底,微笑着说:“我刚大一,其实连班里的同学都还没认识全,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了学姐,挺巧的。” 向悦然始终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她在那装,嘴角差点忍到抽搐,等她说完了,眯着眼似回忆什么,问道:“唉,不过你这个名字我有点熟悉,林惊墨,人家说的在寝室楼下跟男生接吻的是不是你啊?” 此话一出,林惊墨觉得向悦然可能被她气疯了,她是觉得自己不敢把唐天与的名字说出来吗? 在众人复杂的目光中,林惊墨尴尬地抿了抿唇,随即柔柔一笑:“看来学姐也听说了那个传闻,虽然清者自清,但是我觉得还是得解释一下,毕竟那个学长,我听说他是有女朋友的。不知道你认不认识,叫唐天与,他只是跟我说了会话,莫名其妙就传成这样了。” 向悦然在她把唐天与三个字说出来那一刻,下半张脸都扭曲了! 围观的众人:我艹? 知道向悦然跟唐天与谈过恋爱的,个顶个表情微妙。 林惊墨对面的女生噗嗤笑了下,领了一个向悦然狗腿的眼刀子,生生憋住了。 穿蓝色粗呢套装的姑娘一向不喜欢向悦然,见林惊墨让她吃瘪,幸灾乐祸的道:“妹妹,你不知道啊,唐天与的女朋友就是你这个学姐,哦,不对,是前女友~” 向悦然跟唐天与在一起后,简直嚣张的上天了,听说向悦然跟唐天与分手,她早想找机会踩一脚了。 “武鸳文,你什么时候多了个乡下的妹妹呀?”向悦然的狗腿回了嘴。 气氛一时剑拔弩张。 盛宇听林惊墨提到唐天与,神色也是莫测了会儿,此时出声一笑,四两拨千斤:“你们倒是聊得起劲儿,把我们都撂一边儿喝闷酒了。” 有女孩也想打圆场,跟盛宇一唱一和:“合着我们就是给你们喝酒解闷儿的?” 盛宇轻拍自己的脸颊:“我的错,我不会说话。”随即举起酒杯:“给各位美女道歉。” 那女孩儿道:“干喝也没意思,不如来玩儿个游戏吧。” 其余没被刚才战场波及的人也赞成,林惊墨瞅了眼郑丛珊,这位姐正如鱼得水,她现在说走,怪扫兴的。跟着表示自己没意见。 她赖这不走,向悦然更不能走了,不然岂不是自己落败而逃? 有一个女孩子不能久待,提前退出,最后,五男六女,七嘴八舌的提了些游戏,选了谁是卧底来玩。 这个游戏规则很简单,先抽牌,抽到最大的做裁判。随即,给剩下十个人发词语,其中,只有一个人的词语跟另外九个人不一样,这个人就是卧底。 按照抽牌从小到大的顺序,每个人说一句词语的描述,不能直接提示。一轮描述结束后,十个人匿名投票选择自己心里的卧底,如果超过半数选对了,卧底失败,裁判让卧底进行真心话大冒险的惩罚,不能拒绝。否则,被选票数最多的淘汰,其余九人继续开始描述,如此反复,直到非卧底人员剩下四位,则卧底胜出,可以反对裁判提出真心话大冒险。 第一局,抽到卧底纸条的是个女孩儿,就是跟向悦然不对付的武鸳文,她第一个描述词语,一下就暴露了身份,这一局结束的很快。 第二局,抽到纸条的是林惊墨斜对面的男生,裁判是个三线小女明星,他对这女明星有点意思,故意暴露,女明星也品出他的意图,娇滴滴的让他在现场找一个喜欢的女孩子接吻。 男生故意转了一圈,最后,才在她跟前停下,搂着她来了个法式深吻,足足五分钟,女明星让他亲的嘤嘤咛咛,虽然没做更多,但其情其态,就差没搬个床过来让他们大干一场了,足够限制级。 女孩子们多少都红了脸,男生换个姿势隐藏失态,空气一下子就热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一定给与哥多多的戏份! 游戏(二) 套房里此时隐隐以沙发为界,分成了两个阵营。 一边,是中年精英,觥筹交错,在推杯换盏中互相交换有用的信息。偶尔听到沙发这边的动静,也会好奇看一眼。 一边,则是年轻人,围着茶几嬉笑打闹,从刺激的游戏里释放出心照不宣的费洛蒙。 刚才差点撕起来的令人窒息的尴尬氛围也被冲淡了许多。 盛宇坐在林惊墨身边,对林惊墨照顾有加,林惊墨能感到,这是一个高级的玩咖,大概属于那种女人就算跟他断了关系,也会念他的好的那种。 他打量林惊墨的眼神,除了欣赏,还有饶有兴致的玩味和探究,林惊墨猜测,他大约在想,自己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样懵懂单纯。 所以,在游戏气氛热烈的时候,盛宇更明显的表现出了他的攻击性,手撑在林惊墨身后,半包围的姿势。 众人对盛宇的态度,也是心知肚明。 向悦然碍于盛宇面子,没表示什么,实则心里已把林惊墨鄙夷了个彻底。 她跟明码标价的鸡有什么区别? … 又一局结束,其中一个男生站起来,“我出去接个人,你们先喝会儿。” “谁啊这么大面子,还得去接?”旁边的男生正嗨,老大不愿意的说了句。 那男生哼笑了下:“你待会这句话别改,再跟他说一遍。” 向悦然的狗腿听出点门道,问向悦然:“还有谁要来吗?” 向悦然心思不在这上面,敷衍的回她:“不知道。” 他不说是谁,几个人的好奇心被吊了起来,等过了两分钟,门再打开,都第一时间扭头去看,瞅清楚进来的人,高高瘦瘦,携着窗外寒雨冷霜,似一把冷箭插进靡靡菲菲的花园里,有人直接飙出句国骂。 … 阿fay见到唐天与,也是一脸的惊讶。 程耀宁是vvip客户,每年高定珠宝都要买几千万的那种,他们每次送珠宝,都是阿fay亲自带队上门,程耀宁的独子,她当然认识。 但唐天与是不喜欢参加这种聚会爬梯的,至少阿fay在这样的场合见过他的次数非常非常少,即便有,也是跟他妈妈一起出席。唐天与忽然过来,阿fay奇怪一瞬后,想起向悦然在这,便自顾自以为唐天与是来找向悦然。 阿fay这会儿还不知道他们两个已经分手。 虽说不是冲她来的,阿fay还是很高兴,反正是她的生日爬梯,传到老板耳朵里,老板又可以重新评估她的人脉资源了。 其他文娱圈的人对唐天与不熟,但看阿fay异常热情的态度,交头接耳打听。 “我说怎么刚才心跳这么快,大少爷,你怎么来了?”阿fay走到唐天与跟前,见他头发上有雨渍,转身抽了两张纸,帮他擦了几下。 阿fay虽是恭维,却利落大方,不像有些人油腻的厉害,很容易博得好感,程耀宁跟她的私交也算可以。 所以,唐天与客气道:“在这边办点事,听说你过生日,上来祝你生日快乐。” “谢谢你啦,有你这句,我能快乐到明年。”阿fay问他:“这个时间了,你吃饭没有,要不给你叫点东西?” 唐天与道:“吃过了,不用麻烦。我去跟袁熙尧打个招呼。” 袁熙尧就是那个追小明星的富二代,这会儿也引长了脖子往这边看。 阿fay忙换上一副我懂的表情:“行,有什么需要就跟我说,今晚一定玩儿的高兴。” … 他还没过来,沙发这边酒也不喝了,嗑也不唠了,或小声嘀咕,或直接明目张胆的关注,一个个心思都摆在了明面上。 有不认识他的,发觉这帮人忽然“如临大敌”,好奇问朋友:“谁啊?” “就刚才她们提到的那个唐天与。”又悄摸的补了句:“家里巨有钱。” 姑娘是x省来的富二代,家里生意虽不错,也仅在本省,在东港这个国际都市里根本就不够看的,削尖了脑袋往顶级富人圈挤,也只能摸个边儿。 唐天与这种只爱跟固定圈子里交际的人,她也只听过名号,没见过人。 但她记性不错,一下就想起刚才几个女生争锋相对的场面。 唐天与就是那位向悦然的前男友,而向悦然跟林惊墨不对付,原因么,她猜也跟唐天与有关。 她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想明白了,目露压抑不住的兴奋,揪紧身边女孩的手肘:“修罗场啊!” 因为兴奋,她声音有点大,靠得近的几个人都听到了,不禁内心感到认同。 身边女孩害怕得罪向悦然,拍打着提醒:“要死了你,小声点。” “哦、哦。”她闭嘴,眼睛却还不停的飘来飘去,在唐天与的一步一步走过来的时候,直接上演了一场瞳孔地震。 重点关注人员1,向悦然。 向悦然的表情非常僵硬,目光复杂紧盯着唐天与,可也时不时地看向林惊墨。即便她有心遮掩维持平静,但紧抿的嘴角和藏在桌子下暗暗发力的手臂出卖了她,女孩脑补出来,她估计手指都扭成麻花了! 重点关注人员2,林惊墨。 跟向悦然相比,林惊墨就冷静的多,她垂着眼帘,叫人看不清眼神情绪,但表情很是平和,甚至还有心情喝香槟,可见心理素质之高。不过,女孩觉得,如果她真的心里没任何想法,不会在所有人都关注唐天与的时候反其道而行。换句话说,她是故作镇定,且道行颇高。 重点关注人员3,唐天与。 姑娘先被当事人的走路姿势帅了一脸,但也没忘自己的观察任务,只见唐天与目光虚空的落在某个地方,似乎谁也没看,但她敏锐的察觉到,他瞳孔扫过林惊墨旁边的时候,脸上的神色似乎起了些微弱的波动,反而对上前女友向悦然,无甚变化。 重点关注人员4,盛宇。 虽然此人跟修罗场关系不大,但在唐天与来之前,他对林惊墨的那股劲儿谁都能看出问题,所以,姑娘也多瞅了盛宇两眼,此人和林惊墨差不多,表情自然,只不过偶尔会瞥几下林惊墨的反应,看不出具体在想什么,原本半搂在她身后的手臂没动。 她眼睛转悠这几圈,唐天与已经到了桌子边。 袁熙尧站起来,他脑子没转那么多弯儿,还没搞清楚状况,只知道唐天与跟向悦然分了,轻锤了一下他的肩膀:“我说是谁来呢,怎么,宅男做腻了?” 唐天与清清冷冷的回了句:“这不出来跟你见识下世面么。” 他眼睛对着袁熙尧,余光一掠他侧后方。 他个子高,视线能将坐在那儿的林惊墨从头到脚包裹,听到他声音的时候,林惊墨微微的咬了下唇,粉唇内翻,被她咬出一道淡淡的印子。她身上不管哪儿都容易留下痕迹。身子也跟着往后退,极小的挪动幅度。 可她身后是盛宇的手臂,软腰差几厘米就能贴到他手臂上,这一动作,两人更近,就仿佛在朝盛宇寻求安全感。 唐天与的目光幽然森冷,跟盛宇短暂的对视后,又回到袁熙尧脸上。 真心话 唐天与一来,方才高昂热烈的游戏气氛顿时变得冷凝微妙。 但总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 比如武鸳文。 “既然来了,不如一起玩儿吧!”武鸳文原来跟唐天与在一个国际中学上学,还坐过一个月同桌,算是能说上话,她招呼完,不怀好意的看着向悦然:“哎,关毓,给腾个地儿啊。” 关毓就是向悦然的打手,坐在向悦然身边。 向悦然冷冷地看冷武鸳文一眼,心知武鸳文是故意想让她出丑。 但她心里也不免感到忐忑,担心唐天与万一叫她下不来台,她保证,武鸳文绝对会在今晚把这件事告诉东港每一个认识她的人! 向悦然这么想着,眸光挪向唐天与,带了几分隐隐的恳求之意。 唐天与跟她的目光撞了一瞬,接着,就抬脚走了过来。 向悦然自然是欢欣雀跃,丢给武鸳文一个得意的眼神,关毓也笑眯眯的准备抬屁股让地方,可刚挪了一半位置,唐天与脚步忽然一凝,停到了一个男生和跟袁熙尧刚刚舌吻的女明星中间。 “我坐这儿就行。袁熙尧,过来。”唐天与到底没让向悦然太难堪,聊胜于无的补了句。却依然没有拯救向悦然的脸色,尤其关毓还要再挪回来,她那表情,简直了。 武鸳文只恨自己不能拍照留念。 她看得清清楚楚,原本唐天与是要坐过去的,但他中间瞥了一眼林惊墨,林惊墨表情有点古怪,似乎是松了口气的感觉,随即,唐天与就停了下来。 武鸳文不由得重新开始打量林惊墨。 以她对唐天与的了解,能给他造成这样的影响,他们两个的关系不简单。 暗潮涌动中,袁熙尧听话地坐了过去,又殷勤的给唐天与介绍了一遍游戏规则。 一分钟后,新一轮的游戏开始。 众人先在最中间抽牌。 抽牌不按顺序,只有十二张牌。 抽完牌直接翻面,大王定裁判。 这次抽到大王的是武鸳文。她一脸惊喜的宣布自己是裁判。 向悦然倍感不妙。 林惊墨也是。 她看得出来,武鸳文今晚是铁了心跟向悦然过不去,没道理自己跟唐天与都基本上掰了,还要莫名其妙的给别人当工具。 可她又觉得自己也不能真跟唐天与老死不相往来。 叶仲叙对她还没到那个份儿上,她得准备几个plan b。 她想的微微入神,没注意到武鸳文开始让抽纸团。 旁边的盛宇在她眼前打了个响指:“发什么呆,抽纸团了。” 林惊墨朝他感激一笑,伸手去拿纸团。 她的感激之情非常纯粹,奈何又甜又美,落在有些人眼里就不是那么回事。 袁熙尧瞥了下身边默不吭声的大爷,觉得这屋里的空调温度开的有点低。 … 林惊墨的纸团是蝴蝶,其他人是飞蛾。 这两个很容易弄混,尤其她抽到的牌不大,在第三个叙述。 前面两个人,第一个叙述说会飞,第二个叙述说从一个睡袋里爬出来。 林惊墨自然以为都是蝴蝶,叙述道:“字偏旁是一样的。” 等发觉大家看向她散发着“你完了”的表面含义时,已经晚了。 她呆懵地不确定地看了一圈,几乎将自己暴露了个彻底。 就连只打算泡女明星的袁熙尧,也被她那个样子弄得心里痒酥酥的。 这也太可爱了! 最后投票,林惊墨被高票淘汰。 除了有一票是投给袁熙尧的,其他都是投的她。 公布结果,袁熙尧很是纳闷,也不知道哪个脑子不行的投的他。 林惊墨感到有些尴尬,这么简单的游戏,她第一轮就淘汰,实在说不过去。怪自己有点轻敌,倒是给她整出点胜负欲来。 武鸳文宣布林惊墨淘汰后,暗暗注意着向悦然在那边儿强装平静,兴奋得摩拳擦掌,直接问她:“真心话还是大冒险?再重申一次规则,第一次选择后可以反悔选择另一个,但是另一个不能再反悔或者弃权。玩儿得起啊。” 林惊墨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沉吟几秒,道:“我选真心话。” 武鸳文早就知道她会选真心话,刚才在心里已经过了几个问题,此时,几乎不用再思索就脱口而出:“好的。在坐有没有你喜欢的人?” 她问题一出,有几个人呱呱拍手甘愿当气氛党。 实则这个问题并不难回答,甚至不要求林惊墨告知名字。 可她却不自觉的咬唇,眼睛眨巴了几下,很为难的样子,始终没往唐天与那边看一下。 但她知道,唐天与在看她。 从刚才开始,他灼烫的视线就明里暗里落在她身上。 林惊墨纠结了一会儿,终是道:“我选大冒险。” 有个女孩性子直,嚷嚷出声:“苯呐!这不就是说有!” 其他人也跟着附和。 林惊墨一下子脸红了。 唐天与捏紧了手里的杯子,视线定在酒杯里晃动的涟漪上,抵御胸腔里蓬勃的跳动声攻占掉他整个大脑。 武鸳文歪着嘴一笑,“好,这次可不能反悔了哟。” 她看着向悦然道:“你的大冒险任务是,亲唐天与三十秒,要看见舌头那种。” 她话还没说完,向悦然的脸色已然是兜不住了,整个人半面火半面冰的,难看至极。 神经比电线杆还要粗的袁熙尧在那带头起哄:“武鸳文,你牛逼,圆了我这辈子最大的梦!与哥,你可不能伤害人家小姑娘的心呐!” 他满心以为,唐天与应该是会直接把林惊墨推开然后说无聊的人。 毕竟他曾经确实这么干过。 唐天与斜睨他一眼:“你梦圆了是不是可以入土为安了?” 袁熙尧夸张的叫唤:“死而无憾呐!” 叫完了,才反应过来,等会儿,唐天与打算让他圆梦了? 他猛然看向林惊墨,这下,所有人都盯着她。 作者有话说: 恢复日更啦 大冒险 林惊墨在这些直勾勾的注目之下,缓缓站起身。 所有人的眼神里情绪都十分热烈,有怒恨的,是向悦然,有兴奋的,是很多人,有复杂的,是盛宇。 除了唐天与。 他表情澹然,靠在身后的沙发背上,意态慵随闲懒,就这么静静地看着林惊墨,暖调的灯光将他幽眸衬得愈发深邃如寒潭。 袁熙尧往旁边挤了一下,十分主动的给林惊墨让出位置,对于亲眼看唐天与跟人舌吻这件事,他心中有一股朝闻道,夕死可矣的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要知道和唐天与认识这么久,最多见他跟女朋友亲个脸搂个肩啊什么的,舌吻,算限制级了。 尤其向悦然还在这,外围那么多不熟悉的人,刺激翻倍! 林惊墨小步挪到他身边空出来的位置,手指把裙角都快揪变形了。 “妹妹别拖延时间,人家与哥都等你半天了,是吧与哥。”武鸳文在旁边故意起哄。 她也是得寸进尺。 这种游戏,唐天与要是不愿意玩儿,早就甩脸子走人了,哪还会在那坐着被人围观。她原本也就是想气气向悦然,哪知竟获得这么个意外之喜。唐天与明显是对这位天仙似的妹妹有意思啊! 那她还不赶紧做好助攻,既能叫唐天与高兴,又能让向悦然吐血,还能自己看帅哥美女表演热吻,不要太划算好吧! 林惊墨的羞窘为难跟唐天与的冷淡漠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两个人似乎都不怎么配合的状态反而叫其他人感到兴致高昂。 怎么说,大约就是按头成功的快乐。 看到林惊墨坐到了唐天与身边,更是忍不住吹起了口哨。 你别说,你真别说,这俩人坐在一起,还挺配。 林惊墨刚才一直没看唐天与,但这么近,想不看也不行了。 袁熙尧只是往旁边挤了挤,并不是起来让出地方,所以,林惊墨跟唐天与是大腿紧紧挨着的。 她微转身体,偏头靠近唐天与,视线中,这厮始终一副等着猎物上门的好整以暇模样,又似乎带着那么点淡淡的嘲弄。 但在她视线之外,唐天与垂在一侧的手却随着她逐渐的靠近,不自觉握成拳。 距离一点一点缩近,周围嘈杂的声音也渐渐隐没。 林惊墨的目光集中在他的唇上,十厘米,五厘米,一厘米… “你刚才的真心话是什么。” 忽然,原本静止不动的男生在二人的唇贴合上前一秒歪了头。 中间被压缩的空气都似乎起了波动。 他盯着林惊墨的眼睛问。 这个距离,他说的每一个字,吐息都吹拂在林惊墨的面门上。 林惊墨撩起眼皮,微扬的眼角妩媚而动人。 清澈的瞳孔倒映着他的身影,只有他的身影。 林惊墨打定了主意不回他,又凑过去试图亲吻他的嘴唇,唐天与往后面一靠,再次避开。 固执的要一个答案。 林惊墨咬唇,脸上也泛起倔劲儿,“你亲我的时候,我说什么了。” 她声音极小,只有两个人能听到。 “能不能别这么小气。” 唐天与皱起眉。 他觉得自己迟早能被林惊墨气死。 刚才,他其实是要坐到向悦然身边的,武鸳文挑衅向悦然,他如果不坐过去,向悦然下不来台。跟她分手,是他做得不地道,这事儿他承认。所以,也有心弥补一二。再者,他也想看看林惊墨的反应。 她会在乎么?会难过么? 结果,她不在乎,也不难过,反而无所谓地松了口气。 大约在她心里,自己能跟向悦然重修旧好的话,就会放过她,她巴不得吧。 心里跟吞了石头一样闷堵难受,更不能让她称心如意。 玩游戏,林惊墨输了,她懵然又无措的呆愣样子,让他想到第一次见面。 她被自己拌了一下坐在他腿上的时候,也是差不多的表情,有点可怜,有很多可爱,漂亮又柔软,很好欺负似的,让人想把她弄哭。那一瞬,他才发现自己竟将这个画面记得如此清楚。 冲击力当然大。 连袁熙尧也一副痴汉脸看着她。 叫他又一阵气闷恼火。 这些情绪,在她选择放弃真心话的时候,又轻而易举的土崩瓦解。 甚至于,看她窘赧着走过来,竟然还有点期待。 太丢人了,为了一点点似是而非的东西沾沾自喜,不到十分钟,他都快忘了自己过来的目的。 结果林惊墨还说他小气? “叶仲叙很大方?今天如果不是我,别人你也随便亲是…唔…” 唐天与睁大眼睛,他被强吻了! 袁熙尧在他们两个人身边,将整个过程看得十分仔细。 内心为林惊墨这个勇士竖起大拇指。 她不止趁着唐天与说话的功夫直接强吻了他,她还坐到了他的腿上!战术性压制唐天与跑路的可能,妙啊! 不过实际上,林惊墨只是嫌弃歪着头脖子难受而已。 反正到这份儿上了,又不能不亲,还是亲的舒服一点吧。 刚开始,唐天与还处在被偷袭的懵逼状态,等林惊墨的舌头探入他口腔之中,跟他的舌尖碰撞的刹那,宛如炽铁淬火,雾气蒸腾,滚烫的水珠子噼里啪啦乱溅,总之,一切都颠倒。 其他人并不知道两个人的小声对话说了什么,只看到林惊墨出其不意的吻上唐天与,并坐在他腿上之后,事情发生了不可思议的变化。 林惊墨主动的前几秒,氛围还很正常,唯美的俊男靓女亲吻罢了,但等唐天与也眯起眼反攻开始,就往不可描述一路狂奔而去。 唐天与放在两边的手扶上了她的腰,一掌宽的软柳,在他掌心难盈一握,贴着,摩挲,游巡,逐渐收紧,直到牢牢地环绕。林惊墨软塌在他怀里,两人之间找不到半点缝隙。 他的唇将林惊墨小巧的两瓣包裹的严严实实,吸吮,舔舐,舌与舌扭曲着勾缠,粉色的淫靡的水泽光芒若隐若现。 唐天与的脸颊因为用力的吸裹她的唇舌几乎凹陷。林惊墨被他不断进攻的姿势弄得后仰,整个人攀缘在他身上。 沙发这一角静得出奇。 只有舔吻时发出的声音敲击众人的耳膜。 还有一句灵魂拷问。 “他们是在doi么?” 从外省来的那个富二代女孩看得目瞪口呆,吞了下口水,喃喃自语。 作者有话说: 今天出去吃饭回来晚了 明天继续亲嗯 难听 这次,没人指责她让她闭嘴。 只觉得她这句话完美的表达了自己的心声。 袁熙尧一心想看热闹,离得是最近的。 他眼睁睁看着唐天与一副要把林惊墨拆吞掉的架势,震惊过后,也不免口干舌燥的沉浸在这十八禁的氛围里。 十秒,二十秒,不知道多少个秒过去。 林惊墨的细腰被他紧紧揽着,长发荡在背上,窄嫩的肩缩着,整个人娇小的嵌在他怀抱中,发出轻轻的呜呜声,有点委屈,又像是舒服的呻吟。 纵是袁熙尧御女无数,也没听过这么勾人的声音。 那把腰,动不动还前后扭一下… 太色情了!太色情了! 就这仅接吻的片段拿去卖,也得是上万块的福利盘! 他敢打赌,唐天与一定硬了。 … 珊姐跟人正聊着天,发现有几人频频透过玻璃往沙发旁边瞅。 想着林惊墨在那玩儿,她也跟着看了眼。 这不看不要紧,差点没把杯子捏碎。 珊姐说了句抱歉赶紧进屋子,顺便四处观察有没有人拿手机拍照。 好在这种场合,大家都有基本的常识,除了无伤大雅的自拍,一般是不会偷拍人的。否则流出来,这个人也不用混了。 刚推开玻璃门,阿fay拉住她。 “你等等。” 珊姐勉强站住脚,倒还算镇定,解释道:“我怕他们玩儿的太嗨了,你知道的,墨墨是村里出来的姑娘,哪见识过这种。” 她是叫林惊墨多见见世面,可没让她上来就跟人搞一夜情。 沙发那边,俩人都快化在一起了! 绕是一向性冷淡的郑丛珊多看两眼,都忍不住老脸一红。 那个男孩子也太过分了! “你知道那男生是谁么?”阿fay反问,视线也投注在亲的难舍难分的一对男女身上。 “听你这么说,来头很大?”珊姐见阿fay半点不急,还这样问,不禁推测道。 “他妈妈是程耀宁。”阿fay知道,郑丛珊一定认识程耀宁。 果然,郑丛珊露出吃惊的表情,再去看唐天与,忽然感到顺眼不少。 程耀宁有个闺蜜,是揽盛电影集团的总裁,程耀宁经常作为荣誉出品人挂在揽盛出品的电影片头,偶尔也会帮闺蜜站台集团周年庆典。 所以文娱圈的人对程耀宁还是有几分了解的。 知道她夫家厉害,娘家更厉害。 更何况,因为杨柳倾这层关系,珊姐认识程耀司,唐天与,就是他的外甥了。 “不过年轻人也是太心急了点…”唐天与的身价虽然够高,珊姐还是为林惊墨担忧,她不了解唐天与的人品,就怕他对林惊墨玩完丢。 阿fay看出她的顾虑,劝道:“放心吧,这男生不是那种随便搞女孩子的。我得恭喜你,你不是说墨墨八字很好贵人很多吗,这不就是一个活生生的贵人?” 珊姐心中的纠结顿时烟消云散,眉开眼笑的看过去。 男生搂着林惊墨的手背上,青筋都迸出来了。 … 原本三十秒的深吻,愣是拉长到三分钟才结束。 唐天与松开气喘吁吁的林惊墨,气息亦是有些不稳。 目光中,林惊墨的红唇被他吸咬舔吮的微肿,唇角还有亮晶晶的水光,那绯色突破唇线蔓延,愈发像一朵盛开到极致的花,半张着,略急促的呼吸久违的新鲜空气。 她的眼睛也是湿漉漉的,没有什么杀伤力的瞪着他,敢怒不敢言。 两人的脑袋还是靠得很近,他高挺的鼻子在林惊墨鼻尖悠游地刮过,湿凉对着燥热,一蹭后,才彻底分开。 林惊墨从他腿上跳下来,顺手将旁边的抱枕飞快扔到他裤裆那里。 就这么个动作,唐天与抓着手里的抱枕,不知为何竟有点想笑。 他摸摸鼻子,上面似乎还残留着一点凉润的感觉。 “咳、咳,林同学的大冒险任务超额完成,祝贺,鼓掌。”过了足有好几秒,武鸳文才站起来发表裁判感言。 她的声音也有点僵硬,毕竟脑子里还没把刚才的限制级画面忘干净,她感觉自己好像看了一场公开的doi,虽然他们两个确实只是在接吻,但那个欲气四射的气氛,空气都快炸了好吗! 在坐的其他人也都是差不多了慢半拍的回应她。有几个人,一边附和,一边暗暗往唐天与裤裆上看,虽然有抱枕挡着,但架不住脑补功力够强。 刚才,林惊墨的小蛮腰又扭又挪的,到底是不是被他顶的… 不能再继续想下去了! 除了向悦然跟关毓,就连盛宇都被这场火花十足的舌吻弄得浮想联翩。 林惊墨坐在唐天与腿上,正好整个背对他。 肩上翩跹而飞的蝴蝶骨,腰到臀的曲线,一寸一寸,盛宇用他的目光,将林惊墨剥地一干二净。他几乎可以幻想出林惊墨接吻时的表情,一定是又抗拒,又沉迷,最让男人无法抵御的那一种。 很久没有能挑起他如此大性致的女孩子了。 另一边,向悦然惊怒到极致,反而情绪稳定了下来。 关毓一直留心她的神色,却也忍不住被这场面搞得心猿意马。她性欲比较强,高中破处之后,除了生理期,每周都要跟男生上床。这次生理期刚过,又看到这种情景,虽然暗骂林惊墨绿茶狐狸精,可看着唐天与强势的侧脸和有力的小臂,又不免代入自己,如果是她被这样亲,肯定爽死了。 向悦然见关毓忽然翘起二郎腿,大腿微微绷紧,推己及人,立刻知道她这是为什么。心里不由冷嗤,什么东西,也敢意淫唐天与。 只是,唐天与再能干,现在也不是她的了。 想到这,向悦然的恨意又起。 她用手肘撞了下关毓,精致的下巴朝着林惊墨几不可见的点了点。 关毓跟她玩了几年,明白她这是想让自己找茬的意思。 关毓其实心里有点不愿意,因为她看出来唐天与对林惊墨大概是有想法的。自己冒冒然给林惊墨找不痛快,唐天与会怎么想? 但自己家又是向悦然家公司的供应商,衣食父母的命令,不能不听。 两相比较,关毓决定还是叫向悦然先满意。 于是,等大家逐渐平复了,关毓盯着林惊墨突然发难:“林妹妹,挺会亲的嘛,有男朋友了?没有的话,我给你介绍一个?” 林惊墨这次没坐在盛宇旁边,他刚才的眼神实在叫林惊墨不喜,扒拉了一个凳子,一个人坐在那里。 听关毓这么问,轻声回道:“我没有男朋友,也不打算找。谢谢你。” 她嗓子里那股娇慵的劲儿还没散,一开口,软软滑滑,唐天与也往她脸上绕了一圈,每次高潮完,她说话的声音就是这样的。 那时候会更哑一点,叫他“哥哥,哥哥。” 袁熙尧抚了下胸口,视线不离林惊墨,搂住唐天与的脖子说:“我想移情别恋,你有没有建设性的意见。” 唐天与冷冷瞥他:“有,重新投胎快一点。” 袁熙尧本是半真半假的开玩笑,被唐天与眸光中的寒意吓得赶紧收回手,嘴巴扯笑:“大哥别当真,我瞎说的,我很专一的。” 唐天与不再搭理他,听关毓又咄咄逼人:“你这么好看,不找男朋友可惜了,我看你们学校有男朋友的女孩子都不放心吧?” 林惊墨手指扣着椅子上的沿,仍然红润的唇蠕了两下,才道:“没有吧,我现在确实不想找。” 呵,跟他犟嘴时的胆子呢? 唐天与眉毛一笼,朝着关毓看过去。 “关…什么来着,你声音很难听,知道么?” 他话音落,关毓脸上的血色光速褪尽。 作者有话说: 明天林惊墨牌pua小课堂开课啦 原因 林惊墨对唐天与的出声维护也感到有些惊讶。 她给他戴了顶绿帽子,他没帮着别人挖苦她,已算是不错了,心中不由升起一丝复杂的情绪。 关毓被唐天与毫不留情的讽刺完,只觉得如坐针毡,脸色苍白六神无主地看着向悦然。 向悦然暗道关毓这个蠢货,干嘛挤兑林惊墨做小三,唐天与这个劈腿的听着肯定不舒服了。 “关毓就是不会说话,好心容易办坏事。”向悦然终究还是帮她打了个圆场。 唐天与不置可否的哼笑了一声,向悦然后半句卡在胸腔里,这里这么多人,他连这点面子都不给,旁边武鸳文得意的嘴脸,还有林惊墨装白莲的样子,直剜她的眼珠子,但都不及唐天与的表情叫她难受。 “那你们慢慢玩,我们先走了。” 向悦然也有点恼,说完,手机往包里一塞,领着关毓就离开了。 她们走后,有两个男生也有事要走。 少了几个人,游戏气氛因为这个插曲也难回当初,便各自找人聊天。 林惊墨刚刚喝了一杯香槟,此时内急,站起来去找卫生间。 这是一个一室一厅的套房格局,客厅的卫生间有人,林惊墨只好去卧室里的卫生间。 卧室门口还摆了两个气球串成的圆柱子。 门没关,里面也没人,林惊墨刚进去,感到身后有动静,转身的瞬间,听到门锁咔哒一声。 看到唐天与,她丝毫不意外。 她现在真的有点内急,没功夫跟他耗,甚至懒得去想别人看到他们一前一后的进卧室会怎么想。 林惊墨瞪了他一眼,又转身朝着卫生间走去。 唐天与就这么一路跟着。 “有什么事能不能等我解决完再说?”林惊墨半透明的卫生间门前停了下来。 唐天与双手插兜往墙上一靠,无赖道:“解决啊,我没拦你吧。” “那你离我远点。” 唐天与勾唇:“怎么了,害羞?”他往林惊墨平坦的小肚子那里瞅了一眼:“又不是没被我操尿过。” 说完,他忽然伸手一拉林惊墨的手臂,将她扯进怀里,不怀好意的用手掌在她小肚子上轻轻按了一下。 酸胀感在那一点狠狠爆炸。 林惊墨小声惊呼:“唐天与!你变态啊!” “哦,我当你别人怎么欺负都不会吭声呢,原来不是?”唐天与好整以暇的欣赏她咬牙切齿的模样。 林惊墨开始收紧小腹:“我们待会再说好吗,我真的不行了。” “求人这个态度?” 林惊墨闭了闭眼,再睁开,换上哀求的表情:“哥哥,拜托你…” 唐天与定定的看了她几秒,等她叫了好几句好哥哥,这才大发善心放过她。 林惊墨冲进卫生间,唐天与坐到床脚长椅上,听着里面哗啦啦的流水声,想起她在医院自己陪她那会儿。 还有之间的种种。 一时烦躁焦灼,一时愉悦甜蜜,一时又气恼嫉恨。 五味陈杂地很。 一分钟后,林惊墨从卫生间出来。 唐天与面容平静地看着她,问:“你怎么会来这儿。” 方才他观察了,林惊墨跟那群年轻人里没有特别熟悉的,倒是频频往另一边瞅。 这姑娘有时候聪明,有时候又傻,别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这个问题,他迟早会知道,林惊墨也就没必要瞒他什么,老实回答:“我经纪公司的老板带我来的。” 唐天与拧眉:“经纪公司?你要出道?” 林惊墨:“对。” 唐天与将林惊墨从头到尾扫了一圈,她去做明星,不知要收获多少仰望和痴慕。 心里愈发不爽,出口也开始讥讽:“叶仲叙不养你?” 林惊墨冷着脸说:“我没有花你一分钱,也没有花他一分钱。这个世界上除了我爸爸,没有任何男人养过我。” 是,林惊墨没有花过他的钱,连住院的费用也连本带利还给他了,半分不欠。 虽然她说自己也没花过叶仲叙的钱,但唐天与更恨了。 叶仲叙什么东西,她竟敢把他们两个摆在一个位置?! 唐天与猛然站起来,将林惊抵在身后的墙上,“别说得自己很清高,我嫌恶心。” 林惊墨面容僵硬一瞬,随即,双眼迸射出点点火星:“那就请你离我远一点!你不就是想睡我吗?你唐天与还找不到陪你睡觉的人吗?” 唐天与简直怒不可遏。 “对,我就是只想睡你,你以为男人会喜欢你这种下贱货?你也就这张脸值点钱,趁着现在能卖,多卖一个也不亏。” 唐天与被她寡恩负情的话气的头发昏,戕辞出口,刺得他自己也痛到清醒。 然后,他就看到林惊墨宛如傻了一般看着他,眼睛里迅速蒙起水雾,在落泪前一秒,撇开脸把自己的脆弱藏在层层如云的鬓发后。 她极力咬着唇,却似乎抵抗不了潮水般涌上来的委屈,喉咙里溢出一点声响,像怕惊动谁,死死的压抑。 她这样子哭,唐天与心里戚戚作痛,手指抹上林惊墨垂到下巴的泪,湿润的水迹,仿佛也流进了他的心里,是酸的。一点点轻抚上去,不自然地哄:“别哭了。” 林惊墨投到他怀中,唐天与紧绷而焦躁的情绪一下感到圆满,牢牢抱紧怀里的女孩儿,恨不得把她融进骨头里。 他跟林惊墨认识不过两个月。 一开始,他觉得自己放不下,是因为无往不利的人生中忽然出现这样一个变数,让他感到难堪,才会成为执念,即便不是林惊墨,是别的女生,大约也会如此。 但现在,他很确定,不是这样的。 她在自己怀里的时候,他感到身上每个细胞里的逆鳞都被她柔软的气息抚平了。 “你再选一次,再选一次行么。” 他闻着她头发上的清香,急切地问。 林惊墨在他颈窝之中摇头,泪水也蘸湿了他:“不是这样的,我是没有选择权的…” 唐天与身子一僵,把林惊墨的脸从他怀中捞出来,惊怒问道:“他逼你是不是?” 林惊墨仍是摇头:“不是,没有,没有人逼我,你不会懂的。” “我跟他或者任何人在一起…不会担心未来…不会心痛,不会难过…但是你,你刚才的话,我…”林惊墨没有再继续说下去,眼泪代替了她的不安和恐惧,决堤般从眼眶中倾泻。 唐天与感到后悔无比,他胡乱的亲吻着林惊墨脸上的泪水,呢喃着无数句对不起。 “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说了,我是气疯了。墨墨,跟我在一起,跟我在一起…” 林惊墨揽着他的脖子用力的回抱他:“我不能…” 唐天与心里的不解纠结成乱麻。 如果她也是喜欢他的,为什么他们两个不能在一起? 他将疑惑问出口,大脑迟钝,眼睛却紧紧跟着她脸上每一个一闪而过的情绪变化。 林惊墨凄凉一笑,满面泪痕,像揉碎了无数的星,痛苦俨然在她脸上具象化:“你不能理解,所以我不会跟你在一起。” 她说完,踮起脚吻上唐天与的唇。 作者有话说: 与哥:墨墨不能跟我在一起,原来都是我的错! 醉酒 林惊墨从未如此吻过他,唐天与很快失控。 其实林惊墨也觉得自己的唬弄招数不那么高明。 她也就敢在唐天与面前用。换了叶仲叙,她估计只有找死的份儿。 一则,她察觉到唐天与对她的喜欢超出了她的预料,这样一来,他自己也会不由自主的帮她找劈腿原因,用来原谅她。二则,唐天与是天之骄子,跟叶仲叙比起来,不管是哪个方面,都不能说处于劣势。林惊墨劈腿的理由是虚荣或抱更粗的大腿,要么,是在他跟前小白花的女生实则是个骚浪贱纯粹追求生理刺激,哪个都说不过去。林惊墨知道,他一定思索过无数次,自己为什么要劈腿,如果所有理由都不通,那她给的任何借口,哪怕逻辑不那么完美,也会被唐天与补上漏洞,然后顺理成章的接受。 她不是没想过从现在开始好好接受唐天与,专一一点,单凭他的背景,跟沉星颜兄妹斗,胜算大概一半一半。 可她既然已经勾引了叶仲叙,就必须要让叶仲叙跟沉星颜兄妹反目成仇,即便做不到这种程度,形同陌路也是可以的。做到这一点并不需要叶仲叙多么喜欢她,哪怕他只是把她当一个新鲜的宠物也无所谓,打狗也要看主人。她只需要让沉星颜因为她而触怒叶仲叙就足够了。 她不能跟叶仲叙就此断了,只能先吊着唐天与,唬弄完,多少也是心虚,立刻亲他转移他的思考。 为了转移成功,林惊墨很是认真投入,亲着亲着,连自己的裙子被他撸到腰上了都没发现。 直至身体一轻,唐天与将她抱了起来,林惊墨才清醒,娇喘吁吁地踢了两下荡在他腰边的腿。 “不行…” 外面人说话的声音正透过门缝传进来,甚至可以看到鞋子晃过去的倒影。 那么多人看到他们进了卧室,这么久不出去,跟拿着喇叭告诉大家我们在里面大干了一场有什么分别? 但也不知怎么的,想到众人到时的眼神,一个个臆测她在里面被唐天与操高潮了几次的模样,林惊墨手指一抖,竟有种羞耻到极致的莫名的兴奋。 这该死的敏感体质! 唐天与含着她的下唇轻咬,手指绕过她的大腿,在薄薄的内裤上刮了一下。 酥酥麻麻的电流从那一点顺着尾椎尖蹿升,林惊墨忍不住夹紧大腿,反而让自己与他更贴近。 唐天与哑着声音,玉般的脸上泛起性感的薄红,有点得意:“刚才就湿了?” 她的内裤底是湿的,还湿了一大片。 刚才指的是什么时候,两个人心知肚明。 林惊墨不愿意回答,羞窘地别开脸。 大冒险亲了三分钟,他就硬了两分五十秒,别人看不清楚,这厮看似只是用手臂搂着她,实际上,他的手握着她的腰用了巧劲儿,时而下压,时而上提。她坐的位置,腿心娇嫩的地方正对着他硬挺,虽然众目睽睽之下动的幅度不大,但每下都是实实在在的,饱胀的顶弄,在那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林惊墨宛如浑身过电。 如果不是唐天与堵着她的嘴巴,她的呻吟声,一定会让所有人都听到。 所以,那个女孩子说的不错,他们确实是在公开做爱。 除了没有插进去。 唐天与的脑海里也回想起刚才的感觉,没有被满足的燥欲迭加在一起,汹涌来袭。 喉咙滚了两圈,唐天与用自己的耻骨为支撑点,顶着林惊墨,一手拽她的衣服,一手准备解自己的腰带。 林惊墨弱弱地反抗,理智几乎在举白旗的边缘,眼看整条裙子快被他扯下,腰侧的斜挎包里发出一阵震动。 林惊墨残存的理智被这震动声拽了回来,她单手去翻包,手机屏幕上显示珊姐来电。 她拽住唐天与的手,湿漉漉的眼睛里意思非常明确和坚定。 这一炮是打不成了。 唐大少爷很怨念,脸黑的像锅底。 林惊墨出去前,他拽住林惊墨的手:“我们现在算什么关系?” 狗男女。奸夫淫妇。炮友。。。。。 先人们用无上智慧对他们关系总结的词汇一个个在林惊墨脑子里蹦出来,但她没那个胆子说。 沉吟几秒。 “偷情?”她不确定的,小心翼翼地道。 唐天与感觉自己脑子不正常了,这个词好像是可以接受的。 偷情,得有情才能偷吧。 … 回去的路上,珊姐继续给林惊墨上课。 别看珊姐这辈子就谈过两次恋爱,但她经历的人多,理论经验点满。 车程三十七分钟,这三十七分钟,珊姐整整说了一路。 最后,在小区楼下,总结陈词:“你呀,总归就是见识太少了,以后多出来玩一玩,但记住了,朋友随便谈,床不能随便上。女孩子上赶着就掉价了,你以后的身价只会高不会低,男人,拿来当乐子就行了。” 林惊墨默然以对,面色严肃的点头,或许,这就是女强人的觉悟吧。 … 城市另一边,东港另一座地标建筑顶层,一场盛大的淫趴才刚刚开始。 这里是充斥着粘腻欲望的华丽的原始森林。 随处都能看到扭曲在一起缠绕的男女。 呻吟和粗话如交响乐,此起彼伏。 盛宇从一个女人身上爬起来,披上睡袍,也不系带子,上好的布料垂坠感绝佳,随着他的走动,飘逸两侧,露出腹部遒劲的肌肉。 女人恋恋不舍的攀上他的腰,盛宇表情温柔的亲了她脸颊一下,扯开她的动作,却是没有半点打算继续的意思。 旁边不远处,一位身穿墨绿色吊带裙的女人看到这一幕,扭着腰走过来,两团填充过的乳肉不自然的跟着摆动。 “盛总,您今天这是打算修身养性啊。”她走到盛宇身边,为叼起烟的盛宇点上火。 盛宇回转头,眼睛在场子里各式各样的女人身上转了一圈,虽然他没说话,但身边的女人却感觉他的兴致好像更差了。 “money姐,听过林惊墨这个名字么?” money姐,本命陈娟,因为名字太土,改了陈商商,江湖人称money姐,对外工作是模特经纪,实际上,是全华国最大的淫媒,手里有顶级富豪客户,也有一线花旦女星,每年从她手上过的卖淫资金,数亿起步。 从业十几年,money一下猜出来,盛宇今天的情绪不佳,跟这个林惊墨有关。 “场子里这么多美人,盛总还能惦记别人?”money姐开玩笑,半是试探,半是别扭。 人家在你这消费,还想着别的地方的菜,当厨子的,多少会有想法。 “美人。”盛宇瞥她一眼,“你没见过真正的美人。” 红唇雪肤,泼墨为发。 不管再活跃的时候,都透着难以被人窥见的沉寂和游离,像一副暗藏玄机的画。 不管多好看的东西,一探既知总是不够吸引人的。 money姐被他眼中的笃定弄得讪讪的,同时也好奇,能叫盛宇这么夸的,会是什么样的姑娘。 “你这么说,我倒是想见见她了。” 盛宇脸上终于提起了点兴趣,语气也变得积极:“你能将她招揽麾下,一年,不,半年,你下辈子的养老金,也够了。” money姐原本只是好奇,这下,反被盛宇挑起了念头。 “盛总刚才说,她叫什么来着?” … 回到家里后,林惊墨洗了脸换好衣服,然后,叫了两箱啤酒的外卖。 她突然想到一件事。 她不知道自己醉酒后的状态是怎么样的。 会把自己心窝子里的话都说出来那种?还是安静睡觉那种?大发酒疯那种? 如果是说真话的,那么她很危险。 所以,林惊墨打算纪录自己醉酒后的样子,知己知彼一下。 架好了手机,林惊墨开始炫啤酒。 中间去了两趟厕所,四瓶啤酒见底,林惊墨开始不知道自己在干嘛了。 怎么眼前晃悠悠的,这是哪,脚上怎么好像踩在棉花里。 好想哭哦。 作者有话说: 女鹅喝醉了,开始挑盲盒 话说,我想开沙雕文了,正在构思,纯解压的那种呜呜 盲盒 林惊墨从沙发上站起来,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歪歪晃晃地走了两步路,膝盖撞到凳子,疼地弯下腰,低落的情绪被痛感击中,她保持着这个姿势,懵然地哭了一分钟,才直起身。 她感觉自己心里有个巨大的黑洞。 填不满,也看不到边际。 林惊墨瘪着嘴,委屈,难过,茫然,最重要的是,周围如此的陌生。 她想回家,这里不是她的家。 说回就回。 晃荡着摸到了门边,刚打开门,就听到两声狗叫。 是臭臭吗? 她家的狗。 “臭臭?臭臭?”林惊墨跟着声音晃过去,脚步蹒跚,她差点又摔倒,整个人趴在门上。 “臭臭?” 她焦急地叫着臭臭的名字,里面,狗叫声越来越大,似乎在回应她。 猝不及防的,门从里面打开,林惊墨半点重心没有,软趴趴的歪着身子往前扑去,被前来开门的周砚征接个正着。 酒气哄哄的罩过来,连同她柔软成春泥一般的身子。 她身上只裹了一条睡裙,胸罩也没穿,周砚征的手刚揽上去,贴着单薄的纯棉布料往上滑了一掌的距离。 她的皮肤太滑了。 手指底下的软弹触感,叫周砚征意识到他摸到的是哪里。 “林惊墨,林惊墨。”周砚征呼吸一窒,连忙调整手部位置,试图将她提起来站好。 林惊墨陷在一个宽厚有力的怀抱里,温暖又可靠,仓皇无依的情绪稍安,连那个能吞噬所有的黑洞似乎都没那么可怕了,刚舒服了一会儿,就被人拉着要离开。她委屈极了,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她伸出手,两条脆生生嫩的葱白一般的手臂圈住了周砚征的腰,又壮又坚实,感觉就很安全,林惊墨还把手指在他背后勾了个结,嗯,这下应该拉不开了。 周砚征很难形容自己现在的感受。 他觉得自己可能也被她身上带的酒气哄得微醺了,血液流速被酒精拨弄着加快。 他想要将林惊墨的脑袋从自己的胸口挪开,否则,她必然会听到自己无处遁逃的心跳声。 还有那种隐晦的似曾相识的战栗。 与氤氲着血光和杀戮的感觉完全不同,却让他捕捉到近乎相同的快感。 他深沉的双眼很快将那抹不应出现的迷醉驱除。 狠下心,周砚征拽开林惊墨的手,在她语不成句的嘟囔和抱怨中,将她抱起送回她自己的房间。 一进门,周砚征就看到茶几旁边整箱的啤酒,几罐放在茶几上,看样子是已经喝完的。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手机支架,倒在一边,再没有别的东西。 她在买醉? 周砚征心里微微拧着,把她放到沙发上,林惊墨却搂着他不肯放,这次,是攥了他的脖子。 周砚征和跟着他们屁股出来的板栗对视一眼,无奈,只好又抱着她去接水。 林惊墨依偎在他怀中,感觉自己的大抱枕不会再跑了,舒服了,笑眯眯地对板栗道:“臭臭,臭臭,你怎么变样子了呀。” 板栗汪汪两声,抗议她叫错自己的名字,林惊墨嘟嘴:“真讨厌,不准凶姐姐。” 板栗嗷呜地在地上滚了一圈。 周砚征看得皱眉,从哪学会的这招。 但挺管用。 林惊墨咯咯笑,身子也跟着颤动,眸光盈盈,笑着笑着,转而嘤嘤戚戚,水汽迷蒙,声音不大,却抵哀压抑,似有千斤重担将她压得透不过气,如今,才寻到一丝缝隙。 周砚征一惊,水也来不及接,轻拍她的背,不知所措地哄。 忘了谁说过,醉后爱哭的人,心里都很苦。 她只是哭,不说话,哭了一会儿,又静默,周砚征这才寻到机会喂她水喝,当然,全程没有将她放下。 林惊墨刚喝了一口,躺在地上的手机响了。 周砚征抱着她把电话拿起来,没有存备注的号码,周砚征原没打算接,但这通电话却十分固执,第一次没接听,过了一分钟,又锲而不舍的打来。 周砚征接通,对面传来一个男孩子的声音。 “喂,怎么不接电话,打扰你了?” 语气十分熟稔,到了尾音,甚至还有一丝轻浮的意味。 周砚征揽着林惊墨的手不觉一重,沉声道:“她喝醉了。” 接着,发觉现在深更半夜的,女孩子的电话被人接了,回的这句话,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不对劲的东西。 果然,男生的语气变得冷硬:“你是谁。她现在在哪?” 周砚征解释道:“我是她邻居,她在家,只是她现在不清醒,而且刚才跑到我家门口,我把她送了回来。” “…我现在过去。” 男生,也就是唐天与,他虽然知道林惊墨搬出学校住,却不知她住在哪,原本他要问周砚征,但是一想,若不知她的地址,岂不是说明两个人关系不亲近?对方想必也不会给。 非常之人,当然有非常手段。 唐天与托了一个朋友,查到林惊墨现在的住址,半个小时不到,飞车至林惊墨家中。 他按了门铃,心跳随着那门铃迭起的声音撞在一起,愈发感到焦躁。 林惊墨是白痴么?喝醉了还会自己往男人家门口晃? 她不知道自己对男人的杀伤力? 一想到她跟另一个人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待了这么久,唐天与就气得头疼。 而这股火,在门打开,看到林惊墨跟无尾熊一般赖在周砚征怀里的时候,宛如云霄飞车,瞬间攀升至顶峰。 两个男人的目光一对,很快从彼此的眼睛中交换了相同的情绪。 敌意。 唐天与长臂一伸,就要把林惊墨从他怀里带出来。 周砚征却闪了下躲开了,问道:“请问你是?” “她男朋友。”唐天与逼近一步,眼角眉梢迸出浓重的戾气。 周砚征心里一震,却不是为了这个男孩子年纪轻轻就老道冷冽的气场,而是为了他的自我介绍。 他紧搂着林惊墨。此时,林惊墨对他的头发产生了兴趣,小猫一样胡乱叫着,手指在他短碎的发间穿梭,不时擦过他的头皮,耳尖,门口两个男人的对峙,她一无所觉。 “怎么证明。” 唐天与冷笑:“她大腿上有个红色的痣,要我现在拍给你吗?” 周砚征眉间起了褶痕,很快,又平复,即便知道他是嫉妒,他也不应该把这么私密的事情告诉别人。 周砚征垂下眼睫,掩去眸中深彻的情绪,缓缓将林惊墨递给唐天与。 唐天与冷着脸准备接人。 哪知,没得玩的林惊墨“嗯”地嘤咛一声,不知死活的重新拽住了周砚征的胳膊。 嘴里还轻轻地嚷嚷:“要抱抱。” 唐天与伸出的手僵在那里,浑身的血都不会流了,他脸色难看至极,盯着林惊墨懵懂的侧脸,咬牙切齿恨声。 “林惊墨,你想死吗?” 混乱 跟林惊墨认识两个月以来上的火,加起来比他过去二十年还要多! 他气疯了,才忍不住骂,说完后,却敏锐地察觉到面前男人在他这句话出口之时瞬间散发的寒意。他似乎不满地看了他一眼,但唐天与抬眸去瞧的时候,周砚征又极快地收回了视线,他安静地看着林惊墨,嘴角微撇的弧度却是对她的撒痴束手无策的流露。那一瞬充满攻击性的磁场遍寻不见,仿佛只是自己产生了错觉。 唐天与深深地看了周砚征一眼。 …… 这个人是谁,好凶。 人事不知意识混乱的林惊墨皱着鼻子看向唐天与,她的记忆像是被剥离成了一张张照片,无法连贯,且没有逻辑,看了许久,才发现越看越眼熟。 “哥哥?” 她软软地问,眼睛里透出迷茫和不解,醉意侵袭之下,整张脸娇憨迷离,让人一看就心软。 两个男人的视线都凝在她脸上。 唐天与立刻心情微霁,忙不迭的应了一声:“嗯。” 他神情挑衅地再次朝着周砚征伸出手,林惊墨认出是熟人,表情一下欢喜起来,手从周砚征的脖子上毫不留情的撤回,冲着唐天与摇,“哥哥……哥哥……” 这个称呼,一向是他们两个在床上的时候林惊墨叫的,即便不做那事儿,也是调情时她才会喊,每次都伴随着炽热的情欲。现在这个情况,倒给唐天与叫出一腔柔情来。 怀里少女投奔另一个人的怀抱,方才的依恋和信赖,果然只是醉酒后意识不清醒的虚幻泡沫。 暖香的气息远去,周砚征原本被她紧贴着的胸口迎上一阵凉意,风从楼道里吹进来,初冬,湿寒彻骨,他才想起,原来外面雨未停。 唐天与小心翼翼的接过林惊墨,等女孩儿安安稳稳的在他怀里了,才恶狠狠地用额头抵了她一下:“等你醒了再收拾你。” 林惊墨跟着他学:“收拾你!” 她漂亮,往常可爱的时候其实并不是很多,但现在,皱着鼻子跟人撂狠话,模样奶凶奶凶的,又是纯纯软软的娇,唐天与看得心酥骨麻,只想把她嗷一口咽进肚子里。 他低头,正准备亲这个小坏蛋,眼角瞥见周砚征的衣服,才发现这个碍事的家伙竟然还没走。 此时,周砚征面容平静,目光虚空地盯着某一点,对面前这对男女视而不见,似乎在出神。 想起刚才他跟林惊墨的亲密姿态,唐天与心底冷笑,故意颠了两下林惊墨,暧昧地问道:“宝宝,喜不喜欢哥哥?” 林惊墨被他上下悠着咯咯笑了几声,一撇嘴,“不喜欢。” 唐天与:……… 他周身洋溢的愉悦和得意以肉眼可见的变化在迅速的收敛,取而代之的是重新盘结的死寂般的沉默。 尤其发觉周砚征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们时,唐天与感觉自己又要吐血了。 他一定要重重地收拾她! 唐天与抱着林惊墨进屋,径自朝看起来向卧室的房间走去,头也不回地对周砚征道:“你请便吧。” 然而,他的耳朵实际上一直听着门口处的动静。 半晌,没听到有人出去的声音,唐天与在卧室门口转过身,打算目送周砚征离开。 周砚征终于抬了脚。 他朝大门外走了两步,背影形单影只,忽然,那步子停下,他转回来,一双眼静如深湖,却带着巍然不动的力量:“你的证据不能证明什么,还有别的吗。” 唐天与眉头拧成死结,开口愈发不客气:“她叫我哥哥你聋了吗?” 周砚征也不恼,沉声道:“她也在我怀里不愿意离开,你也看到。她意识不清醒。这不算证据。” 是了,他的是假的,没道理别人的是真的。 “所以呢,你想怎么样?”唐天与不想再跟面前这个人废话,他从第一眼起,就非常不喜欢他。 周砚征却看着他怀中的林惊墨道:“她想睡了。” 唐天与一怔,也低头看去。 林惊墨恹恹地窝在他胸前,现在已经很晚了,她刚才又哭了一通耗费心神,如今,睡意遏制不住地上涌。 两个男人对视一眼。 … 林惊墨这一觉,睡得很沉。 梦里什么都没有。 醒时,喉咙干哑地像吞了沙子,她不舒服地嗯了两声,发现头也沉沉的。 醉酒真难受,怎么会有人自寻苦吃爱喝酒。 身下软软的,感觉盖的是自己的被子,林惊墨很安慰,看来自己喝醉后能自己找被窝,那应该不是乱发疯的类型。 胡想一通,她准备起床去给自己倒点水,正要睁眼,耳边传来一道不应出现在这里的声音。 “醒了。”? 林惊墨的眼睛像弹簧般睁开。 这声音很近,近地就像… 她朝自己右手边看过去。 昨晚在聚会上,英俊耀眼的某人,此时,面容略显憔悴,表情更是臭的不能看,一脸哀怨地盯着她,在她的卧室里…打地铺? “头疼吗?” 林惊墨风中凌乱,还没想清楚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另一道声音在她左手边响起。! 这又是什么剧情? 她宛如见鬼一般脖子僵硬地扭向另一边。 她温谦如玉的周老师,坐在沙发上,手边还放着一本她的古典文学赏析,虽然状态比唐天与好很多,但眼底似乎也蒙着一层淡淡的青影。 林惊墨彻底懵逼。 他们,3p了吗? 原谅林惊墨第一时间就往这个方向想,谁让这是一本肉文小说。 不过,感觉自己身上很干爽,私处也没什么不对劲,林惊墨立刻摈弃了这个念头。 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她试图在这短短的几秒里回想昨晚发生的事情,可记忆只到猛灌酒那里,其余的,什么也想不起来。 这时候,卧室外的板栗跑了进来,在三人的众目睽睽下,灵巧地蹦到床上。 是的,昨晚这屋里没有走的还有一只狗。 “板栗,下来。”周砚征站起身,伸长了手臂去捞板栗。 这色狗却一溜钻进了被窝,叫周砚征抓了个空。 林惊墨还处在大脑运转不过来的状态,她对上周砚征的眼睛,两人的眸光纠在一起,下一秒,她的下巴被唐天与握住掰过来:“乖,告诉他,我是你的谁?” 语气森冷地可怕,隐含威胁,仿佛她的回答不满意,就会扑上来咬死她。 惩罚 送命题! 啊,不对,周老师又不是她的攻略对象,她的回答不需要考虑周老师的想法,这明明是送分题。 可是为什么说不出口呢? 昨晚聚会上都确认了,他们两个现在是奸夫淫妇的关系,见不得光的,所以,要维持剧情线,嗯,就是这样。 不过,唐天与为什么对周老师有这么大的敌意? 林惊墨有点搞不懂,难道昨天晚上他们之间起了什么矛盾? 周老师那么温和的一个人,会跟他有什么矛盾? 林惊墨觉得自己的大脑在飞速的运转,太多的乱七八糟的东西要思考,被窝里毛茸茸的板栗还往她胸上拱。 这色狗! 她感觉只过去了一秒,然而实际上,离唐天与的话音落地已有十几秒,沉闷的静默凝重地像锤子一样砸下来,唐天与的眼睛幽暗的不像话。 看着林惊墨仿佛还搞不清楚状况的脸,阴暗暴虐的想法忽然冒上来。 他要在这男人面前操她! 让别人知道,她究竟属于谁! 手上不自觉用了力,林惊墨吃痛,昨晚哭过后微肿的眼睛半眯起,露出忍耐的表情。 她昨晚哭过。 唐天与一下觉得手上像针扎一般,立刻放开了她。 昨晚,跟周砚征勉强达成一致,将她放回卧室后,唐天与也发现了一件事,林惊墨从聚会回家后一个人买醉。 他很难不往自己身上联想,她在聚会上表现出的纠结和难过,似乎,都是真的。 林惊墨睡下,周砚征在她卧室的桌子上拿了一本书看,他坐在沙发上,半天都不动,甚至没有往床上多看两眼。 对此,唐天与冷哧,感觉周砚征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总之,他绝不像自己表面那样纯良没有攻击性。 有些人,骨子里的躁动劲儿是藏不住的。 但唐天与的注意力没在他身上。 他把客厅的毯子抱到卧室,躺在林惊墨床边,看着她微隆起伏的曲线,拿出手机做了一件自己也感觉十分傻气的事儿。 他搞了一个热门人工智能驱动软件,answer me。 这软件因为最近频频被个大高校拉黑热度很高,一个据说可以代替人脑回答你任何问题的恐怖的百科全书。 他问ai,为什么一个女孩子说她可以跟任何人在一起都不用担心未来,却不能跟我在一起。 am回道:亲爱的唐,在心理学领域,有一个病症可以解释这种现象,那就是逃避型情感障碍。患病的人通常在亲密关系中会出现若即若离的状态,她渴望依赖你,但当你真的给予回应的时候,她又会因为害怕被你抛弃而提前将你推开。甚至,在亲密关系里出现一些困难的时候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放弃。 若即若离么…… 唐天与想起自己跟着小舅舅出差那两天,林惊墨给他的唯一一条信息,就是告诉他下雨了。 作为一个刚刚陷入恋情的女孩子,哪怕她纯粹是想钓自己,也确实有点冷淡。 唐天与又问下一条,那我该怎么办? am回道:作为逃避型情感障碍患者的伴侣,首先,你不能给她太大的压力,要让她有足够的空间,她才会感到舒服。其次,你要坚定自己的想法,不要因为对方将你推开而真的转身离开,逃避型人格想要的是,当我逃避你时,你还能持续对我的爱。当逃避型人格意识到你不会抛弃她后,才能感受到真正的安全感。 唐天与看着这两段话,苦逼地翻来覆去想了一整晚。 此时,他又想起ai给的回答,林惊墨这是又想逃避了?他心里默念,不能给她太大压力,她是喜欢我的。 自我攻略完毕,林惊墨被窝里的狗也适时地叫了起来,倒是缓解了一丝房间里的尴尬。 林惊墨坐起来,要把板栗从被窝里撵出去,还没动呢,唐天与定睛一看,刚强行压下去的血压又升了。 她在被子里翻腾了一晚上,又被板栗扒拉了一阵,本就大开的睡衣领子口早就乱了,她没穿内衣,刚那一下,木耳边的领子就挂在她颤巍巍地高耸的乳尖上,她坐起来的时候,白腻的乳肉上下跳动几下,唐天与离她近,甚至看到了一点粉色的晕。 他动作有点粗暴的把林惊墨按回被子里,恶狠狠扭头看向周砚征,见他低头望着地面,但,耳夹却可疑地发红,脖侧也是! 看着年纪也不小了,装什么纯情! 林惊墨也意识到自己的衣服没穿好,唐天与无所谓,周老师没看到什么吧…… 她也不好意思往旁边瞅,老老实实躺在被子里,掀开一个边,叫板栗出去。 色狗,跟他主人一样碍事。 唐天与目送板栗一扭一扭的屁股跳下床,按住被子角,对周砚征下逐客令:“这位邻居,你还不走?” 始终沉默着的周砚征这才开口,熬了一夜,他的声音更添沉哑,或许因为喉咙干,还有那么一丝艰涩的感觉。 “宿醉头疼,你好好休息。”他往床上一瞥,随即就转开了视线,仍旧客气,客气地看不出什么情绪。 林惊墨听着他的话,心里忽然升起一股酸涩,让她不敢正视他,但周砚征也没给她时间和机会,这句话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林惊墨还没机会去深想她那点微妙的感觉,她的唇,就被唐天与惩罚性地咬住了。 疼疼疼! 她眉头紧皱,嘴里甚至尝到了锈腥味儿。 这家伙把她咬出血了! 来不及骂,唐天与已翻身上床,利落地将她整个人压在床上。 此时,客厅里传来滴滴关门声。 咫尺之距,林惊墨看到唐天与邪肆而热切的眼神中赤裸裸的含义。 “看这次你往哪跑。” 她瑟瑟发抖:吾命休矣……… 野兽(番外) 周砚征的妈妈跟妹妹失踪当天,周砚征从学校里被接回家。 周昊亲信的手下阿成带着两个人亲自去他班上接的。 叁个人凶神恶煞的出现在高中教室门口,周砚征在他们凝重的神色上第一次感到令人窒息的不安。 他从座位收拾东西,碰掉了文具袋,同桌是个活泼的女孩子,弯腰帮他拾起,周砚征面容惨白,却不忘对她说谢谢。 六岁时,周砚征跟幼儿园的小女生发生矛盾,尽管开头不是他的错,妈妈还是让他道歉。 “对女生要温柔,要礼貌,不能欺负她们,要女生哭的男孩子最不乖了。”他妈妈捏他肉嘟嘟的小脸,温声细语。 六岁的周砚征感到委屈,埋到妈妈怀里,“为什么,爸说别人打我我就要打回去。” “因为女生跟男生不一样啊,你看,妈妈就是女生,女生是这个世界上最可爱的,对不对,你爱不爱妈妈?” 她用最六岁小朋友可以理解的方式教育儿子,果然,周砚征点头,并且,一直记了很久。 阿成简短的给周砚征讲述发生了什么事,他沉默着回到周宅,别墅内外,二十几个人荷枪实弹的围护着,在这个华丽的大宅子里,每个人都像偷渡到天堂的鬼,脸上既惶恐又戒备。 周昊始终在外奔波,第二天,才回家见了儿子一面,出乎意料的,周砚征看起来比他还要镇定和平静,他老怀欣慰,一口热饭来不及吃,又匆匆离去。 从知道他母亲和妹妹失踪,到收到消息两个人都去世,接近五十个小时,周砚征都没有睡。 尘埃落定那一刻,他静静地回到房间,用冷水洗了个澡,冰凉的冲刷着身体,血脉里却蓬勃滚烫,周砚征感觉自己要被那激荡的洪流焚化,有一头被他母亲压制着的野兽在苏醒。 继承自父亲的暴戾和狂烈,她不喜欢,周砚征就藏了起来。 但现在,那个封印没有了。 周家白事头七未过,对方就大摆寿宴。 虽然已经把家里女人老小都送出了国,但在东港,两虎之争还没有定论,谁先怂,谁就输。歌照唱,舞照跳,大门敞开,有本事就来,没本事就乖乖伏低做小。 谁也没想到,寿宴中间,闯进来一个穿着黑色帽衫的少年。 两把贝雷塔92,左右双开,一共叁十发子弹,最后二十六发都在人身上找到,恐怖的命中率。 他面无表情,目光却凌厉,闪烁着阴谲的光,宛如一个行走的人间杀器,单薄瘦削的身影在哀嚎和叫喊声中,凭借超强的直觉,身形迅捷的穿梭着,每一发子弹射出,都似凭借原始的本能,没有犹豫,没有纠结,不需衡量,不需测算。 脑浆迸裂,血涌飞溅,肠穿肚烂的场景一幕幕展开,地板因血流成河变得湿滑而粘腻。 连中两枪,并没有多影响他的速度,反而整个人肉眼可见的变得愈发有攻击性。还在挣扎反攻的人,无不感到心神胆颤,到了最后,反而连开枪都不敢。 短短十分钟,整个寿宴,除了周砚征,全死光。 绕是周昊,见到血泊里仿佛到了极限的像把破风箱般喘息着的儿子,亦是头皮发麻。 直到送到手术台,周砚征拿枪的两只手还在颤抖。 别人以为他是连发开枪被后坐力伤到。 但不是。 他在兴奋。 周昊找了替罪羊为周砚征顶罪,他的儿子做得很干净,除了现场遗留血迹外,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他去过。 这叫周昊又吃了一惊。 他儿子简直天生就是混黑的料子。 原本,他老婆不乐意周砚征继承他的事业,二人为此几多争吵,周砚征也向着他妈,除了因为身份特殊,学习了必要的防身术外,其他的,说什么也不参与,更是养成了世家贵公子的模样,叫他发愁。如今,他大感后继有人,死也瞑目。 可惜,周砚征这次仍然让他失望了。 他的叁观是他母亲一手塑造的,正直,善良,温和,对这个世界彬彬有礼。 他的骨血却在厮杀喋血中躁动,渴求,侵略,颠覆,在生死之间惊魂游走。 他被撕扯地看不清方向,整夜整夜失眠。 但最终,对母亲的孺慕之情占了上风。 周砚征去往母亲常去的寺庙,寻求一丝安宁。 她在那里修佛供养,为自己造孽无数的丈夫赎罪。 梵音阵阵,佛光之外,周砚征忽然体会到他母亲一次又一次,匍匐在地的心情。 那头野兽,也重新被他关了起来。 报酬 一万块租金一个月的公寓,隔音效果非常好。 至少,周砚征站在客厅里,除了寂静外,什么也听不到。 往常爱闹的板栗也安静下来,呆呆地望着自己不知为何看起来气压有点低的主人。 良久,他才轻轻笑了下,对板栗道:“我们去兜风。” 一小时后,周砚征来到一处郊区的废旧平房。 平房里,摆放着一辆自制的摩托车,框架材料十分简单老旧,看起来摇摇欲坠,似乎下一秒就会七零八落地松散,但却透着金属最原始的冷硬坚毅,被风吹雨打后才有的暗调的光。像一匹踏过万千河山的虚弱老马。 他将排气筒安在摩托车后,上手试了两下,随即跨坐在摩托车上,扭头问板栗:“上来吗?” 板栗没吭声,但是摇着屁股往他跟前走了两步,周砚征倾身,手臂和背部衔接的地方拉长,他穿着单薄的针织衫,贴在他背上,这么俯下去,线条毕现,宛如一头优雅的豹。 板栗跳到他小臂上,他一捞,用绳索将板栗固定在自己身前。 这是一辆从周砚征手里鼓捣出来的野兽,每一个零件,都由他的掌心擦过,再重新链接,他熟悉它,甚于自己,掌控时,有一种极致的安心,迷惘痛苦时,再没有跟它一起去征服一段方向能叫他回归正常。 外面这条马路并不适合飙车,他需要的是旷野,一望无际的马路,分不清东南西北,唯一能做的,就是往前,往前…… 但清晨的冷风还是灌满了他整个胸腔,宽大的衣服在他身后被撑成一片帆,这一刻,脉搏滚烫,周砚征在呼啸远去的风中感到平静。 ……… 唐天与对林惊墨的邻居耿耿于怀。 他的唇蜿蜒在林惊墨脖颈,小狗似的啃咬,审问:“搬家怎么不告诉我?” 林惊墨被他压地略微喘不过气,哼哧了一声,才道:“刚搬的……没来得及说。” 唐天与看她脸憋红,抬了抬身子,昨天他观察过了,这房子确实刚进人,到没有骗他。一手从林惊墨细滑的腿侧抚上去,他含着她的下唇继续审,气息有点不稳:“邻居,很熟?” 热气腾腾,他的手指一下碰到软嫩的凹陷,林惊墨听他此时问起周砚征,身体泛热,感觉无比的别扭。 他的舌没退,就围着湿漉漉的唇打转,林惊墨张嘴想说话,都要先舔一遍他的舌尖,滑腻腻的触触分分,每碰一下,就像两道电流的交汇,燥地厉害。 “不熟……”林惊墨莫名地不想让他再说周砚征,主动伸出手臂揽住唐天与的脖子,娇声地笑:“你长胡子了。” 熬了一夜,唐天与的胡渣冒出来,青色的短茬支棱着,又硬又扎。 她流彩的眸盯着自己的下巴看,隐有柔情,唐天与的大脑被这丝吉光片羽般的柔情击中,立刻将周砚征抛到脑后, “宝宝……”曾经嗤之以鼻感到肉麻的称呼,昨晚原本是气周砚征才叫的,如今自然而然的出口,唐天与从未试过一颗心荡地这么厉害,他亲了林惊墨一下,随即,用自己长了新胡子的下巴,扎着她幼嫩的皮肤,剥开她的睡裙,一路向下。 林惊墨很快被他剥光,浑身如一块巧夺天工整雕的美玉,皮肤更是娇嫩,被他用下巴划过的地方,都留下了淡淡的红痕,似一副活色生香的朱砂水墨。 又痒又麻,纤纤腰腹上,这几日的形体课有了成果,平坦的小腹隐约有了力量感的曲线起伏,在她白皙的肌肤上愈显胴体的美感,唐天与埋首在中间,亲吻她小巧的肚脐。林惊墨不由得想起之前听养生课老师讲的内容,肚脐是人在子宫里的第一张嘴,连接五脏六腑,它的感受比很多地方都要敏感得多…… 好像确实。 林惊墨娇娇颤颤地嗯了一声,身子也跟着轻轻抖动,表情越发难耐。 唐天与被她的样子弄得有点失控,周游在桃源外的指尖探进去了一点,肥厚的花唇立刻将他的指节吸咬着吞进去,他挑眉一笑,哑声道:“好馋。” 才不是她馋! 林惊墨低喘呜咽着把脸埋进枕头里,颤抖的双腿被他分开。 稀软的毛发下,水光潋滟的花心透着艳粉色,叽叽咕咕地往外流着水儿,看起来像晶莹剔透的粉色果冻,随着他的长指探入,一点点抖动,散发着烘烘的热气,若有似无的甜香萦绕。 唐天与着迷般靠近,鼻尖喷洒的呼吸打在花蕊上,它似有所觉,可怜兮兮地收缩,却只能夹裹住他的指头。 噗嗤,一波蜜汁顺着缝隙被挤出来,由于缝隙过紧,蜜汁几乎是喷溅而出,几滴落在唐天与的鼻底和唇上,那股甜香也愈发浓烈。 他喉结滚了一圈,眼中赤红,在花心的极速翕合中,慢慢凑上去。 灼烫的热气越来越近,她像是被高高吊起到过山车最顶点等待飞速降落,心慌地可怕,又等着实实在在落地的时刻,林惊墨揪紧了身下的床单,随着那湿软的舌舔上去,林惊墨头皮一麻,咬唇仰起脖子,整个背都弓了起来。 “啊……” 唐天与用舌头剐蹭完她的花缝,随即,就用整张嘴将那颤抖的娇花包裹了起来,暖湿的口腔里,灵巧的舌头扒开缝隙,钻进花心搜刮里面的汁液,一滴不留。 滋滋的电流在身体里肆无忌惮的游走,林惊墨骨头缝里爆出极强的快感与难耐交织的复杂战栗感,她的两条腿被唐天与紧紧把持,只能无意识的摆动自己的腰, 花唇上的肉芽乱晃,一下撞到唐天与坚硬的牙齿上。 迸射般的刺激席卷而来,林惊墨莺莺啼蹄带着哭腔淫叫:“哥哥……我……啊……嗯嗯不要舔……” 一波一波淫水流出,唐天与照单全收,她流的水儿腥气很淡,几乎没有,取而代之的是温温地甜,他用牙齿轻刮遗落的水渍,大口大口吞咽,仿佛饮纳的是什么琼浆美酒。一起肆虐的,还有下巴草茬似的胡子,紧紧贴着又刺又刮,那处是十足的娇嫩,怎受得了这个。 酸胀,麻痒,无法言说的快感激烈的交汇,小腹也跟着绷紧,林惊墨感到深处紧绞一阵,两点一起轰炸,有一种陌生又熟悉的感觉袭来,她连忙去推唐天与的肩膀。 “哥哥……放开……我要喷了……啊……” 唐天与却粗喘着,垂下的眼睫盖住了眼中深沉的欲望,一边含着她的花蕊,一边含糊道:“喷出来……” 他说话间,牙齿在花唇和肉芽上来来回回,最后,舌尖猛的一戳,林惊墨全身受不住地痉挛,两条小腿绷地死紧,大股大股淫水儿从花心喷射,多到唐天与吞咽不及,淅淅沥沥地糊了他整个下巴,前胸。 林惊墨急喘宛如脱水的鱼,半张着小嘴软在床上,唐天与把她捞起来,这姑娘现在真成了一滩春泥,软地没有骨头,全身娇懒任由他动作。 他把自己嘴里的味道渡给林惊墨,她也无力反抗,两个人身上汗津津地凑在一起,津液来回,唐天与忽然就想到一个特别矫情的词,相濡以沫。 色情版。 他揉着林惊墨俏生生的胸,问:“舒不舒服?” 他是想让林惊墨开心的。 林惊墨的声音带着高潮后的空茫和慵懒,把自己的乳肉往他手里又凑了凑:“舒服。” 唐天与低头一咬他鼻尖,宣告自己下一轮征程:“那该轮到我了,宝贝,带我认识一下你的新家。” 林惊墨:??? 就知道这家伙不会这么轻易结束! … 唐天与抱着林惊墨,着实把这个不到九十平米的一室一厅认识了个彻底。 客厅,厨房,卫生间,连那个不到十平的衣帽间都没放过! 林惊墨被他操地满脸泪痕,做到最后,嗓子都哑了。真不知道这狗人哪来的力气,她虽然不重,但也有九十多斤好不好。 按他的话说:“怎么我使劲儿,你累成这样?” 林惊墨动了动软塌塌的手指,她也想问! 洗澡洗脸什么的,当然也是唐天与来,结束后,经过熬夜加勤劳耕耘,唐天与终于有了倦意,也不管满屋狼籍,抱着林惊墨倒头就睡。 这一睡,就到了下午。 林惊墨是饿醒的。 醒来后,发现身边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睁开了眼,正柔柔地看着她。 林惊墨的肚子咕噜叫了几声,唐天与摸上去,“喂了你那么多,还饿?” 他虽然这么说,但是心里已经在想这个点要带她去哪里吃饭。 林惊墨呸了他一口,“不要脸。” 骂人也这么好看。 唐天与埋在林惊墨发丝间深嗅一口香味,忽然问道:“你的洗发水什么牌子?” 林惊墨报了自己用的洗发水品牌。 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天生丽质,为了自己这头海藻般的秀发,林惊墨试了很多洗发水,最后才选了几个,现在用的这个,一瓶300毫升将近五百块,但贵有贵的道理,香味高级小众,效果也很好。 唐天与在她头发上亲了下,正准备要说什么,撂在床边的电话响了。 是他的手机。 林惊墨随意瞄了一眼,来电,小舅舅。 脑海中浮现一双深幽如海的眼睛,林惊墨心中一凛,下意识离唐天与远了点。 唐天与似有所觉,又把她拉了回来,但通话没开免提。 不过,两个人靠着,林惊墨多多少少也能听到点内容。 “喂,小与,晚上时间空出来,一起吃个饭。” 林惊墨凝神细听,面上却是出神的模样,听到对面开门见山这一句,不由得暗暗撇嘴,真是习惯了下命令的大老板,给自己外甥打电话也是不容拒绝没得商量。 唐天与嗯了声:“就咱俩么。” “还有一个叔叔,他跟你一起去欧洲。” 去欧洲? 不知唐天与要去几天。 叶仲叙也要回部队,这段时间她倒是可以休息下,每天上班打卡在他们面前演戏也是挺累的。 刚好广告面试时间也不远了。 还有峰会… 林惊墨心里盘算着,直到唐天与挂了电话,对她道:“我后天要去欧洲一段时间。” 林惊墨表现出失落的样子,却强颜欢笑:“很好啊,人家说过几天有流星雨,欧洲那边看得更清楚,你拍给我看。” 唐天与看她明明不舍得,却忍着不说的小模样,一句话脱口而出:“你请假吧,跟我一起去。” 林惊墨:…演过头了。 “不行…我签约了,马上有重要的工作。”林惊墨凑到他唇边轻吻:“给你一个记号,不准在那边亲别的漂亮小姐姐。” 唐天与眸光微闪,心里拧着,为她不知道是真还是假的在意。他把林惊墨重新按在床上,“离开叶仲叙。就算你不愿意跟我在一起,也不要跟他在一起。” 林惊墨静静地看着他,其实他能原谅自己的背叛,还对她这么好,已经叫她匪夷所思了。这样的要求而已,林惊墨自问还是做得到的。半晌,她语气斟酌着,给了一个承诺:“其实我,我已经准备离开他了。只不过有些事比较麻烦,我不会跟他在一起。” 麻烦?唐天与皱眉,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叶仲叙或许不愿意让她离开,于是问道:“什么麻烦,我可以帮你解决。” 林惊墨忙摇头拒绝:“不用的,就是一些小事,总之,我不会跟他在一起,你放心。” 她情真意切,不愿意跟叶仲叙在一起的态度表达的十分明确且没有作伪的成分,唐天与心底的皱痕被短暂抚平,抱着林惊墨又亲了一会儿。 林惊墨不愿意出去吃饭,两个人叫的外卖。 吃完饭,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唐天与得先走,走之前,还把林惊墨的洗发水拿走了。 等把唐天与送出门,林惊墨揉着自己的腰又回到床上。 满屋狼籍。 她懒得收拾了。 刚刚出门的时候,她看到唐天与往旁边周老师家门口瞥了一眼。 吃饭时,她问起他昨晚怎么过来的,唐天与说得含含糊糊,漏洞百出。他不想说实话,林惊墨就没再追问,但想起周老师走时的背影,她心底那股别扭和古怪始终消散不去。 她拿起手机解锁,查看推送信息,一条条翻下去,在其中一条停留下来。 两个小时前,支付宝收到配音报酬三千块。 她之前搜过,这种助眠类的配音,报酬最多一小时只有三百块而已。 林惊墨点开支付宝,打开那条转账页面。 周老师的头像跟他的微信头像一样,是纯黑的。 … 站在周砚征家门口来来回回徘徊了两三次,林惊墨难得纠结。 她要不要在微信上问,怎么问?嗨老师,这是十次的报酬吗? 还是直接说这报酬跟市场价不一样,我不能收? 为什么不能收。 周老师又为什么要给她这么多? 或者,因为自己之前跟他说自己要报酬高的工作?那他会不会觉得自己太功利了? 可是他觉得她功利,跟她又有什么关系? 林惊墨像个蹩脚侦探,在某个线索的边缘,把自己绕晕。 安静的楼道里,周砚征家中的声音顺着门缝传出,在林惊墨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时,已经把脑袋贴到了门上,猥琐地探听。 很熟悉,很熟悉的声音。 “我在咖啡厅寻找他的身影,路边都是高楼大厦,人类真奇怪,他们擅长在城市开发各种直角,但却用最绕弯的方式来对待彼此。如果你问我,我很孤独用别的方式怎么表达,我会说,我爱你。” 这是她的录音片段。 叶赭 最终,林惊墨还是没敲响那扇门。 从那个几乎等同于被世界遗忘的山村走到这里,每一步,她都计算着跨出去的时机和目的,就像坐标轴上的无数小坐标,这扇门后是一个未知变量。 她不知道敲门后会发生什么,但她不喜欢未知。 林惊墨转身离开。 昨晚那两个人为什么会在她家里成了一个悬案,架在那里要纪录一切的手机刚开始就被她撞倒了,什么都没录上。 但看起来,她喝醉后好像并不是特别的安分,林惊墨提醒自己,要么把酒量练起来,要么以后不能再喝酒。 …… 收拾完,林惊墨去虞晚那儿上课。 虞晚收的固定学员非常少,为了自己的时间宽松,安排的也比较集中。 这次,林惊墨跟杨柳倾打了个照面。 跟着林惊墨的助理以前也跟过杨柳倾,这种助理的活,一般都是亲近的人比如家里亲戚之类的来做,隐私有保障,但杨柳倾是个孤儿,林惊墨虽然不是孤儿,却也没亲近的人可以用。杨柳倾刚到千娱的时候,珊姐给她配的助理就是这位,后来杨柳倾自己在剧组认识了个跟组的女演员,那女演员因为一次意外半毁容,杨柳倾跟她关系不错,加上那段时间和珊姐有矛盾,坚持换了她给自己做助理。 林惊墨合同一签,珊姐就给她调了这个助理高娜过来,高娜人很勤快,又机灵,就是偶尔比较啰嗦,但林惊墨觉得这是可以忽略的小缺点。 杨柳倾先是看到林惊墨,无它,林惊墨又高又白又瘦,实在比较容易吸引眼球。她以为林惊墨是哪家的二代千金,脑子里还在想,东港什么时候出来了一个这么亮眼的名媛,余光瞅见高娜,明白过来,这大概是珊姐新签的那个女艺人。 郑丛珊签了个必爆的苗子,这事儿传得公司清洁阿姨都知道。 虞晚这里一节课不便宜,珊姐给她扎这么大的本,杨柳倾倒不是嫉妒,怎么说呢,作为娱乐圈的大前辈,到底有些长江后浪推前浪的感慨吧。 “倾姐。”高娜停下来跟杨柳倾打招呼,平心而论,杨柳倾和珊姐虽然意见不合还把她给换了,但她呆在杨柳倾身边的时候,这个老板还是很容易相处的。 杨柳倾微微颔首示意:“嗯,我先走了。” 她说完,又打量了一眼林惊墨,款款走人。 经纪人岑姐上了车,还往二楼落地窗里看。 杨柳倾跟她关系很亲,当初要不是岑姐拉着她去闯那间包房,她现在说不定已经跳楼死了。见她盯着林惊墨的身影不放,打趣她:“怎么了,你想挖人啊。” “不是。”岑姐转过头来:“她好像也要去叶赭那儿面试。” 这样貌,这气质,绝对的劲敌。 岑姐的远忧却没有感染到杨柳倾。毕竟,她想拍这个广告,事业上的考量其实不是最大因素,最重要的是想恶心沉星颜。 沉星颜跟她不到两岁的年龄差,同个阶段,发展势头又差不多,总是被人捆绑讨论。两个人的风格又是大相径庭,一个清雅秀美,一个娇艳欲滴。粉丝天天争谁最美打得头破血流。 同期花旦被捆绑比较其实是常事,但沉星颜是个心眼小的,别人是想吃最大的蛋糕,其他人跟着分,沉星颜不行,她连桌都不愿意让人家上。明里暗里挤兑过杨柳倾不少次,要不是杨柳倾身后有个程耀司,早被她打压的不知道糊成什么样。 事业上的龃龉是其一,感情上,沉星颜勾引过程耀司,虽然程耀司不为所动,但仍是让杨柳倾耿耿于怀。 如果能拍这个珠宝广告最好,就算拍不了,给了别人,杨柳倾也没觉得是多大的事儿。 岑姐却不这么想,这可不是一般的珠宝广告!她试探着又开口:“絮絮,要不…” 她这个表情,杨柳倾就知道她想说什么,打断她道:“我不会跟他说的。再说了,叶赭不点头,就算他帮忙有什么用。其实就是一个广告罢了,是我的就是我的,不是就算了。又不是该我的被人使手段搞黄了,那我去争一争也无可厚非。” 她态度鲜明,岑姐终是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你这个性格,当初带你入行,也不知道是对还是错。” 当初… 杨柳倾想到当初。 她是孤儿来的,小时候因为长得好看,很快就被收养,但收养她的父母后来有了孩子,那时候杨柳倾已经十四岁了,又回到孤儿院,这个年纪,没人再愿意收养她。 大学没考上好学校,孤儿院也不会一直管她,杨柳倾出来找了家奶茶店工作。没多久,就被一个星探看上,说要包装她出道。 杨柳倾对包装出道没多大兴趣,但是管吃管喝一个月还给零花钱,对急需安身之地的杨柳倾却是致命的吸引。 杨柳倾对合同不太懂,身边也没人能帮她,稀里糊涂的就签约了。那会儿还是高调炒作大行其道的时候,公司逼她拍裸露度比较高的戏,杨柳倾不愿意,公司才告知她隐藏条款里,她拍什么不能拍什么,公司全权说了算,如果不答应,就要付三倍违约金。 杨柳倾羊入虎口,求助无门,这时,同公司的岑姐帮了她一把。 岑姐带着她去求了千娱公司的股东,恰逢那股东在会所跟朋友正聚会。两人也是没办法,打听到这了孤注一掷,哪顾得上会不会扫人家的兴。 总之,杨柳倾一脸惶惶地进去,也不知道该求谁,岑姐叫她叫人就叫人,她前途未卜,所有的未来都押在这一晚,各位老板公子翻手覆手,就能叫她天堂或地狱。 但他们嘻嘻哈哈的,全然没把杨柳倾当回事。 那时的杨柳倾还是个初出茅庐的青涩姑娘,远没有后来做了大明星那样光彩照人。 她浑身抖着静待审判,感觉无望之时,有个男人道:“时远,这个好人给我做了吧。” 天籁之音也不外如此。 杨柳倾侧着脸看过去,程耀司坐在阴影里,目光又沉又静地看着自己,似乎在她发现之前,就看了很久。 她倏地脸红,后来,才知道他是透过她在看另一个人而已。 这就是他们的当初。 她以为是开始,没想到是结束。 … 周日晚上,叶仲叙回部队,走之前,还给林惊墨发了信息。简短直接,就俩字:走了。 周二,唐天与去欧洲,走之前,一箱快递送到林惊墨家里,她拆开,竟然是她买的那个牌子的洗发水,整整十二瓶。他也给林惊墨发了信息,这位字多一点:给你拍流星雨。 林惊墨看着上下两个头像,感觉对比还挺鲜明。 广告面试定在周三下午。 林惊墨有课,提前请了假。 品牌那边要求,淡妆,贴身显身材衣着,甭管你多大牌,反正大不过叶赭,一个个都得按要求去面试,不想按要求,行,别来。 虽然林惊墨的硬件条件接近顶配,但珊姐从阿fay那里打听到,这次,东港和京都,说半个娱乐圈的女明星都要来面试也不夸张。阵仗摆这么大,珊姐不紧张不可能。 连着让林惊墨做了两天spa,又养护了脸和头发,周三时间一到,亲自陪着她去面试。 面试地点定在离品牌很近的一家五星级酒店。 这么多女明星齐聚一堂,酒店还特地增加了安保人员。 林惊墨跟郑丛珊到时,已经有人等在那里。品牌给林惊墨发了号码牌,随即领着她去等候室。 这是打通的套间,两个等候室,一个面试房间。只有两个等候室,那大咖小咖的难免凑在一起碰个面。 可惜,沉星颜作为被罚下场的选手不能来。 林惊墨低调地跟在珊姐身后进入等候室,一露面,立刻引起一阵小声讨论。等候室里,一屋子的美女,哪个拎出去不是秒杀一片的角色。郑丛珊环顾一圈,超一线的演技大花,有。当红的流量花旦,有。靠着红毯美貌走红的漂亮新人也有。可真叫一个环肥燕瘦姹紫嫣红。心里感慨,这也就叶赭有本事能把这些人凑在一起,还都心甘情愿的等着。最后,她视线定在林惊墨身上,要不是怕得罪人,她眼角的得意都要压不住了! 不过,林惊墨外貌她是不担心,就是不知道叶赭怎么想。 以他跟沉星颜的绯闻来看,叶赭应该是喜欢沉星颜那样娇艳慵懒的美女。珊姐的审美里,她当然觉得林惊墨更美,可她又做不了主,一时间,看着女明星们进进出出的,也开始担忧起来。 跟郑丛珊比,林惊墨就淡定多了。 她虽然也想拿下这个广告,但对叶赭这段时间的各种采访和作品恶补,林惊墨知道,叶赭是一个非常自我且相信感觉的人,或许第一眼,他就会确定自己要谁。给自己那么大的压力没用,说不定反而还会拖后腿。 所以林惊墨一早就调整了心态,就当自己是来感受下广告面试的氛围。 心态一稳,她就不急了,还有心思观察屋里各位女明星,她这一出道,在坐的可都是同行。 要说,女明星确实大部分真人比上镜好看,有一个林惊墨觉得颜值算尚可的二线小花,穿着黑色修身毛衣,面容清寡,韵味十足,到了电视小荧屏上,韵味被削减,美貌值也跟着降。 她有点漫无目的地想,不知道自己在电视上看是什么样子。 正出神,工作人员叫了她的号。 珊姐一拉林惊墨的手,叮嘱:“别紧张啊,别紧张。” 林惊墨笑着反手拍拍她:“您别紧张才对,等我回来吧。” 郑丛珊目送她去往面试房间,感觉自己被rua了怎么回事? … 为了节省时间,三人一组面试。 林惊墨跟另外两个女生一起,其中一个是平面模特转艺人,近两年来蹿升很快的女明星,甜妹代表,人气很高。另一个跟林惊墨一样是新人,年纪虽然不大,却是很有故事感的一张脸。 三个人先后进入面试房间,面试官有五位。 品牌大中华区总裁,品牌设计师团队助理负责人,品牌公关总监阿fay,还有市场部老大。 阿fay用眼神跟林惊墨交流了下,她收回视线,掠到正中间。 坐在那里的,是叶赭。 关于叶赭,林惊墨已经研究了很久。 所以几乎一进来,她的注意力就被这个男人抓住。 他还是跟往常一样,带着一顶黑色针织冷帽,头发在男人当中算是长的,到耳后,狭长瑞凤眼,双眼皮褶子却平直,没有一点邪魅气,反而桀骜又深沉。鼻梁高挺,线条在男人脸上算是秀气的,叫他看起来没有一丝钝厚感,眉骨高扬,轮廓深邃,十分西方的立体度,顶灯背着打过来,眼窝深凹,宛如一个黑洞。 沉星颜的男人,颜值自然不必多说。 叶赭本身的才华加他的脸,簇拥的粉丝几乎能跟男流量媲美。 林惊墨有点不能想象他把演员骂到躲在酒店不敢回片场是什么样子。毕竟电影花絮一般会把过分的内容都删掉,林惊墨无从摩拜这些画面,只能在各种演员采访和杂志爆料里窥探一二。 当初时代杂志大大的标题,《片场独裁者——叶赭》,一面对他的才华不吝溢美之词,一面对他在片场的恶劣行径大肆批判,也算是这人身上十分矛盾的标致之一了。 但除了在片场做暴君外,叶赭大部分时间还是很有礼貌的,甚至到了有点自闭内向的程度。 只要不碰他的专业。 现在,正是在他的专业范畴内。 他冷静地审视着面前这三个女生,如同一个猎手。 作者有话说: 终于把叶赭写出来了。 新人 品牌其他高层自不必多说,从他们的表情就能看出对林惊墨的兴趣和满意。即便是阿fay的老对手市场部负责人,明知道林惊墨是阿fay想推的人,除了纯新人知名度不够这点外,也没能从这女孩身上挑出什么毛病。 阿fay坐在叶赭旁边,林惊墨进来的时候,她跟林惊墨暗戳戳的眉眼官司打招呼,实际上都看在叶赭眼里。 大师级导演都是洞察秋毫,叶赭什么人,镜头里一道光的角度不对都能迅速察觉,别说这种细微的无声沟通。 不过,叶赭并不在意。他娴熟而冷漠地剥落这三个人身上的杂质,光影,棱角,眉眼或飞扬或低敛的一闪而过的神态,最终,停留在中间那女孩儿身上。 另一边,阿fay也在观察叶赭。 明星试镜广告本来就比较少见,更别说这么多人一起试镜。但拍摄时间太紧,叶赭在专业意见上又是唯我独尊,没空单独面试,也亏得导演是他,才能叫这些人心甘情愿的上赶着被挑选。但即便已经压缩了时间,女明星一波一波的进来,叶赭脸上的负面情绪还是在不断的递增。 林惊墨进来之前,他很明显地已经开始不耐烦。 看到林惊墨,叶赭那股不耐烦劲儿仍然还在,但却很明显被专注所慢慢取代。 有戏! 阿fay手指敲了敲椅子沿,心里也很是高兴。 第一轮面试,女艺人只需要自我介绍就好,没有什么表演内容。 轮到林惊墨开口,她刚说了一个字,叶赭忽然出声:“转过去。” 林惊墨呆愣一瞬,连忙转身。 “侧脸。” 叶赭往前面倾了倾身体,又道。 林惊墨定住脚步,将自己的侧脸展示给面试官。 这是叶赭面试以来第一次对艺人提要求,品牌高层都快感动哭了,有要求就是有需求啊! 前面刷刷的十几个女艺人,叶赭就给其中一个画了圆,其他都是叉,这个圆还不是觉得行的意思,就是个能做备选的。叶赭这么挑剔,弄得品牌高层心里没有底,生怕这么多人都挑不到合适的。再有一个多月品牌广告就要发布,已经没有多少试错的时间。换导演这个想法跟总部也提了,但这次广告是全球企划,叶赭执导的消息已经通过媒体公开,临时换导演一则没人愿意接,二则破坏本来的企划概念。总部坚持用叶赭,他们大中华区没有话语权,只能听叶大爷的意见。 这下好不容易看到了一点希望的曙光,诸位看向林惊墨的眼神不禁愈发柔和,现在的林惊墨对他们来说不是一个颜值出众的大美人,而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 什么影响力不够,知名度不够,都不足为虑,论影响,叶赭一个人就能压场子了。 叶赭静静地看了林惊墨十几秒,林惊墨视线定在一点,仍在尽量叫自己的眼神不飘忽。她心里默数到十的时候,听到阿fay说可以了,于是转过身。 此时,叶赭的目光已经挪到了身边的人身上,狭长的眼底情绪很淡很淡,林惊墨不由自主地看向阿fay,对方给了她一个微笑。 … 面试比林惊墨想象中要简单。 不过,这只是第一轮。 结束后离开面试房间,工作人员告诉她,要在这里等下一轮。珊姐闻言,激动地拉着林惊墨的手晃了晃,人太多,她不好表现出来,用眼睛对林惊墨猛暗示。 等工作人员离开,珊姐才小声地跟林惊墨咬耳朵:“目前为止加上你就三个过了第一轮。” 在林惊墨进去面试的时候,她早打听清楚了,过了第一轮的有两个艺人,一个是超一线的顶级花旦张嘉敏,欧三影后奖在手,演技封神,咖位也高,出席任何活动都是定海神针般的人物,这次来面试也是叫人大跌眼镜。不过,珊姐多想一层,她觉得比起这个广告,张嘉敏更想的应该跟叶赭搭上关系而已。 作为文娱圈从业者,叶赭的孤僻是出了名的,从来只有他挑人演戏的份儿,别人想找他牵线搭桥没门儿。叶赭上一部戏创作前期有消息的时候,各家公司都卯足劲儿找关系推人,他愣是一个都没见。私下里搭不上边,公事上可不得想办法攒攒劲儿。 所以,这回仅是想在叶赭跟前露个面的人估计也不少,张嘉敏就是其中一个。 除了张嘉敏,还有一个一线女艺人过了,女艺人叫刘潇,演技奇烂无比,一演起戏来五官乱飞,面容扭曲,就这还能红到一线,那是纯靠美貌出圈。 珊姐必须承认,光看脸,刘潇比林惊墨甚至隐隐胜出,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刘潇就是那种在明星堆里也能鹤立鸡群的顶级颜值。她出身也一般,据说小时候还跟着奶奶收废品,市井里打滚,反而有一种江湖英气,站在那没什么表情,也能让人脑补出点东西。所以,即便她不能做表情,很多导演还是愿意用她。但论整体,珊姐不带滤镜地说,林惊墨和她是不相上下,且看个人审美而已。 珊姐一边给林惊墨说这俩人的特点,一边注意等候室的动静。 第一轮不行的女艺人都直接走了,现在留下来的,除了过了第一轮的,就是还没面试的。 随着时间的推移,等候的人也越来越少。 “刘潇我不担心,她虽然好看,但是演技不行。我猜第二轮应该会是表演类的内容,阿fay也不知道具体需要表演什么,不过,叶赭不是个学院派的导演,甚至比较讨厌学院派,你演绎方式就不能太死板太套路,但是也不要给我剑走偏锋,万一演得不好…”珊姐说着,忽然没了声音。 林惊墨本来静静听着,一瞥之下,顺着她凝住的视线往门口看,也不禁怔了怔。 这位,大概就是最后一个通过第一轮的女孩子。 林惊墨这副身体的颜值已经是万里难挑一,但她混起娱乐圈才发现,还是见识太少。 门口新进来那女孩也是新人,个子高挑,大约一米七,高贵神秘,风华昳丽,有种淡淡的厌世之感萦绕在周身,仪态更是上佳,和常年练习各种舞蹈的虞晚有得一拼。 林惊墨自问,如果找这女孩拍摄珠宝广告,自己绝对愿意多停下来看两眼。 她跟珊姐一对视,彼此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红灯警报。 此时的林惊墨也没想到,自己跟这位姑娘的牵绊,仅仅只是个开始。 旧账 第二轮也是最后一轮面试,剩下了四个人。 开始前中间有二十分钟休息时间,珊姐马不停蹄的找人打听最后那一位姑娘的底细,林惊墨去了趟洗手间。 从隔间出来,洗手池旁边站了人,刚刚披散的长发被她挽起,背影更是单薄地像纸片一般。 如果不考虑这女孩可能会是自己面试劲敌的话,单从眼球净化的角度来说,还是挺赏心悦目的。 林惊墨收回视线,上前去洗手,只是,旁边的女孩已经关了水龙头,却迟迟没走,她感到有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不由得抬头,在镜中与她对视。 “不好意思,请问你有烟吗?”女孩音调又轻又浅,仿佛鼓足勇气般的细声。 林惊墨摇了摇头,她连忙表情讪讪地道:“哦哦,不好意思。” 林惊墨有点儿纳罕,又看了她一眼,这姑娘开口有种谨小慎微的感觉,倒是跟她贵气到难以接近的外表很是反差。 便多嘴说了一句:“你要是紧张的话,不如叫工作人员给你一杯热水,小口小口喝,能缓解。” 女孩又对她道谢。 到底是竞争同一个资源的对手,林惊墨没再多话,对她笑了下就出去了。 …… 第二轮面试很快开始。 四个人站成一排,连看惯各色人种美女的品牌高层都想惊呼jesus。 等几位站定,阿fay说了刚刚拟的面试题目。 表演高兴的笑。 就这么简单。 张嘉敏一听题目,自信满满,连看过张嘉敏欧洲封后之作的阿fay都觉得,她的演技拿来在这个场子表演,实在有点屈才了。面试也是从她开始。 这四个人里,张嘉敏虽不是最亮眼的,身上也有了点年龄感,但影后气场摆在那里,号称每条皱纹都会演戏的岁月沉淀出的气质不是一般的小年轻能比的,酝酿几秒后,等她开始自己的表演,更是宛如发光般吸引众人的瞩目。 她借助了椅子作为道具,坐在椅子上,看着窗外的风景,嘴角提起,眼角眉梢瞬间被点亮,毫不掩饰的鱼尾纹和微微耸动的肩膀,每一个细节都在诉说她的高兴,周身散发着欢愉而轻快的氛围,让人忍不住跟着她一起笑起来。 林惊墨在一边默默的看着,心底赞叹,不愧是当今华语影坛奖项最多的影后,实力好强。 等张嘉敏结束,下一个是刘潇。刘潇走到中间,看得出,她十分紧张,刚才张嘉敏的表现让对自己本就没有自信的刘潇愈发没有底气。颜值上,刘潇颇有九十年代香城电影黄金时期的女神风范,仿佛皮革,美酒,混着蔷薇的某个美丽的街边路口,让人一见难忘。可她现在被张嘉敏震住了,需要足够外放才能发挥到最佳的气质也打了折。 等到表演的时候,更是一言难尽,第一次甚至尴尬地笑了场。 品牌几个高层的表情都有点不可言说,倒是叶赭,出乎意料的平静,不过林惊墨觉得,他那种平静更像“对垃圾没什么好期待”的了然造成的。 总之,刘潇是铁定出局了。 刘潇之后,是问林惊墨借烟的女孩,林惊墨在外面已经被珊姐告知,这女孩叫季南亭,是新风传媒的新人。 或许因为在洗手间的偶遇,林惊墨对季南亭多了一丝好奇,她的表现比刘潇好很多,只是十分套路,表情也有点僵硬。若是没有张嘉敏珠玉在前,季南亭这个表演或许还能打及格分,但张嘉敏的感染力实在太强,信手拈来就是碾压级的教科书,衬得季南亭死板了很多。 林惊墨转而去看叶赭的反应,却从余光中抓到他似乎望着自己的方向,等她定神,叶赭的视线又在季南亭身上。 季南亭似乎也觉得自己没演好,转身走回来的时候,自顾自露出一个沮丧的表情。 两个大美人在自己眼前折戟沉沙,林惊墨心态再平稳,也不免呼吸紧了紧。 阿fay叫她的名字,她往前走几步,站定,深呼吸后,微微闭上眼,脑海中回忆起一个画面。 上辈子初中的时候,一个平凡的周末,他们一家三口去游乐园坐过山车,她人高马大的爸爸坐在中间,叫声震天,下来时,把她跟妈妈的手骨头都快捏碎了,瞬时摄影上,表情更是可以拿去做表情包,而她也确实那么做了,放大,打印,摆在他自己的书桌上,每一个来家里做客的人都啧啧称奇。 这样平凡的不值一提却又终将遥不可及的一个画面。 林惊墨只要想起那张照片就会想笑。 她睁开眼,目光里盛满了笑意,嘴角却是压抑的弧度,好像怕自己的高兴会惊动谁一样,让看着她的人不由自主的好奇,什么事会让她这样笑? 表演完毕,林惊墨又闭上眼,将自己涌上的泪意憋了回去。 她举了个躬,转身走到后面,很久没去想以前的事情,一时心绪起伏过大,连叶赭的神情此时也没心思去看。 面试结束。 阿fay告诉珊姐,结果最晚明早出,以她自己的判断,林惊墨最终胜出的几率还是很强的。 …… frigga面试的消息早传的整个圈子人尽皆知。 变相表示沉星颜因为表现不能让叶赭满意而黄了一个广告的事情成了公开的谈资。 面试这天,沉星颜原本有个拍摄,她干脆叫经纪人推迟了,躲在家里怨天恨地,一会儿骂品牌,一会儿骂叶赭,又怪沉星辰和厉铭泽不能帮她说服叶赭,还有叶仲叙。年假回来连个面都没露。沉星颜怀疑他一定是有别的女人,才能按捺这么久不来找她。 对此,沉星颜倒不觉得嫉妒,她本就没有多喜欢叶仲叙,更担心的是自己的魅力下降。女人魅力下降,还怎么找高质量的床伴?她的需求和欲望向来如此简单直白。 就连做艺人的全部兴趣,也是明星光环对她的魅力加持。 哦当然,还有爱。 粉丝对她发自内心的爱,觊觎意淫的爱,扭曲占有的爱,有条件的爱,不管什么,她都喜欢。沉星颜酷爱看粉丝为她写的那些表达爱意的小论文,还有那些意淫着她的情色语句,别人怎么评价她来着?精液滋养的娇花。 她是! 她需要很多爱,包括做爱。 心情不佳,沉星颜决定跟沉星辰来一发刺激的缓解下,就在沉星辰的公司,他的办公室,厚重的窗帘上,沉星颜脱的一丝不挂,对着沉星辰自慰。 隔着窗帘,就是整间秘书室,窗帘细微的抖动,是她身体的颤抖带起的涟漪,但没有一个人知道屋子里这对兄妹在干什么,或许有人知道,正在隐秘的偷窥。 沉星颜想到这个,就兴奋的不能自己。 她双眼迷蒙地看着沉星辰慢条斯理地接了个电话,没多久,整个屋子里旖旎的氛围就被他脸上逐渐僵硬的表情凝住。 沉星颜燥热的身子也冷却下来,她合上大腿,光裸着下半身走到沉星辰身边。 “是谁在查?”沉星辰问道。 对方不知说了什么,他表情难看地斥了句:“什么都不知道,那你跟我说什么?缺钱还是缺人?” “行了,我派凯叔过去。” 虽然不知道沉星辰很对面在沟通什么事情,但他提到凯叔,沉星颜就知道不会是小事。 凯叔是从香城北上找父母的孤儿,他为了生存,做过很多杂七杂八的事情,沉星辰对他有活命之恩,凯叔就开始为沉星辰办事,是他绝对的心腹。沉星辰所有的脏事凯叔都知道,后来,凯叔在一次处理证据的过程中暴露了脸,被通缉过一阵,沉星辰安排他去国外整容,换了身份。那时,沉星颜勾搭上了叶仲叙,叶仲叙有自己的底线在,沉星辰怕他察觉自己的底子不干净,最近几年里,商人的不择手段有,借着叶仲叙狐假虎威也有,但从前那些动不动搞到人家破人亡的事情却是消停了很久,凯叔也基本上养老了。 忽然叫凯叔出山,沉星颜担忧地问道:“出什么事了?” 沉星辰撂了手机,目光深黯:“顾慈恩,记得吗?” 这个名字……沉星颜想了一会儿,才有点印象:“高中的时候被撞死的那个?” “嗯。”沉星辰道:“有人查她死因。” “怎么会……”沉星颜感觉不可思议。 她已想起当时那件事。 这个高中女生撞破她跟沉星辰乱伦,还报给老师,搞得领导叫家长,沉星颜离家出走被强奸,不管是她还是沉星辰,都觉得是这个女孩子多管闲事造成的。 内心里,她是想让沉星辰给她点教训,但没想到沉星辰那么狠,直接让凯叔找人撞死了她全家。 沉星颜虽然觉得沉星辰心狠手辣的有点变态,但这种狠毒又是为了她受到的伤害而报复给别人,她内心隐秘的角落里,又有些不可言说的自得。 瞧,有人能为了她变成疯子。 顾慈恩一家的死做得挺干净,警察很快就以交通意外结案,对外也只是通缉逃逸司机。 至于那个司机,早就被安排去了缅甸,又在缅甸被凯叔杀死。 到这里,这事儿就应该被人当成每天成千上万个意外中的不起眼的一个,怎么忽然会有人查她的死因呢? 当时沉星辰还追了下顾慈恩家亲戚的情况,没有一个人对她一家三口的死亡存有异议。 “不清楚。”沉星辰想起手下的汇报。 说是对方查到当时那个司机偷渡去了缅甸,在他看来,他们能查到这已经够神通广大了,就在两天前,对方还问到了司机十年前在缅甸的藏身之处。 过去了十年,沉星辰早已放松警惕,也是因此,两天后的现在手下才发现不对劲给他汇报消息。 他半眯着眼,脑子里飞速的梳理所有的信息,随即,拨通一个电话。 “喂,查个人,顾慈恩,十年前外国语高中的女学生,我要她从出生到死亡为止所有的信息,详细到幼儿园同班同学的名单。” 通过 沉星辰打完电话,一回头,见沉星颜若有所思地盯着某个地方出神,他这个妹妹向来心大得很,露出这个表情倒是新鲜。 还没等他说话,沉星颜抬头看向他,提醒道:“哥,我记得程耀司跟我们高中一个学校。” “什么时候了你还想他呢……”沉星辰以为沉星颜惦记着睡程耀司,正不满,反应过来她的意思,面容一震:“我找人查查。” 沉星颜也是忽然灵光一闪起地想法,沉星辰当成一回事去调查,她反而感到不安了。心里自我安慰,希望只是她想多了而已。 但这回,沉星颜还真没想多。 … 顾慈恩死在一月份,一个飘雪的日子。 那天,程耀司也想起了她。 在此之前,他仍旧为自己父亲将那个私生子领回家的事情耿耿于怀。 他妈是为了给自己老公生儿子才死的,可笑的是,她老公在外面早有一个可以传宗接代的儿子。 程耀司自我厌弃,又鄙恨父亲,一心想逃离他的掌控,在外公外婆的帮助下从父亲资助的国外贵族中学转学回国。 全新的环境,也没能让他的心情变好。 甚至因为离家更近,每每从学校看到不远处鹏程集团大厦,他都会想起自己因为那样荒诞而悲哀的原因来到这个世界上。 他对新同学不感兴趣,对未来也无甚期待。 直到下雪的某天。 东港难得下那么大的雪,连着三天,积雪不化,在路上形成薄冰。 从教室到小卖部的路有一个坡道,被调皮的学生蹭地更是光滑无比,很多人在这里摔跤。 程耀司稳着走下去,到了坡道底,忽然听到身后有个女孩儿嚷嚷。 “让开!啊啊啊—” 程耀司转身,一道快的像风一样的影子撞进他怀中。 她头发被风吹乱,零零碎碎跟雪花一起飘扬在空中,身形稳住之后,脸上的兴奋劲儿还没散,就这么仰头看着他。 程耀司没见过那么干净漂亮的眼睛。 沉重的旷野里乍起春天的风波。 他在下雪的日子,对这个女孩儿一见钟情。 未宣于口的暗恋持续了一年。 原本,他打算寒假开学后对她表白,可开学后等来的却是她全家出意外的消息。 顾家一家三口的人情往来都很简单,明面上没有仇杀情杀财产纠纷的可能,警察调查半个月,最终以交通意外结案,程耀司沉浸在不可置信的悲痛中,也没有察觉任何不对劲。 这十年来,程耀司每年一月份都会去祭拜她。 故人皆远游,也只有他会去祭拜这个死在最好年华的女孩。 今年照例如此,但这天下了雪。 他又想起那双眼睛,心情前所未有的差,忽然想起当初警察的肇事司机通缉通告,托人问了一嘴,原来那司机还没落网。 杀人怎么能不偿命。 十年过去,程耀司也不再寄希望在警察身上,他让自己的保镖谢麟,一个退伍特种兵去追查司机的下落。 华国找不到,就去周边国家找。 亡命之徒那些固定的偷渡线路,倒追十年,没那么容易找到。 但今天,调查资料还是摆在了程耀司的办公桌上。 谢麟的能力,他一向信得过。 十年了,在异国他乡,一个偷渡而来身背命案的华国人,即便是死了也很正常,但谢麟的洞察力非比寻常。他在追查过程中发现一些十分细微的蛛丝马迹。 一个意外造成命案不想背责的司机,在逃亡途中却处处有人接应,这本身就不合理。 买凶杀人,是谢麟在得知司机死后给程耀司的结论。 程耀司死死地盯着眼前这薄薄的两片纸,心中迸出一阵将他湮灭的怒火。她死了十年,真相才开始浮于水面。人为的生离死别总是比意外叫人更惊怒痛心。 静默许久,程耀司冷绝晦暗的双眸才有了一丝波动。 时隔这么久,他沉湎不可自拔的遗憾,哀伤,痛苦,哪怕聊胜于无,终究需要有人承担不是么。 不管那个人是谁,他会让他知道什么叫悔不当初。 … 面试第二天上午,林惊墨还在上课,珊姐发来消息,面试通过。 林惊墨难得在课上开小差,给珊姐发了个表情包过去,她望向窗外,枯枝摇曳,冬日已至。 沉星颜应该很快也会收到这个消息,不知道她会怎么对付自己呢。 林惊墨想着,打开虞晚的聊天页面,对她道:虞姐,我广告面试通过了,这两天有空吗,请我劳苦功高的虞姐吃个饭。 十分钟后,虞晚回她:恭喜你呀,早就在等你的谢师宴,今晚就行。 林惊墨跟虞晚约在学校附近的一个商场见面。 虞晚一见到林惊墨,又恭喜她一遍,脸上笑容十分真挚。 “你上午刚跟我说完,下午我就听到别人在说了,你这个广告拍摄,我说万人瞩目也差不多。你们现在是不是完全定下来了?”要是完全定下来,她可准备公开在朋友圈发了。 没什么显摆自己的意思,纯粹是叫某些人看了刺眼。 “没有,还需要试拍一下。不过师傅还是要谢的。”林惊墨亲昵的挽着虞晚,她能感觉到虞晚对自己拿下这个广告十分喜闻乐见,就是不知是因为沉星颜,还是单纯只因为她是她的学员。两人关系虽然在她的努力之下目前还行,但林惊墨为了虞晚对她的好感值不降,一直没主动问过她私事。 现在,她觉得是一个好机会。 虞晚对叶赭不了解,广告拍摄这种事也不懂,但她直觉这广告都临门一脚马上要播了,还弄出这么大的试镜阵仗,既然选定了人,试拍大概也是走个过程,安慰道:“放心,你一定没问题。” 林惊墨看起来没她那么自信,有点担忧地眨眨眼:“主要是之前拍这个广告的艺人,沉星颜,我觉得她演技还行,被刷了,我心里就有点没底,害怕自己做不好也被刷。” 她暗暗观察虞晚的表情,提到沉星颜时,她轻浅柔和的目光中,有一抹暗色掠过。 林惊墨确认了,虞晚不喜欢沉星颜。 作者有话说: 大家的脑洞好大哈哈 这本预计六十万字左右结束 戒指雨伞极光 虞晚虽然不喜沉星颜,但沉星颜这女的演技确实不算差。 承认讨厌的人有可取之处不是件容易的事,原本的好心情都变了味。但更紧要的是,虞晚瞅着林惊墨的样子,似乎对沉星颜此人在娱乐圈的风评一无所知。 “你操心这个,不如想想自己拿了这个广告,沉星颜会怎么搞你。” 林惊墨果然不知道,听完后呆眉愣眼地看着她:“啊?” “小傻子,你经纪人没跟你说过吗?”虞晚感觉林惊墨的经纪人也不是那么靠谱,想起沉星颜的做派,冷哼一声:“封杀,打压,她什么都做的出来。” 记得当初沉星颜刚出道的时候,有个女明星跟她竞争同一部戏的女主角,那时候大家对沉氏兄妹的行事风格还不清楚,谁都觉得这只是一次平常的同台竞技,能者胜出。结果,那个女明星突然爆出黑料,合作的代言品牌和剧集全部割席,等人家反应过来要澄清的时候,公关黄金时间已过,事业从此一落千丈。 虞晚更不耻的是,做都做了,沉星颜对外还要装出一副都是哥哥对我太好了我不想的被动模样。 “你还没出道就从她嘴里抢资源,背景又不深,还不是任她踩……”说着说着,虞晚自己都愁了起来。她挺喜欢林惊墨这个小妹妹的,当然不想看到沉星颜欺负她。 林惊墨看出她在担心自己,反过来宽慰她:“我经纪人还是挺厉害的,她既然没说的话,我感觉应该不会很严重吧。” 珊姐确实没跟林惊墨提这一茬,她倒不是能摆平,对于沉星颜的报复,珊姐心里没底,在找到路子之前,她不会跟林惊墨说,怕吓跑这只小绵羊。 虞晚沉吟片刻,还是觉得自己不能坐视不管,当了所谓的名媛二十几年,别的不说,朋友还是有几个的。 她在包里翻找手机,手摸到侧边的小布袋,微微一顿,这里空落落,原本应该在里面的东西不见了。 虞晚面色一沉,表情还算冷静,手上的动作却是乱了章法,在包里一通乱找,最后甚至蹲下来,把包里的东西都拿出来,仍旧没找到。 林惊墨不解地看着她这一连串动作,忍不住道:“虞姐,什么丢了?” “戒指。”虞晚的声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慌,她回答完林惊墨,又给工作室的助理打了个电话:“喂,你在工作室吗……去我办公室的桌子上看一下,上面有没有我那枚戒指……” 不到十秒的等待后,虞晚整个人骤然一松,“好,你放进我抽屉里,嗯嗯。” 旁观整个过程的林惊墨,心里却卡进了石头,沉甸甸的。 如果她没猜错,那个戒指是虞晚跟厉铭泽的订婚戒指,虞晚从没戴过,但她听虞晚的工作人员八卦,彼时她们说厉铭泽抠门,给未婚妻的订婚戒指才一克拉,所以虞晚才戴不出去。 虞晚这个人,对自己的私人感情吐露极少,原着里也从没提过她喜欢谁,林惊墨自己先入为主,以为虞晚跟厉铭泽只是没有感情基础的商业联姻,却没想到…… 理智上,于她复仇最好的办法,是利用虞晚让厉铭泽跟沉氏兄妹离心。叶仲叙跟他们捆绑不深,但厉铭泽却是一开始就和沉氏兄妹有着共同利益。叶仲叙可以轻而易举的远离割席,厉铭泽跟沉氏兄妹的关系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在同一根绳子上做蚂蚱,要么就反目成仇。要做到这种程度,虞晚有没有这样的能量还两说,另有一点,厉铭泽虽然没有沉氏兄妹那么恶劣,但在林惊墨看来也绝不是一个值得托付终身的对象。 林惊墨心中再次涌上浓浓的烦躁和怒恨,跟沉氏兄妹有关的一切都像个恶臭的泥潭,她已泥足深陷,不能看着虞晚跳火坑。 怎么才能让一个女人彻底地死心? 这一晚回到家,除了跟表演老师一起分析拍摄脚本,林惊墨都在思索这件事。 …… 照顾林惊墨在上课,拍摄时间定在周六。 周五,林惊墨课比较多,全天一共有六节。其中两节是体育课,东大体育课可以选修,林惊墨选了羽毛球。 晴了不到几天,又开始下雨。 东港真正的冬天来临之前,总要经过几番冷雨的洗礼。 凌晨雨停,林惊墨新搬的家,找不到伞,看天气预报今天接下来降雨几率不大,便没拿伞出门。 自寝室搬出来后,她原来的寝室一下离开两个人,宿舍又重新做了调动,寝室里来了新的女生,林惊墨跟许宁和陈晨语的关系也淡了许多。她现在经常一个人换教室上课,从小学开始就习惯了这种独行,她自己倒不觉得有什么,但学校里对她的传闻却是愈演愈烈。 不合群的总是要承担更多的打量。 羽毛球课是最后一节,在新的体育场馆,上完课,林惊墨照例一个人收拾了东西。接下来没课,她可以直接回家去。走出室内训练场,过道里有湿漉漉的脚步印迹,她看向不远处的窗外,果然,雾蒙蒙一片。 这个时候的雨下起来没长没短的,林惊墨慢慢走到体育馆门口。 最近的便利店也要走个十分钟左右,林惊墨左顾右盼,想找个能蹭伞的人。 不是完全不熟,就是人家有伴。 她在门口为难的样子也被有心人看在眼里,连着拒绝了两个热心男生,林惊墨决定还是靠自己,正抬起手准备把书包顶在头上,目光倏地一顿。 数步之外,周砚征提着伞从楼梯上下来。 自那次早上在家里看到他到现在,林惊墨已经快一周没见过他了。 明明是邻居,还在一个学校,偏偏可以几天碰不到面。 他一惯矜淡的神情在看到林惊墨那瞬骤起涟漪,脚步似乎也滞了下。但这些变化都是浮光掠影,叫人抓不住。 林惊墨头顶还举着包,她感觉自己现在的样子看起来一定很蠢,饱满的唇微抿,又将手放了下来。 周砚征身边还有两个人,一男一女,看起来也是老师。男老师林惊墨还记得,最早那次周砚征救助板栗的时候,叫来的就是他。另一个女老师走在周砚征侧后,栗色大波浪轻快地摇曳,这么冷的天,却穿着运动短裙,一双长腿晃地人眼花。 她正比划着不知道在跟周砚征说什么,大概是说刚才的精彩事儿,脸上神采飞扬,跟这凄风苦雨仿佛拉开了一条结界。 林惊墨往旁边挪了几步,冷雨飞溅到眼底,又酸又涩,她瞥开眼,不知周砚征会用什么样的眼神去回望对方。 只看到叁人离开的背影。 女老师缩着肩膀凑在周砚征的伞下,伞不大,当然要两个人靠近了才不会被淋湿肩膀。 林惊墨默然看了一会儿,清亮的目光被云雾似的雨幕晕开,变得极轻极淡。 所以她不喜欢下雨,晦暗的天气,却让很多事情无所遁形。 遮不住雨水的屋顶,淌不完的水坑,没人会送来的那把伞。 她看向天空,乌云厚重地堆迭,丝毫没有散去的意思,体育馆通往其他教学楼和场馆的路只有一条,为了不叫人看到她举着包凄惨的淋雨,林惊墨打算再等一会儿。 她走到大门后,飞溅的雨水被玻璃门阻挡,百无聊赖,林惊墨打开手机刷八卦论坛,重点关键词当然还是沉星颜。 沉星颜的粉丝正在跟杨柳倾的粉丝因为frigga的广告在撕逼,自从传出杨柳倾面试广告的消息,两家就天雷地火的干了起来,双方大战已经两天,此时激战正酣,论坛都快没地方下脚。 沉星颜的粉丝骂杨柳倾是丫鬟,天生给公主提鞋的命,杨柳倾的粉丝对沉星颜荡妇羞辱,说她绯闻一大堆,来娱乐圈简直是为了找男人。 林惊墨看得直摇头,杨柳倾粉丝这话可羞辱不了沉星颜,她没准躲在家里帮着杨柳倾粉丝给自己数战绩呢。 不过,粉丝之间吵架的金句频出,林惊墨正投入,面前遮来一片阴影。 她抬起头,某人去而复返,手里多了一把伞。 林惊墨嘴角的笑意凝住,心里像涨潮般起起落落,暗礁露出又被盖住,一下满一下空。 他们的视线缠在一起,跟外面的湿气一样浓厚,林惊墨的唇被这湿气沁地发红,她脑子里有点乱,反正不怎么理智,因为她听见自己说:“您不用送那位老师吗?” 她说完,就后悔地想把自己的舌头咬掉,这句话实在太糟糕了。 “有人送她。”周砚征平静地陈述事实,看着她被冷空气吹拂地愈发苍白的脸,丝毫没意识到这话有什么不对劲,他只是在想,不知自己在这里把外套脱下来给她,会不会造成麻烦。 林惊墨避开了他的目光,也有点想避开他羽翼一样投下来的影子,心中庆幸他没往别处想,身子一歪,周砚征却把伞塞到她手里。 林惊墨低头看去,纯黑的伞,手柄也是哑光黑色,是他刚才用的那把。 从他这个角度,林惊墨微微低垂的额,丰盈的脸颊,透着些许的稚气,想起她原本打算举着包徒劳避雨的打算,周砚征就感到心里轻盈而愉快。 然而他并不能沉溺于这种心情,此处人来人往,或许现在,就有什么人躲在暗处好奇地窥探。 在林惊墨反应过来之前,周砚征已重新回到雨幕中。 他撑起的新伞,有着俗气的蓝色格纹,伞骨也不怎么牢固,被风吹地东倒西歪,便利店里最常见的那一种,让他的身影看起来不那么潇洒自如。 林惊墨的指尖摩挲手中雨伞的手柄,沙沙的质感,指腹碾过去,有点痒。 …… 回到家,林惊墨把雨伞拿去阳台撑开晾干。 还不到四点,天已经黑地宛如入夜。 林惊墨把灯全打开,又去浴室冲了个热水澡,出来时,手机上有两个语音未接通。 是远在万里之外的唐天与打来的。 除了这两个语音,他还发了文字信息问她在哪。 什么事这么急。 林惊墨回了过去。 对方立马接通,但他打开了视频,屏幕里花了一阵,须臾,才对上焦。 “看到没有!” 镜头外,唐天与大喊。 屏幕里,太阳粒子束跟宇宙里漂浮的尘埃在大气层碰撞,于是,璀璨的绿色极光与转瞬即逝的流星雨相遇。 信号大约不怎么好,视频画面断断续续。 但宇宙好大,烟波浩渺。 林惊墨激动的点头,才发现唐天与看不见,她大声地回道:“看到了。” 唐天与飞速地在视频中冒了个头,又将画面让给整片星空,直到这场流星雨过去。 他没关视频,拿着手机晃晃悠悠地回到自己的帐篷睡袋里,林惊墨看到帐篷顶,不由得问:“柏林也能看到极光吗?” 唐天与把手机摄像头对准自己,答非所问:“我看看你。” 林惊墨只好打开摄像。 “我现在在芬兰。”唐天与仰躺进睡袋。 从柏林坐飞机到芬兰,又熬了几个小时,一路奔至这场流星雨的最佳观赏视角,正赶上极光。 虽然是为了给林惊墨拍流星雨,但这种浩瀚无垠的美丽,同样也深深地震撼了他。 “下次,我们一起来看。”他一点不困,感觉摄像头变形,折损了林惊墨的美丽,疑心她不能收获同样的震撼。 林惊墨见他眼睛熬地通红,想了想,才道:“不要,我要跟你去你没去过的地方。” 唐天与来了点兴趣:“为什么?” 林惊墨一笑:“不告诉你。” 她模样俏皮又可爱,唐天与没有被拒绝的生气,但很有种把她从视频里拽出来打屁股的冲动。 “你就欠我收拾。” 他薄唇吐出几个字,目光似乎要穿透屏幕灼伤她。 姑姑 他轻描淡写,但林惊墨猜能赶上宇宙给予的这一场浪漫大概并不容易,瞧那头乱发,像丛生无序的杂草,林惊墨恍惚窥见他高中时的模样。 “可惜你现在收拾不了。”林惊墨对着屏幕吐舌头做鬼脸。 看在他给自己看流星雨和极光的份儿上,林惊墨陪他说了一会儿幼稚的小学生对话,然后催他赶紧去补觉。 这边结束跟欧洲的时差恋爱,那边,林惊墨给叶仲叙发了条信息。 林惊墨:呼叫呼叫叶叔叔。 对面半晌无人应。 叶仲叙在部队里,她没指望叶仲叙能即刻就回复。 六点半,林惊墨简单的弄了饭填肚子,收到学校发的邮件,告知她峰会志愿者报名通过,周一面试。 这个时间外面已亮起了灯,锋芒的光被水雾化开,她往阳台上的落地窗外看,这个楼层看下去,小区前面的一片空地和绿植都一览无余。 门铃忽然响起,林惊墨整个人一震,哒哒地跑过去,连猫眼都没看,直接开了门。 门后站着的却是一个陌生的女人,身边还跟着一个面带煞气的男人。 女人四十岁出头,穿着一身黑色粗呢套装,头发挽在脑后,面容温婉而精致,站在那里,堪称贵妇标杆。 林惊墨第一个念头是,唐天与的妈妈找来了! 但这贵妇跟唐天与长得一点不像,身后那个仿佛是保镖的男人也不是普通有钱人的保镖四平八稳的端正模样,那眉眼间的粗戾,看起来反而像个悍匪。 贵妇保养得宜的脸上没有半点有钱人的倨傲,看见林惊墨的时候,露出些许惊讶,视线在她脸上转悠了两圈,才开口道:“小姑娘,你家阳台可以到你隔壁邻居那边吗?” 林惊墨:? 大概是她的惊诧莫名过于明显,贵妇解释说:“不知道你认不认识你的邻居,我是他姑姑,这小子一直不肯见家里人,我是实在没办法了,才求到你这里,想着你们阳台要是能通,我就从这里翻过去。” 林惊墨:? 翻过去? 贵妇也知道自己的请求让人理解有点强人所难,林惊墨的反应已经比她想象中要平静了。 林惊墨看她又羞耻又为难,有了年龄感的脸上,不见沧桑历练,竟有几分少女的娇痴,心中便推测,这位自称周老师姑姑的女人,过得一定很幸福。 这样的人不会是坏人,她又说自己是周砚征的姑姑,林惊墨防备心大减,打开门:“您先进来吧。” 贵妇忙道谢:“谢谢你小姑娘,我姓周,叫周妃,皇帝妃子那个妃,你叫什么呀?” “我姓林,叫林惊墨。惊讶的惊,墨水的墨。” 周妃自来熟地坐在凳子上,夸奖道:“你名字真好听,长得也好看。” 虽然林惊墨漂亮,但说实话,这么直白的赞美反而不多,尤其周妃讲这个话没有半点客套和恭维,就像发自内心的夸一束花美丽,让人能大方的接受。 林惊墨笑了笑,感觉周老师的姑姑真有意思。 周妃站起来,一进来她就看到阳台那边的落地窗,玻璃往外延伸了一部分,这下更方便她翻过去了。抬脚准备去阳台的方向,问林惊墨:“我去看看,你不介意吧?” 林惊墨觉得还是得阻止,怎么说,虽然这位女士的性格她挺喜欢,但做事好像不怎么靠谱,便劝说:“周阿姨,要不你还是等一下吧,或者我给周老师发个信息,翻阳台太危险了。” 她这么说,周妃才知道林惊墨竟然跟周砚征认识,早说啊,早说她怎么会被逼的翻阳台。 她大哥这几日眼看出气多进气少,嘴里咕咕哝哝的全是叫儿子,她从小没爹,大哥就是半个爹,这最后一眼,怎么也得叫周砚征去见一面。 周妃满脸的惊喜,情不自禁的握住林惊墨的手,小姑娘的手滑溜溜的,不由自主就多摸了几下:“好啊好啊,那真是麻烦你了,你就说我赖在你家不走,我侄子脸皮特别薄,肯定会来的。” 周老师脸皮薄? 这种来自周老师长辈的吐槽,叫林惊墨觉得新奇,又有些意犹未尽。 她拿出手机给周砚征发信息,想了想,还是征求下周妃的意见:“阿姨,我就说您在我家里,有事情跟他说,您看这样可以吗?” “行,但是你加一句,就说我跟你说了,他不来,我就不走。”周妃不放心,非要林惊墨把自己的威胁说清楚。 林惊墨无法,只好照办。 发过去后,林惊墨盯着自己的那行字,没过多久,就看到上面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林惊墨没来由的紧张,周老师给她回了一句:等我回家。 他这话有歧义,林惊墨的心扑通扑通地直跳。 然后再看面前的周妃就带了不自在的感觉。 好在,周砚征回来的极快。 他是收到林惊墨的信息一路闯红灯飙回来的。 按铃,进门,对着林惊墨,还是面容清俊平和,但林惊墨却凭直觉断定他在生气,尤其看到周妃的保镖,他的神色也起了变化,用林惊墨从未听过的冷硬口吻道:“下楼去。” 这种发号施令他做起来娴熟又自然,声调不高,连个重音都没有,却不怒自威,林惊墨在一旁看着,某一瞬间,尽管这样的周老师有些陌生,但她却觉得这才是真正的他,她心底没有半点排斥,只有无尽的好奇。 保镖二话没说,快步出门,逃也似的。 周妃也察觉出自己的行为惹了侄子不高兴,他们好久没见,她想上前去抱抱他。 周砚征小时候长得好看,玉雪可爱的像年画娃娃一样,周妃那时候还没结婚,却喜欢他喜欢的不得了,晚上睡觉也要偷偷把周砚征抱进自己被窝,有一回还被他尿了一床,她都没嫌弃过他。 但还没靠近,周砚征就秋风扫落叶般冷酷无情的对她说:“我送你回去。” 周妃久别重逢的感慨全散了,一下又挪开脚步,抓住旁边的林惊墨,把她当成桩子,坚定不移:“我不走,你答应跟我去见你爸爸,我才跟你走。” 怎么周老师不愿意回家见爸爸么? 林惊墨被动地参与进一场家庭伦理剧,眼睛里透露出琢磨事情的神采,周砚征瞧得明明白白,烦躁顿生,第一次厌恶起姑姑这个不着调的脾气。 作者有话说: 周老师吃肉倒计时 打算 周砚征软和下来,对周妃哄:“我答应你,我们去外面说。” 周妃却被周砚征刚才的无情调起了情绪,又难得的精明,摇摇头:“我不信,你是诓我的,砚征,你爸爸真的没多久日子了……”想到以往生龙活虎好似从不会被打倒的大哥如今被病症折磨的瘦骨嶙峋样,周妃口不择言:“当初的事情你爸爸也不想的,他……” “够了!” 周砚征突然低喝一声。 他当时去国外求学,很少跟家里联系,即便回国,也是独自生活,不怎么去看他爸周昊。人人都以为他是怨恨他爸那时候手段太急逼狠了张家,害死了他妈妈和妹妹。 这个世界上跟他最亲的人就是他爸爸,那场浩劫,周昊的痛苦他亦看在眼里,他怎么会怨恨他。 他只是太过清楚周昊对他的期望,那是一条他妈妈不愿意让他走的路。 所以,周砚征注定要辜负父亲。他越是情况不好,周砚征越是不敢去见他,否则,他一定会忍不住答应周昊所求。 周妃被他喝住,眼泪蓄在眼眶里,半点长辈的威严都没有,只敢不错眼的瞅着周砚征,却见他眼风极快地掠了下自己抱着的女孩儿,那神态,竟有种慌张之感。 周妃是个没心眼的,周砚征的神色变化她没品出任何含义,只觉得他这么排斥自己提到大哥,那肯定还是恨,她还信誓旦旦的给周昊保证一定把周砚征带去……心里的焦急恳求一下子委顿,全成了凄惶和无奈。连林惊墨也不抱了,蹲下身子呜呜地哭了起来。 “阿姨……”在一边听得云里雾里的林惊墨也跟着蹲下,手轻拍她的背安抚,一抬头,不期然撞上周砚征眼中深切的挣扎和哀恸。 林惊墨被他眼底这样激烈复杂的情绪和盘根错杂的红血丝刺到瞳孔,她怔怔然望着他,心底揪紧发酸。周砚征却避开了她清澈的眸。 他胸腔内窒闷异常,感觉自己过往的不堪和罪恶,以及那头隐藏在灵魂深处的野兽,几乎要无所遁形了。 周砚征上前一步,提起周妃的手臂,半拉半抱地将她拽起来,没给林惊墨留一句话,就带着周妃出了门。 客厅重新回归平静,林惊墨站在那一动不动,她心里的那场台风,好似才刚刚登陆。 …… 预想中的沉星颜的报复迟迟未至,甚至连一点风吹草动都没有。 林惊墨以为沉星颜是想憋个大的,却不知,沉星颜最近头疼的是另一桩事,哪顾得上来为难她。 得知有人调查顾慈恩死因的当晚,沉星辰被妹妹提醒着去着重查了下程耀司,这才发现程耀司跟顾慈恩竟然是高中同学。 沉星颜看着扫描复原高清的班级大合照,原本印象不深的顾慈恩的长相,忽然就清晰了起来。 她悚然察觉到一个巧合,顾慈恩跟杨柳倾,某个角度有点像。 而杨柳倾又是程耀司捧着的人。 原来如此,竟然如此。 两人沉默着拼凑出完整的线索,已经接近答案,却宁可自己是想错了。 沉星辰当天就去找了厉铭泽,这事儿太大,他自己做不了主。 厉铭泽听完,倒是比他想象中镇定,除了听到他说顾慈恩一家被撞死时抬眸瞥了他一眼外,其余时间,都没什么太大的表情波动。 “当初的线索链处理干净,叫凯叔去国外躲几年。这么久了,程耀司未必能查出什么。”厉铭泽泰然自若地弹着手里的烟,似乎并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沉星辰丝毫没被安慰到,但在他面前,又不能露了怯,一笑道:“我知道。早就处理干净了,不过程耀司的手下能人不少,万一查出点什么,我这边少不得要腾出手来对付他,咱们有些项目合作正在紧要关头,我也该跟你知会一声。” “况且,”沉星辰敛眉收笑,猩红的火光跳跃在他阴凉的瞳中:“颜颜胆子小又藏不住事儿,随后她要跟你说的话,你也劝几句,比起我,她其实更信你。” 沉星辰话说得漂亮,总共就两层意思,你小子跟我捆绑这么深,我要是出事,程耀司怎么可能放过你,你跟沉星颜也是一个被窝里的,你要不给她定心丸,她对外说点什么,我可管不住。 厉铭泽眉间连个褶都没起,漫不经心地问:“程耀司要查到的话你打算怎么办。” 沉星辰往后沙发上一靠,姿态散懒而无谓,初时来找厉铭泽的紧张不安仿佛都消失不见:“能怎么办。他不是也要去峰会么,看到时候的情况。” 厉铭泽冷冷开口:“你不能在峰会上动他。” “峰会在国外,路线人员又复杂,那里下手最容易,厉总,你不能让我坐以待毙吧。”沉星辰也直起了身子,眼底浮着郁青,叫他看起来森冷逼人。 “他死在峰会上,程耀宁能活刮了我。”厉铭泽冷笑一声:“你以为程耀宁好对付?” 程耀司接手家族事务之前,程耀宁在鹏程做了五年的代主席,这女人的手腕绝不简单。厉铭泽跟程耀司的商场之争人尽皆知,他死在自己基金会办的活动上,程耀宁会怎么想? 女人疯起来可不跟你讲利益。 “这么大人了,总自己把着刀干什么,程耀司有个私生子哥哥,你不如想想这个门路。”厉铭泽终还是给了个建议。 送走了沉星辰,厉铭泽叫人收了录音机,他摩挲着手里小小的录音机,轻蔑地笑了下。 …… 周六一大早,万里无云。 林惊墨定的闹钟把她叫醒,她走到阳台,一眼就看到存在感十足的黑色雨伞。 她昨晚没睡好,明知道今天有拍摄,需要一个不错的状态,但她只要想到周砚征的表情,就睡不着。 起来一看,果然眼睛有点浮肿。 林惊墨找到黑咖啡灌了一杯,随即换好衣服,等助理高娜给她发信息。 高娜十分准时,八点半,商务车到林惊墨楼下。 今天是林惊墨第一次出通告,所有的流程都是按照一个出道艺人的标准来进行。 昨晚,林惊墨的执行经纪人任雪新就给她发了今天的流程表,不过任雪新也提醒她,拍叶赭的片子,流程表这个东西就是个摆设,做好完全被推翻的准备。 林惊墨表示知道了。 任雪新是个女同,头发过耳,长相十分清秀,酷爱做中性打扮,性格粗中有细,很能跟人打成一片。知道自己要带一个大美女,任雪新还激动了一把,但一见到林惊墨,又怂了,齐大非偶啊,这个颜值她可不敢往别的地方想。 林惊墨坐上车,任雪新就给她递了玉米须茶:“消肿的。” 这一车,司机,助理,执行经纪人,珊姐去了国外今天下午才能到摄影棚,前呼后拥的,林惊墨忽然就有了她现在是艺人的实感。 摄影棚在郊区影视园,经过将近一个小时的车程才到。 一行人从车上下来走到指定的摄影棚,里面工作人员已经调配灯光、道具,忙活的有一会儿了。 叶赭身兼摄影和导演,坐在椅子上亲自掌镜,仍是那顶黑色冷帽,瞥见林惊墨到了,神态无一丝变化。 林惊墨倒没有什么感觉,她也不想勾引叶赭,这人在沉星颜的后宫里,完全是帮沉星颜刷星光实绩的工具人,能做朋友就行,做不成,她也不强求。 心态轻松,林惊墨朝叶赭露出一个真诚的微笑,对方还是纹丝不动的扑克脸,视线又回到面前的显示器上。 作者有话说: 朋友听完我的大纲表达疑惑:这最后咋在一起? 我回:他超爱 哈哈一点点剧透 暴君 阿fay也在现场,把林惊墨迎到化妆间。 林惊墨刚坐好,叶赭也进来了。 今天的化妆师是业内顶级化妆师,出一次通告费用要五万块,但面对林惊墨这张脸,却有一丝无从下手之感。 骨相皮相乃至皮肤都是一等一的,那小脸光滑细嫩的跟婴儿皮肤也差不多,灯光打下来,毛孔都看不见,立体度也是刚刚好,虽然跟马夸特面具完美比还是有一定微小的差距,但这恰好形成了她独特的辨识度。 化妆师造型师服务的艺人多,他们的消息一向是最灵通的,frigga广告前后换人的风波也都知道,眼前这位既然是叶赭亲自选出来的人,青云路几乎是近在眼前了。化妆师态度温和的夸了林惊墨好几句,才转头问叶赭:“叶导,您有没有想要的风格。” 不同的妆造也是不同人物性格和画面故事场景的一部分,叶赭在这上面是专业的。 他站在林惊墨的椅子后,静静地看了几秒,才道:“高贵,梦幻。妆面干净一点,唇色不要太深,淡化她的锐气。” 林惊墨听到最后一句,不由得抬起眼皮跟叶赭对视,叶赭波澜不惊,眼神一惯的沉郁,却有暗箭,能穿透人的层层伪装,林惊墨心跳猛地乱了几下。 《电影手册》曾言,叶赭发觉演员某种特质的天赋,跟捕捉光影的天赋,同样让人难以望其项背。 把沉星颜送到影后宝座的那部电影,仅仅一个吃蛋糕的场景,没有任何裸露和情欲的戏码,通过虚焦变化和镜头切换,就将那种湿腻肉欲和隐晦的情色表达的淋漓尽致。 不安,戒备,动物随时准备反击绷紧了肌肉的自保姿态。 就是这样。 这女孩娇柔美丽的外表下,分明是一个警醒的战士。 叶赭不易察觉地抽了下唇角,虽然分析出她刚才那抹情绪背后的真正含义,但叶赭也没过多的想法。 媒体和电影人常常恭维他是天才,叶赭嗤之以鼻,他只是把现实里洞悉的真相在虚幻的世界传递,这样也算天才? 至于人,就更没有什么好接触或了解的。 目的,利益,无非如此。 要不是她符合自己这个广告构思的气质,叶赭其实连多看她一眼都懒得费劲。 … 为了体现叶赭需要的风格,化妆师柔和了林惊墨的眼角锐度,又给她铺了大范围的颜色清透的腮红,散粉带着十分细腻的光泽度,眼影只用浅色打底,微描画眼线,假睫毛也没用,只给林惊墨的原生睫毛涂了睫毛膏。 尽管林惊墨的底子足够完美,但顶级化妆师的手艺还是能做到锦上添花,为她原本的美貌增添别样的神采,至臻完美。 整个过程不到十五分钟,妆面完成,化妆师转动椅子,表情宛如正在展示一个价值连城的珠宝,他自己也忍不住拿手机将林惊墨此时的妆面拍下来,纪录自己的得意之作。 满屋呼吸可闻,任雪新费了好大劲才把自己跑偏的大逆不道想法给拉回来。 除了美,她实在不知道还能怎么去形容林惊墨这张脸。 而正对着林惊墨的叶赭,是众人里反应最小的,他目光一寸一寸梭巡,仔细地审视着她的面容,眼神跟厨师精心挑选上好食材没什么两样。 眉眼,鼻子,脸颊,慢慢再到嘴唇。 或许是他的视线过于专注,林惊墨有点不自在的蠕动了下嘴唇。 紧接着,叶赭抬起手,干燥而温热的大拇指在她的唇上不轻不重地擦了一下。 几乎看不到什么太明显纹路的两瓣,软地不可思议,口红融化后微湿的触感,中间的热意。 叶赭鸦羽般的睫毛动了下。 “就这样,换衣服。” 他说完这一句,便径自离开了化妆间,到了门外,轻甩了几下手指。 … 服装也是叶赭挑的。 月白色落肩抹胸丝绸连衣裙,裙角放量很大,轮廓简洁,没有任何其他装饰。 这种裙子看似简单,实则十分考验剪裁技术,版型贴身,又不能太硬挺。 两分钟后,林惊墨换好礼服从化妆间出来,恰好远处最亮的那个大灯光调整角度,一束光打在她身上,原本嘈杂的摄影棚内似商量好了一般,陷入短暂的静默。 落肩的设计增添一丝羸弱飘渺,抹胸凸现精致锁骨和修长脖颈,丝绸的光泽感和流动飘逸性无与伦比,裙摆自然垂落,行走间似月光在流淌,如梦似幻。 叶赭看着林惊墨脖子上那条品牌镇山之宝的蓝钻项链,略皱了眉,伸手一指:“去掉。” 阿fay从被林惊墨的颜值精神霸凌中回过神,为难地说:“叶导,这条项链是总部指定露出的。林小姐这个造型这么素雅,有一条项链在脖子上也不错啊您看呢?” “去掉。”叶赭样子淡漠,却又不容置喙。 才不管你谁的要求,这条项链在他看来不和谐,那就甭想出现在镜头里。 阿fay暗自骂娘,但她经过上次拍摄早已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不要试图跟叶赭讲道理。 刚才的挣扎,也仅仅是做个样子而已,看,我都这么说了,是叶赭不听。 工作人员只好把林惊墨脖子上的项链取下来,老实说,林惊墨确实感觉轻松多了。要知道,这条名为星光花园的项链,镶嵌一千零一颗大大小小的蓝白钻,总价值超过九位数,摄影棚配了四个保安,可不是为了保护她或者叶赭,而是为了保护这条项链。 脚本上的第一个场景,是林惊墨推开门。 原本她以为这个动作足够简单,但真开始拍摄的时候,才叫她明白为什么华国导演这么多,只有叶赭被称为片场暴君。 第一遍,林惊墨推门。 叶赭:重来! 他也没说哪里不行,林惊墨只好自己琢磨着刚才的动作,结合脚本上的拍摄创意,大概需要她稍微急切一点。 于是,林惊墨第二遍起步是跑了下。 叶赭皱眉:你赶时间上班?重来! 空旷的摄影棚里,叶赭冷冰冰的声音魔音贯耳般回荡。 这是林惊墨的心理修饰,实际上,叶赭的声线还是挺好听的。 但在他重复了八遍重来后,再好听的声音,对林惊墨来说,也是一种惨无人道的折磨。 她提着裙子,不知道第几次重新定点,十厘米的高跟鞋只是看着美,叶赭挑的还是一双廓形线条十分优雅的尖头细高跟,不用说了,来回几遍,林惊墨已经感觉自己在刀尖起舞。 叶赭的脾气也开始暴躁,最后一次甚至开始人格羞辱。 “你是猪吗,推门都不会?” 神啊,面对奥数竞赛题也无所畏惧的林惊墨要崩溃,她再也不好奇叶赭片场是什么样子了! 作者有话说: 女主创业未半而崩殂… 拍摄 重生到一个贫困山村,对于上辈子在大城市被父母捧在手心长大的林惊墨来说,艰苦两个字无法叙述其中万分之一的心酸。 但即便条件如此艰难,林惊墨也没试过被人这样指着鼻子辱骂,她感觉自己重生后心理预设了那么久,也经了事儿,脸皮应该足够厚,可现在才知道,丢脸也分很多种。 感觉不少工作人员在看她,林惊墨更是疑心自己的演技不行导致拖了进度,脸上火辣辣的压力倍增,重来一次,连路都快要不会走了。 叶赭把对讲机放在嘴边,哗啦一声踢开旁边的凳子,毫不留情的讽刺:“猪都比你强。你tm到底看脚本了没有!” 怎么没看,还跟演技老师一起分析过内容。 林惊墨深吸一口气,强忍着脚上的疼痛,默不吭声地又回到定点位置。 阿fay在一边看不下去,走到叶赭身边打圆场:“叶导,要不咱们休息十分钟?也让墨墨再琢磨一会儿。” 叶赭瞥她一眼,没说行还是不行,但他撂了对讲机,阿fay就知道这是默许了,松口气,拿了瓶水去找林惊墨。 自己推的人,阿fay当然是跟她同一阵线,希望她表现能好。带着林惊墨到了休息室,阿fay用沉星颜的惨痛经历试图通过比惨来安慰她:“沉星颜在那个楼梯上来来回回上下走了五十遍,最后一次是哭着下来的。” 还有一句比较不能透露的她没说,当时叶赭气地大骂,“你tm急着找男人上床啊!” 别说,沉星颜肉欲娇媚的气质,加上急不可耐的姿态,还有她想对着叶赭撒娇的那种眼神,这句辱骂,实在太贴切了! 沉星颜当时脸色异彩纷呈,别提多难看,衣服没换就直接上保姆车离开。 原本对二人之间绯闻信誓旦旦的阿fay也心生疑惑,这能是在一张床上睡过的? “fay姐,辛苦你了。”林惊墨喝了口水,脱下鞋子揉自己的脚后跟。 整个脚掌通红,脚后跟的位置也破了皮,虽然高跟鞋贴了防护贴,但来回摩擦后效果甚微。高娜早有准备,给她小腿上裹着按摩器,又用舒缓的喷雾喷到脚底。 阿fay看她脚后细嫩的皮肤破了一厘米见方的口子,红肉露出来,痛得皱眉,还要照顾自己的感受,心里更是疼惜。 叶赭未免太变态了! 不过,林惊墨虽然跟阿fay同样的感受,却也没觉得他这样严格的要求不对。 只能说她自己还没达到叶赭想要的状态。 林惊墨又拿起脚本,仔细地观看分镜。 叶赭拍戏一般不会出分镜,他凭直觉,剪辑更是随心所欲,但这种东西主打的就是一个天赋。 也是广告片时长短,叶赭才有心情亲自画了分镜。 广告创意非常简单,基本上没有剧情可言,女主角离开古堡宴会,推开门,奔走在华丽的走廊,随即,踏上台阶,小心翼翼的避开巡逻,来到保存冠冕的房间,在月光之下,戴上了那顶华丽而梦幻的冠冕,四周一切都开始颠倒,仿佛进入梦境世界,巡逻守卫似乎听到笑声,打开门,房间里,只有那顶冠冕还在锦缎托盘中摆放。 没有剧情的广告片,主打的就是一个视觉和感觉。 林惊墨闭上眼,体会分镜连贯起来,叶赭构造的世界。 女主角最后消失不见,大约因为这只是一场幻梦,所以她偷偷戴冠冕,心情应该并不紧张,分镜里有一两帧画着裙角飞扬的场面,轻盈灵动,像是什么呢。 像是要去见她的心上人。 但这个心上人是她暗恋的。 此刻终于可以在梦境中拥有。 林惊墨的演技老师说,回想自己跟剧情可结合的共同点,然后带入当时的情感,对于新人演员来说,是一个不错的方式。 脑海里浮现出一个人,林惊墨揉着脚腕的手微顿。 …… 十分钟后,开始重拍。 林惊墨照例,起步,推门,但这次,她姿态放松,肢体动作舒展而自然,另一个镜头里传回来的画面,她的脸上带着一种轻灵而甜蜜的表情,有点急迫,但眼中尽是期待和向往,整个人都在镜头里熠熠生辉。 阿fay这个门外汉看着,都觉得跟刚才大不一样。 再去瞅叶赭,林惊墨整个一套动作下来,这厮都没喊卡,直到林惊墨跑出镜头之外,叶赭的嘴角才轻轻提了下。 “过。” 全场爆发掌声。 …… 第一场过了,进度就像打开了任督二脉。 摄影棚里试拍结束后,开始拍摄需要后期处理绿幕的镜头,叁次通过。 阿fay打了鸡血般跟郑丛珊发语音,感觉胜利遥遥在望。 摄影棚里的镜头下午两点就拍摄完毕,晚上要出外景,到东港北部一个度假中心拍摄城堡里的部分。 工作人员准备转场,这期间,林惊墨有几个小时的休息时间。 几个小时也没什么事情能干,林惊墨打开手机,今天原本要给叶楠楠补课,她昨天呼叫叶仲叙,就是要跟他请假。不过叶仲叙看手机不及时,刚刚才回她。 叶仲叙:嗯。 还真是惜字如金呢。 林惊墨:对不起,您的沟通权限已过时。 叶仲叙那边半晌没回,过了会儿,发过来几个字。 “想挨揍” 林惊墨不再理他,转而去回复叶楠楠。 叶楠楠直到她今天要来拍广告,还是表哥叶赭执导,本想跟着来,但被林惊墨按住了。 这丫头性格过于活泼,林惊墨怕她坏事儿,答应她自己第一部戏一定让她进组几天,才算是哄安生。 一抬头,保姆车外叶赭插着兜从外面走过,此时阳光灿烂,他像白日夜行的鬼魅,一身黑,阴森森地散着寒意。 经过半日的相处,林惊墨也不禁回想起原着里叶赭跟沉星颜勾搭上的过程。 叶赭要拍一部新戏,那时候他已凭借一部奥斯卡最佳短片,一部欧叁最佳电影和最佳导演蜚声国际。沉星辰费了老大劲儿让沉星颜去面试叶赭的新作,叶赭一眼挑中沉星颜,让那时候出道叁年事业蒸蒸日上的沉星颜成为了他新戏的女主。 原着花了不少篇幅描述那部电影,是一部偏向意识流的作品,沉星颜在里面扮演一位风情万种的旅馆老板娘,每天接触不同的客人。 旅馆里有不少客人对沉星颜饰演的老板娘都怀揣着觊觎,老板娘似乎空闺也不寂寞,不过叶赭用了隐晦的手法来表达这些情欲涌动,比如老板娘捣弄碎冰时颤动的手,吃蛋糕时宛如吞精般的神态。他天才般传递人物情绪的能力将沉星颜欲望缠绕的那种张力铺满了整个画面。 着名电影杂志在首映后评价,这是一部让人面红耳赤的电影,注意力无法从女主角身上挪开。 上映之初,国内甚至讨论过应不应该不做剪辑就公开放映,尽管整部电影一个裸露镜头都没有。 原着里写叶赭拍摄某些镜头时,全程硬着,并且在其中一个场景结束后,忍不住清场跟沉星颜做爱,从那之后,两人一发不可收拾,经常拍着拍着就干了起来。 林惊墨看着叶赭远去的背影,仍不能理解,就他这样,会拍到硬?还拍着拍着就干起来? 演得吧? 作者有话说: 叶导:好奇?你以后就知道了 今天可能有二更 巧遇 叶赭上了车,他的助理拎着包也跟上来。 助理本身也学习摄影,是叶赭的迷弟一枚,勤快有天资,跟了叶赭两年,对叶赭的脾气也了解了七八分,今天这阵仗才哪到哪,在他看来,因为不是正经的电影只是短广告片,叶大导演今天已经算非常温柔了。 他给叶赭递上茶杯,叶赭常年只喜欢喝红茶,入口润了下喉咙,听旁边的助理道:“这个新人真好看啊。” 他是没话找话,但也真心感慨,跟着叶赭见过这么多美女,林惊墨确实算佼佼者,别说她演技开了窍之后的表现,那种让人怦然心动的氛围,谁看了不痒痒。 也有人,比如他身边的叶大师。 叶赭朝着他伸出手,把他没营养的话当耳边风:“书。” “哦,哦。”助理将叶赭的那本书从包里拿出来给他。 叶赭不爱给书折角,他一次只看一本,每次都会记得自己看到哪里,这本书却有个折角。 叶赭还以为是助理给他折的,一开始没想太多,翻了几页才发现不对劲。 书上有笔备注和划线的痕迹,有些地方甚至写了很短的心得。 叶赭从来不写这些。 他看封皮,《黑色的大象》,是他正在看的那本没错。 再去看内容,目光渐渐停驻。 在其中一段话下,书的主人写道:动机是理性的目标,但即便是最聪明智慧的人,经常也会弄混理性和感性的界限。欲念和动机只有一线之隔,我们又该怎么区分。 字迹工整而隽永,没有因为可以书写的地方很小就潦草以对。 叶赭心情很微妙,因为在看到这一段的时候,他也有同样的疑惑。 他又翻开一页,安静地看了下去,转场路上,将这本书上有主人补充心得的地方都翻阅了一遍。 …… 到了外景地,因为林惊墨还带着妆,身上的礼服也没换,不能去四处乱走,只能在拍摄组安营扎寨的附近呆着。 中午没吃饭,高娜给她带了减脂餐,高蛋白,低卡,还不容易破坏妆容,除了味道不怎么样外,一切都完美。 林惊墨深感艺人也不是那么好当的,一边吃,一边听任雪新给她汇报自己接下来的行程。 林惊墨就一新人,哪来的行程。 但珊姐能量大,早把她拍广告的事情透了出去,有些选角导演就抛来了橄榄枝。 林惊墨要去峰会,提前跟珊姐报备过,12月有一周时间不能工作,珊姐就将她的试镜和活动安排在了这段时间的前后。 珊姐给她筛了一遍邀约,那些特别low的看都没看直接pass,现在她就等广告片明年1月1号推出,那林惊墨的身价就不可同日而语,她肯定要待价而沽的,这样一来,看得上的也没几个,所以,林惊墨整个12月的行程都很少,只有一个试镜和一个广告拍摄。 听完行程,林惊墨问高娜要自己的包,打算看会儿书,等太阳落山,就可以开始拍摄了。 结果翻了半天,也没找到她的书,高娜给摄影棚的老师打了个电话让人帮忙找,又给林惊墨道歉,这种遗落艺人物件的事情,算是比较大的失误了。 一开始就犯这种错,高娜还是个有经验的助理,自己都觉得自己蠢。 林惊墨哪里会为难她,一本书而已,见她表情懊恼,反过来安慰。 没书打发时间,林惊墨只好打开手机,峰会将要在日本的小岛举办,她复习了会儿日语,下车在附近转悠。 这是一个仿欧洲小镇的度假村,石板路两边尽是西式建筑,远处是客人过夜的独栋别墅,西边的林子里,设置有叁十多个温泉。 落日西垂,霞光万丈,将城堡高耸的塔楼映衬地宏伟而肃穆。 这里消费不低,随便一套别墅一晚的费用就过万,不时有穿着贵气的男男女女在观光车上坐着从林惊墨身边经过,也有步行的客人,见到林惊墨,都会多看一眼。 她没走太远,就在自己保姆车旁边十几米的范围活动,弯着腰阅读一处绿植的介绍时,身后传来一个轻佻的声音。 “这儿还有人拍婚纱照啊。” 声音离她很近,脚步听起来不止一个人,林惊墨疑心自己可能挡了他们的道路,直起腰往旁边准备让路,余光一扫,身形缓了缓。 一行七个人,四男叁女,其中有个男人正目露玩味地看着她,她还记得,此人叫盛宇,而另一个她认识的,则是面试广告时她碰见的那位漂亮姑娘,季南亭。 季南亭显然也认出了林惊墨,但与林惊墨的平静不同,她那一瞬表情变得非常难看,叫林惊墨颇有点摸不着头脑。 她旁边有个男人搂着她的腰,那人虽然怀里有个大美女,眼睛却没少往林惊墨脸上瞧。看起来也是个富二代,长得只能算还行,小肚子微顶起身上的衣服,有些油腻。 到了肉文世界,到处都是八块腹肌器大活好的男人,这种有小肚子的倒是不常见。除此之外,他跟季南亭虽然肢体亲密,但之间的氛围却不是那么回事。 再去瞧另外两个女生,穿着,神态,动作,对身边男人若有似无的讨好,林惊墨大概有了个猜测,又不忍真相果真如此,一下没了观看四周景色的兴致。 林惊墨知道,这时候自己能做的,只有不要流露出任何好奇和审视的眼神,或许能叫那姑娘脸上的颜色不那么惨白。 她想安静地离开,却被盛宇叫住。 “林惊墨。”他几步靠近,盛装之下,眼前的女孩跟仙女下凡也没区别。虽然昨晚床上的季南亭也是一等一的美人,但没到手的东西总要勾人一点。他眸子柔的像此时温驯无害的阳光,编织捕猎的网:“这样也能跟你碰见,有空喝一杯吗。” 林惊墨拒绝的干脆:“对不起,没空。” 被这么当着朋友拂了面子,盛宇还是那个好耐性,客气地一笑:“那你先忙,我们下次见。” 他说下次见的时候,眼睛又灼又亮,那种笃定,叫林惊墨心里既反感,又隐隐的不安。 发烧 太阳被地平线完全吞没,夜晚的拍摄开始。 延续了之前的顺利,到凌晨四点,所有的拍摄结束。 当然,过程中也不是那么的一帆风顺,譬如叶赭对月光的角度有严格的要求,后来月光移动,林惊墨需要调换位置才能叫月光洒在身上,叶赭不肯拍,道具灯光组的师傅想尽办法,才在外悬挂照明灯加反光板,外面又动用大吊车,笼上巨大的幕布把原有的月亮光线遮住,整体营造月光朦胧的氛围,把导演苛刻的需求满足。 阿fay心有余悸,趁着休息跟林惊墨吐槽叶赭的龟毛,林惊墨倒是理解,“其实还好,日本有个大师为了等一片恰到好处的云,可以等好几天。” 阿fay做公关,主打就是一个灵活多变,理解不来这种为了艺术的执着追求。 幸好,这种折磨马上就要告一段落。 最后一个镜头过了,阿fay激动地开了瓶香槟,林惊墨也久违的有了参与感,脚后跟的伤口提醒她,值得高兴一下。 全组原本准备了熬大夜,现在提前收工,frigga预算充足,是其他品牌拍摄酬劳的两倍,俱都红光满面喜气洋洋。 林惊墨换上自己的衣服,身体虽然倦,精神却有点亢奋,正准备跟着高娜离开,被叶赭的小迷弟叫住:“林老师。” 他们行业里甭管你年龄多小,人人都被叫老师。 林惊墨还不能适应,说老师,她容易想起一个人。 林惊墨看过去,叶赭的助理手里拿着一本书,“我问了摄影棚那边,这本应该是你的书吧?” 林惊墨点头,接过来:“对,是我的,谢谢你。” 助理被林惊墨这一笑晃地眼花,怔了两秒,挠挠头,才想起叶赭叫自己带的话:“叶导以为是他的就看了,他让我给你说,悲剧才是生活的终极形态。” 高娜在旁边听得莫名其妙,心想这天才导演果然多少是有点大病。 好端端的跟林惊墨说这个干嘛。 但林惊墨知道,叶赭是在回应她的一个疑惑。 她也愣了下,为叶赭的“多管闲事”,又为他话本身。 林惊墨不认同叶赭的说法,但她觉得没必要跟叶赭就此讨论什么,交浅言深,朝着助理又是一笑,转身走了。 …… 一整天高强度的工作,周日,林惊墨睡到十点才醒。 又是一个大晴天,阳台上那把伞的存在就显得十分突兀。 林惊墨洗漱完,看了它半天,最终拿起来。 一看就跟超市售卖的伞质量不一样,伞布绷地死紧,结实,牢固,伞骨铮铮然,握在手里都有安全感。 她撑开转了两圈,呼呼旋起风,吹散一丝她的烦躁,林惊墨笑了下,得把它还回去。 虽然林惊墨不认同悲剧是生活的终极形态,但她重生走上这条路,确实与希望和大团圆这种世俗的圆满结局无缘。 有些东西既然注定没有结果,那就没必要开始。 敲开周砚征家的门之前,林惊墨是这么想的。 …… 门铃响了好几下,似乎感应到门外站着的是林惊墨,板栗在里面兴奋地嗷嗷叫,还过来扑了门。 紧接着,才是人的脚步声。 林惊墨的心脏提着,跟缓缓打开的门一起咚咚地跳。 等看到周砚征,林惊墨刚才武装了半晌地情绪忽然就没了用武之地。 他低垂着眼看向自己,仿佛刚从床上爬起来,脸上带着惫懒的倦意,让他整个人有种闲适的生活化的温暖。 不过,林惊墨很快就发现那种暖意不是自己臆想出来的形容词。 周砚征身上有股热浪。 手比脑子快,林惊墨往他额头上探了下,果然烫得厉害。 许是发烧,周砚征的目光比往日还要深邃,仔细一看,又似乎只有生病时那种无法控制的迷离。 林惊墨收回手,后知后觉地尴尬,在他看来这算什么,冒犯师长? 人的判断能力也不是持续在线,周砚征给她送的伞,林惊墨不会觉得那是独一份,毕竟他跟漂亮女老师也能一起在雨中走段路不是么。 她打量周砚征表情,对方在微怔后却是不打算追究的样子,一双眼胶着在林惊墨脸上,没了往日他十分擅长且做得很好的边界感。 生病的人往往两个极端,要么折腾别人找点脆弱时的存在感,要么折腾自己生怕叫人看出什么来,但这两个极端有一个共通点,那就是都比平日里要放纵和任性。 林惊墨为了掩饰她的尴尬和心慌,手上残留着灼人的温度,林惊墨感觉自己的脸也变热了,冲着周砚征笑笑,“您发烧了。” 得,一句废话。 补救般的,她又极快地问了句:“看医生了吗?” 周砚征打开门示意她进来:“没,小问题。” 林惊墨踏入房间,还有点局促,这可是周砚征的私人领地。 她第一眼就看出来,这个房子应该是周砚征自己的,装修都经过周砚征点头,才有了浓浓的周砚征风格。 当下极为流行的极简风,周老师这里极简的更过分,整个色调米灰色,电视,茶几,餐桌什么的都没有,整个空间空空荡荡,要不是有几件质感不错的大件家具撑场子,还以为是没来得及搬的精装房。 吧台式的餐桌上放着一个披萨盒,显然周砚征在生病这两天就靠几片披萨度日。 “您就吃这个?”林惊墨有点生气,这也太不爱惜自己了。眼睛不自觉地往厨房瞅:“生病要喝粥的。” 林惊墨上辈子被自己妈妈养出来的习惯,发烧感冒头疼肠胃不舒服,总要喝顿粥,能不能治病不知道,暖呼呼的下肚,心里就熨贴。 周砚征反应有点迟钝,却享受林惊墨这种嗔怪和抱怨,故意道:“我不会煮。” 国外上了几年学,粥这种东西是最好上手的了。 林惊墨看他站在那,双眼被热气烘地发红,迷离里透着股茫然劲儿,身边的板栗也蹲在地上仰头瞅她,这场景,怎么看怎么怪。 她忽然又有点想笑。 去他的生活终极形态,她现在就想追求世俗的高兴。 林惊墨让周砚征回床上休息,她去煮粥。 淘米,下锅,怕周砚征喝白粥没味儿,林惊墨就从厨房里哒哒地跑到卧室扒着墙问他:“周老师,你要咸粥吗?” 周砚征家里厨房是半开放的,卧室跟客厅中间的墙挖空了放的玻璃,他躺在床上,就能看到林惊墨在厨房里像个欢快的小麻雀一样左转右转,然后朝着自己跑过来。 简直像梦中的场景。 周砚征也有点飘飘然,几乎没听清她在说什么,随口应答,林惊墨就说:“我不会做随便。” 说完,又哒哒地跑回去。 林惊墨手艺挺好,暑假父母农忙,三餐都是她包,农村的灶台得自己生火,火大了小了,味儿都不一样,但这种一根柴一根柴掌控火候做出来的饭,有别样的烟火气。这时候她就觉得重生在农村里好像也没有那么差,至少,野菜她分得出十几种。 煮了咸粥,林惊墨又用鸡蛋摊了两个饼。 周砚征喝地见底,自觉去洗碗,林惊墨怎么好意思叫病人干活,上前跟他抢,俩人手抓在一处,林惊墨忙撤了,最后还是周砚征洗的碗。 吃完饭,周砚征坐在沙发上,林惊墨给他倒了热水,又看着他喝了药,接着量体温。 38.4,比刚才第一次的39.2低多了。 林惊墨又抽了两片湿巾给他,待他在额上贴好,感觉自己也差不多得功成身退。 “周老师,您这会儿好多了吧。”她站起来:“我就先走了,如果有事的话您再找我。” 听起来多么像一个单纯热情的女学生。 周砚征靠在沙发背上,静静地看着她,没应声,因为发烧,脖颈上也泛着粉红色。 林惊墨不敢再跟他对视,转身准备走,手腕一沉,烘燥的热气攀上来。 她呼吸几乎停滞,微转身,只见周砚征不知道什么时候拨掉了额头上的湿巾,拉着林惊墨道:“我好像…还没好。” 沉稳的男中音,又轻又飘,睫毛颤了颤,眼睛也飘忽到别的地方去,林惊墨半天不答,空气里的静让周砚征感觉自己冲动之下做了件蠢事。 他松开,想再说点什么,忽然眼前一花,他的脸被一双温柔而凉润的手捧住。 林惊墨吻了他。 作者有话说: 悲剧是生活的终极形态化用于王尔德的《自深深处》 明天就给周老师破处 至于他舅,继续排队等 苗苗 林惊墨只是用双唇轻轻碰了下他。 她说不出俯身时那股冲动来自于哪里,或许因为周砚征羞涩躲闪的眼睛,或许因为他断断续续艰难而出的语句,脸颊上如云如雾的潮红。 也许全都有,这些如此具像化的诱因,完美而准确地击中了她。 这是一个青涩而纯洁的吻,但周砚征干燥暖融的唇,还有广袤喷薄着热浪的气息,叫林惊墨整个身子微微一颤。 她睁开眼,就跌进一团黑色漩涡里,周砚征在最初的怔忪后,眼底瞬间燃起簇簇火光。 火烧过来,林惊墨才开始慌,她往后退,被一双手拦住了去路,周砚征的眼神又变了,像沉睡万年后苏醒蓄力的火山,攻击性十足。 林惊墨几乎被他看得发抖,敏感的肌肤冒出细小的颗粒,双腿已经不知什么时候跨坐在了他身上,臀下的肌肉坚硬而滚烫。 跟平常完全不一样的周老师… 林惊墨沉浸在矛盾的战栗中,一下就骨酥腿软,腰被他箍得越来越紧。 “周老师…呜…” 她喃喃出声,尾音被吞没。 跟她刚才轻柔的一吻比起来,他的吻狂烈而强势,但因为不得其法,周砚征只会含着她的唇啃噬碾磨,像得了一块糖却不会吃的小孩子,急躁迫切的近乎粗鲁,即便如此,林惊墨仍旧陷入无法言喻的甜蜜之中。 她主动张开嘴,接纳在她唇角舔来舔去的舌,粗厚的舌头一进到林惊墨小巧的口腔,两人都是一震。 他好烫。 高于常人的温度,林惊墨融化的足够彻底。 周砚征是一个积极又聪明的初学者,很快就无师自通,不需要技巧,他只要遵从自己血液里原始的爱和欲,膜拜她每一寸就好。 这是一片美妙的未知领地,周砚征浑身细胞沸腾着探索。 她好甜。 也好软。 那截腰在他掌中跟初春新破土的嫩芽没两样。 林惊墨被他亲的目眩神迷,娇喘阵阵,直到板栗的叫声突兀的响起,两个人才分开缠在一起的脑袋。 两唇之间,拉出一条细长银丝,堪堪落在林惊墨湿润的唇角。 这下,林惊墨的脸比周砚征还要红。 她喘个不停,连带着胸前高耸也跟着一起波澜起伏。 他的呼吸沉闷,宛如压抑的野兽,神情却有一丝僵硬古怪,双手下移,抬着林惊墨的大腿,将她往自己膝盖处推了几分。 某个硬物蹭到她的大腿,林惊墨才反应过来他在干嘛,心里涌上酸楚和蜜糖,又想笑又想哭。 她拨开周砚征的手,放在自己腰上,脚腕一使劲儿,重坐到周砚征小腹上。 甚至还恶意的往下压了一压。 周砚征眸子黑的吓人,他闷哼出声,单音节,喉咙滑动,敞开的领口,棱角分明的锁骨,性感的要命。林惊墨伸出手去碰,指尖撩起电流,她听见自己微颤的声音似宣誓:“周老师……我想要你。” 周砚征没说话,他仿佛全然忘了说话是怎么一回事,满脑子都被不可思议的风暴和浪潮所占据,只剩下怀里女孩儿最后一句恩赐。 他将林惊墨抱起来,稳步走到床边放开,正准备迎接她的恩典时,忽然又说了句:“等一下。” 林惊墨看着他回头把跟上来的板栗揪走,那动作,着实有点委屈它,板栗对着她露出哀怨且不解的眼神,林惊墨噗嗤乐了,直到周砚征关门回来,都还在笑。 压着汹涌的情潮,林惊墨朝周砚征伸出手,他一提,两人滚在床上,呼吸相闻,林惊墨问出自己一直想问的问题:“它为什么叫板栗?” 周砚征看着被他包裹在身下,眉眼烂漫生动又迷人的少女,试图寻找理智:“因为……它喜欢吃板栗。” 林惊墨抚上周砚征的脸,细看,他鬓角有一颗很小的痣,她在那颗痣的周围轻抚,叹息道:“好羡慕小狗。可以直接用名字这样表达喜爱。我如果叫周老师,人家一定觉得我很奇怪。” 周砚征被强烈的惊喜攫获,双眼迸射出不可置信的神采。 变相的表明心意后,林惊墨就害羞的把头埋进了周砚征的颈窝,她不敢去看周砚征的表情,更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林惊墨。”颤动的呼吸喷在她耳根。 林惊墨亲吻着周砚征的锁骨:“周老师,我在家乡有个小名,叫淼淼。” 顾慈恩也有个小名,是苗苗。 最后一定会长成参天大树的苗苗。 “淼淼。” 伤痕 “淼淼。” “淼淼。” 他的声音通过骨骼和空气一起传递,变了调的,像在叫苗苗。 林惊墨被甜蜜和怆然交织的恢弘情绪湮灭,贴着他的皮肤回应:“是,我是苗苗。” 两人的唇互相缓慢而缠绵的游弋在对方的脸颊,耳垂,逐渐再次贴合。 林惊墨前所未有的羞涩和紧张,在她看来,这才是自己的初夜,她有意想要藏起所有调动男人情欲的技巧,但却无法控制身体的本能反应。在周砚征焦渴,热情又分明带着怜惜的深吻中,林惊墨那点不能表现的太骚的小心思基本上就无暇顾及了。 尤其,她敏感地发现,周老师似乎对这种事非常的陌生,他每一个生涩的,犹疑的试探她的反应,都在告诉她,周老师是个处男。 她惊喜之中,又有种很微妙的惶恐,类似于什么心态呢,大约就是“我配吗?”,但很快,这种复杂的心情被周老师身上的烈火烧成了灰烬。 周砚征遵循内心最直白的渴望,又在乎着林惊墨每个细枝末节的反馈,身体上的,表情上的。 生手在未知领域总是要更谨慎一点。 幸而,林惊墨给予的是让他血管濒临爆裂的火热。 “周老师……”她娇声地喘,曲曲折折,婉媚撩人,又因为害怕太过放浪吓到一把年纪才开荤的雏鸟,要压抑着喉咙里堆迭的叫出来的渴切。硬是搞出七分迎三分拒,那种欲说还休的缠人劲儿,叫人听了直想把她弄死在床上。 周砚征抬起头,身体因紧张和强烈的欲潮冲击而紧绷,入目,是林惊墨星眸半张的迷离眼,红唇微肿,像被狂风暴雨肆虐后的花瓣,挂着雨露,双颊更是红艳靡色,春态毕现,可堪娇怜。 他呼吸几乎停窒,为这震慑魂魄的一幕。 骤离他火热的胸膛,林惊墨不满地嘟嘴,没有骨头般的手挨上他的衣角,指尖探上去,周砚征坚硬的腰猛颤了下,衣摆被缓缓撩起,他的目光紧盯着林惊墨。 流畅而明显的肌肉线条一寸寸展露,沟壑纵横,饱胀遒劲,林惊墨看得呼吸渐快,她咬着唇,才不至于叫自己看上去过于饥渴,却不知压抑的情欲,让她似圣女怀春,更添诱惑。再往上,是紧实却不夸张的胸肌,她的手指所到之处,周砚征那处的骨肉就像活了过来,颤抖着耸动。 他胸膛上沁出了薄汗,林惊墨有些骄傲自满,瞥他绷着下颚克制着游走在爆发边缘的模样,心生逗弄,用指腹极其缓慢的速度,从周砚征红豆般大小的茱萸上擦过,细微的纹路摩擦着上面敏感的神经,逐渐用力。 从他脸上看到满意的神情,林惊墨的目光才向下望去,这一看,整个人愣住。 周砚征右胸上,有一个子弹留下的洞痕。那痕迹有些年岁,周围的疤痕增生开始淡化,中间的肤色却始终跟旁边不一样,提醒着所有看到它的人,这里曾经血流如注,周砚征有着非同一般的过去。 他一动不动,等待来自林惊墨的询问或退缩。 他会回答一切,但抱歉,从今以后,他的淼淼,只能跟他在一起。 然而,林惊墨却未言一句,只是怔怔地看着,随即,在周砚征披坚执锐的幽暗目光中,伸长了脖子,那么纤细且脆弱的脖子,用唇吻他的伤痕。 林惊墨感觉自己好像找到了同盟,啊,不止她有秘密,她虔诚而温柔的抚慰着周砚征的过去,用柔情的吻,用火热的欲。周砚征永远不会知道她此时的想法,但不妨碍他沉沦其中。 “淼淼……” 无法表达更多,周砚征只能接着叫她,找到她的唇,劈头盖脸地亲下去,小心和犹豫通通丢开了,她身子这么软,一开始就能激发男人最原始的狂烈和暴力,他在忍,一直在忍。 林惊墨承受着周砚征忽改的画风,两人疯狂撕扯对方身上的衣服,很快便赤裸相对,周砚征猛然似想起什么,咬牙:“淼淼。我家没那个。” 林惊墨难受的想哭,小腿蹭着他腿上毛茸茸的粗汗毛,暂解空虚,也没心思逗他是哪个,亲他的耳垂:“我是安全期……射给我……周老师。” 再没顾虑。 周砚征被她那个字带来的想象空间弄得头皮发麻,胯下胀到痛,从林惊墨湿滑的穴口几次擦过。她的缝太窄,周砚征找不到地方,但他的肉棒又热又硬,棱角分明的前端擦过去,林惊墨爽地哆嗦,准备被填满的快意却久等不至,她嘤嘤咛咛,穴道经过漫长的前戏早已泛滥成灾。 还是得靠自己! 林惊墨抓住周砚征的肉棒,被上面的温度烫到想淫叫,特意瞥了眼,处男的这个东西,比桃粉色更深一点,但尺寸却是一点都不含糊。 周砚征劲腰随着林惊墨的动作慢慢前挺,从未有过的极致感受,龟头只是浅浅被吞进去,他背上的肌肉便开始快慰的蠕动,喉间溢出闷吼,像有无数电流围着龟头打转,滋滋撞击出连绵不绝的火花。 找到门径,一切都简单起来。 周砚征的腰一沉,尽根莫入。 林惊墨的花穴太紧,他冲锋似的破开层层迭迭的嫩肉,恍惚间感到眼前阵阵模糊,像眩晕般迸出极强的快感。 “呃嗯……”周砚征在林惊墨耳边粗吼,“淼淼我……” 话还没说完,林惊墨穴内深处便被堵着射了几股灼人的白浆。 林惊墨一边沉浸在子宫口被烫人的精液冲刷的销魂感受,一边被周砚征此时尴尬且错愕的表情逗得想笑。 “周老师,没关系,处男好像大部分都是这样的……”林惊墨憋笑,努力压着唇角的劝慰对周砚征来说不起任何作用,他的脸色越来越黑,忽然俯身,咬林惊墨的唇瓣,一字一句道:“那我多做几次,习惯一下。” 感到体内飞速膨胀似乎比刚才更大尺寸的某物,林惊墨笑不出来了。 仿佛为了找回场子,周砚征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想埋头干,胯一次又一次撞向林惊墨饱满的臀肉,甚至无师自通的学会了深浅交替,浅入的时候慢慢磨,深入的时候狠狠凿,除此之外,没有任何花样,将实干风进行到底。 下流话全程都是林惊墨在说。 她被周砚征肏地神智不清,声调破碎,喊他:“老师……老师不要了……啊……你的学生啊……要被你肏死了……嗯……” 她故意这么叫,让周砚征回忆二人在学校里的身份,虽然没有直接教她,但他们之间确实是师生关系,在传统伦理中,属于背德,属于禁忌。周砚征抓着她的乳肉猛揉,被这种心理刺激爽到。 或者夸奖:“周老师的肉棒好……好厉害嗯……第一次就这么……这么能干啊……啊啊……” 她说这一句,周砚征明显动作更猛烈,把林惊墨拖到床边,下半身悬空挂在他腰上,借助地面后推力,剧烈的交合,一次又一次肏开她的宫口。昂贵而笨重的床具,硬生生被撞偏了原有的位置,床头擦在墙上,磨出两道明显的痕迹。 或者又爽又痛的控诉:“讨厌……出去啊……人家都喷了你还……嗯嗯……还肏……” 但周砚征射过两次后,已经积累了经验,当林惊墨说不要的时候,如何分辨她是真的不要还是假的不要,当然,大部分都是假的,因为她的声音又媚又甜,带着丝丝缕缕的哭腔,像几千把小钩子一起挠他,潜台词就是,要更狠的肏她。 终于,等周砚征第一次吃肉,已经过去三个小时。 三次射精,仍旧浓稠地外溢,林惊墨软成一滩水,跟体温过高的人做爱,有一种别样的感觉,她仿佛真真正正的融化了,就像她现在狼藉的穴口一样,混沌不堪,成了快感的分泌物。 然而,这并不是结束。 感到她饿,周砚征叫了外卖,裹着睡衣去拿,一开门,小哥被整个屋子里弥漫不散的情欲气息弄得脸红,说话都不利索。 把林惊墨抱在腿上喂食,吃着吃着,嘴巴又缠在一起,不知什么时候又勃起的某物熟门熟路找到地方滑进去,林惊墨就这样被他一边肏一边吃,他怕她呛到,还很贴心的轻磨慢碾,逼地林惊墨一推勺,主动摆起腰。 等林惊墨昏昏入睡时,脑子里只剩下一句话。 处男不能随便惹。 绿玫瑰 终究不是二次元世界,男人不管怎么do都能体力惊人。 第一次丢了人,周砚征为了找场子,后面其实已经有点虚,但还是咬牙又做了一会儿,刚开始出了汗温度降下去,到了晚上,体温又开始飙升,走路都有点飘。他还在林惊墨面前强装无事,到了卫生间,差点摔跤,动静不小。 林惊墨听到声音跑过去,周砚征已经撑着墙站直了,林惊墨一开始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周砚征自己此地无银三百两:“地板有点滑,你小心。” 为了证明他话里的可信度,还用脚在地上蹭了两下,这次,是真的有点滑,周砚征身体一歪,林惊墨忙扶住他,从他懊恼又懵懵的神态里,推测出原因,一时又好笑,又心疼。 就学着家乡老人的口吻,跺了几下地板,念念有词:“臭地板,坏地板,差点让周老师摔倒,才不是周老师自己腿软……” 周砚征大囧,垂着眼求饶般的叫她:“淼淼。” 他的眼睛也水雾蒙蒙的,哎,林惊墨实在无法叫自己不对这样的周老师心动。 男人在这上面,胜负欲向来是莫名其妙的强烈,周老师看来也不能免俗。 两人吃了晚饭,又回到床上,周砚征有了点精神,搂着她,天南海北地聊,像有说不完的话。 周砚征博学而广识,却并不自夸和炫耀,林惊墨很喜欢听他讲述自己留学时的各种见闻,跟着他的叙述,自己也仿佛走过一遍。 他提到北极圈内有一座常年不入白昼的极光之城,林惊墨晃神,前一天晚上,还有人请她看极光。 当然,还有她不清楚的事。 譬如唐天与听到她那句“要跟你去你没去过的地方”,不解其意,又去询问自己的恋爱导师智能ai,ai回复,她想要你关于这个地方的回忆只有你们两个人,于是,便隐瞒自己去了一趟拉普兰的北极光教堂的事情。 他在教堂见到一对年轻的外国夫妇,两个人都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女孩子手持捧花,宣誓结婚。 那一刻,唐天与竟然莫名起了想要跟林惊墨结婚的念头,他自己也感到不可思议,林惊墨还没到法定年龄呢。 这些唐天与没讲,林惊墨就都不知道。 她此时在盘算着怎么在不激怒他的同时,成功的抛弃他。 是的,林惊墨决定给自己的计划来一点调整。 …… 广告拍摄完当天,2个小时的拍摄素材就送到了后期特效工作室,叶赭要先剪辑一个30s的粗剪片段出来给总部审,吃住都在工作室里,没日没夜的剪。 最终在30s的基础上,还需要一个15s的投放版,时间紧急,总部提出派遣一个专业的国际获奖剪辑师来帮叶赭,被叶赭以销毁素材的威胁劝退。 叶赭的导演约签的极苛刻,所有素材的处置权归他自己所有,包括电影也是,导演剪辑版如果不是他认可的版本,那就宁愿尘封一辈子不上院线。这放在整个行业里都是相当炸裂的要求,拿高片酬还要反过来作威作福,这哪里是乙方,简直比爸爸还爸爸,但人有才华,有资本任性。 助理看着叶赭奋斗两个日夜搞出来的粗剪版本,由衷折服。 叶赭的镜头焦点运用向来是影迷和评论界称颂的优点,凌厉而富有灵性的剪辑手法,刁钻拍摄角度,以及多机位的巧妙设置,全都能让他的作品整个画面捕捉上升几个高度。 尤其这广告将林惊墨拍得极美,各种机位下全方位360度展现她的魅力,躲避安保靠在墙上的那一刻,笑容俏皮灵动,又隐约有一股陷入恋情的少女娇嗔轻盈,助理在一边感觉被这一笑击中灵魂,反复看了几遍,都觉得自己快要爱上她。 上楼梯的镜头,裙角飞起,摄影机着重捕捉她腿部奔跑的感觉,素材多击中在下面,叶赭一帧一帧的调,助理就眼尖的看到有些画面里,林惊墨的脚后跟在提起的时候露出的伤口,有一些甚至渗着血。 助理跟着叶赭,片场辛苦看得也不少,之前有一次出外景,剧组还碰上泥石流九死一生,但林惊墨刚才还跟不似人间的仙女一样,转眼就叫他看到人后脚跟的凄惨壮烈,反差一出,效果翻倍,就叫助理觉得林惊墨性子挺韧,在片场被叶赭骂了那么多次,有脸红有尴尬,却没撂挑子没哭没黑脸,对谁都还是客客气气。剧组这个小江湖,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助理这几年看得多,识人的功夫也有几分,当下就下了评断。 这新人,不错。 叶赭醉心剪辑,眼圈都黑了不少,终于把粗剪弄出来加密邮件发过去,猛灌了半瓶水。 他泡后期室的时候,常常一整天滴水不进。 喝完,看到手边的书,叶赭想起林惊墨这个看书时问题特别多的女孩子,问道:“你给她带话,她说什么。” 助理反应了一会儿,才知道他的意思,回道:“没说什么,就谢谢。” 叶赭扁了下嘴,倒也不意外,从她备注的感想里,叶赭能看出来,林惊墨的心墙很厚。 他只是忽然好奇,在林惊墨那堵高墙内,是怎样的一个世界。 不过,这也只是瞬间的想法罢了。 …… 资本市场,瞬息万变。 这是一个数字赌场,赌本没上限,无数人怀揣着一夜暴富的欲望坐上赌桌,最终被收割财富,金钱,道德和未来。 庄家永远都是那几个。 程耀司要参加启悦的峰会,消息被一本财经杂志爆出,各方猜测纷至沓来,周一,股票市场应声而动,无论是鹏程极其相关企业,还是启悦,都有数点的增长,推动股市开盘走高。 厉铭泽足有三米长的办公桌上,摆放着硕大的双版屏,他长腿搭在桌子上,几个关注的软件头条推送,都报道了这个消息。 程耀司酷爱装神秘,他大概是第一次享受自己的名字在财经板刷屏的待遇。 厉铭泽意味深长地笑了下,收起长腿,椅子随着推力转动,东港全景几乎匍匐在他脚下,一公里外,同样高耸入云的鹏程大厦反射着凛冽的冷光。 沉星辰的做派一直有点极端,但在厉铭泽看来,极端些并不是坏事,剑不锋利,就只能做赏玩之用。 可他因为没有求证过的事情就搞死人家全家的做法,还是叫厉铭泽吃了一惊。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这事儿办得都非常愚蠢,已经无法用极端来评价,根本就是神经病。 更别说,他还作死的威胁他。 厉铭泽重新评估,自己没必要跟沉星辰这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失控的火车头绑在一起。 敲门声响起,特殊处理过的玻璃门外,派去调查的私助走进来。 厉铭泽得知道程耀司为了那个死去的高中女生能做到什么地步,以此来判断自己跟沉星辰需要进行什么程度的切割。 每年拜祭,也还好,但看到程耀司跟杨柳倾的关系,厉铭泽目露一丝玩味。 什么样的男人会帮助一个长相跟自己喜欢的人有几分相似的女人,却不睡她? 厉铭泽无法理解,却不妨碍他大胆猜测,或许在程耀司的眼里,睡替身,是对那女孩的侮辱。 …… 周一上午,周砚征请了半天假。 其实他半夜已经退烧了,但林惊墨非要他请假,周砚征对林惊墨无计可施,只好破天荒的,给自己的职业生涯留下第一笔请假记录。 林惊墨上午有课,没留下来陪他,俩人在门口依依道别,亲来亲去亲了十分钟,林惊墨才走成。 林惊墨离开没多久,屋外有人按铃,周砚征已经跟林惊墨说了自己家的密码,明知不会是她,心里还是期待,一开门,迎面一束花。 白色的礼品纸,包裹着十几朵含苞欲放的绿色玫瑰。 “是周老师吗?” 周砚征点头,目光在那花束上寻觅,没看到卡片。 “淼淼送给你的。” 送花小哥将花束递给周砚征。 仿佛掐着点,周砚征的微信也来了一条新信息。 “你是上帝展示在我失明的眼睛前的音乐、天穹、宫殿、江河、天使、深沉的玫瑰,隐秘而没有穷期。” 周砚征心里像灌满了一注滚烫的山泉,眼前的文字变换,从屏幕里蹦出来,交错成漫天的星光和神庙。 紧接着,又一条信息发进来。 “周老师,请假快乐。” 周砚征哑然失笑,内心仍然翻涌热烈。 绿玫瑰的隐藏含义,世间没有长青的爱情,所以,绿玫瑰属于天堂。 作者有话说: 好像很多人都没看出前文明确说过小舅没睡杨柳倾的细节,再重申一下,这是他的性格使然。 女主跟周老师应该还能甜挺久 话说,终于写到绿玫瑰出场了 午餐 东大的大食堂有六个,小的餐馆也有十几个,快餐店、中式自助、小吃一条街应有尽有。最近《如何不用学生卡在东大吃食堂》在社交网络上炒的很热,东西便宜,选择又多,还能免费看青春逼人的少男少女,吸引了不少外面的人进来打卡东大食堂。 林惊墨坐在外语学院西边的大食堂二楼,买了一个冰淇淋先吃着,上面铺一层芒果,不是应时的水果,却仍旧清甜。 林惊墨重生之前,是很喜欢奶茶冰淇淋薯片这类碳水炸弹零食的,重生之后,即便有条件,她也没再吃过。这些东西,在林惊墨的认知里,总是伴随着情绪悠闲的消磨时间。 她跟这两个条件都无缘。 久违的沁凉味道,舌尖被刺激到,林惊墨眯了眯眼睛,一抬头,周砚征已经到了。 两人隔着人群川流对望一眼,林惊墨站起来去自己刚才就想好要吃的摊位,鱼面豆腐汤,又营养又好吃,最重要的是需要排一会儿队。 周砚征跟上去,中间隔了点距离,看着林惊墨稍微晃动的后脑勺。 林惊墨站在最后的位置,后面却是一个女孩紧接着排上来,林惊墨扭头一瞥,也没想那么多,从队伍里出来,站在周砚征身后。 周砚征自然不好再动,眼中浮动笑意。 他今天穿西装外套,林惊墨的高度,目光与他背后的肩胛骨持平,两个嶙峋的棱角绷着中间的布,撑起几道褶痕,林惊墨磨了下牙齿,想咬下去。 有点后悔上午跑来上课,林惊墨是听话的学生这一点没怎么变,除非有重要的事,否则她从不旷课。 但现在,她想跟周老师虚度光阴。 她把学生卡从卡包里抽出来,外人看去只是在随意地摇晃,边角却时不时划过周砚征的背。 前面站着的男人缓慢的跟着前面的队伍移动,学生卡从他臀上落下去的时候,肩胛骨牵动了一下,他抬起手,轻咳出声。 林惊墨偷偷憋笑。 这种幼稚而隐秘的互动持续了整个午餐时间。 下午,林惊墨没有课,她得去拍平面硬广。 这次珊姐陪在一边,拍完一套造型,阿fay叫林惊墨休息,三人围坐着,林惊墨听珊姐跟阿fay八卦。 林惊墨上了广告,阿fay当她是自己人,说话也不避忌,先是提到粗剪已经给了总部过审,珊姐好奇问道:“拍得怎么样啊?” 阿fay讲起这一茬就无语:“那个祖宗,我们哪有资格看粗剪,人家绕过中国区直接发给总部了。” 珊姐啧了声,这说一不二的,很贴叶大导演的人设。 又聊了几句,阿fay冷哼着跟珊姐抱怨:“我被沉星颜拉黑了,人家说以后不再考虑我们品牌赞助。” “这也太任性了,广告黄了也不是你们的错啊。”珊姐捡阿fay爱听的讲,实则心里也有点佩服沉星颜的胆量。 frigga品牌是法国雷特集团旗下的珠宝品牌,雷特是全球首屈一指的奢饰品集团,旗下涵盖各种服装、珠宝、皮具、家居、香氛护肤等奢饰品品牌超过二十个,frigga算是雷特集团的当家花旦,每年贡献大量的业务增长,集团对品牌的资源倾斜和投入大家也都有目共睹,就说这次全球策划的宣传资金投入,基本上已经顶别家大牌一整年的pr费用了。 拉黑frigga,相当于拉黑了整个雷特集团。 光有胆子也不行,还得有资本。 “猖狂的,这行业我看得多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她能猖狂到几时。”阿fay也就能过下嘴瘾,沉星颜背后靠山,她可不想惹,不过这么一说,倒让她联想起一些事,沉星颜连他们品牌都要迁怒,对最终拿下广告的林惊墨,怕是不会善罢甘休。她看了眼珊姐,见她面容也不复刚才那般轻松,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一点。 “唉,要我说,你也不用太担心,她还没到只手遮天的地步,墨墨能有什么黑料给她挖?不过,我觉得提前有个准备也好,需要帮忙的话你就直接说。” 珊姐对阿fay笑了笑:“我一直注意着呢,最近也没什么动静,到时候再看吧,兵来将挡,你说的,她也没到只手遮天。再说了,以我们家墨墨这个资质,打压她有什么用。到时候广告一出来,就不信大家不识货。” 她说着,手在林惊墨下巴上摇了几下,这哪是脸,这就是她郑丛珊的核武器。 林惊墨一边消化信息量,一边做微笑乖巧状,听她们两个讲一月份的品牌特展,林惊墨到时需要出席。 后来这些都没什么营养,但一个名字忽然抓住了林惊墨的耳朵。 “你过糊涂了吧,我前几天跟你说的要一起拍特展推广大片的,就是面试的时候你还来打听过的那个,季南亭。墨墨今天要拍的是品牌全球策划硬广,加特展推广片,特展推广片都安排在今天,一个棚,人家待会就过来了。”阿fay见珊姐还在那懵呢,把手机翻出来给她看俩人的聊天记录。 珊姐眼睛跟着屏幕走了几划,嗔道:“我可没那么小气。说实话,这季南亭是真漂亮,可惜她公司不怎么样。” “说的就是。这资源能轮到她头上,也是我们老大面试的时候对她印象太深,要不然,你想办法挖下墙角?” “别把挖墙脚说得跟挖白菜一样,哪那么容易。” 正聊着,大门厚重的门帘被推开,进来几个人。 林惊墨看过去,几个女孩子,季南亭如鹤立鸡群,一下便吸引人的视线。 … 蓬莱汇广府街六号,号称东港三大顶级富人俱乐部之一的LC俱乐部坐落在这里。 百万会费,会员推荐制,现存会员永远不超过三百人,使这家奢侈和低调的俱乐部成为东港乃至整个华国整个上流圈子津津乐道的存在。 有钱,在这里是最不值得一提的。 但有钱到一定程度,仍会获得一些人的侧目。 程耀司在牌室跟人打德扑,他不入场便罢,入了场,就一定要赢,眉眼矜淡,牌风却极其凶悍狠辣,搞得人压力颇大,感觉自己像碾板上的鱼,任人刀割。几把过后,有人要退,周围人起哄:“人家说在风投圈,打德扑就等于在工作,程总,您这工作成绩得是加班多久练得啊。” 见识过风投圈酷爱组局打德扑的人都哈哈笑,程耀司也牵唇,“苏总,您这话就装纯了。” 这位苏总,在风投圈也是响当当的人物,众人听程耀司玩笑,跟着一起打趣。 程耀司杀伐正酣,却不再继续,也退了出来,一转身,隔着几个人的距离,厉铭泽不知什么时候来了,手掐一根烟,见他看过来,脸上挂起莫测地笑。 俱乐部的会员可以带伴侣,牌室莺啼娇笑连绵不断,绝佳的点缀,厉铭泽身边也搂着一个女孩,程耀司扫清她的容貌,浑身几乎无法控制地一震,眼底迅速盘结寒冰,面容铁青。 这女孩长得像顾慈恩,比杨柳倾还要像。 陷阱 季南亭身边只有一个助理和执行,这场合,她的大经纪人没来,却多了一个高大英伟的保镖。 女明星身边有保镖虽说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儿,但一般也是出活动的时候,商务拍摄基本上不会配备保镖。 更何况这保镖还挺帅。 在场的人都往他身上飘。 珊姐跟阿fay甚至小声打趣,哪里的安保公司素质这么高,会所里的头牌都赶不上。 林惊墨也不例外,且她看得出,这保镖应该是退伍兵出身,身上有着跟叶仲叙相似的肃正之气,只是少了点威严,多了冷锐,身板挺直,跟普通人高马大的保镖一眼就能区分出。 季南亭跟棚里的人打了招呼,看到林惊墨,虽然也笑,但有些勉强,随即便去换衣服弄妆发。 她穿着一件长长的连衣裙,从几人跟前经过的时候,林惊墨打量她的背影,总觉得季南亭的走路姿势不怎么正常。 或许她只是紧张吧。 林惊墨没多想,准备接下来的拍摄。 …… 摄影棚一共三个化妆室,最大的给了林惊墨,季南亭的化妆室地方只有十六平,又摆了两个化妆镜,此时站了五六个人,空间看起来就小了。 季南亭手撑着化妆镜的台面,人却没往凳子上坐。 她从镜子里看了一眼门口处站着没进来的男人,他的身影被正关上的木门一点点掩去,却无法稀释季南亭心中的恨意。 她神情僵硬,内心羞愤欲死,身边人的距离太近,更是叫她无比的紧张。体内那个小玩意儿似乎感受到了她现在的心情,忽然开始猛震,季南亭浑身过电般曲了下膝盖,听到送衣服过来的服装助理疑惑地问:“什么声音,谁手机在震吗?” 季南亭脸上的血色都褪尽,感觉自己像被扒光了衣服游街示众,再也管不了有没有人在监看,匆忙撂下一句话,夺门而出。 她到了卫生间,眼里含着泪,手哆哆嗦嗦的伸进裙子下摆里。 …… 五分钟后,季南亭从卫生间出来。 一开门,就是那张讨人厌的脸,伫在楼道里,万年不变的表情。 他盯着季南亭手里的东西瞧,季南亭刚才把它从下面扣出来,还在震,又不能扔进马桶,只好破坏掉,包了几张纸攥着,看到他的视线,惶惶的心冒出火,胆子也大了。 她冷笑:“怎么,你还要给它塞回去吗?” 胆子撑不过三秒,一双冷瞳黑黢黢地看过来,脑子里想起听过的这男人的事迹,季南亭自己先抿住嘴,脸变地飞快,她甚至无法确认自己是不是抖了下,立刻避着他跑回化妆室。 她就是个懦弱的胆小鬼,不然,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可没办法,曾经不知天高地厚的日子,早就是过眼云烟了。 …… 厉铭泽还挺愿意多欣赏一会儿程耀司此时的表情,可程耀司没给他机会。 那女孩的脸撕扯着他的眼球。 见他要走,厉铭泽皮笑肉不笑地关心起来:“程总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不舒服么?” 程耀司一言不发的跟他们擦肩而过,迈出去几步后,忽然又回转身,抓住女孩的手腕就往外走。 女孩儿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也明白这个俱乐部里就算是条狗她都惹不起,惊慌失措地看向厉铭泽,这个昨天莫名其妙找到她的男人。 当时他只是打量了一下她的脸,然后今天就叫她来陪他去个地方,不调情,也不上床,可他那么帅,比她见过的所有男人都要帅,来得还是这种高档场所,她心里正窃喜,就出了这样的变故。 女伴被人带走,厉铭泽却压根儿不在乎的样子,置身事外的站在那儿,甚至带着看好戏的神情。 她只能踉跄的跟上这位程总的脚步,毕竟他的腿那么长,长相跟厉铭泽也不相上下,两个人是不同的款,却都是极品,这种客人,以往是绝对轮不到她的。 到了室外一处僻静的地方,程耀司才停下来,借着月光,他看向身边穿着裹胸短裙的女人。 女人疑惑地双眼里,浮动着隐隐的猜测和欢喜。 程耀司烦躁地点了一根烟,他深吸一口,压下胸腔内几欲破胸而出的凛冽刀锋。 “你需要多少钱。” 这句话女人听过很多男人说,但他说起来,却格外的不一样,他的表情淡漠而沉郁,连夹着香烟的长指都有一种别样的魅力。 “要看具体情况,通常……”她呆呆地看着他抽了几吸,才回答。 “我是说让你过你想要的生活,需要多少钱。”程耀司打断她,她顶着这个脸娴熟的说卖自己的价,叫他浑身的血管长出倒刺。 女人显然没弄懂他的意思,是说包养还是:“啊……先生我不明白……” “说个价吧,三千万够不够。”程耀司自己估算着,只要不大手大脚,一生衣食无忧应该是没问题,从口袋里掏出钱夹,拿支票和笔,程耀司在女人震惊又错愕的眼神中填好支票递给她:“明天就能兑,拿到钱,不要乱花,找一个靠谱的理财顾问,柏松路的凯斯宾投资公司口碑不错,你可以考虑看看。” 她被这从天而降的惊喜砸地头晕眼花,甚至怀疑这是不是什么陷阱,或者是什么整蛊游戏,可这家俱乐部她知道,对每一个会员的入会标准要求都极其严苛,几个富豪联合起来耍她?她有这么大的面子?但是万一呢?不是都说有些有钱人就是变态,还会搞那种什么生存游戏看人家自相残杀找乐子?电影上都是这么演的。可一上来就给钱是什么操作,她到底能不能要?天呐!这可是三千万三千万! “这是……给我的?没有条件?”半晌,她才找到自己的声音,颤颤巍巍地确认。 “是。以后要好好生活。” 他说完,便不再理会她,径自离去。 半小时后,女人接到厉铭泽的电话。 “跟他睡了?” 厉铭泽问地直白,女人也不是善男信女,不能抑制的开始联想,刚才那个男人如果想睡她,她肯定是愿意的。 这个世界上,除了她爸爸,还没有男人可以无条件的给她钱花。 “没有。”她声音无不遗憾。知道厉铭泽不好惹,想了想,还是说了句:“但是他给我了一张支票。” “哦?多少。” “一千万。” 厉铭泽无声地笑了下,还真是大方。 “拿着吧,你这个脸值得。” 挂上电话,女人被整不会了,她知道自己就是个清秀,而且学历不行,要不然也不会只能上低端夜场,唯一能说道的,估计也就偶尔某个角度像大明星杨柳倾而已。可是今晚这一出出的,先是一个极品帅哥一见她就给她三千万,然后又是另一个极品帅哥说她的脸值。 她不禁摸了摸自己的脸颊,难道这群大老板有什么特殊的面相爱好? 作者有话说: 墨墨:你不如直接把钱给我好了! 小舅舅:你说的。 ——哗啦啦房产本银行卡古董名画股票债券基金全部砸过来。 大意 黑色的轿车奔驰在灯火流光的马路上,仅凭外观,任谁也看不出,这辆顶配售价不会超过一百八十万的轿车里坐着的会是鹏程集团总裁。 程耀司给谢麟打电话,一开口便是:“厉铭泽身边带了个像她的女人。” 他话说得含糊,谢麟却立刻听出“她”指的是谁。 这种时候,这个当口,程耀司跟谢麟都知道不会是巧合,“你觉得是试探?” 程耀司看向窗外,他能想到的,厉铭泽也会想到,他们两个人明争暗斗了五六年,厉铭泽的深浅他多少也了解,这个人怎么会蠢到明目张胆的来试探。 “我觉得是提醒。”程耀司准确地推测出厉铭泽的意图。 提醒他,厉铭泽知道他在查顾慈恩的事情,而且,顾慈恩的死跟厉铭泽没关系,否则他也不敢这么不避嫌。那么他是怎么知道的呢?毕竟调查这件事他只交给了谢麟,如果不是谢麟透露,那便是调查过程中被人察觉,谁还会在十年后关注一个高中女生的死亡,并且将这件事透露给厉铭泽?那只能是幕后凶手。 厉铭泽在告诉他,他知道幕后凶手是谁。 或许,厉铭泽手里还有什么足以致命的证据。 要上谈判桌,总要备好筹码和条件不是么。 毕竟,顾慈恩死了十年,当初的线索基本上都断了,肇事司机也死了,就算查到幕后凶手是谁,他也未必有证据能将这个人定罪,厉铭泽也绝对了解这一点。 动私刑,或者用他自己的方式来报复,这些都可以,但对顾慈恩来说,就意味着她的死永远只能是一场被人遗憾的意外,别人提起,只会叹一句,这家人运气不好,背负不清不楚的冤屈,在地下长眠。 如果有机会还她公道,他怎么会不想呢。 或许,厉铭泽确实也在试探,试探他对顾慈恩的死到底有多么的在意,这样,就能评估自己手中筹码的价值。 “麟哥,你那边可以停了。” …… 拍完硬广出来,已是华灯初上。 商务车把林惊墨送回家,珊姐本来想上去坐坐,临时来了个约,就把林惊墨放在小区外离开了。 林惊墨松了一口气,周老师可是跟她说了等她一起吃饭的。 轻巧地转身,林惊墨脚步欢快地往小区里走,背影都写着她此时的心情愉悦。 身后不远处的车里,男人看到这一幕,仿佛受到感染,也跟着笑了下,随即,对着林惊墨鸣喇叭。 “滴——” 刺耳的喇叭声鼓胀着林惊墨的耳膜,她扭头看去,大大的远灯晃眼,叫她看不清车里的人。 车门打开,一双长腿迈出,他的身影被灯光勾勒成剪影,又往旁边挪出一步,林惊墨才瞧清楚是谁。 竟然是叶仲叙。 林惊墨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便心虚地看向四周。 她几乎乐而忘忧,更何况是叶仲叙这个几天不联系一次的老男人。 叶仲叙瞧她鬼祟模样,倒也没多想,他们两个的关系确实算得上见不得人。 只是,林惊墨一见他先是愁这事,叫他有点不高兴,她不是应该开心惊喜的吗,他走之前,一副依依不舍的小媳妇样,后来没几天还在微信上撩他。叶仲叙趁着回来东港开会,挤出点时间来见她,还以为林惊墨会小鸟一般奔向他的怀抱。 “上车。” 叶仲叙说完,自己先坐了回去。 林惊墨往小区里面遥望一眼,虽然看不见,但她知道, 这里面有盏灯是周老师给她留的。 拿出手机,她迅速给周砚征发了一条信息。 “周老师,会有点晚,一个小时后我还没回去,就别等我了。” 刚发出去,林惊墨就后悔了,她添一句:我会回去的。 周砚征大概也在等她的信息,很快,上面就出现对方正在输入的提示,可叶仲叙一直看着她,林惊墨没时间等到他的回复,把手机放回包里,包里传来隐隐的提示音,她心中涩然,朝着轿车走去。 坐上车时,林惊墨已调整好了心情。 她也知道刚才自己的情绪不对,于是,上来先埋怨对方。 “请问您是谁呀,不好意思我记性不好,一般不经常联系的人,我总会忘记他长什么样。” 这是在怪他呢。 叶仲叙斜睨她一眼,把座位调后,伸手就将林惊墨从副驾驶位置上拽了过来。 “晚饭都没吃就来找你,还不满意?”叶仲叙瞧她今天似乎有点不一样,脸上有着说不出的妩媚浓丽,低头在她鼻尖啃了一口,久违的香气蹿进胸腔里,有一种满足的丰盈,瞬间就不想撤了,在林惊墨唇边流连。 “不满意。”林惊墨娇嗔佯怒,脸一撇躲开,声音轻轻地柔柔地,哪像是生气。 叶仲叙托着她下巴把她掰过来,见她眼睛里波光流转,一笑道:“行,小孩子气性大,想要怎么赔罪。” 林惊墨知道,这个时候,就不能再拿乔了,若是以往,林惊墨大概会说什么“罚你不能射到我里面”,或者是“让我今晚高潮”之类的,才符合自己在叶仲叙跟前一贯的人设。 可现在,她并不想用肉体去撩拨他。 于是只道:“那就今晚不能吃饭。” 谁知,叶仲叙却头一压,舔上她的耳垂,声音喑哑:“吃你算不算吃晚饭?” 林惊墨:大意了!以后吃,干,搞,弄这些词也要避免! 作者有话说: to周老师:女人,出来混的,哪个能逃掉逢场作戏,最后会回家就好。 不速之客 林惊墨还没反应过来,叶仲叙的吻就又落了下来。 在全都是爷们儿的部队待了这么多天,叶仲叙的荷尔蒙调节早就不平衡了,一挨上林惊墨,感觉浑身都舒坦,唇舌炙热又急躁,微微喘着粗气。 林惊墨任他亲了一会儿,整个人被他压在座椅上,不时予以回应,算不上热情,但足以叫这个数日没吃肉的老男人燎原。 他的手在林惊墨的腰上揉搓着往下,搭到她裤子边缘时,林惊墨按住了他,星眸迷离,舌尖勾着他的下唇,娇声道:“我那个来了。” 紧急刹车,叶仲叙有点不痛快,但他没表现出来,家里有女,叶楠楠之前为了减肥搞得体寒,每次来例假都痛得打滚。 想着林惊墨大概也会不舒服,手贴上她的小肚子按揉,“怎么不早说。” 林惊墨亲亲他唇角,眼睛一眨,很受宠若惊的样子:“叶叔叔,你变贴心了。奖励你一个吻。” 女人在规训男人的时候,需要讲究技巧,尤其是叶仲叙这种好面子的中年男人,长期居于上位,更是不会轻易接受别人的批评和建议。所以,林惊墨就用夸奖的方式让他自己反思,他之前哪里做的不对。 当然了,这方法也不是百试百灵,只对那些会反思的男人有用。 恰好,叶仲叙就是其中一个。 想起前几次做完,林惊墨雨打娇花似的还要去自己清理。 小女孩儿要人疼呢。 叶仲叙摸摸她眼角,对她道:“部队那边跟我说,你爸妈适应的挺好。你们通过电话吗。” “前两天还聊了的。我爸爸说我妈现在比以前还爱笑。你知道的,其实农村很多年龄大的人对军人都有一种很特别的感情,工农兵是一家嘛,几年前我们那边山体滑坡,有消防兵去救灾,我妈妈走了几里路去给他们送鸡蛋,兵哥哥不能收,差点把她急哭了。他们现在这么高兴,叶叔叔,我得谢谢你。”这段话没参一句假。 质朴而又真实,叶仲叙脑海里浮现出自己第一次参加救灾时,当地老人往他口袋里塞的土豆,刚从地里挖出来的野土豆,每个比核桃也大不了多少,被她洗的干干净净。 林惊墨看着叶仲叙眼底涌动的光,心里无比确定,即使有一天,他们两个吹了,叶仲叙也绝对不会把她父母赶出部队。 … 叶仲叙是挤时间过来的,两个人不能多聊。 虽然林惊墨年纪不大,但聊起天跟叶仲叙并没有什么代沟,偶有小姑娘视角的独特生动和趣味,对叶仲叙来说,也是一种别样的体验。 毕竟他身边唯一跟她年纪相似的女孩儿就是他女儿,他们俩哪有话说。 林惊墨跟他说自己刚拍了广告,知道她现在混娱乐圈,叶仲叙家里一个侄子叶赭做导演,以前的情人是沉星颜,对娱乐圈也有自己的认知。看她兴致勃勃颇有大干一场的意思,便道:“过几天跟你引荐个老师,要是遇见了什么难处,你就去找他。” 意外之喜,林惊墨当然答应。 正想问他是谁,余光瞥见挡风玻璃外一身居家服,像薄薄的月光一般劈开路灯的身影,她心头巨震,握着叶仲叙的手指微蜷。 她正被叶仲叙搂在怀里,这个角度,外面的人只要低头仔细一瞧,就能从前面的车窗看到她的脸。 惊慌之下,林惊墨扣住叶仲叙的脖子按下来,他的身体将她挡得严严实实,叶仲叙以为她是想感激自己的帮助,顺势吻住她的唇。 亲了几下,却发觉她的唇瓣湿凉地像被雨淋过,再去瞧林惊墨的脸色,实在算不上好看。 “难受?”叶仲叙瞧她眼神都有点恍,把她扶起来:“我送你回去。” 后视镜里,周砚征的身影已经在拐角消失,林惊墨对叶仲叙扯开一个笑:“不用啦,我们这个小区有明星住,外面有狗仔盯的。叶叔叔,以后也跟我提前说一下好吗,能跟你这样肆无忌惮的见面的次数可不多了。” 叶仲叙也明白她顾忌的有道理,亲了亲她柔软的面颊,放人离开。 …… 林惊墨知道周砚征家门的密码,她回去换好衣服,就去了周砚征家里。 板栗正在阳台吃狗粮,看到林惊墨,摆着屁股跑过来。 林惊墨蹲下身逗了它两下,它大概感觉自己已经打完招呼了,转身又回到阳台吃晚餐。 餐吧上,摆放着几道菜,林惊墨走近一看,两菜一汤,刀工都挺感人,厨房倒是收拾完了,几乎看不出做过饭的痕迹。 她眼前似乎出现了周砚征怎么买菜回家,然后抱着无限的期待,说不定还要打开手机跟着食谱教程一起学,兵荒马乱的搞完这一切的画面。 她暂时不可能跟唐天与或者叶仲叙完全断绝关系,这种背叛的内疚感和对周砚征的伤害欺骗就会一直持续着,这也是为什么一开始她不愿意面对和接受对周老师的感情。 但处在深渊的人一旦接触过光明,就无法再回到黑暗。既然做出了选择,林惊墨就不想轻易放手。 这时,叶赭说的那句话忽然又蹦出来。 悲剧才是生活的最终形态。 林惊墨喉间涌动着淡淡的酸涩。 …… 周砚征提着东西到房间门口,就意识到林惊墨已经回来了。 他曾在一本书上看过,等待所有的意义,都由见面那一瞬的心情所注解,开门后,看到林惊墨被他出现的身影点亮的双眼,周砚征深刻地理解了这句话。 周砚征去了趟超市。 他吃饭很对付,家里的厨具不多,想着林惊墨万一回来时还没吃饭,没法给她热菜,所以周砚征买了微波炉回来。 事情原本到这里,就应该两个人吃完饭,然后各自处理要做的工作,随即他们搂在一起看部电影或者聊会儿天,非常完美的夜晚,可微波炉还没插上电,不速之客周妃大驾光临。 大晚上,孤男寡女在一个房间,周妃是不着调,但不是白痴,林惊墨看到猫眼里她的脸,立刻跑去厨房问周砚征的意见。 周砚征也没想到周妃忽然会来,上次他已经警告过她,不准再不经同意就跑来他家,看来周妃一如既往的当成耳边风。 “不理她。”周砚征把微波炉插头安装好,领着林惊墨回餐吧旁边:“她按了一会儿没人开,自己就走了。” 到底是他小姑姑,而且,林惊墨看得出周妃对周砚征的关心和在意,瞥了一眼门外,呐呐道:“会不会不太好?” 周砚征沉默着,门外,周妃的叫喊格外清晰。 “周砚征,我知道你在里面,开门啊,你家灯还开着呢!你怎么这么对姑姑?你忘了你小时候谁给你买糖吃?你生病谁带你去看医生?你现在长大了翻脸不认人?” 呵,他小时候才两岁,周妃早恋,男朋友给她买的大盒冰激淋她吃不完,又觉得是男朋友的心意不想浪费,把大半盒的冰激淋都哄着周砚征吃掉,搞得周砚征发烧,她不敢跟大哥和嫂子说,所以才偷偷带着周砚征去医院看病。 还好意思提。 “好啊,你不开门是吧!我还去找隔壁的小美女,我看你好意思嘛,三番两次麻烦人家,你是不是喜欢人家,我看就是,上次你还偷看她,她可是你们学校的学生,你行啊你,玩师生恋是吧!” 这下,林惊墨抿起笑,揶揄地看向耳根红透的某人。 封杀 周妃在外面的喊话越发离谱,毕竟她是吃定了自己侄子脸皮薄这个痛处,他要是感觉丢脸,能出来见她是最好不过了。 林惊墨努力忍笑,听到周妃说他高中被小姑娘堵在班里表白出不来找她救场时实在绷不住,噗地笑出声。 周砚征两步上前,用手捂住她的耳朵,半推半搂把林惊墨带到卧室里,不想让她继续听下去的意图很明显。 卧室门被关上,周妃的叫喊声似是被套上了罩子一样瞬间低下去,林惊墨学周妃的话,满眼都是促狭的笑意,无声地重复:“你是不是喜欢人家?” 按她对周老师的了解,她以为周砚征会羞窘地不搭理她,没成想,面前的男人凝着她的双眼,不逃不避,也用唇语回道:“是。” 哄—— 这下,轮到林惊墨脸红。 关系这玩意儿,向来是东风压倒西风,林惊墨一羞,周砚征倒是游刃有余了。他还捂着林惊墨的耳朵,她脸小,这样看过去,就跟捧着她的脸似的。手掌底下的粉嫩面颊沾了云染了霞,在他掌心烘烘地热烫。 林惊墨以为他会吻她,但没有,周砚征看了她一会儿,随即拿起手机,给物业拨电话。 “7号楼三单元502,有人堵房门。” 他声音沉稳,一点没有因为要保安赶走的是他姑姑而有一丝犹豫。 但林惊墨却清楚的感知到他的紧绷,他并没有表面看起来那样的不近人情,这是不需要分析就能得出的结论。 她不知道周老师家里到底有什么伦理狗血剧,但她从周妃那些絮絮叨叨的喊话中,回溯到的是一家和乐融融。 林惊墨抢下周砚征手里的电话,匆匆道:“不用来了,已经解决了。” 周砚征第一次对她皱眉,尽管他目光里没有半分指责的意思,但林惊墨还是心里一刺,微微恍惚,想了想,抑制住紧张,抚上他仍捧在左耳的那只手,轻声道:“周老师,不要做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好吗,我不在乎别人,但是我心疼你。” 他目光深炯,许久,眉峰才扬开,对她温淡道:“你在这里等我。” 林惊墨应好。 他旋即便出了卧室,似是开门跟周妃聊了几句,林惊墨没听清他们在说什么,但很快,周妃就走了。 这一夜,周砚征在林惊墨身上汲取着无上的温暖和安慰。 … 峰会二轮面试通过的第二天,启悦旗下公关公司就给通过的学生下达了集训通知。 考虑到他们都还在上学,加上峰会本身进行时间也不短,集训时间被安排在峰会举行前的那个周末,压缩至三天。也就是还有二十天的时间。 跟着通知一起下达的,是保密协议,包括集训过程,峰会期间发生的任何事都要严格保密。 林惊墨打印出来签署好,交到学校外务部,刚出来,接到珊姐的电话,她声音郑重,又有种尘埃落定般的踏实。 “墨墨,记得我跟你提过的沉星颜可能会做什么吗?” 林惊墨脚步顿停。 “她要封杀我了?” “嗯。”珊姐对林惊墨的反应很满意,没崩溃,遇事不慌,是当大明星必备的心理素质。“我一个制片朋友跟我说的,不过你不用担心,说起来,我还要感谢她,帮你提升了业内知名度。” 毕竟林惊墨没有正式出道,沉星颜莫名其妙要封杀一个还没出道的新人,任谁都要问一嘴,林惊墨是谁? 沉星颜跋扈惯了,做这事儿根本不考虑迂回这个问题,借口是随便找的,无非是林惊墨不尊重前辈,怎么不尊重了?没说。启悦把持着华国最大的视频平台,影视制作部门老大知道大大大boss跟沉星颜关系匪浅,沉星颜透露几句,人就甘愿做打手。酒桌上随便聊一聊“现在的新人太不讲规矩”,轻易就能定一个新人的生死。 但也有知道事情来龙去脉的,少不得要科普一番,林惊墨不尊重前辈是假,资质太好拿到叶赭的广告才是真。 能从沉星颜虎口夺食,还叫叶赭看中的女孩子,大家的好奇心自然被高高吊起。 这才一个小时,珊姐就打发了七八个来打听消息的,每个都问她,你们那个新人长什么样。 “我没担心,她这么个一线女艺人来为难我,有点受宠若惊了。”林惊墨扬了扬眉,她站在冬日暖阳里,这一刻,她心情激越到想放声大笑。 十年,她终于又重新被他们看到了。 从珊姐的角度来看,林惊墨现在已经不止是心态稳的问题,简直是心态好得出奇,“我怎么觉得…” “嗯?” “没事,你上完课来趟公司,我们到时候再聊。” 珊姐挂了电话,为自己刚才那个离谱的想法无语,有那么一瞬,她竟感觉林惊墨对于沉星颜的封杀很兴奋。 什么破直觉。 …… 有时候,危机跟机遇只有一线之隔。 林惊墨到公司,珊姐和公司另一位合伙人,以及宣传总监和经纪总监已经到了一会儿了。 林惊墨能拿到叶赭的广告,未来不可限量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实,几个人都很重视这件事。 公司合伙人卓尔,主要是从事基建工程,后来对影视行业感兴趣投了几部电影,这个过程中认识了珊姐。珊姐跟卓尔是老乡,两个人后来关系变得亲近,知道珊姐想开传媒公司资金不够,卓尔鼎力相助了一番。终究不是主业,卓尔对千娱的管理和经营都不怎么操心,别赔就行。今天还是凑巧过来,正赶上这茬事,对林惊墨产生了好奇,就留下来准备看看真人。 一见,果然没失望,但卓尔家有悍妇,对美女只可远观欣赏,再美,也不敢上手。 珊姐给林惊墨引荐,二人打了招呼,等林惊墨坐下来,珊姐就道:“卓哥,你跟程先生不是熟么,要不让他调解一下?” 当初杨柳倾进千娱,就是程耀司通过卓尔的关系让她签进来的。 珊姐能看清娱乐圈的弯弯绕绕,但对更高一层的商界却是一知半解,加上程耀司为人低调,她哪知道鹏程集团的程耀司和启悦集团的厉铭泽是死对头。只晓得程耀司能量够大,说话也肯定够管用。 “我看你是嫌她被封杀的不够彻底。”卓尔虽清楚珊姐只是不了解东港商圈,但她一个大传媒公司的老总,就算是跨行,多少也得有点谱吧,这是基本常识了。“鹏程的老总去调解启悦想封杀的新人,搞笑呢。” 珊姐讪讪地:“我这不是想着程总他一言顶千金吗。” 卓尔没再吭声,他们娱乐圈跟商圈还是有区别,就说娱乐圈,各方利益牵扯也就那点资源的事儿,少一部片多一个广告的,能动摇什么根基?商圈却不一样,尤其到了金字塔最高处,动辄都是几万人的身家饭碗。程耀司一张嘴是什么能量?股市可以涨跌几百点,人家凭什么来操心你一个艺人封不封杀? 他又不是爱往名利场扎堆泡女明星的公子哥,这么多年就一个例外杨柳倾而已。 他虽没反驳,表情却有淡讽,宣传总监立刻救驾,转移话题道:“我觉得不如公司先给墨墨发一组写真?珊姐你不是说很多制片人对她感兴趣吗?” 珊姐眼前一亮,这个虽然解决不了根本问题,但也聊胜于无。 几个人就这个思路研究,先把林惊墨的资料完善,但珊姐想牵头调解的人选却始终没定下来。要么份量不够,要么交情不深。 此时,林惊墨弱弱地插了句:“萧磊鹤可以吗?” 华国娱乐圈首屈一指的大哥级人物。 可以是可以,几个人不约而同地看向她,但谁请得动? 谢谢 萧磊鹤是部队文工团转业的演员,文戏武戏俱佳,转业第一部作品《怒海》就火遍两岸三地,后从业三十年,职业生涯高光无数,影响力巨大,奠定了娱坛一哥的地位。 最近几年,萧磊鹤明显减产,但威望依旧,身兼华国演艺协会会长,自己本身也有制作公司,政商两届都有人脉,他愿意牵线,就算是启悦老总厉铭泽也不会不给面子。 珊姐认识萧磊鹤,微信甚至还有人家的联系方式,可也仅限于逢年过节发条祝福短信的关系,这怎么好意思开口。 他们都当林惊墨是信口胡说,没当回事,正要继续,听林惊墨又道:“我代家教的家长认识他,前两天我们刚通过电话。” 珊姐一懵:“谁?你跟萧磊鹤通电话?” 林惊墨点头:“是的,我学生家长有事儿回不来,本来是想组个饭局让我们认识,他知道我要进娱乐圈,说是遇见什么困难的话,可以跟萧老师联系。” 几人面面相觑,惊比喜多,卓尔意味深长地重新打量林惊墨。 他重又审视她,不是因为她叫人意想不到的人脉关系,而是谈起萧磊鹤时,她的表情非常平静,就像这人只是一个寻常的长辈,而非娱乐圈跺跺脚就能搞得大变天的泰斗。一个刚满十八岁的小姑娘,有这份淡定劲儿,就很让人刮目相看。 发觉卓尔盯着她瞧,林惊墨对他报以一笑。 此时,珊姐才反应过来自己头疼这么久的问题就这样解决了,人多,她没继续打探自己想知道的问题,譬如林惊墨那个学生家长是谁? 接下来便商定,林惊墨出面将情况告知萧磊鹤,他出面调停,沉星颜那边顾及萧磊鹤的面子,应也不会再为难她。 …… 沉星颜接到萧磊鹤的电话时,颇为意外。 萧磊鹤地位高,又爱提携新人,在娱乐圈一呼百应,沉星颜先前差点出演他公司一部电影的女主角,跟萧磊鹤有几面之缘,但萧磊鹤对她始终客气有加,亲近不足。 为此,沉星颜背后讲过不少萧磊鹤的坏话。 沉星颜拿不准萧磊鹤这通电话的来意,声线娇甜地跟他问好:“磊鹤大哥,我差点以为自己看错电话了。” 萧磊鹤呵呵一笑,也叫得亲切:“颜颜,你这话是怪我呀。” “您说笑呢,我知道您忙,还没恭喜您昨天授勋,我看了照片,还是那么帅。” “别提了,这边的东西真难吃,要不是他们说什么代表华国演艺界取得的成绩,我现在这个身体,还真不想跑这一趟。”萧磊鹤去年身体出现问题,最近两年都在修养,极少在公众场合露面,昨天在英国代表华国贡献巨大的演艺人参加国际艺术奖章授勋仪式,在微博热闹了一阵子。沉星颜听他继续讲:“这些白皮洋人早些年的时候哪正眼看过我们,那会儿我出去拍戏,上班下班都要跟大家一起结伴走,华国出来的行业人,你不捆在一起团结一致,就是被人家欺负的份儿。” 沉星颜云里雾里,却也隐隐感到他是话里有话,不动声色地嗯嗯,你说得对应和着,果然,萧磊鹤又说了几句后终于入了正题:“大家恭维我,说我爱提携新人,但旧人哪个不是从新人来的,互相帮助,互励互勉,路这么宽,蛋糕这么大,一个人也扒不住,颜颜小丫头,你说是不是。” 沉星颜心里咯噔一下,咬牙笑道:“您说的都对。” …… 同一天,八千公里之外的法兰克福,致达集团欧洲总部。 同样刚刚结束一场内部会议。 唐天与坐在椅子上,眉眼疏沉。 并购实施细则出现问题,他提出的解决方案在内部十三人表决会上只有两人通过。 新兴企业对家族继承式传位的嗤之以鼻,在天高皇帝远的地方表现的愈发淋漓尽致。 很快,唐天与就接到了程耀司的电话,东港那边应是凌晨两点,他知道这是小舅舅对他的关心,但这同样令他烦躁和抗拒。 他任由那电话响着,眼前的落地窗外不远处是笼罩在初冬温煦阳光下的美茵河,飞鸟低徊,碧空如洗。 有人对他说过,负担得起的才是真风景。 …… 林惊墨早上被手机铃声叫醒。 身边没人,周老师已经去做早餐了。 两人现在基本上是同居状态,已经持续了五天,他家里自己的东西也越来越多,林惊墨顺手穿上睡衣,看了一眼屏幕,来电未显示是谁,但她认得后四位。 这么早打来? 林惊墨眼梢一抬,把手机调成静音,塞到枕头下。 她走到周砚征身后,这人正在煎鸡蛋,几天下来,他做饭越来越有模有样,还买了器具,把鸡蛋煎成爱心状。 林惊墨蹑手蹑脚想吓他,但周砚征身后似长了眼,一只手拿着铲子翻鸡蛋,一只手背到后面准确地握住林惊墨的腰。 他的警觉性似乎特别高,每次自己的偷袭都失败。 不过有一样,却是次次都会成功。 林惊墨踮起脚去吻他耳后那处嫩薄的皮肤,周砚征的后颈一绷,呼吸却仍平稳。 呦呵,林惊墨侧目。 周老师进步惊人。 林惊墨不甘心,还有一种徒弟出师太快的怅然若失之感,这样想着,遂用舌尖抿着他的耳垂,牙齿细细磨咬。 腰侧被他箍着的地方越收越紧,周砚征稳稳当当地翻了下平底锅,把鸡蛋放进盘中。 “咣当“,随着平底锅跟炉灶的撞击声响起,林惊墨只觉得自己被人一提一送,大脑尚未反应过来,屁股已经坐到了身后不远处的吧台上。 精瘦结硕的躯体带着火热的温度覆上来,林惊墨挺腰相迎,与他纠缠在一起。 … 俩人虽然每天都要去东大,但是从来都是分开走。 林惊墨坐公交车,三站就到,很方便。 这年头坐公交的人不多,上车基本上都有位置。 刷了二维码没多久,唐天与的电话再次打过来。 “喂。” 林惊墨知道自己对他有些绝情,那场极光其实并不是完全没有触动到她,可感动和动感情是两回事。 那边,他的声音沙哑不堪,还有些难掩的疲惫。 “嗯。你还没有给我备注吗。” 林惊墨道:“备注了的。” “备注了什么?” “黏人的学长。” 唐天与不满意:“改成黏人的老公。” 林惊墨难以想象从他嘴里说出这么肉麻的话,后颈莫名泛起一片小颗粒,“噫~我才不要。” “黏人的男朋友。” “我考虑一下。” “一会儿截图发我看。” “好。你那边几点,你声音听起来挺困的。” “下午了。我睡不着。”他低低道。“这边风景很美,尤其日出的时候……林惊墨,在看到值得的风景以前,你有没有怨过自己生活在那里。” 林惊墨一怔,为他奇怪的问题,还有语气中浓浓的失落和懊丧。 “有的。”她回答。 怎么会没有。 对面没有回答,似乎在等她展开讲讲怎么个怨法,痛苦这东西,唯有比烂能获得一丝安慰。 林惊墨知道他去欧洲是为了出差,大概是碰到了什么不如意的事情。 “小时候经常怨,看书的时候灯不亮会怨,上学的时候路太远会怨,稻谷弄得手上都是伤痕会怨…后来好一点,看到一本书上说,人不论男男女女,都不是他们自身,他们代表的是出身的乡土,学步的农场,裹腹的食物,吟咏的诗歌,关心的运动,最终这一切造就了现在的他们。” 林惊墨的思绪回到那千万重山里。 “你知道吗,我上小学时,学校离我家真的很远,一个人要走三四个小时,我第一次走的时候,后半程是边哭边走的,累到不行就坐在路边的石头上休息,后来我还在石头上划记号,不看时间,就看记号,跟自己说快到了,快到了,这么坚持了几年。我自己偶尔也会想,是我性子倔才能坚持下来,还是因为坚持下来才性子倔。也许就是那段日复一日的求学路,才让我今天能走到这里,回看记忆的话,感觉美丽的日出比日落多,路边的花香比荆棘多……” 那边迟迟不语,半晌,他才道:“谢谢你坚持下来了。” 与风花雪月无关,他这句话,让林惊墨红了眼眶。 和解宴 简单的跨国会议,参与者:程耀宁,程耀司,唐天与。 通信工具,微信群聊。 唐天与在内部表决会被下面子的事情,陪着他来欧洲主持并购案的劳伦斯李出了办公室就给程耀宁打了电话。 程耀宁早有预料,致达欧洲总部这边高层人员复杂,有几个华国人在这里时间久了,对唐天与不了解,也瞧不上,太子出巡,他们的心思多得很。 有谁是跟国内股东关系好,故意给唐天与难堪,她心里也清楚。 这也是一开始她不愿意叫唐天与去的原因。 这件事办不好,风言风语一传,届时唐天与进致达,各种阻力和怀疑都会接踵而来。 天与虽有能力,但终究领导这种复杂团队的经验不足。 她也知道自己跟儿子之间的沟通有点问题,她是溺爱过度,唯恐他受委屈,但唐天与却并不喜欢她这样。程耀宁无法,只好去找弟弟。亏得她知道程耀司的私人号码,半夜还能把人叫醒。 只是一开始唐天与那边没接,程耀司倒不担心,外甥年满十八后,跟着他比跟他妈的多,反过来安慰程耀宁,叫他自己冷静冷静,鸟不摔几次,怎么能学会飞。 过了几个小时,天与自己把电话打过来。 听声音,沉稳冷静,给自己妈妈和舅舅汇报情况。 包括执行细则出现什么问题,他的方案是什么。 “那你接下来的打算呢。” 程耀司一直如此,每次唐天与在这方面遇到什么问题,他从不会直接道明他需要怎么做,而是先问唐天与他的解决办法,再提出个人饧� 见小舅舅没提他方案里的问题,也就是认可了他的方案,唐天与道:“弄清楚他们否决的原因,针对性解决。对于没看过就否决的,举行第二次内部投票,否决者需临时提交否决原因三点,如果提不出,即时解雇。对于确实有问题想法的,内部建立临时并购案团队奖励机制,能完善方案并内部通过的,给予奖励。”说到这,他问程耀宁:“妈,我能申请解雇权限吗。” 程耀宁道:“傻小子,尚方宝剑早给你了,现在才问。” “小与,你虽然是去谈并购案的,但你妈给你的权限不止在并购案,致达欧洲那边有一些悬而未决的要紧事,你可以一并处理,一定要动到根基,才能叫人正视你手里的力量。”程耀司补充道。 “我明白。” 唐天与退出聊天后,程耀司轻快地笑了一声:“程女士,对你宝贝儿子评价如何。” “一百分。”程耀宁也高兴,她能感觉到天与似乎有哪里不同了,他向来是有能力的,但从前总是拧巴着,仿佛既需要别人认可,又不屑于要认可的样子,现在,却是坦诚地多。“回头我得跟他爸学一学,还是你说得对,放猴出山,才知道能掀什么风浪。” 有一些成长总是在瞬间完成,程耀宁欣慰之余,又不免感慨,她身边有能力远飞的鸟儿是一只接一只。 忽然,她似想到什么,语气变得严肃:“耀司,你最近脾气有点急啊,还是厉铭泽惹你了?” 启悦海外竞标,忽然被人横插一脚,表面看那公司跟鹏程没关系,实则背后联系千丝万缕,程耀司很少这么直接和厉铭泽开杠,程耀宁不禁多嘴问一句。 “他惹我了。”程耀司不欲多谈这件事,岔开话题,叫她记得参加姑奶奶七十大寿。 这一说,程耀宁果然顺着话题给程耀司吐槽姑奶奶那个吸毒的儿子在国外被抓的事情,接着又担心同样人在国外的唐天与,成功被扰乱思路。 程耀司静静听着,眸光深捻。 主动上谈判桌的人注定要任对方开条件,程耀司虽然要找杀顾慈恩的幕后凶手,还她公道,但不代表他会这么轻易就受厉铭泽的利诱。 厉铭泽虽然是试探提醒,但同时却也暴露了一件事,他明明可以直接跟他说对方是谁,以他的性格,坐山观虎斗收取渔翁之利才对,却偏偏要用这种方式走迂回路线。 这就很容易叫他怀疑,是否他也有什么利益牵扯其中,所以才这么半遮半掩。 看似他程耀司需要的证据在厉铭泽手里,实则想上谈判桌的却是厉铭泽。 再简单来说,他现在随时可以掀桌子。 …… 冬夜,苏绘私房菜馆。 曾在苏绘经历过一次大翻车,林惊墨对这里的记忆可算不得好。 最大的包厢套房两道门,能够很好的保证客人隐私。 第一道门进去后,门口两个保镖问林惊墨和珊姐要手机,珊姐一愣,表情管理差点破功。 参加过大大小小的私人聚会,这还是头一次有人管她要手机。 想到待会要见的是谁,只能不情不愿地拿出来,嘴角凝起讽意:“要不要再给你们检查下包啊?” 保镖对视一眼,老板只让收手机而已,忽视珊姐的不客气,拿到她的手机,又去收林惊墨的。 林惊墨表现的比珊姐淡定,客客气气道了句:“麻烦了。” 她对面的保镖脸微红,结结巴巴地说:“没、没事。” 林惊墨却无暇顾及他的想法,她不动声色的捏了捏自己手腕挎着的包。 刚到东港的时候,她就在各种二手市场和网购平台搜索过特殊的录音设备,没想到,还真被她搜到了。 他们用一些非常晦涩难懂的暗语进行交易沟通,林惊墨观察了一段时间,才大致破解,并成功跟卖家搭上关系。 微型录音设备,微型摄像头,监听器,跟踪器,在灰色市场的需求数不胜数。 现在,她的包里就装着一个,口红状的录音笔。 包厢里没人,当然了,沉星颜怎么可能会等她。 萧磊鹤的话还是很有份量的,沉星颜似乎放弃了封杀她,不过,按照江湖规矩,和解宴也得摆一摆。 萧磊鹤在国外来不了,今天这宴上除了林惊墨郑丛珊和沉氏兄妹外,中间人却是连林惊墨都有些意想不到。 启悦的老总,厉铭泽。 和解宴(2) 中间人,顾名思义,给两方调解的人。 但厉铭泽却是彻头彻尾站在沉氏兄妹立场的,林惊墨不懂他怎么会来做这个中间人,但萧磊鹤既然说是他,林惊墨也能按兵不动的接受。 在等待的过程中,她又开始推断这件事。 林惊墨并没有将这件事跟叶仲叙讲,叶仲叙也没问过她,但他如果知道的话也很正常。萧磊鹤得知自己被沉星颜封杀,除却跟沉星颜沟通外,他应该也会告知叶仲叙。 叶仲叙会怎么做呢? 今天厉铭泽作为中间人出现,叶仲叙是不是也起到了什么作用呢? 珊姐见林惊墨表情凝肃,拉长了胳膊拍了拍她的肩膀,小声安慰:“害怕?你就当来吃顿饭就行,大庭广众的,他们也不敢怎么为难人。” 大庭广众还需要收手机? 珊姐似乎也意识到这一点,说到后面噤了声,实则她心里也好奇,厉铭泽可是沉星颜的后台,这和解宴摆得令人琢磨不透,但她还不能不来。 收敛心神,珊姐打量起包厢里的装饰。 说起来,她虽然各种高大上场合都见识过,苏绘这间最大的包厢还是头一次进。 背靠主坐的巨大墙面上装饰浮雕立绘,赤身卷发形态各异的男男女女,最上面有水流倾泻,顺着他们的皮肤肌理潺潺而下,珊姐看不出什么名目,只觉得这么大的浮雕立绘,应该花不少钱。 若是她信奉基督,就会认出来,这幅立绘临摹了圣经里着名的十大名画之一,《最后的审判》。 林惊墨看着正中间的神态威严栩栩如生的耶稣,他受罪复活后升入天国,在宝座上审判凡人灵魂,天地在他眼前被宏伟的力量分开,凡罪恶者,被罚入火湖,迎接第二次死亡,即灵魂之死,凡良善者,可得生命之水,获得灵魂永生。 林惊墨不禁感到恍惚,似她这样,介于两者之间的,会得到什么呢? 她从前是不会思考这种问题的,善恶因果,作孽得报本就是应该,可现在不一样了。 正当她心里怆然时,包厢第二道门打开,那种沉重物品发出的钝响,似一座被人力推动的古老的钟,林惊墨心里一沉,抑制住震颤看向门口。 繁杂华丽的大门缓缓推动,门后,是林惊墨刻在骨血里的两张脸。 她心肺犹如火烧,面容却平静似海,没有错漏这两人脸上任何一个表情。 左边的沉星辰,乍见林惊墨,是惊艳,随即,他应是想起自己曾经在哪里见过她,目光里有恍悟,凝思,最后是饶有兴致的玩味,阴侧的光芒始终隐现。 一条盘旋在湿冷洞窟里的毒蛇。 右边的沉星颜,在来之前,她对林惊墨的长相是有一丝求知欲,不过,被一种极其微妙的类似王不见王的情绪压制着,当然,若这样说,是抬举了这个听说十分漂亮的新人,可她也想不出更好的形容来。此时,沉星颜的表情由一开始的惊讶变成强端的高傲,用流于表面的不屑掩藏她的妒恼,这叫她的面容有些不自然的微微扭曲。 这一切变化,林惊墨都尽收眼底。 沉星颜到底出道多年,很快就又变成那个明艳浓丽的女明星,嘴角甚至挂起慵娇的笑,余光瞥见沉星辰毫不掩饰的兴趣,微一沉,又恢复如常。 漂亮是漂亮,至于吗。 她内心几多不服,再去瞧林惊墨,长发披肩,小脸纯美清皎,着一件黑色大衣,看不出身材如何。 沉星颜腹诽,肩膀那么薄,说不定是个豆芽菜。 程耀司的属下在缅甸那边紧追不舍,一度叫沉星辰非常焦躁,沉星颜更是没心情在去做旁的什么事。不过很快,证明运气是站在他们这边,程耀司的属下查到当时那司机收敛尸体的医院,知道已经火化后,在缅甸又待了两天就回国了。 他们当下并没有放松,但持续几天的毫无动静,叫沉星辰相信,程耀司肯定什么也查不到,所以放弃了。 肇事逃逸,偷渡出国,因为环境复杂意外身亡,沉星辰当时还留了一手,把司机的肾给掏了,知道程耀司属下是拿着尸检报告走的,他更是确信,这条逻辑没有什么可疑之处。 沉星辰将这事告知厉铭泽,厉铭泽那边反应很淡,只道这不是好事么。 沉星辰不是没思虑过厉铭泽会不会卖了他,但他追加了项目合作,而且,最近跟沉星颜之间关系如常,昨天晚上,甚至还留在沉星颜那边过了夜。 沉星颜扭头往后看去,方才在电梯前,厉铭泽碰见了熟人,晚他们一步,此时,正朝着二人走来。 这间包厢没有监控,房间里的人又都是知道轻重的,沉星颜对着厉铭泽甜甜一笑,伸出手拐上他的胳膊,毫不避讳在珊姐面前坐实那个传闻。 启悦老总是沉星颜的情人。 珊姐瞳孔震动,却也还算镇定,如此,就更是纳闷,这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事情么,确实跟林惊墨的推断差不多。 沉星颜的后台是启悦,这在整个圈子都不算是秘密,萧磊鹤自然也知道,跟沉星颜说那番话之前,他曾和叶仲叙通过信。 不知道为什么,林惊墨似是并没有把自己的困境告知叶仲叙。 叶仲叙介绍林惊墨给萧磊鹤之时,说是家里的孩子,按关系亲疏,林惊墨也不该瞒着叶仲叙,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总之,萧磊鹤得了叶仲叙的默许,才会出面。 叶仲叙对沉星颜的了解更深一层,沉星颜是极度以自我为中心的女人,她未必会把萧磊鹤的话放眼里,是以,叶仲叙又联系了厉铭泽。 他同样直言,林惊墨是家里的孩子,厉铭泽倒是没怀疑,唯一的疑惑是叶仲叙竟绕过沉星颜来跟他讲,男人女人之间保留至此,说明什么不言而喻。 厉铭泽更深想一层,叶仲叙想和沉星颜断了,是单纯因为有了别的新欢?还是有什么他不清楚的内幕? 没了沉星颜,厉铭泽并不想失去叶仲叙这个人脉,小忙而已,他立刻答应。 和解宴就此而来。 …… 看到林惊墨一瞬,厉铭泽眼眸亮了亮。 手肘处一重,他低头,是沉星颜不满地瞪视。 沉星颜也是美的,像一朵诱人的霸王花,夺目的颜色,惑人的香气,做这个表情,也非常的生动。 无伤大雅的拈酸吃醋,这种事以前常有,厉铭泽偶尔享受其中,不过么,沉星颜男人那么多,叫这种基于感情之上的情趣也大打折扣。别的女人不准你看其他人,那是因为吃醋,对沉星颜来说,却不是出于纯粹的男女之情,大抵是她被人忽视感觉不爽罢了。 也就是在这个了悟的瞬间,原本因为跟沉星辰做切割,也要抛弃身边这个女人的那一点淡而又淡的不舍和遗憾也散去了。 想到这,厉铭泽的表情却是愈见温柔。 外人看来,简直不要太恩爱。 两人相偕走到餐桌边,经过沉星辰的时候,沉星颜用自己的手指勾了他的小拇指一下。 那绝不是一对兄妹会做出来的暧昧动作,在陌生的人面前,这种游走在被发现违背伦常的边缘,沉星颜感觉异常刺激,更何况,她另一只手还挽着金字塔尖的男人。 林惊墨始终注视着他们,怎会看不到? 沉星辰那邪佞的笑,林惊墨脑海里不禁浮现刚来东港那一晚,在酒吧撞见沉星颜一边做爱,一边给沉星辰打电话…… 更刺激的np,怕是也只多不少。 你情我愿的性癖没什么好批判的,可他们兄妹搞乱伦,却害死了她全家,林惊墨手心发凉,待敏锐地发觉沉星辰的目光忽然向她挪来时,更是被那目光中露骨的侵占性恶心地几欲作呕。 见林惊墨平静的表情被撕开,沉星辰唇边笑意更深。 啧,还以为这小丫头能装多久。 他早发现了,这女孩儿每次对他都会有很强烈的情绪波动。 尽管她隐藏的不错。 真是有趣。 作者有话说: 势将玛丽苏进行到底~ 道歉 沉星颜在娱乐圈横行霸道,沉星辰这个哥哥惯来只有一个态度,只要她高兴就行。 程耀司那边的压力没了,沉星颜又高调起来,一日参加活动,跟人聊天,提起叶赭有意筹拍的新片,忽然便想起前段时间没空管的事情。 沉星颜做事情也不是完全没脑子,她叫经纪人打听了林惊墨的背景,知她是从农村来的,更是鄙夷,这样的根基,还敢不自量力的捡漏。 原以为林惊墨就是那飘摇无依的野草,踩死就算了,哪知竟会接到萧磊鹤的电话。萧磊鹤竟还会托了厉铭泽过来说情,这更叫沉星颜感到莫名。 萧磊鹤于政商两届有人脉不假,可厉铭泽几时跟他搭上的关系,她竟不知道。 林惊墨既然有来头,沉星颜就不能轻易把她怎么样,但这口气她是咽不下,必得听林惊墨当面道歉。 然而一见到林惊墨,沉星颜却有些后悔。 沉星辰眼中的意动她看得清清楚楚,哪怕是厉铭泽稍显内敛,可也有异色不是么? 见色起意,人性通病。 其实她身边的男人,有谁是真的爱她,有谁只是肉体欢愉,沉星颜亦心知肚明,就算是血脉同源的亲哥哥,她也不敢保证他跟自己的背伦关系是因为爱情。 不过,看着珊姐眼中又是惊又是羡的光,沉星颜很快将心里那丝惆怅和恐慌压了下去。 不管怎么样,她现在总是无限荣耀和爱意加身的大明星。 包厢桌子大,能坐下十八个人,他们只有五个,就显得空落落。 沉星辰不走寻常路,弃林惊墨对面的座位不顾,三两步,走到林惊墨旁边的位置,没忽略林惊墨嘴角那抿紧绷的弧线,大咧咧坐了。 “stay prak?有伤风化?” 林惊墨心里冷笑,他果然没忘记他们第一次见面。 眼梢掠处,除了沉星辰嚣张轻佻的脸,还有沉星颜冷下去的表情。 你们之间,确实也不过如此。 沉星辰有意提那句话,换来的是林惊墨一瞪,却再无下文。 今天的好戏,重点不在自己,所以林惊墨并不想跟他多说什么,那边的厉铭泽凝眸发问:“你们认识?” 这也是珊姐心中的疑虑,她紧紧盯着自己家的大白菜,跟看起来想要拱大白菜的那什么。 沉星辰跟娱乐圈联系颇为紧密,珊姐对这人的行事做派也略有耳闻,又阴又邪,疯劲儿不小,江湖传闻两年前自杀死在家里那个红极一时的模特跟他有点关系,但没证据,谁敢说,瞧他似乎对林惊墨有兴趣,珊姐背后都是冷汗。 林惊墨只装小白兔,飞速地瞥了下厉铭泽,回道:“不认识。” 沉星辰哼笑,实则冷眼瞧她装模作样,“怎么不认识,你不还想报警抓我呢么?我可还等着呢。” 虽然知道他说的是二人在酒吧那次见面的事情,但这话却仍叫林惊墨全身一震。 那浑不在意的轻描淡写,是多少人的痛苦累积而起的狂妄。 她极力垂着睫,才能将自己眼中几乎要撕破而出的恨意收敛。 眼见林惊墨微微颤抖,珊姐不知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事,却以为林惊墨是害怕,沉星辰看似散漫却咄迫的语气,饶是她听着也感到心惊肉跳。 一手把林惊墨揽住,珊姐发挥自己长袖善舞的金牌大经纪人本事,“沉总,好久不见,您还是这么会开玩笑,墨墨年纪小还不会说话,有什么得罪的地方,我代她跟您赔个不是。” 沉星辰却看也没看她,只盯着林惊墨,眼睛瞥向她胸前,虽然宽松的衣服挡着,却隐有弧度的地方:“小?我看也不小了。”接着,忽然压低了声音凑到林惊墨耳边,用低低的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气声道:“跟唐天与做过了?” 林惊墨脸色瞬白,所有人都以为是沉星辰说了什么不着调的话,只有她明白,他靠近自己时,她就止不住想要战栗。 “沉总,你吓到人家了。” 厉铭泽拧眉看着,终是淡淡出声,他毕竟是受叶仲叙所托,林惊墨要是在沉星辰手上吃了亏,叶仲叙那一关可不好过。 他语气不重,但沉星辰却听出那里面的警告之意。 他偏头看向厉铭泽,心里纳罕他对林惊墨的开口相帮,仅是因为萧磊鹤叫他做中间人?还是知道林惊墨跟唐天与有关系?亦或者,他本身也对林惊墨有兴趣?瞧他看林惊墨的神情,却是不像有意思的。 他知道自己今天对林惊墨有点过了,谁叫这女孩儿总是似真似假的用那种灼亮的眼神看着他。 人生这么无趣,能有点新鲜玩意就得玩儿下去,他想逼出她真实的情绪,而不是面具上的色彩。 但厉铭泽既这样说,沉星辰也不好违他,原本朝着林惊墨前倾的身体向后一靠。 林惊墨终于可以正常呼吸。 她微抬眼,用怯怯地表情看向对面,隔着桌子而坐的沉星颜和厉铭泽,倒像是真的被吓坏。 沉星颜却觉得她在勾引人,瞧那双眼睛,鹿似的水汪汪,沉星辰这个狗人不就被她引走了注意力,眼波剜了下沉星辰,她提唇一笑,用自己特有的那种黏腻的声音道:“林小姐是吗,我瞧着你胆子也不小,怎么现在忽然转性了。” 林惊墨跟珊姐交换了个眼神,按来之前珊姐教她的话术,稳了稳心神,站起来说道:“沉老师,首先先跟您解释一下,frigga的合约我其实还没签,您也知道,这广告的时间紧急,流程走的是特批,我是新人,品牌总部对我是持保留意见,包括拍摄的时候,也是随时会被换掉。所以我目前还不能说真的拿到了这个广告,也就还没想好以什么身份跟您道歉。毕竟如果我最后也没通过的话,跟您道歉显得名不正言不顺,便想着等定了,找一天郑重的跟您交代一声。当然,试拍之前其实我就应该跟您沟通下的,这一点我们考虑不周,也在这里跟您说声对不起。” 这番话,姿态是低到尘埃里了,跟林惊墨似乎胆小怕事的外表看起来不同,这一长段,她说得极顺溜,字里行间都是惹不起,但语调在有些阅历的人耳朵里,却全然不是那么回事儿。 沉星辰不意外她这样的表现,嘴角浮笑,目光如晦,厉铭泽却是正色,略有改观。 她说完,包厢里安静了须臾,沉星颜噗地笑了,歪靠在厉铭泽身上,林惊墨越是这么说,她心里越是不高兴,也不知道为什么,刁难道:“名不正言不顺,林小姐是在讽刺我吗?” “难道你不是吗?” 忽然一道清脆的女声自她背后门口响起,包厢众人都是一惊。 作者有话说: 晚上还有一更 巴掌 没想到还会有人来,突兀的声音,众人都意外。 厉铭泽尤甚。 这声音听来很熟。 他怀里半拥着沉星颜,扭头看去,眸光沉氲,还揽在沉星颜臂膀上的手不觉一紧。 虞晚进来时,这一幕便直撞眼底。 见来人是她,厉铭泽有些错愕,但跟沉星颜的亲密动作却未见改,虞晚眼梢一掠他的手,再往上,是沉星颜惊愣的示威表情。 说来,跟厉铭泽订婚两年,乱七八糟的传闻倒是听过不少,眼见为实却是头一次。原本,她还以为自己的心早就麻木了,但原来不是,亲眼所见终究是不同的。 这一瞬间,虞晚说不上来他看到自己后放开那只手会不会让她好过一点,区别在于什么呢,我从来没把你当回事但愿意给你面子? 这样假设的想法让虞晚感到自羞。未免太自甘下贱。 她定了定心神,只是强装冷漠地看着沉星颜。 沉星颜当然是认识虞晚的。 厉铭泽的挂名未婚妻,存在感很低的一个人。 圈里都说这俩人是怨偶一对,互相不待见,沉星颜也认可这个说法,因为虞晚从来没有主动找过她的茬。要说是厉铭泽驭妻有道,维和能力一流?沉星颜不觉得。她知道厉铭泽不喜欢虞晚,也没睡过她。 所以,沉星颜跟虞晚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现在看虞晚找上门,还一副问罪的架势,沉星颜虽奇怪,却也先摆起胜利者的姿态。 啧啧,怎么忽然感觉这么像大老婆抓奸打小三呢? 追着进来的服务员看几个人认识,气氛微妙,更别说里面还有个大明星,立刻退出几步把门关好。 厉铭泽拢着眉,眼底尽是不悦,冷冷道:“你怎么来了。” 虞晚心里狠狠一刺,却是反唇相讥:“我需要跟你报备行程吗?” 她说完,走向坐在对面的林惊墨。 背上一道灼人的视线,虞晚知道那是谁,却不会误解他目光的含义。 自己来砸场子,他在情人面前觉得丢脸罢。 要说这包厢里谁对虞晚的出现最不意外,那只能是林惊墨了。 来之前,她就微信留言暗示了虞晚,虞晚本就不喜沉星颜,知她要封杀林惊墨,大骂了一场,直言不必怕她,林惊墨留讯说今晚要去和解宴跟沉星颜道歉,还提到厉铭泽也会出现,虞晚看见信息时,火冒三丈,立刻叫助理询问东港各大餐馆,十分钟才问到苏绘赶过来。 而林惊墨一手促成她这次搅局,为的就是虞晚能跟厉铭泽决裂。 有些伤口,藏着是好不了的,一定要痛痛快快的揭开,被酒精洗过,彻底酸爽一次,才能迎接它的愈合。 沉星辰坐在林惊墨身边,对这变故却是一脸看好戏的样子。 厉铭泽的未婚妻他不是第一次见,但却觉得虞晚生气时颊生红晕的模样比平常更有味道一些,那种薄而透的艳光,倒也算吸引人。 他端起眼前的红酒细品,眼神不规矩地在虞晚的小腿上转了两圈。 虞晚从五岁开始学跳舞,精通各种舞蹈,数十年拉身体锻炼,身材匀亭婀娜,行走举止间自带风吹流云般曼妙的悠然韵味。 今天穿的又是修身大衣,内穿及膝连衣裙,小腿光裸着黑色高跟鞋,从膝盖到脚背的线条极美。 沉星辰赏玩几眼,冷不防感到有人在看他,视线到处,厉铭泽眸光冷冽。 沉星辰无所谓地一笑,手中酒杯摇动两下,男人的劣根性啊。 虞晚到林惊墨跟前,就要拉着她站起来,眼睛由近至远,依次划过沉氏兄妹,最后定在厉铭泽脸上:“跟她道什么歉,有我在一天,我看谁敢封杀你。” 这话说得颇有天凉王破的架势,沉星辰在旁边惊了惊,珊姐也是一愣。 但往深了想,倒也不是虞晚吹牛皮。 虞晚是干嘛的,艺术体操出身,十六岁就拿过全国锦标赛一等奖荣誉,十八岁又进顶级舞蹈团全世界巡回演出,在欧洲一度小有名气,跟欧洲很多先锋艺术家的关系都不错。后来因为膝盖受伤退役,国外上完学回来创办虞晚工作室,手里名媛学生一大堆,京都,东港,香城,南奥,哪个地方没有顶级名媛报她的课。 在他们这个阶层,人脉资源有时候比钱更重要。 只是,墨墨什么时候跟虞晚好到这种程度了? 珊姐感到不可思议时,林惊墨已经被虞晚拉着往外走了两步。 林惊墨自是不会让戏就这么结束,踉踉跟着跨出去后便停下不肯走,眼里划过极快的迟疑,终是目露为难道:“虞姐,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 她咬着唇,小心地往沉星颜那边看了一眼,显然是惧怕她的报复。 在自己来之前,不定这女人跟林惊墨说过什么威胁的话。 虞晚对厉铭泽心寒之外更添一分不耻,他便坐视这对兄妹恃强凌弱,哦不对,怎么是坐视,他在这里,不就是撑腰的帮凶。 感情,我爱你,你不爱我,不过是没有两厢情愿的遗憾,自我期望落空的辜负,在这个层面上,虞晚对厉铭泽有怨念和不甘,却没有恨。 就像程耀司和宋芷萱,哪怕程耀司对宋芷萱绝情,可归根究底,是芷萱先违背协议爱上了他,又期待同等的爱不得,才深陷痛苦乃至绝望到用自杀去试探和挽留这个男人的心。程耀司令她无法接受的,不过是得知宋芷萱自杀时那漠然的仿佛与他无关的态度。这一点,基于每个人的想法和感情阀值不同,她也不好做太多评价和批判。 但跟厉铭泽,今天过后,不再是一场期许不达那么简单,她开始对厉铭泽对人品也有所保留。 以往,厉铭泽在商场作风冷酷,她知道,自己也算半个生意人,商场如战场,不触碰底线的低劣手段太常见,她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本来他们两个也是没有感情基础的联姻,轮不到她说什么。 但这次牵扯到林惊墨。 林惊墨在这群人眼里算什么? 一根手指就能捏死的蝼蚁? 那群娇小姐跟她学形体,站没三分钟,就叫累,身边一群人伺候着,公主上学也不过如此。林惊墨呢,上完第一节课她就知道,这女孩子从前肯定吃过苦,因为真正吃过苦的人从不会喊苦。两人之间熟悉后,就知她的猜想果然不错。 有人说,穷人家的女孩如果空有美貌就是一场灾难,但林惊墨从山村里走出来,这样的韧性和聪慧,站在世界的真相面前,还不是要面临灾难。 虞晚为她感到不公和悲哀,更叫她无地自容的是,她的灾难,自己喜欢的人竟也是刽子手之一。 虞晚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沉星颜原本为虞晚那句意指很明显的狠话弄得沉了脸色,但见林惊墨因害怕她不敢跟虞晚走,立刻得意的朝着虞晚笑了下。 会撂狠话又怎么样,这豆芽菜还不是知道应该听谁的。 “虞小姐,怎么这么大的火气呀,你还怕我吃了她吗?你要是有时间,不如留下来一起,反正这里空位子多,你回家也是对着几堵墙吃晚饭,多寂寞。” 沉星颜妖妖娆娆的扒着厉铭泽,半张脸都贴在他肩膀上,虞晚才发现,厉铭泽不知什么时候松开了她,此时,眸光低霾,倒不知在想什么。 能想什么?想她可笑吧。 虞晚不知哪来的冲动,几步走到厉铭泽跟前,尽管已经接近失态,但她的步调动作依然优美,像一只疾走的鹤,厉声讽刺道:“厉铭泽,这个女人就是你选择的水准?你叫我觉得丢人你知道吗?虽然我们的婚约是假的,但我一想到别人会把我跟她放在同等位置比较,我都感觉像吃了苍蝇一样恶心。” 厉铭泽阴寒冷彻的眸光射向虞晚,虞晚却不再看他,转而对上旁边正又惊又怒的沉星颜,看她这样,虞晚倒笑了,“原来沉小姐天天换男人肩膀靠就不寂寞了,你这要求倒是挺低的,我还以为别人得付费啊什么的。” 虞晚不知沉星颜和沉星辰乱伦,她讽沉星颜是妓女,倒把厉铭泽跟沉星辰一起骂了进去。 林惊墨跟沉星辰已跟着她一起到了桌子这边,虞晚说完,准备带林惊墨走,还没转身,身后喀啦一声,沉星颜从椅子上起来,拽住虞晚的手肘。 虞晚低头瞥一眼她精致的美甲,原本看她坐在那里,不太好发挥,她倒好,自己送上门。 心里冷笑,就势一转,另一只手抡圆了,啪地打在了沉星颜的脸上。 当下,空气都似静止。 沉星颜捂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虞晚,林惊墨亦有些震惊。 虞晚手垂在一边颤颤,心跳如雷,眼睛盯着几步外面色铁青的厉铭泽,却见他眉峰一跳看向自己的身后,随即抬手要拉她还是什么,虞晚已被人掰过身子。 “啪!” 也是一巴掌。 但这一巴掌却比虞晚给沉星颜的要狠多了。 回敬 男人和女人的力量,差距就是这么大。 沉星颜被虞晚甩了一巴掌,只是踉跄两步退开来而已,但沉星辰给虞晚的这一下,却叫她立刻往身后的桌子趴去,又被桌子一撞跌到地上。 桌上的红酒杯也跟着掉下来,杯中红酒洒了她半身。 此间狼狈不必多说,虞晚顶了顶牙关,巨痛之后,整个都是木的,满嘴的铁锈味儿,她嘴角一定被打破了。 长这么大,还没被人打过,虞晚这一瞬脑子里是一片空白,听得侧前边上方传来的轻轻一笑,抬眼一看,那女人的蛇皮高跟鞋在眼前晃荡。 得意吧,当然得意。 有一个为她到处咬人的疯狗哥哥,还有个可以坐视未婚妻被打的情人。 浮影一闪,一只素白的小手递过来纸巾给她,虞晚抿了抿唇,唇角立即传来撕扯的痛意,她看向林惊墨,疼怒之外,自己觉得颇很尴尬,朝着她轻轻笑了下以示无碍。 没想到虞晚会跟沉星颜动起手,更没想到沉星辰这个疯子竟打女人。林惊墨看到虞晚唇边破皮几乎能看到粉色肉的伤口,一下涌上无比的心疼和内疚,递过去的手甚至在微微发抖。 然而,虞晚还没抬手,林惊墨手里的纸巾就被人劈手拿走。 腰叫人扶起,虞晚反应过来,开始挣扎,但还是那句话,男人跟女人的力量差距就是那么大,她本身身材不过娇小,再推拒也只是徒劳无功,一下被提坐到桌子上,迎面,是厉铭泽森寒幽布的脸。 虞晚对这个男人已经失望至极,她知道两人不会有结果,但走到这样难堪的境地也是意料之外,此时看他似乎是气怒的样子,唯剩一点好笑。 他气个什么劲儿? 想着,虞晚就真的笑了下,只不过嘴角太疼,让她的笑看起来可能更像哭。 因为两家长辈原因,跟虞晚自小就认识,在少年厉铭泽的印象里,虞晚是那个总跟在妈妈身边不爱讲话的小女孩,后来再大一点,青年厉铭泽的印象里,虞晚是个存在感很低的阿姨家的孩子,直到他妈透露出希望两个人结婚的意愿,厉铭泽才把虞晚从并不深刻的记忆中挖出来重新审度,她不是自己喜欢的类型,更没有任何感情基础。 厉铭泽惯于掌控,跟虞晚的婚约让他有一种被操纵的无力感,连带着看虞晚也不顺眼,待知道虞晚和程耀司似乎有些暧昧关系时,厉铭泽头一次开始正视自己这个未婚妻。有的时候,好的对手就像另一个自己,程耀司看得上的女人,厉铭泽也不免好奇。 今天,虞晚更是让他有一丝大跌眼镜之感。 看起来像一掬江南水,烧起来却是一把野艳火。 如今,虞晚半张脸红肿,指印明显,翻出来的里肉涔着血珠子往外冒,不知道是痛还是委屈的,眼睛红红地盯着他。 “厉铭泽,你是不是老眼昏花认错人了?你的小心肝在那边呢。” 她一开口,那血珠子似要流下来,厉铭泽的眉头就跟着一皱,深深看了她一眼,随即拿着纸巾在她伤口上点了几下,动作十分轻柔,虞晚不由得微愣。 那边,沉星颜本还在幸灾乐祸,见厉铭泽把虞晚抱坐在桌子上,强势的不准她挪动分毫,还为她擦伤口的情景,又换了个表情。心道,高兴早了,男人都是怜香惜玉的,虞晚指不定要借这个机会博点什么。 沉星颜眼中的阴沉和戒备太明显,虞晚想忽视都不能,她不耐烦这种纠缠不清的错觉,从前既然没跟她争过,现在更不会。她挡开厉铭泽的手,拿过纸巾,想扭头去看一眼打自己的沉星辰。 只见沉星辰嘴边牵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眸光眯成线影。 沉星辰还在想刚才,给了虞晚一巴掌后,林惊墨吃惊地扭过来看他的那一幕,她眼中有十分深切浓烈的恨意,那种恨太过强烈,仅仅只是打了她一个关系不错的朋友,会有这种表情?沉星辰对林惊墨又愈多一丝好奇。 虞晚心里冷嘲。 什么东西,打女人。 厉铭泽跟他狼狈为奸,也不是好货。 她当然不敢期待厉铭泽会为她打回去,至于刚才的温柔,大概是出于一种怜弱的心态,虽然沉星颜也被她打了,但那张脸上连个巴掌印都看不见,自己肯定要惨烈得多,不用照镜子都知道。 虞晚眼睛掠过林惊墨,见她仍旧一脸担心的模样,几步外的沉星辰还看着她似乎在想什么,立刻伸手去招,须臾间,余光有影子一晃,正出神的沉星辰便被掀倒在地。 “啊——”沉星颜短促的尖叫一声,跺着脚跑过去:“厉铭泽!” 厉铭泽挥拳结束,甩了两下胳膊,直起身子整理自己并不凌乱的衣服。 沉星辰似是早料到会挨厉铭泽这一下,在满场的震惊中,唯有他表情轻松,一手肘撑地,一手摸了摸脸颊,甚至慵懒地笑了下:“多谢厉总手下留情。” 沉星颜却是不肯善罢甘休,虞晚打她,沉星辰打虞晚,厉铭泽又打沉星辰,这不是她吃亏了吗? 返身回来,沉星颜用自己手上挎着的小包包捶打在厉铭泽身上,仰着脸质问:“你什么意思?我被打的就不算了?” 厉铭泽眼中极快地划过不悦之色,冷声道:“我给你们俩开个房间,你打得过就进去打个够,如何?” 他的表情是她从没有见过的沉愠严厉…… 沉星颜的心不断地往下沉,从任性的情绪中抽离出来,终于意识到,沉星辰打的不只是虞晚,还是厉铭泽的未婚妻。 俗话说得好,打狗也要看主人。 包厢重又陷入安静,虞晚从桌子上下来,林惊墨回过神去扶她,厉铭泽看她们两个一眼,仿佛才想起今天本来是要干嘛的。 “既然林小姐道了歉,这件事到此为止。我不想再听到什么封杀的传闻,以为拍电影啊。” 厉铭泽总结陈词,沉星颜心有不服,但被厉铭泽刚才的态度弄得惊惧不已,一时半会竟不敢吭声,她扭头看向沉星辰,却见沉星辰的视线凝在林惊墨身上,又是一阵郁结。 …… 林惊墨出来,问保安要手机。 “怎么,他们还收手机?打算干嘛呀?”虞晚气得不行,真是土匪扎堆了:“我没来之前,他们欺负你没有?” 林惊墨忙摇头,看她那边脸肿得厉害,建议道:“虞姐,要不我陪你去躺医院吧?” 虞晚摆摆手:“去什么医院,小事情,还没我跳体操摔得重。” 不过,她这脸看起来实在有些惨不忍睹,好在珊姐包包里常备口罩墨镜,摸出来一个口罩给虞晚,感激道:“谢谢你啊虞老师,这么护着墨墨,我都不知道要怎么谢你,以后有什么需求,尽管说,我能办到的绝无二话。” 虞晚戴上口罩,也不跟她客气:“还真有,我有个姐妹,想要一张许卓炎演唱会的头排票,不知道您能不能帮忙弄来。” 不怕要求高,就怕没要求! 珊姐一拍大腿:“你这不是找对人了,咱们加个微信吧,我明天就给你闪送。” 说着,两个女人加上微信,电梯也到了。 珊姐是自己开车过来的,林惊墨想多陪陪虞晚,经过今天这件事,珊姐也希望她们两个能关系更深厚一些,便一个人走了。 虞晚带着林惊墨直接到地下停车场,刚出电梯,手机就响了。 这停车场小,总共就停了十几辆车,虞晚看了下手机,没接电话,带着林惊墨直奔一辆轿车而去。 车内主驾驶似乎坐着个人,林惊墨原以为是虞晚的司机,等上去后闻到一股陌生而熟悉的味道,才后知后觉地看向后视镜。 视线对撞,幽暗沉霾的一瞥,林惊墨立刻感到头疼。 现在下车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婚约 程耀司脸上是惯有的平静无澜,眸中浮光掠影的一下之后,依旧难辨深浅,林惊墨也快速收回视线,忍不住想,大概她在外面的时候,他已经嫌弃过了。 虞晚也跟着林惊墨一起坐在后面,门刚关上,驾驶位上的男人淡声道:“虞晚,你把我当司机越来越顺手了。” 虽然程耀司的声音听不出责怪之意,但林惊墨还是心里一惊,怕他真的恼了虞晚,扭头看向身边刚把口罩摘下来的虞晚。 虞晚显然没有这种顾虑,她往驾驶位上伸了下脖子,给程耀司看自己那半边脸的惨状:“看在我被打的份儿上,别骂了。” 她今天跟程耀司一起去参加同学聚会,明明是国外的大学,竟也能在东港凑到二十几个人参加,很多根本不是他们同院同届的,虞晚一到地方就知,多半冲着程耀司才来的,有些甚至从国外连夜赶回。程耀司似乎心情不佳,恰好虞晚看到林惊墨的信息后要去苏绘,两人一起出来,虞晚多想了一层,既然沉氏兄妹和厉铭泽都在,她也不能真的单枪匹马的过去吧?自己身边,能压得住这仨人联手的,也就程耀司了。 于是,虞晚拜托程耀司把她送过来,并告知他如果自己十分钟内下不来,就给她打电话,打电话没人接,就上去找她。 两人多年相交,虞晚是程耀司仅存的女性朋友,这点要求也不算什么。 虞晚没跟程耀司说自己上去是做什么,现在,程耀司看着她半边红肿不堪的脸,掠了一眼林惊墨,问道:“怎么弄的。” 林惊墨被他那含着一丝锐利的目光看得心凉半截。 虞晚坐了回来,从包里翻出粉饼就着车里昏暖的灯光照镜子,也觉得丢人,动了两下嘴,才轻声说:“沉星辰打的。” 缺了前因后果,程耀司却拼凑出大概。 他轻笑一声,从鼻低哼出来的气腔,嘴角薄薄扬起:“你当侠女上瘾,谁都要救。” 林惊墨静坐一边,听他意有所指。 虞晚不知他们的交集,还以为程耀司是说她爱多管闲事,看也不看他,只道:“说什么呢,是我妹妹好吧。” “再说了,请你回忆一下我们是怎么认识的。” 她一激动,扯到伤口,嘶地倒抽一口凉气,林惊墨忙凑过去看,虞晚抿着唇从牙缝里挤出来冷笑咒骂:“沉星辰这个神经病,女人都打,背地里不知道干过多少坏事,我看那些传闻都是真的!” 闻言,林惊墨垂了下眼,只盯着自己的膝盖,没瞧见程耀司忽握紧了方向盘。 车子启动,过了会儿,才听程耀司不慌不忙的开口问:“厉铭泽也在?” 虞晚捂着伤口纳闷:“你怎么知道?” 她坐在副驾驶的后面,能看见程耀司半边侧脸,他恍然似笑了下,可那笑透着冷彻了悟,仿佛在她看不见的时候,想通了什么东西似的。 疑惑无人解答,车驶出去半晌,气氛在夜色中变得冷凝,虞晚也不明觉厉的默了。 车朝着她家公寓一路开,到地方,虞晚跟林惊墨下车,前边车窗缓缓移下去,“虞晚,趁能回头,不要让你的不可控成本越来越高。” 程耀司屈指敲着方向盘,他知道虞晚会懂,说完,眼梢一扫在虞晚身后站着,始终不发一言的林惊墨,“有些不该有的关系,及时斩断了最好。” 林惊墨一凛,心道,谢谢,我也想。 她唇边极快地扯了下,那是不服的表现,几不可见的弧度,程耀司却看的清清楚楚。 虞晚苦笑,就算他不提,自己本来也打算跟厉铭泽解除婚约的。 送走程耀司,林惊墨跟着虞晚一起回她家中。 此时,所有人都以为,关于沉星颜封杀林惊墨一事,今晚就是结束。 作者有话说: 抱歉大家最近两天加班忙项目,只能少量更新 朋友圈 两人的身影消失在后视镜里,程耀司拨通电话。 “麟哥,查一下沉星辰。” 他先前查凶手,都是围绕着顾慈恩父母认识的人查起,至于顾慈恩,他却从未考虑其中,那时她不过一个高三女生,能招来什么灭门杀身之祸。顾慈恩父母那边没有半点线索,即便是生活工作上有矛盾,大多鸡毛蒜皮,根本牵扯不到深仇大恨,所以是一筹莫展。 厉铭泽的试探倒是给了他一条思路,可也同样被先前想法局限,程耀司叫谢麟筛查既有可能认识厉铭泽,又有可能认识顾慈恩父母的人,迄今为止,仍无发现。 然而刚才虞晚虽是无心抱怨,却点醒了他,沉星辰的为人,两人的关系,厉铭泽又为什么遮遮掩掩的暗示他有证据,一切都能想通,唯一不明白的,就是沉星辰会跟顾慈恩一家有什么恩怨。 没关系,查就是了。 程耀司闭了闭眼,再睁开,通讯录翻到一个人,告诉他,虞晚受伤了。 很快,对方回复:明年酬劳九五折。 …… 虞晚先前身上总是青一块紫一块,药油绷带都是必备的硬通货,后来当了形体老师很少受伤,现在回家一翻,才发现药油早空瓶了。 林惊墨说要帮她出去买,虞晚道不用,土办法冰敷下就行,正说着,程耀司给虞晚发了信息。 她看了一眼,低声道了句:“算你有良心。” 接着转头跟林惊墨讲程耀司叫了自己的私人医生过来。 在东港找一个专业靠谱又有职业操守的私人医生,每年要花费近百万,虞晚虽然不差钱,但也支撑不起如此奢侈的日常,有人愿意借自己的医生给她用,更何况是程耀司的医生,肯定是最好的,虞晚自然乐意。 再看厉铭泽的头像,两个人上次讲话还是她朋友想买他一副收藏画的事情,至于今晚,没表示,更没关怀。不过,虞晚如今心里只有钝钝的麻木,再没有那种尖锐的痛感,或许她该感谢沉星辰,那一巴掌带来足够的难堪和狼狈,什么体面都没有了,她的期望也没有了。 她表情几变,林惊墨看在眼里,知她现在对厉铭泽肯定是失望至极,这种时候,她反而不好再说什么。 虞晚的低落心情没持续多久,毕竟还有客人在。虞晚担心林惊墨饿,但她家里也没啥吃的,就想给林惊墨煮包泡面,林惊墨拒说不用,虞晚嘴巴不方便吃东西,她哪好意思自己吃。 两人在那客气来客气去,门铃响了。 虞晚家是高级公寓一梯一户,上楼要屋主同意,林惊墨看她去点门禁屏,似是怔了下,随即就同意然后直接打开了门。 不用想,也是程耀司的医生。等看到人时,林惊墨的思维跳跃了下。 想起以前自己无聊时看过别人吐槽的霸总小说套路,有胃病的霸总,叫少爷的管家,帅气的私人医生朋友…… 程耀司果然是霸总标配,这个私人医生确实挺帅。 他一进门,虞晚捂着嘴站起来去迎,想了想又觉得捂着嘴巴是多此一举,便放下了。他看清虞晚的伤口,眸光一厉,随即又换上笑,就是虞晚习惯的那种表情,对她道:“我早说了,不要得罪医生。” 说完,才发现虞晚家里还有一个人,目光看过来,颔首示意。 林惊墨也回一笑,心里好奇疑惑皆有。等虞晚给他找一次性拖鞋时,坐在沙发上暗暗揣摩他们之间的古怪气氛,一下确定,自己得找个理由遁走。 要去邻居家接小狗——这个理由很充分。 虞晚也不好再留她,只让她路上小心,帅医生对林惊墨的笑容多了几分真切,心思简直昭然若揭。 也是,虞晚这么优秀,怎么可能没男人喜欢呢?除非世界上的男人都瞎了。 除却虞晚被她连累挨打之外,今晚收获颇丰。 沉星颜后宫团裂缝遍布,虞晚对厉铭泽心累失望,至于程耀司……嗯,这是个不相干的人。 林惊墨坐上回去的车,心情不好也不差,给板栗带了一包炒板栗。 …… 至于沉星颜封杀林惊墨一事,是在第二天发酵的。 虞晚给上了药,两天不能见人,明日跟小姐妹的约会也不能去,她又爱吃辣,医生叮嘱,三天内别碰,晚上睡觉时一看镜子,恨向胆边生,拿手机就发了一条朋友圈。 “艺人做久了,摆谱都要带好自己画的皮,横行跋扈,动辄封杀,真以为自己是封建余孽王朝公主,别当心哪天被人撕开来,里面全是尸干臭气熏天。” 她这话说得并不明指,架不住沉星颜在东港名媛圈名气大,很多人都知道沉星颜和虞晚似乎不太对付,有不怕沉星颜的,在她评论里迅速问了句:沉? 虞晚倒也没直接说,回她:看来臭到你了。 随后,虞晚并没有把这条朋友圈当回事,但她朋友圈人多,娱乐圈的也有,譬如杨柳倾的经纪人岑姐。 杨柳倾在虞晚那边上课,沟通课程安排都是岑姐跟她谈,甫一看到这条朋友圈,岑姐的八卦雷达就立刻被触发。 岑姐看不到另一个人回复的那句,可她带着团队跟沉星颜团队厮杀几年,这种一定是对方的猜测就像条件反射一样根治在基因里了。更何况,动辄封杀,自以为公主,这两个要素,太齐全了好吗! 岑姐把截图发给杨柳倾看,杨柳倾也是第一时间想到沉星颜。 她好奇道:虞晚怎么开撕她了? 岑姐本想回她也不清楚,电光火石间,想起来一个画面,当时她接杨柳倾下课,虞晚接待林惊墨时的亲热模样。 再一联想林惊墨拿到了珠宝广告… 岑姐立马去问自己交好的一个制片人,得到的答案,跟她猜测果然八九不离十。 这个沉星颜,还真是嚣张。 如此容不下人的脾气,当初她也吃过很多瘪,杨柳倾错失的大多机会,都是因为沉星颜。 岑姐盯着那张截图,猛地起了个念头。 曝光 杨柳倾一听岑姐打算,虽然意动,但终有顾虑。 “那她肯定更想把林惊墨弄死了。”年轻漂亮又招是非,杨柳倾想到曾经的自己,“没必要吧。” 岑姐却提醒她:“你别忘了林惊墨有虞晚撑腰,怕什么,而且,就算把这件事捅出去,你以为对她来说只有坏处吗?知名度大大提升好不好。” 是,她倒忘了,虞晚能为了林惊墨在朋友圈公开婊沉星颜,两人关系必定很好,是真的很好,而她自己,却只有华美不实的空中楼阁。 两个有背景的在那斗法,如果程耀司跟她的关系为真也就罢了,在这一层面上,杨柳倾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资本去横插一脚。 “万一沉星颜那边调查起来呢,我是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声音低了下去。 岑姐再次恨铁不成钢,但她也深知,正是杨柳倾这样的性格,才能让自己这个根本没带过什么大艺人的经纪人跟到现在,只能接着劝:“你放心,如果做的话肯定是不留痕迹的,我妹妹在国外念书,叫她用公共网络挂着vpn去匿名论坛发就行了,查不到我们头上,这事儿闹起来,沉星颜要被扒层皮,她整日里嚣张,你原本的好资源她抢了多少?就算她自己吃不下都要搅黄,你不想看看她怎么丢脸?” 杨柳倾星眸微眯,难得一见的锐气在里面闪动,似在回忆一路走来被沉星颜下的绊子,不知想到哪个尴尬难堪的画面,一咬牙,同意了岑姐的想法。 …… 华国的追星论坛有不少,匿名论坛却只有一个,不需要注册,可以随便发帖,因而,论坛里鱼龙混杂,各种黑人帖层出不穷。但因着手机发帖看帖相对比较麻烦,没有发扬光大吸引粉丝群体大部队,所以一直属于小众论坛,由于谣言太多,也被各家明星粉丝俗称谣坛。 这一日,匿名论坛忽然冒出来个帖子,标题是《东港名媛朋友圈开撕女明星,有没有人来看看这说得是谁》 名媛撕女明星,标题就足够吸引人了。 匿名论坛虽小众,但水军少,每一个都是实打实的八卦爱好者,立刻蜂拥而至,看到截图,大家纷纷表示,这截图上的内容信息量好大。 刷过去数层后,有人指名道姓,名媛叫虞晚,骂的是沉星颜,因为沉星颜丢了广告,所以要封杀拿到广告的新人,新人林惊墨,跟虞晚是好友。 这条回复很快被锁定,迅速有人扒出沉星颜最近确实黄了frigga的广告,而虞晚,也有这么一个人,还来头不小,拿过全国冠军,最近两年被提及是因为跟厉铭泽订婚。 吃瓜爱好者对虞晚不熟,但厉铭泽在八卦场却是老熟人了。 他旗下有一个大型视频平台,包含移动视频和有线付费平台,本身平台也制作许多影视剧,厉铭泽作为平台老总的老总,曾出席过平台十周年盛典颁奖礼,众星云集的盛典,厉铭泽最后压轴颁出当晚最大奖项,领奖的二人却变成了他的陪衬。 厉铭泽上了一整晚的热搜,大家也都记住了这个颜值不亚于当红男明星,身价贵的要死的顶级钻石王老五。 一时间,厉铭泽网络梦女各种云太太冒出无数,其后不到一年,又传出他订婚的消息,踏碎一地豪门梦。 …… 八卦er都是有福尔摩斯潜质的狠人,更何况涉及的当事人除了当红女明星,还有让人隔雾看花的上流社会,吃瓜欲大大增加。 短短半小时,已经从虞晚的名媛学员小x书上扒到她本人的社交账号,虞晚所有社交账号都用的同一个头像,这条朋友圈截图的真实性大大增加。 除此之外,还有人好奇林惊墨是谁,转而去搜索她的消息,好巧不巧,林惊墨公司前几天在公司官微发布了一张她的公式照。这张照片里林惊墨虽美,但公司官微向来没太多粉丝在意,当时只有零星的讨论,说这新人惊为天人,将来必火云云,并没有引起太大水花。 只是,若爆料所言为真,林惊墨已拍了frigga的广告,等广告一释出,她确实要火速飞升。 匿名论坛一直有营销号蹲点,这条帖子没一会儿就吸引了一千多回复,立刻被人搬运到微博开始发酵。 一开始,其实信的人不多,毕竟除了截图外,只有一个头像似乎能证明确实是虞晚所发,但也有人指出,那个回复内幕的人那么清楚,且过于翔实,倒像是故意爆料黑人,所以提前知道虞晚的头像炮制朋友圈也不是没可能。 沉星颜的粉丝一边逻辑清楚的澄清,一边跟工作室粉丝对接联系,叫他们发声明告人,指挥得当,训练有素,所有搬运的营销号下面都被控得明明白白,没有更多的东西出来,眼见这件事要被平息,却起了新的变化。 原来,在一个酷爱扒各种网红二代的论坛里,有人发现,京都有一位神秘的名媛的微博小号转发了其中一条营销号,文案:虞晚牛批。 该名媛身份神秘,但论坛都知她来头不小,当初他们扒一个母凭子贵上位的小网红,发现她在某评论里对其中一个账号极为巴结,顺着那账号,这些人竟扒出一溜权贵二代们。其中一位就是这个名媛“克洛不伊”,他们发现,这些人似乎对这位克洛不伊都有种恭维讨好感,便认定克洛不伊大小姐应当是家世最厉害的。不过,正当他们对此女的身份猜测正欢时,克洛不伊这个账号竟直接炸了,论坛立刻猜测是大小姐不想被人关注,所以消失于人海。 但没过多久,又有一个疑似克洛不伊小号的人出现在上面的二代们的社交圈,只是这个账号基本上不发什么东西,也不晒生活,只活跃在各种评论里,偶尔发个影视截图或者分享歌曲,很快便淡出大家视线。 没想到,克洛不伊却以这样的姿态回归。 久泡在论坛里的都知道,克洛不伊是神秘,他们扒不出她的真实身份,但她家世非常厉害却是毋庸置疑,不论是炸号前她晒出的各种生活相关,私人邮轮、飞机、珠宝,晒猫猫狗狗背后露出的价值几亿的名画,还是二代名媛和网红对她的态度,都显而易见的说明了这一点。 所以,克洛不伊这句坐实了沉星颜因广告黄掉封杀新人而被厉铭泽未婚妻开撕的转发,彻底点燃了娱乐圈今日最大的爆点。 …… “克洛不伊是谁啊!”沉星颜暴躁地朝着沉星辰喊了句。 没头没尾,沉星辰瞥了她一眼。 虞晚朋友圈被人发出来不到一小时,沉星颜的经纪人就通知了她,事情属实,那就不好发律师函,先静观其变,沉星颜看着有些网友趁机落井下石骂她有公主病,气地脸都没洗就爬了起来。 经纪人赶到她家中,远程跟经纪团队指挥,书房成了临时的作战指挥室,沉星辰偶尔听两句,但终归觉得是小打小闹,连时不时露出的嘲讽表情都没有隐藏的意思,被沉星颜拿着枕头砸了好几下。 当不了明星就不当呗,也没见她拍的那些戏多有意思。 “一定是林惊墨那边干的。”沉星颜点开林惊墨的热搜,下了结论。 现在,热搜前排已经被沉星颜封杀新人事件刷屏。 热搜第一位:沉星颜,第二位:沉星颜 封杀,第三位:林惊墨,第四位:虞晚,第五位:厉铭泽 虞晚。 唯独“克洛不伊”这个关键人物似乎是有人刻意压热度,没叫她的热搜相关升上来。 至于“克洛不伊”那边为什么不直接干脆的把所有热搜都压住,很简单,这件事现在发酵太厉害,如果不给任何自然的平台热度,网友好奇心反噬,反而会把“克洛不伊”推到台前,就比如现在,大家的关注度都在沉星颜封杀新人的事情上,“克洛不伊”的讨论量被大大分散,往后再慢慢删除相关就是,反正网民的记忆总是不长久。 林惊墨的热搜中,被她公司那张公式照,以及被网友扒出来的当初入学时被偷拍的那张照片,还有东大许多学生趁机发出来的各种偷拍照刷了屏。 此时请了假正在周砚征车上的林惊墨也是惊奇不已,这些照片到底都什么时候拍的? 有她军训时的照片,吃饭时的照片,上课、图书馆、排队、体育课等等,感谢伟大的科技进步和手机像素提升,各种姿态的高清图应有尽有。 各路网友徜徉在林惊墨的热搜里不停发表吃瓜看法,其中一条热门是: 本来是点进来吃瓜的,没想到存了一堆图,这个妹妹太好看了吧! 评论五千多条,点赞六万,还在以飞快的速度秒增。 热评1:+10086,Frigga广告给她拍我可以理解。 热评2:真的,那张开学的照片美死我了,仙女不仅漂亮还是学霸,羡慕她学校的人好幸福每天可以有顶级眼球净化。 热评3:女娲造人届的sci,你们没发现她学校同学发出来的没有一张照片是崩的,就算在说话都那么好看。 热评4:我看沉星颜就是嫉妒她长得美吧 热评5:关键她才十八岁,绝了! …… 沉星颜看得冷笑连连,把其中一条热门评论拿给经纪人看。 评论是这么说的:你们不觉得这一切都太巧合了吗,刚好她公司前几天发公式照,今天就曝朋友圈,两个小时前还没人知道谁是林惊墨,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了,这如果是一场炒作,林惊墨赢的太漂亮了! 沉星颜的经纪人也是这么想,他们搞这个行业的,最信奉的就是所有巧合都是人为,一件事如果谁最后得利,那就是谁干的。 “应该是。”经纪人给宣传团队发了这条评论截图,叫他们下水军往林惊墨团队自导自演倒贴碰瓷这个方向去带。 “是是是,知道是她团队又怎么样,我花这么多钱养的团队就只会跟我说应该,大概,可能,附和我,然后看我白白被骂吗?”沉星颜又看到一条别人把她拍崩掉的照片跟林惊墨的美图拼在一起的对比,抓狂地看着经纪人,目光透着狠意。 经纪人暗自大翻白眼,对沉星颜的大小姐脾气了若指掌,这种时候,不要跟她说话,叫她自己发脾气就好了。 她当初又不是没劝过沉星颜,没必要跟林惊墨过不去,现在翻车了,能怪谁?还不是得她到处求爷爷跪奶奶让各路主流媒体大kol别发相关内容,这没多久,她几万块的红包都已经撒出去了。 牵扯人太多,他们现在被动无比,连声明律师函都不能发,发了虞晚那边打脸怎么办?林惊墨那边跳出来再内涵怎么办?不是不做事,是没法做。除非现在哪个顶流出来曝新闻转移视线,否则就只能硬着头皮打公关战。 沉星颜猛地回头对一直仿若在看热闹的沉星辰道:“你那边是不是有个女艺人的视频?” …… 另一边,周砚征把林惊墨送到公司。 原本珊姐是叫人来接她,但林惊墨将事情大概跟周砚征讲了一遍后,他坚持要送。 “你什么时候走,发信息给我。”周砚征一抚林惊墨的长发,轻声道。从初时的惊讶过后,他眸底便一直流淌着温和镇定的光芒,这于正在面临一场兵荒马乱的林惊墨而言,实在太过珍贵,好像不管世界怎么分崩离析,她永远会被这束光所笼。 这么短的时间,她的生平所有,除却那些私密事情,快被扒了个底朝天。 她一下扑到周砚征怀里,喃喃低语:“不要来接我了,公司会送我回去的。我知道你想陪我,但你也要保护好你自己好吗,我们暂时可能不方便这样见面,你一定不要多想,好不好?” 她在他宽广而温暖的怀抱中微微颤抖着,周砚征不可能说不好。 他目送林惊墨走进公司,随即点进热闹非凡的热搜,里面的各种吃瓜术语对于周砚征这个冲浪白痴来说都过于晦涩,只有她的美丽和山呼海啸般向她冲击而去的各种激烈情绪那样明晰。 他亲眼看到,上一个正在夸她漂亮的账号,下一秒就可以因为一条言论的影响而辱骂她心机婊。 周砚征眼中的镇定被另一种凝地宛如永夜般的平静所替代,漩涡中心,有什么在飞速聚集,他沉默着找举报键,顺便,拨通一个电话号。 “成叔,我们见一面。” 小三 这一会儿,林惊墨的微信也跟热搜一样以秒的速度实时刷屏。 她无暇顾及太多,先是给家里父母打了电话,简短的跟他们讲了一遍,林父林母没啥文化,一知半解的听了,但把她的那句嘱咐记在心上,不管谁问他们林惊墨的事情,一律别回就好。 接着,是叶楠楠同学的亲切问候。 接到叶楠楠电话的时候,林惊墨还在想,这种八卦,怎么能少得了这个活宝。 叶楠楠的激动和兴奋,隔着手机,也能准确无误的通过电流传到她耳朵里。 “墨墨姐你现在在哪里我去找你!”叶楠楠的声音虽兴奋,但调子却古怪的压抑,林惊墨不由得问:“你在哪?” “我在厕所呢,我上课刷到你的热搜就立刻跑出来了,你等一下让我缓缓,我有点激动……”对面,她似乎长长地吁了口气,随即,对林惊墨道:“妈的我早看沉星颜不顺眼,我就知道她不是什么好东西,我跟你说,你要相信我的眼光,我看不顺眼的明星全翻车了!哎呀我好激动,我现在也有八卦的第一手资料了。墨墨姐,你那边打算怎么办呀?要不要我跟我爸爸说一声,沉星颜的后台很硬的,我感觉虞晚斗不过他们,哎不行,我还是去找你吧妈的这帮人说什么狗屎……” “楠楠,我这边公司会处理,你不要跟你爸爸说,也别操心我,回去上课,等我结束了咱们俩再说ok吗?” 叶楠楠大有拉着林惊墨侃出一条银河系的架势,间或看到一条骂林惊墨的评论还忍不住爆粗,林惊墨忙打断。 “可是……” “楠楠听话,我这边也是刚进公司,其实很多东西还不了解,不知道我老板要跟我说什么或者带着我会做什么,你过来我得分心照顾你,你乖一点,晚上空了你想知道什么我都跟你汇报,好不好?” 林惊墨又哄又劝,终是叫叶楠楠打消了念头。 不过,叶楠楠却也没有回去乖乖上课。先前林惊墨的公式照释出后,很多看好她未来发展的小花粉收了林惊墨做墙头,叶楠楠当时就站出来以林惊墨一张独家照片为资本成为林惊墨的大粉,还组织了民间后援会,建了粉丝群,如今,叶楠楠正带领着群里的其他人在各个论坛冲锋陷阵。 暂不提叶楠楠那边如何。 助理高娜领着林惊墨进到办公室,珊姐正埋头跟旁边的宣传总监不知在说什么,见她来了,迎上去,先是问她有没有跟家里人沟通过,又问和虞晚解释过没有。 这件事,从目前受益者导向来看,谁都会以为是林惊墨这边爆的料,连阿fay都私下来问,毕竟牵扯到品牌了,他们得提前对好口径,阿fay那边也得做公关。 所以,林惊墨一看到珊姐当时给她发的帖子,就第一时间给虞晚打电话,虞晚也是一惊,但没怀疑是林惊墨那边做的,昨晚她在包厢里虽只是匆匆照面,却能感觉出林惊墨的大老板郑丛珊对沉星颜的忌惮。 既然如此,厉铭泽都发了话,郑丛珊还有必要搞事情出来吗? 显而易见的。 更别说她自己的朋友圈也不是多安全。 如此,虞晚反过来安慰林惊墨,她深知,以现在网上的舆情反馈来看,沉星颜怕是要恨死林惊墨,于她来说,如果先前只是小小摩擦,现在却是血海深仇了。 如今网上形势对林惊墨是大好,他们这边除了偶尔投放一些营销号带下节奏外,根本不需要额外再做什么,唯一需要操心的,是沉星颜团队会怎样反击。 … 孙成涛挂了电话,沉吟半晌,歇下了给周昊汇报的心思。 周砚征多年没跟他联系,不定是因为什么事儿,倒也没必要这当口叫周昊再失望。 半小时后,他来到自家会所,服务员跟他说周砚征在包厢里等着,孙成涛到了门前,东港赫赫威名的成哥,竟没来由的紧张。 说实话,几年不见,孙成涛对周砚征的记忆便集中在一些印象十分深刻的画面上,譬如那满屋的红色血光。 但那终究过去快十年了,如今的周砚征,却不知是什么样。 孙成涛嘴边挂上笑推开门,见门后屋内沙发上,周砚征正端坐着喝茶,上午阳光好,他神色平静却有一丝难言的晦暗,周身冷沉而疏漠,与这满屋的阳光隔绝开,当初那个青涩寡言的少年,已看不见半点痕迹。 这种陌生又熟悉的感觉,叫孙成涛的脚步滞了下,一瞬,他对周砚征找他是为了什么的好奇心达到顶峰。 周砚征见孙成涛进了屋,礼貌一笑,伸手跟他握了下:“成叔,别来无恙。” 他这一笑把刚才身上那种深沉的肃冷气都几乎荡没,孙成涛坐到对面,拍拍他手背,笑道:“知道我没什么文化还跟我拽成语。什么恙不恙,咱们以后多聚聚,我就无恙了。” 周砚征眉眼跟着微弯,但叙旧的情绪不浓,始终淡淡的,等孙成涛说完了,直接道明来意。 “成叔,我也不跟你拐弯抹角,这次找你,是想借你们帮我打听个人。” 孙成涛一凛,心思几转,面上显出为难:“砚征,你知道家里的规矩。” 周砚征自然知道,所以他是要孙成涛“帮”他,周家在东港乃至整个华东地区经营二十年,凡涉黑涉灰地带的消息,周家比警察知道的还要清楚。 周砚征今天查热搜的时候,里面的繁杂无用信息虽然多,但也不是全都没用。有扒沉星颜凭什么可以嚣张的评论,他是看在眼里的。 比起那些似是而非的诸多传闻,她哥哥沉星辰看起来更功不可没。 周砚征虽然不了解这对兄妹,却有基本的判断能力。 若是仅仅因为一个广告就要封杀别人的作风,私下会是什么安分守己的人吗? 要打听沉星辰是不是守法公民,问周家是最快的了。 但诚如孙成涛所说,周家凭什么为他所驱使? 他已离家多年,是叫周昊在病床上也无法安心的逆子。 孙成涛这样说,就是回绝了他,周砚征并不想再开口说什么,顿时无话。 倒是孙成涛挠了挠额头,他是不愿意做得太绝,追了一句:“要不你跟我说说是谁,看我知道不?” 周砚征淡淡道:“算了,成叔,日后你多保重。”他瞥了一眼孙成涛浮肿泛紫的眼眶,“酒还是少喝。” 孙成涛心底一暖,顿生无限感慨,觉得二人距离拉进了不少,想跟周砚征再拉拉家常,周砚征已起身打算走了。 出了门,撞上一个弟兄扶着人脚步踉跄的在楼道里,他不认识周砚征,却知道孙成涛,忙恭敬的点头,孙成涛只顾着送周砚征出去,也没瞧仔细。 周砚征眸光一扫,觉得醉死在那里的人看着眼熟,问了句:“是魏译?” 孙成涛才又看了一眼,想起魏译当时因为年龄跟周砚征相近,是能说几句话的,如今各自前程,叹息道:“是啊,这小子也是运背,马上要结婚了,女朋友叫人在香城给弄死了。” 话音落,周砚征已是沉了脸色,孙成涛想起周砚征母亲和妹妹当初那事,知道犯了忌讳,闭口不提了。 他们这一行的,进去了,就永远不是一个人进去。 … 八卦场上的厮杀,单方面的碾压永远是无趣的,有来有回,激发所有人的讨论欲,才能让一场八卦完美落幕。 林惊墨跟珊姐他们呆在办公室里,中午叫了外卖,但所有人都没什么胃口,只盯着最新舆论的走向制定下一步计划。 沉星颜那边看起来没什么牌好打,但珊姐猜测,他们必定在想办法转移视线。 以沉星颜的性格来说,没准哪个明星就要倒霉了。 但她万万没想到,倒霉的正是自家的心肝宝贝。 林惊墨相关热搜上忽然出现了一个营销号,独家发布林惊墨在学校当第三者插足别人恋情的爆料,这次不是什么朋友圈或微信截图什么的,而是实打实的照片。 珊姐手一抖,点开其中一张。 别说,不知是这偷拍者水平高,还是被拍的人过于优越,这几张照片,每一张都是可以直接拿去做剧照的程度。 月光朦胧,林惊墨被一个高大的男生搂在怀里,这拍摄角度看过去,两个人姿态旖旎缠绵,男生牢牢握着她的腰,整个人罩着怀中女孩儿,女孩儿只能看到半张脸,放大的画面里,眼眸半睁,仿若沉迷其中,确然是林惊墨无疑。 而这个男生她也认识,聚会那天阿fay十分巴结的男孩子。 可关键是,这并非聚会那天的照片! 到底见过风浪,她惊急之下,仍是稳着声音,对坐在身边不远处的林惊墨道:“墨墨,这个你有印象吗?” 林惊墨看清照片,微微一震。 这不是唐天与喝醉酒跑去她宿舍楼下发疯那次吗? 作者有话说: 与哥:惊喜来的如此措手不及 在追 几乎在同一时间,看到照片的还有程耀司。 鹏程的公关部门早就被大老板打过招呼,时刻监控舆情。 林惊墨他是懒得管,但唐天与毕竟跟她有过一段,是以,今早看到推送消息时,程耀司便叫助理跟公关部通知干活。 鹏程公关部成立这么久,品牌公关做了不少,还是头一次参与这种八卦事件,大家工作热情一时无比高涨,这叫啥,这叫带薪吃瓜。 顶级的公关团队梳理事件策略的能力不是盖的,从MCN公司站队分析,到公共情绪走向,甚至牵扯各方的粉丝舆情反馈,一小时一更新在线文档,势必保证老板可以吃到最新的瓜。 因而,唐天与跟林惊墨的接吻照一出,公关部老大就直接把照片发给了程耀司,十分钟后,还附带公关策略和策略评估。 唐天与的身型程耀司一眼认出来,即便是小图,也能清晰地看到图片上两个漂亮的年轻人在做什么,但他还是鬼使神差的点开了大图。 目光停留数秒,最新的舆情报告已经发过来,看着上面十足专业的树状图饼状图,文字叙述引用的网友评论却另程耀司竟有一丝吃力之感。 什么番位、抢C…… 程耀司只试图理解了一秒,随即心里升起一股极淡的烦躁。 这些语义陌生的感情激烈的措辞无不在提醒他,这只是一场不该他过度关心的滑稽闹剧。 几分钟后,鹏程的公关部门总管收到程耀司的新指令,不用再跟进了。 众人面露失望。 …… 千娱办公室。 欧洲那边有时差,唐天与大概还没反应过来,林惊墨心里怦怦跳,跟珊姐讲述大概。 “当时有人拍照,但他警告了谁发出来就收律师函……” 整段话里,珊姐只关注两个重点,1、算前男友,2、在一起的时候唐天与跟他女朋友已分手。 目前来看,把这照片发出来的,有可能是当时凑热闹拍照的学生,也有可能是唐天与那个对林惊墨甚有敌意的前女友,除此之外,还有慌不择路的沉星颜,当然,那个发虞晚朋友圈的一方也不是没可能。 不管是谁,总之,现在的舆论走向又开始了新的变化。 网络大法庭自古就喜欢判感情纠纷案,尤其是代正房骂小三的站队,一旦碰见,那简直恨不得亲身上阵。 这几张照片一出,林惊墨从半小时前被恶势力打压的未来之星受害者,立刻变成了活该被封杀的狐狸精。 更有甚者串起了故事。 虞晚是厉铭泽的未婚妻,林惊墨是她的好友,沉星颜呢,混饭圈的都知道,跟厉铭泽旗下的启悦有利益捆绑,有些人甚至称沉星颜为启悦皇长女,所以虞晚看她不顺眼很正常。 林惊墨做小三得罪了沉星颜,沉星颜可能出口教训了林惊墨,于是虞晚借题发挥在朋友圈骂沉星颜,林惊墨这边瞅准机会公开虞晚的朋友圈用来打击沉星颜,顺便给自己炒作。 真是完美的逻辑链,珊姐看得冷汗阵阵。 这个说法看似很合理,却利用了大众对碎片化信息接收的漏洞,即酷爱脑补,把补充证据当成直接证据。 譬如,小朋友看到一个陌生人,陌生人说你爸爸叫我接你回家,小朋友问他要证据,陌生人道你爸爸叫某某某,便得出结论确实是爸爸叫的他来接。 几个被大众认定的线索,结合臆测,推导出自己认同的结论,并开始围绕结论再继续补充证据。 这个说法既合理化沉星颜的封杀行为,又弱化林惊墨的受害者形象,甚至,很多人开始认同沉星颜的做法,觉得她是在为民除害。 除此之外,扒唐天与的帖子也越来越多,毕竟唐天与在东大也算是半个名人,关于他的事情东大学生不敢多说,但名字还是可以提供的,剩下的就交给各位神通广大的网友。是以,不出半个小时,唐天与的高中毕业大合照就被裁下来单独高清修复发遍各大论坛,他是致达董事长独子,The Alchemist 俱乐部老板之一的详细信息也兜不住了。 吃瓜群众看这场云里雾里的撕逼战是看得越来越来劲儿,谁叫故事涉及的主人公各个颜值惊人来头不小呢? …… 网络信息瞬息万变。 林惊墨一边跟珊姐交代,一边给周砚征发微信。 此时此刻,她还料不到事情接下来会怎么发展,所以,她不能跟周砚征保证任何东西,只能对他道:周老师,网上的事情我回去会跟你解释,抱歉让你担心。 一想到周砚征若看到照片会怎么想,林惊墨眸光闪动,表面平静,心里却惊惶,这种情绪甚至干扰了她正常的思绪,原本,她应该是要心无旁骛的思索接下来怎么跟沉星颜去斗,可现在,因为乱成一团麻,只能跟着珊姐的节奏去走。 仅仅是这样一个小小的风波,她就乱了,将来要如何,跟周老师在一起,真的可以吗? 林惊墨扣上手机,才能将自己等待他消息的专注上拉回来。 “我跟唐天与打个电话。”林惊墨对珊姐道。 珊姐看着林惊墨,刚才,林惊墨告诉她自己跟唐天与谈过一段时,珊姐显然惊讶,望向她的目光中也有了轻疑和审视。林惊墨自然知道她为什么会如此。 自己在她面前从来都是小白兔般,乖巧听话单纯,那天在阿fay的生日聚会上,珊姐定然以为林惊墨跟唐天与是初见,结果今天又捅出来他们的交集不止于此,珊姐会对她过往都有所怀疑再正常不过。 撒谎只有一次和零次的区别。 不过,珊姐的神色很快回复如初,听她这样将,便道:“行,你跟他沟通一下开个免提吧,他公司那边应该也有公关团队,我们最好行为上保持一致。” 林惊墨知道珊姐说得有道理,只是唐天与这人却未必肯听。 她想了想,还是拨通了唐天与的号码。 备注是粘人的男朋友,当时给他截图,后来却忘了改。 …… 数千里外,唐天与手机里机器音显示对方正在通话中。 十几分钟前,他被程耀宁叫醒,这边是凌晨,昨天跟团队开会到半夜,他迷迷瞪瞪懵了一会儿,听到“林惊墨”三个字从他妈妈嘴里念出来,才像被什么捶了一下般猛地坐起。 程耀宁自是一堆问题要问,唐天与却没功夫听。 他一双眼盯着微博上迅速刷新的实时,眼中的深寒冷冽也越积越重。· … 电话忙音,林惊墨跟珊姐对视一眼。 珊姐有一丝失望,其实这事儿,唐天与愿意站出来说明林惊墨没插足,两个人只是正常恋爱了一段时间是最好不过。即便两段恋情之间间隔时间比较近,那也比林惊墨背上小三的名号强吧?一旦被网友认定她是小三,以现在舆情对艺人道德底线的要求标准,那还混个屁! 可是,唐天与愿意站出来吗? 现在网络舆情最不利的就是林惊墨,经过这一波三折的剧情发展,她的人设非常稳,妥妥一个处心积虑勾搭别人男朋友,又自导自演炒作被封杀的心机婊。 反而唐天与因为是素人,家世背景雄厚,长相又过人,竟没多少人对他有恶感,况且,林惊墨既然是个高段位的心机婊,万一唐天与也是被她骗了呢? 不得不说,虽然这届网友推测的过程完全胡扯,竟也能得到一个接近原始答案的真相。 总之,唐天与实在没必要站出来说什么,珊姐担心的就是这一点。如果唐天与公司的团队认为冷处理较好,那林惊墨能说动他出面?毕竟他们已经分手。 珊姐只能做最坏的打算。 “准备下律师声明,叫博师的律师也准备盖电子章,话术就是林惊墨素人时期的恋爱已经结束,未插足任何人,尊重网友吃瓜自由,但对方是素人,希望停止伤害,尊重隐私,对于践踏法律底线的行为,交给法律解决。”珊姐吩咐宣传总监。 为今之计,只能他们自己先出律师函了。 “珊姐等下,唐天与那边发微博了。” 林惊墨一怔。 “什么?” 珊姐代她问出来。 两个人都看向工作群里宣传助力发进去的刚刚新鲜出炉的截图。 由于唐天与没微博,这条代表他个人立场的微博是由The Alchemist 俱乐部官方发出。 “在追,喝醉了强吻,请别骂她。” 落幕 “喂?” 唐天与听着对面一如既往温软的声音,心里松了口气。 “挺坚强,还以为你会哭。”原本他想的是,若林惊墨哭的话,他就买机票回去。听她心情平稳,一时倒不知要高兴还是该失望。 林惊墨那边顿了一顿,声音有丝凝涩:“学长,其实你不用那么发的。” 她没有办法否认,在看到那句话的时候,自己胸腔里涌动的是不能忽略的酸楚和动容,甚至盖过了自己在这场舆论战中又将重回上风的喜悦。 他那样说,完全把林惊墨摘了出去,自己却成了无缝衔接疑似劈腿的渣男,虽说唐天与是个跟文娱圈子没关系的大少爷,但风头浪尖,他是这件事涉及到的当事人里头一个站出来发表立场的,自然就成了网友目前最关注的对象。 所有的猜测和恶意都冲着他而去,而林惊墨因为先前被当成小三辱骂,现在事实反转,也就得到了更大的舆情反弹效果。 当然,沉星颜那边的水军还在试图带节奏,他们截取了照片上林惊墨的表情,说她看上去不像被强吻,说不定是主动,但也有网友指出,林惊墨的手始终是贴在唐天与胸前做的推拒动作,至于表情,既然对方故意爆照片黑人,发一些模棱两可的瞬间表情有什么难的? 事情向着唐天与所想那般发展,至于骂他的那些话,他是置若罔闻,浑不在意,却被林惊墨的语气勾地心生波澜。 果然am说得是对的,唐天与嘴角微弯,只要自己一直对她好,她一定会感受到。 不过,听林惊墨这话跟他客气,唐天与又有点不大乐意,一挑眉:“先别管这个,你跟沉星颜的事情,为什么没告诉我?是觉得没必要,还是觉得我保护不了你?” 哦,看来这俩个方向的回答这大少爷都不想听,林惊墨一时没有更好的答案,却也不觉得他缠人,哄道:“其实我也是刚知道,心里挺乱的,你那边又有时差,还没来得及说就这样了。” 林惊墨前段时间就在想如何跟他了结,又怎么会再去找他帮忙解决自己的麻烦。 大概是方才他的举动带来的震动始终还遗留着,以往信手拈来的谎话,林惊墨一字一句极顺畅的说出口,心头却犹如重石碾压,尾音一点一点低下去。 她是心虚,唐天与却以为她难过,对着她本来就没脾气,当下只能按耐那丝不爽快,一边看俱乐部那条代他发的微博里的评论,一边跟她谈论正事。 蓦地,一条高赞评论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虽然但是,我觉得有点好嗑……” 唐天与一开始还不知道“嗑”是什么意思,点开那条评论里的楼中楼,大概了解了。 ——“请别骂她”谁懂啊家人们!脑补高冷富二代为爱卑躬屈膝。 ——真的好嗑,要是前面没有那个女朋友,我就站这一对了。 ——我是林惊墨的粉丝,我批准他拿到备胎资格! 唐天与心情随着这条评论里的回复起起落落,一会儿觉得网友蛮可爱,一会儿觉得他们屁都不懂,但总体而言,看着林惊墨的名字后面跟着自己名字的关联词,原本急吼吼想弄死爆照片那人的心情也缓了下来。 “我问过律师,那个爆照片的营销号包括投稿人都是可以告的,还有,你的授权给我,我顺便帮你一起告了。” 看在这条评论的份儿上,唐天与不打算把他们直接送局子喝茶了。 “不用了,我们公司应该会处理法律上的东西。” 林惊墨公司的律师?唐天与鄙夷:“林惊墨,你真是放着西瓜捡芝麻。律师跟医生,都是花钱才能看效果的,娱乐公司请的律师,无非是用你们的商业侵权收益当置换做名誉侵权酬劳,他们能帮你打什么好官司?” “你的身份证照片发我,到时给个电子签名就好。或者你有什么顾虑,直接跟我说。” 他话说到这份上,林惊墨也不好再推脱,只道得跟公司老板知会一声。 “嗯,下次有什么事,一定要提前告诉我。” 林惊墨应了。 …… 唐天与站出来后,发展方向又变,沉星颜亦不知唐天与跟林惊墨的照片是谁发的,但看到照片上男生恨不得把林惊墨吞下去那个样子,还有他的那身穿着,忽然想起自己勾引唐天与却被他吐了一身的那天。 分明是在她那吐完了就跑去找这个小贱人! 原来!原来! 她怒恨交加,简直无法形容自己内心的挫败感,这么多年,这么大的跟头,她却不能狠狠报复回去。 沉星辰已经去公司上班了,如今家里只剩下沉星颜和经纪人。 经纪人见沉星颜表情怨毒的仿佛眼睛里能喷射出冰寒利刃,跟她这么久,沉星颜确实骄纵任性公主病,有时候也有些极端利己,但这样的神情,还是头一次在她脸上看到,不禁打了个冷颤。 她不发一声,恨不得消失在这里,却听沉星颜忽然问道:“你不会就打算一直装死吧?” 那声音很轻,却砸在她心上,经纪人看向她,又不敢不回,只能硬着头皮强撑:“目前的情况,我们这边不太适合强硬发声,如果……” “怕虞晚是吧,她不会再说什么。况且说我封杀,他们有证据吗?有录音视频证明是我嘴里说出来我要封杀林惊墨吗?没有的话就是造谣,造谣不需要付法律责任吗?给我发律师函。” “但现在发律师函的话,我怕网友的情绪……” “我说给我发律师函你听不懂?听不懂就换个能听懂的来ok?” “好的。我们立刻发。” 在沉星颜凌厉到略显尖锐的眸光中,经纪人选择闭嘴干活。 沉星颜看着她噤若寒蝉的模样,嗤笑一声,从桌子上翻出一根烟对着落地窗点火,嘴里不轻不重地道了句:“废物。” 统统都是废物。 厉铭泽跟她保证虞晚不会再说什么,这点从虞晚自己的社交账号被扒出后就火速注销可以看出,她也不想继续呆在风头浪尖。至于“克洛不伊”,这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京都名媛,沉星辰会帮她查。 但总归,这个亏她是吃定了。 沉星颜想了想,给叶仲叙发去一段话。 …… 从虞晚的朋友圈被曝光,到沉星颜方发表律师函,刚好十二个小时过去。 沉星颜方的律师函措辞十分强硬,重点不过几个意思,入行以来兢兢业业,从没对同行发表过任何封杀言论,网上传播内容带有主观色彩皆为不实,对侵权网友保留法律追诉权。 这篇律师函在内容上只有一处可深入挖掘的,即那句传播内容带有主观色彩,也就暗示网友,虞晚也好,克洛不伊,都是嫉妒沉星颜的妖艳贱货,所以才出来踩她。 这种模棱两可的话术,向来是打太极的精髓,叫人遐想之余,又不至于话说得太满。 沉星颜的粉丝仿若得到圣旨般,重新满血复活。 与此同时,有细心的人发现,这件事相关的阅读量从某个时间开始,增长的十分缓慢,似乎进行了限流。有人猜测是神秘名媛“克洛不伊”那边出了手。 这件事,似乎就这么落了幕。 …… 林惊墨回到家,已是半夜一点多。 周砚征屋子里还亮着灯。 从前每次到他家门口,林惊墨心里都是轻松和期待,因知道他会在里面等,即便没有他,那也是他的家。 可经过今天这一场风波和变换,林惊墨心情沉重无比,白天里那个乍起的念头重新回到她脑海里。 跟周老师在一起,真的对吗? 不知不觉,林惊墨在门口站了几分钟。 门忽然打开,周砚征沉静如水的眉眼显现出来,眸光不惊,却好似蕴含着什么,无尽的深幽,不知道为何,林惊墨感觉他刚才应也在门后站了数分钟。 “回来了。” 林惊墨轻轻嗯了一声,跟着他进去。 玄关处,他背对着林惊墨垂手而立,虽然跟周砚征相处过程中,两个人都不是时时话多的,偶也有沉默以对,却相谐,不似现在。 这种浓稠的安静氛围,给林惊墨一种压迫到心慌的感觉。 她的手指颤了颤,下一瞬,两步外的周砚征猛地转身欺近她,扣住林惊墨的腰,一下把她推到身后门板上。 尒説+影視:ρ○①⑧.red「Рo1⒏red」 惊吓 压抑着的气息仿佛一瞬爆开,林惊墨恍然之间,只能看到他黝黑如漆的瞳,接着,便是如狂风暴雨般的吻。 他一定生气了。 而即便在这堪称失态般的情景中,背后垫着的温厚手掌,隔绝她的背和硬厚门板,他仍小心翼翼不叫她受伤。 林惊墨心下一涩,手臂轻抬,抱住他遒劲起伏的背。 周砚征鼻息愈发粗重,仿若兽一般,深揉着怀中娇软的女孩儿,在自己臂弯和胸膛之间,手背关节狠狠磨着门,有些地方已渗出血丝,他却仿佛不知痛。 他确实不知痛,心底张狂的存在感是另一样可怖的东西。 林惊墨回吻他,馨软甜蜜,那舌灵巧的上下勾缠,带着丝丝讨好安抚之意。 他的炙火很快被挑起,硕大的硬挺就在林惊墨小腹上顶着,正当林惊墨以为会有一场粗暴play什么的,周砚征却将头埋进她的发丝中,逐渐平复自己。 半晌,他抬起头来,俨然又成了林惊墨如常熟悉的周老师,春风秋月,温暖清隽。 林惊墨忽然想问他一个问题,也就那么出了口:“周老师,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呢?” 周砚征愣了愣,他从没思考过这个事情,有些东西,仿佛太阳东升西落般自然而然就到来了,但如果真的寻根究底…… “那天你在图书馆后面,发现误会我时,那个表情,我觉得……很可爱。”周砚征无法形容自己当时的感觉,只能干巴巴的叙述,但他脑海里又浮现出当时林惊墨的模样,眼底揉进一点笑意。 她在自己身后,绷紧声音斥责他,周砚征业余做声音处理工作,他几乎是下意识的就分析她那语气中的各种情绪,她声音好听,这更叫周砚征为她语气中的冰冷和厌恶感到好奇,出人意料的只有,她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小姑娘。 好不好看对周砚征来说,原本只是一个印象符号,但那天的林惊墨,让他难得有了一分主观色彩。 周砚征不擅表达明晰的情绪,这话说得甚至有些腼腆,亦不曾剖析自己,恰如“见色起意”的另一个婉转释义,林惊墨说不清自己的感觉,高兴,庆幸,失望,甜蜜…… 他们之间始终隔着千山万水,她有秘密,身上背着两个弹孔的周砚征也有秘密,两个身怀过去的人,却想要拥有一场平淡如水的爱。 可能吗?可能吗? 这样也好。 林惊墨不再说话,只是又扑进周砚征怀里。 再有一个多月,就是周砚征的生日,他们两个的生日离得很近,等给他过完生日,自己就离开。 她已打定主意,心里其实难受,搂着周砚征的手臂缠地死紧。 不必林惊墨再解释什么,唐天与其实说得很清楚,周砚征并不生气,而是恐慌,他见过唐天与,更知道学校里女孩子对他趋之若鹜的追逐和向往,这样的男生却钟情于林惊墨,甚至愿意挡在她身前抗过那么多恶意。他知道林惊墨私密处的身体特征,他吻过她,他还爱她,这些认知让他焦灼难安……他从不问林惊墨过往,因为没资格,无论林惊墨做过什么,跟他相比都不值一提。 可能他也生气了,却是在生自己的气。 她的麻烦和困扰,需要另一个男人来平息。 周砚征回搂林惊墨,眸底闪动意蕴不明的光芒。 …… 两天后,蓬莱汇某高级公寓地下停车场。 封杀林惊墨那事儿基本上已经消停,叶仲叙终究看在沉星颜过去跟他的情分上出了手,暗地找人以影响不好的原因给事件限流,再加上沉星颜团队的持续引导,目前舆情虽然仍旧不利,但比刚开始喊打喊杀的要好多了。 沉星颜在家躲了两天,粉丝私信她的话点醒了她,过去也不少艺人有戏霸的传闻,但没人骂,为什么,因为人家作品够厚,对明星来说,任何传闻都是一时的,只有作品才是一世的。只要她继续拍戏,早晚有一天骂她的人还会继续夸她。 沉星颜立刻想到叶赭。自己人生中最高光的时刻,横扫各大颁奖典礼的荣耀,都是这个男人给的。 他们因为广告的事情生了矛盾,但沉星颜知道,叶赭身边只有她一个女人,或许,她得想办法哄哄他。 沉星颜给叶赭发了短信说自己去找他,叶赭同意了。 她高兴的换上修身连衣裙,没穿内衣和内裤,外面仅着一件风衣,哼着歌走向自己的车。 叶赭新戏的剧本好像已经写好了,如果女主是她,届时,她失去的一切都会重新拿回来,一双桃花眼里早已恢复了以往的神采,沉星颜扭腰坐到驾驶位,但,就在她坐下关上车门的瞬间,身后一排似乎也有什么重物落座的诡异感觉。 随之而来的,是跟车门声关闭后相差不过刹那的砰响。 这绝不是错觉! 沉星颜心里猛然一颤,还未把手重新放上门把,一只属于男人的手从身后探过来,他手上还带着塑胶手套! 按门锁拿钥匙,一气呵成,速度惊人到恐怖。 过于害怕,沉星颜竟愣愣的看着这只手做完了一切,才反应过来准备放声大叫。 可男人的速度比她更快。 嘴里被迅速被塞上一团布,所有即将出口的喊叫都被堵进喉咙里,她低头看着这只手,塑胶手套挡不住大概的形状,五指修长,露出的一截手腕可以看出,是个年轻男人。 但她没半点欣赏的心情,后视镜角度不对,她看不见后排座男人的样貌,却能从这始至终安静沉默的粗暴力道中感觉到这人的可怕。 男人很快将她双手绕到座椅后用丝带或什么打了结,沉星颜浑身颤抖,心脏都要跳出来,不知他想做什么。 难道他是自己的变态私生粉?可他这么粗鲁,压根不在乎她痛不痛,感觉并不像。 很快,他出了声,语气轻缓,刻意变了调,听起来沙哑无比。 “这里面是蓖麻毒素,我不想杀人,你懂我的意思吗?” 手臂上裸露在外的肌肤传来针扎般的刺痛,沉星颜双眼爆睁,立刻明白他说的是什么。 随即,嘴里的布团被他抽出来,沉星颜立刻惊慌哽咽着问道:“你想要什么?要钱吗,我可以立刻给你,多少都行,别伤害我……” 刺在皮肤表层的针头却往里更深进毫米,沉星颜尖叫一声,痛苦的哭出来:“求求你,求求你……” “闭嘴。” 男人的声线依旧没有什么起伏,甚至连呼吸都难以被人察觉,但正因为这样,沉星颜才愈感到可怕,车里灯已灭,来自后排座的未知威胁,像一个无法预测的黑洞,他那样安静,安静的仿佛不存在,但他存在感却又是那样的强烈,整个车厢似变成了狭小的冰窖般压沉而寒冷,瘆地她牙关打跳。 他究竟是什么人?! 沉星颜咬牙把恐惧害怕的哭饶都咽回去,双眼红地像要滴出血。 “你跟你哥哥做过很多坏事,猜得到我是谁吗?” 报复来的? 沉星颜闻言,眉心微动,不由得回想会是谁报复她。 可惜,她从小到大,得罪的人不少,一件件捋过去,竟没有丝毫头绪。 最近的来说,林惊墨?感觉不会是,她最多不过封杀了一下还没成功,这男人却是想把她杀掉,肯定是深仇大恨…… 她的沉默叫男人知道,这对兄妹确实作恶多端。 “这样,你从最严重的说起,如果遗漏了我的那件,我就杀了你。” 这人说起杀人,也是半点情绪不带。 沉星颜头皮发麻,几乎崩溃,她怎么能如实去说,如果他在录音,万一哪天公开,自己和沉星辰就完了! 她不由四处张望车外,祈求老天叫什么人经过这里,然而,不过稍微动了两下,男人的手指就掰着她的下巴重新固定。 “聪明一点,我今天不杀你,你还有机会找到我弄死我,活着当然比死了机会多。” 他的声音从后座形如鬼魅般又响起,沉星颜似乎被他这句话说服,颤抖着道:“我哥哥……他的事情我真的不是全都知道……高中的时候,他……” 沉星颜顿了顿,恨不得能晕死在这里。 真的要说吗? 这一开口,就是把自己的死期送到别人手里了,她有心说一些假的,却又不知这人到底是因为哪件事而来,顾慈恩的事情他知道吗?她全家都死了,就连程耀司的调查都停了,真的会有人知道? 只是短暂的犹豫,这次,男人不再出声威胁,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把半寸宽的小刀,一手掰开沉星颜的手掌,锋芒一掠,剧痛袭来,沉星颜脑子里的弦断开,整个身体绷直了几乎要从座位上弹跳而起,却被男人死死按住。 她的掌心被刀子捅了个对穿! 高昂痛苦的尖叫声回荡在车厢里,男人重新用布团堵住她的嘴,直至沉星颜身体软下来。 她全身汗湿,脸色苍白宛如大病将死,鬓角发丝胡乱贴在脸颊,目光灰败又带着深深的恐惧,在他狠辣的动刀之前,沉星颜真以为他只是想吓唬吓唬自己,可那点侥幸被这一刀捅没了,这人既然知道沉星辰,怎么会对沉星辰的手段不了解,可他丝毫不惧,还敢这样对她,那么真的有胆子杀掉她也不奇怪。 沉星颜再不敢小瞧他的威胁,痛喘着吞吐自己和沉星辰曾经犯下的罪恶。 一件又一件。 但如她所说,沉星辰到底做过多少事,譬如商场上的一些极端手段,其实她也不是全然了解,不过,仅仅她说得那些,已足够叫他们俩惹上大麻烦。 她又痛又怒,又怕又恨,终于说到最近封杀林惊墨的事情,才停了一停,“我真的……真的什么都说了……” 男人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表情变化,只是,沉星颜却看不到。 掌心的灼烧感一点没退,那带着血的小刀重又送到沉星颜面前,刀身都是浓稠的血痕,眼看刀尖朝着她的脸而来,沉星颜脑海一片空白,大叫一声,竟吓的昏了过去。 男人伸长手臂从副驾驶拿起她刚才丢过去的包包,掏出手机,用沉星颜的指纹解锁,挂vpn,输入暗网网址,下载费用高昂的木马窃听软件程序。 随即,又将包放回原地,扔了一张纸在沉星颜身上,推门下车,大步离开。 作者有话说: 女鹅:男人只会影响我拔刀的速度 周老师:我是刀 海上雪 “这人是老手。” 事情太大,沉星辰当天就让凯叔回了国。 凯叔研究完所有监控,得出结论,他又重拿起那人留下的一张纸,打印纸,上面是一部电影的截图,截图台词是: i am watching you。 警告意味明显,但同样没什么线索。 地下停车场的监控被挪开了两个,他从死角出入,公寓另一侧地下入口链接一个商场,往来人员太多,根本无从查起。 就连其他车辆征集来的行车记录仪里,一闪而过的人影也无法锁定太明显的特征,他身穿黑色卫衣黑色长裤,寻常无logo棒球帽,白色口罩。 脖颈处似乎有点碎发,看起来像是中长发,但凯叔知道,这应该是迷惑人的做法。 甚至他走路的姿势,估计也刻意做了调整。 沉星辰眉头紧锁,生平头一次厌恶起沉星颜的蠢。 这个人手里必有录音。 “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查不到他,自己的死期捏在别人手里,沉星辰焦躁非常。 凯叔一时也没什么好办法,往常沉星辰有什么脏活需要做,他这边都处理干净,通常用意外掩饰,根本不会叫人联想到沉星辰,但这次这人却明明白白冲着这对兄妹而来,那就是有什么事情暴露了。 他思索再三,还是想不到究竟哪件事暴露,只是道:“先下手为强吧,变被动为主动。” “你是说……” 沉星辰犹豫,但为今之计,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当天下午,沉星颜在沉星辰的陪同下前往警察局报警。 报警内容是,被人劫持威胁,并在生命安全无法保障的情况下,被迫说了一些对自己和哥哥不利的话。 报警后,官方通稿也随即发布,沉星颜那只被小刀洞穿的手掌,再次将她送上热搜第一。 …… 启悦总部。 “厉总,看来你的顾虑是对的。” 特助看着神色不明的厉铭泽道。 厉铭泽勾了勾唇,不置可否,又回到刚才那个问题:“你说林惊墨是东大的峰会志愿者之一?” “是的,公关部也是热搜第二天核查名单的时候发现的,您看要不要把她刷掉。” “刷什么,安排她接待沉星辰。” 特助不明白厉铭泽如此安排的用意,沉星辰不是应该跟林惊墨不对付吗,怎么还……但还是点头照办。 …… 东大。 林惊墨接到峰会集训的通知信息推送,退出了微博。原本她以为经过上热搜这事儿,自己去峰会肯定悬了,竟没有。 启悦公关部门会不把自己的情况报上去?厉铭泽如果知道她要去峰会,为什么没拦下来?还是他有什么别的想法?林惊墨不得而知。 关于沉星颜报警一事,她心里也很惊疑,珊姐认定沉星颜是卖惨,林惊墨却不这么觉得。 沉星颜会为了卖惨捅穿自己的手掌心? 如果她真被人劫持,那个人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沉星辰都抓不到,只能报警处理,这人的本事不小。 不管怎么说,这对兄妹有别的仇家,林惊墨还是很乐意的。 收起手机,林惊墨提着书包准备换教室,她所到之处,学生都自动让出一条道来。 林惊墨尝试过带口罩大眼镜,但没用,自踏入学校那一刻起,就会有人偷拍她的照片传遍朋友圈。然后所有人都知道她今天穿什么衣服。 就当是提前适应,林惊墨面无表情的走向门口,不意撞到许宁和陈晨语的目光,她们两个见林惊墨看过来,一起瞥开了眼。 当初唐天与的事情,她骗了她们两个,林惊墨已料到这个结果,但亲眼所见,还是另林惊墨心口冒起微酸。 …… 经过三天集训,周日下午,林惊墨就要跟其他志愿者一起坐大巴前往码头。 他们将跟部分参会人员一起,今夜乘坐轮船渡过海峡于周一上午九点准时到达霓虹x岛。 天气预报,明天东港迎来初雪的几率是80%。 此刻,乌云压境,屋外狂风大作,树枝被吹得哗哗响。 屋里却暖融如春,更兼绮情万种。 林惊墨骑跨在周砚征耻骨上,身上穿的裙式睡衣撩到大腿根,胸前宽松衣领半落在手臂上,一侧玉桃粉蕊跟着她妖娆扭摆上下乱蹦。 周砚征双手十指掐进林惊墨圆润的臀肉,他一记深顶,炙热的棱角入到最深处,酸胀痛爽,林惊墨“嗯”一声,瘫软在周砚征精干的胸膛上。 如瀑长发铺泻,林惊墨轻喘着道:“没力气了……” 她红艳小嘴开合,湿润的吐息全吹拂在周砚征的乳粒上,像羽毛轻扫而过,他胸肌一绷,沁出的薄汗微微的抖,林惊墨看得口干舌燥,伸出舌尖儿在上面探了探。 一瞬,周砚征搂着她的腰翻了上下,埋在她体内强悍的某物愈进半寸,林惊墨惊叫:“周老师……” 周砚征吻她细嫩的脖颈肉,声线喑哑:“不是说没力气了。” 还敢撩他。 她待会儿五点就要走,一走六天,周砚征本想着到船上可能会睡不好要放过她,林惊墨却猫一样黏着,又亲又抱,转眼就上了床。 林惊墨的小腿勾起,脚后跟轻磨他粗粝的腿,大腿揉在他腰上,媚眼如丝:“但还想你肏我……” 周砚征在床上不说什么粗话,但林惊墨讲这些,他却是受用的,虽然他嘴上不说,可行动上表现诚实,眼眸跟狼一般,腰上猛使劲儿。 现在也是。 体内那玩意儿仿佛又胀大了些,抵在她肉芽上跳了跳,酸痒难耐,林惊墨一声长吟,周砚征轻抬她臀,分腿跪在她两边,极速抽出又猛烈送入,凶狠地撞击,一下又一下。 她十分钟前才高潮一次,余韵仍在,被他这样子激烈肏弄,不过百十来下,就喷出水儿来。 床单半湿,周砚征胡乱一拽,裹着林惊墨去清理,在卫生间,某只小狐狸精缠着他又来了一次。 等到出来时,林惊墨是半点力气都没了。 周砚征给她穿好衣服,抱她坐在沙发上,行李箱在她面前一摊,林惊墨指挥他给自己装东西。 一本主业书,一本打发时间的杂书,护肤品她装了小样,两身换洗衣服,睡衣,袜子,到了要放内衣,周砚征拎了一套白色带小碎花的出来。 林惊墨歪头眯起眼:“原来你喜欢这种的。” 周砚征弹她一下脑门:“这种是哪种。” 林惊墨揉着脑门,煞有其事的想了一会儿:“清纯女学生。就像我这种。” “分析能力不错。”周砚征一笑,沉着声音回答了句,一把将林惊墨拽过来又亲了几口。 装好行李,也快到了出发的时间,周砚征把行李拉起来,扯开窗帘看外面的天气,风没停,乌云也没散。 林惊墨就在沙发上瞥他背影,身前是灰暗的天空,像某位电影大师的城市特写镜头,忽然感觉这屋子这么空。 “周老师。”她把周砚征叫过来,伸开双臂,挂到他身上。 “买盆花吧。冬天也会开花的那种。” 周砚征一口答应。 林惊墨道:“你不问为什么?” 周砚征亲她眼帘,眸中温柔如溺:“这家里不是你最大,问什么?” 林惊墨闭上眼,心里同样冷风呼啸。 …… 所有接待人员在启悦公关公司楼下集合乘大巴。 东大补充来的志愿者在一辆车上。 林惊墨的出现引起不少议论,多是惊奇,像她这样未出道就惹大风波的名人,怎还会去峰会做接待人员? 说得好听是接待,不过比酒店服务员好那么一点儿而已。 有人说她是为了立人设,也有人说她是想去峰会上积人脉。 林惊墨充耳不闻。 半小时后,大巴抵达码头。 这是一艘三层的中大型邮轮,可同时容纳两千人,前后开了两条通道入口,前面通道处铺设了红毯,不用想便知,这里是参会人员的登船通道。 林惊墨匆匆瞥了一眼,便跟随领队由船尾入口登船。 接待人员今晚住在船舱一层,房间是双人间。 林惊墨跟一个同样是东大的女孩子分在一个房间,女孩儿活泼又懂分寸,虽对林惊墨好奇,却不会一味打听,倒叫林惊墨省心。 简单的安置了一下,六点半,邮轮爆发出巨大的轰鸣声,一阵颤动,邮轮缓缓离港。 晚上七点,一层餐厅开放自助餐。 林惊墨跟同房间的女生一起去吃饭,吃到一半,有人惊呼,“下雪了。” 海上飘雪。 林惊墨遥望一眼,不知周老师那边下雪没有。 八点,分组领队带着各组接待人员开会,又交代了一遍峰会流程,注意事项,接着,便叫大家各自回屋休息,明天还要早起。 很多女孩子们是头一次坐邮轮,具都兴奋,这艘邮轮一层虽不过是经济舱,却仍旧豪华无比,往日一张票也要两万起步,今天免费,大家四处乱看,领队组长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是交代他们,不能去三层。 三层是参会大佬们的房间。 林惊墨裹着披肩走到甲板上。 海上的夜静谧的像一座停摆的钟,唯有波涛声,细碎的雪花自四面八方而来,漫无目的,没有方向。 她抬眼,恍然感觉自己是走在梦境之中,那些洁白的雪,便似虚幻的碎片,在甲板灯光的映衬下,如漫天的蝶。 林惊墨回转一圈,视线被夜空中一点猩红的光芒抓住。 那人站在三层甲板,身上黑衣融于夜色,面庞的白更显茫然苍色,悠远而沉默,他表情平静如水,林惊墨却感觉他心情不是很好,似是感到有人看他,星眸一转,便见亭立在那里仰着头的林惊墨。 长发猎猎飞舞,红色披肩如灼烧的暗火。 尒説+影視:ρ○①⑧.red「Рo1⒏red」 峰会 真是冤家路窄。 林惊墨本想给周砚征拍一张这海上雪,见程耀司那双如晦的眼,也没了兴致。 她想,程耀司应当也是同样心情,尤其唐天与那条微博过后,程耀司肯定愈看她不顺眼。 是以,二人目光相对刹那,这人眉目不动,转身便走,指尖猩红火光划出一道决然的弧。 林惊墨嘴角一抿,也跟着回到船舱。 三层船舱比之一层更为豪华,繁复的水晶吊灯和壁纸浮雕金饰,散发着洛可可风格的古典奢靡。 宴会厅传来蓝调哼唱,程耀司从楼道里经过,本站在宴会厅里的虞晚看见他,一瞥花蝴蝶样游走在聚会上,跟众人打交道的厉铭泽,放下手里酒杯,跟了出来。 程耀司听到脚步声,转身见是虞晚,也没停下,径自走着,回到自己房间里。 三层参会人员的房间都是套房,哪怕虞晚是以厉铭泽未婚妻的身份参加,也分到一间套房。 程耀司进屋,也没带门,把烟按灭在烟灰缸里,脱了外套坐下,大长腿一迭,下巴微抬,才开始正眼看虞晚。 有些人就是有这样的本事,只是不动声色就能让别人兵荒马乱。虞晚被他那清淡的眼神盯得一阵心虚。 刚才在外面登船的时候,她就看到程耀司了,只是身边当时有厉铭泽在,他跟程耀司装模作样的打招呼,还要十指紧扣的拉着虞晚的小手,那表情,好像认定程耀司跟虞晚之间有什么似的,虞晚只觉丢人,尴尬的朝程耀司笑了笑。 他却是深看她一眼,没给回应。 虞晚知道,他对自己和厉铭泽订婚一事向来不怎么赞同,当然,这跟男女感情无关,纯粹是看不得她跳火坑。 厉铭泽拉她过来这事儿定的急,虞晚也没跟程耀司说。 现下,她坐到程耀司对面,想了想,才道:“我已经跟厉铭泽提了解除婚约了。” 程耀司眉峰微挑,示意她继续。 虞晚想起那天情景,厉铭泽有些惊讶,但也仅仅是有些而已,虞晚松了一口气之余,不免自嘲微苦,她内心深处竟还有那么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期待。 “他说峰会有几个外国ceo董事长参加,很注重家庭,需要我扮演一下贤妻良母,结束之后就各奔东西。” 注重家庭的外国人,程耀司脑海飞速过了一遍名单,似乎就那么一两个。 “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程耀司点点头,神情仍旧矜淡。 “我肯定有数。倒是你,芷萱那边,你不觉得自己太狠了点?”虞晚终于逮住话头可以教训他。 宋芷萱经过医院一闹,倒是不寻死觅活了,但也天天悲春伤秋的,看得她难受。 “就算恋爱也有无疾而终,更何况我们不是恋爱。虞晚,你难道不是应该最清楚吗?我知道她对我感情纯粹,所以我也给了最多的补偿,对她心软叫她以为还有可能,才是最大的伤害。” 虞晚一噎,小声嘀咕:“干嘛扯我头上。” 这男人大方,她是知道的,京都东港城中心各一套大平层,宋芷萱父母高兴的跟什么似的。 程耀司少见疾言厉色的时候,现在已可算是情绪外露了,虞晚这才发现,他似乎心情不好。 她一瞥落地窗外飞扬的雪花,忽然联想到之前上学那次,美国东岸迎来一场大雪,他那天便心情不佳,没去上课,还跟同院一个法国男生打了一架。 女人的第六感有时候强到可怕,纵虞晚没有刻意去思索,隐隐也能感到他是为什么,雪天,大概跟他死去的恋人有关。 得,是她来得不是时候。 虞晚起身告辞。 …… 林惊墨看着组长给自己分发下来接待对象资料傻了眼。 怎么这么巧。 半小时前,接待员在一层船舱会议室集合,他们换好了接待员的套装,女生清一色黑底绣金竹滚边旗袍,这次挑的人隐形条件,身高外貌是基本要求,一排大长腿站出去,船舱里的服务员眼睛都直了。 其中尤以几个女孩子格外吸睛。 林惊墨便是其中之一。 启悦的大手笔,旗袍都是按照接待员身高三围加紧做出来的手工定制,剪裁修身,跟第二层皮肤一般紧紧贴合姑娘们的身段,昂贵的布料看去质感极佳,散发着柔和的光泽感,非一般货色可比,上身十分抬人。 林惊墨美貌之余,更添古典妩媚神秘,红唇一抹,因年龄小带来的稚气感荡然无存,举手投足间尽显女人味。 场内众人明里暗里都在偷看林惊墨,一晚上而已,那个跟沉星颜对撕,叫唐天与大少爷卑微求爱的新人也在船上的消息就传开了。 领队老大拍了拍麦克风,做最后的训话,随即,叫各队组长把接待员负责接待的人员资料发放给他们。 林惊墨还在想,可别叫她接待程耀司,老天爷却给了她一个更炸裂的。 沉星辰,而另一个,她也认识,印象不佳的盛宇。 这把还真是地狱局,玩儿她是吗? 林惊墨眉头紧锁,知道她跟盛宇有交集的人并不多,厉铭泽更不会知道,这个或许是巧合,但沉星辰… 她下意识便怀疑,是厉铭泽叫人安排的。 但他为什么这么做? 只不过,这样一来,自己反而好破坏他的计划。 林惊墨稳了稳心神,既来之,则安之。 … 接待员需要提前下船。 一夜,穿过经度纬度,他们来到与东港温差不小的雾隐岛。 这座小岛千年前被霓虹渔人发现,时常云雾缭绕,海上看不到,是以被命名为雾隐岛。 但若是没有雾气环绕的天气,万里碧波如倾,海天一色,也是极美的地方。 东港的雪吹拂不至,这里冬天最低也有十度,古寺老街保存完好,十分适合度假游玩。 拎着行李在码头被大巴拉到峰会主场,一路草坡青翠,繁花似锦,但林惊墨还在操心自己那两个棘手的接待对象,根本无暇欣赏。 花园 峰会主场地宁海庄园是一座七星级大型度假酒店,共有套房,独栋别墅,标间等房间四百多个,完全可容纳此次峰会所有人员。 酒店西侧直通延绵的海滩,东侧靠近天然森林,开凿了几个温泉池。 酒店标间当然还是留给接待员的,分配与船上相同,林惊墨跟那位叫范筱冉的女孩子住一间。 即便是双床标间,浴缸落地窗,一线海景,所有的细节,都彰显这座国外顶级团队打造的酒店造价之不菲。 范筱冉认出床垫是某高级牌子货,蹦上去跳了两下,一脸享受的瘫倒,嘴里感慨:“没想到睡过最好的床垫还是做服务员的福利,哎,真是朱门酒肉臭。” 虽说他们工作证上写的是接待员,但大家互相调侃都说自己是服务员,且没有任何的不乐意。 本来么,这种名流云集的活动,能参与,已经赢别人十八条街了。 林惊墨笑了下,问道:“你负责接待谁啊?” 范筱冉早把名字背熟了,张口便来:“永道科技的杨军辉,高山集团的徐璋。你呢?” “盛宇,沉星辰。” 范筱冉眼睛亮了亮,盛宇她不认识,沉星辰这个大明星沉星颜的哥哥她是知道的,长得很帅,羡慕道:“你运气真好。” 心里则是另一回事儿,华国社会,哪里都讲究关系门路,同样的接待员,安排接待谁,里面小道可多着。她是没钱没关系打点,有钱有关系的,都被安排去接待那些黄金单身汉了。 不过,林惊墨的身份摆在那儿,没准未来也是大佬一枚,范筱冉不会说什么。 两个人又闲扯几句,组长在各工作群开始喊人集合熟悉场地,一起去了大堂集合。 百十来号人,十人一组,一队一队出发。 这会儿,参会大佬还都慢悠悠的在路上,领队带他们走了一遍会议厅,商务厅,还有餐厅,另外还有一个展览馆,是下午开放展览一些集团公司最新科技产品的,离酒店不过一公里。 熟悉完酒店,大巴载着他们到了展览馆,半小时后返程。 此时,酒店正门豪车云集,跟着邮轮过来的,乘飞机过来的,基本上都到了。 接待员女生们一下大巴,高开叉旗袍下白嫩的风光叫各位大佬饱足眼福。 其中一位盯着大巴看了几眼,对厉铭泽啧啧称赞:“厉总的品味真的是,雅俗共赏。” “哦,不知道霍总觉得哪里雅得好,哪里俗得妙呢?” 这人又道:“黄老板就不要为难我了,这个词我也是想了半天的。” 霍总的语言组织水平闹的几个笑话是出了名的,众人闻言哈哈大笑。 但对视间又有种男人才懂的隐晦的心照不宣。 一帮猥琐男。 虞晚撑着礼貌的嘴角,微微侧了身,觉着他们这个角度看不见了,才翻了个大白眼。 眼球转到一边,却是厉铭泽冷冷的斜睨警告,虞晚一惊,眼珠子差点没抽筋,暗地里吐槽这人还真是一心两用,还有功夫管我呢? 不过,她刚才好像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铭泽~人家过去一下~”虞晚为了恶心厉铭泽,故意娇声嗲气仰着头对他撒娇。 厉铭泽果然好像被她恶心到,表情绷了下,双眼深邃,但这厮棋高一着,那微妙的变化后,露出笑吟吟的宠溺表情,更是上手捏了捏虞晚不染脂粉的脸颊,口气暧昧:“去吧,待会儿记得回房间。” 平心而论,虞晚的外貌条件,在他们这个圈子里,绝对算上等,加上她常年跳舞,气质更是出众,在这些要么联姻,要么白手有糟糠的大老板眼里,家中红旗这等样貌,刚才那笑靥如花看得人心里麻酥酥,感慨厉铭泽艳福无边,不知多羡慕。 听厉铭泽这么说,也纷纷调侃,说厉总一刻离不开佳人。 得,恶心厉铭泽没成功,差点把自己呕死。 虞晚立刻遁走。 …… “墨墨!” 林惊墨一扭头,便见虞晚朝她小碎步过来。 两人都没告诉对方自己要来参加这个活动,忽然一见,都是又惊又喜。 哦不对,林惊墨是惊大于喜。 虞晚来这里不就意味着是跟着厉铭泽过来的?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她费劲儿吧啦一心想着拆散这俩人,还害得虞晚挨了一巴掌,不能功亏一篑啊。 虽然心里忧虑,但林惊墨面上却半点不显,双眼亮晶晶地笑道:“虞姐,你怎么在这里?” 说着,好似反应过来哦了一声:“主办方是启悦,我差点忘了。” 旁边的接待员都停了下来,有些比较喜欢在网上冲浪的,从林惊墨的称呼里猜出这位就是手撕沉星颜的虞晚,一时跟不明所以的身边同伴科普起来,交头接耳。 本来他们熟悉场地的任务也结束了,上午是没有正经接待工作的,下午去展览馆才有需求,领队看虞晚来找林惊墨,知道虞晚的身份,大老板未婚妻,不等她提需求,便主动说了解散。 酒店里好玩好逛的地方不少,两人找了一处花园的长木椅坐着聊天。 虞晚得知林惊墨要接待沉星辰,也是一愣,继而道:“要不我找厉铭泽说一声,叫他给你换换。” 林惊墨却不想虞晚去求厉铭泽,连忙说:“不用了虞姐,这活动那么多人,他应该不会怎么样。” 虞晚还是担心,沉星辰这人有点邪劲儿,好像天生道德观念底线就跟别人不一样。人多人少对他来说可不是什么顾虑。 “你不了解这个人,算了,我还是找厉铭泽帮帮忙吧。” 林惊墨见她坚持,只好说出自己所想:“虞姐,虽然你跟厉先生之间的事情我不是全部清楚,但我大概也看得出来你挺辛苦的,我不希望你为了我去让他帮忙,让你觉得自己欠了他什么,更放低了自己,虞姐,你值得最好的爱和最好的人,所以别去啦。” 虞晚本来以为林惊墨懵懂,没想到她却说出这样一番话,一时感动,一时欣慰,又觉得对她有点刮目相看,这姑娘原来只是嘴上不说,心里其实有数。 除却以前的怜惜之意,倒是更欣赏她了。 半晌,虞晚才道:“好,我听你的,不过沉星辰要是做了什么事儿的话,你一定要告诉我。” 林惊墨点头,这次没再拒绝。 正说着话,从旁边花丛里踱步过来一只孔雀,林惊墨惊讶地轻轻叫了下,倒是虞晚,从前来过一次,知道这里有孔雀,掰了根长草叶子去逗。 “这花园,听说花了好几百万,孔雀呀兔子呀松鼠呀什么的,搬了个绿野仙踪过来。”虞晚递给林惊墨一根叶子。 她往四处看,果然见到一处水塘旁窝着的几只白肥兔子。 环顾一圈,不知为什么,她竟感觉这里和她自己高中写在日记本里梦想中的花园有点像。 “我不要弄整齐的花圃,我要它们错落而生,自由地长成一片,要有水塘,最好飘个小木船,月藤架子搭起来的长廊,柠檬树下摆一个长椅,盘存纠结的树根与各种花在一起,有各种小动物,旺盛而梦幻…” 林惊墨抬头,这长椅旁边,是一颗柠檬树。 作者有话说: 你们猜小舅和女鹅谁先暴露~ 秋千 不知是哪个园艺设计师,想法竟跟她这样相似。 这念头在林惊墨脑海中一闪而过。 她并没有把这相似当回事儿,只是短暂的沉浸在这美景之中,她生命里为数不多可以感受美丽的时刻。 但很快,远处传来情绪有些激烈的人声。 距离不近,林惊墨听不太清,她望过去,等看清楚是谁,不由一怔。 这也真是奇了怪了,怎么到处都是熟人。 二十多米外一棵大树下,一对男女似是在争吵,不过,女人更激动一点,对面的男人却像山一样八风不动。 女人是季南亭,她穿一身粉紫色长裙,这样难驾驭的色彩在她身上一点俗艳气都没有,而男人,则是之前在摄影棚见过的她的保镖。 林惊墨想起盛宇,一刹反应过来。 他们这这次活动流程时间安排并不紧张,又是在这样风景宜人的岛屿上,很多老板都携了女伴前来,反正所有参加活动的人都不会往外泄露什么, 两人又争执了一两分钟,季南亭被保镖拉走,林惊墨开始好奇,她这个保镖究竟是起到什么作用。 季南亭跟盛宇的关系,林惊墨猜测是包养,若说他受雇于季南亭,看起来不合理,受雇于盛宇,可刚才二人之间的感觉,又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涌动…… 林惊墨正出神,虞晚叫她去吃午饭,她抑住心中纷杂的念头,跟虞晚去了餐厅。 结束午饭,虞晚住在独栋别墅区,和林惊墨约好晚上再见,二人在岔道口分开。 转眼便是出发去展览馆的时间。 几乎每一个接待员都要负责两个人,因而,展览流程被分成两批。 林惊墨到展览馆内,第一批需要接待的是盛宇。 这人故作风流绅士的模样虽然假惺惺的讨厌,但林惊墨此时却庆幸他喜欢装体面人,这种人绝不会在人前做什么丢脸的事情,不像沉星辰那个疯狗。 接待员就位十分钟,展览馆门前的红毯迎来第一位参观人员。 随即,便是豪车如流水般停靠,一个接一个大老板从红毯那头走进来,别说,有的长得帅的,看上去跟迎宾的新郎似的,博得美女接待员们小声议论。 厉铭泽携着虞晚入场,中间,虞晚崴了下,厉铭泽眼疾手快地扶住她的腰,虞晚个子小,他一提,就跟挂在他身上一般,明明隔着衣服,腰上触感却清晰如肌肤相贴。虞晚又红了脸,想掰开厉铭泽的手,他却饶有兴致的看着虞晚酡色双颊。 旁边爆发出一阵看热闹的叫声,林惊墨在人群里看着,若非她知道他们之间的真相,大概也会跟着以为是郎情妾意。 虞晚匆匆一掠,没看见林惊墨,跟着厉铭泽去了展览馆二楼。 到了楼梯拐角人少的地方,厉铭泽才松开虞晚,把手往她面前一伸,他自己也看了眼,手背上有三四个虞晚扣出来的指甲印,有的破了皮,有的渗着血。 真够狠。 虞晚当时脑门发热,只顾着掰他的手,倒没注意自己劲儿这么大,有点后悔,看上面有一道沁出细小的血珠,下意识便握住他的手用指腹按住那道小口子,一抬头,对上厉铭泽森寒的双眸。 那目光中带着逼视,她惊了下,心脏忽然跳得飞快,赶紧把手里的烫手山芋给甩出去,暗道,他不会打回来吧? 不怪虞晚这么想,沉星辰那个变态打她那一巴掌,几天过去了还有印子,他们两个狼狈为奸的,他也会打女人不奇怪。 嘴巴动了两下,表情还在强撑:“谁让你占我便宜……” 厉铭泽冷笑一声:“那也叫占便宜?” 接待员见他们这对有话要说,早识相离得远远的,四下无人,厉铭泽忽然捏紧虞晚的下巴凑了上去。 那湿热又粗暴的气息,虞晚心里宛如几万桶火药一块爆炸,炸得她头脑昏沉,不知所措,除了睁着眼看着自己的初吻消失以外,竟做不出半点别的什么反应。 厉铭泽原本不过是小小的报复她,不是讨厌他碰么,他偏要碰,但他舌头在虞晚口腔里钻了一圈出来,虞晚却是呆若木鸡的懵逼脸,眼里隐有雾气,像是震惊到极点不知如何是好,又似是委屈,傻乎乎的。 他眉毛一跳,脱口而出道:“你不会没亲过人吧?” 虞晚这才神魂归位,一下离他三尺远,呸呸呸地抹嘴巴:“胡说!你不知道吗,我在美国一周换一个男朋友!” 过于此地无银三百两。 厉铭泽盯着她氲了水气后更加红润的唇,不由回想她刚才的青涩,心底极快的划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异样。 他没再说什么,径自往里面去了。 虞晚还在用纸擦嘴,愤怒的盯着他的背影跟上去。 …… 另一边,林惊墨已经接到了盛宇。 在今天初次碰面之前,盛宇并不知自己的接待员是林惊墨。 看到她,盛宇露出一贯的表情,那种风度翩翩的笑,确实可以迷惑不少人。 如林惊墨料想的,她只要礼貌对待即可,盛宇虽然透露出自己的意思,却没为难她,期间问她要了一次联系方式,林惊墨推脱不掉,只好给了。 参观一个小时后,第一批人坐车离开。 林惊墨细细观察过,这批人里没有一个是带小孩的,也没有程耀司。 休息时间等待的过程中,林惊墨给把自己手里富余的钱分成三份。 现在,她手里有十一万,不多,但聊胜于无。 最大的那份,她买了四支股票。 当初那个为了接近唐天与勾搭的学长推荐的书不是白看的,这个峰会上,每个老板说的话,都有可能成为一个商机。 盛宇大概以为林惊墨是个金融白痴,他中间接了个电话,用的英语,狂撂金融专业术语,只字片语中透露出来的信息,却足够林惊墨去拼凑一个商业机密。 林惊墨买好股票,领队就叫她们集合了。 林惊墨闭了闭眼,轻吁一口气,平静的站起身走到门边。 但不知是不是她幸运,刚看到自己的领队,她告诉林惊墨,沉星辰迟到,可能晚上才会来。 林惊墨松口气,但又觉得自己不能老怀揣这种能躲一次算一次的侥幸心理,迟早要面对。 领队让她在一边照顾着,看看哪位需要帮助,她道好。 随即便注意着参观的嘉宾。 没过多久,进来一位外国夫妇,带着小朋友。 原着只说是小孩子,没说是什么样的,但林惊墨从那一笔带过的话里推测,应是华人小孩,而且是妈妈带过来的。因为丈夫去世,这位夫人独揽集团大权,但她对经商不太懂,被集团高层内斗弄得心力交瘁,就想在保留大部分股份的情况下,将集团卖给可以善待它的人,她这次前来峰会,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这集团是一家半导体公司,技术称不上先进,在到处都是半导体公司的市场上现在看没什么紧要的,但实际上,公司正在研发一种造价极为便宜竞争力很强的半导体产品,且已经成功,正在做最后的投放市场测试,目前只有集团核心管理层知道。 沉星辰跟其中一位早便有利益往来,知道此事,才会在峰会上策划自己当了人家的救命恩人。 林惊墨站在头一排盯着门口,又有人进来,他单手插兜,踏着一片阳光走得很快,叫人的目光不由自主便跟上去。 身边有个接待员惊呼着说好帅,声音大了点,他余光似是瞥了下,眉眼到处,某人在一片花丛中,也格外出挑。 “啊啊啊看我了!” 惊呼的女生继续惊呼。 负责接待程耀司的女生在一片羡慕嫉妒恨中含羞带笑步履款款的走向他,是个小美女。 林惊墨收回视线,一瞬又定住。 程耀司后面跟着的就是一个带着小女孩的华国女人。 会是她吗? 或许她的目光过于炙烈,小女孩回头看了她一眼,她头上的小卷毛跟着摇晃,这是一个混血girl,她对林惊墨一笑,露出空着好几个牙齿的牙床。 “Mama。Diese Schwester ist sehr sch?n。(那个姐姐很漂亮)。”她摇了摇妈妈的手。 林惊墨隐约听到一句德文词。 华国女人顺着她的视线看见林惊墨,也跟着笑了下。 …… 接下来,林惊墨便以这小女孩为原点,半径十米内的范围活动。 她妈妈要听讲解,小女孩不耐烦这些,林惊墨见此机会,立刻上前表示自己可以帮忙带她玩儿,这女孩儿虽然才五岁,却是个颜控,看见林惊墨就让她抱,她妈妈便答应了林惊墨的请求。 小女孩名叫leni,中文名安蕾妮,倒是蛮省事儿的。 她对林惊墨身上的旗袍很感兴趣,林惊墨道送她一件更漂亮的小旗袍,糖衣炮弹对任何年龄的女生都有效,俩人隔代战友情立刻建立起来。 等到要走的时候,小leni依依不舍的跟林惊墨说了好几次拜拜。 林惊墨目送她离开,心里却没有表面那般云淡风轻。 这么小的小朋友,沉星辰到底用的什么办法呢? 然而林惊墨不知道的是,由于沉星颜先前受伤,手掌穿透的痛苦倒还在其次,她受了极大的惊吓,时不时做噩梦,一没看到沉星辰就情绪不稳,过了这么些天才好一点。原本沉星辰到达峰会的计划被打乱,在原着中,到酒店的第一天,他就找人把leni诱骗出来造成落水假象,然后在一边伺机而动的救了她。 一路盘算着回到酒店里,按照流程,晚上有一场欢迎酒会。 …… 酒会开始前,林惊墨在leni住的套房门口制造了一场偶遇。 leni的妈妈对林惊墨印象颇佳,且她也是东港大学毕业,听说林惊墨在东港大学念书,一下子更亲近,说说笑笑的去往宴会厅。 宴会厅舞台上演奏已经开始,场内推杯换盏,觥筹交错,各位老板都换上了酒会礼服,包括接待员,也可以着便装参与这场宴会。 林惊墨身上的正是一条剪裁简单的绿色刺绣印花抹胸小礼服,清新优雅,也不喧宾夺主。 有些接待员用力过猛,譬如林惊墨房间斜对面的一位,穿了巨大华丽的蓬蓬裙,但这种场合其实是交际的,这裙子一穿,虽然够吸引注意力,可谁见了都要退避三尺,怕踩到她的裙角,所到之处,没人愿意跟她多说一句话。 不识相,也不聪明。 女孩扁嘴哭着走了,林惊墨却无暇分她一个眼神。 沉星辰来了。 林惊墨看到他的侧脸,微微一惊,拉着leni的手稍用了力。 leni摇晃她两下,林惊墨弯下腰,跟她抱歉,leni眨着逆天的卷翘睫毛用德文道:“Ich mag hier nicht。(我不喜欢这里)” 林惊墨知道她听得懂中文,点了点她的鼻子笑着说:“那我带你出去玩好吗?” 让leni远离沉星辰,可是她的宗旨。 leni开心的点头,跟她妈妈提要求,她妈妈安夫人经过下午参观展览馆的事情,对林惊墨这个细心又漂亮的女生很放心,而且,难得这么多青年才俊黄金单身汉聚在这里,她不留在此处开屏,竟要陪着小女孩玩儿,又高看她一眼,自然乐意。 林惊墨转身离开之前,感觉出一道犀利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不需寻,这样令她天然厌恶的目光,只会是一个人。 她目不斜视,拉着蹦蹦跳跳的leni就去楼下的少儿游乐场了。 leni从德国飞过来,有时差,在游乐场玩了没多久就困了。 林惊墨知道leni家的保姆也跟着过来在安夫人分到的家庭房房间里,便叫一个服务员帮忙去问一下能不能送leni回房间,十分钟后,服务员带来了安夫人的口讯,说可以。 送leni回了房间,保姆把门关上的那一刻,林惊墨疲惫的靠在走廊上脱下自己脚上的高跟鞋。 走廊过道落地窗外,远处的宴会厅楼仍旧灯光璀璨。 …… 今天应该可以平安度过了。 正当林惊墨这样以为之时,对讲机忽然听到领队呼叫她的声音。 “林惊墨,到接待员总台来一下。” 林惊墨那一刻想,人真的不能立flag。 她叹口气,认命的又穿上高跟鞋,哒哒的跑去一楼总台。 一进门,屋里有三四个人,其中一个是叫她过来的直系小领队方希。 几人正在说什么,见林惊墨过来,方希塞给她一瓶水:“快快快,见者有份。” 林惊墨手里一沉,低头看去,玻璃瓶装的矿泉水,那一般都是平常人消费不起的,她不算没见识,可也没见过这牌子。 “就这几瓶啊,你们自己知道就好了,不要把我卖了。”一个生面孔在旁边道。 “知道了知道了。” “啧啧,一瓶88的水,我莫不是要喝仙露。” “瞧你那没出息样子。” 几人叽叽喳喳的,那生面孔突然道:“哎,你是不是之前上热搜的那个?” 其实林惊墨这位名人,他们很多人私下都议论过,但没有一个敢这么直接问出口的,互相看看,对张嘴那人都是佩服不已。 林惊墨也没什么不好承认的,点点头:“是我。” “哎,你不知道,我最讨厌沉星颜了。你们这里面没有喜欢她的吧,有就当没听见啊,反正我不喜欢她,你真是为民除害。”她笑嘻嘻的递了个纸杯蛋糕给林惊墨:“给,功臣。” 这蛋糕看着也像是宴会上拿过来的,小小一块,连乒乓球大都没有,却精致的不行。 林惊墨接过来。 “尝尝,说是米其林三星主厨做的,里面还有顶级黑松露,他们都吃了,就给你留了个。”方希介绍道。 林惊墨晚上没吃多少东西,又精神紧张的陪着leni玩儿了一会儿,确实有点饿。 她把蛋糕送入口中,表层是慕斯,入口即化,微苦回甘,里层口感绵密,带着一点板栗醇厚的香味儿。 板栗,她想板栗了。 林惊墨不吝赞美:“很好吃。” 吃完了蛋糕,方希才给她任务。 她扭头将一个文件夹拿给林惊墨:“这个,你拿去给沉总吧,他今天没来,展览馆的具体情况你今天在那了解的也差不多了,你得跟他简单介绍一下。” 林惊墨感觉这文件夹像她的催命符,她本想拒绝,但既然她是沉星辰的接待员,还有四天,躲的了初一躲不了十五,还是早早面对的好。 于是,林惊墨拿起文件夹,正要走,那个给她蛋糕的生面孔又道:“你们催命呢,叫她歇一会儿吧,来,我给你的水拧开,喝点水再去,这些人太不把韭菜当人命了。” 方希闻言笑骂,林惊墨却没心情跟他们哈拉,勉强应付几句,灌了几口88的仙露,去到沉星辰的别墅。 她倒不奇怪方希怎么知道沉星辰在哪,酒店里每个重要通道都有保安和监控,重要嘉宾的行踪,接待员一问便知。 穿过一排石板路,林惊墨在旁边的椅子上靠了下。 她还是穿不惯高跟鞋,这身衣服感觉也并不适合去见沉星辰,但她住的房间不近,过去再回来,有点绕。 只能在原地休息一会儿再走。 别墅区附近有温泉,到了晚上,云雾缭绕的,草丛里的地灯一照,宛如仙境。 四周十分安静,林惊墨的高跟鞋敲击在石板路上的声音就尤为突兀。 纵使再不愿意,沉星辰的别墅也近在眼前了。 她朝着深处走去,一晃,却见几步外的大榕树秋千上坐着个人,刚才碍于视觉盲区,她并没有瞧见他。 程耀司坐在秋千上打电话,这场景十足怪异。 林惊墨不禁多看了几眼,饶是程耀司表现出不悦且冷漠的眼神,也没吓退她。 又拐了个道,看不见他了,但沉星辰的别墅也到了。 林惊墨做完心理准备,按了几下门铃。 五秒,十秒…… 很快,门打开。 …… 在门打开的瞬间,林惊墨意识到了不对劲。 熟悉的热燥,像疯长的野草,不知从哪忽然冒出来,在她小腹里拱来拱去。 迎面,男人仅着浴袍,腰带松松系着,漏出一大片胸膛。 分明是沁凉的夜,林惊墨偏偏好像从他那胸膛上感受到同样的热气。 这张脸,带着微微的讶异,又很快变成轻佻的浮浪,她恨不得碎尸万段的这张脸,竟让她腿软…… 她被下药了! 是纸杯蛋糕,还是那瓶水? 方希下的药,还是那个不认识的人? 为什么?是谁在幕后?厉铭泽? 他们引着她来找沉星辰,是想让沉星辰跟她发生关系? 林惊墨咬着舌尖,在沉星辰过来抓她手臂的前一秒,将文件夹甩到他脸上,然后,毫不犹豫的转身就跑。 高跟鞋碍事,踢了,腿软差点摔倒,林惊墨把头发上的簪子拔了用尖头在她小臂上狠狠一划。 尖锐的痛感随着血肉的破开叫她意识重回清明,但她知道自己支撑不了多久,身后那人在追。 眼前似乎越来越模糊…… 榕树! 林惊墨用手指狠狠一掐伤口处,支撑起最后一点力量,拼命奔向那个仍坐在秋千上的男人。 …… 不是程耀司反应慢。 而是,不管谁都不会想到,之前见了你不是装乖装傻,就是自作聪明又不敢造次的女人,会突然朝着你跑过来,然后不由分说的坐到你的大腿上。 她一头长发飞舞着,在夜风中将两人缠绕进去,空气里都是香甜的味道。 直到一缕头发沾上程耀司的唇,带起轻微的,叫人心烦的痒,他眸中划过深戾,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是真正动了怒,双手青筋弥迸,抬起胳膊就要把林惊墨扔出去。 林惊墨却快他一步,牢牢抱紧程耀司的脖颈,叫他一时掰不开。 “……我……我被下药了……” 少女惊惶却又带着别的意味的喘息声贴在他耳边吹拂。 干坏事 冬夜静谧,长月当空。 林惊墨从没想过,人可以在一刹那思考那么多的东西。 在看到榕树的那一秒,她的脑海里仿佛一个开足马力飞速运转的仪器。 厉铭泽跟程耀司不对付,那么程耀司和厉铭泽关系较近的沉星辰也不会多好。他讨厌自己,又是唐天与的舅舅,趁人之危的事儿,相信他不会做。把自己交给沉星辰,大约也不会做。 退一万步,即便程耀司是个小人,被他睡,也绝对比被沉星辰睡能让她接受。 去找程耀司的念头宛如磐石,钉死在林惊墨逐渐失控的意识中。 此时,那清明便只剩下丝丝缕缕的线在牵引,动荡摇曳飘飘忽忽,被什么一拽,就会立刻断掉。 耳畔几厘米外,少女压抑地喘息,被鼻底死死按住的妖娆声调,细如蚊蝇,却清晰无比。程耀司听她这么说,手上动作一顿,几步外的动静,一瞥,见沉星辰衣裳大敞的站在那,看到他时,脸上那种狂躁的怒气还没消,显然是追着林惊墨过来的。 程耀司原本对她的话是半信半疑,这种伎俩他见过不少,林惊墨又是个有前科的,沉星辰的出现,却又带来另一种可能。 一则,林惊墨说的是真的,二则,他们两个联手给他下套。 第二个的可能性虽有,但不高。 在他的酒店下套害他,沉星辰应该不至于蠢到这个地步。 沉星辰表情变得快,一下就掩去了,抬手拉了下衣领,笑着道:“程总,这么有闲情逸致,这秋千架子小,怕是装不下您吧。” 林惊墨已然神魂颠倒,却好像能辨出这个声音是她讨厌的人。 她拧着腰,更往程耀司怀里深处拱去, 所有的主观,客观,理智和情感都湮灭,全都变成了燥和空,无边的难受,她知道怎么排解。 宛如攀附在粗壮树干上的藤蔓,少女娇软的身体在他坚硬的大腿上以极缓慢的速度,轻轻重重的磨着。 程耀司幽眸一深,毫不怜惜地紧握她的手臂,将她带离几分。 那痛感,强硬的力道,却带着某种切肤的爽意,林惊墨惊喘一声,微微抬头,贴在他耳边的下唇和探到空气里的粉色舌尖,从他耳廓上掠过。 好热。 林惊墨感到那热,一下亲上去。 不远处的沉星辰见此幕,眼角一夹,恍然大悟,原来她是因为察觉到中了药,才会忽然间脸色大变。 他盯着林惊墨被欲望支配的媚色横生的脸,唇上的水光,时隐时露的粉色小舌。林惊墨对着沉星辰,从没好脸,装乖弱时也是冷漠的,甚至带着他说不清的恨和怕。这个样子,是沉星辰哪怕幻想也无法描绘的妖娆绮丽,远胜太多,他咬了咬后槽牙,腹下猛地发紧。 该死。 程耀司几乎咒骂出声。 这辈子没被人看过“活春宫”,对象还是沉星辰。 他单手脱了外套,动作迅速而粗暴的裹在林惊墨脑袋上,让她的嘴被迫安分守己,对于这个叫自己陷入如斯尴尬境地的女孩,程耀司既没耐性,也不温柔。 他一把抱起林惊墨,踏着石板往自己别墅走。 “沉总说得对,所以还是留给你吧。” … 到了别墅前,巡逻的保安看见他们,还吓了一跳,林惊墨头被包的严严实实,还真有点不干好事的味儿。 但再瞧,那姑娘头虽然宛如犯罪片,手却是缠绵悱恻的爱情片。 她一双白藕般的手臂,在男人胸前又贴又抚,嫩生生的手指,连弯曲游走的弧线都若有似无透着撩人的味儿。这确实是不干好事,是另一方面的不干好事。 保安往旁边一躲,视线被那男人下面顶起的某处吸引。 有些画面,便不可抑制的往脑海里钻。 算了,还是赶紧下班回去看女菩萨吧。 …… 程耀司到房间里,把林惊墨往沙发上一扔,然后头也不回的去拨电话,颇有管你死活的架势。 电话接通,他正准备对前台说需要医护服务,刚起了个头,竟说不下去。 别人心里对他跟这个女人产生一点微末的连系,都叫他觉得从心底泛起不适和反感。 大概是出于这样的心理,程耀司挂上电话。 衬衫上有血迹,程耀司看着上面已经呈现暗红色的痕迹,再往下,撑开的地方,闷胀感让他的烦怒更甚,有种说不出的荒诞和郁闷。解开两个扣子从头上一拽脱下来仍到地上,边换衣服,边去往卫生间。 他打开浴缸水龙头,流水声中,走向沙发上蛇一般不安扭动的林惊墨,也不抱了,提着她的手臂,半拖半拽,把她按进浴缸里。 是热水,但还是让林惊墨获得短暂的理智。 她咬唇看向程耀司,周围都是虚光,只有他的脸上有摇晃的焦点。 庆幸,他没将自己交给沉星辰,但… “…唔…谢谢…程先生…学长如果知道也…” 程耀司原本静静看着她,此时,冷笑一声,眼角眉梢尽是孤戾,弯腰捏住林惊墨的下巴。 “不用提天与,怎么,怕我上你?收起你的那点小聪明,我这辈子都不会上你。” 他说完,一甩指上灵巧的骨肉曲线,那力道,好似之前捏了什么脏东西般。 林惊墨听到他最后那句话,防备骤松,虽然大概叫他更讨厌自己,但这就是她的目的。 心防一懈,欲火便趁虚而入。 她颤抖着,将手缓缓伸向自己空落的地方。 … 别墅是一层的建筑,作为度假别墅,整套空间是打通的,尤其浴室,跟客卧一体,中间只做屏风和竹子隔断,任何动静,外间都听得一清二楚。 “啊…嗯啊…快点…嗯嗯…快一点…” 水波激烈拍打的声音中,少女柔媚浪荡的呻吟在整个房间里回荡缭绕。 尾音飘飘颤颤,带着哭腔的哑意,还有不被满足的委屈。 但那水波撞击在一起的频率,听起来却是极快的。 “老师…老师…啊…” 扔掉烟,程耀司豁然起身,沉着脸从自己包里翻出一副蓝牙耳机戴上,ipad屏幕跟着手指切换到电影app。 指尖戳点的力道有点重,滑动速度又快,钝麻感接连不断的以点及面蔓延,终于,画面一停,播放开始。 是一部经典枪战片,声音很大那种。 作者有话说: flag警告一次! 变化 特助内心抹了一把不存在的冷汗,等着厉铭泽给新的指示。 “算了。” 过了一会儿,他才道,语气听不出生气,然后询问道:“程耀司带她回去你们拍照片了么?” “拍了几张。”特助赶紧补救般地说:“看起来很亲密。” “发我,你们也歇着去吧。” 厉铭泽从不对失败的事情懊悔和发火,特助其实知道他的脾气,但他会对执行人的能力打问号,嘴上轻描淡写不问责,没准哪天就叫你卷铺盖走人。是以,厉铭泽越是表现轻松,他越是害怕,但见他微皱着眉似乎在思索什么,也不敢自辩,将手里的图片发给他。 这次给林惊墨下套,是厉铭泽想叫唐天与插一脚进来。 唐天与对林惊墨既公开表现出那样的爱意,那如果这个女孩被沉星辰强了呢? 他年轻,尚冲动,即便调动不了自己本家的财产,他自己攒下的身家,叫沉星辰伤筋动骨是足够。届时,沉星辰势必需要借助厉铭泽的力量反击,启悦注资潜江科技后,他再将录音交给程耀司,撬动潜江科技的股东一起把沉星辰赶下台。如此,他便不需要头痛自己跟他合作的那些项目被牵连。 不能直接把录音给程耀司,当时他不过用跟顾慈恩相像的女孩试探了他一把,这人就疯地在美欧市场借外包公司攻击他,若叫他知道顾慈恩的死因如此荒诞滑稽,他还不发狂? 目前,程耀司似乎还不知道沉星辰是幕后凶手,这么做,对他是最有利的。 只可惜出了意外。 想到这,厉铭泽不禁遥望程耀司所住的那片别墅。 程耀司最好把持不住把林惊墨给睡了,这样,今晚也不算白忙活。 …… 半个小时后,程耀司取下耳机。 过大的声量震地耳膜有一丝不舒服,他按了两下,歪头看向浴室的方向。 水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了,里间寂静无声,连微小的喘息都没有。 他刚才放的水不少,埋个人是绰绰有余,程耀司眸光一动,起身走了进去。 虽然他不喜林惊墨,但也并不希望她就此死了,脚步失了往常的沉稳,进去后,甫一看清浴缸中的情景,又急急顿步。 林惊墨躺在水中,赤裸着上半身,一对小兔子平摊着,亦是高耸挺翘,唯有红樱露出水面,似冷,又红又艳的立着。裙子被她扒拉了下去,跟裙摆一起堆在腰腹中间,飘散在水里,宛如一朵绿色的花绽开,裙子里的白色衬裙沾了水变得薄而透,如雾一般,堪堪遮住她两腿交迭所并的腿根中间,随着她安静的呼吸韵律游曳,那处颜色浅淡且稀疏的毛发,便像雾中的嫩草,隐隐现现。草丛旁边,有几缕不同于水的液体还没消融彻底,轻烟样,撞上她微曲起的腿。 而这人,无知无觉地睡了过去,脸颊的红还没褪,整个人似一颗珍珠化形,被水光烘托出莹润流动的光芒。 程耀司呼吸一滞,想起那位意大利教授嘴里,生于海中浪花,腰缠金色披纱的爱欲女神阿芙罗狄忒,同样的美貌惊人,同样的多情不忠…… 他一偏头,避开了眼前的画面,从柜子上拿出浴巾,再次走到浴缸旁,视线集中在林惊墨的脸上,推了一把她的额头。 林惊墨被热水闷地心慌气短,自个儿勉强送自己到了两次,便疲累地秒晕,但这药烈性,她体内地燥火还没消干净,她是尝过真正肉味儿什么样子的人,这般纾解,不过浅尝辄止。 脑袋撞上浴缸坚硬的瓷壁,林惊墨拧着眉醒来,骨血里沉寂的星火也被唤醒。 还是痒,她无意识地缠了两下腿,带起的水流把上面掩盖的衣服推开,里间景色一览无遗,眼前人影轮廓模糊,但他冷冰冰的一句,把林惊墨拉回现实。 “穿好就出来。” 林惊墨一个激灵,醒了大半,低头看到自己的情景,何其香艳难尽绘。 程耀司刚才看见的是这样的自己?她一惊,醒了另一半。 林惊墨没指望他会给自己弄干净衣服,穿着湿裙子用浴巾聊胜于无的擦了下就爬了出来。 踏出浴缸的时候,腿软,差点没摔,膝盖撞上浴缸,刺痛难忍,手臂被簪子划开的伤口也崩裂了,血顺着手臂往下流,林惊墨眼眶酸热,泪一下涌上来,但她咬着牙不发出一点声音,省得叫他以为自己在制造什么意外跟他亲密接触。 找纸巾潦草的包扎了下手臂,全身除了衣服太湿还在往下滴水外没什么不妥了,林惊墨才走到客厅。 她没坐,一开始是站着,心里记起程耀司把她从唐天与家里领出来那次,自己用完他的手帕,这人叫她扔了,那语气,事后不知道要去洗多少遍车。 但想到这,手臂上的痛好像灼烧了她的理智,林惊墨忽然觉得,自己凭什么为了顾忌他的心情虐待自己? 也是在此时,林惊墨发现自己对这个老同学其实并非全然不在意,但那在意很浅,且标签明显。他见证过自己作为顾慈恩的一段光明而美好的岁月,仅凭此,林惊墨对他是有那么一丝期待的,跟男女感情无关,只是希望两个人不要交恶,最后落得不愉快的回忆。 现在看来,这期待是她妄想。林惊墨也有点恼,左右他已经讨厌她了,不曾善待半分,那也不妨碍这一星半点。 于是,林惊墨在程耀司深冷的目光中,坐到了他对面。 上好的布艺沙发,瞬间被水印透一片,像他眼中此时的波光,有寒意在扩散。 林惊墨只觉全身都冷飕飕的,反而镇定下来,“谢谢程先生,今晚的事情,我想还是不能瞒着学长,不知您是想让我说,还是您来……” 确实得告诉天与,否则万一叫他从别的地方听来,以他现在对这女孩的上心程度,舅甥之间没准要生龃龉。 只是……或许是因为林惊墨的言辞表述不清不楚,什么今晚的事情,倒好像他们发生了什么一样,程耀司眉头微隆,淡声打断她:“你说明白就好。还有,你知道是谁给你下药吗?” 林惊墨刚才第一时间,想的是厉铭泽,但现在再想想,又觉得可能不是。 这么多证据都指向他,厉铭泽会做得这么明显吗?可是,若他就是利用别人的这种心理,偏偏就是他做的呢?如果是他做的,为什么?因为自己叫沉星颜难堪,他给沉星颜报仇?人都说做事需要利益导向才能推出目的,自己被沉星辰强了,对他而言能有什么好处? 而且,程耀司又是什么态度,他跟厉铭泽虽是商业对手,但和沉星辰似乎并没有过多矛盾。 林惊墨疑虑深重,忽而感到心累。 回到东港也有快四个月的时间,于她报仇而言,自己现在仅仅是叫沉星颜坏了点口碑而已,且那不过是第三方无心插柳之举,她自己真正做的,其实少之又少。 唯一有实质改变的,只有叶仲叙跟沉星颜那边应当不会再有深层捆绑。 她们两个的事情上热搜后,叶仲叙给林惊墨打过电话,林惊墨当时便察觉出叶仲叙对她似乎有些愧疚,讲话带了那么些慰哄。林惊墨便明了,自己故意不去主动找他诉说困境,叫他在两个女人之间左右为难一番,这为难的结果,大概就是要委屈林惊墨了。难怪当时那件事的热度消得叫人摸不着头脑,又了无痕迹。 除了直系官方下场,很难有这种效果。 林惊墨得知他的选择,其实并不气馁。 他们两个才认识多久?一大半时间还是分隔两地,欲望再缠人,沉星颜到底陪了他两年,若他将沉星颜弃之不顾,那就不是叶仲叙了。 在明知是林惊墨被欺负了的情况下,还要连各打五十大板的都不选偏帮沉星颜,这样做,林惊墨只能想到一个可能。 那就是帮她最后一次。 所以才会连维和的功夫都不做,因为以后不需要再跟沉星颜有什么太多的牵扯了。 当然,叶仲叙不会跟林惊墨说他所想,这些都是林惊墨的猜测,可沉星颜受伤报警那事,做实了林惊墨的猜测。 若非叶仲叙不再管她,沉星颜不至于被人挟持还要报警,被挟持还公示这事儿,对于艺人来说,远超普通人的伤害。 有些犯罪分子的心理不同于常人,他们对出名和做件大事的渴望非常强烈,挟持明星,是一个好途径,沉星颜像一个活体靶子,告诉他们,自己可以被他们的子弹打穿。 林惊墨都能考虑到这一层,沉氏兄妹没道理不能,但他们仍旧选择了报警,只能说明,他们需要通过报警去掩盖什么损失更大的东西。 自损点数才能保命,叶仲叙若愿庇护,沉星颜至于这么狼狈?绝不会。 所以,林惊墨几乎肯定,叶仲叙选择帮她的同时,也是彻底离开她的开始。 仅仅这样,对她复仇而言是绝对不够的。 她亦反思过自己,沉溺于不应有的爱情之中,竟害怕周老师难过而想要抛弃唐天与,明明唐天与才是那个现在既爱着她,又有能力帮她复仇的人。原本这就是最早的计划,勾引他,影响他,现在已经成功了,她自己又在做什么? 所以那个夜晚,林惊墨心里决定,跟周老师分手,从峰会回去后,就拨乱反正,回到正轨。但事情总不尽人意,这才峰会第一天,她就感觉自己陷入了一场诡谲而难辨的棋局。 她不是执子人,而是棋子。 看看周围这些男人,每一个都比她有资本去左右别人的人生。 单凭唐天与的爱跟人斗,那么他的爱大概也会叫自己成为抱金于闹市的无知小儿。 她不能单靠任何人去下这盘棋局。 林惊墨沉默片刻,方静静看着程耀司,“抱歉程先生,我心里有猜测的对象,但没办法下结论。” 程耀司敏感的发现,眼前这少女,似乎跟刚才有什么地方不同了。 保镖 “哦?” 程耀司抬了抬下颚,视线掠过她手臂上渗出血迹的那团纸,她刚才情急之下刺得深,这么久了,伤口也没止住血。 林惊墨无论怎么瞅,都觉得他那平静无澜的表情下是嘲讽。 不过,当程耀司叫她说说看的时候,林惊墨还是照实把想法说了,又虚构了一部分:“……我到沉先生门外,听到他说什么推下水,贝埃集团的技术链成熟了他可以更上一层楼什么的,不知这跟我被下药有没有关系。” 后面部分若别人听来,大概是一头雾水,但对面的男人明显有了情绪波动,似是在思考林惊墨说的话,一脸的莫测。 林惊墨眸光静辨他细枝末梢的表情,她知道,他会懂的。 这酒店是他的,要保护一个小女孩,肯定比自己去做保姆要容易多了。 她裹了裹身上的浴巾,湿透的裙子叫她打了个寒颤,可真冷。林惊墨装作不知自己方才透露了多么严重的一件事的天真模样,睁着眼睛怯怯道:“程先生,我可以走了吗?” 虽然林惊墨扮演天真无邪已至臻化境,但程耀司却一眼看出她又在装,现在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处理,倒无暇去管她。 “可以。” 程耀司头也不回的进卧室,林惊墨早已习惯他的态度,但她好歹无意间给了他这么大一个内幕消息吧,这也没什么好脸色就让人倒胃口了。林惊墨按着手臂上的纸团站起来,走到门口,给领队打了个电话。 她的手机一直放在小挎包里,程耀司哪有闲情逸致帮她去包包,索性这包材质特殊,一直飘在水上,里面的手机竟安然无事,而且来电显示她错过了方希一个电话。 领队方希,把她叫过去,又积极的给她分水和蛋糕,会是她下的药吗? 她没走远,就站在程耀司别墅门前。嘟声几响,对面接起来,十分自然的问:“喂,你刚才怎么不接电话啊,文件送到了吗?” 林惊墨心道,这语气不像作假,或许下药的事情跟她没关系? 一面回她:“送到了,不过我经过水塘的时候摔了一下,鞋子也丢了,希姐,你看看我室友在不在,叫她帮忙给我送一双鞋过来?” 方希惊讶不已,担心地问:“怎么还摔的鞋子丢了呀,你等下,跟我说说你在哪,我叫、让人过去。” 林惊墨报了个地方,方希叫她在那里等。 地方离程耀司别墅不远,她也不敢离太远,危险有没有解除还不知道,林惊墨眼观四方,随时做好逃跑准备,人一紧张,反而没那么冷了。 这么环顾两圈,林惊墨的脑袋渐停,她盯着几十米外的私人沙滩,黯淡的月光下,有一道影子半遮,意识到正在发生什么后,林惊墨一惊,美眸圆瞪,不假思索地冲着那道影子便跑了过去。 冷,虽然纬度低,可终究是冬天,到了晚上,海水极冷,林惊墨一踏进去,就感到麻僵的刺骨痛感自小腿窜升到浑身,她牙齿上下打颤,却不能停下,艰难地往深处追去。 “喂!回来!” 离得近,她才看清那是个女人的背影,从她刚才跑过来的这十几秒,女人又往里走了一段,如今海水已没过女人的肩膀。林惊墨高声呼叫着,寒冷叫她的声音破碎在海风里。 海盐水扑到林惊墨手臂的伤口上,她一痛,冷僵反倒缓解,不知哪来的力气,行动更为迅速,咬牙冲出去几步,一下环住那女人的腰。 女人这才魂不守舍的回过头来。 这张脸…… 林惊墨看着面前面无血色却不掩清丽无双的面容,惊愕难言 是季南亭! 季南亭腰上被林惊墨搂住,属于人的温暖和柔软,透过冰凉寒彻的海水,仍旧固执的直达人的心底,一霎那,仿佛被这温度所慑,死志竟褪去大半。 她身子一颤,林惊墨带着她往岸上走了几步,季南亭踉踉跄跄,在海水中东倒西歪,但终究没挣扎再求死。 等两个人都趴到了沙滩上,林惊墨冻地嘴唇乌青,浑身跟从冬天裁出来的一截老木头般,僵冷地想死。 幸而,下水之前她把浴巾放到了沙滩上没带下去,艰难地抖着手取了浴巾,在季南亭身上胡乱擦了擦,才把两人都裹住,一点点回温。 季南亭怔怔地看着林惊墨,这女孩儿她认识,运气比她好。盛宇对她很感兴趣,但在money姐下手之前,唐天与那句石破天惊的告白,叫money姐不敢再做什么,他们或许是吃准了季南亭胆小怕事,又握着她的视频,讲话从不避讳季南亭。 而她自己,也确实不负所望,被逼到绝路,也不敢跳起来咬人,最多只是自己去寻死。 可寻死这事儿,悲愤伤心上头的时候最管用,那一阵子过了,反倒比别人还惜命。 林惊墨一直沉默着,倒是季南亭先开口问:“你不好奇我为什么吗?” 林惊墨闻言抬头,缓声道:“你如果不想说,我好奇也没用,你如果想说,我会帮你保守秘密。” 季南亭一下红了眼,实则林惊墨也看出来,这女孩大约只是想找个人倾诉,她这样的陌生人最好。 果然,季南亭哽咽着开口:“我被人包了。” 说完这句,她苦笑了一下,“不是被一个人,是好几个人。这些人,都是一个叫money姐的客人,money姐,不知道你认不认识,我希望你永远不要认识她。她手里有好些女孩子,有的是为了多赚钱自愿,有的跟我一样,是被设计的……” “怪我没听劝,被公司一个女孩子哄骗去参加他们的聚会,然后打碎了一个花瓶,那么小一个花瓶,他们说值几千万,我没钱还,公司也不会一下给我预支那么多,他们就去我弟弟医院里天天闹。我找了律师,可律师也没什么办法,要是强制执行我名下的财产,我妈妈肯定受不了的,她娇生惯养了大半辈子……所以我就听了money姐的,陪那花瓶的主人睡了一晚,谁知道他们录了视频……” 她说到这里,已是泪流满面。 林惊墨想过她背后的故事可能有些不堪,却没想到龌龊至此。她拧眉道:“你去报警啊,这是多么明显的仙人跳!” 季南亭狂摇头,眼泪被甩出来:“不行,不能报警,他们背后老板势力很大,之前有个女孩子就是想报警,结果死在家里……而且,就算我报警了,那个视频money姐说有很多备份,我踏入警局那一刻,就会传到外网,那我一辈子就完了……” 死在家里的女孩…… 林惊墨忽然想到什么,问道:“他们幕后老板是谁,你知道吗?” “就是沉星颜的哥哥,沉星辰……” 虽是符合她心中猜想,但明确听到这个名字,林惊墨仍是惊怒,她抓住季南亭的手,连手臂上重又开始冒血的伤口也顾不上,急问:“你确定?” 季南亭纳闷地看了她一眼,不知她为何忽然如此激动,却也老实说:“确定,money姐提过这个名字,他是沉星颜的哥哥,谁不认识。” 林惊墨还要再问什么,却见季南亭脸色大变地看向自己身后,她也扭头看过去,一个高大的人影正快速朝两人移近。 “你来干什么!” 季南亭心情激愤,一下拉开浴巾站起来,可是腿窝处还僵着,那一瞬支撑的力气消散后,一曲,又往沙滩上跌去。 看到季南亭这幅模样,不难猜她刚才在海边做了什么,男人犹自震惊,寡冷硬朗的脸上竟出现情绪,见状,忙去捞人。 “跟我回去。” 季南亭恨极反笑了,眼角泪水还未干:“你就那么喜欢看我被人上?” 他浑身一震,却紧了紧手臂:“我不是这个意思。” 满腔激烈的怒火暂时按耐住,林惊墨在一旁静静看着。 这季南亭的保镖,真的只是她的保镖? 作者有话说: 唔,季美女的线出来了。不知有没有猜到的。 失望 大概是季南亭眼中的恨绝在她这张苍白如纸的脸上太过惊人,男人思索一下,放开了她。 他脱了外套,要给摇摇欲坠的季南亭披上,季南亭很恨地把外套扔回地,却是林惊墨看了一眼,拾起,包住了她,轻声道:“你自己也不爱惜你自己,活着只会更艰难。” 这句话,好像散尽了季南亭全身的力气,她死死抱住林惊墨,翻来覆去只是重复:“可是活着太难了……” 林惊墨任她抱着,轻拍她的肩膀,余光中,男人手握成拳。 过了一会儿,她才贴在季南亭耳边道:“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帮你。” 用三个人都能听到的声音。 男人凝结在季南亭身上的视线瞥过来,似审似探,林惊墨平静地与他对视,对他说,也是对季南亭说:“你害怕的是视频暴露,但如果你能用更重要的东西去威胁对方不暴露,或者拿到原件,就不用怕了。退一万步,如果能脱离他们的掌控,即便这段视频被曝光,你也是受害者,无论谁传播或指责,他们都是加害者,你才是那个最不需要羞愧的人,你连死都敢做了,别的真的值得害怕吗?如果你想通了,就来找我,我们一定可以找到解决的办法。” 季南亭原听到林惊墨说要帮她,还觉得她是在开玩笑,可听到最后,反被她说得有一丝动摇。是啊,林惊墨不像她什么都没有,她有虞晚这样的朋友,还有唐天与这样的追求者,或许,林惊墨真的可以帮她也说不定? …… 季南亭走后不久,林惊墨同一个房间的范筱冉拎着一双拖鞋和一个干净外套找到她。 这个时间,范筱冉原准备跟男朋友打一会儿电话的,可听了方希的话,还是屁颠儿的来跑腿来了。她大四快要实习了,心里知道出社会后找工作也好干什么都好,人脉才是最重要的,有心想抱林惊墨这条大腿,心底没一点不乐意。 二人回到房间,林惊墨叫医护服务给自己的手臂简单包扎,范筱冉关心一句,她只道是摔的,她便没再多问。医护走后,林惊墨赶紧进浴室去放热水泡澡,水流阵阵,她的手贴进去,半天,才感觉血液又重新热了起来。 等到水位上升过半,林惊墨躺进去,不知怎么地,在程耀司房间里自己醒来后看到的那一幕忽然浮现在脑海里,大概被海风吹昏了头,林惊墨此时竟有一丝好奇,程耀司真的对她半点“性趣”都没有?唔,她知道自己在程耀司心里的形象大概是放荡心机又轻浮,可男人不都那么回事儿?性和爱能分得很清楚。 倒是有例外,譬如周老师…… 她想起周老师,一时怅惘难过,又为自己这不应有的好奇而感到莫名和无语,头往热水里一埋,清除那些纷乱的思路,重新出来,给唐天与去了电话。 唐天与那边是白天,他刚吃过午饭正在开会,一瞅备注,对正在发言的人打了个手势,推门而出。 “嗯,一天两次电话,进步很大。” 林惊墨主动找他的次数太少,唐天与某天终于忍不住提了要求,一天必须通话一次。今天这是第二次,他声音轻快,对林惊墨表现出来的积极感到受宠若惊。 但接下来林惊墨电话里传递出的情绪却让他的笑僵在脸上。 “学长……我今天……你先保证你不要太生气……” 她吞吞吐吐,要哭不哭的,唐天与眉头重重一跳。 她是不是觉得自己还是不能跟他在一起所以要分手? 难道是叶仲叙回去了?不对,林惊墨不是去参加峰会了吗? 他心里七上八下,却不敢表露半分,僵着声音道:“我不生气,你说。” 林惊墨才深呼吸一口,唐天与更是紧张无比,摸着墙找到一个椅子坐了下来,只听她道:“我今天被人下药了,差点被沉星辰……就是沉星颜的哥哥那个……”对面呼吸狠狠一沉,林惊墨接着道:“不过,你小舅舅救了我,找医生给我看过了,学长……” 唐天与半晌没说话,若林惊墨在他面前,便可看到,此时,他握着手机的五指上青筋崩出,眼眸更是森寒可怖,他坐在那里,宛如雕石一具,却浑身散发着冷戾,远非先前哪次发火可比。 “沉星辰?” 他轻声,似是发问,又像判决。 林惊墨不自觉点头,才想起他看不见,柔声叫他:“哥哥……” 她从头到尾都没说害怕,却比起哭诉更叫唐天与心疼,轻轻两个字,百炼钢都变绕指柔,他感到心脏钝钝的难受,一开口,比林惊墨更轻:“宝宝,我马上去找你,你别怕。” “不要了,你不是还在出差吗,而且我觉得,他一次没得手,应该不会轻易再做什么了。”他语气中是万般怜惜缱绻,林惊墨纵对他没多少感情,但他嗓音实在好听,又这样叫她,耳根跟着痒。 “工作远程没问题,你听话,我先叫小舅舅给你拨两个保镖,明天的工作别继续了,等着我过去。” 林惊墨想,他过来,似乎除了程耀司会不高兴外,对她而言没什么坏处,半推半就的答应了。 …… 程耀司不是不高兴,简直是感到匪夷所思了。 “天与,你知道你主持的是什么数额的并购案吗?”他捏紧眉心,再次想叫人给唐天与无痛切片,看看到底林惊墨给他下了什么蛊。 “已经到收尾工作了,小舅舅,我心里有数。” “你心里有数就不会这么儿戏!我会找保镖保护她的人身安全,绝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你过来一趟除了满足你的感情需求外有什么好处?你知道你妈妈会怎么想吗?你知道你们公司所有的高层股东会怎么看你吗?”程耀司粗声打断他,口气更是前所未有的严厉。 他被林惊墨影响太深了,以他的脾气和傲气,连她转头背叛都能原谅,这绝不是什么好事。 唐天与听他说完,脸色也不太好看,但终究是他舅舅,且是出于关心,吸了口气,方道:“小舅舅,你不明白,但或许有一天你会懂我现在的心情,抱歉,这次让你失望。” 演讲 最终,唐天与还是没飞成。 程耀司拦不住唐天与,再拦也是伤感情,一个电话告诉程耀宁,叫当妈的心烦去。 程耀宁也是有办法,甚至没跟唐天与打电话劝他,直接指挥人把唐天与的护照给偷了,这招釜底抽薪,程耀司亦不禁感慨姜还是老的辣。 翌日上午,峰会迎来最重要的流程之一,圆桌论坛。 几位不同领域的大佬将会在圆桌论坛围绕论坛话题展开讨论,论坛开始之前,还有几个嘉宾致辞演讲。 安夫人便是其中一位需要演讲的嘉宾。 林惊墨接到通知因为手臂受伤不需要再执行接待工作,她心里乍喜还忧。吃早餐时碰见安夫人带着leni,目光一掠,发觉她们两个不远处有两个保镖似在巡逻的模样,但视线却一直落在这两人身上。 林惊墨笑着一摸leni柔滑的小脸,心里安定下来,程耀司大概是发觉了什么。 至于她自己么,保镖没有,但有个酒店女服务员却是从她出门后就离十几米的跟着,估摸着,这就是程耀司给她安排的人了,大概是考虑到人高马大的男保安太显眼,才会找女的。 两人闲聊,安夫人知道林惊墨因为受伤不能继续工作,倒挺开心,leni粘人,保姆又不会多国语言,有林惊墨愿意陪她玩,自己能省心不少。 这位安夫人虽然对商界不太通,但某些方面却是高手,她看得出来林惊墨是有点故意接近她们的意思,至于原因,安夫人暂时没想那么深,是以,打起小算盘心安理得,左右她并不讨厌这个年轻的女孩儿。 她邀林惊墨一起去圆桌论坛,这场论坛乃整个峰会的重头戏,商界名流星光熠熠,且是唯一会对外公开发布视频的一场活动,林惊墨正愁自己没了接待员身份怎么进去,反正闲着,能第一时间听到大佬们的高论也不错。 圆桌论坛在酒店最大的宴会厅举行,场地为了符合峰会主题,已提前布置了星空吊顶,林惊墨到时,几十个半圆弧形长沙发上零零星星坐了人。 为了不显突兀,她还是穿着接待员的那身旗袍,一路走来,她的脸,还有手臂上缠着的白纱布,都叫她回头率惊人。 看得出,安夫人对即将到来的演讲很紧张,从刚才开始,便一直在看演讲稿,林惊墨瞅了一眼,其实大概也就千字左右。 因为安夫人需要上台,她们的位置被安排在第一排沙发处,林惊墨四处看了看,并没有看到昨晚那个给她递蛋糕的人。先前她想过问方希,后来还是打消了念头,即便确定是厉铭泽给她下药又如何,现在的她可没资格跟厉铭泽掰扯什么。 一转头,安夫人仍在念念有词,嘴里还嘟囔:“我怎么连第一句都忘了……” leni深知背书的痛苦,看妈妈这样,却笑她:“mama idiot(笨蛋)。” 安夫人都没心情教训女儿了,林惊墨见她实在为难,提议道:“安总,您要不要试试脱稿跟我说一遍,别看稿子,用自己的记忆去回想。” 她只好照办,可周围人陆续进来,主持人也开始上场,安夫人思绪也跟着乱糟糟,根本集中不了,第一段也是磕磕绊绊的才完成,这么上去,肯定不行。 “要不我不上去,算了吧。”她懊丧地想找自己的接待员,但她又要面子,若说自己是太紧张背不下来稿临时退缩,不到五分钟,整个酒店的名流都会知道,那太丢人,不如杀了她。 这时,leni看向林惊墨,很是天真地说:“Mama kann nicht,du kannst(妈妈不行,姐姐可以)。” 林惊墨对她摇摇头:“nono,这个是只能你妈妈去的,妈妈可以的,你给妈妈加加油。” 哪知,安夫人却看着leni的小脸,只觉灵光一闪。 对啊,这样一来,就可以解释成她是把出风头的机会让给这位小妹妹,而不是怯场了。管别人信不信呢,就算只有一半人信也行。 林惊墨一对上安夫人的表情,似是猜出她在打什么主意,略惊讶道:“安总,您不会当真吧?” 安夫人一抓她的手:“亲爱的,帮帮忙。” 林惊墨一看台上,再有两个人,就要到安夫人,这么短的时间,叫她背一篇稿子,简直强人所难。 “安总,对不起,时间太紧了,我如果是为自己而去的话不怕,出糗就出糗,但要是代您上台,发挥不好,我会很愧疚的。”这吃力不讨好的活儿她无论如何得推。 但她越是拒绝,安夫人越是异常坚持,她感觉自己的决定无比正确,她抱起leni,对她道:“babe,叫姐姐帮帮妈咪。” 两个人一起对林惊墨发动攻势,林惊墨深感后悔,这峰回路转都什么事儿啊,架不住自己未来说不定还有求于这位能左右沉星辰公司是否可以平步青云的安夫人,她终是勉强点了头。 …… 主持人一口流利的美式英语在台上送走上一位致辞人,正准备说串词,忽然一个接待员小跑着上台跟他不知说了句什么,好歹是经历过不少大场面的主持,听完变故,仍是一脸镇定,表情都没什么变化。 几乎无人关注到,直至他串词结束,邀请下一位致辞人上台,但他念出的名字,却跟流程卡上有出入。 原本应该是贝埃集团的安夫人,却变成了林惊墨。 虞晚听到这个名字,先是惊讶,随即看向自己座位旁的厉铭泽,厉铭泽表情淡定,显然他一开始就知道流程换了人。 也是,这种事情,不可能不知会他一声,应该说,是厉铭泽点了头,才能出现这种情况。 “厉铭泽,你是不是打什么坏主意,为什么叫墨墨上台?”虞晚眯着眼质问。 厉铭泽看她护短的母老虎样,歪头靠近她轻声道:“我要说没有,你也不信吧?” 要有,也是昨天晚上,现在,他确实没打坏主意,最多只是想观察一下程耀司的反应罢了。 听属下汇报,昨天这位姑娘在程耀司的别墅里待了半个多小时才出来,这个时间,虽然不算长,但其实做全套也够了。 素闻程耀司跟唐天与这对舅甥关系亲如兄弟,不知有没有文章可以做。 虞晚避开他拂过来的热气,“你要有可信度,猪都能上树。” 厉铭泽看了她一眼,眸光在她唇上定了定,也不恼,随即扫向程耀司那边。 暗色系的舞台上,林惊墨已踏上台阶走到正中央。 一束灯光跟着她,将她窈窕的影子投在背景星光幕布上。 林惊墨站定后,暗暗做了个深呼吸,同时,也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推翻演讲稿。 “各位先生们女士们,大家好,我想各位一定很奇怪为什么是我站在这里,首先,我要感谢贝埃集团的安夫人。” 她用英语说着,看向安夫人,对方面容却有点紧绷的笑了下,这演讲稿不对! “感谢她让出这次机会给我。作为峰会的接待员,能够参与这样的盛事,我想,很多人应该都是同样的心潮澎湃,却无法告知大家我们的心情,安夫人的慷慨和善意,对我而言非常的珍贵。” “得知峰会定在宁海庄园,我曾想,不知它的主人是以什么样的心情起了这个名字。宁海庄园的外文用了拉丁语Mare Tranquillitatis,直译是安宁之海,但很多人不知道的是,安宁之海其实在月球上,人类宇航员第一次踏足之地,就是安宁之海。是他此生第一次去,唯一一次去,也是最后一次去。” “一个依靠回住率的酒店叫这个名字……嗯……” 她说到这,俏皮的皱了皱鼻子。 “开玩笑啦,其实我想说的是,很多人一生的yuanfen(缘分)就是如此,这个词,在中文中,我会想缘起性空,在日文里,大概是一期一会,但英文有很多释义都无法解释它的精髓,举个例子,在座各位跟钱都非常有缘分……” 台下许多人不由莞尔。 宁海庄园是程耀司的产业,现场不少人知道,纷纷看向迭腿坐在那里的程耀司,包括他的助理刘绍康。 上面演讲的美人言辞幽默,语调清甜,开起玩笑也格外让人舒心,刘绍康嘴角同样噙着笑。瞅到程耀司,却见自家老板绷着一张迷死人的俊脸,目光如晦地盯着巧笑倩兮的美人,那里似倒映着什么难以琢磨的情绪,脸上的表情也跟轻松愉快没有半毛钱关系,刘绍康也跟着默了,心里开始忐忑。 宁海庄园是程耀司亲自起的名字,对外公布的时候,没有说原因。很多人以为它建在海湾边,或许,是取自这个海湾宁静祥和,亦有人认为,是摘他姐姐程耀宁名中的字,显示他们姐弟关系好。 只有他知道,那是因为一场第一次,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爱情。 过去已经过去。 未来也不会再踏足。 足够笃定,足够隐晦,但今天,有人却点了出来。 “……而命里的缘分又皆是因果。我们华国人有句老话,种善因,才能得善果,所有的巧合和选择,看似无定数,其实都是因果,尤其善恶……” 林惊墨环顾场内,余光中,沉星辰双臂环胸,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感谢大家的倾听,我已经看到有绅士在看手表了,不耽误大家时间,我马上下去,用跑的。” 她一笑说完,果然小跑着下台,开衩的旗袍裙摆贴在她小腿上跟着飞扬舞动。 台下响起热烈的掌声,却有一人眸光深灼地霍然站起。 十年前,那女孩参加演讲比赛的最后一句,就是这一句。 蒙着眼 在顾慈恩死去一个月后,程耀司发现,她的死亡对他而言是一场痛苦滞后的灾难。 一开始听到这个消息,他只是心里一沉,继而慌,但没有哭,甚至没有太大的感觉,他照常上学放学,却在发觉不对劲时,发觉了周围一切的不对劲。 那是一种未来已经死在过去的腐烂和荒朽。 天是蓝的,花是香的,但他再无法为这些东西动容。 俗世的快乐仍能让他笑,也只是一个表情动词的传递。 程耀司无法形容他的感受。 他们甚至没说过几句话。 他曾想,是否因为自己在人生最晦暗的时刻遇见了她,因为自己隐秘的长时间关注,那相遇过于动人,所以,才为她一步一步铸起一座神庙。而她的死,也让她彻底成为永不坠落的神女,庇护着他,也禁锢了他。 程耀司试过拆除那庙。 那些游走在纸醉金迷间的人似乎总是离心动近一点。 他成为一个标准的浪荡公子,烟,酒,大麻,早已忘记是在哪一夜跟谁完成了第一次。 夜店里,是女人想睡他还是他需要女人,无所谓,快感只是快感,喷射的瞬间,像完成某个任务,心里亦发荒芜。 而也是在那时,程耀司才明白了一个道理。 人只有在寻找出路的时候,才会彻底理解某个地方。 在荒唐的日日夜夜中,他解密般回溯着抚摸过那段暗恋的岁月,宛如亲眼见证一遍自己沦陷的过程。 他又一次无法抵抗的心动,哪怕只是在回忆里。 十年过去,每一处关于她的细节,他都想过无数遍。那次演讲,他坐在人群中,看顾慈恩从舞台上欢快又羞涩地跑下来,心底涌动的情绪几乎要把他溺毙。 而此时,台上的女孩说着跟她同样的话,明明是两张不一样的脸,却连表情,都似乎如出一辙。 程耀司一怔,继而满面森寒如冰的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坐了回去,刚才那个念头仅仅只是一瞬,却完美的触怒了他。 他怎么能觉得两个人像?这女人连她万分之一都不及! 数米外,厉铭泽把一切看在眼里,微微一惊。 身边,虞晚给演讲的林惊墨录了视频,刚给她发过去,附带语音:墨墨,你表现太好了。 这场演讲,林惊墨大方可爱,风趣优雅,自己要是男人,肯定也会喜欢她,这么想着,虞晚抬起头,却见厉铭泽也在看自己手机上的视频,嘴角似乎还噙着一丝莫测的笑。 她心里一紧,扣上手机,厉铭泽挪开视线,嘴里却说:“你这位小妹妹,有点意思。” 虞晚当然不会嫉妒林惊墨,却还是感到有些别扭,更多的,则是防备,她冷冷道:“你最好别打她的主意,她跟你这种人不一样。” 厉铭泽忽然扭过来,好奇问:“我这种人是什么人,你们又是哪种人?” “阴险,虚伪,下流,无耻,卑鄙,恶毒,龌龊。” 虞晚说了一溜,一声比一声高,自己都为自己忽然炸裂的词汇量感到佩服。 厉铭泽确越听越开心,甚至用手指勾了勾虞晚的一缕发尾,待她说完了,才道:“这些形容词我很喜欢,总结在一起,就是成功人。” 他盯着虞晚,两人的距离不知什么时候拉近了,他眸光很亮,但虞晚却奇异的发现,自己似乎不再为他眼底的那抹亮光而生出强烈的躲闪意愿,还是有,却很轻很轻。 她微微一笑:“是吗,那你这样的成功人士,还真是可悲。厉铭泽,你信不信报应?” 出乎意料的,厉铭泽却给了她肯定的答案。 “我信。因果,轮回,上帝,佛祖,我什么都信。报应……”他顿了顿:“说实话,我还真想看看我的报应是什么样。” 他语调清淡却倨傲,嘴里说着信,但那表情,俨然自己才是自己的上帝。 屋顶是幕布苍穹,冷色灯光下,虞晚有些莫名的迷茫,她好像头一次如此深刻的认识到,他们确实不是一类人,她张了张嘴,也不知要说些什么,转头又看向舞台。 …… 安夫人对林惊墨的演讲非常满意,虽然她改了稿,可那稿子效果不错,而且明明白白的夸了自己,等林惊墨下来,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亲爱的,你吓死我了。” 林惊墨吐吐舌头:“不怕告诉您,我也是脑子一片空白,背的什么都忘了,只能胡诌。” 安夫人倒不在乎她为什么改稿,拍了拍她的手,叫她坐在自己身边。 这时,leni也扑过来,林惊墨接住她,两人抱在一起笑闹几句,舞台上的新致辞也开始了。leni看林惊墨演讲还能熬,一换了人,就坐不住,又要林惊墨带她出去玩。 小孩子脾气发作,安夫人没骂她两句,她嘴一扁就要哭,林惊墨见无法,只好主动提出自己愿意,难不成等人家来求你?这道理她还是懂的。 等到了外面,leni疯跑起来,索性程耀司安排的保镖始终在不远处,林惊墨也松懈了,跟着leni在花园玩捉迷藏。 轮到林惊墨闭眼,她眼睛上缠着leni从人家保安手里借过来的领带,原地转了五秒,然后摸索着向前。 十指纤纤,在空气中小幅度摇晃,leni个子矮,林惊墨就在同腰部身高的地方晃动,她嘴角微微扬起,窈窕有致的身姿玲珑款款,在这诗一般的风景中,宛如一副流动的画作。 指尖触到一处柔软的阻碍,林惊墨惊喜地小声“啊”了下,“抓到你了!” 对面的人却是头一次见她这样毫不参假的纯粹的愉悦神情,那笑,带着一点孩子气的纯真,阴晦深沉的眸光不由一定,让她整个掌心摸了上来。 也是此时,手下的触感让林惊墨发觉不对。 起伏的纹路肌理,又紧又硬,这分明是大人,还是男人的身体。 林惊墨反应过来,笑容僵在脸上手准备往后缩,退出去不到一半,手腕就被人抓住往前带,瞬间,陷入一个陌生的怀抱。 “你有没有发现,每次都是你走向我的。” 他的声音在林惊墨耳边响起,宛如地狱之音。 林惊墨浑身立刻不受控的颤抖起来,却因为双臂被他紧紧箍在背后而无法将自己眼睛上的领带取下来。 “放开我沉星辰!” 林惊墨一想到自己被沉星辰抱着,就有一种无法言喻的厌恶,什么不能激怒他,不能叫他看出来自己恨他,在这样强大的自然反应面前,都是不堪一击的泡沫。面对沉星辰这个人,她根本做不到完美的伪装自己,浑身上下都写满了恨。就连理智也暂时湮灭,忘了对男人来说,她此时的挣扎不仅是徒劳,甚至还可以算是某种情趣。 瞧啊,多像一只被困的妄想逃脱牢笼的小兽,甚至还蒙了眼。 沉星辰一按她被自己禁锢在一起的手腕,连带着林惊墨那旗袍下柔软无比的腰,她整个人便跟他严丝合缝的贴在了一起。 从她嘴里听到自己的名字,沉星辰挑起眉,又是一阵奇异的感受。 哦,这么恨? 恨从何来? 沉星辰挖空自己所有的回忆储蓄,都无法理解她对自己的恨意为什么会这么的强烈。毕竟,他们在酒吧初次见面时,这女孩那双亮地吓人的眼,就好像盛满了激烈的情绪。 只不过,那时她还是个白纸一片的小处女。 胸前被林惊墨浑圆饱满的乳狠狠碾着。 沉星辰的眸一深。 作者有话说: 一点小舅的心路历程 想看舅甥反目的有福了,大纲里厮杀非常激烈 变化 她脸小,被领带遮去一半,下半张脸鼻梁秀挺,红唇水润,有一种欲露还羞的隐藏式美感。他视线向下,纤长的脖颈,白中透粉,皮下隐隐看出用了劲儿的青色血管,这个画面竟也能让人瞧出浓丽,旗袍盘扣牢牢把在那里,凭天一分禁欲的端庄,撩人把它狠狠撕下去。 逐渐苏醒的硬物顶上林惊墨的小腹,她一惊,脸上血色瞬间褪尽,才意识到自己的挣扎行为是多么的愚蠢。 林惊墨逐渐镇定下来,看不见东西,容易放大人的恐惧,她忽然往前在他肩膀上一蹭,将眼睛上的领带弄掉。 沉星辰另一只手按了按林惊墨的眼角,笑道:“你早说想看我,我会帮你。” 林惊墨忍着恶心,撑起腰往后躲,被他轻而易举地又按了回去,那动作看似轻,用的却是巧劲儿,拉开的那点距离猛地一撞,她平坦的小腹被顶地凹进去一块儿,沉星辰见她双眼一刹泛红,好似被如何羞辱,心里更是燥。 林惊墨看到他眼底的炙热,明知现在他应该不会对自己做什么太过分的,还是感到一阵反胃。她不再挣扎,便当下面抵着自己的东西不存在,咬牙笑:“沉先生,我要去找一个小女孩,您抓着我,万一出什么事儿,我只能据实以告。” “你跟那小女孩很熟?”沉星辰眸藏暗锋,状似无意地问。 林惊墨有些微惊,这人果然是阴险多疑,她跟leni走得近一点,他也要试探,不动声色道:“她妈妈是我同校学姐……”林惊墨一顿,反问道:“沉先生这么忙,还能注意我跟一个小女孩熟不熟,看来,您跟安夫人也关系不错了?” 安夫人大本营在欧洲,沉星辰跟她不过是点头之交,被林惊墨反将一军,沉星辰也不慌,倒感觉林惊墨的反应有点意思。 “随便问问,你紧张什么?小丫头,你挺聪明的,就是这双眼睛,总是暴露自己。”沉星辰轻声说:“你恨我。” 骨头好像被人敲了下,林惊墨下意识便摇头:“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嘘……”他手指按在林惊墨唇上:“女孩子撒谎不好。” 林惊墨感觉自己的唇上好像攀缘了一条冰冷的毒蛇,她歪着脑袋想躲开,沉星辰却表情像逗宠物一般把手指往她嘴里一送。 林惊墨侧过去的眸闪过厉光。 傻逼,这是你自己送上门的! 她启齿,将他两根手指放进来,沉星辰微微一愣,见她面上闪动的决绝,一个不安的想法还没成型,手指上已传来巨痛。 林惊墨的牙齿轻松破开他的皮肉,嵌到骨头上,沉星辰倒吸口气,箍着林惊墨的手早已放开,猛甩自己的手指,可林惊墨咬地实在,那种深刻入骨的力气,好似准备要把他的手指咬断,他心一横,另只手狠掐上林惊墨的喉咙,才叫她一窒之下松了口。 沉星辰垂眸,只见手指上血流如注,粉肉外翻深可见骨,简直肉眼可见的痛,他眉间迅速聚起凶残暴戾,对着一米外尚还在抚摸自己脖子的林惊墨扬起手臂。 林惊墨口腔里全是铁锈味儿,喉咙更是火辣辣的难受,余光中暗影一掠,根本来不及反应,可预期中的巴掌却没来。 她手臂叫人一拉,发丝堪堪扫在沉星辰掌心上。 程耀司安排的保安终于活过来了? 林惊墨想扭头跟人说声谢谢,靠得近,视线得上移,不对,程耀司不是给她安排的女保安吗? 等看清楚来人的脸,林惊墨心里又是一沉,暗道她来这峰会上可真是事事不顺。 而对面的程耀司,表情却是比林惊墨的还要难看,他一瞥她唇上看起来有些吓人的血迹,还有脖子上那道青痕,松开她的胳膊,浓密的眼睫轻抬,看向那边神色恢复如常的沉星辰。 还不待他说什么,沉星辰就先发制人,抖着自己还在流血的手指道:“程总,林小姐下嘴够狠的,就是不知道是您是打算代您外甥管一管呢,还是您自己要管呢。” 林惊墨怎听不出他的话外之音,他是暗示程耀司要么承认自己和外甥抢一个女人,要么就是多管闲事,程耀司这家伙这么讨厌自己,哪会掉他的坑里。 谁知,程耀司竟没如她所想般撇清关系直接反驳,轻讽:“沉先生与其对别人的事情求知欲这么强,不如管好自己的手,小心下次伤的就不只是两根手指了。” 沉星辰心中一凛,一时却分不清程耀司是因为自己冒犯了林惊墨而生气,还是因为察觉到顾慈恩的死跟他有关系才如此。 不过,程耀司也没给他深究情绪的机会,一拉林惊墨,转身走了。 …… 至无人处,程耀司甩开林惊墨手腕,林惊墨心底暗骂,嘴里却说:“刚才谢谢你。” “不必。”他极快地回了句:“若不是天与,我不会管你。” 林惊墨习惯了他的脾气,一边擦拭自己嘴上的血迹,一边道:“我知道,但总归是你帮了我,你应不应是一回事,我说不说是另一回事。” 她话音落,却听程耀司忽然冷笑一声:“原来你还明白点事理。” 林惊墨一抿唇,把嘴边最后一点红色抹掉,微微苦笑:“是,我知道在您眼里我大概形象非常不堪,不知廉耻,当然也不明白事理,但您刚才如果早来一步,应该也看见了,这世界不是我懂得这些就能活得好的。大道理谁都会讲,完美的好人谁都想做,问心无愧不好吗,但是抱歉,如果我面对的是这样的世界,那我只能抛弃一些东西才能走得不那么艰难。” 起先,她想的只是,既然程耀司跟沉星辰厉铭泽都不对付,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况且,他还是唐天与的舅舅,即便做不成朋友,起码叫他不要那么讨厌自己就好,她故意示弱扮惨,可说着说着,眼里起了一层薄雾,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这么久了,她确然是这么想的。 程耀司没说话,只是看着她,见她那张被手指擦到肿的红唇抿合,一时,眸光微淌,方才那股看见她跟沉星辰姿态亲密的贴在一起的怒气也逐渐消散。 他是恼怒的,天与为了她在欧洲想尽办法要飞过来,她转眼就又招惹了沉星辰,而这样一个朝三暮四多情反复的女孩子,他竟仅仅因为一句话,就把她跟顾慈恩放在一起联想,他无法原谅自己轻率的亵渎,对始作俑者林惊墨,更是厌恶。 直至看到沉星辰手指被她咬出血,程耀司才知道他们并非自己所以为的男女之间的欲擒故纵,出手帮了她。 再听她委委屈屈地说了那么段话,转过脸抹眼角的动作快地好像怕被人看见,尾音压抑着哽咽的丝丝颤意,终究叫他稍敛了神色。 既然天与喜欢,他管那么多做什么,年轻人谈恋爱本来就乱糟糟,又不是谈婚论嫁。 于是,程耀司沉声,林惊墨仔细听,甚至可以品出一点稍纵即逝的平和来:“这话,你留着跟天与说吧。” 林惊墨心里一喜,他这是不会再插手自己跟唐天与的事情了? 高兴还没几秒,leni小可爱叫着林惊墨的名字奔了过来。 她一抱住林惊墨,就抱怨,姐姐真笨,找不到leni。 林惊墨刚才还在想这小家伙不知道跑哪去,原来她是躲在一个掏空的树桩里,等不到林惊墨,还无聊的玩儿了一会儿自己手腕上的儿童手机。 leni跟林惊墨说着话,眼睛瞅着旁边人高马大的程耀司,遗传自父亲的绿色瞳孔像海藻在里面摇曳,一看就是颜控发作。 她趴在林惊墨耳边,表情还很害羞:“Onkel ist so sch?n(这个叔叔好帅)。” 林惊墨忍不住笑,然后板着脸装严肃:“Er sieht einfach gut aus,eigentlich b?se(他只是长得好看,其实是坏人。)” leni一下也跟着表情严肃起来,她似是有点不敢相信地看着林惊墨,接着,便被一道纯正而流利的德文发音吸引去视线。 “Lehrer wie Sie werden in Deutschland beschwert。(你这样的老师在德国会被投诉)” 林惊墨一愣,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她分明观察了程耀司的表情,还以为他不会德文才那么说的,没想到这人演技也不错。 当人面说坏话被拆穿,林惊墨只能脸热着硬装若无其事,也不敢抬头看他,对着不明所以的leni眨眨眼。 程耀司没久待,他走到离几人不远处的保镖身边说了几句什么便走了。 leni玩累,林惊墨带她回去找妈妈。 又安然度过一个上午。 还有一点不知道该不该庆祝的是,林惊墨感觉程耀司对她的态度好像有一点微妙的变化。 如果比喻起来,那大概是从一个可有可无的垃圾,变成了讨厌的垃圾。他往常强烈的无视和淡漠的不屑,似乎多了那么点值得在意的生气和恼火。 但她的那番话应是起了作用,在他离开前,她发现,自己好像又变成了他眼里的可有可无的垃圾。 好歹没一路往下降不是? 林惊墨乐观的想。 合同 酒店露天咖啡馆里,安夫人跟程耀司正相谈甚欢。 安夫人虽然三十多岁比程耀司还大点,但她保养的很好,又有顶级贵妇的成熟风情,和矜贵薄冷的程耀司坐在一起,宛如璀璨夏花与海上浮冰的碰撞,有种八杆子打不着的相谐。 林惊墨领着leni出现时,就像忽然冒出来的两个电灯泡。 安夫人似乎也是这么想的,她说要和程耀司谈事情,叫林惊墨跟leni在另一个桌子上玩。 林惊墨这下真成了小保姆,认命的给leni小公主讲故事。 她一边讲,一边竖着耳朵注意安夫人和程耀司那边的动静,那和谐的气氛和不时传来的笑声,叫林惊墨发现,程耀司如果愿意,也是能让所有人如沐春风的,恰到好处的风趣,无可指摘的绅士,当然,绝没有讨好,只是消弭了那种高高在上的距离感。 偷瞄两眼笑得花枝乱颤的安夫人,林惊墨心道,不管程耀司想从安夫人那里要什么,估计都不是问题。 这样一来,沉星辰的算盘估计就泡汤了。 只是,程耀司这幅嘴脸实在可恶。 故事讲完了,leni嫉恶如仇,说,那个巫婆真是大坏蛋。 林惊墨弹了下她的小卷毛,复议:“没错,看见恶龙就害怕,看见平民就欺负,这是欺软怕硬的行为,要被大家唾弃!” 一道凉飕飕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林惊墨权当未觉,喂自己吃了一口蛋糕。 没过多久,他们之间的谈话结束,林惊墨听得出来,这两人并没有说什么触及根本利益的问题,不过安夫人约了跟程耀司下次见,且态度十分积极。 程耀司走时,轻刮了她一眼,倒不似往常那般冷霾。 中午跟安夫人一起吃了饭,林惊墨回到自己房间,没多久,又迎来一位不速之客。 她原以为季南亭迟早会来找她,没想到先来的却是季南亭的保镖。 两人找了一处僻静地方,他自我介绍道:“我叫敖扬。之前是给陈商商做事,陈商商就是money姐,你说可以帮她,不知道你打算怎么帮?” 他虽然只说了“她”字,但两个人都心知肚明代指谁。 知道了这人的身份,林惊墨这才明白为何他跟季南亭之间那么奇怪。 敖扬受雇于money姐,看管她手里不怎么听话的季南亭,甚至季南亭陪客人,他也要保证季南亭不得罪客人。 所以季南亭恨他,但他却喜欢上了季南亭。 “我先问你,如果季南亭那段视频曝光了,你会介意吗?” 敖扬眉头倏地皱起:“你要曝光视频?” 林惊墨摇头:“我没这么想过,但是我们的对手是没有什么底线的人,所以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我来找你,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大不了以后我带她去没什么人的地方。”敖扬眸光一闪,顿了顿又道:“不过,你不怀疑我是下套诈你么?” 林惊墨微微一笑:“别人的话可能会怀疑,但你,我看得出,你是真心想帮她。我这边无所谓,但在其他人面前,你最好还是藏地再深一点。” 他轻咳了下,那种戒备和冷肃一下被冲淡,“那什么,还是说说你的计划吧。” “其实我没什么计划……”林惊墨老实道:“我昨天才知道你们的事情,今天就计划好了一切,那不是太奇怪了么。你既然来找我,我们以后就是合作关系,但是,我们还需要确认季南亭的态度,现在的话,不如你先来跟我讲一讲,money姐那边是个什么人事构成。” 她说没计划,敖扬本有点生气,但听到后面,又觉得有道理,看她条理清晰,心中先感到安定不少,对她缓缓道出自己知道的事情。 “我跟陈商商是一个地方的,我家住她家后面巷子,她从小跟家里人关系不好,高中辍学就去京都打拼,后来赚了钱回去过一次,扔了点钱就走了。后来我去给她打工,一开始,我以为她是管理模特的老板,她手下有正经模特公司,也接一些工作,不过,很快我就发现她手下也有女孩兼做外围。陈商商只相信跟她时间长的人,我跟了她五年,并没有接触什么太深入的东西,她身边有两个关系更亲近的,一男一女,男的管财务叫钟乐维,是陈商商的情人,女的好像是她很早在京都就认识的姐妹,是她私人助理叫张琪,大部分杂活,都是张琪帮她处理的。” “这两个人你觉得怎么样?” “钟乐维是香城人,听说是高材生,但在香城坐过牢呆不下去才来内地工作,遇见陈商商后就和她在一起了,不过他们两个也经常吵架,钟乐维私下抱怨过很多,可他靠陈商商吃饭,每次都要先低头。他很爱玩,也不是什么规矩的人。另一个张琪性子很低调,我跟她熟一些,感觉她想法很多,人也谨慎,她和陈商商关系很好,至少表面如此,两个人从来没冷过脸。” 林惊墨静静听着,等他说完了,才问道:“你说感觉张琪的想法很多,具体是指什么呢?” “我有时跟她一起做事,她给陈商商的汇报,并不翔实。” 林惊墨想,张琪谨慎,跟敖扬一起做事却让他知道自己给陈商商的汇报留一手,这俩人的关系,应该不是一般的熟。 “季南亭说之前有个女孩子死了,还有沉星辰的事情,你知道多少?”她把这个疑虑压在心底,继续问他。 提起沉星辰,敖扬表情有一丝郑重,看得出,他对沉星辰很是忌惮。 “那女孩是两年前死的,是个当时有点热度的女主播,她的事情我知道的不多,但我可以肯定的是,她确实不是主动自杀的。至于沉星辰,我见过两次,他跟陈商商联系并不紧密,但陈商商好像很怕他,沉星辰也从不跟她手里的女孩子发生关系,说实话,陈商商这边的利润来看,仅从收入导向,沉星辰自己不玩,没必要弄出这样的事情来,所以我推测,他是想捏那些客人的把柄。” 这一点,林惊墨也猜到了。 沉星辰坏事做绝了,哪怕帮他的人做得再干净,总有马失前蹄的时候,叶仲叙是他给自己找的第一层保护伞,如果叶仲叙不行,这些人的淫秽视频,就是他的第二层保护伞。 当然,这种得罪死人的事,定是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才会做,纯粹的保命之法。 “敖扬,多谢你,你今天跟我说的这些很有用,不过,我们还是得听听季南亭的意见。如果她也愿意的话,你们随时来找我。” 敖扬走之前,林惊墨对他道。 …… 同一时间,程耀司的别墅内,也在进行着一场会面。 “程总,你叫我等得好苦。” 厉铭泽迭着腿,双眸含笑。 “看来厉总对自己手里的东西很有信心。”程耀司也是一笑。 在他们对视间,各自的助理也禁不住对看一眼,虽都安静,却仿佛听到了彼此的心声。 神仙打架…… “我这人你知道,开价总是很诚实的。”厉铭泽朝着自己身后一歪头,助理立刻会意,拿出手机开始播放录音。 于是,整个房间里开始回荡沉星辰的声音。 “程耀司在调查一个女孩的死因,那女孩是我找人弄死的……” 录音暂停,厉铭泽看着程耀司那张怎么看怎么讨厌的脸上逐渐绷不住云淡风轻的开始寸寸皲裂,心里感到无比的痛快。 他又想,程耀司要不是被感情一绊,还真不愧是他最看得上的对手,可惜,终究不过如此。 “后面一句,是他杀人的动机。怎么样程总,我开的价很良心吧?” 程耀司眼里残存着风暴,他不发一言,提笔在面前的合同上签字。 地藏 接下来两天,宛如波澜不起的深湖,再没有什么意外发生。 敖扬跟季南亭一直没来找林惊墨,不过,偶尔碰到面的时候,林惊墨发现季南亭对敖扬的态度变化很大,两人之间似乎发生了她不知道的事情。 虞晚需要陪着厉铭泽到处以准老板娘姿态应酬,和林惊墨见面的机会并不多。 除此之外,林惊墨暗暗观察沉星辰,他看起来不怎么好,几次都若有所思的面露深沉,看到林惊墨时似乎也没心情做什么,总是匆匆忙忙的模样。同样心情不佳的还有程耀司,其实他并没有表露分毫,但林惊墨就是能感觉出来,他眼中一闪而过的阴鸷,那是林惊墨之前从未见过的。 最后一天下午,是自由安排时间。 此地是旅游名胜,可游玩地方很多,但林惊墨租了一辆电动车,骑行七八公里,来到一处游客稀少的寺庙。 空山寺。 这座年龄不过三百年的寺庙,是逃难的僧人所建,至今没有任何商业化,期间只翻修过一次,也已近百年过去,守护着宁静庄严的传统,也没有什么游客会来。 寺庙主殿拜的是地藏菩萨,林惊墨虔诚跪倒,但并不求任何宽恕。 她身后不远,殿外的软丈红尘中,程耀司从门口经过。 走到花圃,程耀司头也不回地对助理刘绍康说:“你回去吧,我走时叫你。” 刘绍康知道程耀司这两天喜怒不定。 那天,程耀司签了合同后,厉铭泽把录音笔留下就离开了。 程耀司看着那录音笔,一时竟不敢去听后面的话。 沉星辰轻描淡写的提起她,就像这个人在他过去的人生中,若非自己追查她的死因而叫他陷入麻烦外,根本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 他真该死。 程耀司木着手指点开。 “…上学的时候,我跟颜颜在卫生间里被她撞见了,她多管闲事,搞的颜颜离家出走,遇上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录音到此戛然而止,可满屋的萧冷沉肃却让刘绍康浑身紧绷。 那录音里透露出的信息量纵然荒诞离谱,可眼前老板难看到极点的脸色却更可怕。 他似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倒回去听了一遍又一遍,他动作仍然优雅,除了脸色难看外五官的牵动也极轻微,但恰恰就是这种克制和平静下涌动的窒息感,让刘绍康甚至觉得,若沉星辰当时在场,一定会被程耀司毫不犹豫的捅死。 自那天起,伴君如伴虎的心情便时时从心底冒出来。 老板想独处,刘绍康当然得从命。 花圃里,非好时节,只有零星的花朵绽放,当年那个痴迷培育花种的僧人已经故去,没人知道他种出的绿玫瑰在哪里栖息。 高二暑假放假收拾东西时,程耀司捡到顾慈恩的日记本,他带回家,原想着开学后给她,可开学后,却又莫名张不开口。 直到她死后不久,程耀司才翻开她的日记。 她每天都写,有时可能是一个字,有时是两三页。 她说自己将来谈恋爱,一定会送对方一束绿玫瑰。 “真奇妙,这世界上的长青爱情竟然是一个和尚培育出来的。空山寺,一面是红尘俗世爱恨嗔痴,一面是无欲无求佛法庄严。” … 漫长的沉默缅怀,程耀司按原路返回,经过主殿时,一道女声抓住了他,他扭头看过去。 晌午后,阳光最为浓烈,空气中的浮尘在光线中漫无目的流动,那女孩侧立于这片金色之中,炫目的光模糊了她的轮廓,恍然如一场幻梦。 她察觉到注视,也转过来。 林惊墨一怔,默然把祈愿牌交给僧人,那僧人将祈愿牌挂到殿外茂葱的大树上,经过程耀司时,向他微微一礼。 古朴而陈旧的殿中没了其他人,他们彼此都有一丝好奇对方怎么会来这里,这不是热门景点,周边也没有什么好玩的地方,甚至交通说不上算便利,从大路上过来,要经过一道石板路。 但他们都沉默着不语。 程耀司仰头看向殿中的神像,他不信这些,没有敬畏,但见那神像一半身子在光里,一半置身于幽暗,慈目低垂,竟也能感受到宝相庄严。 林惊墨见他在看神像,心想,这样正好,还是别打招呼了,他们也不是能平和打招呼的关系。正准备出神殿,擦肩之时,程耀司忽然开口。 “这是什么菩萨。” 林惊墨顿住脚步,她看了一眼程耀司,阳光下,他的瞳孔染了一层金,里面流光溢彩。再去看那神像,轻声说:“大愿地藏。” “地藏王?” 林惊墨应了一声,程耀司又问:“这寺里的和尚释经吗?” 林惊墨:“不知道。” “你去问一问。” 林惊墨不满地瞥向语气十分理所当然的某人,她不说话,表情含义却表达的很明白。 凭什么我去? “林惊墨,你很会得寸进尺。” 一开始,她是害怕他报复,扮柔弱扮可怜,后来自己不再打算过问她跟天与之间的事情,她便从那壳子里钻了出来,会含沙射影指桑骂槐,但到底顾忌,而他也不在意,这又助长了林惊墨的嚣张气焰,瞧,已然敢怒目相视了。 她的面容终于呈现出真实的生动,不似以往装模作样的姿态,倒是顺眼很多,程耀司眉目舒展,心里的郁气似乎在这满屋檀香中也渐渐消散。 林惊墨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思维跳跃的神来一笔,可他这句却提醒了自己,现在她哪有资格对大爷说不? 于是,到院子里用霓虹语去问僧人,僧人不释经,却很热心,道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问。 林惊墨莫名其妙就成了两人之间的翻译。 程耀司对佛学不过一知半解,所有好奇和探究欲,都来自于顾慈恩,慈恩这个名字本就带着一点佛学之意。 “空山寺为何拜大愿地藏?” 那僧人双手合十,沉静回答。 他说一句,林惊墨便翻译一句,好在霓虹涉及佛教方面的用语并不晦涩,她虽然自学,却基本都能听懂。 “空山寺是一位逃难的僧人所建,这僧人曾经是个将军,手下亡魂无数,他感到罪孽深重,所以建寺供奉大愿地藏。” “大愿地藏王,因其安忍不动如大地,静虑深密如秘藏,被称为地藏王菩萨。《地藏本愿经》一说,在释迦寂灭后未来佛弥勒降生前这一段无佛世界里,地藏受到释加牟尼所托,担当教化六道之责,发愿为是罪苦六道众生广设方便,尽令解脱,而我自身方成佛道。是为地狱不空,我不成佛,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其愿力深广,度一切众生,功德智慧无量,却始终不现佛身。” “将军所建,以大愿地藏之功德,度己之罪,度所念之罪,以祈他们可以脱离地狱,早登极乐。” “又说过去无量劫前,地藏为一孝女名叫光目,其母生前好吃鱼子,犯许多杀生罪,光目知其母必堕恶道受罚,阿罗汉代为观察,告知其母果然身在地狱受苦受难,光目一心念佛,诚信供养,以其孝心助母离地狱,是以,地藏又为大孝菩萨。” …… 老僧人声线沉哑和缓,女孩轻柔似水,一前一后迭在一起,似某种时空交错的异世界梵音。 程耀司双眼如冷波深潭,徘徊于殿上墙壁地藏经画和她温恬侧脸之间。 那僧人讲完,要去做功课,就先告辞了。 壁画没做任何遮挡,但时间久远,早已斑驳掉色,却显现出一种经由岁月洗礼的厚重陈旧。 画上,光目之母因受难表情痛苦,林惊墨抚摸上去,她一刹,心中的残恸让她感觉受刑的是自己,但若真是那样,应当还会好过一点。 她的父母是被她连累死去,她从没忘记过。 因着那无法排解的悔恨和内疚,即便回到东港,林惊墨也不敢去拜祭他们。 她重生了,但他们却永远回不来了。 林惊墨沉浸在悲伤中,连墙壁的颤动都没发现。 等面色大变的程耀司拉着她往外冲时,脚下剧烈能量带来的宛如空间扭曲般的动荡起伏,她才反应过来。 地震了! 作者有话说: 我狗血了 不然你们以为我为什么安排在霓虹 高兴 这地震的级数一定很高。 林惊墨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真正的“地动山摇”,她控制不住晃动的身体,摇摇摆摆跟在程耀司身后。 这殿的占地面积并不大,原是很容易跑出去,但要命的是经久未修而且是木质房梁结构,混乱中,不断有断裂的木头砸下来,两人狼狈不堪,走到接近殿门的角落,只听轰隆巨响,竟然是神像倒塌在地,泥塑的金身立刻四分五裂,有一块甚至滚到林惊墨的脚边。 在这浩荡如天劫的灾难面前,神佛亦不能自救。 林惊墨心头一震,听到程耀司大喊一声朝她扑过来。 他叫的是“小心!” 她被一个温暖的怀抱兜头围住,随即,混乱结束,世界安静地仿佛掉入一块黑洞。 …… 林惊墨只是晕了几秒便醒过来,周围是一片浓重的连一丝光都没有的黑暗,她对时间没了概念。 身上很沉,好像被人压着,但除了这个再没别的疼痛。 她回忆起,晕倒之前,是程耀司帮她挡开了一块掉落的木头。 她立刻紧张起来,双手在他身上摸索,从他的宽阔的背摸到他的颈边,这人毫无所觉,林惊墨心脏一时跳得飞快,甚至感觉不出压在自己身上的那个胸腔内有没有同样的震动。 “程耀司……程耀司……” 她轻轻拍打他的脸焦急地呼喊,但没有任何回应。 忽然,她浑身一颤,指尖上有湿黏的液体。 凉的,却如同火种般,让林惊墨整个人顿时变得焦灼无比。 他被那木头砸到脑袋了! 心急之下,林惊墨反而开始镇定起来,她用手摸向他的鼻子,有呼吸,然后在四周挥舞一圈,发现这是一个尚算宽敞的空间,两人跌倒前是在一个角落,她推测是两边墙壁形成了一个三角区域,而他们就幸运的在这片被墙壁支撑起的空间里。 将程耀司小心翼翼的从自己身上推下去,她从包里摸出手机打开手电筒,适应了下亮光,四周果然如她所想,是一个被断壁残垣包围的空间,而那砸中程耀司的木头,刚好就在他们上方顶着墙壁。 手机没有任何信号,看来是信号被震断了。 她又去看程耀司,见他双目紧闭躺在地上,叫了几声,还是没回应,就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垫在程耀司脑后,顺便用手指轻轻扒拉他的头发检查,在他脑后靠近头顶的位置,看到了一个大概两厘米长的口子。 周围血次呼啦的跟头发糊在一起,已经不流血了。 林惊墨看得脑袋疼,要不是他,这木头就砸她头上了。 虽然这人讨厌,但到底救了她一命。 手指在他鼻子下放了一会儿,呼吸平稳也还算有力,林惊墨松了口气,从包里翻出一包卫生纸,又把程耀司衬衫上的领带去掉,简单的给他的伤口包扎固定。 做完这一切,林惊墨检查这小小的空间里有没有什么未来可以用的东西,还真被她找到两个糕点,应该是在供桌上做供奉用的被砸落滚到了这边,不过,就只有这两个,其他的都是碎石块。 她又把自己包里所有的东西都倒出来。 充电宝,有用,一瓶矿泉水,有大用,卡包,没什么用,小记事本,写遗书的话可能有用,中性笔,同上,护手霜,没什么用,湿厕纸,有用,其他的,小镜子口喷头绳,都是可能有用。 她清点好,又放回包里,反身去检查程耀司身上的东西。 这样虽然不太好,但等他醒来谁知要到什么时候了,林惊墨只能特事特办。 上面西装里掏出了一个钱夹和烟盒,林惊墨去摸他裤子口袋,左边翻出一个手机,她挪动身体,去翻右边。他口袋深,林惊墨往里面掏,摸到一处软绵绵的东西,林惊墨起先还没意识到那是什么,一心想扒拉点有用的。手指顺着那软着的轮廓往上,她心想,程耀司口袋里装一大坨橡皮泥似的东西做什么,然后,在发觉那形状似乎有点熟悉时像被雷劈了一般僵死在当场。 她猛地从他口袋里抽回手,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明明隔着一层布,手上却还残留着那触觉。 平静了一会儿,林惊墨又找到一个打火机,跟她比起来,这厮还真是轻装上阵。 林惊墨看着他的钱夹,这般危险的情境下,竟有点好奇亿万富翁的钱包里长什么样,但好奇归好奇,她还是有点道德感的。 小手一伸,又将程耀司的钱夹塞回口袋里。 接着,她把手电筒关掉,虽然有充电宝,可还是得省电。 关掉手电筒之前,她看了一眼程耀司,他面容仍旧苍白,仿佛不舒服,眉间一直锁着。 林惊墨盘腿坐在他身边,握住他的一只手,这样他醒来的话,自己第一时间就能知道。 …… 等程耀司有意识,已经是半个小时后。 痛感让他很快想起发生了什么,他抽动双腿,很好,没有任何不对劲,双手……很软,很暖…… “你醒啦?!” 手掌被人扯了下,林惊墨果然第一时间知道,她睁开眼惊喜地看向程耀司,顺便亮起手机。 见程耀司视线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林惊墨松开他,解释道:“不好意思,这样你如果难受或者醒来的话我可以立马知道,就像现在。” 程耀司没说话,抬起手去摸自己的脑袋,林惊墨帮他照明,还翻出小镜子对着让他照:“我给你看过了,裂了个大概两厘米的口子,也给你包上了,条件简陋,只能将就。” 程耀司看着自己下巴上用领带打的蝴蝶结,还是没吭声,林惊墨就给他介绍自己整理的情况:“手机现在没信号,要求救可能需要等到信号恢复,我这边有一瓶水,又找到了两个糕点,咱们应该可以撑几天,现在最要紧的,是你头上的伤口不要感染,在包扎之前,我帮你用消毒湿巾擦过了,不知道管不管用。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吗?” 他已彻底清醒,在手电筒的灯光下,扫了一圈自己跟林惊墨所处的环境,耳边,听她一句一句说着,听到有一瓶水两个糕点时,心里有些差异,这种情况,自己又受伤,她倒没藏私…… 视线逐渐凝在林惊墨的脸上,看她神态虽然有点疲惫,却并无惶急和无措,比一般遇到这种事的男人还要镇定,说到最后,问他想知道什么时,那双眼,又亮又清澈,还挺真诚。 程耀司闭了闭眼,一定是被砸后产生的幻觉。 但总之,如果他们两个注定要在这极限求生呆上一段时间,这个搭档还不错。 …… 程耀司受伤的地方蛰着疼,里面像有小斧子在捶,晕一阵清醒一阵,他应该是有点脑震荡,但现在说这些也没用。 醒来后不久,他又晕乎乎的睡了过去,再醒来,林惊墨告诉他,已经是下午六点多了。 他来时不到两点,大约快三点地震,已经过去三个多小时。 是饭点儿,但没东西可以吃,虽有两块糕点,但俩人都决定了先忍着。 为了省电,也没开手电筒,就这么在黑暗中静静坐着。 没多久,程耀司听到林惊墨打了个喷嚏。 他脑袋下垫的是林惊墨的外套,入了夜,这窄小的空间挡住了所有,却挡不住冷。 一阵细嗦的声音过后,一团东西被仍到林惊墨腿上。 “穿上。” 林惊墨按了下手机,看他此时已经撑坐起来靠着墙,也不跟他客气,这天气,她不穿外套坐一夜,说不定会感冒。 只是,穿外套时,林惊墨想起那次坐他车,自己也是打喷嚏,这人给她一条帕子,随后嫌弃无比的让她扔掉的可恶模样。 她偷瞄一眼程耀司,他即便坐着,身型也是高大,脸上被她缠着滑稽的领带,却不妨碍他线条如削,苍白而坚硬的颓然英俊。 她正看,程耀司抬起眼皮掠过来,差不多同一时间,手机屏幕光又灭掉,林惊墨祈祷,这人没看出她眼中的幸灾乐祸。 只可惜,她的祈祷失败。 “我这样,你很高兴?”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他不辨喜怒的声音格外清晰,仿若说话的人,就在她耳边。 作者有话说: 任务提前完成! 狼爪 这里太安静了。 两个人不说话时,就安静的像躺在一个深埋地下的棺材里。 这比喻有点晦气,但程耀司想不到更贴切的。断掉的木头和碎裂的墙壁石块,散发出腐朽的气息,这感觉对他而言十分不妙,轻而易举叫他想起顾慈恩刚死去那段时间便是如此。 潮冷的,闭塞的,不见天日的。 而林惊墨也不说话。 不到二十岁的女孩子,一般不都叽叽喳喳的么。 她竟这么沉得住气,跟他所想的完全不同。 于是,在无视和戳破她之间,程耀司选择了后者。 对面的林惊墨当然是决定面不改色的撒谎。 “没有,我很伤心。” 反正谁都看不见谁,林惊墨说完,做了一个无声的呕吐表情。 被自己Yue到了。 程耀司似是冷笑了一下,发出极低的气腔,林惊墨想了想,还是正色道:“我确实不希望你有事,这种时候,有个人陪着总比一个人好。” “所以别的时候,你希望我死么。” 他声音淡淡的,林惊墨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变得这么胡搅蛮缠,大概生病的人确实脾气都比较怪。 不喜欢一个人就希望他死? 林惊墨皱眉:“我没你们那么变态。” 这句话不知道戳中了他什么笑点,林惊墨听到他低低的笑声,不是那种哼笑或者冷笑,如果现在有灯光,说不定能看到他眼角笑纹的那种笑。 神经病。 林惊墨心里暗骂。 “我们?还有谁?” 他笑完了,又开始追问。 林惊墨躺了下来,长久坐着叫她腰开始不舒服。 她的声音贴着地面发出,有一种闷闷的回响。 “没有谁,代指。那些认为自己手里权利大一点,就可以左右别人命运,只有自己最该好好活着,别人活该做蝼蚁被踩在脚下的所有人。” 程耀司有些意外她会说这样一句话,她语气很平静,像念白,可在这黑暗的寂静无声中,一字一句掷地,又像对全世界宣战。 “你这个年龄,是会中二。” “中二?”林惊墨冷冷勾唇,他果然也是一丘之貉:“所以程先生认同那些人的做法?” 程耀司闭上眼,不是没听出她的讽刺,他缓缓道:“我不认同他们,也并不认同你,天真的想法。如果有一天,你也有了权利,你会知道权利本身就是一种错误。你的存在,对别人而言,本身就是一种无法选择的左右。弱肉强食,才是生存的本质。祈求权利在握者一点怜悯和同情才能活下去,已经把自己的命运的选择权交出。” 林惊墨静静听完,无声一笑:“你说的没错,祈求是没用的。” 程耀司在黑暗中看向她声音传来的地方,放任了心里逐渐扩大的好奇心。 或许,她曾经遇见过什么事,才会用虚假的一面来保护自己? 那张面具下,究竟是怎么样一个女孩。 空间再次陷入沉默。 过了没多久,林惊墨的肚子开始发出咕噜噜的叫声。 但这不是最要命的。 她想小解。 这是一个非常现实的问题。 大的还能憋,小的就算她再不补充水分,迟早也需要排出来。 林惊墨不由得偷瞄程耀司的方向,不知这人有没有这个欲望。 想到这里,那个“橡皮泥”被她抓了两把的一幕也钻进脑海。 真尴尬。 她转过脸,一只手摸索周围,发出了一点响动,程耀司睁开眼,什么也看不见,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亮起屏幕,一看时间,已经快八点了。 他把屏幕对准林惊墨,她抱着肚子躺在那里,还保持着一只手臂在乱石边缘的位置。 见他看过来,林惊墨忙把手缩回去继续做虾米状。 “你有事?” 这样子实在有点做贼心虚,程耀司等了几秒问道。 “没事。” 林惊墨天人交战几秒,还是没办法告诉他自己想做什么。 程耀司不再管她。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那股酸胀也越来越无法忍受。 林惊墨仔细听,发觉程耀司似乎睡着了。 男人的膀胱可真伟大。 她蹲起来,在乱石里用手扒拉出一些比较细碎的土尘,勉强将它们堆在一起,又做了非常久的心里建设。 最后,已经胀到小肚子开始感觉到痛了,林惊墨一咬牙。 活人还能让尿憋死? 她蹑手蹑脚的将自己的裤子褪到一半,又是几分钟的别扭尴尬,实在忍不住了,才慢慢排泄出来。 有了土堆的缓冲,那声音不大,可在这空间里仍旧十分清楚。 细细的水流声持续了一小会儿,林惊墨浑身轻松,火速用断裂的木棍把土堆混在一起扫到了墙根,外围又弄石块堆了一层。 期间,她始终注意着程耀司的动静,幸运的是,他那边一直都没动静。 林惊墨又从包里掏出口喷狂喷一通,才算是收工。 只她不知道的是,她刚脱了裤子,程耀司就醒了。 听到淅沥水声的时候,程耀司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人之常情,他倒不觉得恶心,但心情确实有些微妙。 一时又在想,他要解决的话应该怎么办。 林惊墨换了个姿势,离自己的作案地点远一些,但这样一来,离程耀司就近了。 她只能尽力维持住中间那条线不挨上他,然后闭上眼开始睡觉。 程耀司下午睡了一会儿,现在没有任何困意。 他脑子里在盘算事情。 刘绍康知道他在这,如果他没事的话,应该会尽快找人过来救他。 公司有程耀宁会坐镇,他不担心,只不过,厉铭泽那边说不定会趁此机会大举吸纳他公司的股份。 正想着,脖颈处抵上一团毛茸茸的发。 他微一偏头,虽看不见,也知道背后这女孩不知什么时候挪了过来。程耀司没叫醒她,他也不知为何,大概觉得累,没必要,况且,连她小便的声音都听了,那是一种好像有个底线已经被挪到很低以后,其他事情都无所谓的感觉。 总之,程耀司躺着没动。 没过多久,腰上也被她一只手臂搂住。 肩胛骨下方,两团软软的东西贴在那里,随着呼吸慢慢起伏。 如果不是听出她呼吸规律,程耀司会以为她想勾引自己。 因为她不止搂着他的腰,甚至还贴着他的小腹摸了几下。 那种无意识的摸索。 这是林惊墨跟周砚征同睡养成的习惯。 她很喜欢在周砚征的腹肌上顺着纹理划道道。 现在也是。 她手指翻开程耀司西装外套,隔着衬衫,一点一点滑动。 可大概手感不对,摸到的是布料,林惊墨来回两下就收回手,嘟囔了一句翻了个身,跟程耀司背对。 程耀司举着自己原本想把她的狼爪挪开的手,感觉脑袋又开始疼了。 作者有话说: 纸片人也要面对现实哈哈 这段就是两个互相嫌弃的人要看到对方最现实的一面 照顾 夜凉如水。 但到了下半夜,林惊墨却被身边的人热醒。 她打了个激灵睁开眼,立刻用手去摸程耀司的额头。 不出所料,他发烧了。 林惊墨打开手电筒,见他烧地嘴上干裂,浓眉紧锁,双眼在眼皮底下不安地晃动,说不害怕是不可能的。 这里什么都没有,只能靠他硬抗,万一他有个好歹,自己就要跟一具尸体待在一起等着别人来救。 想到这事可能发生,林惊墨心底就十分排斥。 她从包里拿出湿巾,用湿巾给他的唇润了润,随即放在他额头上。 湿巾上的水分迅速被他过热的体温吸干,林惊墨把干掉的湿巾装起来,一转身,见他抱着手臂微微发颤。 她脱掉外套,冷空气立刻袭来。 这样不行,别一个人没好,最后两个人都发烧。 林惊墨看着手里的薄大衣,非常时候,也没办法矫情了。 将他扭过来,大衣盖在两个人身上,他身材实在高大,林惊墨尽了力,也只能穿过他脑袋下面搂住他半边身体。好在他身上源源不断的热气,宛如火炉一般,她贴在他怀中,透骨的寒凉,一下被驱散。 林惊墨在外面的一只手,放到冰冰的墙壁上一会儿,然后去贴他的额头,等自己的手被他额头烫热了,又去摸墙壁。 程耀司似是感觉那凉润而柔软的东西舒服,往林惊墨这边拱了拱,他的下巴就在林惊墨额前,急促炽热的呼吸一下又一下打在她额面上。 这样来来回回不知道多少次,林惊墨感觉自己的手臂都要断了。 又饿又渴又累又困。 也没那个力气去管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搂紧她腰肢的手臂。 林惊墨机械般的帮他降温,恍惚想,万一他们俩就这样死了被人挖到,别人可能会以为他们是什么至此不渝的情侣。 她被自己的脑洞惊呆,立刻坚定了要活着出去的决心。 等手臂抬不起来了,她才放回外套下,趁着手机灯光,又看了一眼程耀司。 不可否认的是,这狗男人还挺帅的。 这副狼狈模样,这个奇葩角度,也还是帅。 恰在此时,程耀司等不来额头上温柔舒服的轻抚,便感到自己颈前好像有什么温温的,他低下头,于是,原本就贴得极近的距离,被再次拉近。 他燥热的唇从林惊墨的额上一路下滑,贴着她的眼皮,面颊,那能将人灼伤的呼吸作引,有多近,一毫米?半毫米?几乎是亲着她的脸在游走。 像一片燃烧的羽毛拂过。 他的手,也感到她一层薄针织下的纤软,往自己怀里紧了一紧。 那样宽厚的胸膛,她几乎是嵌在他身体里,甚至可以用自己平坦的小腹去描绘他肌肉的起伏。 林惊墨呆愣住,也许因为过于惊讶,竟没第一时间推开他。 热得发烫的脸贴到她的脸颊上,无与伦比的一处美妙所在,比玉石温软,比流水滑腻。脑袋里绷着的无数根弦似乎也随之一松。程耀司无声地叹息,双唇微动,触到林惊墨小巧的耳垂,像一颗糖。 张嘴含住。 “啊~” 林惊墨似过电般浑身一颤。 霎那间,她的脸跟程耀司一样热。 她立刻把自己的手臂抽出来,将程耀司推开。 程耀司碰到伤口,闷哼了一声松开林惊墨,林惊墨就势坐起,什么困意都没了。 她用手摸了摸耳垂,被他的舌头卷着吸吮了一下,上面还是湿湿的。 心脏乱蹦,她用那干掉的湿巾擦了擦,手背贴在自己发烫的脸颊上。 男人果然只有挂在墙上才能老实。 林惊墨咬唇,用自己的脚踢了程耀司一下。 当然,她没敢使唤多大力气,纯粹自嗨发泄。 踢了一下不解气,又踢了一下。 “唔…” 程耀司低低的呻吟,林惊墨赶紧收回自己的脚。 再次打开手电筒,这厮的嘴唇上都开裂起血丝了。 “活该。” 她低声骂,但还是去包里拿出了水。 打开瓶子那一刻,林惊墨咽了口吐沫。 从来没觉得矿泉水也会散发出这么诱人的味道。 她将水小心翼翼的倒进瓶盖里,然后凑近了程耀司。 他的唇紧抿,林惊墨只好先用手指沾了点水抚上他的唇,程耀司果然微微张开嘴,林惊墨忙把瓶盖对准那条缝隙倒进去。 即便她如此小心,还是有水从他嘴角流下来。 !!! 林惊墨看着那道水迹,心都要梗得进icu了。 想也不想,立马附身用舌头接住。 舌尖顺着水迹往上,直舔到他的嘴角。 程耀司便是在这时候醒来。 女孩低垂的长睫如轻灵的蝶翼,勾动小巧粉嫩似春樱的舌尖,没有任何企图的纯然,天真无邪不自知,比刻意的卖弄更为诱人。 这一幕冲击着程耀司的眼球,她收回舌尖时,轻盈的卷着,最前面一点水色,泛着晶亮的光芒。 这个角度…… 恍若伏低胯下。 程耀司下颚收紧,林惊墨似有所觉地抬眸。 哄—— 那一刻,她感觉自己要化掉升仙了。 “我……我……浪费……水流下来了……” 在他深沉幽黝的目光中,什么冷静,理智,巧言,善辩都被她脸上此时的温度烧成了灰。 程耀司一动不动地盯着她。 真要死,他肯定以为自己想勾引他。 林惊墨无语问苍天,他占便宜的时候一无所知,自己占便宜他立刻醒来。 呸呸呸,她才不是占便宜。 “纸。” 林惊墨垂着眼不看他,听他大爷终于开口,忙递给他半张纸。 东西不多,得省着点用。 余光中,程耀司用纸擦了擦嘴角,然后手指一捏,将变成团的纸张扔到脚边。 林惊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不生气,生气耗力气。 不过这样一来,倒是让她恨不得立刻消失的窘迫消减不少。 她将矿泉水扔给程耀司。 “少喝一点,我们还不知道要呆几天。” 程耀司已看到自己身上搭着林惊墨的外套。 见他要掀开外套,林惊墨有点生气,一扭身按住了,红唇抿合间,硬着声音道:“我知道你讨厌我,可你现在发烧,我不想你还没出去就烧死在这里,大老板,等您回家去泡马尔福林也是你的自由。” 高烧,程耀司太阳穴突突地跳,眼神也带着某种微醺迷醉之意,他等林惊墨说完了,覆上她的手,连同外套一起拿开,吞吐出几个沉哑的字。 “我要小解。” “……哦哦。” 林惊墨愣了足有两秒,才挪开身子。 她看着程耀司的背影,心想,有什么能秒晕的办法借鉴一下。 作者有话说: 小舅舅:做晕 变态 除了装死外,似乎没有别的办法可以叫林惊墨逃离现在的窘态。 她又非常佩服,别看程耀司人模狗样十分高冷,脸皮倒厚,说起这个,脸不红气不喘,也是,生意人有哪个是腼腆的呢。 林惊墨想起周砚征,她靠墙半坐起来,冰凉的墙壁上像长了无数根细小的冰刺,扎进她的皮肤里,她长睫一敛,希望这冷能让她清醒。 这空间很矮,像个迷你的阁楼,程耀司无法站起身,最多只能半跪。 林惊墨看他拿自己的手电筒照了一会儿,然后用木棍对着其中有空隙的地方捅了捅。外面被无数的断壁、石块和木梁包围着,最外一层是厚厚的整片瓦顶,堆迭不实之处被他三两下,就像在墙壁上挖了个洞一般,弄出个可以方便的地儿。 他虽然是背对着林惊墨,让她看不清他在干嘛,但从动作来瞧,也能猜出来,林惊墨又一次无语,怪自己不能站着小解,注定要比他更糗。 程耀司掏出自己略胀的硬物,脑中闪现的却是身后女孩粉色的舌,手中淫棍又胀大一圈,他脸色更差,对准那处空隙释出。 林惊墨也不是故意想看的,但就这么大点地方,他声音又很响,听得她有些心烦意乱,思路乱飘,视线也总往他背影上挪。 这人半跪在地上,脊背也是挺直,上好的定制西装料子,被折腾这么久竟连几条褶也看不见,垂坠感上佳,像一堵黑色的墙,突出的肩胛骨之间绷起,衣服上的灰尘和他凌乱的发,又偏带几分颓然。 要不是那声音,大概谁也看不出他在干嘛。 在他转身之前,林惊墨已战术性开始看手机,等他回来,她正要把手里早已准备好的口喷交给他,却不由得被他身下某处吸引注意力。 只扫了一眼,林惊墨便迅速移开,但还是好奇一瞬。 男人解决这事儿也能硬? 她这一掠速度很快,程耀司依然捕捉到,他心里燥怒,又被高烧折磨,动作粗鲁地接过口喷,伸长手臂冲着那空隙喷了几下扔还给林惊墨。 口喷是铁皮外表,砸到林惊墨的指节上又掉下来,她微一皱眉,拿回了口喷,另一只手轻轻摩挲那片红,手臂酸软无力,刚才为了给他降温抬了无数次,现在也没恢复。 程耀司没想到会砸到她,见她皱眉,有心开口,却不知要说什么。 这边,林惊墨已收好口喷背对着程耀司闭眼躺了下去。 如此原是最好,不必再去操心是不是该道个歉,但程耀司心里的燥却半点没缓解,反而又压进一块大石,添了闷堵。 下半夜,两人没再说话。 … 这场霓虹的大地震在社交媒体和新闻上刷了屏。 除了天灾本身足以引发大家关注外,灾难发生地正在举办一场十分隆重的峰会这一点无疑增加了讨论热度。 汇聚全球近百位富豪的顶级峰会,这下不知要产生多少连带影响。 好在,峰会举办地宁海庄园不管是酒店主建筑还是别墅区,几乎没有什么太大的坍塌损坏,当天下午没出门的人至多不过有点小摩擦,在海啸来临前,又被集体转移到高地,只需要等待救援即可。 都是非富即贵的人物,早已开启了救援特别通道,一一安全离开。 但名单中,最为重量级的嘉宾之一程耀司,却始终没有下落。 某国际机场中转站。 即将奔赴灾区的救援队正在跟家人道别,他们全都身穿救援服,其中一位亚洲面孔的男生看起来有些格格不入。 男生正在跟人通电话。 “对不起妈。” 程耀宁有些歇斯底里:“你不要说对不起,你干脆回来把你妈杀了算了,反正我迟早也要被你气死。”她说着,声调开始哽咽:“也不要跟我说你是去找你小舅舅,天与,我从来没有这么后悔把你生下来过,你这是在往你妈心上捅刀子你知不知道?” 男生,也就是唐天与,等程耀宁发泄完,才轻声道:“妈,我会跟小舅舅一起回来的。” 广播准备登机,他挂了电话,二十分钟后,飞机飞往东方。 第一波名单排查没有程耀司的名字,程耀宁收到消息就已经开始慌了。 她把在欧洲出差的唐天与叫回来,可唐天与拿到了护照,却选择从中转机场跟随救援队去前线。 经过十小时飞行,飞机在受损不算太严重的机场停靠,唐天与下了飞机,酒店负责人给他调来一辆车。 负责人告诉他,他们找到了程总的助理刘绍康,但刘绍康受了伤,现在还在昏迷,没人知道程总在哪里,只能围绕着找到刘绍康的那片区域重点排查。 程耀司这样的身份,事故发生后第一时间,程耀宁就花了大钱雇了最好的国际救援队专门来救他。救援队搭建了临时的休息驻扎棚,唐天与到时,他们都还在外面救援,只留下负责人接待唐天与。 唐天与跟他简单打招呼后,把林惊墨的照片发给救援队负责人。 “这个女孩也要找,酬劳我会翻倍。” 此处距离空山寺不过一公里,但在空山寺相反方向不远处,还有一条当地非常出名的百米古街,所有人都以为程耀司是去参观这条古街,将救援重点放在这片废墟上挖了一天,无人在意那名不见经传的老旧寺庙。 同一时间,东港机场。 “谢谢你,成叔。” 东港跟雾隐岛一海之隔,这么大的地震,东港也有被波及,许多航班临时取消,更不必说去雾隐岛的航线,目前基本只剩下政府特批的救援物资航线。 周砚征第一时间请了假,托成叔帮他在救援队安插了位置。 “砚征,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 他没告诉成叔自己为什么去,成叔问了一遍得不到答案也就不问了,只是心里还是好奇,疑心周砚征到底有什么人在那边,这么不管不顾的,但再看他神色,却没有什么太明显的焦灼之态,除了那双眼,雾蒙蒙的沉霾,透不进光,叫他感觉他不似表面那般平静。 周砚征答非所问道:“时候不早了,成叔,您先回去吧。” 成叔莫名有些怵他这样,点了点头,转身走了。 周砚征坐在椅子上,他拿出手机,置顶的头像后,他的几条信息石沉大海,十七个小时过去了,毫无回音。 这种等待命运审判的感觉,上一次,给他带来了一场浩劫。 淼淼会去哪里。 她一定没在酒店,酒店受损不重,如果她在酒店就不会失联这么久。 周砚征凝视着她发来的最后一张照片。 她说那酒店的花园很美。 他有一处带庭院的房子,可以给她造个小花园,只是,林惊墨最喜欢的绿玫瑰却难种,东港的天气有些不适。 绿玫瑰…… 有什么在周砚征脑海里迅速闪过。 …… 再次躺下去,没多久,林惊墨就醒了。 胃里的灼烧状态让她浅眠。 手机显示现在是地震后第二天早上六点多,四周仍是不见一丝光亮,唯有手臂旁的温热能叫她感到一点心安。 这个时候,林惊墨就很轻易的原谅了身边这人先前的行为。 程耀司还在发烧,不过温度降下去了很多。 林惊墨看了一眼矿泉水瓶,他竟没喝。 也不知道在硬撑个什么劲儿。 林惊墨拿起瓶子在他面前晃了晃:“程先生,您真的不打算喝一口?” 程耀司却道:“你还是叫我程耀司吧。” 林惊墨听他这么说,却是一愣:“为什么?” 程耀司语气不辨喜怒:“我总觉得,你嘴上客气,心里却在骂我,不如别客气。” 他目光淡淡的,林惊墨却有点被人看透的讪然,还没等想好怎么回,又听他说:“你三番两次给我水,我有些好奇,你是真想给我?” 林惊墨心里一突,握着瓶子的水也紧了紧,“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你说呢。” 哦,她说了一个笨问题,就算她说假话,程耀司也是不会信的。 于是,她只能如实道:“这里就我们两个人,你比我力气大,如果你想要什么,我也争不过你,不如主动给你,如果你还有点良心,念着我的好,给我留一口,甚至说不定会记得我的救命之恩什么的……” “如果我不念……”程耀司轻笑一声打断她:“就是没良心了。” 林惊墨不说话,却给他一个“你知道就好”的表情。 程耀司从她手上拿起水瓶子:“至于救命之恩,如果我没记错,被木头砸到的是我。” 看来她是什么好处都捞不到了,奸商果然是半点亏都不吃,林惊墨磨牙:“您说什么呢,您的命不是比我值钱多了。” “有点权力的人才配好好活着,其他人都是蝼蚁。”不知是不是林惊墨的错觉,竟从他眼中看到一丝浅浅的戏谑之意。 “变态。” 林惊墨一口老血差点被气得喷出。 吊桥效应 在这里,世界好像静止不动。 林惊墨趴在墙上,试图听一点声音,然而回应她的只有无尽的死寂。 她终于深切的明白为什么有的人关在小黑屋里有吃有喝还会发疯,当人的听觉视觉都被剥夺,那种跌入黑洞般的无望和压抑,能够轻而易举的击溃心理防线。 她坐回来,瓶子里的水他们分别喝了两口,都很克制。 唯一的好事可能是,没有水分摄入,到现在她都不想小解,省去一点麻烦。 程耀司还没退烧,但他身体素质强悍,脑袋破了,硬抗高烧,没吃没喝,看起来精神比林惊墨还好一点。 林惊墨暗叹佩服,决定回家后就把举铁提上日程。 她脑子里胡想八想,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抵御腹中愈发嚣张的饥饿感。抱着肚子蜷缩在一边,没一会儿,空间亮起,是程耀司打开了手机。 他靠着墙掏出烟盒,林惊墨心道,这人不会打算在这里抽烟吧? 却见他把烟抽出来后撕开了外面一层烟纸,捻出一点烟丝出来递到林惊墨面前。 林惊墨跟他对视一眼,伸手接过,知道他的意思,但仍旧揣揣,这玩意儿能吃? “吃不死,尝尝。” 他说完,自己先送进嘴里一点细细咀嚼。 林惊墨想也是,至多不过是干掉的草,能吃出什么问题? 她将指尖的烟丝一抿,苦涩的味道在口腔里蔓开,不知是不是饿得很了,竟不觉得这味道难以忍受,甚至还有点薄荷味的回甘。 那一丝若有似无的甜,叫林惊墨整个胸腔都为之而颤。 她眼梢一挑程耀司方向,恰逢他看过来,林惊墨生硬的转移视线,程耀司吐出口中烟草残渣,淡淡道:“想说什么,说吧。” 林惊墨觉得还是要适当做一下狗腿子,斟酌着说:“只是没想到像您这样养尊处优的人,还挺能吃苦的。” 他一笑,“谁说养尊处优的人吃不了苦。你长得漂亮,难道就无脑吗。” 林惊墨下意识反驳道:“这是两码事吧。” 她最后一个字落地,脑子里才拼凑出他最后那句话的含义,心里一刹那惊讶大于欢喜,再去看程耀司,他面容隐没在昏暗之中,辨不清神色。 空间里开始流淌古怪的气氛,但又很快被打破。 第二次地震就这么毫无预兆的到来了。 震动开始的瞬间,林惊墨应激般蹦了起来,差点撞到头。 程耀司也是惊骇失色,这空间仅靠一个坍塌的墙壁和巨梁支撑,任何的大动静都会将他跟林惊墨埋在下面,跟第一次不同的是,他们这回一点活路都没有。 他揽住林惊墨,用极快的速度找到一根粗木竖立着撑在他们两人头顶,闭眼等晃动过去。 林惊墨死死抱着他,头深埋他怀中,像一只面对着星云坠落世界崩塌后仅剩一团沙的鸵鸟,不愿从那沙中离开。 这个男人,成了她唯一安全感的来源。 程耀司感到林惊墨的战栗,他心里没有太多的绝望和恐惧,只是无边的空茫,好似行走在宇宙的边缘,被光年撕扯着思绪变得模糊混乱,跟现实最大的联系,只有怀里这颤抖的少女。 晃动中,尘土混着木屑小石块落下,五秒,或更短的时间,一切归于平静。 林惊墨睁开眼时才发现,自己刚才竟一直屏着呼吸。 劫后还生。 她眼眶含泪,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鼻尖却全是程耀司身上的味道。 但她没有觉得排斥或什么,反而有些庆幸。 程耀司略松了松她,用手电筒环顾一圈,林惊墨不肖看,仅从他此时凝重的表情推测,也知情况大概不妙。 心里一惊,刚才的喜悦和激动尽数消失不见,她扭过头,不大的地方,一眼便叫她看出变化。 这里比之前更狭小了,原先程耀司可以勉强平躺,现在,怕是只能坐着,本来不高的顶也矮了不少。 进一步压缩的空间,带来的是更为闭塞的窒息感。 两人也是刚刚才意识到他们忽略了一个问题,即便不考虑吃喝的事情,他们也未必能等到救援。 这里随时会塌。 林惊墨捏紧了手中他的西装布料,恐惧和沮丧后知后觉席卷而至,她不由得望向程耀司,除了脸上稍有些疲惫外,全然是平静和丛容,好像什么都不能撼动。 林惊墨小声问:“你不怕吗?” 程耀司瞥她一眼:“怕什么,怕死吗,不怕。过程会有点难熬吧。” 林惊墨是真佩服他,程耀司却似乎看出她在想什么,“以你的年纪,心态已算很好了。” 难得听他嘴里说一句正面的评价。 林惊墨还没放开他的手臂,而程耀司也没推开她,或许,极端的环境总是会催生不一样的东西和情绪,两人并排坐着,林惊墨道:“我抱一下,你不介意吧。” 对方没说话,就是默许的意思。 林惊墨如他所言,很会得寸进尺,将他手臂绕到自己身后半揽住,他也没阻止。 感到背后传来的温热,林惊墨心中的恐慌和窒闷才寻找到一个小小的出口。 跟眼前这绝境相比,真正攫住她全部心神,叫她不敢面对的,是十年前的那个崖底。 她的双腿被轧折,翻倒在车座下,被铁片扎穿的腹部几乎将血流干,黑暗中,碎裂的车灯被雾气氤氲,她只能看见父母沾满血的手,就在她眼前,不过几厘米的距离,她却牵不到,崖底的冷风吹透了她的身体,她便那样睁着眼睛,直到死亡把她带走。 黑暗,寒冷,不知会何时降临的死神。 宛如昨日重现。 最大的不同,来自于一个原本她有些讨厌的男人。 他的怀抱很温暖,是触手可及的温暖。 林惊墨靠在他肩膀上,心想,他其实也并没有看起来那般无惧吧,所以才会放任自己的行为,他的手也不是虚虚搭在她腰侧,而是贴在她腰上。 宽大的手掌,伸开估计能铺到她半个背。 林惊墨打开手机,现在已过去了二十个小时。 她蔫蔫儿道:“程先生,您做老板的时候对下属是不是太苛刻了?” 程耀司哦一声:“什么意思?” “我看他们好像并不想赶快把你救出去。” 按理说,像他这样的大人物,应该有很多操心他的行踪吧,这么久过去了,外面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趁着机会,公报私仇呢?” 她明为阴谋论,实际上却是暗指程耀司做人失败。 这点小心思,肯定是瞒不过他的。 先前不觉离死那么近倒还好,一念起,林惊墨也不过是个肉体凡胎而已,气氛沉闷压抑,她想自己找点乐子,没想着他会回答,不料,却听他道:“说不准,那也只好让你跟我一起赎罪了。” 语气疏懒,没半点不愉之意。 手电筒煞白的灯光中,他眉目翩翩,若换个场景,说他是在度假,也不是不可以。 虽然这人之前很讨厌自己,但经过这么一遭,多少该生出一点战友情谊吧? “我才不要,难道你想让人家挖到我们在一起误会我们的关系吗?”林惊墨感到他态度变化,说起话来更是随意,“或者应该提前留个遗书标注凑巧遇见,纯属巧合什么的。” 她说到这,扭头看向程耀司,那目光带着一点细碎的明快,属于少女灵秀的狡黠,曾无数次出现在某个女孩眼中。 程耀司拳头倏地握紧,黑眸深黯,但这次,他的气怒却并没有占据上风。 在无法预知下一秒生死的此刻,有一些坚持在摇摇欲坠。 眼前的她是如此的鲜活,不是只能在记忆中游历的惊鸿浮梦。 被程耀司静静盯着,林惊墨嘴角的笑容渐渐隐去,他面容依然沉冷,眼底却有什么东西在盘旋灼烧。 那是一股肉眼可见的漩涡,她心跳开始加快,求生的本能告诉她,她应该躲开这视线,可莫名的,似被那燎原的火困住,胶着纠缠,无法挣脱般与他对视。 腰上的大掌往里,一点一点收紧,缓慢地强势地,似乎叫林惊墨每一个身体细胞,都能感知到它的形迹。 很有力。 这力道透过她的皮肉,也扣进了她的心里,挤压理智的生存空间。 心脏被纠成一团,她的手覆上他的,想要推开,力道却软绵绵,被他用拇指在手背上轻轻刮过,粗糙的指腹,带起细小的电流,每一个磨擦的纹路,都在她心上碾过。 她的半边身子已贴在他胸膛上,呼吸起伏间,每一下,都是两具身体的碰撞。 林惊墨无法控制地抿了抿唇。 她看得懂他的眼神,更知道自己骨头缝里蔓延出来的东西是什么。 她不仅没有排斥没有挣脱,甚至还… 疯了。疯了。疯了。 林惊墨猛然扭过头,手机也在同一时间停电关机。 然而,她期望的黑暗却并没有带来消解那凝稠气氛的作用,反而叫彼此的呼吸如同加载了扩音器般清晰如在耳蜗中发出。 不知过了多久,她听到他说:“知道吊桥效应吗。” 他们仍抱在一起,似乎强行分开就代表着心虚。林惊墨轻而易举便感知到他讲话时胸腔的共振。 她脑子里一团浆糊,声音薄薄地回应:“什么?” 他声音从上面传来:“人在危险的时候,就会心跳加快,这种时候,如果他遇到一个人,就会将这种感觉误以为是心动。实际上这种心动是假的。” 是假的。 当然是假的。 但即便是假的,林惊墨仍有些无所适从。 因为未知会放纵人的疯狂吗? 因为她的身体本来就淫荡吗? 还是因为伸手不见五指中,她不是她,他也不是他,只是男人和女人… 林惊墨“嗯”了一声,她是要回应,鼻腔却轻喘着似泣似吟,胸前两团抵着的坚实的肌肉绷了下,林惊墨跟着一颤。 黑暗里,所有的压抑和张狂一刹爆开。 两丛呼吸同一时间寻着彼此而去。 获救 两人的呼吸迅速汇合。 看不见,林惊墨的嘴撞到了他凑过来的下巴上,他舌尖一顶,顺着她的鼻尖划过人中,又湿又热,林惊墨双唇微张,带着喘息,几分难寻来由却无法压抑的急切,迎接他的入侵。 一刹,两条舌头甫一勾上去,像淬火般纠缠在一起,或在空中扭动交缠到涎液滴落,或堵在她小小的口腔里极尽所能的搜刮,或将她灵巧的舌拖过去含咬吸吮,难分难舍,林惊墨便感到浑身都被那热烫淋过一遍,激烈的缠吻中,她嗯啊着低吟,娇声喘,似小猫舒服又难耐的嘤泣。 程耀司把她拽坐到腿上,她骨头已软塌塌的化成一滩春水,腰跟着他贴过去,背又配合他暴烈而狂热的征服往后拱起。女孩子纤如嫩柳的娇美和此时不可方物的一切,总能轻易挑动起男人的躁动和欲~渴。 黑暗催化的本能在这个空间里战胜了所有。 程耀司的眸光暗哑浑浊,脑海中深刻的是那双无比熟悉的眼,他在做一件龌龊至极的事情,却丝毫不想阻止自己。 只在这一刻,只在这一秒。 是假的也无所谓。 更何况…… 她轻颤的身体,软媚的呻~吟,残留着一丝烟草苦涩的甜美,真实的不能再真实。 他猛地收紧手臂,仿佛要按进她的肉里,林惊墨轻嗯一声,在自己口腔中疯狂搅弄的舌退了出去,粗重的呼吸一路游移打到她的眼睛上,她恍惚不明就里,感到他对着她的眼睛轻吻。 眼皮很薄,热气烫人,那几乎可以称得上怜惜的温柔,浮光掠影般,却叫林惊墨的心脏被揪起。 接着,他的唇沿着她的面颊往下,又含着她的唇吮噬,一只手撩起林惊墨背后的针织衫,手指贴着她软腻的背,越过牛仔裤的缝隙,包住她半个臀。 林惊墨一面回应他的吻,一面扣住他的手腕,他的手顿了顿,重回到她的腰上,只是掐着她的力道变得更重。在这样炙热而偾张的气氛中,竟有一种怪异难言的默契。 她被他微微举高,带了点胡渣的下巴刺刺地扎进她的脖颈,又痒又麻,林惊墨喘笑着躲,但那股在四肢百骸里到处流窜的无法落地的空,却好像希望他刺地更痛一点…… 弹力极好的针织衫,衣领随便一扯便拉开,她穿薄缎的内衣,遮不住早已凸起的两点挺立。 她什么也看不见,他也是,但那呼吸却准确的落在前面的尖尖上,隔着布料,被吹拂的布料,似交响曲高昂的节奏来临前缓慢的死寂,林惊墨全身绷紧弦,连同收紧的小腹,所有感官都集中在那里,甚至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委屈地叫了声。 “嗯……” 她听到他轻笑,笑声笼罩在自己敏感的樱点,她脸红透,不甘示弱地轻牵起腰,凹陷的柔软从他坚硬的某处碾过,几乎同时,嫩蕊落入他口中。 一霎脑海空白,林惊墨全身过电般颤抖,好像得到了满足,又好像落入巨大的深渊,紧搂着她的男人浑身肌肉暴起,隔着缎布大口吞咽。 发烫的下体用力相抵,粗长的轮廓,很大,林惊墨隔着布料勾勒他的形状,分不清错觉还是什么,她竟能分辨出上面每一条蹦起的青筋。 他的手紧卡她腰上最细的地方,掌控着她的撞击和摇摆,速度越来越快。 好热,好想……炙闷的空间里,两人宛如兽一般急速的喘着,林惊墨拉起纤长的脖颈,双手无法自控的插入他浓密的头发里。 指腹游走间,碰到一处凹凸不平,男人一声痛爽闷哼,牙齿碰撞到脆弱的樱尖,那一下,林惊墨几乎窒息,有液体涌出来,她浑身哆嗦着软倒。 …… 一天没吃饭,这样的剧烈运动,林惊墨却没空多喘一会儿。 她刚才好像碰到了他脑袋上的伤口。 摸到他的手机打开,借着屏幕光,林惊墨跪坐在程耀司腿上扒开他的头发去看他受伤的地方。 “对不起对不起,有没有事……” 程耀司却捏着她的下巴把人拖到面前,脸色十足铁青,目带寒光,又死死压抑着什么滚烫的东西,语气危险而喑哑:“你故意的。” 林惊墨想说她不是,但程耀司却没打算听她的回答,他已将她从腿上拽落,找领带轻擦脑后,伤口裂开了。 离开他的怀抱,冷意无孔不入的偷袭,除了彼此仍旧没有平息的粗重呼吸外,所有的一切都戛然而止。 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是以,林惊墨没法再开口。 这里大概没人会希望延续跟那场疯狂有关的话题。 她扭过去装死,静静整理自己的衣服,胸上内衣湿润的痕迹,嘴角甚至未干的唾液,内裤潮热的黏腻,却无一不再提醒她。 吊桥效应是假的心动,但她纯粹是走火入魔。 脑子进水了。 …… 体力消耗的坏处很快显现出来。 不是走火入魔是什么,怎么会有人在震区还被埋着的时候做那个。 林惊墨感到肠胃开始抽搐时,便很想打死两个小时前的自己。 神志清醒,头却开始晕,她把自己蜷成一团,用膝盖顶着胃,昏昏沉沉打算睡一觉。 迷糊中,有人往她手里塞了个东西。 “吃掉。” 林惊墨眯眼一看,是一块糕点。 他们一共就两块而已。 从刚才起,两人就一直没说话,一场不应该发生的预料之外的亲密过后,先前看似稍微和谐的关系也不复存在。 林惊墨不知他怎么想,但她却觉得这样挺好,反正出去后也不会有交集了。 那就最好什么也别欠。 因此,尽管饿得不行,林惊墨还是咬牙生出点力气,把糕点一包放回去。 “我还能忍。”她虚弱,却坚持。 程耀司看她面色苍白地跟鬼一样,眸中划过不愉,冷冷道:“随便你。” 林惊墨没劲儿跟他的态度计较,一歪头继续睡觉,她也不知自己是在晕还是在睡,细碎的动静逃不过她的耳朵,但眼皮却没法睁开,身上渐渐发寒。 不知过了多久,林惊墨头一跌,差点栽倒在地上。 程耀司托住她脑袋,她双眼紧闭,本能地在他掌中汲取温暖,眉头却深深拢着,嘴唇也开始干裂。 他扶住她,给她喂了几口水。 又过了几小时,林惊墨醒来,已是下午五点。 她没再坚持,跟程耀司分食了一块糕点,跟麻将块大小差不多,她足足吃了半个小时。 这点东西,只能支撑她再多活一段时间,却无法补充体力。 她用充电宝给手机充电,一眼扫到地上的卡片,拾起一看,是她写给周砚征的明信片,随意装到口袋里,林惊墨继续昏睡。 分秒失去了他们的计时作用。 … “anyone?” 是长久没有出现的第三个人声音。 林惊墨恍惚如同幻听。 身边的程耀司已先她一步做出反应。 他用木棍敲击上方,大声叫喊:“we are here!” 废墟外,那人激动的扭头拍了拍身边的男人:“这里真的有人!” 他们是一个小时前在救援队暂歇点见到的这个男人。 他孤身一人来到灾区,没有任何的救援经验,却坚持说空山寺有人被埋在那里。 救援队本不想浪费时间,空山寺是一座游客非常少的寺庙,跟那些人烟鼎盛的景区相比,他们去一趟,极有可能是白跑。 救援黄金72小时,一分一秒都不能浪费,仅凭他口头一说就舍掉救助更多人的机会,谁也不会答应。 但他十分坚持,说不动救援队,他就请求救援队借给他一套工具自己过去,并想花钱雇一个同伴。 最终,救援队长分给他两个队员。 这俩队员原本不抱希望,可他提出的酬劳很可观,只能跟着跑一趟。 深夜,四周却并不黑。 地震后这两晚,每天的夜空都璀璨的能看清银河边缘。 空山寺是一个老旧寺庙,经过两次地震,仅从外表看来,已经塌的不能再塌了,即便有人,生存的几率也不大。 救援队员看了男人一眼,星空下,他湛亮的眸有一种诡异的平静,微微惊诧中,他们打开热源探测仪。 一直毫无动静的探测仪到了主殿一个角落附近,忽然开始滴滴做响。 … 声音,越来越多的声音。 林惊墨感觉自己浑身注入一股湍急的热流,叫她瞬间有了点力气。 她坐起来,听到外面的人问程耀司这里还有没有别人。 程耀司回他们有个女孩子。 紧接着,在嘈杂混乱中,林惊墨辨出一道令她颤抖的叫喊。 “淼淼,是你吗?” 林惊墨无声点头,随即反应过来,拿起旁边的木棍敲击两下。 “周老师——” 她用尽全身力气,不知什么时候已流下泪来。 一侧,程耀司黑瞳深敛,静静看着。 作者有话说: 小舅:不想做就直说(捂着头咬牙切齿) 获救(二) 带着回响的女孩儿声音从废墟中传来。 周砚征眼中绽出隐约的狂喜,他抓紧一块碎石,浑然不觉那石尖刺破了掌心,对着废墟的缝隙呼喊:“淼淼,别说话,保存体力——” 林惊墨依然点着头,用木棍敲击回应他。 她正激动着,冷不防旁边的程耀司忽然出声。 “你小名叫淼淼?” 林惊墨差点忘了这里还有个人。 她扭头去看,只见程耀司一贯深沉冷淡的眼睛里闪现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她有些莫名,“是,怎么了吗?” 随即反应过来,男人叫一个女孩子小名,必定关系非同一般,自己在他眼里本来就不堪,这下,估计更是罄竹难书。 果然,程耀司面色一沉,像是生气般抿紧了唇线,过了半晌,才语气轻讽的飘出一句:“你虽然没下属,规训忠诚度倒是做得不错。” 若是以前,林惊墨肯定装傻充愣当小白花委委屈屈的就听了,但经过这些天,她其实也看出来,程耀司虽然嘴上不怎么饶她,其实不会真的做什么伤害她的事情。本来么,他一个顶级大佬,为了外甥的私生活跟一个小姑娘过不去也不合适。 而且,之前那场激烈的亲密,虽然她已打算当成一场疯狂的梦忘记,可终究是真切发生过的,再百思不得其解当时的心情,她也是自愿的,心理上,多多少少会有一点变化,比如,变得更大胆。 她学着他一脸冷漠的样子用他先前的话回呛:“毕竟我漂亮又聪明。” 获救在望,林惊墨心情很好,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没有影响她,脸上装冷漠,那双美丽动人的眼却透亮,几能把人灼伤。 程耀司心里微拧,伸手去摸烟。 林惊墨不再看他,就算他告诉唐天与,她也并不怕,女孩子有一两个优秀的追求者,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接下来,除了需要跟救援的人沟通外,他们就一直沉默着。 救援人员制定了救援方案,以防万一,他们决定从侧面突破。 一块块碎石和木梁被速度极快的搬开,如此一个小时后,才露出了原本的墙壁。 经过黑暗三十多个小时的围困,终于,有光透了进来。 林惊墨沉醉的看着空气中宛如精灵般飘逸舞动着的尘埃,她伸出手,用手指去触摸那道光线。 架承重条,砸墙,挖洞…… 当洞口足够大时,几个人的手同时伸进来,招呼他们从里面出去。 林惊墨一下便认出周砚征的那双。 他是唯一去了手套的。 这样细小的差别,却让她心里一涩,她将手放到他掌中,下一秒,便从那狭窄幽暗的空间里被带出。 周砚征托住她,一下将她抱起,迅速打量她全身,微微的震动,林惊墨分不清是她在抖,还是周砚征的手在抖,他用唇轻贴林惊墨的额头,空出一只手抚她脸颊。 “没事了淼淼。” 他低声呼唤着她的名字,反反复复的轻哄。 周砚征当然是不会管程耀司死活的,接到林惊墨,就一路抱着她将她带到了救援车上,然后叫司机去最近的医院。 车辆启动,迎面与一行车队擦肩而过。 …… 程耀司从里面出来时,周砚征已带着林惊墨离开了。 他们一点痕迹也没留下,倒像从头到尾都只有他一个人困在这里。 程耀司的情况其实并没有多好,他一直在低烧,精神一松懈,头就开始晕胀。 他半坐在一块大石头上,一抬头,四周废墟成堆,头顶星河璀璨,眼前是寺庙院子里那棵大树。 神庙已塌,古树依旧,好似亘古以前就矗立于此。 …… “小舅!” “程总!” “程先生……” 程耀司看向声音来源,公司霓虹区负责人走在最前面,脑中忽然有些不合时宜的想起林惊墨的调侃。 他还在里面的时候,就告知了救援队他的名字,这里所有的救援队基本上都接到了通知,程耀司是在一级名单上,知道他的身份后,便告诉了负责搜救程耀司的队伍。 唐天与得到消息,立刻带着人过来支援,现在,看他除了神色疲惫外别的似乎没什么大碍,当即松了口气。 程耀司见到他却不怎么高兴。 弟弟生死不明,唯一的儿子还要跑去灾区,他几乎可以想到程耀宁女士怎么夜夜沾湿抱枕。 但当着公司高层的面,程耀司不会对他说什么,深盯他那一眼,已将所有要说的话都包含在了里面。 小舅舅从没用这样的眼神看过他,比起这般,唐天与宁愿他狠狠骂自己一顿。 “程总,你这脑袋的伤口得处理。” 一道声音打破了两人诡异的沉默,唐天与一惊上前:“小舅舅,你受伤了。” 程耀司凉凉地瞥了一眼陈为清,对方挑眉应之,镜片下一点清浅的无奈。 哎,家庭医生还得兼任情感调解员,这到底是哪个言情小说留下来的糟粕文化。 陈为清收起手电筒,用电子体温计对着程耀司一扫:“低烧,伤口发炎,你这伤口有点大,我建议尽快回东港做一个头部扫描。” 另一高层马上见缝插针的显示自己的存在感:“程总,飞机已经安排好了,您随时都能走。” 程耀司却道:“不急,我还有点事,对了,绍康怎么样。” “刘助理受了重伤,现在还没醒。” “那就先安排他回国吧,请最好的医生。” 几人说完,要簇拥着程耀司坐轮椅,程耀司冷着脸一扫,众人又把轮椅扔到一边。 “忍受你舅二十年,难为你了。”陈为清在后面,轻拍唐天与的肩膀。 “天与。” 唐天与正准备回陈为清,听到程耀司叫他,忙走过去。 “那女孩,林惊墨,这两天我跟她被困在一起,她被人带走了,你去最近的医院找吧。” 唐天与一怔,满心被程耀司透露的这个消息占据,忽然而至的喜悦中,又有些不可思议。 他以为程耀司是反对他们的。 程耀司淡淡看着他,见他藏不住情绪的对他道谢,又迫不及待的离开,嘴角勾起一丝弧线。 陈为清在旁边看得心惊胆战:“我说程总,你不是给天与憋什么埋伏吧?” 却听程耀司反问:“我对你苛刻吗?” 陈为清扶了下眼镜:“具体情况具体分析,薪水方面,还是无可指摘的。” “行,那先扣这个月工资。” 陈为清愕然如雕塑,“为什么!我要去劳动仲裁!” 程耀司恍若未闻。 一个两个,都是为了女人才跑过来。 等谁 医院里人山人海,还有伤员被源源不断的拉进来。 信号还是不通,唐天与抓着翻译问了半晌也没有准确答复,只好一个病房一个病房找过去。 医院病房里没有,他又去院内搭建的临时病房。 这里住着伤情没那么严重的人。 林惊墨被安置在病床上,医生刚刚离开。 她只是身体虚弱加有些脱水,除此之外没有别的问题,护士给她扎上吊瓶,叮嘱她需要注意的事项。 林惊墨会霓虹语,连翻译也不需要。 周砚征握着她一只手,叫她说给自己听。 护士走后,周砚征拉上隔帘,附身吻上她的唇。 他动作极是轻柔,仿佛力气大一点,林惊墨就会碎了般。 林惊墨被他亲得心酥掉,浑身犹如泡在温泉里,舒服的心底冒泡泡。 等他坐起,林惊墨好奇问道:“周老师,你怎么知道我在空山寺。” 周砚征帮她拂开脸上的发丝,“我不知道,我猜的,你去之前不是告诉我,绿玫瑰是空山寺里培育出来的。” 是,她只不过提了一句而已。有的时候,人总喜欢把无法左右的不可抗力称之为命中注定,那些跨越逻辑、科学、不讲道理的唯有神学能够解释的东西。就像她在那里,他也找到了那里。 林惊墨心里悲喜交加,一刹,竟有点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她想,等一切结束后,如果周老师还愿意跟她在一起的话,到那时,到那时…… 她垂了下睫,掩去心中汹涌复杂的情绪。 “周老师我想喝果汁。”林惊墨勾住他的手指。 “嗯,我去外面看看有没有卖的。”林惊墨刚才在车上已经吃了点周砚征带的食物,这会儿也不能让她吃太多,果汁还是可以满足的。 “这医院里有信号,你用手机看看,要不要给你爸爸妈妈报个平安。” 等周砚征离开后,林惊墨打开手机。 微信消息99+ 毫不夸张的说,其中99%都来自于叶楠楠。 还有几条,是叶仲叙发的。 叶仲叙身上有训练任务,从叶楠楠那得知林惊墨遇到地震后,没叫人特意安排救援队过来,但给负责此地区华人救援的官方部门打了招呼。 林惊墨一一回了信息。 …… 临时病房外,到处都是塞加的无处可放的病床。 乱糟糟的,唐天与绕过一个小孩儿,因一直找不到林惊墨,心里开始感到微微的烦躁。刚才因为听到她的消息后过于惊喜而忽略的事情也从心底冒了出来。 小舅舅为什么会跟她被困一起?是凑巧还是什么? 他们在那里呆了几十个小时,也不知道小舅舅有没有为难她,她被救出来,为什么会被人先带走,是不是受了重伤所以等不了? 想到这,唐天与的心立刻揪紧,又暗怪自己没跟小舅舅问清楚,脚步匆忙的从第一个临时病房出来后,就要进第二个病房,一晃眼,却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是……林惊墨的邻居?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唐天与还带着口罩,又穿着救援队常见的衣服,四周到处都是救援人员送伤员过来,他站在里面,除了人高大一些,并不显眼。 他鬼使神差的跟上周砚征,见他走到一处贩卖机,上下看了几眼,然后开始拨电话。 唐天与才发现原来这医院里有信号。 急着找林惊墨,连好多人在通电话他都没注意到。 他就站在周砚征身后,一辆救护车旁边,听周砚征拨通语音,温柔的问对方:“淼淼,有芒果汁,苹果汁,橙子汁和西瓜汁,你想要哪种?” 那边,叫“淼淼”的女孩回他:“芒果汁吧。” 淼淼的声音很小,几米传过来,几乎听不见,可那音色,他怎么会忘记。 每一个字都沉甸甸。 唐天与不觉握紧拳头,哦,这该死的邻居,还追到这里来了吗。 他是林惊墨的老师? 为人师表,引诱自己的学生。 唐天与脑中一瞬列出上百条叫他悔不当初的办法。 可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唐天与没有第一时间去找林惊墨,他就站在旁边静静看着,看他跟一个护士沟通着买了果汁,拿着两瓶果汁走进病房,伸手拉开隔帘。 他站在仪器后,心脏随着隔帘的打开缓缓提起,病床上,自然是他念了一个月的人。 接下来的一幕,便像黄金年代的黑白默片,林惊墨憔悴不掩绝色的脸,对着别的男人绽出笑容,那笑容绝非客气或礼貌可以解释。男人点了点她的鼻尖,她对着他扁嘴,可爱的让人心碎,但那互动也绝非师生关系可以概括。 林惊墨似乎说了一句什么,男人附身亲吻她,她看着他的脸,目光是沉醉的。 帘子重新被拉上。 林惊墨余光扫见一个身影,虽然从她的角度看过去,不过是一个男人的下半身,可她仍旧感到熟悉。 但这抹怪异的熟悉很快被周砚征的吻驱散。 …… 从欧洲转机飞过来,一下飞机就开始救援,从一个救援点辗转另一个救援点,程耀宁骂他,他不解释,因为无从解释。 如果只有小舅舅一个人在这里,他确实可能不会来。 程耀司的命关乎几百万人的饭碗,会有最好的救援队把他的命当成头等大事。 但林惊墨什么都没有。 一想到她或许正在哪里受着伤流血挨饿,他就无法停止寻找的脚步。 几十个小时,不分昼夜,他也没好好睡一觉,赶路的车上眯一会,也会梦到林惊墨浑身是血的躺在那里。 所以,原来已经又是深夜了。 他仰头,却又被心里尖锐的痛意逼地弯腰。 睫毛开合间,眼底迸射出愤怒凌厉的风暴。 都是假的! 不能跟他在一起是假的!情感障碍是假的!喜欢他也是假的! 事实就是,她根本不喜欢他! 脑中反反复复回放着林惊墨看着周砚征的眼神。 她那样看过我吗?哪怕一次? 从来没有! 唐天与绷直身体,猛然转身走向病房,待手摸到厚帘,又触电般狠缩回来。 …… 林惊墨正回着叶楠楠的信息,被通话请求打断。 是唐天与。 这家伙给自己的关怀还停留在十个小时前,连叶仲叙也不如。 林惊墨偷偷瞥了眼周砚征,她按了拒绝键,对面很快给她发了条语音。 她转了文字。 “我来了灾区,现在在医院,小舅舅说你被送医院了,你在哪里?” !! 林惊墨一惊,差点没把嘴里的果汁吐出来。 唐天与怎么会在灾区? 还在医院?哪家?她现在这家吗? 周砚征见她好好看着手机忽然面色大变,关心道:“淼淼,有什么事吗?” 林惊墨冷汗都快冒出来了。 她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好的对策,只能用调虎离山计。 “没有,就是,突然想吃关东煮。” 这医院大半夜应该没有卖关东煮吧。 “这么晚了吃东西不好,明天早上我去给你买行吗?”周砚征轻声哄着。 林惊墨咬咬牙,“可是我就是想现在吃。” 周砚征略感无奈,但林惊墨一向善解人意,从不会有这种小任性之举,今天这样,他想,大概是长久没吃东西,忽然想吃什么,若是吃不到,就会心情焦灼。 从她出来,周砚征没问太多东西,但一直默默观察着。 她跟一个男人被困在一起,他担心她吃亏,但林惊墨表现十分正常,没有什么应激的反常,这唯一的反常,周砚征当然要满足她。 “那你等我一会,附近应该有24小时的便利店开着。” 林惊墨嗯嗯点头,等送走了周砚征,才对唐天与说自己在临时病房里。 也不知他刚才在哪,还没两分钟,唐天与就到了。 不知是错觉还是心虚导致的,林惊墨看到病房门口出现的唐天与,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她打起精神应对,心里盘算着就算他们碰上面,自己怎么圆过去。 面上,她摆出惊喜的表情。 “学长,你怎么会来这里!” 唐天与双眸幽幽的,闻言微微一笑:“收不到你的消息,我就第一时间过来了。” 他余光一掠桌子上的果汁,对着林惊墨伸出手:“我带了医生过来,在小舅舅的酒店,那边没有什么破损,这里太乱了,来,把针拔了,我带你过去。” 林惊墨定定地看着他坐到自己床边,动作里带着股不容拒绝的意味,一时间,竟半点反驳的理由都找不到,只好转移话题:“你知道我跟你小舅舅被困在一起?” 唐天与嗯了一声:“他没为难你吧。” 难怪小舅舅告诉他林惊墨的消息,怕是当时便看出林惊墨跟周砚征的不对劲,叫他自己来发现,然后死心。 可惜,他又要让小舅舅失望了。 为难…怎么算为难… 林惊墨心脏忽而砰跳,程耀司嘴里淡淡的烟草味就那么叫她回忆起。 “没,他没为难我。” “那就好,我们走吧。” 他仿佛也只是随口一问,没等林惊墨的话说完,就继续了刚才的话题。 “等一下…我…” “等什么,还要等谁吗?” 唐天与忽然打断她,声音很轻很轻。 分手(一) “等什么,还要等谁吗?” 唐天与忽然打断她,声音很轻很轻。 林惊墨脑子里像有根弦被他这轻轻的语调拨弄了下,铮然作响。有那么一瞬,她甚至感觉唐天与知道了什么,但照他的性格,要真知道周老师的存在,绝不会表现的这样平静。 于是,林惊墨很快摒除了这个奇怪的想法,但如果她一直拒绝跟他走却编不出什么合理的理由,那就真要翻车了。 先前叶仲叙那次翻车,不过是让她侥幸躲过,这回再翻,唐天与还不杀了她泄愤。 “没有,我只是头还有点晕,但我确实有件事要跟你说……”林惊墨顿了顿,才艰涩地说道:“你还记得之前我的那个邻居吗,他也在这边,我想先跟他说一声,再和你回酒店,可以吗?” 唐天与似是微微一愣,很快,嘴角牵起笑纹,“你学校那个老师?他在这里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不是背着我搞师生恋吧。” 他说到最后一句,眼睛危险的半眯起,似乎在开玩笑,但却看得本就心虚的林惊墨头皮发麻,再也不敢跟他拖延什么,当下便答应回酒店。 趁着唐天与没注意,林惊墨给周砚征发信息。 她本搜肠刮肚的想措辞和借口,转念,又觉得自己这样是何必,钝刀子割肉,还不是要割下来。 最终,木然着手指敲下一句。 “周老师,峰会组织那边有点事情,我需要先回去,你不要来找我,直接回东港吧。” 至于周砚征会不会听她的,林惊墨现在是顾不上了。 简单收拾了下,唐天与带着林惊墨上了车。 车程并不远,但中间有些路段损毁需要绕路,林惊墨被他半拥着,毕竟是半夜,被困几十个小时的疲倦和消耗都还没恢复,没一会儿,就有点困地眼皮子打架。 模模糊糊中,她听到唐天与对司机说:“去酒店。” 不是本来就要去酒店吗…… 这念头在林惊墨心里像蜻蜓点水,很快没了痕迹。 她不知,司机原本是要拉着他们去机场的。 今晚有一班飞机会飞往香城,有人打算将她带到自己一处隐秘的物业,然后锁起来。 …… 半小时后,车子停在宁海庄园。 酒店里除了一些装饰木梁架子受损外,主体大楼和别墅都屹立不倒,跟外面到处都是废墟的凄惨景象一比,安全感十足,各方大老板在排队等飞机,一时半会离不开的,都还等在酒店。 林惊墨倚靠在唐天与肩膀上,意识朦胧中,感到他抱着自己进了房间送到床上。 松软而舒服的被褥,云一样,林惊墨一陷进去就翻身拥住被子。 唐天与给她脱了鞋,随即坐在床边看着,瞧她睡着后没心没肺的样子,心里终于有一点松快,过了一会儿,轻轻的敲门声响起。 他去开门,门外站着一个熟脸,唐天与一想,记起他是跟着程耀司的,问:“有事?” 对方低声说:“程先生叫您过去一趟。” 唐天与扭头看一眼屋里,关了门出来,叫最近的服务员过来吩咐了几句。 程耀司房间里这会儿俨然已成了小型会议室。 有从国内飞过来的高层,有霓虹负责人,酒店负责人,还有医生护士,身家性命都系在这个人身上,老板受伤的时候多表现一下总是没错的。 陈为清给他简单的处理了一下伤口,吃过粥之后,程耀司的精神已好了不少,跟几人说着工作上的事情。 唐天与一进屋,众人见老板眼神似乎是跟自家外甥有什么事情要说,都十分识相地退了出来。 等人散尽了,躺在床上的程耀司才开口问:“你找易普要沉星辰公司的资料做什么?” 唐天与看了一眼对面的小舅舅,他没说话,眼神却透露一个意思。 明知故问。 程耀司几乎被气笑:“你真当易普是自家公司,什么消息都给你把持牢牢的。不是我截下来,明天东港所有咨询社都知道你唐天与要搞沉星辰。天与,这么多年,你跟着我和你爸妈,商场谋定而后动,做人做事一个道理,我不知道你是没学会,还是被什么人或什么事影响。” 唐天与长大后,程耀司待他虽跟亲弟弟一般,但到底是外甥,教起来隔着一层,多是委婉,今天语气算得上严厉,他等着自己这不驯的后辈跟他回呛,哪知,他却出奇地没反驳,甚至道:“其实您不帮我截,我自己也是要取消的,先前是我没考虑好。” 他话说得模棱两可,程耀司仍是明白。 他的没考虑好,不是后悔自己报复沉星辰,而是后悔自己没采取更隐蔽的方式。 从酒店员工告诉他,唐天与带了一个女孩子回来,程耀司就知道,自己这外甥没救了。 “你确定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是。” 瞧他一副死不悔改的样子,程耀司感觉自己伤口都开始痛了,心中顶着喉咙的烦躁更盛,一下没忍住,对唐天与爆了粗。 “滚出去。” 唐天与对他微微鞠躬:“您好好休息。” 等关门声落了,陈为清才从卫生间里出来。 程耀司看到他,愣了愣:“你怎么在这。” 陈为清一摊手:“我是被迫的,刚关上水龙头,你们俩就开始了,我哪好意思出来。” 他给程耀司倒了杯水,见他往床头去拿烟,忍不住道:“就算天与确实太上头了,你不觉得自己的态度也有点过了吗?” 程耀司一顿,瞥他一眼:“你没外甥,少说风凉话。” “我是没外甥,但我有亲弟。天与又不是输不起,有你看着,能捅多大娄子。” 反正他是不太理解。 尤其,程耀司自己可能也不知道,他每次抽烟,都是心情非常差的时候。 外甥喜欢个女孩子太上头,算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 回到房间,唐天与什么也没做,洗了把脸,搂着林惊墨睡了一觉。 俩人这两天都疲了,这一觉,睡到第二天九点多。 唐天与先醒,一出房间,服务员已等在那里,看起来有段时间了。 他昨晚说了不让打扰。 “唐先生,有个周先生在大堂一直等着,他想见林小姐。” 唐天与听罢,站在原地,过了会儿转身回房,俯身在林惊墨耳边说:“宝宝,你那位邻居来找你了。” 林惊墨几乎是一瞬间睁开眼睛。 人的演技再好,也操纵不了下意识,她眼中的在意,冷箭一般,精准地插进他的胸膛里。 在她看过来之前,唐天与咬住林惊墨的唇。 “唔…” 林惊墨痛地轻哼。 不是矫情,是真的痛。 她抿到一点血腥味儿,伸手推他,这厮咬破了她的嘴巴。 人是挣脱了,但等他直起身子,林惊墨看到他嘴角的星点血迹,从昨晚开始那种奇怪的感觉,又冒了上来。 他眼中的炽热和明亮,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混入浑浊幽暗的底色,好像有什么在危险的盘旋着,以至于他的表情虽是正常,却仍叫林惊墨莫名的心惊。 更何况,他刚才说什么来着? “都追到这里来了,你说,我是不是应该把你藏起来?” 一股寒意自尾椎骨腾地升起,她不自觉轻舔自己唇边的血珠,心情一时凝冷又慌乱非常,恨不得自己还在那寺庙的废墟之下,这样就不必面对现在的境况。 其实她知道最好应该怎么做,只是,自欺欺人。 “我去见他一面。”她见唐天与面色一沉,立刻道:“是跟他说清楚,你不要多想。” 她这话显然大出唐天与预料,他甚至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转念,又深深自嘲,她总是说一套做一套,他竟差点又信了。 “既然这样,我跟你一起去。” 他想,她一定不会答应。 林惊墨却只是轻轻点头:“好。” 唐天与看她好半晌,她那声“好”,并没有勉强,听来却还是让人不舒服,更无法让他宽慰半分。 分手(二) 酒店受损不严重,一切运行正常。 出了门走在楼道里,唐天与还在想着林惊墨刚才那抹沉重又轻渺的寂冷。 他心里闷堵,又有些愤怒,他甚至连质问她都不敢,她凭什么摆出那副表情?! 他牵着林惊墨的手,她也没挣开,他不由得眉心微拧,更加握紧了她。 很快,他们到了酒店大堂。 靠着窗的位置,周砚征坐在那里,他本在看大堂提供的书册,忽然若有所感地抬起头来。 在他眼神对过来之前,即便已下定了决心,可他面前桌子上那盒关东煮,还是让林惊墨慌得抽回手。 手里一空,唐天与看到林惊墨脸上一瞬间的茫然和惊慌,心底似被什么炸开巨大的空洞,里面狂风呼啸。但他再不会傻乎乎的冲到最前面了。 他无声地冷笑。 林惊墨停在原地,看着周砚征拎起盒子朝她走过来,眼中血丝弥漫,有关切,有担忧,有喜悦,有急切,却没有多少不满。好像能见到她,就是最重要的事情。 那一刹,伴随着心中巨大的酸楚,林惊墨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是她自己偏离了轨道,想要跟周砚征平行前进,但自己脚下的路坎坷,随时都会把她颠错路,强行拖着周砚征,才是自私至极。 周砚征将林惊墨身后一步远的唐天与无视了个彻底,他只看着林惊墨,目光不复以往的温煦,带着一点幽深。 “我刚叫工作人员加热了,你还想吃吗?” 他淡淡说了声,手一伸,把盒子递到林惊墨眼前。 “不想了。”林惊墨压不住喉咙里的颤意,只能很快的说出来,含糊不清,周砚征却听懂了。 她知道,周砚征绝不会打破砂锅问到底,他跟唐天与是那样不同的人,这一问一答,两个人其实都知道代表了什么。 他的手缓缓收回去,林惊墨不敢看他的表情,却仿佛能感受到那逐渐将她包裹窒息的沉郁萧肃。 她差点忘了怎么顺畅的呼吸。 视线下移,是他把盒子放在地上。 看清楚了,林惊墨的瞳孔猛然一缩。 “你的手指怎么了?!”她控制不住地惊叫一声。 他的无名指角度诡异的不自然翘着,整根发红。 “断了。” 周砚征抬起身,看了看自己的手指,过了几秒,才轻描淡写说了句。 “是……”救我的时候弄断的吗? “是。我没告诉你也没处理,怕你担心或自责,现在你问我,我也想骗你说没事。但其实有点疼。” 并不擅长自嘲,他几句一顿,说完后,脊柱都僵硬掉。 在林惊墨面前,他一直想要做一个完美的人,没有不可触及的经历,没有难以启齿的过往,男女之间最体面的分手应该怎么做,彼此笑一笑就转身奔赴各自的明天,他也想,可惜没能做到。 他的愤怒不解和不甘心快要把他吞噬。 总得说点什么。 但,眼看着对面的林惊墨仿佛被强烈的恸意击中,站立不稳的前进一步,又生生停下来,那双美丽的眼睛决堤般涌出泪水后,周砚征如遭雷击,血脉里蠢蠢欲动的暴戾一瞬被压制,死死盯着她的眼泪。 唐天与在一旁冷眼看到这里,那些雨一样落下的水亮痕迹,她的动情失态,一下便挑起他心尖的火气,面容铁青地走过去一把将林惊墨拽到怀里,双手粗鲁毫不温柔地抹去她脸上水珠,咬牙道:“只准你哭这一次。” 林惊墨恍惚不言,泪眼朦胧看着他嘴唇张合,脑子却嗡嗡的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一句一句重复着的,全都是周砚征刚刚说的话。 周老师会恨死她吧。 “淼淼,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 一把声音插进两人之间,林惊墨怔然想要扭头,唐天与却扣紧她的后脑勺,他力气很大,带着发泄之意,林惊墨被他按的一边脸通红,正要挣扎,忽然身后劲风扫过。 “放开她!” 随着一声闷哼,林惊墨被唐天与松开钳制,她却半点没顾得上多喘口气,等站定了身姿,眼前两个男人已经你一拳我一腿打了起来。 俩人都不是没有一点底子的菜瓜,唐天与小时候是跟着老师学过泰拳的,周砚征更不用说了,曾经的师傅教的东西拉出来可以凑刑法半本书,双方又都怒在心头,每一下都不留余地,招招狠戾,恨不得一拳把对方打死。 林惊墨每每想上前去拉架,都会被他们的狠劲儿吓地惊叫着退后。 起先,她以为周砚征会吃亏,毕竟唐天与这种精英教育下的男孩,会点拳脚功夫格斗技术再正常不过,哪知几个来回后,却是唐天与落了下风。 她是外行,只能看到这点表象,若有擅长近身对打的人在这里,一定会看出来,唐天与确实是在格斗,但周砚征却是杀招,又准又狠,攻击的全是人体最薄弱的地方,若他手里有刀,唐天与怕是已经死了几回了。 酒店保安闻讯赶来,很快凑到两人附近,可每个人的姿势都是准备攻向周砚征。 林惊墨一惊,环顾四周,才发现从大堂外匆匆而入的程耀司。 再一看唐天与脸上的红肿和嘴角血迹,她心里一沉,唐天与要被打出什么事,程耀司绝不会放过周老师。 那边,唐天与被周砚征的肘击撞地后退两步,他也红了眼,恨恨地吐出一口血沫,眼风扫见他又要攻来,反应不及,就要挨这一下,怀里却被什么软软地一撞。 “淼淼!” 这一拳砸在林惊墨的肩胛骨上。 所有的你死我活和剑拔弩张一下全都冰封般死寂。 每个人都看向她。 夹裹着无穷愤怒和嫉恨的一击,林惊墨站不稳,踉踉跄跄歪出去几步,栽到地上之前,被人拦腰扶住。 程耀司也看着她。 她脸上残留的泪水,因痛苦而皱起的眉,凌乱的头发,这些,都不及她眼中的苍白灰败来得叫人过目不忘。 她在他面前,装傻扮可怜,挑衅试探,自作聪明,狡黠灵秀……无论什么时候,都有种一往无前的坚韧亮色,但现在,那光亮几乎熄灭不见。 他呼吸一滞,下意识便握紧了她的肩膀。 肩胛上连带着胸腔一片锐痛,林惊墨只是半眯着眼咬紧唇,对其他的事没任何反应,甚至根本没看清眼前是谁,很快,又被另一个人拉了过去。 双手空荡荡的感觉…… 程耀司不满地抬头看去,目光所及,是天与将那女孩拥在怀里,满脸焦急。 “你跑过来干什么?打到哪里了痛不痛?” 林惊墨摇头,但她眼中仍是流下泪来,唐天与以为她疼得狠了,眼皮一撩,眉目锋利的似一把冰寒利刃,直戳周砚征而去。 “你找死!” 他一字一句从后槽牙里磨出来,浑身上下尽是寒意。 可被他盯死的周砚征,却真的像叫利刃穿透,眸光平静地看着林惊墨,那平静之下,是汹涌的寂寂如灭。 林惊墨回望着他,真好,他好像没受什么伤。 可他眼中深不可测的幽色,林惊墨心里大恸,抓紧了唐天与的袖子,轻蠕嘴角。 “我现在……不欠你什么了。” 周老师,再见。 例外 周砚征静默良久,缓缓开口:“你没欠我什么。” 他说完,转身走了。 唐天与一抬脚想过去追,袖子被林惊墨攥住,她喃喃道:“我疼。” 他立刻回搂住她,低声哄。 这短短十几分钟,唐天与心情跟过山车一样上下,他有许多疑虑不解,此时一听林惊墨叫疼,还是全压回心底,一抱她,旁边的程耀司已吩咐了工作人员。 “叫陈医生过来。” 一路上,唐天与心绪复杂无比,说不清是喜,是怒,是恨还是别的什么。 只是疑惑更深,她看起来喜欢的是周砚征,为什么还要忍痛跟他分手?如果单单是因为自己有钱,那为什么又要去勾搭叶仲叙?或许是她天性喜欢招蜂引蝶,看见不错的男人就想要,但若真是这样,她又为什么单单用那种眼神看周砚征? 无论怎么想,都想不明白。 到了房间里,陈为清没多久就赶来了。 他见唐天与一脸的伤,吓了一跳,这是程耀司的酒店,谁能把他外甥打成这样,还以为是叫他来看唐天与的,哪知对方一把抓了他带到卧室里,他一瞅床上的女孩儿,立刻反应过来,这位应该就是林惊墨。 程耀司也在卧室里,他对程耀司使了个眼色,心想这不能是家暴吧,程耀司却不搭理他,眼睛只盯着窗外,不知在想什么。 林惊墨背躺着,陈为清掀开被子,问她哪儿不舒服,林惊墨道肩胛骨,他就去拉她的针织衫,露出一小节晃眼的皮肤,掀到一边的被子忽然覆过来盖住。 陈为清一抬头,无奈:“天与,我是医生。” 唐天与却道:“我看了给你描述,不行吗?” 算了算了,跟恋爱脑有什么好说的。 陈为清自认倒霉,做一回瞎子医生,两边各退一步,他不看,但需要用手摸。 他按了几下,得出判断:“没什么大事儿,但可能有点骨裂,建议拍个片子。”说完,他扭头看向程耀司:“你也是,赶快拍个片子。” 程耀司瞅过来,一眼便瞧见躺在那的林惊墨,她正咬着一根指节抵御疼痛,乱发如云堆在耳边,鼻子面颊都是绯红的色。 陈为清又去说唐天与:“你呢,过来给你擦点药?” 一时也有点想笑,这满屋子病患,是不是得叫程耀司给他加工资。 “别管他。” 程耀司冷硬的语气让陈为清眉尖跳了跳,有林惊墨这个不熟悉的外人在,他也不好说什么,又奇怪程耀司,他一向是懂分寸的,就算想教训外甥,也不会这么不分场合。 看来又是气大了。 这对舅甥,最近矛盾可不少。 他站起来对林惊墨道:“我去拿个喷雾给你。” 林惊墨点点头,翻身躺下,见唐天与脸上青红交加的,喊住陈为清:“医生,要不您帮他简单处理下吧。” 这姑娘牛啊! 陈为清顿住,心里蹦出几个大字。 很少有人敢这么直接忤逆程耀司的意见的。 不过也或许她对程耀司不了解,无知者无畏,关键是……他余光一瞥程耀司,他竟然没反对。 那边,唐天与听林惊墨关心他,大手抚到她头发上,眼里蹦跳着星星点点的光芒。 看看这不值钱的样子! 程耀司转过脸之前,深深盯了一眼林惊墨。 唐天与身上也不少青肿,陈为清跟他一起进卫生间里查看他的伤处。 至于为什么不在房间里,也是唐天与要求的,当着别的男人和林惊墨的面脱衣服,他感觉有点不自在。 他们进去后,程耀司才几步走到床边,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眼神冷冰冰:“真想不到,你也会有真心。” 天与那个小傻子看不出来,以为她是为了他挡的那一下,还紧张的要死,实际上,她分明是看形势不对,甚至可能是怕他追究,为了护着那位周老师才跑过去,叫混乱的场面停下来。他是后来在看到她拦住原本打算追出去的天与时才意识到这一点,那一瞬,他感到心里异常慌闷,他想,大概是因为她又一次愚弄了天与。 林惊墨心里被难受劲儿顶着,却缓缓绽出个笑:“你看错了,我没有,也不配。” “骗我可以,别把自己也骗了。”他俯身瞧林惊墨眼眶还红着却嘴硬的样子,心里更是痛恨,但其实痛恨和厌恶的情绪其实相去不远,此时,他尚没分辨出那代表了什么的微小差别,顿了顿,低声讽刺道:“你是不是以为世界上所有的男人都会被你玩的团团转?” 林惊墨嘴角笑意更深,眼尾更是微微上挑,“怎么会,不是还有程先生您这个例外明察秋毫吗。” 哭红的胭脂色,叫她脸上的楚楚瞬间被妩媚点亮。 程耀司有点怔愣,眼看着她的脸在自己面前逐渐靠近,唇上被温热的含住。 她疯了!天与还在卫生间里! 他反应过来,第一个冲到脑海里的却是这样一个念头。 他抬了抬脖子,林惊墨手臂立刻缠着他跟上来,小巧的舌头固执地往他嘴里探,清甜的香气从她唇上渡过来,没有记忆里淡淡的烟草味,是熟悉又陌生的柔美气息。 原来,这才是她的味道… 他心上似羽毛拂过,有种急需想抓住什么的痒,一个恍惚,待他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时,他已松开防线,将林惊墨更深地亲了回去。 天与还在卫生间里,成了一种挑动感官的要命的催化剂,他浑身的火冒起来,仿佛堕落,仿佛沉溺,在她唇上犹如发泄般肆虐,直到双眼映入她眸底冷静如箭的嘲弄。 他猛地抬起身子。 “您虽然嘴硬,舌头倒是挺软的。” 看他面色铁青,林惊墨终于高兴了点,本来她难过自己的,这人非要上来讨嫌,怎么也得恶心他一把,不能她自己一个人不好受。 程耀司注意到她嘴角的小伤口,并不是他咬的,那是天与?还是那位周老师? 他脸色更沉,冷笑一声:“以你的姿色,送上门来,我不算吃亏。” 林惊墨从床头柜上抽出一张纸,擦掉嘴巴上的水色:“彼此彼此吧。” … 唐天与跟陈为清出来时,程耀司已经离开了。 林惊墨闭眼躺着,很快,听到关门声,然后,有人贴到她身边躺下。 她微微侧身,背靠在他胸膛上,受伤的肩胛骨正巧对着他的心脏,蓬勃的跳动声,一下一下震着。 “我们明天上午就回去。” 唐天与在她耳边道。 林惊墨轻轻嗯了一声。 他手臂绕到她身前,找到她的手,跟她十指相扣。 林惊墨看他这样,心里却有些乱。 周老师的断指给了她太大的震撼,但那股似乎能将她摧毁的撕扯般的疼痛,也并没有持续多久。 他们不过认识两个多月,原本就没有什么刻骨铭心的。 她鄙夷沉星颜跟她的后宫团根本没有爱,自己又好到哪里去。那场跟程耀司鬼使神差的边缘行为,即便没做到最后,也差不太多了。 或许她沉醉的只是,在深海里潜游时可以从水底浮上来喘息的那个瞬间。硬割开鱼尾装成人的样子,却不敢问别人到底喜欢什么模样。 所以,停在这里也挺好的。 … 林惊墨背上的伤并不耽误她的自由行动。 中午吃过饭,林惊墨打算去看一眼虞晚。 她也是吃饭的时候忽然想起来,给自己看伤的医生就是那次在虞晚家里见过的,回到酒店后还没见过虞晚,她有点担心。 唐天与原本要陪着她去,但中间被程耀司叫走了,林惊墨一个人走到花园,碰见了小leni跟她的保姆。 她和leni聊了一会儿,却听到一个晴天霹雳的消息。 沉星辰还是通过leni和她妈妈搭上线了。 就在地震发生前,leni差点被楼上掉落的花瓶砸到,沉星辰救了她,为此还擦伤了手臂。 林惊墨心里一沉,早该想到沉星辰不会轻易死心,当时她以为leni有程耀司安排的保镖大意了。 只是,沉星辰虽然救了leni,可安夫人会不会因此把合作交给他,还是两说,可以肯定的只有,沉星辰一定会非常非常努力。 也不知道程耀司出卖色相这一招管不管用。 不行,她不能坐以待毙。 林惊墨牵起leni,叫她带自己去她出事的地方看看。 作者有话说: 墨墨:你行不行不行姐来(嫌弃脸) 渣女 林惊墨站在leni差点被砸到的地方往上看。 这个位置,正好对着一排窗口。 据leni所说,她午休完,保姆带着她出来玩,看到地上有一个轻松熊的钥匙扣,就蹲着拾起来,这时,一个花瓶掉了下来。 这件事后不到半小时,地震发生了。 其实如果是平常,说不定唬弄不住安夫人,可因为地震,安夫人当时慌乱,把这件事里的巧合也抛到脑后。 这件事最关键的地方是时机,最需要的其实是一个人的配合。 林惊墨摸了摸leni的头,看着几步外垂着眼的保姆,心里有了计较。 只是,刚戏弄过程耀司,现在去找他,林惊墨饶是脸皮再厚,也觉得别扭。 别扭归别扭,现实摆在眼前,这是他的酒店,他想要安夫人的合作,又有超出自己一万倍的能力去刚沉星辰,告诉他是最好的办法。 …… 程耀司仍住在之前的别墅,林惊墨送完leni过去,直接敲门,敲了几下没人应,她见门虚掩,就推门而入。 别墅带着小院子,青石路直通客厅,林惊墨走到客厅,也没看见人,心里奇怪,唐天与不是来找他舅舅?还是说他们去别的地方了?一边纳闷着,一边喊了声:“有人吗?” 说完没几秒,程耀司从卫生间出来,见到她,脸上表情一点不意外,显然是听出了她的声音。 他手上拿着个杯子,转身又回了卫生间,林惊墨本在外面等他,但听着水流声一直不断,他也不出现,便只好走进去。 程耀司还在涮他那个杯子。 感情这货有洁癖。 他没抬头,问道:“找我有事?” 林惊墨莫名回了句:“你怎么知道我有事,说不定我是来找学长的呢?” “学长。”他关了水龙头,从镜子里看她:“你跟进来,是要找学长?” 林惊墨感觉他的语气有点古怪,又琢磨不出是哪里怪,只好说正事儿。 “你想跟安夫人合作吧。” 程耀司把杯子放在一边,转身倚在洗脸池上一言不发的继续盯着她。 那种高深莫测看起来十分有城府的眼神,林惊墨一直想学来着,她止住自己脑海中奇葩的想法,接着道:“我碰到她女儿,沉星辰救了leni,大概用了点手段,我怀疑跟leni身边的保姆有点关系……” 才说得两句,面前的人忽然大步朝她靠近,林惊墨本能的想要叫,却一把被他捂住嘴。 热气喷在她耳边。 “嘘……” 林惊墨一呆,也注意到屋外的动静。 “小舅舅?” 她瞪大眼,仰头看着此时跟她面对面不过几厘米的男人,一阵无语。 这下好了,没有让她第一时间出去,不是偷情也搞得像偷情。 她紧张得凝神静听唐天与的脚步声,与此同时,程耀司也开了口:“我在卫生间。” 林惊墨吓得冲他猛眨眼,这货却好似看她惊慌失措很高兴,眼里竟有一点戏谑轻快的笑意,他又贴到林惊墨耳边,用生怕惊动空气的音量,裹住她整个耳蜗,问:“你怕什么?你不是胆子很大吗。” 林惊墨暗翻白眼,心想能一样吗? 虽说上午在房间里她也戏弄了他,但那会儿她心情很差,加之他出言挑衅戳她伤口,林惊墨确实有点失控,才会做出大胆之举,现在她心情平复,跟那会儿当然不能比。 外面,唐天与压根没想着卫生间里除了程耀司外还有别人,他也没往那边看,走向自己刚才坐着的位置,拿起电话:“哦,我手机忘了,走了。” 只是走出几步,他想到点事儿,又返身回来。 程耀司本放开了林惊墨,她还没来得及松口气,敏锐的察觉到他离卫生间越来越近,心脏差点漏跳一拍。 卫生间格局一览无余,连个藏身的地方都没有,要去窗帘后,势必要经过门口,最要命的是,这卫生间根本没有门,连关门都做不到。 林惊墨此时真想踹程耀司一脚,现在也只能求救般看着他,祈求他能有一点什么办法。 她头一次对着他露出这样的表情。 程耀司牵唇一笑,大声道:“天与,我在忙。” 唐天与以为他在处理自己的私事,停住脚步,“我妈说让你记得跟外公打个电话。” 等外面再无动静了,林惊墨一下挪开,从表情可以看出,她心里还是后怕得很。 程耀司有心冷讽一番,不知为何,却有些烦躁地开不了口。 “其实你早知道沉星辰想要跟安夫人合作。那天晚上,你不是随便说得那些,是故意提醒我。”他逼近一步,目光带着审视:“我不管你一个大学生从哪知道的这些东西,但你记住,商场争斗不是你勾叁搭四的情情爱爱,稍有不慎就是家破人亡,你如果不喜欢天与,就趁早跟他分手,若我知道你利用他插手这些事,我真的不会放过你。” 他语气中是浓浓的警告之意,眉眼更是凌厉无比,林惊墨脊椎生寒,不由退后一步,强撑起一个笑:“不瞒您说,我现在发现喜欢学长其实挺好的,我也可以保证永远不会害他。我今天来要说的已经说完了,再见。” … 出来别墅,林惊墨一路小跑着回大堂。 她还以为自己没被看出什么,却不知程耀司早就发现她是故意泄露,还好他没有刨根问底,否则她怎么编也不合理。 到了酒店大堂,前台认出她来,叫住她,说有人给她留了纸条。 林惊墨接过来一看,是敖扬(季南亭保镖)给她留的。 他说,在这里不方便,回东港联系,南亭已答应,并留了手机号码。 林惊墨瞬间感觉欢欣鼓舞。 本还想关心一下他们受伤没,如今看来,大概率是没什么事。 她记住手机号后,把纸条撕掉继续去找虞晚,却在电梯门口撞见她。 虞晚脸上的惊喜她能懂,那股子如释重负的委屈是从何而来? 林惊墨还没问,虞晚就自己交代了。 “我从现在开始,去你房间住。” 林惊墨:“啊?” 所以她不在这两天,发生了什么? 原来,地震发生时,虞晚跟厉铭泽都在泳池边,厉铭泽被晃下水,虞晚不会游泳,却第一时间跳了下去,为此还扭伤了脚。 厉铭泽带着扭伤脚的虞晚爬上来,他没事,她却晕了。 等虞晚醒来,迎接她的第一句话,就是厉铭泽笃定的问句。 “虞晚,你喜欢我。” 虞晚懵圈且慌乱地看着厉铭泽,更加坐实了厉铭泽的推测。 厉铭泽感到好奇,惊讶,当然,出于男人的劣根性,他也有点得意和微妙的异样。 虞晚当然是不能承认的。 就在昨晚,他还旁若无人的跟沉星颜打电话,沉星颜娇腻的叫他回去陪她,他也没有推脱。 只是,虞晚心里的难受确实越来越淡薄了。 甚至有点想笑。 至于第一时间下水救他,也不能代表什么。她身边除了厉铭泽,所有人都知道,虞晚是家中长女,责任感和正义感,叫她总喜欢帮人,哪怕跟程耀司的相识,也是起于她的多管闲事。 但她不能否认的是,因为对象是厉铭泽,她心里确实更焦急担心一些,毕竟喜欢了那么久,即便已开始死心,也不会真的马上毫无感觉。 可厉铭泽却认定了虞晚现在爱他爱得要死,宛如发现新大陆般充满了探索欲。 试想,一个原本总是对你横挑鼻子竖挑眼的人,一个你以为极度讨厌你看不上你的人,你忽然发现她喜欢你,这种反差,谁能不好奇? 任虞晚怎么否认,厉铭泽都不相信,只当她是嘴硬。 如此过了一天,虞晚还没跟厉铭泽说明白,陈为清来了。 “所以你实在受不了,打算躲我这边?” 虞晚点头。 林惊墨赶紧趁此机会打听:“那你对陈医生,有没有感觉?” 虞晚本想坚定的说没有,可… “说实话,我不知道。”她不明白自己好好的怎么会陷入这种感情纠纷,她一直以为自己能分辨清楚,如今却不敢断言,看了一眼林惊墨,小声道:“你会不会觉得我是渣女?” “怎么会?” 林惊墨心想,你能有我渣。 还是np文渣女呢。 作者有话说: 墨墨:不经历一个渣女,怎么能叫男人呢(抽烟) 爆料 这天深夜,在素有“黄金之城”称呼的顿南,一个穷凶极恶的华人匪窝被人杀了几个骨干成员。 这个匪窝在法律秩序几乎可称得上一纸空文的顿南,也是臭名昭彰,背后因有军方势力撑腰,在当地横行霸道。 谁也没想到,他们会在一夜之间受到如此重创。 据侥幸活下来的一人讲,那人宛如幽魂般出现,手里拿着一把刀,所有人都被他利落地割喉,手法之娴熟,除了是帮会仇杀雇佣了专业杀手外,几乎不做他想。 除了杀人,他还放走了几个他们从外地虏来充做性奴的华人女孩。 这件事直接导致了顿南接下来长达半年的各帮势力火拼,只是,由始至终,没有一个帮派承认这人是他们派出去的,彼此都以为是敌家。 华人社团帮派关系千丝万缕,发生在顿南的事情,很快也传回东港。 东港某一处幽静的私人庄园里,周昊听阿成说完,因病痛折磨变得浑浊的双眼,绽放出光芒来:“阿成,我告诉你,他迟早会回来的。” 他声音沙哑,却叫人能听出欣慰,但末了,周昊的眼睛重又黯淡下去。 “我没脸去见他妈妈。” 阿成想起总是温柔对人的大嫂,宽慰他道:“昊哥,砚征如果自己选择回来,大嫂会理解你的。” 周昊沉默了一会儿,说:“顿南那边处理的干净吗?” 阿成笑了下:“砚征做的事,其他人派不上用场。” 周昊也跟着笑:“当初我还真以为新生只教他防身术。” 新生跟阿成一般年纪,不过新生来历不明,连名字也是假的,半边脸被烧毁,只有周昊敢用他,给他弄了假身份,叫他呆在身边。 周砚征小时候,便跟着新生学格斗,只是在周砚征一个人单枪匹马搞出轰动一时的灭门案后,他们才知道,新生教他的,远不只那些。 新生在周砚征妈妈死前,就得绝症死了。 周昊生病,精神不济,跟阿成说了一会儿话,就又累了。 阿成看他睡过去,转身出门。 其实周昊也不想让周砚征回来,可这偌大的家业,手里上千个弟兄,周昊讲了一辈子义气,临死,也想把所有人的后路安排好。 周砚征是天生吃这碗饭的,胆大心细,面温心狠,除了周砚征,交给其他任何人,周昊都不放心。 他们等了这么久,都以为周砚征彻底放下曾经的自己,却没想到,他去了趟国外,忽然又跑去顿南杀了几个杂碎。 谁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又破了戒,可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要回来了。 …… 唐天与的公关经理挠了挠后脑勺,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您是说,给财经kol爆料,您为了去找林女士,被集团高层集体排挤?” 唐天与不耐烦重复:“有困难?” “没,没有……”别看她比唐天与还大几岁,但当打工仔的,谁不怕老板呢?经理小心应着,默默打开微信聊天群,跟自己的小姐妹吐槽:我们公司好像要完蛋了。 她吐槽归吐槽,工作还是要工作。 连忙联系kol,又组织话术给唐天与审核。 【致达集团继承人唐天与抛下工作为爱万里赴灾区,遭集团高层集体投诉,继承之路添坎坷】 唐天与看了眼,回她:有点奇怪。 经理想,可能太知音体了,换八卦体。 【前一段时间上热搜的那个林惊墨你们还记得吧,给她表白的致达集团继承人唐天与还有印象吧,前方线报,林惊墨在霓虹,唐天与跑去灾区找人了,关键这哥们儿手里还有个非常重要的并购案,现在致达内部是炸开了锅啊,高层纷纷要废太子呢!】 唐天与回想着自己当初那条微博下的评论,嗯,差不多就是这种感觉。 直到经理跟kol沟通费用时,心里还有种恍然如梦的不真实感。 谁能告诉她,老板发疯员工到底应不应该阻止啊? …… 林惊墨在霓虹的消息并没有几个人知道,峰会毕竟是大部分人都签了保密协议的,再者,现场比她知名的大咖比比皆是,也没多少人会在意她这个小角色。 是以,这条爆料在晚上爆出后,由于霓虹大地震正巧还有热度,林惊墨相关消息很快上了热搜。 珊姐将爆料截图和热搜都发给她,告知她公司随后会出个她没有什么事的声明。 林惊墨看着那爆料,差点忘了,唐天与原本在欧洲出差。 她找到那条财经博主,评论里除了她的一些颜粉询问消息外,还有几个对致达比较了解的相关人士的发言。 阿尔贝托:都说虎父无犬子,万一虎父生个不着调的情种可怎么办。心疼程耀宁,要不领养我吧。 苍茫顾:致达这次在欧洲的并购是他们公司十年叁大计划最重要的一个,这唐天与也太扶不上墙了,高层废太子都是轻的。 苔藓还没绿:有一说一,我看他们集团公众号前几天还公告说进度良好呢?说不定已经完事儿了吧。 …… 林惊墨渐渐呆住,她只知道他出差,却不知是这么重要的事情。 作者有话说: 小小的惊喜一下 分数 虞晚跟林惊墨回房间不久后见唐天与回来,早一脸暧昧的跑了。 唐天与此时正在卫生间冲澡,林惊墨回了下珊姐的信息,心里乱成一团麻。 没一会儿,唐天与出来,见林惊墨坐在那儿抱着手机发呆,拎了药用喷雾走到床边,拍了拍自己的大腿。 “过来,给你上药。” 林惊墨看他一眼,乖乖地脱了外套,上身就穿一件内衣,趴到他腿上。 他们俩小一个月没做了,唐天与定力严重不足,大腿又被林惊墨软绵绵的小兔子顶着,立刻感到心猿意马,那东西挺起来,戳到林惊墨的胸口。 林惊墨还在想着爆料的事儿,压根没注意,唐天与看着她肩胛骨那里,一片青痕,喷了几下药剂,又搓热手在她上面捂着。 弄完了,林惊墨准备起来的时候,一低头,才看见他腹下的变化。 但她现在没心情跟他讨论这个,坐起来,低声道:“你出差的工作,是不是很重要?” 唐天与知她这是看到爆料了,虽然是他一手策划,可真当林惊墨问了,小脸真诚,眼底亮亮的,唐天与并不擅撒谎,眼睛控制不住的飘了下:“谁说的?” 但他这个样子,在林惊墨看来,却是被人发现的别扭。 灯光下,他头发半湿,没做发型乱乱的,皮肤被热水蒸出一层粉,脸上的小痣喉上的颗粒,她一下想到他那次跑去北极圈给她直播极光的事情。 那场卡顿的流星雨和极光。 林惊墨心里忽然就是一拧,对他发起了脾气:“你怎么这么傻,干嘛要来!” 唐天与脸色微沉。 他自嘲暗想,喜不喜欢真就是最大的双重标准,若换了喜欢他的女孩子,怕是要感动的不行,但林惊墨看来,自己却只是在做傻事。 他就算第一时间赶来,也没有救到她,她期待的另有其人。 可是,她就不能心疼他一点点吗? 他正要说什么,却顿住,面前的林惊墨眼眶红着。 她心疼他了? 正想高兴,又生生被截断,因为他分不清她这表情是真是假。 当初,她也哭着跟他说,害怕不能在一起。 但悲哀的是,他发现自己却没办法不沉溺,即便是假象。 唐天与苦笑,“我想着你在这里没有吃的,没有喝的,说不定在哪里受了伤流着血,就坐不住。” 林惊墨转了下眼珠子,将自己眼中的泪意憋回去,面前这人抬起她的脸,有丝不确定地问:“感动了吗?” 林惊墨拽他的手指,泪却留下来:“没有。” 他便低头过来亲她的眼泪,从面颊,到嘴角,细致温柔的吻着,含住她的唇瓣轻舔,直到林惊墨张开嘴,两人纠缠在一起。 激动中,他搂住她,碰到她的后背,林惊墨痛哼了声,唐天与忙放开她,脸上有些哀怨。 晚上睡觉时,林惊墨被他从后面抱着,灯光暗下来,耳边传来他的声音。 “满分一百,我现在在你心里几分。” 林惊墨先前信手拈来的哄人话却有点说不出口。 安静了一会儿,她道:“六十分。” “等八十分的时候,我可以说你是我女朋友吗?” “嗯。” “七十九分的时候,你要告诉我。” 背后没了声音,只有他落在她颈上轻柔的一吻。 … 第二天,两人飞回东港。 下了飞机,唐天与对她道:“从你现在的房子搬出来,我的公寓你想住哪个随便挑。” 林惊墨没意见。她本来就有搬家的想法。 再跟周砚征继续做邻居,只会徒增烦恼。 她东西不多,唐天与带着她回去稍微收拾了下。 当天下午,程耀司也回到东港。 某私人医院。 程耀宁听到脑部瘀血残留几个字,感觉耳边轰鸣作响。 “你不要跟我说专业术语,告诉我能不能治,怎么治?” “姐。” 程耀司叫住她,“你不要激动。” 程耀宁马上回转过来,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对,我不激动,是小事情,我看你半点事都没有。” 医生赶紧道:“确实不算很严重,以程先生的扫描结果来看,也不需要做手术,吃药就可以了,我会给程先生开药,等一个疗程吃完,到时候再做检查看看。” 程耀宁这个年龄,身边好多人高血压脑梗塞的,脑部瘀血这个词把她吓坏了。 一听医生这么讲,放了心,又埋怨他:“你不早说。” 医生默了,心道你也没给我机会啊。 程耀宁又待了一会儿,先回公司。 程耀司做完其他检查,吃饭的时候,助理跟他汇报工作。 “程总,贝艾集团的样品照片发过来了了。” 程耀司看了几眼,“给研发部看看,顺便叫他们评估投入成本。” “对了,最近公司给牵头合作的中间人报酬都是多少,整理个文件给我。” “是。” 虽然沉星辰救了leni,但安夫人也没有把他纳在合作考虑中,或许曾经可以,可现在有程耀司在,总还是要实力说话的。 过了会儿,程耀司给谢麟打了电话。 “麟哥,我随后把录音给你,可以动动了。” “好,厉铭泽那小子接触了几个私募基金,我看他迟早按捺不住。” 程耀司一笑:“那不是很好吗,让他多高兴几天。” … 林惊墨搬进了唐天与那个离学校最近的公寓。 唐天与带着她去拍了片子,果然是轻微骨裂,继续用喷雾就行,不需要额外的处理。 回到公寓,珊姐来电,要跟她见一面。 正巧她也要说自己搬出来的事情,林惊墨告诉唐天与,和珊姐约在楼下不远处的咖啡馆。 珊姐一见到林惊墨,先用自己准备好的柚子叶给她扫了几下。 嘴里不停地念叨:“平平安安,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平平安安…” 随即又给她手腕上带了串珠子。 “黑水晶,有助于你的能量提升。” 世界在变,珊姐的迷信永远不变。 还全都是中西混搭的乱炖款迷信。 林惊墨照单全收。 “你怎么约这儿了?离你家可不近。”珊姐给她戴好珠串,先问了下身体情况,好奇道。 “我想搬家,暂时住这边。” 珊姐最关心的果然还是风水:“暂时住哪儿啊,给我说说地址。你刚经过地震,需要一个克土的地方,之前那里确实不太合适。” 林惊墨也不瞒她,报了公寓名字。 唐天与的公寓楼在东港富人圈名气很大,珊姐虽然已经算有钱人了,可要买这里的房子,也得贷款。 她一下想到关窍:“那个唐天与的公寓?” 林惊墨点点头:“对。珊姐,我想跟他试试。” 她原以为珊姐会不怎么乐意,毕竟她还没正式出道,不成想珊姐一拍大腿:“那太好了!” 林惊墨:??? 珊姐一看她表情,解释道:“你不知道你们俩的cp现在在网上火成什么样吧?” 林惊墨这两天无心上网,还真不知道。 作者有话说: 今天有点忙,明天尽量多更 预告 其实上次唐天与发了那条微博后,就有些苗头了。 对女明星来说,恋情从来都不是什么打击人气的东西,相反,还会大大增加知名度和话题度。更何况,他们俩还不是谈恋爱,是“在追”。 在如今说什么都需要谨言慎行战战兢兢的互联网明星生存法则之下,这么开诚布公的自曝,挑动了大众的八卦神经。 加上俩人本来在东大有点名气,许多学生披着马甲在论坛爆料现在回看当初才恍然大悟的细节,譬如唐某人忽然空降女主角班上听课,还坐在女主角后面,譬如一向不在学校吃饭的唐某人有那么几天开始吃食堂等等诸如此类。 嗑cp的人数也开始逐渐发扬光大,直到唐天与追去霓虹灾区一事曝光,直接嗑生嗑死了。 珊姐对此当然是喜闻乐见,还没正式出道,就有一个话题点,关键是男方态度主动,林惊墨在这段关系里居上位,没有传统的女明星傍大款既视感,舆情十分正面。他们真在一起,唐天与作为一个有身份的不会出道的素人,以后就算分手了,也不会出来说叁道四,用来做让林惊墨见识见识这个花花世界的跳板也好归宿也罢,简直再合适不过。 “你回去可以用微博小号搜搜看看。反正我对你们谈恋爱没意见,不过,你千万不要一头栽进去了耽误工作,还有,记得保护自己。” 珊姐嘱咐林惊墨,走时告诉她,31号要举行跨年活动,活动盛大,会有许多艺人出席,广告也会在那天公布,叫她提前休息好,等那天艳压群芳。 回到公寓,林惊墨想着珊姐走前的叮嘱,发了一条报平安的微博。 配图是一碗粥。 出乎意料的是,作为一个什么作品都没有的未出道人士,林惊墨微博评论量还不少。 她看了一眼评论区,大部分都在叫她好好休息,有几个在问谁做的粥,是不是唐某人,林惊墨一抬头,唐某人倒是想,可惜他实在不是这块料,尝试了两次,含恨放弃。 …… 林惊墨跟学校请了假,只等元旦过后回去准备期末考试。 第二天,她给敖扬打过去电话,得知季南亭也要去参加跨年活动,便约定到时见。 时间很快来到活动前一天。 珊姐在群里提前发了广告的加水印版样片。 当然了,别的广告可以提意见,叶赭拍的只是走个审核的过场。 抛开这些不提,这条广告也确实没什么毛病可挑。 林惊墨反复看了几遍,尽管对叶赭的才华早已眼见为实,可看到成品,她还是忍不住感叹。这样天才的镜头感知能力和切换调度,有的人估计一辈子也学不会,有的人却是天生就无师自通。 不过,虽然广告片已至臻完美,但林惊墨看了几遍后,还是觉得有一个镜头的虚焦安排有一点奇怪。 “这是那个广告?” 肩膀一沉,她身子被人揽在怀中。 林惊墨微侧头,唐天与盯着她手机上的屏幕看。 “嗯,好不好?” 屏幕上,穿着白色礼服的林惊墨躲开保安后偷偷笑了下,唐天与怀里抱着本尊,仍然挪不开眼睛。 林惊墨耸了耸肩:“怎么不说话?” “这广告我可以买断不播吗?” 等广告播出,会有多少人爱她,觊觎她,想要得到她。 林惊墨笑躺到床上,肩胛骨处已经不疼了,没有一点外伤,愈合的悄无声息。 “不可以。” 唐天与朝她扑过去,“明天的活动,我也去。” 林惊墨有点傻眼,一边躲他的狼爪,一边问:“这么突然的吗?” 唐天与把她的小内内退下来:“突然什么,Frigga的慈善跨年活动举办十几年了,我舅舅也会去的。” 程耀司也会去? 唐天与一俯身,唇舌探入她嘴里,林惊墨再无暇去想别的东西。 …… 晚上七点,Frigga官微发布了广告预告。 是一条只有两秒的背影视频。 这条广告发布前,因经历了大规模的选角,换人风波,还有沉星颜和林惊墨的封杀事件,关注度肯定是一般的常规品牌宣发不能比的。 谁不想看看这条差点把当红女明星拉下马、诸多一线花旦竞争的广告长啥样啊? 所以预告一经公开,就被许多人转发。 视频是从正式广告里裁出来的短暂片段,bgm非常干净,只有高跟鞋敲击在地上的声音,似乎还有女孩因奔跑的微微喘息声,宛如低叹般。 她的缎面长裙在月光下散发着奶油和珍珠的美妙光泽,从台阶上倾泻流淌,光影变换中,神秘梦幻的氛围感被拉到极致。 转发里有人说:叶赭说要有光,于是电影有了光。 虽然夸张了点,但确实非常精准的描述了许多人看到这个预告后的感受。 不愧是叫各路女明星打破头的资源,值! 预告很快上了热搜,微信再次被各路人马轰炸。 林惊墨正要挑几个回,瞧见最上面最新一条的头像,还以为看错了。 是叶仲叙。 人说上赶着的不是买卖,林惊墨在跟叶仲叙这段关系里深有体会。 她呢,当初是心怀鬼胎想快点勾搭上叶仲叙,路子稍微走得野了点,在叶仲叙看来,她大概是比较随便的,当然,他看沉星颜肯定也是随便的,可沉星颜再怎么样也陪了他两年。是以,在明知是她受了委屈的情况下,叶仲叙还是选择了帮沉星颜压事情。 林惊墨其实可以理解,并且她一直的想法也没打算让叶仲叙多么的爱她,最低底线需要他跟沉星颜那边断了来往,不要作为他们兄妹俩的社会支持就好了。 现在看,这一点应该是做到了,是以,林惊墨对于跟叶仲叙的感情联络就敷衍了许多,加上他在部队忙着,信息有时一两天才回,乍见他发过来自己拍的广告预告片,林惊墨也有点惊讶。 “很漂亮。” 他说。 林惊墨回复:您的透视眼练到几级了? 那边,叶仲叙给她发过来语音请求。 林惊墨看了眼玻璃后对着电脑在工作的唐天与。 语音接通,叶仲叙低沉的声音搭载着电流传过来。 “生气了?” 林惊墨绕着自己的头发想象他在那头的表情,总感觉他正在抽雪茄,切换成自己很久没有上线的妖娆人设,娇气道:“没有呀,我哪敢呢?” 跟这种人打交道,作劲儿不能太过,林惊墨说完,立刻又道,“看在您金口玉言夸奖我的份儿上,美女决定宽宏大量。” 叶仲叙笑了两下,听起来心情很好,这种少女的轻俏和调皮,平常哪能听到,他觉得特别可爱。 他顿了顿,说道:“楠楠告诉我,说你地震时受伤了,你也不说。我知道,上次的事情你心里有委屈,等我们见了面,我跟你解释。” “我们见面等什么时候了呀,您不是过年也不放假吗?”林惊墨压低声音,听起来有些低落。 叶仲叙心里满足,嘴上却跟她卖关子:“到时你就知道了。” 两人又说了几句,叶仲叙关心她的伤处,等挂上电话,林惊墨若有所思:唐天与嘴上不说,但她看得出来,他对她的占有欲却越来越强,美其名曰安心养病,实则她出去一趟,他都会有点不开心。林惊墨全当他是自己经历一场地震后的ptsd恢复期,可如果他这恢复期太长,到时叶仲叙回来了,自己又要周旋在他们之间,唐天与还能接受吗?先前跟他说自己会和叶仲叙断了,可也没答应是什么时候,万一他不接受,又是一桩麻烦事。 她总觉得他哪里有点变了。 …… 31号上午,珊姐把林惊墨接到活动举办地附近的酒店开始准备梳化。 今天得穿礼服,造型师抬了叁个大箱子上来,多方重视的活动,每一条礼服都是当季新款。 中午吃了点简餐,林惊墨试穿了两条礼服,最终,选择了一件灰蓝色抹胸渐变绸缎礼服,胸口缀满水晶和花朵刺绣,小拖地裙摆,有一种50s黄金年代的古典精致美感。 造型师将她的头发盘成髻。 妆发完成后,在酒店楼顶花园拍了几张出发照。 一切准备就绪,珊姐把一份最后出席艺人名单发到群里。 林惊墨看了眼,还真不少人,林林总总,小二十位数得上号的艺人,除了她之外,还有杨柳倾,季南亭,上次广告面试同组的张嘉敏,刘潇,叶楠楠的新晋老公陆景昂等等,可以说是群星云集了。 红毯六点半开始,五点,林惊墨从酒店出发。 举办地是一个很大的私人庄园,上世纪的洋楼,主人家打理地精细,平常就做些婚礼活动场地租赁之用,红毯是从草坪到活动举办主楼中间的这块空地,路两边装饰了无数的玫瑰。 林惊墨下车去品牌搭建的小棚子里等着走红毯,一开门,虽然裹着厚外套,还是被冷风吹得快麻了。 短短几步路,受刑一样。 到了棚子里,珊姐还跟她说:“你现在就算了,待会在红毯上可不能缩脖子弯腰的,咬紧牙关,但也不能真咬,不然跟去炸碉堡一样,全当自己在度假,懂吗?” 林惊墨吸吸鼻子,叫助理帮她又贴了两片暖宝宝。 很快,唐天与给她打过来电话。 “你在哪我去找你。” 林惊墨忙阻止:“别,我马上就进去了。” 唐天与这厮今天的行头还是林惊墨给他选的,出门前夸了n句很帅,才把人送走。 他们不走红毯的商业界人士,都是从车库直接入场。 “进来跟我说一声,算了我就在入场口那边等着,你快点,别光顾着美,一会要下雪了。” 林惊墨出门没看天气预报,听他这么讲,往外一瞅,可不是吗,乌云蔽日,提前天黑了。 碎片 活动场内已来了不少人。 场内屏幕正在直播外面的红毯,最新的直播技术,将现场画面足够高清的呈现在众人面前。 程耀司看到唐天与坐在门口那儿,两人用眼神打了招呼,他收回视线。 屏幕上,明星一个接一个出场。 红色地毯,粉色玫瑰,漫天飘下的雪花,将今晚的红毯气氛渲染地十分到位,只要忍得了冷的,几乎都在雪中留下了自己的高光一刻。 众人跟自己认识的人寒暄着,眼睛不时往屏幕上飘两下,偶尔调侃两句谁的裙子,谁今天状态不好,或谁刚上映的那部电影烂透了,忽然,喧闹的气氛变得凝静。 唐天与本注视着门口,此时宛如有感应般看向屏幕。 宽大的电子屏上,穿着灰蓝色礼服的林惊墨出现在镜头里。 远景,雪花飞舞中,她款款从红毯上走来,镜头虚焦了一秒,仿佛被她的容貌惊到,这种虚幻的镜头叫人产生一种不真实感觉,下一瞬高清,是卡大头的近景。 她对着镜头笑了下,有点羞涩,姿态却仍然大方。 “好美啊……” 似乎有人毫无技术含量地低声感叹了一句,也只能用这种感叹去形容那放大十万倍后冲击力翻倍的美丽。 她走到签名板前,主持人跟她互动。 “hello惊墨,今天好漂亮啊,第一次参加Frigga的慈善跨年活动,不知道有没有什么话想说呢?” 林惊墨对着主持人道:“我想说,希望屋子里的暖气足一点。” 她说完,抱着手臂耸了耸肩,两个主持人被她逗笑。 唐天与脸上也不自觉挂了笑容,眼看她出了镜头,从座位上起来。 她的第一次活动亮相无疑非常成功。 妆造完美,仪态优秀,有新人的青涩,却不拘谨,适当的幽默调皮,是红毯除了华服可看外,位数不多的记忆点。 仍有不少人还在讨论屏幕上刚刚离开镜头的女孩儿。 程耀司坐在位子上,身边的人难得关注些八卦,知道程耀司外甥跟林惊墨的恋情绯闻,有心想拍一拍程耀司的马屁,笑说:“程总,您外甥的眼光真不错,这姑娘看起来就特好。” 程耀司看也不看他一眼,嘴角不置可否的微弯,几步外,刚刚进来的杨柳倾朝着他走过来。杨柳倾跟程耀司疑似包养的关系,现场有些人知道,有些人不知道,但这会儿都看向这边。 杨柳倾今天穿一件红色开衩礼服,行走间宛如一团烈焰。 造型师今天也给了她好几条裙子选,杨柳倾一眼看中红色,她知道程耀司要来,红色最亮眼。 周围那些暧昧眼神和窃窃私语,脸上写着,以为她是程耀司的女人,杨柳倾有一种虚幻的满足。 等坐到程耀司旁边,杨柳倾披上助理给的外套。 “外面下雪了。” 她声音小,程耀司深瞧她一眼,杨柳倾更靠近点在他耳边说:“外面下雪了。” 这下,周围目光更是炙烈。 杨柳倾坐正身子,扭头看向他,却见他微微失神。 虽然知道自己是因为长得像他的白月光才有了些优待,但程耀司除却刚开始两人见面几次,后来,从未如此看过她。 他是那样的清醒。 如今他的眼神…… 杨柳倾有些兴奋,随即又感到悲哀。 …… 入场口,林惊墨早披上了厚厚的披肩。 经纪人任雪新搂着她的肩膀已经夸了一路,说论坛被林惊墨的一分半红毯视频刷爆了。 林惊墨冻得牙关猛打架,搂紧身上的披肩,一边听她夸,一边四处瞅,想看看季南亭在不在。 肩膀上忽得一阵暖,她扭头,是眼熟的西装,早上她亲自给挑出来的。 披肩被来人拿下来,林惊墨倒没在意,她冷得骨头都快碎了,有人暖过的衣服正好。 任雪新一看这架势,先往四周一瞥,果然见有些神通广大能进入内场的追星粉丝举着手机在拍。 她来之前珊姐也交代过了,只要唐天与跟林惊墨不过分,当着人搂抱亲吻啥的,其他的随便他们去,稍有几张图流出来,今晚最大的热度,不做他想,那肯定就是林惊墨的。 明星活动图什么,高质量曝光,人人都争的曝光,观众就那么些人,谁能吸引的注意力最多,声量最高,谁就赢了这个场合。 “叫你弄个皮草套一套不听,活该。”唐天与把西装领子拉紧了,脖子以下都裹住,旁若无人的看她,林惊墨被他盯着,心想,他要是整晚都这样,自己怎么去找季南亭? 她眼往他身后一挑:“你小舅舅在这,你不去跟他打个招呼?” “我去干什么,当电灯泡么。” 林惊墨一愣,又看了眼程耀司那桌,才发现杨柳倾的存在。 差点忘了,这位也是个不差女人的。 只是…… 林惊墨心底划过那么一丝异样。 尤其从她这个角度看过去,杨柳倾的侧脸,跟上辈子的自己大概有七八分相似。 虞晚说的话一下冒出来。 白月光,早死,高中…… 有什么炸开般,林惊墨忙晃了晃脑袋,无语,脑子被冻坏了,这种联想亏她能想得出来! 唐天与摸了下她的脸:“怎么了?” “冷。” 林惊墨还没办法接受自己刚才那奇葩的想法,敷衍的答了句。 他们当初连话都没说多少句,程耀司的白月光是他们班主任都不可能是她。 …… 两人入座,嘉宾陆续到齐。除却林惊墨知道的会来的明星外,她在一个角落里还发现了沉星辰的身影。 至于厉铭泽,地震影响峰会活动,他暂时不便高调出席什么重要场合。 林惊墨看到季南亭,隔空与她飞快地对视一眼。 接下来,是表演时间。 林惊墨不时朝程耀司那边扫,不知第几次,被程耀司抓个正着,他似乎就等在那里,悠然坐着,手里酒杯晃动,深蓝色灯光下,眼睛直勾勾看过来。 林惊墨若无其事的装作自己只是随意乱瞥的样子,脑袋绕了半圈,又感觉他肯定看自己特傻,摸着耳环去看舞台上表演。 要怪只能怪她还没有走出那个炸裂的联想。 唐天与注视着林惊墨的举动,把她跟程耀司方才那一幕不动声色的看在眼里,但在他看来,林惊墨心绪不宁,程耀司眸光难辨,且似乎带着某种沉郁。或许在某个他不知道的情况下,程耀司又警告过林惊墨什么事情。 一场节目结束,唐天与起身,牵起林惊墨走向程耀司。 林惊墨跟着他过去,走得近了,程耀司跟杨柳倾同框的画面,愈发叫她感到别扭。 程耀司眼梢掠了他们一下,扭头跟杨柳倾说些什么,凑得有点近,林惊墨只能看到杨柳倾微讶后被爱慕点亮的双眸。 她真是程耀司的女人啊…… 程耀司旁边的人见唐天与来了,站起给他挪位置,又弯腰给程耀司说自己去另一边,没看身后有个服务员过来放甜点。 “咣当”“咣当”几声,瓷盘子落地。 伴随着低低的女孩子惊吓到的叫喊。 舞台此时无人表演,这声音突兀,好多人伸长了脖子看过来。 只见服务员吓得脸色发白,道完歉蹲地上在收拾,撞到他的男人围着数落,唐天与把身边女孩护在怀中,可瞧着表情最难看的,竟是杨柳倾。 她看似失魂落魄,偏又死死地盯着程耀司落在一旁的手,震惊,害怕,愤怒,委屈,尤自不敢相信。 就在十几秒前,盘子落地时,离得最近的林惊墨叫了出来。 她也被眼前的一幕惊住。 在她眼里的那一幕,却是那表情轻淡冷漠的男人,在听到那女孩儿叫声时,原本迭在一起的双腿下意识地并在一起准备发力,一只手更是半抬了起来。 这是起身的姿势。 而其他人,瓷盘碎片四散,都在身子后倾生怕被溅起的碎片割伤。 杨柳倾心房紧缩,恐慌的无以言表。 他为了谁起身,是旁边的唐天与,还是他怀里的女孩? 计划 盘子跌落的事情已过去十几分钟,杨柳倾才从那幕带给自己的震惊中抽离。 她情愿自己是看错了或者想错了,说不定程耀司只是怕他外甥受伤而已。 认识他这么多年,从没见过他对哪个女孩特殊,以前有,已经死了,以后也不会有,是不是? 那可是他外甥的女朋友! 程耀司跟唐天与的关系那么亲近,怎么可能对林惊墨有什么? 加上程耀司接下来神情如常,跟唐天与寒暄了两句,眼梢也不带给林惊墨的,并未表现出不对劲来,杨柳倾渐渐说服了自己。 …… 林惊墨想找机会跟季南亭见面,很快,机会来了。 作为新年广告企划的女主角,林惊墨需要上台跟另外几个艺人一起按下象征新生的水晶球。 唐天与在台下看着她一步一步走上去,周围有干冰弄出的舞台效果,她一身灰蓝色长裙,背影纤姿飘渺,宛如要乘风归去般。 他目光深了深,一侧头,看到人群中的沉星辰也凝着她,看样子十分专注,连他的眼神都没察觉。 唐天与眼梢微沉,但却转瞬即逝。 他已学会,有些事情,需要等,有些猎物,需要诱。 林惊墨在台上站着,其他叁位艺人依次上场,别的还好,叫到陆景昂的名字时,台下的欢呼声似乎格外的大。 她刚才远远地看了一眼,没看清楚,等陆景昂姿态潇洒地上了台阶,林惊墨才算是明白这人为什么能人气这么高。 他一身紫罗兰色西装,这色一个穿不好就是俗艳,但他黑发背头,前面白衬衫解开叁个扣,步履从容又带着一丝轻快的不羁,配合那双看谁都多情的桃花眼,却是格外的有魅力。 陆景昂看到林惊墨的打量,对她微微扬起一个迷死人的笑,那一瞬,林惊墨立刻幻视动物园对着一切雌性狂开屏的紫孔雀,看起来也不讨厌就是了,她挪开视线,正巧撞上唐天与的目光,他举着杯子正喝酒,眼睛却幽沉地盯着她。 林惊墨心里又泛起某种古怪之感,朝他轻轻笑了下。 主持人串了一通词,便叫几个明星嘉宾按水晶球,几个人挤在一起,林惊墨站在陆景昂旁边,另一边是刘潇,两人之前面试时见过,彼此印象也都还不错,对视一眼笑了笑,主持人叫刘潇往中间站,她一挪,林惊墨跟着挪,头撞到陆景昂衣领上。 林惊墨想跟他说抱歉,结果扭头却遇到了阻力。 “哦,看来我们的嘉宾遇到了一点小小的意外。” 随着主持人宛如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一句,林惊墨也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她的头发被缠到陆景昂领子上的胸针里了。 这种场合艺人佩戴的珠宝,基本上都是Frigga提供的,陆景昂这一枚价值叁百万的钻石蜂蜜胸针也是Frigga的高级珠宝。 林惊墨扯了扯,身后的陆景昂在观众看不见的角度弹了一下她的后脑勺。 “别动。” 林惊墨有些傻眼,立刻呆住不动,她都快二十年没被弹过脑袋了。 台下,林惊墨的经纪人任雪新连忙跟珊姐汇报突发状况。 虽然说希望今晚林惊墨可以突出重围成为那个话题和目光的中心,可目前看论坛讨论,她已经做到了,不需要任何意外事件给她增加热度了。 过犹不及的道理谁都懂,更何况对方是陆景昂。 他的粉丝战斗力在整个粉圈可都是数一数二的! 陆景昂的视角里,林惊墨娇嫩细腻的雪白脖颈,盘起的长发后细碎的绒毛,平直秀气的锁骨,还有前面的山峦起伏,全都一览无余。 虽然这景色不错,但他更不想被人当猴看,手指叁两下取掉缠在他胸针里的发,林惊墨一朝得脱,立刻离他一步远,陆景昂嘴角抽了抽,唐天与看她避之不及的模样却弯了眼睛。 等水晶球亮起,窗外也开始燃放烟花。 趁着众人的注意力被吸引走,林惊墨从舞台侧面飞快离开,前往刚才跟季南亭微信沟通好的地方。 …… 这是一处连着过道的阳光房。 林惊墨一路上除了几个服务员外,并没有碰见什么人,到时,季南亭已等在那里。 阳光房有沙发座椅,更多的,是几乎人一般高大的观赏绿叶植物和各种花卉,甚至还有一个水缸种着睡莲,看得出,主人打理的十分有格调。 季南亭身边自然是敖扬陪着。 林惊墨一进去,就发现了两人与之前的不同。 在场内,那么多人看着,有些事情就像她教敖扬的,要隐藏。现在,他们那个眼神,多少有点旁若无人。 不过,这也是说明他们没把自己当外人。 林惊墨也坐下来,她心里已经想过这事儿,便开门见山把自己的打算说了。 “我这边有监听器,需要敖扬想办法安到张琪家里。他们这种能干坏事时间长的人,不会不给自己留后路的,我们得知道他们的后路是什么。至于南亭,你想办法叫money姐知道你跟我认识,并且我在旁敲侧击的跟你打听刘恬美的事情。” 季南亭一皱眉,不可置信道:“那你这不就暴露了吗?!” 刘恬美便是那位死在自己家中的模特。 敖扬一抚季南亭的发,示意她不要打断,继续听林惊墨讲。 “我们一明一暗,可以放松他们的警惕,我在明,表露意图,他们或许反而不会对我做什么,大言不惭说一句,现在要弄死我,他们也要付出很大的代价。知道我的目的,反逼他们自己去复盘当初的事情,处理自己之前没在意的细节,这个过程中,你们在暗,就想办法搜集证据。尤其要注意的是,他们录的那些大老板的视频,我们要用这个换南亭的视频。” 季南亭看了眼敖扬,敖扬正在思考林惊墨所说的话的可行性,如果林惊墨暴露,他们确实做什么都能安全很多。 “那你是以什么身份去问刘恬美的事情呢?” 他说了句。 林惊墨道:“我查过刘恬美之前的履历,她大学是在我们那的省会上的,后来有了点知名度后,还做了我们那的山村儿童爱心午餐推广大使,或许,有一个被她资助过的女孩子,无意间知道了她的死并非不幸的意外,而是人为呢?” 至此,敖扬算是彻底答应了林惊墨的计划。 他们不能在一起多呆,敖扬带着季南亭先走了。 林惊墨在屋子里停留了几分钟才出去,她也没拿手机,手机放在任雪新那里,走出几步,在拐角撞到一人。 “抱歉。” 她行色匆匆的,头也没抬,更不知撞到谁,现场男士除了陆景昂这个花蝴蝶,其他一水儿的黑西装白衬衫,打眼一瞥,自然认不出。她道了歉,一侧身子要从旁边过去,手却被拽住。 林惊墨一惊之下,也闻到了熟悉的味道。 “放开我。” 她不敢大声,更不知程耀司这是发的哪门子疯,脚步凌乱的跟着他又回到自己刚才呆的阳光房里。 到了屋里,程耀司才松开,却没看林惊墨,而是打量了一圈这房间的摆设。 林惊墨揉着手腕,看他侧脸,不知是不是因为外面的雪色,那冷硬如雕的线条,此时竟有一丝柔和。 是的,雪还在下,簌簌落在玻璃上,明明喧闹就不远,但雪落下的声音仍旧没被掩盖,像静夜的回声。 “程先生,你要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想起他们为数不多的几次交集,似乎不是天灾人祸,就是翻车别离,林惊墨跟被锤了一下似的惊醒,不敢跟他呆在一起。 程耀司正仰着头看雪,闻言扭过来,他的眼神,就像刚刚才发现林惊墨在这里一般,奇妙的闪烁着。 他往沙发上一坐,姿态闲适,比在众人簇拥恭维的内场中看起来还要放松。 “你喜欢那种场合?” 他说。 林惊墨虽然不懂他为什么这么问,但还是顺着他回了句:“一般,我只是工作。” 虽是答非所问,但也算变相答了。 程耀司用下巴点了点对面的椅子,示意她坐下来。 林惊墨道:“我没拿手机,他们可能会找我。” “耽误不了你几分钟。” 他语气冷了点,非常细微的变化。 林惊墨只好坐下。 对面,程耀司从西装内口袋里摸出钱夹,从里面掏出一迭薄薄的纸,趴在桌子上写了几笔,撕下来,递给林惊墨。 林惊墨几乎有点目瞪口呆了。 她想,她的表情可能有点过于七情上脸,把心里想的露了出来,所以,程耀司此时的脸色才会如此难看,甚至可以说是有点僵硬了。 “你脑子里在想什么?!” 这一声低斥,林惊墨才算是反应过来,她看着桌子上的支票,匆匆一瞥,还是看到了不少零。 她疑惑地看着他,程耀司才扯了下唇角:“牵线搭桥拿中介费都不懂?还学别人做商业间谍。” 林惊墨自然听得出他最后一句的戏谑嘲弄,但也明白过来,他不是要包养自己,而是给她中介费。 看来,他跟安夫人的合作已经谈成了。 都怪她被自己之前那个荒诞的想法影响了,这人怎么可能包养她? 但她这样也能拿中介费? 林惊墨纳闷,随即又想通,毕竟虞晚说过,程耀司对人非常之大方,再者,他肯定也不想欠着她什么。 她笑了下,特别真心实意,满心被那几个零占据,一点不避讳人就在她面前,拿起支票目不转睛的数了数,八位数,一千万。 “那就谢谢您了。” 程耀司看着她的笑容,也说不上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正要开口,目光瞧见不远处从过道走来的两人,但这次,却是林惊墨拉着他躲了起来。 因为,来的人是沉星辰,还有许久不见的沉星颜。 撩火 屋内的灯光只有装饰用的太阳能小吊灯亮着,昏昏暗暗。 他们两个人躲在高大的观赏灌木后,被层层迭迭的叶子挡地严实,除非仔细瞧,谁言看不见这里还能藏俩人。 林惊墨刚站好,程耀司一脸不赞同的要出去。 她一急,蚍蜉撼大树般张开双手紧紧抱住他,而那边,沉星辰已经到了门外。 她对着程耀司摆出恳求脸,双眸星星点点,能把人看化掉,程耀司却视若无睹,还张嘴想说话。 门开了。 林惊墨被不配合的某人搞出前所未有的紧张,心脏缩成一团,眼看他启唇,只觉得周围一切都模糊了,只剩那两片会害死人的唇瓣,浑身血液头涌到头顶,猛地踮起脚用嘴巴堵住,叫他错失机会。她也确实是紧张,压根没想到,似程耀司这般高大的男人,真想挣开她,哪轮的到她用这招。 她一堵后便立刻撤退,半点心思都没在程耀司身上。 余光中,沉星辰带来的那女人进了屋就把帽子摘掉,动作看起来十分烦躁,林惊墨身子跟着动了动,看清来人后多少有点惊讶,居然是许久不见的沉星颜。 沉星颜手掌自被人捅穿那次后,就一直在养伤,她如惊弓之鸟般躲在家里,不敢外出,工作邀约都推了,连正在拍摄的剧也辞演。 快一个月过去,她手上的伤口慢慢好了,那骨肉重新生长的痒直往她心里钻,她想找男人,她想纸醉金迷,她想灯红酒绿,可她不敢。 东港跨年夜活动最多,她却只能拖着伤手在家里独自喝红酒,一上微博,热搜里被Frigga的跨年活动刷了屏。挂在第一位的,还是林惊墨这个小贱人。 她点开词条,林惊墨的美照和视频铺天盖地,无数的褒奖溢美之词,此起披伏的闪光灯,雪和玫瑰间的万人瞩目。 沉星颜看得眼底生热,这些,原本应该是她的! 没有邀请,沉星颜叫沉星辰的司机把她带了进来。 她带着口罩帽子,大衣将自己裹地密不透风,一路上,竟没人认出她来。 沉星辰扒了扒头发,显然对沉星颜不听劝跑来这里不满意,但顾忌她受了伤,现在手上还缠着绷带,压着火气,才道:“你来这里干什么?” 沉星颜却像被这句话戳中什么,一下蹦起来,对着沉星辰低声吼:“我快疯了!我为什么不能来!你知不知道呆在家里有多无聊!你根本不懂!”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跑来这里,只知道如果继续躲在家,她迟早会疯掉。 沉星辰按住她肩膀,试图安抚她:“我安排你出国散散心,去瑞士怎么样,那边刚好度假季。” 沉星颜挣开他的手:“除了滑雪还是滑雪有什么好玩的,我不要去,你就会把我丢开!” 他们兄妹二人继续争执,完全没有要观察一下周围环境的意思。林惊墨看到这儿,心下稍微放松了些,一放松,其他事物的注意力就找回来了。 发现自己还抱着程耀司,林惊墨视线转过来,落入他深邃如暗海般的眸,她心一紧,这么近的距离,她能感觉到他似是生气了,急急放开他,弯了腰去脱高跟鞋。 这鞋子太容易弄出动静。 左右在程耀司眼里她的形象已经跌无可跌,林惊墨也破罐子破摔,懒得去管他怎么想了。她悄悄扒开一面叶子,几米外,沉星辰把沉星颜拖到沙发上,正压着她的腿强迫她安静下来。 “那个男人还没找到,万一哪天他再绑架你怎么办?你有几个手掌给他捅?别他妈说得文艺好听,你不就逼痒了想挨操?!” 他的耐心告罄,说到最后一句,捏着沉星颜的下巴狞笑。 手机呢?我手机呢! 林惊墨下意识摸口袋,触手一片凉凉的绸缎,怔了怔,再次后悔自己没拿手机出来。 想起身后的男人,但叫程耀司借她手机这事儿,难度太大,立刻pass。 至于被林惊墨忽略的某人,见到这幅画面心中一凛,收起了其他繁杂思绪,专心致志跟林惊墨一起偷听。 原本被愤懑阴郁纠缠的不能自己的沉星颜听了,却是微微一荡,刻毒疯狂的眼底,漫上一丝悠悠的东西。 他们两个实在过于了解对方,沉星颜如此细微的表情变化,也逃不过沉星辰的眼睛,他冷笑一声,但下腹还是被沉星颜的眼神勾出了火气。 沉星颜一点点叉开腿,让他的膝盖顺利的顶到自己的幽谷。 “骚货!” 他低声骂了句,钳住她的脸颊便深深吻下去。 这两人做爱一向激烈的好像这辈子就来这一次,有种世界毁灭的劲儿,嘴还没对上,舌头先撞在一起,一时吻地滋滋作响。 林惊墨看得直挠头。 这……怎么就突然打起野战了呢? 她皱起眉,下意识去瞅程耀司,一转脸,只见某人面无表情的举着手机已经开始录上了。 林惊墨一喜,用口型对他说:“能不能给我一份?” 程耀司瞥她眼,没吭声。 林惊墨讪讪回头接着看,不对,接着偷听,沉星辰把沉星颜剥地半光,手指挑弄她湿漉漉的穴,拍打几下,沉星颜夸张地叫着。 能做肉文女主的,哪个不是身娇体软音色好。 沉星颜这把腔,得天独厚,骚媚甜全占了,尾音拉的又长,似一条线从喉咙里长出来,绕啊绕,把你全身都裹了一遍。 林惊墨听着,只觉哪个男人都受不了。 想到这,她又看向程耀司,恰在这时,沉星辰的声音传来:“今天怎么这么流这么多水儿,知道程耀司在这,就这么兴奋?!” 他说完,狠狠扣了她几下。 林惊墨惊骇莫名,见程耀司面色也是一变,但很快,她才发现他们俩都理解错了沉星辰的意思,他并不是知道程耀司躲在这,而是说他也参加了活动。 沉星颜想到程耀司,浑身哆嗦着挺腰,娇喘着:“啊~还有那个小弟弟……唐天与……好想……嗯……都来操我……” 她上次勾引唐天与没得手还被吐了一身,最关键是,唐天与不要她的投怀送抱就罢了,竟对林惊墨那个贱人如此在意,这成了沉星颜心里的一根刺。 沉星辰用自己胀大的性器拍打沉星颜的面颊,想象他们舅甥一起夹击沉星颜的画面,双眼逐渐开始猩红,言语刺激她:“两个够吗,你不想叫外面所有男人轮流肏你?” 林惊墨听着他们兄妹意淫程耀司,心里乐得不行,一面又想,沉星颜什么时候看上唐天与了,这茬她还还没听说过,幸灾乐祸偷瞄身边脸黑的跟锅底一般的男人,结果还没高兴多久,她也被点名了。 原来,沉星辰动作的狠了,沉星颜吃痛,又爽快,张嘴便道:“你不也是,别以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搞那个贱人!” 此时,林惊墨尚不知沉星颜嘴里的贱人指的是谁,心道莫不是还能拉个同盟过来,正待仔细听,沉星辰一句话平地起惊雷。 “是又怎么样……”他眼睛微眯,仿佛在回想什么,闷声笑了下:“你以为程耀司不想操她吗?嗯……你又慢她一步。” “气什么。”沉星颜在他胸口抓了一记,他低头吻了吻她,沉腰撞进去:“林惊墨那种小丫头……新鲜点罢了。” 不大的房间,二十平而已,在沉星辰的话出口后,却似被看不见的玻璃分成了两个世界。 一边,激情四射,吟哦之声淫靡浪荡。一边,鸦雀无声,两厢僵立犹如冰窟。 明明他们的动静极大,林惊墨却感觉那声音一会儿远一会儿近,反倒不如身后人的呼吸声来得存在感强。 仅从外表来说,他们兄妹是俊男美女,身材一等一,还是搞刺激的骨科,风格又激烈,很容易勾起别人的意动。但或许带着恨,只想听点有用的东西,林惊墨一开始压根没被他们的春宫表演所影响,心无半点涟漪。沉星辰那句话,却像投河的石子,给平静的水面破开了一个口子。 她尴尬无比,但内心深处,似乎也不是完全不想知道沉星辰是瞎说还是什么…… 这样并不光彩的念头被林惊墨敏锐的捕捉到,她感到有些荒谬可笑,又觉得自己无聊,却下意识开始注意起身后的他。 脖颈后灼热的视线落点……他刚才也离自己这样近? 滚烫的呼吸若有似无的吹过,林惊墨耳根泛起细小的疙瘩,胸前仿佛被羽毛在挠,想要抓住点什么。 “操我……操烂骚比……啊……程耀司……操我……” 林惊墨手指轻颤,已无法去客观分析什么或再去嘲笑谁。 只盼着他们赶快结束。 时间缓慢如蜗牛爬,大约二十多分钟后,两人终于完事儿,也意识到这里不能久呆,匆匆收拾了下就一前一后的离开。 林惊墨同样一刻也呆不下去,门关上的同时,便踏出脚步,却膝盖窝一软,差点跌倒。 温燥的手掌扶住她,手劲儿很大,她心跳愈发砰砰,连谢谢也没说,拎起刚刚脱下的鞋,来不及穿,二十几分钟积压的慌乱,她只想赶紧走。 她的背影是如此的迫不及待,裙摆飞扬起凌乱的弧度,宛如要逃离一场瘟疫。 门就在前面,几步的距离,林惊墨几乎能闻到外面新鲜而清澈的冷空气了。然而,越是靠近那门,她的腿就越软,因为,她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不大,却踏在她心上,到了后来,林惊墨几乎是半弯着腰。 要命的直觉,在他的指尖摸到她的瞬间,林惊墨无法控制的尖叫一声,接着,就被他捞起腰大力推到门上。 他紧跟着寸步不离的贴上来,林惊墨被他禁锢住,两人一下呼吸相闻。 “叁番两次,只管撩火,不管灭,是吗?” 宿命 “叁番两次,只管撩火,不管灭,是吗?” 声音又低又沉,一字一字砸的林惊墨头昏脑胀。 高大的身躯磐石一般压在她身上阻止她的挣扎,林惊墨可以感受到他所有的坚硬紧实,以及最硬的那里。 呼吸困难,她感觉自己胸腔里的空气都被挤了出去。 心里对他说的话却不赞同,明明是被那对兄妹打野战撩起的火,跟她有什么关系? 她微微侧开脸,躲避他呼吸出来的灼热,尽量维持冷静道:“我出来很久了,学长会找我的。” 她的睫毛扇啊扇,就是不敢抬头看他,听她提到天与,程耀司眸一深,一手扣住她的后脑勺,将她脸掰过来,动作强势而霸道。 滚烫的唇落到林惊墨嘴边,他收紧手臂,林惊墨的背被积压的向前,两人之间严丝合缝无半点空隙,软香扑了满怀,一声难以察觉的喟叹。他没有吻上来,就停在将触不触的距离。 “那天亲我的时候,怎么想不起天与?” 这距离,他每吞吐一个字,都像在啄吻,林惊墨被他固定着脑袋,躲,躲不了,避,避不开,任由他的气息灌了自己满身满心,从里到外。 她试图提醒他:“您……别忘了……谁说的这辈子都不会上我。” 第一个音出口,就碰到了他的唇,两人嘴巴半张,同一口空气就在中间巡渡,那么热……林惊墨心脏停跳半拍,顿了顿,才能接着说下去,温燥的唇被她吐纳的空气打湿。 林惊墨说这话时,本意是提醒,但她气短,出口娇滴滴的,裹着微哑的喘息,一点儿不严肃,反而像邀请撒娇。他被情欲侵染深黯的眼睛里跳动一丝笑意,在最后一个字落地前,伸出舌探了进去。 “唔……” 林惊墨还没来得及咬他,他的舌搜刮了一圈又退了出去。 “我说的话你记得很清楚。”程耀司看着林惊墨被吻出的雪融粉腮玉面,凝视她的双眼充满了攻击性:“叫你跟他分手怎么不听?” 林惊墨浑身软烫,心跳飞快,意识却无比清醒,她道:“是你说的不会再管我们的事了。” 程耀司一笑:“我从来没说过。” 林惊墨简直目瞪口呆。 是的,他没说过,但他表达的分明就是那个意思,现在他却反悔了,还这么的理直气壮。 林惊墨气得咬牙,这个看活春宫看到精虫上脑,为了满足自己兽欲想上自己外甥的女朋友而朝令夕改的家伙,沉星颜的激情play对他影响就那么大吗,她竟然之前还会有那样傻逼的联想? 林惊墨全身都被钳制着动弹不得,一急眼,张嘴去咬他的下巴,像极了被逮后乱闯乱撞的小兽,连那表情都像,程耀司燃着烈火的眼睛里盘旋起丝丝缕缕的柔光,低头含住她的唇,一下泄了她的劲儿。 他越吻越深,把自己的气息送到了林惊墨的舌根,轻轻一勾,仿佛天灵盖被沁入温水,林惊墨宛如触电般浑身激灵,从喉咙里溢出低低的呻吟,腰软腿软,再无半分力气,半吊在他身上。 “林惊墨……林惊墨……” 熟悉的声音入耳,被程耀司勾在怀里肆无忌惮攻占着的女孩儿猛然清醒过来。 程耀司自然也听到了,微微放开她。 “啪”。 屋子里所有的旖旎暧昧和火热尽数散尽。 林惊墨手上没力气,说是扇巴掌,却只是声音响。 可这亦足够叫人难堪,更何况这个人是程耀司。 他被她打得稍偏了头,表情由一开始的惊讶愤怒逐渐变作深静,但眼神里几要择人而噬的凶戾,叫林惊墨忍不住害怕起来。 只是,害怕之外,林惊墨并不后悔,她捏紧了裙摆,叫自己脊背挺直,微微一笑:“其实我不懂您愤怒什么,要别人做不愿意的事情,承担后果不是应该的吗?” 她说完,急遽离开。 …… 林惊墨拐了一道,从卫生间的方向回去。 还没到座位边,助理就跑了过来,问她去哪,她说自己去卫生间,后来碰见一个熟人聊了一会儿。 没多久,唐天与也回来了。 林惊墨早整理过自己,除了头发微乱,别的看不出什么。 她的说辞,唐天与不知信没信,但接下来,他寸步不离的陪在林惊墨身边。 程耀司再没出现过。 …… 活动场外,车厢内。 杨柳倾其实还有个环节需要参加,但程耀司要她出来,杨柳倾没法拒绝,也不想拒绝。 打开门,男人看向车窗外飘扬的落雪,她刚坐稳,正要问他什么事,却听他道。 “要做吗?” 他说完瞬间,前排司机将后排隔帘升上去。 杨柳倾呆愣住,她一开始疑心自己会错了意,但随着那帘子缓缓上升,叫她明白他确实是那个意思,不敢置信,惊喜,好奇,各种情绪纷至沓来。 他想通了吗? 不再坚守自己不找替身的原则了? 她爱他,恨他,心疼他,这么多年过去,以为未来就那样了,结果却等来他松动的一天。一时间,杨柳倾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待程耀司看过来,杨柳倾才羞涩又激动的轻轻点头。 他坐着不动,杨柳倾想了想,主动贴附到他身上,他以前总会看她的侧脸出身,是以,杨柳倾摆出侧脸对着他的姿势,慢慢为他解开衬衫扣子。 她的手指打颤,但想要他的念头逐渐坚定,吻到程耀司裸露的胸膛上,然后,再往上,至他的喉结。 女人姿态柔顺,捧了讨好的心,表情更是千娇百媚,但她热热的烘上来,程耀司心里只有烦躁,刚才曾被某个女孩短暂填满过的空,此时半点波动都没有。 红唇到他的下巴,他的脑海里想到的却是某人张嘴想咬他的样子。 “够了。” 程耀司一撇头,擒住杨柳倾的手腕。 杨柳倾一怔,咬牙道:“或许你想继续看我的侧面……” “我说够了。” 程耀司平静地打断她,看着她慌乱委屈却不敢落泪的眼,轻声道:“是我的问题。” 在废墟下被救出去后第一天晚上,梦见自己将那女孩儿压在身下时,他就知道,是他出了问题。 最初的最初,在他眼里,林惊墨是一个朝叁暮四多情心机的市侩女孩,又爱装模作样,带着一层面具,她很美,是难得一见的尤物,但第一面,除了美貌之外,他对她的印象很差。什么时候发生了改变,认真回溯的话,大概是她在医院里装他的新欢,诈秦芷萱下来那次。她脸上活灵活现的嚣张得意,莫名吸引他的注意力,但这不足以推翻自己的印象,甚至还添了一分说不清的担忧。这种担忧,大概类似于她不是一个脑袋空空的花瓶,对天与可能会被她迷惑更深的担忧。 是以,在网上爆出林惊墨被封杀一事时,他才会叫团队监控,但与此同时,他也意识到,林惊墨在有些人面前,譬如沉星颜,其实是那样的弱小。 他们在峰会上遇见,她被人下药,无意识的勾引,激起了他的欲望,那会儿,他归结为正常生理反应,她的漂亮确实足够诱人。很快,她的演讲,乃至某个表情,叫他想起顾慈恩,他无疑是愤怒的,即便她不笨,甚至可以说是聪慧,可品性之差,怎么能跟顾慈恩相提并论? 他生自己的气,也生她的气,却又忍不住开始关注她,看到她被沉星辰调戏,多管了闲事,听到她示弱,便暗示不会再为难她跟天与之间的事情,甚至纵容她一次又一次得寸进尺。或许因为,她得寸进尺时,偶尔流露出的一点狡黠和未被包装污染过的本真,真的很像顾慈恩。 空山寺里,她一句一句翻译老僧的解释,他记得,她家里条件不好,却会几国语,堪堪大一的学生,私底下,不知用了多少功,从那时起,心里似乎一条一条增加的都是她的优点。及至地震发生,下意识的保护,叁十多个小时的相处。 她提到“某些人”的恨意让人好奇,她在灾难面前的冷静和镇定,被腐朽和黑暗包围时她身上几乎堪称救赎般的香气,那一夜高烧尽管意识模糊却难以忘怀的柔软怀抱,偶尔交流时调皮的话语仍是要命的熟悉,还有,因喂水而意外的一吻。 这些,这一切,催生了离开前那场自欺欺人的吊桥效应。 但很快,她身边又多了一个男人。他叫天与赶过去,何尝不是希望他们鸡飞蛋打,最好她身边一个人也不要有。 哦还有,她的小名叫淼淼。 神庙坍塌,他从里面被救出,星光璀璨,宛如一场寂寂无声的宿命。 作者有话说: 这章主要是舅的心路历程,快吃肉了,也快追妻了。 决定 当然一开始,程耀司没有察觉,或许,他在下意识的拒绝发现自己的问题。 被救出来那天晚上,在梦中,他把林惊墨按在身下,狠狠地拥有她,看她娇喘着哭泣,一遍又一遍,但最后,她的脸却变成顾慈恩的脸,程耀司猛然惊醒,内裤一片狼藉,他心里慌怒抗拒又隐隐的失落。 他认为是那次差点擦枪走火的脱轨对他产生了影响。 看到林惊墨对那位周老师的真情流露,他生气又憋闷,怎么能不生气呢,她的在意给了别的男人,并不是天与。 一次次将他不应有的失控找了完美的理由。 后来那次,天与在卫生间里,他出言挑衅,却被林惊墨用吻戏弄,他应该第一时间推开她的,却没有。 大概他也只是个普通男人,她那么漂亮,一时的意乱情迷很正常是不是? 她来找他,他心里竟有些说不清的雀跃,可她开口就提天与,他听得烦,她明明不喜欢天与,叶仲叙竟也不管管。是的,他差点忘了还有一个叶仲叙。 慈善活动上名流云集,别人跟他说话,他想的却是她对着镜头羞涩微笑的样子,不好意思的微微低头垂眼,这也是顾慈恩会有的表情。 他冷眼看着天与陪在她身边,两人看上去浓情蜜意,叫他心里不痛快,他们走过来时,他憋着一口气,跟杨柳倾同样摆出亲密的姿态,眼看林惊墨眼中只有微微的惊讶之色,他不懂自己在做什么,又在期待什么。 她出去后,他越感这场合无趣至极,想去看一看雪,却在路上遇见她,动作比大脑更快做出反应,他拉着她去了相对封闭的阳光房里,这里看上去没人会打扰,这行为确实过了头,他找补般拿出支票。虽然那本来就是打算给她的。 沉氏兄妹闯入,她拉着他躲起来,他应该全神贯注他们的对话于自己帮顾慈恩复仇是否有利,可她在他身边,他竟无法做到视若无睹。 沉星辰说的那句话,更像是一道符咒,她身上的香气蛮横无理地往他心底钻。 她或是察觉到了什么,脚步不稳的想要跑出去,他入魔般把她抓回来,想吻她,想不顾一切的撕碎她,她入怀刹那,他感到自己的心是满的,好像很久之前,就在等这一刻。 直到被她一巴掌打醒。 程耀司不得不面对自己一直以来刻意忽略无视的事实。 只是,他分不清问题为什么会出现。 因为她像顾慈恩,所以他才会变得这样奇怪?他不想面对更不愿意承认这一点,这对顾慈恩是一种侮辱,对所有人都是侮辱。 他可以毫无心理压力的用金钱定义两性关系,那种关系下的女人对他来说,跟合作对象没什么两样。 可替身这回事不行。 所以他叫了杨柳倾出来,毕竟她也像顾慈恩不是么。 他知道杨柳倾对他的感情,但她很克制,从来没有做出什么跨越边界的事情,他也不好说什么,只希望她能有一天想开。没想到,先跨越边界的却是他自己。这事很无耻,他心底知道,可他更想知道,自己是不是会对所有像她的女人意动。 在那屋子里几乎将他理智吞没的喷张情欲,面对杨柳倾的温柔挑逗,却激不起任何涟漪。 那一刻,程耀司心里面盘纠着难以言语的复杂,他好像弄明白了,又更不懂了。 他不再跟杨柳倾说什么,只是叫司机送她回她家里。 杨柳倾一路上无声流泪。 见识到他的残忍,上一秒给你希望,下一秒就剥夺,嘴里说着“我的问题”,就好像真的仅仅只是他有问题,他也只在乎这一点,根本不把你的眼泪和痛苦当一回事。 只可惜,他爱的人死了,否则,真想让他尝尝爱而不得,被人无视,受伤后痛彻心扉,还不知道应该要怪谁的滋味。 杨柳倾默默下了车,过了会儿,手机响起提示音,程耀司给她发了一条信息。 “今后没有特殊需要的话,不必再见面。” 他还是把所有的一切都收走了,就连奢望都不愿意给。 杨柳倾蹲下来,痛哭出声。 …… 跨年夜的活动向来是丰富多彩,送完杨柳倾,程耀司又去了一趟私人聚会,却在即将12点时告辞回家。 深夜,高架两边的高楼大厦仍旧灯火通明,无数人在里面或浑噩或绝望或麻木或积极的度过旧年最后几分钟。 繁华是所有人堆砌的繁华,孤独却是一个人的孤独。 等红灯时,其中一座商场外的巨幅屏幕开始倒数十秒,随着屏幕上的烟花落幕,镜头一转,播放起了Frigga的重磅策划新年广告。 清冷唯美的月光下,林惊墨美得像幻象中的仙女。 那光打在程耀司脸上,他凝视着屏幕上的女孩,心里做了一个决定。 …… 另一边,活动结束后唐天与带林惊墨去了酒店。 顶层可以看到整个红湾在十二点钟声敲响时燃放的烟花全景。 他拥着她,万千烟花如星雨坠落极盛时,她看烟花,他看她。 他想,烟花其实没什么好看的,但是因为映在她眼睛里,所以才美丽。 以后每一年的最后和最初,他们都要这样在一起。 …… 新年第二天,林惊墨的公司给她送了一大箱各大品牌寄的礼物过来。 她的那条广告片火了。 加上跨年活动上出色的表现和自带流量话题的体质,各种邀约橄榄枝宛如数不清的新年祝福,飞到了珊姐的手机里。 不过,珊姐还是把林惊墨一月份的工作通通推了。 细说原因么,第一,林惊墨刚刚经历一场地震,身体情绪啊各方面都还需要再调调,跨年活动是因为她是广告片女主角,不好推掉,否则珊姐也是不会叫她去的。 这第二个原因,有点凡尔赛,林惊墨在跨年活动上一人刷屏四五条热搜,不少人已经开始逆反了,什么“林惊墨确实很美,可她的营销也太夸张,我都没处下脚了”之类的言论也出现了,当然,这里不乏一些有危机感的花旦粉故意想防爆她才这么说,可过犹不及,网友又都爱跟风,确实需要注意。林惊墨没作品,当下只是拍了个广告片而已,身上还有一段绯闻,这样一个声量巨大的曝光后,得适当低调一段时间,下一次的曝光,最好是伴随着作品,而不是活动或者代言绯闻,这种东西太虚,普通老百姓还是要看实际一点的东西。 第叁,广告效果高于预期,毕竟叶赭出手,甚至不少业内制片人和导演转发,珊姐跟团队开会,决定打饥饿营销式的路子,抬一抬林惊墨的身价。 是以,林惊墨原本以为广告播出后她会迎来一个工作爆发期,没想到,却是枯水期。 珊姐对她说主要考虑她的身体,其他方面的考量没多提,也是想让林惊墨知道她心疼人,不是把林惊墨当成赚钱工具看。他们当初签约时,为了把林惊墨拿下来,没有用业内普遍的新人约长十年,而是五年,林惊墨今年才刚十九岁,约满时不到二十四岁,正正大有可为的时候,能打感情牌的机会,珊姐当然不会放过。 林惊墨接受了珊姐的安排,她也确实需要一段时间喘口气,最近几个月发生的事情太多了。 珊姐还一起带来了Frigga的合同。 因着害怕中间再出什么问题,这次合同是后置,广告发出后才签约。 林惊墨实际上是作为模特出境,还是纯纯的新人,但Frigga还是很大方的给了她两百万税后的费用,刨除公司分成,林惊墨还可以拿到一百万。 这笔费用,会在一个月后汇入她的账户。 如今,她也是身价七位数的人了。至于程耀司给她的支票,很不幸,当时忘了拿,估计被程耀司收起来了,就是不知道在她的一巴掌后,程耀司还会不会不计前嫌的给她。 林惊墨就当没有这笔钱。 …… 艺人如果没有什么工作安排,就跟无业游民差不多,至少林惊墨目前感觉如此。 她准备了几天功课,为了不引起太大关注,她返校后直接去参加期末考试。 口罩帽子也盖不住同学们的热情和好奇,林惊墨中间还送出去几十个签名。 叁天的考试结束,林惊墨在等季南亭和敖扬跟她联系,思索如何弄到证据扳倒沉星辰,除此之外,真就难得的无所事事。 叶楠楠看到林惊墨那天的热搜刷屏,忽然开了窍,决定要报考传媒专业,以后做行业大佬指点江山,开启拯救烂尾楼大行动,每天用功到半夜,已好多天没有给林惊墨发过信息,连群里的粉丝姐妹也不管了,由此还引发了一波林惊墨粉丝后援会整顿风波,此处略过不提。 虞晚呢,也给自己提前放假,厉铭泽自知道了虞晚喜欢(过)他开始,整个人对她的兴趣大增,虞晚生气,他说虞晚吃醋,虞晚不生气,他说虞晚是装大度,虞晚绕他走,他说虞晚不敢面对他,虞晚不避他,他说虞晚果然想跟他在一起…… 虞美人跟林惊墨吐槽,林惊墨听得一愣一愣,直言厉铭泽这角度可以去做西皮粉,什么角度都能抠糖吃。 俩人一顿损,损完了,林惊墨问虞美人什么打算,她沉默半晌,说要去美国几天,有件事她跟林惊墨也没提,回国那天,厉铭泽差点把她睡了,幸亏中间被厉铭泽的妈妈打断。她能感受到,厉铭泽对她似乎不仅仅只是感兴趣,可她已经对他没有感情了。 林惊墨自然是支持她离开的越久越好,最好等厉铭泽被沉星辰那家伙连累的翻不了身再回来。她说着,心里忽然有个想法,或许她可以趁这段时间有空,跟她一起去国外陪陪她。 而数天后,林惊墨被程耀司几乎弄死的那一夜,叫她无比后悔今天的决定。 出国 监考完最后一科,周砚征收拾好东西,给工程机械学院的领导发了辞职信。 一回到学校,即便没有遇见她,他也会有一种她就在不远处的幻觉,这让他心思很难集中在教学上,对学生而言,他这样的人没有资格再做老师。 快放假了,领导收到周砚征的辞职信,有心想跟他聊几句,但抽不开身,只说叫他再考虑考虑,过两天面谈。 周砚征回到家,家里她的东西都被他打包好了,那些女士拖鞋,护肤品,毛巾牙刷等等,短暂的存在过,又迅速的消失。他没有希冀林惊墨还会有回来用到它们的一天。 期望很伤人,他早就知道。 板栗身体有点小毛病,周砚征带它去宠物医院,车上,它也不吭声,蔫儿了吧唧的躲在宠物箱里,周砚征歪头看它两眼,一晃,目光犀利地对准身后一辆出租车。 在路上七拐八拐乱走了十几分钟,到了一处车流量不大的小路,周砚征靠边停下,跟踪他的估计也是个生手,惯常干这个的早就能看出他发现了不会继续,但这车也跟着停了。 周砚征开门下车,走到车边,那司机是小年轻,开车两叁年还是头一次被顾客要求跟踪人,一见周砚征走过来,魂都快吓没了,忙把车窗摇下来,冲着周砚征道:“是她叫我干的不关我事儿啊,你别报警……” 周砚征看向后座,一个长发女孩儿,他心里一颤,脸上却端起冷漠。 出来的并不是她。 也是个漂亮姑娘,看上去二十岁出头的模样,她下了车,出租司机脚踩油门飞速溜了,连钱也不要了。 周砚征却在这会儿的时间里认出她,眸光逐渐幽深。 想起他杀人的干脆和狠辣,女孩吓得退后半步,哆嗦着道:“周老师……我不会说出去的真的,我叫孙淼,我就想告诉你我叫孙淼……” …… 时间拨回到半个月前。 周砚征把几个华人女孩从房间里放出来,她们一开始窝在一团瑟瑟发抖,并不知道这个从天而降的男人是什么意思。 直到他用低沉的声音对她们说:“you can go。” 女孩们有些被打了冰毒针,原本浑身瘫软着,听到他的话,竟全都站起来,如四散逃难的鸟儿,冲出这个不见天日的魔窟。 孙淼是刚被抓进去的,她没被打毒针,身上也还有力气,跑到房间外面后,看到那些恶魔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血流的到处都是,她心里却没有多少害怕的感觉,抄起手边的刀子走到墙角的那个男人旁边。 就是这个人把她抓来的。 她要多捅他几刀。 正要下手时,地上的男人却忽然暴起,仿佛凭着最后一口气也要拖个人下水,满脸狰狞的掐住了孙淼的喉咙。 “淼淼!” 刚刚认识的女孩大叫她的名字。 随即,她的余光瞥见那个站在满屋血泊中宛如修罗的男人浑身一震,大步上前给了匪徒一击。 屋里的灯被他掐灭,但窗外有光照进来。 他靠近那一刻,孙淼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他露出的眼睛。 “还不走!” 他忘了修饰自己的声音。 孙淼知道他是谁了。 …… 孙淼告诉他自己的名字,就是希望他可以相信,她是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周砚征已猜出她是东大的学生,只有学生会叫他周老师。 “你叫什么,跟我没关系,你最好记住,我们没见过。” 他说完转身上车,孙淼立在原地,看着路灯将他的车子拉出长而细的影子。 …… 距离东港车程两小时的南奥,系华国东南部最富盛名的娱乐之都。 年底这段时间,圣诞连着跨年和春节,香城,东港,乃至京都的富豪,都喜欢往这边跑,要玩两把博开门红。 赌场隐私好,几乎没有人会在赌场偷拍,尤其沉星辰出入都是高级包厢,他把沉星颜也带了来。 沉星颜对赌博不感兴趣,可她喜欢这种人声喧闹纸醉金迷的感觉,她穿一件低胸高定吊带礼服,裹着皮草披肩,脖子上价值几千万的翡翠项链青翠欲滴,全套妆发,可以直接走红毯那种,像要挽回点儿什么似的, 她享受别人在她身上停驻的目光,嫉妒的,好奇的,淫欲的,轻蔑的,无所谓,有人看她就好。 沉星辰玩儿过几局,手气还行,赢了一些,把筹码都给了沉星颜。 俩人从水晶过道上离开时,沉星辰脚步一顿。 “怎么了?”沉星颜问。 沉星辰看着一楼大厅里一个输急眼的男人,“没什么,你先回酒店,我待会儿去找你。” 他拍拍沉星颜的翘臀。 …… 林惊墨给林父打了个电话,告诉他自己寒假不回去了。 林父有点失望,可他知道林惊墨现在是要上电视的明星了,会很忙,连跟她打电话也怕占用她的时间,等林母说了几句,就让林惊墨把电话挂了。 他们现在在部队上工作,林惊墨并不担心他们的生活,但听着林父斟酌语气的小心翼翼,她心里不太好受。 但以前发生过的事情,将来要做的事情,她不敢跟他们有太多的感情牵绊。 学校放假那天,林惊墨也接到叶仲叙的电话。 叶仲叙注意到林惊墨跟唐天与的亲密。 跨年那天,他们俩在内场的照片满天飞,其中一张,唐天与给她披外套,双手扣紧领子,两人在人群中对望。照片拍得妙,景别很松,四周的人和物都入了镜,人群都是动态,只有他们两个静立,这一眼竟有点天荒地老的感觉。好悬没把他俩的西皮粉给嗑死,当场同意了这门亲事。 叶仲叙早先知道唐天与飞去霓虹找林惊墨,没多说,也不好提,人家去了前线,他没去,不管因为工作还是什么,成年人都是看结果。林惊墨之前告诉他,唐天与对她还有心思,他要追,林惊墨一个女孩子能怎么样。 但看到这张照片,叶仲叙有点坐不住了。很奇怪,他可以平心静气的接受沉星颜有别的男人,却没办法接受林惊墨如此。虽然林惊墨跟他一开始,和沉星颜的路数差不多,可他心底却始终没把两人划等号。 至于他们的关系,说情人,却没金钱供给,说是情侣,好像也没到那个份儿上。他认为自己是喜欢林惊墨的,谈不上很喜欢,可终究是喜欢的。他一直在部队,小姑娘身边天天守着那么一个狼崽子似的,哪天被人叼走了,他也不知道。一把年纪又品到点患得患失的味儿,叶仲叙感觉有些新奇。 他在那头旁敲侧击的,林惊墨听出来了,却故意跟他打太极,闲扯了几句,很干脆的撂了他的电话。 现在对叶仲叙,林惊墨就是一个打太极的状态,没必要太吊着,也不想全断了。 …… 林惊墨和虞晚商量好后,俩人打算去美国过寒假。 唐天与一听,也想陪林惊墨一起去,可快过年,他也不能全程不在国内,程耀宁女士本来对他跟林惊墨之间的事情就意见颇大,要叫她知道他为了陪林惊墨不回家过年,偏见肯定愈深。于是,便想着一块飞过去等她安顿好了再回来。 有私人飞机可以蹭,林惊墨和虞晚都没意见。 腊月二十二这天,叁人落地纽约机场。 唐天与助理把一切都安排好了,轿车将他们送往华尔道夫酒店。 虞晚在车上直感慨他们这帮人最牛的就是会选助理,各个万能,能在旺季从全球游客手里抢到华尔道夫的套房,还是两间。 唐天与知道虞晚和林惊墨关系好,对她十分客气,虞晚很受用,频频对林惊墨使暧昧的眼神。林惊墨先前并不觉得跟唐天与有谈恋爱的感觉,但虞晚这一路上的调侃和神色,叫她头一回有了一点实感,那是一种很微妙的感觉,林惊墨说不太清。 到了酒店,休息过后,唐天与陪着他们在酒店餐厅吃了饭,随即便马不停蹄的又回机场离开了。 林惊墨看着远去的车辆,听身边的虞晚感慨:“小唐真不错。” 林惊墨转过头,笑嘻嘻的说:“我觉得陈医生也不错啊。” 虞晚对她捏了个手势,示意收声,林惊墨笑抱回她,两人一个秀美典雅,一个高挑出尘,纯东方的面孔,吸引了不少目光。 到时已是下午,送走唐天与后天就黑了,这一夜主要是倒时差,第二天一早,虞晚带着林惊墨去一家着名的面包店买了新鲜出炉的牛角包,在面包店旁边的旋转图书馆淘了几本书,随即,去中央公园闲溜达。 林惊墨作为顾慈恩时高中作为交流生曾去过澳洲两个月,在霓虹那次也是为了工作和阻止沉星辰谈成合作,严格意义上来说,这是她头一次出国旅行,这样无意义的闲逛,对她来说也是很难得的。 此时是冬天,中央公园里草木萧条,但刚下过雪,又有一种异域的苍凉浑厚,四周围绕着中央公园建设了许多高楼大厦,虞晚指着其中一座,对林惊墨道:“那是鹏程的美国总部。” 林惊墨看向那建筑,又开始心痛自己的一千万。 而虞晚看到鹏程的大厦,才想起中午要吃什么。 鹏程对面有一家米其林叁星,他们的黑松露塔塔,虞晚已经惦记很久了。 林惊墨对吃什么向来无所谓,步行至餐厅门口,餐厅是预定制,但虞晚在门前打了个电话搞定,正要进门时,虞晚抬眼间,一脸惊喜地朝着对面挥了挥手。 “程耀司!” 异国他乡,中文的出现总是很抓耳的。 林惊墨心脏好像被她说出口的叁个字顶了一下,她下意识看过去。 视线越过车水马龙的数米街道,人行道上川流如织,每一个都行色匆匆,他穿黑色大衣站在那里,好似已经看了她一会儿。 他眼神很平静,那种经历过什么惊涛骇浪后的平静,林惊墨莫名感觉慌,一下收回视线。 夜店 鹏程美国总部前面街道的十字路口,开着一家Frigga的旗舰店。 店外十米长墙上,五个联合企划的女主角照片一一展示。 这几天,程耀司每次来公司,都要司机绕一个街区。 但车是绕过去了,一想起为什么要绕道,心思还停在上面。 他小时候早早没了妈,程耀宁就是他半个妈妈,天与出生时,他心里全然是把天与当成亲弟弟期待的。 所以,在明白自己对林惊墨产生了不该有的想法后,他选择了暂时离开东港,他需要距离让自己清醒一点,东港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到处都是这个人。 跨越半个地球,情况也没能好多少。 虞晚叫他的名字,他却第一时间看到她旁边的女孩子。 一万叁千公里,东港到纽约,他第一次感觉这距离不够远。 那一瞬,他的胸腔内宛如南极洲内被亘古冰封的海港,忽然灌入了一整个夏天的赤道暖风。所有的寒冷和荒芜都分崩离析,一种久违而又熟悉的悸动,海平面露出来,暗礁露出来,再无法封存。 …… “来这里出差?” 程耀司还没吃饭,叁人一起进了餐厅,虞晚随口问道。 “整理点东西。” 确实是需要整理点东西。 身穿燕尾服的服务员将他们领到靠窗的位置,林惊墨一脱外面的白色羽绒服,露出黑色的毛衣,带小猪佩奇的那种。这件衣服是品牌方送的联名款,穿着很舒服,林惊墨把它带了来,也不觉得有什么,可对面的程耀司盯着她胸前的佩奇多看了两眼,好似饶有兴致的样子,叫她感到微微的别扭,暗暗瞪了他一下。 虞晚低着头整理项链,没看见这边两人无声的眼神互动,“那你过年回不回去呀,什么时候回去说一声,我看能不能蹭你的飞机。” “不一定,怎么,你们要在这过年?”程耀司也脱了大衣交给旁边的服务员。 纽约冬天很冷,他今天穿了一件驼色高领毛衣,大部分男人因为脖子粗又短都穿不好高领,但在他身上一点也不,这个颜色被他穿得优雅又贵气。 且不知是不是林惊墨的错觉,他从前眉宇间总是挥之不去的沉郁,似乎淡了不少。 很快,她知道不是她一个人有这样的发现。 虞晚盯着程耀司看了几秒,忽然道:“我发现你好像心情不错?又签了几个亿的合约啊?” 程耀司一笑,温声说:“他乡遇故知。” 虞晚也乐了:“你这文拽的,把我显得跟暴发户一样,也是,几个亿是小瞧你程总了。”她说着,一拍林惊墨手臂:“今天使劲儿点,有人买单。” 林惊墨终于结束垂眼侧耳倾听状,眼皮子一掀,对面那人靠在椅背上看着她,姿态闲适,眼神却不松不紧,好似正在慢慢布置陷阱胸有成竹的猎人。 那种慌的感觉又来了,林惊墨低头看菜单,点了餐厅今天的主厨推荐。 叁人都是外形极出色的,尤其程耀司气场逼人,叫人一眼就能看到,很快,被人认出。 “程先生,好久不见。” 不见人先闻声,叁双眼睛一起看过去,只见一位穿着灰色粗呢连衣裙的美人朝他们走过来。 在场只有林惊墨不认识她,但她看到虞晚一扫程耀司,嘴角是那种面对自己和天与时暧昧的笑,一下明白过来他们的关系。 程耀司脸上没有半点不自在的回了声招呼,在他的认知中,就跟碰见自己以前的老下属没有什么区别。 出于好奇,林惊墨仔细打量了下眼前的美女,一头栗色大波浪,烈焰红唇,零下几度的天气,裸露在外的小腿上似乎只穿了一条薄薄的黑色丝袜,手里拎着爱马仕经典款包包,林惊墨有点不厚道的想,这身行头不知道程耀司贡献了多少。 美人无名指上还有颗闪瞎人的大钻戒呢。 嗯?无名指? “我过来跟客户吃个饭,真没想到碰见你们,咱们都快五六年没见了吧。虞晚,你还是那么漂亮。” 虞晚被点到名,对她笑了下,“我差点没认出你,听说你去年升级合伙人,还没恭喜。” 美人一撇嘴:“瞎凑合吧,天天伺候那帮祖宗。”窗外,她的客户到了,她对程耀司道:“咱们改天再约,我先过去了。” 等她走出去几步,虞晚还在看。 当初被那几个嘴贱富二代调侃村花的胡楚宁,现在是完全脱胎换骨了。 胡楚宁跟程耀司在大叁有过一段,这件事是虞晚偶然有一次在程耀司家里撞见她时才知道的,除了她之外,没人知道他们的关系。 虞晚先前不懂,程耀司为什么既然跟人家发生关系了,还一直不公开,就连在学校里,也是表现的淡淡的,后来才晓得,人是在大学就搞起包养那一套了。 胡楚宁家里是小县城的,拼了力考到国外,人虽然漂亮,但穿衣打扮有点土气。她跟程耀司之间,一开始是她主动,这姑娘是一个目标很明确的人,程耀司看中了这一点,和她讲明,自己能给什么,不能给什么。胡楚宁没有半点犹豫,很快答应了。 他们在一起了一年,胡楚宁告诉程耀司自己遇见了一个还不错的男孩子,当然,很有钱,两人利索的结束了这段关系,程耀司一如既往的大方,送她一套公寓作为嫁妆,还帮她给纽约最顶级的律师事务所之一写了介绍信。 胡楚宁的客户都是大富豪财团,两人这几年也并非什么联系都没有,胡楚宁会给程耀司透露一些消息,点到即止的,程耀司给她介绍人脉,帮她稳固在事务所的位置,叫她年纪轻轻就成为合伙人,羡煞一方。 这么些年下来,县城姑娘已经半只脚踏入纽约上流社会。 程耀司这人,你只要不跟他谈感情,得到的,总会比期望的还要多。反之亦然。 没多久,服务员拿来一瓶价值不菲的红酒,说是胡楚宁送的。 虞晚实在忍不住好奇,程耀司刚才看见胡楚宁那云淡风轻的模样,还不如自己这个外人来得反应大,她小声问程耀司:“你对她们是不是真的半点意思都没有啊?” 还是说这只是你花心风流的另一种掩饰? 这句虞晚不敢说。 她这一问,林惊墨不免又想起他那个白月光,这胡楚宁跟曾经的自己也不像啊,外貌,气质,感觉,声音都不像。按理说,真收集替身的话,没道理一个像一个不像。这说明她是真的想岔了,杨柳倾只是凑巧像她而已。 至于虞晚的问题,林惊墨也有点想知道答案。 毕竟自己这才哪到哪,都已经见过他叁个女人了,“她们”,谁知道程总身后的鱼塘里,究竟还有多少条没冒出来的鱼。 这样一想,更觉得程耀司只准州官放火,不准百姓点灯,自己不过是把时间稍微重迭了一点点,都没有搞多p,五十步笑百步的家伙,有什么资格瞧不起她。 林惊墨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眼里有讥嘲,那是在说“你也不过如此”。 她看到程耀司微微变僵的脸色,心想,他能责怪别人,却不能叫别人以他的标准还回去,果然是唯我独尊习惯了。 程耀司一瞥她后,矛头指向罪魁祸首,声音凉沉:“跟陈为清学点好的,好奇心不要太旺盛。” 虞晚也后知后觉林惊墨还在这,谈论这些有点超纲了,讪讪地闭了嘴。 一顿饭吃得各怀心思,但白嫖美食的感觉还不赖,尤其配合程耀司后来的神色,很是下饭。 程总很忙,接下来几天,都没再见过他。 虞晚跟林惊墨在附近值得游玩的地方转了一圈,随后又去她的母校参加了一个聚会。 腊月二十八那天,纽约法拉盛有迎春表演,两人回到纽约。 早早挂满红灯笼的法拉盛热闹非凡,林惊墨却有点心不在焉,因为这一天也是周砚征的生日,原本她打算为他过完生日再分手,可因着唐天与的搅局,时间提前了。 他的生日跟“林惊墨”相差不远,“林惊墨”在大年初叁。 此时的法拉盛,说句人山人海也不为过,近几年春节影响渐远,除了来参加迎新的华人外,还有不少看热闹的外国人,林惊墨跟虞晚一起手牵着手,被人群挤地东倒西歪,埋没在人堆里,最后什么也没看着。 比起虞晚的懊丧,林惊墨显得情绪很淡,安慰她道:“没事,重在参与。” 她一伸自己的脚,运动鞋上数枚交迭的鞋印:“看看这参与,多深入。” 虞晚哈哈笑完了,重新精神抖擞,一揽比她高出半头的林惊墨,掷出豪言壮语:“你等着,晚上姐姐带你去一个帝王般享受的地方!” 林惊墨只当她说笑,等夜幕降临,才知道虞晚是来真的。 虞晚嘴里的地方是纽约最近一年很火的一家女性向夜店,夜店主打服务员和表演人员各个都是宽肩窄腰大长腿的肌肉男帅哥,vvip座位上,几个男人一起围着你对着你放电卖弄性感肉体,你不允许,他们绝不敢造次,如果你喜欢,还可以用小鞭子抽打他们的胸肌和饱满臀部。 号称进去的每一个都要湿着出来绝不夸张。 对于男女之道,实则虞晚才是真正的菜鸡一枚,对于这个一度在自己朋友圈刷屏的地方,她是很好奇的,可一个人又不是很敢去,如今机会难得,就要忽悠着林惊墨和她一起去。 林惊墨一听,内心也有点蠢蠢欲动,她觉得,自己今天最好是醉生梦死一场。 俩人都没带去夜店的衣服,先到几个街区外的商店淘了几件。 或许因为这里是全然陌生的地方,两人都心存了一丝放纵之意,在衣服的选择上十分大胆。 林惊墨穿了一条黑色皮衣抹胸包臀短裙,裙摆堪堪遮住臀部,左边大腿上绑了两圈皮绳,往上延伸到裙摆里面。 她换上衣服走出来,那种不顾别人死活的性感欲气,虞晚眼睛都看直了,只觉得一阵口干舌燥。 虞晚挑了件银色缎面吊带短裙,虽然没有林惊墨那般夸张,可也是后背全裸,只有一根细细的带子系着,非常的挑战自我。 俩人互相帮对方整理一番,穿上外套直奔目的地。 到了夜店门口,虞晚高低也得做一回朋友圈的弄潮儿。 她拍了张夜店门头照片发到朋友圈,配文:姐姐妹妹站起来! 林惊墨见了,哭笑不得。 人在纽约,刚下飞机的陈为清看了气得半死,随手一个电话给程耀司拨过去。 …… 夜店是女性向,并不是说都是女顾客。 恰恰因为来这里的女人大多都是为了寻求新鲜刺激,颜值普遍也都高出一茬来,是以,也变相吸引了不少男顾客前来猎艳。 林惊墨和虞晚到了内场,灯打过去时,照见两个标准的东方美人,古典而娉婷,一下成了不少男人的猎艳目标。 目送她们走向舞台正中间的vip卡座,都是出来玩儿的,心知这两位是不差钱的主儿,目光更灼,凝在她们身上,随即,个子更高的那位抬手脱掉外套……她一个动作,四周的磁场都似被什么无声的浪涛拍中,喝了一半酒水忘了咽的,话说到一半卡壳的,甚至游戏进行中静止不动的,男男女女,不一而足。 审美是主观的,但极致的美却是客观的。 她陷到沙发里坐下,玉白的长腿交迭,黑色细跟高跟鞋勾在脚上,别人看不见更深的风光,舞台上对着她表演的男人却能看见。 他在这个场合见过不少亚洲女人,她们大多跟大胆的白种人不同,来到这里,兴奋和新奇之下仍旧会怀揣着隐秘的羞涩和内敛,这种感觉非常吸引人,是以,他很喜欢给亚洲女人表演,面对她们的尖叫和起哄,他内心十分满足,也会被她们生涩的挑逗和勾引弄得躁动不已,可这些,全都比不上今天这个客人。 她只是坐在那里,黑色皮裙上移,半个臀隐隐约约露出,交迭在一起的腿根宛如幽洞,双眸好奇的对他一打量,他胯下便开始发硬。 舞台上的男人被底下顾客调戏的出现生理反应是常有的事情,这里面的顾客也习以为常,但虞晚却是初体验,一看她们面前跳舞的小帅哥西装裤上顶起一大坨,立刻挽住林惊墨的手臂咽了咽口水。 “墨墨,你要是……要是不能适应的话跟我说,我们就走。” “不会啊,我觉得挺有意思的。” 林惊墨对着卖力挺身的小帅哥微微一笑,小哥差点闪了腰。 虞晚看林惊墨如此镇定,心想自己也不能输阵,不然这姐姐岂不是白当了,男人卖肉而已,有什么怕看的。 林惊墨是真觉得挺有意思的,尤其几个男人都过来对着她们俩搔首弄姿的时候,可能因为他们的表现有点过于夸张了,怎么说,就有一种宠物要争食的感觉,并没有让她面红耳赤的那种氛围。 俩人叫了点果酒,还没坐一会儿,就有人过来搭讪,有白人黑人,也有亚洲男人,被她们一一打发。 一场表演到中间,vip特别服务,顾客可以拿小皮鞭抽男人们的屁股和腹肌。 一排五六个男人对着二人,这场面,别说,还挺养眼的 虞晚不敢,林惊墨上了。 她拿起小皮鞭,对刚才跟她表演特别努力的金发小帅哥轻轻抽打他的胸肌,帅哥抿唇喘息,脸上泛出潮红,肌肉随着林惊墨每次落下的抽打紧绷跳动,眼神更是直勾勾的看着她,底下坚挺的地方越翘越高。 林惊墨自然看到了,她似乎有点品味出这个地方的快乐,正抽地兴起,下一秒要挥出去的手臂被人握住,她扭头看去。 来人一双黑眸跟揉了碎冰一般冷。 她一惊一愣,手里的皮鞭掉在地上。 程耀司怎么来了? 作者有话说: 小舅:有本事就抽我! 海市蜃楼 程耀司脸色铁青,林惊墨下意识看向虞晚,只见陈医生竟也在,这会儿正拿着她跌在一边的外套往她身上裹,虞晚自顾不暇,似没注意到他们这的情况。 但陈为清却是看到了。 程耀司拽着人小姑娘一副抓奸的表情……难怪,难怪刚才他车开得那么快。陈为清心口猛震,感觉自己就站在火山口,窥见了即将爆发的火山,还不忘侧身挡住虞晚的视线。 林惊墨使劲儿把手抽出来,不是很懂他现在这个样子是什么意思,她打的是肌肉小帅哥,又不是唐天与,他哪门子的火气? 她揉了揉自己的手腕,一抬头,程耀司盯着她从上扫到下,又从脚尖回到她脸上,目光又缓又重,下颚的肌肉跟着绷起。这样极具压迫感和侵略意味的眼神,寸寸带刀,方才被几个半裸帅哥包围着仍旧毫无心理压力的林惊墨,顿时有一种被他的眼睛剥光了的错觉,不自在地晃了晃身子,皮裙开低的领口包裹着的两团白皙软嫩也跟着晃。 旁边的小帅哥被林惊墨打得正爽,尤其林惊墨漫不经心的表情,越是不在意,他越想看她沉迷的模样,恨不得叫她的高跟鞋踩在自己身上,脑子里构画的场面进行到一半儿硬生生打断,虽然来得都是客人,他还是忍不住道:“嗨兄弟,别打扰姑娘们。” 程耀司也不吭声,眼睛一瞥,看似轻飘飘,小哥却感到脊背发凉,心底立刻明白,这男人他惹不起,灰溜溜转身到另一边的舞台去了。 林惊墨也穿上外套,跟虞晚坐在一起,对面的沙发上,两个男人并排,一人盯着一个。 这场景,简直家长抓包小学鸡逃课既视感。 陈为清捡起地上的小皮鞭,前面的小穗穗被他摇的哗哗响。 “玩儿挺花啊。”他用小皮鞭抽打到虞晚眼前的桌子上。 虞晚小声道:“我又没玩儿……” 她心想陈为清跟林惊墨不熟,肯定不敢说林惊墨,却不知这句话出口,林惊墨对面的程耀司提唇冷笑。 林惊墨看得心里一咯噔,忍不住揪紧身上的衣服。 虞姐你太怂了!说好的姐姐妹妹站起来呢! 陈为清心里也是一咯噔,怎么旁边这人就打算这么明目张胆的撬外甥墙角了吗? 虞晚思路慢一拍,没察觉出不对劲,见程耀司盯着林惊墨面色难看,还以为他是为唐天与抱不平所以才不满意呢。终于找出点护小鸡的勇气,脸一抬对俩人说:“这是我包的卡座,你们要玩去别的地方。” 林惊墨欣慰地看了虞晚一眼:对,就这么跟他们刚! “我们又没打扰你们,这里没位置了,拼个座。” 陈为清用眼神劝退了一个想要过来搭讪的男人:“再说,你们两个女孩子,这里异国他乡不安全。” 最后,他拿出了杀手锏,神色淡淡道:“虞晚,你要是对我没想法,怕什么和我坐一起。” 虞晚似听到什么笑话般夸张的哈哈大笑:“你少给自己脸上贴金了,行,你就坐着,看我怕不怕。” 林惊墨还来不及阻止她掉坑,虞晚就把话撂地上了。 得,姐姐妹妹站起来后半场要变小学鸡斗嘴。 两个男人加入,肯定不能再喝果酒了,叫服务生上了几杯特调酒。 与此同时,虞晚开始为自己的冲动经不住激感到后悔,“都是你们,帅哥都不往我们这跳舞了。” 可不是么,这俩门神一样坐在这,谁过来谁被眼刀子扎,几次下来,肌肉小帅哥都绕着他们跳。 陈为清灌了半口酒,最初的震惊过后,他已接受自己的老板的抽风了,甚至,还有那么点幸灾乐祸看好戏的心情,此时,他眉眼透露出一点戏谑,“他们跳舞有什么好看的,你忘了我们东岸舞王了。” “咳、咳……”程耀司一瞥林惊墨,又飞快的收回视线,手背擦了擦嘴角咳出的酒水,低骂:“你找死是不是。” 虞晚笑倒在林惊墨身上,趴她耳边小声道:“他上大学的时候有段时间天天混夜店,那些夜店啧啧……” 最后两声意味深长的啧啧,其间如何放浪形骸,一切尽在不言中了。 程耀司往沙发背上一靠,自顾自解开胸前那颗纽扣,声音缓缓,一击即中:“你们两个夫唱妇随,也是那时开始的吧。” 林惊墨明白过来,这仨原来是大学同学。 回忆起大学时光,似有无数的话能说,林惊墨负责听,但虞晚没拉下她,偶尔问她几句,气氛还算融洽。 只是,这夜店里的暖气开得足,屋子里估计有二十六七度,俩人原本穿得火辣,他们一来,便只能硬裹上外套,没多久,林惊墨就觉得热,一杯一杯冰凉凉的果酒送入口,结果越喝越热,拉了一侧领子下来,露出半边肩膀。 卷烫过的长发披散,她陷在黑色的大外套里,修长的小腿和雪白的肩颈宛如破土的花蔓,舒展着,窈窕着,诱人着。 一道灼热的视线,林惊墨不用看,也知是谁,余光里,她的高跟鞋跟他的脚尖只差几厘米的距离。 “程总,你也跟着抿果酒吧,不还吃着药呢么。” 陈为清见他举杯子,出言提醒。 “他怎么了?” 虞晚关心道。 “地震时候被砸了,脑袋后面淤血还没散呢。” 虞晚一听,赶紧也劝:“那你别喝烈的了,小心明天头疼。” 林惊墨眉心微微一缩,却没去瞅他,听得对面男人固执道:“死不了。” 那句话怎么说来,良言难劝要死的鬼。 心里虽然这样嘲讽,林惊墨还是把旁边的果酒架子往他那边挪了挪,随即就扭头看表演去了。 几秒后,身边虞晚小声在那嘀咕:“死不了你喝什么果酒。” 林惊墨无声怔了怔。 陈为清看在眼里,真感觉虞晚这女人带不动,又觉得她迟钝的可爱。 …… 果酒虽然不烈,后劲儿也不小,林惊墨去完卫生间回来感觉有点晕乎的时候,虞晚已在座位上开始发起酒疯了。 拽着陈为清一会儿唱一会儿跳的。 林惊墨要带她回酒店,陈为清道:“去耀司的公寓吧,你们酒店离这边好几个街区呢。” 林惊墨想了想,轻轻拍打虞晚的脸颊问:“虞姐,今天在程先生那边过夜可以吗?” 虞晚脑子里只剩下一点清明,她去过程耀司的公寓,可以俯瞰哈德逊河,欣赏纽约的日出和日落,纯纯是万恶资本家的享受。 “去!我要去!” 就这样,一行四人坐车来到程耀司位于夜店不远处的公寓。 公寓占据七十六七十七层,在以摩天大楼着称的纽约,这高度也是极少见。一出电梯,经过一道艺术廊,大门感应到主人回家缓缓打开,迎面巨大的落地窗,整个曼哈顿的无敌夜景印入眼帘。 林惊墨却没功夫欣赏,她架着虞晚,把她送到一间卧室里,她原想着今晚跟虞晚一起睡,帮她脱鞋子的时候,却被程耀司拉走了。 “放开!” 林惊墨挣不开手,跟着他一路到了客厅旁的半开厨房。 “难道你不想她跟陈为清在一起?” 程耀司这句话,阻止了林惊墨回转的脚步。 他给自己倒了杯水,林惊墨沉默了一会儿,说:“那也不是这样的方式。” 程耀司抬头看着她笑了声:“什么方式?陈为清不会做什么。” 林惊墨放下心来,但不是相信程耀司,而是相信陈医生,她觉得陈医生不会伤害虞晚。 既如此,今晚只能她一个人睡了。 “我的房间呢?” 她道。 程耀司仰头把水喝完,领着她上了楼梯。 七百多平的空间里,林惊墨的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台阶上,哒哒地响着。 她只能尽量踮起脚,才能让那突兀的声音可以小一点。 程耀司在前面嘴角无声地翘了翘。 上了二层,视野更是震撼,林惊墨抽出点心思看向窗外,华灯异彩,整个世界恍若被鎏金淬过一遍,而这个世界此时正被她踩在脚下。 收回目光,林惊墨跟在他身后走进房间,这房间明显比虞晚那个大不少,装修更是处处透露着不凡,而且还带着一个衣帽间,分明是主卧套房。 她微微皱眉,感觉自己被戏弄,也不问他了,打算自己去找个房间对付一晚,哪知走到门口,听程耀司似乎难受的嘶叹了一声。 脚步渐停,林惊墨转身看他坐在床边的沙发上,垂头揉着太阳穴,想起陈医生说他被砸的地方生了淤血,林惊墨一咬唇,慢慢走了回去。 “你怎么样,要不要我去叫……啊……” 天旋地转,她话还没说完,就被程耀司一把抓住腰按到了沙发上。 林惊墨气得用脚踢他的小腿:“你个混蛋,诈我,我就知道不能相信你!” 她很恨发誓,以后绝不会对这个狗男人心软! 踢出去的脚被狗男人轻松压制住,他一手往下捞起她的膝盖,顺手脱掉她的高跟鞋扔到地板上,发出咣当的声音,手掌绕着林惊墨的脚心轻轻一握,勾到自己的腰后。 脚腕上那粗粝的触感……林惊墨这才惊觉他的眼神沉暗黝黑,深地不像话,却偏偏有什么要冲破而出。 她喉咙发紧,心脏咚咚跳乱了节奏,听到覆在自己身上的男人开了口。 “我要你。” 仿佛向全世界宣告。 …… 林惊墨被这叁个字砸晕。 她表情愣愣地,像一只懵掉的小兔,程耀司混燥的心软了一角,他本来是要放过她的,真的要放过她的。 可在这里也能遇见,她出现在自己面前那一刻,宛如一道无法挣脱的预言,是不是他永远会对“顾慈恩”心动,哪怕她只是某些时候像她,海市蜃楼,也足够支撑他走出去一段。 他并没有打算动她,至少没想在今晚,带她到主卧室,只是觉得她应该睡在这里,他可以去睡客房。 可他好奇,夜店里她推过来的果酒让他心底飞起来般畅快,只是个小小的动作罢,于是他装作头疼的样子,看到她的高跟鞋慢慢靠近。 今晚之前,他从没觉得女人的高跟鞋会有这样的魔力。 那鞋尖,撕扯掉最后一层。 他要她,一秒都不能等。 作者有话说: 呜呜别骂我 一夜 灼烫炙人的吻落下,如急风骤雨,林惊墨尚来不及反应,唇已失守,被他重重的含住,用舌碾了一遍又一遍。 林惊墨惊慌地歪着脸争取些空隙,他也立刻追上。 “你疯了……唔……” 张嘴说不到几个字,那舌探入,湿热的气息混着果酒的味道似一道密不透风的网,将她牢牢网住。 林惊墨想咬他,意图被看穿,他一手钳住她的两颊,叫她拧眉被迫张开嘴,只能缴械迎接他的扫荡,他缠着她的舌尖环绕,贪婪地吮吸着她上面温热的甜美香气,一手不顾她的拍打,扯开她的大衣腰带,将她从衣服里剥出来。 他低眼一瞥她身上的皮裙,黑色冷艳的材质,包裹着的却是软白活色生香,在夜店里,那么多男人眼睛黏在她身上。 他低俯在她耳边道:“很好看,但以后只能给我看。” 林惊墨自混乱中强撑着一丝清醒,他妈的大哥你谁啊! “你是不是疯了,我是你外甥的女朋友!” 趁他叼着自己的耳垂,林惊墨终于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上次是看活春宫精虫上脑,这次呢,酒后乱性?林惊墨发现,自己给他找太多理由了,他有过那么多女人,本身就是一个花心风流的男人,这样的男人发情哪需要理由。 但也要分对象吧! 程耀司的吻又移过来堵住她的嘴,堵住她的扫兴话,含混不清却强势不容抵抗:“很快就不是。” 裙子后背的拉链被缓缓拉下,挣扎中,抹胸领子下移。为了美观,她没穿内衣,仅用两点胸贴防止激凸,现在,胸前软香摊开如两团雪白的玉泥,程耀司撕掉胸贴,被掩在下面的朱红小果蹭地弹起,嫩生生的俏立。他眼睛盯着,眸深而暗,林惊墨似乎能感受到他的呼吸喷洒到乳尖儿上,乳头愈发红硬,有一种无法阻止的涨热瞬间流窜全身。 她喘息着伸手想要把裙子拽上来,程耀司一手攥住她双腕,扯了领带缠住拉高到头顶,至此,林惊墨犹如板子上的鱼,再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她的裙子被迅速脱掉,浑身只剩下一条黑色内裤,全身因激动浮出一层淡淡的粉色,散发着惑人的甜香。 “你……不要……你不怕我告诉学长你强迫……啊……” 昏暗的房间里,林惊墨自喘息中挣脱出来的声音已逐渐失了平稳,她被男人身上热气腾腾如同火焰般的温度炙烤,体内的酒气也在跟着一起蒸发。 热,燥,空。 一侧乳肉被男人叼在嘴里猛吸了一口,他力道那么大,似要从里面吸出奶水来,也好像真的吸了什么东西出来,丝丝缕缕的,从她花穴深处,林惊墨浑身一颤,难以抑制地仰头喘出一声,被捆住的双手猛握成拳。 原来这里是她的敏感点。 程耀司将她抱坐在自己大腿上,这个姿势,林惊墨因手腕捆在一起而聚拢的双臂,将她挺翘的奶子挤到中间,他含住她红艳艳的小嘴缠吻几下,推高她的身子,继续吃她的两团奶桃儿。 两人深陷在沙发里,跟全身赤裸仅臀上两片布料的女孩儿不同,男人只是衣衫凌乱,但全须全尾,衬衫裤子皮带甚至锃亮的皮鞋都好好的,他埋首在女孩儿的胸前,唇舌一起动作,拨弄,含咬,吮吸,叫她扭着腰后退,又被他手掌按回,来来去去,一条嫩柳般的身子软成几段,十足衣冠禽兽。 她的花穴被他坚硬的金属皮带扣顶着,臀缝下是胀大的性器,林惊墨不想,却控制不住脑子里推测他那儿到底有多长有多粗,她张嘴想骂他,一出口先喘出来呻吟,哪有威慑力,连忙抿嘴咬唇,鼻底溢出低低的嘤咛,更像是欲火难耐。 她理智上气得想哭,身体上却燥地难受,肉文添加情欲buff的设定显现出无穷威力,双眸逐渐迷离,无奈的看着自己一边胸乳被他吞咽挤压,摇晃出白色肉欲的乳浪,一边奶尖尖叫他两根手指夹着揉搓,带起窜升的电流浪涛般拍打全身。 林惊墨潮红的脸上春色如织,哑声哼唧,小猫似的细细嘤嘤,那双眼,泫然欲泣,湿湿热热,眼角似要流出泪,整个人宛如踏入云端,只剩强搂着她的男人拽住了那根线控制她的浮浮沉沉。 程耀司放开嘴里的软肉,上面被他的口津涂满水亮的光,肿胀硬挺如石子,比刚才大了一倍,周围叫他的下巴和脸颊蹭出红痕,娇气的要命。 他眸子暗地厉害,一抬腿,把林惊墨翻转过来,叫她背对着自己。 眼前巨大的落地窗,林惊墨一颤,他不知碰到哪里,屋子里所有的灯光亮起,落地窗瞬间变成一面隐隐约约的镜子,自己和窗外的无边繁华夜景全数入镜。 镜子里,她无力的瘫在程耀司怀里,肤如羊脂,纤细的长腿被他架着打开,长发纠住两人,宛如一朵糜烂而香艳的花。 她极速的喘息,胸前两团乳肉也跟着颤动:“你变态……” 那种被全世界窥见她此刻模样的刺激感,林惊墨瞳孔猛地放大,心跳如雷,男人却还探手到她前面,干燥的手指带着火星子,一点一点,拨开她仅剩的内裤。 不要……不要…… 林惊墨惊愣到极致,表情甚至有点茫然,紧盯着窗户上自己大开的两腿中间显现出水淋淋的光泽,心脏仿佛被什么东西沉重的贯穿,她全身战栗着溢出哭腔,“不要……” 程耀司在她耳边闷声粗喘:“乖,没人会看见。” 胯间的肉棒不知什么时候被他释放出来,如今正抵在林惊墨细小的穴缝下,再无任何阻挡的贴近。林惊墨听了他那句话正心神一松,接下来,又叫杀气腾腾的凶物弄得敏感打颤。他的手指摸到林惊墨红艳软滑的肥厚穴瓣上掰开,正在不断往外滴水的小穴瞬间沾湿了他的手指,上面黏腻的银丝缠绕,绵密的快感涌现,两个人都是。 肉棒狰狞着冒起青筋,程耀司额上沁出汗,表情却显得不慌不忙,在女孩儿压抑不住的甜腻呻吟中,拧按她的肉芽,这一下,又痛又爽,林惊墨只觉骨头缝都被劈开了。 “嗯哈……” 一声媚到心尖儿的哭喘,越是压抑,越是勾人,她脱力般仰倒在他颈窝里,程耀司掰着她的脸凑近自己,含弄她无意识半张的檀口里吐出的粉嫩小舌,勾勾缠缠,津液相渡,水泽声阵阵,来不及吞咽的口津打湿两人的下巴和嘴角,到处都是淫靡水色。 “要不要我?” 林惊墨瞪他,斜斜看过来,用了十足冷厉,此时表现出来的却只有震人心魄的媚眼如丝。 “不要……” 男人一笑,抿唇看向镜中的妖娆玉体,沾染情欲的双眼淬入一丝恶劣的冷意,手上动作继续,指肚探入穴口,挺翘的肉棒在她穴缝上来回剐蹭,饥渴已久的小穴经不起这样逗弄,林惊墨浑身要化掉般难受,双腿颤抖着要躲不躲,挪出去一点,又跌在他的性器上,重重的一磨,可怜的呜咽着。 “要不要我?” 他继续问,手指在湿软的小嘴里扣刮,指腹按磨紧窄的穴壁,媚肉争相恐后的吸嘬紧绞着他的手指,噗呲噗呲的春水儿从缝隙里钻出来,淅淅沥沥流出一片,腥甜的骚水儿裹的他的紫红色肉棒晶亮,又顺着林惊墨的股缝点滴落在地上。 理智被蚕食的摇摇欲坠,她还是咬牙:“不要……不要……不要你……” “嘴硬。” 程耀司低头在林惊墨白嫩的颈子上吸咬,推进一节手指,前端冒着腥热液体的滚烫龟头在缝隙处不断地摩擦,研磨她肥厚的粉色穴口。 林惊墨几乎忍耐到痉挛,花穴深处极速的收缩着想要更多的爱抚和填满,里面空荡荡地感觉快把她逼疯,她红润的小嘴微张,哆嗦着终于溢出一道哭腔:“你混蛋……” 这已经是认输的意思了。 程耀司感受到她勃勃的心跳声,压着她的腰往下压,性器一寸一寸破开肉缝往里深入,林惊墨感觉那炽铁似乎碾在她每一个细胞上,整个人都被他的鸡巴撑开要炸掉了,她哭叫着:“不行我……啊……吃不下……嗯……” 太长的前戏,程耀司本就尺寸不小的肉棒胀大到极致,她又太紧,腔壁上到处都是紧拽他的小嘴,每一厘米的推进都像是开拓疆土般艰难又欢愉到不行。 再不是纯粹的发泄,是爱欲共同作用下的销魂蚀骨,连肌肤相贴都能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舒服和满足。缓缓插入,他紧盯着镜子里两人交合处,他在占有她,从里到外。 这种感觉叫程耀司头皮发麻,全身的血液都燃了起来,双手连着小臂青筋怒起,闷哼一声:“乖放松点……不然会受伤呃嗯……” 浑浊的气息带着最后一点克制,等插进过半时,他猛然一顶,林惊墨尖叫一声,摇着头想要逃离般浑身紧绷。 太深了,一下顶到她的子宫口。 嫩红的小洞口被撑得满满涨涨,林惊墨平坦的小腹上显现出浅浅的痕迹,程耀司绷着下颚把她手腕上的领带解开,待她双手重获自由,将她一只手臂反挂在自己脖子上,在她体内埋了一会儿,等林惊墨难耐地用臀磨他大腿时,知道她缓过劲儿来,劲窄的腰腹开始用力,借助沙发极好的弹性,开始了大开大合的极速操弄。 林惊墨柳絮般的身子被他抛上去,抽出一大半的鸡巴上全都是狰狞的青筋,随着林惊墨的跌落又狠狠撞上去,穴肉严丝合缝的感受着鸡巴上的每一根脉络,激动时碾着娇嫩的穴壁热情的跳动。 林惊墨无力的搂着他,身体里翻涌着一波强过一波的快感,酥酥麻麻的电流自被他击到敏感点直撞灵魂:“啊啊……嗯……慢一点……不行了啊……要坏掉了……我要坏掉了……嗯哈……” 她双眸失神,淫水狂流泛滥成灾,每次的抽送都会带出大片飞溅的液体,程耀司拍打着两人交合处,啪啪的声响宛如打在水面上,“水这么多……不会坏。” 他说着,抬手抱起林惊墨,瞬间变成给小孩把尿的姿势,一步一步走到窗前。 随着他的走动,在林惊墨体内的性器左右晃动着征伐,几次戳到诡异的位置。 那里……林惊墨脚尖一瞬绷地死紧,那是极少被造访的角度,她激颤着转头抵御这几乎灭顶的情潮,程耀司一侧脸吸舔她的腮肉,沉哑的声音宛如在砂石上滚过:“看看你自己嗯?” 林惊墨一瞥,窗上映出正在被男人狠操的女孩,粉穴大张,艰难地吞吐着男人可怕的性器进进出出,甚至被他捣出白沫…… 她看得面红耳赤,但她知道自己是臣服于肉文的强大设定,不想叫程耀司得意,用被他撞地破碎的声线一字一句抖出来点词:“也不过……嗯……不过如此……学长和叶叔叔……比你嗯啊……能干多了……啊……” 程耀司停了下来,手抓紧她的大腿根掰地更开,缓声问:“怎么不说那个周老师?” 林惊墨如他意料般微微变了脸色,程耀司冷哼一声,眸藏深灼地抱着她转身到床边。 她故意气他那句话,远不如她听到“周老师”这叁个字时眼中的怅惘和悸痛来得叫他窝火。 拔出性器,程耀司将林惊墨撂到床上,林惊墨在柔软的床垫上弹了几弹,脚腕被身后的人狠狠一拽,他从背后欺身,卡住林惊墨饱满的蜜桃臀,开始了又一轮的征伐。 这次,林惊墨才知他刚才还是留了情的,大概是自己说他“不能干”,为了证明自己,每一下撞击都带了狠劲儿,对准了最深的那一点数十下的狠凿猛肏,再没有任何顾忌。林惊墨很快便感觉自己两耳嗡鸣,眼前的一切都虚化,只剩下脑海中堆迭的极致快感,蒸腾,勃发,最后炸裂。 她潮喷的同时,程耀司也射了进去,两股温热的液体在林惊墨体内激涌,导致她第一波高潮持续了一分多钟,整个人虚脱般软在床上。 紧接着,她的身子被翻到正面,因为被大力操弄而无法并拢的双腿间狼藉一片,她的体液和他的混在一起,白浊粘稠糊满花户,程耀司拽了两张卫生纸,将那里稍微擦拭,红肿的小穴口在他的注视下翕合不停,仿佛隐约可见里面的水嫩媚肉。 他幽暗的视线深地可怕,林惊墨吓得撑起一点力气往后退,他便跟上来,到了床头,退无可退,林惊墨眼睁睁看着他又掰开她的双腿,从她的腿根,唇舌游移着吻到花穴口。 微张的小穴被他呼吸出来的热气贯穿,他一吸,缝隙口的淫液直接落入他口中。林惊墨腰一软,再次瘫倒,手紧紧抓着身下床单,双腿在空气中不安地晃动着。 他的舌尖在浅出探入探出吮吸里面的淫水,高挺的鼻梁卡在林惊墨的肉芽上厮磨,虽没有深入,已足够叫她受不了,她听着底下被他搅弄出的咕叽咕叽的水泽声,还有他模拟性交的抽插和顶弄,脚尖爽地勾起来,双眸迷离地看着他的头顶,身体颤动极速喘息,没多久,林惊墨嘴里溢出短促而沙哑的呻吟:“啊……啊嗯要到……要到了……啊……” 第二次高潮来临。 这一晚,她已数不清自己高潮了几次,有时接连着很短,有时间隔又很长,他的手指,性器,唇舌,甚至是钢笔,领带,浴室的花洒…… 手边的一切好似都能成为他操弄自己的工具。 林惊墨小腹灌满了他的精水,也不知他在自己身体里射了多少次,只是在最后穴内撕扯着火辣辣的疼,全身筋疲力尽连手指都不想再动弹进入秒睡技能时,发现外面朦胧的天光。 这禽兽居然搞了一夜。 希望他精尽人亡。 林惊墨昏睡前,恨恨地想。 一夜(二) 虞晚醒来已是上午九点多。 陈为清进去叫她,将窗帘拉开,阳光洒满整个房间。 虞晚睁开眼,看到他时吓了一跳,看到自己这陌生的房间又吓了一跳。 “这哪里?” 陈为清看着她意味深长道:“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 虞晚往被子里缩了缩:“我应该记得什么吗?” 陈为清笑了下:“没什么,不记得挺好。出来吃早餐” 虞晚等他出去,仔细努力回忆昨晚的事情,还好还好,记忆里只有发酒疯的一幕,自己发酒疯的样子他早见过了,没什么可怕的。 再一看外面的风景,虞晚想起来了,这里是程耀司的公寓。 她简单洗漱完出来走到餐桌边,程耀司也在,还有个华人面孔的阿姨在厨房里,独独缺了一个人。 “墨墨呢?” “她还在睡。”程耀司拎出来一个盘子,往盘子里装了点吃的。 虞晚也没意识到程耀司怎么会知道林惊墨还在睡这个问题,只是道:“她在哪个房间,我去找她。” 程耀司一瞥陈为清,陈为清立刻道:“你先吃饭吧,别打扰人家了,你昨天晚上挺闹腾的。” 他说最后一句,却是眼瞅着程耀司,但对面大爷没有任何羞愧之色,虞晚被他唬住,真以为自己没叫林惊墨睡好,也不去找她了。 见程耀司拿着托盘上楼,她小声道:“什么意思啊,不跟我们一起吃呗?” 陈为清笑着摇摇头,莫名想起他们头一次认识那次,他跟程耀司和几个外国人打架,他把手机扔给虞晚,叫虞晚报警,虞晚拿着手机满场跑,结果拨的是110,还特别振振有词:“美国的警察不行啊,打不通!” 笑完了,他盯着程耀司的背影看了几秒,凌晨的一幕又浮现在脑海。 这房子里所有的装修材料都是顶级,隔音效果也是一等一,可即便如此,陈为清还是隐约听到点动静。 他心里又惊又觉得新奇,后来早上五点多的时候,听见有人下楼,他出去看了一眼,程耀司正在门口接管家送上来的药膏。 至于那药膏是干嘛的,几乎不言而喻了。 程耀司衣领大敞着,胸前被抓出几道指甲印,他脸上似乎有饕足,神色却并不轻松,甚至有一丝凝重。 “聊两句?” 陈为清道。 俩人走到吧台旁,陈为清说:“你是不是有点过了。” 程耀司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 陈为清见他心思好像还在别的地方,忍不住又问:“你没强迫人家吧?” 夜店里他觉着那小姑娘对程耀司可没有什么另眼相待的,最多给他推了杯果酒而已。 程耀司仍是看着窗外,过了一会儿,才说:“她一开始不愿意。” 后来么,大概是被他弄得受不了,身体愿意,心里还是不愿意,所以全程都咪蒙着眼睛不怎么看他,他吻她时也不给回应,只是被动着承受。 陈为清没想太多,便以为林惊墨后来愿意了,可她再愿意,也是唐天与的女朋友啊,天与对这女孩有多上心,他是知道的。 他可不想看到程耀司和唐天与为了一个女孩子搞得舅甥离心。 “那你是怎么想得呢?天与那边你打算怎么办。” 程耀司扭过来问他:“有烟吗?” 他其实烟瘾不大,但心情一差,就要来一根,可这会儿陈为清不是很懂,刚刚得到了美人,总不能心情很差吧,事后烟? 他从口袋里摸出来递给程耀司,他点了,却没吸,夹在指缝里看那点火光明灭,忽然道:“她很像她。” 陈为清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停了几秒才小心问:“像顾慈恩?” 程耀司暗恋一个女孩叫顾慈恩的事情,知道的人并不多,除了谢麟,就是他了,连虞晚也是一知半解,只知有这么个人,不知长什么样叫什么名。 程耀司继续道:“我不愿意找替身,你知道的,但她很像,不是脸像,可有些时候表情又很像,感觉吧……” 陈为清很难见他脸上流露出迷茫的神色,若放在以前,他肯定要嘲笑一番,可现在程耀司脸上的神情叫他看了也觉得有点难受,轻声道:“可能她们俩性格像?” 程耀司笑了下:“不知道,我分不清,顾慈恩……”他顿了顿,好多年没叫过这个名字了,他总是说她,她,她,这叁个字在他舌尖,都觉得又苦又涩,“她很好,你不认识她,不知道她有多好,林惊墨么,心眼很多,很喜欢装模作样,但有些时候个性跟她却很相似,我有时候会想,这种相似是不是她装出来的,还是她本来的样子,可我跟她在一起的时候,感觉很轻松,有很多话想说,又觉得不说也行,那种感觉,很像。” 他应该是喜欢她的,可似乎又没办法接受自己是因为她像顾慈恩而喜欢她,但另一方面,他又清醒地看着自己逐渐沉迷于这种感觉,沦陷地越来越深。 他的纠结和矛盾,陈为清好像懂了,又没全懂,但在他看来,程耀司若是能走出来,是件好事,便道:“其实顾慈恩去世已经十年了,你就算再喜欢上另一个女孩子,也很正常的。” “是吗。” 程耀司没继续说下去,内心却反驳。 他没有移情别恋,现在想起顾慈恩,他仍旧悸动,一如既往的,没有因为时间的推移而有太多变化,他很确定,自己还爱着她,可现在,身边又出现了一个女孩叫她有了同样的感觉,这种感觉究竟是因为“喜欢”这个本身的因素,还是因为她像? 一个人又怎么同时喜欢两个人,哪怕另一个人已经去世了。 或许他骨子里也有男人渴望左拥右抱的劣根性? 他只知道,他很急切的想要她,好似等了很多年一样,进入她的时候,心里很满,下一秒又很空,仿佛比得到她之前还要空,于是他用尽花样想要逼她给点回应。最好像在废墟下那次,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她抱他吻他,他就算看不见,也能想象到她羞涩地面颊红得像花一样。她寻找他的唇吻过来的时候,他甚至有一种世界下一秒坍塌也无所谓的感觉。 他想要那种感觉。 喜欢 林惊墨还没醒。 她环着自己缩成虾米状,头深深埋着,像呆在母亲子宫里的小婴儿。 程耀司看得心口一软,坐到床边拨开她脸上的乱发,竟看到她嘴巴嘟嘟地,唇边一点水痕。 这个样子又像只小猪崽了,他忽然有点想笑,拿到手机对着林惊墨流口水的样子拍了一张。 等照片拍好了,才觉得自己真是幼稚,看了一会儿终究是没删。 “林惊墨,起来吃点东西再睡。”他捏捏林惊墨的脸颊,林惊墨咕咕哝哝地转了个身子,头疼,全身疼,下面更疼。 下面疼? 一下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林惊墨猛然睁开眼坐起,撑了一把自己快要断掉的腰。 她扭头看向身边的罪魁祸首,美丽的眼睛下面一层青色,眼皮也有点肿,但双眸清亮,里面一簇簇的刀光。 程耀司却视若不见,抬手摸了摸自己嘴角,“口水。” 林惊墨一愣,忙伸手去擦,刚才的气场顿时一泻千里。 一鼓作气再而衰了,林惊墨从被子里爬出来,下面没什么黏腻的感觉,身上穿着一套全新的男士睡衣,大概是程耀司的,她也懒得深想,但她腿软腰软,爬出来就又跌回去,跟刚学走路的小动物似的。这又是新的一面了,有种青稚的娇滴滴的倔劲儿,程耀司看了一会儿她的人类早起驯服双腿记录,伸手把她横抱起。 林惊墨连用脚蹬他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由着他把自己抱到小桌子边。 “先喝一杯这个,醒酒的。”程耀司递给她一个茶碗。 林惊墨笑了一声:“谢谢,我不需要醒酒,可能你需要。” 程耀司凝着她的眉眼,她已收起了才醒时的锋芒,装着平和却有点阴阳怪气的,程耀司最不喜就是她这个模样,放回茶碗:“你以为我昨天喝醉了才要你?” 林惊墨没想到他还挺直接,也是,干都干出来了,他大概也没什么好顾忌的了。 她笑意更深,身体却冰凉,在这满是阳光的房间里,“我错了,您要一个女人不需要任何变量因素,不过,听说您挺大方的,没道理给外甥的女朋友会比给别人少吧,事后支票什么的,我等着。” 她已经想过了,事情已经发生,就朝对自己最有利的地方掰,程耀司是见色起意也罢,对自己稍微有了点兴趣也罢,她都不能告诉唐天与。他们两个才是一家人,虽然唐天与对她感情不浅,但这不浅能和他兄长一样的舅舅比吗?那个从未谋面据说手段雷霆的程耀宁知道了会怎么想,别最后几个人联手对付她一个外人,那才是鸡飞蛋打一场空。程耀司如果只是一时兴起,想来也不会愿意叫唐天与知道这事儿,她故意跟他谈钱要补偿,他这个身份地位的男人,最讨厌的不就是这个路数,最好把他恶心的给她一大笔钱然后再也不来找她。 程耀司果是不喜,但他没有甩出一张支票潇洒走人,而是拧了眉,淡淡道:“别这样说话。” “那你想要什么样的呢?”林惊墨没料到他是这样的反应,怔愣一秒后换了个更甜美的笑容,似是在说,您想要什么样,包君满意。 “你本来那样。” 他道。 林惊墨静静看着他,这话没头没脑呢,她好像懂又好像不懂,一晃窗外的风景,今天天气真的很好,这样的高度,像在云层里,外面不只能看到城市天际线,似乎还能感知到地球的曲度,很近又很远的东西。 可是呢,这些跟她都没关系。 “我本来哪样?”林惊墨的视线从窗户上挪开,重又看着他,眸底也映入阳光般闪动着耀目的璀璨:“你想知道是么。好,你如果不是你,我如果不是我,我现在就会去报警告你,你以为我高潮你就不是强迫吗,我说不愿意,我说不要,你也不乐意听。可惜你是高高在上的大老板,大总裁,所以就算我多么的难受,也只能咬牙认了,你有一万种办法逃脱法律制裁,我能怎么办呢,我也不是我自己,所以连最后的尊严也不能保留,假惺惺地问你这个施暴者讨要一点补偿,你觉得恶心是吗,很荣幸,我觉得也是!” 她不应该说的,但不知道为什么,还是一气说完了,眼睛里流出酸热的东西,心脏快要爆炸般跳动着。 对面的程耀司同样目光深灼,眼里敛着一场风暴,他一抿薄唇,双手捧住林惊墨被泪水浸湿的脸,甚至在微微笑着:“你想报警,行,你身体我帮你清洗过了,但床单上还有不少,你可以拿走当证据,你指甲里大概率还有我的皮屑,也可以拿去做证据,我给你找最好的律师,我保证没有一个人会插手这件事,一定叫你告死我。你放心,我程耀司做错事,绝对认罚。但我不后悔,再来一次,我还是要你!” 他这番话,乖张狂妄又荒诞,可林惊墨却莫名相信他说得是真的。恨他么,有一点,但好像也没有那么恨,她更讨厌的反而是他非要逼她直面自己的难堪。那么多无力,那么多如履薄冰,那么多心累和不平。他知道什么,他什么也不知道! “王八蛋!你混蛋!你什么也不懂!你凭什么……”林惊墨哭出声,双手撕打着面前的男人,把所有一切都发泄在他身上,一下一下扇过去,尖锐的指甲在他脖颈和脸颊上留下一道又一道血印子。 她头昏脑胀,不想管自己怎么敢打他,什么也不想管,只是昏天暗地的发泄着濒临崩溃的情绪,程耀司深邃炙热的眉眼紧紧盯着她,也不动,任她打,手还托着她后腰,以防她动作大了摔下去。等林惊墨撑着麻木的双手哭到打嗝,他才抽出一张纸替她擦了擦,随即将她抱进怀里轻抚她的背。 不知过了多久,林惊墨仍是一抽一抽的,她靠在他肩膀上,不懂他的怀抱为什么也能让她感觉到温暖。然后,她听到他在自己耳边说:“如果你在天与身边也要瞻前顾后,不如到我身边来。” 声音柔柔的,刚才的凶戾跟幻觉一样。 林惊墨从他胸前挣起,顶着一对肿泡眼,鄙夷:“所以你是想包养我?” 程耀司笑说:“包养?我确实会给你物质上所需要的一切,但不是包养,我……” 他顿住,看着林惊墨盯着他的眼睛,红肿的,两边还有泪痕,头发黏在脸上,实在不怎么好看,他知道,自己现在估计也不怎么样,林惊墨看似纤柔,发起狠也是很难招架,他脸上胀疼,在这种情况下告诉她自己对她的心思,这跟自己所想象的实在有点远。 他有些说不下去,林惊墨看他吞吞吐吐的模样,瞬间福至心灵,又有些不可置信的陇起眉,“你……喜欢我吗?” 程耀司一瞥脸,又给她扯了一张纸亲自上手擦她非常不合时宜冒出来的鼻涕泡。 林惊墨忽然就想起他们那次见面,他要扔了给自己擦鼻子的手帕,那嫌弃的一秒也不愿意跟她多待的样子。 一时间,整个人都不好了。 喜欢(二) 等到他把纸团子扔掉后,林惊墨都快忘了自己问什么时,他才极轻地“嗯”了一声。 轻如羽毛拂水,重似千山万钧。 即便是这样含糊的承认对一个女孩子的心动,程耀司已经忐忑不安又惶惶难定了,他只能表现出云淡风轻的样子,掩饰过去。 林惊墨尤自在震惊中,不知他什么时候看上自己,毕竟他对她一直是瞧不起的态度,她以为顶多是“垂涎”她的美色。 接着,程耀司抬眼看向她,神色平静地问道:“现在我们来说说,‘我也不是我自己’是什么意思。” “你不是你”很好理解,自己对她而言就是一个难以撼动的庞然大物。 但另一句呢,说她很渺小么?程耀司莫名觉得不止这一层意思。 在废墟下她的话,还有今天说得话,好似在透露一个讯息,程耀司雾里看花,一知半解,有些事其实不该主动问,但她哭成那样,他很想知道。 林惊墨心里一凛,这人追问,肯定问的不是所有人会以为的浅层含义,身子也不抽抽了,垂着眼睛想了一会儿,才说:“很难理解吗。虽然我骂你,但我也是胆小、自私、拜金、虚荣的人而已。” “胆小我没看出来,虚荣拜金么也可以是野心向上,女孩子有点野心,挺好的。”程耀司知道她没说实话,仍是顺着她道。 至于她究竟经历过什么,以后早晚会知道的。 林惊墨双眼微眯,肿胀的双眼叫这个动作看起来有点滑稽,她心想,这人的态度还真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啊,难道他真喜欢她? 这对她而言当然是好事,如果一开始就能钓到这个大鱼她一定乐意,可她还要面对唐天与呢,甚至还有一个叶仲叙呢,唐天与已经可以帮她了,她没有必要再给自己增加一个周旋算计的对象。 再说,他以前那么多的女人,说不定各个都喜欢,他的喜欢能值多少钱? 林惊墨双眸扫见沙发上摊开的杂志内页,上面一角标题“拍卖信息”,对着程耀司一指:“我要那个。” 程耀司也看过去,凝神几秒,没给回应。 林惊墨嘴角泄露一丝得意,看吧,就知道他的喜欢不值钱,什么拜金虚荣也是野心向上,男人终究还是喜欢天真单纯的白莲花。 几秒后,程耀司看向她,没有忽略她眼中的戏谑挑衅,也笑了:“七克拉就行么,另一页那个十二克拉,两个一起拍给你怎么样?” 林惊墨看到他眼底的笑意,便知他是故意等了一会儿才回复,逗她玩儿呢。 她又看了眼杂志,刚才只看到七克拉那个蓝钻,随便扫了下,脑子里只记住了什么稀世,完美,珍藏,古董,没看见另一页上还有颗粉钻,底下标注十二克拉。 她一急,又道:“我要你这个公寓!” 程耀司挑眉,眸中波光闪耀,选择纵容:“行,准备好你的护照签证,抽空去开个账户,我叫人过来办过户。” 这个地段,这个位置和楼层,林惊墨知道,没有四亿打不住,她有点目瞪口呆,不明白他是真的要给她还是说着玩儿,但他眼中此时的一丝宠溺…… 他对每一个女人都这样么? 林惊墨有点理解秦芷萱为什么要自杀了。 谁能拒绝一个动不动就给你公寓和钻石的男人,简直可以完美掩盖他的自大骄傲狂妄和花心。 他这样散财童子似的送东西,鹏程居然还没破产? 林惊墨脑子乱乱的,表情呆呆懵懵,程耀司看得在她唇上重重碾了一下,又甜又软,没等她推开,自己就退了,神情轻松无比,眉梢一点倨傲:“怎么我敢给,你不敢收了? “你不会是想坑我吧,到时候再说我是敲诈勒索你什么的?”林惊墨也顾不上擦嘴,露出一个怀疑的表情。 程耀司黑线,“你就是这么想我的?” 林惊墨学着他冷笑的样子,哼了声,程耀司默了,静静看着她,她方才哭到撕心裂肺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回响,半晌才道:“我昨天是强要了你,但我不后悔,所以我不觉得需要道歉,我现在讲,也还是不后悔。可我希望你知道,力量渺小的时候渴图自保没什么丢人的,我不知道你经历过什么,希望有一天你可以毫无顾忌的告诉我。现在我道歉,是因为你感到受伤害,而伤害你的这个人是我道歉。”他顿了顿:“对不起。” 最后三个字,林惊墨能听出来,这人不常说,应该是很少说,语调都变了,嘴角有微涩的弧度。 林惊墨心中被什么一点点盈上,但她嘴巴蠕动了两下,却说:“你是说一套做一套罢,你是不是不记得自己当初怎么嫌弃我了?” “我那时……不了解你。你说自私,我同样,其实我不在乎别人死活,但那毕竟是我外甥,我没有办法不带入个人偏见。” 林惊墨突然好奇:“那你现在了解我了?” 程耀司勾起薄薄地笑:“瑕不掩瑜吧。” 这好像自己故意讨夸奖似的,在他柔情微淌的目光中,林惊墨耳根一热,转移话题道:“所以那些东西,算是你赔罪么?” “不算。刚好你想要,刚好我有很多。”确切来说,他知道她是故意想劝退他,他乐得看她小算盘落空的反应,那些可爱反应带给他的愉悦之感,如果钱就能做到,那真是万幸。 程耀司身体前倾,脸更凑近了她,“林惊墨,到我身边来。” 他脸上都是自己抓出来的血印子,有的还在渗血,有的血迹已干,但并不耽误他眸中深蛊,林惊墨看着他道:“我考虑一下。” “多久?” “三个月?” 程耀司皱眉:“太久了。三天。” 林惊墨气得想掐死他,伸手把他脸上的肉往两边扯:“你这样砍价会被人打死你知不知道!” 程耀司看着她因气恼而动人的表情微微失神,喉咙一滚:“一个月。不能再多了。” “两个月,否则免谈。”林惊墨继续道:“而且,这段时间,我要你追我。”她看程耀司眉间又聚成川,表情一冷:“怎么了,我不配吗?” 程耀司只是在琢磨,他从来没追过女孩子,也不知道怎么追,看来得问陈为清了。 “行,lady’s rights。天与呢?” 俩人一个眼肿脸红,一个顶着数道血印子,神色严肃宛如面前有一道无形的谈判桌一般你来我往。 “如果我到时候接受你,就跟他分手。” 她没说另一个可能性,虽然那个才是她真正会选的。这两个月,是她给自己争取的缓冲时间,程耀司这个男人,到时说不定又有新的猎艳目标,而她,则要利用他这两个月的纵容为自己谋求点好处。 程耀司听在耳朵里,立刻提取出重点,他们还要在一起两个月时间,他不能同意。 “你不喜欢天与,没必要拖到那时候。” 林惊墨心底突起了一丝薄涌,她确实不喜欢唐天与,但他一直以来的付出,人非草木,之前她都已想好,复仇结束,若跟周砚征终究无缘,那就和唐天与在一起,她必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喜欢他。 现在程耀司横插一脚,一切又生变数。 她淡淡道:“你就打算这么追我吗,你要怎么样就怎么样?程先生,以我浅薄的社会阅历,这应该是老板找下属吧?” 程耀司一滞,手盖住她暗含嘲讽的双眼,缓了声音:“我确实不太熟练,你多包容。” 还是找个理由把天与支走。 林惊墨被他遮住眼睛,细密的睫毛刷着他掌心,听到这话,多少有些不可思议,她也没想到,这男人猎艳的时候,还挺有耐性的。 她把他的手掌扒下来,程耀司反手握住她,林惊墨拽了两下拽不开,说:“再加一条,不准老是动手动脚。” 她声线变软,带着股嗔劲儿,手里的挣扎也是象征意味,程耀司听出,笑开了,一双曜黑眸子深凝:“好。” 他说着,唇压下来,林惊墨躲也躲不掉,就去咬他脸上的血印子,没几下,就气喘吁吁的被被他搂住,他脸上都是自己的口水,这样也不嫌,还笑。林惊墨心知他不是什么绅士派,叫他做柳下惠是不可能的,等他第二次压下来时,便闭上眼默许了。 起先,他的吻还算温柔,一点点轻啄,好似抚慰般,舔舐在她唇缝边,身上的冷松味道也被热气蒸过,变得雾蒙蒙,林惊墨微微启唇,他的舌试探般进入,待发现自己真的撬开了坚硬的蚌壳,就开始急切的攻城略地。 林惊墨本就被他抱在腿上,昨晚的记忆,对两人来说都是深刻,很快,程耀司有了反应,林惊墨也察觉到了,她那里还痛着,一下挣起来。 程耀司狠狠抱了她一下,道:“你吃饭,我去下卫生间。”他起身走到一半,又回转看向她:“以后你不愿意,我绝对不碰你。” 林惊墨先是一愣,随即腹诽:那你就等着吧! 海滩 程耀司从卫生间里出来时,林惊墨已经吃完早餐了。 俩人现在面临一个问题。 程耀司要顶着一脸血印子招摇过市,林惊墨抵死不准,他这样下去,虞晚怎么会猜不出他们之间有事情发生。 于是,最后扯皮半天,林惊墨一边帮他用小冰箱里的冰块消肿,一边听他给陈医生安排活。 “想办法带虞晚进房间一会儿。” 另一头陈为清显然是想岔了,离虞晚远了一些,低骂道:“你不是吧,你不累吗?” 程耀司一瞅林惊墨关心地小模样,沉了脸:“你想哪去了。” “不然你什么意思?” “你照做就行。” 陈为清骂骂咧咧挂上电话,哄着虞晚进了房间,林惊墨趴在楼梯边听动静,感觉安全了,立刻叫程耀司下楼出门。 他脸上带了个黑色口罩,稍做遮掩,露出的上半张脸,看着她小心翼翼好似隐藏什么奸情的模样,觉得真有意思。 是的,有意思。 有意思对他而言,并不是一件寻常可见的事儿。 他站在楼梯口,表情沉静,但脚下没挪动的打算,林惊墨心想他不是要反悔吧,见他目光灼灼的,忽然一下明白过来,踮着脚隔着口罩在他嘴巴上亲了下。 程总勉强满意,眼角拉出一点点绵长的笑意,等他下楼时,林惊墨才后之后觉自己是不是有点太惯着他了,这究竟是谁追谁啊? 怪某人气场太强,就像现在,下楼时不紧不慢,犹如闲庭信步,没有半点需要躲着人出去的觉悟。 他走后不久,林惊墨换上自己的衣服下楼,但她内裤被撕烂,只能勉强套着外面大衣增加点安全感。到了楼下,发现虞晚也是凑合对付着昨天的行头。 程耀司出门给陈为清又打了个电话,说自己有事,晚些时间回来,叫陈为清愈发好奇不解,搞不懂他在玩儿哪出,又不好问林惊墨。 虞晚听了陈为清转达的意思,怪道:“这算怎么回事儿啊,他一个主人走了把客人撂家里。” 林惊墨在一边墨不吭声。 没多久,公寓管家上来给两位女士送了点衣服,从里到外,一应俱全。 虞晚和林惊墨身高差着五六厘米,送来的衣服也是分两摞,两人分别换好了,林惊墨也不想在他这里久呆,跟虞晚商量了一下,趁着中午前的时间回了酒店。 陈为清开车将两人送走,等返回公寓时,到门口,就听到程耀司在跟人通电话。 “……对,尽快,从出生到现在,事无巨细。” 见陈为清回来,程耀司略压低了点声音。 陈为清一瞅,这才明白他为什么要避着虞晚走。 他拿出医药箱,乐呵呵地坐到程耀司身边,满脸都写着活该两个字。 程耀司拿手边的抱枕往他身上砸过去,但陈为清看得出来,老板现在心情很不错。 他忍不住道:“你听过一句话没有,一个人如果喜欢上一个他曾经看不上的人,这段感情才是要命的。” 别的人喜欢,是对着一个看上去完美的房子心动,但真住进去了,才会发现里面隔音不好,漏水,时间长了还会墙体开裂,滤镜和幻想结束,哪哪儿都是问题。而这些人呢,面临的却是一堆废墟,他们拨开云雾,明知废墟本来模样,还要在废墟上重建,倾注自己的心血,一砖一瓦,哪怕只是打出来一个地基,也会视若珍宝。 更别说他们俩中间还夹着一个天与,抢夺外甥女朋友,家庭伦理禁忌大戏…… 程耀司扣着手机的手指微微一紧,其实直到现在,他还是没全然弄明白自己的想法,这个领域对他来说实在陌生。 晦涩难言中,唯一确定的,就是心动的感觉,跟十年前几无差别。 …… 明天就是大年叁十,几个人都是人在他乡,虞晚提议叁十那天在程耀司家里吃火锅,林惊墨心有余悸,可想了想,程耀司应该不会这么快就破坏承诺,不愿叫虞晚希望落空,答应了。 纽约跟华国时差十二小时,临近叁十中午十二点的时候,林惊墨开始收到各种祝福,唐天与给她发来了烟花,询问她什么时候回去,叶仲叙发了新年红包,林惊墨一一回了。 下午到程耀司家里,隔了一天,他脸上的伤痕淡淡,不细看根本看不出什么,虞晚并没有发现不对劲。 期间,大概虞晚在跟前,程耀司一直挺规矩,只是偶尔看着她,叫林惊墨忐忑的心稍稍安定。 吃完饭,四人驱车到长岛一处海滩放烟花,到了后林惊墨才知,这处海滩连带身后不远处的庄园,也是程耀司的物业。 沙滩上燃着篝火,早有人帮他们准备好了各种烟花,虞晚和陈为清经常参与这种活动驾轻就熟,程耀司和林惊墨却是头一次。 不远处,同样有篝火在燃着,远远望去,是一对男女,和他们一样在放烟花,两人不时拥抱,女人旁若无人的亲吻男人。 过没多久,其中女人跑过来,男人在她身后慢慢跟着,等看清楚人,虞晚叫道:“夕灵!原来是你啊!” 那个叫夕灵的漂亮女孩先是一惊,后见虞晚神色如常,也笑说:“虞老师,你也来这里放烟花啊。” 她说完,好奇打量了林惊墨几眼,林惊墨对她笑了笑,她也回以一笑。 长岛上到处都是豪宅,此处也是私人海滩,虞晚猜测,旁边的房子,估计就是李令羡的。 果然,等男人走近,那张脸,不是李令羡是谁。 但两人刚才的模样,虞晚暗自咋舌。 李夕灵是来买烟火的,他们是一时兴起,准备的不全,见虞晚这边多,就过了来想买点,没想到却是熟人。 李令羡外貌也极出色,看去叁十多岁的年龄,一直没说话,神情淡淡,只跟程耀司点头打了招呼。 虞晚送了一些给她,互道新年快乐后,李夕灵拉着李令羡的手一起返回。 待他们走远,虞晚对林惊墨道:“你不是好奇那个克洛不伊是谁吗,就是她。” 当初爆料林惊墨被封杀的事情在网上闹得那么火,“克洛不伊”这个账号也算是无意间出了力气,但账号主人过于神秘,林惊墨也曾好奇问过虞晚,虞晚也是后来才知道,“克洛不伊”就是李夕灵。 林惊墨看着她背影点点头,没曾想,虞晚又道:“旁边那个,是李令羡,在京都数一数二的人物,是她养父。” 林惊墨不由得睁大眼,但又很快接受,兄妹乱伦都看过了,没有血缘关系的又算得了什么。 虞晚提醒她:“我跟你说,是希望你知道,但对外别提,他们的关系,我看也是迟早要公开的。” 林惊墨嗯了一声。 这个插曲就此结束。 陈为清给虞晚点烟花,两个人鸡飞狗跳的,林惊墨站在一边眉眼笑弯着看,眼里什么一掠,她低头,程耀司递给她两根仙女棒。 林惊墨接过来,程耀司也给她点烟火,但一阵风吹过,头一次没着,他背着风弯下腰,火苗跳跃中,红色流光伴随着呲呲声四溅,金色的火光映到他脸上。 他抬头看向林惊墨,烟火也绽在他眼底,转瞬即逝的美丽宛若开在长夜之中,有种寂静的绚烂夺目。 林惊墨看得呆住几秒,随即瞥向自己的仙女棒,她打着转,心想: 林惊墨,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耳边,程耀司也说。 …… 林惊墨初二就提前走了,她告诉虞晚自己临时有工作,实则纽约是程耀司半个老家,再加上虞晚这个迟钝的美人总是无意识地做帮凶,她在这跟在狼窝差不多。 她的生日便是在飞机上度过的。 到了东港,她没通知唐天与,而是约了自己的助理高娜看新租的房子。 春节期间把人叫出来,林惊墨也觉得不好意思,给助理封了个丰厚的红包。 新租的房子也是珊姐看过的,位置很好,租金比之前的还要翻倍贵,珊姐说要配她现在的地位,就是要贵。 林惊墨开玩笑说,我现在什么地位? 珊姐甩给她一份调查,某平台的新年娱乐圈大调查,综合叁十位业内和七十位媒体两千个网友的投票,林惊墨荣登最看好新人第一名。 林惊墨:行吧,这也算吧。 但前期租金是公司垫,林惊墨没必要拒绝,况且,位置是真的好,离蓬莱汇只有两条街。 房子里什么都有,东西也全,林惊墨看完房子,叫高娜去她之前的房子里把东西收拾一下,她又买了两套床上用品,打算直接搬进来。 她原本家当就不多,高娜很快收拾完,见着她,高娜一边帮着摆东西,一边分享刚刚的见闻:“我刚才收拾屋子的时候,你邻居家里的狗那叫的,直到我走了还叫特别大劲儿,还扒门。” 林惊墨手指一顿,便继续开始铺床。 …… 唐天与老老实实在家呆了快半个月,又跟着程耀宁回了趟香城老家,程耀宁被他气出来的火才算是消了。 回东港的飞机上,程耀宁贴着面膜和身边的贴身秘书万幼春吐槽,“alin这个女孩子我是真喜欢,又聪明又贴心还漂亮,我当初怀着天与的时候就想要是有这样的女儿就好了,结果爬出来个他气死我。” 她说着剜了唐天与一眼,唐天与知道自己妈的脾气,说的出口的气不叫气,哪天好言好语才是可怕,埋头做自己的事情,全当没听见。 “什么都好,就是生错人家,从前我听别人说她妈妈如何,全当笑话一听,你也知道,香城那个地方,无风也要浪叁尺,今天才知未必无因。alin这么好,怎么会嫁不出去,她妈妈吃相太难看了。” 原来,程耀宁在香城有心给唐天与介绍女孩子认识,有个闺蜜提了句,程耀宁见过那女孩也就是alin,对她印象不错,便借着下午茶的机会又深入了解一番,也和alin的妈妈互相通了意思。还没跟唐天与说这事儿,就偶然碰见alin的妈带着她去见另一个人家。 alin家道中落,靠卖以前家里收藏的古董度日,在香城早已是末流豪门,被这样的人家货比叁家,程耀宁能不气么? 她说完,万幼春看了眼唐天与。 程耀宁却永远想不到,这次偶遇,就是唐天与让万幼春故意制造的。 作为交换,万幼春弟弟欠公司的账,唐天与平了。 万幼春对唐天与有些刮目相看。 若在以前,以唐天与的脾气,他只会跟程耀宁硬倔,如今,他心思更深了,考虑也更多了。 或许,人都是会长大的。 …… 唐天与下飞机后,在电话里得知林惊墨回来东港,但却搬了家。 他脸色一沉,声音平静地问林惊墨搬去哪里,知道地址后,叫助理给他迅速在公寓楼里最近的楼层也租了一间房子。 于是,林惊墨很快就知道,唐天与“意外”发现,自己名下有一处物业就在她同一楼。 但此时,林惊墨却顾不上这些。 因为敖扬联系她,在王琪家里的监听器已经安装好,果如她所料,王琪手里有些后路的东西。 林惊墨心知,有些仗要开始打了。 作者有话说: 来啦 恋情 初二,程耀司跟林惊墨是前后脚回国,各自没告知对方。 明天是顾慈恩死祭,墓前每到这一日便有一束绿玫瑰,风雨无阻,雷打不动。 前几天刮风下雪,墓前有些脏了,他叫助理借来清扫工具,一点点弄干净,待墓碑上尘土消散,石色清亮起来,玻璃上映出她跟父母清晰的全家福照片。 照片是顾慈恩初中时照的,她梳两条麻花辫,青涩可爱的脸上笑露出八颗牙,这笑容以往带给他的只有无尽的残恸,但今日,似是天气不错,他抚她面颊,那恸意也没从前深重。 风吹过,玫瑰花苞微动,仿佛要随风绽开。 程耀司照例多待了一会儿,走时,夜色暗涌。 …… 沉星颜开始接工作了,先拍了一条积压的广告,拍摄现场宛如什么一国首脑亲临,里叁层外叁层保护的阵仗,但沉星颜拍到一半,还是气呼呼的回家了。 憋着一口气,等见到沉星辰开始抱怨,说人人都拿古怪的神色打量她,她要的是痴迷崇拜和嫉妒羡慕,不是那种看起来隐晦不明的。 沉星辰心里压着事儿,哪有心情理会她,从前听她说这些,听着玩儿,转头过忘,现在,眉毛着火了,她还在关心自己有多少人爱,沉星辰心里烦躁,转身摔门而出。 沉星颜在家里大哭一场,也觉察出不对劲,过了会儿,给沉星辰打电话,问他出了什么事,沉星辰知道,跟她说了也没用,自己这个妹妹兼爱人是他惯出来的性子,只能享福不能吃苦,什么波折都是经不住的。 他敷衍过去,闭上眼任轿车漫无目的在马路上奔驰,琢磨怎么破局。 先前在南奥的赌场,他看到的熟人是厉铭泽的一个助理,他输了许多,又问赌场外放贷的马仔借了几十万,看到沉星辰,宛如救星,支支吾吾开了口,沉星辰大手一挥借给他两百万, 过几日,他找上门来,说钱都输光了,沉星辰本就不在乎那点钱,却想在厉铭泽身边安插一个自己的人,他还没开口,对方却道,希望用一样东西叫沉星辰再给他叁百万。 沉星辰一听,起了好奇,等他打开手机放出一段语音。 “沉先生,这个手机我可以直接给你,连卡号也不要了,这段话我就当没听过,我手里没有任何备份,你绝对可以相信我,这值五百万吧?” 沉星辰不动声色地笑笑,“现在智能ai发展那么快,模拟人声也是真假难辨,你可能被什么人给骗了。不过相识一场,我也不想看你走投无路,但以后要谨慎些,赌场不是那么好玩儿的,一不小心,身家性命都要搭进去。” 等人走了,沉星辰才把手里的酒杯砸到地上。 厉铭泽果然还留着一手。 只有一段录音,沉星辰倒是不怕有人能将他定罪,可若这录音到了程耀司手里,程耀司绝不会放过他。 窗外风景匀速倒退,他手指敲在膝盖上,转念一想,提前知道这件事也未必没有好处,早做打算,省得厉铭泽卖了他他还蒙在鼓里,他不仁,他只有不义了。 沉星辰睁开眼,给助理发过去一条信息:查李令羡常在京都哪些地方常活动。 …… 眼前烛光闪烁,在唐天与的注视下,林惊墨微一闭眼,然后吹灭了蜡烛。 她其实并不爱过生日,这也不是她习惯的生日,所以才挑了时间呆在飞机上一天,下飞机便开始忙前忙后,想叫自己遗忘,但今非昔比,她作为公众人物,生日日期是公开资料,需要发微博给粉丝营业,需要一一回复微信里的祝福,身边所有人都在提醒她这一天的存在。 唐天与见到林惊墨时,她生日已经过去了,但还是买了蛋糕来。 他也不问她有什么愿望,把蜡烛取下来,给她切了一块儿递到跟前,奶油慕斯的香味儿扑面。 这家蛋糕店不好买,都是提前叁天预定,唐天与能临时弄到,估计花了些力气,林惊墨拿起小勺子挖了点送进嘴里,秀气文雅的咀嚼着。 “好吃。” 林惊墨对他笑了下。 一刹,那片光都亮了不少。 唐天与坐在那儿就想,她不喜欢我又怎么样呢,反正她是愿意呆在他身边的,她的生日也是自己陪着过的,当然,如果她能喜欢他的话,就更好了。 林惊墨见他盯着自己,手指在蛋糕上一勾,将奶油抹到他嘴角边,说道:“可能你不信,我是第一次吃生日蛋糕,谢谢。” 十年前顾慈恩吃过的,但“林惊墨”,确实是头一次。 她微微垂着眼,脸上带着一丝笑意,笑里没有悲苦,可唐天与心中一疼,听她继续道:“现在你有六十五分了。” 唐天与一直以来紧绷的那条神经线就被她这句话拧松了,他扑过去,林惊墨尖叫着被他高高举起,转了一圈又一圈。 …… 时间一恍又过了两天,季南亭约林惊墨元宵节前见一面,林惊墨叫敖扬继续监听张琪的动静。 与此同时,她暗暗了解那个死去的网红刘恬美的一切,还跟她母亲汇了些钱。 这一日,春节假期将过,网上一个狗仔忽然曝出一条预告,说晚上七点,给返程上班的各位来点大料醒醒神,并且给出线索,一线花旦首曝恋情。 这狗仔还算出名,但经常拍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譬如十八线明星开车压线啊什么的,又喜欢夸大其词,所以他的预告没人当回事。 林惊墨的经纪团队和她有个工作群,里面有六个人,除了林惊墨以外,还有珊姐,她的经纪人任雪新,助理高娜,和两个宣传,这个团队配置基本上也是成熟艺人的基础配置。因着她是新人,为人又随和好说话,这个工作群也兼任了八卦群,她的两个活泼好说的宣传还给唐天与起了个名字“妹夫哥”。 等到了七点,经常泡在网上的宣传甩进群里一条微博链接,说道:曝光的是杨柳倾哎。 林惊墨看到信息时,正在看珊姐发过来的一个电影剧本。 她点开链接,视频自动播放,配合狗仔解说,生动形象的描述了跨年夜那晚杨柳倾如何提前退场,来到街边的一个豪车里。 由于是夜晚,车里有灯光,是以,即便防晒膜贴了一层,还是能看出来里面的景象。 后排座位上持续几分钟的交迭在一起的身影,看上去正在接吻,随后狗仔跟拍到轿车开往杨柳倾家住的小区,视频也至此结束。 杨柳倾确实是一线花旦,跟沉星颜打擂台打了几年,积累的国民度和粉丝基础都不错,忽然曝光恋情,还是这么铁锤的证据,一时在各个论坛刷了屏,谁都想知车里那男人是谁。此时已七点过去十几分钟了,除了火眼金睛的吃瓜群众认出此车价值不菲外,还没人准确能说出对方的身份。 而林惊墨坐过这辆车,又怎会不记得车的主人。 她早知他女人很多,倒也不意外,在纽约时,旁敲侧击地套了点虞晚的话,打听他的白月光,虞晚虽然不知道程耀司真正喜欢的那女孩长什么样,但却很清楚,他没干过找替身的事儿。 林惊墨了然,若杨柳倾像他的白月光这件事不成立的话,那么她的联想果然是个误会。 那天,林惊墨在酒店还收到一束花,99朵红玫瑰,很俗气,上面有卡片,连笔瘦金体写:我想赔罪需要有花。 现在想想,那束红玫瑰当时就应该直接仍垃圾桶。 林惊墨推出链接,视频已404,直接被后台删掉。 手机铃声响了,她看了眼来电,陌生号,但心底冒出个声音,这次他打算送几朵红玫瑰? 林惊墨接通,那边却半晌没人说话。 最后还是林惊墨先开口:“喂。” 程耀司在电话里嗯了一声:“是我。” 林惊墨继续等他下文。 这时,唐天与从卫生间出来,看她在跟人通电话,他从背后将人一搂,问道:“谁啊?” 林惊墨自他靠过来的时候已变了脸色,唐天与原本只是随口这么一句,却敏锐地察觉到她脸上未褪尽的一点慌张。 他眉梢一凝,随即笑着在林惊墨脸颊大力的亲了下,啵出响声。 林惊墨借着转身匆忙挂上电话,没叫他看到那串数字。 唐天与也不追问,眼瞅见她放在一边的剧本,这是一本古言改编的剧,唐天与只是稍微一扫,便见上面大纲写什么主要看点,女主角与叁个各具魅力的男性角色经历爱恨纠葛,时下观众最喜欢的雄竞修罗场…… 时下观众什么破品味! 他压着心里火气,又是淡淡一笑,对林惊墨道:“你们公司这么快就让你演戏,万一你演技不好,被人骂了怎么办?” 林惊墨嘴角抽抽:“你就这么盼着我被骂?” 唐天与很是为她考虑的模样,一本正经地说:“我是觉得,要不然你也跟那些演员一样,上个四五年的课,有经验了,再演也不迟,而且,这个剧本的女主角我看也不是很合适你……” “谁说是我的角色是女主角了,我的角色是女二号。”林惊墨打断他,对着剧本上自己圈出来的角色点了点。 这个剧组的女主早就敲定了,是一线花旦,原着是个特别火的ip,导演班底也好。原本珊姐是绝对不会给她考虑女二这种角色的,但这剧组确实是个必爆局,女二号也很有发挥,便要了剧本让她先看一眼。 唐天与又瞄过去,只见女二号旁边的人物小传上写:断情绝爱的事业批狠人,错拿剧本的病娇型女版龙傲天,全天下没有任何人配得上她的几度自恋天赋型选手…… “……嗯,从女二号演起的话应该就没那么多人骂了。” 林惊墨怎么会不知他打的什么主意,扑哧一声乐了,还没乐完,他的电话响了,林惊墨看着他接起,叫了声:“小舅舅,什么事?” 电话那边的声音很轻很浅,林惊墨嘴边的笑意渐收,然后,她凑到唐天与怀里,仰首吻住他。 他们两人之间,林惊墨甚少主动,偶尔来这一回,唐天与的心思一下被林惊墨勾去,连程耀司说了什么也没听清。 长久的沉默,也不是纯粹的沉默,程耀司握着电话,听那头细微的响动,有熟悉的女孩子娇柔婉转被压抑着的甜媚嘤咛,水泽暧昧而激烈的搅动,双眸一霎融进碎冰,满面深寒之气。 “天与,我要见你,现在。” 他提高了音量,冷冷道。 心痛 唐天与被程耀司叫走了。 他语调少见的严肃和不容置疑,叫唐天与以为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林惊墨目送唐天与离开,心里也没有多少爽快和开心,就像刚才,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那么做,但却觉得,如果不做点什么,就落了下风。 此时网上也已经吵翻了天,有些人找出跨年当天活动内场的照片,发现杨柳倾在一个男人身边坐了会儿,那人虽则在照片里只有一个后脑勺,但网友已凭借这个看起来就十分不一般的后脑勺脑补出诸多英姿。 林惊墨刷了几条评论,关上论坛继续看自己的剧本。 没过多久,珊姐给她打来电话,林惊墨还以为她要问自己看剧本心得,哪知一接通,珊姐十万火急的叫她登微博。 “快把你的点赞取消了!”? 林惊墨一头雾水,登录微博后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她刚才用大号冲浪忘了换小号,手滑点赞了一条网友评论,评论是这么说的。 “一个后脑勺看得出什么呀,说不定只有后脑勺还行正面很丑呢,要不然杨柳倾工作室怎么支支吾吾到现在都不敢出来承认。” 那条评论里现在都是观光团截图打卡的。 林惊墨连忙取消点赞,又在群里对珊姐道:要不我发条微博说自己手滑了吧? 珊姐说:别发,你一发又是一条热搜上来,他们肯定说你自炒骂你。 底下宣传也在劝她:是的,网友已经在骂你作妖了,就别回应了。 林惊墨心道,我只是吃瓜手滑而已,这也叫作妖吗? 她将疑惑问出,宣传才给她解释,因为杨柳倾团队迟迟没回应,基本上是默认了恋情,但男方由于身份未明,但看起来像个大人物,所以所有焦点都在杨柳倾身上,忽然蹦出来一个林惊墨手滑,杨柳倾粉丝巴不得叫她承担点火力。 再加上前段时间沉星颜的粉丝也憋屈了很久,逮住机会,也是上蹿下跳,如今,之前打得不可开交的两家倒是联合起来开始黑林惊墨了,还说她是跨年活动出尽了风头,结果却被杨柳倾来了个收尾,心有不甘,才跑出来自炒博版面,还讽刺人家男朋友长得不好看,就是故意想显摆她的绯闻男友唐天与长得好。 在群殴中显得势单力薄的林惊墨粉丝为唐天与发声:不需要显摆,唐天与长相确实秒杀大部分娱乐圈男明星。 林惊墨听完宣传的解释,很是纳闷网友九曲十八弯的脑回路怎么这么会拐,而且编得逻辑自洽,要不是她自己清楚她是手滑,都要被他们说服了。 珊姐又说了她一通:“叫你把大号给工作人员,你又不愿意,要不以后给你准备两个手机,一个专门大号用来发微博,一个你就不要登录大号了,切掉,想冲浪干什么都用小号。不过你看那些骂你的评论也不要生气,网友就是这样的,三分钟热度,今天喜欢明天讨厌……” 林惊墨老实听训,门铃声响了。 以为是去而复返的唐天与,林惊墨心里有些奇怪,程耀司把人叫走就叫走这么一会儿? 门打开,站在两米外的却是程耀司。 他一路上来,眉宇间的鸷冷稍歇,但仍有余韵,一双眸沉凝地盯着林惊墨,像在压抑着什么。 趋利避害是本能,林惊墨感觉自己像是被布下天罗地网的猎物,下意识便要把门关上。 “咚”一下,他抵住,又大力推了回来,林惊墨转身就跑,也比不上身后男人的大长腿,三几步,炽铁般的手臂横在她腰间,往旁边一拽,俩人歪歪斜斜倒在沙发上。 在这人跟前,林惊墨对沙发有点阴影,心脏狂跳着大声喊:“程耀司!你这是擅闯民宅知不知道!你这个法外狂徒!” 她倒在他怀里,脸蛋红扑扑,程耀司抱到人,心里火气就这么药到病除般去了一半儿,他眯眼看着她,声音淡淡,却盈着杀气:“是谁故意气我?” “比不上你绯闻满天飞。”林惊墨脱口而出。 她说完,自己先是一怔,她内心里确实对他丰富多彩的猎艳史没有什么正面评价,但这语气实在太像在吃醋了。 林惊墨想说点什么找补一下,但程耀司却并没有任何要延伸的想法,他从前并不在乎女孩子对他究竟是出于何目的,爱也好利益也罢,那些都不重要。是以,撒娇、吃醋、耍赖、欲擒故纵等等这种带有个人主观情绪的东西也就像过眼云烟一样在他心底留不下一丁点印象。林惊墨这句话,他便单纯地分析为她对狗仔拍到的那件事不满,至于原因,他没经验,也就无法联想。 他只能耐着性子道:“那天我跟她没发生什么事,以后应该也不会再见面。” 至于更深的,譬如杨柳倾跟他没有男女之间的关系,他没说,毕竟视频他看过,当晚他们确实有过亲密,这是无可反驳的事实,没有关系还如此,那就又要解释他为什么会这么做。 林惊墨听他说完,淡笑着:“其实你不用跟我说这个,两个月后,我未必会答应你。” 程耀司的心沉下去,他愿意给她两个月时间,不是为了到时候听她说拒绝。 “为什么?你不喜欢天与,在他身边也并不安稳。” 她想要的一切,天与能给的,他都能给,还会给她更多。 林惊墨继续笑:“你为什么认定我一点也不喜欢学长?我说过,他很好。你是他舅舅,你也知道的。” 她话里的意思,程耀司猛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他认为林惊墨喜欢那个周老师,却没想过那不代表她对天与就没有好感了,两者其实可以共存,就像他一样。 耳边,女孩子轻柔却气人的声音还在继续:“平心而论,很难有女孩子不对学长动心,这几个月相处下来,就算我一开始没感觉,现在也……昨天我们一起过了生日,我就想……” “你昨天生日?” 虽然看到他神色变化时,林惊墨的声音就低了下去,可被他猛然打断,她还是心里一凛,喃喃应了句:“是的。” 接着,程耀司从沙发上起来,林惊墨不解地看着他背对着自己,脑中不断地重复他放开她时一闪而过的表情,惊讶、慌张、哀恸…… 程耀司目光虚空地盯着一处角落,额角突突地跳,背影似被人灌了水泥,僵的像一尊石塑。 不知过了多久,在这数十米宽敞又明亮的客厅里,两个人跟沉默对峙着,不,只有林惊墨一个人,程耀司虽然僵立在那儿,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林惊墨看着他终于有了动静,头也不回地离开。 她感到莫名其妙,但内心深处,有什么东西线一般划过,底下拴着一连串真相,宛如悠游在水面上,再想去找,已经没有了。 …… 一连几天,程耀司都没再找过林惊墨,只是他来第二日,快递给林惊墨送了一份文件,里面是那张一千万的支票。 他虽然没再出现,可仍是给唐天与安排了活,唐天与刚跟林惊墨见面,又要出差,嘴里有几句小抱怨,林惊墨听着,心里想的却是程耀司那天形单影只的孑然背影。 他突然态度大变,似乎是因为她生日? 她生日怎么了吗?还是因为唐天与为了给她过生日耽误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林惊墨百思不得其解。 …… 唐天与走后几天,林惊墨跟敖扬和季南亭约见在一个人流量不大的高端商场里。 以防万一,林惊墨提前半小时到达,季南亭来了之后,两人先后进卫生间。 等到所有人都出去了,季南亭才开始跟林惊墨传达这段时间从张琪家里窃听到的有用信息。 张琪作为money姐的左膀右臂,知道的也不算少,语音里,张琪提到沉星辰这两天心情不好,money姐毕竟是干坏事的,心虚,就想着沉星辰是不是遇到麻烦了,知道沉星辰过些时间会去京都,便叫京都认识的人留心一点。另一则,是张琪跟money姐的情人钟乐维关系不一般,他们通电话时曾透露,张琪私下留了保命的东西,money姐手里则更多。而最重要的一条信息是,他们提到了凯叔这个人。此人大概是沉星辰的得力干将,没人知道他长什么样,只听沉星辰的话。 林惊墨细细听完,若有所思。 沉星辰身边如果有这样一个人,那么真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估计也会成为他的垫脚石,为他所有的罪孽背锅。 即便找到罪证,这个人要是全扛下来,要判沉星辰也不会是件容易的事情,除非凯叔反水,或者叫沉星辰在社会层面走投无路。 她沉吟片刻,对季南亭道:“南亭,你过两天就跟money姐透露我问你打听过刘恬美的事情。” 季南亭绞着手指说:“我怕我太紧张或者什么叫她看出来,要不要换个更稳妥的方式?” 林惊墨本意是想把季南亭摘出来,不让他们怀疑她,可季南亭实在胆小,她一想,便道:“那这样吧,你打听下你们那里面谁跟刘恬美关系还行,就把电话号给我,我直接问也行。” 季南亭松了口气,但她又为自己松这口气感到内疚和不耻,小心翼翼地看着林惊墨:“对不起啊墨墨,你这么帮我,我却什么也做不了。” 她表情真诚,林惊墨心里苦笑,她承担不起她的愧。 季南亭很快就发来一个电话号。 林惊墨看到电话号时,正在刘恬美生前租住的房子里。 刘恬美是个小网红,她自杀的事情虽没引起太大水花,但水底余震至今。 比如这个至今还未租出去的房子。 这是一个五十多平米的loft,地理位置还不错,附近住了很多像刘恬美一样的网红主播和小模特,这也是为什么这个房子租不出去,大家稍微一打听就知道死过人,他们这个行业,对这种事情尤其迷信,再加上房东不愿意降价,就一直空着。 中介还在孜孜不倦地介绍优势,林惊墨看了一圈,刘恬美的东西应该都收拾完了,估计留不下什么,当时她的自杀报告也是没有外伤的吞药,但她还是付了定金,要租半年。 定好房子,短信进来一条提示,她作为艺人的第一笔工资已经到账。 加上程耀司的一千万,她现在也算是拥有八位数资产的人了,林惊墨留下一百万,剩下的,全投到股市里。 …… 签租房合约那天,房东认出林惊墨,还叫林惊墨给他签了个名。 林惊墨拿到钥匙后,带上工具来到出租屋。 这个房间有一扇大大的落地窗。林惊墨拉上窗帘,先用监控探测器检查了一遍,随即,她拿着稀释过的鲁米诺试剂在房间各个角落都喷洒了一遍,家具和墙壁以及卫生间里没有任何反应,最后,她沿着墙角开始喷洒地面,但心里已做好了没有任何收获的准备。 一路到了茶几旁边。 试剂细密的水雾过处,一切如常,林惊墨缓慢移动着,忽然,她定住。 林惊墨死死盯着茶几前不远处的一小块婴儿巴掌大的荧光蓝痕迹,她忙又在旁边多喷了几下,周围还有一两滴滴状痕迹。 林惊墨纵然再胆大,这昏暗的房间里,她也不由产生毛骨悚然之感。 假如,这痕迹不是刘恬美之前的租客的造成的,也不是刘恬美,因为她身上没有伤口,那么,这就极有可能是逼迫刘恬美自杀的人留下的。 她连忙用手机拍了照,心里飞快思索着接下来的办法。 拿着鲁米诺试剂过来只是验证一种可能性,没想到,真被她撞上了。 林惊墨给楼下保安打了个招呼,叫他帮忙关注下最近有没有人来打听或者到她那个屋子附近徘徊,随即,她在房间里安装了两个监控。 一个在明,所有人都能看到,一个则在暗,藏在她安装在门口的花篮门牌里。 昨晚这一切,林惊墨回到家,今天的经历再一次让她明白,自己要面对的是一个毫无底线的男人,她随时可能会没命。 林惊墨洗了个热水澡,泡在浴缸里半天,才感觉自己的手指又能动弹了。 换好衣服出来,手机上有几个未接来电,都是同一个陌生号码。 林惊墨好奇打过去,对面嘟了一声很快接通,像是一直在等她的电话。 “喂你好,我是周妃,周砚征的姑姑,你还记得吗?” 周妃。 脑子里出现一张脸。 “记得的,您有事吗?”过了一会儿,林惊墨道。 周妃有点尖细的声音此时听起来夹着沙哑,她迟疑了一下,恳求道:“对不起我知道不应该打扰你,可是砚征他……我劝不动,我想你说不定可以,希望你能劝劝他好吗?” 一个月过去了,林惊墨发现,再次听到这个名字,她仍会心痛。 拳馆 林惊墨以为还是劝周砚征回去看他爸爸的事情,她想要拒绝。 周妃却从林惊墨短暂的沉默中寻到一丝希望的曙光,她语无伦次道:“他这样下去迟早死在那里的!他爸爸已经没了,我不能叫他也出事,我也是没办法才会来找你的姑娘,求求你帮帮我好吗……” 周砚征的父亲周昊在十天前去世。 走地很急,急到没能见儿子最后一面。 林惊墨从楼上匆匆下来,打车赶到周妃给她的地址。 这里是东港着名的城乡结合部,四周到处都是五彩斑斓的霓虹招牌,贩卖着廉价的喧嚣和色彩。 林惊墨戴着鸭舌帽和口罩,但即便如此,也掩不住身材窈窕,大衣腰带系出的弯折曲线,混杂在这片混乱中,显得格格不入。 按照周妃给到的地址,她七拐八拐,走到一处暗巷,黑黢黢的巷子里,有一个不到半平方的招牌闪着灯,上面俩字,“拳馆”。 她走到门口,这是个往下进的楼梯。 周妃告诉她,周砚征在这里打地下拳赛,从他离开周昊的葬礼那天开始,已持续了一周的时间。 一阶一阶下去,在门口几乎听不见的沉重声浪也开始慢慢回荡在楼道里。 下了楼梯,左拐,经过大概十米楼道,有一个看上去十分老旧的玻璃门,玻璃门上做了模糊处理,看不到里面的景象,门旁边摆放着桌子,桌后,一个看上去三十多岁的女人正在玩手机上的小游戏。 女人眼前一暗,她头也不抬地熟练道:“入场费十块。扫码支付不收现金。” 林惊墨拿出手机扫桌上的二维码,入账提示音响起,那女人才在游戏失败的间隙看了一眼来人,却只看到林惊墨的背影,她目光追出一步。 悻悻然想,有些人,光看背影也能叫人感受到差距。 玻璃门打开,零零散散几个沙包挂在大堂里,只有两三个在训练。坐在沙发上的黄毛本来在跟人语音,眼角一瞥门口,林惊墨鸭舌帽下一双美眸如皓月,他蹦跳着迎上来,态度十分殷勤。 但,不需要他带路,林惊墨寻着声音的来源,走到又一个楼梯口。 地下二层,闸门打开那一刻,扑面而来的陌生世界,热浪和声浪一起共振着席卷人的感官。 场子中间的擂台旁边围满了人,里三层外三层,擂台上左边有一个玻璃看台,大概是坐的vip客户。 在观众兴奋的呼喊和喝彩声中,林惊墨耳朵却捕捉着那混响里的拳头撞击声。 她看不见擂台,不知道上面究竟是谁在搏命。 直到现在,林惊墨已置身在这个血肉和力量竞赛的角斗场,她还是不敢相信,周砚征怎么会选择在这里放逐自己。 在她的印象里,周砚征好像一缕清风,一弯弧月,他应是在那种世界的尽头,孤独的无人之地舔舐伤口。 周妃跟她说,周砚征在这里的名字叫奚林。 奚林,这座地下拳场,乃至整个东港地下拳场近几天名声最响亮的男人。他沉默温和,疏朗英俊,身材劲瘦,看上去不过一百四五十斤左右,却能把两百斤的重量级拳手打得毫无还手之力,但他并不是靠着技巧和力量,纯粹是靠不要命。 他可以把自己的弱点暴露出去,引着对方挥拳,再忍受巨大的疼痛反制。这种打法在拳击场上是最耗身体的,除非万不得已,没人会这么做,可他却次次如此。 这样的男人,少见,但并不是没有,通常是短时间内极其需要大笔出场费和奖金,换句话说,穷人才会如此。可奚林并不穷,尽管没人知道他的真实姓名和情况,可谁都能看出来,他不穷。他的脸上没有穷人的悲苦和拘谨,更没有靠搏命赚钱者的孤注一掷,好像只是纯粹嫌自己命太长。 林惊墨转身问自己身后的黄毛:“奚林现在在擂台上吗?” 黄毛一听,又是个来找奚林的,这种地方女观众少,但也不是没有,最近两天,有好几个女人都看上了奚林的美色,私下跑来找他。 他眼里兴趣落了一半儿,懒声道:“上一场是他,现在应该在更衣室呢。” 更衣室就在场子右边,联通着卫生间和浴室。 出赛的都是男人,更衣室只有一间。 林惊墨推开更衣室的门,入目,是一排柜子和矮凳,后面还有一排柜子,她似乎能听到他的呼吸声,但这个距离,怎么可能听见? 林惊墨心脏乱蹦,脚步缓慢地绕过矮凳,一点一点挪动。 到了拐角,只差一步,眼前好像有看不见的玻璃挡着,林惊墨忽然心生害怕,但她并不怕看到他有别于自己印象中的周老师的那一面,而是怕她会对这一面的周砚征生出无尽的怜惜和犹豫不决。 她站在那里,足有几分钟,静默着。 周砚征坐在靠墙的矮凳子上,那道影子,他早就看见了,但他没当回事,身上无一处不疼的感觉提醒他,他还活着,而世界上最在乎他的人全都已经死了。 他咕咚咕咚灌了一瓶矿泉水,冷水流过胸腔,好似跟血液融合,又扎透到所有血管里,那种痛,周砚征感到濒死般的快意。 他仰头看了会儿天花板,准备站起时,眸光一停。 那道影子还在。 它的主人沉默不语。 周砚征的眉毛逐渐聚拢起,紧紧盯着投映在地上的暗色,眼中涌出诡异的光芒。 他因痛和力竭而粗重浑浊的呼吸在这个更衣室里也逐渐隐没。 空气像死了一样。 “奚林,我给你买药回来了!” 一道娇甜的女声撕破了宁静。 林惊墨听到门重又被打开,身后有人喊他:“奚林……” 拳馆(二) 奚林,奚是周砚征母亲的姓氏,林,周妃想了很久,最后对上了林惊墨,她还记得周砚征当时对这个漂亮得惊人得小姑娘有些非同寻常,便将求救电话打给了她。 身后的女孩子一头俏皮短发,发梢染成粉色,穿着米白色皮草外套,像一团雪冲进来,看到林惊墨的背影,稍稍顿住好奇地打量了一眼,随即绕过她走到周砚征面前。 粉发女孩对拳击没兴趣,也不热衷这样的暴力刺激,三天前,她跟着朋友来拳馆,纯粹只是凑热闹。 擂台上,她一眼就看到了周砚征,在这个男人梳漠而绅士的外表下,分明有一头喋血咆哮的野兽。 怎么会有人同时拥有两种天差地别的气质,还能糅合的天衣无缝,反而像阴阳两级,矛盾但互补。 她感觉自己一见钟情。 药递到周砚征跟前,她以为自己会等到前面几天他说的那句话,每次都只有的那句话。 “谢谢,我不需要。” 他的语气就像他的人一样矛盾,很礼貌,但又没得商量。 但这次,周砚征,也就是她眼里的奚林,没说话,目光锁着她身后的某个地方, 她先前以为那个穿着黑色大衣的女孩跟她一样,被男色所迷的小花痴,可周砚征的眼神告诉她,事实并非如此。 粉发女孩扭头看过去,林惊墨不知什么时候从柜子后走了出来。 她又一瞥周砚征的表情,抿抿唇,几天了,她从未见过周砚征这样的表情,他之前就算是受伤,伤得再重,也不会显得狼狈,但此时,他看起来很是紧张,露出的手臂肌肉绷得青筋凸起,那双眼里,死死压着什么东西。 只有一双眼睛,她看不清那女孩的模样,心里又嫉又气,走到林惊墨身边,一下掀掉她的鸭舌帽。 “怎么不敢见人吗?” “谁准你碰她!” 林惊墨撇开脸的同时,一个空的水瓶子砸到粉发女孩身侧的手上,轻声的冷叱,从墙角处传来。 手上其实不算疼,空水瓶掉落又回弹,但粉发女孩没受过这样的冷待,一刹哭出来,把林惊墨的帽子摔到地上:“谁稀罕了!” 她跑开了,更衣室的门被撞地哐哐响。 林惊墨有点不可置信地回望周砚征,坐在椅子上的那个陌生又熟悉的男人,鼻青脸肿,眼角被打得开裂,未被擦干净的血水顺着流。 她的呼吸都揪紧了,里面有丝丝缕缕的痛意,这怎么会是周砚征呢? “怕就滚!” 她站在那里不动,看上去不敢靠近,周砚征心里情绪翻涌,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他从来没有对林惊墨说过重话,更别说骂她。 但说完这一句,他的神色比被骂的林惊墨还要难看,灰败的双眸之中,又带着一点希冀。 林惊墨心尖一颤,钝钝地痛,两人的视线在空气中沉默的角力,数十秒后,林惊墨缓缓上前,摘掉了口罩,仔细地看着他脸上每一寸伤口和血痕:“我没有怕你。” “只是我认识的周砚征,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周砚征闻言笑了,依稀是她印象中的清浅笑容,温和,却没有温度,他道:“林惊墨,你根本不了解也不认识我。” 林惊墨又靠近一点,她蹲到他跟前,“是,我刚才发现了,其实你也一样,不了解也不认识我。” 就在那沉默的数十秒里,林惊墨想起自己曾问过他的一个问题,周砚征喜欢在风暴中寻找方向的感觉,他身上还有两颗神秘的子弹创口,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从里到外都暖如春风。 是她想当然,又或者他在自己面前表露的都是最好的一面,就像她,小心谨慎地隐藏着,因为愧疚和自卑而生怕怠慢他,叫他看到的,永远是以为他想看到的。 她垂下眼,从包里翻找什么东西,周砚征便目光胶着在她脸上,近乎贪婪地看着,她的眉眼鼻梁,还有他吻过无数次的唇。 还有她非同以往的冷静。 周砚征以为她会难过地转身离开。 但是她没有,她只是拿出一张湿巾,从周砚征的额头到眼角面颊,一点一点,为他擦去那些血污。 湿凉寸寸拂过,周砚征的手握了又握,攥到骨节泛白,他真想抓住她晃动的令他烦躁的手指问一问,你这又是什么意思呢?连搬家都悄无声息,忽然而至,忽然抽身,像一场永无法抵达的海市蜃楼,他只能倒在一步之遥的地方,看着她消失。 质问她的念头被克制住,他放轻了呼吸,还是怕惊扰,为这样的贴近战栗喜悦。没想过会再见,一个月来压藏在心底的情愫,见风又生,还愈发旺盛。 随着他的脸慢慢重新变得干净,林惊墨的双眉却越拧越紧。 他眉骨和颧骨上都有迭加的旧伤,一道盖着一道。 半晌,林惊墨轻声道:“不疼吗?” “你在乎吗?” 周砚征声音也低下来。 所有人都认为他是为父亲的离世而痛苦,选择自毁和堕落,他确实痛苦,但不仅于此。 父母对他的期望是两个极端,遵循其中一个人的遗志,就势必要辜负另一个人,周昊含恨而终,他会按照母亲的想法过平凡的生活,可内心深处,又灼躁着要做点什么。 周砚征感觉自己现在就在暴风之中,只是摸不到方向。 高强度的肉身搏命,反而能让他清醒。 他们都让他重新振作打起精神,他想林惊墨大概也是如此,他心里做好了准备,却被她一句话攻破心防。 他宝石般黝亮的双眼还是那么好看,可里面已经没有了丛容和温厚,只剩下自嘲苦涩和不确定。 林惊墨记得,那天在酒店大堂里,他告诉她自己手指断了,有点疼。 她心中狠狠一抽,有那么一瞬间,她真想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他,可横亘在他们之间的不止是两个人的隐瞒遮掩和秘密,她做过太多世俗意义上跌破道德底线的行为,她没有底气周砚征可以全盘接受,她宁愿他不知道,也不希望他讨厌她。 林惊墨又垂下眼睛,此时,她的心情跟周砚征一样,有一张网将她勒地喘不过气,她将一切都寄托于报仇结束,可报了仇,真的能一切都结束? 她眼皮轻掀,带起一汪水色,周砚征一震,听她含泪对自己说:“你的家人,朋友,很多人都在乎,如果你只想知道我怎么想,那我告诉你,我在乎,非常在乎。周砚征,我不相信你是因为痛苦就会去自毁的人,就算你在我面前不是真实的你自己,就算是我一厢情愿在给你添加标签和注解,但我就是不信。如果这样可以让你发泄,你就继续,我不在乎别的,我只在乎你身上的伤口不想它们再出现新的。如果你要继续,我就每天来给你加油,送药,给你包扎,就像那个女孩子做的那样,直到你愿意离开这里为止,或者你不想离开也行,总有一天你会打不动,没有拳馆会让你出赛,到那一天……” 林惊墨泪流满面,周砚征却忽然微微笑出声,他问:“到那一天怎么样?” “到那一天,也没有漂亮小姑娘会要你了。” “现在也没有。” “你很失望?” “淼淼,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我去给你买点药。”林惊墨站起来,转身就要出门,手腕一重,脚步回旋,烘烘的热气扑面,她被周砚征牢牢锁进怀中。 “淼淼,我希望你亲口告诉我,我是不是误解了什么,告诉我今天你为什么来,为什么哭?” 耳边,周砚征沉哑地声音重新温柔起来,可与此同时,却又透着一股咄迫和强势。 林惊墨被他抓着手腕,心里茫茫然乱了几分,她感觉自己搞不定这样的周砚征。 作者有话说: 今天有二更 发现 及至第二天周妃给林惊墨打电话对她道谢时,林惊墨还在想昨晚的事情。 周砚征说他不会再去拳馆了,这句话,他也对林惊墨说过一遍。 面对他的追问,林惊墨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只是无意识地反手摩挲着他受过伤的那根手指,从第一个关节,到第三个关节,她分神去想,那时候是哪里受了伤。 但她的沉默对周砚征来说,已经是回应。 不管过程是什么样的,结果就是她不想跟他在一起。 周砚征心中激荡难言,有些恶劣的念头冒出来,他有一万种办法叫林惊墨重回他身边,为什么不?可手指被温柔的抚慰着,早已愈合的伤口隐隐作痛,周砚征闭了闭眼,到底不愿意逼她,于是,他将林惊墨放开,告诉她明天也不用来了,因为他不会来了。 他知道她会说到做到,他如果自私一点,大可以每天都能见她,但这里鱼龙混杂,几天下来,周砚征心知有多乱,不是她应该来的地方。 林惊墨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她走时,周砚征看着她的背影,对林惊墨而言,这一晚她掀开了周砚征完美的面具一角,看到了印象之外的周砚征,但从周砚征的角度来看,又何尝不是同样的感觉。 她身上好像有很多讳莫如深的事情。 …… 林惊墨租刘恬美生前住的房子,故意用自己的身份证,她想钓鱼,没想到先钓上来的却是程耀司。 几天前,日内瓦苏富比拍卖会上有两颗彩钻被同一华国神秘买家拍得,两颗共计3.8亿,在网络上喜欢关注顶级珠宝消息的富婆名媛圈曾热闹过一阵,纷纷猜测这两颗钻石最终会出现在哪位佳人指间。 经过几天安全指数极高的运送,两颗彩钻现在躺在程耀司面前,他拿起蓝色那枚,女孩当时问他讨要珠宝时的模样就浮现在他脑海。 林惊墨是天与的女朋友也好,她本性有些瑕疵也好,都不足以叫他辗转反侧,忧思难眠,唯有一样,他不愿将她看作顾慈恩的替身,可又抵抗不了她带给他的悸动和愉悦。他试图暂时将这折磨他的纠结遗忘,听从他内心的意愿和选择,但那日得知林惊墨的生日和顾慈恩的忌日在同一天,程耀司像被命运的锤狠狠击中。 顾慈恩死得很凄惨,死亡报告上写,车祸出事在晚上不到九点,顾慈恩死亡却在凌晨四点,冬季的深夜,他难以想象她流干了血一个人在黑暗中逐渐失温,然后被拖进地狱是什么样的感觉。 而在这同一天,是林惊墨的新生日。 尽管年份不同,但给程耀司的冲击却是一样的。 在她生前,他没有光明正大的喜欢过她一天,在她如此可怜的死去后,他还要将这种喜欢移情到另一个人身上,而这个人的生日恰又是她的忌日。 他几乎听到顾慈恩对他的讽笑。 当然,他是永远不会听到的。 他之前甚至从来没有梦见过她,无论他多么想她,都没有。 可遇到林惊墨之后,却经常梦见。除却那次的春梦,偶尔他在梦中会回到高中,他看到自己将日记本还给她,但他仍旧羞于告白,只是每天送她一朵绿玫瑰,用绿玫瑰塞满了她的课桌,直到塞不下。 开始还不觉得,但现在,程耀司不禁会想,是她不满了吗? 程耀司无法停止这种联想。 于是,他慌不择路地逃了,叫助理给林惊墨寄了支票。 至于钻石,也是要给她的,他答应过,就不会食言。 电话响了,程耀司心不在焉地接起,那边,谢麟语调严肃。 “耀司,你还记得我之前告诉你沉星辰手里有一个卖淫性质的产业链涉嫌逼死了一个女孩子,叫刘恬美。” “嗯。” 程耀司应了一声。 “刘恬美死前住的那个公寓被人租了,你猜猜是谁?”他虽然是问程耀司,可没等他回答,就急不可待的自己先揭晓了答案:“就是你让我查的那个女孩儿,林惊墨。我现在有一个推测,可能有点大胆,但逻辑很合理。不知道你看我给你发的资料没有……” 程耀司先前叫谢麟帮他调查林惊墨,是想知道她成长过程中是否遇见过不太好的事情,所以才会让她走了现在这样一条路。可调查资料给到后,他看了第一段她的生日信息,就不想再看下去了。 此时,听着谢麟嘴里的重大发现,程耀司把抽屉里的那迭资料又拿出来翻开。 “这女孩在东港之前没什么特别的事情,考上东港大学后,你看她的交友脉络,首先,她认识了天与,后来又通过叶楠楠结识了叶仲叙,去虞晚的形体课跟虞晚成为朋友,后面面试叶赭掌镜的广告和沉星颜起了正面冲突,并由此引发导致沉星颜口碑大降的封杀事件。单独看都没什么,可这几个人有共同特点,他们与沉星辰和沉星颜这对兄妹有直接或间接的关系。一开始我没发觉,因为我不知道叶仲叙的作用,昨天我叫人查了一下,沉星颜去过部队文艺演出,叶仲叙是那次演出的最高级别长官,后来潜江科技为东部军区提供了无人机,这中间应该有些故事。” “林惊墨的银行流水显示,她给刘恬美的妈妈转过钱。刘恬美和林惊墨没有任何明面的交集,可她曾经担任过林惊墨省市的公益推广大使,还在当地生活过一周。所以我们假设,刘恬美对林惊墨有过什么帮助,或者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而林惊墨知道刘恬美的死跟沉星辰有关,所以她考到东港。 “她做的第一步是认识天与,因为天与和沉星辰有过投资业务往来可能想借此了解沉星辰,第二步是经叶楠楠认识叶仲叙,想办法叫叶仲叙远离沉星辰兄妹,这一步是解决沉星辰的社会面支持,接着,她和虞晚搭上线,和虞晚达成联盟关系,再取代沉星颜在叶赭眼中的缪斯地位,让沉星颜的舆论支持一落千丈。另外,她的邻居周砚征,也不是一个单纯的大学老师,他的父亲是周昊,前几天死了,周砚征极有可能继承他爸爸的位置,成为东港的地下皇帝,周砚征曾追到霓虹去救她,这一步,她连枪都准备好了……” 周昊这个名字很常见,但他们如果提起来,都知道这两个字指的是谁。 程耀司一页一页翻着调查资料,林惊墨说过的话跟谢麟滔滔不绝的推测逐渐重迭。 她在废墟下说——“没有谁,代指。那些认为自己手里权利大一点,就可以左右别人命运,只有自己最该好好活着,别人活该做蝼蚁被踩在脚下的所有人。” 那声音平静,但又分明恨意滔天。 所以,她做的这一切,她的处心积虑和步步算计,造成他眼中一切的不认同和偏见,都是为了帮人报仇? “我也不是我自己。” 她在他面前曾袒露过一丝艰难,又迅速找其他话语掩盖住的小心翼翼。 她笑容里偶尔闪现的苦涩,空山寺里抚摸壁画时的眼泪。 程耀司喉咙里似有什么堵着般,手指微微颤抖,指间的资料也跟着晃动。 “而且她租了刘恬美的房子,我去看过了,房间里有鲁米诺试剂的残留,这种试剂是专门用来检测被清洗过的血液痕迹的。不知道该说她聪明还是胆大,我竟然没想过去检测一下……这个推测里唯一不太合理的就是,她跟刘恬美的明面交集太少,不足以支撑她费这么大的心思去帮她报仇,但如果有些事我们不知道的话,补充上去,这推测就合理了。” “话说回来,你要查这小姑娘是为什么?你早就知道她有点问……” “我喜欢她。” 程耀司打断谢麟。 “因为我喜欢她。” 原石 这句话一出,两边都是沉默。 几秒后,谢麟说了句:“这样啊——”,尾音拖地老长,脑子里还在加速运转,他之前还以为程耀司是发现这小姑娘接近天与动机不纯才要查的,没想到是程耀司自己上了心。 他上心也就算了,那什么“因为我喜欢她”,谢麟感觉自己跟听天书是一样一样的,这是程耀司会说出来的话? 谢麟虽然是为程耀司做事,但实际上跟他半友半师,他心知程耀司是个骨子里带着点傲气的人,这也不能怪他,如果你一生下来就有庞大的财富帝国要继承,所有人都要仰视你,周遭目力所及每个人都因为你一句情绪变化而牵动心弦,你自然无法正常平视别人,也无法坦然面对感情。 若当他对着别人承认自己的感情了,那大概也是入了心了。 可林惊墨这小姑娘太复杂,更别说她现在还跟唐天与在一起…… “麟哥,你安排两个便衣保护她。” “好,不过耀司,这些都是我的推测,或者只是巧合也说不定,万一这姑娘真是为了报仇,她目的明确,心性也是非同一般,你若示好,她只会做出最佳的选择,你懂我意思啊?” 程耀司怎么会不懂,他现在已经开始在想,林惊墨说的两个月后给他答案,是否参杂着什么利用。 在之前或许他会愤怒,可现在,只要一想到她为什么会这样,程耀司就无法再对她生气。 她才刚满十九岁而已,这样的年纪,应该享受的是自由的大学生活,家长的宠爱,朋友们的呵护和男孩子炙烈单纯的追求,但她为了扳倒一个强大的敌人,只能牺牲掉这一切,抹去纯粹和天真,活在胆战心惊的算计之中。 那双眼睛里纯净的底色并非她伪装演技过人,是她本性如此。 …… 晚上,林惊墨查看出租房里的监控回放。 她刚租到房子,也没指望能看到什么,哪知进度条拖动中,屋子里竟出现了一个男人。 这人自然就是谢麟。 但林惊墨不知道,她以为是沉星辰的手下,忙截了图将视频存档。 谢麟一进门就看到了屋子里明着安置的摄像头,他也不慌,也不去管,只是在屋子里转悠了一圈四处探看,停留几分钟后便走了,在林惊墨的视角来看,这不速之客却是丝毫不把她放在眼里的嚣张。 林惊墨关上电脑,起身准备去出租屋里转一圈。 换衣服下楼,林惊墨心想自己是不是得叫敖扬给她介绍一个保镖什么的,既然沉星辰那边已经注意到她了,以后她的身家安全就得留心。 她正想得出神,一辆车停在她身边,林惊墨往路里面挪了一步,车窗摇下来,里面人道:“上车。” 这声音…… 林惊墨一怔,她还以为他想清楚跟自己外甥抢女朋友罪大恶极,或者有了什么新目标,所以这几天才玩失踪。 连支票都是寄给她的,不是不愿意见面是什么? 但总归钱到手,也没什么需要她牵肠挂肚的。 林惊墨看着车窗里男人没有被挡住的半个身子,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车子启动,汇入川流中。 两个人都没说话,林惊墨从后视镜里瞥他,程耀司专注地看着前面的路况,眉宇深静。 林惊墨发现自己好像从未见过他认真的样子,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前方红灯,车缓缓停下,他好像终于有了空闲的时间,目光转动,斜斜看过来。 视线在镜中一撞,林惊墨躲开了。 “我们要去哪里?” 她咬了咬唇,低声道。 程耀司没回答,很快叫她知道了答案。 这是东港曾经一个非常出名的玉石矿,七八十年前曾经引来成千上万的工人在这里开采挖掘,几百米深的大坑里,所有人都在没日没夜的用生命去赌一块石头。 后来,玉石矿里渐渐采不出什么原石,又被购为私产,玉石矿渐渐淡出大众视线。 大晚上把人拽起来工作,工作人员态度仍毕恭毕敬,在前面殷切的带着路,林惊墨跟程耀司踏上矿坑旁不知什么时候建起的两层小楼,透过二楼的落地窗,可以将整个矿场尽收眼底。 夜幕下,矿坑的周围亮起巨大的探照灯,数十米宽的矿坑犹如一个噬人的黑洞。 “这个矿是我爷爷买的。” 一路上都在扮演哑巴的程耀司终于出了声,林惊墨尤自不解,为他忽然将她带来这里,也为他声音里的那一丝紧绷。 他在紧张? “那时他北上东港做生意,年纪很轻,不可一世,后来他遇见了我奶奶,我奶奶的父亲就在这里挖矿。他对我奶奶一见钟情,我奶奶却并不喜欢他,在她心里,我爷爷除了长相还过得去,其他一无是处,后来,她受不了他的穷追猛打,就对他说,如果他能在这里挖到原石,她就答应他的追求。这矿场被挖了十几年,早已开采殆尽,几百个人有时候一天也挖不到什么东西。我奶奶是想让他知难而退,但我爷爷穿戴好护具,下了坑。” “他白天工作,晚上就来这里挖玉,整整挖了六个月,除了我奶奶对他逐渐改观外,其他的一无所获。他越挖越久,我奶奶也越来越喜欢他,只是我奶奶矜持,先前又说了那样的话,于是,一个人晚上挖,一个人白天挖,两个人都知道了对方的心意,可也都没有停止。” 说到这儿,程耀司停了下来。 林惊墨看着那望不到低的深坑,脑海中勾画出几十年前一对倔强的年轻情侣在这里执拗又专注地寻找一块玉的场景。 “后来呢?”她问,虽然从他的称呼可以听出,一定是大团圆结局,但林惊墨还是好奇过程。 “没什么后来,他们结婚了,等到孩子生了几个,玉也没挖到,我爷爷把这矿买了下来,只做维护管理,不做任何开采。” 果然,现实的大团圆结局无论如何也还是会有遗憾。 圆满只在影视剧里。 林惊墨说不上自己是什么心情,她想问他为什么告诉自己他爷爷奶奶的罗曼史,感觉像是追爱的开场白,他明明不是打算放弃她么? 偏偏这个故事又浪漫又不圆满,林惊墨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挠,她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 “你为什么跟我说这个?” 程耀司看向她,眼底流转着深灼地目光,“觉得你应该知道。” 林惊墨没太懂,接着,又听他道:“想下去看看吗?” “可以吗?” “可以,这里重新修整过,很安全。” …… 透明的电梯缓缓下降。 如程耀司所言,这里重新修整了一遍,空旷而幽深矿坑悬壁上做了加固处理,里面建造了电梯,每隔十米都有照明,丝毫没有压抑之感。 一分钟后,电梯降落在坑底搭建的台子上。 林惊墨抬头望去,竟能看到几点繁星。 在数十年前条件环境更为恶劣的当时,程耀司的爷爷披着满天繁星在这里为了心爱的姑娘一句戏言,挖了一夜又一夜。 林惊墨脱去手上的手套,抚摸着坑底的岩壁,离地面百米深的地方,坑壁上又凉又湿,上面还有工具开凿过的痕迹。 “有后来的。” 她说。 “什么?”程耀司从深蓝色的天穹上收回视线。 “我说,你那个故事有后来的。你爷爷就是你奶奶的玉。” 他确实没有挖到玉石,可对他奶奶而言,这个过程,又何尝不是一块璞玉被打磨开光直至成为天价之宝的奇迹呢。 她早已得到了她想要的那块玉。 故事其实是圆满的。 不准亲 矿坑很深,虽然够宽,可几百米下来,还是像一口巨大的窄井。 这个深度,月光几乎是隐没的,但林惊墨说完后,却似乎在他眼中看到了,那种悠远宁致的交辉波动。 月光总是醉人。 林惊墨感觉自己多话了,她一转头,又去摸那坑壁,程耀司看着她,过了一会儿,淡声道:“那我呢,你觉得,我可以在这里挖到你想要的玉吗?” 林惊墨的手指一顿。 不论男女求偶,最直接粗暴和下意识的就是展现自己的优势,譬如孔雀开屏是为了展示漂亮的羽毛,有钱的会把自己的身家条件摆出来,有权的会将自己的手腕地位摆出来。程耀司也没逃过这个定律,钻石、豪宅,他答应的轻松,这些对他来说不值一提。 但实际上,真正能打动人的,往往是那个人身上最缺少的东西。 穷人愿意为你花钱,富人愿意陪你耗时间。 就像程耀司的奶奶,让她心动的并不是他爷爷可以买下这座玉矿,而是他明明可以买一个矿,却日复一日为她挖一块石。 她扭头看向他,缓缓笑了:“程先生,几天不见,你追人的水平突飞猛进啊。” 她语气有些夸张,带着点想要掩盖什么的刻意。 程耀司微拧眉,眸光一沉:“你不相信我会做到。” 林惊墨见他表情郑重其事,眼神发暗,倒像是被她愚弄了似的仿佛还有点受伤的感觉,心里一时也有些乱,摸不清他的想法。 应该说,整一晚上这人都很奇怪。 林惊墨能感受到那种微妙的变化,是从前没有的笃定和认真。 她不由得挑了眼角,好奇问他:“这个矿坑,你带过多少女生来看?” “只有你一个。” 林惊墨其实隐隐猜到他会这么说,可真听他沉着无比的回答时,又忽然后悔自己那样问。 她只想拖延他几个月而已,何必计较他的一时兴起里究竟有几分真心? 她更不明白,为什么他上次态度大变离开,今天又莫名其妙出现。 他总是阴晴不定。 他看似认真的喜欢大概也不会长久。 只是,林惊墨还是想再问一问。 “你喜欢我什么呢?” 她带着安全帽,脸上有些许的茫然和疑惑。 这个问题,曾经是程耀司最纠结摇摆的关键所在,可是看着林惊墨明澈的双眼,他心中犹如拨开迷云,一下彻悟。 顾慈恩是遗憾的曾经,眼前的女孩儿是他要奔赴的未来。 忘记来处的人无法拥有归途,不觅归途的人也终不能坦然面对来处。 他应当感到幸运,他的未来并没有在过去中溃烂,有一个女孩子出现,他的伤口就开始有愈合的可能了。 “喜欢你像你。”程耀司嘴角抿着薄薄的笑意。 山永远无法见山,水却总能跟水相逢,时光轮转,他又喜欢上了一个很好的女孩子,仅此而已。 这话听着像撩妹高手的打太极,可林惊墨在他眼中看到天高云阔的沉稳如磐,她心里忽然酸涩,忽然委屈,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情绪,她撇过头。 程耀司看她不说话,牵起她的手将她带回电梯,回到地面上。 他将林惊墨头上的安全帽去掉,手指不时擦过她小巧的下颚,指腹磨着肌肤,缓慢又轻柔,但上面粗粝的感觉很是清晰,仿佛能感受到横向的纹路。 安全帽已经拿掉了,他的手却还没离开,从她的下巴抚到唇边,眼里的万水千山也变成了燎原的火焰。 林惊墨耳根被那火烧起来,她抬手握住他的手腕,他峥嵘冷硬的腕骨,她覆上去,像一团春棉,没半点力气,于是,眼睁睁看着他压下来。 绵密如骤雨的吻将林惊墨头脑浇地昏沉,余光里,跟他们一起上来的工作人员不知什么时候都已避嫌而出,她竟没察觉。 他的唇微凉,林惊墨的却温热软腻,像湿润饱满的花瓣,他含着她的花瓣舔舐,吮吸她微张的口腔里渡出的一丝甜蜜。 这个吻时隔近一个月,尾椎上窜升的战栗电流提醒他有多么的想念,这样的轻柔碰触变得无法满足,他扣紧林惊墨的腰背,温淳而霸道的舌撬开她微微颤抖的双唇,探入她口腔的刹那,程耀司紧绷如张弓的背松开一瞬,喉间溢出清浅的叹息声。 他重重的吻着她,山呼海啸,在她小小的口腔里掀起汹涌波涛,齿间激烈的纠缠碰撞,林惊墨小腹处升起一股酸热,她膝窝软了,酥掉整个身子。 腰后横着他的手臂拦住她滑落的姿势,他带着她,脚步踉跄地将她抱坐到桌子上,视线齐平,他深邃炙热的眉眼便野蛮的占据了林惊墨所有的视线,里面涨满如潮的爱欲叫她的心砰砰作响。 爱? 是错觉吧。 他继续吻她,不放过她口腔里任何一个角落,极尽搜刮攫取之能,好似一个无法得到满足的沙漠饥渴旅人遇到了一汪泉。 直至林惊墨胸腔里实在没有什么空气可以兑换呼吸,他才放开她,两额相抵,喘息都是粗重。 但她的呼吸也是清甜的,好似初夏开满月季花墙的一缕清风,程耀司被那风勾着,一下一下啄吻她。 林惊墨感到自己此时意志十分薄弱,再被他这么亲下去,说不定就得在这里滚床单,这里没有安全套,她也不是安全期,就算叫他射外面,也不是百分百安全。 所以在他最后亲过来的时候,林惊墨捧住他的脸颊,手心被他脸上的温度烫了一下。 她双眼水雾迷蒙未退,粉腮玉面,红唇轻肿,仿佛一点就能破出汁水的饱涨樱桃,娇嫩欲滴。此等美色在前,程耀司的克制力也不甚够,他头往前倾,林惊墨一双手阻他不住,便只能后仰,美眸摆出不可冒犯的气势,一开口却沙哑甜嗲:“不准亲了。” 程耀司眸光一黯,可真要命。 作者有话说:晚上二更 不会输 但先前有了教训,程耀司也不敢逼她太狠。 他退开些许,臀也后移,林惊墨视线往下,一眼看到他的尴尬之处,西装裤被撑得满满当当。脑海中不可抑制的想起那一夜,到了很后面,他还穿着裤子,上面的面料被她打湿透,厮磨着娇嫩的花心,在他激烈的抽插中被带入进去…… 她心尖揪紧,猛地从他脸上收回手,后面没支撑差点仰过去,幸而程耀司眼急,又把她揽回来,扶着她坐正了,心却因为林惊墨仿若避之不及的姿态微微一沉。 他调整了一下呼吸,面容重回平静,带着林惊墨从桌子上下来,捡了一处聊天的地方坐下。 这里他爷爷还在的时候偶尔会来,不进行采矿作业,两层的小楼被布置地像个休闲图书馆,两面都是落地窗。 窝进沙发里,林惊墨看出他有话要说,也平复了自己燥起的欲动,静待他开口。 哪知程耀司第一句,就差点叫她方寸大乱。 他说:“你跟刘恬美,是什么关系?” 林惊墨脑子里半点绮思都没有了,她下意识便戒备地看向程耀司,问道:“奇怪了,你问这个干什么?” 程耀司看出她的防备,轻轻笑了下:“你不用紧张。我只是想知道,你们是什么样的交情,值得你为她报仇,做那么多事情。” 他说后面两句,速度极缓,目光里有探究,像慢慢砸过来的锤,即便是丝毫不带恶意,可林惊墨还是心中一凛,眼神却软了一软,歪靠进沙发里,状似悠闲地说到:“你查我呀?” 程耀司知道,她又披上面具要迷惑人了,对于她的不信任,他虽有些介意,但也能理解,现在他要做的,便是消除她的不信任。 这样想着,程耀司一伸手,把林惊墨从她的位置上拽到自己腿上,林惊墨本高度紧张着怕被他套话,叫他这一弄搞得怔忪无语。 姿势调整好了,程耀司还用腿掂了她两下,手圈住她的腰,轻声道:“这样舒服点。” 林惊墨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什么意思嘛,美男计麻痹敌人啊? “我确实查过你,这一点我不瞒着,你上次说的那些话,我没办法不多心,我只是想知道你以前是否发生过不好的事情,你不肯说,但我想知道,出发点并非想掌控你什么,而是想知道你现在是不是还是受制于人。至于刘恬美,纯粹是个意外,我和沉星辰有些私人恩怨,查他的过程中,发现你租了刘恬美的房子,将一些事串起来,你到东港上大学后,一路所作所为,其实都是为了报仇。”程耀司声音沉沉,除却隐藏了顾慈恩,把一切交代的干净。 谢麟或许还有疑虑,但程耀司却没有。 他知道林惊墨说过的那些话,偶尔流露的痛苦憎恨和挣扎,一定是有不为人知的过往。还有一件谢麟不知道的事,林惊墨故意透露给他沉星辰想从安夫人那里套合作的消息,这种商业机密,她不知从哪里得知,但显然应是花了一番力气。 她确实明里暗里在针对沉氏兄妹,可若你不去捋清楚,只会以为是沉星颜小气容不得人,封杀她导致她的反扑。 看她半惊半疑地直勾勾盯着自己,程耀司一捏她的脸蛋,柔声道:“我将底牌都交出了,如何,能换你说几句真话么?” 程耀司跟沉星辰有私人恩怨,这事儿不奇怪,沉星辰做事情有些极端,没准什么时候就得罪了程耀司。 她细细回想,程耀司对沉星辰确实态度一般,甚至偶有反感表现。 当然,他们这些人,利益至上,今天是敌人,明天是朋友,程耀司就算说到这份上,林惊墨还是不能全然相信他。 他不是敖扬和季南亭,他们没得选择,要么被沉星辰控制着搓磨至死,要么奋起反抗。 程耀司自然是非常好的盟友,可程耀司的选择太多了,他对沉星辰的私人恩怨能支撑着走多远,万一哪天沉星辰给他开出他无法拒绝的价格,那怨够抵消吗? 他对她的调查又有多深入?感觉上,应该是事无巨细了。 她想了想,道:“没错,刘恬美帮过我,我们是笔友。其他的,我想你应该查过了,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程耀司知她还有保留,也不强求,顺着她目前的脉络推测:“沉星辰公司主要经营计算机软件开发、服务,电子通讯产品设备开发生产,极度依赖客户群和供应链稳定,天与私底下找美国的做空机构搞沉星辰公司股票,想叫他公司资金链断裂。之前,他就查过沉星辰的公司,那次虽然沉星辰冒犯了你,可下药的应该是厉铭泽,你我都看得出来,但天与却不知道,我猜是你没跟他说,只提了沉星辰,你想让天与出手对付他。” “刘恬美的房子,你故意用自己的身份证,做得这么不小心,应是想故意暴露你自己,叫沉星辰察觉到你的目的,我猜猜,是要引蛇出洞暴露破绽,还是要让他对付你,惹毛了天与他们,借刀杀人?” 他将自己的心思几乎猜中大半,林惊墨有种无所遁形之感,可奇异的,倒没多少被看穿的害怕,反笑着道:“照你的说法,我都做完了,你岂不是没有发挥光热的余地了?” “想套我话?”程耀司双眼微眯,里面也漫上笑意,低头在她唇上印了一记,“你思路不错,可漏算了厉铭泽。他们两个几乎是一条船上的蚂蚱,彼此都有对方不少把柄,做切割并不容易,天与要出手教训沉星辰,忽略厉铭泽这个人,也只能叫他一时吃亏而已。没叶仲叙在背后撑腰,只是少了一层保护伞,厉铭泽在上面也是能直达天听的人物,你用刘恬美的事情当引子,极有可能被按下来。你想让沉星辰对付你,他也不傻,不摸清你的底细,不会轻易出手,你现在又是公众人物,他更会谨慎。” 虽然被他吃了豆腐,林惊墨还是认真听着,其实她并没有漏算厉铭泽,只是厉铭泽是虞晚喜欢的人,考虑到虞晚的想法,她只能先将这人摈除在外,至于他们的利益捆绑,林惊墨打算将沉星辰做得坏事闹大,闹得越大越好,叫厉铭泽被迫忍痛做切割不出面保他,至于办法,她已经有了想法,不过程耀司说得对,如果能提前叫厉铭泽撒手不管,是最好不过。 “所以,你一定考虑到了?” 程耀司看着她不吭声,林惊墨白眼暗翻,心道又来,扶着他的肩膀挺起腰吻上去,这回程耀司没轻易放过她,将人亲得气喘吁吁才稍稍满足。 提到天与和叶仲叙,他嘴上淡然平静,实则心里酸闷并不好受。 “厉铭泽早知道沉星辰这条船靠不住,打算另起炉灶,将沉星辰的一份录音交给了我。不过他们合作项目多,厉铭泽不能立刻跟他撇清关系,还得慢慢来,他想等我出手对付沉星辰,趁机吞并项目,还跟我签了份合约,规定我在期限内的一些行为约束,好叫他有时间慢慢部署。我当然不能如他所愿……” 程耀司故意卖关子,顿了顿,林惊墨攀着他脖子急道:“然后呢?” “我接下来要告诉你的事情,基本等同于把自己变成棋子交到你手上。”程耀司眼神黝沉:“林惊墨,你懂我的意思吗?” “不要让我输。” 他声音不重,却足够份量,林惊墨心间剧烈跳动,一霎又变得安稳。 “我们不会输。” 作者有话说: 舅:给老婆交代老底ing 挑拨 林惊墨的声音就像她话中直白的意思那般坚定无比。 程耀司握着她腰肢的手一紧,好半晌,才按捺住心中偾张的情绪,和想要吻她的冲动,用平缓的语气道:“那份录音,我设局又还给了沉星辰,让他知道他已经被厉铭泽抛弃了。以他不吃亏的个性,他会重新给自己捡一个枝头,而且,还会送上投名状。至于这个新枝头,其实你也见过。” 脑子里一下蹦出个人影,林惊墨脱口而出:“李令羡?” “嗯,是他。”程耀司给她一个肯定的眼神。 林惊墨恍然大悟:“难怪放烟花那天你们两个表情我觉得奇怪,那时候就狼狈为奸了吧。” 程耀司捏着她的下巴晃了两下,眸中似笑非笑:“重新说。” 一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了,林惊墨忙道:“强强联合,相辅相成,珠联璧合,可以吗?” 虽然嘴上跟他耍滑,但林惊墨知道,程耀司确实可以算得上毫无保留的把自己的底牌掀给她了。 一时间,她心底也有些说不清的触动,有温热的东西一点点盈上。 那是一种有人在危险境地中,将自己的后背放心交给你的信任感。 这么久以来,她都带着面具扮演好恰当的人设,即便是在周砚征面前,她也从来没有放松过,她知道,假的东西即使暂时换到真的,也要战战兢兢小心翼翼害怕着哪一天被戳破。 可除了她是重生者之外,程耀司几乎知道她的所有,他给了她基于抛开一切假象的前提下,完全真实的信任。 这种毋需担忧哪天被面具反噬的轻松,她已经快忘记是什么样子的了。 程耀司将她复杂的神色看在眼里,他能一下辨出林惊墨何时武装起自己,却看不透她现在在想什么。 两人一时皆默,过了会儿,程耀司才道:“你呢,你有什么打算?” 他既摆出底牌,林惊墨当然也要展示自己的诚意,一五一十将自己和季南亭敖扬的事情和盘托出,沟通至夜深,程耀司将林惊墨送回家。 …… 唐天与这次被发配到了东南亚。 鹏程在东南亚涉及三个国家历时超过十年的科技城计划,厉铭泽叫他去考察供应商资质,对方是块难啃的骨头,没有十天半个月,唐天与是回不来。 两人每天晚上通话,半个小时或一个小时,聊些日常,唐天与很是放松。 这一晚照例,结束通话,林惊墨点了他寄回来的熏香,是泰国的客户送给他的,唐天与觉着宁神效果好,剩下的都寄给林惊墨了。 广韵悠长的檀香,蕴着丝丝缕缕的清新山林之气,不像寻常檀香厚重,据说在泰国也极为少见。 在这淡雅沉静的味道中,林惊墨闭上眼,回想起两个小时前程耀司跟她说得话。 他说,天与遇见你之后,变了很多。 这一点就算他不说,林惊墨也感受得到,只是他们终究认识时间不长,体会也肯定没有程耀司这个小舅舅来得深。 在程耀司看来,天与外表性子冷,但内心还是有着年轻男孩子的赤诚和热烈,又从没吃过什么苦,物质需求上站在金字塔尖,难为外人所道的豪门恩怨他家也没有,还是独生子,这样的环境,叫他做事比较直接,可近来,他行事方法变了。 林惊墨当时回他,那你觉得这样好还是不好呢? 程耀司意味深长地笑了下:“好也不好。男孩子成熟一点是好事,只是,他学会忍了,就是想要的东西更多了,你说,他还有什么是没有的?” 脑子里伴着他的话,林惊墨沉沉睡去。 …… 有了程耀司的加入,林惊墨确实轻松许多。 对他,林惊墨没有什么利用的感觉,毕竟程耀司自己也有恩怨要平,他们俩顶多是相互合作,相互利用,而且那天晚上他交了底,林惊墨心态很稳。 程耀司要她改变方法,不必等沉星辰发现她的目的,主动出击。 机会很快就来。 …… 珊姐给林惊墨的一个月假期时间结束。 春夏是品牌活跃期,林惊墨和Frigga的合作效果太好,即便她现在没作品傍身,仍有不少品牌pr找过来谈合作,给的title也都不低,酬劳对新人来说更是可观。 她身上积压了两个杂志和两个品牌硬广拍摄,还有密集的饭局和聚会,一时间,全都朝她涌来。 虽然没有公众曝光,可行程却是每天都有,而且随时在增加新的工作,林惊墨看着执行经纪人隔三差五甩进来的时间具体到分钟的行程表更新咂舌,休息这一个月,差点让她忘了自己是个艺人。 周六拍杂志。 林惊墨头一次拍杂志,珊姐百忙之中前来探班,中场休息,珊姐高兴地跟她说,下个月叶赭新电影要开始选角,林惊墨过了初筛。 电影男主角已定,对外没公布,但有些小道消息的打听并不费事,就是陆景昂。 至于题材,据说是叶赭从未涉足过的犯罪悬疑,当然,叶赭绝不会拍单纯的类型片,他要讲一个男人为自己洗脱嫌疑的故事。 “听起来像男性向电影。”林惊墨道。 有要求是好事,可要求太高就是好高骛远了,珊姐拍了一下她的小手:“男性向怎么了,你还挑啊,我跟你说,叶赭的电影,露脸一分钟都是赚的,他惯用的选角导演这两天鲍参翅肚都快吃吐了你知道吗。” 林惊墨知她误会,笑说:“不是,我的意思是男性向电影的话,我揣摩一下他大概会想要什么样的角色气质。” 珊姐喜得揉了揉林惊墨的小脸:“好,我找几个专业影评人给你写点参考,真乖真上进。不瞒你说,我就怕你跟妹夫哥谈恋爱以后沉迷爱情,现在看你这么乖,我就放心了。晚上带你去一个帅哥美女超级多的聚会,谈个恋爱就不要觉得自己被套牢了,多看看多比比知道吗?” 林惊墨早对珊姐的前卫想法有所了解,旁边的经纪人任雪新小声道:“姐,你这话可不能叫妹夫哥听见,小心天凉王破。” 她有提醒之意,万一林惊墨转身跟唐天与说了一嘴,这不是拆散他们小情侣吗,唐天与对林惊墨正上头呢,珊姐这话招人不待见。 珊姐一顿,林惊墨看她表情有异,连忙说:“他又不在这里,怕什么,珊姐,今天晚上我跟你去,天天在家宅着,我都快变成蘑菇了。” 任雪新不说倒还罢,她这么一句,林惊墨要是不去,珊姐肯定有想法,以为她会转身打小报告,只有她也去了,她们才是一条船上的,珊姐才会放心。 林惊墨还不想叫珊姐跟她之间埋什么疙瘩,虽对这种聚会没什么兴趣,晚上还是去了。 …… 聚会在一处高端会所,大套间包厢里大概有二十来号人。 有人聚在一起喝酒,有人在打牌,还有一些凑着玩儿游戏,满场声嚣。 这种年轻人多的二代们的聚会,大同小异。 场子里只要有富二代,那就不缺拼大长腿的各色美女。 跟她们冬天还没过就短裙上阵比起来,林惊墨穿得简直朴素,大衣毛衣牛仔裤,全都品牌送的。 做了明星,就是这点好,逢年过节大把成套的品牌礼物往家里送,林惊墨已经很久没补过衣服和护肤品了,尤其口红彩妆,她拆都拆不完。 但即便低调,林惊墨还是收获了许多注目。 东港有点门槛的社交圈子其实就这么大,林惊墨做了艺人后,就一脚跨过了门槛,实现了阶级跨越,可她人虽跨过去了,却很少出来溜达。加上她美貌之名在外,和沉星颜撕了一场,又得唐天与公开告白,身上多少有些传奇色彩,在座的,没有不对她好奇的。 林惊墨连妆都没化,珊姐也没说她,因为她这个样子,在一帮妖艳红唇里,妥妥清汤寡水的顶级小白莲,不仅没埋没光彩,反而又招眼又勾人。她叫林惊墨来,其实也没别的目的,主要也是叫她多跟自己平阶级的人接触,这些二代到了社会上开始工作了,往后都是人脉。 珊姐领着林惊墨一一跟人打了招呼,最后坐到一个男人身边。 “这是咱们公司另一个股东,车源。自家人,年少有为,你叫他源哥就行。” 车源带一个厚眼镜,头发染成银灰,看穿着打扮,林惊墨并不算灵敏的gay达滴滴作响,果然,车源一开口,就暴露了性向:“阿珊你不要老是源哥源哥的让人叫我,听起来特别1你知道吗?” 林惊墨顿时了然,是源姐。 车源虽零气四溢,可讲话十分有逻辑条理,毒舌又不刻薄,十七岁就辍学打工,后来做了一家品牌公司pr,积累人脉后,自己开了家商务公司,专门给艺人介绍商务资源,赚取抽成,他人脉广,资源多,在珊姐公司起步之初也投了钱,一路白手起家,珊姐说他年少有为,也不算夸张了。 珊姐还有事,提前先走,将林惊墨交给车源。 车源这人说话有意思,明星品牌圈儿的八卦很多,他看出林惊墨不想搭理那些过来搭讪的男孩子,也能帮她挡开,林惊墨跟他聊天,倒不会觉得无趣。 “……所以我一看广告,就跟阿珊说,你这何止是祖坟烧高香,简直祖坟炸开花了好吗,墨墨我的摇钱树,你放心,我叫你年底广告绝对突破两位数买蓬莱汇的大house……”车源正说着,表情一变,凑到林惊墨耳边:“你看,门口那个风骚女人,宝贝你以后离她十米远,就这个距离,不能再近了知道吗?” 林惊墨顺视线瞅去。 女人一头大波浪,身穿黑色针织连衣裙,胸前大方领开得低,露出三分之一乳沟,红唇勾画谄媚弧度,对着一个男人不知在说着什么,身边还有个年纪更轻的女孩。 林惊墨见过她的照片,所以一眼认出,车源嘴里的风骚女人,就是money姐,陈商商。 …… money姐的名声不大好,凡是懂点深浅的,都知道她干的是老鸨的活,可这种人在聚会上,反而挺受欢迎的,这种受欢迎,则多多少少带着些猥琐意图。 money姐心知肚明,可赚的就是这份钱,她只会笑容更灿烂。 带了两个女孩子过来,成功推销出去,money姐去了趟卫生间,热水流过指尖,她心不在焉的想着聚会上看到的林惊墨。 最早从盛宇那儿听到林惊墨这个名字,他夸张的溢美之词,将money姐手里的姑娘们都贬成了不入流的垃圾,她还半信半疑,其后林惊墨那广告一出,money姐就沉默了,这女孩儿确实称得上世间所有的不可方物。 可她命好,有个唐天与公开示爱,money姐有什么想法都不敢施展,如今见着真人,乌发雪肤,唇不点而朱,又觉得遗憾,多美的atm机。 一甩手,money姐从卫生间里走出,说曹操曹操到,林惊墨正倚着墙,对卫生间的门口,仿佛等了有一阵子。 那双眼凝着她,直勾勾的,黑亮黑亮的瞳仁儿,money姐没来由一慌,笑着开口道:“大美人,有事儿?” 林惊墨也笑,但她的笑叫money姐看得瘆,她道:“算有吧,找个地方聊聊。” 两人走到一处僻静的地方,背靠窗户,正面朝门,若有人来,一定能看到。 与此同时,正准备跟集团股东开视频汇报例会的程耀司,收到林惊墨的信息。 鹏程集团每半年一次股东例会,股东里有几个外国人,欧洲美国都有,例会基本选在大部分人不需要熬夜的时间,也就是现在。 林惊墨在微信中对他道:偶遇money姐,我会开免提,通过蓝牙跟你沟通。 面前屏幕上,集团几大股东和各个地区高层已经就位,唐天与没有集团股份不能参与,但程耀宁在。 他戴上耳机,给林惊墨回复:好。 电话接通瞬间,窸窣的声音通过电流传进耳朵里。 “money姐,陈商商,没错吧。” money姐不知她是要玩那出,可她唐天与女朋友的身份,不能轻易得罪,便客气说:“没错,不过我想到,你竟然认识我。” 林惊墨:“认识你很奇怪吗,你的身份见不得人吗,话说回来,我不仅认识你,我还认识刘恬美。”她话音一顿,看对面女人变了脸色,继续道:“就是那个在家自杀的网红刘恬美,你应该很熟吧。” money姐听到刘恬美这三个字,已是大吃一惊,刘恬美死了两年,就有两年没人再提过这个名字。 她那瞬看林惊墨的表情,像看鬼,到底见过大风大浪,很快,又强装了镇定,绕着肩上的包链子道:“不熟,知道这个人而已,怎么,你跟她很熟?唉,这女孩子也是可怜,年纪轻轻的,你说就想不开,警察说她自杀的时候,我都觉得可惜……” 林惊墨冷笑一声:“你可惜什么,可惜没人给你赚钱了吗?money姐,我们别绕弯子了,我知道你是做什么的,我也知道刘恬美到底是怎么死的。你想知道我是谁,为何而来,对么,我直说了,我为刘恬美而来。我跟她是笔友,你们对她做过什么孽,我一清二楚,她为什么死,我也明明白白,她生前用过的一个旧手机,上面全是证据,这手机现在就在我那里。里面会有什么,你应该比我了解,否则她也不会死。” 林惊墨并没有什么刘恬美的手机,可她翻查过刘恬美之前的照片和视频,发现她很喜欢换手机壳,微博客户端也只有牌子没有型号,若是交情不深的人,大概根本分不清她换过手机没有,所以这句话,纯粹是为了诈她。 她这样直白,把money姐吓了一跳,语气咄咄,语速又快,叫她几乎没有思考的余地,脸色苍白了好一会儿,才找到点思路反击:“小姑娘,别吓唬人,你有证据来找我干嘛,去报警啊,你不是有证据吗?” 沉星辰当时亲口跟money姐说解决了,叫她以后忘记这个人,money姐知道他的本事,逐渐有了底气,神色缓过来,脸上甚至隐隐还带着点嚣张。 林惊墨猜到她会这么说,身子往后一靠,眉毛微挑,看上去比她还嚣张:“叫我报警,你知道最大的可能是什么吗,是你顶罪,沉星辰逍遥法外。没错,我知道你老板是沉星辰,我不报警,是给你个机会,你如果肯站出来指证他,让他伏法,我保证,你坐完你该做的牢出来,我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价码。” “你知道我老板是谁,你还劝我指证他?你疯了吧?”money姐又惊又愣,心跳砰砰,让她顶罪她还能活,让她指认沉星辰,她根本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你那么怕他做什么。就算你不指认他,你以为他不会怀疑你吗,我们两个现在的照片已经有人拍下,很快就会上传到网上。沉星辰知道我是为了刘恬美要报仇,你我坐在这里,他为人多疑,你比我了解,你说,你比他还要先跟我接触,他要怎么想你……” money姐恨恨地瞪了林惊墨一眼,往四周张望,抬腿就要起身走人,林惊墨看着她笑出声:“money姐,你这个胆子,为什么要做坏事?” 她脚步一停,看向林惊墨,女孩儿笑容又邪又美,满脸的嘲讽。 进步 电话联通的另一边,程耀司听她突突突发射嘴炮,无声地笑。 感觉面前蹦出来了一只有着漂亮羽毛的小鸟儿,跳跃着长开翅膀叽叽喳喳,时不时还要啄人家两下。 他不禁想,万一以后他们两个有了矛盾要拌嘴什么的,林惊墨是不是也这般风格,那可真是招架不住。 这边,money姐被林惊墨一激,反倒心情平静不少,是啊,这事曝光被查,她左右要么死要么坐牢,反正都不是什么好下场。 她重又坐下,给自己点了根烟,悠悠抽了一口,脸上流露出沉湎回忆的神情:“做坏事就要有胆子吗,多得是被逼上梁山的……” 林惊墨听见程耀司压低了声音对她道:“问她有什么顾虑,你会解决。” 他音量不大,奈何是会议中心人物,嘴唇一动,立刻被察觉,主持会议的总助贴心询问:“程总,您有什么话想说吗?” 程耀司摇了摇头,示意他继续。 林惊墨对此一无所知,按照程耀司的提点,开始走怀柔路线。 “你不说明白,谁知道你有什么苦衷。money姐,你是女人我也是女人,你手里那些可怜的女孩子,她们也是女人,将心比心吧,一辈子被人攥在手里要你如何就如何的感受,你真不想摆脱吗?你跟我合作,我会保证你的人身安全,让你活着上庭作证,活着出狱,活着享受以后的生活。” money姐夹着烟的手指抖了抖,与此同时,对林惊墨夸下的海口也感到纳闷,她充其量也就是个还没大红大紫的小明星,最多加个唐天与作后盾,哪来的如斯底气? 她将自己的疑惑道出:“你凭什么觉得你能跟我老板斗?就凭唐天与喜欢你?小姑娘,这帮子老板富二代我见得多,我也提醒你一句,他们嘴上喜欢你喜欢得不得了,山盟海誓的,转头真牵扯到真金白银的利益那可就是另一回事,唐天与不过一个富二代,拿捏主意也得他爸妈来,你要我相信你能保证我的安全,也要让我看到你的实力。” “合理的要求。”林惊墨拿起手机,切断跟程耀司的通话,关掉蓝牙,又重新链接他的语音,这次,她用的是外放。 程耀司那边通话刚断开没两秒,电脑端微信提示林惊墨的语音接通请求,他下意识点开。 于是,整个例会上的三十几位高层股东,都清楚地听到了从老板视频中传来的女孩子的撒娇声。 “程耀司先生,请问今天有没有什么情话忘了说?” 除了有些听不懂中文的外国高层股东在状况外,剩下所有人都惊呆了,也顾不得管冒犯不冒犯老板的威严,全都目不转睛地盯着视频里的程耀司。 紧接着,视频上程耀司的话筒显示静音,但他嘴唇开合,分明对着另一边说了几个字。 他们没听见,money姐却听见了,东港低调到没几个人知晓他名字的商业大鳄,程耀司,对着林惊墨说的是—— “想你了。” 此时,他那把沉稳的声线透着一点古怪的紧绷,先前有幸见过两次,money姐认得出他的声音,当即惊疑不定地望向林惊墨。 林惊墨只是想让money姐知道她的底牌不是唐天与,而是程耀司,他肯定也能懂,还以为他会说点什么浮夸的言辞,没想到却是这样简单的一句,但偏偏这样的一句,林惊墨竟从中感受到他的陌生艰涩,好似一个牙牙学语的婴儿摸索出的言语,处处透露出不熟悉,却叫人心尖颤动。 林惊墨从手机上收回视线,迎上money姐的目光,对着程耀司道:“三个字就想收买我,不批驳回,给你时间重新想想。” money姐眼睁睁看着林惊墨就这么干脆利落的挂上电话,极度震惊中,甚至怀疑起她是不是找了个声音像程耀司的人来诈她。 那不是别人,那可是程耀司! money姐干这行,对东港顶级富豪在这方面的需求多少了解,程耀司是出了名的不吃野食,看上了就养一段时间。她认识其中一个女孩子,性格温柔知情识趣,主动接近程耀司,俩人在一起了大半年,最后得了房子车子,不到22岁就在东港站稳了脚跟。那女孩曾无不怀念的跟她说,程耀司有多大方,心就有多冷。他们这大半年时间说过的话,十根手指都数得过来。 这样的他,跟电话里那个,是同一个人? 他还是唐天与的舅舅,林惊墨就不怕她说出去吗? 仿佛洞察她所想,林惊墨道:“这种事做不了假,我敢让你知道这件事,就不怕你说出去,因为你不是给我找麻烦,而是给他找麻烦。沉星辰跟程耀司比起来,谁份量重,你应该有计较。诚然,我不过是一个程耀司喜欢着的女孩子罢了,但这个身份能做到什么,做到多少,你不试试,怎么知道?money姐,我不是让你跟我合作,我是在救你,你拒绝我求不了什么真正的活路,你拒绝的是一种可能。我言尽于此,你好好想想,想通了,随时来找我。” …… 例会上,程耀宁不便说什么,等例会结束,她是一秒都不能等,电话直接甩了过去。 “喂,给你撒娇的那女孩子是谁啊,我怎么听着感觉有点熟悉呢……你们认识多久,她多大,做什么的,什么时候带出来给我见一见?” 程耀宁连珠炮似的倒出来一溜,程耀司等她说完了,捏了捏眉心。 林惊墨在程耀宁心里的形象并不甚好,她对林惊墨的负面印象皆来自于天与因林惊墨一次又一次违背她的意愿,甚至损害自己的利益。天底下的母亲就没有不偏心的,天底下的母亲也多多少少都有一些控制欲,至多分为隐性和显性,程耀宁的隐性控制欲被儿子的反叛激发出来。 听说她还给天与安排起了相亲。 天与才22岁而已,需要什么相亲。 以小窥大,程耀宁是真不喜欢林惊墨,即便她嘴上从来不说。 程耀司为这件事感到头疼,远甚于外甥对林惊墨似乎日渐深入的感情。 那一日,林惊墨对他也足够坦诚,她确实在利用天与,却也没有完全答应和他在一起,他们之间更像天与是备胎的这样一种关系。有了程耀司,天与就显得可有可无,只是林惊墨有些顾虑,怕他纠缠起来打乱他们的计划,希望等拿下money姐这个人证后再跟他说清楚。 “姐,你不要这样,会把人吓跑。”程耀司想着那天两人的对话,温声跟程耀宁打太极。 程耀宁一顿,缓了缓情绪,她确实是激动,原本再这样下去,她都想叫程耀司去看心理医生了,哪知柳暗花明,喜笑颜开说:“好好,你慢慢跟人家培养感情,臭小子,要不是今天漏了馅儿,你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你提前跟我说,我也可以帮你看看,不过我可不是什么要门当户对的,家世清白姑娘人好就可以了,我听她声音感觉年纪不是很大的样子,所以你们是怎么认识的,是不是公司的实习生啊……” 程耀司听她又要没个长短,只好打断她语无伦次的长篇大论,“姐我还有事,下次再说。” 程耀宁也知自己的毛病,音量一低,主动收了线,想起在外面出差的儿子,赶紧把这个好消息和唐天与分享一番。 …… 年前,叶仲叙跟林惊墨说很快就会见面,期间一直没动静,林惊墨已快忘了这一茬,等到珊姐跟她沟通新工作,她才知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部队文艺联欢晚会,林惊墨也在嘉宾邀请之列。 这种主流活动,都是长脸的曝光,只要主办方给艺人下了邀请,基本上就没有拒绝的。 林惊墨正是需要正向曝光的时候,珊姐满口答应下来。 林惊墨当时在学校里弹唱的视频早就被扒出来传播过一阵,主办方知她能唱,给她安排了男女对唱,合作方不是别人,恰是跨年活动见过的陆景昂。 且据珊姐小道消息,这次沉星颜也会参加。 林惊墨听她说这个,愣了一愣,好家伙,这是叶仲叙打算雨露均沾呢还是纯粹巧合? 她之前还分析叶仲叙应该不会再搭理沉星颜分析的头头是道,万一她估计错误,或者这段时间的冷待叫他重新又跟沉星颜勾搭上了? 不行,她得去探探虚实。 “活动在什么时候?” “十天后。” …… 确定行程第二天,主办方就官宣了晚会嘉宾阵容。 沉星颜受伤后首次公开活动,粉丝打了鸡血一样空瓶,顺便再踩一脚同批官宣的林惊墨。 沉星颜早知林惊墨也会去,已发过一轮脾气,但主办方定下的人选,除非有重大负面舆情曝光,否则俩人注定又要一见。 她这次是要去挽回叶仲叙的,沉星辰陷入点麻烦,需要给自己找点同盟,沉星颜不懂他的事,可勾搭叶仲叙这事儿正中她下怀,她手掌上还有淡淡的疤痕,她曾经用这只手自慰给他看,拿去博他点怜惜,不信他不动容。 眼看自己粉丝把林惊墨骂地一文不值,沉星颜终于舒服了,截图给自己经纪人吩咐道:买点水军点点赞。 东港一处居民楼的房子里,沉星颜手机上的一举一动,正在装修极简的房间桌子电脑上显示着。 …… 参加晚会这事儿,林惊墨跟程耀司报备了一声,毕竟沉星颜也在,两人现在是合作关系,有一些大的可能会影响到计划的动作,林惊墨觉得还是跟他说一下比较好。 程耀司对此没什么意见,晚会地点在部队礼堂,林惊墨应该非常安全,但他一刹又想到叶仲叙,心情变得不怎么愉快。 他又不能直接跟林惊墨说的太直白,说如果她和别的男人如何他不高兴,林惊墨并没有答应他什么,他没有资格说,说了也是徒劳,叫他憋着,程耀司又气闷。他能将天与调走,叶仲叙却不是任凭差遣的。想来想去,最终,程耀司只能说:“林惊墨,我跟你合作,不止是希望我们能赢,还有,我希望你可以不必勉强自己做任何事,否则我们的合作没有价值,你明白吗?” 林惊墨感觉自己懂了又好像没懂,但这话明面的意思说得很有道理,她略带了感激:“我明白的,谢谢你。” 这么久了,林惊墨还没跟他说过一句正儿八经的谢谢。 他们俩实力差距过于悬殊,即便他是图她美色,可俩人合作,也是他扶贫。 她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忽然别别扭扭,自己先不好意思了,听到那头程耀司追问:“你真的明白?” 林惊墨这才又把他说得话想了一遍,待了悟他真正想说什么,不禁有点想笑,还记得他那时候霸道自大命令她,辣妹装只能传给他看。 程耀司先生确实进步飞快。 她柔声道:“我真的明白,也真的谢谢你。” 监视 东港某会所。 money姐笑容满面地把一个喝醉酒的客人送上车,一转身,变脸似的收了笑,脚步摇晃着回到房间门口,她没进去,喝的酒顶得慌,从包里摸出一根烟,就这么倚靠在墙上。 几米外的楼道落地窗上映着她的身影,她懒散看着,真是个疲惫到极点的女人。 窗户上不止何时又出现了一道影子,money姐宛如按下什么开关般瞬间摆出妖娆的姿态,结果一回头,见是敖扬,架起的肩膀又耷拉下去:“是你啊。” 敖扬走到她面前,递给她一块解酒糖。 money姐愣了愣,从他手上接过糖扔进嘴里,清凉的薄荷味儿混着中药的苦气在舌底蔓延,劈开混沌而麻木的思绪,她微微失声:“我以为你恨我呢。” 敖扬不说话,神情却一下绷起来,money姐笑了笑:“你跟季南亭,你们俩,打量我看不出来。从霓虹回来我就看出来了,我只是没说而已。” “你不阻止?” “我为什么阻止,有你拴着她,省得她寻死觅活的,这姑娘又软又烈,万一没活头哪天死了,谁给我赚钱去。”她抽了一口烟,但嘴里还有薄荷味儿,夹在一起呛得她咳嗽。 敖扬一下不知道该说什么,money姐笑盈盈娇声软语的时候,他觉得她面目可憎,这会儿真嘴上厉害了,他又觉得她其实没有坏透。 过了一会儿,敖扬才道:“真要说的话,不如恨我自己没能力。” money姐看他不似说假话而是真心实意这样认为,倒有些刮目相看,男人肯承认自己没本事,已经算一种本事。 她有点羡慕季南亭。 “你恨我也没什么,我干这一行,就是永世不得超生的。” 她说完,朝着一个客人扭着腰走了过去。 …… 晚会主办方给林惊墨和陆景昂安排了一首国风的合唱曲,俩人得提前去录音棚预录。 录制这一天下了雨夹雪,林惊墨还来了大姨妈,萎靡不振到了录音棚,陆景昂竟比她去得还早。 来得路上,经纪人任雪新就跟林惊墨说了陆景昂的大概情况,他在圈子里口碑还算不错,唯一叫人诟病的大概是比较风流,但他风流却不下流,长得帅又是实力派,人也聪明,混成封神咖是早晚的事儿,是以这两年声势水涨船高,还不摆架子,偶尔还在片场跟场务蹲在一起吃盒饭。 林惊墨有些意外。 她虽然混这一行时间不长,可也浅知点皮毛。 大家常说明星也是普通人,其实非也。就拿林惊墨自己举例,她不过一个刚有点水花的新人,珊姐给她配的就是六人团队,这六个人除了珊姐以外,其他工作人员都是拿她当甲方爸爸伺候的,今天姨妈不舒服,高娜止疼片花茶暖宝宝按摩器就给她准备了好几样,想要什么瞄一眼,她还没开口,就有人送到跟前。这简直是新型糖衣炮弹的腐蚀。虽然林惊墨三令五申跟他们说不用什么都帮她做,可偶尔也有懈怠的时候,能歇着省事儿,谁愿意自己受累。更别说她身上的艺人光环带来的其他好处和便利,上次拍个杂志,杂志给她团队报销的餐标一顿饭就三千块,处处照顾着。 长此以往下去,心态很难不被捧起来,所以好多人说某某艺人红了以后就飘了耍大牌,跟身边人无微不至小心翼翼带着讨好感的照顾和沟通交流也是关系很大。 林惊墨是个新人尚且如此,陆景昂这个当红影帝那简直就是真的“帝”级享受了,不要求剧组给特殊待遇就不错了,还能和场务一起吃盒饭? 林惊墨内心很阴暗,说不定是为了立人设摆拍。 这么想着,就见到了陆景昂。 他一件大红色冲锋卫衣黑色工装裤,实在抓人眼球得很,林惊墨一看,就知道此人上次的骚紫色西装并非造型师审美,不过他皮肤白,倒也很衬这种大红大紫的颜色。 任雪新跟陆景昂认识,给俩人互相介绍,陆景昂念叨她的名字,鼻间溢出丝笑,桃花眼一闪一闪:“林惊墨。印象深刻。” 林惊墨虚搭他手摸了一下就松开,虽然这人的眼睛在放电,肢体表现和言语却很有边界感,是以,林惊墨虽然不怎么喜欢这种花蝴蝶式的男人,观感上也不讨厌他。 陆景昂自然感受到了林惊墨的疏离和客气,但他不像有些男人贱嗖嗖的就喜欢挑战高难度,他喜欢的是志同道合寻欢作乐,林惊墨跟他客气,他也对林惊墨温文有礼,装斯文这事儿太信手拈来了。 搞得到最后一首歌录完了,林惊墨都有点怀疑自己一开始接收到的信号难不成是她想太多? 总之,林惊墨也没放心上,如今她手头就两件事儿,等money姐的回音,等晚会开始录制。 …… 晚会录制在部队礼堂,部队没在东港,而是东港下属县区。这县区有一处保存完好的古城,本身就是一个热门旅游地,艺人的酒店都定到了附近的一家五星级酒店,配置相当豪华。 晚会头一晚彩排前,叶仲叙这沉寂多日的老男人终于有了动静。 叶仲叙:到了吗,酒店旁边的蓬门园不错,可以去看看。 林惊墨想了想,给他回复:还有彩排,没时间。 叶仲叙看着手机上堪称冷冰冰的一行字,对林惊墨的小脾气有了全新的认知。 半小时后,参与彩排的艺人陆续到场。 都知道部队今天会来明星,训练场上人心浮动,可明面上还是纪律严明,只是号子声比平常大了许多,被教官点出来,骂他们以后没这个音量通通十圈拉练。 叶仲叙经过训练场到礼堂,他没去后台,在观众席上看了一会儿,也是巧了,现在彩排的刚好是沉星颜,她看见叶仲叙,几乎是下意识地认为自己不战而胜。 舞台上炙亮的灯光浮游在她脸上,沉星颜对叶仲叙扬起一个娇媚无比的笑容,她太得意,这笑容多少有点露骨,叶仲叙身后还跟着其他领导,一时面面相觑,在彼此眼中看到相似的猜测和怀疑。叶仲叙不必扭头,就知道自己成了下属揣摩的对象,他眉头一皱,头一次觉得自己早先离了沉星颜这事儿做得十分正确。 后台也不去看了,叶仲叙扭头便走。 林惊墨在后台等彩排的时候,听到有人说什么大领导露面视察来了,打头的又高又帅,看起来man爆,她一想,就对上了人,可一直到彩排结束,也没见叶仲叙过来找她。 林惊墨疑心是自己语气太冷惹他不高兴,可既不高兴,为什么还要来看彩排? 林惊墨没想明白,带着疑虑在化妆间里听工作人员跟她和陆景昂沟通流程。 因为是男女合唱,再加上礼堂后台地方不够,林惊墨跟陆景昂是共用一个化妆间。看陆景昂跟工作人员相处聊天,林惊墨才明白他“平易近人”这个人设是确有其事,不带半点刻意。 卸完了妆,林惊墨想去一趟卫生间,这种地方没有粉丝会混入,工作人员在帮她收拾东西,她自己过去即可。 去完卫生间回化妆间,经过一条走廊,却又碰见也换好衣服的陆景昂,他原本视线在林惊墨身上,随后又看向她身后,像有一条线把她跟身后的未知串了起来,林惊墨心里一毛,迅速转头,只看到一个像是工作人员的男人,手里还举着没来得及收起的手机。 她还没反应过来,陆景昂就越过她走向那人,男人神色肉眼可见的慌张,那绝不是随便拍拍会有的那种慌。 林惊墨意识到可能出问题了,抬脚跟上。 后台混乱,没人注意到他们这里。 男人往旁边的步梯间躲去,陆景昂对着他喊了声:“你跑一下试试!” 这里是部队,他刚撒开腿就后悔了,这下站定,开始求饶:“陆哥陆哥,我就是赚点钱,你千万饶我一命。” 这人竟认识陆景昂,后脚进来的林惊墨有点弄不懂状况,眼见陆景昂在他脑瓜子上甩了一记:“兔崽子求错人了吧,什么钱你都赚!手机拿过来!” 不知是不是天天看剧本练成的本事,陆景昂记忆特别好,稍微照面两次,只要他知道名字,就会记得人脸。眼前这个男人先前是在剧组打灯光的,跟陆景昂待过同一个剧组,几个月相处,陆景昂记得他。 他拿到手机,在相册里划拉了几下,随即就扔给了林惊墨:“你看看,看要怎么处理吧。” 相册里全都是偷拍林惊墨的照片,也难怪陆景昂会觉得有问题了,这些照片一看便知,并不是出于粉丝的角度拍摄的,根本不在乎什么角度和清晰度,反倒像是监视。 男人冲陆景昂急道:“别啊陆哥,我真的,我从小循规蹈矩,我就鬼迷心窍了吗,有人出钱叫我盯着你,什么也不用干,就盯着你去哪了见谁了,这就给我五万块,你说谁不心动……” 陆景昂冷着脸踹了他一脚:“合着你还有理了是吧,有你这么求人呢吗?” 林惊墨其实听出来陆景昂估计有心叫自己放他一马,明骂实护,可她顾不上,心里只是在猜测谁会监视自己。 程耀司?不可能,他给自己安排了两个保镖,也提前说过,但这次是进部队彩排,保镖进不来,只在酒店附近待命。而且这人做事谨慎考虑全面,也不会找个还没问话就吓得不行的新手来监视她。 沉星辰?似乎也不像,沉星辰那边最近忙着在京都跟李令羡身边鞍前马后装孙子,对她调查刘恬美这事儿仿佛还一无所知,自然没有监视她的理由。 心底浮现个名字,林惊墨对还在不住道歉的男人道:“跟你联系的上家是谁,有没有电话,调出来。” 男人本还犹豫,被陆景昂瞪了一眼,老老实实翻出了电话号递给林惊墨。 林惊墨拨通,那边“喂”。 是陌生的声音,林惊墨便直接道:“我是林惊墨,告诉你老板,我知道他是谁,让他晚上不必再给我打电话了。” 对方意见转达地很快,还没到晚上,唐天与就来了电话。 惹不起 回酒店的路上,林惊墨若有所思。 她仔细想了想,感觉唐天与应该是第一次干这事儿,否则她和程耀司之间的关系在唐天与看来根本就说不清楚,他肯定是坐不住的。 所以这次监视她的行为才显得这么的临时和仓促不专业。 他曾撞见过她和叶仲叙,或许,她来这里演出,叫他感到不安了。 林惊墨没接电话。 唐天与的行为超出了她的认知,这令她心里慌乱不已。 回溯先前相处,他的诸多妥协大度和纵容,几乎完美的模范男友,忽然间变得让林惊墨看不清了。 究竟这是他一时冲动,还是其实她低估了他的占有欲,在她看不见的时候已经膨胀到如此地步。 她不由得想起程耀司说的话。 他学会忍耐了,就是想要的更多了。 她不接电话,唐天与发过来微信。 只有一句: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 林惊墨看着这句话,心中繁杂而混乱,一时感觉应该借此契机和他说清楚,一时又怕唐天与乱来,另有些原因,她确认自己并不喜欢唐天与,对他并没有那种悸动起伏的心情,但似乎也习惯了他的付出和爱护… 猛然意识到这一点,林惊墨觉得自己简直无耻。 到酒店吃了晚饭,任雪新把今天彩排的图片发给林惊墨,让她挑选几张用于工作室营业。 挑完发完,电话又响。 林惊墨以为还是唐天与,拿起准备按掉,一瞥屏幕,硬生生刹住。 是叶仲叙。 她避开人接通,叶仲叙在那头对她道:“我在702。” 林惊墨送走了工作人员后不久,一个人戴上口罩去往702。 门打开,叶仲叙单手插兜等在屋子里,避免显眼,他换了便服。 看了一眼林惊墨,他抬起手腕低头瞄时间:“我只能出来一个小时。”说完这句,他把林惊墨拉进房间关上门,一捧她脸:“还有什么脾气,尽快发吧。” 这几个男人个子都不矮,叶仲叙尤其,加上他年纪摆在那,胸膛宽厚如起伏山脉,一下将林惊墨罩住。 他语气含着逗弄和纵容,但越是这样,越说明他并不是容许你放肆的人,林惊墨知道,自己在他眼里还是像一只可爱的宠物,仅为生活添点乐趣。 她并不介意他把她当成小猫还是小狗,只介意叶仲叙是不是又跟沉星颜藕断丝连了。 林惊墨一抿笑,眼睛里细碎光亮,哀怨道:“别说的我好像很任性一样,那你自己做错了没有。” 这话半真情半假意,不轻不重的宛如小时候被家里疼爱他的祖母打手掌心,既怕疼了他,又怕他吃不住教训。最柔软之处被戒尺的边沿划过,叶仲叙有一种异样的满足。 两件事,一次碍于过往情分帮了沉星颜,一次身上有职责在没去灾区,他有疚,但确实不觉得自己做错了。在林惊墨角度,她大概只知道后面这件事,叶仲叙一直以为自己希望她大度理解,可现在,他发现她的不贴心,他反倒也有点受用,他细品不出为何,但却很想亲近她。 于是,叶仲叙一提林惊墨的腰,在她小声的惊呼中,把人挂到身上,直埋到她雪白的颈子里。 林惊墨穿了一条v领的米白色针织连衣裙,一侧胸乳被他推高揉搓,感受着他唇舌的舔弄,林惊墨抱住他的头,娇声颤颤着轻叱:“我明天还要演出,你轻一点,不要留下痕迹……” 这种时候的男人,林惊墨也算经历过几个了,你越不要,他越要。 没一会儿,她胸前和脖颈上就留下了星星点点,红色蘼艳的花朵开到饱满的乳上,姨妈刚过,林惊墨一仰头,她的身体对叶仲叙有残存的记忆,欲望来得汹。 叶仲叙更甚。 他有两个多月没碰过女人,甫一亲到她,说句夸张的,感觉自己的骨肉灵魂都被她温软的香气碾了一遍,通体舒泰。 来不及进屋子,叶仲叙把林惊墨按在门边的墙上用胯骨顶住,一抚她幽谷,将内裤拨到旁边,提枪就要入洞。 “砰、砰、砰……” 拍门声也没打断叶仲叙的动作,他抱起林惊墨要往里走,林惊墨晃动着两条腿不配合,低声道:“快去开门。” 叶仲叙含住她的唇舌吮吸,仿佛充耳不闻,急躁的像倒退了二十岁。 拍门声越来越大,叶仲叙在林惊墨嘴上重重印了一记,随即放开她,转身走到门边。 林惊墨跟着他走了过去。 是以,她完美的捕捉到了沉星颜看见她时,那瞬间的惊疑和憎恨。 而这种惊疑憎恨,在她的目光移至林惊墨胸前后,又变做了不可置信的愤怒。 叶仲叙一蹙眉,扭头对林惊墨道:“你先进去。” 林惊墨此时便装乖巧,点点头,温顺的真像一只听话的小猫。 沉星颜却不许,她汗毛倒竖,怎么也想不明白叶仲叙什么时候跟林惊墨勾搭到了一起。两人的情态,叶仲叙未消减下去的硕大坚挺,林惊墨胸前绯红的痕迹,不难想在他开门前,他们在这里做什么,林惊墨裙子大腿根上还有深深的折痕—— 说不定她拍门的时候,叶仲叙的家伙已经插进去了! 新仇旧恨,沉星颜朝着林惊墨冲过去,“你这贱人!” 她走出两步,就被叶仲叙掐住胳膊拽回,他抬腿把门踢上,沉星颜的发疯会把他变成笑话。 先前她那个露骨的笑,已让他不满,声音冷硬:“几岁的人了,还满口脏话!” 沉星颜紧握刚做好的美甲,朝叶仲叙恨声一笑,美眸咄咄:“我说你莫名其妙忽然对我失了兴致,这么久也不联系我,原来是身边有了新欢。脏话?我在床上骂的那么难听也没见你觉得脏啊,你不是挺兴奋的吗?” 林惊墨被吓到般躲在一边,神情惶惶不安一脸鹌鹑样,实则听得津津有味,没办法,谁叫她是这出好戏的导演。 不过沉星颜的话里透露了一个讯息,他们俩并没有藕断丝连,经过她这一作弄,恐怕将来估计也不会有了。 “闭嘴。沉星颜,你真的被你哥哥惯坏了,永远分不清场合。她是我的人,你今天知道了也好,以后看见她记住几个字,惹不起就躲。” 他声音不重,可那股威胁谁都听得出,沉星颜浑身凉透,脸比刚才更死白一层。。 作者有话说: 晚上还有一更 到这里 沉星颜确实被她哥哥惯坏,不通人情世故,也不会分进退。 这种时候,哭闹永远是下下策,但她不懂,只想把自己的气撒个痛快。 听了叶仲叙的威胁,她目光一刺林惊墨,气得浑身发抖咬牙切齿,林惊墨毫不怀疑她想把自己生嚼碾碎的决心:“他年纪都能做你爸爸了,你也好下得去嘴,穷山恶水出来的就是不一样……” 林惊墨饶是希望她作死不停,眼看被她讽刺年纪大的叶仲叙脸色铁青,此刻也不禁抽了抽嘴角,转而倒有点佩服起沉星颜,没眼力劲到这份儿上,也算是一种能力。 这下叶仲叙算是被她得罪完了,也不枉费她浪费了一个临时电话号。 “沉星颜!”叶仲叙终于被她气得来了火,一个字一个字从他牙缝里蹦出,每个吞吐都带金戈之气,状况外的林惊墨尚且感觉不寒而栗,更不要说近在咫尺的沉星颜了。 他目光中的森寒和锐利当头劈下,似乎现在才意识到这人绝不是她能得罪的,沉星颜木楞着恐惧的双眼,喃喃蠕着唇,不敢再说一个字。 叶仲叙深吸口气,语气归于和缓,但眉宇之间的威严积重,叫这种平缓压的人透不过气。他道:“我只容忍你最后一回,以后不要再见了,对她也是一样,你听懂听不懂,我也就说这一次,回去告诉沉星辰,让他教教你。” 说完,他放开沉星颜,过去开了门:“走吧。” 沉星颜还想说什么,一张嘴,叶仲叙眸光就转黯,沉星颜出口的话全成了害怕不甘和恼怒的哽咽,最后愤愤狠剜了林惊墨一眼,跑了出去。 她一走,林惊墨觉得自己也没什么需要呆在这的,也迈着腿往门口去,半道被叶仲叙一截,她先发制人:“上次她封杀我那事儿闹到最后,我老板说是有人在后面帮她压热度,是你吧。” 其实林惊墨早猜到了,她先前不拿出来跟他掰扯,就是打算留到后面用。 叶仲叙被她这样质问,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好,尤其沉星颜如果值得他那样做就算了,可她刚才那样的表现,衬得他先前所做更像助纣为虐。 林惊墨咬唇,装委屈堪称她演技中最炉火纯青的一样,她把那种楚楚可怜的委屈和埋怨拿捏的入木三分,故意哑着声音道:“我现在不想看见你,你也该回去了。” 叶仲叙不想叫她带着委屈走,尤其她虽然不似沉星颜那般任性,可在叶仲叙眼里也是有点小脾气的,这会儿自己憋着,倒有点不符常态了。他哪知道,林惊墨是目的达到,不想应付他了。 他揽着林惊墨的腰,想把人往屋子里带,林惊墨抵住他的劲儿,一仰头,问:“叶叔叔,你那样做的时候,没想过我发现的时候怎么对我解释吗?” “或者你觉得我肯定不会发现,帮她又怎么样,我有点难过不是因为我发现你帮了她而难过。你们之前应该有一段感情,你帮她很正常,我难过是因为你的哑口无言。你想好怎么说,再来找我吧。” 她声音平静,叶仲叙不由得愣住。 也是,跟他说庞加莱回归的女孩子,怎么可能简简单单。 腰上一松,林惊墨感觉她整个胸腔内都随之而松快了许多。 她同样跑着离开,生怕自己走慢一步叫他察觉到自己脸上有任何的高兴和欢愉之情流露。 叶仲叙看着她急不可耐跑走的背影,却当她不想让自己看见她哭,心里悠悠一叹,他对她的了解还是太少了。 …… 但今晚注定不会平静结束。 刚躺下准备睡,林惊墨被程耀司的电话叫起来,他对她道,唐天与没和任何人打招呼就乘飞机回了国,问跟她联系没有。 这下还怎么睡得着。 林惊墨只好把他找人监视自己的事情告知,程耀司想法跟她不谋而合,要她借题发挥,趁此机会和他了结,其他的事情,他会搞定。 到了这一步,林惊墨知道确实这样做才对,他为她做得已经够多了,何必给他看不见边界的希望,那样很残忍。 半夜两点,眯着眼打盹的林惊墨被敲门声惊醒。 或许因为一直在等,第一个音节波动传递到耳朵里,林惊墨就立刻睁开了眼睛。 敲门声间隔很长,她穿上外套走到门口,第二次敲门声才又来,林惊墨几乎从这声音中听到四个字:如履薄冰。 林惊墨闭了闭眼,再睁开,一片清然。 她上前一按门把手,也不看门外是谁是何种情形,转身走到屋子里。 酒店套房铺设着短毛地毯,身后动静很轻,林惊墨坐到沙发上,这才抬起头。 对面的男生,如今也算半个男人了,从接近赤道的夏天飞到冬季,他身上只着一件黑衬衫,表面覆一层寒气,清冽的冷。尽管知道他这一路飞机轿车,应该不会冻着太久,可林惊墨还是喉咙微微发紧。 房间里有24小时热水壶,林惊墨起身走到水壶边倒了杯水拿到他跟前的桌子上。 唐天与一直盯着她,看她给自己倒热水,从上飞机前到门口的几个小时的不安和恐慌总算寻到一点出口。 看他不动,林惊墨说:“喝一点吧。” 唐天与并不渴,还是摸向小瓷杯,麻木的手指被温热一激,忽然后知后觉道:“你知道我会来?” 她看起来没半点惊讶。 林惊墨表情未变,双目垂抬之间,想好说辞,声音浮在空气里,摸不到什么情绪:“以你的性格,我猜到不奇怪啊。” 唐天与一下又没了谱,他匆匆灌了两口热水,完全是在完成林惊墨给他下达的任务,瓷杯小,就够他两口的,喝完了,他一挨林惊墨身边坐下,飞机上翻来覆去组织好的台词现在忘得一干二净。 林惊墨看不下去他的为难,主动道:“其实你不用过来,你来不来,结果都是一样。学长,我们就到这里吧。” 唐天与宛似现在才察觉到这里其实是冬天,他猝不及防的,被冻出满眼的狼狈,明明这房间里不冷,中央空调风开到30度。 林惊墨一刹有点说不下去,她去拿桌子上的杯子,攥到手里才瞧见里面没水,又放下去。 释然 他也是真的学会忍,若以往,早跳起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如今,他眼里压着那股劲头,但终究不够老练,音调还没办法掩盖那丝抖颤。 “为什么,因为我找人监视你吗?” 林惊墨其实最会借题发挥,几个小时前,她在叶仲叙跟前玩这一套已经打过样,可面对唐天与,她竟不知该从何说起。 半晌的沉默,她说:“不全是。” 他往前倾了一点,经过这个时间,他声音里泄露情绪的抖动也没了,不急不缓地问她:“那都是什么呢,淼淼,你说说看?” 林惊墨这个小名是没有公开的,粉丝并不知道,她也从没跟唐天与说过,她有些诧异地抬起头来,却跌入唐天与森然幽暗的眼眸之中。 她脑海里忽然冒出个念头——自己还是跟他说晚了。 而唐天与只是看着她,她那张惊诧疑惑的,甚至隐隐害怕又撑着冷漠的脸庞。 这就是他喜欢的人,冷情冷漠冷心冷肺,他做什么都捂不热。 也不是,她一腔最真实的柔情,全都在别人身上记挂着。 一想到这一点,他浑身血管都被冰碴子扎透。 他一动不动,等她一个回答,也做好了准备,去分辨她回答里究竟有几分真,几分假。 事到如今了,林惊墨顶着他这样的目光 ,并从长痛不如短痛的原则,轻声说:“是我错了,一开始就不应该答应你试试看,耽误你这么久,是我不对。” 唐天与如鲠在喉,良久,他才一笑:“可是我愿意被你耽误呢?” 林惊墨觉得他的笑像要哭似的,脸颊微微的抽动,她心里无奈,也有些愧疚和难过,只是再多的就没有了,只能显得无助的一起垂下眼角:“学长,你不要这个样子。” 唐天与心里愈沉,明明自己退无可退,倒像是他逼她了。 “反正你也从来没答应过我,大不了六十五分清零,我从零开始。”他又往后挪了一步,这下,是真到了悬崖边。 林惊墨却尚未察觉,她摇摇头。 这轻微的动作,在唐天与看来,便是毫不留情地将他推了下去。 他呼吸绞紧,一刹犹如逃避般望向窗外,帘子拉了一半还有一半,天幕黯淡,此夜无星,等他再回头,眼底有大片大片的薄红,就像他先前压抑着的东西,终于倾倒了出来。 “你怎么不说最重要的原因,是你不喜欢我,你喜欢那个周老师,对不对。” 他声音依旧不大,可声带的回荡,震地他发疼。 林惊墨在惊讶中若有所觉,他为什么会叫她淼淼。 那次在灾区医院,他大概知道了什么东西。 “既然你知道,我就不用多说什么了。”一切都扯开,林惊墨反倒平和,只是这种平和却是唐天与没有办法接受的。 这代表自己在她心里激不起任何波澜了。 他宛似鹰隼般张开双臂把林惊墨紧紧搂抱在怀里,林惊墨挣扎几下,身上睡衣在挣扎中领口大张,拉扯间,唐天与眼眸一掠,身形僵死定住,林惊墨往胸前一瞅,明白了根源所在。 叶仲叙留下的印记没有消。 那一刻,空气中的寂静叫林惊墨本能的感到害怕,她情绪刚起了个头,唐天与就捞起她的腰,粗暴的将她抗到肩膀上,不顾她的尖叫和挣扎,数秒内,将她抛到了床上。 这感觉跟之前她和叶仲叙在苏绘的卫生间里干了那事儿被他发现后很相似,他把她拎回家,以房间为牢,囚她在床上,不停的惩罚她。 但那次,他的神色尚有揣摩余地,所有愤怒都写在脸上,可这回,他神情竟是出人意料的平静,唯有淡淡的讽和恨。 三两下,他除了林惊墨的睡裙,过去那一阵心慌,林惊墨镇静下来,左右最差也就是多被睡一次,她压着紊乱的呼吸,说:“唐天与,你就只会这个吗?” 唐天与伏在她身上,冷笑道:“我会别的,你也不愿意招架。就这样吧,起码我得到过点东西……叶仲叙可以,我为什么不可以,淼淼,你不能只对我不公平。” 他说完,埋头在林惊墨身上有着暧昧痕迹的地方一一舔咬过。 他是真的咬,要把别人留下的记忆全都赶走。 林惊墨痛得发颤,身体偏还能热起来,那些红色就像开在粉玉上,一派旖旎,谁能想到此时,唐天与其实恨不得掐死她。 程耀司就是在这时候赶到的。 他原本在香城,听了林惊墨说的话后就马不停蹄的赶来了。 问前台拿了房卡,他没叫下属和其他人跟随,开门瞬间,里面的呻吟叫骂动静,让程耀司脚步猛一顿。 幸而套房卧室门半掩,没有叫他看到里面发生什么事。 可脑海里的联想同样有杀伤力,程耀司身体里长出了一只手,把他的心脏不管他死活的揪紧,狠拽下去一截。 “唐天与!” 一声天外之音让渐入疯魔的唐天与止了动作。 他速度极快地为林惊墨罩上床单,起身走到卧室外。 程耀司看他不到几秒就身上衣服好好地出来,那股焦怒仍是无处安放,劈手拿起桌子上的茶杯朝他砸了过去。 唐天与歪头躲了,听那茶杯碎裂在地,心里其实不解,他大半夜回国,虽然任性,可并没有耽误什么重要的事情,他不懂程耀司这强烈的情绪因何而起。 而程耀司看到外甥的表情,也心知自己做得过了。 视线往卧室门里一瞥,只能看到床面一角。 他走到门口,对唐天与道:“出来。” 唐天与扭头看了眼,跟他出去。 …… 这一晚,再无人打扰。 程耀司把唐天与拎走了,隔了半小时,他才在微信上问林惊墨:你有没有事? 林惊墨还没睡着,回他:没有,你来得很及时。 后来他没再回复。 那时,程耀司正跟唐天与在一辆车上,程耀司本想对唐天与说点什么,可从前能明着说的,他都说了,唐天与摆明油盐不进,他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舅甥俩难得会有这么长时间的沉默,宛如预言般的沉默。 …… 演出顺利完成。 最后大合唱结束,所有艺人站在台上等领导上台握手。 沉星颜的节目被刷了,林惊墨也是登台前才知道。 对外说是沉星颜身体不舒服,到究竟因为什么,也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一共七八个领导上台,叶仲叙走在中间。 这是林惊墨头一次看他身穿正式的军装,一股威严凛然扑面而来。 她心想,若无意外,今天应该就是最后一面,看到他一身暗绿,林惊墨感慨万千,万幸,没让他被沉星颜拉进泥潭。 是以,在叶仲叙走到她跟前,要跟他握手的时候,林惊墨对他笑了下,与此同时,她举起手,郑而重之的与他宽厚的手掌交握。 她的笑容陌生又熟悉,一如既往的漂亮,可里面全然不是叶仲叙熟悉的脉络。 她的娇媚妖娆刻意流露的小女孩儿情态尽数消失不见,那双眼,因释然和轻松而清亮逼人,仿佛有两捧泉水在里面流淌,一路流到人心底。 身后,数千名士兵整齐的鼓掌声要哄破屋顶,舞台上金色银色混杂在一起的亮片如星子坠落,叶仲叙在这样的情境中微微失神。 直到林惊墨干脆利落的抽回手,目光移向下一位。 她嘴角的弧度都没变一下。 好像,他真的只是个今日才头一次见面的领导。 作者有话说: 别担心,与哥作为初恋,不可能没有肉吃了 夕灵 敖扬给林惊墨带来一个很重要的消息。 money姐有一个私生女在国外。林惊墨立刻告知程耀司。 沉星颜也给沉星辰说了个事儿,那便是林惊墨跟叶仲叙勾搭上了。 彼时沉星辰在京都李令羡跟前屡碰钉子,京都这地界儿权贵无数,壁垒森严,李令羡身边到处都是抱大腿寻好处的聪明人,沉星辰实在算不上特别出挑,听闻李令羡对自己养女李夕灵宠爱有加,沉星辰连李夕灵的大腿一块儿抱上了。可李夕灵跟虞晚关系不差,她知沉星辰打过虞晚,对沉星辰没什么好眼色,当面下脸的事情也做过。 沉星颜哭诉自己如何被威胁的时候,沉星辰正焦头烂额,还被个丫头片子羞辱,哪有功夫听她哭,但即便如此,林惊墨这人还是在他脑海里浮浮沉沉地冒了一阵子。 沉星颜眼见沉星辰不管她的事情,摔了电话,自己开始琢磨怎么报复回去。 她就不是能好好安生的人。 这机会来得也凑巧。 李夕灵和李令羡要结婚了,他们不是能大办的关系,可婚纱还是要穿。李夕灵特别喜欢的一个独立设计师在东港,人家不到处飞来飞去给有钱人量尺寸,李夕灵只好飞到东港去,找虞晚陪同,虞晚又叫上了林惊墨。 李夕灵不负她的名字,是个灵气又通透的女孩子,林惊墨对她所有的好奇都来自于她跟李令羡之间的关系,没办法,剖开所有,她也是俗人一个。 量完尺寸,李夕灵就跟李令羡打电话,她也不避旁人,撒娇说自己腰胖了,以后不准他天天盯着她吃饭,要减肥。 那头李令羡不知道说了什么,李夕灵闪着目光一撇嘴:“讨厌死了。” 等她挂上电话,虞晚笑她:“羡煞旁人啊夕灵,一刻也离不开。” 李夕灵悠悠一叹息:“是我离不开他,可不是他离不开我……” 只是她嘴上虽然这么说,眼底的笑意却浅浅深深。 一天接触下来,李夕灵大概觉得林惊墨也是可信的,等到了晚上仨人去做spa时,聊天中开始卸掉一些防备,涉及到自己的事情了。 只不过断断续续,没头没脑,林惊墨努力拼凑,也只能拼凑个三五分。 别看李令羡现在春秋风光,当初家族也到过倾颓边缘,一落千丈,李令羡就是在那时收养的李夕灵。李夕灵原名孔夕灵,爸爸是李令羡一铁兄弟,李夕灵是他的私生子,长到四岁,她爸才知道有这么个女儿,知道后不久,就死了。 李令羡大她十八岁,他把李夕灵抱回家,对外称是自己亲女,众人半信半疑。 李夕灵小时候在孤儿院被大孩子欺负过,不是那么的活泼,就跟个怕生的小动物一样,常常缩在一个角落谨慎的观察世界,李令羡就是她观察世界后第一个对她好的人。 俩人吃在一处,睡也在一处,李夕灵小小的身子,就拱在李令羡的怀里,拱啊拱,拱到她十岁,李令羡觉着孩子大了,不能再跟他睡,要分屋,李夕灵就看着他默默流泪,这一妥协,到她十二岁。 十二岁的小女孩开始发育,李令羡偶尔碰到她的小胸脯,疼的她脸苍白,李令羡说什么也不再退让,就给她两条路,要么去上寄宿学校,要么分屋。 李夕灵退而求其次,只好选了分屋,俩人继续相依为命。 事情到这里都还正常。 发生变化是在李夕灵十五岁的时候。 李令羡那会儿也三十三岁,差不多要成家立业了,交往个女朋友,李夕灵怎么看怎么不顺眼,李令羡也没放在心上,只当她小女孩儿叛逆期,有一晚领回家在客厅里做爱。可原本他以为在同学家里的李夕灵实际上并没有去,她躲在屋子里,看到了全过程。 那场性事带给李夕灵的震撼无与伦比。 她半夜做梦迷迷瞪瞪,感觉自己被李令羡压在身下,他在她身上起伏,看不清表情,小腹酸酸涨涨,有暖流一遍又一遍的冲击她,等她醒来,发现提前来了大姨妈。 情感和身体的欲望被刺激的一起发酵了。 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李令羡的女朋友终究还是被李夕灵搅合黄了,李令羡似乎慢慢察觉到什么,对李夕灵想尽办法的触碰能躲就躲,可两人终究谁都没挑破。他只是开始频繁的换女友,并且在李夕灵17岁生日前夕,故意把人带回家。 隔着一个房间,女人叫得很夸张,李夕灵就着隔壁的动静自慰,叫得比她更夸张,甚至一不小心戳破了自己的处女膜。 李令羡到她屋子里,看到的便是那样一副景象,他养大的小女孩儿,周身赤裸,被汗水浸泡透了,一面流泪,一面喘息,双眼凝盯着他,跟他较劲。 他走到床边,单子上星点血花,他脸上的平静和冷淡终于有点皲裂的趋势,猝不及防的被李夕灵紧紧拥抱住,吻上他。 李夕灵是豁出去的一腔孤勇,李令羡呼吸却先乱了。 这层窗户纸被捅开,谁也回不到过去。 李夕灵和李令羡对着干,他换一个女朋友,她就交一个男朋友,如此折腾了三年,到李夕灵大二时,明明才二十岁,可李夕灵却感觉自己挥霍了大半生,折腾不动了,心想他要一辈子不结婚,她何必非逼他给一个结果,反正他身边莺莺燕燕那么多,能跟他上一个户口本的只有她一个。 但世上事情总无常,李令羡一个女友找到她,说自己怀孕了。 李夕灵做不了他生命里那个特殊和唯一,她终是崩溃,选择败走麦城。 她跟一个观感还不错的男孩子一起出国念书,很有不打算回来的意思,李令羡全程冷眼旁观,却在飞机起飞那天截停飞机,把她拖到床上。 那是他俩头一次,过程不可谓不惨烈。 可李令羡也没有让她留下来,转身叫人送她上飞机。 到了很后来,俩人在一起后,李夕灵也问过他,当时既然不留她,为什么还要那么做。李令羡没说话,其实心里想的是,怕你忘不了,又怕你真忘了。 但她离开时什么也不知道,带着李令羡给她的一身痕迹和伤痛,便以为遗憾就是结束。 作者有话说: 我看有小伙伴想看李夕灵的故事,但是不打算开文,这个当成小番外吧,随后有二更 收拾 对李夕灵来说,如今雨过天晴,那些淬骨的伤痛也全都被抚平。 李令羡仍旧不算一个完美的爱人,可她知道,他已经把全部的爱都给了她。 现在提起,李夕灵心里只有感恩和知足。 spa房里点了檀香,悠凉香气中,林惊墨瞧她脸庞,偶尔说到李令羡时的眉眼璀璨,转眼,又说沉星辰给她送礼物,一瞥虞晚道:“虞老师,我可是为了你,连清朝的鼻烟壶都不要了。” 虞晚一笑,“知道了,等你结婚那天给你封个大红包!” 林惊墨安静躺着,不难想象沉星辰在京都四处碰壁之状。 其实程耀司早跟李令羡说好了,现在搞这出,也就是要在他以为自己得偿所愿前,羞辱他而已。 林惊墨说不上心里痛快还是不痛快,她翻折起身,要去躺卫生间。 跟沉星颜就是在这时候碰见的。 此处是东港有名的贵妇级spa,遇见她,也不奇怪,只是沉星颜如此直白的一个人脸上竟没有惊讶的表情,这叫林惊墨长了个心眼,手伸进浴袍口袋里。 事实证明,她的防备不是没道理。 …… 接下来就像那次网络舆论的复刻了,只不过,这次林惊墨是被围剿的那一个。 网上曝出来一个视频,不知透过什么拍摄的,看起来被裁剪成竖状视频,内容很简单,林惊墨打了沉星颜一巴掌。 俩人舆论地位一夕反转。 林惊墨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珊姐急忙从韩国活动上飞回来,她着急上火的不行,一看正主悠哉悠哉,施施然给她发过去个录音文件。 她一听,乐了。 录音记录了当天事情发生的全过程。 当然,林惊墨把沉星颜提到叶仲叙的部分给截掉了。 那日她们俩进了房间,沉星颜便开始言语辱骂林惊墨,极其嚣张跋扈,却带着一点刻意的劲儿,还挑衅她说,虞晚那一巴掌,就是替她挨的。 林惊墨嘴角一抿,笑道:“那这一巴掌,你就替你自己挨了吧。” 说完,结结实实给沉星颜了一下。 网上此时还在带节奏,大意是沉星颜找林惊墨为了误会道歉,可林惊墨仗着有唐天与撑腰,不把沉星颜这个前辈放在眼里,在外人面前装单纯小白花,私底下却耍大牌,没有艺德,不配呆在娱乐圈。 虽然也有人指出,这视频没头没尾,很难说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林惊墨那巴掌声实在太响亮了,你看完视频,就记得那声响了,谁听了不触目惊心的,哪还会思考更深入的东西。 珊姐要立刻把语音发出去以证清白,林惊墨道:“别急,人家搭好台子,你这么快拆掉,不是白费功夫了嘛?” 于是,林惊墨在风口浪尖发了一条微博,微博就一张图片,意指大家只看到表面,不清楚内里,眼见未必为真。 当代网友的想法有时候很复杂,有时候又很简单,但有一样永远占据主流,那就是只站立场,不看事实。当他们认为自己的立场是对的时候,所有的辩驳和澄清,都会想尽办法找到破绽,以证明自己的正确。更别说林惊墨这算什么澄清,全篇一张图,在外人看起来就是脸皮厚的垂死挣扎,这样的反抗引起了更强的压制,要她滚出娱乐圈的点赞突破四十万。 纵有录音在手,珊姐也看得心惊胆战,截图发给林惊墨,说咱们什么时候动手,再不扭转乾坤,我就要吃速效救心丸了。 林惊墨反过来安慰她:“没想到我知名度还不错,这数据能拿去帮我撕代言吗?” 心态那叫一个稳。 询问电话一个接一个,关心的,看热闹的,打听的,不一而足。 但有人的关心被拒,比如叶仲叙,他发现自己的号被林惊墨拉黑了。 有人的好意被按下,比如程耀司,林惊墨叫他等着看就行。 沉星颜那边也没歇着,假模假样的手滑点了个赞,被赞的评论是这么说的——其实现在年轻艺人都比较浮躁,感觉还是积淀不深,大家也没必要一杆子打死,谁都是要成长的。 此赞一出,#沉星颜 大气#的话题立刻上榜热搜。 林惊墨跟看耍猴一样,心想她那巴掌确实不轻,自己都手麻了好一会儿,可不得好好叫沉星颜心里得意一阵子。 公关黄金时间72小时,视频晚上爆出,林惊墨第二天上午发图片,沉星颜半夜点赞,又发酵一日,到了第三天,林惊墨觉得是时候将语音拿出来了。 中间人正找着狗仔沟通曝光呢,一条消息炸翻了整个华语区的所有论坛。 沉星颜沉星辰兄妹乱伦。 一时间,所有论坛都开始卡顿。 林惊墨还没看到具体情况,就连忙找程耀司确认:是你放出去的? 毕竟他手里可有俩人打野战的视频证据。 程耀司在会上,隔了十几分钟后才回复她:不是,我找人查查。 此时林惊墨已经知道不是他放的消息了,因为这事儿是在国外一匿名网站发出来的,爆料者直接发了一个pdf文件,上面有几百张沉星颜手机页面截图,开篇就劲爆,是沉星颜给沉星辰发大尺度照片的聊天记录。 照片被打码,可马赛克仍旧引入遐想,更别提其他的记录上,各种直白又下流的对话,无不昭示着二人的关系绝非普通兄妹那么简单。 除了沉星颜跟沉星辰的聊天记录,pdf上还有许多别的引申信息,骂工作人员的,说要封杀哪个女明星的,说谁的家伙看起来大其实软塌塌勾引很亏的,这人还是个有妇之夫,自然,林惊墨这事儿也有牵扯,沉星颜跟自己经纪人的记录说得已经很明白,是她故意设局叫林惊墨打她。 虽然林惊墨的事情在更叫人大跌眼镜的劲爆信息面前,显得十分微不足道,可好歹也算还了她清白,许多幡然悔悟的网友开始自发为她清理搜索广场。 但现在林惊墨也没空管这些了,就连她团队的人都开始下载pdf仔细研磨。 几百张图片,基本上将沉星颜不为人知的阴暗面全都一一揭露。 同时,为了显示截图为真,后面还附带了沉星颜相册里非常多未曝光的自拍,以及一条视频链接,视频链接里,可以看出所有的截图页面都是正常操作,没有造假可能。 事情曝光后,沉星辰从京都飞回东港。 沉星颜在家里哭的六神无主,一听沉星辰回来,跌跌撞撞开了门,迎接她的不是沉星辰宽慰的怀抱和安抚,而是他狠戾的一巴掌。 几天内挨了两下,沉星颜又气又怒,浑身颤抖着哭叫:“你凭什么打我!” 沉星辰不说话,找到她的手机就扔到了鱼缸里,沉星颜扑过去被他拦住,“你疯了吗?干嘛毁我手机!” 她现在还不知道自己怎么栽了,沉星辰有一种浓浓的疲累之感自心底透上来,坐到沙发上,对她说:“简单收拾一下,我送你出国,以后深居简出,少出来晃悠。” 沉星颜不乐意走,但拗不过沉星辰,当天一架飞机,她飞往南半球。 除了沉星辰,谁也不知道,这消息就是捅穿沉星颜手掌那个神秘男人放出来的。 林惊墨遍寻无果,在她心里,只当是他们兄妹得罪了哪路神仙,神仙收拾小鬼,趁手帮了她一把。 直到几年后,林惊墨跟周砚征踏上基尔德天文台,在满天繁星下,她才知道了真正的答案。 作者有话说: 加更嘿嘿 白眼狼 pdf带来的余震还在继续。 沉星辰唯一庆幸的是,那人没有把沉星颜当时害怕过头全都交代的录音发出来,这叫他还有转圜的余地。 (乱)伦至多算道德丑闻而已,这个圈子里,睡大嫂睡小姨子睡女儿的还少吗,李令羡跟李夕灵已经是半公开的秘密了。 但对某些人来说,曾经以为会永远屹立不倒的巨人开始摇晃,进而一个更直观的念头就会形成——那是不是意味着他们也可以被打倒? money姐找上了林惊墨。 她提供了十几个视频,全都是她私藏的,除此之外,还有一段刘恬美的录音,录音里,刘恬美说过这么一句话,如果她死了,一定是money姐逼死的。 林惊墨再三向她保证,一定会救她女儿,接着,她将money姐交给了程耀司。 几天后,沉星辰的私人邮箱里收到其中两条视频的片段。邮件正文:你知道你做过什么。 彼时,他已经把厉铭泽这些年违法犯罪的证据作为投名状给了李令羡,拿到李令羡的口头承诺,心里刚松了口气。 越洋电话打到澳洲,凯叔在澳洲安顿沉星颜。 刚好,money姐的女儿也在这里。 录视频一向是money姐亲自做的,其他人沉星辰也不放心,如今视频流出,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不言而喻,加上她最近闹失踪,沉星辰只能用她女儿把她逼出来。 凯叔接到命令,驱车前往珀斯,money姐女儿在珀斯一个寄宿家庭,目前正上小学一年级。 …… 澳洲快要入秋的夏日尾巴,天空蓝地像一块宝石。 学校下午三点半放学,小女孩上了黄色校车,叽叽喳喳和班上要好的华裔女孩儿讲自己回家要画画,不能去找她玩。 她妈妈刚给她寄了全套的绘画工具,她得画点什么。 校车一路走一路停,到了社区大门口,放下三个小朋友。 这社区挺安全,三个幼崽拉着手下车,小女孩家在最里面,但也就七八十米的事儿。 中午刚下过雨,路上残存有积水,她从小水坑上蹦跳过去,也没注意自己身后不远处有辆车停了下来。 忽然一阵呼和嘈杂,小女孩扭头看去,只见有个黑发黑眸的亚裔男人被另外几个同样看起来魁梧健硕的男人按在地上,半边脸颊埋在水坑里,双目却死死盯着她。 她一惊,失声尖叫着跑回家,连做好几天噩梦。 …… 开学已经大半个月,林惊墨是第二次去学校,办转院。 她现在做艺人,请假次数太多,影响不好,院领导建议她转艺术院表演系,跟她现在的工作对口,请假也宽松。 林惊墨没意见。 她全副武装,专门挑了上课的时间回去,车一直开到教务处前停下,尽量缩短被围观的距离。 在老师的指导下,林惊墨埋头填资料。 填到一半,墨笔里不出水了,林惊墨甩了两下也没用,眼底递过来一个黑色水笔,跟那种批发的水笔不同,这支外面裹着黑色金属壳,看起来很有质感。 林惊墨一怔,她见过这支笔,很多次。 等她抬起头来,周砚征已扭到另外一边,跟她没有任何视线接触。林惊墨只能看到他半个下巴。 她没从这个角度看过他,一点陌生,一点熟悉。 林惊墨拿起笔继续填资料,耳边却开始注意原本忽略到的各种杂音。 她听见有人说:“……学海无涯,周老师的征途就是星辰大海嘛……” 还有人问:“周老师,打算什么时候回来啊,其实你可以留职出国,也不耽误事儿啊。” 他要走了? 林惊墨手上动作不由得停下,不知过了几秒,旁边的指导老师亲切地问她:“怎么了,有问题吗?” 恰在此时,周砚征的声音也传到她耳朵里:“不一定,看情况吧。” 林惊墨心里就随着他的这句话涨起了潮,一起一伏。 忽然明白了为什么有的人不能在一起,还要留在那个人的城市,原来只是为着微末的联系,或许他走过街角,你就在街尾,多少感到安慰。 这样其实挺好的,林惊墨接着填表,嘴角带着堆起的笑。 不知是谁提议,说要跟林惊墨拍个合照。 办公室外面就有露台,天然的好场地。 林惊墨站在那儿,看着他们指挥安排,安排来安排去,最后周砚征成了拍照的那一个。 她手里还攒着周砚征的笔,被一个女老师拉到正中间,周砚征一只眼对着相机,另一只眼却没闭上,沉沉看向几米外的人群,望不见底。 他喊:“一、二、三。” 二月底的天,风里似乎夹了暖,可林惊墨还是感觉凄凉彻骨,咔嚓一声响,她被冷风灌满全身,但照片中,仍旧对他绽放了最灿烂的笑容。 …… 程耀司在把凯叔放走之后,才告诉林惊墨这件事。 林惊墨不是很能理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如果说money姐的指控能让沉星辰坐牢,加上凯叔,绝对可以叫他被判死刑。 她需要他的解释,可程耀司偏偏模棱两可不给她个明白话。 程耀司在一个聚会上,听林惊墨在那边压着耐性问:“你在哪,我去找你。” 这种聚会看上去还是热闹非凡的,但来来回回就那么点事。 程耀司本身并不喜欢参加聚会,可一年到头,总有必须露面的几个,看着点缀的人一茬一茬的换,固定的人雷打不动,最后是千篇一律的狂欢,往往到一半他就觉得没意思透顶,就像今晚这场,千百句逗趣恭维,都不如林惊墨这句来得动听。 林惊墨从杂志片场直接杀到办聚会的会所外。 他们俩人的关系“见不得光”,林惊墨在马路上下了车,对助理高娜说叫她先回去。 高娜一瞥四周人影都没半个,狗仔出没的可能性不大,提醒了林惊墨两句就走了。 林惊墨给程耀司打电话,这种高级会所,一般没人带是进不去的。 电话一下接通,她说:“我到了。” 程耀司从滚滚喧嚣里抽身,一抬腿,对那边道:“我去接你。” 有些人就算不怎么说话,也绝不是热闹里的陪衬,程耀司随便点动静,就能引来许多瞩目,他这声音量低,可还是被人听到,互相交头接耳打听:“谁啊?” 没人知道。 …… 林惊墨走得急,还带着拍杂志的妆发没有卸。 今天杂志拍摄主题是油画少女,头发弄的一次性羊毛卷,妆容也往上面靠,一片腮红横着打过去,鼻梁上也是。 听到背后声音,林惊墨转过来,那头卷发就在风里悠然飘散,昏沉的夜灯罩在她头顶,跟油画里的仙女确实没两样。 程耀司一伸手,一缕发丝落在他掌心,他刚觉出痒,就被对面女孩儿抬手打落,他知道她在生气,还是被他惹出来的,自然也不会计较,勾唇笑笑,去牵她手:“走吧,陪我吃个饭 ,一边吃一边说。” 手腕上除了暖热,还有种被肉刺划过的感觉,林惊墨低头掰开,刚才没瞥见,如今细瞧,他掌心里长出几块新茧。 指甲跟皮肉的交接处,也生出许多倒刺。 她心里其实猜到是为什么,可不想问他,一甩开,自己走到前面。 程耀司站在她背后暗叹——怎么就喜欢上这么个小白眼狼。 作者有话说: 求夸奖 车祸 到了会所,林惊墨很自觉的带上了口罩。 可她跟在程耀司旁边,任谁都要多看两眼。 她垂着眼,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曲折前进中,程耀司碰见个熟人搭腔说了几句话,林惊墨伫在那儿,对面程耀司的熟人身边也有个气质不错的女人好奇的打量她,林惊墨微微侧过脸,给人留下最深的印象就是蓬到不行的一头羊毛卷。 是以,等三个月后林惊墨拍摄的那本杂志出刊,她宛如发现新大陆般到处跟人说程耀司和外甥的女朋友搞在一起,却没一个人信。 到了私密的小房间里,程耀司点吃的东西,转头问林惊墨要什么,她心急只想问个明白,语气不怎么好:“我不吃。” 程耀司一挑眸,扭头对服务员说:“有没有什么下火的菜上两个。” 等服务员出去了,程耀司给她倒了杯茶,说:“不吃饭,喝点茶?” 林惊墨确实有点渴,她坐下来就着茶杯喝了两口,她喝不出是什么茶,但唇齿回甘,躁郁也消减不少,柔了柔声音道:“你究竟有什么打算,你不说我今天睡不着。” 程耀司面上缓缓牵出个笑,就是想见她一面而已,如今目的达到,自然不卖关子了。 “你应该知道凯叔的背景,无亲无故,无牵无挂,威逼利诱,对他一点用没有,他既然能成沉星辰身边最亲近的人,一般办法就不行。” 林惊墨其实知道这个道理,“可你也不能直接把他放了啊,万一以后找不到他了呢?” “不会。”程耀司脸上很是笃定:“沉星辰身边没什么可用的人了,他要用凯叔,就要一边防备他,一边用他。你说这种防备,经得了几次考验?” 凯叔被人抓住过一次,人家还把他二话不说的放了,在沉星辰眼里,这就是根刺。 话说开了,林惊墨也明白了,接下来就是陪程耀司吃饭。 她也没吃晚饭,中午因为出通告只能吃沙拉,等饭菜上来,色香味俱全,她也不在乎程耀司在身边,吃相比他还不文雅。 程耀司那张纸给她擦嘴角,说:“怎么这么饿?” 林惊墨一瞥又瞧见他手指上的倒刺,想了想,还是道:“你真去啊。” 程耀司下意识没反应过来,见她眼睛盯着的地方,眼尾拽出一点笑意:“不然呢。” 理所当然到让人无言以对。 …… 事事计算的程耀司也有失了准头的时候。 这一次,他可谓损失惨重。 凯叔吃了大亏,秘密回国后找到一个手下,复盘分析良久,终于从刘恬美的旧公寓这处线索发现一个可疑的人——林惊墨。 说来他对沉星辰确实忠心耿耿,所以他更了解沉星辰的个性。 他被人抓了又被人放了,沉星辰对他就不会再有从前的信任。 凯叔小学毕业,大字不识几个,为沉星辰坏事做尽,可论到忠诚,就是能刚烈的宁折不弯,揉不得一点沙子。 他知道沉星辰到了最难的时候了,就该把一切都还给他了。 那天,林惊墨结束了一个远在郊区民宿的聚会。 公司合伙人卓尔的生日宴,不少业界大佬参加,林惊墨也得去露脸。 她在聚会上喝了点酒,回程路上,闭上眼歇神,心想是不是要跟珊姐说一声,以后这种没有太大必要的聚会就别叫她了。 说实话,真没感觉有什么非去不可的理由。 正想着,突兀的接到唐天与的电话。 俩人十来天没联系,上次感觉还是寒冬腊月,如今三月初,路边的迎春花开得可欢实。 林惊墨一开始没接,但他很执着,连打两三个,前面的司机从后视镜看过来,林惊墨无奈,划动手机:“喂。” “我们谈谈。” 林惊墨头脑还不是很清晰,闭着眼将冷酷进行到底:“我觉得没有什么谈的必要。” 电磁波里一阵短暂的沉默,他说:“我就在你车后。” 林惊墨下意识睁开眼往后看。 变故在这时候发生。 如果有上帝视角,那么这一幕就是这样的。 林惊墨的车经过三岔口的当口,从岔路上速度极快地冲下来一台红色卡车,以它的速度,冲撞上林惊墨乘坐的轿车,她是必死无疑。然而在同一时间,她车后一辆黑色大g忽然超到她那辆车旁边,承受了这一置诸死地的撞击。 林惊墨眼梢过处,熟悉的车辆如同一团黑影鬼魅般闪现到她车窗边,她心跳几乎漏停,紧接着,一道不可撼动的力量撞上,剧烈的摇晃之下,车窗爆裂,五脏六腑跟着移位,安全气囊砰地弹出。 多么似曾相识地一段经历,林惊墨惊恐地瞪大眼睛,脑海里一片空白。 直至所有的山呼海啸都归于平静,林惊墨动了动手指,她手臂似乎骨折,身上也有数道玻璃碎片的划伤,但其他地方都没事。 一辆车停到林惊墨车边,下来两个男人,是程耀司给她安排的保镖。 他们一个打电话,一个查看林惊墨的情况,很快,将林惊墨从车里拖出。 “林小姐你怎么样?” “林小姐听得见我说话吗?” 林惊墨耳边嗡嗡,她听不见,眼睛却盯着两米外车身躺倒,扭曲损坏极为严重的大g。 “救他!救他!” 她恍恍惚惚叫着跑过去,手臂疼的麻木,但她也顾不上,俯趴到挡风玻璃上往里看。 安全气囊已经泄了气,唐天与陷在里面,满头满脸的血,一只手伸在方向盘上,了无生气的垂丧着。 林惊墨去够他的手:“唐天与!” 他不动,睫毛都不动一下。 林惊墨看不出他还有没有呼吸,但她觉得自己快没呼吸了,她对着想办法开车门的男人哭叫:“救救他!求你们了!救救他!” “不……要哭……” 微弱的声音从乱地令人心慌的车厢内传来。 林惊墨一片空茫的目光被抓过去,他的手指动了两下,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却很费力的撑着。 一张嘴,血沫涌出。 “我不疼……不要……哭。” 声音哑地似被盐揉过,呼呼夹着风。 那就是接下来几天,唐天与对她说过唯一的话了。 动容 在很久以后,有些事可堪回首的很久以后,唐天与认识一个半吊子自学心理的男人。 托傻逼ai的福,唐天与对心理学这玩意儿敬谢不敏,很排斥。 但那天喝了点酒,聊着聊着,聊到从前,聊起过去,他那些故事里,反复提一个名字,林惊墨。 那人听了半晌,最后下结论:你心理有病。 要放从前,他估计会把他打出去,可这名字在嘴里遗忘数年,突然又拎出来咀嚼,唐天与也鬼使神差了,说:“嗯,洗耳恭听。” 他说:“你知道沉没成本不?” 唐天与道:“知道。” 商业基础理论。 “你呀,就是投入的沉没成本太高了。你们这一号的人,赢在起跑线,出生赢,成长赢,每天都在赢,忽然碰见个女孩儿吧,你心里一开始就是有一点小心动,但这种心动也不是多出挑,出挑就出挑在,她叫你栽了。你输了一回,心里不甘呐,百爪挠心,你觉得你比那个老男人输在哪里?人一不服输,心态上就没办法平衡,其实你也没多喜欢她,可这种心态让你给她加码太多了,变成了我这么好,我这么爱你,为什么你还去找别人呢?你是在自我说服,自我说服完了,心智脆弱的人一般就撤了,斗勇的人比如你就迎难而上,你是从经商中培养的骨子里的争强好胜,在你看来,你必须赢了她,叫她爱上你,这样一来二去,沉没成本增加。” “听过那句话吗,我对你付出的时间、金钱和精力,让你看上去如此珍贵。当然我觉得你这个例子里,还有一点非常重要的是,你在她身上感受到的挫败感太强了,或许你潜意识对她就是一个臣服的状态,到了最后,连赢不赢的都不重要了。 ” 良久后,唐天与才说:“所以呢,这些不算爱吗?” 那人一笑:“算,这个我跟别人看法不一样,我觉得爱是千奇百怪不讲道理的,爱就是爱,镜花水月也好,一往情深也好,你觉得那是,它就是。” 这个时候的唐天与当然觉得是,他有时候甚至觉得那是一种迷恋。 迷恋一个人,确实是心理有病。 有件事他没说。 从新加坡回国,飞机有一趟中转,中转站在M省省会,离林惊墨家乡有两百多里地。 他不是没想过放弃,折腾来折腾去,不过一个女人罢。 但飞机落地前,他看到连绵起伏的山脉,想到林惊墨跟他说过的话。 临时改行程,去了趟林惊墨的老家。 那真是一个偏远落后的地方。 从省会坐火车到城里,继续坐车一路到乡里,从这开始,就没路叫车走了,是的,没路了。 他是坐着摩托车到的。 在山路上颠簸了一个多小时。 到后打听,村里人告诉他,林惊墨的父母都去部队上工作了,家里没人,连田地都托给别人了。 他又问,最近的小学怎么走,村子里的人给他指了条路,唐天与就顺着那条路开始走。 大概半个多小时,唐天与看到路边的一块平滑的石头,他想坐上去休息下,忽而眼一定,目光凝住片刻。 石头上有个十字印记。 “你知道吗,我上小学时,学校离我家真的很远,一个人要走三四个小时,我第一次走的时候,后半程是边哭边走的,累到不行就坐在路边的石头上休息,后来我还在石头上划记号,不看时间,就看记号,跟自己说快到了,快到了,这么坚持了几年。我自己偶尔也会想,是我性子倔才能坚持下来,还是因为坚持下来才性子倔。也许就是那段日复一日的求学路,才让我今天能走到这里。” 当时,林惊墨是这么跟他说的。 霍金说过,宇宙间最打动他的事情,就是“遥远的相似性”。 一个摄影师给兵马俑拍照,他一抬头,看到兵马俑上嘴唇边有一个指纹。 那是来自两千年前制作兵马俑匠人的指纹,那一瞬,他感到时间消失了,就在同一个位置上,匠人刚刚离开,而他还踩在匠人残留着温度的脚印上。 如今穿越时空,唐天与抚摸十字印记,他抬眼望去,透过时空的间隙,前面的山路,他也看到了一个小女孩儿倔犟坚韧的背影,她一边哭一边走,终于走到了他面前。 先前一路,山迭着山,当人乍见青翠,会说“我见青山多妩媚”,可这十万重青翠层峦摆在面前,只会觉得自己渺小,或许就被压到不敢抬头了,料青山见你只是尘沙。 唐天与不敢说全然理解了当时的林惊墨,可这穿越时空的一瞥,耳边几乎听到她踏踏坚定脚步的回声,弥彰尽退,他触摸到的同样也是残留的温度,到底意难平。 我也再坚持一下吧,他想。 他回到村子里,几个热情的村民询问他些问题,他们说话有口音,唐天与只能听个大概,然后几个妇女笑说:“林家女婿来了好不好给种个稻。” 唐天与才知道村里习俗,春种第一天,女婿要给老丈人的田里干活的。 他找到林惊墨家里的稻田,挽起裤管,一次次弯下腰。 回家的时候,他留了一株苗,放在家里,想种种试试。 如今,他躺在病床上,那苗直到最后死去,也没能让林惊墨看到。 也是很久以后,他知道林惊墨还有个小名是“苗苗”,那时他一阵恍惚,原来有些事,真的是命中注定。 …… 唐天与被送到东港最好的医院,连做两场手术,期间一度病危,很多人都赶来了。 林惊墨手臂上被打了石膏,躲在手术室外的长廊过道上等着。 程耀司封锁了消息,没叫人知道具体情况,只道他在路上出了意外。 他陪着程耀宁坐在手术室外,程耀宁闭眼不语,双手合十,看起来十分镇定,全身却在微微颤抖。 程耀司垂着眼,一手搂抱住程耀宁,同样沉默,不知在想什么。 又过很久,手术室大门被推开,程耀宁跟老公唐思德站起来迎到医生身边,院长也陪同在侧,医生道:“手术成功,但他需要在icu观察两天。” 程耀宁终于大松口气,整个人的劲儿都一下子泻出,“谢谢,谢谢……” 唐思德也跟着:“好,好……” 很快,唐天与从手术室被推出来,林惊墨只能在楼梯间里看他,一晃而过,他头上的头发都被剃光,包裹着绷带。 林惊墨记得他头发的触感,不像有些男人的毛发很硬,他的是毛茸茸的,洗完澡后喜欢埋在她脖子里,特别软。 其实挺舒服的,可林惊墨有时候嘴上会嫌弃,说感觉自己被大狗抱着,唐天与就在她耳边说点色情的东西,引林惊墨去打他。 从墙上滑下去,林惊墨蹲坐着,完好的手臂抱住自己的头。 程耀司安顿好后,折返回手术室外,在楼梯间里找到她,三两步过去,他也跟着蹲下,把林惊墨搂到怀里。 林惊墨一惊抬头,眼里都是泪,“他怎么样了?” 程耀司看她几秒,淡淡道:“在观察。” 唐天与从车厢里被拖出来的时候,浑身都是血,林惊墨真觉得他会死。 好在卡车撞到的是副驾驶,他那辆车本来也是笨重车型的大家伙,框架坚挺,这才叫他跟死神擦肩。 林惊墨点点头,重又把自己埋进手臂里。 她一句话没多说,那种絮絮叨叨的“都是我的错”,一句也没说,可程耀司从她眼睛里能看出来,她大概希望那车撞的是她,而不是天与。 程耀司心里一沉再沉。 天与这次的奋不顾身份量太重,重到足以叫所有人动容。 作者有话说:晚上还有一更 醒来 唐天与在两天后才眨了一回眼。 抱着同归于尽决心的凯叔也伤得不轻,因为涉嫌故意杀人,他被警察特殊看管起来了。 林惊墨手臂骨折,大部分工作被推掉,每天偷偷摸摸去icu外,虽然进不去,可也求个心安。 纸包不住火,程耀宁很快知道自己儿子是为了救林惊墨才被撞的。 但出乎意料的是,她这回反应竟很平静。 人到中年,唯一的儿子在生死线上挣扎一回,程耀宁经此也有点看开了。 如果他真要这么喜欢林惊墨的话,只要她人可以,那有什么不行的。 真正的改观,也是在后来观察中。 唐天与从icu挪出来那天,下了小雨,程家唐家乌央乌央一大堆人陪着,程耀宁一眼看到不远处半隐在宣传牌后的林惊墨。 她一点身边一个后辈侄女,对她说:“去叫她过来。” 林惊墨此时已经出院了,程耀司看着她吊着胳膊走来,身边人小声嘀咕。 “这是天与那个吧?” “真好看哎,好像是做明星的。” …… 程耀司对这种亲戚间的寒暄话题不甚擅长,可并不代表他没参与过,上次姑姑家的表弟说要带女孩儿回家正式见面,那种氛围,就连他们话里出现的词汇都差不多。 他心里烦躁,融不进他们的好奇中。 程耀宁这一见面,其实就是默认了她唐天与女朋友的身份了。 林惊墨知道,在跟程耀宁打招呼时说:“阿姨你好,我是学长的朋友,林惊墨。” 有没有女字,大不相同,程耀宁一心记挂着儿子,没放在心上。 林惊墨跟在她身后一起到病房里,路上,程耀司走在侧前方,背影孑然。 开头一周,唐天与基本上都在昏睡。 如此很快瘦下去,面颊都凹陷。 跟程耀宁那次见面后,林惊墨宛如得了圣旨,每天都能出入他病房来看他。 虽然工作都推了,可私底下该进行的还是在进行,珊姐对她说,叶赭的电影,她拿到女主。 叶赭女主就意味着她一脚迈入一线当家花旦行列,林惊墨有惊无喜,如今这境况,实在喜不起来,她根本没心思去面试,不知道叶赭怎么定下的。 跟珊姐通电话到最后,林惊墨对她说:“姐,换掉高娜(助理)吧。” 珊姐愣了愣:“为什么,我看你跟她处的挺好的啊。” “她泄露我消息,换掉吧。” 酒店那次,唐天与找到她房间,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车祸那天行程知道的人也不多,唐天与莫名其妙开车跟着她,除了高娜,不做他想。 凯叔那边的事情有程耀司料理,他们偶尔交流几句,他频频欲言又止,许是想到唐天与满身绷带的惨样,终究没开口。 唐天与真正意义上的醒来时,林惊墨没在身边,她下午到病房,听护士说他上午醒了,跟人说了好一会儿话,精神头不错,林惊墨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他的病房是个大套间,林惊墨走到病床,看他眼窝凹的,整个人瘦一大圈,脖子上还套着护颈,模样真是惨兮兮。 林惊墨轻轻拉拉他手指,不由想起他们一开始,那时候唐天与多高高在上,坐在那儿就让人自惭形秽,她记得他最初的一瞥,她的美丽在他眼中只是一个客观存在,没有主观情绪。 她处心积虑,唱念做打要骗他一个在意的眼神,如今得到了,比她预想中还要多,林惊墨却后悔。 其实她不是爱后悔的人,很多事下定决心,就像钟表朝前走,就永远不会回头看。 非要说的话,大概愧疚到极点,也会磨出一丝感情来。 她正想着呢,手指被碰了碰,林惊墨回神一看,唐天与那双这几天总是紧闭着的眼睛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 他太虚弱,鼻子嘴巴上还戴着呼吸机,双眼翕合两下,感觉就已经没劲儿了。 林惊墨俯身过去,听到他带着气音的话从呼吸机里透出来。 “我以为做梦。” 林惊墨柔柔看他:“梦里哪有我这种仙女。” 他笑了笑:“也是。” …… 门外,程耀司没打扰他们,转身离开。 至看守凯叔的病房里,四十多岁的莽汉,他伤虽重,但比起天与要好很多,早就清醒,只是一直不肯配合,甚至刚开始自杀过一次。 就其忠心来讲,真是无可挑剔。 当然,也很难对付。 他见程耀司进来,直接闭上眼,非暴力不合作,饭照吃,话就是不说。 程耀司坐到椅子上,看了一会儿,说:“我有点好奇,沉星辰做过什么,让你这么愿意为他。” 凯叔仍然不说话,程耀司自己琢磨,或许他这种人,愚忠而不变通,换一个人给点恩惠,效果也是一样。 “沉星辰在找人杀你,你知道吗?” 半晌,他淡淡道。 凯叔横眼看过来:“我不信,你诓我。” 终于撬开他的嘴,程耀司不慌不忙地笑,说,来,咱们打个赌。 …… 程耀司上了赌桌就要赢,这次也一样。 几天后的一晚,有个乔装医生的男人到凯叔房间里要杀他,被凯叔床下的警察按住。 有些事情就这么简单,我可以主动为你死,但你不能找人杀我,信念一夕崩塌,忠心也会变成恨。 凯叔交代了所有,警察去沉星辰所有老巢抓捕,通通扑了个空。 彼时唐天与已经卸下呼吸机,可以坐起来了。 他整日躺着腰酸背痛,身体上的疼痛更甚,林惊墨用一只手臂给他按摩擦身体,虽说效果麻麻,可也一次没拉下。 程耀宁有次看到林惊墨面不改色的给唐天与换尿袋,心里更是满意。 爱情这种东西对她这种中年人来说,虚无缥缈,太轻浮太没意义了,落地到生活里,他们这种家庭不说柴米油盐,临老临病也是需要端茶倒水伺候屎尿,彼此间不必维持体面,这些才是实实在在的。 当然,现在说这些还太早,但她觉得林惊墨是一个能过日子的踏实女孩子,漂亮女孩儿能做到这份儿上的着实不多,印象就好一分。 这期间,程耀司来过几次,也跟林惊墨碰过面,匆匆来,匆匆去,提醒她沉星辰跑了,叫她当心。 这提醒不是没理由的。 林惊墨在网上也干了一件大事。 她帮刘恬美的妈妈注册了一个微博账号,把刘恬美自杀的真相公之于众。 沉星辰卖淫链上有太多大人物,林惊墨知道那些人大概率是不会受到什么惩罚了,甚至可能会为了自己的名声,集体施压,叫这个案子不明不白的揭过去,沉星辰死了,对他们来说,倒像是封口了。 林惊墨没那么大能量,一次挑战这么多人,可她希望有一把刀悬在那些人的脑门上,让他们知道,自己做过恶。 所以,林惊墨转发了刘恬美妈妈的微博,评论说:是一个很好的姐姐,持续关注。 刘恬美妈妈微博提到的那个卖淫链摊开在大众眼前,成了新的爆点。 调戏 晚上林惊墨从医院出来,身边停了辆车。 程耀司常开的车,她认得,一握门把坐了进去。 林惊墨状态不怎么好,一路上都歪着脑袋看着窗外远去的风景沉默。 程耀司把人送回家,问她:“吃东西了吗?” 林惊墨陪着唐天与吃了点,但唐天与现在进食还是有点困难,她也没吃多少。肚子里虽然饿,心里却并不想吃东西。她摇摇头,大概拒绝的不够坚定,程耀司还是要了吃的东西来。 等脸颊被人拍了拍,林惊墨才发现自己在等待的时候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桌子上摆好了饭菜,俩人对面坐着,一顿饭也没人说话,林惊墨照样没吃多少。 吃完饭,程耀司把人拉到沙发边,说:“瘦了”。 林惊墨骨架小,看起来瘦,其实抱起来挺软的,但这几天奔波来回心里装着事儿,没怎么好好吃饭,脸小一圈,锁骨也显出不少。 林惊墨一刹鼻酸,也不知道为什么,嘴角撇了下,于是万般委屈无奈都在那一撇里了,但她想压着,看上去就像一个受了欺负又不敢说的小孩子,脆弱可怜,在这世界上无依无靠的。 程耀司上前一步把她抱在怀中。 林惊墨贴着他胸口的衬衫,他肌肤的温度,他身上的香味,竟有种宛似归属感的错觉。 他抚她的发,揽抱着坐到沙发上。 这几天他去医院的很少,不是不关心天与,只是不想看到她在病房里“贤惠”的模样,他心里并不好受,可谁也不能说,如今看来,林惊墨似乎也有许多说不出口的话。 他一只手顺着林惊墨的手臂往下,靠外那条左手臂受了伤,小臂缠着支具,他牵到她的手,听林惊墨忽然小声道:“像不像钢铁侠。” 她抬起手做了个钢铁侠的姿势,程耀司弯了弯嘴角,说:“不怎么像。钢铁侠是铁石心肠,你是吗?” 林惊墨收回手,看了程耀司一眼。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还有谁能让她稍微放下点防备说些心里话,估计也就面前这男人了。 尽管从身份立场上来看,他可能也并不合适,但如果连他也不行,林惊墨感觉自己真的会憋死。 她顿了顿,苦笑着开口:“你知道的,我一开始对他只是利用。但经过这一次,我没办法说自己还能像之前那样可以做到对他不管不顾。可叫我勉强接受他,也不可能,从前或许可以,但现在不行。他为了我差点没了命,我不能让自己再去伤害他了。” 程耀司安静听着,心知她若愿意跟天与在一起,天与怕是喜得根本不会计较太多。 就算换做是他自己…… 程耀司竟很难给自己一个结论,如果她怀着异心呆在他身边,他能不能接受。 林惊墨还在继续道:“再说不那么冠冕堂皇一点的,我并不想牺牲我自己的意愿,在我觉得自己还可以选择的情况下,其实这才是最大的原因。” 她说到这,停了下来,问他:“你没有两难的时候吗?” 程耀司笑笑:“为什么这么问,我只是有点钱的普通人而已。” “有这么一个说法,不要过度思考,思考太多只会让你活在担忧和恐惧之中。对我而言,可以用金钱交易衡量的,估算利益,不能用金钱交易衡量的,关注情绪。你开心不开心,才是最重要的。” “就算我现在抉择的那个对象是你?”林惊墨好奇地问了句。 程耀司黑眸静谧,淡淡道:“这问题的前提是我们在一起过,如果你想和我成立这个前提,我没什么意见。” 林惊墨被噎的说不出话来,佩服他能轻而易举占到上风,轻嗤一声:“你想得美。” 她脸上那种隐而不宣的惆怅和难过不知什么时候就给吹散了。 …… 翌日,林惊墨没去医院,叶楠楠一摸考试结束约她见面。 用叶楠楠的话来形容,她这次可以洗刷自己过去十七年的所有耻辱。林惊墨听了也挺高兴,别的不说,好歹给叶楠楠上过几节课,那些资料也不算白整理。 林惊墨把叶仲叙拉黑了,她按下确定的时候忽然觉得这个绝交信号发明的很好,俩人不用见面,不用通信,一个动作,尽在不言中。 如此一来,跟叶楠楠交往就少了很多心理负担。 叶楠楠一见到林惊墨,先是被她胳膊上的支架吓了一跳。 那场车祸在社会层面的消息被封锁的很彻底,林惊墨也就只和叶楠楠说是不小心撞到的。 叶楠楠关心了她一会儿,随即就暴露了自己目的。 “墨墨姐,你跟陆景昂是不是很熟啊?”她盘腿坐在甜品店的沙发上,眼睛眨地很夸张。 林惊墨一看看出她是何意,意味深长道:“这要看你想干嘛了。” 叶楠楠不好意思的嘤一声,“那你觉得我这段时间这么努力,配不配得到偶像面对面的鼓励呢~” 其实按理说叶楠楠这个背景要见明星并不难,只是叶楠楠并不想叫陆景昂知道,她从前占出身的好处去见过一个男明星,本来她是被那个男明星身上的厌世冷漠感吸引,哪知对方听说叶楠楠爸爸是谁后,眼中的小心和谄媚,叶楠楠永远记得自己当时有多幻灭。 林惊墨眯起眼睛,拿着吸管隔空点了她一下:“好啊你,说话给我下套了。” 她没直接否决,叶楠楠简直胜利在望,从自己位置上起来跑到她的沙发上,抱住林惊墨没事儿的那条手臂摇啊摇:“我知道墨墨姐是全世界最爱我的人~” 林惊墨怕了她,拿出手机翻看了下行程,对叶楠楠说:“一个月后有个品牌活动,他也去,到时候我带你去见他,满意吗小公主?” 叶楠楠重重点头,双手对着她合十:“很满意的,谢谢林女王。” 叶楠楠高三放假也没多长时间,明天中午就要返校,俩人吃完饭,叶楠楠说想去最近很火的一家live house。 林惊墨知道叶楠楠的性格,她不陪她,她也会自己去,那还不如陪她去能放心一些,又谈条件最多呆两个小时。 …… Live house大多千篇一律,这家配置稍微豪华一些,也没用太特别的地方。 林惊墨兴致不高,纯粹是当陪客,开始还听着音乐试图融入到韵律中,后来干脆放弃。等面前的果汁见底,她看了眼时间,差不多到点了,对叶楠楠大声道:“楠楠,我们该走了——” 叶楠楠就这点好,就算意犹未尽,想到跟林惊墨约好的,也忍痛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俩人定的是二楼小包房,从包间出来经过走廊时,撞见几个人。 有男有女,其中三个男的打眼一瞅就是香城人的面相,讲话也是操的粤语。为首中间那个大背头搂着一个女孩,一身黑的打扮,脖子上竟戴着一圈珍珠项链。 冲天的匪气,林惊墨直觉他们不是什么好人,拉着叶楠楠往侧边靠了靠。 迎面俩女孩,这几个人有意无意都看了眼,只是一个长相偏可爱,一个包的跟木乃伊似的不见天日,胳膊上还绕着支架,所以最多也就一眼。 戴珍珠的男人低头跟怀里女孩说着什么,又笑推了身边的男人一把,林惊墨刚好经过,那人撞过来,碰到她的手臂,鼻尖顿时盈满怡人香气。 林惊墨托着手臂簇了下眉,叶楠楠赶忙问她:“墨墨姐你没事吧?” 林惊墨对她摇头道没事。 叶楠楠这才怒气冲冲的扭头想要开骂,被林惊墨一把拦住:“别闹。” 她不解地回望林惊墨,她虽然也看出来这些男人不是好惹的,但她也不惧啊。 林惊墨还没开口,听得有人说了一句蹩脚的普通话:“小姐,出来玩,还包成这样子?” 原来,撞上林惊墨的男人略停之后,戴项链的男人也吊着眼睛多看了林惊墨几下。 这再一看,那可就是内行人看门道了。 他离了身边的女人走近林惊墨,抬手就要把林惊墨的渔夫帽去下来。 就在这时,程耀司给林惊墨安排的保镖出现了。 这俩保镖上次车祸算失职,被领导好一通教育,这次卡点赶上,没叫林惊墨吃亏。 一般来说看到这种地方还带保镖的女孩子,基本上都知道不能随便撩要放弃,可林惊墨今天碰见的这位偏还就不是一般人。 周昊死了,暂代他位子的是他弟弟周昶,周昶自然是比不上周昊,也压不住局势,如今四处风起,人心散乱,这种时候,正是重新洗牌的好时机,除了东港本地势力,香城也有人想分一杯羹。 林惊墨碰上的这位,就是香城义联社老大袁建邦唯一的独子,袁明赫。 袁明赫性格随了他老子,越激越勇,见了林惊墨的保镖,没打退堂鼓不说,反而更来劲儿了。 楼道里瞬间打成一团。 林惊墨见机要拉着叶楠楠先离开,但去处被扭打的男人们堵着,想走也走不了。 叶楠楠还在状况外的点评:“墨墨姐,你保镖好能打啊。” 林惊墨一阵无语,拿出手机拨通程耀司电话。 程耀司就在附近,很快赶了来。 他到时,袁明赫那边刚好也叫来了几个人,保镖护着林惊墨挪回到了包厢里面把门反锁,这帮人堵在门口正踢门,楼下不少观众看热闹,店长知道袁明赫来头不小,睁只眼闭只眼不敢真管,只能三分无奈三分害怕的重复:“大家有话好说。” 林惊墨坐在观众看不见的地方,听到楼下音乐忽然停了,观众在服务员的引导下怨声载道的三三两两离座,灯光还是生怕三米内能看清人的昏暗不堪,有几个人却跟他们逆行着上了楼梯。 林惊墨心里油然而生一丝预感,不到一分钟,门口的动静果然停止。 遭掳 门外有人说话,脚步细碎混乱,很快,又彻底安静。 叩门三响,随即有人轻声道:“出来吧。” 保镖打开门,叶楠楠好奇地张望一眼,她对帅哥的记忆力向来是惊人的,立刻认出来,这人她见过,是林惊墨男朋友的小舅舅。 程耀司视线在林惊墨身上打量一圈,林惊墨道了句谢谢。 到了包厢外,那群香城人已经被带走了,叶楠楠是自来熟,一手挽着林惊墨,跟程耀司凑近乎。 “程叔叔好。” 林惊墨闻言差点笑出声。 不过真严格按辈分,程耀司可不就是他们叔字辈的么。 程耀司一瞥她,对叶楠楠微微颔首,随即就要打发她这个电灯泡,“你住哪里,我叫司机送你回去。” 叶楠楠其实更想让程耀司送她,可程耀司气场之强跟她爹也不相上下,叶楠楠不敢开口,加上今天是她非要来这里才差点酿成大祸,只好听从安排,乖乖地上了车。 林惊墨把叶楠楠送走,一转身,程耀司倚在一辆车上,碍眼的人走了,他目光变得微有些放肆,盯着她看了几秒,目光一转,对她旁边的保镖道:“你们去处理下伤口,明天再去报道。” 俩保镖先行离开。 林惊墨主动坐上他的副驾,程耀司也弯腰坐进去,启动车子前,夸奖似的轻轻拍了两下林惊墨的后脑勺:“你今天找我,我很高兴。” 林惊墨觉得他的高兴未免来得太容易。 路上,程耀司对林惊墨说沉星颜已经被带回国了,问她想不想见一面。 沉星颜一开始并不想反水,但她实在是一点苦都吃不了,程耀司不过叫她体验了一天打扫卫生间,沉星颜就非常轻易的选择了背叛哥哥,以此换取程耀司给她的承诺。 但比起见沉星颜,林惊墨更关心的是:“所以,你真的会在她出狱后给她一笔钱?” “她的为人做派,没了庇护,钱对她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东西。”程耀司看她一眼,又道:“你如果不乐意的话,我也可以食言一次。” 林惊墨哼了一声,想起他从前的豪言壮语,双眸流转,眼尾摇曳妩媚的波光,睨他:“您都食言多少次了,干嘛说的好像大姑娘头回上花轿。” 她的意有所指太过明显,程耀司脸上没一点尴尬,嘴唇微一勾:“没错,这方面我对人不对事。” 得,林惊墨又被说掉里了。 车子开了一会儿到了林惊墨家,程耀司还有事,将她放下后,匆匆离去。 林惊墨想起家里的卫生巾快没了,转身去不远处街角的便利店补货,刚走出去没多久,便直觉感到一阵毛骨悚然,心跳也跟着倏地加快。 她猛地环顾四周,有几辆车在附近停着,大街上没几个人,十分寻常的街景,不知是不是出于心理反应,此时在她眼中,却处处都是危险。这下,林惊墨东西也不买了,扭头就要回家,然而在经过一辆面包车时,忽然打开的车门和她迟疑了一瞬的脚步,让她下一秒便被人掳进车厢。 “开车。” 林惊墨慌乱的大脑已经迅速重归冷静,她看向后视镜,顿时发出一声惊呼:“是你!” 此时正在她身上缠绕绳子的,不是失踪多日的沉星辰是谁。 如丧家之犬般躲了几天,沉星辰全身竟不见几分狼狈,他的头发推成了平头,人也瘦削了,更显阴狠孤鸷,等给她缠好了,他看着林惊墨,阴测一笑:“没想到还会再见面吧。我们第一次见的时候,我就知道那天不是结束,你看,我的预感多准。” 林惊墨强自镇定下来,不动声色的打量四周,放平了呼吸:“现在全世界都在抓你,你却跑来找我,我真有点受宠若惊了。” 沉星辰双眼一眯,拍了拍林惊墨嫩滑的小脸,“宝贝,是你应得的。” 本来事情没有捅到大众层面之时,他还可以用自己手里的那些视频威胁几个人帮他偷渡出国,可林惊墨伙同刘恬美的妈闹了一出,直接把他的后手给废了。 其实直到现在,沉星辰还有种其实他正身处噩梦之中的错觉。 唯一了悟的只有林惊墨对他的恨意从何而来,但在内心深处,他又觉得有那么一丝奇怪,似乎冥冥之中有个声音告诉他不止于此。 沉星辰虽然是逃犯,可傍身的财物还有不少,随便两颗钻石,就能换来几个亡命之徒继续帮他做事。 很快,他将林惊墨带到一个城中村破旧的楼房里,此处方圆几里地都没监控,人员更是混杂,任何发生在这里的命案,难查程度都要呈指数级暴增。 林惊墨被撂到床上,沉星辰扔给跟着他过来的司机一小颗钻石,司机淫邪的目光自看见林惊墨的脸后就跟黏住一般挪不开,如今接了钻石,笑着说:“老板,这妞能不能让我睡一次,我接下来可以免费帮你干活。” 林惊墨头皮一麻,立刻双目炯炯警惕地看向沉星辰,沉星辰饶有兴致地勾着唇角,俯身对林惊墨道:“你这个表情,还真挺有意思的。” 变态! 林惊墨心里骂了句,嘴上却什么都没说,这时候求饶嘴硬都不是最好的选择,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最优解永远是沉默。 “以后再说吧,现在你不能动她。” 沉星辰把司机打发走,双手在林惊墨身上开始乱摸一通,他是要拿手机,可却故意把动作做的十分下流,那手从她胸口连揉带搓一路往下,林惊墨忍着恶心不去挣扎,闭起眼睛尽量让自己忽略他带来的影响,沉星辰嘴角始终带着玩弄阴狠的笑,逼视着她,看着她每一个细微的反应,仿佛要看清楚,眼前这个柔弱的女孩子,怎么就能一步一步把他逼到绝路。 到了她的裤子口袋,沉星辰掏出一个口红,女孩子随身带的东西,放包里没问题,但放在裤子口袋里,就有点怪异了。 他打开一看,果然,是个录音笔。 沉星辰嗤笑一声,把录音笔又放回林惊墨口袋,这玩意儿现在对他来说已经没什么用了。 他把手机对着林惊墨的手指解锁,林惊墨拧眉看到解锁的那一刻,连忙大叫一声:“小电!锁机!” 只听一声机械音回答:“好的,主人。” 接着,原本亮起的屏幕就暗了下去。 这个功能可以锁死手机二十四小时,就算用指纹也打不开,林惊墨在手机上下载这个程序,就是为了有一天以防万一。 映衬在沉星辰眼中的这抹光亮一灭,他黢黑着双眼看向林惊墨,林惊墨心里一紧,劲风扫过,她被沉星辰一巴掌打到了床脚。 沉星辰跟着上去,劈手开始撕扯林惊墨身上的衣服。 他压根不管林惊墨受伤的那条手臂,数次攀扭,林惊墨疼得浑身脱力,额头冷汗如雨般挥落。 程耀司,你怎么还不来救我…… 林惊墨咬牙无望地想着,也知道自己是异想天开,她没能留下任何线索,就算程耀司手眼通天,也未必能在短时间内找到她。 她不能把希望寄托给别人,她得自救。 这个念头在她脑海里回旋几遍,林惊墨停止了挣扎,对着面目狰狞的沉星辰冷冷道:“如果你抓我还有用的话,我劝你别这么做,否则,我一定会尽我所能,不惜一切代价,不配合你,破坏你,让你连最后的退路也困难重重。” 沉星辰脊背一僵,狠捏着林惊墨的下巴,居高临下地冷笑着:“真自信,就凭你现在?” 林惊墨眼眸清亮逼人,能叫人清楚的看到里面的嘲讽和锐气,“你和我之间,过度自信输掉一切的可不是我。” 沉星辰面色僵死难看,但他又不得不承认这女人说的是事实,他早就察觉到她对自己强烈的恨意,却从没将她放在眼里。 他不能对她掉以轻心。 至少现在不行。 于是,半小时后林惊墨被他注射了叫人四肢瘫软浑身无力的药物。 虽然这滋味并不好,但总算沉星辰没再起动她的心思。 …… 林惊墨失踪当晚就被程耀司发现了。 他迅速通知了谢麟,十几分钟后,却又接到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 电话是叶仲叙打来的,叶楠楠差不多在同一时间也被人绑架,显而易见,是一伙人。 程耀司告诉他,应该是沉星辰。 只绑架林惊墨,还能猜测或许沉星辰只是想泄愤,但捎带上叶楠楠,他要的就不是泄愤这么简单,他要利用叶仲叙的门路偷渡出国。 程耀司早在捕抓他之前,就托人切断了他偷渡的路子,他在海关黑名单上,走明的也行不通,如今,只有叶仲叙有这个能力帮他离开。 警方迅速成立专组研究当晚在二人失踪附近的车辆进出情况,最终锁定了两辆面包车,两辆车分别开往不同的方向,一个是城中村,一个是郊区,共同点都是附近少监控。 自上次跟林惊墨分开后,叶仲叙难以想象,再次处理跟她有关的事情,竟是这种境况。 他对林惊墨在沉星辰落马这件事里究竟起到多大的作用一无所知,所以一开始,叶仲叙还以为是自己连累了她,沉星辰从沉星颜处得知二人关系才把她抓了,给自己上双层保险。 听他这么说,程耀司脸上浓霜深结,淡淡反驳:“不是你的原因,她跟沉星辰案子里一个女死者关系比较好,在网上为她声援把事情闹大了,沉星辰恨她。” 叶仲叙转而看向程耀司,他神色还算平静,可眼中始终隐埋着随时可以吞噬一切的风暴,不禁问道:“程先生,你现在在这里,又是什么原因?” 程耀司说:“叶委何必多此一问。” 叶仲叙既惊又愣,片刻后,嘴角一抬。 林惊墨,你可真是处处有惊喜给我。 作者有话说: 沉狗一定是死在女主手里滴 冰库 叶仲叙很快得到沉星辰给他的消息。 和他们推测的差不多,沉星辰要求他帮他偷渡到缅甸,否则,就会杀死叶楠楠。 叶仲叙假意答应,但也提出要见他们一面,否则大不了鱼死网破。 各退一步,沉星辰只能让他见林惊墨。 两天后,时间地点都是沉星辰临时定。 这两天时间,沉星辰一直跟林惊墨在一起。 他没有再折磨虐打过她,其实沉星辰也有点说不清为什么,明明林惊墨把他害得几乎一无所有,他再面对她的时候,竟没有特别强烈的愤恨和恼怒。 且他有时候甚至会想,如果沉星颜有她这样的心机手段,自己会不会走到如此被动的这一天。 他毫不怀疑沉星颜已经背叛了他。 这个妹妹向来如此。 他太了解她了,比了解自己更甚,这就是他爱她的原因,当你完全了解懂得一个人,你会感到非常安全,你的每一寸期待都尽在掌握,不会被多出来的一分伤害,在这样光怪陆离的世界,这怎么能不算一种难得呢? 只是偶尔身陷纸醉金迷,他眺望高楼琼宇,也会从狂乱中短暂抽身,为什么还是缺点什么。 林惊墨秉持沉默是金的原则,能不跟他说话,就不跟他说话,她如此,却激起沉星辰更多的兴趣,多神奇,困守到几乎没有出路可言的这么两天,他竟找到了一个新的乐子,只是,林惊墨大多时候并不配合,这叫他的乐子大打折扣。 到了快约定好的时间,沉星辰给林惊墨眼睛上蒙了布条,林惊墨知道他这是要有进一步行动了,虽然全身无力,却强撑着打起精神。 “我们先去见一个人。” 到了车上,沉星辰对林惊墨道。 林惊墨此时已敏锐的察觉,现在坐的车跟一开始不是同一辆,先前那辆车机油味儿更重,这辆车却有一点点廉价的车载香水。 她还是绷着脸不说话,沉星辰笑了笑,仿佛也不怎么在乎她说不说。 车子行驶大概一个小时,沉星辰把她拉下车,林惊墨跟着他往前走,很快,她感到有一丝冰凉的气息拂到她脸上。 什么门被缓缓打开。 “唔…唔…” 有人在挣扎。 布条被取下,林惊墨看清眼前一幕,也跟着挣起来往前跑去。 “楠楠!” 是叶楠楠!被他关在冰库里的叶楠楠! 确切来说,这个冰库现在还没有开始工作,温度还算正常,林惊墨之所以刚才感觉冷,是因为有其他的冰库在。 叶楠楠看到林惊墨,也是一阵激动,她是今天才被人带到这里的,从被绑架开始,她就吓坏了,以为有人绑了她威胁她爸爸给钱,但渐渐的她发现好像不是那么回事。 她嘴里塞了布条,说不出话,眼看着林惊墨朝她跑来却又被那个高大的男人扣住后脑勺带回去,呜咽呜咽着叫喊。 林惊墨看向沉星辰,弄懂了他在打什么主意,“她如果有一点事,你别指望她爸爸会放过你。” 沉星辰咧嘴笑:“不放过我又能怎么样,林惊墨,你好像没弄懂谁现在是光脚的。” 他拖着林惊墨走到叶楠楠跟前,轻轻一按,林惊墨就被他按蹲到了地上,他道:“好好看看,待会跟叶仲叙描述一下,他的宝贝女儿有没有事。” “啊对了,你好歹也是叶仲叙的情人,她说起来也算你半个女儿。” 叶楠楠猛地瞪大眼,随即不可置信地看向林惊墨。 “唔…唔!” 林惊墨对上她的眼睛,里面有质问,疑惑,愤怒和受伤,满地要溢出来。小女孩儿脆弱又单纯的心灵,徒然承受这样大的冲击,看上去被她伤害地很彻底。 但不得不说,这样也算另一种尘埃落定。她心里一拧,挪动嘴角,千言万语从脑海中过筛,终只能说一句:“抱歉。” 她刚说完,脖子后的衣服又被沉星辰拎起,他很谨慎,又迅速给林惊墨带上布条,重新驱车上路。 林惊墨安静地数着数计算时间,与此同时凝听外界动静,试图寻找一点可标记的线索。 当她数到三千二的时候,车子停了下来。 废钢混合着尘土飞扬的味道,林惊墨跟着沉星辰走过一段路,又上了台阶,接着,她被推到前面,听沉星辰拨通一个电话,对那边道:“旬山废车处理场,我要一架直升机能直飞缅甸,否则你等着给你女儿收尸。” …… 二十分钟后,旬山废车处理场被上百人包围。 不同寻常的气息,凝重而迟缓,这里的高空,似乎连鸟都不再涉足。 沉星辰冷冷一笑,对着已经拿下蒙眼布条的林惊墨道:“你猜他会不会按我的要求做?” 此时,他们站在一处建筑物的三楼,建筑被切面折断般,原本面前的门框不见,前面就是八九米高的深台,而后面则是楼梯,四面围墙。 这是沉星辰精心挑选过的地方,只有一面对外,这叫他减少了被狙击的可能性。 林惊墨被他拿来当盾挡在前面,听他问,轻声道:“不知道。” “就算不会也没什么,最少有两个人能陪我死,我这辈子也不亏了。” “你错了,还有一个。” 沉星辰“哦”了声。 “凯叔,你忘了?”林惊墨微侧头看向他。 沉星辰似陷入回忆般恍惚了两秒:“凯叔,是,还有凯叔。他人很好,就是跟错我。” 面前不到半步就是几米高台,这样危险的境地,林惊墨竟忍不住笑了出来:“没想到,你这样的人,也会说这句话。你知不知道,凯叔本来自杀也要保你的,可是你却不信任他,大概你觉得他落到警察手里,就一定会忍不住出卖你,有一点怀疑,也要抢占先机,却没想过他从头到尾都没打算这么做,要不是你反过来杀他,说不定真还被你逃脱。” “沉星辰,你说,你这句话可不可笑,就算世界上真的有对你赤诚的感情,你坏事做尽,也是多疑到不敢接的,所以,你就只配背叛,阴暗,孤独,爱不敢爱,恨不能恨,跟沉星颜天生一对,纠缠到地狱里去。” 良久,沉星辰才道:“说完了吗?” 林惊墨瞧着他平静到近乎妖异的眉眼,怔然转过头,不再看他。 叶仲叙也是在此时出现的。 作者有话说: 复仇线结束倒计时啦 结束 林惊墨被绑架这两天,程耀司快把东港翻了个遍。 其实就在沉星辰今天拉着她挪地方之前,程耀司和叶仲叙已经查到了具体位置,可惜去晚一步,没能找到人。 如今叶仲叙在明,程耀司藏在暗,他和几个特种兵一起顺着墙根靠近楼房,一抬头,就能看见林惊墨。 特种兵负责突围,但现在这个情况,林惊墨稍有不慎就会从楼上跌下去,比起狙击手,他们更不能轻易暴露自己,再加上一楼二楼大门都被沉星辰锁住,暴力突围太容易伤害到人质,只能见机行事。 …… 楼上,隔着几十米的距离,林惊墨迅速打量了叶仲叙一眼,随即视线往更远处,某辆废弃汽车后,墙壁旁,垃圾箱后…… 到处都是掩藏身型的狙击手。 她能看见的东西,沉星辰当然也能看见。 他从腰间掏出一把枪,揪紧林惊墨的衣服,枪口抵在林惊墨太阳穴,对叶仲叙高声道:“你带这么多人来收尸,小题大做了吧!” 金属感的硬物冷冰冰的紧贴着皮肤,这种实实在在的生命只在弹指间的恫吓,林惊墨几乎能闻到铁锈和硝火到味道,她终于感到害怕,从被他抓住到现在,这么强烈的害怕,还是头一次。 她又环顾一圈,没看到程耀司的身影,她闭了闭眼,让自己尽量不要被太阳穴上抵着的枪管所影响,保持警觉和清醒。 叶仲叙盯着林惊墨看了一圈,见她除却脸颊似乎有伤外其他地方都完好,暗暗松了口气,转而对沉星辰道:“就算你能到缅甸,国内很多人也不会放过你,做亡命之徒不会比在牢里等死强,看在过去的情分上,底线上的要求,我都可以答应你,如何。” 沉星辰张狂大笑:“那我还是宁愿死在牢房外面。叶仲叙,你不顾林惊墨死活,也要顾着你女儿。”他抬起手臂一看腕表,“还有两个小时,你女儿必死无疑。” 叶仲叙眼中隐隐掠过一丝狠色,“如果我没把楠楠救出来,我怎么会来见你。” 他说着,往后微撇头示意,只见他身后十几米外停着一辆车,车上下来个女生,这距离不算近,但足够叫楼上两人看清楚,女生的穿着打扮和长相,可不就是一个多小时前在冰库才见过的叶楠楠? 他们把叶楠楠救出来了! 林惊墨长长地吁口气,她笑:“沉星辰,看来你的如意算盘失败了。” 沉星辰一刹扣紧了林惊墨的脖子,气急败坏道:“你他妈给我闭嘴!” 林惊墨被他带着挪动步子,砂石从楼上掉下去落在程耀司面前,程耀司骤然握紧拳头,心脏咚咚几下猛然跳动,深寒的眉眼一瞥叶仲叙。 叶仲叙知他心情,上前一步劝:“你没得选了,放开她吧。” 而当看到叶楠楠的那一刻,林惊墨的心也变得平静,她甚至连最后那一丝害怕的感觉也似乎荡然无存了。就像一个人长途跋涉,翻山越海,经过诸多际遇,在荆棘中挣扎迂回,澎湃的恨意持续的太久,等到离终点只差一步,终点就在面前,她可以就此躺下,不必再忧心,全副武装的算计,随时可以跨出去的那种平静。 她设想过千万次结局的模样。 她忍着喉咙的干涩和疼痛,不停地刺激着他:“感觉怎么样,走到这样的最后,朋友背叛你,下属背叛你,爱人亲人背叛你……” 听到耳边沉星辰的呼吸声越来越重,从胸腔里憋出来,最后的困兽之斗。这几天,他虽是逃命,脸上始终维持着几分天不怕地不怕的淡然以对,林惊墨几句话把他的淡然撕下,虽然这对她而言有些危险,可她一点不怕,心里只有前所未有的快意,最可惜的就是,这种痛苦没办法叫沉星辰承受的更久一点。 沉星辰一扫四周无数支对着他的枪管,眸子中逐渐漫上癫狂的神色。 他用枪点了点林惊墨的太阳穴,贴到她耳垂上轻声道:“那你呢,叶仲叙对你又有几分在意?你想不想知道?” 如果这里就是他的末路,沉星辰觉得,起码得给自己一个还算有趣的收尾。可他却料想错了一件事,林惊墨此刻对她的生死全然是不放在心上的态度。 所以听到他这么说,她低头笑了起来,看上去比沉星辰还要疯几分。 她的笑容满是讽刺和冷嘲,沉星辰向来有一套强大的逻辑,不把世界上任何规则放在眼里,但她这样的笑,竟叫他感到无所适从。他抓住她后脑勺的头发一揪,咬牙切齿:“你笑什么!” 林惊墨被迫仰起脸,她说:“我笑你蠢,笑你自以为是,其实是个小丑,笑你活这么久也是白活一场,笑你马上就要为你罪恶的一生赎罪……开枪!” 她一字一字,声音清亮却如雷霆炸在沉星辰耳边,他手里的枪不知不觉挪到另一个角度,林惊墨瞅准机会,一把拽住身边墙壁上凸显出来的钢筋,狠命一甩! 她的身体脱离了沉星辰的掌控,与此同时,两声枪响。 沉星辰的肩膀和大腿被击中,他踉跄着后退,一脚踩空到楼梯上,高大的身子一歪便滚落到楼梯下。 林惊墨站定后跟着从楼梯上跑下去,眼眸扫过,林惊墨的思绪在这慌乱的电光火石间异常冷静。 一楼,程耀司和其他人听到枪响,已强攻大门闯了进去。 林惊墨拾起沉星辰手边不远处的手枪,对准他的心脏。 沉星辰躺在地上跟她对视,终于,唯一一次,他发现林惊墨的眼中不再有恨,但该怎么去形容她那双眼睛,宁静和缓到近乎死寂,苍翳阴霾,被浓重的暗色席卷吞噬,这绝不是一个刚成年的女孩能拥有的眼睛。 又该怎么去形容他现在的心情。 他发现他竟有些沉迷于这样一双眼睛,里面好像藏着一座海底火山。 他怔然看着林惊墨,血水从洞眼里流出来,他却丧失了对身上的痛苦的感知。 “你……” 林惊墨走近他,对他说了最后一句话。 “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我叫顾慈恩。” “砰!砰!砰!” 地上的男人没了生息。 震惊和了然在他放大的瞳孔中定格,他死死盯着她,没闭上眼。 直到最后一下结束,林惊墨才重新找回了呼吸,扣动扳机后的后坐力磨地虎口生疼,她看向手里的枪,慢慢地抬起来,对准了她自己。 “林惊墨!” 冲上三楼的程耀司,看到的便是眼前这一幕。 她脸上似释然又仿佛茫然的一丝笑。 他勃然变色,心头猛然剧烈震动,惊恐地大声喝止,三两步上前,脚上甚至打了个趔趄,劈手抢过她手里的枪扔到一边。 “你干什么!”他坚硬的眉宇被她吓出深重的苍白,满面急惶之色,捧起林惊墨的脸颊摇晃:“你在干什么!” 林惊墨双眸重新聚焦,对着他微微笑了下,却不说话。 程耀司心上浓雾笼罩,一下把她打横抱起准备离开,一转身,叶仲叙也跟着上了来。 他蹲下检查沉星辰的尸体,然后一抬头问林惊墨:“楠楠关在哪里,你知不知道?” 林惊墨一怔:“你不是把她救出来了吗?” “没有,那是找人扮的。” 叶仲叙没说太多,林惊墨却猜出他为什么这么做,这样在表面上就不必受制于人,可以掌控主动权。 “楠楠在冰库里……”林惊墨闭上眼回想,“距离这里大概50分钟车程。” “高记生煎,找哪个路口有高记生煎,高记生煎的西北方向不到十分钟,冰库装的是水产品……” 程耀司道:“叶委,我想线索应该够详细了。” 叶仲叙看了面色疲惫的林惊墨一眼,叫一个属下处理接下来的事情,随即带着其他人根据林惊墨给出的线索去找叶楠楠。 作者有话说: 复仇线终于结束啦 洗脸 程耀司把林惊墨抱到车上后,叫司机将隔板升起来,然后一言不发地开始检查她身上肉眼看不见的地方。 当他为她脱外套的时候,林惊墨按住他,轻声道:“我没事。” 程耀司抿唇凝视着她,双目深炙,像要看进她心底去。 林惊墨拿枪对准她自己的画面循环往复的在他脑海里重播,像坏掉的恐怖片录音带。 他不明白林惊墨为什么会那么做,第一时间能想到的便是她在沉星辰手里承受过非人的折磨,所在在将沉星辰杀死后,才会心理防线溃败决堤,痛苦地活不下去。 “我真的没事。”林惊墨又重复了一遍。 那三枪,她开得决绝又浑噩,她对沉星辰说出了自己的名字,那个十年前就应该跟着父母一起死去的名字。 这十年的痛苦和怨恨一刹掏尽。 看到手里的枪,她觉得自己好像也是时候离开了。 只是瞬间的感觉,被程耀司打断后,那种疲累至极点只想永眠的恍然也慢慢消散。 “我想睡一会,你抱我好吗。” 她说完,偎到程耀司怀中,程耀司帮她调整姿势,叫她能躺得舒服点。 林惊墨果然很快睡去,这一觉睡了近十个小时。 期间叶楠楠也已经找到,她看见叶仲叙的第一句话,就是问他跟林惊墨什么关系。 叶仲叙沉默以对,叶楠楠崩溃地不行,她那么尊敬的父亲,竟然跟一个比她女儿大不了一岁的女孩子搞到一起,这叫他在她心里的形象轰然倒塌。 亏她叶楠楠追星几载,最骄傲的就是每一任爱豆在塌房前她都会提前宛如有心灵感应般跑路,为此她的大号还被人传是行业明灯,没想到啊没想到,最狠的这一下居然是亲爹给的。 叶楠楠的难过可想而知。 至于林惊墨开枪的事情,被处理成现场混乱人质开枪自卫,反正当时的真实情况谁也没看到,叶仲叙是行动最高指挥官,他也不会追究什么真相,报告很快提交过审,这件事就此结案。 医院里,唐天与起先以为林惊墨有事所以不能来,到了第二天才知道她被绑架,闹着要出去,医生给他打了镇定剂,叫他在床上躺了两日。 …… 林惊墨醒来时是半夜,在程耀司家中。 她睁开眼,对上身侧投来的目光,林惊墨怔了怔,因为程耀司看起来好像一直没睡,就这么看着她。 她伸手盖到程耀司眼皮上,问道:“你不累?” 他却道:“对不起。” 林惊墨不明所以,程耀司把她的手拉下来,放到唇边,“其实你这两次的危险,都是我的疏忽。” 他说着,就要亲林惊墨的手指。 呼吸簇开在林惊墨的指尖,绵热的温度,她心跟着一颤,抖了一下,想收回来。 程耀司一直想着林惊墨差点自杀的事儿,那一幕直到现在还时不时蹿进脑子里吓他,林惊墨不管做什么,他都顺从着,她轻轻一拽,也就放开了。 林惊墨也不知道为什么,按理说他们亲密也不是一两回了,或许无仇一身轻,心里可以去想更多的东西,如今再做这种亲昵的举动,林惊墨有种说不出来的羞涩的别扭。 “跟你没关系,别人有心,你就算再防备也没用,而且我自己也大意了,所以我不会怪你的。” 林惊墨说完,见程耀司奇怪地看着她,不禁问道:“怎么了?” 程耀司笑了下,答非所问:“饿了没,起来吃点东西。” 林惊墨这几天都没好好吃东西,早饿得不行,程耀司把她拉起来,带她去洗漱。 林惊墨先刷牙,这倒还好,等洗脸时犯难,她一条手臂还不能用呢。 程耀司倚在门边,看她一只手撩水费劲吧啦,走上前去抽了片洗脸巾:“我站在这,你都不知道请一下?” 他把林惊墨抱坐到洗手池上,俩人一下无比靠近,他拿着洗脸巾冲水,水流声哗哗,林惊墨脸微微一热,这种行为在她看来比亲吻拥抱还要更缠绵几分,本想拒绝,但她的手确实不方便,程耀司愿意做,就让他做好了。 于是,林惊墨闭上眼,任他拿着温湿的洗脸巾给她净了面,随即还用洗面奶泡沫涂到她脸上。 程耀司是第一回干这个,虽然已尽量细致,还是弄到林惊墨的眼睛里,好在他用的洗面奶温和,林惊墨并不觉得刺激难受,但一刹的酸涩感,叫她轻叫了一声撇开脸。程耀司朗声笑着抱歉,上来就要帮她擦眼睛,林惊墨抹了把脸上的泡沫,沾到程耀司鼻头上。 那一点轻盈的泡沫好似点到了他的心里,怦然而动,他一俯身,弓起背吻上她。 林惊墨尖叫着躲,“程耀司!” 哪有人这种时候亲的! 他不管不顾亲上去,一嘴的香精和化学添加剂味道,可他甘之如饴,心搭上泡沫飞到云端里,他看着她无奈地躲不掉只能瑟缩着往他怀里拱,很久没这么高兴过了,尽管这好像没什么值得他高兴的。 最后,林惊墨敌不过他的力气,还是被他捧着脸亲到唇,恶作剧般发出啵啵的两下重响。 她看见程耀司蹭到满脸的泡沫,眉眼熠熠生辉,肆意而放纵,恍惚间,林惊墨似看到了他少年时的模样。 但程耀司那时候哪里会这么笑,他总板着脸,林惊墨偶尔扭头往后面看找人的时候,余光掠过程耀司,他就万年不变的表情,唇抿着,抬头看她,眼神冷冰冰,像对她有许多的不满意。 有时候上体育课,几个女孩凑在一起聊天,她们谈论起班上的男孩子,几个人一致认为程耀司是最帅的,比上一届最出名的曹桓炬还要帅,林惊墨是唯一反驳的那一个。 “嘁——顾慈恩就喜欢曹桓炬那样式儿的看着很温柔,中老年人审美,跟我们少女审美不一样!” 林惊墨打她:“什么呀,你们明明就是欠虐,一群抖m!” “啊可是人家真的很想被程耀司虐——顾慈恩你不要饱汉子不知道饿美女饥了,你知不知道我多羡慕你坐他前面!” 林惊墨就笑:“好啊好啊,那下次你考好点,努力挑位置的时候坐他身边。” 他们三个月一换座位,根据考试成绩选座位,第一名可以第一个挑。 程耀司总考第一,她第二,每次排位置前,她都跟要好的朋友提前挑选好,但每次,程耀司都在她选好的位置后。 这些事情分明离她已经很遥远了,现在想来,又像在昨天。 林惊墨吃过饭,又睡了过去。 程耀司等她呼吸平稳,起身走到书房给陈为清打电话。 陈为清半夜被叫醒,虽然是衣食父母,心情也不是很美丽,没好气道:“大哥,你知不知道现在几点?” 程耀司道:“给我找个靠谱的心理咨询师。” 陈为清一下清醒过来,挪了个靠垫坐起:“你终于意识到其实你是个变态的事实了?” 程耀司没功夫跟他闲扯,“我要尽快。” 他说完,挂了电话。 林惊墨有自杀倾向这件事始终是他心上的一根刺,他心底隐隐约约感觉和她复仇有关,这就又牵扯出另一桩,包括谢麟也一直闹不明白的疑点。 她要是为刘恬美复仇的话,她们明面上的感情基础和动机实在过于薄弱,如今再加上她复仇结束竟想要自杀,“刘恬美”开始显得那么的模糊不清。 他感觉到自己在从过往纠缠不清的的记忆凌迟中逐渐剥离,他不能让这一切来之不易的美好变得再次遥不可及。 作者有话说: 给舅一点甜甜,马上开始虐他 可能有二更 不期而遇 林惊墨的手机也找了回来。 原想着无仇一身轻,可人生总是一段一段的新旅程等着你,永远停不下来。 她被绑架的事情只有几个人知道,珊姐就是其中之一,暗地里把沉星辰骂了个狗血淋头,还买通风水大师咒他,这可算把林惊墨盼回来了,非要带着她去上香去晦气。 太晦气了,一会儿地震,一会儿车祸,一会儿又被绑架,林惊墨财运是好,这才正式出道三个月,因为形象好热度高,代言费已经涨到五百万一年。可财运再好也得有命接呀,光财运好,其他方面三五不时的来一茬意外,那也够吓人的。 林惊墨答应她周六陪她去趟普陀寺,转身又去医院跟唐天与见了一面。 年纪轻就是占便宜,两周前全身还插着管子呢,短短几天,唐天与已经可以自己翻身了。 林惊墨顺便叫医生把自己手臂上的支架给去了,换成绷带缠着,看起来没那么扎眼。 换好后,程耀司领着她去唐天与的病房,这回他没打算在外面等,要跟着林惊墨一起进去。 他脸上有一种深思熟虑后的坚决,这叫林惊墨吓了一跳。 她在门外拦住他,把他扯到一边,小声道:“你要干嘛?” “跟天与说清楚,他迟早要知道。”程耀司淡淡道。 林惊墨却远没有他那般淡定,一想到唐天与在病床上听到这件事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她只感觉自己呼吸都变得困难了,下意识就拒绝:“不行,他还没好。” 程耀司被她下意识的反驳弄得心中烦躁,她在顾念天与的想法,那么的自然而然和毫不犹豫,就好像唐天与的喜怒哀愁在她心上过了千万遍,已经变成了本能。 所以,天与这一次,真的在她心上刻下痕迹了吗? 程耀司的目光变得阴霾沉愠,冷声道:“什么时候算是好,等他能下地?能跑?还是多少年以后?” 林惊墨本就对这件事诸多纠结彷徨,此时面对他的咄咄逼人,更是心烦意乱,不由得抬高了声音:“不管什么时候,跟你有什么关系呢?程先生,你管太多了吧。” 昨天夜里还在他怀里撒欢的女孩儿,转眼就能绝情地问跟你有什么关系。 但他不知道,他现在的眼神看起来更无情。 眸光中落入一双残冷的眼睛,林惊墨抿了唇,她没觉得自己说错什么,本来他们就没关系,或许曾经有,也只是合作而已,现在沉星辰死了,他们的合作也结束了。但程耀司双眼里面的轻讽和浓浓的自嘲,还是叫她心里不太舒服。 她有心想再说点什么,可又觉得没这个必要,那一句她把该说的都已经说了。 她是没答应唐天与,并不意味着就要答应程耀司。 如果她跟两个都没在一起,那么唐天与知不知道程耀司和她的过往曾经又有什么关紧?何必为了无疾而终的事情去破坏他们舅甥之间的感情,叫她的罪孽变得更深重。 更何况,林惊墨发现,程耀司说喜欢她的时候,她怎么样都不太信,而当他沉了脸,她毫不怀疑他会立刻转身就走。 有那么些人,天生看起来就不会爱人。 兴趣、好奇、一时上头的占有欲,它们可以是任何模样,但绝不会是爱。 至于那双为了挖玉而磨出茧的手,商人最明白什么样的需求最能攻占顾客的心。 忽然有人推门而出,是护士,护士认识俩人,见他们在门口气氛僵硬古怪,就没开口打招呼。 林惊墨趁此机会进去病房,而程耀司便如她所想的那样,没再出现。 这结果她应当满意的,林惊墨坐在病房里,面对着唐天与的时候,却有些心不在焉。 唐天与以为她累,叫她回家休息。 林惊墨从医院出来,此时三月春光正好,医院外开了大片的樱花,粉白色的花瓣纷纷落下,她迎着那片落英缤纷,只身无处可去。 她漫无目的的在街上走,其实从前她最奢望的就是这四个字,“漫无目的”,忽然它来临的时候,林惊墨却觉得并不似她记忆中想得那般轻松。 沿着路边人行道,不知不觉,走出去几条街。 这片区域靠近蓬莱汇,繁华的闹市和安静的居民区比邻,到处都是门头有趣的店铺,林惊墨穿过两个马路,一眼看到熟悉的咖啡馆,她往远处一望,几个月前短暂居住过的小区居民楼在逐渐繁茂的枝桠树丛中露出一角。 跟周砚征在一起时是深秋,他们曾经挽着手在这条路边走,马路上铺着厚厚的树叶,他说这条路到了秋天环卫工人有时也会特意留下树叶不扫,给那些跑来打卡的人拍照。但他觉得这里最美的时间其实是在四月底,阳光很好,街边到处都是从栅栏里攀爬而出的月藤,黄昏时分,橘色的阳光斜斜照过来,整条街都像蒙在油画里。 她停在原地没再继续往前走。 心底模模糊糊想,原来不是“漫无目的”,而是没胆量。 她走进一家咖啡馆,问服务员要了一杯咖啡。 脸上带着口罩,没人认出她来,只是她身型条件摆在哪里都是鹤立鸡群,那头长发柔顺又漂亮,很多人走到她身边时都要多看一眼。 林惊墨置若罔闻,她要用一杯咖啡的时间做出决定,去找周砚征,或放弃。 但人生最大的悲哀之一,应该就是以为自己还有选择的余地。 咖啡还没喝完,林惊墨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确切来说,是狗影。 没错,她看见了板栗。 板栗身上穿着可爱的牛仔套装从宠物店里冲出来,脖子上的绳子拉到最后面,是一个漂亮女孩儿牵着它。 女孩儿,也就是孙淼蹲下身,把板栗抱进怀里安抚,它在宠物店里被一只大型犬吓坏了。 “乖哦,待会给你买板栗吃……” 她说着,看向宠物店,周砚征拎着袋子出来,从她手上接过板栗。 这还是孙淼头一次离周砚征这么近,她的手往前一送,除了板栗的毛发,她还碰到了他的手指,微凉,像竹子般硬挺。孙淼谈过几次恋爱,尺度有大有小,但都不如跟周砚征如此轻飘的一碰来得叫她心悸。 “谢谢,我还有事,你该回去了。” 心悸瞬间变成心寒。 但孙淼脸上的笑容不变,这一个多月,她早适应了周砚征疏离的冷漠。 搬到他同一小区,知道他大概什么时候会出来遛狗,刻意或不刻意的制造着偶遇,虽然周砚征对她一直不假辞色,但这种看似礼貌温柔,却对众生漠然以对的高冷也恰如其分地吸引着她。如果她随便一撩周砚征就上钩,那她才要跑路。 板栗回到周砚征手中,小小的脑袋始终支棱着看向一个地方。 “汪!汪!” 周砚征顺着它的目光看过去,是一家寻常的咖啡馆,木质的门头外摆放了两个圆形小桌,其中一张上面还放着一杯咖啡,没什么特别之处。 风吹过,周砚征带着板栗离开,孙淼契而不舍跟在他身后。 咖啡馆里,林惊墨安静地结账。 她随后出来,挑选了另一个方向,不想再来一场叫她难以承受的不期而遇。 她想,大概她的表情并不太好看,所以在碰见陈为清的时候,他第一句就问她:“怎么了?” 医生果然眼毒,隔着口罩也能察觉出点问题,林惊墨在口罩下扯了个笑容,眼睛里却是像要哭的前兆。 陈为清只好道:“你去哪,我送你。” 林惊墨想说不用了,可她接着走下去,也还是没目的,不如回家。 陈为清给程耀司发了条信息。 程耀司在收到信息之前,有两个人在他面前提到了林惊墨。 一个是程耀宁,她其实还不知道林惊墨被绑架过,唐天与也帮林惊墨瞒着,他有种隐秘的心思,怕程耀宁觉得林惊墨麻烦,不想叫他妈对她有一丁点坏印象。 程耀宁说林惊墨最近没去看唐天与,她向来是不会跟程耀司主动提起这种事的,他们这种家庭,彼此都好像有个默契在,不是年轻小辈身边换个人就要敲锣打鼓弄得街知巷闻,向来是到谈婚论嫁嘴上才会漏个风。程耀宁是随口一说,可这种她都没意识到问题的随口一说在程耀司看来更可怕。 程耀司在医院被白眼狼气得不轻,一转头又叫程耀宁捅了一刀,等到从谢麟嘴里听到“林惊墨”这仨字的时候,几乎到了暴走边缘,冷声冷气:“别跟我提她!” 谢麟一愣,上一回还扭扭捏捏说自己喜欢人家呢,这是怎么了,闹别扭? 程耀司闹别扭的画风,跟普通男人感觉也没什么区别么。 谢麟觉得特别有意思,笑呵呵挂了电话。 而程耀司这边,还没过多久,便有第三个人精准踩雷。 陈为清信息里说:碰见林妹妹了,她好像哭过,要地址扣1,不要扣2。 十分钟过去,陈为清还以为程耀司没看见信息,提示音响起,对面那人回他:地址。 他闭上眼都能想象程耀司那个端着架子的死人脸,有心急他一下,把手机撂身侧置物袋里,一瞥后视镜,林惊墨看着窗外,目光不复清亮,只是木然地坐着,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那个模样,实在太适合有人去把她拯救出来了。 作者有话说: 一点虐舅开胃菜 三十而立 到公寓楼下,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的林惊墨开了口。 “陈医生,如果你喜欢虞姐的话,一定要告诉她,女孩子嘴上不说,但其实都想要一点坚定的。” 当面被人点出来心事,陈为清有点不好意思,可林惊墨的语气格外正经,陈为清也只好拧眉苦大仇深脸应和下来。 林惊墨又跟他道谢谢,随即推门下车,走进公寓大堂里,一眼瞥见坐在会客区的程耀司。 陈为清路上跟他通过电话,林惊墨听出来了,在这里看见他也不觉得奇怪,只是她在医院态度不好,还以为他会气得不理她了。 毕竟男人都不喜欢不知好歹的不是么。 林惊墨也没跟他打招呼,脚步稍做迟疑,径自朝着电梯走去,程耀司跟了上来。 非人流量大的时候,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电梯门做了镜面处理,映出林惊墨的脸,果然跟陈为清说的那样,她看起来情绪不佳,小脸耸拉着,蔫儿了吧唧。 程耀司一看她这个样子,被她气出来的火噌就灭得一干二净。 说到底她才十九岁,莽撞一点任性一点矫情纠结一点都不是什么大问题,他上大学的时候,她才刚小学一年级,她还刚刚被人绑架过,自己为什么要跟她计较。 他想着,就要伸手去拉林惊墨,哪知镜子里那张漂亮又愁怨的小脸上嘴巴动了动,她说:“跟我做吗?” 林惊墨说完,瞥见程耀司手停在那里,接下来长久寂静的空间,鬼使神差说的那句话好像还飘在空气中回荡,她忽然脸红透。 恰在此时电梯门开了,林惊墨宛如得到救赎般抬脚想要逃离,刚走出一步路,就被人卡着腰按了回来,耳畔一声又低又沉:“林惊墨,你耍我是么。” 他脸上还有一丝残留的错愕,眸色深谙如许。 论起勾引人,她不能说身经百战,好歹也算有经验,到程耀司面前,就只得干巴巴的一句,但见他此时表情仿佛被人打了一拳似的,林惊墨又感到一丝好笑,虽然她只有那一句,可程耀司好像还是被她气得不轻。 林惊墨搞不懂他有什么好气的,得了便宜还卖乖。 她抬起那只完好的手臂,顺着他的小腹一路到胸前,掌心下感受到他蓬勃的心跳,通过指尖传送回她的大脑皮层,一下一下震动着,她的脸也越来越热,“耍你有什么好处,不做算了。” 她说着,就要把程耀司推开,但他没给她这个机会。 他满脸狠戾地把她逼到角落里,掐着腰一提将人抱起,然后是吻,一个带着惩罚性质的吻。 嘴上一疼,林惊墨呜咽一声,口腔里瞬间盈满了他的味道。 他咬她的嘴唇,恶狠狠,听到她的声音,又轻轻放下,舔舐着厮磨。他确实又被惹到,林惊墨有这样的本事,一天之内能叫他心情起伏数回。 她心情不好,所以轻易地朝人发出邀请,程耀司无法克制地联想,如果今天不是他在电梯里,是另一个男人,她会不会这么做,他不敢确定,而这种不敢确定,让他窝火。 电梯门又打开,程耀司抱着她走出去,索性这里是一梯一户,绝不会有人来打扰,林惊墨起了个头,剩下全都是程耀司的发挥。 跌撞着开了门,托现代科技的福,一伸手验指纹的事儿。俩人到沙发上,双双陷进去,程耀司吻她吻到自己也有点呼吸不过来,才微微抬起身体看过去——她的外套被撸掉,衬衫扣子崩开,白皙软嫩此起彼伏,头发散落如云秀做堆,一双眼迷蒙春水,脸上写着明明白白的四个字:任君采撷。 程耀司很佩服自己这时候竟还能停下来,只是,汹涌的欲望之下,他还念着她心情不好。 纯粹的欲望发泄是永远抵达不了想要的出口的,没人比他更懂这件事。 但林惊墨现在没法跟他同频,因为身体的颤栗感告诉她,原来她可以爱着一个人,然后被另一个人撩拨地不能自己。 抛开一切,或许这才是唯一的真实。 可是,他干嘛停下? 林惊墨有些不满,伸手去捞他的脖子,纤柔凉润的指腹搭在他坚实遒劲的脖颈肌肉上,上面青筋暴起,寸许之间全都是他火热的气息。 唔……林惊墨被烫的浑身一颤,她仰首,靡艳绯红的小嘴吐气如兰,粉嫩舌尖在其间若隐若现,轻声埋怨着:“怎么不继续……” 程耀司额上血管绷跳,他这会儿才知道,林惊墨要有心勾引,是怎样一张销魂夺命的脸。一时间,心底那点犹疑和微涩在林惊墨如此艳色面前,也变得摇摇欲坠。 林惊墨见他“不为所动”,只是双眸愈发深沉黝黑,心道自己难不成功力减退,这样都不管用? 于是,她只能更努力,略挺了腰,用自己胸前的高耸软绵去磨他,唇贴到他锁骨中间,留下湿热的痕迹。她今天穿了绸缎的内衣,很薄,被坚硬的胸肌挤压,一下子翘立起来凸点,脆弱的小豆子来回磨着布料,林惊墨感到无比地麻痒,发出小声的嘤咛,一路吻到他唇边。 程耀司还硬挺着,胯下绷到开始隐隐作痛,但林惊墨的主动对他而言又太过珍贵,实在是充满诱惑和甜蜜的折磨。 他装模作样地要起身,林惊墨便伸长了小舌头勾他的下巴,舌尖碾过下巴上微微冒头的胡渣和喉结。程耀司眼睫低垂半拢,入目,她小脸染上轻绯,红唇半启微张,他脊背一僵,脑海里不可避免地浮现她雌伏在更下面的地方大概也会是同样的情景。 林惊墨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还当他今天兴致不佳,可他刚才抱着她啃的力道可不是这样,他身上热气也是烘烘的,林惊墨被烫地发软,这种热气蚕食着她的理智,她想被他抱着,力气大一点也没关系。 她劈开腿,窄裙早已在刚才就弯折到大腿根,白生生赤条条顺着他的裤子厮磨到腰,脚尖划出一道线,堪堪停留在他臀缝边缘,那道线变成了一股实质的电流,绵延到他的尾椎骨,难以言喻的强烈快感,程耀司眼底泛起狰狞的红,跟着那股快感腰腹一沉。 “啊……”在强自忍耐中胀大坚挺的巨物猛地撞到柔软的所在,又硬又热,不知道忍了多久,撞下来时带着狠劲儿,难耐很久的女孩儿发出一声绵长的呻吟,只感觉内裤都被他这一下弄了进去。 程耀司抱她起来坐正,她眼睛一瞥鼓鼓囊囊的地方,腰随着他的手摆弄又重被按了上去,幽谷瞬间被硬物填满,林惊墨咬唇,被顶弄的双眼微眯起:“我还以为……” 程耀司解她的衬衫扣子,一颗一颗,慢条斯理:“以为什么?” 他的手指很克制地划过林惊墨胸前白嫩的乳肉,但上面的薄茧带起细碎的火花,叫这种短暂的电光火石般的停留变得愈发深刻,那种无法被满足的酥麻之感,在林惊墨的脑海中放大了无数倍。 “嗯……”她喉咙里溢出淡淡的喘息,嘴角娇媚勾起,贴近到程耀司耳边:“以为你老了。” 她听过这么一句话,男人为什么三十而立,因为到三十岁搞不动了,所以才开始寻找事业上的春药。 算算年纪,程耀司也快三十了。 作者有话说: 舅:我马上教你什么叫“三十而立” 番外——故地重游 两人在一起后的某次故地重游。 这次五一假期,上面说要减负,各大小初高学校都严格执行放假要求,东港实验中学也不能例外,到了假期头一天,学校内外空空荡荡。 程耀司抓着林惊墨来到学校外的栅栏旁,他在找一处地方,林惊墨跟着他,见他光明正大的在栅栏边行鬼祟之事,紧张地东张西望,真怕被人当成什么不法分子抓走。 “你干嘛呢?” 程耀司掀开一丛藤蔓:“找到了。” 林惊墨定睛一看,只见其中一个栅栏上断了一截,断掉的那一截铁棍横插在中间,形成一道天然的阶梯似的形状。 林惊墨这才隐隐约约想起来这是哪儿。 当初学校有名的翻墙根据地。 他们学校是有住宿有走读,这边偏僻,外面没有小卖部商店只有居民区,旁边还有大树遮挡,不惹人注目,很多住宿生晚上会从这里翻墙出校门,只是没想到,十年过去了,这里竟还没被学校修整。 林惊墨还在回想,程耀司已经一只脚踏上去了。 “你疯了!快下来!”林惊墨瞪着眼,吓得赶紧去拉他。 她早见识过他的疯劲儿,却不知他还能幼稚病和疯劲儿一起发作。 程耀司是第一次翻这里的墙,这栅栏的高度对他来说很是轻松,他三两下就已经到了对面,对着林惊墨拍拍手:“来。” 林惊墨隔着栅栏打他:“没你那么幼稚,你几岁了,还翻学校的墙。” 程耀司眼里波光闪耀,笑说:“听过那句话没有,没翻过实验门,不算实验人,快来,我接着你。” 林惊墨心想,你才在实验上了一年半而已,她可是上了两年半,跟她装土着来了。不过,他那句话,确实让她有一些意动。 这也算她没经历过的一段青春吧。 虽然有点歪。 林惊墨往两边看看,四处没人,她一咬牙,抬脚蹬了上去。 任何学生回到自己的母校好像都没办法不虔诚恭敬,这个翻墙过程全程不超过十秒,林惊墨却心脏猛跳,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什么要在周一被全校通报的了不得的坏事。 程耀司在另一边稳稳当当地接住她,叭地亲了一口她的脑门,林惊墨一站稳,就追着他打。 假日,连看门的大爷都不怎么上心,趴在桌子上研究斗地主,哪能看见广场上不知从哪里冒出来追打的一男一女。 程耀司故意放慢速度逗她,跑两步,扭过来背身走两步,跟逗短腿小猫一样,林惊墨气得停下来不追了,站着呼哧呼哧喘气,程某人反贱嗖嗖地靠近:“以后跟我一起锻炼身体,看你的身体素质。” 林惊墨一下揪住他腰,掐他:“老年人才要锻炼。” 但这人估计之前被她的年龄攻击伤害到了脆弱的心灵,对锻炼很是上心,这才多久,腰腹肌肉更硬实了些,林惊墨掐他跟掐石头一样,没有一点用,愤愤不平的顶着他好整以暇的目光掐了半天也没掐起点肉,只好作罢。 程耀司等她气顺一点,搂着她走到教学楼:“还记得高三在哪班吗?” 林惊墨一眼瞄准。 学校为了给高三生节约时间,高三的教室都在一二层,林惊墨的班级在左楼梯右手边第一间,去一楼办公室的必经之处,经常听到女老师们哒哒的高跟鞋声。 这间教室现在仍是高三学生在用,门上挂着班级号,俩人走到教室窗户外,窗帘开了一条手掌宽的缝隙,林惊墨好奇一看,里面竟和十年前的格局差不多,就连桌子都好像没什么变化,只是多了一台投影仪,高三生刚经历一次月考,书本都被挪到了老师办公室,如今教室里看起来空空荡荡。 她在窗户边张望,程耀司走到门前,抬手往上面一够,林惊墨目瞪口呆,还真被他摸到一把钥匙。 都到了这份儿上,叫他不要开门就显得很多余,林惊墨拿出纸巾给他擦了擦手,二人进到教室里,那一瞬,林惊墨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觉。 怀恋,怅惘,又有一丝情怯。 她手指顺着桌面划动,桌面上有很多雕刻痕迹,都是一届又一届学生留下来的,就像那些未经修饰的琐碎的旧日时光。 她走到自己上一次踏入这间教室时坐的位置,第三排左侧中间,这里能看到通往操场的小路,春日,外面桃李不言。 她喜欢这个位置,所以每次考试后都要选这里。 以前她总奇怪,以为程耀司只是恰好喜欢她后面那个座位,兜兜转转这么久,她才明白为什么。 如果总坐她同桌会太明显,坐在前面看不见,只有坐在后面,既能成全他的思念,又能成全他的暗恋。 总之,就是个死闷骚。 现在班级的学生没有当初他们那么多,当初他们班上有将近七十个学生,一排一排座位挤得很近,留给学生的空地儿没多少,但林惊墨从没觉得挤过,大概也是后面的人给她挪了地方。 如今明显要宽松一些,林惊墨坐在熟悉的位置上,愈发感觉奇妙。 她扭过去,程耀司也坐了下来,时间好像倒转,有很多昔日没在意的细枝末节也变得清晰起来,林惊墨问了一个自己曾经一直很好奇的事情。 “我记得你有一段时间,每次看见我,脸都特别臭,为什么呀?” 程耀司不知她说的是哪段时间,反问道:“什么时候?” “就是高三刚开学没多久吧,我记得还穿夏天衣服呢,我一扭过来,你就冷冰冰的。” 所以也不能怪林惊墨迟钝的到后面才意识到他的白月光竟是她,你被那样的表情看几回,谁能想到那是喜欢呢? 程耀司想起来了,眸光一眯,那意思是你还敢提,凉凉道:“帮你回忆一下,小熊芒果糖。” 林惊墨愣了愣,随即扑哧笑了。 她侧着身子捏程耀司的脸颊:“哎呀你怎么这么小气,这也值得你臭脸。” 那次是她发烧请假回家后返校,带了一包小熊芒果软糖,根本不值什么的,她给两边同桌,还有前桌,侧前桌,总之一圈人分了个遍,分完了才发现后面那个天天压她一头的班级第一没有,但她手里的糖也发完了,林惊墨就没当回事儿,却不知人家记这么久,还臭脸。 程耀司眸光眯成线影,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林惊墨一点不怕,只觉得有趣,调戏般在他鼻子上点了又点:“你连这个都这么在意,天天不好好上课,还能考第一,我太惨了,幸亏我当时不知道,不然肯定是灭顶打击。” “你也没好好上课,谁偷摸看小说来着?”程耀司抓住她的手,提醒她。 林惊墨歪头一想,唔,好像是有这么回事,不过就那一回,还差点被老师发现,幸亏程耀司在后面踢了她一脚,她连忙把书怼到桌兜里,才逃过一劫。 那次她还小声给程耀司道谢,可人家根本不鸟她,特别高冷的瞄了她一眼,林惊墨又被冻毁了,讪讪回头。 “你怎么什么都记得,还记得什么?”林惊墨随口一问。 程耀司脑子里能回忆起的就太多太多了。 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是抱着回忆活的。 只是以前回忆是一场又一场凌迟处刑,现在通通变成恩赐。 他眼神一变,压低了声音道:“记得你喜欢穿蓝色内衣。” 他们那时候每周有两天可以穿自己的衣服,夏天衣服薄,不可避免的,就要看到一些东西。 林惊墨脸倏地红了,甩开他手扭过去:“就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人。” 程耀司一笑:“这就不是好人了?” 他又告诉她,第一次看到她肩带的时候,他就硬了半节课。 这话听来猥琐,可林惊墨却好似跨越十年时间,感受到了当初他在自己身后炽热又隐秘的眼神。他声音还是一惯的冷淡,似乎只是在描述一个十分平常的事实,林惊墨听着并不觉得恶心,反而一阵难以压抑的心脏乱跳。 她掩饰般捂住耳朵:“你个变态。” “还有更变态的。” “啊——”他说完,双手抄到林惊墨腋下,把她从她的位置上拎到自己面前的桌子上,林惊墨跟一片羽毛似的,发出一声尖叫。 “很多回,就想这样把你拽过来,操你。” 他看着她,压下去。 …… 几小时后,学校教务处某领导忽然接到一个诡异的通知,某大人物想念他从前上学时坐过的一张桌子,把桌子调走了。 学校外不远处的轿车里,林惊墨还在嘤嘤嘤。 不知道是哭他变态,还是哭自己变态,怎么流那么多水。 “我不活了……” 程耀司面色一变:“不准说这样的话。” 林惊墨继续哭:“你还凶我……” 某人无奈:“对不起,不凶,别哭了,再哭脱水了。” 林惊墨气得咬牙:“你还说!”一转眼又开始操心眼前的事儿:“等他们开学怎么办,我不活了……” 怎么办,程耀司只能哄:“桌子早拉走了,哭什么,没人知道。” 林惊墨一吸鼻子:“真的?那你把它烧了。” “好好好,烧了。” 桌子,猝。 三十而立(2) 这句话,是林惊墨今天作的第一回死。 第二回很快就来。 她话音落,程某人阴凉一笑,手抵着她早已湿滑水腻的幽穴抽皮带,关节的骨头坚硬,在最柔软那处来回顶,他故意不紧不慢,一下子深一下子浅,一下子重一下子轻,林惊墨后面被他的肉棒挤着,前面被他这样玩弄,浑身难受的不行,只想有什么东西赶紧插进去缓一缓,柳条般的腰扭成几节,湿黏的液体把他的手背都染上一层晶亮。 她眯眼看着,以为他会把自己的家伙掏出来,可他偏偏不动,只是将拉链扯开,随即去解她最下面的两颗扣子。上面的衣服是早就大张了的,等最后两颗扣子松了,如玉的大片皮肤跟展示一般呈现在男人眼前。 她的身体有多么美妙,他是早知道的,但每次看,仍有惊艳感受,完美无瑕莹润生光,衬衫往两边撇着,就像两片蚌肉,剥开了之后,露出里面的珍珠,美得令人屏息。 他的手往林惊墨身后一搂,将她往自己胸前带近几分,林惊墨水润的小穴就那么硬生生在他裤子上蹭着过去,跟嫩生的穴肉相比,布料当然是粗糙货,这样一刮,竟也能叫她体会到一丝快感,林惊墨咿呀着叫了声,夹在他腰两侧的腿不由自主地往里面紧了紧。 腹上的布料被沁湿,水儿从何而来,程耀司是再清楚不过。 他的肉棍又胀大一分,往上翘着蹦跳,深陷林惊墨的臀肉里面。林惊墨跟他是有过一次经验的,且那次经验还很印象深刻,心底按耐不住估算,感觉他应是胀到了极点,但他也还忍得住,双眸鹰隼般凝锁着她,像燎原的火。 林惊墨发现,此人在床上跟下了床是一个路子,惯于掌控,要游刃有余,悠哉悠哉地招人上钩,不论何时,都不会显得急切。而她不得不承认的是,他这种时候的表情有一种令人想要臣服的难言性感。 “好想被程耀司虐——” 她脑子里忽然蹦出一句话,过电一样,难不成她也是个抖m? m不m的另说,林惊墨在他的目光下确实抖成了筛,她实是第一次知道,光是被人看着,就能让她汁水横流。他的寸寸梭巡,征服,冒犯,强势,充满了攻击性,目光深处,又似乎隐有柔情。 隔着一片布料,林惊墨胸前两点充血,麻痒着起伏,几乎想要蹦跳起来,主动跳到他手里,很怀疑他是故意的,因着头一回她的控诉,就要逼她一而再的主动。 林惊墨现在是软骨头,主动就主动,她没所谓。 她脚趾头都蜷缩起来,牵着他的手从自己平坦的小腹摸到胸,他还什么都没做,林惊墨就舒服又难受的想哭,骨子里漫出来的痒,好像被蚂蚁啃噬,林惊墨带着哭腔嘤咛着叫:“摸这里……” 给程耀司逮住机会,及其恶劣,手虚虚搭在上面,就是不给她一个痛快,淡淡道:“老了,记性不好,怎么摸?” 记仇吧你……林惊墨睨他一眼,千种风情万种妩媚,还有那么一点不被满足的委屈,爱娇劲儿上来,自己拉开了胸罩,两团水豆腐雕成的玉碗,白嫩嫩地弹出来,她引着他的长指,把前面的嫩尖儿夹在指间。 “这样揉一下……” 男人听话的捏紧揉搓,指腹微糙,还有他新生的薄茧,剐蹭到最敏感娇弱的地方,又疼又爽,肉粒带起一阵阵细小的电流,被无边的快意击中,林惊墨当下就软了腰,啼泣连连:“嗯……嗯……就是这样……啊……” 她的声音不大,却盈盈绕绕,听的人心口发酥,程耀司眸子幽亮,揽住她的腰往上,那两团就在他眼前上下晃动,他一开口,呼吸都喷在上面。 “要不要舔?” 林惊墨感觉自己已经被他舔到了一样,小腹下空荡荡,媚声央求:“要……” 尾音扯的晃晃悠悠往人脑子里钻,谁听了都受不住,程耀司也一样,狼崽捕食一般叼进嘴里,温热燥气的口腔,坚硬锋利的牙齿,厚实弹韧的舌头,一下全作用起来,林惊墨的魂儿都被他吸走。 眼看她下面已经泛滥成灾,程耀司终于要给她点甜头,但临门一脚,似想起什么,顿了顿,道:“我得去弄个套子。” 林惊墨下意识便道:“我这有……” 她还没白目的彻底,再补充一句:学长留下来的。 不过那半句也足够叫程耀司嫉怒上头的了,他又没跟林惊墨在这里搞过,会是谁用过,反正不是他。 这是林惊墨今天第二回作死。 程耀司黑着脸抱她去卧室,一打开抽屉,各式各样的花纹,全都一个口味儿,简简单单几个信息,就叫他窥见一个男人在她身上留下的印记,林惊墨此时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好像大难临头,突听得他冷冷一笑:“准备挺全。” 林惊墨头皮都炸开了。 她一挪腰想跑,抵在她穴口的肉棒好死不死此时跳了跳,她那边经过一番戏弄湿漉不堪,龟头顺着滑进去半个,猝不及防的一下,这回跑也没力气跑了,瘫软的任人宰割。 就这么顶着他要吃人的目光,眼见他面无表情的用牙咬开套子包装袋,林惊墨心里竟还能蹦出来个八杆子打不着的句子:好像不太熟练。 呜呜,谁来救救她…… 接着,就是程耀司身体力行的教导林惊墨,什么叫“三十而立”。 林惊墨一条腿被他搭在肩膀上,也亏得她身体柔韧性极佳,做得了这样高难度的姿势,另一条腿站着,劈成一字马,拉成一百八十度,承受他猛烈的撞击。 程耀司被她气狠了,角度,速度,力度,都有点惩罚的味儿,怎么大力怎么来,啪啪地不讲道理,林惊墨宫口被他第一下就撞开,接着便是上了电动马达一样头晕目眩的挞伐。但他是真人,不是机器马达,他知道怎么样可以叫她更受不了,一边操弄,一边抠挖她的穴口,时不时埋头在她胸前啃咬。几处被同时作弄,爽是真的爽,刺激也是真刺激,浑身无时无刻不像游走在电流中,耳边全都是滋滋作响的声音。 “啊……不要……太快了……嗯嗯……程耀……程耀司……” 她的声音被撞地破碎,语不成调,呻吟高低全凭他操控。 感觉自己宛如一张被拉开的弓,每当以为到了极限,他却用下一次更凶狠的抽送告诉她自己还能被他拉得更开,那种极致的饱满和紧张,就连轻轻一个拨弄,带动的都是无尽的余韵和颤鸣。 在这样高频的抽插下,林惊墨高潮了一次又一次,有一次甚至连着不到三分钟内喷了两回,实在没力气,又被程耀司按到床上折腾。 最后一次,是在浴室里,说好放过她的,结果洗着洗着林惊墨被他揉出了感觉,她也不敢再撩他,只能忍着不叫,可身体哪能忍,软在他怀中颤啊颤,没颤几下,就又哼唧着连到一块儿去了。 这次是内射,林惊墨被他钉死在浴室墙上,没来得及拔,索性手边就有花洒,可以现场冲洗,冲洗过程中,程耀司也是故意折磨她,两根手指怎么色情怎么来,但这回林惊墨学乖了,再不肯就范,她也是真的招架不动。 浑身干爽瘫在床上的时候,她想,再也不能挑战老男人底线了。 彼时天色已晚,林惊墨连根手指都不想再动弹,更别说吃饭,裸背趴着,身后男人贴过来。 他吻她,就一下,林惊墨就颤起来,小声抗拒:“我真的……不要了……” 背上用唇勾勒她腰线的男人不吭声,他也没想再来一次,只是看着她蜿蜒的脊椎,就很想吻她,好像早就应该干这样的事儿。 含有眷恋的吻一路到她耳后根,他轻声道:“睡吧。” 林惊墨精神一松,秒睡。 新戏 去普陀山前一天,林惊墨在机场送别季南亭。 尽管她的视频没流出来,可季南亭仍旧无法再接受继续做公众人物。 程耀司帮了她一把,让她可以不必操心高昂的违约金,可以无牵无挂,一走了之。 林惊墨也是在机场才知道程耀司伸出了援手,当初他们提过这件事,他并没有任何表示,林惊墨也没指望他会做什么,毕竟此人看起来不像是会多管闲事的人,她原想的是用自己的钱。这几个月,陆续拍了三个代言广告,进账的头期款项加上之前的一千万,林惊墨也算小富婆一枚。 是以,听季南亭这么说,林惊墨还有点惊诧。 季南亭和敖扬要去国外重新开始,走时,两个人都笑容满面,那是被新生点亮的面庞。 林惊墨在普陀寺为他们写了祝福,轮到她自己,她提笔,不知道该写什么,心想,就这样下去,过一日算一日。 而在做了三个多月的“广告咖”、“杂志咖”、“营销咖”之后,林惊墨终于迎来了她的第一部戏。 叶赭那部还在磨前期工作,林惊墨只能看到三页剧本,递到手里的新工作是同为大导演惠德森的大作《朱雀门》。 惠德森以古装宫廷电影见长,是这一派电影的代表人物,风格厚重华丽诡秘洞悉人性,在国际上也有很多簇拥。 这次机会说来也巧,惠德森新戏其实已经拍了八个月,作为宫廷大戏,前期剧本开发就花了一年半,中间勘景搭建场馆,也是精益求精,力显巨制风采。而这部投资巨大的电影,男主就是陆景昂。 电影讲述的是历史上有名的朱雀门变,聚焦在事件发生的前后一个月时间里各路人马的算计和人心涌动,拍了八个多月,很多大场面都已经完成,可有一个角色还迟迟没定下来,那就是陆景昂扮演的男主角太子的一名宠妃。 这宠妃其实只有三场戏,可惠德森要求高,即便是三场戏,也要严格按照他内心的标准来定,一个是要年轻,本身太子年龄就不大,宠妃能几岁,卡死在二十四岁以下,这就刷下去一大片女演员。 再有个要求就是够好看,要艳杀四方的好看,且必须有古典韵味,这一点其实能满足的也有,但试了戏,就是没到那种感觉,惠德森这种大导演,都是宁缺毋滥的,达不到他的需求,宁愿把这条线都砍掉。 恰在这时,制片人看了陆景昂和林惊墨合唱的视频,同框对视一幕拉出来,他感觉自己天灵盖都跟着亮了起来,当即就截图发给惠德森。 惠德森看了眼,说:“叫她试试。” 机会就这么来了。 按理说,这角色看起来戏份不多,人物也不重要,珊姐其实没必要接洽,可惠德森非一般导演,是拿国家津贴的国宝级导演,给一个新人发了邀请,你还拒绝,姿态摆太高容易出事。再者,叶赭为人风格都太邪,虽然目前还没出过什么电影压着不能上的事情,可万一要林惊墨就是那么不幸撞上了呢? 反观惠德森这部,时间短,要求没那么高,到时候撕个特别出演,也不算埋汰,而且拍完以后,林惊墨就是有作品的人了,你甭管三分钟五分钟,说出去好歹是个角色呀。 她给林惊墨条条好处说得细,林惊墨就明白了,这是想让她接的意思。 她没什么意见,本身她也喜欢看惠德森的电影,第一部拿来做练手也不错。 还没试镜,林惊墨只知道角色大概,不知道自己负责什么剧情,跟珊姐点头之后,第二天,就去了一趟拍摄地。 全套上妆花了两小时,惠德森中间过来看了一回,他眉毛紧锁,看不出满意还是不满意,只是对化妆师说:“再妖一点。” 林惊墨一瞥镜子里云鬓轻挽的自己,心想,这还要怎么妖啊…… 但化妆师也是有本事,最后在林惊墨的眉尾用红色勾了一下,一个弯折上曲的弧度,耳边是妩媚的低髻,带了两朵绢花,眉心再一点朱砂痣,胭脂轻扫全面,顿时,一代妖妃就此诞生。 林惊墨换上其中一套戏服,这套颜色也是艳丽,湖蓝色的轻纱上大朵大朵烫金绣花,金色抹胸,湘妃色绵绸罩衣,全都是轻薄的料子,行走间宛如彩雾云霞,仙姿轻曼,不可方物。 穿戴完毕,林惊墨去往惠德森的房间,制片人直呼惊为天人,惠德森盯着她看了几眼,叫她转了个圈,等林惊墨站定,他往门外一招手:“来太子,看看你的爱妃。” 林惊墨一侧脸,原来是陆景昂不知什么时候经过。 他身上的衣服已经换了,发型还没有,是那种古代贵公子惯用的全束发,为了这部戏,他还留长了头发,这样就不需要贴前面的头套,更自然。 他本事气质随性的人,但换了王孙公子的行头,虽然只有一个发型,倒也面如冠玉,积翠如松,贵气十足的很能唬人, 看到林惊墨,陆景昂眼睛一亮,微微朝她笑了下,很是客气。 跟他搭档过一回,还仰赖他帮忙抓住了一个偷拍者,林惊墨觉得这人并不讨厌,想来接下来的合作,也不会有什么心理压力。 不过,现实很快告诉她,万事不能高兴的太早。 …… 试镜成功当天,林惊墨拿到了属于自己的剧本。 确实很短,甚至没多少台词。 三场戏,其中一场是说她收到别人传信,目光看着纸条,晦暗不明。 这个,林惊墨不由得回想程耀司的表情,感觉可以从他身上偷师。 还有一场,是太子给宠妃穿鞋,两人目光交错,宠妃摆出勾引姿态,引诱太子上床,最后画面是定格在帷幔上,没有具体内容,感觉上也不难。 最后一场,地点,浴室,两句话表述,宠妃欲杀太子,从头上拔出簪,被太子按在水里反杀。 这场戏描述过于简单,林惊墨却总觉得没她想得那么容易。 而偏偏,这场却是她的头一场。 林惊墨只跟剧组签了十五天的拍摄时间,惠德森也不想在这条可有可无的线索上浪费太多精力,一些能挪后的戏往后挪,腾出来几天专门拍林惊墨。 进组之前,林惊墨跟唐天与知会了一声,她这一进组就要上山下乡,好多天不能去医院,唐天与一听她要演妃子,心道大概就是特别流行的那些,一个皇帝老大爷,身边几个美女斗来斗去的故事,觉得这种雌性非常多的剧组还是挺安全,,根本没放在心上,哪知林惊墨进组第一天,就差点跟个大男人赤裸相对。 …… 头一次进组,珊姐是陪着林惊墨去的,等上完妆出来,一听导演现场讲解,也有点懵了。 这个戏是俩人在浴池里,欢好到一半,宠妃取头簪要杀太子,是以,太子的神情一定是相对比较放松和沉迷的,殊不知,她的手下一秒就被太子握住,紧接着,是太子更为激烈的动作,惠德森用词没那么文雅。 他对陆景昂说:“你是喜欢她的,要不然你迷惑敌人也不需要屈尊降贵的去给一个女人穿鞋,你是全天下最有权势的男人之一,马上就要变成唯一,所以这个妃子你绝对是喜欢的,可她不知好歹还要杀你,所以,你是愤怒的,觉得可笑的,同时又恨她爱她,这段没有台词,你的行为就要反应在动作上,你握她的手要温柔但坚定,弄她的姿势要很激烈,就是恨不得她死前也要深深的记住你,然后等她高潮的同时,一把把她按到水里,这里的动作要坚决且果断,面无表情,看着她在水里挣扎,你心里想得是,就算死也要死在我手里,但眼角要有一点泪光,不要太明显的泪光,隐隐约约,最好让观众分不清是水还是泪。” 陆景昂点头,随即看向林惊墨,林惊墨已经被导演描述的场景说傻了,她不太清楚那个高潮需要怎么表现,有点不安的看向珊姐。 珊姐盯着导演,听导演又给林惊墨讲戏:“你呢,试想,你背后的指使者要你杀太子,就是不管你的生死了,而这种时候,这个天底下所有女人都想嫁的男人却对你宠爱有加,所以你内心其实是有纠结的,不然你不会被他在死前还弄到高潮,你的身体臣服,心理上也快要臣服,所以在拔簪的时候,表情要纠结一点,不要只有爱,也不要只有无情,手被他握住,你是错愕害怕,而且还有一点放松和欣慰,总算不需要你来杀他了,你也知道是跟他最后一次,所以在他激烈的动作的时候,你要给他同样激烈的回应,明白吗?” 林惊墨感到很尴尬,可满屋安静,大家都很专业,没有因为导演是在讨论一场激情戏就面红耳赤或者眼神猥琐的飘来飘去,显得她的尴尬非常业余,她只能绷着脸,“明白。” 还是珊姐插了一句话:“导演,我想问他们的这个戏会很露骨吗?” 导演的用词实在过于直白,她还不想林惊墨一出道就被打上艳星的标签。 惠德森虽被一个外行提这种问题不大高兴,可顾念林惊墨是头一次拍戏,万一被吓到影响发挥就不好了,一摇头:“那不会,主要是表情特写,我们也不想这个变成噱头。” 珊姐隐隐放心,给林惊墨一个安抚的眼神,林惊墨接收到,回想导演以往作品,在情欲表达上还是很克制的,多少松了口气。 等下了水,她才发现,这口气白松了。 作者有话说: 有人插队吃肉…… 戏中戏 这场戏拍摄时候是清场的。 导演追求真实光照,只是在室外用了大探照灯,室内只用烛光,不需要灯光常务,连机位也是提前架好,闲杂人等一律出去,省得室内人太多,影响演员。 如今屋子里除了林惊墨和陆景昂外,只剩下导演和摄影以及助理仨人,这对林惊墨来说,算是个不小的安慰。 此时林惊墨躲在水里,压低了身子。 电影的服化道都很讲究,既要有美感,又要符合人物身份,似林惊墨扮演的宠妃“丽姬”,大白天就敢勾引太子上床宣淫,妥妥的妖妃,衣服当然要大胆一些。配合今日场景,还是在浴池里跟太子欢好,身上这套古代浴袍也就轻薄如蝉纱,还是藕粉色,沾了水,宛如第二层皮肤贴在身上,若有似无,透着莹润的肤色。至于胸前,仅着月白肚兜,同样的绵绸质地,毫不费力地勾勒出浑圆形状,林惊墨听造型师的话,用了两点小小乳贴防止激凸。 刚才林惊墨匆匆一看,虽然不见全貌,可心里也有个大概,这穿了衣服,比不穿还要有诱惑力,尤其衣服飘荡在水面,那种勾连旖旎缠绵之态,她自己看尚且如此,更别说别人了。 是以,林惊墨一下水,就把自己脖子以下藏起来,只露出一颗头。 陆景昂还没下水,他看出林惊墨紧张,说来他拍戏五六年,又是偶像派艺人出道,床戏吻戏都拍过不少,还以为自己早就习以为常,可面对拍这种戏堪称一张白纸的林惊墨,他心底竟也激起一丝异样的涟漪。 怎么说呢,男人大概都喜欢在白纸上挥毫,留下属于自己独一无二的烙印。 当然,如果这个女孩子够美丽,这种挥毫欲望就会成倍增长。 陆景昂去跟导演说了两句话,过会儿再出现时,手里拎了一罐啤酒。 他走到林惊墨跟前蹲下,林惊墨不由自主的瞟了眼他的腹部,没办法,这男人的衣服她一样暴露,而且还略显风骚,黑色绸缎长袍,绣着蛟龙暗纹,以金色锁边,逶迤到地上,衣领大开,同色亵裤松松垮垮,胸肌腹肌一览无余。 不愧是流量和实力齐飞的影帝,这么个姿势,也没被挤出来小肚子,单身材一样,还是很能打的。 林惊墨思绪有点跑偏,陆景昂拿着啤酒在她眼前晃了一晃:“来点?亲测有效。” 林惊墨看了他一眼,他脸上没什么占便宜前的蠢蠢欲动,而是眼含鼓励,林惊墨稍稍卸下点心防,伸出手要接过来。 “等下。”陆景昂贴心的给她打开,气泡冒出来的声音在房间里格外明显。 林惊墨知道自己酒量一般,咕噜咕噜灌了半瓶就罢手。 陆景昂把啤酒拿出去,这次回来,直接入了水。 这场子不是在棚里搭的,惠德森喜欢实景,不爱在棚里拍,现在这里是就着一个仿古建筑新挖的浴池,宽三米长四米的一个大池子,为了演员的体验不太糟糕,池子里注的是温热的水,还倒了点香水进去,弄成奶白色,不至于水面往下看得太清晰。 林惊墨靠着墙壁,见陆景昂脱了外袍从楼梯上下来,配上他身后古色古香的建筑,数道光影渡在他身上,他的头冠早取了下来,如今是另一种造型,长发披散身后,更添几分野性。一时间,倒真有些穿越时空之感。 导演站着摄像机后,看着屏幕里的俩人,心里暗暗点头,氛围感已经够了。他一边调试机器,一边对俩人道:“你们抱一会儿,别太紧张,抱在一起回想下各自的情绪应该怎么拿捏。” 林惊墨过了最初的别扭劲儿,心里轻松多了,不就拍戏么,对面这男人也不差,好歹也是风靡万千少女的偶像派人物,拿出勾引叶仲叙时候的勇气,争取一遍过。 她这么想着,主动对陆景昂张开手臂,从陆景昂的视角去看,就跟水里开得正艳的一朵粉莲花劈开了水面迎你,她原本冷纯的气质被妆面调和的妖娆而妩媚,水汽蒸笼后,整个人鲜嫩欲滴,似水面上最清丽无暇的那滴露,水色与艳色双绝,让人既想捧在手心爱不释手,又想一口吞进据为己有。 陆景昂自问见识过不少绝色,娱乐圈么,最不缺顶级美女,但林惊墨在水中向他靠近之时,他仍然无法忽略心底的惊艳,那是对美到极致的赞叹的本能。 只是可惜,美女对他没什么兴趣,陆景昂不喜欢对人死缠烂打,人家婉转拒绝了,他也就放下,把心思放在眼前的戏上,回抱起林惊墨。 刚一抱住人,陆景昂纯洁的心态就又发生了变化,没办法,他们俩一个赤裸上身,一个穿了跟没穿差不多,胸部触碰到一起,那简直在考验他的道德底线。 林惊墨那两团发育上佳形状完美的玉桃,在水波作用下,不时挤压向他,没两下,陆景昂的注意力就集中在了上面,意识到自己脑子里正在估算林惊墨的胸围时,他不得不用转移视线这一招,克制自己猥琐的想法。 林惊墨此时正巧也开了口,她问道:“片场是不是一般都叫演员的角色名字方便入戏啊?” 她化好妆后,碰见热情的工作人员,张口闭口都是叫她丽姬。 陆景昂点点头,俩人靠得近,他点头时,下巴擦着林惊墨头顶的头发:“对,你没听么,他们一直叫我太子,至于爱妃你么,应该叫我殿下。” “殿下……那你这角色还挺占便宜的……”林惊墨暗自嘀咕以后能不能接个女皇角色,天天听人叫自己陛下,她就在片场自称朕,多拉风。 陆景昂听到占便宜仨字,原本拉回来一点的思绪,一下又跑偏了。 实则林惊墨此时跟他想法是不谋而合,她原本是做好心理建设的,可水里拥抱的感觉太过奇怪,借了一部分水波浮力,自己身上又沉又软,跟人抱着的时候,有一种被二次包裹着的奇妙感受,太暧昧了。 林惊墨终于知道为什么剧组能催生那么多情侣,她只是水下跟他抱一抱,就有这样的感觉,别说那些朝夕相对,在戏里爱得要死要活的荧幕情侣,一时间看对眼,实在是太正常不过。 两人各有心思,这样尬聊了几句,随着导演一句:“太子丽姬准备一下,先试个戏。” 林惊墨感到面前的陆景昂眼神瞬间发生了变化。 他本就个子高,但林惊墨敏锐的察觉到,那种态度上的平视,忽然变成俯视众生的感觉,他眉眼一敛,连气势都变得高傲起来,带着睥睨一切的霸气,将林惊墨推到了浴池墙壁上。 林惊墨内心对他不由得刮目相看,不愧是当初评委会全票通过的最佳男主角,有两把刷子。 那边,导演还在讲述具体的内容,“这段从太子先亲丽姬,然后把丽姬稍微抱起来,亲她脖子,要有耸动的动作,丽姬一边喘息,一边复杂的看着太子,然后缓慢抽出簪子,太子按住丽姬的手,ok,3、2、1!开始!” 这场戏一共架了八个机位,林惊墨根本不需要考虑自己哪个角度能不能被机器拍到,她只需要表演就行。 可她毕竟是生手,导演讲得再明白,她听来也是烟雾缭绕的不太清楚,亲她要亲哪里,亲嘴巴?脸颊?她要不要回应?要不要伸舌头?她的手要扒着陆景昂的脖子,还是他的背? 诸多问题在一刹那向她涌来,以至于陆景昂吻上她的唇的时候,林惊墨表现的木楞愣,根本不在状态,也跟不上节奏。 只不过两秒,导演就喊了停。 惠德森的脾气虽然比叶赭正常一点,但也没好到哪里去,他看着呆若木鸡的林惊墨,一推脑袋上的鸭舌帽训斥道:“丽姬你是妖妃不是什么清纯女大学生,不要一脸被强奸的样子,你在引诱太子沉迷,想一想剧情,你的心态,给你一分钟时间调整下!” 陆景昂退开些来,林惊墨不好意思地说:“抱歉,我没跟上你。” 陆景昂这种时候一旦进入角色,就是尽量维持着自己不出戏的,听林惊墨道歉,态度也是拽拽的:“不必,你思考下导演的话,你现在就是丽姬,不要想自己怎么表演丽姬,我是你又爱又必须要杀掉的人,你看着我,把我说的话多想几遍。” 别的不说,陆景昂这个样子,还真像一个干脆果断能溺杀宠妃的狠辣储君,林惊墨闭上眼,试着回想陆景昂的话,以及导演给她分析过的人物心理。 她是丽姬,一个从小就被人培养做棋子的绝世美人,作为细作送到太子身边,她要勾引太子,成为他枕边最亲近的人,从他身边窃取情报,而太子一开始就知道她的身份,却对她一再纵容,甚至偶尔会给些不那么重要的情报叫她好跟上峰交差。她在这种你来我往中发现了太子对她的不同,加上日夜缠绵,一国储君,关上门来俯身为你穿鞋,所以那天她才会在床边又将太子勾上塌,那是她的真情流露。她已经爱上太子,却仍需要听命杀他,或许因为她有什么把柄不得不这么做,或许她已经在过往训练中形成了忠诚命令的本能,爱对她来说是可有可无的东西,对太子来说同样如此,可是在这最后一次的激烈缠绵中,好像又不尽然…… 林惊墨有点明白为什么惠德森要安排这么一个人物,丽姬的命运既是这个诡谲多变的宫廷下牺牲的必需品,又是太子在冰冷孤独中行走的一个意外,但这个意外终究要被他拔除,通往孤家寡人的至尊之路。 一分钟时间到,惠德森拍了下手:“丽姬,准备好没有,我们再来一遍。” 林惊墨睁开眼,她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对着导演的方向点点头。 再次看向太子时,她的眼神已不复先前的青涩和茫然紧张,陆景昂满意的微微勾唇,等导演喊了开始,摄像机里,一场满含情欲、算计、生杀的男女博弈便拉开了帷幕。 …… 林惊墨有一种感觉,她已入了戏,至少,她似乎隐隐能够感受到这个人物的悲欢。 当她被陆景昂拥在怀中,她不由自主地贴近了他,这个马上就要被她杀死的男人,檀口微张,迎接他霸道而带着一丝凌虐的吻。 两人在浴池中交颈缠绵,不需要再考虑怎么亲,或者导演需要她怎么亲,她心里知道,丽姬最后一次的爱,一定是急切而纠结的,她心底甚至有一种憋闷感,淡淡的痛苦,需要通过欢爱来发泄。 她的手不停地在他光裸的身上摩挲,他背上有疤痕,刀疤、箭疤,他不是稳坐高堂的诸君,他也曾在战争中淬炼,面对过尸山火海。 指尖在那疤痕上无意识地打转,轻柔而又缓慢,好似带着无声的心疼。 太子眸色一深,把怀中美人稍稍提起,蜿蜒的吻来到她的脖颈,美人高抬的膝盖在摇晃的水波中若隐若现。 她的双腿自然而然架到他腰侧,俩人的身体在水面下紧紧相贴,有硬物抵了上来。 沁了水的薄纱料子,如今真是半点遮挡作用都无,以防万一,林惊墨穿的是丁字裤,这样强的存在感叫她有瞬间的清醒,可很快,又被脑海中走马灯般的幻想闪现占据。 林惊墨面色绯红,一咬唇,低头看去,太子的唇舌在她锁骨下流连,他是那样的高贵且英俊,如今,竟像个孩子般,痴迷于她寸许的皮肉。 他撩起眼皮看她,黑黝黝的瞳孔,林惊墨骤然一怔,接着,他的肩胛骨开始起伏。 其实他已经尽量只是上半身动作,但这种事情总是想得比做起来容易,腰背带动起胯骨的挺进,林惊墨又是被他压在池壁上退无可退,只能在他的起伏中,一边吻上他,一边开始拔自己的发簪…… “停!” 随着一声喊停,一切动作都在这一声中戛然而止,林惊墨脱力似的沉下水,陆景昂看了她一眼,翻身靠着池壁。 导演走到二人旁边蹲下,先是夸奖陆景昂:“太子很稳,到后面记得可以更狠一点。”他拍了拍陆景昂的肩膀,然后转向林惊墨,这回,他的语气比之前训斥她那次好多了,跟她分析道:“丽姬一开始不错,到他把你托起来的时候有点散了,你不要害羞,当然,我知道这个戏对你来说肯定一时间不太好调整心态,但你是演员,你要把自己从身到心丢到这个戏里,你要把太子真的当成你爱却必须杀的人,你的那种纠结是爱恨的纠结,不要是我能不能更放开一点的纠结。不要担心自己会不会露点啊,会不会丢人啊,我可以跟你保证,不会让你这个弄成负面的噱头,我们本身也不需要这种噱头。感情上我需要更强烈一点的反馈,这样才能在朦胧的意向中捕捉到你的情绪,我不需要那种特别暴露的内容给观众刺激他们,只是这场戏你得这么来,但在剪辑中我们更注重的是情绪。可能更多的是用太子的身体素材,毕竟我们太子也是炼了好几个月,不用白不用,好吗,你休息下,待会正式开始。” 导演说到最后,开起了陆景昂的玩笑。 林惊墨揣摩了一下,大概明白他的意思,也就是说虽然他们需要这一段的素材,可最后的呈现最多是一些情绪和陆景昂身体的特写,不会给她太大的篇幅。 陆景昂在旁边浮夸地一撩贴在脸上的头发,摇头叹息:“合着到最后我才是色相担当。” 惠德森捶了他一把:“少占了便宜还卖乖啊,你小子偷着乐吧你。” 他这么一打岔,倒是把气氛弄得轻松不少,林惊墨又要了一罐啤酒,酒壮人胆,半瓶下肚,加上之前那半瓶,林惊墨微醺状态下,开始了正式拍摄。 这一次,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丽姬的变化。 太子的吻她主动承受,妖妃么,怎么能在床上被动,不需太子拖拽,她的舌已伸出来,与他在空气中勾缠,两人亲地水泽声阵阵,通过现场收音的话筒传到导演耳机里,惠德森饶是拍过千百次吻戏,再大尺度露点的也有,此时面对俊男美女仿佛情不自禁的交迭一幕,再稳如泰山,也不禁微微口干舌燥。 说来也是丢人,这才只是吻戏而已! 他尚且如此,场子里另外两个人更是难捱。 实在是,实在是这次的女演员太过活色生香,瞧她那条小舌头,那把圆润的肩头,什么叫柔若无骨,不需要摸上去,都能有切实的感受,一扭三颤的,他们都分不清了,陆景昂此时到底是演技真的炉火纯青,还是……搂在女演员背上的手臂,密布青筋,狰狞的要把人揉进骨头似的,但又一想,要是他们怀里有这么样一个尤物,抱着你主动的舌头一个劲儿往你嘴里钻,低眉婉转,骚浪妩媚,谁不会本色出演呢? 俩人就这么跟交颈的鸳鸯一般,扭身吻了许久,林惊墨被亲的浑身发烫,显然太子比上一次还要入戏,晃眼间隙,那表情恨不得吞掉她,她已然有些恍惚了,她现在的躁动,是出于爱而不能的丽姬,还是林惊墨。 双眸如这满池的水,波光荡漾,身上也很空躁,没等他将她托起,林惊墨就勾上他的腰,她要让他沉溺于自己的身体,这样才能有一击搏杀的机会。 太子亲到她的锁骨,但这次,他没停在这里,而是继续往下,甚至林惊墨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肚兜在水面上飘扬,半遮两团嫩乳,以太子的视角,他可以看到奶团子的边缘,粉色的乳晕,除了那两点藏在硅胶贴之下,该看的,不该看的,都已经在他眼底了。 这般美色在前,太子能忍吗,肯定是不能的。 他低头欲吻林惊墨高耸的边缘,可她身上太滑了,又是在水里,借着那点浮力,一个弹跳着往上,一个往下,角度不太对,等他半张嘴亲下去时,却是把整个粉尖儿含了进去。他一惊,没放开不说,还用牙齿轻轻咬了下,香滑软…… 那瞬间,他脑子里大概就是四个字可以形容,鬼迷心窍。 他抬眼去看林惊墨的反应,只见她脸上并无太多震惊或抗拒,而是一种纠结,仿佛在纠结自己该不该放任,这种纠结,恰好与丽姬所需要呈现的神态异曲同工。在太子看来,则是一种默许,随即,他就破罐破摔了。 当他用舌头勾画她敏感的乳晕的时候,林惊墨也放弃了心底最后一丝摇摇欲坠的坚持。 丽姬应该如何回应? 她双手缠绕到他脑后,将他更用力的压向自己的奶团,引长了脖颈,发出低低的呻吟。 他们二人的动作已经远超导演所需要的内容,但惠德森没有喊停,演员往往在提纲外的自由发挥,才是演技高光点,所以,只要表现好,他从来不打断演员,现在镜头中这种激烈的,游离在沉溺边缘的纠结情绪,不就是这场戏要表达的吗? 屋室里,三个仅存的工作人员都几乎屏息,看着浴池里的两人旁若无人的大尺度亲密。 收回来的声音中,太子的粗喘声越来越重,夹杂着丽姬莺鸟般的低咛,即便不看画面,也能体会到这是怎样一副春光靡色之景。惠德森越看越觉得,没什么毛病可挑的,这样的水准下去,甚至不需要第二条,一条就能过。 浴池飞溅的水花中,丽姬被太子又揉又吃,早已是花枝乱颤,不停抖落着身上的水珠,不知是溅起的水,还是她流出的汗。她额边氲湿,面染桃霞,像一副被水雾蒸过的美人图,全身瘫软,几欲跟这满池的水化到一处。 但她迷蒙的双眼里,又还是牵着一丝清明,那丝清明复杂如许,仅在他猛烈一撞后,才好像要消散。 太子不喜欢她眼底始终未能被沉沦吞没的那抹光亮,他希望它消失。 憋胀的硬物重重一顶,那光亮就摇晃起来,随着摇晃的还有她的身子,她的双腿夹在他腰上,每当他深顶一下,她的腿就会夹紧,她想要,太子能感受到。 林惊墨自然感受更甚。 她下面在极速的收缩,然而这种收缩吸进去的只有水液,每当他撞过来,丁字裤窄小的布料就会摩擦到娇嫩的花蕊,聊胜于无的一点快意疏解,随着他的撞击,却只有更强烈的空虚,然后在他下一次顶弄时又得到一点解脱,周而复始,林惊墨感觉自己快要被折磨的爆炸。 她不由得死命用小腿扣住他的腰,甚至挺身相迎,在这种大力的边缘摩擦中寻求更强烈的快意,多么像丽姬,永远离纯粹差一点点。 她眼中溢出生理性的泪水,低头去吻这个带给她欢愉和折磨冰火两重天的男人,太子似乎被她眼中的泪水晃到,第一次闭上了眼睛。 就在这时,她的手缓缓伸到脑后,开始拔簪,她的动作显得不那么果断,仿佛在这场欢爱中耗费了太多的力气,那簪在她手中预备举起之时,忽然,一只大掌顺着她的手臂,握住了她的手腕。 皓雪般洁白脆弱的手腕被钉在墙壁上,太子的唇没有离开她,而是贴近她含着她颤动的唇瓣,像判词,像疑惑,轻轻道了句:“杀我?” 他眼中欲望高炽,同时又森寒峭峭,寒冰与火焰交汇,俊美的容颜在烛光中妖冶难言。 丽姬早在他握住她的手时已经惊愣过,如今,那两个字吐露在她心尖上,她手一抖,簪子落入水中。 随着那簪子跌在水面激荡起层层水花,有什么一起炸开。 她要死了,要被他杀死了。 两个人都知道这一点。 他一抬她臀瓣,以前所未有的凶狠力道猛插过去,殊不知方才一番激烈的厮磨撞击,二人本就松垮的亵裤都是半垂不垂的状态,在水里感知度降低,加上入戏情绪激烈,他连自己的家伙冒出一个头也没发觉,这次撞上去,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晚了,身体比大脑反应更快,在林惊墨瞪大眼尖叫前,他就堵上了她的嘴。 有些事,一旦开始就是结束,都没有什么过程反悔可言。 在摄像机里呈现出的激烈画面,在水底同样。 他的前端浅浅地插了进去,然后,一次比一次深入,林惊墨在一刹的震动过后,那根弦就被挑开了。她本来就比较敏感,在漫长的类似前戏的亲密中,已经积攒了足够多的空虚和难受,每一次得不到满足的顶弄对她来说都是一次蓄力和压低底线,终于在最后一次攀上顶峰的时候,给了她落地的机会。 她跟丽姬在这一刻共情了,双手捧住男人的脸颊,宛如下一秒是末日般狠命吻他,这像一个讯号,给太子的,或者给陆景昂的。 他一只手伸到水下,飞快扯落二人最后的衣物。意料之中的擦枪走火是一回事,这种情景发生的次数太多了,对常拍爱情戏的演员来说基本是家常便饭。可当着别人面真刀真枪上阵又是另一回事,陆景昂从没试过,可以说心理和生理的刺激都是前所未有的。 奶白色的水池子是天然的遮盖,没人知道下面在发生什么,除了他们两个。 他也憋了很久,所以在摄像机里表现出的急躁和凶猛都不是假的,而这八个摄像头对准的场景记录,他真的在操弄林惊墨,这个念头下,陆景昂的动作甚至有点癫狂的意味。 最直接承受的就是林惊墨了,她的一时松动,将自己推到了如此疯狂的情景,而这种疯狂,又反作用于心理刺激。 她被人看着操了…… 甚至这个素材如果最后采用到屏幕上,还会有成千上万人看…… 她脚尖绷紧,因为这个羞耻至极的想法变得异常敏感,穴壁在陆景昂高速的抽插中越来越紧,带进去的池水冲刷着内壁,她无法控的想要淫叫,但这种淫叫又势必会引起其他人的怀疑,因此,林惊墨只能共情丽姬,压抑着嗓子嘤咛:“嗯……殿下……殿下……” 陆景昂掐住她的喉咙,好似要把她掐死的模样,再次堵住她的嘴。 其中一位工作人员默默吞了下口水。 纵横片场二十年,什么没见过,但这么火辣四射的场景,还真是头一次。 难得的是,男帅女美,且个顶个身材棒,尽管只有上半身,他那个角度看到最多的也是陆景昂的脊背,可朦胧中女孩儿贴着男人胸膛跳动的乳浪,娇媚入骨的呻吟,春色霏霏的小脸,加上陆景昂背部疯狂起伏的曲线…… 光是脑补,他已经不行了,宽大的工装裤里支起了帐篷,甚至开始怀疑,他们到底下面是个什么样的情况。 有同样怀疑的不止他一个,惠德森也慢慢察觉到了不对劲,尤其在最后,太子绷紧腰挺动后抖的两下,还有丽姬宛似痉挛结束般的双眸失神……那动作,实在太过于自然,太真实,如果不是这俩人忽然演技飞速猛进,那就是…… 陆景昂贴着林惊墨的臀缝射完后,这场戏最重要的片段也算是结束了。 紧接着,二人在惠德森古怪的目光中,完成了最后一幕,把丽姬按在水里溺毙的场景。 这一幕相对简单,林惊墨只需要扑腾一会儿然后闭气就行,考验的是陆景昂的演技。 别的不说,陆景昂在射精后的满足茫然感,再加上需要呈现出的狠辣果断和一丝难舍爱意,叫这一段出来的效果堪称完美。 很久以后,电影上映,这五秒镜头也成就了陆景昂再次问鼎影帝的高光时刻。 作者有话说: 第一次写戏中戏,码了这么多字也感觉不是很满意,但是也只能这样了。 在俩人到底要不要真do上纠结了一下,想想还是do了,因为原本的设定里他们就是要do的,提现的就是女鹅现在没了周老师是谁也无所谓的一个状态,人x分离嗯 三级片 一幕结束,惠德森意味深长地对陆景昂道:“你们休息一下出来,今天提前结束。” 没一会儿功夫,三个人都出去了,屋子里只剩下池子里的俩人。 林惊墨几乎立刻意识到,导演应该猜到什么了。 因为极度刺激和羞耻而应激麻木的心重又狂烈的砰跳起来,她忽然不敢相信几十分钟前自己竟然在几个摄像机镜头下跟一个没见过几次面的男人做爱了。 一遍过的素材,意味着那段要被搬到大银幕上,所有人都要看到,尽管他们可能无从知晓,可她每一个表情,每一次呻吟,都是被操弄的真实反应,哪怕有一个人仔细回想…… 林惊墨脚尖蜷起,一时间搞不懂自己那会儿怎么会那么大胆放浪,跟中邪一样。 当然,无论内心多么的惊涛骇浪,她脸上还是很平静的,但由于心情太多复杂,显得表情有点木然。 陆景昂咳嗽了几下,也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安慰这个看起来颇有点失魂落魄的女孩。 想了想,他忽然开口:“你觉得我技术怎么样?” 林惊墨正愣神,闻言反应了下,他们俩虽然不算很熟,可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都做过了,再来觉得他说话尺度大好像太矫情,林惊墨客观评价:“还可以。” 确实还可以,能让她在几分钟内高潮,此人也算有风流的资本了。 “做炮友呢?” 陆景昂倚在池壁上,回味起刚才一幕,意犹未尽。 林惊墨暗想,我手边还有俩男人烦心没解决,再来个露水情缘?别,她可吃不消。 “没兴趣。” 林惊墨拒绝的很干脆。 这倒是出乎陆景昂的预料,尤其在跟她做了这么亲密而疯狂的事情后,她依然可以毫不犹豫,没有一丝的留恋,实话讲,多少有点伤害到了他的自尊心。 要不是刚才他大腿上感受到一股不同于池子水的暖流叫他确信林惊墨高潮了,他甚至怀疑她是因为没爽到。 靠。他的技术,她怎么可能没爽到! 纵横花丛这么多年的陆影帝对自己的信心一刹又回来,瞬间下了结论:这女人不识货。 不迷恋是他的准则,不纠缠是他的底线,林惊墨如此斩钉截铁的拒绝,陆景昂也没话说,大剌剌甩着自己疲软一次后又硬起的家伙从池子里起身,很无所谓的穿起裤子和外袍,然后当着林惊墨的面打了个电话。 林惊墨听到这货对电话那头问:“宝贝今晚有时间吗?” 几秒安静。 他又开口: “当然是做爱。” 林惊墨无言了。 好嘛,又是一个不怕精尽人亡的种马。 …… 林惊墨跟陆景昂大概是世界上第一对因为doi而相看两厌的搭档。 他们接下来的状态,也叫惠德森对自己先前的推测开始动摇。 试问哪一对现场忍不住真干起来的男女会在接下来的片场中除了拍摄外针尖对麦芒呢? 陆景昂不跟你玩绅士的时候,嘴巴有点毒舌,林惊墨呢,又是个不说话则已,一开口就一针见血的主儿,这俩只要凑到一起,现场就阴阳怪气的氛围满天飞。 要不是剧组管的严,恐怕没几天就要传出去,说林惊墨跟陆景昂片场不和了。 但片场不和还没人说道,这俩人拍亲密戏的小道消息反而先流出去。 影视行业就这样,人多嘴杂,对于那些大众窥探欲比较强的热点传播更快。陆景昂粉丝多,热度高,林惊墨不用说了,新晋话题女星,作品没一部呢,就上过热搜第一好多回,要不也不会被人叫“营销咖”,这俩撞一块,还有激情戏,很快,就有营销号开始爆料了。 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先绷不住的居然是林惊墨的粉丝。 确切来说,是林惊墨跟唐天与的西皮粉。 也是托这帮西皮粉的福,唐天与才在林惊墨进组第三天知道了她压根不是拍什么围着老大爷转圈圈的宫斗,而是要跟陆景昂拍戏。 至于他是怎么知道的,自从上次在微博表白之后,就有他俩的西皮粉天天给他那个俱乐部的官号发私信,因为林惊墨有微博号,他为了关注林惊墨的动态,也注册了小号,那些西皮粉也是神通广大,通过官号蛛丝马迹的联系找到了他的小号,从此以后,就开始给他发私信。 当然,除了西皮粉外,唐天与这等不缺颜值不缺钱的高富帅也有很多梦女,但他都把那些人个拉黑了,留下了与墨的cp粉。 这帮人不是给他发脑补他和林惊墨的小段子,就是发林惊墨的最新动态,还有同人文,早晚来女婿、妹夫这里打卡,唐天与还顺着去同人文网站给过打赏,费用之高叫人一眼看出,由此吸引大批同人文写手跑来赚钱不提。 总之有了他们,唐天与能很快第一时间知道林惊墨的行程。 这回也是一样。 他刚上微博,准备查收粉丝今天给他发的段子,就被比平常多出来一倍的私信淹没了。 唐天与随手点开两个,闹明白了,林惊墨跟陆景昂拍亲密戏,他俩的西皮粉接受不了。 其中一个是这么说的:说实话其实不想干涉妹的选择,但是正上头的人真的没法接受,以妹夫对妹的爱意和实力,她完全可以不用拍这种戏,起码给个缓冲吧,很难想妹夫现在是什么心情。 评论里有个林惊墨唯粉回复:哇,说得好像女儿跟影帝拍三级片了一样,没那么严重吧! 唐天与本来气就不咋顺,三级片这仨字一出,他感觉自己呼吸都困难了,直想叫护士给他重新上呼吸机。 他随手给声援他的这个粉丝点了个赞,感觉说得非常好,非常对,恨不得截图给林惊墨看一眼。 但他忘了,他的小号一举一动都在西皮粉甚至林惊墨唯粉的监视下,这边他刚点赞,那边他俩西皮粉的粉圈就炸锅了,又是一堆私信涌入。 “大哥你怎么回事,你这不是背刺墨墨吗,拜托戏不要那么多,多为墨墨考虑ok?” 唐天与:拉黑。 “靠靠靠,妹妹真的要跟陆景昂拍亲密戏吗?我是他俩西皮粉!啊对不起我忘了你才是妹夫。” 唐天与嘴角一抽:傻逼么,拉黑。 发现是自己的点赞惹了事,唐天与忙把点赞取消了,幸而他的号只是林惊墨的粉丝在关注,并没有引起太大的争论,也没上热搜,但在林惊墨粉圈还是有着不小的震荡。 唐天与在病床上,最不缺的就是时间,他心里梗着,顺着各种各样的私信到处乱看,别说,他发现现在的粉丝还真是追星有一套,一旦有什么事情出来,大粉都是瞬间发文安抚,有的看起来还特别有煽动性。 譬如这次,林惊墨的大粉就说:你们到底是林惊墨的粉丝还是唐天与的粉丝,别忘了林惊墨才是这个西皮成立的先决条件,搞女婿搞成亲儿子了?林惊墨还没承认他的地位呢,没有她发糖,你们什么都不是,她爱干嘛干嘛,大好的年纪就算以后多谈几段恋爱也很正常,拍个爱情戏你们就开始闹,很难不怀疑万一她跟唐天与分手了,你们是不是就要脱粉回踩。记住,林惊墨被他爱是她本身就光彩夺目,而不是因为她被爱了才光彩夺目,有没有唐天与,她都一样那么优秀,她不是唐天与的附庸。 评论里说:同意,但我代表自己承认了妹夫的地位,就算以后妹夫换人,小唐也是我心里永远的妹夫。 这位大粉回复她道:我对他没意见,唯有祝福,希望舔到最后应有尽有,毕竟女孩子都是心软的,争取早日获得妹的承认。 唐天与看着这条微博,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猕猴桃 最重要的一场戏太过顺利,林惊墨进组的时间被压缩到五天。 最后一场还是对手戏,拍丽姬白天勾引太子上床那次。 太子宠妃的寝殿,奢美华丽自不必多言,最重要的那个道具大床,层层迭迭七八层帷幔。 林惊墨拍完这场就算杀青了,早早来到片场等候,男主角陆景昂却比定好的时间晚了一个多小时才姗姗来迟。 林惊墨无不恶意的想,这家伙没准早上顺道去哪里打了个炮。 真搞不懂,他风流成这个样子,怎么还没人出来捶他。 不过,似他这般被拍到和女孩子同游两三次也不当回事的,估计也没人捶,陆景昂的粉丝都已经在废墟上躺平,谁还会在意。 陆景昂到了拍摄地,先跟导演道了歉,造型师给他调整服装,他一瞥不远处坐在自己椅子上准备就位的林惊墨,然后笑眯眯的调戏面前头发被染成全白的造型师:“琴姐,一晚上没见你又漂亮了。” 琴姐都五十多岁了,是惠德森的御用造型师,揪紧他的外袍,三两下放了一点量,对他的桃花眼早已免疫:“少来,一晚上没见你又胖了,晚上偷摸撸了多少串?” 陆景昂对着她伸出一根手指:“嘘,你想让我死吗,在减了。” 等他过去大床边时,琴姐往他屁股上拍了一下,陆景昂愤愤回头,最近在女人跟前太没面了,林惊墨开得好头! 林惊墨在旁边偶尔瞄一眼,共事几天,习惯了他这种在片场跟谁都能搭几句话的玩世不恭,等陆景昂过来,她站起身,不管心里怎么想,明面上她还是新人,得把客套做足了。 陆景昂故意恶心她,悠闲道:“爱妃久等了。” 林惊墨嘴角一撇:“殿下毕竟日理万机。” 她那个停顿,陆景昂非常肯定此机非彼机,微一挑眉,风流天成:“不耽误来给爱妃穿鞋。” 他一句话,叫林惊墨觉得前面肯定有坑等着她,开拍时,果然。 谁会相信堂堂影帝拍戏的时候作弄女搭档挠人家的脚底板啊! 林惊墨抖着脚第n次笑场,他们对戏的角度,他用小拇指去挠林惊墨,谁都看不见,似乎认定了林惊墨不会告状,才这么肆无忌惮。 林惊墨也确实没法告状,这个状太奇怪了,别人信不信是一回事,退一万步信了,人家肯定觉得他俩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勾当。 惠德森纳了闷,心道小姑娘之前表现挺好的,怎么忽然掉链子了,按捺着性子问林惊墨:“丽姬,你是不是怕痒?” 林惊墨暗暗瞪了一眼在旁边装作满脸无辜的始作俑者,只能说:“有一点吧,导演,我克服一下。” 林惊墨可不是只会吃闷亏的人,又重来一次,陆景昂还没抬她的脚,忽然见林惊墨眼底闪着危险的光芒,顿生不妙之感,尚未反应过来,林惊墨的脚往前一伸,狠狠在他裤裆中间踩了一下,林惊墨有意报复,这一下可不轻。 “呃……” 陆景昂闷哼一声,变了脸色。 他穿着宽大外袍,又是侧面,两边摄像机也好工作人员也好,通通看不见,林惊墨满意的看他脸都白了,心里舒服不少,脚欲收回,哪知脚腕却被温热一抚,他手掌钳住她纤细娇腻的腕骨,林惊墨一时半会竟抽不出来。 她踩到的某处开始由软变硬,陆景昂这个胆大包天的狗男人还握着她来回磨蹭了两下,林惊墨脸上的平静破防,脑子里立刻蹦出来俩字:足交。 这回轮到陆景昂面露满意,嘴角扬起胜利的弧度。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林惊墨算是懂了。 幸而他也不敢太过分,短暂的戏弄了她几秒就放开了。 陆景昂是很会察言观色的一个人,知道林惊墨估计到了爆发边缘,这次没再挠她,顺顺利利的完成了拍摄。 林惊墨虽然只有三场戏,可制片人还是安排给她送了杀青花束,林惊墨轮番跟工作人员拥抱再见,到了陆景昂,他扯着一个灿烂的笑容,俯在她耳边阴测测:“爱妃,五月再见。” 林惊墨骤然抬头。 回去路上,林惊墨才知道,叶赭的电影开拍时间定在了五月。 “珊姐,我现在推掉这部戏还来得及吗?”她一脸恹恹。 珊姐惊恐回头:“你疯了吧,推叶赭?” 林惊墨也知道不可能,随口一说罢了。 …… 拍戏并不比林惊墨想象中好玩,她也没有必须出人头地在名利场混出一番作为的宏图大志,或本身对演习一道如何挚爱。唯一能叫她提起兴趣的,大概是揣摩剧本中不同场景下的人物心理,她觉得还挺有意思,但这不足以让她爱上演员这个行业,是以,每次看到粉丝在评论里对她的各种鼓励和期盼,林惊墨都感觉自己亚历山大,很对不起他们的支持。 现如今她能做的,就只有在合约期内努力完成自己的工作,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 提前杀青,林惊墨又回学校上了几天课,学校对表演专业的学生出勤率要求很低,已经出名的学生更甚,就算常年不在学校上课都行,外面拍戏也能抵学分。 至于课程,其实和珊姐给她安排的那些都差不多。 林惊墨不在学校住,本身又是名人,转了新专业一段时间,也没交到什么朋友,大多数人对她都是好奇,只敢偷偷打量,不敢和她主动交流,林惊墨也乐得清闲,每天在学校独来独往。 她进剧组那几天,程耀司在外面出差,偶尔电话联系,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程耀司就是这样,总还是想跟她沟通要面对面,看着她的表情,生气,愤怒,不耐烦,怎样都行。 于是对话也没营养,无非你吃饭了吗之类的,无关紧要的琐碎。 林惊墨原本觉得他是个追女孩子的高手,他手上的薄茧,一直在她眼前晃悠,但隔着电话和他说话,莫名又感觉其实他也没那么擅长。 从开始到现在,他对她说过最缠绵的情话,无非是“喜欢你像你”,连“我想你”都很吝啬。 这个样子,怎么追人呢。 林惊墨有一晚挂了电话后,忽然想到很多。 蒙头睡去,第二天去医院看唐天与。 自从唐天与能自己起身后,她就没在医院驻扎了,隔三差五,这回隔了一周,唐天与都能下地走一会儿了。 他头上长出了新头发,现在是短短的圆寸发型,又瘦了点,整个人凌厉许多,乍一看好像刚当兵回来似的。 他拉着林惊墨的手摸他脑袋,从前细软的发质好像变硬了一些。 林惊墨手心痒痒的,不自觉笑开了:“好像猕猴桃。” 他刚吃过饭,林惊墨陪他下楼去花园里散步。 唐天与自己走路早没问题了,但旁边站了个林惊墨又不一样,整个虚弱无力,半边身体挂在她肩膀上,又怕压着她,一瘸一拐。 那点小心思哪逃得过林惊墨的眼睛,看在他病床上躺的快长毛的份上,林惊墨权当不知,还贴心的问他:“要不要多走一段?” 东港三月份已经有点热,她额头上出了汗,唐天与低眸,不愿再折腾她,俩人原路返回,就到了他下午休息的时候了。 好多天没见她,唐天与怎么可能乖乖闭着眼睡觉,一掀被子,说:“你陪我睡一会儿。” 林惊墨不知怎么的,忽然想起她头受伤那次,唐天与陪她在医院里过夜,也是在这个医院里。 她脱了鞋,翻身上床,唐天与手臂一展,林惊墨就偎到他胸口。 温香的软意扑了满怀,唐天与霎时悟出一个道理,这世界上不存在什么喜欢不自知,你只要抱一下那个人,胸口一定是满的,热的,让你不知所措。 他身上伤没好全,林惊墨也不敢乱动,躺好了,见他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劝他睡觉:“你不困?” 唐天与摇摇头:“你困的话就睡,不用管我,我一天十六个小时睡觉。” 林惊墨昨天晚上拍广告拍到一点半,确实需要补觉,朝他笑了下,闭上眼要睡。 唐天与跟第一次仔细观察她一样,看她脸上一点瑕疵都没有,眉毛是天然的浓黑,配合昨天的古风广告修成了远山黛,婉约古典,长长的睫毛颤啊颤,鼻尖小小的,挺挺的,嘴巴…… 红红的,因侧着睡,面颊微挤造成的嘟嘟感,饱满的像要从枝头落下的樱桃。 好久没亲她了。 这念头一起,素了俩月的小唐同学心里野草开始疯长。 林惊墨迷迷糊糊中,嘴巴上湿湿热热,好像泡在温水里,但这温水有自己的意识,一会儿舔她,一会儿吸她,很温柔。 林惊墨觉得有点舒服,无意识地嘤一声,微微张开了嘴,那温水就进了她的口腔,变成了小鱼,在她的口腔里游来游去,抓她的舌头玩儿。 直到嘴巴被撑的越来越大,又感觉自己好像被什么大型犬类揉到了怀里,林惊墨才睁开眼。 嗯,很好,上衣都快被人家扒完了。 碎裂 偷香的唐天与毫无被人发现做坏事的自觉,还叼着林惊墨的舌头勾了下,含含糊糊说:“你继续睡。” 这怎么继续睡啊大哥! 林惊墨胸前都已经失守,落入狼爪,她按住唐天与的手,稍往后退,但顾及他身上的伤,又不敢动作大,退出去那几厘米,瞬间被他追上,黏住一般。 “你的伤……” 开口,林惊墨有点懵,声音太嗲了。 唐天与含着她的嘴唇一笑,林惊墨感觉自己的头骨都在震,他说:“没事,就亲一会儿。” 我有事! 此时此刻,林惊墨唾弃自己的不坚定和纠结,哦,还有她敏感到不行的身体。 很快,这个“就亲一会儿”,变成了“就蹭一会儿”。 被子下,林惊墨的裙子被拉了起来堆到腰上,起初,他也是真的蹭一下,林惊墨夹紧腿,感受到他硬挺的肉棍在中间来回抽送,潮润感很快包围了棒身,他不用摸,就知道林惊墨一定流了很多水儿。 林惊墨揪紧了唐天与的病号服,不知道该不该庆幸,这床是特制的,足够稳当,他们俩摇成这样,也没弄出太大动静。 她双眼朦胧,渐渐染上迷离,眸光中,唐天与的脸颊泛红,眼睛里又急躁又压抑,挺动的速度越来越快,但好像始终不得要领般,他贴到林惊墨耳边:“宝宝,进去一下。” “不行……”林惊墨的拒绝很不坚决,呢喃着,把呼吸都吞吐到他的颈侧。 “宝宝……”他轻咬林惊墨的耳垂:“难受……” 怎么会有人叫别人宝宝,自己却像个宝宝…… “真的难受?”林惊墨睁着湿漉漉的眼睛问他。 唐天与鼻尖冒出汗,双眼一眯,看起来确实很难受的样子,卖惨:“嗯……” 万事堵不如疏,叫他憋着,万一憋出毛病。 “你不要动。”她说,然后一转身,背对着他,腰一提,饱满的臀翘起,卡到他小腹那里,手伸到下边,够到他胯下高昂的某物。 一摸上去,林惊墨就被烫的一哆嗦,随着唐天与呼吸越来越粗浊,她两指掰开自己的缝隙,叫那热烫的龟头找到正开合不停的穴口,一点一点,塞了进去。 “嗯……” 绵长而婉转的叫声,持续到一根全部没入。 害怕撞到他的伤口,林惊墨始终只敢小幅度的扭动。 若掀开被子,就能看见,女孩儿侧着身,两瓣臀肉贴着男生坚实的小腹,上下左右,前前后后,一会儿画八字,一会儿画十字,一会儿又小狗一样轻轻摇晃,最深的那一点被撞到,各个角度都要被磨一磨。每次抽出一点再吞没的时候,林惊墨的腰就要用力往后抬,带动着紧窄的穴壁收缩,吸咬,紫红色的肉棍就在粉嫩的穴口进进出出。 这样躺在床上裹鸡巴也不是什么轻松活儿,林惊墨没多久就娇喘吁吁了,她扭头看向唐天与,声线又哑又嗲:“你要不要射……” 唐天与本来还能坚持一会儿,可林惊墨这个样子实在叫人招架不住,头皮上受伤的地方蛰着痛,又好像是被快意冲击,他按住林惊墨的小腹,忽然一阵猛撞,林惊墨吓得不行,但前面慢慢堆积的快感被这波冲刺送到云端,小穴内越收越紧,百十来下后,唐天与深埋在她头发中,一绷腰,挺动着射了出去。 骚甜的汁水肆意流淌,整个被子里都潮热一片,唐天与的裤子,林惊墨的内裤,床单,大片的痕迹。 但林惊墨也顾不上这些,她听到唐天与最后倒抽气的声音,软着腿就从床上下了来,担忧的问他:“是不是难受了?” 唐天与头上伤口确实有点疼,包括肋骨也不太舒服,可这时候哪能承认,顶着满头大汗安抚林惊墨。 程耀司推门而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场景。 彼时林惊墨除了身上衣服不太整齐,脸颊红润,额角头发微微汗湿外,看不出什么奇怪之处,反倒天与,整个人似从水里拎出来般,锁着眉。 他的视线在二人脸上转了一圈,林惊墨对上他仿佛能洞悉万物的眼睛,悚然一惊,也不追问唐天与了,被内心莫名的心虚弄得口干舌燥,喉咙发紧。 程耀司身后跟着医生,他又看了眼天与,问道:“不舒服?” 唐天与拉了下被子,鼻尖瞬间被麝香和女孩水液的腥甜气包裹,不自在的咳嗽了一声:“没事,头有点疼。” 程耀司离他的病床几步远,隐约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很淡很轻,有点熟悉,可仔细琢磨的时候,又飘散难寻,他心口忽然升起一股燥意,一指医生:“给他看看。” 说着,走到沙发旁边坐下,径自倒了杯凉茶。 医生看唐天与满头是汗,早拿出了听诊器,唐天与见他过去,却是有些焦急的连连拒绝:“不用了小舅舅,我真没事。” “没事头疼什么,小孩子么还怕看医生。”程耀司面色清冷,垂眸喝了口茶。 医生此时已经到了床边,他鼻子一耸,林惊墨只恨自己不能遁地飞天,要不然,能化成一缕烟消失掉也行,为了维持平静的姿态,她的脸颊都有点僵掉了。 而床上的唐天与眼看拒绝不掉,还要再说什么,医生一瞥林惊墨,俨然明白过来。 程耀司看医生不动,催促:“怎么了,有什么不对?” 他声音轻则轻,那种久居上位练出来的威势藏在字里行间,不动声色的叫人想要听从他的安排和命令。 医生一犹豫,斟酌开口,“呃……” “小舅舅……” 唐天与想要打断医生,反被程耀司淡声阻止:“闭嘴。”他看向医生:“有什么是我做舅舅的不能知道的?” 林惊墨垂着眼帘,目光一片虚焦,然后,她听到医生说:“唐先生为什么头疼还得再仔细检查一下,不过……不过男女事情上现在还是要节制一点……最好再等一个月……” 屋子里死寂的像时间静止,医生的声音时远时近的模糊不清,唐天与面露尴尬,叫小舅舅知道这种事情,他感觉丢人,内心深处又矛盾,既不想让程耀司对着林惊墨联想到任何暧昧的东西,又隐隐希望全世界所有人知道他们的关系。 他们就是可以在病床上情不自禁做爱的一对男女。 忽然,有什么“啪”地碎裂。 “程先生……” “小舅舅!” 林惊墨自那种宛如自我保护般的出神中被拉回思绪,她抬眼看过去。 程耀司仍旧坐在沙发上,一只手捏着碎裂的杯子,血在他漂亮的指节上结出暗红色的蜘蛛网,顺着指缝往下流。 林惊墨仿佛被那只鲜血淋漓的手攫住心脏狠狠一拧,再望去,与其他人的大惊失色相比,他的表情几乎没什么变化。 但那双眼,阴寒冷彻,凝结着炽暗的风暴,静静看着她。 作者有话说: 虐舅好爽鸭 撕扯 医生反应过来,忙说要程耀司去急诊室处理伤口。 程耀司却坐着不动。 他盯视了林惊墨几秒后,收回视线,林惊墨在他不再看她的瞬间,才觉得自己又能呼吸了。 唐天与对医生道:“要不叫你们护士来简单包扎一下吧。” 原本这种情况是不符流程的,但这医院是鹏程集团旗下东方医药的全资控股私立医院,程耀司就是顶头老大,什么都能特事特办。 医生出门去叫护士过来。 屋里,气氛仍是诡异的僵凝。 程耀司一抬眼,轻声说:“我看林小姐把天与照顾的很好,包个手应该也没问题,别劳烦护士,麻烦林小姐。” 他那话听在唐天与耳朵里尽是讽刺,唐天与心知小舅舅向来不喜欢林惊墨,今天又撞见他俩在病床上胡来,说不定以为是林惊墨勾引的他,不知轻重,这才要为难她一番。 他有心要帮林惊墨解围,伸手把病床边的林惊墨往自己身边又拽了拽,说:“小舅舅,她哪会包扎,别耽误你伤口。” 程耀司目光从唐天与脸上挪到从头到尾一声不吭的女孩脸上,冷冷开口:“她不会说话?要你说?” 林惊墨最初的心颤过后,反而像是整个屋子里最轻松的一个人,她看得出来,以程耀司的狗脾气,今天不叫他得一点痛快,他估计是不会善了的,包扎个手而已,还能吃了她么? 这么想着,她平静道:“我来吧。” 唐天与还想说什么,林惊墨已抽回手往沙发旁边去了。 刚好医生叫护士回来,手里端着一个盘子,上面镊子消毒药水纱布一应俱全。 然而林惊墨一靠近程耀司,那种放大百倍的压力顿生,周身都好像被冷空气冻住,重又开始呼吸困难,叫她忽然感到一丝后悔,心想要不算了,她现在立刻跑出去也没人能拿她怎么样。 沙发上存在感十足的男人却好像知道她怎么想的一样,深沉凛冽的双眼一瞥她,讥讽:“后悔了?” 林惊墨被他戳破想法,一时倒不好再走,盯着他的目光抿唇到他跟前,双眼一扫,他手上的情况看得更清楚。 虽然血淋淋的分不清具体有几道口子,但其中竟还有一块碎片嵌在肉里,光是看着,就感觉酸爽无比。 她慢慢蹲下身,从护士拿来的盘子上找到消毒药水和棉球。 医生知道这女孩子要给程耀司包扎,虽奇怪,却也没法说什么,只能在旁边指导。 林惊墨用消毒药水在他手上以冲淋,眼前的血手露出原来颜色的同时,轻轻颤动了一下,林惊墨知道他必定很痛,不由抬头看去,这个角度,他的双眼里除了黑亮的幽光,同时又布满讥诮。 借着叫她包扎,此时正肆无忌惮的盯视着她,犀利无比,咄咄逼人。 这样的眼神,换在任何时候,唐天与必定一眼看出问题。 只因他除了嘲弄、愤怒外,还有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和不甘,复杂烦乱,绝不是会停驻在只是单纯厌恶的女人身上的眼神。 但唐天与看过去,只有他小舅舅垂下的睫,一片冷漠的脸。 林惊墨被他的眼睛看得一阵心慌意乱,忙低下头,专注眼前的包扎工作。 消毒水冲刷两遍,除了伤口还在不停的渗血外,其他地方的血都被冲掉,顽固的血渍被她用棉球极轻柔的擦去。 棉球来到他掌心,最深的那道伤口,尾端隐没在带着薄茧的肉里,林惊墨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这茧好像比她上一次看时还要厚了,她手一抖,棉球碰到碎片,顿时听到头顶的呼吸重了一下。 林惊墨下意识抬起另只手牵住他没有伤口的指尖,害怕他乱动被扎得更深,但在她摸上去的同时,程耀司却不顾手上的伤口,反手将她一握。 掌心传来尖锐的疼痛。 人说十指连心,手掌也差不多。 心上被碎片最锋利的一面狠狠压过。 林惊墨咬牙拧眉,惊愕的双眼里,头顶半个身子笼着她的男人痛快一笑。 这疯子! 她猛地站起来,摊开一看,一道两厘米长的血痕横在掌中,位置和他受伤的位置几乎一模一样。 她蹲着的时候,背对着唐天与,把包扎的过程挡地严严实实,唐天与看她忽然站起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从床上撑坐起来,问道:“怎么了?” 林惊墨回神,低声道:“没事,被划了下。” 但在旁边的医生却看得分明,第一现场窥见豪门隐秘,他的眼珠子晃个不停。 手心的伤口其实并不深,往外冒出几点小米粒大小的血珠子就停了,但林惊墨说什么也不会再继续帮程耀司包扎,转身走到一边。 唐天与眉头一皱,他没看见事情是怎么发生的,不知小舅舅是不是故意叫林惊墨受伤,一时间,也无法说什么,心疼的看了一眼林惊墨,招手让她过去,给他看看伤口。 但林惊墨只是摇摇头,从桌子上抽了一张纸按到手掌中。 医生适时开口,叫旁边同样一脸吃到瓜表情的护士上前去给程耀司包扎。 这次,程耀司没阻止。 他的伤没见骨,护士动作很快,清洗,拔碎片,上药,缠纱布,几分钟便弄好,然后端着一盘血棉球离开。 这会儿,医生给唐天与叫的为他检查的另外几个科室顶梁柱也来了。 不知道他怎么跟同事说的,唐天与转眼又要应付这几个人,虽然心里不快,但又怕自己的不配合让程耀司更讨厌林惊墨,他竟然公开为难她,这超出了唐天与的认知。 小舅舅一向极为克制,生气,开心,愤怒,这种极端的情绪,自他懂事以后会解读人开始,就觉得好像跟自己舅舅无缘,他一直冷眸游睇身边的所有,只是对亲近的家人稍有不同,林惊墨竟能惹他这样大的不快,唐天与心里隐隐感到不安。 他的头部,肋骨和大腿以及背上都有伤,医生叫他脱了衣服看看,在程耀司缄默而又不容拒绝的目光中,唐天与只能听从。 林惊墨看着病床旁边的帘子被拉上。 腰上忽然一紧。 她被程耀司拖拽到了腿上。 她瞪大眼,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一切发生,把最初因着突如其来的钳制差点叫出的声音强行吞下去。 几个医生跟唐天与正在一问一答,却一瞬在她耳朵里沉寂了,她感觉自己坠入到虚浮之中,身边的一切都变得如此不真实。 他是不是真的疯了?! 林惊墨浑身血液凝住,甚至怀疑现在发生的事情自己是不是臆想出来的。 而眼前这个人,却只是双眸残冷地发出又轻又短促的一声笑,随即,在林惊墨惊惶未定的目瞪口呆中,扣她后脑勺,把她按向自己,吻她。 一间屋,顿成两个世界。 在那薄薄的一层随时会被掀开的白帘外,林惊墨麻僵着全身终于回神,开始挣扎。 可她始终投鼠忌器,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现在只要有任何一个人掀开那个帘,就能看到程耀司把她死死锁在坏中肆意亲吻的模样。 不,不能说亲吻,更像是征战。 这样一场安静而又激烈的对峙。 而造成这一切的男人只是冷眼看着她,轻而易举的化掉她所有的拒绝挣扎动作,漆黑的眸光影难纾,他希望自己能如同表面呈现出来的那般冷酷,而不是浑身被碎片碾过一样痛到心脏揪死难受。 他亲她,不管不顾的撬开她的牙齿,在她口腔里肆虐,有那么一瞬,他近乎自虐的在仔细分辨,她的唇上有没有天与残留的味道,她刚刚在床上高潮过几次,他的手指,他的嘴,他的性器如何占有她。 任何一个画面和联想,都能叫他五脏六腑被搅碎一遍又一遍。 说不定,她现在的穴里,还含着天与的精液。 程耀司眸底的虹膜血管好似炸开般,翻出一大片红色。 他一边咬烂林惊墨的嘴唇,一边伸出自己刚刚包扎过又重新渗出血的那只手,探入她裙底。 湿的。 异物入侵,林惊墨一惊,再也忍不住,在他撕扯她内裤的同时,扬起手臂狠狠一甩。 “啪”、“嘶” 一声是巴掌响,一声是布料裂开。 四周似乎静了一瞬。 林惊墨跌在地上。 他依然端坐,衣服微有些乱,额上青筋如蓝,满眼的暴戾残狠,缠着纱布的那只手上多了一团布。 那是她的内裤。 一拍两散 林惊墨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人脸上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沉郁就很少再见到了,取而代之的,是越来越鲜明的表情。 这样的动静,帘子里的人再听不见才是奇了。 “唰”一声扯开帘子,唐天与一下便看到林惊墨跌坐在地。 加上刚才那“啪”地声音,他第一时间能想到的只有——林惊墨被小舅舅扇了一巴掌。 这个想法对唐天与来说用“炸裂”两个字形容也毫不为过,可眼前场景,那个声音,除了这个,他发挥不出别的想象力。 他推开一个医生的手赤脚下了床,扶林惊墨起来。 林惊墨嘴上被程耀司咬出伤口,她低垂着脑袋,无论如何也不想让唐天与在此时此刻看到,现在已经够乱的了,她的小心脏实在承受不起更多的打击。 于是,林惊墨站起后一拎桌上的包就跑了出去,管病房里那对舅甥接下来会如何,老娘不伺候了! 林惊墨一溜烟跑走,唐天与本要追,程耀司跟着起来:“站住!” 他停下脚步回头,脸上汗水落尽,剩下一点苍白和坚硬,程耀司微微一怔,天与这个表情,对他,从来没有过。 “小舅舅,她是我喜欢的女孩子,我尊重你,如果你能接受她最好,不能的话,也没什么,但我以后不会像今天这样忍着。” 他说到最后,目光已含了如剑的犀锐。 程耀司单手插兜走到他跟前,忽得轻轻笑了一声,看上去,竟然仿佛有一丝欣慰:“那我就等着看你的本事。” 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 唐天与留在原地,眸光微闪,他那个笑和那句话,让他感觉自己似乎一直以来忽略了什么东西。 …… 林惊墨做到车上接到唐天与的电话时,才知他误会了什么。 他竟以为程耀司打了她,呃——林惊墨回想当时情景,虽合理,却也还是被唐天与的迟钝折服。 或许在唐天与内心深处,对程耀司的信任和尊重阻止了他往那方面想,所以他始终认为程耀司是出于对他的爱护而看不上曾经背叛过他的林惊墨。单看当时另外几个医生的眼神,可都不怎么单纯。 他对这件事懵懵懂懂,林惊墨当然也不会主动去挑明。 事实上,她现在也有点混乱,一面觉得早说清楚赶紧了结和他这种暧昧的关系比较好,一面又因为他差点没命的事儿始终不想再给他一次伤害。 中间又加着一个程耀司…… 本以为复仇结束就清净了的林惊墨叹了一路。 但到自家楼下后,她发现自己叹早了。 医院里叫她见识过男人发疯多样性的某人,竟先她一步到了。 她心里不禁打了个问号,这人怎么就笃定她出了医院会回家? 当然,程耀司没有那么大的本事,他只是笃定林惊墨迟早要回来而已,大不了就是一个等。 他那股愤懑和不甘堵在心口,长久不散,如鲠在喉,很多话不吐不快,几乎不能控制自己,蠢笨的用了守株待兔的办法,因为他知道自己的电话林惊墨一定不会接,只能来这里。 看见林惊墨,他原本以为已经稳住的心绪重又翻腾起来。 林惊墨认命般走向程耀司,“你车在哪。” 去他车上谈,应该比去自己家里强。 二人一前一后进到车里,林惊墨刚坐稳,程耀司就从口袋里拿出她的内裤扔到她身上。 林惊墨本来心里还有点忐忑,见他这样,倒更想冷笑。 她脸上一点微末的表情都逃不过程耀司的注目,眼底刚划过一丝讽,下巴就被他掰了过去,逼视着她,道:“先前你周旋在几个男人中间,是为了给刘恬美报仇,迫不得已,现在呢?刚下我的床就上天与的,把我们玩的团团转,心里得意吧。” 林惊墨手心传来阵阵刺痛,比下巴被他钳住的痛更甚,她微微一笑:“你说的太严重了,玩你们,睡一觉就是玩弄了?程耀司,如果非要说玩弄,学长勉强算吧,毕竟我确实表现出喜欢过他,也叫他误以为如此,你?我不喜欢你,从头到尾都是,我想你也知道这一点,这算玩弄的话,你程耀司应该也是战绩赫赫。” “还有,如果你生气是因为我睡了你们两个,学长怎么想先不算,既然你不高兴,那好,以后我们一拍两散,你的床我永远不爬了,这样可以吗?程先生能找回点理智放过我吗?” 程耀司死死盯着她,面上勃发的怒气在林惊墨这一段堪称完美又带着一点嫌弃的反驳中变得有点僵住,他的质问和愤怒好像通通都是难堪的自取其辱。 只是,他实在没办法承认这一点,尤其那句“从头到尾都不喜欢你”。 他试图寻找一点她在欺骗他的痕迹,可惜,她眼里全都是无所谓。 他心底被撕开了一个无底洞,必须填点什么进去,没有爱,恨也行,但不能是无所谓。 长久的沉默后,他才绷着嘴角挤出一句:“高看你自己了,你以为你有的选吗?” 林惊墨愣了愣,她也恼了,半晌,她一瞥车窗外,忽然又扭头看向他,笑眯眯道:“程总不会是要走老套的强取豪夺路线吧,别呀,不用的,你钱到位,我服务到位。你这么有钱,长得也不差,跟你我不亏。”她说着,开始脱自己的外套:“车震要不要?我只来过一次,还是跟学长,说实话,挺刺激的……” 她说到这,程耀司忽然倾身打开车门:“滚!” 林惊墨手指顿住,眼前的男人显然被她气得不轻,她看了两眼,这才收回笑容,下车的时候,握门把手,手心又是一阵痛。 玻璃窗上,程耀司高挺的眉骨下是一片阴影,晦暗难明,看不清他的眼神,就像他这个人一样,所有的答案都是那么的不可捉摸。她停了下,对他道:“程耀司,我爱的男人,永远不会故意叫我受伤,所以很显然,你不是。” 林惊墨直至走到电梯里,肩膀才放松下来,脑子里一直浮现起他最后的表情,情绪一时难以名状,更叫她想不明白的是,自己为什么会最后说那句话,给整段戏搞得有点崩。 但她想,程耀司估计短时间内都不会再来找她了。 …… 沉氏兄妹的覆灭影响深远。 有人因此获得解脱,有人因此大赚一笔,还有的人,因此失去的父亲。 说“失去”有点严重,但叶楠楠自从知道叶仲叙跟林惊墨竟然是那种关系后,在她心里,叶仲叙确实跟死了差不多。 尽管叶仲叙告诉她自己早已和林惊墨没了来往,也没能补救什么。 有些事不能发现,其实发现的那一刻的痛苦,远不如回想以往自己并没有在意的细枝末节来得钝刀子割肉。 从前她忽略的那些,譬如那一回在苏绘,林惊墨和她爸爸前后脚出包厢,林惊墨回来时候的不对劲,现在想想,就很可疑。 作为追星狗出身的叶楠楠,一旦对什么开始感兴趣,考古这种事,专业的。 但这次考古,却把叶楠楠给考郁闷了。 她是真的喜欢林惊墨这个年纪只大一岁的姐姐,也是真的尊重她严肃威严的父亲,这样不亚于双重背叛的打击,对叶楠楠来说,简直是不到十八年人生中不可承受之重。 叶仲叙理亏,对叶楠楠受了打击后不愿意上学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他部队上事务繁忙,在家陪不了她几天,没多久就回去了,家里留下两个阿姨照看。 阿姨又管不住叶楠楠,好在叶楠楠整日里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悲春伤秋怀疑人生,倒没乱跑,但这一天,叶楠楠可能在家里也呆够了,趁着阿姨不注意,甩开叶仲叙给她安排的保镖,和一个小姐妹约了出去见面。 见面的地点,以现在叶楠楠的心态来说,当然是越叛逆越好。 开玩笑,她都已经发生自己老爹搞自己闺蜜的事情了,那是万万走不了正常路线了。 最后定在了一家酒吧,叶楠楠知道这里,她不爱参与二代们的纸醉金迷,并不代表她不了解,这酒吧有卖软毒的,因为背后有人查的很松,里面偶尔有些大尺度的内容,在二代圈人气很高。 到了地方后,小姐妹才说自己来不了。 叶楠楠把她臭骂一顿,但也不想走了,一个人在包厢里唱歌,被她唱出群魔乱舞的架势。 …… 袁明赫刚打开一条缝,就听见鬼哭狼嚎,抬眼一看,见一个小姑娘捧着话筒唱得正投入。 他发现自己走错了,转身要离开,忽然觉得这小姑娘很眼熟,他顿住脚步,略一回想,便想起那件叫他不爽到现在的事情。 他进屋,叶楠楠看他一眼,拿着话筒大声道:“你是谁?” 袁明赫坐到沙发上,眼看桌子上有几个瓶子已经空了,径自拿起还剩一半的那瓶吹了两口,用普通话说:“小美女,我们见过的,你忘记啦?” 叶楠楠现在是半醉状态,歪头想了半天想不起来,说:“不认识,不记得。” 袁明赫笑了笑:“不认识,没关系,上次那个美女,你那个墨墨姐,她在这里吗?” 袁明赫上回被程耀司请到警察局,袁建邦找了关系,他还是蹲了两天,这个仇,他一直记着,只是他不知道那个男人叫什么,打听都打听不到,报仇也无门。 他们混社团的,讲究一个道理,恩要还,仇更要还,今天看见叶楠楠,也算是老天给他机会。 叶楠楠一听“墨墨姐”仨字,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大叫起来:“林惊墨才不是我姐姐!” 袁明赫一沉吟:原来她叫林惊墨。 他看出这俩女孩似乎闹了矛盾,坐到叶楠楠身边,问她:“为什么,她不是你姐姐吗?” 叶楠楠一下红了眼眶:“她背叛我……她背叛我……” 袁明赫对她们这种女孩子的鸡毛蒜皮不感兴趣,但还是耐着性子问:“那你想不想惩罚她?” 叶楠楠懵懵地看着他,说:“怎么惩罚?” …… 林惊墨接到叶楠楠的电话时吃惊不小。 这小姑娘有快一个月没联系她了,她以为她知道自己跟她爸爸的事情后,就不会再搭理她,一时疑惑,一时感慨。 电话接通,叶楠楠在那边道:“喂,是不是林惊墨?” 林惊墨听出她声音不对劲,道:“楠楠,你是不是喝醉了?” 叶楠楠说:“我没有,我才没有,你来,来我这边……” 她说话断断续续,听起来很是奇怪,背景音是大音量的音乐声,像在酒吧,林惊墨道:“你在哪?” 叶楠楠说了两三回,才把自己所在的地方说清楚。 林惊墨想了想,把叶仲叙的号码从黑名单里拖出来给他打电话,可叶仲叙一进部队,能不能联系上他纯属碰运气,林惊墨焦急叶楠楠一个人在酒吧里喝醉,来不及等,便叫了车只身前去。 作者有话说: 谁要周老师上线虐舅的 意外 她匆忙出来,只戴了口罩,到酒吧门口还撞到人,低声说了句抱歉,没看清脸就急急进去了。 被她撞到的人盯着看起来有点冒失的女孩背影瞧了两眼,抬手打了个电话。 叶楠楠这女孩最大的毛病就是冲动,放她一个人喝醉,能搞出什么事儿来,林惊墨也是很难细想,一路赶到包厢门前,推门而入,眼前一幕叫林惊墨起先松了口气。 屋里两个人,除了叶楠楠,似乎还有个男人,叶楠楠倒在沙发上看起来有点醉晕过去,而那男人坐在沙发一角,昏暗的灯光下,一时很难看清楚脸,正在跟人打电话。 “不用啦,你等我搞死她……” 是粤语,东港少见的方言,这叫林惊墨重新打量起男人,同时,男人见林惊墨进来后,也站了起来。 晃动的灯光闪到他脸上,林惊墨目光一凛,认出来了,上次在live house堵她们的男人。 她几乎是立刻反身就要走,她们只有两个女孩子在这个房间里,很容易吃亏。 她脚都迈到门口,身后人影一下欺上,林惊墨瞬间摸到自己的手机,但似乎又被看出意图,她手肘一沉,整个人被拽到沙发上。 她的头撞到叶楠楠的大腿,叶楠楠嘤咛了一声,林惊墨赶紧叫她:“叶楠楠!醒醒!” 袁明赫欣赏着她即便戴着口罩也能看出花容失色的美丽双眼,笑着说:“叫醒她干什么,是她让你来被我搞的。” 林惊墨悚然一惊,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的重又看向叶楠楠。 叶楠楠在她心里,稍有些任性冲动和骄纵,但本性可爱直白又跳脱,这样阴暗的报复,怎么会出现在她身上? 是自己把她伤害太深了吗?还是说其实她根本不了解她? 林惊墨一个愣神,脸上的口罩已经被袁明赫扯掉。 顿时,袁明赫的呼吸都停了一瞬。 上次只是看到她身材不错,露出来的皮肤又雪白细腻,心知遮掩下肯定是一副尤物身体,今天这一出,存心讨回自己丢的场子的念头其实更强烈一点,但此时看见林惊墨的真面目,袁明赫一刹血液倒流,全冲到天灵盖,竟也淫邪迷乱的兴奋起来。 他扑在林惊墨身上,酒气烟气和男人皮层油脂的隐约味道混在一起冲到鼻腔里,林惊墨恶心的反胃,浑身的鸡皮疙瘩瞬间蹦起,这样一来,就算她做最坏的打算被狗咬一口都不行了,因为实在无法接受。 针织衫的下摆被撩起,林惊墨尽量控制着自己的呼吸,平稳的说出一句话:“你上次被带走,不知道那个人是谁吗?” 几天前不欢而散,现在又搬人家名头出来压人,要被他知道,肯定又是一番冷嘲热讽。 林惊墨觉得挺佩服自己,都已经自身难保了,居然脑子里还能抽空想象一下程耀司冷漠而讥嘲的脸。 听她主动提起,袁明赫止住动作,好奇道:“是哪个?” 程氏家族低调,程耀司这个人更甚,不接采访,不上封面,不入什么福布斯胡润财富榜单炒作身家,网上连他一张正面照片都没有,所以跟那些有名的富豪大鳄比起来,他的名字并不算街知巷闻,林惊墨有点担心袁明赫也没听说过,但看他像是香城人,比起程耀司三个字,或许,在香城发家的鹏程集团,或许更有震慑力。 林惊墨心惊肉跳间,慌乱的思绪找回来点冷静,轻声道:“鹏程集团总裁,程耀司。” 鹏程集团在香城的名号确实够响亮,老牌大企业,跟政府关系极好,数年前在香城的股票市值已经首屈一指,只是后来被家族私有化,叫人难窥全貌。 袁明赫神情一肃,眼袋虚浮的双眼盯着林惊墨,仿佛在分辨她说的真假。 林惊墨面不改色,任他探究,但她这种笃定和从容反倒让袁明赫心里非常不舒服,长期仗势欺人成习惯,如今被人反轻飘飘的压回来,那种感觉异常憋屈。 袁明赫在香城作威作福嚣张跋扈,到了东港,事事不顺,还进了警局喝茶,眼下这个长得好看点的贱女人也敢威胁他,借着一点酒精催化,老爸成天在他耳边念叨的小不忍则乱大谋的道理被碾成齑粉。 他表情一变,一直小心注视着他的林惊墨立刻意识到不妙,果然,袁明赫手掌揉捏到她的胸乳,狞笑:“鹏程老大的女人,我还没试过,让我尝尝味道先了。” 说到最后,甚至用上了粤语。 紧接着,袁明赫俯身开始用自己略显肥厚的唇去吻林惊墨,林惊墨一侧脸躲过去,但那种湿热的混着各种味道的浊气还是喷到了她的脖颈上。 她心跳的厉害,但脑子里还算清醒,稍定了下,看到桌子上一个酒瓶,装作不勘受力的模样,推了他两下软了手臂,然后,趁着袁明赫在她耳垂上啃咬放松警惕的时候,抄起酒瓶,狠狠往他脑袋上一砸。 “啊!”袁明赫大叫一声捂着后脑勺站起来,踉跄间,把身后的桌子都撞歪,一侧往前挪动一尺有余,磕到叶楠楠膝盖上,叶楠楠唔地痛叫着迷迷糊糊醒来。 林惊墨此时已经从沙发上坐起,抓紧时间给程耀司打电话。 心里多少有点后悔,当时沉星辰死后,她觉得危机解除,让程耀司把给她的保镖撤走。 “贱女人!” 袁明赫一看满手的血,猛地朝着林惊墨扑过去,林惊墨从旁边一滚,叫他扑了个空。 这个过程中,嘟声已经几响,林惊墨听着那对她而言几乎算是振聋发聩的声音无不懊丧,这家伙不会被她打击狠了,狠心不再理她了吧? 她望着手机屏幕始终正在接通的画面,身体一下灌满冷冽的风。 “你别动她!” 忽然听得一声清脆叫喊,林惊墨抬眸看去,只见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来的叶楠楠双手握着一把水果刀,颤抖着手臂指着袁明赫。 叶楠楠见林惊墨看过来,眼神复杂的瞥了她一眼,她刚才是鬼迷心窍,一听袁明赫的提议,瞬间就知道,袁明赫也喜欢林惊墨,虽然那喜欢的目的和意图都不是好的,但叶楠楠还是有点被刺激到了。 她长得那么漂亮,世界上所有男人都会喜欢她,为什么她还要跟她爸爸搞在一起? 天堂地狱都是一念之间,在这一念里,有些东西坍塌,有些东西占了上风,叶楠楠怀揣着恶毒的心思,给林惊墨拨了那个电话。 但等她刚才睁开眼,看见袁明赫庞大的身躯冲林惊墨而去的时候,她猛然惊醒,发觉自己做的事情是多么的可恶。 就算林惊墨背叛了她,她也不能用这种方式让自己解气。 看到被撞到边缘的果盘上的水果刀,叶楠楠一咬牙,拿起刀对准了袁明赫。 她虽然声音够大,其实胳膊还是软的,全凭了一股劲儿撑着,浑身抖的跟秋风落叶一般。 袁明赫怒极反笑,伸手就要去夺她手里的刀,林惊墨本想趁着他们对峙跑出去叫人,可见他目标一转竟换了叶楠楠,拿起第二个酒瓶往他身上砸去。 叶楠楠是典型的色厉内荏,现在还能有力气站着已经不错了,看见袁明赫满头血污过来的时候,就像一头被凶兽盯上的小鹿,手脚麻痹成了提线木偶,动也不能动,叫也叫不出,只能呆呆傻傻看着。 “楠楠!” 林惊墨看她被吓傻了,酒瓶砸出去,大叫一声。 袁明赫背上被击打一下,根本不算痛,但他后脑勺的伤口提醒他身后的林惊墨是个彪悍的女人,生怕她还有后招,闪身要躲,脚下踩到一滩酒渍,加上地方狭小,双腿一绊,直直向前倒去。 “啊——” 袁明赫的身体压到她身上的时候,叶楠楠只能紧握手上唯一可以带给她安全感的小刀,惊恐的嘶鸣。 林惊墨看俩人躺倒在沙发上,后背一瞬被冷汗湿透,心里重重一跳,不知从哪来得力气,竟紧随其后一下将袁明赫掀了过去。 这一眼,她愣在原地。 袁明赫胸前插着一把刀。 叶楠楠还在叫,林惊墨却没时间管她,她的大脑好像断片了一样生起浓重的雾气,静默了好几秒,叶楠楠也停止喊叫,她才缓步上前,用手指探袁明赫的鼻息。 叶楠楠也看到了那把刀,她有点不敢相信的怔松的回望自己的双手,余光瞥见林惊墨靠近那个躺在桌子上一动不动的男人,手指在他鼻子下停留几吸,这才恍恍惚惚的问:“他死了吗?” 他死了。 在意识到这一点的同时,门忽然被人撞开。 林惊墨惊惶地看过去,门边一道身影。 看清楚他的脸,林惊墨全身的力气仿佛被抽尽,膝盖一软,就要往地上跌去。 但还没触到地面,她的腰就被他揽住提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 今晚有二更 仇杀 林惊墨没想到他会在这里出现,落在他手臂中,那个熟悉而又温暖的力道,让她整个人一下子变得脆弱不堪,双眼映着头顶乱晃的灯,直直看着他。 他的目光在林惊墨身上迅速扫视一圈,看她有没有受伤。 身后一个男人关上门走到桌子边,视线一掠抱在一起的俩人,心想我真是机智,但再一瞧清楚桌子上躺着的男人长什么样,顿时大惊失色。 妈的,怎么会是袁明赫?! 这下还不血流成河? 男人,也就是周维然,周砚征的堂弟,再三确定袁明赫真的死了,脸上表情越来越难看,回转到他耳边低声道:“大哥,是袁明赫,他死了。” 周砚征显然也没想到,皱眉沉默须臾,一瞥袁明赫尸体,将林惊墨搂抱在怀中,轻声说:“关监控,叫成叔来一趟,告诉他,现在家里的事情我来接手。” 周维然神色一凛,他当然知道,周砚征说的家里的事情,可不是指的柴米油盐,连忙去给成叔打电话去了。 林惊墨认出来周维然,是那次在她家门口调戏她,被周砚征拉走的那个人,再看他穿着有一丝熟悉,猛然想起来酒吧时撞见的人跟他穿的裤子差不多,前后一串,不难推测,大概是他在这里碰见她,跟周砚征说了。 她此时仍是手脚发软,虽然听不太懂周砚征的意思,但隐约觉得他是想插手这件事,反应过来,立刻拽着他的手把他往门口推。 “你快走,这件事跟你没有关系,你不要管。” “淼淼,你处理不了。”周砚征反手握住她的手臂,纹丝不动。 光影疏离,他的眼睛又深又沉,林惊墨一怔,原来周砚征也有这样不容拒绝的时候。 林惊墨一刹感到陌生,面颊上湿热一片,不知什么时候她已经流下眼泪。 她摇摇头:“没什么处理不了的,人不是我杀的,他是行凶过程中撞上楠楠手里的刀子意外身亡,这种情况,我应该连一天牢都不用蹲,大不了名声差一点……” 叶楠楠在旁边愣愣的听她说,从惊吓到极点的失魂落魄中抽离出来,到底不算纯粹的法盲,也渐渐有了点底气,再加上她爸爸的话,她们不会有事的。 打完电话的周维然听她如此想当然,苦笑一声:“普通人当然是这么个思路,但是大小姐,他可不是普通人,他爸爸是袁建邦!追杀令一下,你逃到天涯……” “维然!” 周砚征冷冷打断他,周维然对这位大哥有着天然的敬畏,人家马上也要成家里的话事人了,立刻噤声。 他话虽然只说了一半,可林惊墨明白了,这人来头不小,她们就算不被法律制裁,也会被他父亲动私刑。 这样一来,她就更不能让周砚征牵扯其中。 他是大学老师,马上就要出国继续念书,她已经深深的伤害过他一次,怎么可以再把他拉到这样的泥潭里? “周砚征,如果你不想让我恨你的话,现在就走,立刻走。”她想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冷硬一些,但说出口,却发现那样的无力,三两字一个哽咽,几乎像是恳求。 她很少叫他的名字,总是叫周老师更多一点,周砚征看着她,指尖轻柔地抚去她面颊上的眼泪,“淼淼。” 他手指干燥,揩去她眼泪的同时,带给她的,还有几乎能将她吞没的酸楚。 林惊墨的眼睛有些涩痛,终于还是忍不住哭出声:“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很多的对不起。 泪眼朦胧中,她看到周砚征微变的眸色,听他说:“淼淼,相信我。” 或许是她现在太过无力,或许是他的表情太过坚定,林惊墨选择了相信周砚征。 非常不靠谱,他只是一个大学老师而已。 但很快,周砚征把她和叶楠楠带到隔壁房间,等林惊墨稍微平复了,他说道:“跟我说说你今天晚上进酒吧前十分钟到酒吧后所有的细节,不要遗漏。” 林惊墨把记忆里所有的一切搜刮一遍,但她进房间时袁明赫打电话说的那一句是什么,她没听清,只知是粤语。 她看了一眼惊惶未定的叶楠楠,把叶仲叙的身份也告诉了周砚征,将叶楠楠为什么把她叫过来的事情模糊过去。 叶仲叙的身份对叶楠楠来说是好事,对林惊墨来说却是未必,叶楠楠有叶仲叙做靠山,袁建邦动不了她,只会把所有的怒恨都发泄到林惊墨头上。 “待会儿从后门我安排人送你走,这身衣服回去处理掉,你今天没有来过这里,明白吗?”周砚征听她说完,带着林惊墨起身要离开,转身又对叶楠楠道:“把今天晚上的事情老老实实告诉你爸爸,如果有事,就让他找周砚征。” 这个叫周砚征的男人外表看起来没什么攻击性,但就像平静广博的海面,有着不容小觑的气势,叶楠楠听他吩咐,跟在身后木然的点头,目光在周砚征和林惊墨交握的手上扫过。们俩刚才那个难舍难分的样子,很明显,关系也是非比寻常,一时间,叶楠楠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儿。 林惊墨对周砚征给她收拾这个烂摊子始终有顾虑,但出去后,楼道里几个一看就知是混帮派的男人纷纷开口叫他征少,她几乎反应不过来,几秒后,才愕然扭头看向他。 周砚征泰然自若的拉着她走到后门,林惊墨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将心底的疑惑问出来,因为周砚征明明看了她一眼,将她的表情都映在眼底,却丝毫没有打算解释的样子。 直到坐上车,林惊墨还是欲言又止,周维然跑来在他耳边说了一句什么,他一拍林惊墨的脸颊,对司机道:“送她走。” 车子载着两个心无所依的女孩儿很快融入夜色。 叶楠楠频频看向林惊墨,她闭着眼,仿佛很累的仰在靠背上。 “墨墨姐……” 林惊墨仍没睁开,她喉咙干涩无比,吞了口唾液,才轻轻道:“别叫我姐姐,我做不了你姐姐。叶楠楠,如果今天晚上,只有我交代在这里,我对你不会有任何怨言,我欠你的,我一定还给你,但是,你连累了无辜的人,我还不起。楠楠,其实你年纪不小了,什么事可以做,什么事不可以,做了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以后要考虑清楚。以前我觉得,如果你不知道,我们可以永远做朋友,我会把你当成妹妹那样,但是现在不行了。我们以后不要再见面。” 叶楠楠只是听着她的声音就明白,林惊墨是跟她认真的。 直到此时,她这才发现,其实她根本不想和林惊墨从此形同陌路。 …… 周砚征回到酒吧里,成叔已经到了。 他听周维然简单的说了一遍,拉住周砚征的手臂走到一边人少的地方。 “砚征,这件事我们得商量一下。” 周砚征温声道:“我爸爸下决定的时候也需要跟你们商量么?” 成叔一滞,他的声音太过温和,好像纯粹只是在询问意见,但他的表情却叫人拿不准,面前这位到底并非真的如他表面那般良善,成叔不由得换了个方式说:“袁建邦的势力不小,袁明赫是他独子,死在我们地盘没有交代,我知你本事,可这放到哪里都说不通,底下弟兄们又怎么交代,砚征,我们扛不起。” 周砚征对他笑了笑:“没扛过怎么知道扛不起,成叔,别那么紧张。” 他拍拍成叔的肩膀,回到袁明赫的包厢,然后接过早先让周维然准备的一把刀,对准袁明赫的一只手剁了下去。 人骨没那么好劈开,周砚征剁了两下才砍下来。 周维然从前只听过他堂哥的事迹,但记忆最多的,还是他温润沉稳的样子,虽然骨子里怕他,可从没见过他手里拿刀是什么模样。 如今,周砚征面无表情,眉梢都不带动一下的砍掉一只手,这场面,莫名比他看过的其他血腥三刀六洞场面不知道恐怖多少,他心里竖起汗毛,对周砚征的敬怕又深一层。 周砚征拎起断手交给周维然:“拿去碎掉喂狗。” 周维然说好。 吩咐了一个信得过的小弟去办这事,周维然继续留在房间里帮他,只见周砚征操着手里的刀在袁明赫身上又捅几处,周维然弄不明白他是在做什么,虐尸么?好像没有这个必要,心里好奇,就问了出来:“大哥,为什么给他补几刀?” 周砚征捅完最后一刀,直起身,说:“制造点混乱。” 周维然一下子反应过来,他是想把这里搞得像黑帮仇杀。 作者有话说: 来啦 以防止有人没有关注我的微博,再提醒一次,后面的剧情不管如何发展,请默念舅跟女鹅最后很相爱哈哈 烟雾弹 袁明赫当然有小弟跟着。 当时他去卫生间回来,无意间错进叶楠楠的包厢,临时起意要叶楠楠把林惊墨叫过来,就给小弟打了电话。 但电话里他没说太明白,只是说自己有机会从上次吃瘪的那个女人手里讨回来。 小弟喝嗨了,有个小姐正对着他吹箫,老大挂了电话,他也收了线,等爽过一回,发现老大还没出现,起身去找。 那会儿,袁明赫已经死了。 周砚征猜到袁明赫会带着小弟过来,叫人给他们找了点事干,随后火警警报响起,后厨燃气管爆炸,连着后厨那一片的包厢几乎全部陷入火海。 林惊墨在家里收到某酒吧燃气管道爆炸的推送消息时,已是一个小时后的事情。 现在想想,其实周砚征的双重身份,先前不是没有一点线索。 他姑姑身后的保镖看起来就是这一行的,他身上的两个子弹痕迹看起来有些年岁……什么样的人会身上有子弹痕迹。 她隐藏了真实的自己,以最好的一面去靠近他,从没想过周砚征说不定也是如此。 但林惊墨还是无法把周砚征和黑道这两个词汇联系在一起,想象一下都非常的困难,这对她来说是完全在两个纬度的东西。 试想,一个收集白噪音的助眠协会成员大学老师,其实暗地里天天像电影里的古惑仔那样追着人砍? 太割裂了,林惊墨真的无法去描绘那个画面。 对于这件事的好奇和疑惑,甚至一度超过了她对袁明赫之死的担忧。 林惊墨回到家,就听话的网购了一瓶双氧水泡了泡自己的衣物,然后再烘干,拿到楼下扔掉。 做完了这一切,林惊墨躺在床上翻来覆去。 她睡不着,隐隐觉得周砚征今晚可能还会联系她。 心底各种思绪里,还夹杂着一点点不合时宜的欢喜和期待。 那次看到他身边有别的女孩出现,那女孩的表情,很显然是喜欢他的。她死心了,是真的死心了,不愿意再去打扰他,有意无意的放纵着自己。 但今晚周砚征表现出来对她的在乎,为她收拾那样大的烂摊子,林惊墨没法不让自己往积极的方向去想。 他是不是还喜欢我呢? 林惊墨拿起手机,想给周砚征打电话,一眼瞥见屏幕上第一个号码。 她没用他本名,给他备注的是“钥匙”。 当时的求救电话,他没接,也没打回来。 那天她不留余地自损自贬羞辱他的一场戏,似乎将他的耐心彻底摧毁。 其实是意料之中,换位思考,没几个人能忍受,更何况这个人是程耀司。 她早想到了这一点,所以今晚何必浪费宝贵的求救时间? 林惊墨怔着想了一会儿,觉得可能自己是慌里出错,往下,她翻到周砚征的号码,想打过去,又怕打扰,这样纠结半天,还是将手机放下了。 …… 酒吧里发现一具被烧毁的男尸,袁明赫又在酒吧里失踪,警察一合,小弟凭借男尸脖子里的项链认出是袁明赫,立刻给人在香城的袁建邦通知消息。 知道周砚征插手的人并不多,除了成叔周维然外,就只有两个信得过的兄弟。 警察刚查封酒吧,对外就有消息流出,袁明赫在东港得罪人,有人在周家地盘的酒吧里动手把他砍了,顺便嫁祸周家,挑拨袁建邦对付当时群龙无首的周家,周昊的儿子周砚征只好出面继承家业,要度过这个难关。 怎么破坏现场,周砚征是专业的,警方在现场提取不到什么有效线索,再加上袁明赫身份特殊,仇杀可能性极大,但究竟是东港的仇人还是香城的仇人,也是两说,还要等白天上班跟香城警局联系。 这天夜里,酒吧负责人被叫去谈话,警察没问出什么来,叫人先回去等传唤。 周砚征见过酒吧负责人后,又和周维然的父亲周昶,自己的二叔沟通一番。 周砚征对知情的人要求封口,周昶听周维然描述经过,只知袁明赫死在酒吧里,凶手不晓得是谁,周砚征破坏了现场,又放出那个消息。 周昶以为他是要袁建邦吃这个闷亏,一开始并不太同意周砚征的做法,但周砚征道:“二叔,你应该知道,袁明赫来东港就是为了吞周家地盘的。他死在我们酒吧里,抓不抓的到真凶,袁建邦心里都有根刺在,对付我们是迟早的事情,不如我们先发制人,最起码东港现在还是周家说了算。” 周昶明白他的意思,周昊刚死,底下人就算有异心,看在周昊的面子上,也不会这么早发难,但再往后,就不好说。 周昶最终答应下来,走前,半是感慨半是自愧:“砚征,你知道我,花天酒地玩儿就行,领着这么多人讨生活是真不行,你能回来抗这个家,我真的要谢谢你。 他才接手两个月,很多老人就对着他蹬鼻子上脸,这件事周维然早跟周砚征说过。 周砚征受他父亲影响,小时候总觉得二叔不着调,如今世事变迁,他的想法也发生了变化,人一时醉生梦死游手好闲是痛苦,但如果一辈子都能这样,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周砚征突然羡慕起周昶。 他走出家中大门,回头望去,这座他以为自己永远不会再踏入的宏伟豪宅,在夜幕下庞如宫殿。 …… 林惊墨在凌晨两点收到周砚征的信息。 他问她睡了没。 林惊墨秒回:没有。 周砚征又问她住哪里,林惊墨看见那行字,心脏就蹦起来。 她给周砚征说完地址,便从床上跑到卫生间,照了半天镜子,骤然瞧见一双熠熠生辉的眼睛,她一愣,撩一把水淋在脸上。 唾弃自己,你干嘛,你想勾引谁? 颠倒梦想 十几分钟后,周砚征到了。 下面的保安很负责,大半夜还精神抖擞的通知林惊墨有客人到,能不能放行,林惊墨对那边说话,为着在卫生间里的那个一瞬间的念头,感觉自己的声音都有一点飘忽。 没多久,门铃声响起,她的心骤然一缩,深吸口气才去打开门。 门后自然是非常熟悉的脸,只是因为刚刚得知他的双重身份,心里那层好奇一直来回荡着,不由自主想在他身上找到点能佐证的东西。 在楼道里暖黄的灯光下,他的目光好像跟从前一样,没什么区别。 混乱中没觉得有什么,单独见面,林惊墨才发现自己的情怯,一时不敢看他的眼睛,避开了,把他迎进来后,停了两秒道:“要不要喝点什么?” 说完,忍不住自我检讨,这开场白可真差劲。 周砚征其实一晚上都在担心林惊墨会害怕,但现在看着林惊墨的表情,仿佛不自在更多一些,也有点颠覆印象。其实在酒吧里,他便发现了这一点,怎么说呢,他了解的林惊墨和砸袁明赫两个酒瓶子的林惊墨是有出入的。他了解的林惊墨,大概会像另一个叫叶楠楠的女孩子,被吓到六神无主。而林惊墨的害怕被坚韧的骨头撑着,没倒下去,离惊慌失措都还有一段距离,唯一哭出声,是要跟他说对不起。 想到那双含泪的眸,周砚征温声说:“不要麻烦,我来是想嘱咐你一些事情。” 到底惹出来的不是小事,周砚征上半夜一直在周旋处理,现在身上还带着那种秩序感和条理感,有的时候,条理感带着那么些客气的边界,就像他们刚认识的时候。 林惊墨垂眸暗暗扣着手指,心尖冒出点点酸涩,果然人想法还是不要太积极的好,太容易受打击。 收拾心情,她朝着他笑了下,俩人坐到沙发上,周砚征叮嘱一通,末了,问林惊墨有没有什么想问的。 林惊墨道:“你打算怎么处理?” 她并非对周砚征不信任,最怕的还是他被自己牵连。 她的表情有种小心翼翼的郑重,周砚征想摸摸她的脑袋,手动了一下,还是忍住了,把今晚的一切轻描淡写:“他得罪的人很多,又是香城人,搞成悬案,没太大问题。”说完,他又补充一句:“淼淼,你不要太担心。” 林惊墨没话了。 气氛一时安静,有一种不知所起的令人心慌的沉默浮上来。 林惊墨垂眸,视野里有他的鞋子,他西装裤下的小腿,撑起形状的膝盖。 她想看看他身上那两个子弹留下的疤痕,从前知道他有些事不想说,林惊墨总刻意略过去,但现在,她想仔细看看。 可是她似乎已经没有了那个资格。 这个想法一出,林惊墨嘴巴里发干。 好像真的没什么话可说的了,周砚征看着在他面前垂头不语的女孩儿,站起来道:“那你早点睡,我先走了。” 他随着起身晃动的手指,让林惊墨乱糟糟的心里有了目标。 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牵住了他。 林惊墨觉得自己大多数时间,目的都是很明确的,但一定不包括今晚。她瞻前顾后,犹犹豫豫,在要不要勾引周砚征上面反复横跳。 按照正常流程,她其实得问一下,你身边是不是有了新的女孩子,可她不敢,怕听见确认的答案。有了确认答案后,就没勇气再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她的道德底线在周砚征面前总是维持的很高。 她一开始只是捏住了周砚征的两根手指,然后慢慢的,到他半个手掌,速度慢到像在征服新大陆。 虽然在卫生间里唾弃自己,可身体很诚实,林惊墨换了跟他在一起时常穿的一件睡衣,希望能借此唤醒一点他的回忆。 她始终不敢抬头,听到上面的声音传来。 “怎么了?” 感觉上没什么起伏。 林惊墨一阵失落,在她的设想里,他不是应该蹲下来,然后抱住她的吗? 要不要直白一点,告诉他,我不想早点睡,可这又太露骨,他们第一次,是怎么发生来着?林惊墨回想当初,竟有点异曲同工,只是她现在嘴巴粘住了,无数词汇在脑海里转悠一圈,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很无语,很懊恼,一直到自己手心微微出了汗,她抬起头,把这种困窘和为难变成撒娇:“就想牵你,不行吗。” 周砚征愣了一下,她现在的神态,很像讨乖的小孩子。 又是没见过的一面。 妈妈和妹妹死后,他曾经在寺庙住过一段时间,偶尔跟着念佛经,记得一句: 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盘。 他现在想,菩萨或许根本没见过属于自己的颠倒梦想。 林惊墨一直看着他,不想错漏半点,他的眼睛里,多了点不明朗的东西。 林惊墨的勇气又不见了,把自己汗津津的手抽回来,她往卧室里走:“没事了,你走吧。” 没看脚下,刚迈出去几步,她小腿撞到沙发一角,歪斜着坐下来,手肘被身后的人扶住。 像极了故意制造肢体接触的小心思,还是最笨拙的那种,林惊墨下意识道:“我不是故意的。” 周砚征轻轻:“嗯。” 你嗯什么呀! 他这种反应到底是因为迟钝,还是因为对她没那么多喜欢了,帮她抗事儿只是出于好心或者曾经在一起过的责任? 林惊墨简直感觉委屈,差点忘了,混黑社会的不就讲究一个道义。 她扭头看向周砚征,却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靠得很近了,一双眼睛沉沉望着她,有条不紊的端详她来来回回到处碰撞的各种情绪,看着她微微红掉的眼尾,他问:“牵手就够了吗?” 在林惊墨闪动着不确定的眼神里,他又逼近一句,“不想亲?” 作者有话说: 好像还有小可爱不知道我的微博 “啊是这个乔” 尒説+影視:ρ○①⑧.red「Рo1⒏red」 得雪 他最后一个字的尾音,被林惊墨封死在唇边。 她很急,急着证明她的“想”,犹豫一秒都是对全宇宙所有生物的不尊重,猛扎进他怀里,撞得周砚征一阵眩晕,他的心立刻随着这个坚定的力道凹陷坍塌,滚烫的泉水灌进来,呼啸的风灌进来,不去管究竟涅盘,今夕是何夕。 像美妙的幻梦,周砚征一心一意的吻回她,温柔的双手在她背上游走,带出浅浅的颤栗。 彼此都有深刻记忆,林惊墨在他动情而专注的亲吻里软了身体,和他紧紧黏在一起,俩人翻滚到地毯上,林惊墨磕碰一下,发出唔地痛吟,周砚征从焚烧的情欲中抽身,这才稍微分开。 林惊墨看着他嘴巴上被自己吮舔出的水润光泽,眯眼想起正事儿。 “关于你的副业,我有点好奇……” 她将混黑道形容为副业,非常神奇,好像真的能卸掉一点不轻松的东西。 周砚征扶着她坐起来,靠在沙发边上,忽然笑了下:“光好奇,不害怕?” 林惊墨摇摇头:“很多好奇,一点点害怕。” 周砚征默了片刻,看她不似硬撑,平缓着声音问:“好奇哪方面?” 林惊墨看向他其中一个伤疤的地方,用手摸了上去。 周砚征面色微变,喉结滚动,他难得一见的神情让林惊墨立刻明白,这里对她而言仍旧是不可踏足的禁区。 谈不上失望,她也并不坦诚,更多的是心疼,他的伤口无法与人言说。 “你有几个手下?”她翻身坐到周砚征大腿上,非常自然的转移了话题。 周砚征托着她的小屁股,肉墩墩的饱满感,他颠了她一下,回复:“十几个吧。” 十几个管事儿的,也算直系手下。 林惊墨不知道他是怕吓到她故意这么说,心里在那合计,才十几个手下,感觉像是小打小闹,她上高中那会儿的校霸去打群架都不止十几个跟班。 回来后她在网上搜了一下,出乎意料,或许因为香城那个地方本身遗留的传统,袁建邦的名头还挺大的,在网上有各种传闻,被媒体和网友渲染成香城黑帮头号人物,作风霸道,睚眦必报。 林惊墨复又紧张起来,怕周砚征的打算万一暴露,他才十几个帮手,怎么斗得过袁建邦? 或许,叶仲叙可以帮上忙? 这摊子事儿,说到底,是叶楠楠惹出来的。 正想曹操,曹操电话到。 周砚征的电话在他口袋里震动,他一看是陌生号,接起来,林惊墨听到那头很轻的声音,周砚征看她一眼,捂住话筒对她低声道:“叶楠楠的爸爸。” 林惊墨心虚不已,把呼吸都放轻了。 叶仲叙要找周砚征面谈,林惊墨有点舍不得他,可也知道人家是去奔波帮自己处理事情,送他到电梯口,见周砚征形单影只的站在电梯里,她忍不住又问:“上次我在街上,看到有个女孩子,抱着板栗……” 她一会儿脸皮薄,一会儿脸皮厚,现在正是薄的时候,一说出来,自己先扭头:“算了我不想知道。” 周砚征连忙拉住她,着实反应了好半天,才从脑海里挖出一个印象不深的画面,想起孙淼的名字,他猜林惊墨估计并不想听,简化了过程,只捡重点说:“是同校的学生,我不喜欢她。” 林惊墨压住嘴角,帮他按电梯门:“都说了我不想知道。” 从电梯里退出来前,她飞快的在周砚征脸上亲了一记。 回到房间里,心情并不如表现出的那般舒展。 给叶仲叙发了个短信:希望今晚是我们最后的交集,我想你也应该是同样的想法。 彼时,叶仲叙刚从叶楠楠房间里出来,看到这句话,他不由得问自己,当初怎么会觉得林惊墨会傻乎乎被世界的恶意撕碎。 她明明,早就清醒的踏入了洪流。 …… 叶楠楠吓坏了。 阿姨将手脚冰冷发软的她带回房间,一小时后,叶仲叙赶回来。 一看到叶仲叙,叶楠楠绷不住又大哭了一场。 叶仲叙根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见她哭的昏天暗地,只能由着,等她哭完了,抽噎打嗝语无伦次的将今晚的事情叙述了一遍。 说起过程,叶楠楠很老实,没有把那时心怀恶念的自己美化。 前面说她故意把林惊墨叫去那里,叶仲叙已然惊诧万分,听到最后,叶仲叙再难忍耐,扬手一巴掌,叶楠楠半边脸都被他打肿。 但她或许是真的怕了,人生中头一次被爸爸打巴掌,也没撒泼任性,只是躺在床上,汗湿的头发贴在脸颊,小心翼翼的拿红肿的眼睛去看叶仲叙。 叶仲叙见她这个样子,忽然又心软,叹了口气,问她:“你说那个男人叫什么名字?” “zhouyanzheng。”叶楠楠抽泣着道:“不知道字是什么。好像是,好像是那家酒吧的老板。” 叶仲叙回忆不起这个名字,但“周”这个姓氏让他警觉,叶楠楠蠕动着双唇,轻轻说:“爸爸,死掉的那个人好像在香城势力很大,实在不行的话,可以派人去那边吗……” 接下来的路要怎么走很好选,事情明了,叶楠楠跟林惊墨不用坐牢,袁建邦会咬着她们俩不放,得对付袁建邦。或者捂得严实,躲过一劫。但,袁建邦还是得对付。 这个人活着,就是炸弹。 似叶仲叙这个位置,调动狙击手执行隐秘任务不算难事,这仅限于在自己势力范围内。 超出这个地界儿,难度就要看情况翻倍。 俗话说得好,强龙不压地头蛇,当初某直辖市涉黑严重,中央直接派人过去又如何,接待酒店一夜大火。 这种坐到地方一把手的黑帮组织,跟当地官员勾结都很深。 狙击手暗杀这种事,需得有部门协作,招呼个名头,叶仲叙再手眼通天,也难伸到香城,两边体系不同,他们偏安一隅,根本不北上交际。 很浅显的道理,叶楠楠都不懂。叶仲叙觉得,自己把她养的太天真了。 他起身对叶楠楠道:“你不要再想这件事,就当没发生过,也不要管,准备一下,我送你出国念书。” 叶楠楠从前对出国念书非常抵触,经过这一夜,像是浑身的反骨都被抽完了,惹人宰割,点头说好。 …… 时间倒拨至下午。 沉星辰的案子全面展开调查有一段时间了,今天在纸上留存记录的,是十年前一桩当时以交通意外入库的案子。 重启档案,顾慈恩这三个字,终于跟杀死她的凶手名字连在了一起。 程耀司过目一遍,跟谢麟给他整理的内容差不多。 下午四五点,下起春雨,程耀司一望窗外,漫天的灰色,一点不像春天,全是萧索。 他拿出钱夹里的照片,告诉照片上的女孩儿。 顾慈恩,你沉冤得雪了。 仿佛还不够,到了晚上,驱车来到墓地。 再说一遍,顾慈恩,你沉冤得雪了。 雨停了,地上有一些水迹,程耀司坐在她墓前,裤角被水沾湿,他满不在乎的看着,觉得对她不住,这样重要的时刻,他却心不在焉。 从前每次来,他心里都感觉荒凉,错过和遗憾,确实让人无法忘怀。 但最近几次,参杂了各种不纯粹的情绪。 为了谁呢,为了一个像她的女孩子。 程耀司抬起头,这个地方看天空,星星比市区看要多一点,半身溶于夜色,浮浮沉沉,说不清的难受劲儿。 过了很久才回到车上,拿出忘在车上的手机一看,一个未接来电。 林惊墨打来的。 程耀司蹙眉盯着这个号码,不重的机身压在自己那道还没完全愈合的伤口上,隐隐作痛。 半晌,他将电话扔到一边。 作者有话说: 可能有三更 照片 程耀司眼里瞬间的情绪起伏,很快,化为一片清冷。 车开出去一段路,一个打滑,他差点撞到绿化带。 这段路罕见人烟,车子孤零零的停在马路中间。 程耀司看向车窗外,一片黑压压又整齐的绿植,像排撞不透的厚墙。 跟某个人的心一样。 他从匣子里拿出烟,打火机几次都没点着,昭示着今晚的某种不顺,第四次,他耐心快耗尽,终于亮起火光,他凑过去,眉眼也被光染得浓墨重彩。 苦涩清凉抽进肺,没觉得舒坦一点,郁在胸口的那股气反而越积越实。路灯恹恹的也晃眼,忽然变成支离破碎的画面,交迭成重影,过去几天,还是有本事让他瞬间绷紧身体。 程耀司扭头盯着手机,按耐好奇,在她带给他那样重的痛苦和羞辱后,他竟还好奇。 不知道该气她还是气自己,程耀司在狭小的车厢里跟未知沉默对峙。 蓦地,电话再次响起。 他眉毛极快的挑动一下,看清楚后,又压下来。 是虞晚。 “喂——” 程耀司不说话,轻嗯了声,他这个人大多数时候都显得兴致不高,这一声,虞晚也没在意,自顾自道:“我明天回国,在洛杉矶碰见赵谦了,他要结婚,想请你,又怕你不答应,我私下打探一下你的意愿。” “没时间。”程耀司敷衍。 虞晚在那头气不打一处来:“你都没听几号,就说没时间,行了,我知道你意思了。对了,我听陈为清说你在找心理医生?” 程耀司有点头痛,平静道:“你就那么恨他,给他雇主打小报告说他没有职业道德?” 虞晚意识到什么,补救:“你忘了我姐姐是做什么的,他问到我姐姐那里,我姐姐跟我说,我猜的啊。” 程耀司不理会她或真或假的几句话,思绪被“心理医生”四个字牵走。 虞晚半晌没听到回应,喂了两句:“你不会生气了吧?” 但程耀司答非所问,说:“虞晚,你喜欢厉铭泽多久?” 虞晚一愣:“你问这个干什么,帮陈医生打探敌情?” “没有,好奇,想知道你是什么心态做他的未婚妻,这么多年,你不难过吗。” 虞晚喜欢厉铭泽的事情,没几个人知道,她也从不跟人探讨这个问题,没想到第一个开口问她的,竟然会是程耀司。 她不是很懂,自然也不会以为程耀司脑子抽了移情别恋她,只是对着程耀司,虞晚信得过他的嘴巴够严,忽然也有了一丝倾诉欲。 “难过啊,那怎么办,难过到最后不就死心了吗。” “这么久才死心?” “这种事情,本来也很难说,有的人可能一两天就死心了,有的人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死心的。你应该懂啊,你不是喜欢你那个同学,不也好多年。不过呢,你跟我又不一样。厉铭泽不是好人,身边女人一堆,其实我早知道,可他不喜欢我,当然也不会在意我怎么想,管我难不难过,我要是因为他不在意我就不喜欢他了,做到收放自如,那就不是喜欢。其实挺犯贱的,但没办法,这就是本质吧……不过,我怎么觉得,你是不是又喜欢谁了呀……” 虞晚说了一通,忽然发现不对劲,八卦起来。 但对面只剩下嘟嘟声。 …… 香城半山豪宅。 半夜三四点,豪宅灯火通明。 沙发正中坐着人到中年身材发福的袁建邦,他双眼微红,两边鬓发夹着丝丝银白在灯下跳着碎光,神色冰冷狠戾,盯着眼前一处沉思,门口忽然有了动静,他一抬头,是跟着袁明赫去东港的几个小弟连夜飞回。 几人走到桌子前,袁建邦身子往前一倾,拿起桌上的手枪,对准几人的腿。 “砰、砰、砰、砰……” 子弹打光,满屋哀嚎。 他看了一眼自己的手下,手下得到示意,叫其他人将他们拖走去取子弹,到最后一个,袁建邦道:“阿辉留下。” 阿辉跟袁明赫最亲近,袁明赫去哪都带着他。 阿辉大腿中弹,疼得牙关打颤,但面对袁建邦此时阴狠怒视,他不敢大叫,只能捂住伤口,咬牙忍耐。 袁建邦平复一下,哑声道:“你在那边跟着阿赫,这件事你最清楚,他得罪过哪个,有没有可能是周家干的?” 阿辉深呼吸,忍过一阵尖锐刺骨的疼痛,颤着声音回复:“赫少这次过去知道要做什么,已经好收敛,跟人冲突次数不多,一次在酒吧里打架,对方寻常人,赔了点钱了事,一次是和散货的大哥刀疤,那次我们都拔了枪,但最后没事,还有一次就是在那间live house,我们被带到警局,那个人来头不小,但我们没打听到是谁。” 袁建邦的手指在枪身来回摩擦,忽然出声:“live house那个人,你再见,能不能认出。” 阿辉回想起那个挺拔冷峻,在混乱中挟裹着一身气势和沉默的男人,很肯定的点头:“可以。” 袁建邦又问他打探周家的事情打探的如何。 阿辉把情况告知,周昶只会玩乐,压不住底下人,知他们有意北上,有几个人联系过袁明赫,但态度暧昧,言谈间没有触及到根本利益。 说到酒吧,阿辉忽然想起什么,神色一定,对袁建邦道:“赫少死前提过一个,live house那个女人,好像叫林……林惊墨。” …… 长夜已尽,天际涌动玫瑰色的朝霞。 周家大宅里人头攒动。 周维然一夜没睡,在沙发上眯了会儿,不久就被各路人马的脚步声议论声弄醒,刚睁开眼,就见周砚征跟一手下从楼梯上下来。 他换了衣服,黑衣黑裤,楼梯后面是一巨大的落地窗,反射着朝阳的色彩,周砚征劲瘦的肩膀扛着数道阳光,中间一条线,光明和黑暗,泾渭分明。 这画面有种说不出的冲击,周维然一刹感觉自己跟没睡醒一样,眨了两下眼睛,周砚征已经走到他跟前了。 “大哥。”他站起来唤他,周砚征一皱鼻子,视线看过去,周维然被他盯得一怂,连忙告饶:“我没抽,那玩意儿味儿大你也知道,沾的。” 这时成叔从外面进来,对周砚征道:“砚征,人齐了。” “嗯。”他应一声,放过了周维然,看成叔熬得满眼通红,说了句:“成叔,辛苦你了。” 转眼,数十人进了祠堂。 一人手里三炷香,烟雾缭绕。 他们这一行,哪个不是睡到大中午,下午才出来干活,一大早把人叫起,但没几个人敢怨气上脸,更多是好奇,一觉醒来周家变天了,周昊那个从来不怎么出现的儿子要做话事人。听说以前是大学老师,有人小声嘀咕,难怪起这么早,朝九晚五白领作息。 多新鲜。 周维然也觉得新鲜。 他扫视一圈,自家大哥领头站在最前面,身条瘦削,肩背挺直,跟屋里匪莽气冲天的江湖场面怎么看怎么违和。 但等他三拜之后转过头,素淡的神情,又有种可纳百川的静敛。 众人纷纷把香插进香坛里,末了,不约而同的息匿声音,望向周砚征。 他目光掠过众人,微微扬了声音,“我没什么要说的,只有一句,以后各位的事情,就是我周砚征的事情。” ………… “周砚征——” 林惊墨尖叫着从噩梦中惊醒,满头大汗。 连续两晚,她梦见周砚征满身枪孔的倒在血泊。 这两天,周砚征忙着处理事情,一直跟林惊墨电话联系,林惊墨知道,叶仲叙同意了周砚征的办法,暗地里帮他在案子上和稀泥。 今天,他说袁建邦要跟他在南粤见面,之所以选在南粤,是有南粤的黑道大哥出面,摆场子叫两边坐下来谈一谈,在南粤外,生死不论,进了南粤,就谁也不能动手。 她一看表,才五点多,起身喝了口水,摸出手机,竟发现自己的工作群里,小宣传工作到半夜。 她这几天没什么工作,再过一周要出国参加时装周,工作群里一直有新行程动态更新。 她点开群,往上翻,看到张照片,一刹,浑身血液冻住。 底下宣传的话,打破她的幻想。 “墨墨在酒吧被拍到了,粉丝已删,但被论坛搬运,评论里舆情还好。” 是袁明赫死的那天。 李香兰 五天后,鹏程集团特别项目组迎来一次史上最残酷,最混乱,难度最高的加班。 没人有怨言。 在鹏程总部领薪水,有怨言意味着你跟不上节奏,跟不上节奏意味着你可以被扫地出门。 但,这他妈的也太强人所难了吧! 随着程耀司一句:“十个小时,我需要金融港从新加坡转移至香城的可行性计划书,前期投资评估,转移损失评估,政治影响评估。”大概也意识到这是在逼他们跳楼,程总破天荒非常有人情味的多加了一句:“go get them,ok?” 摔! 这个项目特别小组本来就是为了新加坡金融港项目而成立,各个部门抽调的精英,组在一起,十个小时,为程耀司加班加点赶出这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当晚,程耀司飞新加坡。 飞机起飞前,他给林惊墨打了个电话。 虽然是给下属出难题,但程耀司也陪着在熬,只是他精力旺盛,旁边的人累成狗,他脸上也没多少疲色,地震受伤住完院回归没多久的助理刘绍康坐在他身后不远,听他讲电话,声音里甚至带着一点轻快之意。 “住哪个酒店……有个小礼物送你……嗯……乖点……拜拜……” 刘绍康多少有点不可思议,要知三天前,程耀司还浑身低气压,搞得事业部经理去汇报工作出来都要连连擦汗。 是什么时候发生了变化呢,大概就是那个叫林惊墨的女明星来找他之后。 那天下班,刘绍康要跟着程耀司去一场饭局,车还没开出去,一道人影靠近,砰砰敲了两下窗户。 程耀司当时原本冷静而又漠然的表情,在瞥见来人是谁后,一下变得锋利起来。 他不说话,深深看了一眼车窗外的女孩儿,便扭回头,双眼冷森森,又好像有什么在按耐着。 司机跟刘绍康都有点懵,不知该不该继续开车。 看他脸色吓人,司机也不敢问,踌躇了一会儿,无声的对刘绍康道:“开吗?” 刘绍康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飞速的分析当下的情况,自家老板的时间有多值钱他很清楚,但从那个女明星敲车窗开始到现在已经十几秒过去,程耀司虽然表情臭的彻底,可却没斥责司机耽误时间,这说明什么? 他赌了一把,跟司机摇摇头,想了想,扭头对程耀司道:“程总,我和老姜下去等你。” 程耀司视线扫过来的时候,刘绍康着实紧张,但接下来,他不说行也不说不行,刘绍康就知道,他赌对了。 一开门,和司机老姜下车,他回头看了眼,林惊墨已倾身坐了进去。 结果,结果当然是饭局去不了了,程耀司把那女孩儿送回了家。 …… 林惊墨也在机场,她把电话扔回包包里,跟自己的粉丝隔着检票口遥遥相望的挥了下手,和工作人员一起登机。 飞机飞往巴黎,她要参加某奢侈品的秋冬大秀。 到时巴黎是下午,机场有品牌安排的人员接待,除此之外,因为是公开的工作行程,还有接机送花的粉丝。 林惊墨一一给他们签名,在几个粉丝压抑着兴奋的小小尖叫声中坐上车。 巴黎在闹罢工,车子绕远了点路,这边天气不比东港,虽同为三月,但还有点冷,前两天甚至在下雪。 林惊墨第一次来巴黎,除了看秀,还要拍一本杂志封面。她倚在车窗上,经过处决路易十六的着名景点协和广场,广场上游客如织,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拍照。林惊墨心有旁骛,无暇欣赏欧洲大陆上陌生又浪漫的异国风光。 珊姐给林惊墨新招的助理本身就在法国留过学,跟品牌工作人员交接完毕,几人登记入住。 品牌在酒店给林惊墨定的是套房,房间里除了手写欢迎卡片和花束,还有十几道巴黎有名餐厅的甜点,诚意十足。 明天一早需要去品牌旗舰店为晚上的大秀试衣服,林惊墨有点时差,换上睡衣预备睡一会儿。 但她心里压着事儿,纷繁复杂,辗转反侧也没入睡成功。 过没多久,助理忽然在群里圈她问:墨墨,酒店前台有人找你,说是一位程先生叫他们来的,你知道这事儿吗? 林惊墨立刻想到程耀司在飞机起飞前说的那个小礼物。 “知道,让他们上来吧。” 助理下去接人。 林惊墨披着外套坐起来,又给自己倒了杯茶,刚喝一口,外面敲门,她打开,门外除了自己的女助理,还有三个白人。 穿着打扮皆很讲究,最前面那位头发花白分不太清楚年龄的大爷甚至西装马甲三件套,去参加晚宴也可以。 助理米米看到林惊墨,难掩兴奋的说:“他们从意大利来的,是silvano手工坊的人,要来给你量脚!” 米米家境不错,来给林惊墨当助理纯粹是因为喜欢这个行业,想做经纪人,就从林惊墨的助理兼执行经纪做起。 她在法国念书,对时尚更是独有一番心得体会,个大品牌如数家珍,意大利小众定制品牌也有涉猎,她知道silvano这个牌子,意大利顶级传统定制鞋履品牌,一年最多只提供给客户五千双鞋子,每一双都要经过三百道工序,真真属于有钱也买不到。 林惊墨还有点云里雾里,不知道程耀司怎么会叫人来给她量脚,是要送她鞋子?米米还在她旁边继续说:“你不是不太会穿高跟鞋吗,每次都容易脚后跟受伤,粉丝天天给我私信要我记得给你买防磨胶,这下好了,他们家鞋子肯定不会磨脚的。” 入行几个月,林惊墨还没驯服高跟鞋,不说那些美丽杀器,就算是公认好穿的几个牌子,她脚后跟也容易被磨红甚至破皮。 这一点,细心的粉丝早发现了,有时候会圈她工作室,要他们注意。 米米说完后,给鞋坊工作人员介绍林惊墨,林惊墨却有点不敢细想她的话。 听他们跟自己打招呼,林惊墨对三个工作人员轻轻笑了下。 量脚过程她不需要做什么,光脚坐在沙发上等待就行,期间,米米跟工作人员沟通,林惊墨在一边听着,得知他们一季会给她送两双鞋子,款式设计前会跟她的造型师和她本人沟通。 米米好奇的打探费用,三件套大爷很严肃的说,女士,这不是费用的问题。 把米米吓得收敛不少。 …… 第二天大秀顺利结束,林惊墨从此起彼伏的镁光灯中逃出来,一拿到自己的手机,对话列表里,程耀司给她发了条信息。 “马上到巴黎,见一面。” 半个多小时前发的。 此时晚上九点,林惊墨问他:“你现在在哪里?” 过了几分钟,那边回复:“快到你酒店。” 林惊墨从地图上选了个靠近酒店的街口,截图发给他:这里见。 程耀司收到图片,展示给前面司机。 车子很快到了约定的地方,刘绍康下车前,提醒他老板:“程总,最多只能停留两个小时。” 他们下午从新加坡刚飞到德国,搞定一个股东,原本要去英国,但他们最近总想一出是一出的程总忽然改变行程,增加了一个巴黎,给本就紧凑的行程雪上加霜。 刘绍康走后,程耀司望着巴黎夜色下的街道。 这座庄严而又轻佻,辉煌而又阴暗的城市。 他忽然想起那首诗。 《巴黎,1856》 “它们救不了你,无论是你的夜莺 你黄金的夜,还是你歌吟的花朵。” …… 林惊墨远远便看到停在街角的车,她跟工作人员说了去见朋友,此时车上只有她和司机。 她让司机停下,一步一步朝着街角走去。 今天晚上温度很低,程耀司伸手给她开门,背顶着冷风,车子里却暖烘烘,林惊墨一坐进去,他便牵住她的手,像一块软的冷玉。 “开车。” 他对司机吩咐了一句,将林惊墨还是冰凉凉的小手捧在一起搓了下。 手指有意无意摩挲她掌心早已没了痕迹的那一处,几天前,她也如今晚这般坐进他车里,清冽的双眼跟他对视,说:“程先生,我手疼。” 他真想努力无视掉那双眼睛。 但最终,就像虞晚说的那样,能收放自如,就不是喜欢了。 …… 有一把刀悬在头顶,但这样的夜色这样的街道,林惊墨等死的觉悟忽然变得有点低。 她手心被他抚羽毛一样的力道弄得很痒,躲了躲,问道:“你怎么来了。” 程耀司说:“顺路。” 林惊墨刚才看的时候,这里就停着他一辆车,又往附近看看,也没有人跟着,道:“你怎么不带保镖?” 程耀司悠悠一笑:“担心我?” 林惊墨不知该说什么,只能点点头。 他笑意更深。 程耀司不知从哪里来的,现在看上去有点懒洋洋,目光在她身上转了一圈。 她身上还穿着参加大秀的衣服,这牌子近两年走复古回潮,在19世纪末寻找灵感,衣服全都十足古典范儿,她选的是一件露肩挂脖衬衫和长裙,为了出挑,头上还配了一顶小礼帽,头发挽成复古盘头。 见他看自己,林惊墨一摸帽檐,“是不是很奇怪?” “不奇怪,跟我们要去的地方很搭。” 林惊墨一愣:“我们去哪?” “卢浮宫。” …… 今天闭馆后的卢浮宫有人包场夜游,四周人员早早清理完毕。 暖橘色的灯光,巨大的三角玻璃建筑和四周的古典恢弘相互辉映,有一种在时空下交错的美丽。 几个西装革履的工作人员接待了他们,林惊墨早见识过程耀司的财大气粗和各种特权,但此时,跟他一起两个人走在夜晚的卢浮宫里,仍有点恍然。 林惊墨对艺术类的所有研究,都出于或许可能需要报仇而恶补的知识,主观上来说,她其实并不太感兴趣,只不过,她必须承认,林惊墨纵一知半解,面对眼前浩瀚的艺术瑰宝,亦能感受到年华轮转留下的岁月印刻沉淀。 偌大的场馆只有他们两个人,脚步隐隐回声,林惊墨看了一眼头顶的彩绘,余光中,程耀司似乎在看她,不由得问道:“你怎么想到来这里?” “之前晚上来过一次,比白天好逛。”他对巴黎印象不深,除了夜晚的卢浮宫,有一些记忆,想跟她分享。 程耀司带着林惊墨走过一段楼梯,一指不远处的雕塑:“你瞧。” 楼梯尽头,是失去头颅的胜利女神雕塑。 而在她之上,月光穿过穹顶巨大的天窗,数亿道光,流泻在雕塑上。 庄严肃穆残酷神圣。 “天堂地狱,皆在人间。” 林惊墨震在原地,在这瞬间,终于明白艺术的魅力。 两个人都静静的不说话,林惊墨走上前,看到雕塑上衣服褶皱,羽毛细节,鸡皮疙瘩半天才消下去。 忽然背后闪光灯亮一下,林惊墨扭头,程耀司举着手机,手指点点画画,在放大屏幕查看自己的战果。 他半屈着的一条腿,也还在维持那个姿势。 林惊墨噗嗤笑了声,感觉自己终于在程耀司身上找到了一点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东西。 她凑过去,屏幕上只有她的背影,程耀司虽然已经在找角度,可大概也是直男审美,把她拍得很矮,像一米五。 “好难看,删掉。” 这是他手机里林惊墨的第二张照片,程耀司不肯,勾起唇角:“我不嫌弃。” 林惊墨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就算只有一张背影,躺在他手机里,她也不是那么的安心,她佯装爱美,坚持要他删,程耀司转身就走,负手背后,没得商量的姿态。 林惊墨上前去拖住他的手臂,这人闲庭信步,林惊墨为了拽他,脚步声在过道里变得凌乱没有章法。 一转弯,展厅角落里拜访着一台造型十分具有未来主义的钢琴,程耀司提了提手臂上挂的女孩儿:“我看你会吉他,那会不会钢琴,给我弹一首,我就删掉。” 林惊墨为了拽他用力,脸上被憋出浅红,感觉他多少有点病:“那是展品!” 程耀司淡淡说:“高风险高收益,等价交换,你弹不弹。” 林惊墨觉得有病的是自己,傻病,怎么说这么个理由,程耀司骨子里的张狂劲儿,怎会在乎展品不展品,她应该说我不会。 后来她偶然得知,这架钢琴本就是程耀司自己的艺术馆借给卢浮宫的展品。 但林惊墨并不想碰钢琴,试图跟他讲道理:“程先生,如果没记错,那是我的肖像吧。我肖像权现在赔付价格确实还挺高的。” 程耀司捏着她的下巴摇晃两下:“不用担心,我赔得起。” 好吧,前后左右的路都说不通,她早该知道,程耀司就是那种,所有的一切都理所当然,你不给,就是有罪的人。 她蹙眉望向钢琴,缓缓走过去。 十年没碰,手生疏了许多,黑白键在两指下来回蹦跳,林惊墨在找以前的回忆。 过了会儿,一段旋律在展厅里回荡。 “李香兰?” 林惊墨乱了一个音,停下来看他:“你听过?” 不知是灯光问题,还是他的眼神真的暗了,林惊墨看着他走到自己身边坐下,接着她那段旋律弹了一句。 只这一句,他就收回手,林惊墨促狭的说:“又是舞又是钢琴,你还挺多才多艺的,要不要参加一下总裁101,我可以给你投票。” 只是,程耀司好像没有什么跟她开玩笑的心情,刚才轻松的氛围也隐匿,他说:“只会这一首。” 两人此时并排坐在椅子上,林惊墨敏感的察觉到他的变化,有点讪讪的坐正了,不知道该不该继续,程耀司好似听到她的问题,说:“继续。” 林惊墨微侧脸,见他盯着琴键,仿佛看到了很早之前见过他的那个模样。 灰的,不透明的,饱和度很低的,暗的。 “你会唱吗,我想听。”明知道大概率会被拒绝,但林惊墨还是莫名其妙的问了句。 “你弹。” 林惊墨接着弹。 到了哪一句,他的声音跟了进来。 “…… 照片中 哪可以投照片中 盼找到 时间裂缝 夜放纵 告知我难寻你芳踪 回头也是梦 仍似被动 逃避凝望你 却深印脑中 啊……像花虽未红 如冰虽不冻 却像有无数说话 可惜你听不懂 ……” 他本家就在香城,十岁前在香城生活,这首歌用地道粤语。 没什么技巧,跟原唱比起来,甚至连太明显的起伏都没有,但他声音好听,在这展厅里好像自带共鸣,很深的情绪藏在无尽的尾音里。 林惊墨听不懂粤语,但她听过无数次这首歌,她知道,他把最后一句歌词改了。 原本的歌词是“可惜我听不懂”。 从卢浮宫出来,程耀司直接赶去机场,走前,林惊墨发现,自己忘了让他删照片。 …… 空中飞人做到第四天,程耀司终于抵达终点站,香城。 鹏程总部虽然北迁东港,但在香城发家,影响力始终深远。 连续见了几个相关高层,对于金融港落地香城的计划,都是乐见其成,只有一位政务司柯司长,在立场上偏保守,迟迟没有给出正面回应。 到了晚上,程耀司邀他去坐巴士夜游香城。 两人下了车,在巴士站前,柯司长有些好奇,道:“程生怎么忽然想坐巴士。” 程耀司对他一笑,开口,也是粤语:“不瞒你说,其实我是第一次搭巴士来的。” “听说柯司长以前在巴士公司任职,我也好久没回香城,一个人怀念,不如两个人一起。” 虽然柯司长早就知道他的目的是为了说服自己,但听他提起自己从前职务,多少被勾起一些回忆,无形之中,卸下心防。 这条线路是香城最繁华的线路,单独开辟夜景游览,香城夜景是十足灯红酒绿,各种缤纷色彩,一上二层,便犹如置身霓虹。 程耀司站在护栏边,夜风吹拂,他双手撑在栏杆上,背景流光溢彩。 环顾左右,他道:“这么多年,香城好像没有一点变化。” 柯司长感慨:“变化是需要代价的。” “是吗,或许有些已经在悄然改变,只是我们看不见。” “程生,其实香城不需要有什么使命,它只是一座城市而已。” 程耀司的声音飘散在风中:“我都很同意你的看法。但城市也有过去和未来。你也知道,我小时候在香城住过几年,这里是我们程家的根脉。如果你问我,我作为商人来看,香城的未来在哪里,那我会讲,每一座城市都是具像化的历史,而历史永远都在重复过去。香城也是,它的未来就在过去里。” 他看向两边的高楼大厦,鹏程在这里的总部,就是其中最高的建筑之一,集团logo在夜空中宛如天空中的一点星。 “香城从来都是一个服务型的城市,过去是窗口,服务金融资本市场,服务旅游购物市场,服务娱乐市场。不管是张开怀抱拥抱欧美,还是日韩,香城始终要跟随最大的发展引擎才能获得长久立足。其实我们做生意的,跟香城的发展也没两样,而鹏程跟香城有同样的根系,同样的市场需求。” 此时,巴士遇见一个红绿灯停了下来,一个旅行团跟香城人在十字路口交汇,好似两道河流,程耀司看着这一幕,万千色彩全都凝在他浓黑的眉上,眸光舒卷,笑意微微,略一抬下巴,把玩世物的举重若轻:“你看,司长,不知道有没有兴趣跟鹏程一起拥抱历史潮流。” …… 程耀司在香城需要停留两天。 但他一入境,袁建邦就收到了消息。 托人四处打听,反馈回来的内容十分不妙。 “大哥,他们说兴义的老大明天要见一个商界大人物,不知道是不是他呢?” 屋子里声息紧敛,谁都知道,赫少死后第二天,袁建邦就在香城买下十家报社登消息,谁能提供赫少死亡线索,查实后就给五百万,一时间成为全城热门话题。 可跟踪那个女明星后发现杀害袁明赫的极有可能是程耀司,很多人都打起了退堂鼓。 一开始,他们从照片上还没认出人,索性他的车牌号拍了下来,稍微一查,袁建邦也难以镇定。 只不过,当时还能说仅仅是怀疑,今天打听到的消息几乎钉死。 莫名其妙把在新加坡的金融港转移到香城,他不知道什么金融港,但,发展司特别批复的规划在香城几可凌驾一切,程家跟政府本就关系密切,这厢靠着这个金融港往来更是深入。那边就算了,或许是商人的正常生意,可私下联系兴义的老大,这诸般作为,不是心虚又是什么? 袁建邦负手看着儿子遗像,眸色变幻莫测,风起云涌的,全是杀意。 弄死他儿子不说,转手又来他的地盘对付他。 未免太不把他袁建邦放在眼里。 他转身,看着自己几个手下,他的表情,叫其中有了解他的人心头大震,不禁惊颤的跟自己相熟的人面面相觑。 袁建邦把他们神色都看在眼里,盘腿一坐,道:“我儿子的债,我不逼你们,念着这么多年兄弟手足情,愿意帮我的,留下,不愿意,走。” 他顿了顿:“也记住我的规矩,贪生怕死,我义联社见一次,砍一次。” 他说最后一句,目光在手下脸上一一扫过。 几人被他盯的既惊又怕,忙道:“赫少的仇,我们都有份报。” 袁建邦一闭眼:“好,找点想发财的兄弟,在他身上留一个洞,我给一千万。” …… 程耀司多留了一天。 之前买的两个钻石,蓝色那个做成戒指,粉色那个做成项链,戒指在香城做镶嵌切割,昨天助理告诉他,可以取货。 金融港转移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连续一周时间高强度工作,他身体疲累,精神却兴奋。 兴致高昂,听助理说戒指做好,便要再留一天亲自去拿。 他妈妈和程耀宁大部分的珠宝都在这家珠宝店拆改,程耀司曾为程耀宁取过一次项链,这次来碰见店长,店长记得他,笑眯眯问道:“程生又给家姐取东西?” 他收好戒指,笑了下:“我条女。” 店长惊喜道:“原来你有女朋友啦,完蛋啦,我们好多小女仔要哭死。” 程耀司难得心情不错,开玩笑:“给你省人工咯。” 珠宝店位置偏僻,出了珠宝店,程耀司上车准备去机场。 他此行来香城,谢麟全程陪同,见他嘴角挂笑,啧啧两声:“陷入爱河真系好可怕。” 程耀司懒得理他,拿出戒指又看两眼,心里面,已经浮现它戴在林惊墨手上的模样。 车行至一个路口,忽然出现一辆车从侧后方卡到前面,司机一惊紧急刹车,轮胎跟地面摩擦的尖利声音在人心口上划过。 三人还没坐稳,重型机车轰鸣的声响就由远至今,一迭高过一迭,锤鼓一样,谢麟不需要抬头,单凭声音,就听出起码有十辆。 他面色一变,飞快看向窗外,与此同时,叫人心慌的铁兽怒号中,机车上的十几个带着头盔的男人全都举起手臂,对准离他们不远的巨大黑色枪靶,尤其坐在后排坐上的男人,开始了扫射。 “啊——”随着几下重砸声,司机大叫着伏下身体。 谢麟没被外面的十几把枪吓破胆,倒被司机的破音高叫唬的不轻。 他一拍司机手臂:“喂,防弹的。” 司机这才反应过来,小心翼翼抬起头,车身虽然在密集如暴雨的扫射下微微晃动,却连玻璃都没曾碎一块。 这辆车外形低调,配置上更是不符程总身价,但却是特制款,全球仅此一辆,连轮胎旁边都是防弹的。 程耀司一扫窗外,黑黝黝的眼睛里,倒映着十几把枪,为了一千万,大多数人都朝着后座在卖力,他神色十分平静自若,对司机道:“去最近的警局。” 司机对着前面的车按喇叭,程耀司冷了声音:“撞过去。” 他一咬牙,踩着油门冲了出去。 前来枪杀程耀司的人怎么也没想到,他那辆车在防弹上有如此彪悍的表现。 见车子撞开堵着的车似离弦的箭般飞离,连忙一拧车把跟上。 车子往闹市走。 十几辆摩托追着一辆轿车围堵开枪的画面,饶是黑道文化浓厚的香城,这一幕也绝对堪称惊世骇俗,要名留青史那种。 司机大概意识到现在他们在逃命,以往的谨慎稳当画风突变,又猛又飙,把二十分钟的车程,愣是缩短到十分钟。 袁建邦的小弟发现他们是往警局跑,离警局数百米远时,纷纷停下四散而去,只有两三辆不怕死的还在跟,但到了警局门前,眼见前面的车连个孔都没留下,也都放弃,准备撤离。 只是其中两辆摩托方向不一致,轮子一转,头盔下四目相对,惊愣中,车子已经歪歪曲曲撞到一起,其中一辆擦着地蹿到程耀司那辆车下,正巧司机准备上行人道,忽然剧烈的一晃,天旋地转。 车子撞到旁边的电线杆。 警局里警察收到线,一辆辆警车出动,有两辆围在程耀司车前保护他们,其他人去抓人。 索性撞击力度不算很大,三人除了程耀司头上撞到车窗流血外,没怎么受伤。 程耀司跟着下车,他一抹额头,黏腻的血流了半张脸,头很晕,眼前阵阵发黑,谢麟见他脚步有点飘忽,连忙过去扶他。 程耀司却感觉口袋里空空的,他回转身,差点摔倒。 谢麟在他身上头一次感受到狼狈。 “耀司,你找什么?” 他眼前还是模糊的黑影,手只能在后座上漫无目的的摸索,谢麟看他这样急,跟着问道。 “戒指。戒指。” 谢麟一听,也帮他找,俯身在车座下看到一个黑色的盒子,拿起来放到他眼前:“在这。” 程耀司接过盒子,另一只手又按到一个东西,此时眼前才逐渐恢复清晰,他低头,原来是钱夹也掉了出来。 但刚才,他竟没察觉到。 作者有话说: 算是插叙,一些疑惑后面解 不过我觉得应该能看出来发生了什么 之前不是说过,我闺蜜说“这也能在一起”,相关片段就是这里啦 真相 匆匆包扎之后,叁人又去警局做笔录。 回去路上,谢麟看程耀司表情,刚跟死神擦肩而过,他竟没一点后怕,眸光微淌之间,是尘埃落定的轻松。 他略一思索,开口问道:“你早想到袁建邦会来杀你是不是?” 程耀司眼梢处抖动着笑意:“不能确定,但有这个准备。现在很好,省得我再浪费时间。” 他做事总有后手,谢麟怪他:“那你要跟我说一声,我就再准备更充分点了,万一他们是找别的方式动手呢?” 程耀司此时收起笑意,眉眼一深,手指在大腿上无意识敲着,实际上他虽然考虑到这一层,但在他的推测中,袁建邦对他下手的几率其实很小。当时他把袁明赫弄到警察局里,走的是一个叔叔的路子,袁明赫没可能知道他是谁。即便袁建邦知道蹲警局那件事认为他跟袁明赫被杀逃不开关系,单是要找出他这个人,也得需要一点时间。 不愿意搞打打杀杀那一套,他的身份也不合适,需得一套自己的处理办法。一面把金融港转移到香城,和高层建立进一步的密切合作,这一点,倒不是完全为了林惊墨,他在商场上的敏感嗅觉告诉他,资本流向亚洲是迟早的事情,而昔日亚洲最大的发展引擎窗口,也该重现昨日辉煌。将整个计划落定提前,撬了袁建邦的后台,另一面,和兴义的老大谈一谈,浑水摸鱼搞点事,他再以政商关系向有关部门施压,要求打击香城黑社会,届时袁建邦自身难保,哪还有心思去想报仇。 不知怎么的,就回想起林惊墨跟他提这件事的一幕。 她坐进车里,跟他说:“程先生,我手疼。” 于是程耀司真的感觉自己的手心在痛,他冷声:“去找医生。” 林惊墨安静几秒,转身伸手握门把手,就像本能反应,程耀司立刻锁了门。 心里火气上涌,她怎么都不肯多说一句? 一把抓了她过来,程耀司沉静问她:“我理智回来了,所以林小姐现在这算什么?” 林惊墨看着他,抿唇,踌躇,半天才说:“有件事要跟你说,但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她低头牵住他手,“还想知道你这里怎么样了。” 他的暴躁恨怒不甘心,在她那双真真假假的眼睛面前,一下子示弱。 后来,林惊墨跟他说,叶楠楠杀了袁明赫,但情况混乱,她也有份参与,叶仲叙跟她讲会盖过此事,她心里却忐忑,因为她和叶仲叙现在没任何关系,叶仲叙不会管她死活。 她话说得藏一半露一半,但程耀司看得出来,她去找他,提醒他袁建邦可能会因为live house的事情惦记上他是其一,想要寻求他的帮助是其二。 只是后者林惊墨没直说,但她既然找过来,直不直说对他而言并不重要。 他不可能让她每天活在担惊受怕之中。 但有一件事,他觉得林惊墨搞错,沉星辰死的那天,叶仲叙看向林惊墨的眼神,却不像是要跟她没关系的。 他找人稍微调查,知道那天酒吧发生的事情,看起来就像林惊墨说的那样,不知她们俩意外杀了袁明赫,接着的燃气管道爆炸,像人为,大概是叶仲叙的手笔,随后又有周家所为的风声传出。 一个很久没再听过的名字重新出现在视野内,周砚征,但程耀司不知他在里面扮演了什么角色。 林惊墨复仇结束后从没去找过他,程耀司只当他也只是林惊墨当时为了复仇的一个攻略对象,没放在心上过,忽然再见,程耀司感到一丝奇怪。 但当务之急,是林惊墨的小命要紧。 第二天,他就约见了叶仲叙。 叶仲叙对他的来意不明,程耀司也不跟他兜圈子,直接道:“我知道是叶楠楠错手杀死袁明赫。今天找叶委过来,没别的意思,照现在情况继续下去就好,另外,我想叶委以后没必要的话,也不需要再见她了。” 他没说名字,叶仲叙却秒懂“她”是谁。 叶仲叙倏地冷笑:“你威胁我。” 程耀司也笑:“不必说的那么难听,我是商人,擅长的只有交易,跟你谈个交易而已。” 叶仲叙不想跟他讨论他的话究竟是什么性质,心底只觉得被冒犯,神色阴沉:“程先生,你倒不怕我一掀桌子,让你没得威胁。” “你不会的,女儿和一个心里没有你的女孩子,孰轻孰重,不用外人帮你分清。再者就算你真这么大义灭亲,她有你女儿陪命,也算风光大葬了。” 叶仲叙重新审视起程耀司,他谈笑间隐而不发的张力,不到叁十岁执掌鹏程的人,又怎么会是好对付的角色。 又想起周砚征,叶仲叙往沙发背上一靠,不知道为什么,程耀司似乎不晓得周砚征做过什么,他那句“心里没有你的女孩子”,叶仲叙暗暗嘲讽,将来这句话,总要原路送还给程耀司。 回忆结束,有一些之前被忽略的线索在回忆中若隐若现。 程耀司对谢麟道:“找个袁建邦的手下,我有话想问。” 他说这话时,还看着手里把玩的戒指盒子。 戒指大,这装它的盒子也不小,黑色缎面,里面有金线绣的cys。 钻石拿去时,师傅说,这块蓝钻很稀有,色相色调饱和度都是少见。 他要把世界上一切好东西都给她,月光下的胜利女神,不磨脚的鞋子,钻石——最基本的东西。 这些他见过太多也拥有太多,寻常而已,可若能拿来让她高兴,就变得不寻常。 谢麟应下来,眼角掠过盒子,脑中浮现起他发现自己没留心钱夹时的表情,感慨道:“我觉得那个林小姐很厉害。” 程耀司想起什么,忍不住一笑,意味深长:“唔,她是很厉害。” 谢麟知道他们俩不在一个频道上,笑着摇摇头:“你知不知道,我之前很怕你困在过去里出不来,现在好了,你终于出来了,恭喜你。” 程耀司不说话,他好像仍然无法对顾慈恩释怀,只是,大概不会再被遗憾折磨的徘徊在回忆中。 …… 当晚,谢麟就通过非常手段找到一个男人过来见程耀司。 面对程耀司开出的无法拒绝的价码,他话说得很痛快,他们知道林惊墨的名字,发现是个小明星,一搜之下,看到林惊墨在酒吧里被拍的照片。 原本袁建邦要在南粤见周砚征,但有了这个发现,见面被取消,都扑在林惊墨这个线索上,很快,就发现林惊墨去找了程耀司,还拍到他们在车里接吻的照片。 整件事逻辑变得清晰,程耀司和袁明赫有龃龉冲突在前,当天林惊墨去酒吧又遇袁明赫,虽然没拍到程耀司,可她既然是程耀司的女人,有人因她而死,程耀司的嫌疑就很大,再加上他来香城搞得金融港计划,很明显便是他杀了袁明赫,又要趁着袁建邦没搞清楚前料理袁建邦。 他说完几句后,谢麟已察觉到不对,心脏蹦跳着去看程耀司,他面上几乎失去血色,屋里的气氛因为他,忽然变得沉压至极。 层层迭迭黑暗降临,程耀司似一尊被巨大的痛苦封印的雕像。 双眼里被什么击垮,重塑的一切轰然崩塌。 谢麟从没见过他这样的神色,一怔之后,让那个人离开,转身走向他,还没开口,听到他喑哑压抑的闷声吼:“出去!” 像被激怒却因深受重创而难以发声的兽。 谢麟叹口气,刚出门,屋子里便传来各种东西被砸碎的声音。 作者有话说: 对手戏明天 落日 这场马路上视法治为无物的枪战太过影响城市形象,香城政府和不希望消息被炒热的鹏程一拍即合,双方花大力气处理,但人人都是自媒体的时代,仍有路人拍摄的视频流出。 林惊墨小号关注了几个香城资讯微博,这天上午,她随手刷微博,一条视频蹦出来自动播放,没有声音的画面里,一辆车被十几个摩托追逐从镜头中呼啸而过,惊险刺激宛如警匪片拍摄现场。林惊墨心重重一沉,像被一只手狠揉,愣神数秒后点开,枪击声立刻密密匝匝的炸进耳膜。 是他吗? 她呼吸发紧,抖着手按下暂停,来来回回仔细辨认那辆车,发现好像不是他常开的那一辆,但他又怎么会只有一辆车? 林惊墨点开他的头像,上次对话,还停留在前天。 她有点害怕去翻查二人的聊天记录,退出来,找到唐天与,将视频发给他,想了想,说:好可怕,香城黑社会还这么嚣张吗 那边很久才回复,这段时间,林惊墨感觉自己像是一个已知有罪的人在等待最终的判刑。 唐天与对她道:哪来的 林惊墨此时正在一个广告拍摄现场,出外景,阳光明媚,早早有了暮春的意思,林惊墨却被他那叁个字抛进冰窟里,她知道,是程耀司。 她手指僵硬的点在屏幕上,尽量调动自己所有的冷静和理智,回他:微博上看的,怎么了吗 后来,他打出来的字一个一个跳进她眼睛里,他说:被追的是我小舅舅,别传播,估计一会要删掉。 他怎么样了 这句话发送前,林惊墨又赶紧删掉,要斟酌语气,不能被唐天与发现什么端倪,要克制…… 她被这种事情搞得烦躁,重新编辑,写:好,那他应该没事吧 唐天与说他没事。 林惊墨一整天都在恍惚中渡过。 事情说来很简单。 发现有人拍到自己照片那一刻,她便觉得自己离被袁建邦发现不远。 当天周砚征跟她说见面取消,她也出于直觉心有所感,一定是有什么变数,让袁建邦取消了双方见面,比如新的线索。 她没有跟周砚征说照片的事情,因为心里隐隐有了一个想法,这段时间,她不适宜再跟他见面。 出门,草木皆兵,但有那么一辆车,确实一直在跟着她。 林惊墨知道她被跟踪了。 如果她不抛出点新的东西,袁建邦一定很快会顺着她查到周砚征,他只有十几个手下而已,怎么跟人斗? 他被打得千疮百孔的样子一直浮现在林惊墨眼前,那天晚上,她就做了决定。 袁明赫在东港的罪过谁,其他人她不知道,但有一个,能跟袁建邦抗衡,又有过矛盾,只有这一个。 不是完全没有犹豫,想一个更稳妥的办法,比如告诉他实情,可她隐不去周老师,万一程耀司不答应呢? 时间不等人,林惊墨在慌乱中,天平无限向周砚征倾斜,坐进了程耀司的车。 她搞不懂,为什么在明知有危险的情况下,他还要去香城,在东港,或者在其他地方,袁建邦总要收敛一点。 她在车上提醒他好多次要小心,程耀司用那副什么都不挂念的样子,微微笑着,说知道。 林惊墨到凌晨才眯眼睡了半个小时,很快又醒来,手机里,他一直没联系自己。 这下,林惊墨确认自己被拎上了断头台,不知是不是做了太多心理准备,铡刀砍下来前,没有多少恐惧,辗转反复想,他是不是真的没事。 大老板的生老病死都不是一个人的事情,股价随时会风吹草动,对外宣布的都是可宣布的,林惊墨不知唐天与那句算不算官方说辞。 接下来两天,珊姐给她发来叶赭新电影完整剧本,她没多少心思,只是匆匆翻阅一遍,她的角色戏份不多,虽然是名义上女主,实际上戏份还不如女二号警察,大部分时间活在回忆里,是男主角幻想出来的白月光和受害人。 周六,林惊墨和珊姐去见制片人吃饭,叶赭没在,一贯的大牌,不出席饭局。 局散了司机送林惊墨回家,她到楼下大堂,一个男人迎上来。 男人看上去四十多岁,麦色皮肤,看上去健硕沉稳,林惊墨浑身隐秘的一抖,听他说:“林小姐,我叫谢麟,耀司想见你。” 林惊墨跟着他前往程耀司家里,一路上,她沉默不语,四肢变得麻痹且无力,指甲扣到皮肉上也不觉得疼。 这是一栋盖在草木丛中的极简风别墅,黄昏,彩云熊熊燃烧,林惊墨踏着阶梯进去,背影仿佛步入满天烈火。 谢麟把她带到书房门前,虽然那件事他猜测七七八八,对林惊墨也有怨言,可她脸色苍白如纸,莫名让人没办法丢给她太强的情绪。 “他在里面。” 说完,谢麟便去了客厅。 咔哒一声,林惊墨打开门。 程耀司背对着她,在看落日,这一声响击到心上,映入眼底的太阳倏地被灼烧点亮。 地上有地毯,林惊墨走上去,脚底软塌,有一种虚浮的不真实,直到面前数米外的椅背缓缓转过来,他眼里残留弥漫的血色,幽暗的红色深潭,那样平静的凝视着她。 衣冠楚楚,岿然如山。 林惊墨被他双眼攫住的同时,庆幸,除了额头的创可贴外,他身上看起来没有别的外伤。 时间好似被定住,良久,他才若有似无的点了下头,声线平稳:“看来你没什么好跟我解释的了。” 确实没什么好解释的了,但她内心深处似乎有一道声音,不想就画上这样一个句号,林惊墨往前靠近两步,程耀司漠然看着她,她神情中竟有一丝说不清的凛冽执拗,他想笑,嘴角也是真的挂上笑,森然的嘲弄,绽出一把弯刀,要狠狠的捅过去,带出血肉模糊,安抚所有即将冲破血管的暴烈躁动。 他真恨不得杀了她。 林惊墨有点透不过气,郁堵着,怎么呼吸,都穿不透,试着张嘴,终于,她听到自己的声音:“不管你信不信,我没想过要害死你。” 这句话碾过程耀司脑中每一根神经,胸口一热,他从椅子上起来,几步到她跟前,拽住林惊墨的手臂往玻璃前拖,林惊墨被他拖着,叁步里有两步都是跌撞,刚站稳,她的后脑勺被他死死扣紧,强迫她看楼下。下面,是他那辆被子弹打出坑坑洼洼的轿车,他把它运了回来,摆在眼皮子底下,时刻提醒自己。 此时,他恨意滔天,神情冷鸷残暴,指着车子对林惊墨低吼:“几百颗子弹,一千万买我身上一个弹孔,你没有要害死我?!” 耳边灼气滚烫,林惊墨看着那辆车,凹陷迭着凹陷,玻璃上无数下一秒就会碎裂的蛛网,她喉咙干涩的难受,一下子哽咽:“我真的不知道你会去香城,我提醒你很多次……要你小心,记得带保镖,如果我知道……” 哦,还是这样,什么解决预案都没有,哭一下,就要他忘却加注在他身上的痛苦俯首称臣。 程耀司掰过她的脸,把她按在玻璃窗上,粗声打断她:“有区别吗?你为了别的男人算计我,林惊墨,我这辈子没栽过这么狠,你有种!” 在袁建邦的小弟帮他串联起整件事之前,程耀司就发现了一个问题。 叶仲叙一直在部队,当晚袁明赫刚死,他赶回来都还没理清楚事情,哪来的时间安排部署炸燃气管道。 但如果是别人呢,如果是周砚征呢? 叶仲叙为自己女儿插手,周砚征又是为了谁? 答案不言而喻。 他更看清自己从来没有思考过的一个事实。 周砚征在那晚之前,一直徘徊在家族事务之外,于林惊墨报仇而言,根本没有任何可利用之处,林惊墨接近过的所有的男人里,他的出现那样的突兀,在她精心计算的步步为营中,周砚征,是唯一目的不明的人。 所以,她是真的爱他,为了他,不惜把自己推到危险境地。 那几百个子弹,本来是要打在周砚征身上,但现在,全都冲他而来。 程耀司额头暴起条条青筋,不错眼的看着林惊墨。 他绝对不会问她为什么,哀怨卑微到极点,像一条濒死时被毫不留情扔掉的狗。 她身后,夕阳即将落幕,最后的残红,像一座末日火山,在爆发边缘涌动,大片大片浓烈的色块,烧起来,再一路掉进不见天日的深渊,阴暗,毁灭,走到这一步,那里才是他们两个的归宿。 他的表情并不扭曲狰狞,却异常骇人,林惊墨忽然感到难过,为了他,但她无话可说,她没有要祈求宽恕和谅解,或者希望他放过她,只有一点点执念要他知道,她没想害死他,真的没有。 “程耀司……” 这张凄惶无助又美丽的脸。 他冷笑一声,不想再听她说话,一把掐住她的手腕,将林惊墨甩到桌子上,文件电脑摆设通通扫落在地,林惊墨后腰撞上桌沿,痛得五官皱起,手里一沉,她低头看去,惊愣的大脑一片空白。 是一把枪。 他扯开林惊墨的手指,将枪塞到她手中。 林惊墨浑身僵硬,双眼的雾气弥漫到全身,她想从他恨怒的指尖游走,为什么要给她枪,她不要! 林惊墨死命挣扎,嘴里不停地喊:“放开我……不要……” 程耀司对她抓过来的那只胳膊置若罔闻,纤弱的长指很快被他伸到扳机,林惊墨的指腹感受到金属的温度,冰凉刺骨,穿透她的皮肤。 他逼下来,柔情又暴戾地看着她:“那天十几把枪对着我,没有你这一把,真的遗憾。” 枪口对准他的心脏。 “给你个机会。” 这样的姿势,拥有过她很多次的这个姿势,她脆弱的脖颈随时可以被獠牙咬断。 他掐上去,血和生机,在他手掌里奔涌。 接管鹏程,他按部就班,其实并没有太大抱负和激情,更多的时候无非是喜欢赢。无人知晓的疯狂放纵后,留下的是更贫瘠荒芜的世界,只有在输赢博弈中,擦着一败涂地一次次险胜,才能掀起一丝波澜。 但这次不同,几万里往来穿梭,他身体疲惫,心却滚烫苏醒,事业,爱情,他用擅长的商场搏杀保护她。顾慈恩困守他的神庙崩塌,那些凌乱的碎片拼接起来,重塑了一个当下最应该意气风发的自己,送到她面前,无声说一句,林惊墨,现在站在这里的是完整的我了。 这个过程,像蝉蜕,但迎接他的不是美丽新世界,是残忍的背叛,裹着一层糖的冷箭暗枪。 林惊墨的双眼在他眸底晃动,两个人的视线在空气中碰撞。 一场兵戎相见。 他想,这次,不会再有人让他拼凑自己,没有了。 “砰!” 程耀司带着她的手指扣动扳机。 没有子弹射出来。 林惊墨耳鸣目眩,双唇颤抖不止,四周都暗下去,虚幻的像梦境。 但手指的震动提醒她,这一切都是真的。 “啊——” 被骨子里渗出的恐惧啃噬,泪水滑落,林惊墨悲鸣着尖叫,把自己缩成一团。 从一开始,她就知道这是书本世界。 她常常为此感到荒诞,悲哀,又漂浮不定,无法落地生根。 世界真真假假。 就算杀过人,她心底也没有太多震撼和触动,仅仅做过一晚噩梦。 但刚才,就在枪声响起,共振发生在他们交握的手里的那一瞬,他瞳孔紧缩的那一瞬,心脏几乎炸停,林惊墨无比确定,这是一个存在的世界。 他用这样极端的方式,让她感受到生命的真实。 林惊墨的脸紧紧贴在桌面上,无声的哭泣。 门被撞开,是在客厅里听到枪响惊愕着闯进来的谢麟。 双眼浮出冰凉的热意,程耀司冷冷地看着她,心中喷涌的火山岩浆汇入海。 转身对谢麟道:“带她走。” 谢麟搀扶起林惊墨,被飓风扫过的屋子忽然陷入沉默。 走到门边,她忍不住回头,太阳已经被地平线吞噬,他站在夜晚降临前,盖住最后一丝光线。 所有的声息和味道都散尽。 程耀司拿起枪,手指挑动,叁颗子弹从里面掉落在地。 在她来之前,他本来要跟她堵运气,总有一个人要死在这里。 可惜,恨以外,他又心软。 作者有话说: 后天掉马? 矢车菊 林惊墨坐上车很久,看什么都还是虚影。 即将进入夜晚,细小的灰粒尘埃漂浮在空中,染上深蓝色。 从别墅出来,她没有再回头,一往无前,这样的结束,好像才能称之为结束。 但为什么心里还是觉得酸涩。 或许,那把枪是对着她的就好了。 “感情的事情我是外人不好说什么……”谢麟见她默然流泪,一双眼空洞的望着窗外,不知为何,就想告诉她一些事情,“但他为了你的事,几天飞了六七个国家,睡觉就在飞机上,每天处理一堆资料饭都来不及吃,要不是在香城换了防弹的车,林小姐,他真的会死的。” 林惊墨不想再说那句话,她已经自私过了,如今也没必要继续强调自己多么的虚伪。 他出事的概率再小也还是存在,把他推出去,他强大如何,在她心里不可战胜如何,凡事都有意外,就像那个老土的问题,两个人掉河里只有一个救生圈,她会把救生圈给周砚征,何必再说不想让他死。 说多了,她自己都讨厌自己。 只是面对程耀司的时候,她没有办法干干净净不说一句的引颈就戮,一刀下来所有事情都斩断,至于原因,她自己也模糊看不清。 听到谢麟这么讲,她一怔,脱口而出:“为了我的事?” 谢麟往后视镜看她一眼,没想到程耀司竟然一点没提:“你不知道?他借着项目合作跟香城政府搭关系,那项目前期本来在新加坡落地,投入资金不少,突然转移地点,要说服很多股东和投资人,他一个一个去见,最后去香城,为了你,明知道有危险他也去了,我们被追杀前一天本来打算离开,但他要给你取戒指……” 戒指?又是林惊墨听不明白的东西,她心上涌现出尖锐的情绪,而谢麟的话还在继续。 “林小姐,我和他工作这么多年,你是第一个他跟我说喜欢的女孩子,他很小就没妈妈,长大后又……”谢麟顿了下,感觉不应该提顾慈恩,女孩子么,都很小心眼,掠过这一节,他说:“所以他这个人看起来确实不太好相处,我承认有时候也不讨人喜欢,但他已经把能给你的都给你,看在这个份上,你也不该对他那么狠。他这个人心思很重,要不是对你没有任何防备,这种算计,他怎么会上当?” “他这次伤得很深……” 下车后,林惊墨的心仿若还被这句话勾住,绕成丝线,织成网,铺天盖地的罩过来。 她发现这十年带给她的确实不止外表的变化,当她选择复仇那天开始,她的心也变了。 在他的书房里,只想因不明情绪为自己辩解,却没想过跟他说最重要的事情,跟他道歉。 车上,谢麟好奇问了一句:你不怕他对付姓周的吗? 林惊墨没解释太多,只说:“他不会的。” 他是一个骄傲又自负的男人,他痛了,就一定会要让你痛,但只在你我之间,牵扯到第叁人,尤其是她真正喜欢的人,他根本不屑报复。 是,连这一点,她都为周砚征考虑到了。 其实多提醒他一下又有什么难的呢,害怕说太多暴露,总觉得他会没事,在她心里,他永远没有狼狈的时刻,被埋在废墟下的时候,他的镇定丛容给了她很大的勇气,那一面始终刻印在她心里。 或许因为他看上去不可被打倒,所以她就觉得他不会受伤? 她想起在巴黎,他当时匆忙离开,她忘记让他删掉自己的照片。 那时为什么一定要删,因为觉得真相终有一天会被他知道,与其让他怀着对她的恨意毁掉所有联系,不如她自己亲自来。 很微妙的区别。 还有那句换了字的歌词。 “却像有无数说话,可惜你听不懂。” 林惊墨想,她好像有一点懂了。 只是现在,不如不懂。 …… 周砚征这个话事人新上任,需要到处拜码头。 东港还好,其他人不知他深浅,大多在观望,南粤和东港离得近,有周昊的几个朋友在,周砚征必须得去跟叔叔伯伯们见面。 得知袁建邦在香城搞出大事被警方通缉,周砚征才动身去南粤,要在那里停留两天。 林惊墨跟他现在是地下情侣,送机这种事想也不要想,身边人还都以为她在跟唐天与谈恋爱,林惊墨还要瞒着自己的助理偷偷和周砚征见面。 此时她才发现她的放任自流确实对谁都不好,所有人都以为她和唐天与只差官宣,但自己正儿八经想官宣的却另有其人。周砚征从没跟她提过这件事,但有一回,林惊墨发现他的微博页面显示的是她跟唐天与的cp粉p的照片。 趁着周砚征去南粤,林惊墨觉得是时候和唐天与说明白了。 …… 上次在医院里分开后就一直没再见,时隔几天,唐天与的头发又长了些,看到抱着花进来的林惊墨,他笑着说:“医生说我明天可以回家养着了。” 林惊墨在他床头前放了一束矢车菊。 “恭喜。” 唐天与察觉她情绪不太对,目光沉了沉:“上次那件事,你还生气?” 很奇怪,上次她跟他在床上究竟怎么开始怎么结束的林惊墨觉得都已经模糊了,但程耀司反手握住她要在她身上留下伤口时的表情,还非常的清晰。 她下意识不想提起,抿了抿唇,坐到唐天与对面:“没有,我没生气。学长,我可能永远不会对你生气。” “矢车菊的花语,热情纯净,高贵友情,这就是我想送给你的全部。” 唐天与看向那丛蓝色的花,不知道是不是一次又一次被她的拒绝和背叛磨平了期待,唐天与感觉自己的情绪阈值也一再后退。 家里的阿姨跟他说,他带回去的禾苗死了,那时候,他的难过似乎还比现在要更强烈一点。 “林惊墨,你喜欢过我吗,很少也行。” 他声音淡淡的,问她,眼睛却还看着那束花。 “没有,你为我做的一切,我很感激。”林惊墨想,如果她当时没有死,上了大学,遇见唐天与,说不定会喜欢他,但他们的相遇既是她有目的的一场策划,不是那个心情,不是那个时间,结果就只剩下这一个了。 她还是那么的干脆,唐天与知道,她在他身上所有的犹豫和摇摆不定,都是他装傻充愣死缠烂打磨出来的。但有一点,他始终不明白:“所以你当时,为什么会和我在一起?” 林惊墨想了想,说:“我不懂,以为那是喜欢,后来懂了……” “谁教会你的,那个周老师吗?既然他教会你,在酒店里为什么你又选择我?”唐天与眼睛晶亮:“其实你现在也没跟我说实话,唯一的实话就那一句,你从没喜欢过我。” 他自嘲笑笑,看她非常抱歉却又爱莫能助的样子,满心荒凉,像撒了一把雪:“你真的把我搞得没有退路了。” 林惊墨眼眶一热,她很郑重地说:“对不起。” 如果差点死一回只能换到这句话,那唐天与宁愿她不要说,他翻身躺下,目光映着天花板的惨白:“没什么对不起的,把你的花也带走。” 林惊墨带着那束矢车菊离开医院。 作者有话说: 学长没下线 赢一次 当天晚上,林惊墨后援会发了一个粉丝内部通知,林惊墨跟唐天与现在没有任何关系。 这算是变相的分手声明了。 虽然团队已经尽可能低调处理,但由于他们两个cp粉还不少,粉丝内部通知一下来,顿时哀鸿遍野,没多久就上了热搜。 鹏程公关团队上次检测过唐天与的事情,发现他又上热搜,截图给老大提醒询问需不需要持续关注,程耀司看到热搜热门内容。 爱和不爱,在细微末处就是这么的天差地别。 从前怎么劝她都不肯听,周砚征在她身边几天就立刻跟所有人划清界限。 人的摇摆徘徊犹疑和不坚定,全都只有一个原因,待选项份量不够重。 阿芙罗狄忒未必天性多情。 他面无表情的关掉截图,眉眼深俊,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程耀司,不论心里如何血肉模糊,外表总要一马平川的不动声色。 毕竟随时有人准备好要给他捅刀子,自以为亲近的也不例外。 …… 自从林惊墨跟珊姐说过自己不喜欢参加各种各样的饭局,这种在她看来十分无聊的聚会邀约就少了很多。 但还有一些,譬如品牌爸爸和投资人的局子是没办法推的,必要的人情世故,你拿那么多钱,就得办那么多事儿,要不明星那么多,又不是非你不可。 林惊墨理解,该去还是得去。 有传东港红湾开发区要划为博彩区,南粤几家老牌博彩公司都有意进军,周砚征要跟他们谈合作,在南粤多停留几天。 这晚,林惊墨和经纪人任雪新一起去广告商老板组的生日会。 牌子是近两年异军突起的一个分享种草app,几个创始人都相当年轻,今天过生日这位于钧对林惊墨多少有那么点意思,借着给代言的机会接近了两次,但林惊墨没给他留暧昧幻想余地,只是出于爸爸给的代言费,礼貌性露个面。 场子定的隐蔽,在一个巷子深处,林惊墨到时,院子里有七八辆豪车停着,二楼落地窗内影影绰绰,敢情人还不少。 任雪新在楼下大堂等,门口服务员把林惊墨领到二楼,电梯还没开,她已经听到撞球打牌推筹码的声音。 这种会所都大差不差,叁叁两两的人聚在一起跟相熟的找乐子。 但今天有点不一样,有个程耀司在。 据说他的投资公司正跟创始人团队谈收购,价钱满意,条件满意,差不多到了收尾阶段,也赏脸来于钧的生日会。 现场并非所有人都认识他,只是于钧和其他人殷勤的态度过于明显,让人心生猜测,暗自交头接耳打听,打听出结果,都怀着艳羡和好奇侧目,却又不敢上前搭讪。 场子里除了认识的于钧,还有程耀司一位大学老同学,于钧招呼完他,见他跟老同学聊天,转身去找自己的狐朋狗友,刚走出两步,听门口一阵奇怪的声息波动,就是那种十分有默契的刹那的静下去,他往门边一望,是林惊墨来了。 林惊墨在东港的有钱人交际圈是一号神秘人物,她凭着美貌在娱乐圈名利场横空出世,却又在各种聚会上几乎销声匿迹。对她感兴趣的猎艳能手很多,无视她唐天与女朋友的传闻,直接或间接打听联系方式,林惊墨一律拒绝添加,除非像今天这样推不掉的。 所以,她乍然出现,许多目光落在她身上。 但林惊墨一下子看到窗边矮沙发上的男人,在这种地方,他一向抓人眼球,此时手里夹了根烟,似有所觉般视线扫过来。 林惊墨顿生逃跑的冲动,不是害怕,是一种莫名的紧张,呼吸都轻了,想移开眼睛,却被什么定住一样,看着他目光淡淡在她身上毫无停留的一掠,仿佛这里什么都没有,就算有,也是无关紧要的。 林惊墨觉得自己应该笑一笑,这样挺好,天涯相逢如陌路,互相当作不认识就最好。但一时又有点说不上来的感觉,那天的他跟现在的他像两个人,那么浓烈的情绪,也可以消失的这么快吗? 于钧过来迎她,林惊墨送上礼物,于钧很客气:“你人来了,还送什么东西。” 林惊墨笑着说:“东西没到,我人也不好意思来啊,于老板,祝你生日快乐,年年岁岁有今朝。” 面对于钧,林惊墨笑容难得甜美一回,于钧本来歇菜的心思又开始活泛,领她到一边沙发上,刚到桌边,一道懒洋洋的声音响起:“于大老板,这哪位啊,不介绍一下?” 林惊墨看过去,沙发拐角坐着一个男的,他那处灯光暗,整张脸隐在影子里,只有眼睛里的一点亮闪。 这人从她进门开始,就一直在看她。 他嘴上虽然叫于钧大老板,声音里却没有太恭维的意思,像调侃,于钧也不生气,林惊墨心里有了谱,比于钧势大。 正如林惊墨所料,这位是京都来的权二代名字叫郑广仁,在京都惹了事儿,被家里流放到东港来了,app他有份投资,但没多少,只在b轮给了几百万。 他的眼神谁都能看明白什么意思,于钧心道不妙,郑广仁可不是那种随便能打发的主儿,嘴上说:“林惊墨,咱们app的新代言人,广告马上就要出来了。”说罢朝着林惊墨道:“郑总,股东,人特有意思。” 郑广仁嘴角一勾:“怎么个有意思法呢?” 他虽是和于钧说话,眼睛却一直没从林惊墨身上挪开,林惊墨避开他的视线垂下眸,听于钧和他没营养的闲扯。 终于点到她,于钧叫她往沙发上坐,位置就在郑广仁身边,林惊墨有一丝迟疑,于钧在她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太子党,得罪不起,忍忍。” 这么多人在,最多无非被吃点豆腐,于钧既这么说,她也不想让他为难,朝郑广仁笑了下,走到他旁边落座。 这一坐,跟窗户边的位置隔着一个球桌打了个照面。 程耀司对面那人不知道在说什么,他翘起二郎腿微微笑着听,一俯身,把烟头沉在面前的酒杯中,转眼从面前烟盒里又抽出一根,对四周一切视若无睹,看上去沉迷其中,细究游离其外。 郑广仁的手臂环到她肩膀上,林惊墨脑子里念头却只有一个,他以前抽烟好像不这么凶。 “你看着年纪不大,几岁了?”郑广仁气息很轻,好像刻意压低了,吹拂到林惊墨面颊上。 她收回视线,专心对付眼前,把自己变成回答老师问题的小学生,木讷地说:“十九。” 郑广仁却不觉得她扫兴,这张脸就跟扫兴没什么关系,贴过来靠地更近:“是吗,我以为你未成年,引诱犯罪呢。” 这话已足够露骨,林惊墨暗瞥于钧,他好似没看见自己的岌岌可危,和另一个女孩在划拳。 而对面,林惊墨没再看对面,只是装傻充愣听不懂,打算寻找时机离开,勉强地笑着,屋子里并不热,但她仍然感觉闷重。 林惊墨似个不开窍的泥人,郑广仁手摸她腰,她不生气不害羞也不躲,但又不是什么可继续的暗示,郑广仁还是头一回见这样的女孩子,感觉挺新鲜,知她这是非暴力不合作的拒绝方式,从桌上捏了一根试管酒杯送到她眼前:“既然成年了,给你于老板助助兴。” 林惊墨不能喝酒,先前两罐啤酒就晕,这种试管里装的说不定是混兑的烈酒,她更不能碰。 于是便道:“郑总,我明天还有拍摄,大早的行程,今天酒是喝不了,果汁行吗?” 郑广仁一摸她脸,笑眯眯的说:“行,怎么不行。” 他伸手拿了杯果汁,把酒倒进去:“来,果汁。” 再看向她的时候,眼睛里已经有了逼迫的意味。 林惊墨不知自己出于什么心态,又朝对面看了过去,这个角落里的好戏其实许多人暗暗在注意,各种莫测晦暗,但不包括程耀司,她余光中,他始终云淡风轻,那个抓着她的手朝自己心脏开枪的男人好像是她臆想出来的梦境。 眼前果汁轻微晃动,涟漪一圈又一圈的荡开,林惊墨冷了声音:“我不想喝。” 于钧发现了她的不配合,凑过来打圆场,想帮林惊墨说话,林惊墨已经站起来准备走人,她刚起身,郑广仁拽住她的手腕一扯:“摆谱分着点人,你他妈一个小明星以为自己是谁?” 嚣张惯了的人,发狠从来都是吼的,这一声把整个屋子喊得安静了下来。 眼看场子要砸,于钧忙道:“没事、没事,开玩笑呢。” 第一个先去瞧的是程耀司,这么一瞧,忽然想起个事儿,林惊墨和唐天与的关系,按理说就算分了和程耀司也能牵扯点边,可程耀司似乎并不在意她,此时,他站起来,扣上外套扣子,对于钧一颔首,面容平静地离开。 整屋的人没动,他一动,就很显眼,那个身条,叫人不注意都不行。 郑广仁看着程耀司出了门,一回头,身边的林惊墨垂眼难辨情绪,嘴上却挂了笑。 …… 程耀司回最近的公寓。 阿姨闻见他身上有烟味,问要不要给他炖梨子,程耀司道不用,阿姨觉得他情绪不太对劲,人紧绷绷的,不再多说什么,转身把他外套挂起来,弄好了,对他道:“程先生,桌子上有从霓虹寄过来的文件。” 岛上地震,物流恢复缓慢,就算恢复了,也是先给必要物资让道,其他没特别需求的都在仓库里排期。 程耀司当时留下的东西,衣服,没跟着飞机回来的,最近才寄到。 他撕开牛皮纸文件袋,一张薄薄的卡片从里面跌出来落在桌子上。 正面朝上,一眼能看出是什么,是一张明信片。 程耀司看着陌生,拿起翻到背面,几行字,变成刺扎进瞳孔,这字体,令人窒息的熟悉感。 他晃荡着退后一步,像被人重锤,俯身去翻桌子下的保险箱,手指触上去,密码,他忘了密码,脑海里千头万绪,就是蹦不出来一串数字。 怎么会!怎么可能! 两次才将保险箱门打开,最底下,顾慈恩的日记本躺在那里。 程耀司觉得是太长时间没回顾她的日记,所以自己才忘了她的笔迹究竟是什么样,翻开,比对,“的”、“你”、“我”…… 一个一个看过去。 震惊到极点,他的脑子有些机械麻木,风筝被拽紧的线,不敢松弛一点,内心里浮现的,是许许多多以为是巧合的巧合,她知道空山寺,她的仇人是沉星辰,她演讲的最后一句话,她的生日是她的忌日…… 是她吗?是她吗?! 程耀司浑身颤抖,心里一阵不可置信的狂喜,但转瞬,又被什么绞紧。 他面色大变,起身跑出书房,跑得太快,一下,差点撞到门上,阿姨的声音被他抛到脑后,连拖鞋也没换,一出门,就给于钧打电话。 “林惊墨在哪里?” 他强逼自己冷静下来,声音里却带着无法抑制的颤鸣,于钧反应了几秒,才说:“被郑广仁带走了。” “带去哪里!” “应该是红湾四季他的套房。” 程耀司坐上车,心脏被扯着,血管里有火在翻涌,直到现在,他大脑里还在轰鸣,插钥匙,踩油门,冲到马路,过红灯、绿灯,闪避车辆,分辨意识全无,手要打几个转,几乎全靠本能。 林惊墨是顾慈恩。 林惊墨怎么会是顾慈恩。 到四季,刘绍康把郑广仁的房间号发给他。 他一路上去,一张脸被沥青浇筑过,苍白又气势汹汹,迎面所有人都避开了他。 暴躁地敲两下门,他没办法等人来开,上脚开始踹。 身下女孩儿上衣已经被郑广仁扒掉,两团雪白的软肉随着她小幅度的挣扎晃动不停,郑广仁一阵口干舌燥还没疏解,咣咣地整个房间都在震动,他从床上起身,骂骂咧咧走向门口,还没靠近,门已经被踹开。 程耀司一进去,便看到床上还穿着牛仔裤的林惊墨。 “程总,你这么着不合适吧?”郑广仁认出程耀司,也往床上看了一眼,眯眼回头,再不高兴,也得忍了。 “滚出去。”他不看郑广仁,径自走向床。 但在几步远的时候,他又慢慢停了下来。 郑广仁脸黑地像锅底,啧一声:“程耀司,我给你面子,你别……” “我说滚,”他扭头,声音低沉,像追逐猎物爆发前的野兽,安静,缓慢,要一击致命,攻击性十足:“不要让我说第叁次。” “操!”郑广仁踢翻旁边椅子,转身出去。 世界就剩下他和她了。 程耀司忽然不敢上前,上前做什么,确认那件荒诞的事情吗? 如果是假的呢,如果都是巧合呢? 他以为复生的顾慈恩,只是他魔怔的错觉,那么他就又要承受一次失去。 林惊墨没了上衣裹身,她感觉冷,下面是被褥,软软的,她一掀,却掀不动,只好滚动身体,想要自己去裹它。 一个失重,她心里狠狠一颤,差点摔下去。 但有人抱住了她,林惊墨睁着迷醉的双眼,分辨很久,发现是熟人。 这个人,这个人…… 她笑了,说话含含糊糊:“程耀司……你……你下次不要考第一……就不能让我……让我赢一次吗?” 她在日记本里曾经提过他,一次,唯一的一次。 她说:我的后桌是什么文曲星投胎转世,为什么我这么努力也考不过他,老天爷,就让我赢程耀司一次吧! 她写他的名字,好像带着怨气,收尾很重。 程耀司手微微颤着抚她的脸,活着的,笑着的,她身上的温度,可以抵御一切颠沛流离。 他喉咙来回滚动,被困住了,第一声出来,像悲鸣,压抑着哽咽,他道: “你不是,一直赢我吗?” 作者有话说:总算赶上了 赢一次 当天晚上,林惊墨后援会发了一个粉丝内部通知,林惊墨跟唐天与现在没有任何关系。 这算是变相的分手声明了。 虽然团队已经尽可能低调处理,但由于他们两个cp粉还不少,粉丝内部通知一下来,顿时哀鸿遍野,没多久就上了热搜。 鹏程公关团队上次检测过唐天与的事情,发现他又上热搜,截图给老大提醒询问需不需要持续关注,程耀司看到热搜热门内容。 爱和不爱,在细微末处就是这么的天差地别。 从前怎么劝她都不肯听,周砚征在她身边几天就立刻跟所有人划清界限。 人的摇摆徘徊犹疑和不坚定,全都只有一个原因,待选项份量不够重。 阿芙罗狄忒未必天性多情。 他面无表情的关掉截图,眉眼深俊,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程耀司,不论心里如何血肉模糊,外表总要一马平川的不动声色。 毕竟随时有人准备好要给他捅刀子,自以为亲近的也不例外。 …… 自从林惊墨跟珊姐说过自己不喜欢参加各种各样的饭局,这种在她看来十分无聊的聚会邀约就少了很多。 但还有一些,譬如品牌爸爸和投资人的局子是没办法推的,必要的人情世故,你拿那么多钱,就得办那么多事儿,要不明星那么多,又不是非你不可。 林惊墨理解,该去还是得去。 有传东港红湾开发区要划为博彩区,南粤几家老牌博彩公司都有意进军,周砚征要跟他们谈合作,在南粤多停留几天。 这晚,林惊墨和经纪人任雪新一起去广告商老板组的生日会。 牌子是近两年异军突起的一个分享种草app,几个创始人都相当年轻,今天过生日这位于钧对林惊墨多少有那么点意思,借着给代言的机会接近了两次,但林惊墨没给他留暧昧幻想余地,只是出于爸爸给的代言费,礼貌性露个面。 场子定的隐蔽,在一个巷子深处,林惊墨到时,院子里有七八辆豪车停着,二楼落地窗内影影绰绰,敢情人还不少。 任雪新在楼下大堂等,门口服务员把林惊墨领到二楼,电梯还没开,她已经听到撞球打牌推筹码的声音。 这种会所都大差不差,叁叁两两的人聚在一起跟相熟的找乐子。 但今天有点不一样,有个程耀司在。 据说他的投资公司正跟创始人团队谈收购,价钱满意,条件满意,差不多到了收尾阶段,也赏脸来于钧的生日会。 现场并非所有人都认识他,只是于钧和其他人殷勤的态度过于明显,让人心生猜测,暗自交头接耳打听,打听出结果,都怀着艳羡和好奇侧目,却又不敢上前搭讪。 场子里除了认识的于钧,还有程耀司一位大学老同学,于钧招呼完他,见他跟老同学聊天,转身去找自己的狐朋狗友,刚走出两步,听门口一阵奇怪的声息波动,就是那种十分有默契的刹那的静下去,他往门边一望,是林惊墨来了。 林惊墨在东港的有钱人交际圈是一号神秘人物,她凭着美貌在娱乐圈名利场横空出世,却又在各种聚会上几乎销声匿迹。对她感兴趣的猎艳能手很多,无视她唐天与女朋友的传闻,直接或间接打听联系方式,林惊墨一律拒绝添加,除非像今天这样推不掉的。 所以,她乍然出现,许多目光落在她身上。 但林惊墨一下子看到窗边矮沙发上的男人,在这种地方,他一向抓人眼球,此时手里夹了根烟,似有所觉般视线扫过来。 林惊墨顿生逃跑的冲动,不是害怕,是一种莫名的紧张,呼吸都轻了,想移开眼睛,却被什么定住一样,看着他目光淡淡在她身上毫无停留的一掠,仿佛这里什么都没有,就算有,也是无关紧要的。 林惊墨觉得自己应该笑一笑,这样挺好,天涯相逢如陌路,互相当作不认识就最好。但一时又有点说不上来的感觉,那天的他跟现在的他像两个人,那么浓烈的情绪,也可以消失的这么快吗? 于钧过来迎她,林惊墨送上礼物,于钧很客气:“你人来了,还送什么东西。” 林惊墨笑着说:“东西没到,我人也不好意思来啊,于老板,祝你生日快乐,年年岁岁有今朝。” 面对于钧,林惊墨笑容难得甜美一回,于钧本来歇菜的心思又开始活泛,领她到一边沙发上,刚到桌边,一道懒洋洋的声音响起:“于大老板,这哪位啊,不介绍一下?” 林惊墨看过去,沙发拐角坐着一个男的,他那处灯光暗,整张脸隐在影子里,只有眼睛里的一点亮闪。 这人从她进门开始,就一直在看她。 他嘴上虽然叫于钧大老板,声音里却没有太恭维的意思,像调侃,于钧也不生气,林惊墨心里有了谱,比于钧势大。 正如林惊墨所料,这位是京都来的权二代名字叫郑广仁,在京都惹了事儿,被家里流放到东港来了,app他有份投资,但没多少,只在b轮给了几百万。 他的眼神谁都能看明白什么意思,于钧心道不妙,郑广仁可不是那种随便能打发的主儿,嘴上说:“林惊墨,咱们app的新代言人,广告马上就要出来了。”说罢朝着林惊墨道:“郑总,股东,人特有意思。” 郑广仁嘴角一勾:“怎么个有意思法呢?” 他虽是和于钧说话,眼睛却一直没从林惊墨身上挪开,林惊墨避开他的视线垂下眸,听于钧和他没营养的闲扯。 终于点到她,于钧叫她往沙发上坐,位置就在郑广仁身边,林惊墨有一丝迟疑,于钧在她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太子党,得罪不起,忍忍。” 这么多人在,最多无非被吃点豆腐,于钧既这么说,她也不想让他为难,朝郑广仁笑了下,走到他旁边落座。 这一坐,跟窗户边的位置隔着一个球桌打了个照面。 程耀司对面那人不知道在说什么,他翘起二郎腿微微笑着听,一俯身,把烟头沉在面前的酒杯中,转眼从面前烟盒里又抽出一根,对四周一切视若无睹,看上去沉迷其中,细究游离其外。 郑广仁的手臂环到她肩膀上,林惊墨脑子里念头却只有一个,他以前抽烟好像不这么凶。 “你看着年纪不大,几岁了?”郑广仁气息很轻,好像刻意压低了,吹拂到林惊墨面颊上。 她收回视线,专心对付眼前,把自己变成回答老师问题的小学生,木讷地说:“十九。” 郑广仁却不觉得她扫兴,这张脸就跟扫兴没什么关系,贴过来靠地更近:“是吗,我以为你未成年,引诱犯罪呢。” 这话已足够露骨,林惊墨暗瞥于钧,他好似没看见自己的岌岌可危,和另一个女孩在划拳。 而对面,林惊墨没再看对面,只是装傻充愣听不懂,打算寻找时机离开,勉强地笑着,屋子里并不热,但她仍然感觉闷重。 林惊墨似个不开窍的泥人,郑广仁手摸她腰,她不生气不害羞也不躲,但又不是什么可继续的暗示,郑广仁还是头一回见这样的女孩子,感觉挺新鲜,知她这是非暴力不合作的拒绝方式,从桌上捏了一根试管酒杯送到她眼前:“既然成年了,给你于老板助助兴。” 林惊墨不能喝酒,先前两罐啤酒就晕,这种试管里装的说不定是混兑的烈酒,她更不能碰。 于是便道:“郑总,我明天还有拍摄,大早的行程,今天酒是喝不了,果汁行吗?” 郑广仁一摸她脸,笑眯眯的说:“行,怎么不行。” 他伸手拿了杯果汁,把酒倒进去:“来,果汁。” 再看向她的时候,眼睛里已经有了逼迫的意味。 林惊墨不知自己出于什么心态,又朝对面看了过去,这个角落里的好戏其实许多人暗暗在注意,各种莫测晦暗,但不包括程耀司,她余光中,他始终云淡风轻,那个抓着她的手朝自己心脏开枪的男人好像是她臆想出来的梦境。 眼前果汁轻微晃动,涟漪一圈又一圈的荡开,林惊墨冷了声音:“我不想喝。” 于钧发现了她的不配合,凑过来打圆场,想帮林惊墨说话,林惊墨已经站起来准备走人,她刚起身,郑广仁拽住她的手腕一扯:“摆谱分着点人,你他妈一个小明星以为自己是谁?” 嚣张惯了的人,发狠从来都是吼的,这一声把整个屋子喊得安静了下来。 眼看场子要砸,于钧忙道:“没事、没事,开玩笑呢。” 第一个先去瞧的是程耀司,这么一瞧,忽然想起个事儿,林惊墨和唐天与的关系,按理说就算分了和程耀司也能牵扯点边,可程耀司似乎并不在意她,此时,他站起来,扣上外套扣子,对于钧一颔首,面容平静地离开。 整屋的人没动,他一动,就很显眼,那个身条,叫人不注意都不行。 郑广仁看着程耀司出了门,一回头,身边的林惊墨垂眼难辨情绪,嘴上却挂了笑。 …… 程耀司回最近的公寓。 阿姨闻见他身上有烟味,问要不要给他炖梨子,程耀司道不用,阿姨觉得他情绪不太对劲,人紧绷绷的,不再多说什么,转身把他外套挂起来,弄好了,对他道:“程先生,桌子上有从霓虹寄过来的文件。” 岛上地震,物流恢复缓慢,就算恢复了,也是先给必要物资让道,其他没特别需求的都在仓库里排期。 程耀司当时留下的东西,衣服,没跟着飞机回来的,最近才寄到。 他撕开牛皮纸文件袋,一张薄薄的卡片从里面跌出来落在桌子上。 正面朝上,一眼能看出是什么,是一张明信片。 程耀司看着陌生,拿起翻到背面,几行字,变成刺扎进瞳孔,这字体,令人窒息的熟悉感。 他晃荡着退后一步,像被人重锤,俯身去翻桌子下的保险箱,手指触上去,密码,他忘了密码,脑海里千头万绪,就是蹦不出来一串数字。 怎么会!怎么可能! 两次才将保险箱门打开,最底下,顾慈恩的日记本躺在那里。 程耀司觉得是太长时间没回顾她的日记,所以自己才忘了她的笔迹究竟是什么样,翻开,比对,“的”、“你”、“我”…… 一个一个看过去。 震惊到极点,他的脑子有些机械麻木,风筝被拽紧的线,不敢松弛一点,内心里浮现的,是许许多多以为是巧合的巧合,她知道空山寺,她的仇人是沉星辰,她演讲的最后一句话,她的生日是她的忌日…… 是她吗?是她吗?! 程耀司浑身颤抖,心里一阵不可置信的狂喜,但转瞬,又被什么绞紧。 他面色大变,起身跑出书房,跑得太快,一下,差点撞到门上,阿姨的声音被他抛到脑后,连拖鞋也没换,一出门,就给于钧打电话。 “林惊墨在哪里?” 他强逼自己冷静下来,声音里却带着无法抑制的颤鸣,于钧反应了几秒,才说:“被郑广仁带走了。” “带去哪里!” “应该是红湾四季他的套房。” 程耀司坐上车,心脏被扯着,血管里有火在翻涌,直到现在,他大脑里还在轰鸣,插钥匙,踩油门,冲到马路,过红灯、绿灯,闪避车辆,分辨意识全无,手要打几个转,几乎全靠本能。 林惊墨是顾慈恩。 林惊墨怎么会是顾慈恩。 到四季,刘绍康把郑广仁的房间号发给他。 他一路上去,一张脸被沥青浇筑过,苍白又气势汹汹,迎面所有人都避开了他。 暴躁地敲两下门,他没办法等人来开,上脚开始踹。 身下女孩儿上衣已经被郑广仁扒掉,两团雪白的软肉随着她小幅度的挣扎晃动不停,郑广仁一阵口干舌燥还没疏解,咣咣地整个房间都在震动,他从床上起身,骂骂咧咧走向门口,还没靠近,门已经被踹开。 程耀司一进去,便看到床上还穿着牛仔裤的林惊墨。 “程总,你这么着不合适吧?”郑广仁认出程耀司,也往床上看了一眼,眯眼回头,再不高兴,也得忍了。 “滚出去。”他不看郑广仁,径自走向床。 但在几步远的时候,他又慢慢停了下来。 郑广仁脸黑地像锅底,啧一声:“程耀司,我给你面子,你别……” “我说滚,”他扭头,声音低沉,像追逐猎物爆发前的野兽,安静,缓慢,要一击致命,攻击性十足:“不要让我说第叁次。” “操!”郑广仁踢翻旁边椅子,转身出去。 世界就剩下他和她了。 程耀司忽然不敢上前,上前做什么,确认那件荒诞的事情吗? 如果是假的呢,如果都是巧合呢? 他以为复生的顾慈恩,只是他魔怔的错觉,那么他就又要承受一次失去。 林惊墨没了上衣裹身,她感觉冷,下面是被褥,软软的,她一掀,却掀不动,只好滚动身体,想要自己去裹它。 一个失重,她心里狠狠一颤,差点摔下去。 但有人抱住了她,林惊墨睁着迷醉的双眼,分辨很久,发现是熟人。 这个人,这个人…… 她笑了,说话含含糊糊:“程耀司……你……你下次不要考第一……就不能让我……让我赢一次吗?” 她在日记本里曾经提过他,一次,唯一的一次。 她说:我的后桌是什么文曲星投胎转世,为什么我这么努力也考不过他,老天爷,就让我赢程耀司一次吧! 她写他的名字,好像带着怨气,收尾很重。 程耀司手微微颤着抚她的脸,活着的,笑着的,她身上的温度,可以抵御一切颠沛流离。 他喉咙来回滚动,被困住了,第一声出来,像悲鸣,压抑着哽咽,他道: “你不是,一直赢我吗?” 作者有话说:总算赶上了 迷宫 一滴滚烫的液体落在脸颊上。 林惊墨感觉痒,他的脸埋在她发间,于是,滚烫的湿热在颈侧也开始蔓延。 他哭了? 这个发现让她心好像也被热水泡过,闷闷的,有点不懂他为什么哭,但自己又有话想说,她手轻轻拍在他背上,一刹也很想哭,好像自己认识的很多人都不能再相见,最深切的思念面前也只有白骨累累,回头全是遗恨,那就不回头,眼前这一个也是恨,又该怎么办? 十年了,她一直往前走,顾慈恩什么也没剩下。 面容都模糊掉了,真的是抱歉。 她似乎对他做了很不好的事情。 林惊墨被酸楚湮没,不知为了谁,她搂紧了他,喃喃哭:“对不起……” 程耀司抬起头看她。 眼皮子红红的,委屈,青涩,脆弱,好像小孩子。 他可以对着清醒的她发狠,冷漠,但对着醉酒后人事不知意识不明的她,满腔爱恨无从下手。 是的,在会所里他惊讶并懊恼的发现,他对她竟然还有爱。 余光里,她频频望过来的眼神,他一次没错过,烟一根接一根,心底卑劣的讽嘲,我给你的全不要,花那么大力气跟了周砚征,就是为了在这里被人调戏陪酒。 但这种刻毒的念头又变成射向他的箭,幽幽的闪着见血封喉的剧毒,冷冷提醒他,即便如此,她也要选周砚征。 在她被拽住那一刻,他终于无法安然坐下去。 到车上,也是如此,指尖夹的烟烧到低,没有抖落的灰烬长长一道,他自虐般感受那越来越靠近的灼烫,如逆风执炬,最好一切都烧成灰。 大概他表情实在不好看,刘绍康自作主张:“程总,要不给小唐先生打个电话吧?” 他想说不用。 扭过脸看窗外,无数的灯光映过来晃眼,他烦躁不安,不想原谅她,凭什么原谅。 但又有什么堵在他喉咙里,两个字而已,他像哑了,说不出。 他想起遗憾,错过,他被死亡带走的爱情。 刘绍康跟天与打电话,他漠然听着,太阳穴被空气里细而微的电磁波撕扯。 然后是现在。 程耀司轻柔地揩去她的眼泪,声音因哭过变得低沉:“没关系,以后对我好一点。” 林惊墨嗡嗡地应他:“好。” 他重又抱紧她,贴着她身上的温度。 从确认她是谁的巨大震惊里抽离出来,过往的纠结像一场笑话,顾慈恩,林惊墨,原来她们是同一个。 细小的差别或许只在于,顾慈恩留给他的只有悔恨,林惊墨给他的却还有痛苦,所有夹在一起,他对这种被命运挟裹的不由自主感到战栗且绝望。 终其一生,他要走出去的那个迷宫,胜利在望,一回头,实则还在原点。 如果我们终将在落日后跌入万劫不复。 如果我终将困死在这里,林惊墨,我们一起死吧。 作者有话说: 这一段本来要在昨天晚上掉马那一章,但是太晚了我码不动了,当单独章节吧 晚上二更 先来后到 程耀司给林惊墨穿外套,打算带她离开。 林惊墨喝醉之后很粘人,像撒娇打滚的猫,一会儿压抑着呜呜哭,一会儿嗯嗯你说什么都好,一会儿又对着你笑,但总体挺乖巧,很快却不乖了。 给她穿衣服的时候很不配合。 程耀司一抚她腰,她咯咯地笑,晃悠着从他手臂中往外面逃:“不能……不能摸我……” 感觉上还挺知道保护自己,但一对胸乳直往他手上怼。 对着这样的林惊墨,程耀司实在束手无策,她什么也不知道,你对她冷脸,她对你呲牙咧嘴,你对她哭,她跟着哭,你对她笑,哦,还没笑过,一张白纸样,但又好像有愁绪牵着,总有委屈难过来回闪现。 把顾慈恩变成林惊墨的过程,一定很辛苦吧。 他心里可耻的泛起怜惜,但一张脸还是冷漠,提着她脚腕把她拉回来,道:“过来穿衣服。” 林惊墨却喜欢上这种感觉,一只脚在他手里踢腾,哼哼唧唧想让他再拉一回,身上的皮肤让人看得眼晕,滑溜的一尾小鱼。 不能打不能骂的,程耀司无法,只好抓起被子上的墨绿色丝绒床尾毯在她身上裹了,头发乱蓬蓬揉在脑袋上,露出一张越发显小的脸,面颊似绯红的小桃子,灯光下,甚至可以看到她鬓边的绒毛,似乎闹够了体力不足,她半眯着眼微微笑,也不知道在笑什么。 这样子看起来可真乖。 “顾慈恩。”他叫她。 “嗯~”她答。 如果可以,他希望她永远别清醒,就这样吧,就这样不知世事的呆在他怀里。 他在她有点湿润的脑门印下一吻,忽然,耳边响起急促复又渐停的脚步声。 他抬起头,看见一脸见鬼样的天与,睁着眼整个人定在那里,这才想起来,回家的路上刘绍康给他打了电话。 对这个外甥,程耀司先前是有愧疚的,但现在,愧疚很弱,近乎于无。 林惊墨是为了向沉星辰复仇才接近天与的,他不可抑制的联想,如果林惊墨先遇见的是自己,一定会来勾引接近他,这样随后的一切都将不同。 怪他抢了自己的机会,怪他不够坚定,她只是迫切想要报仇,都是他们的错。 有那么一瞬间,他像发现老公出轨的怨妇,要让他们分摊多一点他的恼恨,不至于忧思难解该怎么面对她。 所以,程耀司脸上没有半点被唐天与撞破的尴尬或者窘迫,他神情轻松,满心想的都是,你现在知道了也好。 只是跟他的轻松和乐见其成相比,唐天与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的目光来到那女孩儿脸上,要再确认一遍,以为自己走错房间,或者就算走对房间,那也不是林惊墨。 但她是,对程耀司的亲吻没有半点抗拒,只是那个表情……她喝醉了? 所以小舅舅是趁人之危? 仿佛看出他在想什么,程耀司搂着林惊墨平静地道:“我跟她在纽约的时候,就在一起了。” “如果不是你为了救她出车祸,天与,她早就跟你说清楚,她对你有很深的愧疚。” 这句话惹恼了唐天与,他猛地上前一步,年轻锋利的眼睛里,全都是被亲人和爱人联手背叛当成猴子耍的怒痛。他想起那天在医院,小舅舅对林惊墨莫名其妙的为难,是啊,他太相信他了,他内心深处把程耀司当成亲哥哥,他小时候追在程耀司屁股后面跑,长大后入的第一支股是他亲自引导,他是哥哥,是舅舅,是老师,是朋友,是他难以启齿的崇拜的偶像。 所有摆在眼皮子底下的线索和暗渡陈仓,他都因为这层牢不可破的信任视而不见,明明那么清楚了,回想全是证据,甚至那天医生意味深长的表情,如今也历历在目。 其实他已经接受林惊墨并不喜欢他,无论他怎么努力,都无法打动她的事实,可谁都行,为什么会是小舅舅? “你们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声音从牙缝里磨出来,想装的像他一样冷静和平稳,终究做不到,一口气呼出来,全是倒流的岩浆焚过后尘埃,彻底红掉的眼里甚至隐有泪光。 到底年轻,非要追根究底。 程耀司多少动容,声音软下来:“天与,什么时候开始的重要吗?你追问这些,除了折磨自己毫无用处。” 他还抱着林惊墨,呼吸打在她面颊上,她不知外面世界到了怎样的剑拔弩张,看着他开合的嘴唇,抬手想去摸,程耀司低头抓住她的手指,顺口道:“不要动。” 唐天与就这样看着,这个画面,比刚才骤然的一幕伤他更甚,程耀司的表情动作皆自然,毫无半点作秀成分在,这样的触碰,仿佛低训又宠溺的语气,就像喝水,管中足可窥豹,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他们就是这样子相处的。 心里裂开一道深深的沟壑,里面刀光剑影,唐天与冲到程耀司面前,挥出去的拳头却被他一手阻住。 “逞凶斗狠,上次是,这次也是。”他单手把林惊墨推到床上,怕天与发起疯来叫她跌到地上,手上一个巧劲儿,唐天与往后退两步。 他们是同一个近身格斗的老师,偶尔对战练习,他从来打不过他。 “是我先遇到她的!”他像在跟程耀司说,又像跟所有人说,很多的冤屈要诉,明明是他先遇到她的。 程耀司倏地心尖撩起一把火,提起这个,他也恼了,语气冰凉刺骨:“要论先来后到,我比你们所有人都要早!” 他怒起来,压根不管他是自己的外甥还是谁,只知不管谁都没资格跟他争! “你要恨我怨我,随你的便,我还是那句话,等着看你的本事。我一手教出来的,别叫我失望。” 他冷冷说完,抱起风暴外的林惊墨,再不管唐天与如何失魂落魄,转身离开。 …… 去常住的那间公寓,到了楼下,林惊墨坐了一会儿车,晕乎乎的,从车上下来,程耀司又是横抱,她五脏六腑都被扭曲在一块儿,阵阵的反胃难受,没走出几步,一捂嘴,哗地吐了。 半数在她身上,半数在他身上。 大堂里物业安保全都看过来,凑到跟前问他需不需要帮助,程耀司脸色那叫一个精彩纷呈。 一到房间,就忍受不住的彻底把她扒光,没别的心思,只想把她从里到外好好洗一遍,但她磨人,到了浴缸里,一个劲儿往他身上趴,觉得滑滑热热的很舒服,程耀司本来单纯的念头被她这样子无意识的撩拨,也搞得心猿意马,却也知道,今天晚上真要了她,明天不知又要怎么跟他闹腾。 憋着忍着,给她身上搓了自己的沐浴露,顿时,熟悉的冷木调香味包围两人,她身上有他的味道,这一点,让他感到心神放松。 洗净擦干放到床上,林惊墨像一只浑身赤裸的待宰小棉羊。 现在绵羊睡着了,他用吹风机给她吹头发,几万块的吹风机,工作时可以做到极静,但她的发丝在他手上缠绕,从温热变得微凉,一点点滑落,他的心随着发丝动荡。 从前坐在她后面,那时还是顾慈恩,总扎马尾,尾稍在他眼前扫来扫去,他的手指便隐秘的放在桌沿,一动不动,像冬夜固执的要等待一缕春风。 如今,他的指尖终于可以绕上去了。 作者有话说: 舅:都怪你们不坚定!她可以勾引,你们凭什么上钩! 小叶紫檀和鸡蛋灌饼 除了林惊墨因为酒精可以安然入睡外,其实这是一个混乱的夜晚。 她在会所里本以为能怒遁,但却低估了郑广仁的嚣张劲儿,虽然于钧在他耳边提醒林惊墨是唐天与前女友,一个“前”字,让伤害她的代价变得更低。 其实在饭局上给没有后台的女明星灌酒这种事也不是什么少见的了,可当着一堆人的面做到这么直接,也就一小撮无法无天的二代们搞得出来,郑广仁便是其中翘楚。 林惊墨被他捏着脸颊连灌两瓶试管烈酒,烫刀子一路入腹,辛辣割喉,她咳地话都说不出来,等能说话的时候,人差不多也要晕了。 于钧倒还有点良心,虽然无法阻拦郑广仁把她带走,还是给珊姐打了电话,珊姐知道任雪新和林惊墨在一起,叫任雪新跟车,她去想办法,结果任雪新把车跟丢了。 珊姐四处打听郑广仁的联系方式,好不容易打听到,对方却不接,她急得团团转, 等到凌晨一点多,一直躺在手机联系人名单里她却从不敢主动打扰的一个号在屏幕上闪了起来。 程耀司对她道,林惊墨在他那里,明天她有什么工作的话,全都取消。 珊姐先愣后惊,还想再追问,程耀司已经挂了电话,仿佛通知她一声,已经出于他十二万分的礼貌。 程耀司也没睡,他躺在林惊墨边儿上,从后面紧抱她,很多想法后置涌入,他并不相信神佛轮回这些东西,可实实在在的一个重生者就在他怀里,程耀司的世界观有点崩。 迷糊睡了没多久,梦里,顾慈恩真的死了,林惊墨其实也不存在。 他满头冷汗睁开眼,浑身打了个激灵,连带着林惊墨也小声哼哼,程耀司安静看了她一会儿,再瞧时间,四点多了。 手机上,有几条未接来电,陌生的号码,短信里也躺着一条。 “我是周砚征,林惊墨是否在你那里。” 程耀司冷笑一声,这么快弄到他电话,也算本事了。 他没管,删掉了这一条。 翻身打越洋电话,对方是在美国发展的华裔周易风水世家,程耀司虽然不迷信,可尊重大势所趋的传统,公司选址,办公室格局,墓地构造乃至吉日掐算这些,程家一直以来都有固定合作的大师。 大师对程耀司的主动联系很意外,想着国内现在应是半夜,也不知什么事这么急,一问之下,程耀司对他说了两个出生日期,具体要算什么,他也没说,只叫他看看这俩日子。 没时辰,缺一柱,对算八字来说差之毫厘失之千里,大师一拉五行天干地支,心里不由得咦了一下,“程先生,这前面的年月日柱排局很妙啊,单看都不行,可合在一起,年龄大的这个,年柱木生火,月柱水生木,日柱土生金,年龄小的这个呢,火,木,金,五行全齐了。” “好还是不好?”程耀司不懂他说的术语,只问结果。 “这主要还得看时辰一柱了,看前面的话,不知道您是想算什么,只从两组叁柱比对,这是枯木逢春局,但却不适合做夫妻,如果是亲人,应该好一点……程先生,我直说,不管年龄大的还是年龄小的,前叁柱都易出早夭之相,叁行克两,尤其年龄小的,金火木,克起来更烈,早夭的话,这小命大概率活不过十二岁。”说到这,大师也想叫程耀司去问清楚时辰,这个盘还是他头一次测算,总觉得内有乾坤。 原来的那个“林惊墨”,应当在八岁那年就死了。 不知道她会不会影响顾慈恩呢? 程耀司实在不明白这些东西,又不能跟大师说清楚,听了个一知半解,最后问道:“有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安神定惊。” “这个……红檀,黄花梨,紫檀都可以,红檀还能辟邪……” 他在心里画叉,以后林惊墨得远离红檀。 两人就这个问题讨论了一会儿,最后程耀司给助理发信息,要换枕头,里面得混小叶紫檀的木头珠子。 刘绍康早上醒来看见这一句,对程总最近各种各样的奇怪要求,已学会平心静气的欣然接受。 但七点的时候,程总又强人所难了。 “去买两个实验中学食堂的鸡蛋灌饼送来,一点辣椒,夹里脊肉。” 刘绍康惊讶:太人间烟火了吧程总! 作者有话说: 舅:辟邪?顾慈恩不就是那个邪? 关于八字全都瞎写,不要深究 今天晚上可能不更新,提前更短小一章。 其实我不太喜欢解释人物行为动机什么的,我觉得大家自己看比较好。但是舅在女主掉马后去找她这件事好像争议比较大。 首先舅没有真的无动于衷,他自己也很煎熬,但经历过很深的伤害,不可能转头就去给女主解围,否则在我看来这个人物就崩了,默许助理找天与,就是给快窒息的自己留一丝出口。至于掉马救女主,当下的心情,他震撼更多,要第一时间确认这件事,肯定要在女主安全的情况下不是么,白月光也是朱砂痣,这种感情冲击下,就算产生了不要她有事的想法,过程变化在我看来也是合理的。 至于发现女主是顾就原谅,这个就只能说请看后文,舅不会对一个喝醉了什么也不知道的墨横眉冷对,他是宁愿她永远别醒来,这样互相都不必面对对方给的伤害。 希望能帮助不理解的小可爱明白这一段 苦主 程耀司每天的作息时间很固定。 早上六点起床,四十五分钟锻炼,十五分钟洗澡洗漱,接着吃饭看新闻处理邮件,八点半从家出发去公司。 四月份,太阳逐渐接近北回归线,正对东方的大落地窗,晨曦渐明,程耀司在跑步机上小跑,眼睛盯着前方一点日光,太阳终将升起,一切都该面对。 从跑步机下来,旁边教练对他道:“程先生,今天心率比之前平均高出9%,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程耀司淡淡说:“没,昨天睡得晚,你最近不用过来了,工资照付。” 从楼上下来,他去房间洗漱,林惊墨趴在床上一动不动似还在睡,他单手一脱上衣,赤裸着上身进了卫生间。 水流声哗哗响起,床上的女孩儿这才睁开眼。 她轻轻地抬起头,往卫生间方向偷瞄,随即,一只手往自己身下摸去。 很干爽。 但是,她好像被人清洗过,身上有不属于自己的沐浴露香味儿,至于穿着,真空,外面仅套着一件真丝男睡衣,脚趾头也能想到是谁的,衣服堆在她腰上,屁屁全露出来零距离接触被子。 林惊墨有点分辨不出,昨晚程耀司到底睡了她没有。 她掀开睡衣往胸上看,这人很喜欢吃她这里,总爱围着吸草莓印,这一看,她傻眼,有两个印子,一时慌了,仔细回想那些模糊的片段。 她被郑广仁带走,然后,然后呢? 程耀司好像出现了,接着好像是在浴缸里,男人赤裸的胸膛,周围温热的水,他手上全都是泡沫,在她身上游走揉搓。 她捧着两团软绵往他眼前送…… 林惊墨怔怔回忆着,脑子里蹿出来的画面让她感觉很想死。 跟他的关系为什么又变得纠缠不清了? 他面无表情的离开时,潇洒得可以,背影不带半分留恋和迟疑。 本该如此,在她差点将他害死以后,难不成还指望他会来救自己? 但在他跨出去那一瞬,林惊墨为自己心里的妄想和落空后的酸涩感到心惊且羞耻,她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什么难过,礼尚往来他隔岸观火才是天经地义的不是么?被人调戏的羞辱很浅很淡,所以她扬起了笑,觉得这样也好,或许这样可以让她段时间时不时冒出来的愧疚能够消散一些。 可他既然走了,为什么又要回来? 而且还…… “醒了就来吃早饭。” 疏漠的声音打断了林惊墨混乱不堪的思绪。 林惊墨心房猛的一缩,她还在动作滑稽的扒拉睡衣外套,后悔,这样子一定又蠢又傻。一时间,林惊墨根本不敢看他,把身体往被子里埋了埋,呆呆地下意识应了声:“哦。” 程耀司把沙发上全新的一套内衣内裤扔上床,落在她胳膊肘那里,她看清楚了,心思重又回到昨晚的重点,眼皮一抬,却见他要去衣帽间穿衣服,身上只有一件黑色平角裤,紧紧绷在臀上,两侧隐约的线条,背肌蕴着潜藏的能量起伏,宽肩窄腰,腿长堪比超模。 很有视觉冲击力的一幕。 “喂。”林惊墨脱口而出把人叫住了,等他脚步真的停下来,目光淡而轻地望向自己,那眼神里,林惊墨挖掘不出什么太深刻的情绪,她心里莫名一颤,本难以启齿的话就这么问了出来:“昨晚应该没什么特殊的事情发生吧?” 程耀司目光一暗,看着她道:“什么叫特殊的事情。” 他的语气让她有一丝微妙的怒意,他的平静无波,甚至冷淡自若,将她的慌张衬得有点可笑。 隔了大概两叁秒,他朝卫生间走去,林惊墨不明所以,接着,看到他手指拎着自己昨天穿的衣服,居高临下的在她眼前晃悠两下。 “你指这个吗?” 一夜过去,衣服上味道散去大半,但还是酸爽无比扑面而来,林惊墨顿时一股呕意上涌,脸一下红透,什么难以名状的纠结都没了,只剩下丢脸。 也真是难为他了,把这种罪证留到现在,估计就为了等她无地自容恨不得扒条缝钻进去的这一刻。 程耀司看她双颊越来越红,他再瞧下去都有自焚成灰的趋势,终于放过了她,转身穿衣服去餐厅。 林惊墨十分钟后出来,睡衣下面穿了内衣裤,幸而他的上衣长,到她大腿像睡裙。 她本意是不想跟他一起吃早餐的。 他们俩这奇奇怪怪的关系,说朋友不像朋友,说敌人又不是敌人,说合作对象早崩得不行了,坐在一起吃饭听起来就很诡异。 她的手机和包包大概率拉在会所里,想借他手机一用,她一晚上联系不上,周老师珊姐可能都急疯了。 想到周砚征,林惊墨呼吸一滞。 昨天晚上的过程不清不楚,他既然装傻,她也不能再问,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程耀司正在慢条斯理的吃东西,林惊墨一瞥桌上,这人的饭菜比她想象中要简单很多,小包子,白粥,油条,两碟清淡的菜,她视线右移,忽然定住。 那是什么? 白色的瓷盘里摆着两个油纸袋,街边小吃常见的那种,里面探出来金黄的饼和青脆的生菜。 鸡蛋灌饼? 林惊墨有点惊讶,她以为程耀司是那种早上咖啡配叁明治可颂,作风很西派的人,没想到这么接地气。 只是,林惊墨不知是不是自己多想,总觉得这饼看着眼熟,很像自己高中吃了快叁年的那一家的摊位。 他家灌饼选择性很少,只夹生菜里脊或者炸香肠,但酱料味道调得很好,冬天林惊墨怕冷不愿意下去吃早餐,叫同桌帮她带,十次有八次就那一句话:“鸡蛋灌饼,一点辣椒,夹里脊。” 林惊墨眼睛勾在那两块卷起来的饼上面,有一股冲动,很想看看里面是不是有里脊。 她很专注,自然看不见,程耀司不知什么时候停了用饭,视线凝在她脸上,拿筷子的手稍稍用了下力。 “爱吃就坐下来吃。” 他冷不丁出声,从发现她醒来到现在,语气一直不冷不热,但这一句,好像有点不一样,林惊墨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反驳:“谁说我爱吃。” 这时,阿姨进来,远远看了林惊墨一眼,先前她在程耀司怀里醉醺醺的,也没瞧清,这一看,乌发雪肤,晨光中清澈透亮,跟画一样,一敛视线,她走到程耀司跟前小声道:“先生,管家说下面有个姓周的先生要见你。” 她话说得单纯,实际上管家那个意思,对方很强势,如果他们不放行,姓周的就要闯了。 程耀司捕捉到林惊墨听到“姓周的”这几个字时眉毛一跳,他刚刚稍松的神情立刻冷下来,“让他上来。” 林惊墨扭头看向他,程耀司垂眸喝他的粥,明明姿态正常闲适得很,但林惊墨却看得心惊肉跳,感觉他像台风席卷前平静的天海交界处,只剩模糊的一团影子,看不清交界线,随时随地要给世界来一场毁灭般的爆发。 阿姨去跟管家回复,林惊墨忙跟在她身后说:“阿姨不用了,我马上下去,他是来找我……啊……” 她刚走出去几步,听身后椅子在大理石地板上拉出一道刺耳的声音,接着,整个人被他掐住腰拽了回去。 “让他上来!”她被锁在他胸前,闷闷的回音通过脸颊传到全身。 阿姨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眼前场景,她那话不多情绪稳定又大方的程先生,此时双臂紧搂,正禁锢着漂亮得叫人挪不开眼的少女。 这个房子程耀司从来没带过女人上来,更何况是如此激烈的举动,听程耀司像是恼了,她立刻点头:“好的。” 阿姨小碎步挪得很快,林惊墨愤愤抬头:“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这个苦主,总得见见受益人。”他笑意不达眼底,讽刺意味拉满,视线像锋利的刀片,切割她,研究她,仔细的端详着她脸上的表情,很想看清楚,她到底是害怕叫周砚征上来撞见他们看似暧昧不明的关系,还是怕他对付周砚征。 提到这一茬,林惊墨的愤怒顿时没底气,硬撑都撑不起来,心底来回摇曳的全是那辆几乎报废掉的车子,他怒恨的双眸,几百颗子弹。 这个时候,她还出神。 想什么呢,大概想她的周砚征吧, 程耀司心底冷笑,一低头,吻住她。 作者有话说: 来啦 迟来的祝福,大家端午节快乐 同甘共苦 他眸光黑亮,存心在林惊墨身上留下他的印记,重碾狠磨,不过数秒,就将她的唇蹂躏的红肿。 林惊墨挣脱不开,心抖得四分五裂,很怕他不管不顾的继续这样发疯,眼睛里骇然又祈求地望着他:“程耀司……别……这样……” 声音断断续续的发出来,程耀司脑子里蓦地蹦出来一个词:呦呦鹿鸣。 高二学《短歌行》,她在前面跟同桌念这一句,她同桌问:“鹿鸣什么样啊?” “嗷呜嗷呜。”那个叫顾慈恩的女孩儿回答。 “这不是狼吗?” “那就是嗷哦嗷哦。” “你也不知道啊。” “我没说我知道啊……” 女孩子之间很无聊的对话,程耀司忘记自己当时是不是笑了,总之顾慈恩扭头看了他一眼,他一瞬有被人抓包的羞窘,镇静地望了回去,只是,他的眼睛有着一对狭长的内眦双眼皮,微低头地时候,自带天然的冷感和攻击性。 那时候的顾慈恩被他故作镇定的这样看过太多次,后来连跟他开口说话都不太敢。 程耀司放开了她,林惊墨一得自由,立马退出去好几步,要离他远远的,等到站定,门口的动静又让她绷直了身躯。 周砚征来了。 阿姨开了门后就去往自己的小房间,如今隔着一个大横厅,叁人位置几乎呈等腰叁角形。 一个稳定的形态。 程耀司头一次正眼打量周砚征,他给他的第一感觉让他想起一个人,顾慈恩曾经非常短暂的暗恋过的一个学长,曹桓炬。 说暗恋有点不太对,顾慈恩其实跟他没什么太多交集,在她日记本里那种喜欢的感觉也很模糊,更像是一种小女孩情窦初开的理想型好感。 她的理想型,这么多年还是没变,温柔,无害,像明月,似清风。 所有人是不是都这样,永远会喜欢上最初让你心动的那种人。 他的例外只有,她换了张脸,他还是重又爱上了她。 但周砚征,从打听的消息来看,他是一轮血月,一缕毒风,本质掩藏在表象之下,就像此刻,在看清楚林惊墨嘴上的痕迹和身上的衣服时,他投向程耀司的一瞥,凛冽在幽眸浮动之间的杀意,程耀司眉目不动,毫不怀疑他的决心。 他心绪有种疼麻到诡异的平静,尤其当看到周砚征走向林惊墨,两人站在一起时。 林惊墨其实很紧张,她自认为这种紧张是怕周砚征跟程耀司对上后吃亏,可细究又好像不止于此,在周砚征伸手要把她揽到怀里的时候,她的余光下意识注意两米外的程耀司,心跳快的要蹦出来,模糊的虚影里,他倚靠到沙发背上,表情难以揣摩。 林惊墨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犹疑,却让周砚征沉了目光,他一手托住她腰,一手抚向她红润的连唇线边缘都被厮磨出绯色的嘴唇。 指腹压上去缓慢的揉过,热,麻,非常轻微的痛感,他手指下是刚刚被程耀司狠亲过的地方,林惊墨浑身一震,不需原由,不需看他神情,林惊墨知道,周砚征生气了。 而她竟分不清,他此时的生气是为了什么。 林惊墨背上滚过阵阵惊雷,她不由自主的抿唇,沾湿了一点他的指尖。 “我们先离开吧。” 她对周砚征轻声说。 程耀司始终不发一言,跟他先前的表现简直大相径庭,可林惊墨莫名就有种他在憋大招的直觉,这直觉让她感到不安,在这里多呆一秒,她此时脆弱的神经都要被他的无声沉默扯断掉。 “有没有东西要带?”周砚征看着她,她眼底其他的情绪都不明显,但那股恳切却很鲜明。 林惊墨摇摇头,她的衣服,程耀司应该会扔掉吧。 周砚征牵住她的手,准备往门口走去。 也正是在此时,一直充当着旁观者的程耀司淡声开口:“我说可以走了吗。” 似乎内心深处等他这一句等了很长时间,等熟悉的音节敲出来,林惊墨不可自控的微微一颤,还是逃不过。 他能说什么,他会说什么? 他们两个昨天其实睡了还是袁建邦那件事? 她并不知自己现在的表情有多么的僵硬难看,周砚征在她脸上掠一眼,将她推到自己身后,随即看向程耀司。 至此,从他出现在这个房间里开始,那种有意无意不正面对上的微妙平衡被打破,两人在彼此的眼神中,都看到了相同的不退让。 周砚征安抚似地一拍林惊墨揪紧在他臂弯的手,缓声道:“程先生还有什么事吗?” 程耀司目光轻扫两人手上交迭的动作,眼眸一眯,唇边挂上笑意,似乎连声音都变轻了几分:“不是我有事,是你们有事。” 他手臂往身后靠背一撑,走到茶几边弯腰拿起一迭文件甩向两人,纸张从里面飘飘洒洒落下,“一个毁灭伪造证据,侮辱尸体,包庇,一个自卫杀人包庇……听说周先生大学学过法律,不知道对华国的法律有没有研究,这些加起来,你们要判几年。” 他说完第一句话,林惊墨所有莫可言说的思绪全都变成了震惊,她躲藏在周砚征背后的眼睛露出来,终于直视他,看他语气轻淡的把这些话讲出十二万分冷酷,眼尾拉出绵长的漠然,目光却深凝,在撞上她时,摇曳着不动声色的无情。 喉咙干涩发紧,她有一丝激动地说:“我没有杀人!是意外,真要论杀人,也是叶楠楠!” 她以为事情已经了结,那天难道不是了结吗? 她不懂,为什么一夜过去,程耀司忽然开始想要报复? “谁能证明?现场只有你们两个人,证据全毁,只凭口证,你以为叶仲叙会让她女儿吃亏?” 周砚征眉头微皱,伸手揽了林惊墨,接口道:“你花这么大力气,不是为了要跟我讨论法律知识的吧。” 林惊墨目光一抬,周砚征丝毫不见慌乱,她心里稍定,复又望向程耀司,见他眼神变得又深又沉,直直刺进她心底,林惊墨顿时手足冰凉,无端端起来一个古怪的念头,她是不是最好跟周老师不要搂在一起。 “爽快。我也喜欢直接一点。”程耀司笑了:“我要你们分手,林惊墨跟我结婚。” 满屋死寂。 林惊墨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她甚至有点不知所措了。 在她差点将他害死以后,他还要跟她结婚?紧接着她反应过来,重点其实是前一句,他要报复她和周老师,威胁拆散他们,结婚只是他报复的其中一环。 “当初那件事是我一个人做的,周砚征根本不知道,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你要不甘心,有什么怨恨冲我来就好,我绝不多说一个字,但能不能不要把别人扯进来?”林惊墨透骨心寒,先前她笃定以自己对他的了解,程耀司就算知道了,也只会对着她一个人发泄愤怒,那天以后,她以为自己猜对了,原来没有。 程耀司却并不理会他,而是冷眼瞧着周砚征,笑意在唇边扩大:“想杀我,你当然有这个本事,不过,我死以后,有几亿悬赏要她的命,如果你愿意亲自送我们殉情,我求之不得。”他顿了顿,目光游睇到林惊墨脸上,有一种欣赏猎物惶恐不安的残忍。 “或者你们一起去坐牢,同甘共苦,叁五年其实很快的。” 赶尽杀绝 程耀司说这些话时,非常平静,没有任何装腔作势的歇斯底里。但林惊墨却听得后颈发麻,整个背都僵了一片。 她脸上的血色仿佛随着他的语句一点一点被抽走,程耀司看着她变成白绢纸般的脸,五官也成清浅工笔,唯有那双因惊愕盈上水汽的眼睛,似水墨染开。太阳穴绷紧,程耀司眼前一阵生理性的眩晕,刀子扎在她身上,一定是先洞穿过他的心脏。 可他有什么办法呢,除此之外,他想不到任何出路。 他们两人的对话没有前因后果,林惊墨借程耀司转移袁建邦注意的事是瞒着周砚征的,他摸索不出脉络,但却清楚,程耀司要用袁明赫意外死亡威胁他们。 他无所谓,但林惊墨绝对不可以去坐牢。 坐牢不止是对人身自由的限制,在那样的环境中,背着那样的枷锁,意志稍微薄弱,就将是对整个人生的颠覆。 “证据呢?你也说了,证据全毁,怎么证明你说的话?”周砚征一边说,一边在脑海里飞快的捋线索,作案时间,作案动机,人证物证……就像那一晚,在知道死的人是袁明赫的时候,他就在一条条梳理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 程耀司对林惊墨究竟是爱而不得,还是一时兴起,这一点周砚征不能确定,但绝不像他们话中信息那样仅仅是出于对林惊墨的报复。 一个男人要报复一个女人,娶她做老婆,未免太迂回婉转,甚至暧昧不明,如果他达不到目的,真的会让林惊墨去坐牢?周砚征其实心里怀疑,但他不敢赌。 这是一场两人对决的德扑,互相不知底牌,互相试探加注,走到底,拼心态,拼演技,拼谁敢不叫停。 程耀司展眉,看起来心态一等一,“袁明赫死前其实跟人打过电话,他提到一个名字,想必你们都不知道。” 这只是他其中一张底牌。 林惊墨先前跟程耀司讲了这件事,怕叶仲叙做事情不细致,他就去给她打补丁了,能想到的都被人有意无意抹去过,忽然谢霖提醒他行车记录仪,通过有关部门查出当天在该路段行驶经过的车辆,分析他们的停留时间,一个一个排查行车记录仪,工作量巨大,但收获颇丰。 在他跟林惊墨书房对峙几天后,谢霖交给他一个u盘,上面显示事发当晚,周砚征在后门把林惊墨送上车。 加上袁明赫小弟作人证,他手上的证据,足够叫他们两个焦头烂额。 袁明赫死前的电话……林惊墨手一抖,心头覆上一层冷霜,那是她当天唯一不确定的细节。 所以,袁明赫其实早就透露过她的名字吗? 原来还有人证,周砚征嘴角跟着微弯:“一个电话,不能说明什么。如果你只能拿出这个程度的证据,我想我们双方都不用浪费时间。淼淼不会嫁给你,我也不会跟她分手,其实我应该多谢你提醒,你不说,我都还没想过结婚的事情。” 他说完,低头看了眼林惊墨,很显然,他在激怒程耀司。 程耀司冷漠依旧,非常沉得住气,但那股令人窒息的压抑,叫林惊墨感觉呼吸困难。 周砚征不了解程耀司,她却多少懂,在做事方面,没有绝对把握,程耀司绝不会开口,说叁分留七分,最狠的一击永远在后手。 他一定有什么真的可以把他们送到牢里的证据。 如果真要坐牢,是她蠢她活该,可周砚征做错什么了? 袁明赫是个人渣惯犯本该死,她轻信他人也需要受到惩罚,周砚征只是要帮她而已,他不能再被她连累了,绝不能。 这一刻终于确定,即便程耀司对她有过喜欢,也已经烟消云散。 爱没有,恨全都是。 林惊墨颤抖着用双眼紧盯程耀司,失控般往他跟前走近一步:“你这样真的会高兴吗?你搞这么多事无非恨我,那天怎么不杀了我?你怎么不杀了我!” “淼淼!”周砚征见她情绪逐渐激动,一把上前握住她肩。 她眸底的红色,像沾血的钢刀剜过来,刀刀劈肉见骨,程耀司手指僵硬的微屈,开口咄咄逼人,“我在香城没死,现在活着每一天都是赚的,我为什么不高兴?” 他语气轻飘飘,但又好像在跟谁较劲儿。 这一刻,林惊墨觉得他遥远的像古希腊神像。冰冷,坚硬,没有温度。 哪怕他托着她的手用枪抵在他胸膛前,都没有过这样的感觉。 她一下难受至极。 他接着说:“我不会给你们考虑时间,要考虑就在这里,出了这个门,就等着被警察叫去问话。你的想法无非是几年你坐得起,争取减刑缓刑最多一两年就出来了。不过你周家的烂摊子摆在那里,你刚空降接手,谁服谁不服你比我清楚,是不是真这么兄弟齐心。进了牢里,落井下石恨不得你永远出不来的绝不止我一个,到时候叁年变五年,五年变十年,至于你——” “袁建邦在逃台湾,手下门生多得是,伸到女监狱,你受得了就行。” 他俯身从桌子上拿烟和打火机,似乎厌烦了你来我往的讨价还价,打火机被他按得咔咔响:“如果没有好律师,我可以借给你们,不过他们打民事经济虽然一流,刑事可能有点不熟练。” 最后一句,他说得认真,好像真的是出于好心,林惊墨嗓子眼堵得涩疼,原来这才是他赶尽杀绝的一面,从前对她那些不屑轻视和讥讽,简直堪称温柔。 她该感到荣幸吗?自己竟值得他这样大动干戈。 作者有话说: 最近两天有点忙,只能少量更 不完美 林惊墨呼吸有些乱,被他轻淡却又狠辣的模样弄得回不过神,良久说不出一句话,只觉得有一丝轻涩的痛萦绕在胸腔内。 他的脸被袅袅烟雾笼罩,似他本身溢出的沉霭那般带着寒气。 明明晨光大好。 还是周砚征先开口,“既然不熟练,还是程先生自己留着吧,说不定,你马上就有机会让他们熟练。” 屋子里又安静了。 周砚征揽住林惊墨的肩膀,带着她往门口走。 林惊墨想到程耀司的威胁,脚步一直虚浮,顺利出了门,她整个人无法控制的一坠,膝盖发软。 她连拖鞋也没换,穿的还是程耀司家里客用的拖鞋,黑色绸缎,上面同样有金绣标志。 处处做标记其实对有钱人来说很寻常,定制服务都会提供,甚至可能并不是程耀司的特别要求,但她身上有属于他的标记,林惊墨一阵说不上来原由的心惊。 好像某种暗示,她内心深处不太想面对的预言。 周砚征低头看去,等将她倚靠在墙壁上,抬起她的脚把鞋子脱掉扔在一边,围了外套在她身上,抱起她下楼。 林惊墨没墨镜没帽子,只能把脸埋在他颈窝里。 他走得很稳,林惊墨心情却起伏不停,阖上眼,安静的贴着他颈侧的皮肤,她鼻尖微凉,呼出去的气却是热的,恰如周砚征此时的心情。 冰火两重天。 有些话对方不必问,林惊墨也知道要主动跟他说。 尤其到了车厢内,周砚征一改方才四两拨千斤的丛容,神情凝滞,显出他对这件事的前景估计并不轻松。 她一瞥前面开车的人,欲言又止,周砚征明白她的意思,把隔板升起。 如果之前在程耀司家里她不确定两人昨晚有没有发生关系,待他表演了一番冷血无情的复仇戏码后,她知道,绝对没有。 怎么会有人跟你缠绵一夜,第二天再朝你毫不留情的亮獠牙。 如此的割裂。 林惊墨光着脚盘起腿,见周砚征视线落在自己穿的睡衣上,又很快移开,她心知他必定有个疙瘩在,抿了唇,轻声说:“我跟他昨晚没有什么,你别瞎猜。” 周砚征眼神黑炯,俯身过来亲她。 林惊墨有意安抚,待两人唇一碰上,就微微张开迎接他的唇舌侵入,他在她唇瓣上重重压了一遍,从唇珠到唇角,边边缝缝,每个角落都不放过。 在接吻上,周砚征很少有让林惊墨觉得渐次失控的强势,这样的力度,恨不得舔舐掉她每一滴津液的狠劲儿,林惊墨几乎有点不知所措,但仍旧乖顺的回应,舌尖湿热相渡,慢慢瘫软在他怀中。 这种柔顺挺管用,几分钟后,周砚征放开了她,林惊墨以为自己可以跟他说正事儿了,哪只他转而去解她睡衣上的扣子。 周老师要跟她车震? 林惊墨愣住看他修长的手指挑开一枚扣,脑子里本来就乱糟糟的线索又多一条,差点转不过来。 周砚征在这方面属于保守型,活动场地大多在床上,偶尔加个沙发浴室,什么镜子前窗户前桌子play,大多时候是林惊墨把他勾得忍不住了才会解锁,外面换衣间卫生间楼梯间这类更过分的地方那是想也不要想。 现在竟在这里脱她衣服,林惊墨暗想这是被刺激狠了,时间上似乎有点不合适,可他要真这么生气非得立刻在车里做,林惊墨又想顺着他的意。 两边的想法拉扯,第叁课扣子已经开了,领子变成深v,林惊墨忽然想起自己胸前的印记,面色大变,忙握紧衣领,“我还有话想跟你说……” 周砚征意识到林惊墨误解了他的意思,缓缓道:“淼淼,我只是不想你穿着这件衣服。” 他眼底一片深暗,像要把林惊墨吸进去,“我心里没有表现出的那么冷静。” 周砚征自知刚才的举动有点过分,解释着说了一句,他眼神闪动,想要跟她道歉,林惊墨心上因害怕他发现印记而紧绷的弦一下松开,又似渗了什么进去,酸酸疼疼,她拿起旁边周砚征的外套从前面盖住自己,说:“那我不穿了。” 用他的衣服遮着胸前,林惊墨叁两下脱掉睡衣,摇下一截车窗,把衣服扔到了旁边的绿化带里。 然后,她捧住周砚征的脸:“你以后也要像现在这样,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直接告诉我,我不想要完美的男朋友,我想要不完美的周砚征,你明白吗?” 一件衣服而已,也要顾虑她的感受,林惊墨心里其实并没有觉得很开心,为什么要这么体面,再亲密都隔着一层。 周砚征看她微抬着下巴,眉眼净澈如泉,喉头滚了两圈,良久,才淡声道:“好。” 林惊墨就这样反披着他的外套把祸水东引的事情说了一遍。 改变了很多细节,比如在live house是偶然遇见的程耀司,后来主动跟程耀司见面也是单纯的见面。 也把他那天在书房里的疯狂之举说了,林惊墨也算是顺了一下整件事,可她还是没弄懂:“那天之后,他很久没再理我,一切风平浪静,我还以为就这样结束。昨天我在会所里被人为难的时候,他也没任何表示,莫名其妙又出现,莫名其妙又提这种要求,其实我也不清楚中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 周砚征仔细听着,愈发肯定程耀司对林惊墨确实有恨,但一定也夹杂了别的感情,否则那天的空枪怎么会先对着他自己开。 但这个感情足不足够换得他心软,其实他根本并不想真的让林惊墨坐牢呢? 他思考着这个问题,心里逐渐有了打算。 作者有话说: 最近工作项目很占时间,所以大概都不会多字数,抱歉啦 不是好人 而另一方面,周砚征又对林惊墨为了保护他拿程耀司当挡箭牌的做法有着不小的震惊。 “你当时怎么不告诉我呢?”他说着把手臂拢在林惊墨身后,将他的外套裹紧她。 林惊墨心底苦笑,怕他关心则乱自己跑出去抗炮火,还有便是她在周砚征面前除了酒店那次抛弃他外,形象立得太好,叁观端正的小白花想这种坑人的办法,总归有点奇怪,最后,万一程耀司发现了,周砚征全程未参与,他也不好对他报复。 这几点加起来,林惊墨就没告诉他。 现在眼看瞒不住,实在没办法才说了。 “我怕你担心,太慌了,只能想到这样解决。”林惊墨看他表情,不知他怎么个想法,问道:“其实我知道这样做不厚道,你是不是也这么觉得?” 周砚征惊讶于她竟会纠结这个,眉峰微挑:“为什么你会这么想?你是为了我才这样做,我要在意,也只是在意你为我惹祸上身。”他一顿,声音沉了几分:“淼淼,我从来不是什么好人。” 真要论起来,他反而感动更多一点。 在他内心深处,一个人愿意为喜欢的人做好的事情算不了什么,又不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甚至还能收获周围的夸奖赞美和世俗意义上的正向评价,但一个人如果为了喜欢的人做坏事,除却面对内心煎熬,还要承担事败的风险。 他在寺庙那几年,确实过耳不过心,业障一直未消。 更阴暗的心思里,她坏一点正好,不至叫他觉得两人之间是天堑深沟,他根本配不上她。 林惊墨一怔,“嗯”了一声,“我知道的。” 她扑到周砚征怀里,真想跟他说,“其实我也是。” …… 车子开到林惊墨家楼下,周砚征叫人给她买了新的衣服送过来。 是一条裙子,林惊墨弓着腰穿好衣服,转身对周砚征道:“你是不是要想办法对付他了?” 周砚征不否认:“对。” 林惊墨自知问了个白痴问题,周砚征不是一个坐等死的人,当然会对程耀司反击,只是程耀司的背景,周砚征跟他比犹如撼山,究竟要怎么做才能掰回这一局,林惊墨根本想不到。 她不希望周砚征有事,也不愿意程耀司…… 林惊墨心里一惊,他都要这样对付他们了,他的死活还有什么好在意的? “你接下来要做什么的话跟我说一声,我跟他虽然不是很熟,但总归有一点点了解。”林惊墨不去想自己刚才脑子抽了才会冒出来的念头,给周砚征提建议。 周砚征一抚她发,温声道:“我知道,你先回家休息,我晚点来找你。” 对手是程耀司,可不得忙起来。 林惊墨一刹愧疚的不行,勉强对他笑了下,下车回家。 家里有备用手机,林惊墨先跟珊姐报平安。 哪知她还没开口,对面机关枪似的跟她倒了一堆:“是墨墨吗?你要吓死我了你真的要吓死我了,程先生是怎么回事啊,他为什么会半夜给我打电话给你请假?他是唐天与的舅舅你知不知道?你怎么会认识他呢?这个人可不是好惹的……” 珊姐从半夜惊诧到现在,又不敢打电话给程耀司问个明白,憋了好半天,一口气说出来不带喘的,林惊墨不得不打断她,让她有机会呼吸一下:“珊姐,我跟他没什么关系,可能看在学长面子上给我解围。” 珊姐真想顺着电磁波爬进来掐她脸:“小姑奶奶,拿这话搪塞我呢?他要看唐天与的关系,大半夜不把你给唐天与送去,说你在他那儿,还给你请假?程先生什么时候这么乐于助人了?你跟我还瞒什么,你有事我不一块儿死啊。” 林惊墨只好说:“他可能是对我有点想法吧,不过我们真的没什么,珊姐,我手机好像落在于钧那边了,你帮我问一下吧。” “手机雪新早帮你拿回来了,我待会儿让米米给你送去。那他的有点想法是什么想法呢,是要跟你正经谈恋爱,还是说不正经的交往一段时间?你们提这个事了吗?”珊姐对程耀司的了解仅限于通过杨柳倾,后来托人打听过,知他身边的女人都是没有名分的。虽然程耀司比唐天与身价更高,可放着唐天与女朋友不做去给程耀司当情人,程耀司还是个公私分明的主儿,这买卖绝对不算赚。 林惊墨心里还有事儿,哪有空跟珊姐扯这些,敷衍道:“珊姐,我昨天被灌了点酒现在头还疼着,等我睡一下咱们再说行吗?” 珊姐也反应过来自己都没关心她在聚会上被人为难的事情,讪讪道:“行,行,那你赶紧睡一会,我叫米米把手机放你楼下物业那里不打扰你,你醒了就问物业要。” 林惊墨嗯嗯应着,等那边收了线,她忙登陆自己的微信号,给周砚征的堂弟周维然发了一条信息:挑个你堂哥不在的时候跟我语音一下。 周维然两分钟后看到这一条,着实吓了一跳。 他也不敢给别人看,就问哥们,有个女的说让我在她男朋友不在身边的时候跟她语音,什么意思? 哥们说:卧槽,ntr找上你了? 周维然一挠头,是吧,不是他想多了吧,林惊墨要非找他红杏出墙的话,那他答应还是不答应啊? 犹豫不到一分钟,周维然跟林惊墨发去了语音邀请,心里是又激动又忐忑,不禁暗自回想她是什么时候看上我了呢? 是上次交换微信的时候?还是上上次他送周砚征去接她…… 语音接通,周维然听到那边林惊墨小声问他:“你大哥不在吧?” 周维然此时真有点飘了,说:“不在,你找我是……” “如果最近有警察叫他去问话什么的,你一定要告诉我,别跟你大哥说我叫你留心这件事。” 怎么想象中的风花雪月没有,还杀气腾腾的呢?周维然懵了:“啊……为什么会有警察叫他去问话?” “你别管,你记住就行。一定要告诉我啊。”林惊墨又重复一遍。 周维然:“记住了,还有别的……” 他话还没说完,林惊墨就挂了。 周维然无语望天,行吧,大嫂得有大嫂的气场。 作者有话说: 舅墨大概叁章内结婚 绝对真实 趴在门上听着客厅里迟迟没了动静,阿姨才从自己的小房间脚步轻悄悄地出来,一眼便瞧见程耀司坐在沙发上看向窗外,侧脸料峭的像冰山的边缘,似半天没动。 阿姨不敢惊扰他,发觉大门还开着,走过去关门。 这个公寓门外是一条艺术廊道,两边的画虽只是挂在通往电梯的楼道里,一幅也要数十万,大剌剌挂在那里,考验大楼的物业和安保。 如今,廊道仍旧澄碧辉煌干净的一尘不染,门口却多了一双拖鞋。 阿姨俯身把拖鞋拾起拿回来,在要不要放回鞋柜的时候犹豫了一下,想了想,还是拎着拖鞋 到客厅,轻声问道:“程先生,客人把鞋子留在外面了,需要扔掉吗?” 隔得远,阿姨也看不清程耀司眼中的情绪,只见他视线在自己手上停留一瞬,仿佛有些怔忪。 “扔掉吧。”他不冷不热地开口。 她既然不要,他又为什么要留。 程耀司现在脑子里其实反应有点迟钝,林惊墨跟周砚征一起离开的背影反复出现。 叫周砚征上来时,他已预想过这样的画面,但真正面对,外面支棱着岿然冷硬的架子,里面却溃败的如同被惨烈屠城,死亡,衰败,遍地血浆。 他感到头痛,实实在在的生理上的感受,像有什么东西憋在后脑勺,一阵木然,一阵尖锐。 程耀司一捏眉心,叫阿姨把窗帘拉上一半。 她对那个高三学长或许只是懵懂的单纯好感,但周砚征,他看到她眼中的小心翼翼,她害怕周砚征生气的模样,随时拎出来都能往他心上捅一刀。 所以,拆散他们,林惊墨必然恨死他了。 程耀司嘴角一弯,脸上浮现出意味难明的浅笑。 挺好,至少这一样是绝对真实,他不需要猜。 余光扫过阿姨在收拾餐桌,问他:“程先生,早饭还吃吗?” 他一摇头,又顿住:“灌饼给我一个。” 鸡蛋灌饼外面的纸袋子上被渗了一层油,阿姨用卫生纸包着给他,手里余温浅浅,她说:“有点凉了,我给你热一下吧?” 程耀司道不用。 程耀司自小长在香城,他五岁以前妈妈常年卧床,吃的东西轻淡,他随了她的口味,家里炒菜提鲜放的也都是整鸡猪骨掉的高汤结块,鸡蛋灌饼对他来说有点油腻了,高中时候看她爱吃,他试了一个,怎么说,感觉俩人吃不到一块儿去。 但那会儿他觉得不是什么大问题,以后让着她不就好了。 程耀司盯着眼前的金黄色灌饼,张嘴咬了一口,对它的味道记忆很淡,尝试着调动出来的味蕾回忆不出跟以前是不是相同,能辨出的人也不愿意吃。 凉了以后连油炸的香气也变了味儿,程耀司慢条斯理的咀嚼两口咽了,剩下全扔垃圾桶里。 …… 周家并不是全都经营灰色生意,自十年前开始,周昊也涉足房地产投资,在繁华地段写字楼里开了公司, 但周昊始终对正经营生不怎么擅长,再加上帮派事务多,只是请了职业经理人打理,很少去公司。 自周砚征接手以后,才逐渐走到台前。 只是惯于混帮派的,都是夜行动物,整个社团都挑不出几个上午九点能到公司打卡的人,有些八点都还呆在酒吧里醉生梦死。 对此,周砚征也不强求,听说成叔在god blood,他驱车过去,一到工作区,就听到有人在训斥谁。 房间门开着,周砚征看了一眼,一个穿着妖娆火辣的女人跪在地上,小短裙包不住臀,对面沙发上是这酒吧的高层,黑鱼,这人眼距宽,像鲶鱼,又皮肤黑,久而久之被人叫做黑鱼。 “你他妈当自己是大小姐啊逼价金贵,还嫌东嫌西,要不要给你找个更丑的让你练练,丑的才给钱多,你干了半年还他妈不懂啊?”黑鱼说着,手拍在女人脸上,啪啪两下,“不懂,哥从零开始给你教。” 女人身子抖得不停,不住地说对不起,她眼下有淤青,眼球充血,显然刚刚被人打过。 “黑鱼。” 黑鱼本要拽着女人头发往墙角去,猛地听到有人叫他,一抬头,见是周砚征,满脸狠戾立刻换上笑容:“征少,你怎么来了。” 周砚征不说话,看了眼瑟缩在地上的女人,黑鱼若有所悟的解释道:“出台的小姐,不听话,昨天晚上伤了客人,伤完还跑了,现在才逮到。” “客人怎么样?” “没什么大事,赔了点钱,再找几个妞,他高兴死了。” “那就让她回家吧。”周砚征淡声道。 “啊?”黑鱼一时以为自己领悟错意思了。 周砚征目光瞥向女人,她正愣愣地看着他。 “不是,征少,你这样轻拿轻放我们以后很难做的,小姐全都去得罪客人了,规矩始终是规矩……”黑鱼话还没说完,就听周砚征对女人道:“还不走?” 女人如蒙大赦般跳起来,十二厘米的高跟鞋穿在脚上健步如飞,嗖一下冲出房间。 “你他妈跑……”在她经过门口的时候,黑鱼扭头要拽她,被周砚征一按脸颊掰了回来。 他个子比周砚征矮四五厘米,并不是多大的差距,体格还要更健壮,但这个距离面对周砚征直直望向他的眼睛,竟忍不住想逃。 “客人的规矩要听,我的规矩也要听。我不喜欢你们打女人,想点别的办法。”他说完,微笑着在黑鱼脸上轻轻拍了两下。 直至周砚征离开后过了一分钟,黑鱼才缓缓坐进沙发里,旁边小弟见他表情难看,关了门上前想安慰几句,还没开口,黑鱼一扫旁边桌子上文件,低骂:“什么东西,毒也不准卖,小姐不准打,不知道的以为我们搞黑社会的变成警察叔叔了!傻逼,我看他怎么死!” 小弟虽然害怕得罪周砚征,但毕竟跟黑鱼才最亲近,听他如此大逆不道,忙把手指放在嘴上:“嘘,小心被人听到。” “听见又怎么样,你以为就我不满意?等着吧。” 黑鱼满不在乎,恨恨地看了一眼紧闭的门。 作者有话说: 项目明天结束,应该可以多更了 一盆绿植 周砚征初闻程耀司时,并不知他是谁。 一听说林惊墨是被一个叫程耀司的男人带走,他思索片刻,无法在脑海里将这三个字跟具体的人对上号。 让成叔多方打听,才得到回复,说是鹏程的ceo。 大财不露富,自古如是,全球正儿八经最有钱的家族,都不会在福布斯上高调的蹦跶,上百年积累的家底,绝不是那些股市一动荡就能丢掉三分之一身家的新贵可比。 是以,一听到这个信息,周砚征便明白,在钱财方面,他绝对斗不赢程耀司。 至于其他方面…… 周砚征低头翻着成叔给他的资料,托了巨富家庭走到哪儿保密协议签到哪儿的福,他手上两页纸,能够触及核心的内容非常少,道听途说的八卦居多,唯一有点用的,大概就是程耀司有个私生子哥哥,上个月在香城被人追杀,除此之外,是他早年在国外上学的时候有段时间非常放浪形骸。 周砚征在他被追杀的时间点上停留数秒,忽然就理解了他的愤怒和志在必得。 他在林惊墨的选择里做过一次弃选,就要明明白白的摊开来,让他们彼此做对方的弃选。 睚眦必报的男人。 但他总觉得,程耀司对林惊墨留有余情,未必真的会忍心看她坐牢,只要能确认这一点,他就什么都不怕。 周砚征若有所思的看着资料,半晌,对成叔道:“我中午跟相熟的领导吃个饭,你安排一下。” 成叔说好,似想起什么,面露调侃:“小炮说有个叫孙淼的女孩子蹲你好几天了,砚征,你最近桃花很旺啊。” 他辞职搬家之后,孙淼不知道去哪里找他,有段时间没出现,但她从周砚征固定给板栗买狗粮的宠物店花钱要到周砚征现在的地址,重又开始了倒追生涯。 周砚征面无表情的说:“她知道我在顿南的事情。” 成叔讶异后,立刻正色,眼中精光一闪而过:“那要不要……” “算了,成叔,我现在不想造太多杀孽,她只是个普通女大学生,翻不出风浪。”周砚征淡淡道,说完,他准备起身走了。 成叔看他背影,想起最近几天传到他耳朵里的那些不满之言,忍不住劝了周砚征两句,周砚征看出他担心,对他笑笑:“他们抱怨无非是怕赚不到钱,能干干净净的把钱赚了,谁天生喜欢往局子里蹲,规矩也要有人才能遵守,你不如多关注下他们的动静,这个当口,谁忠谁奸,不是正好分辨?” 帮派内的纷争也并不全看实力,勾心斗角,互交朋党,每次处理这种事,周砚征心里都会一阵厌烦涌上。 他只喜欢简单的方式,出手即你死我活。 …… 上午还是大晴天,过了中午,厚重的云层遮天蔽日,整个城市陷入阴沉。 林惊墨接到周砚征的电话,说晚上来陪她吃晚饭。 俩人能在一起吃饭的机会并不多,林惊墨虽然忧心忡忡,但听他这么说,也还是打起精神,在外卖平台上买了点菜。 约好七点前到,林惊墨六点过二十分开始准备,不到正点,弄出三菜一汤,她一看时间,给周砚征发微信:你什么时候到? 周砚征没回。 林惊墨把菜放在保温板上,随手拎了一个剧本坐在沙发上等,勉强翻了几页,看过去一行忘过去一行,她再看手机,才过去两分钟而已。 其实以前他也不是每次都能及时回复,只是特殊时间,林惊墨难免草木皆兵,她心知这样不行,又点开小游戏想打发时间,程序还在加载页面,上面忽然蹦出提示,周维然的头像,要求跟她语音。 林惊墨悚然一惊,慌忙关闭小程序,十几秒后,她全身被冷汗湿透。 周砚征被警察带走了。 具体为什么,没人知道。 惊慌失措之余,周维然还纳闷的问她:“大嫂,你是不是清楚内情啊?” 这句话他问的无心,但林惊墨听者有意,内情,她太清楚内情,内情就是,她又连累了一个最不想连累的人。 焦灼的火焰炙烤,林惊墨调出程耀司的电话,对面一接通,她劈头盖脸的下结论:“你报警了是不是!” 程耀司在那边沉默一秒,随即声线散漫的开口:“他被抓了?你不用急,下一个就是你。” 敲打一下他们的心理防线而已,关键证据,程耀司并没有提交。 林惊墨忍无可忍,在程耀司看不见的地方,眼睛红地要滴血:“来啊,反正他去坐牢我一定陪着,不用你麻烦,我现在就自首!程耀司,我虽然不喜欢你,但也觉得你有让我佩服的地方,但今天,我发现自己其实看错人,你真的卑鄙无耻,根本不配得到任何偏爱!” 他连爱都没有,更何况是偏爱。 他难道不知吗?林惊墨在乎的根本不是自己如何,她在乎的是周砚征。 利用她对周砚征的在乎,逼她来到自己身边,双方拔河,他们输了还有互相的一颗真心,他输了就什么都没有,不会有比现在更差的局面。 惨胜终归是赢。 程耀司漠然冷笑一声:“证据还在我手里,今晚十二点前你不来找我,就等着在法庭上戴着手铐见他吧!” 没有任何多余的废话,像最后做结案陈词。 林惊墨手脚冰凉,听着刺耳的忙音一声接一声,如同宣判死刑后木槌敲击的余音。 …… 客厅里,程耀司缓缓打量自己这间常住的公寓。 三百多平米,三室两厅,黑灰米暗色调,冷冷清清。 除了在办公室摆放了一组迅猛龙化石的要求,设计上的事他从来不插手,风格、品牌,全都无所谓,就像饮食,轻淡即可,没什么特别爱好,来这一遭浑浑噩噩,一条路走到死,干净来污秽去。 林惊墨说他不配得到偏爱,他也从没得到过。 他妈妈爱他,但更爱他父亲,生他下来也是为了博取多一点的关注。程耀宁爱他,但更爱唐天与,未来天与若跟他做对,程耀宁的天平必然倒向儿子。 他在乎的还有谁,没了,就这么多。 他看着木面装饰的墙壁,忽然想,是不是弄点绿植比较好,女孩子不都喜欢花花草草。 他在脑海中已经开始思索这个房子怎么可以让林惊墨住得满意一点,突兀的信息提醒铃声响了下,是刘绍康问他,程总,小叶紫檀的枕头在做,床品公司那边过两天寄样品过来给您看, 您是想所有房子里都换成这种,还是只换现在在住的一套? 程耀司回复他:所有。 过了一会儿,他又补充道:我要结婚,大概去las vegas注册,她没满二十,你准备一下入籍事宜。 程耀司有香城美国双重国籍,避免以后法律问题,自然需要林惊墨随他入香城籍。 对面的刘绍康被这句话震在原地,屏幕上老板的吩咐接踵而至。 他一样一样安排,有条不紊,程耀司并不想提前暴露他们的婚姻,撇开对家族所有人员要公开透明的family office, 他自己名下的庞大财富究竟有多少,他记得也不是很清楚,每年财富经理人给他的汇报程耀司只看个大概,上面的数字于他只是数字,要刘绍康安排经理人跟他见面,成立离岸信托,至于受益人名字,刘绍康不必去猜,一定就那一位。 他嘴巴微张,消化着今晚接二连三的冲击,碍于保密协议,这样的爆炸新闻在老板公开前只能烂在自己的肚子里。 程耀司兴致勃勃,关掉跟刘绍康的对话页面,他起身去书房,书房里有两排沉重书架,摆放满满当当,上千本,他不是每一本都看过,但却记得它们的位置,找到一本介绍家居绿植的书,程耀司捡着一个角落看了起来。 看过她凝望向周砚征的眼神,他知她一定会来,这样的论证过程难免让结果显得荒诞残忍,命运无声的嘲笑他,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但程耀司心情异常平静,手下缓慢翻过一页又一页,无比笃定。 这就是我想要的。 命运永远不知他想在家里为一个女孩子添一盆绿植的心情。 作者有话说: 明天真的结婚! 老婆 十点半,林惊墨到程耀司公寓楼下。 门口工作人员一看到她,就露出职业性礼貌假笑,没有阻拦问她来意,殷勤的将她送到电梯旁,帮她刷了卡。 电梯缓缓合上,光可鉴人的镜面倒映出一张冷若冰霜的脸。 三个小时里,她不是没想过决绝一点去自首,与其被程耀司摆布,不如她亲自结束一了百了,但这样的念头很快又被压下。 说来说去,人真的不能有软肋。 林惊墨也试图回想能不能从程耀司身上挖出什么把柄用来制衡,半天,只想到他私藏枪械,但除非找到物证,这也不能对他造成任何威胁。林惊墨发现程耀司的聪明之处,他用来解决问题的方式,总是合法的不择手段,处理袁建邦那个问题尤其,要不是她主动暴露,怕是袁建邦死的时候都不知道自己究竟被谁害死。 条条不通,暂时答应程耀司,再寻找机会脱身似乎是眼前唯一的办法。 只是……电梯到达顶层,林惊墨黑瞳凝视着前方,为什么这次站在她对面的要是程耀司。 如果他没有被袁建邦追杀过死里逃生,如果他没有为她做那么多,她一定可以重拾自私狠心,理所当然的对他悬起刀尖,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不坚定。 她心里不是不清楚,跟她的背刺比起来,程耀司这点回报,根本算不了什么。 走廊尽头厚重的装甲门开着,林惊墨想到楼下早早打好招呼的工作人员,这种确信她会来的自信,非常程耀司。 她缓步踏入,门口阿姨等候在那里,为她备好了拖鞋。 跟那天穿走的那双几乎一模一样,黑色缎面,金色绣线。 所以那时的不安并非空穴来风,瞧,还不到二十四小时,这不就又回到她脚上了。 在双脚踩上鞋底的那一刻,一路上的起伏的心竟也像落到了实处,林惊墨忽然便有一种认识到自己处境的既来之则安之。 就像小时候考试,对方比你高二十分,你内心或许还想挣扎一下,对方比你高两百分,挣扎显得无用,只能另觅出路。 等林惊墨换好鞋子,阿姨把她领到玄关,一转身回了自己的小屋子。 客厅里只亮着壁角灯,整个空间大片都隐在暗处,身材挺拔的男人对着窗户抽烟,从她进来到现在,没回头看一眼。 林惊墨站在灯光大亮的玄关,一步一步移过去,直到被那暗影吞噬。 那种很不好的感觉又起来了,林惊墨先打破沉默:“你可以让人放了他了。” 程耀司从窗户上看她,一长条纤细的影子,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从此以后都将会是,这叫他感到无比放松,就算林惊墨张口就提周砚征,也没破坏他的心情。 他唇边甚至带了笑,扭过来看她,刚抽过一根烟的嗓子带着沙哑的慵懒:“他又没犯事,谁能抓他。” 林惊墨听出他的意思,却没敢太放松,“以后也不会有人抓他吗?” 程耀司莞尔,朝着她过去两步坐在沙发上,“这要看你,看他,关键不在我,其实你来了,就知道要接受我什么条件,我说话算话的,淼淼。” 他再给自己倒茶,说到最后,抬眼看向她,林惊墨呼吸顿住,不知是不是她错觉,后面两个音他发的轻,听起来也像“苗苗”,她怒火腾地点燃,不想从他嘴里听到这两个字。 “你说话哪次算话!”林惊墨被激怒。 没有一次算话! 她像被辜负了一次又一次的孩子,满肚子气要撒出来,弯腰手臂伸长拿起沙发上的抱枕,一个一个对准程耀司的脸扔了过去。 程耀司躲开头一个,抬脸迎上第二个,沙发配的抱枕用料实在,虽然是软的,砸过来却也有点分量,他站起来一捞她手臂,把人拖到沙发上坐下来,从后面搂住她。两个人贴近,林惊墨怒目圆张地瞪他,但程耀司呢,一点没生气,还是笑:“还没结婚,你就想家暴?” 林惊墨咬着唇,绷直的身子和程耀司的自在风轻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一个人的剑拔弩张总是难以为继的,这人能笑着把所有路给封死,她的撒泼打滚就成了小儿科。 她沉默下来侧过脸去,身上的香味却开始喧嚣,程耀司目光微闪,不动声色的收紧绕在她前面的小臂,“明天去整理一下证件,先办理个通行证,我带你去香城入籍。” “为什么我要入香城籍?”林惊墨一愣,扭头跟他说话,才发现他的脸不知什么时候靠了过来,凌厉的五官徒然就在眼前的侵略性,她心跳快了两下,要从沙发上起来,程耀司也不勉强,由着她几步蹿到对面。 她跑得再远又怎样,总远不过生死。 一想到这个,程耀司的便感觉肆无忌惮。 “为了结婚,但你作为艺人经常出国,香城籍其实对你更方便。”重点其实是前面一句,但程耀司有本事说得好像完全是为了林惊墨好。 进到这个屋子,几句话有一半都是在谈结婚,林惊墨的一点侥幸心里破灭,她刚要说话,包包里的手机响了。 拿起一看,周砚征。 他出来了。 程耀司从她表情上揣测出是谁,习惯性翘起二郎腿,道:“我可以回避。” 林惊墨没搭理他,她一转身,带着手机找到卫生间,接通之前,她长长吁出一口气,穿不透胸口的闷堵,对面先出声:“淼淼,抱歉我临时有点事……” “我知道你去哪了。”林惊墨打断他,刚才的深呼吸没用,她声音里还是带着飘忽的哽意,对面呼吸一下粗重,她颤抖着唇,指甲扣进皮肉里用痛感保持稳定:“周砚征,接下来听我说……我知道你的想法,所以我想你应该也会理解我,就算你不能,我也没办法了。你还记不记得我跟你录过的那个语音——人类真奇怪,他们擅长在城市开发各种直角,但却用最绕弯的方式来对待彼此。对不起,跟你在一起的时间里,我有很多事其实瞒着你,不够坦诚,你说你不是好人,我也一样,但连这一句我也不敢告诉你。” “我很自私,也很庸俗,满脑子算计,除了长相其实一无是处,从前在你面前的我只是一个完美的壳,大概就是我想象中很好的自己。我跟你说这些,不是为了要减轻你愧疚或者减轻我愧疚什么的,我说的完完全全是我内心所想。我一点不好,对不起,现在才让你知道,这一点也很对不起。” “我也明白,接下来你大概不会就这么算了,你要对付他的话,三年,五年,十年,我祝福你能赢,但请你一定要保护好你自己,为了你作为男人的尊严被冒犯去争去斗,而不是为了我……” 她一气说完,对面长久的缄默。 “为什么不能为了你?” 隔了很久,像有一个世纪那么长,他的声音跟她的心脏鼓动几乎是同样的音量,林惊墨眼泪涌出来,倒流进胸腔,她眼前一片模糊,脑子里也是。 “我承担不起。”林惊墨轻声说, 她真的承担不起。 …… 卫生间传出女孩儿的哭声。 是压抑的低泣,像实在忍不住了,又怕打扰谁。 程耀司打开门,林惊墨席地蹲坐在窗户边,脸埋进双手里,头发披泄一背。 灯也没开,她就这样在黑暗中悲鸣,孤零零的,虽然是他一手造成,程耀司也忍不住心里一拧,默然上前曲腿弯腰,伸手要把她抱进怀。 在他手掌擦到她背上的瞬间,林惊墨猛然抬头:“你满意了!” 她愤然说着,眼睛灼亮的恨不得化成一团火,使劲儿推了一把程耀司。 程耀司身形一个不稳,往后跌去,这下跟她对坐,听她咬牙切齿说:“你想让我做你老婆,好,你等着我闹得你全家鸡飞狗跳,你最好把什么商业机密藏好,别被我害得上天台!” 程耀司像纵容一个青春期的少女那样纵容她,不知怎么的,虽然其实她心理年龄跟他一样,但他总觉得她确实十八九,这样满脸泪痕的跟他撂狠话,多像小女孩儿。 “我身边想我死的一直不少,多你一个不算多。”他笑笑,从旁边抽出一张纸去给她擦眼泪,林惊墨劈手打过去,被他反手握住,她推搡,抵不过他的力气,最终身子还是叫他抱住。 “老婆。” 清浅的一声贴着耳垂,过电一样传导至林惊墨的大脑皮层,她浑身一抖,后颈冒起大片鸡皮疙瘩。 作者有话说: 第二更晚,怕有人等不及先发一部分。 结婚 他喉间有笑意,那种飘晃的闷,轻快的吐出来。 好陌生的词汇。 怎么能让人这么开心。 林惊墨却无法感同身受,预示着可能要发生什么的滚烫的气息一迭一迭吹拂,她反应过来“老婆”这两个字并不是称呼的问题,她一推程耀司,推不开,只能把眼泪憋回去,说:“你要答应我几个条件,不然我死也不会嫁给你。” 程耀司微微松开她,见她表情严肃,也正经起来:“你说就好,不要死啊活的。” 林惊墨心想你忌讳还不少,不接他这一茬,只说自己的:“第一:我的工作交友你不能干涉,第二:不公开我们的关系,除非我同意,第三:我不愿意的时候,你不能强迫我跟你发生关系,第四:我暂时想不到,总之我想怎么样怎么样你受不了就跟我离婚……” 程耀司眉毛纠成川,脑子里的胜利小黄旗垂头丧气:“林惊墨,你以为我要你跟我结婚就是要那张纸吗?” 林惊墨冷笑一声:“当然不是,你为了惩罚我呀,我知道,你不是达成所愿了吗,你放心,未来的日子我一定会让你无比后悔你这个自以为是的决定。” 像他这种男人最恼火的会是什么呢? 林惊墨一下想到。 她倾身靠近他,眼里满是挑衅:“名正言顺的绿帽子,你要几顶有几顶。” 尽管知道她说这话大概率只是为了气他,程耀司浑身的血液仍旧上涌,这种话可以激怒任何一个男人。 他一把扣住她的后脑拖到自己眼前几厘米处,英俊的脸上覆了层寒霜:“好啊,你只要不怕他们变成鬼来找你。林惊墨,别给我玩儿这一套,我忍你,你说什么都行,我不乐意,就算现在把你锁起来,你也只能听天由命,我劝你最好搞清楚这一点,别想试探我的耐性。” 他很少大吼大叫发泄怒气,现在也是如此,激烈的情绪堆积,他胸前起伏,气息却平稳,但不损一点杀伤力。 林惊墨被他有些狰狞的脸色吓到,是他从刚才起就宽容的态度给了她误解,其实她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格,她嘴上说着他是要惩罚她,实际上却好像一直在忽略这一点。 跟一个恨你的人比狠?跟把自己的毛剃光了主动上绞肉机有什么区别? 林惊墨,你真是个蠢货。 她愣愣的缩起身子,程耀司看她表情,忽然有一丝后悔,明知她是说气话,他跟她计较那么多做什么。 但那句确实够剜心,他到现在还在难受,别人的爱情是什么样他不知道,但他的,总是痛更多。 “前面三条,我可以答应你。”程耀司松开她的脖子,林惊墨立刻缩去角落,自寻安全的姿势,听他这样下台阶的话,也不肯吭声,他想去拉她手,最后还是算了:“很晚了,该休息了,你去睡主卧,睡衣洗漱都准备好了。” 林惊墨还是不动,他只好道:“需要我抱你吗?” 她扶着窗户站起来:“不用。” 程耀司目送她离开卫生间,寂静降临,他凝望窗户外的万家夜灯。 过往的一切,她给的背叛,痛苦,始终深埋在心底,成为不可触碰的逆鳞,一点就炸。 …… 两人一夜无话到天明。 程耀司是行动派,手下执行能力也要强,沉默吃完早饭,他送她回家拿身份证,走特殊通道,通行证当天下午就办出来。 在香城那三天,林惊墨填完各种表格呆在房间里等她的新身份证,程耀司去忙他的金融港计划,每天晚上十一二点才到家,林惊墨其实早早上床,但每次都要听到他进自己屋子的声音才放心入睡。 他虽然说答应等她愿意才会跟她发生关系,但现在寄人篱下的是她,形势比人强,哪天他不认,又能怎么样? 短暂在香城停留后,林惊墨成功入籍,第三天晚上,程耀司让佣人帮她收拾行李,要带她去机场。 这几天他们碰面很少,彼此话也不多讲,林惊墨看着佣人听命而去,诧异道:“我们不是在这里登记吗?” “去美国。”程耀司一看手表,这个时间,如无意外,三十小时后他们就是合法夫妻了。 林惊墨也是在香城才知道他还有美籍身份,便猜测是因为这一点。 一切都是他安排,反正她只要填一堆表格资料就可以,林惊墨给珊姐打电话,请假时间再延长。 不公开婚姻关系,林惊墨连珊姐也没说,谁知道哪天他腻味了,说不定就跟她离婚了。 珊姐在那边问她老家的事情怎么还没处理好,需不需要帮忙,林惊墨一边骂程耀司,一边撒谎:“不用了珊姐,我难得回家一趟,也想多陪陪他们。” 她为了骗过她,还专门买了回家的机票。 …… 一小时后,飞机在香城起飞,经洛杉矶中转,到拉斯维加斯是当地时间半夜十一点。 上次没能来大名鼎鼎的赌城,林惊墨从飞机上往下看,这座沙漠中的不夜之城,此时才刚刚苏醒,展露它纸醉金迷的模样。 时差关系,林惊墨一点睡意都没有,程耀司看她趴在玻璃上瞅的认真,提议:“我们酒店下面就是赌场,你想玩两把吗?” 她这几天都有意无意的在回避他,程耀司看得出来,在香城时确实是忙,但到这边他特意把自己时间空下来,有大把消遣可以陪她虚度光阴。 林惊墨对一切赌博类游戏都不感兴趣,她摇头:“不想。” 程耀司认真问:“那你想做点什么呢?” 这次结婚,他们只会有一场简单的仪式,跟他真正想给她的比太过简陋。 那就从别的地方补偿,摸两把牌,看表演,这里酒店有很多顶级巨星常驻演出,或者购物,去坐世界上最大的摩天轮,一圈要三十分钟,很多来结婚的情侣在最顶点接吻。 这些他以前兴致缺缺的事情,好像忽然变得有意思。 但林惊墨什么都不想做,便道:“想睡觉。” 程耀司看着她的侧脸,就这样忽然发现了一丝端倪。 林惊墨身上那种对很多东西都提不起劲儿的感觉,其实从她复仇结束以后就有了,只是这种态度很难叫人察觉,像是大部分年轻人都有的毛病。 可即便是现代年轻人,也会对某个事物触动,哪怕是虚荣爱买名牌呢? 他仔细回忆,在她身上看不到这种触动。 昨天,今天,明天,对她好像没差别。 他有过这样的日子。 是因为周砚征吗? 一切画面静止,程耀司强制自己不再想下去,他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 …… 刘绍康早早给老板预约了牧师和教堂,当然,还有捧花和白色小礼裙。 跟简单的仪式极不相称的,是他帮老板保管的七克拉蓝钻大戒指,他走在二人身后进入民政局的时候,都有种随时会被抢的错觉。 但一看前面不远处两人的背影,又觉得,哪个劫匪会眼瞎放着明码肥羊不宰来抢他呢? 程耀司穿着并不正式,西装里甚至没有打领带,衬衫随意的敞开三个扣,矜淡的东方五官和傲人的身高,再看他身边那位,及踝抹胸挂脖小礼裙,头发被全盘起,化妆师给她在鬓边插来两朵盛开的玫瑰,高悬的白月光瞬间增添一抹弗朗明戈式的明艳,变得活色生香。 怎么看他都是给老板太太打工的男佣。 害怕被人认出,林惊墨带着宽墨镜,脚上的平底鞋让她看起来像来度假。 最近填写表格太多,又要填资料,林惊墨确实没有自己在登记结婚的觉悟和心情。 交钱之后,工作人员很快给他们结婚许可证,两人又马不停蹄的赶去教堂。 结婚之都拉斯维加斯的教堂就像生意爆炸好的餐厅,任何时候去,都是熙熙攘攘,一对又一对的新人在这里排队跳入婚姻坟墓。 刘绍康包了全天,没有其他新人要用,这间教堂四周看起来十分安静。 林惊墨从车上下来,看到教堂顶的浮雕十字架,一直在状况外的她,忽然有了“我要结婚”的实感。 她看向自己身边的程耀司,头发梳成三七分,一丝不苟的背头,跟少年时期的他哪还有重迭的地方。 林惊墨一时恍惚。 她竟然要跟十年前的后桌结婚了。 作者有话说: 抱歉写不到仪式完成啦 接下来的剧情其实大部分都会是舅墨,男主要有男主的排面嗯 仪式 林惊墨看着十字架脚步踌躇。 忽然听旁边的男人问:“你哪里不舒服?” 语气听起来竟然有点紧张。 一只手探到她脑门,林惊墨望过去,程耀司手移到她脸颊:“头晕吗?还是哪里难受?” 只是停顿了一下,他干嘛如此大惊小怪? 林惊墨不明所以,“我没事。”拉掉他的手瞪他:“你少找机会动手动脚!” 她说完朝教堂走去,被程耀司一把拽住,又听他跟刘绍康说:“叫牧师出来,我们就在这边草坪上完成仪式。” 刘绍康和林惊墨都搞不懂他大爷这又是玩儿的哪一出,刘绍康短暂的懵逼后,跑去跟牧师沟通了,林惊墨疑惑的看着他,问道:“为什么不进去?” 程耀司一瞥她,心想你自己什么情况你不知道吗,能不能有点自觉了。 林惊墨还真从来没想过这一茬,见他那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好像暗示原因在她,却又不肯明说,等到牧师出来时,林惊墨cpu都要干烧了也没想明白。 很久以后林惊墨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一问之下,程耀司供认不讳:“你这个孤魂野鬼,我多怕你被他们发现。” 林惊墨心里觉得好笑,又莫名震颤。 有一个人,可以看见她灵魂的每一面。 …… 他们俩没有宾客,没有家人,身边只有一个打工仔刘绍康,流程非常简单。 几人找到一处草坪,大胡子牧师确认两人准备好,便开始了仪式祷告。 他在背一段文章。 “这是一种让行星各居其位,使宇宙膨胀,进而产生黑洞的力量。一旦为人所知,人类的意志在它面前是那样羸弱。它剥夺我们的才智和理性,剥夺我们的正直、谨慎与尊严;最后,倘若足够幸运,它会赐予我们令人目眩的快乐、难以描述的希望,甚至幸福。在它面前,似乎每一个小时都变成了一首诗,一支响亮的协奏曲。这是上帝对死亡的回答,当主未能将人类从死亡的黑暗中拯救,只遗赠给他们这特殊的光时的回答,这束光的火焰长久温暖着人们的手,并将他们彻底烧毁,把贫民窟变成通往天堂的阶梯,把宫殿变成荒凉的废墟,把快乐变成孤独。我们称其为爱,这是我们唯一能想到的词。” 他的声音有一种诵经般的平稳悠扬,余音缭绕, 两人对立而站,林惊墨不可避免的跟程耀司对视。 不知是不是九点钟的阳光太过美好,能够粉饰一切,他微微低垂轻淡流淌的眸光里,仿佛有一丝难掩的温柔和期待,这样的眼神,几乎让林惊墨产生错觉,其实他并不是为了惩罚她,而是真的想娶她,他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 可怎么会呢? 在她差点把他害死之前,她都不敢想这种事,更何况是在那以后。 林惊墨困惑,乃至在他深潭般的眸中感到慌乱,但很快,她找到理由,长得好看的人就是会自带滤镜。 阳光不止打在他眼底,还洒在他头发上眉毛上,细稍处跳跃金色光芒,眼下睫毛投注的阴影,晃动着,光也爱他,俊美绝伦不似人间,是掌管光明的阿波罗神,可以蛊惑所有凡人。 于是整个世界变得一半真实,一半虚幻。 她低头看自己手中的手捧花,刚才仪式开始前刘绍康塞给他的,白绿色系,跟四月天很搭,桔梗,甘洋菊,月光玫瑰,栀子花,还有……一朵绿玫瑰。 躺在正中间,含苞待放。 林惊墨为这种阴差阳错徒生一种世事无常的感慨。 流程继续,在场只有刘绍康一个勉强算亲朋好友,牧师问:“谁愿意祝福这段幸福的婚姻?”时,他理所当然的承担起捧场的角色。 为了讨好老板,刘绍康憋红了脸把“I DO”两个音发得铿锵有力。 牧师微笑,程耀司眼中似乎也有笑意,唯有林惊墨笑不出来。 因为接下来,要轮到她说“I DO”。 那段经典的牧师提问结束后,有两秒短暂的沉寂,像被上帝凝住时间,接着,程耀司回答。 “I DO。” 林惊墨不知道他怎么把假话说得这么真,瞧那个表情,在流水线过场中竟十二万分的郑重其事,孤傲,坚定,一点不怕天打雷劈的坦然模样。 林惊墨心潮汹涌起伏,非常想问他,你是怎么做到的?但她嘴巴粘合,跟程耀司无声对峙,你真的愿意吗?把婚姻当成报复工具?她的眼睛在问。 这一刻她完全不懂他。 在场为数不多的三个男人的目光都停留在她身上,安静的催促,林惊墨却无法开口。 明明都已经完成了登记,只欠最后仪式完成拿到最终的结婚证,但四周鸟鸣,林惊墨闻到青草的气息,似乎还有手中玫瑰的香味,好多本不应被她注意的一切,她游荡其中,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害怕什么。 害怕么?林惊墨恍惚,原来她是在害怕? 究竟是什么呢,林惊墨想不通。 她只是遵循趋利避害的本能,直到牧师尴尬的问第三遍,程耀司的眼眸越来越深,她蓦然想起那首着名的诗。 “不要温和的走进那个良夜。” 但人注定要走进良夜。 与此同时,她耳边听到自己发出颤抖的一句:“I DO。” 牧师顿时如释重负,连忙让两人交换戒指。 经过这样一个小小的插曲,程耀司的神情不复之前那般轻松,轮廓锋利的下颚线收紧,这种时候显得尤为冷酷,一侧身问刘绍康要戒指。 刘绍康被老板脸色吓得大气不敢出,但还是稳妥的走到两人身边,戒指盒一开,完美的梨形切割艳彩蓝钻的夺目光芒足以让所有人注意到它的存在。 林惊墨又惊又愣,一瞬明白,之前谢麟跟她说的戒指是怎么一回事。 她在纽约随口要的钻石,她早已忘记的钻石,他真的拍了下来。 所以,他是在取这枚戒指时被人追杀。 视线挪动,他伸手拿戒指,瞳孔黝黑,里面倒映着小小的她,眉间的愠色还未褪尽,这人瞬间的情绪有时候都难以捉摸,更别说延续到现在,由此可见,他刚才是真的生气了。 林惊墨心惊肉跳,不亚于那时知晓他被追杀的冲击。她被那光芒晃的眼花,模糊中,试图去揣测他当时的心情,很愤怒吧,很委屈吧。 心口被什么来回撞着,酸涨难受。 明明是他逼她结婚,为什么会有种她越欠越多的感觉? 她在这样的五味陈杂中抬起手,程耀司似乎满意她的配合,表情终于好看了点,捏住她指尖,将那枚戒指缓缓的套上无名指,推入,直至尽头。 在金属摩擦着她的肌肤走到低的刹那,林惊墨的心跟着它一点点凉下去,某个认知却跳出来。 结婚戒指就是要套牢你一辈子。 她抿紧唇,欲盖祢彰的想要忽略自己这个想法,低眸不去看他,快速拿了属于他的戒指,一款简答的男戒,跟她那枚浮夸的鸽子蛋比起来,简直朴素,林惊墨扫了一眼,连他的手也不托,就这么干脆利落的套进去。 两人面上看着都十分平静,但瞬间的视线对撞又仿佛在进行一场无人能够参与的角力。 牧师观察至今,从尴尬忐忑想报警变成一种似乎被神指引的强烈直觉,他们会天长地久。 爱情的模样从来不止一种。 他相信直觉,高兴的宣布:“新郎可以亲吻新娘。” 雀跃的语气惹得林惊墨看了他一眼,这个基督徒怎么也如此善变? 眼前阴影一伏,是程耀司要履行最后的环节,林惊墨心跳一乱,满眼都是他欺过来的那张脸,阳光倏忽的在他脸上变换,周围暗下来,只有他面貌清晰,鬼使神差的,她一时间竟忘记躲。 很快的一下,浅尝辄止,轻触后他便直起身,温文尔雅的跟牧师道谢。 跟预想中会被他占便宜亲个三五分钟的结果不一样,林惊墨呆呆的。 “该走了。”程耀司回过头来,看她愣神,拿起她的手捧花,抽出中间那朵绿玫瑰,其他的抛给刘绍康。 林惊墨盯着他手里的绿玫瑰,笔直的茎干被他手指绕来绕去,竟也赏心悦目,心里有一股冲动,想要拿回来。 但她最终什么也没说,绕过程耀司先走向车。 礼物 最终的结婚证拿到手,一切尘埃落定,当刘绍康改口开始叫林惊墨程太太时,这种感觉尤为强烈。 林惊墨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嫁人,即便跟周砚征在一起的时候,也没想过。 这种对未来需要给予至高承诺的世俗关系,林惊墨一想到便感觉茫然,她对未来没有什么期望,更别提承诺。 从此别人对她的称呼里加入了一个男人的姓氏,林惊墨心头划过一抹异样,无措,又有些微妙的烦躁。 人的经历是人的一部分,就算以后他们离婚,这个称呼也将成为她的一部分。 她装没听见,眼下更关心另一件事。 车子临近酒店,她扭头问程耀司:“你想要的我都做到了,那些证据你可以给我了吗?” 程耀司这次确实说话算话,也不吊她胃口,到酒店里,就让刘绍康拿过来一密码锁的箱子,将里面的u盘交给林惊墨。 至于那个人证,根本不可能出来作证,唬她的而已。 林惊墨用随身带的电脑看完视频,确实算时间铁证,立刻就投到房间空置的火炉子里烧毁。 映在眼中火苗渐渐熄灭,林惊墨不由自主的想,撇开周砚征,如果当时她不肯答应程耀司的条件,他真的会让她坐牢吗? 林惊墨忽然对曾经坚持的观点产生了怀疑,但她大概永远都不会知道答案了。 “如果你暂时不回去的话,我准备买今晚的机票回国。”林惊墨收起蔓延的思绪,前后五天时间,她再不回去,珊姐要闹了。 说起来,珊姐今天竟然没跟她打电话问她什么时候回家。 “我们还要去个地方。”程耀司心底蹿升起很诡异的快乐,结婚真好,她要跟他说自己的行程,夫妻之间的意义,看来还有很多值得去探索。 他倚靠沙发背,嘴角牵出愉悦的弧线,把刚刚新鲜出炉的安排告知林惊墨。 林惊墨差点跳起来,吐槽他:“还要去哪里?你们鹏程是不是要倒闭了,你不需要回去上班吗?我老板催我几次了,我还要回去搬砖的。” 搬砖……程耀司被她的说法逗笑,“做老板的最大好处之一就是办公地点随意。”接着,他说了个让林惊墨色变的消息:“你老板我已经打过招呼了,她跟我说,五月之前你能回去就可以。” 至于结婚,程耀司尊重林惊墨的想法,没有跟珊姐透露,但他话里的意思,也足够让她头疼。 珊姐有苦难言,好好一个明日巨星,被人当金丝雀养起来了,林惊墨有没有好处她不知道,反正她是半点好处没有。 林惊墨恍然大悟,难怪珊姐这两天这么安静,原来是迫于资本势力。 算了,反正她以后要跟程耀司住一起的话,珊姐迟早会知道。 她不再纠结这一茬,皱着眉,表达自己的意见:“我不想去。” 程耀司审视她几秒,道:“你回去也没什么事,是你不想去,还是压根不知道自己想不想去?” 林惊墨听他在那里绕口令,“有区别吗?你这次又要去哪里?” 程耀司只说:“一个农场,如果你真的很不想去,我可以取消这个行程,如果你其实很随意,无所谓去不去,不如找个新鲜地方放松一下。” 农场? 身处纸醉金迷的不夜之城,下一个地点却是农场,程耀司的思维跨度可真够大的,但林惊墨也不可避免的想到,自己曾经在日记本上写未来的愿望,毕业后最好做二十年喜欢的工作,等到四十岁出头,攒够钱就去乡下租一片地方,做个快乐的农场主。 这个愿望,她早忘记了。 林惊墨目光一闪,有那么些心动,但又不想让程耀司得逞,嘴一撇,嘲讽他:“你那个农场,产的都是黑心果黑心奶吧。” 程耀司知自己目的达成,站起来让刘绍康去安排车,嘴角的浅弧加深。 “那不是正好配你。” …… 农场位于科罗拉多州,紧靠落基山脉,占地足有六百多亩。 一行人到达首府乘坐直升机前往,远处落基山脉上未化的积雪反射着金黄色的阳光。程耀司瞥见一座红色小木屋,对林惊墨道:“现在我们就在农场上面。” 林惊墨在直升机的轰鸣声中往下看,湖泊,河流,丘陵和树林,成群的马匹和四散的牛,青色草浪在风中延绵出明暗线,广袤,雄奇,蔚为壮观。 林惊墨几乎看呆。 “这里秋天很美,那边的树林都会变成金色,运气好能看见鹿,往北是滑雪胜地,有一条私人滑雪通道可以从雪场直接回家。” 程耀司在林惊墨旁边给她介绍,尽量将这里描绘的非常吸引人。 但他其实清楚,没有人能拒绝眼前的景色。 就像他第一次在直升机上观察它的模样时所想,顾慈恩一定会爱上这里。 这个想法让他毫不犹豫的在合同上签了字,他的房产经理叹气,其实还可以再杀价。 他不管,翻新,重建,别墅后找花园规划师造出一个漂亮的花园,几百种花草挪进去,他知道顾慈恩喜欢花园。 现在四月份,管理农场的团队告诉他,花园的花几乎全开了。 一季又一季,一年又一年,它们迎来了唯一的女主人。 …… 这农场不小,程耀司不指望它盈利,但也不希望赔太多,在专业团队的管理下,每年堪堪维持收支平衡。 他来的时间不固定,有时候一年两三次,有时候一年来不到一次,农场负责人听说他这回要来,提前又找人把别墅从里到外做了遍清洁。 直升机停靠在别墅不远处的草地上,林惊墨扶着程耀司的手臂跳下去,走出巨大的螺旋桨风力范围,鼻尖瞬间充盈着青草的味道。 人总是本能的屈服于自然的力量。 林惊墨深吸一口气,胸腔起伏,这里远离喧嚣,空气流淌的都是自在。 十几米外,早早就站着几个人,其中一位是负责人凯恩,他身边标准西部牛仔打扮的中年男人叫康纳德,康纳德负责管理农场的马匹,程耀司的骑术就是他教授的,康纳德身后则是负责树苗培育和奶牛的苏珊娜。 林惊墨眼神一一扫过去,在苏珊娜身边那个穿着衬衫都掩不住身段丰满妖娆的女人身上停留一秒。 这女人看起来像个混血,头发是褐色,眼珠子却是黑色,东方五官与西方轮廓结合的很好,既明艳又清秀的感觉,林惊墨觉得她像漂亮的泰国女明星。 此时,女人也在打量林惊墨,从上到下,又从下到上,两人目光对撞,林惊墨从她眼睛里看到了那种熟悉的捍卫领地的不欢迎感,然后,等她哀怨的望着程耀司时,林惊墨一下明白过来。 原来是程耀司的爱慕者。 啧啧,她不远万里跑这边竟然还做了电灯泡。 …… 不能暴露他们的婚姻关系,程耀司是这么介绍她的,“my girlfriend。” 林惊墨下意识悄悄观察美人的表情,不出意料挺难看的。 同时,她也知道了女人的名字,杰丝敏,jasmine,一朵小茉莉,跟她的外表倒是完美的适配。 杰丝敏是康纳德的女儿,康纳德的妻子是一名华裔,最近有事回了趟华国。杰丝敏没上大学,高中毕业就跟着爸爸在农场里工作,身上有一种传统又现代的矛盾。 互相介绍完毕,负责人团队给初来乍到的林惊墨送上礼物。 她这就有点受宠若惊了,自己什么也没准备,不禁看向程耀司,他低声道:“他们想借讨好你来讨好我,拿着吧。” 林惊墨只好接过礼物,心想,那这不是马屁拍到马蹄子上了? 这边的温度不高,阳光却灼,在草地上聊了几句,程耀司叫他们各自去工作,带林惊墨进别墅。 现代石材跟木质结构相结合的乡间别墅,四面到处都是窗户,每一个房间都能透入阳光,看见农场风景,尤其客厅那扇大落地窗,正对远处山峰和苍碧层林,美得像一幅静止的画。 林惊墨跟着程耀司参观一圈,包括负一层仰头能看到星空的电影院,被钞能力震撼。 但这房子太大了,光卧室就七个,他又不常住,林惊墨走完一趟下来都觉得累,沙发上一瘫,看着窗外美景,调侃:“茉莉姑娘喜欢你。” 程耀司面无表情,脱掉外套扔到地毯上,轻轻看了她一眼,根本不应她,说自己的:“饿了。” 回避问题一般有两个原因,第一不想正面回答,第二觉得不重要,林惊墨有点好奇他是因为前者还是后者。 但好奇之后,又觉自己多事,前者还是后者跟她有什么关系,最好程耀司后宫佳丽三千,赶紧把她忘到脑后,结束这段幼稚荒唐的关系。 她一侧脸,开始拆礼物:“那就去找厨师,跟我说干嘛?” 第一个礼物是一双马靴,款式有点土土的,不用回忆林惊墨都能猜出是康纳德送的。她将马靴放在一边,拆第二个盒子。 粉色的包装,倒是挺少女心,似乎是苏珊娜给的,林惊墨晃动两下,里面有不止一样东西,她听不出名堂,解开蝴蝶结,一打开,带出许多粉白色装饰纸条。 但这不是重点。 林惊墨看着盒子里的东西傻眼。 跳蛋、震动棒、粉色小鞭子……满满一盒情趣用品。 呃……外国人果然开放。 作者有话说: 蜜月play是一定会有的啦 露营 为什么会给第一次见面的人送小玩具啊? 林惊墨不能理解。 她一翻盖子要眼不见为净,一只手卡过来,将按摩棒拿起。 粉色的按摩棒被程耀司握在手里,翻来覆去,他饶有兴致兀自看得仔细。 他的手指还在上面逼真的褶痕上下摩挲几下,其实是很单纯的没有什么特殊含义的画面,他只是在看按摩棒而已。可他无名指还带着婚戒,修长如竹节的手指抚摸性器状的物品,有种别样的冲击,林惊墨控制不住的一阵脸热,但她面上镇定,把盒子往他跟前一推:“你既然感兴趣,送给你好了。” “你要用的话,我才感兴趣。”程耀司垂眸看她,眸色深黑的意味深长说:“你那么深,这尺寸小了点。” 他评价完,把按摩棒扔回盒子里。 林惊墨呼吸一下停滞,被他两句表面听去正经无比的话带入到不可描述的情景。 这种语气…… 他缓缓推入大部分的时候,林惊墨酸麻难受,低头一看,还有小半截在外面,紧窄的最里侧被龟头最粗的地方撑到涨,她浑身在痉挛边缘,嘤啼娇颤央求他吃不下。 他便是差不多的语气在她耳边说:“你那么深,吃得下。” 然后,贯穿她。 空气中涌动起薄薄的暧昧和热切,林惊墨心口砰乱,把盒子盖得严严实实,一起身逃窜到卫生间。 程耀司看她跟一阵风似的跑走,盯着盒子几秒,觉得自己有必要跟苏珊娜加工资。 卫生间里,林惊墨听到程耀司似乎去了卧室,她吁了口气,退回到马桶上,慢慢退下内裤,中间一圈濡湿的痕迹提醒她单是想象一下被他抽送的画面就成了这个样子。 一定是来姨妈前感觉比较强烈,她用这个理由解释,但还是一阵羞耻,烦躁地抽出几张纸把下身擦干净。 待出来,盒子已经不见,只有程耀司坐在那里抱着电脑工作,玻璃酒柜隔断后,厨房有厨师在忙活。 他似乎忽然有了什么重要的工作要处理,眉头微皱,一手带耳机,一手举起电脑往角落里去,嘴里说着英语,林惊墨听到几个金融词汇,她不动声色的静听了一会儿,难以串联起重要信息。 但他嘴里冒出来个人名,虽是英文,但林惊墨知道,他说的是厉铭泽。 沉星辰死后,厉铭泽吞并了沉星辰的公司,以此为跳板进军科技行业,最近风头挺盛,事业得意,情场……情场扑朔迷离。 虞晚前几天回国,还跟林惊墨打了个电话约她见面,林惊墨没能跟她见成,想到这一茬,她拿出电话给虞晚发了个信息。 原想着国内应是晚上,虞晚未必能看见,但她回复很快,林惊墨接通她语音,一边说,一边往客厅北面去,此处落地窗外连接着露台,搭建内陷沙发,露台下,是将近一亩的花园。 满目姹紫嫣红,花开成海,春日清新的甜美香气扑面而来,从河流引入的池塘内有早发的荷叶,两只天鹅停驻在水面,远处的白色亭子覆满各色月藤,石桥,垂柳,花树,误入童话世界。 被眼前景象所摄,林惊墨有一瞬没听见虞晚在说什么。 “墨墨?”虞晚又叫了一声。 林惊墨回过神,一只蓝色蝴蝶在她身前飞舞:“啊?虞姐你说。” “没什么,就是告诉你,我接下来大概在京都待几个月,东港我暂时不授课。其实很多艺人都是京都东港两边长住,要不你也跟我去京都吧?” 林惊墨笑笑,手跟着那只蝴蝶在空中比划。 人说蝴蝶在夏日活三天,春日的蝴蝶能活多久呢? “我五月有个戏,就算去京都,也住不了几天,有机会的话,我去那边找你。”林惊墨一顿:“虞姐,你还是为了躲厉先生吗?” 陈医生也太不支棱了,林惊墨对他略感失望,但转念一想,他俩是大学同学,他还能眼睁睁看着虞晚和别人订婚,或许在感情上,他就是被动的个性。 虞晚不说话,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坐在办公室的懒人沙发上晃来晃去,听那边林惊墨柔声细语:“虞姐,有时候我们看似是在躲避别人,其实是在回避自己,你对厉先生还有感情是不是?” 没有两个字卡在虞晚喉咙里发不出来,她说:“我不知道,我只能说给不了你肯定的答案。” 旧日只剩下余温,但终究是有温度,大部分女人,既重情又念旧。 林惊墨视线跟着那只蝴蝶远走,决定帮虞晚做出选择。 “有一件事,我一直没跟你说,之前在峰会的时候,我被人下过药,下药的人想让我被沉星辰迷奸,我推测不出他的想法,但我知道这个人是谁,后来我也证实了这一点。虞姐,你是我非常珍惜的一个姐姐,你善良又热心,我觉得你值得最好的人。感情的事情外人很难分对错,我给你不了太多的意见,只能把这件事告诉你,希望你能看清自己的心。” 虞晚握着手机,俨然被林惊墨所说的事情震惊到无以复加,甚至反胃恶心,尤自沉浸在巨大的冲击中,没注意身后的门什么时候开了。 那边没了声息,林惊墨知这事难消化,也不催促,静静等着,哪知有道声音突兀的响起。 “花园如何?” 林惊墨一惊,连忙按住手机,可惜为时已晚,虞晚似乎也被熟悉的声音惊醒,不确定的问道:“墨墨,是程耀……” 林惊墨挂了。 她身后两步外,厉铭泽眸光闪烁,这一轮感觉自己输了,程耀司都开始勾搭外甥媳妇儿了他还在这钓回头草。 虞晚听闻厉铭泽竟然对林惊墨下药惊谔愤怒的思绪被最后这个插曲带跑偏。 那是程耀司吗?声音有点远,听着很像,但虞晚不敢百分百确定,脑海里回溯过往在她眼前发生的仅有的几次交集。 细想之下,竟到处都是蛛丝马迹。 那天在长岛海滩,程耀司给林惊墨点烟花,她以为程耀司到底还年轻,跟大家出来一块儿玩,估计只是客气。 虞晚想给那时候的自己一巴掌,这么明显的证据就在她眼皮子底下,她竟因为先入为主的印象忽略了过去。 心里混乱无比,最主要的,还是害怕程耀司祸害小女孩,这厮的杀伤力没人比差点折了一个闺蜜的她更清楚了。 晃动的懒人椅忽然一定,虞晚心跟着沉,她头还没抬,下巴就被人捏着提起:“回来几天都难找,我没发现你躲人功夫挺到家的。” 虞晚看过去,厉铭泽还是那个样子,轻佻,浪荡,万事不过心,高高在上的嚣张。其实他跟程耀司很像,只是一个外放,一个内敛,都是消极版向死而生的人。 虞晚身上穿着蓝色瑜伽服,衬她的皮肤,跟名窑里出的瓷器一样,冷透干净,但能经三千度高温烈火。厉铭泽越看越顺眼,俯下身要吻她,虞晚一歪头,让他的唇落空。 他的靠近让她浑身打了个冷颤。 实在忍不了,她往后一仰,瞳孔里带上深深的厌恶:“厉铭泽,你说的没错,我喜欢过你,但我现在觉得,那是我这辈子最恶心的事。” …… 林惊墨下意识按手机的动作透着心虚,程耀司笑意冻在眼里,周围瞬间朦胧起难以察觉的冷空气。 林惊墨犹豫要不要跟他说虞晚可能会猜到什么,踌躇间,程耀司已经头也不回的离开。 她顿感莫名其妙,抬脚跟了上去。 吃过饭,程耀司继续办公,林惊墨生物钟到了,在电脑上看了会老师发给她的剧本分析和课外作业,强撑了两个多小时,眼睛都快睁不开,换了衣服去卧室补觉,醒来已是近黄昏。 这房间的枕头内芯有一股檀香加藜麦干烧的味道,林惊墨这一觉睡得很安稳,睁开眼,她摸枕头光滑的表面,想看看是什么牌子,以后自己家里也要用这种。 正研究着,门被敲开,林惊墨瞅过去,愣了。 程耀司一身黑色冲锋衣倚在门上,对她道:“收拾你的东西,我们今晚在外面露营。” 林惊墨觉得自己有必要重新认识程耀司,从前频繁流露的沉郁萧索只是错觉,这不是挺热爱生活的,又是农场又是露营,大学生都没他这么有情趣。 她眼睛在他从未见过的装束上溜达两圈,退去西装革履,他这个样子,似刚开刃的剑,还真像大学生。 只是说话风格还是一贯,干脆直接的命令,林惊墨知道每当他这样子说话的时候,代表你没有挣扎余地,他会用各种办法说服你,威逼利诱,舌灿莲花。 …… 刘绍康帮忙把露营工具装到后备箱,等程耀司和林惊墨坐上车,他在后面对两人摆手,眼前浮现的,全是无意间瞥见老板ipad上搜索栏的红字。 如何促进情侣关系。 boss可真是,爱学习啊。 刘绍康如是想。 …… 整个农场靠近山脉的树林都可以做露营地,程耀司围着草场开,走出两公里,进入一片林地。 不久看到一片湖泊,地点就选在这里。 落日悬在地平线,湖泊上闪耀着橘黄色的鳞片波光。 林惊墨从车上下来,往湖边溜达了一会儿,回到露营地打算干活时,却没在车上找到属于她的帐篷。 她以为程耀司把她的帐篷一起拿下来了,到他跟前也没瞅见,不由得问:“我的帐篷呢?” 程耀司正在地上砸固定钉,闻言点了点下巴示意:这不就是? “你不是想说我们今天晚上睡一个帐篷吧?”林惊墨显然是不乐意。 “不可以吗?”程耀司一锤一锤砸地稳稳当当,三两下把钉子牢牢深埋地底,一抬眸,林惊墨沉默不语的散发着抗拒:“怕了?” 她确实是有点怕,荒郊野外,一个帐篷,他要干什么自己只能有生受的份儿,但又立刻意识到,他真想做什么,就算不在这里,其他地方也是任由施为,这个世界对有些人来说,不存在什么必须要遵守的规则。 她悠游的笑了,输人不输阵:“担心你自己吧,小心半夜被我割喉。” 程耀司煞有其事的点点头:“那你最好割深一点。” 他说完,继续忙活。 但程老板是第一次露营,对手上的工具根本不熟悉,一边看说明书,一边操作,砸好钉子开始充气,好半晌才把帐篷立起来。 林惊墨组装了一会儿桌子和小火炉,都饿了,看他帐篷还没弄好,在外面帮忙解拉链。 四月的天,又是晚上,其实温度已经降下来,程耀司却满头薄汗。 林惊墨在农村的时候劈柴套犁什么活没干过,这些东西简直小儿科,看他生涩的对付手里陌生的一切,忍不住啧啧两声:“真是自找苦吃啊。” 程耀司反问她:“你以前露营过?” 林惊墨一边利索地铺毯子,一边道:“没有,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听过没。” 程耀司定定看她两眼,没说话。 天全暗下来,所有东西才收拾好。 晚饭是腌制好的牛排和封存在盒子里的蘑菇汤,蘑菇汤在炉子上加热,便携燃气灶煎牛排。 程耀司最拿手的就是煎牛排,大四毕业后,他曾经在债券公司做过一年实习生,那年的晚饭,大部分时候都是自己做的煎牛排。 林惊墨把帐篷里的帘子拉下来,透明膜布上啪啪落下几个水点。 “下雨了?” 林惊墨刚说完,鞭子密集抽打般的声音就在帐篷上四面八方的响起。 露营失败 帐篷外挂的灯被天地弥漫开的水雾朦成一层光晕。 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 帐篷下带着一层隔膜,不用担心会被水沾湿,但带着泥土腥味的寒气还是从四面八方冒出来,林惊墨拿了个毯子裹住自己,端坐在小椅子上,手里拨弄炉子里的炭火,看程耀司拿着小勺子一勺一勺往牛排上洒酱汁。 他这会儿倒是动作娴熟。 林惊墨半倚半靠,耳中炭火毕剥作响,牛排滋滋,外面又是雨点声声,有种身处俗世闲趣的放松。 她的目光从那牛排上渐渐上移,他脸上看着也惬意,跟一贯在金钱世界厮杀,稳坐钓鱼台等收网的高级捕猎者的惬意不同,林惊墨很难形容,只觉得自己不应坐在这里,她坐在这里,他脸上不应有这样的表情。 不知该说她乌鸦嘴还是什么,到了要睡的时候,确实悠闲不再,状况百出了。 程耀司要去解手,问林惊墨去不去,林惊墨就算去也不想跟他一起,自然说不去。 程耀司拎起伞,走前,回头跟她说,你知道黑湖连环杀手传说吗? 没等林惊墨反应过来,他人已经消失在雨夜中。 林惊墨好奇的拿手机查,黑湖指的是科罗拉多州的一个湖泊,因为湖底藻类颜色深,某个角度远看像黑色的湖水而得名,二十年前,围绕这个黑湖有一件着名的连环杀人案,每到暴雨夜晚,凶手就会出来作案,连续两年作案八起,最后一起案子发生距今二十一年,始终没抓到人。好莱坞有不少以此案为原型的b级片,基本全都是血浆乱飞的小成本恐怖片。林惊墨还看过其中一个。 雨夜里带着血光的斧头剧照放在文章最后。 森林深处湖泊旁藏在暗处的眼睛。 一道雷劈下来,轰隆好似砸在头顶,林惊墨顿觉毛骨悚然,赶紧点了叉推出页面,愤愤盯着门口,心里恨骂,够幼稚的,大学生都不玩这一套了! 十分钟后,程耀司还没回来。 林惊墨开始频频看时间,先前的什么春水碧天听雨眠的心情全没了,劈劈啪啪嘈杂无比,林惊墨凝神,总感觉这些落雨会隐藏什么坏人来的动静。 这么久,难不成掉陷阱了? 想起他之前说的树林里有一些之前遗留的陷阱还没清理,林惊墨又等一会儿,准备他打电话,结果眼睛一扫,他没带手机出去。 她等不下去,从工具箱里翻到一个手电筒,一拎伞,也投身雨夜。 “程耀司——” 林惊墨站在门口叫了一声。 无人应答。 去个卫生间能去多远,几米外对着树杈子就地解决不行吗? 林惊墨扭头看帐篷外风雨飘摇的小挂灯,虽然就两盏,还昏昏暗暗,但此刻看起来却那么的有安全感,每走远一步,她都心跳的厉害。 手电筒一开,能见度变低,入眼全是在雨中被冲刷的植物树干,惨白光芒下变成接近黑色的墨绿色,非常适合发生凶杀案的氛围。 “程耀司——” 林惊墨呼吸难继,她握紧伞把,在地上分辨足迹,找到一串跟着往前走,还没听到回音。 他不是这么不靠谱的人,不会真掉陷阱晕了所以才应不了吧? 林惊墨顺着足迹往前,到了深处草坪上,足迹不显了,她的伞在林子里撑不开,为了避树枝侧打着,风雨灌入,背面一下湿透。 四月的夜晚又是在山里,不能说冰凉刺骨,但也十分提神醒脑了,林惊墨打了个激灵,加快脚步一边喊一边走,手电筒的光跟着她的步调起伏,光圈里的雨滴往眼睛里飘。 她忽然一定。 那是什么? 一道二十厘米高的黑影在身前四五米处飞速蹿过。 林惊墨心上像被人用毛玻璃划拉黑板那样刮了一下,冷意从后脑勺蹦到脑门儿。 她一转身,伞被卡在树枝上,也不管了,拔腿就往来处跑。 双眼被风雨迷地看不清,远远只有一点昏黄的光指引方向,林惊墨朝着那抹亮色以最快的速度飞奔。 “跑什么?” 她身形一滞,被人拦腰截下来拉到怀中。 林惊墨本欲惊恐的尖叫,听出是程耀司的声音,一半卡在喉咙里,刚松了口气,又抬起手打他胸膛:“你吓死我了!你去哪了!” 程耀司手里的伞往她头顶一举,道:“碰见只躲雨的兔子,想抓没抓到。” 林惊墨真的是满脑子黑线,程耀司野外抓兔子谁能想到啊。 她懵懵地睁着眼,眼尾还有残留的雨水,小脸透白,嘴唇却发红,程耀司看得心里一软,问:“你怎么出来了?” 二人往帐篷走去,林惊墨不知自己是不是刚才太紧张了,脚麻膝盖僵,半边身子借着程耀司的力气,听他这么说,小声埋怨:“你这么久不回来,怕你掉陷阱晕死了。” 她语气冲也掩不住那点担心。 伞外雷雨交加,一泼一泼的凉气,程耀司嘴角轻扬:“那你要称心如意了。” 林惊墨一瞥看去,只见他半边下颚,心里好像有根弦被轻轻拨弄,故意道:“对啊,所以我要去确认一下。” 程耀司没接话,搂着她继续走,几步后,两人一起停下。 帐篷不知什么时候被掀翻了。 好好的露营地现在一片狼藉,东西湿的湿,倒的倒,犹如震后现场。 林惊墨怔怔看了几秒,有些无语的望向程耀司,无所不能的程老板对自己初次露营就翻车同样感到一丝少见的茫然。 就像学霸碰见一道小学生题却做错了的那种不知所措。 这个表情……林惊墨很想笑,但她连忙忍住,说:“看来只能回去了。” “嗯。”露营失败受到打击,程耀司声音沁入雨水的冷意。 东西也都不要了,留待明天给工作人员收拾,林惊墨提醒他注意检查火是不是都灭了,检查完毕,两人回到车上。 没有多余的毯子,林惊墨浑身又湿透,程耀司叫她脱掉外套,把自己还算能做保暖之用的冲锋衣脱掉扔给她。 林惊墨也不矫情,把他衣服套在外面,拉链一下拉到底,下巴埋在衣领里。 衣服内还带着程耀司的余温,领口有属于他身上的味道往鼻子里钻,又顺着血管渗入身体,气味可以开启很多回忆,气味也能储藏很多秘密。 林惊墨安静的坐在副驾驶上,胸腔内有点酸有点飘。 好像还有点冷…… 她往靠背上缩了缩,是真的冷,鸡皮疙瘩下去一阵又起来一阵。 晚上又下雨,路不好走,十几分钟后才到别墅外,程耀司见林惊墨迷迷瞪瞪的似乎困的想睡,行动还特别缓慢,下了车给她开门,林惊墨也在里面推,一个没防备,差点栽下来。 程耀司接住她,半搂半抱的把她弄下车,林惊墨贴到他颈侧的皮肤,又是一阵冷颤。 “冷?”程耀司的手臂紧了下,干脆横抱起。 林惊墨往他怀里拱:“嗯。” 程耀司拿下巴贴她额头,凉的,进了别墅后,叫佣人准备热水和医药箱。 林惊墨也觉得自己大概是感冒了,等佣人把盘子端进卧室,很自觉的吃了感冒药爬进被窝,准备换衣服睡一觉,程耀司却还在房间里没出去。 “你还不走?”她还是冷,躲在被窝里并没觉得多暖和,浑身力气被抽干,声音也虚。 程耀司往床上一坐,将她这么看着:“我走了你半夜烧起来怎么办?林惊墨,我要做什么早做了。” 他把道理这样直接说出来,林惊墨一时不知该回什么,想了想,对他道:“我要换睡衣。” 程耀司去衣帽间给她拿睡衣,一条棉裙。 林惊墨接过,不去看他,三两下脱去衣服和胸罩,换上裙子倒头就睡。 程耀司出了趟卧室,有一会儿没回来,林惊墨一开始略微紧张的心情放松,很快跌入黑暗,迷糊间,被子掀起,有人在她身后躺下。 身后很暖,林惊墨往热源靠过去,他把她抱紧,宽厚的像山。 睡时是冷着,醒来却是热醒。 头疼,甚至眼睛也疼,林惊墨被身子里的燥热折磨着睁开眼,胸前横亘着程耀司的手臂。 她不舒服的动了动,背后,他一只手摸到她额头上,转身给她拿温度计。 桌子上的钟表显示现在半夜两点四十二,他一直没睡? 林惊墨难受中模模糊糊想,程耀司把身后枕头扶高,坐起来给她夹温度计。 林惊墨脸颊病态的酡红,皱着眉微微举起手臂,听他问:“很难受?” 她哼了一下:“很热。” 她生了病不好受,人昏昏沉沉,说话再没有跟他针锋相对的别扭劲儿,软软绵绵,甚至带着自己也不知道的依赖和撒娇,程耀司一阵高兴一阵心疼,又怪自己干嘛跑去露营。 手帖到她脸上,微凉的触感,林惊墨觉得舒服,在他手心里蹭。 这是真烧晕了。 程耀司把温度计拿出来,39.1。 想起网上说的退烧办法,他俯身对林惊墨道:“乖先忍忍,明天早上还没退我们去医院。” 林惊墨实在难受的不想说话,微睁开眼冲他点点头。 这个样子,程耀司想亲她,一抚她嘴角,去卫生间找盆子去了。 被子里像火炉,林惊墨想把手臂探出来,但她也知道发烧就是要捂着,只是感觉自己的血都快被烧干了,燥地疼,那股煎熬感非常不舒服。 强忍着没多久,程耀司把盆子端到沙发边,又过来连人带被一把抱起送到沙发上。 林惊墨静静看着他蹲在自己身前,眉目深敛,把她一双脚放到盆子里。 水很烫,程耀司已试过能下水,林惊墨第一下还是没能进去,他便抓着她两只脚往里按,嘴上说:“泡出了汗会好受很多。” 林惊墨斜靠在沙发上,心底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在来回撞。 身体明明热的想把自己一刀劈成碎,又有一道凉爽的涓涓细流奖她缝合起。 开始适应盆里的水温,她额前身上也慢慢出了汗,程耀司看着表,又给她加了回水,二十分钟后回到床上,林惊墨感觉好受很多,只是全身大汗淋漓,像从水里刚捞出来,她自己都觉得自己粘腻的不行,程耀司却一只手在外面搂紧被子给她捂。 她恍惚间好像回到小时候,有一次发烧也是如此,她妈妈给她盖两层被子,她盖一层,手臂搭在外面,给她捂了一夜。 她眼角里有热意薄涌,逼退了,她半张脸埋在枕头里,轻声道:“你还恨我吗?” 如果恨,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如果不恨……他暴怒的眉眼在她脑海里浮现。 怎么会不恨。 半晌,她听见程耀司说:“嗯,恨你。” 不喜不怒四平八稳的声音,林惊墨到底失落,觉得自己真无耻,却不敢看他,轻笑了下:“是吧,果然你是故意让我发烧难受的。” 程耀司忽然靠近她,整个人贴在她身上,她皮肤上未落的汗贴着湿透的睡衣被一层干燥的热气烘着,林惊墨浑身一颤,他的声音低低调送到耳蜗里:“那你呢,我让你嫁给我,其实你根本没拿出本事来反抗,对不对?” 林惊墨抬起头,两人的眼睛距离不过十厘米。 是,她确实没有竭尽全力。 她清楚的知道,程耀司如果想做成一件事,她就算竭尽全力去和他斗,结果大概也差不多,时间问题而已。当然,如果他是沉星辰那样的仇人,林惊墨是绝对不会妥协的。 一旦开始跟他斗,无止境的算计将再次挟裹她的人生,并与他彻底站在对立面,说不定要走到你死我活。 她并不想走到这一步,甚至内心深处有些排斥。 所以,即便被迫结了婚,即便似乎有条件能报复他,林惊墨也没那个想法去执行。 “对,既然知道结果,我又何必挣扎。”林惊墨缓缓说道。 程耀司凝视着她,像要把她看穿:“不战而降,这不像你。” 顾慈恩考试输给他十几次,每次月考前还要在日记本里给自己打气。 林惊墨微微勾唇:“我是什么样的呢?我自己都不清楚。程耀司……”她低下声音:“我没有要给自己开脱的意思,但那次我暴露你,是因为我觉得你很厉害,没人能赢过你,我从没想过你会输。” 她看到程耀司的表情变了,咬唇继续道:“对不起。但我希望你别恨我,恨一个人很累,可能恨到最后,你会忘记自己是谁。” 她想,我们就这样吧,如果有一天你幡然悔悟觉得没意思了,就放我走。 程耀司说:“那你呢,你忘了自己是谁了吗?” 林惊墨把头低下去,埋到他胸口,很久以后,才说了句:“没记过,谈不上忘。” 自己动手 雨中送春深。 林惊墨后半夜一直窝在他怀里,有种安宁的平静,一觉醒来,烧退了,有些事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最明显的,他们俩开始睡一张床了。 在东港转站香城又来美国这几天,他们一直是分房间睡,但林惊墨发烧这晚开始同床后,第二天晚上,还是同床。 林惊墨上午还有点高烧后的恹倦,到了下午已经全好了,去参观了一圈马场,晚上吃完饭甚至还跟着跳了会儿形体操。 到了睡觉的时候,程耀司换好睡衣从衣帽间出来,一切似乎非常顺其自然的就变成了这样。 她面无表情的往里面挪了挪,心里不是不紧张,一个声音反复问,他如果想要的话,她同不同意呢?可是就算不同意,他跟第一次那样玩到她点头…… 她这方面自制力向来是不怎么好。 那就同意? 未免太快了,他还不嘲笑她得意死。 林惊墨为这点小事纠结半天,咬着被角不知如何是好,身后陷落,她的心却提起,他像上次那样贴过来,手掌落到她腰上,又从她的腰抚到小腹,指尖隔着一层布在她肚脐附近微微打转。 力道轻地像羽毛在挠,酥酥痒痒。 大拇指到了乳下边缘,就在那条起伏成丘的线上,敏感的尖儿似乎觉得自己马上就要被玩弄,悄悄立了起来,里面绷紧,涨涨的,林惊墨的手就在身侧床上搭着,她呼吸开始紊乱,忍不住想扒拉开他的手,却只是碰到他的手指。 很热,肌肤上细小的颗粒纹路都变得很明显,她心里猛地一跳,不知心虚还是怎么的只想赶紧撤,但被他按住手腕,顺着腕内绸缎般的肌肤一点一点滑上去,仿佛满含眷恋的力道,直至十指相扣。 正当林惊墨以为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的时候,程耀司却低声道:“睡吧。” 颈后的热气一伏一收,四下寂静,他真的没再动作,只是维持之前的姿势将她抱紧,林惊墨心口一空,说不清是松了口气还是别的。 听着她身后逐渐沉稳的呼吸,林惊墨睡意上涌,慢慢合上眼。 早上再次睁开时,她看向胸前。 他长指搭在上面有一下没一下的在揉,至于她看不见的身后,股缝连到穴口那儿,某人高翘的肉棍存在感十足。 睡裙这玩意儿就是不靠谱,随便一翻腾被子下就成真空。 她整个臀饱满圆润,刚好卡在他小腹下的内陷处,一硬一软的紧贴着,严丝合缝。 林惊墨心想,是不是女生早上也会性欲高涨,她腹下丝丝缕缕的燥意和痒瞬间攀爬到全身,小腿不由自主的上提,腿肚子却蹭到他毛发旺盛相对粗糙的坚硬腿骨上。 不同于自己的身体带来的奇妙感觉。好舒服……好想磨…… 彻底的丢人之前,林惊墨一咬牙往旁边退去,她平稳了一下呼吸道:“你就不能扭过去吗?” 程耀司手里绕着她一缕头发把玩,意态慵懒:“打扰你了?” 林惊墨气不打一出来,勃然坐起:“你说呢?” 这也是早上她第一次正眼瞧程耀司,一瞬差点愣住,他不知什么时候掀开了被子,那玩意儿就那样撑高翘起,把睡裤支棱的紧绷绷。 昨天她发烧,程耀司没睡好,早上她醒来的时候他没在身边,也就没有这档子尴尬。 她脸一热,听程耀司很不要脸的说:“那你最好尽快适应。” 他说完,便去卫生间洗漱。 林惊墨气燥交加,最后全化成了难以排遣的念头。 早餐过后,程耀司要处理一会儿工作,林惊墨的电脑没电,去房间行李箱找充电器,翻找行李箱的时候,看到熟悉的粉色盒子。 林惊墨鬼使神差的打开盒子,咬唇,纠结,闪动着挣扎的双眼最终一定,拿起那根被程耀司评价尺寸小了点的按摩棒进卫生间。 卧室卫生间的门不能反锁,林惊墨心道他在工作大概率也不会过来,要速战速决,万一被他看到自己欲求不满的自慰,那还不如死了算了。 程耀司看她自慰…… 脑海里勾勒出一幅虚幻画面,林惊墨浑身一颤,想把这画面赶出去,却不可抑制的继续往下想。 他一定会双手环胸,轻嘲冷讽地看着她,或许情绪不会外放,是面无表情的,双眼却深,隔岸观她欲火焚身。 定制的圆形大浴缸里很快加好水,林惊墨挽起头发脱掉衣服躺进去,皮肤被热气一熏,顿时白里透红,细腻顺滑的像在蒸笼里刚出来的白玉豆腐。她仰躺在池壁上,吊顶上的镜面装饰将她的动作清清楚楚映照着。她美眸半睁,看见自己一手揉捏上下起伏的乳肉,一手缓慢向下,紧并的大腿根张开。 林惊墨对这件事没什么太多经验,全凭本能,手指颤颤巍巍的拨弄,不得要领的难受着。 不同于池水的湿滑水液溢了半只手,林惊墨拿起按摩棒,顶端在缝隙处来回游走。 虽然这东西已经极尽所能的复刻尽量做到逼真,甚至外面不知用了什么材料,和实物上绸滑的触感很像,但到底只是一个死物而已,不够硬,不够热。 林惊墨咬唇将它插进去,尽管不甚满意,可或许因为被撩拨积累起的情欲太过强烈,仅仅只是进了个前面的龟头,那种异物侵袭攻占的感觉还是让她的脚趾激动的蜷缩起来。 镜子里,她玉体横陈,纤细的手指拢不住胸前随着池水荡漾晃动的丰盈双乳,洁白无瑕的腿间,一根粉色肉棒缓缓被她托住下面送进身体里。 插到底。 “你那么深,这尺寸小了点。” 全根没入的时候,林惊墨忽然想到他说的这句话。 哪里小,明明也涨得很满…… 只是,林惊墨另一只手指尖剐蹭着敏感的粉色乳粒,没有那种感觉自己会被操坏掉濒临碎裂的极致。 还是想要真的…… 想被人舔,被湿热的口腔包裹,舔舐,吮咬,深深的接吻,亲到舌根发麻,津液相渡,缠在一起融化。 手上的动作逐渐加快,林惊墨轻轻喘息,玉面娇艳如花,全身透出润泽的粉色,喉咙里时不时飘出破碎又媚婉的呻吟。 “嗯……嗯啊……” 快一点,再深一点,林惊墨的不满都在声音里了,娇是够娇了,却也委屈巴巴的,不禁想,程耀司说得对,尺寸小了。 他之前不是很喜欢压着她做这种事吗,每回两三次都不够他发挥的,精力无限,怎么忽然禁欲做圣人了,哦不对,今早那玩意儿的嚣张样子可不像禁欲……他的尺寸比自己手里这个应该还要长三五厘米……所以是真的懒得睡她吗? 林惊墨脑子里胡思乱想一通,一时好奇他的心态,一时,又为自己被撩拨到忍不住自慰排遣,对方却丝毫无动于衷而感到挫败和羞耻,最后又惊,怎么能是被程耀司撩拨的呢,他甚至都没做什么太过分的,是她太敏感了,换个男人也一样。 林惊墨驳斥完毕,还是想骂他,嘴里不知什么时候念叨出声:“程耀司你……啊……你最好一辈子都举不动……” “结婚第三天就这么咒自己老公?” 林惊墨这一瞬心脏骤停。 门口,就像她想的那样,男人衣冠楚楚倚在装饰玻璃墙上,眼睛深邃地看不见底,一点星芒暗闪,看起来竟像在这里有一会儿的模样。 他什么时候进来的! 突然出现的程耀司让林惊墨承受着极大的心理刺激,手腕推送到深处,就这一下,宛如山洪爆发的瞬间,跟他对视着的湿漉漉的双眼再难强忍地飞快眯起,一边妖妖娆娆欲说还休羞耻到极点的凝望,一边高仰起细白的脖颈,搭在浴池上的小腿绷至脚尖儿,圆润可爱的趾头都在用力泛粉。 良久,这一波才过去。 作者有话说: 卡肉天菜 玩具 水流声阵阵回荡在卫生间内,似某种余韵未散。 林惊墨把脚收回来,脸上烫地能跐溜上去煎鸡蛋,眼睛里一汪汪春雨酿就的水意,将头发拢到前面略遮一下酥挺的胸,“你进来不知道敲门吗?” 林惊墨想冷硬一点斥责他,抢先占据高地,但这会儿的声音,再怎么调整都是徒劳,甜腻腻的像舌尖从蛋糕上舔的第一口奶油。 “你声音太大了。”程耀司走过来坐在浴缸上,视线下移,幽幽地瞥她夹紧膝盖高抬起,企图掩盖住的某处,轻描淡写的把锅推给她。 按摩棒只露出一点尾端,大部分都还插在里面。 她太紧张,里面咬的很紧,刚才一拔之下没弄出来,看程耀司走向她,只能急着先遮丑,被他这么一说,刚刚高潮过的小穴里竟又咕叽咕叽的开始主动收缩。 林惊墨一下没话说。 她声音很大吗?林惊墨不敢确定,但她知道自己的毛病,感觉到位的时候,确实不怎么压抑。 头发顺着水波来回摇摆,中间被她夹拧到粉嫩充血的嫣红小果露出来了她也不知道,只是迎着他的视线,学他不要脸:“打扰你了?” 对,这种时候就要得拼脸皮厚。 程耀司视线在她胸前一掠,暗火灼灼燃起:“你说呢?” 这对话很耳熟……林惊墨接不下去了。 按摩棒插在里面时间太长,又被他盯着,心脏极速蹦跳间,她感到一阵耻到不行的难受,开口想让他出去,程耀司却好整以暇地笑了下:“不用拔出来吗?” 他的眼睛落在隐约可见的按摩棒上,林惊墨不由自主的挪动身子,用力的时候,原本就紧窄的穴璧内再次收紧,她膝盖一软,差点叫出声。 鬼迷了心窍了,她微一喘息,眼睛直勾勾地看他:“拔不动……” 程耀司的喉结顶着脖颈上的皮肤上下滚动两圈,他哪里都是棱角分明的,坚硬又强势。 林惊墨咽了口唾沫,握在边沿的手指用力到泛白,看他慢慢凑近了自己,一只手伸到水里,劲瘦的腕骨上还带着手表,非常精英的那种款式。 不怕进水吗?林惊墨脑子抽风般冒出个念头。 目光斜过头顶,她一顿,这个角度的画面更为直观,他的手已探到她赤裸的腿根处,三厘米,一厘米……色情而淫靡。 等他抓到按摩棒底端的同时,连同里面最深处震了下,明明之前也是这一根,但感觉在他手里的偏就不同,是握在他手里的操纵杆,林惊墨哼咛着一曲腿,整个腿心暴露在他眼前。 穴口只被她浅浅深深胡乱弄了一回,并不充血肿胀,还是粉嫩的颜色,在水下尤甚,蕊心小口张开含咬,边缘被拉成透明,仔细看,似乎还在自己吞吐着什么,看上去贪吃得很。 程耀司已俯到她面前,他身上的木调冷香混合着男人的味道一下变得浓烈,林惊墨不着痕迹的仰头,鼻尖靠近他胸口,眸中生了千娇百媚的钩子,从他胸前隐约的胸肌线条,钩到他脸上。 空气里全是浓到极点一点就着的情欲硝烟。 他的手慢慢往外抽,跟她胶着对视:“夹这么紧,当然拔不动。” 那种往外拉扯时的阻力那样明显,程耀司不必看,就知道穴口肯定带出了里面的软肉,附着在按摩棒上狠狠咬着不肯松口。 这样的速度简直是在折磨,他的眼神克制又露骨的描摹她,穿透她的皮肉,直达灵魂底层。 动作明明是往外拔,但林惊墨感觉自己在被他用眼睛占有,凶狠的占有,她脊背不自觉的拱起,撑满的重又小穴空荡荡,体内的空虚随着他的手后撤逐渐攀升。 按摩棒前端被拔出去时,发出“啵”地一声清晰响动,像被拽紧的琴弦忽然松开那一下,五内具乱,林惊墨浑身颤栗,温热池水冲刷着来不及合上的红艳小嘴儿,她的身子蜷起在水中变成一尾白里透粉的小鱼,穴口水流参杂着不同于池水的液体又疯狂涌出。 极速喘息着,林惊墨双眼涣散失神,就在刚才程耀司帮她拔按摩棒的几十秒里,她竟又激动的小高潮了一次。 程耀司把她从水里捞出来的时候,林惊墨已经软塌塌的任由施为了。 她全身赤裸,滑溜的不行,程耀司在她身上裹了浴袍才能将她成功抱起,一手抱着她,一手还拿着按摩棒,几步走到放盒子的地方,林惊墨回神一看,他把盒子整个扔到床上,里面的小玩具散了一床。 之前只是匆匆掠了眼,林惊墨没想到苏珊娜买的还挺全,这是什么情趣用品店的年终大促清仓礼盒吗? 乳夹,舔奶器,捆绑带,眼罩,嘴塞,手铐,肛塞…… 全凭之前观摩小黄片,林惊墨才能把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认全。 程耀司却没这个借助小玩具的爱好,除了常见的,剩下的他统统不认识,不过没关系,他拿起手铐,在林惊墨惊慌却无力的反抗中,将她的双手铐在一起拉到头顶。 “只试一件礼物可不礼貌。” 他声音又沉又闷的压下来,占据了林惊墨微张的檀口。 力道厚韧炙热的舌粗暴撬开她的牙齿,单刀直入,搜刮里面每一寸。 林惊墨的双手纠紧在一起握成拳又松开,在舒服和刺激中来来回回。 就是这样的深吻。 林惊墨被他堵着舌头搅弄了一会儿,心神荡漾,这本就是她刻意勾引的结果,再谈矜持未免造作。林惊墨一挺前胸,伸长了舌尖舔走他舌上混合两人气息的津液,很爽,但是不太够,好想抱他,好想抚摸他背上起伏的肌肉,扣摸他的乳粒,看他压抑却又跟着颤。 抱不到人的难受让她的身体在他身下扭动,下面一波波的涌出春液。 程耀司抬起身,一只手脱上衣,一只手解皮带,动作性感潇洒。 男人还能这样脱衣服,林惊墨手指乱勾想抓住点什么,心尖酥软成一滩水,等着在云端徜徉。 “这是什么?”程耀司身上只余一件平角内裤,拿起叮叮铛铛乱响的乳夹问林惊墨。 林惊墨的奶头都跟着抽了下,她半合着眼,声线娇腻:“乳夹。” 程耀司隔着内裤顶弄林惊墨水润湿滑的下身,声音微哑听不出喜怒:“玩儿过?” 好热,好硬,肿胀的夸张,林惊墨汁水横流,想被他狠肏,很想,下意识摇头:“没有。” 欲望发酵,刚回答完,奶头上一阵顿感的痛。 “啊呃……你……”林惊墨抽搐着抖动了两下,最初的痛后,是连绵的麻爽,像没有暂停键的电击,滋滋电流顺着奶尖在全身游走。 叮铃叮铃,白色乳波晃动,喷涌的欲望也有声音。 她断断续续的娇声低斥:“你……真变态……” 骂着,樱色的小口闭不上,里面的舌若隐若现探出来,秀眉要蹙不蹙,骚媚入骨。 程耀司被眼前画面冲击的难以自抑的闷哼,肉棒胀得更大,一扯内裤将它释放,粗黑的毛发中间嚣张的挺立,一下拍打在林惊墨水嫩嫩的逼穴口。 林惊墨被烫得心肝乱颤,双腿难耐地张开,阴唇内水流潺潺,把龟头蹭的亮晶晶。 “进来……” 她喘着请求。 作者有话说: 卡肉卡死我了 意见 程耀司凝视着她,将她的身体臣服后的意乱情迷深深刻在眼底。 他知道自己想要的绝不仅限于此,但心上仍旧奔涌着强烈的欢愉,比纯粹的欲望更甚。 怎么可能无所谓她恨他,强撑罢了,怕他没忍住自己做出她厌恶的事情,林惊墨要求分房睡他便顺着答应,但她就在身边,名正言顺的在他身边,他一天比一天难以忍受这种仅有一纸证明的婚姻。 前天夜里她发烧,昏睡间意识不清的在他身上乱摸,于是那灼燥就像病毒过到他身上,半夜还去冲了回凉水澡。今晨醒来,她触感极妙的两团肉就在他手边,程耀司下意识握住轻轻把玩,即便察觉她快要醒时也没撤,不想撒手是一方面,想试探她反应是另一方面,昨晚他照旧搂着她睡,林惊墨并没有排斥抵抗。跟她学的得寸进尺,程耀司进步飞快。 他看到林惊墨羞窘难堪甚至有些愤怒却称不上有多讨厌的表情,总算松口气。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倒是在他预料之外了。 林惊墨身子敏感他早有体会,嘴上再怎么讨饶说不行了要死了,操到最后还是能出很多水,而且越操越多,最夸张的那一晚,半边床单都能被她浇透,爽到浑身痉挛着翻白眼。 所以他无法确定,林惊墨现在的热切回应和邀请究竟只是对欲望低头,还是说带着那么一点个人感情色彩。 但当下程耀司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单是确认林惊墨并不排斥跟他做爱,已经让他喜出望外。 她双手拉高迫得腰肢微微抬起,凸起得肋骨上带着乳夹的两团奶肉摊开四散,衬得柳腰更细,一折就断,程耀司的双手虎口就卡在她腰最细的地方,坚实的长腿折迭起抵在她腿下,叫她整个下半身悬空。 龟头像烫热的铁烙在穴口,林惊墨嘤咛低叫,腰上的手攀到她奶子上,他压下来,一手拨弄乳夹,一手下探二人尚未交合的地方,扣弄藏在缝隙里的蜜豆。 “啊……”她体内空虚难耐,眯着眼不由自主的高抬臀部想要主动吸纳他的肉棒。 真骚。 程耀司闷喘,上半身潜藏着极欲勃发的暴戾,含住林惊墨半片唇,边舔边问:“乖女,应该叫我什么?” 前面两个字他讲粤语,沉哑又带喘的磁性声音,好像裹着她的心脏叫出来,温柔疼惜,她浑身在这种柔情中跌宕,迷离恍惚的大概分辨出意思,五脏六腑都酥掉,内心有异样的情动,她看着他的眼睛,启唇:“老公……” “啊嗯……”仿佛是对她这一声的奖励,程耀司深眸灼亮,腰胯一沉,一直在穴口外的肉棍一杆到底挺入,林惊墨敏感的小穴一波一波春水迎接他的到来,叫老公的余音全部变成骚媚的呻吟。 好大好爽……这个尺寸确实更合适……她一双小腿舒服地踢腾,乳夹上飞快晃动的铃乱响成一团麻。 刚高潮一次穴还是紧,湿嫩水滑却拼命咬着棒身,程耀司插到最深处,又爽又胀,箍地他头上全是薄汗。 “水这么多。”他粗声粗气,唇贴在林惊墨下颚上缠绵游走,鼻间喘息越来越重,呼出的浊气跟她的呼吸融在一起,林惊墨满脸通红,两人的脸颊都热地不像话,鼻梁唇舌不时交汇,互舔吸吻,像要把对方吞吃进腹,口津汗水混地分不清一起流到下巴上。 被扣在一起的双手除了被单和自己的手指什么也抓不住,无法控制的感觉让林惊墨感觉更加难耐,只能像蛇一样扭动,急迫又主动的承受他的撞击。 粗长骇人的肉棒在她逼穴里猛烈的碾压着每一寸软肉,龟头到最里面的g点上狠挑猛戳,被淫水堵住马眼的时候还会挑动不止,褐色的两个肉囊啪啪打在被汁液染湿的水亮臀缝上,这样的速度,这样的技巧,她自己手动怎么能比? 爽翻了! 世界只剩下身上男人带给她的灭顶刺激,林惊墨嘴巴被操地咿呀乱叫:“啊嗯……啊啊……哈那里……好棒啊……” 一股又一股夹绞的嫩肉吮吸着龟头和棒身,程耀司舒服的闷哼,锋利的下颚绷紧,略粗暴的将她乳头上的夹子扯掉,林惊墨又痛又爽的高昂尖叫,紧接着,被蹂躏成朱红色的奶尖就落入火热的口腔。 完美的水滴状大奶一个被他用力揉捏,一个被他凶狠吞咽,五指中溢出粉白的肉,在他手掌中变换成各种形状,叼在嘴里的那个被他有力的舌头绕着奶头一边剐蹭一边吸,大口的用唾液打湿之后再拉成圆锥般提起来放开,回弹到胸口的小果颤颤发抖。 “啊……好痛……” 有种奶子被他捏爆咬掉的错觉,林惊墨被激地哀叫。 程耀司暂停了高速的抽插,忽然变得缓慢,俯到她耳边将她的耳垂卷到嘴里:“不舒服吗?” “唔……”林惊墨用小腿勾在他腰后打转,突如其来的停顿让她痒地不行,身心备受折磨,媚肉翕合夹动感受他棒身上凸起的青筋脉络,每一条血管都在她心上滚过。 想要,想被操……欲望脱闸而出,理智被焚烧全无,林惊墨遵循最本能的渴望,周围是虚幻的,眼里只有能给她快感的程耀司:“舒服……操我……老公……要老公的鸡巴操我……” “骚货!”程耀司赤红双眼粗骂一声,看着林惊墨被他操到颤栗发骚,心理得到的无上满足让他舒爽地头皮发紧,死死按住她的手腕,小腹一绷,臀部因快速发力不停的凹陷,一下又一下,在激烈的挺动中将紫红色的肉棍劈开阻挡操弄到最深处,大开大合的猛干。 淫水在泥泞的交合的地方四溅,极致的刺激在一瞬的空虚瘙痒后密集袭来,林惊墨尖叫出声,他又强势的压下,两人难分难舍的舌吻。 世界颠倒,他们浑身赤裸着紧贴在一起,她的柔软和他的坚硬,她的细腻和他的粗糙,心脏偶然挤在一处蹦跳,宛如同频共振,有那么触碰的一瞬,两人都在颤抖。 高潮来临时,林惊墨疑惑听到的不止自己的心跳声。 …… 在房间里浪费了一整个白天。 程耀司说要试礼物,林惊墨以为说说而已,但没想到他是来真的。 除了肛塞在她眼泪汪汪的娇滴滴哀求中被放弃开发以外,其他的都不清白了。 哦,还有眼罩。 眼罩用在了程耀司身上。 林惊墨觉得“很能干”这一点让她给程耀司开了滤镜,否则怎么他带个粉色眼罩都能让她口干舌燥的直咽唾沫? 她跪坐在他大腿上,程耀司就这么赤身裸体大剌剌地张开双臂倚靠在床背上,胸前未滑落的汗珠亮晶晶的反着光。 林惊墨咬唇,被眼前这幅画面弄得腿窝发软,一手挥起小皮鞭,在他高挺的的肉棍上来回打转。 “嗯……”程耀司闷声一喘,肌理健硕的胸肌起伏,双手扣进她饱满的臀肉。 “说了你不能动!”林惊墨被他手上的力道掐地心肝发颤,压抑着呻吟,皮鞭上的小穗轻抽他蘑菇头顶端冒着热气的马眼。 程耀司眼前什么也看不见,但能想象她睁着水盈双眸娇嗔的模样,屋子里全是两人体液的味道,还有她的体香,很甜,他在这种肉欲情趣中感到心安,一吸气,双手听话的放到两边,低声沉哑:“ok。” 他这么配合,林惊墨反倒骑虎难下。第一次射的时候他带了套子,但第二次在做的时候太激烈套子滑了下来,两个人当时都没注意,程耀司没忍住内射了,林惊墨气得掐他,被他搂住一边亲一边道歉,说让她惩罚回来。 林惊墨觉得不错,立刻认可这个提议,让他带着眼罩躺好,不管她做什么都不准动。 但现在,她觉得自己当时脑子一定抽风,这哪里是惩罚,程耀司嘴角都压不住笑,他明明爽上天。 林惊墨不干了。 小皮鞭一甩,撑起旁边的床就要起身,被程耀司察觉出她的意图,手臂揽在她腰后一拖,把人从大腿上直接拉到小腹上。 泥泞的穴碾着肉棒刮过去,还有上面粗硬的毛发,蹭到娇嫩的阴唇。 林惊墨身高不矮,接近1米69,最近似乎又长高了一厘米,但在他怀里,还是纤弱小小的一个,他的手臂横亘在背上,铜墙铁骨白软玉,柔和硬的对比尤其明显,背后看去,完美的体型差。 林惊墨腰眼一酥,抵着他的胸膛趴了下去,带着眼罩,他的唇变得很抓眼球,林惊墨忽然发现,程耀司是有唇珠的,但是不太明显,珊姐跟她介绍的面相大师说,男人如果有唇珠,说明很会讨女孩子欢心。 不知怎么的,就想到这一点,眼前这张很会讨女孩子欢心的嘴唇张合,他说:“半途而废打算放过我?” 胸前的奶头刚好摩擦到他的小豆豆,沁了汗水的,水腻又坚硬,那种奇妙的感觉让林惊墨止不住颤抖,抿了抿唇,才道:“本受害人决定不追究了,你有意见吗?” 程耀司闷闷沉沉一笑,胸腔震动着乳粒轻蹭林惊墨敏感的奶头,她一握拳,好想叫…… “它有意见。” “嗯啊……” 最终在肉棒又一次插进来时,林惊墨还是叫出口。 作者有话说: 作者已精尽人亡 回国 最后一次是女上位,程耀司一直没射,很悠然自得的慢腾腾折磨林惊墨,她把腰快扭断了,才和他一起高潮。 很累,但屋子里乱糟糟,程耀司给她收拾了下,林惊墨套上裙子下床,腿一软差点跪到地上。程耀司见状把她抱起来去外面吃东西,林惊墨不说话,他偶尔问两句,她就嗯,好,行的答着。 穿上衣服好像关掉了亲密的入口,当然,发生过的毕竟发生过,跟他在一起吃饭时林惊墨看着冷静如常,心底却明明灭灭,他一个眼神停留稍长一点,林惊墨便觉得不自在,草木皆兵。 程耀司叫佣人进来打扫房间,佣人离开后,他忽然道:“你知道你吃饭的时候看了我几次吗?” “三十九次。” 林惊墨拿着勺子的手顿了顿,她确实多注意了他几下,但有这么多次? “你不一直看我,怎么知道有几次?” 程耀司笑了,低头抿口茶,说:“我蒙的。” 次数是蒙的,注意力一直放在对方身上却是真的,两个人都。 林惊墨被他戏弄,却生不来气,只是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听他继续道:“怎么了,突然发现其实你老公还算一表人才。” 别的男人说这话,大概会让人觉得普信,但他不是别的男人,是程耀司,于是“一表人才”这个夸奖的词都变得谦逊。 无论从哪个方面讲,他都站在食物链金字塔的顶端。 只是林惊墨的重点却不是这个,而是“你老公”。 她对这个称呼有些不知所措,床上怎么都行,床下好像变成禁忌,她眯眼笑,让自己那种诡异的情绪变淡:“你对新身份适应的还挺快的。” 程耀司略微一笑:“听你叫了几次,感觉不错。” 林惊墨脸红,心跳渐起,跟他说也跟自己说:“那种时候的情趣你也当回事儿?你叫过多少女人乖女?” 她想起那句爱怜无限的“乖女”,他的表情,他的声音,真的很能迷惑人。 所以才吸引了那么多女人前赴后继做飞蛾,虞晚的闺蜜夜不能寐时,是不是也伴着这声缠绵悱恻的叫喊辗转难眠? 程耀司神情很淡,他其实并不愿意解释从前的自己多么的荒唐,至少在她知晓所有之前,否则他不认为林惊墨可以理解,但他看着林惊墨,还是道了句:“只有你一个。” 我的小女孩,只有你一个。 林惊墨愣住,很意外的答案,他说得像真的一样,怎么可能呢? 她下意识选择不信。 …… 农场一共有六十多个工作人员,住在别墅附近的有十几个,主要处理别墅里的工作,以及几个负责人也住在这边,有统一的洗衣房使用,当然,程耀司的衣物在单独的小隔间里清洗。 杰丝敏跟关系很好的女厨师在聊天,看到佣人抱着一个篮子进来走到小隔间,知道是洗程耀司的东西,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女厨师也是同样的想法,其中一件床单掉在地上,边角湿润的痕迹非常明显,再加上中午程耀司跟那个女孩儿根本没出来吃午饭,快晚上了还洗什么床单,答案不言而喻,女厨师不禁脱口而出:“omg。” 竟然做了一天! 佣人跟她对视一眼,暧昧的笑了下,不能直接说雇主的隐私,但她还是透露了一点点:“everywhere~” 到处都是… 留白的恰到好处,杰丝敏发挥自己的想象力,偌大的别墅,他带着那个瘦不拉几看起来不知道成年了没有的女孩儿为所欲为。 他明明从来不在床以外的地方。 是那个女孩儿改变了他吗? 杰丝敏把衣物从烘干机里拽出来,眼睛里迸射出浓浓的不甘心。 …… 晚上八点多,农场有一匹母马生了一头小马,康纳德告诉程耀司,林惊墨在一边听着,程耀司见她似乎有兴趣,带林惊墨去马厩看刚出生的小马。 马厩离别墅不远,俩人跟唐纳德一起步行前往。 到了马厩,看热闹的几个工作人员离开,只剩下唐纳德和一个做记录的工作人员,以及杰丝敏,她正在安抚刚生完宝宝的母马。 林惊墨在程耀司身后进去,虽然马厩里采用现代化管理,每天通风,但味道也挺大,她被气味冲的歪了歪头,余光中,杰丝敏扭头朝门口看了眼,林惊墨十分敏锐的发现,她看自己的眼神似乎比初见之时更为冷厌,幽幽地闪着寒光。 只是单纯的喜欢程耀司,至于对她这么大恶意吗? 模糊的念头闪过,林惊墨没放在心上,走到木栏旁边,草堆上那匹虽然刚出生,却已经足够漂亮的小马驹十分惹人注目。 它的腿还没有什么力气,在草堆上试了几回也没站起来,嘶鸣着叫唤妈妈,母马凑到它跟前,舔舐它额上的毛发。 唐纳德打开木栏上的门,程耀司牵着林惊墨靠近,林惊墨只顾着看小马,也无心去管他一根一根的揉捏她的手指,又如何从捏手指变成搂住她的腰。 但这一切都落在杰丝敏眼中。 她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两人几乎是依偎在一起的身影,两人虽然神情淡漠并不亲昵,但却有一种外人无法参与进去的磁场。 这跟她印象中程耀司和女人相处时的模式大相径庭。 程耀司对唐纳德问了几个问题,包括马场最近一季的收益,马匹品种的完备,赛事训练等,林惊墨对他的生意不感兴趣,略上前一步,想看更清楚一点。 母马刚生完孩子,对陌生的面孔还是很戒备的,程耀司刚要提醒她,忽然听到几步外杰丝敏吹了下口哨。 口哨尖利的声音在马厩里格外突兀。 母马一下变得暴躁,抬起前蹄蹬向身前的林惊墨。 “小心!”程耀司心惊肉跳,手臂比大脑更快做出反应,拽住她的外套就将林惊墨扯了回来。 林惊墨一惊之下脑海里一片空白,仰头望去,清楚的看到他脸上苍白而坚硬的面色,似乎被吓得不轻。 唐纳德出声安抚母马,把几人带出去。 他搂紧林惊墨到了木栏外,目光森然看向杰丝敏:“我要你的解释。” 杰丝敏脸上全是慌乱,被他锋利的眼神吓得愣愣几秒说不出话,等父亲唐纳德催促,才指着外面刚进来的牛仔和他胯下的马,说:“我……我只是想跟暴风玩一下。” “撒谎,你刚才吹哨的时候,根本没有看门口。”程耀司毫不留情的指出她的漏洞,转身对唐纳德道:“你来处理。” 他看似是给唐纳德面子,实际上却是要唐纳德大义灭亲。 杰丝敏方才看他们亲密,又刚好瞥见暴风进马厩,一时冲动,才在林惊墨靠近母马的时候吹了下哨子,想着就算她被马踢到,自己也能找理由脱身,谁知程耀司眼尖,但是,她觉得,就算自己真的能找到完美的理由,程耀司也绝对不会放过她这一次。 “Felix!我后悔了,我愿意答应你的协议!”杰丝敏不顾父亲的阻拦,在他们身后呼喊道。 三年前,杰丝敏在农场工作了两年,程耀司在美国出差,顺便来农场待了几天,刚下过雪,他在守林人的木屋上独自一人住,杰丝敏和父亲一起去给他送物资,一眼便被这个身上带着沉郁和萧索气质的东方男人吸引。 第二天,她去木屋给程耀司生火,程耀司在沙发上睡着了,她俯身在他旁边,摸他的眉毛,第一下的时候,程耀司便醒来,双眼深潭般璀璨,杰丝敏宛若被蛊惑的想要亲吻他,程耀司却躲开她的唇,说:“我不需要吻。” 他后来在农场的那两天晚上,杰丝敏都过去陪他,但仅限于在床上的交流,他话不多,也从不调情,床下维持着疏漠的修养。去纽约前,他的助理跟杰丝敏沟通,问她要不要签协议,他会在关系结束那一刻,给她一大笔钱。 但杰丝敏拒绝了,她觉得如果签下合约,那么自己就会成为他身边来来往往无法让他留下印象的女人的其中之一,拒绝他,他才会记住自己并不是为了钱或者什么才想跟他在一起。可后来他再次踏入农场,看向她的眼神,杰丝敏知道自己终究还是变成了其中之一。 …… 心底的猜测逐渐清晰,林惊墨不禁回头望向满眼都是程耀司的杰丝敏。 茉莉姑娘神态狼狈,但也还是个美人。 她见过他的女人里,又有哪个不是美人呢? 杨柳倾…宋芷萱…胡楚宁…眼前哭泣的茉莉姑娘。 程耀司没有跟她废话,径自带着林惊墨离开。 出了马厩,林惊墨挣脱他的手臂,快步往前走去。 手上忽然一暖,林惊墨低头看了眼,低声说:“放开。” 他微拧了眉,道:“我跟她……” 林惊墨打断他,声音还是轻:“你跟她怎么样我不想知道也不在乎,但是我不希望你以前的情史哪一天影响我,就像刚才,莫名其妙差点被马踢一脚,所以怎么说呢,你最好跟你的情人、炮友、包养对象们说清楚,其实我没有任何威胁,这个不算难题吧?” 她语气波澜不惊,好像映衬了刚开口的话,不想知道,也并不在乎。 程耀司看了她半晌,才说:“你倒清楚我现在还有什么情人炮友包养对象了?” 林惊墨笑了笑,尽量想传达清楚自己的意思:“有没有都不关我的事,还有,我得要回国了,我是告知,不是商量,希望你不要阻拦我。” 挨打 草地旁的路灯在他身上铺满柔光,但他孑然,眼睛跟柔光之外的夜色相得益彰,安静凝视着她:“既然如此,为什么要走?” “因为我觉得不舒服,但不是你想的那种不舒服,而是莫名陷入这种跟我无关的纠纷里。”林惊墨觉得这样子说他应该可以理解,不至于联想到什么争风吃醋,那很可笑,真的可笑,她怎么会跟程耀司一个炮友吃醋。但忍了又忍,还是觉得搞不懂:“程耀司,为什么你能让我出现在她面前,然后无动于衷呢?” 或许这也是他的一种惩罚?林惊墨不知道能不能算他成功。 在她没忍住跟他上床的同一天,被他曾经的女人报复。这大概也是上天的警告,提醒她还是守住节操,别轻易被这个男人诱惑,否则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林惊墨没有圣母到为杰思敏叫屈,但同为女人,总是容易共情,她不觉得她可悲可怜,没到那个份儿上,又有种吞苍蝇般的难受,说不上来的烦躁。 “在见到她之前,我已经忘了她还在这里工作。”来农场的行程定的临时,他确实忘记了在这里还有一段他的过去,看见杰丝敏后想起来,便私下吩咐管家叫她不要进别墅内,一个过客,他没想太多。 程耀司知道自己犯了错,还是很大的错,此前的放纵堕落以这样的方式摊开在两人面前。他又感到一丝被命运愚弄的愤怒,没有办法为自己找任何借口,谁能在十年前告诉他,其实顾慈恩没死,你迟早会再次遇见她呢? 没有。 所以在她死后,想在自己腐朽的身体里唤醒点什么,哪怕是片刻的遗忘,追求浮于表面的生理心理刺激,甚至去玩高空跳伞。从万丈高空上一跃而下,他明明有机会松开卡扣,既然已经这样,不如去死,但他没有。 站在平稳的地面上,他心底嘲笑自己,你瞧,爱不过如此,程耀司,你的爱不过如此。 他缅怀着自己遥不可及的遗憾,用每年的绿玫瑰,一个又一个代表她的印记做着无用的弥补。在这个过程中认清她死了,你失去爱人能力的残酷现实。金玉其外,衰败其中,他似一座庄严宏伟的城堡,根基俨然被啃噬吞没殆尽,上面浑然不觉,歌舞升平,红灯酒绿,然后等着哪一天,轰然倒塌。 他一直在清醒的等待那一天。 直至林惊墨出现。 她有着顾慈恩善良明媚的本性,又在十年复仇中被锤炼出复杂矛盾的灵魂,前者吸引着他,后者折磨着他。 但爱是手指紧握碎成沙砾的宝石,奉若珍宝,一点点无法拥有全部的折磨,一点点被尖锐割裂的痛苦,一点点在缝隙中游走的不舍。然后在挣扎中妥协,臣服,执迷不悟。 顾慈恩留给他的遗恨成为过去,烧成灰的灶炉里余烬复燃。 在香城,他只顾着拿戒指时便意识到,林惊墨带给他的影响比顾慈恩还要大,他感到怅惘,自责,但又自私的庆幸。 他可以跨越无数鸿沟,可面对死亡,他真的没办法。 尽管林惊墨给予的痛苦只多不少,沉沦从来不是一瞬间,是一个否定自己,又在爱中重塑自己的艰难过程。你要改变自己的原则,意识到这一点的每一瞬都杀死了曾经的自己,对未来抱有无限的希望站立起来再次奔向她,哪怕是纯粹的自欺欺人,哪怕被碎裂的宝石割到鲜血淋漓,也要紧紧握住。 但这一切,他要怎么跟林惊墨说呢? 无数的词汇湮没在胸腔里,他只有一双深邃眼将她静静看着,妄图她能理解。 可惜林惊墨不能理解,听完他说的理由,只是感叹他的薄情,心底有淡淡的悲凉涌上,她觉得他应该是真的忘了。 其实有什么呢,国外dating文化盛行,在casual dating阶段,甚至无所谓跟多少人同时发生关系,只要双方诉求达成一致,你情我愿,外人没有资格评价。 就算她撇去外人身份,单纯从道德层面出发也没有什么资格,跟陆景昂那次和他的放浪形骸比起来并没有太大区别。 别说是他从前旧事,即便是当下他还有别的女人又怎么样? 只是,她心底还是有什么难以名状的情绪在拉扯,站在真相前,林惊墨去掉了那个自认为最荒诞的线索,走向另外的答案。 是讨厌被当成他后宫佳丽其中一个。 他们明明,什么也不是。 …… “Felix!” 唐纳德的声音划破沉默,程耀司扭过去,迎接他的是唐纳德作为父亲的愤怒拳头。 唐纳德块头很大,这一拳没有留余地,程耀司被他打得身形不稳趔趋后退。 事情发生的太快,林惊墨惊呼一声小跑两步扶住他,程耀司嘴角撕裂流血,抬头看她一眼,将她一推揽到身后。 “我知道了协议的事情,你真是无耻,杰丝敏喜欢你,而你却认为可以用金钱回报这种干净的感情。作为老板,你能得到我最高的评价,但我还是一个父亲,所以我不会再为你工作。”唐纳德满脸通红,颤着胡子斩钉截铁说完,转身就走。 刘绍康刚刚赶来,根据现场情况分析出适才发生了什么,程耀司一叫他,他立刻道:“我现在跟律师团队联系,如果你要起诉他的话我叫他们……” 林惊墨握住他的胳膊一紧,她不希望他起诉唐纳德,这个耿直的父亲,但站在她的立场上,又无权干涉他的决定。 被自己下属打了一拳,他肯定觉得颜面全无,要狠狠找回来。 哪知,程耀司却打断了刘绍康:“不用,叫奥纶打个招呼,让他好找下家。” 刘绍康意识到程耀司不是在说反话,应下来后,又询问要不要叫医生,程耀司摇摇头。 “有没有纸?”他问。 林惊墨从口袋里拿出两张纸给他,程耀司往上面吐了一口混着血水的唾液,一瞥头,林惊墨还在惊讶的看着他。 他嘴角有一道很浅的伤口,往外渗血,他按住伤口,淡淡道:“你心里舒服一点了。” 怎么又被看穿了,林惊墨撇撇嘴,问另一个疑惑:“我还以为你会起诉他。” “我愿意为自己的错误买单。”程耀司很坦诚,话说得也够漂亮:“不是所有人都有这样的机会,我没道理错过。” 重点还有,他知道林惊墨应该不希望他起诉。 “我小时候,一直希望有他这样的父亲。” 最后,他望着唐纳德离开的方向轻声说。 作者有话说: 预料到了争议,但还是按照自己的想法写了嗯 他的钱夹 但林惊墨还是坐飞机离开。 并且坚持不要搭乘他的私人飞机,十几个小时封闭空间内相处,林惊墨现在非常抗拒。 程耀司答应的很爽快,让刘绍康给林惊墨买了机票,两人一起去机场,程耀司航线直达,林惊墨需要中转一站。 中转站等候时,她拿出手机,程耀司给她发了信息,道回国见。 林惊墨盯着那三个字半天,随即打开网站搜索。 Felix Cheng。 他的英文名在外网上不如国内那般神秘的毫无收获,有一些上市公司的英文财报提到过,还有—— 林惊墨看到一张他的大学毕业照。 大概是他同学po在网上的,七八年前的照片,他没看镜头,目光落在镜头外,他那时才几岁,二十二?五官在一片西方人的面孔中仍旧夺目,眼神里已经有了林惊墨后来初见他时阳光穿不透的阴翳,好像世界上没有任何东西能让他高兴起来。 出身罗马,头脑过人,外表英俊绝伦,这些红尘男女期盼的一切都不行。 他还有什么好烦恼的呢? 跟挣扎在温饱线的芸芸众生比,简直与无病呻吟没什么两样。 林惊墨嗤之以鼻,虽然知道有些痛苦和物质世界无关,仍旧忍不住刻薄。眼睛不受控,还是落在他的脸上,不知停留了多久,脑子里忽然一激灵,想到他那位早逝的白月光。 又是故作深情感动自己的戏码吧。 一切唾手可得,被生死隔绝的那个人就成了生命里的不可触碰,一边好像行尸走肉的沉湎,一边享受上流社会提供的最顶级欲望。 末了,还要换回一个深情的标签,什么好处他全占。 林惊墨冷酷又清醒的在心里剥开程耀司的伪装,分析着他的本来面目,写下的注解全是叉,但一股冲动撞的心口发闷,好奇让他眼睛沉郁下去的白月光,好奇剥开到最后,他的爱究竟是什么样子。 是美玉,还是顽石。 …… 大概是期望定律发生了作用,林惊墨很快从虞晚嘴里得到了线索。 落地机场,林惊墨径自打车回到自己租的房子里,程耀司得知也没勉强,只是叫刘绍康给她送了一对枕头,林惊墨挺想拒绝的,可她怎么也找不到在他家里的同款枕头,最后还是留下了。 干嘛亏待自己呢,是吧。 回家倒了个时差,林惊墨跟珊姐说自己回来了,珊姐在京都跟活动,留下一行字:明天我去找你。 林惊墨望着这行字,生活似乎陷入了新的麻烦局面,拖她进泥潭的是个王八蛋。 她愤愤的在枕头上踹了两下,把它当成程耀司的脸,狠踹。 然后在家准备着珊姐的拷问,但珊姐还没来,先到的是虞晚。 虞晚过两天要飞去京都在那里长住授课,心里被林惊墨和程耀司的事儿弄得百爪挠心,听她说回国了,连忙杀上门。 林惊墨一开门,虞晚上前拉住她手臂,酝酿了两秒,才说:“墨墨,你是不是……” 林惊墨看她开口如此艰难,原本要面对她的忐忑尴尬反倒没了,一笑说:“是不是跟程耀司在一起了?” 程耀司所谓的“在一起”,跟普世意义上的“在一起”可不一样。 虞晚表情立刻变得严肃:“他也跟你签协议了吗?” 程耀司把这事儿当成合作在谈,他是甲方,乙方无条件配合就可以,等价交换,包括杰丝敏,当时他的想法很简单,不要拖泥带水的欠感情,什么都用钱来解决。大学疯了一阵后,他发现这种极端的方式也无法让他重拾兴趣,就停止了漫无目的的滥交,后来全都是签协议,同一时期只有一个女人,长的维持一两年,短的三五个月,也有过很长的空窗期,就在遇见杰丝敏那段时间。 虞晚的闺蜜宋芷萱是他上一个用这样的协议维持着关系的女人。 虞晚很怕林惊墨是下一个。 林惊墨摇摇头:“没有。” 虞晚一惊:“他怎么连钱都不给了!” 林惊墨反应了一下才领悟她的意思,被虞晚的脑回路弄得有点哭笑不得,但转念一想,婚姻也算协议吧,钻戒也算钱吧,但就这么模棱两可的跟虞晚承认,又太奇怪。 她只好装傻说:“为什么要给钱?” 两人坐在沙发上,虞晚摊开了跟她讲,但首先她要确认林惊墨的想法:“墨墨,你不是跟天与好好的吗,怎么忽然又跟程耀司了,你跟天与分手是因为他吗?” 是啊,怎么忽然就变成这样了,林惊墨自己回望都稀里糊涂,她不太想跟他斗下去,他又势在必得,于是被他拉着扯着走到现在。 可怎么跟虞晚说这段经历? 林惊墨道:“我跟学长感情挺淡的,不合适就分手了,至于程耀司,就是那样吧。” 虞晚观察她的神情,她提到程耀司的时候,表情复杂,却并没有小女孩的娇羞,倒像是难以启齿。虞晚得出一个结论:“他强迫你啊?” 她的表情,仿佛林惊墨点个头,她就会去跟程耀司干架,林惊墨又在心底把程耀司骂了一遍,斟酌语气:“那倒也不是,就是还行,试试吧。” 虞晚的印象中,程耀司也不是会做出强取豪夺的人,他这个人对感情挺淡漠的,好像不需要“爱”这个字,所以虞晚觉得他也不懂。这茬松口气,那厢提起正事儿:“墨墨,我知道程耀司确实对女孩子吸引力挺大的,我记得我跟你说过他的过去,我先承认,3p什么的是我乱说的,我不清楚,但他有段时间真的算得上滥交了。后来好一点,就是我提到的协议,他会跟女孩子签协议,这个我没法说是不是不尊重人。我作为比你年龄大一点的过来人,现实一点讲,谈恋爱也有可能遇见渣男劈腿骗财骗色,跟他在一起起码不会被骗财骗色,你要什么都不奢望没有太深的感情投入对未来是无所谓的态度,你们也交流过这一点的话,那我没什么好说的,就希望你高兴就可以。但如果你是喜欢他的话,我得提醒你,他有一个非常喜欢难以忘怀的初恋……” 林惊墨原本对虞晚的感情状态也是忧心忡忡,但听她说得头头是道,不由想,这种事果然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跳出棋盘,谁都能指点两句迷津,身在其中的话,却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走了。 虞晚冷不丁的提到程耀司的初恋,林惊墨心里震了下。 她还在继续说:“他钱夹里现在还放着那女孩儿的照片,墨墨,遗憾这个东西是自带滤镜buff的,其实不一定多爱,但失去的总是会被高高挂起怀念,身边的才会被踩在泥里视而不见,你懂吗?” 钱夹? 作者有话说: 小小的妥协啦,把舅跟茉莉的地点改了,但其他的没啥变化。 十八岁 青年路,god blood酒吧。 孙淼来过好几次,在酒吧混了个脸熟,她一到地方,服务员将她领到固定位置坐下。 周维然从旁边经过,看到孙淼,天气渐热,她今天穿了件露肩的贴身针织上衣,百褶裙长统靴,在那里安静的吸引着过往人的视线。 可真痴情啊,周维然都快被感动了。 他问酒保要了一杯鸡尾酒,走到孙淼跟前,把酒推到她眼皮子底下。 “妹妹,来这么多次都没请你喝杯酒,喝了这杯就走吧,我大哥呢你就别想了,想也是白想,如果你觉得亏了,想想别人也行,说不定有收获。”周维然说着,坐到孙淼身边,眼神暗示意味明显。 孙淼看了他一眼,周维然并不丑,仔细看的话其实也挺帅的,但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有周砚征在,他真是方方面面都不够看的。 “不用了。”孙淼笑了下:“我对做你女朋友没兴趣,只对做你大嫂有兴趣。” 周维然嗤笑一声,大嫂,她们这帮人看看古惑仔电影,就觉得混黑社会刺激有趣,真以为大嫂好当的吗。 他抽根烟点上。 周砚征跟林惊墨掰了,具体原因未明,但反正是掰了。周砚征最近的状态不怎么样,不是外表不死不活的那种,周维然不好形容,反正他是识相的不愿意在这两天惹他。 惹他的身上挨了两个枪子,马上都要过头七了。 他想起当时的场面,现在还是觉得心有余悸。 周砚征很多年前怎么灭人家满门的他没经历过,纯听说,但这次,管中窥豹,他见识到了。 周砚征一直在查袁明赫来时跟他暗通曲款的高层人物,设了个鸿门宴,一棍子棒槌一个甜枣的,问他们底下人想不想取代自己大哥。 有个脾气暴躁仗着早年救过周昊的老人就对着周砚征发难了。 有了他带头,阵营一致的一人一句围着周砚征挤兑,周砚征就那么静静坐着,表情温和,像在认真听取意见。 直到他旁边的人说了句:“大少爷,过来人的话要听,你妈和你妹妹那时候不是昊哥非要……” 他话没说完,也永远没了再说的机会。 周砚征拿起面前烟灰缸就抡到了他脑门上,一声惊呼,血浆四溅,周维然离得最近,大理石的烟灰缸把那人的脑袋砸的凹了进去,他的衣服上都蹦上了血点子。 周维然和整个屋子骇然不敢发声,全都看着周砚征面无表情一下接一下的砸,然后,他起身,从桌子底掏出一把枪,屋里气氛愈发紧张,他拿着枪在地上看不出死了没有的男人身上来了两下,扭头对着其他人说:“还有没有过来人的话要我听的?” 那个表情一点也不狰狞阴戾,但吓得周维然两天了看见周砚征还是不敢说一句利索话。 面子上凶狠的人有什么吓人的,这种蹩在骨子里的狠辣才是真瘆人。 所以说,孙淼只是盯上周砚征的外表而已,真见过他杀人的样子,早吓跑了,还上赶着做大嫂? “你知道我大哥什么样的人吗,你就看他脸好看,就算你什么都不在乎,也没戏。”周维然给自己倒了杯酒喝完准备离开,孙淼一拉他牛仔裤:“为什么?” 周维然看着她的脸说:“你知道林惊墨不?我前大嫂,我不是瞎吹,你看看她长什么样子呢。” 别人可能不知道林惊墨,但孙淼是东港大学的学生,这个名字对所有东大人来说都是如雷贯耳的,连保洁阿姨都知道学校里有个非常漂亮的新人女明星。 她跟沉星颜两次在网络上掀起轩然大波,好多学院老师上课都在以延伸话题作议题讨论。 孙淼瞳孔一缩,实在没想到林惊墨竟然跟周砚征有过这样的关系。 她松开周维然,心里又妒忌又难受,一时间又觉得自己高看了周砚征,原来他也不过是看脸。 想到这,孙淼上网搜索林惊墨,微博页面蹦出来林惊墨的用户号,她点进去看。 林惊墨发微博很不频繁,也不爱营业,日常什么的基本上都是珊姐催促了才发一下,有时候是一本书,有时候是自己拍的风景照,极少有自拍,但会发代言图,譬如她首页第一条,就是广告硬照。 孙淼看着看着,误入林惊墨的超话,林惊墨没有作品跟大众见面,现在还是个别人嘴里纯纯的营销咖代言咖,只是凭借过人美貌,吸来的颜控粉也不少,在超话里给她各种吹彩虹屁。 孙淼看得心烦,都是一帮看脸的肤浅家伙,她本打算退出,忽地在其中一条停顿下来,那条微博粉丝说: 淼淼现在在做什么呢,是不是在吃饭睡觉想我呢? 淼淼…… 孙淼的心好像被人狠揪一把,她退出,搜索淼淼两个字,这两个字出来的页面被林惊墨的照片刷屏。 之前粉丝要求林惊墨公司完整一下她的资料信息,并询问林惊墨有没有小名或曾用名,对接人员告知,林惊墨小名淼淼。 孙淼怔愣半天,才自嘲一笑,原来如此,她以为的惊心动魄的开始,只是成全别人刻骨铭心的插曲。 …… 回国后第三天,程耀司才联系林惊墨。 第一次林惊墨没接,对方契而不舍,她接起来,程耀司道:“沉星颜和陈商商要上庭了。” 一句话拿捏。 俩人约在一家粤菜馆见面,程耀司提前十分钟到,包了场子,整个餐厅里静悄悄。 他耐心等着,眼神在灯光下忽明忽暗,快半个小时过去,他看表,也没催,但心情总是不那么轻松的。 电话忽然响起,程耀司低头一看,是投资部经理。 几分钟后林惊墨姗姗来迟,她刚从一个活动上下来,接待她的服务员在她脸上多看了两眼,林惊墨一瞥,服务员那神情就透着一股轻蔑的八卦劲儿。 这是把她当成情妇了。 林惊墨不是很理解,为什么在这个服务员眼里自己就不能是他正经女朋友或者老婆呢? 还是说程耀司带过很多女人过来,而她这个其中之一在人家眼里便没了区别。 送林惊墨进包厢后,服务员转身去休息区,跟一个小姐妹道:“原来今天的女客人是林惊墨啊,我说她怎么和那个高富帅男朋友分了,她年纪不大,心眼儿还怪够的。” 小姐妹笑说:“我要是有她那张脸,我也一天一换,睡一个帅哥怎么够。” 她呸了她一口:“你想得美。” …… 林惊墨进包厢时,程耀司还在打电话。 听起来语气不佳,似乎在训人。 “收购只拼砸钱多,这种事路边的乞丐也能做,你给我一个开八位数工资养你的理由……”经理的年纪做他父亲也绰绰有余,但程耀司还是咄咄的,他一抬眼,见林惊墨到了,视线在她身上轻扫,全妆,头发还盘着,身上是出席活动的小礼裙,宛如盛装赴约,意识到林惊墨只是刚下活动,可程耀司心情还是雀跃起来,顿了顿,对那边道:“明天汇报新的方案,辛苦加个班。” 投资部经理本来还好,听程耀司对他说辛苦,顿时问秘书要降压药,开始在草稿箱里润色躺了很久的辞职信。 林惊墨坐他对面,也不看他,这回发型师下手狠,她头皮被勒的痛,自己对着玻璃拆头发。 有一根棍卡怎么也弄不好,玻璃倒影里,程耀司走到她身后,温燥的手捏住她手指,带着她戳了下那根棍卡,问:“这个?” 林惊墨嗯了一声,他帮她去掉,放在桌子上,又去拆其他的,林惊墨就用手指当梳子,拍散垂下来的头发。她侧坐的位置能看到门口,四个服务员站在那里等着客人叫服务,一水儿的年轻女孩子,看到这一幕,多少流露出艳羡。 林惊墨心底烦躁,想让他别弄了,但又怕两人在这里吵起来让人看戏,于是专心将注意力放在自己的头发上。 程耀司本以为没多少,一分钟后,从林惊墨脑袋上拆下来二十多根卡子,他觉得新奇,抓一把在手里流水似的让它们又掉回桌子上。 “像暗器。”他扬了扬眉。 林惊墨来不是跟他研究这个的,把头发拨到背后,问他:“沉星颜会被判几年?” 程耀司回到自己座位上,叫服务员都出去,然后才说:“按照起诉书上来看,大概不超过七年。” 林惊墨拧眉,他接着道:“沉星辰很多事情,沉星颜是知情者,没有参与太深,这个刑期也是考虑到她之前有潜逃行为顶格判的刑期。如果你觉得少了,其实有很多办法延长。” “你说的办法,是在牢里做手脚吗?不用了,法官怎么判就怎么判吧。”林惊墨想,沉星颜的性子,就算不延长刑期,她出来后大概率也不会好过,顿了顿,她又问:“money姐呢?” “有自首情节,但涉及金额太大,所以轻判大概十一年。” 林惊墨点点头,她只是觉得money姐的女儿可怜,但money姐的所作所为,这个刑期对她而言,算网开一面了。 等法庭一判,跨越十年的复仇彻底结束。 是好事,林惊墨却高兴不起来,也痛快不起来,心里空茫茫的一片,被仇恨烧成荒漠,再也没有生机了。 程耀司见她这个表情,终于还是走向她,拉把凳子坐在她旁边,“你有心事?” 林惊墨想,他目睹了自己报仇的全过程,甚至他们的目标都是同一个,或许他能懂呢? 这个世界上看似熙熙攘攘人潮汹涌,她回眸去找,半个能迎上她眼神的都没有。 连周砚征也不行。 林惊墨一下红了眼眶,轻声反问:“沉星辰为什么得罪你了?” 程耀司深深看她,想摸她眼睛,手指动了动,差点怀疑林惊墨其实知道了什么,然后他发现,林惊墨只是在回避他的问题,沉声说:“他害死了对我而言很重要的人。” 哦,原来跟她一样。 又很不一样。 林惊墨眼泪无声滚落,十八岁的我也一起死了。 屠龙者 林惊墨眼泪无声滚落,十八岁的我也一起死了。 再也没有活过来。 屠龙者与恶龙缠斗过久,于是变成恶龙,等待被新的屠龙者砍掉脑袋,最初她出发时的模样再不会有人记得。 顾慈恩只是一个平凡的女孩子,但比现在的自己美好太多,林惊墨对她满怀愧疚,为了复仇,她只能将过去的自己杀死,泯灭一个成型的灵魂。对父母自责悔恨,受她连累而死,活下来的女儿也不是他们期望的样子,所以,即便报仇结束也不敢去墓地祭拜,她面目全非,他们会认不出来。 纵使相逢应不识。 很多痛苦藏在眼睛里,她不知道该跟谁说,隐秘的伤口在悄悄溃烂,她就这么虚空的望着前面一点方向,安静的悲嚎。 这些弱酸性的液体似乎都冲刷进程耀司的心脏,温和的腐蚀他胸腔里最柔软的一处领地,被酸涩淹没的同时,他忽然间有些害怕,害怕面前这双眼睛里挣扎的欲言又止也有一部分是自己带给她的。 这一点让他没办法刨根究底的问,问出确定的答案又能怎么样,他不可能放过她。 最恨她的时候,程耀司真想过杀了她,世界上再没有这个把他从回忆中捞出来又打入地狱的人,一切回归原点,干干净净。 在枪里放入三颗子弹,他想,那就看看老天眷顾谁。 又在她眼泪中败下阵。 那一晚看到明信片后谜底揭晓,眷顾的是他,愚弄的也是他。 如果不知道林惊墨就是顾慈恩,或许他不会有这样的执念。他曾经以为顾慈恩死后他失去了爱人的能力,林惊墨的出现一度让他觉得其实那是一个错误的认知,所以,即便不跟林惊墨在一起,未来还会有这样这样一个人。 谜底告诉他,没有了,这就是唯一的选择,哪怕跨越时间,变了容貌,甚至呈现出的性格并不同,你还是选了她。 无力,惶恐,狂喜,不安,世界观推倒重塑,恨反而变得轻薄,但又无法忘怀,程耀司有时候甚至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 想折磨她下不了手,想对她冷漠也难维持几分钟。 她一哭,他脑子里就挂上白旗。 程耀司深深地凝视着林惊墨。 厮杀后的胜利不是救赎,其实她还没有从那条路上踏出来。 林惊墨眼前一片模糊,只看到他靠近,抱住她,低低的声音送入耳:“我知道你走的很艰难,林惊墨,你已经到终点了。” 她的眼泪顺着脸颊落在他肩膀上,“可是我还是很累,你不明白,你什么都有,你要一个人付出代价太简单了,但我什么都没有,你知道吗,我什么都没有……” 程耀司捧住她的脸,目光炯炯地看着她:“你有你自己,你还有你自己!不要勉强去寻找人生的意义,我可以告诉你,除了灰暗外你什么都找不到,但你一定要知道为什么你不快乐。”对于这一点,程耀司有足够的发言权,只有了解根源,才能明白哪个时间点该破土重生,就像他一样,林惊墨出现后,为了靠近她,他自己能够拼凑出完整的自己。 “现在,你愿不愿意告诉我?” 他眉宇间有难以撼动的坚定和鼓励,林惊墨嘴巴蠕动了两下,下一秒就能开口,但想到重生,勇气还是走失了,她不觉得程耀司可以理解她。 程耀司并不感觉失望,他拨开她的头发,还有脸上斑驳的泪痕,这件事跟勇敢与否无关。 等她心情平复,程耀司叫服务员上菜,林惊墨没什么胃口,随便夹了两筷子吃着,程耀司忽然接到一个电话,刚听一句,脸色都变了。 他挂了电话看向林惊墨,那个眼神,林惊墨心里跟着一突,然后便听他说:“虞晚进了医院。” …… 虞晚明天上午的飞机飞京都,今晚去看望厉铭泽的妈妈。 厉铭泽虽然不是个东西,但他母亲待虞晚一直很好。 厉母本来留了虞晚吃饭,哪知厉铭泽中间回来,上次在虞晚办公室被她打了一巴掌,两人不欢而散,趁着大家都在,虞晚向厉母传达了想要解除婚约的意愿。 厉母喜欢虞晚,但更爱的还是儿子,她知道厉铭泽对虞晚非常不上心,可事情最近发生了变化,厉铭泽偶尔透露的在意,让她感觉两人还是有机会的。 她并不是随便凑作对,老人有老人眼睛毒辣的地方,厉铭泽是一个飘忽不定的人,虞晚算不得极出众,但她身上有一种能让人安定的力量,浪子能够在外随心所欲的漂泊,皆因为有个永远的家等在那里,等他们累了,倦了,可以回头休憩,最终在那里生老病死,落地生根。虞晚就是这样一个安静的灯塔,宁和的港湾。哪一天没了,是要出大乱子的。 所以这样的结果,厉母并不愿意看到。 她和稀泥,让厉铭泽陪虞晚聊天,她去亲自做拿手菜。 厉铭泽一直以为虞晚是跟他拿乔,哪怕她态度再严肃也没改变过看法,直到此刻,他意识到虞晚是来真的,因为虞晚对他妈妈的尊重,绝不会跟她玩笑这种事。 接下来的一切都在厉铭泽意识到这一点后逐渐失控。 他把虞晚拽进屋子里强吻,想起上一次,虞晚虽然振振有词的骂他,脸上却酡红的晕,他经历的女人,大部分都是口是心非,虞晚当然也不会例外。 他期待着看虞晚的反应,但自己却先在虞晚惊慌失措的挣扎中忘了目的,她撕扯拍打,力气却始终敌不过,于是在厉铭泽性器将要挺动着进去前一秒,虞晚把自己的舌头咬流血,大口大口的血水顺着她的嘴巴流出来。 两人的动静引来了厉铭泽的妈妈,门打开,她看到自己儿子抱着满下巴都是血的虞晚冲出来,当场吓晕。 …… 林惊墨和程耀司赶到医院,虞晚刚做完缝合手术。 她的舌头裂开了四分之一的口子,林惊墨听说的时候,下意识抿了抿舌头,也亏她忍得了这个痛。 麻醉劲儿还没过,虞晚没太难受,只是医生叫她少说话,陈医生在她身边照顾着,厉铭泽的妈妈也入了院,确认虞晚没什么大问题,他去守着他妈了。 两人对虞晚的感情生活都有一定的了解,不算外人,陈医生简单把经过说了下,眼神阴霾密布,程耀司的眼睛却落在林惊墨脸上,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自己跟厉铭泽所作所为只是量变到质变的区别。 当然还有最大的不同,虞晚起码爱过厉铭泽,林惊墨从来没有。 林惊墨察觉到他的视线以及脸上古怪的表情,似能看出他在担心什么,等陈医生进去后,牵唇淡淡笑了下:“怎么,怕我也咬舌自尽啊。” 程耀司沉默着,她自嘲道:“放心吧,我没虞姐那么刚烈果断,我很贪生怕死的。” 有时候她自己都怀疑,是不是她的果断在复仇的过程中都用尽了。 道理都明白,路却走不动,每一步都像被人拽着。 …… 林惊墨再推门进房间,虞晚正张开嘴让陈医生看伤口,眼睛里有小女人撒娇卖嗔的生动。 她老怀欣慰,厉铭泽不择手段的作死总算有一点好处,看样子,虞晚跟陈医生置诸死地而后生了。 虞晚见林惊墨和程耀司一前一后的进来,把手从陈为清手掌中挣出,逐渐恢复的疼痛知觉不耽误她难为情。 陈医生看她害羞,无声而温柔的笑着,一抚她头发,像男主人般招呼他们两个:“她现在不能说太多话,但伤口不深,明天就会好很多。” 林惊墨上去牵虞晚的手,很佩服她,但又想说点心里话,轻声细语的:“虞姐,万一你没控制好力道可怎么办,你的安全是最重要的,不到万不得已,一定不要伤害自己。” 虞晚想跟她说,她其实心里有数,不过也知林惊墨是为她好,嗯嗯两声,又拿眼睛在她跟程耀司身上转了两圈,可能长得漂亮的人适配度就是高,林惊墨和唐天与站在一起,是高颜值青春校园情侣,和程耀司站在一起,也有种隐而不发的张力。 她不能说话,林惊墨也可以开发出新的方式,蛔虫似的和她交流,陈为清眼神示意程耀司出来,到安静地方,他转身对他道:“除了报警外,有什么别的办法能让他付出代价?” 不能报警,因为大概率会变成非常难缠的双方扯皮,厉铭泽不像程耀司,做事情同样不留余地,但程耀司绝不会让自己陷入法律风险里,所以他的律师团队更阴险歹毒,会让虞晚从主动变成被动。 程耀司拍了拍他肩膀,同有在意的人,很能理解陈为清现在要把猛兽放出的那种激愤,只是,没到时候,淡声道:“你如果信得过我,就交给我,你照顾好她就行了。” 厉铭泽给林惊墨下过药,又利用顾慈恩的死亡原因录音威胁他,这笔帐他只是按着,不是埋了。 时间早晚,总要算回去的。 陈为清听他语气颇有些不同寻常,仿佛早盯上厉铭泽要他狠栽一回,心想两人本就不对付,便没再问,回屋时,提醒他:“你在香城做的检查报告记得跟我同步,我邮箱没收到。” 程耀司点点头,并没有应声。 留不住 正反面 在大堂里,程耀司让管家给林惊墨做了人脸识别录入。 程耀司开口后,林惊墨明显感受到管家前后的态度变化,从流水线的标准性礼貌一下进阶成无可挑剔的殷勤热情。 她不甚在意这些细节,跟着上楼,心里在想,程耀司的钱夹会放在哪里。 林惊墨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忽然会生出如此强烈的念头,因为太专注,连程耀司都看出她的问题,电梯到了,她还站在里面,程耀司手指在她眼前晃两下:“困了?” 林惊墨回过神,怔怔的点了两下头,“有点。” 进屋换鞋的时候,林惊墨发现玄关似乎多了盆绿植,上次离开这里还没有,到客厅,电视柜和阳台边同样如此,冷硬的雄性空间加入了别的色彩,茶几上甚至还有两盆漂亮的多肉,小小的花盆造型可爱。 她正觉得新奇,程耀司的手臂缠到她腰上,轻轻一揽,人就被转了过去,迎面是他的唇,林惊墨避之不及,程耀司结结实实的在她嘴上亲了下。 就一下,他便退开,然后弯腰拿起一盆多肉问,“喜欢吗?” 目光相对的电光火石瞬间,林惊墨宛如拨云见日,一下明白过来,她是有点喜欢程耀司的。 摒弃很多不合理的线索,现成的对比放在那里,同样是心有愧疚甚至淡淡的好感,她对唐天与没有那么多的纠结徘徊。 刚才她看着他的唇,心里想的是,他这张看似无情的薄唇吻过多少女人,还需要什么证据呢,答案已经那么明显了。 这份喜欢或许还不能跟周砚征比,但她是喜欢他的。 当你发现一个与自己的认知和一直以来的坚持截然相反的真相,林惊墨有些慌,现在更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挣开他之后,道:“我想睡了,很困。” 时间也不早,大半夜的,程耀司虽觉得她表情奇怪,但也没继续追问,反正人都在这里了,他心情放松,头也没那么绷紧难受,放下千挑万选的“女生必买桌面盆栽”,领着林惊墨进卧室。 “衣服都在这,叫人看着你服装风格选的,睡衣在这,如果不喜欢的话跟刘绍康说就好,你有刘绍康微信吧?” 程耀司打开衣帽间,原本只有他一个人使用有点空的衣帽间如今被塞满,给林惊墨准备的东西占了一大半,全是春夏当季,从小众潮牌到一线奢侈品应有尽有,包包、鞋子、大牌首饰和难买的设计师款定制。 林惊墨还没有到脱离低级趣味的境界,这些她当然都喜欢,但有一样东西拽着她的注意力,一看见它,林惊墨的心脏就开始扑通跳。 正中间首饰柜上,程耀司的钱夹放在那里。 她忍不住揪了揪自己的裤子,按耐着急欲奔过去的冲动,平静的对程耀司道:“嗯,我换衣服,你先出去一下。” 程耀司不疑有他,轻轻拍了下她的脸颊,转身出去了。 林惊墨没有立刻去翻他的钱夹,而是先去拿睡衣出来,将睡衣放在钱夹旁边,她屏息伸出手,很有质感的简约设计,背面同样有属于程耀司的标记,翻开,各种卡分类摆放整齐。 扑面而来的秩序感,但最下面,有一张女孩子的一寸照片。 灯火通明,女孩子的脸没有任何认错的可能,林惊墨错愕又傻眼。 要不是林惊墨信得过虞晚的人品,都要怀疑她是不是跟程耀司串通好了来戏弄她。 因为那张照片上的女孩不是别人,正是她自己。 她代言的一个学院风服装品牌拍了一套学生制服证件照的宣传图,她认出来这张一寸照就是从其中一张裁下来的。 如果虞晚说的是真的,他是什么意思,揣在胸口的秘密换人了是吗? 林惊墨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是什么心情,总之五味陈杂,纤白的手指将照片从里面拿出来,咦,触感不太对劲。 照片背面好像还有一层—— 真正的秘密揭晓。 林惊墨大脑空白一瞬,浑身血液上涌。 十年后,再看自己从前的照片是什么感觉? 林惊墨手指颤颤的,身影宛如石雕搬凝僵一动不动,虽然草蛇灰线早在她脑子里走了一阵,但直面顾慈恩陌生而又熟悉的笑容,胸腔内还是掀起阵阵惊涛骇浪。 数秒后,她才将照片连忙放回去,整个人乱成一团麻,不知道该从哪里抽出线头整理。 所以程耀司对沉星辰的报复其实是因为她? 空山寺,李香兰,戳在她审美点上的农场……这些巧合根本不是巧合,她高中遗失的日记本里全都有记。 为什么把两张照片拼在一起,他已经知道自己就是顾慈恩了? 什么时候呢…… 林惊墨喉咙里面的仿佛塞了吸饱水的棉花,闷闷堵住,猛然想起上回醉酒后第二天的鸡蛋灌饼,是那次,一定是那次! 他原本因为自己拿他当挡箭牌气得发疯不再理会她,忽然又改变主意一定要自己跟周砚征分开和他结婚,她一直没搞懂原因,原来原因在这。 重生这种邪门的东西,连她接受自己重生都要几天时间消化,他难道不怕吗? 一时又闪过他曾经的放纵,四散的不知何时就会突然冒出来的茉莉玫瑰。 他暗恋过的人竟然是自己? 回到原点,林惊墨还是不敢相信,她对程耀司高中时候的印象实在是太淡薄,但此时,她不知怎么的眼前浮现出这样一幕: 他们高中早上有跑操环节,有一回冬天,她来姨妈肚子疼,跟老师请假在旁边站着等自己班的队伍去跑操,那天风大,她来姨妈不耐冻被吹的瑟瑟发抖,窝在花坛旁边企图减少受力面积缓解寒冷和难受,正觉凄凉,感觉风似乎变小了不少,一抬头,程耀司站在一步外风吹过来的方向,成了她的遮挡。 她不知他什么时候也请了假,心里有一点感激,但又觉得只是巧合而已,自己跑去跟他说谢谢会不会显得太自作多情。 她记得他全程没回头看过她一眼,她记得他那天穿一件宽大的黑色外套。 独来独往,有着不属于少年人的沉稳神秘,英俊冷漠,在女生里人气高的吓人,不费吹灰之力的总考第一。 这些原本是林惊墨对他的全部印象,但现在,长出许多细枝末节,林惊墨忍不住一一握在手中回想,记忆中吉光片羽般的过往对她有着莫大的吸引力,忘记时间在一点一滴悄然流逝。 逃避 林惊墨一直没从衣帽间出来,程耀司过去找她,还没到门口,听见有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他眉间一紧,大步入内。 里面,靠着包包收纳柜的装饰立柜上的花瓶跌在地上四分五裂,水流的到处都是,几朵花躺在那儿,已经换好睡衣的林惊墨蹲着,似是在看自己的手指。 葱白的指尖,那道红色的血痕就格外明显。 林惊墨站起来,程耀司忙道:“别动。” 他上前将人抱起绕过那片狼藉往外走,轻声说:“真困晕了?怎么这么不小心。” 林惊墨没说话,只是静静看着他,程耀司将她放到沙发上,转身去拿医药箱,回来见她还是那个又静又乖若有所思的样子,心底划过一丝怪异,但又十分享受这种安稳。 伤口很小,周围的血渍被程耀司一点一点擦干净,那种灼蛰的疼痛一直钻进心脏,在他缠创可贴的时候,林惊墨“嘶”地倒吸一口气,这一声惊动了程耀司原本清淡又认真的表情,他轻轻吹了下,抬眼看向林惊墨,说:“疼了?” 林惊墨的手指还被他牵在手里,她看到程耀司眼睛里倒映着的小小的自己,嘴角缓缓牵出一点弧度,紧盯他的眸底有流光溢彩:“我疼,你紧张什么?” 自沉星辰死后,林惊墨就变成了不被太阳照耀的阴面,光照不足,萎靡,被动,消极,程耀司已很少在她身上看到这样带着几分主动性的鲜活,他怔住,接着才有点滞后的意识到林惊墨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她也正在挑明:“你既然恨我害你,我疼你不高兴吗?” 程耀司想,她还变得迟钝了,这一点,她竟现在才发现。 爱比恨更多,他以为已经够明显。 但他却不愿意就这么直接承认,林惊墨很会得寸进尺,她发现你的底线其实很低后,就有办法让你的底线变得更低,这个能力简直像一种神赐的天赋,被她运用的炉火纯青。 真真假假才要人命,痛苦是爱情的释义,程耀司尚未领悟本质,但也接受了同样的过程。 他可以想象,在感情上对林惊墨认输,绝不是一件好事。 “看你流血看你疼就高兴?我不是虐待狂。”程耀司把创可贴粘在一起,他说着,忽然笑了下:“嫁给不喜欢的人,林惊墨,我觉得这报复足够。” 没给林惊墨说话机会,程耀司很快站起来去放医药箱,林惊墨回想他刚才那个落寞自嘲的笑,心里一阵酸涩难受。 可是,那朵捧花里的绿玫瑰,他究竟是想送给谁,顾慈恩,还是林惊墨。 他暗恋过顾慈恩,视她为不可亵渎的白月光,可十年后,不也喜欢上了林惊墨。 在她心底,始终认为这是独立的两个人。 这一晚,两人分床睡。 程耀司的作息时间固定,早上八点半就出门上班,那会儿林惊墨还在睡,醒来后,她让珊姐给自己在海南的活动多定了两天的酒店。 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程耀司,原本难明的情绪全部有了解释,为什么在婚礼仪式上害怕,原来是害怕陷入。所以在那之前,她就开始喜欢他了。 他有什么好的呢? 不如唐天与坦诚。在尊重她和情史上,更没法跟周砚征比。 很难相信,有一天她竟然会拿程耀司跟周砚征做比较。 这个人连我喜欢你都没说过。 但林惊墨在飞机上问自己这个问题的时候,眼前莫名闪过他在卢浮里把胜利女神指给她看的模样,他郑重又平静的将自己的底牌告诉她,说“不要让我输”时的模样,承认喜欢她时,反应青涩的闪躲模样…… 一一翻检,林惊墨才发现原来两人留下了这么多的记忆。 最后,是他握着她的手朝他开枪,那双眼里的恨怒和绝望。 时隔两个月,林惊墨又一次被铺天盖地的悔恨淹没,但这一次,有东西在悄悄发生变化。 …… Frigga总裁来华,品牌在海南举办了私人晚宴,应邀参加的除了几个关系较好的艺人,还有vvip客户和总裁好友。 林惊墨在活动现场看见厉铭泽时,一阵倒胃口。 厉铭泽脸上完全看不出虞晚带给他的阴霾,金融新贵的头衔和出众的外貌,他依然是这种名利场的中心人物,珠宝华服,美酒佳肴,厉铭泽享受最直给的纸醉金迷,将它们视为游戏胜利的奖品之一,至于虞晚……他在举杯间隙想到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也不过就是个特别点的女人。 而已。 私人晚宴不对媒体公开,省去很多麻烦。 林惊墨虽然拍过品牌广告,但还是头一次见总裁,她避开厉铭泽,在阿fay的引荐下跟总裁打招呼,总裁是德国人,一口英语带着很浓重的德国口音,林惊墨用德语调侃:“我想您说德文应该会更自在,其实我也是。” 现场会德语的不多,意味着他们不用被审判语法和发音,她说着,俏皮的眨了眨眼睛,总裁get到了她的幽默和言外之意,哈哈大笑,对林惊墨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到了后来亲昵的叫她“momo”。 珊姐之前知道林惊墨会德文,但还以为是充门面的半吊子,没想到口语这么流利,还能哄得品牌老总五迷三道,等总裁过去那边坐,对林惊墨竖大拇指:“回头你给我录一段德文,我给小邱发过去,他那儿有个德国旅游局的资源,前几天说正找旅游大使,你这不是现成的吗。” 林惊墨应下来,珊姐又小声道:“再过半个月该进组了,不管你跟你那位多如胶似漆,都给我忍一下,男人宠爱是过眼烟云,自己事业才是真,你看看蒋婷婷,多么惨烈的前车之鉴!” 蒋婷婷是几年前的超一线花旦,后来嫁了个假富豪,结果富豪破产,蒋婷婷被孩子绑着不能轻易离婚,倒贴自己的钱不说,还要拼命拍戏养家,为了赚钱,什么烂戏都接,坏了口碑,现在已经沦落到二线了。 圈子里的经纪人,哪怕女明星的粉丝们劝女艺人不要恋爱脑,都要把蒋婷婷拉出来说。 若是以往,珊姐不会这么担心,毕竟林惊墨也不算没见识了,论优质男人,唐天与算天花板级别,林惊墨不也不咸不淡的处了几天就分了。程耀司的为人珊姐了解不多,后来为了林惊墨才托人打听,即便如此也是反馈了个大概,知道他性子冷,跟女人之间只有肉欲关系,没什么感情牵扯,她稍放心,这样最好,保持一段地下关系就分开。程耀司作为食物链真正的顶端,跟他一阵,说不定还会激发林惊墨上进的野心。 但珊姐开始在意是因为发现程耀司给林惊墨买鞋子这件事。 silvano的鞋子很难定,难定先不说,最重要的是程耀司竟然会去管林惊墨穿不好高跟鞋这种小事,珊姐觉得很可怕。 危机 silvano的鞋子很难定,难定先不说,最重要的是程耀司竟然会去管林惊墨穿不好高跟鞋这种小事,珊姐觉得很可怕。 她一怕程耀司对林惊墨管控太多,将她当成金丝雀养起来不让她工作,目前虽然还没看出这方面的趋势,但程耀司昨天跟她说少给林惊墨安排熬夜的工作,珊姐已经惊了一回。二怕程耀司对林惊墨释放出的特殊让林惊墨泥足深陷,人的劣根性即是如此,总贪恋幻想一些与众不同,那会在潜意识里给自己带上光环,得到心理满足。万一到时候程耀司撒了手,林惊墨反倒一蹶不振,这一点也让珊姐感到不妙。 林惊墨不知珊姐从哪里看出来她跟程耀司“如胶似漆”,程耀司放不下的到底是谁她都没弄清楚,心里微有些烦乱,一边应着,一边说别的事情转移了话题。 这种宴会除了围绕主题外,基本就是个社交的场所,珊姐和林惊墨待了一会儿就去social了,林惊墨便做一个毫无感情的捧场机器,时不时举手拍两下,没多久,无聊的往外面阳台上去透气。 宴会在酒店里举行,大阳台对着一望无际的海,但入了夜,海水看去呈极度接近黑色的墨蓝色,林惊墨想起自己也曾经看过夜晚的海面,不过一个是在冬天,一个是在南国的春末。 宛如有心灵感应,手机叮地响了下,林惊墨一看,显示程耀司给她发了张图片,她点开的同时,他的话也蹦了出来。 你的东西,寄过来了。 至于图片,是在农场时,苏珊娜送给她的那一箱玩具。 林惊墨脸一热,看着满满一箱基本上都有着一段难以启齿回忆的东西,很难不相信程耀司是故意的。 她回复,语气不怎么好,很有些气急败坏的味儿,因为她现在被他勾地满脑子黄色废料:我的东西你干嘛拆,不知道什么叫隐私吗? 对面程耀司立刻显示正在输入中,但输入了半天,也没发出来什么话,林惊墨就盯着俩人的聊天页面,过了会儿,他才道:好。 简单一个字,林惊墨竟品出委屈小媳妇的感觉,她手指在手机上划拉,有点后悔,觉得自己态度太过了,正想着要不要再说些什么,忽然察觉有人似乎在看自己,抬眼看去,门口摆放的绿植旁,有个穿着黑色小礼服的短发女孩站在那,不知看了她多久。 林惊墨一怔,她认出这女孩,是那天在街上抱板栗的人。 同样叫淼淼的孙淼。 孙淼其实够不上资格拿晚宴的邀请函,她出生中产之家,虽不差钱,但离Frigga私人晚宴这种得靠砸钱才能弄到入场券的vvip消费力还有非常大的距离,只是她有个收到邀请的好友,借着朋友的光,孙淼踏入这场宴会,她迫不及待的想近距离看看林惊墨。 从林惊墨入场,她就在静静的观察她,一眼被她真人带来的直观惊艳所震,然后看她笑语嫣然的跟总裁交流,与人合影,气质游离的浮在觥筹交错之外,孙淼的手越握越紧,林惊墨的外表确实非常吸引人,连同她身上捉摸不定的气质,都让人移不开眼,现场虽然很多大人物和明星,她却在目光中心。 没忍住跟着林惊墨到了阳台,此时见林惊墨发现自己,孙淼也并不慌,她有什么好慌的,女大学生跟明面是老师背地里却干着非法行当的周砚征谈恋爱,说出去被人诟病的可不是她。 孙淼背着光,脸上的表情林惊墨看不清,但她很快就推测出孙淼大概是知道自己和周砚征的事情,否则不会莫名出现在她面前。 她目的不明,林惊墨不欲理会她,拎着裙摆要从另一个门重新回到宴会上,走到门口,突听得微冷的女声问:“你跟他为什么分手?” 孙淼实在太好奇了。 她近距离看林惊墨,这样突兀的一个问题,林惊墨脸上却丝毫没有任何波动,像她这个年纪,刚刚大一的女生如此镇定,孙淼知道她不简单。 林惊墨停住,扭头望向孙淼,语气平和却又拒人于千里:“我不知道你说的他是谁,就算知道,我想也跟你没关系。” 孙淼一下子被林惊墨的态度挑起怒火,她的漠然让她的在意显得像上蹿下跳的小丑,不由提高了声音:“别装了,你知道我说得是周砚征,你是因为他混黑社会跟他分手对不对?!” 这是孙淼能想到的最有可能的原因。 林惊墨轻轻笑了下,虽然跟孙淼不过见了两次,短短几句对话,但她知道,周砚征不会喜欢上这个女孩子,笑过后,她心底又难受起来,一时也判断不了,自己究竟愿不愿意周砚征遇见一个好女生,然后忘记她。 她一面挂念着他,一面又喜欢上了程耀司,若还自私的要求周砚征就这么孤孤单单一个人,实在太无耻。 “你这么想知道的话,不如去问他。周老师是个好男人,你眼光不错。”林惊墨本意是不想阻碍孙淼对周砚征的追求,可她这句话在孙淼看来,却是另一层意思,仿佛一种笃定,周砚征是好男人,可也是你得不到的男人。 她想,林惊墨一定不知道周砚征的另一面,暴戾隐藏在温煦的外表下,杀人不眨眼,一冲动,脱口而出道:“好男人,是你标准里以为的好男人吧?你知道他在顿南做过什么吗,你知道他杀……” 林惊墨一惊,在她说出更多不应该说的事情之前,打断她:“够了!” 她四下看看,才接着对孙淼说:“首先,我不认识你,所以你要做什么想跟什么人来往都和我无关,你来打扰我除了将我又跟他联系上外没有任何用,其次,有些话有些事得烂在肚子里一辈子,如果你做不到,就学着去做到。这是为你好。” 孙淼早已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脸上神情此时也有些慌张和后悔,被林惊墨这个还小几岁的女生这样劈头盖脸的教训,也没再说什么反驳的话。 林惊墨表面镇定的走出阳台,心里却被孙淼提到的东西弄慌了神,周砚征在顿南做过什么?为什么那女孩会知道? 他这么小心谨慎的一个人,怎么会放任知道他秘密的女生到处乱说? 要不要提醒他呢?今天这女孩子会在冲动之下泄露,难保她以后不会告诉别人。 林惊墨心不在焉的想着,一转弯,脚步顿住。 两步外,厉铭泽端着酒杯正跟一个女人在神色暧昧的调情。 他望了眼林惊墨,低头对女人说了句什么,女人瞥一眼林惊墨,踮脚在他唇角留下个吻,娇嗲嗲道:“我等你。” 说完,扭着腰走了。 这位也是曾经万花丛中过的主,嘴上说着对虞晚有兴趣,转头就轻浮放浪的重回花丛,如今用一种玩味的眼神投注在林惊墨身上,靠在墙上懒洋洋道:“这条项链配不上你,钻太小,压不了阵。” 林惊墨今天参加宴会佩戴的是品牌方提供的一条项链,项链用的都是一到三克拉的钻石,中间镶嵌红宝,确实是低调款。 厉铭泽说着,手伸向林惊墨的脖颈,她纤柔的颈子被项链缠了一圈,更显线条精致优美,脆弱易折。 林惊墨拧眉往后退了一步,转身想从另一个方向离开,但手肘一沉,她被厉铭泽拽住手臂拉过去,两人一下靠近,林惊墨胸腔内那股厌恶更甚,挣了两下,厉铭泽嘴角始终凝着笑意,放开她,说道:“我只是想跟你聊聊天而已,林小姐没必要这么紧张吧。” 林惊墨这才迎着他的目光看回去,声线冷然:“我没什么想和你聊的。” 厉铭泽眉峰一挑:“看来你很讨厌我,总不能你这个样子,就让唐天与程耀司舅甥反目。” 舅甥反目? 林惊墨还是头一回听到这个说法,她之前曾经仔细回忆过自己在程耀司面前掉马的那一夜,隐约记得唐天与曾出现过,只是具体发生了什么,她完全没印象。唐天与事后也没再跟她联系过,中间这么多事,她以为唐天与已经接受了种种变故,权衡以后试着放下不再执着。 商业动作上她一知半解,但她现在也是高收入人群,有自己的财富经理人帮忙打理存款资金,她叫经理给她留意过,唐天与和程耀司之间目前也没有什么商场上的冲突。 所以厉铭泽怎么会知道唐天与和程耀司的现在是个什么状态? 除非他接触过当事人,而以林惊墨对程耀司的了解,程耀司不会主动对付唐天与,意味着是唐天与要对付程耀司? 几秒内,林惊墨脑海里百转千回,厉铭泽还没发现自己露了信息,或者他就是故意让她知道的,厉铭泽这种老狐狸可不是刚刚那女孩阅历浅道行低。 她仿佛疑惑的看了厉铭泽一会儿,跟着幽幽一笑,手指慢慢摸上项链,轻柔地抚来抚去,“我是虞姐的朋友,你让她吃那么大的苦头,我不想看见你,不是很合理吗?” 她眼神放软了,声音也轻,但瞳孔深处一点暗芒盯着厉铭泽,不错过他任何情绪的变化,果然,在她提到虞晚的时候,厉铭泽原本悠然懒散的表情一凝,但也只是瞬间,几乎叫人难以察觉,很快就掀了过去。 “苦头也分很多种,有些苦头聪明人一辈子也吃不到。我瞧你就很聪明,聪明人又通常很会做选择,沉星辰都在你跟前栽了,你觉得程耀司会不会栽呢?” 原来是收买她来了,林惊墨明白厉铭泽的意思后,跟他装傻:“厉总说得我听不懂,沉星辰不是自己犯法吗,程总那么厉害的一个人,应该不会做坏事吧。” 为了增加装傻效果,她眼睛忽闪忽闪的,厉铭泽看她表演,她演得很拙劣,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在干嘛,但就是这样,反而让厉铭泽没法辨认林惊墨究竟是在拒绝他呢,还是在跟他打太极想吊着他。 这时,林惊墨的助理跑了过来,叫林惊墨去拍大合照,林惊墨对厉铭泽说了声失陪,一转身,脸上堆砌的傻白甜的笑容坍塌消失。 程耀司你可真是前有狼后有虎,厉铭泽一个人或许不是程耀司的对手,要是再加上唐天与呢,再加上周砚征呢? …… 不过程耀司的危机隐在暗处,林惊墨的危机却是马上就来。 再有半个月她就要进叶赭那部未命名电影的剧组提前熟悉训练,叶赭的电影关注度大,各种小道消息也多,到了这个时候,许多细节开始逐一披露,包括题材,大概剧情,当然热度最高的还是男女主人选。 男主定了陆景昂,这个舆情反馈相当良好,一个是天才导演,一个是当红实力派偶像,很多人都期待陆景昂在叶赭手里能被开发出什么样的银幕气质。 至于女主林惊墨,有靠谱业内营销号爆料后,就不那么乐观了。 试想林惊墨出道这小半年,上来就是出镜溜了半个娱乐圈的广告,当时最丢人的是沉星颜,各路女演员粉丝嘴上不说,心里却不痛快,到底是输给新人了,面上无光,无非有沉星颜对比,她们显得没那么难看而已。接着就是堪称美貌霸凌的跨年夜活动,艳压贴层出不穷的刷屏。林惊墨本身又没作品,最津津乐道的全是什么外貌、绯闻、代言,还有就是和沉星颜的两次冲突,长得再美,没有作品角色滤镜,也有让人逆反的时候。最近一个月珊姐发现这种舆论苗头,已经刻意叫她保持低调,架不住这条爆料一出,论坛顿时又被林惊墨弄得没地方下脚。 说她一步登天的有,质疑她演技的有,趁机说她根本没那么美的有,询问她后台的也有。 林惊墨有后台所以资源才这么强劲的说法,被很多害怕她异军突起吃掉太多蛋糕的艺人粉丝集体接纳。 之前无形中得罪过的,抢夺代言时交锋过的,一下全都涌了出来。 证据也很明显,她一个农村出身的女孩子,那边闺蜜是名媛,这边绯闻对象是富二代,交友目的性还不够强吗? 一个作品都没有,身上七八个代言压宝,刚从惠德森剧组出来,马上要去拍叶赭,不是有后台,把脑袋割下来给你好吧! 其中一个讨伐她败坏娱乐圈风气的高贴说得头头是道,被人截图转发了好几万,林惊墨拜读完毕,给珊姐评价道:说得很有道理。 珊姐坐在机场vip等候厅,忍住对林惊墨下跪的冲动:“小祖宗,火烧眉毛了,你能不能上点心。” 虽然艺人经常要面对各种攻击,心大是好事,可林惊墨这心也忒大了,这一波明显是想把她按死在摇篮里,扼杀在发芽时,有人在带节奏的。 她正着急上火,远程指挥公司宣传团队如何应对,合伙人给她发来微信:阿珊,环视要注资我们公司,你什么想法? 娱乐圈三大势力,以京都同诚传媒为核心的同诚系,吸纳合作的大导演多,每年出品的影视作品数量虽然少,但部部精品,在业内很有话语权,惠德森就是同诚一系。以解忧文化为核心的新生娱乐平台,旗下有两个视频平台和几家文娱产业公司,把控着新兴媒体的话语权,再有一个,便是合伙人提到的环视,老牌传统媒体矩阵,在电视台、报纸、电台等传统媒体方面影响力很大,最近两年也在拓展移动视频这一块,靠着强大的版权储存,成绩显着。 但珊姐从环视两个字背后看到的是,它的最大控股公司博恒,而博恒,是鹏程旗下的全资企业。 粤菜 这是程耀司要注资他们公司啊。 珊姐余光一掠旁边八风不动的林惊墨,回复合伙人:你认为呢? 合伙人很快发过来一段文字:你知道的,千娱能上市一直是我的梦想,但咱们公司体量太小,就算上市,也只是小虾入海,不值一提,如果能有巨鲸东风可乘,我是求之不得。 合伙人这句话恰戳在珊姐点子上,做了十几年老板,生意人属性大于娱乐人属性,哪个民营企业不希望上市呢? 只是程耀司现在注资究竟是什么意思?他之前看顾着杨柳倾好多年,可从没做过什么越界干涉到她工作的事情。 这种公司大政方针上的决策,原不需要考虑艺人想法,珊姐还是多想了一层,转头对林惊墨道:“你这现在几个热搜挂着,程先生就没跟你说点什么?” 林惊墨看着他毫无动静的对话框,心想,有什么好说的,程耀司说不定巴不得她被骂更狠些。 她知道,他是放不下自己,但谁晓得是放不下顾慈恩,还是林惊墨,死在他年少记忆中的顾慈恩在他眼里必定处处好,林惊墨呢,水性杨花,心计复杂,反反复复的渣女一枚,甚至还差点把他害死…… 林惊墨将自己贬到最低,亦还觉得不够,仿佛这样才能告诫自己,程耀司就算留有余情,那也是对顾慈恩的,不是对她林惊墨的,所以别自作多情,别将他对她的好太放在心上,他给的坏才是常态,他给的爱……都是动机不明。 林惊墨这样反复提醒自己好几遍,才把心底的起起伏伏的失落按下去,表情不甚在意的笑笑:“他很忙,哪有时间看热搜,就算有,这这不是什么大事,他们的最大质疑,包括说我有后台的,无非都是因为我没作品不清楚演技嘛,等电影上映就好了。” 珊姐对林惊墨摇摇头,到底还是天真:“你不懂,你根基太薄,当然你的说法也不错,艺人就是要靠作品留住观众挽回口碑,可你作品还没上来,口碑就烂了,难道坐等一年后电影上映吗?中间很多原本要找你的项目会因为口碑坏掉望而却步,这些都是隐形的损失,更何况,现在国内的负面舆情阀值愈来越低,谁知道你的戏能不能上,万一上映前主角塌房,你就白干了。” 珊姐的担忧不无道理,前段时间不有个一线中年男明星婚内出轨数次在热搜上挂了好几天,本来暑期有两部电影要上,现在却全都撤档了。 林惊墨对这份工作虽然态度不积极,可它的高收益确实没话说,珊姐一说,她也不由得担心起来,忽然想起自己刚刚看过的朋友圈有一位综艺导演发的预告片,提议:“你觉得我去参加表演类综艺怎么样?” 表演类综艺?珊姐眼睛顿时一亮,这倒不失为一个能挽回她一点演员口碑的好办法。 …… 至于程耀司注资的事情,临近飞机降落,珊姐才告知林惊墨。 林惊墨一愣,和珊姐有同样的疑惑,不明白他这一出是想干什么。但转念又觉得,自己未免太敏感,谁说环视注资就能代表程耀司的意见呢?他们可隔了不止一层。 但环视的注资对千娱来说肯定是利大于弊,珊姐一直想自己组局开剧,小说版权储备也有,都在开发中,就是差点资金,现在天降金主爸爸,林惊墨能理解她在跟自己说这件事时的情绪偏向。 妨碍人发财就是杀人父母,再说她也没有发表意见左右公司决策的资格,心里更多的是好奇,好奇的像被毛茸茸的猫尾巴对着最深处最软处扫来扫去,又痒又气人,只想抓住点什么确定的东西。 林惊墨现在是舆论风口浪尖,珊姐带着她直接回公司叫宣传给她汇报接下来的应对策略,合伙人卓尔刚好也在,两人刚沟通过环视注资一事,意向已定,接下来就是细节和流程的谈判,见方丛珊带着她的爱将归来,便要她们跟他一起晚上去和环视老总吃饭。 除了林惊墨,在东港歇着的有空的三四个千娱的艺人都被拉了去撑场子。 在某种程度上,他们几个都是要展示给买家的商品,在饭局上能扮演好花瓶赏心悦目就好。 林惊墨一向不喜欢这种饭局,但拒绝的话到嘴边,又给咽了下去,去休息室里躺着歇了会儿,等着出发。 …… 一辆保姆车,除了珊姐林惊墨和卓尔外,还坐着另外三个艺人。 很巧,三男三女,其中一个男艺人叫巩殷祺,他有个未公开的白富美女友,但对林惊墨也没少献殷勤。 一上车,他就坐到林惊墨身边,问她想不想去巴厘岛玩儿。 “不想,那边刚发生凶杀案,有阴影。”林惊墨暗暗去瞧珊姐脸色,见她虽注意到巩殷祺对林惊墨献媚,却没有半点阻止的意思,心里并不意外。珊姐这个人在男女关系上的想法比较超前,再换句话说,只要不耽误她赚钱,什么都无所谓,有烂事,藏好就行,至于林惊墨勾三搭四吃着碗里看着锅里,更不是什么问题,这叫试错,再说了,程耀司也不可能就林惊墨一个情人。 所以珊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希望林惊墨能多感受下同等阶层的恋爱,别被豪门出身的男人轻易骗。 林惊墨态度敷衍,且有些不给面子,任谁都听得出,前面座位上的女艺人郝时雨眼中有冷意翻滚。 郝时雨比林惊墨大四岁,其实正是女明星上升期的黄金年龄,她是舞蹈学院毕业,现在正冲一线,跟在这一行得过且过的林惊墨不同,郝时雨目标很明确,自大一看到当时的超一线花旦学姐回学校前呼后拥众星捧月的场面,她心里就下定了决心,要成为名利场上最耀眼的那颗星。 杨柳倾约满不续,对郝时雨来说本是好消息,千娱比她资质好的没她年轻,比她年轻的没她资质好。综合条件一摆出来,她本该得到公司力捧,珊姐当时也跟她透露过类似的意思,可林惊墨横空出世,郝时雨立刻变得黯淡无光。 是以,看到林惊墨“恃宠而骄”,连前辈都不放在眼里,郝时雨心里多少不是滋味。 环视的注资郝时雨也很关注,说不定环视老总对她另眼相看,要求公司更改策略拿出大把的资源捧她上位。 二线到一线的位置是娱乐圈里最难突破的节点之一,她必须好好把握住这次机会。 巩殷祺被落了脸,也不恼,点点头:“也是,确实不太安全。” 反正林惊墨总是这个态度他也习惯了,这反倒让他升起征服欲,当然,也有淡淡的鄙夷,林惊墨唯一算半公开的男朋友唐天与有什么好的,比他来说,也就更有钱而已。 女图财,男图貌,自古如是。 卓尔对后面的暗潮涌动充耳不闻,一心只想赶快见到金主爸爸,对司机道:“前面左转,有一小牌子,对,就那儿,肴阁。” 林惊墨来过一次主打粤菜的肴阁,听到这个名,心头颤动一下。 她认识的人里,只有一个喜欢吃粤菜。 物理 天色已经全暗下来,肴阁二楼灯火通明,却也安静无比,唯有中间最大的包厢内时不时有人声传出。 十二人位的桌子,现在坐了七七八八,除了千娱的几个人,另有环视老总和股东也在,环视老总是个外表儒雅的中年男人,体制内出来的,说话三句不离价值,跟有意迎合的卓尔相谈甚欢。 卓尔见他频频看手机,诧异道:“徐总,还有什么人要来吗?” 徐总嗯了一声:“博恒的赵总一会儿就到。” 跟还在行业内的环视相比,博恒风投就又是另一个层面的大鳄了。 卓尔跟珊姐对视瞬间,两人眼中有着同样几乎要跃出眼眶的的意外和暗喜。 郝时雨离他们最近,虽然对这个赵总的来头不甚了解,可看珊姐的表情,也知对方不是简单人物,暗瞥了眼对面的林惊墨,见林惊墨似在想心事,对桌上的动静压根不在意。徐总说的话,她也只是简单应和,郝时雨见状反而有一丝好奇,林惊墨这究竟是真有大后台所以有恃无恐呢,还是说她确实没野心。 说曹操曹操到,远远听到服务员引路的声音,包厢巨大的双开门被人从外打开,屋里众人都抬头看去。 来的除了博恒的赵晔外,另有一位,虽屋内好多人没见过,却又都忍不住将目光停留在他身上,璀璨的灯光下,男人的身型高大瘦削又不失英挺,神情淡然,不主动融入当下的氛围,但有些人,天生能聚焦。 他竟然来了!? 望着在赵晔跟前稍快半步的程耀司,珊姐心里一惊,飞快地回头一扫身边的林惊墨,没有错过她眼底的紧张,还有或许她自己都没察觉出来的专注。 卓尔与程耀司也有点交情,却不知程耀司跟林惊墨的关系,见他出现在这样的饭局上,既惊又喜,站起来迎他。 徐总比之卓尔更加热情,两人的态度一亮,剩下不认识程耀司的,也都知道了这个屋子里谁最大。 林惊墨低头喝茶,手指在杯子上转啊转,心静不下来。 其实在开门的时候,她心跳加快,便有种莫名的直觉,程耀司就在门后,本不想扭头,但转念,这么多人都看,就她不看,岂不是显得更奇怪?这一随波逐流,林惊墨发现,程耀司好像剪头发了。 现在的长度,比她去海南前稍短一点,鸦黑的色,与幽墨般的瞳孔遥相呼应,苒草一样贴在鬓边,跟他的人很像。程耀司的头发又多又硬,他抱着她的时候,林惊墨很喜欢把手插进他的发丛中,后面稍短的部分,像柔软的毛刺,带着些微的湿意,头皮上的温度会传到她指尖。那种感觉很奇妙,林惊墨有时候控制不住会揪痛他,程耀司便狠狠箍紧她的腰,在她肩颈上留下粗暴的吻痕,又吸又咬。 林惊墨手指微蜷。 程耀司大致一瞧屋内,目光轻散而随意,似乎没有什么能抓住他的注意力,她的余光里,程耀司对着卓尔和徐总笑了下,简单寒暄之后,坐在了主位。 跟林惊墨相隔三个人,非常安全的距离。 徐总知程耀司低调,对其他人介绍时只说这是博恒的股东,程先生,剩下几个人心照不宣,接下来便都称他程先生。 接下来,又介绍了博恒的赵总,徐总说完,一点卓尔:“卓尔,你们公司的王牌,你来介绍啊。” 卓尔挺能活跃气氛一人,笑着说:“看来我们的王牌知名度还得提高啊,徐总还没跟我签约,这就先暗示我压力了。” 无伤大雅的自贬,众人都跟着笑,卓尔站起身先走到郝时雨身后,一拍郝时雨肩膀:“我们郝时雨,名字诗情画意,人也是,舞蹈跳得特别棒,各位老板有什么适合的项目,一定帮忙推一推。” 林惊墨就坐在郝时雨对面,清楚的看到她羞涩又大方的一笑,红唇开合:“大家好,我是好雨知时节的时雨。” 林惊墨这才发现郝时雨竟妆发完整,这样的精致度,应该是找了化妆师弄的,凸显五官氛围感的白开水妆,整体似乎在印证卓尔那句话,漂亮的诗情画意。 她的视线缠绵婉转的勾在某个男人脸上,而那人也正好整以暇的回看,只留给林惊墨一个四十五度的侧脸。 刚刚喝进去的茶水变得涩,林惊墨嘴边挂上若有似无的笑,收回目光时,卓尔已经走到下一个艺人身边继续介绍。 没多久,卓尔走到林惊墨身边,林惊墨正出神,旁边的巩殷祺往她跟前一凑小声提醒:“喂。” 既是小声提醒,自然也就不是社交距离,两人只差着不到二十厘米,林惊墨下意识看向巩殷祺,他一怔,面前女孩儿脸上细小的绒毛闪着碎珠的光,眼神微有些发蒙,不设防的模样与先前拒人千里的疏冷姿态形成强烈对比,让人觉得自己能对她为所欲为。 巩殷祺心口被如此美色狠撞两下,视线灼热地凝在她脸上,林惊墨看见卓尔,已意识过来他是在提醒自己,忙坐正了。 此时所有人都看着她,包括程耀司,他一只手扣在膝盖上坐着,样子闲适,表情不变,但珊姐暗瞧他,却是一阵心惊肉跳,巩殷祺与林惊墨对视时,他眼睛里分明冷了,暗了。 她不反对林惊墨跟其他人搞点暧昧,但可不希望自家艺人变成他们这对不知该如何下定义的情侣play里的一环,谁知道程耀司会不会占有欲爆发把巩殷祺分尸啊! 耳边,卓尔开始为林惊墨做介绍。 “林惊墨,特别聪明上进的小姑娘,超级学霸,我们千娱未来的超一线花旦。”他双手撑在林惊墨的椅背上,这样的夸张之言,听起来竟挺让人信服。 徐总似乎想起之前对林惊墨的印象,追着问了句:“我记得你是高考状元,很了不起啊?” “您太客气了,当时运气好,现在也忘得差不多了。”林惊墨不是故意谦虚,是确实感到尴尬,别人不知,程耀司可很清楚,她是占了什么样的大便宜,才能拿到这个状元。 这么想着,林惊墨眼梢轻转,只见那双今晚一直牵动她情绪的眼睛里似乎含了点笑。 她语气里流露的一丝微窘和懊恼,让程耀司想起高中,林惊墨物理差一点,在几科中算是拖后腿的,程耀司理综却基本满分,各科老师都让他写解题思路给班上学生传阅,但程耀司只写物理,所有人都以为程耀司喜欢物理。 其实那么简单,她不会,他想教,没有别的方式,只能让他的心意在所有人手上过一遍。 传阅到林惊墨手里的时候,林惊墨会誊抄自己弄不懂的题目,她经常忘记程耀司就坐在她身后,对着他写的详细又完美的解题思路左看右看,马尾辫也跟着晃来晃去,惊叹:“怎么想到的呢?” 然后积极的开解:“不是我的错,是物理的错,物理不喜欢我,物理喜欢帅哥。” 同桌不敢调侃后面的冰山帅哥,只敢笑话她,“顾慈恩你傻子吧。” 于是她后知后觉想起程耀司在身后,微窘,懊恼,整个身子鸵鸟一样往前趴,企图远离丢人的案发现场,程耀司垂着睫毛,视线里,她对同桌无声说:“我忘啦。” 可爱的让人心脏颤抖。 怎么办呢,他全部都记得,但她好像都忘了。 照片装反 他一定在笑话自己。 林惊墨脸上泛起霞光般的红,感觉丢人显眼,战术性喝茶,希望卓尔别说了。 哪知徐总不放过她,他从前在教育局待过一段时间,一看见好学生,老毛病发作,又问林惊墨老家在哪里,林惊墨便只好微笑作答,徐总知道那儿是个特别贫困的地方,感慨句不容易啊,总算放过这一茬。 等卓尔过去了,几个老板开始商业互捧,旁边的巩殷祺被林惊墨刚才的那个对视迷晕头,身子前倾,微微凑近了林惊墨道:“运气好也是一种能力,我这种学渣就没这个运气了。” 林惊墨还没开口应付,那边珊姐忽然拽了她一下,她以为珊姐有话跟她说,但珊姐却是看着巩殷祺:“殷祺,有个事我跟你聊一下。”然后,她目光转向林惊墨:“墨墨咱们换个位置。” 珊姐眼底大有深意,林惊墨一下明白过来,顿觉好笑,感觉珊姐担心过度。 她不知道,自打程耀司进来,珊姐就时刻注意着他,她眼力劲儿肯定比巩殷祺要强多了,短短几分钟下来,已重新评估了程耀司跟林惊墨之间的关系,生怕巩殷祺继续撩林惊墨惹了程耀司不快。 但在珊姐跟前向来听话的林惊墨这回却不乐意配合,她这个角度看珊姐,视野里难免带到程耀司,他正扭头跟身边的人说着什么。 林惊墨装傻:“那我跟巩殷祺换一下吧。” 说完,也不理会珊姐如何跟她暗示,一拍巩殷祺手臂,起身跟他换位置。 珊姐一脸无语,这么多人面前又不好发作,连连看了林惊墨好几眼,心想,也不知道这姑娘是不是成心的,要说不是,她以前可没这么笨,要说是,故意惹怒程耀司对她有什么好处?说不定还连带着巩殷祺被记恨上。 巩殷祺很诧异,林惊墨先前对他可没什么好脸色,忽然表现出亲近的意思,他奇怪后,优越感占了上风,心里一喜,林惊墨的位置上,对林惊墨笑得很温柔。还没来得及再多说两句,就被珊姐拽走,他给林惊墨一个“我们待会儿再聊”的眼神,去聆听珊姐教诲了。 林惊墨盯了他一眼,巩殷祺选秀出道,当初跟第二名排名缠缠绵绵,最后能拿第一完全是因为女朋友花钱给他砸出来的微末差距。这件事林惊墨早从经纪人那边听说过,一个吃软饭的,脸上此时居然没有半点背着女朋友撩别人的迟疑和纠结。 所以就算程耀司为难他了,也是他活该。 这样想着,林惊墨抬眼,程耀司也正看过来,两人四目相对,她见他眼睛里浓重的黑色漩涡静水流深,心中感到一丝不妙,紧接着,他淡淡开了口:“淼淼过来。” 程耀司进包厢后一直惜字如金,但又被所有人隐秘而重点的关注着,是以,虽然他声音不大,但这四个字清晰的传达到每个人的耳朵里。 屋里倏然一静。 有些人尚弄不清程耀司在说什么,只能紧盯着程耀司找线索,然后他的视线让他们懂了,淼淼指的是林惊墨。 都是场面上的人,男女事情看得不少,这么亲昵的称呼,一时间,都用惊讶又意味深长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打转。 林惊墨脑子卡壳。 她现在搞明白了自己刚才微妙的情绪,拒绝珊姐而跟巩殷祺换位置,除了想着程耀司可能会叫巩殷祺吃教训外,还有那么点想看看他会如何反应。 但被全场用复杂眼神裹住打量审视的林惊墨现在很后悔,她万万没想到程耀司会直接自曝。 “那我们都挪一下吧,来,阿珊。”卓尔先回过神,一瞥珊姐,带着旁边懵逼又后怕的巩殷祺往一侧挪。 到了这个份儿上,珊姐也是无力回天,好在包厢里的都知道利害关系,绝不会出去乱说。她绕过巩殷祺的椅背拍了下还坐着的林惊墨,似提醒她该动了:“墨墨。” 可林惊墨看得分明,珊姐对她隐约有些不满,自然,在她看来,完全是因为林惊墨的任性不听话,才叫程耀司不爽了。 林惊墨一抿唇,不想承认是自己惹来的,明明是程耀司太疯了。 无暇再去分辨其余的人怎么想,林惊墨站起来,绕过几个人,慢慢走向程耀司。 对着满屋暗潮涌动的眼神交换,他兀自保持之前的姿势坐着,随意至极,却又无边优雅,只是现在可以不必有任何顾忌的看她了,先前幽暗的薄涌全变成了好整以暇的看戏。 林惊墨心态一缓,嘴角翘起,反正都这样,她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 生怕别人不往他们俩身上瞅似的,林惊墨还有一步靠近的时候,程耀司对着她伸出手,林惊墨暗瞪他一眼,还是把手放了进去,但垂下的时候,用自己的指甲狠狠在他掌心扣了一下。 林惊墨自觉这下不轻,但程耀司眉头都不动一下,反将她握地更紧,她心里不爽,又一阵酸,一阵痒,略略松了力道,促狭地低声对他说:“你现在在他们眼里就是包养小姑娘的老色鬼了。” 她在老这个字上加重音调,程耀司略沉了眸色,除此之外,还有点林惊墨看不懂的东西在,随即一笑,嘴唇贴到她耳根:“我名声臭了,最高兴的是你吧。”他顿了顿,重复她的自我形容:“小姑娘……” 最后三个字结束,程耀司似乎极地的笑了声,宛如叹息般飘散在空气中,林惊墨心底有莫名的异样划过,快地她抓不住, 他又说:“你这两天在躲我。” 林惊墨的思绪被牵走,下意识反驳:“我躲你干什么。” “你自己知道。”程耀司放开了林惊墨,摊开手掌,中间一道月牙式的印记,就迭在他之前被玻璃杯扎破的地方,林惊墨也看到了,忆起当时情景,心里被拧了下,咬牙沉默。 但她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提醒他一下。 “我在海南碰见厉铭泽了。” 程耀司看向她,等待下文,林惊墨接着把自己的猜测说出:“他提到学长,我觉得他可能想联合学长对付你,但厉铭泽挺聪明一人,我不觉得他是无意间说漏嘴,可能也是想通过我传达给你吧,让你故意猜疑学长或者什么的。” 两人脑袋歪在一起说话,其他人自找话题,不去打扰他们,巩殷祺和郝时雨还沉浸在震惊中,不参与这场装作若无其事的闲聊,安静的注意着俩人的动静。 可他们声音小,虽然表情淡淡,可你贴我耳朵我趴你脸侧的,谁也听不清在说什么。 程耀司默了一秒:“那你担心我吗?” 林惊墨也知道她的立场说这个很奇怪,但哽在她心里两天,说出来才轻松一点,嘴一撇:“你有什么好担心的,希望你不要输的太难看。” 声线七分冷,三分嗔,她说完,扭过头去,视线一扫,对面的郝时雨没来得及收起的鄙夷和讽刺被她看个正着。 郝时雨有点怕,毕竟林惊墨这个后台看起来非同一般,说不准就是翻云覆雨的人物,得罪她没好处,只是叫她赶紧换张脸对林惊墨谄媚,她又做不出来,一来二去,反倒倔犟的对视两秒,看手机去了。最后那个模样,倒像是林惊墨把她怎么样了似的。 人有时候就是这么矛盾,自己做得,别人做不得,别人如果做成了,就想,无非是更豁得出去,更不要脸。 服务员开始陆续上菜。 今天饭店的二楼包厢就他们一桌,菜上的快,一水儿的创意粤菜不一会儿就摆上了。 于是接下来,大家便看到,林惊墨多夹两口表现出感兴趣的东西,身边那个男人总会不动声色的再次转到她眼前。 自程耀司那句石破天惊的话点明他们两个人的关系后,包厢里的气氛就变得诡异,大家都在积极活跃,但这种刻意又显出微妙的古怪。 没办法,不认识程耀司的修行不够,认识他的呢,又太惊讶,从前大大小小的场合,谁见过程耀司带女人出来,更别说给人转菜了,林惊墨这还不是一般的女人,是跟他外甥传过绯闻的,怎么想都不是他的作风。 这样的气氛下,林惊墨埋头吃自己的,不去理会其他人怎么想怎么看。 宴进行到三分之一,服务员进来倒酒,往每个人身前都倒了一小杯,论到林惊墨的时候,程耀司说:“她不喝酒。” 林惊墨对着服务员微笑:“谁说的。” 另一边,巩殷祺实在坐不住,趁着大家注意力都在他们身上,跟珊姐说了句,起身走了。 原本这种宴先离开不礼貌,但他刚才对林惊墨殷勤的样子大家都看见了,如此反倒理解他的做法,没人会要求什么,悄无声息少了一个人,像他从没来过。 服务员左右为难,程耀司把酒杯放进托盘里,“下去吧。” “你自己喝完酒什么样不知道吗?” 林惊墨一惊,心脏立刻开始乱蹦,差点都忘了,她可是喝醉掉马的,程耀司提这个的意思是…… “吐我一身。”他轻飘飘的嫌弃。 跳到喉咙口的心脏又压了回去。 是她多想了,他怎么可能察觉。 卓尔站起来祝酒,一番话说得既阳春白雪又下里巴人,方方面面照顾到,纵然这场饭局被程耀司弄得变了味道,但卓尔的发言还是赢得两下真诚鼓掌。 程耀司也算捧场,笑拍手后,跟众人举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只有林惊墨这个例外没喝酒,可谁也不敢苛责她。 他的嘴唇上沾过酒后湿润润的,人也慵懒几分,眼睛里被辛辣的酒水冲出水气,整个人看起来像雪松被潮热的雨林入侵。林惊墨没见过他喝酒的样子,不觉有点看呆了。 他一低眸,愈发放肆,在她脸上轻轻拍了两下,“数过你今天又看我多少次吗?” 眼神又灼又湿,林惊墨也一起被雨林包裹,血液流动加快:“知道你数学拿满分,别显摆了。” 他的眼睛里忽然揉进一抹蜡烛爆开火光样的闪烁,亮地惊人,林惊墨心脏跟着漏跳一拍,听到他一字一句道:“你怎么知道,我数学多少分呢?” 林惊墨呼吸骤停。 脑子瞬间短路,应付的招数一个也想不出来,于是选择了最笨的那一个,猛然起身,抛下句:“我去卫生间。” 出了门后,林惊墨就发现这个招数有多蠢,几乎是把此地无银写在脑门上,这么一迟疑,身后的门又响,她尚未转身,腰肢已被人握住。 淡淡的醇酒味道,林惊墨脚下踉跄,思绪并没有好多少,同样颠三倒四,混乱不堪,叫人连抱带拖的弄到临近的一间包厢里,余光中,几个等候在外的服务员目露惊讶,却并不阻止。 门又重重的合上,林惊墨的心脏跟着余音一起颤抖不已,包厢里没开灯,只有窗外的亮光透进来,她却清楚的看见他被黑暗描摹的轮廓,就在自己眼前,模糊的五官,以及夜色里无比明亮的眼睛。 还有,越来越靠近的呼吸。 “你跑什么。”他声音发沉。 林惊墨被这沉甸甸的嗓音砸的头晕,不知道现在垂死挣扎还有没有用,归根究底只是说漏了一样,是他太敏感,自己又太心虚,应该还有的救? “我说了,我想去卫生间,你放开。” 尽管尽量稳住气息,可尾音还是颤。 这样的一方天地,林惊墨感觉自己无所遁形。 她的手臂被他牢牢钉死在墙面上,双膝被撑开,软硬相贴,无法动弹一毫,在黑暗中被禁锢着,听他呼吸加重,又变得平稳,林惊墨甚至觉得他在笑,虽然她其实看不清,但他确实好像笑了下,从喉咙里溢出来。 “你上次,把照片装反了。” 摊牌 程耀司钱夹里的照片,是林惊墨那张在上,林惊墨上次慌了神,没有留心到这个细节。 他记性好,一翻开钱夹,就发现照片被装反,联想到她在衣帽间弄碎花瓶,出来后的奇怪态度,那会儿他只是怀疑,今天,就在刚才,随口一句试探,林惊墨却慌不择路的跑了。 掌心中,林惊墨的手腕惊颤着,程耀司的心情也绝不平静,强烈的情绪溢满胸腔,他忐忑,害怕,但又高兴,羞涩,十年过去,当所有遮掩被拽下,程耀司感觉那个沉默着只能站在风口处,将她护在身后的少年,转过身来,被她瞧清楚了自己眼中一览无余的喜欢。借助于黑暗,他才能在确定那时的心意被知晓后,还这样看着林惊墨,然后,坚定的剥夺了她狡辩的机会。 他做好了一切摊牌的准备,被她笑话甚至怜悯利用,有什么区别,反正她都已经心知肚明。 程耀司愈发抓紧了林惊墨的手腕,不准她再逃避。 寂静的房间里,只有他们彼此起伏的呼吸。 他知道了,都知道了。 林惊墨其实早料到会有这样一天,但这样快的到来,她还是有些不知所措,嘴巴微张,所能想到的一切都是乱的,根本不知道该跟他说点什么。 半晌,她才用舌头润了润有些干燥的唇,道:“所以你为什么娶我。因为你对她的执念?” 从纷繁复杂的念头中,林惊墨先抓住的是这个。 程耀司拧眉,低头更凑近些,冷了声音:“执念?你把这叫执念?” “不是吗?”林惊墨顿了顿,心底其实觉得自己不应该说下去,但却抑制不住冲动:“程耀司,你大学开始就混迹在夜店,随便什么女人都能上你的床……我无意于批判你的生活方式,当然我也没什么资格和底气,我只是想说,其实你也没有多在意爱是什么,你只是执着于她……” “她,她,她,她不是你吗,顾慈恩。” 程耀司忽然打断林惊墨,那三个字在他嘴里念出来,是这样的感觉。 林惊墨一滞,他的手放开她一只手腕,捏住她的下巴:“爱是什么,你告诉我?你想知道我那段时间是怎么想的?嗯,你说对了,我那时候并不喜欢你,我恨你。” 他凭什么恨顾慈恩? 林惊墨心底徒然升起一股不可名状的悲凉,她猛地用力将程耀司推开,低吼:“那你现在是干什么?找虐吗?你恨她又恨我,还要娶回家,人格分裂吗?” 她吼完,冲着门跑去,但被程耀司更快的抓回来,两人双双后退,绊在沙发脚上,跌陷进去。 林惊墨被他反手抱住,她跌在他腿上背对着他,双腿以暧昧的姿势分开在他腿侧,一下子全身动弹不得。 声音自她身后传来。 “你觉得委屈?我也是。”他冷笑,“我拿着给你种的绿玫瑰返校,你的座位上却一直没人来,一天,两天,直到那朵花枯谢,老师让人收拾你的桌子,他们说你死了,我为什么不恨你,我恨透你。” 触及顾慈恩刚死后的事情,五内动乱,林惊墨哽咽一声,但奇怪的是,耳边他这样近乎咬牙切齿的说着,林惊墨竟感觉自己听到的全是他那时候的痛苦。 她想扭头看他一眼,刚一侧过身子,程耀司似看出她的意图,腿一伸,将她变成侧坐,但接下来,她才知道不是。 程耀司一按她腰,林惊墨便俯趴到他胸膛上,她甚至未来得及发出任何声音,就被他残留着酒味的唇攫取了呼吸。 我恨你。 她听到他重复着这句话,并将它送到自己的唇舌之上,但他的呼吸那样热切,抚在她腰上的手微微颤抖,像一座濒临爆发的火山,却把自己掩埋在坚不可摧的冰层之下,完成只有他知道的炙热绚丽,然后再归于沉寂。 林惊墨心里碾过一丝酸涩的疼,那个字,她是不是可以反着听。 他甚至什么都没解释清楚。 她甚至还不知道他究竟放不下谁。 可他叫她顾慈恩的时候,林惊墨真觉得其实这是一场梦,梦醒后她还可以是顾慈恩,而他负责将她叫醒。 她主动启唇,迎纳程耀司的舌,柔软的手臂攀上他宽厚有力的背,西装下,他坚实的背肌微微一跳,环绕在她腰上的手臂搂的更紧,吻也更加急剧,激烈的水泽交缠声渐而变大。 黑暗催生放纵,两个人近乎忘情的拥吻在一起,林惊墨瘫软在他身上,仰头跟他舌尖互相缠绕掠夺,宛如各自在发泄,却又偏偏和谐无比。 几分钟后,他的手一掀她的针织衫,顺着她滑腻的皮肤往下,摸到林惊墨内裤边缘时,她一颤,能清楚的感受到右臀下面被正在迅速胀大的硬物顶着戳着。 反手握住他手腕,眼眸仍旧迷离,林惊墨含着他的唇瓣娇喘:“不行……亲戚来了……” 她看不见他什么表情,但程耀司放开了她,略抬起头,往后靠,连带着也将她的脑袋放在自己颈窝。 他呼吸很快平复,只是下面还硬着,林惊墨胸前轻轻起伏,低垂着脑袋静坐在他怀里,额头贴着他脖子上一处燥热的皮肤。两人一时无话,唯有窗外偶尔传来车鸣声,气氛一派温和恬静,要不是她嘴边还有濡湿的唾液,先前的激烈仿佛根本没有存在过。 他的手在她背后的长发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抚,过了会儿,头顶再次传来他的声音,说话间,林惊墨能感受到他喉管的蠕动。 “我这个年纪,再去说那些事,感觉很荒唐,也很幼稚。” 程耀司难以启齿,他并非不善表达,相反,他会用各种精炼的话术应对不同的人不同的事,只是现在,他说什么都觉得词不达意。察觉出林惊墨抬头看他,尽管知道她其实并不好辨清他脸上神情,但他还是一手捂住她的眼睛,让她的睫毛在自己掌心翩跹。 “一开始,我正常上放学,但上学路上,我知道到学校后不会再看见你,下意识抬头,眼前不是马尾辫,你的位置上换了人,我记不清是谁,但是个男生。我习惯偷偷听你讲话,你背书的时候,我跟着背,我记得你一直记错静电力公式,所以每次你背到那的时候,我心里就提前准备好帮你纠正,但他不会错,这个习惯一时半会改不了,每次落空,都提醒我你不在了……” 程耀司平铺直叙,放弃任何修辞,“这种状态不是维持几天,也不是几个月,是很久。” 他从没为顾慈恩的死哭过,大哀如寂,可他的生命如此年轻,怎么能就此枯朽。 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挣扎求生也是。 那时候他才不到二十岁,经历被母亲早死的真相折磨的自厌自弃,以为会被顾慈恩从泥潭中拽出来,就差那么一点,重又跌回更深的沼渊。最极端的时候,他恨这个世界,恨自己,恨他母亲,恨父亲,当然,也恨她。 少年人的痛苦总是惊天动地,在跨入成年人的门槛上,他那一页的注脚全是灰败的词汇。翻开吧,翻过去吧,不管用什么办法。 掌心有湿热的水迹划过,程耀司一摸她眼角,泪决堤。她安静的哭了,被他手指一抚,像小动物般哼了声,他的吻从她额前游到眼皮上。 林惊墨埋到他胸前,衬衫也湿了,他便将她抱住,说:“我没办法解释那段时间,人在一生中,总有一段解释不了的时候。” 程耀司并不奢望她能全懂,有些话,譬如他母亲的死因对他的影响,或许,他这辈子都不会跟她说。 但林惊墨却瞬间明悟他口中那样一段无法解释的时间,或许,就像她现在。 日记本 林惊墨跟程耀司一前一后的出去,剩下的人也停了动筷,随意聊些茶余饭后的事情,嘴上虽都默契的不提,可心思各怀。 眼见那俩人几分钟了也没回来,博恒的赵晔道:“咱们接着吃吧,先不等了。” 卓尔应和两声,扭头对珊姐小声说:“你是不是早知道他们的事儿?我看你淡定得很。” 珊姐晓得卓尔这是不满她瞒着他,也低声:“我也是刚知道没多久,程总的事情你比我清楚,说不定没多久就散了,谁能想到他忽然换了路数了。” 卓尔盯她一眼,对珊姐的话半信半疑,但两人此时脑子里琢磨的东西却是异曲同工。 程耀司对林惊墨这样有别于往常的上心,也不知是福是祸。 过了近半个小时,一服务员进来拿林惊墨的包和电话。 桌上众人又是一阵含义莫名的沉默。 …… 大门打开,程耀司径直走向厨房,没多久,端出来一碗汤放在林惊墨跟前的茶几上。 有淡淡的红糖味儿散开,林惊墨一瞅碗里,红褐色的汤水上飘着几个枣。 回来路上,程耀司叫阿姨临时煮的。 枣在碗里来回撞,但又不止在碗里,林惊墨心里也是,她嘴上却这么说“我肚子不疼不用喝这个。” “还怕苦么。”程耀司举起碗在自己唇边碰了下,微尝了味儿:“不苦。” 林惊墨不爱喝红糖,腻烦那个味儿,但看他这个样子,也没再坚持拒绝,一接碗,大口大口灌了。 出乎意料的,程耀司家阿姨煮的这碗汤挺杂糅,虽然有红糖,可林惊墨接受度很高,她想,找个机会得问阿姨要一下方子。 喝完后,林惊墨跟着程耀司进到他书房。 看他从保险柜里拿出一本熟悉的东西。 林惊墨高中时候喜欢买各种各样的日记本,那时候很流行没有格子的带插画的漂亮本子,她用来写日记的,是她最喜欢的那个,很厚的胶套订装,封面这么多年也没有什么明显的老化痕迹,就像昨天才丢失的一样。 程耀司递给她,林惊墨却不接,她甚至后退了一步,“扔了吧。” “为什么,后面还有很多没写完。” 他说着,随意翻开两下,纸张在空气中发出哗哗的声响,林惊墨看见上面自己曾经留下过的笔笔记忆。 触目惊心。 她一个箭步上前,程耀司反应不及,林惊墨将日记本夺过来,拽开两边就要撕掉。 但胶套本牢固,林惊墨这一下没造成任何损坏,程耀司一怔,握住她手腕:“你做什么?” 林惊墨挣不开他的力气,手腕动都不能动一下,气愤地抬眼厉声道:“处理我的东西,跟你有关系吗?” 程耀司眼眸一暗:“怎么,你现在不说她了,知道自己是谁了?” 他声音不重,语气也很淡,林惊墨听起来全都是讽刺,刚才在客厅里短暂的温馨气氛全成了泡沫。她冷笑一声,也缓了情绪:“我一直知道,你很希望她回来吧,可惜,她回不来了。” 程耀司深深凝视她,终于确定自己的猜测,林惊墨在经历过这么多事后,把属于自己的一部分给强行抛弃了。 日记本还是没撕成,林惊墨抢不过他,程耀司重又把它锁回保险柜。 那天晚上,林惊墨一句话不愿意再跟他说。 明明一切摊开,却又蒙着重重的雾霾。 …… 蓬莱汇某顶级会所。 会所里消费的大多数都是精英阶层,游戏房使用概率很低,今晚却灯火大亮。厉铭泽饮一口酒,见唐天与结束了一盘游戏,一拍身边女孩儿的腰,示意她离开。 女孩儿也就二十岁出头,这种高级会所,超过25岁的,价值便大跌。 她经过唐天与,用眼梢在他脸上勾了一下,何其风情万种。 唐天与先前对这种只有无视,但现在,他总算能领会到更深的意思,冒着得罪厉铭泽的风险来勾搭他,在她眼里,是因为自己比厉铭泽更好骗。 唐天与轻笑了下,把耳机取下来,坐到厉铭泽对面。 “鹏程的现金流我给你探不出来,他们子公司之间太独立,一个两个很难摸清底。程家的现金储备也是独立的,你要收购鹏程电子的话,没有五百亿,还是别想了。” 厉铭泽笑说:“我不是还有你吗?” 唐天与点烟的手微顿:“我?你挺瞧得起我。” “不管人还是物,都要摆放在合适的位置上才能发挥最大的价值,我对你很有信心,扳倒程耀司,也非你不可,外甥打败舅舅,想想就……” 热血沸腾。 厉铭泽啧了一声隐去接下来的话,他暗瞧着唐天与,多少意外,这年轻人比他想象中要沉得住气,对于别人勾勒的大仇得报前景,他看起来丝毫不为所动。 青烟袅袅,唐天与身上也有了深不可测的劲儿,厉铭泽已经找他几次,目的很明确,联手,赢一把大的。 唐天与初入商场就有个好老师,他很早就知道,生意做到一定程度,在乎的根本不是钱,而是以钱为计数单位的输赢。 他一弹烟灰,跟厉铭泽对视:“那你觉得,我适合什么位置?” …… 环视注资千娱的流程刚开始,部分日常业务先行。 团队资源共享,是环视提出来的,但当天饭局上所有人都知道,这个鹏程总部跳过几级的公关和法律资源,究竟是提供给谁。 鹏程整个公关部门的加入,对传统娱乐行业宣传在公关处理这一块,进行了一场惨无人道的降维打击。 法律资源更不用说了,用商业侵权置换的名誉侵权团队,和有红湾必胜客之称的团队更是天差地别。 珊姐在跟林惊墨疯狂夸奖他们的专业度的时候,林惊墨刚在学校上完课。 虽然表演系对学生出勤率要求不高,但也得在非剧组占用时间内最少完成三分之一。林惊墨马上要进组,没多少时间了。 她看着珊姐的话出神,程耀司那晚后第二天一早出差,跟她说要去澳洲几天,没说回来的时间。 两人这几天一直没联系。 这时,手机页面上面蹦出一条新信息,林惊墨心脏漏跳一拍,看清楚头像,竟是很久没主动找过她的前室友,陈晨语。 自她跟唐天与接吻的照片被曝光后,陈晨语和许宁就不再和她往来了。 人和人之间似乎划上了无形的界限,不止是她们,学校里很多学生也是如此。 林惊墨有些疑惑,点开后,很长一段话,但总结只有一句,陈晨语的父亲重病,需要钱做手术,他们家已经负债累累,希望林惊墨能借点钱给她。 林惊墨道:你发起水滴筹了吗? 陈晨语很快回复:发了,但不是很够。 过了两秒,下面跟着来一条链接。 陈晨语没说要问林惊墨借多少,她也不是很好意思,当初的疏远是她主动,现在有难问人借钱,她已经够难开口的了。 只是想了一圈,林惊墨是她认识的最有钱的人,都说艺人一个代言就好几百万,林惊墨现在身上那么多代言,几万块对她而言不值一提。 所以她没说数字,心想着,怎么也不会少于五万块,哪知过了会儿,林惊墨那边给她转账,确实是五开头,只不过,是五千。 旁边的许宁一瞅,忍不住吐槽:“这也太少了,她赚那么多……” 陈晨语也认同她的话,可越认同,越觉得自己这样想不应该,心里矛盾的很,烦躁的道:“算了,总比没有强。” 许宁见她脸色不好,把接下来的话咽了回去。 陈晨语的回复简简单单,只有谢谢两个字。 林惊墨私敲自己的助理米米,把水滴筹链接发给她。 米米,给我一个你的账户,今晚你找几个账号或者你的朋友,越多越好,给这个链接打十万块,数目不要都是一样的。可以给他们点杯奶茶作为感谢,记得报销。 米米虽然不懂林惊墨给人捐钱搞这么麻烦干什么,但老板吩咐,她照做。 林惊墨敲完最后一个字,从教学楼出来,用打车软件叫了车准备回家。 车是到了,但有一辆卡在它前面出现,急切进来,轮胎在地面擦出突兀尖锐的响声,林惊墨惊地后退,看清楚车上下来的人,又愣住。 是很久没见的周砚征。 避忌 周五下午学校大部分院系考虑到马上要过周末,都没怎么安排课程,叁点过后,整个教学楼空空荡荡。 四月末,窗外蔷薇爬上来,枝叶安静摇晃。 咔哒一下,小自习室的门关上,林惊墨转身,周砚征身边不远就是课桌,他就那样站在那儿,眉眼清浅,仿佛还是她印象里的周老师。 林惊墨心里一阵恍惚,细微的疼在蔓延。 他不说话,只一双眼睛看着她,林惊墨沉默须臾,开口道:“是有什么事?” 听起来是斟酌过后的语气。 周砚征神情微绷,心底沉了又沉,眸子里的光深深的,拿出手机滑动两下:“我收到一个图片,说你在学校里有危险。” 林惊墨目光一凛,走近两步看向手机屏幕,上面是她在楼道里准备进教室上课的照片,角度看起来是偷拍。 她一抬眸,脑子里转过几个念头,有人知道她跟周砚征的关系,偷拍了她的照片还发给周砚征,她在学校里能有什么危险,怕不是故意这么做,要验证什么,或者达到什么目的。会是那个短发女孩吗?林惊墨立刻推倒了这个想法,那女孩有点冲动直接,不像是这么迂回的人。 那就还有其他不怀好意的人……若是这样,周砚征就直接跑来找她,岂不是太冒险了点。 “你怎么……”林惊墨本想说你怎么不打电话跟我确认一下,但刚起了个头,看见他的眼睛瞳孔里倒映着的自己的身影,就把剩下的咽了回去。 很奇怪,那一瞬间林惊墨似乎明白了他的想法,他未必不知道是有人在试探什么,他当然清楚打个电话就能提醒她,可他还是来了,因为想见一面,不管理由多蹩脚。 起初细微的疼就在这个瞬间爆发,林惊墨一瞥眼睛,她看着窗外,仿佛不看他就能抑制那让人难以招架的窒息般的酸楚。但紧接着,她又扭过来,再往前一步,这次很近了,两人中间只有十几厘米的距离,她双眼亮晶晶的问周砚征:“周砚征,能不能告诉我,你身上的枪伤是怎么来的?” 触及旧痛,周砚征一愣,就像上次那样,他变了脸色。 知道这是别人无法轻易踏足的禁地,林惊墨对他的伤口从来都是将好奇掩埋的,吻过那凹凸不平的痕迹千百遍,也不会追根究,可这回,她却表现出异乎寻常的执着,在他的踌躇和为难面前继续追问:“告诉我好不好,我真的想知道。” 她仰着脸,秀气的眉尖拧起,这一声已经近乎祈求了。 她小时候爱吃甜的,牙不好,她妈妈不让她吃糖,那会儿的小顾慈恩就会跟妈妈说,妈妈你想不想我给你唱歌,追着她问,你想不想呀? 现在情况变了,不是分享甜的,是苦的,她要把自己的一切都给他看,自己就像一只被卷在天上落不了地的风筝,此时正在对周砚征说的分明是,你不能抓住我吗? 只要他开个头,她会毫不犹豫的让他收回线。 “我……淼淼……”周砚征没有见过这样的林惊墨,双眼晶莹剔透笼着水光,脆弱的下一秒就会碎掉,他忍不住抓住她的肩膀,在所有的过往脱口而出前,他忽然想到这几天周维然和其他人对他的态度。 那些人都是混出名堂的,谁手里没有点血债,逞凶斗狠最是擅长,可见识过他杀人的模样,竟也一个个害怕起来。 周砚征宁愿林惊墨什么也不知道,也不希望她害怕他。 于是,要说的话就这样戛然而止。 在他脸上显现出抱歉的表情时,林惊墨心上也被撕了个看不见边际的洞,她扯了下嘴角,说不上失望还是难过,她唯一确定的是,对这样的答案,她其实早有预料。 如果周砚征来问她,她也是不会说的。 一开始,他们就错过了机会。 …… “算了。”林惊墨吸了下鼻子,对着周砚征笑了笑:“你不想说就算了,以后不要再添新的就好了。” 说完,又道:“我前几天碰见了那个短发女孩子,她来找我。” 周砚征一皱眉:“她去找你?” 林惊墨点点头:“嗯,但这个不是重点,她提到顿南,这件事你得注意下,她既然会跟我说漏嘴,保不齐跟别人也会。” 在她说顿南两个字的时候,周砚征凝沉的眼睛里似乎慌了,只是林惊墨没有了先前那般强烈的探究欲望,她此时还没有意识到,脸上逐渐舒展开,心情重新平静下来,思索今天的事情。 “照片……我想可能是厉铭泽发的。目的的话,大概是想确定下你跟我的关系,他跟……跟程耀司是死对头,或许会拉你入伙,我不会干涉你的想法,但我想提醒你一下,厉铭泽心思很歪,是个不择手段的人,你一定要保护好你自己。” 她边想边说,除开所有,她对周砚征的紧张和在乎跟先前几乎没有任何变化,周砚征看得清清楚楚,心底萦绕着一种悲戚的甜蜜。 但很快,当林惊墨嘴里说出程耀司的名字时,那个微妙的停顿,和忽然加快的语速,周砚征惊恐的发现,林惊墨会被程耀司左右情绪,严重到了她要主动避忌的地步。 月缺 林惊墨把要提醒他的话说完后,见周砚征虽然是看着自己,却像在凝神想着什么,一抿唇,也不知接下来该说些什么了。 屋子里静悄悄的。 “你想离开他吗?” 他,自然指的是程耀司。 忽听得周砚征低声问,林惊墨心上一震,接下来的数秒里,竟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他。 一开始,她厌恶程耀司用那样的手段逼迫她跟周砚征分开,却因为不愿与他持续交恶,消极而被动的接受了他的威胁,那个时候,如果有不至于两败俱伤的办法,她当然是要离开他的。 但现在…… 在周砚征深切的凝视中,林惊墨这才缓缓开口:“你的安全对我来说才是最重要的,以前是,现在也是……我只想有选择的机会。” 她短暂沉默的间隙,他的骨血跟着逐渐冰凉,这句话,也没能起到多少安慰的作用。 答非所问,怎么不算回答。 从踏入这个房间,或者再早一点,从她哭着给他打那个电话开始,更早一点,第一个拥抱来临时,原本深藏不露的直觉越发清晰。 或早或晚,他会失去她的。 周砚征眼底空空荡荡,林惊墨有些不敢再看他的眼睛,这句话是她内心深处真实的想法,但也有无法诉诸于口的部分,她不想欺骗,只能避重就轻。愧疚,心虚,无措和深深的无力感让她感到心累。 恰这时,包里的手机响了。 铃声划过窒闷的沉默,她一看,是珊姐打来语音。 林惊墨稍一抬头向对面的周砚征示意,随即孤身走出房门。 周砚征未曾扭头再看她一眼,只听到余音从身后传来,然后渐渐远去。 就像一种注定的结局。 …… 珊姐是来“兴师问罪”的。 程耀司不仅叫自己公司的公关团队和法务团队接手了林惊墨的事情,还空降了一个顾问单独为林惊墨服务。 顾问名叫张露晓,履历表金光闪闪,常青藤大学公共关系与心理学双硕毕业,在美国纽约时报做过记者,后在香城4a公司做公关总监,最近几年任职环视影视制作部门经理,每一条都秒了草根出身的方丛珊。 张露晓只对程耀司和林惊墨负责,也只对这两个人汇报,这样一来身为林惊墨直系老板的珊姐地位就尴尬了,这算怎么回事儿,架空她? 她以为林惊墨知情,电话一接通,便有些阴阳怪气道:“我的大小姐,我以为从今以后电话也不能跟你打了。” 仔细听听,仿佛还带着点委屈。 林惊墨不明所以:“您这是又怎么了?” “你不知道啊?” “知道什么?” 珊姐眼珠子一转,心想,就知道林惊墨不是那么忘恩负义的女孩子,将张露晓如何拿着尚方宝剑空降公司,把她所有项目资料要过去的事情一一说了。 最后,她还强调:“程先生也是为你好,张露晓的能力很强,有她帮你我没什么不放心的,只是这样做程序上多了一环,咱们很多流程都被打乱了,细节还得坐在一起讨论,我还以为你知道的。” 林惊墨挂上电话,心里一阵火起。 就知道不能信程耀司说的话。 也不管他那边时差是晚上几点,冷着脸拨过去,但奇怪的是,电话很快就接通,不过嘟了两叁下而已。 一闻对面声息,林惊墨立刻发难:“你说过不会干涉我的工作,你又骗我!” 电磁波把她的声音送到程耀司耳朵里,这种语气,怎么听怎么像叛逆少女控诉家长管太多,程耀司从床上坐起来,往身后垫了个枕头,心里反复翻检着自己的联想,其实知道她为什么打这个电话,但还是反问道:“我骗你什么了?” 林惊墨此时已坐上车,司机似乎觉得这漂亮小姑娘有点眼熟,频频从后视镜里看她,林惊墨一捂话筒,“你少来,张露晓是怎么回事?” 她压低了声音后,到他耳蜗里的全是气腔了,就像含着他耳朵说出来的一样,湿乎乎的,尾椎末梢顿时炸了把火焰,程耀司瞥自己胯下那处,越是明知不合时宜,越是无法抑制,几天没见,他想她了,甚至连她的声音也能轻易挑动他的反应。 “她很专业,会给你提供工作上的建议,不会干涉你的选择。”程耀司仰头,将手伸进被子里,抚上自己怒张的性器,声线却异常平稳。 林惊墨正要说话,忽然听到他问:“今天穿了什么?” “嗯?”林惊墨一时不解,这人思维未免太跳跃。 “穿了什么?” “裙子。你问这个干嘛,跟这件事有关吗?”林惊墨看向被裙摆包裹的大腿,她其实并不怎么爱穿裙子,但裙子省事儿,尤其春夏,套上就能走。 “因为我想知道。” 那边,程耀司眼前已出现了一双纤细的小腿,虽然瘦,却有肉感,脚腕弧度像月缺的边缘,总爱勾在他臀后,轻轻磨蹭。 他喉结开始滚动。 视频 林惊墨对他那边的情景一无所觉,只当他故意想转移话题,忽视心里被他的话拨弄的微微的又暖又痒的感觉,硬着声音继续道:“可是我已经有大经纪人了,你安插她过来,叫我的经纪人怎么想?以后光看她们俩明争暗斗,那我还要不要工作了?” 对面的人没有立刻接话,大约停顿了两秒,林惊墨听到他的呼吸还在,以为他半夜被叫醒又睡过去时,他的声音响起,低沉平缓:“方丛珊先是公司老板,然后才是你的经纪人,Zora只会是你一个人的顾问,如果这点小事她都处理不好,我也不会叫她去。有她在,你的意愿和想法能得到最好的完善落实……” “我没什么意愿和想法。” “真的?” “真的假的对你来说很重要吗?你究竟想要我做什么呢?”林惊墨有些烦躁,又有点想冷笑,他这样不遗余力,到底是为了谁,他自己分得清吗。 她都快分不清了。 “很重要。” 他说。 林惊墨握紧手机,突然很想他如果就在自己面前多好,这样她就能狠狠把他踹一顿,臭骂他是个说一套做一套的混蛋。 她咬了咬牙,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然后,林惊墨听见他轻轻笑了声,好整以暇的说:“不知道。” 喑哑的尾音结束后,有一种闷喘的声响接着传过来,仔细听,似乎还有被子窸窣的摩擦。 他在做什么……林惊墨一开始没往那个方向想,但仍旧心脏莫名加快,待反应过来,几乎立刻屏息,脑子里顿时描摹出一副画面, 而她的缄默仿佛助长了程耀司放肆的气焰,毕竟她并没有挂电话不是么,程耀司勾了勾唇角,幻想林惊墨此时的表情,大概是惊讶又嫌弃,但又要不错眼的盯着他,敏感的穴说不定已经开始偷偷流水儿了。 粉嫩水滑,骚地自己会翕合勾引别人来肏。 他呼吸愈发粗重,掌心肉棒肿胀难受,眼前林惊墨的身影乱晃,缱绻动人的腰线,饱满肉感的臀,咬唇眯眼捧着奶子给他吃的娇媚模样。 欲望难抑,程耀司闷哼出声,浓厚的男人气息远隔万里,也能牢牢将林惊墨包裹住。 他喘息时会紧绷起下颚,肩颈上突出几条血管,喷涌的血液像岩浆涌动,灼烧她。 “你……” 刚出口便戛然而止,前排司机的手都跟着晃了下。 她声音太娇了。 林惊墨一抬眸,在后视镜里看到一张绯红的脸颊,幸而,也已到了地方,她忙不迭从车上下来,脚踏上地面,耳朵里是程耀司吞咽的声音,有种恍惚而不真实的感觉。 她应该挂了电话的,但却做不到,那边一丝一毫的动静对她来说都是难以言喻的魔力,穿行在公共区域,周围工作人员脸上无知无觉的笑容更是让她有在大庭广众下偷情的错觉,林惊墨心神旖旎,几乎站立不住,低头踏入电梯。 “呃嗯……”电梯里信号也不弱,让程耀司呻吟的声音可以清晰的响彻脑海。 一阵一阵的电流起伏,林惊墨被正中靶心,四肢酥麻,身体热燥起来,脚步尽量维持着平稳快步走向大门。她确实流水了,走动间尤其明显,湿答答的贴在穴上,黏腻的水气越积越多。 终于到了私人领域,林惊墨瘫软在床边的沙发上,单手脱掉自己的内裤,上面果然一圈湿润的痕迹,她软声娇叱:“你现在真的很变态……” 她回想之前的对话,始终没明白究竟哪句戳中了他。 “怪谁呢?”程耀司听见她那边大堂管家朝她问好,知她是到家了,话也变得大胆:“乖女,今天内裤什么颜色?” 林惊墨一瞥被自己扔在一边的内裤,鬼使神差的点了视频通话。 很快,屏幕上开始出现画面,肌理分明的健壮腹肌上搭着凌乱的被褥,往下,他粗长的性器高翘着,手掌正箍紧上下有条不紊的撸动。 右上角,是林惊墨这边的镜头拍摄内容,浅绿色的纯棉内裤躺在沙发上,中间颜色很深,边角处,她一只脚入了镜,粉玉雕琢般,连凸起的细嫩骨节都透着精致娇气,镜头上移,顺着她的腿,慢慢到膝盖,再往上,是堆迭的裙摆,簇拥在叁角区,白嫩的双腿紧并。 程耀司紧盯着那抹阴影,他知,里面一定湿透了。 惩罚 镜头里,一只柔软的手抚到了白皙的腿根处。 长指轻轻拉起一角裙摆游弋晃动,双腿跟着交迭摩擦,程耀司双眸幽黑,托着手机的大拇指去摸那处阴影,指腹下的热源,仿佛真的能感受到柔嫩美妙的触感。 林惊墨看到他加快了撸动的速度,自己的心跳几乎与他同频,她揪紧裙摆上卷,就当程耀司以为她要把裙子撩起来呼吸都跟着发紧的时候,那边镜头一关,所有的旖旎全都变成了她冰冷的头像。 在棒身上来回的手都停了一瞬,林惊墨能想象到程耀司懵逼又气恼的表情,关键他们离得这么远,他再气也拿她没任何办法,虽然是幼稚的小戏弄,但她心里还是乐得不行,叫他吃瘪是多么难得的一件事情,林惊墨哈哈笑起来,在沙发上高兴的翻了个身,声音传到万里之外。 过了一会儿,她才听到程耀司在那边轻声说:“淼淼,你是真的不怕死。” 他语气轻松,但压低的声线却隐隐含着绷到极致的暴戾,看来确实气得不轻,娇嫩的花穴似乎感受到威胁,紧张的跟着一缩,大波淫水喷涌出来,滴落在沙发上。 好像搞过头了。 林惊墨心脏还在乱跳,被他这样的语气弄得更甚,心知这个牙呲必报的男人一定会狠狠报复回来,她有一点害怕和紧张,眼前浮现的全都是他激烈惩罚她的各种乱七八糟的联想,赶都赶不走。 但他以前在床上已经很过分了,还能怎么过分? 屏幕上他那边的镜头没关,青筋缠绕的肉棍好像比她印象里还要粗大,龟头怒张着,她心尖儿猛缩,鼻子似乎闻到它的味道,散发着麝香的腥热气息,正在他手掌心里一跳一跳。 林惊墨知道它有多么凶狠,能让她理智全无。 脚趾忍不住蜷起,浑身轻颤,她一咬唇,压抑自己即将冲口而出的喘息呻吟,连忙点了关闭。 握着手机胸前起伏不停,一挪屁股,沙发上水迹点点,林惊墨脸红得不能再红,想了想,还是拍了个照,点击发送。 好半天,程耀司才回复了一条信息: 人如其名。 林惊墨绕了一圈才想明白他的意思。 淼淼,水多。 呸,明明是因为算命的说五行缺水。可这么严肃正经的命题忽然也怪怪的。 被他带的就不能深想,林惊墨脸又红了。 …… 林惊墨得承认,程耀司安插张露晓到公司这件事对她来说其实百利而无一害。 如他所说,公司是一个需要集体利益最大化,老板利益最大化的地方,她再出挑扛大旗,终究只是个打工的,珊姐说得好听,但也跟她只是在某些方面利益一致,并不会事事以她为先。 张露晓这个钦差大臣的空降,在一定程度上,抑制了珊姐的部分小动作,各方面的效率流程也得到了提升,林惊墨冷眼旁观了两天,决定对珊姐的哭诉采取装傻充愣策略,她一个小明星,怎么能左右大老板的安排呢? 只是大老板说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还真就一去不回了。 林惊墨到京都拍杂志,顺便参加演员综艺,飞机落地时,看到上面滚动的日期,林惊墨猛然想起,这是程耀司出差第六天了。 上次联系还是一天前,他说会有东西寄给她,叫她记得查收,今早出门前,他公司秘书送上来一个箱子,包装非常特别,林惊墨层层打开,最里面是一个密封的金属盒,上面有英文标签,旁边是一堆证书说明书。 “来自月球宁海的土壤” 宁海,林惊墨想起自己说过的那句话——此生第一次,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踏足之地。 心里一动,冷硬的金属都变得温热,她有话想问他,想当面,可却没办法再问他一次,你什么时候回来。 …… 这趟来京都要停留四天,第一天晚上拍杂志,后面两天录综艺。 张露晓只是林惊墨的顾问,把控宏观,不跟行程,林惊墨不知道她怎么跟珊姐沟通的,总之珊姐除了一开始的排斥抗拒,现在已经接受了她的存在,除了多出一个处理大事情的人外,林惊墨的工作不受任何影响,这也是她没再跟程耀司掰扯这件事的根本原因。 林惊墨拍过七八本杂志了,除开每次的策划概念造型不同,流程基本相似,棚拍尤其,出外景的话还能有点意思。 恰好今天就是要出一个外景,在京都一个古朴的园子里拍国风造型的大片,这园子是个私家菜馆,平常不接商拍,编辑托了关系才能进来。根据策划,林惊墨的脸上没画眼影,只是描摹眉形,点了红唇,妆面干净清透,突出国风悠远的意境。 林惊墨拍杂志已是驾轻就熟,换好衣服后到了定点的地方,正要摆姿势呢,一抬头,对面二楼窗户里站着个熟人,透过窗户正在看她。 这边的窗户有特殊处理,不像平常的窗户那样能清晰的透出人的五官,可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六天没见,林惊墨忽生出一点陌生的感觉。 “墨墨,别捂着胸口啊——” 跟林惊墨合作过两次的摄影师放下相机冲她说道。 她穿的是一件改良抹胸旗袍,淡绿色,上面有金色刺绣的竹叶,衣服正面看并不暴露,但它中间领口外翘,像一片嫩叶拱托着她的两瓣胸,人只要稍微高一点,就能看见那两团软绵绵,所以对面高层的看过来,简直风景这边独好了。 她还要对着他摆姿势…… 真尴尬! 林惊墨一敛眉,对摄影师道:“换个地方吧,这边好多小虫子。” 他们定点的位置在一个水池边,确实有蚊虫,考虑到林惊墨还要拍挺久,万一被虫子咬的太狠了后期还得给她p图,摄影师和编辑一商量,挪到另一处继续拍摄。 一小时后,拍摄结束,林惊墨走到摄影师电脑旁挑片子,摄影师跟她关系还不错,等她挑完了十二张,随口道:“今天放不开啊,怎么了,衣服影响发挥?” 人家都给她找好理由了,林惊墨当然借坡下驴,笑着说:“对,有点紧,我可能胖了。” 摄影师往她腰上搂了一把,“拜托你做个人,胖哪了。”说着,她又看了眼林惊墨的胸口,脑子里啧个不停,这胸,女人看了都想埋,笑得有点猥琐:“这吧?” 俩人正说笑呢,摄影师忽然感觉冷风阵阵,一侧脸瞥过去,拐角处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个男人,背后庭院深深,他长身玉立,似从自红尘中款款而来,她心里先是嚯地惊艳,随后又被他脸上冷淡的表情冰到,连自己要跟林惊墨说什么都忘了。 待想起后重新扭过来时,只见林惊墨跟男人对上了眼,神情复杂但无比专注,时间在这一刻都停了下来。 所以很久以后俩人隐婚曝光,铺天盖地的富豪杀手专挑豪门之类的负面涌向林惊墨,没几个人相信他俩是真爱,只有摄影师回忆起林惊墨今时今日这个眼神,觉得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 导演 摄影师诧异的视线在两人身上打转,林惊墨自然察觉到,连忙不再看他。 恰这时助理带她过去换衣服,林惊墨跟摄影师招呼一声,装作没看见她脸上的好奇和异样,跟着助理去了造型师房车。 换了衣服到停车场,原本的商务车旁边停着一辆黑色轿车,随着她走近,一侧车门被人打开,不算明亮的车厢内,林惊墨看到一双锃亮的皮鞋,还有他交迭在一起翘起的腿。 米米见状,对林惊墨小声道:“今天接下来没有行程了,那我们就先走了?” 自上次他在包厢里公开两人关系后,团队里比较核心的成员例如助理经纪人,都知道林惊墨有了“男朋友”。 林惊墨嗯着应了,随即走向他的车坐进去。 待车门砰一声关上的同时,还没坐稳的林惊墨被他揽抱到大腿上,她慌地目光一移,见前面的隔板早就被放下来了,杂乱无章的心跳中,下巴微沉,他两指将她的脸正过来,一张迫人而英俊的脸放大靠近,吞没她的气息。 像干柴被揉碎了投入熊熊燃烧的熔炉之中,但林惊墨的身体又在顷刻之间软成一滩水。 程耀司激烈的缠吻着她,撷取她柔软的唇,口腔里水漾的甜蜜,她常用的那种沐浴露被她的身体蒸腾出自己独有的味道,程耀司闻得心满意足,又贪婪的想要更多,双手紧紧箍在她腰上。 呼吸不过来了。 林惊墨呜呜地喘息,浑身酥软着轻推他的胸膛,虽然以前他的吻也差不多,但今天似乎尤其凶狠,她的鼻尖被压着,呼吸不畅,只能去索取他嘴里的空气,曼妙的小舌被搅弄勾缠,他目光灼灼更狠的亲回来,恶性循环。 林惊墨舌根麻掉,小腹像被热水冲刷,阵阵暖流徜徉到四肢百骸。 “嗯……”她忍不住发出小声的呻吟,脑子混沌一片,在缺氧之前,拍打他紧扣在腰上的手,叫他停了下来。 这一抬头,林惊墨噗嗤一声笑了,眼波荡漾,生动的像一朵春日里携着露水绽放的玫瑰,程耀司手在她背后无意识的来回摩挲,被她的笑勾地失神。 她嘴上的唇妆没有卸,今天用的是最正的那种红,程耀司把她的嘴亲花了,他的嘴唇上也是糊了一片,现在怔忪的模样更是显得呆呆的,好像喝了假酒。 被自己的比喻持续逗笑,她从自己斜挎的小包里拿出镜子照了照,又对着他让他看自己的样子,程耀司一愣,伸手去拿纸巾,林惊墨按住他的手道:“纸巾很难擦的。” 说着,又在自己包包里翻出湿巾,这种湿巾带有一点卸妆功能,林惊墨抽出一张递给他,程耀司却不接,眸光黑沉的往后面一靠开始扮大爷了。 林惊墨一挑眉,好吧,就当提前赔罪。 微凉的湿巾一点点轻柔的擦去程耀司嘴唇周围的口红痕迹,林惊墨神情专注,却仍能感受到他的视线一直游弋在她脸上。 程耀司在想事情,落地后,他给张露晓打了电话,之所以选择她来做林惊墨的顾问,从事文娱行业够专业是一回事,有过临床心理学经验,才是最重要的原因之一。 他问张露晓跟林惊墨的沟通如何,她道:“不瞒你说,如果你没提前告诉我林小姐的心理状况,我其实看不太出来她有什么问题,但是我能感觉到她这个人不太积极,不过每个人的性格不同,即便为人不积极也不代表一定有心理问题,或者她从前是怎么样的呢?你也一直没告诉我。” 高二时,自她在那个雪天撞到他怀里,程耀司便开始默默注意着她。 如果说那场雪里顾慈恩明亮的笑容只是序章,后来的这段时间,才是他沦陷的开始。 顾慈恩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如果让程耀司形容的话,大概是他永远无法成为的却又无尽向往的那种人。 在她身上,他可以看见生命的广博浩大,这么说似乎过于夸张了,但他知道,其实没有。她对待任何事情都很认真,无论是考试必学的课程,还是能随意应付的那些,健康安全课、体育课、美术音乐……程耀司在她不远处,看到她晶亮的双眼,对这个世界的好奇,赤子一般的蠢蠢欲动的征服欲。 最枯燥的公式,顾慈恩也愿意用自己的方式把它们拆解消化,她的口头禅是“我觉得很有意思。” 她孜孜不倦的体验经历着发生的一切,程耀司旁观所有,常常感到纳闷,但又无比羡慕她这样蓬勃旺盛的生命力。 与能力背景如何都无关,那个时候的她,好像拥有一个不可战胜的灵魂。 但现在,她大概感到疲惫了,外表青春靓丽,实则灵魂将熄,生入暮年。 程耀司没有跟张露晓说的太具体,他只是问:“你跟她沟通过程中,有没有发觉她对什么感兴趣?” 张露晓回想了一下,说:“她自己没有透露什么,但我个人认为,只是我的主观想法,我觉得她可能对导演感兴趣。” “导演?电影导演?” “是,我跟她讨论剧本喜好的时候,她的分析角度包括分镜和节奏感,很像导演,不像演员,当然,也可能是编剧,毕竟编导不分家。” 回忆结束。 林惊墨给他擦完了嘴巴,对着镜子给自己也擦干净,扔掉湿巾后转过来,程耀司的眼睛就跟着她。林惊墨看他眼底的淡淡青黑,抬手摸上去,轻轻在上面划动。 程耀司精力无限,这是成功人士的必备素质之一,林惊墨很少见他有疲累的时候,总是神采奕奕,由此可见,他这次出差应该是很忙。 “你在飞机上没睡吗?眼袋都出来了。”林惊墨戳了两下突出来的眼睑,程耀司把她的手拉下来,笑睨她:“几十份文件堆着。谁叫有人催我回来。” 林惊墨脸一热,当时她想的明明是见到他就把他暴踹一顿,结果出师未捷,她一瞥两人现在亲密无间的姿势,他一只手还搭在她屁股上,说什么都晚了,只好勾唇一笑:“哦,看不出来你这么听话。” 程耀司那只手一提,将林惊墨往自己身前按了按,惯性使然,林惊墨一下扑过去,近到在他唇上轻擦而过,接着,听他在耳边嗓音低沉道:“该有奖励吧。” 他的手顺着林惊墨的裙摆直接探到底,纯棉的内裤下包裹的柔软花瓣被手指狠狠碾压,动作突然,林惊墨被激地抱着他的脖子跪坐起来,却也将他的手掌夹在了腿心里。 “别在这……” 车子正在马路上飞驰,林惊墨从来没有在前进的车子里做过,他们会经过那么多人,那么多车,摇晃的动静…… 程耀司手指微曲,狠戾的抠挖着花瓣缝隙,她的内裤早已被湿气打薄,林惊墨额头细汗冒出,呢喃的声音被程耀司含着她的呼吸堵了回去。 “就在这。” 车震(一) 干燥的手掌一把扯开林惊墨的内裤,娇嫩的蕊心被指节擦过。 林惊墨挺直的背一下又软塌塌的贴到他怀里,嘤嘤叫他:“程耀司……” 手背上都是敏感的汁液,淫靡浪荡的流淌到指缝里,他甚至都还没怎么动,沉笑一声,手指在水淋淋的缝隙处揉捏:“淼淼,好多水。” 两个人都想起视频的事情,程耀司吮吸着她的唇,满眼欲色的问:“上次自己玩儿了没有。” 林惊墨脸颊晕开熟透的桃粉色,脖子胸前染了一片,下身密密麻麻的痒,让她忍不住在程耀司的手背上来回蹭。 粗硬的属于男人的关节,像他的肉棒一样硬。 距离上一次做爱已经过去半个多月,她的身体被深入的浇灌过,敏感度更甚从前,心底对眼前这个男人亦有着难以抵抗的渴望,想靠近,想被占有,粗暴的胀满全身……所有言语在欲望面前都十分苍白,身体能给出最快的回应。 “嗯……没有……” 其实有,但林惊墨不想承认,她是怎么在沙发上幻想着他的喘息声和操弄喷出水来,却又无法达到极致的满足,夜半甚至做了春梦。 “嗯。好乖,要等我回来。”程耀司的唇舌蜿蜒到她的脖子上,一手拉下她背后裙子的拉链,顺带解开胸罩,很快将她上半身剥光。 两团乳肉从胸罩里蹦跳出来,丰满的乳浪在狭小的车厢里是最夺人眼球的诱惑。程耀司继续往下,热热的呼吸跟他的鼻尖游走,到乳尖上,像一条通往心脏的途径,血液把他的气息和味道都送了进去,交织着,周围是一张无法逃脱的网。 林惊墨浑身颤抖,咬唇,赤红的乳头跟着一起微微颤动,她难受,身上又空又潮,双眼弥漫上迷离的水色。 “才不是……啊……” “嘴硬。”程耀司将她托高,一仰头咬她的下巴,这个时候也还能冷下脸,闷声沉气,又一捏缝隙里的小核,看她被击中,像蛇一样在自己手上扭动:“这里很软。” “嗯……啊……程耀司……” 好痒…… 林惊墨被空虚啃噬着理智,呻吟出娇媚的哭腔,叫他的名,一抚他脸颊,两人四目相对。 他的脸依然冷峻,黑沉的眸光里暗色涌动,里面写满对她深邃的渴切,被他按耐着的如潮水的蓬勃爱欲。林惊墨心尖猛跳,一瞬间想起十年前他的眼睛,也是这么亮,明明当时不在意,但现在忽然变得好像很清晰,黑曜石般在记忆的长河里闪烁着,一直闪烁着,只要她回忆,就一定能看见。 有什么东西像压不住的欲望一样破土而出,林惊墨被那股震颤冲到头脑发晕,她甚至有点不知所措,心底又慌又麻,只能选择听从身体的旨意,低头亲下去。 她的主动宛如火星子投注到高浓度粉尘油箱混杂的密闭房间,躁动不安的空间轰然爆炸。 程耀司的手扣住她的后脑勺,尖锐而激烈的缠弄她的唇舌,林惊墨呜咽哼唧,湿答答的唾液从二人难分难舍的交合处滴落到林惊墨高耸的贴在他胸膛上摩擦的硕乳上。 “唔……嗯嗯……” 她的小嘴承接着两个人的舌头,空间不怎么够,程耀司还在凶猛的开疆拓土,戳刺到舌根最底下,林惊墨只能愈发张大了嘴巴,又疼又爽嗯嗯地叫。 等到他慢下来,林惊墨一只手将他的衬衣从皮带里拽出,急切的一边解他的扣子,一边抚摸里面遒劲扎实的肌肉,腰肢妖娆放浪的扭动着,用饥渴的翕合不止的花穴难耐的磨蹭着程耀司鼓囊起的肉棍。 程耀司喉结翻滚,带着她的手来到裤裆拉链上,微放开她的舌,轻啄:“自己来。” 林惊墨一喘息,清魅惑人的一张脸笑得颠倒众生,“嗯……懒死你好了。” 皮带抽掉,拉链解开,一点一点,凶兽即将被释放,林惊墨吞了吞口水,一扯他的黑色内裤,尺寸胀大到夸张的赤紫肉棍高耸着蹦到眼前,最顶端分泌出晶亮的液体,沉默的叫嚣。 她的手抚上去。 好烫…… 像丝滑的热绸缎,林惊墨眯眼看着程耀司,一抬臀,将肉棍压到花穴口。 散发着狰狞热气的硕大龟头直抵上来,被勾引着空虚已久的穴口骚地立刻开始收缩嘬舔。 二人瞬间都是一颤。 “啊——” 林惊墨大腿发软,一泄力,直挺挺的坐了下去。 车震(二) 咕叽一声,粗大的肉棍整根没入。 就算她体质足够骚了,以前跟他做刚开始都只是吃进去大部分,要留一截在外面,到了后面完全放松才能全都插进去。但现在因为女上的姿势,这一泄劲儿,竟一下全都吞了进去。 阴壁的媚肉被层层破开,窄小的甬道忽然无遮无拦的被入侵,林惊墨尖叫出声,十几天没被插弄过的小穴一时间有点适应不了他的尺寸。 穴口连着里面最深处都微微吃痛,林惊墨不自觉的收缩小腹,额头一下沁出汗,带着紧致水滑的穴道里也一起吸绞个不停。 “呃嗯……乖放松点……这么紧动不了嗯?”程耀司被她夹得闷哼着哄,浑身肌肉绷紧,棒身直跳,同样又爽又痛。 他两手一抓林惊墨的臀肉,五指间白皙丰满的软绵溢出,饱满的滑腻手感,让人忍不住想揉烂捏爆,他放肆的揉捏着,等里面稍稍松了点,才缓缓轻抬,攀附在肉棍上饥渴吮吸舔咬的穴肉拉扯着吸裹,骚的不想放鸡巴走。 林惊墨刚松了一口气,下一秒,他又重按回去,青筋盘亘纠结的肉棒狠狠碾过层层细肉,直戳最深处的肉核。 啊! 程耀司开始了猛烈的抽插,林惊墨彻底无力伏瘫到他颈窝,全身抽搐,语不成句:“啊……啊嗯嗯……!嗯太大了……救命啊嗯嗯……” 好大……好爽…… 深处被粗暴直接胀满的感觉真的好爽,濒临被撕裂的每一个细胞都发出滋滋声的快感。 林惊墨的指甲掐进他的肌肉,鼻尖有他潮热的气息,被欲望掌控,她叫的愈发大声。 肉棒又硬胀了一圈,程耀司眉头紧缩寻到她的小嘴将她高昂的尖叫声吞掉,哑声:“外面的人要听到了。” 程耀司的抽插幅度虽然小,但每一次力道都大,粗长的性器在窄小穴口进进出出,穴道被快速而凶猛的操弄厮磨出潺潺流水。 “嗯、嗯、嗯嗯……”林惊墨头发汗湿掉,配合他的动作前后摇摆腰肢,嘴唇被堵着叫不出来,只能发出小声的呜呜叫喊,随着他快速撞击的节奏飘出来。 很燥,血液好像被炙烤,程耀司扯掉她身上斜挂的裙,最后一个遮挡也掉落,林惊墨一丝不挂的在他身上晃动,两团奶子上下来回,蹭着他的前胸抖个不停。 尤物般的玉体,如今覆上一层薄汗,像被粉色桃花水蒸腾过的无暇美玉,绵软,诱香,甜美,每一寸都叫人想顶礼膜拜。 被他的唇流连过的地方泛起淡淡的痕迹,程耀司控制不住掐紧她的腰,眸光中暗色汹涌狠厉,被她勾起很强的破坏欲。 屁股高高举起,又狠狠落下,他的手臂操控着,越操越重,交合处的声音也越来越大,啪!啪!啪!激起淫液四处飞溅,毫无顾忌的操弄下,林惊墨的臀肉浪翻滚,一下未平,一下又来,反反复复,不绝于耳的淫靡撞击声回荡在整个狭小的车厢里。 “啊、啊……好舒服……嗯……”呼吸的间隙,林惊墨浪叫声阵阵。 腰快被他的手臂箍断掉,但对于跨坐在他腿上来说又有一种别样的满足和安全感。大开大合的猛烈操干,各种声音交织着,这样密闭的空间变成了情欲的乐园,热,潮,闷,一座原始的热带伊甸,世界绚烂无比,让她晕头转向。 林惊墨咬唇眯眼看他,冷峻的脸上泛起潮红,黑眸晶亮而危险,像一头迷人的豹,性感的喘着,汗水从他下颌滚落,顺着脖子上的纹路,一路流到胸前,朱红色的小豆上。 男色也惑人,林惊墨对这样子的程耀司似乎没有招架能力。 她一阵口干舌燥,双眼迷离荡漾,心尖也被他狠凿猛肏捣成一滩骚媚的水儿,在他的注视下,埋低了纤长的脖颈,伸出舌尖。 并没有多咸,但他的皮肤很烫,甚至比林惊墨的舌头还要烫,她沿着那道汗水流过的痕迹,慢慢的,慢慢的,粉色的舌尖到了乳粒周围,围着它滑动,但就是不奔重点。 程耀司低头看着她颤动的睫毛,清纯又艳丽的脸风情万种,抚上她的头发,难抑的喟叹:“乖宝……” 林惊墨脑子像过电一样酥酥麻麻,受不了的嗯了一声,小猫似的,眼皮子一撩,跟他对视着,视线在空中胶着在一起,彼此勾缠出无数透明的线,缓缓张开樱唇,将口边的乳粒含进去。 舌下的胸肌一跳,穴里的鸡巴似乎也变得更肿胀,可怜兮兮的小穴被撑地更开,林惊墨恍惚中感觉不可思议,怎么还能变得更大。 但是……好爽…… 她的舌头学程耀司,在乳粒上用舌苔轻碾,含吸,程耀司下颌绷地死紧,眸色越来越深,在她用牙齿轻轻对着那儿一咬时,嘴里蹦出一句粗口。 “操!” 车子后座空间到底不大,发挥余地太小,肉棒都还没拔出来,他搂着她的腰将林惊墨往皮沙发上一按,戳在里面的肉棒以诡异的角度探到深处,就着这个姿势狠狠撞了几十下。 那里! “嗯嗯……程耀司……啊……啊啊……我……不行要到了……” 快感堆迭到极致,脑海中仿佛上千跟弦一起扯断,林惊墨脊背一紧,浑身不由自主的抽搐,穴口疯狂收缩,每一个细胞都在攀升中炸开,她尖叫着啼哭,喷涌出大波淫水儿。 眼前白光还没闪完,程耀司提起她的一条腿将她翻转过来,林惊墨呈跪姿趴在沙发上,一张脸离车窗只有十几厘米远。 外面刚好到了路口,车子渐渐停下,在等红绿灯。 林惊墨大口喘着,还没从刚才的高潮中平复,乍见窗外车流,似从情欲极乐跌回人间,惊地回头:“你……” 字音刚出口,身后男人山一样覆盖过来,龟头再次塞进肥美红肿的阴瓣,林惊墨的喘息也渡到了他嘴里。 “嗯……外面……好多人……” 还在颤抖的小穴又一次被凶兽插入,酸痒中微微胀疼,林惊墨的手几乎扶不住沙发,脑子里迟钝得很。 车子在晃。 余光里,已经有路人在好奇的打量。 程耀司的手绕到她身前,把玩着乱晃的奶子,舔舐她唇角、鼻翼和脸颊的潮汗:“不会看见……” 是不会看见,但她能看到别人,看到所有人,那些人猜测到车子里正在发生什么,他们的眼神早就变了,淫邪的目光恨不得穿透玻璃,然后就会看到—— 她不着寸缕,被程耀司肆意操弄,饥渴的摇着屁股吃男人的大鸡巴。 嗯……林惊墨咬唇,强烈的羞耻带来异样的刺激,开发出更深的空虚难耐,骨头缝隙里都开始痒。 她的腰深陷,变成一座美丽的拱桥,在车子重新起步中,扭动迎合他的抽送。 后入的姿势更深,娇嫩的穴口艰难撑到最开,一口一口吞咽着对它来说过于夸张的肉棍。她小屁股晃地骚浪,程耀司沉喘着在上面轻拍两下,林惊墨敏感的仰起头,分泌出又一波淫水迎面冲刷顶撞进来的马眼。 “呃……”程耀司性感的闷哼,凶狠撞击着,手从她蜜桃臀上游移到一手宽的腰,然后是背上起伏的蝴蝶骨,撩开林惊墨颈侧散乱的发,手指顺着到她唇边。 她扭头,水眸潋滟,伸出舌头舔他的手指,先是指尖,接着指腹,中间的骨节,到根部,来回,口水啧啧作响,她的表情乖媚又认真,有一种纯然的色情,仿佛不是在舔他的手指,而是在吸吮他的肉棒。 程耀司喜欢看她被自己操到失去理智,无法自控的潮喷,抽搐,只有这个时候,他才有那么一点点把握,他可以不去理会林惊墨究竟是臣服于欲望,还是臣服于他,无所谓,所有的一切都是不可捉摸,那么身体的反应就是唯一的真实。他们会有共同的目的,哪怕只是一瞬间,总算频率相同,他可以自我安慰。 被眼前一幕深深的刺激,程耀司浑身燥热,胯部更加猛烈的挺动,速度快到失控,抽插的肉棒被他捣出一片残影,不管不顾。 “要死了……啊……程耀司……嗯嗯……好深啊……”林惊墨的穴道里像被燃起了火,呼吸急促,头甚至顶上了车窗,车子在高架上兜圈,不知道已经开了多久。 程耀司声音沙哑的在她背后蝴蝶骨上烙下吻:“操死你好不好?” 怎么粗话也能用这么温柔的语气说出来……林惊墨爽到极点,心也跟着被撩到酥化,身体在这一瞬间敏感到不可思议,一绷小腿,尖叫着再一次喷了出来:“好——啊啊……要被你操死——嗯……” 攀升到巅峰的快感迅速回落,但程耀司还没到。 一下又一下紧绞,龟头被温热的蜜水包裹,程耀司忍着射意,虎口掐紧林惊墨的腰,狠命冲刺又疯狂操干了百十来下,最后腰眼发麻准备抽出来时,林惊墨拉住他的手腕,“要你射进来……” 他眼一眯,将林惊墨从沙发上拽起来,让她的背紧贴着自己,手蜿蜒到她脖颈上,侧头亲过去,另一只手紧紧按着她的小腹,随即,精关一松,彼此欲望最后一次如洪水般倾泻而出。 林惊墨被他一股一股迸射而出的浓稠精液烫的直哆嗦,纤柔的身体跟随他射精的动作不由自主前挺,交缠在一起的唇也跟着颤抖不止,耳边回荡他野兽般的浊烈粗喘。 脊骨上,程耀司飞快而有力的心跳声震颤到她的胸腔,她的手覆到他手上,十指相扣。 月壤 林惊墨定的酒店在京都二环边上,闹中取静的一个地界,落地窗可以看到长安街,旁边两分钟就是寸土寸金的四合院胡同。 这个地方,不用担心会被狗仔偷拍,但林惊墨还是叫程耀司后脚再上来,他老大不愿意,等给他开门的时候,大爷冷着一张脸,在她的尖叫声中劈手抗起她送到床上。 林惊墨刚进房间后把湿掉的内裤脱了,反方便了程耀司。 他一掀裙,红肿湿润的穴在阳光下一览无余,泛着晶亮的光,时不时分泌出他刚刚射进去的浊液,在他的注视下一张一合。 长指伸进去抠挖,淫靡交混的液体被又一波清亮的淫水冲了出来,她半张小屁股都变得湿漉漉。 挖了一会儿还有,程耀司用掌心拍打她泥泞的花穴口:“水流这么多。” 酥痒酥痒的,林惊墨难受又舒服的挺腰,抱怨:“是你射太多了……” “呵。”程耀司覆到她身上,看她逐渐迷乱的双眼,粗着声贴过去:“那你还要不要?” 林惊墨抬手抱住他的脖子,一阵心悸:“要……” 他一笑,劲腰下沉。 太阳被城市天际线吞没时,一切才结束。 林惊墨累瘫,洗完澡不愿再动,叫了客房服务在房间里吃晚餐,她懒懒的躺在那,听到有人给他打电话。 是程耀宁。 程耀司没有避忌她的意思,就这么在她身边接了。 程耀宁问他什么时候落地。 “中午那会儿。”程耀司低声回,一根手指绕着林惊墨的发梢打转。 她身上收拾干净了,现在穿着睡裙,但程耀司想起刚才给她穿衣服的时候,她软的没力气,被他抱回来,细嫩的腰和饱满的胸乳上全都是指印和吻痕,乃至臀部,大腿内侧,他在她腿根留下了一个齿印,她皮肉本就细嫩容易出痕迹,刚结束时看上去像被狠狠凌虐过一样。 林惊墨今天似乎有些微妙的改变,确实让他有点失控。 “不是还要过两天吗,怎么提前回来了。”程耀宁也没闲着,开的免提,她在腌螃蟹。 程耀司看林惊墨一眼,说:“没什么事情就回来了,在京都呆两天。” “你记得二十九耀光结婚,要回家的。” 程耀司笑了下,这种日子他的助理都会帮他记着,提前提醒,忘是不会忘,但亲人间的提醒又是另一个感觉,他嗯一声:“知道了,要不要帮你多备份礼物?” 程耀宁在那边笑:“我的礼物就不用你操心了,但是弟媳妇的礼物你得考虑要不要拿出来,你结婚也有一个月了吧,准备什么时候公开?” 再不公开,她就要请私家侦探调查了。 程耀司不愿意说自己娶了谁,程耀宁始终心里不安。 “看情况吧,暂时我觉得没有必要,她年龄有点小。” 林惊墨其实听不见对面的人在说什么,但听到这,却感觉他们是在谈论自己,一扭头,头皮先被扯了下。 “啊……”她小声痛呼。 那边程耀宁思路发散的也撂了筷子,目瞪心跳:“你别告诉我是未成年!” 程耀司忙把手上的头发取掉,对电话说:“不是,先挂了。” 忙音聒噪的程耀宁心烦,程耀司这藏着掖着的风格实在让她放心不下,她按完电话,正要另拨号找人打听,余光一扫,被几米外的人影吓到。 定睛一看,是她的宝贝儿子唐天与,正死死盯着岛台上的手机,面色难看至极。 …… 撂了电话,程耀司手按在那处头皮上轻揉:“抱歉。” 也不是什么大事,林惊墨把头发拢起来要扎个辫,程耀司位置居高临下,在她头顶发现一个小小的疤,藏在茂密的发丝里,他之前从未见过。 “这里怎么弄的?”他手指在上面一戳,林惊墨痒的缩了下脖子,跟着摸上去,是刚认识叶楠楠那会儿,在酒吧里帮她挡酒瓶子时留下的伤痕,便随口道:“酒吧里被人砸的。” “去医院检查过了?” 这话问的,当然看过了,不然还等着自愈? 林惊墨奇怪的看着他,“你没看见缝针的疤吗?” “回去再做个检查,精细一点的。”程耀司移眸,看她将长发慢慢用手指梳开,再缠成麻花辫。 “不用了,又没事。” 嗨,有钱人就是惜命的很。 她把弄好的头发放到一侧,抬头,素净的一张小脸,身上穿的也是最素的那种方领长袖白睡裙,程耀司蓦地想到姐姐怀疑他娶了个未成年,现在这样看着,林惊墨确实像个未成年的小女孩,含苞待放,只是,眼角眉梢婉转的是属于女人的美艳妩媚。两种矛盾气质在她脸上奇妙又完美的融合。 林惊墨刚洗过澡,身上香吻很浓,但空气里除了她身上的味道,还残留着一丝淫靡的欲。 他们俩在床上做了一次,时间很长的一次,林惊墨喷了不少,床单上痕迹未干,黏腻的液体散发馥郁麝香气。 隐隐约约的,她却捕捉到了。 她知道自己今天很主动,不是那种陷入单纯的欲望里的主动,在他帮她清理的有那么一瞬间,她看着他的侧脸,脑海里甚至冒出来一个念头,或许就这样跟他在一起也不错。 但很快,她又清醒。 如果程耀司发现自己永远变不回以前的顾慈恩,那么现在的一切,都将会变成泡沫消失掉。 她知道回不去的。 有些东西改变了就是改变了。 她很清楚这一点,可又无法自控某些事的发生。 现在,他脸上有夕阳落幕后的最后一丝霞光,于是感性莫名占了上风,林惊墨轻声问:“为什么给我寄月球土壤?” 他的眸子里也有霞光,像颗绚丽的琉璃球,琉璃球里闪现着回忆,说:“你不是想知道月球土壤长什么样吗?” 那也是她跟同桌随口的话了,他们当时在争论月球土壤是什么颜色,林惊墨说不过同桌找外援,找了一圈就后面坐着个人,她一急,脑子抽风,转到后面:“你说,月球土壤是什么颜色?” 话说完了,才想起来这个人跟她不熟,见他冷冰冰的抬头,她好像倏地醒悟过来,慌乱后很尴尬的笑笑:“不好意思打扰你了。” 那大概是她第二次对他笑。 所以程耀司记得很清楚,并且开始有意无意的留心关于月球的事情,知道了宁海。 当然,林惊墨已经不记得了,所以表情疑惑的看着他,等他解惑。 他只好道:“你高中时候说的,忘了?” 林惊墨看着他,心里分不清自己应该难过,还是应该高兴,良久,不觉一笑:“我高中的事情你都记得?一句话也记得?” “一部分吧。”程耀司轻描淡写,说得很随意。 有些人,一分的爱意能说到十二分,但程耀司,他总是羞于启齿,母亲的教诲刻入骨,要来的东西不值钱。 爱情是你朝着一个人走了九十九步,要换另一个人向你走剩下那一步,可他却要在人背后走九十九步,别人不回头,根本看不见他伫足有多久。 以前林惊墨不懂,现在,懵懂,大概能触摸到一点点脉络,并不清晰,总算是有一点,所以她心里酸涩又难过,一汪水堵闷着不让她呼吸。 “你真的喜欢她啊……” 可是,她已经死了。 录制 他准备开口说什么,林惊墨已经猜到,无非你们是同一个人这样的老话。 她不想听,至于为什么偏偏要给她宁海的土壤,她也不想问了,撑起身子转移话题:“我要看剧本了。” 说着,她穿上拖鞋到外面客厅,助理给她要看的剧本都摆在客厅的书桌上。 这次参加的综艺是演技类综艺,规则简单,二十位艺人参加,逐轮选拔,到六进三的时候,引入踢馆选手,由评委投票获胜者,至于投票结果,也不过是剧本之一,实际上早就内定了最后的前三。 综艺边录边播,进程过半,林惊墨当然不能从头开始,所以节目组安排她做踢馆选手。 合作艺人是常驻选手谢少扬,走偶像派路线,也是这部综艺的人气大top。 林惊墨近期舆论正在风口浪尖,观众对她最多的质疑就是演技,如今她要在综艺上完成自己的演技首秀,可想而知这一期节目的关注度一定能拉升一个台阶,节目组收到消息不知道有多高兴,特意安排了谢少扬跟她组合,也是为即将爆炸的话题度上再添一把火。 拿到资料时,珊姐提醒她,谢少扬一直都是母胎单身的人设,女粉很多,得适当保持距离,不然分分钟叫她本不富裕的口碑雪上加霜。 林惊墨之前只是看了一遍节目组发来的剧情梗概,八分钟的剧情浓缩在一段话里,到了京都,才收到节目组给的剧本。 她掀开封面开始看,此段人物很少,主要就是她跟谢少扬的对手戏,却要交代很多东西,更考验台词功底。 当然,也考验这段剧本编撰者的能力,短短八分钟,交代了过去和当下的环境人物关系,以及男女主之间的互相试探,相爱相杀的情感纠葛。 这编剧水平很高啊……林惊墨心里感叹,兀自一页一页翻的认真,刚才虽然只是找了个理由出来,但现在却是真的看进去了。 程耀司走到她跟,随意一瞥,刚好看到几个字。 “陆尧青死死搂住时秀的腰” 他眉头一皱,随即很快松开,林惊墨抬头见他过来了,眼睛还盯着自己手上的剧本,便开玩笑说:“怎么了,要来帮我对戏吗?” 程耀司不置可否的拿起剧本,一眼扫过去,什么搂、抱、推搡,甚至还有坐大腿…… 一直翻到最后一页,好歹没看见亲。 他眼睛上下扫寻,林惊墨以为他认真在看,说:“剧本是不是写得还行。” “一般。” 程耀司撂回去,淡淡下评价。 林惊墨决定维护自己的审美口味:“是你眼光太挑剔,哪里一般,对话设计多有节奏,引人入胜,三句一个信息点。” 她眼睛亮亮的,程耀司想起张露晓的话,便状似无意的说:“我习惯看成品,至于剧本,看了也没太特别的感觉。你是参与者,当然有更深的体会。作为参与者,你觉得演员、编剧、导演,哪个在构建作品的时候会更有意思?” 林惊墨想了想,说:“导演吧,电影是导演的艺术,把所有部门集合起来诞生出属于自己风格的成品,比单一的参与有意思。” 程耀司摸她头不说话。 过犹不及,能撬出来这点信息量,也够了。 …… 俩人在京都呆了三天,但林惊墨有节目排练,能和他呆在一起的时间不多,加上节目在身,不能瞎胡来,每天同床,在林惊墨的坚持下,顶多浅显一次了事。 酒店里最后一晚,程耀司经过头两天的教训,深知浅尝辄止的折磨要大很多,所以抱着林惊墨什么也没做。 这下换林惊墨疑惑,一个凶猛的肉食动物忽然开始吃素了,她不知道他的想法,又不能直接问,只是看他老神在在泰然自若,跟前两晚对比很明显,心里有点说不清的别扭。 被下,林惊墨被程耀司面对面抱在怀中,头枕着他的手臂,她仍闭着眼,但却微微挺了胸,感觉到没穿胸罩的奶尖顶到他胸肌上,很硬,就这样简单的接触,却叫心怀鬼胎的林惊墨身体不受控的颤抖一下。 一瞬间,燥热的感觉传遍全身,贴在他胸前的颤巍巍的乳头充血硬挺,被他坚实的胸肌顶到凹陷。 睫毛颤动,她忍不住睁眼往上看,只能看见他的下颌线,他好像什么也没察觉,林惊墨顿时有一股想作死的劲儿冒出来。装作是调整姿势的样子,大腿迭在他腿上慢慢往上抬,鼻子更深的在他颈窝埋过去。 “啊——” 刚动到一半儿,原本似乎正睡地安稳的男人猛然起身,拎着她那条不安分的腿将她背朝上按到了床单上。 林惊墨心头狠狠一紧。 腰背提起,臀部高高翘着,内裤……内裤被他一把拉下。 肥厚的花瓣中间,一点水泽亮光。 这就湿了。 程耀司开始单手拉自己睡裤。 林惊墨趴在枕头上回眸,同样水盈盈的光:“轻一点。” 他盯着她,将手指伸到她嘴里,跟她的舌头逗弄厮磨,唇边挂笑:“轻一点?”他俯趴下去,呼吸打在林惊墨耳垂上,声音又沉又哑:“要轻一点还勾我?” 说着,狠狠一击,林惊墨仰头阖眼,满足的长吟。 嗯,明天要打起精神。 …… 综艺录制当天,林惊墨在节目现场见到了这段剧本的编剧,是一个刚毕业没多久的大学女生,叫徐果,特别腼腆,跟她说话都说不完整。 林惊墨对她鼓励一通,然后节目正式开始录制。 她穿上绿色旗袍,做好发型,从化妆室出来。心想,幸亏程耀司留下的痕迹都在很私密的地方,旗袍露出来的胳膊和大腿上都没有。 程耀司原本还要来看她录制,被林惊墨严词拒绝,他在现场,她害怕忘词。 录制大厅里没有观众,只有几个评委在,林惊墨听主持人串好词,做了简单的自我介绍,接着,工作人员上台重新布置舞台。 灯光道具摄像头,各部门就位。 编导一喊开始,林惊墨变成时秀,一个表面是百乐门头牌舞女,实则做着谍报工作的神秘女子。 前面两分钟,还算顺利,但到了时秀对陆尧青妩媚一笑的节点,配合动作,谢少扬此时将林惊墨扯坐在他大腿上,她的旗袍中间挖领,一拉扯,高耸的胸跟着晃,谢少扬余光里,看见的除了那片白嫩,还有一抹鲜艳的红痕。 宛如雪原上开的梅。 林惊墨对着他扬起红唇,谢少扬竟看得失神。 1秒2秒3秒…… 场下几个评委面露异色,工作人员也开始紧盯。 这人在搞什么?忘词了? 林惊墨用手在他背上不着痕迹的按了一下以做提醒,可谢少扬人是回神了,神色却慌起来,显然是卡断片儿了。林惊墨也是头一次上综艺,难免紧张,更何况,她是要靠这个节目打翻身仗的,这要被他带歪了,还打个屁的翻身仗。 深知不能一直维持笑容,于是,她渐渐敛了嘴角,用一种复杂的目光看着他,有些挑衅的说:“是不是几年不见,发现我更漂亮了?” 这句话是她多加的台词,谢少扬已经回忆起台词,却不知道该怎么接,只好冷哼一声,可这冷哼一声,却跟他忘词前的情绪割裂了。 林惊墨无语望天,猪队友啊猪队友,这样都带不动。 悖论 她决定不管谢少扬死活,把台词拐到了原剧本上。 大约两三句之后,谢少扬才渐渐找回点排练的熟悉感,一场戏总算结束。 评委点评环节,四个评委里,三个是导演,一个是艺人,其中一位导演对林惊墨评价颇高,并且提到了谢少扬的走神和她的机智救场,当然,现场的人无从得知,这些在播出后,都被删掉了。 京都之行结束,当晚,林惊墨搭程耀司的私人飞机回东港。 落地接近晚上十一点,林惊墨靠在程耀司肩膀上浅睡,不知过了多久,眼皮上有温热覆盖,她摸上去,轻声喃喃:“捂着我眼睛干嘛?” “带你去个地方。” 林惊墨笑了下,觉得这人花样真多,心里又隐隐开始期待。 他虽然捂地不紧,但大晚上,林惊墨视线所及是半点东西都看不见,过了没几分钟,感到车子停下,他一手搂着她下车,另一只手扔没放下来。 步行一段,又上楼梯,程耀司提醒她,左拐,右拐,电梯叮叮到一层,运转上升…… 很安静的地方,像居民区。 林惊墨从耳朵里搜集到的信息判断,而且,程耀司对这里似乎也并不算很熟悉,会有须臾的停顿。 随他下电梯,右拐,走了几步路,她听见程耀司在开门。 用钥匙。 林惊墨愈发好奇,什么地方得需要他用钥匙打开? 门开启的声音在夜晚是那样的清晰,有一阵凝厚而沉淀的味道扑面而来,啪地一声,他开了灯,林惊墨几乎能闻到那种萦绕不去的陌生又熟悉的感觉。 她被程耀司揽着走进去的时候,鞋跟在入门处剐蹭了一下。 记忆里,是谁经常跟爸爸说,爸爸门口地板都掀口了要换啦。 但爸爸很忙,总敷衍她,嘴上答应的很好,一定一定,她转头去找妈妈,要妈妈监督,周而复始。 那些琐碎而寻常的一去不返的日子。 虽然她心里已有了猜测,但当眼前的遮挡离开,她漆黑的瞳孔与旧日时光猝然重逢,潮水般的记忆全部化成冷冰冰的刀剑,轻而易举的穿过十年岁月,虚幻现实交替着重创她。 每一个熟悉的家具都在它原来的位置,林惊墨可以想起跟它们的每一个相处的细节和故事,故事发生在这个空间里,什么都没变,没有那十年,没有人死去,没有离别,好像明天早上起来,妈妈就会走进她的房间,叫她起来吃早饭。 那潮水蔓延到鼻尖,死死扼住林惊墨的喉咙和呼吸,她心脏剧烈晃动起来,胸腔也承担不住,身体跟着站立不稳,一秒也没办法在这里呆下去。 林惊墨推开程耀司,转身就要逃离这个令她呼吸困难的房间,可腰上被他缠住,林惊墨走不了半步。 惶恐的怨愤难寻出口的无助和终日深陷迷途的痛苦在这一瞬间终于彻底爆发。 她扭头捶打他,歇斯底里,哭叫,真正的崩溃。 “你凭什么带我来这里!你凭什么!她死了我说过她死了!”林惊墨含了点泪水的眼睛亮的出奇,模糊中她看不见他的表情,嘴角抿出一丝残酷的笑:“你想让她回来是吗,我告诉你不可能了!这辈子下辈子永永远远!” 一抹眼泪,视野重回清晰,程耀司脸上有她打出来的红印,但也丝毫未见失态,林惊墨嘴唇颤抖,为这一刻感到悲哀。是啊,他的世界井然有序,就算顾慈恩死了又怎么样,纸醉金迷照过,还可以遇见一个又一个能为之心动的女孩子,送数不尽的钻石。 她掷地有声的要刺痛他,嘴里说着自己认为的铁一般的现实。 但这现实能伤害到的只有她自己。 人的一生是连绵的曲线,顾慈恩的曲线停留在18岁那年,18岁以后,生命就脱离了本来的意义,活下来的她被自己亲手扼杀。 程耀司握紧她的肩膀,一双眼盯着她,心里被她激出的火又叫她的眼泪浇灭。 他对她称去欧洲出差,实际上是寻了路子从她还在世的奶奶那里买到这个房子,房子没怎么动过,家具一切都还维持着老样子,她生活了这么多年的地方,他也是头一次看到。 他知道,林惊墨将自己跟顾慈恩割裂对立了起来,不愿意面对,也不愿意回顾。他不能任由她这样消沉迷茫下去,人生路还很长,他要为她铸造紧闭的蚌壳撬开一丝能见光的缝隙,但他没想到林惊墨的反应如此强烈。 她的眼神,暴躁狠戾又惊惶无助,不知道在那片独属于自己的黑暗中挣扎了多久,现在才展露出来给人看。 程耀司心脏跟着凹陷,他捧住林惊墨的脸颊,一字一句道:“你说她死了,好,你又是谁?林惊墨?那你为什么会有她的记忆?” 他环顾一圈,拉着林惊墨走到阳台上的钢琴边,指着钢琴道:“这架钢琴,是你妈妈知道你想学钢琴攒钱给你买的,但是你音乐天赋没有被点亮,就算再努力,也只算个勉强混个末流钢琴家,还为了给你妈妈表演李斯特的《玛捷帕》差点把手指交代掉,未来大概就是在年会上给各位助个性,不能成为顾大师。” 林惊墨泪流满面,这是她在高二过年时,家里亲戚来,她例行表演后,在日记本上写的话。 他拉着她,又到旁边的厨房里,家里还是早年流行的固定木质案板,左下角,他带着她的手指摸上去:“这上面是你刻的洗碗次数,你爸爸答应你,刻满这一条,就给你买小狗,你妈妈说让你偷偷多刻几个,你爸爸分不清,但你不想骗你爸爸,让你妈妈每天多做一顿饭,最后刻满了,家里迎来一个新成员,它叫臭臭。” 臭臭,拉屎非常臭,他们只养了他两年。 她瘫软在程耀司怀里,手下的纹路让她泣不成声。 这个房子里,到处都是回忆和她留下来的痕迹,除了日记本上提过的,还有很多很多,程耀司掰碎揉开,要把这些放到她面前给她看。 失去那一瞬就是失去了,最深重的痛苦其实在日后,每每会想起,无法再拥有,做梦的权利都剥夺。 眼泪在脸上破碎,坚硬的墙壁忽然敌不过从前和过往,她浑身力气被抽干,语无伦次:“你不懂,你根本不懂,你知道看着他们在你面前死去的那种痛苦吗,我看到她的手还在动,但是我说不了一句话,我甚至不知道他们葬在哪里,我活着,连给他们送葬都做不到,我只想报仇,可报仇不是那么简单的,你说要报仇就报仇了……” 她停顿,不知该怎么让他理解,在重生的那一刻,把自己建立十八年的世界推翻,活着的每一秒,都是为了复仇,身体、思想、灵魂,全部成为一件工具,不管她内心认不认同,在那条崎岖的路上,从起点出发,她先杀死的第一个人,是十八岁的自己。 在过程中,尚且有一个目标让她抛开杂念,或许一切结束,她还能做回以前的她。但沉星辰死后,她发现这只是她的痴人说梦。 她已经变了。 自私自利,多疑敏感,不敢放心去相信任何一个人。 “你知不知道,我讨厌本能的去算计别人的感觉,可是我好像改不了,我的脸也变了,就算我死了,爸爸妈妈也认不出我,他们怎么会希望有这样一个女儿……你最喜欢的也是她……我知道她很好,对不起,我也试过把她找回来,可是……对不起……” 她看着他怔怔说着,有点神经质,磕磕巴巴,也是真的觉得抱歉,对所有想念顾慈恩的人来说,她也是加害者之一,所以不敢去见爸爸妈妈,不敢去见尚在世的奶奶,她要斩断跟这个世界的链接点,但又那么害怕真的被抛弃。 在这样的她面前,所有情绪山崩海啸,又似乎她掀开的一丝缝隙,也给了他在窥见那样无依灵魂的同时,能够彻底拥抱她的机会,然后把她的灵魂像火烙印进他的骨髓,一辈子大概也只有一次这样的机会。 程耀司慢慢帮她擦眼泪,五脏六腑同样皱着抽搐,等她逐渐平复,他带着她打开了她的卧室,坐在只剩下床垫的单人床上,林惊墨静静垂着眸,激烈的宣泄让她感到疲惫。 程耀司打量一圈这个十几平的小房间,跟书房连通了的,是林惊墨上高中,课业渐重,自己的物品也变多了,父母商量了一下,将她卧室旁边的书房跟她的房间的墙打掉一半,为她节约时间,收纳物品。 她的父母非常非常爱她。 程耀司看着她哭到红却惨淡的脸,缓缓开了口。 “过年前,我们在纽约遇见那次,我是躲过去的。”提起这个,程耀司也觉得像个笑话,所以他脸上浮了点笑:“我看上个女孩,这女孩跟我心里那个人很像。这十年里,我不是没碰见过像她的,眼睛、嘴巴、侧面、声音甚至性格,但我分得很清楚,她死了,我不会在任何人身上找她的影子,不尊重她,也不尊重我自己。除了这一个。” 林惊墨抬头看向他,程耀司的手在她微肿的眼皮上温柔碾过,一下又一下:“她们外貌没有一点相似的地方,但我却总想到她。所以我跑了,她却又追了过来。林惊墨,你身体里的一部分,是不管怎么改,也不会变的。我看见了那部分,在认出你之前,就又喜欢了你一次。我能认出你,爸爸妈妈也能认出你。” “可是他们不会喜欢现在的我……”林惊墨心里酸楚至极,把自己最不愿面对的那部分说出来后,整个人空空荡荡,像一个灌了风的纸袋,不知要飘去哪。 “你怎么知道不会?我知道你在国外买了套房子,很低的价格租给季南亭,想让他们过的好一点是么?这就是你会做的事情,是顾慈恩会做的事情。她很好,是天真善良的好,你也很好,有手段能保护自己,怎么不好。社会生存没有什么必须遵守的道德准则,更多的是灰色地带,你不必非要选择一个极端,选她还是选现在的自己,我只希望你高兴,爸爸妈妈也会希望你每天能开心。忘掉她能让你开心,那就忘掉她,可你并不开心是不是?”他余光扫见书房里张贴的大大的地图,拉起她,走到地图跟前。 “你看。” 他手指前是一条起自西北高原,东汇入海的大河。 “它的源头,是一条高原小溪,不叫最被广为人知的那个名字,也不是最终的那个样子。” 他的手指顺着那条河的标示往另一头游走。 “经过高原、森林、沙漠、平原,泥沙俱下,混入越来越多的不同生物,有过无数次断流,甚至被人遗忘,但不放过任何一个落雨的机会,带着最初融化的雪水,奔流到海。” 指尖在宽广的入海口停下,他双眸黑亮如幽深的泉,凝视她:“但如果切断它的源头,它可能就会彻底干涸。” 水确实是这个世界上最柔软又最坚硬的东西,冲刷的不止是奔向海的河道,还有她高铸起的那堵自己难以越过的墙。 “你要带着她,一起冲向入海口。” 她仿佛听到磅礴的波涛怒吼,狂啸着澎湃至海岸线。 生命如此渺小,生命又如此声势浩大。 林惊墨的表情碎裂,她狼狈的跌下泪,抬起手臂颤抖地拥住他,良久,轻声在他耳边道:“我想爸爸妈妈了。” “好,明天我们去见他们。” 程耀司紧紧回抱她,紧到两个人浑身的骨头对撞。 赫拉克利特说,人不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而你是我生命中,唯一的悖论。 炸串 程耀司带林惊墨去了公墓。 天气很好,蜜色的阳光要倾尽所有一样洒在大地上,但并不热辣,只有和煦的温暖。 昔日面容依旧清晰的至亲,就在冷冰冰的墓碑下,永远照不到光。 林惊墨做了一晚上的心理预设,但乍见他们的照片,还是被针扎般迅速痛出泪,心里沉闷的钝疼也变得尖锐,狠狠碾压着每一个细胞,撕心裂肺。 她没有说话,忍着心口的难受,给墓前打扫了一遍,久别重逢,他们都要干干净净的。 她跪下去,哽咽开口,先说对不起,这么久才来看你们,接着什么也说不出了,一张嘴全是苦涩和想念,只能沉默着流泪。 我变了样子,你们一定要认得我啊。 爸爸,妈妈……她在心里一遍一遍的叫。 程耀司在身后揽住她,给她一点支撑,就这么过了很久,林惊墨站起来对他说:“我们走吧。” 程耀司扶她起来,林惊墨将花放在碑前,她轻声道:“我走了,下次再来看你们。” …… 回去路上,快到家里时,林惊墨才又开口:“那里有干掉的花,是你带的?” “我希望你们知道还有人记得你们。” 她家里唯剩的亲人都移民国外,他不来,孤孤单单一个坟冢没人惦记,春秋冬夏都是凄凉天。 林惊墨克制的抿唇,这些原本都是她自己应该做的事,内心对他有很多的感激,说出来了,也只有干巴巴的两个字:“谢谢。” 他搂着她,默然在她额角轻轻亲吻,知道对她来说,坦然的面对其实并不容易,他只能帮她迈出这一步,接下来,要看她自己怎么走。 …… 林惊墨看着眼前摊放在桌子上的日记本,程耀司刚刚拿给她的。 她十八岁时遗失的日记本,最终回到十九岁的林惊墨手上。 命运是一场无声的轮回。 第一页,是她的名字,黑色的水笔旁边还用装饰彩笔画了一圈。 顾慈恩。 好久不见。 她翻到最后一页记录着文字的地方,上面写马上要考试,她已经不抱希望可以考第一了。 屡战屡败,林惊墨那个时候对岿然不动的年级第一程耀司有一种又不甘心又害怕的感觉。 现在回想,她还是感到不可思议,一直在她后桌沉默寡言的那个男生,竟然暗恋她?什么时候开始的? 她想了一会儿,实在没有头绪,又翻开一页,拿起旁边的笔,在加快的心跳中,写下年,月,日。 笔尖在纸张上游走,簌簌作响,她写: 今天去看望了爸爸妈妈,心里再一次无比确定,人死了,就真的什么也没有了。 但这个世界上有灵魂的存在,譬如我,所以,回来看看我吧,一次也好。 …… 林惊墨占用了程耀司的书房,写完日记,她从书房里出来,程耀司的视线落在她手中的日记本上,她想起自己上次差点在他面前把它撕了,忽然生出些不好意思。 但也只是一瞬。 此时临近中午,阿姨正准备要开始做饭,林惊墨却心里一动,走过去对他说:“我想吃麻辣烫。” 她没解释,程耀司立刻了然,是学校门口那家麻辣烫。 中午要在学校食堂吃饭,但也有很多学生选择叫外卖,林惊墨偶尔不吃食堂的时候,吃得最多的就是那家老式麻辣烫,味道飘满整个教室。 “不知道换人了没有。” 车子开到学校附近,林惊墨探着脑袋往记忆里的位置张望,忽然又想起什么,转头问:“那天,那个鸡蛋灌饼,你故意买回来的吧?” 程耀司手上打方向盘,寻到一个停车位,嘴角含笑:“看来还算了解你,鸡蛋灌饼,麻辣烫……还想吃什么,是不是有一家炸串?” 说着,他看向学校大门的方向,一抬手臂,露出腕表,看得出他心情不错,整个人滋生出轻快的像醇酒般的笑意,逗她:“也快放学了,去给你买?” 说得她好像一个吃货。 林惊墨眼睛一挑:“好啊,你去给我买。” 她存心为难,程耀司怎么看不出来?在她看好戏的眼神中,翻到一个电话拨过去,气定神闲,但开口叫对方老师,到底多了点尊敬:“靳老师,我是程耀司……” 林惊墨大惊失色,掰到他手腕,用气声:“你来真的?” 程耀司的手腕像钢铁,林惊墨不能挪动分毫,听他说完,挂了电话后在她呆滞的脸上亲一口:“等着。” 他下了车,又回头,林惊墨在车里看着他,两人隔着窗户凝视对方两秒,他忽然折返回来打开车门。 “跟我一起去。” “什么?!” 在林惊墨惊怔的目光中,他找到她的鸭舌帽和口罩,给她一一戴上。 走到校门口,刚好放学铃响,实验中学的铃声跟别的学校不一样,是当年毕业的一位音乐才子编的短曲,三十年没变。 林惊墨跟这种熟悉感撞了满怀,没几秒,教学楼各个教室放出无数觅食的蓝白色饕餮,原本寂寂的校园活了过来。 而他们两个就这样,在潮水般涌向食堂的高中生堆里穿行。 跟武装的看不见脸的林惊墨相比,程耀司显然更吸引眼球,林惊墨听到不少小女孩窃窃私语,感叹:“哇,你看,好帅!” 于是在他身后躲避目光的林惊墨上下打量他一圈。 蓝白校服里突然蹿出来一个英俊的穿着手工西服的男人,确实有着难以言表的魅力。 食堂里人头攒动,两人既不是学生,也不像老师,所到之处,疑惑好奇丛生。 程耀司不喜出风头,这辈子跟高调二字互相不认识,今天行事跟往日风格大相径庭,他心头燥着,要用新的回忆填补遗憾。 他对食堂并不是很熟,反倒林惊墨记忆犹新,她一扯他手臂,指了指东南角一个地方:“那里。” 十年过去,小摊竟然还在。 而且从摊前排队的情况看,味道应该是不减当年。 林惊墨认出来,里面忙前忙后的除了那对夫妻,还多了一对年轻男女,林惊墨记得他们有一个儿子,看来,是儿子和儿媳。 新添了人手,动作也很快,五分钟,排到两人,老板一抬头,先是愣了下,问程耀司吃什么,程耀司把林惊墨从身后推过来,她抬高一点帽子,一个个点,旋即站在旁边等。 程耀司低头问他:“还是那家?” 林惊墨说:“嗯,你没吃过?” 程耀司道:“我不喜欢吃油炸。” “那完了,我们以后吃不到一块。”林惊墨跟他窃窃私语,彼此呼吸着对方弥散的气息,她说完这一句,见程耀司目光深灼地看着她,也意识到自己在说类似承诺的话,口罩下的脸颊慢吞吞的变红。 “你的五串。”老板裹了牛皮袋递过来,程耀司去接。 有人从身后戳了戳林惊墨的手臂,她回头,眼睛从帽子和口罩中的缝隙看她,戴着眼镜的女孩一脸小心翼翼:“小姐姐,请问你……” “不是!” 糟糕!林惊墨慌忙扔下一句,狠拽程耀司的手:“快跑。” 戴眼镜女孩看着俩人绝尘而去的背影,攥着手里的十块钱纳闷:不想帮忙刷卡也不用跑这么快吧? “好歹还给我剩了点……” 食堂到校门口,几分钟的路程,他们牵着手,一路狂奔到校门外僻静的地方,他手里的炸串都跑丢了几块肉,林惊墨扒拉牛皮袋,漂亮的眼睛看向他,语气兴奋又喜悦。 他一倾身,手指捏下林惊墨的口罩,吻她。 就在街边,人来人往的马路上,林惊墨也中了邪,由着他亲了足足两分钟。 最后,林惊墨喘着气,迎着他的目光猜测:“你是不是想在里面亲我。” 程耀司抚她的嘴唇说:“这提议很好,下次采纳。” 林惊墨气得踢他小腿。 马路对面数十米外,一辆车停留半晌,又无声离开。 …… 进组前最后一次活动,是杂志社周年盛典。 “红毯取消了,直接进会场停车场。”珊姐吩咐司机。 这种活动珊姐一般是不需要跟的,但自张露晓一来,她害怕自己失宠,对林惊墨的行程盯地很紧,大大小小工作都亲力亲为,势要跟张露晓分个高低。 今次活动有一个超级偶像男团参加,狂热的粉丝包围了会场,被人举报后红毯取消,珊姐策划的红毯热搜打水飘,心情不佳,对着林惊墨还是笑:“红毯既然没了,你想不想换第二套衣服?” 林惊墨心思不在这个上面,另扯了一桩话题:“惠德森的片子大概什么时候能看粗剪?” 一提起进组,林惊墨便想到跟陆景昂那次迷乱的放纵,纸包不住火,就算电影呈现出的画面很正常,但底片也会看出问题,这件事像个定时炸弹一样悬在头顶,心虚到让她感到焦虑。 珊姐说:“早着呢,这种大制作,少说也要一年后期剪辑,粗剪得到年底了。怎么啦?想看看自己表现?” 到年底……谁知道到年底之前会发生什么事,林惊墨决定不再折磨自己,顺着她的意思点头:“嗯,有点好奇。” “好奇什么,肯定很好的,惠德森还给推荐了两个制片人,我看他满意的不行。墨墨,你是有天赋的。”珊姐最近很哄着她,虽然以前也是把她当摇钱树,但今时今日又更胜一筹,程耀司的新宠,这个头衔能带来的资源,这些日子已经让她大开眼界。 林惊墨把珊姐的变化看在眼里,实在有点好奇,如果她知道自己其实已经跟程耀司结了婚,会是什么反应? 几句闲聊,车子到地方,林惊墨裹着披肩换好高跟鞋下车。 无聊的活动,无聊的往来对话,最初的新鲜劲儿一过,林惊墨品到这种活动的本质,无聊。 她发给程耀司: 活动很无聊。 一分钟后,他返回张图片,晚间七点钟新闻上会出现的那种严肃的会议场面,有人正发言,他前面一个中年男人在打盹。 光看着就困意来袭。 林惊墨偷笑,程先生很会安慰人。 “我去下卫生间。”她起身对珊姐道,出了会场,她笑着对手机那头说: 你还要开这么高大上的会啊? 工作人员提醒卫生间在二楼,林惊墨上去,哒哒的高跟鞋敲出节奏,经过走廊,此处有一片大落地窗,能看见一层会场,拐弯,她顿住脚步,凝笑的眼睛里逐渐敛去情绪。 唐天与站在另一侧落地窗前,视线从会场移到她身上。 报复 车子在苏绘的门头前院子里停下。 林惊墨一看饭店名字,当然想起自己头一次在唐天与跟前翻车,就是在这家饭店里。 他在落地窗前平心静气地说要她陪他吃饭,好像真的只是想跟她吃顿饭。一个月没见,林惊墨看到他的板寸,鬓边那道疤,拒绝的话说不出口。 过往相识,靠近,分开,她没给过他一次说拒绝的机会,那好,那就没有任何目的和杂念的吃这一顿饭。 十几分钟后,车子转眼却来这里,林惊墨忽感不妙,坐在车上不动。 唐天与给她打开车门,“怎么不下来,我挑的地方不好吗,你应该对这里熟门熟路了……小舅妈。” 忍了一路,他终于露出獠牙。 林惊墨呼吸一滞,盯着他冰寒料峭的眼睛,一颗心骤然狂跳。 有那么一瞬间,她对唐天与感到陌生,礼堂里那个高冷的拿余光斜睨她的男生留在了昨日。 他伸手来拉她,林惊墨躲了下,“我自己走。” 唐天与冷眼笑笑,不说话。 到了包厢,林惊墨重拾冷静,等服务员离开,主动挑起话题:“所以你找我,是因为我跟他结婚的事情。” “我要不要恭喜你,得偿所愿。”唐天与讥嘲一声。 林惊墨立刻了悟他的想法,倒也正常,自己先搭上他,又劈腿叶仲叙,最后跟了程耀司,不是钱,就是权,野心勃勃的拜金女人设大概稳稳当当。 林惊墨不在意他怎么看自己,但现在有一桩眼前的麻烦,她是不想唐天与跟程耀司交锋的,程耀司很看重这个外甥,无论结果如何,他总不会好受。 所以说,坐实了自己是拜金虚荣,故意勾引程耀司,不知能不能减轻唐天与对他的恨意?可眼下这情况,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她真自己勇敢背锅,唐天与恼起来万一做出什么事…… 进退两难。 她只好不提重点,反而问:“你不是想吃饭吗,不点菜?” 从活动上出来,她身上还穿着礼服,繁复的花朵刺绣从抹胸领口蔓延到裙摆,华丽梦幻。 唐天与不是第一次看她如此盛装打扮,但今天,她的美丽让他感到愤怒,而她的波澜不兴又让他的愤怒显得可笑。 唐天与毫不怀疑,林惊墨只是将他作为一个实现目的的踏板,之前他就有这样的猜测,卑微的安慰自己,起码她的脚踩在他这块石上,甘心匍匐,只是这样也不行,为什么能这么轻易就将他一脚踢开? 小舅舅真的爱上她了么?结婚,他们竟然已经结婚一个多月…… 所以他不依不饶地问:“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 “这个重要吗?” 唐天与眸光一闪,这问题他也问过程耀司,得到的答案跟她现在说得一般无二。 真有默契。 “不重要?我要知道自己做了多久的傻逼。”唐天与咬牙切齿,从自己坐位站起来两步走到她跟前。 既然这样……林惊墨一抿唇,好像很无奈的开始坦白:“不管是我还是他都没有想伤害你……” “他,你倒很为他说话。” 林惊墨不理他跑偏的重点,继续道:“你还记得我说在峰会上被人下药,是厉铭泽干的,他救了我,那天……” 对,都是厉铭泽这个狗东西的错! “你们做了。” 林惊墨听他呼吸一下沉重,连忙说:“没有,真的没有,我意识不清醒对你舅舅有点失态,但他没有趁机占我便宜……” “他不会占你便宜,是你处心积虑要上他的床,那天之后,你找到新目标了,是不是?” 她能在饭店卫生间给老男人口交,唐天与不敢想象,峰会那几天,他们都在岛上,林惊墨跟程耀司背着他做过什么事。 房间里死寂,林惊墨不知道该不该承认,蓦地,他朝她伸出手,林惊墨还来不及尖叫,他的唇就印了上来。 他撕咬她的嘴唇,直接而暴烈的发泄,间隙,林惊墨高分贝的尖叫引来了服务员。 服务员谨慎地敲门:“请问有什么需要吗?” 屋子里,她的唇被唐天与的手掌死死按住,宽厚的手掌,一点声音都穿不透,她涨到脸通红,听他对外面讲:“没有,别来打扰。” 她用高跟鞋猛击地面,可惜,地毯吞噬道大部分声音,服务员贴心的说好,脚步声远走。 唐天与冷哼,把她的鞋子从脚上拽掉扔一边。 林惊墨双眼畜泪,调动起最招人怜的模样,想用这样的表情叫他住手,心底又有一丝恍惚不确定,学长真的会这么做吗? 她的质问,疑惑,伤心和生气都在眼神里了。 唐天与却撇开她,钳制她的同时,拿出口袋里的电话。 她无助的吸气,这种肉身相搏,女人的力量无论如何都无法跟男人比,嘴里说不出一个字,哀求也好怒骂也好,他不给机会。 而这个时候,唐天与竟然在跟人拨语音。 仿佛看出她的好奇,唐天与将手机放在她眼前,于是,屏幕骤换,人影出现,林惊墨瞪大眼,呜呜惊叫。 疯子!这疯子!程家祖上是不是有疯子基因! 他竟拨给程耀司! 许愿 林惊墨带泪的一张脸重捶进眼帘,程耀司有一瞬大脑一片空白。 而旁边,唐天与看着画面里一向云淡风轻的小舅舅突变的脸色,心底升起卑劣的快感。 但程耀司的失态并没有持续多久,唯余一双眼阴沉地可怕,扫过林惊墨面容,他一边调取录制屏幕功能,一边叫他的名字:“唐天与,这就是你的手段,为了报复我们,把你自己送进监狱?幼稚。” 清淡的口吻反而将讽刺和不屑感翻倍,林惊墨听得头皮都要炸了,虽然他说得很有道理,但这个时候能不能不要再激怒他!正无语,下一秒,她又反应过来,程耀司故意叫他的名字,是要他在视频里承认自己的犯罪事实。 他真能看着自己外甥坐牢?! 可眼前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此时,唐天与像幼兽暴起一样发狠,“我是幼稚!”他转向林惊墨,紧盯着她问:“来,小舅妈,告诉我,你要告我吗?” “呜呜……”趁着他注意力集中,林惊墨一只胳膊狠命挣脱他钳制,推到他举着手机的手腕上,画面摇晃,墙壁上苏绘独特的浮雕画一晃而过。 程耀司立刻对自己司机小声道:“去苏绘。” 她刚刚微弱的反抗又被唐天与镇压,但两个人从椅子上推搡到地上,他整个身子压制林惊墨,她再没了力气,被他捂着的嘴巴呼呼大喘气。 热烫的呼吸簇开,唐天与胸腔内勃发着难以疏解的强烈情绪,他觉得自己不需要林惊墨的答案和辩解,眼前是他曾想要共度一生的人,屏幕里看着这一幕的是他最想要成为的人,谁说过,事关未来,找到一样就很不容易,他两样都有,却成最大的不幸,被这两个人联手背叛。 前途是什么,道德又是什么。 他狠狠回望手机,眼底虹膜迸炸红色的蛛网,程耀司嘴角深抿,在看清他眸中异彩般的疯狂之色时,心底猛然一沉。 “天与!” 唐天与平静地朝他一笑,将手机倚靠在桌脚,镜头正对两人上半身,林惊墨不想哭,但还是忍不住流下泪,程耀司看见那滴泪没入她的鬓发。 车子被红绿灯拦下,程耀司后脑传来闷麻的痛感,一阵头晕目眩,他对司机闷吼:“继续开!” “天与,她跟我结婚是我逼的,你恨我,她也一样……” “可她刚才说得可跟你不是一个意思。她说是她自己要上你的床。” 我什么时候这么说了!?林惊墨欲哭无泪的反驳,一个完整的音也发不出。 屏幕中,他的手伸到下面,裙子被撩起,林惊墨感到绝望,其实如果单纯只是被唐天与强奸了,她或许不会这样难堪和无助,可这个房间里,有第三双让她心痛的眼睛。 天与应该没必要骗他,程耀司对他的说法有点怔忪,目光在林惊墨脸上停留一瞬,见她闭着眼睛,他咬紧牙根:“我拿着周砚征的把柄,她才肯嫁给我。” 怒痛外,酸意梗喉,“她喜欢的是姓周的,你见过,分辨不出来吗?” 裙摆飞上去,凉意直蹿,她想跟程耀司说不要看,求求你不要看,发出声时也只剩呜咽的模糊鸣叫,只能选择闭上眼,镜头外,是撕拉的布料裂开声,接着,林惊墨的隐形内裤被他扔到镜头前不远处。 唐天与没再跟小舅舅说话。 高峰期,车子再飙也是徒劳,只剩下三条街,程耀司望向前面进度缓慢的车流,开门下车,奔入夜色。 林惊墨精神高度紧张之下,她听见唐天与问:“是他逼你的吗?” 她顶着晃眼的灯光猛点头。 “你恨他吗?” 林惊墨下意识瞥向屏幕,但那屏幕在高速晃动,偶尔才有他的影子出现,箍住脸颊的手掌微使劲儿,林惊墨连忙又点头,双眸被头顶灯光直直照着,上面的人轻笑一声,说:“我不信。” 余音未散,他用力狠顶。 “嗯唔~” 林惊墨震颤着身子被顶弄到往后一挪,程耀司面色巨变,脚下一个踉跄,差点跌入绿化带。 林惊墨倒抽气,她那里被他隔着裤子撞戳,一向敏感的身体在这样荒诞的情况下半点热燥都不见升起,但她知道,这动作太过迷惑人,在程耀司看来,他们没有入镜的下半身,唐天与一定把要做的都做了。 僵硬后,她眼中有如释重负的轻松,唐天与讽刺地说:“不管你选谁,你从来都没想过选我。” 刚才,她的眼泪在里面闪闪烁烁,光芒刺目,他想到独自一人在北极圈里为她直播的那场流星雨。 因为我忘记许愿。 这个念头跟着冒出来。 他魔怔一样抓住笑话般的安慰,因为我忘记许愿,所以她才没有选我。 极端的毁灭般的恨意裂开缝隙,还是没办法彻底伤害她。 …… 程耀司气喘吁吁跑进苏绘,一丝不苟的发乱了,领带被他扯开,仿佛刚从哪个街边后巷野斗场下来,气势汹汹的要拆店。东港有名有姓的人店长熟记在心,程耀司这种富到不能宣扬名字的则是vip中的vip,店长惊愣地将他迎进门,他捏紧早已关掉视频的手机,径上二楼,“天与在哪个包厢。” “程先生,唐先生在南北望,请问……” “别跟来。” 长腿在走廊里疾步,到了跟前,他反定定的站住,呼吸进去的空气的都是刀尖,那也要呼吸,稳住了,才打开门。 饭店包厢没有门锁,程耀司一扭便开,他逼自己走进去,心头却按压不住的扑通蹦跳。 眼前,唐天与听见声音,正慢悠悠地从林惊墨身上起来,她那条梦幻的裙子皱巴成一团堆在腰上,下身白莹莹两条腿还呈分岔的姿势。 程耀司的视线被这耀目的白夺去,再往上,他停止往上,不敢去看林惊墨的脸,无论她是平静还是崩溃,都不敢看。 林惊墨一仰头,先看到他一双腿,她一抚裙子,遮挡自己,撑着地毯要起来,后腰叫人搂住,清冽熟悉的香气。 后半过程中,林惊墨已经没有哭了,唐天与只是隔着裤子在发泄,她知程耀司一定会来救她,于是将自己当作死去那样承受。但身体的反应无法控制,在他高速猛烈的撞击中,林惊墨还是分泌出生理液体,他用手揉弄,本能的欲望开始随着熟练的路径攻占她。 “水这么多,留给谁看?”唐天与轻蔑地冷哼。 幸好,幸好视频已经关了。 现在程耀司真来了,林惊墨鼻尖一酸,又觉得羞耻无比,甚至没有看清他的脸,便扭头将自己埋入他怀中。 见面 唐天与往身后椅子上一坐,看他们俩抱在一起。 他漠然地冷笑,但又在跟谁较着劲儿一样崩起提着的嘴角。 程耀司低头,抚林惊墨的面颊,一下一下,将她凌乱的头发细致而温柔的整理着,她脸深埋,像要躲,衬衫被濡湿,贴到他胸膛上。 “没事,没事……” 他小声说,两个字翻来覆去,用苍白的语言安慰林惊墨也安慰自己,过几分钟,不看唐天与一眼,将林惊墨抱坐到椅子上。他进来后一直很克制,所以接下来的行为谁也没想到。林惊墨余光中,他身影一动,拿起手边的杯子一砸,捏住留在手中的碎片,猛然向前一步,林惊墨来不及反应,只能抓住他半个指尖,还没抓住,他另一只手已经攀上唐天与的脖子,差一点,就差一点。 唐天与惊骇后,倔强地看着程耀司,也红了眼眶,就跟小时候程耀宁打他左手时,他会梗着脖子把右手伸出去给她打的表情差不多,程耀司见过他那个样子,回头领着他去玩,脑子掠过程耀宁那双又疼又恨的属于母亲的眼睛,悠悠教育他:你知不知道有妈妈打多幸福。 唐天与不能理解,也不知道,被妈妈打有什么幸福的,八九岁,跟他屁股后面问,小舅舅,我能不能去你家住啊? 那时候他才到他腰,现在,已经几可以跟他平视了,能蛰在暗处,给他沉痛一击。 程耀司砸掉茶杯的时候,真的想弄死他。 林惊墨被这变故一激,注意力精神全都回来了,从椅子上跳下来拉他:“不要,程耀司,他没进来!” 程耀司扭头看向林惊墨,她手拽地很紧,陷进他的肉,两个人紊乱的呼吸撞在一起,他眼中冷酷而决绝,她无声的摇摇头。 这几乎是当他的面儿眉来眼去了。 唐天与嗤一声,粗暴的扯回两个人的注意力:“不耽误你流水儿啊小舅妈……” 他无论如何都对林惊墨跟程耀司结婚这件事过不去,开口闭口林惊墨的新身份。因他很了解,程耀司的婚姻是一场两邦建交,绝不会轻易离婚,他那样成熟的一个人,跟她结婚,就是一辈子的事情。 一锤定音,没有回转余地。 他恨透了。 林惊墨抢在程耀司之前,伸手甩了唐天与一巴掌。 将程耀司还卡在他脖子前的碎片挪开,林惊墨缓缓道:“你刚才问我会不会告你,但你捂着我的嘴,我回答不了你,现在我回答你,不会。我信因果报应,今天是我欠你的报应,我还给你,并且希望我们之间的牵扯到此为止。他逼我结婚是真的,我恨他是假的,我不恨他,因为我对他也有很深的愧疚,所以我也并不恨你,恨会让人原地踏步。有些事过去了就该过去了,人生还有很多选择项……” 唐天与忽然插口,嘲讽:“你给过我选择项吗?” 林惊墨说:“人都是自私双标的,我不标榜自己高尚。学长,你只是在我这里没有,但你的世界没有塌。” 绝情的可以。 …… 程耀司手上被碎片划了个很轻的口子,林惊墨用纸巾按住了,说:“嘴上说起来一套一套的,怎么轮到自己就忘了,你要把自己送到牢里去吗?” 她有意低着头不去看他的眼睛,刚才几番对视,林惊墨实在有点被他眼睛里黑黢黢的东西吓到,每一次都怦然做响,每一次都意味着更深的沦陷。 刚说完,他捧着她脸开始亲,林惊墨从他的动作上感觉到他的焦躁,离开饭店有一会儿了,她都平复完了,程耀司好像还没有从里面走出来。 她顺从着乖巧的回应,等他停下,家也到了。 俩人回卧室,林惊墨叫阿姨帮忙拿医药箱过来,找到创可贴,轻轻贴在他手上, 抚了抚最后一侧的边缘,林惊墨道:“你要教训他吗?” “你不想?” 程耀司多聪明,一下听出她隐藏的意思。 而林惊墨呢,从他的口气里也觉察出不满来,委屈劲儿就上来了,从椅子上站起身:“他是你外甥不是我外甥,你俩亲还是我俩亲啊。” 她是不介意做红颜祸水,搞到人家舅甥厮杀多风光多狐狸精转世,但他也要想想后果。 他现在不识好歹,林惊墨不愿意多说,转头去衣帽间换衣服,身上还是那件礼服裙,又蹭又拖的这回是没办法还造型师了,不知道得赔多少钱。 刚走出一步,他拽着林惊墨手肘把她拽回来,她坐他腿上,程耀司额头抵在她肩膀上不说话,只露个后脑勺给她。 猎食的丛林之王怎么就变成一只惊惶小兽了,林惊墨于是一下子变得心软。 “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但是犯法的事情不要做。” 林惊墨圈住他脖子,最后道。 …… 这一晚林惊墨没做噩梦,程耀司做了。 他半夜惊醒,额上都是汗,脸色苍白,把林惊墨也吓一跳。 林惊墨看他的样子,往他怀里一拱,心想,唐天与确实欠教训。 午夜半梦半醒间,她听见程耀司在耳边低声呓语:“我不能再失去你一次……” 为了安他的心,林惊墨又重新接受了他安排的保镖,再三跟他保证,以后不会涉险,程总ptsd仍旧很严重,剩下即将进组的日子,能亲自跟着绝不假手于人。 所以林惊墨也没怎么有空知道,程耀司跟唐天与已经撕起来了,还是撕到明面上那种。 等她知道,是程耀宁来找,特意挑程耀司跟不了的日子。 地点选在程家的艺术馆里,艺术馆前的柠檬树下有几张桌,林惊墨到得早,在艺术馆闲逛了一会儿,瞥见她在卢浮宫见过的那架造型独特的钢琴。 这间艺术馆参观收费不少,但也比不上它里面丰富藏品的价值,这么开着更像是当成自家储藏库,林惊墨看到一幅似乎是曾经被神秘买家拍出1.2亿美金的画,很猥琐小家子气的拿手机查了查,还真是那一幅,于是开始以小人之心度程耀宁之腹。 该不会是想用这里面的东西叫她自惭形秽吧? 毕竟不管艺术,还是古董,还是能买下这些的钱,对林惊墨来说都是另一个层面的东西。 林惊墨怀揣着这样的心思,在桌边等程耀宁,几分钟后,程耀宁穿着一件驼色连衣裙大驾光临。 说起来,这不是林惊墨头一次见她,但却是两人头一次要正儿八经的谈话,上一回,只是林惊墨作为唐天与的女朋友不被他反对交往,未来可能随时会踹掉的女孩子而已,这次身份徒然发生改变,程耀司的老婆,未来孩子的妈,能分他一半财产的财产共有人,能量其实比程耀司的姐姐大多了。 程耀宁一时间还没法适应这种身份转变,虽然表情很客套,但暗藏着机锋,而且,林惊墨看出她这两天过得可能不太好,因为她脸上竟然打了点腮红遮掩气色。 林惊墨的愧疚仅限于对直接受害人,间接的她没那么多圣母心要到处送。 程耀宁开场白老套:“耀司说他结婚,我怎么也没想到会是你。” 这句话在她心里咀嚼了好多天,反反复复,几乎是脱口而出,不说出来这段对话都没办法继续。 林惊墨不知道接什么,说我也没想到会被你弟弟强取豪夺?只能默然做微笑状。 “我今天来没别的意思,耀司跟天与你来我往斗得很厉害,我希望你能劝一劝他。” 她算程耀司半个妈,唐天与亲妈,这样的情分都不足以撼动他们两个,还要来找个丫头片子去劝,程耀宁感觉很憋屈,抬手抿咖啡。 林惊墨给她一个我尽力了但是爱莫能助的表情,说:“我劝过他了。” 程耀宁不说话,但明显是不太相信,林惊墨又道:“您不想您儿子和弟弟反目成仇,我也知道学长对他的意义跟亲弟弟差不多,不希望他在一切结束后难过,在这一点上我们的立场可能不同,诉求却是一样的。我只能跟他提,但他最后要做什么我管不了,而且,我相信他有分寸。还有一点,您与其把注意力放在这上面,其实我更希望您能查一下,厉铭泽似乎在跟学长来往,家事变外事,就没那么好说话了。” “厉铭泽?”林惊墨丢给程耀宁的这个炸弹叫她放弃了表情管理,大惊失色。 “不可能,天与不会做这样的事情。”程耀宁反应过来后,看林惊墨的眼神就像她是挑拨离间的女反派。 林惊墨也不欲跟她多说,总之有程耀宁能去盯着唐天与,是再好不过。 闲话 大概说的是家事,程耀宁现在整个人散发着被弟弟和儿子吵架弄得心力交瘁的慈母良姐形象,跟商场女强人的雷厉风行相去甚远,林惊墨记得自己在一次活动上见过她,众星拱月,闲庭信步,眼风都不待扫旁边一下,跟程耀司如出一辙的程家人气场。 程耀司这两天跟她跟的很紧,今天大早上出门,到了这会儿夕阳斜挂,一天没见,林惊墨无意识地搓自己手指,还怪想他的。 她看着程耀宁,还是说:“我说似乎,就是没确定,我跟您一样不希望发生。”她顿了顿,“其实我挺谢谢您没为难我的。” 这话说得很真诚,程耀宁接受到了,下巴抬了抬:“男人的选择,为难女人有用吗。” 林惊墨唔了一声,然后静默两三秒,程耀宁又说:“你香水什么牌子?” 林惊墨道:“我回头叫他拿给你。” “嗯。” …… 林惊墨专门找精品店又包装成礼盒,才把香水交给程耀司。 她要进组了。 叶赭新片的名字也定了下来,《恩培多克勒》。 很多人对这个名字感到不解,并且因为它的生涩难懂而据理力争。 电影虽然是艺术,但也是商业行为,叶赭这怪才好不容易要拍悬疑这种商业类型片了,弄个名字还神神叨叨,但他们也只能在开会的时候抱怨两句,到叶赭跟前多说几个字大爷就不拍了,谁也不敢在他面前造次。 林惊墨看到名字,却一下子确认自己之前对剧本的猜测。 恩培多克勒是一位非常具有神秘色彩的哲学家,最被人津津乐道的便是他的死亡,因为他认为自己有一天会飞升成神,而就在这一天,他确确实实消失了。 诗人荷尔德林着有诗作《恩培多克勒之死》,荷尔德林是一名精神分裂患者。 叶赭新片男主是个精神分裂,从剧本的呈现的内容来看,他明面上的分裂只有两个人格,一个好的,一个坏的,但实际上,还有一个隐藏更深更坏的人格,默默观察着这一切,引导着这一切。 于是带着这样的结论重新再看一边剧本,就会发现之前剧本里有一些逻辑上的小bug,实际上全都是因为第三人格的存在,这些所有的bug加起来是一条暗线,直到结局都没有解答。 林惊墨几乎是带着鸡皮疙瘩看完最后一页,第三人格如何抹杀掉第一人格,又折磨第二人格,最后落幕,代表着第三人格的镜头走到台前,本体善念的灵魂消失…… 实在是—— “牛逼!” 林惊墨粗暴的表达了自己的观后感,声音震动到程耀司,他扶正她脑袋,眼睛移开ipad往剧本上斜了两眼,说:“有没有自己想过当导演。” “啊?”林惊墨抬头差点磕到他下巴,晚上他下班回来吃完饭,七点到九点没事的时候,他们就凑在一张沙发上,她半边迭他身上刷手机或者看剧本,程耀司就看邮件资料报表新闻。 根本没想过这一茬,这一句跟拨云见日一样,任督二脉被打通,刚才看过的剧本每一个分镜场面都在脑子里走马灯似的过。 “没,但是现在在想。”林惊墨大彻大悟般感慨:“我有点想做导演啊……” 程耀司笑:“你以前没规划过自己长大后要做什么吗?” “那时候很笼统,就瞎想吗,什么律师医生之类的,你肯定都规划好了吧?”把剧本放一边,林惊墨在他身侧翻了个身,趴他胸前迭着手下巴搁上面问。 但是这个角度,程耀司低头跟她说话的时候,会挤出来双下巴,林惊墨听得不认真,手摸他下巴咯咯笑,突然想起什么,说:“我记得第一次听老师说你名字的时候,我印象有点深。” “哦?” “耀司,很像日本名字。” 他还是那个表情等下文,林惊墨嘁一声:“Yohji Yamamoto,山本耀司啊。” 完事儿又打量他脸,觉得他穿山本耀司应该也是很有那个腔调的,又一想,自己都没给他买过什么东西,脑子里开始盘算,但嘴上继续问:“所以你们家这一辈是轮到耀字,那你为什么叫司?” “司者,主也。”他说:“家里捏了几个字,最后大师选了这个,说最好。” “这样~其实我觉得风水也挺有趣的。”林惊墨记得当时听珊姐说,香城几大地产商在那片繁华区风水大战的故事,听得她一愣一愣分不清真假,现在想起,程耀司他家不就是风水大战的当事人之一吗,说是大获全胜。 “改天带你去见。你的名字呢?” “哪个?” “两个。” “慈恩,慈恩塔下提名处,十七人中最少年。我妈妈希望我一声志得意满,意气风发。也希望我可以得到全世界的善意。”林惊墨说到这个,情绪有点低落,但迈过那个槛儿之后,心情是开阔的,“至于惊墨,现在的爸爸希望我文墨很好,惊才绝艳的那种好。” “我想抽空回趟老家,给他们买套房子养老。”快一年没回去过,林惊墨觉得自己也真挺不孝顺的。 “好,我陪你去。” 进组前这段日子,就是这么过的,十年,加上从记忆里挖出来的高中交集,每天晚上说不完的话,过去,当下,未来,在这样简单且没有太多重点和波澜的对话中一点点清晰。 林惊墨有一种被缝补完好,又灵魂落地的感觉。 特别特别好。 播出 进组那天,程耀司来送,剧组在一个海滨小城,风景很美,到五月底,东港最后一丝冷意都遍寻不见,这里还残存着早春的脚步。 程耀司只把她送到机场,坐他的私人飞机,车子开到停机坪。 这回剧组管得很严,林惊墨需要呆够20天,不能请假,不能离开剧组,换言之,他们要分居两地20天。 但程耀司脸上没什么特别外露的不舍,搞得林惊墨也得隐藏起自己那点时不时冒出来的小心思。 从车上下来,走出去几步,听见后面砰地关门声。 林惊墨循声刚转身,人一下被搂地死紧。 呵,刚才一路上平心静气装地还真像那么回事儿。 林惊墨闻着他肩膀处的味道,高级西装面料独有的味道,他的香水,沐浴露,他的肌肤,骨骼混杂的独属于程耀司的味道。 一想到20天闻不见,林惊墨有些惆怅。 一分钟后,他才在林惊墨耳边留下个吻,低低的嗓音冒出来,说:“乖点。” 林惊墨就这么身子半酥着上了飞机。 …… 当晚剧组聚餐。 叶赭不去,其他人在酒店下面停车场集合,两辆面包车拉到当地有名的海鲜馆。 林惊墨穿着私服到停车场,女生一辆车,男生一辆车,她坐在位置上,透过玻璃又见陆景昂,这位爷提前入戏,整个人比之前花枝招展恨不得满世界开屏的状态沉稳多了,连衣服都特别朴素,林惊墨一下把他带入到男主角颓到最后精神崩溃的形象,贴脸的不得了。 混到这个地位,确实得有两把刷子。 出于职业感上的尊重,林惊墨对他的观感倒是好了不少。 去包厢做电梯的时候,陆景昂对林惊墨点个头,人家既然示好,林惊墨也不端着,朝着他笑了下。 都不熟,编剧是个文艺青年,制片人讲话高屋建瓴,林惊墨能不说就不说,陆景昂在那边扮深沉,还有个女二号也挺高冷,只有副导演人精老江湖活跃场面,尬聊两个小时后,终于撤摊回酒店。 林惊墨要呆20天,但其实她的戏份并不多,五天基本搞定,且没有一句台词。 这女主角当的憋屈,跟个花瓶没两样,珊姐先前和制片人你来我往的扯皮,希望减短她进组时间,否则别的工作都要压着,就为了演一具死尸,幻想中的白月光,对面就算是叶赭也觉得亏,可林惊墨让珊姐答应。 她跟程耀司讨论过了,没必要再转专业,这一行演而优则导的不少,最好的老师就在剧组里,有机会跟着叶赭多学两天,其实是很难得的机会。程耀司知林惊墨跟叶赭没什么牵扯,倒也放心把她撂剧组。 但叶赭能不能叫她在一边学,林惊墨把握不准,回酒店后听说他在房间,林惊墨带着自己的剧本分析去敲叶赭的门。 门打开,叶赭一脸刚从床上爬起来的迷瞪样子看着林惊墨,嘴巴不说话,睫毛下垂,表情无声示意:“有事?” “剧本上有几个问题想跟您讨论……” 林惊墨觉得自己说得挺正经的理由,结果叶赭表情细微的变了,对他来说这算是很大的变化了,林惊墨隐约听见他嘴里发出的冷哧,但又那么的不明显,他说:“拍摄现场讨论。” 说完了就要关门,林惊墨讨论剧本是其一,想拜师提前套近乎才是最紧要的,脚一伸想拦住,结果伸过头了,门呼呼过来,一下怼在她小腿上。 “啊……”她发出一声闷哼。 其实并不算很疼,但林惊墨想表现的夸张一点,激发叶赭的愧疚心理,让她一举攻破,哪知叶赭只是垂眸看了一眼,就双手插兜,用自己的脚把她的脚从屋子里一点点蹭出来。 林惊墨实在没见过这样的人,她有些反应不过来的往后退两步,然后,门啪地关上。 回去路上,她想,叶赭能活这么大没被人一天揍五十顿,真是老天保佑了。 林惊墨这才进第二个组,头一个还是客串,对剧组很多默认的潜规则还没那么懂,也是后来才知道,女演员晚上敲导演门是多么充满暗示意味的一件事。 回到自己房间,林惊墨挽起裤子,小腿上有一道红痕,其实不疼,但她皮肤娇贵,正看着,程耀司发来视频请求。 接通,对面程耀司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特别散漫的样子,看她抱着腿,人才往前面斜了斜,“腿怎么了?” 他脸上有电视屏幕映出来的光,林惊墨佩服他眼尖,说:“没事,门磕了一下。”不想让他在这件事上纠缠,林惊墨很自然的转移话题:“你在看电视?” 程耀司也没纠结,说:“你那个综艺不是要播了,看看公司的投资眼光。” 装吧你就。 林惊墨抿嘴,拿起手机:“今天吗?我都忘了。” 果然群里昨天就提醒她要不要转发一条综艺预告,但林惊墨那会儿跟程耀司正离别前的激情四射,哪有空看手机,珊姐见圈不出来她,叫宣传工作室转发一下。 群里消息刷的快,林惊墨就错过了这个事。 她也调试电视,转到频道,还在插播广告,这么巧,这条广告后,就是林惊墨跟谢少扬那个舞台短剧。 短剧录制的时候程耀司没在,他只记得剧本里亲密动作不少,一开始,俩人说台词的时候,程耀司还能点评两句,到了后面推拉抱,程耀司就不说话了。 林惊墨被他的沉默整得一阵紧张,心想自己真越活越回去,调整心态,专心在直播上,这看了没几秒,她“唰”地从床上原本倚靠着几个枕头的悠闲姿势正了起来。 “怎么了?” 视频里程耀司看她动静不对劲,问,林惊墨没空回复他,说:“你等下我跟工作人员打个电话。” 她要关视频,程耀司道:“开着。” 林惊墨看他一眼,拨给珊姐。 “这一段跟节目组发来确认的内容不一样,我加的台词前面那句。”一接通,她跟珊姐说情况,程耀司让她开免提,她打开免提。 “我知道我正跟节目组撕着呢。牛死了他们,说删减的是谢少扬的部分,不牵扯我们的内容,你等会儿啊我插个电话过来,我让米米去找你了。” 珊姐那边听起来也很混乱。 林惊墨说好,然后才跟程耀司解释。 当天录制的情况,谢少扬愣神忘词,林惊墨多加了一句台词挽回补救,谢少扬还没跟上,反应给错了。 这一段,是妥妥的谢少扬的问题。 综艺播出之前,节目组发给林惊墨团队这一段短片让他们确认自家艺人的剪辑相关内容,确认的部分里,谢少扬愣神的那几秒是在的,但播出后,这几秒就不在了。 于是,谢少扬反应给错,反而成了林惊墨乱说台词的锅。 几秒之差,效果完全不同。 程耀司听出重点,问她:“节目组给你们确认的视频你们还留着吗?” “没有,是扫码才能看的介质。”林惊墨看到工作群里自己团队发进来的一条条热赞评论,跟她推测的没错。 节目本身热播,谢少扬经过几期节目表现不错,再加上之前的粉丝基础,支持者跟林惊墨比是碾压级别。 这种综艺节目短剧剧本很多黄牛都有卖,节目录制前,就有粉丝买到了剧本,还夸这段剧本写得好,现在,一句一句对,林惊墨说得那句“是不是几年不见,发现我更漂亮了?”,在原剧本里根本没有。 说明什么,说明她现场忘台词还乱加词,导致合作对手发挥失常。 但即便如此,林惊墨还是在后面的点评环节获得了很多好评,虽然最后依然是谢少扬胜出,但只能是节目组不能违背民意,而林惊墨获得的好评,更像是评委向她背后的资本妥协。 此时实时刷新,后台咖资本咖一秒99+条在蹦,骂地那叫一个难听。 梦想 团队里的人在实时更新点赞过百的评论,林惊墨看了一小会儿,基本都是骂。 没办法,谁叫林惊墨自出道就是腥风血雨的体质。 跟沉星颜旧茬不说了,新生代小花里林惊墨资源是no.1,挡了太多人的路,她本身的美貌值又高,天天被人拉来艳压这个艳压那个,只要跟她同场,林惊墨根本捞不着跟其他女明星的合照,为什么,容易被压。搞得林惊墨团队还要时不时发点她的颜值黑稿平衡一下。 拉踩之仇再添几个。 其次,林惊墨跟唐天与的cp粉脱粉回踩的也不少,他俩cp粉里有能人,爆料唐天与跟林惊墨分手后一个人跑北极圈去了几天,北欧那地界儿一个人去,赤裸裸的疗伤之旅啊。 这场似是而非的恋情以林惊墨辜负唐天与而画上句点,当初磕cp有多上头,现在就有多下头,脱粉回踩能力不是盖的,别人只是纯纯的路人观点或黑粉观点的发表意见,粉丝知道的那可就太多了。 譬如林惊墨刚出道没多久,现在就能出入壹号公馆,这地方是东港首屈一指的大平层豪宅,只卖不租,首付至少80%,底层也要九千万起步,当初一开盘就内部认购完了,她的代言费满打满算也买不起,既如此,蹭住谁的就太有说头了。 再加上今天出的这档子事儿,林惊墨那句台词,原本配合谢少扬愣神,其实能看出她是在救场,而且台词抓得很合理,很机智,可没了那段前因,就很奇怪的一句话,评论里不乏林惊墨想撩谢少扬,自恋过头等之类的辱骂,这些风向的,谢少扬粉丝冲在最前面。 林惊墨一条一条划过去。 真棒,六大门派围攻光明顶来了。 她在群里说:怎么净骂我的,你们故意想气我吧,就没有夸的吗? 还真有。 宣传又丢进来几个截图,也有说她其实演技还不错的,或者说她确实漂亮不算自恋的,但夹在滚滚洪流中看起来非常的形单影只,而且一不小心还会被立场不同的人给一通乱冲。 张露晓也在群里,看她那句话,截图发给程耀司,说:心态还不错。 珊姐撕逼后的成果很快展示,节目组背靠老牌媒体的深厚根基人脉,态度十分坚定,不发原片,不给解释。 这就是没得谈。 迄今为止,林惊墨先前所有公关都还停留在自我澄清和舆论引导的表面,更深的暗潮涌动派别撕逼没参与过,这次算来了。 林惊墨抬头看镜头,程耀司在那边环着手臂不知道盯了她多久,等她看过来的时候,一副“我倒要看看你几时能想起我”的表情。 这种情况下,网络上对她的讨伐铺天盖地,但林惊墨差点笑出声。 “程总,你公司的投资眼光其实不错,就是吧,投资对象是非有点多。”她做苦大仇深状,一点也不像被骂得没地儿下脚的女明星。 程耀司点点头表示认同:“是不少。” “所以现在撤资还来得及。” 程耀司道:“不是所有投资都是以收益为导向,也有别的。” “比如呢?” “梦想。” 俩人一问一答,像财经采访,程耀司最后两个字更是一本正经,但林惊墨被他看得侧了下脸,全身又热又痒,心脏咚咚跳。 妈的,想一张机票回去找他睡觉。 叫老公 程耀司做三手打算。 一边让林惊墨团队把之前打开过介质的电脑拿过去,一边走广告商路子跟节目组施压,一边直接找高层探情况。 这过程中,有个人帮了他们一把。 这段剧本的编剧,那个特有才华又腼腆的女孩,叫吴一萌。 吴一萌刚大学毕业,身上还带着象牙塔里中二的没有被社会侵染透的恩义情仇,惦着林惊墨给她的鼓励,这种出来一定会沾染一身麻烦的事儿,她出来了。 事情发酵当晚,吴一萌在凌晨发了条微博,重点是,林惊墨说那句话是为了救场,因为谢少扬忘台词。 微博发出去两个小时就被删掉,随后她没再发布任何东西,但正在舆论浪尖,截图也很快传遍各大论坛。 没想到居然还夹杂着这样的反转,究竟是谢少扬忘词,还是林惊墨乱加词,一时间成了热到爆的议题,各自选边站队,支持林惊墨的也多了起来。 最好破的是林惊墨想撩谢少扬那个洗脑包,林惊墨跟唐天与不死心的cp粉上蹿下跳一晚上,到处刷:林惊墨连唐天与都甩,至于看上谢少扬嘛! 唐天与流在网上的照片不多,跟林惊墨接吻那些算一个,后来出了名,陆续有同校妹子偷拍他的照片发出来,没什么恶意,唐天与那边管得松,其中几张堪称神图的照片流传很广。一张在俱乐部打枪,墨镜,侧脸,脸上一股狠劲儿。一张在听课,棒球外套,眼睛虚空的看着前面。一张是参加聚会,人厌厌的,手里夹根烟。 帅不说还有钱,有钱不说还愿意吊死在林惊墨这棵树上,言情小说里早死的白月光也就这杀伤力了,总之拿出来跟谢少扬比,能绝杀那些林惊墨看上他的言论。 吴一萌这一参合,广告商可以名正言顺找节目组要求给大众明确说法,否则就撤广告,理由就是协议里的一条,若发生重大公众舆情失控事件,可以撤销广告。 这种条款每个协议里都有,但往往是摆设,失控,怎么个失控法?没有明确界限,怎么解释都行,节目组商务总监焦头烂额,实在架不住几个广告商一起发癫,跟制作组公关部拍桌子吵得不可开交。 “你们他妈要交代,老子不用交代?” 最后粗话都飙出来了。 风大雨大,林惊墨充耳不闻,剧组开始围读剧本,她也跟着叶赭被上了第一节课。 一大张桌子,十几个人。 早上吃早餐,正巧碰见陆景昂。 这爷稍微正常了点,见林惊墨起这么早,嚯一声:“你也去围读?” 这口气,林惊墨瞥他:“不该去吗?” “没,精神可嘉。” 他在保温盘里夹炒面,林惊墨去拿蒸糕,这么个当口反应过来他的意思,她在剧本里没有一句台词,去参加围读,确实是精神可嘉。 分神的时候,陆景昂把她夹子边上的囊中之物最后一块蒸糕弄走了,走时还贱嗖嗖的冲她笑,林惊墨想踹他,忍了。 林惊墨倒没多想,因为她知道陆景昂就这么个人,对谁都是,龙套大妈也能跟他勾肩搭背,叫人家美女。 围读走个过场,因为叶赭不可能叫人动他确定后的剧本。 一阵手机铃声,男主角醒来,身边一具尸体,脸是林惊墨的脸,他惊慌失措,与此同时,警察破门而入。 这是故事的第一幕。 但实际上,男主角看到的尸体的样貌,和警察看到的,其实不一样。 林惊墨扮演的就是这么一个角色,一个男主角幻想出来的白月光,明面上引诱着两个人格互相厮杀。 叶赭之所以面试都不面,直接点了她演这么一个看起来特别鸡肋的角色,林惊墨也懂,因为她的美貌足够有说服力,是伊甸园里的诱惑之果。 在围读期间,叶赭又说了另一个原因。 “你最好回到之前拍广告时的状态,飘忽不定,随时会消失的那个样子。” 画到剧本里林惊墨的part出现的时候,叶赭这么说。 林惊墨若有所思点点头,在人物气质上面认同他的想法,后面就没她事儿了,几个主要角色对台词和人物分析。 林惊墨坐在自己位置上默默观察叶赭,他不怎么说话发表意见,但在每个角色第一次出现时,会提醒他们应有的感觉状态,说一不二那种,所有人的试探性反驳都会被他一个眼神无情绞杀。 林惊墨从他身上学到第一点,作品里要最大可能的保有自我。 但林惊墨还是挑战了叶赭的权威。 在一个给暗示的关键道具上,林惊墨提了意见。 “其实我觉得没必要安排这么多表,这个意向和暗示都太明显了。” 道具组老师刚发表完解读,屋子里一片安静,鉴于所有人都知道了叶赭的风格,也没人要说什么话,于是林惊墨这一句在整场围读里就显得十分突兀。 陆景昂坐在林惊墨对面,第一个抬头看她,那眉毛挑的,明晃晃的写着几个字在脸上。 造反啊! 林惊墨懒得看他,跟叶赭对上了眼神,叶赭有点惊讶,有点疑惑,又有点竟然有人敢反驳我的愣住,没有第一时间开口教训她。 因此,林惊墨继续道:“其实就我个人的经验来说,观众在选择悬疑电影的时候,就会提前做好了我要去抓bug,或者我要去看反转,我要去揪细节意向的心理准备,表这个暗示意向在《斯科特》里作为经典代表分裂与现实的道具已经被部分影评人分析过了,可能您不怎么看影评,所以有点悬疑电影基础的观众或许在十分钟内就会发现这是一个讲人格分裂的电影,我觉得违背了电影想表达的初衷。” 叶赭确实不怎么看影评。 此时终于正眼看她了,恢复了一贯的面无表情:“你说说,我要表达的初衷是什么?” “人性本恶。” 话音落,林惊墨感到他眼中的正色,似乎很有兴趣的在她脸上盯了一会儿,然后调整了下姿势,说:“表是一个暗示,却不是暗示分裂和现实,这只是最简单的手法,不要以为看了几篇自以为是的影评,就觉得自己能融会贯通。在这部电影里,它是一种麻痹作用,时间就是用来麻痹人的本性的,是本性的对立面,一件坏事干一次会害怕,干十次就会觉得习以为常,这才是本性向恶。林惊墨,你有点聪明,但不多。” 非常不留情面。 接着,他在屋里环视了一圈,那表情,林惊墨毫不怀疑他的潜台词: 至于你们,就更不用说了,都是垃圾。 林惊墨心口轻微起伏,有一种上学时被老师指出发音错误的尴尬和丢脸。 …… 围读结束,林惊墨特意走慢一点跟在叶赭身后。 叶赭埋头不知道在手机上跟谁回复消息,手指噼里啪啦的打字,林惊墨看他打完了,才出声:“叶导……” 叶赭回头看她。 林惊墨不耻下问:“那男主角几次洗手是不是有什么含义啊?” 这点是她最搞不懂的,叶赭镜头没有一秒是废的,男主角洗手三次,一定有它的意思在。 叶赭嘴角一勾:“想知道?” 有戏?林惊墨发射狗狗眼视线:“嗯。” “自己猜去。” 摔! 林惊墨想对着他的背影比中指。 “可以啊林老师~” 身后忽然冒出来个贱贱的声音,几个字被他说出n个调。 不用看就知道是谁,林惊墨朝靠近自己的热气一个手肘攻击,陆景昂跳开:“哎,别当我平易近人你就可以不尊重前辈啊……你这招数,啧,不错,阳春白雪,清新脱俗。” 林惊墨知道他的意思,回怼:“怎么陆老师没招架过这种招数?别不是人家都把你当鸭吧。” 陆景昂一本正经的摸下巴:“咦,那你岂不是还欠我一次嫖资。” 这贱人。 林惊墨一时无言以对,知有些男明星喜欢吹嘘自己睡过哪些女明星,见四下无人,低声对他威胁:“这件事你最好烂死在肚子里,你敢说出去,我一定不叫你好过。” 陆景昂一笑:“行了,这种low事哥能干吗。” 林惊墨狠狠瞪他一眼,转身离开。 手机静音解除,滴滴滴滴的提示涌进来。 珊姐微信挂在第一个,都不用点进去,就看到她发的最后一句话—— 水有点深。 怎么个深法? 林惊墨划进去看,珊姐谨慎,有些重点或者敏感的东西不会留下文字,林惊墨没找到她关心的信息,一边拨语音,一边刷卡进自己酒店房间。 接通,她说:“我看见你发的了,怎么了?” 珊姐说:“淼淼,谢少扬不是节目组保的,他背后有个背景很硬的红三,他是个卖屁股的。” 紧张对垒,林惊墨被珊姐如此直白的说法差点弄笑,她还在继续:“俗话说得好,民不跟商斗,商不跟官斗,程先生那边搞不搞得定啊?我们该做的不该做的做了不少了,我跟你亲,你别觉得我在挑拨离间,万一他评估一下觉得没必要继续,把摊子撂这儿了,我们这一把就抓瞎了,以后别想再翻身了,你懂吗?” 林惊墨去看程耀司跟她的对话框,内容没有更新,她道:“我明白,我先挂了,问问他的意思。” “哎你问他的时候别那么直接啊,委婉一点的。” “知道。” 林惊墨嘴上说知道,但发程耀司的文字是: 程总,我可以把天捅个窟窿吗? 十多秒后,程耀司发来: 叫老公可以。 调戏 老公叫了,发了语音, 然后,林惊墨在没有通知任何人的情况下,发条微博。 以一种嚣张的、不可一世的、要炸掉整个网络的姿态: 被我漂亮得忘记台词是一件像呼吸一样简单的事情,我理解。 所有人都在等节目组会否发布原片或者澄清反驳,但没想到三方当事人里,第一个出来的是林惊墨。 而且这么的不留余地,直捣黄龙,直接把大家好奇的似是而非一锤定音掀开了。 转发区热门一连串下来,全是懵逼网友的惊叹词:牛逼! 这年头艺人的撕逼都不在台面上,撕逼自己下场这种事更是凤毛麟角了,讲究姿态高,长枪短剑都有人代劳,水军冲锋陷阵,黑稿互抛,一边岁月静好一边使阴招,吃瓜群众只能从风向判断一二,到底隔靴搔痒,没有当事人亲自下场的爽感,所以,林惊墨这一手,确确实实把网络给炸了。 当然她的手机也炸了。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雨来,林惊墨换上睡衣,床上的手机提示音响个不停,她不管这样那样哪些平台乱七八糟的消息潮水一样涌,先把手机调静音,珊姐的电话下一秒就追杀而至。 一开口那个气势如虹的:“你疯啦!” 林惊墨把手机从耳边拎出去一点儿,直击重点:“他同意的。” “啊……哦……”珊姐的火焰呲地灭了,因为林惊墨回得太快,还反应慢了一会儿。 林惊墨趁这个时间一边开电脑,一边说:“我都发了,工作室也跟上吧,你们不是有跟节目组沟通的截图吗,发呗。” “还有,那个徐果编剧,挺有意思的,你找一下微信推我,今天晚上我要看电影,没事别跟我打电话了,辛苦珊姐。” “等一下,淼淼啊,你知道你这么一手,就是把你后台咖的身份给坐实了吗?”珊姐尤有担心。 刚出道的艺人跟老牌电视台正面刚,哪来的资本,还不呼之欲出? “知道,那又怎么样,我不坐实他们就不说了吗,我不偷不抢,工作都是我面来的。迄今为止,不管唐天与还是程耀司,给我提供的都是舆论反击支持,我就后台咖资源咖了,明着说出去他们信吗?既然这样那我就是有后台,以后想拿捏我攻击我踩低我诋毁我的都掂量一下子,够不够资格有没有本事跟我争。” “一劳永逸了珊姐,你应该高兴才对。” …… 或许因为林惊墨很少在珊姐面前展露这么有攻击性的一面,所以珊姐最后有点三心二意的随便聊了两句就挂了。 林惊墨不知程耀司看到她发的微博没有,应该是看到了,她也不问,一门心思开始刷电影,根本不管自己那句话留下怎么样的洪水滔天。 白天被叶赭怼的几句叫她面上无光,心里不服输的劲儿上来,找完几部当属某种风格开山立派的电影下载的空当,顺便去网购相关书籍,心知电影是与其他艺术媒介密不可分的一项独立艺术,林惊墨还让助理给她找几个靠谱的艺术班。 中间抽空吃了个饭,三部电影看到半夜一点多,脸往外面一瞅,雨还在下。 她拿起手机,现在才开始刷网页。 一看热搜榜单,她那条微博发完以后,林惊墨 回应 这个热搜直接爆了,从六点爆到现在,下面几个,林惊墨 谢少扬,谢少扬 忘词 ,林惊墨 漂亮 ,非常演绎 ,徐果编剧……等十几个相关热搜都挂着。 林惊墨关注着自己工作室,她关注不多,刷出来的内容也不多,工作室今天紧跟其后发布的扩展解释那条就在首页。 就两个视频,第一条,是录制过程中,其中一位导演跟珊姐聊天的记录录屏,俩人当时的对话说得很清楚,林惊墨机灵有本事,救场很聪明,后一张,是珊姐在节目播出后质问节目组为什么发来确认的段落跟播出段落不一样,对方诡辩后装死的记录录屏。 这条微博评论三十多万。 八点左右,有一个小号在微博发了录制原片,只截取争议发生的那一分钟。 一切真相大白。 公关团队打了相当漂亮的一仗,不仅让林惊墨口碑反转,她直言敢说又生动有趣的人设也开始初次在大众面前露了个相。 林惊墨在此之前的性格形象是很模糊的,无论是跟沉星颜的两次交锋,还是活动采访,她都是四平八稳,舆论的承转起合仿佛只是一件八卦的平铺直叙,她个人的性格面挖掘不深,所有人对她都还停留在资源牛,漂亮,身材好,学霸,是非多这些非常大众的标签上。 她这一句不仅把大家都干懵了,也把自己最叫人好奇的一面给彻底暴露了。 够辣够呛够直接,正中某些喜欢“娱乐圈活人”的粉丝靶心。 总而言之,效果奇好。 …… 林惊墨退出页面,进微信,一溜的新信息,就程耀司那边按兵不动。 她看着窗外雨,给他发了一条: 我这边下雨。 本以为他应该睡了要退,但几秒后,上面显示正在输入中,她顿住,一句话顶上来。 “拍一张” 林惊墨看了几秒,然后对着遍布雨珠的窗户拍张照片,既然决定要做导演了,拍照肯定不能马虎的,她调角度,明暗,试了好一会儿,才搞出张满意的发过去。 接着问:怎么还没睡? 他回:等白眼狼的晚安。 白眼狼都出来了,这得幽怨成什么样子了。 林惊墨噗一声笑,迅速打字:我在看电影,最后一部有点精彩忘了时间,今天白天被骂了,准备刷题海拯救呢。 程耀司:什么电影。 林惊墨把名字打过去:《托斯卡纳艳阳下》 程耀司在电脑上开始搜:讲什么的。 林惊墨:女主角婚姻失败的内心修行。 他手指一停。 正在输入中输入了半天都输入不过来,林惊墨能想象到对面程耀司的表情,笑瘫在床上。 调戏程耀司真开心啊~ 一起去 吃早餐又碰见陆景昂,他在对面坐着,手里转悠一根油条,林惊墨不知他什么时候坐在那里,抬头碰见他视线,他朝着外面露台一指,然后斜额头,起身离开。 林惊墨过了几秒才跟出去。 陆景昂靠着栏杆在抽烟,特别惆怅的样子看着她,宛如一个意外怀了孕却不知道该不该打掉的少女。 “谁啊?” 林惊墨一愣:“什么谁啊?” 陆景昂嗤地一笑,满脸“再给爷装”。 他靠近两步:“说个名字,让我看看自己需不需要去找根大腿抱。” 林惊墨这才反应过来,这哥未雨绸缪呢。 好久没烦这事儿了,他的顾虑把林惊墨也弄得有点小心焦,觉得他哪壶不开提哪壶,“管好你的嘴就行,这个你就别操心了。” “tm我能不操心吗,谁知道你那位什么脾气,你跟我的时候你俩好没……” “没有,我保证他不会搞你,ok?别再提ok?”林惊墨也是纳闷:“你就这点胆子还撩什么啊,修身养性吧。” 特鄙视的看了他一眼,林惊墨转身就走。 …… 在剧组呆的最后一天,关于男主角洗手这件事,林惊墨悟了。 顺便一提,虽然这二十天下来,叶赭对她的态度稍好了一些,但也只是稍而已,林惊墨中间加他的微信,人始终晾着没通过。 最后一个镜头是在十字路口拍的,林惊墨穿一件黑色连衣裙,逆着人潮朝镜头方向走,而这两天折磨了林惊墨一遍又一遍的叶赭对她的唯一要求是,好像察觉到了镜头但又没察觉到。 行,跟五彩斑斓的黑差不多的要求。 林惊墨知道他不是故意为难人的甲方,他能想出来的形容其实已经是最贴切的,林惊墨在候场的时候品了半天,又看剧本上下部分,大概能知道叶赭是想要什么样的表现。 开机,林惊墨走向镜头。 群众演员一个也没有擦到她的肩膀,镜头在十几米外,她知道此刻看着她的不是真的镜头,而是一个隐藏的,正在慢慢强大成形的人格,所以,林惊墨的察觉镜头,其实是察觉这个人格的存在。 她要探究,好奇,发现,但她本质并不存在,所以,她脸上表情很淡,悠远,像沉浸在周围的空气之中的一缕尘埃,一个幽灵,越来越近,她要感受到他的变化,于是她脸上也起了变化,最后一瞬,林惊墨浅浅歪头,像看出什么,眼中有大彻大悟前的恍然。 “卡——” 林惊墨肩膀松懈下来,叶赭坐在镜头后,看不见表情,他似乎发现镜头里林惊墨还在看,也跟着稍稍侧了下头,鸭舌帽歪出一截来,但还是没露脸,只是胳膊抬起来,缓缓举起手,朝着她的方向,给了个大拇指。 一条过。 林惊墨正式杀青。 她裹着毯子挪到准备转场的叶赭身边。 “And out of the darkness,came the hands that reached through nature,molding men。”叶赭走路的脚步停顿,林惊墨继续说:“所以其实就算没有两个坏人格,男主角自己也会选择堕落,完成命运的献祭,我猜的对吗,叶导。” 叶赭撂一眼过来,没惊讶,仿佛早就觉得林惊墨能猜出来,他没说话,但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自己鼓捣了两下。 手机嗡一声震动,林惊墨低头去看,是叶赭通过了她的好友请求,不容易,离她申请好友已经过去了十七天。 再抬头,他已经上了保姆车,只留个背影。 制片人上来给林惊墨送花,又引着她过去切蛋糕,夸:“不得了,跟叶赭合作三年,我还没见过一条过的。” 林惊墨突然特好奇,像叶赭这种个性,跟他合作的制片人肯定累死。 要知道,电影虽然是艺术表达,但也是商业项目,动辄千万过亿的资金投入,商人只看最后的回报率,所以电影的成功标准在投资人眼里是够卖座。可叶赭的坚持自我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从不为市场妥协,制片人能在他这样的标准不变的情况下为他拉来资金,说服各种投资人,也是蛮牛的。 林惊墨兀自想着,被保姆车送回酒店。 今晚有一个剧组聚会,她参加完聚会才离开。 六点,助理帮她收拾完这二十天所有用的东西,打包好行李先下楼,珊姐电话进来,说她接下来一周时间空闲,可以随便安排,语气挺意味深长。 林惊墨应好,推测大概率是程耀司那边要求的,原本没什么杀青实感而平静的心忽然就痒起来。 到车库,林惊墨低头跟程耀司发微信: 杀青了,今天晚上大概10点飞机。 对面没回,她把手机踹兜里,迎面碰见陆景昂从另一个电梯里下来,她今天黑色西装外套,牛仔裤,他牛仔外套黑色工装裤,一上一下颠倒,俩人还都带着帽子,跟情侣装一样。 林惊墨顿一下,眼睛在他身上快速扫过,二十天相处,俩人对对方的德性摸的七七八八,互相不屑地翻个白眼,他翻白眼贼有意思,一点没有娘气,比平常的贱样还能多点高冷,完事儿后又凑上来:“听说今天一条过。” “羡慕嫉妒么?” “没,请指教呢。” 林惊墨朝他勾勾手指,陆景昂真又靠近一点,她说:“别说姐没给你指捷径,投胎重开,小号好好练。” 嘁,当她傻的,看不出来他眼里那个暧昧的暗示,八成以为自己把叶赭拿下了,叶赭给她开绿灯。 她说完,朝自己保姆车走去,助理从副驾驶下来帮她开车门,脸上表情欲言又止的,林惊墨看她两眼,她往车里瞅,一边瞅,一边开门,林惊墨顺着她视线看过去—— 一双腿先跃入视线,车里灯光大亮,每一束都照在坐她位置上那个男人的身上。 不知从哪个活动还是宴会下来,他白衬衫外穿着件西装马甲,同色西装搭在扶手上,此时视线从手里平板移开,拢着她静静看。 林惊墨突然想起自己刚才跟陆景昂堪称“打情骂俏”的一幕,整个脊椎都凉了。 她上车,助理在身后关门,程耀司朝她伸出手,握住了就没再丢,林惊墨坐他旁边,正好位置,瞥见他目光往窗外看,余光掠过去,那边陆景昂正跟自己经纪人说话。 “你怎么来了?”林惊墨把包放身后,心想我不能心虚,非常自然的抓回他注意力:“我要去剧组聚餐,过会儿才能走。” “我一起去。”程耀司开口就把林惊墨吓一跳。 “啊?” “你不是想知道制片人怎么搞定投资人吗?” “啊?” 这是林惊墨下午跟制片人闲聊瞎扯的时候讨论的话题。 制片人说这回没那么顺,因为叶赭不肯改片名,有个投资人实在get不到他的想法也看不到赚钱前景退出了,好在后面有人接盘,资金更雄厚,而且一句多问的都没有,非常尊重他们的创作思路,唯一的要求就是剧组演员住的吃的必须好,简直跟二十年前的煤老板一样,神仙爸爸。 原来那个神仙爸爸是程耀司。 我头晕 聚餐地方选的烤肉店。 林惊墨先从保姆车上下来,过一分钟,程耀司才跟上。 他对于这种每次都要躲开公众或者记者镜头的安排其实挺不爽的,脸色会在那一瞬间有些微妙的变化,但又都忍了。 所以林惊墨到包厢后,拿热水给身边的空位置上的茶杯清洗。 陆景昂跟她隔开四个人的位置坐,见她挺殷勤的模样,脸上有一丝狐疑,林惊墨懒得搭理,没看他一眼,也不提前提醒,除非脑子抽,否则他应该不至于自爆。 制片人一直呆在外面,一分钟后,推拉木门又响,林惊墨背对着门,当然看见满桌子上除了她以外剩下七八个人朝她身后看的样子。 他在林惊墨身边坐下,于是那些人的眸光就起了变化。林惊墨托着腮不去看他,摩擦静电,她背后的长发也跟着爬到他的背后。 制片人在跟大家介绍:“这是程先生,我们的投资人。” 要不是知道叶赭从来不接受任何投资方塞演员的行为,林惊墨相信,这些眼神肯定会变得更高深莫测。 现在么,就是大家都很好奇的林惊墨后台是谁意外曝光了而已。 制片人在三十分钟前知道林惊墨和程耀司关系匪浅,早过了惊讶的阶段,招呼服务员过来点菜。 程耀司穿着马甲这么窝着坐不方便,把马甲脱了,撂林惊墨怀里,俩人膝盖碰着膝盖,林惊墨帮他迭好放自己腿上,完事儿,又用服务员递上来的热毛巾擦手。 程耀司在低着头看菜单,瞥她一眼,主动伸出一只手放在她眼前,林惊墨便用旁边那个帮他擦,擦完换一只,这只手就这么牵着了。 自他进来到做这件事,俩人全程没说几句话,也没有眉来眼去的互动,但默契十足,像做过千百次那样。 她忽然抬头,果然捉到几双探试好奇的眼睛,一个一个透露出“卧槽”和“欧吼”的意思,可能也没想到他们这么不避讳,所以他们的视线也挺明目张胆的。 耳边,程耀司跟服务员讲话,声音听起来有点轻快的意味,林惊墨松口气,她发现自己现在不自觉的就要哄他高兴,然后他高兴了,她也蛮开心。 当然程耀司也真的很好哄。 因为他心情好,接下来的聚会气氛也算不错,程耀司敛着气势,跟谁都能多少聊两句,林惊墨知道他已经很给面子,以为他忘了在地下车库看到的一幕,等开始喝酒时,才发现并没有。 陆景昂全程不怎么说话,安静的像一只鹌鹑,起先看见程耀司,他眼神动了动,似乎有一种在打量比较的感觉,随后低头咔咔咔打字,后面再偶尔看向林惊墨的时候,那个意思就比较复杂了,林惊墨琢磨了一下,大概是:老子被你害死。 看来是从谁嘴里打听出来程耀司的身份了。 林惊墨暗暗送他一个天真无辜的表情,旁边,程耀司接别人的话头:“可以,玩什么?” 玩什么? 林惊墨注意力集中,对面,选角导演对服务员打个响指,要上几打啤酒,然后对其他人说:“抽牌呗,抽到方块过,抽红心喝,抽红桃指定人喝,抽黑桃指定人玩真心话大冒险,行吗各位。” 说各位,但都看着程耀司,他捏着林惊墨的手说:“我没问题。” 林惊墨记得上次他不给自己喝酒,扭头看他:“我也能喝?” “啤酒,看看你酒量。”程耀司低头在她耳边说。 林惊墨眯着眼看他,小声:“总感觉你没安好心。” 程耀司不置可否的笑笑。 林惊墨也加入酒局。 游戏没啥技术含量,第一轮程耀司抽到方块,林惊墨抽红桃,她也不好意思指女生,就叫编剧喝了。第二轮林惊墨抽红心,仰头完事儿,程耀司抽红桃,他眼睛在桌子上扫一圈,随后朝陆景昂撂一眼,林惊墨当时还没觉得有什么,毕竟陆景昂看起来就是特别会喝酒的那种人,点他再正常不过,后来两次,他又抽到红桃,还叫陆景昂,林惊墨才开始感觉紧张。 她借着捋头发回头偷瞄程耀司,人表情没什么变化,但眼睛静静的,林惊墨看得就心慌。 且,因为他针对性极强的点名,接下来,凡是抽到红桃的,大部分都跟风点了陆景昂,不知道任何内情的他们,单纯就是以为程耀司觉得陆景昂能喝,所以全都理所当然的将陆景昂变成必选了。 陆景昂那个憋屈啊,趁程耀司低头看手机的时候,给了林惊墨极其哀怨的一眼。 林惊墨没有空消化理解他的委屈,她小心脏噗通噗通的,不知道是刚喝的两杯啤酒在作祟,还是因为心虚,脑子开始混,有人大着胆子点了她的名字,她又仰头,再一轮,陆景昂抽到黑桃。 林惊墨已经有点晕了,听见他说:“林老师,大冒险,找个现场最喜欢的人表个白。” 陆景昂撑不住了,要拿林惊墨献祭救命,林惊墨虽晕,但一下也能听出来他的意图,幽幽瞪他一眼,心反而跳得更快。 然后,她扶着桌子挺腰坐起来,场内的人兴奋的摩拳擦掌,眼睛晶亮,程耀司老神在在,表情挺悠闲,一点也不紧张,她另一只手贴在他大腿上,因为突然的高度变化而又一阵晕眩,胳膊肘弯了下,程耀司把住她的腰。 “我头晕。”她说。 她看他的眼睛,眼神又湿又热,脸蛋通红。 以为她喝醉,程耀司准备带她走。 但林惊墨只是看着他又重复一遍:“我头晕。” 于是他想起林惊墨高中时候在日记本里摘抄过的一句歌词。 “我笨拙的歌颂 / 故意的晕眩 / 情不自禁坠落的遇险 / 冒失的眷恋。” 林惊墨的手臂搭上他的脖子,一仰头,嘴唇跟他的贴在一起。 一屋子全静下来,终于没人再找陆景昂麻烦了,他拎起面前的酒杯,酒意催的脖子红一片,一边跟着一起静看这幕,一边把酒送到嘴里。 然后看着林惊墨在他唇上碾转,背后的发尾划动个弧,程耀司托她后脑勺,将她按到自己颈窝,朝他们打招呼,抱起她走人。 行,挺会的,看来不用担心以后会被弄死。 陆景昂仍一颗毛豆进嘴里。 好伺候 那天晚上后来怎么过的林惊墨已经忘了。 虽然她一开始是有点装晕,但程耀司把她抱起来的时候,就真晕了。 烧烤店人声鼎沸,林惊墨头上蒙着程耀司的西装马甲,她看不见,头乱动,等程耀司把她弄上自己的车,去掉马甲的时候,林惊墨炸一头毛,是真的炸毛,头上还飘着几根在空气中跟水草一样晃悠那种,然后晕乎乎笑眯眯的小白痴似的看着他。 可爱毁了。 然后程耀司今晚赶飞机来接她,结果在地下车库看见她跟陆景昂脑袋凑一起嘻嘻哈哈的不愉,算是彻底烟消云散。 她笑一会儿,啪一下低头抵到他肩膀上,小声嘟囔。 程耀司没听清,凑近她脸,鼻子从她脸颊上划过,她的脸很热,但手温温凉,一丛混着醇酒和她香味的气息在两人中间发酵。 “什么?” 林惊墨又抵一下,用脸蹭他的鼻尖,这回声音大了点儿:“我有点想你。” 她说完,就闭上眼睡了。 叶赭是个变态,有一幕晚上的戏,来来回回拍了七十三遍,她熬了两天大夜,觉得自己没有跳楼真的是心态好。 程耀司眯眼看她一会儿,搂紧,对前面司机道:“去酒店。” 林惊墨在这个剧组戏份不多,但她是抱着学习的目的来的,片场拍戏时没她的内容,就默默抱着笔记本站在叶赭旁边看他怎么调度镜头,叶赭没有拒绝她的偷师。收工回到酒店也没闲着,复盘剧组运作,看书,看电影,跟私人老师视频上课,孜孜不倦,要把浑浑噩噩的那段时间都拼命补回来,程耀司都知道。 没想对她做什么,只想找个地方叫她好好休息。 半夜,林惊墨似醒非醒,她被人拢在怀里,背后有热源,他手臂搭在她手臂上,很熟悉的感觉,林惊墨摸到他手指,他动两下,她就转身,然后程耀司也半醒了。 这是印象里最温柔的一次,程耀司低头亲她,从眼皮亲到下巴,林惊墨始终闭着眼睛,不知道他睁开没有,屋子里没开灯,窗帘拉着,一点光都没有,两人在黑暗里厮磨交迭,微微汗湿的身体紧紧贴着,只有渐渐浓重的呼吸和心跳。 他扣紧她的手指,温柔的进入,在她耳边喘,他们都没有说话,不知道是不是喝过酒的原因,林惊墨心口烫的厉害,回抱他手臂,再扭头跟他接吻。 酒的后劲好像在起作用,林惊墨觉得头晕目眩。 睡到第二天七点。 吃过早饭后,重又收拾东西坐飞机回东港。 六月,东港已经彻底入了夏。 而这个夏天的雨水异常多。 程耀司为林惊墨处理谢少扬后台的事情做得不算隐秘,随着某红三在股市投机的消息曝出,他们俩的关系多少在小圈子里传开。 于是程耀司开始不避嫌的带着她出席一些聚会活动,这样一来,熟人自然是免不了碰见的。 地中海一条游艇上,一私募大佬生日趴连办三天。 程耀司跟林惊墨在第三天才上船。 程耀司跟唐天与之间的斗法在圈子里算是热门话题,什么乱七八糟的版本都有,但见了本人,以及导致这场舅甥反目的罪魁祸首,大家都聪明的闭口不谈,混到这个份儿上,道行也都挺深,对林惊墨的打量连一点好奇的情绪都没有,有几个上来夸她,说很喜欢看她演的戏。 她的戏都还没上映呢。 林惊墨暗暗掐程耀司手臂,微笑状没拆穿。 等他跟人聊天时,林惊墨百无聊赖的转头看海鸥,这一看,视线定住了。 甲板游泳池旁边沙发上坐着个女人,身穿白色连衣裙,手里举着香槟杯子,眼里没什么情绪,正看着他们,林惊墨眯了下眼,想起她的名字,杨柳倾。 自然也想起叫她对她名字产生印象的那件事。 特别巧,林惊墨今天穿的也是白色裙子,她的是挂脖款,自己的是吊带。 在这里看见杨柳倾,而且她的侧脸角度确实跟曾经的自己像,林惊墨心里有点微妙和奇特的酸,她收回视线,看挽着她的程耀司,他还没注意到杨柳倾,低头对她笑了一下。 大佬们谈事情,林惊墨贴他耳边说:“我去转一会儿。” 程耀司点点头,嘱咐:“别靠近二层栏杆。” 林惊墨去酒吧让服务员给她弄一杯果汁,正等着,眼底余光一条白裙子入镜。 林惊墨看向杨柳倾的时候,四周有几个人用看好戏的神情在往这边递眼神,于是林惊墨懂了,程耀司跟杨柳倾的关系也不是秘密。 说起来,她们俩同为艺人,但其实那次跨年慈善宴会后不知是巧合还是人为,总之就再也没有碰见过,林惊墨没有刻意打听过杨柳倾的事情,但确实从那以后她声势和曝光似乎都降了不少。 所以她看起来状态也一般。 艺人基本就这样,咖位在,精气神就在,咖位掉了,人就疲的像被抽掉主心骨。 而杨柳倾的主心骨是被程耀司抽掉的。 那次在车里的亲密,是她主动找记者曝光,有点破罐破摔,或许也有点想知道自己在程耀司那边有没有一点特殊,然后他以收回给她的所有庇护告诉她,没有。 她朝林惊墨笑了笑,没有一丝哀怨或者要来找事儿的感觉,只是说:“你挺漂亮的,我第一次见你就觉得你适合做这一行。” 这个开场白谁说都合理,杨柳倾说叫林惊墨有点摸不着头脑,只能“嗯”了一声,然后说:“谢谢。” 接着她就点明来意了:“其实我有点羡慕你,因为程耀司看着你的时候是在看你,看我的时候却是在想别人。” 也不管林惊墨能不能听懂,说着,她喝了口酒,林惊墨处变不惊的看她,什么也不追问,估计杨柳倾也没想到林惊墨这么沉得住气,毕竟她年纪不大,也才不到二十岁。 于是,她继续缓缓开口:“不好伺候吧?” 带着一种前任情人对现任情人充满经验之谈的口吻。 林惊墨此时也拿到了自己的果汁,里面的柠檬片起起伏伏,她晃一下,淡定反问:“谁?” 杨柳倾跟她对视上,有那么一两秒似乎在说你装什么傻,随即道:“程耀司。” “哦。”林惊墨咬了下吸管,说: “你说反了,是他伺候我。我现在还行,不怎么闹腾。” 万人迷 杨柳倾浮在脸上的淡然终于破功。 她像是不可置信,究竟是不敢信程耀司在他们这段关系里处于下位,还是不敢信林惊墨居然能说出这样可笑的谎话,林惊墨懒得深究。 她看向门口,程耀司正进来,林惊墨细瞧他在看到杨柳倾时的表情,但他只是停了一瞬,并没有太大变化,也没有什么值得研究的。杨柳倾顺着林惊墨视线看过去,握着酒杯的手紧了紧,回头对林惊墨一笑,从高脚凳上下去。 在他们擦肩而过之前,林惊墨撇开了眼睛。 心浮气躁。 她大喝一口果汁,徐徐的凉在口腔食管和胃里散开,但眼前都是杨柳倾即将跟程耀司挨着肩膀经过的那个画面,然后顺着这个画面产生无止尽的联想,刚才胜券在握懒得跟人一般见识的云淡风轻,在程耀司出现的这一瞬发生了变质。 “不好伺候”四个字可太有深意了。 哪方面呢,什么情况下呢。 林惊墨把果汁杯里的柠檬搅得快成两半。 然后,他在她身边坐下,就杨柳倾刚才坐的那个位置。 林惊墨看这个也很不爽,牙齿嚼碎了一粒细碎的柠檬肉,酸得鼻子冲,她一推果汁杯,里面的果肉乱晃,沉淀不下来,她开口:“你的协议里就没有那种结束后不能打扰你现任的条款吗?” 到底夹着一点怨气。 程耀司上来握她手,问:“她跟你说什么了?” 旁边几个人远远看着,大概早察觉他们的气氛诡异,所以林惊墨也没抽回来,否则不到半小时,估计就能传的整个船都知道程耀司被小女朋友甩脸子。 “没说什么,就说你不好伺候。”她回这句话。 程耀司笑了一下,毫不在意的样子,林惊墨这回真想给他甩脸子了,从凳子上蹦下来,他抓着她手不放,特别快的在她耳边小声说:“她骗你的。我跟她没什么关系。” 林惊墨皱眉看他,明显是不信,程耀司又道:“我要替身,就不会躲你躲到纽约去了。” “一个都没找过?” “没有。她长得像你,当时被人为难,我不希望她过得太差,就这么多。” 林惊墨心里舒坦了些,接着就觉得自己刚才的行为真的是弱势和在意到极点了,忽然话头一转:“那看来是我高估你的道德底线,我当时一直以为你是良心发现来着。” 程耀司挑眉:“你还高估过我的道德底线。” 意思就是挺受宠若惊的。 林惊墨锤他胸口。 …… 这一茬在林惊墨这儿算是过了,但在杨柳倾那没过。 她被程耀司彻底收回那点眷顾之后,资源下滑,媒体口碑也慢慢崩盘,知道她没了后台,从前有意无意的罪过的人都开始趁机落井下石。 于是杨柳倾才知道自己先前能够何不食肉糜的在圈子里的不争不抢做派,完全是因为有怎么样一条她根本没有意识到威力的捷径在。 等他撤了,她就什么也不是了。 中上等的脸,不功不过的演技,可有可无的事业心,一夜之间全部反噬。 没了爱情,杨柳倾决定重拾事业,但这会儿也晚了,所以她跟着一个男人上了船。 然后又碰见程耀司,和他那位据说捧在手心的新欢。 晚上,甲板热闹非凡,大厅里有人围着玩牌,杨柳倾就在一侧人群后,看程耀司和林惊墨跟人玩德扑。 林惊墨不会,跟对面的男人,也就是今天派对的主人私募大佬关总说,那您让让我呗。 挺大胆的,杨柳倾笃定,现场没有一个女人敢这么直接讲,关总笑哈哈,转而问程耀司,说,程总,她的人情你那儿认不认。 这话就有意思了,程耀司撑在她身后,轻笑:“你接着,比我的管用。” 一句话激起千重浪,于是现场所有人都知道了林惊墨在他心里的分量。 杨柳倾近乎自虐的仔细看着他们两个,看他低头在她耳边教,看他始终搭在她肩膀上偶尔落到她腰上摩挲两下的手,看他们默契十足的坑人,最后林惊墨赢了,激动的笑倒在他颈窝,他也低头笑,霎那间的耀眼眉目,手里娴熟的将纸牌散开,拍她脸颊,眼里全都是光。 春风得意。 他还是程耀司,但似乎已经不是原来的程耀司。 从头到尾,他们都没看她一眼。 …… 经过这次游艇趴,除了在大众那边,林惊墨的感情状态还是未知的,程耀司交友圈里,她已经是公开的了。 七月初,林惊墨学校放暑假,程耀司去非洲开会,没错,非洲,俩人顺道去大草原转悠一圈,回去后,林惊墨又进一剧组,等再从剧组出来,已经是九月,刚好赶上开学。 此时林惊墨有男朋友的事情却有点瞒不住了。 起因是珊姐嫌弃她发的微博太官方,不是广告就是官宣,林惊墨后来看粉丝给她的私信,各个情真意切,多少挺触动,开始在微博上发日常了。 她发日常的微博不耐烦问团队什么该发什么不该发,团队总能挑出这样那样的忌讳,多来两次她分享的兴致就没了,后来干脆直接发,不再提前询问,几次后,团队见她发布的内容不是什么手机里拍的照片,就是电影书籍,干脆也不管了。 林惊墨某天发了一条程耀司给她拍的那张在卢浮宫看胜利女神的照片,她文案调侃,惨变一米五。 要不说当代网友发现奸情的鼻子就是这么灵呢,当天晚上就有人在论坛发帖,说:我怎么觉得林惊墨又谈恋爱了。 截图就是她发的这条微博。 但这个帖子没引起太大水花,毕竟没证据,纯粹的臆测,但有人发现,这张照片是林惊墨在巴黎看秀的时候拍的,而且,背景很明显是卢浮宫晚上。 卢浮宫晚上都闭馆了,她在巴黎的杂志也是在别的地方取景,那么她是怎么进去的呢? 这一点倒是不少人讨论,可很快被别的热点引走,连林惊墨的团队都没当回事。 正儿八经的变成一个八卦,是另外三条微博。 一条,程耀司给她拍的她在游览车上蹭豹子的合影,她的墨镜里倒映了程耀司的轮廓,但这也能解释是男性工作人员。 一条,是她分享的窗外彩虹,玻璃里,程耀司坐在沙发上看书,而这个窗户视野,被人扒出就是那个传说中死贵的壹号公馆。 最后一条锤死的,是有人在她发的电影票里发现那个电影院那个时间段只接待男女情侣,林惊墨倒没故意秀,她打码了,真心实意要推荐电影,但架不住很快就有人在评论里晒了同款,并后知后觉说了这一惊天发现。 所以林惊墨谈恋爱算是板上钉钉,只不过大家不知道她新男友是谁。 当然,也有不怀好意的人说不是男友,是包养的金主。 林惊墨抱着手机看网友分析,把有意思的评论一句一句跟程耀司念。 林惊墨粉丝问粉丝对接,粉丝对接跟他们选择装死,装死也算是一种回答,于是林惊墨粉丝只能躺平,坐等分手,反正上一段恋情时间也不长。 万人迷人设舞起来好了。 …… 九月份她老老实实在学校上课,大一新生报道期间还见过一次向悦然,她今年是大四,代表学院发言,林惊墨则代表艺术学院发言。 俩人在后台站着,向悦然身边围着几个人,就那么冷冷地看她。 林惊墨没理,因为她觉得向悦然的表情也很有意思,大概就是那种看不惯你又干不掉你的憋着气,但引不起她半点心绪起伏。 转眼,到十月,雨水又开始多起来。 这天,林惊墨去美容院,珊姐耳提面命,说,圈子里18岁的都开始打针了,不要仗着年轻就随便挥霍资本。 她做日常保养,两个小时后出来,在休息区喝茶,等着签字,低头刷手机的时候,被人叫了名字。 叫她“淼淼”。 带着点惊喜,带着点不确定。 林惊墨秒抬头。 她愣了一下,对面周妃从过道边朝她走过来。 林惊墨把手机收起来,起身,周妃脸上刚才的惊喜已经收敛了,眼里有点惆怅,说:“好久不见。” 林惊墨嗯一声:“好久不见。” 周妃是一个藏不住心事儿的人,想说的话都写在脸上,她知道林惊墨跟周砚征后来短暂的交往过一阵子,但很快又分手,她一直注意着林惊墨的消息,最近搜她,每天热门都有营销号挂她的微博分析她已经在谈恋爱。 所以周妃眼里全都是遗憾。 她看表,此时下午五点多,她说:“方不方便一起吃个饭?” 林惊墨想了想,点头:“好呀,我跟我男朋友说一声。” 周妃有点傻白甜,但不是真蠢,一下明白,她在提前婉拒接下来她可能会提到的某些话题。 心里又是一叹。 消失 五点四十收到林惊墨的微信,说不回来吃饭,程耀司叫助理安排新行程。 八点从局上出来,他松开个衬衫扣子,口袋手机里躺着一条新信息,林惊墨十几分钟前发给他的,说半小时后到家。 他回了个好,想着自己也在路上,又追一句,我去接你? 林惊墨始终没回。 车子在路口停了一会儿,路边的落叶打着旋儿掉下来,发出簌簌的声响,几分钟后,他抬头对司机道:“回去。” 林惊墨以前也有回信息很慢的时候,在上课,在工作,或者在聚精会神的看电影,或许今天只是她临时说要在外面跟朋友吃饭,不是上述所有情况,所以程耀司在十分钟后仍旧没有收到回复时心绪开始有些浮。 他准备拨给林惊墨的保镖,如今她保镖精简成一个,兼职司机,刚找到联系人,一个电话抢进。 仿佛某种预感忽然而至的心有灵犀,程耀司太阳穴跳了一下。 电话接起,保镖慌乱的组织好语言:“程先生,林小姐这边出事。” …… 八点半,警察在某饭店车库处理一起恶性事件。 周围群众被早早疏散,封锁消息,没人知道车库有人持着炸弹。 八点四十一,一声枪响传出,程耀司刚跟局长一起刚跨过警戒线,脑子里嗡一声,凭着一股本能的意志和冷静快步走向车库。 有警察出来,越来越多,人影交迭乱晃、移动,程耀司看到她了,两个女警环着她的手臂,在小声安抚。 她原本脸苍白,抬头看见程耀司,眼圈瞬红,程耀司几步上前握住她手,亲她一下额头,然后接了女警的活儿。 保镖跟他说,作案的人目标不是林惊墨,是周妃,林惊墨算是被牵连的,对方放她走,但林惊墨想救周妃,在那里跟他周旋了一会儿,等到作案人听见警笛声,暴躁的要跟她们俩同归于尽,他按了装置按钮,炸弹却没炸,于是挟持离他最近的周妃,随后被警察开枪制伏。 林惊墨被程耀司搂着往外走,那人按下去的时候,她确实有一丝后悔,现在也心有余悸。 脚有些软,程耀司半搂半抱,还要去警局做笔录,所以他们俩要去警局,准备上车时,程耀司脚步停顿了一下,林惊墨抬头见他望着一侧,扭头要去看,他察觉她的动作,手臂挡着她的下巴,不准她动。 不是没有想到他可能看见谁。 而那个人可能也正在看着他们。 一秒,两秒,三秒,周围噪杂混乱,林惊墨被程耀司揽着在这种每个人都有事可做的犯罪现场中几乎静止,于是她知道,他们两个在对峙。 林惊墨也不敢扭过去了。 程耀司利落地将林惊墨送上警车,然后关门,自己没进去,一句话也没跟她说,就这么转身往另一边去。 林惊墨身子不动,视线往外瞥,他已走到局长身边,两人在聊什么。 数米外,周砚征接到周妃,周妃四处张望,似乎在找林惊墨,周砚征没有跟她说自己在哪里,也没看她,带着周妃走向别的警车。 好久没见了,周砚征身上被一种疲惫感萦绕着,仿佛有什么在拽着他。 林惊墨心里闷堵,收回视线。 几分钟后,一个警察坐到副驾驶,回头问林惊墨:“我们可以走了吗?” 林惊墨还在看程耀司,说:“等一下。” 他身边已经没人了,局长接着电话进车库,而他背对着林惊墨,整个人在十月的夜晚孑然而立,头微沉,任风吹起他的西服一角。 他始终没回头,没看她,没说一句话。 林惊墨心慌,感觉到有事发生。 而她此时迟钝,开门下车,朝程耀司走去。 “怎么了?”离他一步就要并肩的时候,林惊墨去挽他的手臂。 她的指尖碰到他的袖口时,他原本插在口袋里手往前一扬,伸出去的手落了空,林惊墨停在原地,余光中,周砚征跟周妃乘坐的警车已经离开,林惊墨看他侧脸:“我跟他连个眼神都没对上,你生什么气?” 程耀司终于扭过来,表情冷淡:“那女人是他姑姑。” 说陈述句。 刚刚死里逃生,看到按钮被按下去,林惊墨真以为自己会死,然后脑子里想的全都是他,现在只想被他抱着安慰,而不是被他撂在一边吃闲气。 林惊墨也有火上来了,说:“是啊,我跟他姑姑认识吃个饭不行吗,我们吃饭的时候半个字都没提他,程耀司,你别说连这种事情我都不能做。” 他笑了下,但眼睛特别冷,“你现在都不知道我为什么生气。” 林惊墨心里一紧,胸口起伏,因为他那种混着不知道是失望还是绝望的语气,好像伤心透顶,也不愿意再努力一把,随便了,就这样了的语气。 “我真的不知道,你不能说清楚吗?!” “今天换别人的姑姑,你会这么拼命吗?” 林惊墨愣一下。 当然不会,她脸上写着。 心里拼出这四个字的时候,林惊墨再次聚焦进他的眼睛里,但程耀司也不愿意再看她了,他留给林惊墨的只有轻轻的一笑,然后转身要走人。 那笑彻底让她慌了,惊慌失措中,林惊墨有点模糊的念头,快要抓住他生气的重点,不只是因为她要救周妃,不只是这个,满心想不能让他走,于是跟上去,再次捞他身侧的手。 这回她抓住了,抖着,要抓牢他,前面的人猛然回转,一把掐住她的脖子,但他手上动作并不重,仿佛只是为了让她停下来。 背后二楼的光正照着他,林惊墨才看见他眼睛红了,逼近她,里面有火烧后的灰,在他眼底漫着。 “你干脆一刀捅死我算了。” 留下这一句,程耀司就消失了。 彻彻底底,干干净净。 结论 在警局做了两个小时笔录。 林惊墨心不在焉,翻来覆去想他的眼神,想他的语气,想他眼睛红着走掉的样子,某一刻,在警察提醒她虽然很勇敢,但是要量力而行的时候,林惊墨忽然福至心灵,明白程耀司为什么生气了。 那次她被唐天与带走,半夜他做噩梦,ptsd比她还严重,她跟他说自己不会再涉险。 从警局出来,她给程耀司打电话,对方拒接,发微信,他不回。 林惊墨坐车回家,一屋子冷清,人不见了。 她心里空荡荡,把手机搁在嘴边,跟他发语音。 “程耀司,我没法否认自己确实是因为她是周砚征的姑姑才救她,但我想,如果是你亲人有危险,我也会这么做,我不是故意涉险,也没有不把你的话放在心上,你回来,我们好好聊聊好吗?” 还是不回。 半夜,林惊墨睡不着,又跟他发语音。 说实话,她宁愿程耀司把她拉黑,所以她明确的知道他看不见她的信息。而不是这样晾着她不管,让她百爪挠心,一条一条信息过去,不知道他看没有,或者他看了,然后猜测他是怎么想的。 她又有点委屈了,“那个人按按钮的时候,我挺害怕的,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现在也是,你回来吗?” 说到后面,她哽咽一声,除去在剧组,他们俩同床共枕近半年,她早习惯了晚上被他抱着,呼吸打在她颈后,或者下巴贴在她额前。 而从这一晚开始,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寂寞空虚冷。 程耀司不见她,勒令自己的助理秘书不能跟林惊墨透露他的行程和信息,所有她发过去的信息都石沉大海,听不到半点回音,这样的消失持续了一个月。 这一个月里,林惊墨从最初的愧疚,慌乱,着急,担心,进化成烦躁,焦虑,直至后来的平静。 十一月就这么来临了。 林惊墨去迪拜参加一场品牌发布会,造型师借来的珠宝钻戒,刚好是一颗蓝钻,但纯净度一般,林惊墨捏着它发呆。 十二月有国内最隆重的华影奖颁奖礼,林惊墨要和陆景昂一起作为嘉宾出席,顺便宣传新电影,这是她头一次在电影节露面,珊姐很重视,林惊墨也看重,因为恰逢华影奖五十周年,国内两岸三地份量够重的导演基本上都会出席,她的几个偶像也会去。 当天要参加的女艺人不少,摄影师妆发师包括礼服都在提前抢,造型师也顺便给她当天要穿的礼服,从电脑文件夹里调图片出来给她看。 照片点开,但不是成品,而是设计图,林惊墨一眼看中图片里的绿色裙子,造型师助理却点了叉:“哎不是这个,对不起墨墨,在另一个夹子里。” “你等下,刚那个图我再看看。”林惊墨头上做着发型,让她点回去。 造型师助理重新把图片调出来。 这是一条领口处呈玫瑰花苞廓形的抹胸裙,裙摆宛如细嫩的枝桠,整体就像一朵亭亭玉立的绿玫瑰。 图片左下角,有一个nan的手写签名。 “这是什么?”她问。 造型师在给她整理礼服,闻言瞅了一眼,还花时间想了想,才说:“这好像是那个设计师发给我们的吧?邮箱里?” 助理应:“对,想跟我们合作的。” 看林惊墨是想追问的意思,助理进一步解释:“这个这设计师叫许池南,还是我一个朋友的学姐,其实挺有才华的,但是不知道得罪谁,被四大时装周还有各大设计工作室都给拉黑了,然后现在只能把自己的设计稿到处投邮箱,想寻求合作。” 林惊墨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把她邮箱给我吧。” 估计猜出她想干嘛,造型师和助理互相看一眼,林惊墨说:“不行吗?” 表情很明显,意思是行也得行不行也得行,造型师随后把邮箱和那张礼服设计图都发给她。 林惊墨自己助理回复这位许池南,然后又去看那礼服。 看了会儿,她退出对话页面,视线下移,程耀司的头像就在这一页。 她冷笑。 躲呗,有本事一辈子别来见我。 林惊墨对着手机里他的头像恶狠狠的想,很有种老娘跟你耗到底的气势如虹。 点进对话框,翻到上面,从他离开第一天,各种各样的求解释,长语音挂着。 后面林惊墨改了路线,改文艺,悲那个春伤秋的啊。 某天,她写:有人像家雀儿,不愿意挪窝,有人像候鸟,永远在路上,有人像海港,永远在等待…… 又某天,写:今天家里多肉开花了,你没有看见。 还有某天,写:天气预报明天下雪。 但都不管用,林惊墨后来继续换路线,改撒娇,老公、宝宝、程耀司,言语暧昧挑逗,有一晚,还给他发了自己叫着他名字自慰的视频,林惊墨看成片,她对着镜子,穿程耀司的一件衬衫,真空,最后痉挛尖叫,淫水把按摩棒冲出来,整个画面张力漫溢,她自己都满意的不得了,但发给程耀司,这铁石心肠的家伙仍旧毫无动静。 真能忍,小女子佩服! 林惊墨避开工作人员,现在看自己那会儿的聊天记录,像极了钓人求卖的擦边女,撤回是肯定不能撤回了,她咬牙,一条一条删掉,眼不见心为净。 迪拜真是纸醉金迷的具像化放大,到处都是亮闪闪。 到活动现场,林惊墨差点被灯闪瞎。 今天的品牌也是她代言的一个牌子,新发布系列是一款以钥匙为灵感的珠宝,中间媒体采访,问她觉得新系列有什么特别之处。 林惊墨捏手上的钻戒,说:“虽然新系列的工艺、材质都非常出众,但我个人的话跟这些其实没太大关系。” 记者趁机问:“哦,那你看中哪一点呢?? 她脸微红,看镜头:“我比较喜欢钥匙。” 半个月休息,林惊墨状态一级棒,当晚带着这个镜头直接冲向热搜第一。 好了,她对着全世界表白了。 但程耀司不看微博怎么办? 她翻自己热搜里的留言,评论里连网友都看出问题了,说她说那句话的时候眼睛特别撩,跟表白似的,林惊墨心想可不就是?晚上躺床上打滚,找刘绍康的微信,把这个视频发给他,说:务必转给你老板看,别说是让我转的。 刘绍康说好的程太太。 林惊墨撇嘴,之前怎么问他程耀司行程都不说,她对刘绍康心里也有气,一翻身,林惊墨又张嘴布置任务:发张我老公照片给我。 刘绍康很快回复:对不起程太太。 林惊墨信手拈来的威胁:你是觉得我们不会和好了是不是 刘绍康那边一直正在输入中,从时长可以判断出他的纠结程度,二十分钟后,一张照片过来。 林惊墨这一看,蹭地坐起,好哇!! 照片上,程耀司穿着泳裤在冲浪,皮肤黑了一点,身上沾染的水珠在光芒映衬下闪闪发亮。 还以为他怎么消沉买醉生不如死呢,原来阳光沙滩海浪比基尼。 林惊墨气死了,但手指揉在照片上,真行,程耀司还会冲浪呢,身体要控冲浪板,小腿的肌肉紧绷,泳裤被水花掀起,一直掀到大腿,丑丑的防水墨镜戴他脸上酷的要死,头发湿着撸到后,前景里,不少比基尼大波妹朝他看。 林惊墨翻个身,问刘绍康:这照片你废了几十张吧,都发我 刘绍康回复:没有程太太,就这一张 啧,天生丽质难自弃呗。 林惊墨又去看那照片,原本平静的心里慢慢燃起火,等她意识到自己对着程耀司的一张照片看了几分钟还看湿了的时候,那股隐藏很久的,在这一个月里慢慢发酵的结论突然就变得很明白。 我怕是真爱上他了。 作者有话说: 跟月光梦幻联动一下子 我的夜莺 林惊墨给陆景昂打电话。 他那边乱糟糟的,感觉在酒吧,陆景昂对着她喊:“等我找个地方。” 背景音逐渐安静下来,他才说:“哟,林老师,稀客啊。” “你知道你语气特别像老鸨吗?” “感谢您嘞,还给我个这么高尚的职业。” 林惊墨懒得跟他扯,但能跟自己交流感情问题的,而且得是男性的,也就这一个贱人。 他还经验丰富。 林惊墨说:“我跟你说正经的,你认真一点。” “你说呗。”他突然一个紧张:“东窗事发啦?” “不是,你怎么不能盼着点好的呢?”林惊墨道:“我自己的感情问题,我现任,就是我们一开始在一起的时候,我不怎么喜欢他,还伤害过他,然后他挺在乎我前任的,最近发生个事情,就是我为了帮前任的一个亲戚,然后可能有点伤他心了,他就还是觉得我最在乎的是我前任,不在乎他,他很生气跑了,我给他发了一个月信息,他都不搭理我,有没有招?” “分。” “滚你丫,我说认真的。” 对面咔嚓一声,林惊墨猜他是在抽烟,过了几秒声音又回来:“我也是认真的。我这么问你,你对你现任付出过什么?” “呃……好像没有……” “你对你现任说过喜欢他没有?” “刚说了啊。” “刚?”陆景昂停顿一下:“你看。” 林惊墨也停顿一下,她回:“陆景昂,我发现你挺牛的。” “哦?展开说说?” 林惊墨没有展开说说,但她确实觉得陆景昂挺牛的,也大概知道自己的问题在哪里了,这个时间点,在她一直以来都是以索取的姿态,从来没有付出过,耗尽了程耀司对她的纵容和耐心后,理所当然的以为自己的一句告白就能把他拉回来,本身对他来说也是非常不公平的一件事。 她挂了陆景昂的电话。 最后给程耀司发一条语音。 “我要在巴黎拍广告,五天后回国,这是我最后发你的语音,如果你觉得我们还能继续,等我回国见一面,我会在家里等你三天,如果你……你真的觉得没必要了,三天内你不给我回复,或者还是不愿意见我,我就搬走,你记得整离婚协议,你不用躲我不回家,你买的盆栽都开花了。” 其实她这老婆当的也很不称职,饭桌上经常都是她爱吃的菜,对程耀司,除了他喜欢粤菜外,其他的很多个人爱好,她一无所知,连他会冲浪也不知道。 于是她开始一个一个问刘绍康。 问他喜欢什么颜色,喜欢什么类型的音乐,粤菜里最喜欢吃什么菜,喜欢什么汤,喜欢什么茶等等等等。 刘绍康这个私助果然知道的多。 基本上是有问必答。 而刘绍康那边,正在念:“问你喜欢什么运动。” 对面,他老板,已经穿上了t恤,看着远处起伏的海浪,慢条斯理的回复:“滑雪,篮球,击剑。” 刘绍康啪啪啪打字过去。 这是最后一个问题了,刘绍康长舒一口气,偷瞥老板,他带着蓝牙耳机,低头,手指滑动屏幕,似乎在认真听什么,几分钟后,他吩咐: “订一张今晚去巴黎的机票。” 巴黎,巴黎。 “它们救不了你,无论是你的夜莺 你黄金的夜,还是你歌吟的花朵。” 我的夜莺,黄金的夜,歌吟的花朵,怎么会救不了我呢? 不缺 到巴黎是晚上,下雨。 下水道反臭的味儿在整个城市弥荡,上回来心事重重闹罢工,这次来感情岌岌可危闻臭味儿,林惊墨觉得她跟这个城市犯冲。 品牌定的酒店可以看到埃菲尔铁塔,雨幕里看就是一个大铁架子,心情不甚美丽的林惊墨刻薄评价完毕,转身去查看群里发进来的行程单子。 明天晚上开始拍广告,意味着明天整个白天她无事可做,可以到处去转悠。 她想了想,跟助理说要去卢浮宫。 联系人下滑,她看到周妃,上次那件事后,周妃跟她道歉,说很抱歉连累她,林惊墨回复后,她没再有任何表示,变相的要跟她不再来往的意思。 不是一点没听说周砚征那边的事情。 知道他拿到了赌场的标,知道他进军科技行业,凭着以前求学经历发展挺顺,偶尔和程耀司去参加聚会,他们男人在那说,她就跟能聊两句的女生凑在一起,从她们嘴里蹿出来过周砚征的名字,说这个人以前是大学老师,说这个人一点不像混黑背景的特别斯文,说这个人从来不带女孩子在身边。 他在努力的洗白自己家族,但困难程度从周妃被人袭击可见一斑。 过往的罪总有要清算的时候,坚如磐石的存在于未来每一个以为会幸福的节点,所以周砚征当时不愿意回头看她一眼。 …… 第二天是大晴天。 卢浮宫白天游人如织。 林惊墨还是墨镜口罩贝雷帽三件套把自己裹的谁也认不出来进去。 卢浮宫镇宫三宝周围的人都特别多,胜利女神雕塑旁边更甚,林惊墨也算懂程耀司说晚上好逛的另一层意思了。 周围各个国家的语言整得像联合国开会现场。 她还蹭了两句解说,跟着人流走,到胜利女神像前面,远远看着阳光下的雕塑。 林惊墨看了很久,看得眼睛发酸,透过白天的雕像去看那天晚上的雕像。 那天其实她有些心不在焉,因为挂念着周砚征,担忧着程耀司什么时候会发现,忽略掉了他眼睛里的疲惫,也没把他的心意放在心上。 明明已经亲手将他推到地狱里去了。 林惊墨忽然想,如果回国后三天内他还是不理她怎么办呢?或者其实这一个月分开下来,程耀司真觉得没有她也就那样,日子照过浪照冲,反正她对他也不是很好。话也撂出去了,反悔也没得反,林惊墨双手插兜站到腿麻,心想,我可能真的跟巴黎犯冲。 她一直不太相信程耀司是那种深情的非某人不可的男人,在她朴素简单的世界观里,男人女人长得好看,就有大把的异性资源可供挑选,别说他还有钱的可怕,深情不渝,不存在的。 但现在,她多么希望他是。 …… 从卢浮宫出来,让司机去卢森堡公园。 天上几片云挂着,雨后的草坪上有人不嫌湿铺了野餐毯子在上面晒太阳,欢声笑语,游人四处拍照,林惊墨绕着草坪走,一直走到喷泉,四周堪称岁月静好,但她觉得缺点什么。 缺点什么呢。 她看着天上的鸟飞过,转身,然后定住。 十一月十七号,巴黎下午两点三十二分,她终于见到了消失一个月的程耀司。 人黑了,也似乎瘦了,但精神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双手插兜,平静地看着她,一副不知道跟了她多久并且似乎打算继续跟下去的样子。 心跳有点快,她就那么站着不动,然后看他缓慢的、悠哉的走过来。 她想,幸亏戴了眼镜,所以他看不清她的眼神,但她脑子里现在乱得很,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眼睛里是什么情绪。嗓子里有棉花堵着,那是委屈,行啊,王八蛋能把她晾一个月。眼睛里有热气在涌,那可能是庆幸,他没有再多折磨她两天,等到回国后才给她宣判。脊背微微颤抖,大概挺激动,不知道在激动个什么劲儿。 所以说恋爱上头的时候真的是可怕,她嫌弃自己成热锅上的蚂蚁,但对面,他猝不及防的出现在阳光下,帅得不能行,林惊墨真觉得自己幸福的要死。 什么也不缺了。 你错没 呼吸把口罩弄得又湿又热,等中间只有一米距离,林惊墨把口罩拉下来,微笑:“这次也是路过?” 程耀司表情挺淡,说:“不是。” 本来有点怨,又有点想念,但看他这个样子,一开始那股飘飘然的劲儿回想自己一个月的着急上头和抓耳挠腮,都被他的云淡风轻炙烤变成了气恼。 林惊墨又慢又重地点点头,她把墨镜取下来,露出一双眼睛:“所以那些信息你都看过了,心里挺得意的吧。” “你走了一个月,一句话没说把我晾着,我还挺心甘情愿的在那里反思自己,怪我以前对你不是很好,对你不上心,知道你喜欢吃粤菜,我一个月把东港有名没名的粤菜馆都快吃吐了,每天都想着这是给你发的最后一条信息,每天又打脸自己一回在那等。明明是你拆散我们俩,我已经够没骨气把这些都忘了,还要一点遗憾怀念不能留。你觉得公平吗?我觉得不公平。所以,就是我说得那样,我喜欢你了,但是这种等一个男人回信息等一个月的蠢事,我以前没做过,以后也不会再做。” 程耀司没说话,在她一口气说完,话音落地后几十秒,他都只看着她,不吭声,但眼睛里灼灼的,林惊墨觉得自己傻没边儿了,竟然对着他又告白一回。 她抿唇,问:“你没话要跟我说是吗?” 旁边小道上来了一个旅游团,乌泱泱的大团百十来号人,都是国人,围着喷泉池拍照,林惊墨掠一眼,心跟着人声一起躁。 对面,程耀司依然看着她,但这回开口了:“我没什么要说的。” 林惊墨的羞愤刚起,他继续说:“我想亲你。多看你一眼我就想多亲你一会儿。” 完蛋。 脑子里蹦出来两个字。 床上之外,他很少说这种话,心脏在那一秒被高高的抛入云端,被来自四面八方的风拂动,特别痒,有点晕。 他们俩还是一米的距离,耳边手机拍照的咔咔声像鼓点一样敲击。 林惊墨懂他言外之意。 介于她的艺人身份,介于这里人潮汹涌,他想做的事情不能做。 所以委屈死他了。 在他的注视下,心跳走失节奏,林惊墨慢慢把口罩取下来放进包里,接着是帽子,她整个人站在十一月有了冬天味道的冷空气中,一张脸也全露了出来,没有帽子压制,她的发丝吹到脸上,风凉凉的,耳根热热的。 不远处,有人注意到了这对平静对视的男女,看一眼女生,随即各个不敢相信的挑眉,瞪眼,等确认确实是林惊墨,然后拉身边的人一起看。 但林惊墨没心思搭理他们了,她就像一艘即将入港的船,响完了要停靠的长号,眼睛一直望着他。 而海港准确的接收到了信息。 程耀司一步压过来,扣她的脖子,提腰,在人群或小或大的惊呼和此起彼伏的卧槽中,贴上她的唇。 “我靠!什么情况!那是林惊墨吧!” “是不是在拍戏啊天呐!” “没有摄像头啊这是她新男朋友吗……” “靠靠靠伸舌头了!” …… 乱七八糟的背景音,林惊墨攀着他的脖子,很多手机摄像头对准了他们,她知道,额头紧紧抵着,热切的呼吸交融,一个月没见,浑身颤,心口烫地要化掉。 好半天,他才松开,距离这么近,听见彼此的心跳声。 林惊墨喘着气问:“你错没?” 他回:“错了。” “错哪?” “飞得晚了,让你从酒店出来。” 他这么回,手很有暗示性的在她腰上狠狠一把,眼睛里的劲儿特别烈,那一瞬整个人都麻掉。 “那现在回去啊。” …… 现在国内正是晚上八点多,网友冲浪高峰期。 一张张照片,一条条视频,搭乘着网络,跨越过时差,在国内论坛爆了。 现场围观人太多,留下的证据也太多,所有人都看出来,林惊墨压根儿没有要遮掩的意思,甚至别人翻之前的照片,发现一开始她是戴着墨镜口罩和帽子的,后来她自己去掉了,也就是说,这段恋情是她故意曝光的。 各式各样的言论层出不穷。 有说林惊墨自己炒作自己恋情的,有说她是小三逼宫的,有说两个人很配的,也有说她小小年纪就已经谈了两段恋爱不自重的,但所有负面都被鹏程强大的公关部门春风化雨四两拨千斤的公关手法给化解了。 时尚号分析两人穿搭,说是情侣装模范案例。 情感博主分析两人感情,说很明显在热恋期。 颜值博主p了各种滤镜的俩人接吻图片发出九宫格,最多那条转发两万。 热评第一:本颜狗同意这门亲事。 接着就是扒男友身份了。 程耀司先前定期特意抹去过的那些痕迹这回全都抖落了出来。 某一条热评:我只知道他英文名是Felix Cheng,斯隆管理学院毕业的,背景很神秘的一个富二代,据说家里是巨富,福布斯上面的没得比的那种。 网友顺着扒,很快从鹏程子公司的英文财报里发现他的名,对照中文版,程耀司的中文名字就这么在论坛刷了屏。 程耀司这名字听着耳熟,分分钟联想到程耀宁,程耀宁也是鹏程家族董事会成员,这一串, 大家猛然间醒悟。 林惊墨上一个男朋友不是程耀宁的儿子吗? 大瓜! 互联网又炸了一次。 当代网友对什么最感兴趣,猎奇。 原本局限于粉丝圈的女明星主动曝光恋情,因为加入了传说中的巨富家族,和外甥跟舅舅几乎无缝衔接的难以窥见全貌的新鲜感情经历,林惊墨这仨字,算是真正破圈了。 所有地方都在开脑洞。 什么舅夺外甥女朋友,林惊墨野心昭昭蓄意上位,家族内部爱恨情仇,各种大戏写小说一样脑补了出来。 所有行业都在玩梗。 专业时尚博主扒出林惊墨后来几次活动上脚穿的鞋子之所以找不出品牌,是因为都是silvano定制,包括她很多没有logo的那些材质一看就非常牛的私服,科普完毕,来一句,有钱人宠女友的方式就是这么朴素。 读书博主拿一张她在书房的照片,点评这对情侣的读书品味。 金融博主希望鹏程旗下子公司能大涨一波股票。 林惊墨先前很多微博,和她身上的一切蛛丝马迹都被当成细节辅料被网友拿着放大镜一一翻阅。 也有人想到她几个月前跟节目组的对刚态度,完全是因为有这样强有力的后台,等着看她如此嚣张,后台没了的时候怎么办,毕竟女明星要嫁有钱人不难,嫁这种顶级豪门,可能性不要太低。 各路人马,围绕着她新恋情的细碎的信息爆炸式涌入,热闹的像一台春晚。 但当事人却整整失联了三个小时。 一股我走后哪管洪水滔天的架势。 视频里,两个人接吻完毕,在游客的围观中牵着手离开,看完的网友说:堵我今晚奶茶里的爆珠,这俩人是回酒店。 下面一排?1。 你养我 世界乱套,室内同样。 两人踉跄着进屋,林惊墨被他推倒在床上,他压下来脱她的衬衫,林惊墨短暂的得空后,上来先给他一巴掌,扇完扑过去亲他,手机铃声也是这个时候开始没完没了的响。 管不了了。 没这么想过一个人,从身到心,于是生理心理都迸发出强烈的需求和渴望,被一个月的焦灼来回炙烤的大地终于迎来一场雨。热,闷,燥,林惊墨头晕脑胀,他要什么姿势都无比的配合,但又不是那么的配合,指甲在他背上胸前包括脸颊和脖颈留下数道痕迹,怨的。 他的姿势也并不怎么搞花头,但又特别狠,一直压着她,手撑着她的额头跟她对视,浑身散发着要弄死她的劲儿,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打在他肩胛骨上,林惊墨眼睛里在数次极致到来时陷入狂乱的爱潮中,难以抵抗的神魂颠倒,载浮载沉。 三个小时后才结束。 手机前面不间断的响了一个小时,后来估计是放弃了,隔三差五才来一次,林惊墨浑身无力地踢程耀司一脚,让他去给自己拿电话。 他压回来又亲一下,然后才掀开被子,就那么全裸着下去,林惊墨啊一声,等他转头砸一个抱枕过去,羞骂:“你要不要脸。” 当然见过他的裸体,但今天又特别不一样的感觉,林惊墨本来就红着的脸又开始变烫,想起他那张冲浪照。 程耀司特别轻佻地看她一眼,这一眼很有浪荡公子哥的味儿,林惊墨没见过他这个样子,心口一阵痒。 他去拎起她的手机,拐道往玄关处把自己外套里的手机也拿出来。 他的电话比她的清净多了,里面躺着三四个未接来电,林惊墨那边有几十个。 俩人一人枕一个枕头,各自开始处理手边工作,林惊墨回信息的间隙看他光着肩膀啪啪啪打字,回神琢磨这个场景,怎么说呢,像一场密谋已久的奸情被天下皆知。 至于为什么用奸情形容,因为网上就是这么说的。 林惊墨早关了艾特评论私信提醒,但微博下面的信息还是在上次清理后迅速蹦到99万?,作为艺人,林惊墨早知自己需要让渡部分权利,包括她的定义权,在各种似是而非的新闻和舆情中模糊不清,随风而动,这是她在这一行以相对轻松的工作获取高额报酬的代价之一,她也习惯了,现在的不习惯,完全是因为程耀司被扯进来。 微信工作群里也特别热闹。 林惊墨先进去发了十个红包。 巴黎的行程珊姐没跟,国内已经快到十二点,她最后发来的信息看起来像个心力交瘁的老母亲:记得回我电话。。。。。。。 这个省略号用的。 往上翻,她说今天有拍摄让她别忘了,林惊墨引用这一句回复:记得呢。 然后电话就过来了。 但林惊墨没接,程耀司那边在语音。 虽然林惊墨知名度比他高,但显然程耀司是受到影响最大的,几个高管委托了跟他比较亲近的财务总监过来打听,这个恋情曝光把他从幕后推到台前,整个集团品牌的风格策略是不是要有变化,宣传口对外风向,股市影响,海外股东的问询,还有家族内部需要他给一个答复,态度也挺明显,就是他这个事办得非常不稳妥。 低调了多少年的程家被从祖上如何发家开始,到最近一次十年前见诸报纸的大合照扒了个底朝天。 什么百十年前在马来的土皇帝做派,私兵堪比一支军队,又如何在抗战时期突破过封锁送武器进来,民国第一女律师是程耀司一个太姑奶奶,总而言之传奇的不得了。 林惊墨盘腿坐在他身边,十分钟后等他中间停了,才挑了眉问:“很棘手?” “嗯。” 他挺正经的应,林惊墨还紧张了一下,他继续说:“工作丢了,你养我。” 林惊墨才知道他蒙她的,还能开玩笑就是没事,手抬他下巴问:“可以啊,那你能做什么。” 程耀司歪头瞧他们混乱的战后现场,往后一仰:“冬天快到了,给你暖床。” 林惊墨也把手机撂了,跨坐在他小腹上,长长的发尾在他腰上扫来扫去:“就只会暖床啊,感觉不是特别需要呢。” “其他的加钱也可以,亲一下十块,摸一下五十,做爱一百。”程耀司摆出是不是特别划算的谈判架势,手往她腰间掐,不轻不重的。 林惊墨看他的眼睛,笑着压下去:“那我岂不是捡大便宜了?” 唇离他只剩下一厘米的时候,利落地翻身下去,留一句:“但是总感觉捡便宜都带着坑呢。” 程耀司反手拉她,把人拽回来,压住了就要亲,林惊墨一边躲一边笑着喊:“我晚上还有工作,别闹了。” 这才放过她。 林惊墨是故意逗他,突然把他拽到大众面前接受全方位的审判,怕他不适应现状,但程耀司表现出来的比她要淡定的多,等她换好衣服,还跟着去了广告的拍摄现场。 甚至叫刘绍康买了甜点和奶茶一起带过去。 幸亏她今天的衣服不算太暴露,而他给的鲜明的红痕都集中在胸口和大腿上,不必面对要换礼服的尴尬。 此时他们的恋情早在拍摄团队里传开了,也是没想到女主角会直接把男主角拉到拍摄现场,林惊墨跟程耀司前后脚下车的时候,所有人脸上都洋溢着一股第一手欣赏大瓜的兴奋劲儿。程耀司显得挺随和,脸上还顶着创可贴,可脖子上的几道没法遮,引着众人看了好几眼。 那边调试灯光,化妆师给林惊墨做最后的补妆,他站在一边,造型师助理小声问:“程先生,《春风望月》真的是你们家买的吗?” 助理学画画,网上都说清末大画家李川德最值钱的也是最神秘的那幅《春风望月》被程家买了,她声音都在抖。 程耀司说:“不是那幅,买的是《晚山秋》。” 末了还补充:“下个月会在界限艺术馆展出。” 他往刘绍康那边一瞥,刘绍康就知道他什么意思,主动加了助理,跟她说谢谢她照顾林惊墨,送她一张界限艺术馆的门票。 方方面面打理的让她工作能舒坦。 林惊墨就在一边眯眼看,这个衣冠禽兽正经的不行的样子,真是喜欢死了。 广告拍摄地是一个剧院,林惊墨在拍广告,程耀司就在旁边对着电脑办公,不时往她身上扫一下。 拍摄团队里有外国工作人员,工作时间卡的很死,十二点前说结束必须结束,明天继续拍剩下的内容,但好在不用熬夜。 收工的时候,程耀司得走了,旗下有个公司要ipo,最重要的那场认购会,主讲人虽然是公司ceo,但他作为大股东代表,无论如何得去撑一下场面。 林惊墨挺大度,叫他到飞机上记得敷一下脸,但真等人的车离开,她一下子空虚起来,感觉好像做了一场梦一样不真实,偷偷掐自己胳膊一把,疼的。 好,不是朝思暮想到做春梦。 …… 网上余温仍在。 程耀司公司公关团队熟知网友脾性,事情正上头的时候,越删越逆反,公关思路顺着网友的喜好走就行,反正大老板发话了,以减少对林小姐的伤害为核心目标,任何手段都可以。 意味着献祭程耀司家族那些传奇八卦也ok。毕竟林惊墨才一个人,再挖能挖出多少东西,程耀司家族上下几代可几百号人,随便一个旁枝的夺产八卦都能养活几个公众号了。 反正没人敢揪着他质问。 护老婆到坑祖宗的份儿上,也是没谁了。 …… 明天也还是白天没工作,晚上七点开始拍摄,林惊墨到酒店,程耀司给她发来信息,说已经登机。 她回个好的。 这才闲下心有空去看两眼网上的风向,看了几个发现怎么有点看不懂,特别乱,什么发散的角度都有,她抚一下额头,心想或许这就是程耀司团队公关的招,转移重点,彻底变成娱乐梗。 珊姐估计从助理那边得知程耀司走了,一通电话进来,拉长了声音:“祖宗哎~” “不是挺好的嘛。”林惊墨没把那些刺眼的言论放在心上。 “好什么?”珊姐心想,我一开始给你的定位,励志向上的学霸少女,多么的根正苗红,多么的正能量,多么的一缕清风,现在,心机、绿茶、狐狸精、野心大……全tm负面的。 “Gamp;A已经考虑跟我们下一季不续约了。他们受众和品牌都是正面的阳光的,后台已经在接家长投诉了,你现在新人设虽然挺带感,但是不大众啊宝贝。” “那就重新规划路线呗,蛋糕这么大,我不吃奶油,吃水果也可以吧,珊姐,我看好你的。” 说到这,她觉得也是时候跟珊姐提自己的想法了:“还有个事儿,过两年我想涉足幕后做导演,这个是我现在真正想做的事情,包括进组拍戏也是想积累经验,明年底开始,我想减少拍摄工作了。” 又是公开恋情,又是说要转幕后,林惊墨算是彻底把珊姐整懵了。 挂电话的时候都是激动的,跟她摆现状讲难处,林惊墨都懂,这行业漂亮女艺人做演员可以,想转导演特别难,攒局子就是一大难,各行的规矩,各自的圈子,拉投资,谈赞助,人凭什么相信你能成,没有十年经验要去做导演,天方夜谭。 而且,珊姐签她是为了赚钱,说再好听最大的目的也都还是钱,她一头扎幕后,收入肯定大降,公司分成要减少,珊姐当然不乐意。 林惊墨也懂,所以她妥协,做导演期间的商务代言酬劳跟公司从原来的七三换成五五分账。 这算是她的诚意。 最后一天结束拍摄,林惊墨在飞机上透过窗户拍摄巴黎全景,发微博,配文: Somewhere only we know。 哥哥 回去的时候离恋情曝光已经过去四天。 四天时间足以让这个热点退温,林惊墨助理给她改签几次晃点记者,到东港是半夜两点,飞机上睡多了,到家里她睡不着,程耀司还在跟公司北美的诉讼会,过两天才能回来。 她就在工作群里翻宣传之前发进来的那些论坛热门帖子和公众号,研究程耀司家族的八卦。 谁叫他根本没怎么提过他家里人,这种通常就是两个原因,第一觉得她不重要,第二觉得他们不重要。 林惊墨非常有自信的把情况归类到第二种,把他家的八卦当成狗血小说看,别说,还真挺下饭的。 不过在热点过去后,很多原始帖子都因某些不可抗力的原因删除了,林惊墨打开十个有九个都看不了,导致仍旧好奇心强烈的网友都集中在为数不多的漏网之鱼里,回复跟帖也有不少爆料的,被其中一个楼主截出来实时更新。 林惊墨看完帖子准备睡,发现帖子上面提示更新,她刷了一下,拉到最下面,截图里有个网友说,程耀司不止有姐姐,他还有哥哥,但这个哥哥是私生子,被整治得很惨,连家族信托都没资格领。 这还真是不知道。 林惊墨手指在上面敲,下巴抵在枕头上出神。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更何况是顶级豪门呢。 …… 来自程耀司家族的压力,林惊墨一点没感受到,她知是他把那些都摒弃在她的生活圈之外了,就心安理得的都交给他。 至于她自己,当然是得好好工作。 约了跟那位叫许池南的设计师见面,离华影奖也就二十天,礼服真要定的话得留出来制做的时间。 地点就定在公司,林惊墨本来也要结算上一季度的收入,提前到了,弄完后一边看剧本一边等,没到三点,休闲区的玻璃门外晃着几个人影,她抬头看过去,前台小美女领着俩人往这边走。 虽然林惊墨没见过许池南,却一眼认出,前台身后那位穿着黑色皮衣的女人应该就是许池南,看起来也就二十岁出头,皮肤很白,头发低挽一个松松的髻,阔腿七分牛仔裤,里面一条灰色打底袜,红色球鞋,时髦大胆又亮眼的一身,配合那张漂亮却冷感的脸,看起来很不好惹,很有恶女范儿。 玻璃门收到感应缓缓打开,许池南也看向林惊墨,眼神挺平静的,没有特别谄媚讨好,也没有年轻设计师的那种浮躁,林惊墨跟着身边的助理一起站起来,因为是聊礼服,林惊墨的造型师也在,在中间介绍了两句。 许池南朝林惊墨伸出手:“你好,我叫许池南。” 跟她的外表不同,她的声音带着少女的柔。 林惊墨笑笑:“我叫林惊墨。” 坐定了,许池南把手里文件夹打开,拿出自己的设计册摆到桌子上。 造型师瞥了下,说:“先不慌这个,许老师,你们那边有样衣能看眼吗?” “日常成衣有,礼服没有,但我的毕业作品都在工作室里,里面有两件是礼服。”许池南不慌不忙,接着目光转向林惊墨:“其实我也有话得说在前面,我得罪过人,麻烦还不小,所以我的牌子进不了时装周,也不能去任何知名的设计师工作室,你如果想用我的设计的话,我不确定会不会对你产生连带影响……” “什么事这么严重啊?”造型师插嘴一句。 林惊墨也好奇,造型师既然也不知道,那感觉上应该不是抄袭的问题,她手指搭在腿上上下来回,但许池南没解答整个屋子里所有人的疑问,她四个字总结所有:“不能透露。” 造型师看向林惊墨,眼神里有暗示,她本来就不想让林惊墨穿许池南的设计,这下更是有理由了。 可林惊墨对许池南的耿直挺有好感的,按理说她要真这么走投无路,自己算是她的救命稻草了,还能将利害关系给她讲明白,也是有那么点原则在的。 “这件,”林惊墨没管造型师,她翻开设计册,指着自己看中的那条,单刀直入的问:“多久能做出来?” 许池南愣了一下,但很快回神,眼睛在那条裙子上盯了一会儿,似乎在计算时间,然后抬眼:“一星期。” 一星期足够了。 林惊墨定锤:“那就这件吧。这件要多少钱?” 许池南看起来挺沉稳一个女孩子,被林惊墨又搞愣一下。她没接过艺人的单子,但也知道她这件礼服是要用来参加电影奖的,基本上就是一次性,所以许池南也做好了自己垫钱做衣服的准备,但真成了,以林惊墨现在的热度来说,对她的品牌后续好处是不能用一件礼服钱来衡量的,这钱她亏的值。 眼里的波澜很快安静下来,许池南说:“你要买的话,给你一个成本价,但成本我现在还不确定,面料到手后才能给你报价。” 林惊墨觉得这姑娘贼有意思,做生意实诚成这样,真对不起她那张恶女脸,但又觉得有点酷,所以她乐意帮一把:“不用成本价,该多少就多少,不过我有一个要求,我希望这件礼服就只做这一件,算独家定制吧,可以吗?” 可以的不能再可以。 这事儿就这么定了,许池南随手带着卷尺,跟林惊墨去休息室量身,又讨论完细节,随后带着自己的小助理离开。 造型师劝林惊墨再考虑一下,万一许池南惹的事儿真的麻烦,对她今后商务往高端拓展没什么好处。 林惊墨现在哪在乎商务,贴金赚钱的工具而已。 她手头有更重要的事情在处理,打发走造型师,跟徐果和公司给她找的剧本顾问拉了个群开小会。 群名称是:拿下折迭时空作战指挥部!!! 折迭时空是徐果同校一位师姐的科幻作品,作品一共两万字,讲述一个得了绝症的少女在濒死前利用四维空间想要回到过去拯救意外事故中丧命的弟弟弥补遗憾,在这个过程中治愈了自己的故事。 徐果这个师姐笔名叫阿执,不知道是不是映射她本人个性,特别固执。 她手里好作品不少,短篇长篇都有,但不接受影视化改编,版权费都出到八位数了人都懒得看一眼,但据徐果说,她现在可能到了需要用钱的时候,还不是小钱,所以开始出售影视版权赚钱了,第一本就是《折迭时空》。 林惊墨当然看过《折迭时空》,虽然是科幻题材,但落脚点是亲情和自我救赎,全篇字数不多,但每句话都有可延伸想象的空间,非常适合影视化。 钱也不是问题,环视的影视制作部门流水多得是,最大的问题是,阿执要知道项目导演,才肯卖版权,跟一般的影视制做流程完全不一样。 而林惊墨这个负面加身的话题女明星,在这一点上,没有任何的优势。 坦白局 会开了半个小时,很快制订好计划。 徐果撰写五分钟内容的剧本,林惊墨画分镜,必要的话她觉得自己可以先租借摄像机拍摄一段内容去打动那位阿执。 开完会从公司出来,林惊墨点开实时查询飞机航线的app,程耀司的那架也在航线动态更新,再有一个小时就要到了。 那个时间刚好差不多要吃晚饭,林惊墨上个月吃粤菜吃的快吐,这会儿扒拉出自己的备忘录,回忆她记下来的还不错的几家当时是那道菜打动了她。想着,又看一眼动态,嗯,还差四十五分钟。 到家里,林惊墨先去客厅看那个开花的多肉,毛茸茸的刺面抽出来一支开着粉色的花,状态还挺支棱的,真是难为它了。 林惊墨在那朵小花上轻轻点了一下,手机叮一声响,她以为是程耀司的信息,忙不迭点开,是珊姐叫她记得看完合同给合同签字。 她回了句好,然后从包里拿出合同,到书房去找笔签字,程耀司一个月没回来,书房她很少进,保洁收拾的很干净,一眼扫过去桌子上没笔,林惊墨叫了声阿姨,没人应,她也懒得叫第二声,在他桌子抽屉里翻箱倒柜。 文件,乱七八糟的文件,林惊墨眼神注意力没在上面,翻下去,忽然脑子里晃过什么,整个人顿了一下,手指往上掀,看见让她停下来的几个字。 肉体关系。 在其中一个文件的第二页最后一行字里。 她直起因为翻找到下层而弯起的腰,手里捞着文件夹侧边的塑料壳,知道这是他过去的事情,但还是控制不住的想看。 11月的天气,屋里铺了地暖,温度适宜,她穿着薄衫,此时竟然出一层薄汗。 贴在纸张上的手指也微有些湿,林惊墨咬着另一只手的指节,在没必要给自己找心烦和满足好奇心的选择中,最终选了后者。 …… 程耀司五点半到机场,给林惊墨发一条信息,半天没人回,他打语音。 对面接了,他说:“刚下飞机。” “哦,那今天在家里吃饭吧。” 程耀司觉得她语气有点不对,刚和好,又分开几天,没道理这么的……平淡。 但细想最近也没发生什么事,也就顺着她的话题应了声:“让阿姨少做一点,没什么胃口。” “知道了。” 等挂了,他给张露晓拨过去,问她最近的工作情况。 “……那个作者想法比较保守,文字创作者的坚持吧,不愿意把自己的东西随便交给别人,然后墨墨又没经验,估计要拿下来版权不太容易。”张露晓把林惊墨手头的难事儿跟他说:“怎么样,打算乐于助人一下吗?” 程耀司无声笑笑:“她没开口就是没必要,Zora,你不要小看她。” “Ok,那我拭目以待。” …… 电话撂一边,林惊墨让阿姨做晚饭,真是巧了,她现在也没胃口。 四十分钟后,门边咔一声响,林惊墨盘腿坐在沙发上,听见动静,朝玄关处看过去,玄关有视线阻挡,但鞋子碰撞的声音挺明显,阿姨从厨房过来,走到玄关旁边,林惊墨听见她说:“程先生回来啦?” 说完还回头往她这边看一眼,一脸的欣慰,林惊墨心肺郁燥的一团火稍解,有点哭笑不得。 程耀司大概轻声应了下,然后阿姨拎着行李箱和他的大衣小碎步去衣帽间,林惊墨就在那看着,等他的身影走进来,视线对上。 那脸上隐隐约约的是什么表情?林惊墨不知道程耀司幻想中的小鸟投怀落空了,两人对视几秒,他视线下移,边看边走向她。 “这就是开的花?” 到茶几旁边,程耀司对多肉的开出的这朵小花兴致不浓,看两眼就算了,绕过茶几要往沙发上坐,手也伸出来准备拉她手臂,摸到她薄衫的瞬间,林惊墨一按沙发,从上面起身,头也不回的往餐桌走,叫阿姨:“阿姨,可以开饭了吗?” 阿姨从衣帽间里出来:“可以了可以了。” 林惊墨坐到餐桌边,位置对着沙发,看他一动不动的后脑勺,他这会儿才转过来,给她的就只有侧脸,盯着她深深看一眼,扭过去前,嘴角勾一个浅浅的笑。 意思特别明显,知道林惊墨要跟他秋后算账,但爷不怵,还有那么些等着看你怎么作的放马过来劲儿。 林惊墨准确的get到了,可也清楚,他大概搞错了自己要算的是什么帐。 …… 确实都没什么胃口,程耀司那个体格子就吃了一碗,然后被一通电话叫去书房。 阿姨收拾完桌子又切一盘水果给林惊墨,接着就很自觉进保姆房,她的房间在客房靠里,离客厅远得很,且晚上七点后一般便不会再出来。 林惊墨去衣帽间换衣服,刚脱掉裤子,外面过道脚步声由近及远,大概是他去客厅了。 手指在挂着的一排睡衣上掠过,稍停,最后选了套分体的吊带短裤家居服。 米白色真丝质地,边缘缀两层做成树叶形状的蕾丝,外面再裹一件毛茸茸的披肩。 到客厅,一眼看见还在打电话的程耀司,站在落地窗前,单手插兜,光听语气就知道又在训哪个下属,从玻璃里瞥见她的身影,往后随意地一扫,一定,然后整个人转过来。 挑一侧眉,视线在她身上安静缓慢的打量。 嘴里训人的话没停,说英文:“I don't care about the inquiries from the SEC. I only care about the information conveyed 。 Give you a suggestion. If work hard isn’t enough, double your efforts or venture into a new world。” 打量的路径也没停,从她的肩颈,到胸前,束进短裤里凹出的腰线,腿,纤细的脚踝,手里拎的红酒。 最后回到她脸上。 林惊墨的睡衣都挺保守,常穿的是单片的裙款,长袖长裙,领子也很安全,其实身上这套也不过分,但她没穿内衣,前面圆鼓鼓撑着,随她走动晃动,皮肤雪白,头发蓬在两边,呼之欲出的纯欲气。 她把红酒放茶几上,正好有俩杯子,人懒懒地往沙发上一坐,他也收了电话,走到她跟前,开口:“又要试酒量?” “试运气。”她一环手臂,笑盈盈地回。 这是准备放招了,程耀司笑一下,点头,也不问她要怎么玩儿,转身去拿开酒器,顺便还换了两个杯子,慢悠悠过来。 试运气的主题叫:坦白局。 林惊墨说完,程耀司就愣了,她的方式极为简单粗暴,剪刀石头布,谁输回答对方问题,不回就喝酒,红酒杯倒满喝完那种。 林惊墨看他表情,激他:“别告诉我你不玩。” 程耀司“啵”一声把红酒塞子拽出来,以实际行动告诉她谁怕谁。 反正两个人黑历史都不少。 酒倒满了,对着坐,林惊墨一紧披肩,先出剪刀,赢了,她问开胃菜:“除了我还喜欢过谁?” 送分题,程耀司翘二郎腿,“没有。” 说完还意味深长的看她一眼,那暗示绝了。 林惊墨心里冷笑一下,第二回合输了,程耀司问:“初吻谁的。” 林惊墨下意识脱口而出:“哪个?” 对面人瞳孔一缩,人本来靠在单人沙发上,短暂的沉默后,身体前倾,二郎腿也放下来了,眯眼看她,重音重复:“……哪个?” 林惊墨才反应过来,毁,把顾慈恩卖了! 坦白局(2) 手里悠哉悠哉转动的手机啪一下扔茶几上,程耀司整个人气势都变了,从刚刚漫不经心陪你玩儿的状态,一键切换到背后挂着坦白从严抗拒从宽的审讯架势。 林惊墨找不到能圆的话,眼睛一闪,说:“顺嘴了,没那个意思。” 程耀司不搭话,眼睛黑沉黑沉的盯她。 林惊墨只好道:“那你想问哪个。” “顾慈恩。” “我就知道你最在乎的还是她。”林惊墨战术性转移话题。 被他两个字拆穿:“别扯。” 说就说。 林惊墨正经回:“我不记得名字了。” 程耀司一脸你看我信不信的面无表情模样,林惊墨拽水果盘里的葡萄朝他扔过去一颗:“真不记得。” 他接住葡萄的同时也接话:“什么都不记得忘了就没意思,不记得名字总有个时间地点。” 林惊墨轻微点头,表示认同,但她记忆是真模糊,勉强回忆:“初叁毕业夏令营,就一个同龄的男生,人挺温柔的,哎呀我真的忘了。” 她确实忘了,印象里就一个比同龄人要成熟一点的帅气小男生,几个人逃脱带队老师的监管,跑ktv偷偷喝了酒,在周围小伙伴的怂恿下亲了口,她紧张的都没什么感觉。 温柔。 林惊墨的取向爱好就过不了这一茬了,是不是因为她夏令营那次的经历还真是难说。 “初叁。”几秒后,程耀司笑了一下,但仅限于下半张脸的嘲讽性面部动作:“那不叫温柔,叫恋童癖的伪装。” 十五岁哪扯的到什么恋童癖。 “OK,过,继续。”林惊墨毫不恋战,不跟他交流恋童癖的定义问题,拍手迅速结束自己这个坑。 第叁回赢,这次问题开始激进:“认识我以后跟别的人睡过没有。” 程耀司把刚才那个葡萄放进嘴里,边嚼边说:“没有。” “真的?我们可是去年十月份才见的面。”林惊墨不太信。 去年十月第一次见面,后来十二月去峰会后交集才多起来,到后面春节纽约那回被他睡了,前后叁四个月空窗期,可信度不要太低。 程耀司不理她信不信,还沉浸在顾慈恩的初吻就这么稀里糊涂给了不知道哪个装模作样的兔崽子的意想不到中,被炸出浑身刺儿,伸手继续。 林惊墨连输叁局。 他问:“高中还亲过谁?” 林惊墨说没有。 又问:“除了那几个,有没有别人。” 不用挑明,都知道他在问什么。 真是犀利得可怕,重点一下子来了,林惊墨一犹疑,手指捏着披肩拽,那表情也是把做贼心虚刻在脸上,程耀司扣着膝盖冷笑。 带气声的那种,轻轻的一下响在空气里,但连锁反应却很严重,她头皮都麻了,脖颈后一僵,林惊墨开始感到后悔,什么叫杀敌八百自损一千,这就是,关键她还没杀到敌,自己先身先士卒踏了两个坑,后悔,实在是后悔,现在要是不玩,以后也没理由再从他嘴里撬。 这该死的好奇心。 这问题她不回答,心照不宣的选择了喝酒。 红酒后劲儿慢,林惊墨在他的盯视下咕咚咕咚喝完,涩的难受,用葡萄压了压味儿,心想总该轮到我赢,结果又输。 林惊墨急了,这下去别说杀敌,她自己城池不保,拽住他的手指嚷:“你耍赖!” 程耀司任她翻手指,但也没有要让让她的意思,反问:“现在谁玩儿不起?” 林惊墨连忙说:“这算一个问题。” 程耀司一斜脑袋,盯她,林惊墨撒开他手,心里又燥又虚的交织着也是一股盛气,破罐破摔:“问问问,你问!” “谁。” “陆景昂。” 他表情倒没什么变化,估计也做了不少心理铺垫,只是胸膛口起伏两下,似乎在思索什么,眉压着眼睛,抬手往茶几抽屉找东西,但没找到,人从沙发上站起来往书房走,那背影给她吓得,林惊墨都怀疑他是去找枪要来灭她了。忍不住要去看一眼的时候,程耀司叼着烟出来。手里还顺着烟盒,往茶几上一扔,努力克制的坏情绪露出一点苗头。 林惊墨早就发现,程耀司不算老烟枪,只有心情不是很好的时候才会抽烟,有一回她咳嗽,自那次开始几乎没在她眼前抽过,所以茶几下面常备的烟也都收了。 他坐下,沙发狠狠凹陷,又来一轮,林惊墨的心虚此时莫名荡然无存,缓一下,出剪刀,还是输。 程耀司吐口烟雾,食指点着烟抖下一丛灰,追问刚才的话题:“什么时候。” “叁月份拍戏的时候。”林惊墨也冷静下来回看他:“人在一生中,总有段没法解释的时间,你说的。” 程耀司总算后知后觉林惊墨今天晚上突如其来的给他弄这一下子,不是因为他晾了她一个月,而是因为自己荒唐的过去不知道又从哪儿冒出来攻击她了。 真要细说,他的黑历史肯定不占上风。 程耀司多聪明,立刻意识到形势对他大大的不利。 他不说话,一声不吭的看着她,过一会儿,伸手去捞她,林惊墨不愿意叫他碰,挡一下,从下午看见那个协议开始存着的火爆发,心口郁着气,所以幅度有点大,手臂划过程耀司手指里夹的烟,程耀司反应也快,忙把那只手撤过去,挂在烟上的灰因为他的动作极速掉落,全落在他腿上。 那灰还带着火星子,一下给他的裤子燃个洞,林惊墨心一紧,忙伸过去上手要帮他把灰拍走,人刚从沙发上起来,腰上一沉,被他抱坐到腿上,一只手伸长了把烟头按灭到烟灰缸里,另一只手锁她手到背后,毫不客气地亲上来。 林惊墨还惦记着他腿上有没有被烫着,又觉得他活该,不想给他亲,摇着脑袋,人在他怀里乱挣,后颈被扣住也不配合,呼吸心跳急促,十几秒下来气喘吁吁。 程耀司抵着她额头,两人呼吸对冲,他说:“以前的事不提了。” “我的事你都知道,你的事我一知半解,你说不提,你买卖做得很划算。”林惊墨反怼,但确实也觉得没意思透了,自己给自己找虐,上手捏他耳朵拽:“我他妈气死了你知不知道!” 操!好他妈气!!! 心里还在噼里啪啦就跟烟草和空气的化学反应一样燃烧。 “那你说,想怎么消气。”他要解决思路。 “我怎么知道?我一辈子也消不了。”她把他脑袋推开,一抬脚,看他裤子上那个洞,破掉的里面小拇指甲盖那么大的一块皮肤组织显然被烫坏了,上手解他皮带。 程耀司明知道她要干嘛,故意逗:“你确定要这么消气?” “滚。”林惊墨骂一句,从他身上起来,这回程耀司没拦,她往厨房去找冰块:“你自己脱。” 拿着冰块回来,林惊墨扔他旁边,然后又气吼吼地往卧室方向去,再回来,手里抱着被子:“在我允许你跟我睡一个床之前,你睡这里。” 被子往沙发上一撂,她指着沙发下达指令,程耀司不管冰块,眼睛一瞥客房:“那里也不给躺?” 林惊墨扬下巴,意思是“你有意见”? 程耀司缓缓点头:“我接受。” 他接受个屁。 当天晚上半夜就摸到床上了,一上来就圈着不放,在她耳边卖惨说客厅冷,腿疼,明天要发炎了叽里呱啦一大推,然后又叫宝宝乖女,林惊墨这时候红酒的后劲儿上来,整个人软绵绵晕乎乎,他身上又热,鼻息和唇舌间的热气在她脸上、耳根和颈窝来回乱窜,林惊墨被他缠地不行,在他的连番攻势下,最后允了他上床睡。 这个狗男人! 妈的什么话也没套着。 彻底睡过去前,林惊墨迷迷糊糊想。 檄文 气死我了! 意识都还没有完全清醒,这四个字先蹦出来,林惊墨睁开眼,回味昨天晚上惨不忍睹的战局,手边是空的,她唰一下坐起来。 程耀司的作息比她有规律的多,现在八成在外面看新闻或者处理工作,她洗漱完套了个厚一点的睡袍出去,果然见他坐在落地窗旁边的沙发上勾勾画画。 她走过去,程耀司头都不抬,说:“给你买了鸡蛋灌饼。” 他不说还好,一说林惊墨发现自己真的饿,昨天晚上没胃口,就吃了半碗饭,转身去餐桌,喝两口粥,然后拿着鸡蛋灌饼又回到客厅。 沙发上的被子早收起来了,不知道他收的还是阿姨收的,林惊墨坐他对面,退了拖鞋踢他一下小腿,问:“说实话,你昨天晚上是不是耍赖。” 程耀司抓住她踢过去的脚放膝盖上,他膝盖骨头很硬,踩上去还挺舒服的,林惊墨蹬两下,他的视线从ipad上挪开:“你每次出剪刀,都要晃两下手腕。” 林惊墨脸颊一动一动,嚼着鸡蛋灌饼回忆,但记不清了,也不知道他说得是真的假的。 程耀司瞅她眯眼的样子,拍了拍她脚背,身子一倾从茶几上拿一份文件递给她。 林惊墨对文件这玩意儿有点应激,还是他拿出来的,心里一咯噔,往封皮上看,是一份代言协议。 品牌就是上次在迪拜开发布会的那个珠宝品牌,Phoebe。 她跟Frigga的合作在性质上相当于广告模特,Frigga上一季的主打广告结束,代言没谈下来,珊姐转而跟Phoebe合作,这牌子也不差,跟三大珠宝商差一点,却也是实打实的高奢,林惊墨能拿下来,还得多亏她法文也能讲两句,这活动上给总部高层留下点印象。 林惊墨收回脚,盘腿坐在沙发上,不知道他葫芦里卖什么药,她跟Phoebe的代言是从八月份开始,合同早签过了。 协议放腿上翻开,还是中英法三种语言的,但内容大差不差,再往后看,在代言时间上面顿住,上面写她代言时间在已有的合约规定上增加七十年。 也就是终身代言的意思了。 林惊墨抬头看向他,程耀司已经把笔搁她眼前了,她说:“你不会是……” “去巴黎就想带给你,但他们家族企业不好搞定,所以我买了。”程耀司稍停顿一下:“你说的那句话,我很喜欢。” 林惊墨被他给的这个枣甜地有点晕,要不是知道收购企业不是什么一朝一夕的事情,真怀疑是这狗男人察觉了什么临时补救弄来哄她的措施。 他还说我很喜欢。 这四个字的音和调在她耳边重复播放,后面自觉幻听一样加了个“你”字,循环到耳根变红。 她抿了唇,以防自己压不住的嘴角让他得意,清淡地说一句:“哦。” 还挑刺:“为什么是七十年,你觉得我活不到101?” 程耀司嘴上挂着笑,还是得意了,正准备说什么,电话哔一声响,他看一眼,又瞅林惊墨身上的打扮,随即在手机上敲字。 一边说:“你努力活,活到两百给你申请吉尼斯。” 林惊墨嘁一声,在合同签字,翻到后面才发现附带条款,广告词不可更改。 MY ONLY KEY。 好,自己有生之年隔三差五都要在大硬广上给他表白一次。 难怪麻溜的收购人家企业呢,钱不钱的,心理上多大的满足啊,老奸巨猾的没谁了! 但是字都签了,她还能怎么办?林惊墨使劲儿瞪他,程耀司得逞的笑。 十分钟后,家里来四个人,刘绍康带队,另外仨人西装革履,手上拎着箱,林惊墨在一边看,等他跟人交流完了过来,问:“干嘛的?” 他把沙发上的ipad给其中一个男人,转身跟她解释:“安全检查。” 说着从刘绍康那边拿到一个新手机交给她:“把你手机换了。” 三个人开始工作了,箱子打开,里面是一些科技产品,其中一个像吸尘器似的前面一个圆形机器带着蓝色光圈,贴地来回扫,一个人在查程耀司的ipad,还有一个去看他们的控制面板,耳朵上都挂着蓝牙耳机,不时地跟谁在交谈。 妥妥电影里的高端场面,林惊墨接过盒子:“我的也要换?” 又接一句:“他们在检查什么,窃听器?” 在这住了半年,以前从来没有过,林惊墨不知道他们这种检查是定期的还是临时增加的,要临时增加,也就意味着风险的升级。 “窃听器,摄像头,更新防火墙。”程耀司又把盒子拿过去拆包装,摸她一下脑袋表示安抚:“就这段时间,以后不会这么频繁。” 林惊墨乖乖的把手机卡从旧手机里取出来换上新的,没问他关于生意上的事情。 但昨天听他提起sec的质询,大概情况也比较棘手,除了在家里做安全检查外,接下来程耀司的各种会议也变多了,三天两头到处飞。 到12月初,她也就是顾慈恩本人生日那天,程耀司从沙特飞回来,呆了四个小时又回去,期间电话响两三回,他一个也没接。 林惊墨实在忍不住,跟自己的基金经理打听点情况,才知道鹏程旗下的银行要合并在美国的自家投行没有被批准,投行目前面临被强制收购的局面。 鹏程的投行牵扯到整个集团的良好循环的金融体系,这个崩掉,很多实体产业都要面临资金链短缺。 但他又刚财大气粗的买了Phoebe。 参加电影节前一天跟他视频,等视频连通,她收起手边画的分镜图,对面是白天,他在车上,镜头有点晃,林惊墨跟他闲聊几句,然后才问生意是不是有麻烦,程耀司避重就轻,没正面回答,说回来跟她讲。 林惊墨就问他什么时候回来,他回后天。 昨天刚下一场雪,室内温暖,但看一眼窗外的灰蓝色基调的城市,还有那些晕开的灯光,感觉空气都是湿湿冷冷的,林惊墨曲着腿,把头放在膝盖上,说:“我有点想你。” 礼服修修改改拿到手了,效果特别好,造型师说美到霸凌全世界,在所有人能看到之前,她想先给他看来着。 程耀司眉毛一落,眼睛里柔软的不行,伸出一根手指抚屏幕,好像要揉她脸,林惊墨看得晃神,亲不到抱不到睡不到搞这么撩干什么,烦人,啪一下关了视频。 …… 电影节五十周年,红毯也铺了五十米让参与的嘉宾和提名者充分展示美貌,考虑到室外温度会把他们都冻死,所以这一届在海南举办。 晚上六点,天空还有微弱的光,红毯从入口到尽头楼梯两侧都架着灯,为显隆重,入场记者都被要求穿了正装,各个长枪短炮等在两边。 六点十分左右,下起了小雨,蒙蒙的雨丝,不仅没有破坏红毯,被灯光一照,还徒添了几分朦胧氛围。林惊墨在中间出场,跟叶赭电影的剧组一起走红毯,叶赭照例不参加活动,而陆景昂,则调整了原来的计划,去跟惠德森的剧组。原因不必多说,林惊墨跟程耀司坦白后第二天,就给他发了一条微信,说自求多福。这人半天没回复,后来她想起来,又发一条问:不怕啦? 结果显示自己已经不是对方好友。 牛得很。 保命滑跪的速度真是让她甘拜下风。 不过即便没有陆景昂这个当红一线加持,林惊墨的出场还是引来大片的高呼声。 量身定制让礼服在她身上发挥出最佳的效果,绿色的绸缎在她的领口利用褶皱做出花瓣绽放的廓形,延伸下来是微鱼尾的贴身裙形,花瓣贴着腋下顺腰侧曲线拉到背后,大露背,整个纤细的后背宛如从花朵里生长出来的诱人枝蔓,绸缎在最细处换墨绿色天鹅绒材质挽成蝴蝶结拖尾半米长。 这是她恋情曝光后第一个公开活动,媒体声量和期待值都非常高,主持人一报她的名字,两边摄像头齐刷刷对准了入场口,于是自车门打开,她提着裙摆下车时抬头隔着细雨直盯镜头的那一张照片被抓拍到,当晚屠掉论坛的神图降生。 心机如何,绿茶如何,野心如何,林惊墨的美是客观存在的。 照顾女明星的高跟鞋,走红毯的时间并不紧,两边喊她名字的人声一迭高过一迭,林惊墨听得头炸,到拍照定点位置,对面叫她左看右看上下看。 忽然听到有人大喊:“墨墨!你男朋友好帅啊!” 她年纪小,圈内圈外都习惯叫她墨墨,林惊墨朝那个戴眼镜的记者看过去,笑一下:“谢谢,你眼光随我。” 猫腰在记者前面蹲着以备不时之需的珊姐夸张地咳嗽,千叮咛万嘱咐要低调处理,没想到林惊墨给她来这一手,指了她一记,林惊墨对她吐舌头,这一瞬间也被镜头记录下来,很快冲上热搜。 视频下面高赞:林惊墨太可爱了,决定从今天开始做这对的爱情保安。 …… 进入会场,她被安排在第二排位置,刚做好,工作人员就来跟她对流程。 林惊墨今晚不仅是红毯嘉宾,还是颁奖嘉宾,要跟一位前辈一起颁发最佳男配角奖,颁发时间大概在八点四十左右,现在已经七点二十了。 入行快一年,林惊墨认识的人也不少了,只不过她很少参加聚会和酒局,跟熟悉的人打完招呼,往场子里一扫,前排隔五六个人的位置上坐了陆景昂。 陆景昂此时也往后看,俩人目光对上,不到一秒,又各自挪开。 左侧空位来了人,林惊墨抬头,是上个剧组合作过的前辈,她甜甜地叫人,余光里,陆景昂似乎翻了个白眼。 等八点,基本上所有人都到齐了,第一排二十个人的位置上坐的都是红到发紫的一线和超一线艺人以及各路大导演,林惊墨这一排次一点,但也相当不错,刚出道一年,坐到华影奖第二排,还能颁发个人表演奖这种关注度高的奖项,网络上她资源咖的标签也牢牢贴稳。 不过大概是因为这个标签实在是太牢固,大众的观感也到了一个触底反弹的时刻,反倒有人开始帮她说话了。 林惊墨手支这下巴看开幕表演,一轮一轮奖项颁出去,等到八点二十,工作人员过来找她,她跟着工作人员往后台走,跟刚颁完最佳剧本回来的陆景昂迎面,他本身今晚还有一个影帝提名,到哪都是镁光灯中心,两个中心凑一起了,台上卖力的歌手都没人看。 俩人迅速侧身,林惊墨甩身后的裙摆,陆景昂收腿往另一边,中间简直有结界一样,偏除了刚开始那一眼,都不看对方。 于是林惊墨到后台等待颁奖的这段时间,她今晚新的热点也在论坛开始发酵了。 有人截了她跟陆景昂同框的两次gif图,开脑洞:以我多年磕西皮的经验,这俩有事。 而林惊墨确实遇见点事儿。 八点三十七,轮到她颁奖,她跟前辈一起挽手上台,红毯已经够高调,跟前辈一起颁奖,林惊墨主要就是捧场作用,在一边当个花瓶,但最后,揭晓获奖者是她的任务,林惊墨翻开卡片,念出那句话:“获得第五十届华影奖最佳男配角的是……高作义!” 高作义算是一位老牌巨星了,今年已经六十六岁,不拘泥戏份,机会难得,他也很愿意提携后辈,男配角男主角对他来说没那么重要,在圈里声望和辈份都很高,妥妥的泰斗人物。 林惊墨念完他的名字,大荧幕就对准了他的脸,他脸上表情不怎么惊喜,见惯大风大浪的淡定,看了台上了林惊墨一眼,然后才起身往领奖台上走。 林惊墨第六感发作,那一眼感觉上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果然,高作义从另一个颁奖人手里领过奖杯,到话筒前说获奖感言,他声音铿锵有力,从一个又一个剧组练出来的台词功底,将自己每句话都送到台下,和通过网络直播观看的万千观众耳中。 “我十五岁入行,华影奖今年五十岁,我六十六,大言不惭一句,我的职业生涯,就是伴随着华影奖的风雨历史,我从不起眼的小兵,演到男配角,再演到男主角,从男主角,再演回男配角,不起眼的小兵。这是我热爱电影的方式,和我能给予的唯一的,属于演员的贡献。因为我发现电影其实很脆弱,它会被不懂它的人涂改模样,会被要给自己贴金的人打造成最廉价的金丝雀牢笼,但电影本身无罪,我永远爱它谢谢。” 全场鸦雀无声。 这不是获奖发言,这是对颁奖人林惊墨的围剿檄文。 战意 他话音落下的时候,林惊墨脑门上出了一层冷汗。 如果先前的那些无伤大雅的口水战只是开胃菜,高作义的这番话才是她截至目前真正的职业最大危急。 他将林惊墨摆在了电影行业的对立面,一颗坏掉整锅粥的老鼠屎,一个要人人喊打的金丝雀,成为被无限拔高的道德层面的行业罪犯,规则破坏者,帽子扣的这样大,林惊墨担不起。 以高作义的口碑和号召能力,振臂一呼,她要面临的是一场自上到下的抵制,如果掀起民间力量,那是多少后台也扛不住的。 就这么认怂?当然不。 天天对着几何体练素描,画了几百张分镜老实本分争版权,不是让她学认怂的。 “啪啪啪” …… 林惊墨对着颁奖台上的话筒带头鼓掌,胸前的玫瑰褶皱随着她心口的起伏微微晃动,死寂般的台下内场观众只有眼珠子还是活的,又迅速从高作义身上挪到她脸上,全都是华彩盛装,林惊墨扫过去,感觉自己在看一个高级的默片。 看戏的,惊讶的,幸灾乐祸的,状况外的。 台下的观众也都在看她。 被灯光拢在台上,明明白白笑着的她。 一个暴风中心,何事惊慌的她。 她稍俯身,看着此时也扭头望向她的高作义,开口:“我第一次看高老师的作品是您演的《寻孤》,记得您的台词:生比死强,信仰比怀疑更有力量。也记得您在出演歌舞片的时候采访引用过塞缪尔的话,每一部电影都要有被看见的机会,我们要学会搁置自己的怀疑。我无比赞同这句话。电影毫无疑问是所有从业人至高无上的信仰,因为人或许会有偏见,想当然的臆测,但电影永远不会,它留存的成果历久弥新,诉说,表达,奖励每一个贡献与它的人,而这也是大家今天能够聚在一起庆祝的理由。电影无罪,谁能不爱它呢?” 《寻孤》里高作义只有几分钟的戏份,饰演一个被人误解而丢掉性命的年轻警官。 就算她是金丝雀,也是一只阅片量不低,聪明大胆且极会反击的金丝雀。 她说到最后的眼睛里,是笑的,但分明也有绝不后退的凛冽战意。 高作义没有吭声,老爷子定力特别强,跟之前不一样的是,他眼神里开始郑重其事,台下没有任何响动传来。数秒后,凝滞的气氛被救场的主持人带走,可所有人都知道,这次五十周年的爆点要被长久咀嚼,名垂青史了。 也不是没有愤愤不平的,林惊墨怎么就那么能呢,到哪儿都是话题中心。 台上各自散去,林惊墨遇神杀神的范儿维持到转身,打光的工作人员也是有意思,估计看戏看得忘了工作,上面一束光追着她在台上游走,她脊背还是挺直的,明确表达宁折不弯的态度,但镜头跟不到的正脸收了笑。 心燥,也有不甘心,委屈,情绪整个是满的,汹涌的在平静的表象下翻滚,我他妈招谁惹谁了,程耀司怎么还不滚回来的想法也在脑子里来回冲撞。 然后就听见幕布后面有击掌声。 林惊墨混乱的视线聚焦,那个说明天才能回来的人露一个侧身,被幕布挡着,台下的镜头扫不到,他标志性的站姿,安静的把她看着,在鼓掌。 她脚步缓一下,一身的情绪都有了落地的去处,提了裙摆,也不管身后有多少人还在看,那一瞬间的反应就是下意识,小碎步跑过去。 高跟鞋击在地面上哒哒地响,只差一步的时候,程耀司伸出手,揽她腰。 其实没那么脆弱,但当下他的存在,他的怀抱,朝她伸出来的那只手,轻易的就把那根敏感的神经都给挑出来。 林惊墨在他怀里埋了十几秒,眼睛里甚至有热意,逼退了才抬头,说:“早知道你在,我就对他竖中指了。” 幕后人挺多,跟幕布前的金碧辉煌高大上不同,这里像菜市场一样热闹,艺人和颁奖礼工作人员往来穿梭,全都往这侧目。 程耀司看着她绯红的眼尾,浅笑一下,手在她背后拍:“可以了,已经全场你最酷了。” 但林惊墨还是觉得自己没发挥好,被他牵着手坐到车上的时候还在复盘当时的语言应该怎么组织才更犀利,顺便分心跟程耀司讲:“这件事你别插手。” 程耀司说:“我看起来很像会做傻事?” 林惊墨莫名就想起疯而不傻四个字。 她说得是让他别去搞高作义,程耀司也明白她的意思。 未来一段不定期的时间内,高作义有任何的负面问题曝光,都能甩锅到她头上,林惊墨才不去做出头鸟。 没空回他,她手机又开始被轰炸,把不想看的一个一个全设置免打扰,进作战群,艾特全体成员: @所有人 姑娘们,背水一战! 群里另外三个女孩立刻排队念军令状。 感觉上赢面还是很大的,林惊墨心口起伏一下,彻底把那口气给吐出来,这会儿才真正平复好,她一扭头,程耀司一手支在车窗上撑着脑袋看她半天,那个眼神就是“总算轮到我了”。 “未来女强人是这样的。”林惊墨伸长脖子往他脸上亲一下,顺毛:“给你这么漂亮的老婆笑一个。” 这毛顺得很有水平,程耀司边摇头边笑,未来女强人没有被男色所迷,脑子里还惦记着颁奖礼的事儿。 “其实我倒是蛮佩服高作义的。”林惊墨挽着他手臂说,这个圈子里用金钱破坏规则也成了潜规则,明知道她后台够强的情况下还能“仗义执言”,虽然她算是受害者,但也佩服这种明刀明枪来的。 总比表面跟你嘻嘻哈哈亲亲我我,背地里恨不得扒皮抽筋的强。 而且高作义演技确实牛,这个林惊墨得承认。 这种缺点优点都很明显的人就很烦。 “想不想对他实现精神层面的打压?”过几秒,林惊墨听见他这么来一句,抬头看他,眯眼:“你在想什么坏招?” 程耀司捏她腰:“重新说。” “好的程总,虚心向程总求教。” “等你把那版权拿到手。” 但《折迭时空》的版权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利己 高作义的国民度真不是开玩笑,林惊墨跟他在颁奖台上的对峙又刷屏三天。 挨骂的那些也不必细说了,但在这波排山倒海的舆情里,也有一股泥石流存在。 或许因为林惊墨挨骂太多了,这姑娘每次的处理又非常出人意料,然后就有人总结了她几次引起舆论的冲突事件,一盘点发现,每次都是她被动反击,根本没有过主动招惹啊。 就拿谢景扬那次为例,要不是她不惧节目组势力给自己澄清了,就是个被颠倒黑白倒打一耙的凄惨下场。 当有后台只能成为她可以不被压着欺负的反击底气,这件事忽然变得很微妙。 再加上专业的公关团队带节奏,林惊墨反而因为急智又不卑不亢的应对吸了粉,高作义那番话到底是不妥,起码将一个明面上正常谈恋爱的女孩子物化成金丝雀骂她廉价,就惹了许多女性博主的不满。 网上支持高作义和支持林惊墨的两波人不分昼夜的唇枪舌战。 等事件平息的时候,林惊墨的分镜图也画好了,连带着个人对《折迭时空》的理解,以及主题分析解构和重点中心的确定方向分析,让徐果给她牵线拉局。 没拉上。 对方一听是她就拒绝了。 徐果特别不好意思的回话,林惊墨说没关系,大师么,没点性格怎么叫大师。 直接见面不行,那就迂回点好了。 阿执住的地方偏,每周会去三次瑜伽馆,林惊墨就到瑜伽馆蹲点。 彼此都知道对方的模样,所以一照面就认出来,也心知肚明是来干嘛的,阿执显然对林惊墨这种蹲点行为极其反感,林惊墨一开始没能搭上话,她也有眼色,没上前去更惹人烦。 蹲到第三次的时候,阿执匆忙去开车,手里拎的袋子破了,林惊墨帮她捡东西,这才开始产生对话。 或许因为林惊墨前面两次都只沉默着彰显自己存在的缘故,阿执对她有了点好奇,毕竟一个顶级大美女在她眼里就是做什么都特别顺风顺水的,还能这么沉得住气做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特别另类。 要纯粹是想给自己履历表上锦上添花,那也太亲力亲为了一点。 俩人站在车边,她将东西扔进车里,戴特别厚的眼镜,快四十岁的人还是娃娃脸,穿着厚厚的黑色唐装棉服,又文青又随意。 还很直接。 手里抽根烟点上了,眼里的好奇也那么坦白的露出来,问:“如果你是我,你会把自己的作品卖给你吗?” 林惊墨站在风里,鼻尖冻得红,她说:“不知道,因为我没办法完全带入到你的立场。但我能理解,所以我没希望您必须卖给我,只是给我一个阐述的机会。” 阿执看她几秒,开了车门:“上来说。” 等林惊墨绕到副驾驶坐进去,她补充:“五分钟时间。” 刚打开的空调热气吹到手指上,林惊墨笑一下:“够了。” 翻开包,把里面的分镜画本和徐果写得剧本拿出来,徐果的剧本每一行字都是跟林惊墨商量着写下来的,林惊墨熟悉任何场景对话逻辑和前因后果,所以这三次蹲点她没让徐果跟,否则这件事儿没成,徐果跟阿执的师姐妹情谊就要彻底断了。 “抱歉没经过你同意就根据你原着写了十场剧本,编剧是徐果和我,你可以先看一下我们扩展的思路和补充的内容,我保证这个剧本不会外露任何。”林惊墨先把剧本递给她,然后是分镜画本:“这是我画的分镜,刚学画画还不熟练,您多担待。” 她姿态足够谦虚,但整个人静笃沉稳,也并不弱势。 阿执没去理那画本,瞳孔细微的动,在看剧本,翻一页,指着一段问:“为什么加这么一段?” 林惊墨顺着看过去,说:“因为您原着除了特别明线上的治愈和解主题外,还在一些对话和细节里带过了关于科技发展的焦虑,我觉得这其实是普适性的社会议题,但它不是主线,所以后面大概也是以这样的细节场景和对话呈现。” 她说完后,阿执往她这儿撂一眼,林惊墨手指一蜷,这老师七情六欲上脸,刚那一眼要表达的同样明显。 她开始把她当回事儿了。 林惊墨走之前还跟阿执说了把版权卖给她的两个优势。 第一,她可以保证创作不受干扰,他们讨论出的结果就是最后的结果,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资本插手或者为市场妥协,我们凑在一起,就为了做好一件事,你爱你的文字,我同样爱我的电影。 第二,我声名狼藉,新人一个,交给大导拍,拍好了那是大导牛逼,你交给我,拍好了那是你的原着牛逼。 这逻辑就很牛逼了。 饶是阿执也听得一愣一愣。 但你别说,对任何创作者来说,观众那边加分的到底是谁,都没法免俗的在意。 名利,人一辈子绕不开的东西。 东西交给她第三天,阿执来个电话,问她,你的画面风格有什么考虑么? 林惊墨早思索过这个东西,她不要科幻电影暗色调带来的冰冷金属感,她要在阳光明媚色彩鲜明的画面上去讲这么一个故事,像是寻常的一个午后会发生在邻居身上的事情,生活化的,咫尺间的,有一天你真的会走在四维空间里的可触摸的真实性。 几天后,另一个联系人,出版社版权中介告诉她,她在阿执那边顺利进决赛圈了。 另一个进决赛圈的导演叫吴格,业内人称五哥,新一代导演里剧情片把控能力的扛把子,产量少,但每一部都能稳赚的投资人最爱,都能在颁奖季撸到奖的学院派最爱,攒实绩直通车的艺人粉丝最爱。 在他面前,林惊墨的优势不甚明显,缺点却很致命。 但林惊墨一听到他的名字,立刻想起一八卦来,有一回拍杂志,上一期的封面就是吴格和他当时宣传的电影的男主角,给她采访的那个记者人挺逗的,俩人闲聊,她顺着上一期封面就说起自己闺蜜采吴格的八卦。 吴格这人迷信,迷信到什么程度,电影上映前一天,为了旺运势,叫自己怀孕八个月的老婆掐着日子剖腹产。 他说这话的时候,傲慢到压根也没觉得有任何不对,还是后来团队审稿子感觉有风险让杂志方给删了。 这何止有风险,风险简直大了去。 林惊墨搜了一圈,没在吴格和他老婆微博上找到晒娃的内容,她借来珊姐手机,朋友圈跟菜市场一样门槛低上限高的珊姐果然有他的微信好友。 索性吴格没一个月可见,翻啊翻,可算给她翻到两条,一条百天,一条生产当日,日期就是他新作上映的前一天,证据确凿。 这种损渣而利己的事情,林惊墨不干都对不起自己大拇指磨出来的茧子。 事情办得也很曲折婉转,反正是他新作上映过去没多久,找了大v对着里面内容一通挑刺上价值,等围观群众和吴格的拥护者上钩,小号爆料、搬运、炒热。 吴格老婆还是一个高龄产妇,为了老公的作品大卖被掐着点催生,刚好又撞到当下的热门议题,这条爆料都不叫爆料了,那妥妥的暴论,在众多的嘈杂声音里脱颖而出,分分钟冲上热搜。林惊墨的后备军,程耀司的公关团队都没怎么干活,舆情已经对吴格极其不利。 吴格那边一开始采取装死策略,他不是艺人,没那么多关注度,但谁叫现在上网的都燥,加上这事儿有林惊墨这边推波助澜,逐渐失控的时候,吴格出来否认。 林惊墨要的就是他否认,他一否认,林惊墨立刻把朋友圈截图找人甩出去,这期间还有火眼金睛的网友扒他以前的发言,佐证他当时说的预产期根本离电影上映前还有一个多月。 渣就算了,还想欺骗大众? 一套操作下来,渣男的帽子彻底扣上别想再翻身。 而作为一位女作者,还是一位决定不孕的女作者,阿执的选择可想而知。 拿到版权的时候,已经是一月初。 林惊墨又进新剧组,而程耀司还在到处飞。 这个剧组是用来在剧本创作期间过度的,为了攒经验,是临时降片酬撕到的科幻动作题材,林惊墨要演一个女机器人杀手。 听起来特别酷炫,训练的过程也相当哇塞,每天被打的身上没一块好肉,躺床上就秒睡,睡眠质量好得不得了,而且剧组拉了训练场地,远离东港市区,在郊区一影视基地里拍摄,林惊墨不想训练完还要坐一个小时车回家,反正程耀司这段时间也不怎么在,所以就近住酒店。 十二号,天气预报有雪。 下午三点,雪开始落,冷透了的空气里,雪花洋洋洒洒,天灰蒙一片。 导演在群里特别好心的给大家放半天假,林惊墨有点感冒,硬抗一上午训练,趁着机会回酒店休息。 吃完药一觉睡到八点,她开手机,徐果把最新的剧本章节发给她看,但她没看。人还有点虚,头上点点汗,嗓子也干,外面雪还在下,窗台上都覆了一层,雪光透进窗户,银白的清冷光辉。 这个时候就特别想程耀司,俩人最近只要不能见面,就每天视频一次,他昨天刚回国,去了京都,今天上午才又回来,所以林惊墨不想让他跑了,没跟他说她今天放半天假的事儿。 起来拧开保温杯喝茶,林惊墨单手刷手机,再看一眼窗外,调出来他的对话框,打字:在干嘛? 然后就退出去,工作群里发的下个月工作行程表,赶上过年加她进组,没什么活动安排,但有个内部好消息,戛纳下个月开始全球征片,叶赭的电影受到特邀,艺术总监亲自给他打电话邀请。 意味着主竞赛入围基本在射程之内。 而叶赭兴趣缺缺,制片人正在说服他参加。 真的是傲上天了。 林惊墨心里有点羡慕。 正想着,手机震一下,她点开上面蹦出来的页面,程耀司回复了。 “给个定位,去找你。” 想说下雪了别来回跑,但到底是想见他的,林惊墨不那么真心的挣扎一下,发个酒店定位过去,然后拨语音。 响到机器音提示无人接听。 难道在开车? 林惊墨微皱眉,过几秒,他回拨,林惊墨震得手腕一抖才点开,手机搁耳边,她说:“你吃饭没呢?” 后鼻音哑的,程耀司立刻察觉到:“感冒了?” “嗯。”林惊墨吸一下鼻子,听到他走楼梯的声音,还有他继续说得话:“吃药了吗。” “下午吃了,晚上的还没吃,这家酒店的餐做得还行,你没吃饭的话我们一起吃。”她说着,从茶几上拿起酒店的餐单看,去找清淡的菜,程耀司在那头说好,两个人都没挂,林惊墨一抬头就对上外面被路灯点亮的迷离黑夜,还有轻盈地飘向窗户的雪,忽然觉得这种景色应该跟他在另一个地方看。 “你那边大概什么时候到?” 程耀司坐上车了,砰一声响,顿了下,说:“二十多分钟。” “二十多分钟,离我不远啊。”林惊墨这酒店偏,到壹号公馆基本上是七十分钟的路程。 他嗯一声,林惊墨又道:“那我现在开始点餐了,你到酒店说一声,我想去个地方。” “感冒还乱跑。”字面上是不赞同的,但语气里又特别纵容。 林惊墨哼:“我想去~” 她撒娇是得天独厚的本事,程耀司也只能服气:“一会儿穿厚点下来。” 挂了语音,林惊墨给酒店前台点餐,让他们快点做,直接打包好给他。 完事开始换衣服,毛绒裤,羽绒服,又把围巾和帽子扒出来,够厚了,顺便踹了感冒药,坐沙发上调手机地图。这边靠着一条河,没全围上,有口子通往河滩,河滩对面是一排工业厂房,夜幕降临的时候,这里能看到星星,倾倒而来,苍茫和厚重也跟着烟雾升起,是电影的一个取景地。 打包好的餐卡着点送到,程耀司的车在酒店下面等了一分钟,房间里有装便当的袋子,林惊墨弄好下楼,看见花园边上停的车,她跑过去,眼一斜,对面小广场的地铁口台阶上靠窗坐着个女孩儿。 她前面摆两个桶,一个是空的,另一个里面还有两三束花。 见她几次了,有一次里面还穿着校服,每天晚上都在这里卖花。 林惊墨敲两下车窗,程耀司直接打开门,他往里坐,林惊墨没有要跨进去的意思,把装餐盒的袋子递给他,说:“你等一下。” 然后转身就去地铁口。 她身后的车窗慢慢降下来,程耀司在里面看她,看她跟女孩儿说两句什么,女孩儿感激又兴奋地望着她,看她跟人扫了码,然后抱起几束花回来,女孩儿的视线也往这边跟。 夹着风雪的花怼到脸前,一股冷香。 在她的指挥下开车到了河滩,显然俩人是准备在这狭小的车厢里二人世界的,所以司机很有眼力劲儿的打车先走了。 人一走,林惊墨把餐盒摆出来,说:“鲜花,美人,美食,美景,还下着雪,要素给你迭得不要太满啊程总。” 刚刚被风一冲,鼻子通了,现在车里坐一会儿,她又开始哑。 程耀司笑,拧一瓶水给她:“把你药吃了。” 林惊墨接过来,看他一眼,虽然他在笑,但今晚见面能感觉出他情绪不怎么好,始终被阴郁的气息笼罩,瞳孔深处有颓凉,不知是不是跟这个天气有关,或许是她的错觉。 程耀司也没胃口,眼神不往面前的食物上关注一下,掠到窗外的漫天雪光里,等林惊墨仰头喝完一口水,淡淡问:“知道我什么时候开始注意你的么?” “下雪的时候?”然后又吐槽他:“你这个问题问得就太不高明了。” 可她想了一下没什么印象,递给他一双筷子,程耀司不接,眼睛闲散的罩着她,说没胃口,林惊墨其实也不怎么饿,捏了个山药包啃,问他:“今天是不是有什么事?” “没有。”他转话题:“你高中没留心过我?” 林惊墨思绪被他带跑了:“那必须有的啊,特别想偷你笔记看来着。” “挺务实,精神方面的呢?” “只有视觉方面的。”整个学校谁不知道程耀司帅得不行不行,林惊墨老实说:“而且你高中时候看起来,就是那种表面特别高冷,实际上女朋友一星期一换的小渣男样子。” 程耀司哼笑一声:“你要去做法官,牢里全是冤假错案。” “这叫预判大师,时间上出了点差错而已。”林惊墨绝杀反怼。 话题开始往危险的方向发展,程耀司又一次转话题,问她班底组的怎么样了。 林惊墨也没紧跟不放,把进度跟他梳理一遍,忽然想起个事儿,问:“你说对高作义的精神碾压是什么意思?” “你电影打算什么时候上?” “顺利的话年底开机,加制作后期,估计可能后年春节或者五一档了。” “那高作义就同期跟你上一部电影。” 林惊墨立刻懂了。 程耀司要耍手段叫高作义的作品跟她的作品同期竞争,要是她赢了,那可真是对高作义的精神层面的摩擦。瞧瞧,你眼里的金丝雀,在你赖以生存和自豪的行业,狠狠把你踩在了脚下。 她眯眼,最后一口山药包咽下去:“你对我这么有信心?” 程耀司一勾她下巴,回:“我对我的眼光有信心。” 证人Рo⒙āsīā 河滩上呆了一个半小时才返回,程耀司要回公司,不能陪她,把她送回大堂后才反身离开。 打包出来的菜没有吃多少,感冒药有安眠的成分,虽然睡了一下午,但晚上十一点,林惊墨又昏沉地睡过去。 只不过早上六点就醒了。 雪竟然下了一夜。 隐约的簌簌的响声还在继续,外面有人在铲雪,铲子擦地的声音一下又一下,特别突兀。 林惊墨迷瞪一会儿,被铲雪的噪音彻底弄清醒,爬起来洗漱,从卫生间出来,她去翻昨天晚上徐果给她发的剧本,顺便想叫前台送点早餐过来。看書請dǎò首髮棢詀:ЯiЯĩⓦ𝕖𝔫.℃ ö М 盘腿在沙发上坐着,她用ipad看剧本,手机在腿边嗡一声,她侧一下脸,看屏幕,是一条短信。 来源陌生人。 林惊墨的手机号偶尔会收到私生粉丝给她的电话和短信,所以她只是掠了眼,没在意,看完一段剧本,才拿起手机,唰一下解锁,点开短信,是一张图片。 外文报纸截图, 什么鬼。 还带翻译的。 标题是《顿南黑帮仇杀战火不停,三月时间已致九十二人丧命》。 顿南。 林惊墨眼睛在这两个字上面停一下,神色轻微变化。 直觉告诉她,这个陌生的号发来这样一条莫名其妙的短信,跟周砚征有关。 很快,号码拨过来电话。 林惊墨正在想要不要提醒一下周砚征,下意识按了接通,对面一声喂,她认出声音。 “厉铭泽?” 听到用气声发出来的笑,散漫又傲然:“看来我不用介绍自己了。楼下有车在等你,二十分钟内下楼,没必要报警,我不跟你玩儿绑架,你的人身安全自由通通不必担心,也别告诉程耀司,否则这九十二条人命的无名债今天可就有主了。” 他没给林惊墨问话的时间,说完就挂。 林惊墨当下心里是乱的,不知道他要搞什么名堂,拿周砚征的事情无非是要威胁她,可又说人身安全自由不必担心,威胁什么呢,要她搞失踪威胁程耀司? 她拨回去,厉铭泽不接。 心口起伏一下,人被各种思绪来回拽晕,不知道该不该跟程耀司说,一看时间,过去了两分钟。 她开始套衣服,手机抵在嘴边对助理讲一句:“八点前如果我一直没有再跟你发信息的话, 告诉程先生我在厉铭泽那里。” 换好衣服,下楼,在电梯里把手机录音功能打开。 大厅里就看到空地上唯一的一辆车,还是加长的林肯,嚣张地停在那里,林惊墨愈发搞不懂厉铭泽想做什么。 手机很快震一下,她低头看,是助理的回复,连着两三条,大概被她那句话吓到。 林惊墨没理会,走到车门前,一个穿着制服的女人下车给她开门,她坐上去,女人也跟着上车,在她开口之前,递给她一个手机。 林惊墨双手插兜,握紧了自己的手机,警惕的看着她,此时车辆启动,而女人拿着的手机响了。 “林小姐,是厉总的电话。”她说,面上仍然维持着服务性的礼貌笑容。 林惊墨接起来,问:“你到底要干嘛?” “做测试题。” “什么?”林惊墨懵了一下。 “一小时后,程耀司会因昨晚涉嫌杀害自己的哥哥被警察带走。而你呢,是他的时间证人。所以我的意思,程耀司是被冤枉的。不过我不想让你去给他作证,也不想绑架你,所以你就做个选择题吧。”他顿一下,声音特别轻快:“周砚征在顿南杀过八个人,那些人是混黑的,他杀爽了,搞得顿南黑帮大乱斗,你砍我我砍你,到今天都没消停,前前后后死了两百多个人,你说,要他们知道事情是周砚征干的,几路寻仇,就算他有三头六臂,能活过几天?” 林惊墨喉咙发干。 “哦对了,我查这件事的时候发现一个特别有意思的,他去顿南的航班,竟然是从霓虹飞过去的。啧啧,受了什么伤搞这么大阵仗,你应该知道点内情,有没有兴趣交流一下?” 他的语气始终在戏耍,两条路,那么随意的摆在她面前,要吊着她玩到死。 林惊墨脑子里长久的嗡鸣。 陷害 她的耳朵好像变成了一个溶洞,厉铭泽传递到的信息是一场夹裹电闪雷鸣的台风在里面肆虐,那些狂奔而来的洪流中,林惊墨眼前闪现的是程耀司昨天浮光掠影般的沉郁气息。 好想回去抱一下,这个念头不可遏制的贯穿她。 …… 亮起的天光也是灰色的。 程耀司从跑步机上下来,拿毛巾擦汗,桌上手机和下面访客铃声一起响。 公关部的负责人来的电话,下属里面接他急电的次数是最少的,这么一大早,挺稀奇,程耀司按下键,门口阿姨的声音同时传来。 “程先生,是警察!” 阿姨声音倒还算平稳,完全没想过雇主会陷入到怎么样的麻烦里,但公关部负责人抖了,石破天惊说一句:“程总,网上有记者实名爆料您涉嫌谋杀。” 程耀司脚步一顿,擦汗的毛巾扔到椅背上,朝着阿姨的方向按压一下空气,示意她先别开门,可阿姨领会错了意思,看他在讲电话,以为是让她小声一点,转身去把门打开。 程耀司想阻止的时候已经晚了,他脑子里快速过着东西,问:“谋杀谁?” 此时玄关处热闹了起来,程耀司一身运动风的家居服站在那,朝玄关处看着,负责人又说几个字:“……您哥哥,程远。” 哥哥。 程耀司眼睛里划过嫌恶,程远这个名字都是他妈杨鸿薇亲自给的,正房老婆的姿态很高,意思也很明显,离我的生活越远越好。 事后的发展如她所愿,程耀司的出色让程远的存在像太阳下的阴影面,没人在乎这个人的死活,偏偏杨鸿薇很在乎,在乎到她活着的时候,成为程耀司的童年岁月里梦魇般的存在。 但程远又是那样不值一提。 上来了五个警察,一个拿着执法记录仪正对着他。 程耀司挂了电话,在刚刚听闻消息到警察走至他跟前的一分钟内捋清楚发生了什么,并准确预测到即将要发生什么,所以他拨林惊墨手机号,一个来电抢插,是市长秘书室的私联号。 他接起来,走到一边,有个年轻警察要上前,被另一个看起来像带队的中年男人拦住,程耀司踱步到窗前,对面人开口:“喂,程总,我长话短说,网上先发制人,一切得按照程序,下午会有最高检的人过来。” 网上爆料就是为了闹大,闹大后所有人都盯着,就压缩了可操作空间。 “理解,但我要联系我老婆。”程耀司退出通话页面,他的神色比后面的警察还要平静,跟林惊墨发微信,叫她呆在酒店不要动,谢麟会过去接她,又退到谢麟的页面,酒店地址发他,让他直接去找林惊墨,并告知他现在自己在通话,不方便给她打电话。 手指在手机上噼里啪啦按键,数米外的警察讳莫如深地看着,仿佛意识到眼皮子底下正在发生的是钱权勾结,刚第一个要走上来的年轻男人表情义愤。 “程总,按照程序,我们现在的通话已经在违规了。” 这是把他当重大嫌疑人了,程耀司问:“谁报的案?” 对面似乎在思考能不能透露这个问题,几秒后,才说:“程远的女朋友,一个记者。” 谢麟也给了回复,说他现在就过去,但林惊墨那边还没回音,考虑到这个时间点她可能没醒,程耀司收线,最后给谢麟发过去一句:麟哥,保护好她。 …… 没戴手铐,但程耀司跟着警察坐上警车被带走的照片还是第一时间传播到网上。 安静的警车里,他的手机响个不停,一个也不能接。 对旁边拿着执法记录仪的警察说一句:“我关机。” 副驾驶上坐着的男警察扭过来朝他点头表示同意,程耀司按健前,页面上显示的最新语音请求,是林惊墨的。 …… 东港公安局蓬莱汇分局,楼梯前站了几个人,等警车停稳,看清楚都是谁,拿记录仪的年轻警察下意识晃了手,然后避开门口画面。 副厅,局长,书记,见程耀司下车,几人没过来,遥遥看他一眼,低头说几句话,随即结伴往里面去。 身后跟着的队长皱眉,盯着前面快两步走着的程耀司,吩咐旁边人,说:“先准备审讯室。” 有特制玻璃和表情分析系统的审讯室分局就两间。 一路上都以一种看“害虫”的眼神看着程耀司的年轻警察大快步往里走,准备审讯室,然后去隔壁开机器,一个师姐正刷手机,往他身后撂一眼,等门关上了,表情带着八卦小声道:“你这运气,刚毕业就见识什么叫烫手山芋。” “有什么牛的,不就有点钱。”他打开电脑,调出设备,语气颇为不屑一顾。 “有点钱?”师姐还是小声:“知道鹏程一年营收占我市多少gdp吗。”再压低一点:“商务部都打电话来了,有点钱。” 她重复两遍,觉得现在的年轻人真的是不知者无畏。 “商务部?” 师姐拍他手臂:“作死啊这么大声,等着看吧。” …… 程耀司进审讯室后,先前在门口的几个领导跟着进观察室,几人表情都挺严肃,进来就对新人训话,说注意过程中程序相关一点错不要出,然后叫擅长做会议记录整理的一个小姑娘进来,布置任务:半小时更新整理一次相关内容,要汇报上级,措辞必须非常小心。 小姑娘透过玻璃看一眼坐在审讯室里跷着二郎腿的程耀司,也跟着严肃起来。 两个房间里,最不严肃紧张的也就被当成嫌疑人带回来的程耀司了。 副局亲自问话,报完身份后,先问他:“请问你跟死者程远是什么关系?” 程耀司环臂靠在椅子上,回答:“除了血缘关系上的近亲认定外,没有什么关系。” “但是昨天晚上你去过程远家里。” 程耀司没回答这个,他反问:“他死亡时间是什么时候?” 副局长看一眼手上资料:“昨天晚上九点到九点半左右。” 听到时间,程耀司忽然眉一拧,他看向玻璃后:“昨天晚上九点到九点半我跟我老婆林惊墨在一起,她是我唯一的时间证人,希望你们能尽快找到她确保她的安全。” 早捋顺了逻辑,他知道是谁在玩什么把戏,继续说:“程远有绝症,末期,活不过六个月,我没必要杀他,我的助理手里有留存的远程车内监控,足够证明他死亡期间我在哪里。” “我不管他是自杀还是有人把他杀了搞嫁祸,从爆料到网上开始这就是一场陷害,他们知道这件事掩盖不了多久,所以要做的只有把我困住拖时间,我老婆一个人在酒店,她作为证人也会被找上门……” 审讯节奏完全被他带着跑了,虽然明知道他看不见玻璃后的人,但眉骨下一双黑黝黝的眼睛,好像能洞悉一切,观察室里有人咳嗽一声。 副局长打断他的话:“程先生,我们会去找林小姐,也会去找你的助理,不过,你说的他们,是指谁?” “随便哪个竞争对手。”程耀司终于卸去了刚才仿佛状况外的轻松姿态,满身的攻击性,看一下墙壁上挂的表:“我的意思是,现在七点零五分,我已经提醒你们我老婆可能会有危险,如果这个时间点往后她出任何事,有一个算一个,我不会善罢甘休。” 玻璃后,师姐对旁边守着电脑的年轻警察扔去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现在知道什么叫烫手山芋了吧。 房间里很安静,副厅歪头跟队长讲的话一字不错的进耳朵里:“定位那个林惊墨的gps,联系他的助理。” 队长拨电话,回问:“这个要直接汇报吗?” “回,都等着呢。” …… 问话又持续了十几分钟,集中在他几点去程远家里,在那里做过什么,说过什么,以及他跟程远的个人恩怨上面。 但程耀司隔三差五要反问一次有没有联系到林惊墨,副局一直没有给他肯定的回答,于是程耀司的情绪也越来越坏,耐心即将宣告用尽的时候,有人敲门进来,朝对面问话的副局点个头,然后说:“李厅说可以了。” 程耀司没等人说话,呲啦一声,椅子后撤,他径自站起来,朝门口走,准备找保管自己手机的人拿手机,隔壁观察室也出来几个人,过道一下子变得拥挤,背后有人叫他。 “程耀司!” 多熟悉的声音。 紧绷的太阳穴一松,他转身,极不上她跑过来的速度,于是人被紧紧环抱,往后退一步。 王国 原本喧嚣的过道因为两个人的拥抱静了一瞬。 程耀司抚她后脑勺,顺着滑到耳边,贴到脸颊上,然后感觉到湿意。 停一下,另一只原本搂在她腰上的手也抬起来,两手托着她的脸,对上一汪水的眸,半张脸湿漉漉。 “吓到你了?”程耀司没想太多,干燥的手掌往两边轻轻摩挲着给她擦眼泪,刚擦干又流出来,她不说话,就静静地哭,看着他,红透的眼睛里好像有死死压抑着的什么,程耀司此时才觉察出不对劲,瞥一眼身后跟着的谢麟。 林惊墨的哽咽声把他的注意力拽回来,她一咬唇,颤抖出几个字来。 “对不起。” 这叁个字像打开了什么开关按钮,眼睛里的泪水更加汹涌。 她拽着程耀司的大衣两侧,骨节都隐隐泛白,重复的还是:“对不起。” 程耀司的双手一直贴在她脸上,感到牙关磨着的震动,也静下来,眉目深深地回看,听到她说:“厉铭泽找我了……他知道我能给你作证,用……周砚征威胁我,让我选……” 也是那一刻才明白,上车的时候,比起来担忧周砚征,其实更想知道的是厉铭泽要对程耀司做什么。哪怕心知肚明这么简单的陷害对程耀司来说完全是班门弄斧,哪怕猜出来厉铭泽或许只是想给他带点负面舆论或者拖延时间。 但她发现自己无法忍受一点假设的后果,极小概率的事情也还是会发生,百分比小数点往右无限后挪的零,再多也不行。也是那一刻体会到自己曾经对他究竟做过什么事,卑劣到极点的事情,不敢想象他在得知真相的时候有多么的万念俱灰和愤怒,然后再那样的情形下也选择放过了她。 难道她自己就没有一点被偏爱的有恃无恐吗,所以她明明知道他是爱她的。 即便身体没有受伤,但爱她的那个人也已经被她杀过一次了。 想起他握着她的手开枪的时候,那么灰败的一双眼,手麻,后坐力好像还停留在虎口,震耳欲聋的枪响回荡在耳边。 时隔这么久的煎熬突然而至,啃噬着她的每一寸心肺,恨不得穿越回去掐死当时的自己,人被冲击的有点恍惚,但选择却很清晰。 所以她让厉铭泽停车。 厉铭泽一开始没停,她讽刺他连一个承诺都不能守,这辈子也赢不了程耀司,条理清楚地撂狠话—— 周砚征跟你无冤无仇,扯他下水对你没有任何好处,他有能力杀八个,更有能力杀一个。就算他不行,我也会用尽我的人脉资源接这个摊子,你以为你没有把柄在我手里吗?峰会上的帐我可以一起跟你算。 沉默几秒后,厉铭泽冷漠地笑,说:“女人都是喜新厌旧。” 意味深长的一句。 车这时候停下。 她从车上下来,脚踩在覆了一层的雪地上,沁凉的感觉蔓延全身,睫毛沾上雪花,沉的,她闭上眼。 说不上涩还是愧。 周砚征,我现在能为你做的就这么多。 …… 她嘴唇还在颤,说完这一句,不清不楚,无尽的余韵,但程耀司懂了,凝视着她,眼眶一下变红,俯身抵上她的额,阴影压下来,林惊墨瞧不清他的表情了,近距离的焦点里只有他眼底的幽光,鼻尖有呼吸绕着,拂过来,心口麻,跳一下静一下,感觉到他强烈而无声的情绪,全压在沉默的此刻,那是一种恐怕任何一点响声都能敲碎梦境的不敢轻举妄动。 害怕是假的,害怕是臆想,害怕被收走。 真的是。 “我爱你。” 林惊墨含着浓重的哽说这句,他呼吸急促了一瞬,然后斜下额头覆上她的唇,周围还是乱糟糟的,拨电话声,来回交谈声,蹲了一夜的人高声大喊,值夜班的拎回来的早餐味道,机器低声嗡,头顶的灯,全都被揉碎了变得遥远而虚幻。 他没有深入,也没有停留很久,叁四秒而已,碾转一下,然后亲她鼻尖和脸颊,林惊墨还处在心悸的颤鸣中,听他跟旁边人说了两句什么,随即揽着她往外走。 …… 外面停了两辆车,谢麟跟他们坐同一辆,到门口,竟有不少记者守在那里,看不见车里人,但一瞧车牌号挺牛,立刻冲上来拍照。 谢麟扫了一圈,说:“一套安排挺齐全啊。” 虽然现在还不到早上八点,不过程耀司涉嫌谋杀的热点已经在全网铺开了。 他接到公关部负责人的电话后没下明确指示,随后又被带走,所以在舆论战方面,现在是完全处于任人宰割的被动局面。 林惊墨一直在看手机,所以她知道情况,略担忧地看他。 程耀司一手牵着林惊墨,一手在发信息,没回谢麟这一句,等发完了,才朝司机吩咐:“去公司。” 然后扭过来,斜到她耳边放低了声音:“给你请了假,陪我,我要你看着我赢。” 表情看上去没有一点紧迫感,林惊墨心一下被抚平。 …… 蓬莱汇最高的双子塔建筑,就是鹏程总部。 车辆驶入地下车库,已有数名高管严正以待,看到林惊墨,也大多目不斜视,淡淡跟一眼,表现得极为克制。 到顶层,场面更夸张。 最大的会议室里架着几个大屏,一个守a股,一个守香股,一个守晚上才开盘的美股,六十七号人在会议室里抱着各自的电脑敲键盘工作,分组,其中一组是公关部门,一组是法务,这两个组的老大林惊墨都见过,还有别的组,各自凑在一起,小声交流,中英文参杂,另还有源源不断的外援加进来,一个会议室不够,很快又把程耀司的办公室占用。 这个堪称鸡飞狗跳争分夺秒的场面没法叫人不紧张。 程耀司带着她一路往办公室走,这边的工作人员定力没那么强,看到林惊墨目光都要多追两步,或扭头继续工作,或拿出手机发八卦,或跟自己身边的人交头接耳。十几名高管随着二人进办公室,程耀司一边走一边听汇报,在这战场里闲庭信步,进房间后就把大衣脱了,顺便帮林惊墨的外套也脱了,交给助理,眼神示意其中一个正在讲话的下属打住,然后牵着她去休息室。 他的办公室冷硬简约,到处都是金属的质感,休息区跟办公室的连接处还有一个恐龙的骨架,强悍,牢固,这就是他的王国。 现在这个王国正在被人猛烈进攻。 他叫林惊墨补觉,但林惊墨哪睡得着,坚持要跟他身边,最后在休息室转悠一圈又出来了,反正他的休息室也没什么好看的,特别性冷淡风,偏偏在床对面挂一张林惊墨的硬照。 林惊墨说:“怎么感觉这么痴汉呢。” 程耀司一言不发,把窗帘拉起,林惊墨往外一瞅,嚯,对面大厦上的巨幅广告,也是堂堂正正女明星她本人。 来得时候都没发现。 “够变态的,你。”林惊墨扣着窗户说:“但是我喜欢。” 又回办公区,这会儿刚好碰上有人送外卖上来,一辆一辆移动小推车上品类丰富的早茶,光看包装就知道不便宜,程耀司一改往日要工资可以,要感情没有的铁血老板作风,主动走到小推车旁边帮忙分发,林惊墨也过去,女员工就大多凑到她身边,时不时来一句“好漂亮”,“好白啊”,“好香啊”之类的赞叹。 这些都是为她老公守江山的巾帼们,林惊墨笑容特别甜美,天天观察高级会所里的女公关如何长袖善舞,总算派上用场了。 女员工愈发情绪高涨,然后递东西的时候,蹭到一下她的手也激动的不要不要的。 程耀司在一边瞅两眼,过来,把她半圈着,让她都递给自己,再由他分发,这架势摆出来,女员工都做鸟兽散,跑去另一边了。 林惊墨低声说:“你干嘛,都是女孩子。” 他贴她耳边:“刘助理女朋友就是被女的撬走的。” 哈? 林惊墨去看几米外跟外卖员说着话的刘绍康,都不知道该不该对他报以同情的目光。 这个电光火石间,想起来一个事儿,似程耀司这种单身有钱又帅的不行的食物链顶端男人,他公司的女员工对他的表现可有点过于消极。 事出反常必有妖。 心想回头得打听点什么,有个大着胆子的说:“谢谢程总。” 然后对着程耀司举了举手里的咖啡,程耀司一拍林惊墨肩膀:“谢老板娘。” 不知道是程耀司接这种玩笑话让众人震惊,还是他那句老板娘的隐藏含义让众人震惊,总之,周围声量忽然压低,随即才有几个人应他的话,对林惊墨说:“谢谢老板娘。” 林惊墨心想就算他们有猜测也还好,反正是内部员工知道,但到下午,全网都知道了。 彼时程耀司跟全球股东代表在开视频会,公安局也发了通报,说他配合调查后已经解除嫌疑,但即便如此,鹏程所有已开盘市场的股票都在狂跌。 林惊墨也在跟着看盘,虽然他们的术语林惊墨能听懂,但不了解鹏程的具体情况,所以林惊墨还没摸准现在的局势。 手里抱着杯子悠悠转,裤子口袋里的手机震起,林惊墨拿出来一扫,是珊姐。 今天跟她已经通过两次电话,林惊墨按一下接通,对面劈头盖脸问:“你跟他结婚了?!” 当下就是一怔,而此时程耀司的公关负责人似乎也发现了问题,隔着玻璃往里面看,举着手机对着她指了指,林惊墨边看他,边问:“网上曝的?” 珊姐那边顿了顿,语气不辨喜怒:“看来是真的了。” 林惊墨这才回工作群,翻看。 消息是一个北美博主曝的,发了林惊墨跟程耀司的注册截图,链接已经转发五千多了,还在以刷新秒增几百的速度飞速扩散。 而评论的增加也很快,不少人在艾特朋友来围观,高赞评论除了震惊外,不少也有疑惑的,林惊墨当时那个年龄能结婚? 林惊墨把这些截图发到工作群,叫他们准备话术,她在结婚前已入香籍,程序上没有任何问题。 宣传引用她的话,回复:那这是要承认已婚吗? 林惊墨说:不能承认吗? 一句话定了锤,珊姐一直没说话,大概是还没有适应林惊墨的身份转变。 这时候程耀司也看见消息了,在视频会议室朝她望一眼,虽然他没说话,但那个意思就是,你爱怎么搞怎么搞。 隐婚的事情随着程耀司牵扯谋杀案被曝光,很多人都以为是程耀司的公关手段,用娱乐事件转移关注度,逻辑上听起来特别合理,各路鬼神又开始吵吵嚷嚷。 而鹏程旗下子公司的股票跟着喧闹一路跳水。 林惊墨都看急了,到晚上十点半,美股开盘,接着白天的节奏跌。 边上阶段性汇报,鹏程控股的总资产一天跌了四千多亿,已经快到心理防线关口了,再这么搞,所有投资估值评级都要降。 林惊墨听得头晕,心里盘算我那点钱明天全扫他的货能拉升几个百分点,结论是没卵用。 程耀司半点冷汗都没见出的,先是叫人放出美盛银行大股东的婚变消息,随即等投行股票跌到150美金的时候,面前屏幕里红色绿色的光都凝在他眉上,他对着美国那边下指令:“抛。” 所有人都惊了。 林惊墨也愣,但他沉稳的又重复一遍:“抛,他们要多少我们抛多少。” 是反攻开始的号角。 一个月后,各大媒体财经专家再来复盘鹏程这次守土之战,才能窥见整件事的全貌。 程耀司花了五年时间诱敌深入,一个投行,一个基金,一个在明,一个在暗。跟唐天与的烧钱看似有来有回,实际上不过是左手倒右手,唐天与还拿到了厉铭泽的资金支持,而这笔钱又成了矛头转向厉铭泽的枪。债务拖欠,去沙特跟中东主权基金借款,银行并购受阻,厉铭泽以为自己总算摸清楚鹏程资金储备,并趁他多事之秋能将他打倒的时候,却不知自己全部身家都会在这场战役中赔进去。 程耀司埋了五年的私募基金最终成为厉铭泽公司大股东,他不仅耍了厉铭泽,还耍了一把华尔街的空头机构。 叁天后,全球着名财经杂志刊登他一张侧脸,标题写:《Felix Cheng, won’t be king,be kingdom》 林惊墨喜欢它的中文翻译,不屑做国王,要自成王国。 春节前的大获全胜,程耀司给所有员工都加了一年的工资作奖励,外加十五天年假。 而林惊墨还在剧组苦哈哈,腊月二十九那天才放假。 他从京都飞回来,这次要带她一起回香城过年,林惊墨打包好行李提前到机场等他落地。 春节前气氛很浓,机场也挂了红灯笼,林惊墨看着一辆又一辆飞机进跑道,也不是没思考过为什么现在带她回家。程耀司这一仗向所有人证明,是鹏程需要他,不是他需要鹏程。 带谁回家过年都底气十足。 外面风声阵阵,手机响一下,林惊墨低头瞧。 皱眉,心如擂鼓,有一瞬像得了阅读理解障碍一样不能辨别上面的意思。 什么叫,“程总昏倒,在急救”? 完结 二十分钟后飞机降落,林惊墨跟着在机场待命的医疗队一起上飞机,看到他躺在地上的一瞬间腿软,呼吸机在旁边放着,鼻子上插了管子,衬衫大开,无知无觉地躺着。 于是知道不是他在开什么天大的玩笑,或者其实根本没有很严重的设想也破灭,林惊墨被这个画面锤懵,脸像被蜡清洗过,苍白又僵冷。刘绍康见状扶起她手臂,突然一下来了力气,林惊墨立刻上前,握住他冰凉的手,他仍闭着眼,没有任何反应。他很喜欢牵她,手心又热,林惊墨经常怀疑他是不是在低烧,但现在凉的让她心惊。 没叫他的名字,林惊墨现在说不出话来。 医护人员围上来,很快把她挤开,要将他转移到担架上去医院。 机场高架到医院有拥堵,刘绍康调直升飞机,陪着林惊墨上飞机,巨大的螺旋桨声音中,她始终握着他的手,不敢用一点力。 …… 医院骨干大手都凑在一起,很快做出判断。 颅内出血。 垂危,需要立刻做开颅手术。 陈为清到了,程耀宁和唐天与正往医院赶,情况等不起,林惊墨抖着手签字。 程耀司头发剃光被推进手术室,灯亮起一刹,林惊墨肩身整个垮掉。 难受的想吐。 刘绍康接了杯温水往她那儿走,林惊墨跟陈为清说话,声音低地几乎听不见:“我记得他之前吃过药,跟这个有关系吗?” 陈为清揉一把脸,“不一定,我已经半年多没见过他的检查报告了,我有他另外两个体检医生的电话,不过需要你出面要,你是他合法妻子,有资格看他的报告。” 说完,又补一句:“虞晚大概九点半到。” 林惊墨嗯一声:“我要看他体检报告。” 陈为清起身去打电话,刘绍康把温水递给她,林惊墨没接,心跳一直很快,现在咽一口吐沫都反胃,撑着额头,看前面的墙角,问刘绍康:“昏迷前的情况再跟我说一遍。” “程总起身应该是去喝水,走到吧台旁边的时候忽然弯腰,抱着头表情很痛苦说不出话,然后就昏过去,随行医生开始抢救,我给你发信息。” 想象能力丢失,她没办法描绘他痛到弯腰的景象。 过道口这时传来动静,林惊墨的视线依然虚空地对着前面的墙角,刘绍康看一眼,走过去,也是喊程总。 林惊墨这才侧脸,是程耀宁来了,高跟靴一步一步快速钉在过道里,脸上表情还算镇定。 她身后除了唐天与外,还有一大票人,林惊墨认出程耀司的私人律师,公司高层。 林惊墨站起来,晕眩一下,支着手扶墙,程耀宁下意识准备上前,余光里自己儿子身影晃一下,她的手立刻往他手上一拍,回头看他一眼,含着警告。 唐天与回看她,慢走一步,被后面的律师遮挡身形。 程耀宁不再理会,到跟前问:“谁在给他做手术?” 那边陈为清已经打完电话,和医院领导一起给程耀宁回话,程耀宁皱眉听着,不时说两句。 四肢都是僵麻的,像还没有适应身体的义肢,林惊墨坐回去,想他上飞机前还跟她视频,说要带她去吃一家烧鹅饭。 眼睛里漫上水意,没一会儿程耀宁过来坐在她身边,说得去会议室讨论些事情。 程耀司的昏倒显然不只是她或者他们程家的事情,对外要保密,最少得等手术结束后,陈为清要到了检查报告,去打印,几个高层跟程耀宁汇报手上项目进度,唐天与坐在椅子上,手肘撑着膝盖,仰脸看几人沟通,又透过人影看向对面沙发上的林惊墨,林惊墨始终不说话,抱臂坐着,手指来回在袖子上摩擦,直到有一位高层讲:“如果程总……” 他那话的意思谁都明白。 “没有如果。”林惊墨出声打断,长久没怎么说话,她的声音有点沙哑,她在所有人脸上扫了一圈,好像要把他们的怀疑和最坏的打算都逼回去地那样看着,重复:“没有如果。” 原本的交流停顿几秒,门被推开,陈为清拿着打印好的报告走向她。 去年在香城被攻击后做过一次检查,去年十月份又做过一次检查,今年初在欧洲也做了一次检查,报告很明显,颅内淤血情况在恶化,但林惊墨从来没见过他吃药,一次也没有,只有几天前有预约医生的记录。 “他在搞什么?”林惊墨呢喃着自问,没指望陈为清能给她回复。 给她答案的是律师。 手术进行叁小时,还在继续,虞晚也来了,没劝她太多什么,安静的陪在林惊墨身边。 林惊墨出神地望着地面,回忆两个人的相处,回忆生活里的细节,回忆跟他所有的对话,百思不得其解,程耀司为什么不肯吃药治病。 视线里有人靠近,林惊墨没抬头,听到上面一道男声说:“程太太,有份东西需要你看一下。” 这才有了动作,被天花板上的白炽灯刺了一下,她微眯眼,其实没哭,但眼皮好像也在肿胀,对面是程耀司的私人律师,手里拿一份文件,林惊墨以为是遗嘱,反应很大,低着声,沉沉道:“我不看。让他自己叫我看。” 虞晚搂住她肩膀,安抚式地拍打,帮她问一句:“是什么?” 律师似乎明白过来林惊墨的误解,说:“是程先生去年四月份留给你的,我不知道是什么,我无权打开。”顿了顿:“您最好也在私密场所打开。” 林惊墨重又看向他垂在身侧的文件袋。 是一封信。 这个年月,程耀司给她留下了一封信。 林惊墨去步梯楼道里拆开,信封外什么也没写,她缓缓坐在阶梯上,拿出信纸,抖开。 “墨: 或许其实已经可以叫你顾慈恩,如果你还不知道我已发现你是谁,那就从现在开始。 现在是四月十二号,我们即将去注册结婚的前一天深夜,我刚从你的房间里出来,你睡得很好,没发现我半夜都会去你房间停留一会儿才走,窗外有维港的夜景,但你没有心情看,你在消极的抗拒我给予的一切,包括我。 为什么给你留下这封信,我不知道,会不会到你手里,我也不知道。 我不擅长写文字东西,感性的文字才有力量,而我凝练到纸张上的文字,不能传达一分一毫我的心情,所以语文是你在高中唯一赢过我的学科。 其实不是,你一直赢过我。 哪怕是现在,很害怕你哭,看到你萎顿的不说话的样子,虽然你即将跟我达成婚姻契约,但我已经做好了强迫你进入契约而永远失去彻底拥有你的准备。 可你在隔壁入睡,我又无数次反问,我真的准备好了吗? 我跟周砚征相比毫无优势,他在你的心里已经走到了冠军的终点线,我却在起点不得其法的作弊。如某一天,譬如你用决绝的方式要回到他身边,譬如你发现他深陷危险的原因跟你有关,我已经调查过,他在顿南杀过人,就在你跟他分手的第二天。 那么我还有什么办法可以留住你。 我遇见你两次,一次死别,一次难道要生离。 医生告诉我,我颅内的淤血位置压迫视觉神经,长久下去即便不病变,也会失明。所以我做了这个决定,停止吃药治疗,在未知的某一天到来前,预先给自己埋个定时炸弹,它会不会爆炸?杀伤力有多强?我一无所知。 我心底有一个微弱的希冀,也许这个定时炸弹可以帮我留住你。 其实你很容易心软,我现在只能赌你的心软。 如果它没用,那么看不看得见对我来说,也失去了讨论的必要。 我记得你看博尔赫斯,那么你一定记得那段诗。 ‘我给你我的寂寞,我的黑暗,我心的饥渴。 我试图用困惑,危险,失败,来打动你。’ 这封信会在炸弹爆炸后到达你手里,我现在写着信,已经开始想象你会怎么骂我呢?你能不能理解我此时的心情,永远没办法当面告知你这样一个决定,又愤愤不平的想要你知道,就算你的心软不会施舍我一点,能让你永远记得也不错,那个神经病男人。 已经夜里两点,真希望你在做的是一场美梦,吻你,爱你。” 神经病。 捧着信,林惊墨泪流满面。 …… 手术算成功,但程耀司究竟会不会失明,医生拿不准。 他被推进单人icu病房,脸上苍白的没有一点血色,要不是心电图的跳动曲线,和呼吸罩上的单薄水雾,林惊墨几乎感觉不到他的生机,她在玻璃外长久地看着,泪也无声地流着。 过去那几个月,他每次清晰的面对这个世界,盯着她的时候,都在想什么呢? 林惊墨回溯他的眼神,凝望自己的那双眼睛,冷郁的,阴戾的,宠溺的,讽刺的,热切的,深沉的,痛苦的,脊骨越来越沉,好像要被压碎那么沉。 他骨子里始终有极端的一面,置诸死地的后招也够狠,把自己当成人质,敲诈她的爱当赎金。 除了心甘情愿,他什么也不要。 而这个人就这么躺了叁天都还没醒。 林惊墨守了叁天,等他生命体征趋于平稳,第四天被转入普通病房,呼吸罩可以拿掉,但医生说如果他昏迷超过六天,就要考虑并发症问题,最严重…… 最严重什么呢,林惊墨不愿意听,她好像把世界有意无意的屏蔽在她跟他之外,对所有的事情反应都迟钝且麻木,所以也很少有人来打扰她。 初二,林惊墨在病房里换了新鲜的花,一束绿玫瑰,就摆在床头,除此之外,还有两个红灯笼挂在电视墙两边。 她不要这里冰冷冷,所以不是医院,所以他只是睡了一大觉,迟早会醒来。 他的病房床很大,林惊墨坐在旁边给他念书,念完半小时到了饭点,但林惊墨不饿,这几天她一直处在胃噎着吃不下去东西的状态,勉强喝了点酸奶,等阿姨收拾完,她叫阿姨给她指甲钳,捞着程耀司的手剪指甲。 以前给他剪过一回,但程耀司人有时候也是有点贱,她认认真真干活,他动手动脚亲她,林惊墨躲的时候剪掉一小块肉,她看得呲牙咧嘴,程耀司跟没事人一样。 林惊墨记得自己当时吐槽他:“没让你演钢铁侠真是屈才了。” 想着想着眼眶红了,林惊墨把最后一个小拇指剪干净,收拾掉下来的指甲,包住扔掉,视线上移,静静地看。 除了瘦了点,他真的就好像睡着了。 吸一下鼻子,林惊墨脱掉鞋,小心翼翼上床,贴在他身边,没动他一点儿,蜷缩着,感受到他身上传过来的温热,浑浑噩噩,半梦半醒。 意识再次回笼不知道是几点,入眼还是他的条纹病服,姿势没变,眼一瞥输液瓶想着该不该换药,顿一下,心口开始起伏。 手上有沉沉的热,她被人牵着,手背上有突出的肌肤纹路触感,中间那一道,他掌心的疤。 怕影响他,林惊墨躺他身边的时候,从来不敢动他。 这么清晰的感觉驱散了所有低沉的覆在她身上的幽灵一样的恐惧,一股凉气灌喉,但又害怕是她睡着时的无意识行为,两种可能共同作用着,无法阻挡心跳的加快,她缓缓抬头,从他微敞的领口,到锁骨,下巴…… 最后是眼睛。 焦点明确的,倒映着小小的她的那双眼睛。 “早安。” 他这么说。 眼泪跟笑一起绽在脸上。 “是下午了。” 她这么回。 全文完。 番外——酒 程耀司醒了。 医生护士涌入他的房间为他做常规检查,唐天与被挤到最后面,没进去,遥遥看一眼,转身离开。 皆大欢喜的结局在医院里总被赋予另一层意义,但不是谁都能收获皆大欢喜。 到了晚上,牵扯到利害关系的人基本上也都收到了消息。 唐天与坐在吧台旁边,手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晃着酒杯,耳机里远期市场专家的分析跟几米外的爵士音乐融在一起,他垂着睫毛,后面的一些没认真听,打断对方,挂了电话。 掏了根烟出来,摸索着口袋找打火机,想起来在车上,对面的酒保看出他要火,转身去给他拿,嚓一声—— 眼前出现一只开了盖儿的打火机,火苗窜升,微弱的热度跟着映到鼻尖上。 唐天与侧头去看,视线在厉铭泽脸上定一下,然后凑近火苗点了烟。 “你小舅舅没事了。”厉铭泽在他旁边坐下,说完这一句,打个响指叫酒保,点了一杯冰威士忌。 还是那副姿态,人没垮,也没颓,穿得还是衣冠整齐的风流样,一点不像刚被人夺权了的失败者,要不是唐天与知道他翻身无望,会以为他还有什么后招,在这心态好方面,他还是有些佩服的。 “你消息挺灵通。” “这么多年,我不至于什么都没干成。”厉铭泽说:“你坑我这么惨,那就帮我打听下,他交给李令羡的资料打算什么时候动。” 当初沉星辰抱大腿的时候,是拿了厉铭泽的犯罪证据当投名状的,厉铭泽已经琢磨过来这件事。 唐天与吐口烟,眼睛还是看着面前半空的酒杯,里面的琥珀色液体被晃荡出小小的龙卷风暴,说:“他没打算动。” 厉铭泽愣了愣,几秒后,才呵笑一声。 唐天与这才又瞅他一眼:“你好像挺不高兴。” 厉铭泽的酒上来了,他拿起来仰头灌一口,喉结滚动仿佛也带上来某些东西,脸上终于浮现出失败者的一丝尖锐气:“你虽然是他外甥,但未必有我了解他的多。我来猜猜你的kingdom舅舅在憋什么招,第一,商场如战场,不对对手赶尽杀不是仁慈,而是蔑视,你舅舅在羞辱我。第二,留个喘息的机会给我,却不给我彻底翻身,第叁,垂一把铡刀在我脑袋上,随时可能落。” 条条都是精神折磨。 唐天与没说话,拇指沿着杯面摩挲,而厉铭泽继续道:“有他罩着,确实比跟他翻脸强。” 厉铭泽这半个多月,都在复盘自己失败的过程。 跟林惊墨不受威胁无关,甚至跟唐天与假反水都没关系,所以厉铭泽压根儿没在乎能不能把住林惊墨,从一开始,程耀司就给他挖了个陷阱,鹏程是搞实业的,早说了金融产品只能依附工业市场,厉铭泽没把他多年前的初衷当回事儿。程耀司以利他之诱饵开了这个局,而他要拉上林惊墨和唐天与,事业,亲情,爱情,一把allin,不死也让程耀司半废。最后却叫程耀司赢家通吃,厉铭泽无法给自己找理由,说他只是运气好。 唐天与不受他激将,嘴角勾了勾:“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在你眼里,只有他配跟你斗,你当我是废物富二代,玩儿着耍一耍就算事儿,我有没有那么蠢,把鹏程送你手里,你能分我的比我妈留给我的还要多?” 厉铭泽也笑:“到底是程家人。” “你给她下过药,就算他该死,你就不需要付出代价?”唐天与说完,把晃悠出龙卷风的酒杯送到嘴边。 一口辛辣入腹。 厉铭泽没多呆,酒喝完了,人就头也不回的走了,留下一句:“你买单,我还要存钱东山再起。” 志向远大。 而他走后没多久,又来一个人。 谢麟。 “他叫你来看我?” “你小时候总算也是跟我学格斗的,我不能关心你一下?”谢麟不能喝酒,让酒保给他气泡水,扭头慢慢问:“听说你打算去纽约?” “没定。”唐天与徐徐回:“也可能去印尼,金融这玩意儿,确实空中楼阁。” 谢麟点点头:“其实我还以为……” 他没说下去。 唐天与接话:“以为我趁他病,把那笔钱吞了?” “老弱病残一个,我至于吗。” 他呼一口烟,冷笑。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谢麟也听出来里面的怨气,脑子里冒出程耀司光着脑袋的虚弱样儿,再一对唐天与的用词,摇着头就笑了,一拍他肩膀:“行,你最尊老爱幼。” 说话间,唐天与已经喝完两杯酒,他让酒保给他换了一种接着上,烟酒交替,胸腔内有一种玄乎的快感,又一杯下去,侧脸又冷又傲,走过来个穿着短裙的辣妹搭讪,唐天与转动椅子,无声拒绝,谢麟见人表情尴尬,说了两句逗乐的请人喝杯酒送走了。 “失个恋么,整这么伤痛文学干什么。”谢麟嘟囔。 唐天与不理他这一句,过了几秒,才问:“周砚征那赌场牌照,他故意漏的吧。” 他手搭在吧台上,懒懒看舞台换了个dj切电音,谢麟不说话默认,他咔吧一下咬碎嘴里的冰块。 果然。 顿南黑帮虽然厉害,但都是捞偏门的打手,上面派系各异的军阀才是真正的统治者,产销一体化收上来的钱还是得洗,洗钱最主要的手段之一就是赌场,洗完钱放哪里,银行,鹏程的银行里有多少顿南军阀的钱存着,谁也不知道。 程耀司默不作声给周砚征了一条跟顿南军阀合作的门路。 才不是他圣父,他要周砚征下半生平平安安最好是四代同堂,然后麻溜的在林惊墨心里半点位置也别剩,滚的越快越好。 这才是程耀司。 谢麟眼看他十分钟不到咔咔炫了七八杯,一按他手腕:“要不给你叫点吃的?这么喝不行。” 唐天与慢条斯理地笑一下,不回。 可我这么喝都醉不了。 番外——孩子 程耀司醒后第二天,还是虚弱的像个婴儿,24小时,有20个小时都在睡。 带着大病初愈后的苍白单薄,覆了一层霜雪似的,林惊墨觉得他可以本色出演吸血鬼,一定能大爆成中年男流量。 也就是开玩笑这么说罢了。 这个样子的程耀司,她看一眼心就悬一下,始终没彻底安心,看着床上的他数次莫名其妙红了眼眶,他手心温度凉一点,也会让她如临大敌。 不过医生说他恢复的速度不慢,第四天就能下地了,弄了个轮椅过来代步,上午十点,林惊墨推他去阳台晒太阳。 许是刚醒的原因,程耀司人有点睡久了的那种懵,林惊墨把吸管塞到他嘴里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皱下眉,想吐出来。 也是他这场病林惊墨才发现他这个习惯,他不喜欢用吸管。 “嘴巴都要裂开了,你不喝我就偷偷给你涂唇膏。”林惊墨卡住他下巴不准他吐,涂唇膏这个行为他也很痛恨。 程耀司露出认命的表情看她一眼,林惊墨撤手,他悠悠喝水,精神头看着比之前好多了。 等他喝完几口,林惊墨把保温杯盖上盖子放身边,扭头看过去,是他侧脸,披着厚羽绒服,瘦的脸颊上肉都快没了,头上戴黑色毛线帽,林惊墨去捞他的手,然后被反手握住。 暖的。 她想了想,还是把疑惑问出口:“你做过结扎?” 他前几天昏睡的时候,林惊墨去买了验孕棒,没怀,她没当回事,但昨天陈为清把他过往病例拿来给她看,林惊墨发现他大学时候的结扎记录。 “嗯。”程耀司低下头看她,承认的特别爽快。 “那你还……”林惊墨没说完,她说得是俩人少有的两叁次做措施的经历。 程耀司秒懂:“结扎不能保证百分百安全,你希望我戴我没意见。” 狗屁的没意见,林惊墨内心吐槽一句,但重点不是这,她坐到他对面的休息长凳上,一只脚踏着轮椅前面的横杠,把他往自己跟前拉一下,歪着头,慢吞吞说:“我觉得你不想要小孩子。” 程耀司不答,他反问:“你想要?” “是我问你。”林惊墨稍微用力拽了他的手表达不满。 程耀司看着她几秒,然后视线越过她的头顶往外,今天天气真的很好,碧蓝的天空里悠闲挂着几朵云,飘散的轨迹清晰可见,倒映在他瞳孔里。 深深看一眼,又回到她脸上:“跟你讲讲我家里的事情。” 除了程耀宁外,林惊墨对他家的了解还真不多,大致印象,程家是一个庞大的家族,某种意义上还带着封建残留的腐朽余味,所以他这么讲,林惊墨一下来了兴趣,虽然她不知道这怎么能拐到他不想要小孩这件事,但大概里面有某种联系,她往前趴,另一只手撑脸,摆出倾听的姿势。 可程耀司好像还没做好准备,他像第一次上台演讲一样,因为这些话没对任何人说过,态度陌生,语气陌生,不知从何而起,停了好几秒,才继续:“我父亲那一代,兄弟姐妹很多,所以我的表兄弟姐妹也很多,我爷爷想法老派,觉得只有儿子才能坐那个位置,我父亲偏偏没有儿子,所以程远就是这么来的。我妈生我的时候已经快四十岁,她身体不好,生完我之后掏空了根基,我小时候印象最深的,就是餐盘上各种各样的药盒。” 他语调还算平稳,但林惊墨已经皱起眉,捏住他的手。 “我父亲没什么本事,但爷爷对我还不错,那种不错,就是挑选到好苗子的不错,我跟父亲不亲密,我妈人很寡言,跟另外的所有人,都是竞争关系,小时候被投过毒,被绑过架……” 林惊墨没有打断他,但眼睛里已显出不忍和疼惜的神色。 他继续讲:“以前程家没有现在这么低调,我那次被绑架后才谢绝了所有公众曝光。而我爷爷随后也查出来,给绑匪消息的是我一个婶婶,她的儿子原本是我爷爷最喜欢的,但介于我刚被绑架,有没有心理创伤,会不会影响以后的智商都要长期观察,所以她的儿子依然很重要,我爷爷没动她。” “你知道,这样的家庭里每个人都会一项生存本能,就是没有爱也能活。” 程耀司一直是这么觉得的,后来他喜欢上顾慈恩,这种本能退化消失不见了,人可以在黑暗中生存,但那是在见过阳光之前。 “还有一件事我没跟你讲过,之前我在瑞士预定过安乐死,到四十五岁就去执行,这样的人生,我觉得没必要延续给下一代。” “那现在呢?”林惊墨一直听着,听到这,她抽一下鼻子,没功夫追责他到底隐瞒自己多少事儿,心里全是酸疼的情绪,哽着开口问。 以前总觉得这个人瞎矫情,那些一闪而过的脆弱和阴沉不知道给谁看,从没想过他生下来就在一个人性搏杀的丛林,伤口都在内里。 程耀司当然看出来了,伸手揉她一下脸:“你看过我的病历,从预约医生没看出点门道?” 哦,从警局出来跟厉铭泽干完那一仗后,程耀司的病历本上预约的都是全球顶级脑科医生,那医学界泰斗开会的架势真的是怕死得不行,只不过没来得及解决,炸弹就爆炸了,信也没从银行保险柜拿回来,才叫林惊墨知道了他的神经病打算。 所以四十五岁安乐死什么的肯定都取消了,可林惊墨问的是另一样:“我说孩子。” “看你的意愿。” “打什么官腔?”林惊墨敲他膝盖。 这人讲话不干脆,林惊墨明白了:“你还是不想要。” 虽然她也没有说必须生的意思,而且,如果他敢跟自己催生,她也肯定会对他灵魂教育一番,可“不想要”这种态度竟然是他给摆出来的,林惊墨那种叛逆心理就起来了。 你tm居然不想要我的孩子? 眼睛也眯起来了,心里还有点小受伤。 程耀司看她到炸毛边缘,人都从椅子上直了直背,终于开诚布公:“我有点阴影。” “因为你妈妈?” “嗯。” 要炸的毛瞬间被捋顺,林惊墨看他,站起来在他面前转一圈,说:“我特别健康,你活几岁,我陪几岁。” 最动人的情话不过如此了。 最后决定,林惊墨大学毕业,程耀司就去做复通手术。 …… 但程耀司有一句话说对了。 结扎并不是百分百安全。 林惊墨大叁下学期,这天帮老师看大一学弟学妹们的课堂外作业,晚上七点半才完事儿,她收拾完东西,一瞅手机上程耀司发来的地址,小跑着过去找他。 她大叁下学期在学校时间很长,基本上每个月都有十几天时间来上课,除了表演系课程,导演系和数学系也会去旁听,导演系不用说,是她现在本行需要,数学系听的是跟四维空间相关内容,同样为了刚刚杀青的新电影。 这样一来,半个学校的学生都见过她,一开始还新鲜,呼朋唤友的来看她,网络上到处都是她在学校里的路透图片,后来成习惯,学校领导也训示了一番,林惊墨才不被当成猴子围观,偶尔不用戴口罩也行了。 地址在篮球场旁边的便利店,这一路没招太多回头率,到地方林惊墨没看见人,手机抵嘴边还没问,叮一声他先发过来一张图片,视野很明显是旁边篮球场看台。 呦,还挺有兴致的。 转身去便利店买了瓶水,然后去篮球场,在左边看台最后一层,林惊墨看见了单独坐在那里的程耀司。 穿黑衬衫,黑西裤,手肘抵在膝盖上,眼睛看着篮球场上的叁对叁,被篮球场上的大灯一照,真的是人模狗样。而前面或坐或站的小女生,除了也在看球场上挥洒青春的男生外,时不时压抑着激动往后面偷偷瞧,还有那么一两个佯装自拍,但那个角度,那个位置,很明显是在拍程耀司。 啧啧,在鲜嫩的男大面前,竞争力还是很强的嘛。 林惊墨站在球场门口欣赏比较一番,怎么看怎么觉得自己男人是最帅的,这时,程耀司的目光挪过来,俩人对上,于是很多学生顺着他的视线也发现了林惊墨,俩人对望的内容明显关系匪浅,立刻反应过来这个球场最后一排气场强大逼人的男人就是林惊墨老公,一阵议论和喧闹响起,影响到球场上打比赛的男生,传球间隙频繁往这边撂眼神。 程耀司没有起身的意思,林惊墨对自己引起的骚乱充耳不闻地朝他走过去,从侧面跨阶梯,到最后一层时场上的球赛停了,她晃着手里的矿泉水瓶子。 到跟前,程耀司随手接矿泉水,帮她拧,拧开了,她人也在旁边坐下,又拿过瓶子先喝一口,盘腿,问:“怎么想起来看人打篮球了。” 等坐正就看见下面什么情况,刚才就蠢蠢欲动的手机现在是明目张胆地对着拍,林惊墨其实习惯了,但怕程耀司不习惯,她对着下面的男生女生做了个嘘地手势,双手压空气,示意他们把手机放下去。 都挺听话,林惊墨这么个动作出来,也就不拍了。 这时程耀司开口,没回她上一个问题,他刚从球场收回视线,手扣在她腰后,说:“认识?” “谁?”林惊墨不明所以,但很快知道了他的意思,球场上几个男生都在往这边看,但有一道眼神最特别。 眼神的主人长相也是出众,痞帅的那款,眉尾剃了两道,又野又酷,看台上大部分女生都是冲他来的。 他叫什么林惊墨没记住,“不认识,但他在追我。” 而且手段还挺高。 程耀司的手就是一停,然后瞥她握着矿泉水的手,上面的婚戒亮闪闪。 林惊墨咽口水,瞧他表情,对他如此赤裸裸的怀疑行为嗤之以鼻:“程先生,我名花有主的事情只有月球人不知道。但是,我,漂亮学姐,还是结了婚的少妇,女明星,你懂不懂这有多刺激。” 她声音压得低,“不要以为只有你为爱牺牲,我拒绝的诱惑也很多好吗。” 程耀司倒没这么以为过,但他现在也有点头疼了,因为林惊墨说得那些听起来确实挺刺激。 撬墙角这事儿,他最有发言权。 没什么大学回忆了,放眼望去全都是虎视眈眈要侵占领地的雄性,头疼。 不过幸亏,林惊墨大四基本上就不用来学校了。 程耀司一拍她后腰,这下准备离开,林惊墨还没接收到他的意思,先被人叫住:“学姐,能帮个忙吗?” 林惊墨抬眼,对面的男生刚还在球场,林惊墨看他有点眼熟,猜:“表演系的?” “对,大一。”男生一看就是表演系学院派老师最喜欢的那种端正脸,浓眉大眼阳光型,笑起来有点腼腆。 林惊墨对自家系学弟还是得照顾一点,礼貌地问他:“什么事儿?” “我们刚有个队友被走了,能不能借下姐夫顶下半场,就叁十分钟。”男生说到这才看程耀司,就这一眼飞速过,林惊墨懂,程耀司不刻意表现出好接近的时候,随时随地都是叫人不敢造次的气势,所以这男生的提议也是蛮大胆,但他聪明,不问程耀司,跑来问林惊墨。 至于原因到底是什么…… 球场里追她的那个男孩默不吭声地看着这儿,篮球在他手上一下一下转,姿态挑衅地挺直接。 林惊墨恍惚想起来,这人好像是国外交换生来的,外籍,混四分之一血,所以对程耀司的背景没啥了解也说得过去,所以整场就他不把程耀司放在眼里。 怎么说呢,还……还挺有趣。 放在男孩身上的目光超过了叁秒,腰上又被他紧一下,程耀司问面前的学弟:“你跟谁一队。” 学弟连忙朝下面另一个男生一指:“他,穿红色运动服的那个。” 男生神色紧张地望着。 林惊墨扯一下程耀司,看他:“你真去?” 程耀司贴她耳边说:“上次是不是讲想看我打篮球。” “这么多人,你输了怎么办?”林惊墨的想法很实际。 没见过他打篮球,不知道实力如何,但那男孩刚刚几次进球看起来技术都不赖。万一程耀司输了,她可拦不住视频在网上传播。 而他更实际,也更小声:“输了今晚你在上面。” 林惊墨瞪他,他起身,学弟朝着球场比“ok”,一阵“wow”声中,程耀司牵着林惊墨往下面走。 …… 程耀司上场了。 林惊墨坐在第一排看。 他跟另外两个男生站在一起说话,大概是沟通简单的策略,一边说,一边往手肘挽袖子,露出缠绕青筋的手臂,除了身上精英范儿的服装让人轻而易举能发现他跟其他人的不同外,气场的绝对压制也是不容忽视的一方面。 夜晚,闪光灯的咔嚓声随着议论声沸沸扬扬渐起,而到了这会儿,林惊墨再说不能拍没用,因为篮球场周围已经来了太多无关紧要的人,一个个围着,里叁圈外叁圈的,甚至还有没离校的老师。 林惊墨手抚着瓶身,肩膀忽然被轻轻拍了一下,扭头,一个扎丸子头的女孩举着手机小心翼翼问:“学姐,能不能合照?” 林惊墨再侧眼,后面坐着的几排学生都在看她,她往身后一靠,笑着说:“能啊,拍得不好看不准发微博哦。” 一下都激动坏了,欢呼着往她旁边来。 本来以为就围着她的这几排人拍,结果林惊墨一表现出愿意的态度,这一块儿看台都一拥而上,球都还没开,先哄闹着拍了好几张七八十个人头的大合照。 程耀司抽空往这边看一眼,有个男生突破重重阻碍跨栏似的冲到林惊墨跟前半蹲,但又不敢贴太近,姿势凹地特风骚。程耀司挠一下额头,林惊墨对他笑眯眯耸肩—— 早说了我身边全是诱惑。 合照拍完,球也开了。 程耀司先进两分球。 追林惊墨的那男孩估计没想到程耀司挺能打,原本挑衅悠闲的表情变得严肃,中间跟队友交换个眼神,开始搞针对,已经看见他跳起来进球了,仨人还要夹击着撞过去,当然,另外两个到底顾忌他身份不敢太过分,实际伤害都是林惊墨的追求者在操作,程耀司被撞地一晃,落地不平稳,扭头不带温度的看他们。 妈蛋,兔崽子们欺负谁男人呢! 林惊墨心里骂,表面高冷,情绪一点没上脸。 程耀司打篮球的时候很专注,全程没往林惊墨这边瞅,不炫技也不耍帅,完全实干型的猛进球作风,十分钟过去,他一个人抗了二十分。 但帅这个东西是客观存在,篮板下上篮的时候一次没中,两次没中,他抢地很快,跳跃更快,完全不给别人摸球的机会,仿佛都不需要思考的进攻,果断又干脆,第叁次把篮球稳稳当当扣进去,落地,转身,跟自己同样打嗨了的新队友碰一下肩膀,亮晶晶的汗液在敞开的衬衫领口里泛着光。 中间传球,曲腿弯腰,双手朝对方做要球的姿势,砰一声到手,仍旧是没有任何思考的跳转身投球,衬衫收在腰带里,半空中的身影像一头敏捷的黑色猎豹,拿到叁分,后退步,这时候才扭头看林惊墨,但视线的停留时间不长,眼神劲劲儿的,很快又转过去。 实在是…… 林惊墨手指在看台长凳的椅子上划拉,不行了,被帅的心口痒。 完全理解了高中的时候女孩子为什么那么喜欢看男孩子打篮球。 剩下五分钟的时候,程耀司那队已经稳赢了,林惊墨却一阵心浮气躁,觉得自己真是没出息,竟然被程耀司帅到胸闷,仰头喝一口水,微凉的液体顺着食道滑下去,紧接着凉气入腹……林惊墨皱眉,有点难受。 反胃的感觉来得太快,林惊墨没忍住,捂住嘴的同时对着旁边弯腰呕,但什么也吐不出来,她正兀自难受着,周围学生群里有人发出一声意味深长的“我靠!”,紧接着大家都从这短促的感叹词中明白过来什么,低呼阵阵,林惊墨愣住。 程耀司从球场快步下来,林惊墨那时候也抬起头,脸上的表情真的是精彩的一言难尽。 程柏昱小朋友的到来就这么还没有经过医学确定的时候,便在几百人的围观下顺着网络公告天下了。 俩人的第一个孩子,程柏昱,林惊墨怀他六个月的时候,先起的名,柏字辈,男孩叫昱,女孩叫晗。 程柏昱早熟,但两叁岁那会儿也问过诸如“我是怎么来的”这种问题,林惊墨每每回答,你是爸爸打球赢了的奖励,程柏昱深信不疑,抱自己的小篮球给他爹,要他爹再给他赢一个妹妹,他爹扭头抱林惊墨,对着吱哇乱叫表达不解的程柏昱留一句: “给你赢妹妹。” 番外——白羽 īyцzha𝒾wц.⒳y𝔃 天气预报有雨。 九点开始下,靡靡霏霏的小雨很快给空气润了一层湿凉,程柏晗坐在窗户边,听雨声,手里转动着手机,这会儿电话安静,她心思浮躁。 扭头问一句:“你确定跟他说了?” 她上面穿一件宽的大t恤,下面只有内裤,为有人可能闯门而入做好了万全的准备,盘着腿坐在那,露出来的皮肤白得发光。 被问话的男生却不敢多看,眼睛老老实实定在她脸上:“真说了。” “怎么说的?”椡連載首橃棢詀閱du不mi璐:𝓅𝑜₁8ⓣ𝑒.𝕔𝑜𝖒 “就……说你今天跟我开房。” 外面这时候忽然有脚步声响起,由远及近,程柏晗半个身子直起来盯着门口,心跳也跟着加快,直到声音远去,又失望地瘫回沙发上,她望回窗外,这个高度看出去,外面霓虹宛如浮在夜空中的巨型海船,不知要航行去哪里。安静地坐了一会儿,捋一下头发,继续刚才的话题追问:“你说具体一点。怎么开的头,怎么结的尾,他说什么了。” 要他说清楚,是不是哪里话不对露了馅,被唐栩尧知道了她的小把戏,男生一五一十讲,程柏晗仔仔细细听,中间过程扣地特别细,能问的全问了。 感觉没问题啊,应该不能是被他察觉了啊。 手机叮一声提示音响,程柏晗微信里联系人不多,但有叁四个群,她开了免打扰,只有特定的几个联系人有提示音,她解锁去看,屏幕上的光映在她脸上,不是联系人,是群里有人艾特她。 问她十一去不去阿根廷。 艾特她的是一个关系还不错的女生,她没回。 因为紧跟着的几条信息抓住了她的视线。 歪歪:赵熙宁行啊真要拿下唐栩尧了? 李桃子:撤回 或许是发错了群,或许是没反应过来唐栩尧跟她的关系,歪歪被李桃子提醒后,很快撤回这一句,剩下几个人扯乱七八糟的话题,把上面的撤回消息顶了过去。 程柏晗在圈子里是一个背景神秘的存在。 没人知道她家里具体是做什么的,但知道似乎跟唐栩尧有点亲戚关系,再加上姓程,大多猜她可能是程氏的家族旁枝,因为鹏程对外只公布过程柏昱,没有公布过程柏晗,就连程柏昱的名字,也只公开了英文。 但她姓程就够了。 楼下马路有120的鸣笛声,遥遥刺耳,眼前还闪烁着那行字,灼灼刺目。 程柏晗举着手机,干笑一声。 她打字:唐栩尧在哪。 很快有人跟她说了地址。 唐栩尧一哥们儿生日,他们包了一个东港有名的场子过。 程柏晗穿上外套和裙子,把那个记不住脸的男生扔在酒店,下楼,到大堂外的时候,司机已经把车停在门口。 程柏晗坐进去,报地址,酒吧在青年路,大名鼎鼎的青年路,司机一听微停顿下,显然程柏晗去酒吧是一件似乎需要跟老板报备的事情。 毕竟她才17。 程柏晗刷手机朋友圈,不看他,轻声说:“顾叔,你说谎只会被开除,但我说谎,比如你猥亵我,不管真的假的,我爸会让你没活路。”她顿了顿,补充:“对不起顾叔,你被开除的话,我会给你一大笔钱。” 她的威胁不掺假,她的道歉也是真心实意。 朋友圈里有人已经发了酒吧里的聚会场景,程柏晗一张一张翻开看,最后一张才看见唐栩尧,照片的边缘,他坐在卡座角落,一只手臂搭在膝盖上,手里夹烟,一只手听电话,垂着头,旁边坐的谁没入镜,但光裸的泛着粉色的女生膝盖特征那么明显,紧紧贴着,全是暧昧。 二十分钟后到地方。 程柏晗坐的车在门前一溜拉风跑车里面显得十分低调,各种眼生眼熟的人在门口进进出出,她走到门口,工作人员拦住不让进,说包场。 而旁边一个同样刚下车到门口的,最近有点冒头的女明星瞅了程柏晗一眼,眼神里有压人一头的优越感,被工作人员引进去。 “柏晗!” 这时候程柏晗的烦躁值已到达顶峰,在炸的边缘,被人叫住按了下去,她扭头看,恰好对上视线,是在群里圈她问十一计划的女生,裴秋知。 程柏晗初中在国外念,高中才转回来,东港这个年龄段的二代圈里对她知之甚少,但有一回她陪她妈看展碰见裴秋知,从那以后,这种单方面的关系不错就开始了。 不过程柏晗并不反感裴秋知,她嘴巴挺严,态度也还算大方,就算别有目的,也把这种别有目的处理的让人能接受。 看出程柏晗被拦住,裴秋知拿手机出示了个页面给工作人员,工作人员放行,裴秋知虚搂一下程柏晗的肩往里走,一瞅她穿得短裙,问:“冷不冷啊。” 这个时节,有阳光的时候还是夏天,雨水一来就到深秋。 程柏晗朝着前面领先几步的女明星一努嘴:“比她暖和点。” 程柏晗好歹有外套,女明星穿的一字肩黑色薄纱连衣裙,裙摆刚遮住臀,腰臀比挺不错,裴秋知跟着挪视线,恰好女明星拐弯,露个侧脸,她哦一声:“邹洋啊。” 接着意味深长地说:“挺豁得出去的。” 程柏晗对此不感兴趣,说话间穿过过道到了场子内,黑色玻璃门打开,震耳欲聋的电音扑面而来,跟着是天花板上悬挂的射灯闪到脸上,程柏晗下意识眯眼,肩膀被后面的人撞一下,裴秋知帮忙稳住她,帮她骂人,她没管,视线清晰之后,人影交错间隙,看见了坐在中间卡座上的人。 闲闲懒懒坐在那儿,好像懒得搭理人的样子,但有人跟他讲话,又斜着额头听,勾唇笑一下,垂着的睫毛不动,红紫色浓烈的光线起伏中,动静散漫矛盾和谐的交织在身上。 程柏晗几乎是被蛊惑着往前走。 人很多,粗略估计得有百十来号。 都聚集在一层,中间最大的卡座是整场的中心,围绕着这个中心,人群一层一层往外散,程柏晗折过一个又一个认识的不认识的狂欢中的人,安静地走。 几步的距离,程柏晗却停下来,看清他身边坐的人。 赵熙宁。 穿得很乖,精致的仙女气,头发柔柔地披散着,撑着脸跟旁边的另一个女生在说什么,笑意微微,扭头拍一下唐栩尧,他侧脸,手指里的烟散发出灰蓝色的薄雾,烧起来蔓延到两人周身,把他们圈在一起。 程柏晗的角度看不到唐栩尧的表情,只看到赵熙宁的,看到她温柔明亮的眼睛,看到她手指在自己膝盖上无意识的划圈,好像紧张又好像欢愉,唐栩尧展现出耐性,一直侧着脸,甚至因为dj播放的电音声过大而往她那边凑了凑。 但这个动作之后,他紧接着抬头。 因为有人叫了程柏晗的名字。 眼神的交集只有一瞬,程柏晗收回视线,双手插兜往卡座里进。 这是一个缺了一角的圆形卡座,大概有二十多人的位置,现在人挤人坐满了,程柏晗站在缺口那儿,唐栩尧今天过生日的哥们儿指挥人给她腾地方。 二十多个人程柏晗只认出来四五个,其他的都不熟,有些连面都没见过,门口碰见的那位女明星邹洋也在,屁股还没坐热,被点到名字,叫她起来。 邹洋不想起,黏在位置上跟身边男生撒娇。 有人小声问:“谁啊?” 大概得到了回答,那人往唐栩尧那儿看一眼,唐栩尧此时也没再看程柏晗,他低头玩手机,程柏晗侧边的男生也在抽烟,那是一种小雪茄,味儿冲,他一边挪屁股,一边抖烟头,程柏晗咳嗽一声,唐栩尧把指缝里夹的烟丢进身前桌子上的酒杯里,火星呲上来密集的水泡。 程柏晗没出息的心悬空,听见他说:“熄烟。” 噪杂声不耽误他这句传到所有人耳朵里,应该说注意力都在他身上多多少少留着,一个个听话的把烟摁灭,邹洋看着这一幕,这会儿不再赖,站起来往旁边去。 走时,又回头看程柏晗。 …… 也是这一晚,东港特殊部门接到一条国际刑警的共助消息。 西弥斯组织里近两年声名鹊起的albat大概率到了华国。 “albat?”刚调来的女人看着这个代号低声重复:“有这个词吗,我只听过albatross。” albatross,信天翁,一种常见于南美,有着洁白羽毛的,终生漂泊又对爱情忠贞不二的鸟类。 西弥斯组织起源于二战,最初是为了暗杀轴心国高层而成立的无国界杀手组织,六十年代分裂解体,西弥斯延续了组织成立的核心精神,经过解体后实力大大削弱,活跃度锐减,渐渐淡出大众视线。 但他们并没有消失,很多毒枭黑帮高层的意外身死事故背后都有他们的影子。 私刑?义举? 很难下定义。 因为目前为止他们的行动并不涉及平民,且成员很难追踪,国际刑警只能密切关注,没有大规模展开追捕。 女警身边的男人打开通信软件,看到文字信息之前,问:“只有albat?” “嗯,怎么了?” 男人快速浏览完消息,把自己掌握的内容告知:“albat有个搭档是他父亲,确切说应该是养父,他们通常一起行动,年龄未知,这两个人都是华人,之前经常在南美和东南亚出没。只有他一个人来的话……” “他养父死了?”女警顺着他的话猜测。 “不一定,有这个可能性。”男人关掉软件:“关注一下最近的意外死亡事件,身份集中在人口贩子、毒贩、黑帮老大之类的这些人。” …… 位置空出来两个,程柏晗还没坐进去,电话响。 她妈打来的。 程柏晗看了一眼,感觉头疼,朝裴知秋斜下额头让她先坐,她摸耳机往外走,背后几道视线看着她出门。 耳机戴上的同时接通电话,人也走出了最喧闹的地方,雨此时更小,落在地面上没有一点儿声音,程柏晗更往外,一直出了酒吧,对面妈妈的声音清楚地传到耳朵里。 “不回家怎么不跟妈妈说一声?” 程柏晗低头用鞋子踩水坑,不看路瞎走:“以为你也不回来呢。” “我不回来就不用告诉我了?”林惊墨那边好像在洗什么东西,停一下,背景音也停了,说:“程柏晗,你有事情瞒着我。” 程柏晗心头咯噔,“没有啊……我……” 话没说完,她跟人撞了一下,本来就松松垮垮的耳机啪地掉在地上,她稳住回神,视线跌宕结束,看见一双没有温度的眼睛。 对面男生很高,好像比她爸爸还要高,戴鸭舌帽,帽檐的阴影下能看清的只有唇和发亮的瞳孔,收窄的下颚线陡峭如峰,黑卫衣,瘦薄的肩膀,撞地她手臂生疼,但她没敢发脾气,第一是她的错,第二这人看起来很不好惹。 程柏晗难得怵了一回,低念对不起,接着弯腰去捡耳机,长发从肩头滑落遮住她半张脸,没看见他也在弯腰捡,没看见两个人耳机一样,拾起来重新戴上,交错的两句话,进到两个人耳蜗里。 “你在哪个同学家里?” “周寂生,适应下你的名字。” 一道温沉的男声跟妈妈的声音一左一右同时响起,在脑袋里循环共振,程柏晗的脚步因此停顿,回头望,男生也看过来。 他叫周寂生。 在拿错耳机的重点后,程柏晗抓到第二个重点,忙把耳机取下,往前一步递给他,林惊墨说了几句没听到回应,已经开始重复叫她的名:“程柏晗?” 程柏晗只能道:“妈妈等一下。” 他单手插兜,一只手摊开,里面有她的耳机,程柏晗隔着一厘米的距离把他的耳机悬空放在他掌心,然后去拿自己的,尽管如此,还是碰到他的手,很凉,比此时打在她手臂上的秋雨还要凉一点,这个人像一块静止的冰,程柏晗耳根后出一排细密的鸡皮疙瘩。 她快速把自己的耳机拿回来,没再看他一眼,也没有产生任何对话,耳机握进手里,好像还带着他身上不温不热的温度。 程柏晗往相反的方向走,背后几米外,周寂生站着不动。 “耳机拿错了。” 他看着程柏晗的背影,对另一边说。 仿佛从他平稳的呼吸察觉到他是站着,进而察觉到他另一只手在摸口袋里的氰化物,推测出他脑海里正在形成最粗暴的解决一切不确定因素的办法,男人缓了缓,沉声道:“我送你回去,是希望你过一段正常的生活。” “爸,我不觉得我的生活不正常。” 程柏晗在他的视线里逐渐远去,周寂生收回斟酌打量的目光,什么叫正常生活,刚那个女生的生活么? 没看出哪里好。 …… 回到场子里,裴秋知和唐栩尧中间有个空座。 程柏晗应付她妈花了几分钟时间,里面有个男生以为她不回来了,往兜里摸烟,正巧赶上程柏晗到卡座,唐栩尧抬着眼皮掠他一眼,他手一顿,脸上显出无奈。 “尧哥,这哪位神仙你不介绍下?”唐栩尧对面坐着的另一个穿红色夹克的男生晃荡手里的杯子,视线在程柏晗脸上转悠,程柏晗闻声往他那瞥,看见的是一张不丑不帅的脸,面生,不认识,典型的二代打扮,程柏晗没什么表情,站着居高临下,配合她的眼神特别有鄙视感,男生一笑,举起杯子对她虚碰一下。 程柏晗不搭理,眼睛轻飘飘地挪开,于是那股鄙视感更加明显。 程柏晗长相大部分随她爹,上半张脸是柔和了女性特征的攻击性五官,眼形长,细剑眉,气质倨傲又厌世,好在嘴巴和脸型都随她妈,才把中性气降到最完美的占比,但依然高不可攀,面无表情的时候,看谁都像看垃圾,光凭这张难搞的脸就能让大部分对她想入非非的人知难而退。 为此程柏晗经常听到别人说“以为你不好相处”的马后炮,怪谁呢,只能怪她爹基因过于强大吧。 唐栩尧把服务员刚上的果汁摆到空位面前的桌子上,懒洋洋地应声:“我祖宗。” 被落了脸的夹克男还盯着程柏晗,一点没尴尬,点点头:“牛。” 他自找台阶下了然后仰头喝酒,桌上人面面相觑,都稀奇,没见过唐栩尧这样子抬举人。 虽然唐栩尧的妈还没上位成功,虽然唐栩尧跟他爸关系一般,但他是唐天与唯一的孩子,这就是他的无量金身。 赵熙宁正低头在发信息,听唐栩尧这么说,看向程柏晗,温柔的表情有点撑不住。 程柏晗爽了,她爽了就好说话,挨着桌子往里的时候,经过那个摸烟未果的男生,对他说:“没事你抽,我刚才喉咙痒。” 另一道陌生的声音加进来:“能抽?” 程柏晗头也不回:“抽呗。” 唐栩尧没再说什么,接着各种爆珠味儿就重新开始萦绕。 不管唐栩尧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反正所有人都看得出来,这个叫“柏晗”的女生来头不小。 程柏晗到空位上,裴秋知又往旁边挪一点,唐栩尧不动,她的头发顺着他的侧肩滑落,浮动中起静电,绕几丝到他耳朵上,一股清幽的少女香气在空间里飘散。 今天过生日的男生叫郑迦,跟唐栩尧这两年玩儿的挺好,但也不知道程柏晗和唐栩尧具体是什么关系,程柏晗刚高中转学回来的时候,郑迦还追过她,程柏晗拒绝的不留情面,他折戟沉沙却还是一直惦记着。 等她坐定了,郑迦在她眼前不远处打个响指:“程柏晗,你今天不用回家陪妈妈?” 程柏晗是他们圈子里特别异类的一个存在,外表看起来有多“坏”,行事作风就有多“乖”,不抽烟不喝酒,漂亮成那样恋爱也没谈过,晚上超过十二点的聚会很少参加,可性格又从不吃亏,也不知道怎么养出来这么个神仙,虽然转学回来才两年,已经是出了名的难泡。 这不,程柏晗干脆利落地反怼:“对啊,我妈说偶尔也要抽时间关心一下对别人生活特别有兴趣的残障人士。” “我对别人生活不感兴趣,只对你的感兴趣。” “巧了,这叫有针对性残障人士。” “这么了解?给开个药呗。” “出门左拐,垃圾桶管够。” 郑迦笑呵呵的,好像看小朋友撒野的老父亲那样慈爱的看着她,程柏晗翻白眼,不再跟他扯,伸手去拿果汁,郑迦旁边的女生这时候终于找到机会开口问:“你姓程?鹏程万里的程?” 瞧这聪明的问法。 稍微知道点门道的这时候都往程柏晗这看。 好烦。 程柏晗垂睫毛吸一口果汁,不疾不徐地说:“禾口王那个程。” 明显感觉到他们眼神里那种又忌惮又在意的内容淡了不少。 这一茬不知道算不算介绍程柏晗的对话结束,唐栩尧一直没说话,赵熙宁也是,程柏晗一侧脸就看见他俩的膝盖怼在一起,眼里烦地要命,下面脚踢唐栩尧:“换个位置。” 唐栩尧单手在回信息,被她撞的手一滑,瞅她,这是程柏晗进来以后俩人第一次近距离产生对视,程柏晗无法自抑地心跳加快,甚至有点顶不住他这种明明散淡的没有什么含义的眼神,他态度无可无不可,撇一下手指示意她起身。 俩人换位置。 赵熙宁跟自己身边的小姐妹讲话,仿佛对这边的动静一无所知。 所以他们俩到底是什么程度了?拿下是什么意思?是准备谈还是彻底在一起还是仅仅睡过? 叁叁两两在一起凑对的喧闹中,程柏晗从自己刚才的观察分析不出来一个答案。 手机嗡一声,程柏晗解锁看,她哥哥程柏昱的信息,四个字: 在青年路? 程柏晗没回,黑屏后撑着额头用余光打量赵熙宁。 她以前没怎么把赵熙宁放在心上,因为唐栩尧身边的莺莺燕燕车载斗量,他帅,有钱,脑子厉害,又有跟他这个年纪的幼稚男生不同的腔调,有一两样就不得了了,几样全占真的是在女生堆里无往不利,光为了他的皮相往上冲的女孩就大把大把。 好在,唐栩尧其实不怎么搭理女孩子,程柏晗也不会每个都去防,她知道关键问题出在哪,但现在有人跟她说赵熙宁走到了唐栩尧的终点,程柏晗没法不去在意这个人。 说话柔柔的,眼神柔柔的,一举一动轻缓温润,所以唐栩尧喜欢这一款的吗,温柔仙女。 程柏晗心燥燥的,感觉自己从基因继承开始就输了,她的脸仙女不起来。 正想着,忽然有人叫她的名。 “程……柏晗?是吗?” 声音在侧对面,她看过去,是个女孩,又是面生的,长卷发,杏仁眼,也挺漂亮,穿刚发布的春夏秀款连衣裙,贵气又精致,程柏晗初中认识的大半华人圈名媛都这个范儿。她嗯着应和,那女孩儿下巴点点她上半身,笑:“外套挺好看,什么牌子的?” 程柏晗哪记得,她这个年纪买衣服很凶,乱七八糟什么都买,多少没拆吊牌的在那堆着,以为人真好奇,顺着她的视线回望自己的外套,就一中性风的简单黑夹克,她翻内衬看标,想起来是网购的,回复道:“pq的。” pq是一个快时尚牌子,这种外套不会超过五百块。 “pq?”女孩儿重复一句,脸上无不遗憾地说:“那算了,我穿不了合成纤维。” 这高端的阴阳怪气立刻吸引到几双明里暗里的视线,郑迦尤其兴奋,而且还生怕程柏晗没品过来味儿似的戏谑地啧一声。 程柏晗的小脾气,好戏大大的有。 而程柏晗也没让他失望,松开手里摆弄的吸管,人往沙发上一靠,撩眼皮,淡淡回:“我看你鼻子上的玻尿酸适应的挺好。哦,玻尿酸不算合成纤维。” 唐栩尧是倾着身的,微低头,程柏晗能够清楚的看到他的侧脸,看到他似乎笑了一下,跟郑迦对视个眼神,郑迦眯眼撇嘴摇头,满脸“程柏晗确实彪这些年辛苦你了”的表情。 女孩儿估计没想到程柏晗会这么撕破脸,当即面色沉,在整场不知不觉安静下来的紧张氛围里,体面的扮演起无辜者角色:“我只是说事实而已,这也冒犯你了吗?” 程柏晗面无表情:“我也是说事实而已,你觉得被冒犯没有?” “没必要这么冲吧?” “嘴不贱就不会被人冲。” 程柏晗向来是你不惹我我不惹你,你惹我我骂到爽的性子,这下卡座彻底安静,都竖着耳朵听,女孩儿心口起伏,被气到脸都红了,手抓身边人的大腿,程柏晗的视线也往那移,原来是情侣来着。 那男的看起来年纪比在场的人都要大一点,二十二叁岁的模样,长相锋利,脸上有戾气,眼睛深盯程柏晗,又一个生脸,但他认识唐栩尧,手里慢悠悠转着打火机,冷飕飕笑了笑:“唐栩尧,你祖宗挺燥啊。” 一口京腔。 郑迦反应过来那女孩儿男友也燥,这会儿收了不嫌事儿大的神情,抬抬手有点想打圆场的意思,唐栩尧赶在他之前开口:“还行,今天算给我面子的。” “那给不给我面子?” 他也笑:“你问她。” “我问你。” 灯光忽明忽暗,唐栩尧这时候看向程柏晗:“听不听我的?” 程柏晗也身子前倾,心里想你说什么我都听,但却明明白白吐两个字:“不听。” 唐栩尧扭过去,耸肩,表达出“你看我努力过了”的意思。 就是这么个天塌下来也无所谓的混球样子,程柏晗简直喜欢死。 他们俩的一唱一和终于惹恼了男人,男人猝不及防地抬腿对着桌子就是一蹬! 满桌酒瓶顺着力道全都往对面滚,发力点的对面也就是程柏晗那边情况尤其糟糕,唐栩尧眼疾手快拉她一把,将她往自己身后扯,没被滚过来的酒瓶伤到,人挡在她跟前的同时也顺手捞了一个瓶子,在桌角哐当一砸,握住裂出来的半个瓶劈手对准他的鼻尖。 惊叫声四起。 …… “干什么干什么!” 郑迦忙不迭站起来,一边咋咋唬唬叫唤,一边拉着那人往后撤。 从他刚才直呼唐栩尧大名,和现在的气焰丝毫没有收敛,程柏晗看出来,这也是个挺有背景的主儿。 唐栩尧手里的瓶尖晃都不晃,气氛在郑迦的上蹿下跳下仍然剑拔弩张,但他也就做这么个动作,表情其实没什么太大的起伏,平静地说:“道歉。” “我要是不呢?” 那人跟他对视着,态度嚣张。 唐栩尧无所谓地歪下头,说:“你找死我也只能随你的便。” 郑迦觉得事儿大了,直接从桌子上蹦过来攀住唐栩尧直挺的手臂,一迭声的劝:“消气消气,给我个面子……” 而裴秋知隔着唐栩尧给程柏晗递纸巾,程柏晗没接,因为她哥的电话杀过来了。 她按挂,过了几秒,唐栩尧搁在桌子上的手机响,他们俩同时看过去,“程柏昱”仨字明晃晃地飘在屏幕上。 唐栩尧空一只手去拿手机,程柏晗二话不说就抢,就在她摸到唐栩尧手机的同时,他的手忽然换了个路径,冲她怀里的手机去。 眨眼间,俩人的手机掉了个,程柏晗没放在心上,反正她手机有密码,低头顺手将程柏昱给唐栩尧的电话挂了之后再抬头,愣住。 唐栩尧单手握着她的手机。 在解锁。 他,在,解,锁。 他修长的大拇指没任何犹豫地按下第一个数字,紧接着是第二个,速度是那样地笃定,力度是那样的胸有成竹。 程柏晗那瞬间人是傻的,指尖麻,这种麻过电一样蹿到全身,周围的一切都变得虚幻,而她长久的失去了反应,眼睁睁看着他输完最后一个数字,解锁成功的咔哒声弱小又清晰,掷地有声,撞她的耳膜。 她的密码是唐栩尧的生日。 所以他知道,他竟然是知道的吗? 程柏晗看着他依然没什么表情的侧脸,千愁万绪,人在自己畸形的暗恋早已被他察觉的震惊中回不过神,而唐栩尧已经拨完电话,回头将手机给她。 程柏晗有点想逃,但又控制不住自己去看他的眼睛,晦暗不明,跟从前没任何区别的眼睛,她现在的惊愣状态激不起他的兴趣也左右不了他的情绪,于是过往很多细节好像得重新推翻再去看,程柏晗发现自己看不清。 不知道恍惚了多久,场子里只剩下dj播放的电音响,不只是这一片安静,其他所有角落都慢慢歇了嘈杂的声响,刺耳的音乐中那种安静愈发诡异浓厚,好像呼之欲出。 不少人往门口瞅。 有人来了。 程柏晗抱臂,不错,就是这该死的熟悉感。 “ares。”听见谁在叫,听见谁在倒抽气。 认识的不认识的纷纷跟来人打招呼,他不应,只是往里走,身后跟着叁四个人,并俩人高马大穿衬衫的保镖,所到之处人群自动自觉地分道,而他对两边的人和笑都视若无睹,从经过的酒保盘子中拎一杯酒,垂在身侧晃悠着到了中间的卡座。 灯光一道一道来回打在他脸上。 此时整个卡座除了程柏晗,所有人都站了起来,一个个又敬又怕又好奇,眼睛黏在他身上。 程柏晗大翻白眼,但也不得不承认,我老哥长得是真好,跟程柏晗有偏向性的继承老爹不同,程柏昱是挑爹妈最好的地方长,真正的俊美,她看了十几年照样时不时被帅到无语,更何况第一次见他的人。 郑迦想跟程柏昱讲话,可不认识,又怂,往唐栩尧那边递眼神,唐栩尧不接他那挤眉弄眼,对程柏昱说了句:“来了。” 程柏昱看他一眼就算打过招呼,而后朝程柏晗招手。 招小狗的那种手势。 众人顺着他的视线才发现,这还有个人坐着呢。 程柏晗叹一口气,起身往他那边挪,众人朝她行注目礼,这个空档,程柏昱问唐栩尧:“刚才谁要动手。” 唐栩尧侧下额头,指向性很明显的对准了几分钟前还要陪他过招的男人。 程柏昱看过去,这么个情景下,那人倒没太露怯,还撑着想说两句:“ares,我们去年温网决赛见过。” 程柏昱随意地哦一声,俯身从桌子上拾了根不知道谁仍在那的还燃着头的烟,与此同时,他身后的保镖动起来,身手灵活的抓住人按在沙发上,他身边的女孩儿尖叫,他大声嚷:“你动我试试!你他妈……啊……” 鬼哭狼嚎。 接下来的画面没看见,程柏晗被唐栩尧捂住了眼睛,但似乎闻见空气里有皮肤烧焦的味儿。 所有人一言不发。 唐栩尧将程柏晗带到程柏昱跟前。 他的手撤下去,视野重新回来,这个角度仍然看不见另一边发生了什么,但能看见这边站着的人都用一种讳莫如深的表情在看她。 程柏昱揽住她的肩,对郑迦举一下杯子:“听说你今天生日,对不住,打扰你兴致。” 他说完,仰头把酒喝了,杯子在空气里倒扣,一滴不剩。 郑迦哪敢领他的道歉,搓手:“没有没有……” 程柏昱把程柏晗领走了。 郑迦一言难尽又求知欲爆棚地看着唐栩尧,他悠哉打根烟:“都说了是我祖宗。” 程柏晗这时候不懂,祖宗这玩意儿,可以敬可以重,可以捧可以护,甚至可以烦,就是不会爱。 …… 而程柏晗正在跟程柏昱吵架。 坐上车,她问:“你来干嘛?” 程柏昱开车,这会儿刚到马路上,车厢里有他们身上从酒吧里带出来的烟酒味道。 他跟自己公寓阿姨发信息,让准备房间,吩咐完之后,说:“不然你想让爸来?” 威胁之意明显,程柏晗停顿一下,心口窝火:“爸爸说我做什么都可以!我想要什么都可以!” “不包括你跟自己侄子搞乱伦。” “是表侄!” “叁代以内。” “程柏昱!”程柏晗气得大叫。 “没大没小。”程柏昱单手控车,另一只手给他妈发信息,“他对你没那个意思,你趁早歇了心思,为你好为他好。” “你怎么知道他对我没意思,刚才为了护我他手背都受伤了。”酒瓶滚落的时候,唐栩尧把程柏晗遮得严严实实,跌落的酒瓶碎片刮到他手背上,程柏晗看到一个小口子。 程柏昱不为所动,也恼火:“那不是对你有意思。因为你是爸的心肝宝贝,因为你有任何差池爸都会让他十倍还。程柏晗,你长没长脑子,你但凡想想,他处在那个位置,你奢望他能给你什么回应?” “你忘了他妈为什么嫁不了他不会忘,就算他跟你在一起,也是为了报复你。” “你再说?!”程柏晗不想听。 程柏昱冷哧:“够傻的。” 程柏晗扭过去瞪他,这会儿红绿灯,她老哥半张脸被外面的路灯遥遥照着,花擦那叫一个帅,程柏晗被这个侧脸弄得没脾气,也是很能理解她老哥小时候那么皮,她妈都不舍得打一下的深层原因,最后咬牙切齿拿手机录像:“让你的迷妹看看,看你暴躁老哥的样子!” 程柏昱拍掉她的手机:“我没有走上犯罪道路,已经很克制。” 程柏晗不说话了,人倚在座位上,过会儿从自己脖子里把红绳拽出来,上面坠着一块打磨过的玉原石。 这块玉是她挖的。 她爹挖玉这个事情大家都知道就不赘述,反正毅力很惊人,结婚后还没停,而那个矿也是真被挖的差不多,程耀司隔叁差五有空去,好几年,半点收获都没有。 程柏晗叁岁的时候,程耀司领着她跟程柏昱去过一次,那会儿林惊墨在国外给新电影看景,去的埃及。 她跟程耀司说这件事,说要去国外看景,顺利的话新项目得拍半年,程耀司当时没放在心上,心想大不了拖家带口出长差,反正鹏程海外业务布局挺广。 他就随口问:“去哪?” 林惊墨说:“埃及。” 程耀司卡一下,“怎么不去月球?” 埃及这个地方,还真没布局到位。 怨夫得很。 而程柏晗那次帮他爸爸挖到了,确切说,是她被突出的石块绊倒,她爸把她抱起来,第一次没哄她,而是去看那块石,然后对着程柏晗胖嘟嘟的小脸吧唧亲一口,夸奖:“that’smygirl!” 程柏晗小小的年纪,头一次在爸爸亮若繁星的眼神中感到自豪无比,“that’smygirl!”成了她的口头禅,逢人就用这一句。 她的手摸着被她的皮肤温热的玉石,低低地说:“我只想找个像爸爸爱妈妈那样的人爱我。” 程柏昱抚她两下脑袋。 此时的程柏晗也没想到,这样的人后来有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