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戒无名》 第一章忌妒 Empty reply from server 第二章师生(1) 1998年 初夏 这是商容第一次跟方逮的偶然相遇的季节,更准确的说,是商容单方面的遇见方逮。 可能是因为方逮让她太印象深刻了吧,所以商容一直是记得很清楚的,她第一次遇到方逮,是在新港桥的大道上。 那是个非常炎热的一天,她戴了帽子,擦了防晒,背了相机,原本是想趁着上大学前的暑假,在去拍摄潮间带的候鸟之前,她想先试试她新买的相机性能,所以索性到新港桥上,去拍摄她们商雄重工第一次打造的的大船,沿着海湾缓缓带着水波入港的风采。 谁知道,在她拍摄大船入港之时,新港大道上居然发生了一起很严重的连环车祸,她当时在旁边听到巨响,转头看见比几台车子撞在一起,甚至还有车子起了大烟,她直接被这意外给吓傻了,只能帮忙报警跟打电话给救护车,她在现场听见各种哀嚎,还有在冷冰冰的机械下是冒着热烟跟油气味的,甚至夹着骨肉分离的鲜血,让她几乎快看哭了,她当下就算想帮忙都不知道该怎么下手,就在她发愣时,瞬间看到对向车道有个男人,突然就停好车辆,果断的下车查看伤者。 那男子看见有伤者血流不止,连忙拿出医药箱的止血带,甚至依序的过来对伤者做急救查看工作,还谨慎的跟旁人说他是医生,还请附近围观的人去帮忙指挥交通,不要让等等过来的救护车给塞在大道上了,甚至很有条理的组织了急救工作。 商容在大太阳下,几乎被晒的头快晕了,可是她看见这个只是意外路过,却选择下车帮忙陌生人的男子,因为急救伤者而把自己搞的满身大汗,疲于奔命的样子,甚至看到裙子破掉的女患者,他也跟路人借衣服,小心的帮忙遮掩。商容当下就觉得这男人真是好看极了,像是在她的生命中,除了林息给过她这种闪闪发亮的瞬间,就只有眼前的男子,给了她眼前一亮的钦慕了。 这瞬间,像是开始在女孩的心里,能勾画出意中人,该是什么样子的形象。商容想,她未来喜欢的那个他,一定是跟眼前的男子一样,是善良且勇敢的,而且在她眼里,那个他会像是光那样,在人群中闪闪发亮的。她会帮助他、敬爱他、爱慕他,一辈子对那个他不离不弃,直到死亡将她们分开。 商容又更仔细一瞧,就发现这男子因为身材高瘦,手脚修长,所以就算随便穿着短衣、短休闲裤跟白色球鞋,也看起来很是利落干净,甚至连在有些微胡渣的情况下,依然能看出这男子是剑眉星目的,甚至有双好看且有神的眼睛,严肃时眼神很定,给人一种很可靠的感觉,而鼻若峰挺的侧脸却十分的有男人味,甚至在紧闭的薄唇不多话的样子,还能看起来特别的英俊稳重。 商容觉得,这男人的出现就像流星突然划过黑夜,就瞬间照亮了夜空,让她瞬间就被眼前的男子给吸引了,此起彼落的慌张,现在只剩下怦然心动的好感,甚至她还无法控制的偷偷拍了这男子救人时的侧脸。 可更巧的是,她在警大一年级的一门自选课上,遇到的客座教授方逮,居然就是她在新港桥上所看见的那名见义勇为的男子。都超过三个月了吧,她还是对着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男子有着奇怪的好感,现在居然还巧合的能在学校里面见到面了。 她看到方逮站在讲台上,她一直在想,这男子不是医生吗?为什么会来警大任教,这不对专业吧?商容才这么想,就顺口说了出来。 坐在商容旁边的女孩子,林息像是习惯了商容总是如此的迷糊,只是笑了笑的,指指课本上的大字,笑着说, "容,这节课是科学与犯罪,这学期是医学篇,当然教授必须得有医疗背景。" 谁知,林息这才发现商容两眼不眨的,就一直盯着讲台上的方逮教授看,甚至脸还有点微红了,明显就是…所谓的情窦初开的少女羞涩之情。此时,林息才抬起头,仔细的看了眼讲台上的这位方教授,林息坦然的觉得,这个方教授确实长的是端正相好且长相出众,而且整个人看起来就很干净利落,简单的衬衣搭配深色西装裤,衬衫的兜里总固定有两只不同颜色的笔,总手提着一个驼色半旧不新的工作包,上课总是能提早五分钟到,下课也不拖延时间,在讲课时也能算的刚刚好的结束整堂课程。 就是方逮的表情就跟他的声音一样,既严肃平稳又低沉,讲课时就丝毫没半点情绪起伏且无趣,这种教学方法是最容易让人昏昏欲睡的。林息这才转头一看,还真有三分之一的同学都因为这种音调,而打起了瞌睡,可偏偏女同学都精神甚佳,而且越来越多新来的面孔。 林息想,可能方逮这位年轻有为,又俊秀的客座教授,在一众都是中年男子跟老头子的教授面前,加上长相在一般人面前实在太过显眼了,更容易引起女学生的好奇,甚至连别年级的学姐都纷纷加修了这堂课,也些甚至挤到座位走道,敢来旁听也在所不辞。 放课后,商容陪着林息到学校附近的超市打工,她边吃冰淇淋才边偷偷的告诉林息,说自己曾在新港桥遇到方逮在急救车祸患者,连照片都夹在她的书里。 林息笑着捏捏商容的脸, "不是吧,我们这位刚成年的小姑娘,也情窦初开了?不过你跟方教授这也太有缘分了吧。" 超市外突然走进了一个身高近一百八的男孩子,男孩脱下钢盔走到她们俩的面前,就冲着林息笑,对着商容说话时又稍微收了点笑意,看的出来钢盔下面的脸,是张笑起来俊秀,不笑却有点冷的脸,可这男孩子说起话来的音调又是带着富有节奏感的趣味性,整个人看起来有点玩世不恭的洒脱。 "你们在聊什么,聊的那么开心?谁情窦初开了啊?该不会是商容有喜欢的人了?要有的话赶紧告诉我,我给商容拉红线,免得总是跟我抢小息,当我跟小息的电灯泡。" 林息对着余生只笑而不语,手里边忙着给架上补货。 商容被他们这对小情侣,审视的眼神看烦了,有点害羞的抱怨,说没两句就跑了,"你们这对小情侣就净欺负人,不说了,我先回学校了,免得余生又说我当电灯泡打扰你们约会。" 林息把超市给收拾完后,就准备回学校了。余生牵着摩托就走在她身边,林息不主动说,余生就不会主动问。 走了一会,林息主动说, "方教授的课,每堂必点名,你别总翘课了,我怕方教授的课你会过不了的。" 余生笑着说, "没事,我在请向阳孟佾他们帮忙代点名就行,老方的课肯定无聊死了,谁想上他的课啊。" 林息心细的发现余生这话,好像说的跟方逮很熟那样,但她摇摇了头,觉得应该是自己想多了,怎么可能会那么凑巧呢。 谁知道,事情真的让林息感觉意外,在某次跟余生的约会下,她听余生提起自己在替方逮的弟弟妹妹做家教老师,所以很是财富自由。她才恍然大悟,为什么余生提起方逮的语气,很像老朋友那样。可惜林息当时不知道,原来事情不远远只是如此。 秋意渐浓的下午,学生都几乎离开了教学大楼,林息正巧有事要找他们班导师讨论大学运动会的事。明明她才刚收到商容在群里,给他们这几个小伙伴发讯息,让大家去男生宿舍门口拿她特别买的肉桂卷,可现在却突然看见商容鬼鬼祟祟的,刚从老师休息室的走廊走出来。 容,你怎么在这,不是说等会要一起去吃晚餐吗? 林息突然喊住商容,商容显然吓了一跳,会在这被人遇到了,她急忙走到林息身边,就直接勾住她的手臂,小声的靠在林息耳边说。 "息哥,我刚……偷偷的,也给方老师送些小点心跟情书。" 商容怕被林息叨念,又连忙讨好的撒娇的说。 我在新港桥上看到他下车救人的样子,就很喜欢他了。也很想谢谢他前几天替我解围,我不是跟你说过,前几天我从图书馆大楼的厕所出来,正巧遇到余生跟方老师,方老师知道我生理期来的各种不方便后,就主动去替我买了生理用品,还特别细心的借我他的外衣,用来遮掩弄脏的裙子。我从来没遇过那么温柔细心的男人。所以就想给他送好吃的肉桂卷向他表达谢意。 商容边说边脸红,一想起方逮那种克己复礼的态度,她就心跳不止。 林息心想商容这小妮子的样子,担心她真的是栽了下去了,她们从高中就认识,一直知道商容就是这种单纯直爽又开朗的性情,她第一回知道商容也会有这种羞涩不知所措的样子,有意思是有意思,但林息更怕商容受伤啊,因此林息继续劝说。 可是像方教授这种事业有成又好看的男士,会没有女朋友吗?我听孟佾说,方教授特别厉害,年纪轻轻就拿到医学博士的学位了,甚至当下还是盛氏医院里的医生。他这么个优秀的男人,估计会有女朋友的,身边的追求者估计也会不少。而且你们年纪的差距,其实还挺大的,足足差了十岁啊。 林息这话,让商容立马陷入沮丧,刚才还亮晶晶的眼睛跟扑红的脸,瞬间像是瘪了的气球,全然无精打采的。其实林息也不想看到商容沮丧落寞,可因为自己家境的原因,她深知这周围对女性的指指点点有多刻薄,离婚二婚的女性都难逃被责难,甚至取了一堆难听的代称用来羞辱女性,更别说是这种有违伦理道德,会被闲言碎语的师生恋,肯定会比一般的恋爱还更加艰难。 如果对方只是一般的学生学长,那林息还觉得安全稳当一点,可是偏偏商容喜欢上的是方逮方教授。林息很是担心,更不想商容不开心,可是她更不希望商容受到伤害,因此,她只能从旁劝导,想办法不让商容过于沉溺下去。 第三章师生(2) 方逮回到自己的休息室,才发现桌上不知道被谁放置了一盒肉桂卷,里面放着一张小卡片,他有些为难。因为至从他来警大任教兼课后,就时不时的就收到女学生给他写的情书,倒是第一回收到有人给他送点心糕点的。 他正烦恼该怎么处理时,就在好奇之下,打开了点心盒子,意外的是里面没有情书,只有一张小卡片,小卡片也只很简单的写了感谢他的话,他这才想起原来送这肉桂卷的女学生,是前些日子,他跟余生在图书馆大楼遇到的那个身体不舒服的女孩子吧。 他回想起那女孩一个人坐于楼梯转角眼睛通红,像是刚哭过的样子,他便好意的询问帮忙了。他仔细寻找记忆,似乎还能想起这个女孩,上课时总是坐在第一排认真的样子,且总睁着圆滚单纯,像是躲在林中的迷眼小鹿,她会时不时的抬头偷看他,要是突然跟他对上了眼,她便会假意埋头写字,像是什么可爱小动物躲在草丛里的姿态,就是旁边后方的男同学也喜欢跟她斗嘴,各种打打闹闹的,他其实都看在眼里。 也是,那么可爱的女孩,有哪个男孩子会真的讨厌她呢? 方逮这次居然出格的,第一次把这感谢的卡片跟点心给收下了,不像往日总是面无表情的,把那些充满倾慕跟爱意的情书给碎掉。他想,这是感谢的点心跟卡片,应该不会有职业道德的问题吧。 等上完课要离开学校,方逮才大大方方的把肉桂卷放在副驾驶座上,等余生出现在他的车子外,等着要上他的车时,方逮才小心的把点心盒从副驾驶座放到后座上。 余生跟方逮因为一些原因,算是老熟人了,说是好多年的老朋友都不为过。可余生心思细腻,一眼就看到方逮的车上,出现不像他会买或喜欢的点心礼盒,他便调侃了方逮几句,"不是吧,方教授哪时候喜欢这种女孩子会喜欢的点心了?这间肉桂卷还特别难买,我妈说排了三个小时都买不到。这又是哪个爱慕你的女学生给你送的?" 余生还顺手往后探去,拨了下点心盒子的缎带,突然想起早些时候,商容在群里给他们这群朋友发讯息,让他们男生下楼拿肉桂卷点心,该不会那么巧合吧? 方逮像是没听出余生的话中之意,只是毫不掩饰,边启动车子边淡淡的说,"上回我们不是在图书馆大楼一起巧遇了你们班的女同学吗?你走了后,我给那女孩买了生理用品,她就给我写感谢卡片了,这点心也是她送的,我只是举手之劳,她倒是挺有心的。" 方逮像是回想跟那女孩的谈话,又继续说的,"就是,你们这年纪的男孩子是不是太幼稚了点了,那女孩说,你们男孩子会取笑生理期不小心弄脏裙子的女同学。会不会是你们班的男同学惹哭了她的?这样不好啊!你们都成年了,这种性别教育还不跟着成熟,我可得跟校长讨论,给你们开几堂性别生理教育的课程了。" 余生顺口笑了几声,像是在笑方逮小题大做了,随后他拍拍方逮的肩膀,"我们学校谁敢欺负商容啊,她不欺负别人就行了。你该不会不知道,她可是我们市里的首富,商雄重工家的宝贝独生女,好多人都直接喊她是商雄家的小公主。她家还给学校捐了一栋大楼的钱,好多教室的硬体设备都是他们家出资捐的,谁敢欺负她啊,校长都要卖给她面子。她当时准是随便找个理由打发你的,根本不是什么生理期来不舒服,你被商容给骗了。" 余生无奈的倚在车窗上,一眼方逮你也太小题大做的表情,商容那没心没肺,又每天都开开心心的样子,好像早就深入人心了。 方逮听了这话后,只淡淡的恩的一声,他什么话都没说,就是透过后视镜看了点心盒子的缎带一眼,随后淡淡的垂眸,专心开车。 他其实不确定那个女孩为什么沮丧跟难过,可是他觉得,当时她的伤心不是骗人的。大概只是不愿意把伤心事,诉于旁人得知,所以选择说谎吧。可是无论她是不是真的因生理期而情绪沮丧的,如果他的善意,能让她开心,那他就觉得值得。 其实当时,商容是刚跟他的父母争吵完。 那天,商容的母亲打电话让她这礼拜的周末回家一趟,要让她陪同父母参加商会,可是商容不肯,她觉得自己像是被父母给打扮成精致且昂贵的娃娃,就这样带着面无表情的情绪,去对着一个个的买方微笑跟打招呼,甚至开始相亲。她觉得自己已经成年,不想浪费时间,去对别人假笑,或是去对谁假装完美或是得体,她也想有自己的想法跟选择。 可是她母亲狠狠地骂了她一顿,说她是白眼狼,不懂得孝顺甚至报答养育之恩。 敢情,她觉得自己好像就得透过嫁人,或是嫁个能给商雄重工带来好处的对象,才是孝顺跟报恩。可是她觉得这样很可怕…她跟本无法忍受,甚至欺骗自己可以跟陌生男人就这样度过下半辈子,她不想跟她母亲一样有不适合的婚姻,甚至是不相爱的丈夫。 她甚至就害怕,她的另一半是像她父亲那样的人。 她更是不想活的跟她的母亲一样,成为咄咄逼人跟刻薄的人。 所以,她不知如何是好,只能躲在楼梯间哭。 可是在她挣扎时,遇到方逮了,是方逮让她鼓起拒绝父母的勇气,她第一次想为自己的心动争取一次,所以她不止抗拒所谓的相亲,甚至她还主动追求方逮。 方逮是那个她想挣脱网子,去追逐的辰光,只有挣脱了网子,她才看的真正的日月星辰,跟感受春夏秋冬每一处的光景。所以她想争取。 第四章胡闹 随着日复一日的大学生日常,就跟绿叶转红又成泥那般,循着自然规律,其实并没有什么太多意外的事,有的只是小打小闹。自然警大也是,也跟一般的大学生没什么两样,一样会负气会冲动,会想恋爱会想实现自我,也还有着孩子气的时候。 而商容依然每隔段时间,就会给方逮送些小点心跟蛋糕,有时候也学着那些爱慕方逮的女同学一样,鼓起勇气给他送了几封情书,可是方逮依然没有过任何回应。商容曾经以为,她这段暗恋就是会这样无疾而终的,直到自己慢慢淡忘掉他。 谁知道,意外总来得比海浪潮夕或是流星还快。余生不知道什么事得罪了大三的学长,学长找人在校外把余生打了一顿。而商容这人向来仗义,更别说余生现在是林息的男朋友,那自然更是她商容的朋友,更别说看大家都是好同学一场的份上,她肯定得替林息出口气的。 商容跟孟佾背着林息余生两个人偷偷商量,还有几个平时跟他们走的特别近的向阳跟容城,她们俩私底下商量了一下,决定让孟佾厚着脸皮去打探消息。谁知道孟佾这人简直是交友广阔,说他是最佳交际树都不为过,每一年级他都有非常熟悉的朋友,不到半天,孟佾就打听到,当日在校外围殴余生的学长是谁了,还知道原因是什么。就是商容问了孟佾几回,孟佾显然不太想说出余生被打原因是什么,就是打发她,说等事情结束了再告诉她。 谁知道商容这小妮子,动这种混帐事的脑子就特别快,加上天不怕地不怕的,像头刚走出山穴的小老虎,做起事来也不太考虑后果,也不担心眼前会不会有绊倒她的小石子,凡事就先做了再说的热情劲。 在最后一堂课结束后,商容等人全都走了,她才鬼鬼祟祟的把林息给拉到后门边,神情得意的,把手机上照片拿给林息看。息哥你看,我刚替你家余生报了仇了,这几个学长,我都打探到了,听说家里都挺有钱的,是开黑色宝马来学校的。 林息细看照片,才联想到向阳刚才闲聊告诉她,说今天学校有几台车轮流被扎破,且都是黑色宝马的,甚至还有台车子是倒霉到除了轮子全破,还被泼上红漆的,学校还没找出是谁做的,连监控都没拍到人。 商容见林息像是吓的说不出话,她还拍拍林息的肩膀安慰她, 别怕,不会有人知道是我做的,我跟那那个师傅说了,把事情办好之后会给他们封口的谢金。他们不会出卖我的。虽然我这样大网捞小鱼,是挺对不起不是当事者的车主,但我有记下车号,到时候我私底下在给他们赔偿道歉,希望能获的原谅。 林息听完脸都快白了,她知道商容这小妮子就没把什么规矩放在眼里,但现在这事可不是一般的校规,是会牵扯到法律的,她突然把商容给压到角落,着急的问她,没人在地下停车场看到你吧?这事要被知道了,容你很可能会被退学的。 商容突然结结巴巴,像是也没想过会有退学这种的下场,"孟佾跟我说他们以多欺少,还给我报了那学长的车牌最后的数字,我就太生气了,随手就给那台黑色宝马倒了桶红油漆…人就走了。我没想到那么多……" 突然,后门不知道被谁给突然推了开来。她们俩瞬间吓的心跳快停了,祈祷要是熟人那也就算了,要是陌生人那怎办啊,谁知道进门进来的居然连同学都不是,是那个总是严肃冷漠脸的方逮。 林息几乎脸都吓白了,知道这事要是让学校知道,商容肯定会很麻烦的,她直接把商容给拉到身后,反应快速的说,对啊,谁知道学校里的车子突然爆胎是谁做的呢。 方逮面无表情,用严肃的眉眼盯着她们俩看时,又显得让人紧张,后来方逮的视线就直直的盯着商容看,且低声说,商同学,跟我走一趟吧,这事得好好谈谈。 商容的脑海里,突然响起了悲剧的背景音乐,她咬着唇像是被吓的脸色都白了,知道这事肯定让方逮给听见了,她抓住林息的手臂一直用眼神给她打暗号,让林息想想法子,无奈林息居然是憋笑憋的太辛苦了,心里想着,商容也太倒霉了吧,被自己暗恋的男老师,意外听见这事,要是让孟佾他们知道了,绝对又是件会被记四年直到毕业的趣事。 方逮见商容跟林息一直彼此再抛媚眼,便冷声看了一眼两人说:难不成商同学还有同伙? 商容这才认命的摇摇头,见方逮冷漠的转身而去,她就知道自己惨了。 林息等商容走后,这才赶紧打电话给余生,谁知道余生让她放宽心,说方逮这人只是面冷心热,顶多吓唬吓唬商容,只要好好认个错,不会有事的,甚至余生还说校园的停车场监控都是坏的,根本不可能有证据,余生说的十分肯定,林息也不知道余生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 商容最后只能硬着头皮的跟着方逮去。 可奇怪的是,方逮没有带她到老师休息室或是办公室去谈这事。反而是走到学校边缘处的一处花园走道,甚至他还左右观看附近有没有人,才停下脚步。 可商容见这附近太过偏远,下意识的谨慎了起来,她不懂为什么方教授要走到花园谈事情,她心里甚至隐隐猜想,谁知道她爱慕的男人,会不会是什么人面兽心的坏蛋,可她也在心里替方逮找了借口,说不准方教授是喜欢安静点的谈话空间,她小心翼翼又悄悄地问, 方老师,你是不是走错地方了,这里不是老师办公室啊。如果再往里走,就太远了。 方逮突然停下脚步,转身单手插兜却格外认真的注视商容,那眼神像是开始有了情绪,一点都不像是课堂上那副冷冰冰的样子。他轻轻笑了下,他在怎么猜想,也没想过他的爱车,会是被眼前这个寻别人仇的的小丫头,给弄破了全部的轮胎还泼了红油漆,他甚至不知道,该不该跟商容这种小女孩计较了。 可是他又定眼一瞧,看着商容头低低的,却一直偷偷的抬起头,用那双圆滚滚的眼睛在偷看他,他这才细看着商容,见她微卷的马尾,白嫩鹅蛋脸被晒红的模样,弯弯的眉毛,可又欲言又止的唇,搭上她那双单纯到,像是谁都可以读懂她的思绪的眼神,都让他觉得这女孩真是可爱到,让他有些不自觉地想多看几眼,就好像他总算能理解,为什么商容班上的男同学都喜欢跟她打打闹闹的,甚至连他自己都情不自禁的生出想逗她的心思,因此朝她面前走靠近了一步。可他没忘了自己身份,只能故作严肃的问,商同学,当时刺破轮胎的决心那么直接果断,现在还知道害怕? 商容咬了下嘴唇,大气不喘的,下意识的退了一步,试着与方逮保持安全距离,她第一次跟方逮靠那么近,只觉得方逮整个人好高大,显得好有压迫感啊。她就这样目测,就觉得方逮好像比余生孟佾他们都还要高,只比容城一百九的高大身材的还要矮一点,可方逮整个人,显得很是高瘦精神。 就是商容这退后的举动,让方逮的某处心思又急忙的藏了起来,本来还带着笑的眼睛,突然把这些意外险露的痕迹都给遮掩了起来。他自嘲的想,果然还是如此的,他这种人,哪里能得到商容这种,家世优越且又心思单纯的女孩子芳心,他哪里能肖想,这个活泼开朗无忧无虑,未来该充满阳光跟希望的女孩子,会真的喜欢有那么多处阴影的他。 商容见方逮突然什么话都不说,还以为方逮是在等她解释,因此她便鼓起勇气还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朝他说,方老师,我承认学校的黑色宝马的轮胎都是我搞坏的,随便方老师想怎处罚好了,反正我是不可能认错的,喊我爸妈来也没用,反正他们才不管我,大概只又会喊管家叔叔来吧。 商容说到她爸妈也不管她时,语气还是有点委曲跟带着倔的。方逮看见了商容假装不在乎,不打紧的眼神,像是突然间就打开了他心里的某处防御,他突然觉得自己跟眼前的女孩,像是有种同病相怜的怜惜之感,他竟出格的生出想保护她,对她好的心思。 方逮的声音突然有些干哑,他就只严肃的问,商容,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已经犯了校规了,不要以为你是商雄重工的大小姐,学校就不敢对你怎样,若是情节重大..... 谁知道商容突然就开口反驳他,别人不是讨厌我,就是赶着巴结我,不然就是害怕我,只有息哥是一直待我真心的。所以无论如何,这口气我一定会帮她出,你不用阻止我了。 商容这副义愤填膺又单纯直爽的样子,倒是让他忍不住笑了,方逮甚至突然不知道能拿她怎办,他觉得这样的她很可爱,又直率又美好,像是在阳光下恣意生长的粉色玫瑰,所以才会借着交作业跟有同学生日的借口,一直偷偷的给他送各种点心跟蛋糕,这种赤裸裸的借口,也只有她脸不喘气不红的敢一而再的使用了。 方逮突然忍了笑意,清了清喉咙的说,我只是想说,为好朋友打抱不平是好事,但你下次要做任何事之前都要想想后果,有些后果不是你能承受的。特别是警大非常重视纪律跟操行的记录,不好的记录,可是会影响到你将来的工作考核跟分配单位。 商容终于懂事的抬起头看着方逮,而且认真的点了点头。 可是方逮话锋一转,甚至还语气轻快的说, 我那天听到些学校里的闲语碎语,大家都说我柜子里的情书跟零食都是你送的..... 就你这种行为,我是不是能默认...... 商容突然捂住的耳朵,觉得这种事被当事人当面给揭穿出来,也太丢脸了吧,因此不知道是哪来的情绪直接对他说,你别说出来,我不想听。 方逮见她这副鸵鸟埋沙推的模样,又觉得好笑,我不说,你不听,还是改变不了事实..... 商容抬眸用圆滚滚又发亮的眼睛,一直看着方逮,甚至嫣红的唇还一直不惧怕的喋喋不休,像是花园里翱翔自由的花蝴蝶,四处的偷沾花蜜那般快乐, 是,我承认我就是喜欢你,而且是第一眼就喜欢上你了,那些情书跟零食也都是我偷偷送的,但你知道了,能拿我怎样?喜欢你又不犯法吧,我成年了,本来就可以自由恋爱。 谁知道,方逮不仅没有被她直率的态度给吓着了,反而轻轻勾起微笑,像是得逞的大尾巴狼, 我不想怎么样,但下回再让我知道你在其他老师的堂课睡了翘了,我一定会当掉你,不会让你在我手里的科目及格,别人的及格分数是六十分,你的从今天起就是八十分及格。所以,别以为当我女朋友,会有特权这回事。商同学,听清楚了吗? 商容还有点发愣,脑子像是风筝刚断线了样子,远远抛下理智而去,她还没反应过来,怎么方逮突然会说…当他的女朋友,会有特权这事。 方逮本来是打算走了,又突然转过身来,看着还在发愣的商容一眼,心里反倒担心,自己会不会太唐突的吓到她了,因此借故把她给喊了醒。 对了……商同学,我的车也是黑色宝马的,还是唯一被泼了红色油漆的那台。 商容这下几乎更加无地自容了,她做的所有事,都被方逮知晓了就算了,还意外波及到他的车,她本来要追上去问他,他的修里车的费用大概多少钱,她可以赔偿的。可是她的大脑还停留在,方逮说她是他的女朋友的那瞬间,她这才清醒过来时,是有些惊讶跟慌张的,还有点开心窃喜的,这思绪几乎搅的她没办法在思考了。 她头一回知道,原来被喜欢的人喜欢,是能那么开心的事。她觉得,自己开心到快可以飞起来,像是在天空自由翱翔的鸟儿一样,连空气都是焕然一新的。 第五章负气 2007年 商容在方逮走后,她几乎是从悲伤五阶段依序体会,她先是否认这个事实,觉得事情还有转机,想给方逮打电话,却只得到方逮故意不接的空回音。 后来,她愤怒这件事,她不理解为什么方逮会因为这件事,那么生气。她只是还没准备好怀孕生子,所以欺骗了他,自己偷偷避孕的事。可就因为她还没准备好生孩子,方逮就气得离婚,不觉得这对婚姻太儿戏了吗?方逮明明许诺说会永远对她好的。 再后来,商容跳过讨价还价的阶段,直接进入沮丧跟自暴自弃的阶段,人就在月光酒吧里喝闷酒了。她甚至给林息打电话,一直喋喋不休又哭的跟林息说,因为自己骗他,所以方逮要跟她离婚的事。 酒吧里,有几个男人似乎是认出了商容的身份,便走过来搭讪,"商小姐怎么今晚那么有雅兴在这独酌?如果不介意,我跟几个朋友可以陪你谈谈心事..." 商容根本没心情应付谁,只觉得这男的好像在哪看过,却一点也想不起来,可她也不管,反正她现在就是心情不好,谁都与她无关,"别烦我,本小姐就爱一个人喝酒。" 男人的朋友加入酒局,纷纷八卦了起来,甚至开始窃窃私语,"这商雄重工的大小姐,就是前些年还没结婚,就是跟男人跑了,连父母都不要了的那女的。她家那么有钱,真是够蠢的。" 连旁边的女子都侧目过来看了几眼,看看这边是在闹什么。沙发上,有个红唇短发,长相偏长熟,身材修长美艳的女子,正不悦的盯着这商容看,还对着一起来酒吧玩的师妹叶程程说, 叶师妹,你入医院的时间晚,大概不知道那个现在喝的烂醉的女人,是方师兄的老婆吧。 盛华抛了个眼神给叶程程,叶程程朝角落一看,就见到一个长相有些稚气却夹杂柔美的女子,就是醉酒后举手投足,娇憨的有些招人心疼,不长不短的卷发简单的绑起了马尾,微卷的头发衬的这女子很像靓丽娇俏,连她是女的都忍不住想多看几眼,随后叶程程笑着说, 那难怪方师兄会喜欢她了,是挺好看的姑娘。 盛华有些不服气的说, 好看跟家世好有什么用,那女的就是个草包美女,要不是家境好,方师兄怎可能会娶她。现在的结婚就是场交易,谁不看重利益面?不希望通过结婚,让自己的下半辈子生活的更好。我看方师兄娶了这个跟他没多少共同话题的女人,估计也是挺痛苦的。不然怎么会分居或是离婚? 叶程程不太认同盛华的想法,但她也没敢直说,只是皱了眉头,小心的答话,"其实还是有真心相爱的人在一起的,像我跟我老公就是。方主任只是这几天都住在外科的休息室,不能就这样断定他们离婚或分居吧。" 盛华小声叨念, 管他有没有分居或是离婚,反正我都认为方师兄值得更好的女人。 盛华才说完话,就起身走近,想主动跟商容说话,看看能不能打听到他们夫妻两现在是什么情况了,不然光是闲言碎语的猜,她永远都得不到答案。 这位不是方太太吗?都有家庭了,怎还那么不知检点,跑来这买醉,这人果然不可能十全十美,方学长那么优秀,这挑伴侣的眼光却是不怎样。 叶程程听见盛华这话如此的直接,吓的扯了下盛华的手臂,让她少说几句,她知道夫妻间的事,有时候旁人怎么看都是看不准的,怎样处理还是只能当事人作主,学姐你别这样,这是方主任的家务事,这样会给别人带来麻烦的。 商容没心情搭理这些人,反正在怎难听的话,她在八百年前执意嫁给方逮时,早就从她爸妈的嘴里听过了,旁人骂的这些又能算什么,她趴在桌上胃疼到有些反胃,虽然醉意上身,可依然让服务生送酒来。 她就是不理解,明明前几天,方逮还对她热情如火,像往常那样亲密相依的,怎么今日突然说翻脸就翻脸,谁知道方逮是发什么疯啊。 盛华见商容不想搭理她,倒也没有生气,反而欣然的见商容醉的不醒人事,想让方逮过来看看自己妻子的丑态,最好还能让方逮对商容死心,我帮你打给方师兄好了,看你这样,估计是不可能自己回家了。 盛华刚要拿起手机,不远处就有一女声突然出现,只见一个身着正装白色西装,五官却与穿衣风格完全相斥的明艳女子走了过来,女子搭上商容的肩,就关心的看了商容一眼,随后把手机举给盛华听,就对着盛华说道: 就不用劳烦这位小姐费心了,你口中的方师兄,方逮自然是要来接他老婆的,我已经替你打给他了。毕竟,方逮有多疼他老婆,你们医院里的人,都是多少都听说过的。 盛华听着这不知道哪里来的女人手机里,真的传出方逮的声音,一时有些愤愤不平,她真不知道这首富千金是有哪里好,连夜里买醉的丑态,方师兄都能包容,那就算是我多事了... 林息等盛华走了后,才搂住商容,还顺手把她的酒杯给拿开,不让她在喝酒了。 林息坐到商容身边,就直接揉揉她的头,语气饱满担忧跟无奈的说, 幸好有你之前跟我闹着玩,传给我的音频。就是,容你不要再喝了...... 商容直接就躺到林息的肩上,甚至直接就搂了上去,一整个突然情绪失控的,哭的眼睛鼻子通红,活像个调皮完已经知道错了的孩子, 息哥,你说我是不是很失败,从小我爸妈只顾着赚钱,从来就不问我到底要什么,像是把我当成他们炫耀展示的工具,现在连方逮都不要我,要跟我离婚了。我是不是真的那么糟糕,惹人讨厌吗…… 接着她又醉言醉语的胡说, 女人生小孩后,身材很容易走样,要是以后他嫌弃我又老又丑又胖在外找小三,那我不是很倒霉... 上回我去找他,他科室里面很多漂亮的小姑娘,在外面也很多美丽的药厂业务御姐,我不想他有借口爱上别的女人..... 林息转头跟服务员要了杯水,从包里拿出面纸给商容擦擦脸,之后循循善诱的说, 那你看我生完小星星后,有像你说的一样又胖又丑吗?更何况如果是比老,也是方逮先秃头,你怕什么? 商容因为喝醉了,反倒是轻松地笑了一下,之后又说, 没有,我们息哥天生丽质,我可比不了。就是……我只不过是想多享受几年他对我的关注,不想让孩子那么快分走他对我的疼爱,你说我这样有错吗? 林息耐心的劝解商容, 趁现在还来得及,你就回去跟方逮认个错,是你有错在先,你就不该骗他,你明明知道他是有多在乎能跟你共组一个完整的家庭。 商容闷闷的就趴在林息怀里, 他想离就离,我无所谓,反正没人在乎我.....现在连方逮都不要我了…就是息哥能不能别怪他,要不是我骗他,他也不会那么生气。 林息听到商容说的这话,心里更是隐隐的难受跟心疼,她心疼方逮,又有谁会心疼她,因此林息更是紧紧地抱住这醉言醉语的酒鬼。 其实林息跟商容是三年高中加四年的大学同学,甚至一直到现在她们都是彼此最要好的挚友,多年来一直彼此相伴的友情,她是知道一些商容家里的事。 若非家庭原因,商容又怎么会在人生最彷徨的年纪,往外去寻找自己的价值感跟被爱的感觉,所以才会导致她很是依赖跟方逮跟林息。 就好像,没有过被爱的人,总会下意识的对某些伪造爱的谎言给欺骗,给冲昏了头,就好像只要有人可以对她友善一些些,她便可以掏心掏肺的,去争取更多被爱的瞬间。在这种迷失的追爱途中,不知不觉的,就突然不理解爱了。会把被伤害,被伤心或是被欺骗被利用,当成是爱。 所以,林息曾经很担心商容会被欺骗。 可是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有全力支持跟无条件爱她的父母,如果有像太阳的双亲能给予温暖,这是种幸运。而林息虽然家境普通又父亲早逝,可是双亲从小就是很疼爱她,给足了她家庭温暖,甚至没有因为周围的风气是重男轻女的,就认为林息是女孩是赔钱货,不值得被爱。 相反的商容的家庭氛围,就跟林息家的完全相反…… 林息拍拍商容的背,看到商容伤心的样子,甚至想起自己跟余生也是这种处境,她也难过的有些想哭,可又她自嘲地想,可能是怀孕了之后更是心情敏感吧,动不动就有大的情绪波动,真让人不喜欢这种懦弱。 林息送商容回家,车才刚开到方逮跟商容家的小区大楼下,就看到方逮的车停在了对向停车格上,甚至是故意熄了灯的,想假装人不在车里的。可林息她知道方逮肯定在车上,因为按方逮的性格,如果气消了,他是不可能把车停在外面而不回家,因此,只有一个可能,就是方逮拉不下脸,可又担心商容,所以才会在他们家附近徘徊。 林息一时之间还真觉得方逮都快四十的男人了,怎还那么幼稚。 也是!余生都曾告诉过她,男人不管几岁都是幼稚到不行的,永远别低估男人的幼稚程度。 所以,林息气不打一处来的,就直接下车去敲了方逮的车窗。 方逮罕见的开了车门,对上林息的眼神甚至有些心虚跟愧疚,林息也不跟他废话,直接坦言,容喝醉了,你也知道她这丢三落四的性格,我找不到她的钥匙,还是你来吧。 方逮也不扭捏就点头下车,随即把喝醉的商容给抱了出来。 在林息的注视下,方逮严肃的面容之下,只能努力的藏好自己对商容的温柔跟情绪,一方面他又觉得自己怎么会窝囊的如此荒唐,明知道商容早就移情别恋的爱上顾久了,他还是在下班后挣扎的,开车回来小区附近,想多看她几眼,留恋以往她在家时,总会在黑夜中,特意替他留的一盏等待他的灯火。 林息见方逮对商容依然体贴跟小心,她也有些放下心了,甚至在黑夜中许愿,希望他们两个能和好如初吧!别像她跟余生那样,她希望她这辈子最好的挚友,能永远就这样幸福下去。 入屋后,方逮小心的把商容抱到浴室,他向来知道商容只要喝醉了,就有把胃给吐空的坏毛病,所以他总是不喜欢她去交际应酬喝酒,或是跟朋友到酒吧里喝酒。可是就算他不喜欢,但只要是她喝醉了,他就不能放心把她一个人丢着。因为商容喝醉了就特别粘人,本就娇俏的她,喝醉了又更是爱撒娇。到处对他搂搂抱抱,亲亲蹭蹭的,嘴又比平时特别甜。 所以,今晚也没例外。 方逮好不容易帮商容换好了衣服,给她刷了牙,喂了她喝了点蜂蜜水,开了空调,这才把人给抱回床上休息。谁知道商容抱着他的颈子一直不放,甚至半躺到床上后,依然在吵闹喊他老公。 方逮没办法,只能像往常一样半抱着她的陪着她,就当是哄酒鬼入眠。就是,他不自觉地摸摸她的头发,在这种安静的时刻,他身上虽穿着单薄的衬衣却热的满头大汗,更直观的说,除了是刚才把她抱进抱出的体力活,更多的是,商容一喝醉了就喜欢往他身上抱的体温,这足以能大大撩拨他的男性欲望。他不想欺骗自己,他不止心里还爱着她,连生理都贪恋她的温度,也因此才热的吧。 可是方逮向来都是很尊重她的,从不会在她不愿意之下,或是趁她喝醉时或是睡着时,对她胡来,做趁人之危的事。可是今晚,他实在是难耐这种,商容靠在他怀里呼吸的蚀骨之感,甚至是坦而然之的贴在他怀里的依赖之感,这些都让他想起,商容每回看着他时,眼里总是闪着灼热且热切的目光的。 他曾以为,她看着他眼里的光,会像是不死鸟的不灭之火那样,永远的燃烧下去。 想想,其实最傻的是他吧,这世界上哪有什么东西,是永远的呢?他眼眸一寸寸的暗下去,可是对着怀里的人,他又恨不了她,或许,是他没能耐留住她的心吧。 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爱到癫狂跟失心疯了。居然在知道商容背叛自己的情况下,依然还想像着商容或许还会是爱着他的。他才这么想,就突然的侧翻过身的去扼住她的下鄂,亲吻她…… 黑夜里,他觉得自己像是头野兽,实在渴望她身子里的温暖跟潮湿,在记忆中,像是光着脚的踏上白沙滩,被海风包围的吹抚着,迟来又往的小海浪会依然一而再的淹过他的脚踝,他想就这样再次被她给围绕,能看见白光的暖热通道中,久久沉醉麻痹。其实,他除了想亲吻她,还想问她,他到底哪里不好了,为什么喜欢上别人了。 就跟他们的初夜一样,他永远都记得她曾经毫无防备的信任他,就坦然真诚的把自己的一生交付到他的手上,所以他在心中,便对着自己许诺会永远珍视的呵护她,直到他的生命走到终点,永远不会违背。 第六章新婚 2002年 其实在他们新婚那一整天,他们忙的连亲吻都没有,中午她跟方逮只简单的请老同学们吃个饭,晚上她陪方逮回老家,陪奶奶还有方逮的表弟妹吃饭,宣布他们已经结婚的事。 等到夜里回了家,方逮其实还有些拘谨,商容被他影响的又更是紧张,也可能她平时挑食还有些营养不均衡,所以夜里小腿抽筋了,方逮只能温柔安抚又替她舒缓按摩下小腿,直到缓解了抽筋,直到她舒服到沉沉睡去。 方逮见商容实在困到睡着了,他也就着样抱着她睡了。 也是,他们一整天都在奔走,能不累才怪了。 就是下半夜那会,医院的急诊打电话过来,说突然有临时状况,能上刀台的外科医生不够,希望方逮能来帮手,他见商容睡的熟也不想吵醒她,就是给她发了讯息,就直接到医院了。 结果,新婚的下半夜到隔天,他还真的全然都在医院度过,一直熬到隔天交班了才回家,更别说新婚的后面几天,每天都是值大夜跟夜里三两点才能回到家,他一开始还有点怕商容会生气,但是商容不仅没有,还表示她能理解,只让他安心工作,不用担心她。 一直到方逮主动跟他们科室的主任说,他结婚的事,他这才能排到正常的休假。 放假的第一个早上,他这才终于看到商容赖床的模样了,尽管他跟商容交往多年,但他一直都是保持距离尺度的。他回过神,才轻轻的抓着商容的手,把她给喊醒。 商容没起床气,就是人刚醒就显然还很懵,像是灵魂还没回到身上的感觉,平时也总用热切到不行的目光看着他的鹿眼,这一刚醒又显得更加深邃迷离,像是在粉色的玫瑰上盖上一层薄薄的光晕那样好看,他一时还真有些看呆了。他见商容眨了眨眼,去除了些困意,眼睛又突然活灵活现了起来,像是人从刚起床的状态里,完全醒了过来,然后又有些害羞的看着他,就直接冲着他笑了。 他像是突然松了一口气,像是放下了心中某处不安的大石。 他知道,他的妻子还是跟婚前一样,还是热切、真诚、仰慕、心悦于他的, 并没有后悔或是埋怨甚至生气。 他本来是想亲吻他的新婚妻子的,可是他没有,就是自己去刷牙洗脸换衣服了。就如此的不解风情,连月老敲破脑壳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人那么榆木脑袋,可能气呼呼的打算在方逮的姻缘本上,打上"此人红线得绑粗一点才是"的标记了。 早上十点,他们说好去逛超市的。但能拖到那么晚才出门,是因为当方逮换好衣服,准备要喊商容出门时,见到她又躺回床上赖床睡着了,他无奈之下只好利用时间,做了下家务,等到他把地板弄干净后,商容听见吸尘器的声音,才悠悠的醒来,她简单的换了衣服,才轻手轻脚的打开房门,就看见他正在拆解吸尘器准备做清洗工作,然后她轻手轻脚又偷偷摸摸的就直接从他身后环抱住他,轻轻地问,"昨晚上不是说好,今天早上去买些生活用品跟生鲜的吗?"。 他绕身过来,轻轻地搂住商容,他连搂着都还有些紧张跟拘束,觉得商容这样抱他好像有些太过贴紧着他的身躯了,让他有半分钟的失神。还有就是,他的高度能刚好能看见,商容今天穿着的黑色纱袖收腰的小洋装,有些太低胸漂亮了,而且黑色还特别能衬出她的皮肤很是白皙软嫩,连脖子跟锁骨都很是明显。其实这小洋装明明就不暴露,但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很情色勾人,像是他越来越难以压抑住某些渴求。。 他是知道跟他这个一百八以上的人相比之下,商容只要站在他身边,就会显得很娇小可人。可商容从小就学芭蕾舞的,所以身姿体态是很优美优雅的,但也因为芭蕾舞者是崇尚空灵跟飘渺的身形跟姿态的,可她从初中就发育的过于良好,胸大会影响到舞者的整体曲线,而且她的身高一直不长上去,所以才停止继续学习芭蕾舞。 可是在方逮的男人兽性视觉里,他是不知道其他男人会不会对芭蕾舞者类型的女性产生极度扩张的性欲,可是他知道自己骨子里,就是喜欢商容这种健康又娇美,会让他产生保护欲又能有占有欲的女孩子。 方逮突然收了回,不小心盯着商容看的目光,然后清了清喉咙才看起来特别诚恳的建议她,"等会车上会冷,你要不要多带件外衣出门,等会在超市里如果冷了也可以穿。" 商容觉得方逮说得有道理,便回衣物间找了能搭配今天小洋装的外衣。 结果商容一下车,他关上车门锁了车就走过来,见停车的公园人还不少,他直接不经意就握住她的手,还意外体贴的帮她把外衣给穿上,商容看他那么体贴主动,连她其实不冷都说不出口了。 其实方逮就是不想,让其他男人多看他老婆一眼。 然而,有些超市的路线设计,会走强迫客人一定要把整间店逛完才能离开的方式,他们今天来的超市就是如此,整整三楼加地下一楼,足足逛到下午三点多才结束,连午饭都直接在里面吃了。 就是,方逮这人向来节俭省事,不管跟谁吃饭,他对于自己的餐点永远都是先考虑营养第一,其次就是追求饱足感,不像商容更喜欢追求新鲜的、有意思的、或是稀奇的餐点,有时点的太多了,还得方逮替她吃完。 交往后的几次约会,商容就发现方逮不太喜欢她抢着付款或是事后想跟他AA制的想法。他后来在某个契机下,坦城的跟商容说,他觉得自己没有理由让她付钱,更别说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已经很少了,没什么时间能好好约会了,如果连满足他喜欢的女孩都做不到,甚至支付不起他们约会的开销,他会觉得自己很没有用。 等交往稳定后,他更不喜欢商容替他的钱考虑太多,每每商容想退而求其次的点便宜一点的菜单品项,他总能记得她喜欢吃什么或是观察出她第一时间想吃的是什么,反而额外帮她多点了,后来商容也逐渐发现了他的细心,往后的每每商容便慢慢养成,直接很坦诚的跟他说,她想要什么,这样也才不足以浪费或是让他多浪费钱了。 就算是结婚后,他没告诉过商容,他们住的房子,他不是全额付清的,有一部份是他贷了房贷,他还得再等五年才能全还的完,不过以他的薪资加上他常开夜刀的补贴,跟额外接一些双子楼的活,他有自信能让他们夫妻俩的生活过的无忧无虑的,且完全能满足生活以外的需求。至于商容结婚后,她自己的薪资,他好像就完全没过问过,连商容想怎么用,他也不曾插手,家里的一切开销用度,全都由他的一个新帐户去支付。 后来,他们到了快天黑时分,才到家。 就是,有时候商容真的觉得方逮这人,真是太勤劳了,甚至有些洁癖过头了。回家之后,冰箱他抢着整理,晚餐的肉类他也抢着处理,最后把商容赶去洗了个澡,他才自己忙活了起来。等她出房门随便看自己还能帮忙什么,才发现昨晚的衣服他在出门前早就洗了,地板也清理了,连晚餐要吃的火锅,他也准备好了。 商容发愣的站在客厅跟厨房的回廊,问自己还能帮忙做什么时,他只笑着转头对她说,"那帮我倒杯柠檬水吧,我有些渴了"。 商容给他倒杯水,也在餐桌上的玻璃杯里都倒上了柠檬水,随后开开心心的坐在餐桌前,等他一起用餐。他像是有点心不在焉的,又把手里犹豫不决的白葡萄酒又收回柜子里。 其实他是滴酒不沾的,可是他迟迟踏不出那一步,明明他也想的,就是总犹豫,或是总有其他的事来打扰,最后就错过机会了。 余生送他酒时,曾给他建议,"这酒的妙用可大了,如果跟老婆约会时,点上蜡烛跟香氛在加上几束玫瑰,放个舒缓的音乐,最好还能有点微醺就是最好的气氛了,女人都喜欢被心爱的男人在意跟适时适度的浪漫"。 余生的话中,丝毫不掩饰他跟林息一直都是有着甜甜蜜蜜的恩爱生活,他其实羡慕极了,却什么都没说。 可是晚餐,他既没准备蜡烛跟香氛,连玫瑰也忘了买,现在连余生帮他买好的酒,他也没勇气开起来喝,就是很平平淡淡的吃完一顿饭,他坐的很板直还很不经意的观察她,生怕商容会不开心,觉得他一点都不看重仪式感。 可是商容真的特别开心,连吃饭都特别有胃口。对商容而言,这可是他们从结婚以后,第一次他有那么长的时间能陪她,甚至能在家里陪她一起吃饭,她根本开心的不得了,为什么要不高兴呢。 吃完饭,商容让他先去洗澡,她认为饭都是方逮准备的,那自己也应该收拾这些碗筷,毕竟两人分担干活,那往后的生活才会和和美美。 可方逮不太想让商容做这些家事,他想结婚,不是只为了娶个老婆回家做家事或是生孩子的,他是真心想跟商容过一辈子的,可他见商容一脸想帮忙的表情,又不忍心的直接拒绝,便找了借口,"可是有些锅子没办法放洗碗机洗,还是我用手洗更安心一点,而且今晚吃火锅,我们两身上都是食物的味道,你先去洗,我把厨房弄干净了再去洗。" 商容呆呆的站在厨房外,觉得自己好像什么忙都没帮上,有些自责这样是不是不太好阿,也怕方逮在医院那么累了,好不容易放假回家还得各种忙活。 商容洗完澡后,等了他快一小时,都不见他进房,可她知道方逮有在书房夜读的习惯,她猜想方逮可能去书房了吧!便也没去吵他,自己很快就睡熟了。 半夜,方逮看完书才揣揣不安的进房,其实他这晚上一篇论文都看不进去,看着商容已然睡熟了的样子,他不知道是该松口气还是惋惜,知道今晚他肯定又错过了,又见商容穿的缎面蕾丝睡衣,既单薄又贴身的美丽,他只能赶紧用被子紧紧地把她给遮盖住,生怕自己又想入非非。 他人半躺在商容身边时,甚至人还有点恍惚,像是在怀疑此时此刻,会不会就是一场,由他自己所造出的假想美梦。 像是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一瞬间,就会全都消失了。 他突然想起过往,想起那个他曾经以为自己就是只能这样了,本该活在没有人在乎,没有人关爱的黑屋子里等死,他透过门缝看着生母离开的背影,他第一个想法就是,他会被遗弃是不是都是自己不听话不懂事,才会惹怒了生母这么无情且果断的遗弃了他。 那间总漏着雨,湿气重的能长出青苔且堆满半间垃圾,总是有老鼠跟蟑螂轮流开会议的屋子,是他童年绝大部份的记忆,他一开始真的以为大家都跟他一样,都有那样的父母,有那样看起来完整却似有若无的家庭。 他只要回想起,他母亲完全不避讳他,就这样多次带着其他男人回家厮混的片段跟遗弃他的过往,他就恨的心里郁结重重。 但,人都是会渴望自己没有拥过的东西吧,就像一朵被娇养起来,明显跟他是不同世界的粉色玫瑰,却能随时随地的对着他这种人绽放跟含羞,他在怎么有克制力,都是会被吸引的。 这晚上他想了很多,他想起了他小时候的事,也记得他们婚前的交往点滴,甚至也回忆起,前些日子方逮去拜访商容的父母,并且诚恳地说明,你们打算结婚的事,谁知道他却被商容的父母给不留情面的嘲讽了一翻,还把他生父的错事,全拿出来在商容面前都说了一遍,他那时觉得自己真的颜面尽毁,几乎没有脸面去面对她了。 可是商容听完,却还是百分百全然维护他的,甚至没任何犹豫的就把他带走,甚至在车上大哭的跟他道歉,他的眼神不见任何怒意,就是异常的冷静,冷静到什么都没说,只是严肃的揉揉你的头让她别哭了,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被商容感动的一塌糊涂,可如果他不努力的保持冷静,在感情用事的情况下,他很可能会不小心伤害她。因为,他也会有人性之恶,他也知道男人都会用什么手段来禁锢绑住女性,甚至更进一步的占有心上人。 再者,他知道商容足够爱他,但凡他利用了,眼前足够爱他女孩的单纯跟对爱情的懵懂跟向往,他就能顺势且无所顾忌的占有她,以至于结婚也能水到渠成。 可是他不想这样,他已经努力到这里了,他想跟商容就这样毫无算计的交付彼此,一辈子对彼此坦坦荡荡的。 而且他甚至在想,商容哭着把他拉出那个生养她长大的家,甚至为了他跟父母顶撞发脾气时,她在想什么,会不会有一丝的后悔,觉得自己太冲动了。 他真的值的,商容为了他做出这种的选择吗? 第七章初夜 清晨了,方逮几乎整个晚上都没睡。 见她挪动身子悠悠的醒来,一睁眼看见他就关心地问,"方逮,你又整晚没睡,医院找你...." 可是,商容还没说完,他就贴着整着人亲了上去,甚至是有点不知道控制力度的,就直接撞疼她的嘴巴,商容皱着眉头,痛的恩的一声。 方逮有些心焦,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么,只能缺心眼的,就心疼的轻抚细看她的嘴跟下巴有没有被他碰伤了,可能是因为靠的很近吧,他这才注意到商容穿的睡衣,是有点不保守的缎面蕾丝裙。他一直都知道,商容明显偏稚嫩脸,总会掩盖到她身材很好的事实,可他以往总是只敢远远的看着,甚至连揣摩的心思都会挣扎半天,也只有现在他这才敢豁出去似的,把她给搂住,趁她还有点发懵时,才敢多亲了几下。 就是到后来,他开始亲的有些慢,甚至有些迟钝,像在一门心思都跑到别的地方。 他是万般犹豫且想克制的,他总觉得如果现在商容还想离开他,其实还能有后悔或是回头的机会,他也知道在这种保守且对女人挑刺的世界里,对失去贞洁的女性有多不友善,因此他抬眸,小心翼翼的握着她的手,带些犹豫且不安的眼神问,"阿容,你会后悔吗?" 商容不知道方逮怎么会又问这种奇怪的问题,他们都已经结婚了呀,她就只能故意扯了他胸口的衣服,有点撒娇的说,"方逮,你是不是忙晕了,所以忘了我们已经结婚第八天了,没有办婚礼你就不记得我们结婚了吗。还有,为什么我一定要后悔跟你在一起,跟你在一起我很开心,不会后悔的。" 商容搂住他的脖子,几乎紧紧靠在他的怀里,就贴身撒娇笑着说,"方逮,我是你的妻子了,你这辈子都是我的人了,我是不可能把你分给别的女人的...." 他脑袋像是天旋地转那样,快要留不住理智了,他从来没有就那么紧密的能贴着身抱过女孩子的身躯,只觉得怀里的人又甜香又软腻。可是,他只敢浅浅的亲着她的唇、下巴,慢慢的才把手掌伸到她的后颈跟耳朵,然后安抚似的轻抚亲吻她的头发,他知道人在第一次冒险时,总会有害怕或是恐惧的情绪,甚至也可能会因为不习惯而疼痛,所以他只能慢慢来,他的手有些不自然地握住她的腰,明显很是紧张,连说话都有些吞吐跟小心翼翼,"可以吗?" 商容虽然紧张,可好像也知道,他问的是什么,就是只能羞涩的低下头,避开他那种罕见却热烈的眼神。 她点点头,还是忍不住扯了扯他领口的衣服,偷偷的问他, "方逮,等会是不是会很痛,还会流血…" 方逮突然被商容的话,弄得一点都不紧张了,就是笑着用手指背摸摸她的额头,亲了一下,笑着说,"我也不知道,准确的来说,我没当过女人,但是...我会轻一点再轻一点的。而且会流血的说法是不准确的,因为每个女性的处女膜的样子还有厚度都不一样,在适当的性交情况下,不一定会流血。" 商容几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像是在做足什么精神上的准备。因为还没发生时,人总是会很期待,可等到事情真的要发生时,又会觉得陷入一种未知的紧张跟不安之中,甚至会焦虑到四肢都僵硬了起来,加上他突然靠的很近,近到她的身边都是他的气息,商容甚至有点紧张到想当鸵鸟了。 "如果害怕紧张,可以闭眼"。 方逮像是察觉到怀里人的不安跟紧张,他便体贴的抓着商容的手轻轻的哄她,他的气息像是飘飘然的棉絮,就这样服贴在商容的耳中跟心中,直到坦然的闭起眼来,像是一种百般信任的投诚,自然这看在男人眼里,又是另外一种心理性澎湃的信任。 方逮看她紧紧的闭着眼睛,还死死的抓着他的手指不放,他的心中身体几乎是不自觉地滚滚涌动的发烫,甚至有一瞬间是松了口气,觉得老天也是会眷顾他的,自己还是有得到幸福的可能,就是长时间的自卑跟不安,让他化成了巨大的占有欲,如漫天临至的风卷大浪。他低头就隔着她的睡衣,俯身胡乱的扯咬开她胸前的扣子,商容还来不急想什么,她胸前扣式的束缚就被咬开了,她哪里会知道方逮竟然直接越过睡衣,就直接耍流氓了。 他根本没时间欣赏文胸上的花纹,甚至奇怪自己怎么会突然把文胸给咬开了,像是晕头那样,就俯身作坠的细吻她胸上的软肉,就好像男人在这种原始情欲之下,几乎是抗拒不了这种最原始的亲近本能,他喜欢躲在爱人的胸怀中,也喜欢这种温暖且亲密的感觉,甚至他更是渴望有个地方,能紧密的像是家,能毫无顾忌的接住从空中坠落的他,甚至接住了他真实的所有。 但他没完全被兽欲给冲昏头,因为怀里的人还紧张到,像是僵硬成遇到天敌就会装死的兔子。他觉得她有些可爱,像是这种惊喜感冲淡了他的紧张跟忧虑了,他边俯身轻轻的亲吻她,一边撩起她的裙子,他只用眼角就发现,在他的手掌下,临近在他眼前的就是她害羞而并直的双腿,样似不瘦不胖,就是女性最恰好的健康体态,甚至还有些肉乎白嫩的滑嫩,像是倾泻而下的牛奶凝结成了奶酪,他轻轻地从膝盖滑了上来,像是卷浪似的把裙摆也翻卷了起来。 方逮亲吻她的唇角、唇珠、下巴、鼻尖、额头、眼睛,像是用以此方式舒缓她的紧张跟不安,并且手掌并用的轻抚她的腰,他的手掌极其大且温柔,可惜手掌因为长时间的刷手跟劳作,是有些粗糙的,所以他轻手轻脚的极其小心,甚至怕自己的手掌太粗了,有不少明显的粗茧,会弄伤了她的皮肤。 可是她向来喜欢方逮手掌上的厚实跟粗糙,每每点指触摸,她都觉得他这双粗糙的手掌,像是承载了他的人生经历与信念,每处茧点都是在压力的磨擦下所长出的盔甲,既强韧又顽固,既可以支撑在生死间徘徊的灵魂,亦可给她依靠,总是温柔又有无限力量的一双手。 只是他的手掌就像是生了钩又带了细刺那样,刺刺麻麻的刷过她的身子,也让她全身都起了冷颤,像是进入冰火二重天的奇幻世界,她一睁眼就看见方逮的手掌正在爱抚亲吻她的身子,她觉得这种触感,像是带着凉意的冰蓝色,叫她全身的皮肤都凉的发抖,可是一闭眼,又会感受到方逮赤红灼热的胸口,又全都压烙在她的心口之上。男女交颈姿态,几乎把他们身子给迭合在一起的,他会亲吻她最柔软的地方,也会压迫她身子最丰足的地方,然后给了她带来了诡异的敏感跟麻痛,然后像是醉晕在酒窖之中,全都晕乎了过去,最后只能朝他求救。 就是他见怀里的女子侧着脸,满脸绯红难耐的样子喊他时,他才敢让兽欲战胜自己的理智,任由自己的兽性去探索,女性能带来生命的裂谷之处。正如大地的怒张而生出炙热的岩浆,而导致生命能从无到有的奇迹。 其实他是来不及羞涩的,因为充斥最多的直觉,是他想直接就占领这块生机之地,而不作他想。可是他知道怀里的人紧张到发抖了,甚至害怕的紧紧抓住他的肩,靠在他的怀里微急促的喘气,他其实更多的是怕她疼痛,因此他的手掌不自如的揉摸她的后脑勺。可他几乎快要坚持不住了,甚至连自己应该戴避孕套或是使用润滑剂都忘了,就纵情的想轻轻地推进进去。 就是她还是出了点薄汗,甚至还小声的喊疼,四肢紧张的坚硬,甚至搂在他肩上的手,也几乎紧张的快没了气力,她只觉得那种疼痛感,像是微微刺刺的重复撕扯指甲缝旁多于的那块皮肉。 他只轻轻一推进,她的下处就有种被硬是撕扩,甚至硬去扯掉掉皮肉的反复疼痛。 他几乎绷住全身肌肉在克制的冲动,且紧张的软言慰问问,"有比较不疼吗?" 商容这才敢微微的睁开眼,一睁眼就看到方逮的眸子里,闪着炙热的火光,几乎快要跃出一头猛兽一样,她突然有些害怕这头猛兽会不会就这样跃出来,拆骨吃了她。商容用简而言之的想法问他,"很痛还是很痛,要是你细一点小一点,是不是就不会那么不舒服了..." "你在说什么傻话?" 方逮听见她的话,直接让他的男性尊严膨胀起来,几乎是忍不住笑了出来,他在笑,男人在性上是如此虚荣却又如此真实,他也没什么两样。因此,他几乎是放胆的放手去开疆扩土,去亲吻她的下颌,沿着脖子下跟胸骨跟胸廓的表层一圈圈的逆顺时钟的画圈整地,又像是在她的胸口上碎土播种,然后画上会让人迷路的迷宫。后来,他一层又一层的拨开疯长的玫瑰花叶,把花枝雕成适合仰露的姿态,又在掌上揉捏成夜间结穗开花的碎梦,才趁势一触而尽,他便享用了这宇宙中最富含生命的美丽伤口,就是伤口的缝中几乎因为种子的入侵而蔓延出枝芽跟藤蔓,最后那些情感跟感受都从她的唇边,幻化成星沙流语,便完全的填满他的虚荣感跟男性自尊。他这才理解,为什么男人只要是活生生的,就离不开性,就像他现在也只想沉浸在温柔乡中,想被爱人用无限度的温柔包容,跟最深处的情感交流。 可他还是怕她受伤的,所以下身几乎不敢有什么过分的大动作,只想着等待那颗叫做情愫跟欲望的种子发芽,让她快一点再快一点的习惯,赶紧适应他。因为他也想体会,被无条件包容的感觉,能在光里奔跑,直到尽头。 因此,他等到她的身体跟眼神都开始有些放松跟微晕时,他便无法再缓慢的继续温柔,他甚至开始舍弃理智的,忠于自己的男性欲望,甚至想在她的身子里,发泄跟结束这些烦躁跟压力。因此,他就是深吸一口气的就直接吻住她,他甚至什么甜蜜浪漫的话都说不出口,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个不知不觉离不开她的人,已经是他了。 他有些失控的,甚至在她的耳边细细薄语。 "没关系,这辈子很长,你总会慢慢习惯的,就是...别离开我..."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他罕见的很难为情,但是幸好,他在心中安慰自己,她不会发现他也会有如此软弱的一面的。 "方逮…" 商容几乎被他的话给融化了,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身子因为心的触动而疯狂的吞噬滋润他,连被异物侵入的疼疼感,都逐渐的被抽动拉扯的亲密感给紧紧取代了,像是在敲击石头之下,会在不经意的时候迸出火花,进而燃出火光。自然,痛觉会在拉扯神经到极端之下,生出能欺骗或是酥麻大脑的愉悦点,那种感觉像是近在眼前的云朵跟狂风,可她不管跳多高跑多快都抓不住的感觉,让人又急又气,她像是只能喊他的名字,习惯性的向他寻求依赖跟安全感。 他趋身上前,故意空出一只手,用来紧紧握捏住她的双手,他另外只手,手指轻轻的抚摸她的头发跟额头,像是特意用来安抚,给她提供安全感跟依赖的举动。 他看着这个,曾在自己心里暗自许诺过,会尽全力去呵护跟爱惜一辈子,直到自己生命走到尽头的女子。终于只属于他一个人,甚至还跟他完全的心意相通了,他心里只有着无法言喻的满足感跟冲动。 或许,他可以在贪婪多一些… 外科医生是个脑力加体力都必须加成的职业,因为多数能适应这份工作的人,都需要有非常良好的体力跟耐力,加上方逮这个人又自律勤劳的可怕,定时定量的慢跑习惯,让他的小腿肌显得明显结实。 所以她一睁眼,就看到方逮的小腿就这么直接的勾在她的腿上,她觉得自己像是被渔网缠住的猎物,亦是心甘情愿的飞蛾扑火,她虽然害怕极了,却也愉悦这种害怕。甚至还能明显感受到这男人连小腿都显的结实有力,他甚至像是野兽似的,不害臊的对着她喘气,吐气的嗓音随着性器在她的身子里,途缓进出的扯动时的节奏,简直情色极了。 可是哪里有时间,让她想那么多,明明还没适应呢,他就突然冷抽了一口气的撞了上来,她只觉得跟他接合的下处,有着像是酒精喷撒到小伤口的刺痛,随后酒精随着小伤口进入体内,那种醉意也慢慢的融进她的血液里,像是促成醉晕之意,最后只能依赖的攀在他的脖子肩膀上,喊他的声音像在撒娇。 她甚至难以形容在痛觉里面,为何还能会沉迷这种身体交流,或是无法理清楚,性的真实面向,到底这些又痛又粘的亲密感,算是什么。又或者,她在迟疑,她能直接的表达真实感受跟喜欢吗?甚至她在想方逮会不会因此,觉得她是个放荡且不正经的女孩子。 那么在性的面前,她该是怎样的面向呢?是要真实倾吐还是隐忍克制?又或者是坦然享受还是投其所好?她在性上,要先忠实自己,还是先顺从丈夫? 方逮没发现她的挣扎。因为比起女性,男人也确实更容易陶醉或是享受性,甚至对性毫无罪恶感。 方逮只以为她是困了所以分神了,可他还没结束,这场双人舞,怎么能让他一个人跳完。因此,他突然拉起她的腿,像是把兔笼里的兔子给抓了出来一样,他轻轻地捏定住她的手,把她从分神笼中给拉扯了出来,甚至试图把她的知觉给上紧了发条,他从脖子至胸骨体中线轻轻的往外扩亲,他很轻的从胸峰亲到胸尖甚至腰腹,手掌从后背跟胸乳的边缘上下左右抚摸,有时他的手掌的气力会不自觉的大了一些,像是喜欢乳酪被硬挤出包装,或是慢慢地涂抹在面包上的软粘丰足模样,就像他喜欢揉捏她健康丰足的胸乳跟入侵软嫩且肥沃的阴户寸地,没什么两样。 就像女人的身子,天生就与生命力的强弱离不开关系。拥有肥沃的土壤,跟避风躲灾的群峰,才会长出复杂多样且强韧的生命力。而男人充其量,只是头在森林躲风,在沃土上朝着勾月一跃而奔跑的野兽。 而男人不该沉迷虚无的挂月,而忘了他们从身到心都是属于这一方山水大地的信众。所以身为男人,他就应该感谢甚至爱护他的妻子,能带给他们归属感,甚至让他们保留着最为原始的生命力。 可临近最后了,方逮见她累的只能迷迷糊糊的回吻他的眉骨跟脸颊肩膀,连鼻音都湿的有些牵丝带线的勾人,他的理智临近崩裂,毕竟男人的愉快点不是细火慢炖就可以解决的,他需要些刺激跟放恣,所以他几乎只存在原始冲动,只想在她的身子里放纵,他撑扶压开了她的腿肢,就大开大合的一下又一下的无规律杵捣,直到最深抵之处,他才紧紧地反握住她捏着被单的手,却近乎疯狂的展现了自己兽性,像是兽类在强占水源领地的生存之战,甚至在他们四目对望之时,他每一下都故意撞的极深,甚至在沉默中带出了些突兀又抓耳的水声。在她作以臣服闭眼之样时,他甚至大着胆子便失控的压开她的双腿胡凿弄,直到像是快要失明的撞骋耻骨之下,在猖狂的时候,他几乎是不言不语的。 自失明之前,他闭眼的某些瞬间就像跌入了他小时候的那间黑屋,他的情绪是不安且敏感的,就是横冲直撞的想逃出这种境地,可他无处可逃,甚至只能撞的头破血流,他觉得自己躺在门边可能虚脱快要死了,突然他觉得有人在轻轻的摸他的脸,那些温柔跟珍惜的触摸让他的心全都活络了起来,他争眼就看到商容闭着眼,虽然疲倦可是亲昵的抚摸他的脖子跟脸,他不说话的看了她的脸很久很久,久到不由自主地笑了一下,他知道如果是她在他的身边的话,他总会穿过囚禁他的窗子,然后跟她一起站在阳光下,就这样一直到白发苍苍,他们都能一直牵着手的。 有时候,性不只是发泄的功能,它会让人诚实、圆满、满足。 诚实的面对自己的缺陷,才有办法满足自己,进而圆满。 最后,他也只能单凭生理性的伏动,原始的欲望直接就充斥了他的四肢跟心跳,直到完全深深地把占据她的念头给贯彻后,他才没忍住极点,不小心全都水乳交融了起来,他这才潜意识的舒了一口气,觉得自己好像已经真正的占有她了,就是他冷静后才想起,他这样可能会让她怀孕的,但是又在心里算了一下她的安全期,又觉得今天这个点应该是安全的。 不过,他又有些坏心眼的想着,既然都迟了就干脆破罐摔碎好了,如果不小心有了小生命,那也没关系的,只要两个人在一起,总能一起面对的。就是他才知道,原来真的有个人的呼吸声,还有喊他的声音是那么的动听,甚至是属于他的。 他的手掌细细抚摸,服贴在她的左耳跟后脑处安抚她, "别怕,我在呢,就是…做为你的丈夫,我还想。" 他第一次体会到那种,还想再贪婪再放纵一点的感觉。他这辈子很少有贪婪跟贪心的念头,永远都像是个悲观主义者,每次都尽力的把事情想的最糟,然后花最大的心力去避免产生糟糕的事,总是抱着失之我命,得之我幸的心态。 可是在这种时刻,他想再贪心一点。 他在等待时,就半躺着看商容,见她害羞的拉被子把自己给盖上,还转过身背对着他时,他就浅浅笑了,像是打从心底,真心感觉到自己好像有被人爱也能打从心底的爱人的资格了。 商容有些疲倦且神情害羞到不知道说什么的问, "我可以去洗澡吗?困了,想睡了。" 他身躯靠了过来,手臂极长的直接就把她给圈在怀里,他勾理顺好她有些乱的鬓发,关心地问,"是不是刚才弄痛你了,现在还疼吗?" 商容脸烫的只点点头,像是怕他生气,所以挣扎了好久才说, "可不可以…不要了,刚开始好痛,现在还是有点痛。" 他愣了一下,显然还有些意犹未尽,但他仔细想想,其实也不用太着急,要是让商容产生阴影导致会对性交害怕,那就不好了。他先起身穿了衣服,然后从商容身后把她半抱了起来,坐在床上,他语气轻松如往常,不见有被她拒绝的不悦,"那你赶快去洗,洗完了,赶紧就先休息了,不用等我了。" 商容紧紧的压着你胸口的薄被,有些害羞的低着头,想快步的离开房里。 方逮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喊了她,"阿容,等会洗完澡,你要记得在裤子上铺最薄的那种护垫,不然会弄脏裤子的。" 她当场抱着被子愣在原地,反问他,"为什么?我生理期还没有要来。" 他笑了笑,他当然知道你生理期才刚过不久,就是突然像是有点难为情的走到你面前,他不知道直接说会不会让人尴尬,但他还是只能直说了,"精液会有些粘稠性,正常来说是需要一些时间,才会从女性的阴道内慢慢流出来阴道口的,就算是正常清洗也不一定能洗的完全,所以比较好的方法,还是正常清洗完就当成生理期快结束或是刚开始那样,垫着护垫就行,而且女性的阴道也不能过度的灌洗会破坏阴道里的正常生态菌群,反而容易导致发炎感染。" 商容听他这样说,像是有点懂,可又不完全懂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就是尴尬得两脚脚趾都紧张的贴合在一起,点点头,人就跑了,话有没有听进去一半,自己都不知晓。 方逮怕不是自己说的太直接,有些让人尴尬了,便随便把衣服套好,就到另外间比较简单的淋浴间洗澡。 他洗完澡还有些担忧,自己会不会吓到她了,便不放心的回房去看一眼,看到商容显然已经困到又睡熟了,他才放心的帮忙掖好了被子,就悄悄的关上门离开,一门心思的回书房回了下邮件跟处理下工作,等到快中饭时间了,才开始想等会要给她做什么好吃的。然后,要找什么时间带她回东西区的老家,看奶奶跟以钧跟以霆那两个孩子。 方逮觉得,他的家人一定会很替现在能幸福的他,感到开心的。 第八章离婚 2007年 一个因醉酒而头疼的早晨,商容的手机突然就收到一封陌生的讯息,讯息写道: "商小姐你好,鄙人是方先生的委托律师,你们两位的离婚细则,已经拟订完成。请下午两点整,带好的你证件到相关单位办理。" 商容本来还在疑惑自己昨晚是怎么从酒吧回到家的,可看到这讯息,只能一激灵的清醒了过来,她误以为自己眼花了,又重新把讯息看了一遍,最后确认了讯息的内容,她才确定,原来方逮真的是铁了心,要跟她离婚的。 而不是只是说气话…… 因为这封讯息,商容颓废且沉默无声的坐在床边,直到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她完全没感觉到一分钟跟一小时有什么差别,直到手机又突然来了提示音,她才回过神的看了下,原来是方逮的表妹楚以钧给她发了讯息,问她跟方逮哪时候能回老家,说奶奶这些日子一直在叨念他们,还让商容多吃些长肉,不要怕胖。 商容几乎是泪流不止的放下手机,就到浴室洗脸,可她一看到自己在镜子里的样子,很憔悴,甚至狼狈到....连自己都快不认得自己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变成现在这样,那个对她百般疼爱又尊重的方逮,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她擦掉眼泪,像往常一样,给自己化了简单的淡妆,把自己收识好,恢复点精神,才前往跟方逮约定的地方。她想在最后的关头,留给方逮一点尊重,也给自己保留点自尊。 商容算准了时间,这次是提早到了。她想在放手的最后一刻,在方逮心中替自己留下一点好的回忆。尽管,他们的缘分不够,必须得分开了…… 商容望着民政局的墙上,有情人终成眷属标语,好像正在嘲笑她,她正看着标语呆愣时,方逮跟委托律师已经来到她身边。 方逮没有多说什么,甚至眼睛不敢直视她,只问了这句, 证件都带了吗? 商容低着头,就点点头,她看起来像是伏首认罪的犯人难得乖顺,其实她是怕自己看见他,情感会太过汹涌,忍不住流泪,带了。 方逮的律师拿出的文件,像是想跟她说明这财产分割的条条细则,可是商容的头一直都低低的,双手撺的很紧,显然就是还像个孩子一样,是紧张且情绪化的。 方逮的律师无奈,方逮便直接的拿过文件,把文件递到她的手中,淡淡的说, 一份两式,包括财产分配,房子归你,每个月我会支付我的一半工资,作为你的生活费用。 商容才刚摸到他的手掌的温度,眼泪就掉了下来,甚至掉在那冷冰冰的文件页上。其实,方逮现在说的话才是最残忍的,就像是要跟她,把所有的一切分割区分的清清楚楚,毫无瓜葛的样子。 她咽下倒流的眼泪,就这样抬头看着方逮,强颜欢笑的说, 好,但我不要屋子,屋子还是留给你吧,那可是你当初为了结婚买的,我一毛钱都没付过,全给我的话,对你不公平。 突然之间,气氛像是突然凝重了起来,可能是彼此都想到什么了吧。甚至方逮的表情都些微的凝重了起来,因为他当时确实是为了跟商容结婚,才买房子的。他始终认为,能让妻儿衣食无缺,无忧无虑,是他作为丈夫最基本的责任。因此,他从来没后悔过。 可是这些背叛跟欺骗,对他来说就像一把锋利的刀,在想起这些事后,又一次次让他身无寸好的难过跟难堪。 因此方逮不愿意在多说什么,只强势的替她做决定, 别说了,就这么定了。 离婚办好后,商容手忙脚乱的收着文件证件,一直之间,倒也是七手八脚,他看了她这般如往常一样,倒也是很习惯的就要伸手替她整理,就好像一时之间,他也改不掉,总是想照顾她的冲动。 这些文件要收好,别再乱丢了。到时如果又找不到,你别又急的给我打电… 方逮像是突然意似到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才突然把手给收了回来,又看着商容这种忍着不哭且逞强的表情,简直比哭还更难看,他以前从来都舍不得她哭的,他深怕自己心软,赶紧别过了头,后来像是恼怒自己怎么还是如此的不受控,便丢了一句话,转身就走,我还有事,先走了,保重。 商容浑浑噩噩的回到家,她停顿在家门口,终于眼泪溃提。 是啊,只有她跟方逮的家,才给过她有家的温暖啊。 他不在了,只剩她一个个人,又哪里还会是家了。 世界那么大,宇宙那么广阔,她可以去的地方实在太多了,可是,又有什么地方可以让她感到心安跟放松呢,甚至可以让她自由自在的,像是踩在草地水田里,活在广阔天空的小白鹭。 商容知道自己不像是能主宰天空的鹫鹰,或是闪闪发亮的天鹅般的人物,她只是个很平凡很不起眼的女孩子,有人说那可以比上不足比下余啊,比不过周围的世家子女,那在怎么样,还是比其他的多数人优秀的。商容如果听到有人这么想,她也只会笑笑,因为她从小就生长在大人的评比跟讨论之下,不论是她的钢琴舞蹈,甚至是长相跟所有能做比较的一切,她都像是赤裸裸的,被摊开在她父母的朋友面前,不停地恶性攀比。这种感觉,真是让她羞愧难耐。 可是她讨厌这种感觉,她觉得自己像是被父母当成商品一样,推广给众人,她知道甚至是害怕,自己会真的被当成商品给卖了出去。因此,她越来越抗拒这种表演跟陪爸妈交际应酬,甚至她没有野心想当高高在上的飞鹰或是被众人注目的天鹅,更不想成为动物园里,只有一寸天地的孔雀,她只想像是小白鹭那样,想驻足时就停下脚步,想飞翔时便能飞翔的平凡且自由。 所以,是方逮这个他亲手建构出来的家,第一次给了她有了家的温暖,还给了她能避风雨的臂弯依靠。因此,就算事情走到这种地步了,她还是怨恨不了他。 第九章嫌弃 2002年 这一年,对禁戒小分队的人来说,是个难以忘记的年份,年初林息怀孕,接着方逮求婚,年中容城总算跟黎朝朝告白了,年尾向阳的告白,被杨余当成是安慰她失恋的玩笑话。 只可惜世事总是福祸并行,商容带方逮第一次到商家大宅,想跟她的爸妈坦诚,她们俩已经决定结婚的事时,商振雄夫妇却完全不给方逮面子,倒是从头到尾,做足了首富大家的风范,像是故意要给方逮难堪那样,一点都不给自己的女儿留些面子。 你们这事我们夫妻两一直都是睁一只眼闭只眼,年轻人谈谈恋爱也就算了。但这场儿戏似的婚姻,我是不可能会同意的,我女儿的婚事,只有我们夫妻两说的才算。 商振雄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愤怒跟不悦,甚至看方逮的眼神更是不客气,他商振雄的女儿,怎可能能嫁给这种人。他们夫妻早在知道方逮这个人时,就查过方逮这个人的身世背景,更是怕方逮这人跟他女儿在一起,是有什么企图的。 萧淑萍盯看了方逮一眼,便是越来越不满意眼前的男子,她觉得方逮明显就是仗着自己皮囊不错,便能诱拐单纯天真的女孩子,萧淑萍又看了自己的女儿对方逮情根深种,两人依依不舍的样子,更是恨其自己的女儿一点都不省心,也不替家里做考虑,她开了酒柜里的一瓶酒,就直接倒在酒杯上,老商你别跟他们废话,按我的想法来说,我是不可能让我的女儿嫁给方先生这种底层人的。人要有自知之明,好酒才能配得上好的酒杯,跟最上等的人。 方逮的脸色越来越阴沉寡言,像是很是惧怕自己的某处阴暗,会被人直接在商容面前给揭开了,因此他握着商容的手,却越来越脱力,甚至他有一瞬间想放弃过,因为比起这些羞辱,他更害怕自己真心付对的人,会在这种时候丢下他。可是他又能怎办呢?父母又不是他能选择的,为什么他总是得替他的父母承担这些罪责跟错误? 萧淑萍端起酒杯就倚在真皮沙发上,侃侃而谈, 小容啊,不是妈妈势力眼,看不起你这男朋友,你这男朋友大概没跟你说过实话吧。他爸方正,可是我们市里,前十年警总局的十大枪击要犯之一,贩毒杀人无恶不作,连自己的亲人都不放过,一起拉着亲属贩毒吸毒,全家一起下地狱去了,而他母亲吧也不是什么好人家,见方正逃亡犯事了,自己却还得带个负累来拖累自己,为了自己的富贵荣华就丢下自己的儿子改嫁了,一家子都没个好人。你说就这种家庭出身的孩子,又怎可能多正派。妈妈是怕你被骗了,我们家这情况你也知道,有不少人就惦记着你是我们家的宝贝独生女呢。 商容听了她妈妈说的,几乎是吓的脸色发白,她从来不知道原来方逮一直耿耿于怀的是这些种种,而不仅仅只是方逮家境困难些,还没结婚就得抚育一个老人跟两个孩子的原生困境,甚至她好像能知道为什么方逮会把抚养楚家那两个孩子,当成责任了。 因为他是殷殷恳恳的,一直在替自己的父亲赎罪,商容突然觉得有些悲伤,方逮那么小就遭到母亲的遗弃,长大还得背负父亲的罪责跟愧疚感走一辈子,她真的不知道,方逮怎么有办法那么坚强,甚至能活成现在这种优秀又有担当的样子。她几乎此刻,就只想好好的拥抱他,告诉他,她真的觉得他特别好,在她眼里,没有其他的选项,方逮在她心里就是最好的那个。 商振雄没放下报纸,甚至连看方逮一眼都不肯的直言, 如果不想前功尽弃,方先生最好跟我女儿分手。我们夫妻两,没那么多时间可以跟你玩,我女儿也是。没有你,还有很多优秀的男士能照顾她。 萧淑萍点点头,像是赞同她丈夫的想法, 我不容许有谁,想利用我女儿来鱼跃龙门。方先生自己惦量看看,自己有几斤重。否则别怪我们夫妻两,不留情面。 在面对她爸妈时,商容甚至有种从骨子里透出来,潜意识的害怕。因此她不自觉的发抖,可是她依然紧紧地握住方逮的手,甚至第一次勇敢的开口反驳, "妈,你别这样说方逮,方逮当时还年纪那么小,这些大人的是非恩怨,又跟他有什么干系。他也是受害者,是无辜的那个,甚至他是被自己的父母给亲手掐断脖子跟生路的那个,可是没有人可以决定有怎样的父母,方逮也没办法决定自己的起点,可是方逮他已经很勇敢,很努力的在改变自己的人生,好好地挣脱上天带给他的不幸,去过自己的日子。所以没有人,有资格去评论他是个怎样的人。 萧淑萍看着自己的女儿轻轻一笑,放下酒杯, 小容,你仔细想想,这男人能带给你什么,你现在的吃喝用度,能一切美好且富足的生活,都是因为你是我萧淑萍的女儿。嫁给他,你得过苦日子,他有本事养活你?给你过上像现在那么好的生活吗? 商容起了冷颤,她能感觉到方逮有点退缩,他手掌上握着她的力度越来越小,可是她从没觉得,这一切富足到奢侈的生活,是美好的,甚至是能让她开心的。 商容看着这自己从小生活到大的华丽豪宅,虽然有着华丽诺大且挑高的壁画跟水晶灯,可是就算屋子再大,如果里面的人都是刻薄跟冷情寡淡,那么又有什么乐趣呢? 她只想跟方逮有个温暖且知冷暖的小家。 商容丝毫没有半点犹豫的说, 可是我就是爱这样的他,我爱能自尊自重,自强不息,甚至掉落在低谷,都没自暴自弃过的他,我想跟方逮在一起一辈子。" "你要敢跟这人结婚,我就对外宣布,在我们百年以后,商雄重工的所有,你一分钱都得不到。" 商振雄听见商容如此不体贴父母,甚至没有因为他们的反对有软化或是犹豫的迹象,气的直接就摔了个杯子。 商容吓的直觉性的捂了耳朵,方逮瞬间就搂住护着她,他看着商容的双亲如此生气,他甚至有一瞬间怀疑,自己这种一文不值又平凡的男人,到底值不值得商容为了他跟父母生份了。可是他低头看着商容在他怀里害怕且哭泣的脸,像是有一瞬间的愤怒,他愤怒,为什么总有父母仗着自己是父母的身份,就能轻易且完全不愧疚地伤害自己的孩子,像是父母这张身份牌,就是最高权威,只有他们说话跟决定孩子人生的权利。甚至他还看过有非常不负责任的父母,为了恐吓孩子,而在半路上把孩子给赶下车。 商容泪眼迷离,她不知道原来真的自己只要不听话,就不配当他们的女儿了,那么她跟被母亲所遗弃的方逮有什么不同,都是可以轻易被遗弃的。商容也不想对她的父母说什么负气话,但是她想选择拒绝这些,从小到大对她的情绪勒索。 "爸妈很抱歉,我已经成年了,我想做主自己的人生。今日来,我跟方逮只是想跟你们分享我们要结婚的喜悦,仅此如此。如果你们不祝福,那我们会很遗憾,但也只能如此。" 商容说完,就直接拉了方逮离开。 她紧紧的握着他的手走的很快,沿路走过在夜间十分美丽的花园灯盏走道,甚至沿路还有个五分钟走不完且飘香的玫瑰园,这是商容从小到大所生长的地方,方逮看到这些,说不自卑就是骗人的,可是他的心里其实也很沉重,他甚至觉得自己像是成为了罪人,是害得商容跟她的父母不合的罪人,他原本已经做好了商容会退缩的准备,可是商容不仅没有,甚至在她的父母面前维护着他,方逮甚至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了。 上了车后,商容一改往常的开朗爱笑,她就是直接且主动的圈住他的脖子,扑到他的怀里,哭的很是伤心,一直对他说对不起,因为她知道自己的父母说的话,一定伤害到他了。 反倒是方逮反常的不敢抱她,只敢慢慢的抚摸她的头发,他明明胸口像是有什么东西快要破茧而出,可是他只能压抑着,他怕这种情绪只要一爆发,他会忍不住伤害她的。他的又宽大且厚实的手掌,就这样的贴着她的后脑勺,忍着有些眼底发酸的情绪,他的语气故意压着低沉,像是怕被商容发现,他其实有想流泪的冲动, "是我才要说对不起,我应该早些跟你坦诚的。可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坦白我父母跟这些过往……" 方逮他其实害怕的不只是原生家庭的困境,更怕的是自己是犯罪者之子的身份,他的胸腔上下起伏,就算抱着商容,都带着一丝的克制跟理智,他深怕自己会因为自己的自卑跟害怕失去,而去伤害眼前这个对他百般信任又爱他的女孩子,他也想过想亲吻她,把自己的所有念想跟贪婪都倒进她的身体里的, 你爸妈说的没错,我父亲确实是在十多年前被判死刑的重大死刑犯,我母亲也确实在我八岁时就遗弃了我。是我奶奶一个人把我拉拔长大的。而我抚养以钧跟以霆,也是因为我的父亲当年为了一己私欲,把楚家搞的家破人亡。所以我有责任,替我父亲偿还…… 没有的,这是你父亲的责任,这些错不该是由你来背。你一不可能左右你父亲的行为,二也不可能阻止你父亲的过错。你大可因为你父亲带给你的伤害,而怨恨这一切,可是你没有,是你善良且愧疚,所以愿意去做这些事去替你的父亲赎罪。可说到底,多数人都把你父亲的罪责烙印,烙印在你的肩上,可是你当时年纪那么小,又有什么错呢?这些事都不是你能去主导跟控制的。 "这些过错跟罪责,是你父亲犯下的,更何况他已经为自己负责任而伏法了,为什么还要你从小到大的去承受这些外界加诸在你身上的歧视跟偏见,难道罪人的孩子,就不能是好人吗?这些用审视家庭背景而去定义谁是谁,谁不能做什么,可以做什么,这一点都不公平。这些对你又何其公平?" 商容伏在方逮的肩上,圈着他的脖子,微微抽动肩膀的哭泣,一边浅浅而语。 她不理解,如果伏法不是结束,人人都得背负父母跟先祖的过错,那这世界上真的还有谁不是罪人吗?而这些审视家庭背景,而决定个人前途的手段,真的是公平的吗?三代家世清白,难道就可以保证八代或是十族都家世清白?如果要这样互相斗争,那么谁又能全身而退,而不满手鲜血呢? 明明负罪的人已经到了地狱赎罪了,为什么看客还得把那罪人手里捧的婴孩给击落到地狱。那些新生的孩子,就不配重新开始吗?就因为他们是从罪人的掌上诞生的吗?如果伏法不是结束,那么到底什么是结束?得杀光罪人的十族才算结束吗? 连坐法,抑止的不是犯罪跟罪恶,抑止的是人们可以发怒的勇气。 因为,人一但有了软肋,在权势跟罪恶面前就会退缩跟退让,甚至害怕会因为自己,而拖累了家人,成为家族中的罪人。明明可以一人做事一人当,可偏偏有人认为,这种方式,不够让人痛快跟拍手叫好,就是要审视罪人的后代跟诛九族,甚至诛十族,才会让人痛快,又或者就是这样这样,才会让人害怕,而不敢发怒。 有人说,他们只是排斥或是厌恶这些罪人的后代,他们并没有想逼死他们,可是当周围的人,处处都歧视他们,动不动就把谁的孩子就不可能是什么好货,给挂在嘴边,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就怀疑坏事是他们干的,这难道不是种精神跟人格抹灭的屠杀吗?别人天生所拥有的平凡,居然是他们得拼尽一切,甚至是得剖出肚子,满手鲜血的拉出空的肚肠,以命去证明他们没有偷吃羊肉,他们不是小偷不是罪人,甚至得付出所有跟生命,才能获得一点尊重跟祭奠他们的以命相证。 如果是这样,他们到底还能不能选择当个好人? 甚至说还有勇气,去选择当个平凡的人? 而或许,他们只是想要过平凡且渺小的日子。 每个人,都该有自己想要平凡且自由,生存下去的权利。 一个被断了生路的人,只能用阿修罗的方式存活下来,直到为周围跟世界带来灾难,阿修罗才会被自己给毁灭。 所以有时候,对别人宽容、平等、善意,其实是给了自己跟他人一条活路, 也是等同给世界的黑暗跟绝望,又点上了一盏不同光亮的灯,或者说是希望。 商容哭累了,就伏在方逮肩上闭眼睡了。方逮此刻才敢稍微放纵的抱紧她,他想,他会永远的记住这一天。因为他这个一文不值的花匠,何其有幸的,能拥有这朵在阳光下盛开的粉色玫瑰,而且能让他捧在掌中,有机会的好好地呵护珍惜她。他本来有些不安甚至自卑,可是商容信任跟坦诚,给了他足够的勇气,他相信自己能紧紧地牵着她的手,去面对未来的所有风风雨雨。 他爱她。 他在这天的夜里,便在心中对自己许诺,从此刻起他会永远的照顾她,爱护她,尊重她,不论富足或是贫困,顺境或是逆境,健康或是疾病,他都会尽他所能的对她好,直到他的生命走到尽头。 所以不管未来遇到什么风雨,他都会努力地握紧她的手。 第十章婚前 2002年 可是商容再怎么清楚她父母的强势作风,她都没想过,她的父母会为了逼她离开方逮,或是觉得方逮配不上她,竟然过分的去做出想毁掉,甚至伤害方逮事业的事。 所以,她当时知道方逮被盛氏医院开除时,她其实是很愧疚的…… 因为她已经知道了,方逮不仅仅只是原生家庭的穷困,他更是得克服与一般人不同的起跑点,过程中是花费了多少心力,怎么从荆刺中拼搏的,甚至是从绝望中挣扎出来的,没人能知道其中的他吃了多少苦,做了多少努力。 可是她的父母就这样随便的一句话,就可以毁掉他多年努力的一切。就好像,他在盛氏多年的认真跟努力,可以因为他父母的一句闲言碎语,就全然被抹灭掉了。那种高高在上的姿态,就跟随手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这种恐惧叫她全身冰凉,她甚至不理解,方逮怎还有办法对她好声好气的,假装像是全然没这回事那样。 如果不是她母亲告诉她这件事,方逮是不是打算永远的瞒她这件事。 这天,他们俩在新居里讨论婚礼要在哪举办,还有选择要什么的风格婚礼,甚至什么时候去试穿婚纱时。方逮也只稍微与她坐的近一些的翻看各式的婚礼会场风格,就算他们两个已经快结婚了,方逮对她还是有礼有节的很,丝毫没有因为他们快结婚了,或是这些天他们都搬住在一起了,就想有什么过火或是不应该的举动,甚至想放纵自己的想法,他就跟交往时一模一样,丝毫没有任何改变。就算现在,他们靠在一起看照片时,方逮也很有尺度的,空出一些距离的半搂着她。 方逮浅浅的看着各种温馨的照片,他的表情比往常更放松,甚至难掩要结婚的喜悦,你喜欢哪种风格的婚礼,我们就在哪办。试穿婚纱的时间,下礼拜二的下午,我可以陪你去。 商容看着眼前这个对任何事都毫无怨言跟责怪的男人,她突然觉得嫁给他,或许是她这一辈子中,做的最正确的事。可她只要一想起,自己的父母运用自己的人脉跟势力,让盛氏医院辞掉方逮的这件事,她又有些郁郁寡欢,她觉得自己害了他的。 方逮像是突然发现,这些日子以来,商容的笑容好像减少了,他很久没看过,她以前会露出那种,他很喜欢的笑容,跟很坦然开心的眼神。他怀疑是不是自己最近太忙了,忙到都没时间好好关心她了,所以忽视了她最近的心情,又或者像别人说的那样,女子都会有婚前恐惧症。 方逮突然轻轻的半搂着她,轻声问道:怎么愁眉苦脸的,阿容如果不喜欢这些风格,我们可以在多看几间的选择,没有非必要一定要挑这间公司的风格。 商容愣了下,才知道原来自己的情绪那么明显吗? 可是,她已经很努力的,在他的面前,假装自己不知道这件事了。 商容佯装发脾气的对他说,方逮,你这几天也太忙了吧,白天见不到你的人,晚上大半夜的也不回家,你们科室的主任不知道你要结婚了啊? 方逮愣了一下,眼神中有一瞬间的闪神,然后他很快的就镇静了下来,如往常般的说,我们科里的老主任信任我,把科里最重要的手术都交给我了。而刚好科里这几天也比较忙,我就忘了跟主任说,我要结婚的事了。 方逮当然不敢跟商容说,他前段时间被医院开除了,为了怕她担心,其实白天都是去图书馆佯装自己还有工作的,直到这几天市医院的人事部门,通知他入职了,他这才真的松了一口气。 商容是到后来,才知道原来方逮为了不想处处受制于人,也想替自己争口气,便请他的恩师跟余局做担保跟面试推荐人,他才硬起颈子去考了市医院。 甚至,他想向她的父母证明,商容选择他,不是她犯傻,自讨苦吃的选择。 他不想只有商容一个人默默的,在为了他们的感情而努力。 身为男人,他有责任保护他未来的妻子,他想让她无忧无虑的。 商容见方逮的神情,就知道他还是不愿意告诉她,她父母介入他被盛氏医院开除的事,所以她也只能假装没这回事。而且,比起一定要什么盛大的婚礼,或是美丽的婚纱,来证明她很幸福,她其实更害怕,她父母又会做出什么事,来伤害方逮,所以她只能避免再过度的刺激她的父母,现在能做的,就是至少别大张旗鼓地举办婚礼,来损她父母跟商雄重工的面子。否则,她这商雄重工的大小姐要结婚的事,肯定会闹的沸沸扬扬的。 所以,她还是小心翼翼的问…… 方逮,我们不办婚礼了,好不好? 商容的话才一说完,方逮的表情就明显落寞了起来,可是他转瞬又收拾好表情,明显不想让自己沮丧的心情,影响到商容,他迟疑了一下才说,如果阿容害怕那么早决定自己的未来,或是恐惧结婚,我们可以在延迟半年,反正在半年,我能等。 商容听见这话,突然地就笑了一下,就直接玩笑似的搂住他的脖子,笑脸盈盈的看着他说,方逮就是个笨蛋。我的意思是,我们别办婚礼了,我讨厌麻烦,直接用法律手段,证明我们是夫妻就好啦,干吗一定要办婚礼。 方逮的表情突然就像是翻书一样,转眼从冷静转为欣喜,随即又一脸疑惑,为什么,女孩子不是都渴望一场盛大又温馨的婚礼吗,我记得林息结婚时,你很羡慕的。 方逮毫不掩饰,他的眼里有着最炙热的火焰,他在想商容为了他穿婚纱的样子,一定很美。 他就这么的毫不掩饰的看着她说着,而且,我很想看你穿白纱的样子。 商容还来不及说出自己心里的顾虑,就是突然被他,难得会那么直接的眼神给吓愣了,本来大方的抱他时,还不觉得有什么羞涩的,可突然被那么直接的注视着,她又觉得有点害臊,便松开抱他的首,转头避开他的眼神,装不在意的说道:反正你自己考虑,领证跟不结了,你自己二选一。你要不愿意,我们就不结了。 谁知道,方逮突然就从她的身后,一把的搂抱住她,他像是紧张到心口快要跳出来那样,竟主动地捧着她的脸亲吻了她,像是沾了下糖蜜的短暂,如此浅浅的轻吻,虽然有些不过瘾,可心跳跟气息,甚至愈渐浓厚的情愫跟克制,早就深入人心了。 商容抿了下唇,抬眸对他说,这是第三次。 方逮不解的问,第三次什么? 她低了下头,有点害羞的说道:你第三次主动亲我。 气氛像是突然尴尬了那样,方逮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在想女孩子的心思那么细腻吗?连这种事都记得那么清楚,不过他还真的在心里,自己偷偷算是哪三次,微山湖露营那回,吕宋那回,加上今日这回,那他们交往这四年来,他确实是失礼了三次。 商容偷偷看方逮的表情,像是不经意的说,上回我跟孟佾他们玩诚实跟冒险二选一的游戏,然后他们就说,你像是那种草食男或是禁欲男的类型。 方逮听完突然,皱了下眉头,可是表情却是笑的,就像听到些什么笑话似的问,然后呢?他们还跟你说了什么了。 商容突然就不好意思且心虚的摸摸自己的脸,像是在考虑该不该把这些,不正经且胡说八道的话给说出来,可她看着方逮的眼睛时,却像是被催眠一样,不小心说了出来,他们都说,男的都是有需求的,正常的成年男性,不可能跟…你一样……草食或是禁欲。 方逮突然挑眉,又微皱的笑了出来,然后呢?他们又说了什么? 商容心虚的转动着眼珠,突然就脸颊胀红,别过头去,其他的,我可不敢说了,我怕你生气。 方逮突然难得的微微笑,眼神极具有神的盯着她看,然而云淡风轻的说,你要是有什么疑问,可以直接问我。不要自己乱猜,很多男生就是只喜欢逗女孩子,但是不会说实话的…… 商容的表情生动,特别是看着他时,睫毛会跟着眼睛微微抖动,像是美丽的花朵会随着风儿摆动,偶尔又会犹豫是不是该说出口,后来她咬了下唇,小声的说,他们说,很多男人有嫖的习惯,特别是没女朋友的。甚至有女朋友的男人,也不会排斥向外买性服务。他们说你年纪那么大了,不太可能忍的住,所以……而且还说有些男人都会组团去买性服务,甚至觉得理所当然。 方逮突然严肃,甚至微皱着眉头,像是在思考在怎么跟她说明这种事,或者是在犹豫这些话,适合现在婚前说吗,最后他直白的问,你是担心我有其他的红粉知己? 他沉默了半晌,然后缓缓地继续说,确实……性对于男人来说,是很重要的事。但,男人并不是只能依靠性行为,来解决性需求,会这样找借口的男人,多半是为了骗自己跟骗自己的另外一半,给自己的出轨找个名正言顺的理由。所以,有些男人会把出轨,说成全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也是如此。其实性的本质,不管对男或女都是种自然而然的事,因视觉触觉嗅觉跟想象引起性欲的,大脑才是我们人体最大的性器官。 虽说,纵情去买性服务,对一些男人来说是种解决欲望的方法,可是我不喜欢,也不愿意。而且恶习一但养成之后,就很难在改变,就像我压力大时会想抽烟一样,就像是种条件反射,一但有压力就想抽烟,就很难改掉了,所以一次都不能放纵自己。 方逮最后没说,其实他以前连学费都凑不出来了,正常能吃的饱都成了问题,哪里有时间跟心思去想其他的。后来成了外科医生后,虽然收入开始呈现稳定且能存到钱了,可是他一天可能有十几个小时都在医院里,就算想花钱也没地方花,更别说他还要考虑他家人的其他花费。 而且,更重要的是,他实在难以容忍,只有发泄,没有感情的亲密性行为,他觉得这种关系,让他很没安全感。他甚至觉得,这种无爱之性跟狗在发情没什么两样。就像有些女人可以用性去交易物质,有些男人也可以用物质去交换性。这种发泄似的行为,总是会让他想起,小时候看见生母跟男人厮混的那段让他厌恶的回忆。 他不理解,明明有心有灵,也能有爱的智人,为什么要把自己沦落成兽性的动物。 况且,既然他能从充满蛆虫的垃圾堆里爬出来了,为什么要去堕落自己身心灵,不好好地把自己活成一个有尊严且能掌控自己人生的人。 性不是种堕落,可是只要有想堕落的念头,又何止只有性这一种东西,可以用来发泄跟麻痹。 人的心只要不够坚定,什么理由跟借口,都能说的出来。 人最擅长的,就是欺骗自己了。 第十一章彷徨 2007年 商容从北区的房子简单的收拾了一些必要的东西,就离开了。 她回到车里时,甚至开始犹豫自己该不该回到商家大宅住,毕竟她现在像是无路可走也无家可归似的,虽说方逮把房子留给了她,可是她哪里还有勇气,真的在这种时候去面对着,有着他们一起度过,这五年温暖回忆的房子。 她知道自己现在没办法,至少自己还没办法像林息那般坚强,可是她又不想回商家大宅去面对那诺大却是空荡荡的别墅,甚至是面对她爸妈对她审视的眼光。 最后商容鼓起了勇气,打电话给林息,息哥,我可以去你那借住几天吗?暂时我不想回我爸妈那…我不想让他们亦但有什么风吹草动就问东问西的。 林息听见商容的声音时,愣了一下,因为她明显听得出来商容的声音像是刚哭过,她欲言又止,却故意打起精神的说道:我哪次能拒绝你的要求呢,就是...你今天来不了双子楼了? 商容沉默了一会,才缓缓地鼓足了勇气说, 息哥,今天下午,我跟方逮已经解除婚姻关系,正式办理离婚了。从今天起,我又恢复单身了呢。 商容假装平静还笑了下,其实又偷偷抹了泪。 林息许久都没说话,像是意料到她会用如此坦然且轻松的话语来掩饰落寞,可是林息比谁都更能懂,她现在有多难过,毕竟林息跟余生决定分开时,也曾经那么落寞过。 因为多年的感情不是一天或是一个手续,就能瞬间结束掉的。 尔后林息的语气如同往常那般,容,开车小心啊!我跟小星星在家里等你。 林息的那句在家里等你,几乎冲垮了商容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冷静,只能赶紧挂了电话,趴在方向盘上,啜泣声久久都无法停。 她就是还坚强不了,冷静不了,接受不了跟方逮方逮的事实。 商容刚到林息家,就见到林息的妈妈何玉梅刚从厨房出来,甚至笑容满面且慈爱的欢迎她,几乎把她当成亲侄女般看待,容容,何阿姨给你们准备了火锅,等会把东西整理好,就赶紧出来吃。阿姨等会旅行社还有些事,得去处理。你们年轻人就好好玩,好好放松,想喝酒的话,阿姨那边有几瓶不错的,让小息带你自己挑…… 商容很感谢何阿姨的好意,她来过林息家多次,每回都觉得林息家虽然小,可是却充满生活气跟温暖,甚至处处都有林息跟家人的共同回忆,所以商容能理解,为什么林息那么在乎她的家人。 商容甚至还记得,林息高中时,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待她,可在乎别人对她母亲二嫁的闲言碎语,更是在乎她的家人是不是被欺负了。 突然有个可爱的小女孩,就冲过来抱住商容的小腿,甜甜的朝她喊,干妈,我好想你。那天妈咪生病了,干妈来陪妈咪还有小星星过夜后,小星星就好希望干妈可以多来讲睡前故事给小星星听。干妈,我还跟妈咪去超市买了很多你喜欢吃的冰淇淋,干妈能不能多留在这里,多陪小星星玩几天。 林息这时,才从客房走出来,看见小星星懂事开朗的样子,她心里其实很安慰,她一直担心小星星会因为她跟余生离婚的事,影响她的成长经历,但见小星星那么懂事的模样,她又很心疼小星星太懂事了。 可林汀依然不改平日的话唠,甚至把平常最喜欢玩的积木,或是拼图画画,都搬了出她的小房子里,缠着商容陪她玩。商容平时本就开朗活泼,从以前就很乐意陪林汀玩耍,甚至她跟方逮也很常帮余生夫妇带孩子,带林汀出去玩,余生还曾经吃醋自己的宝贝小星星特别喜欢商容,而表示如果有人会带坏小星星,那么这个头号主嫌肯定就是商容了。 林息突然对着林汀温柔的说,小星星,你先带干妈去房间放东西,然后去洗手准备吃饭。 商容牵着林汀的手,就要跟着林汀就要往里面走。 突然,林息喊了商容一声,商容顿时停下脚步,就停在了原地,只见林息拨了拨头发,定然对她说,商容,我认识的你,是不怕输的,尽管跌的浑身是伤,不管是哭还是笑,你总有办法再次爬起来。以前是,现在我相信你也是。你放心,有我在,谁都不能欺负你,方逮也一样。 商容的心,突然像是被揪起来,一股热泪盈眶之意漫出眼里跟鼻尖,然后转头偷偷拭泪, 息哥你真讨厌,你就想看我哭是不是。 林汀抽了纸,递给了商容,然后拉摆她的手说,干妈成了泪花猫,就不漂亮了,小星星也永远喜欢干妈..... 然后,三人相视而笑,商容摸一下林汀的脸颊逗她,我们小汀真的越来越小机灵了。 商容在想,她何其有幸能有林息这么好,能情同姐妹的挚友,她本为家中独生女,从来都是一个人的,是林息给了她,胜似手足之情的友情的。 随后,商容想起自己是看着小星星,从那么小的婴儿,长到成现在的样子。 仔细一想,她到现在,还是都觉得林息好勇敢的....毕竟不是所有女人,都能有当妈妈的勇气的,更别说林息是在还是学生时,就毅然决定结婚怀孕生育,把林汀生下来的。 当遮着太阳帽,穿着碎花裙的女孩,要下定决心转身成为母亲的这一步看起来不远的路,却真的不是所有人,都能跨的出去的。 至少,她就不行。 她甚至担心自己当不好妈妈,她不想自己只是有能力创造出生命,却无能为力带给孩子幸福。更深处的害怕是,她害怕自己不知道怎么跟自己的孩子相处,正如,她不知道该怎么跟她的父母相处那样。 商容无法理解,为什么总说爱她的父母,只要认为她不乖不听话就可以轻易地,对她脱口而出,他们不想要,像她这种不聪明不努力,又不听话的孩子。 甚至不论天黑不黑,都能因为情绪化问题,威胁把她一个人给赶下车,甚至在她爸妈吵的极凶时,真的会因为负气,而把当年还五六岁的她给赶下车,就把她一个丢在路旁。然后,美其名的要让她好好反省,罚她自己一个人走回家,最终还是好心的路人见到她一个孩子沿路哭着找妈妈,才报警的。 因此,从那次起,她每每听到下车两个字,她都会潜意识的生出,会被一个人丢在路边,四处都是陌生跟黑暗的恐惧感。 所以她宁愿选择逃避,都不愿意面对,那些从小到大,积累在她心中的种种害怕跟疑问。甚至那些被她抛在脑后的疑问跟创伤,连自己都自以为,会因为长大而能淡忘了。 这也是为什么,她一成年,就笃定要学开车的想法。 当年,周围的女孩,班上的女同学,都没有人像她那样,那么积极地把学开车当成成年礼的第一要务,甚至她周围的女性,会开车的也不多,她妈妈更是不解,家里明明就有司机,出入都有接送,女孩子何必要那么辛苦的学开车。 可是她实在是怕的很,她害怕自己又因为不乖或是让人不开心,而被驾驶座上面,那个能掌控一切的那个人,给开口赶了下车。而自己必须被迫的,没有选择性的,独自面对眼前那条没有尽头,都是黑暗的盲路。 只可惜,她对驾驶车子的技术,好像天分不高,驾校的教练算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才勉强让她合格了。然后,就算她有车可以在家里偷开着练习,对于开车上路,还是摸不太到门道。 是方逮亲自把自己的车改装成适合教学的车,手把手的带她到微山湖去练习开车的。 第十二章掌控(1) 1999年 警大向来是男多女少的状态,所以他们班里的女生根本就不超过十个。在升上二年级后,又有不少女同学转了学出去,让男女比例又呈现了更大的程度,加上大学每个人的选修课都不同,时间上也较为自由。也因此,除了班上少数几个女生,就属林息跟商容最为形影不离了,连住宿她们都选了一起当室友,也因此跟余生的那群室友,相处的越来越熟悉。 然后,为了虚度即将到来的长假,孟佾问了大家这长假都想做什么,要不要一起出去玩,向阳说他想去钓鱼,容城说去哪都行,因为他不回家,余生无所谓,但是也挺想好好度个假的,林息说她也不回家,她妈妈跟姐姐都带团出国了,她回家也没意思,商容毫无疑问的,比起回家,她更想去露营。 两个女生没什么意见,就让男生彼此先讨论完一轮,尔后就决定到微山湖露营,到大自然的环境下享受这个悠闲的长假,既可以钓鱼,也可以爬山涉水。随后,孟佾把费用估计出来后,林息反而犹豫了,甚至婉拒了这次的邀约,说自己想留在宿舍里温书。 其他人可能没那么敏锐,但是商容从高中就知道,林息若非不必要,她不想给她妈妈额外的负担,就连念警大的其中一个原因,也是因为警大四年免学费,毕业后的工作还有保障,不用让她母亲为她操心。所以旁人可能无法得知林息顾虑的点,但商容是知道林息的妈妈现在的这个丈夫,不是林息的亲生父亲,所以林息怕她妈妈为了她,而给她妈妈的新家庭增加了困扰跟负担,所以林息从高中就开始打工,希望自己手头能多少有些可以运用的钱,也是如此。 因为林息一直觉得,再怎么大度的丈夫,都不太能接受自己再婚的妻子,满心满眼的都只在前一个家庭身上,甚至因为自己成为阻碍妈妈幸福的原因之一,所以林息不想她妈妈为难。 林息估算过,自己如果去了微山湖度长假,那她下个月的吃喝用度就得非常节省,甚至她还得替自己的亲弟弟考量。因此,林息只能婉拒。 商容在事后,跟孟佾要了估算表,商容仔细一看,才发现租车跟给司机的费用是占着费用的最大比例,因此,她跟孟佾就打个商量,说她家有台九人座的豪华型房车,平时就丢在家,也很少会开出来,可以开过来借给大家用,也可以让大家省下租车的费用,把钱花在如何吃好玩好,这样可以照顾到林息的自尊,也可以让她不用担忧钱的问题。 可商容向来就是说做就做的性格,六日就真的偷偷的把家里的那台九人座的房车给偷开来学校,孟佾他们几个收到商容发给他们的讯息,也赶来看看。 可是当余生跟林息刚到地下停车场,就看到孟佾站在这房车面前,对着商容这没停进停车格的技术叨叨。孟佾心里怀疑,就商容这开车技术真的能开上山吗,便叨叨的说,商容,你这怎开进来的?这里是教师停车场,你偷开进来没有被骂吗.... 商容缓缓开了车窗,探出头来,满脸笑意的指着车窗上的停车证说, 这有什么难,我这是仿的呢,随便印了下,再写上车号,就成了。外面那个老爷爷,眼睛不好,没有仔细看呢。俗话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车偷停在教师停车场,才安全。我已经打听过了,许教授这礼拜家里有事,请了两个礼拜的假,我这正好把车借停在他的停车格里。 林息跟余生一起走了过来,她担心地问, 容,这样好吗?要是被家里知道了,我担心你会被骂的。 商容脸上全然没有勉强的表情,反而笑笑的,反正她家车子多,她爸妈根本不会注意到,她家突然少了哪辆车,更别说她爸妈又很少回家,能发现才有鬼呢,没事没事!家里那么多车都没人在开,就算少一台,我爸妈也不会知道的,反正我就只用这几天,等露营完再开回家放就行了。 余生像是看到林息担心的给他打暗号的眼神,他也顺势问道: 这不好吧!我们去的露营地有不少山路,你直接开上去太危险了,我们小命要紧。 容城从另外个角落走了出来,也在旁边贫嘴,甚至嫌弃的看了眼这停的歪七扭八的,真的不成样子的说,对对,商容你这停车都还停不进格呢,还得多练练... 商容其实对要开上山路,心也是很悬的,但是孟佾跟她说向阳会开车的,因此她思量后说, 要不,我晚上问问向阳,看他敢不敢开上去山上吧?不然这里除了我这刚会开车的,就属向阳会开车了。 孟佾一听就朝林息说,林息,我们今年暑假也去学开车吧,到时我们如果还要出去旅行可以轮着开,我肯定比商容这连格子都停不进去的强.... 林息没有回话,只是笑了笑,因为虽然商容没有坦白的说,但是她知道商容做这件事,有很大的原因,是为了让她可以没负担的跟大家一起出去玩,毕竟旅程如果加了那个大笔的租车跟给司机的费用,对林息来说,确实是笔负担。 林息知道商容肯定是为了她,才做这件事的。 就是,商容听孟佾这话,一时就不认输的说, 谁说我停不进去阿,是这停车格太小,影响我发挥,你不信我重新停给你看。 林息眼见孟佾跟商容又要斗嘴皮子了,便用手肘拐了孟佾一下,顺便劝道: 容,你就这样放着就好,我打电话给向阳,看他哪时候回学校,让他过来帮你停。 商容这一说完又重新扣上安全带,准备发动车子时,孟佾跟容城一左一右就上了车,她这才安慰下林息,还指着后面两个狗头军师,对着林息说,息哥没事,我驾照可不是用鸡腿或是扛头烤猪去换回来的,我会开的。更别说还有他们两在后面指导呢。要是再停不进去,就得怪他们两个只会动嘴皮子的男人指导不力了。 谁知道孟佾跟容城这两个后座的军师,还在她身后唧唧喳喳指点,商容突然觉得这两个人比发春期的雀鸟还烦人。 孟佾趴在驾驶车椅上,转头看着后方,又催促,油门加大一些,自行车都比你快了。 容城倒是指导的有模有样的,像是会开车的样子, 你这边不能这样打方向盘,我看我哥开过,这里要转大一点,不然进不去...... 余生看着眼前的闹剧,赶紧把林息给拉到安全的地方,然后拿着手机温柔对着林息一笑, 别担心,我发讯息给老方了,说如果不怕他的爱车又遭殃,就赶紧过来..... 谁知道,余生才刚说完,就咔的一声,像是车体擦撞到的声音,周围的空气瞬间凝结了起来,彼此两相望都知道惨了。 林息跟余生肉眼就看到商容在打挡要倒车入库时,直接用车的屁股撞到那台,二次受过伤的黑色宝马...... 林息看见都替方逮的车跟钱包,肉疼了起来,方逮这车,维修可不便宜啊。 余生笑着说道,我还以为你会先担心商容……这台车可是方逮的爱车啊! 林息露出一抹不轻易说破的微笑,因为不管怎样,她都肯定会站在商容这边的,如果方逮因为这件事,生商容的气,要跟她分手,她林息也会觉得是方逮没眼光,活该单身。况且,谈恋爱本来就是会遇到各种意外跟不确定的事,提早发现不适合,不是比感情深了,在伤透心更好吗? 反正,林息当下对感情一向都是这种想法的,她跟余生的这段感情,她也不敢让自己抱有太多的期待,只能是顺其自然。 可在车上的商容,脸几乎都吓白了起来,尴尬的对着外面的林息跟余生笑,才又转头看了一眼一直瞎指挥指点的孟佾跟容城说,现在怎办...我又弄坏方逮的爱车了,他不会杀了我吧? 孟佾吞了吞口水,一脸也不知道怎办的跟容城对看,只能笑着拍拍商容的肩膀打马虎眼,这不至于,你们是自己人应该...比较好说话吧,好好认个错,就没事了.... 容城靠了过来,嘴欠,如果方教授气的要跟你分手,你可以试试肉偿,这对单身老处男应该效果很好,我哥就这样,闷骚.... 孟佾接着疯狂点头,表示赞同,对对,商容你就服个软,老男人最经不起年轻女孩撒娇了....而且无三不成礼,你这也才第二次。不过!如果他要对你狠心,你也不用对他心软,把他甩了,下一个男人更好.... 商容几乎气的,想转身过去揍他们两了, 方逮要是把我大卸八块,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们两,刚还让我转大一点,油门多踩一点... 余生在外面,看着车里的商容跟孟佾容城打闹,也笑着跟林息说,商容是不是知道,这车是老方的小老婆阿,所以记仇成这样.... 女人忌妒起来,真可怕。我仿佛能听到受害者车接受采访说:我当时也很害怕,她当时一直靠近我,就对我二次伤害了.... 林息几乎余生给逗笑了,笑着对着余生说,你少说两句!容要是故意的,哪里会只有这样,你没看到她刚开车时,手还微抖,她很紧张,当然会出错了.... 不过,她还不熟,真的不能让她开车上山,我们至少还有个向阳会开车的.... 谁知道余生神秘的一笑, 没事,我想到法子了,有另外个人可以跟向阳一起分担司机的辛苦.... 就是我很意外,商容居然没邀老方一起过来跟我们玩?她这人不是最爱热闹的吗? 林息的眼神像是有些不放心跟某种担忧,因此小声的说,他们才刚确定恋爱没一个月,还不是很熟吧!而且说是确定恋爱,其实也有些不靠谱.... 我怀疑过,容会不会被骗了... 余生见林息好像有话想说,便悄悄地把林息给拉到他的身后,避开其他人的问,小息觉得方逮不太靠谱? 林息小声的说道:你想想,他的经济地位职业地位都不低,甚至长相也不差,身边不可能都没有追求者吧,虽然可能是我多心了,但是我真担心他只是利用谈这场恋爱,来打发自己在校园职涯的时间,如果是这样,我希望他见好就收,别伤害人。 余生像是理解林息的顾虑,因此他当着林息的面上,就给方逮发了段讯息,讯息里面写着,需要那么认真吗?你工作那么忙,还是把恋爱当调剂生活的就可以了吧? 然后余生大方的讯息给林息看,还把手机交给了林息,像是坦然的想让林息第一时间看到,方逮会回复什么。 谁知道方逮还没过来,学校的周主任就发现他们这群人在停车场鬼鬼祟祟的,甚至发现有学生把老师的车给撞坏了,因此周主任便把全部的人都给喊到办公室去。 自然,商容这个主谋肯定是最惨的,挨骂是肯定的。 商容只能提心吊胆的在周主任的办公室里,等着受害者方逮过来。 可方逮才走廊的另一边走过来时,恰好从窗户外边,一眼就看见商容低着头,摇头晃脑的甩着马尾的背影,他的眼神瞬间有些复杂,可是他又有种自己也说不出来的欣喜之感,像是很开心自己这个男朋友的身份,也能做为她的依靠了。但是,他同时,更是担心商容的性子太过单纯率真,所以不知道社会上做人处事的丛林法则跟残酷性,更是担心她会因此越走越偏,而浪费了自己的聪明跟机伶去做旁门左道的事,他知道商容是个聪明的女孩子,就跟他的父亲一样……他父亲其实也是个绝顶聪明的人,能凭一堆废材料,给小时候的他做遥控车甚至是机器人。 有某些瞬间,方逮觉得他父亲不全然是个社会败类,他父亲是真心爱过他们这个家的,可惜他父亲却始终是个给社会带来伤害的人。 可周主任认识商容的爸妈,因此也有意让这件事大事化小,因此直接坦诚地对着车被撞坏的受害者方逮,说了几句求情的话,商容这孩子就活泼好动,这不,刚考到驾照就把车偷开来学校玩,她孩子心性,还望方老师再给她次机会.... 方逮面无表情且板着脸,看起来严肃极了,像是刻意在隐藏自己的真实情绪。 他对周主任说, 主任,这事我会跟她谈谈,我有分寸。 周主任心想,自己能做的都做了,要是方逮硬是要计较,那他也没办法了,但是周主任还是在离开前,小声的提醒商容,好好认错,别犟嘴!方老师是个通情达理的人,他会原谅你的。 方逮突然开了冷藏柜,他本来想先问商容想喝什么的,但是他又怕在学校,他们其实不好太接近,所以显然在犹豫女孩子会喜欢喝什么,他在气泡水跟可乐之间犹豫,最后选了气泡水,放到商容面前,仔细说说,为什么把车子开来学校? 商容见方逮丝毫没有笑意,甚至是冷酷严肃的表情,她更是紧张的皱着眉,知道自己肯定是弄坏他的车,让他生气了,可是她又不能说出实情,所以她只能隐瞒, 因为....好玩..... 方逮沉住气的,像是正对她在叙述一件事实,校规规定学生不能开车或骑动车来学校。 商容一听到校规,那就更不服气了,可是我考到驾照啦!法律已经允许我开了.... 方逮突然缓缓起身,就走到窗边把窗子打开,然后像是想透透气那般,他的语气没有任何情绪只是冷静的说,你现在是学生,就要遵守校规...... 商容瘪着嘴,她不理解,方逮大可以直接责怪她弄坏他的车,或是大可直接对她生气的,干吗一直拿校规出来,要她遵守跟认错,可是校规也越不过法律吧?就像所有法律都不能越过宪法那样,我觉得这校规违宪了,所以不该存在.... 方逮听到这种有理有据且思维性非常灵活的辩解,突然抬头颇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又感叹的在想,这小姑娘真不该浪费自己的聪明才智。尔后,他盯看着商容很久,见她明明害怕的很,却还是喋喋不休的倔着嘴替自己辩解的样子,其实有些天真的可爱,他差点笑了出来,所以只能又坐回桌案旁,低下头故意看着桌面上的文件装忙。 尔后,却装作依然不留情且严肃的说, 现在当学生就能不遵守校规,那怎能保证将来能遵守法律?伪造停车证就不能辩解了吧!这可是伪造文书罪,你以后不想任警政公的职位了吗? 尔后,方逮见商容开始沉默了,他也沉默的放下手上的文件教案,忧心自己是不是自己说的话太过了。可是,他知道商容这性子如果往好的地方走,她会有很好的未来跟事业的,如果因为小时候的任性跟天真而铸成大错,因此去毁了一生,他觉得这样很可惜的。 因此,他语气突然严肃,甚至显然还有点要刻意教训的意味,连语气都变得异常生硬, 商容,别那么不懂事,人一但有了犯罪前科,不是你想像的那样无所谓的。有些人可能...只是因为自己的父母有犯罪的前科,都会遭人耻笑看轻,还因此影响前程的,更别说,是自身有犯罪前科的人...... 现在,你们还是学生,所以学校会对你们宽容,老师对你们宽容,可是也是社会对你们最宽容的时光,你要慢慢习惯自己终将成为成年人了.....商容,社会是很残忍的,没有谁有义务去对谁宽容,你不能再如此任性妄为。 方逮说这句话时,眼神突然就暗了下来,甚至有些艰难的咽了咽喉咙,像是想起了某些他不想回忆的往事。因为,他比谁都清楚,社会的多数人对着这些犯罪者的家属,有多么刻薄跟严苛,更别说是对当事人本身。 他从小,就是背负着他父亲的罪过,脸上不知道被谁涂上莫须有的鲜血跟唾弃的唾液跟咒骂,所活下来的。 商容听见他这般严肃的语气,就好像在凶她的一样,她委曲的,眼泪就无意识的掉了下来,心里觉得好像真的被孟佾给说中了,方逮肯定嫌弃她不懂事又任性,估计要跟她分手了。 方逮见女孩子在他面前哭,一时也有些慌乱跟心乱如麻,他挣扎的在想,是他刚才的话太过严肃,把她给说哭了吗?可他也没安慰过女孩子,自然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只能清清喉咙,挣扎了下才说, 回去吧!下次别再犯。 商容就头低低的,伤心地连头都不敢抬起来,她觉得,这场她单方面勇敢追求的初恋,恐怕是得结束了,方逮对她那么严肃跟不留情面,肯定是嫌弃她莽撞跟不懂事了, 好,谢谢方老师。 谁知道在她转身要离开时,方逮突然喊住她, 商容,你想把汽车的道路行驶好好练熟吗?如果不想,就当我多问了。 商容就愣了一下,转身看他时,脸上还明显挂着泪痕,甚至就坦诚地点了点头, 想的,我开车时总害怕,停车也总停不好,就好像天生学不会开车那样。 方逮听完,只浅浅一笑,看商容鼻子都哭红了的样子,他有几秒钟的分神,觉得她如果声音在轻软一些,甚至不用撒娇,他可能就得投降了,世界上没有谁,是天生就会什么的。只要你有心想学,那就行了。从明天晚上七点开始吧,我每天陪你开一小时的车,让你习惯在道路行驶的技巧。 方逮见商容明显还愣着,以为时间上商容有困难,因此他又说, 这时间点可以吗?不可以的话,可以商量。 商容一时不知道是要先擦泪还是先笑,只觉得自己真的好幸运的,只笑着点点头, 可以...那我们明晚见。 第十三章掌控(2) 禁戒小分队的一群人仗义的就在外边等商容,等她跟个没事人一样的从主任办公室出来,才放心的各自去打工或是吃饭了,倒是只剩下林息余生跟商容一起去学校的餐厅吃饭。 商容没了刚才在教师办公室可怜兮兮的样子,反倒像是只小麻雀那样,就围在林息身边叽叽喳喳又比手画脚的说话,我本来以为他要骂我了,还特别凶的看着我,我都吓哭了.....没想到他没生气,还问我要不要让他陪着一起练开车.... 林息真的是松了一口气的握住商容的手,她本来在外面等着时,就很是担心周主任跟方逮不知道会不会追责商容做的事,可余生一直在安慰她,说不会有事的。 林息笑着说, 那很好啊,这样你晚上就有事做了,不用无聊到每天都来店里陪我打工,或是躲在宿舍买买买。 商容开开心心的牵住林息的手说,息哥,那我练习完驾驶,再去找你吃夜宵...你下班那么晚,一个人回来太危险了... 余生边看手机,边从她们俩的后面突然出声,我会去接小息下班,你跟那谁好好约会就行,别跟来当我跟小息的电灯泡阿... 商容笑着朝余生做了鬼脸,随后开开心心的说, 谢谢你们两位小情侣安慰我啦!我去排队给你们买冰淇淋红茶,你们慢慢想等会要吃什么。 余生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橘子,然后剥好了后,递了半给林息,她知道林息最喜欢吃这种方便又不沾手的水果,方逮给我发讯息了。 余生说完,就把手机给递到林息手上,还笑着对林息说,从我们交往的那一天起,我手机的密码,就是你的农历生日了。 林息愣了下,被余生眉眼弯弯又少年气的模样给迷了眼,可她有点羞意的避过低头,不疑有他的,直接就看见方逮此刻刚发来的讯息。 余生:她说你太凶了,所以才被你吓哭的,你自己斟酌斟酌怎么跟女孩子说话吧.... 方逮:我下回改进,修正语气。那我....下回需要道个歉吗? 林息往上找查就发现,原来是方逮怕刚才自己是不是太凶了,所以把商容给说哭了,所以才找余生商量,是不是自己语气不太好,该不该为自己的态度道个歉。 余生发现林息没有翻看到重点,他便把讯息页给拉到最早的地方,方便林息看。 林息一眼就瞧见,他们在停车场时,余生给方逮发的讯息,而方逮也回复了。 余生:需要那么认真吗?你工作那么忙,还是把恋爱当调剂生活的就可以了吧? 方逮:如果你小子是拿林息当作生活调剂品,我是不会坐视不管,你欺负我的学生的,你小子自己好好惦量,别浪费别人的真心跟真诚。 林息这一看完,显然被方逮的话,映衬的有些愧疚,觉得自己好像把方逮想的太坏了,好像自己是在用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可是林息却意外的松了口气,她本来就很担心方逮对商容不是真心的,但现在看来,方逮是个挺有分寸且正直的人。 余生见林息的表情放松了起来,便知道林息对方逮算是暂时解开误解了。 尔后,余生坦而然之的在林息面前叹气,表情吊儿啷当又有些无所谓的说,"商容吧!我有时是真烦她,但是我看的出来,她是真心的对你好。这方逮喜欢她吧,也不是这一天两天的事.... 他这人闷骚,偏要把人引的主动跟他告白了,他才有把握,也才敢踏出那一步,真的投入感情。" 林息这时才发现余生这话里,像是话中有话,她皱了下眉又问, "所以...方逮不是容跟他告白,他一时兴起才......" 余生眼里有些趣味的反问道,"小息你不觉得,方逮上课时,孟佾都特别倒霉吗?" 林息这才突然理解,为什么孟佾每回上方逮的课,十次有六次会被方逮点上去做题,或是回答问题,甚至每回孟佾替余生代点名都会被方逮发现。最关键的是,她突然想起孟佾每回上课都会坐在商容旁边,整堂课跟她打打闹闹,说说笑笑的。 所以这方逮是……全看在眼里,所以吃醋了? 林息叹气,无奈的对着余生笑道,"不会吧,方逮那么幼稚?" 余生无奈的耸耸肩,在走之前还指了指自己, "很抱歉!还真的让你失望了,我们男人,真的不管几岁都是很幼稚的,我也一样!" 余生趁林息在发愣时,就偷偷地在林息脸颊上亲了一下,然后连忙转身装忙,去帮手忙脚乱的商容端吃的过来。 尔后,林息无奈且有点不好意思的,看着余生的背影笑了出来。 林息在想,男人真的是不管几岁,都可以是男孩,真好。 夜里来临,整个警大都飘满了桂花香,商容从宿舍走出来时才晚上六点半。 她对于等会的驾驶私教课程,实在是有些期待跟紧张的。就是她在学校后门,刚好遇见了余生正来接送林息去超市打工。商容便举高的挥手跟林息余生打招呼,还让他们路上小心。 余生一往常般的耍帅朝商容比个YA!林息戴上头盔后,便跟商容挥手。 小情侣在急速的风中,就这样彼此依靠的消失在商容的眼前。 尔后,商容见与方逮约定的时间还早,她在想,虽然学校后门的人已经算少了,可要是让别人看见,她上了方逮的车,这其实对方逮的名声不太好吧。 因此,她故意走离开校门远些,希望可以避开些人。 可又过了五分钟,还没到七点,方逮就打了电话过来。 商容一接起来,就听见方逮的声音,单刀直入的直切重点,抱歉,我会迟到十分钟左右,刚在车厂有事情耽误了。 商容突然听见他的声音,只紧张的不知道该怎说话,她小声的答复,没关系,不着急,你慢慢来。 方逮沉默了一下,又在电话里问,你现在是一个人吗?站的离校门口远吗? 商容不知道方逮问这个做什么,但还是老实作答,恩,是一个人,离校门口有点远,我刻意走远的,我想着,如果让人看见了不太好..... 方逮突然想起这几天,有女大学生失踪的案子,因此他也有些担忧商容一个人等他时,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危险,因此他严肃的说,你现在马上往校门口人多的地方走,等我到了,你再走过来也不迟,也会比较安全.... 商容噢了一声乖乖往回走,心里在想,是不是自己又惹方逮生气了。 商容的思绪放空了一会儿,就看到那台被自己二次伤害的车,已经完美无缺的开了过来,然后四平八稳稳的,停在离校门口大概距离五十公尺路边。 商容这才小跑的跑了过去,方逮有点手忙脚乱的从车里替她开了车门,他看见商容站在车门外,虽然绑着长卷公主头,可穿着却是很俏靓的短裙打扮。 就是,他的表情是有些闪神跟尴尬的,像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或是自己该做什么的无措表情,他甚至在想自己是不是不够绅士,竟忘了下车替她开车门。 反倒商容的表情,就是从头到尾都很自然,甚至在上车后,一直像是小学生很期待出去玩跟开心的样子,甚至很坦然的问他,你车子那么快就修好了?多少钱呀?我赔给你吧! 谁知道商容这话,突然让他陷入沉默,眼里的神色突然就暗了下来,连商容这种不心细的人,都发现车里的气氛像是突然冷掉了一样。 后来方逮只浅语的拒绝,不用了。 商容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说错话了,可是她只是好意,毕竟是自己弄坏了他的车,甚至还弄坏两次了,如果两次维修费都让方逮自己出,她也有些过意不去,就是紧张的一双手都不知道怎么摆放了。 商容捏着裙摆,就很坦然的说,对不起。可是你的车会需要维修,两次都跟我有关,我……实在很过意不去。还是让我赔偿你吧。 方逮许久都没说话,见商容穿的短裙,怕她冷,便把空调的温度给调高。他几乎就在想,她晚上跟男人单独出门时穿短裙不好,跟男人待在这种隐秘的空间里,不小心注意自己的裙摆,这样更不好。 虽说,他不认为,女性必须穿的保守,才能避免一些麻烦跟伤害。 可是,他在心里也得坦诚,男性确实会因为女性的穿着,而影响视线的停留时间,跟大脑因想像而产生性讯息的多寡有关。 衣着的不同与多寡,并不会影响性犯罪的产生与否,更不能因为男性管不好自己而产生的性犯罪,就禁止或是限制女性的出入跟穿着,甚至把性犯罪的责任推到女性身上。 可他保守的认为,在大环境充斥着受害者有罪的错误氛围里,短时间无法改变的情况下,每个人都有保护自己的责任,跟约束自己的义务。 而不是诡异的,大多时间都有人在鼓吹,让人全然的放纵,甚至相信什么可以走夜路去买烧烤的安全性,然后全然的不重视性教育跟正确的两性互相尊重的观念,也不教育学生跟孩子把自身安全放在心上的态度;可同时又在悲剧发生的当下,又有一群高高在上的人,会肆无忌惮的用耻笑的态度,去讨论受害者有罪论跟是不是自找的。 如此,让人错乱的说法跟做法,都没人觉得奇怪吗? 然后,方逮便强迫自己移开了,会容易让自己想入非非的视线。顺手就开了音响,西洋的浪漫音乐,瞬间就充斥在他们的周身,当yesterday once more的旋律出现时,本来还捉摸不定且慌张的心,瞬间就毫无原因的被音乐给抚平了焦虑,两颗本来还忐忑的心,彼此都安静了下来。 方逮觉得商容的笑脸,像是车上的星星,就瞬间被音乐给点亮了,不比车外夜空上的星星还暗淡,商容轻哼旋律,偶尔会转头看看窗外,有时又挨不住想偷看他的冲动,就偷看了一眼,就又转头装的若无其事。 唱到But they're back again时,方逮才鼓起勇气说,身为男人,要有能包容女朋友任性的能力,况且身为有经济能力的人,我没有理由让女朋友出这笔钱。 商容此时,才转头跟他对上了眼,见他笑了下,才又认真开车。她第一次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见他的侧脸被沿路一闪而过的光影,照的更加立体英俊且富有温度的样子,她脸颊更是微微发烫,连准备好要说服他的话,都忘了一干二净,只觉得心跳快的连自己都控制不了。 她为了减少尴尬,就随便找理由说,你喜欢在车上听英文广播或是西洋音乐? 方逮点头承认,是习惯,从念书时养成的习惯,现在一会还改不掉。你想听什么音乐?可以换的。 商容紧张的摇头,不用不用,我英文也不好,正好练练。 方逮滚动喉头,连方向盘都握的死紧,显然为了自己的缓解紧张,尔后又像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那样,他看了副驾驶座的踏垫深处指着,说了下,我刚才迟了些,就是请车厂老板额外在副驾驶座加装了刹车控制器。等会换你开时,你就能放心放胆子去开了,学开车不放胆子去学,会学的不好的,如果有什么紧急情况,我坐在副驾这边能瞬间控制煞车,你不用害怕,会有什么你来不及反应的事。 商容听见方逮这般为她考虑,她真的心里都暖了起来。她很意外,方逮说要陪她练车,不是随便打发人的那种态度,甚至不是那种,为了满足自己的制高点跟掌控欲而应了下来的,而是他会很认真仔细的想着,该怎么帮助她,真的要陪她熟练开车技巧的态度。更别说她从没看过,真有人会那么傻的,竟舍得拿自己的爱车给初学者当练习车用,驾校的教练就曾跟她说过,初学车的开车方法,其实很伤车的,所以驾校的车,一般都是拿报废的烂车,给初学者练车用。 她几乎感动的,什么话都说不出口,她也不知道自己如此平凡,怎么会是那么幸运的,是那个能被方逮所喜欢上的女孩。 等到进入了微山湖区时,他才把车停在一处广大又宽旷的路边,他下车跟商容换了位置,甚至还细心地把自己的外衣脱下来,盖在她的腿上。 否则,等会在教导她开车时,他可能会靠的近一点的帮她调整方向盘,万一裙摆不小心走光了,这样对女孩子不好。 等换好位置后,方逮就先仔细的教导她,告诉她最基本的驾驶注意事项跟用车安全的基本知识,然后见她直线开起来没什么大问题,就是转弯,总是弯的不够顺畅,他便又刻意挑了条又数个弯道的地方,带她去练习转弯。 商容在开这种弯道时,总是抓不到要诀,不知道什么时候该回圈回来,而且心里一直紧张会超出自己的车道,或是弯的不够顺,总是有点卡顿。 方逮一眼就看出问题的所在了,因此见她在过大弯时,转的慢了,角度就会偏到对向车道,他就主动地伸手过去的上手,替她加拉了方向盘的弯度,瞬间就一起含握住了她的手,但是他像是只在考虑,要怎么讲解解释,才会让她能理解,怎么转弯才会弯的顺畅,完全没有发现自己唐突了。 然后他又仔细的说道,车子过弯时,你要顺着路的弧度跟着慢慢的拉方向盘,你看着车角当基准,就这样...过了就拉回来,慢了就补强弯度.....只要能控制的好方向盘,车子行驶的角度就不会出错。就跟我们的人生一样。 等到发现自己居然不经意握住商容的手时,他才紧张的松开手,可他一松开手,就发现商容握方向盘的手,是有点抖。 他便看着前路,鼓起勇气的,轻轻含握住方向盘,像是对她循循善诱,开车时别害怕,要放轻松,要踩油门去感受驾驶的感觉,有什么事我这里会控制住煞车的....你只要享受跟感受驾驶的感觉就行。有我控制着刹车,会让你安全的学会驾驶技术的。 商容听到方逮如此温柔跟平稳的语气,几乎脑子都空白了,她哪里还能记得清,他当时说的那些开车技巧啊。她只觉得,这个男人不但可以耐心且仔细的对她倾囊相授,甚至让她对原本没有自信,自己能掌控的了这巨大的机械怪兽,变得开始不再那么惧怕跟紧张,甚至慢慢地能有信心的熟练起来的技能,她就觉得这男人,真的又帅又温柔到不行。 更别说,他不会仗着自己精通熟练开车技巧,就带着站在高处的优势,刻意的用贬低跟不耐烦的态度,指指点点她开车时的不熟练跟笨拙的样子,也不像驾校的那些教练,动不动就骂人或是嫌弃人笨蠢,或是刻意说女性不用学开车,等着让男人接送就行的话。 方逮比起她身边能接触到的那些男人,不知道还要好多少倍。 就这样可靠稳重的男人,她要不喜欢他,都很困难..... 商容害羞的想,她的脸现在一定很红,甚至沿路脸都发烫着,不知道会不会让方逮发现她现在这种窘样,而笑话她了。可是她又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心跳,她真的好开心,能跟方逮在一起的。 第十四章牺牲 2007年 吃完饭,林息把林汀给哄睡后,端了一盘草莓敲了敲客房的门,其实客房的门是没关的,林息能看见商容就坐在床上整理自己带出来的简单衣物。 商容一转头,她们俩就相视而笑。 欢迎我吧? 林息笑着进门。 商容伸手替林息接过手上的水果盘放到桌上,就拉着林息坐一起了, 这是你家耶,说什么欢迎不欢迎阿,我还怕你把我扫地出门呢。 她们俩就随意的躺在床上,商容却意外的看到林息尽管离婚了,可到现在一直都还戴着结婚戒指,商容拉过林息的手,默默的注视着她的婚戒,又抬起自己的手,两只带着婚戒的手并列着,两只戒指就在灯光下闪闪发光。 她在想感情是不是真的很难说停止就停止,就像林息跟余生还有她跟方逮那样,因此她坦然的问,息哥,你还爱着他吗? 林息不以为然的说道:你想多了,我只是用来驱赶一些不必要的苍蝇,装饰用的。 商容却有些没精打采的笑,息哥,你这几个月以来,都是一直像是以前一样的在过日子,一样的工作,一样的照顾小星星,我真的觉得你好辛苦又好坚强。总不像我一样…… 林息淡淡地笑着,眼中夹杂着无奈却又想到小星星,眼神瞬间就温暖了起来, 因为我是妈妈了呀,不可以再这样任性。小星星,是他这辈子留给我最珍贵的东西,不论我跟余生怎么了,都不会改变我们谁对小星星的爱的。 商容见林息活的如此通透,一时之间又羡慕她,却又替她开心,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息哥一定会很幸福的。 可商容却因为林息的话有瞬间的闪神,她浅浅一问,像是在自言自语, 原来……当了妈妈后,就不能任性了吗?那方逮是不是也觉得,我不想当妈妈是因为太任性了。可是……我就是害怕啊。 林息也因为商容这话,愣了一下,其实她也没想过商容问的这个问题,因为从小到大,与她最亲近的女性,就是她的母亲何玉梅了,所以她好像潜意识的总以她妈妈的样子,视为一种女性标杆,事事都想同她母亲那样负责任跟用心,所以她还真的没想过,女性是不是当了妈妈就不能再任性,又或者说做自己了。 可是她个人是由于爱,所以她愿意为了跟余生的家跟小星星付出的,甚至是别人所不能理解的早婚早育。怀小星星的那阵子,她才知道,原来这社会上对怀孕的女人,是那么刻薄,甚至吝啬的付出善意。甚至不论男女,都对她的早婚早育,甚至对于还没毕业就怀孕的这件事,就多数都持相同的歧视跟偏见,尽管她跟余生早就结婚了。 可是林息是幸运的,她选对了,一直对她真心实意而且足够爱她的余生,所以她没有落入多数女人早婚早育或是为爱昏头的不幸,就算她们俩在小半年前协议离婚,也不是因为不爱了,而仅仅只是因为他们的想法跟观念,有了不可妥协的冲突,所以只能协议离婚,但她心里也知道,余生在她心里,早就是没谁可以替代的位置。 可是这是她自己,不是商容…… 如果扪心自问,比起心疼男的,她肯定是更心疼商容的,商容所遭遇到的难处跟闲言碎语,绝对不会比她还少,她在学期间怀孕,还有商容跟余生在旁边护着,甚至她妈妈跟余生的家人也都关心着她。可商容为了跟方逮在一起,甚至背负上了不孝悖逆的罪名,更是闹的满城风雨,被沦为别人口中,只要爱情不要父母,是个被父母呵护的太好,所以不懂世事艰险的逆女。然而身为她的挚友,其实她能做的真的不多,也只能默默的陪伴她了。 林息握住商容的手,其实她能理解商容的恐惧跟害怕,她在生产时,那么爱她的余生,在产床面前,也什么忙都帮不上,就好像这些痛苦也有男人造就的原因,可是最终都得女人自己一个人撑过去。可是这些,终究是她所选择的,虽然过程是痛苦了些,但林息却没后悔过成为小星星的妈妈。但是,这是她自己的选择,她无法说服商容,真的为了要跟方逮复合,而考虑去牺牲什么,因为女人怀孕生育,要牺牲的决不是只有肉眼能看到的这些。 因为林息也不知道,如果不是由于爱跟想享受当妈妈的感觉,那么让女人一定要生孩子的原因,又能是什么呢? 爱他跟害怕当妈妈这件事,不应该是两件有所冲突的事吧? 男人当了爸爸,还能是男孩。 女人当了妈妈,就不能是女孩了吗? 林息感叹的一说, 就是有点可惜,我到现在还没看过容穿婚纱呢。婚纱是所有女孩子结婚的梦想吧。 商容无奈一笑,何止没有婚纱,她跟方逮也没有婚礼跟蜜月,甚至没有任何仪式,只是家人朋友吃个饭,可是当时那种情况,她只能越低调越好。 商容侃侃而说,当年为了结婚,我跟家里闹的多僵阿,如果在举行婚礼,就等于是不顾我爸妈的脸面,那会我爸都说要跟我断绝父女关系了。真办婚礼的话,对方逮的前途会有很大的影响,我不能看着他为了要跟我结婚,或是办一场可有可无的婚礼,而毁了他当外科医生的梦想。 如果不是我妈为了让我屈服,想让我放弃跟方逮的感情,才告诉我方逮被盛氏医院解雇的事,方逮可能这一辈子,都不会让我知道,这件事跟我的父母有关。 商容的眼里像是想到了什么,还有些泪, 他付出,所牺牲的,不比我少。我又有什么立场怪他呢? 商容满眼的失落,让林息看在眼里却十分心疼。要说是商容亲眼见证了林息跟余生的爱情,结了果的,那林息又何尝不是亲眼看着商容跟方逮,这一路走来。 林息觉得,她跟商容是如此的相似,却又如此的不同。 第十五章家人 2007年 商容后来还是在市医院附近的小区大楼,租了间小公寓。 她想,自己也不能贪图方便,就长时间的住在林息家吧,总归还是得寻个安身之处。 又或许是她的私心跟心理作用吧,她总觉得离方逮工作的地方,她会安心一些。反正她现在就是还放不掉,不如就这样慢慢的让自己松弛下来,边走边看吧,她也不想强迫自己一定要果断跟坚强一些,毕竟她跟方逮的感情,也不是说忘就能忘的。 就在新居整理生活用品的当下,商容突然接到,商雄大宅的老管家给她打了电话,说她爸爸这几天身体不太舒坦,她妈妈想让她回家一趟。 这是商容第一次接到她爸爸身体微恙的消息,说不担心也是骗人的, 但她父亲向来身体挺好的,也不贪杯也没烟瘾。 可是,现实就是在她年长一岁之时,她爸妈就会慢慢地也老一岁的事实。 人啊!还是会对曾经怀有冀望的亲情,存些念想的,商容自然也是。 虽然她埋怨过,甚至伤心过,也生气过她父母总是不讲道理,可是她还是会挂念挂心他们,总是存个念想,她能有一天也像林息一样,得到父母的百分百的肯定跟信任。 近年来,市里各区的发展都增长的非常快速,东南西北四区在市府里都有已制定的基建规划,而商雄大宅就在靠近北区的松江区,那里远人群近郊外,却寸金寸土,堪称是富豪聚集地。 商容从小就在这诺大且富丽堂皇的庄园豪宅里长大的,她小时候甚至思想浅薄到,在高中之前她是没想象过,在真实世界里,是真的有人连三餐的饭钱都拿不出来的人,而这些人,不是电影里故意制造悲剧演出来的,而是真的有许多人是这样的。 但是尽管她从小的一切生活用度,都是不用她担心的,甚至可以说是奢侈的。她还是觉得她家的庄园大宅,特别冷清,冷清到她觉得家里如果养只狗狗,她会比较不孤单,比较可惜的是,她小时候有哮喘,甚至还因此病差点丧命,所以家里是不准养任何有毛的宠物的,可是她只想养狗狗,没想过养其他宠物。 不过在某些特殊的时刻来说,她又觉得家里冷清一些比热闹些更好。毕竟冷清时,代表她的父母都不在家,她可以自由的做自己的梦,不用一定得练琴或是练跳舞,或是努力地当个他们眼中的乖女孩,甚至可以就她一个人到玫瑰花园,去发呆待上一整个下午。 而她家里最热闹的时刻,其实并不是举办什么宴会或是活动,而是她的父母吵架的时候,才是最热闹的,他们总是口不择言,重复的鬼打墙,又或者喜欢摔东西以表示自己的无从发怒的怒气。 她甚至还记得,她父亲打过她母亲一次,但好像就那一次,她母亲就发狂到想杀人了,拿着高尔夫球棍,把她父亲钟爱的古董花瓶全砸了还不够,家里的玻璃器具跟落地窗挂灯,甚至那些上百万的车,全都遭了殃。 她当时,实在害怕极了,甚至她在小时候,就无数次的想过,如果她父母离了婚,她该怎么办? 他们有谁想要她吗?她想跟妈妈,还是跟爸爸。 她其实觉得,她父亲不太喜欢她,特别是那种不喜欢,在小孩的敏感心思面前,其实是挺明显的,她母亲好像也是,甚至是很嫌弃她是女孩。她小时候其实不懂,她妈妈也是女人,为什么会嫌弃她是女孩,这样不是变相的讨厌自己吗。 可是她妈妈总无数次的告诉过她,又总说如果她是个男孩,那自己的日子不知道会有多快活,也不用担心她父亲在外面会有小家了。 她当时,还不懂小家是什么意思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好像不是被父母期待着,而出生的孩子,更别说是因爱而出现的。 就像在她成年,第一次以成年人的身份,陪同母亲参加的商业酒会上,就在跳交际舞的时候,被酒会上的中年男性胡乱拉手乱摸腰臀,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这姓韩的男人都敢胡来,她实在觉得这实在是恶心极了,便慌张且脸色苍白的借故去洗手间逃离现场。 尔后,她母亲见她委曲的哭了,还训斥她要忍耐,还说什么,女性想要在商业界闯荡,就得学会四两拨千金的手腕,哭没用,被摸一下又不会少块肉,能从对方手里得到该有的利益才重要。甚至还说她已经很幸运了,至少身为她的独生女,所以被摸一下还有本钱能哭哭啼啼跟发脾气,否则很多女性就算被男人吃豆腐,还得跪着对着男人陪笑,说是她们不小心的。 也因此,她不理解,怎么会有母亲会对自己的女儿说这种话, 这是用在教导她生存之道的方式,在爱她吗?她也不知道这算是爱吗? 所以,她问过神,如果人不是因爱出生的,那么人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呢?如果两个人不是因爱而结合成夫妻的,那么为什么要彼此折磨一生,然后又意外生了孩子,又反向的折磨孩子呢? 她不懂这些……但好像,也没人告诉过她答案。 只是越长越大后,总有想离他们越远越好的冲动。 她其实隐约的知道,原生家庭其实潜意识的影响自己很大。她很害怕如果以后结婚,她的丈夫也不喜欢女儿,或者也因为她生了女儿而讨厌她,甚至用生女儿来当成外遇出轨的理由,甚至周围的人都告诉她生女儿不值钱,那她真的还有办法,对这个像是带给自己不幸的女儿保持不怨恨不讨厌的平常心吗?甚至她实在也不懂,如果婚姻是她父母呈现出在她眼前的样子,那人为什么要结婚? 因此,她不想背负这种,父母留给孩子的恶性轮回跟诅咒。 所以,她只能逃离,她想自己去找答案。 她自己找过答案,也通过圣经去找寻答案。 圣经说,起初,男人不是由女人而出,女人乃是由男人而出,是由男人的一根肋骨所生成的。而男人不是为女人造的,女人却是为男人造的。 所以,女人像是被神给选中,选出来帮助男人的;像是神自己借着女人,透过女人来帮助男人完成神的托付。 因此,男人必须要爱护自己的肋骨,把妻子视为自己身体最重要的一部份,而去呵护敬重她,只有这样,神才会去听男人的祷告。 而方逮还真的是把她视为自己身上的肋骨血肉一样,去呵护跟敬重。 她本来以为,自己可以挣脱原生家庭的影响跟轮回,真的遇见了一个,像是圣经上说,会珍惜呵护自己妻子,如同爱护自己的肋骨般的男人。 她真的,曾经很幸福的。 夜里的月亮已经有些暗淡了,商容这才开进商雄大宅的小道,小道上沿路点上了欧式路灯,远处的喷泉池还稀疏的撒上了灯光,玫瑰园的温室花厅,也点上了美丽的蜡烛,因为,她母亲一向喜欢在玫瑰温室的花厅里招呼客人。 她停下车后,马上就有男士来接手,替她把车给停到地下停车场。她对着这个没见过的男士道谢,才揣揣不安的进屋,只见老管家迎面而来,贴心的让家里的帮佣小姐,给她送上室内拖鞋,还仔细的问她吃过饭了没。 商容摇摇头,只简单的问了老管家,她父亲现在的身体状况。 家里的帮佣小姐跟男士都知道商容性情好,很少会发脾气,甚至很少为难他们,所以面对她时,不是额外放松,就是额外不经心,可商容不住在这,自然也不会跟他们多作计较。 她走过艺术光廊,才一进到大厅,就看见她母亲从楼梯上走了下来,头发上还敷着不知道是从哪间美容院来的护发品,是不是高效的护发品她是不敢肯定的,但高价绝对是真的。 她母亲萧淑萍本来就是市里的世家小姐,她外公家对她母亲从小就很是娇养着,所以某方面来说她母亲的强势跟骄纵跟家庭环境脱离不了关系。 她母亲萧淑萍像是随口提及,也没顾的上商容的样子明显是带着疲惫的,小容,妈妈前几天打电话让你陪妈妈去美容院见你阿姨,你怎不愿意呢?你阿姨家里有两个不错的儿子,特别是那大儿子,还挺有出息的..... 商容没说什么话,就只嗯了一声,明显就是有些疲累的样子,直接坐在最不显眼的沙发角落边,就……最近工作比较忙一些。 萧淑萍把包发的毛巾拿掉,旁边的帮佣小姐眼明手快的把毛巾接了过去,立马就有男士送上来一壶安眠花茶,萧淑萍给自己倒了杯茶,就悠闲地坐在沙发上,像是随口一提,真是奇了,今日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回来? 商容听见她母亲像是刻意在提起方逮,她突然有些心虚。 因为以往都是方逮陪着她回商雄大宅的,可就是只有待几个小时,她都不太愿意,因为每回她父母的脸色都不太好看,甚至她不想也总让方逮听到这些,从她父母嘴里说出来对他冷嘲热讽的话。 可是那些伤人的话,总会让她心里的弦绷的特别紧,她不理解,为什么要对人那么刻薄,就算他们讨厌方逮好了,对讨厌的人都有必要连说句话都夹棍带棒吗? 因此,多数都是她实在无法忍受,她的爸妈总轻视对待他的态度,多半没多久商容就会气的把他给拉回家。 就是每次回到家,还得方逮好好的哄她,让她别跟父母置气。 她有次气极了,还直接说他就是个烂好人。 方逮听见只是笑着,也不反驳跟承认,就只握着她的手,坦诚的说, "他们讨厌我,是基于他们爱你,觉得我抢走他们的女儿了。谁知道,等我当爸了以后,会不会比岳父岳母更过分。何况,我很感谢他们能把你生下来,所以那些话伤害不了我,可是你的话能伤害他们,所以阿容该消消气了。" 所以,多半他们的架,总是怎么都吵不起来,说方逮这人不会甜言蜜语跟哄人吧,其实他的坦诚对她来说,反而更受用,总能让她一下子就冷静了下来。 不过商容这人是藏不住心事的,所有情绪都是放在脸上的,尽管她已经努力掩饰那种离婚后的疲倦了。 所以,当萧淑萍问她怎么只有一个人回来时,她只能选择说谎。 他今晚开夜刀,太忙了。我只是回来住一晚,看看你们,明天就回去了。 谁知道,商容的谎话还没圆完,她父亲的声音就从楼上传了下来。 你这逆女,还想骗我们! 只见一双鬓有些灰白的男人缓缓走了下,商振雄还没发怒的样子,就让她有些害怕。 商振雄的声音不怒则威,一直以来商容对这个爸爸是敬畏又害怕,她父亲就是传统的那种父亲形象,如山稳重却很少跟她说话,甚至每次见到面就是希望她好好认真学习,然后就是用父权来告诉她,她要学会服从,要当个好女儿,以后结婚要当个能帮助夫家的好妻子。 所以她为了跟方逮结婚,是第一次鼓起勇气,直接的违逆他们,不再像是以前,总是极力地扮演一个乖巧却笨拙的乖女儿,背地里偷偷保留自己的想法。 所以她父亲对外放话,甚至也跟他商界朋友诉苦,甚至气极时总把逆女给挂在嘴边,但当她知道,她父亲说不认她这女儿时,她其实一直不懂,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就因为,她不想服从,所以做错了吗? 还是他们做父母,认为子女的存在价值,只在于会不会服从他们? 萧淑萍突然打破沉默,就好声好气的对着自己的丈夫说,老商阿,你别那么凶,我们就只有这一个女儿,你不心疼我心疼!况且她现在离婚,不也刚好成了我们的心愿。 商容听到她母亲的话,才知道原来他们两老,早就知道她跟方逮离婚的事。她甚至开始怀疑,她父母该不会是故意拿身体微恙的借口,骗她回来的,这也难怪她问了老管家她父亲的情况,老管家只笑笑的,什么都没敢说。 商容本来就还没想好,怎么解释自己跟方逮离婚的事时,她母亲却完全不掩饰,得知她离婚的喜悦之情,甚至还像是突然想关心她这个女儿般说道,妈妈早跟你说过,方家跟本配不上我们,你跟他在一起迟早会受伤的。反正你们又没办过婚礼,也没孩子,现在离婚正好,我跟你爸可从来没认过方逮这女婿,你就当成是梦一场,离婚就没什么了不得的。 萧淑萍很难得会搂着她,甚至安抚性的说了些掏心掏肺的话,可这些话,非但没有让她觉得有任何安慰的成份在,反倒是有些心凉的很。她很是伤心,方逮这些年的努力,他们好像都没认真看待过,就好像因为讨厌方逮这个人,就全盘否决掉了他。 商容一时之间,甚至有些生气,甚至替方逮不值, 妈,你别这样说他,方逮他并没有亏欠过我,其实是我们家..... 萧淑萍说话总刻薄,更别说她一向就很不喜欢这个,拐跑自己女儿的男人,她只要一想到这件事,就有气,因此说话更是强势,我们家?我们家怎样?说到底他那市医院外科主任的位子,说不定还是别人看他是商家女婿才施舍他的。 妈…… 商容几乎是无法理解,她母亲这些刻薄话,到底是怎么说出口的。 商容话还没说完,她父亲便在旁边帮衬说话,像是头一回两夫妻,终于有相同的目的,连这说话都一来一往的,简直突然默契的很。你妈说的没错,你快把心收一收,就凭我们家,何愁找不到优秀的青年才俊来配你,方逮根本没有给过你一场婚礼,说到这,爸爸还真是为你不值,你嫁给这种人,也算把我这张老脸给丢尽了。 商容几乎气的眼圈发红,她真的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回来自取其辱的回来讨骂。 萧淑萍拍拍商容的手掌,好声好气地安慰她,你爸爸其实说的没错,你想想方逮现在跟你离婚,说不准就是知道从你身上捞不到家里的好处,所以才不想跟你纠缠的。这也代表妈妈一开始的眼光是对的,女人只有嫁到门当户对的人,让自己的娘家强大起来,你嫁过去才不会受欺负,这婚姻本身就是一场交易与对峙。你跟方逮的这场胡闹儿戏,就全忘了吧,不值得你费心。 商容抹掉眼泪就突然站起身,她知道就算她现在对他们又吵又闹的,也改变不了他们的想法,那就只能这样了吧,让两边都保有各有各的思想边界,他们有他们的偏见,她也有自己坚持。 爸妈,我有些累了,先回楼上休息。 商容直接上了楼,就回到自己的房里,也不管他们怎么劝或是骂。 她整个人就这样的躺在床上,看着这装修华丽的房间,却一点都生不出归属感。 她甚至在此时,还更怀念她跟方逮一起经营的家。 更准确的说,她是想他了。 她趴在床上,忍不住的回想她跟方逮的过往回忆,可能就仅仅一点片段,就足以让她鼻酸难过,甚至心里阵阵的抽痛。她曾经听有些老人说过,夫妻就没有不吵架的,她有时候会想,是不是她跟方逮从来没吵过架,所以才会离婚。如果是如此,那她宁愿跟方逮吵架,也比现在就突然离婚好。 都说外科医生的三十岁,是累积经验的最好年纪,而四十岁则是技术发挥的年华。 而方逮却选择在三十二岁时,跟她走入婚姻,在三十七快四十岁时跟她结束婚姻..... 可就这五年的时间,方逮就已经给了她很多,她从来没想过的温暖跟呵护。 其实在这场婚姻里,商容之所以会那么干脆的签字离婚,也是因为,她始终觉得方逮跟她结婚,是有些委屈的。 她除了有对有钱的爸妈,就是个做啥都不行,很是平凡的女孩子,以他的条件,明明值得有个比她更好的女子,来好好爱他,帮助他的。 她又凭什么,想用这一纸婚约,来捆绑住,向往着更广阔天空的他。 第十六章肋骨(1) 男人是神的荣耀跟形象,但女人是男人的荣耀。 这句出于圣经里的话,看起来像是把男女分为主从次序,可是仔细一想,夫妻为一体,妻子岂不是丈夫的所行所举,最好的投射示现吗? 如果妻子呈现出的模样,是咄咄逼人还是刻薄碎嘴,凡等有碍家庭幸福之事,自然这跟丈夫没有把女人视为自己身体的一部份来小心呵护有关,因为只有女子备感幸福时,才会透出温柔可人甚至惬意舒坦的光辉。 教会牧师在讲堂之上对着下面的众多兄弟姐妹,侃侃而谈的解释圣经里男人与女人,还有分享家庭如何幸福之秘决,只见牧师一说完,下面的听者有些点头,有些皱眉,有些沉思,但却没人像萧淑萍旁边的小女孩一样,当时的小商容是怯生生的,是不理解为何神会说,男人可以是神的荣耀跟形象,可是女人就只能是男人的荣耀。 2002年 商容自从嫁给方逮后,真的肉眼可见的整个人都容光焕发了起来,以前像是还没长开,可爱娇气的小姑娘,现在举手投足都多了些既温柔又娇俏的气息,明眼人都看的出来,她很快乐且开心。 以前警大的老同学们,都替他们两个很是开心。 但有很多人都知晓,医生是最顾不上家庭且非常忙碌的职业,更别说是疲于奔命的外科医生,商容自然也是清楚方逮职业的为难之处。 而他们结婚的这年,恰巧是方逮最忙碌的日子了,医生升等资格,海外进修,国内研讨,他医院家里跟外地,三点似来回奔走,但依旧可以把所有的事处理的完美无暇,事业家庭两兼顾。 但这些完美的背后,所要付出的辛苦,商容都看在眼里。 所以她也能谅解,方逮早起又总是夜归,或是总得深夜紧急去医院开刀的日常生活,而方逮往往总是怕吵醒她,自己一个人默默的穿好衣服给她盖好被子,就带着手机去医院处理紧急的病患。 这天刚好是假日,商容特别起了个大早,可是就算她已经算早起了,方逮还是比她早出门,因为外科医生是没有六日双休假的,更没有所谓的固定休假日,不像她的职业,可以事业家庭两相照顾。 等商容把自己整理好,又带上要送的礼,她就开车回东西区。 那是因为,她今天跟方逮的奶奶约好,她想请奶奶教她做碗鸡汤面,因为她从楚以钧那得知,今天是方逮的农历生日,她想要给方逮一个惊喜。 可她的车进不了以钧跟她说的小巷,因此她只能先把车停在大路边,才用走的进去查找。因为上回方逮带她过来时是晚上,她根本记不住方逮是从哪条路弯进来的。 方逮的老家处在繁华中的宁静,在热闹的街道中,又得是隐秘小巷往内走,就可以看到一间老屋被藤蔓植物给攀附而上的红墙,这间老屋看起来老旧且斑驳,是间单层的屋子,外面有明显重新油漆甚至装修过的痕迹,包含安装空调跟遮热板都像是前几年才安装上的,然后外面还停着一台像是许久没人在骑得生锈自行车。 商容到的时候,是方逮的表妹楚以钧顶着一张刚睡醒来的脸,出来带她四处看看的,还说奶奶一大早就去附近的市集买些肉,要等会才会回来。 商容见这屋子不大,仅仅只有两间隔间的小房间跟一个厨房客厅合用的公共区域,客厅还奇怪的摆上一处书桌跟一台老式的裁缝机。 楚以钧带她参观老家时,商容见这屋子如果要住的下四个人,只能两人一间又男女分睡了,可是这房间的床可能就仅仅只能一人翻身,两个人睡好像太为难了,因此她疑惑的问, 你们跟方逮就是在这长大的啊? 楚以钧突然吃力的敲了几下老窗,这才打的开这个,还保留着三十多年前的花纹样子的老式窗户,然后指着隔壁屋子说, 我跟以霆是在隔壁屋子长大的,但表哥是在这长大的,这房间是表哥以前休息的地方,奶奶说表哥为了省电跟透气,以前都在客厅的书桌,用着那台现在还能用的小台灯念书,这房间太小,一到夏天简直热到不是人能待的地方,如果遇到雨季,房间也会漏水。 商容随意走走看看,肉眼可见这屋子真的有过水迹的,甚至细看这床更是简单的很,只是几块木板拼装起来的木床,然后她回头看了一眼刚才经过的书桌,她像是能透过楚以钧的叙述,能想象出年少时的方逮,是如何的刻苦跟努力跟专注的。 随后她摸摸这老旧木床上的花纹,她的指尖没沾上多少灰尘,可见方逮的奶奶是个很勤劳且重视家里整洁的老人家,商容却出乎楚以钧的意料之外,她毫不嫌弃的拉着楚以钧,笑着直接坐了下来,然后恳求的说道:以钧,你在跟我多说些方逮小时候的事吧,我可想知道了,但他都不好意思告诉我的。 楚以钧被商容的热情给惊讶到了,因为上回他们一起吃饭的时候,楚以钧还以为商容是那种害羞文静的富家大小姐,甚至可能会不太喜欢他们方家的人,因为一起吃饭时,商容特别的安静跟害羞,说话轻声细语的,甚至也没吃多少东西,都是方逮在默默的照顾着她。 楚以钧又解释道:表嫂,其实我知道的也不多,表哥小时候的事都是奶奶告诉我的,毕竟我跟表哥一起生活时,表哥已经上大学,开始能赚钱了。 然后,楚以均朝着窗外指着说道,我跟以霆就住在隔壁那老屋,毕竟这屋子就只有两间隔间房间,根本不够四个人住,所以表哥当年就把隔壁的老房子买下来,再稍微装修下,让我跟以霆安住。 商容惊讶的问,他大学就能买下老屋了? 楚以均不以为意的笑说着,这附近的老屋不贵的,这里的年轻人都往市区去了,还能多贵啊。 商容却意外的说道,可是正常的大学生,很少有人是靠自己的能力买房子的。多数都是父母的钱买的,当然如果父母没有这种条件的大学生,根本不可能独立买房。虽然这老屋子比起市区的房子是便宜不少,可是才刚成年的孩子,很少有人能那么当机立断甚至独当一面,先选择买下老房来装修以解决急需,而不是喜好面子,非得到市区买新的大房子。 楚以均笑着回想,接着又说,表哥从以前就是个很实际的人,人总是要先求有在求好吧。表嫂跟他在一起多年,应该也有发现,我表哥不仅不懂浪漫也没情调,估计也不会哄人吧,就是个很呆又很严肃的男人。奶奶当时还很担心表哥娶不到老婆呢,从他大学就拼命地给他安排相亲。 商容惊讶的笑着,他相过亲啊?那他怎么就没喜欢那些姑娘。 楚以钧用逗趣的音调说着,奶奶说他眼光高呗!说早不该让他念那么多书,念的书多了,就看谁都不顺眼,谁谁家的姑娘都不喜欢。当时奶奶还为了这事,没少跟表哥生气呢。说长大了不结婚生孩子,是要等到老了,没有姑娘肯要他了,才后悔吗? 这突然一说到生孩子的话题时,商容愣是不知道该接什么话,她好像真的没考虑过,确实在结婚后,夫妻间还有生孩子的事,需要讨论的。 楚以钧以为商容是害羞了,连忙又笑着说,我这多嘴,不小心把表哥以前相过亲的事,给说了出来,会不会害表嫂今晚回家跟表哥算帐啊? 商容这才表示自己不在意,笑着说,他也是逼不得已的吧!这也没办法,毕竟他总没对象,而且年纪又上来了,奶奶确实也是会担心的。 楚以钧无奈的说道:表哥这种压力大的外科生活,怎可能能谈的到对象?相亲十次有八次会迟到,有五次会中途离开,有三次突然来不了了。表嫂你想想,让你跟着迟到又中途离开的男人相亲,你肯定也没好印象,医生这职业只是谈男友好,当老公就挺让人嫌弃的。而且我跟以霆,其实都觉得表哥这人太严肃拘谨了,做事又一板一眼的,就现在社会氛围里,女性的思想开始有些转变的环境下,我们都想不通,他怎能娶得到老婆。奶奶都说,相亲的女孩子每个都挺好的,但是他看不上人家,人家女孩子也觉得表哥太沉闷话太少,不适合当丈夫。 商容听到楚以钧这么说,反而觉得有哪边怪怪的,方逮明明就特别可靠踏实,怎会不适合当丈夫呢,因此她丝毫不藏心里话的,直接说, 可是方逮对我很好的,而且从以前就事事为我着想,怎么会不适合当丈夫呢? 刚入屋的奶奶听到这话,就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道, 老天在拉红线时,是不会看走眼的。能成为夫妻的人,多半都是福份跟人品差不多的人或是前世互相欠债的。 楚以钧见奶奶回来了,她赶紧去替奶奶提这大包小包的东西,甚至还淘气的回嘴, 奶奶,那按你这么说,那些离婚失婚的都是自己有问题,或是被家暴被出轨就是欠人家债的呗!这种说法,对我们女人,太不公平了。 商容见楚以钧如此伶俐,她也只能乖乖跟了上去。 奶奶动作缓慢却是仔细的穿上围裙,也把以钧的围裙的递了过去,然后小心翼翼的把还没拆塑胶包装的新围裙递给商容,然后笑着对她们两个说, 说欠债是为了让我们这一代的女人,少点怨恨跟埋怨,能让自己心里能过得去。毕竟,我们这一代的女人,身不由己的事太多了,可是不管是哪一代的女人,身不由己的事,还会少的了吗? 人啊!对于无法改变的事,就是需要先说服自己,让自己能心安理得的活着,才能继续笑着生活下去。这也没什么不好的呀。总不能像方逮他母亲一样,把孩子丢下就跑吧。 楚以钧听见方逮的母亲时,是皱了下眉头的。可是楚以钧是习惯奶奶会说这些话了,但商容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甚至第一次,终于听到有人提起了方逮的母亲。 其实方逮很少跟她主动地提起他双亲的事,就算提起了,也只像是带着她看了几眼,远处隔了厚厚的毛玻璃般的过往跟回忆,他不肯细说,也不愿意细说。 不过商容觉得奶奶说的话,是有些属于她们那时候的道理在的,但是以钧的说法显然也没有错。毕竟在奶奶她们那一代,比之现在更是男尊女卑,生男孩更是那时代的女性所刻在脑门上的铁律,奴字更是只带女字观念的时代,因此女人想活下去就已经是强求了,谁还能想着要活的更好,甚至追求其他的东西。 所以为了能活,那时代的女人就只好像奶奶说的那样,至少要先有勇气去活下去,才能有其他。 在商容还在发呆时,不用奶奶说,以钧就很伶俐的帮忙奶奶洗好刀,架好锅。 奶奶见商容还在发呆的样子,便笑着说,等会要先把鸡腿肉跟老姜给煎香了,下锅时油会喷人,小容这细皮嫩肉,可得躲开点。 商容这才不好意思的赶紧换上围裙,笑着说,今日就是来请教奶奶怎么做鸡汤面的,我要是只全程看着,就什么都学不到了,奶奶可别嫌弃我,我会努力学的。而且方逮如果知道这生辰面,是我特别为他做的,他一定会很开心。 奶奶笑着的眼睛,就两眼晶亮的,像是在时光的洗涤之下,还遗留的一些光点残影,她看着商容说,小容愿意为了方逮做饭,我是很开心的。但是做饭不仅仅只是想着讨丈夫开心,更是整个家中的生活气息重心。再怎么规矩懂事的男人,都会喜颜新色,再怎么不靠谱的男人,都会贪恋家的安稳。女人家要多为自己做打算。 随后,奶奶就在旁边一个步骤一个步骤,从切姜到怎么挑选新鲜的鸡肉,到下姜片鸡腿,捞沫,淋绍兴酒,都一样样的指导商容熬鸡汤,做鸡汤面。 等了三十分钟后,才能开了锅,就是那绍兴酒跟香菇的香气,几乎渐层式的传遍了整个屋子,商容这才知道,为什么奶奶会说,做饭是整个家中的生活气息重心。 她想,她会记得她们三个女人,就围在锅边,在开锅前满眼期待的样子。 可是让她懊恼的是,她本来给奶奶还有以钧以霆买的礼物,全忘在车里,等她回家了才发现,礼物就这样又被她带了回家。 第十七章肋骨(2) 2002年 等商容回到家时,天还没暗,她便把鸡汤跟面分开给温着,才给方逮发了讯息,问他今天大概几点能到家。结果不出所料,等她洗完澡后,方逮才回过来来讯息,说自己已经准备要回去了。 商容便想着自己第一次下厨就那么幸运,这样一来,方逮就能在他生日当天,吃到她做的生辰面了。 这过日子吧,天天追求仪式感也是挺累人的事。 可是,偶尔在特殊的日子里,还是可以的。 因此,她选了套吊肩的冰丝灰蓝色缎面睡衣,放了的西洋情歌,点上香氛蜡烛,然后给自己稍微擦了乳液跟点了口红,还在手腕上跟耳后锁骨的地方,撒上点香水。 然后,她站在穿衣镜面前,稍微转了一圈,看着自己若隐若现的胸口,在蕾丝缎面的点缀下,连分层的裙瓣,她都觉得这睡衣虽然性感,却好看极了。 她把窗子开了半,就坐在点着香氛蜡烛的窗边沙发,等看着方逮什么会回到家。 烛光融陷,像是湖水干涸,盈水浅白,却又像水火同源般,如浮水燃上的轻火,微光飘荡的就同羽毛似的就悬挂在线芯之上,她也迷迷糊糊的看着光辉的眩光不小心睡了过去,甚至空调微冷,她也盖上了方逮特别放置在客厅的毛毯,给自己盖上。 子时才一到,男主人这才刚回到家。 方逮这才小声的打开门,他知道这时间点,他的妻子应该早就就寝睡着了,他在入屋时才在想,商容好像今天白天时,给他发了讯息,问他能几点到家,他本来是交班后,下午就可以准时到家的,谁知道急诊突然送进来了数个工安意外的工人,他进了手术房后,也就忘了时间了,而能出手术房,早已经是深夜了。他根本早就忙晕了,就在医院附近随便买了面包就吃了点,就开车回家。 走进客厅时,白色窗帘的影子就张狂的吹抚了起来,在商容的背影下,就跟着烛光的舞动形成了一种既温暖却奇幻的美感,方逮一眼就看见她曲卷在沙发上,像只安睡的猫一样,安静的披散着发,睡着了。 他这才悄悄地走到她的身边,就这样安静的蹲着,注视着的看着商容在烛光下的脸庞,然后小心翼翼的轻抚她的头发,直到商容醒来了,他才小声问道,怎么在这睡了,不是让你别等我吗? 商容这才想起要给方逮过生日的事,她着急的就拉着他的手腕,看着现在是几点了。 十一点四十五分。 商容松了口气的直接搂抱住方逮的肩膀,然后整个人的半个身子就像小袋熊似的挂在他的怀里,方逮赶紧伸手去抱住她,还以为她睡迷胡了。 商容就悄悄地在他的耳边说,方逮,生日快乐。这是我第一次用家人的身份,陪你度过的第一个生日。祝你开心、幸福、事业顺利。 方逮一愣,他根本就忘了今天是他的生日了,更何况从小到大,也没人给他过生日过的,加上他也不在乎生日不生日的,但又细想今天的日子也不是他的生日呀,难不成是农历生日吗?但他不记得,今天的农历是几月几号了。 商容见他呆呆地像在思考,便主动地亲了他脸颊一口,说话时像是蒲公英被吹散出去的种子,就这样轻轻柔柔的全进入了他的耳朵跟大脑中,只有亲人才会一起过农历生日的呀,今天奶奶还教我煮了鸡汤寿面,奶奶说你可喜欢喝鸡汤了,所以我才想着,给你做碗生辰面。可现在都这个点了,你还有胃口吃的下鸡汤面吗?我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所以只给你买了几件新的衬衣跟领带,还有一只腕表。 方逮就这样不说话的搂着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当下的感动跟欣喜,可能脑袋乱的无话可说了。因为他从没想过,这辈子能有人会真的把他放在心尖上,会记得他的生日,会对他好,还会为了他去学习自己不喜欢跟不擅长的事。 他觉得这样的日子,真好,有她在家等着的感觉,更好。 但他其实喜欢她能开心。 所以也从没想勉强她去做些什么。 他低头,就点亲了她的唇瓣,像是点墨机晕了墨一样,他的心也跟着他妻子唇上的口红给晕染了色了。 然后像是把一颗小石子给投入湖中,引起的涟漪却层层把水波往外推送,直到湖边的花叶左右上下的摆荡,他心里也起了阵阵涟漪,因此,他觉得自己像是厚着脸皮,悄然的问,还疼吗? 商容愣了一下,她一开始还不懂方逮这话是指什么,但直到读到他的眼神里,有期待有火光,甚至是幽暗不见底的夜间大海,又或者还有些只有他们才懂得事,像是心电感应一样,她顿时就懂,方逮在问些什么了。 她有些恼羞的松开抱他的手,就佯装生气的起身背对着他说,人家花了好几个小时才替你做的鸡汤面,你一口都不吃,就只想着其他的事。你好过分。 方逮尴尬的低头就微侧过身子,像是在骂自己怎么那么不懂情调的,至少先说点好话,他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会把这种事,给脱口说出了,他像是有苦难言一样,想试图解释又想圆了下刚才所说的话,我只是关心你。没有说一定要……上次不是说流血了吗?我是担心你,怕把你弄伤了。 商容心里还有些不太准确的忐忑跟疑惑,她忐忑着,到底这种爱侣或夫妻之间的性,她到底该怎么表现才是,或者说……她疑惑自己该怎么做才是对的。 有人说,男人不喜欢在性上,太放开的女子,可也有人说,男人喜欢像荡妇般放荡的女子。 可荡妇这词汇,就像是颗石子,在饱满情欲的男人面前,那么这颗石子就是颗太阳光下底的宝石,男人会亲吻这颗石子,会告诉石子它是珍贵且美好的,甚至被这石子里面折射光辉给迷了眼,甚至重复的在多切边里面反复折返,直到不知所踪。 可在消弥情欲或是没有了情欲的男人面前,那么这颗石头,就有可能成为男人脚边的那颗碍事讨厌,或是令人厌烦的石子。 又有些两性学者,会说女人要时刻的保持神秘感,因为男人天生就喜新厌旧,可又有某些两性专家说,女人要抓住男人的胃,因为男人会因为安稳,而沉迷让他们有安全感的女人。 商容在想,那方逮是哪一种呢?会不会,两者都是他呢? 谁知道,就在商容沉思的时候,方逮却误以为她这是在生气了,便饱满歉意的说道:我有点饿了,鸡汤面还在保温锅里温着吗? 商容这才转过身朝他点了头,然后满脸笑意的主动去勾着方逮的手臂说,你不说我都忘了,都快过十二点了,你生日都快过了。等你生日后才吃,这生辰面能算生辰面吗? 方逮这才有点松口气的羞涩,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商容给拉着坐定在餐桌前。 商容这才眉眼弯弯的,端着还冒着烟的鸡汤面出来,就这样安好的放置在他的面前,她随手拉了椅子过来,就满眼期待的,想第一时间的看他吃第一口的满足表情。 汤匙浅浅的装着金黄色的鸡汤,筷箸快速的夹起面来,他两手并用的,根本来不及看着浮水油光的鲜美颜色,也忘了停下来称赞她一句,又或者是饿急了吧,方逮根本不用到五分钟,就把整碗面给吃光了,他今天一整天就只吃了一个面包跟一瓶牛奶,任何只要是热食他都觉得美味极了。 商容递上纸巾给他,又看见还没超过十二点,这才满意的接过空碗,你去洗澡吧,我去把碗洗了。 方逮擦了嘴,才捏住她拿碗的手,他像是有什么想说,却又有些犹豫,看起来吞吞吐吐的。 商容便笑着的说,你生日还没过,让寿星自己洗碗不太合适吧。 方逮直勾勾的盯着她看,那眼神像是打探外界却小心翼翼立着耳的小狗,饱满着探索跟倾诉的热爱之情,可却承着这种热情却格外有耐心,你不生气了吧?刚才是我不好,没考虑你的心情,就胡言乱语。以后,你要是不想或是不喜欢,可以直接告诉我的,我们可以彼此讨论跟商量。 尔后,他又有些尴尬的别开眼神,小声的说,夫妻间不就是这样吗,万事有商有量,总能找到平衡之道的。 商容这才发现,原来这傻子一直都以为,她刚的玩笑话是在生气吗? 她没忍住的笑了出来,就直接放下碗,整个人直接侧坐上了他的腿,圈住他的脖子,就倔着嘴笑着说,"我哪有生气,我只是……" 可商容只说了一半,就空留疑惑给方逮,像是在考虑这能不能说。 方逮像是已经有些懂,每次商容只在犹豫什么话该不该说时,就会用这种像是小猫咪撒娇讨摸,由下而上的眼神看着他。 他没忍住,就摸了摸她的头发,放宽心的问,说吧,想说什么就说。我们两,彼此都不是外人,不用见外。 她抿了抿嘴,抬眸问他,我是在想,你会喜欢哪一种的我……不管是主动还是含蓄,保守还是热情,我都希望自己能是你喜欢的…… 她还没说完,男人就紧搂着她的腰,直接亲了上来。 可他是很克制的,就只亲了轻轻的一下,然后注视着她说,丈夫爱妻子如体肤身骨,是理所当然的。别人的手脚在怎么好看或是完美,我只会爱自己的身体,正如我只会在乎你。所以……以后你在想什么,都可以直接问我。 然后,他尴尬一笑,你也知道,我不太会猜女孩子的心思,如果你能直接告诉我,那我们可以省下很多时间,减少疑虑或是猜疑,又或者是不开心跟生闷气。 柔光四溢的室内,好像给了他们的温度加了些柴火,就像明明开着空调,屋里温度低于二十二度,商容还是觉得方逮的怀里好温暖的。她的手指摸摸他的脖子,甚至整个手掌都贴了上去,以指背刮过他的喉结直到沦落到锁骨深渊。 她以前的第一眼,就觉得他的喉结长的很是好看迷人…她才这么想,就没忍住的说了出口,我在新港桥上,第一次见到你时,就觉得你哪边都好看了。 他有些尴尬的恩的一声。 他觉得红玫瑰的艳丽不像她,白玫瑰的单调也不像她,她是娇嫩天真可人又会勾人的,特别是看着他笑时,简直就像是朵招蜂引蝶的粉色玫瑰,让人想着抚摸这粉色花瓣时,殷粉的汁液会不会渗出来,然后渲染上他的手指跟衣摆。 直到她摸到颈静脉切迹,他才反守为攻的拿捏住她的手,他不自觉的吞了吞喉部,特别是他妻子整着人正温暖的软坐在他的腿上,他已经尽量的趁她不注意时,挪开了煞风景的硬东西,其实他根本不想考虑新港桥是哪时候的事了,他有时也会那么肤浅。 人体有着连人都不能理解的奥妙,正如人如果只是在做基础活动之下,那么人只会保留最基本的代谢率,以维持人体的长时间能量需求。可只要是有着情愫的两个人,那么他们在一起时,就会比平时散发出更高的热源跟能量,心脏急速的跳动,皮肤微热泛红,整个身体的体温甚至有些升高,在人体皮肤的温度图下,可以看见有些区域的温度更是不正常的上升,像极了,种子只会产生在花开过的地方。 方逮突然有些顾不上思绪的直球发言,可我没觉得自己哪边好看,干净就行了。那……还需要再缓几天吗,我在医院洗过澡了,等会再冲澡一下就行。 商容突然被他的话,给逗笑的直不起腰,几乎觉得这男人怎那么可爱,一边顾虑着她又一边的给自己制造机会,等她笑够了后,她才清清喉咙发言,我已经缓了两个星期了,早就不疼了。 她才说完,方逮就双手搂住她的腰背,像是想勒进自己的身子骨那般紧紧地抱住,他亲吻她的脸庞、耳朵跟脖子,甚至因这姿势而利于埋亲锁骨胸口。 他为了想找支撑点,一只手扶着她的腰,另只手的手背却摸到桌子的边边角角,他这皮粗肉厚的是不打紧,但是怕弄意外磕伤她就不好了,因此他停下亲吻,把她抵在桌边说,这里不好操作,还是得回房。 操作,她被这男人奇怪且巧妙的用词,逗笑的都想知道他脑子里到底都装什么了,为什么他总有些奇奇怪怪的想法跟说词。 她还没回话,就被他整个人给抱了起来,怕自己掉了下去,只能紧紧的搂在他的肩上,可可能是一开始没那么贴身的贴在他身上,所以还没察觉到他的奇怪,现在她就能懂,难怪刚才坐在他的腿上时,他会看起来有些焦虑,敢情他是怕自己的焦虑被发现了,所以故意挪开,不让她坐碰到。 好吧好吧,她承认这男人或许真的只是想关心她,所以刚才才这么问的。 等到她被放倒在床上后,睡衣像是被人从身后拉扯过一样,也失去刚才的贴身之感,她今天穿黑色的胸衣,半边肩带就不小心露了出来了,她用手去拉扯遮掩下,男人就跟饿急又立着耳护着食的黑脸德牧似的,瞬间就把爪子给扑了上来,也不管自己个头大不大,会不会给女孩子造成压迫感,只把理智给丢在脑后,连说要再去冲个澡都忘了。 她双手圈住了男人的腰,然后就贴靠在他身上,朝他耳边轻语吐气,让他慢些,像是怕他又如同上次那么莽撞,可男人的另一只手掌上下轻摸着她的腰,然后以拇指夹带卷起她的冰蓝色的睡衣,便露出如豆腐杏仁般润白的腰腹,他轻轻地用拇指压着触诊,又像是一寸寸的在寻找利于施力的支点。 他看着他妻子的腰腹,明显有着肉包覆于骨,更是瘦却不柴的滑嫩,可他突然想起今天下午他急救的一位妇人,就是在给工人送饭时,从鹰架上摔了下来,铁支就刺伤了腹部,也好在那位妇人圆膀体宽,竟因为腹内的脂肪保护了重要的脏器,才因此保住了一条命。 那血淋淋的内腹记忆,竟让他半秒钟的失神,然后他从肚腹往上亲吻,趁她闭眼时,他就脱掉了自己的上衣,还伸长手的拿了柜里的避孕套,背着她就整戴完毕。因为,如果让她直观的看见男人的性器,彼此还是有点不好意思的,他突然说了句与现在有点不相符的话,好好吃饭,有时减肥餐会不够均衡营养,不是蛋白质不足,就是醣类脂类不足,你太瘦了,健康才是第一。 方逮这话一出,她才真的愣了一下,怀疑自己真的有他说的那么瘦吗? 她虽然是介于正常的BMI,但她跟很多美女比起来,还是挺胖的。 刚好她也有点馋方逮做的饭了,心想的就趁着机会缠他给她做饭,她双手直接扶着他的肩,撒娇的说,那你放假能不能做饭,外面买的都没有你做的好吃,我好想吃你做的饭。 好。你想吃什么,我都给你做。 方逮笑着答应,心想着她肯吃就行了,然后就欺身上来把她整个人给抱上,双手并用的,直接从她的手臂往上抚摸至肩,又偷懒不规矩的乱扯动着脱她的睡衣,甚至还粗鲁的直接把她双肩上的肩带给往外拉扯,像是在期待等会撕下包装后,就能看见里面最真实的礼物。且这男人今晚明显的很有兴致,明显不像前两次那么拘谨跟顾忌她会不会难受。不过仔细想想也是,这新婚一个月,他们的次数竟是五根手指算的出来,上回她出血后,他将近两个礼拜都很规矩,这对成年且健康的男性来说,好像确实得过于忍耐了。 抹一点,这样你比较不容易受伤,上回是我不好,太急躁了。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柜子里拿出的润滑剂出来,就拆了全新的纸盒,把透明的液体挤在指背上,然后定然用有些权威的语气跟严肃的手劲,就直接抬高她的小腿,然后丝毫没有羞意的就轻轻地涂抹在她的私处上,像是也不在意,她还害臊的还没很好地适应这种夫妻间的性生活。 方逮,我这样是不是有点糟糕啊。 她不解且愧疚地问。 什么东西糟糕? 他一气呵成的收好润滑液,便欺身而上的抱着她,眼睛难得是那种贼亮亮,像是黑夜中躲藏的星星,看着她的样子。 就我的身体不太能……还得借助外在的润滑液。 随后,她避开他的眼神小声的说,我以前到我妈的公司时,曾听到有些中年女性在谈这一类的事,说什么……女人如果性冷感就不算个女人,所以才不会湿,怎么能怪老公去找小三。可是又有些妇女会说,都是外面的荡妇性格浪所以勾引她老公,所以她老公才会夜不归宿跟甚跟想跟她离婚的。女人的这种……反应,是跟品性还有性情有关吗? 方逮听到这话,潜意识的皱了下眉,才知道原来女性也会担忧这种事,然后他侃侃而说,这说法,这不科学,你别信。有很多女性,本来就是很容易因为还不够投入或是压力、疲倦、药物的使用跟雌性激素的影响,而导致阴道干涩,进而性交疼痛。况且自己的丈夫有外遇,女人还能有感觉就奇怪了,是那男的该反省。更别说,女性的更年期容易会有阴道干涩的问题,也是因为内分泌有些改变的原因,跟你听到的那些闲话家常的话,没有关系。但因为人体有这种需求,所以这才需要润滑液用品的产生。 方逮说完,只觉得这女性的焦虑还真是不少,特别不只是男性会给女性制造焦虑,女性也不吝啬给女性制造困扰跟传递错误的知识,就像他其实很讨厌,外界总是喜欢鼓吹女性只有瘦才是美的,却没人说健康才是美。像是也只有越瘦,穿起衣服才会越美好的催眠,因此利用这种氛围感开始卖减肥药跟减肥餐,甚至还有一系列可能会造成身体伤害的瘦身法、瘦身衣。这站在医生立场上,他知道在这种喜瘦弱的氛围感里,有很多女性甚至得了厌食症跟心理疾病,连吃东西都成了罪恶感,甚至年纪轻轻就把自己的身体,搞的比老人家还没精气神的也很多,甚至还有因厌食症而死亡的女孩。 这还是年轻还没结婚的女孩会遇到的焦虑,而婚后的女性焦虑,自然又更是五花八门,现在商容跟他提到的,不也是婚后女性的焦虑之一吗?他突然很是叹气。 所以他突然很认真的摸摸她的额头,心里已经决定要好好地把她给养胖些了,然后又说,知识就是力量,也才能减少偏见,减少祸端。每个女性在发生性行为时,都有不同的感触,不能一概而论。况且我们才刚开始有性生活,你还没适应好,其实挺正常的,男女的性生理跟冲动本来就有所不同的,不能要求女性跟男的一样。 然后摸着她的脸庞说,而且,是我自己会怕又把你弄伤的。上回你会出血,应该是我太粗暴了,直接把阴道冠给撑开到完全了。 商容脸红且不解的问,那为什么我第一次没事,反倒是第二次会受伤流血?这样不是很怪吗? 方逮接着耐心的说道:其实这要考量男女各方各面的真实的情况,例如说阴道冠的弹性跟厚度,还有形状!而且有很大一部份的女性,在初夜是不会出血的,甚至有很多女性是在初夜之后的第二次第三次,又或者更后面的性行为才会流血。这么说好了,女性性交会流血其实是有很多原因的,但如果我们单单只讨论,是所谓的处女膜也就是阴道冠被撑开所出的血的话,那就只有阴道瓣被撑开到完全,直到阴道冠上面的血管没有作用了,才不会再有出血的现象。在这之前,都是可能流血或是不流血的。更别说,有些女性是先天就没有阴道冠,或是阴道瓣比较薄的。 她一想起前两次还有点刺痛的感觉,就还是有点担心,但她听方逮说了一大堆连她也没听过的性知识,也突然觉得自己在这方面有点贫乏。 不过她也知道方逮是为了安慰她,才会说那么多的,本来她是很担心自己的方方面面,都不像是一个好妻子的,不仅不会做饭,也不是个很会整顿家里的人,甚至也不太懂得照顾他,现在连那啥…都有点不太和谐,所以觉得自己好像很糟糕。 可是现在经他这么一说,像是真的被他给抚平了许多焦虑跟害怕,她鼻尖发酸,觉得自己真是个很幸运的女子,怎么能有个那么好的男人喜欢她,然后就搂着他,朝他脸颊跟下巴蹭蹭,然后细细而语,方逮,我真的好喜欢你呀! 他像是顺着她告白的气息,沿着热气就亲了上去,手掌一边扶住她的后脑,一边胡乱的推拉她的文胸。文胸还没解掉,他就轻轻的以指尖划抚过她的胸口,接着像是抓小鸡似的把她搂在怀里,顺着姿势就亲吻她圈在他脖子上的手臂,再沿着她害羞含胸缩藏着的胸口亲吻,直到他温热的唇碰到也同样软嫩的软点时,他才刻意的搂提起她的腰,像是在手术台上戴着手术放大镜,想仔细细看的姿态,然后轻轻的用唇对着她的神经皮肉勾针拉线,密缝拉扯。 可是,他刚长出来的胡渣也有些扎人,她几乎起了冷颤,像是被他碰了一下,就有无数根针会在性奋神经上,轮流的麻麻的轮刺上一回,也像是有着某种节奏的电流在皮肤上轻跳。可这种冷颤非但没让她觉得冷,反而是身体都热了起来,但那种热不是夏天周身的闷热,是很像身体有某些目的,便故意把全身的血液都集中在身下的大腿、腹腔附近。而且他的唇很温暖,温暖到,她不讨厌这种亲密的接触。 今天可能会久一些。他提醒一说。 为什么?她不解的问。 戴了避孕套,会降低敏感度。 他说这种话时,一点情绪起伏都没有,像是在阐述一件事实,心情毫无波动,但其实是昏暗的灯光里,掩饰了他脸上的情绪,是克制中的等待,是等待中的期待,跟在时间的缩影下,要收藏含苞待放的花朵,在开花的那一瞬间,都是需要等待的。 那你明天几点出门。 她没发现他的盘算,只在心里想着,这样他只剩下几个小时能睡了,会不会太累啊。 六点查房,查完房没什么事就能回来了。今天有几个工安意外的工人,做了几个腹内器官的修补手术,我有些担心患者的术后情况,得去看一下。他在谈论工作上的事时,还能不停止造作。 他的影子像是黑影蔽日一样,瞬间就笼罩住她的天空,黑压压的身影比身躯来的更快。像是在湖边垂钓那般,晚风抚过,湖上便带来一阵如毛细般的小雨,可钓客还在等待,水鸭从钓客的旁边划水而过,可没人看着在湖面上浮沉或是瞌睡的憨鸭一眼。直到远处,有股从海上吹抚过来的风,像是意外似的,挟带了一只刚从潮汐踏海而来的白鹭,钓客才真的丢了钓竿,以挂在颈上的望远镜,观察这只从那海的那一边,过来的娇客。他没想通,白鹭为什么要从鱼虾贝类最多的海边潮汐,飞往固守一方的湖边歇息,甚至安家,这不是反其道而行吗。 你这样不会太累吗?五点多就要出门了。 商容的话,把他从钓客的构想中拉了回来。 不会。我只怕你累。 他在想,白鹭真的很美。但可能是他看的太多人躺在病床上,被病痛折磨成枯骨的消弱姿态,所以他一点都不想,他老婆真的瘦的跟白鹭一样,只追求不健康的畸形美。而且多数女性不知道男性虽然是视觉动物,但其实更是触觉动物,软绵绵的触感总比摸起来都是骨头,还要舒服,而且正常体态才能维持身体正常的运作,也才是健康之道。 商容闭眼就在想,是不是不让他戴,就能早点结束,都能好好睡觉了。 其实她也不理解,为什么男人那么喜欢且热衷这种事,反正当下她也还没理解…… 才刚这么想完,这男人就开始亲啃她的肩膀,且没有规律似的,胡乱用双手脱下只剩下装饰用的睡衣,这被扯乱的样子,就像是一朵浑然未觉自己即将被辣手摧花的迟钝之花,就像花开连蒂总会成了并枝余蕊的模样。 可是有些花是迟钝的,就算是对于春天来临时的暖意跟凉爽的空气,也会忘了开花,可是再怎么迟钝的花,在夏季秋天或是冬日还是会开的。 他亲吻她,可又不止只是亲吻她,身体也亲吻她,性器也亲吻她,肌肤、头发、手掌都亲吻她,他就正面压靠着她亲密,把头颅埋在她的颈上,热气从口鼻兑入胸骨体的凉气,他的鼻息从峡谷慢慢往上爬 ,就跟蠢蠢欲动的北方冷空气,想着接触从南方散出来的热息一样,而冷暖气团多次交流就会形成多雨暴雷的滞留锋面。 最后,春末初夏的梅雨很是丰沛,也是这样来的。 他也是蠢蠢欲动的北方冷空气。 可惜就算大雨过后,旅人也没想着歇息,他从鞍点继续走回山道,越过胸骨体,延途跋涉的找到他幻想出来的雪山之湖,要说是湖,倒不如说是有着湖水的鞍部,是个能使旅人或是兵马能扎营休憩的隘口之关。 可是他打破了此地的宁静,不甘只是停歇,他敲进了湖口扎营,直到惊了鸟群让万鸟腾飞,也让她微微仰起头颅,把最为容易致命却美丽的颈子送到他的唇边,可他哪里舍得咬伤她的颈子,就是顺着手势揉揉她的耳朵,便把她整个人给搂在怀里,横卧丰美的前胸被他的手掌给拿捏着,他在想女人的乳房怎会如此的美丽,特别是他很少会把美丽这个词汇用在女性上面,他会说美丽的DNA双股螺旋模型,又或者会说这伤口缝的很是美丽,甚至是辛苦爬上山,看了山上的夕阳也挺美丽的。 造物者更很有意思的是,把女性的乳房造成能对男性有足够性吸引的器官,而女人却能因为被抚摸触碰乳尖而能有性兴奋感,他突然觉得这样的美丽是自然而然的,因为只有互相吸引跟喜爱,才会觉得美丽,就跟蜂花与月汐一样,他也觉得她美丽。 他轻薄似的胡亲乱吻,直到身下人脸红到完全没有反抗挣脱的意图,他才像是顺势而为那样,让性器全插进入她的身子里,他知道这个姿势在学理上,可以舒缓女性的紧张跟害怕,甚至能有刺激催情的作用,学了那么多年的医,当然不会只想把知识给停留在书本页面上,也得有实际操作的精神,他坦然的就这样看着身下人行此苟且,在白天如此正经的人,夜晚却能用那么沉迷跟温柔的眼神看着她,在两眼双对之下的水乳交融,好像能把这些负面的苟且,都化成了爱人的呢喃跟夫妻间的情趣。 可伴随而来的炎热跟惊蛰,他更是荒唐的压着她的骨盆寻找怼点,在蛰虫惊而出走之时,闷雷跟雨水并行,手脚如草木纵横舒,他们恰好都脸红的看到彼此,甚至她的胸乳被他压在身下压泥成拓,就像块松软的冰心绿豆糕被压碎成泥了的模样,他爱不释手,特别是她越来越红的脸蛋。 且她一眼就看到他的性器,对她勃发且怒张,且在她的身子里疯狂进出的样子,这种失控且意外的感觉让她觉得,她或许像是在被野兽或是被自己的爱人所侵犯着,特别是在过往还是未成年少女的思维里,能从外面的资讯知道性行为,多数都是在沸沸扬扬的侵犯或是性暴力所能得知的。因此,性行为似乎就跟负面还有犯罪还有堕落给画上等号。 虽说她现在的知觉感官里,没有了前两次的刺痛难受感,只是近乎有些麻木晕眩跟热胀,特别是在彼此的肌肤上互相磨蹭时,她看到自己的身体起了变化,本来平滑丰美的胸乳,被他捏成垂涎欲滴的鸟喙尖嘴,她突然展翅高飞,心神更像是躺在湖中的小船一样,有种幻音像是听见暗流淌过船底,焚风吹抚山峰,麻绳晃荡船体,船桨拍击水面,突然就从水底咕噜噜的沸腾,她的血也如之腾沸,那些气泡全胀在她的脸颊上跟皮肤上,硬是撑破了平澜无波。 她的脸颊就胀红的,跟软烫唇口一样,跟散发的热汗一样,跟麻木不堪的双腿一样,跟喉溢不清的声音一样,跟藏在她身子里正勃张的性器一样,春色盎然。她觉得自己就像在上紧发条,却快失效之前,在做最后的抽搐跟空白,甚至最后全身都没气力了。可是她有种很舒坦静气的感觉,像是任何焦虑烦躁都能被瞬间抚平了一样,就像在进入这种奇幻空间时,她像是挣脱出网,往未知天空一腾飞的舒服,跟烟花灿烂后,走向低迷是不同的,她甚至怀念这种奇幻的空间里。 她瞬间就怀疑,为何外界的性行为资讯,永远都跟犯罪或是堕落跟侵犯,连结在一起了,有哪种伤害跟犯罪,是会让人如此舒坦的吗? 可是,在她迷迷糊胡时,他还能俯身亲她一下,甚至低头细问她,还会疼吗? 她摇头就是眼神有点朦胧跟迷惘,甚至有种像是炎炎夏日的午后,刚午睡起来的那种懵懵的放松钝感,她还不经意的捏捏自己的腿说,不疼了,可是腿酸了。 那你得再忍耐我一下。好吗? 他笑着亲了她的额头,稍微把她给往上拉起身,让她的腰舒服的给枕而靠上。 在被他抱着的瞬间,她的下颚刚好就靠他肩上时,她缩在他的肩上小声的问,刚才有种很奇怪很奇怪的感觉,像是有一瞬间,全身都放松到想直接闭起眼睛,快可以睡着的感觉。 他眼尾暗自发笑,像在骗人却又不是骗人,他没有犹豫的说,所以适当的性行为能改善睡眠品质。 她巴巴的追问,那夫妻间的性行为,到底是想要进行性行为,还是只是想改善睡眠品质。 其他人我不知道,但是我两者皆要。他说这话时,不像平时的他,是克制的,是像条有定性有目标的大船,不会摇摆不会晃荡,更不会贪婪。 然后,她点完头后,就觉得自己像是只刚被猎犬给扑倒的兔子,只能耸动着没啥用处的大耳朵,逃都逃不掉。就跟她白长了一双腿一样,被他拉起腿来,手掌压着就动都动不了。 她又缩着肩闭眼,几乎不敢跟他对看,因为她在闭眼前,觉得他看着她的眼神,像是暗无天日的深海里,那种悠游在黑水深沟的海里,看不见样子的滔天巨兽,或许有着很长的身躯尾巴,也或许有像鲨鱼般的白牙密齿,又或许跟章鱼一样有很高的智商,又或者是能一尾巴就能甩翻大船的鲸鲲。 总之,她觉得,他此刻的眼神是陌生的,是滔天巨变的。甚至是有些复杂的,他的眼睛明明是迷惘的,可手掌的力气却是大的紧紧扣住她的腿,大腿的肌肉更是明显的纹理分明。她能感觉到,甚至是看得到,他的性器却是如此用力跟粗暴的,一而再的撞进她软绵绵的下处软肉里,后来她看见他的性器上竟勾带出丰足的水润,甚至弄湿了彼此的耻骨联合,明明他才给她的身子抹了一点点润滑液,怎会如此…她突然一愣,总算知道了她在奇幻世界里,听到的船桨拍击水面的声音是什么了,在这一刻起,她突然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羞愧,或是要不要觉得自己是个荡妇。 她好奇的在想,是所有女孩子在初尝性事时,都有这种疑惑跟困扰的吗?还是她只是个例外? 她没来得及继续思考,他的眼神像是一口想把她吞掉似的,就像是进入如此的温柔乡,他全身的肌肉还是都紧绷着的想重复的勘合她身子里的软底,像是男性只能就得透过这种行为来得到解欲,又像是一场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猎杀游戏。就如同把远古时代的记忆,刻印在骨子里,男人总会随时随地的把握机会,把自身的遗传因子给深深地送进去女人的身体里,如此在下一场攸关生死的战斗中才能心无旁骛。 因此,男人的繁殖欲来说,一般都是自私的。所以初尝巫山云雨之喜的,总是男性,而女性的巫山云雨之喜总是延迟的,可是尽管是延迟的,也能快乐。 第十八章日常(1) 2002年 不知道现在几点了,应该是早上了吧。 可是商容居然是在家里,被酱香味跟不太协和的咖啡的香气给唤醒来的。 她正奇怪,昨晚方逮不是跟她说,他今天早上六点要查房吗?他怎么还有时间做早饭。 她半起身的坐了起来,就看到自己的衣服已经被折好且一件件的放置在床边上,她昨晚太困了,甚至也想不起来,后面他们又说了什么话,就在他的怀里睡着了。 她看了手机,都快中午十二点了,不是吧,她怎么能睡的那么熟…… 她套好衣服后,见方逮还在厨房忙活,就走了进去,她还没开口问需不需要她帮忙时。 方逮就顺手把炒锅的锅盖上,才转头跟她说话,"先去洗澡,洗完澡就可以吃饭了。" 她都还没来得及问,他怎这时间点在家呢,就被他用眼神给赶去洗澡了。 等她洗完澡后,坐在镜前刚把头发吹到半干时,就听见外面有敲门声,她关了风机朝外说,"我快好了,再两分钟。你饿了先吃,别等我。" 结果,外面的人直接推开门进来,商容直接就从镜子中,看到方逮今天穿的很是休闲,短衣短裤,跟他平时穿衬衣时,有些儒雅严肃的样子很是不同,他脱掉衬衣跟西装后,有种扑面而来的轻松感,而且有点短的头发让他看起来也很是精神利落,就跟她第一次在新港桥上看到当时的他,也是这样的。 因此,她没忍住,就从镜中多看了他几眼,她觉得方逮怎样都好看。 但方逮是进来拿洗衣篮的,她见方逮拿了洗衣篮要去洗衣房洗,她此时才关了风机,转头有点害臊的对他说,"我等会自己洗就好了,里面有其他衣物,不太好。" 方逮却不以为然,"没事,我早上换的衣物也还没洗,顺手一起洗了。" 商容此时才关了风机,连头发没吹干都不管了,就跟着他走了出去,直接就从身后握住他的手, "好不容易能放假,你还要做饭还要洗衣,你不累呀?" 他低头轻轻地笑,就转身摸摸她半湿的长发,像是在提醒她要把头发吹干才是, "我的衬衣洗完没时间收拾,也都是你烫的。家里的事,谁做都一样,不分彼此。" 方逮总是觉得,男的身体素质还是更好一些,自然在夫妻间,男性本来就要多分担一些责任,但这责任不仅仅只是花费用度上的责任,还有生活上的各种责任。 商容不想管自己的头发,就笑着整着人搂住他的手臂,靠在他身边悄悄的问, "你今天怎么穿这样啊?等会要跟朋友还是同事出去?你好不容易能放假了,不陪我?" 方逮表情微微一愣,他以为商容不喜欢他穿的那么随便,因此第一反应的眼神,像是出卖了自己的自卑,所以有点打探似的问,"不好看吗?还是你觉得穿这样出门,太随便了,不太得体?" 商容直接就抱了上去,整个脸就靠在他的怀里,她轻轻一闻,只觉得他身上有种很干净的洁衣粉的味道,他的怀里温温热热的,总让她觉得很有安全感。他的存在就像是灯,让她不用在惧怕,自己得孤独的走完,未来这黑夜漫漫长路了。 不过她现在近距离一瞧,才觉得方逮还挺厉害的,四五年前的衣服,不仅没有搞丢,还能找出来继续穿,甚至裤子上的图标都能穿到磨没了,然后她耍赖挂在他身上时,仰头就对着他说,"不会呀。我可喜欢你能轻松一点的样子,你平时太严肃了。而且,我第一眼见到你时,你好像就是穿现在这套休闲服的吧,但是我记得那天,你是穿白色球鞋,然后脸上还有点胡渣,看起来很有男人味。" 方逮听见她的话才放下洗衣篮,双手就自自然然的环抱着她的腰,他眼里的笑意好像比脸上的更明显,就是可惜一闪而过就消失了,他觉得谁也没看见他的欣喜。 不过他还是有些疑惑,他只有去登山或是开车去海边遛哒才会穿休闲服,就算跟大伙一起去露营,他也不会像现在穿的那么随便,可他记得第一次见到商容时,是在学校的大演讲厅上。 那时候是在新生的开学典礼上,虽清一色都是男学生,女学生只占少数,可警大的女学生不是俐落短发,就是文静秀气的类型,而且多数都是看起来很是规规矩矩的女学生。 商容那时候很是显眼,穿着一件连身的牛仔短裙,绑着很是俏丽的卷发马尾,就算没有刘海也看的出来是个眼睛挺大,眉毛秀丽细致,表情富有生气的女孩子。 她当时跟林息就已经是形影不离了,倒是林息一身连身牛仔裤,简单的黑长直,脸上却没多少笑容,身上的鞋跟包都是深色系的,两个人形成非常大的风格对比,可偏偏她们两个却总是走在一起,形影不离的。 本来吧,在男学生的眼里,好看的女孩子当然是不嫌多,她们可以是一个可爱一个漂亮的。可开学典礼那天,有好多学长都是为了来看这个,才刚开学就颇得男性青睐的一年级小学妹林息。 因为林息从小就漂亮,甚至长相的关系,林息觉得太招来麻烦了,在高中的某一年还甚至故意的剪成假小子般的短发,来避掉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可商容曾跟林息说,她觉得林息剪短发还是一样好看,甚至多了点英姿飒爽的感觉,反而更突显五官的精致,后来她就一直维持黑长直的发型了。 谁知道开学典礼一结束,就有很多学长纷纷挤了进来大讲堂,甚至在她们女生在搬宿舍时还想着搭讪林息,结果当场每个都被商容当场给骂了回去,这不,那么凶的女孩子一下子就在学校被传开了,后来不知道谁传出了商容是商雄重工家的千金,大家就说她是学校里最不能惹的女孩,林息身边的追求者也就消停了不少。 方逮这可不记得,自己在新生典礼之前曾见过商容了。 他们的车,此时正平稳的驶过新港大道上,商容看着车窗外,突然就惊喜的指着外头说, "方逮你看那边,我就是站在那里的人行道见到你的,那天你就跟今天穿的一样。桥上发生车祸了,当时我看见你是第一个下车帮忙的人。" 方逮侧着脸看了她一眼,就见到她趴在车窗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也不知道怎么就那么有缘分,在那么慌乱又危险的车祸现场,还能被她给一眼注意到了。 对他来说是日常的急救工作,在她眼里却是不同光景, 他哪里会知道,当时会有个女孩就远远的安静的看着他,觉得他像是从火光里走出来的人, 也是她对男人,第一次开始有着好的向往跟想象。 他就突然伸手过去摸摸她的头,然后像是笑着肯定了他们如此巧合的缘分, "这也算是好人有好报吧!如果那天我没有下车救人,我们也没有今天了。" 可商容却很肯定的看着他说, "可是我知道,你一定会下车救人的。因为我老公方逮就是个善良又正直的人。 我很荣幸,当时能一眼就喜欢上你了,甚至能成为你的妻子。" 商容的眼里很是温柔,瞳孔里的仰慕也像不怕害羞一样,酝酿着整着宇宙里的迢迢银河星光,在对他闪闪发光,就连灵魂都坦然的在对他诉说情义,然后她低头轻轻的哼着,第一次在他的车上听到的那首yesterday once more。 方逮的心神有瞬间的凝结,那双对他投以信任的眼神,叫他着迷不已,也让他的眼睛在平澄秋水里起了雾。 但他觉得,是他很庆幸,能有她陪伴终生才是。 后来,他开了十分之三的车窗,故意让风轻轻地吹了进来,像是想掩饰自己的失态,又寻了个话题对她侃侃而语, "其实这是我应该做的。我们学医的在授袍典礼时,都会立下誓言,或许有些人在几十年的行医过程中,会忘记当时所发的誓言,可是我现在还能记得,我也希望自己在十年后、二十年后,甚至五十年后我还能记得这种,要克服所有的功利跟私欲,才能达到彼岸的信念感。" "那誓言是这么说的: 今我进入医业,立誓献身人道服务;我感激尊敬恩师,如同对待父母;并本着良心与尊严行医;病患的健康生命是我首要顾念,我必严守病患寄托予我的秘密;我必尽力维护医界名誉及高尚传统;我以同事为兄弟;我对病患负责,不因任何宗教、国籍、种族、政治或地位不同而有所差别;生命从受胎时起,即为至高无上的尊严;即使面临威胁,我的医学知识也不与人道相违。我兹郑重地、自主地以我的人格宣誓以上的誓言。" 商容本来很是意外,他能一口气不间断且像是聊天似的背出这么长的誓言,可又看到他默念誓言时,他眼里那双炯炯有神的光,她又觉得不意外了。 所以,她故意逗他的问, "那么厉害啊,那我就不信你现在还能背出,当时我们结婚时,你对我说的结婚誓言了。" 方逮些微撇过头,像是有点不好意思的轻轻一笑,他顿时的沉默让商容觉得,他肯定记不住了。可是方逮这人总是做的比说的多,她也不在意这些形式,因此只是笑了笑的给他挽回下尊严说,"反正当天那么忙,那誓言又那么长,要不是有纸条可以偷看,我自己根本也背不起来,忘了就忘了吧。我反正还想,干吗把结婚誓词弄的那么长,就直接说,我爱他,想跟他在一起一辈子,简单粗暴不也很好。" 谁知道,方逮的视线就直直的盯着前面的路况,然后一句一字浅浅的念出来, "我方逮跟商容,将携手度过从今天起,往后的每一个日子,不论贫困富贵,不论健康疾病,我会与她互敬互爱,互信互勉,互谅互让,相濡以沫,钟爱一生。" 但方逮念的这个是民政局提供的版本,可他当时在心里想的是: 他会爱她,珍惜她,呵护她,尊重她,如同视其身骨血肉般的爱护珍重,直到自己走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第十九章日常(2) 2002年 方逮突然想起他们出来了半晌,她却一直没问过他们要去哪,便主动说了,"今天我们去竹山登山步道,但竹山的山道上沿途有很多野生猴子,等会手机要放裤子的兜里,别拿在手上,那里猴子会抢人类手里的一切物品,可凶了。被抢了可拿不回来的。" 商容难得听到方逮会说出有些趣味的话,便跟他玩笑的回道:"没关系啊,我老公不是在吗?难道你觉得自己会打不过猴子?但我觉得那些猴子肯定打不过我老公。" 方逮笑了下,顿时被她的话给难住了,他真的得承认,商容的反应比他快多了。 反正,说不过自家老婆,那就笑了总行了吧,余生从以前就一直跟他说,爱笑的人总是不会吃亏的,那应该就是了吧。 商容等方逮停好车,两人就一起走往竹山登山步道,慢慢地走到的最高处,沿途商容走不动了,扶着登山步道的栏杆休息,方逮就停下来陪她一起看看风景。 商容这才发现,有些老人甚至体能比她更好,就拄着登山拐杖,或是扶着阶梯手扶栏杆,就这样慢慢的走上来。 商容庆幸的说道:好在有这栏杆,否则我这种缺乏锻炼的人,肯定找不到地方能扶着休息一会。 然后,商容这才仔细的摸到,这栏杆上刻着大大的字,上面写着,”苏氏捐赠,望行人上山过路平安。”然后,旁边的路灯上的灯柱也刻了”竹园捐赠,望行人路明心亮。” 她在心里想,这不知道是哪个苏氏跟竹园,竟做了这种大大的好事,在这种无人在意的山路上,做此等利益人之事。 直到他们俩走到最高处,商容才看到最高处的那里有座观音土地庙,只见大约两公尺高的白玉观音像就望着远远的海面,而土地神却是背海望着山,而庙旁有座山上茶亭,茶亭外居然有一队老人登山队,在这泡茶聊天,简直太惬意了。 她看着这些聊天泡茶的老人,真的觉得自己的体力该锻炼了,刚才几乎是走到双腿发酸了,才甩能掉山下面的那些会欺负人的猴子,她很肯定明天起床腿应该会抖。 她还没开口,方逮就细心的递了毛巾跟水给她。 "谢谢,我没想到这山还挺高的,但是这里风景很好。" 她气喘吁吁的,为了不让方逮就站在旁边枯等她喘口气,她只能努力往上走了,但很显然她的心肺能力确实不好,这山看着不高,可爬上来居然还挺累的。 "来这爬山是我一直以来为数不多的乐趣跟休闲。" 只见方逮就站在山的护栏边缘,他伸伸懒腰,拉拉筋放松双腿,他长手长脚的修长姿态,像是随便站在哪都能引人注目。 但是商容以前从来没看过,他也有那么像男孩的一面,这画面总让她想起,高中体育课时的男孩,总是排成一列的做暖身体操,她觉得自己好像从婚后的生活,才算真正的能开始慢慢地了解他。 方逮见商容都没回话,还以为是自己太得意忘形了,忘了照顾她的心情,他转头小心的问,"来这爬山,挺无聊的吧?等会走下山,我们走另外条路,会比较不累。" 商容双手并在身后,就学着他伸展下手,然后转头小声的问他,"你以前怎都没想过带我来爬山锻炼?你是不是怕我像骂那些臭男生一样,把猴子给骂走了?" 附近的几个老人热情的端了茶跟点心过来分享,方逮笑着接受,好像对老人的此行此举很是如常的,他熟门熟路的先把茶递给商容,然后自己才又拿了第二杯。 老人自来熟的在小夫妻面前谈天说笑,还笑着说,"很久没看到你这小伙子上来这里了,这是刚结婚吧,这里的观音娘娘很灵验,不管是求什么都很灵验,还没结婚的可以求事业求正缘,结婚的可以求生子。" "谢谢茶很好喝,那我们夫妻两肯定得去观音庙拜一拜。"方逮笑着感谢老人的好意,往后牵住商容的手跟老人告别,然后就走往观音土地庙。 等到他们两走的离老人有些距离后,方逮才说,"之前不带你来,是我怕你会觉得这里无聊。不过刚那老人说的话,提醒了我。说来也巧,我每次来竹山爬山都会顺路拜一拜这观音土地庙。有一回,我实在被我奶奶叨念到心烦气躁,就出来爬山透口气,我就负气跟土地神许了愿,说请土地神,别让我奶奶再给我相亲了。我这种煞气重,命又坎坷的人,实在不好祸害别人。" "然后,过不久我就到警大去兼课,就真的没时间也没机会相亲了,我奶奶气的,说不想管我了。不过这样说来,观音土地庙也算灵验吧?" 方逮突然看着土地神的神像笑了笑,然后合掌闭眼恭敬地弯腰拜了拜。 可商容看着土地神像跟观音像也觉得心有一时的安定,却对方逮说的话若有所思,像是故意想宽慰他似的说,"你不觉得,土地爷爷不让你继续相亲或者接触其他的桃花,是有其他意涵吗?你想想,如果你在竹山许完愿,下山后你又刚好在新港桥上的见义勇为,然后我就在新港桥上对你一见钟情。这不表示说,土地爷爷是在暗示你说,哈啰!方先生,既然你不愿意继续相亲,那本神只好让你的正缘提早出现啰。" "所以不管你是命坎坷还是什么煞气重,你都已经有我了,我会陪着你。" 商容像是突然想缓解气氛一样,就问了下方逮,"那你说,下回我们给土地爷爷带什么供品,你觉得土地爷爷会喜欢吃烤鸡还是炸鸡,还是牛小排?不然猪脚好了?还是买猪脚当供品好了,这样等拜祭完土地爷爷后还可以跟那些老人家分享。" 方逮见她喋喋不休的说话时,突然就毫不掩饰的盯着她看,不仅眉间没有以前总深锁的样子,眉尾还多了几丝温柔跟放松,但他依然含蓄。 然后,他就有点不好意思的说,"我一开始还担心,你会觉得陪我来这爬山很无聊,年轻女孩子谁会喜欢来这走路啊?可我有几个患者术后的状态不太好,我有些心烦,就想着来活动下筋骨。" "可是跟你在一起,不管在哪里或是做什么事,我都会开心。" 商容仰头看着他,两人朝两尊神尊恭敬一拜后,就一起从庙里走了出来。 他们就站在观音像旁,看着远方的大海。 太阳缓慢的下山,沉入大海,澄光余韵,耀然生辉。 某个瞬间,商容好想就这样,一日一夜的陪伴他到白头偕老。 然后她突然看着夕阳说,等你退休了,我天天陪你来爬山。 方逮虽然不太习惯在外面跟商容太过粘乎,可是他得承认,有人陪着的感觉真好,他希望这样的日子可以永永远远下去,因此他笑着说,那你得好好锻炼,少吃减肥餐,每天的营养要摄取足够,每日至少要喝一杯牛奶,不然我怕你老了腿脚就不好了。 商容笑着说,你年纪比我大,到时肯定是我牵着你,看着你吧。 方逮难得放松的说,今晚我们晚餐就在外边吃吧,我带你去吃,我每回爬完山必吃的一间盖在山腰上的餐厅。 好呀! 商容突然转头细看着,方逮在夕阳下的脸。 准确的来说,商容觉得现在的他,好像比以前更加的活生生且富有生活气了,脱掉衬衣的他,是忙碌的是勤劳的,更也会有多数人都有烦忧跟烦躁。但是她觉得自己是幸运的,因为只有自己,才看到的方逮的这一面。 他们从另外一侧的山道下山,才走了大概十五分钟就在山腰上,看到一间不大不小的餐厅,名字很简单很粗暴,在竹山上所以直接叫竹园,更有趣的是,商容发现这竹园四周都是种植竹子,而且整个餐厅的墙居然都是竹子盖的,他们站在外面就闻到一股很清雅的香气。 方逮好像挺熟门熟路的,竟然就直接跟在外面忙活的小伙子问,你们的老板瑞德大哥在吗?我是他以前的朋友,正好家里有点喜事,想告诉瑞德大哥的喜讯。 那小伙盯着方逮瞧,见他貌似一般人,就算真的认识他们老板,可这几年像是也没啥出息,又见他手里又没有提什么礼,觉得这人说不准就是个骗吃骗喝的,便挥挥手赶人,赶紧滚了,我们老板没时间见你。 方逮好声好气的又问,能劳烦你帮忙传达一下吗?我们夫妻两确实是你的老板的朋友。 小伙忙的连头都没抬,直接喝声到,别整天赶着想对我们老板逢迎拍马,好好去赚几个钱,不比在这对人低头强。赶紧滚了,我们餐厅正忙。 商容本来还左顾右盼的,总觉得有什么味道好香,但突然听见餐厅小伙这么一说,瞬时也有些气恼这小伙的无礼,但她想,那他们不找人了,就单纯吃饭不可以吗? 因此她开口问,先生,那既然是餐厅,我们夫妻两来吃饭总可以吧? 小伙连忙指挥其他手下,把刚烤好的鸡给拿上来,听见这话就指着柜台,对着他们喊道:自己填单,一律现金交易,先付帐,等里面有位置,我就喊你们进去。 方逮对小伙急躁跟不耐烦的态度不以为意,就是点了一只烤鸡,几样蔬菜。 然后在等待的时候,商容看见有不少山客,接连着往他们身后过来排队,等着要填单,她这才知道虽然这餐厅规定不少,可客人还真的不少。 他们等了十来分钟后,刚那小伙才给他们桌号牌,让他们进去自己找对应桌子坐,然后像是机械般的重复说到,他们白饭跟饮料免费。 商容进这餐厅的第一眼,就觉得这餐厅不算很干净,一般般中规中矩的装修,可添了不少时光的痕迹,到处都有油烟熏过的痕迹,她见服务员只是随便的对着桌子擦了几下,把上一个客人的遗留下来的纸巾跟碗筷给丢了,就又快速的铺上新的桌纸巾,迎接下一组客人,速度之快速且果断,好像比起干净他们更在乎速度。 可方逮这人是有洁癖的,还没入座,他就拿了几张餐巾纸把桌上跟椅上都全擦过一回,然后在等菜时,像是在聊天般的对她说道:我以前也在这餐厅勤工俭学过,但是我都是在后厨,不在柜台。以前在柜台的都是瑞德大哥。 商容有点惊讶,她知道方逮家境不好,可没想到不好到,他得来餐厅当厨工讨生活,可是她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好奇地问,你以前就是在这里工读的吗?可感觉在餐厅工作好辛苦的。 方逮点头,丝毫不隐瞒,虽然辛苦可是瑞德大哥给员工的薪资多,而且他为人大方慷慨,只要是在这里工作的员工,包吃喝。我也算是看上了在这工作的种种好处,所以选择在瑞德大哥这餐厅干活,就算是累点,至少不至于饿肚子。当时,光要凑齐学费实在就有些困难,更别说医学需要研读英文原文书,那一本书的书钱,就可以抵我两个礼拜的饭钱了,我们一学期少说八九本跑不掉…… 商容听了有些心凉,方逮年少时到底都怎么撑过来的啊,她甚至还记得方逮大学时就收养了以钧跟以霆两姐弟,甚至为了让这两姐弟安家,在隔壁买了老屋重新装修,同时他还要负担自己念临床医学的费用。 她突然垂下眼眸,想的眉间都皱了起来,她为了方逮刻苦的年少,很是难过,但是随后她又打起精神,她想至少他的苦难都过去了,往后她都会陪在方逮身边的。 因此,她好奇的问, 可就你这么个大帅哥在这餐厅前前后后的忙,就没可爱的小姑娘来吃饭,被你给迷上了啊? 方逮像是被心上人给夸了,所以开心地笑,但他也坦言, 哪个小姑娘看到我在竹园的样子会喜欢我?我那时总是把自己弄到灰头土脸的,满手满衣服都是油渍,浑身脏的很,回家都得洗两次澡,才能去掉那种油烟跟焦炭味。我可讨厌当时的自己了。 商容不服气他的说辞,便说道:"为什么讨厌自己?就算是在竹园看见你,我肯定一样能第一眼就喜欢上你了,你在新港桥不也身上脏兮兮的。" "我在新港桥是在救人,在竹园是在后厨当厨工帮忙。"方逮侃侃而言,他其实很清楚,在两相比较之下,还是多数人会对前者还是更有光辉一点,对后者更倾向轻视。 但在这种以外表来评断一个人地位,甚至决定要不要因外表而尊重一个人的大环境之下,多数人看到他邋里邋遢,跟不修边幅的第一印象,就算会佩服他救人,但多数人估计是转眼就忘了他长啥样子了。 因为他的穿着,就不值得让人上心甚至去记住,更别说是餐厅的油腻厨工。 可是,他还是很意外,商容一直记得这件事,甚至成为他们缘分的初始。 商容觉得方逮在说这段话时,他的眼里有些闪躲,像是在闪躲他曾经为了讨生活,而去当厨工的那些过往,可她突然伸手去握住方逮一直躲在桌子下的手说道: "在新港桥上你是在救别人,但在竹园你是在救自己,我不认为这两者有谁是不值得被喜欢的。 对陌生人伸出援手,跟为了让自己活下去而去弯腰,都是种勇敢。没有竹园的你,就没有新港桥上的你,自然也就没有现在的你……" 商容突然想起,方逮的奶奶告诉过她的,然后她莞尔一笑的看着他说, 因为人都是要先想办法先勇敢的活下去,也才有未来跟其他。 我应该要感谢竹园的你,愿意支撑下去,所以我现在才有那么好的老公宠我…… 商容说完就笑咪咪的看着他,方逮在人那么多的餐厅歪腻,实在让他怪难为情的,可是还是反握住她的手,就放在自己的手心暖着。 他突然觉得,他以前的苦难好像在有人能开始理解他跟心疼他时,就真的能成为过去式了, 他甚至回想起,他跟商容交往第三年的事…… 第二十章冲动(1) 2001年 他会带商容回东西区的老家,其实是个意外。 他当时甚至也不敢妄想,他跟商容可以修成正果,甚至结婚…… 今天春节假期刚过,方奶奶依照惯例,把自己做的一些甜糕点装盒,让楚以钧陪着,依序拜访了方逮的恩师杜教授跟余局余鉴明,还有医院的领导主任,想谢谢这些人多年来对方逮的照顾,最后奶奶又去了警大,可这礼是送去了,却意外听到不少的闲言碎语。 因此,奶奶一回到东西区就板着个脸,还让楚以钧给他表哥打电话,让他晚上下班后,马上回老家一趟。 楚以钧也知道能让奶奶那么生气的事不多,但这件事,连她都觉得是她表哥的做法真的有欠考虑。特别是,奶奶经常想给他安排相亲的对象,可那么多跟他适龄的女孩,他没一个看的上,竟看上了自己的女学生。 这难怪奶奶会生气了,楚以钧当场听到学校老师说的那些闲言碎语,说方逮违反职业道德跟女学生谈恋爱,早就引咎辞职了。楚以钧在旁边听到这些话,都觉得有些羞愧难耐,也难怪方逮不敢告诉她们,他早就不在警大兼课了,更别说敢把女朋友带回家给奶奶看。 可楚以钧又很清楚,他表哥方逮向来是个很有分寸感的人,要说故意违反职业道德去跟女学生谈恋爱,她还真的不信。更别说,她表哥真的会做出欺骗单纯女学生谈恋爱的事。 因此她大着胆子,主动给她以前的家教老师余生打电话,因为她记得,余生当年也是方逮的学生,楚以钧想,或许余生的角度上会比较公正跟明晰,甚至能知道方逮跟这女学生的事,这样她也好在奶奶面前替她表哥说情。 谁知道余生接到楚以钧的电话,还很不以为然的问,不是吧,老方还没把商容介绍给你跟奶奶认识?他们都恋爱多少年了,他这人怎么这样,该不会是想当渣男吧。 余生一顿的加油添醋,让楚以钧心里是七上八下的,但她听到余生说,是人家女孩子主动追求方逮的,楚以钧又开始担心她奶奶会因为师生的关系,而不接受她表哥的女朋友。 毕竟她表哥方逮,人已经够孤癖了,好不容易肯谈恋爱,要不是真喜欢,也不会交往好几年了。可若是奶奶因为他们师生恋的关系就硬要拆散有情人,对双方来说又何尝不是伤害,碍于兄妹情深,她一点都不想她表哥真的孤独终老。 她表哥已经够苦的了,她不想方逮苦一辈子。 而且就像余生说的,他们交往时,女方已经是成年人了,方逮也为了两人还能继续交往,而选择离开了学校,就这样负责任还不够吗? 不用因为,他们一开始曾经是师生,就把人想的那么猥琐跟坏吧。 可余生这人机智,接到楚以钧的电话后,就打电话给商容,把方逮可能会挨骂的事跟她说了,商容听到余生这生动的说辞,她也替方逮担忧。 商容此时才突然发觉,她也不知道方逮的老家在哪里,更别说见过他的家人。 她都忘记了,方逮好像还没认真地,把她介绍给他的家人过。 商容沮丧的问了余生一句,男的如果不把自己的女朋友介绍给家人,也没提过自己的家人,是不是就是没那么喜欢这个女朋友啊? 余生拍了自己的额头一下,他迟早被方逮这死脑筋跟对感情温吞的性格,给气的脑中风。本来好好的一段感情,说不准在他这种犹豫不决的性格折腾下,迟早会作没了。 算了,看在是多年好友的份上,他所幸再帮忙一次。 他便有点提意见的想法跟商容说,你打给方逮,跟他说楚以钧跟你说,奶奶想见你,让他晚上回老家时,一起带你回东西区吃个晚饭或是宵夜。 商容还在疑虑之时,余生又说了句,你想想有外人在时,就算想打孩子,是不是都得考量下脸面。只有你一起去了,方逮才能少挨骂。方奶奶就算想骂他,都不会太过分。 商容一听,觉得余生说的很有道理啊,便开心的给余生道谢,余大公子,谢谢你啊!你真的是好聪明啊,连这种事都懂。那我马上给方逮发讯息打电话,请他今天一定要带我回老家见家人。 可这一年,方逮正值他事业生涯中最忙的一年,外科的Chief Resident,上要应付老教授师兄,下要应付病患家属,还要管理所有的外科师弟,所以他忙得根本无法分身。所以,就连前些年,他也只能请余生在空闲时来辅导当时还是高三的以钧功课。 因此当天方逮接到楚以钧的电话时,他刚从手术房出来时,人是有点懵的,他早上刚跟完他老师一台冠状动脉绕道手术的刀,下午又独立带着师弟刚开完了个肠阻塞的患者,整个人的思绪还停留在手术房的思维里。 因此,他先后接了楚以钧跟商容的电话后,他对这两通电话做了个总结,就是楚以钧让他回老家一趟,商容说楚以钧让奶奶带她一起回老家一趟,也就是他等会要先绕到商容的宿舍楼下,先接了她,他们两再一起回东西区的老家去。 方逮是交完班后,在车上稍微喝了点牛奶后,才开始想,奶奶怎么会知道他交女朋友的事?而且,他甚至还没准备好,让商容知道他家里面的情况,就要直接带他回老家见奶奶吗?他边喝牛奶也没想透,怎么这几件事,就这样串起来了。 他开车去接商容时,就见到商容早就下楼等他了,就是她一改平时的靓丽打扮,不只把她的头发给全拉直了,连穿着都比平时看起来文静很多,简单的长麻花辫跟碎花长裙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温柔文静很多。 不过他这些日子有些忙,其实早就忘了有多久没跟她出去吃个饭了,上回他们见面是一起去吃了市里新开的暹罗料理,她那会还说暹罗的海鲜咖哩很好吃,那天他刚好排假了,但距离他上次的假,似乎是一个半月之前的事了。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 一个半月,是四十五天的时间,是六个礼拜。 他突然有些愧疚,自己这个男朋友的身份,总是在忙工作时就像是消失了那样。 他在想,怎么有女孩子能忍受选个外科医生当男友甚至是当老公的。 他科里的师兄不是闹离婚就是闹分居,就算没有离婚的,居多是各人玩各人的婚姻状态,师弟谈恋爱的呢,多半也就是谈了没多久又分了。 而他跟商容在一起,比三年的时间又再长一点,而且多数时间都是商容在等他,等他开完刀,等他开完会,等他跟患者家属解释清楚,等他交班完,才能又重新用男朋友的身份,出现在她眼前。 他真是不懂,商容怎能忍受有他这种一点都不称职的男朋友。 而现在突然要带她回去老家,去见自己的家人,他其实是很忐忑的,他其实一直没做好准备,甚至一直存着侥幸的心理,觉得商容若是一天不知道他的家庭环境,他们就能又心安理得的在一起一天。 他甚至有些心不在焉,连商容在车上跟他说话,他人都因为专注在开车上而有恍惚。可商容只觉得他看起来像是有些疲倦,像是多日没睡好的那种感觉,所以对他的恍惚并没有放在心上。 后来他实在是受不了这种恍神了,直接停在路边,买了她们俩都喜欢吃的鸭肉卷跟牛肉、汤包、煎饺,上车后就挨个递了份给她,他这才想起来自己今天就只喝了刚才的那瓶牛奶,难怪会显然有点低血糖的恍神。 先吃饱,吃饱了我们再回东西区。不然到时围着整桌人一起吃饭,会有很多双眼睛盯着互相看来看去的,连我都没啥胃口。 然后,他说完,就看着商容开开心心的接过食物,吃了起来。 在美食的相伴之下,两眼相对到时,彼此都会笑了一下。 他每回只要是跟她吃饭,就会觉得心情很愉快,甚至能看着她吃饭的表情,他会很满足,因为她不论是吃多么平凡无奇的食物都能吃的很开心,吃什么都很香,明明就是很常见的食物,她能吃出人间美味的氛围。 就有种,一起吃了这一顿饭,就能一起过这一生的感觉, 他喜欢这种,至味清欢,简简单单。 方逮,你的嘴沾到鸭肉卷的酱了。 商容拿自己包里的纸巾,递给他了。 谢谢。 他接过纸巾时的手还有点犹豫,就好像他在想,这会不会是商容最后一次会对他那样笑了,甚至是在知道他是那样的出身背景,跟需要背负的压力之下,她会不会吓的落荒而逃? 可他明明就不惧怕让那些相亲过的女孩知道,他其实没有那些说媒的人,说的那么好,甚至也愿意真实的说出,可能会被女孩给拒绝的那些缺点。 方逮好像此时此刻才发现,真正让他害怕的…… 是他觉得自己会因此,而失去眼前的这朵粉色玫瑰。 可若他故意隐瞒,不就是个骗子,甚至是辜负她对自己百分百的信任吗? 可,他也不知道能瞒她多久,总有一天她会知道的。 一台不是很新款的黑色宝马,穿过车水马龙的东西区闹区,然后显眼的开进东西区偏僻的巷弄里,那巷弄有个隐秘的腹地,这附近有车的人家,都会把车给停在这里。 等到两人下车后,商容才仔细的查看这个地方。 她是第一次来这东西区的老街区巷弄,她以往在跟林息来东西区都是在闹区逛街,她却从来不知道东西区也有如此老旧的地方,像是光辉都被闹区给抢走了,这里都是被丢弃跟遗忘的,像是被光鲜亮丽的世界给抛弃了。 仔细一瞧,路灯不是闪烁快坏了,就是不太亮,甚至路灯下还有肥水桶子,隐隐吸引来了许多蚊虫,甚至发出酸酸的臭味,桶子外甚至还有德国大蠊跟淡咖啡色的小蠊在胡乱爬行。 甚至楼与楼之间更是拉起了各种线,散散落落还能看见上面有许多晒衣架,低矮的老屋墙上却是爬满了青苔跟奇怪的藤蔓植物,路边的水沟甚至也没有加盖着,低头就能看见五六只大老鼠在大水沟里乱窜,甚至咬着不知道哪里来的垃圾就丢在水沟里,因此他们从旁经过就闻到一丝的臭味。 商容有些害怕,那些快比小猫的体型还大的老鼠到处乱窜的样子,她甚至想起看过有些恐怖片,会有老鼠吃人的剧情,吓的她直接就搂抱住方逮的手臂,往外边走。 方逮看了这水沟底的情况,双眉有点忧心的紧皱,便紧紧地握住商容的手,像是在自言自语的说,马上汛期就要来了,这水沟不舒通,这区域都会淹水的。 他们在黑暗中,沿路穿街走巷,直到走到了一个蓝色铁门的单层老屋前,他才停下脚步,商容跟着他停了下来,虽然手是被他握着的,却微微紧张的发汗了。 她很是担心,等会要见到方逮的家人了,她突然想起自己忘了给他的家人买礼物了,惊讶的拉住方逮,紧张的说道:方逮,我忘了给奶奶还有你弟弟妹妹买礼物了,怎么办,现在还回头去买来得及吗,她们会不会讨厌我…… 方逮笑了下,他其实有点想去摸摸她的脸的,但他也只是想想,毕竟在家门口了,附近的老人都认识他,他得更稳重一些才是,奶奶让我邀请你来,只是一起吃个饭,就类似让她们知道跟放心,我们感情已经很稳定了,只仅仅如此,不需要紧张。 可显然方逮的安慰对她来说没什么用,第一次见男朋友的家人,怎么可能不紧张? 商容随着方逮跨入门槛,就见到屋子里的右侧角落,已经摆满了一圆桌的菜,商容才在想,真的就跟方逮说的一样,等会会有一堆人一起吃饭,彼此会因为好奇而打探她,就这样被观赏的打量着,能有胃口才怪。 突然有个女孩从厨房走出来,手里端着汤,一看到方逮就大声的喊, 哥,你终于给我们带嫂子回来了。哇!这就是未来的嫂子吧…… 楚以钧放下汤,不改泼辣活泼性格,就乍乍呼呼的,把椅子给拉开, 哥,嫂子,你们先坐啊,菜就快好了。 方逮见屋子里没有楚以霆的影子,便严肃的问了句, 你弟呢?你跟奶奶忙活,他偷懒去了? 突然,一个头发灰白到成银发的老太太,脚步沉稳且语气严肃地从厨房走了出来, 我让以霆去附近的商店买你们年轻人喜欢喝的可乐了。这家里第一次来了年轻的女孩子,还是得好好招呼才是。 老太太说话时,在场的气氛像是突然就沉极了下来,商容是第一次来这拜访,所以不理解方家的气氛跟习惯。但方逮从小被他奶奶拉拔长大的,他怎会不知道他奶奶说这话的语气,明显就是她老人家在脾气的样子了。 方逮一开始还以为,他奶奶是因为在气他长时间隐瞒恋爱的事,所以他到现在都还没时间想清楚,到底是谁把他跟商容恋爱的事,提前告诉他奶奶的。 他不说,除了怕把人吓跑以外, 再者……就是他对这段感情的自己,还是有很深的不确定感。 身份差别的这条横沟,实在让他犹豫不决。 他喜欢这朵玫瑰,是希望能呵护玫瑰,慢慢看着她一年又一年的开花。 他是想栽花,而不是想摘花。 第二十一章冲动(2) 2001年 突然一个看起来只有初中年纪的男孩子,跑的满头大汗的回来。 男孩咚的一声,又被门槛给绊倒了,楚以钧急忙去扶他,然后提醒道, "我们家的大门有门槛,要小心些。" 方奶奶没说什么话,就是喊人坐下, "都坐下吃饭吧,不吃的话就白费我这老太婆忙活了一整个下午。" 在圆桌吃饭时,商容自然坐在方逮旁边,然后老太太习惯的就坐在靠近厨房的角落,以钧喜欢坐在最靠近饭锅的位置,每回若有人需要添饭,以钧就会很热络的帮饭桌上的人添饭加汤什么的。 可这顿饭吃的安安静静的,气氛也诡异的让人难受。 商容觉得方逮的奶奶好像不是很喜欢她。 因为老人家的眼神很定也很直接,就看了她几眼,就嘱咐方逮, "给这小姑娘夹菜呀!她第一次来会害羞,你在自家吃饭会害羞啊?" 方逮被他奶奶说的顿时无话,这才发现商容似乎一直小口小口的吃着白饭,眼前的菜也不敢夹,但其实商容是刚才在车上被方逮买的食物喂饱了,她现在都还没消食了,哪还有胃口享受这一桌的饭菜。 他也体贴的把各种菜都给商容夹了一小口, "我奶奶做的菜可好吃的,你一定会喜欢,试试看。" 然后他起身去找家里的纸杯,没找着,只能又洗了两个碗,给两个弟弟妹妹跟商容倒上可乐。 就是楚以钧看到,她表哥居然去取了自己只用来装温白开的玻璃杯,给未来的嫂子倒可乐…… 楚以钧的视线又回看自己跟以霆都用格格不入的碗去装着可乐,以钧遥望对面的奶奶一眼,她们心里都清楚方逮这举动是什么意思,因为她们两个人都知道方逮这人不仅孤癖还有洁癖,他不仅不肯用别人的杯子喝水也不许谁用他的玻璃杯喝水,更自律到有点偏执,像是装温白开的玻璃杯就绝对不能装其他的液体,楚以钧曾听奶奶说过,不止他房间里的布置是有规律性的,连屋里的垃圾桶都得分两个,用老话说就是毛病多,事也真多。 可如今,他却可以为了未来的嫂子破例,让从来只能倒温白开的玻璃杯给小姑娘家倒上美丽又冒着气泡的刺激甜气的液体,楚以钧突然觉得有点毛骨悚然,她表哥怎么变得不像她认识的表哥了。 一场饭就这样安安静静的吃完,在收拾碗筷时,商容看见方奶奶的手有些奇怪, 因此她小声的朝方奶奶说,"方奶奶,我可以帮忙洗碗。" 老太太看了她一眼,又看了她细嫩的手一眼,只用很沉闷的话语婉拒她, "没有让客人洗碗的道理,让方逮跟以霆进来洗。" 老奶奶收拾了碗盘后,她的身影就快速的消失在厨房门口,那摆动的珠帘,让商容看着有些心慌跟紧张,像是在怎迟钝的人都知道,方逮的奶奶好像不太喜欢她,甚至还故意的对她保持距离。 她紧张的握着装着可乐的玻璃杯,就坐在屋檐下。 从这里抬头一望,居然就能看见月亮呢! 她些些的叹一口气,她在担忧要是方逮的奶奶不喜欢她,那该怎办? 可那个叫以钧的女孩,跨出了门槛就端了切好的西瓜过来, "姐姐,你快尝尝看吧,这西瓜可甜了,是表哥买的。" 然后她笑嘻嘻的跟商容道歉又偷偷说,刚才因为喊商容嫂子被奶奶骂了,还说她女孩子一点都没规矩,什么话就张口就来,一点都不尊重商容。 厨房里,方奶奶见碗洗了差不多了后,就让以霆先出去玩。 然后,她就独留方逮一个人跟她在厨房慢慢把碗盘擦干。 方逮知道他奶奶的脾气,会故意留下他,就是有话想对他说。 老太太的左手掌很显眼的少了最后两指,而手掌的皮肤早就被时光给磨损的粗糙不堪,皮肤上的皱纹更像是生命被拉扯过的乏力样。 老人家低头边擦碗盘边说, "那女孩手又细又嫩的,看起来就是出身很好的样子,不像是一双能干活的手。男人娶妻是娶贤,不是娶年轻貌美。" 老人家突然抬头,看着自己拉拔长大的孙子一眼,这孩子的眉目真的长得很像他爸,就是眼睛里的东西太不一样了,她儿子聪明归聪明,可是耳根子轻,为人也不踏实,不像她孙子方逮,刻苦耐劳人又老实。 老太太一开始听见方逮利用权职跟女学生恋爱时,她是很生气的,她很担心方逮会跟他爸一样,走向不归路。 可是她刚才所见,那女孩确实是让方逮上心的,而且人也单纯,甚至见到方家老家是如此的老旧破败,眼里全然没有嫌弃跟厌恶之感,看到她这老太婆的手有缺陷,也没有意外跟惊讶。 现在这种年轻小姑娘,能单纯而不势利,是很少见的。 仔细想想,她好像也没那么反对方逮跟那女孩在一起了。 老太太又突然垂眸,像有着巍然不动之感的说, "你这孩子我从小看到大,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会为了贪图富贵而去招惹人家姑娘的孩子。但是自古的嫁娶就讲求门当户对,娶了富贵人家的小姐,不是那么容易的。老话说,好妻旺三代,坏妾败家产。" "你父亲他这一生会过的那么狼狈,就是娶了个爱慕虚荣,水性杨花的女人,才会为了钱,把家里搞的一团糟。我当初就很反对你爸娶那个女人……" "奶奶……" 方逮心里像是有股闷气,可是他又无法对谁发作,他知道他奶奶只是在埋怨,甚至是找不到人埋怨,所以才会又跟他提起以前的事,就好像人越老,过去的事就记得越清楚,而那些爱跟恨都会更清晰更锥心。 但想想也是,一个女人在十几岁就被卖给了一个,年纪都可以当她父亲的老男人。两桌酒席随便摆了,这就算完婚了,婚后生了五个孩子却夭折了两个,剩下的一儿两女也在重男轻女的氛围之下,把唯一的儿子给宠坏了,另外两个女儿在出嫁后也就鲜少来往了。 本来以为能靠这一个儿子奉养老年生活,谁知道这儿子不长进,给家里惹了那么大的麻烦,还留下一个稚子何辜,让这个老太太拖着如牛驴的身躯替儿养孙。 换成是谁,都得会想埋怨几句,为何老天偏偏只对她无情残忍。 可老天就是不放过她,她又能怎样,事情遇到了就是得去解决,幼子还小那她就从头拉拔养大,没钱那她就去洗碗帮佣挑肥。 老太太突然放下擦好的碗盘, "算了,反正你爸这事也得怨我,就怪我没念过书,所以不会教儿子。但,你若是真心喜欢那姑娘家的,就好好对待她。你是个男人,要选己所爱,爱己所选,就是以后如果吃苦受罪了,也别抱怨给老婆子听,自己身为男子汉大丈夫,咬着牙也得把苦给吞下去。" "奶奶,商容她很单纯,性格也很好……" 方逮像是跟奶奶聊天似的谈天说地。 "所以,你是因为那姑娘性格单纯,所以觉得娶她可以好控制又好骗?" 老太太放好碗盘后,便拿出一根火柴刷了下,起了火光,那光亮像是照亮了他们的眼里的真正情绪,随后老太太把火光点在桌下的老式蚊香。 "奶奶,我没那样想,娶老婆不是娶来控制跟生孩子的,是她从来不曾嫌弃过我……而且,跟她在一起我很快活。" 方逮在跟老太太解释时,他意外的很紧张,因为就算他奶奶拉拔他长大的,但是他们两人却很少说心里话,因此他第一次说起自己的情感问题,是很无措的紧张,就像有人正拿着刀,当他的面,剖开他的心看颜色一样,因此他脱口而出了一些他早就遗忘的词汇。 老太太突然脸色一变,重重地放下手上的火柴盒,像是误会了某些事, "说到底,就是你们男人管不住自己,否则你怎么能连自己的女学生都敢想娶来当老婆?你要是真的欺负了人家小姑娘,就得负起责任来。否则你就不配当方家的子孙。" 方逮听到这话几乎脑红发胀,他哪里会知道他奶奶误会了,误以为是他们两是因为有什么了,所以才…… "奶奶,我们很守礼,什么都没有。" 他连忙解释,更怕会坏了商容的名声。 老太太像是松了一口气那样,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才点头道好, "你自己的老婆,你自己拿主意,反正老太婆的意见只会惹人嫌。" 随后,方老太太就端起蚊香盘离开厨房,就跨出大门的门槛,把蚊香盘放在更靠近商容跟以钧身边的廊下,然后一个人坐到灯下的摇椅上,晒月光听老曲。 月弯弯,女昏昏,断指就像种无形的嫁妆,被这样一起被嫁到夫家去。 她因为是长女,七八岁时就总帮着父母干活,在煮猪食时,却意外的把自己的手指给切断了,她那会也才是十一二岁的小姑娘,哪里会知道是断指了更痛,还是迟了喂猪后,被父母毒打更痛?她一时没有心神,也不知道要把断指给捞上来,就见到断指滚滚下了锅,跟猪食混到了一起。 从此,断指就陪了她一生。 方老太太在摇扇时,意外的跟商容对到了眼,商容对着她笑的时候,老太太只以点头笑意对此回礼。 老太太突然对商容说, "我孙儿那脾气固执人又倔,以后得麻烦小姑娘多包容他。从小就没妈的孩子,就得长出混身刺,才能活的好,少被人欺负。" 方老太太叹气,手执蒲扇,躺在摇椅上,像是陷入了某些往事。 商容看着方奶奶的身影,像是突然能理解,为何方逮在方奶奶的身边长大,能长成一个正直却固执的男人,因为方奶奶给人一种很坚韧的感觉,像是霜打雪吹却无枝可依的花,却能靠自己落地生根,而不是落叶归根。 商容跟以钧在赏月吃西瓜时,方逮不知道什么时候到围墙边讲电话,讲完后就嘱咐以钧跟以霆要注意这一个礼拜有没有人来清理水沟,甚至要注意马上是汛期了,汛期完要注意蚊虫问题,甚至把区办事处的电话给以钧,让她有事就打电话过去。 可是以钧好像有些难言之隐的说, "表哥,可他们觉得我是小孩,根本不把我当一回事。上回家里进来了好几只大老鼠,我打电话过去请他们注重消毒,他们也只是表面答应,根本没让人过来处理这附近的鼠患问题。" 方逮听完微皱着眉, "我刚打电话去告诉区办事处的人了,如果这一个礼拜他们没派人处理水沟问题,以钧就打电话给我,我来想办法。这水沟不清,到时淹水了,这附近都是独居老人跟留守孩子,不仅会损害财产还会增加老人移动的安全性。而且臭成这样还不处理,会滋生各种疾病。" 楚以霆在旁边听见了也附和着,甚至眼神有着一般孩子没有的意气, "姥姥说那些人都只领钱不做事,天天只会管东管西的,但真正该管的该做的都不做。黄老头家的孙女被拐了,永远都找不回来,他们偏能找到,是谁给市府卫生局写了举报信,然后把这些人给找出来私下打到半死。" 方逮摸摸楚以霆的头,然后他弯腰不知道跟楚以霆说了什么悄悄话,楚以霆沉默了一下,才点头说好。 方逮送商容回去的路上,两人一路沉默。方逮像是也还没想好,他要怎么跟商容解释,自己为何是奶奶养大的,甚至他的父母跟这老家的一切。 可商容看着车窗外,这一而再且连续不间断的灯光,最终因为车速快而形成光弧。 她觉得这些光弧很美,就很像能在黑夜里把有距离的光点,全一盏一盏的都串了起来。 这种光弧,会想她想起夜里的飞机,在城市上方盘旋的景致。 一家灯火,万家安宁。 万家灯火,一夜安睡。 "今天的月亮好像消失了。" 商容突然看着车窗外开口。 方逮只嗯了一声,沉闷的不知道该回答什么。 "今天,真的很谢谢方奶奶的招待,方奶奶跟以钧做的饭菜真的很好吃,可以理解为什么你那么会做菜了。" 商容自顾自的说话,为了舒缓紧张捏捏自己的碎花裙子,跟方逮道谢。 可她在说这段话时,方逮的情绪几乎是往失望跟丧气下沦陷的,他在说服自己可以理解,商容跟那些过往跟他相亲的女孩子会是一样的,可能只要一但知道了他家里的真实情况,就会迫不及待拒绝他,甚至表明彼此不合适,委婉的跟他提分手。 他深深地深呼吸,只能更加使力的握住方向盘,他甚至觉得车里的空气好像有些闷了,可好像也在这当下,他才确定了能用理智克制住的情感,往往不是情感。 因为他好像比自己以为的,还更喜欢眼前的女孩。 可是,他没那种脸去勉强或是要求商容留下,或是陪着他一起吃苦。 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原来失恋跟离别,是真的会让人难以忍受的难过。 他像是在等待商容开口跟他提分手,又或者等待商容会告诉他,她觉得他们不合适,甚至是觉得跟他在一起压力太大了,甚至觉得他们没有未来。 这一分一秒的流淌,像极了等待死刑前的无声宣判。 风轻轻的吹,又像随风而去的断线风筝,他知道自己该是莫强求才是,放手才是给彼此的体面。 只见商容突然低头,眼睛不知道是累的还是困的,就眼红红的像是红眼兔子一样,淡淡的说, "方逮,你能不能…多告诉我一些你小时候的事啊!我想多了解你一些……" "我听以钧说,你小时候是跟着奶奶长大的,甚至从大学就开始抚养了以钧跟以霆。" "如果我是你,在这种困境下,肯定就坚持不下去了,更别说像你一样奋发向上,可是我觉得你好努力好努力了,这几年你真的辛苦了…" 她的话让方逮屏息而止,让他的眼里突然起了大雾,就像被迎面被照了远灯一样有些模糊发酸。 他只能减缓速度,然后没有原因的把车给停在路边。 她还没来得及问,怎么突然把车停了。 他拉起手煞的同时,方逮整个人就直接欺身过去副驾驶座,没有任何犹豫的就紧紧抱住了她,像是第一次如此出格跟失控。 他眼里有点微湿,因为从来没有人对他说过,方逮你辛苦了…… 他奶奶跟他的弟弟妹妹也不曾。 可,他也一直都觉得,这些都是他该扛在肩上的责任, 所以他总是心甘情愿去做这些。 可是,他真的很努力了,他很努力让自己活的很好,他努力的翻转过去,努力研习学识跟技术,甚至努力的养活家人,让奶奶能颐养天年,让弟弟妹妹有更好的未来。 可他努力做的这些,只不过就是想让自己可以抹去,原生家庭所赋予他的原罪跟不公平,他生下就是有这样的生父生母,没人愿意一生下来就是没有选择的不幸。 所以,他努力的想给自己创造一点公平的机会,进而去赢得别人对他该有的一丝尊重。 可是,歧视无所不在。 他从小到大,从求学到求职,甚至交朋友相亲,他的身上总是被人贴上,他的生父方正是做了哪些事,生母楚凝又是怎样的人,所以这两个人的儿子,估计也不是什么好胚子。 像是,从来没有人会认认真真的,只单纯的看待方逮是个怎样的人。 可是,他怀里的女孩全都看见了。 能被一个人所理解的同时,便让他以前受的苦跟不公平,都无所谓了, 他也无所谓还会不会有其他一万个人同情他。 这瞬间,他像是找到了自己的归魂之方,栖身之所。 她的身躯被他搂在怀里时,他是想亲吻怀里的女孩的,因为他能重重的感觉到,女孩紧张且炙热的心就贴在他的胸口上跳动,或许男人不管经过多少文明的洗礼跟约束,知道要尊重包容女性,可他还是无法欺骗自己,他在怀抱温热的身躯时,会想不顾礼教的渴望,能紧紧地把她揉抱进自己的心里最深处。 可是,他得因爱而克制,克制情绪,克制种种的一切。 他偷偷抹掉了一颗眼泪,然后看起来有些消沉的只对她轻轻地说了"谢谢"两个字, 像是一字千金一样,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两个字代表了什么一诺之重。 然后,他放开了女孩,才稍微恢复了下情绪。 商容从他的怀里出来时,脸几乎烫红的,像是刚被剥好的虾,微晕的像是喝了香槟酒一样,她像是还没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方逮就突然抱她了。 方逮咽了咽喉头,有些不好意思的撇过了头,他还以为是自己唐突了,所以有些吓到女孩了, "对不起,我刚才有些失礼了。" 商容脸还烫着的摇摇头,"一个拥抱,不算失礼。" 而且她很喜欢,就不算失礼。 方逮找个话,想转移这种奇怪的氛围感,他甚至觉得这种忐忑怦然的感觉,像只围绕在胃里的蝴蝶,赶都赶不走,又难掩那些心跳急促的尴尬之感,于是他寻了个借口, "我先送你回宿舍,我晚上还得赶回医院,明天六点得值班" 方逮还简单的说了下,他们最近排班表的变动,哪时候还有假,可以带她去吃新开的高丽餐厅,然后还叨叨的说,这餐厅是他同事介绍的,说里面有道人蔘糯米鸡汤的味道很不错。 商容只静静地听着,有时转头看了他一眼,就点头静静的享受,这车里只有他说话时的声音。她很喜欢这种时刻,就听着不善言辞的男人,努力地说话调节气氛,然后慢慢的会不经意的说起自己忙碌的医院日常,她只负责微笑,然后就困到睡着了。 她很开心能成为他的倾听者,能被他所信赖。 可是,不只倾听者会仰慕着诉说者,诉说者也会像上瘾似的慢慢地依赖上,倾听者赋予他的每个眼神跟倾慕。 就像是倾听者的每个表情,都成为投予诉说者能开出花果的养分跟阳光。 第二十二章矛盾(1) 2002年 他们在竹园快用完餐了,竹园的老板瑞德才从后厨走了出来,可他一眼就认出了方逮。 瑞德身材高壮甚至有点胖,可是热情且声音十分洪亮,就朝方逮的座位喊, "小方,你过来竹园怎么不说一声。" 瑞德大哥又朝柜台的小伙喊, "那个谁,小方以后来这吃饭都是免单的,他刚付多少,把钱拿过来还他。" 方逮连忙婉拒, "瑞德大哥,你让我来竹园吃饭却免单,天底下没有这种道理的。我已经不是你们餐厅的员工了。我今天特别过来竹园,主要是想碰碰运气,看能不能刚好遇到你。我刚新婚,所以想带我妻子过来见见,以前帮助过我的老朋友。" 瑞德这才注意到,方逮身边坐了个看起来有点年纪小的女孩子,弯弯如同新月的眉毛,鼻子嘴唇都恰恰长得很是娇憨怀柔,能一眼可见的笑容可掬。 瑞德开玩笑的拍了方逮的肩膀问, "这你老婆成年了吧 ?你没那么肤浅,学人家娶什么高中小妹妹吧?" 方逮一只手在桌下握着她的手,笑着对瑞德说, "我老婆只是长的显小,她大学毕业我们就结婚了。" 突然刚才前台的小伙把方逮刚才付的钱拿了过来,瑞德拿了钱就想塞给方逮,方逮双手展开的拒绝,瑞德转身要把钱塞给商容,商容微微一躲就在躲在方逮的身后,方逮不收,那她也不能收。 瑞德在塞钱时,还叨念着说,"我们兄弟共事多年,你又救过我老母的命,这钱我万万是不能收的。请你吃顿饭的钱还是有的。" 方逮实在不想跟瑞德在人来人往的餐厅里,把钱推来推去的, "那这笔钱,我就代替竹园,捐给市医院。我这每个礼拜都会遇到,因为付不出医药费,而把家人丢在医院的家属,或是因为没钱选择不开刀的病患。我就替他们先感谢瑞德大哥你的善心。" 瑞德豪气的拍了下桌子,吓的商容被吓到似的紧紧抱了方逮的手臂一下,然后方逮转头对她笑了一下的安抚。 瑞德才继续豪气的说, "那正好,我也想替我老母跟孩子积点德,那以后我都固定给市医院捐款。就像当年,我们兄弟两为了竹山山道的扶手跟路灯,当年四处的向人求爷爷告奶奶,才终于替竹山的居民增取了修建山道,跟增设老人扶手跟路灯。" 瑞德叹气说道:"要是当年的竹山像现在这样完善,我老母也不会因为路滑,就跌那么大的一跤,现在只能终日卧床,身体也不如往常强健。" 方逮很清楚这是什么一回事,所以他也难过且遗憾的沉默,当年在雨后的傍晚,瑞德的母亲来竹园帮儿子的忙,谁知道却意外的摔倒在山道上,可那会接连下了好多天的绵雨,游客本来就少,是方逮因为要到竹园勤工俭学,才会走这山道,巧遇到摔昏在山道的老妇人,但方逮其实知道瑞德的老母亲醒来后,曾心灰意冷的跟他抱怨,看见她摔倒经过她身边的三个人,没半个人想过来看她一眼,"如果令慈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瑞德大哥尽管开口。" 方逮安慰似的拍拍瑞德的肩膀, "不过瑞德大哥如果真的不收我饭钱,我下回真的不敢再带我妻子来你这吃饭了。我妻子刚才一直称赞竹园的鸡肉,真是一绝。" 商容在旁也笑着说,"外焦内嫩,还有竹叶的香气,真的很好吃的。" 瑞德像是有点不好意思被夸了,连忙起身说要给他们夫妻两,再打包两只鸡回去慢慢吃。 商容此时才想起来,那她上山看到的路灯捐赠,该不会就是他们现在所在的竹园餐厅捐的吧? 因此,她悄悄问方逮,"我刚上山时,看到有路灯写着竹园捐赠,就是这间竹园?" 方逮点头又说, "上山时的路灯是竹园捐赠的,下山时的扶梯是竹园捐赠的。另外一半是苏氏企业的儿子跟友人来竹园吃饭,听到捐款的事,他们就很大气的直接把另外一半给捐了。" 商容沉思的想,想了一会才说, "那瑞德大哥真的是个好人。因自身其苦,而能感同身受,进而对人伸出援手,真了不起。" 方逮突然点头一笑,商容又突然有些担忧的问, "原来,你在市医院里,很常遇到付不出钱开刀的患者?那那些付不出钱的患者怎办?医院会救助他们吗?" 方逮突然垂眸一暗,像是某种无能为力,他无奈的说, "拿不出保证金,医院是无法救人,更别说开刀跟其他的药费。" 她的脸突然微皱,整个表情像是吃了苦瓜似的。商容就跟多数的年轻人或是中高阶层的人一样,她们不是没有进医院的机会就是没有缺钱的机会,自然也永远不知道,原来医院对没钱的人来说不是救人用的,是赚钱用的,只有对能拿出来钱的人,才是救命用的, "难不成就这样放着让患者等死?那么大的医院,每年都是上百亿的营运额,怎么可能就连这几个付不出钱的患者,都救治不了?" 方逮坦言, "外科里本来有个小帐户,会固定每个月扣外科的医生跟护理人员的薪资,进去当救助金,可是近些年来,有些人不愿意了。所以现在救不救,得看是哪个医生在急诊当值,该患者的费用就全由这医生负担。" 他眼里像是望向那找不到人烟的杳然远方,有瞬间的沮丧, "而且这也不能怪,不愿意捐款的医生冷血无情。医生也是平凡人,也有自己的生活需求跟家庭负担,我不知道长时间在那种到底是要先帮助别人,还是先给家人过好一点的日子的选择下,他们的心理压力有多重。" 商容看见方逮的眼神,这才有点恍然大悟,她突然拉拉他的手问他, "所以,你才会偶尔到双子楼帮忙验尸?以贴补这薪资的缺额?" 方逮的眼神有种欣慰的对着她点头,他很是意外商容居然能想到那么深入。单纯的没钱那他就去创造怎么增加金钱来源,他自己可以简仆过日,可是不能让她委曲过日子。 然后他正想解释自己在大学时也辅修了法医学,甚至也通过了法医的资格考试,他之所以会那么早拿到医学博士,也跟他额外研习的法医学有关。所以正确的来说,他是有双医生的职业资格,但是他当年医学博士的论文却是更偏重法医学的研究的。 也因此警总局的局长余鉴明,才会找他帮忙,来弥补双子楼法医人手不足的问题,还有当年到警大去当客座教授,指导学生在医学检验方面的课程。 可她突然不顾念,旁边有没有其他人看着,就直直的抱了上去,直接把头埋到他的肩上,就像只先撒野后撒娇的猫,她软糯的说, "你怎么都不告诉我?我也可以帮忙的啊,等我分发到双子楼后,我们就是双薪夫妻的家庭了。你也不用那么辛苦,还到双子楼兼差。" 他眼里的情绪像是拨云见日般的从忧虑转为清亮,双手就坦然的在她头发跟背上拍拍,更是有一腔朗月风清的愉悦满足感。 然后他轻轻地在她耳边说,"好多人都着看我们呢!怪不好意思的。" 商容此时才抬起头,见他眼睛深邃如墨,瞳却能淡如点墨水光般的盈若秋水,她第一次细看,才发现方逮的眼睛是那么的点墨有神,简直比女孩子的眼睛更目若悬珠,远如朗星。 再者,方逮此时正用有些哄人的话语,在她耳边细语吹抚,她害羞的左右察看,才发现真的有人不少老人家跟中年男子正笑话,看他们这对新婚夫妻也太过如胶似漆了。 "对不起。" 商容实在羞得很,便自己坐正,装若无其事的端起了可乐闷头喝了起来,想假装没有刚才的尴尬。 瑞德大哥这打包了几个菜,从后厨走了出来,两手都提满了手提袋,很直率的直接把手里的吃食递给商容,像是很习惯家里的吃的喝的都是女人负责处理的,可方逮连忙在商容把提袋接过去前,自己先接了过去,还拍了下瑞德的肩膀说,"等会还要爬坡,我老婆力气小,我提就行。" 瑞德神经稍微大条一眼,对这些细微的事不以为意,但是他倒是很开心能看到方逮有成家立业的一天,因此他那有点肥圆的脸,就直直眯笑着跟商容说,"我喊你弟妹,没关系吧?" 商容笑着摇头,只觉得瑞德很是直率。 瑞德继续跟着他们夫妻两走出餐厅,边闲聊似的跟商容说, "弟妹回去要给小方好好补补身体,他在我这工作时就特别瘦,要不是长的人模人样的,真的会被误以为是竹山的那群野猴子里的猴子王。" 商容很腼腆的直说,"瑞德大哥,我不太会做菜。" 商容这话让瑞德有点意外,这……世俗里的男人,谁不希望能娶一个贤惠的女人啊,可瑞德看了商容这漂漂亮亮的样子,可能……真的不用会做菜也没关系吧,反正娶回家也挺赏心悦目的。 方逮在旁边浅浅的说, "我们夫妻两工作都忙,估计也没时间能自己做三餐,我在竹园那么多年,做菜应该算好吃的了,能勉勉强强的应付就行。真要吃大厨菜,还是得来你竹园一趟。" 瑞德骂自己太多嘴了,有些歉意的送他们进山道,才彼此挥手道别。他回到后厨后,突然看见墙上贴的感谢状,是竹山的居民自发的给他们送来的,他摸摸这感谢状,又打开窗子抬头看着山道上的点点灯光,还有方逮夫妻的背影。 可瑞德在想,可能除了他没人会知道,这扶梯跟路灯如果不是方逮被区办事处气到,坚持给市府跟营建局写信,再自己找人建,最后跟竹山的区办事处起冲突,到苏氏的人出来帮忙做协调,应该是建不成的吧。 瑞德记得方逮当时的眼神,是他从来没看过的黑洞跟压抑。 他说.....自己早就是黑名单上的人了,他爸是罪大恶极的人,所以他从小到大处处被提防,早就不怕自己的人生遭到各种不合理跟不公平的为难跟报复了,可他就是想完成这件事,他不理解既然完善山道的建设,可以预防跟避免疾病跟意外,那为什么没人肯去做。难道得等到哪个有钱人还是有权之人在这摔断腿了,这山道才会被人发现是如此危险? 现在吧!让他来做这些事,才不会害瑞德被区办事处的人记恨,甚至影响竹园餐厅的生意。 瑞德轻轻叹气,他觉得有时候缺钱反而不是最要命的,是没有真的下定决心想去改变的意念。而他们都像被网困住的鱼,还怕自己不小心扯动这个网,就会连累家人跟亲友,所以他们只能乖乖的待在这个网里,直到被打捞,成为美餐。 但瑞德在想,是什么原因让现在方逮的眼里,全然没有以前的戾气跟偏执了。 他想,或许是有助人的能力跟被人好好的爱着,而救赎了方逮。 他希望,这个腼腆沉默的少年,可以像现在一样,一直有这种放松的眼神。 傍晚已经被黑夜淹没了,竹山登山道的灯,一盏盏的点亮了起来,整条山道不见阴森,反倒像是漫步的走在夏季的月下森林,周围此起彼落的虫鸣跟鸟叫,就像是隔江唱相对的乐队。 商容看着这沿路的路灯跟扶梯,心中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就好像能把别人不愿意做,甚至是会被当傻子的事,去捡起来而踏实去行动的人,问心无愧而筚路蓝缕,以启人生的荒山野林的人,真的很勇敢。 他们两个一句话都没有说的,就大手牵小手,就像身与影一样亲密相依,一起走完了整条登山步道,才又回到白天上山道的起点。 可是尽管他们在回家的途中,一句话都没有说,却没有谁有丝毫的焦虑,他们就只是单纯的亲密相依,披星戴月的相携手归家。 或许,心安才是唯一的归家之处吧。 第二十三章矛盾(2) 2002年 从竹山回来后。如果按夫妻两人的洗澡速度,商容需要的时间肯定比方逮多出五、十倍以上,可方逮有夜读的习惯,所以每每他回房时,商容已经洗好澡了。 他跟以往一样,洗完澡就到了书房去看了下邮件跟几页书,可他今晚发现他就连看这几页的时间,他都有些没耐心了。因为他的鼻尖一直闻到从书房外传来的甜香气,像是玫瑰跟莓果混合一起的香味,随着空调的冷空气一起飘了进来。 可他记得商容身上的味道一直是甜甜的甜橙果香味,那今晚这种玫瑰莓果的气味是哪里来的? 他才这么一想,就起身去找那股香味。 他才刚走出来,在玄关就看到商容从沐浴化妆间走了出来,刚吹好的头发没有捆绑痕迹,就柔顺的顺披她的肩上,她像是刚抹好身体乳一样,还摸摸自己的手背手臂跟颈子,像是刚洗好澡的样子。 然后那股玫瑰莓果的香气,就跟着她的周围飘了出来。 "你换身体乳了?" 方逮站在旁边突然就问了一句。 商容被他吓了一跳,因为方逮站的地方,连玄关的一盏小灯都照不到,可他又站在暗暗的角落里突然出声,这简直比背后灵更可怕,几乎是吓到她了。 "老公,你吓到我了。" 她拍了下自己的胸前,甚至肉眼可见因惊吓,胸口而上下起伏。她的手小小的,却不是修长型的纤细手掌,就是可可爱爱又有点肉的小手掌,她掌中带肉的拍在自己软乎的胸口上时,形成一种有种诡异的美感。 她今天穿玫瑰色的睡裙,裙边有蕾丝,裙面上是花草的白色花纹,两边还有雅致的灯笼泡泡袖,半遮掩的平口造型还是盖不住胸口发育良好的样子,这姿态很是抓人眼睛。 方逮看见美色几乎在心里默念,脂肪细胞占了女性乳房的三分之二…… 可他就很懊恼,他又不是要出家当和尚,默念这个来驱除杂念要做什么?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方逮从阴暗的角落走了出来,声音比刚才更加低沉,他甚至在想自己每天都半夜才回家,商容一个人在家会不会有危险?要是有小偷进来了,她一个人该怎办? 他在考虑一些居住安全时,商容迎面像小动物般的,缩肩钻进他的怀里,被他稳稳当当的以双手直接环搂抱着。 "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家里闯进其他男人了。" 软糯的声音,像闷着音似从他的怀里传出。 然后她仰头,从他的怀里抬起头问他,像只快乐的小麻雀,"你这时间点不是在看书吗?你要是饿了,我去帮你冲杯热牛奶怎样?你上回不是说加了谷米的牛奶特别好喝?今天爬了一下午的山,我看你没吃多少东西。" 商容这话出卖了自己在吃晚饭时,虽然一直是美美的吃着烤鸡美餐,可是她还能一边吃一边注意到方逮没吃什么,就啃了只鸡翅,随便吃了几口菜,就专心的给她撕鸡腿肉吃,等竹园老板过来后,就只顾着跟竹园的老板聊天,桌上的菜他就都没动了。 商容问了半晌,方逮像是没听到一样,也不回答她,就好像自己在若有所思一样,她正觉得奇怪,她老公今晚怎么怪怪的?便玩闹似的,把额头敲在他的肩上, "老公,我跟你说话呢,你太累了吗?" "抱歉,我刚在想事情。" 方逮瞬间回神,他难掩歉意跟自责,那种自责像是他已经从脂肪细胞想到居家安全,到明天应该让小区的入口保安,多下注意小区的夜晚安全,又联想到乳房是由什么组织构成的,就这样想了一圈,他还是没有任何困意,甚至脑子无法清明。 男人像是出生就自带性的枷锁,易受眼目情欲所诱…… 自然,他这平凡男人也抵抗不了,更别说眼前诱他的情欲,是他的爱人。 "阿容你困了吗?"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该有多憋扭跟难为情的,才把这话给说出口,可能因为软玉在怀吧,又或者他觉得怀里人软乎乎又香甜到,让他有点神智缺血氧了。 玫瑰的香气是有催情的效用,也是爱情的象征吧? 他反向的觉得,这会不会是种邀请他的暗示。 那种先射箭在画靶的心态,像极了他现在急不可耐的样子。 可是在他怀里的商容像是完全不给他念想一样,就点点头,甚至还打了呵欠,很坦然的说, "有点困了。" 商容的话,几乎把他心口上的火,从火点上直接降至冰点,说不失望是骗人的。 可是他闭口不提,只说, "那我们早些去睡吧,我也困了,书也看的差不多了,不看了。" 商容点点头,就把头靠在他的肩上,边说, "今天走了一整天,腿真的好酸呀!我应该要花时间锻炼一下才是。" "不然我给你捏捏?" 方逮突然像是对她体贴的,丢出一个建议。 商容本来想说好,但想起方逮明天又要早起还是委婉的拒绝, "你明天很早就要出门了,还给我捏捏?别了,我给你捏捏还比较实在吧。至少我明天可以睡到自然醒,不用担心起不来。" 他们都已经躺了床了,方逮还在挣扎,甚至遮掩。 他应该感谢他的睡裤比较宽松一些,至少不会让他出大糗了。 可商容还在他的身边,左翻右翻的调整怎么睡才舒服时,他还在挣扎他脑海里的火,到底是要吹熄还是要直接扑灭? 要不,干脆就勇敢一回好了? 他才这么想就顺着手,摸摸索索的翻身过去,指尖才碰到她的腰,他整个人就跟粉末碰到火花一样的燃了起来,他压迫似的转身过去搂住她的腰。 要是以前,他多半只要冷静一下,尽量去转移脑海去想别的事,就可以冲淡全身这种焦躁的充血感,这种难以压抑的性冲动也就能慢慢地被淡忘到了脑后。 可这对吃过肉的男人来说,却是极难挨的,甚至想让他回头吃素,更是不可能的事。 他不敢直说,因此像是故意找话题说的。 "我…明天七点前就能回来,回家顺道给你买晚餐,你想吃什么?如果没想吃的,我可以回家给你做。" 可商容好像已经发现他有些奇奇怪怪的,以往他就不会刻意问他想吃什么,因为方逮在交往时,就知道她只要不是太极端的口味,其他的不管是甜口咸口糖醋口,她全都喜欢。 所以方逮从来不会事先问她想吃什么,因为她喜欢的可太多了。 商容突然转身,就摸摸他的手问, "老公你有心事啊?我觉得你今天有些奇怪。" 然后,她又顺了他了话说, "你买什么我都会喜欢,但你一回家就忙做饭,这太累了,这样不好。不然这样好了,你想吃什么,我明天下午开车出去买。这样等你一回家,就有热腾腾的饭可以吃了。" 他突然像是不要脸似的,就翻了半身,擒握住她的腰。就像猎豹为了狩猎,需经过与太阳的赛跑,从日到夜的等待,可是往往能得手的,就只依靠一瞬间的爆发力。 他不说话,却用有些空洞跟找不到焦距的焦躁感看着她,要说是空洞,倒不如说是更像是种理智短缺的微醺感。 而羞涩感,好像从初夜之后,就被他给遗忘在脑后了。 "就今晚好吗,别等明天了。" 商容还没理清他的话是什么意思时,他就已经压过来亲吻她了。 他的胸腔上下起伏之大,像是海浪浮沉,能把人往前推去,又把人往后拉回,也像只已经偷过腥的猫,在表露出自己想贪食的念想之前,一点都再不小心谨慎跟故作庄重了。 因此,他在轻挑的拉下她睡衣的衣领时,充斥着脂肪的上半胸,便横卧在他的视线里,可他又一边紧张的掩饰,会被她看见自己孟浪的举动,便以吻她当成一种掩饰,一点都不间接式浪漫的细看,那带有粉晕却是香槟玫瑰色的乳尖。 他觉得女人的乳房是美丽的水中浮影,可乳尖承载了过去属于记忆深处的饱足记忆,也才成了一种在口欲跟性欲之上可以引诱男人的食饵。 他觉得男人就跟那些鱼一样,食饵在水中浮沉时,为了吃上一口,连命都可以赌上。 她脸扑红的半搂在他的肩上,她想起方逮说做防护会降低敏感度,所以花费的时间会变多些,因此体贴的说,"如果怕太久,今晚可以不戴,不然时间太久,你就不用休息了。" "不好。白天你抱我好几回,晚上我也想抱你久些。" 他难的像孩子一样,也会有任性的时刻,就像坐在地上撒泼打滚不想回家的男孩子,他也想占着她久一点的时间。 突然,她的裙摆被人用手掌掀开,被男人细看时只得害羞的收拢她的双腿,甚至抱护着自己的胸,有些害臊的催促,"你直接来吧,别胡看,我的身体又不好看。" "直接来你会受伤,而且我不着急。" 他想,既然白天歪腻吧,会被人笑话,那晚上没人时,总可以歪腻了吧,可偏偏他妻子在晚上没外人在时,却不喜欢主动抱他。 可就算他想不通,他也得好好的回报她白天的热情。 他伸手拿了柜子里的东西,便背着她边戴边说, "而且对我来说,健康的身体就是好看,你身体健康手脚匀称,哪里不好看?" 商容拉了被子盖住自己,又翻身过去看着他的背影,小声说, "你不觉得,我的胸部颜色不好看吗?不像是医美诊所广告上的那种,说会像新生儿一样很粉很粉嫩的颜色。" 他愣了一下,转头看她一眼,才说, "人体的某些部位本来就会因为有黑色素沉淀,而导致看起来暗暗的,女性的私处也是一样。至于乳晕的颜色,是跟女性的性激素有关的。在青春期前确实是粉色的,但是正常性成熟的女性,在体内性激素正常影响下,乳晕确实颜色会加深的,自然除非通过像你说的医美或是低劣的药剂,去改变乳晕跟私处的颜色。" "不过……" 方逮突然无话,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人又翻身上床了。 商容用棉被遮住自己半张脸,只露出半个眼睛,她甚至不敢看她该不看的地方, "不过什么?" 方逮见她把自己给包裹了起来,可偏偏她女性的身体曲线是极为明显的,甚至把被子的形态,都撑的有些情色了,他或许已经能想象被藏在被子里的腿,有多好看了,他便顺着被子摸了上去, "不过……有很多人都听信什么,只有性经验多的女性才会颜色深,而且对此还深信不疑。很多男人不了解,可是身为女性要对自己是健康状态的身体有自信。" 他隔着被子从她的脚踝摸到大腿,她便发抖似的躲了一下,便把自己的腿给缩了上来,然后整个人都缩进被子,把自己缩成小球状。 他的手掌,就瞬间抚摸到她的背,然后轻轻的在她的背上慢慢的抚摸,甚至隔着被子跟她说什么悄悄话,说到躲进被子里的她听见时,脸都红了。 他是男人,自然更积极一点,他轻轻扯开底下她没有压好的被角,手掌瞬间就在她的腿间穿梭,像是飞行船绕过宇宙间的各个卫星跟恒星。他避开私处直接从她的腰上摸上去,直至爬山涉水后,仁者乐山智者乐水,而欲者山水皆乐,他捧上胸乳,如万里寻亲般亲昵,他瞧着女人胸口上的白茶花,男人更像是蜂蝶般低触亲嗅。 他并没有胡乱揉捏,就是轻轻地用手指抚动,甚至细细的摸索她身上的纹路,甚至想亲肤的感觉她乳房的纹路、乳晕的纹路、乳尖的纹路,甚至是乳尖动情后的俏小红彤触觉。 他突然想起刚才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思,而告诉她的悄悄话,他逗她似的说, "不管什么颜色,只要充血了就会变红,男女都一样。" 所以,眼下让他爱不释手的女人,也脸红了。 像是小鸟红嘴的俏乳尖,正唯妙唯俏的被捏在他的指头上,也被摸红了。 他知道他的女孩容易害羞,因此他只能以亲吻作为他想胡作的掩饰。 他才刚开始想探索,就被她双腿给夹住了手掌,她糯糯的又小声的说, "你别碰,我会不好意思。时间不早了,你其实…可以直接来。" "直接来你会受伤会痛。" 他想都没想就拒绝了,甚至是不厌其烦的拒绝这种能诱惑男人的傻话。 但他只是想让她再放松一会,更自然而然的接受他,而不是发泄似的草率了事,但他沮丧的觉得,他妻子好像没发现他的用心。 因此,他突然急躁的,就俯身亲吻他眼下能抱到吻到的地方,把她的肩、脖子、手,耳朵全都啃过一次,然后他的性器在花口处轻轻地磨蹭打探,准备拆叶入分,像是在还能克制前,他还特别俯身摸摸她的额头叮嘱,"痛的话,要告诉我。" 然后她的腿,就被他给架开了,她还是有点忐忑,甚至觉得自己像是要被宰掉的羊,可恍然之间,他腹上腿上的温度就粘在了她的腿侧上亲她,她能感觉到男人的骨骼跟肌肉都跟她的不同,像是突然就被他抱着一样,让她完全放松了下来,甚至不由自主的觉得自己呼吸心跳都没有刚才那么紧张了,甚至开始沉迷这个,是用他的体温制造出来的宇宙飞船。 可当他的性器慢慢地占满她的身体时,她才开始想预防性的紧张跟退后时,根本早就是迟了。 因为男人已经托抵着她发软的腿臀,故意在她眼下把自己的性器一寸一分的插进她的身子,甚至她觉得男人是贪婪这种感觉的,她知道男人是不可能让她逃走的,特别是男人看着她的眼神,总让她有种压迫感,像是蜘蛛在打量被蛛网粘上的猎物,还能存活多久一样。所以,她也只总害怕的闭眼,打算被动式的完成夫妻义务。 可是她自己看不见,本来沉默的半月软肉会因为性兴奋而开始红胀,突然之间的盛开,就像是朵芳华奇花,赤红嫩肉的裙瓣像在刻意引诱男人的性器,可以如蜂似蝶的临至品尝她。 但是他看见他妻子在紧张时,宁愿扯着被子,都不抱他,突然有些吃醋的说, "你要抱我,抱我会比较快结束。" 商容这才睁眼的问,"那除了抱你,还有什么事可以让你早点结束?" 她这话说的,让他怀疑他妻子好像不喜欢跟他夜间亲密? 他开始怀疑是他做错了什么? 还是说错话了? 还是他男性魅力跟经验不足? 不然他妻子为什么不喜欢跟他同房。 他内心装满疑惑的,就像只无辜的黑脸大狼狗,只能尽量早些结束就去冲澡了。 倒是他回房后,她早就睡着了。 而且看她的样子,是连澡都没冲,就直接累到睡着了,光裸的皮肤就藏盖在被子下,他起身去拧来的湿毛巾,帮她简单的擦一下身体,才带着困惑的心安睡。 ----------------------------------------------------------------- 小方:为什么我老婆不喜欢跟我同房(黑脸德牧哀怨脸 亲妈:别问我,我也不知道。 第二十四章矛盾(3) 2002年 时间:早上 地点:市医院 一高瘦男人站在小会议室的白板前,看着手里的患者资料,对着一个像是才二十出头的男孩子,严肃问道:"尿道跟阴道你分不清楚吗?你在医院轮科多久了?居然会把导尿管放错地方?" 那男孩小声的回答道:"方师兄,我又不是女人,也没对象,甚至还没结婚。况且我是男的,哪里会有尿道跟阴道?" 方逮对着这刚来医院轮科却又不太上心的师弟,是十分脑疼,听到他这没头没脑的发言,也很是无奈跟不悦。按他的性格,这种关乎他人生命健康的事,怎能不上心? "你没有尿道?自己闯了祸还敢狡辩?小许都带你几次了?" 方逮突然拿起座机,就打到急诊护理长的位置,"丽华护士长吗?我是外科方医师。" 护士长礼貌问,"对,我是丽华,请问方医师有什么事?" "你找个你们急诊科最会插导尿管护士,盯着邓师弟,从今天开始,所有无论男女需要插导尿管的患者,都优先让他放置导尿管,直到他会放置导尿管为止。" 方逮语速急速的就把话给交代完了,然后连掰掰都不说就挂了电话,风格颇有拼命三郎的劲。 邓师弟抱着受伤跟被教育完的心,就离开了会议室。 钟璟师兄捧着一盘凉面,就走进来会议室,看到方逮自己一个人拿了白板笔,像在看白板上的写的患者病征跟治疗流程发呆。 钟璟师兄就笑着说他, "不是刚结婚吗?怎脾气那么大?从廊桥那边就听见你在骂人了。这些小孩玩心正是最重的时候,你也别跟他们太过于置气。" 方逮看了一眼钟璟师兄,一如往常的斯文跟文雅,吃凉面时还顾忌着自己的金丝眼镜会不会被弄脏,他隐约记得钟璟师兄好像早就结婚好多年了,而且钟璟师兄还是妇产专科的医生。 想到这里,方逮就突然问钟璟师兄,"钟璟师兄你今天怎么有时间过来外科?你带着食物进来外科,还只自己吃,会被忌恨的。" 钟璟师兄突然从兜里拿出一个红色纸袋放在桌上,上面他还自己写了祝福的话,"这是给你的新婚份子钱。你这人啊!结婚也不说,大伙还以为你是被逼婚了,是心不甘情不愿才结的。" 方逮有点意外钟璟师兄的举动,他跟钟璟师兄一直都是君子之交,平时也不太问候跟交际,但主要还是人际圈不太一样。他这师兄出身好,在学校也一直是当年前三优秀的学生,甚至脾气学养都很好,按理说这种人是极少会选妇产科的,可是钟璟师兄这个有选择性的人,居然选了医学生较不愿意优先选的妇产科。 方逮把红色小纸袋给推了回去,"不用,我不说,就是没打算收礼金。" 钟璟师兄吃完最后一口凉面,拿纸巾擦了嘴才说,"我们又不是外人,在市医院里你跟我是同校毕业的师兄弟,我跟杜老师也很熟,别推辞了,收下就是,又没多少钱。" 钟璟师兄才刚说完,方逮连忙喊住他。 "钟璟师兄,中午我们一起吃个饭吧,我有些事,想问问钟璟师兄。" 钟璟师兄突然转身,就点了个头,"那中午就方师弟请了。" "那你份子钱收回去吧,不然等会,就好像我拿你的钱,请你吃饭?" 方逮看了桌上的份子钱,连说话都直来直往的,他觉得有些不妥便直说了。 "我等会要三荤一素。" 钟璟师兄对方逮的态度顿时觉得无语,他是送礼金不是送毒药,不用那么排斥去接受别人的善意啊,他本来想说什么,但什么都没说就自己推门走了出去。 可是,钟璟师兄在餐厅里,听完方逮支支吾吾的表达方式后,突然有点同情他老婆,他这种要说不说,又拐了八个弯,抹了九个角的方式,是个人都听不懂他到底想要表达什么,能想知道方逮要问什么,钟璟师兄觉得可能得通灵才能懂了,但他也知道方逮这人性子直,委婉的告诉他,他或许还听不懂,因此钟璟师兄便直说, "方师弟,说真的不用你老婆不懂你,我坐在这听你说十分钟了,我也不知道你到底想表达什么?你是跟你老婆在相处上,遇到什么困难吗?还是你没谈过恋爱,不太会跟女人相处?还是结婚一百天不知道要买什么礼物?" 钟璟师兄突然想起,方逮以前在学校时就很孤癖,什么都一个人走,看书一个人,做实验一个人,吃饭一个人,也没时间参加社团活动。钟璟师兄以前是解剖课的助教师兄,就曾有个大一的师弟跟他说,方逮为人非常不好相处,实验课不仅拒绝帮忙同组的人代点名、写报告,甚至会因为争执,还跟老师申请自己可以一个人一组,在同学的面前说,他自己一个人可以做三个人的事,不需要跟别人同组。 钟璟师兄当时听到就惊讶了,就方逮这种性格,能娶到老婆,钟璟师兄都替他觉得不容易。 后来,钟璟师兄才知道方逮的出生背景有些问题,所以有些人挺排斥他的,不排斥他的同学则是看上他是个能力很强,很多事都愿意做的人,因此跟他同组的好处,可就多了。 由于钟璟师兄是解剖课的助教师兄,所以很多杂事都落在他身上,例如:方逮他们班要收一笔比较特殊的费用,其实这金额对很多医学生来说都挺大的,所以有些解剖课的老师就不强求也不较真,是不是每个学生都有充分学习的机会。 可是他们解剖课的杜教授就很较真,做事一板一眼,要求他的学生不能像其他班一样,是三十个人或是十个人一具大体老师,他们班是三个人一具大体老师,所以这笔超过学校给个预算,额外必须支出的钱,就得学生平均分担。 然,方逮的家中情况,钟璟师兄也是后来在跟杜教授聊天时才知晓的,因此他心里大概也有个底,所以不仅不催促他交钱,还自己默默的先给他垫了,毕竟大体老师的来源真的就很少,先付完钱也才有来源,总不能让他们的解剖课开天窗吧。 钟璟回忆回来后,见方逮还在言不由衷,便在心里叹气。 可方逮听钟璟师兄叨叨的说完后,也有些尴尬,所以一门心思的在假装吃饭,不好意思的说,"我就是想知道,钟璟师兄怎么能跟你妻子,这么多年来的夫妻感情,都能维持的那么好。刚结婚还是得学习一下。" 方逮说到学习时,眼神非常罕见的,居然不像平时很定然的专注,就是很困窘的飘走了。 钟璟师兄突然笑了一下,然把自己的金丝眼镜拿了下来,告诉他, "爱情的三大要角,亲密激情承诺,缺一不可。承诺吧,结婚就算是暂时达成一半了,剩下的激情跟亲密,可以说是相辅相成,在生活日常绝对缺不了,甚至可以说是情感方面的润滑剂。例如:对缺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优点努力赞美。女人是听觉动物,是需要被哄的,身为男人不管对错就吃点亏,嘴甜一点,主动道歉,主动哄人,主动说甜言蜜语,她在怎么生气都气不起来。" 钟璟师兄走后,方逮自己一个人看着眼前还剩下的菜发呆,像是食之无味那样。 他哪里敢说出他的疑问跟困扰? 后来的一个礼拜,他回家时都已过了十二点了,这时间点他妻子多半都已经睡着了,有时候如果被他上床的动作吵醒,她也会主动地睁眼亲他一下,才继续窝在他怀里继续睡。 他那时一直在想,他妻子明明就喜欢亲近他,但就是为什么不喜欢跟他同房亲密? 可是他又没脸直接问,又或者说没找到机会问,结果就一直留着这疑问,又拖了两个月。 在他们婚后的三个月,方逮就通过市医院的考核,正式升为外科主治医生。 这天,他提早回家,就是想早些跟商容分享这件好消息。 谁知道他进门时,家里却很奇怪的有些太静悄悄了,因为他知道商容生性活泼,而且有些静不下来,就算在家跟林息聊天、看书、健身、考虑要工作还是考研,也会在屋里放着钢琴曲或是纯音乐当做陪伴。 所以他以为他妻子出门了,家里估计没人才会那么安静,因此便想回房换衣服。 可房门却奇怪的只掩了一半,他探门正想推开门时,就看到他妻子正在换衣服。 她只穿着缎面黑色细肩吊带,下着是穿着素色的瑜伽裤,就在穿衣镜前比对新衣服,比对了一会后,像是又觉得不喜欢,便把衣服给丢到床上,对着镜子把头发给绑了起来,姿态很是优美。 可突然,商容在照镜子时,比他快一步的从镜子中看到方逮的身影,她惊喜的转身,就开心的跑上前搂住他,像是有什么很开心的事。 "老公,你怎么突然回来了,我有件开心的事要告诉你,双子楼的鉴识科生化实验室,已经给我发offer letter了。可是我好紧张,我怕我什么都做不好怎办?" 她继续喋喋不休的抱着他撒娇, "可是我很快就可以有工作,然后帮你负担家用了。" "不过入职日期是在三个月后,这会等的有点久,所以我有些抱歉还得让你再养我三个月。" 方逮完全是直接放下工作包,就双手的搂住她,他的手轻轻摸摸她的头发,安静的听她说话。其实他根本就不在意商容有没有工作,负担家庭开销是他的责任,跟她有没有工作没有无关。 就是比起这个,他原本更是担心,商容不知道会不会因为自己,而被双子楼拒于门外,毕竟他是黑名单上的人了,嫁给他就等于跟他绑定在一起了,双子楼在审查身份时,商容现在不仅仅只是商振雄的女儿,从此更是方逮的妻子了。她丈夫的父亲,可曾经是双子楼的十大通辑要犯之一,在审查身份的那些人,会怎么想呢? 他于心不忍,更是过意不去,甚至开始自责是不是自己不该结婚的,可是他几乎被结婚的喜悦给冲晕头了,完全忘了商容在警大毕业后,自然是该去双子楼工作的。 然后,他轻轻地在她的耳旁跟她说话,他说话时,偶尔会眨眨眼,睫毛就会跟着眼睛富有沉稳节奏的摆动,他跟商容说话时就跟他的声音一样,同样的沉稳跟温柔。 "没关系!就算你现在还不知道未来要做什么,那也没什么。不是所有人,都能在年轻的时候,就找到所谓的人生目标的,我陪你慢慢找。" "你那么聪明,反应那么快,我相信你在双子楼工作会很愉快的。" "而且我赚的钱,本来就是为了供应我们这个家的所需要的。没什么好抱歉的。" 方逮对她那么包容的态度,几乎让她鼻酸。 她曾经觉得,会最爱她的父母都不在乎她了,还有谁会愿意爱她呢? 可她没有想过,她能遇到方逮,然后能跟他有个家,而且这个家里的亲人,是真心实意的对她那么的好,甚至身为她丈夫的亲人,是爱她且能给她依靠跟安慰的。 她真的觉得自己好幸运。 "方逮,我真的好喜欢你。" 她眼睛含泪,就蹭靠在他的肩头上,朝他脸颊一亲时,她还有些害羞。 他突然直视自己环抱着的她,缎面黑吊带衬着她的皮肤更白,而且吊带的触感跟她的皮肤一样好摸,又细又直的锁骨就像纹身一样纹在她的肩头上。 况且,她的胸实在很软。 然后,他只能深呼吸的,把她稍稍的跟自己拉开一点距离,他怕如果她再投怀送抱,那他可没那么多的理智,可以跟她好好的说话了。 "我也有件喜事,要跟你分享。我今天收到医院通知,通知我通过了医院的职位考核。从下个月起,我就是市医院正式聘用的外科主治医师。" "升主治后,我以后也有更多的时间可以陪你了。至少不用像现在,我们夫妻两连好好吃顿饭都没什么时间。" 商容像是没发现他的顾虑,只以为方逮有洁癖,可能怕自己刚从医院回来,身上有病菌不让她碰到。但当她听完方逮说的喜事之后,更是惊喜的直面抱了上去,甚至在他的耳边说, "我老公真的好厉害。" "但是,我相信这一切,都是你应得的,因为这些是你自己努力来的。" "你值得这世界上所有最好的东西。” 她说完,就直接亲了他的唇一下。 方逮还是愣着的,可是抱着她的腰的手,却不太想松手,他妻子的身体真的又温暖又软乎,他为了掩饰尴尬,又连忙说,那今天晚上我来做饭吧!你有没有想吃的 ? 然后他把工作包递给商容,再松开衬衣的头两个扣子,把衣袖给卷了起来,然后摸了一下她的脸。 "你做的我都爱啊。" 商容提过他的工作包就笑着搂着他的手,两个人一起到厨房的冰箱看看有什么菜可以做饭。 不久后,厨房传来有节奏的切菜声,接着就有些微的米饭跟牛肉的香气,她只能在外边看方逮在厨房忙碌的身影,因为方逮总不让她帮手,说要是烫到她或是伤了手就不好了。 他不好意思说,他是希望她的手一直都是像现在这样细细嫩嫩的, 他希望嫁给他的她,是快乐的。 他边打蛋边转头朝她笑,虽然穿着衬衣围围裙的样子虽然很是违和,可是却把他有点不似人间烟火的模样,衬的更像是个活生生且有生活气的人了。 方逮开始热锅时,她就走进厨房,轻轻的从身后环抱他的腰,把额头靠在他的背上, "从结婚到现在,我都觉得每天都跟做梦一样。" 商容不知道什么时候,方逮早放下锅子,下意识的用自己手掌护握住她的手,他看了一眼锅子里的油,才想起来,这种新型的防喷油锅子,早就不像他以前还在竹园工作时,那种总会喷热油的铁锅了,但是他还是下意识的担心,这热油会喷到她。 "我手脏,你先出去等我,饭马上就好了。" "那我先出去摆餐具啦!" 商容笑着亲了下他的脸颊,就跑了。 第二十五章矛盾(4) 时间: 2002年 地点: 北区 商容把屋里的灯光调暗一些,想尽量让整个屋子看起来温暖一些,毕竟今天是个值得开心的日子,就是这个美丽又有些复古的原木投影桌灯,是旋转木马的花样的,一但遇热里面的旋转木马跟气球的影子,就好像会腾飞一样,旋转木马跟气球的影子就会散落在屋里的墙上。 这个别致的礼物,可是林息送她的十八岁生日礼物,她一直好喜欢。 林息说,希望她能跟这灯里的女孩一样,一直开心快乐的生活下去。 然后商容又在桌上摆了两个香氛蜡烛,她这才有点懊恼,自己居然忘了买鲜花了,难得难在家里开开心心的一起吃饭,缺了鲜花,就总觉得好像少了些什么氛围感。 她在四处张望,看还缺什么时,就看到柜子里刚好有几瓶新婚时别人送给他们的酒,她便打开柜子,取来了一瓶看起来最顺眼的香槟酒,然后先用开瓶器把软木塞给拔出,在置于餐桌上的小冰桶里面,等会喝起来就会冰冰凉凉的。 不过她记得家里好像没有高脚杯组的,因为方逮没有喝酒的习惯,她也不会自己在家独饮,多半都是跟老朋友跟林息一起喝,所以就一直都没买。 "那先拿玻璃杯当酒杯用吧。" 她便拿了喝水的玻璃杯,等香槟酒凉了后,就在玻璃杯里倒上充满气泡跟酒精的美丽液体,要不是这香槟是她亲手倒,这气味,她肯定以会以为只是一般的水果汽水。 等她布置的差不多以后,方逮也炒了两盘牛肉蛋炒饭出来,跟小盘的水煮小白菜。 "家里居然没什么菜,我真的太迷糊了,今晚应该带你出门吃饭的才是。" 方逮话语上感觉有些自责,像是觉得自己把多数的时间都放在工作上了,家里的事多半都是他妻子在整顿在处理。 "可我很喜欢吃蛋炒饭耶!刚上大学那会,我天天吃蛋炒饭都不会腻的。" 商容说完,就等两人坐定,她便拿起银色汤匙舀起金黄色的饭,一点都不扭捏。 她喜欢吃炒饭的原因,就是她觉得吃炒饭就跟寻宝似的,永远不知道下一口还藏着什么好吃的,就像现在这盘牛肉炒饭,有丰富的碎蛋跟牛肉切片。好像每吃一口就期待,里面还会不会有什么好吃的。 "你加了松花蛋?好好吃的,老公你怎么什么都会。" 商容仔细一看,才发现她第一次吃到蛋炒饭里面,是有人加了炸过的松花蛋的,可她也没时间夸奖他了,根本是认认真真地把整盘炒饭给吃完。 方逮不动声色给她夹了蔬菜后,见她喜欢,才放心的自己慢慢用餐。 "我刚开了柜子里的香槟酒,你喝一点吗?" 商容起身拿了小冰桶的香槟酒,就给方逮倒了一点,她知道方逮自控性非常强,从来不饮酒抽烟,虽然方逮跟她说过,说自己压力大时会想抽烟,可是她认识方逮那么多年了,却从来没看过他抽烟过。 方逮疑虑了一下突然点头,才接过她递过去的玻璃杯,他眼睛看着充满气泡跟酒精的美丽液体时,突然想起余生跟他说……酒精是个好东西,特别是在制造气氛上。 他才抿了一口,可他对面的小姑娘,居然把香槟当汽水给半杯喝完了……… 现在的香槟,怎么口感越来越好,跟水果汽水似的。 商容有些疑惑,可是包装上确实写的是香槟酒呀? 会不会是买到假酒了?真汽水假酒。 她坐在他的对面喝香槟酒,一点都不克制慢酌,便等方逮吃完饭,边慢慢的喝又倒了半杯的香槟酒。 可她显然人已经有点微醺了,还想倒第三次时,方逮就用手掌盖住空的玻璃杯,显然不给她喝了。 "你已经喝了两次半杯了,再喝下去太多了。" 方逮比她快了一步的取过香槟酒,然后拿开,再然后简单的收了下碗盘,本想过去看她要不要紧。 商容却突然起身,要帮他收拾碗盘。 "我酒量还挺好的。现在只是有点热,但我脑子很清醒。我来收拾碗盘吧。" 方逮只能放下碗盘,本想搀扶她去房里休息,可她一抱上他,就不想松手了,因此,他只能把人给扶到沙发上休息一下。 "我想跟你说话,你好久没陪我说话了,你要陪我。" 商容连人带抱的,直接主动坐到他的腿上。 然后她就屈着身子,趴在他胸口上,鼻息的热气跟着支支吾吾的说话声,全烫在他的脖子跟耳朵上,就是她看起来还挺正常的,也不会因为喝酒了就有些放飞跟所谓的发酒疯的举动,就是脸红了点,又粘人了些。 他没还没来得及偷偷挪开碍事的东西,就被她的臀瓣跟腿给压住了。要是平常,他应该会把她给抱开的,可是当下他有些想纵容这种感觉,他只是个正常男人,也需要性需求,也想被心爱的人所需要。 "那你想我陪你说什么?" 他还在忍耐。 她摇摇头,然后整着人就趴他的肩上,摇头时还甩了甩自己脑后的马尾瓣, "你还没洗澡,等你洗完澡我们回床上说。" 他的喉结像是滚珠似的,不安且焦虑的滚滚而动,还顺着手的摸摸她的头发跟后脑勺,因为他腿上的女人不太安分,趴在他肩头说话时,手指还胡乱摸他的脖子,整张脸就靠在他的身上,乱亲胡蹭。 他歇了下就闭眼想克制时,她双手直接就抱住他的脖子,整个人歪脑袋的靠在他的胸口,就缩起脚来,在整个人缩在他怀里,可她今天穿的是瑜伽紧身裤,所以很明显的可以感觉到有不合时宜的东西,抵在她的腿间。 她突然觉得有奇怪,朝他的裤子看了一眼,然后像是一时有些忘了那是什么,就往凸拢起的地方去压了压,后来才想起来是什么了,她摸摸自己烫红的脸,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的,看着他说, "对不起,我碰到它了。" 他的胸口上下起伏,如之地震的前阵般微微起伏,像是如山后土深处中,压抑潜藏着什么巨大的能量源。 他看着她的眼神,像是在对峙,又或者是在考虑要不要继续……忍让。 我道歉了……要不,我也跟它道个歉。 她好像发现方逮的脸色不太好看,便小心翼翼的跟他表达自己的…不小心。 正打算点头弯腰,也给它道个歉时…… 他像是暖风一样抱住她,把她整个人抱进暖呼呼的怀里,圈住她的腰就往自己怀里带,可情欲有时候就跟海水倒灌一样,来势汹汹,本来平时就积累的高度雨水量,如果再遇上月汐相连的大潮跟台风来袭,那么海水就会势无可挡。 亲吻她时,他来不及问,只能等把她亲晕乎后,他才敢悄悄的在她耳边问, "我知道你不太喜欢夫妻间的同房,但今晚可以吗?我很想你。" 此时,她才睁了开眼,她觉得眼前的方逮好像一直在动,她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可能有点醉了,可她觉得自己脑子还很清醒,还不算太醉,甚至没有想吐的感觉,所以不小心脱口而出, "我没有不喜欢啊。我只是觉得你在床上时像是野兽,我还没习惯像是小羊小兔子被你吃掉的感觉。" "而且你每次都好久,我怕你睡眠时间不够,你有一回折腾到两点,五点多就又出门了。我怕你都没时间睡觉,我上回看到有个外科医生在手术房累到暴毙的新闻,我有点害怕,我想要你永远陪我。" 他听到这话,知道她没有不喜欢,也才松了一口气,甚至闷声气恼自己为什么要胡思乱想一个多月。他本来就很挣扎,要是他妻子真的不喜欢同房,那他只能在想想他得在努力地做些什么,才能让她慢慢喜欢。 他把她的腰往自己身上一搂,唇瓣像是鱼水共生一样,他先轻轻的吻她,直到软濡的声音像是气泡一样,滚滚而动的渗入他的耳中,他的大脑才像是接受到性暗示的刺激讯号,欲动情流。 他没给她机会说话,亲吻她胸口时,手掌顺过瑜珈裤的面料,明显一眼可见她下半身的曲线,全被瑜珈裤给勾勒出来,现在歪歪斜斜的躺着,更是让明显的身形给现了出来,他也不知道自己怎能忍耐那么久。 他抚掌摸摸她的额头,亲了下问,"你生理期是不是快来了?" "忘了。" 她还在他的怀里吐气,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放倒在沙发上了,黑色吊带早就垂落了半边肩,无肩带的文胸就显露了部份出来,瑜珈裤也被男人给脱掉了,马尾辫也显得有些零散。 她有些晕晕热热的,呼出来的气像是冬夜的迷雾,嗯哼的软音像是清晨还赖床慵懒,她一直觉得有男人在亲吻她的胸口,在细柔抚摸她的耳垂,以微刺的胡渣带着他的软吻在亲吻她的腰,宽大粗裂的手掌正微微使力的探索乳尖对女人的性层面影响,也可以温柔的摸抚着让男人感到安稳的乳房,可这些以爱为名的亲抚,几乎让她身子发软。 男人走过山丘,想顺着花叶的纹路打圈轻抚时,她下意识的,在他面前害羞的合拢着紧腿说, "女性的私处脏,你别用手碰。" 他愣了一下,那种感觉就像女人是用腿,替自己的性上了枷锁,交叉双腿的交叉型状,就好比是关押女性放荡的监狱外的一格格的电网墙。就好像,会为男人张开双腿的女人,都该被关押在这座,由外界所投注在女人身上的性压抑,守贞洁思维的监狱里。 就比如,外界还是存活在阳具崇拜的思维里,因此父亲丈夫儿子都是天,而女人不管是什么身份都是只能被踩在地下的地,而不能是生养万物,润泽人间的后土地母。 因此,多数人不觉得阴茎脏、精液脏,可是会觉得阴道脏、月经脏,就连女人自己也这么觉得。 可是阴道,是会让男人感觉温暖舒服的地方,他不理解,既然舒服温暖,为什么多数的男性喜欢以贬低女性做为乐趣,甚至把女人的性拿来做为取笑,甚至是骂人的话。 就比如,他们当年医学生还没选科时,就有不少男学生,都认为妇产科就是在女人的双腿间赚钱讨饭吃的脏活苦活,也觉得选妇产科实在特别伤男性自尊,也真够窝囊。 某些时候,他是很同情女人的,他觉得女人跟他这种人一样,天生就带有原罪。 因此,他回过神来,就浅浅的亲了她的脑袋瓜,然后说, "没什么脏不脏,都是性器官。如果脏的话,那妇产科医生怎么办?孕妇内诊察看开指,女性有些疾病要阴道指诊。难道觉得脏,女性病了也不敢看医生,也因为觉得脏,所以妇产医生就比外科医生更不入流吗?" "而且我很喜欢你的身体,每一处都喜欢。" 她被亲吻身体时,像是有百只千只万只的鸟,就躲在她的肌肤里拍动振翅,羽毛轻轻抚过身子的每一处密密麻麻的神经,像是被人给拿捏住一样,乳尖被人微微吊捏起时,给她带来了春寒料峭的悸动,双腿被人打开抚摸时,带来了吴牛喘月的紧张,叶裙花蒂被轻轻的揉着时,却带来了金风玉露一相逢的颤栗,她的阴道被人入侵时,她的思绪是寒冻结冰的发抖,因为他的手指很是冰凉,冰凉到她发悚,因此她知道自己的下身很烫,滚烫到像是炎炎夏日给晒滚烫的白沙,去包覆住冰凉的玉晶石那般,令人难忘。 可是这种冰凉跟滚烫,却形成水与火的极致冲突,而在冲突下居然生出一种,极端且虚无狂迷的快意之感。 后来,她又回到吴牛喘月看见的月,明明不是太阳,她瞧见月,却会生心炎热之感。就像,她看见他又开始脱衣服,把结实的腿贴在她的腿上时,便会不自觉地呼吸紧促,心跳加快,脸红心跳,甚至身体会微微不自觉的发烫。 然后,身体好像真的会不自如的,产生所谓的女性发情反应。 他伏在沙发上干她时,她的黑色吊带还穿在身上,就是文胸不翼而飞了,素色的无痕内裤就被丢在男人的西装裤上。 而男人依然还是猎食者的野兽,在发泄时还不忘用唇采撷悬崖上的莓果。像是被他亲吻之后,在缎面布料的映衬下,显得更是突兀,要是鸟儿看见了,都得以为是红果子想叼上一口。 他甚至有些后悔他应该要戴套的,毕竟今晚长夜漫漫。 就是不知道是不是酒精的影响,她的反应比平时还要大些,甚至发出一种像是哭腔的闷音,他以为自己太久没做,不小心太粗暴了把她给弄疼了,还停下摸摸她的额头问,"弄疼了吗?" "不疼。但好多人都说只有不检点的女性才会喜欢……我怕你会讨厌这样子的我,所以不知道能不能喜欢……" 她模样狼狈,可是睁开眼说话的样子,就有些楚楚可怜,发红的脸庞,一双圆滚却带水的眼睛,说话时的透红的嘴唇有棱有形,胸口也微之振动,呼吸时下身的软肉也一缩一紧的含握着他的阴茎。 他觉得,她像极了会在梦里出现的美丽却贪吃的食梦兽。 他想,她已经把他的恶梦,都给吃掉了吧。 可,他是看着身下的爱人,是从女孩变成女人的。 他知道这种变化不能仅仅只是注重在身体变化上,更还需要心理的成熟度,因此他大致上摸索到了一些线索,他发觉大环境对性的观念,是会加重的去影响这千千万万女性对性的思维,让她们害怕避讳,视如蛇虫,不是厌恶就是害怕。 这种事往浅面说,是会影响女性的自尊自爱,往深处说,如果遇到什么不好的男人,很可能会加重自弃情节,甚至增加被伤害的可能,又或许连被伤害了都不晓得。 可是他希望她开心,生为女人,她不该是种罪恶。 女人的性、性器、生理、身体,也不该是污秽的,甚至成为污秽的代名词。 没有。我喜欢你的喜欢,我只忧虑你会不喜欢或是害怕我碰你。喜欢跟爱人行亲密之事,本来就是自然而然,天经地义的事,就像喜欢牵手、接吻、拥抱是一样的。而且我是你的男人。 他说最后这句话时,只剩下蛊惑性,粗大的手掌就贴在她的细背上,悄悄地把她上半身给顶扶了起来,便故意从她的颈子,隔着黑色吊带,直线似跳跃似的吻到她的胸骨磨蹭,可是就算她仰着身体,就像条被钓客给钓上的鱼,只能焦躁的被摆动着,他甚至也还在她身子上养蛊。 他贪玩的以手指上的粗茧,去细细的碾磨把黑色吊带给撑起来的突兀小点。 她的腿被他张了开,就勒紧她的身子,想让两人的身体深深地崁合在一起,他在想如果男人只有这种时候,才能抛下礼教跟约束,那身为男人自然至死都爱这种原始行为。 尔后,他故意撑开她的腿,让她故意的看见他们的身体早就融为一体的姿态,甚至也不再避着她,继续照顾她还害羞的感觉。 他在想,如果想直面性,或是以健康的心态来面对性,就不该还是遮遮掩掩,把性当成洪水猛兽样来躲避,因此他不避讳的在她的耳边说, "性行为,就是以双方磨蹭性器,带来愉悦感的。如果性行为不快乐,人类早就灭绝了。" 她稍稍躲开他的脸,只觉得他的声音就跟冬日的太阳一样,又暖又勾人,甚至听见他的声音时,她是渴望被他用力……亲吻的。 他尔后发现,她整个人好像舒坦开阔很多,甚至眉眼都是愉悦的微醺感,也会不自如的抱紧他的腰,想挺腰把阴户送到他的身下让他抽插。因此,他故意让没带套的性器,在她的腿间软处进出,甚至还恶意还故意的撞出水声,甚至伏低的亲吻爱抚她时,也不沉默了,他会故意喘气,摸摸她的头,问她喜欢吗。 他在问这话时,故意用大腿压开她的腿,顺势由上到下的就把性器粗暴的凿进她身下花最深的地方,像是故意把他的疑问,透过性交的方式,传达给了她的知觉与灵魂。 她觉得这种感觉很是奇怪,明明身热如熔焰,心却想投入这碎骨火炽。然后他从不灭之火里把她的身躯给捞了出来,再一下下的敲撞着她的身骨,直到身骨化灰,往上飘荡时,又化成了尘埃,最后与水滴结成舍利。 有瞬间她在想,兔子会喜欢被虎豹给生吞活剥的感觉吗? 又或许,她不能这么形容性爱…… 性爱更像是,兔子被猎食者步步紧逼,以为下一秒就要被吃掉时,可虎豹却突然把兔子给甩到背上,然后背着兔子奔跑过兔子从来没到过的地方。 或许是天涯又或许是海角,可能是临近死亡边缘的悬崖雪巅,又或许是临近灾难瞬间的渡河深湖。 这一切的美好,都是兔子独自一个人时,从没体会过的。 兔子想,等她看完了,这世界上她从来没看到过的景致后,就算下一秒要被他给吃掉,那也没遗憾,无所谓了吧。 她有些微醺的愉悦感,像是这种身贴身的感觉会让人麻醉沉醉,如同喝醉又在更醉的沉浸式里,跟自己最爱的男人,用这种亲密的方式亲近交流,会有种独特的亲密感,特别是丢掉那些顾虑后,她是喜欢,还有点享受的。 可他心里一直挂记,甚至担忧她会不喜欢,因此在这种时候,他依然一边抱着她亲吻她的耳朵,一直像是在催眠似的问着她,告诉我,你喜欢吗? 而且,他也不想欺骗自己,他确实也想在性上被爱人认可,因而获得男性尊严的。 他虚荣的卑劣的,想要他的妻子方方面面都依赖他, 心理上是,生理上也是,两者皆有的性,也是。 他的眼神不仅没有透露出,男人在性上侵掠占有的本质,反而是像大海一样温柔包容,甚至是用带着期盼的眼睛在看着她的。 她几乎被他的眼神给骗了,所以她说了,"喜欢。" 可这句话就像是咒语一样,会让香波城堡中的男人变成野兽。 所以,他也成为了野兽。 他拿了小枕就垫在她的臀上,让她的姿势又更加情色,像是自古以来所有的祭台都建的特别高耸,而引人注目。就是男人这种视觉动物,好像都特别享受这种,能看着自己征服跟占有的时刻,就好像他也不例外,特别是看着她被自己压着进进出出的欺负,简直是种让人心悸的视觉感官的刺激。 所以,他几乎是瞬间就粗暴的抱住她,像是密而相生相求又难舍难分的,正负离子互相吸引的化学离子键,他毫不讲理的以手掌定着她的骨盆,让阴茎故意从下至上又重又深的抽弄,穿过双腿间的裙叶嫩瓣,去到达没体会过的彼岸深处。 有瞬间她觉得自己快被给他弄死了,她仰高了颈子跟腰像是等待处决,她的唇也轻轻地划过他的肩膀在诉说罪状,也在他的耳边闷声呻吟诉说痛苦,可他的掌温一点都不怜惜她,疯狂地在她的乳房上写文诉状,他的性器更像是刑具一样,依然不减缓的操弄她的身子。 她攀附他的肩头的四肢突然急剧颤抖,视线跟知觉只剩下一片光亮,同时她的唇微张的用力呼吸,攀附他肩头的气力越来越大,下处软肉疯狂的收缩像是流沙,疯狂地贪吃他的性器,那种感觉像极了心脏为了活着,所以需要收缩舒张跟跳动,来吸收外部的能量。 她的下处软肉也在阵阵收缩,像是变相似的对他诉说爱意,跟活着的证明。 他们跟鱼一样,两者都需要氧气。 女性对性的感官感觉,像是天生被罪名给束缚上脚链跟枷锁, 可是明明只有在有爱的安全状态,才会容易发现性的美丽, 为什么多数人都让女性要对性闻之色变,甚至对性越无知越好? 就好像故意让女人住进性的楚门世界, 而等到女性真正需要接触性,在必须亲手打开了那扇能离开楚门世界的门, 又有多少女性是戴着脚链跟枷锁进到真实世界的? 她像进入一个时间完全静止的世界,像是由被抽插所被推往的无神无知无觉的世界,她的神智已经溃散到未知神魂的地方,她这才微微睁眼,才发现这男人不知何故,又开始有兴致慢慢的抽弄她,可她看见自己的私处又红又胀,甚至是有些勉强重复的吞含着他的性器直到耻根之处,所以她的下处艳的像是朵被凿到盛开的郁金香,然后男人的阴茎就穿进郁金香的花苞中,花瓣就这样贴粘在茎身上被碾磨,被直达根处,可是她的腿跟腰已经在发抖了,像是肌肉使用过度后的颤抖。 且她看见布满青筋且还张牙舞爪阴茎,如今却湿沥沥的样子,几乎对她的思想造成不小的冲击,就好像它这湿沥沥的样子是她的放荡罪状,可是她的双腿甚至已经疲倦到发软了,他还不知疲累。 "今天虽然是你的安全期,但我尽量不要弄在里面。" 他闭眼缓了速度,就捧着她的脸说,想再忍忍差点结束的冲动,毕竟他贪婪的觉得,如果错过了今天,下回不知道还得等多久了。 但他也知道中断射精法是在自欺欺人,这种方法根本没有避孕的效果,就连安全期出差错的机会也很大,但他还是出于宽慰这么说了。 这是男人的劣根性吧,既想贪图肉欲,也想被宽容,被爱。 "既然是安全期那应该没关系,上回也没事。" 她精神有点散慢疲倦,微红发热的脸就好像还在冒着热气,她连自己在说什么都不知道,因为她困的很,连手脚大脑跟知觉理智都困了,因此她把脸庞蹭在他的手臂上,就这样慢慢地融为一体,她觉得他的体温好温暖。 可是他的性器还在她的身体里,她觉得连靠在他身上,亲近他的皮肤,听见他的呼吸,又或者被他握着手,都觉得很是舒服的。被抱着缓缓插续时,她觉得有种被全心全意拥抱着爱着的感觉,像是陷入了一种只属于成年女子的奇幻晚安曲摇篮里,只有安全宁静,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就像在这一刻起,她终于懂了什么叫做飞蛾扑火。 男人喜欢被包容的安全感,女人也喜欢被拥抱的安全感。 就是,她不知道自己的话,对男人来说,是种无形的纵容跟包庇,甚至对男人来说是种犯错的借口,特别是在只贪图享受动物性快感的男人身上,会给女人在后续的意外中也找个罪名,用来掩饰自己的放纵。 "不可以对我说这种话,纵容男人予取予求是家庭和谐的大忌。" 他捏捏她的耳垂,算是个小小的惩罚。 她不知道,他这时候跟她说什么大道理,她根本一个字都听不进去,她累了。因此,她疲累的只剩下触觉跟嗅觉,因此随便扯了件他脱下的衬衣,盖在自己的半张脸上,闭眼的让自己沉浸在黑暗里。 老公,我累了。 他摸摸她的额头,轻轻地亲了下,声音低沉又隐忍的说了句, 你再忍耐我一会,快了。 在她还没陷入梦境中时,便又被扰人的男人给强制唤醒了回来。 她的世界又开始陷入颠倒跟摇晃。 他像是红头山雀,就站在花枝上轻跳,轻啄随风摆动山樱花。 可男人的性器永远不如亲吻般温柔,特别是当下只想追求动物性的男人。 他伏在她身上时,又露出那种有些可怕的眼神,像是从红头山雀化身为会以无弄猎物而乐的杀人鲸,明明看起来是温柔的黑白相间,却是海洋里最可怕的杀人动物。 所以他干她时,不讲规律也不讲道理,甚至也不说话,一只手就能压住她的双手。另一只手就压开她的腿,她在疲倦中的精神几乎被他给唤醒了过来,她腰好酸,腿也好酸,可是全身的血液突然像是滚沸似的,灼热起来。 突然就忘了一开始的疲累了。 可取而代之的,是阴道突然的收缩让全身都充满热度的感觉,连脑子都开始发晕发胀。 她看见,他在插她的身子时还不温柔的捏玩她的乳房,像是在享受骨子里的某处更偏向男人的喜好的隐性根骨,可是她连一点点思考能力都没有,像坐着破船正在经历狂风大浪一样。他的吻是雨,呼吸是风,干她时则是大浪腾沸,而他的灵魂就是那头,隐藏在船底下,等着弄翻船而能饱餐一顿的杀人鲸。 突然,他就死死地压住她的腿跟下腹,就发泄似的凿弄她身下花的某处,她没时间去顾忌又红又肿的下处,因为他伏在她耳边呼吸喘息时,急促的呼吸声让她一动都不敢动,她害怕打断了他。因此,他亲吻她的脖子,她不在躲避,他贴近她时,她觉得他身上的味道真好闻,他撞进她的身子力度越来越大时,她也不在害怕那种无所适从的焦虑感,反而闭眼放松的体会,猎食者会带她去哪种新的世界。 可她突然越过光,甚至难以理解藏进她身体里的这股热源怎会如此灼人,阴道被插弄到急剧收缩的感觉,让她全身的肌肉只能紧绷着就攀着他的肩膀,她全身发热,仰着头颅、盆骨、软腰把自己献上献祭,让他食她的软声做为气力,食她的湿润做为通道,食她身体的沉沦做为兽欲,最后,食她灵魂上的爱慕臣服做为精血。她觉得她的世界就快要崩溃解离了,就像在高速碰撞下并融合,便能释放出最纯粹的能量。 可她的身体不仅不讨厌他粗暴的能量,被肆意压着插弄时,反倒有种被悬吊似大脑缺氧的快感,她觉得自己快死了。可是她又很沉迷这种放纵,有种就算能死在跟他的这场交媾,她也是快乐的。因此,她只能活生生的仰着颈子像是交颈的天鹅,她无措且发抖的向他求救, 不要弄那里,求你了,我会死掉。 可是他像没听见一样,就紧紧抱着她,就用很隐忍的声音说,乖,再一会就好了。 他压着她插弄,就为了这个美丽的耻骨联合被软肉包覆着形成富足的山丘,他沉迷侵犯这座山丘,狎玩软峰腿竹。直到她的眼里出现微润的泪光,她的喉间才发出一种连咬牙都忍不了的促短呻吟。 他知道他的爱人不知所措的高潮了,他亲了亲她微湿的额发跟发红的脸,才敢在这她瞬间遗忘的世界里,失态如兽般的交媾泄弄她。 急剧收缩不止的阴道跟爱人在承欢后的失态潮晕,几乎迫使他的克制力全面溃散,他连想拔出以中断射精法的念头都忘了,一瞬间就结束在她的身子里。 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她不仅到达了愉悦的彼岸,还完全了无神智的靠在他的身上大口喘气跟流泪,她甚至觉得自己快喘不过气了。 她后来被他弄哭了,像是只仰头流泪的交颈天鹅。 她仰头躺在他的手臂上,却用自己的手臂盖在自己源源不绝流泪的眼睛,从脸庞往下滑落的水珠就像是平白无故出现的露珠。 她的世界,突然陷入了一种空灵。 她觉得男人的胸膛又大又宽,又厚又硬,像极了海浪边上的悬崖,让人只能望而却步,或是叹为观止。而被女人所攀附的胸膛,就成了港湾,坚硬板直又不知变通,可是却可以包容女人的无限柔软。 可是她连自己,是为什么而流的泪都不知道,甚至是等他俯身过来亲掉她的眼泪,她才发现这种眼泪,像是婴儿被拥抱在怀里,在睡前可以安稳任性的啼哭。 她靠在他的心口上,紧紧地拥抱他的肩头,她觉得这一刻时,自己的心灵是平静的。 那种平静,像是永远在旋转盲目的小舟,突然就与天地感应到同样的磁场那样,一叶扁舟便从此顺风如水的安定了下来。 男人用手掌仰扶起她的颈子,亲吻她时,甚至还不愿意离开她的身体,他甚至还能慢慢地抽插,享受性器最后还能被她的身子抚摸亲吻的感觉,像是沉迷这种温暖跟放松的感觉。 就是疲倦时,他才像只玩闹到累极的大狼狗,一放松就歪垂着耳朵伏在她的身边,然后替她掖好了被子,才安心的休息。 不过,男人的话有时候真的只能听听就算了,特别是那种平日在生活上,对自己的行为举止就控制力不足,无法自律的男人,在原始行为上的控制力只会更差。 就是,连方逮这种自律性较强的男人都……失误了。 第二十六章吸引(1) 时间:2002年 很奇怪的是,从那晚起,有些东西像是无形中有了些改变。 例如:她变的不只有心理上依赖他,而是这男人对她来说,像是多了一种无形且奇怪的吸引力。 而且这种奇怪的化学作用,像是只在她们两之间才有,只要通过某个眼神,或是某个轻轻的吻,又或者是某种浅浅的呼吸声,他们两的心跳都会像是通了电流一样,轻轻一触就触电了。 这是在之前,她从来没感受过这种能比悸动,还要再加深的感觉。 现在就连小小的闹脾气,有时都成了一种乐趣。 就像他们一起看泰坦尼克号时,他们是选择避开一开始最大热的人潮,就等下映后租片,假日就窝在家里享受电影。 可方逮却是看着这剧情眉间紧皱着,这种富家千金不顾一切爱上穷小子的戏码,看的他很是难受。他总觉得要是这艘大船成功的登上彼岸,没有撞冰山的灾难发生,他不认为萝丝最后在踏上岸后,会选择抛下一切跟杰克离开。 可是商容正沉醉在剧情的感动里,所以她情绪化的觉得萝丝肯定不会放弃杰克,像是有种对自我情感的投影。 可是方逮却理智的说,是灾难升华了他们的爱情,因为恋情也是需要考虑现实面的,生活是需要有柴米油盐的,光有爱情没有面包的感情,只会落得彼此怨恨而终。 可她觉得在生活上适合的男人,在灾难面前,很可能只会在乎个人的安危跟利益,最后为了独活放弃所谓的适合过生活的人。 她像是还陷在悲剧的哀伤中,甚至跟他使小性子。 可是他轻轻的揽过她的肩头,解释说道: "那年代的欧美女性,去新娘学校学习艺术、知识、文学都是为了将来嫁个好丈夫,能好好辅助丈夫的事业的,甚至她们是没有太多自我意识的。萝丝如果没有经过失去挚爱的苦痛,她也不会有勇气成为最后连自己没想过的人,她是贵族出身,是有贵族的责任的。" "作为人不能只享受好处,而不去承担责任,贵族更应该是如此。欧洲的古老贵族更是如此,他们平时能享受美好的庄园跟土地,可是一旦国家跟领土发生危难,他们是必须要为第一线去冲锋陷阵的献身,用勇气去鼓励跟随他的士兵士气的。贵族不笨,可是那些平民也不愚蠢,他们平时就过着困苦贫瘠的日子,如果贵族在危难关头还缩在他们后面,就等着平民用生命跟鲜血打赢胜仗,让那些贵族跟后代能继续享受庄园跟土地。没有哪个平民,真的会蠢到被这种贵族给鼓舞士气的。" "可杰克跟萝丝相爱,就很像是自由的男人跟压抑的女人相爱,就是种自由跟负责的思想冲突,女人在上船前选择了负责任,所以理所当然的会在平安的状态下走下大船,在踏上彼岸时会选择家族跟未婚夫,而让爱情永远留在过往的大船上。这是她从小到大的教养。" 方逮又继续侃侃而说, "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船难就是因为各种的不负责任,而堆迭所发生的悲剧。可有些船员却因为尽责,遵守船上的规定而必须牺牲底层船客的生命,让妇孺跟头等客人先上救生船。可也有船上的工作人员也为了维持船上电力到最后一刻,而牺牲自己的生命。自由跟负责都可以利人也可以害人,只有取得平衡才是最好的选择。习惯风平浪静的女人或许会爱上自由冒险的男人,但绝不可能为了爱这个男人而冒险的放弃,自己风平浪静的人生,她去冒险所会遇到的,就是未来无法预知到贫穷、饥饿、疾病跟歧视,一个贵族小姐有办法接受这种落差吗。而热爱自由的男人,谁又能真的确定,他会是把贵族小姐当成最后一次安定的目标,进而真的愿意负起当丈夫的责任。" 方逮的话让商容隐隐触动,可是她觉得不该是这样的呀! 难道,这世界上只有现实面,而没有真诚的爱吗? 因此,她不服气的问, "那你为什么爱上我?跟我在一起不是破坏了你的风平浪静吗" 方逮突然愣住。 是呀!他明知道跟她在一起,不可能会是风平浪静顺顺利利的,反而会增加许多磨难跟困难的,可只要是与她有关的,他都相信都会是好事多磨。 这不也是种不现实的选择吗?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我上辈子欠你的吧。" 方逮沉默了一下,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她的疑问,可是他居然是脱口而出这种,根本不像他会说的话。 "你如果不是跟我在一起,前些年在盛氏医院早就可以升主治,自己独立负责病患了。如果还能找个愿意帮助你的老婆跟岳丈……你的前途跟未来会更好。我跟我的家人不仅帮助不了你,还成为你的阻碍。" 商容沉默了一会,然后说了她从来没跟他说过的心里话。 "可我没怪过你。" 方逮见她好像快哭了,一时也有些慌张的握住她的手。 "可我怪我自己。" 商容别过身子不想理睬他。 "这些挫折都不是你赋予我的伤害,也跟你无关,要怪只能怪我是方逮,谁让我是个穷小子。" 他的语气饱满自我嘲笑。 是呀,谁让他一个穷小子爱上不该爱的人。 可是穷小子明知道玫瑰有刺,他还是爱上玫瑰。 自由是需要有负责任的行为,来当基础的。 他可以自由的爱上玫瑰,可是他也得在享受自由的爱之后,负责任的去呵护跟养活,离开这朵离开了温室的玫瑰。 如果那艘大船是带着众人的祝福,一路平安的到底了梦想彼岸的陆地,那么在所有自由的借口都消失了后,谁又会知道,萝丝是不是会依然拒绝不了责任跟着未婚夫上岸,还是杰克会为了自己的自由选择不告而别? 但是,他宁愿选择两人在踏上陆地时,转头遥望远处的对方,背对着彼此,往自己该负责的地方而去。 对他来说,人只要活下去,就还有再见面的可能,甚至还有机会反悔或是改变的可能。 可是人死了之后,就是人生归零了。 所以,他宁愿生离,也不要死别。 第二十七章吸引(2) 时间:2002年 她望着他时眼里还湿湿的,可她却瞧见了,方逮的眼里有不小心显露出来的悲伤跟无可奈何,就好像人生多半有许多事,在行走人间之时,是无法做选择的,像是只能被命运,被迫似的给蒙眼推着走的,就跟人一出生只能啼哭一样。 可商容觉得,方逮已经足够努力了…… 他的努力几乎可以给很多跟他相似,甚至是底层的人希望,让人认为只要愿意努力勤奋,就能长成方逮的影子,这是一种可以让人在绝望中黑暗中仰望的背影。 至少,不会让人在无尽的黑暗中,就认为自己只能苟且偷生跟自暴自弃。 可以说,方逮的人生,是这个城市的伟大象征,可是同时也是这城市的悲哀化身。 说伟大,是因为方逮这种人还可以通过努力,在他的人生中进行翻转,他不全然是被一棍子打死在蛆虫之处的,甚至也有人开始意识到这城市对他是不公平的,进而帮助他的;而为什么说这城市是悲哀的,那自然是多数人还认为他的原罪,还真的是他的原罪,甚至多数人也都还抱着着种,就是他倒霉才会有原罪的定性思维,成为助长这城市悲哀的元凶。 那如果你问我说,到底这城市是伟大还是悲哀呢? 那我只能说,它可能会改变,因此能继续伟大。却也可能就悄然无声的沦陷,到最后没有半个人认为或是觉得,它是悲哀的,它让人活成蛆虫,活生生的人跟蛆虫同食同生,同时那些人一边吃着蛆虫的血肉,骂蛆虫是蛆虫,如此的悲哀,才是真正的悲剧。 因此,商容瞬间就环抱上他的肩。 主动亲他的第一下时,她没想太多,可是尔后亲他的第二下第三下时,她就开始有些发悚。 因为,他已经整个人环抱过来了,甚至开始嫌弃她的吻太轻柔太软了,因此他便自己主动回吻了。 他的吻难得是急促且用力的,就跟看着她的眼神一样,除了饱满情愫,还承载了最坦诚的情欲。 生理上,人是会去回避痛苦的,去藉由麻木麻痹来忘却苦痛,可大脑对于快乐却是会想一而再的探索,特别是过往拥有过的快乐记忆,就跟那星点的小火苗一样,轻轻一闪光,就可以干材烈火,燃起火光可以让黑夜的林中夜如白昼。 他垂眸看着她被吻的微喘红扑的脸,他觉得她的唇真好看,殷红的样子像在邀请他一样,是种会让他心痒难耐的性讯息,他清清喉咙,嗓音难得低沉的问她的意愿, "今天可以吗?" 她笑了下,方逮每回都问她,问到她都不好意思了。 "我说不可以,你就会停下来吗?现在大白天你都不嫌害羞?" 因此,她摸摸他的脸、脖子、胡渣,她说话时轻轻柔柔的,又有些像是玩笑的调戏他,像是玫瑰花瓣掉落一样,全一片片的掉进他的心口的血液,然后一片片的烧了起来,起了山火,便卷起了风,狼烟便把这灰烬给吹卷了上去,所以有些尘埃也能扶摇九天。 他听见,眼里就突现哀怨跟可惜,像是黑脸德牧看见食盘被端走的神情,连耳朵都着急的竖立了起来了,黑色深邃的瞳孔里,写满着期待落空的惋惜,但还是坦诚的说, "你若不想,那也没办法,我不想你不开心。" "方逮,你真是个呆子。" 她在心里叹气,这男人怎那么老实。可是这也没办法,谁让她就是爱这个男人,所以不管是好的坏的,真实的隐藏的,所有的一切她都会爱。 "回房吧!上回在沙发上弄脏了,怪不好意思的,连清理都麻烦。" 她还是主动表示了,毕竟如果要等他自己吞吞吐吐的暗示,可能今天的假期又过一半了。 方逮听见,难得笑了一下,表情完全不加以掩饰的由期待转喜颜,尔后,直接上手把她抱走上楼。 才上走上了几阶的楼梯,商容就笑着逗他说, "我生理期刚结束,今天是安全期!" 方逮停在楼梯转角,就停下脚步垂眸看着怀里的人,嘴角像是有些压抑微笑,然后刻意有些严肃的敲她的脑袋说, "都说不可以跟我说这种话了,你这是在纵容自己的男人犯错误,会养成戒不掉的恶习。毕竟这几年我们还没有想要孩子。" "无套不算恶习吧!除非你不喜欢,那就算了,当我胡言乱语啰。" 她怕抱着她走太花力气了,更别说还是走上楼梯会更加吃力,她便拉他的手,示意方逮把她放下来,她可以自己走的。 可是方逮垂眸看她,动作也顺势的把她放了下来,在半搂着她时,就脱口而出, "我很喜欢,我觉得很温暖。" 商容一开始还愣了一下,没理解他说的东西是什么,但尔后看见他的眼神就理解了。就是这种话,好像过分的有些让人害羞了,说的她只能低下头装听不懂了。 对之前的他来说,可能性爱就如同深海里的暗流交汇,是隐秘且壮阔的美好的相遇,更是只有两相契合的物种,才会理解这不同冷热的洋流从各自的出生地奔至前来,这不远千里的相遇,在冷热的碰撞之下,引起急剧的交汇搅动,甚至把深层的养分给扬了上来,既养活了各种鱼群,也能吸引海上的猎食者前来,成为丰富的渔场,自然也就造就了这生机盎然的大海。 可现在对他来说,好像连亲吻跟拥抱,都能来得那么自然而然,像是印痕一样,鸟会把出生时看到的第一眼影像,就记在记忆中,当成母亲的去追随。 而人一出生,本该就有想被爱跟爱人的需求,他也不例外。例如:他素来不会过多地去注意异性,可他到现在居然还能记得,自己看见商容的第一眼的场景,甚至她是穿什么衣服,怎么打扮的,还有当时的笑容是怎样的,他都能记得。就好像他也是第一眼,就对她有不一样的感觉,就觉得这女孩子长的很有他的眼缘,所以他一下子就记住了。 而那种没由来又莫名其妙的吸引,跟情人间的眼里跟鼻息里,总是充满潮水与满月的吸引力很相似。有时候这种情动,说涨就涨,说生就生,甚至连一点分寸跟规律都没有。 他甚至还不小心的,亲出有点让人害臊的声音出来,像是那种相亲相润的触感跟温度,很让人沉迷。因为这种相亲相溺会让人体的大脑,产生让人快乐愉悦的化学因子。 因此他才抚摸她时,就发现她早已经对他动情了,可是她的表情有些羞涩,像是被人抓到做了什么坏事一样,像是还没习惯这种自生的身体变化,可这种爱人的羞涩感,却看的他有些心生荡然。 所以,他做好防护的性器闯进她的身子里时,也不讲分寸跟规律,他偶尔也想放纵一回,就像被她的身体所邀请时,又或者说被她给吸引时,他便一点理智都不想有了。 其实他抚摸她的腰,往上去采花时,就已经沦为城堡中的野兽。 不过,也不知道是大白天的放纵刺激了他,还是他们的落地窗只遮掩着轻飘飘的纱帘,在这种采光良好的情况下行亲密之事,刺激了他,又或是遇见如淫雨霏霏的月潮软道,刺激了他。 可他必须得承认,他也会有所谓的男性虚荣感的,特别是他看到,眼前的爱人在身心灵上都是完全的钟情于他,甚至对他也有无限偏爱跟包容的瞬间,他是很满足的。 可是人在满足之后,就会很容易过度贪婪,然后让人兽性失控。 他见她大开大方毫无保留的姿态时,有瞬间,他几乎生出想完全把她占为己有的冲动,甚至是想完全发泄在她身子里的贪欲。像是一种标示心里,让眼前的女人只能是他一个人的恶劣占有情节。 他有些无法控制自己手掌的气力,直接就捧着她的脸说, "你是我的。" 她几乎被弄的晕乎,因此朝他亲了下,她说话时带着喘息,胸口就被他压在身下,看着他时,她眼里带光怀水,又像是种刻意又纵容的默许。 她在想,爱是不是就跟万物投入火山岩浆一样,什么都会被岩浆给融化成烟了,所以爱是不可理喻,无法衡量跟计较的去想怎么投入跟拥有,就像只要他喜欢,她什么都可以抛到脑后。 因此,她在唇边回吻他,甚至回应他说, "方逮,我是你一个人的。" 她的话像是一剂,让他直接放下顾虑的强心针,他可以不用绑手绑脚,处处顾虑自己的所作所为会不会让她讨厌或是害怕。以往他只敢轻轻地抽动,只能时而的突然故意粗暴的顶撞她,去观察偷看她的反应,就像是就像是男孩在玩积木时,有时总是会想试探的故意的去推倒,那刚盖好的高楼铁塔。 就等着,啪的一声,看着积木全倒掉的那瞬间失序,不仅没有任何可惜的感觉,反倒有种诡异的畅快感。就好像一个循规蹈矩的人,偶尔也需要一些偏离行径的事,用以维持生命的激情。 所以他发现了,她是会纵容他的,甚至也无力反抗的…… 因此,他更是大着胆子,用猎食者在打量猎物的眼神盯着她看,甚至目光心欲离不开所谓的肉欲胴体。 可斜躺舒服横卧的乳房,在这种时候像是有些不合时宜,他觉得有点违和,因此他上手的去玩弄她胸前饱满又翘挺的胸。他知道她的胸,总是羞涩的跟她的人一样,被他轻轻地一摸,就变了神色姿态,原本平滑软嫩,瞬间就跃然化成嗷嗷待哺的鸟嘴,就跟她的身子一样,都是需要他的。 他把她的乳尖藏入唇舌鼻腔时,她是战栗的,甚至觉得自己的身体是空洞的,是有缺失的,是不完整的,甚至她看见男人的性器缓缓地抽出抽入,在她的下身处故意强烈的抽动时,她突然觉得,那座可以融化万物的火山应该是她的身子才是,她甚至炙热且强烈的渴望能跟他的性器融为一体的。 就是男人的性器怎么能大到让她意外,甚至是长的有些可怕的。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她恐怕永远无法理解那么粗大的东西,是怎么能放进去女人的身体的。 她像是还在疑惑,为什么男人的性器那么奇怪时,还想的有些分心,可她这不专心的样子却被他给发现了,他便伸手过去摸摸她的耳朵,便靠在她的耳边问, "累了吗?如果累了,我快点结束。" 她害羞的摇头,尽管她是有疑问的,但是她确实能感觉到在性行为时,真的有东西胀满在她的下身处,因此她转动着眼珠,眼睛虽不敢看她,可勇于直接问, "我是在想,男人的那东西……那么大,怎么有办法进入女性的身体。造物者如果把男人造的小一些,例如只有5公分,那不是会更完美吗?毕竟女孩子的……好像也挺小的。" "5公分的阴茎?女性的阴道可是有7到10公分的,其组织是很有弹性的平滑肌,所以阴道是有延展性的。" 他哑然失笑,可他现在实在没有心思给她科普太细腻的东西,不过如果按照学理来说,男人重要的不仅仅只有长度,其实宽度硬度跟技巧也很重要。 他刻意微微的展压开,她的一条腿,就刻意让她的腿心,有利于能压进自己身下的角度,然后才突然又丝毫不讲道理的,把阴茎撞送进去她的软处最深处,他舒服到轻轻揉了下她的腰,还只能稍微缓缓忍忍,他不想太早就结束了。 她几乎就双腿发软,因此只能气的锤了他一下, 你做什么? 干你。 他没敢说出口,只敢在心里说,后来他实在被这种细火慢炖的做法,熬到快要发疯了,索性干脆直接堵住她总是充满疑问的嘴,在亲吻时他甚至有些刻意的轻轻地咬她的嘴唇,他喜欢她的嘴唇是殷红而美丽的, "这几天在等你生理期结束,我忍好几天了。" 他的话像是无理取闹,在讨糖吃的男孩子,她很意外他也会有这一面。 她被他直白且坦欲的眼神,看的极为害羞,索性撇过头闭眼随便他了。 可是他过分的故意用手指,去挑起纷争,让乳尖成为一生气时会轻啄手掌的刺猬,可他想驯服这种时不时生气的动物,所以他故意用手指去揉捏她的脾气。 可惜,不用到三分钟,她就不矜持了,就好像什么脾气都没了。 就是,她的身体被他刺激的又产生更多贪婪的感觉,像是身子里的某种的缺失跟空洞越来越深,她焦虑的抓了下他的手,又顺着他的腰摸了上去,像是知道要怎么样才能缓解这种蚀骨之感。 可男人像是瞬间就读懂了她的肢体语言,把她当兔子抓似的,摆弄她的双腿,然后轻手的把她往后压,粗声低沉的说, "放松的往后躺。" 她便听话的把身体往后倾躺,手肘就撑在枕上,嫌腰有点酸,又稍微坐了半起身,把头颅就往后靠着原木花纹的床头,头发就披散在身后,她的视角看过去,只觉得这姿态实在撩人的让人羞涩,就好像她是自愿勾引他上床欺负她的,她有点羞涩。 她好像还没从这个,名为性保守的笼子里面被解放出来。 可是被他抚摸、亲吻、性交的感觉,真的很舒服,她不想欺骗自己…… 他喘息声厚重的就从上到下的,压着她的软处顶弄,他边胡乱的插弄着她,像是故意的去挤压捻弄软口外的花群,还故意欺负她似的轮流抚摸着带微刺的乳尖,可她几乎忍受不住这种高强度的性爱,她失神的嗯声微哼,被撞到底时,耻骨联合几乎跟他亲密无缝的相亲相密,这种水乳交融的身体交合,舒服到她心里的渴像是更重了些,甚至还想要更多一些,因此抬眸看他时,眼里又带着水光,像是种尝到快乐后,会有潜移默化的暗示。 她的眼神跟身体都在勾引他。 他的心里像脱缰野马那般胡思乱想,却没敢说出口。 男人瞬间就接收到她眼里的性讯号,甚至他身体不自觉地发麻,像是不用说话,就能接收到眼前的爱人是渴望他的。他动情的抚摸她身体的每一寸皮肤,贪婪的瞧见她的腰臀是肉眼显然易见的好看,他突然生出兽性跟冲动想从后面占有她,可他闭口不说,就只闭眼亲吻她的腰腹跟腿侧。 因此他满足不了的贪欲,只能把这种渴望压抑下来,化解到当下的解欲里,所以他突然有点想要一场淋漓尽致的性爱,例如:粗暴些的要她。 所以,他便把她整个人压侧过身,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怎么突然有些失心疯,像是被性欲给主导了大脑了,他大似若渴的吻她,像在玩弄吊铃花的花蕾那般,拨弄她的胸,为了图视觉刺激还刻意拉开她的一条腿,就泄欲似的看着她愉悦的表情重重的干她,就好像看着自己的女人会为了自己犯糊涂,会沉迷在男人不小心显露出来的发泄似性爱时,会有种心满意足的成就感,他好像也刚开始寻找自己的性欲喜好。 虽然他不想坦诚,但是看着自己的男性特征能粗暴荒唐的进出自己爱人的腿间,粗暴的操弄她时,还被她采迎合配合的姿态,他是有种奇怪征服欲的,像是被激发了什么奇怪的原始本能。 就好像这种行为是在确认眼前的女人是他一个人的,一种奇怪的原始仪式。 他看着身下人殷红的脸,语焉不详的唇,微微发软的身子,需要他的姿态,他好像能理解为什么性行为对男人来说,是夫妻间的必需品,又或者说是种润滑剂。 他以手掌帮她擦掉额上的薄汗,在浅浅的慢慢的亲了她的额头几下,他低下头故意看着她的眼睛问,性器却故意又浅插,只重复的在临近穴口的前侧慢慢抽弄, "喜欢吗?" 她听到声音突然缓缓地睁眼,看见方逮看她的眼神,又有种让人害怕的深不可测之感。她有时候,也真是不理解自己,为什么要用这么羞耻面对面的张腿姿势,让他予取予求的欺负,像是精神上觉得羞耻万分的,可是肉体偏偏又贪图这种愉悦感。 他腿长的无法摆放,就直接单脚踏在他们家床下的地毯上,在床下做为支撑点利于使力干她,可就好像她不说喜欢,他便在一直在穴口前无尽的浅浅插弄,就是有大把耐心跟时间,不给她个痛快。 她浅浅的吐气说, "喜欢。" 她才说完,他便突然往她的身子里的深处顶撞,身上的气息如虎跃伏击,就像是什么猛兽盯着她看那样,光是看着他的眼睛,她就能头皮跟身子就会发麻,根本不用谈生理上已经能溃败的事实,她发软的像是他的俎上肉,却也知道他是故意在欺负她的。 可他又故意边撞顶她边说,像是有一丝的刻意, "我可以不戴套吗?" 她好像没发现男人只是在说玩笑话,只全心全意的投入,男人赋予她的快乐。 "可以。是你的话怎样都可以。" 男人知道,自己被偏爱的过分了。 可是他又何尝能那么幸运,能被人所偏爱过呢。 因此,他的心口暖热,像是第一次那么贪婪的,想永远拥有这份被偏爱的爱意。 他总算能理解,为什么有男人喜欢金屋藏娇了,如果是她,他也想。 他欺身亲吻她时,还有些粗暴的握捏住她的一只胸乳,像是这时候的粗暴是只野兽,他也有些驾驭不住,他甚至在亲她时把胡渣慢慢地就磨蹭在她的皮肤上,让她有点刺,有点麻,有点痒,甚至被性器侵入的软道,正一阵一阵的碾磨吞蚀掉他的阴茎跟他的理智。 "等会,我可以...弄进里面吗?" 他潜意识的摸摸她的下腹,像是一种肢体语言的暗示,可好像在这种时候,他也会有想任性,想被无限包容跟纵容的时候,但反向来说,这好像是他一点又一点的在试探她的某种尺度跟底线。 "你要是喜欢,我以后可以吃药,你就不用做防护了。" 她没有想太多,只是单纯的希望他能开心,而且性爱本来就是两个人的事,如果他不喜欢,就不是双向流畅的快乐,所以她可以理解他的不喜欢,因此她顺着手揉揉他有点短的头发,觉得他的头发跟胡渣一样,又短又刺人。 可是男人听到这话,却不是这样想的。 他的心脏就埋在胸腔里,缓缓跳动时带出又深又热的鼻息,如同隐隐在地下存活流动的活火山岩浆。他有时,真觉得男人是种变态的生物,不管感动、沮丧、悲伤、怜爱、失落、得意、心动、兴奋都能产生欲望,有些男人甚至连愤怒、紧张都能产生性欲。 就如同现在,明明是该感动自己被心爱的人所纵容的,可他的性冲动足以确定自己的兽欲根本压过任何情绪,不知从哪里产生的兽欲,就跟幽灵似的缠住他的大脑跟手脚,甚至长驻在他的性器中不走。 用文明的话来想,就是他想跟她享受鱼水之欢,想用男性的原始性冲动欺负她,但是男人在发情时,是完全没有文明可言的,用不文明的话来想,就是他想干她,或是想满足繁殖欲的原始冲动。 可是这种不文明的话,实在是让人伤耳朵,但是男人在冲动时的思维,真的都是禽兽。 所以他也只敢在心里想想,怕真的说出口会直接吓坏她的。 他伏在她的腿间操她时,性致还是在温火点的,就是疾速的抽插让床发出有点奇怪且有节奏的声音,因为他的眼神撇到她大小阴唇被插弄到红肿,那胀红微开微合的样子,就跟她脸上还在疯狂吐气喘气开合的红唇一样漂亮。 "真好看。" 他小声的说就亲亲她的唇,不确定她听见了没有,就像学会逗她后,好像开始生出了乐趣,特别是看着她上下被他亲红又干红的样子,有种性上的勾人好看,像是男人的兽性得以释放,但是他也知道,如果兽性不加以抑制,就会开始无限制的扩张。 所以他依然只敢想想,说完就突然的亲吻她的唇,还伸手摸摸她的腿,故意边往她的阴户下的软口深顶,她似乎被他给摸的有些颤栗了,连双腿都不自主的夹住他的腰,像是屈服了这种快乐。 "还想要我吗?" 他故意的问,他也需要被认同被需要。 "想的。" 她主动的亲他,亲吻他的太阳穴、耳朵、头发时,甚至有种献身祭祀的快乐。 可她却突然被他死死的钳压住腿,甚至毫不掩饰的边干她边看着她的欲动,有些像是彼此的皮肤烙印在对方身上,为此而烈火焚身的感觉。 可性器相连纠缠在一起的热度,似乎让彼此的呼吸心跳跟血液都能相互流畅的感觉,异常的强烈,就好像他的茎体被她给吃掉了,成为她的身子一部份了,这种情动欲烫的感觉,像是什么话都不用说,仿佛就那一眼,又能让彼此的性器又咬合的更加紧密,浓烈的像是分不开的鱼水共生。 这种眼神跟正面对视,也让他的分身更加的躁动不安,甚至脑子里的语言中枢区,就全充斥了,数不清且清不掉的粗暴兽性的性语言。 "会痛要告诉我。" "嗯。" 她不安的眨了两次眼,像是不安又紧张,又或者说还有一点...期待。 他突然恶劣的拉拢起她的双腿,把腿间的山丘给挤压成花簇,茎身故意进出把花簇碾磨捣碎,又凿糊成泥时,她根本无法抑制喘息,连一开始还揣揣不安跟小心翼翼的情绪,完全被丢到了脑后,脸颊皮肤也慢慢地泛红,身子胸口起了薄红的潮红现象,他操她的力度越来越大,甚至还贪婪的提握高她的腰,让素日是娇憨的眼睛,微眯成媚态。 他见状便扶住她臀瓣,拉开她的腿,用这种大开大放的荒唐姿态,胡乱的操她的身子时,失控的只剩下张狂且放纵的喘气,他像是关押太久的野兽,一直在出笼口着急的原地跺步,有时低吼,有时焦虑,有时发怒,像是急需一个出口,一种发泄的开口,一处让温暖之后还能给予放纵的软口。 他像是突然理解,为什么性爱可以舒压了,就好像有个人,可以在心理上跟生理上,全心全意且无条件的去接住,装着任何负面状态的他,在这种状态下,也难怪男人抗拒不了。 就如同,他现在也是箭在弦上,拒绝不了。 她被弄的晕乎,甚至全身都有些发软,连颈子跟胸口都还微微冒出热汗,睁眼就看见自己的私处不停地吞吐进去男人的性器,就连被插弄到红肿,性器相连的地方也狼狈的有些糜烂,可身下花依然贪心的把男人的阴茎给全吃进去了,她仰头闭眼不想再看,她觉得情色的让人羞臊。 可是他干她的力度越来越重,捏弄她乳房的力度也越来越忘情,几乎每撞进她的躯体一下,她心上的防护就脆弱几分,每塞满一次她的身子,她思想上的长城就被破了一次。她刺激到全身发颤的闭息仰颈,手掌握住床沿,阴道快被捣烂的快感,让她脑袋放空的从喉间溢出喘息,甚至还有被他插续而引起的诡异呻吟,竟主动的让下身花去迎合他的莽撞,甚至是想快意的献身,让她的身子成为药引子,让他刻意发泄放纵的荒谬欲念,她从来没想过自己居然会有如此放荡的举动,可在这一刻,似乎会让她回想起,在泰坦尼克号上,在车上会令人想入非非的雾气手印。 明明她见她人青山时,只觉得怎么会是那么美的意境,可换到自己身上时,她为什么会觉得自己是放荡的呢? 青山非匪石,从不转也,似乎让青山转变的,是人的意念跟内心。 像是她开始贪心的时候,那只被关押在性保守笼子里的小鸟,就能瞬间男人给放飞了。这一刻,她觉得自己才是那颗落入火山岩浆里的万物千众尘埃,她会粉丝碎骨的吧,可是她又是情愿的,只要是在他的怀里,她情愿被这男人给征服。 她瞬间就能理解,为何有人会说,阴道是通往女人灵魂的通道。 因为,此时此刻,她觉得自己的所有,都是他的。 头发、眼睛、唇瓣,都是他的,就连灵魂,她也愿意跟他分享。 她全身肌肉突然痉挛,灵魂像是被他给插穿了一样,瞬间就高潮了,可她的阴道还在收缩,情绪也还在放荡,甚至手脚跟神经都脱力麻木了,她才不小心脱口而出, "好舒服。" 她说的话伴随热气,就染上他还上下起伏的胸口上。 他也突然地脱力,就整个人压在她的身上喘气,这时候的他,最像个孩子,也让她最容易有想呵护且纵容他的澎湃情感。 她慢慢地摸摸他的背,摸摸他的头发,她知道他们都应该需要休息了,她也想沉睡一会。 可是这男人只休息了一会,就不知道又在做些什么,竟然就直接提抱她的腰,把她翻身过来跪趴着,她还在疑惑这是在干吗呢?可是她身心灵都还在放空,就不管他的,自己趴着休息。 这男人见她抬眸,想看他在做些什么时,居然还会紧张,但他很庆幸自己的心虚的眼神,她不会看见。 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是人还晕乎疲倦着,像是还没从放空的感觉抽离出来,因此只能乖乖的就趴在枕上,完全没想到男人想干吗。 男人亲近贴身过来,从身后捧住她的脸亲吻她时,她脑袋的知觉像是还没回魂,只能单凭直觉回应他。 可当男人的性器又偷偷地,想从身后想浅插进她的身体之前,她转头问他, "老公你做什么?你不累吗?" 方逮的心,突然像是漏跳了一拍,大有被当场抓到想干坏事时的尴尬跟困窘,他语焉不详,顿时手足无措的说,"我……也不知道,可能就……。" 他又没脸说,他刚才看到他妻子的腰臀比很是丰美好看,他心里有些馋就算了,自己的分身也不争气的很想贪图刺激。 她突然觉得自己的下处的外边,好像又被东西给顶在外面了。 可男人紧张她会有疑问,因此吻跟性器就一起亲吻住她,他的手臂就直接从身后往前环抱在她的腰上,手掌随着腰往上收摸,捧上软胸时,他腰上的力气才加大。 一开始浅浅缓缓地抽动时,她还有微醺的愉悦感的,但男人不可能永远都是浅浅缓缓地抽动,突然他加剧从身后抽弄她时,还失态的以鼻间去亲吻着她的背,他轻轻地以唇去抿吻她那像是天边飞来的蝴蝶,就飘贴在背上的肩胛骨上,他以往是不爱太过甜香跟厚重的香气的,可他第一次觉得玫瑰莓果的香气,怎么能那么让人放松,却能勾人沉迷。 可这种姿势的各种触觉视觉……等的刺激,都让他实在忍不了了,因此他从身后亲亲她的头发, "再等我一会,一会就好了。" 他鼻息的热气像是焚风烫肤,从她的肩上从上往下的往她的腰际上吹,不知道是不是他妻子的身体给他的感觉跟视觉太过温暖跟刺激了,让他几乎激起原始的动物性欲望,好像用这种姿势占有她,是能满足某种占有欲。他脑袋几乎被瞬间格式化了,大脑四肢的感觉、知觉,神经传导只为了当下的肉欲而生。 就像此时,他当下也握着她的腰胡来,只想要追求极致的快乐。 可她突然捂住肚子,然后整个人就把头低垂在手臂中间,她低低的趴在枕上发抖,因为她突然觉得肚子好痛,像是被他重重深深地一撞,她的下腹就有种突然下坠被重击的痛感,更像是经期反复疼痛的折磨,她几乎是闷声的整个人就趴在枕上,而且她觉得这姿势好奇怪,完全看不到他的人,却能感受到身子的私密处被入侵到很深处的感觉,好没安全感。所以她只能尽力把自己缩到最小,像是躲在树洞的兔子那样,直到他要扶高她的腰才能顺利地继续使力,男人这才近身过来看她,见她睫毛沾上眼泪了。 他好像一眼,就能分辨的出来,她愉悦时的眼泪跟疼痛时的眼泪是不同的,可是他自己也不懂,为什么看到她委屈跟泪眼汪汪的哭的像小可怜似的,他虽然很是心疼,像是触发了雄性动物骨子里的保护欲,但他不仅没有性欲消退,反而还增长不好的想法跟欲望,他咽了咽喉咙,突然觉得自己怎么有些禽兽。 可他还是忍着冲动,从身后用手掌摸摸她的头问, "怎么哭了?弄疼你了?" "方逮,我肚子好疼,你从后面一动我就好疼。" 她压着下腹,也说不清为什么会突然钝痛,而且还痛到她忍不住疼哭了。 "你躺着让我看看" 他半抱着,撑住她的腰,手掌还轻轻地温热的揉她的小腹。 他有些自责又尴尬的问她, "现在还疼吗?还是只有刚才那样…才疼?" 商容太不自然的点头承认, "只有刚才…那样才疼,现在不太疼了。" 他心里想了数个,可能会造成后入式性交疼痛的原因,虽然最大的可能是因为他过分的顶的太深了,所以撞弄到女性的子宫颈外口,才会让她下腹突然疼痛,但他还是觉得,得让他妻子去妇产科检查看看,他才会安心。 所以,他难的羞涩跟困窘的说, "是我不好,我没顾虑到你的身体,明天我帮你挂我们医院的妇产科女医生给你检查,有时候性交疼痛可能是其他疾病造成的。" 商容听到还要做什么妇科检查,整个人就不镇定了,这可怕的记忆还是源于她婚后去看妇科的经验,有些就算是女医生也不见得会温柔跟沉稳,反而变相的会有种被羞辱感。 "我不要去,每次去妇科的医生都很粗暴,一进去就让人宽衣躺检查台上。" 商容向来脾气很好,也很少会真的生气,可是她只要一想起躺在检查台上,还要被调侃才刚大学毕业就性生活混乱,才因此染上妇科感染的,她就心里不舒服,她不想去看病还要被羞辱,有时候女性性羞辱女性起来,可是一点都不留情面的冷嘲热讽。 毕竟,她跟方逮刚蜜月期,有时候确实干柴烈火时会比较等不及时,当然不会每次都事前沐浴,所以就可能会意外的,把外部的细菌给带进她身体里,就造成了有些轻微的感染。 况且,商容又觉得没必要跟医生解释那么多,说是因为她刚新婚不久,所以才…… 而且,医生一开始就是用恶意揣摩她了,那后面她再解释又有什么用呢?会不会相信又怎样? 方逮侃侃而谈,就是毫不意外的又直男发言了,像是不说服她去检查就不罢休。 "那你这可真的为难我了,我当年选科就是首选外科,后面才辅修法医学,妇产医学这辈子我是真没办法了。那这下怎办?我又不能帮你检查妇科,你若不想给女医生检查,我是有个师兄是妇科专业上出了名的温柔,我找他给你做检查好不好?你要是害怕,我陪你去。检查时,我就在诊间外一步都不离开等你,好吗?" 商容其实还是有点挣扎,可是又觉得方逮的态度是很认真在担心她的,因此她也拗不过他的认真就点头答应了。 就是,她突然看见不该看的东西,因而发现男人的性器好像会因为分心,就突然就变小了。 所以,他刚才是因为担心她,就突然没性欲了? 不过她才知道,原来男人的性器勃起跟消退后的大小,可以差别那么大…… 她知道自己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又连忙转移视线,可这男人好像也发现他妻子看见他的身体了,他也难的有些羞涩跟尴尬,连忙随便扯了被子给自己盖上,然后把衣服穿了,说完话就落荒而逃。 "我先去冲澡。晚上我们出去吃饭。" 她见方逮走了后,才敢趴在自己的腿上偷笑,几乎是笑弯了腰,她第一次知道方逮也会有那么困窘尴尬的样子,觉得他特别可爱。 就是晚上时,某个男人嘴里说他会尽量不弄进她身体里的,谁知道射精后连想离开她身体的迹象都没有,甚至还趴在她身上,微眯着用很舒坦温柔的眼神看她,害她也没舍得说他了,她倒是轻轻的在他的头发上跟背上轻抚,像是在对什么沉睡的野兽顺着毛一样。 洗完澡后,商容边抚摸他边问, "老公,你身边那么多优秀的女孩子,为什么你会选择跟我结婚啊?你不觉得,我真的很……普通吗。" 方逮突然抬头睁眼,就好像兽醒一样,微睁开的瞳孔里没也半点攻击性,甚至眼皮上的皱折,还带着更深邃的痕迹,让他整个看起来多了几分少年气。 他也没多说什么,就是直接回抱把她给搂回怀里, "乖乖休息,别胡思乱想。" 她的手指在他腰上画圈, "我是在思考白天你说过的话。如果我们不是在那么年轻的时候就相遇,是在彼此都各自上岸,奔赴自己的责任后,已经在陆地上走过一圈,直到伤痕累累后才相遇,才从年少的悸动成为彼此的妥协,你还会那么喜欢我吗?" 方逮直接抓捏住她的手,他的困意眼神突然地消失,他好像也很意外商容怎么会问这种问题,可是他突然很认真的思考,商容所说的假设。 也是,如果不是他去警大兼课,可能他这一辈子跟商容根本就是两条人生道路不同的平行线,根本不可能有所谓的交叉点。 但是如果他们两个,真的都因为背负责任,她为了家族嫁了其他男人,他也为了安稳娶了其他女人,再走了那么大一圈后,才又相遇了。 他又能如何呢?但是不管如何,只要他是真心喜欢她的,他确定自己就会忌妒,根本不可能大度的无所谓,曾经有别的男人拥有过她。 商容抬眸问, "举例来说,如果你相亲娶的老婆,是在结婚后你才知道,她之前的情感经历是丰富的,你会介意吗?" 方逮突然沉默,随后微微避开她的眼神,才说, "不管介不介意。既然结了婚,我就会负起当丈夫的责任,但是大概也就只有相敬如宾的结局了吧。" 方逮不想对她说谎,可是他也无法骗自己,他就是这种保守又肤浅的男人,他就是会介意自己喜欢的人,是不是从头到尾只属于他一个人。 如果只是配合过日子的相逢,并没有相亲相爱,那么有没有过多的感情经历,对他来说就不是那么重要的,毕竟双方都只是为了寻找合适搭伙的对象,那他当然也只能止于责任了。 "那如果,现在我们假设的这个,感情经历丰富,不是处女的女子,是我的话呢?你会因此就嫌弃我吗?" 商容这问题其实是有点尖锐的,让方逮几乎顿然无语,可是商容的眼神很是坚定,像是对这答案很有求知欲。她在想,男人对妻子的占有欲,到底是出自他厌恶自己的妻子与别的男人有染过,还是他介意他的妻子曾经那么为别的男人心动过,对有些人来说,这两种介意都指向这种男人在乎女人的贞洁。 可是这两者对她来说是有区别的,一个是以男性为尊的角度实行占有,一个是因为爱而产生占有心态。但她在想,只要是爱,就会有想占有的心情吧,如果方逮喜欢别的女生,她也会吃醋的。 方逮内心其实是在挣扎的,像是在犹豫这题,到底是要选择说还是不说。 但是,不管选择什么,他都没想过为了虚假的美好,或是只想说好听话给她听,哄骗她开心而对她说谎,所以他坦然的说, "可我怕你听了我的答案后,会让你感到意外。你会意外,原来我跟一般男人没什么不同,我也是个虚伪懦弱自私的男人。" 商容低头,像是在思考些什么,她反手握住他的手,坦诚的说, "可是我喜欢的,就是原本的你呀!在你选择虚伪懦弱跟自私时,一定也有你自己的一处阴影,是藏着不想让别人触碰到的伤口吧。我尊重且会试着慢慢欣赏你的每处阴影。毕竟,我们还有一辈子啊。而且,人生来就是不完美的吧!如果都是完美的就跟我妈公司里的人工智能人一模一样了,这样人生还有什么乐趣啊。所以,我爱你的不完美。" 她说完,突然往他的肩头上搂,就把整个人缩在他的怀里。 方逮的心,像是突然被什么东西给击中了似的,他突然觉得自己真的好懦弱跟自私啊!就算他们各自都绕了一大圈后才相遇,她受的伤也一定是比他的伤还要多的啊。 人会因爱,而有同理心、同情心或是怜悯之心。 可多数人,会在乎、关心、担忧身边的人,也都是因为爱啊。 他不知道,自己最终要花多少时间,才能因爱而战胜嫉妒心跟占有欲。 但是他很庆幸,在此生此世,此时此刻,他是幸运的能提早遇见她的。 他们能不花时间猜忌、猜疑、焦虑,就只是单纯的爱着对方。 他紧紧的抱住她的腰,他深深地呼吸,就在她额上印上一个吻,他突然把头靠在她脖子旁,他的语气像是平缓中又带点掏心掏肺的感觉,所以他突然很认真的说, "如果是这样,我会先讨厌自己,因为我知道自己会因为在乎你,而控制不住胡思乱想,我会疑神疑鬼,我会捕风捉影,我会杯弓蛇影,我会忌妒有别的男人,曾经拥有过你的所有,我会不痛快你的心曾属于别的男人。" 因为,她本来就该是他一个人的。 他温柔的把她整个身子往后抱在自己腿上,手臂就张狂且缠绕的搂在她的腰上,他的吻越来越自然而然且坦诚欲望了。 她难得拒绝他的渴望,连忙挡住他乱亲的脸,笑着说, "我腰腿不行了。现在都半夜了,你明天还得早起。而且白天跟刚刚也有那啥了,这...不能太过火吧?" 他以长满胡渣的下巴蹭了蹭她, "这没办法,我每天回家你几乎都睡了呀!我也只能放假陪陪你了。" 商容笑着取笑他, "明天该刮一下胡子了,免得把你们外科的小女生吓跑了,觉得你这大叔长的好凶啊。" "不想刮,明天外科口罩一戴,谁能看见我啊!就不刮。" 方逮很坦然的承认自己当下不想刮胡子的原因,但其实,他好像发现,只要他没收拾干净,商容就很喜欢抚摸他的胡渣。他喜欢这种氛围感,特别是她在抚摸他的毛发跟身体时,她的眼里好像就只能的装的下,他一个人。 然后,他伸长手把小灯给关了, "睡了。下个月的排假,我们去南区走走,我有个远亲的堂叔是远洋船员,他前几天给我奶奶打电话,说这回鱼货很多,让亲戚帮忙吃掉些吃不完也卖不完的鱼。" 商容是个极好入眠的人,可能他才抱着她说了一两分钟的话,她就睡着了。 所以,现在她在他怀里完全沉睡了。 方逮这下总算知道,为什么他的妻子总是无时无刻,都能看起来精神很是充沛的样子,像朵随时绽放盛开的花了,毕竟她是容易入眠的人。 他在她的额头亲了一口,才安睡。 几天之后,便排上钟璟医生的妇科预约诊。 方逮为了舒缓商容去检查妇科的紧张,从头到尾全程陪她看妇科,就连检查完后的二次回诊,他也刻意留了时间陪伴她。 就是看完报告后,方逮的师兄钟医生表示商容的身体一切正常,没有所谓的由女性卵巢囊肿或是骨盆腔发炎引起的性交疼痛,就是钟医生看了一下,商容以前有妇科感染的病史,便好意的提醒了他们一下, "注意卫生,还有次数不要太频繁。" 方逮在旁边听见了,就顺口说了句, "一周两三天,一天一两次不能算太频繁吧。" 商容被方逮这话吓的,直接尴尬的拉了他手一下,暗示他别说这种让人害羞的话。 这话那么尴尬,她不理解,他到底是怎么能不脸红不害羞的,就把话说出口了? 可钟璟师兄的定力不错,听见后也没有表现出任何奇怪的表情,就是气定神闲的对方逮说, "师弟,慢工出细活,对你老婆温柔调情跟轻柔相拥都不能少,如果女方紧张就会很容易发生阴道痉挛而导致性交疼痛,进而夫妻情感出现问题。弟妹这一点问题都没有,能会有的问题就是你的问题,你自己反省一下吧。" 方逮为了掩饰尴尬,只能假装冷漠的回了下, "我知道了。" 谁知道他们俩才走出诊间,诊间里就发出钟璟师兄跟跟诊护士的笑声。 商容脑袋发疼,尴尬的在想,方逮刚这样说,让她下回还怎么敢来给钟璟医生看诊? 亏她觉得钟医生人挺好的,在内诊检查时,语气跟动作也很温柔小心,很多隐私也不会乱问乱说,让人满有安全感的。 后来,商容听方逮说,钟璟师兄是他念医科大学时,他们那几届里最聪明优秀的学生,可是钟璟师兄为人谦逊温和一点架子都没有,也是很厚待且特别照顾他的师兄,就是太熟了,他刚才才不小心的脱口而出,真是脸都丢大了。 第二十八章现实 时间: 2007年 地点: 北区 清晨,商容从医院附近的小公寓醒了后,看着还不太习惯的屋子,才又再度的想起她早就跟方逮离婚的事实了。 而自己现在是一个人住,她几乎就是坐在床上放空了十分钟,才听到手机的闹钟又响了一次,她才彻底清醒了过来。 她有些慌乱的出门,连早餐都没来得及吃,就好像离开了方逮以后,她连日子都过的不好,也不知道现在的生活是什么滋味了。 她上了车,握着方向盘在想,要是以往,方逮总是比她早起,他若不着急去医院,就会帮她做早餐,让她醒来后拿了早餐就可以直接出门,不用跟别人塞车去抢早买早餐。 若是平日排到假,他更会亲自接送她上下班,好像在他眼里,总认为女孩子天生就该是被保护呵护的角色,而不适合太过劳累跟辛苦。 当年,她毕业近半年都没收入,一直在家等双子楼的职位分发,也因为结婚跟她的爸妈有些疏远,自己也没存什么钱,她父母给她存的钱,她更是没脸去动用,也无法动用,所以她当时是完全没有经济来源的,家里的花费用度也只靠方逮一个人的工资负担,她觉得连自己都成为他的负担,也一直很愧疚没办法替他分担家里的金钱压力。 所以她能开始上班,她是很开心的。 当时一回家就总喜欢的跟他叨叨絮絮工作上的事物跟人际关系,期间她的手机一直有讯息的声音,她也没避着方逮,就直接拿给他看,说是科里的前辈一直问她中午想吃什么,要约大家出去玩。 方逮看都是男性同事在找她,心里便暗暗留了意,又突然看见,她没戴着他们的结婚戒指,也怀疑会不会她的前辈跟同事都不知道她已经结婚了,所以有些男性刻意的在对她示好。 所以,他突然握了下她的手,故意的问, "今天怎么没戴着戒指?又忘在化妆间了?" 商容这才想起来,她一直把戒指放在包里,她这才着急的说道:"因为在实验室的操作,戴着戒指不太方便,我就一直放在包里给忘了,我现在去找找。" 方逮知道她有丢三落四的习惯,便直接拉住她,把她搂回怀里,还晚安吻的亲了下她的额头, "不用了,现在很晚了,赶紧睡了,明天再找就行,既然在包里那就不可能会丢。睡吧!" 商容这才有些愧疚的,自己怎么会把结婚戒指就乱丢在包里,好歹也该放在家里收好才是。 就是让她意外的是,隔天她才下班出了鉴识科的楼层,还没出双子楼时,就在双子楼的一楼大厅,看到方逮坐在大厅的沙发上看文件。 她当时是跟科里的几个男同事一起坐电梯下楼的,上一秒还说说笑笑的,下一秒看见方逮突然来接她下班时,她便惊喜的直接把同事给抛在脑后,见色轻友三不管的,就丢下刚刚还聊的好好的同事,要不是同事走过来提醒还有其他人在,她估计牵着她老公的手,人就跑了。 她在同事疑惑的眼光下,这才郑重的跟她的同事介绍方逮是她老公,然后也完全不掩饰自己对方逮的依赖,甚至一走出双子楼的旋转门,她整个人就靠在方逮的肩上,眉飞色舞的跟他小声的分享今天在工作上发生的趣事。 这下好了,全科里的人,都知道这个新进的小姑娘,早就结婚了,本来有追求商容心思的男人,全都打消了念头,这结婚戒指倒是戴不戴都无所谓了。 她回过神后,觉得心口还是闷闷的有些难受,所以在等交通灯号时,就总想起方逮跟她的回忆,所以精神也有些不济,连口红都是在车上随便擦的,甚至也没啥心情好好打扮了。 可是为了提振精神,她只能想着把车速给提快了,车速快些,她才能精神集中一点,不容易胡思乱想,她更是希望可以早点到双子楼,能让自己全心投入在工作上。 她也知道自己不能永远依赖着谁,跟方逮离婚后的日子,她还是得自己去面对孤单寂寞,她希望自己可以像林息一样坚强一些。 就算一个人,也该好好的过日子呀!她总不能永远都困在回忆里。 可眼看前面的交通灯号转绿时,她正要踩油起步时,突然地惊天巨响不知道从何而至,她根本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只见到车窗的玻璃全碎,前头的安全气囊就全都一瞬间的爆开,她耳边全是嗡嗡作响的杂音跟远处的尖叫声。 短短一瞬间,玻璃、车体、安全气囊、额骨、血肉,全都交织在一起,强烈的疼痛感,让她瞬间就昏了过去,连打求救电话都来不及。 商容不知道发自己生了什么事,像是陷入一场很久远很久远的梦。 就像人在死前,会回顾以往一样。 梦里,她看见自己手里端着蛋糕,又看见余生搂着林息在家里跳舞,而她转头就看见方逮坐在沙发角落,手里端着气泡水的杯子,就侧着身在欣赏余生跟林息相依相亲的双人舞姿。 突然,林息喊了她过去,让她跟余生示范一曲标准的华尔滋交际舞。 可她觉得这样不太好,这种双人舞会搂搂抱抱的,让她跟余生跳交际舞她会觉得好尴尬的,她其实想婉拒的,但是拗不过林息跟方逮都说想看她跳舞。 林息也大方的表示就是跟余生示范一次,给林息模拟那种交际舞的节奏跟感觉,不然林息说自己总抓不到诀窍,怕在余家的宴会上,自己会出糗,还说跳舞比抓查案难多了。 商容听林息一点都不介意,就不在坚持己见了。 舞曲的音乐很轻柔很放松,虽然她跟余生都是熟知交际舞的,但是就是少了一种情人之间亲密相依的默契之感,她还是觉得跟其他男人靠的那么近,让她很不自在,像是有种绑手绑脚的感觉。 她跟余生跳完后,余生拱方逮也一起来玩,方逮有点不好意思的婉拒,因为他不只不会跳交际舞,连交际舞他都只在电影里看过,更别说学过了。 要不是余生跟商容示范,他也没机会看到真人示范跳舞。 何况,他也觉得交际舞是种太过昂贵的交际活动,实在不适合他这种人。 就是,方逮细看下,才知道商容跳舞的姿态真的很美,他在想,如果商容不是嫁给他,她现在会在哪呢?会不会身边也有个可以陪她跳舞的男人。 方逮一想起有这种可能,他心里就又闷又酸。 一曲舞毕,商容笑着回礼余生的配合。 然后她就回头看了方逮,只见方逮正以很温柔且有些扼腕的目光看着她。 她坐回沙发上,就把头靠在他的肩上,她还是觉得在方逮身边让她自在多了,比起跳舞她更想方逮陪她再看一次泰坦尼克号。 方逮看着电影里翩翩起舞的男女,他搂着她的腰时,有点自责自己好像连精神层面都无法满足她?知道她从小学跳舞,也会弹钢琴,但是他好像都忘了问她,家里是不是得再给她规划个琴房。 因此,他突然的问, "我记得你小时候学过钢琴,你有想买座钢琴吗?" 商容疑惑的抬头看了他一眼,不理解他怎突然就问这事了, "好久没弹了,早就都生手了!况且,我现在也没时间弹琴。" 方逮问的很是小心,听起来像是随口一提,但其实他知道更像是种打探, "那如果可以买,你想买吗?" 商容摇头,其实比起买钢琴,她觉得买按摩椅好像更适合,毕竟方逮在手术房里,短则一两个小时,长则得七八个小时的站着,其实他挺累的,如果家里有个按摩椅,他一回家就可以舒缓下身体,好像比起买钢琴更好。 像她有一回,在夜里临时收到方逮的讯息,知道他跟外科团队必须连续熬夜的工作十几个小时动个紧急的大手术,她便算了时间,给他的同事们都买了早餐,特别去探望他。 她到医院后,也不敢表明身份,她觉得自己从没有正式的以方逮的妻子身份,跟他的同事见过面的,就这样自己随便表明身份,好像有些失礼。 所以她只说明自己是替外科方医生,来给外科的所有工作同仁送早餐的,算是用美好的食物给他们一点心灵上的支持。 后来她实在没等到方逮出现,就依循护士长的指路,她找到医生休息室去了。 结果,她意外看见他们医院的医生的休息室,都是那种上下两层的单人床,房间小小的只有四组床榻,去供医生们休息过夜。 她进去时,就只看到房间里,只有一个长手长脚的男人在床榻上,简单的穿着短衣跟短休闲裤,就以外衣盖在脸上睡觉,可能床太小的吧,他还弓起一条腿斜到床的外边,男人好像连睡觉都是紧绷的。 不过,她认得出来,这个闷头盖住自己脸的男人是她老公方逮。 因此,她安静的左右打量,没找到这房间有多的毯子,她便又走了出去,到她的车里拿方逮特别放在车上,要让她保暖盖腿的保暖毯子。 尔后,她轻手轻脚的把医生休息室的遮光帘扯过来一些,让屋里能暗一些。 在悄悄地把保暖毯盖在他身上时,谁知道这男人突然开口对她喝声,甚至直接把保暖毯给拨开,还用非常急促且严厉,甚至有点不客气的语气,指责说道:"男女有别,我不是已经说过,这男医生的休息室,是女性止步的吗?更何况我不需要在疲倦时,被人借着关心的借口打扰。我不喜欢。" 商容被他很是不客气的语气吓住了,方逮从来没这样凶过她,她以为自己真的踩到他介意的点,所以让他生气了。 因此,她完全不思考就道歉了,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不喜欢我来医院看你。你不要生气。" 谁知道,方逮一听到她的声音就连忙翻立起身,可能床太低了吧,他翻身起来时还不小心撞到头了。 "你慢一点,昨晚没怎么睡,肯定头还晕晕的吧。" 商容弯腰揉揉他的头。 "对不起,我...刚才不知道是你。" 方逮突然就整个人清醒了过来,虽然表情明显是讶异的,可是脸上的沮丧、疲倦、胡渣、眼底的累,都是遮掩不掉的。 他突然自责刚才说话的语气,就把商容拉到小床坐着,然后整个人就抱了上去,随后才慢慢地就把头,倚靠在她小小的肩上。 他宽厚的肩膀,一瞬间就把重量都压在她的身上,他语气平平的淡淡的说, "昨晚半夜来了个甲型主动脉剥离的孕妇,孩子紧急剖腹出来了,是个女孩,可是产妇手术失败了。" 商容没说话,她知道他一定很难过,能亲眼看到孩子出生,可是母亲却死了。 她摸摸他的背,"你睡一会吧,我就在这陪你。" 他嗯的一声,就轻轻地躺在她的腿上。 她捡起保暖毯盖在他的身上,方逮突然开口, "其实我睡不着,我脑海里都是,那孕妇的丈夫,悲愤对我控诉,我是杀人凶手的话。" 她突然把手掌盖在他的眼睛上,她深深的吸了口气,突然语气严肃的问他, "那你觉得自己在这个手术里,有什么疏失吗?" 方逮突然沉默,他的眼睛就算被商容的手掌盖上了,却还是睁着的, "我不知道,我想不通,我是哪里做错了,可是她确实是死在我的手术台上的。" 她又问, "那你还记得她心脏跳动的样子吗?你有放弃过的念头吗?" 方逮淡淡的回应, "记得,她当时是主动脉已破裂且休克了。在生死边缘上,除了想让她活下去,我没有第二种想法。" 她听见方逮的话,很是欣慰跟感动,她低下头垂眸, "如果我是她,我会很感谢,你让我的孩子能平安出生的。" 方逮突然捂住她的嘴。 "不要说这种话。" "我是认真的,虽然我还没当妈妈,但是我一定会很爱我们的孩子,所以如果是我,我会很感谢你,在这种危难关头的情况下,你依然能让我保持着呼吸心跳,让我的孩子安全的来到这个世界上。" 她伸手摸摸方逮的脸,浅浅的亲了他的脸颊一下。 她语气很温柔,就拿开自己捂住他眼睛的手掌,低下头看着他的眼睛说, "而且我觉得,她一定有感受到,你一直想努力,从没放弃过想拯救她的那一颗心。而且我知道我老公是个很用心的人,不论是处在什么身份都是会尽心尽力的。" 是呀!她知道他的一颗心,是炙热的,是单纯的,是简单的希望那些受伤的人,都能痊愈的心。 方逮看着她的眼睛沉默了很久,直到她又用手掌盖在他的眼睛上,他才在她的怀里,真的沉沉的睡去。 她看见方逮慢慢闭眼熟睡且有规律的呼吸声后,她才露出放心的微笑。 她在想,她知道方逮不论是现在还是未来,他都会是个很好的心外医生的,可是这条路是注定辛苦跟难挨的。 他的患者,他的患者家属,他的外科团队伙伴,以及她,都会是需要他的。 但是她愿意,就这样一直在他的身后默默的支持他。 对有些人来说,爱是个很难而且很复杂的疑问,但是她是个简单的人, 可对她来说,爱就是很简单的希望他能得其所愿,仅仅如此。 她回过神来后,想起了他说要买钢琴的事,她亲了他脸颊一下,就靠在靠在他的肩上,很舒服的继续看着美好的电影,享受美好的时光,边说, "别买了,除非你要弹钢琴给我听。" 商容转头偷看余生扶着林息的腰,一步步的教导林息数节奏踏舞步。 美好的音乐,美好的情人。 她也有美好的电影,美好的爱人。 果然,比起适合,她更在乎在意,所谓的爱。 没有爱的婚姻,怕是会比地狱更难受,日夜都得受折磨。 她不要一个只能跟她共舞,却无法跟她心灵相通的男人来当丈夫。 商容侧过身,看着方逮时在想,自己为什么爱他? 是因为好看? 哈,好看当然也会是喜欢的因素之一,但是如果光有好看,那就跟玻璃橱窗的娃娃一样,就只有精致好看,然后任人挑选的份了。 她觉得,是方逮让她看见她从没想过的世界。 这个世界,虽然不是每次都那么幸运或是公平的,可是只要想起方逮曾经那么努力地想活着,甚至把自己活的那么好,那她就觉得这些曾经的不幸运跟不公平都会过去,甚至是有可能会改变的。 人最怕的是,存活在连一点希望都没有的黑暗,就像她曾经渴求她爸妈能爱她,或者是能爱她的…… 可方逮的存在,给了很多在生活中苦苦挣扎,曾经在绝望中陨落的人希望。 也让她觉得,就算自己不是很幸运的有对爱她的爸妈。 可是方逮爱她,也让她慢慢地喜欢自己了。 能让那么优秀的男人喜欢,还是一件很值得开心的事吧? 她想,她无法去爱一个,只喜欢冒险跟自由让自己快活的男人,但是她爱这个能对自己的人生跟意志负责任的男人。 商容主动的搂住他的腰,把他从胡思乱想的思绪里唤回来, "以后的每年,你都得陪我再从看一回,这个在自由跟责任之间做选择的爱情故事。我们说好了,你不许爽约,也不许丢下我一个。" 方逮却突然若有所思的握着她的手说, "好。但是明天陪我去城隍庙拜拜吧,我前几天梦见有位女士,跟我说谢谢,她...说谢谢我救了她女儿的命。我其实有些受之有愧,所以想去城隍庙走走。" 城隍管人间善恶,也管人的生死。 可是医生不管人间善恶,他只管尽力的把人从死亡边缘拉回来。 商容在想,她能身为医生的家属,能陪着他去帮助别人,这也是一件很值得荣幸跟开心的事吧。 她没有太多心,只是觉得他的手很温暖,所以她笑着说好,然后靠在他的肩上。 她爱他,总有团像火焰般的专注意志,就活在他的心口处,她觉得很温暖的。 她谢谢方逮,能把自己活成如此光明磊落又正直勇敢的样子, 因为他心中的火,也照亮了她。 第二十九章意外(1) 时间:2007 后来商容从梦中醒过来了。 更准确的说,她是从周身都是碎玻璃跟凹陷的车体里,被痛醒过来的。 她一直听到有人在远处,用很着急的声音在喊着她,那声音好像是林息。 可是她从来没听过,林息会有这种慌张的时候。 她总觉得林息的声音好像又离她很近,可她却怎么都触碰不到林息的手,而且她全身都很疼,头很疼,腿更是疼到完全使不出气力,甚至胸口像是被什么压住似的,怎么也喘不过气。 甚至,她闻到四处都是汽油的味道,还有很诡异的烧焦味。 这是发生严重车祸了吧?她是不是快死了…… 可是林息呢,她怎么能在死前听见林息的声音?林息怎么会在这? 突然,有滴泪滴在她的手上,然后突然有人紧紧地握住她的手。 那双手的主人微微的发抖,是双极其有力气却纤细的手。 "幸好,就差那么点了,总算找到你了,容....." 她闭眼感觉的到,林息的灵魂像是拥抱了她。 可是,她觉得自己快死了。 如果自己真的死了,有谁会永远记得她吗? 她的父母? 林息? 方逮? 孟佾、向阳、容城、余生? 其实她那么平凡,会慢慢的被世界给遗忘掉吧? 如果自问自己,在死前还有什么遗憾,那她觉得她的遗憾便是... 她还没实现她跟林息丢下老公,只有她们俩个一起游遍五大洲的梦想。 还有,她还没看到孟佾、容城、向阳脱单。 她还想知道,她的爸爸妈妈到底爱不爱她。 最后,她希望方逮能原谅,她因为任性而对他说谎,所造成的伤害。 可是,是不是她一但死了之后,这些遗憾就都实现不了呀! 她像是知觉堕入黑暗中,只听见自己的呼吸声有些大, 她喘不过气,周身都是血的味道…… 时间:2007 地点:双子楼 艳阳高照的工作天,一个长相明艳的女人踩着漂亮的高跟鞋到双子楼来,如果不是胸口挂着二级警司的证件,恐怕会有很多人以为,林息是走错地方了吧。 毕竟女警察在一般世俗的眼光之下,都不太像是林息的形象跟外貌。 林息外表明艳,有双勾人漂亮的桃花眼,手脚修长,身高近一百七,一头微卷的长卷发,身材非常的高挑漂亮,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 说林息是演员或是模特,可能多数人会更愿意相信。 但林息也因为这外表,少了很多能深入去卧底的机会。她的长官万立,就总说她长的不像一般人,就算是素颜,她的外表也有让人过目不忘的特征,所以很容易曝光,不太适合卧底查案。 林息心想,毕竟晚上吧! 她跟商容约好要去月光酒吧小酌一杯,所以穿漂亮一点,也没什么大碍的。 最近林息听到鉴识科的黎朝朝师妹总说,商容这几天人都特别安静,平时有些活泼开朗的笑容全都不见了。 黎朝朝也是觉得商容好像人有些恍恍惚惚的,所以才有些担心她,恰巧黎朝朝知道商容跟林息孟佾是同班同学,所以才特地的过来总警局问问。 但是,不用别人告诉她,商容是什么性格,林息比谁都知晓。 只怕跟方逮分开的事,商容还没办法那么快的平息下去,九年的相知相惜,哪有那么容易说忘就忘啊。是九年,不是九天,九个小时或是九分钟。 就是,很不巧的林息就刚好的在双子楼的电梯外,遇到了她这三个月前,刚离婚的前夫余生。 余生一点都不避讳,反而毫不掩饰的走了过来,甚至眼里带笑的转头看了林息一眼。 "这段日子不见,看来你过得不错阿,林息。" 林息拨了拨头发,就踩着高跟鞋直接从他旁边走过,连一点眼神都不给, "少了一堆烦心事,自然是不错的。当然,如果今天没有看到某人,我心情肯定更好。" 林息走过余生的身边后,她的心里才微微发闷,不知道为什么,面对余生的那副表情跟无所谓的态度,林息就不想轻易低头。 要说商容的九年相知相惜难以忘怀,那她跟余生的七年夫妻之情呢? 她想这个答案,她现在一时也想不清楚,但是她不会阻止余生跟她一起爱小星星。 他们不适合在一起,并不代表余生不是个好爸爸。 但当下,也只能仅仅如此,其他的林息也不敢多想了。 林息才刚走进总警局办公楼层时,向阳就带着顾久过来,小声的提醒林声, "林息,顾先生等你很久了。" 林息接过同事顺手递给她的咖啡,才笑着跟向阳道谢,然后很直接的就问顾久, "是来找我讨论养老院的案子的吧?那进会议室谈。跟往常一样,还是美式咖啡吗?" 顾久微笑点头, "是的,我需要提阵精神。谢谢。" 余生找了借口,跟着林息走了进总警局的楼层,刚进来就看了林息跟顾久离去的身影,就顺口跟旁边的向阳,随口闲聊了一下, "我们双子楼的保安,真是愈来愈不行了,现在什么人都能放进来了。" 向阳无语的看着余生,还拍了下他的肩膀, "人是我带进来的,你醋少喝点。" 毕竟比起林息跟余生,向阳更担忧商容跟方逮,可能是他思想保守了点,他总觉得夫妻之间只要有了孩子,就很难断的了,在怎么争吵不合都会为了孩子见面,甚至能当朋友的,更别说余生跟林息分开时,两个人都很是平静的状态。 但向阳听过孟佾的说法,他觉得自从商容跟方逮分开后,商容这些日子就总是郁郁寡欢的,甚至人也瘦了不少,就好像当年他们的师生恋曝光,商容也愁眉苦脸的样子。 向阳又想,像方逮这么保守的男人,他会愿意离婚只怕是发生大事了。 身为林息跟商容的老朋友老同学,向阳比谁都更希望,他们紫金小区的七人一鸟,不管是谁都可以一直幸福下去的。 2002年的幸福,好像在2007的这一年,全都被打乱打碎了…… 所有人都陷入彷徨不安,缺乏安全感,甚至是对爱麻木了。 第三十章意外(2) 时间:2007 地点:双子楼 顾久跟林息进入会议室时,两人语态轻松,林息泡了咖啡进来, "顾法官今天怎么有时间过来?" 顾久笑着说, "前几天我已经辞了法官职务了,你还喊我顾法官?" 林息愣了一下,甚至定然的看了顾久一眼,她很疑惑顾久怎么会放弃这份,让人无比羡慕的工作呢。但她也没有多问,就是默默的听着顾久还想说些什么。 可顾久有些不好意思地说着, "我是替我竹马跑这一趟的,他让我过来感谢你们,要不是你反应迅速,养老院的事也不会被揭露出来。" 林息却觉得顾久这个谢意好像有些…太过刻意了,但她还是委婉的说道:"顾先生你太客气了,这件事不全然是我的功劳,这件事是多数人一起努力的结果,如果不是楚记者的以身冒险,容违抗她顶头上司的命令,重新检测,这件事没人能发现的。" 顾久这才想起林息的朋友商容,为了养老院的事得罪了顶头上司,差点被处分记过的事,"林息说的没错,这件事确实也只有你们是彼此信任的,所以才能合作的如此默契。就是商小姐她……" 林息平淡的说道:"她没事,因祸得福,也没被处分。好多人都说,说不准她会因为这件事被升任生化实验室的主任负责人。毕竟,鉴识科的科长顾怡女士是个很明理的女士。" 顾久听到顾宜,他的神色突然有些微变,但还是很怪的把这种变化给压盖了过去。 就是,林息跟顾久在会议室才谈到一半,却收到交管科的师弟给全体人员发了紧急讯息,说新生南路发生了公车劫持案,因而发生了很严重的车祸,查明车牌后,有台车是鉴识科同仁的车牌号码。 也不知道为什么,像是没来原因的,林息听见鉴识科心里就微微的不安,她拿起手机拨了商容的电话。 第一次,无人回应。 第二次,还是无人回应。 林息心想,不可能啊,以往在现在这时间点,商容早就进双子楼了,而且她一向没有关机的习惯,就算睡着也习惯把手机放在手能摸的到的地方。 顾久见林息表情微微变了,本想开口询问是发生什么事的,但林息放松不了的,只能请顾久先等等。 然后,她起身拿起会议室的座机,打到鉴识科楼层去做确认,发现商容真的人还没来。 就在她左思右想的时候……向阳突然推开会议室的门,着急的说 , "林息,分局那边回报,新生南路上抢匪劫持了公车,导致了严重的连环车祸,商容的车也是这意外连环车祸的其中之一受害者。" 林息心里一紧,脸上表情全然板了起来,她抿着唇便开口说, "我去分区现场看看...." 向阳拦住她, "林息,跟大伙一起去....." 林息不以为意,但还是笑着婉拒,比起团体行动,她其实更多时间,她更喜欢一个人,可是有时候一个人的单打独斗,远远比不上优秀且协和的团队。 但是现在的她更想一个人,她知道自己有时候的情绪是有些孤癖的, "不用了,我一个人更方便。" "老彭。" 她才朝会议室外一喊,有个看起来很机灵的矮瘦中年男子,就递过配枪跟装备给她,她自己检查了一下去离开双子楼。 林息开了公务车,在开往新生南路时,才发现这里的路被车祸给堵住了,变成两条对向车道都被挤的水泄不通,她有些担忧就以现在这种车况,等会救护车该怎么进来救助伤者。 因此,林息果断的拿起车上的无线电,语气严肃,甚至带有威严的说, "先找交通组过来,新生南路的救护车跟消防都进不去。" 可林息一到现场却直觉的觉得,这周围的气氛有些诡异的肃杀之感,像是她的一种职业的思维直觉。 因为,危险总是会有前兆的,崩坏也不会是突然的一瞬间。 只要足够细心,很多事都是可以察觉出来的。 林息到达现场后,市里各分局的警员,多多少少都能认得林息。 毕竟林息身为女人,却能在总警局大放异彩,甚至能升任警司的美人,是非常罕见的一件事。虽然有些人会在背后谈论,林息是因为她老公跟她公公的关系,才能升任到警司,甚至得到好的机会升职,受到重用的。 但是,他们多半都知道,林息是警总局安保科的警司,所以态度上也积极了些,就算心里有什么猜测,多半也都不敢露半点山水。 分局的警员便坦然的告诉林息,分局的警官正在跟劫持公车的歹徒谈判。 另外一名分局的警员,一边面有难色的说, "林警官,我们已经上报总局协助了,无奈歹徒实在火力强大,他们目前挟持了公车上所有乘客....." 林息拿出身上的小本跟笔,语速快速的说, "歹徒的目的是什么?" 分局的警员不敢得罪总局过来的人,因此小心翼翼的说, "不知道,谈判人员还没下来,他还在公交车上...." 林息显然很是意外,这分局对事件的反应速度跟处理事情的态度,居然能如此的不积极不谨慎,因此她有些不满,甚至不自觉的提高音调, "怎么会什么都不知道?这距离案发都多久了,你别告诉我,分局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突然,远处疾驶了三台车辆,下车的人是向阳。 向阳关了车门就走过来林息身边询问道:"林息,现在那边怎样?分局长呢 ?" 旁边的分局小警员忐忑的回道:"我们分局长在公车上呢,人还没下来。" 林息眼神锐利的看了小警员一眼,才跟向阳说, "非常糟糕,这塞住的车道方向,是市医院的救护车根本进不来,里面的车子也出不去的情况,就连分局派去的谈判人员也还没出来..." 向阳安慰道, "我刚看到交通组的同仁已经在想办法疏通这路段了,目前只能先希望谈判后能有些线索。" 突然,侦察车上的警员给林息打了电话,回报的讯息是,公车上的歹徒已经确定了身份。歹徒是个身高一百八,身材非常高壮的中年男人叫吕忠,之前是名非常优秀的警察,但因为些事故被辞退了。 目前警方是猜测,他是因为被辞退的事心生不满,所以借故报复。 由于对方也曾经是个很优秀的基层警员,因此完全能掌握警方的动向跟心理,林息心里在想,那这人他的诉求会是什么? 谁知道在林息查看侦察车给她的讯息时,谈判人员突然被歹徒给踢了下车,还扬言十分钟便杀掉一个乘客,显然不知怎么回事,就跟吕忠把事情给谈崩了,甚至像是把嫌犯给激怒了一样。 吕忠突然朝车窗外开枪,公交车上突然传出凄厉的尖叫声,像是在警告跟威胁,他是玩真的,真的会十分钟杀掉一个人。 林息拍了下向阳的肩膀,跟他一起进入侦察车。 侦察车里的气氛很是安静且严肃,车墙上都是从各角落拍这这公交车的摄像。 林息却意外发现,商容的车居然是那台,第一台被失控的公车,给拦腰撞烂,接连又撞上路口上的其他车,而造成非常严重的连环车祸。 她看着车体挤压的样子,心里的不安是越来越大,甚至手掌也微微发汗。 她看过很多车祸现场的车,因此她在心里默念,商容开的车是所有车的品牌中,车体钢构最坚固的品牌,她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可因为离歹徒太近了,歹徒随时会朝窗外击毙靠近的人,所以有很大的可能性,警方会选择尽力先解救最外围其他被波及的伤者。 林息看了摄像,猜测商容人有可能就被夹在车子里动弹不得,再拖下去恐怕危在旦夕, 这歹徒多拖一刻,死伤就会更多。 林息又调节呼吸的定然一想,若想救商容,就只能从吕忠下手,只有制服他了,警方才能解救车上的人,跟其他危在旦夕的车祸伤者。 可林息自知自己在现场的权利没有那么大,因此最保守的做法就是她主动争取,越早跟歹徒谈判成功,歹徒就能越早收手,商容才可能越早得救。 可现场比林息官阶大的分局长不答应,向阳也不同意,后来由安保科的科长,也就是林息的长官万立决定谈判人员,万立认为向阳有多次跟歹徒谈判的经验,更适合此次谈判的要务,所以允许向阳涉险,上公交车跟吕忠交涉。 向阳安慰的拍拍林息的肩,林息回以一笑。 其实林息有些无奈,可是她只能忍着,就好像她的长相,她的性别,全成了阻碍她事业的绊脚石,可是她现在心中乱的,也没心思多想,现场的状况很糟,糟到她觉得自己好像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情同姐妹的挚友,就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一分一秒的流光鲜血。 她明明是个警察,却连保护自己在乎的人都做不到。 林息抱胸,就睁大着眼盯着摄像监控死死的看着,本来这么多年了,她早就不知道,流泪是什么感觉了。年少时是商容给了她,有温暖想流泪的感觉,又过这么多年了,还是她这个挚友,又给了她有想流泪的冲动。 可林息不知道是不是情绪起伏有些大,下腹突然有些微微的闷痛。 糟了!林息这心里一急,也仗着自己身体向来很好,根本就忘了自己怀孕的事,但现在这种时刻,她就算有点不舒服,还是得忍着。 女性在出外勤职务时,本就容易遭人耳语,如果她又因为身体的问题,对外人显示脆弱,恐怕会让人说闲话,怀疑她的能力根本不足以匹配她现在的职位。 突然,刚还出现在屏幕上的安保科科长万立,现在就出现在侦察车外面,万立像是十万火急的赶了过来。 林息见到万立便打起精神的朝万立礼敬礼,随后才问道:" 老师,你怎来了?" 万立对着林息笑了笑,拍拍文件袋回道:"都出大事了,我能不来?我一知道我们双子楼的同仁,有人刚好是这次事件的车祸受害者,这就急忙的赶了过来?这人救出来了吗?" 林息坦然的摇头,便指着侦察车上的监控给万立看,分局长也在旁边补充现场的状态,但压跟不敢提,自己被歹徒一脚给踹下来的事,只简单带过自己谈判失败的事实。 有时,分局的同仁对总局的同仁,好像有种瑜亮心结。 既知道总局同仁更接近权力的中心,也知道有时候远离权力的核心,对想单纯过日子,不想争权夺利的人来说是好事。可在能力上,分局的同仁也知道,只有最优秀的人跟背后有靠山的人,才能有留在双子楼总局的权力。 因此,分局的人,既佩服也提防他们。 就比如,对于安保科重案组组长的向阳,他们分局的人潜意识,就知道向阳是靠自己的能力,获得重案组组长的职位的,而林息就会被他们归类在,只因为嫁了个好丈夫,有个当警总局长的公公作为靠山。 可是身为女性的林息,又能怎办? 她再怎么努力,也堵不住所有人的嘴, 她只能比别人更努力地证明,她会是适合能担此任的。 林息面对万立的询问,她只能简单的说明一下,自己能确定的目前情况, "吕忠不让任何人去解救那几个被压在公车下的伤者,其中我们鉴识科的同僚,也在车体里面。吕忠很谨慎,不让谁靠近公交车,甚至扬言若不答应他的条件,他十分钟杀一个人。" 万立看了眼现场跟个角落的监控,他在想就算他们在安全范围之内,还是听的见枪声,这如果要救旁边无辜被波及的那些人,恐怕只能速战速绝了。不然就这种情况,连救护员跟机组人员都不敢进来的情况,他们警方也不能拿救护人员跟机组人员的命开玩笑。 突然,公交车的门突然被打开,向阳抱着两个孩子,缓慢的走下车,那凶嫌神情谨慎,动作小心,几乎让人抓不到错,甚至能避开警方所谓的侦察点。 谁知道公交车门一关,向阳紧紧抱着孩子。身后的公交车门后,就突然传出枪响,一个妇人就这样被吕忠给压在车窗上击毙。 血喷到玻璃上,公交车上的人都在尖叫哭喊..... 凄厉的尖叫声,让林息的职业病突然起了战栗,向阳的表情也十分隐忍,牙关咬着甚至微微抖动。 向阳几乎不能忍受,凶嫌就在他一个重案警察的身后杀人,心中更有股未知由来的郁闷之气。 可那凶嫌果不其然的,在杀人后,开始强调他的诉求.... 吕忠要求双子楼撤回他的惩处跟处罚,甚至要求跟警总局的大老板,也就是林息的公公余鉴明见一面。 如果不肯,吕忠就会继续十分钟杀一个人。 周围的警察听到这话,都不由自主地绷起全身的神经。 向阳把孩子交给其他同仁后,就上了侦察车,仔细且谨慎的交代,他在谈判上观察到的点, "吕忠的心理适应能力很强,熟知我们警方的各种应对处理方式,我怕若不顺着他的意思,他真的会十分钟就杀个人..." 在过往的谈判中,各种凶嫌提出来的条件有很多都是在为难警方的,但林息认为,吕忠要求的条件,是他们警方可以办到的,所以在解救人质为前提的情况下,她认为警方或许可以妥协,用以安抚吕忠的情绪, "老师,通知余局吧!至少先保下其他乘客的命。吕忠情绪不稳,我们不能让他这样持续的杀人。" 万立向来是稳重谨慎的人,可他居然连想都不想的,就直接否决林息的提议, "不行,这种事有一就会有二,要是其他人知道警方妥协吕忠了,让人有样学样呢?更何况哪有惩处说撤就撤的,但是我可以答应他,只要吕忠愿意无条件释放所有乘客,我可以请示上级从新审查他的惩处。" 林息有点惊讶万立的决断,但她只能闷不作声跟向阳对看了一眼,可又碍于信任,她一时也没有多心。 警方讯速把万立的想法传递给了公交上的吕忠,谁知道吕忠不但不领情,反而压着司机开窗,朝外面大吼大叫,说他要的不是从新调查,他是被冤枉的.... 吕忠见司机鬼头鬼脑的想趁机从车窗爬出,也把司机拉回车上射杀,还威胁车上的旅客最好不要轻举妄动,瞬时之间公交车上的旅客都害怕自己连遗言都来不及交代。 万立突然问了他们, "向阳林息,你们俩个现在有什么想法?" 向阳只看了林夕一眼,像是尊重她似的,让她先开口。 林息便不扭捏的说, "吕忠情绪不稳,就算想谈或是我们试图完成他的诉求,他还是会失控杀人。老师,再延迟下去,整台车上的人跟那些被压在公车下的车祸患者都会不保。以速度决定结局。" 出外务在第一线的第三特警队队长张贤,也用耳麦轻敲表示认同,以现在的情况来说,根本没有谈的必要了,吕忠手段果断凶狠,若是给他活命的机会,那其他的人就没有活下去的机会。 万立郑重的对着张贤说, "张队长,迫不得已时,可以开枪制伏!降低社会的影响层面。" 果不其然,万立神情凝重的看了一下手机,就知道这事已经被大众所知道了,局里晚点肯定会让他回去开会报告。 万立坐镇侦察车,让向阳配合特警队带人清空周围,在周围上几组能阻止公交车往外扩张出去的扎轮设备,让林息去盯着机具工程组跟医疗组的过来准备协助。 特警队一如往常的果断凶狠,可是吕忠可是正经八百受过警大训练的刑事警察,他们懂的东西,他肯定也懂,而且他这年纪了,只怕吕忠的经验会比现场的小年轻懂的更多... 可吕忠的行为有些奇怪,像是在指挥公交车里某个三十出头的男人,赶紧坐上公交驾驶座开车,可那个开车的男人像是有些紧张,只屡屡前进又后退,一时之间更是进退两难,因此着急的横冲直撞。 林息看到那堆被公交车撞烂的车,她有些担心如果车子再度起火或是再度擦撞,那些本来就挤压在车体里的人就不堪设想了。 林息盯着张贤身上监控,看到吕忠精明且冷静的脸....她失神了几秒, 她在想,吕忠枪指口无寸铁的民众时,他会在想些什么? 而林息想不通,到底是什么怨恨,会让他身上的怨恨已经越过了,他曾经身为警大学生的信条跟荣耀了。 被冤枉的怨恨,真的那么强烈吗?强烈到要拉这十多个人当做筹码。 可是张贤在现场跟吕忠对峙时,张贤觉得吕忠很不对劲。那种不对劲,让张贤不敢过度冒险,因为他觉得吕忠不仅仅只是焦虑跟紧张,甚至还有种无由来的恐惧跟害怕。 但是张贤不理解,现在还有什么事会让不怕死的吕忠害怕? 谁知道事情出乎意料之外,吕忠宁死都不愿被制服,甚至在开枪自尽之前燃了汽油弹,试图想跟公交车上的所有人同归于尽。 大火滚滚浓烈的烧了起来,消防人员紧急过来想扑灭火势,毕竟连环车祸的多台车体,几乎是一台接着挤压多台的撞烂在一起,如果不趁势断了火势,会一发不可收拾的。 林息见这火势,怕会是波及到那些可能还活着的车祸受害者,她便跟着机具人员讨论有没有什么对策...... 机具人员看这现场,也无奈的说, "好几台车体已经都挤压了大半,加上里边还有人,就算切开了一口,也只是打探先确认人的生命征象,再决定用什么方式切割,去把人或尸体给拉出来,现场的存活几率估计不高。" 林息听到机具人员用这种轻飘飘的语气说,她气的手指都有些发抖,她不理解在生命面前,他们怎能那么无所谓, "什么存活几率低?你连人的脸都还没看到,讲这什么话...." 同是老同学的容城见状,便走了过来,他又怕林息一气之下,真的动手打了这机具技术员,连忙把她们给隔开,还安抚问道:"你们是不是又丢三落四了,这回连最重要的金属扫描分析仪都没带过来?不然这仪器一扫,又能轻易选择从哪个地方下手,哪个地方有人体的机会高..." 然后容城偷偷跟林息说, "他们上回也这样,不知道他们单位在出任务时,到底心都放在哪了,都不怕搞出人命...." 林息便有点生气,都同是双子楼的单位,却怎会有这种人。 她跟容城对看一眼,小声说, "这群王八蛋,我们在前面冲锋陷阵,他们在后面漫不经心,整天只想收尸?" "商容要是被耽误出了事,我绝对跟这群人没完没了。" 容城看着这面目全非的车祸现场,虽然他心里也很不安,可是他更相信自己的双手双眼,他便在旁边缓说, "这样吧!你们先保守点,至少开个口,让我们先有个底..." 机组技术员一听,就直接拒绝,他们又不傻,现场就是这样了,要是人自己熬死了,绝对比在他们切割之下,不小心把人致死或是致残,还要安稳安全。 这他们又不是领多高的工资,或是有啥好处,能安安稳稳,一日混过一日的日子谁不喜欢?他们干吗去拿自己的职业生涯冒险。 "这不行,要是出了事,我们单位要负全责..." 林息一听,真的火急火撩的想揍他了, "那我付全责行了吧!你赶紧让人把仪器带过来,赶紧!" 机组技术员没心情跟这林息这美女争吵,不过他看着林息身上的二级警司的证件,也有些不屑,这谁知道这美女是怎么混到二级警司的。 "就你这样说几句,谁信?要是出了事,我们机具人员还不是得担责。你们安保科的科长替我们担责吗?出了事,他辞职吗?还是你丈夫替你负责啊?" 林息顿时愤怒,可是她又只能忍气吞声。 尽管她跟余生已经离婚了,可是余鉴明对她很好,不管她跟余生还是不是夫妻,她都有必要为了不让余鉴明难做人,而把这口气给忍下来。 她越是张扬高调,就会加重别人对她借以余家为靠山的刻板印象。 突然,顾久不知道从哪里走了过来,他客气的跟技术员说道:"我刚看到记者已经准备进来做采访了,要是让记者知道这事,我觉得先生的前途也会..." 顾久才刚说完,技术员就接到上级打来的电话,原来容城刚才去跟孟佾讨论这件事了,让孟佾找机具组的人疏通一下。 容城是觉得,这警察当成这样是满悲哀的,但是没办法,现在局里各个部门都有心结,属于后勤科的机具组更是技术中的技术人员,跟安保科这群大老粗就看不对眼。 扯了半天,那技术员得到上级许诺的态度,才敢放手搞...... 现场突然被巨大的机械声掩盖,在切开车体时,里面突然扑鼻的窜出,有种汽油跟肉块烧焦的味道,他们几个闻到这味脸色都非常难看,容城甚至不动声色的发现林息的脸有些死白,他便走到林息的面前,想着让她缓缓心情,他最怕女人哭了。 老走命案现场的警察,怎么会不知道,这味道是什么味道。 顾久小心安慰, "林息你的脸色不太好看,要不要到边上再等等......" 林息婉拒,倒是觉得觉得容城到底在做什么,一个那么大高整个挡在人的面前,她气的直接越过他。 谁知道随着时间流逝,从车体堆里拉出来了两大一小,早已经没气息的身体.... 林息听到那技术员们在那边叨念,说这种场合他们见惯了,就这种情况,要带什么仪器阿!没用,人都死了,还搞什么阵仗。 林息整颗心,几乎都凉了。 突然有个年轻的消防救护员,从另一侧抬起头对机具组的技术员大声呼喊, "这里还有个女人被困着,她还活着,我看到她睁眼了,去找人过来帮忙...." "去调切割机械过来,这车的钢架很坚固....." 林息在消防员的指示下,一眼就看到商容整个人被挤压在车钢与车钢之间的缝隙。 林息看过很多的尸体,可再怎么触目惊心手段残暴的,她都能心生镇定,可但当商容在她眼前时,林息有多希望那女人其实不是她,却又庆幸这女人能是她。 可商容毫无知觉,就面容惨白的被挤压在车体中,她身上的衣裙染上了大量的血,身上不知哪处被玻璃碎片,铁片给划的皮开肉绽,甚至深可见骨...... 林息见到她这伤口,都差点快哭了出来,心里想着,这该有多疼阿... "我有急救技术证!" 林息跟急救员示意自己可以帮忙,她便按照急救员的指示伸手过去探探商容的气息,可林息摸不到商容的脉搏,甚至体温还有点失温的现象,明显就是失血过多的表征.... 林息冒险的,直接用穿着钢鞋的脚,微微踩了进去车体缝隙,丈量还有多少深度跟距离,才能利于让机具人员判断要切割多少车体,毕竟车体完全变形,如果切割不谨慎的话,有可能会伤到人的四肢,她咬牙使力的,想把卡住商容的腿的地方给撑开,再让人把她给拉出来..... 谁知道在扩容时,林息自己的钢鞋太大了,反倒把她自己给卡了进去。 她挣扎了几次,便干脆直接放弃,直接对着外面的消防员喊, "我卡住了,可是容可以移动了,你们谁来帮忙先把她扯出去....." 急救员确认林息只是暂时卡在车体,没什么危险后,就在林息的眼前,先把商容给救了出去。 林息看见商容离开车体,被急救员接手后,整颗心才真正悬了下来... 谁知,她一放松,小腹居然微微发疼... 顾久过来查看,发现林息脸上好像微微的冒冷汗,甚至有些发白,他便关心地问道:"林息,你还好吗,你脸色看起来不太好,我找向阳他们过来帮忙好了。" 林息直接婉拒, "不用,你找向阳过来也帮不上什么忙,更何况我在这不会有什么危险,这车体他们消防人员都处理过了。就是里面都是汽油味,我闻着有些晕..." 尔后,林息抬眸看着顾久,她语气有些诚恳, "顾久,我能不能麻烦你亲自去帮我看着容,她是真的有进医院且得到救治了,如果是别人的话,我不放心。但是顾久,你是我很信任的朋友,我相信你....." 顾久显然不懂为什么林息那么坚持,但还是应下, "我先跟急救员一起送她过去,等会回来陪你,你在支撑一会,机械马上调过来了...." 看到顾久跟救护车一起离开后,林息才松了一口气,经过刚才跟机具组的非理性沟通,让她的不安全感更是加重,她心里就是对别人不放心。 她甚至害怕这些人,是不是又会在哪个地方出错,会在最紧要关头,让她失去她最重要的挚友。 这些人不能理解,商容对她的重要性,可是她自己知道。 商容的存在,对她而言是有意义的,那个总是微笑的女孩,能让一个孤癖不安又愤概不平的女孩,长成为现在这个愿意坦开心胸接受别人的好意,而成为现在这个坚强的林息。 可顾久走了没多久,林息就觉得她腿间的湿意越来越重,甚至能闻到一股血腥之气,她身上甚至有些发寒,下腹也从一开始微微发疼,到开始竟让她有些忍耐不住的疼痛... 林息是生育过孩子的,所以有些时候,对于这种事的直觉很准。 她怀疑是今天工作量太大了,情绪又高又低的,所以在她腹中的小意外,快要扛不住了。 她微微的想拱起身,去压抑那股痛意,可那种疼痛感却越来越重。 林息突然感觉,原来生命真的是很脆弱的。 一场车祸,一场意外的报复, 到底又让这个地方,多了几条永远回不了家的冤魂? 第三十一章医院(1) 时间:2007 地点:北区市医院 急诊室突然接到了双子楼急救中心的紧急告知电话,说新生南路发生了一起严重的连环车祸,等会会有许多名患者,被紧急送过来市医院急救。 外科新进的小师妹叫叶程程,她有点倒霉的被师兄师姐们,推出去跟外科主任方逮,说这件一大早就会忙翻整个外科的大事。 可就连叶程程这种不是处在绯闻八卦圈中的人,好像都知道现在,外科的人都在耳语,方主任最近好像跟他老婆出了什么事,所以这段时间都可以看到方主任一个人,日夜都住在医院的医生休息室里。 所以这阵子的外科,大家都挺绷紧神经的,毕竟方逮人已经很严肃拘谨了,现在还住在医院里。他每天更是清晨四点就起床,然后就开始默默的一个人巡视病房,查看病例,夜里也不知道几点才会睡,有些师兄师姐甚至在讨论说,方逮主任好像都不睡觉的,轮班的二十四小时都能看到他,害的大家都提心吊胆的。 因此,叶程程提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小心告知方逮这件紧急大事, "主任,刚刚新生南路发生了一起连环车祸,许多病患都送进来了,急诊那边请求我们外科支援。" 方逮抬头便起身,走出主任办公室时,还有条不紊的转头对叶程程说, "让小陆按紧急应对处理,还有去确定目前刀房的数量,除了已排定的紧急手术继续进行以外,把重伤患都集中大病房,先做检伤,再分治。" 叶程程追着方逮一起去到急诊科,才刚到楼下就看见急诊科里,已经四处都塞满了患者了。 急诊科的医生看见方逮亲自过来急诊科,这些医生的表情都显然有些战战兢兢的微妙之感。毕竟急诊跟外科向来已经是非常熟悉的合作关系了,所以急诊的人,都很清楚方逮是个什么性子的人。 谨慎严谨,不苟言笑,甚至不近女色,不喜欢别人对他开玩笑,也不喜欢参加医院下班后的饭局。曾有刚毕业过来轮科的小师妹,暗恋当时还只是住院总医生的方逮,小师妹连续给方逮做了好几天的早餐,然后就被方逮给说了。 好多人都知道那个小师妹在休息室里,哭着跟师兄师姐们抱怨,说方逮说她不自爱... 再者,谁不知道学医的,除了很讲求辈份,也是个很讲求比拼技术的地方,私底下可能大家都不说不问的,但其实彼此竞争的攀比心态都很强烈,因此对方逮这类型的师兄,就显然不仅仅只有惧怕,还会多了些敬重。 更别说心外手术,从1950年代开始,就一直被认为是外科手术的最高水平指标。 因为心外手术,是需要各方各面的医疗技术员与外科医生互相协调配合的一种高强度的工作,既需要技术也需要良好的团队默契,也就代表该外科医生可以整合良好的医疗团队,来进行高技术的医疗,而达到治愈患者的成效。 而心外有三大比较广为人知的高难度手术,例如:冠脉搭桥术、先天性心脏手术、甲型主动脉相关手术。偏偏这三种类型的高难度手术,方逮都曾有过非常高难度的成功案例。 由于心外手术多半很考验脑力跟体力跟耐力,一个心外医生,一个礼拜平均开两三台刀,都能算是很有热情的心外医生了。可是方逮升上主治后,反而在工作上更加激进,几乎天天排刀。 甚至在方逮已经是升任主任的情况下,他依然还是在高强度的工作,连续48小时开了九场手术,在还不到四十岁的情况下,他就已经累积开了2000台手术,这工作量高的让同是外科的师兄弟惊讶。再者,也因为他的勤恳,方逮的外科团队在他37岁的那年,在国际最顶尖的外科医学学术期刊,发表了新型的甲型主动脉剥离手术结合支架的新型治疗手术方法。 在这种技能光环跟辈份光环的加成下,除了几个老医生老教授以外,剩下的这几个科室主任辈的师兄,见到方逮可都得喊他一声师弟。更别说方逮可是市医院有史以来,最年轻的科室主任。 因此,大家说说八卦,随便私下开玩笑都可以,但是对于方逮这种,是因为自身技术过硬,而能爬到今天这位置上的人,还是会比较尊重的。 方逮巡视了一下当下送进来的几个患者,简单的看了下各种情况,下了指令,他知道他们外科下面,每个师兄师弟都有自己比较专精的手术。 突然,有个急诊的师弟过来,小声的问了急诊的师兄, "师兄,有个刚进来的二级警司,我们要不要先优先的安排治疗?" 他们急诊科的主任今天不在,可急诊的师兄也不敢自己做主,更别说在这种情况下,好像优不优先给警司治疗,都会有问题,因此急诊的师兄便有些谨慎的过来提醒方逮。 "方师兄,有个官阶是二级警司的警官被送进来了,你要不要先去看看,毕竟我们还是得罪不起...." 方逮正在查看外伤的患者,连头都没抬就直接说, "给我从严重性高的处理起,现在就是市长,或是什么官什么长来了,得得按顺序乖乖排队。我在的外科急救,只看检伤轻重,不看官阶跟财力高低。" 叶程程在旁边听见,都替那个急诊的师兄捏了把冷汗,方主任严肃起来真够可怕的,哪个正常人会像他一样,让市长去乖乖等着排队看诊的。 叶程程还发着呆时,方逮顺口跟她说了一句, "叶小师妹,你抓空档去休息室休息一下,补充下食物。你脸色很差,别等会在急诊晕了,你会被我师姐骂的,也会被我骂的。" 叶程程愣了一下,才发现方主任刚才是在关心她吗? 就在叶程程发愣时,急救人员突然推进来一个,到院前心肺完全停止的病人,急诊师弟接手CPR后就大喊,"有病人OHCA...." 突然,急诊里的人听到OHCA后,就像是所有人都动了起来一样,有些人去确定血液的存量,准备大量调血过来,有些人去确定刀房,有些人去确定超声波室能不能马上用,因为要确定这患者内腹有没有出血。 可护理人员突然朝里面柜台大喊, "血库血快不够了,让人赶紧去调..." 可方逮突然看见,那个因大失血被判定OHCA的女子的脸,是自己魂牵梦萦的人时,他突然的脸色大变,平常冷静的他,居然是疾步前去了解,其他医生是怎么下指令处置。 旁边,有个男子回答行政护理人员的疑问,男子说这女子的名字叫商容时,方逮才转头定眼的看见了,这个跟随商容过来的男人一眼。 方逮很确定他认得这男人,这男人叫顾久,是商容现在喜欢的男人,更是抢走他妻子的男人。 他看着这男人时,竟一时有些的难掩气忿,他甚至不理解这男人看着商容满身血污的样子,怎么还有办法还气定神闲的就站在那,轻言轻语的跟护理师说话。 这男人连保护自己心爱的女人都做不到,到底有什么资格被她所喜欢? 方逮隐隐不解,她到底是喜欢顾久什么了,跟这男人在一起后,就把自己搞的那么狼狈,连命都快丢了... 方逮微微解开袖口的扣子,沉稳的告诉外科的李师弟,他知道李师弟的显微外科手术做的非常好, "李师弟,等会等她大量输液完,进开刀房找出血点,你去...." 李医生有点惊讶, "我去?那师兄你...." 方逮沉默后,只沉稳的说了一句,说完就跟着护士到抽血室抽血, "献血,我怕血库的血不够,而且新鲜的全血对她这种外伤失血性休克最好。" 李医生愣一下,一时之间觉得方逮人也太好了吧! 平时补贴患者的手术费就算了,现在为了陌生人就这样献血。 李医生便随口跟护士叨了一句, "方师兄怎么知道这患者的血型,他不是还没看过检验单吗?难道方师兄自身就是万用的o型血。" 旁边有点年纪的护理人员,小声的说了一句, "李医师,你该不会不知道这商小姐是主任的老婆,商小姐的年纪跟主任相处很多岁,还是个家境非常好的白富美,所以方主任跟他老婆感情很好。就是不知怎么回事的,听说最近两个人在闹婚变,主任都搬过来医院的医生休息室暂住了..." 李医生听到这个八卦,惊讶到嘴都合不起来了。 ----------------------- 师妹:方师兄说我不自爱...(大哭 方逮:我已经说过我有女朋友了。(冷漠 师妹:可是师兄师姐们,都说方师兄绝不可能有女朋友这种生物。(大惊 方逮:(无语。 第三十二章医院(2) 叶程程夜里上天台偷偷透口气,她本来想打电话跟她的丈夫何默然说说话,就当纾解平时医院的压力的,可她却意外发现,方主任此时正躲在这里抽烟。 方逮看见有人上来了,才熄了烟,还点头跟叶程程示意。 叶程程关心又或者是出于尊敬,对着方主任说道:"我听李师兄说,商小姐已经脱离险境了,就是女孩子可能会比较介意身上的伤疤,怕会被未来的丈夫..." 叶程程愣了一下,她差点忘了自己在楼下听到的八卦,一时也就停住想往下说话的欲望了。她觉得在方主任的面前,说到这种事好像有点不礼貌,毕竟外人不能理解方主任他们夫妻两到底是怎回事,这样就随意妄加评论,实在很失礼。 就像她也很不喜欢,她的婆婆跟其他家人评论她跟她丈夫的事,身边的人尚且如此,外人就更加不合适了。 而且,她今天看到方主任着急的样子,她觉得方主任还很在意商小姐的。 方逮的脸色突然阴沉了起来,但他还是开口跟叶程程道谢, "我听小陆说,你怕存血量不够,还特意去找了自己在内科的同学来院内献血。叶师妹,我郑重的代替商容谢谢你的热心热血。谢谢。" 方逮谨慎的,朝叶程程慎重的弯腰鞠躬行礼。 叶程程看到方主任那么慎重,她是有些吓到的。 因为在她的思维里,可从来没有哪个长官跟上司会对下属平辈那么客气过的,对下施压对上卑微,对平辈互相尊重也是她的惯向存活之道,更别说她只是个刚进外科的小师妹,方主任没理由对她如此客气。 某方面来说,她好像可以理解,尽管方主任人不太好相处,脾气也大,但是外科上下居然没人对方主任那么年轻就能担任科内主任,没有什么奇怪的闲言碎语。 叶程程靠在天台的栏杆,想着她一直想当医生,除了想逃离大山,也是因为她在一个哥哥的身上,发现助人真的很让人快乐的,她便轻轻语道:"我从小就是在大山里长大的孩子,可是我不理解,为什么在那么穷困的大山里,大山里的人非但不互相帮忙,反而是竭尽全力的把山里的同伴,当成潜在的竞争对手,用力的把对方给踩在脚下。" "我还没上初中的那会,曾遇到有队来大山帮孩子老人健检的年轻医生,有个医生哥哥我到现在都还记得他的名字,他叫钟璟。" "那个医生哥哥,看到我被一个老人跟一个比我大一点的哥哥,抢走了医生们给我们分发的牛奶跟蛋糕。我这辈子第一次看到那么美的蛋糕,被抢走的那瞬间,我顿时就哭了。" "那个钟璟哥哥就来安慰我,还给我一份新的蛋糕跟牛奶。" "我还记得,我当时问了他一个藏在心里很久的问题,我问钟璟哥哥说,为什么他们总要欺负我,就因为觉得我年纪小,还是女孩吗?大山里的人本来就穷,如果穷的人弱的人都能互相帮助,不是才有办法越来越好吗?为什么他们不想大家一起越来越好?" 方逮听到钟璟,才觉得有点意思的抬头看着叶程程。 然后,叶程程继续说道:"钟璟哥哥就说,如果人身处在地狱里,就只有三种可能,一种拼命地去逃离地狱,一种是麻痹知觉,另一种则是成为地狱里的恶鬼。" 叶程程低下头,像是也需要消化下自己的思绪,才又继续说道:"那我当时就问钟璟哥哥,那要怎么逃离地狱呢?" "当时钟璟哥哥站了起来,他看着这望不尽的大山说,要用尽身上的每一条肌肉,每一寸皮肤,只要是活着的每一秒钟,在每一个念头里,都要想着...我要离开。" "钟璟哥哥离开后的那几年里,他每一年都会给我写信,甚至寄一些书给我。有一年,我在绝望之下,在信里问他,真的有人能离开的了地狱吗?" "钟璟哥哥回信时,就告诉我,他说有的,真的有人离开了地狱,甚至离开了地狱后,成为一个非常优秀的外科医生,还说这个人是他的师弟。最后,钟璟哥哥在信上说,他说希望我不要记挂他,要挂记一直想逃离地狱的理由,便是想让自己活在一个,可以有勇气帮助别人的地方,而不是一个连伸出援手,都要担心自己的手,会不会被啃食掉的地狱。" 叶程程最后抬起头对着方逮微笑, "这就是我逃离大山的理由,也是我想成为医生的原因,甚至我想当面跟当年的钟璟哥哥道谢,还亲眼见一见他那么逃离地狱的师弟。" 方逮一时无话,其实他可以直接坦承自己认识钟璟的,但是他觉得钟璟既然选择了不跟叶程程联络,那便是有他自己的理由。 所以方逮只浅浅一问, "叶小师妹,你是不是很少在关注我们医院其他科别的人员?我建议你有空可以多看看,或许会有出乎意料的收获。" 叶程程愣了下,才发觉自己怎么那么糊涂,她既然想找钟璟哥哥,就应该从离自己最近的地方开始找呀!反正她现在也是小医生了,这不有很多的便利,能利于找到当年的这个钟璟哥哥吗? 叶程程跟方逮道谢,方逮只嗯的一声,就下了楼。 就是叶程程给何默然打完电话后,下楼想查看自己负责的患者时,恰巧看到方逮进去了商小姐的病房。 叶程程其实在想,看白天方主任的反应,明显就是对商小姐还有感情的,现在又牺牲自己的休息时间,特意到病房去陪伴商小姐。 其实她们当医生的人,都看过许多会在病床前,亲人成仇,兄弟争家产的现实问题。 所以,叶程程觉得,方主任还真的挺...用心的。 如果不是真心的把自己妻子放在心口上的男人,是不会有这些举动的。 叶程程虽然觉得,自己的老公何默然对她的职业因为忙碌,必须要牺牲一些生活,已经很包容了,甚至也愿意稚站在她的身边,替她说话。 但她看到方主任那种会对受伤的妻子,显露出那种焦急担忧的眼神跟举动,她其实还是有些羡慕商容的。 应该没有女孩子,会拒绝这种被自己的丈夫给放在心中跟手心呵护的感觉吧。 叶程程在想,难不成她的师姐盛华,也是知道方主任是个那么温柔用心的丈夫,所以才喜欢方主任的吗? 可是,爱是种是分不了的东西。 嘴里说的爱,跟真正揉入骨髓里的爱,是完全不同的。 也是因为分享不了,所以才独特,才会让人向往。 在夜里的病房。 方逮就坐在黑暗中,让月光随意的照到他的身上,他固执的眼神其实很温柔,特别是看着商容时,像是夜里的月亮,连一点点平时的肃杀严厉之气都没有。 他呆呆地把文件放在腿上,木纳的呆直坐在病床边,他固执的握着商容的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在想白天的景象,又或者是在想过去的回忆,甚至在想未来他们彼此会走到怎样的境地,就算他接受了商容又回到他身边,但他真的有办法真正的放下,去接受一个,精神跟肉体都双重出轨的妻子吗? 可是,他想起白天商容满身是血的景象,他就突然有些害怕。 那种害怕是会让他无法控制的脚底发寒,全身发冷到心凉的颤寒。 在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自己还要紧她的,就算是知道商容背叛他了,他还是窝囊的对她放不下。就像他的父亲一样,明知道他的母亲是个虚荣慕利的女人,他的父亲还是死死的惦记,那个抛家弃子的女人。 他甚至还眼巴巴的,担心她一个人车祸住院,没人陪伴照顾她。 其实,方逮知道最简单的做法,就是把商容车祸的事,告知她的双亲,顺道告知商容的父母亲,他们已经离婚的事实了。 可是,他不太想。 他知道商振雄夫妇向来就不喜欢他这个女婿,所以他也能想象的到,一但商振雄夫妇知道了他们离婚的这件事,她的父母更不会让他有机会能靠近她了。 他不想在这种时候,丢下她。 因为在这之前,商容不曾丢下过他... 方逮疲倦的就握着她的手,随意的趴在病床边。 他今天,实在是太累了,这段时间,他也觉得自己的脑子特别累。 他觉得自己像是一颗漫无目的,无尽疯狂转动的齿轮,没有任何期待或是喜悦。 不像以往,他特别喜欢回家。 因为他知道,家里是有人在等他的。 方逮握着商容的手,也缓缓的睡着了,他似乎梦见了以前,那个总是一直用满眼满心倾慕眼神,望着他的商容... 第三十三章叛逆(1) 时间:1999 秋末 学校的银杏其实已经变色了。 天气有些转凉,甚至今天也直接就降了温,太阳也没有露脸,班上的同学还有些人穿薄的长袖,连穿短休闲裤的都有。 商容一向待人客气大方,反正她也想吃点热热的东西,便自己掏钱请班上的同学,在这种时候喝点热的红豆汤圆甜品,暖暖身子。 那自然商容肯定又假借着送资料的理由,给方逮送下午茶甜品。 不过他们两个向来很有分寸,在学校时一直都是保持着分寸跟距离的,也很刻意的在假装他们只是单纯的师生关系。 可是谁也不知道,为什么学校之间会突然传出来,他们一直偷偷在谈恋爱的传闻,甚至这件事还传到商振雄夫妇的耳里。 这不,好好地送自己的女儿去上大学,结果学校的老师居然没有职业道德的跟自己的女儿谈起恋爱来了。 可这种事,放在哪个家长的身上,谁能接受的了? 所以,商容的母亲萧淑萍第一时间就给商容打电话了,甚至怀疑自己的女儿就是被这个男人给骗了,所以才一直抗拒家里想给她安排的相亲。 可商振雄没有萧淑萍那么好说话,就直接给学校的校长打了电话,让学校给他们夫妻两一个交代。 可商雄重工吧,有钱有势,人脉又广,再怎么缺心眼缺乏社会历练的人,都知道学校怎可能会以为能用一般学生的做法,来处理这件事。 更别说,他们警大的学生,将来都会是未来的社会栋梁,多数都是会到各地的警分局,甚至是能在双子楼任公务职的优秀人才。 这事关整个警大的脸面问题,要是传了出去,恐怕连教育局跟双子楼都得惊动了。 也因此校方高层在开会之前,就已经决定开除方逮的客座教授的职务,而且将永不录用。 甚至有主任看着身份资料时轻敲桌子,在接头接耳的抱怨, "余局怎么会推荐这种人来警大当客座教授啊?他身份就有问题,他爸可是方正,十多年前就被枪毙的那个毒贩头子唯一的儿子。谁知道他爸卖毒的钱,他有没有花用到。" 其他老师听见也皱着眉头,小心翼翼带着不解的问, "按理说,就像是方老师这样的人,不管他的高考多优秀,医科大学是不可能会让类的人通过审查,进而录取他的。可谁知道这方逮那么厉害,不仅被市里最好的医科大学录取,现在还是颇有名气的私家医院,盛氏医院里的外科医生。" 旁人又接着提, "说不准有靠山呢,这不余局推荐他过来当客座教授,说不准就是这回事。" "他们那些人都怎么乱七八糟的,就不是我们普通人的世界,都少说两句。商雄重工跟余局我们都得罪不起。" "那现在怎办?" "这两个大山我们都得罪不起,还能怎办?" 众人交头接耳后,好像得出来了个最好的结论,既然商雄重工跟余局他们都得罪不起,那就只能方逮有些不好意思了。 副校长把笔轻轻放在桌上,看着大家坦言, "方老师是个明理的人,我相信他也能理解我们的为难之处,我会先劝劝他。让这件事可以低调的落幕。" 可让人意外的是,在正式开校务会议之前,方逮就已经去校长室递辞呈了。 毕竟他知道也知晓,师生恋在校园里本来就是个禁忌名词,也是种身为师者必须准守的职业道德规范。在师生这种本来就权力不平等的地位关系中,身为师长且已经是成人的他,本来就该保持理智,千不该万不该的喜欢上商容的,更别说他是真的跟她恋爱了。 所以,方逮也知道,这件事他必须一肩扛起的负全责。他想着,只有他不继续任教职,这些对商容跟学校不好的传言跟谣言,才会真的跟着他的离开而消失。 而在做这件决定之前,他其实是没考虑过,他跟商容还有没有可能,能再在一起的,因为比起在一起这件事,商容跟学校的名誉都更为重要。 而且,他也必须为推荐他来警大的余局考虑。 与此同时,顶楼天台上传来一个年轻女孩的声音,像是在跟谁激烈的辨白着。 "况且是我主动跟他告白的,这件事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可电话里的女声语调有些高昂,甚至听者还能听见,说者踩着高跟鞋在左右来回走路的声音,不仅让听者焦躁,电话里的女人自己也焦虑,萧淑萍对着自己的女儿说话时,依然毫不掩饰高昂, "你知不知道,他这样随便跟未成年少女胡来,我跟你爸是可以告他的?" "告他?你跟我爸能告他什么?我成年了。妈,你到底记不记得我今年已经满十八岁了。还是你还以为,你女儿还是未成年少女?" 商容听着有些好笑,一方面又觉得自己有种说不出来的悲哀,她妈妈连她今年过完生日就成年的事,都忘记了,现在还义正言辞的关心她。 她就那么不受人待见吗?还是她的出生,本来就不招人期待。 萧淑萍顿然无话,像是也有一瞬间的愧疚,过一会儿便放软语气,苦口婆心的说, "小容,妈妈是担心你。你不理解外面的人对女人有多严苛。这件事如果不压下来,以后谁敢要你。如果不用些手段,来威吓这些男人,他们会拿这种丑事来沾沾自喜的。" 丑事?什么丑事? 她成年了想恋爱有什么不对? 她一开始还在疑惑,可是萧淑萍接下去说, "你老实的告诉妈妈,你跟那男的,到底...有没有发生什么不该发生的事。如果有,也没关系,只要你老实告诉妈妈,妈妈能带你去做修复手术。事后你跟妈妈好好配合,妈妈有的是办法,把这件事完全掩盖掉。" 商容听到这话,简直气发冷的两眼一黑,甚至有点晕眩,她甚至连辩解的力气都没有了,胸口憋着一股闷气。 她母亲不仅不关心她,却只在乎她还存有多少嫁人的价值,所以只担心她的贞洁还在不在? 一个真心关爱女儿的妈妈,如果知道自己的女儿可能遇到坏男人,或是可能被男人给伤害了欺骗了,当妈妈的第一个反应,不应该是安慰跟伤心,再不济也该是边骂边心疼吧? 她静静的落泪,明明在照片上,她母亲抱着还是婴孩时的她,把她当成掌上明珠跟心肝宝贝的眼神,是骗不了人的。所以,她从小就以为全天下的妈,都跟她自己的妈妈一样,只是把小时候的爱幻化成长大后的严厉。 总归一句,从小到大都是只让她听话服从就好,因为只有听话这样才会被爱。 可这种想法,却在高中意外听到林息妈妈跟老师的谈话中,让商容产生了怀疑。 她从学生时代以来,就向来有丢三落四的坏习惯的,当时为了拿遗落在教室的书,她在放学后又折回教室里,谁知道好巧不巧的,居然听见林息的妈妈何玉梅,不停地在跟林息的导师求情道歉。 商容躲在边上偷偷的看,她觉得何玉梅是个外表看起来有些干练的女士,有着干净利落的短发,适中百搭的低跟鞋,可这看起来有些强势的女士,居然弯着腰的跟老师道歉, "廖老师,我拜托你千万别让小息留下不好的记录,很多事都是我这个当妈妈的没有教好她,请老师在给小息一次机会好吗?" 何玉梅见老师不为所动,甚至表情也没因为何玉梅的道歉,而有半点松动,何玉梅只能再次诚恳的表达她的诚意, "那男同学的医药费我们家会全额赔偿,这点请廖老师放心,我们不会让你为难的,也会去跟这男同学的一家道歉。就是我们林息真的年纪还小,将来还有无限可能,还请老师高抬贵手,给我家孩子一次机会。老师要认骂认罚,我都会让我家小息认了。" 商容在一旁看到林息妈妈一直跟廖屏道歉鞠躬,可廖屏明知道林息打人是有原因的,她怎么能对男同学骚扰林息的事充耳不闻,甚至还有脸让林息的妈妈一直给她赔罪道歉? 躲在角落的商容,看到这种是非不分的事,也有些忍不下去,她原本以为学校的师长会是公平的,甚至是会就事论事的,她甚至觉得就算廖老师再怎么对林息不满,也该把重头到尾把事情调查完,才施予惩处吧,而不是只偏袒一方。 她便直接走出来对着廖屏说, "廖老师,你也是女性,男的随便骚扰乱摸我们的身体,难道我们女生就不能反抗吗?" 廖屏突然严肃的喝止商容,像是怕她会乱说什么,又把眼光往下的盯着她这不合乎学校标准的裙子长短,指教了几句, "你是哪班的学生啊,不要在这胡言乱语,你这裙子短成这样,像什么话?你是来学校念书的,不是来谈恋爱当公主的。任何事只要先动手打人的就是不对,不论男女。林息这件事也一样,我不能因为她是女生就特别袒护她。" 商容知道她现在不管跟廖屏说什么,估摸不会有什么用,但是她不能让林息的妈妈就一直误会林息。 因此,她瞬间转向面着何玉梅就滔滔不绝的,把自己知道的全说了, "林息妈妈,林息打人那天,我就在现场呢,我亲眼看见是那姓韩的学长先对林息动手动脚,姓韩的没道歉,还有脸跟林息家要医药费。林息只是因为反抗而动手的,就单纯把错全归在林息,对她不公平。" 廖屏走了上前,甚至故意把她跟林息妈妈隔开,廖屏眼神就直勾勾的看着商容, "这是大人的事,你别参合。如果乱说话,那个男同学的家长是可以告你的。" 商容听得出来廖老师是故意拿法律来威胁她,这对其他学生来说,会害怕跟退缩都是情有可原的。可她就不服气了,这姓韩的就那么恶心,就直接往林息的胸上摸,林息反抗有什么不对,换成是她也得揍这男的。 因此她更是只凭意气行事, "我没有乱说话,我那天就在围墙边,听到那姓韩的跟林息告白,姓韩的被拒绝后,不仅出言不逊还试图想骚扰林息。林息就算打人不对,那也是有原因的,随便一男的就这样乱摸人,不该揍吗?要我爸妈知道我被人乱摸,估计得告死那男的吧。" 何玉梅在旁边听见,脸色突然沉了下来,连眼神都变的不若刚才那般温和,甚至直接就当着廖屏的面上,坦诚地问, "这位同学,你刚说的都是真的?" 商容完全不理会廖屏的脸色已经有些黑了,她毫不犹豫的说, "千真万确,要我发毒誓也可以,我是真的都看到了。" 何玉梅突然把商容给拉到身后,眼神定然且锐利的看着廖屏, "廖老师,我想我有必须收回我刚刚的道歉,我家小息确实没有做错。你要想记我女儿大过,那就记吧,反正我女儿的错,有我这个妈妈陪着她担着。" 何玉梅认真的从头到尾的把廖屏看了一遍,甚至眼神还有些母狮护崽的眼神, "大不了我何玉梅脸不要了,我就到教育局去告你们学校处事不公,大家就走着瞧。要闹大的话,看是我女儿打人更丢脸,还是那个姓韩的性骚扰女同学更不要脸。" 何玉梅要走之前,顺手把商容给拉走,还在路上请她吃了冰淇淋。 可是就是因为这件事,她才知道,当一个妈妈是真心的想保护女儿时,那双只存在勇气的眼神,该是什么样子的。 原来世界上的妈妈,还有像是林息妈妈这种类型的,既不严厉也不咄咄逼人,也全然不是尖酸刻薄的嫌弃女儿的各方各面,甚至女儿做错事了,当妈妈的也有跟女儿同进退的勇气。 尽管是单亲家庭那又怎样,商容当时真的好羡慕,林息有个那么温暖,又全心爱着她的妈妈。 不像她,明明双亲健全,关系却全然有苦难言。 就像她的父亲不仅不害怕她的名誉受损,甚至还想刻意的把事情闹大,而她母亲甚至只担心她的初夜还在不在。她真的无法理解,她的父母到底在想什么,总是嘴里说希望她好,替她着想,事实上这些做法在细想下,只会让她觉得到痛苦。 就好像,她每说服一回自己父母是爱她的,她就多痛苦一分。 她几乎是捏着自己的裙摆,身上开始有些无法克制的颤抖。 "所以你是打算在我结婚那天,给我夫家附上处女证明吗?我是你女儿,不是你养大的猪鸡鸭,卖了还要附上品级的证明,用以证明你们的用心。" 她知道自己暂时无法好声好气的,跟她的母亲再多说些什么,她第一次直接那么果断的挂了电话。 可她知道自己不能就这样以静制动,因为她父亲既然说出口了,就一定会告到学校去,不会那么轻易地放过方逮。 她捏着手机左右思量下,知道如果这件事就任由她父母随意的污蔑方逮,甚至给学校施压要求处置方逮,这对他来说也未免太不公平的吧。 主动追他,靠近他的,想当他女朋友的,都是她。 为什么是让他一个人,来承担她的任意妄为。 她的眼泪几乎就随着奔跑在脸颊上奔流。 如果因为她的任性,就害惨了他的名誉甚至一生,那她这辈子都会过意不去的。 可是,她只是真心的喜欢一个人,为什么会是任性? 她上气不接下气的喘着,从教室的顶楼天台跑了下楼,才又跨了校区来到学校的办公大楼。她知道她的父母本来就不乐意她念警大,说不准就是想利用这件事,来逼迫她转学跟听话罢了! 她就像是马戏圈里的那大象或是老虎,不好好听话,便会被现实给残忍的狠狠地抽几鞭子,直到肯听话了,才能从提供衣食的父母者的手里得到奖励跟安稳,否则只能无尽的活在笼子里,连表演的机会都没有。 尔后她一想。还是算了!只要这件事可以圆满落幕,不会伤害到任何人,那她转学也没什么要紧的。反正她本来也没什么伟大志向,她去哪间学校,又有什么差别呢。 就是,她有些舍不得林息,还有班上已经熟悉的朋友。 甚至,她也有些担心,她跟方逮应该也会因为这件事,没办法在一起了吧。 她现在只希望这件事不要伤害到任何人,至于方逮会不会怪她,或是因为这件事讨厌她,甚至跟她形同陌路,这些都不是她能控制的了。 第三十四章叛逆(2) 时间:1999 秋末 商容从顶楼天台跑下来,才发现自己的感冒好像变严重了,不仅喉咙因为空气干冷的关系有些发疼,甚至嗓子突然发紧,可能因为跑的太急,她突然有些咳嗽跟喘不上气的症状,但她现在实在也没心思想这些。 商容是知道校长在学校的。 因为她爸刚给校长打完了电话,就连忙让她母亲打电话过来骂她。 她在门边时,本来还在疑虑校长会不会见她,可是不管见不见,她都只能鼓起勇气的面对。 她到校长室外轻敲,甚至自报名号, "校长,我是商容,我有事想找你。不知道你..." 突然,厚重的木门被人从里面打开。 门里走出了一个年纪约二十出头的女士,女士态度亲切,还说了让商容意想不到的话,"商小姐,校长已经在里面等你很久了。" 商容没有发现女士对她的称呼有些奇怪,只揣揣不安的紧捏着自己的双手,有点低头不敢四处打量的,走的有些慢。 因为她也还没想好,等会要怎么跟校长开口,难道要直说自己会转学,请他们别为难方逮的吗?就这么单刀直入的直接做法,会不会因此把校长给惹怒了? 她左思右想的,才轻轻的推开门,第一眼就看见一个头发灰白的老爷爷坐在办公桌前。 办公桌旁边的沙发,就坐着一位看起来有些严肃女士,身穿典雅的桃红色套装。 商容对这个女士有印象,她记得这女士也是学校的主任。 可她突然有些不安,猜疑该不会校长已经找来了学校高层,来讨论她跟方逮的事了吗? 她只能见机行事,尽力而为了,她规矩的弯腰礼貌说好, "校长好,老师好,我是商容。今天主要是想,特别来向校长跟学校道歉的,我很抱歉给学校跟方老师惹了那么大的麻烦。对不起。" 商容说了对不起后,又向校长跟主任弯腰道歉。 但是,她又觉得自己没有讲清楚重点,又着急解释说道:"这件事跟方老师一点关系都没有。从头到尾,都是我单方面的主动喜欢方老师,爱慕他给他送情书,还缠着想让他喜欢我,当我男朋友的。" 说到这,她才微微低下头, "我跟我爸妈已经讨论好了,我同意转学了,还请校长能网开一面。" 主任听到商容这话,却毫不掩饰的皱起眉头,甚至严肃的转头想跟校长表达些什么。 可校长放下笔,用眼神让主任别着急,态度从容的看着商容的说, "可商先生跟商夫人不是这样告诉我的,他们是担忧你年纪小不懂事,所以遭人所欺骗,甚至怕被你被利用了。女孩子吧,父母总是更操心一些,这无可厚非,你要多体谅他们为人父母的。" 商容表情惊讶的否认,又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像是紧张跟羞臊的红成了绯色,她低头就只盯着地上的地毯,像是舒缓了紧张才能开口, "方老师从没对我主动过,也没主动接近我。更不是像大家说的那样,是故意用老师的身份接近我,甚至什么欺骗我的。" 其实她也知道,让女孩亲口说出这些话,是有些丢脸的。毕竟呀!哪个女孩子愿意承认,自己倒追男人还追失败的,可是只要能让所有人,都不会因为此事受到伤害,那么到底丢不丢脸,她就都不在意, "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单方面主动的,反而他的行为一直是克己复礼的。" 商容才说完,旁边的主任对她这种莽撞又单纯的态度,像是有朽木不可雕也的感触,只摇头叹气。 可是对上校长笑盈盈的脸时,她的眼睛突然闪闪发亮,初生不畏虎的问着校长, "校长,真心的喜欢跟欣赏一个人,为什么会有错呢?我们已经是成年的学生,又不是要出家当尼姑的。方老师这么好的人,为什么不能值得被人喜欢,我就喜欢像他这样的人。" 校长笑了笑,本来想些什么的,可是一直沉默不语的女主任,突然开口, "校长,这些事都不是最要紧的吧!现在最重要的,是我们警大女学生的问题。她们身为将来的公务员、执法者,如果她们每个都像商容一样,在学校就这么乱七八糟的跟男同学男老师胡搞,这会让外人怎么看我们警大?甚至看她们的学姐学妹?" 主任突然起身,就严肃的看着商容,她语气严肃且抑扬顿挫的说道:"身为女性,就要把知廉耻、懂孝悌、守节义当是第一要务,而警大的女学生就只能更严格对待这些框条。我还是建议,我们学校不能开启自由恋爱的学风。至于像是商容这种,奔放跟自由的女同学,确实不太适合我们学校。如果商容同意转学,那更是再好不过了。" 校长无奈却又纵容的看着女主任一眼,突然打着圆场说道:"现在时代不同了,女孩子吧!念了书后,就有自己的思想了,这很正常。她们都十八九岁,过度压抑天性也不好。" 女主任哼了一声,显然不是很服气的坐回沙发上,可她的气焰对校长也得停歇一会,谁让校长是她的亲爹呢,还是要给些面子的。 校长见自家闺女歇了脾气后,又亲切且试着把道理讲给商容听, "但是这当老师的,本来就有老师该遵守的职业道德,学生在年纪小,甚至思想还没成熟的时间点里,本来就很容易对老师师长产生仰慕的爱慕之情,如果身为成年人的老师没有去抑止这件事,反而去纵容就不很不应该。因为,这是一个当老师且成年人该坚守的分寸。方老师也不例外。" 商容看着校长的眼睛时,还有些紧张的,其实她真的没想过这些太深入的道理的,她只觉得她成年了,为什么不能喜欢一个未婚的成年男性。 尔后,她似乎想起,她的母亲说方逮出身有问题,甚至肆意的批评方逮这种人,绝不会是什么好人的话。 她在想,是不是因为方逮的出身,所以让他们觉得,方逮这种男人就是会很容易伤害她,跟欺骗她? 可是她跟方逮相处过,她知道方逮不是这种人的。 如果方逮真的想对她做些什么,就不会每回都约图书馆了,连带她到微山湖区学开车,也是时间一到就送她回学校,连逗留都没有过。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世界对方逮好不公平呀! 方逮的父母就算真的做了错事,可又跟他有什么关系。 明明就没有人,可以选择自己的出身跟父母, 为什么要把出身当成借口,拿来作为伤害他人的理由。 如果社会的多数人是认同这种,可以肆意去欺压方逮这样的人,那么这跟认同学生之间的霸凌,社会上去欺负穷苦幼弱,有什么不同吗?不都是欺负弱者吗?没有谁比谁更高贵吧。 他们大人总是虚伪的一直说着假话,一边想体现自己比别人更优越的社会地位,一边又强调自己的修养是如此之高尚,最后却只显露出骨子里拜高踩低,欺善怕恶的势利眼。 商容突然抬眸,她语气平缓轻轻的问校长, "我可以听我爸妈的话,转学离开学校,以降低对学校名誉的影响,可是并不代表,我认为自己做错事了。而且你们这种做法对方老师不公平,明明是我单方面去骚扰追求他的,可你们却只听我爸妈单方面之词,觉得是方老师欺骗了我,甚至要开除他。" 她眼睛含泪,想起虽然她跟方逮是有恋爱关系的,可是方逮真的对她挺冷漠的,也从来不主动找过她,每回她只敢借着课业上的问题主动去找他的,除了陪她出去练开车以外,方逮也总是跟她约在图书馆,虽然不想承认,但她一直觉得方逮好像不怎么喜欢她的。 "他从来就没有给过我太多的希望,又谈何欺骗我什么。" 是她自己单方面,更喜欢他罢了。 校长笑着,突然语气稳重的朝旁边的小门喊道:"方老师,你出来吧。我同意你辞掉教务工作。" 突然,商容看见校长室里的小门被拉开,方逮的身影就缓缓的出现在她眼前,她的心跳紧张到,像是瞬间都能跃出胸口了。 她一开始,还以为是校长故意在骗人的,可方逮真的走了出来,甚至就沉默的站在她的身边。 校长翻开文件,就签了名盖了章,才又开口, "这下子,老头子可管不了那么多了。小姑娘,只要不影响校誉,我们警大是能自由恋爱的,那些大人都不让你们孩子去尝试健康的恋爱,又怎能会有健康的婚姻观呢?真是荒唐。" 校长笑了笑,又看了自家闺女像在发脾气的样子,又有点无可奈何。 可是人啊!总不能一朝被蛇咬,就十年怕草绳吧。 商容谢谢校长后,就揣揣不安的跟着方逮离开校长室。 她几乎就懊恼着,方逮怎么会在这? 那她刚才说的话,不就都被他给听见了? 方逮走在她前面,他什么都没说,就是沉默。 刚才在校长的小房间里,他听见商容一个人面对校长时,说的那些话,让他的思绪复杂到有些乱。 他跟校长跟主任谈过之后,心里就非常清楚,学校的意思是打算配合商容的父母,利用这次的机会去强迫商容转学。如此,学校既可以安抚讨好商容双亲,也可以继续把他留在学校,不用得罪余局,甚至可以用这种方式来冲淡掉师生恋的传闻。 所以,他便一直紧紧的皱着眉头。像是知道,就算像商容这种较为优越出身背景的女孩子,也依然逃不过女性在性别上的弱势。 所以,学校可以为了名誉跟利益,宁愿让不知情的人,误以为是女学生主动去勾引男老师的传闻,绝对比男老师去跟女学生谈恋爱的传闻还要好。 可是方逮不理解,他们这些所谓的男人、大人跟成年人,在面对商容这样坦诚且单纯的目光时,他们不会觉得,就这样满腹算计的对着一个才刚成年的小女孩,是一件很羞耻的事吗? 他可以不跟她在一起,也可以不要教职工作。 可实在不想成为,那种冷眼着看着所有人一起合力,把她推入悬崖的帮凶。 所以,他才主动辞职。 商容看着他的背影一直走,直到走离开了学校大楼,她才喊住他,明显更是沉不住气一些,"方逮..." 他虽然停下脚步,却无力回头,甚至也不知道当下自己该说什么话。 老家的老人都说,一个人的前世今生,就都长在自己的这一条条的掌纹之上。 旁人见他奶奶都到了该享福的年纪了,还在到处替人清洁跟洗碗,都笑天底下有谁会像他奶奶那么傻的,自己都吃不饱了,还把半死不活的孙儿给带回来抚养。 隔壁每天喝醉的老头,每回见到儿时的他,就会诅咒般的告诉他一回,说他命数已定,别人一落地发根就注定是芝兰名花,而他却注定是无名的杂贱之草,再怎么不甘愿也只能认命受了。 可他奶奶却不闷不响的,在他考初中考试前,便把不知何时偷买的考试专用笔放到他的手上,指着他的掌纹告诉他, "掌纹是意欲老天只给人的命运起了个头,如何活,如何死,就全在掌在自己的手掌上。如果不甘心,就像根深茎韧的牛筋草,就算被万物千人踩踏,也依然在日升月降之时,又安安静静的活于世间,至于好不好,只有我们自己说的才算,别人说的不算数。" 他想起这段话,便捏紧自己的手掌,顿时无神无知。 因为,他也不知道现在的自己,到底能不能算活的好了? 就算他拼死抵活的,也还只是个穷医生, 他现在是能拿什么东西,去养活照顾别人家的女儿? 商容未知他的只影顾怜,只是突然鼓起勇气的问他, "那我们以后..." 方逮知道她想问什么,可是他连回头的勇气都不曾有,只是语调低沉回答, "我不知道...我需要一点时间想想。其实,我们或许不是那么适合。" 他这话,说的她瞬间心底发凉,像是钢球从高空落下,一瞬间的重力加速度,就可以摔碎她一直在自圆其说,自以为是的催眠之语。 因为,方逮真的就没那么喜欢她... 周身的空气好像开始冷的有些稀薄,甚至暗的让她有些头昏,手脚都冰凉了起来。 她看着他的背影慢慢的离开她的视线,瞬间眼里就发酸,她沮丧的垂下肩,也没有想再对他说些什么,去改变影响他的想法,只微微的撇过头,让眼泪不听劝的流淌。 渐渐的,她开始有些哭的喘不过气的感觉,甚至连咳嗽都咳不出来了,只觉得眼前黑黑暗暗,身上阴阴冷冷的,胸口上就重的像是被重物给压住了一样,好像不论她怎么拼命呼吸,都闷头喘不过气来。 可她已经好多年没有发作过哮喘了,不可能那么倒霉吧? 她在闭眼之前,听到方逮一直在喊她,问她身上有没有带吸入型药物,她无力的摇摇头,她有哮喘都是小时候的事了,她也不知道哮喘怎么会突然又发作了。 "忍忍,学校的护理室应该有乙二型交感神经兴奋剂。" 他直接不顾忌什么男女大防,把她抱了起来。 护理室看到方逮抱了一个女同学进来,吓的本来还在嗑瓜子的护理师,马上起身过来查看情况。 方逮头也不回的,直接抛出话,完全没有本来在学校那冷静沉稳的样子,取而代之的是身为外科医生的锐利凶煞之气, "把乙二型交感神经兴奋剂跟小型供氧组拿过来,马上。" 护理师愣了一下,面有难色的解释难为之处, "去年审查护理室耗材花费时,上面说乙二型没啥人在用,次次都囤积着,说浪费就不买了。" 方逮脸色微微一冷,明明是张俊朗的脸,严肃沉默时却比起满脸横肉的男人更加可怕。"那供氧组总有吧?拿张保暖毯过来。" 护理师紧张的点头,她已经离开医院很久了,早就没感受过被人这样盯着说的感觉了,可这男人的眼神举止跟说话的语气,总让她想起外科手术房里的肃杀之感。 他把怀里人给放在病床上,拿枕头让她舒服的坐靠着,还简单的检查让她试着随他说的频率一次次呼吸吐气。她眼睛微张微开,只觉得呼吸像是越来越吃力,每一次的呼吸都会从喉中发出奇怪的喘鸣音。 然后,他盯着护理师确实的把供氧组安上,他才转身过去打电话。 没人知道他是打给了谁,只是很熟练且精简的说话方式,像是跟对方是老熟人了,"你那边有短效型支气管扩张剂吧?我有急用。" 电话那头是个中年烟嗓男声, "Berotec,Berodual." 他只简单回了句,就切断了电话, "可以,五分钟到,我过去拿。" 方逮不太放心的看了她一眼,又转身嘱咐完护理师,才出去。 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商容觉得这分分秒秒难挨的比五天更长久,那种像是被人压住胸口跟掐住脖子的感觉,不管怎么用力呼吸都吸不进气的感觉,简直生不如死,连喘气都得费大劲。 "别害怕,我们慢慢来。等会跟着我的话呼吸,吸入药剂前要先呼一口气,我让你吸气时,就开始慢慢地持续深呼吸最少五秒,再闭气至少五秒,直到慢慢吐气。" 他在说这句话时,已经开了吸入剂,熟练的以拇指跟食指紧紧地捏拿着吸入剂,充分的振摇了药瓶,以确保药品已充分混合,甚至对着空气按压了两下做以确认。 "呼气。接着...开始慢慢的开始吸气。" 他把吸入药剂放在她的唇口,同个节奏的按压进药气。 在雾气进入喉中直至气管,才几分钟之后,她的眼前跟感官知觉,瞬间就像突然被打了开一样,本来还笼罩在她眼前的雾气跟混沌跟胸口的抑闷,就忽然被阳光给驱赶离开。 随着平缓富有节奏的心动,光亮跟他眼睛里的光迎面就照耀进她的口鼻、瞳孔,甚至是跟随她的呼吸,照进抚顺了她的每一寸头发,皮肤、毛细孔。 明明没有任何话语跟语言表达,可是随着她的呼吸节奏逐渐平稳,那些感觉跟情感也越来越清晰,本来周身的阴暗跟阴冷,瞬间如至春意夏色。 方逮一手拿着吸入药剂,一手就扶在她的肩上,他的眼神灼灼盯人,从紧张到些微的放松,她都看见了。 就这样是要怎么让她,能真的忘了他? 见她脸色呼吸已经恢复平常,他第一次那么直面的看见她眼里的情感时,一时紧张,又像是怕错做事那样,措手不及似的把吸入药剂的开口给收好,直接把药剂就塞到她的手上,表情转瞬严肃,甚至带些责备的语气。 "你有哮喘身上就该备着药,要是没人发现,你现在人已经在医院了。" 她手里轻轻的且珍惜的握着药,见他好像有些生气了,又似乎想缓和下现场的气氛,对着在旁吃瓜的护理师笑了一下, "在医院还是好的,不进火葬场就好。而且我已经很久没有哮喘发作了,久到我都忘记我小时候有哮喘了。" 方逮像是一个人再生闷气一样,他甚至觉得自己的情绪来的有些莫名其妙,便郁闷的提了下醒, "有时间还是得到医院检查,挂胸腔内科张一钧教授,他是哮喘专家。" 方逮把话说完,人就直接离开了,像也知道自己没有理由继续留在那。 她突然想起,她小时候在教堂中,曾听牧师说,爱是恒久忍耐,爱是不嫉妒,爱是不自夸,不张狂,不做让心蒙羞的事,不求自己的益处,不轻易发怒,不计算人之恶。不喜欢不义,只喜欢真理,凡事包容,凡事相信,凡事盼望,凡事忍耐。 那么她也该试着去相信去理解他的选择,然后不该只求自己的益处跟喜好,而去勉强他。 这样的成全,也是一种喜欢吧? 她仰头,冷静的深吸一口气,双手就握着药,视线看向窗外,抚面的凉风瞬间让她感觉到冷,也让枫叶转色,比哭还难看的笑脸就挂在她的脸上。 第三十五章平静 时间:1999 立冬 她记得方逮嘱咐过,她得去胸腔呼吸内科做次哮喘的检查,因此她也不敢耽误,放假就找林息陪她去看诊。 就是医生说她的哮喘,应该是因为天气突然转冷,还有上呼吸道感染所诱发出来的,除了让她随身带着药,注意保暖,还要每日简单的监控自己的肺功能情况,顺便解释一下会诱发哮喘的因子很多,例如:容易过敏的外来因子、食物、药物,甚至是太剧烈的运动跟情绪起伏太大都会影响。 不过至从她跟方逮分别的这段时间以来,她除了安静了一些,倒也没什么不同,依然跟林息一起规律的去上课,就是林息早起出门前,就会特别嘱咐她得围上围巾,药也要带在身上。 就是病了的商容,好像整个人看起来更软糯了一些,眼里的情绪比往常还要文静一些,就算是围着林息比较沉稳色系的灰色围巾,也掩盖不了她偏稚气娇憨的脸庞,她有时疲倦眨眨眼的样子,就像是快睡着前,还想努力的挣扎清醒一下的样子。 林息看见,当下都会有冲动想去戳戳她的脸,就像恶劣的男孩看到蝴蝶静静地停在花上,会有冲动想轻碰,让她展翅飞翔的感觉。 然后,上到方逮以前的那堂课时,新来的老师才突然进了教室告知他们,说方老师已经请辞了所有的教职工作,以后方老师的课,都会由新来的老师来上。 班上的同学听到这件事的当下,气氛就变得有些莫名的奇怪,像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传闻当事者就在他们之中。 因此,商容他们班上的同学,在上这堂课时,有种过于安静的默契,那种安静,像是一颗珠子轻轻的掉到了地上,都会有被听见而抖顿的声响。 一向最吵杂,最喜欢跟商容打打闹闹的孟佾,也被向阳特别嘱咐别乱说话,孟佾只能憋忍着,自己带上耳机假装安静。 可当事者却安静的出乎大家意料之外,商容一如往常的打开笔袋就拿出笔,看了下林息翻开的课本,她就跟着林息一起翻到第几页。 纸页的声音,也沙沙的作响,像是在立冬最后落下的叶子,最后被风沙给吹卷了起来。 她翻过了,方逮当时亲自讲诉的一页一页知识点,她知道最后剩下的书页,就再也与他无关了吧。 她在书页的上方,就写了一句,他们一起从书中读过的话。 Keep fit and don't lose your nerve. 他说...这句话虽然简单,但是对他来说,是受用无比的。 他当时只静静地描述一件事实,并没有解释为什么这句话,对他是受用无比的。 她当时没有多问,现在也没机会问了,现在想想她当时真的太愚蠢了,只顾着认真的去学英文,跟欣赏他的脸,完全忘了试着去了解他的想法跟内心。 但是,她记得这句话的意思是,保持健康,然后别害怕。 她突然心中一紧,她在想,到底是怎样的人,在对未来的无限期待上,只敢保留这么简单的愿望? 有怎样过去的人,才会什么都不要,只希望健康跟勇气。 最后,她把翻译也给写上。 因为她怕时间久了,她会忘了他们一起读过的句子,也怕会自己忘了他。 她其实很难忘,每天在图书馆的午后,他们总是坐在夕阳能照进来的角落,在考试前大学的图书馆其实很少人的,他念书的声音很好听,总是小声的一段段的念着她翻译不出来的句子。 她其实,不想忘了他,就跟他写下的书页字迹一样。 孟佾从后面拍她的肩,让她回了神,才听到孟佾贱兮兮的笑着问, "今天容城打工的地方发薪,说请我们吃好吃的呢,你们俩想吃什么?"。 她嘻嘻笑笑的跟林息讨论了一下,觉得这种天气一起吃炸鸡也挺好的。 她转过头,无声笑着跟容城道谢。 容城明明看见了,可脸上却没什么笑容,就是撇了下嘴,装作若无其事的翻书,等到商容回过头坐正时,容城才跟着坐正,就盯着她的马尾辫又很愉快的在身后甩动,他突然觉得自己请的一顿炸鸡的钱,也算是有价值了。 容城觉得,这世界上有一种人,每日只是用着最简单的弯弯笑颜,去给身边的人带来愉快跟舒畅。可是就是那么轻轻的,在眼睛里对谁莞尔一笑,脸颊被笑容的拉扯的样子,就像儿时胡乱捏面团的模样,然后又像是毫无顾忌的把手中的纸飞机,给抛进清朗天空的瞬间,都是会让人忘忧的。 因此人们见到她们的笑容,就如同日升月明那般习以为常。 就好像人们已经习惯了被她的笑容,如同夏日的清风般的滋养跟陪伴了。 但只要周遭的氛围,突然失去了笑容的滋养,就会好像瞬间从夏季午后陷入寒夜冬日,让人觉得哪边都奇怪跟各种都不适应。 周围的心情也会无缘无故的,随着她陷入一种奇怪的氛围感,就像大人会把孩子精心折出来的纸飞机给揉成纸垃圾,然后被无故臭骂的沮丧感。 就是,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方逮好像就真的从她的世界里,完全消失了一样。 她也很刻意的,不再跟身边的朋友提起他,像是慢慢的想淡忘掉这些难忘。 时间:1999 冬末 就在冬季结束前,整学期也即将迎来结束,孟佾的生日也即将来临。孟佾这人爱热闹,他们大伙便说好了,就算过几天期末考了,也必须不见不散的去给孟佾庆生的。 林息跟余生是无所谓的那种,毕竟他们这对小情侣每次学科都是班上能排上名的,次次都是甲等,所以就算在期末考前出去玩,他们也不怕。 容城也是天资聪明型的学生,平时连课都不来上的人,可能考前就恶补个几天,勉勉强强能及格就行。 孟佾这个寿星的当事者也无所谓,甚至还扬言,要是考试没过了,大不了明年从修就好了,也没什么可怕的。 可向阳跟商容都是偏努力型的考试选手,只要没有好好地温习功课就肯定会一塌胡涂,向阳有金钱压力,明年重修就得多花学分费,商容是有家里的凝视压力的,加上这阵子她几乎都心神不宁的,课都没好好认真上,要是连考前她都不努力一下,只怕真的会不及格了。 因此,商容跟向理就同时婉拒白天一起去吃火锅看电影,等晚上精神没那么充足时,再跟他们去唱歌。 本来商容是想搭公交车前去东区的,谁知道公交车不仅迟了,还不来了,向阳正巧要从学校出发,便顺路一起接送她一程。 虽说春天就快来了,可是天气还是有些料峭的,特别是夜里还是有些冷,商容坐上摩托车后时,狂风刮着她的皮肤跟脸颊,才有些后悔应该要穿长裤的,这天气还没暖,冻得她都有些发冷了。 就当向阳骑着摩托,带着商容在市区里奔驰时,本来商容在冷的感觉里面,还能体会到一点刺激感的,谁知道意外措手不及,临停在路边的车子,突然就大开了车门。 毫无预警的,碰的一声,骑在向阳前面的那台倒霉的摩托,根本闪躲不及,就在他们的眼前直接撞上意外敞开的车门,后方急煞的声音异常刺耳,马路上甚至还有摩托急煞后滑出去的胎痕,隐隐约约的还有种化学物质摩擦生热的气味。 可这时间点正是下班人潮最多的时候,后方多台摩托车被波及到,就算勉强急煞,为了闪躲前面的汽车跟伤者,向阳的整台摩托车就被甩滑了出去,接连后方的摩托都受到波及。 后方的出租车师傅就看见有个姑娘,因为没有抱紧前方的骑士,而突然被摔飞了出去,甚至在地上翻滚了几圈。 因此出租车的师傅被这路况吓的,直接按了长音刺耳的警示音。 路人看着摩托摔到车体裂掉,甚至有人直接就摔了出去,或者是流的满地血,惊恐的打电话报警。 向阳还有知觉,因此他第一时间就转头去找商容,毕竟刚才一团混乱,他的脑子到现在也都是懵的。可他瞬间就看到商容人已经被甩飞到路中间,手腿全都有擦伤,脸色惨白的疼到爬不起来。 可后面的出租车师傅脾气爆的,直接开车窗骂,"做什么挡在路中间,是要等着碰瓷别人吗,这下班人潮大家都赶着时间,要没什么事,赶紧起来让出一条道。赶紧。" 师傅说到最后的赶紧两个字时,又多添了几丝命令式的怒意。 住在附近老大爷当场看见这出租车师傅的态度,就有些不高兴。 虽说他老人家也不敢去扶人,但是这是碰瓷还是意外,在场有眼睛的都看的出来,更别说这出租车就是后面的第一目击的汽车驾驶。 因此,老大爷就顶着啤酒肚还挥着手,直接走过来指挥下交通,甚至还直接就叉腰的挡在路中间,中气十足的破口大骂,"前面有车祸,等几分钟会死吗?那么着急,赶投胎是吧?" 路上乱成一团,各处都在吵吵,直到不远处传出救护车的警示音,还有汽车是挡在路中间,不让行的。 老大爷看见了,直接挨个拍车窗骂, "眼睛是被屎糊住了是不是?救护车在后面,挡住了,你想让救护车用飞的,飞过来救人是吧?" 向阳心里感激的看了那老大爷的背影,才把一拐一拐又脸色发白的商容,送上刚顺利从车阵过来的救护车。 向阳突然很庆幸他们都戴了头盔,摩托滑出去时,他只有手掌手肘有些磨破,可商容因为是在后座,而且没有贴身的紧抱住他,所以被甩出去的力道就更大一些,就算只有手脚擦伤了,看起来还是有些血肉磨糊的可怕。 向阳见交警来了,便在现场跟交警做完简单的说明后,在去医院的途中,本想给余生孟佾他们打电话的,这才突然想起,他的手机在车祸时摔坏了。 商容一个人先被送到急诊室时,人显然还有点晃神,甚至她也回想不起来,当下她是怎么被甩出去的,又是怎么摔的,会把手脚都给摔伤了。 特别是低头仔细的查看着自己的手肘、膝盖跟腿,都摔伤到有些可怕,身上的刺痛才提醒她不是在做梦。 皮肉像是直接被马路的砂石狠狠磨裂一层皮肉的样子,甚至肉眼能看到有许多小石子就夹粘在她的血肉中,外圈甚至有点红瘀的,她其实是疼到有些发抖的,甚至有些想哭。 可她看着急诊室,来来去去的那么多人,好像每个人都比她更严重更难受,她就觉得自己好像不该那么脆弱,甚至哭的。 她低头,小心翼翼的轻压自己的伤口,看能不能把肉里的沙子跟小石子给挤出来,可是真的太疼了,她偷偷抹掉了泪,想哭却又不敢哭。 她本来就长的显小可爱,现在就一个人泫然若泣,出现在深夜里的急诊室里,这年轻的男医生,特别是刚毕业没多久的男孩子看见她,也都忍不住的多看几眼,原本精心打扮好的样子全成了狼狈样,颇有种像是被女主人给舍弃掉的珍珠项链,就拾剪刀的从中剪掉,故意让完美洁白的珍珠一颗颗的滚落在脚边的感觉,叮叮咚咚的难堪。 男人似乎从骨子里,就知道去物色更好欺负或者利益性更高点的猎物。 所以,她的样子就很容易激发出男性的保护欲,可同时也容易让男人的侵略性跟予取予求的心会更强烈。 就像社会不管怎么高度发展,文明再怎么追求精神,在原始的生理追求下,总是会有瞬间是更趋近动物欲,只不过碍于个人的修养跟控制力,有些人可以很好地控制下来,有些人却是把动物欲无限度的扩张,甚至用原始本能当成借口。 方逮在里面写病历时,正好听见两个师弟在讨论闲事,甚至有些兴致勃勃,开玩笑的说着,"等这小姑娘写完资料,把病历送过来时,这上面不就有联络方式了吗?到时约她看电影吃饭。谁能追上就各凭本事。" 方逮听见这两个师弟,居然拿病患的隐私在开玩笑时,他在旁边脸黑的就直接转头盯着这两个小毛头看。 方逮正要开口实行严厉劝导,就是打算开始骂人时,他突然看见刚送过来的病患资料,上面是写着商容的名字时,他还仔细的重复查看出生年月,想知道这个患者到底是不是只是单纯的同名同姓。 他的目光扫过,瞬间就把商容的病历压在自己的桌上,又快速的拿了双新的手套就走了出去。 他掀开帘子快速的环视四周,第一眼就看到商容呆呆地坐在角落的椅上,想哭又不敢哭的样子,正在微微发抖,像是夜里被遗弃在纸箱的小猫,让他有点心软。 他在心里却嘀咕着,这冬天还没过,她怎么又穿的那么单薄,还穿裙子? 第三十六章偶遇 时间:1999 冬末 地点:盛氏医院 从走道远远地,一位纤瘦却短发秀丽的女医生,像是特意走过来小声的询问方逮, "方师兄,我差不多收拾好了,等会你要一起要跟小阮他们吃个宵夜吗?" 方逮摇头婉拒,眼神有意无意的就只看着,远处那只坐在角落的落难小猫, "抱歉,我还有患者要处理。盛师妹你跟小阮他们去吧。" 盛华有些泄气,心里想着,外科好多师兄弟都说方师兄不近人情,果然好像是真的,可是尔后一想,优秀的人本来就可以有些傲气,更何况是方师兄这种天资聪颖又努力,又好看的男人。 阮师兄看盛华像是看着方逮的背影还在发呆,不经意且小声的提醒道: "别跟我说你是真的上心了,伯父是不会让你嫁给他的,就算他家世清白,也跟你门不当户不对。" 盛华转身就往离开急诊室的走廊走,语气神态有些俏皮,甚至像是跟阮师兄毫无顾忌的样子,看起来像是交情深厚, "你就不想知道,为什么他会比黄师兄、刘师兄连师兄、辜师兄更强?你别忘记这些师兄们,每个的家境都是不错的,再不然就是父母爷爷是名医,他一个黑名单的人能勇闯医界,给自己杀出血路,是很不容易的事。" 盛华说完,给阮师兄拍了下肩膀,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别忘记他可是你升任主治医师的竞争对手。" 远处的细语谈话跟盛华刚才倾慕的眼光,没有影响到方逮,他根本像是无神无觉的,就直接朝护理站的护理师提醒, "我这边需要医疗推车,两条保暖毯。" 他说完,没任何犹豫的就走到那只,把自己搞的混身伤的小猫的身边。 "不是过几天就期末考了吗?怎么伤成这样?" 突然,熟悉的声音,在她身边出现。 她才一抬头,就看到有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外科口罩,可眼神却是炯炯有神的男人,直接的走到她的眼前。 方逮没有直接看着她,只是偷偷的把心念之火给往深的藏了起来,眼神专注在她腿上跟手肘上的伤。 旁边帮衬的护理师推来了医疗车,且心灵手巧的依序递过来,看起来像是生理盐水跟棉棒敷料的东西。 她见到方逮,近乎是屏息的直接避开低下头,甚至紧张的缩起肩,觉得好像有点羞愧在这种时候,被他看见了。 她真的不想,每次都是这种狼狈或是受伤的样子,被他遇见或是被他拯救了。 她觉得被拯救一次,就会越难忘了他。 况且上回的事,她还没跟他道谢过呢,这次又得麻烦他了。 她也不确定方逮是怎么想的,会不会介意让别人知道他们是认识的。 因此,她也在犹豫,自己该不该假装不认识他,又或者干脆假装以前的师生关系,喊他一句方老师吗? 她挣扎了许久,最后还是只能沉默。 就在她沉默的同时,方逮已经把保暖毯张开的盖在她身上,可她下意识的微微躲了一下,甚至还缩着肩,尽量避开跟他的眼神对视,就像这这种时候,她只想把自己躲进安全区域。 皮肉受伤已经够疼了,还是不要让自己的其他地方伤心。 可方逮见保暖毯披盖在她身上时,她排斥性的躲了一下的,他见状,心里的情绪,像是猛然被什么重物给击沉入水的沮丧之感。 因为在他的记忆中,这个女孩从来都不会躲他跟拒绝他的,他们才一个冬天不见,她就对他那么生疏,慢慢的遗忘他了吗。 为了掩饰情绪的低落,便又故意提起十二万分的精神严肃的问, "除了手脚,还有没有哪里疼?有摔到头吗" 她摇摇头,心虚的不敢跟他对视, "受伤的地方很痛。" 方逮只提醒了这一句,就开始检查她的伤口,他见她的伤口夹带了许多泥土沙石,不好好清理是不行的。 "等会,会更疼,要忍忍。" 她浑然未觉等会会发生什么,只是点了头。 方逮才小心的握抓着她的小腿胫骨,熟练的用生理盐水冲洗她的伤口,甚至用纱布重复的刷洗伤口上的异物。 重复刷洗伤口的刺痛,让她连咬紧牙关都能疼哭了,可她只能轻轻的捏着盖在身上的保暖毯发抖,微微别过头的咬着唇,不敢去查看伤口,也不敢开口让他下手轻一点。 他也想小心翼翼一点,但是小心翼翼的结果就是,伤口里面的异物会冲洗不掉,所以他只能稍微狠下心。他视线微微一移,就见到她微微发颤的手,特别是捏着保暖毯又小又巧的手,他竟有冲动想轻轻握住,可是他清咳了下喉,反而故意把声音压的有些严肃, "我知道清洗伤口很疼,但是如果不把伤口里的沙石粒清干净,就胡乱包扎的话,伤口可能会导致蜂窝组织炎。" 被清洗了干净的伤口,像极了出生婴孩的皮肤,粉粉的,可是周围甚至深处一直渗出组织液,她就看着自己的伤口,都有点不适了,她突然疑惑方逮怎么呢...一整天都在做这种帮人查看跟治疗伤口的工作。 清干净后,他才能给伤口上消毒伏碘,带等待时,他觉得这伤口看起来像是摔伤的,可是他又知道商容不会骑摩托车,可走路是很难摔成这样的,这种伤口没有一定的速度跟力度是擦伤不出来的。 因此他捏着她的小腿,眼神从伤口处仰了起来,认真的看着她问, "你这是怎么摔的,走路要小心些,除了擦伤,还有哪里痛吗?" 她挂着泪的摇头又糯糯的回答,整个人好像还在因为刚才清洗伤口的痛而晃神, "不是走路摔伤的,是刚才在路上发生了擦撞意外,这才摔伤的。" 他定然看了她一眼问,眼里像是有一丝的责怪,眼神甚至开始查看,她除了手脚,头部跟其他地方有没有受伤的迹象, "你偷骑摩托车摔伤的?头会晕吗?还有哪边疼?" 她躲开他的注视,坦白的回答, "我不会骑摩托。我们要去给孟佾庆生,可没等到公交车,向阳就好心顺道送我一程,谁知道路上发生了意外。幸好有戴头盔,没摔到头。" 商容说完这才想起来,怎么到现在都不见向阳的身影,虽然在现场时,向阳看起来只有手掌手肘有些擦伤,但现在稍微回过神来,她还是有些担心向阳要不要紧。 因此她像是有些紧张的,开始倾诉刚才发生的意外。 "向阳的手也受伤了,但他把我送上救护车后,就说要待在现场跟交警说明整件事情的经过,他明明说会来医院的,怎么现在还不见人。" 她才说完,便想找她放在兜里的手机,可肉眼可见的,手机大概是跟着摔飞出去也摔不见了,她这才觉得有种屋漏偏逢连夜雨的感觉。 他听见女孩一直叨叨的,说着担心向阳的样子,他突然心绪的一沉,为了不让自己胡思乱想, "好好坐着,伤口还没处理好。" 说完便捏住她的小腿,认真的看着她的伤口,又重复地用生理盐水把伏碘冲洗掉,才又擦了抗菌药膏,熟练且小心的敷料包装撕开,轻手轻脚完的把敷料,完美的贴在她的伤口上,接着才沉声一说, "可以了,不能碰水,最好是一天一次,但是如果组织液沁出太多的话,就得看情况换药,每回换药都要观察伤口,有什么异状马上回来。我给你开三天的药,三餐吃。" 她听完后,好像不是很放在心上,只以点头作为答复。 就是她先忍痛的轻轻地站了起来,便指着行政柜台上的电话,笑着询问他, "我可以跟你们医院借个电话吗?我想给他们打个电话。今天是孟佾生日,他们一定还在等我跟向阳过去。" 方逮见她明明刚才都疼哭了,怎现在还能笑的出来,便从身上拿出自己的手机,递给了她,"你先坐着休息。别乱走动,会不利伤口愈合。" 夜深了,方逮故意以忙碌的借口躲进里间,他实在是逃避似的,不想太靠近的听见她跟谁说说笑笑的。只敢远远地看见商容好像不知道打给了谁,还微微笑着说自己没有大碍,还笑着自己包扎的像木乃伊,如果是西洋鬼节到了,就可以不用装扮了。 突然一个穿着皮衣,皮肤有点黝黑的少年,就出现在急诊室门口,甚至依序的张望四周,像是在寻什么人。 可商容先一步看到向阳的,甚至开心的朝他挥手,见到向阳已经处理完伤口,她也才放了下心。 向阳快一步的走到她的身边,甚至见到她伤成这样,心里完全是过意不去的,要是一个白白净净的美女留疤了,那可怎么办才好, "我扶你坐下吧,等会还需要做什么检查吗?" 商容摇头婉拒就说, "就等领药了。" 尔后她关心且笑着问向阳, "你伤口没事吧?当时真的幸好你骑的慢,又有保持安全距离,不然就是我们撞上那个车门了。多亏了你的安全意识,向阳我欠你一回。" 向阳本来还很自责的,一听商容这样安慰他,不仅感动又更自责了。当同学的这一年里,他本以为商容是那种有点傻乎乎又直率的性格,可往里面深思,更准确的说,是她习惯以笑容来面对所有不开心的事。 远远地,向阳见到医院里有轮椅在进出,他便让商容在这等他一会。 过一会,向阳推了轮椅过来,还笑着指着轮椅对商容说, "看你这样不方便,等会估计也很难走路了,我跟医院租了三天的轮椅,如果觉得三天还太短,医院说可以续借的,我推你去等出租车吧,孟佾他们还在等我们。" 商容看着这轮椅几乎笑弯了腰,但又碍于伤口,不敢太大动作的婉拒,只是活泼的用双手在胸前比了个交叉, "别了,我可以自己慢慢走的,我这四肢健全的人,坐轮椅好奇怪的。还是把轮椅留给更需要的人吧。" 商容这才想起来手机还没还给方逮,她便想趁向阳去还轮椅时,转头找方逮的影子,可才这一转眼的时间,方逮就不见影了。 可她这样子也不方便走路去寻找,她便趁领药时,把方逮的手机,递给护理师询问道, "能不能请你帮忙把这手机,还给...外科的方逮方医生,他刚才好意把手机借给我打了通电话,可现在却找不到他的人了。" 护理师笑着说没问题,便收下了手机。 商容眼神犹豫了一会,又说, "也请你帮我转达给方医生,说...我很感谢他的好意还有治疗。当然也谢谢你们的帮助。" 商容把手机交给护理师时,虽然是笑着的,其实她的心中是有些难过的。 她这才发现,原来她失恋的伤口,根本一直都没有愈合。 可是那也没办法啊,方逮对于现在的她,也只能是方医生了吧。 第三十七章把握(1) 时间:1999 冬末 地点:盛氏医院 商容领完药,便一拐拐的慢慢走出去,想着到外边等向阳,比较不会妨碍到急诊室的医务人员。 可向阳绕去还了轮椅,刚还完轮椅在找怎么回急诊处时,正巧就碰见方逮从更衣间出来,可向阳一点都不扭捏的,直接走过去打招呼,"方老师,好巧,居然能在这遇到你。" 方逮此时已经换好了衣服,准备要下班了,他看了向阳一眼,竟是躲避似的,低头整理着自己早就整理好的领口跟袖子。 他本来不该说这些话的,他还是没忍住的对着向阳提醒,就是语气比往日还要低沉严肃, "商容是个很好的姑娘,如果喜欢她就要好好照顾她。骑摩托接送她,不要让她穿裙子跟短裤。她有哮喘,你要提醒她备着药,不要因为很少发作,就轻易忽视,特别是在这种温度急剧变化的季节。" 向阳愣了一下,像是从方逮的话中,发现了什么猫腻。他这人跟男人向来不喜欢拐弯抹角,更偏向有话就直接说清楚的性格。 因此,向阳直接开门见山的问, "方老师,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我跟商容只是好朋友。难道你没发现,她这段时间很少笑吗?我们都在猜,是不是你离开学校的事,让她很是伤心。" 方逮听见,眼里的情绪像是千山万水换一色的瞬变,瞬间从严肃转为诧异。 向阳岔气的笑了下,像是用男人在谈心的方式,就羞涩又带点开玩笑的说, "方老师不瞒你说,我有个从小就喜欢很多年的青梅竹马了,要照顾的话,我肯定照顾我的小青梅更多一些了,除了她,以外的人,我目前不会有想恋爱的想法。商容跟林息都是我很在乎的好朋友,只仅仅如此。" 向阳又像是带着一点点调侃的情绪,故意意有所指的说, "而且我觉得男人吧!既然不放心,让别人照顾自己在意的人,就更应该相信自己会是唯一那个,愿意毫无计较的去对她好的人。否则老天是不会,永远眷顾谁的,机会或许,只有一次。" 向阳走之前,还很有义气的给他竖了个大拇指,难得露出属于他这个年纪爱胡闹的心绪。 可向阳的话,好像挑动了方逮心中的某根弦。 是呀!老天是不会永远眷顾谁的,可是神会愿意眷顾他一次嘛? 他本来还以为,他们是在立冬时道别的。 她却在冬天还没过去的立春之前,就跟向阳在一起了。 他隐隐约约的知道,原来自己心中的那股不舒坦的感觉,是在吃醋了。 吃醋自己是可以被她遗忘,或是被谁取代的。 原来,人在习惯被偏爱后,就算过往了春秋,还是会伤春悲秋,贪婪着想被当时的季节偏爱。 方逮想起向阳的解释,难得释怀的微微一笑。 他回想这个冬季,总有种很疲倦又心乱如麻的感觉,他越是希望让自己的生活,恢复到以前,就代表她对于他的影响就越大。 那种平淡又暗淡冰冷的繁忙生活,每天规律的上班下班,其实让他有些疲累的,下班时的桌灯照着一本又一本的厚书,一张又一张的纸页。 有时不经意的看见他在警大的的备课用书时,他会突然的觉得,自己现在的生活好像只剩下目标跟数据,却毫无任何希望跟温度。 他以前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好,就是日复一日的工作,达成每日每个月的指标,记录自己的手术完成度,预计哪时候可以在完成下一篇的论文,离主治医生还有多久。 他的人生,好像从来都是如此的规律,硬性的要求自己的。 可是人是温体动物,尽管能调节自己的体温,可一但曾把心里的阀值温度给提高后,重回寒冷地带的分秒,身体连同心底都会开始的对春天的光亮、温暖、柔软念念不忘。 就好像,他明知道春天快来了,可是他还困在寒冬里。 在这些日子以来,他其实时不时的会在夜深人静之时,想起她。 他也知道女孩比他勇敢,否则他也从来没想过,有谁敢在人前,就无所顾忌的维护他这种人。就连他表妹身为记者,在讨论相关议题时,她也是小心翼翼的,怕一写错什么话或是误判形势,可能工作就没了。 这是现实问题。 因此,他向来知道,人想活得好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利己的。 所以,其实他可以用朋友相处的方式,继续对女孩忽冷忽热的,直到两个人的感情慢慢淡掉,也不在留恋对方,也让女孩慢慢地知道,他们差距太大了,跟他这种人在一起,只会注定无法幸福的。 可是他误判自己的克制力,甚至误判了女孩对他过度的宽容跟耐心。 他故意只跟她约图书馆,甚至就坐在她的对面,把约会弄成一对一的课业跟英文指导,每次约会时上午就陪她温书,下午就找本北美初中生会读的各类文学陪她读,有时候还会聊聊文学里面的人物跟背景。 可能是他心思比较重吧,他觉得这种方式,是最容易了解一个人的所思所想的途径,他也想更了解眼前的女孩。 也因为了解,所以他很自责自己,为何说话不再缓和一些,甚至还把她弄哭了,让她因情绪起伏太大诱发了哮喘。 他知道,自己不能因为女孩全心全意的喜欢着他, 他就肆无忌惮的去消耗她的勇敢跟热诚。 因为也只有热诚,才能有耐心去宽容,有了勇敢,才有力量去追逐自由。 所以,她是把自己的温柔跟自由,都寄付予了他。 他瞬间扭开车子的启动电源的同时,车灯就照亮前路。 顺着光线,他看着前路却恍然一愣,车前照明是为了让夜里行驶安全。那他一直以来想追求的这些目标,想一次次的攀登上阶级阶梯,到底是为了什么? 是为了跟别人证明,他可以活的很好,还是坐拥名车豪宅,拥有名利头衔,让所有人都看得起他?承认他的成就? 难道他追求的这些,不能单纯的要一个真心且温暖的拥抱吗? 或是把这些目标,作为能永远拥有这个拥抱的条件或是养分? 所以,刚才看着她一个人就坐在急诊处忍着不哭的样子,他的心完全是软弱了下来。他在想,他还是过去看看她吧,不论是以医生的身份,还是师长、朋友的身份? 在他的考虑里,好像不敢存在有前男友的这个选项。 他从医院停车场把车开出来后,就一直忐忑的在想,自己是不是可以...顺道的送她一程,在这种时间点,其实是很难有出租车的。 他就在车里远远地看着,他看见向阳一直跟商容说话,说说笑笑的不知道在聊什么。他都不知道,她的腿已经肿成这样了,她怎还能笑的出来。 突然,后面有车子提醒他开快些,别在这种地方开时速10公里,他只能从医院门口开出去,又忍不住在医院附近逗留,他真的不知道自己在深夜时分的街道乱逛是为了什么。 终于在附近绕了些路后,他才下定决心的又开回医院,甚至就用壮士断腕的决心,直接停在向阳跟她的面前。 随着车窗缓缓地落下的打开,那种机械似的滚动声音,听得他有些焦虑,他忐忑到他不理解,自己是因何而紧张的。 他朝副驾驶座的车窗外探头,眼神的有些尴尬跟慌张,完全出卖了他想保持严肃且沉静的形象,连说起话来有些不流畅的样子, "我...送你们一程吧!这时间点,这里现在是打不到车了。" 商容听见他突然表达善意,她有些惊讶。 她本来以为方逮已经回家了的,因为她认得方逮的车,就在十分钟前开了出去的,谁知道现下又开了回来,现在还停下说要送他们一程。 可商容心里潜意识还有些害怕,她害怕会因为太靠近他而让伤口隐隐作疼。 因此她强颜欢笑的摇头拒绝,"不好,现在已经很晚了。我跟向阳还要赶去接近东区的地方给孟佾庆生,你刚下班应该回家好好休息的。" 可向阳突然看着商容,委婉的表达自己的想法,就跟聊天似的, "如果这里真的打不到车,你脚伤成这样,也不能再坐我的摩托回去啊,更别说我们还要去东区。我这只有手肘轻微擦伤,刚还是自己骑摩托来的,现在再自己骑回去一次,是没什大不了的。但你的伤都好不容易包扎好了,你也知道我们市区有些路段的路,非常的凹凸不平,骑个摩托就跟戏耍表演的没啥两样,这上下起伏很容又扯伤你的伤口的。到时庆生还没庆完,可能大伙还得陪你来医院,重新包扎。" 可向阳看商容显然还在犹豫,他便拍拍商容的肩膀,小声的跟她说, "方老师其实挺关心你的,但是他看起来好像更怕被你拒绝。站在朋友的立场,我觉得,能好好地道别一场,也是一种疗伤愈合。加油!" 商容感激的看了向阳一眼,她也知道如果还请向阳用摩托车顺路送她到东区,肯定会给向阳很大的心理负担的,毕竟他们刚发生了交通意外。她在想,估计向阳原本是打算先陪她坐出租车,事后再自己回来骑摩托的。而且,她也不能,真的就在这等到天亮的公交车出现,再回去吧? 但现在这种情况,她觉得向阳说的也没错,如果利用这次的机会,好好的跟方逮说再见,比起她自己在钻牛角尖,一直在挣扎又拉扯,整个人像被蜘蛛丝缠死的感觉,会更好受。 她让向阳路上小心后,就对着方逮小声的说了声谢谢,又连忙避开他的眼睛。 她明显就很紧张忐忑,等会要跟方逮单独的待在一个隐秘空间里,就他们这种关系,等会能说什么呢?还是她再次跟他道谢,刚才的治疗跟手机? 第三十八章把握(2) 时间:1999 冬末 地点:盛氏医院外 商容慢慢地走向车的后座门,她婉拒,方逮还想特意下车给她开副驾驶座的车门。 她觉得,自己已经不是他的女朋友了,现在可能连朋友都称不上了,最多只能算是他曾经的学生跟刚才的病患,既然如此,那她还是要注意行为举止的。 毕竟,副驾驶座对于驾驶者来说,本来就是比较亲近的人会才乘坐的,她不想被他误会。 "不打紧的,我坐后面就好。还让你多跑一趟,我已经很过意不去了。" 方逮点了头后,才看着她小心翼翼的上车,动作僵硬明显就是像是怕又扯痛了自己刚包扎好的伤口。 直到她好好地坐定,也系好安全绑带了,他才上车用中央后视镜确认她是否坐定,这才缓缓的让车子起步。 尔后,他从中央后视镜见到她穿的那少,自己一大男人长时间在车里吹空调是不怕冷的,可女孩子还是更怕冷些,加上他车子里也没有放置保暖毯子,甚至是多余的外衣,他便把等车子运转顺了后,才开暖气,还在自己车窗边开了小缝。 商容没注意到他这些举动,就是经刚才的意外惊吓,现在突然就这样安静了下来,就好像整个人的肌肉脑袋都放松了起来,她也有些困了,可是她依然努力的睁着眼。 希望等会在包厢唱歌时,能偷睡几分钟吧。 在等交通灯号时,方逮就打开了副驾驶座前的小柜,把里面的小型医药箱,顺速的递给后座的她。 他坐正后,也掩饰不了,他好像有些紧张跟犹豫,甚至还不自觉地觉得周围有些热,他清了清喉咙,偷偷从中央后视镜注视着她说, "这里面的敷料比一般纱布好用,还不容易留疤,等你明天换好药后,就直接贴上这药箱里的外科敷料,也不用怕伤口碰水了。" 她看见方逮看她了,她便低头假意好奇的在看这药箱里面装着什么,她好忐忑的,甚至不知道为什么方逮还要对自己那么好,她也不确定自己真的能接受这个药箱吗? 因此,她只能有些难为情的问, "你可以跟我说敷料的名称吗?我能自己去买的。这是你车里的医药箱,就这样直接给了我,我不太好意思。" 交通灯号的瞬间转绿,恰好的让方逮有了借口,能直接的掩饰,他听到被拒绝时,有些沮丧的表情。 他视线平视眼前的路,瞳孔里闪过一次又一次的路边灯盏的反射,有几次对向车道的车,开的远灯刺亮了他的眼睛,可他没有眨眼,只是用手挡了下淡淡的说, "这敷料在外面买不到,是外科的专用敷料。" 商容摸着这个看起来像是全新的药箱,她好奇的打开,就看到药箱里面,除了有外伤用的敷料,还有一些常见的棉棒伏碘,跟小瓶的生理盐水跟抗菌药膏。 甚至,还有哮喘的吸入性药剂。 她看到哮喘药剂时,整个人都呆掉了。 可她记得方逮没跟她说过,他自己有哮喘啊? 所以...该不会...这药箱,原本...就特意要送给她的吗? 不是刚好今天遇到她受伤,才恰好的想顺手送给她的? 她的心,突然跳的有些快,甚至她觉得自己的脸颊好像有些发烫了, 她摸了自己的脸颊,甚至有些害臊的抬头, 就很刚好的,也看到方逮盯着中央后视镜在偷看她的表情。 他眼神有些紧张的左右晃动,连语气都带着有些结巴的停顿感, "里面还有张小卡,你要把那张紧急小卡放到包里或是皮夹,这样别人就能知道你是哮喘患者,如果有什么状况,也第一时间的施于适当的帮助。" 她轻轻地抚摸,在哮喘药剂下面的那张紧急小卡, 眼泪却不由自主的落下,她怕又是自己在自作多情。 啪嗒,眼泪掉落在药袋上的声音特别的明显,可她赶紧别过头抹掉了。 她不理解,方逮为什么还要对她那么好,甚至处处的替她设想周到,她已经不是他的女朋友,还是他就是习惯性的照顾别人。 如果是其他女孩子,他也会对她们那么体贴跟照顾吗? 她甚至还细看了那张紧急小卡,却看见紧急小卡上写着,该如何帮助哮喘患者用药,上面还写着紧急联络人的联系电话。 她突然对这小卡上的紧急电话有些疑惑,便拿着小卡抬眸问他,说话时睫毛还沾着泪,在夜色下顾盼生辉, "这紧急联络人的电话号,怎么写的不是我的呀?" 方逮本来看到她撇过头抹泪,还以为自己是做错什么了,还是说错什么话了,但现在见她还能这样平缓跟他说话,他已经很开心了,甚至心里也偷偷的松了一口气,接着解释道:"没有人会把紧急联络人填患者本人的,多半都是填写家属或是...身边亲近的人。你想想如果你昏倒了,毫无知觉时,除了报警,接着就是联络你身边亲近的人" "就是...男朋友...也算是身边亲近的人吧?" 他鼓起勇气说这句话时,是带着难为情的,甚至是妄自菲薄垂下眼睛的羞愧,他不知道自己值不值得,甚至有没有资格再对她说这种话。 表面的云淡风轻,几乎掩饰不了自己的手掌已经微微发汗,他心跳的很快,就跟这车子内部的引擎一样,不只是运转顺畅却强而有力的激荡出他这年纪,早该有的悸动跟渴望。 她恍然听见时,突然起了一冷颤,她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方逮怎么可能会跟她说这种话? 所以当她抬头确认时,却正巧的跟后视镜里的方逮对到了眼神,她才又连忙的低下头。 她其实是有些踧踖不安的,甚至有点想逃离,这种跟他独处,会让自己难堪又紧张的隐蔽空间。 她害怕不知道怎么去面对,后面会发生的事。她撺紧自己的双手,撇过头就缩了缩肩的,故意往角落边挪,像是故意想找洞穴躲起来的兔子, "你别开我玩笑,我已经很努力地想忘掉你了。" 他看到她的眼神是闪躲跟逃避的,他觉得她不应该对着他是这种情绪的呀! 因此他便着急的脱口而出,眼里的心焦跃然可见, "上回是我考虑不周,一时脑袋不清楚,能不能请你原谅我。我已经离开学校了,也不再是教职人员了,应该不会有人可以说闲话了吧?" 可商容还记得那天,他拒绝时说的话,所以她小心的问, "那你现在,不会觉得我们不合适了吗?" 方逮抿了抿唇,然后摇头,他不想说谎,去说什么好听话骗她,只能尽力的争取她的愿意,然后给她保留空间,"我不知道,可是我想再试试。但是,如果你不愿意的话,也没关系,我可以理解..." 可她着急到不加思索的,甚至脸上的表情是不可置信的欣喜, "我愿意的。我就是喜欢你,想当你女朋友。" 他从后视镜看见,她又圆又亮的眼睛又因为欣喜而有了春暖花开的模样,他本来还悬着的心,好像瞬间就服服贴贴的从空中落下了,他毫不掩饰的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很大方的笑着说,"那你可不能再哭了,我喜欢看你笑的。" 她突然撇过头破涕为笑。 她在想还是不能在他面前露出太开心的样子,所以低头笑着说, "伤口好像没有刚才那么疼了。" 方逮见她开心的样子,这段日子心里积累的乌云,好像瞬间就散开了, "如果对换药有什么不清楚,就打电话给我。" "可是,你从来就没正式给过我,你的私人电话号啊。" 商容倔着嘴,刚才的郁闷一扫而空,倒是难得对他露出女儿家的姿态。 不过她只要一想起,自己之前缠着问他手机的号码时,他每次都说在学校就能见到面的,或者如果有事给他写邮件的推脱之言。她就觉得方逮是不是不喜欢被她打扰,因此她一直都是被动式的接到他没有显示号码的电话。 方逮又透过后视镜看了她一眼,在心里泛出一丝甜味。 然后,他垂眸稍稍克制自己开心的情绪,轻握着方向盘轻语, "刚才的药箱里的小卡,你不是看见了吗?我想以后你能自己打电话给我,而不是陌生人透过小卡,打紧急电话给我。" 她低头笑了一下,便紧紧抱着医药箱有点害羞,她笑着小声回应他, "我知道了。" 这下,她可总算理解了,方逮这话是什么意思了,他同意以后她能私底下找他了。 她转头看着车外的夜景,想着这是她第一次搭方逮的车,坐在后座耶!之前是乘坐过副驾还有驾驶座,现在的新进展,就像是攻略男神的进度,又达成了新成就! 没等她开心多久,方逮就转头又一如往常的严谨的提醒她, "以后坐摩托不能穿裙子,现在天气还凉着,哮喘患者不能受凉。" 商容撅着嘴的,趴在他的车椅背上讨价还价, "哮喘就是小时候的事了。上次的事是意外,不作数。" 他趁等红灯号时,突然转头就看着她一笑, "以后每天一下班,我就去女生宿舍一楼的交谊大厅帮你换药。我会打电话给你,你慢慢下楼就行,不着急。" 她像是被好看的男人迷花眼似的,就点头的说好。 过一会,她细想也知道方逮是关心她,因此便主动的靠在副驾驶座的车椅背上,怕打扰他开车似的小声的说,"我以后搭摩托不会穿裙子了,不然像今天受伤就不好了。而且如果非必要,我以后大概也不会让男生一对一的接送了,毕竟有男朋友了,还是得注意一下的。" 方逮点头,满足似的看了镜面上自己的倒影,却对当下的自己是有种陌生的感觉,好像他明知道自己的大度平淡是伪装的,他明明会介意自己的女朋友跟其他男生会不会太接近,甚至骑摩托会有贴身的接触,可是他也在意自己在她面前是怎样的形象,所以一声不吭的把自己的私心拐了个大弯,这借口倒是用的很顺畅。 可是在此时此刻,他知道连镜子里的自己,都是高兴欣喜的。 第三十九章掌纹 时间:1999 冬末 地点:东区 月亮早就已经高挂于顶了,到东区的时候,商容已经睡着了。 到点时,方逮见她睡着了,才下车开了后座的车门,弯腰进去轻轻的拍她的肩,见她睁眼时,他才嘱咐的叮咛,"好好玩,但是有事一定要给我打电话。要小心伤..." 他还没说完,就突然觉得脸颊被温温热热的触感,轻碰了一口。 女孩还半睡慢半醒的,甚至丝毫没发现刚才自己是真的亲了他,因为她在梦中,她其实很常梦见自己亲了他的脸颊,因此刚才以为是在做梦,所以... "容,你没事吧?向阳呢?他也一起搭便车过来了吗?" 她听到林息他们的声音,才发现刚才的一切好像不是梦,她直接吓的清醒了过来,捂住他的脸颊,像是做贼心虚,以为不见其物,就不见其事,十足的鸵鸟心态。 可方逮的反应却是意外的冷静,他只有睫毛颤了一下,眨眼的影子就在她的眼睛里闪来闪去的,像是飞舞在深林夜间的萤火,很好看。 他笑了一下,只觉得她怎么会想捂着他的脸颊呢,反应真是意外的可爱。 又突然轻咳了一声,就不声不响轻轻的把她扶出车门,像是没有发生过任何事。 他恢复如常,对着林息余生他们说, "今晚,就麻烦你们,多照顾她了。还有向阳,他受了点伤还坚持要骑自己的摩托过来,应该快到了吧。" 方逮正说完,向阳的摩托就正好到达,他脱下头盔,跟方逮相识而笑,停好车后,依然生龙活虎的跟容城还有孟佾说说笑笑的。 林息听见方逮的话,像是敏锐了知道了些什么,她有些担忧也有些紧张的看着商容,可商容笑着说自己可以,而且眼里像是冰雪初融后的皎洁,林息这才放了下心。 再进去准备搭电梯时,商容突然转过身,有些依恋的看了他一眼。 他就站在车门边,原地的对她微笑,甚至拿起手机提醒她,有事情要给他打电话。 她对方逮一笑,才垂眸跟着他们进去包厢, 她希望今天的喜悦,不会是场梦。 她想永远都留存这一份欣喜跟心动。 清晨,唱了一晚上的筋疲力尽。 年少的人,像是永远都有用不完的力气,这时候的无忧无虑,应该会让他们永远的记住,这个令人称羡只属于友谊的夜晚吧。 "方逮,我真的好喜欢你。" 她亲了他的脸颊后,就突然额头就一疼,像是被谁给弹了额头一样。 商容瞬间惊醒,就捂着额头从单人沙发爬了起来,她睁眼就看到林息躺在沙发上,身上盖上了毯子,她迷糊的转头,就看见孟佾醉倒的直接趴在地上,向阳则是趴在桌上,甚至桌上还有一小部份没吃完的蛋糕。 她转头看了整间屋子,余生不见人影,而只剩下还清醒的容城,肯定就是刚才弹她额头的凶手,容城则倚在沙发上笑着对她说。 "不是吧!你连喝醉了,还能做春梦?要是孟佾知道你在他庆生会上,只想着别的男人,我看包准会气死。" 容城像是故意八卦的嘲笑她, "仔细说说,你跟方老师和好了?" 商容推了下容城,觉得他好烦的呀! 她揉揉自己的额头,原来她亲了方逮的脸颊的事,是真的在做梦啊。 "才不是和好,我们又没吵架,哪来的和好?是我们...想、清、楚、了。" 她的语气跟神态完完全全就是恋爱中的娇羞姿态,甚至毫不掩饰对方逮的喜欢。 容城静悄悄的的捡起,从商容怀里滑落的男性外衣,却大嗓音且夸张的说, "那就好。女孩子还是要开心点才好,不然像之前一样天天瘪着脸跟老太婆似的,难看死了。" 商容还来不及反驳容城呢!向阳跟余生就提着早餐,从外边回来了。 不知道是谁醒来了,把窗帘缓缓拉开,温暖的太阳就直直的照在他们的脸上,还睡着的人,都纷纷睁开了眼,揉揉眼睛。 这又是新开始的一天吧,真好。 这脚伤好像也来的很刚好,就好像无形之中,有种他们肉眼看不见的缘分跟牵扯,硬生生的把她们俩个拉绑到一起。 不过,也因为这件事,她才知道方逮的性格,有多细心。 细心到,从她脚伤开始,方逮真的有那种耐心,每天在医院辛苦了一整天之后,还提着药箱,从医院过来的来回奔波,就在女生宿舍的楼下等她下楼,在一楼的交谊厅直接帮她的伤口换药,有时甚至还给她带各种鱼料理让她当宵夜吃,他说鱼的蛋白质对伤口复原好,让她要多吃鱼,伤口才会好的漂亮。 一开始,她还怕方逮这种行为,会引起别人的闲言碎语,可是方逮不以为意,甚至还对她说,照顾她本来就是应该的。 宿舍阿姨过来关心时,她还怕被宿舍阿姨骂呢,她们女生宿舍可严格的很,上回有学姐偷偷把男朋友带进去女生宿舍,就被退学了。 可方逮居然脸不红气不喘的,把自己下班刚取下的医生识别证递给宿舍阿姨瞧,完全不慌不乱,甚至义正言辞的说, "我是医生,照护伤者没有问题吧?她伤成这样,这种伤口如果不处理好,会蜂窝炎症的,最严重可能需要清创或截肢。" 然后,等宿舍阿姨走后,他还不以为意的抬头对着她笑。 可是就这样日复一日的,什么事都没有,宿舍阿姨也没有找她问话,甚至时间久了之后,女生宿舍的学姐学妹都知道这件事,也能理解她当时为什么要那么不矜持,不顾脸面的主动追方老师了。 七嘴八舌的说,要是她们早些知道,方老师只是个看起来严肃,实际上是个那么温柔的男人,那她们肯定也会主动些了,最后连宿舍阿姨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过,好像从这件事后,他们就没那么避讳,让其他人知道她们恋爱的事了。 在她受伤的其间,细看最多的,就是他那双忙碌着帮他换药的手。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他的手,跟她见过的那些男人的手,都不一样。 不是细长斯文,如芝兰竹枝的手,却在抚贴她的伤口时,她能感觉到他的手是粗糙宽大,黝黑温厚的有气力的,是双能燃起他人跟自身生命,意志力极其强劲的手掌,她能从他的手温里,感觉到他眼里的好强、执着、行事鲜明且果断的模样。 所以,他小心翼翼的替她换药时,她总是有些脸红害臊的,她总不能让他发现,她一直偷偷的观察他的手吧。 也因此,在婚后她就特别喜欢不时地抓着他的手掌,细细的抚摸着他的掌纹。 有一回,她终于发现他的左右手的掌纹,有些不同,右手掌的纹路更是有着跟常人不同的断掌纹,天纹跟人纹是合成一条线的。 她细看,像是在想这断掌是有什么寓意吗? 方逮像是猜到她的疑问,便握捏着她的手,用她的手指,去指着自己的右手掌纹告诉她, "小时候我奶奶带我去庙里祭拜,有个在庙旁的算命先生替我免费看手相,就铁口直断的说我这种右手断掌的人会克六亲,甚至从小就命运坎坷,命却极硬,脾气大性格固执,听不进人劝,责任爱恨都极为强烈,人生不是大好就是大坏。" "我奶奶当时听见,都快吓坏了,深怕我跟我爸一样,走上不归路。可是我当时不信,我觉得命运在我自己的手中..." 方逮说到这还淡淡一笑,像是不以为意这些命相戏语,就搂着她,任她的手指在他的右手断掌纹上摸索。 "可是我信。" 商容把他粗糙的掌面,就放在自己的脸庞上,头发披散下来时,明眼见到她有点婴儿肥的脸颊就像是被他得手掌,给捧在手心的样子。 "为什么?这术士说的都是不好的,不科学的,为什么要相信?你就不怕,我所谓的克六亲,也会克你吗?" 方逮有些意外她的回答,因此他也好奇她所相信的原因,他就耐心的等待她的回答。 她突然灵巧的翻身,就像只猫的趴在他的胸口上,掰着手指对他解释分析, "克六亲就是跟亲人父母的缘分不深,所以有许多事都只能依靠自己,因此才会从小坎坷,可是命硬就代表你的意志力很强烈,你去克服这一切的同时,只能依靠自己,其中的孤单寂寞只有自己能支撑自己。另外有责任感的人,多半都是顽固不听劝的,至于爱恨分明,不就代表如果爱上了,就会不顾一切的投付所爱。我觉得你就是这样的啊,有担当,不服输,责任心强,我就喜欢你这些特质。" 她顺着姿势整个人,就往前圈住他的脖子,然后整个人趴在他的肩上, "至于害怕吧!有些女孩子可能会犹豫或是考虑,但很不巧的小时候我也批过八字的,老先生说我命好福荫厚,命中带有福星的,一生不愁吃穿,将来还会嫁个很有才能的好丈夫,一起白头到老的。所以,我不仅不怕,还要辛苦你,照顾我到老了。" 男人这才知道,原来他只是不喜欢被别人随意的赋予了负面的标签,像是对他坦而然之的诅咒,可他会因为她的包容跟偏爱,而坦然的喜欢真实的自己。 他的眼里露出点点星光,胸口的呼吸沉稳的上下起伏,他抚掌捧起她的脸,本欲想亲吻她时... 她笑着玩闹躲藏,把脸埋进这个,右手掌有断掌纹的男人掌中。 她闭起眼的,用脸颊感受他的寸寸掌纹跟掌温时,手掌贴就在贴在他的胸口,轻轻地抚摸他胸口上的心跳跟搏动。在他的怀里时,她几乎同时感受到了他的心跳跟脉搏同步一致的生命力,是紧紧拥抱着她的。 她知道这个右手掌有断掌纹的男人会一直竭尽全力的把她捧在手掌心上,她也相信自己可以跟他的断掌纹一样,穿过命运天定,不知分寸的去爱他,直到时过境迁,物是人非,悲欢离合,生老病死。 因为他是她的太阳,她的世界都可以围绕着他转。 第四十章艳遇 时间:2007 地点:市医院 夜里,林息穿着病号服,步履有些缓慢的从妇产科的病房,走过来外科的病房过来看商容。 可是,这是三天了,林息听方逮说,商容这三天来一直都昏昏醒醒的,没有完全清明清醒过。 在那场公交车劫持的连环车祸里,有八个人死亡,二十几个人受轻重伤不等,成为近五年来双子楼最引人注目的大案子。 林息在病房外,透过门上的玻璃,看到方逮一个人默默的坐在商容的病床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有时候林息真的不能不承认,方逮的细心跟额外的注重安全,确实是有必要的。 就像,林息在大学时,就曾经因为方逮开了不合乎他人设的车,而怀疑方逮的为人处世不是那么的老实踏实,甚至怀疑他这么个所谓原生家庭困难的人设是假的,是为了欺骗单纯的女孩子用的pua招数。 因为正常人的一般收入,怎可能还不到年纪三十,就能开上欧系的车款,就连她前夫余生都是家里有帮衬一些,才能开上较好些的车款。 如果不是商容跟林息抱怨,说方逮为了要给她买一台,上班可以代步用的汽车,而想去贷款买一台在综合考量下,负担会过重的欧系车。林息可能永远都想不通,当年一个收入不高,还未到三十的男人,居然敢花大钱买好车的用意是在哪里了。毕竟懂车的人都理解,买车不是只得付买车的钱,还要负担后续的各种保养花费跟高额税金,甚至说越坚固的车就代表油耗量会越高,每个月在消耗油料的家庭开销上就会越多。 所以,当年林息觉得方逮不太靠谱跟踏实,也是如此。 因此,林息从中得到两点启发性,一是,用单一条件去推论事实,是有极大的可能会产生与事实偏离的谬论;二是,方逮确实是个性格上有些奇怪的人。 不过也很庆幸,因为方逮没有妥协,商容才能在无法置信的车祸中存活下来,重要部位被安全气囊跟异常坚固的钢构保护着,幸运的只有脑震荡跟有点严重的外伤,全身甚至连骨折都没有。 大概没人能理解,方逮对于健康安全至上的原则。 只要他有能力,他就会尽他所能保护她的坚持。 所以,后来方逮看上的车还是买了,毕竟商容自己也在同学会亲口说过,自己不管在大事还是小事上,都拗不过她老公。 时间:2006 地点:海景餐厅 他们警大毕业同学,每一届都有独特的默契。就比如说,他们这一届的老同学们,每年就总会有一次的同学聚会,是办在海景餐厅。大家都说是联络感情,实则就是保持人脉的流畅度跟八卦别人的是非,算是一种增添忙碌的生活调剂吧? 有个比较碎嘴的隔壁班男同学,想起自己有个五官艳丽,气质妩媚的大美人朋友叫金素丽,是个老跑医院的药代,知道他们警察的人脉广,前阵子居然来找他打听,市医院的外科主任方逮,他的老婆是什么类型的女子?是不是个绝世大美人? 金素丽还透露说,他们公司对方主任利诱没效果后,他们老板就找了几个美女药代过去跟方主任谈事情,甚至明显到已经暗示出,可以让彼此都各取所需的色诱了,可方主任的态度不仅冷漠,甚至还不留情面的下逐客令。连他这个这个胜率有九成,双商都高的朋友都败北而归,气的人家姑娘好几天都食不下咽,怀疑起自己的能力跟美貌了。 而这个老同学知道,商容跟方逮早已经结婚多年,也知道男人对年轻妻子的新鲜感会比较长久的情况下,看到商容今年是自己一个人来参加同学会的,也猜测,他们夫妻两的热劲大概也快过了吧。更别说方逮现在也算是有了一定社会地位的男人,身边受吸引的女人绝不会是少的,这位老同学也算是带着好奇,便想着打听他们夫妻感情,到底还稳不稳妥。如果是不太稳妥的情况,他也可以在他的朋友面前,卖一些人情讯息。 所以,这隔壁班的老同学,就当着老同学的面问商容, "商容你跟方老师结婚多年,你们家的大事小事都听谁的?眼看着我们同学也有好多人要结婚了,你跟大家说说,你有没有什么特殊的驯夫技巧?" 商容好像没发现这问题有什么不妥,就想了一下,然后掰着手指没心没肺的笑着说, "我家是小事我老公决定,大事也是我老公决定。至于什么驯夫技巧吧,我也不懂,反正结婚就是找个自己喜欢的,比较重要。有爱就没问题。" 其他老同学听见,众皆惊呼,甚至有几个别班的女同学听见,就挤过来劝告,"不是吧,我们都是新时代的女性,商容你这结婚后也太没尊严了吧?怎么什么都听你老公的,不怕他把你吃的死死的?你那么纵容你老公,小心以后,有你哭的时候。" 商容不理解,家里的事都让方逮决定,为什么会跟她的尊严有关?能者多劳,不是这道理吗?她老公比她聪明还要厉害,听他的为什么不好?而且这些女性在语气中,好像一开始就把丈夫当成防范的对象,这样的感情跟婚姻,对女性来说不会太过辛苦跟委曲吗? 她看了一直不做声的林息一眼,林息耸了下肩,像是也不理解,只默默的自己吃蛋糕。 商容被他们逼问的眼神,看的有些尴尬,这才有些不好意思的坦诚,"可是...不管是家里的大事还是小事,我老公都比我还懂。像家里要买什么锅,要不要买烤箱,甚至说哪个牌子的刀子或是除尘器好用,他都比我清楚。大事的话,买车跟投资我也都不懂,听我的,这钱会全亏吧?" 她说完还尴尬的笑了下,她突然觉得自己真的挺糟糕的,好像没有什么东西是擅长的,小事不擅长,大事也不行。 可本来还想八卦,甚至想打听什么隐私的老同学,在听商容说完后,全都安静了下来,像是觉得自己碰了什么软钉子似的,一点甜头都没吃到。 只有林息撇嘴笑了一下,像是清楚有些人确实是装着花花肠子的。 因此林息知道商容没发现,这些老同学所谓的好奇心的八卦,是有点想看笑话的意思在的,虽称不上多恶毒,但是商容好像不懂,有很多人其实是见不惯别人好的,揶揄跟挖苦或是讥笑,其实都是同义词,只是有些人喜欢用揶揄来掩饰自己看不惯别人好,想找机会讥笑的心思。 林息突然看见,方逮就从餐厅的入口处,从另一侧绕了整个海景餐厅的左右打量过来,像是在用寻找谁的眼神走了过来,林息见商容还在陪笑着跟老同学东拉西扯的,林息就用手肘推了商容一下,用眼神暗示她老公来了。 刚还在跟老同学有一句没一句聊的商容,瞬间的站起身,朝远处的男人挥手,不等男人走过来,她就扯了包,根本就不顾虑什么面子自尊的问题,自己就迎了上去。 她欢快的样子,林息都怀疑,会不会下一瞬,她就抱了上去。 可男人像是来的有些着急,领带还没来得及戴,就塞在他西服外衣的兜里,额前的一些刘海有些散乱,相比较平时的拘谨,却多了几丝潇洒的感觉。 方逮在这种事上,一点都不扭捏,开口就解释自己为什么那么晚才来, "抱歉,本来说好陪你来同学聚会的,下班前临时有个急诊。你们都吃了吧?我过去跟余生他们打个招呼吧?" 商容见到人,就直接指着自己的头发,暗示他的头发有些散乱,方逮却自然而然的低下头,让她帮忙整整,像是夫妻间早有了旁人无法理解的默契。 她稍微用手指把他的刘海拨好后,就主动的靠上去勾住他的手臂。 商容甚至在想,如果真的赶不上也不打紧啊,反正聚会每年都有,今年没办法陪她,那总有一年是可以陪她过来的,"老公,你该不会一下手术,就马上赶过来吧?" 方逮淡然一笑地点头,就算赶不上一起吃饭也没关系,但是他想过来接她。 商容突然从自己的精品包里,拿出了一块完全搭不上边的奶油苏打饼给他, "肯定还没吃饭吧!怕你又犯胃疼了,要不要先吃点?" 他有些意外,商容居然会随身带着奶油苏打饼。 因为总没时间好好吃饭,所以他有习惯性的,吃这种便宜又方便的饼干止饿,方逮接过手后,才发觉他还真的是饿了,胃也因为胃酸过多,有点不舒坦的感觉。可他刚才只着急赶了过来,完全没发觉自己胃已经有些不舒服了。 商容笑盈盈靠在他身边,还转头看了那些老同学,才发现墙上的大钟已经显示,现在是晚上十点多了,她觉得这时间可快的真快,便提醒他, "你先去跟余生还有向阳他们打个招呼,我去跟服务员拿我刚点的菜,拿完我们就可以直接回家了。" 她才刚说完,方逮便关心的问道:"你该不会为了等我,也没吃什么吧?下回别这样了,我如果饿了,可以自己在外面随便吃吃的。" 商容早就猜到,他可能又突然有急事了,因为她老公是个极其守时的人,只要迟了就肯定是有要事的,而且肯定都连饭都没有好好吃的,她便找了个合理的借口,"你去年不是说,这里的何首乌鸡汤味道不错吗?我跟餐厅买了三份,一份等会回家热一下,你就可以吃了,另一份明日我们带回去老家,给奶奶跟以钧他们尝尝看,剩下的一份就冷藏,我们随时想吃都很方便。" 方逮点点头,就笑着见她走远。 他本来还在担心,商容会不会生气他迟到的事,可看到商容刚才递给他的奶油苏打饼干,他突然有点百感交集。 原来她一直都记得,他喜欢吃这种两块钱不到的奶油苏打饼,甚至还随身携带着。 回家的途中,商容又看着车窗外的路灯飞闪而过,不自觉地在车上哼了一段轻快地情歌,方逮觉得挺好听的,便随口问她,"这歌挺好听的,是最近的新歌吗?" 商容愉快的朝他点头,甚至开始滔滔不绝的跟他分享,显然就是分享欲爆棚了,"我跟息哥意外在一间商店里听到的。里面的歌词我很喜欢,我觉得是这几年里,最真挚的情歌了。" 方逮哦了一声,又转头笑着问她,"歌词写了什么?" 他本来以为,大概又是普罗大众认知的那种,写着男女情爱的爱不得恨别离的缠绵情歌。 谁知道,商容轻唱了一段的歌词,却让他愣住了。 "都可以,是真的,你说的,我都会相信,因为我,完全信任你。" "我想说,其实你很好,你自己却不知道,从来都很低调,自信心不高。" "我想说,其实你很好,你自己却不知道,真心的对我好,不要求回报。 爱一个人,希望他过更好,打从心里,暖暖的,你比自己更重要。" 他看着她哼歌的目光跟浅浅而出的歌词时,他有些动容的呆住了,沉在心底深处那颗挣扎跟混沌的卵石,好像瞬间也被她捂着暖暖的了。 人心,好像就是这样一日又一日的,被温暖起来的。 就跟感情也是一件又一件的小事,一天一个拥抱,慢慢汇流而成的鹣鲽情深。 而能被驯服出来的爱情,就绝对不会是他想要的那种无可取代。 直到后面的车,提醒他交通号志转绿了,他才回神。 他轻轻咳了一声,低语像是有些不解风情的直说,"挺好听的。" 可能有些晚了吧!又或者是在他跟黑夜都沉默的氛围下,她也有些困意了,便习惯的拿取方逮会放在车上的毛毯,盖在自己身上。 然后,她转头俏皮的跟方逮说了声,"老公,晚安,我要睡了。" 他笑了下,提醒道:"睡吧,到家我喊你。" 他眼底藏着一些,他妻子不知道的心事。 他现在的身份头衔,是给他带来事业上的不少满足感,也能给他有让妻小生活的更好的底气,可是世界上的所有事,都是福祸相依的,有好事,当然就有麻烦事。 他见商容睡着后,眼神看向无边际的远方黑夜,若有所思的想起,他今天收到了一则过于火热挑情的麻烦讯息时,他的眼神瞬间严肃又幽暗了下来,像是黑夜里,深不可见底的大海,浪高或是浪低,只有他自己知晓。 第四十一章驯服 时间:2006 地点:市医院 方逮才刚从刀房出来,洗完澡边走边看着手机,看到商容给他发的讯息,跟他撒娇要他陪着去同学会,他才微微垂眸微笑,好像一整天的疲累,都因为这封讯息被疏解了。 可他才推开门,就见到一位不速之客出现在他的眼前,他这才细看,发现这个访客,是个大美人,甚至还放松的翘着二郎腿坐在他办公室的沙发上里。 第一眼,他只觉得这女人非常没有规矩,后者他才能因视觉,确认眼前的女人是个玲珑有致,又标志明艳的大美人,而感受到对方的性吸引力的。 可是,那也仅仅只是男性视觉上,最直接的性吸引。 女士直接站了起来,身上一股远似柠檬近若美腻的铃兰花香气,这女士甚至主动伸手跟方逮示意, "方主任,我是南康生医技术的金素丽。很高兴,今天能见到你。还希望你能给我多些时间,让我仔细的跟你介绍我们公司的多合一高频电刀。我相信你只要给我点时间,一定会感觉到我们公司的高频电刀让你惊艳的。" 方逮显然连回以握手都不想,只不动声色的坐回自己的办公桌前,整理桌上的文件,连想让人给金素丽送杯咖啡或是红茶的想法都没有,他低头浅浅一说,"我的行程表里,并没有预订要跟金小姐见面的行程。金小姐若没其他的事,还请离开。" 金素丽出乎意料的一愣,可一改尴尬的气氛,反而软声嗲气的翻找自己包里的资料,眼神也勾人的一直盯着方逮的脸看,她这仔细的瞧,才知道这外科主任方逮,可比网上的照片更英俊一些。 金素丽想,同样都是合作的特殊关系,要跟那些老男人纠缠,倒不如跟这英俊又年轻有为的男人,不是更值得吗? 金素丽丝毫没有因为被怠慢了,而有任何生气或是尴尬的样子,反而更加放轻音调,连看着方逮时,都刻意让眼珠是由下往上,柔情勾人的看着他。 一个大美人就用如此卑微的低姿态看着男人,她想着,只要是个男人都会动了恻隐之心吧? "我从前辈那,听闻多次方主任的事迹,所以一直很仰慕方主任的为人,更是敬佩你的高超技术,没有事先跟你排定见面时间,是我的错。但是我师兄就在市医院里担任医生,是他见我多次跟你的助理联络,一直苦于联络不上,他这才帮了我的。还请方主任别生气。" 方逮看到这美女故意走到他身边,他只好转身,把这椅子给退后了点,就面着这美女,想看被下了逐客令后,她还想做些什么。 可是金素丽刻意用这种低姿态,甚至是礼貌性的弯着腰点着头的,把想文件递到他的腿上,手指还没碰到他的大腿,方逮就故意坐远的退了开,金素丽见被软性拒绝,她的眼神还是十足的暧昧,抿着红唇,远黛如山的羽玉眉,像是给这女士增添了一丝的性感跟魅力,只要是个男的都懂,这是什么意思。 可方逮不为所动的,把接过手的文件拿到桌上,重新滑顺的坐定到办公桌前,把文件给翻开,眼神快速的扫过,说话时没什么情绪,"我还有要事,请你长话短说,两分钟一到,请你马上离开。" 方逮知道这是某间医材公司,派任过来想说服他的女药代。可他早就读过这间医材公司想推荐他的高频刀资料了,他甚至还找过同业的评价,他觉得当下还不适合跟这间公司合作,因此他一直是拒绝跟他们药代见面的。 而眼前的女药代,显然是用了人脉,让他的师弟带着她能进来他的办公室。 金素丽本想站在他的身边,但被方逮冷眼看了一眼后,她就隔了些距离的弯腰指着桌面上的资料,甚至柔声柔气的说道:"方主任,我们公司的新产品多合一的高频电烧刀,真的对你们外科很有帮助的,俗话说的好,好马也得配好鞍,方主任的外科技术那么好,如果配上我们公司的好仪器,绝对会让方主任你,在刀房事半功倍的。" 方逮顺着金素丽美甲指的方向,甚至看到纸页的边上,就写着她个人的联络方式,显然这就是种另类的暗示吗?方逮苦笑着,现在连他这种人,都能碰上被美人投怀送抱了?他怎么觉得,这有些讽刺呢? 可金素丽藉由翻找资料的原因,不经意地走到他的身边,就靠在他的边上,与他同看一份资料,说话时温温柔柔的解释资料里的数据,翻页时甚至不经意的抚过他的手背,可方逮依然还是巍然不动,甚至面无表情的就看着这女药代提供的文件。 金素丽有点摸不透方逮的心思,她的同事告诉她,市医院的外科主任非常难搞,软硬不吃,有点姿色的同事尝试约他吃饭,想勾引他上钩,都没有下文。如果她不下重本,恐怕还是吃不下市医院的单,这市医院的外科只要愿意采购他们公司的高频刀,这在市里就是种不用成本的推广方式了,到时打着市医院的保证,这销量只会节节高升的,因此她只能拿下眼前这个年轻有为又英俊的外科主任。 金素丽放胆子的扯了下自己胸口的领子,若隐若现的好身材完全暴露在方逮的眼前,她甚至软言说道:"方主任,你们这有提供冰红茶或是果汁吗?你不觉得你办公室的温度有些高吗?" 可方逮还是沉默的一句话都不说,他的眼睛像是无焦距的盯看着资料,完全不因为她刻意拉领子或是稍微妩媚点的动作,而胡乱看。 可金素丽见过不少男人,从来没有男人会对她一点感觉都没有的,所以她大胆的怀疑,方逮此时可能是在天人交战,因此她更是起心动念的,尝试性的用手指摸了方逮的领带一下,眉眼媚丽的笑着捏摸了下他的手背,"这领带稳重的很衬方主任你,但我觉得红色的领带会更适合你的身份,男人吧,多了几条更适合的领带,也不算什么。更何况是方主任这种年轻有为又英俊的男人。" 金素丽的话,像是故意的话中有话。 因为她知道多数的男人,只要听见这话,多少都会升起一股得意之样, 毕竟谁不喜欢被夸呢? 更何况还是男人被夸自己能力好,本该就值得有三妻四妾,妻妾成群。 毕竟谁不想当皇帝,当大老爷呢? 三妻四妾,似乎在多数人的脑袋里,早就成了手中握有钱、权、利的代表。 因此这些成功男士,在外面有了小家跟情人,似乎也是一种身份象征了? 可让金素丽意外的是,方逮听了这话,不仅没给好脸色,甚至一点欣喜之意都没有,只赶紧的收整好自己的领带,连表情上的不悦都不在收着,他甚至在想这女人动手动脚就算了,还拿他妻子为他挑的领带开玩笑,这才让他生出极其厌恶的感觉,看来这条领带今晚得好好洗过,去去霉气。 可是,尔后他又突然在想, 到底是怎样的女子,才会愿意把自己跟男人的领带,相作以比拟呢? 又或者说,是怎样的男人,在听到陌生女子要当自己的所有物时,就会脑子发烫,理智不清醒的为眼前的情色跟虚荣发疯? 嘴里说是可以各取所需,可倒不如说,他觉得眼前的女人,是想用性爱跟形色跟虚荣来驯服他的,一但他走进去了这个美人计,就像是被套上马鞍,钉死上蹄铁,准备被驯服了吧。 他沉默的佯装观看资料,便是小心翼翼的在翻阅自己的神性跟兽性,甚至是阅读自己的人性。 神性告诉他,这种各取所需,一但沾染上了,他未来的每一步路,都将会被绑死,也会失去问心无愧的平静生活。人生,也不再是能由自己所掌控了。 兽性告诉他,这个美女药代为了利益,可以满足他的虚荣跟生理需求,也能再为了其他利益,出卖他,让他身败名裂。如果是狠心点的男人是有两全其美之法,是会让她人财两失,什么都得不到的,但他觉得浪费时间跟精力在这种事上,他觉得不值得。 人性告诉他,如果他屈服兽性,那么不管选择哪种做法,他都会失去他妻子对他完全无疑的信任跟爱的。男人如果管不好小头,那么在满足了一晚上的情色跟虚荣后,要面对的可不是能挥挥衣袖,不带走任何一片云彩,这般潇洒的事。 他光是假想商容如果知道这事,会跟他夫妻分心,不再依赖他,不再用倾慕的眼神看他,甚至会流泪的看着他,他就全身不舒坦到极点,像是知道下半辈子等着他的,可能会是孤苦悲愁跟后悔终生。 他不愿意为了满足兽性,而冒这一点点,可能会失去她的风险。 因此,他拿起座机,不再言语的直接打到保安室里, "可以请你们过来一趟吗,我办公室里有位不速之客,打扰到我办公了。" 金素丽以为自己是听错了,她从小就长的貌美如花,从来就没有哪个男的,会真的对她那么冷漠跟无情的。多数的男人或女人都看在她长的好看的份上,总是极尽的照顾她,各方面给她好处的。甚至,她的脸跟姣好的身形替她谋取了许多意想不到的好处,房子、车子、金钱、人脉,她都比努力平凡女孩都还更优越。 可现在这个刚冒出头的,年轻外科主任,居然会拒绝她? 她有些气急败坏,甚至再看到保安进来时,口不择言的脱口而出,"你们不能抓我,我可是怀了这男人的孩子。" 保安还在面面相觑时,方逮突然威严的抬谋,嗓音顿时像洪钟似的发散威严,他厉声的喝道:"请你自重。要是不想上法庭,还请你马上把话给说清楚。否则我会请我的律师,控告你损毁我的名誉。这两位保安大哥,可都听见你说什么了,他们两可以当我的证人。如果有需要,我也马上安排你到楼下妇产科检查。到时我们可以上法庭,直接去讨论,你到底有没有怀了谁的孩子?" 金素丽像是被方逮的威严给吓到了,心里发虚的觉得,这男人非但不怜香惜玉,还能瞬间的紧咬住她的失误,猛打她因为气急败坏,而显露出来的弱点。 金素丽大气不喘的知道,今天她是踢到铁板了,连说话都期期艾艾的,她知进退的朝方逮道歉,"方主任,很抱歉,刚才我只是跟你们开了个小玩笑,不是故意要毁坏你的名誉的。也请两位保安大哥别误会,我跟方主任真的什么都没有。" "如果没事的话,请两位保安大哥陪这位小姐出去吧,我还有要事。" 方逮表情阴沉,连头都没有抬起来,他在气恼,这女人随口一句玩笑话,要是让人误会了,给胡乱传了出去,让他妻子听见了,那可怎办才好。也不知道这女人长的漂漂亮亮的,怎么会是这种不择手段的人,连说话都特意在引旁人遐想。 所谓三人成虎,不也是这样。 金素丽佯装镇定的出了办公室的门,可上了车就气急败坏的,给自己在双子楼任职的朋友打电话,请人帮忙查查这方逮到底是个怎样的人,或者说他的妻子是什么类型的女人? 金素丽很好奇,方逮这男人难道一点弱点都没有吗? 殊不知,再怎么平澜无波的男人, 他们的冷静,都是在挣扎过后,去冷静的分析,甚至克服生理,所得出的平衡。 可这世界上,哪有谁是圣人呢? 无论在挣扎时的风浪有多大,雷雨交加的有多汹涌, 只要最后能找到自己在乘风破浪时的平衡点,那也就够了。 第四十二章脓疮 时间:2007 地点:市医院 林息回过神敲了门,正想打开病房门时,却发现门怎么会是锁着的。 林息从门上看到方逮坐在病床边的身影,她真的越来越不懂方逮到底是在想什么了,想跟商容离婚是他,现在又满心依依不舍,心疼不已的也是他。 如果不适合,那他狠心一点,早些成全两个人的未来,不也是好事一桩吗? 他做的这些,如果让商容知道了,不就会更加难舍难分吗? 只见,方逮恰好抬起头,看见林息的身影在门外,他便缓缓起身,走了过去给她开了门,见到人后,甚至还小声关心的说,"林息,你的脸色很不好看。你现在应该要多休息的。" 林息皱了眉头,见方逮整个人显然有些过于疲惫的样子,眼里红色的血丝,有些杂乱的头发,跟完全不想整理的胡渣。 林息觉得方逮这人不知道是怎回事,可能是职业素养的关系,他总是习惯的先关心别人,而不关心自己,至少林息觉得方逮现在可比她还要糟糕跟疲倦不少。 林息没有回答他,只是走进商容的病床,摸摸她的手,沉稳的问方逮, "容呢?她清醒了吗?" 方逮语气平缓,就像是在谈论例行公事,"今天有醒来,可昏昏沉沉的,认不得人, 刚给她挂了加药的水,是睡沉了。" 林息看着昏睡不醒的商容,突然想起顾久告诉她,商容在急救时,有几次完全呼吸心跳停止了,她根本就无法想像,如果医生当她的面告诉她,商容很有可能救不回来,她会有多消沉跟害怕,"如果三天前,容的亲属在手术前必须签署放弃急救,你会签吗?" 病房里昏暗,林息根本看不清方逮的表情,他也一直沉默,直到开口时,说话却是沉沉缓缓的,更像是夹带一丝的自嘲,"我现在早就没资格了,再说这些有什么用。" 林息叹气,按理说夫妻之间的事,是外人怎么管都管不懂的,她也不想管。 可是,林息不想看商容继续伤心,一直颓废下去。 "她没半个亲人在身边,还昏迷着,如果她爸妈知道了,就算临时找来的看护员,你想能有多尽心?" 方逮突然吐露出了一段话,像是他挣扎了很久,才敢说的出口,"她爸妈还不知道, 医院这边就以我知道了,就当成有通知家属了..." 因此,林息故意激他, "你或许,该告诉她爸妈的,她爸妈或许也不会真的完全慢不经心。而且你们离婚了,在法律上,你们确实也已经不再是亲属关系了。" 方逮却是直接的转移话题,像是不想讨论这件事, "我去给你买点吃的吧...." 因此,林息沉默了一会才坦然而语, "我知道她伤了你的心,不管离婚也好,分居也罢,但只要你欺负她,我就不会坐视不管的。" 方逮点头,看了昏迷不醒的商容一眼,他心里也知道,这几天就这样静静陪伴她时,他甚至想,假如她能在醒来之后,愿意跟他坦承一切的经过,跟承认她只是贪玩喜欢新鲜感,已经后悔爱上别的男人了,那么他还是会心软。 至少,他当下的瞬间,是知道自己放不下的。他会下意识的把门锁上,是知道自己跟商容已经是离婚的事实了,因此在法律上他已经不算是商容的亲属关系了,所以他也没资格决定商容要去哪住院,或是要不要放弃急救治疗。所以他下意识的,害怕自己睡着后,会有人把商容带走。 林息见这空无一人的病房,突然想起,如果今天换成是她在医院里昏迷不醒,她的妈妈跟家人们,肯定不论是深夜还是在外地,都会第一时间的到她的身边陪伴她,所以林息能理解为什么商容那么依赖方逮。 因此林息喃喃自语, "都说钱能解决大部份的事,而能用钱解决的都是小事,可是,在珍贵的东西面前,钱又能买的了什么呢?" 方逮以为林息是话中有话,因此他咽了咽喉头,无奈道:"可是绝大多数的人只有在临死前,才会想通这个道理,可却不见得能原谅。去吧,快些回去休息一会,她我会看着。" 林息这才想起自己应该要感谢下方逮,"顾久跟我说,我腿上的伤是你处理的,谢谢你。" 方逮有些沉重的点头,对林息的谢意,没有任何表态,只是关心的像是老友之间的谈话又或者说是安慰,"我很抱歉,知道这件遗憾的事。这件事,不需要余生过来照顾你几天吗?" 林息清楚地知道,方逮定是知道了她小产的事了,可同时她也清楚方逮的人品,因此她摇摇头,过于冷静的说,"离婚后,这件事就跟他无关,我不想麻烦他。" 方逮听见直接皱了眉头,就算是离婚后,但凡孩子的父亲是余生,那在他的认知里,余生就是该负责任的。 但方逮也清楚林息性格上比较要强一些,因此他也不再勉强想多些什么,只是基于老朋友的建议跟安慰,"有很多自然流产都会在前十二周发生,而且几率也还不低...这些种种原因,其实复杂到也难以理清,到底是为什么..." "所以不管有什么疑问,林息你都不要有自责。当妈妈已经很辛苦,你不要对自己太过严格,也不需要责怪自己。生命的产生跟离开,有时候并不是人为可控的。" 方逮的语气突然温和,甚至试着用医学的观念来安慰她,他在妇产科轮科时,曾经看过小产后的女子,已经很是悲痛了,还因为妇产科医生不经意说的话,而造成女子的二次伤害。 唯医者,有时候不是只为了治疗患者的身体,有时候甚至是要照顾病患的心,跟安抚家属的心的。因此,他知道此时的林息,肯定是很难受的,他甚至觉得,林息是需要家人或是余生陪在身边的。 "就跟命运一样。" 方逮说这句话时,有些苦笑,像是感觉到确实有些事,不是他努力就可能获得跟圆满的。 林息强压掉鼻酸感,逼自己笑了一下,"既然如此,那方大医生,你在当一回好人吧! 把这件事栏在肚子里,别告诉任何人。做为感谢你的帮助,我就替你瞒了你给容献血的事....." 方逮怕被林息察觉到眼里的挣扎,他闪躲了下,像是害怕林息会问他为什么要做这些,因此他试着辩解,"她失血过多,到院前已经休克了,车祸外伤的人那么多,医院的血库根本来不及补......" 林息见方逮的解释态度有些窘态,便笑着回, "顾久说,她输了很多血,都快把她半个人的血都置换过一轮了..." 方逮继续尝试辩解,甚至连辩解也了无新意, "不是只有我的功劳,还有些是调来的冷冻血浆液...." 林息生动的朝他看了一眼,难得像是淘气又优雅的抱着胸,故意反驳的看着方逮, "我这话又不是在夸你的意思。你为什么怎么做,你自己知道..." 方逮却难的被说的有些哑口无语,困窘的转过身,像是在逃避林息的眼神, "反正我会基于医生的道德,不会随便向第三个人透露病人的隐私的,这你可以放心。" "那好吧!看你这在容这里,我就能放心的去休息了。" 林息说完,又看了商容一眼。 只见方逮这棵固执的参天大树,坐定在病床前,林息才放心地离开。 林息在离开前,甚至在想,好像很多事情跟事物,都只有在失去了,才会开始后悔甚至是想念... 人啊!为什么总那么的为难自己,像是不把自己跟身边的人弄的浑身狼狈跟心碎,就不知道罢休! 夜里,方逮也没有任何想闭眼休息的睡意,反倒是突然想起,他在看了新闻报导后,又今天看见双子楼的同仁,在群里讨论这公交车的案子。他自觉这两边说法上有些疑点,便私下问了几个,在双子楼里能说得上话的朋友,对于这案子的一些细节。 他这才怀疑,商容因外伤性大失血,而差点死亡,是跟双子楼的有些单位急救不力有关。 方逮还在细想这整件事时,他兜里的手机,突然传出震动。他看了手机一眼,又看了商容依然还是在安睡的睡颜一眼,他才走到洗手间的角落,小声的接起电话。 "余局,这么晚了,你老还有事情找我?" 余鉴明对于方逮向来直话直说,毕竟他们俩已经是二十多年的老朋友了,某方面来说余鉴明算是,亲眼看着方逮一步一脚印,踏实勤勉的长成现在这般成熟的样子的,"上回跟你提到的药物戒勒所,最近应该就有定案了,我比较倚重你的眼光,我希望你能当戒勒所的总召集人,帮我拟一些,对科且你认为可靠的医生。" 方逮突然,就缓缓地把身体靠在墙上,他透过晕黄的灯光转头,看着还躺在病床上的商容,他若有所思的在想,他希望自己的事业能越来越往上走,甚至能达到外人所谓的认同,才因此才跟科里师兄的争了主任的位置,其实他不是很爱很花时间在行政跟管理的工作,可是他希望自己在商容的父母亲面前,至少别总让商容夹在丈夫跟父母中间为难。 只有他越来越出色,社经地位有了自己的优势,才能证明商容当时选择他,并没有错。 都说男人的野心,向来跟喜颜慕色逃不了干系,因为有了原始对性的冲动,所以才产生自己都想象不到的权力欲,但他在想,他自己是这样的男人? 或许是,或许不是。 尔后,他看着洗手间的点点干掉的水痕,水会因重力的吸引而自然地往下流,那么男人为什么,不能因为对爱原始的本能,而去争权夺利。 他也希望,自己的妻子能在他身边越来越有安全感,也希望自己未来的下一代,不用吃跟他以前一样受过的苦,遭人唾弃跟看不起。 因此,他语气难得有一丝的自信, "余局,我想这件事我没有拒绝的余地,这是我的荣幸。" 后来,他又侃侃而语, "你我早就是多年的忘年之交,你甚至像是我长辈父兄,有些话我不想对你藏着。 我听双子楼的一些朋友说,商容这次的意外是有机具组的失误,所以才导致延缓送医。" "是你鼓励我,让我从长满蛆虫的垃圾堆里爬出来的,我永远都记得。但是一码归一码,身为她的丈夫,说不生气双子楼的失误是骗人的。但是我信任余局的为人..." 余鉴明听方逮应了之后,也松了口气, "好好,不枉我们两认识多年,有你这句话就够了。生气是应该的,没有生气只有感谢,才是脑子不正常。只要你信任我就足够了,给我些时间,我会让事情回到轨道上。" 病房又恢复安静后,方逮才想起,为什么要成立这药物戒勒所的原因。 是因为近三十年来,市局为了要根治防范未成年男女的吸毒问题,左右请许多专家来研究方方面面的政策,可是在严刑峻法的威吓之下的效果,却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反而让一些不怕死的底层人,更愿意冒险去做这些事。 余鉴明跟余生方逮讨论过,这两年甚至还有很多未成年少女参予运输跟制造毒品,有个男孩子被人利用去走私贩毒,结果被抓到时刚好满十八岁了,今年法院开庭后出判决了,一审是判处死刑。 一般中阶层的人或者是日子顺风顺水的人,可能很难理解为什么那些孩子会宁愿冒着死刑或是无期徒刑的风险,去做这些事。甚至有些毒贩给那些孩子的报酬根本不足贩毒的百一,可是那些孩子可能就为了五千一万,就愿意去做这些冒险的事。 多数人看到这孩子被抓的画面,新闻访问邻居得到的资讯,可能会觉得这些孩子非常糟糕,总把自己的头发染得五颜六色的,不是抽烟就是酗酒,有些甚至刺青吸毒,私生活混乱到染上了性病或是其他血液传染的疾病,像是拿着自己的人生在随便糟践,有些跟他们在一起的女孩子,未成年就生了孩子,把孩子就丢在公厕里,也让这世界上又多了一个弃婴。 只有少数人会为他们感到可惜,觉得他们人生还没开始身上就有了污点,但是更少人会去想,为什么他们在做这些事时,不怕无期徒刑或是死刑? 可方逮在想,如果是能生活在有爱,无忧无虑的正常环境下,谁会愿意把自己活的那么狼狈呢?那个被丢在公厕的弃婴,他长大之后,会怨恨他父母吗?为什么要带他来到这世界上,过上毫无尊严且没有希望的人生,爸爸妈妈是毒贩,跟他是毒贩,他觉得其实也没什么差别吧。 这些顺风顺水的人,可能无法理解,他们这些人只是想追求活着或是被尊重的感觉,就要花上多少力气,而想要公平更是妄想。 连一次饿到快要发疯,而忍不住想偷窃抢夺的饥饿感觉,都没有过的人,告诉你他知道饥饿是什么感觉时?说这种话不会让人觉得讽刺吗?也是,这些优越平凡的人哪里会有饿到去垃圾里翻找吃的可能,或是得与朋友一起吸烟酗酒才有被尊重,像是活着的感觉呢? 他们把茶来伸手,饭来张口视为平凡日子,所以觉得应该人人都跟他们一样有这种平凡日子吧。甚至有些人会把不能跟他们一样,去过上他们认为平凡日子的人,都当成是他们自己偷懒、不努力、不争气、品性恶劣,所造成的悲惨下场。 他们会先看着新闻报纸骂骂这些人,然后转头告诉自己的孩子,千万要努力读书,好好考试将来出人头地,别跟这些人一样,一无四处的成为社会败类去危害世界。 可是,他们明明什么都还没做过啊!就被人打上会危害世界的红印子了。 就在屠宰场里,一只只被盖上待宰红印子的猪。 他们殊不知,平凡对某些人来说,便是天堂,更是种遥不可及的幸运。 众人之眼的歧视,才是那条又深又远又广的裂谷。 既是隔开了人间跟地狱的距离,也划开了多数人跟犯罪者与其关系人的心海。 他们就站在裂谷的边缘,天堂的人跟地狱的人招手,希望他们好, 可是地狱之人觉得天堂之人举起手来,是想打他们跟驱赶走他们, 因为在人间的人都是这样对待他们的,他们总是举起手作势要驱赶走他们,有时恶语相向,有时笑脸迎人,但都是无一不是有机会,便会选择对他们痛下杀手。 那你说,在地狱的人被伤害后,会选择用什么手段报复呢? 既然都说是他们自己不努力改变人生,那为什么不一起来过来尝尝地狱的感觉呢? 地狱之人,终究会在忍无可忍的一天,把哪个倒霉之人,一起拖入裂谷身处,看不到尽头的无间地狱。 这个倒霉之人,有可能是又再度唾骂他的人间之人,也可能是想对他施与善意的天堂之人。 那你说,这公平吗? 可这对他们这些地狱之人而言,又何尝觉得老天或是社会对他们公平过? 所以,要尽力给他人希望。 只有希望,才能化解地狱之人的心中愁苦悲愤,甚至能因此减少生长在地狱之人。 而希望的根源,则是有着至少较为公平的机会。 例如:公平的受教权,公平的弱势福利,公平的升学方法,公平的考试竞争,公平的升职评选。 在这一层层的公平遴选之下,那些本来在地狱之人,会慢慢地对人间,甚至对天堂产生向往,他们的心中会开始有希望,会想象他们能有离开地狱的时候,特别同是地狱之灵,在他们眼前一个接个一个的离开,那些络绎不绝的背景,就是一种希望。 只要心中有团希望之火,他们便会在关键时刻,选择正确的道路,而不至于在地狱中绝望死去,又或者是在处决场的枪下,在唾骂下,背着监狱中的代号孤单的死去。 方逮前些日子,在余鉴明的安排下专门去了关押毒贩的监狱一趟,他在狱中看到这些毒贩,有老有少有男有女,还有明明该是稚嫩的脸孔,皮肤跟神情却被被毒品侵肤蚀骨的衰老消瘦模样。 不同毒品则会产生不同的身体表征,但同样都有脸颊凹陷,双眼无神,精神恍惚。长期注射白粉则会身上出现针孔,因频繁注射毒品而导致双臂的血管萎缩。而安毒冰毒的施用者,则身上脸上会出现毒疮,甚至口腔溃烂。 所以方逮看的出来,他眼前的这个名字早就被数字给取代,手臂上刺着夸张的鬼面刺青,且才刚满十九却被判死刑的少年,是吸食了冰毒的。 他看着这个毒犯少年时,在瞳孔的飞梭流光,有瞬间仿佛他是看到了自己,甚至是他的父亲。 方逮突然闭眼,他浅浅的问少年,"如果能出狱,你会想做些什么?" 少年无神的眼睛垂下,就看毫无精神的看着桌面,看着自己双手的手铐,少年举起自己双手的手铐给方逮看,甚至故意摇晃声音。 旁边的狱警怕这毒犯会做出什么伤害人的事,连忙过来制止,甚至威吓。 但方逮起身的张开手安抚少年,还说几句好听话让狱警别跟这孩子计较。 方逮继续坐定,他看着少年继续摇晃手上的手铐,他没有任何烦燥或是不悦的态度,只是又问, "监狱长说你是这里,最凶恶的毒犯。这里的人都怕你。" 少年不屑的瞪着方逮,"那又怎样?我不欺人,他们就得吃了我。" 方逮双手交叉的相握,他又问,"可是,监狱长说,你对你刚上高中的妹妹很温柔。总是记挂她,只要是清醒的就想给她写信。" 方逮从身边拿出一迭被退回的信件,可少年突然双眼发红的发狂,起身作势要攻击方逮,旁边的狱警顿时眼明手快的,把这少年给压在桌上。 狱警威严的朝方逮说道,"方医生,探监的时间已经过了。还请你离开。" 方逮看着这名少年被死死压在桌上时的脸孔扭曲且狰狞的,发出一种反抗的兽吼。 方逮离开前,从西服的前兜里,拿出一张学校刊报,就放在少年的头颅靠着的桌上, 他想,这张校刊,可以抚慰到他吧。 方逮查到这少年的妹妹,去年写了篇文章,得了全年级的作文佳作。 文章中,她写着,她最想念的人,是老顶着刺猬头,身上有着鬼面刺青,一个从小就会给她买文具跟冰棍的邻居姐姐。她说,她父母从小就在外打工,一年见不到两次面,虽然别人都说邻居姐姐坏,可是永远只有这个邻居姐姐是向着自己,会担心自己饿不饿的人,所以她从小就在想,到底是要选择饿死,还是要选择当坏人,还要来的好? 方逮第一次读完全文时,就有想流泪的冲动。他深知其道理,甚至知道为什么这个少年的妹妹,不敢写出,她真正想念的人,是她的亲生哥哥。 甚至不敢让人知道,她有个亲生哥哥是个毒犯,连在心里想念的名字,都只用邻居姐姐给取代了。 方逮浅浅的背过身,他微微仰起头,像是在克制流泪的冲动,接着像是在对那么少年说道:"你别怪她,她只能用这种方式...想念你。" 少年眼睛里的戾气突然跌落云颠,他潺潺流淌泪水,直至淹没了他的凹陷脸颊。 或许,方逮告诉少年的话,也想告诉那个他不能想念的人。 爸,你别怪我。 吸毒之人,身上会长出毒疮,那他们这些人呢? 是不是心脏连骨子里,也一处处的慢慢地把想念跟愧疚,甚至是埋怨怨恨累积成,长出愈合不了的脓疮。 第四十三章自弃 时间:1976 地点:东区 从小,方逮他父亲方正,就总说自己要出远门赚大钱,让他要乖乖听妈妈的话,然后一走就是未知音讯,远远回来一次不是带着满身伤就是满身酒气。 他看过漫天飞舞的纸钞,就在他爸妈吵架的时候,他第一次觉得,钱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值钱。 男人打碎很常见的那种酒瓶,几乎是满脸通红的朝女人大吼,"操,老子在外拼死拼活的,还不是为了帮你解决债务。" 女人一袭红色洋装衣裙,手指甲上擦着最鲜艳的大红指甲油,蔻丹朱颜,其实他母亲确实是个身材修长的美人,就是太瘦了。女人丝毫不在意男人的狂躁,甚至无所谓的说,"反正这孩子我是帮你生了,也算还了你为我做的这些,其他的也就这样吧。你现在都自身难保了,还是多想想怎么逃过警方的追捕吧。我的事,你少管。" 所以,方逮妈妈楚凝几乎是从小就不管他,偶尔给个五块钱就打发了他的纠缠,母子其实冷漠到像陌生人,邻居太太见他浑身脏的要死,还会规劝他母亲给他洗澡,他母亲只会用嫌弃的眼光看着他,只顾着把自己弄的漂漂亮亮光彩夺人的。 其实他妈妈嫌弃他的眼神,比被人指着头骂累赘,还让他难过。 他以前的家,是在商店街角最上层的铁皮顶房,由于是违法加盖出租的,墙上爬满了如墙癌的青苔跟弯曲像小蛇的水迹,楼梯扶手甚至都被雨水渗透的生锈斑驳了,走起路来都有种会吵醒极静尘埃的声响,他每次走上这个楼梯,都觉得自己像是巨人,他得小心翼翼的,否则会惊动起小矮人。 有一晚,有个他妈妈带回家的叔叔给了他钱,出去买吃的。他好不容易吃饱喝足,还买了瓶汽水要给他妈妈,正高高兴兴的走上阶梯时,还没上转角处时,就听到上方传出,有种像是女人诡异的哭喊声... 那声音像是婴孩或是猫,又像是他妈妈撕心裂肺的叫喊声,那声音辽阔的,直通他仰望还望不尽的阶梯,像是一阵又一阵扑面而来的林中虫雨,远看神秘,近看恶心。 他就站在三楼半的阶梯上,不敢再往前走上去,因为他很害怕,像野猫一样在哭喊的是自己的妈妈。因为,野猫总是一年有两个时节最容易发情,她们会前脚就踩在地上反覆的踩着,然后翘高臀部,举高尾巴,并将尾巴偏向一边,使劲的浪言疯语,极尽污秽的投其所好。 他曾透过门缝看过,那个女人也是这样子。 可是,他觉得那女人比猫还肮脏,因为公猫不只有一只,前后都有。 所以,至从他懂了,那猫的声音是发生了什么事后,他就不曾在喊她妈妈了。 像是这个所谓的妈妈尊称,在她身上有点违和。 楚凝更像是一个,只把他生下来的陌生女人。 门缝的那一眼,直到他的第二性征开始出现到接触到正常的性教育之前,他都觉得性是污秽的,甚至潜意识反感像他妈妈那种,外表修长高瘦,穿起衣服就像衣架子,但其实瘦到嶙峋见骨,会让人觉得好像为了美丽,连健康都可以不要的女人,也可以心狠的为了任何事不择手段,包含遗弃自己的儿子。 但是撇除这些事以外,其实多数的时间,他都不知道他妈妈去哪了,可就算他从满屋子都是垃圾酒瓶,堆迭满衣服的床上睁开眼,屋子里只有他一个人,生理时钟还是会准时的提醒他肚子饿了。 可,人好像会为了活下去,而用尽所有,去为自己寻找一条生路。 就好像不管用什么方法,只要能得到活下去的时间,在饥饿面前就没有尊严,不会有对错。 因此他从小就会因为饥饿而去早市,使劲且耐心的去翻找或是捡拾那些摊贩不要舍弃的烂菜叶,或是切掉的鱼头鱼尾,甚至是因为太丑或是过老而被丢弃的根茎类薯豆,就带回家自己开火,混着小区办事处半年一次送来的救助大米,煮成味道颜色奇怪的杂粥饭,果腹这又挨过一顿一餐的饥饿。 有时的清晨,他也曾意外见到班里同学的家长一边牵着自己孩子的手,给自己的孩子买好吃的,一边斜着眼看着四处跑浑身脏兮兮的他,又转头跟自己的孩子说,千万要好好念书学习,别像他一样不学好,整天混吃等死的,每天就只知道来这早市偷鸡摸狗,这种人以后长大了也一定是个社会败类。 他当时听见,只敢低头走的远远地,手里捡拾的东西却舍不得放,因为他一放,那他今天又得挨饿了。他好像很小就知道,尊严在饥饿面前,不值得一提。 饿死事小,失节事大,更是一句用来压制,人与生俱来就有的求生欲望。 只有丧心病狂的人才会用这种话来催眠饿肚子的人,让人宁愿在家乖乖饿死就好,别说话,保持沉默,别反抗。要是因饥饿,而不经意的使人受残致伤了,甚至杀了人,还是会被愤怒的人群大众,判以死刑。 或许他们认为,饿肚子的人应该乖乖的在家等死,或是自己拿根绳默默上吊也就算了,别出来祸害别人。法律至少还会考量犯案动机跟犯事后的态度,来判断量刑。可愤怒群众的愤怒,却是看形势跟激情在愤怒的,而不是凭着理智跟法律在愤怒的,当然更不可能以良善跟换位思考在愤怒。 方逮每天看着清晨朝露到人声鼎沸的早市,他甚至在想,自己的将来,大概也是困在这早市里,如果他能努力存钱或许会成为一个摊贩老板,要是混沌一点可能会成为早市里的哪些搬运工人、卖鱼的杀猪的男人,甚至老了后,就跟那些拾荒老人一样,天天拿着大大的袋子,四处搜罗别人吃剩的,不要的,然后老穷苦病的,就这样过一生,最后,应了算命的说他命途坎坷多舛。 可是,他实在不甘心。 他不甘心,他什么都没做,只是贫穷,只是为了想不挨饿,就被人投以轻视跟厌恶的眼光,甚至被唾弃驱赶。 他有时,甚至会把捡来的馒头,分给早市里的那个说不出话,只能趴在地上,发出呜呜声的乞儿。 他觉得乞儿是真的没有爸妈,他是有爸妈,却没人要他。 因此,他每每遇到能改变人生的机会,他便会每次努力地紧紧抓紧了。 他只是随便念了所不太入流的初中,却以这种身份,让众人跌破眼镜的考上市里最好的第一实验高中。 他当年升大学时在教育大学、医科大学还有理工大学里做三选一的选择。 可惜他这种黑名单上的人,就算有保举人,教育大学也是不可能接受他的,最后他在医科大学跟理工大学,选了行医。 至于,为什么选择行医,那也是因为,他很小就知道被人帮助,是种什么样的感觉。他没有饿死,是出于社会福利的那些大米,还有那些善良的大婶跟老板会刻意把一些卖不掉的菜肉留给他。 不过,他后来才发现,他一直感谢的大米,是有些讽刺的。 原来本该是给那些穷苦老弱,是一个月一袋大米的量,被人贪到剩下半年一袋,有时甚至是一年一袋,要是当年他只等着吃这大米,只把这希望寄放在这大米上,大概早就饿死了。 他那会才知道,人光有善良跟感激的心,是远远还不能够好好的存活在这种尔虞我诈的社会里的。 想活得好,他必须要有别人无法取代的能力跟技能,如此才能被社会所需要,因而才能得到多数人的重视跟尊重。 他上高中的第一个放学回家的夜里,他看到自己完成的入学手续跟第一实验高中的学生证件,他心中的不安感,才突然地放松了下来。 因为,他初中的老师,曾为了想阻止他,跟其他同学竞争学校的推荐名额,曾告诉他, 不是老师乌鸦嘴,像你这种祖上有黑底的人,实中是看不上你的,第一高中最重视品德,品德不好在怎么会考试都一样。 他当时使劲的吞咽掉那种,想发怒怨恨,甚至激情打人的念头,只是捏紧了手掌,不管心里头有多灼热滚烫,他只能把自己的气焰压低,低沉的跟眼前的老师道谢,谢谢老师你的提醒,但我不会跟你儿子竞争到的推荐名额的。毕竟他连校排前三十都有问题。 十四五岁的方逮,沉稳地离开,可他越走越快,如穿堂走风。 他跑过人群,直至无人之境的黄昏小巷,才从兜里拿出自己撕下关于父亲方正被逮捕的消息的,他突然悲愤且大声捏着报纸吼道:"你为什么是我爸爸,你为什么还不早点去死。" 他用力的捏碎报纸成团,就蹲在小巷里,以手掌抚住自己痛苦又狰狞的双眼,小腿微微发抖像是使劲了全身的力气,轻轻地有些隐忍的哭泣声。 他明明从来没做过任何错事,为什么就得背负他父亲的罪过,走完这一生。 既然如此,为什么他不干脆跟随他父亲的脚步,也去作奸犯科,快意人生呢? 毕竟,现在这些会轻视他的人,可不敢去轻视真正在作奸犯科的恶人。 妈妈,那里有个哥哥哭了。 有个穿着米色小花裙的小团子,指着方逮丢出来的纸团,跟旁边看起来像是小团子妈妈的女人说。 萧淑萍是个长相威严肃的女人,不高不矮,不太喜欢笑,她冷冷的看着还是半个孩子的方逮一眼,嘱咐那小团子,小容,哥哥的东西掉了,所以才哭的。你帮他捡起来,他就不哭了。 哥哥。今天是感恩节噢!希望你开心。 小团子捡起报纸团,还顺着手的把自己小包里的小蛋糕,一起就递到他的眼前。 萧淑萍牵着小团子要离开时,浅浅的背对着还是孩子的方逮说,这世界很残忍的,不论做什么事都要学会忍耐。没有人会相信眼泪的,更别说是男人的眼泪,会被耻笑的。 萧淑萍想了一下,低头看了自己手边的小团子,她拨了拨自己的长卷发,"我觉得,只要是个好丈夫好父亲,那就值得尊敬。连自己的妻女都保护珍惜不了,在外受多少人尊崇又有什么意义呢?英雄不是只能在外头当英雄,回家便当大爷跟流氓的。" 小团子突然笑着喊妈妈,拉拉萧淑萍的手,萧淑萍笑着转头捏了下小团子的脸,以后我们小容,也会找到能保护自己的英雄的,可就算没有英雄存在,也没关系噢!妈妈会保护你。 女人的身影很是优美,小团子走走跳跳的,直到消失在巷子里,方逮才有些怀疑,以为的一切,莫不是他是在做一场梦。 就这种地方,怎可能会出现举止高雅的女人跟那么可爱的小团子。 第四十四章汽水 时间:1986 地点:东区 天还没亮,摊贩、工人、卖菜的,杀猪的,就都在早市里活络了起来。 在早市里长大的孩子,早看惯了各种杀鱼杀猪杀鸡宰鹅的剖肚放血,所以他几乎不怕血尿体液,这些世俗里所谓的污秽肮脏之物,所以走外科的初期,他倒是如鱼得水,很早就能克服,环境优越的孩子所难以克服的血腥之气,因此,他比同辈人还要积极跟往前去走那么一步,选择劳心劳力的外科。 所以是早市养大了他,也给了他没有想过的恩赐。 因此他从小就习惯性的,在放学后绕到早市去看看早市,那杳无人烟的样子,他觉得繁忙的早市都有这种门可罗雀的时候,那么为什么他的人生却永远都处在低迷? 十五岁的那年,他像往日一样,放学后逛完早市便沿着大路走回家时,却意外看见了一台,他根本连看都没看过的黑色加长型豪车,就停在路边。 车里下来一个中年梳着油头的男人,男人把一小女孩给抱了下车,甚至一路赶骂,脾气明显还有点上头。 他甚至远远的,还能听见那男人,在骂这小女孩不受教不听话,不配当他的孩子,让她给别人家当小孩算了。 男人骂完就自己让司机把车开走,小女孩子明明穿着美丽又好看的小裙子,却疯狂地哭泣追赶着车子。他觉得,怎么会有这样的父母,要用这种态度来对待自己的孩子,他甚至猜想,小女孩的父母应该会把车子停下,或是气消了就会回头接她的。 可是,他跟着那小女孩走了五分钟十分钟,车子都没有回头,甚至边上有一个奇怪的老男人上前故意跟这小女孩说话,甚至拿糖果给她,让小女孩跟着老男人走。 他突然走上前,把小女孩跟老男人隔开,甚至把小女孩牵到自己边上说,"我刚已经记住了这小女孩他家的车号,打电话报警就行了。况且她父母说不准就在边上偷看这小女孩子,估计就是想教训吓吓她,让她不敢再调皮不乖了。" 老男人见状,便心虚的走的远远的,糖果也从新塞回自己的兜里,举止说有多怪就有多怪。 他才蹲下看着小女孩,就见到这小女孩的红色小裙子上有着好看的蕾丝花边,边上有着加厚的兔毛外衣跟毛茸茸的小帽子,把小女孩圆滚滚的脸衬的冰雪可爱,哭过的眼睛又大又亮。 绑在她头发上的蝴蝶结,也精致的像是会烫人那般的灼灼发亮。他这辈子都没看过有哪个女同学或是女人,能用着或是穿着那么细致又好看的发饰跟裙子。他觉得这小女孩的父母,应该很疼爱她的,不可能不要这小姑娘的。 "我没有调皮,可是爸爸不要我了。" 小女孩主动跟他说话时,还在哭,眼泪亮晶晶的像是汽水中,源源不断发散的气泡一样。 方逮却觉得这小女孩很有趣,一般的六七岁孩子都是发脾气的乱哭闹,可她只敢轻轻的哭,轻轻地吸着鼻子,整个脸就胀的红红的,头发也因为刚才的奔跑有些乱乱的,小手冻得红红的还捏着自己的裙摆。 他看着这小女孩,心里有些难过,就那么小的孩子能懂什么呢,何必要用那么激烈的手段,来吓孩子。 孩子知道自己可能被父母抛弃的瞬间,那种情绪会有多惊恐失措,他比谁知道。 因此,他轻声安慰, "不会的。你爸爸怎么可能会不要你,你那么可爱。如果我有个像你那么可爱的女儿,也舍不得不要你的。" 小女孩听完他的话,还轻轻吸着鼻子,像是有些哭累了,可是乖的不像别人家的孩子,会发脾气撒泼或是哭闹求抱。 他尔后一想,他这年纪怎可能会有这五六岁的女儿,说是妹妹好像更恰当一点。 "哥哥带你去找警察吧?下回如果你迷路了,找不到爸爸妈妈,你就大声的告诉路人,说你的爸爸是第三分局的余鉴明警官,说你爸爸可厉害了,抓了很多的犯人跟小偷,让别人带你去第三分局。记住了吗?" 他心思早熟的知道,如果是想拐卖这孩子的人,一但听到目标是警官的孩子,他们反而就很果断的放弃这种,容易给他们惹事或是引起注意的目标孩子。 "好,谢谢哥哥。" 小女孩抬头看着这个,已经长的有些高的哥哥,她肉乎乎的小手就捏着少年的长裤跟在他的身边。 这下,他连走路都得小心翼翼的,怕跨太大步,会让小女孩追赶不上。 到警局时,他见旁边有商店在卖汽水,他才把孩子先交给分局里的警察,自己到商店里买了一瓶汽水,拿给小女孩,"乖女孩有奖励,警察叔叔跟哥哥给你买的。" "谢谢哥哥,我们可以一人一半?" 小女孩睁着眼睛,她摸摸这冰冰凉凉的瓶子,觉得哥哥跟汽水一样好。 "你喝吧,哥哥不喜欢汽水。" 方逮摇头拒绝,其实他小时候可喜欢喝汽水了,但他可没有跟小孩抢食的习惯,而且他身上的钱,也让他舍不得多买瓶汽水。 余鉴明这才从警局里出来,听下属说明这小女孩是方逮送过来了,说是路上走丢的。警察沿着方逮所记下的车牌号码找到小女孩的父母,一查才知道这小女孩已经不是第一次被这样赶下车了。 便跟方逮抱怨,说这小女孩的爸妈可有钱了,但是偏偏教养方式那么奇怪,也不怕这世风日下,有不小心丢孩子的时候,小孩子要被绑了,这可跟走失比起来更让人焦虑了。 方逮当时也不懂,这些有钱人的思维,怎么会那么奇怪,说不在意自己的女儿,却会用尽心思的,把她把打扮成精致的小女娃。 说不在意,谁会真的把自己的女儿,就丢在大马路上,让孩子自己哭泣追赶? 大人说话时,小女孩就坐在椅上乖乖,把这种美丽又梦幻的液体,慢慢喝完了。 小女孩摇摇汽水里的弹珠,听着叮叮咚咚的声音。 她大概不知道,她长大以后会一直喜欢这种,冒着美丽气泡的液体。 因为,他跟汽水一样。 给她第一口的刺激跟清醒,又给了她梦幻又美好的气泡。 最后,还能给她解渴舒压的滋味。 第四十五章狐疑(1) 时间:2007 地点:市医院 黑夜,总是可以遮盖住许多东西,就算有了灯光的长明... 还是可以藏住真心,或是实意。 在快天亮时,窗外还雾茫茫一片时,商容突然在梦中喊疼,她觉得自己的头,像是被沉了东西进去脑袋一样,头晕目眩的,整个脑袋沉甸甸的。 全身就像是被拆过又重组了那般,疼的连手都举不起来。 方逮压着她想乱扯动的手,一边仔细的以棉棒沾了水,小心的涂在她的唇上,他摸摸她的额头,小声的说话,像是在哄她,"乖乖的乖乖的,乱动伤口会裂掉的。" 她好像潜意识的听到方逮的声音,就安静了下来,她甚至怀疑自己是在做梦,方逮不是还在生气她欺骗他的事吗,他完全不理她了,怎么可能还会对她那么温柔,可是方逮的声音真的好温柔啊,让她又忍不住沉沉入睡。 然后,她在梦镜里,又与他相遇了。 她梦见,在离婚的前几天晚上,他分明还跟她好好的呀。 怎么就因为这几天的时间,他就不要她了。 时间:2007 离婚前 地点:北区的家中 商容从凌晨醒来,她翻身想拥抱方逮,却没发现她丈夫在房里。 她看了下手机的时间,正觉得奇怪都这时间点了,她丈夫人呢? 她知道她老公只要每次回家洗完澡,看了会书就会进房的,可现在都快天亮了,他今日没回家吗? 商容便起身寻他。 她本以为医院可能又有急诊,所以方逮又去医院了,可她看着书房里的灯还亮着,没想到才走进书房,就看到她丈夫居然趴在书桌上睡着了。 商容走到他的身边仔细看他在忙什么,却发现被他压在桌上的纸上,画着人体器官跟一些她看不太懂的手术方法,还有一些密密麻麻的英文字。 她猜测,应该是方逮上回跟她提起的那个心脏移植的病人,见他连睡着都眉头深锁着的样子,她总是更心疼他一些,甚至也舍不得把他给吵醒了。 商容就轻轻的把椅子给搬了过来,趴在他桌上的小角落,看着他的脸。 她觉得就算方逮头发有些杂乱,皱着眉头睡着的样子,还是很帅气的,她见他熟睡的样子,自己也被影响的有些昏昏欲睡了。 可能,她也知道自己一直以来,就是被他这种认真,严谨的态度给吸引了吧。 当医生的家人吧,总是得多忍耐他忙碌的工作,给他多一些支持的。 她的眼里开始混沌了起来,迷迷糊糊的就闭上了眼。 可能是,她已经习惯了在他身边入睡了吧,总觉得有他在的时候,特别安心。 窗外起了点薄雾,最近天气慢慢回温了,就只剩下清晨会稍为凉些。 方逮的生理时钟向来很准,他从以前就习惯清晨四点醒来,然后开始为了一天的忙碌,开始读书跟工作。 就是他才一醒,手肘上还压着纸张跟压痕时,一眼就见到他的妻子,趴在他的身边睡着了,他瞬间有些动容。 甚至在想,商容还是更喜欢他的是吧? 他顺着书桌上的灯细瞧,看着她未施粉黛却又显小娇憨的样子,他总会想起他们还没结婚的时候。 时间真的过的很快,还真的是眼一眨,一晃眼也就过去了。 他转头看了桌历,仔细一瞧,却突然想起了,马上就是他们结婚满五年的日子了。 然后,他觉得自己应该给她买个礼物的。 甚至他下个月要去德国参加外科医学会议时,他也想跟她商量着,不如就趁这次机会,带着她一起到德国散散心,也当成弥补他们一直没有时间去蜜月,也没办法有婚礼的遗憾。 他突然的反思,结婚这些年来,他其实很少有机会去替她过生日,有时给她买了礼物,特别排了假,也不一定有办法当天送,或是陪她过生日的。 他也知道自己真的太忙碌了,就算没有商容跟别的男人很亲近的这件事,他也知道自己有好长的时间,没有好好听她说话,甚至说好好的亲吻她了。 就连上个月,他好不容易排了两天假,他困的有一整天都在家睡觉,另外一天他把家里的两台车都洗了,还轮流把两台车给开出去检查轮子胎压,换了黑油。一整天这样下来,天又黑了,他老婆跟林息小汀还在滑冰场玩耍,等回到家都已经深夜也玩累了。 他也知道他工作太忙了,有很多时候根本无法陪伴她,或许会让她孤单跟寂寞。 是他不好。 所以他有发现,他妻子最近怪怪的,总莫名的收到鲜花,花束更是象征爱情的鸢尾花,而且他看过她在对着花发呆,甚至看起来有些郁郁寡欢。 这种不安的感觉,总让他想起,他前阵子提早下班,开车经过幼儿园时,他意外的看见商容跟一个陌生男人一起接送去小汀,甚至还跟这男人到街角的一间冰淇淋店,跟那男人样似亲密熟悉似的,一起分享冰淇淋的画面。 他远远地盯看着,那男人亲近的递给商容手帕时,他就不想再看下去了。 甚至这段日子里,他也负气的,故意让自己沉溺在工作里,故意以忙碌作为借口冷落她。 他不理解,是多亲密的男人,才会一起接送好朋友的孩子,还有一起享用冰淇淋。 可他现在看到他妻子,还会主动亲近他的样子,他又怀疑是不是自己多心了。 他便把自己的外衣盖在她的肩上,轻轻把她拍醒,小声说, "阿容,回房睡吧!在这睡不舒服。等这个大手术的病人稳定点后,就能多陪陪你了。你不是一直想去东区的机场看夜景吗?晚上我应该有时间的,我提早回来接你。" 他也知道在这段时间,自己都在胡思乱想,所以对她有些忽冷忽热的,可是他就是介意,他介意他妻子从来没告诉过他,她哪时候有个那么熟悉的男性朋友,总送她花,甚至也不避讳的在情侣喜欢约会的地方出现,还一起分享冰淇淋。 可是根本没人知道,方逮自己一个人在乱想什么,商容也不知道。 她被喊醒后,只笑着就直接张开手,撒娇示意想让他抱。 方逮唇边藏着微笑,连眼里的欣喜都是小心翼翼的压抑,就像他明明很喜欢,但是却习惯似的,不敢张扬表露,"都几岁了,还那么爱撒娇。" 商容主动圈住他的脖子,还自然而然的,就依赖的坐到他的腿上,笑眯眯靠在他的肩上说,"我小你十岁,在你面前,我就是个孩子,你十五岁时,我才五岁呢,当然有资格撒娇。" 方逮收紧手臂,就把她给搂进怀中,怀里这个又软又小的女子,是他这一辈子的要呵护,陪伴他一生的家人。 他突然觉得时间,怎么会过的如此飞快,他们居然都已经结婚五年了。而且这五年的时间,他其实分分秒秒都很知足且满足的,甚至可说是快乐的。 方逮闭眼,顺着彼此的气息,就想亲吻她。 可他一时又想起了,那个与他妻子亲近的年轻男人,他还是觉得有些不安,因此他睁开眼故意问, "我大你十岁,那就代表我很快就会老了,这下怎办?阿容你会嫌弃我吗?你还年轻貌美时,我可能就是个让人讨厌的老头子了。" 她笑着躲他的磨磨蹭蹭,却又主动亲了他脸颊一口, "怎么会?方大主任就算七八十头秃了,还是会很有魅力的,我老公就是世界上最帅的男人,就算老了,成了老头子了,我也喜欢。况且,谁不会老啊?我也会老的。" 方逮轻轻的,把她的头发勾到耳朵后面,时间过的极慢,他知道自己想她了。 所以,他语气低沉,虽然清了清喉咙的说想去洗澡了,却没有想松手的打算, "快天亮了,我想去洗个澡,精神会好些。" 夫妻多年了吧,总会有些趣味跟默契的,商容便用他刚才说的话,调侃回去,甚至还故意用指背刮刮他的下巴,"那你要洗澡跟我说做什么?难不成想让我帮你洗?都几岁了?还那么爱撒娇?大哥哥跟小妹妹撒娇,这像话吗?" 他抿嘴,侧过脸显然想笑又想故意装严肃,但眉间的结,像是松开舒心了不少。 就是,他突然语气一松动,语气跟情绪都有些张扬,这男人居然把怀里的她给横抱起身,在她来不及反应的时候。 "这是你自己提说要帮我洗的,可不是我愿意的...那等会就麻烦你了。" 男人的举动,吓的她,只能乖乖抱紧他的肩头, "啊...方逮,你别闹,我没有清晨洗澡的习惯..." 男人假装没听到,就低头看着怀里的女子紧紧抱着他,不敢松手的模样, "多洗几次,就习惯了。" 可才刚走出书房,商容这才焦急的想起,自己这阵子都没有好好规律的吃过避孕药了。 毕竟她老公最近实在太忙了,不是医院有大型手术,就是到外地交流演讲,他们连好好一起吃顿饭的时间都没有,自然也减少了些同房的频率。 所以她一直以为这阵子,大概没机会会发生些什么了,因此人就懒了,也忘了吃药了。 可怎么说呢,商容是有些心虚的,因为她早就答应方逮,今年不在避孕要开始备孕的了,可是她心里也一直很挣扎也很害怕,甚至她也觉得,现在她跟方逮两个人明明就过的很好,为什么一定要有孩子? 而且她也很害怕,自己生了孩子之后,会迅速的变老变丑或是变胖了,又或者说会没有女人味了。 她看过也听过,很多生育过后,就夫妻感情失和,甚至离婚的现实问题。 况且,方逮身边,有好多优秀漂亮,甚至比她年轻贤惠的女孩... 她如果不在年轻貌美了,她老公会不会嫌弃她啊? 因此,商容的脑子一时有点打结,甚至着急的在想,她如果现在回房临时补吃今天的份,会有避孕的效果吗。"老公,我有点渴,你可以让我回房喝点水吗?" 她紧张的,连最基本的避孕生理知识都遗忘了。 因为事前避孕药必须要每天规律服用,才有避孕效果,特别是前十二天不能遗漏,要是遗漏含三天以上,大概没有避孕效果了。 可男人完全不给她有机会逃离,他甚至在想,都说女人很难性爱分离,况且他妻子向来总不藏情绪且单纯的,那如果他妻子拒绝会是厌恶,是不是就代表... 他内心突然一沉,甚至杂乱。 脑中思绪像是初逢垭山上的七十二道拐山路,进是图个胆战心惊,退是无路可退。 第四十六章狐疑(2)算离婚前的肉? 在淋浴间外的妆化间,有着淡淡的玫瑰花草的香气,就跟他妻子身上的一样,他觉得好香。 暖黄的灯光照着男女双影,他环搂着她的背跟腰轻轻抚摸时,她还有些发颤,男人鼻息唇口俯亲,浅浅的含亲住她的唇时,她动情的直接环上他的颈上,放松的闭上眼。 他已经亲吻过她很多次了,每一次她依然都会心跳加速,就这样紧靠着彼此的胸怀,迭放在一起的心脏,隐声有声的跳动着,就好像男人的心脏印在她身上,是能影响了她的。 男人手掌渴求无度,随着吻直接从她的腰上,把她的睡衣裙给撩了起来,她这下不只发颤还有些发凉,可是他的吻很热烈,黏腻又呼着热气的,他的手掌却轻轻的搂摸着她的肩膀手臂,顺着流水往下,男人磨蹭她的胸乳直到她软骨无力的侧靠在他的肩上。 她才以手指点点的摸摸他脖子两侧上的胸锁乳突肌,然后仰头就亲吻他脖子上的,她也不知道是什么名称的血管,像是融成他的影子一样的,靠在他的胸口,晕热热的不知所以然。 他的吻有时让人如沐春风,手掌却似轻若重的春风化雨,从身后抱着她说话时的语气却是雨丝风片。 可男人以前的拘谨拘谨,早就在结婚多年后给放下束缚了,特别是在性上的流氓,可一点都不心慈手软。 他把她的睡衣脱了半,只露出胸口,手臂从身后环抱着她,顺手的往上揉抚她的怀胸软乳。 轻轻的软软的,男人把手掌放在她的乳房上,手掌上的粗茧顺着胸乳的曲线也跟着过弯跳舞,可是粗茧只关爱会让男人感到温暖的胸房,掌中粗茧慢慢地在乳房边缘揉动画圈,却刻意的忽视顶上枝芽,偶尔有意无意的越过粉色绒花,却不带怜惜,只当是落花无意。 男人的刻意,引的她有些焦虑,不矜持的把嘴唇怼到他的唇上索吻,讨要似的撒娇喊他。 粘粘湿湿的唇对口,把男女的呼吸给缝合了一起,舌腔的吮吻像是在冰块柠檬水中,左圈右圈重复搅拌的香甜柠檬蜂蜜。 搅拌了几圈,清脆的冰块声,像是身子也有激情相拥吻着彼此的默契。 水中存蜜,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在大雨淅沥之下,屋檐下的挂灯摇摇晃晃,风吹雨打更添几丝风雨飘渺,小灯就照着被人给捕捞上岸的金色泥鳅,男人把泥鳅给捧了起来,可那泥鳅就滑的,跟她身上抹了沐浴露一般,他就算是双手并用的,却捧都捧不住,甚至抓也抓不上手。 只能喘息的在她的身子上摸索,她头发半湿垂粘在身上时,掩盖住了部份的肌肤,微卷的头发顿时被水给拉直了些,甚至掩盖住了她的部份胸乳。 柔美的样子,像是辉光初耀整片山丘,山丘的生命之源既澎拜又挺翘,柔荑花摆动害羞的藏住深处山溪,滚滚而动的山中沉默火山,让她的肌肤有些白里透红。 他的妻子一直是他的女神维纳斯。 只可惜,维纳斯虽然是嫁给了熟知锻造技术的冶炼之神希费斯德斯,但还是选择了俊美的战神马尔斯,甚至还与之生下了孩子。 第四十七章狐疑(3) 他妻子就像他小时候的记忆中,那手掌心的泥鳅,会突然扑通一声,掌中之物就从他的手掌缝中,给逃入池子里了。 因此,他便手脚并用的携风带雨,把泥鳅姑娘身上的粘液全都冲洗掉了,自然也能把她身上的沐浴露全洗干净了。 他拨了拨池子里的清水,便她给捧着打捞了起来。 他的拇指总是伴着淋浴的温水作为前锋,手温从她的腰部往上细滑,慢慢地以帮她梳洗做为借口的摸索,伴随涓细温水淋在她的身上时,她觉得好舒服好舒服的,她舒服到闭眼也就不顾忌一开始的害羞了。 男人在淋浴下把她抱转过到自己的怀里亲吻时,她看到自己的乳房就压在男人硬朗且宽大的胸膛上时,她是羞臊的好想回避的,那种羞臊之感比被蒸汽环绕的氛围感,还要让人晕头转向,她也想躲开了。 可是他在调情时,其实很少会说话的,是个十足的沉默男人,只是紧紧地扣住她。 男人头发湿了的样子,像是雨天疯玩刚回到家会甩湿毛的大狼犬,特别是又用着低垂跟沾湿睫毛,看着她的样子,十足野性的勾人。 更别说他们身高差有些明显,相差二十几公分的身高,让她觉得在浴间里,自己像是只随时能被拿捏住的小鸡没什么两样,他的身高让整个浴间的压迫感又更重。 她的身体,只能微微的发颤,甚至发冷到无法讨厌他的故意贴身拥抱。 就好像女性的性需求不完全是被动的,而是内心自动自发的产生,想被眼前的男人挑起欲望的身体反应,所以她讨厌不了,甚至喜欢,想自主性的想跟眼前的男人享受鱼水之欢。 可往往,他的耐心能滴水穿石,温柔也能抚风徊洞,暖风从他的唇口暖暖呵出,湿热的像是静谧又危险的热带雨林,搂腰穿臂,蹭腹怀软,鼻息相吻,不用到他身上最烫的东西,只是一点点的软口灼度,在山丘上,在腿侧边,也总能叫她灼烫到体无完肤,弃盔丢甲。 她圈住了他的颈子时,男人低头就隔着雾气想吻她,却瞬间失手的亲掉她鼻尖的水珠,故意的让唇温在她的皮肤多做停留。 男人低头看她,甚至紧紧地环住她的腰也不羞臊的,把身体贴粘在彼此细磨吓的温怀,像极了在有着浓雾的山林中,在森影林雾深重的小木屋里,有着火炉子里批哩啪啦的燃烧着柴火,虽然阴凉冷骨,可彼此拥抱着的双人舞,却是极暖的。 她抵挡不住男人的目光,只能躲避似的以拥抱作为借口,直接把动情的眼睛跟表情,埋藏进他温暖的怀里。 而学医的男人太过于了解人体,甚至于太过于了解女性在生理需求前,所需要的情感需求,这种太过于了解所有的所有,对伴侣来说,不知道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 他一向惯用拿手术刀的手,此时正在她的背上肩上抚摸安抚,他的指尖细细浅浅的,像是持针钳勾带缝合针的引线般,节奏拉快又回慢的修剪缝合,像是在进行主动脉修补术时,把支架组织物跟主动脉接回到应许的契合之处。 直到玩至前胸,他才开始以手掌抚过花房,见小花微微拢起,他这才捏了捏这聚起且害羞的花。 她有反应了,甚至抱怨似的撒娇回应他的调情,甚至主动的亲吻他的下巴肩膀,用脸颊鼻子磨蹭他的胸膛,小手就在他的背上焦虑的抚摸,偶尔抿着唇或是轻轻咬着自己的唇,不让喉间发出过分的嗓音。 他向来在这种时候,眼里都是保藏着爱意的,现在也是。 他的手掌一边缓和的在她的腿边轻抚揉捏,有时会故意顺滑过兰草丰丘,有时按压力度似重若轻,都叫怀里的女人用娇嗔委曲的目光看着他了。 男人轻轻微笑,一点都不像往日那么严肃,连手指都是笔直中带着温柔的。 才一入穴口的手指,就发觉她已经湿的一塌糊涂,甚至进去时还发出令人羞涩的水吟,他时而浅浅的抽送,又缓缓的揉压,有时又故意把手指伸顶至末,像是能自行控制止血或是切割的高频电烧刀,时而抽插,时而按压内壁,像是在细沙中寻找花甲,再从花甲里挖出肉里的珍珠。 她的理智几乎被男人的磨光了,微抿张着唇是美丽又张扬的猩红色,轻轻喘气时眼神也已是迷离涣散,甚至不仅仅只是亲密的把手圈在他的颈子上,还惯性式的只敢摸摸他的腰,配合温存了。 对于能不能或是该不该抚摸男人的性器,结婚五年,她还是有点...紧张害羞跟不知所措。 男人想插入她时,她是有些紧张跟期待的。 因此,她在还能有些理智时,便连忙小心翼翼的勾着男人的手臂,跟他商量, "老公,今天可不可以不要...弄在里面。" 但她又怕男人会细心到,会发现她还不想怀孕的企图,因此心虚的解释, "我前几天私处有点发炎不舒服。每次你弄进去太深,我要清理很久,有时候精液还会残留到隔天。特别是天气热的时候,总隐约会有心理作用,觉得我的身上留有你的味道,这样好难为情的。" 笨女人。 男人几乎直勾勾的盯着她的眼睛,在心中骂了她一句,连握住她的腰的手掌都有些加大力度。 因为他一向很清楚,他妻子以往要是私处有点感染,总是会在事前就告诉他的,而且她向来不会排斥让他体内射精的,总是在性上包容他的。 所以听到她说谎时,他心里其实是有些堵的,甚至加深了自己胡乱猜想的疑虑,他心想他妻子连谎言都不先设想,说的仔细一点,就这样随随便便让他发现,她说的是谎言。 显然,连对他说谎,花心思掩饰都不愿意了。 也不在乎,他会不会伤心或是生气吗? 他就像是一个已经在爱里,习惯被纵容着溺爱着,可又没安全感,极度缺爱的小男孩,稍有点不顺意,就气的自己胡思乱想。 因此他连怒意,都有点被自嘲的情绪给取代了,他甚至从她的话中猜疑,她是在害怕会因此影响到,跟那男人正在加温的恋情吗? 她就那么害怕被那男人知道,他们夫妻间还有感情或是情趣是吗? 但被那男人知道又怎样,她本来就是他的。 更别说,现在他们两个还是法定上的夫妻。 第四十八章狐疑(4) 尽管方逮这男人心里有疑问跟微压抑的怒意,但还是依然冷静的没有表现出任何异状,反而沉稳的跟平时的样子,没什么两样。 他心中不安的,只能又从新的在他妻子面前戴起面具。 方逮不似平常,总是会温柔安稳的拥抱着她的,今日的他,反而有种很反常的黏腻跟占有欲, "不是跟你说过,不能直接灌洗阴道,女性的阴道有自动排除的功能,会慢慢地把精液给排挤出来的,你灌洗阴道反而容易导致感染,破坏阴道的菌群平衡。真的介意的话,泡澡时用泡盆,也可以会帮助阴道内的分泌物跟精液流出。" 不过以往,这男人的安全意识都很高的,会因为浴室湿湿滑滑的,危险性太高,洗完澡就会回房,不然就是在浴室的外间,在椅上采取女上位。每次洗完澡,在妆化镜前,她就被他抱坐在腿上插弄,甚至被搂着腰,被按着腿不让她下来。可这姿势,她向来总是害羞,甚至放不开。 但这男人今天的行为有点反常,甚至不愿意如往常。他先丢了一条足够大的毛巾让他们踩在地上擦干止滑,然后把她整个人压靠在浴间的瓷砖上。 她的手臂跟背,全被瓷砖那冰冰凉凉的感觉,印凉起了冷鸡皮。她总觉得这种冰凉又有些湿意的感觉,会让她想起,蛇那种光滑又冰凉的皮肤,盘粘在她身上的感觉。 她甚至不太喜欢这种触感,因此撒娇的说, "老公我们别在这,回床上好不好。" 男人不要,甚至表情有些低沉,负气的假装没听见。 他就想在这干自己的妻子。 瞬间男人的手掌,就从前面抚了过来,甚至从下而上,粗暴张狂的推揉她的胸乳。 她被压着亲,那皮肤上的凉意,就像有条蛇此刻就贴在她手臂上,轻碰滑过她背上的触感,她不欣喜那冰凉之意,因此只能选择更靠近男人的怀里。 可男人的大蛇已临到丘口,甚至就勃发昂然的占着地域性,去依赖盘旋她的巢穴外口,也不可避免的,会依存在软穴杯巢外磨蹭吐着蛇信。 她看着他的眼睛里的性欲,像是载着火光一样,可她的后背面临冰凉。 身子顿时像临至冷与火,红与蓝的世界,冷的让人讨厌,可是热的让人甜腻。 她被半抱起的抬起一条腿来,像是在这一刻,她的大脑居然能被勾引出,甚至去回忆起,被男人由下而上所插入式的快乐。 可是明明还没有开始呢,膨大的红口只抵在软处时,她的身体竟然会隐隐的期待,甚至让人匪夷所思的发烫,不只她的呼吸快速的吞咽紧张,连身子也极力的去回想要快乐。 男人干她时,她是直勾勾的盯瞩着男人的眼睛的,她知道男人在这种时候,他的眼睛像是兽,总是冲动且焦虑的,可是她觉得今日男人的眼睛里,多了一点冷漠跟戾气,就好像以前的自己不算是猎物,现在的自己在他眼里,才是只被他看上准备生剥活吞的兔子。 可她不讨厌,甚至不害怕,她知道这个男人,不会伤害她的。 她是如此的,信任他... 可善忌的大蛇红的发烫,一头就撞进女人的阴户密巢里,她的手掌就抚抓在他的背上,他使劲的胡撞猛干,叫她的手脚跟理智都有些麻木掉了,只剩下性知觉跟唇瓣在慷慨激昂,灼然生气。 男人不停歇,甚至打算让它在里边安营扎寨,更是想在她的身子里,留下它曾经存在过的气味。 就像是某种原始丛林里,雄性总是彼此竞争的情节。 他也是个善忌反骨又小心眼的男人,因此更是觉得,他妻子的身上有他的气味,有什么不对? 他怀里的女人被插的开始脸颊通红,唇口红的如桃李之艳,她身子一直规律的在紧束着他的性器,他了解他妻子的身体,如果他再不收着点,稍微缓缓,他妻子很快就能欲生欲死了。 他微微让性器退了出来缓缓,让自己冷静一会,其实他很喜欢被她所需要,而温暖的感觉,那种潮湿温暖的感觉,可以让他可以消了任何的暴戾之气。 蛇也喜食蜂蜜吗? 他也不知道,但他知道他的大蛇喜食...她的所有。 那一下,除了爱,还夹带着丈夫的善忌跟不甘心,甚至干她干的再深再重,也敌不过他妻子可能移情别恋的不安。 他环着她的腰,低头把口鼻埋入她的胸口颈上,本来是亲腻的吻,可他加重的吻在乳房上,他在丰软的酪原上,印上几朵属于他唇纹的红色小花,他其实很少会做出那么孟浪的行为的,可是他是刻意的。 他在想,有了这印记,她就会顾忌这吻痕,会不会被那男人发现。 他的抑声喘息就长在她的身子里,如风的,如雷,如雾又如雨的,在她的耳边、腿间、脑海里,交颈驰逐。 可男人的莫名占有欲,对她来说反而是诡异的刺激点,男人几乎弄的她收缩发颤,毫无反抗之力。 她被抱着,在空气中呼出气息,那原本该是暖黄的灯上,现在不只有一种颜色,更像是霓,觉得自己像在霓中旋转,瞳孔中微晕了,她看着浴室的暖灯,醉进眼睛里。 而接迎来承受的盈冲,她被提着腰插续时,神经思绪感官临近崩裂,她的腿骨不由自主夹紧他的臀腿,任由他随意的顶进身体里的神秘深软之处,胸乳随着他的撞弄而被摇晃抖弄,直到她启唇的嗓音是有些破碎的,他才揉触了胸乳上的那对悬珠,一阶一阶的音调也被他揉碎成急促高昂,徊转流长,她像是耐不住身体的某处渴,软绵绵就闭着眼,用着气音夹带喘声喊他。 她收起远端指节,深怕指甲不小心抓伤他,整个人就柔顺又焦虑的斜靠在刚才还觉得阴凉的瓷砖上,她眸中毫不掩饰的渗出湿漉漉的眼神,像是坦而然之的露水情欲,连腿间的潮湿软嫩,也像是急需以他的热烫来作为慰藉。 她的身子,她的心脏,她的肌肤都像是被太平洋的热带低压给笼罩了,既闷又热,肢体又粘又湿,像是在云层底下,等待一场又大又暴的雷雨,就连前几天才刚烫好的卷发尾巴,也被仰头的披在身后。 可她很确定,等会被眼前的男人干的时候,她发尾上的风情,定会沾粘在他的肩上、胸口、手背上的,甚至连手掌心跟心口处,都逃不过发梢上的风情。 他知道她想要了,而且一直被他惯坏了。 那个男人除了讨她欢心,会照顾她?甚至能了解她的身体,能带给她快乐吗? 男女关系最脆弱的是,很容易从激情开始,却也容易从激情结束,然后就没有后续了。 很多人在激情时,忘记了亲密跟承诺的重要性,自然在激情结束后,也不会觉得关系的维持是需要亲密跟承诺的。 可他们是从信任依赖走到亲密承诺激情的,到现在的多年夫妻关系,她怎么能说不要就不要了呢。 他的胸口像是窝藏着一股悲愤的闷气,脑海中甚至浮现,一个女人不要脸的,就靠在铁窗上被男人狎玩的画面。 她俯首帖耳的喘息,焦急的亲吻他的耳朵,双手就环着男人的肩,发丝就半仰的靠在墙上的壁砖上,有些发丝还是粘在墙上跟他的身上的。 男人定然一瞧,她脸颊如芳菲透红,唇如胭,口如脂,一双温柔秀丽的眉毛跟娇憨的眼睛跟鼻子,却有着一副姣好的皮囊,乳胀腹软,丰臀细腰,他妻子真的有让男人为之癫狂发情的本钱。 所以,他忌妒可能会让他的妻子,去背弃他们两的婚姻誓言,而冒险去爱的那个男人。 像是因妒忌,而在阴影处发狂。 他的手指在她的唇边轻抚,突然把手指放进她的唇口,"把嘴张开。" 他第一次用这种有点威严跟命令的语气,对她说话。 可她还陷在情欲跟信任里,反向有点着急的乖乖听话,因此眼里含水抬眸看他时,也随之含住着他的手指。 她一开始还在疑惑她老公想做什么,可他的手指有些暧昧的在她的唇口里浅浅抽动,再怎么傻的人,都能懂,他是在刻意调情模仿性交行为,在故意欺负人呢。 因此,她也随着很自然的行为,当着他的面,吸允了他的手指,甚至还轻轻舔了几下。 她舔完,立马就看到她老公的脸跟耳朵,突然比刚才更红了。 气氛像是突然安静了下来,男人的手脚四肢就像陷入一种三温暖的封闭浸润之中,慢慢的被狐疑猜妒给腐蚀掉理智跟身躯,忌妒甚至淹上口鼻的叫他难受。 男人看到自己被勾引了,不仅没有喜悦之感,反而更是反向的确定,他老婆肯定跟别的男人有染,被外面的男人带坏了。 胸腔里的怒气,几乎把男人的理智焚烧殆尽。 因为他从来就没有故意哄她,或是让她替他口腔性交过。 都没有做过的事,她怎么会知道... 忌妒,好像会把所有事给无限放大。 自卑,就好像把猜疑给随处种在忌妒之上,而沿着生长出来的果实,便会又苦又涩。 "喜欢被男人干,是不是?" 他语气阴沉,一直以来小心翼翼隐藏压抑着的兽性,锋利的如同手术刀一样,突然跟他唇口中溢出的性上的粗话,一起显现。 男人突然离开她的身体,就粗暴的把她抱了起来,她人还晕眩着时,人已经被他抱到外面的妆化间了。 瓶瓶罐罐被拨开的声音,突然惊醒了她,她还没反应过来她老公在干吗时,只觉得臀上一凉,还没意识到自己被男人置身何处时,双腿便被男人给撑了开来,她找不到支撑点,只能像是身首分离一样,头颅往后靠着镜子,一股刺冰凉的感觉还没适应,女人的性欲,刚被冷落的空虚,焦急的阴道,瞬间被阴茎塞进插抽。 那种被填满,被抚慰的快意,瞬间就侵袭了她的全身。 男人故意如兽,粗暴似的操弄她的软穴时,她还能仰高阴户,点着脚尖的迎合他的欲望,尽管小腿绷紧疲酸的快要乏力了,还是层层随着喘息递升,她无神智的屈从性欲。在这种时候,她的眼睛看着他时,是欲动晶透的发亮,像是只会主动对他摇尾乞怜的小狗,她是渴望他的。 放纵且激烈的肉体声响,在浴妆间里放大环绕。 男人一手掌压着镜子,像是看到镜中的自己正失控的以粗话,粗暴的方式侵犯惩罚他这个对婚姻不忠的妻子。他挤捏了女人的臀瓣,甚至以鼻息去亲吻会勾引男人的胸乳,他捧乳便在锁骨下的乳肉,在双乳间的盈软,吻上细细的红印子。 他甚至听见从镜中传来男人的声音,他抬头就看到有个面目狰狞的男人,凶狠且粗喘的对幻镜中的女人,愤怒且恶劣的说了一些粗言秽语,例如:几天没操你就想男人了?女人都一样,无情又寡义。 就好像人性在愤怒时,会是最为脆弱的,会需要麻醉,把痛苦当成梦游,也会把内心的阴影,人性之恶给完全的勾勒出来。 可是他的妻子没有发现他的失控,只是依着本能,双手环住男人的颈子。 男人的放纵粗暴,却诡异的替她的身子带来一些刺激的欣快感,就好像平淡的夫妻也是需要增添一些情趣的。 她不讨厌,甚至因为信任,所以完全信任他。 男人低喘粗暴的抓着她干的手劲,跟肉体重复磨撞的声音,就有种饿极了,正在狼吞虎咽的诡异痛快感,她的身体重复被索要,被男人的性器抵进深处胡撞时,也有种想要强烈进食吞咽饮食,渴望得到两重满足的愉悦欲望感。 被男人入侵的软缝边裙是布满性兴奋神经的,茎口藏进阴道深处,像是超声波的探头汲汲营营的胁迫亲蹭她的内壁环花。 他们性器相接触的隐秘之地,已经湿润到,像是死死的把男女的头颅,给按压沉进湖水中,去浸泡在欲望的酒窖猪笼里。 她听到,被沉湖而滚滚浮动的气泡声,就像被茎体捣出来咕嘟咕嘟飞溅的水声。 因此,男人难得没有怜香惜玉,见她酡红成霞的脸颊,就放松的往后躺,舒服的就把身子靠在身后镜子上。 她眼中的迷茫,像是个行走在荒山野岭却衣不蔽体的迷踪女子,远远见到路的尽头有间传出药香的竹屋,竹屋里闪着微弱的烛光,像是一种活着下去的希望,她只能飞蛾扑火的投身而去。 她饿极了,也渴的很,而且心无旁骛的只想活下去,因此可以为了果腹饮渴,被竹屋里的男人压在身下。竹窗外的夜风,起了,却没吹熄她手执烛台上的火光,那火光被夜风给吹的摇晃,在烛光的照耀之下,什么都隐藏不了... 例如:她被性欲给侵蚀入骨的面容,甚至是坦然的享受被填饱欲望的姿态。 她舒服到小腿就放纵似的,勾住男人的大腿,她的情绪、晕红的面容、放荡的肢体语言,都像是个赖以吸食男人精气为生的女妖。 其实,她只是喜欢满足,他的性需求,同时也愿意享受,他的性索要。 可男人沉默且脸色低沉,倒是意外看见在幻镜中,在某一角处的男人,正粗鄙恶劣丑陋的把女人压在身子下狎玩性交,女人俏臀跟奶子都被抽打出几个红掌印,甚至把女人当发泄物似的污言秽语。 他知道这是一种想用性伤害,性羞辱的方法,来训练女人乖乖听话服从的男人劣根性。 幻镜中的他,像是个被阴影处的幽灵给迷骗了神智,所以总会疑神疑鬼,处处的怀疑自己的妻子会对他不忠,会对他无情无义的窝囊废物丈夫。 恍然之间,他好像发现,镜中的男人是不受控的,可镜中的男人,却是可以快意发泄的。 男人眼中有些红丝,胸腔中的怒气,更是仿照镜中的粗暴,推握着她的腰臀,过分的以性器操撞她的下身,想象她是糜烂的红芍药,被占玩的金丝蕊,又绽翻了红裙绡。 他也想快意一回。 男人突然恶狠狠地就斜抵着她干,虽然沉默不语,可眼神跟肌肉紧咬的走向,都在诉说占有情节,她斜躺在妆化台上,像是被他押解回来的女人,被支配着双腿,袒胸露乳的成为他承欢雨露之下的俘虏。 男人捏揉一直被忽视的乳尖,偶尔以手掌面抚动,偶尔以手指间夹弄。他的手指上的劲,重到她全身发着抖,像是粗实的指面去揉碎了一颗颗的南烛子,直到指间碾磨的果实被恶意挤压出的美丽纹路。 男人恶劣的在阜唇之间压撵,又压着她的双腿胡干,她脑子一片空白,屏息的放纵呻吟,捏着妆化台的手指也逐渐发白,连脚尖跟小腿也绷的笔直美丽,快被操坏的阴道也瞬间紧咬住阴茎紧缩撒娇,像是个不舍爱人即将远航的女子。 情欲,就在一瞬间泻川流放,她的口鼻全被沉浸在能忘却千凡之苦的潮汐之下。 她知道自己又在这男人的身下高潮了,她是离不开他了。 被自己的男人,以这样原始的冲动方式去性占有,让她的神经知觉顿时被完全阻断。 像是因爱献身于他,所以对他张开双腿不再是罪恶,毁了贞洁牌坊的事。 她卸下心防。 此时此刻,除了想被他占有,什么都不想要的晕头转向。 他看着怀里女人的脸庞跟胸前,全布满了红晕,像是一瞬间的潮红就淹没了她的神智。 男人一直都知道他妻子的身体,只要前戏拉的够长,足够动情放松,不管之后的正戏有没有技巧,或是温不温柔,粗不粗暴,就算他只是随便的插弄,她都会在极短的时间内,享受到当女人的快乐,同时也满足了他的男性自尊。 有时在这种时候,他会刻意问她, "我们生一个像你那么可爱的女孩,好吗?" 每每她都会眷恋的说好。 或是趁这种时候放纵的吞食她,因为这时候不管他做些什么,她都不会拒绝,还会配合在他身下享受男女韵事,甚至还故意对她做一些更过分的事。 可是,他从来都舍不得,在性上以恶意故意的去欺辱她。 可是他妻子从来都不会像今日,会拒绝让他完全拥有,还说谎,也不主动告诉他,为什么有男人跟她那么亲近,这一切切都让他很是郁闷跟烦躁。 因此,他任性又饱含忌妒的,故意捏含住她的脸问, "睁眼看看我是谁。" 其实他更想问怀里的女人,是不是更喜欢别的男人了,他哪里对她不好,为什么不喜欢他了。 她听见声音,她的小鹿眼微睁,却看不清眼前男人的反常。 在这种时候,她完全没有什么甘不甘心的胜负欲情绪,甚至觉得永远输给他也没关系了。 她的身体,早就成为他身体中的一部份了。 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他们的呼吸心跳是融在一起的,一缩一放的朱唇艳肉,也不知改其色,不改其润的含吐他的茎身。她像是个饱足过后,还吸允着手指,心满意足的婴孩。 软软的,烫烫的,被撑到底的。 她的阴道内壁,还迷恋且亲密的,正在亲吻这粗暴且不安的阴茎。 她很喜欢他的东西,就像是男人会忘情的深埋进她的身子里,可以让她好好拥抱着。 女人只要有哪方面能完全的被满足了,就很容易由内到外的产生,强烈的依恋情节。 更别说,她是身、心、灵,完全被满足了。 所以男人,可以很容易的利用,女性的依恋心理,来加以伤害跟利用。 他心中的天平开始反向的失衡,愤怒忌妒都迭加在兽性跟人性之上。 可商容突然依恋的,轻轻吻他的脸颊,像只粘人撒娇的小狗,就赖在他的身上,连脸庞都情不自禁的,靠在他的肩上厮磨,轻轻地喊他,"老公,老公。" 她的声音,突然让他有瞬间的屏息,镜中里的男人像是剎那地意识到,他怀里的女人不是他记忆中,会令人憎恨羞耻的女人,而是他说过,他此生都会尽力去呵护,要保护一辈子的人。 幻镜突然破碎了一地,他跳动的心像是有股强大的力量,把他从阴影处给硬拉扯了出来,他的知觉像是活生生被赏了一个大耳光,镜碎裂了,他的心跳也快的,几乎从喉中跃了出来。 方逮骤然回过神来,勒令自己冷静下来。 刚才,他是不是差点想伤害她了?甚至还对她说了过分的话。 他思虑重重的确定,愤怒跟怨恨是会让人性失控的。 甚至,人的恶意跟愤怒如果不加以制止,他便会失控的做出伤害她的事。 尽管他是气急败坏的,是不安的着急着,他的妻子正在另结新欢,而可以不顾念夫妻情份的伤害他。 但眼前的女人,不全然只有给过他伤害的。 她还给过他,温暖、满足、快乐的感觉。 以前对他种种的好,都不能因为眼前的绝情,而否决掉曾经的好。 所以,他不该伤害她,也不能伤害她。 天平开始微微倾斜,神性压过了人性跟兽性。 男人的胸腔起伏不定,像在压抑自己,由愤怒产生出来的恶念。 他想起自己在星空下第一次吻她,亲耳听到她想嫁给他的悸动。 他知道,她总是能抚慰,他这颗满是伤痕又不安敏感的心。 所以不管她做了什么,他根本舍不得伤害她。 他愧疚的轻轻地以手掌托着她的后脑勺,低头轻碰若羽的亲吻她的鼻息,待蜻蜓点水之后,唇吻像是融进冰湖,他甚至喘气的重重地亲吻她。 方逮心虚的抚抱着她的背,小声的问, "喜欢吗?我刚才会不会太过分了?"。 他见怀里的女人神魂未觉的点头,又摇摇头的把发软身子伏贴在他的胸口上,乖的像只快昏睡的兔子,更像是被抽取掉灵魂似的,有短时间的失神,直到缓了后,才有着快要睡着了的困意。 他垂眸看着自己怀里有些慵懒的女人,不由自主地揉揉她的头发,尽量的隐藏自己的反常,他心里不安,因此想逃避的说,"我去另外间淋浴间洗澡,我突然想起早上有个急事要处理。现在还早,你洗完澡再回去睡一会。" 男人拿了条大毛巾盖在她的身上,把她从妆化台上抱了下来,她乖乖点头,理解方逮的忙碌,也习惯他的忙碌了。 在他的目送之下,商容乖乖的披盖着大毛巾去洗澡。 方逮看着满地的妆化品罐,他习惯的把地上散落的东西给收拾好,还依序按照化妆品跟营养品给区分开来,维生素也按照功能性的不同,给分门别类的排放好在妆化台上,这才去别间浴室洗澡。 就是方逮洗完澡后,听见淋浴间还有声音,他知道他妻子不会那么快洗完澡的,他便悄悄地进房。 男人在左思右想之下,实在压抑不住心中的好奇,他便偷看了他妻子的手机。 他知道他妻子的手机密码,一直是家里的地址号加他的生日,因此他顺手就打开了。 他盘查细看,也没有什么可疑暧昧的讯息,就是看到一个陌生男人的名字。 顾久? 他仔细查看,这才发现,好像每隔几日,他妻子就会跟这男人联络,甚至有几通电话,还聊的特别久,而且均集中在这两三个月的时候。 也就是说,他们是最近才开始恋情升温的? 方逮悄悄地把手机给放了回去,才换了衣服出门。 只是他这疑虑,远远没有消除。 第四十九章疑心 比温水还要在烫一点温度的水,就淋在商容的身上,她已经好多年没泡过澡了,婚后多年早就更习惯淋浴了。 指尖抚摸自己的肌肤时,她想起方逮今天给她的感觉,有种说不出来的奇怪,像是有什么心事困住他一样,所以一心多用,不仅不像平时那么热衷欺负她,更是还没射精就离开了她的身体。 不过没有体内射精,她应该不用在发生性行为的七十二小时之内,紧急吃事后避孕药吧? 虽然方逮跟她说,中断体外射精法是男人在骗人的,根本一点避孕效果都没有。 但是,事后避孕药最主要的机制是,运用额外投入较高浓度的荷尔蒙,来扰乱女性原本的生理周期,用来抑制或是干扰排卵,让精卵无法结合的,甚至会稍微改变着床的环境,来降低受精卵着床。也因此,如果已经排卵才吃事后药,那这避孕效果可能就发挥不太出来,而导致避孕失败。 而且事后避孕药,是具有比较高浓度的雌激素跟黄体素。不仅服用后容易有恶心头晕,乳房胀痛,下腹痛的副作用,如果长期服用事后避孕药,也可能会让女性的月经周期乱掉,或是有不正常出血的情况。所以,不能把事后避孕药,当成常规避孕手段的首选。 虽说,是说事后避孕药要在七十二小时内服用,但现实是越晚吃,避孕效果就会越差,若要相比,事前短效避孕药反而是更安全且避孕效果高,也也此她才会把事前短效的避孕药当成避孕手段首选。 而且,她有些侥幸,觉得应该不会真的那么幸运到,就这样怀孕了吧。 就是她不懂,明明一早晨上兴致勃勃的是他,好像在偷偷生闷气的也是他。 她怀疑,会不会是她不让体内射精,所以他生气了吗? 可她又觉得这种假想不可能,因为,她老公向来都很体贴她的,平时只要知道她有些不舒服,或是前阵子有些感染了,他就会主动戴套,或是禁欲解决,从来不会勉强她的。 所以方逮也一向不喜欢且不让她吃事后避孕药,居多宁愿在危险期时他自己戴避孕套。 还是他年纪上来了之后,也开始有些力不从心了?不是吧不是吧? 虽然说男人压力大跟年纪大都会影响性能力的,可是性能力衰减是会不持久或是无法容易有反应吧?那他刚才是怎回事?他压力大还能延迟射精? 商容边淋浴边猜想,她老公会不会是近期有什么重要的大手术,所以有点焦虑吧? 可是她从来,没看过方逮焦虑过的。 她也知道自己,最近花比较多时间在林息跟小汀身上,可那也没办法啊,林息刚开始适应跟余生的离婚分居生活,而且工作强度很大,林息多数时间是没办法准时下班的,都是林息的家人轮流去接孩子带孩子的,她身为林汀的干妈,平时下班也没什么事,这阵子替林息带一下小汀,她觉得也没什么,她觉得方逮应该能理解吧?何况他也向来喜欢小汀这个小姑娘。 她开始反省,自己是不是天天往外跑,都没留时间给她老公,冷落他了。 算了算了,等他下班一起去看夜景时,她得好好跟方逮好道个歉,希望他别生气。 等洗完澡后,她发现她老公已经出门工作了。 她拿起手机,给方逮发个关心的讯息, "中午要记得吃饭,不许晚上才吃。快到家了给我打电话,我好换衣服打扮。"。 方逮才开完晨会,才看到他妻子给他发的讯息,他一直在想...都说女人会因爱而性。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他妻子的行为举止,好像不像不喜欢他的感觉? 难不成,他的妻子只是因为太孤单了,所以刚起了个精神出轨的开始,还没完全把心思,都放在那个外面的男人身上? 那他是不是得利用晚上的约会,好好地跟她聊聊? 还有给她买个礼物,让她知道他没有因为工作,就不在乎她? 他才这么想,就给余生发了讯息,问余生德国有没有什么景点,是女孩子比较会喜欢的? 或者除了德国,有没有哪个地方是女孩子更向往的地方? 方逮在下班后,顺路买了一本旅游用书,就在车内开了顶灯,一边比对参考余生的建议,一边把自己的规划路线写了下来,写到眼睛有些疲劳了才缓缓。 谁知道他在回家路上,开车经过林汀读的那件幼儿园时,恰好看到他妻子就在外边接小汀。 他就远远地看着,就看到他妻子今日穿着一袭蕾丝屡空的白色洋装,一头的羊毛卷发就一侧勾在耳后,笑着样子显得娇俏,耳垂上露出精致的花叶耳环,胸口戴着一颗黑珍珠项链,只是简单的化了淡妆就很迷人了。 因此他一直看着远处他妻子的身影,他手指放松的放在方向盘上,还不自主的露出淡淡的笑,他一直都知道他妻子很美,化不化妆都会让他心动,不化妆时多了几丝清纯跟楚楚可怜,会让他有保护欲,化妆后却是迷人的,会让男人心跳加速,也会叫他忌妒,她对着别的男人笑。 他本来还在想,他妻子是为了今天的约会,特意为他打扮的吗? 可很不凑巧的是,那个跟商容一起享用冰淇淋叫顾久的男人,又突然出现了? 甚至顾久这男人还毫不掩饰的,走过来跟他妻子还有小汀说说笑笑,还弯腰主动逗小汀开心。 接着,他看到他妻子就直接在车的旁边,好像在给谁发讯息。 刺耳的振动声,正在他的车上出现。 果然,他的手机振动了,他妻子的讯息是给他发的。 他本来还松了一口气,还以为他妻子是要主动告诉他,为什么她跟那男人见到面,毕竟他妻子向来有什么心事都会告诉他,从来都没有例外的。 谁知,他一打开手机看了映入眼帘的讯息,就是他妻子以急促的语气,询问他行程的讯息, "老公,你大概几点回来?一个小时内吗?" 他看着讯息,有些自嘲地想,会如此着急另外一半行程的动机,多数都是有问题的,要不是怀疑自己的另外一半出轨,就是自己心里有鬼。 他生闷气又赌气的回复, "临时有急事,十二点前可能到不了家了,抱歉。" 第五十章崩坏 他看到商容收到讯息,知道他突然爽约了,也不在意,甚至只笑着跟顾久说话,像是在商量些什么。 方逮脸黑的咽了下喉头,手指紧握着方向盘,就在车上远远地看着,小汀走在顾久跟商容中间,一男一女看起来就亲亲热热的。显然眼前的男女早已经不是,第一次利用接小汀的时间来幽会了。 他的车不敢开太近,因为商容认得出他的车,所以他只敢远远地跟着。 就看着两人说说笑笑的带着小汀一起走在人行道上,再慢慢走到附近的一家,有附属儿童游戏区的餐厅用餐。 暖黄的灯,浪漫的气息,适龄的俊男美女就坐在对面,温柔的看着菜单交谈,桌上的玫瑰红的让人刺眼,本来是种让人时宜放松的浪漫氛围感,却有人快气炸了。 方逮开车掉头就走,像是连一秒都待不下去。他脑海里,充满了愤愤不平之意,他一阵自嘲,原来他妻子会不在意他有没有时间陪伴她,是因为早就有其他的男人,能取代他了。 都说一个男人,如果无家可归时还会有兄弟跟朋友的。但方逮这个人不烟不酒不睹,连酒肉朋友都没得找,更别说,他也没有到处跟人诉苦,或是把家里的事,拿出去说的习惯。 而且,自己的妻子婚内出轨,这对男人更是一种有苦难言,愤忌难平的尊严问题。 外人要是知道这事,也只会出馊主意,什么好好管教自己的妻子,照三餐打一顿就懂事了,再不然就是不让自己的老婆出去工作了,就好好在家生孩子带孩子,就不会想往外跑了。 这些话,他从小就不知道听过了多少回。可男人如果得通过暴力跟伤害,才能让妻子在家乖乖安于室,这不跟强奸犯没什么两样吗? 方逮把车停在南区的海岸边,关了车的电力系统。 他坐在黑夜里,乌漆麻黑伸手不见五指的海边,他从车内的深处找出了一包烟。 啪了一声,指尖燃起了光点,车窗被打了开。 他重重地吸了一口,把头斜靠在车背上,一口一口的抽烟,像是想忘掉什么难堪跟痛苦的事,他的头隐隐有些疼,他用力的按压自己的太阳穴时,却又忆起,他妻子总会在他疲倦,或是需要被拥抱安慰时,让他躺在她的腿上,温柔的替他揉揉的眼睛头部四周,牵着他的手,摸摸他的脸的。 他根本不想好好告别,也不想说什么大度的成全祝福。 他夹着烟的手,微微发颤,捂着千疮百孔,因忌妒愤怒而扭曲的眼睛,他知道男人不该流泪的,可他鼻酸的觉得烟有些呛人了。 可是,他还是想回家了... 他想知道他妻子心里到底还有没有自己,那个会用热切真诚的眼神看着他的小姑娘,还会愿意爱他吗? 他怀着忐忑的心回到家,谁知道屋里却是一片漆黑。 男人坐在沙发上,人看起来有些颓废,直到家里的钟提醒了他,他才知道已经晚上十点多了。 他在想,就算是吃个饭,有吃那么久的吗? 他几乎顾虑不了什么面子问题,就拿着车钥匙又出去找人,他忍不了,一边给商容打电话,可是一直查无回应,他知道商容关机了。 他气的把手机丢在副驾驶坐上,甚至还想失控的打给林息,想问林息知不知道商容的消息。又或是,他其实最想问的是,那男人到底把他的妻子带去哪了,谁能给他个答案。 他也不知道自己绕了市区多久了,街边的夜色越来越重,灯一盏盏的暗下去。 他心里也知晓,都这时间点了,孤男寡女的怎可能还是在继续吃饭聊天? 在进家门前,他还是满心期待的在猜想,或许他妻子早就回来了,说不准只在生气,他失约了。 可是,屋里还是一片暗,连半盏替他留的灯光也没有。 他的心绪,几乎荡到谷底。 果然,是他在自欺欺人罢了。 后来他实在是心烦气躁的在家里踱步,觉得自己如果在胡思乱想,早晚会被自己给逼疯。 他步到厨房去倒杯水,却意外的倒得太用力,不小心把水给洒了。 水珠顺着他垂下的手,又滴到地上,顺着弄湿了他脚边的地板。 在夜里,他站了很久,久到他洒在袖子的水,都有些半干了。 黑夜静的像是堕入无边黑暗,屋里的钟,一秒秒的喀拉喀拉的走动。 他这才沉默的,慢慢地拿起吸尘器把家里给打扫了一遍,打扫完后又拖了地。 就好像当下,如果能看到一尘不染的家里,会让他开心一些。 试着让他这个他慢慢建构起来却快要分崩离析的家,再从新建构起来。 吸尘、拖地、烘衣服,整理家里的垃圾,然后他满头大汗的去洗了个澡,也顺便把浴室上的水痕刮干净,就好像故意让自己忙碌,他便不会胡思乱想了。 接着,还没结束,他走到洗衣间洗自己换下的衣物,却发现洗衣篮有商容换下的衣服还没洗,他就顺手去洗了衣服。 却意外发现有条清洁好的男性手帕,就折的好好的,还被烫过似的,好好地收在一个透明夹带里。 他从衣物藤编篮里拿起这个透明夹带,目光从哀伤转成锐利,他很肯定这男士手帕,绝不是他的。 可是这条手帕,却让他直接联想起,他的妻子跟那个男人一起吃冰淇淋的画面,他妻子居然把那男人的手帕递给她的手帕,就收在家里,藏的好好的? 他一想起商容爱护的藏着其他男人的手帕,他就有些害怕的全身发冷,甚至额头手掌都渗出微微的冷汗,第一次有这种深深地无力感。 他难咽嘴中的苦涩,手掌窜紧的男士手帕,就这样让他给负气的丢到垃圾桶里。 男人突然化身成野兽,他疯狂地翻找家里,还有没有那个男人的痕迹。 这明明是他们的家,为什么能留有其他男人的记号跟脚印。 家是他的,商容也是他的,这一切都是他一砖一瓦,慢慢建构起来的家。 为什么别的男人,可以不费任何心力,就把他的一切给抢走了。 他像头领地被侵占的公兽,无能狂怒,却又无能为力。 他一打开衣柜时,立马就发觉自己的新衬衣,就刚好少了那么一件。 他向来是最清楚的,他妻子替他买衣服的习惯,只要是好看的款式,她会喜欢的颜色各买两件,上回他只是有意无意的提到,她新买的品牌衬衣很好穿,就算天气热也不闷,质料很好。 他隔几天要上班换衣服时,就看到衣柜里,整整齐齐挂了连吊牌都还没拆的新衬衣。 当时,他还回头笑着看了还没醒的她一眼,觉得结婚真好,身边有个知冷暖,在乎自己的爱人更好。 可今天他再仔细一看,浅蓝色的衬衣却是缺了一件的。 可他想了无数次的可能,实在想不通,在家里就他一个男人的情况下,那衬衣是会拿给谁穿的? 他突然联想起这些日子的花束,相约去接小汀的画面,跟刚才的男性手帕,他甚至恶意的想,该不会他的衬衫是穿在那个男人身上了吧?甚至是商容把那男人给带回家了? 他颓然的往后退了两步,却撞到她的穿衣镜,他转头看了一眼,像是心里的某处阴影被狠狠地勾起,又刺伤似的,整个人的警觉跟敏感被大大的挑醒了起来。 他那么珍惜,她每次亲自替他挑的领带衬衣任何物品,甚至她每个情绪感觉,他都小心翼翼的呵护着。 可她怎么能就这样,把他的衬衣就拿给别的男人穿?甚至把男人给带回来? 他仔细的查看她的柜中物品,又一边快速的记住摆放位置,细细的翻找。 像是头落误入陷阱的野兽,慌张,做无用功,挣扎,最后困死。 柜上化妆保养品的摆放位置跟类别,有个让他觉得奇怪的地方,他突然想起妆化间不是有一瓶一模一样的维生素。 他手指划过这一众保养品之间,他突然拿起摆放在中间的一瓶维生素药锭,且敏警的轻轻地摇了一下,发现里面的声音不同寻常,一打开就发现,他妻子竟然聪明的把口服避孕药,一条条的剪了下来放进药瓶里,甚至还保留了上面的服药的日期标示。 她很聪明,也记得他告诉过她的。 知道如果把每一颗药,都直接拆掉放在同一瓶子里,避孕效果就可能会无效或是大打折扣。因为他教导过她,28天短效的避孕药,最后七颗是没有避孕效果的,多数只是单纯的铁剂跟相关营养素。但凡前面先吃到那七颗的无效药剂,那避孕效果就很危险了,特别是前十二天不能遗漏。 因此,不得不说,她学聪明了,保留服药日期,把药剪条状的,就藏放在维生素的药瓶里,藏在妆化品的柜子里,知道他肯定不会发现。 屋里的过往的甜蜜回忆,让他心寒手凉的就颓废的坐在床上。 可是,她分明答应他,今年他们会一起备孕,要个孩子的。 所以,她又骗了他了,是吧? 是因为喜欢上别的男人,所以打死都不愿意,跟他有个孩子,是吧? 方逮像是三魂七魄跑了一半似的,以往眼中的锐利跟神采全都暗了下来。 他神情枯槁,像个垂垂老矣的老人。 一夜漫长,他的胡茬长了出来,像是下了雨后,会开始疯长的杂草,胡茬长满了他的人中跟下巴,几乎掩盖了他偏英俊秀气的脸。 突然,他闻到一种下雨的味道,下大雨了,整个世界跟他的时间,像是空了的安静了下来。 同时,天也亮了,他妻子还是没有回打电话给他,甚至跟他解释为什么彻夜不归。 他走出房间,走到落地窗前,他轻轻地掀起窗帘的一角,就像小心翼翼的打破自己建立起来却自以为是的自大。 他心跳几乎漏跳了一拍。 一台豪车就这样的停在他们小区楼下,他妻子从副驾驶座出来,还像以往一样会玩心的张开手掌,让雨滴滴落在手掌上,顾久下车为她撑起伞,还小心的低头与她耳语,她轻轻地像是带着腼腆的与那男人说话,男女在伞下亲亲热热的样子,恍然如一对相配的璧人。 眼前的景象,几乎让他心碎欲绝。 他身后影子,像是座颓然沉默的巨人,就从他的身后成长,被他的阴影愤怒不甘所滋养,阴影大到笼罩整间屋子,大到他骨子里的自卑完全破茧而出。 都说自卑跟自大,是相辅相成的,他想,他也是吧。 可是就算如此,他也必须为自己保留尊严。 因此,在商容进屋后,他的声音跟决断,几乎把彼此给推往远远两边,再也触碰不到彼此的悬崖。 的悬崖。 他们两个人的美梦,就同时都在这个瞬间醒了。 第五十一章混沌 时间:2007 地点:市医院 商容清醒时,天还没大亮,甚至整个空间都阴阴暗暗,冷冷的。 她微微睁眼,才想拉扯活动身躯,让知觉通通苏醒时,大腿就传来撕心裂肺的刺痛钝痛之感,她直觉想用手去触碰时,肩上的伤也狠狠的拉扯到。 人好像在任何情绪发扯到极限时,就会不自觉颤抖,微微出冷汗,她哀嚎,"好痛..." 听到动静的女子,快速的清醒起身,这女子一身剪裁简单的连身裤装,短发妆容素雅,声音沉稳,"表嫂,你怎么起身了?" 楚以钧紧张的不知道该怎么扶她,甚至无措的转头往门外看,像是在犹豫要不要往外去找医理人员过来帮忙,"表嫂,你别乱动,要是扯伤了伤口,会很麻烦的,我去找表哥过来看看。你躺好躺好。" 楚以钧稍稍压住她的手,不让她乱扯。 突然有个证件牌上写着名字是叶程程的女医生,从走廊远处推着医疗车走了进来,她关心地说道:"商小姐才刚醒,不能这样用力扯动手脚的,伤口已经缝好了,如果再扯伤了,会很麻烦的。" 楚以钧感谢似的对叶程程点头,趁叶程程在病房替商容检查伤口时,避身而出,楚以钧不理解她表哥到底在做什么?表嫂都那样了,表哥还有心思工作,人也不知道跑去哪了?昨晚就打电话回老家给她跟奶奶,说让她们过来看看商容,陪表嫂说说话。 但可能是直觉吧!楚以钧一直觉得,她表哥的行为举止有些怪异,按理说他们夫妻两的感情一直都很好的,过年回东西区的老家,商容在帮忙打扫时手指不小心割伤了,方逮都得仔仔细细的亲手给她上完药,才能放的下心,最后连水都不让她碰,让她在旁边坐着晒冬阳就行了。 现在这种生死关头的大伤,她表哥反而心不在焉,不太要紧,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楚以钧在走廊上跺步,一边又想着,虽然她表哥没有开口,但楚以钧在想,是不是自己得请假几天,帮忙来医院照顾表嫂?否则,奶奶年纪大了,这种照顾人的事怕会劳累了老人家。 等叶程程给商容检查完伤口后,楚以钧才进了病房。 楚以钧见她表嫂整个人安静了下来,眼睛眨了眨的像是快睡着的,楚以钧知道可能是刚才医生过来添加的药,药效发作了。 商容见到楚以钧坐到她的身边,像是睡前那种无神无觉的问,"以钧,我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受伤的了?方逮呢?我想他了。" 楚以钧坐在病床边安慰道:"有个匪徒劫了公交车,结果意外发生了连环车祸,表嫂的车也在其中,所幸表嫂你没什么大碍,不然表哥可心疼死了。" 商容嗯的点了头,就乖乖的闭眼,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就是像快睡着的梦间呓语,"以钧,方逮是不是忙完就会出现?我真的想他了,他什么时候回来。" 楚以钧说完,还拍了拍她的手安慰,替她盖好了被子,"表哥来得时候,表嫂你正好睡着呢。等表嫂你下回醒来,表哥把手里的事忙完,就能来看你了。好好睡。" 商容这才又睡了过去,楚以钧松了口气的看了下窗外,这天还没亮呢,外面阴沉沉的一片,又更显得医院里阴凉,商容也显然像是睡的不安稳似的,频频梦呓。 楚以钧看这样子,实在看的揪心,如果让奶奶知道,方逮就这样把自己的老婆丢着不管,奶奶绝对会生气的。 就是楚以钧不太能理解,一个女子遇到这种生死交关的大事,她的父母居然全然不知道,连自己的女儿昏迷失联了好多天,都没发现。 是多缺心眼的父母,才会这样。 清晨,才早上七点半,就有吵杂声把她给吵了醒。 昨晚在医院里照顾她的楚以钧,把窗帘给拉开,热情的阳光就照了进来。 商容被阳光给强迫睁眼,就看到好多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其中有个高大的男人领着后面好几个医生走进了病房,那个叶程程女医生也在队伍里面,只不过被挤到了最后。 她才刚睁开眼,人还有点呆懵,连眼皮上的皱折都更是深邃了,阳光晒到她露出一角的脚踝,映的她的她连脚踝的皮肤,都白的发亮。 商容本来就长的偏幼,素颜就又更显小,现在这种懵懵还没睡醒的样子,又更显得呆了,她头发柔顺的披在身后,一下子看到那么多人,像是人还没反应过来。 可她第一眼,就看清楚了那高大的男人是她老公,也只能认得方逮,她正想说话时,干裂的嘴唇跟喉咙突然咳了一下。 方逮本来不知道跟她的主治医生在说了什么,听到她咳嗽的声音,他几乎无法自控的,就立马走到桌上给她倒了些温水,甚至转头在想,他表妹楚以钧去哪了。 他甚至知道商容向来莽撞,怕她这样迷糊的样子会扯开伤口的,所以不让她起身,还顺手把她露出的脚踝,用被子藏盖好,又小心嘱咐,"别起身,小心伤口。" 可她好像习惯,他老公总是会有那么体贴的举动,因此也习惯性的就握住他的手掌撒娇晃动,如此亲昵的举动,对她来说,早就是习以为常的事了,"老公,为什么我会在这里?我哪时候可以回家?" 商容这话,让在场的医生尴尬的,像是误入第一线的吃瓜现场。 方逮看着自己被她紧握的手,他沉默了十秒,这十秒他也不知道自己,该用怎样的心情去面对。 他知道也记得,商容其实主动牵了他好多次的,从交往时不经意的碰触到真正确认心意后的怦然心动,多半都是她靠过来牵他的手的,她眼中的温度总是热诚的坦然的,告诉他,她好喜欢他的。 而她每一回的主动,不经意的依赖,他都会有所悸动。 可当时他有多悸动,现在就有多心痛。 他垂眸,他知道自己连呼吸都有些不稳当了,也知道要克制自己情绪的,甚至应该要对她冷漠一点的。 可是他一看见她的脸,看见她无助的眼神在朝他求救时,他的声音就忍不住放轻,甚至他知道自己的心,正随着这种坦而然之的温柔缓缓地颤抖,"不要起身,你发生车祸了,要好好休息。" "可我头好沉,又觉得有点头晕。老公,你说我这脑袋会不会伤成傻子了?我全身都不舒服。" 商容其实也没力气起身,她觉得自己全身无力,甚至每说一点话,就有些疲倦的,她只能努力地半睁开眼睛,任性的扯着他的手,如往常般亲昵说话。 可能是反差太大了吧,他们学医的,特别是想走外科的学子,几乎都曾经从杜教授那,听过方逮师兄这人的天分跟刻苦,所以方逮在这些外科学子眼中,是有种难以超越的光辉在的。 但...谁能想得到,这个高冷严肃的外科大山,在对面自己的妻子说着这种撒娇又逗趣的话时,方逮居然只能安抚又讨好的陪笑样,大神的神情非但没有不耐烦,反而脸颊跟耳根都红透了。 后面陪查房的年轻学弟,看到眼前这种荒谬的景象,又想到自己在外科听到的闲言言语,仗着自己躲在后面,扑哧一声,不小心笑了出来。 方逮黑脸的看了他们一眼,严肃的面容跟气场,让在场的人突然大气也不敢出的低头站好。 他轻咳了一下,严肃的抬头对其他师弟说道:"你们先出去等我,我会马上跟上你们。" 一群人低着头的,就从商容的病房快步走了出去,甚至有人在走出去后开始窃窃私语,讨论方逮到底跟他老婆分居了没,甚至说了些诨帐什么话,"那么漂亮的大胸老婆,就算性格不合,绑在家里天天看着,我都愿意。" 叶程程听见打了那年轻的师弟一下。 他们外科的风格,其实就挺放的开的,离婚分手分居外遇出轨劈腿,好像就挺常见的,毕竟他们花最多时间在医院,跟医院的伙伴相处的时间,还真的会比自己的家人还要多。 方逮见所有人都离开后,才款步移动过来,细心的替她盖好被子,甚至手指还微微使些气力的压在她的肩上,像是故意想让商容乖乖躺好,因为他怕商容又主动想对他亲近,她才刚醒,他不想刺激她,甚至对患者太过严苛,"我还有工作要忙,你乖乖的。" 商容微微咬着唇,上唇的唇珠垂涎欲滴的明显,明明没有的哀怨张扬的情绪,可他能从她的眼里,看到她是需要他的。 他的手像是管不住自己似的微抖,他以拇指轻轻的抚着她的额发。 他知道,她有可能是因为车祸伤到头的事,所以短暂的会有失忆症,甚至忘了自己当下发生车祸,跟车祸前他们已经离婚的事... 如果,商容忘了自己喜欢过那男人,那么他是否可以卑劣的趁虚而入? 方逮见楚以钧到外头接电话,楚以钧回来后,才小声的对方逮说,"奶奶今天给我打电话,说她下午会过来,表哥你自己保重。" 方逮嗯了一声,表情显然有些眉头紧皱。 楚以钧像是发现她表哥有些不对劲,往常她表哥要是知道奶奶要来市区,他都是关心到仔仔细细的,甚至希望奶奶跟楚以钧可以留下来住几天的。 不过楚以钧也猜想,大概是因为她表嫂出了那么大的事,所以方逮才忧心忡忡,这也情有可原的。 方逮左思右想,才为难的开口,"商容现在这样,奶奶要是知道了,只怕会忧虑的。不过,我真的得感谢以钧,平时我在工作时,也没人过来陪她,要不是你愿意帮忙看着她,我还真的不知道该怎办。谢谢。" 楚以钧活泼的笑了下,拍了下方逮的肩膀,"哥,你太客气了吧。这我亲嫂子,我不照顾她,这要照顾谁呢。你去放心的去忙吧,嫂子这边有我,奶奶下午过来,我也会看着的。去吧。" 第五十二章清醒 中午过后,繁忙的市区,开始有点退烧似的缓了下来,人们都开始欲振乏力,昏昏欲睡。 连流浪狗,都慵懒的四脚朝天的躺在医院外的红砖晒太阳。 商容病房的门,突然被悄悄地打开,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太太,穿着老花样的青瓷花色冰丝衣,手腕上就只戴着一只青翠发亮的玉环,手臂上提挂着有点喜庆的红色保温钢锅,老太太轻声走了进来,还担忧的望着病床上的女子。 楚以钧听到声响,转头看到她方奶奶在门外,像是有事想问,楚以钧便把被子给整好,才悄悄的走了出去。 "奶奶,你是不是去找表哥了?不然你中午就该到了。" 楚以钧单手叉着腰,皱着眉头的看着这老奶奶,像是有些紧张方奶奶乱跑。 老奶奶把手里的保温钢锅递给楚以钧,像是有点生闷气的叨叨说道:"我在医院就这样走了一圈,问了几十个人,没半个人知道你表哥去了哪了?他老婆人还在病房里躺着,他就这么把自己老婆丢着,就只顾忙自己的事业?这像样嘛?这像个男人吗?" 方老太太说话的速度又快又急,甚至是带点急切的生气,听起来中气十足,"你马上打电话给他,问他今天到底来看过你嫂子没有?自己是医生,却整天照顾别人,自己的老婆都病了,连过来看一眼的时间都没有吗。" 楚以钧为难的,试着安抚方老太太,"奶奶...奶奶,表哥早上巡房时,已经来看过了。他这也才升任外科主任不到一年,这忙一点也情有可原。我跟报社请两天假,这两天我会来照顾表嫂。这样你跟表哥就不用担心了吧?" 楚以钧说完话,还搂着方老太太的肩,嘴里小声的说说笑笑,给她表哥方逮说说好话,这旁人一看就能知道这一老一少的关系平时就很亲近。 阳光漫步西下,晕黄的日光,总算是把商容给唤醒了。 她睁眼一看,伴随疼痛,就看到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太太,拿着一本药师琉璃光如来本愿功德经的经书,闭眼,面着黄昏,就轻轻的念,慢慢地念,缓缓地念。 不知道为什么,她听着老人轻轻的念着,像是祈愿健康的经文时,像是疼痛都有些被舒缓下来的感觉,而且心里很暖。 那种暖是,明明她跟眼前的老人毫无血亲关系的,可老太太会因为疼爱自己的孙儿,而希望方逮爱的她,也能身体健康,没灾无难。 可商容像是突然回神似的,清醒了起来... 她想起了,她因为瞒着方逮避孕的事,而跟方逮吵架离婚了。 如果方奶奶知道,她跟方逮分开了,还会对她那么好吗? 她一时悲从中来,泪珠就从脸颊上滑落。 那泪珠像是惊醒了十方神觉,方奶奶也突然从回神过来,发现她醒了。 老人家心疼的起身,还给她抹了泪,笑着关心问道:"丫头是不是还有哪里疼啊?我去找医生来。" 商容赶紧抓住老太太的手,摇头说,"没有。我觉的身体好很多了。奶奶,你别忙活了,你这大老远的还过来看我,我也是很过意不去了。你就在这坐着陪我就行。" 老太太的手还很是强健精神的从袋中的夹缝,小心翼翼的把一个平安挂饰递到她怀里,不急不快的说,"这平安符是我到庙里求来的,你得挂在车上,以后开车要开慢的,你想去哪,就叫方逮送你过去,他个大男人累一点又怎样。你们都得平平安安的,就是奶奶最大的心愿了。" 老人家随后起身,指着旁边的红色保温钢锅说道:"特意给你这孩子炖的鸡汤,里面加了人参、黄耆、白术、当归,我炖了一整天呢,丫头你等会饿了,就让以钧或是方逮盛给你喝。" 然后,老太太又叨念道:"好好养身体,你这没三个月半年的好好养着不行,上回老婆子说希望你跟方逮赶紧要个孩子,现在也不能着急了,你身体养好了才最要紧,要孩子的事,顺其自然,顺其自然。" 商容突然浅浅的,就笑着的问,"奶奶,你年轻刚怀孕时,会不会很害怕?你当时为什么会想生孩子?" 老太太低头就笑着说,又像是在细语中夹杂无奈,"那会...哪里会知道是怀孕了?是等到肚子都大了起来,才知道有孩子了,我生孩子时才十六七岁呢,连害怕两个字是怎么写的,长啥样子都不知道呢。也哪里会知道,生孩子不是别人说的那么简单,我婆婆她们女人家都说,生孩子跟母鸡下蛋似的,有什么好怕的。" 老太太笑着轻淡,看起来虽然云淡风轻,可脸上的表情,却有种岁月刻印在老树上的斑驳不平。 说她们勇敢的处变不惊,倒不如说是...根本没有任何机会让她们害怕。 老太太看着商容像是开玩笑似的,又淡淡的说,"如果女人生孩子养育孩子,能像母鸡下蛋,像带小鸡似的那么容易的话,那还倒好。有时...我们就算把孩子给拼命生了下来,也养育不好孩子。" 老太太说到最后,像是用摇头跟说笑的方式,在说着属于她们那时代的女人悲剧。 "但幸好,我还有个方逮这个胜似儿子的孙儿。我以前老担心,他这孩子会娶不到老婆,人太老实了,又不会说话,天天就只会板着个脸,你说他这样的,有哪个女孩会喜欢他。也感谢丫头,你愿意陪伴在他的身边,照顾他。" 商容听见,突然全身起了冷鸡皮,鼻尖眼里瞬间发酸,泛着泪光,"奶奶。" 可是她什么都不敢说,甚至也不敢哭,只能作以安慰的说道:"其实都是方逮照顾我比较多,我连菜都不会做,也不能帮他分担多少压力,可能也不能算是个很好的妻子。" 方奶奶见商容眼眶红红的,就笑着慈祥的拍拍她的手背,语气很是平缓与慈爱,"傻孩子,做菜或是工资什么的,怎么会是检视一个女子对丈夫的重要性呢!你这丫头年纪那么小,怎么思想却比我这老婆子那么古板?你要是不合方逮的心意,他当年做什么顶撞我,也想跟你在一起。" 方奶奶以为是商容这才刚醒,却见不到方逮的影子,所以胡思乱想了。 可老人家吃过的盐比这些小年轻都还多,也知道人在身体出状况时,心里就会更加脆弱,因此,方奶奶安慰道:"方逮这孩子肯定是被工作给缠住了,回头我说说他,他老婆都病了,他这当丈夫的,怎能那么没责任感,把你一个人丢着。就他这样,也幸好你们还没生孩子,这当不好丈夫的人,又怎么能当父亲。活该绝子绝孙。" 商容听到方奶奶安慰她的话,让她更加愧疚跟后悔,因为她欺骗而跟方逮离婚的事,一定会让方奶奶失望透顶了吧。 以前,这个眼前的老乃乃还对她各种的不满意,老嫌她娇气,嫌她不够贤良,根本不懂得好好照顾方逮,曾经在指导她学做些家常菜时,被她的手脚蠢笨气的吃不下饭,所以她老觉得方奶奶不喜欢她。 可如今,在她身心俱疲时,极力又真心的袒护她,替她着想的,却是方奶奶。 方奶奶以前总会苦口婆心的劝告她,说男人在爱她时,连女人的缺点都可以成为男人眼中的炙热,可当回归平静时,男人还会如此包容吗?只怕全然抵不过新鲜感吧,最终还是得回归平静,相爱相敬的平凡过日子。 而方奶奶了解自己的孙儿,有责任感的男人,在当了父亲后,会更加的把心力给放在家庭上,就算身边遇到一些难以把控的莺莺燕燕,男人就会更理智的考虑,他们要为了享受这些短暂艳遇情动,而去牺牲掉家庭,跟辜负妻子的爱吗?这样值得吗? 所以方奶奶不敢确定,她孙儿会不会也有沦为负心汉的一天,所以只能用着这种笨方法,让她们夫妻两,尽量顺顺利利的。 毕竟,夫妻之间如果有某处出现了无法弥补的裂缝,就会像破掉的盘子一样,不管如何修补,始终都会有裂缝开口。 就像现在,她再说什么,都没有用了吧..... 因此,她几乎是垂眸的落下泪,像是把这一阵子跟方逮离婚的委曲全都哭了出来。 第五十三章城堡 时间:2004 离婚前 可是,商容大概连自己都不晓得,方奶奶只是在她面前沉默跟严肃了点,私底下却是总跟楚以钧两姐弟夸她,夸她性子好。 连方逮在偶然的机会下,都曾意外听到楚以霆跟奶奶厨房在洗碗,两人边洗碗边闲聊。 方奶奶眼里带笑边洗碗,边跟楚以霆在谈到方逮总算是结婚的事了,显而易见老人家就笑的眉开眼笑,像是整个人都年轻了十岁,"你嫂嫂的性子就招人疼,我乐得把她养胖些,不像你们兄弟姐妹几个一个比一个还挑剃难伺候,我煮顿饭给你们吃,我天天都得生气,一会这不能吃,一会这不喜欢吃,一会儿这吃腻了,一会这吃烦了。她能嫁你哥,是你哥的福气。" 方逮其实曾一度怀疑,就商容家中的富裕程度,怕早就是世界上的任何美食珍馐都会吃过的,可她怎么还能看的上他做的,或是他奶奶做的,甚至是他外面随便买的。 可现实就是,从他们从交往到婚后生活上的小事到大事,方逮跟她在一起的这些年来,他几乎就没听过商容会挑剃或是抱怨过什么事,像是在她眼里,总是会优先的看到那些美好的一面,甚至会去试着欣赏美好的那一面。 也因此,只有她才会傻到,把他这种无趣又平凡,没有多差也没有多好的男人,认真又珍惜的放在心上吧。方逮突然沉重且动容。 有时,他们夫妻两会一起逛超市,她意外的看见,他还保留着从以前一直改不掉一些的习惯。 例如:他只要是去买菜,总是会下意识的优先看看,有什么打折商品,或是及期的品项还新不新鲜时。 商容发现了他这种勤俭持家的行为,也不会嫌弃他的行为有什么不妥,或是被人觉得这行为很掉价,或是埋怨这种行为会损了面子的。 商容看见了,就是靠了过来,勾着他的手臂,撒娇又不太好意思的对他坦诚, "老公,对不起啊,我知道我这个月花钱花太过分了,乱买了好多东西,不仅把我自己的工资花完了,连你的工资我也花了不少,还劳烦你为了我额外的开销去加班。确实我们家该省省家用了,我自己也要克制下花费。" 她就整个人倚在他的手臂上,指着方逮手上挑的肉品跟食物,笑着抬头看他, "就是这些肉看起来好好吃啊,如果没人买了,那就太可惜了,你拿的这些我们全买了吧。老公,我想吃你做的糖醋排骨、蒜香鸡翅、酱烧香菇牛肉,你今天就给我做吧?好不好吗?" 方逮不仅没有不开心,或是去过问商容到底买了什么,反而是打从心底,心满意足的觉得,自己好像能真的尽到一点当丈夫的责任了。 虽然他不习惯在人多的地方跟她太亲密,但是他妻子的撒娇对他却受用无比,因此他也有点耳红脑烫的说,"我……其实还挺开心,我是凭自己的努力,把所赚来的每一分钱,拿来让你开心的,而且…满足你是我的责任,你想买什么就买吧,最多我再多加几天班,轮几天大夜。走吧!我们回家做饭。" 方逮轻轻的半搂着她,她直接钻进他的怀里,垫起脚尖,笑着亲了下他的脸颊,一点都不害臊的说,"不好,我舍不得你那么累,我就想你能早点回家陪我,你不在家我一个人很无聊的。" 他突然被亲了下脸颊,耳朵就瞬间发烫了,明明他们已经很亲密相依了,可他好像永远都会对她的一举一动,甚至一个眼神心动,因此他又小心翼翼的问出,自己一直藏着的疑问,"那…等我工作再好一些,我们就要个孩子吧…" 她突然脸上的笑容全都消失了,甚至肉眼可以瞧见,她有些紧张的捏着他身上的衣服问, "怀孕生孩子是不是很可怕?" 他细细而语,侃侃而谈甚至安抚的说着, "没那么快,至少这两三年还不行,你的事业才刚开始,女性在工作上的处境本来就弱势一些,你才刚工作就马上怀孕,对你的事业不好。" 毕竟他也知道要孩子这事,不能是一时兴起,甚至是因冲动,什么都没考虑好就随便要孩子,他甚至也希望自己能再多些照顾她的资本。 商容听到没那么快要孩子时,心里的不安感,马上就像气球消气一样,同时松懈了起来,依旧如往常,笑着的勾着他的手臂,继续胡逛,有时又随口闲聊。 他当时看着她的神情,还有愿意跟他坦诚心底的害怕,他就知道,商容已经把他们两个人一起建构出来的小家,当成是她真正的家了。 他真的很开心,能跟她一起建构这座叫做家的城堡。 第五十四章早餐(1) 又或者,是他早上经过早市,见老人家带着孩子出来卖水果太辛苦了,便跟不熟悉的水果摊贩随便挑买了几样水果,就算被摊贩骗了,偷塞了几颗过熟,甚至是快烂掉的水果,去混进他挑好的水果之中。 方逮把水果提带回家,意外被他妻子看见了,商容不仅不会嫌弃的过问,怎么会挑这些看起来熟到快烂掉的水果,还会夸他,跟他撒娇说,"方逮,你怎么就知道我突然想吃苹果了,我都还没说,你就买回家了,你对我真好。不过这几颗过熟的也挺好的,软烂又甜也不伤牙,而且加牛奶打成果汁也很好喝的,明天早餐我陪你喝果汁吧。" 他每次听见商容对他,无是限包容的态度,心情就会特别好,便打算到厨房把水果都切了,把好看的切盘留给她,过熟的自己打成果汁喝了。 方逮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每一天都心甘情愿的想对她好,况且照顾自己的妻子,让她幸福快乐,本来就是他这个当丈夫的责任。 商容有时会想帮忙,就跟着他身后一起进到厨房,见他开始清洗水果,准备削皮,她便靠在桌台上陪着他一起处理这些水果,"老公,我帮你吧,我会削皮的。" 方逮便寻了个借口,改变她想帮忙的想法问她,"明天早上想吃什么?我明天不用太早出门,给你做早餐。" 他手边那几颗过熟的苹果,他已经切好盘,打算把苹果给盖上盒子冰起来时,商容便眼明手快的拿了一块,就咬了一口,甜滋滋的说,"这苹果熟一点也很好吃,特别甜,我老公真厉害,连苹果都那么会挑。" 他无奈的笑着,他知道商容是变相的在安慰他呢,他把手边刚切好的苹果递给她,"你吃这个。这个苹果的味道才刚刚好。" 商容笑着摇头拒绝,还把手里的苹果,就在他眼前绕了一圈,"这个,老公不给我吃的,我觉得更好吃。" 方逮难得孩子气的,就拿捏住她的手腕,半抢了她刚拿着咬了一口的苹果,自己吃了过熟的苹果,因为他想把最好的都留给她。 "老公你真讨厌,平时欺负我,现在连苹果都跟我抢。" 商容脸红,却佯装生气的看着他。 他笑着看她淘气的样子,洗完手才主动伸手过去,她就主动地整个人靠了过来,甚至环抱住他的腰,整个人的抱上去。 方逮心跳不止,甚至心口都热了起来。 他知道,他记忆中的女孩,不管成为什么身份,或是又长了几岁,她永远会在他想要被拥抱,需要温暖时,总是快他一步,过来拥抱住他。 像是两个人之间,不用计较,不用争执,谁付出更多,谁牺牲更多。 只是想怀抱着彼此,在彼此的心口的温热处,寻求天堂。 方逮亲吻她时,快的她措手不及。 商容甚至也配合的,环在他的肩头上。 可是下一秒,男人居然边亲,边把她整个人给抱坐上厨房石英桌台面上,他吞了吞喉中的欲望,他不过脑的性冲动,觉得他妻子一早就穿的那么漂亮,肯定也是想他了。 而且他们已经快一个月没做过了,他妻子这才粘他一会,他就受不了,也不想忍了。 他停下亲吻的动作,就是低头垂眸的看着她,像是在彼此之间一种不用说,在身体彼此之间飘荡的化学因子,会把自己的心意给传达出去,同时嗅到对方也是情投意合的。 但对他们来说,前戏早已经不是制定式的爱抚,而是他们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的那种身体跟心灵交流的流畅氛围,不用故意说调情的勾引引诱,也没有过于黄暴的刺激语言,只凭眼神,或是无词的渴望,就能做以前戏,他们就可以有一场谐和度极高,畅快淋漓的性爱。 有时候,这种感觉像是一种神交冥契。 一但身体触碰到了彼此之后,神交流畅就成了抚慰生理上对彼此的渴望,以体温慰藉身体上对彼此的依赖。 方逮这一身休闲的健身短衣裤还没换掉,抱她时,商容闻到他的身上都是泳池里的那种消毒水味,她知道方逮有时候,会习惯在放假清晨到附近的中学或是公园锻炼慢跑,可是他今天是去游泳,所以身上的味道不一样。 可她隐约的看见,这透气宽松的休闲短裤,被他的东西给撑立高了起来,她几乎脸红的避开视线,却从餐桌上的视角,由上往下看到他的小腿真是修长却又结实的好看。 她心里想着,这难怪他这在刀房里一站,就能站五六个小时以上,也从来不觉得累。 "我早上游泳完就洗完澡了。" 这男人在这婚后的两年多以来,是比以前更坦诚直接多了。他的话,明明是意有所指,甚至毫不掩饰焦急的,就摸摸索索的把她裙下的灰色内裤给褪了下来,还诡异的把她的贴身衣物整齐的折好,摆放在旁边的椅上。 她还来不及脸红或是抱怨的喊他,方逮就吻她了。 男人靠她很近,扶着她的腰亲她一下又一下,开始隔着衣裙上的面料抚摸她的胸口时,他艰难的咽吞了喉头,他的手掌在她的背上摸索,发现自己怎么摸索了半天,怎么还是解不开文胸,便有些着急且尴尬的朝她耳边吹气,"帮我...把文胸脱掉。" 商容害羞的别过头,却拗不过他的念想,她便小心的把内衣的两边肩带从肩上退下。 她是亲眼看过,她的丈夫是喜欢怎么欺负她的,她的丈夫其实是个极其温柔的男人,开始时,总是喜欢慢慢地亲吻抚摸她的身体,然后亲抚她的乳房,一但发现她开始焦虑了,难耐了,他便会抓准节奏,存着孩子心性的,开始玩弄她的身体,直到她乖乖的就绪。 因此,现在也是。 男人的鼻息呼出一种像是野兽的气息,他蛮横的隔着衣裙就揉捏她的乳房,柔软的乳尖瞬间含羞带放的,把敏感神经全聚在点上小花,他的拇指轻轻的拨弄,才一会儿,她就启唇微开的闭上了眼,皮肤的毛孔慢慢打了开来。 他温柔的从她的裙底探了进去,她害羞的合拢腿,却被他的手掌给一手撑开,掌肉指尖滑过了大腿,他探到了那温暖细腻,却还闭合着的片片羞涩的肌肤。 他懂她的身体,也懂女性生理。 就是他有些意外,他手掌触摸到的地方,怎外表还是如往常一般的羞涩。 他甚至在想,他的妻子怎么都不想念他,他实在是想念她了。 他心中,像是生起奇怪的胜负欲,就轻轻的在裙底,以指背上下左右的抚摸她的大腿、腿根、小腹,直至萋芳之草。 可他怀里的女子咬着唇轻轻地发抖了,甚至还紧张的抓着他的手臂。 因此他只能吻她,由上而下的吻她,直至她吐出喘气声时,他便并指躲进她的裙下,探进腿间轻欲拨开唇肉,手背在边上左右的抚弄,轻吞生咽的缓着,他其实很愧疚自己工作太忙了,总是没什么时间陪她,也怕她会不高兴或是太孤单了,"抱歉,最近都没时间陪你吃晚餐,每次回家都半夜了。" 商容的脸红到发烫,因为她老公的表情如往常平淡,也是用着很平稳的语气在对她说话,连眼神都很淡然,谁知道他的手指却流氓的藏在她的裙下胡乱做肆。 这不就是种反差感的斯文败类,衣冠禽兽吗? 她低着头害羞的摇头解释,却不敢再过度的合拢紧闭双腿,否则显得在欲迎还拒了,"我第一次遇到你时,就是在救人。我很喜欢这样的你,所以我也想当你在工作上的依靠。不管你多晚回家,我都会在家等你。" 男人看着怀里的女子羞涩的拢合着双腿,脸上明明红的像偷喝了酒的样子,听完她的话更是触动。 他单手半抱着她的腰,连看着她的眼神都像是在故意酿酒,男人单手摸摸她的唇,就吻了下去,另一双手却像是投以梅果入瓮,他弓起的指节像是酒勺,迟迟不往里探,就是在边上抚摸,轻夹软缝,接着顺着大腿、大腿、边裙、花蒂、边裙、花蒂的顺序抚摸。 商容的腿夹着他的手,连膝盖都微微发颤,心里想着,她老公欺负人的方式怎么日益渐长。 男人往上抚摸她的胸口时,也趁乱的把他那东西,直接热贴上她的软处胡蹭,她头晕晕的,觉得自己像是在江上摆动,浮着水波无限旋转的小船。 她几乎被胡蹭到,脸红发烫的胡言乱语, "你刚游完泳,怎么还有气力欺负人。" "你不陪我出门锻炼,我只好回家陪你锻炼了。" 男人笑着逗她,觉得他妻子,秀色可餐。 有很多人多半不晓得,男人的阴茎跟女人的阴蒂在胚胎学上来说,他们是由同一种叫做生殖结节的器官,在胚胎发育时期慢慢分化出来的。 可是,阴茎除了是生殖器官还会兼具泌尿器官的功能,甚至还背负着享受性爱的功能,但女性的阴蒂就完全不同了,向来是单一神秘且单纯的,除了享受性爱,就没有兼具其他功能了。 更远的说,方逮觉得女性的阴蒂,更像是每个女性抱在怀中的索罗门王宝藏,却总被误认为是潘朵拉的宝盒。 因此,方逮认为在男女的性爱双方中,男人就像阴茎在身体里,除了有享受性爱的用途,也该需要背负责任的,而女人只需要像阴蒂一样,在性爱中单纯的享受,担任被呵护的角色即可。 "还没吃早餐,你就欺负人。" 商容气息不稳的并起双腿,声音像是在埋怨他的流氓,嗓音却是甜腻的像是发情讯号。 男人用目光打量她的脸,又把视线游移到这餐桌,像是用眼神跟她暗示,她在餐桌上便是他的早餐了。 "乖乖的,乖乖的。" 方逮重复的说了两次乖乖的乖乖的,像是有些急不可耐的想品尝眼下的美味的早餐了。 他边说着乖乖的,边浅浅的朝裙底的软丘插入一指节,他长着粗茧手指,就浅刺探着软肉。 他妻子咬着唇,努力地不让自己有太大的异样,她双手紧抓着桌台上的边缘,手掌都热的冒手汗了。 男人空着的手,瞬间握住她紧抓住边缘的手,像是施以温暖依靠。 他俯身低头,隔着衣物在她胸乳上细闻,直到软点,他以鼻子去逗弄,以牙唇去玩赏,直到他的指节还插着的软道,开始湿滑,津液就跟解开封印似的,顺着他的手指流倘了出来,这种湿润度也直接渗进了他的性欲里,叫他的目光越发的灼热滚烫。 因此,他发现,他们是互相想念对方的,不是只有他的单相思,"乖,我轻轻的,但你得放松。" 只不过,他的妻子是害羞的别过脸,明面上压住他的手腕,深怕他又胡来,暗地里在裙底,却是比刚才还要更放松一些。他在想可能,第一次在光天化日之下,甚至明亮的地方,他妻子很紧张吧。 可惜男性在这种事上,终究是更大胆,没多少羞耻心的,更别说他还馋着眼前的美餐。 他提醒道:"我要戴套了。" 才说完,他把自己的裤子往下拉,好像不似以前多少还会害羞,或是稍微避避的。 但商容有些害臊的别过头,心跳的直飞快,连呼吸都显得的有些急促。 可这男人不知道从哪里生出来的避孕套,他戴上以后更是肆无忌惮,甚至不害羞的就拉弓起她的双腿,安放置在石英桌台上。 男人怕她害羞会婉拒,因此完全不给时间反应,就把性器放在她的腿间胡蹭。 甚至一点都不害臊的,就在她的面前把男性生殖器,给摊开在她的眼前,还持着性器,边心焦的拨弄她的身下花唇肉。 商容已经不小心看见了他的分身了,婚后的这些年,虽然他们是有过不少次性行为的,但她鲜少有机会,像这样在光天化日之下,去直视男性的性器官。 尽管只是冲冲一瞥的直视着,她还是记住了。 现在正在她的裙下胡蹭的硬物模样,若非真实看见,光凭有多丰富的想象力,恐怕都想象不出来,男性的性器原来会是精神勃发到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甚至顶上有个区域,看起来很是膨大光滑又红通,茎体上甚至盘伸了数条模样可怖的青色筋条,像是蔓延到身体的经络脉动。 就是看起来好红好胀好大的,她目测不出来大小,只觉得有些害怕,隐隐理解难怪她跟方逮,已经是第二次的性行为了,她还会流血。 但她也得承认,她丈夫的热物贴在她的腿间胡乱蹭时,不止身体跟腿全发软了,她连思绪跟语言能力都一起跟着混沌了起来。 她眼睛里的流光让眼前像是漫着大雾,雾茫茫一片就只看得见他的眼睛、下颚、肩膀跟抵在她腿间的东西,她的大脑甚至隐隐产生出期待,期待着身体交融的悸动。 像是经由大脑的想象,她能回忆起这种,能让四肢百骸五官千孔,都被重新理顺后的性交畅快感。 好像因为性,她的身体跟眼前的男人生出了一种,眼睛看不见,也触不到的千丝稠密,甚至有种悸动,是她说不上来的默契,可能他一个眼神她就脸红了,或是轻轻地抚摸,她就有羞涩的动情反应。 这种奇怪的吸引力,让她跟眼前的男人,有种分不开也躲不掉的的亲密感。 男人小心翼翼的,就抱着她的腰臀,一双深如潭水的眼睛就看着她,轻轻地插了进去。 从浅到深,直到他的耻骨联合撞碰到她的阴阜,带出让人心旷神怡的感觉时,他才亲了她的脸颊,呼吸带些刻意隐忍的问,"你得抱我,抱我,我才能好好干你。" 商容没发现他说了粗话,脑袋早就浑然一片空白,就是神觉未存的点点头,像是在情欲面前,矜持跟理智全都被吞噬掉了。 她微微咬着唇,才整个人抱了上去,就圈住了他的肩头。 男人引导似的撑开她的腿,一手就抵在她的腰臀上,朝朝往自己的怀里压,他的眼神像暗隐地在告诉她,只有这样,她的身子才能跟他完全亲密融合,也才能快乐。 他缓缓抽弄她时,带出了丝让人焦虑的碰撞。 她的大脑像是电影被放了倒退的慢速画面,让她有些心焦的急不可耐,身子却像是被小火炉闷闷的熬煮,小火滚烫着,咕噜噜的冒烟。 她脸红透了,甚至焦虑喘息,有点薄汗的,就抱着往他身上蹭。 他见状,就隔着衣物揉抚她平滑柔软的乳房,直到起了点,她才用娇嗔的眼神看着他,甚至抓捏住他的手,试图反抗这男人正恶意的在欺负人呢。 "生气了?" 男人在心里笑着问,他知道他妻子被逗弄到有些生气了,那他可得好好安抚她了。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或是表达脾气呢。 瞬间,男人反手就把她的手腕给捏定在身后,因为姿势的关系,她的胸乳更是隔着衣裙,自然的在他面前挺了起来,他已经能想象的到,他妻子垂涎欲滴的胸型有多好看了。 她看着男人就隔着衣裙边把玩着,她因喘息而起伏不定,正垂涎欲滴的胸乳,还边轻轻的抽扰她的下身。 这男人像是有种反骨情节,越不让他碰,他就越想碰的叛逆。 可她浑身像是有些缺氧晕眩的感觉,连视觉都开始糊了一片,眼前的男人没有顾念她,甚至开始毫不留情的轮流抚弄她的乳尖,每被抚过一下,身子就微微的发了冷颤,她知道她的某个欲望开口,就快要渴死了。 所以,她裙底之下的软户,也正失掉神智的漫出枝根花液,湿暖沥沥的,一寸寸的,一直想吞重复的吞含掉雄纠气昂的茎体。 她大脑发胀的,只剩下想被眼前的男人完全占有的想法。 因此,她主动的示好,甚至也不怕羞,眸中就带着盈若秋水的欲光,直勾勾的看着他,"老公,你婚前不想我,现在也不想要我,你是不是对我腻了。" 男人心神一滞,本来自诩克制力还算不错的,被他妻子故意撒娇,他的精神居然像是突然散乱了一样。他分明知道他妻子是开玩笑,逗他的,可他就是会着急。 但是,谁说他婚前不想的,他是不能想,也不敢想。他不忍心让她怀着有可能意外怀孕的风险,甚至未来还有许多他们根本无法控制的事。 他到现今都还记得,他们单独在吕宋的那几天晚上,他天天都睡不好,心里总想着,他的女朋友就睡熟在他的怀里,还说想嫁给他,想当他的家人了。 他在怎么有克制力,这都是件难挨到让人记忆深刻的事,因为他不敢留她一个人,却不敢靠她太近。 因此男人只要一想起那几天的忍耐,他就难受。更像是饿虎扑羊似的敏捷的吻了上来,顺着手势就环住她的腰,心里想的都是,他要怎么大快朵颐这个,如今身心都是属于他的女人。 方逮看着他这个素日总是过分害臊又羞涩的妻子,却愿意配合他的蛮横跟荒唐,在这种新奇的地点,用这种足以刺激的姿势下,让他胡弄。 他是有点满足的。 因为男人的性欲,是需要新鲜感跟刺激的。 他呼吸急促的低下头,粗暴的吻她,眼里的贪婪幕天席地,喉咙上的滚结也贪得无厌。 男人甚至语焉不详的,像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胡话,"那你现在得好好补偿,我在婚前的那些性需求跟忍耐。" 第五十五章早餐(2) 眼下的柔软丘户,像是为他准备好的美餐,湿润且丰美。 男人骨子里的,那些摘除不掉的性欲,让他永远都那么贪婪。 他妻子就侧躺在桌台之上,慵懒且舒美的姿态,总让他想起罗马神话里的维纳斯,那个执掌着生育跟冒险航海的女神。 女性或许难以理解,美貌的女人那么多,为什么只有执掌着生育跟冒险航海的维纳斯,会是美丽的化身,成为男人的爱神美神。 因为男人永远是性冲动的动物,哪个女人能赋予男人性跟冲动,那便是那个男人一生要追寻跟保护的。 因此方逮这个男人也心痒难耐的,弓起他妻子的一条腿,另一条腿却舒放到旁边,偶尔掌控。 她就躺在桌台上,一张开眼就能看到她丈夫,正站在她的腿间掌控着她的腿,施以男人的性器欺负着她的身子,被男人打开的身子,几乎无法掩饰当下的羞涩,甚至不用再多加准备什么了,她已经足够湿润了,湿润到男人的性器正光明正大的,在她腿间的软丘中一进一出的缓和深插。 她觉得自己就这么的随随便便的,让她的丈夫玩弄,是不是要有点羞耻心的? 要不是屋子里,只有他们夫妻两个人住,她准会羞死的。 她几乎心跳加速的闭眼承受,男人突如其来的欢好。 可能是被插的太深了吧!又或者是眼前的画面太过有冲击力了。 她亲眼看到,自己的软丘,明明被男人给一下又一下的插弄到胀红了,还能像是富含着生命力一样,在掩人耳目的裙底下,在阴暗处下,在男人的注目之下,正乐此不疲的吸允着男人的性器。 她觉得自己的样子,像是在戏文里会被辱骂成生性淫乱的淫妇。 她初中时,念过鱼玄机的诗,那首...易求无价宝,难得有心郎,枕上潜垂泪,花间暗断肠,自能窥宋玉,何必恨王昌? 语文老师说,闺怨诗大多都是这种哀啊怨啊,是无病呻吟,是很浪费生命的,特别是跟豪情壮志的作品相比之下,这种自怜情感的作品,是没什么好流传的价值的。 可是,她长大后,翻阅过鱼玄机的生平,她觉得鱼玄机似乎只是缺爱,甚至渴望被爱罢了,可多数人居然会觉得女子需要爱的闺怨是无故呻吟,甚至是小题大作了,甚至在流传千古的家国诗词面前,只是不值得一提的哀怨闺怨的怨妇。 她捉摸不透,原来渴望被爱,对多数人来说,是件那么不足以为道,甚至渺小的事吗? 她在想,如果当时的鱼玄机也有个人,会愿意告诉她,女人有情欲,或是想被爱,需要爱,都是正常且不可耻的。那是不是,鱼玄机就不会自暴自弃,最后落入芳魂命断的下场。 思来想去,她越发的觉得,自己能在不懂事的时候,就遇见方逮,是件无比幸运的事。因为,方逮从来没有趁着她不懂事,或是缺爱的时候,就利用他处于优势的地位去占有她,欺骗她。 甚至,从一开始就对她循循善诱,到婚后也会耐心的教导她性生理知识,甚至亲着她的额头告诉她,性欲就跟饥饿还有口渴一样,男人会饥饿,女人自然也可以饥饿。 对性要保持谨慎,要去理解,但是不要过度的恐惧,去妖魔化。 喜欢跟自己的爱人行男女之事,更是正常不过的事,不是耻辱,也非淫恶。 甚至举出反例来告诉她,如果胡乱把性当成淫恶,最偏激的例子,就会像非洲的女性成年割礼,用着不同程度的伤害手段,让女性去除性欲,以达到女性守贞的效果。 例如:要把外阴给缝合起来,或是切除烙烫外阴,只留下一个孔做排尿跟精血用。 她当时听见时,害怕的问他,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要用这种残忍的方式,来伤害女人,甚至给女人留下一辈子的身心俱伤。 方逮皱着眉说,因为他们那些人认为,女人不需要有性欲,甚至不需要身体是有愉悦感的,而且坚信女人两腿之间的东西,会使男人堕落沦陷,是肮脏罪恶的。 可讽刺的是,这项传统的女子割礼,却能因为伤害女人,而让女人产生伤疤,而增强男性更高的性快感。 方逮抱着她说了一句,她觉得有点难懂的话,他说...把性当成淫恶耻辱,或是把性当成洪水猛兽一般的避之不及,最终只会把女人给推向地狱,而女性就会是恐性之下,首当其冲的受害者。 商容是不懂方逮当时的话。 但是,这么美好的东西,怎么会是肮脏的呢? 她知道,她的身体比她的心,还要诚实多了。 她确定,她是喜欢跟眼前的男人做爱,喜欢彼此用性抚慰彼此的。 随着两人相依,她听着男人的心跳声,所有挣扎不安跟顾忌都完全消失。 在这时候,她只想被拥有着。 她或许不该分心的,因为男人发现她分心了,因此欺身上来故意玩她的胸。 方逮的眼睛看着她时,灼灼发亮,像是在疑虑她怎分心了,就这样盯着她时,像是只焦急又不知所措的黑脸德牧大狼狗。 她回神,便轻轻抚摸男人结实而宽大的背,然后微微屈起腿,不由自主的用膝盖夹磨他的腰上。 商容知道是眼前的男人,让她体验到性爱会相生流动的美好愉悦,于是她倔着嘴笑着说,"你婚前又不想我,我干吗补偿你啊。方老师以前还不要我呢,说我们不适合,我当时可伤心了。" 二十几岁,不是男人性欲正旺盛的时候吗? 商容在想,那方逮那时候,怎么有办法对她那么克制跟守着礼,连亲吻都少的可怜。 方逮听到她喊他方老师,总有种别扭感,也为以前不懂事随便提分手的自己感到惭愧,"不是不想,是你当时还没准备好,虽然身体成熟了成年了,但对我而言还是过早了,我也迟疑过,让你一大学毕业就嫁给我,是不是太早了。我怕在未来,你会遇到比我更好的男人,会后悔为什么要那么早的,跟了我这种男人。" 商容听了这话,明显是不开心了,因此她半坐起身来,把膝盖一前一后的交叉起来的抵住他的身子,像是真的生气了,"老公真讨厌,你该不会下一句就跟我说,你这种男人不好,想让我准备改嫁吧? 商容赌气,甚至还起了半身,以手掌轻轻的推他的腰腹,像是想把他的性器,从她的身子里给推了出去,"那好吧,我就准备改嫁,去找个比你好的男人。" 男人知道他妻子耍小性子了,他着急之下,话都还没说呢,直接压抱着她的双腿,性器就直接抵在她的下身,他整个人就贴身抱了上来。 他眼里透亮,好看的像是繁星玄月,她真的被他瞧到都没脾气了,男人的手掌动情的亲吻她的腰际,边脱掉她身上最后剩下的衣裙。 男人轻声却着急,像是怕自己眼前的猎物给挣脱跑走了,"乖乖的,乖乖的。" 他妻子光裸的,就侧躺在他眼前的样子,实在让人血脉偾张。 阳光已经偷偷地移动到新的一角,但没关系,落地窗有着保有隐秘性,却能留住阳光的白纱幔窗帘,没有人能从外面,瞧见他妻子的模样,他可以自己独享。 从他视线里,起伏的曲线像是雪山霭雪,藕臂内划藏着苏软如雪纺糕的丰软胸乳,而往下旅迹,沿着腿间的缝隙,穿过卉林萋草,才能找到,会让男人怦然心动又发硬胀痛的软处。 在他眼下,那处神秘的软处,就像是造物者手中细心拌泥捏造出来的奶糊,最后在晕黄高温的烤箱中慢慢旋转,直到上火下火都达到一定的热度,随着时间翻转窑烤,下火层的水慢慢滚沸,蛋糕体慢慢的膨大松软,火烫的雪纺蛋糕棉体,就近在眼前。 因此,他的手掌微微提高她的双腿,让女性的柔软,落在他的眼下,他硬到发疼的分身,顺着软缝肉痕,快意的又再度插顶进她的肉体之中。 他只觉得她的身子软的,像是他小时候每回经过蛋糕店,从街边看见蓬软又香甜,馋了很久的烤蛋糕一样,如此的腻软勾人。 性欲跟食欲,是相通的。 都有吞食的快感,跟想满足的快意。 男人摸摸她的额头,又靠近的亲她脸颊,他的声音染上了情欲,却越发的低沉,甚至颇有成熟男人的威仪压迫感了,"你是我的妻子,我不会把你让给别人。" 他知道自己不是个很优秀的男人,只是个平凡的凡夫俗子,可是他已经沉迷有她在的日子里了,也早已经习惯把她纳入保护的羽翼中了。 说他霸道恶劣,大男人主义都好,就算他比她先走了,他也无法眼睁睁的看着,别的男人拥有她,拥抱她,亲吻她,甚至被她亲密的撒娇,冠以爱称。 他妻子,只能是他的美餐。 他抓着她的后颈,摆正她的脸,却温柔中带点力度的亲吻他,像是只有以这个方式,才能减缓他的焦虑。 他知道自己的心中是有私心跟恶念的,他不全然那么无私大爱,他只是个一般男人。 特别是在他妻子面前,他更是一般如兽的男人。 他呼吸急促,粗大的手掌,就微捏着丰美的臀瓣,他一直都知道他妻子的腰臀很美,走路时,轻轻摆动时,都对他有着致命的性吸引力,所以一直总是觊觎着她的身子。 男人顺着手势就滑捏住她的髌骨,他吐出重重地浊气,一下又一下的凿撞她的软处,雨打芭蕉的坠拍落打声,又快又急的顿时响耳不绝,被情欲浸润的眼睛并出火光,男人因为生闷气,更有抵死缠绵的劲头。 男人干她时,靠在她的耳边上轻抚,"这是我的。" 说完,他的吻跟着手指往肩下滑落至肩,"也是我的。" 直到轻轻的以指捏磨她的乳尖时,他甚至有冲动,想故意对她说过火的荤话,男人的粗大手掌揉捏乳房,指间并玩,"这也是我的。" 男人是第一次这样占有她,她侧躺在桌台上的姿态,既看不见男人性器,也没有被心上人拥抱跟亲抚的安全感,就是尽管是羞涩的合并着双腿的,男人还是能压着她的腿臀,从下后方欺负她。 她甚至也能感觉到,男人就站着在高处,正用火辣辣的目光审视着她的身子跟情欲反应,还夹枪带棍的在她的身子里套弄着,像是急需一种出口。 她知道,他正在用性在抚慰自己,也在抚慰她。 一想起自己的身子能真的抚慰到他,甚至被他做以性抚慰之用,是被他所需要的,她的心底就生出一种刺激跟快意感,这种莫名的感觉像是针刺蔓芽,这种刺激刺的她的身心都在直打哆嗦,脑袋昏头的只能剩下喘息。 像是知道自己是他的俘虏,却也生出斯德哥尔摩综合征,爱上被他所占有着的感觉。 她的双腿微微夹着发抖,肌肤起了冷鸡皮有些冷,双腿间却有些热,她喉中又暧昧又情色的嗓音,让男人意识到,他怀里的女人已经快被他欺负到透底了。 可男人没打算放过她,甚至不给她个痛快,还知道这是个欺负她的好机会。 狰狞的茎体穿刺进她的软缝糕体,还挺腰摇撞山丘时的声音,实在过于糜烂,可男人不在意,只是一下又一下的使劲干她,有时撑开她的腿干,有时拉开她的一条腿干,直到她的身子跟乳尖的热潮又燃了起来,她才星眼迷离的睁开眼看他。 男人的脸完全胀红,顺着眉尾有薄薄的细汗,他的眼睛又亮又欲,粗大的手指就压捏在她的小腿上,膝盖挤压到乳房,他像是急需有个发泄口让他发泄,"还要吗?喜欢吗?" 她微睁眼,眼皮的弯弯皱折带出一丝慵懒的媚意神态,酡红的脸庞,红润的双唇,像是自然而然的事后妆感,男人一见就都会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了。 可她难受死了,他一直不给,甚至就让她停在悬崖之处,悬着她,让她站在绳子上。 她甚至好想就这样一跃而下,随崖底的奔流一泻而下,因此她积极地表达爱意跟欲望,"喜欢,好喜欢老公的..."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话,大大的刺激了男人的性欲,他脑红心跳,晕头转向,在这种被渴望的性话刺激之下,他闭眼就一股脑的凸投入凹,把身心投江入湖,在她的怀里、身子骨里、双腿间,去乘风破浪,勇渡海湾巨浪。 她的腰臀被男人强而有力的手臂捧抱着,狞恶的性器深入到她的身子里抽撞送,一时之间,男人要着她身子的声音,比彼此的喘息声还大,直到她的心户完全被打开。 情欲根延,恩爱萌长,津津互道... 可男人却在此时,刻意缓了下来,他以鼻尖嘴唇,亲碰她的软胸,茱萸红果摇晃的还环挂在胸乳上,一瞬间俯冲,就被男人给吞含进软濡的唇口之中。 一阵强烈的酸痒,从乳尖处袭来,又滚又沸,她能感觉到自己身体里的高温热浪,一波波的淹掉她的脚踝、腰、胸口、直至窜入口鼻,滚烫的欲海好像快把自我给吞没掉了,旺盛的蒸气浸染了她的皮肤毛孔,她毛细孔大张,渴望欲望的眼睛也眨了眨的,往外吞噬掉那镇眼之杵。 因此她只能跟着船摆动,微微扰摆动,以求生存,"老公,我难受。" "你亲我,就不难受了..." 男人刻意引诱,笑着把她抱了起来,脸就靠亲在她的鼻息之处,手掌早已经不怕羞,替她的胸乳仗量大小,甚至用想抚平软点的手劲,摸索软果红实索要,像是故意的刻意的揉在她的胸围上玩弄。 他温热的气息跟调戏,让她从皮肤往骨子深处,又生出一阵又一阵的颤栗,她知道她老公又在骗人,可却又情不自禁的以双腿紧紧夹住男人的腰,她知道男人的性器不只撑抵穿开她的花裙软道了,甚至她的软户就软乎乎的抵压在男人的耻骨联合上,男人但凡只要轻轻的抵撞着,都有法子叫她难受到死去活来,深陷欲业之火。 因此,虽然她害羞却又生出放手一搏之气,把他的肩头跟脑勺,当成她这辈子的岸头,那般的搂着摸着。她披散着发,鼓起勇气的主动亲含了下男人的唇瓣跟耳朵,唇瓣离开男人的脸时,她粘人的声音,在他的颈耳边抚风吹气,"老公求你了..." 她见男人无动于衷的继续逗弄她,捏着她的下围,亲吻她的胸脯,她赌气的说,"方逮,你欺负人。你再欺负人,我就改嫁了。" 男人抱着她的笑意,突然停顿在嘴边,他心中那只不安的小虫,又飘落进他的脑海里,尽管他的理智知道他妻子是在说笑的,他也不是开不起玩笑的人。 可是这个玩笑,却让他不舒服到心底发酸了。 他还在隐忍着,因此手指弓着以手背滑过软胸,往上兼以手指捏压住她的手腕至桌台之上,他语气不急不快,吐在她肩头的气息,严肃的有些瘆人,"等你腿软了,就连家门口都走不出去了。" 还没被他抵在桌上狠干时,她还没有知觉,后面会发生什么。 发生了以后,她才知道,原来她老公也可以是野兽。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方逮就半扶着她的腰,手臂环身的吻了上来,男人的手掌宽大,就边吻着,手掌往上抚揉萸肉,阴茎却抽了出来,直接贴着她的川湖雪裙,要进不进的胡蹭。 她半缩着腿,本想合拢起来的,可这男人却有些掌控欲的,直接抓着她的小腿胫骨,压成大开大放,有些羞人的姿势,还顺势又插了进去。 她喉间溢出嗯的一声,连同身子也贪求这被填满的瞬间,她呆呆地看着男人的眼睛,心跳的很快,声线微发抖,她觉得这男人的眼神有些顽劣,"老公..." 男人把她抱坐正身,手臂环住她的腰,不怕羞的就从她的腿下,拱抬起她的阴户,他顺着角度就恶意干了几下,男人的耻骨才跟她的下处紧密相结合,男人下腹突然使力的抽插磨蹭怀里的女人,直到穴口前的重瓣花丛快碎了一地,弄糊湿了一处。 "老公..." 她喊他的声音,才突然颤抖了起来,甚至逐渐破碎,男人又把她放在绳索之上,叫她求生求死,了不可得了。 男人知晓可是不理,只俯身以吻品尝,一颗颗的温润茱萸红果,他还有些生闷气。 可是她已经半坐起身的,主动以腿骨夹住他的腰,两相对望的姿势下,虽然羞人,可是她的欲望战胜了羞涩,她靠在他的肩上蹭,"老公是不是不要我了。" 男人抚摸她的背沉默不语,只眼里藏欲的看着她,他的手掌轻碰她的腿臀,然后往上轻轻抚摸,直顺过腰际后,男人才俯身亲吻她,他的吻突然加重,像是飓风侵袭港湾,撬开了关口,刮走了大船,掌中的乳房却像被搅乱的海浪。 他捧着她的腰臀,往她的身子里深顶时,她又露出那种,像是小狗会朝他摇尾巴,渴望的眼睛。他恶意的在想,等他妻子以后怀孕了,就更离不开他了吧,也会更需要他。 "往后平躺着。" 他心痒难耐,可语气却故意带着威严,就像手术房里的下指令一样,明显就有点生硬,就好像他还没从生闷气的情绪中抽离出来。 她听了他严肃的话,像是直觉似的,立马发现了他的不对劲,便主动牵住他的手,还把自己脸颊,贴他的掌心上蹭,"老公,你是不是在生气。" 他严肃的面容嗯了一声,却又否认,"没有。" 她主动趋向身子抱他,亲他脸颊,在他耳边细语吹风,"老公我知道错了,只要你能消气,怎样都可以,反正我是你的。" 其实她根本还不确定,方逮到底在生什么气,但是以退为进,才能让她这个沉默的丈夫坦诚。两个人吧,总是要有一方先主动的,反正她主动也不吃亏的。 可是,干材烈火来得极快。 男人把她抱了下来,抚摸她的背,让她乖乖的趴在桌台上,她还没搞清楚状况,男人就把热物从下而上的硬贴在她的唇口之处。 他从身后捏住她的颈子,像是在捉捏小兔子小狗一样,就沿着颈子轻轻地吻到耳垂,有时会放纵的咬了她的背肩,他吐着热气在她的背上,宽大的手掌一路摸到臀腿,才越过前头的捧住她的胸乳。 他的东西是恶意的,贴在她的软口处慢慢地磨,慢慢地蹭,直到她的声音逐渐变调,直到她的湖花,像是快到被蹭成烂泥了一样,她的双腿已经内弯到发抖了。 男人的性器才快意的想弄碎怀里的女人似的,突然凿坏了进去,她魂神俱裂,男人甚至还没抱着她的臀,干顶到最深,她的身子瞬间就高潮了,甚至那种潮涌来的余韵还没退去,她就难耐的发抖,像是腿都站不住了,甚至有些非刻意的软腰摆臀的风情,十足的妩媚迷人,就像是原始的发情行为。 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把她抱坐在桌台旁的高脚椅上,让她张开着腿,背靠着桌台,手臂双边扶着后方,男人太高了,只能半屈蹲着一条腿的,从她的前方弄玩她的身子。 他看着眼前被情欲折磨到,脸颊前胸都通红薄汗的女人,知道自己被勾起了兽欲了,也知道自己忍了太久了,在忍下去他会炸掉的。 男人一手捧捏起她的腰臀,一手掌轻轻的捧着的她的后脑勺,明明氛围是温柔的,可手劲跟眼神,却是咬牙切齿的在操弄她的身子,像是兽类在撕碎饥饿,驱赶竞争者的劲头,"舒服吗?当我老婆就是得让我弄一辈子了,这些...你的身子都是我的。" 她死抱住男人宽大的肩头,她绷紧的腿直如白玉笋,不仅没从高潮的余韵消退,反而被顶弄到神情昏昧的开始胡言乱语,重瓣花心还因为刚才的潮起微微抖动着。 到愉悦高点时,她也不惧在餐桌边上行放荡之事,会不会不庄重或是不合时宜,甚至还会用腿勾住他的腰,刻意的让他生出兽欲,放纵似的一下又一杆的顶进她的软口。 男人的欲望权杖一而再,再而三的直重抵进深处,勃大狰狞的权杖快意且无情的在她的身子深处搅弄,那种水声搅烂到,她觉得自己的身子会被他给玩弄到坏掉的,她全身都在瑟缩,甚至有快要纵意流泪的感觉,"老公,你再欺负我,我会死的。" 她无心害羞,只能仰头呻吟,男人干的她双腿大开,身子只能往后仰着轻轻啊喊。 她连仰头,脑海里的时空宇宙万物,都完全像是断片了一样,她眨眨眼,眼角就失控的掉出几颗泪光,男人压靠着她的后颈,吻着她的甲状软骨、下颚、锁骨,甚至深埋进她的软处,在高脚椅上,她只能双腿夹着男人的腰发抖,她知道她这副身子现在属于他了,是他的了。 她神情堤溃,像梦呓般喃喃而语,"舒服,舒服死了。"。 她的身体跟五官知觉,像是瞬间被性爱,给强迫放到最大,又被挤压到最小。 大到她可以灵敏的,感觉到男人的温度呼吸,跟软肉茎上相吻的放纵吸允。 可同时又能小到,她的知觉跟目光就像是接受不到世界讯号的电视机,像是她的宇宙,只剩下眼前的男人,而她的世界,只剩下她丈夫的体温、心跳、呼吸。 她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处于蜗角之争上的蛮氏跟触氏,但是就算当下,她是处在这微小的蜗角中,那么有他在的蜗角,就是她独一无二的宇宙。 她趴在他的肩上,有时会张开眼,有时闭着眼,有时眨眨眼,一闪一闪的目光,就像是闪跳着断讯的屏幕,连心跳也是给拉扯的逐渐高亢,就跟她的那一只欲眼一样,被操到张着眼时,像是能装的下宇宙万物跟春夏秋冬的所以,她也会有想野心勃勃,想要更多的时候。 直到心满意足,欲眼才会紧闭或是半闭,还会想着含着茎身温存。 可她的心里,早就没有了,以前会作以荡妇之想了。 因为在他的眼神之下,非但没有被男人作以发泄物玩弄的感觉,只会觉得自己只是个被爱人所需要的女人。 就像女人的身体,不是只能是被动承受愉悦的,她们也可以是鲜活的,如同月亮遮吞住太阳,便有了天狗把太阳给食了的传说,如同海浪吞噬掉大船,便有了海妖能呼风唤雨的传说。 可是,世俗像是习惯性的,把会主动的女人,都给贴上负面的标签。 但,她从来就没有在她的丈夫眼底深处看见,他觉得她主动是一件羞愧且负面的事。 她主动告白,他接受了。 她主动喜欢他,他接受了。 她主动想嫁给他,他也接受了。 现在,主动地跟他享受情欲,还勾引他,他也接受了且挺欣喜享受的。 男人在这种荒唐的美艳性事下,最终还是支撑不了多久,就结束了。 事后,方逮亲了下她的额头,随便拿件衣服让她穿上,才把她抱起身。 他其实有点困了,洗完澡想抱着她回去睡一会了,但是挣扎了半晌,还是觉得他一个大男人,对他妻子的玩笑话那么介意,有点丢他的男性尊严了,因此他只能假装严肃的说,"以后不许再说要改嫁的话了,我的老家有言灵的说法。" 她睁开眼,非但不怕方逮的刻意严肃,甚至还笑着搂抱上他的肩,"那作为条件交换,你也不能再说自己不好了,在我心里,你就是那个最好的男人。" 他本来有些感动的,谁知道他怀里的小女子,接着气势昂昂的以手指戳揉他的胸口,"如果你又说了自己不好的话,就罚你连续一个月,每天回家做晚饭。为了公平起见,如果我也说错了话,你也可以罚我,说吧,你想罚我什么。" 商容见方逮一直沉默却直勾勾的看着她,她才发现原来自己穿了方逮脱下的短衣,她随手拉上衣领闻了下,"老公的衣服有泳池的味道。" 方逮看着他妻子只穿着他的衣服,其实这在他眼里就跟寸丝不挂没什么两样,就有种隐隐勾人的,让人心痒难耐的感觉。 他别过头,想掩饰下胡思乱想的思绪,又暗自发想,他哪里会舍得罚她,因此改了话题,"你洗完澡回房睡一会,晚餐给你做好吃的。" 到了浴室前,他才把人放了下来,揉揉她的头,"你先去洗,我给你拿衣服。" 可商容才舒服的洗完澡,却发现方逮怎么给她拿错衣服了,他拿了自己的衣服跟短裤要让她换穿。 这下,她也不能不穿就裸身出去吧,她只好穿了他的运动短衣走出浴室。 可他的衣服实在太大了,她连裤子不用穿,就能直接盖到大腿了,而且因为是男性衣物版形的关系,反而上衣被她的胸撑的特别明显扩大。 "老公,你拿错衣服了。" 她走出浴室时,方逮早就洗完澡了,甚至有些手忙脚乱的在倒水喝。 "我...一时眼花了,可能就拿错了。" 他瞥了一眼就又低头装忙,七手八脚的又倒了杯新的水,递给商容。 商容接过水杯喝了一口,就嗯的一声,把没喝完的水杯递还给方逮,"那我回房睡一会了,老公你还去书房吗?" 方逮口渴的很,接过水杯,就心虚的转动眼球一口全喝了,"不去了,我也困了。" 他说完就朝她张开手,商容就走近,把脸埋到他怀里,丝毫不掩饰疲倦的困意,"老公我困了,你的衣服先借我穿,我没力气换衣服了,想睡了。" "好。" 方逮心虚的点点头,顺着手势揉揉她的头发,他眼里的那些刻意跟心眼,就顺势被他的沉默给吞掉了。 梦,白日午后的梦,总是更叫人惊讶的。 "老公老公,不要了吧。" 不知道睡了多久,方逮突然被他妻子的梦呓给唤醒过来,他见怀里的女子还睡熟着,只是单纯的说梦话喊他了,他都能直觉反应的,强迫自己醒了过来。 他没有被打断睡眠的不悦跟怨气,只是满脸困意的看着商容的脸,随后轻轻的叹了口气,知道他这辈子是栽在她手里了,他悄悄的起身,就轻轻地亲了她一下。 他欲想在离开床时,顺手给她盖好被子时,才恰好看到他妻子身上,还穿着他的衣服。 他的嘴角才轻轻的勾起弧度。 方逮顺手着,摸索自己的手机想看看时间时,才想起自己的手机里,从来都没有存过他妻子的照片。 他突然呆坐在床上,试着看手机里的相机怎么使用。 搞了半天,好不容易对准他妻子的睡颜拍了一张后,这手机拍照的声音,却大的把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商容也被突然生出的拍照声,给扰醒过来,她睁眼看着方逮一眼,把脸颊埋进被里,朝他伸出小小的手掌,"老公不小心按错相机了吗?我帮你看看。" 商容知道方逮不太惯用新型的智能手机,也没时间去好好摸索,所以有些功能使用,都是她教导他的,或是替他设置的。 方逮听见,突然把手机往兜里藏,像是刻意装的若无其事地论述,"刚看时间,就不小心按到的,没事,这不要紧。我先去做饭,你在睡一会。" 商容人还困着,见方逮走了出去,她翻过身,不到两分钟又睡着了。 幸好她这回在梦里,没有梦见方逮又成为野兽了,可以美美的睡一觉了。 第五十六章知己 时间:2007 自从方奶奶来看过她后,商容的身体就一日日的好起来,连她的主治医生都说伤口恢复的很好,过阵子就可以出院了。 就是,就算清醒了,人也有点呈现放空现象,疼痛应该是她最清醒地时后吧。 她没看完的书,就搁在腿上,楚以钧坐在窗前对着笔记电脑赶稿。 这天林息跟顾久一起过来看她。 商容看到林息出现在眼前,她才隐隐约约的回忆起,她好像在车祸的记忆中,听到过林息的声音。可现在,她看见林息像往常一样,穿着西服的工作装过来看她了,也没有受伤的样子,她这才深深地松了一口气。 但是林息见商容一直盯着自己看,心里也警觉了起来,但关心地问,"怎么啦?这才几天没见,转头真就把我给忘了?" 商容摇头,笑着直接有默契的牵住林息的手,然后俩个人就很亲密且坦然的抱在了一起,也不管旁边有没有谁在场。 林息摸摸她的头发,她才小心翼翼的说,"息哥,我在受伤的时候,好像有听到你的声音,你当时是不是有来车祸现场啊?。" 商容很忧心,如果林息有什么三长两短,那小汀该怎么办啊?小汀还那么小,正是需要妈妈的年纪。 林息眼神微微动,甚至转头看了顾久一下,才说, "没有啊,是特警队跟向阳合作进入现场救你的。我在侦查车上。"然后,林息故意叹了口气说道:"我英雄救美的剧本没了,我扼腕了很久。" 商容突然被林息逗笑了,却也想起了林汀可爱的笑脸,因此从林息怀里探出头问,"小汀呢?她这几天开心吗?" "小星星挺好的,就是天天想你,天天问我干妈去哪呢?怎么干妈最近都不接她下课了,小丫头很怀念你总是在放学后带她去吃的草莓冰淇淋。你就是太宠她了,她喜欢什么,你就依着她。"林息揉揉她的头,说完还心底不踏实的转头看了顾久一眼。 顾久看着林息万般照顾商容的样子,他在想,原来女孩子的友情也可以那么珍贵吗?珍贵到,林息连自己在车祸现场意外流产的事,都不愿意让商容知道了伤心。 顾久跟林息的脚才刚离开医院,向阳孟佾几个就也抓空过来探望商容,顿时商容的病房突然开始叽叽喳喳,吵杂了起来,就跟外面的艳阳高照一样,楚以钧还体贴的把病房门关上,让他们可以好好,放低音量的聊聊。 在回双子楼的路上,搭顺风车坐在副驾驶座的顾久突然笑着问林息,"你们警大毕业的同学,都感情那么好吗?你这才确认商容清醒了,就打电话给向阳,向阳他们就赶来探望商小姐了。" 林息熟稔的转着方向盘,一台红色suv就奔驰在路上,林息特别喜欢开车时吹风,胜过吹车里的空调,也有听见顾久的疑问,却没有马上回答的原因是,林息在想商容对她们来说,对林息来说,算是什么? 也在想人跟人之间,如果没有血缘的连接下,有没有可能真的如此默契又亲密无间。 林息让车窗外的风狠狠地吹乱她的头发,说话时轻轻的像在喃喃细语,不知道是在对谁说,"她像是,春天的花香跟景明,夏季里的清风跟绿荫。有她在,你永远感觉不到秋意冬日。商容会让人觉得,跟她相处很舒服。" 林息又尴尬的一笑,觉得自己说的话好像太虚浮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具体的形容,总之,跟她在一起很舒畅,不用担忧会被伤害或是辜负。" 顾久难得露出有点明显的微笑,觉得林息这形容非常有意思。 因为成年人在独立行走之后,就会从人类变成一只只的刺猬,有时就算不是刻意伤人的,身上的刺也会刺伤别人,或是被其他人拥抱关心靠近时刺伤。 第五十七章高中(1) 时间:1996 地点:第一实中 商容是高一下转学到第一实验高中的,她初中升高中时,因为学业成绩太过于普通,并没有如爸妈所愿的考上,市里最好的第一实验高中。 转学的原因是,萧淑萍见她念了一学期的外语私立高中,成绩不仅不怎么进步,反而人变得更加沉默了,身体也因为过重的课业压力三天两头的感冒生病。 但萧淑萍也考量过,外语私立高中多半都是市里家境较为优越,或是更重视教学品质的家庭,会替孩子做的第一首选,简单来说,就是一些稍微有点钱,但是达不到有丰足的人脉关系网的人群。 原本萧淑萍也没觉得有必要,让她女儿那么早的去接触社会的现实面,因此宁愿花大钱让她念管束较为严格的私立高中。 毕竟萧淑萍也怕商容会被一些暴发富所养出来的男孩子给骗了,上回学校老师说,商容太爱打扮了,怕会影响课业,学校检查背包时,在她的包里发现唇膏跟睫毛夹,甚至是少女漫画。 萧淑萍在左右的思量下,觉得商容当下就算还没对课业开窍,但至少可以先提早的培养人脉,而实中向来是座名校,虽然学生家庭的是天差地的大,但市里最优秀的孩子居多都是在实中。 想的更远一些,对萧淑萍来说,女孩子要是能力不足,以后身边有些能靠得住的朋友,或是个厉害的丈夫能帮衬她,也会比较轻松一些。 因此,萧淑萍没问过商容的意见,就直接给她办了转学手续。 斗大又烫金的第一实验高中的大字,就近在眼前,那种压迫感直逼眼前人。 商容穿着全新的高中制服,就站在第一实中的校门口前,她抬头看着眼前这颇有历史痕迹的校名跟名人题字,她真觉得自己是第一实验高中之耻。 不仅是所谓的关系户,连入学做的入学测验,没有半科是合格的,害的她爸妈还得拉下脸,给学校捐钱,甚至拒绝不了校长的邀请,当任学生家长会长。 商容别扭的,不知道该不该进去学校。 还在犹豫时,就看到有个妇人偷偷摸摸的往学校的围墙边去,商容有些好奇,就跟了过去。 谁知道她跟着走到体育大楼附近时,看到有个头发很短,像是帅气小男生的女孩子在围墙边,跟一个像是送来早餐的阿姨,偷偷摸摸的交接早餐。 那个短发女孩看见商容好奇的在朝着围墙边张望打探时,微微有些愠气,甚至短发女孩的眼神有些冷意跟紧张。 但短发女孩没说什么,就是拿了一份早餐塞到她的手上,毫不客气的说,"假装没看到这事,否则你会给自己惹麻烦。" 短发女孩说完便离开学校围墙边,谁知道林息的行为举止,却意外被楼上的老师给看见了。 一个中年的男老师,从楼梯走下来,就把林息喊了过来,"学校不能叫外卖,这说了多少回了,要是吃坏肚子谁能负责?你能负责吗?林息。" 林息沉默,心里却埋怨的怎那么倒霉,按理说这时间点学校的老师不可能会出现在体育楼的。林息一句话都不回应,就是端正站着,眼神一直往地下飘。 直到那男老师说了一句,"把早餐留下,我就当做没看到。" 林息听见这才抬头,显然对这老师的话有反应了,辩解道:"陈老师,我可以受罚,但是早餐不能给你。" 商容从走廊上经过,听到这短发女孩跟老师的对话,她从旁小声在陈老师面前,挥着自己拿着早餐袋的说,"老师,我不知道原来第一实中那么严格,连买外卖请同学吃早餐都不行。" 陈老师把商容喊了过来,"早餐是你买的?" 短发女孩还没等商容说话,便抢话,"是我买的,跟她无关。那早餐是我硬塞给她的。" 陈老师手里拿着藤条,严肃的对着她们怒声说道,说完便直接上楼,"既然一起违纪,那就得处分,上来。" 短发女孩瞪了商容一眼,眉皱的更加深锁,直接跟了上去,"陈老师,我刚说了,那早餐是我塞给她的,跟她无关。" 商容怯生生的跟着上楼,她第一天上学就被记违纪,回家肯定会被她爸妈给骂死的,但是她不理解如果学校的东西不好吃,那为什么不可以买外卖啊? 她以前念的初中,就曾经学校厨房煮了已经臭掉的肉给他们吃,甚至还给他们学生发了发霉的包子,导致全校两三百学生都送医院了。她当时会没事,就是因为她曾在肉汤里面看到小虫也觉得不好吃,就自己偷偷买外卖了... 这件事折腾满久的,搞的那阵子学生跟家长都人心惶惶,就是她妈妈知道这件事后,就让她爸去跟校长谈了,后来确实学校伙食就改善了不少。 商容跟短发女孩还有陈老师,走进老师办公室里,眼见有几位老师低头在批改作业,几个在备课,甚至有客气的老师是主动跟陈老师打招乎的。 老师办公室有个黑板是专门写上高三剩几天高考,高二剩几天高考,高一剩几天高考。 商容看到这高考专区的黑板,能理解为什么第一实中会是市里最好的高中了,可又想起自己高一的入学测验,没有任何一科是及格的悲剧了。 那个中年地中海微秃头的陈老师,坐回座位上,正低头写她们的违纪单。 还没写完,陈老师拿着藤条就指着商容问,"你你你,哪一班的。" 商容张着不知所措的小鹿眼,转头看了一眼短发女孩,可短发女孩微怒着眉的对她撇撇嘴,商容这才低头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哪一班的。" 陈老师皱眉,直觉就觉得是眼前的学生在整他,陈老师早就看惯了不少调皮乖张学生了,因此直觉性的威吓似发怒,他高举藤条抽了下桌子,怒声骂,"搞什玩意,自己是哪班都不知道,你故意整我是不是?"。 商容被吓着闭眼退了一步。 短发女孩眉头越来越深,甚至觉得这转学生是不是白痴啊,因此短发女孩直接跟陈老师说,"陈老师,你先写我的违纪单好了,林息,一年六班。" 陈老师写的一手好字,连写违纪单都能看出字体非凡的大气,商容瞧见惊讶的称赞陈老师,"老师,你这字写的真好,有笔走龙蛇的气势,颜筋柳骨的风采,你肯定是语文老师吧?字太好看了。" 陈老师一愣突然有些不好意思的呵呵大笑,怒气像是消失殆尽,连看着眼前的两个调皮女学生都顺眼了许多,"练字是我的兴趣,鄙人是教数学的。你看看,只要有心愿意努力,叫数学的也可以写一手好字。" 陈老师写完林息的违纪单,又轮指着商容问道:"好了,轮到你了,不知道班级,总会知道自己名字吧。" 商容微微咬着唇,就小心翼翼的观察陈老师的表情,"商容,我刚来,所以才不知道自己是哪一班的学生。" 陈老师听到她的姓,才讶异的放下笔,"你是今天来的转学生啊?那你怎不早说?" 陈老师的态度,突然间的和缓了不少,连刚刚写上商容名字的违纪单都直接给撕了,还直接拨了电话给楼上的学校主任,"主任,今天的转学生到了,还请你过来领她熟悉下环境。" 可商容看着陈老师撕掉她的违纪单,却在短发女孩的违纪单上盖上印,商容转头看了那短发女生一眼,可短发女孩却不为所动,像是不觉得被记违纪有什么。 商容心想,这短发女孩不怕回家挨骂吗? 她低头看着脚边的地板花纹在想,同样都被抓到买早餐,老师却有着不同的处理方式,这对那个短发女生,也太不公平了吧。 她都来到市里最好的高中了,怎么还是这样。 直到副校长跟主任下了楼,热情的想带商容四处逛逛认识学校时,这短发女孩才知道,为什么陈老师一听到这女同学是转学生的态度,会马上缓了下来。 短发女孩冷眼看着,猜测这转学生估计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孩吧,能让副校长跟主任都亲自下楼迎接。 中午午餐的时候,商容趁着休息时间,自己找到了那短发女孩的班级一年六班。 她站在一年六班的前门外打探,她找了很久,才发现那短发女孩就趴在最后一排正在睡觉。 商容鼓起勇气的走了进去,把早餐钱递到那短发女孩的桌上,还敲敲她的桌子,把她喊醒,"早上,还没还你早餐的钱。谢谢,我觉得早餐很美味。" 短发女孩睡眼惺忪的爬了起来,看着桌上的百元钞票,林息眉头又更紧了,就压着纸抄给退了回去,"把钱拿回去,别烦我。" 旁边的同学好像注意到商容跟林息这边的动静,纷纷偷偷的在打探,像是在好奇怎么会有别班的女生,敢主动来找林息玩。 商容见有些目光一直投射在她身上,她只能把钱压在林息的笔袋下,弯腰小声的对趴着的短发女孩说,"钱在笔袋下,我就先走了。" 下午时分,放学后的球场开始吵杂了起来,阳光虽然还有些热度,却阻挡不了学生想打球玩耍的热情。 商容坐在位置上伸伸懒腰,看着班上的同学谈论着解题,再不然就是看书做题,她揉揉脑袋瓜,觉得第一实中的压力也太大了吧,都已经上了八节课了,她们班的同学怎么还有脑袋可以继续解题。 她收好自己的书跟笔袋,只觉得上了一整天的课,真的有些累了。 商容趴在桌上时,突然想起今天早上遇到的那个短发女孩,她记得那女孩的眼睛很好看,有双很有女性魅力的桃花眼,可眉毛却是非常英气的自然野生眉,两种会相斥的特质,却在那短发女孩的身上,发挥的淋漓尽致。 她觉得就像在雪景下,旁边冒着热烟的温泉池一样,如此相斥,却又如此绝美。 她好想跟这个有趣的女孩当朋友啊。 可是她有些愧疚,同样都是被抓到有外卖的早餐,自己没事,却只有那短发女生受处分。她有些担心,那个短发女孩会因此不理睬她。 她叹了口气,觉得这世界上的黑暗面实在太多了,自己不理解的事,也很多。 商容放学后,还在学校闲逛,因为她不太想那么早回家,就算她早些回去好了,她爸妈也不在家,还不是只有家里的管家爷爷跟保洁阿姨陪她。 她也知道司机还在校门口等她,但是她就是好烦的呀! 她妈妈不仅没问过她的意见,就随意的让她转学,甚至还会自己做主的替她挑选朋友,擅自决定她需要跟哪种人当朋友,不能跟谁当朋友。 初中的同学,曾邀她一起去打耳洞,这耳洞还没打,她就先被骂的狗血喷头,连那几个同学都被老师跟父母骂了一顿,从那次起,班上的女生就不太喜欢跟她太亲近了。 其实她也能理解,她初中同学的为难之处,毕竟都还是未成年人,也都没有经济来源的能力,衣食都掌握在父母的手中,有时她觉得自己好像跟人质似的,喜欢跟不喜欢都由不得自己。 她觉得在这样下去,自己就真的成了她爸妈手中的扯线木偶了。 突然,她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她才接听,就听到她母亲开始数落她一顿,"都放学了,你人去哪了?柳先生说你到现在还没出校门。做事温吞散慢,难怪考试做任何事都比别人差。我萧淑萍怎会生出你这种不争气的孩子。赶紧给我马上回家。" 商容都还没说话呢,马上耳朵就被轰炸了一回,她把手机给丢回背包里。 才抬头就看到那短发女孩,扯着包站在她五公尺得前方。 商容把背包的拉环拉上,才傻气的朝短发女孩挥手,"嗨!又见面了,你也要回家吗?" 短发女孩从兜里掏出那张纸钞,就伸手想递还给她,"钱还你。" 商容看着这女孩手里的钱,跟严肃的表情,她解释道:"早餐钱不能不给的。我身上没有更小额的钱了,所以..." 短发女孩一脸真麻烦的表情,就直接把钱塞回她的掌心,也不多语就沉默的转身离去。 "唉那个...早上的事,我很抱歉。"商容还没从惊讶中惊醒,就是见短发女孩要走了,她着急之下直接转身喊住,然后又快步的走到短发女孩的身边解释,"我不知道,为什么老师那么不公平,只处分你。但是我觉得对你很抱歉。" 林息听见商容的话愣了一下,眼前这多事的转学生好像还不知道,两个人的违纪单都没有被批下来,此时林息才想起,早上副校长跟主任对这转学生那么热络的态度,林息猜测自己没被记违纪,会不会跟这转学生有关? 但林息觉得这转学生有点...呆,被老师抓到买校外的早餐,被记违纪,又不是她去举报引老师来的,转学生道什么歉啊? "我没被记违纪,还有我叫林息,不叫唉那个..." 商容听到林息没有被记违纪后,立马就拍着胸口,松了一口气,"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不然回家得被臭骂一顿了。" 林息觉得这转学生怎么哪里都怪...就看了她一眼,自己扯了包转身就走。 商容追了上去,滔滔不绝的自我介绍,"我叫商容,宫商角徵羽的商,容是的宽容的容。" 直到校门口,林息才突然停下脚步,转身跟她说,"你不要跟着我了,就到这吧。" 林息说完,就头也不回的直接奔跑过马路,林息看着这转学生还在马路边挥手告别时。 林息皱着眉头在想...到底是个怎样的人,才会为了不是自己所造成的原罪,而感到愧疚跟抱歉呢?这转学生怎么那么呆啊。 第五十八章高中(2) 时间:1996 地点:第一实中 夏季,蝉鸣旋转整个宇宙,吵杂炎热汗水,微融的冰淇淋,都很热切。 但让商容唯一不喜欢的夏天,就是生理期的那几天。 她很幸运的,不像其他女孩会有痛经跟很严重的不舒服,唯一让她比较难受的,就是只要来生理期她肚子就会不舒服。 本来已经快热晕了,肚子还不舒服,加上她不习惯每次下课时,光排队上厕所就要花上五到十分钟,所以她都会趁午休时候,偷偷溜出来。 可才刚进入女用洗手间,她就闻到一股很重的烟味,有三个高年级的学姐,就靠在窗子边手忙脚快的把烟给熄了,似乎误以为是有老师来了。 那三个学姐看到是商容的到来,顿时脸色冷漠,甚至骂了下脏话,像是觉得被她这个不请自来的人,给打扰了兴致。 有个很高的学姐,在旁对她翻了白眼,又重新抽出新的烟打算继续吞云吐雾,像是叛逆期对烦闷生活的一种反抗跟尝试。 可对于周围不曾出现烟味的人来说,浓重的烟味实在让商容难受的很,因此她直接问,"学姐,可以请你们别在厕所抽烟吗?不好闻。" 刚才翻白眼的学姐,对她骂了句脏话,"操,新来的转学生,才来不到几天就那么嚣张吗?你爸妈那么厉害,叫他们给你建间你大小姐专用的厕所啊。别人都规规矩矩的考进来,就只有你不一样。" 商容觉得自己又没恶意,只是请她们别抽烟而已, "我只是希望学姐别在厕所抽烟,又没说什么,干吗那么凶。" 旁边一个比较矮小的学姐,脸上的小雀斑像是撒在雪白冰淇淋上的朱古力脆片,看起来活泼又靓丽,长着小雀斑的学姐就走到商容的面前,故意把烟雾喷吐到她的脸上,"又没人逼你来这上厕所,不喜欢你可以滚啊,转学生。" 商容突然觉得喉咙有点发痒,很难受的咳了起来。 一直不说话也不表示的学姐,只沉默的打量着她,突然看上了她的发夹似的,顺手就把她耳旁的发夹给顺走,"这个好看,就给我了。" 厕所的工具间的门,突然被推开,一个短发女同学探出来头说,"喂,这转学生像是有哮喘的人,你们别闹出人命....." 为头的学姐,像是有些意外工具间居然有躲藏着人,但学姐们看到是林息,倒是松了口气,像是知道林息跟她们算是同路人,"林息,这不关你的事。你少替别人出头。" 林息走了出来,还顺手把工具间的门给关上,"她又没惹到你们,没必要找人麻烦吧?" 商容感激的看了林息一眼,又认真的向那三个学姐解释,"发夹可以送给学姐的,但我只是不习惯烟味,所以才提了句,真的没有想找学姐们的麻烦。" 商容还没说完,那个顺手发夹的学姐像是恼羞成怒,直接把发夹往她身上丢,"有钱了不起?等情人节也让我男友送我一个。" "陆橙你别太过分。" 林息抱着胸站在商容前面,林息的身高几乎高商容半颗头以上,看着身高像是近一百七左右。 商容有冲动想上去劝住林息,让林息别因为自己惹麻烦啦,这些学姐看起来很凶。 但事情发生的很快,她也没看到是谁先动手的,就一个不知名的冲动跟咒骂,学姐们就开始跟林息推推搡搡的。 商容转头看到厕所边上有急救铃,可她也知道如果把老师他们引来,让老师发现她们聚在这打架抽烟的话,那她跟林夕这高中生活可就不好过了。 "我哮喘发作了。" 可是刚才林息的话,给了她把老师引来的灵感。 因此,她果断的按了急救铃,甚至开始回想小时候她哮喘发作的感觉,使劲咳嗽,故意的把厕所的门大大打开,突然像是整个人喘不过气那样,整个人半倒在门板上,发出一种咻咻的喘声音。 就是一种,让人直觉会意识到情况不对的声音。 那几个学姐凶是凶,但心肠还是不坏的,纷纷停手,左右互望,显然有些不知所措。往深处说,学姐们就没想搞出人命,本来只是看不顺眼商容这种转学生的身份,所以故意找她麻烦罢了。 "喂,你别吓人啊,你带药了吗?药呢。" 林息转身跑过来扶她,表情顿时也有些焦急,甚至在商容的兜里找药。 对她翻白眼的高瘦学姐喂的一声,还想过来关心她,但其她学姐怕急救铃会引来老师,硬把高瘦学姐给扯离开厕所。 商容听到那几个学姐奔跑至很远,已经听不见声音后,她才笑着朝林息眨眨眼,便不再佯装哮喘,恢复如常,就是她笑着对林息说,"我装哮喘的很像吧?我小时候,是真的有哮喘的..." 林息见商容耍了大家,脸色顿时冷了下来,觉得自己是白热心肠了。 可还不到十分钟,学校保安大叔就上楼检查,甚至带着棍棒,怕是厕所闯进了外人,或是外校生进来寻仇。 可保安大叔一进来就见到一个可爱的姑娘半坐躺在厕所的门板上,旁边就一个冷眼的短发女孩看着,"这是怎么回事?" 商容见到保安大叔,又开始装轻微哮喘解释,"对不起,我哮喘症突然发作了,身上又忘了带药,才按紧急铃的。林同学好意,才在这陪着我的。" 林息这才脸色转缓,知道原来商容是为了替她们俩解围,甚至也没有把学姐找她麻烦的事给捅了出来,顿时林息觉得这女孩,好像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烦人。 当然,做戏就得演全套的,林息扶着商容到学校的护理室休息。 保安大叔就登记了一下,通报到学校里去了,学校依程序联络商容的父母,说她哮喘症犯了。 本来在护理室的商容,已经想好了怎么跟她爸妈解释了,她甚至在想她爸妈如果知道她哮喘犯了,一定会很忧心的吧!毕竟,自己是他们唯一的女儿。 可是等了半天,只有管家爷爷跟家庭医生把药送了过来,还有一通她爸觉得,她是在故意给他惹麻烦的责骂电话,从电话里滔滔不绝的斥责声,传进她的耳中,"为了让你上实中,我已经花了一笔钱,又四处去求爷爷告奶奶了,要不是你妈坚持,想让你再长进长进,我还真不想浪费这个钱。反正女孩子念不好书,也无所谓,你别再给家里闯祸就行了。" 商振雄骂完,商容才把手机按掉,本来还是笑着着眼睛突然汪然欲涕。 可是林息在旁边,她就得收起眼泪,不能让人看笑话的,商容打起精神,还佯装不以为意的说,"爸爸妈妈他们总是太忙了,忙到忘了我小时候差点因为哮喘死掉,也可能他们知道,我又在闯祸骗人的吧。" 就在这一瞬间,林息突然觉得商容的眼神,很是熟悉,像是小时候知道爸爸再也无法回家的瞬间,都有种像是被遗弃的眼神。 林息有些难过,像是知道那样的眼神,是该经过多少次的失落,才汇集而成的无所谓... 林息突然从自己的兜里,拿出商容刚才被学姐顺手的发夹,"这个发夹还你了,就当谢谢你,替我解了危。不然,他们肯定又会不问是非的,说我打架抽烟闹事的。" 商容看着林息掌心的发夹,她还在犹豫该不该拿时,林息讨厌这般拖拖拉拉的,直接就把发夹给夹回商容的耳边,林息爽快的一说,"好了,很好看。" 这瞬间,商容这才真正打起精神,她突然觉得面前的林息真的好好看啊!就像古代会拿剑的英气女侠一样。 她摸摸这个,意外又回到她身上的发夹,然后朝林息腼腆的笑了下,"我可以跟你当朋友吗?我觉得林息你长的很好看,嘴硬心软的,明明是个很好的人的。" 林息被商容圆如杏的眼睛主动示好,给吓的眉头跳了一下,第一次有旁人那么热切地夸自己长的好看,因此林息也真的很难硬下心肠,去拒绝眼前这个根本没有恶意的女孩。 林息难得有点害臊跟难为情,丢下一句话就跑了,"再看看吧,谁知道你会不会又转学了。" 商容听见追了上去,就很主动地从后面勾住林息的手臂,"不会的不会的,我妈说实中的同学都很优秀,你肯定也很优秀,让我好好跟你们学习呢!那林同学以后,就是我在实中的第一个朋友了。我是一年三班的商容,很高兴认识你。" 下午第一节课的铃响终于响起,同学都纷纷醒来,有些人看到那个转学生,怎么突然就跟一年六班的林息,变得那么形影不离了。 放学,商容挤在林息身边叨叨的问,"林息,你长的那么好看,为什么总喜欢把头发剪的跟男孩子一样。" 林息走的很快,往学校的后门走,像是有什么急事,"因为我希望自己是个男孩,这样可以更好地保护家人。" 可商容不解的说,"可是,能很好地保护家人的你,是现在身为女孩子的你啊,跟是男是女有什么关系?" 林息缓了脚步,就回头看了商容一眼,像是本来想说些什么,却看到围墙边有个妇人已经等在后门处了,便又止住了话。 商容却还是叨叨的说,"不如这样好了,我以后喊你息哥,你留一回长发给我看?你长那么好看,不改变发型是人间男男女女的损失。" 顿时,林息对商容的思维有些无语,就丢下一句话,"你在这等我一会,我去把早餐钱给那许阿姨结清了。" 商容只见林息从包里拿出一个透明小袋,里面装着零碎的钱,然后又叨叨的跟许阿姨嘱咐明天要准备什么早餐。 林息跟许阿姨交谈完才往走回商容的身边,甚至主动说起早餐的事,"许阿姨是我小学同学的妈妈,以前待我挺好的。" 商容一听到林息是为了帮助同学的妈妈,才冒险替同学们买早餐的,因此她也自告奋勇的说,"那我以后也跟许阿姨买早餐好了,你记得算我一份。" 商容还没说完,包里的手机就又响了,她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耐烦,知道肯定是柳先生又在催她赶紧上车,因此她着急的林息告别,"息哥,我先走了,家里的司机先生又在催我了。不走他又得跟我妈告状了。" 商容像头着急又迷糊的小鹿,居然往反方向走了,林息无奈又着急的朝她喊,边给她指了方向,"你走反方向了,校门口不在那边。" 商容在夕阳下,举起双手的朝林息挥手,"息哥明天见。" 林息看着女孩的影子越走越远,有瞬间怀疑自己是不是疯了。 但是,人的缘分真的很奇怪,在这六十亿的人口之中,总有个人,她的意外闯入,不是平淡的经过,也非惊吓,而是惊喜之后的默契。 当时的林息大概不知道,商容会陪伴她,渡过生命中所有最重要的时刻,恋爱结婚生育,甚至连分居离婚,她都在身边。 她们,会一直一起慢慢变老的吧? 会吧。 是吧。 第五十九章撕裂 时间:2007 地点:市医院 生长在这种四季如春的城市,就是有这种尽情享受阳光的好处。 四季都可以看见绿茵跟鲜花,仰头就能看得到的阳光。 商容一直觉得,自己的性格会那么随性放松,跟这城市阳光普照的天气是脱不了关系的。 毕竟,人只要许久不见阳光,在阴暗底下太久,便会容易致郁。 人有时候,跟植物好像啊! 会因为阳光活的更好,也会因为失去阳光而枯萎。 所以,她很幸运的,生长在这个,四季都能见到阳光的地方。 商容坐在树下等楚以钧回来时,顾久却突然出现在她眼前,商容见他手边提了份礼,还有一束花就朝她打招呼,"商小姐,这花是特别给你买的,祝你复原顺利。我正巧过来市医院探望其他朋友,也想着该过来看看你,上回养老院的案子,要不是你帮忙,肯定线索就断在这了。" 商容接过花,说了谢谢,之后就静静的抬头听顾久说话。 其实,她觉得顾久太客气了,她只是个在双子楼里负责做检验的人员,如果没有身为记者的楚以钧的冒进,勇于潜入养老院去调查,或是没有林息主动去侦察这个案子,光她们实验室的人员,又怎么能水落石出呢。 她只是尽力的,把自己手上的每个检验结果,给明明白白的解释出来,甚至诚实的呈交上去。 当年,她还在警大念书时,也曾为了毕业后选择哪个职涯方向苦恼的。 她问过,当时还是她男朋友的方逮,她以后可以选择什么,或是她可以做些什么。 方逮问她,她要细想自己的未来,甚至要想想自己喜欢什么,或是将来想过怎样的生活。这些看似不起眼的选择,都足以影响自己的一生。 她听完,当时的反应,其实是愣住的。 因为这是第一次有人问她,她将来想过怎样的生活,或是喜欢做些什么。 其实她从来没想过,自己将来可以做什么,又或者真的可以做出什么大事。 她跟周围的世家子弟相比,真的太普通了,普通到她站在同辈的人旁边,会有点自卑甚至给她妈妈丢脸,就连她爸妈也觉得她只要不给家里惹事就行了。 可是,她只有普通,才能逃掉被支配的人生。 但悲哀的是,她就算千方百计的去普通,故意不想努力,暂时逃离被支配的人生,她还是,无法替自己的人生找到出路。 这是即将要迈入社会,开始成为经济独立的成年人烦恼吧。 只不过,方逮当时很有趣的,在纸上写了各种可能的结果,依照不可改变的因子,跟可以改变的因子,让她去做删减。 方逮说,她有哮喘,而且依这几年的成绩看来,她的体能跟术科分数只在中间部份,很难有什么突破了,因此她只能删掉需要出外勤跟要突显爆发力跟体力多一些的职位。 因此,在方逮的注视下,她勇于删掉进入警总局的志愿。 方逮又分别跟她解释,调查局跟鉴识科在职务上的区分,调查局面对的情况更为复杂,很长时间都必须得自外头奔走,简单的来说,就是人要够机伶且适应力强,智力跟体力都不能短少的职位。 可是鉴识科,是双子楼这三个部门里,最讲求科学的地方。 是非跟黑白,是需要依靠鉴识科,用科学去检测出答案跟黑白的地方。相比较来说,鉴识科的体力跟爆发力不用非常杰出,但是是最不可缺乏科学精神的地方。 最后,商容把鉴识科给圈了起来。 因为,她不想在外到处奔走,她觉得离开方逮太久,她会想他的。 至于,什么科学跟黑白,她觉得还是等她真的任职了,再来思考也不迟。 隔天,方逮就把她如果想到考上鉴识科,需要加强的专业技能跟知识,给整理出表格出来,连考试读书计划都替她安排好了。 这下,她就真的没有回头路了,如果没考上双子楼,只随便被分发到一些不痛不痒的职位,她母亲萧淑萍就很有可能得逼她回家学经商了。 听着顾久的谈话,商容仔细回想自己这四年多的职业生涯,她似乎已经能懂方逮当时的话中之意了,甚至能理解方逮为什么一直鼓励她上进,努力去争取自己想要的。 甚至在她毕业一直没工作的那半年,方逮也一直安慰她鼓励她,甚至说愿意陪她慢慢找到自己喜欢的东西跟工作时,她其实特别感动的,连她爸妈都没这种耐心,说愿意陪着她慢慢找到自己。 可是,她再次仰头看着树荫缝隙的阳光时,才发现...她好像不小心的,把人生里的阳光,给弄丢了。 顾久突然指了下她的头发,小心提醒,"商小姐,你头发上有蜘蛛。" 商容突然回过神来,还没大惊失色,顾久就善意的替她把头发上的蜘蛛给拨掉了,她笑着道谢的样子,却在旁人眼里看起来,就像面带含羞。 医院大楼里,有个男人一直注视着花园里的商容跟顾久,直到烫口的咖啡都有些不烫口了,男人还在愣神。 突然,有个护理师走了过来,热情的问方逮,"方医生,在护理站里在护理站里有个自称是你奶奶的老妇人,说要找你,你要不要..." 护理师还没说完,方逮就沉默的点头,像是清楚是什么情况,"我马上过去。" 过一会,楚以钧买好了水,两个人说说笑笑地走回病房,像是不知道病房里已经呈现了争吵前的低气压。 商容走在前头,还没打开房门,就看见了方逮跟奶奶在病房内奶奶站在窗边像是正在训斥方逮,方逮却显然方逮站的极直,在面对方奶奶的极严厉色,他还是不吭声。 此时,商容停在门口,楚以钧正想问商容怎么不进去,商容使了眼色,楚以钧凑到商容身边看,她们俩同时看到,方奶奶看起来气的连人都站不稳的,就打了方逮一巴掌。 商容被方奶奶的举动吓了一跳,顿时就推门而入的替方逮求情,"奶奶,你别生气,方逮就是嘴笨,不会说好听话,他绝不是要故意忤逆你的。" 楚以钧也在旁边帮腔,"奶奶,这是医院,这要让人看见,你让表哥怎么做人。" 方奶奶不理睬商容跟楚以钧的说情,还是散着怒气的看着方逮,年轻的严厉跟不近人情,在此时显露的更加明显,甚至指责的说道:"选己所爱,爱己所选。这是你在婚前时,我给你的话,这妻子也是你自己所选的,不管有什么难题或是不合,你都得给我扛着去好好的解决,你是个男人,不是只会发脾气任性的三岁孩子。说离婚就离婚,你现在连老婆都可以扫地出门了,那是不是哪天,我这老废物老了走不动了,失智了脾气差了,你说想丢出家门,就把我给扫地出门了啊?" 商容听到方奶奶的话,才知道原来刚才方奶奶是为了她,在跟方逮生那么大的气。 她虽然感动方奶奶是护着她的,却更是难过,彼此最重要的人,却为了她一个外人,这样彼此的对峙跟争吵吵架。 眼前的画面,几乎勾起她小时候潜藏在内心的焦虑跟害怕。 小时候,她爸妈吵架时,她总躲在楼梯上,透过楼梯的扶手栏杆,看着他们边摔东西边争吵,甚至负气时一边盛怒的迁怒。像是故意把年幼的她,当成可以伤害彼此的工具,把婚姻中所有的不顺遂都怪在年幼的她身上,甚至看着她怒声骂道: 你妈就是个疯子,爸妈会吵架都是因为你, 如果不是为了你,家里怎么会那么不平静, 如果不是你,我又何苦在家受你妈的气。 再不然就是她体贴的替她母亲擦泪时,她母亲总说, 如果你一出生就是个男孩,你爸又何曾总说我没能力,给他们家传宗接代, 我又何尝需要每天提心吊胆的担心,有女人想来占我的家。 如果不是因为你,我何苦嫁给这种男人。 他们都说...是她的错, 可是她什么都没有做过啊... 她到底是做错了什么? 可能...她投生成为他们的女儿,占了他们儿子的地位,本身就是一件错事吧。 商容顿时泪流满面,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撕裂了一样。 就好像,她突然发现,她小时候的伤口,直到现在都还没愈合过。 她只是一直用长大跟需要成熟的借口,用时间一层层的把这伤口给掩盖捆绑上了。 所以,她还是害怕,有人为了她吵架,或是亲近的人对她凶,稍为有点疾严厉色,她就会保护性的想要逃避,或是回避这个人这些事,例如:她远离她的家跟父母。 这也是为什么,她一直很喜欢方逮的原因,因为方逮从来对她,向来都是以情绪稳定且轻声细语的态度,在与她相处,甚至给她百分百的依靠的。 因此,她着急的上前主动拉拉方奶奶的手腕,试着缓和方奶奶的怒气,"奶奶,方逮不是这种人,你别这样说方逮,也别这样说自己。他对你那么孝顺,你这样说他,他会伤心的。"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商容甚至语带哭腔。 可方逮的语气极其冷淡,明明表情严肃,可眼神却有点赌气的感觉,甚至不想多看她一眼,"商容,你别多事,这些事跟你无关了。我们已经离婚了。" 她泪眼迷离,却软弱的不知如何是好。 却头一回,有心碎的感觉,好像此时此刻,她才认知到,方逮不是赌气想离婚的,他是真的不怕方奶奶生气,甚至不惜违背方奶奶的劝阻,就是笃定不可能走回头路,跟她复合了是吧? 她或许,应该要早些认清事实的,这样对于彼此,才会都是好事。 方奶奶安抚又亲昵的,在商容的手背上轻拍,像是有种节奏是如此让人安定安稳的力量。 就是老太太见到方逮对自己还没痊愈的老婆,是这种冷漠的态度,更是让老人家气的直说,"我们方家没有像你这般没良心的。你若是离了婚,就不要喊我这老太婆叫奶奶,你也不许再踏进方家一步。你就好好当你的医生就行,反正我跟你老婆一样,迟早会被你给嫌弃,像垃圾一样,给丢出家门的。" 方奶奶负气的,拿了自己的大提包,转身就离开。 楚以钧完全摸不着头绪,只能追着奶奶出去,谁知道他们夫妻两怎么突然就离婚了呢?这也难怪老人家接受不了。 第六十章祈愿 曲终人散,病房里突然只剩下方逮跟她两个人,可都沉默的让人不知所措。 方逮眉间的悬针纹,在轻皱隐忍之下,又更加明显,他知道自己已经踏出了第一步了,就不可能再回头了。 他头一回对她哭泣的脸视若无睹,就直接与她擦肩而过。 那瞬间,其实方逮听见,她无声的流泪声的,可是他怕自己会忍不住的想拥抱她,所以只能咬牙的转身离去。 走出病房后,方逮才有些眼热鼻酸。 他已经尽力把能替她做的事,都做了。 该尽的丈夫责任,他也都努力提早完成了。 因为他没忘记过,在结婚时,他对自己立下的誓言。 他会爱她,珍惜她,呵护她,尊重她,如同视其身骨血肉般的爱护珍重,直到自己走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尽管他们已经没有夫妻缘分了,可他愿意尽最后当丈夫的责任,不管她还爱不爱他,让她后半辈子衣食无缺,是他身为男人的责任。 至于出不出轨还是谁先犯的错,他都会永远的深埋心中,不会有人因为她将来的新恋情,而对她指指点点,对她后来的幸福造成伤害跟阻碍的。 这是他最后能替她做的一点事,他还是希望她的将来,是被人好好的捧在掌上呵护着的。 商容出院那天,阳光特别艳阳高照的,热晕晕的日光都差点快把她给晒晕了,甚至她总觉得路上热到出现的幻觉,路面上像是突现出水波样,好似海市蜃楼的幻影。 商容看着未知前程的道路,她是有些胆却的。 商容鼓起勇气打电话给她妈妈萧淑萍时,她妈妈的男助理Ben说,她妈妈在国外出差,要下个礼拜才会回市里。 她父亲... 商容她根本...就没勇气打电话给她的父亲商振雄,因为她父亲跟她说话时,总有一种她能感觉出来的,厌烦或是迫切的焦躁厌烦感,所以她总是下意识的去回避跟她父亲长时间单独的相处,甚至连说话,她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后来,她是通过家里的管家爷爷告诉她,她爸爸不在市里,似乎去了北方城市视察他们商雄重工的工厂。 所以,她得一个人孤伶伶的出院了是吧? 但,林息穿一袭米白色西装,就站在医院的出入花园中,双眼期待的样子,就像是刻意的,在等着接她出院,林息稳重的把手放在身后,语气稳健,"容,我来接你出院了..." 商容本来还筹措不定的脚步,在一见到林息的身影,她徘徊存疑的心,却渐渐安定了下来。 商容眼泪泛泪的觉得,林息像是又一次的解救了她,"息哥。" 林息知道商容这段时间的难过跟挣扎,是突然地失去身边在乎的人,是被迫的去改变习以为常的生活,后来又遭逢生死大难,就像是伤痕累累的人,失去了温暖的风海跟湿雨,只能身心交瘁地走在干涸的大地上。 因此林息安慰似的,紧紧地握住她的手,目光坚定地笑着说,"容,不管你想去哪,我都在。我会陪着你,去你的新生活。所以别害怕。" 阳光突然被林息的笑容衬的更是耀眼,耀眼到商容在离去之前,想转头瞧一瞧有方逮在的地方,都睁不开眼了。 经过这段日子的沉淀,商容其实已经有点能接受离婚的这个事实了。 就算人事物在怎么皆非,太阳月亮依然会升起跟落下,永无止息... 所以,离婚,失去爱人,应该也没有...真的那么可怕的吧? 商容在副驾驶座的车窗外,看着外面的市医院的样子,她在想,她好像终于能理解,为什么方逮在陪她看泰坦尼克号时,会说他宁愿生离,也不要死别的结局了。 她也能接受了,她跟方逮生离的结局了。 只要方逮还在这个世界上,好好地,那么生离,好像就没那么可怕了。 她还是很想哭,可是... 她希望,他从此安乐,能达成所愿。 她祈愿,他往后的事业平顺。 她祈愿,方逮能遇到比她更好的人。 医院高楼里的男人,看到商容离开的身影,非但没有他设想中能松一口气的感觉,反而心中的那颗磐石杂音,却生出扰人的鸣音,一直嗡嗡的,扰的他静不下心来。 他希望,她身体健康,能从此安顺。 他祈愿,她往后还是开心的。 他祈望,他能被好好地呵护着。 可他真的能眼看着,有比他更好的男人,来呵护她吗? 第六十一章大宅 时间:2007 地点:松江区 商容从北区回到商雄大宅时,因为预先知道她爸妈都是不在家的,因此心中完全的松懈了下来,也不像以往还要顾忌跟小心翼翼的去面对,她爸妈对她审视的目光。 她入屋时,很散漫随心的,宅子里的家务女士们都知道她的习惯跟脾气,做什么事都安安静静的,不喜欢被服侍。她还没结婚之前,人就很随和,而且安静,很常就是待在自己屋里,或者在玫瑰花厅里看书听音乐,像是在想什么都没人知道,甚至有时给人太过软弱害羞的感觉。 其实被人服侍对她来说,是很没安全感,而且不自在的事。 甚至她跟这些家务女士又不亲昵,请她们帮忙家务也就算了,连脱鞋穿衣一些细小的事都要她们服侍帮忙,她觉得好奇怪的。 而且她总觉得这些人看她的眼神,让她很难受,总是充满好奇跟不解,有时明显对她有种诡异的窥视情绪,就像她记得在她小时候时,有个管家叔叔,总会偷偷抚摸她的纯白花朵的贴身衣裤,然后藏进裤子里。 她是婚后,有了性行为后,在方逮的性知识引导下,才隐隐的想起来,当年的那个管家叔叔,到底是拿她的贴身衣裤做什么了,所以才要把她的衣物藏裤子里的。 不知道为什么,她每每想起这件事,就有些犯呕,甚至不敢告诉任何人。 可也很幸运,那个奇怪的叔叔后来就被解雇,离开她家了。 商容洗完澡,靠在落地窗边吹头发时,就看到三台黑色凯迪拉克环绕进了她家的花坛,她认得这是她母亲的座车。 就是让她意外的是,她父亲居然跟她母亲一起回来了,还是搭同台座车的。 她有些疑虑,管家爷爷不是说,她父亲是在北方城市吗? 难不成是她父亲,特地去接机了? 她叹口气,不想让自己太多心了,能走长远的夫妻,或许就是分分合合,感情时好时坏吧。 不像她跟方逮,五年只吵过一次吵架,然后就离婚了... 一想到方逮,她眼眶就有些红,却只能打起精神的看着镜子把长头发给吹了干。 门外突然传出轻敲声,到了敲了第三次她才听见了,便放下风机去开门。 商容一打开门,就见到一个半头灰白的老爷爷,是管家费爷爷。 费爷爷在她小时候就已经在大宅里了,本来是个大厨,但因为菜做的好吃,也在大宅中兢兢业业的多年,她母亲萧淑萍见他年纪大了,便让他来前头做些轻松点的管家事务,"大小姐,夫人请你到大厅一趟。她说给你买了不少礼物,让你过去看看。" 商容点头说着马上下楼,可心里却在想,她妈妈现在知道她已经离婚的事了,不知道会不会又想给她介绍对象?她妈妈上回着急想让她二婚的态度,实在让她有点害怕。 仿佛她离了婚,就又从新成为商品的感觉。 她深吸一口气,才出了房门走下楼。 她还在二楼的楼梯上,就看到大厅里全摆满了各式的东西,家务女士们全都一起出来,帮忙清点记录跟检查后,准备放到她母亲的衣物柜跟储物间里。 却没看到她父亲的身影,她父亲上楼了吗?她还在迟疑。 萧淑萍小心翼翼的看着,突然一抬头就见到商容还呆呆地站在边上,萧淑萍朗声看着她说道:"下来看看,妈特别给你挑了几个保值性最好的湾鱷皮铂金包,除了亮黄色跟桃红我不喜欢以外,其他颜色我都给你挑了一只。" "还有,这是吉松还没发表的珍珠系列的顶级珠宝,这次主题你一定喜欢,我已经很吉松说好了,等你结婚,婚礼上的珍珠饰品都用他们家的。" 商容直接忽视掉结婚的字眼,突然被一个颜色好看却生动的金刚鹦鹉胸针给吸引住了目光,她细看只见金刚鹦鹉展翅飞翔的翅膀,是用红蓝两种配色点坠而成的景的。 她母亲萧淑萍自信的说道:"好看吧?这鹦鹉的翅膀是用红蓝宝石跟石榴石,尾部则是白钻镶嵌的,眼睛则是用珍贵的亚历山大变色石,做为点睛之处。" 商容对着她母亲笑着点头,她清楚她母亲自幼就能把这些奢侈品跟珠宝若数家珍,甚至用这些奢侈品跟名牌包,在十六岁时替自己赚了人生的第一笔一百万。 商容这才接过家务女士递上来的手套,规矩的把这胸针拿起来细看欣赏,她真的第一眼就爱上了这个,看起来极其有生命力且乘风自由的金刚鹦鹉胸针。 她很喜欢,这只美丽的金刚鹦鹉,有种野性之美。 而且她记得,金刚鹦鹉,终生都是一夫一妻的鸟。 她为此,隐隐有些动容。 萧淑萍坐在沙发上,优雅的接过家管女士递上来的湿巾,她仔细的擦擦双手,看着商容欣赏胸针的样子说,"我知道你跟妈妈一样,都喜欢这些漂亮又罕见的东西,这个胸针得近百万,如果你现在,还是跟着那姓方的男人..." 萧淑萍看见商容听到提起方逮时,神色还是显然有些失神的。 萧淑萍却毫不留情的继续侃侃而谈,"说老实话,他有可能努力了一辈子,连给你买个小小的胸针,满足你这一点点这点小兴趣都做不到。反正你们都离婚了,妈妈也不是真的多讨厌他,但你要知道...妈妈就只有你一个女儿,我害谁都绝不会害你。" 萧淑萍甚至转头,望着刚洗完澡从二楼传出动静的商振雄,商振雄从二楼跟管家爷爷嘱咐,让他们收拾的动作再快些,别吵到萧淑萍等会要安歇了。 萧淑萍看着商振雄殷勤的关心时,她眼底也说不清到底是藏了些什么了,之后还是语态坚定地说,"金钱跟利益,才是爱情的延迟药剂,也才是婚姻背后最大的靠山。信息素的吸引,不会长久的。小容你快三十了,不能再这样幼稚下去。" 商容看着手掌上的这只金刚鹦鹉时,她在想,为什么人要那么复杂,甚至要花那么多心力跟金钱去维持一个假象空壳似的婚姻或是爱情。 这样不累吗? "妈,我想跟你商量一件事..." 商容放下手心的胸针,才脱下手套,语态也小心翼翼的。 萧淑萍利落干脆,"说。" 商容最终还是鼓起勇气的说出口,"你能不能,别再给我介绍对象。现今...我暂时只想一个人。" 萧淑萍听见突然双手抱胸,且缓慢踩着高跟鞋的声音,走向她,"你别告诉我,你是打算继续等那姓方的男人。" 商容眼里还在挣扎时,萧淑萍直接打断她的念想,"我不允许。妈妈只有你一个女儿,你一定得结婚生孩子。不然妈妈那么努力地赚钱,又是为了什么?" 萧淑萍随手拿起一只南洋黑珍珠耳环,比衬在商容的耳垂边上,"何家的大儿子不错,人长的一表人才,也是何家未来的希望。配我女儿,还算勉勉强强了。" 旁边的女士像是知晓萧淑萍的习惯,便马上手脚利落的端上来镜子,萧淑萍扶着商容的肩膀,在镜子的面前,替她戴上,然后细语,"只要给何家生了男孩,你在何家的地位就稳当了,加上你身后还有妈妈在,以后你的儿子,就是我们两家的宝贝。没人可以威胁到你的儿子。" 商容看着镜中的黑珍珠耳环,在她的耳垂下耀然生辉的姿态,她的心底却有些苍凉的悲哀,她觉得自己像是她妈妈,一直以来想对外展现的商品。 可她心里,早就没有早年那么脆弱了,但她的声音微弱,音调却是充满坚定,"我不想给陌生男人生孩子。我不想嫁给陌生男人。" 更准确的说,她不想也不愿意给心给贱卖了出去,就这样整日陪笑的算计枕边人,不累吗? 萧淑萍突然有些没耐心的看了商容一眼,随之叹了一口气,像是觉得她这女儿怎么会那么不争气,萧淑萍顺手挥着手,让所有人都离开大厅。 萧淑萍款步就坐到沙发上,她点了支烟,放松的翘起了二郎腿,随后吐出烟雾才说,"那姓方的,现在正是事业的紧要关头之上。你只要还爱他,都得乖乖听话,你想自由,就得无心无爱。你没有了爱人,才能自我。" 沙发上的女人,坚定地看着这个...还浑然天真的女儿,充满弥漫的烟味随着苍凉的话语,缓缓散布出去,"爱,不是什么个好东西。" 萧淑萍的话,却让她的心脏顿时强烈的一紧,她双手的由不自主的紧握,直到微微发抖的乏力。 眼前的女人,不是明明是她的母亲吗? 为什么会想用把女儿卖出去的语气,威胁她,想逼她就范。 在她刚满十八岁那年,她就迫不及待的,想把她给推到众人的目光之下。 让一众男人去评论,甚至打量她。 她还记得那场舞会,几乎是她对于成年这两个字,最开始的恶梦...... 第六十二章青鸟 时间:1997 地点:松江区 商雄大宅以前,有个很远近驰名的玫瑰花园迷宫,玫瑰甚至高达八百多种珍贵的玫瑰。 商容还记得,她还留有儿时在这玫瑰花园的迷宫里玩耍的照片,可不知道因何缘故,这个玫瑰花园迷宫,在她六七岁时就被改建成一般的花园了,现今只留下个玫瑰温室花园。 其实她可怀念,这个玫瑰迷宫花园了,因为她跟妈妈总是在里面捉迷藏,她妈妈爱玫瑰,因此她也爱。 在她即将满十八岁的那年,她妈妈给她办了盛大的成年礼,可大人们却是喜欢以虚岁来计算年纪的,所以在法定上来说,她当时其实是还没正式满十八岁的。 就是商容的成年酒会是在商雄大宅里举办的,且十分隆重且华美。 她妈妈说,她当年的成年礼在萧家也是这般美轮美奂,所以她女儿的成年礼,也不能随随便便。 大宅从入口到花园,甚至是大厅里的一切,包含商容的露背小礼服都是以粉玫瑰的意象来做设计的。 商容往外走,沿途可见楼梯扶手台阶两侧,灯饰全铺镶满了红玫瑰,包含桌上的花,高脚杯上的花饰,赠送宾客的礼物通通都是以玫瑰来做意象设计,宾客肉眼可见,都能知道商雄大宅的女主人有多喜欢玫瑰。 成年礼的酒会上来了很多市里有头有脸的人,商容光跟着萧淑萍四处跟那些什么长啊,什么先生女士夫人打招呼,都能让她晕头转向的。她突然觉得自己的妈妈真厉害,是怎么能做到能记住那么多人的名字,跟一些职位家庭细节的。 在宴会上,有些所谓的成功男士想用酒桌文化pua她,说成年就该会喝酒。 她是第一次碰到这种场面。 商容当时不理解,为什么成年人的世界里,要用喝酒来代表诚意跟敬意,她觉得这只是种炒热气氛的手段,跟利用酒酣耳热时让人轻易的去决定利益之事吧。 可她妈妈萧淑萍非但没有不悦,却是豪气跟手腕柔软的说,"刘董我们相识那么多年了,我这宝贝女儿才刚成年,想让我女儿给你敬这第一杯成年酒,这是不是有些不仗义?不然这样,这酒由我当妈妈的来代喝,将来我女儿要是管了我的事业,你要她喝,那机会可多的事。将来,我女儿得拜托刘董你...多加照顾了。" 萧淑萍说完,主动跟刘董握手,那手劲却是反向是柔软。 刘董一脸酣红,听着也怪不好意思的,他们都知道萧淑萍年轻时也是个美人,手段却比起商振雄更为有魄力,能力也更柔软富有分寸些,是个好的对手,因此也不再为难,"商夫人客气了,你这女儿包准跟你一样,是个人中龙凤,将来可大有可为。我就等着..." 商容本来在旁边是看着有些紧张的,但是她妈妈比她想象中的,更为强悍。 几杯酒下肚,握个手,说说话,刘董跟看客哈哈大笑,明年度的合作跟交情,也就成了。 就在众人酒酣耳熟的时候,像是有贵客迎门了。 萧淑萍的助理Ben,突然严肃且小声的在萧淑萍耳边轻语,甚至偷看了商容一眼才说,"韩老先生特意赶过来,参加大小姐的成年礼了。" 萧淑萍抿了嘴的往大门边望,果然一个老先生,身后跟着四位黑衣人,还派头十足的带着绅士帽,西服很有品位的沉稳,连领带都不老气。 这老先生就趋步从外堂,被服务员领着走进大宅的大厅里。 萧淑萍着急拉了商容的手,小声的嘱咐道:"等会就跟在我身后,要安静乖巧的给那位老先生留下好的印象。他是贵客。" 众人在面对这老先生可不敢大意,可商振雄还在跟商场上的老伙伴聊天,显然还没意识到来了大人物了,萧淑萍摇头叹气,让人去喊了她丈夫商振雄过来。 商振雄转身朝萧淑萍对看了一眼,才像个男主人的样子,让萧淑萍挽着手一起前去迎接这老先生,优先对着老先生开口说道:"韩老先生,我跟内子欢迎你老的大驾光临。今天是我小女商容的生日会,这小姑娘家的事,还能劳你韩老先生特意赶了过来,让韩老你这样来回奔走,是我这做后辈的失礼。今日,你得让我跟内子好好招待你老才是,否则我们夫妻两可过意不去。" 一众宾客随着韩老先生的行列,目光全跟随的围了过来,甚至有人开始窃窃私语了起来。 商容也不明白这韩老先生是何许人?但,她能感觉到,怎么好像她爸爸妈妈跟整个市里有头有脸的人,都挺礼敬尊敬他的。 商容还在萧淑萍身后疑惑,可那韩老先生却立马把目光望向了她,甚至还主动和蔼稳亲切的说,"既然今天是小姑娘的生日会,不如等会,就让小姑娘跟我这老绅士来开场舞?" 商容愣了一下,他们没有安排要跳交际舞的啊。 可商振雄马上应下,甚至笑呵呵的表示,"韩老有这种兴致,是我女的荣幸。" 韩老先生见商容怯生生且文静的样子,也没有不悦,就是豪迈的张开手,询问商振雄夫妇的意见,"如何?" 萧淑萍只是眉眼淡淡的笑,随着商振雄说了一致的话,"韩先生的邀请,是我女儿的幸运。" 商振雄甚至脸上掩盖不住笑意,"韩老先生既然有此雅兴,绝对是小女的荣幸。小容还不跟韩老先生道谢。" 商容看了她爸妈一眼,然后害羞的跟眼前的韩老先生道谢。 商容猜测这韩老先生,很可能是比她刚才见过的那些什么长,什么先生的,还来得有影响力,否则不会如此失礼的直接要求,要跟东道主的女儿开舞,甚至她家是处于无法拒绝的地位。 商容也说不清这种感觉是什么,明明这是她的生日会,却没半个她认识的朋友过来,她本来还想邀林息跟学校的同学过来的,但萧淑萍说不合适也不允许,只让她好好像往日一样打扮,认真的当好商雄重工大小姐的一天。 就这种生日会,有什么意思。这很明显就是借着她生日会的名义,让大人们有个光明正大又交际的理由罢了。她觉得自己真像个傀儡...... 舒缓的音乐在演奏角落中,缓柔响起,整个大厅的灯缓缓地暗了下来,那个韩老先生朝她伸出手。 其实她也在公开场合跳过好几回交际舞了,但是面对眼前的韩老先生时,她却有种说不出来的紧张。 眼前的韩老先生其实相貌端正,能看的出年轻时,肯定是个稳重周正的男子,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韩老先生的眼睛给她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 明明那双眼里是锐利自信的,却喜欢装作大度跟无欲无求,这种刻意伪装的样子,让她觉得眼前的韩老先生有些奇怪跟不适。 熟悉的华尔兹让她立马进入社交舞的状态,她点头示意才搭上眼前男士的肩。 韩老先生的手,虽然很宽大却很细软,甚至周身有股淡淡的古龙水香气,她觉得这味道像是麝香琥珀的味道,很好闻,但是她没有特别喜欢,因为这种味道,很多成功的男士都有,实在不罕见了。 "你父亲夸过你,交际舞跳的不错,是个很体贴的孩子。" 韩老先生说起话来,字字如钟锤之音,一点都不悬浮,反而多了种威严的感觉。 商容听见自己的父亲在外人面前夸她,她有些诧异,甚至是有点欣喜感动的。 原来她父亲一直都是沉默且偷偷的在关心她吗? 一时之间,她对眼前的男老士也多了几许好感。 不过这是商容第一次跟男人靠的那么近,他们跳了一圈又一圈,音乐富有节奏的贴身舞步,可韩老先生的舞技比她更好甚至更纯熟。 就是,好像随着舞步,这个西装革履的老男人,扶着她的腰随着音乐慢慢收紧,用锐利且奇怪的眼神,毫不掩饰的盯看着她。 韩老先生一手牵着她的手,一手搂着她的背,宽大的手掌就细细在她的背上摸,"今天是你的成年礼?过了今天就是大姑娘了?" 商容低头不敢看这老男人,这老男人的目光利的狼一样,她有些惧怕。 她摇头,"不是今天,今天是虚岁的成年生日。" 韩老见她避开视线,居然趁着舞步越靠越近,在舞步转身扭头时,靠近亲了她脸颊一下,商容吓的整个身体都僵硬了起来,甚至怀疑是不小心的碰到的吧? 而且大厅的灯光柔和昏暗,或许是不小心的? 商容陷入怀疑,也怕是自己小题大作了,如果自己反应太大,会不会冤枉这老先生了。 可一组曲目结束,韩老先生便随着欢快富有节奏感的曲目改变,直接从华尔兹的舞步改成探戈,更是食髓知味,亲密的搂着她的腰走舞步,轻声说,"有喜欢的画家或歌手吗?我在文艺界有不少朋友,让他们给你画幅画,或是拿张什么票,见面拍照,都是小事。" "没有,谢谢韩先生的好意。我妈妈更注意我的学业。" 她婉拒,甚至有意识的提醒眼前的男人,她家教甚严,甚至因为刚才的吻,让她生出警惕。 在轻快地音乐下,她实在分心不了,探戈的舞步她不是熟练,因此只能多数是她跟随韩老的舞步,而且她只能强颜欢笑,跳这种交际舞最忌讳没默契,或是全程故意给舞伴摆脸色,是一件很不礼貌的事。 韩老先生突然一言不发,她只忐忑的随着韩老先生起舞,她只希望这组曲目赶紧过去了,不然她被这韩老先生牵住的手,被搂着那么亲密,让人紧张地冒手汗了。 谁知道,一组曲目结束后,商容本欲跟韩老道谢离开时,韩先生不仅不放手,还大胆的搂紧她的腰,还大胆的轻轻地抠摸着她的手心,那种举止像是在调情? 商容也不知道,这举动算不算在调情,可是她直觉性的觉得,老先生的行为让她很不舒服,像是被胡乱碰触的排斥感,她甚至觉得有些恶心。 可韩老先生已经感觉到,商容的举止开始有些僵硬跟抗拒,他不仅没有收着,反而淡淡一笑,说话的语气更像是撕下面具似的坦欲,"再陪我跳一曲,你家在劳安环检的事,就会圆满的成功。" 商容愣了一下,还以为自己是听差错了,她惊讶的抬头看了这韩老先生一眼。 韩老先生不仅无愧,还冲着她颇有风度的笑了下,"我认为你该好好地考虑,我的提议。毕竟这一曲,可以换你家的事业能顺顺利利的,倒是很划算吧?" 商容心跳加速,四肢僵硬,甚至眼里装满不解跟害怕。连她这种还是学生的孩子,都可以明显的听了出来,眼前的韩先生是在以上对下的地位利益位,对她利诱,甚至可以说是威胁。 所以,韩老先生现在是在以商雄重工的事要挟她? 难怪她爸妈跟宾客们都对这韩老有种奇怪的敬意,但说是惧怕跟防范会更贴切。 这韩老先生,怕是有本领跟手段,让大家不好过吧? 可是,她从来都不太懂家里的事,就算眼前的韩老先生骗她,她根本也不会知晓,因此她躲避目光,有些假装懦弱的说,"商雄的事,爸爸跟妈妈会处理的,我不知晓也不懂。"。 就在她在沉思的时候,她突然感觉这位尊贵韩老的手掌,居然在转身舞步时,滑过她的臀上故意一捏。 她的心全然被提了起来,恶心的感觉直冲脑门,让她起了冷鸡皮,商容愣然的看了韩老先生一眼。 可韩老先生不仅没有任何歉意,反而只是对她淡淡的笑了下,就继续握着她的手踩着舞步,就像是丝毫没有廉耻心的在轻薄她。 她刻意想保持距离,谁知道那双无形的手却在换曲目时,还搂着她不放,甚至在她的露背肌肤上轻抚,她整个人恶心到都快吐了,这老男士给她的掌温跟气息只有粘人的恶心。 旁边的女士男士,似乎也发现韩老先生的过分举动了,可男男女女却避身而过,皆装做没看见的样子。 商容发现自己求救的眼神被人视若无睹,她开始有些紧张,甚至不理解眼前的老男人怎么敢在大庭广众,甚至她爸妈都在的地方,对她做出失礼的举动。 不是只被猥琐大叔性骚扰才会可怕,也不是只有被街角暗巷的变态追随才恐惧。 眼前这个衣冠楚楚却颇有修养的老男士,却敢在大庭广众之下,一而再,再而三的乱摸骚扰她,才让她对眼前这一身西装革履又微笑老绅士的样子,有些发冷的反胃。 要是她爸妈,真的想把她送给这男人,那她该怎办?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居然潜意识的想出这种荒谬的想法。 不会的,不会的,商容强迫让自己冷静下来,不要胡思乱想。 可面前的韩老先生,依旧搂着她的腰上下轻抚,且看着她的眼神越发的风流,"把生日告诉我,我让下面的人给你送礼物。或者你有什么心愿,我也能帮你达成。" 她听到礼物两个字,便缩肩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突然脸色发白的想起自己的假设。 在这组曲目一结束,商容当机立断的假装扭伤了脚踝,得了机会,马上就挣脱开韩老的手,仓皇的离开会场。 什么礼貌跟顾虑,通通被她丢在脑后。 她不喜欢被当猎物轻薄,不喜欢那种被猎人捂着嘴,旁人看客还只笑着,看着她被撕破衣裙,还丢上鲜花庆祝的地方。 她觉的这一切,都让她觉得恶心。 商振雄上前安抚韩老先生,像是对商容的突然离去有些歉意,"小女肯定是又闹肚子了,她这孩子只要一紧张,肚子就不舒服。" 韩老先生看着无所谓,"无妨,我刚喝了点酒,也可能有些失礼了,就是老商你家这小姑娘太娇贵了,这样可不行。亏我挺喜欢你家小姑娘的,我儿子这刚离了婚,孩子也需要妈妈。" 商振雄的笑容,像是心知肚明,"谢谢韩老的抬举,你的美意我们夫妻两会铭记于心。" 洗手间里,突然响起不合时宜的流水声,企图掩盖掉,有女孩子躲在里面啜泣跟拧鼻涕的声音。 商容吓的委屈的落泪,她甚至担心自己的举动是不是太无礼了,就假意扭到脚,人就跑了。 她不知道自己怎会那么蠢,谁脚扭了,还能跑的。 要是得罪了韩老先生,会不会害家里的事业被找麻烦了? 她不停地还在担忧。 可是在静谧之中,洗手间的门,突然被推开了。 高跟鞋在大理石上的声音特别响亮,商容这才突然停止哭泣。 是有人进来了? 商容把眼泪擦干,抬头想侧耳细听,人哪时候离开... 没想到,人还没走,门外却传出熟悉的女声,"出来。我萧淑萍的女儿,不能遇到什么事就哭哭啼啼的。" 是她妈妈,萧淑萍在外面。 商容听着她妈妈严肃的声音,这才勉强开门,走了出来。 她糯糯的走了出来,脸上的眼泪虽然已经擦干净了,可鼻子眼睛还是明显红红的,就像是刚哭过委屈的样子,她直接告状,"妈,刚那男人,对我毛手毛脚。" 萧淑萍双手抱着胸,就看了眼自己手指上的粉色钻石戒指,接着轻言淡语的说,"那男人叫韩光印,是现任财政局长韩佳军的父亲。" 萧淑萍还没说完,就走到商容的面前,细看她女儿这刚成年的娇态,可眼神里有丝的埋怨,跟恨铁不成钢的感觉,"韩老说很满意你,甚至表达出想替他孙子找个后母的意愿。韩佳军身边需要个妻子,我们商家确实是个好的联姻选择。" 商容脸上的泪痕还没干,就像听到什么晴天霹雳的话,她脑子几乎空白的发烫,甚至紧紧的捏住自己的手掌,微怒的说,"妈,我还没成年。而且他还性..." 萧淑萍突然严厉的喝止,她继续说出,韩老先生就是性骚扰她的事实,"住口,不许胡说。韩老喜欢你,是你的福份。你要是能嫁进韩家,你这辈子,不...是你这十辈子都有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 商容抬眸对上萧淑萍的眼,她顿时觉得自己无望了。 她妈妈不仅不在意,她是不是被性骚扰了,甚至还没成年还想着,让她嫁给那老先生的儿子,当第二任的继任太太,当别人的后妈。 她不想这样。 她不要这样。 她心口像是突然出现一只野兽,疯狂的对着自己的大脑跟理智叫嚣。 那只野兽大声的喊着...... 她不想像是个身心四肢,连婚姻都能被完全支配操控的傀儡。 她不要过这种被蒙着眼,糊糊涂涂就嫁进高门大院的人生,就当个吃穿不愁的富太太,像是从个鸟笼,又换个漂亮的监狱待着。 "我不要,我不要。" 她声音微弱,却坚定地抬眸反抗,手掌捏着裙子,扯的有些发白。 萧淑萍突然反常的严厉斥责,"你不要什么?今日你若不是商雄重工的大小姐,怎么能有本钱,可以在这跟我哭哭啼啼的发脾气?有些女孩被毛手毛脚的,还得跪着给男磕头陪笑,说是她们不小心的。你都快成年了,为什么还是那么驽钝不懂事。" 萧淑萍顿时觉得,或许是他们夫妻两,把商容这个唯一的女儿保护的太好了,才会让她这般没心没肺,一天天的混日子,以为吃的穿的用的,坐在家里等就会天上掉下来。 萧淑萍是忠实的You only get what you give.的拥护者。 认为...人都是付出多少,就能获得多少。 可商容作为商雄重工的大小姐,已经足够幸运了,如果想继续享受这种富裕跟无忧无虑的生活,那自然就是得付出一些该取舍的东西。 商容面对萧淑萍的态度更是害怕的脸色发白,甚至是气愤的很。 她流泪,不知道自己被骚扰了,为什么反倒成为是她不懂事的错。 有些女孩被骚扰了,还得跪着给男人赔笑陪罪,这难道不是旁观者跟大环境总是在纵容漠视性犯罪的错吗? 商容默默的发抖流泪,却像是喃喃自语的说着,"可是,我不想往后的十年二十年,甚至下辈子都过这种...被嫌弃,不被爱的人生。" 她不想,成为一只只负责漂亮,让人喂养的金丝雀。 她不想,成为一个只能充当丈夫门面的贵夫人或是富家太太。 她不想,成为像她妈妈一样的女人,甚至有她爸爸那样的丈夫。 商容很笃定的确定,她的未来,她的人生是需要爱的。 虽然她渺小如借物女孩,也平凡如花草树木。 但她也想被人温柔和煦的对待跟尊重。 这个人会在她惶恐时,能有双大手,愿意冒着危险,带着她逃离恐惧。 也想有个人,可以在她受委屈时,愿意伸出手拥抱她,替她擦掉眼泪。 可是这一些的一些,她身边的长辈成年人都满嘴的告诉她,不屑她所渴望的东西,认为她想的这些,都是些没有用,没有价值的想象跟幻想。 讽刺的是,在她真正受委屈时,却没半个成年人或是长辈,愿意理解同理她的害怕,更别说,有谁会愿意站出来去冒险的,带着她逃离委屈跟害怕。 她在想,这些成年人既然做不到成年人该做的事,那又何必站在成年人的高度上,贬低她的飞翔,教训她的鱼跃,想训服她的野性,捆绑她的想瞭望逐日的梦想。 这些成年人,像是带着恐惧跟懦弱长大的,只不过用着美丽的谎言,当成责任跟识相,给包装的美美的。 她不想成为,像他们那样的成年人。 商容头一回,对她母亲发脾气的转身离开。 萧淑萍一个人还待在洗手间里,她脸部的肌肉微微咬紧,她知道商容这是年纪还小,所以喜欢说什么爱啊,情啊。 但是,爱在这世界上,是最不合乎投资正比的东西,就跟钻石一样,在能有本事识货的人手上,那钻石则是罕见的美丽,但在穷困潦倒人的乞丐手中,就只是颗像是玻璃般的石头。 女人的爱,就是那颗不知道会托付到谁手中的钻石。 可是世间总是诉说爱情的伟大,却没人敢坦诚,在爱中,如果没有欺骗隐瞒,这爱终究会被时间还有熟悉,消磨成厌烦跟嫌弃。 爱,哪有那么伟大的啊!那些所谓的罕见珍贵,就跟钻石一样,不过就是场骗局。 只有有钱人,才玩的起钻石,也才配说被爱。 萧淑萍离开前,喃喃自语的说,"终有一天,小容会理解妈妈的苦心的。" 可成年礼的恐惧,让她印象深刻,也让她时时刻刻绷着弦,就好像有种无形的压力,逼着商容去提早认清现实,甚至独身背着弓,带着箭,独身的冒险,去踏进那座罕无人烟的森林里,去寻找她想要的青鸟。 因此,她在新港桥上初次遇到方逮时,就对自己说,她以后的男朋友也要找个,像那个愿意见义勇为的年轻男人一样。 因为,她确信,会愿意在当时的生日酒会上,替她抵挡狼爪,驱赶恐惧的男人,一定是跟眼前的年轻男人一样,是个在奔流杂乱的车道里,会愿意多事的解救车祸的伤者,在这种饱含怒气的现场氛围之下,还能平静沉着的组织急救工作,在纷乱喧嚣的情况之下,还愿意体贴女性伤者的人。 她渴望着,她将来的另外一半,定是个会愿意冒风险替她阻挡狼爪的男人。 所以,她未来的那个意中人,一定要像新港桥上的男人一样,是个勇敢正直善良的人,她永远都会被这种男人身上的良好品德,给映的灼目动心。 没有人,可以阻止她,去抓住属于自己的青鸟。 第六十三章退让 时间:2007 地点:北区 商容从双子楼下班,就到市医院附近的超市买了一些简单的生鲜食品,例如:牛奶、果汁、速冻饺子、快煮意大利面、面包、蛋糕,跟几盒蔬菜沙拉。 她实在一直都不善厨艺,在二十七岁之前除了就煮过一次鸡汤面,其他时间都鲜少下厨。 所以买的都是些,她可以在下班后,或是实在不想出门,而能方便吃的东西。 她想,她既然搬离开北区的家,坚持一个人搬来市医院附近的小公寓,就是希望可以好好地面对跟接受她跟方逮已经离婚的事实。 如果她还住在跟方逮曾经一起建构起来的家,她光伤心就伤心不完了。 再者她也不可能回大宅住,她母亲想让她二婚跟相亲的念头也很明确,她可不想天天防范她母亲想给她牵红线,甚至着急把她给嫁出去的态度,也实在让她心慌。 那日,她母亲对她半语带威胁的态度,更是让她很是沮丧跟伤心。 就好像离了婚,她不只没了丈夫,连原本的家也没了。 但,她又何尝真的原本有家过? 商容很清楚地知道自己潜意识,就是不想离开方逮到那么远的地方,或许还有想复合的念头。 如果她只是逃走了,逃到见不到方逮的地方,就只能拼命地去催眠自己淡忘痛苦,或是遗忘。 可她不想去逃避痛苦的感觉,更不想把方逮给忘了,她宁愿让自己沉浸在失去他的痛苦里,在痛苦中找到让自己慢慢疗伤的方法。 遗忘就代表是否决了,她不想否决掉,方逮曾经的好。 商容从超市走回小公寓时,在想,反正都是淡忘,那在哪都能淡忘的吧? 她像是不想承认,她还想着他,还想着跟他有复合的念头跟冲动。 商容提着有些重的购物袋,就一个人走在人行道上。 才刚要进小公寓的大门,就看到有个正装打扮的男人朝她笔直的走了过来。 商容还没看清来人,这男人就开口邀约,"商小姐,不知道我有没有荣幸能跟你共进晚餐..." "你是?"商容疑问眼前人,怎么会知道她是谁,还知道她住在这? 她才刚搬来市医院附近,除了林息她谁都没有告知过的呀,这男人是怎么找过来的? 结果,这西装笔挺的男人下一句,就给了她解答。 "令尊跟令慈没有告知...?"这男人见到商容了然于胸的表情后,才又笑着说,"重新认识一下吧,我姓何,叫何沉然。你母亲希望我们可以在婚前多接触接触。商小姐,我们何家不会让商雄家失望的。" 何沉然这男人的语气,像是有天生自带的信心,说起话来滔滔不绝,从自我介绍到表扬自己的学经历,到开始谈论到希望婚后的生活,这些过度的幻想,实在让商容觉得有些招架不住,因此她尝试说话,"何先生,不好意思,你可以让我说两句话吗?" 何沉然这才有些尴尬地停下滔滔不绝的嘴,"行吧,我这人是很尊重女性的,你说说。" 商容叹了口气才认真地说道:"我不知道我母亲到底跟你说了什么,或是许了什么承诺给你。但我目前没有想恋爱或是结婚的打算。",为了避免在被纠缠,她又直语,"还请何先生以后别来打扰我。" 何沉然有些意外,像是被商容拒绝是件让他没脸的事,因此看着她的眼神也不是很友善,"商小姐,欲擒故纵不适合我们两。你身后有商雄重工,我身后有何饮食品,都是商业上的翘楚,强强联手有何不好。" 商容微微一叹,她没想到她母亲那么着急,把她当成礼品给嫁出去的心思那么强烈,"商业合作可以讨论,但恋爱结婚我决不会屈就。我很抱歉..." 商容还没说完,何沉然脸色一变,连语气的提了起来,"你也不想想,要不是你还年轻貌美且还是商家的独生女,就你这种离过婚的二手货,放在相亲市场都没人要。 恐怕还得倒贴钱,才有男人要。" 接着,何沉然整个高大的身躯就挡在商容的面前比手画脚的,要显示自己话语中的强调,"我未婚,还是何家的第一继承人,你不可能能找到比我更好的对象了。" 商容平心静气的就站着听何沉然说,只以淡淡的笑容敷衍,像是还想看何沉然还能说出什么话来说服她,"随便你,反正你别再来打扰我。" 何家的长子心高气傲,什么女人没见过的天之骄子,去哪不都是被捧着,何沉然哪里受过这种气。就算是世家小姐,又有哪个女人会在自己未婚夫婿面前如此高涨气焰,更别说眼前的女人又是所谓的二手货,前夫也不是个多了不得的东西,何沉然唇边讥笑道:"我可以体谅,商小姐最近刚被男人给抛弃了,所以情绪不稳,下回我会正式的打电话给你,再邀请你一次,希望你考虑清楚。" 本来云淡风轻的商容,却被此话激的脸色有些白,像是直接被挖了伤口那般疼痛,连争论都没心情了,"不用了,我高攀不起。" 商容才想离开,她身后走过来一个穿着白色西服的男人,原来是顾久远远地看到有个男人在商容面前指手画脚的。顾久像是故意挡在她的面前,把她跟何沉然隔开,碍于情分跟林息的缘故,顾久都无法假装没看到有人找商容的麻烦。 顾久走了过来,甚至还体贴的替商容提过重的手提袋,"商小姐,你跟这先生认识吗?" 商容没想跟何沉然继续纠缠,因此直言快语,"我并不认识这位先生,我只想早些回去休息,现在挺晚了。" 顾久还没开口,何沉然看见商容身边出现了护花使者,心里也不舒服的说道:"我说呢,会那么直接的拒绝我,原来是商小姐一离婚,就马上有相好的了。" 顾久冷眼无惧,"这位先生,请你嘴放干净一点,否则法庭上见,我不会客气的。" 何沉然离开前,朝他们横眼冷视,显然有些,让他们走着瞧的意思。 等何沉然走了后,顾久才恢复原本的笑容,"商小姐,你住在这附近啊?这挺重的,你身体才刚好,还是要多休息。我给你提到家门口吧。" 这顾久真的为人客气温和,其实商容一直以来跟顾久,只有工作上的交流,可顾久却碍于她跟林息情同姐妹,所以会不时地照顾她,搞的她是有些不好意思了,商容想婉拒,"这也太麻烦你了,其实我就住在这大楼里,很近的,不打紧。" 顾久听见,更是坚持的想替她提到家门口,顾久刚见到商容都提的手微微发白了,这些东西对女孩子来说实在是有些重量的,"这样吧,我就提到你家门口,反正也是举手之劳,不要紧。" 商容见顾久坚持,她也不好在拒绝下去,便点点头的,语带笑意的告诉顾久,"等空闲些,我打算找个时间开个新居派对,到时还希望顾久你能过来一起玩。顺道把以前的老同学的喊上。当然息哥也肯定会来,顾久可别错过机会了。" 顾久听得出来商容是在说笑,甚至是特意在给他制造机会,可能不少人都看的出来,他顾久对林息是有好感的,甚至没有顾虑过林息有没有结过婚或是有没有孩子。 顾久这三十多岁的男人,也露出一点害羞的笑容。 谁知道好死不死的,方逮正巧下班过来,顺路到附近买些吃的。 方逮隔着马上就正好瞧见顾久替商容提着生活用品,两个人说说笑笑的往公寓大楼进去,一路上商容毫不掩饰谈到林息跟林汀的好心情。 在方逮眼里,商容跟顾久就像又回到,当时一起接小汀那样亲密热切了。 眼前的景象几乎刺伤了方逮。 这男男女女说说笑笑的一起买生活用品,分明就是要同居的前奏了。 方逮站在路灯之下,却像是个没了影子的伤心之人。 他明明应该替商容开心的,可眼前的现实,却狠狠地打击到他的自信跟自尊。 没了他,商容似乎过的更好,也很幸福的。 是他自以为是,自以为商容会非他不可,离不开他。 可,这不是就是他原本跟她离婚的初衷吗。 这世道...离婚的女人就已经不好过了,出轨离婚的女人会更不好过,在男权为主导的社会里,不只会被指指点点,还可能会因此丢了工作,遭人唾骂的。 这一些些,他都知道的...... 就算被他爱的人伤害了,他也希望能成全跟保全彼此的尊严,能让她全身而退的离开他的身边。所以才选择这种无声无息的离婚方式,在三人世界中选择退让。 他不愿意伤害她,或是可能因为自己的忌妒跟愤怒而强留她在身边。 方逮问自己,那为什么,他明知道商容离开他之后,过的很好,他反而在悬崖边踌躇不前了。 他像是站在悬崖边,空热又酸的胃,滚滚而伤。 他前面有望不尽的崖底,没人会在他需要被拥抱时,走上前在崖边拥抱他了。 只有商容曾经愿意站在滚滚落石,一失足就会成千古恨,风刮狠如伤的悬崖边拥抱他。 方逮连要买吃的心情都没了,他转身又走回市医院,他在想商容今晚应该很开心吧,或许那个男人会点上她喜欢得香氛蜡烛,把家里的灯光调暗,缓慢抒情的音乐,加上玫瑰跟香槟酒,慢慢地享受一顿美好的烛光晚餐。 这些浪漫跟温柔,都是他无法给她的。 他该认命了吧? 夜晚的救护车,传来刺耳的声音,让方逮的肾上腺素激升,他就是个急奔于黑夜跟鲜血的男人。 夜间的抢命对他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方逮疲惫的从刀房出来,病患家属听见手术成功,患者暂时抢救了回来,便握着他的手哭着感谢他时,方逮有些自愧,因为他知道他做的这些只是本份。 本分这两个字的意思是,就是本来是他该做的。 他脱下手术服准备盥洗,仰头在淋浴时,漫天的迷雾,让他顿时又想起了商容说,他的双手虽然沾血却可以带给人希望跟温暖,但他却知道自己唯独给不了她依靠跟安心。 他无法给予的这些,都是他这个当丈夫的失责跟当男人的不对,他又怎么能怪她呢。 因为给她依靠跟安心,是他作为当丈夫的责任,当男人的义务。 第六十四章红砖 时间:2007 地点:西区 方逮老家 清晨,方逮用着好不容易空出来的假日,开车回东西区的老家。 他还没进门,方奶奶看见就起身要把木门给关上,方逮皱着眉头,无奈的直喊,"奶奶,奶奶。" 不会说好听话的方逮,就傻愣着站在外边敲门,"奶奶,这都过那么多天了,你还生气吗?" 方奶奶从屋里朝外,中气十足的直喊,"你把容丫头带回来,你就能进门,否则你回你市里吧,免得相看多了,就嫌弃我这老太婆碍眼,到时一气之下,也把我送养老院去等死。" 方逮被他奶奶说的有些脑袋发疼,他一个大个子的男人就呆呆地站在老屋门外,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旁边邻居有些听见声音,或是恰巧散步过去,都探头过来看看。 方逮有些不好意思,这左邻右舍都是看他长大的叔叔伯伯,因此他又敲门,"奶奶,陈叔他们都探头在看我笑话了,你开门吧。" 方逮才一说完,木门就突然打开,迎面就见到方奶奶冷着脸的坐回藤椅上,完全不想搭理她这孙儿。 "奶奶,我晚上开了个夜刀,到现在都还没吃饭呢。你跟以钧姐弟俩吃了吗?如果没有,我给你们做早饭?"方逮讨好的说。 方奶奶手中摇着扇子,明显就是心情不悦的烦躁感,"我这老婆子就在这,你现在也看到了,要没事就赶紧走吧,省得我看着你生气。" 突然,楚以钧骑了小电驴进来方家,她脱掉头盔,手里提着早餐进来,楚以钧还没进门,就隐约听见方奶奶在赶方逮走的话。 楚以钧进门前,还顺手安抚的拍了几下方逮的手臂,然后把早餐放在桌上,安抚的走向方奶奶,轻轻地捏着方奶奶的肩,讨好的说,"奶奶,表哥知道你爱吃老巷里的豆沙包,还打电话此嘱咐我给你买了,就是想让你别生气,你气坏坏了身子,我们都会心疼的。" 楚以钧把玲琅满目的早餐摆在桌上,还去扶起方奶奶来餐桌上吃饭。 看着那么好多吃的,方奶奶的气早就消了大半了,坐在餐桌前才又沉下语气,对方逮嘱咐道:"如果你冷静完了,就把容丫头带回来,夫妻哪来的隔夜仇。一大男人,心眼那么小,谁像你一样,一两句话说不合意,就把老婆赶出家门。" 谁知道方逮听见,只是沉默不语的低下头,随之低沉的声音,艰难的开口,"我跟商容不合适,我爱上别人了。" 啪的一声,方奶奶突然放下筷子,不只方奶奶,楚以钧也当场,差点被方逮的话给吓出心脏病来。 方奶奶站起身,就愠怒的盯着这个自己养大的孙儿看。 随之,方奶奶不疾不徐的入里屋,不知道是从哪来,找出来一根用竹扫把的竹枝,捆绑在一起的藤条。 方奶奶毫不留情的执着竹条,气的比划了几下,"你这种做法,对得起我把你养到那么大?我把你养那么大,就是让你去对不起别人家的女儿的?" 方逮不语,甚至不可动摇,不知反省的态度,更是让方奶奶生气,就执起竹藤条直往方逮的背后腿后抽打。 发怒的老太太,手持竹藤条,像是使尽了所有的力气,还有些颤抖。 咻咻的甩抽声,像是忆起以前痛苦的片段纷絮,家中的爷爷重男轻女不让她念书,所以老太太这辈子都不认识字,好不容易长到十五六岁,却被父亲为了彩礼给卖了,婚后被丈夫作贱欺辱打骂,本来以为生了儿子之后,能有个盼望了,结果还是得为了儿子的不懂事,拖着老命的收拾残局,养大眼前的孩子。 可她一手养大的孩子,怎么还是这种男人,负心汉,狼心狗肺。 方老太太几乎忍不住涕泪,像是由眼泪投影出那些痛苦跟自己反抗不了的悲愤,"我方李菊,怎么就那么歹命,身边的一个个男人,都是这般狼心狗肺的男人。" 老太太活到那么大岁数了,还是不知道为什么,女人的不幸,会全都源于男人,甚至女人的命运,只能寄于男人的脾性。 藤条甩抽在方逮背上时,衬衣引起的声音又特别响亮,方逮咬着牙关一声不吭,甚至也不躲不闪,更是的直挺挺的,眼神倔的很牛一样固执。 光听到咻咻的声音,楚以钧都可以直起鸡皮疙瘩,回想起小时候被她父母还有老师,抽着藤条打小腿跟手心的感觉。 楚以钧连忙起身去拦住方奶奶,"奶奶,你冷静一点,表哥都快四十了,你还打他,这让左邻右舍看到,会被笑话的,也不好看。" 老人家发起脾气就跟孩子没什么两样,被楚以钧拦了后,老太太便负气的把藤条丢到方逮的脚边,像是被气哭的,眼眶红润的往里屋走,"他今天要是六十岁,还做错事,我一样会打。他在外面有女人一日,就没有我老太太一天。也不要肖想,我会承认他外面那个女人。" "奶奶,你消消气。" 楚以钧左右为难,担心方逮也担心方奶奶,只能连忙跟着进屋哄老人家。 屋里,瞬间一片安静。 阳光改变了角度,高高直射了进来,就照在方逮的背上,他就站在餐桌前一动也不动的,背上跟腿上都有些隐隐作痛。 从小到大,他奶奶从来没打过他,也总说他是个省心的孩子,甚至从小优异的学业表现跟懂事,会体贴人的态度,总让左邻右舍说他奶奶能提早享福了。 他一声不吭,让光与影在他的脸颊上跳舞,他高挺的眉骨鼻梁与光影,形成一种能互相呼应的山间回音,他的背跟后腿,还有些灼热的刺痛,那几条被抽打的红烫热痕,像是在提醒自己是在这间老屋长大的。 这回,或许他是该庆幸,他奶奶还有力气能打他吧。 "奶奶,我就先回去了。你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方逮朝屋里一望,叹息的转身走了出去。 方逮才刚走出门,楚以钧就跑出来的喊住他,"哥,奶奶这我会好好劝劝她,倒是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你这些日子好像瘦了。" 楚以钧抬头看着这个,当年才二十岁就敢把她从育幼院领回家抚养的男人,多年来方逮的责任感,楚以钧是看在眼里的。 在楚以钧的心里,方逮对她来说,早就是亲如兄如父,所以楚以钧根本不太相信方逮出轨的说辞,她挣扎了一会,便寻另外的话题问,"哥,今年清明之前,我们依然还去山环道上的安陵万寿园祭拜吗?" 方逮沉默的点了头,疲倦的眉头像是搅了乱了他当下的思绪,方逮就靠在红砖围墙边,浅浅的问,"我可以抽烟吗?" 楚以钧点头后,方逮才缓慢的从兜里掏出火机跟烟来。 楚以钧见方逮已经是习惯性的把烟跟火机给放在身上,想来这段日子他都是如此。 也知道方逮平时不会抽烟的,他只有心情郁闷时,才会有想抽烟的冲动,楚以钧便试着关心他,"哥,你少抽点烟,抽烟对身体不好。" 方逮点头,他指间上烟点上微弱的火光,在大白天里总是会被忽视的,就像方逮对这个家,总是无声无息的付出。 方逮仰头就靠在已经被太阳晒得有些发烫的红砖墙边,他小时候最喜欢爬坐在这红砖墙头边,就眺望着,等他奶奶回家。 红砖墙对他来说,有种很温暖的依靠感,总是在粗糙的面上吸饱了阳光的热度,在慢慢释放出来,像是家的感觉,也是家的温度。 因此他不敢委屈,他是男人了,是该成为那堵红砖墙,给家人提供庇护跟依靠的肩膀。 对面众人的逼问,他也只能沉默。 他的沉默,是他身为丈夫,能给商容的最后一点庇护跟依靠。 "嫂子她...真的喜欢上别人了?" 楚以钧突然试探的问。 方逮一愣,躲开楚以钧的目光,他手指夹着烟的吞云吐雾,语气像是难得有那么点放松,"没有。我刚说了,是我爱上别人了,所以觉得没脸,是我对不起她。" 楚以钧双手倚在墙面上,故意带过刚才的话题,只是关心的说,"哥,你背上跟腿上的伤,回去要记得找人帮你擦。" "我皮粗肉厚,几天就好了。就是奶奶那边,得让你多费点心了。过些日子,我再回来。"方逮说完,就手指夹着烟,低头转身离开。 楚以钧看着方逮离开的背影,又很挣扎该不该给商容打个电话,问个清楚。 因为她不太能相信,那个每每只对着她表哥,眼里闪闪发亮的女子,会爱上其他人。 可是夫妻间的事,她这个外人适合介入吗? 第六十五章事业 时间:2007 地点:北区双子楼 商容正襟危坐在会议室里,她们鉴识科今天开了例定的周会,会议才开始,她们鉴识科的科长顾怡就请助理简单做了升格的会议报告,她们鉴识科这些年一直想跟市府申请升格成局声音,但多年都没有动静,是直到顾怡上任,今年这个第一个女性双子楼的长官,才开始行动起来。 助理简单的做完升格的会议报告,顾怡才调了桌上的传声器,语气沉稳却温和,"我希望各位在这半年到八个月的时间,要安份守己谨慎做事,别让科里难做事,但凡出了大的麻烦,我就算想替大家争取利益,我都没脸去跟市政说。" "我希望升格成局,可以在我任内完成,希望大家支持。" 顾怡语气自信且开阔,颇有想大展拳脚的企图。 商容认真的听着顾怡的谈话,她很喜欢这样的女性,因为自信的女性,总会让她想起她的母亲从容自信的处理公司跟管理家务的样子。 小师妹黎朝朝,突然靠了过来跟商容小声交谈,像是觉得会议无聊,想靠过来说点悄悄话,"师姐,听说警总局出大事了..." 商容这才想起顾怡刚才的提醒,她想该不会是警总局里有人捅了搂子,所以顾科长才会特别跟他们叮嘱在这种讨论升格的关头,要更加小心谨慎,"什么事?朝朝你又听到什么有趣的事?" 黎朝朝小声在商容耳边说道:"就是师姐你遇到的公交车车祸的事,警总局有组出了差错,差点造成严重伤亡,连调查局都在指责警总局,听说还惊动了市政,后面不知道会不会让监局来彻查这事,顾科长是怕影响到我们鉴识科的升格吧。" 商容能理解顾怡的顾虑,因为鉴识科确实长时间都困在双子楼的双局之下,明明都是跟打击犯罪跟维护治安有关的行政机关,他们鉴识科却一直低于调查局跟警总局之下,但凡有些野心的人,都会想试着改变这格局的。 商容看着顾怡,只笑着小声回话,"不过,我才知道我们的顾科是个那么有野心的人。" 黎朝朝眼里崇拜的说,"那当然!双子楼的双局一科,从来没有女人当家过,顾科是第一个...女中豪杰,她想升格,让鉴识科得到更多重视跟资源,也是合情合理的。" 鉴识科的周会结束,吃中餐时,商容在餐厅里遇到老同学,孟佾容城跟向阳也正巧下楼吃饭,商容朝他们身后瞧了下,居然没找到林息的身影。 商容还没开口,容城就像是知道她在找谁,就随口提醒了一句,"林息有事,就没跟我们一起下来吃饭了。" 商容点头,就跟向阳他们坐一起了。 孟佾在等饭时,闲聊的说,"商容,你这身体总算好的差不多了吧?这些天都因为你这件事,总警局都被盯上了。" "我的事?"商容在心中留下疑问,想着不是公交车车祸的事吗?为何会跟她有关? 孟佾还想多说什么,向阳在旁听见,拍了下孟佾的肩膀,像是想让孟佾少说几句,想着商容才刚复原没多久,别让她多伤神费心的。 就是远远地看到顾怡走了过来,向阳他们三个起身对着顾怡示意,"顾科长,不如跟我们一起?" 商容这才转身,发现顾怡笑着走了过来,甚至笑着对他们打了招呼,然后礼貌的拒绝,"下回年末聚餐,一起。"向阳心细懂顾怡应该是有事要单独找商容,因此客气的告别,"顾科,那么你跟商容慢慢吃,我们先走了。" 顾怡笑着点头,随之单刀直入的坐到商容面前,显然就是来找商容的,"商容,你有时间吗?我请你吃个午餐。" 商容有些意外顾怡会过来找她,她上回为了养老院的事,做了些越职的事,被他们实验室的主管臭骂了一顿,她还以为顾怡会对她印象不好的。 因此,商容客气的说道:"顾科,你太客气了。你要愿意,我作东,晚上一起吃饭。" 顾怡笑着婉拒,"下回。你刚复原,这几日要是身体还不舒服,或是需要请假回诊的,你就请病假好好休息复原,别担心科里的事。" 顾怡双手交握,看起来很是诚恳,"车祸救援的事,大家都知道你受了警总局的委屈。科里会尽全力站在你背后,维护你的权益。你尽管放心。" 商容被顾怡的话,弄的有些迷糊,她出车祸,为什么是受了警总局的委屈,她发生的车祸,不就是公交被抢,所引起的意外追撞车祸吗?难不成这里边,还参杂了其他的事? 她虽然疑惑,却没有多问,只是平静的点头,当下对于自己无法掌控的事,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那我就先谢谢科长了。" 下班,她从双子楼离开却不想太早回去,就一个人面对安静冷清的房子。 所以她特别绕来月光钢琴酒吧坐会。 她从念书时,就很常跟林息他们一起来这月光酒吧玩,当年余生都是在这间酒吧跟林息求婚的呢。 倒是方逮偶尔过来跟他们来这月光酒吧聚会,都只点杯冰红茶,就坐在她的对面看着她跟同学们喝酒聊天,看她有点微醺了,才送她回紫金小区。 方逮每每都是这样,习惯保持清醒,充当她的骑士跟守护者。 就好像只要方逮在,她就永远不用担心自己喝醉后的人身安全,因为方逮会保护她,让她很放心的玩耍,就算她醉了,他也很克己复礼且尊重她。 其实无形之中,她早已经习惯方逮在她身边了。 可是今天方逮不在她眼前,也不再是她骑士跟保护者了,自然她也不敢真的喝醉了,就只点了一杯方逮只会点的冰红茶,坐在角落欣赏钢琴演奏。 弹琴的演奏者是个蓄着胡子的男子,颇有沧桑味。 商容瞬间就想起方逮在很忙碌时,放假也都会懒得刮胡子,就顶着胡渣在家闷睡一整天,夜里才有力气欺负人。 她总是无时无刻就能想到他,便有些鼻酸,顿时她起身抽了张百元钞票,就投入这个演奏者的玻璃瓶中。她感谢这种联想,她还不想忘记方逮。 可是就在她转身回原本的座位时,却意外看到,在市医院帮助过她的叶程程医生,正被几个中年男人围着劝酒。 叶程程笑着婉拒,"师兄,对不起我真的没办法喝酒,我要喝酒回家会挨骂的。我丈夫不喜欢我在外面喝酒。" 旁边几个看起来人模人样的男子,不怀好意的笑着给叶程程面前的杯子倒满,"就喝一杯表表诚意阿!你这不喝一点意思都没有,我们怎么带你做一些比较高端的手术呢?" 其他男人起哄,"是的啊!叶师妹,你这样太没诚意了,还有好多个师弟妹想跟我们许师兄的刀呢。要不是你好学,人又客气,其实我们大伙是觉得女性实在不适合走外科。" 一开始劝酒的男人又接着说,"其他师兄跟老师,压根就没考虑想带你,毕竟你将来肯定会怀孕生孩子,这怀孕生子就会很请长假,不是生育就是哺育,这对外科就是件麻烦事,要培养一个随时会离职的或是请生育假的人,我们倒不如培养其他师弟。" 叶程程听完,便着急解释,"没有没有,我跟我老公这几年都没有怀孕的安排的,绝对不会影响到工作,这点各位师兄可以放心,我是真的想跟你们的手术的。" 男人继续劝酒,"那就得看你喝几杯,就当成是你的诚意了。" 叶程程皱着眉头,陪笑的喝,可能是信任吧!又或者觉得这里人多,不大会有什么事发生,更别说自己还是有些事业企图的,她不想一直被外科给冷藏了。 商容靠在吧台边,点的杯酒,看了一会儿,眼见叶程程已经一杯杯的喝下肚,想婉拒时早已没有多少神智了。 那些男的窃窃私语,嘴里话间还不知道在说什么荤话,甚至有男人直接对叶程程搂搂抱抱的,商容看着这些男人的举动,实在让人觉得恶心。 商容拿着酒杯,瞬间的起身,走到叶程程的桌边,语气放大且露出吃惊的语态。甚至摇摇叶程程,"小叶你怎喝成这样,你这样回家就惨了,你老公肯定会骂死你的。" 商容甚至快一步的,主动把叶程程的扶过手,语态轻松地跟那几个中年男子交谈,"我是小叶的朋友,你们直接把小叶交给我吧!她这醉了,也别麻烦你们了,要是让她的丈夫看到,那就不太好了,会造成家庭误会的。" 男人丝毫不愿意松手,甚至把叶程程拉扯过来,叶程程人有些神情昏钝,还争眼说自己想多学点技术的,男人一听便笑着,又对着商容问道:"你自己看,是她自愿跟我走的。况且你这样胡诌几句,谁知道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要是你是人口贩子怎办?" 商容知道自己没有这些男人有力气,因此也不跟他们争抢叶程程,她双手提着驼色爱马仕包,就优雅的站在边上,轻轻笑了下,"那还真不巧,我认识小叶的主管,我打电话给他,让他亲自过来好了。你们是市医院的外科部门吧,我认识你们的主任方逮方医生。" 商容这么一说,那几个男人像是突然发现,面前的女子似乎有些眼熟,原本在酒吧的昏暗灯光下,他们一开始没发现,眼前的女子就是方逮的妻子。 现在细看,又听见商容说她任识方逮,他们几个才意识到,眼前人真的是当时在医院,方逮无微不至照顾着的方夫人。 突然有个年纪较轻,看起来才刚毕业的男子突然起身,主动向商容道歉,"方夫人你看着那么年轻,我们第一时间,都没发现你是方老师的夫人,按辈份来说,我们还得喊你声师母吧。师母很抱歉,但我们跟小叶只是在玩闹嬉笑,没有恶意的。" 商容只静静地听着,不指责也不表达,等他们都各自给自己找完借口后,才说,"行了,你们把程程交给我就行,我知道你们都是方逮的师弟妹,又或者是他的师兄甚至是同僚,"尔后商容盯着那个一开始要带走叶程程的中年男子,像是故意对他说了一句,"所以我信你们,祝你们有个愉快的夜晚。" 几个男人脸色难看又羞愧的夹着尾巴逃,心里本来还忐忑商容会对他们不客气的,但现在看来,商容有意大事化小,这几个男的些微松了口气。 等这几个男的离开后,商容这才细看着早就睡趴在桌上的叶程程一眼。 她深吸了一口气才给方逮发了讯息,简单的请方逮通知叶程程的家人来月光接她,也说明,她会一直在叶程程身边待着,直到叶程程的家人到来。 方逮没有回复。 一直没有。 她甚至在想,他是不是人还在刀房。 还是不愿意再跟她有牵扯了。 第六十六章月光 商容在等方逮的讯息时,她的心是悬着的,就跟用上帝视角观看独身女子喝醉,身边却有危险的着急感。 她喝了一整杯的冰红茶,才见到一个比方逮还要矮一些,可是英俊眉目锋利,着蓝色西服的年轻男子,像在找什么人的打探,细问酒保之下且细看清楚叶程程的衣着,这才直直地走了过来。 接着方逮也现身,可是方逮没有过来,就是直直的站在角落,傻的也不知道该不该过来,跟她说句道谢还是好久不见的话。 年轻男子第一次对商容表达谢意时,她没注意到。 因为商容满眼的注意力都在方逮的身上,直到年轻男子第二次表达感谢,还小心翼翼的把叶程程给搀扶了起来,点了下叶程程的鼻子,还说了句,"怎么喝成这样?也不打电话给我。" 商容才客气的表示自己跟叶程程有几面之缘,刚好在月光遇上了,就喝了几杯,"叶医生人挺好的,我住院时,受她的帮助过。" 叶程程的丈夫笑着道别,把叶程程扶着离开,眸中像是也很欣慰。 商容改坐在原本叶程程的位置上,就直勾勾的盯看着方逮,她从伤心到有点生气,她不理解方逮到底在别扭什么,就走过来跟她随便说句话,有那么难吗? 可方逮只低下头,像是在做什么心理建设,她便起身坐回,刚才还放着冰红茶的位置。 服务员前去问方逮要喝什么,方逮一声不吭的说自己不需要,可是他又定着不走也不消费的就站在吧台的旁边,这种奇怪的客人,反倒让服务员有些为难的离开。 可商容假装不见他的背过身,她其实很难过,方逮连想表达自己的关心,甚至是连开口对她说一句谢谢都不敢,就只是傻愣在那边。 可是,她早该知道,方逮就是这种个性的人,想等他主动是比登天还难吧。 他们两,从以前都是她主动,她主动牵他的手,主动靠在他的肩上,主动对他笑,主动的想让他陪,他总是胆怯退缩,甚至逃避的,就像现在这样,她知道方逮是不放心她一个人待在酒吧,所以才直挺挺的站在那不走。 她也不想为了激他或刺激他,就做一些会伤害他或是伤害自己的放纵举动。 更别说,她的心都在方逮身上,找个新欢喝几杯酒去刺激方逮,方逮会不会难过她不知道,但她知道自己不论方逮在不在意她,她会难过,所以何苦这样为难彼此? 商容转头就看到方逮还真的一直站在角落,她知道只要她不离开酒吧,依方逮的性子,就会真的会直挺挺的站在那一动也不动的直到她离开,方逮才会跟着离开。 突然,有个穿着亮色衬衣的男人,走过来主动想请商容喝酒,"商小姐,鄙姓孟,孟绚,不知道我有没有荣幸,能请你喝杯酒。数年前参加过商雄重工的商宴,对商小姐一直有一见如故的感觉。" 商容勉强笑着婉拒,"谢谢孟先生,但今晚不太方便,如果还有下回的邀约,我会非常乐意。" 名叫孟绚的男子轻轻的靠在商容耳边说话"需要我替商小姐赶走讨人厌的人?"孟绚的眼角瞧了方逮一眼,像是在暗示如果商容愿意,他会很愿意帮助商容驱走追求者。 商容沉默了一会,见孟绚正想起身去找方逮麻烦时,商容突然着急的扯住孟绚的衣角,"我不会利用任何人,多谢孟先生的好意。" 孟绚像是理解了商容的意思,他举杯敬了商容便客气离开。 可商容实在不忍心,就真的一直把方逮晾在那里。 因为,方逮整个人就看起来跟这酒吧格格不入,不仅没有在医院里的神采,整个人很是颓废,就随便穿着驼色短上衣黑长裤,胡渣没刮,头发又因为多日没修剪而显得杂乱毛躁,不似往常总有她的提醒,他听完就抱着她,用毛发在她的脸上颈间胡蹭完,才会乖乖的去修剪。 她回想过往,还是会不争气的心疼他。 或许不应该吧,但是相知相惜的这九年,方逮对她很好很好的,好到她怀疑,有可能这辈子她都忘不了他...... 因此,商容又再次的主动走到方逮的面前,主动跟他说话,"今天我只是意外的遇到你们科里的师妹被灌醉了,我有些看不过眼,才找你过来。没有想刻意的打扰你。" 方逮眼神闪躲,甚至全程眼神都不敢直视她,他知道自己懦弱,一想起商容可能已经跟顾久同居的事实,他就不想面对,因此他只能压抑自己的心堵,连开口说要送她一程都不敢,只是暗哑的低语,"我知道。" 商容一直目光含泪的,想等着他主动多些什么,但凡方逮愿意说想送她回去,她就主动的向他道歉,坦诚自己不该欺骗他,瞒着他偷偷吃避孕药。 可是方逮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傻愣的就低着头,眼里的沉默像是害怕受伤,像雨天又退缩到车底的淋湿小狗。 商容深吸了一口气,泪眼迷离的觉得,方逮的沉默像是连朋友都不想做了。 九年的感情,他可以说不要就不要了。 其实商容也不想哭的,可是她忍不住,因此只能在转身时,快速的把眼泪给抹掉,像是不让谁看出异样,才缓缓地说,"那我就先走了,你多保重。" 方逮其实看到她哭鼻子了,也向来知道商容想哭的时候,是怎样的表情,眼底会含泪,鼻子红红的,会微微抿着唇,目光委曲的看着人。 每次商容对着他含泪,他就心碎不已,什么气跟怨都生不了了。 只是他抬眸时,觉得她又瘦了,背影又瘦又小的,像是被风一刮就能刮跑的消瘦。 他的胸口像是透不过气似的沉闷,他紧握住手掌,明明放不下尊严去主动关心她,心还是控制不住,会被她的一举一动给受影响。 有瞬间他觉得自己怎么那么窝囊,他只能看着却不敢再轻易触碰了。 因为,他的玫瑰已经不属于他了,而且更倾慕其他乔木。 因此,他根本没资格再触碰了。 第六十七章怀孕 时间:2007 商容自从出院后,她就总觉得自己特别嗜睡,胃口不佳,还有些频尿,甚至头晕疲倦。好像只是忙活一会,就容易疲累,她以前不是这样的,总是精神饱满的。 更别说,她的生理期一向是很准的,可这个月却直接没来,她怀疑会不会是车祸,所导致的后遗症。 所以商容一早就请了假到市医院看诊,谁能想到,医生居然让她验孕,还真的验出了两条线... 商容看完诊,坐在妇产科外等领药时,真的人都傻了。 她居然在这种时候...怀孕了。 妇产科医生看了她的资料,还对她经过车祸,还能保住孩子的事啧啧称奇,感叹生命的伟大。 其实,她是有很多疑问想问的,但是怀孕给她的冲击,实在太大了,大到她完全脑袋一片空白。 这到底是件多幸运,又或是多不容易的奇迹。 她跟方逮吵架前一晚的亲密,居然会因此而产生生命... 更别说,那晚上根本没有体内射精,果然就像方逮说的那样,中断射精法根本没有避孕效果,男性在射精前的体液也会有精子。 可是,商容突然想起,她跟方逮已经离婚了... 那她现在又该怎办? 又或者说,她挣扎着,这件事是需要告知孩子的父亲吗? 可是她在心里摇摇头,她知道如果方逮知道她怀孕,一定会很开心的,甚至对他们夫妻间的关系也会有所转机,可是她不想用怀孕的理由来绑住他,甚至把孩子当成是种有利于自己的软性胁迫,这样对他不公平。 商容不想让自己活的那么卑微。 像是让自己成为,只有用孩子才能留住丈夫的可怜模样。 但是,现在最重要的是,她必须早些决定,这孩子是要留还是不留。 因为她清楚地知道,胎儿的周数会影响打胎的方法,胎儿越大,在手术手段上就会越激烈。例如:药流的合宜时间是在七周内,若超过七周居多都是以手术来流产的,而又以周数的不同,分成不同手段的手术方式,越激烈的手术手段,越有可能对女性的身体造成伤害。 因此,女性越关注自己的身体,越早发现自己怀孕了,就有更多时间考续跟做出不同的选择,而不是别无所择,只能被迫生或是不生。 世俗都对女性打胎抱持着反面的态度,认为堕胎伤身体, 可是如果在不合适的时候,硬把孩子生下来,那伤的可不只有女人的身体了... 所以商容无措的有些发寒,甚至觉得自己的手中就握有能决定生命存留的屠刀。 可是,她真的舍得吗? 她虽然害怕怀孕生育,害怕生育后的一些变因会影响到自己,但是这孩子的意外出现,虽然给了她不安跟挣扎,却也让她更加确信,她是真的爱着方逮的。 因为只有是跟自己爱的男人,所创造出来的生命,她才没有任何嫌弃跟厌恶感,或是觉得这孩子是她的累赘,跟未来新生活的绊脚石。 女人是很感性且真实的,在这种时刻,她更是觉得自己的心更是无比清晰。 商容记得,她曾经问过当时才刚怀孕的林息,为什么会选择想要孩子。 她还记得,当时林息脸上第一次露出那种,没有焦虑跟严肃的表情,表情只有平静跟幸福感。 商容当时还在想,原来女性在结婚怀孕后,真的会变得那么多吗? 能让一个女人,从身心灵都变得如此光彩耀人。 第六十八章求婚(1) 时间:2002 地点:余家 禁戒小分队今天特别为了祝贺林息怀孕的事,大家都聚集到余家,来替这对小夫妻敬上贺喜。毕竟茫茫人海中,能遇到相知相惜,且能与此创造出新生命,是件得来不易的事。 向阳跟孟佾还在外头买喝的跟甜点,容城说会迟来,余生跟方逮在厨房忙活,商容就跟林息客厅说悄悄话。 商容看着林息从倔犟的叛逆期短发女孩,到现在成了满身都是洋溢着幸福感,准备要当妈妈的女子。从恋爱结婚跟现在怀孕,到将来的生育,商容几乎是看着林息一步步蜕变的。 商容蹲着的趴在林息膝盖上,她好奇的抚摸林息还平坦的小腹问,"息哥,小宝宝在你肚子里,是什么感觉?你能感觉到小宝宝长大吗?" 林息抿嘴笑了下,像是觉得商容说的话,真是傻得可爱。 余生正好端了糖醋排骨走了出来,他正好听见,玩笑的往厨房里说,"方大医生你女朋友的健康生理教育不行,你有空得私下辅导一下正确的知识点。" 商容害羞的往林息腿边躲了下,林息抬眸皱了下眉,佯装微嗔的看了余生一眼,像是让余生少说几句,然后林息顺手把商容的头发勾到耳后,才摸摸商容的头发说,"还没那么快,小星星还小呢。" 商容见余生又进了厨房忙活,她才靠上林息偷偷的问,"息哥,我可以问个比较奇怪的问题吗?"待林息点头,商容才转着眼珠又继续说,"就是...为什么你会想生孩子呢?你不会害怕痛吗?" 害怕...痛...吗? 可是世界上所有美好,让人惊艳的东西,好像都是在痛之下,所产生出来的。 没有凭空就能得来的美好跟幸福。 林息脸上没有任何疑惑或是不悦,甚至是困扰,她只是轻轻地拍着商容的手背,想了一回才说,"因为我想要一个完整且幸福的家庭,我想试试看,当妈妈是什么感觉。我想体验创造生命的喜悦感。因为我想...代替我父亲,体会他没机会体会过的遗憾。" 林息说的肯定,但这一些都让商容不解,创造生命是件极其有压力跟负担的事,商容甚至觉得如果当不好一个好父亲好母亲,那么害的就是孩子,甚至是往后的子孙。 林息像是发现到商容眼里的疑惑,但林息可以理解商容的疑惑,因为确实有些喜悦跟感动,是没有体会过的人,不论想像力多好,都永远想像不出来的。而且,生育本来就是需要一点冲动跟勇气的,甚至需要自己确定了想当母亲,才能去迎接新生命。 林息突然打从心底,关心的问,"我们马上就毕业了,容有想过...毕业后想做什么吗?"林息停顿下,又问,"或是....有什么打算?" 商容侧过身,就趴拉着林息的手,做思考样的想了下,才笑着说,"我体能不太好,有些术科偏科太严重,警总局跟调查局应该是没望了。但是方逮说我可以试试看鉴识科,所以我打算把鉴识科,当成我的入职考试的第一目标。" 林息往厨房里看了一眼,确定不会有人突然出现,林息才又问,"那结婚呢?你不是说你跟方逮在吕宋那几天,算是确认了彼此要一直走下去了吗?" 商容听到吕宋这两个关键字,突然脸颊乍红,像是他们在吕宋发生了什么香艳的事。 商容转了转眼珠,因脸部表情变化,脸颊肉鼓得有些可爱,像是嘴硬装成不以为意的说,"结婚的话,确实方逮是该着急的,我倒是还好...毕竟方逮确实三十几了。" 林息笑着戳戳商容的脸颊,打趣她,"你该不会是大闹校长室,追到男神,把人吃干抹净就这样不负责任了吧?没有对人家喜新厌旧吧?方逮在小妹妹眼里,还是很有男性魅力的男神噢!" 然后林息的话语,俨然像是商容的娘家姐妹,"方逮都为了你辞掉学校的工作,回医院了,你要是辜负了方逮,我还得陪着你跟人家赔罪道歉。" 商容害羞的低头,她当然知道方逮脱去了十几岁跟二十几岁的青涩迷惘,现在的他是很有男人魅力的年纪了,她尴尬小声的叨叨说,又像是在抱怨甜蜜的烦恼,像是不经意的说出什么让人惊讶的事,"我都在吕宋主动说想当他的家人了,总不能连求婚都我主动吧?" 林息一听就知道余生跟方逮规划的事,应该能成了,但她就是扬着微笑,轻轻地点头,巧趣的连说了三个是。 等孟佾跟向阳提着甜品跟饮品回来后,菜也上的差不多了,容城也掐点的赶了过来。 正式用餐时,一长桌的菜,惊得禁戒小分队都有些吃惊。 孟佾甚至打趣的问,"这些菜,真的是余生跟方老师两个人准备出来的?这跟到餐厅吃饭没什么两样了啊。" 商容平时习惯跟孟佾打闹了,因此也不留情的损他,"看吧!你不学习一下两位优秀的好男人,难怪毕业都还是单身。" 孟佾冷哼了一下, "我这叫智者不堕爱河,谁想找伴?" 一众人开开心心的吃饭,余生坐在林息的对面,体贴的替林息夹菜盛汤,连眉眼都是笑的,就好像这对小夫妻对这新来的生命,有着无限的喜悦跟期待。 可商容当下满心期待下只有吃,她甚至吃的开心还不望夸余生一番,"余生你好厉害啊!这酱牛肉真好吃,我家的大厨都做不出这种味道。" 林息跟余生对看了一眼,像是心有灵犀一般的对望,林息才撇头看着方逮一笑。 余生一边剥着虾才笑着否认,"别别,我知道我挺帅的,做菜也好吃,但是别崇拜的看着我,这酱牛肉可不是我做的,是你家那个拿手术刀做的,他说牛肉的营养对女孩子特别好,也让我多学些牛肉的煮法,给小息补充营养。" 余生说到女孩子三个字时,还刻意盯着商容大声强调,把商容都说脸红了。 就是商容疑惑的看着,坐在她对面的方逮,她从来都不知道方逮那么会做菜,她一直以为方逮那么忙,顶多就是勉勉强强,会做些可以吃的家常菜,就已经很厉害了。 谁知道,方逮是真的厨艺不错,商容突然满是崇拜的看着方逮,连夸奖都是坦坦荡荡的,根本也不怕旁人取笑,"方逮,你怎么什么事都会?你好厉害啊,好像什么事都难不倒你。" 商容不以为意,可方逮却有些腼腆的低下头,轻轻喉咙,甚至无措的挪挪本来正端坐着的姿态,像是在掩饰自己很紧张的事实。 餐桌下,突然有人踢了方逮一脚,方逮这才抬头紧张的看了余生一眼,才知道这是余生再催促他,不让他在这样逃避下去。 方逮稍稍做了下准备,深呼吸,才终于两眼正视,抬起头来认真地看着商容说,"你要喜欢的话,我可以给你做一辈子,就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突然,商容手里汤匙掉落在盘子的声音特别响亮,容城也突然非常煞风景的咳了起来,像是被呛到了。 商容失态且震惊的看着,她眼前的男子,像是有些不敢相信,刚才自己听见什么了。 谁知道,孟佾故意的在旁旁拍手助兴,"嫁给他,嫁给他。" 可本来话多开朗的商容,突然什么话都不说,整个小表情全皱了起来,显然很难为情。 向阳在旁边也捂住了孟佾的嘴,让他小子别捣乱。 突然的沉默,让气氛有点尴尬。 第六十九章求婚(2) 林息在餐桌下,突然用手轻轻碰了余生一下,暗示余生给商容解围,林息知道余生这人脑子灵活,不管什么话题或是尴尬都可以轻易化解。 林息觉得想不想结婚,想不想生孩子,都该得遵从自己内心的声音,她不希望,商容是被气氛给强逼着,去违背自已的意愿的。 林息不想商容后悔。 余生收到林息的暗示,当然得先重妻轻友的依着林息。兄弟吧,今天不愉快还有明天的机会,老婆要是不开心,今天就得世界毁灭了,哪有时间等明天。 因此,余生玩笑说道:"方大医生,这结婚可是大事,你这求婚就这样随口一提,也太草率了吧,就你今天这态度,兄弟真的不能站你那边了,太随便了,这一点诚意都没有。" 林息也接着安抚性的看着商容说,"是的呀!容,别答应他,方老师又没说以后跟将来,只会给你一个人做。谁知道,他会不会中餐给你做饭,晚餐却给别人煲汤了。" 才消停会的孟佾又笑着说,"都说医生这一辈子,可能会有过三任老婆,分别是女同学、女业务、女学生。"孟佾完全没收到旁人的暗示,又继续逗趣的说,"方老师这第一任就能娶到女学生了,这赢其他外科医生不知道多少倍,等他后面这年纪上来了,还能娶女同学跟女业务吗。" 孟佾这话说的,真的让人想打他,像是在帮倒忙,可向阳这人仗义替方逮说了几句好话,容城只笑着不语,但老同学吧,自然得帮自己人说话。 就是,方逮这当事者,被这一来我往的攻防战,紧张的舌头跟打结似的,什么替自己辩解的话,都说不出口。要是在法庭上,他估计得百口莫辩了。 方逮知道自己很紧张,可是...他只要回想起在吕宋的夜晚,甚至是交往的点点滴滴,他想跟眼前这个红唇秀眉,眉眼弯弯的女孩子,共度一生的强烈欲念感,就越来越强。 方逮头一回恨不得自己能有像余生那样,有着能言善道的本领,可是最后,他也只能憋了半天,只剩下诚恳的看着他眼前的女子。 他的眼睛不大,却有神,眼神更是如沉水墨珠一样,引人注目,就像是长了一双会说话的眼睛,像是不用开口,就有本事,能把心意给往传送,可是他还是觉得,有些话得亲口说了,才能了表心意。 所以他说话音调没什么情绪高低起伏,只是平缓流动的像是溪流,"除了我奶奶跟我表妹,我以后只会给你一个人做饭。不会有什么女同学跟女业务跟女学生。" 孟佾还来不及捣乱,就让余生给捂住了嘴,要是这小子破坏的是他的求婚,那余生可能恨不得找人把孟佾给胖揍了一顿了。 商容看着方逮的眼睛,顿时心跳如鼓,她只觉得自己紧张到,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她躲开方逮的眼睛,小声的问,"你是因为到了适合结婚的年纪,所以才想着结婚的吗?" 她低着头,紧皱的眉间都快打结了,"因为我什么都不会,我怕我什么都做不好,我怕婚后你会对我失望,会后悔的..." 商容清楚地知道自己虽然很喜欢方逮,但是她的能力跟种种一切都太平凡且普通了,甚至还娇生惯养的,就算她开始学做家务学做菜了,还是不擅长,甚至在努力后,还是很没天分的话,方逮会失望的吧。 她不希望她跟方逮,最后会像她父母一样,多年的夫妻最终成为互相讨厌的怨偶,曾经那么最爱的人,却两相讨厌。她受不了,也不想忍受,有她母亲那样的婚姻。 如果最终会成为像她父母这样的怨侣,那她宁愿就现在这样,就短时间的拥有着,会对她全心全意的方逮就好,她不贪心,只希望方逮能不后悔且幸福。 谁知道容城听到,便带着嘲意笑着说,"结婚,又不是去蹲苦窑或是去卖身学艺的,结个婚,要会十八般武艺做什么..." 林息觉得商容似乎还特别犹豫彷徨,甚至觉得大伙这样起哄,会给她很大的压力,林息不想商容为难受委屈,因此求救的朝余生那看。 余生见自己的老婆大人求救了,也见气氛尴尬了起来,便吆喝大家赶紧吃,还搭了方逮的肩,说了方逮几句,"你这什么准备都没有,太没诚意了,好歹也得要鲜花跟烛光晚餐,难怪人家商容不理你,活该..." 商容抬眸看了余生一眼,就神采飞扬的回道:"我又不是为了鲜花跟烛光晚餐,或是其他的东西在犹豫的。结不结婚,不是一束鲜花跟一顿晚餐就可以成的。" 方逮着急的问,"那我要准备什么,你才愿意?" 她觉得结婚是一辈子的事,代表双方都想清楚要共度一生了,不论缺点跟优点都是得爱的,可她觉得在吕宋那晚,他们也算口头下私定终生了吧,其实这婚求不求对她来说,也没那么要紧的了,她本来就不在乎这些形式。 商容突然看着方逮,羞涩却坚定地说,"如果你有准备戒指,我就答应。" 方逮突然低头,看起来像是有些垂头丧气,就当大伙觉得这事可能下不了台阶时,方逮却有些挣扎的,从怀里拿出丝绒盒。 全场本是鸦雀无声,到丝绒盒出现的那一刻,才开始躁动起来。 方逮紧张的手心都冒汗了,他扯了下领口,眼神甚至不敢直视商容,只是盯着餐桌上的鲜花说,"我想结婚跟年纪无关,但是想跟谁在一起一辈子,跟谁成为家人才是最重要的。我想结婚,是想成为你的家人,照顾你。" 方逮一鼓作气的说完,便轻轻地打开丝绒盒,里面只是一只简单的结婚婚戒,边上半环铺镶着钻石,商容从小到大看的珠宝太多了,所以大概能辨识猜测出,这只镶钻戒指的价值有多少。 可商容也不傻,方逮平时就不是个奢侈的人,除了那台黑色宝马,她就没见过方逮对自己稍微奢侈一些。 现在这只婚戒虽说不上很昂贵,可对方逮的工资来说,他得半年不吃不喝才能买的了,所以她觉得这婚戒的心意太贵重了,甚至会对他的负担太重了。 可是她跟方逮在一起四年,他好像就从没对她吝啬或是随便过。 商容突然害羞的低头看着桌面,像是想起他们在吕宋的点点滴滴。她在猜,方逮该不会在吕宋时,就已经计划好要跟她求婚了吧,她稍微舒缓了下紧张,才有些发颤的说话,"那你得等我毕业才能结婚,我...还要考试,怕考不好。" "嗯,好,我会等你。"方逮腼腆的说完,还傻的把丝绒盒合上,直接推到商容的面前,"这是给你的。"方逮甚至都紧张到忘了要亲手戴上什么的,真的让旁人看着着急。 余生在旁边怂恿,"求婚就是要帮女生戴上戒指啊,你这样直接把丝绒盒对到女生面前,是要让女生自己戴吗?" 那个有点显眼跟幸福的丝绒盒,就这样被放在餐桌上,商容害羞的想无视却无视不了。 屋里的人全都鼓噪了起来,连孟佾也幼稚的继续闹腾!活像个三岁小孩。 余生也靠在方逮肩上,一脸老父亲欣慰的表情拍拍方逮的肩,毕竟为了方逮的求婚,他们两个人也私底下商量了好几次。 余生想,他父亲也会很开心看到方逮能一步步的走到今天,甚至成家立业吧。 余生有时候,可以从方逮的人生里,找到身为执法者的意义,还有余鉴明所坚持的事。 然后余生跟林息相识一笑,他们彼此的手,当时是牵在一起,还一起转头看着身边的人,也一个个找到自己人生中的依靠跟追求,当时他们真的都好幸福的。 婚后,林息其实跟商容说笑过,说这场求婚明显是方逮跟余生他们预谋的,就是不知道商容有没有,有一点是被逼婚的感觉。 商容听完只摇头笑着说,"方逮那性子,怎可能什么都没准备,就随口这样直白简单的开口求婚了,他那么保守的人,没有鲜花跟惊喜很正常,但肯定会准备最为保守的戒指了。" 商容当时的笑容,真的很幸福,像是一种相爱的人就算都蒙着眼,也能走到一起的心有灵犀感。 其实她当时,只是想要象征意义的戒指,远远不要钻戒的。 但方逮总是比她想的,还多走了两里路。 第七十章升职 时间:2007 地点:北区双子楼 鉴识科里,鉴识科科长顾怡正在跟各实验室的主任开会,其中会议室里,除了顾怡,就是剩下这两男一女,商容就是其中一个女性。 商容还在疑惑,怎么顾怡科长会突然叫了她过来开会,她一进门才发现是主管会议,等她坐定后。 顾怡也不婉转,下一句就看着商容说,"商容,你的管理职务晋升审批表,已经被批审过了。虽然正式的公文本还没下来,那你就先试着练手吧,因为接下来你可忙了。" 顾怡才说完,会议室里其中一个戴着眼镜貌似斯文的中年男人,是文书实验室的主任,男人就优先开口道贺,"恭喜你了,商主任。希望我们能合作愉快。" 另外个高瘦且眼神没有什么温度的男人,是物理实验室的主任,他只看了商容一眼,连开口说句场面话都没打算,在科里算是个比较性格奇怪的人,只浅浅得随意带过,"恭喜。" 商容只疑虑的,对眼前的两位前辈回以道谢,因为她很清楚论资历,根本不可能轮到她当生化实验室的主管的,她才当了不到五年的生化实验室检验员,她在怎么兢兢业业也不该是轮到她吧?她上面可还有前辈的。 在顾怡的眼神暗示下,她接着才起身正式朝顾怡鞠躬道谢,她知道如果没有顾怡的审批,就算她的表现有多好,她都出不了线,升不了职的,"顾科长,谢谢你的信任,我会全力以赴,不让你失望的。" 顾怡笑着点头,然后待商容缓缓坐下,顾怡才又开口,"今日找你们三位过来,是有件事,要请三位帮忙的。" 接着顾怡把准备好的三份文件袋,递到他们实验室的三位主管面前,"看看吧,这是你们三个,当前最重要的工作。" 商容的动做慢了点,她是等其他两位男士都开了文件袋查看,她才跟着查看的。 里面有上礼拜的报纸剪纸报导,商容细看这新闻是关于,市里最好的高中,第一实中的高中生利用毕业旅行却群聚开毒趴的事件。 顾怡见他们三位实验室主管都看了之后,才又双手交握的说,"卫生局碍于压力,要让我们帮忙重新做药物检验。" 碍于压力? 商容抬眸看了对面两位前辈男士一眼,什么话都没说,又低头继续续看文件。她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也可以理解为什么会碍于压力。 因为第一实中有很多都是有头有脸人物的孩子,甚至是未来的栋梁人才,这件事不仅冲击第一实中上百年累积下来的名誉问题,还可能导致那些学生未来一片黑暗,一但被查出吸毒,恐怕他们的人生,在起跑点就有了黑记录了。所以那些学生的家长不信任卫生局,更希望双子楼的鉴识科做检测,她是可以理解。 接着顾怡又看着商容说,"这件事的主责是生化实验室,所以商主任这件事得拜托你了,如果在后续写上呈报告或是如何婉拒躲避记者访问,有什么不懂的,就请教唐主任跟吴主任。" 顾怡善尽责任,说起来话严肃中却带点厚诚,不全然只有威严,令听者也不生畏,"唐主任,吴主任,虽说物理实验室跟文书实验室的专业上,与此事关系不大,但商主任年纪轻又才刚升职,还得请你们多加帮衬了。" 商容此时起身朝两位前辈男士微鞠躬,表达敬意,"两位前辈都是双子楼的资深前辈,如果我有什么做错的,还请多加指点,谢谢。" 从会议室出来后,商容走回实验室,生化实验室的茶水间里早就炸开了锅,原来电子版的人事公告,早在她进去开会时就发布了,双子楼上下大概都收到邮件了。 果然,商容的手机传来讯息的提示音。 紫金小区群里,开始有恭喜跟升职请吃饭的声音。 商容看了一眼,只能回复道:好勒!等我忙完这阵子。想吃啥都可以,龙虾大餐都可以。 商容对身边的朋友向来很大方,性情也很豪爽,不过她好像忘了方逮也在紫金小区群里。 而跟她同实验室的师妹黎朝朝向来跟她熟悉,所以早就闹腾的要让她请喝奶茶,"恭喜师姐还没年过三十就能升成实验室的主任,这是多不容易的事啊。" 商容实在不爱这种,所有的视线都集中在她身上的感觉,因此她妥协的以食物收买黎朝朝,"等会的下午茶,喝奶茶加雪纺蛋糕怎样?千层派也可以?大家都有份。" 商容才刚说完,黎朝朝就热心的招乎大家过来,拿着纸开始记录大伙想吃什么。 其他实验室的同僚都围了过来,几个比她还资历深的师兄师姐也过来恭贺她,除了去年刚进的师弟师妹,他们是一对情侣,一入职就在一起了,平时很少跟实验室的人打交道,多数时间都是两人世界。 商容好意的主动邀约这对情侣,"朱师弟,郭师妹,我们在点下午茶要吃的茶点,你们要不要一起?我请客的。" 朱师弟笑着些不知所措,还没开口,郭师妹就直接拒绝,语气甚至有些冷淡,"不用了,我们还有其他的事。" 郭师妹说完,像是心里不太痛快就自己走了,朱师弟追了上去。 商容也摸不着头绪,就跟其他实验室同僚一起讨论等会吃什么。 在匿名的网络社区里,就有人在讨论这个新升任的生化实验室的主任,是不是搭上了什么大腿,否则没有过大的功勋的女性,怎可能才当小实验员五年,就能一跃成实验室主任。 退之不改退之:就是关系户呗!我知道她,身份不简单。 任兵攻城城不破回复@退之不改退之:说点可靠的消息。 咖啡不加糖的小海螺回复@任兵攻城城不破:我就说要是正常人怎可能有这种机运,我老乡就在双子楼工作的,说这女的就很一般,没功没过这种的都能升职,对其他人很不公平。 退之不改退之回复@任兵攻城城不破:人家有对好爹妈,知道给女儿铺路,毕竟没了老公,只能从事业下手了。 咖啡不加糖的小海螺回复@退之不改退之:没了老公是什么意思?她老公不是哪间医院的部门主任,听说很宠,还在记者会上表演夫妻恩爱,要是离婚就笑死人了,只有失败的女人才会离婚。 徐行啸风:会离婚不生育的女性,多半都是性格有点问题吧,这种女人能升职,是瞎了眼?为什么不把机会让给男人,男人负担家庭压力多重,建议撤查上面是不是拿钱办事。 孟不列颠回复@任兵攻城城不破@咖啡不加糖的小海螺@退之不改退之@徐行啸风:已完整截图,等会准备到右边八楼报案,各位准备到法庭上痛哭流泪的解释说明吧。 不到两个小时,上面留言都自己删除,甚至还有@孟不列颠道歉的。 孟佾以手肘推了下容城,"真的吓的屁滚尿流的,自己都删了。" 容城冷哼一声,"而且都是自己人,要不然怎会看到关键字就自己删了。" 孟佾靠上去搂着容城的肩,"对吼,只有双子楼的人才知道,右边大楼是总警局,左边大楼是调查局,十五楼以上是鉴识科。" 孟佾叨叨的细语,怎么鉴识科也那么竞争激烈。 容城不留情的一把推开,"我哪里知道,我回左边了,你少摸鱼,小心被举报了。" 第七十一章落红 时间:2007 地点:鉴识科 极静有序,偶尔有交谈声跟低音量的仪器声,双子楼左右十五层楼都是鉴识科的楼层单位,单位里男男女女正在静谧且有序的实验室里,做这这几天加点加班的紧急工作。 生化实验室负责的项目不少,其中关于毒品的定性定量检验,更是重中之重,在药检的类型里又分成唾液、尿液、血液、头发,但他们实验室,可以细节到对毒品做定性,还可以做定量的检测,以科学手段在案件上做以科学上的公正佐证。 但是科学手段也得在最适宜的方式下,才能达到最准确的效果,否则就可能造成误差,而冤枉了人或是放纵了罪犯。 举例来说,同样是药检,可尿液检测却会因不同方法来做检测,而产生会有不同的准确度甚至跟受影响程度,所以鉴识科的生化实验室一般来说,为了准确度,通常都是两种方法双重确认,已达到最高准确度。 甚至说,由于药物在体内会有代谢作用,如果误用了检测方法,在使用毒品的三到五天后,还采用尿液检测,就可能会呈现阴性结果。 此时,如果是想检验是否有更长时间的吸毒史,就得选择用毛发来做检体,可是毛发检测要考虑到用其检测的原理,必须等到药物与其代谢物留在新生的毛发,在一周后长了出来,才可能在毛发上检验出药物反应,因此毛发能验出的吸毒史,约估是七天到一年,刚吸毒马上以毛发采检,更是检验不出来的。 所以,如果要确定这人的吸毒史,甚至是什么时候吸毒的,吸毒的量跟种类多少, 必须用不同检体不同实验,下去做对比分析,甚至做毒品定量定性,才能得到最准确度的结果。 所以,他们实验室得加班加点的配合这次的工作,是毫无疑问的。 可商容刚从自动化标准定量工作室出来,就觉得小腹有些微疼,她刚到洗手间时,才意外发现自己有一点点落红了,就像是月经第五天的量。 她心中有些不安,按理说怀孕是不可能还会有月经的,除非她这是小产的征兆了,她在想,是不是她这几天一直待在实验室里加班加点,过于劳累了。 可她觉得实验室的工作已经算轻松了,身体应该能扛得住才是。 商容好容易挤出一小时的时间看诊,钟医生却有些担心她的情况,甚至开了安胎药,让她务必卧床休息,不能劳累。 可她还是得工作啊!更别说她刚升职实验室的主管,况且实验室的人员都在排班熬夜,总不能在这种关头下,真的丢着实验室的人员,自己去卧床休息几日,直到胎儿稳定吧。 虽然吃了药情况有好些,但三天情况急剧下转,她真的完全流产了。 整个怀孕的喜悦跟紧张,同时间落下。 就是只剩下空荡荡的现实感。 这是她第一次怀孕,第一次有人生的剧本是被上帝所掌控的感觉。 她说不清这种感受,她有遗憾、难过,可同时又松了一口气,因为她很害怕,自己根本不会当母亲,甚至不知道怎么当个好母亲。 在诊间钟璟见她神情有点放空的呆滞,钟璟其实知道这时候的女性是最需要丈夫安慰跟陪伴的,更是需要有人以专业上的角度,让她们放下,不要把错误全览在身上。 因此钟璟医生开口安慰她,"十二周前的自然流产率,本来就很高,胚胎如果发育不良,我们人体也会自动把胚胎给排除,造成所谓的自然流产。所以方太太要放宽心。" 方太太。 商容听到这称号时,她一时间还愣住了,可她早就跟方逮离婚了,就算怀孕了又怎样,方逮可能会为了责任照顾她,或是因此复合。 可那又怎样,这种面和心不和的复合,根本就不是她想要的。 更别说,方逮要是知道,她没听医生的话,好好卧床休息,还因为太过劳累,而导致流产,他一定更加的不会原谅她的吧,毕竟他是那么的渴望当父亲。 可能是她当下的心理上,是更脆弱的,因此她一听见方太太这称号更是难过的流泪。 钟璟跟护理师离开了诊间,让商容一个人冷静一会。 第七十二章带刺 深夜一点四十六分,方逮这才下了手术。 看着空荡荡的手术通道,这是他整整一整天能稍微放松的时刻,毕竟一整天的忙碌总算是缓着的过去了,他也可以暂时的松一口气,让手脚放松,让大脑稍稍清空,从专注跟紧绷的情绪里抽出来,迎接短暂的睡眠。 他洗完澡了衣服,查看手机时,却发现钟璟师兄给他发了讯息。 他才点了进去,就看到钟景师兄发给他的讯息,简单的写道:"初期流产对第一次怀孕的女子,会有不小的心理影响,陪伴倾听缺一不可。如果弟妹有什么需要的,随时来找我。" 方逮愣然,手机随着手掌,滑落在柜子里,清脆的撞击声没有把他唤回来。 他大脑的语言区里,只剩下重复萦绕,"商容居然怀了那男人的孩子..."这想法。 他胃微微闷痛,脑海里更是浮现商容彻夜未归的那晚,他深呼吸的提起精神,可丝毫没任何改善,他还是一直回想,一直重复的问自己...... 是那天是吗? 是那天她就已经选择了相信了那个外面的男人,而准备抛下他了。 他真的就是个那么失败的丈夫吗? 他妻子不愿意跟他有孩子,处处瞒着他避孕,却能因为激情而愿意跟别的男人有孩子,甚至离婚没多久就能怀孕了。 医院里的走廊跟通道总是阴冷凉意的,方逮失神的就站在置物柜旁,他只觉得自己的胸腔像是被什么重物给挤压着,他似乎喘不过气来,他已经努力的让自己疲累到像条狗的工作,去用力的遗忘她了,可就这么短短的一句话,就能让他瞬间又防备溃提。 凉空气窜进他的鼻腔里,让他清醒的知道自己忌妒到,可以生出任何恶意。 他真的不甘心。 他不甘心,自己的真心实意沦为别人脚下的践踏之物。 他不甘心,自己多年来一直小心翼翼的一腔爱意被屏弃。 像是由忌妒生出恨,然后大脑就会瞬间遗忘掉了,他们曾经所有的美好。 他想起商容,还是会痛。 就像小时候帮着奶奶去采黑莓,被尖刺扎破手指,扎进指甲里,拔也拔不出来的痛。 突然,有人从他的身后拍了一下,打扰了他自己的一个人。 是女子的声音,"方师兄,我今天值夜刚好买了点吃的,一起吧?" 说话的是个短发却长相妩媚的女子,身材高窕瘦美,是方逮医学院的师妹盛华,她一袭淑女可爱风的打扮,穿搭显得太娇弱了,明显不太搭她妩媚艳丽的脸。 方逮突然回过神来,只转头看了盛华一眼,他知道盛华喜欢他很多年了,喜欢到特别为了他,抛下自家的医院,来市医院工作。 方逮自嘲的在想,自己这种人,怎还有人喜欢啊? 因此,他说了一句他本来不该说,也不曾说的话,"那到我办公室吧。" 盛华本以为她又会被拒绝,谁知道方逮居然突然同意她的亲近,盛华毫不掩饰目光的欣喜。 盛华明明是个御姐类型的女子,却突然毫不掩饰自己一脸娇羞的示好,她知道天底下的男人都吃这套,都喜欢没有攻击性的长相,否则方逮也不会娶个只会撒娇,却没半点帮助的女孩了,就跟他那个前妻一样。 盛华从一些外科师兄的嘴里知道,方逮的前妻在住院期间,在众目睽睽之下,居然不知羞的拉着已经离婚的丈夫撒娇,其实她觉得这种行为真是恶心死了,完全就是丢了她们正常女人的脸,跟娇妻似的,好像女人只要离了男人就活不下去的姿态。 最可气的是,其他师兄说,方师兄当下还纵着他前妻,甚至连一点排斥跟不高兴的感觉都没有。 果然,男人都享受这样被依赖的强大感,需要女人依附,才有虚荣的感觉。 盛华真不知道自己怎么也会喜欢上,这种需要虚荣的男人,可无奈方逮就是真的很优秀啊。可连方逮这种优秀的男人,都扛不了那绿茶小白花样的女子,那她当一回绿茶小白花又怎样? 盛华心想,能成功的追到方逮才是最重要的,她家的医院需要向方逮这样的人才,她也想要这样优秀的男朋友或者说丈夫。 方逮优先进入主任办公室,他大开着门,毫不掩饰的说,"进来吧,等会吃完,就早些回去休息,不然你哥得找我算账。" 盛华笑着回话,"我哥才不管我呢,我都多大了,他巴不得我早点嫁掉。" 接着,盛华从手提袋中拿出很精致的木制餐盒,一脸得意的说,"这是我做的,里面的菜色,完全符合健康标准,而且少油少盐,夜里吃对身体负担也比较小。" 方逮见到眼前的菜色却是有些意外的,他还以为盛华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被照顾的很好的姑娘,就像商容一样。 可方逮一想到商容,整个人又郁闷了起来,连笑容都收上几分。 盛华没有注意到方逮的细微表情,只是热情的招呼他,"方师兄,吃吧。" 方逮看着面前的食物,情绪才开始稳定了下来,思绪理智也慢慢恢复,就好像在满足了某部份的食欲,人就会稍微恢复理智,因此他主动再次坦诚,"盛师妹,我是个离过婚的男人,不适合你。以后别在这种时候,特意过来找我了,会被说闲话的。" 盛华突然表情凝结,甚至还有些下不了台的羞愧,她都已经那么主动去趋向他喜欢的样子,甚至毫不掩饰的主动靠近他。她甚至负气的在想,一样都是女追男,为什么方逮连一点点机会都不给她? "给我个机会,我一定会比你前妻做的更好。"盛华说完,侧身直接怼着方逮环上去吻他,她想主动争取一回。 可方逮不领情,甚至因为盛华的话,他有些苦涩。 方逮从一动也不动到默默用手掌去挡,潜意识拒绝这种肢体语言,他知道自己的举动会很让人觉得,他实在是很给脸不要脸,但是他就是疑惑,疑惑盛华喜欢他什么,因此他眼神毫无欲动且冷静的问,"你喜欢我什么?"。 方逮看着盛华时的眼神,像尊没有情绪的木雕神像,他就坐在那,冷冰冰的,也不顾及女孩子的自尊,甚至没有任何被喜欢的喜悦之感,"你仔细说说,你喜欢我什么"。 盛华有些愣住了,她甚至不理解,什么会有男人被女人喜欢,主动示爱,是这种深仇苦闷的表情,甚至语调冷静,像是交警盘查人时的语调。 因此盛华也有点慌张,怕是自己玩脱了,她咽了喉咙又恢复冷静的说,"努力,好学,肯吃苦,外科技术好,人长的帅。我爸也很欣赏方师兄,说方师兄是难能可贵的外科医生。" 方逮笑了下,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似的,又问,"然后呢?我已经快四十了,早就没时间跟心思跟女孩子谈恋爱了。" 盛华听见像是抓住了什么关键点,她高兴地直说,"那我们结婚吧?我也不想浪费时间了。反正结婚跟生子,本来就是人生的必经之路。能跟自己喜欢的男人结婚生子,我觉得不亏。" 方逮眼里浅浅一笑,像是在笑盛华天真,他把一口都没碰过的餐盒给阖上,顺势的推回盛华的面前,突然叹气一笑,"盛师妹谢谢你的喜欢。但是你应该是知道,我的背景有问题吧?喜欢我,是要付出代价的。" 盛华听到方逮单刀直入的话,她愣了一下,确实她是利用了家里的医院背景,查到当时方逮入职时的资料的,也知道方逮的父亲方正是有问题的。 但盛华不理解,方逮说这些要做什么,这些事根本跟他们想结婚没影响啊,因此她又打探似的问,"我不知道方师兄的背景有什么问题,但这些不应该会影响到我们结婚吧,你是你,你父亲是你父亲。" 方逮像是被逗笑的样子,就无奈的转过头,他真的不想对这个陌生人解释,或是跟旁人说太多自己的私事,因为他会觉得这些人很可笑,明明介意,却喜欢装成不介意,明明歧视,却喜欢假装关怀。 他的心,像是很容易对旁人长出防卫用的尖刺。 他不想伤人,而且极度的克制。 或许这就是种矫正不回的自卑厌弃感吧,他会觉得这些人,有目的性关怀就好像是种自以为是的赏赐,是在可怜他,反向的利用他的苦难,来自己建构出新的虚荣。 这些人哪里会知道,他的前半生过的有多辛苦,几乎被这个所谓的犯罪者后代的烙印,日夜反复折磨,几乎快困死在人彘桶里,这些不公平,让他觉得自己的眼睛被挖掉了,看不清前路善恶,热铜注耳,使其失聪,喑药灌喉,使其失声,连手脚都被剁掉了,他举步无门,剃尽眉发,他毫无自尊。 方逮眼里突然极冷严寒,他语气浑厚,像是垂垂老矣的暮鼓晨钟之音,"政刑审查三代,那你跟我结婚生子,你以后的孩子都必须被审查,背景就永远都留有污点,包含你自己都会成了会被审查的一员,因为你丈夫的背景就有问题。你原本清清白白的背景,就会因为跟我结婚,都没了。" 方逮突然冷哼,露出一抹很诡异的笑容,"然后所有人都说审查哪有那么夸张,不过就是犯罪者的后代不能任公从教罢了。那么轻描淡写的叙述,像是在谈论隔壁家的老太太得了癌症,因为死的病的不是自己跟家里人,所以什么都无所谓。" 方逮说的言之凿凿,截铁斩钉,大有换了一个人的疯狂豪情姿态,甚至起身开门,张开手催促,"你要是真想结,那好啊,我们明天就结。明早民政局一开门,我们就去结。你现在陪我回家拿资料,然后我送你回盛家拿户口本,一大清早我们就直接到民政局门口,等着去领证。你看如何?" 盛华像是突然被方逮的异常给吓到了,她退了几步,开始犹豫了起来,像是怕自己会被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其实盛华很早就知道方逮的背景,是有问题的,但是她一直以为方逮多年能如此风生水起,多半也是背后有哪个干爹或是谁给他做靠山的吧。否则确实按他的背景说来,不管他再怎么努力,根本是不可能,能走到今天这种地方的,更不可能当上市医院的外科主任。 盛华一开始是怀疑过,商雄家应该有帮衬到他,但那些名门高院的风言风语,她也听过不少,想来,商雄家没往死里整方逮就已经很好了,怎可能帮衬。 所以现在让盛华直接跟方逮结婚,她反而有些退缩了,就好像在细想之下,就算方逮背后是有靠山在帮衬他的,可这个靠山又不是方逮的亲爹亲妈,谁知道会不会跟靠山突然闹翻,就一无所有了啊。 倒闹翻后,要是真的结婚,那身为他的妻子跟孩子就肯定都会受影响,到时孩子一出生说不准就怨恨他们当父母的,说为什么会跟别人不一样,学校的老师同学,甚至将来的上司同学歧视他,更甚者连恋爱,正常交朋友都不敢。 这种人生实在是太痛苦了,真跟方逮谈谈恋爱同居,那也就算了,真要负责任一起承担她才不愿意,她家世清白,凭什么要沦落到跟方逮一样需要被审核背景的地步。 盛华因此小心翼翼,像是怕激怒方逮的说,"结婚这事太快了,我要告诉我爸妈,才能确定,何况结婚前还是得讨论一些重要的事,那么草率,实在有些不庄重。我头一次结婚当然要隆重点。" 方逮沉默,连多说一句话的念头都没了,他就走到窗边,把手肘依靠在窗沿,随后遥望夜色,开了窗户,本想点起烟,又想到医院不能抽烟,又默默把烟给收下,语气恢复如常的冷漠,"盛师妹,请你离开吧,我想安静一会。" 盛华摸不清方逮的想法,只能先按兵不动,"方师兄,那我过两日再过来找你。" 盛华离开后,方逮想起,当年余鉴明为了抓捕他父亲,却意外的从高温四十几度的加盖铁皮屋里,把年幼的他救出来的一瞬间,他是恨过命运的,因为饥饿中暑而即将死亡的他,是感到有种解脱感的快乐的。 就差一瞬间,他就可以解脱上天投以予他的苦难,他想...下辈子他不想再当方正的儿子,还有楚凝的儿子了。 方逮这个人的苦难,也会跟着死亡,永远的离开他的身体跟灵魂,或许他可以从新开始。 有时候方逮在想,"明明犯罪的不是我们,甚至我们还可能是受害者...却要我们背着莫须有的十字架,走完这一生。" 随后,方逮拿起手机给钟璟师兄回讯息,"谢谢,我会注意。" 方逮知道在这个女子要实行人工流产手术的年代,还是得丈夫签字的年代,对女性有多么不易。方逮也清楚,钟璟师兄只是好意而且心软,而且估摸着,钟师兄也不知道他们两离婚的事,所以才提醒他,不要为了工作忽视妻子的心情。 可是,他现在又该以什么立场跟身份,去做些什么? 方逮开窗吹着风,并没有吹抚掉眼睛的酸涩,但是他又思念起他的玫瑰了。 他的尖刺慢慢掉落,因为想起他的玫瑰时,不需要带刺。 可是他的心枯萎,最后成了落了一地鸡毛的姿态,也是在想起玫瑰不属于他了,才会使他枯萎。 第七十三章陪伴 时间:2002 地点:医科大学 炎热的大热天,医科大学的花园附近,全挤满了陪考的家长,为了消暑各种法宝都拿了出来。 校园的角落,有个一身白衣黑裤的男子,戴着深蓝色的鸭舌帽,就沉默的坐在花坛大树边上。别的家属会交流下自己教育孩子的心得,男子一个人手上端着一小本的书,静静的看着,脚边放着钓鱼用的小型冰桶,更像是这警大考生陪考的家属。 为什么说是家属呢?因为别人都是爸爸妈妈或是爷爷奶奶在外边等着,这男子太年轻了,不像父母,更像是陪妹妹来考试的兄长。 终于,在毕业的这年,禁戒的小分队们总算迎来了,警大毕业后的大魔王考试了。 因为想考取的单位不同,除了学科跟体能是一起考的,在术科方面,因为着重的技术能力不同,所以他们是各自被分发到不同场地去考试。 商容很意外的,是被分发在市里的医科大学考试的,也就是方逮的母校。 不过说句真话,方逮真的是个很尽责的男友,他原本在商容考试这几日都没有休假,不能来陪考的,却硬是跟师兄,用两天大夜才调了这一天假,特别过来陪她考试的。 商容其实好紧张的啊,四年的努力就全投注在这一次的比试上,输赢就只有这次,错过了得明年从来,比高考还紧张。而且她好忐忑啊,她已经答应了方逮的求婚,要是考的不好,那她接下来该面对的,就是该何去何从。 到她妈妈的公司上班,她是连考虑都不考虑的。 那她总要考虑要怎么养活自己的方法吧,总不能失业在家,就让方逮养着吧。 商容从考场出来,显然有些郁郁寡欢,可她一眼就看到在人群里,因为身高而明显的方逮。 她心里的郁闷,在见到方逮的身影后,突然一扫而光。她男朋友不仅把她放在心上,甚至处处替她着想,她也要因为他,再多努力一些的。 方逮藏在帽子底下的眼睛,在远处就快速的找到,快被人群给淹没的商容身上,她长的娇小可爱,方逮怕她一不小心就会被人群给挤丢的。 一见到人,他很自然而然的,把已经扭开盖,却还冰凉着的汽水递给她。 天气炎热,他知道她喜欢喝汽水,比起健康,偶尔放纵一下也没关系的。 商容看着他笑着,就喝了一小口,却意外的特别冰凉,就好像是刚从冰柜里拿出来的一样。 可她的眼神瞥到,他还背了着钓鱼用的方形冰桶,她便知道方逮这人向来体贴温柔,也知道为什么她喝的汽水就跟冰柜刚拿出来的,没什么两样了,因此她便笑的甜滋滋的,觉得她男朋友对她好好。 方逮见她喝了冰凉的汽水后,疲倦的眼神瞬间恢复了活力,商容的脸颊本来就是被热的红红的,现在连嘴唇都又红润了起来,有点好看。 方逮避开眼神,顺口一问,"晚上,有想吃的餐厅吗?" 商容打起精神的笑了下,"我刚考完试,脑袋都空了,什么都想不出来了,我吃什么都可以,你选。" 他思考了一下才说,"那晚餐...我做吧。上回在林息那,你不是说喜欢吗?" 商容听到方逮居然要为了她要亲自下厨,她惊讶且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方逮,然后主动靠过去拉他的手,头低低的像在细看把玩方逮的手指,"这样你太累了吧!你今天好不容易放假的。而且我这是刚考完试,不是考上该庆祝了。" 方逮抿了下嘴,眼珠黑不溜秋的看了商容一眼,手掌顺其心意的就一掌握住,"要的要的,考完试就是件值得开心的事,我以前只要考完试,都会对自己好一点。例如奖励自己吃个宵夜或是美式汉堡。" 商容抬头对他笑,随手就勾住他的手臂,像是对未知的事,有了新鲜的惊喜感,"那我们...得先去买菜吗?" 方逮把鸭舌帽往下压,人显得有些腼腆跟内向,他的视线原本还看着笑脸盈盈的商容,现在却突然的避开商容的目光,像是怕不小心透露出他眼里的秘密了,"买好了。你只要等我把几道菜做一下就行了。" 商容不会做菜,所以也不知道方逮这话是什么意思,就是温顺的点头。 方逮驱车停在北区的一处,明显就是这几年刚建好的小区里面。 他们刚到时,小区里的路灯开的比大街上的还早,天色才刚开始暗。 商容随着方逮走进这小区,整体来说,环境是处在纷乱的闹市中,但是绿植不少,花园也满大的,也算是闹中取静,保安管理室也挺礼貌客气的。 "这屋子196平,3房2厅2卫,一梯一户,整个小区的安全性会比较高一些。而且小区不大,人也不会太复杂,外面就有绿植,附近有公园学校,医院机关处也都在附近,生活便利。防火巷还有防火设置都是在安全规内的。"方逮那叨叨絮絮的语气,活像在推销卖房的,像是一鼓作气的把背好的,给一口气说了出来。 商容不小心笑了出来,顿时觉得自己的想象有些过分,瞬时愧疚,尔后看着这已经装修七八成的房子,觉得也挺温馨的,因此她好奇问,"方逮这是你朋友的屋子?你为了犒赏我考试的辛苦,还特别跟朋友借房子要做菜吗?谢谢你。"说完谢谢后,商容的语气甚至有些淘气。 方逮把房子的介绍说过一轮后,真正想说的话,反而被他吞了只能语哽了,其实他还有其他的话想说的。 可因为屋子还没装修完全的关系,还有小灯是忽明忽暗的闪烁。 方逮站在背光处,那一闪一闪的小灯像是影响不到他,可是商容却在闪烁的灯光下,看见他的脸,在忽明忽暗的光影变化下,显得变幻莫测。 昏暗时,他那双眼睛灵巧多情的让人胆颤,明亮时,俊秀过分的五官真叫人怦然心动。 商容被眼前的男人盯着有些羞涩,连忙避开视线,"等会,我给你打下手吧。" 方逮被商容的话,给喊回了神,他才确定恋爱,真的跟喝醉还有抽烟了一样,都会让人上瘾的。 他连忙移开视线婉拒,"不用了,我已经事前都准备好了,我白天就过来,把一些配料跟肉菜都处理好了。你就在沙发这里,等我就好。" 商容点头,她也不敢乱闯,就折好裙角坐在沙发上,毕竟这是方逮朋友的地方。 可是街道小区的灯,慢慢一盏一盏的亮了起来,月亮出来了。 她倚在沙发边缘上,被屋里酱香热气给惊醒了,她刚才是睡着了? 商容睁开眼,就看到方逮坐在离沙发有些距离的椅上,在灯下正低头细看他的小本子,她知道方逮有习惯会把一些记不住,或是重要的东西写在小本子上,时不时拿出来细看思考。 她脑袋还有点钝,像是刚从睡眠中给抽了出来,"方逮,抱歉我睡着了。你还没吃饭吧?其实你可以把我喊醒的。" 方逮起身笑着说,"没事,多煮一会,肉会更香。你要醒了,我们就可以吃饭了。" 商容有些不好意思,让他等那么久,因此也不敢太过拖拖拉拉的,便主动上前搂着他的手臂进厨房,一眼就看到餐桌上有两个菜、一锅双拼肉跟两碗饭,边上是两个水杯,像是什么都成双成对的两个人。 方逮替她拉开椅子,她腼腆的道谢,"谢谢,我自己来就可以。" 这种似近若远的距离感,像是恰好的像是在两人之间,隔着一层迷离的纱幔一样,加重了彼此之间的吸引力跟暧昧感。 一顿饭,他们吃的有些...紧张跟忐忑。 太过于安静的气氛跟时不时抬眸偷看对方的悸动,都让这顿饭吃的没有饭菜香的味道了,因为味道都被心跳跟性激素给盖了过去了。 方逮能体谅商容看起来有些疲倦,所以不如往常那么神采奕奕,"要是吃饱了,我可以先送你回去。你看起来有些困了,刚考完试肯定挺累的。我还特别找你出来吃饭,真的很抱歉,没有考虑到你的体力能不能负荷。" "我帮你把碗洗了,收拾完,在一起走吧。上回在你的老家,我都没帮什么忙,已经挺过意不去了。"商容点头,便主动地,想把碗筷跟空盘子给收拾清洗了。 方逮起身,便把她手边的碗盘给先抢着收拾了,还顺口不小心说了出来,"等过几日,我找人过来把洗碗机安上后,会比较方便。" 商容突然发现什么症结点,"这不是你朋友的屋子吗?" 方逮的背影顿了下,他低头停下脚步,心里像是还在挣扎着,"我......" "方逮,你是有话要告诉我吗?"商容觉得方逮突然邀她吃饭,甚至还亲手替她做了顿晚餐,可能是有什么正式的话,想告诉她吧? 她一想起,方逮在朋友的面前跟她求婚,她就觉得还是如梦似幻的像是梦境。 她真的就这样,要跟眼前那么美好的男人,共度一生了吗? 她天真的想,就算没有求婚,她也是愿意跟眼前这个男人共度一生的,所以她鼓起勇气,却低头羞涩的问,"所以,你想说什么就说吧,我...都算是你未婚妻了。" 方逮不敢转过身,僵直的背让高大的身躯显得有些木纳,他听见未婚妻三个字时,身上源源不断,生出的热源让脸耳忍不住红热了起来。 在吕宋他还没求婚时,他就唐突且失礼的,在别的男人面前,自作主张的说商容是他的未婚妻。现在,商容真成了他的未婚妻后,他反而...胆怯了。 "我们将来结婚,就住这房子了。"方逮才说完,心跳快的连自己都控制不住了,身上甚至微微出汗,口干舌燥的,他知道自己很紧张,可是他婚都求了,很多事都规划好了,他心里还是很不安。 方逮觉得自己如果不事先把话给说清楚,不问清楚,自己就跟骗婚似的,他也会良心不安的。 方逮怕自己又犹豫着,干脆一口气全说了,"还有,你也知道我的背景是有些问题的,我们结婚是会影响到你或者是我们的孩子的,我怕将来你们会埋怨我。所以,你还可以再考虑一下的,不用碍于什么求婚或是外人的眼光,就不敢拒绝。" 商容本来还处在甜蜜害羞的梦幻泡泡里,可方逮刚才的话,直接戳破了她的泡泡。她甚至有些生气,他们都快结婚了,他怎么还说这种话。 商容突然抬眸,眸中眼底都微微沾上泪光,她难得倔着嘴,用不开心的情绪,去掩饰自己的委屈,"方逮,你真的好过分,都快结婚了,你还说这种话。你要是不喜欢我,你就直说。我以后再也不烦你了!" 商容从包里,找出自己因术科考试必须取下来的戒指,她快速的塞还回去他的手掌上,负气的说,"还你。" 方逮见此景,一时也慌了手脚,却摸不着头绪怎么会把商容弄哭了,他手掌捏着戒指,一时的刺痛让他清醒,便快速的跟了上去解释,"我没有不喜欢你,我只是怕耽误你。" 商容正在穿鞋,方逮依依不饶的解释,更是让她确定了,方逮现在所有的婚前犹豫跟顾虑,都是来自对于他对自身的自卑跟不自信。 她觉得方逮好像很不喜欢他自己,可是她好喜欢方逮自己所嫌弃的男人啊。 商容的情绪调节的很快,从震惊到生气到委屈,到清楚了缘由之后,她居然不生气了,甚至也说不上委屈,很难过倒是真的。 她很难过,为什么一个那么好的男人,会那么的嫌弃自己。 她很难过,他已经很努力地照顾家人或是女朋友了,他为什么就不想对自己好一点。 她妈妈萧淑萍说,她会爱上方逮,就是因为方逮使手段,故意的让她产生同情心跟怜悯心,进而让她离不开他的诈骗渣男。 可是她就想不通,这世界上怎么有像方逮这种那么傻的诈骗渣男。 代两天夜班,就为了调假,能陪她考试。 连续两个月,不辞辛劳的每日奔走,就为了来学校宿舍给她换药。 他们出去玩,不管是不是只有两个人的约会,她的任何饭钱、票钱、住宿费、车子的消耗油钱,他连一毛五块都不让她出。 更别说,他还能耐着性子空出时间陪她念书,给她解题,教导她考试技巧,甚至安慰陪伴她的挫折跟伤心。 有些会擅自揣摩人心的人会说,世界上哪会有那么好的男人,肯定是这男的还贪图着,她还年轻貌美的外在肉体?为了想满足性欲,所以才愿意一直付出。 可是一直到现在,都快结婚了,方逮都是极为尊重她的。 不仅没有过婚前性行为,连接吻都少的可怜,牵手都还是她主动居多。 那你们说,方逮还能图什么,就那么花费时间金钱力气的,去对一个陌生女子,悉心照顾。 商容若有所思的想。 方逮还在欲言又止,"商容你听我解释。" 商容穿好鞋子拉紧肩上的包,就站起身,"好,我听你解释。" 可在方逮连说了三个我,又停顿了之后,商容就知道方逮是解释不出来的。 方逮这人一但涉及到自己擅长的东西,是可以滔滔不绝,但是只要涉及要说自己内心的感受跟心里话,他就跟丢了嘴巴似的。 "如果婚后我生气你要哄我,不知道该说什么话让我消气时,你就抱我。你抱我,我就不生气了。"商容低头抿嘴,表情有些害羞,让她一个女孩子主动说这些话,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但是不说,那方逮就永远不懂她在想什么,或是想要什么了。 商容觉得就跟点餐一样,她如果不说,方逮就永远不知道她喜欢吃什么,想吃什么,需要什么。 所以,她愿意主动,这无关尊严跟面子问题。 外面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方逮的心就跟屋里还在一闪一闪的灯一样,他有点忐忑的偷看她的表情,因而小心翼翼的主动走上前,想握住她的手。 他的手宽大又有些黑,他轻轻的握捏住她又细又白的手指时,还怕力气太大会捏伤她,原本他是该对自己的手劲控制很有自信的,毕竟他是心外医生,钩针引线每一分寸都事关人命,可面对商容时,他就这样含握住的每一份气力,他都在小心一些,怕捏伤了她。 他的女孩,美丽的像是玫瑰,也娇弱的像是玫瑰。 直到他鼓起勇气,完全的握住她的手了,商容才主动环抱他的腰的抱了上去。 相拥时,他的呼吸跟脉搏好像都在颤抖,他的血液更像是吕宋相拥的晚上,那般滚滚而动,不听劝的沸腾。 商容信任的靠在他怀里,舒服的闭上眼,可他居然该死的想亲她的嘴,吻她的鼻子、下鄂、锁骨、耳垂,还想抚摸她的头发、眼睛、脖子、甲状软骨,甚至想亲吻抚摸她的心,是长什么样子的。 这种身心的微之震动,最让人难挨。 她靠在他的胸口时,闻到他衣服上的皂角香气跟刚才做菜的酱香味,还有一种会让她心里变柔软的气味,因此,她埋在他的怀里直说,"方逮,你说的那些,我其实都思考过的。我信任你,也相信不管未来遇到什么困境,我们都可以互相扶持的克服那些...我们改变不了的事。就算克服不了,我们也可以一起逃。" 商容说到逃时扬起了嘴角,甚至还笑眯眯,淘气的戳戳他的脸颊,说完就仰头靠在他的肩头上,摸着他冒出一点胡渣的下巴,若有心事的说,"而且错的不是你,是那个大家都不敢说的寒蝉。" 商容的话,突然让方逮有些吃惊,连抱着她的手都有些收紧,他很是意外,这个比他小十岁的女孩,会说出这种能让人惊讶的话。 从小到大,就没有人告诉过他,这一切的不幸跟苦难,都不该是因他而存在的。 错的不是他,是那只夏天却藏埋在土里,心知肚明的寒蝉。 这种被偏爱被宽容的感觉,是他从来没想像过的畅然,商容的理解跟同理让他的灵魂跟身心足以相激相荡,可是方逮的笑容有些苦涩,甚至心颤胆惊的问,"为什么?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好?" 商容想也没想的,就靠在他怀里,"是我要感谢你,你能愿意让我喜欢你。如果不是你,我不会试着思考那么多,我以前从来没想过的事。人总是,在事情没发生在自己身上时,只看得见表层美丽的装模作样,只听得见呼喊最高昂的慷慨激昂,可里头的坑坑疤疤跟是非对错,根本没人在乎,只有当事者跟触碰过那颗受伤的心的人,才会理解。" 商容再度拥抱他,甚至蹭蹭他的胸口,她知道世界上有好多事,她无能为力也改变不了,但是她会保有自己的意志跟探索世界的向往,没有人可以控制她,管控她的思想,想强加给她思维。 因此她眼里也漫着水润,"方逮,谢谢你愿意,让我喜欢你,让我理解你的灵魂。我想进入你的行星,当你唯一的小玫瑰。" 方逮的心里也灼热的,从身后环抱着她的腰,在商容的注视下,方逮把戒指小心翼翼的戴回她的无名指上,他眼底噙着泪,克制的只敢轻轻地握着她的手亲吻,他在她的手掌里喃喃自语的吹气,诉说着自己的秘密,"不长刺的小玫瑰,是我的。" 商容垂眸,睫毛微颤,像是用了所有的决心,才开口暗示,其实她想跟他多相处一会,"紫金小区宿舍里都没人,大家不是回家就是出去玩了,我要回去也是一个人。上回闯入过小偷,我有些害怕。" 方逮的心因为她的话,想入非非的颤动了几下。 他的成年男人需求,告诉自己,她这是在邀请他吗? 过后又理智的压抑,说服自己,她只是在表达害怕? 像是脑袋的天平两处,各有两种声音在争论。 一个说,是他的小玫瑰在邀请他。 一个却说,是他的小玫瑰害怕了。 本来搂着商容的手,突然放开了些,他在挣扎现在该怎办,"那...这房子也还不能住人,我也不能把你带回我租屋的地方,那地方小,我怕你不习惯。" 商容一听却突然感兴趣了,她从来都不知道方逮自己租屋在哪里的,方逮也从来不告诉她这些事,但他们都要结婚了,她也该多多了解方逮的一些身边的事吧。 因此商容兴致勃勃,转身扯着他的说,"我想去我想去,我不会不习惯。" 商容见方逮还在犹豫,直接连人带拉的,抱着他的手臂,"就住一晚就好,我不会打扰你的。" 方逮有些为难,因为他租屋的地方还挺简陋的。 虽然离市医院开车不远,但是那地方跟他老家比起来,也没好上多少。 "就一晚上就好了!"商容还在试图争取,甚至想了其它方法,"要不然你陪我回紫金小区,这样我就不怕了。" 方逮摇头拒绝,"这不好,要是让比较爱闲言碎语的人,看到你带男朋友回去,这样对你不好。" 商容听到他说的话,就知道快成了,因此故意退了一步,"那看来我还是得自己回紫金小区了,好吧好吧。如果我害怕我给你打电话就是了,就是希望别再遇到小偷或是强盗了,唉。"她说完,还刻意叹了气,为了能达成去方逮住的地方,她可是使劲的表演了。 方逮左思右想了一下,还是答应了,"可我明天是七点的班,最迟六点多就得送你回紫金小区。" 商容使劲的点头,甚至在想自己是不是第一个到方逮租屋处的女生,"好,那我们明天还能一起吃早餐。" 第七十四章克制 时间:2002 地点:西区 夜有点深了,方逮把车停在公用的停车场,眼神闪烁的说,"等会还要走一段路,会有点辛苦,还有...我室友他们都在..." 商容不以为意,甚至开始想像方逮会住在哪,是那种一间一浴,还是很多帅哥一起租的大楼公寓,她主动牵着他的手,"没事,有你陪我,就不辛苦。" 下车后,他们沿着大路人行道走,大概走了十来分钟后,才拐进小路,又走了一段路,才又拐进小巷,小巷弄杂乱到商容根本记不住怎么走又是该往哪走,小巷每隔几公尺就有一吊那种老式的灯泡,悬挂在半空中,偶尔有猫跳过,或是突然有狗朝她们吠。 方逮还来不及提醒,商容就吓的朝他身上扑。 明明是商容被李婶子家的黑狗被吓到了,结果是他心跳的突快又急。 方逮轻轻的拍拍她的肩,在她耳边说话的语气又沉又定,边指着陈婶子家的狗屋叙述,"这黑狗只是吠的凶,遇到比它更凶的,就不敢吠了。前面不会有狗了,别怕。" 商容点点头,其实她不怕狗的,但是怕这种突然发疯扑人或是咬人的狗。 而且,她觉得被方逮保护的感觉真好,似乎能从这些行为中,感觉到方逮很在意她。 可她还是羞涩的松开抱他腰的手,怕自己太不得体了,"好。" 方逮带着她,顺着小巷的一处楼梯上去,他开了有些生锈的单门。 喀拉一声,商容跟着进去时,只觉得像是进入了异象空间。 屋里昏暗,有种霉味跟男性的汗臭味,湿气有点重。 商容抬头,就看到有一排挂着刚洗好衣物的胶料链条,还在滴着水。 方逮小声说道:"小刘是火锅的服务员,应该刚下班洗完澡,所以才把衣服挂成这样," 接着,他们经过公用区时,商容见到小桌上摆着几瓶喝完,倒放着的酒瓶,整个空间有种酒类发酵的味道,桌上还有一盘花生米,有几只德国蟑螂就趴在椅上飞到花生米上,商容躲在方逮背后,生怕那大虫子就飞了过来。 方逮又小声护着她说,"永明失业又失恋,最近都是喝到醉醺醺的,完全不省人事,这租屋费用,我们大伙都凑了点,只能帮他贴补这几个月。" 走到楼梯口,方逮又说,"我房间在楼上的最后一间,清静些。" 商容点头,手掌捏着方逮的衣角不放,生怕又出现些什么意料不到的人、事、物。 就是她踏上楼梯时,随着脚步,楼梯出现嘎嘎沙沙的声响,商容好怕自己要是太用力,会不会把楼梯给踩塌了。 就是正巧,走道突然迎面而来一个,不高却壮硕,皮肤黑黝的中年男人,商容没注意看这男人长啥样子,因为这男人半裸身的从房间走了出来。 方逮往后张开手,把商容藏在身后,突然抱怨的朝那男人说道:"徐哥,你衣服穿着,屋里有女孩子。" 盖着毛巾的男人,突然把毛巾给掀了起来,才发现方逮身后的商容,那个叫徐哥的男人,突然着急的往自己的房间里走,还朝门外喊,"小方,你带女朋友回来怎不说一声,要是让人误会是永明带回来的鸡,怎办?" 方逮听见脸色一沉,甚至开始后悔不该带商容过来这里才是,虽然他行的端坐得正,但让她听见这些偏男性的污言秽语,很不好。 他回头叨了那叫徐哥男人一句,"赚都是辛苦钱,用得着说话那么难听吗?" 徐哥见不惯方逮这种老实人的规矩,要不是方逮人好又有诚信,他才懒得跟方逮多费唇舌,顺口调侃了一句,"你们晚上小声点,我儿子还未成年。" 方逮皱了下眉,立即开了房门,立马把商容给带进屋里,不想再让她听见这些荤话,他靠在门板上直言,"他们都是些粗人,所以说话比较没分寸,商容你别放在心上。" 商容摇摇头,她无所谓旁人,她这才仔细的查看这房间的四周。 一张单人床,床边有台风扇,一个书桌,书桌上有桌灯,桌灯旁边有个比人高的书柜,书柜全摆满了书,有个简单的挂衣架,架上挂了几件衬衣跟一套西服。 窗台上,养着两盆薄荷跟迷迭香,还有几块未拆的苏打饼。 她好奇的看着这两盆小盆栽,转头问方逮,"方逮,你也养花?" 方逮腼腆的说,"泡茶醒脑用的,老喝咖啡不行。" 商容点了头,她看了一圈,能感觉出来,方逮的生活很是简单跟仆素而且干净。 虽然外边的霉味跟湿气很重,但他这屋里,并没有奇怪的气味,可能因为他的窗子一直都开着,所以是很舒服的温湿度,还有风凉凉的吹了进来。 商容朝他床边的窗子看了一眼,方逮以为她会冷,便走过去把窗子关上,"还是关上吧,否则夜里睡着会着凉。" 方逮关完窗子,眼神飘移,像是手足无措的走到床边整理了下,"你睡吧!我还得查一下资料。" 其实他有点担心,商容会睡不惯他的床,因为他的床还挺克难的,就是一般的木板床组成的单人床,他皮粗肉厚的是无所谓,但商容整个人像是被娇养着的粉玫瑰,要有什么小伤小痛的,他都得心疼很久。 方逮看着商容眉眼笑着,就坐上他的床,双腿斜靠着床榻,小小的手掌就摸摸他的棉被,他还没开始有更多的旖旎心思,当下整个人,包含身心肺都有点像是焚风袭山似的,被心火身火烧了起来,一样难受。 血液滚滚而沸的胀热,让他有些难受跟害怕自己难堪了,因此他拿了一本很厚的书跟纸笔,顺走椅子,就着急的说,"我就在门外看书,你睡吧,有事喊我,我就在门外,你别害怕。" "方..."商容还没反应过来,方逮就闪身开了门,离开了房间,留了单独的空间给她。 商容鬼灵精怪的笑了下,因为她刚才看到方逮脸红了。 就是...她都已经那么明显的,想跟他多点机会跟时间相处了,他怎么还是不习惯。 商容无奈,脱了鞋,就大大方方的躺上方逮的床,也不觉得会不会简陋或是太硬,反倒是觉得方逮的床单跟被子都很干净的,一看就是很常清洗,也很爱干净,连这床单都洗到都有些泛白了。 棉被盖着她的半张脸,就只露出一双眼睛,她躺进棉被里时,周身都是他身上的味道,有瞬间她像是透过这香气,进入了一场甜美的梦,梦里他们结婚了,而且婚后幸福,直到他们白发苍苍,都没有所谓的怨恨或是怨怼,可能偶尔到老了,她还会使小性子,被他哄着,可她看着方逮都老成白发苍苍的模样,又舍不得对他发脾气了。 因为那时候,他们都已经离死亡很接近了,或许下一秒,或是下一瞬,她就会完全的失去他,所以自然舍不得对他发脾气了。 夜深了,商容睡熟了,门悄悄的被打开了。 一双如临秋水又挣扎的眼睛,就在门缝边往床边偷看,方逮拿着椅子悄悄进屋,就站在门边看了床上的商容许久,可能是男性思维作祟吧,他觉得商容香甜的睡在他的床上,有种容易让男人想入非非的意念跟幻想,会让他很焦虑,往不好的地方想。 他知道是自己的问题,所以灌了口凉水,才走到桌边,把书垫在手肘下,就想着趴在桌边安歇。 可能太难熬了吧,最后他直接不睡了,就倚在桌边光明正大的盯着睡着的商容看,直到他打起了瞌睡。 对他来说,爱就是该陪伴跟克制的,谁让他的小玫瑰还没足够成熟。 就是他当时也做了个梦,他梦见商容婚后嫌弃他没本事,也不浪漫体贴,最后哭着离开了他。 同床异梦,这场异梦,就是藏于灵魂深处的心结吧。 男女之间,当浓情蜜意时,谁都会被蜜糖给糊了眼,可天气一热,所有糖蜜都融化成糖水,隐藏的心结都会一个个炸开。 糖花轻飘飘的,像是棉花糖,手温一捏就融成泪水,所有的往事,会只剩下甩都甩不掉的黏腻跟烦躁,最终成为怨偶,到老都后悔自己当时的奋不顾身跟牺牲奉献。 那双从年轻就牵着的手,到老已经没有了怦然,只剩下厌弃跟悔恨。 念着...下辈子,别再相遇了吧。 可是,可以的话,谁会想成为怨偶呢? 第七十五章静月 时间:2007 地点:双子楼 商容忍着小产完的些微不适,也不敢请病假,因为她今日还是得到实验室里盯着检验进度。 这几日的迟疑跟担心,已经大大的影响到她工作的专注度了。 这次的毒品检测非常非常重要,事关第一实中高中生群聚吸毒的关键,她得盯着才是,更别说她才刚升职,如果在这种关键时候给顾怡惹了麻烦,恐怕会对她的事业生涯造成重大的打击。 她不能失去事业,沦落到只能回家听命于父母的人生。 商容才一进入科室,黎朝朝就把昨晚她们熬大夜所做的报告,递给商容看,"师姐,药物定性出来均是大麻,目前所有的检验者里,只有533尿检是阳性,头发药检阴性,如此看来应该是偶发性使用者。" 旁边的吕师兄也补充的说,"应该就是小孩子好玩,好奇就尝试了。" 商容不语,她细看实验出来的数据,是没有问题的,但是她总觉得有哪边不对劲,她着急的翻看另一迭卫生局送过来的资料,要是仔细推算案发的时间资料,明显他们药检出来的结果,有可能是有伪阳伪阴性的问题的。 吕师兄见商容皱着眉头,他跟黎朝朝对看了一眼,开口关心地问,"商师妹,怎么了?我们有哪里做错了吗?" "给我五分钟,这533的检验结果有些奇怪。"商容觉得这药检结果不太对劲,她需要思考,说完随之不语。 黎朝朝平时开朗的脸,也突然有些紧张,像是怕做错了事。 商容低头看着检验报告跟资料时,像是察觉到黎朝朝的忐忑,她细心地替黎朝朝调节情绪,"朝朝,不要紧张,我们做实验就是这样,就算每一个步骤都确实的按部就班,还是会产生误差跟问题,我们能做的就是去发现问题,再去解决就是了,没有谁的错。" 吕师兄见状,也给了黎朝朝一个安抚的微笑,"压力太大,反而容易造成人为误差。" 接着商容全心投入查看检验文件的思虑里,她会觉得533奇怪的点是...... 因为按理说,如果是偶发性的使用药物者,约估3-5天内,身体就会把大麻的代谢物给代谢掉,因而从偶发性使用药物者的尿液里,是会检测不到其药物的代谢物的,因而产生伪阴性检验结果。 反之,如果是经常使用者,那身体就不会那么容易的把其代谢物给代谢掉。会因为吸食的频率跟个体的代谢率不同,而造成药物代谢物残留在尿液的时间多寡,有些甚至三周六周都还能在尿液测的到代谢物的残留,其药物代谢率是有很多变因要考量进去的。 但不可置否的是,经常性的药物使用者,不论尿液的代谢是快是慢,毛发检验是绝对能查的到其药物代谢物的,因为其药物跟代谢物会经由血液,一起存留在新生的毛发里。 所以若是超过尿液的代谢时间后,就可以以毛发来做药检,毛发可进而追朔到吸毒后的七天到一年。 可让商容感到奇怪的是,这第二次药检早就离群聚吸毒派对,已经是一个月前的事了,没理由尿液还能呈现阳性,如果30天后还能从尿液测出阳性,就代表该者是经常性的使用者,可诡异的是,533若是经常性使用者,那毛发就更不可能会是阴性。 因此,这533的药检,明显就不合乎常理,如果她没有查看过卫生局提供的资料,恐怕她会直接就把这份有问题的药检结果,给直接送出。 商容突然为自己的细心,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原本还有些不安定的心,逐渐沉稳了下来。 随之,她仔细问黎朝朝跟吕师兄一句,"这报告可能有问题。你们有仔细的,排除过人为伪阴伪阴的问题吗?" 在黎朝朝身后的吕姓师兄,也瞬间看到商容指出的点了,因此他稳重的回答,"有,我问过采检体的同仁,他们说一切按照规定,而且取样时没有任何异常。毛发我们保管的也如往常一样,检体室也一切正常,温度湿度在规范之类,出入人物也都有登记,甚至有监控。" 吕师兄把商容想问的,都一次问了清楚了,她心想吕师兄不愧是生化实验室里的前辈,连她想问什么吕师兄都先说了。 碍于吕师兄是实验室的前辈,或许会有其他想法,商容想着不妨朝他请益,因此她直爽的开口,"吕师兄,你辈份高经验多,不知道对这事有什么看法?撇除人为因素,我们多年来在做毒物检验,从来没有遇过这种事。" 吕师兄脸上分不清晴雨,只严肃的轻语,"我建议请仪器厂的人员,校正我们实验室里的主要的仪器。" 商容听见这答案时,心里沉了一会。因为她也知道,要是真的是仪器所造成的伪阳伪阴性,那真的就完了,仪器校正不良的问题,涉及到检验出了差错,这涉及的层面该有多大啊...商容几乎控制不了那种担忧跟焦虑。 可现在时间紧迫,也没时间慢慢的一条条理清楚,商容便小声的嘱咐,"那这件事就劳烦吕师兄联系他们,以定时查验仪器的名义请他们来做校正,切切不可让人觉得是仪器出了问题。" 商容知道,人为因素比仪器出问题的机会高多了,但是人为出了问题,只会是一小部份,可但凡是仪器出了问题,那牵连到就肯定是大范围了。 商容额外去拜访了医学检验的教授,询问工作上的疑点,直到深夜,她才离开双子楼。 回到小公寓时,商容满身疲倦的,只觉得自己快要虚脱了,才刚放松下来,就能感觉到小腹还闷闷的不舒坦,她今日甚至忙到没什么时间喝水跟上厕所,她知道这些不健康的行为是很可能会导致尿道炎的,她真怕自己如果有啥病痛,会影响到实验室的进度的。 正当她开了冰柜在想,等会要吃什么当晚餐,是犹豫是要吃快煮意大利面,还是随便吃个面包牛奶就行了?连定外卖,她都觉得有些浪费时间。 突然,屋里传来门铃声,她有些疑虑,都这时间点了,还有谁来找她。 她一个人住,连邻居都不认识,因此也不得不小心一些。 商容不敢开门,只敢看看门上猫眼,往外一瞧,才发现门外是个外送员,她挂上链条锁才敢小心翼翼的开门问,"不好意思,我没有订外卖,你可能找错楼层了。" "你是商容小姐是吧?"外送员大哥,本来还疑惑的往后退的看了一下门号,待商容点头确定后,便肯定的表示,"没错,这餐就是给你送的。" 这时,外送员小哥低头查看自己的小本又说,"这是...这间大楼的居委会送的,他们说是作为敦亲睦邻之用,我接到的单子就是这样说的。还希望你用餐愉快。" 商容一时为难的说,"我刚搬来没多久,这里的人没有半个人认识。" 外送员大哥笑着解释,又不时的偷看小本,像是怕忘记什么,"那就是了,餐厅给我的外送单上确实也是这么写的,说是居委会为了关心新住户,所送的餐。毕竟新住户刚来,人生地不熟的,表达下关心也是好的。" 商容还是不敢开链条,外送员大哥很贴心的看出她的防备,因此贴心的就把餐点放在门口,把单递进去给商容签了之后,就搭着电梯离开。 商容见人走了后,才敢开门把餐点给提进来。 就是这餐厅的餐点,明显让她有点出乎意料外的干净了,明明是汤类,餐盒的外边外缘却一点黏腻感都没有,甚至贴心的在外盒上贴了烫的提醒标语,可诡异的是,这食盒跟袋子却没有餐厅的名字跟联络地址跟电话。 她满怀疑问的小心翼翼打开食盒,意外的香味扑鼻,她一眼就看到,汤面上的浮金流色,金黄色的鸡汤香气扑鼻,她看着实在饿急了,也闻得出来这是香菇鸡汤的味道。 她饥肠辘辘的拿汤匙喝了一口,也忘了怀疑这食盒的来源有些奇怪。 只尝了一口,就能尝的出来这鸡汤是加了些中药材做炖补之用的汤,可她捞了几回,却不见药材,只有满满的香菇跟鸡肉,她第一次看到,有那么谨慎跟贴心的餐厅。 她把这鸡汤当成晚餐似的,心满意足的喝完,可旁边整齐排着的鸡骨头,却让她发现,这碗鸡汤里的鸡肉都是她喜欢吃的部位,例如鸡腿跟鸡翅中,特别是光这鸡翅中,这鸡汤就加了四节,连鸡腿都加了三只。 餐厅正常的一人份鸡汤,会那么丰盛吗?她突然对这碗鸡汤产生怀疑。 她吃过的一人份鸡汤,顶多就是一只鸡腿跟几块鸡胸肉,可这碗鸡汤都是她最喜欢吃的部位,特别是有那么多鸡翅中段是很不合理的,因为有些人是很讨厌吃鸡翅的,餐厅不可能冒这种险吧。 商容突然有些怀疑这鸡汤,不会是方逮找个借口给她做的吧? 因为她喜欢吃鸡翅中段这件事,只有方逮知道,而且方逮每回在做菜时,都会把鸡翅像鸡汤这样特别分段处理,因为知道她总会嘴馋,方逮便会偶尔在她想吃烤鸡翅时,把鸡翅中烤的黄金焦香的,给她解馋。 可她又怕是自己自恋多心了,她自己也不是那么独一无二,只是在喜欢时,就极尽地把温柔跟感激,赋予她心底的那个人。 方逮什么都能自己做的很好,身边也有很多优秀的女性,没有她的陪伴,顶多就是有些不习惯日常上的改变吧。 因为,她不是那轮静谧山冈上的静月,能永远存在谁的心底,成为独一无二。 再见或不见,日月或流年,可能会给出其他答案的,她必须很努力地告诉自己,离婚是现实,她只需要存着这份美好的回忆,然后去过好自己的人生。 否则,她真的忘不了,那个陪伴她九年的男人。 第七十六章谨慎 时间:2007 地点:鉴识科 "商师妹,仪器厂的人员来检测过了,我们实验室的仪器没有任何问题。因此,我们恐怕得排除是仪器的问题了。"吕师兄一大早就等着,把校正报告递给商容看。 为了排查这伪阳伪阴的问题,他们几乎马不停蹄的,往不同方向去找出答案。 可是三天了,商容排查了所有可能会造成伪阳伪阴的可能。 因此,最终商容只能把这件事给往上呈报。 在科长办公室里,商容带着这几天他们排查过的资料,直接去向顾怡请示。 顾怡听完商容所解释的一切,她的神情隐隐有些为难,连表情都严肃了起来,她有条不问的直问,"商主任,你的意思是...不是仪器设备的问题,也不是人为造成的问题,那你可否告诉我,你所认为,会造成533的药检有问题的原因是什么?" 商容心里其实早有答案,可是她不敢说出来,她只敢先委婉表示,"我想申请重新取检体,重新化验。" 顾怡眼神有些锐利盯看着商容,盯了半天她才缓缓地吐出了一句话,"商主任,我以为你是很聪明的。知道有些事该做,有些事不该做。" 顾怡说完缓缓地站起身,"你应该知道,在我们想拼升格的其间,任何鉴识科的脸面都事关重要。这件事要是处理的不好,警总局跟卫生局,甚至教育局都不会给我们好脸色瞧,这势必会影响到我们鉴识科的升格。" 顾怡说的其实商容都知道,但她不能明知道这报告有诡异点,有不合乎科学基础的结果,甚至没有找到确定的疑点,就随随便便的把药检报告给送了出去。 就算以前她只是实验员或是实验组组长,她也会谨守每一次自己的实验准确,实验的数据跟报告都是在自己的亲手亲眼的操作跟监控下,亲自谨慎完成,才敢把结果给交出去。 她是实验员时就已经是如此了,没理由成了实验室的主任,却随随便便的把药检结果送上去盖章,她得为生化实验室负责。 顾怡无奈,碍于尊重专业,她只能同意,"好,我同意你重新去取证做化验。但是,事后的一切事,你要一个人一肩扛起?懂吗?" 商容点头,她知道顾怡也有自己的为难之处,科长比主任更不好当罢了,"谢谢顾科,我会让这件事顺利落幕。" 商容深吸一口气后,便招集生化实验室的所有人员开会。 她知道她接下去说的话可能会引起实验员反感,但是她一定得下这个决定。 等到人齐了后,商容把533的药检单跟仪器校正单,都投上了影,"朝朝可以帮我关灯吗?" 商容手持投影指示笔,沉声指着投影上的资料,"533编号是实中吸毒派对的一员,从案发到现今,已经足足有一个月的时间了,目前还被戒勒小队,给管束在青少年管理所里,可533的尿检居然还会是阳性反应。" 商容直接指出重点,她没时间,让大家去猜哪处是药检的错误,也没责任跟义务去教育他们。 商容往后走,甚至眼神冷静的,观察每个人的表情,她需要对生化实验所的所有人,有更高的了解才是。 那对时常粘在一起情侣,听了商容指出的问题后,侧耳小声交谈,商容此时又说,"在座的都知道,药物会随着正常的生理代谢,慢慢随着尿液排出体外,存在尿液中的药物代谢物,含量会随着时间慢慢递减,直到消失,除非是经常性的药物使用者,就随残留比较长的时间,可诡异的是,533的毛发药检却是阴性。因此,这个533是完全不合乎科学常理的。" 在座位中,突然有戴着眼镜的师妹举手发言,"主任,会不会仪器出了问题,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人都在少管所多日了,怎可能尿液还能有毒品的代谢物。" 商容自己开了灯,声音就从大家的后方传出,"我信任在场的各位,所以早就请仪器的技术员来校正过实验室的所有仪器了,我很确定...仪器毫无问题。更别说少管所,他们的饮食都是经过检查的,所以也不可能,是因为服用过任何Codeine跟其他药品而造成伪阳性。" 那对小情侣的朱师弟,听完商容截铁斩钉的言论后,突然举手说话,"主任,那你可不能怀疑我们啊,我们每个人都是战战兢兢的在工作的。我们又不傻,放着双子楼的铁饭碗不要,背着顾科偷偷搞事,让自己的人生受创,背上前科。" 朱师妹这话一出,下面的人开始窃窃私语,甚至有些人担忧,商容会不会想让他们背锅了。 "我只是想说..." 商容怕自己会掌控不了场面,毕竟年纪轻,很多人是不接受,也不服她管理生化实验室的,因此她突然扬声,实验员们一瞬间停止谈论,就聚精会神的聆听。 "我已经跟顾科说明,我们会重新检验这案子的所有未成年嫌疑者的检体。我知道我们实验室的工作,有时会让人觉得枯燥,更别说这阵子就时常加班加点,大家都很辛苦,但我信任大家,所以希望大家可以在辛苦一阵子。" 那对小情侣的郭师妹,突然举手发言,"什么叫信任大家,所以要重新检验啊?我们为了这次数量那么多的检验量,每个人都熬夜轮班在实验室里工作。你一句话,就直接推翻大家的努力?" 郭师妹的气愤像是感染一部份的人,商容其实可以理解他们的辛苦跟无奈,所以也没什么好生气的。 商容只定然的看着郭师妹,用整个会议室都能听见的声音问,"不是仪器问题,也不是我们大家的实验流程问题,更不是因为误食药物产生的问题,那郭师妹...你觉得会是什么问题,而造成伪阳的?" 整个会议室的人,突然鸦雀无声,郭师妹见自己的男友朱师弟暗示她别说了,更是气愤,因此更是口无遮拦,"那自然剩下的就是检体的问题,说不准是检体污染了,尿液本来就比毛发更容易污染。" 听完郭师妹的话,会议室的彼此目目相觑,有些人甚至觉得这郭师妹有些不长眼不懂事了,要是真的确认检体污染了,不也是他们生化实验室的人为的责任吗?到时候,还不是得他们实验室的人负责任。 吕师兄在各种猜疑下,突然举手发问,"商师妹,那为什么不能只申请,重复检测533的就好,这样我们实验室也可以省时省力。" 商容眼里突然避闪过吕师兄的疑问,因为她不确定这话,能不能在大家面前说,"吕师兄,等会你来我办公室,我有个设想想跟你私底下讨论。" 吕师兄点头,不等其他人,商容直接说,"我商容再次谢谢大家愿意帮忙,今天大伙就好好休息,回去陪家人朋友,我给大家订了间很好吃的沁心坊家庭式食盒,祝大家有个愉快的夜晚,散会。" 实验室的同仁听见这事,均目光不一,有些嫌晦气,有些埋怨他们熬夜多天的成果,很可能会因为商容最后的决定,而全归于零,有些看到精致美丽的食盒,就一扫烦心的事。 人心虽然是复杂的,但也是多变的,因此也可以很简单。 就像在不同位置上,自然就会有不同的想法,商容也是,她从一般实验室的组长升任成实验室的主任,那思维她就得跟着转变,否则她要怎么对整间实验室的人,还有对外公开的诚信负责。 商容知道,她不能轻易毁掉鉴识科在市民中的信誉,是非就是得黑白分明,她不能持科学技术而去扭曲黑白,也必须循规蹈矩的落实科学,其他双局的同仁才能全心全意,无后顾之忧的去辩证调查,理清事实。 更别说他们是公权力的机关的基础,一但让公权力失去市民的信任,会导致很多行政上的失调跟碰撞的。 他们双子楼想让市民信任,自己就更该要以身作则,慎言慎行。 第七十七章玫瑰 时间:2007 地点:北区 商容从双子楼出来,见马路上还是车水马龙,知道今日总算是能早些到家了。 就是当她洗完澡,很准时的这个点,那个外送员又来按她家的门铃了。 她披着湿发,边擦边想,这连续第四天了,菜色从鸡汤到炖牛肉汤,到昨天完整的叁菜一鱼汤,那么今天...又会是什么菜呢? 她开始有些期待。 商容这回大着胆子的把门给打开,直接从外送员的手里接了餐点, 她像是随意且不经意的问,"今天又是什么好吃的?" 外送员耸了耸肩的,把单子递给商容签,就是随口一提,"我也不知道,但应该有炖汤类的,方主任说很烫,让我小心点别弄撒烫伤自己。" 气氛突然像是凝结了一样,外送员跟商容四目相对时,他好像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外送员连忙连签单都不想收回了,直接提拉着保温袋人就跑了,也不想试图的解释下,他嘴里的方主任是他的上司,还是... 是...她知道的那个方主任。 商容无法冷静的看着手里的食盒,她关上门,背靠着大门,突然仔细的回想这几日的菜色,无非不是滋补的鸡汤,就是清炖牛肉,再不然就是炒猪肝,姜片鱼汤。 她把食盒打开,看着菜色喃喃自语,"秋藕炖排骨,清蒸鳕鱼,盐焗大虾。" 商容突然食欲全无,她怀疑是钟医生因为不知晓他们离婚的事,所以不小心把她意外流产的事跟方逮说溜嘴了。 她即便鼓起勇气拿出手机,给方逮发了讯息,点指轻敲,"这几天的餐,都是你送的?" 等了十来分钟,商容几乎着急的有些鼻酸,觉得这男人怎么敢做不敢当,承认关心她有那么难吗?还是方逮在生气,她没有留住他们的第一个孩子? "钟医生是不是什么都告诉你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是不是在生气。" 手机在商容的掌上,依然是静悄悄的。 可是她有些哭累了,餐盒里的汤也都凉了,她早该在第一天时,就猜到这些菜都是方逮做的。 方逮才刚从刀房出来,今天他排的刀不少,是抓了休息时间,简单的做了一些菜,还顺道给外科的师弟妹加菜。 他披着毛巾在脖子上,他许久没有照过镜子了,也完全不觉得自己胡子是该刮的状态了,就是洗完澡直接走进休息室,打算睡一会。 可旁边有个师哥端了一小碗的鸡汤面,边吃边懒散的坐在休息室椅子上,对他叨叨夸奖,"方师弟,才知道你那么会做菜,厨房明明有焗烤大虾的味道,怎不见其影?" 方逮沉默的随口一说,"无聊做着玩的,能吃就行。" 他垂眸像是若有所思,在睡前拿起手机查看,却意外一眼看见讯息的署名是小玫瑰时,他紧张到不敢点进去看,因为他害怕看到会让他再度伤心跟心碎的文字。 他的小玫瑰,怎么主动给他发讯息了? 他回忆起,他陪商容去买童书,说要作为小汀的生日礼物时,他站在罗宾汉的童书前看了很久,但是商容手中的小王子,书里面那朵玫瑰吸引了他的目光,因此他们两个就很有默契的觉得,小王子比起罗宾汉更适合当小汀的生日礼物了。 回家时,商容问他,为什么改变主意更喜欢小王子? 方逮没说,但是他知道,他已经找到自己的小玫瑰了。 那朵玫瑰不是独一无二,可是小王子还是爱。 有人说爱本来就不是独一无二的,方逮却觉得,爱本来就是独一无二的。 因为只有那朵被小王子呵护的玫瑰,才有着小王子独一无二的眼泪跟谎言。 方逮盯着讯息许久,他滚动喉结,大掌握着手机,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随后他潜意识的以手掌把手机的屏幕给盖上,抬头看看休息室还有没有其他人,见刚才还在吃鸡汤面的师兄已经吃完面去洗碗了。 他才松一口气的,改坐到最里边的下方床榻上,仔细且小心又宝贝的,把手机拿出来瞧。 他看完外送员小廖给他发的讯息时,就知道商容估计知道了,这几日的餐,都是他捎人外送过去的。 方逮先给小廖回个讯息,让人安心。 接着,他真的就盯着商容给他的讯息,发起愣来。 谁知道,他还没想到该怎办时,商容又持续给他发讯息。 他看见商容问他,是不是在生气时,他是真的心一沉一沉得抽痛,胸口有股抑闷气透不出去。 他怎么可能,能不生气?他们在一起的时,他好期待能跟商容好好地在一起,更期待他们会一起养儿育女,最后彼此扶持的慢慢变老。 可现在,商容可以因为激情,而不小心怀了刚认识没多久的男人的孩子。 他当然生气,商容为什么不好好地保护自己,要犯傻的,让她爱的男人伤害她的身心。 他更是生气自己,不知道要到什么地步,他才会彻底的对商容死心,把这段感情完全放下,给自己有个新的开始。 他想起,商容在老家帮忙清洗时,意外割伤手指的珠落点点血液,就能让他中止短暂的理智。 他手掌捏着手机,不敢再看,就是压抑的在黑夜里,把眼泪吞尽肚腹。 可是,他的小玫瑰受伤了,他又能怎办呢? 他又有什么身份跟资格,去做些什么。 商容是在清晨时,才收到一封回复的讯息,"好好保重。" 她知道方逮总是清晨四五点就清醒了。 可是他想告诉她的,就只有这四个字吗? 好好保重? 让她好好保重是什么意思? 他是想告诉她,他不在乎也不要紧她,只是碍于是孩子的生父,所以才替她做的这些吗? 商容还在晃神,甚至挂着泪痕从沙发上爬起。 她消沉了一会,才起身梳洗。 看着镜子,她觉得小玫瑰应该是要骄傲的任性的,可是方逮的小玫瑰,从来不骄傲,也不任性。 就像再怎么难过伤心的事,他的小玫瑰都会仰起头来,以笑脸面对。 可是她跟方逮已经离婚了,她还能是方逮的小玫瑰吗? 第七十八章迷路 时间:2007 地点:西区 商容一大早就给自己化了个能稍微掩饰憔悴面容的妆,因为她今日得亲自进到少管所去盯着取样流程。 所以专门开车过来少管所附近,她很少来到西区靠近山区的地方,她一路过来,只见这附近人烟稀少的很,通往少管所的山路是很蜿蜒,两侧均是寸草不生的荒凉之感。 她看着这不熟的路标,发现不只少管所在这,专门关押重刑犯的第四监狱也在这附近。 直到看到少年管束所的指示牌,她才松了一口气,她第一次在工作上,是以鉴识科的生化实验室主任出来办事,她得更得体更谨慎才是。 她跟守卫报备后,把车停好,就跟着少管所的工作人员进入少管所的大门。 就是这一路的通道,都是黑鸦鸦且过于低矮的空间感,会让人很是压抑。 清脆响亮的高跟鞋声音,是她的,是她走过这少管所通道,所采出来的声音,她已经很小心了,但是空荡荡的在通道里出现回音,有种诡异感,有些工作人员甚至还探头出来,像是好奇...怎么会有精致打扮过的女人来到这种地方。 她仔细观察四周,发现这地方只有一处通道,没有其他分叉口,一段接着一段的通道,得由工作人员又拿出新的钥匙开门,她想起外边布置的高高电网墙时,还有些胆战心惊,这是她第一次来到这种类似监狱的地方。 商容主动把工作证递给少管所的所长,表达身份,"曾所长,我是生化实验室的商容,采样的人员有些不足,所以我今天特别过来帮忙跟了解下情况的。" 少管所的所长低头看了下商容的工作证,又对照看真人,确认身份无误时,少管所的所长也有点意外,怎么生化实验室的主任,今日会亲自突然过来了? 虽有疑问,但少管所的所长还是努力陪笑,"商主任,幸会幸会。我们到办公室慢慢聊,有什么要我老曾帮上忙的,你尽管说。" 几个少管所的人员帮忙开门,两人同行进入办公室。 都说...话不投机,便半句多,商容觉得她现在跟曾所长待在办公室说笑,就是如此话不投机,听他吹嘘,吹牛皮,实在让商容觉得无趣,可她还得维持正常的交际笑脸。 商容看了下手表,见时间差不多了,便起身表示,"所长,这茶也喝了,采检也快开始了吧。我想去看看采检,有哪边是需要我帮助的地方,我也不好意思叨扰你太久,免得顾科会觉得我这小辈没分寸。" 曾所长是个明白人了,客人想走或留,清清楚楚,因此他也客气的起身,甚至极尽待客之道,毕竟双子楼里的同僚都算是香饽饽,跟他们这种算是被打入冷宫,被分派到偏僻的监狱跟少管所的人员,可是不一样的,"商主任你客气了,这里请。" 少管所的人员,拿着钥匙一关一门的领着进入,这个像是迷宫或是监狱的地方。 商容没有心思多看环境,她必须聚精会神地把心思花在等会整个采检的工作中。 但她盯看了一整个早上,也确认少管所的采检跟往常的标准流程一样,所有人都是一视同仁,连厕所采尿液检体都有人依序盯着,怕有人趁机把尿液检体调了换,取样也都按部就班,完全守着采检规矩,丝毫没有人为取样错误的可能。 她盯完采检,就已经人约黄昏后了,曾所长本来想约她吃晚饭,但商容婉拒了,她想回实验室里加班,思考思考这533的问题。 跟曾所长告别后,商容从少管所慢慢地开车出来,这附近的山路都很相似,不仅都是左弯右曲的道路设计,包含连路灯的摆设都是一样的,她一时也有点分不清,她刚才是从哪个方向来的。 她只能顺势先开了出去,看看有没有路标,再决定往哪走。 谁知道她开了十来分钟,沿路都是清一色的蜿蜒山路,边上多处都是枯草黄土,路上没半台车经过,也没有人烟,偶尔有押送犯人的大车经过,到最后她好像发现自己是开往更深山的山路上去。 商容发觉自己开错路后,正考虑绕回原路回去询问少管所的人员,怎么开回市区时,却正巧看到有台黑色的车就停在路边,她惊喜之下,直接把车子给靠边停。 下了车,她正走到黑车旁问路,"请问..." 她这仔细往车里一瞧,正好看到是方逮开着窗,就闭着眼的仰靠在车背上抽烟,车窗透出淡薄的黄昏色,就正斜照在方逮没好好收拾干净的脸上,独身杂乱的胡渣。 因为近日觉得麻烦,方逮就直接把头发给剪的比寸头还长一点,虽然看起来俐落干净,可是面容上的胡渣跟疲倦,却让他整个人有种归鸦残霞的憔悴之感。 商容被这景象惊得恍然一愣,她怀疑自己是太想他了,所以才大白天做梦了。 "My love has gone away.Quietly after a hundered days."可音响传出黄昏的英文版前奏,商容瞬间就确认了,自己不是在做白日梦,她轻轻地退了几步。 方逮却正巧因听到声音,就睁开眼,就见到商容站在车门外一公尺半的地方,像是因为发现车里的男人是他,而显得有些不知所措,"商容?" 方逮立马熄掉烟,坐直起身,直接开了车门,就走了出来,他焦虑的摸摸自己的头发跟后脑勺,像是在焦虑被商容看见自己这副狼狈跟邋遢的样子,心里叨叨的想着,刚才就应该在下车前,把自己收拾下的。 商容眼神飘移低头,一开始的笑容完全消弭,只剩下尴尬的不知所措,她视线往下,慢慢地往后退了一步,才小声的说,"我不知道是你,我只是在这附近迷路了,想问个路,对不起。" 商容怎么又害怕他了? 方逮瞬间陷入自我怀疑,他不理解,明明是他被背叛伤害了,为什么商容却像个受害者似的躲着他? 方逮看着商容已经转身,要回车上的背影,他有冲动直接上前拦住她,但他忍住了,"我带你出去,这里我熟。" 商容顿下脚步,听到方逮的话,才慢慢地转身,"谢谢" 直到道完谢,她才像鸵鸟似的回车里,原本有一堆想说的话都消失殆尽。 她跟着方逮的车时,她在想,为什么方逮会熟悉这附近的路,这里除了监狱还是监狱,除非他是有目的来这里多次,才会熟悉这种常人不会来的地方。 商容心里有些郁闷地在想,他们夫妻那么多年,方逮为什么都没告诉过她,他会一个人来这抽烟放空。 方逮是不敢让她知道,他还会惦念着他的父亲吗? 还是只是潜意识不信任她,认为她会因为他的父亲而轻视他? 多年情分还是换不了他的信任,她看着方逮为了她,刻意体贴的放慢车速,她心里又更是酸苦的。她不理解,如果不爱她,为什么还要对她好。 方逮把商容带回到少管所附近,才把车停到路边,等商容的车跟上来,他才朝车窗外,面无表情的指着前方的方向道:"接下去的路,没有分叉了,你顺着大路走,不要走支路,叁四十分钟就可以回市区。" 商容硬是抿了个笑容,给了他一个道谢的眼神,就关上了车窗。 再看他一眼,她怕自己会失控,会想质问他,让她好好保重...到底是什么意思。 可是这些都是她自己自作自受的,因为不想生孩子而欺骗瞒他偷偷避孕,导致所有的信任都一夕破产,最终也感情破裂。 或许也是因此,方逮才对她失望透顶了,因此也不在乎她没留住他们的第一个孩子,最后只给了她"好好保重"这四个字。 其实冷静的想一想,方逮好像也没做错什么。 都离婚了,所有的一切,他都仁至义尽了。 可是商容她要的,根本不是他偷偷摸摸的找人给她送吃的,让她调养身体。 她只想要方逮在她脆弱时,给她个拥抱,像往常一样会抱着她安慰她。 她只想要他真心的关心跟安慰。 可是,他们都已经离婚了,她又有什么资格要求他做这些。 商容看着后视镜,看着方逮的车离她越来越远,她才抽了纸擦了脸颊。 他们的人生,应该也像这他们各自的两台车一样,因为有着不同的方向跟目的,所以必须只能选择割舍的各奔前程了吧。 那九年,终究只是镜花水月。 她还是没有家。 第七十九章监狱 方逮看着商容走的,她开着车,顺着他指的路,离他越来越远。 方逮知晓,没有他在身边,她的开车技术会越来越熟练,日子也会过的越来越好的。 过的不好的,只有他一个人。 当年,他不知道怎么跟商容这个,满眼都是爱慕他的女孩相处。 但是他想,女孩只要再世故点,再成熟点,甚至是跟他相处的时间再长一点,总会厌弃他的,因为女孩迟早会觉得,他这人不仅没有什么优点,也没什么地方,是值的被她倾慕的。 他只是个一般男人,会贪婪、愤怒、怨怼、忌妒,没有她认为的那么风光霁月,清高孤傲。 可是他能感觉的出来,女孩的性格太单纯了,甚至容易去依赖,过度的去信任别人,这种性格说好是热诚单纯,要是糟糕点...这种特质,会被别人拿来当做伤害她的致命点。 但是他觉得,女孩子就算不世故不成熟,能有独立自主的能力,其实更为重要。 会驾驶,有充分的专业跟语言能力,有份能养活的起自己的工作,有无话不谈的朋友,就算孤独也不会致死,能从驾驶中找到自由,能从工作中找到成就,能从朋友中找到相知相惜的欣慰。 更甚之这些能力,都能更进一步的让自己的眼界开阔,能接触到世界上不同的声音跟文化,如此才不容易被欺骗,离了父母家人,也才有本事让自己自由自在,过上舒心的日子。 想活的自由自在跟舒心,男性已经很不容易了,在男权社会下的女性,只会更不容易。 因此,他只是善尽一个,年纪稍长亦师亦友的关系,反向的让商容选择自己的人生,不想女孩因为想被爱,而被爱冲昏头,反被爱给监禁了。 可是相处的时间越久,一起遭遇面对了许多事,他看着女孩在他眼下一日日的成长蜕变,最终长成独立又美丽的样子,他是欣慰却又害怕的。 因为女孩的背景,本就好到他高攀不上了,他更是害怕,他总有一天注定会失去她。 可作为人,要学会摸清楚自己的害怕愤怒... 要去找出,在情绪之下隐藏的需求跟渴望到底是什么。 如果总是被模糊不清与毫无理智的情绪带过,那永远都是只被情绪所控制的混沌野兽,一次一次的被情绪所搭建出来的迷宫给困住了。 是的。 所以他当时坦诚的对自己承认...就是因为爱上了,所以才会有害怕失去的情绪出现,他害怕商容已经好到,他配不上了,因此他只能加紧脚步的追赶,他要名,也要利,这些东西都是作为筑家巢穴的基底,像是鸟巢里的枯枝跟软叶,能让女孩嫁给他之后的生活更加舒适,甚至他要别人尊重他,如此才能不让她被父母跟外界的声音为难或是影响,在精神上她也能无忧无虑的。 那么现在隐藏在愤怒、委屈、退缩之下,他真实的自己又是为了什么? 其实,方逮现在也还没想通。 方逮把车开回,刚才临近第四监狱的地方。 因为,他没忘记...他今日有件重要的事,还没做。 他缓缓地下了车,就立于微弱的夕阳下,遥望那座像似铜墙铁壁,看似森严壁垒、牢不可破第四监狱的高外之墙。 方逮顺手就点了支烟,他把烟笔直的就给插在黄土之上,随后又从车里拿出了一瓶,有他儿时记忆的酒。他以手掌半盖住酒瓶口,倒酒时以圈画方式就画在烟边上,如此祭酒像是一种古老的祭奠方式,他垂眸喃喃细语,"来生投个好胎,别再爱上不该爱的人了,你母亲身体挺好的,我会替你好好照顾她的,我自己...也挺好的。" 黄土风沙,枯草腾飞,方逮看着烟的燃速,突然慢了下来,他心中有种奇怪的念头,他觉得那抹孤魂知道他说谎了... 因为他根本一点都不好。 他离婚了,算是妻离子散了吧,跟这抹没人收留的孤魂,也没什么两样了。 有时候他会觉得,真是人不如鬼... 他跟商容刚结婚的那年,他也在忌日这一天,告诉这抹孤魂他要结婚的喜讯。 在他说完喜讯后,他供的那只烟,却意外的燃的奇快,在无风的地方,像是无形的替他开心着。 他觉得那抹孤魂,应该也很开心,死前唯一想见的儿子,也能真正被爱了吧? 方逮的手插在兜里,他看着今天供的这支烟,明明有风却燃的特别慢,像是真的有人在陪他品尝这,一时一刻的苦闷愁烟。 他眉间上的悬针纹又更是重,短发跟被阳光晒过的脸,又多了几丝坚毅感。 离开前,黄土蹭脏了他的鞋子,他没想着脏,可是他怕旁人看见他这样,会认为他是脏的。 是啊!他一直不敢告诉旁人,甚至是商容。 自从他爸死后,他每年总在他爸行刑之日后的黄昏,带着烟跟酒来到第四监狱外,祭祀这个被所有人痛恨的死刑犯。 老人都说人刚死时,灵魂是混沌的,因此也找不到归路,所以年少的他在想,既然死刑犯是在清晨处决的,那么到黄昏之时,他点的烟,也能当做替他的父亲照亮前路了吧。 他父亲方正,是在他初中快毕业的那年,被正式逮捕的,拖了两年多,在他高考前夕,处以死刑,被枪决而死的。 他爸在死前,其实有想见他一面的,但他当时悲恨的很,不听不见不闻,十足的混账顽固。 是吧!他当时没意识到自己的混帐,还以为自己是站在正义的一方,所以必须去怨恨那个,还算给过他的童年,有一点点开怀日子的男人。 可是从来没有人教导过,他该怎么去爱,去接受被爱。 但是恨对他来说...却好像可以无师自通。 对他的世界来说,恨是他唾手可得的东西,更是长在心口根深蒂固的伤口。 他被恨困了很久,就像是坐监一样,把自己的心跟那个男人关在了一起。 而爱,他却从来都不曾触碰到过。 直到他的小玫瑰,展开的每条叶脉跟花瓣,像是无时无刻的都在对他诉说爱。 他才知道,原来渴望被爱,不是种懦弱跟示弱的事。 而是被坦然的爱着,是世界上最幸运的事。 而被商容偏爱过,是他难以忘怀的幸运,也成了他遮掩不了的伤疤。 第八十章洗冤 时间:2007 地点:双子楼 一大清早,商容拿到检验报告,她惊的脑袋都发胀了。 533的尿检阴性,可毛发却呈阳性,可以经由二次药检知道533的吸食药量不大,甚至由药量累积的地方,推算出533的吸食时间,居然跟上一回的药检不谋而合。 因此,上一次药检不仅没有伪阳或是伪阴的问题,反而是准确的。 那也就是说,533很可能真的是因为某种原因,在少管所的期间摄入了毒品。 除非少管所的所长对她说了谎,隐瞒了一些事,否则在少管所,533也没机会去摄入会导致尿检伪阳的药物。 商容一想到自己的推断,脑子就发胀了,她是要怎么跟顾怡说这件事,顾科会信吗? 但这件事实在是兹事体大,要是弄不好,上至司法机关,下至少管所的所长狱警工作人员,通通都会出大事的。 她只是个小小的实验室主任,哪来有本事翻云覆雨,她大可不用那么较真跟找自己麻烦的,为了省事随便看了下结果,就把药检盖上钢印,给送了出去。 但自我调侃是一回事,她却没办法真的就这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视若无睹的把药检报告给送出去。 她知道,这个533肯定是有摄食到毒品的,但是自动摄入跟意外摄入,甚至是被迫摄入,这在法律上就是不同的定位,前者是犯罪者,而后者就有可能会是受害者的身份。 而如果她只是把药检给送出去后,不加以提醒,533就肯定会被粗暴的当成毒品滥用者的一员,检验结果就是种让533无从辩解,直接成为犯罪者的证据。 洗冤集录有言:狱事莫重于大辟,大辟莫重于初情,初情莫重于检验。盖死生出入之权舆,幽枉屈伸之机括,于是乎决。 要弄清楚事情的真相,最先依靠的就是检验跟勘察的手段,因此检验的结果,会直接影响到断案是曲是直,最后直接影响到法律的伸张跟司法的判决。 她或许不该同情犯罪者的,可是在这种逻辑下,她也得善尽职责,谨小慎微,也才能有底气说...她不用同情犯罪者,因为犯罪者所该受的刑法,都是他们罪有应得的,没有人是被冤枉,甚至是人为所造成冤情。 因此,商容是最清楚,除了鉴识科没有哪个机关,有机会去发现这第一份药检的疑点。更别说,后面的警总局跟法庭,都是凭借着鉴识科这份药检,在科学公正公平的佐证之下,作为侦察跟审判的依靠。 所以,533是犯罪者还是受害者,这件事她必须得搞清楚... 再者533还是未成年人,人生的路还很漫长,但凡有了吸毒前科,往后不管有什么梦想追,永远都会比一般人还要欲振乏力。 一想起533,她就想起方逮,心里就沉甸甸的。 方逮只是犯罪之子的身份就那么痛苦,何况是有了前科的犯罪者,或是被误判的无辜受害者。 她的知识跟技术,不能沦为伤害他人,甚至沦为冤狱的帮凶。 因此,商容左思右想,还是决定把这件事仔仔细细的呈给顾怡。 商容进入科长室,把药检的资料文件送了上去。 顾怡随手一翻,像是手边忙碌的问,"药检既然出来了,怎么不赶紧签字盖章的送过呢?卫局、警局、教局就都等着这份报告。" 商容站于办公桌前,她早在外边就组织好语言了,因此她直说,"科长,这533的药检有问题。" 顾怡一听,皱着眉,"要重检我也同意你重新检验,小吕也说实验室里的仪器全都检查也校正过,是没有任何问题的。"语毕,顾怡才抬眸仔细打量商容,"如果还有问题的话,商主任是不是得考量一下,是你领导下属的方法有问题,才会让药检一直产生错误。" 商容知道是自己一直给顾科出难题惹麻烦了,更别说顾科现在为了升格的事心烦气躁的,她稍微低头,像是默认了顾怡的话,才暗自给自己建立信心后又从新抬头,"科长,533的事不是简单的伪阳伪阴问题。第一次药检,我就确定了不是仪器的问题,也非人员实验问题。" 顾怡像是感兴趣的抬起头随口一说,"那给你五分钟,好好说。" 知道顾怡已经对这件事有了注意力时,商容松了一口气之后,她紧接着继续阐述,"因此,第一次的药检所谓的不合理,是在533不可能在少管所里摄入毒品的情况下,所做的伪阳推测。但如果,533真的是在少管所才摄入毒品的呢?" 顾怡突然靠在皮椅上往后躺,像是想听清楚商容想继续说些什么,"你继续说。" 商容面对顾怡锐利的眼神,实在有些紧张,她好怕自己搞砸了,因此深吸一口气才慢慢说,"顾科长,这是第二次药检的资料,第二份的毛发药检,可以直接证明第一份药检没有错误,也就是说,533确实是在少管所的期间摄入毒品的。" 商容把藏于身后的文件袋递放到顾怡的桌上。 顾怡这才打开,仔仔细细的看了一回才说,"所以在第二次药检时,你没有选择只检验有问题的533的原因,就是怕打草惊蛇?你当时,就怀疑是少管所的问题?" 商容只专注的回答顾怡的疑问,对上顾怡时丝毫没有畏惧,她只是想实话实说,据理力争,"也不能说...直接就怀疑是少管所的问题,我是用排除法,因此我才冒险一试。排除实验室的问题,我实在想不出,在少管所被管束一个多月的孩子,怎可能尿检还会是阳性反应。因为众所皆知,偶发性的药物使用者,尿检只能测出72小时内,有没有吸毒的反应。533在第一次毛发药检是阴性,就代表他是偶发性的药物使用者。" 顾怡放下文件,微微的抬起下颚,"因此,你只能大胆的先假定第一次药检是错误的,尝试做第二次药检,才证明自己的想法。" 商容听顾怡这么说,怕是顾怡在责怪她没有先上报,甚至是瞒着顾怡,偷偷去确认这件事的。 商容直接就致歉,"顾科我很抱歉,我应该先报备科里的,但是这件事想来,是有些玄乎,我怕..." 顾怡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眼神不耐烦的看着桌上的这两份药检,"你怕没人信你?还是怕会给科里惹事?" 商容低头沉默,她不敢再替自己多做辩解,因为如果她没有实际的证据去证明,或是想方设法去找出第一份药检不合理的原因,那往后的药检就会一直存在,这个永远都存在的不稳定因子。 她为了实验准确,只能追根究底。 顾怡突然重重地拍了下桌子,轻轻地说,"做的好。" 商容还以为自己是听错,她还抬头带着疑问的语气啊了一下。 顾怡笑着把两份文件收拾好,"你针对533的事,写份详细的报告出来,还有会议资料。我会找另外两位局长讨论一下,看怎么低调的处理533的事。" 低调? 商容内心存着疑问,但她也只能做到这样,"好的,我马上回去做准备。" 夜,月亮也跟着西下。 商容熬了一晚上,把相关文献跟研究都给整理了出来,怕两位局长看不懂鉴识科的实验,她还制作了简易版的实验流程图表。 她伸了伸懒腰,希望可以说服两位局长,支持鉴识科而愿意去侦察533的案子。 商容起身洗了个澡,泡了杯提神的咖啡,就走到露台上坐一会。 在这种清晨重雾的时候,她手端着一杯冒烟的咖啡,居然看到有个男人的背影很像是方逮,从她住的这个大楼小区走了出去,她着急的拿起手机,看了现在几点。 清晨四点多,方逮也都是这时间点出门去医院工作的。 商容对方逮也住进这间公寓大楼感到疑惑,这是巧合还是? 她胡思乱想了一会,就烤了面包,随便喝个牛奶就出门了,她得好好的打起精神,因为今天她要针对533的事,报告给两位局长还有顾科听。 商容一袭黑色西服,胸口戴着珍珠胸针,她希望自己的外在是干练且带点沉稳的形象,她希望这种形象会让听者有更高的信任感。 调查局局长于耀兴是个跟余鉴明局长不太相似的中年男士,于耀兴看起来比余鉴明年轻十来岁,不是很高,也不是很瘦,目测比方逮矮上一些,长相非常普通,几乎没有能让人一眼就能记住的特点。 商容对上于耀兴时,是有些惧怕的,她觉得于耀兴的眼睛很锐利,表情不笑,嘴捶着时,特别严肃,因此她只能更加小心,"两位局长,顾科,以上就是我对533专案的报告。不知有没有哪边是我没说清楚的,叁位领导有哪一页,是希望我再重复解释的地方吗?" 余鉴明优先发问,"这个尿液检测,该不会就是简易的试剂盒子,重复检测的吧?" 商容调了ppt,把他们生化实验室的实验流程简报,简单的给在座的叁位领导看,"余局,尿液的检验盒子是胜在检验速度快,但是准确率却不是非常精准,是种很容易受到药物影响而造成伪阳的试验方法。我们实验室的尿检是通过双重复查,第一流程是先用免疫测定法,确定检体是阳性,会再次用气相色谱质谱仪进行检测,如此绝对比一般的测试盒子更精准。在精准度方面,还请叁位领导,可以完全对我们生化实验室放心。" 余鉴明听完,满意的点头,检验不是他的专长,他只能信任鉴识科。 接着于耀兴放下笔发言,就是他的音调,很是沙哑低沉,有种不威而怒之感,"商主任就没有想从你们实验室的人员里,找出可能是造成药检有误的原因吗?人为的误差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更高。" 商容不直接否认,她知道不管跟谁说话,先站在对方的角度考量,她才有能力打动跟说服人,因此她点头肯定了于局的猜测,沉默了一会又说,"于局说的没错,人为的错误绝对的比仪器的错误高上许多。但是实验的那些监控,我跟实验室的前辈已经一起查看过,贵重仪器室跟一般实验室,都没有什么可疑的行为发生。"商容边说,边把他们实验室的制度表,不着不急的调给在场的领导看,"况且我们生化实验室的制度非常严谨,往往都是一组叁个人,负责一个流程,毕竟这次的检体实在数量可观,若是一个人跑完全程,容易有疲乏的现象。一个流程往往有叁个人彼此帮衬,我相信在这种制度下,已经是非常严谨的了。" 语毕,商容刻意看了顾怡一眼,下了个明显没有说服力,却能情绪饱满的结论,"而且,我相信我们实验室的人员。" 顾怡对商容赞赏了点头,甚至平视两位局长,表情颇有当商容靠山的意味。 于耀兴跟顾怡对上眼,又低头像是有种抓耳搔腮之感,随后看着顾怡更是特意提高音量,"这件事还是交给鉴明兄吧!我们调查局最近事多,恐怕没法参予这件调查。" 顾怡见于耀兴这逃避怕事的样子,直接撇了下嘴,暗戳戳的怼他,"所以于大哥你这是同意调查533这件事?你可别现在嘴里说说,事后反将我一军。" "顾师妹多虑了,我是绝对支持你的所有决定。"于耀兴难为情的嘴边发笑,话说的颇有深意,像是在含沙射影? 余鉴明笑着皱眉,以手指轻敲桌面,"别打情骂俏了两位。这事很急,没时间让两位斗嘴。" 顾怡听着才有些撇嘴的转了椅子,稍微恢复正经脸色的面着商容,"这件事就交给总警局去查办,后续就不是我们鉴识科的事。" 商容一听就知道,可以给533一个公平公正的调查了,她忍不住面露喜色,"谢谢两位局长跟顾科,我代替533谢谢你们。" 顾怡跟于耀兴都不做声,倒是余鉴明颇有趣味的问了商容,"商主任,这件事可能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可能会给你自己引来麻烦的,别高兴的太早。" 于耀兴也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商容,语气有点吓人,"其实有些事,太过于认真不好,除非你想升官发财死老婆,否则凡事要给自己留条退路。" 商容愣了一下,她还没来得及细问,余鉴明跟于耀兴就跟顾怡告别。 顾怡起身,严肃地对着商容说,"从明日起你就休假两个礼拜,我给你放假,尽量不要待在市里,记住了。" 商容摸不着头绪,顾怡这话是...她连不想请假都不行的意思吧? 可不让她待在市里,她要去哪里度过这两个礼拜啊? 第八十一章吕宋 时间:2007 地点:吕宋 碧海蓝天,细白沙滩,阳光热情的让人睁不开眼,一整排的椰子树摇啊摇的摆动,可好看极了。 绵延的两排大王椰子树中间,有着散落的小商家,还有各种肤色的男女躺在沙滩上晒日光浴,数不清的人们在海中中嬉戏,划船游泳浮浅,真是好不快意。 商容从酒店出来,不用五分钟就能看到白色沙滩了。 她妈妈萧淑萍投资的酒店就座落在这白色沙滩附近,因此顾怡让她不要待在市里时,她的第一想法就是来自家的酒店光顾一下,而且吕宋有她,这辈子都难以忘怀的回忆。 不过也因为她最近心情欲闷烦躁,她觉得阳光可以舒缓烦躁的心情,因此就往吕宋跑了。 "Sandy,这套黑色的比基尼,你觉得我穿起来怎样?会好看吗?"商容在本地的商店挑选泳装。 名叫Sandy的女士是酒店的经理,商容六年前来吕宋时,她还只是个大学在读的学生,只是在酒店打工的房务小姐,这几年因为能力优秀,在职场上是步步高升。 "大小姐,你肤色白皙,穿黑的又更美了,而且你身材火辣,这泳装一定让你吸引全海滩男士的眼光。"Sandy很会说话,而且能力强劲,明明是吕宋人,却为了要经营酒店,自学精通了多国语言,难怪这六年来,非常能得萧淑萍的信任。 商容听见好话,心情也很好的,因此也大方的说,"那Sandy也挑一件吧,我送你。" 夜晚,商容跟Sandy到酒吧玩耍,认识了几个外国的游客,有狮城的,蒙大拿的、枫叶国的。 酒吧的音乐都是热情高张的异国曲调,商容看着热舞靓歌,感觉到微醺的酒气,闻着附近都是香浓的气味,虽说香味浓郁是有点刺鼻的,但是商容知道,吕宋的当地人,多半是因为天气炎热,总容易流汗,所以他们多数人都习惯在出门时洗澡,洗澡完就喷撒香水用来掩饰流汗的味道,或者把涂止汗液当成生活习惯的一部份,所以他们的身上总是有股很浓郁的香味。 所以当外地人掩着鼻子,在厌恶这种廉价又刺鼻的香水味时,掩着鼻子的人却没想过自己身上的汗臭味会不会影响到别人,也没想过并不是吕宋当地人爱用廉价香水来招蜂引蝶,而是吕宋人的一种尊重别人跟热爱生活的习惯。 不要去掩着鼻子,用天朝的眼睛,去说夜郎自大,真正自大的,或许是那双高高在上的眼睛。 商容只是笑着看Sandy大方的跟男士调情,说没两句就热吻勾肩,看的她都羞涩了。 "这么美好的夜晚,商小姐怎么又不喝酒。"商容身边突然走进了一个男子,在这种异国,第一时间听到熟悉的语言难免会有点感动的。 因此商容转头过去看了一眼,只消一眼,她就觉得这男子长的有些眼熟,因为这男子长的好看的让人生畏,气质偏硬朗,像是抖峭山巅,锐岩砾石,不像方逮眉眼如星辰,明明四肢修长姿态儒雅,却不爱打理自己,可是就算如此,方逮穿着浮躁的颜色,都会让人觉得温柔,绿如蓊郁山林,粉如芳菲春樱。 "是在月光酒吧里的孟先生吧?"商容疑惑的问。 "商小姐真是好记性,不愧是萧董事长的女儿,冲冲一瞥还能记得我这种小人物,我是孟绚。"男人薄唇轻笑。 商容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其实她能记住这男人,单纯是因为他跟孟佾一样都是姓孟,所以她才能记住的,否则她只会记得,孟绚是她在月光酒吧里见过的英俊男人,她这人一向不喜欢花心思去记不重要的事。 "既然是美好的夜晚,孟先生要一直陪着我这种不喝酒的人聊天吗?异国之旅可能会有艳遇,孟先生不应该错过才是。"商容客气的表示,甚至是软性表示自己没打算跟他多聊。 孟绚笑着又叹了口气,大大方方的耸肩,他的目光锐利,要是流露些电波,恐怕会让人误会,因而动情,孟绚就直白的用男人欣赏的眼光看着商容,"异国艳遇,不就在眼前了吗?我眼前就一位美女,就是不知道美女愿不愿意一起到外边走走,赏赏海边夜色。" 孟绚见商容还在犹豫,便接着说,"既然不喝酒,何苦让自己困在酒的国度。外面有海,有浪,有白沙,更适合商小姐这种天然美人。" 商容从孟绚的眼里看到一种野性之美,她或许该拒绝的,但是比起酒吧她更喜欢大海跟海浪,因此她点头,"好吧,就单纯走走。" 远方烟火遮掩掉点点不一的星空闪烁,商容觉得有些可惜,因为她记忆里的吕宋星夜,就像黑色丝绒布上撒上数不清的钻石。 沙滩上一抹藕色吊带纱裙,就飘扬在孟绚眼里,因为商容不愿意等他,走在孟绚的前头。 孟绚跟了上来,好意的提醒,因为在白日里,他见过几个混小子在沙滩上故意把酒瓶给丢碎,"你走慢些,白天的沙滩还没有被清理过,夜里昏暗小心把脚弄伤了。" 商容摇头,她没有习惯等待其他男人的节奏,夜空跟沙滩都是她自己的,她不愿意跟眼前的男人分享,她的心目前还不想分给别的男人,多好的男人都不想。 孟绚只是邀请了她,可以共赏美景,她却不愿意谈心或是生情,至少在吕宋这片星空下不行。 她脱了鞋踏进了浪花里,夜里的浪花一波波的打在她的脚丫上,她在水中走了一会,还有些不过瘾,想起白天穿着比基尼在海上玩香蕉船的舒畅场景,也觉得欢快。 可是人果然是不能得意忘形的,就在下一秒,商容就感到一种被刺夹到的剧痛,她啊的一声,跑回海里,摸了下脚掌,却发现满手的血,脚掌血流不止。 商容看着白沙滩上流着满地的血,她心慌的直觉求救,"方逮,我脚好痛。" 她像是没发现自己喊错了人,只是她还是习惯性的向那个男人求救。 可是她以为的那个男人,并没有在她身边。 孟绚还来不及应付眼前的意外,就脱下自己的花衬衫,暂时包扎用,语气有些焦急责备,"就让你别脱鞋在海里走了,就不听。" 商容一听这话,立即从泪眼迷离中清醒过来,因为方逮从来不会在她受伤,需要被安慰时,用这种责备她的语气说她,更不会流露出半点的不耐烦,就算是焦急,他也不会把情绪强加在她身上。 可能是疼的吧!她眼里润润红红的,可是她知道,她是想他了。 不等商容反应,有股巨大的气力,就把她一抱而起。 她来不及惊恐,甚至脑袋空了似的,"你别这样,放我下来,我自己慢慢走。" 孟绚轻笑一声,他的音调直接且有棱有角的蛮横,连力气都不容小觑,"哼,等你走到医院,血都流光了吧。别着急,你挺轻的,我抱起来不吃力。" 商容有些羞涩,她不大喜欢跟陌生男人如此亲密接触,男人的体温总是烫一些,她习惯不了跟旁人这边亲密,"我有丈夫的,你这样要是让我丈夫看见了,他会误会。" 孟绚听完,不仅不理还反讽,"那么容易吃醋,是对自己有多没自信啊?跟自卑敏感的男人在一起,很累的。又不是叁岁小孩,事事都得人哄着。" 商容听见孟绚的话,她突然安静了下来,不争论也不表达了。 她这人就是那么死心眼跟固执,她觉得好的事物,如果别人觉得不好,那又跟她何干,她自己真实体会过且知道为什么喜欢就可以了。 别人不喜欢那就不喜欢吧,没必要生气,喜欢又不是在写数学试卷,必须去跟他人证明,为什么要喜欢。 从医院包扎好,拿完药单,孟绚帮她付了4000多披索。 商容一跛一跛的,还是在走孟绚前方,走了一段路后,她突然停下来,转身拿了一百镁给他,"孟先生,我身上只有一百面额的镁,谢谢你刚才的帮助。等回市里,我请你吃个饭吧。" 男人用手指夹过商容手上的纸钞,不屑的看了一眼,把沾血的衬衣挂在身后笑盈盈的说,"就一顿饭跟一张百镁就把我给打发了?亏我刚才可是百米速度的,抱你到医院。" 商容无措的看着孟绚这个男人,因为眼前的男人举手投足都有种野性的感觉,他没有方逮高,可是却是很结实的宽肩,很像是运动员的身材,跟他说话时,明显可以感觉出来有种强烈的男性信息素,也因此她有些防备,"那你想要什么谢礼?喝酒道谢我可是拒绝的,我不喝酒。"商容像是小时候的酒会ptsd发作,她连忙把话给说清楚。 孟绚毫不掩饰眼神的直辣的,"那你跟我相亲一次,我知道萧董事长很希望你能跟何饮食品联姻,但是孟茗茶庄也不差。" 商容本来没那么警惕的,但是孟绚自报家门后,她反而警惕了起来,只要跟这些人打交道,她就得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你是孟茗茶庄的人?" 孟绚豪爽回应,"是,茶庄都是我妈妈在打理,我只是帮衬的。" 商容一听连考虑都不考的婉拒,她没有心思去钓着别人,甚至不想给别人误会能有机会,"那很抱歉,我目前没打算找对象。我刚离婚,需要多点时间留给自己。" 孟绚不意外会听到这种答案,但他还是很难以接受,商容作为独生女,她怎能自私到这种无所畏惧的地步。不过也是,如果商雄重工的大小姐更看重家族利益的话,怎可能会为了爱情,下嫁给一个不足以匹配的穷医生。 "你或许该为自己,多做些打算,不要以为你是独生女,你父母就会无条件宠着你。结个足以匹配你的婚姻,对你才是好是。"孟绚说了句,多数人都告诉过她的话。 可是这种话,对商容来说是很烦人的,她抿了下唇,像是在想,她该怎么表示,才会更婉转的拒绝,她不想谈这些东西,毕竟她是来散心的,不是来跟外人讨论自己私事的。 而且她觉得好烦的,凭什么所有人都认为她就得按照标准的样子活着。 况且就算是相亲对象,她也不喜欢,被问起自己的私事,"时候不早了,我想回去休息了,孟先生不好意思。等回国,一起吃饭。" 孟绚像是听了出来,商容的言下之意是,她连后面几天都不想跟他偶遇,甚至是单独相处了,他丝毫没有不悦的点头,就绅士的送她到酒店,手指就夹着刚才那张百元镁,大方的对她表示再会。 商容进了酒店才松了一口气,她实在不擅长被男性给示好追求,说长远一点,但凡是那些名门大族家的公子,她都不想靠近。 跟他们相处,她觉得很累,她得提起所有精神去防备他们,跟应付他们的交际。 商容躺在冰凉的大水床上,在毫无光害的星空下,耳边传来阵阵的海浪声,还有种凉爽的盐海气味,舒服到她的紧绷完全荡然无存。 她一直记得,在多年前,她也在吕宋跟方逮躺在夜空下,一起看了这种,像是钻石被上帝一把给散落出去的碎焰星空。 美到,她到此时此刻,都难以忘怀。 第八十二章冒险 时间:2001 地点:北区 在商容大叁的那年,萧淑萍美其名用自己生日宴会的名义,却暗中给商容安排了次相亲,说是多认识朋友,开开眼界,但是这种鸿门宴的氛围感,商容是很熟悉了。 可在生日宴会的会场,商容几乎是给足了她母亲面子,也给了宾客面子,甚至也给了相亲的男士面子,商容是终于隐忍到生日宴会结束后,才直接跟她母亲萧淑萍对谈。 她父亲商振雄先送现任的副市长与其夫人离开,后面还有其他要事要谈,她们母女送走宾客后,才独自乘坐另一台车离去。 车才上了高速,商容就没很沉住气的对着她母亲直话直说,语气捏着嗓,像是在做反向的对抗,"陆家的二先生,一见面就问我,能不能一结婚就马上备孕,说自己的母亲生了重病,就希望能早日看到他成家。" 萧淑萍坐在商容的对面,知道这是她女儿在耍小性子前的委曲模样,萧淑萍没放下手边那一大迭的文件,就是边看边说,看起来根本漫不经心,"陆家二公子有什么不好,出身名门,长的帅又是国外名校毕业,现在还是我们市里四大商银之一的总经理,这么年轻有为的男人当我女儿的丈夫,我觉得还是可以的。" "我有男朋友了。"商容沉住气的继续跟萧淑萍提醒,后面又强调,"而且我还没毕业,不想那么早结婚。" 萧淑萍这会才终于抬眸看她,"跟那男的玩玩可以,要结婚不可能,我跟你爸都不会同意。那男人连养活自己都有问题,何况是养你。" 商容听见她妈妈说一些轻视方逮的话,也有些许的不服气,"我又不是宠物,干吗要等着他养我。况且当医生本来工资就不高,这不能怪他。" 萧淑萍神情轻松地从文件里抽出一份投资风险评估单,"要不这样,这个暑假,你代替我到吕宋去一趟。妈妈在吕宋打算投资新的酒店,但那段时间跟欧洲的几个大展有时间上的冲突。如果你能帮我把这事办妥了,向我证明你的能力跟眼光,那么你跟那男的事,我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萧淑萍不认为自己是刻意在刁难她女儿,但是她确实是不乐见商容,还没见过其他的森林,就执着的吊死在一颗树上,萧淑萍见过太多这种为爱走独木桥的女人,每个下场都很凄惨,她实在不想她女儿人财两失。 她私心认为,她女儿现在这个男朋友,不就是皮囊长的好看了点,又仗着欺骗她女儿单纯不懂事,等她女儿长大些,眼界广些,看他还能有什么能讨她女儿欢心。 商容简单的看过,她其实是没有经过太多的思考的,但是只要能让她妈妈接受方逮,她愿意努力试试。 时间:2001 地点:吕宋边陲小岛 经过四个小时的飞行时间,商容到吕宋的第一瞬间,就是对这条绵长又无敌的美丽海岸,感到惊奇,这么美的海岸,简直美的她想大喊这是哪来的完美世界。 就是吕宋岛虽然海岸线是世界第五长的,有极美丽丰富的海洋资源,可是岛与岛之间的交通相当不便,多飓风、多地震,甚至可能还会有海啸。 接待商容四处查看的人员,是萧淑萍派任到吕宋的投资专案经理,这人生地不熟的,萧淑萍也担忧她一个人,所以只了她能信任的属下,看顾远在天边的商容。 但商容才不怕,就算一个人也无所谓,毕竟吕宋的当地人多数都能精通英语,而她的英语被方逮训练的很是扎实熟练,到了这种没人认识她的地方,她反而有种想探险的冲动。 就是吕宋岛的气候炎热潮湿,是个多群岛国家,经济方面在当年,人均只有一千刀左右,为发展中的国家,且贫富差距之大,经济也才刚开始有起头的趋势,所以好多些人都想赶着这一投资的热潮。 当然商容知道自己的妈妈眼光独到,所以她妈妈萧淑萍肯定也想赶在别人的前头进来投资,评估资料写有大概写着,她妈妈萧淑萍打算投了笔天文大的数字,在吕宋岛上买下沙滩,边盖间顶级豪华度假酒店。 但商容其实觉得,光凭游客式的,就这样带她到处走走,看看几个的观光景区,她觉得这样根本看不出,能有什么值得发现的风险评估。 她总觉得要走过没人踏过的地方,才能发现最美最珍贵的鲜花,这样才有捧在手心上的愉悦感。 她像是刚挣脱出鸟笼的小鸟,比起她妈妈交代的工作,新鲜感跟好奇更是大大的充斥她的内心,她突然觉得,像她妈妈这样到处奔走,能看尽不同世界,也是好有趣的。 因此,她决定自己额外多留上数天,甚至到一些人少的小岛打探。 商容想用自己的眼睛,去寻找被限制住的目光,去发现自己从来没看过的花。 就是商容看这个陪伴她的专案经理,不只是用英语跟当地人交谈,有时还会用她听不懂的吕宋语,甚至一边暗地里塞钱给当地人,商容觉得这种特殊的打交道方式,应该是跟他们这地方的特殊风情,还有治安问题有关吧? 因为商容刚下飞机,就注意到吕宋的商场、银行、或是卖场门口都会有保安配着长枪守着,明眼就会让人觉得,这里可能治安不太好,所以连卖场商场都有配枪的保安看着,因此,她多了几分警觉心。 他们从吕宋岛,往南方的岛屿出发,到了一处潜水圣地的小岛。 很可惜的是,商容不谙水性,到人生地不熟的海边,她也只敢穿着比基尼拍拍几张好看的照片,或是踏踏浪花,让她尝试冲浪或是更刺激的水上活动,那她可就不敢了。 入住酒店完毕后,她一个人穿着半透光的衬衣热裤,里面搭着酒红色的比基尼,就沿着海岸的尽头走到底,走到黄昏。 一路上都是椰子树跟很多她不清楚的树,渔村的屋子,都是依着树而盖,不是简易的木屋架子,就是屋子里有好多翠绿茂盛的热带大树。 商容就站在渔村的一处石阶上,看着这有趣的建筑。 突然,有几颗石子扎中了她的背,虽然不疼,但是她一转身,就看到有一群孩子拿着石子要丢她,或是正想丢她,她以手挡了下,听见那几个孩子嘴里叨叨的骂了她几句,"Get out of here..." 商容走下台阶,想问这几个孩子干吗拿石子丢她时,那些孩子就一窝蜂的分散跑走,她想追都追不上,那些孩子实在聪明的很。 商容有疑惑,怕自己是做错了什么了吗?可是她只是站在台阶上遥望附近的景色。但她想起那些孩子看她的眼神,就觉得,这些孩子像是对他们这种外来的人,是抱有敌意的,可孩子本就是天真无邪,正常思维来说,是不会有这样的举动的,除非当地的成年人,也对他们抱着敌意,进而影响到了孩子的潜意识。 她想了一下,也不想破坏旅游的好心情,正想发照片给方逮跟林息时,却发现她的手机没电了,吕宋的群岛极多,在岛与岛的奔走时,她也没时间停下来充电一会,只能等回酒店再重启手机充电了。 回酒店时,她才重启手机,不出所料果然是收到不少讯息,紫金小区群的老同学们似乎对她的泳装最有意见。 拜托,这里好多泳装都好好看的,而且花样又新颖,她买来穿穿看又怎样?好多蓝发碧眼的女性穿的比她还火辣,她穿的酒红比基尼还搭了半透明衬衣,算很保守了。 商容看到方逮给她打了不少电话,她心里甜滋滋的回打了回去,可却没人接,但她知道方逮工作上本来就很忙碌的,因此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的。 就是吃完晚餐后,商容的肚子突然痛了起来,开始腹泻、冒冷汗、浑身无力,还有点想呕吐。 商容觉得应该是自己贪吃,一整天胡乱海吃了一大堆生鱼片跟海鲜,凡事都是要有个限度的,这样胡吃难怪会吃坏肚子了。 她打电话到酒店服务柜台询问,"请问,这附近有医生可以看诊吗?我好像有些吃坏肚子了。" 服务台的人员告知她的话,让她有点担忧了起来,原来这岛上的医生在昨晚就搭船离开,想看医生得叁天后了,加上这岛与岛之间又交通不便利,还要看天气跟海象,如果海象跟天气不佳,很可能又得延误。 商容心想,那这附近的当地人也太惨了吧,连生个病都不容易。 上完厕所,她几乎都快站不住了,听到手机在黑夜中发亮震动,她才撑着虚脱还有些发抖的身体去接了电话。 她还没开口呢,就听到熟悉的男声传入耳中,她听得出来这是方逮的声音。 "我本来只想给你发讯息就好,有些怕吵醒你。可是我这几天眼皮总是在跳,所以还是得打给你,才能放心....." 也不知道眼皮的跳动,是不是真的跟心电感应有关,还是论吉凶有关,反正她是真的当下腹泻到全身无力了,她声音软绵绵,把这几天开心跟不开心的全跟他说了,"方逮,我肚子疼,上了好几次厕所,还一直冒冷汗,现在整个人都没力气了,岛上又找不到医生,我是不是快死了。" 方逮才刚下班,回到家就不自觉的松开衬衣的第一个扣子,他第一时间听到商容病了,也有些焦躁的停下脱衣的动作,插着腰在家里来回走动,他很忧虑商容在那么远的地方还一个人病着,该怎办才好,"我给你准备的旅行药袋,里面有吃坏肚子的药,你拿出来吃了吗?还有里面的电解质粉,泡水喝了,不然你会脱水的。" 商容连忙责怪自己迷糊了,她声音糯糯的,明显就是乏力病虚脱的声音,"对齁!我差点忘了有旅行药包,我马上吃,方逮谢谢你。" 方逮在电话那方,听见商容在翻东西的悉窣声,他知道商容一个人在异地又生病,一定会很无助害怕的,因此他也坐不住的打开窗子,试图以聊天的方式,舒缓她的难受跟无助,"这些天好玩吗?我这里能看见几颗散落的星星,吕宋的星星应该更美吧?" 商容吃完药便枕在枕上了,她翻身换手拿着手机,"星星还没看见就病倒了,但是海蓝的像宝石,好美的,像水彩染过色一样。我好想你也能看到啊....." "我也好想你。"商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 方逮知道她似乎是快睡着了,只轻轻说了句她可能听不到的晚安,那音线却扯不断,数条蔓延在声音里的挂念,"我知道,我也...想你,晚安。" 想你,两个字,他停顿了许久才说的出口。他知道商容睡着了,也正好松了一口气,因为在这方面他还是有些内向腼腆的,他从来没有跟谁表达过爱跟想念的,更别说是勇于表达他的喜欢跟厌恶的。他总是怕表达了,会换来意想不到的拒绝跟嘲讽。 不过让他有点担忧的是,商容一个人在异地病了,也不知道她会不会照顾自己。 方逮翻看他的班表,后面几日都是平日班,商容回来那天他是轮夜,他心想这样正好,他可以白天去接她,看她一眼,陪她吃吃饭,再回医院都是来得及的。 第八十三章永夜 时间:2001 地点:吕宋小岛酒店 黑夜 商容摸索的起床上厕所,她觉得自己的腹疼在吃了药后,改善很多了,腹泻的频率也降低了不少,就是现在肚子都空了,还真的有点肚子饿了。 她起身开窗吹吹风,凉风迎面吹抚,好舒爽的,她突然想起这酒店的buffet是二十四小时,随想随吃的设置。 反正她也睡不着了,因此她便想着到酒店大厅悠晃。 商容才一到酒店大厅,就见到大厅有几组散落的旅客,有几个欧美男性手中就挂着潜水用具跟水下摄影装备,像是刚要夜间潜水或是夜间拍摄的工作。 商容觉得这些人可真有意思,而且胆子好大阿,都深夜了还敢夜间潜水。 她取了餐点跟一杯热茶,就坐在欧式火炉边的座位。 突然,有个五官深邃帅气,年近四十,身材相当高大近一百九的男性,走到商容身后的餐桌,跟另一桌餐桌的男人说话。 早已定坐在餐桌旁的男人是张亚洲人脸孔,剑眉入鬓,薄唇挺鼻,长得是很有攻击性的长相,连眼神都有丝狠劲,男人耳骨上就戴着一枚耳钉。 商容知道出门在外,有时候要多听少说,因此她只沉默的假装没听见谈话的默默用餐。 戴耳钉的男人,说话的语调,倒没有长相那般的严肃吓人,就是沉着声,细细搅动自己眼前的咖啡,这打趣的语调倒是让谈话多了些意犹未尽,"陆先生一来,其他的投资客可都得败兴而归了。这吕宋岛上最美丽的沙滩,能被陆先生看上也算是种幸运。" 被尊称陆先生的男子,爽快的拉开椅子就坐在戴耳钉的男子面前,大方笑着说,"平时我也爱水上活动,我家的后院,就缺个最美的沙滩跟泳池,现在这天热,泡泡水带着妻儿在后院玩耍,在自家玩耍总是比在别人家玩,还要安心。" 接着,这陆先生翘起二郎腿,就盯着对面的男子轻敲桌子,一副大方豪爽也自得意满的姿态,"下个月,就是我家犬子的十六岁成年生日派对,如果程先生愿意的话,欢迎你来狮城做客,我陆纪辛绝对给你一个满意的狮城之旅。" 程焕文笑容浅浅的,像是眼里对陆纪辛有另外层算计,他看了下眼下的咖啡杯,漫不经心的说笑,"当然,初临狮城大马,还得陆先生帮忙引路呢,在狮城谁不知道陆家是什么人物。" 陆纪辛轻笑且自信的收下程焕文的夸赞,毕竟他陆纪辛确实也没必要谦虚,谁不知道狮城的陆家在东南亚,确实就是有能力能撼动大事的顶上世族之一。 岂知...... 餐厅里的灯晃暗了一下。 当商容跟后面两位男士同时抬头查看时,灯瞬间就亮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商容从下楼之后,就总觉得有点心神不宁,像是空气都漫着有种不安的氛围在发酵。 酒店外,远处的流浪狗突然群体狂声大吠,那嗷叫声远传到连酒店里的人都听见了。 她便又谨慎的抬头,左右查看,只见挑高的圆顶屋顶上的吊灯,好像微微的在左右左右的晃动着...... 商容第一瞬间,是怀疑自己头晕了,所以才会觉得这灯在晃。 谁知道下一秒,整个地表突然天摇地动,酒店就好像被神捏在手掌上,把玩摇晃着,孩子瞬间哭闹,跟着宾客来度假的猫也吓的跳过桌上花瓶,碎了一地。 商容第一瞬间就是想往外跑,她深怕这酒店在神的掌上,就一把给捏碎了。 可是震度突然增强,不只左右还上下的急荡多下,商容连想跑都没办法跑,只能靠着边上蹲着等地震过去,她心跳不停地颤动,恐惧在四周惊声尖叫。 灯一瞬间就全碎裂了,酒店里开始出现络绎不绝的慌张、碎裂、尖叫、哭声。 高挂上的吊灯掉落下来,黑暗中有个人影把商容拉至承重墙边。 众人的耳边听到一种诡异的风声,地牛又突然翻身的巨摇,轰然巨响,整间酒店就这样如碎豆腐般,被人给掐散塌。 一瞬间,吕宋这块群岛之地,全岛皆陷入永冻土层的黑暗。 生死未知,所有人连想过自己会是怎样死的,都还来不及。 第八十四章招魂 时间:2001 地点:吕宋 荒芜一片,断崖残壁的碎片像是从高处被摔落的青花瓷器,又或者说是被捏碎的烂豆腐。黑鸦盘旋于顶,鸟嘴叼着碎肉哑哑的叫,呼朋引伴,像是秃鹰争抢分食悲痛下的血肉。 在死亡面前,触目惊心,在死亡当下,麻木还魂。 而在酒店倒塌之下,还有生息的人们,像失了魂那样,满身灰土石泥。 商容被救出时,只觉得自己连呼吸都不顺畅,都是尘埃飞石的灰烟尘埃堵住口鼻,飞沙走眼的迷了眼睛。 商容跟程先生、陆先生是第一批被解救出来的人们,她不知道自己被困了多久,但是旁人告诉她,他们被困了一天一夜,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酒店的承重墙救了程述钧,陆季辛,还有商容一条命,其他还在睡梦中的旅客,多数都...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没人会知道天灾是一件有多可怕且无能为力的事。 商容颓靡一天一夜,像是把魂留在那座夺人命的酒店里,可是夺人命的真的是那座酒店吗? 这种百年难的一遇的大灾难,又有谁能逃的呢? 在简陋的急救棚里,商容四肢没多大损伤,因为她很幸运的被两位男士保护着,她的思绪像是还困在暗无天日的荒芜之下,她当时不知道怎么办,只闻到周身都是湿气跟血的味道,她很忍耐的不敢哭泣。 可是她好害怕,她怀里的手机断了讯,只能发出微弱的光源,她看见两位男士都受了伤,浑身狼狈,血的气味,浓烈的像是周身都是开出血的玫瑰。 她很恐惧,不自觉的发抖,她很害怕她会眼睁睁的看着两位男士,就死在她的眼前。 绅士的陆先生像是发现了她的恐惧,在深夜里,他们都觉得自己出不去了,只能喃喃自语似的诉说自己的遗言,陆季辛先生在这种情况下,还能以语气欢快,用微弱说,"小姑娘,相逢就是缘分,如果你能活着出去,请记得我叫陆纪辛,我是狮城化工实业的老板,家里有个调皮叛逆的儿子。" 陆季辛说到儿子时,笑了一下,尔后叹气又语,"我现在其实有些想念我的妻子,我妻子很美的,名字里带有雪字。" 商容抹掉眼泪的问,声调断断续续的发抖,"她...是个怎样的女子,结婚多年,你们感情很好吧?" 陆季辛呵的笑了一声,"她是个很温柔优雅的女人,从我年轻就陪我打拼一直走到现在,可是我对不起她..." 手机的微弱灯光,照耀出商容疑惑的眼神,她还没问为什么,陆季辛又说,"婚姻不是小姑娘想的那么简单的。我爱她,但是抗拒不了诱惑,我在外面其实还有好多情人的。" 商容很惊讶,她不理解陆季辛在想什么,爱难道就是嘴里说这爱,实际上做出让爱人伤心难过的事吗?"为什么?难道她不知道吗?你就不怕尊夫人伤心吗?" 一旁沉默的程焕文听见商容的疑问,还有陆季辛的自述时,程焕文也淡淡一笑,像是懂陆季辛的在情爱方面的失脱。 陆季辛沉默了一会,像是觉得自己也不一定能活着出去了,因此他坦诚的说,"我妻子应该是知道的吧...但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依然在家替我相夫教子。是我对不起她,如果今日是我的死期,会为我哭泣的,大概只有小雪了吧。" 商容听到这答案时,她有些吃惊跟沉重,因为她突然想起方逮了... 商容心知肚明,方逮虽然嘴笨又不会说话,也不懂得说好听话哄她开心,可是他的每个行为举止,都是处处在替她考虑着想的。 "我男朋友替我准备的旅行药袋,不知道会埋落在哪了..." 商容说到旅行药袋时就哭了,如果她的生命只停在这一天,停在这个黑夜,那她希望自己能沉默的死去,她不会给爱她跟她爱的人,留下最后的之言片语,她不想让他们伤心。 因为死前...应该都是很痛苦的吧,她不想把自己最痛苦最挣扎的样子,留给他们,让她痛苦样子,成为他们人生中难过的记忆。 她希望身边的人想起她,都是快乐开心的。 所以,她宁愿安静且没有声音的死去。 "你们,有谁想...留下对家人说的话吗?我的手机可以...让你们用。" 商容突然在这方寸的空间里,抛出一句让两位男士都愣然的话。 程焕文优先拒绝,他冷漠的说,"在危难关头,不能轻言放弃,我们不一定会死。" 陆季辛佩服的看了程焕文一眼,"我比你们活的都久,什么荣华富贵也都享尽了,是不亏的。真让我留什么遗言,我也没脸给小雪留,还是算了。" "就是小姑娘,你不想给你家人或是男朋友留吗?"陆季辛没心没肺的问。 商容轻轻咬住嘴唇,潸然泪下,"我爸爸妈妈好像从小就不太喜欢我,因为我是女孩。" 陆季辛摸摸商容的头,"我安慰不了你,但是因为重男轻女的社会中,我也因此享受了很多,我姐姐们所没有过的宠爱跟优待,这我无话可说。但我觉得,人活在这世界上,就是尽力问心无愧就好,家人不是只能有父母双亲,有血缘的才叫家人,或许你会茫茫人海里,找到自己真正能彼此扶持的家人。" 程焕文还是不说话,他只听着,就是奇怪的是,程焕文的眼里并没有惧怕跟多余的情绪,像是早就把生死置之度外。 陆季辛突然关心的问,"小程,你手没事吧?还能撑的住?我刚看到你抵了墙那一下,我怕你这手不残也得废。" 程焕文不屑的笑了下,"反正都要死在这里,手残不残废不废又怎样。几天没吃喝,我们大概就得一起牵手去投生了。这也挺好的。" 陆季辛觉得跟程焕文这冷脸男人说话真无趣,开始叨叨的跟商容这小姑娘说话。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们叁个都困了,在绝望中的黑夜都沉沉睡去,像是沉入永冻土层中,可能会就此长眠。 叽叽的声音,把商容给吵醒。 一开始,她只以为等待她的只有黑暗。 可是不知道经过多久了,她闻到很重的血腐味,还有种下雨混合着死老鼠的湿气味。 远处,有乌鸦的盘旋啼叫,从天上的尽头处,传来夺人心魂的哭喊。 她的身子因为被挤压在这方寸之间,早就麻木了,她头疼欲裂,她好渴又好饿,好冷。 大雨来了、大浪也来了, 不只这两个男人会死在这里,她也会死在这里吧...... 有几丝光,平等无差别的透了进来,商容刻意让手机发出巨大的响铃声响,想吸引别人来救她们。 她知道天亮了。 可有些人总以为天亮了,天就真的会亮了.... 可是天亮在天灾跟战争还有死亡面前,就是望不尽的黑暗。 差别在于,战争是人祸地灾,死亡跟天灾却是没有预兆,无法去避免的。 吕宋的大地震消息传了出去,有人默哀,有人关心,有人嘲笑,有人欢庆。 老天是有眼的,会在每一次发生世界的阴影时,一笔一笔的记下那些,躲在顺境中,却对他人之死亡、战争、天灾正在受苦难而幸灾乐祸的人,给他们一个个配上,与此最相配的结局。 就算没亲身经历过天灾、战争、死亡,但凡有点仁义跟恻隐之心的人,都说不出那些,不像人的话。在天灾跟人祸面前,为何不能保持着,身为人最基本的怜悯之心呢? 邻有丧,舂不相,里有殡,不巷歌。 第八十五章灾难 时间:2001 地点:吕宋 应该没人看过自己从小到大,每日走过的街道上的高楼大厦,还是高于云顶的豪华酒店跟农村庄子,就这样在短短几分钟内,像是被推倒的豆腐渣子一样碎倒在地吧。 她清醒起来的第一天,人还有些恍惚。 像是被挤压太久,她踏出第一步时,觉得自己是不是快忘了怎么走路了。 走出急救棚时,商容真的真实地看到,土地马路皆裂为断肠,起起伏伏的断了好几段,路边有人哭,有人嚎也有人笑,也有人抱着早已死去的婴孩撕心烈肺..... 而地震会伴随停水停电,甚至交通受阻,讯息流通不易,更别说吕宋的岛与岛之间本就交通不便,政府的医疗队本就难以分身顾及到每一处的居民,本地的救援队又哪生的出精良的装备。 孩子的哭泣声跟哀号声混杂,是商容在用自己的眼睛,观看地震后的第一个记忆,只有震惊跟无法相信。 甚至怀疑自己是生是死,是所有人的共同思绪。 九月天炎热,却是寒意冻人。 幸运的是,国际的救援活动已经动了起来。 可随着救援活动进行,生者少死者多,尸首跟找不到主的断肢,只能无能为力的被放置在路边跟树下,甚至堆到了一起成了暂时停尸处。 蚊虫苍蝇老鼠,却没有跟着静默,都纷纷的从洞穴跟荒芜中躜了出来,慢慢的有些糜烂的大体渗出水来,肉类腐烂的味道就跟悲悸的味道一模一样,令人永生难忘。 很多救援人员,穿了叁双手套还是因细部挖掘,挖的双手血肉磨糊,就算看了无数回的骨肉分离的模样,还是会被一家四口因紧紧抱在一起,而被一起压碎磨糊到混合烂在一起而看不出部位的尸身难辨肉块,而流泪。 好多人只能泪水混着汗水,没有人敢喊累或哭,因为要抢救埋在瓦砾的中生命,所以要保持士气,所以若是放弃,生命便会在哀伤中流失,所以只能让汗水淹没泪水, 因为,外面等候的人们,还是会怀着希望,为了一只小狗,为了一个婴孩,为了一个截了肢的老人,从地震中存活下来,而大声的哭泣鼓舞欢欣。 谁说人的悲喜并不相通? 在灾难眼前,商容深深清楚,他们的悲喜就是相通的。 第八十六章愿望 时间:2001 地点:吕宋小岛 夜里,商容从临时急救所出来,就刚好遇到陆纪辛。 陆季辛主动的给商容拿了些吃的跟喝的,还伸伸懒腰,觉得自己根本就不想再待在这种只用棚子,只有简单医疗工具的临时急救所了,住这几天骨子都快要散了。 因此,陆季辛叹气的说,"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商小姐怎么那么有耐心,在这种时候,还有心思到急救所帮忙。" 商容饿极了,这一整天她跟着当地人在急救所,投入急救工作,她虽不是很专业的医护人员,但没办法了,方逮教导她的清理伤口技巧跟包扎手法,在这时候是能派上用场的。 在这当下,无论是不是当地人,全都一心一意的在照顾伤者妇老幼,她本来很想哭的,但是眼前的伤痛,让她觉得自己是如此的幸运,也因此她能坚强下去,大胆的投入急救所的工作,偶尔搬运食物、水,或是分送毛毯,处理简单的伤口,把这份幸运化成力量。 她也因此看了很多触目惊心的伤口,更能理解方逮工作上的不容易。 商容突然仰头看着万点繁星的夜空,她在想,方逮在进行如此高压烦躁的工作,怎么还有情绪跟力气对她温柔细心?要是她,一整天都看了这些伤口跟听见哀嚎抱怨跟哭泣,她连吃饭都没胃口了,更别说想睡的安稳。 她只喝了陆季辛的给她的椰子水,短暂的望着星空放空。 星空,发现还是跟往日一样的美,并没有因为人的喜怒哀乐,而有所改变。 世界也果然,是不会为了人们而改变的。 几个当地的青少年,给商容送来了牛骨汤跟一大碗米饭。 陆季辛看到这么大碗的米饭,都吓的睁大了眼,完全不掩饰惊讶的问,"商小姐胃口那么大啊?这饭吃的可比男人还多。" 商容微皱眉,可仔细一想陆季辛可是狮城人,她是不信陆季辛会不懂吕宋人特别爱吃米饭的习惯了,觉的陆季辛只是故意找话来调侃她,因此她不服气的替吕宋当地人解释,"对吕宋人来说,不管配菜有什么,只要一餐中能有米饭,那么这一餐就是完整的。这是在急救所的阿姨告诉我的,我就觉得很有趣的。我们得入境随俗,别挑剔。" 他们说说笑笑的吃饭,急救所的修女走了过来,就朝着商容跟陆季辛道谢,修女握着商容的手时,她觉得很亲切,因为她从小就跟着妈妈上教会,总是听着神父跟修女说故事,很多西洋节日,她都是在教会里度过的。 商容甚至觉得那段的童年回忆,是她最开心的日子,因为那时候妈妈跟修女一样温柔。 所以商容感谢修女,更感谢在地的吕宋人,因为吕宋人的作为,让她看到在灾难面前,他们发挥了身为人,所拥有的最高贵情操跟品德,他们放下了一开始对外来人口的敌意,在天灾面前都同样对无助的人施予援手,甚至抱着良善且真诚的态度,给外来的旅客提供吃住跟关怀。 他们或许是穷,或是有不为人所知的原因才让他们对外来人饱含着怒意,但是至少没有被怒意跟仇恨冲晕头,就失去身为人的本质,而对人肆意的发泄仇恨跟不顺心。 商容觉得,他们很不容易。 突然,有几个孩子给陆季辛跟商容送来了几串炸香蕉,陆季辛喊住了孩子,居然用流利的吕宋语问孩子,"你们不是讨厌我们吗?干吗给我们送吃的。" 孩子混身脏,满脸都灰头土脸了,睁着天真的眼睛却期期艾艾的说,"婆婆说灵魂不需要食物,他们之间都在谈论善良事情。" 商容让陆季辛问孩子,为什么讨厌他们外来的人呢? 孩子不再隐瞒就直说,因为他们外来人的到来,使他们的父亲都没有了工作,他们后院的海洋跟渔场都被抢走了,成为旅客的沙滩跟泳池。 他们当地人,也因此再也不能踏足孕育他们长大的海域跟沙滩,小孩觉得你们都是坏人,抢了像是他们像母亲的大海。 商容也想不出太深远的解释来回应小孩的愤怒,但是她是真心的因为自己的到来,给当地人带来伤害而道歉。 商容就指着自己的心,看着这那小孩,真诚的说,"I beg your pardon." 只见那小孩愣了一下,随后露出缺的牙,笑着对她回道:" God bless you." 商容眼睛湿湿的,因为她看的出来,小孩在此时此刻,对她已经完全没有了生气跟怨恨的敌意,小孩只希望神能保佑她,甚至真诚的祝福她。 小孩离开后,商容陷入沉思,她有时候也不懂,到底是出自于什么原因,会让人莫名的去怨恨或是仇视一个或是一群根本就没接触过的人或群体。 仇恨,真的那么让人快乐吗?在网上书信中,写下一次又一次对他人的诅咒怨恨仇视,真的会改善自己的生活跟未来的命运,或是安抚舒缓自己焦虑的心吗? 商容闲聊似的告诉陆季辛,"在地震前,我在吕宋闲逛时遇到一群孩子,那些孩子拿石头生气的丢我,用很敌视的话骂我。" 随后商容眺望的看着远方,就看那暗的没有尽头的大海说,"从小长大的地方,被一群外人胡乱的破坏,甚至当成自家后院大肆改建,你说他们能不怨恨跟敌视吗?" 可陆季辛听见哎的一声,却又毫不掩饰的反诉,像是把自己带入某一方的角色,"我只是个商人,哪里有利我就去,谁管当地人怎么想的,要说怨恨,他们的政府也有责任,没有吕宋政府的同意,我们资本能这样大摇大摆的过来?资本家跟财团只是能让鬼推磨,却不能让人主动的成为牛马替我们推磨。有钱也并不全然能为所欲为的。" 后来,陆季辛的口吻,更是毫不掩饰的批评,"凡是有因必有果,吕宋人假装自己什么都不懂,也不想去理解参予,就两不管也不问的放任这种让鱼肉国民的政客,去当上重要职责,去掌重大权利,当地人有这些下场这能怪谁呢?可不是我们这些外来的旅客,去选出这些政客的,让我们这种资本进来的。是他们自己所选择的这些贪利的政客,放我们进来剥削他们的。怪谁?" 商容第一次听到陆季辛说这种直辣辣的话,她很好奇他的想法,因此又继续问,"所以,你的意思是,他们的不幸得责怪自己?" 陆季辛眼神闪过商容的直视,像是对着那么单纯的女孩,他会有那么点心虚,"反正我可不会去同情自做自受的人,有些人的报应是应得,能搭配上他们的愚蠢跟狭隘,不值的谁的眼泪跟同情。" 尔后,陆季辛突然饱含深意的,说了句奇怪的话,"但凡,你想努力一次的去为那些人说话,未来可能就会被这些人给害死。" 商容不太认同陆季辛的想法,因为不是所有人都有能力跟眼界,去懂这些东西的,"可那些渔民跟当地人根本没受过什么教育,又哪能懂什么政策跟政客呢?往深处说,有可能他们只要一日叁餐,也不想多求什么。" 陆季辛轻轻一笑,撇了嘴,用这些小年轻真是单纯的眼神看着商容,接着他站起身的指着大海上,"社会结构上,能说得上话跟决定未来社会的走向的,往往都是那些中阶层,甚至中阶层以上的人。他们就是所谓的中坚力量。" "但凡这些有受过教育或是有点钱的多数人,都选择了充耳不闻、高高挂起、冷漠、寡义,那这社会就没救了,就算堕落,也是他们自己选的。我们外人又能干涉什么呢?" 商容思考了一下,好像能懂陆纪辛的话是什么意思。 因为但凡有能力,有思想,有影响力的人不在关键时刻选择维护公义,而是转向的选择维护自己的最大利益,就看着多数的底层人民被剥夺了利益,在这种情况下,还能盼望谁来维护自己的利益呢? 接着层层剥削上去,总有一天那些中层阶级的民众也会沦为羔羊的,等到那时,更加不可能有人会为了公义发声,比中阶级还疲弱的多数公众早就伤痕累累的,谁还有气力去关心,过的比他们好的人受苦了,而那些顶阶层的人物,更不用想会为了中阶级的人出来说话,对他们来说,中层跟底层就是流动的,没什么两样。 商容好像发现,好像很多人都不能理解,越公平公义就约趋近于多数人的最大利益,所以越不追求公义的社会,越无所谓妇孺弱者有没有受到保护,最先丧失掉利益,陷入绝望的,就正巧是那群沉默的多数大众。 也因此,外人再怎么看不过眼,也只能同情,因为干涉不到别人家的事。 陆季辛见商容若有所思的沉默了下来,突然想改变下严肃的气氛,因为他这人也很烦跟漂亮的姑娘说这些严肃的话,他觉得女孩子还是乖乖被宠着就好,"商小姐,在黑夜里哭的声音,其实特别像我妻子以前的样子..." "我抱过你了,可以对你负责。你可以慎重的考虑一下,当我在外面的第五个情人,当我的情人挺滋润的,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满足,"陆季辛油嘴滑舌的样子,跟刚才严肃认真的样子,可真是天壤之别。 商容几乎没有考虑,就直接拒绝了,她可不能接受什么以身相许的戏码,因此她直言快语的婉拒,"陆先生,我没办法去委屈自己,去陪在一个只有恩没有爱的男人身边,我很抱歉,这救命之恩,我恐怕只能用其他方式偿还了。" 陆季辛啧啧的两声,像是突然松口气的说,"你不用感到抱歉,能拒绝诱惑,就是忠实自己最好的态度,也才是爱之所爱,这样挺好的。" 商容突然站起身,她正在想,怎么对陆纪辛表达歉意,跟适当的感谢时... 突然,身后一个熟悉却颤抖的声音喊了她,"商容?" 陆季辛还来不及提醒, 商容才转身,一股极其有力的拥抱,就把她紧紧的搂进怀里。 是方逮! 商容的直觉跳了这个答案。 她的心瞬间阵阵抽痛,因为她知道现在拥抱她的男人是谁,那男人的气味,她偷偷的很熟悉而且是她总想依赖着的。 可是她不敢相信,她在黑暗荒芜之中一直挂念着的男人,居然能找到她,因此她更是热泪盈眶。 像是时间、悲伤、绝望都在此时暂停了。 商容环抱上男人的腰上,她直接埋进熟悉的气息里,被拥抱着时,她微微发抖,确定不是在做梦,她才语气糯糯的垂泪在方逮的肩上,"方逮...你不在,我好害怕。我好怕我回不去,见不到你了。" 方逮脸上的肌肉因紧咬而微微抖动,他眼睛酸涩的摸摸她的头发,他依然嘴拙,尽管内心滚烫,也只会轻声安慰,没事了,没事了。 他第一时间知道吕宋大地震,且完全失去商容的消息时,他才知道自己是多么的渺小且无能为力。 他在想,商容那么瘦小娇弱,在异地生了病又碰上天灾地变这种事,肯定会害怕的,那么他就想进一切办法,离她近一点,不管有多困难他都会找到她,然后带她回家。 他的心微微震动,直到现在都还能感觉到,他亲眼见到商容住的酒店,已经倒塌成了废墟,沿路过来都是大体尸块,他听到这酒店无人生还时,突有眩听晕黑的之感,顿时他的耳边充斥着商容腹疼那晚跟他说话的声音,她一直跟他说大海好美的,希望他也能看到。 他如商容所愿看到这片大海了,可这片如大海般广大的荒芜却让他灭顶成了绝望,他看着无从下手,纷乱的瓦砾堆下,无法置信的喃喃自语,"我女朋友在里面,我女朋友在里面,为什么不快些救她。" 一个大男人就红着眼站在瓦砾堆下。 直到修女过来关心他,说在教堂的东侧有给医生跟救难员盖了简易的帐房,他才从绝望里清醒了过来。 是呀!既然这里通讯不良,那么总有做伤者的登记吧,那他就边替人看诊,边寻找商容到底被送到哪个急救所或是哪间医院。 在他亲眼所见之前,他都不会相信,无人生还...这四个字。 而这让人永生难忘的失而得复,让方逮更是确定了自己的内心所愿。 他会用尽一切,让商容快乐、平安、幸福。 因为在此刻,他确定商容就是他的愿望。 方逮失控的搂着她的腰,抚摸她的头发,他不想再与她分开了,天灾地难都分开不了他们,更何况是其他。 第八十七章恩典 时间:2001 地点:吕宋小岛 陆季辛见这对小情侣,突然在旁边啧啧称奇,像是故意破坏气氛,"现在的年轻人,就是容易冲动,也不担心这样会不会伤风害俗,要是还抱不够,我到隔壁大岛上给你们开个房间。" 还再拥抱的两人,商容跟方逮同时听见,几乎就瞬间脸红。 她这才松开紧抱着方逮的手,不快不慢的靠在方逮身边,甚至难掩羞涩的,主动跟方逮介绍陆纪辛先生,"方逮,我跟你介绍一下这位是陆季辛先生。要不是陆先生,我可能在酒店里被压成肉饼了。" 方逮难得会主动的握住商容的手,失而得复,让他的心更勇敢一些,接着真诚的看着陆季辛,说了声谢谢。 陆季辛客气的表示不用客气,甚至认真的打量着,这眼前满脸疲困跟胡渣的男人,接着滔滔不绝,像是在唱戏一样,自顾自的说,"另外个程先生才是真汉子,单手撑住石墙扛了最危险的地方。就是程先生这整条手臂估计是毁了,这里的急救站连个正常能拿刀的医生都没有,我看是连开小手术都不成,要不是困在这种地方,说不准程先生的手还有救。" 方逮虽然满脸疲困,但是思绪依然还是有条有理的进行论述,职业生涯影响了他的很多生活方式跟习惯,例如在怎么累都还可以语态平和的说话。 因此方逮听见陆季辛嘴里的程先生,便好意的问,"陆先生说的,是位叫做程焕文的先生吗?不巧,他的手臂就是我跟我师兄在教堂里临时搭建的手术室开的,除了第二号手指粉碎骨折,我们无能为力以外,手臂应该是能保住的。我已经签了优先后送许可,让程先生回本岛上的医院,做更细致的治疗。就是后续得多次的手部神经修复手术跟手部复健。陆先生,可以稍微放心。" 陆季辛看了商容一眼,很故意的问,"敢问这位先生是?" 商容没说话,倒是方逮安抚性的摸摸她的手,才侃侃而答,"我是方逮,是此次参予国际救援的医生,也是此次是被分配来这小岛的外科医生,更是商容的...未婚夫。" 商容听到方逮说自己是她的未婚夫时,她愣了一下,虽然不知道方逮为什么会这样说,但是她不讨厌,甚至心里甜甜的,她觉得自己好像又能更靠近方逮心中的位置了。 因此她大着胆子的,就缓缓地靠倚在方逮的肩上,听着方逮平和且有条有理的说着话的样子,她觉得好安心又放松的。 商容根本没注意听方逮跟陆季辛又聊到什么了,可能方逮出现让她瞬间放松了起来,整个人突然有些发困,她轻轻地打了呵欠。 方逮用眼神稍稍跟陆季辛示意商容累了,他们必须告别,便低头细语问她,"困了吗?教会有给我们分配休息的床位,我带你过去好吗?" 商容笑着摇头,能看到他,她已经很开心了,"我要是占了你的床位,那你就没地方睡了,我不打紧。" 他突然皱了下眉,他觉得商容睡他的床位也没什么不可以,他又不会多占别人的空床,他就是想让商容能好好安歇,"不行,我现在看不到你,我就不放心。" 这男人一说完,直接搂腰把人给抱了起来。 突然就这么被抱起来,商容被吓的,人都不困了,直觉的缩在方逮的怀里。 心跳声扰的她羞得无地自容了,方逮抱她被好多人看见了。 商容紧捏着方逮的衣角,方逮抱她时,她的鼻尖都充满了她的气息跟温度,像是干净的皂角香,还夹带着淡淡的薄荷香气。 她情不自禁的偷看着方逮的侧脸,发现他的下巴、人中,都长满胡渣,可能是方逮的眼睛太过于好看,总会让人忽视他的五官眉目,商容这近距离的仔细一瞧,其实方逮的五官是俊秀到让女人都有点自愧不如的地步了,特别是那双眼睛,明明正儿八经的样子却像会勾人似的,现在有了胡渣,反倒硬生生的,把他丰神俊朗的五官给扭转成实打实的男人味了。 商容一向对蓄胡的男人没多少好感,因为有些男人就算蓄了胡,不仅没有成熟的感觉,反倒像是刻意装出来的深谋跟世故,她实在喜欢不了刻意伪装出来的男人味。 但是方逮的蓄胡,她就很喜欢,她觉得很有安全感。 这就是偏爱吧。 躺在帐床上,商容盖着方逮的外衣,她很快沉沉的睡了过去,实在是太累了,这几日她的弦都是紧绷着的,没有一刻是放松的。 方逮坐在床边的椅上,只有一盏小灯,让他细看白天处理过的病患资料,他多年来都有这种习惯,会在睡前,把一整天的工作,都细想过一回,想着如果有同样的手术案例出现,他会不会做的更好。 还没天亮,方逮才睡了一会,马上有人来喊他,说拉布医生累倒了,现在教堂里的手术室急需帮手。 方逮压了压鼻梁,想舒缓自己发胀的脑袋,他见商容也被吵醒了,便不加思索的俯身亲了她的额头一下,"我去去就回,你在这很安全的,留在这等我。" 商容还没来得及跟他说上话,他就转身走了。 她当然知道,留在这肯定很安全的,国际援救的医生帐床外边,都有持长枪的保安看着,这里能不安全吗? 就是她听见有医生累倒了,她也很担心方逮的身体能撑得住吗? 她在医生休息帐里,从天亮等到天黑,又吃了宵夜。 转眼白天清醒后,还是不见方逮回来。 可等待,实在不是她的性格,因此她勇敢地走出那座,被认为是安全的帐床。 商容掀开挂门,就听见外面纷乱吵杂,有人声,狗吠,有机械声,有远处的海浪声。 显然外边还是慌乱,有好多队不同国籍的急救员跟急救犬,就从她的眼前穿梭过去,她看见重型机械依序到达,心却顿时有些凉了。 因为地震后的黄金急救时间是72小时,重型机械的到场就是要改变搜救的方式了,灾难的现场都是环境恶劣的,一不小心就可能会受伤,因此在侦测不到生命讯号的情况,搜救工作已经无法再进行下去,也很难像是一开始那样,是小心翼翼的以人力辅助小型机器挖掘,所以她才会心凉。 是她幸运,所以获救。可其他还在荒芜底下的那些人呢?会不会被时间跟光阴溶成土壤,成了尸骨无存。 商容在荒芜面前哀悼也祈祷,接着她告别黑暗,转身离开。 商容站在一处矮石墙上,她垫着脚尖往教堂的方向望,她突然很庆幸她英语还不错,能听得懂别人在说什么,也能问路跟沟通,否则她连方逮去哪了,她都不知道。 商容经过几个急救帐,看到有只急救犬就累倒在主人的脚边,她好想停下来摸摸这只小狗的啊,因为看到这只小狗疲倦的样子时,她想到方逮了。 她蹲在那看狗狗时,那只急救犬的主人,身上带着的无线电通话器,却断断续续传出岛上有国际援助医生被叛乱份子给劫持走的消息。 她听到消息时,根本就吓坏了,生怕被劫持走的医生是方逮,她起身就往教堂奔走而去,在心里祈祷,他能平安无事。 可奇怪的是,她才到教堂外面,却看到教堂的医护人员都在做收拾工作了,如果急救已经告了个段落了,那么方逮人呢?他去了哪了? 她想起刚才有医生被劫持的消息,都冷静不了,她本来想以寻问的方式,打探方逮在哪。 可阳光突然亮的刺眼,从教堂的方向照耀了进商容的眼里,方逮也正好从教堂里走了出来,他笑着跟身边的医生握手交谈,有几个记者想替他们做访问跟拍照,方逮却是一律拒绝,方逮的师兄拍他的肩,想让他别错过这机会,他也只腼腆的婉拒。 有个金发碧眼,在阳光下美丽到让人离不开眼睛的女医生,依序跟在场的医生拥抱道别,女医生多次看向方逮,终于鼓起勇气想跟方逮拥抱跟要联络方式时,方逮却摇头客气的婉拒, 站在远处的商容全程都看见了,她有瞬间觉得自己好渺小好渺小的,特别是在跟方逮同样优秀的女医生眼前,自己真的好普通的,可是方逮好像永远不给她有吃醋的机会,他总是得体的跟女性保持举止分寸,克己复礼。 就好像平凡的小花小草,也能有阳光跟露珠的,她能被爱,她觉得很好很好的。 教堂的周围,突然传出amazing grace的钢琴曲,原来是教堂里的修女在弹琴,带着孩子唱奇异恩典。 突如其来的沉静跟平静,感染了在场都伤痕累累跟疲倦的心灵。 有人流泪,有人拥抱,有人对着教堂里的十字架祈祷,有人跟着孩子歌唱。 是的吧!他们现在所站在废墟上的阳光跟生命,就是所谓的奇异恩典。 不管是她的生命还是方逮的生命,都曾经迷路过,恐惧过,懦弱过。 可是这一刻,他们的心都无比的清晰。 所以,往前走吧,去到心想去的地方。 不是单纯的欲念想要,而是跟着心脏搏动,去到富有生命力的地方,让自己是富有生命力的。 方逮始终淡淡的看着国际医疗团队,在拥抱跟道别,他低头有些惆怅却满足的转身。 可当他抬头看见远处的商容,在那一刻时,他的眼神才静谧了下来,终于扬起了淡淡的笑容,他在想,商容能出现在他的生命里,也是神赐予他的奇异恩典吧。 他朝商容大步走来,在阳光下,教堂边,在奇异恩典的歌唱下,他伸手把她搂进怀里,轻轻地靠在她的肩上,在她的耳边细语,"我叁天没合眼了,现在只想好好睡一觉。" 方逮的手臂毫无防备的搂住她的身躯,宽大的肩膀就这样让她倚着,商容脸颊微红,甚至还想着周围好多人的,他们那么亲密好吗?可是商容发现周围的人,没有人对他们的深深拥抱,有耻笑跟看笑话的意思,反而是大声笑着拍手欢呼,甚至更投入与陌生伙伴的拥抱中。 医生拥抱伤者,修女拥抱孩子,急救员拥抱被救出来的小猫小狗,这是多美好的奇异恩典啊。 商容这才慢慢地伸手,一手搂住他的腰,拍拍他的背,她靠在方逮身上时,眼里分明有泪却又带着笑,她语气有些淘气跟肯定,"那你睡吧!不只我疲倦时可以依靠你,我也会努力在你疲累时,伸手接住你的。方逮,你可以依靠我的,我会在你身边。" 在这种疲倦到,会让人心灵干涸的情况下,这种真心安慰的话,让方逮的内心有种疯狂涌动的情绪滚沸而蒸,像是眼里的酸涩跟鼻酸,在心底狠狠扎了根了,却又从心底生根发芽的冒了出来,跟胡扎一样疯长的不受控制。 他明明感动的要死,却又笑着想,商容那么娇小的身驱,要怎么保护他呢?应该是他保护她才是,可是他真的好感动的,从来都没有人会对他说... 方逮,你可以依靠我的,我会在你身边。 能这样被商容在乎着,爱着,他真的好开心。 他终于知道,自己是被爱着了的。 白天,方逮会去看望病人,商容在教堂里帮修女弹琴。 黄昏,他们牵着手,走在吕宋的沙滩上。 夜晚,会特别在睡前,去看美的像是黑绒布上的碎钻星星。 医疗帐床又小又窄,只能刚好睡一个男人,方逮把床让给商容,他只一个人坐在床边的椅上打顿,或是在真的困到不行,直接坐地背靠着床,睡了过去了。 离开的前一晚,他们两突然都睡不着觉了。 一个床榻,他们分坐两边,方逮坐在床尾开着小灯,看他的小本。 坐在床头的商容,小声问他,"方逮,今天那几个外国医生邀请你跟他们合照或留下联络方式,你怎么都不肯?虽然那个女医生很美,但我不会吃醋的,你可以放心的跟女性做朋友的。" 方逮合上小本,心里想起自己婉拒莱卡医生的原因,然后他转头看着商容在晕黄小灯的照耀之下,更显得娇憨纯致的面容,他愣是又害羞的转正身,才清了清喉咙说,"会拒绝合照,是因为我很清楚...我来到吕宋的原因,不是因为无私跟公义。我来这里,最大的原因,是为了带我重要的人回家,是为了私心。所以这照片,我没脸合照。" 商容听这话,她愣了一下。她没有想过,方逮会拒绝拍照跟访问的理由,竟是如此的直接,因此她佩服方逮的坦诚,敬佩他有勇气直面自己的私欲,可能是商容的生活环境关系,她其实知道只要是稍为有点钱的人,都是想要钱,也要利,甚至也想博个好名声,等着流传千古,更别说是顶层阶级或是在文娱界的那些人。 例如,有些富人的善心捐款,设置的慈善会就是种抵税又能赚钱的灰色手段,这种事,商容听她妈妈说过不少。可很少有人是能像方逮那么知廉耻的,其实就算方逮不说,其实也没人会知道他的私心,毕竟他来了之后,也没有因情爱跟私心误事,或是只为了博名搞个什么摆拍跟宣传,达到效果后就走人。 她眼里的方逮,是真的勤勤恳垦的,在做国际救援的医疗救助。 一时之间,商容更是打从心底的敬佩他。 可方逮说完后,却有点难为情,他无措的戳揉自己的手,因为他从来没有跟谁说过,这些直白坦然的真心话,可是...他不能在软弱下去,商容可以为了他冒险,那他作为男人,本来就应该更主动一点的。 他不是为了占有欲,所以才在陆季辛的面前,说商容是他的未婚妻的。 他是真的在知道会失去她的那瞬间,才清楚地明白,商容对他有多重要。 方逮见商容被他盯看着时,总害羞的别过头,躲避他的眼睛,因此他只能腼腆却鼓起勇气的重复问,"所以...你愿意跟我回家吗?" 商容害羞的重复捏着盖在腿上的保暖被,她心跳忐忑,却轻轻的回复,"既然如此,那你带我回家吧!以后你在的地方,就是我家...我想当你的家人。" 看过那么多悲伤离合之后,商容其实也有所感悟,她觉得人生实在太短,她不想再这样继续浪费着时间,光阴是不等人的,幸福也是。 可方逮有些不可置信,害怕自己听错了,他突然直勾勾转身,就看着她问,"你刚说什么?你在说一次。" 商容有些羞涩的慢慢地把身躯挪到床角,在深呼吸后,她决定把想说的话,一次全说了,"我说,我想当你的家人,当你的妻子。其实我就想,下半辈子都能跟你在一起..." 方逮听到这话,他的睫毛跟心跳一样,都心不由己的抽动了一下,他觉得自己胸口的心脏,就像是要跳出来似的,连十二对肋骨都快要关押不住。 又来余震了,帐床上的灯又开始左右摆荡,大地又像是即将陷入疯狂。 商容突然害怕的喊了他的名字。 她还没喊出口,方逮已经俯身过去护住她,他紧紧地把她的头,抱护在自己的胸口。 就这瞬间,在彼此紧紧拥抱的同时,他们同时的想起,那一家四口就为了想保护彼此,所以在地震的当下紧紧的拥抱着彼此,却难逃天灾而被坍塌的巨石横梁给压成肉泥的景象。 房梁巨石压碎胸骨,接着慢慢从嘴角渗出血,到慢慢吐出鲜血,最后五官扭曲,眼珠突起,便再也流不出泪了。怀里人无惧惊恐之样,只紧紧拥抱,或许感谢,或许遗憾,或许悔恨,或许没有了遗憾,因为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一个善尽了丈夫的责任,一个倾心的爱护家人,一个对黑暗充满悔恨,一个对死亡没有了遗憾。 他们都知道,是因为爱,所以才愿意以血泪之身做以护墙,来紧紧地保护怀里的人吧。 商容第一次放声啜泣,像是种压力解口的突破点。 在方逮怀里,她哭的眼睛都肿了,他轻轻哄她,却不知道该怎么哄,"不要哭了。" 方逮这种生硬的哄法,让商容稍微恢复了理智,她怕自己哭会让方逮嫌弃的,因此她接过方逮递给她的面纸擦擦眼泪,轻声的道歉,"对不起。" "不用道歉,你不哭我才担心"方逮揉揉她的头,一开始还对商容这种过于压抑跟克制的冷静情绪有些担心,因为这里的急救员跟医生会冷静,都是见过,甚至是近距离的接触过这种生离死别且残忍的场面。 商容这种娇滴滴,甚至连大学都还没毕业的姑娘,却在这种趋于原始荒芜且近若死亡腐烂的地方,不仅不任性,不发脾气,甚至也没有委屈跟伤心。 现在见她哭了,反倒放了下心。 可是余震过去几分钟了,他却还不想松手了。 商容也察觉地震过去了,她害羞的想松开手,可那抱着她的男人,却没有任何松动的举动,她边抹泪边小声提醒,"方逮,地震好像停了。" 方逮垂眸,像是认真的在听她说话,因为商容以流过泪的眼睛看着他时,更是楚楚可怜,像是一眨眼就扑朔迷离,不停地闪着对他倾诉爱意,他有些想怜惜怀里的娇小可怜。 方逮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对劲了,他现在的眼里只留有商容的身影,觉得商容就像只毛茸茸的可爱小动物是需要被男人捧在掌上呵护的。他甚至想慢慢地靠近去看她眼底的爱意,到底是什么颜色的,他浅浅的呼吸,近若鼻息,他闻到商容身上的沐浴香跟他是一样的,这对他来说,像是种很诡异的兴奋剂。 就像香味,也可以是种专属标的。 方逮轻轻搂住商容的肩,他紧张的连呼吸都是以秒计算,他知道自己不善此事,也没有经历过,因此只能跟随本能。 他靠近时是屏息的,轻轻抚摸她的脸颊时,也是屏息的。 商容既然能躺在他怀里,也能沉进去他眼底,她有种奇怪的预感,所以心跳加速,她紧紧的捏住身上的保暖毯,像是在等待什么落日繁星,或是海潮风浪。 可是不管等待什么,商容都信任他。 抱着她的男人,终于鼓起了勇气,他鲁莽的弯腰,把心底的想靠近她的欲望,贴身化身为吻,他唇息旋绕,亲覆于她时,他紧张的捧住她的脸颊,他细细亲含。 在温柔又直白的触感之下,商容头脑眩晕的闭上了眼,甚至紧张的捏住他的衣角,她不该害怕的,可是她很紧张,因为方逮拥抱她,亲吻她,甚至贴着身的抱住她时,她的身心灵的思维理智,全都埋藏进他的吻中,甚至商容隐约的觉得,若有其他更意想不到的意外,她也会沦陷。 而且她告诉自己别害怕,她成年了,很多事本来就是会慢慢体会跟经历,最重要的是,她信任他。 方逮本来不想贪心的,可是他亲了第一下,就不小心的顺着本能更深入了,他轻轻地抚摸她的耳鬓,让软濡的腔软温度,在汲水分息之间浅浅试探。 舌吻,他们谁都没经验。 所以,只能依样地,去模仿电影里的情人亲吻,发着抖的拥抱抚摸。 可这个吻,像是彼此都太投入了,嘴唇的触觉、嗅觉像是在做一种不用说话,单凭亲吻就能有的温度跟情绪的交汇,一吻一息都把爱欲融进血里,如汲水般成流。 他的吻从浅至深,从慢到急,手掌从她的肩滑落到背,像垂落的长春藤,就止停在她的胸围下沿,直到看见商容憋红的脸,轻轻发出嗯哼的声音时,他才恍然的停止。 湿润被亲红的唇口,总是会不经意的让男性不由自主的联想某些性隐喻,方逮只能屏气敛息,难受的咽了几下喉咙,他在心里责怪自己,商容睁眼看他时的眼神,是很清澈信任的,他怎么能想象这些污秽的画面。 方逮有点尴尬,慌乱的整理身上的衣着,之后从床上快速的下床起身,语焉不详说着有些奇怪的话,"我我...有些饿了,出去找些吃的,商容你睡吧,别等我。" 商容脸烧红的躲进保暖毯中,她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女孩子了,多多少少知道一些恋爱上的事,方逮的主动离开,她应该也能理解,就是她在心里大声的尖叫着,方逮居然主动亲她了。 她日思夜梦,就是总希望能跟方逮不生份的,像是一般情侣一样,能拥抱、牵手、亲吻的。 毕竟他们交往近四年,唯一一次的亲吻还是在微山湖露营那回,那这回就是第二次了吧。 方逮慌张的离开医疗帐,不知道商容此时正把自己卷在保暖被里开心的打滚。 第八十八章奚落 时间:2001 地点:吕宋小岛 在满是星斗争奇斗艳的夜空下,方逮从医疗帐逃出来后,才在室外灌了一口清凉的椰子水,像是喝了太急,突然被呛到了,他弯着腰咳了几分钟,才清醒了几分。 冷静了之后,方逮才确定,他刚才好像没忍住心思,不小心轻薄商容了,甚至软香在怀时,他居然想做更过分的举动。 一想起这个,他就紧张的寝食俱废,在决定来吕宋之前,他就已经确定了自己的心意,他当然是希望能对商容负责的。 但是,他也心知肚明的知道商容的父母不太喜欢他。 若他想跟对商容负责,怎么去争取商容父母的同意,这是个好问题。 其实在来到吕宋之前,林息带方逮去商雄大宅见了商容的父母,,在被一番奚落后,他才知道原来商容是为了爱情能得到父母的祝福,才答应了她母亲,单独到吕宋冒险的。 面对商容父母对他毫不留情的奚落,他可以忍了。 方逮不能忍的是,商容为什么不告诉他,她一个人,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一直奋力的抵抗着反对他们在一起的声音,并且一直想方设法的想陪着他走下去。 一想到这个,他就觉得自己根本没有善尽到保护她的责任,不管是让她一个人在吕宋差点遇险,还是一直为了他们的感情跟父母默默的反抗。 时间:2001 (吕宋大地震前) 地点:东区 方逮一下班,清晨回到租屋处,才刚躺在床上,就听见楼下的大爷开着平常就很大声的收音机播报着新闻。 收音机里,突然传出字正腔圆且严肃哀莸拇氪�:吕宋在昨夜一点四十六分时发生了百年难得一遇的强震,粗约有上千人死亡。 方逮本来迷迷糊糊快要睡着了,听到吕宋强震,他马上惊醒的爬了起来,他朝窗外楼下喊,"大爷,你把收音机转大声点,里面有说到是在吕宋的哪个大岛上吗?" 大爷重听,支支吾吾的。方逮不想跟大爷浪费时间,直接穿上外衣,打电话给双子楼的朋友询问吕宋的强震情况。 兜兜转转直到找到林息,方逮跟林息两个人才决定直接到商雄大宅打探消息,他们在想商雄夫妇肯定门路多,也能第一时间知道商容的情况,又或者说商容如果平安之后,第一时间有没有给父母来消息了。 进到商雄大宅的方逮,是有些不安跟自卑的,他是第一次知道原来这里是商容长大的地方,诺大的花园,欧式连栋大洋房,华美的喷池,远处还有泳池跟花厅,散落的工人跟家管女士,在商雄大宅里外穿梭。 若今日他跟商容毫无关系,那他倒不在意谁比他有钱有势,可是今日所见,他才知道要养育出商容这种单纯热诚的姑娘,是需要怎样的资源跟条件。 方逮心底砰然的低落,像是肉眼可见的知道自己配不上她。 林息到时比较怡然自得,因为她不是第一次来了,林息之前曾陪商容回家住过几家,萧淑萍对她还挺客气的,甚至让管家好好招待她,让林息有时间过来玩玩也可以的。 进到大厅,商雄夫妇难得都在,其实要不是林息过来了,他们压根不想见商容那个男朋友。 林息面容担忧且积极,她单刀直入的对着商振雄跟萧淑萍直语,"叔叔阿姨,我们是想知道商容有没有跟你们联络过,昨晚上吕宋岛上发生了有史以来最大的地震,现在所有航班跟消息,全都失联了。我们很担心商容的安危。" 商振雄阴着脸,什么话都没说,就是哼了一声,看了林息身后的方逮一眼,就不悦的喝斥,"小女胆大妄为,做什么事都不顾虑父母的心情,养到她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萧淑萍听见商振雄的话,微微皱了眉,她作为商雄的家女主人,直接起身,直接越过林息,走到方逮面前,语气缓慢高扬盯着他说,"方逮,我知道你,你身为人师却毫无职业道德的,勾引我女儿跟你在一起。" 方逮面对眼前这个高雅贵气的女人,他不亢不卑的皱了下眉,他从萧淑萍的眼里,看的出商容的母亲明显对他很不满,甚至何止不满,是满满的厌恶。 可是不管是多难听的话,他能忍的了,因为这些话,他从小到大就不知道听过了多少了,比起伤心,他现在满心的担忧商容的安危。 因此,方逮微低下头,脸色严肃,甚至不亢不卑的就直直站着,他不说话也不表示,活像尊好看的雕像,任人打骂批评。 萧淑萍见方逮不说话,便也清楚,就方逮这种出身的人,要是连她这种奚落都忍不了,是根本不可能走到今天的。 因此萧淑萍对方逮又生出了提防之心,她像是故意想激怒方逮那样,得寸进尺的抱着胸,转过身背对着他们说,"家里是一等贫困户,生父又是那种社会败类,你生母抛下你的这几年,你也过的很辛苦吧。" 语毕,萧淑萍突然缓缓转过身的盯着方逮,像是母兽保护幼崽的姿态,死死地盯着方逮看,说起话来又轻又尖,像把杀人诛心又快又狠的薄刀,"既然辛苦,就不该打我女儿的主意,否则你好不容易从那种垃圾场翻身出来,我怕你会又再次回到,你本该好好待着的地方。" 方逮听见萧淑萍提起他父亲母亲的话,他顿时羞愧,可是成为谁的儿子,又不是他能选的,为什么他得背负不是他所做的选择跟罪孽一辈子? 林息一直强忍的不悦,她从小可就看惯了这种亲戚的刻薄嘴脸,所以林息不理解,方逮是怎么能忍下去这些奚落的,她气的直接替方逮说话,"阿姨,我跟方先生都是好意。" 萧淑萍又重新坐回沙发上,她翘着二郎腿,明明都已经不是小姑娘的年纪了,却因为保养得宜,而风姿非凡,她看着林息笑着提醒,"林小姐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方先生的好意我可不敢接受,林小姐大概不知道,我女儿会主动想替我到吕宋岛考察,也跟方先生有关吧?" 萧淑萍说完,就故意看了方逮一眼,"她跟我谈条件,说如果她能替我分担我在吕宋的投资计划,那就证明她的眼光没问题,希望我们夫妻能接受她的爱情。" 萧淑萍说到爱情两个字时,还不屑的笑了下。 "方先生,你要是真的爱我女儿,就更应该要离开她。她从小就穿的好吃的好,娇生惯养的,她是我用朝露夕雾浇灌出来的花,你确定你有本事,能把这朵花,给养的好吗?爱情会让人盲目的,我希望方先生你考虑清楚。你若是考虑好,我丈夫在北方的省医院有熟人,可以直接给你安排工作。你还没升主治吧?我可以让你达成所愿。" 萧淑萍还没说完,林息见方逮一直杵在那里,被嘲讽奚落而不作声的样子,就像是座雕像,林息直接跟萧淑萍告别,把方逮给拉了出去。 否则林息真的担心,方逮是不是大受打击,所以才那么沉默的。 方逮沉默的一路被林息给拉了出来,他看起来像是被低气压所笼罩,林息本来觉得方逮来挺成熟严肃的,但现在看来,这世界上根本就没有真正所谓的成熟。 人啊!一但涉及到内心的伤,就会无措的像个孩子。 马路上突然有台奔驰的摩托,看到林息跟方逮走在人行道上,又掉头从他们后方骑了过来。 余生脱了安全钢盔后,就等在他们前方,远远地看到林息跟方逮两个人,一点笑容都没有的走了过来。 林息见到余生,她还没走近,余生就主动上前伸手牵住林息。 林息用眼神跟余生暗示,用唇语表示方逮还魂不守舍的样子,很让她担心。 余生装了个可爱表情让林息放心,见林息笑了后,余生才放心的走过去拍拍方逮的肩,安慰道:"像这种天灾或是战争,基本上能第一线进入国度的,无非是医护人员或是士兵。这个法则,几乎没有例外,要嘛等,要嘛就赌赌看。我记得你不是有个师兄,是在国际救援组织里工作的吗?说不准这是种门路。" 本来还在沉默的方逮,像是突然地醒悟了过来,他发现缺乏睡眠的大脑真的会迟钝了许多,他居然没想到,自己其实可以透过国际救援组织,去打听商容的消息的。 方逮万分感激的搂着余生的肩膀,连说话都不太利索,"那我先去联络人,后面我们再说。" 等方逮风风火火的离开后,林息担心的跟余生闲聊刚才的情况,"幸好你来了,不然我都怕我跟方逮这样一路走,走回我们住的地方,他会一直闷着不说话,我这人又不太会安慰人。" "我老婆要是安慰别的男人,就算是方逮,我也是会吃醋的呵。"余生笑着亲了下林息的脸,瞬间搂住林息。 林息靠在余生的肩上又接着问,"阿生你真的确定,方逮能透过国际救援组织,去打听到容的消息吗?" 余生突然陷入沉默,尔后他肯定的答复,"不只打听,而是他会亲自去做,方逮这人固执的可怕,什么是都想亲手亲为,尽管会付出相对应的条件。" "可是,爱就是这样,会让人愿意付出,愿意去冒险,愿意去承受。" 余生淡淡一笑,搂着林息的力道加深,余生实在无法想像,如果是林息失去消息,他还能不能有方逮一半的冷静了。 第八十九章秋意 时间:2007 地点:公寓大楼 商容提早回市里,她想着估摸着双子楼的同事朋友们没意外的话,应该都还在兢兢业业的工作。因此,她自己一个人度假回来时,没有告诉他的朋友们,想着可以等会拿手信,去跟他们分享。 就是她发现,天气变凉了。 想想也是,早就过了中秋了,怎么可能不变凉。 她按照习惯跟保安室打了招呼,取了自己的信就上了电梯,到了她住的楼层。 谁知道她才出电梯门,低头找钥匙时,却闻到一股臭味,她抬头细看,只见自己住的小公寓单门被摔了臭鸡蛋,甚至在墙上喷上大大的红字,写着去死两个大字。 商容吓的退到电梯门,还以为自己是走错楼层了,发现没走错后,她赶紧拿起手机拍照存证,拍完后,她打电话给林息。 林息接通电话时,像是在快走,"容,你给我发讯息,我现在不方便接电话。" 林息一说完,就把电话给挂了。 商容清楚林息的工作性质,因此也不扭捏的告诉林息自己遇到的事,甚至说明自己准备到分区警局报案。 商容到分局报案时,分局里只有一位警员,商容看到这警员的工作证上写着姓戴,他坐在电脑前的样子有点懒散,听完商容叙诉后,不耐烦的拿着旁边的奶茶喝了一口,就坐推开椅子,仔细的看着商容一眼,"小姐,你人没怎样吧?大楼里有保安吧?" 商容摇头又点头,但是她勤快的把手机里的照片递给警察看,警察接过去看了几眼,看了下电脑上的民政资料,才佯装严肃的说道:"你住的这小区治安挺好的啊,没听过有这种问题,你人没有受伤,大楼也有保安,不如就这样算了吧。回去观察几日,要是有什么事再过来。" 商容立马就听的出,这警察隐约的不想帮她立案的心思了,像是怕立案会很麻烦,她虽然不是警总局的人,但也知道里面的一些制度,其实谁都会怕麻烦,也会有麻些是来自领导的压力,但如果分区警局都是这种敷衍的处事态度,什么都得过且过,那一般市民要是需要帮助时,又该怎办。 商容笑着就站在这警察的边上,她见这警察约四十来岁,明显就是很世故的成年人了,肯定早就知道一些容易让自己处事方便的潜规则,"师兄,我见你挺眼熟的,你是00年毕业的师兄吧?我在学校见过你的。" 这警察听见商容喊他师兄这话,瞬时也心生不妙,害怕真的遇到同僚了,紧张的看了下商容的身份证件,才又仔细问了下。 但这戴姓警员见商容的身高跟模样,不像个女警或是调查官,反而像是娇滴滴的女孩子,因此猜测商容只是套近乎,他也随便聊几句,"我这年纪了,怎可能是00年毕业的,都四十多了,都老师兄了。倒是师妹你现在是结婚嫁人了?是钓到金龟婿了吧?生活看过的不错啊。"说完他还觉得很幽默似的大笑,毕竟如果不是嫁到好人家了,谁会放弃双子楼这种铁饭碗。 商容假装惊讶的在包里翻找自己的工作证,"我刚修完长假,就遇到这种事。唉,可生气了,女孩子自己一个人已经够提心吊胆了,现在还遇到这种事。早知道我就不听顾科的话,真的休那么长的假了。" 她没打算直接拿出工作证,倒是抬头继续跟警察闲聊,"师兄也知道,我们这行业虽然平时看着安稳,但是很难休长假的,难得的好心情全被破坏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是谁在我家外丢臭鸡蛋的。" "咦,我的工作证呢。"商容佯装找不到的说,"我来得太急,忘了带出门了,连家门都还没进就遇到这种事。" 那警察打量商容几眼,本以为她真的是同僚,现在看来连工作证都找不出来,不过只是唬人的吧?因此这戴姓警员也没心思多跟商容废话,想着几句话把她给打发了,"那就先这样吧,你就先回去。有事再过来说,好吗?" 商容客气道谢,她离开分警局时才在想,要是都等出了事,才来报警,这受害者可能都在医院了,活不活着还难说呢,事后发生警察才来查案有啥用?是先报警就是为了让警方有思路,可以预防犯罪,结果是这种敷衍的态度。 商容虽然有点闷,但却不气。因为她无法掌控别人的行为跟思维,既然掌控不了,那生气也没用。要生无用之气,倒不如花时间,让自己有能力生气跟掌控。 回到大楼,商容还没休息到,就开始清洗家里的门。 她才刚清洗完,就见到刚才的戴性警察,带着一位更年长的老警察一起过来拜访。 老警察直接过来客气的关心,有点像是例行性的盘查,"商小姐,我这徒弟刚才真是不懂事了,我是带着他过来跟你赔罪的。顺道过来给你查看查看,你这里要不要紧的..." 商容放下清洗用具,把手擦了干净,才看着老警察跟明显就是刚挨了骂的戴姓警察一眼,"没事。我这人也没什么大碍,不碍事。这他们喷的红漆跟臭鸡蛋我也都洗掉了。这还麻烦你们白跑了一趟,我也过意不去。" 老警察连忙赔罪,"商小姐你可别这么说,我要是知道你跟我们双子楼的长官是朋友,这我们上刀山下火海,都会过来替你处理这些魍魉小人的。我这就让我们小戴,去调这大楼跟附近道路的监控,给你查查是谁在恶作剧。" 商容听这老警员这么笃定的,已经确定她是双子楼的同僚,她猜测很有可能是林息得了空,直接打电话给分局问他们这事查的怎样,他们是怕商容跟双子楼的警总局告状了,所以才特地过来安抚她的。 商容也没意思刁难他们,也没资格教育谁,那位叫小戴的警员肯定是有自己的本事的,否则老警官也不可能纵着小戴就这样偷懒吃案,但是分局这种处理态度真的不行,大则害人性命,小则影响自己,因此她也像是聊天似的跟两位警察闲聊,"谢谢,其实我能体谅两位师兄的辛苦的。不管什么职位,都会有倦怠的,这不怪你们,就是两位师兄都是经验老道的人了,有时候还是要谨慎一些才是。要是得罪了人,调职还算事小,影响到退休金那就不好了。" 老警官听到商容说的这话,吹胡子瞪眼睛的骂了自己的下属小戴几句,像是影响到自己就是大事了。 商容知道们警员也有自己一套的计算方式,是直接影响到年末的犯罪率跟破案率的kpi的,因此她稍微缓颊,"立案的数量虽然会影响到犯罪率跟破案率的降低,但是就算比隔壁分区局还低一点又怎样,只要不出大事,不被人抓不到错处,才能安稳的退休。两位师兄,你们说是吧?" 老警员跟小戴警员像是突然地发现,商容好像太懂他们的内部里的事了,甚至句句说到要点,两人同时舒了一口气,要是眼前的女子想找他们麻烦,怕也是有这本事的,而不仅仅只是双子楼长官的朋友。 商容见他们沉默且表情有被识破的尴尬,她连忙笑着表示,"很抱歉,我一直没有表示自己的身份,我是商容,是你们鉴识科的同僚。林警官是我的多年挚友,她一直知道我一个人住,所以难免忧心了点,我还得谢谢两位警官亲自来这一趟,两位的到来,让我安心了许多,谢谢。" 老警官听得懂商容的弦外之音,也清楚她这话的意思是,她不会为难他们,甚至提醒他们多加小心,不要为了省事,反倒给自己惹火上身。 老警员看着小戴警员跟商容道过了谢后,就亲自仔细的盘问了事情的经过,问完后就离开。就是离开前,老警员还允诺会让小戴每天过来巡视一回。 商容送完两位警员离开后,把清洁的工具收了进来,才在群里@林息,告诉她分区警员已经过来查过了,自己也会多加小心的。 老同学看到纷纷一个接着一个的打了问号。 商容把清洗好的照片发了过去,说自己的家门被恶意喷红漆跟丢臭蛋了。 容城看见就回了句,"是多深仇大恨,才让人去死。商容,最近你要注意一点,就算是寻错仇,也要小心人身安全。" 商容回了句,"谢谢。"便收了手机。 第九十章骚扰 时间:2007 地点:双子楼 一大早,鉴识科就热热闹闹的分发礼物。 商容先请吕师兄跟黎朝朝发放手信跟礼物,她就到科长室去见顾怡。 因为,商容很想知道533的调查进度到哪了。 "请进。" 顾怡还低着头,手边一杯咖啡,一手还夹着电话,商容看的出来顾怡很忙碌,商容只能先在旁沉默的等着。 直到顾怡通话结束,伸手请商容坐下时,商容才直言,"顾科,我来是想知道,533..." "这事,已经与我们无关了。权责已经给到警总局了,据我所知目前是蒋警官在侦办此案,我们单位已经无权再过问,甚至由于侦察不公开原则,警总局也没理由向我们报告调查细节。问太多,会被讨厌的噢!" 商容还没说完,顾怡很直接的给商容上了一课,她知道商容做事认真谨慎,但是有时候在职场上,光是认真跟谨慎是不够的,还得圆滑跟有手段,甚至要学会适时的放手。 商容皱了下眉,细想也知道自己这种问题是有点越过权责了,便抱歉的细语,"我知道了,谢谢顾科的提醒。" 商容离开科长室,才叹了一口气。 这下怎么办,533的案子她也没能力跟有其他的办法,去知道真相是怎回事了,只能等侦查结束,出了调查结果,她才能知道吧。 商容也知道侦察不公开原则,所以她虽然好奇目前案子有没有什么进展,倒也不会真的去问蒋师兄目前的调查细则。 倒是觉得自己要想开一点,反正533这事,她能做的,她都去做了,其他的她也没办法能改变什么,问心无愧就是了。 那也只能这样了。 可自从她从吕宋回来,日常上就接二连叁的发生奇怪的事,却让她有些害怕。 因为商容每隔几天,就会收到奇怪的信或是快递,快递的小盒里,不是放着咒骂她的话,就是吓人的娃娃,再不然就是寄来,在她的照片上写满全是咒骂她的话的信件,例如贱人跟破鞋烂货、婊子,都是些专骂女人的辱骂性的词汇。 商容从这些词汇里,警觉的发现...这个背后所辱骂她的人,好像查过了她的资料,甚至清楚到知道她离婚了,所以才故意以失婚女性的性侮辱来辱骂她。 商容猜测这个威胁给她寄恐吓信的人,要不是有本事查到她离婚,就是透过周遭知道她离婚的人,商容越想越毛骨悚然,若是真有本事能查到她离婚的人,那肯定就是刻意针对她个人的行为。 可是她素来没与谁有什么仇怨过,又有谁故意这么吓她呢。 两个礼拜后,分警局的警察查到,是个南区的老妇人给她寄的信跟快递,老妇人到案说明时,坦诚说是有个陌生男人给她钱,让她寄的。 商容知道后,也不愿意去追究老妇人,甚至确实她是不认识老妇人的,在无冤无仇之下,自然也就相信老妇人不知道自己寄的东西,都是些恐吓别人的快递跟照片。 这个老妇人明显就是替人挡刀的人头。 商容原本以为,这件事会因为警方找到了给她寄快递的老妇人,而让幕后黑手消停一会。 谁知道,消停没几天,她开始在半夜接到不出声的电话,或是大白天有花店给她送来祭奠用的白菊。 商容几乎被扰的有点精神疲惫了,可她也想不透,她是得罪了谁,这个幕后黑手,何苦大费周遭的找她麻烦,就为了吓唬她。 然而,就像小戴警员说的那样,在她没受到什么伤害的情况下,警方能做的就是找到恶作剧的人,或是多派警员在这附近多巡视几次,仅仅能做的就是这些,因此这种重复发生的口头恐吓,商容更是不敢拿这种事,一而再的去麻烦她的老同学跟分区的警员。 可因此被连续骚扰了近两个月,她当下只能先忍气吞声,或是考虑搬家了。 第九十一章阴影 时间:2007 地点:东区河畔 阴暗且隐蔽的琴房里,一头黑长直,长相清丽的少女,正坐在叁角钢琴面前,弹着有点变奏且富含诡异的萧邦曲。 她手指不停歇,琴音也一直不停歇,直到按琴键的力度越来越大,直到变调了,少女才生气的起身,她步到身后雕刻精致且高雅的梨花桌上,拿起拆信刀,愤怒的往一张女子的照片上,使命的在梨花木上戳,边无尽头的咒骂着,"这个贱人、烂货、被男人用烂了破鞋,还敢找本小姐的麻烦,难怪会被男人给甩了,活该,最后一辈子都没人要,臭婊子,要本小姐浪费力气杀了你,倒不如找男人奸杀了你,我才痛快。" 直到照片上女子的脸,被拆信刀给划烂了,少女的怒气才平息下来,重重地把拆信刀放在桌上,小心翼翼的把照片给烧掉,梨花桌上的刀痕,她随手拿了张古典乐的琴谱,把刀痕覆盖而上。 少女这才松了一口气,又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 大厅里,老管家上楼敲门,"叁小姐,马家少爷带着朋友来找你了,现在人就在花园。夫人让你要谨言慎行,注意好分寸。" 黑长直的少女带着得体的微笑,礼貌的对着老管家道谢,"请陈爷爷告诉母亲,我不会让她失望的,请她宽心。" 随后,少女朝屋外轻语,"莎莎,快帮我打扮,等会我有客人。就这样随随便便出去,会损了聂家的面子的。" 老管家沉默的点头示意,看着莎莎进到聂叁小姐的屋里,他才径直得离开。 聂虹靠在门板上,听见老管家走远了后,才冷眉横怒了起来,"莎莎还不快些替我换衣,等会我要穿新款的粉色荷叶裙。" 莎莎动作迅速,伏低做小的样子,像是生怕聂虹生气,"小姐,粉色的被表小姐挑走了。你也知道夫人一向不喜欢,你们几位小姐穿同款又同颜色的衣裙。" 聂虹气的肺快炸了,每次什么好东西都是别人先挑走,她永远都是被剩下的那个,她突然转过身,就直勾勾的冷眼看着莎莎,她步步走近,莎莎低叁下四的后退,像是惧怕眼前这个比她小的少女。 "那你说,现下我还能穿什么色的。"聂虹冷眸的看着对她卑躬屈膝的侍女。 莎莎小心的答复,"这新款的洋装,桃红或是橙色,都还没人挑过。" 像是碍于聂虹的怒意,莎莎心虚的左右回视,她只觉得自己怎么那么倒霉,会服侍到这种主子,她向是灵光一闪的突然想起,"啊!对了藕色也没有人穿。" "小姐皮肤白,长的美若天仙,肯定穿什么都很美的。" 聂虹面对莎莎的阿谀奉承的讨好,聂虹心里没什么感觉,因为她知道这些都是理所当然,莎莎只有讨好她,他们这种底下的人才能活的好些。 所以尽管聂虹知道莎莎在说谎,可她很热于享受这些谎言。 "镜子,把镜子拿过来。" 莎莎勤快的把穿衣镜推了过来,"小姐,你先等着,我去给你拿新款的高定裙装。" 聂虹对着镜子端详自己,镜子里的少女,黑长直的遮住额头,眼睛不大不小,鼻子是有的却不直挺,整张脸没有一眼就能抓住眼球的特色,如果不是她的姐姐妹妹们的比较之下,其实聂虹在路人里,绝对算是个小美女。 聂虹她自己也知道,所以她只能以气质取胜,因此长年打扮都是齐刘海加黑长直,搭配清纯妆容,怎么让男人有保护欲,她就怎么来。 莎莎跟着聂虹到花园时,聂虹小声的嘱咐,"到外边守着,若有人,就把手里的杯子打破。" 聂虹说完,就独身进入花园。 聂家花园之大,百花齐全,聂虹儿时还曾想,那么大的花园,自己会不会在里面走丢了,但现在一想,但现在一想,她更希望将来,他可以成为这种大花园的女主人。 花园的凉屋里,坐着一位少年,另一位看起来更小的少年是站在边上的,聂虹见到还有不认识的外人,她隐约有些不悦,心里想道,这马绍强真不靠谱。 聂虹才坐下还没使眼色,马绍强就直语,"这我兄弟叫宋毅,可以信任的。别看他年纪比我们小,上回你要找的资料,全仰仗他的出力。" 聂虹听完马绍强的话,这才转了神色,突然微笑客气的招呼这位站着的少年,"你要不嫌弃,就一起坐着吧。我这没有那么多规矩。" 一直站着的少年,刘海很长,长到遮住了半个眼睛,他看起来有些沉默寡言,只说了句谢谢,就坐在马绍强旁边。 马绍强拍拍宋毅的肩膀,跟他介绍聂虹,"这聂家叁小姐,市里的聂家你知道吧,她爹可是我们市里的二把手,副市长聂涛就是她爸。" 聂虹听到马绍强这么介绍她,只是眼神微露优越的佯装淡然的淡淡的一笑。 可若非是稍微有点见识跟家里有点底的人,一听到聂家,多数人的眼里就会起波澜了,可这个宋毅完全没有,甚至只是平静的点点头,低沉对聂虹说了句,"聂小姐好。" 聂虹回以微笑,"宋毅,你客气了,你是马少爷的朋友,那以后就是我的朋友了。",说完她拍拍自己的裙摆,她心里在想,马绍强这白痴该不会把他们的事,都全告诉了宋毅了吧? 聂虹才刚这么想,马绍强就挨了过来,眼里带着精光的对聂虹说,"宋毅说,我们给那个女人寄恐吓信跟恐吓包裹的事,不能持续太久,太久会很容易被警方沿着线,把我们挖出来的。" 聂虹一听,倒是突然有些沉不住气,她还以为马绍强是想让她收手了,因此她难得有些发怒的反驳,"让我收手,这不可能。那女人害了我们的好事,现在还搞什么二次检验,很有可能把我们也弄进监狱里,你可别忘了。" 聂虹微微生气的样子,倒是多了几分活色生香之气,比起假装乖巧还要来的讨喜,马绍强有意思的多看了几眼,聂家的小姑娘就属聂虹最有意思的,心狠胆也大,脑子也灵光,只可惜不够美。 马绍强起身倒了杯茶,才继续说,"我今天来就是要告诉你,宋毅脑子灵光,他有法子对付那个女人,也能让我们全身而退。" 聂虹听见哦了一声,面容顿时消了怒意,反倒是睁着眼的看向宋毅,顿时也有几分少女姿态,"我可以听听宋毅的想法吗?其实我跟马少爷的身边真的很需要,像你这种聪明的朋友。" 宋毅没有抬眸看谁,只低沉的说,"只要你同意,我马上动手做。只要找人把她的资料照片放上去一些特殊管道上流通,到时不用聂小姐恐吓她,她就是那些人的肉中刺了。" 聂虹听完宋毅的话,也灵光一闪,"既然宋毅你有这种本事,何不把她的照片什么的,放到情色网站去,找一些相似的照片或是视频赖在她身上,这不更好。" 这种下叁滥的手段,她聂虹可不敢放在自家的姐妹身上,但是其他人她倒是无所谓。 马绍强听到聂虹这话,笑着拍手叫好,"确实,这对快叁十岁又离婚的女人来说,确实是种狠招,到时离婚、出轨、外遇给丈夫戴绿帽,这顶失贞的帽子就会扣在她的头上。而且你们别忘了,她的单位可是非常注重法纪跟私生活的,到时她的伪照跟伪视频就会满互联网的乱飞,到时看看她的上司脸面上挂不挂的住,肯定会被双子楼给除名的,谁都保不了她。" 马绍强才刚说完,宋毅淡淡一语,"不行,这方法太极端,很可能会引火上身。" 马绍强跟聂虹像是被泼了盆冷水似的,聂虹甚至对马绍强使眼色。 马绍强拍拍宋毅的肩,"我说兄弟,你会不会太多心了啊。这放上去,哪里会查到我们身上。就跟寄恐吓信一样就是了,更别说互联网上的犯罪更是难抓,不然互联网上的偷拍黄片怎会那么多?" 宋毅也不想辩解或是解释,就是直语,"随便你,反正我已经说了,听不听你们自己选择。出了事,别怪我。" 气氛一时静默,马绍强理解宋毅的脾气,有时候心气高些,但是聪明人谁不是有点脾气的,马绍强拍拍宋毅的肩膀,"兄弟,我跟聂小姐自然是信你的,自己人不帮忙彼此,共享好处,这不傻吗?。你的事,包在我身上,不论你将来是想考大学、找工作,还是信贷借钱,我都有门路帮你。这路会被堵住的,只有没门路的人,有门路,还有什么路不好走。纵然宋毅你面前的路,是有万丈千谷的,老子的爹也有办法替你把路填平。" 马绍强说完,还很有义气的对宋毅投以肯定,宋毅还是沉默,但是脸上终于有些情绪了,宋毅抿了抿嘴,对马绍强说了声,"谢了。" 聂虹见气氛缓了,又主动说,"那什么时候做?" 宋毅看了聂虹一眼,随即躲避视线的低语,"就算今天做,也需要时间发酵,没那么快。一件事想形成旋风跟热潮,是需要时间的铺垫跟人为的操控的。" 接着宋毅掰了掰手指说,"照片、资料,钓鱼的地方跟鱼竿我都准备好了,倒是你们俩也过来帮忙,弄好后,就等着看就行。不用再出手,自然有人帮忙出手。" 聂虹虽然半信半疑,但是宋毅若是如自己所言,那么他这小小年纪就能如此细腻跟深谋,实在叫人觉得惊讶跟可怕。聂虹起了收买宋毅的心思。 第九十二章未愈 时间:2007 地点:北区双子楼 秋风渐凉,难得有了入冬之兆。 这天气眼见得有些凉意了,商容瞧了桌历上发现过些天就是向阳的生日了,所以她特别买了些茶饮跟港式茶点,给她那群老同学们当下午茶的茶点用。 孟佾一进到警总局的休息室,就看到商容张罗了满桌子的下午茶,孟佾看着这几些茶点跟吃的,没好气的说,"我说你商大小姐也太不够意思了吧,从吕宋回来就失踪了那么久,人也不知道在忙什么,现在几盘糕点跟吃的,就把我们给打发了?我可是听说了,你们鉴识科的大大小小,每个人都两叁份的手信。" 待孟佾也坐下后,商容小声的用手肘推了下孟佾,淘气的说道:"你们的份,我老早一两个月前就给你们寄到家里去了,我就不信你还没收到,总不能让别人知道我偏心吧!还特别给你们几个买最特别的礼物。顾科都没有那么好,你还说我偏心。" 孟佾尝了块香蕉饼,笑着转身而去,哼哼的说着,"那还差不多。为了你们鉴识科的案子,我也没少忙。" 向阳进了茶水间,一眼就瞧到商容走路一跛一跛的,他关心地问,"商容,你脚没事吧?怎么受伤的?" 商容端起她买的蛋糕跟色香味俱全的茶点,递到向阳面前,"在沙滩上玩,不小心被尖锐物品给扎伤了,结果伤口一直不好,还扭了脚,够倒霉的吧。向阳你赶紧过来尝尝,你在慢了会被孟佾吃光的。我这小伤而已,过阵子就没事" 向阳看见这蛋糕上写着他的名字,他一时也有些愣住了。 商容笑着说,"这些是特别替你买的,过几天你生日,大伙又不一定能聚一起吃饭,刚好寻个空跟你这寿星聚聚。" 向阳看着这蛋糕有些感动,这世界上除了他的老同学跟杨余会记得他的生日,就没有谁会惦记着他了,因此他真诚的对商容说了声,"商容,谢谢你,你的心意我收下了。" 孟佾看了商容这脚还不利索,他问了句,"就是既然是在吕宋受伤的,那你这脚是怎回事,你都从吕宋回来多久了,脚都还没好。" "其实本来快好了,但我又不可能都不走路,医生让我好好休养,根本就不可能。我还得工作呢,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鉴识科是横跨双子两大楼,我每天都得左右来回奔走,日走一万步呢。伤口还没好,在浴室又不小心给扭了,这才走路更不利索。" 商容笑着也很为难,因为她这脚伤一直反反复复的发炎,总是肿肿的,连走路都疼,帮她清创的医生还恐吓她,如果不好好休养,这脚得截肢。 她觉得自己的伤口这几天有好些了,才不信医生这善意的恐吓呢! 可也不知道是不是睡不好又担惊受怕的原因,商容觉得自己身体的免疫力下降了,复原力也低了不少,因此这伤口一开始就这样反反复复的发炎,就跟她被人骚扰一样,没有消失的迹象。 "息哥呢?我刚给她发讯息,她都没回,她出勤务了?" 商容在这等了许久,都不见林息过来的身影,她就是想见一下林息的,好几天没看到林息,商容真的挺想她的。 容城慢悠悠的走了进来,他在外边听到商容问起林息的话了,"阿姨身体有点状况,林息也不敢跟你说,她怕你最近为了被骚扰的事已经够烦了。" 说到商容被骚扰,向阳也觉得有些抱歉,他是警总局的警官,他们分局却迟迟没有办法把这件事给处理好,但这件案子目前没办法送到总局来,因此他们也没有权责去插手,只能透过私人关系去关心进度。 可比起被骚扰,商容更担心林息的妈妈何玉梅,林息的妈妈对她来说,是很熟悉且照顾她的长辈,现在身体出了问题,她没理由不去看看跟关心。 因此,商容就直接问了,在场的叁位老同学,还滔滔不绝的提问,"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何阿姨怎么会突然身体出状况了?看医生了吗?医生怎么说?" 可向阳的眼神,明显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像是有什么为难之处,因此把发语权抛给了另外两位,他就低头尝了口蛋糕,觉得等会的谈话会有些对不起商容。 孟佾走过来,给大家泡了适合配茶点的红茶,才慢悠悠的说,"主动脉瘤,但盛氏医院那边说,他们当前只能开传统开腹手术,死亡率高,恢复慢。" 商容听到这病的名称,她觉得很耳熟,"然后呢?" 向阳接过红茶,见孟佾起了头,他便斟酌语句的慢慢地说,像是怕弄伤商容心里的伤口,"新型的支架手术,只有市医院那边才有医生会开,这手术风险高,盛氏医院那边一直说服阿姨转到其他医院开这手术,像是不太想担这责任。" 容城听他们大家支支吾吾的其实特别难受,因此他便直说,"盛氏医院的医生告诉过林息,这主动脉的手术,不论是传统还是支架手术,市医院的外科是市里最多成功案例的医院,方老师就是擅长这手术的心脏血管外科医生。所以盛氏医院的医生,直接建议何阿姨转到市医院。" 商容见容城提起方逮,她顿时沉默,像是久伤未愈的伤口,又被掀开让众人观看那般。 她有些疼,也有些不知所谓的,该怎么佯装伤愈了,而让大家放心。 商容想佯装冷静,却表情明显的有些僵硬,因此只能借着打电话离开,"难怪我觉得这病的名称很熟,原来是心外相关的手术。那我先去给息哥打个电话,问问看息哥跟何阿姨目前的打算。你们就...先慢慢吃吧。" 商容离开茶水间时,只剩自己一个人时,她在想,她该怎么做,才能帮上林息跟何阿姨,却同时不会叫方逮为难。 林息接起电话时,声音很小,像是身处在不方便讲电话的地方。 商容说话时,多了几分的谨慎,她知道林息现在一定压力很大,商容甚至也担忧林息现在要照顾母亲,还要照顾小汀,会不会太累了。 "息哥我跟方逮联系上了,他说要我跟你拿阿姨的诊断资料,他想先看看何阿姨的病情,也才能给些建议。你现在人在医院吗?" 林息听到方逮愿意看她母亲的诊断资料,就立马明白商容应该是已经知晓了,她正忧心她母亲动手术的事。 虽然方逮那,有商容帮忙着协调,林息这心是短暂的有些落了下来,可是林息同时也对商容很过意不去。 因为林家的事,又得让商容去跟方逮多次联系,这对情伤未愈的人来说,像是钝刀剐肉一般,每见一次面,每说一句话,都是把伤口又掀开一次,所以林息一直不敢告诉商容这件事,也是顾虑到商容的心情。 林息佯装松了口气的语气,实则她有些过意不去,所以烦躁的摸摸自己的头发,"那就好那就好,方医生的诊,实在好难排进去的,我多次打电话去问过,市医院的外科部门跟我说,要看方医生的诊得老老实实的等半年了,连诊都挂不进去,何况是排刀。" 商容听到林息这话,她是不意外的,方逮这人对工作一向很有要求跟规律,但想起这个商容也隐约的有些担心..... "没事没事,息哥你让阿姨好好休息,到时看情况,方逮会跟你们联系。这病我也不懂,但是方逮应该可以给你跟阿姨一些专业上的建议。那先这样啦!我等会就过去跟你拿阿姨的医生诊断资料。" 商容佯装开心的跟林息讲电话,其实她心里是发虚的。 因为她不可以就这样自作主张的替方逮接受患者,每个手术都有不同的风险,而这些风险跟压力都是方逮这个主刀医生要扛的。 她替方逮接受患者,却不能帮他承担压力跟风险,实在是件很不尊重他的做法。 就算今天她们还是夫妻关系,她也无权去插手方逮工作上的事,因此她只能很委婉的跟林息表示,方逮是能给建议。 这样有利于方逮去把握住,后续处理这件事的尺度,在人情方面的压力会小些。 商容习惯做人做事都是双方向的各自奔赴去努力,不给人过多的希望,同时她又会努力地去做到能超过别人的预期。 事到如今,她也只能面对,紧接着去真诚的拜托方逮了。 第九十三章扬尘 时间:2007 地点:北区家中 "方逮...我有点事,想跟你说。你有空可以给我回电话吗?" 商容回到家,她从下午一直到现在,都还是打不通方逮的电话,因此给他留了话。 可商容思来想去,她知道方逮因为职业习惯的问题,他是从来不会关手机的,除非必要性的关机,例如登机或是手机没电了。 所以,她很直觉怀疑,方逮这种长时间找不到人的情况,有点像是去了外地。 因此,在左思右想之下,商容在离婚后,第一次的回她跟方逮结婚时住的北区房子。 她进小区时,小区的保安还认得她,她笑着说自己是回来拿物品的。 家门口的绿植还活着,没有枯萎,钥匙也还适用,没人主动换掉。 商容打开大门时。 屋里静悄悄的,连尘埃都服帖于地,像是她走了过去,便会惊起万般尘埃,完全没有以前的温馨跟富有人气味,取而代之的是种被尘埃所占据的霉味。 她那日插上的鸢尾花,枯了,也就没有人再去收拾过,或是换上新鲜的花,尽管她几乎是不做家事的,但她很注重家里的温馨布置,每天的花跟绿植,她都必须要浇水跟养护,甚至是天天更换。 可半年过去了,眼一眨时间快的,她也捉摸不透,时间怎么会过的那么快。 在她的记忆里,她跟方逮分明才刚离婚没多久,可能是人在消沉跟放空的时候,时间就会在索然无味里,悄悄地流逝掉过去。 商容有目的性的走进方逮的书房,看着熟悉的地方,她很轻易的就能找到方逮收在抽屉的月历记事本。 她仔细翻看,真的就直接找到方逮在他们离婚前,曾记录下他几月几日要去法兰克福出差,地点连入住酒店,酒店电话,哪时候要回家,来回的航班,他都写的明明白白的。 商容知道,这是方逮的习惯,因为他怕商容会担心他,所以他习惯把他出差的行程,给仔仔细细的写了下来,一方便记录,一方面好让她安心。 可问题是,这时间对不上啊。 这场在法兰克福举办的外科医学会议早就是五个月前的事了,方逮这几天是去了哪出差,这小本里,却一点都没来得及写了。 商容这下真的懊恼了。 她坐在方逮的台式电脑前,发呆。 但是商容又不傻,她开了电脑,去搜寻国内外的医学会议,有哪几场是在这几天举行的。 找了一圈,是找了几场什么内科学医学会议,妇科医学会议,最近的外科医学会议是没找到,却找到在法兰克福举行的外科医学会议,因为欧洲恐攻延迟数月的新闻稿。 她看了官网,找到了准确的举办地点跟时间,甚至找到了方逮是外科会议的众多主讲人之一,尽管是排在很后面的顺序,但商容一眼就找到了他的英文名字。 果然。 商容猜的真的没错。 已经登机的方逮,就正戴着眼罩在高空飞行的机上歇息,因为等会一下飞机,他就得直奔海德堡大学,顶着时差参加,因为欧洲恐攻而延期的国际外科医学研讨会。 方逮受邀主讲,胸主动脉瘤(TAA)与腹主动脉瘤(AAA)修复的特殊案例。 商容在屋里行走,甚至开了窗想去除霉味,最后扬起了数不清的尘埃,引的她鼻子有些发痒,打起了几个打喷嚏。 捏着方逮的月历小本,去法兰克福找他的念头,越来越强烈。 她熟知方逮的习惯,知道方逮不喜欢麻烦,喜欢省事追求效率,对于食衣住行是越简单越好的性格。 因此她想赌一回,方逮很有可能,会继续住着同一间酒店,因为举行会议的地点,并没有改变。 她的心跳澎湃,像是有股声音,在叫她去吧! 去法兰克福找他! 从她识破方逮就是每日给她送滋补餐的人之后,在监狱附近偶遇,又从吕宋回来。 商容又有一段满长的时间,都没有他的任何消息,说不想念就是骗人的。 第九十四章异国(1) 时间:2007 地点:法兰克福 市医院的外科医生,这回是一起报名法兰克福的外科医学研习会议,不像以前老主任在的时候,都是让他们自行去自行回来,也不太注重这种学术上的团建。 方逮这人对吃喝住行还真是要求不高,但凡能方便的解决此行的最终目的的,那就行。 因此,前叁日的共同行程,他们都是在法兰克福车站附近的酒店下榻的。 此时此刻,他们刚从海德堡大学结束第一天的会议,才连转轴似的搭车回来到法兰克福车站附近。 而法兰克福火车站附近,有个很着名的红灯区,刚好就在他们一行人,步行回酒店会经过的地方。 同行的师兄弟们,早就都对这红灯区的开放程度有所闻,说是兴致勃勃,也不奇怪。 肉眼见过去,不是大楼底下,就是五层楼的全楼里,外面都闪着粉色的霓虹灯,美丽的橱窗女郎,就穿着性感猫女或是萝莉裙在橱窗中摆手弄姿,不少男性都频频回头去看那橱窗里的粉红色的灯光。 顿时,行过路人都会有点行此幻境,此地不远就是金融机构,再不然博物馆、歌剧院、具有历史意义的罗马广场,更远一些还有教育性的学校。 如此,目的性相差之大的区域,居然能完美的融合在一起,当地人也不觉得诡异,怎么参观完博物馆,隔没几条街,便是红灯区。 就好像,性,对他们来说,跟喝水吃饭一样,没什么好避讳的。 方逮看了街边的女郎一眼就把目光给移开,他心想着这条红灯区的路怎么那么长,偏偏又是他们步行回酒店的闹区街道,早知道就不要选择在这附近的酒店下榻,怪尴尬的。 虽然是一起出来参加会议的,他也是同行同僚的领导主任,可毕竟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在非工作地点跟工作的时间里,按理说他是没资格管那么多的,但是碍于年长了有些师弟妹几岁,方逮还是尽责的跟大伙提醒说,"明天的会议别迟了,还有出来玩要注意各种形式上的安全。" 男的如果没有太过于精虫上脑的,估摸着都听得懂方逮的话说含义,精虫上脑的男性,那就肯定更懂了。 方逮一说完,大家一哄而散。 方逮理解这群医院的同僚在外可能放飞的心态,毕竟平时压力太大了是需要度假放松的,他也不会就倚仗着领导的身份,就干涉太多。 他单独进了酒店,却远远的,意外看到有个熟悉的身影,她身上抱着挡案文件袋,就低头坐在酒店大厅的沙发,像在等人。 第一眼,方逮就认出沙发上的女子,是他的前妻商容。 他捏了下鼻梁,闭了下眼,他以为是他刚才被刺眼的粉红光给眩了眼睛,所以产生了幻觉。不然怎可能会在法兰克福,看见商容呢? 可他还没走近,商容就转头看见了他,她很识相的起身,走到他的面前。 商容本能性的扬笑抬眸,但见到他一脸严肃又沉默不语的样子,她就又紧张的低下头,减少焦虑的搂拢好自己的头发,小声的说,"我有急事想找你,但你的电话我打不通,我就直接过来了。对不起,我是看了你的月历小本,才找过来的。" 商容乖顺的,从自己的包里,拿出方逮书房没带走的记事本,她递给方逮看,证明自己没说谎。 方逮盯看了她几秒,这几秒足以让他进退两难,寸步难行。 因为他发觉,商容的出现就像是重复的提醒他,他是个失败的丈夫,可是同时他又对商容的出现感到莫名的紧张,那种紧张让他无法平心静气的行走,或是假装把商容当成陌生人。 方逮从她手掌中取过记事小本,他就随手翻了几页,瞬间就回忆起他跟商容的过往。 他以前会习惯性的写这小本的目的,本来就是要让商容知道,他哪时会出差去了哪,会选择在哪间酒店下榻,方便有急事联络他的。 所以,现在商容透过这小本找到他,好像也没什么不对。 "到屋里再仔细说。"方逮说完,立刻把小本还给商容,他这才把手机打开,迎面就看到自己的锁屏还是商容的睡颜照,他立马又把手机给关,心里有种他驱散不掉的烦躁感。 跟着方逮上楼,进到屋里时,商容这才手忙脚乱,本能性的迷糊把怀里的挡案文件袋直接给塞到方逮的怀里。 她知道如果方逮没有生她自作主张的气,是他大度人好,又或者是碍于情分不计较,可就算生她的气都是应该的。 因此商容朝他微微鞠躬,小声的道歉,"对不起,我不应该自作主张的,替你答应了息哥跟何阿姨说,你愿意看看诊断资料的。是我不对,如果你不愿意,那也没关系,我回去后就给息哥跟阿姨道歉。" 方逮从商容的话跟举止里,像是已经推论出商容找他的原因,本来的欣喜跟紧张感,顿时被失落给掩盖殆尽。 原来,商容来找他,是有目的性的? 方逮不作声,表情也很平静。 他把文件袋给放置在桌上,垂眸且沉默的看着商容,像是想知道她还会说些什么。 "然后呢?" 商容像是也感受到方逮直视的压迫感,说实话,方逮不笑就这样紧迫盯人的样子,是很有威严的,加上他又高大,没点笑容,横皱着眉,微垂下的嘴角,又更显得锋利十足,说不生畏是骗人的。 商容低头紧张的不停的捏着自己的手指,紧张的举动完全出卖了她的焦虑,"何阿姨现在在盛氏医院,医生说,传统手术的难度极高,风险也高,他们医院没有自信能成功,盛氏医院的医生说,如果是市医院的方医生的团队来执刀,使用新型支架手术,风险率会大大降低。但是市医院这边,却说你的刀都排满了,得等半年..." 商容的紧张,方逮都看在眼里,但是在严肃的神情下,他的眼里藏了几分的落寞,因为他隐约的觉得,商容就是仗着他还爱她,还在乎她,所以什么事都敢做。 "所以?这就是你千里迢迢,还特别过来找我的原因?" 他失落的想着,商容这个跟他同床共枕五年的人,明明很清楚,在工作上他是很讨厌跟排斥被人安排跟施压,而改变看诊或是开刀先后顺序的。因为多数人不晓得,医院特别是急诊的治疗顺序,绝对不是依照先来后到,来决定先帮谁处理的。 在急诊突然涌入那么多患者的情况下,医生的数量有限,护理人员也是有限数量的,那该怎么提高最好的效率,以达到最好治疗效果,那自然是以病重的跟有生命危险的,优先治疗跟开刀。 而不是谁先来谁就能先动刀,还是谁家有钱有权有利,谁就能先看诊。 在方逮眼里,没有这回事,这不可能。 方逮的话很低沉,像是十九世纪被烟雾笼罩的伦敦,"你应该知道我的习惯。" 房间昏暗,影子被拉着长长地,进入密闭空间之后,商容才闻到方逮的身上,有股罕见的烟味,他们在一起多年,商容从来不知道方逮是会抽烟的,但是商容记得,在监狱附近的相遇,方逮那时也是一个人靠在车椅背上抽烟。 他最近压力很大吗?商容没敢多问。 但商容清楚的知道,她这种先斩后奏的做法,确实是自己的不对,"我知道,所以我只说了,你或许可以站在医生朋友的角度上给些专业上的建议。这是我的不对,我不应该没经过你的同意,就替你决定工作上的事,对不起。" 方逮还是有点严肃且冷眼的看着,他在心里想着,商容到底是想道几次歉? 他看起来,有那么不讲情理,不讲道理吗? 商容眉间愧疚,微弱却富有想法的接下去说,"主动脉瘤听起来很可怕,何阿姨的主治医生也说何阿姨的主动脉瘤有持续的变大,家属最好早点决定要不要动手术。而且我很担心,息哥如果真的失去了,在血缘上还是关系意义上都是唯一亲人的妈妈,她还撑不撑得住。" 方逮见商容说着说着,有点快哭的感觉,他心底的沉闷居然被焦躁给取而代之。 因为他有点想...摸摸她的耳朵跟脸颊,甚至于摸摸她的手。 他看到她难受,就满脑子想着怎么安慰她。 明明都分开了半年,他怎么还是戒不掉照顾她的习惯,忘不掉想触碰她的奢想。 焦虑的烦躁,让他逃避似的瞬间转身开了桌灯,就闷声自顾自若的拉开椅子,把文件袋里的CT、TEE、MRI、血管造影、超声检查,跟医生诊断书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 他在生气自己。 方逮在灯下边看,边低沉的说着,"主动脉瘤的这种瘤,不是我们一般所谓说的癌症恶性肿瘤,或是指主动脉真的长了肿瘤,得了癌症。主动脉瘤是指主动脉壁异常膨大,而膨大后的直径,若超过了一般大小的一点五倍,我们就称为主动脉瘤。" 商容傻站着听方逮科普,然后乖顺肯定点头,她看着他在灯下的侧脸,一直都知道,方逮不管是做人还是做医生,都是个很尽责且负责任的人。 所以,她知道方逮只要肯给点意见,总感觉这对病患跟病患家属来说,都会更加安心,对治疗上也不会那么害怕跟无措。 她比谁都更无条件的信任方逮。 第九十五章异国(2) 当方逮看完商容带来的资料时,早已经二十分钟过去了,他抬眸看,眼前的商容居然还傻站在,离他有一公尺外之处,连动都没有动过一步。 方逮轻描淡写,连眉都没有皱一个,像是故意在隐藏情绪,可是他板直的身躯,过于低沉严肃的表情,却让商容很是紧张。 "我有那么可怕吗?" 商容摇头,她轻轻深呼吸,不由自主的往后退,想假装自己是以放松心态的笑脸迎对。 "没有,我就是怕打扰到你。你没生我自作主张的气,我已经很开心了。" 商容不想在待在这种会让她有些透不过气,还要一直假装微笑的地方了,她不想看着心上人近在眼前,却还得戴着面具,去克制住任何伤心、沮丧,甚至是倾慕的情绪。 她知道自己的目光,绝对骗不了人,只消一眼,方逮就会知道她很想念他,不止如此还对他念念不忘。 所以她想,反正文件袋她已经送到了,那有什么事就速战速决好了,就算要伤心跟沮丧,她也不该表现出来,让方逮为难。 "那...这文件我就算送到了。后续,你愿不愿意跟息哥跟何阿姨联络,要不要接受何阿姨这个患者,就看你自己的判断跟意愿。你..." 你不用...顾虑我。 商容最后这句话,并没有说出来,因为她觉得她好像也没那么大的面子,能左右方逮的思维,这句话说出口,只是自取其辱罢了。 商容不太敢直视他,只瞥了一眼,就移开视线的退到门边,准备随时要离开的态度,"那我就不打扰你,就先走了。你...多保重。" 方逮听见她告别的话后,才开始有些着急了起来,他放下手上的文件,胸口上下起伏的看着商容转身的样子,他隐隐有起身拦住她的冲动。 方逮如鲠在喉,负气的想。 是因为她得到想要了吧?所以就如此的处处防备他了,连敷衍他几句都不肯。 他心堵的咽了咽干涸的喉咙,不自觉地觉得嗓子难受的咳了几下。 他有话想说,却说不出口。 商容听见方逮的咳音了,她本来还在穿鞋,却不由自主地转头关心的看他一眼,可她见方逮一个人孤零零的就坐在桌前,只有一盏小灯陪伴他。 可能是触景伤情吧,她有些难受,想起以后她就不可能,能重现在书房陪伴他的时光了。 她停下穿鞋的动作,瞬间把鞋子脱掉,她走上前主动的给方逮倒了杯温水。 才不到一分钟的事,她竟觉得心跳如焚,心口紧张的连倒水时,手指都在发抖。 商容定然的把温水放在他的桌上,她不想方逮误会,所以还是轻轻点头告别,"这里天气比较凉,还是喝点温水吧!要是感冒了就不好了。祝福你一帆风顺。" 我先走了。 商容最终没办法开口告别,那小灯下的方逮侧脸,这样的轻轻一瞥,就能完全的勾起,她对方逮的钟情之意。 那么多年了,她有数不清的夜晚,都会在书房里等他下班回家,特别是刚结婚他当CR(Chief Resident)的那年,是他们结婚的前半年,她几乎一个月有十多天都是睡在书房,就只为了等他。因为,她清楚方逮的习惯,他睡前总会看一下明天的工作事项,或者看一下书。 她真的好喜欢,总是做事认真负责,在书桌下,开个小灯,专心投入在自己志业的方逮。 所以她可以,尽情无声的陪伴他。 可是,她现在连无声的在他的身后陪伴他,都没有资格了吧。 "你的脚是不是受伤了。" 方逮才拿起水杯,就突然站起身,因为他从刚才就一直在盯着商容的走路方式,见她穿好鞋子后,在某个角度的转身走路更是显的吃力,甚至还要扶着墙。 就她这样受了伤,还一个人,现在外面还天寒地冻的,随时有可能下雪下雨的,他没办法就眼睁睁的看着商容一个人在异国担惊受怕受寒,况且入夜了后,欧洲的很多火车站附近治安都不好,这附近还有个红灯区,没人能肯定会发生什么,不会发生什么。 商容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中带着疑惑,她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是方逮关心她了? 方逮不给商容有任何迟疑的时间,他紧接着问,像是有种冲动,他不能冒的看着商容可能会受到任何伤害,而不作声,"都这么晚了,你有地方住吗?这里的酒店都满的,很难找到空房了。" 他不敢看商容的眼睛,他会害怕再靠近她一步,就会做出了脱轨失控的事,他在喝水时,甚至也不敢碰触商容刚才握杯子的地方。 商容垂眸像是在思考,因为确实在急急忙忙的情况之下,她真的只记得订机票,完全忘了还有住的这回事了。 可是她不敢麻烦方逮,知道方逮来法兰克福也是工作的一部份,"没关系,我随便找间小旅店住一下就行了。真不行我就随便在机场,住一晚就得了,一个人在外地,不用这么麻烦。" "你的脚...我帮你看看,你自己找个地方坐。" 方逮转身去拿医药箱。 商容听见方逮突然的关心,她愣了半晌,最后她浅浅且局促不安的吐出婉拒的谎言,说到最后,她甚至有些着急的,用拙劣的谎言想掩盖。 "不用不用,我这脚一点都不疼,早就好了。" 方逮正开了药箱,在翻看等会可能会用到的药,他听到商容的话,他的手跟心同时狠狠地抽痛了一下。 都说十指连心,就是这样的吧。 她可以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他的关心跟示好,却从来不愿意拒绝其他男人的晚餐跟约会吗? 方逮又想起,商容跟顾久在他的眼皮下,多次的借着接送小汀而偷偷约会。 隐隐有股气就淤积在胸口处发烫,他这张脸就长的那么不和善,他这个人就那么不堪到会让她害怕,是吗? 因此他盖上药箱,就提了过来,直接直视却卑劣的故意提醒她,她现在是有求于他的,是希望他帮忙的,方逮说这话时,他的语气隐隐透出抑郁之气,"回去后,我会好好研究何女士的病情,但这些前提之下,我希望你要好好爱惜自己。" 商容听到方逮答应了帮忙何阿姨的事,她来不及惊喜,就看到方逮脸色不太好的走了过来。 他几乎面无喜色,原本目似朗星的俊秀之表,沉黑着一张脸,整个人像是煞星似的,足以让人生畏。 方逮走近她,她心虚的缓缓退后,他走近两步,她就退一步的节奏。 直到商容的背,已经完全抵靠在壁花墙面上无路可退了,她仰头胸口却因为紧张,胸口起伏不定的看着他。 方逮见她无路可退了,这才停顿于原地。 他本来就高,靠近她的影子又很巨大,几乎把她小小的影子给吃掉了,让人手脚都动不了的压迫感,商容觉得自己应该要逃的,正当在想用什么借口离开时,方逮就低头看着她的脚,他声音低沉像是毫无情绪的说,"把鞋袜脱了,我帮你看看。" 商容手掌贴在壁花上,低着头不敢看他,小心翼翼的往门边移动,她已经尽力在远离他了,只差没直接跟方逮说,就赶紧让她走吧,否则每看他一眼,她就会心碎一次。 她觉得自己的语气,像是在抖,像在风中被吹动的抖颤,"我穿了丝抹...不方便。" 方逮看着她极力抗拒他的样子,他心里的空洞越来越大,像是在嘲笑自己,自己果然是在自作多情。商容不仅过的很好,也不需要他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抑郁刺激了他的胃病,他突然压了自己的胃一下。 就这么细小的动作,商容马上看在眼里,她从自己的包里,找出平时会备着的苏打饼,也没考虑什么就直接递给他。 "又犯胃疼了吗?你是不是又忘了吃饭了,你先吃一下,止饿。" 方逮看到商容的手掌上,放着一小包,他总是素日会吃的苏打饼,他心口突然发烫,突然想起,他们还没离婚时,商容的提包里,也总是出于担忧他没好好吃饭,会备着他喜欢吃的小零食。 他看着,她手掌心里那块平凡又廉价的小零食,眼里有点发酸。 他问自己,为什么商容的身上还是随身带着要给他的小零食。 商容还会在意他吗? 屋里昏暗,商容看不见方逮的神色细微变化,就是见他一直盯着她手上的苏打饼瞧,她以为方逮还在介意她们俩这尴尬的关系,所以不方便拿。 她就果断的,直接把苏打饼给放到他的桌上,"我就放这了,你等会就自己吃吧。我就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等等。" 方逮的声音很是冲动,尾音却带些阴沉,因为他甚至没想好,他要用什么理由留住她,但是他就是不想,商容又那么容易的,就离开他的身边罢了。 "坐下,我给你看看脚。否则,你要这么回去,要有个三长两短,林息跟余生会找我算账。" 方逮的表情很严肃,严肃到商容不敢再多说什么,方逮这人很奇怪,有种天生的威严在,尽管她知道方逮不会伤害她,但是他严肃的样子,就是有种不怒而威的感觉。 她默默的坐到床上,见方逮还傻站在边上时,她害羞的提醒,"我要脱丝抹,你不背过身吗。" 不说还好,这一说,方逮这才仔细的看了下商容的腿,这才急忙背转过身,"抱歉,你脱吧,好了就告诉我。" 时间好像过的特别缓慢,商容脱丝抹的声响已经很小了,但是他全都听见了,像是也能想象的到,她会是怎么小心翼翼的抚摸自己的腿,深怕把丝抹给刮破了的,才轻手轻脚把丝抹缓慢的从她的腰间处,直到慢慢的卷到她有肉的臀部,才会从腿上给脱了下来的。 他的胸口像是因想象而有些灼热发烫,至纯又欲。 "好了。你可以转过身了。"商容得体的侧身坐在床上,她今日的裙子实在有些短,要早知道法兰克福现在的温度大概只有七八度左右,她就不会穿成这样过来了,她这保暖的加绒丝抹也不够保暖。 方逮把水杯里的水都喝了,唤了些清明,才提了医药箱过来,他半蹲在她的面前把药箱打开,戴上手套,他心里叨念着,商容原本的腿已经很好看了,他想不通为什么这大冷天的,她怎么还喜欢穿丝抹。 尽管他知道他自己,也总被她穿丝抹的美丽所诱,至欲又纯。 直到拆开绷带,他先看着她的脚,检查了下又似重若轻地以拇指去压的她的脚掌跟脚背,她光裸洁白的脚掌就这么的被他轻轻的握在掌中,他发现她的脚还有点肿胀,俨然被清创过后的伤口又红肿着,明显已经发炎了。 方逮比对了下她的左右脚,细心的想起,商容刚才的鞋子并没有换的大些。 她脚都肿了,她还穿一样的鞋子,挤压之下又不好好换药,还一直奔走,这不发炎才怪。 方逮心想,商容肯定是一知道林息妈妈的病情,就急忙的过来找他了,一点都不顾虑自己的腿脚不方便。 他看着她的脚,心思不知道跑到哪的在想,可能对商容来说,林息包含林息在意的人,或许都比他这个前夫,还要重要是吧? 一想到这,方逮一时也心底发酸。 第九十六章异国(3) 突然,门外有人急促的敲门,这声响直接把方逮从自怜的情绪给拉了回来,他扭头看了一眼,听敲门又按门铃的频率,有点像是认识他的熟人。 方逮没时间猜是谁,就放下手边帮商容清洗伤口的棉棒,嘱咐了一声,便起身去开门,"好好坐着,别乱动。" 方逮才一开门,就听到有个年轻且点欢脱的男孩声音,那音量像是海浪一股脑的奔向屋里,连商容都听见了,"方师兄,小李他们都说要去附近脱离处男,你去不去?他们都说你肯定不去,不用找找刺激,但我觉得男人怎么会不喜欢..." 这年轻男孩还没说完,有个女生的声音就从走廊的另一边传了进来,只见迎面就走了过来一位身材修长,些微的空气齐刘海,过肩的深栗色长发显得人肤白清纯,像是特意打扮过,"唐师弟,你们在说什么,你们要去哪?也带我去呗!我也想去瞧瞧,你们男人喜欢什么。" 声音的主人是盛华,她语气轻快,甚至带了丝刻意,像是刻意要给唐师弟没脸的。要是她跟方师兄交往了,这些人还想带着方师兄去嫖,她绝对会跟这些人没玩。 唐师弟连忙挥手解释,"我就是跟方师兄讨论,等会要不要去男人喜欢的酒吧玩玩,没什么没什么,盛师姐要是喜欢,也可以一起来。" 盛华笑着啐骂他,"谁要跟你们去酒吧,臭不要脸,还不赶紧滚了。" 唐师弟笑脸迎对,谁不知道盛华背后有靠山,再者还是盛氏医院的小姐,行医者要是惹了她,可没半点好处,他便讨好的说着,"行行行,盛师姐跟方师兄...你们就...好好享受夜晚,祝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唐师弟这话,突然就让方逮的脸色阴沉了起来,他正想义正言辞的解释时,唐师弟人就跑了,他闷着脑袋想顺势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倒是盛华今天身上一袭性感的黑色吊带裙,清纯之下是有种瘦骨之美的,可这种打扮却让她显得更加清瘦,"方师兄,你不请我进屋喝杯茶?" 方逮手掌一直没离开过门边,盛华还以为方逮是不好意思邀请她,她才想探头跨脚进屋时,方逮的面容却极严厉色的以身阻挡,甚至也不想掩饰他的没耐心,"我屋里有人,不方便。" 盛华像是听见不可思议的事,说方师兄会嫖她盛华还真的不信,甚至玩笑似撒娇的说,"方师兄你别骗人了,你是什么为人,大家都很清楚,你洁身自爱,从来不跟那些臭男人一样胡来的,更别说屋里会有什么女人了。" 盛华怀疑,会不会是上回她软性的婉拒跟方师兄去领证,所以方师兄反向的对她态度比往常更冷漠。但是她过后冷静的一想,既然方师兄跟她提过领证,也就代表方师兄不完全排斥的,她也不全然是没有机会的。 商容在屋里,没听到多少门边的话。 她也知道自己不该偷听的,可是她屏息倾听,听到有外人想闯进屋里,她居然紧张到的拉了床上被子,把脸躲在里面。 奇怪的是,她又不是小三或是抢人家男朋友,她跟方逮都是单身,她躲什么? 就是方逮面对盛华不依不饶的态度,他已经尽量表现出礼貌了,但也没多少温度跟耐心在纠缠下去,因为比起给别人面子,他更害怕被商容给误会了。 "盛师妹,我屋里真的有女人,但这是我的隐私,我没必要让谁知道吧?更何况我们只是一般师兄妹,还希望你能让我保留一点边界感,我这人孤癖的很,不太好相处,抱歉。" 方逮说完就直接把门给关上,无视盛华一脸错愕跟尴尬。 盛华第一次被男人直接不留情面的拒绝,她不理解她都已经那么主动的暗示了,为什么还不被接受。 她有瞬间错愕到,只觉得自己的脸都丢尽了,比男人屋里花钱招妓来的女郎更丢脸,她气的有冲动想敲开方逮的房门,问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宁愿去嫖都不愿意接受她。 方逮关上门后,转身进屋,他本来在想,要怎么跟商容解释他跟盛华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谁知映入眼帘,就看到商容把半个身体都躲藏在被子里,有瞬间他觉得商容的鸵鸟行为很好笑,就是她这样躲着,又算什么,让别人知道她在他屋里就那么丢脸吗? 他心情伏升又直下,像是坐过山飞车那般翻腾不定。 方逮轻咳提醒,"人走了,你起来吧,我给你继续上药。" 商容慢慢先探出头,像是在确认真的没有人跟着进来,她才坐起身,就是方逮已经半蹲单脚靠在地上,继续拆棉棒,再准备给她换药。 商容紧张的捏捏手指,她刚才听到有男生问他要不要也去嫖,因而耐不住冲动,小声的问,"我刚才听到了...他们都去了,你怎么不去,你以前不是跟我说过,男人都会有性需求。" 方逮听到商容的疑问,很显然的确定商容应该是听到了外边的话,他开始在担心商容会不会误会他跟盛华有私情。 但是关于性需求跟嫖娼的问题,他也没什么心情回答,只能随口一说,"就算我想去,你现在在我屋里,我怎么去?" 以前方逮出差的每个晚上都会给她打电话,所以商容一直都很相信方逮不是个会胡搞的男人,她突然听见这答案,一时有些小脾气,像是忘了自己早就不是他的合法伴侣了,"那我不在,你就会去了?你也觉得男人去嫖娼是合理的?" 方逮抬眸时,看到商容微皱着眉的撅起嘴,他戴着手套的手掌抓捏住她脚丫,他微微的使力的藏匿欣喜。 他垂眸有瞬间怀疑,商容是不是忘了他们早已经离婚,不在是夫妻关系了。 以他们现在这种关系,问他这些是要做什么? 是在意他吗? "我从来不以高道德跟高标准去要求别人,这些东西...应该是拿来反求诸己的。我没兴趣管别人的事。"语毕,他把商容伤口伏碘又冲洗掉,才又上了抗菌药膏,就是他手里的动作没停,嘴也不停,最后像是故意对她随意的说道:"况且在这里,本来性交易就是合法的,就算去嫖又有何不可?" 商容的眼睛时而看他,时而又移开,她听到这答案其实也不意外,方逮本来就是严以待己的人,就是她其实隐约的听到,有女生亲自来敲他的门,她就猜想很有可能是来跟他示好的女生。 方逮那么优秀,有女生喜欢他,不也是正常的。 可她心里实在堵得慌。 她明明应该是要祝福方逮的,可商容一想到他可能会喜欢上其他女生,她心里就隐隐约约的发酸,像是自己的东西快被抢走那样,让她觉得很不舒服。 因此她不敢看方逮的眼睛,却敢捏着床单小声,口是心非的问,"那你会跟刚才那个女生在一起吗?她好像挺喜欢你,听声音应该是个好看的女孩子,如果跟你一样都是医生,那她就能更好地理解跟体谅你了...她对你有好感,你会喜欢她吗?" 商容觉得她自己真是脑子不正常了,怎么会问他这种话,她事后忐忑的解释,"对不起,如果不想回答,你可以不用回答。其实你也没理由跟我说这么多。" 方逮看着碘酒被冲洗掉,又在她脚上的伤口上涂上一层的薄薄的膏药,膏药透出了伤口的红肿,甚至渗液还会有点渗出来。 可商容说的每句话,都像是在挖他的伤口,每说一句就让方逮的心口处,生出一丝痛觉跟血液,他眼睛不敢看她,像是还在忍耐。 他还在忍耐。 因为商容的话语中就像是要自作主张的把他给抛弃,把他推给别人,所以自以为是的认为谁更适合他,他会需要谁。 可是他就不理解,商容不仅不吃醋,甚至对他也没有一丝的占有欲? 她就真的那么希望,他跟别的女人在一起? 她不知道这些话,会让他心痛跟心碎? 她不知道,他忘不掉她,心里也只有她一个吗? 他情绪失控的脱下手套,啪的一声,直接把手套丢在药箱里。 平时那么谨慎有分寸的人,连药箱都没想着阖上。 影子跟着他站起身来,他站在高处垂眸看着商容时,瞬间隐隐作痛的心,居然就失控的指挥了身影,直吻了上去。 他的手掌含握住商容的下鄂时,温热又焦躁的吻,随之就落印在商容的唇上。 他一边怕伤到她,一边又怕太过于温柔,那么出卖的就是自己伤痕累累的心了。 他索吻的焦躁,像极了刚谈恋爱而迫不及待的毛头小子。 鼻尖厮磨,吻吮唇瓣,他像是岸上的鱼,不停地相濡她的气息,甚至过分的吸吮相濡之沫,舌唇相缠的亲濡,完全勾起彼此身子的颤抖。 商容心知肚明的知道,他们的呼吸同种节奏,他们的毛发睫毛,甚至是汗毛,都随着抚摸而摇曳摆动,方逮抚摸她时,她的毛发、神经都会因他而振动拍翅,像是在沙漠中翩翩起舞的红蛱蝶。 特别是方逮吻完,又看着她的眼神,会令她软弱发悚。 商容知道在心里她瞬间放弃抵抗,像是在心里就自愿的,被他轻易地推倒在软绵绵的床榻上。 可是吻就像是种引子,会让方逮不加思索,不要理智的,去习惯性的想念怀里的女子。 都说男女感情,当开始习惯,没了新鲜感,就会让男人对同一个产生麻木,也是感情褪色的主因。 可是习惯对他而言,是种舒适的熟悉感,像是只有在信任的安全感跟怀抱,他才有办法毫无防备的,把胸口里的心奉呈给了谁。 方逮就半压在她的胸口上,他的气息就在她的鼻尖上停着,他强迫自己停下索吻,就是眸中带喘的盯看着她,他微捏着她的手腕,像是害怕商容会不愿意跟他继续下去,因此他傻的可以的,还浅浅细问,"你可以拒绝,因为我不会负责,只能是一夜情..." 他知道自己说出口的话,有些无情,甚至寡义。 但是他没办法傻的,再让商容知道,或许只要她一个吻,他就会愿意再次的把心给献了出去。 因为他后悔了,他放手的这半年,每天都在后悔。 他悔恨自己,为什么要给商容有离开他的权力。 他为什么非得逼自己放手,成全她跟别的男人双宿双飞。 屋里的小灯照在他的侧脸,商容从以前就总是仰视着他的,在课堂上,在书桌边,在一般的相处上。 眼前的方逮还真的越来越有成熟男人的气质了,他严肃的面容因为年纪,更添了几丝刚毅,眉眼不若早些年的少年秀气,职业的严肃面,让他总是不笑,更显的人有些疾言厉色。 她眼里的视线像是融化了一样,她想亲吻他,抚摸他的脸,像以前一样抱着他说话,她贪恋他身上的温暖。 可商容真的很意外,方逮会对她提出这种一夜情的要求。 她没有任何犹豫,只是从来没想过,她跟方逮最终会走到,只能成为一夜情对象。 就好像相爱的人,不需要爱了,只需要性,这多讽刺啊! 可是她也无法眼睁睁看着,眼前的男人,就在她面前走向别的女人,拥抱别的女人。 可是她还是没忍住的问,"为什么是我?" 她不想拿自己跟其他女人比,但是她急需想知道,为什么方逮会选择她,而不是选择其他心悦的女子,或是到黑夜里去自由的摸索,去寻找你情我愿的性交易。 为什么是她呢? 商容的眼里像是存着源源不绝的凝视,跟迫切想知道的意念。 可能商容的疑惑太过严肃跟认真,甚至来自心底自我怀疑的眼神,传达到了他。 却让他以为自己被拒绝了。 他沉默,甚至在心里苦笑。 他在嘲笑自己为什么总是要自我催眠,商容的心里怎可能还会有他的位置。 他留恋的看了商容一眼,才有些重心不稳的从她的身上起身。 只见方逮衣着的领口有些乱,他缓慢的离开,他颓废的呆坐在床边,眼里无神,就在小灯的偏爱之下,他看着墙面的影子,沉默了很久。 商容见方逮成熟却憔悴的眼神,她有些心疼,就好像在他们分别的这段时间,不只她不快乐,他也过的不好。 岂知,方逮的话顿时打断了商容的念想,他还是不想勉强她。 "商容...这屋子留给你,我走。以后你跟谁,我跟谁,都与你,与我毫无关系了。我们早该是井水不犯河水的陌生人" 她的心跟思维,都在这瞬间紧紧裂滞。 她紧抓了边上的被单,不敢相信的半坐起身。 她看着方逮说话的语气明明很轻很飘,眼神却沉重的,能把每个字,每句话都压在她的心口上,让她心疼的喘不过气来。 特别是方逮太过笃定,要与她分割的干干净净的意图,更是让她害怕。 她根本就不想跟方逮成为,井水不犯河水的陌生人啊。 商容有直觉,这是她最后一次能抓紧方逮的机会了,如果这回她放手了,她会后悔一辈子的,她不能就真的这样走了。 为了眼前的男人,她愿意再冒险一次。 商容可以不要脸面,大气不喘的从身后把他给紧紧抱住。 她的双手明明发抖着,却紧紧地扣住他的身躯不放,她的脸颊就贴在他温热的背上。 她无措的流泪,她怕方逮会拒绝他,所以双手死扣着不放开,"我不走,我不能走,我走了,你就会更喜欢别人了。我不要把你分享给别人,我不要你忘了我。" 方逮的脊椎瞬间僵直起身来,本来放松的手掌紧紧捏住,像是情绪波动太大,整个人起了冷鸡皮,胸口的心脏更是无措的紧张急跳。 他很想她的,不只心里想,身体也受她所诱。 可是他没想过,商容在另结新欢的情况下,怎么还会愿意接受他,甚至对他主动。 他就能那么心甘情愿的,让商容脚踏两条船吗? 他抚摸紧扣在他腰上的手,转身顺势搂住她的腰,就翻身把她压倒在身下。 或许,爱不是只有无私的成分在,也会有自私的一面。 他不要永远都那么无私的奉献,他也想自私的失控一回。 所以,他也不要商容忘记他,就算痛,也不能把他忘记。 他滚滚而动的喉咙,像是藏了许多话,"那就不要忘,永远都不要忘记,我是你第一个男人。" 商容闭眼,凭着心念抚摸他。 她知道自己不论是身体上,还是精神上都接受了这个诱惑。 她也知道自己的行为,会被说不自爱或是不自重,可是爱不是本来就是种冒险吗? 她愿意再次的相信眼前的男人,去听他的话,又重新走入迷踪森林。 屋里暖黄小灯照耀在富有特色的壁花上时,是最温柔的,他一开始也是很温柔的。就紧紧的捏着她的手,像往常亲吻她,原本只是轻轻的在唇间亲含着,后来他开始索取,他往深处,唇腔深处试探,一边焦躁的抚摸她的身躯。 他知道他妻子的身躯,还是一样温柔柔软,他低头细看见,商容今日穿着的是一字领的包臀装。 他妻子身材很好,丰美又健康,特别适合穿这种显身材的衣裙,整件紧身的毛衣装,把她的优点全都显现出来,更别说暖和的深红色,直接温暖了这个异国湿冷冷的冬天。 他的手指从裙面上滑落到大腿直到腰间,往上抚摸胸时,发现她的胸又胀大了,他猜测应该是商容的月经快来了。 他知道以往,因为雌激素的影响,商容总会在月经的前几天,在心情上会有些心情焦躁,在身体上却是乳房会有些胀大,偶尔会有胀痛感,可也因为胀痛的原因,她的身体会变得更敏感,像是所谓的性欲增强。 他很愉悦,这几天肯定会是他的幸运日。 第九十七章异国(4) 方逮一想起在脑海里残留的画面,就让他有几分的口干舌燥,那丰足又微胀的乳房就像是大开盛放的团花白色牡丹,因此他比往常更加焦急粗暴一点。 他已经半年没有过性行为了,他觉得自己的手脚四肢,根本不是理智上能控制住的。 他的兽欲诞生于从她独身走进这屋里,他就得更使力的去勒紧蓄势待发的兽喉,防止这头野兽张爪夺笼而出,而发狂把他心爱的玫瑰给毁了。 他眼中的疾言厉色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触动情欲的温存索取。 他手掌缓慢的伸进她的裙底,在她的腿侧上画小圈的抚摸,一边半抚摸含藏在凌乱衣裙下的胸乳,一边喀哒喀哒的拉下胸口处的拉链,他觉得自己像在剥花朵上的花瓣。 他是小心紧张的,直至女性的上半胸乳出现在他眼前,他的生理冲动就像是大火被野花一吹,顿时火舌侵袭了整座大山。 野兽直接嘶吼,一掌拍断紧固在兽掌的铁环链,想冲出这个烟雾弥漫的烈焰大山。 他往下扯开碍事的文胸,像饿狼扑咬小羊一样,俯身亲吻她胸口上的肉。 他的性欲,像是头喜爱血腥,闻着血气肉味就能闻风而至的野兽禽鸟。 方逮动情的以鼻息口唇蹭她怀里的温度,他从没感受过任何母亲的温暖。 所以,他记忆中的女性柔美都是从他的妻子身上感受到的。 因此他像头饿极失控的虎狼豺豹,他的鼻梁骨在她胸怀里胡蹭胡亲,时而含吻,时尔亲吮,时而揉捏,像是极其想享受此时此刻的占有之欲。 方逮的失控,引的她像是喝了醉酒一般,美好的性事该是场协和度良好,身体交流、眼神交流、精神交流的双人舞。 因此她气短嘘嘘的主动胡吻了上去,她不害臊的抚摸亲吻男人的眉头、脸颊,就搂着他的头颅,抚摸他的头发,还想继续亲吻时,像是在等着被咬含着胸乳上的那一对悬茱时,眼前的男人却直接把她放倒在床角。 男性像是更愿意享受侵略,更容易从侵略得到快感跟满足的恶性基因。 他的气力很大,压着她的身躯伸进她的裙底,微微抬高她的臀,就把她的底裤给扯脱了下来,没什么心思的对折了半,才丢在他脱下的衬衣之上。 他兴致高昂,有些没耐心的就直接从腿上摸索了上去,可他才刚一触碰到软处,他居然意外的发现,商容把私处的毛发,给全除了干净了。 他的手掌停在她的腿侧,一时之间他还有些晃神。 因为他向来知道,他妻子偶尔只会为了穿衣漂亮,除四肢的毛发,从来就没有除私处毛发的习惯。 他想眼见为凭,可眼看着她的下处已经是光滑软嫩,如同下过雪的丰软山丘那般模样,此时紧闭的软处花口,更是让他的性欲来的又凶又快。 他的兽性拉不住的怀疑,他怀里的女人到底是不是,为了取悦别的男人才做的这些改变。 眼前的猜疑,让他的愤怒夹杂了怀疑跟忌妒,瞬时如同滔天巨浪的掩盖理智。 没接吻没前戏,他刻意用粗糙的手茧去刺激她下身的软肉林丘,像是左右揉动,又不规律的画圆磨碾,像是细嫩的肉,被活生生的捣出生水来。 她脸颊烧红的吟曳出声,觉得他太快且有些粗暴,她只能夹紧双腿,看起来像是在害羞。 她顺着腿间缝处看过去,能看见男人的粗大手掌就被她夹在腿间,一时她也有些羞涩,忍不住抱怨,"方逮,你慢些。" "我不要。" 他低沉的语调,奇怪的透露出一点微愠,像是爱于眼前的投赴,却怨其扑火之举。 方逮知道他自己很矛盾,也很自私,他不该跟她做的。 可是他只要一想到,商容可以为了取悦别的男人的性需求,可以愿意去委屈的改变自己,他就忌妒到心神大乱。 他从前,从来舍不得委屈勉强她的。 他的心里像是有股盘踞不除的气,像是幽魂,一直缠绑住他的心脏,使之缚其不前。 "慢些,不然会疼的。" 商容软靠在他的怀里,主动攀上他的肩上,说起话来如绵延春雨,那种想念几乎把思绪化作淫雨霏霏。 男人抚摸她的胸围下沿,商容想亲吻他,把气息送到他的唇边时,男人故意不快不紧的避开,只生闷气的低头俯身亲吻她的脖子。 他的手扶握住她的后脑,近身细咬她的颈子时,故意在她颈上胸口印上红色罂粟,像是想标的这女人是他的。 方逮像是带些报复的从颈子亲到她的耳垂,他轻轻以拇指玩弄,等玩够了,才一口含住,以舌玩舔。 她只敢嗯哼几声的闭起眼,把小手伸进去男人的背上摸索,男人的背肌结实又有力量总让她有安全感。 商容还是很沉迷他的拥抱,她根本就不想在肌肤相碰的感觉下清醒过来,就算只有一个晚上,那也可以的,她好想念以前那个会爱她,永远都在意着她的男人。 商容被亲的迷糊,甚至是身子发热,她细语呢喃,"我好想你。" 商容又抬眸用面谋怀春的眼神看他,他承认这眼神对他来说真的很受用,他可以陷入她眼中的欲望,不要理智跟礼节的就只想着占有她。 可是他不单纯只是在生气商容,他也生气自己。 他生气商容为了去取悦别的男人,愿意被别的男人当成发泄玩弄的对象,更别说在异国的还想着跟他这个前夫藕断丝连。 他更想不通,他自己怎么会爱这种水性杨花的女人,还爱的那么死心踏地,到现在还保有着不切实际的幻想,以为商容是后悔出轨了,所以想回到他身边。 商容被亲的晕乎,转眼之间,两人都是赤身露体,她也不清楚自己怎么会裸身的那么快,就像是只被剥完壳的裸卷虾。 商容害羞的躲避他的鼻尖,可是他从她饱满的下围开始亲吻,一手把玩,一吻亲含。 那种熟悉的触感,叫她的身子骨都苏软了起来,她实在极度的思念,被眼前的男人把玩她身子的火苗。 男人像是还没饱腹的野兽,焦虑的看着即将太阳西下,今日又得饿着肚子的烦躁感。 公兽来回走动,脚下踏出杂乱的兽印,就只慌乱的摆动尾巴,因为夕阳西下就代表他又要饿肚子了,可是他不想,也不愿意错过。 焦急有如被啃食掉大脑一样,理智荡然未存,就像他握着茎体在她肥厚的山丘萸珠般慌乱胡蹭,他在说服自己,眼下只是个跟他一夜情的女人,除此他不该受她的影响。 他知道她刮得很干净了,本来萋草芳菲成了光溜溜的雪丘奶酪,他早就想对她上手了,男人的手指抓住她的小腿,侧压之下,丰美的软丘唇口整个映入男人的眼中。 "我在问你最后一次,你真的愿意?" 他的声音足够有诱惑性,特别是俯着身的盯看着身下的赤裸身躯,他微张的唇,滚动的喉结,他知道商容对他有种,难以戒掉的性吸引力跟欲念。 在她身子上,他想当回野兽。 商容摸他的胸口,知道他的温度,实在烫的足以让她神情昏聩,接着她抬眸,以昏聩欲动的眼神看着他,手指并用轻触的抚摸他的甲状软骨,她动情的吻了上去,就闭眼靠在他的肩上,她抚摸他的腰,喃喃细语,"我愿意。" 商容说着我愿意的同时,她知道自己会永远的偏爱眼前的男人,因为这分别的半年,已经让她知道,这莫名的性吸引就像是毒一样,她戒不掉也忘不掉想跟他相依偎。 方逮得到允许后,胸口跟顶处的大火涨的更凶,他瞬间像是公兽制压住还想挣扎的掌中之物,她压住她的肩,不让她亲吻到他的气息,又或者是吻走他的心。 因为他只想享受性欲,不想又伤的伤痕累累。 就算是涸辙枯鱼,也会有反抗的时候。 他俯身压开她的双腿,他的手指力度很大,一侧揉着臀瓣点点指压着骶骨,一侧以手茧碾磨花裙,他的吻正面的吻在花蒂外打圈,时而停,时而在外花裙边磨蹭亲吻。 多重刺激下,她神经被挑着不停地抽动,她的情绪几乎快要被拉扯到发疯,她的双腿就像脚跟站在悬崖边上悬空,而不停地发抖。 她想合拢腿用来躲避,但是方逮不放过她,死死的压着她的腿就范。 她仰抑在喉间的声音,像是半滚沸却滚沸不到点的鸣音,不用男人开口,她就主动求救,"老公,求你了。" 他的眼神很欲中带刺,他知道她要什么,但他不要。 他的冷静就站在高处下审视,像是把利刃被软刺藤包藏其中,一开始只是慢慢的反复碾刺,让人了无尽头的受折磨,盼望着下一瞬就能给着那么一刀。 他压着她的骨盆,不让她往上靠贴近他的心,因为他不理解女人怎么有办法说变就变,是他瞎了眼,还是眼前的女人就是这样。 "你这几天留下来,我就给你。" 但是他卑劣的,想同时满足自己的欲望跟占有欲,因此他抛出诱惑。 商容毫不考虑的点头。 因为她现在的放纵,好快乐啊! 她想念且享受,在方逮身边的每一分钟每一秒,别人要是骂她恋爱脑什么的,她都认了。 为了眼前的快乐,她想把所有的赌注,都下到他的身上。 她莫名的信任他,"老公,我想。" 他听见如此亲密的称呼时,他有瞬间想起商容从前也都是这么喊他的,他有些动摇自己的意念。 他甚至开始假想着,如果商容愿意回到他身边,并且跟外面的男人断的一干二净的,他会想重新开始,他会好好地反省,自己是不是性格太过枯燥乏味了,以至于留不住自己的另外一半。 可是他动情的垂眸,看着身下已经薄汗沁红的身躯,纤细的双手紧紧地搂住他,亲昵地在他皮肤上细语,甚至细细的陶醉起来。 可是在陶醉时,商容是闭起眼睛的,那么她喊的人真的是他吗? 他瞬间又自卑的陷入自我怀疑。 他甚至负气的想,商容怎么有本事,心里爱着别人,跟他上床,又喊他老公。 他突然心底窝着火,"我已经不是你丈夫了,你不要那么...喊我。" 商容听到方逮这冷漠又绝情的话,她瞬间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她还轻轻地推开他的身躯,拉开了距离以眼神确定了一回。 可方逮不敢跟她对视,只是微微把手掌抵在床上,他瞥过视线跟她的身躯拉开距离,没有刚才那么肌肤相亲,他假装定看在旁处,故意又重复的说了一回。 "我说,我已经不是你丈夫了,你不要那么喊我。" 商容的心神稍微抽离情欲,同时间眼底的眼泪也莫名其妙的从鼻酸到溃堤。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哭,但是她听到在这种亲密的同时,方逮还能不留情面的否决他们的亲密夫妻关系。 她明明知道方逮说的是实话,可是还是难过到情难自控,像是当场被人撕掉了掩饰脸上伤疤的面具,一样难堪。 她裸着身,最糟糕、狼狈、不堪的一面,都被他给看到了。 而且,他不像往常一样会安抚宽慰她的脆弱。 她俯身哭泣,她只是想跟他回到以前,为什么就那么困难。 "你既然心情不好,那就不做了。你休息。" 方逮异常的沉默,他甚至有想直接离开的冲动。 因为他不想承认,看到她哭,他自己就心软到一榻糊涂,在迟一些,他可能就想过去抱抱她了。 商容听到方逮无情的话,一时之间还有些不敢相信。 可是她像是抓住溺水的浮板,她起身死死地抓住他的手腕,"可是我想,求你了。" 她不想放过可以拥有他的夜晚,就像她知道女人一但堕入爱河,就注定不可能会成为智者,只会成为输家。 就算没名没份的留在他身边,她也没关系。 方逮从沉默到转头看到她挂满脸的泪痕,他心头紧紧的扯到生疼,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错了。 他错愕会听到商容卑微的求他,他非但没有任何得意感,心中全然都是钝痛。 他难过自己呵护照养的玫瑰,怎么会变成这样,可以为了一夜贪欢,低声下气的求人。 他是希望,她能长成美丽又自尊自爱的样子。 "我对你已经没有任何责任了,我不会对你负任何责任。" 方逮故意把说话说绝,他甚至希望商容会心碎的离开,因为只有如此,才能说服自己,自己曾经满心眼爱上的人,是个自重自爱自己的女孩。 他不想看到商容卑微的作贱自己,爱不该是求来的。 爱是自愿的,打从心底愿意奉献的。 "我知道,我会为自己负责,我只想你不要走。" 商容还是泪眼迷离的握住他的手,甚至难过的把他的手掌放到她自己的脸颊上。 她希望,能因此唤起他的一点心软。 方逮听到这话,顿时的神性理智都像是破碎掉一样,他知道自己根本没有那么强的自持力,他只是虚伪卑劣,跟一般男人一样,是会受美色所诱的懦弱男人。 况且他不能否认,她哭的会让他心碎。 他不想再看到她哭了,他伏身把她抱满怀,不像往日那么温柔,只是粗暴且不规律的揉捏她的胸乳,她动情的反应来的很快,枣红栗点不等男人抚摸,就翘挺挺的等着男人把玩。 她像是有种自觉,她自觉自己与方逮,本就是如同蜂与蜜的相吸相融。 她逃不掉,在他眼里,在他的怀里,她永远逃不掉。 男人把软点揉在拇指跟食指间,他很粗暴,完全不顾及她的泪痕,就压着她的身子在床角胡来。 方逮紧握着她的腰,挺腰投入时,她看见怒凶张样的阴茎,故意插撞进她的身子里的最深底处。 她嗯的一声,脑子跟身子像是被浸入到让人的五官知觉都受阻断的空间里。 她还没来得及喘口气,男人紧接着的像是完全不念旧情似的,不带任何温柔的直往里边凿顶操弄。 交媾的痛跟快感像是大浪,直扑迎面的就打在她的身躯上,她看着男人的耻骨发泄似的迎撞炖着她的软户,性器甚至灼烫的一阵阵的在她的身子里颤动着。 她的脸已经红到有红晕了,脑子全然空白,屏息仰着胸,喉间无法抑制的发出一种,时而高频,时而低沉,像是猫在发情的喘音,她已经好久没有被爱人抚慰了。 就在快要落入云颠之前,男人的动作突然停下放缓,像是故意的。 是,他就是故意的,他也想让她尝尝被情欲煎熬的感觉。 她不知道这半年,他有多想念他,听到她怀了别人的孩子又意外流产,他有多痛苦。 他恨她不爱惜自己,也恨自己保护不了她。 商容像是没察觉到他的挣扎,就是潜意识习惯性的,半起眼的缩起肩,直接以耳脸去蹭蹭男人的胸口,偶尔亲吻他的胸口,她时不时怀着不满足的眼神看着他,眸中艳色如绯,像是坦然的跟他讨要欲动情迷。 方逮被她动情的神欲给刺激到了,抛下的理智像是兽性增骨而生,他的脸耳完全透红,粗喘的声音在性上是绝佳的催情药剂,他手背上的青筋乍现,往上揉着她的胸,往边上揉着他的腰,压着她的腿根的延续刚才的快意,像是想继续炖肉生干。 他看着身下怀里躺着的女子,他确定不能在这么无限制的挣扎下去了,既然她愿意,那他就设诱,他不管什么道德,他要自私的把她留在怀里。 "如果你不走,这几天我都会这样干你。" 他见在他身下的女人眼神迷离,以为她没听清楚,便摸着她的脸又说了一次, "听清楚了吗?我说,你要是不走,这几日我都会这么干你。" 她无法回话,在这种时候,根本无法思考那么多。 因为男人恶意的从侧边,毫无规律的左右轻揉她的胸,像是在玩弄软嫩布蕾。 她的胸乳跟情欲都随着他玩弄的方向而摆荡,布蕾上的焦糖又红又俏,他的指尖捻起焦糖粒,他轻轻地揉,还没揉成碎时,她已经醉了。 她的情欲被他拉扯到了极点,身子的快感就像裸着身被倒绑双腿的悬挂在绳上,她脑袋发胀,全身的血液滚沸而涌,她甚至希望方逮能瞬间给她个一刀痛快,也不想这样被无止尽的上下拉扯着。 她觉得痛觉远远没有这种,如置烧红的铁板上,被慢慢煎煮来的痛苦难挨。 可是他不肯,在她身子里是时缓时快的插,时急时慢的揉,她整个人像是被放在火焰烧红的铁板上,她被多次压着煎烤,翻面时油花滋滋的响,翻炒时油花一跳一闪的灼人,她的下处也因此被插出啧啧的水声,像是茎物在她的身子放纵时,所发出愉悦之音。 油花滋滋的烫人,水声啧啧的却勾人。 商容半睁开眼睛,动情的吟喘,像是喝醉了一样,脑袋早已经是混沌不清的,全身只剩下被他碰触的地方,相连接的地方是舒活着,是张着嘴的。 她的身子湿嗒嗒的湿滑,又糊了腿跟的狼狈,有瞬间她觉得性交像是光裸着脚,站在铁板上跳裸身之舞,既烫人又伤人,却又迷人。 可她现在还被悬挂在空中,男人享受她的潮湿,玩弄她的柔软,却不给她个痛快。 她挣扎着双腿,在他腰上磨蹭,她真的好难受,渴的口干舌燥,望着无止尽的空洞在望梅止渴,她像是多日走在大漠之中,遥望海市蜃楼的绝望旅队。 更是清楚地知道,只有眼前的男人给她个痛快,她才能有活下去的可能,因此她闷头的放纵,"我不走,我不会走的,求你了。" 他知道他的妻子湿软透了,身子像是充满生机的火山泥,他一直在等她开口,他知道她支撑不了多久,被他宠坏了。 因此他已经在渴望口鼻投身,跌入火山泥的瞬间,那种屏息而至的性快感了。 "那你要乖乖的,你要什么我都给。" 他说完,得到商容眼神的允许,低头看到自己的阴茎埋进光滑细嫩阴户下的缝穴,他忍不住重复的行媾,心底快意如火焚生。 他故意在湿沥沥的软丘里,缓急不一的插进抽出的拖延,故意让他怀里的女人焦急了,像是煎锅里跳跃的鱼虾。 可是方逮说不清,他听见怀里的女人求他时,他有种说不出来的愤怒跟兴奋感,就像两种诡异的情绪,是彼此纠缠而生,一起往上疯长的藤曼。 他愤怒商容移情别恋,又有脸回头求他这个前夫搞她,却兴奋地知道商容离不开他。他突生恶心,捡起手边的领带,一捏一捆一拉,商容的手腕就被他绑了起来。 商容还来不及反应,他在做些什么。 男人就轻轻把她抱到枕上,重新把她的双腿给压开,他盯着看她时的眼神,不像素日里的温柔跟沉稳,他的眼睛本来是很漂亮的,有时陪着她玩闹时,黑眼珠可活灵活现了,沉稳安慰她时,眼睛便垂眸的温柔如同满月。 她第一次看到方逮的眼睛里,是不藏任何温柔跟克制的,更像是雪藏上的獒狼,大漠里的孤烟,只剩下极致之下被拉扯出来的雄兽野性。 "我说了,如果你不走,我会这样干你。我会说到做到,你别以为我是开玩笑的。" 他的手劲之大,脾气也大,压着她的腿的手臂,显露出结实的条条筋肉,他一手恶意的揉眼前的软胸,一手掌控她的腿利于开合,次次回回都有本事刺激她的敏感点。 强烈重复的插弄跟挤压,强烈到足以让她晕眩,深可至底点,浅可勾至碾芯,次次凿润直叫她浑身着火的难耐,她哼的闷哼一声,身子来不及后退,男人就双手提抱着她的腰,把硬物撞进她的软泽之地抽送,像是有本事把她悬吊在绳索之上,一次次的摆弄。 她舒畅的往后仰着,垂着发丝,不只颈子,从披发低垂的发丝都像是被微风吹过那般,不由自主的跟着唇边吟声微微轻颤。 她丰美的胸口连着皮肉,因后仰的关系,肋骨跟瘦了几分的腰全都紧缩了起来,她的胸腔随着喘息上下起伏,她双手双腿使劲的以奇怪的挣扎,不自觉地发出喘息,又带出呻吟的软音,"求你,求你了。" 他听见商容求他,他满脸胀红,这口干舌燥的还没解欲,温度跟硬度又更上升了一阶,他的手抚摸她的耳垂,故意似的轻语,"求我?你知不知道,你正在求离婚的前夫操你。" 他刻意说粗话刺激她,同时在合理化自己难以压制的兽性。 他坚硬的膝盖就压在她光裸的腿侧,灼烫的性器就直直的撞顶进她身子,他带着气愤的情绪顶干她,雪白的腰臀甚至被他的手劲捏出了红手印,甚至在干她干的快意时,不经意的她臀上拍打了几下,灼烫的性器就伴随臀上拍响得刺激,直直的撞顶进她的身子,她的皮肤太嫩了,被他轻轻一压一拍就出了红印子。 她不知道方逮到底又干了她多久,或是又抚摸过她几回,可是时间或许已经暂停了,她只要闭起眼,就能感受到她爱的男人的性器,正埋进她的阴道里磨蹭插抽。 臀瓣上的迎至而来的拍痛觉,像是刺激了某处的紧缩点,她的身子没来由的紧缩,伴随阴茎在软道里的急顶,她身不由己的迎来一阵又一阵的痉挛。 她脚趾僵直,息肺急需氧气,她的阴道毫无逻辑的紧吸束着茎体,她想随着他摆荡,她的软丘急紧的贴在他的耻骨上,她发狂的想与他毫无缝隙地相融着。 她屏着息全心全意的投入性爱带给她的快乐,无止尽的喘音也从她的喉中流露出昂高的鸣吟,她觉得自己迟早会在他的怀里疯掉。 在此时此刻,她确定自己是极致的快乐的。 甚至她快乐到,让她做什么都愿意。 在恍然之间,她觉得她是渺小的,渺小到这世界与她毫无关系,可是又有瞬间,她觉得自己是浩瀚的,浩瀚到这种快乐只有她能拥有。 在性爱里,她觉得自己既伟大又渺小。 她身上的所有毛孔,像是瞬间被打了开来。 她很畅快的呼吸,她像条金鱼,轻轻地在他身下摆动身子,像在散发被满足后舒服的高潮余韵,她知道自己很快乐,她的全身都很快乐,所有都很舒服,因此她也想他快乐,"老公干我好舒服,我也想老公舒服。" 他看着商容绯红的脸,整个人迷迷糊糊的,像是说着梦话呓语一样,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瘫软的就侧着脸喘气休息。 他虽然还没解欲,却心满意足的先暂且离开她的身子,他抽了湿巾小心翼翼的替她擦了一下。 可下一瞬,他意外听到了商容在迷糊下说的呓语,他一张一缩的心跳,像是瞬间放大了听觉,他听见眼里的乖女孩,居然对他说了荤话了。 他心底充满不安跟疑虑,他疑惑到底是哪个男人,教她说这种荤话的? 忌妒虽然会让人炽热发狂,可是这种荤话,确实是刺激了他的性冲动的,他把所有都抛在了脑后,俯身低含住她的唇。 其实接吻有时候跟性交很相似的,都是湿意渐满,鱼水交润,渐渐语嫣不详。 商容才刚从余韵慢慢歇了下来,身子更处于敏感的高峰期,像是被轻轻一挑,性欲又再度攀升蔓延开来,她像是开始被煎煮第二回。 她还沉浸在余韵过后,几乎不会在挣扎或是反抗了,她的腿被单提侧的压在胸上,软丘因为腿部的挤压,更是显得肥美湿嫩,像是海贝壳中被硬挖开来的蚌肉跟牡蛎。 这种湿滑之物,好像天生就能刺激增长男人的性欲。 他朝着大腿侧压所挤压出来的洲丘之原,他一插而入这肥美之地,谁知里头居然还是汪水丰沛,甚至在抽插的过程中,微微的渗出湿液,刚擦干净的地方,又湿的狼狈。 他有点得意他妻子依然能受他所诱,却想起过往他又负气的揉着她的胸乳,想重重干她。 他很清楚,性的协和度跟性吸引力会让他们的生理心理都紧密的依赖着彼此,时间就算阁的再久,每一次的相遇,就勾起一点欲念,直到欲念累积到点,触碰后,就很难分的开了。 今晚过后,他们的关系就会更难断的干净了。人一但突破了心理防线,就会无限度的堕落下去,再也回不到从前了,他也想要商容离不开他。 可能是许久没有发泄,他凿撞的速度一下比一下深重,甚至刻意碾花磨蕊,剐蹭着深处穴点,就像是习惯性的,也希望她能快乐。 直接捏着她的腰干到最深处时,他看到自己的阴茎不停的插进她光滑软嫩的丘肉软口,在视觉跟生理双重刺激下,他骨子里的动物性占有情节,在腹下胀然而生,像是为了得逞,可以不择手段,因此他突然软了语气,"让我弄在里面,好不好?你不是想让我快乐。" 商容眸中含着泪,嗓音微颤,断断续续的像是不成调的弦曲,她的身子被插撞的又酸又麻,甚至想提起腰主动投迎他的插弄,她已经好久没感受过这种,阴道身心都被爱人填满的满足感,她甚至愉悦到不停的呻吟细语,"好,老公喜欢就可以,我是老公的。" 登顶前,两人都没了理智,或许是久别从逢,他做的特别狠,不只身子占便宜,手在占着便宜,连嘴上他也要占便宜,"那你求我,求我干你。" 她恍恍惚惚的听着男人的话,不由自主地点头,又看着他本来是明若秋水的眼睛,成了现在这种冷严厉色的尖锐之感,她不知道方逮如今的疾严厉色还算不算是爱,但是方逮只要不对她冷冷淡淡,拒她于千里之外,她已经很满意了。 方逮见她只哼着,眼中承欲过后的流光,像是刚出生的小兽,对着世界的迷惘。 一次美好又淋漓尽致的性爱就如同从获新生一般,她在余韵里还是飘然的,所以什么话都说不出口,让方逮误以为自己又被拒绝了。 "乖乖的,求我。" 他心如焚火,一手压着她的胸乳,一手压着她的腿,整个人俯身上来,在胸前亲吮,性快感直接淹没了她的理智,让她连呼吸都因为渴望而阵阵发抖,她觉得身体的空虚感越来越大,男人好像故意会在她高峰前,缓了下来,随后又慢慢熬着干她,让她永远止于在高峰的前一刻,如此折磨,搞的她都快要热疯了。 她眼里澄光湖水,嗯嘤的声音,扭动的身子,像是失去水的鱼,这半年来已经有些长的头发,正披粘在她的肩上脖子上,她也因为刚才的高潮出了大汗,有些湿粘答答,有些半飘垂着摆荡。 她的下处积累了各处临至的血液,澎湃胀红的,甚至还在加压加热,她的髌骨只能忍不住贴在男人的腰间上磨蹭,连软户她也紧紧地抵在男人的耻骨上,死都不想分开。 她唇瓣对空诉说,像是刻意的引诱他,"老公求求你了,我是你的,我是你的。干我。" 她被吻到艳若红绯的红唇,焦躁通红的毛孔就跟身下花一样喘张呼气,男人听到这种荤话就很难在讲求理智跟克制。 他开始粗暴的干她,让深处泽凿里传出又深又重的暧昧水声,他从来不知道自己对性,也可以那么痴缠痴迷,像极了只发情焦虑的公兽。 像是在跑马拉松最后的冲刺一样,他使劲撞在她身子里放纵。 她闭起眼的绷紧身子,后仰的让男人在她的体内放纵,要说把身子献给男人,倒不如说在男人干她时,她有了瞬间想吞噬掉男人性器的快感。 她快意汲取他性器上的温度,她诡异的知道她想吸吮他的性器,想竭尽所能的与他贴合,直到她见到断断续续一层又一层的诡异白光,喀嚓喀嚓,她的大脑知觉像是曝了光的黑底片,她知道她又在他的怀里堕落,沦为上瘾的快乐了。 本来就在悬崖边缘的身子,落崖后直接被河潮情欲再次淹没。 在全身紧缩痉挛后,她喘息如退潮,身体乏力的堕入黑暗,她的世界瞬间陷入失去光亮的黑暗里,困意梦兽直接把她的大脑跟染了性欲的身躯给一口吃掉了。 尽管是晕了,可她红胀的身下花还一开一闭的吞吐,像是肉体跟灵魂是被分割开来的。 他在耳边听到他妻子在梦中的低语喃喃,还细语对他说了夸赞他的性话,他动情的抚摸她的耳朵跟额头,明明说着粗鲁的荤话,却眼神貌似温柔,"你说你是我的,只想让我干,是不是?" 他得到商容无意识的承认后,便不再忍耐,他以手掌揉揉亲亲她的耳朵跟头发,无所忌惮的直接在她的身子深处缴械清枪,他头一回结束后,抱着她倒头就睡。 他不想浪费能跟她一起的时间,也实在没有多余的力气起身,在机上没什么睡,他太累了,倒时差,一下飞机就直奔海德堡大学进行连续六个小时的会议,一回来酒店想歇息就遇到商容了。 可是如今,他身心都得到疏解,很满足了。 第九十八章异国(5) 因为在异地的关系,方逮向来特别有警觉性。 他的手机闹钟才响了一声,他就起身按掉,还没看准确的时间就微起身,看了下枕边人,见商容还安睡着的。 方逮只得怕吵醒她而轻轻起身,他翻身见商容靠在枕上睡的很熟,她的半张脸跟身子全包裹在洁白的棉被中。 他没忍住近身细看,他妻子熟睡时,虽看不到她的眼睛亮灼人的样子,可她的鼻子长的特别好,鼻头有肉又挺,下沿着微翘的唇珠,真的勾人想一亲芳泽。 突然,商容轻哼,像是在梦中睡的不太安稳,"老公...你今天都还没抱我。" 他听见商容的梦呓,他笑了一下,起身捡拾他们昨晚散落的衣物时,却发现少了领带,他这才发现昨晚的领带还一直绑在商容的手腕上。 方逮轻轻的伸进被中,掀开一被角把她的手给解开,他看着不止她的手腕上被绑的红印子有些明显,她肩颈、胸乳、下腹、腿侧,多处被吻出或是不经意捏出的痕迹来。 他见状有些心疼的轻揉她的手腕,也自责他自己实在有些过火了。 要是把她给弄伤了该怎么办。 方逮到浴室拧了条温毛巾,把她腿间干涸掉的痕迹给擦了干净,顺便查看商容昨晚的脚伤。 商容睡的很沉,几乎没有醒来的迹象。 因此方逮独自收拾好下楼,主动到大厅提醒酒店的服务员,"我妻子还在安歇,如果要打扫房间的话,请你们十一点过后,先打电话过去确认她醒了没有。" 商容也还真的昏睡到十一点半,等酒店的座机电话响了,她才艰难的翻身去接电话,直到电话那头传来德语,她才瞬间清醒了过来。 她迷迷糊糊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就挂了电话,把自己埋进被中。 她才翻身动了一下就轻轻哀嚎,觉得全身手脚都酸疼,下处跟脖子也酸疼的厉害,特别是隔了那么久才发生性行为,整个骨架跟快散了几回一样,"啊..." 被纯白棉被包裹的身躯艰难的起身,她坐在床上不知道放空了多久,才细微的发现自己的下处好像是被擦拭或清洗过一样,非但没有性行为过后的痕迹也没有黏腻干涸掉的感觉,可她不记得自己昨晚有清洗过。 是他帮忙的吗? 顿时,商容有一丝害羞的暗自欣喜,至少她能知道方逮对她还是细心在意的。 她一向认为,就算是粗枝大叶的人,但凡因为在意而愿意花心思,因为在意而仔细呵护小心谨慎的行为,那么那些心意都是能感觉的出来的,更何况是方逮这种本来就细腻心细的人。 才进入浴间时,她看到镜面上贴着一张手写的便利贴,她把纸张轻轻撕了下来,触摸纸上的字迹。 纸上的字工整有力的写道: 是走是留,我不会强迫你,但是我无法再对你的人生跟未来负责任了,我很抱歉。 方逮没有落款,也没写是给谁的,但是商容知道这张纸是写给她的。 她摸摸纸上的走跟留字,便把便利贴给撕下放在心口,她清楚地知道镜子里的自己正在流泪,她不只一次的告诉自己,要善待自己,要努力过要过好一个人的日子,也想像过方逮没有她会更快乐,她也祝福方逮会遇到比她更好的人。 可是半年了,她还是不习惯没有方逮的生活,还是不习惯夜晚只有一个人吃饭,不习惯假日没人陪着登山度假。 其实她最害怕的是... 这世界上,会没有人爱她。 她洗完澡,服务员就来敲门了,她换好衣服把小费放在桌上,整理好自己的东西,就想着离开。 出了酒店,看着陌生的异国,她突然陷入... 她不知道可以去哪里的荒唐念想,她手里有张酒店大厅给她的游船旅游文宣,她看了一眼,就干脆索性的搭上船,去游临近的美茵河,再来想想她到底可以去哪。 美茵河很美,但她听见旁边的旅客用英语交谈,说莱茵河的河景更美,旁边可以看到见在山腰上的古堡,明明是在河里,却能看到如同大海的清澈碧波晃荡。 商容心想,这莱茵河的美,她非得寻个机会看看,这今天肯定是没办法了,毕竟热门景点没有提早购票是很难买的到船票的。 她下了船,走过美茵河上着名爱情锁铁桥,只见铁桥上有个许许多多许不清的情人爱情锁,一个扣着一个,一环扣着一环,写个各种甜蜜的话,例如:我属于你、我会爱你到世界尽头、我们结婚吧、我渴望有你的未来... 说这铁桥是象征爱情永恒的意义,一点都不为过。 铁桥上玲琅满目且颜色不齐的爱情锁,她有瞬间觉得这里的爱情,才是不真实的,因为真实的爱会叫人憔悴担忧,铁桥上的爱情锁根本锁不住意外跟改变。 爱情更是有着千丝万愁的,让人捉摸不透的行走虚浮彷徨感。 商容一直都觉得,爱情跟革新一样,不能只是跟着冲锋陷阵的喊喊口号,就以为会获得幸福,是需要一步一步,从底到上,一处处去经营协调改变的。 所以她一直觉得,方逮这种巨细无遗,做的更多,说的很少的行为,就是爱吧! 她坐在船上迎风游河时,风是有点寒的,似乎穿的太少了,整个人有些冷。 天色开始雾蒙蒙了,法兰克福好像向来天气都不好,都是这种阴阴的氛围感,她觉得这种天气实在叫人烦闷。 游完河后,她去附近的法兰克福的大教堂逛逛。 商容拐过弯,就看到不远处的砖红色大教堂,到点后她仰头站在这座富有历史年代,直入云颠红砖高耸的大教堂下,她突然发觉人好渺小的,特别是这座法兰克福大教堂,是历代神圣罗马皇帝所加冕的御用教堂。 商容在想,那些历代的皇帝站在这大教堂底下时,他们在想什么,会承认自己的渺小吗? 还是会觉得自己是被万中遴选之一的神之子,所以会受到神的庇佑,也因此才有管控万民生死的权力。因此只让屠刀跟权杖并行,从海面上飞来的鸽子叼着的橄榄枝叶,本欲祝福这位新皇帝,无奈被屠刀跟权杖的刺眼光芒吓的躲避。象征似的灾难结束跟和平没有到来,因为新的灾难即将到来,鸽子叼着橄榄枝叶又将飞远。 她摇摇头,觉得自己实在太可笑了,在神的眼下,有谁不是渺小的? 就是,她突然又想起方逮了,因为方逮告诉过她,他觉得人在生死面前,都是渺小且无力的,纵然他有足够的医学知识跟技术,但是手术的成功并不就是掌控生死的全部,手术成功前会有不可控制的变因,所以谨慎跟技术的磨练就是要降低这些变因的发生率,而手术成功后,更有许多不可力挽狂澜的并发症,有时纵然再怎么防着,可能只消一晚上,并发症就会排山倒海的去淹没所有的努力。 所以,越成熟越经验老道的外科医生越不会轻易许诺,动手术能有百分之百成功,或是能保证没任何风险跟伤害的。 她记得方逮说这些话的眼神,是既疲倦又沧桑的,就靠在她的肩上,他身上都是刚洗完澡的沐浴香,可再浓的沐浴香都掩盖不了他的疲倦。她知道,所以愿意做为他的依靠跟支持。 所以,人在神的面前就能发现自己的渺小,或许比临近生死前,才发现自己是渺小且无力的,会来得好吧。 第九十九章异国(6) 法兰克福又临夜了。 商容走回先前的酒店时,正巧看到方逮的医院同僚们,就从酒店叁叁两两的结伴走了出来,一路上还有说有笑的在讨论晚上要去哪玩。 她着急的转过身,就躲在边上,等那些人走后,她挣扎了好久才别扭走进酒店,甚至也没想好怎么解释,她离开后又回来了。 她知道这种做法好像很幼稚,不像个成熟的成年人,但她就是想留在方逮身边。 岂知,方逮正巧从电梯口出来。 他神情有些着急,眉间紧皱着像是有些焦虑,他手上还拿着商容贴回镜子上的便利贴,想下楼询问大厅的服务员知不知道,他妻子是哪时候离开的。 他甚至自责的在想,自己写在纸上的话是不是太严厉了,让她难过了,所以商容才会不告而别。 因为他看见商容的泪痕,就覆盖的晕开他纸上的笔迹了。 他问完服务员便转身想直接到附近找人,才看向酒店大门,迎面就看到一个小小又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 商容头低低的,看起来表情沮丧又疲倦的,外面不到十度的天气,她居然穿的很是单薄。 方逮毫无意识到在看见商容的第一眼,他积累在心口处焦虑,就突然地放松了下来。 他缓着的收拾了下,自己刚才太过于外露的着急情绪,他刻意佯装冷静的朝着,也正好跟他四目相对到的女子走上前,才一见到面,他就严肃地问,"外面天气那么冷,你怎么不添个围巾再出门?要是着凉了又引起哮喘,那该怎么办?" 商容听见声音,瞬间愣在原地。 她抬头就看到方逮,站在她眼前两叁公尺的地方,她紧张无措的,甚至是有点自我羞愧的低下头,因为她不知道,她想留在他身边,是对还是不对。 方逮绷着严肃的表情走上前,便直接把他身上的围巾,给加在她的身上。 他轻轻替她把围巾系好时,因为迟疑跟紧张,他心跳的异常快,他怕商容等会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下定决心要跟他道别的。 因此更是逃避的垂下眼眸,他怕一跟商容四目交接,他的面具就会被眼里的爱意,给硬生生的撕开裂缝。 可是商容抬眸,近身就看着方逮沉默地替她拢好围巾时,她没忍住冲动,就泪汪汪大口喘气的,扑抱到他的胸口。 她像往常,刻意的把脸颊藏进他怀里的大衣领口,又温又热又熟悉的体温,瞬间让她眼泪溃堤。 "我不想走,方逮你别赶我走。" 商容的拥抱跟哭腔就埋在他的心口处,他有瞬间觉得自己胸腔里的心,越跳着便越隐隐的抽痛,甚至她的啜泣声,就闷覆在他的胸口,让他疼的喘不过气。 他眼中的视线是直笔的,就直直朝酒店外望了出去,因为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或是能不能,就这样接受,进而去拥抱她。 可能只消一眼,他就成了不战而屈降的姿态了。 可他又能怎办呢? 他拒绝不了商容的任何拥抱跟眼泪。 他假想过,商容要是走了,悲伤他会自己承受,他会告诉自己,至少他没爱错人,商容不是水性扬花,想脚踏两条船的自私女人。 可要是商容还想跟他藕断丝连,他怕自己会懦弱的接受这短时间的贪欢跟沉醉,接着经过两人的争吵、撕破脸。 最后,他沦落成满腹怨怼跟忌恨的男人。 方逮不想自己在商容眼里,最终成为这样糟糕的男人。 因此,他沉默了半晌,才终于吐出简短的话,"不要哭了。" "大哭,情绪激动会诱发哮喘,你忘了吗?好多年前,你在学校也曾经因为大哭跟天气冷,引发了哮喘。" 他语气淡淡的,像是在提醒她的身体。 可商容却因为他的话,而想起当年被方逮拒绝的回忆,因此就算她抹掉眼泪,还是止不住,"你当时说...我们不是那么适合。" "可我们还是相爱且结了婚。" 方逮后悔过的,所以他鼓起勇气当着商容的面,替当年的自己解释。 就是才说完,他又刻意的把话题给引开,他叹了一口气,颓然无力的不再挣扎,直接摸摸她的头发,关心的问,"饿了吗?我跟酒店订了晚餐,等会我请他们送上来。" 商容在他怀里点头说好,抬头睁眼看他时,因为哭过的关系,眼睛肿的有些厉害,可还是主动去牵着他的手。 "那我们...回去了。" 或许是挣扎过后,可以坦然了,方逮在说完这句话后,终于轻轻地搂住她的腰。 用餐的时候,商容一眼都不敢抬头起来看他,就是她刀叉用的很顺手,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而且姿态很是端庄淑女。 倒是方逮不太习惯用刀叉,也可能是若有所思,心不在吃饭上吧,他已经尽量小心了,还是会发出声音。 用餐完毕之后,两人同处一室的尴尬还是有的。 就像昨晚的欢愉都是亲肤所真的,可清醒之后的现实也是切肤之痛的。 谁都没有说谎,只不过彼此都只能小心翼翼的,像是提灯行走夜路。 方逮就开着小灯,躺在床边看书。 商容进去浴间时,浴室的灯突然亮了,在光影不对称的透光之下,房间里是可以看见这一面之隔的浴室里身影,只有等开了热水雾起漫延,这特殊设计的玻璃面才会完全雾化。 方逮别过脸,他或许知道自己不该干这种偷窥的勾当,因此他起身离开屋子,就开了落地窗的门,本走到阳台上抽烟,可尔后又想起商容不能闻到烟味,他就又消了抽烟的念头,只在阳台上看看夜景。 商容刚洗完澡还穿着浴袍,头发都还没吹干,就着急的走出浴室,因为她才刚洗完澡就听见开门的声音。 她才走出浴室,就看到落地窗的一角窗帘,被风狠狠地吹刮了起来,她小心翼翼的问,"方逮,你在阳台外边吗?" 她刚想拨开窗帘,想打开落地窗查看时,那高大的男人就跨了进来,直接以身躯挡住外面的冷风。 他越过扬起的窗帘,欲想先关了门,又边念叨,"外面风大,你刚洗完澡,又不吹头发,出去做什么,要是着凉了怎么办?" 虽然他的语气严肃了些,但就跟以前平日里,会关心她的方逮一模一样。 可落地窗的门还没关上,商容就直接扑抱上了他的腰,甚至完全不管什么面子不面子的,如往常坦然的撒娇,"我怕你又走了。" 窗帘在方逮的背后,又再次被风狠狠地刮起,甚至沙沙的甩动着。方逮的思绪完全停留在,他妻子还是需要他的。他在心里暗自惦念着,就在今天,商容主动抱了他第二次了。 她披着湿发就靠在他的胸前,像是被风吹的瑟瑟发抖,商容委屈需要他的声音跟眼神,就像是勾人犯错的倩魂,如风似影的直接就钻进他的胸口,扰的他心口的血液不停的沸腾骚动。 他控着半晌的大手,终于怜惜的摸摸她的湿发,稍微把语气放缓,"去把头发吹干,我先去看一会明天会议上的资料,困了你就先睡。" 突然,屋里的门铃突然响了,商容跟他对看了一眼,她紧张且小声,像是做贼心虚的问,"我要躲一下吗?" 方逮对她的反应明显皱了下眉,心里想着商容就那么怕,别人知道他们在一起的事实吗? 他面无表情又摸摸她的湿发,重复嘱咐,"去把头发吹干,不然头会疼。" 第一百章异国(7) 方逮说完,他就自己去开了门。 可门外迎面而见的是,他以前在学校的郭师姐跟盛华。 郭师姐是内科的师姐跟盛华会熟悉是挺正常的,他也知道盛华虽不属于外科部门的,但向来跟他们外科的医生很熟。 因此,这回他们外科部门到法兰克福开医学会议,盛华也借由旅游的态度,找个几个旅伴一起过来,说好歹彼此有个伴,连酒店都订到一起了,这几天也一直跟他们外科的同事玩在一起。 可也碍于盛华父兄,盛华的某些行为,他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曾经愿意给他机会老友的女儿,他是应该更宽容才是。 方逮还没开口问两位找他做什么,郭师姐就主动邀约,"方师弟,我们过几日要去美茵河附近逛逛,你来不来?我跟盛华找了几间不错的餐厅,你跟我们一起吧?" "方师兄,昨天是我的错,我不该打扰你的隐私,还请你别生我气,好不容易来到法兰克福,也算是种团建吧,郭师姐跟其他外科的师兄弟也希望,你身为外科的主任领导跟我们一起到处走走,就当旅游跟我们一起玩玩吧。" 郭师姐才说完,盛华就主动为昨天的事道歉,甚至在冷静下来之后,盛华可以理解男人确实是有性需求的,她不能因为这件事就把方师兄给推远,为了自己跟盛氏医院的未来,她得忍气吞声。 况且说句现实的,男人就算去嫖了,也根本没有男人会把性工作者当一回事,她怕什么? 她看着周边那些男人可很清楚这些男人的劣根性,能花钱解决性需求的男人,在道德上跟自制力上,也算是比较差的。或许她可以因此想方设法的捏住方逮这人身为男性的弱点,把方逮挖角回去盛氏医院。 方逮这人的外科技术是自带媒光灯的,等时间长些,市民们就会忘了他们盛氏医院出的那些医患纠纷跟医疗事故,至于她跟方逮结不结婚,等感情上来了,方逮年纪上来了,后续就是她说了算。 感情跟婚姻对盛华她来说,永远都是要为自己增添的助力跟面子,就跟买房子一样,没有其他。 可方逮显然对这提议没多少兴趣,直接就给拒绝了,虽然表情没有向往常那般严肃,难以亲近,但是这种断然拒绝的态度,却让郭师姐讶异。 "我有些要事,可能不太方便,不会久留,你们就好好玩。" 郭师姐听见方逮那么直白的拒绝,郭师姐像是借着打趣的说法,特意替盛华抱不平,"方师弟,对女性要体贴温柔一点,别为追到手了,就可以无关紧要的,可是很多男人喜欢盛华的。" 方逮跟盛华听到同时面色一惊,盛华赶紧解释,"师姐你别胡说,这没有的事。" 郭师姐疑惑的看了盛华,惊讶的问,"不是吧!好多人都说,有人看到你们俩在办公室接吻。等等,难道你们没在一起了?那接吻总是真的吧?" 方逮懒得听听她们继续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也没理由跟旁人解释太多他的私生活,只严肃的看了郭师姐一眼,说了句谣言止于智者,就把门给关上。 尽管门板厚的可以把这些谣言给隔离在外边,可方逮却有些焦虑,商容可能全都听见了。 他走过浴室门口时,见商容还呆呆地站在风机面前,他沉声问道:"还不吹干?傻愣着做什么?" 商容嗯的一声,情绪明显的低落,她刚不开风机就是怕被方逮的医院同僚会知道,有人在他的屋里,她原本想着等人走了在吹头发,没想到却意外让她听到这些。 她才知道,原来方逮也对那个女孩有点喜欢吗?所以才跟她接吻。 她回想起以前他们交往时,方逮连牵她的手不想,也不想对她主动,可现在居然就能坦而然之的,在工作场所跟女同事亲吻了? 这样她到底算什么,商容几乎快被气哭了。 商容吹完头发,换好睡衣后,缓慢的走到床的右边,她轻轻地躲进被里,就背对着方逮睡觉,明显就是独自在生闷气。 方逮放下资料,他侧过脸看了商容一眼,他虽然迟钝,但没有迟钝到商容真的生气不理他了,他还感觉不出来。 他垂眸挣扎着,他是不是该解释或是哄哄她,可是他一想起商容背叛他的事,就隐隐负气想,真的该生气难过的是他吧?他又没做什么错事,为什么要哄她。 他赌气的又把文件打开起来看,可一页翻过一页,他看的越心浮气躁,他瞥了一眼,商容还是继续背着身子不理他,甚至还故意睡在床角处,像是要离他离的远远地。 他越想越郁闷,放下文件,关了小灯,他也赌气的背着身子,想两不相对的就这样睡过去。 无奈,黑夜里开始有了小小的啜泣声,那声音小小的可委曲了,叫他难受的像是肠肝都揪成结。 他们结婚多年,就从来没有像这样负气吵架过,更别说是冷战了,就算平时有意见相持着不同,也多半可以倾听彼此的想法,最终选择两个人都能接受的方法解决。 方逮还没睡着,可是多年的感情,让他知道商容应该是以为他睡着了,所以才敢哭泣的。 商容大概不知道以往只要工作累了,能沾床就睡的他,这半年来郁结于心,他已经很久没睡过一天好觉。昨晚,商容在他身边时,他才难得的睡了个很沉又很舒服的眠。 他别扭的慢慢地挪动翻身,他挪动身子时,啜泣声就突然屏息止住,商容大概没有想到她身后的男人,直接伸手搂了过来。 黑夜里,方逮在她耳边的声音又沉又低,像是饱含着焦躁跟负气,不像以往是温柔沉稳的安慰姿态,"这值得你哭吗?" "我哭我的,不关你的事。"她难得发脾气的拿开他放在腰间的手。 瞬间,他猛然被推开的手,呈现一种极其诡异的安静,他突然有种自我催眠,在嘲笑自己就是个被妻子所嫌弃的没用丈夫罢了。 黑暗中,像是有股贬低自我的声音,像是幽灵就腾然的钻进他的耳边催眠吹风,甚至有占据心里的趋势。 他真的是个很糟糕又没用的人吧,所以他妈妈不要他,还想把他整个生命给抹灭掉,现在连他的妻子都嫌弃他了,才会给他戴绿帽。 方逮明明处在酒店温暖的房间里,却一度又冷又热的以为,他又回到那间违建顶房,他身处于被遗弃的瞬间,困在明明外面是阳光热切的天气,他却慢慢地在里边活活饿的等死。 幽静且闷着的黑暗中,突然传出沉闷却低哑的男人嗓音,那声音很低频却极其失重,"我是个很失败的丈夫吧?如果是,你为什么不离开我?" 他的反问是在求救,他只是希望商容可以像往常那样需要他,安慰他,告诉他,他对她而言不是个失败的丈夫。 可是商容还在气头上,她不敢想像他们才离婚半年,方逮就能那么脱轨的跟别的女孩子在工作场所亲吻,那要是她在离开更久呢? 她直接翻身委曲的控诉,"我就不走,走了你就会喜欢上别人了,我不要你喜欢别人。" 他听到这个答案,几乎是心头一凉。 他本以为,商容是后悔了,她发现自己还是爱他的,所以想跟他从新来过。 而不是,只因为是她看不惯他跟别人好了,所以想回他身边。 他心刮刮的凉,只觉得自己悲哀到满腔愤怒,他觉得自己如果在待在这,迟早会被低沉又压抑的空气给憋死,因此他起身想换衣服出去抽烟。 "你要去哪?" 商容明明害怕却倔犟的问,她害怕自己刚才的脾气,真的把他给推到别的女人怀里。 "我们已经离婚了,你无权过问。" 方逮板着个脸,检查大衣里的烟盒。 她这下真的害怕,因此起身想拦住他,"你要是去找那个女孩子,那我也去别的男人,是你自己说这里性交易合法的。" 商容这负气的话,像是直接勾起他心里正拼命压抑住着的,被妻子背叛的耻辱跟愁闷。 他突然直接甩手丢了大衣,烟盒掉落在地,他连烟都不想抽了,直接走上前把她环抱入怀。 可能是方逮这失控的样子,太过于有冲击性,商容脑袋空白的连挣扎都没想过,就被他双手并用的环抱压住。 她正想挣扎时,已经来不及了。 方逮成了被愤怒驾驭的野兽,关压不住的冲动跟占有欲,就在抱上她时,一瞬间崩裂。 他果断的什么都不想再思考了,直接捧着她的头发,捏着她微微反抗的手腕,粗暴的吻她,甚至过火的,一寸一分的抚过她的身躯,甚至隔着衣料抿唇磨衣的亲吻。 在床上方逮粗暴的压着她的肩,他隐隐微怒的语气,像是自带威严,他直接以髋关节压抵在她的腿侧。 "我昨晚说了,你要不走,我每天都这么干你。你以为我说笑的...是不是?" 一室黑暗,他看不到商容红肿跟腿部可能会被压青的模样,他只能凭着摸索跟记忆,去侵犯她。 宽大富有骨节分明的手,就这样侵入她睡袍的领口,他恍然之间的拉开她的襟口,虽然在黑暗中什么都看不见,但是一碰就能感觉到里边是毫无遮掩,触手而即的柔软,没有半点贴身衣物来拖延时间的。 直到方逮把她压到床角处,随着直觉亲吻温热的地方,他啃食到带骨的皮肉,熟知人体结构的他,铭记于心的知道,他只要在往下捏挤,便是怦然欲出的团花荷尖。 黑暗中,男人的脸沉浸在她的颈间胸前,他伏着,滚烫的就贴在她的耳旁、勾着她的发丝,招摇胡来。 他的鼻尖勾画她的乳房时,不过叁秒,下一瞬便泼墨的挥洒,游刃有余的含住她的乳尖。 墨水晕渲在宣纸上,他口中的欲望随着唾液沾润在她的乳晕上。 她焦躁的抚摸在他的肩上,指头在他的后颈上点轻摸揉,顺着节奏在黑暗中替他脱衣解裤,不小心碰到硬的东西时,她烫手羞臊的把胡乱摸索的手给收了回来。 顿时床的一角突然一亮,原来是他伸长手去扭开床边的灯。 商容却因突然地光亮刺眼,顿时闭上了眼睛。 可男人是视觉动物,他低头就可见被半解且凌乱的领口,藏着布满痕迹又丰美的胸的给呈到他眼前,除了腰还紧紧的带子束着,连白皙微合拢的大腿,都半露出幽夜里的层迭神秘。 不等商容适应突如其来的光亮,男人便直接以手掌去半掀开她的裙子,像是狂风骇浪,打到礁石时,从来不讲理由。 他的手指就滑过大腿从肉眼可见的腿缝,他以指背去上下翻磨,肉眼下的半开半掩的唇口,可能是在灯下吧,女人的私处像极了朵含苞待放且粉嫩的花,他轻触过时想细细数瓣算叶,甚至想以指背临摹纹路。 他以大拇指荒唐的把性器给定在最大花叶之间磨蹭,像是在暗示他眼下能插穿花叶,等会便也不会心慈手软。 他力气大故意提高了她的双腿,边故意的往上以手掌,又轻抚她的胸,直到肉豆蔻迸出的红果长出,他又以指间夹玩这极有弹性的软翘红果。 如果光线是从上至下的照耀,她看起来会像只待宰的羊,看不见她的挣扎,会看不见她细微因刺激而生的喘音,会看不见开始湿润的阴道,会看不见她想浴火重生。 她像是困在泥潭沼泽之处,手脚被身下的烂泥腐叶给紧紧咬住,她的视线迎面而至,便是膨大通红的球状体,轻刷那层层迭迭的花唇大小重瓣,茎体仰头撩拨起来的水声,足以让她羞涩。 就这么短的前戏跟调情,她就能那么轻而易举的生润长欲, 可这种动情生欲的感觉,她早就脱胎换骨的,不再存有自我性羞辱的念想了。 她足够信任眼前的男人,也知道自己是属于他的,这种因彼此拥有而投入的感觉,让她能安心理得的接受这种被拥有,被占有的感觉,甚至生理跟心理环环相扣的影响着,最后升华成灵魂寄存之地。 她觉得,方逮的怀里,就是她灵魂的寄存之处,纷乱时、害怕时、需要被安慰时、渴望被爱时,他都会在。 可他的性欲上头,特别是见商容偶尔抿着唇,或是微启唇的轻呼,都是用一双生情带欲的眉眼润目,传情说欲的样子看着他,像是不止身体在引诱他,眼神也在引诱他。 因此没有经过提醒,他就提开她的腿,近身压着她的身子,他手掌扣捏着她的腰,不经意的以膝盖骨,去挑拨她已然发胀红通的唇口。 他轻轻地左右撩拨,上下开弄。 骨骼的边边角角轻轻压揉,那小心翼翼的样子,像是贪黑早起的手艺人。 他膝盖上的髌骨,湿了一小角。 被她的体液给沾湿了。 有种诡异的须弥艳色感, 像是虎鬃毛上,所意外沾上的血迹,或是尾巴少了一截的狮子。 她大气不喘,甚至别过脸不敢多看,顺着视线,只贪迷得多看了他的腿几眼。 他的腿虽然细却结实有力,筋肉还条条分明,就算是微微使点力力,青筋就都突显的出来,小腿上附在的细毛更显得有种原始野性之美。 她想起公狮的鬃毛,孔雀的亮羽,雄鱼的尾鳍。 在她的耳边,他微皱的眉,紧闭的眼睛,微启的唇,就近在眼前,他用动欲的嗓音问她,说话时他又半睁开眼睛,他的眼神有些针锋相对,像是种质问,"看着我,告诉我,你为什么不走?" 可商容不只有听到他动欲的嗓音,她还听到腿间的鱼尾被轻轻拨弄时,产生像是性交时的淫糜水声,她根本无思虑去回答,像是羞臊跟动情占了多数思绪。 他还没插入,只是浅浅的让圆头堵在微开润的小湖里。 她动情的蹭在他的鼻梁上,想亲吻他时,他赌气的避闪而过。因为亲吻对他来说,就跟取走他的心一样,他害怕会再次的伤痕累累。 她疑虑的抱上他的肩时,他的手掌就顺势从她的后腰滑落到臀。 "为什么不回答我?" 男人故意挤压她的腰,以引诱做为质问。 她的月湖软瓣全贴在他的茎身之上,被轻轻地滑动磨蹭,贴肤的贴紧时,就能感觉到阴茎表皮上突起的青筋静脉,一次次的剐着她。 他的眼神还在质问她,可她也不能说,是她自己没脸没皮的,想留在他身边的。 甚至还对那个主动敲方逮门的女子,有隐约的危机感,在这种异国且性开放的风情之下,她不想让喜欢他或是暗恋爱他的女子,有机会趁虚而入。 她怕这一走了之,方逮就会真的接受让别人的女人爱他了,所以她只能使心眼,也愿意跟他做爱让他满足性需求,"因为我需要你,我是你的。" 在商容面前,他本就管不太住自己的欲望,如今这种话又让他动情生欲。 他想,应该没有男人可以控制住理智,特别是爱人就裸身躺在怀里,说这种软话。 "那你看着我。" 方逮摆正她的脸,他很害怕他在商容眼里只是谁的替身,"你在说一次,你是谁的..." 她毫不犹豫的,把手闭圈搂到他的肩头上,她张着腿就夹在他身上,也不害臊阴茎就热贴在她的软处,时而贴蹭,时而软磨,她回想往常他们也是都这般亲昵,她羞得语气又颤又抖,"我是你的,我是方逮的。老公喜欢的话,想做什么都可以..." 勾引心爱的男人,像是女人一种无师自通的内建系统。 坦而然之,不用学习。 她主动贴紧他的下腹,没有太多熟练的技巧让身体紧贴着皮肤亲吻,却也能因此被情欲熏红,白里透红的脸,又带着绯艳之色的唇,微启说着软话,十分勾人,"老公,我是你的。" 方逮的身影高过小灯,他知道商容不完全能看清楚,他已经被情欲折磨到耳热红胀的样子。 他这般轻易被勾引,到像是猎人反转成了猎物了。 可能是为了从振夫纲吧!他转而更加积极主动些,捧着她的臀瓣就狠狠地压往他的身体里面挤,就顺着那一口气,怼着微张跟吐出湿润的腿缝把性器给紧插而塞入。 瞬间他们腿根相碰,性器相连,直至毫无缝隙,他脑一烫就抽干了起来。 他耻骨上的毛发,微微的刺搔她除完毛的软处,甚至粗暴插溅出来的水光,把他的毛发沾湿的发亮。 刺痛跟快感双行驰逐,商容半身倚在床头,双腿不由自主地呈现张开的姿态,去讨要男人的假性侵犯。 男人杂揉怒气的粗喘声,跟她时而高昂时而细微的喘音,形成强烈的对比,他们在小灯照耀下的角落行媾。 执刀者跟主导者都有同样的良好节凑把控度,他沉迷这种另类的无影执刀。 特别是这角度这光线,令他相当满意,因为看得见他的茎体一次次的侵犯,破碎分离她的花芯瓣叶,甚至能看得见她陶醉于被他侵犯时的晕眩跟快感。 因此,虽然床边的灯就在她的眼前亮的很,虽刺眼,但她不惧怕闭眼跟黑暗。 因为,商容知道,她时刻都可以把自己的所有毫无顾忌的交给他,可能是这种百分百的信任吧,在身心完全投入时,他们的亲密次次回回都能有性满足感。 在灯下,她时不时地会半睁开眼,那双浸润在情欲迷离的眼睛望着他时,眼里只有被打开潘多拉宝盒的惊讶跟紧张,却没有恐惧跟害怕,因为她知道眼前的男人,只是想做爱跟发泄,不会伤害她的。 他搂着她的腰,低头就埋着她的身子四处亲吻轻咬,他看到昨晚多处被吻出痕迹的地方已转了颜色,他打算在添上新的红印,可是商容开始眼里失焦,难受到在他的身下扭腰摆臀。 可是他是刻意的,他就想在她的身子给印上自己的标记。 他就不信,她外面的男人看到这些印子,心里会痛快。 男人就伏在她胸口乱亲,亲到她有些发悚,四肢发软,脑子完全发胀,她乱揉他的头发跟后颈,刺激的性话伴随肉体的融合,让她舒服到有些知觉涣散发懵。 她在他的耳边呵气,"老公给我,求你了,我永远都是你的。" 方逮被她喊的,有点头皮发麻,把她往下抱躺在床上,以单臂侧抱的勾起她合拢的双腿,像是另类的公主抱,他知道她腿酸了累了,以前每回做到一半,她就会撒娇的说自己腿酸了。 因此,他毫不考虑就换了姿势,把她侧抱在怀里,反正都是干她,什么姿势都可以。 商容没多想,以为眼前的男人只是想换个姿势罢了,她转头仰颈看他时,只觉得他的身影好高大啊,像是一夜疯长的魔豆,可能是这房间的灯算是昏暗的,他黑鸦鸦的影子像是个无脸巨人。 然后,这个无脸巨人就低垂着花叶枝条,把她捆绑于身前,还发胀的豆茎早就退了出来,否则他会开花散子提早结束的。 他还想继续把她给吃了,不想那么早放过她。 他抽出的性器湿沥沥的,刻意在她的腿上,画出了几条笔走龙蛇的快意之感,像是文人骚客,又像个立于湖心随碧波晃荡的渔夫船家。 她在心里替方逮辩解,她知道他不是故意的,是她太湿了,要是以往,男人总是会爱干净的,稍微替她擦一下的。 可是他不仅不擦一下,还直接把湿沥沥又红胀的性器,半倚在光溜溜又干净滑嫩的软丘缝上,不进去就故意的夹在她的腿间磨蹭。 "乖乖的。" 男人知道她会挣扎,因此直接抓紧了她的双手,高举定在顶上。 尔后便故意把性器压在她的软处花口上,细细磨蹭,时不时就打开她的一条腿,像是在观察她身子的反应。 她双腿被磨的微微发颤,甚至狼狈淋漓,全身肌肉都因为逐渐攀上高峰而吸吸附附的收缩,可是他又会刻意在她高峰前又缓了下来,有好几次都只离高峰一寸。 男人刻意加大力度的俯身亲吻,吸吮她的腰、小腹、大腿,她的皮肉被他的唇给拓写出红印子。 重复多次之后,相触的性器,也像是被泡烂的豆子,不用挤压就又胀又红的出了生水,茎体的柱头也沾上了湿滑光亮,可他不进去,就只在外边的大小唇边研磨浅蹭,有一两回不小心浅插了进去,对她来说都算是救赎了,甚至为此不由自主的发出愉悦的喘音跟性话。 像是极其想念,下一瞬就能被填满时的满足感,如此反复,她快被折磨疯了。 "老公,求你了。" 可是他的定力很好,像是不到目的就决不罢休。 他理智稍稍微恢复的,从她的胸口往上抚摸到脸颊头发,他明明动情生欲,可语气却很沉稳,像一艘大船平稳的驶在暗藏冰山的极海。 "你的唇、你的手、你的皮肤,你的所有,从今往后只能给我一个人碰。如果违反了,我这辈子都不会再回头。" 方逮像是已经下定了决心,他想试着再接受她,尽管是没名没份的关系,他也不能忍受跟别的男人分享她。 商容在情动深处,并没有心思多想,就是整个人抱住他的肩头撒娇求欢,"我本来就是你的,也只是你的。" 或许是太馋了,男人才刚插进来,水声就满溢,被顶着深处撞了几下,她就软弱的在他身下高潮了,她甚至在收缩时,能感觉到男人的性器被她紧束到不小心抖了几下。 她装无辜的看着他,她知道他明明也快乐着,却装着无风无浪的表情。 只可惜,欲望之根本出卖了他。 夫妻多年,方逮向来清楚她的身子,在极度饥饿之下,狼吞虎咽就会很容易产生饱足的愉悦感。 因此,在余韵之下,男人还是胀挺着的茎身继续抽插她,一边抚摸乳房,一边磨蹭穴口,一边一顶一撞的翘挺进她最柔软的深处。 夜更深了,可这墙的隔音太差,隔壁房间也传来情人间断断续续交欢的呻吟声,女人的性音一声高过一声,可惜短短的叁分钟就结束了,商容却直觉反应她跟方逮欢爱的声音,肯定也被听见了,她也恢复些许神智,知道要羞涩。 商容微微想合拢腿,抱怨的说了下,"会被听见。" "那就听见。" 他根本不管的,顺势合拢提高她的腿,从她合拢起来的腿下软缝干。 可能是占有欲作祟吧,他真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商容自愿待在他房里,白天他出门,晚上就做爱,就算商容精神上爱上别人,跟他离了婚,她身子离不开他,性欲也离不开他。 如果商容的心,也离不开他,那该有多好,他有瞬间的失神。 可他身下的女人还仰着喘息迎合他的撞荡,他紧接着兴致高昂的揉捏她的臀瓣,让交迭的身躯大有抵死相缠绵的劲头,他还不想那么容易放过她。 男人把她的双腿架在宽大的肩上,这姿势高昂到,她可以一眼就看见软处被占着亵玩的姿态。 她的身子像是淫靡的,主动献身成为阴茎安歇的巢穴。阴茎就好像跟男人一样,白天离开,晚上就得进到她身子的深处安歇,她害羞的想挣扎时,脚才抵在他的胸口之上,就被他一手给含握住。 她羞涩的胸口上下起伏,男人像是狼,就盯着着瞧。 岂知那双像是装着秋水的眼睛,突然低看她的脚掌,他启唇亲吻,就吻在她的脚背上,像是蜻蜓停着釉美的枝条绿叶,接着他的唇轻吻滑过她的脚踝、小腿、胫骨、直到膝盖,她的心跟身子就开始阵阵发抖,她投降了,她早就成了他身下的俘虏,"老公你别捉弄我了。" 因为先爱上的,爱更深的,就是输家吧。 方逮的一八叁的身形对上商容才一百六的身高,有很大的优势,他手长脚长,一掌就可以捏住她的脚踝,他的手掌很大,手劲更大,跟他相比之下,她的手就跟小孩似的又白又嫩,力气又小。 "舒服吗?" 男人的吻几乎把她逼到悬崖边上,她没有选择的余地,身子脑子,都不给她其他的选择,因此她只能老实回答,"舒服。" 他心理窃喜,生理更是窃喜,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走下面的路,但是有时候人的欲念跟冲动是理智所阻挡不了的。他一直都知道,人要是学不会好好的掌控大部分的欲望跟冲动,那就只有永远吃亏的份。例如:商容就是他的欲念跟冲动。 他放下她的腿,随手扯来枕头就垫在她的腰上,直起身的半跪在她的两腿间,她被提拉起的腰,拱起身像是横跨大江的拱桥,他就这么故意的操她光滑干净的软处,给她看。像是边用意念跟神会,在传达给她,此时是他占有着她的身子。 那骆驼蹄的峰丘被这样被他的性器一次次的插入,她却又贪得无厌似的,一次次的把他的阴茎给深吞了进去,甚至紧吞着不放。 他像是玩够了,明明脸颊耳朵都是红透了,表情却是还存有克制力的严肃,他一手扶在她的腰间继续插续,一手抚弄光滑细嫩的软户花唇,接着以手背的指骨故意以轻重轻重的方式按压,上下有节奏的磨撵花软细蕊。 接连而来的强烈性刺激,如同天空云层深处的大雨打落,雨落直接钉人肌肤般,就挑起她更深的性欲。 商容每回跟方逮在探讨摸索彼此的身体时,她都害怕这种没有尽头的放纵感。 因此她想躲避抗拒,正想合拢腿,她的腿根立马被男人的腿骨给紧紧压住,她想以手去挡,男人便气急败坏的压捏住她的手,按着她身子操了几十下,在失控时,男人的手掌在她耳边揉揉,细语着心碎的话,"连碰都不让我碰,还说身子是我的。要是嫌弃我,为什么还来招惹我。" 平时那么严肃成熟的人,突然说出这种会让人心疼的软话,商容的心顿时揪了起来,她哪里嫌弃他了,她只是害怕自己会沦陷进跟他的性欲里,越陷越深罢了。 最后,可能会因为爱他,而忘了要爱自己了。 男人压着她的手深吻她,他不想听任何解释,只是调动起她身上的所有敏感点,他触摸她的身躯,从健康带点肉的腿肢,到平滑柔软的小腹、腰、背。 他的指头触摸她的脐眼,顺着往上直赴丰乳,他沉迷在她的丰乳之首,可没沉迷多久,他就狠捏起肥美的乳房,红彤乳尖被他捏的向外翘了出来,垂涎果红之时就像颗刚熟成的红野莓,他的唇口直接低头叼含上,他像只飞过半空的飞禽,他直扑而下狠狠地吸吮叼弄,禽爪重复的抚玩拨捏,直到两相红莓果快红破了皮。 她轻轻扭动腰,眼神已呈现空洞跟迷惘,身子像是有处巢穴想被狠狠抚慰,空虚感烧的让她发狂到失去理智,男人已经冷落她好几回了,每回都在她快要到极致快乐时,就刻意停下来,他像是故意让她难受到抓心扰肺的,她着急的以髌骨在他腰际间磨蹭,"老公我没嫌弃你,我本来就是你的。" "你要想留在我的身边,就得听我的话。" 方逮还是没勇气直问顾久的事,只能技术性的使诈,他故意抛出诱饵,把商容留在身边。 他没忍住,也忍不住想再次得到她,其实他不想如此卑劣的,但是他丢不了作为丈夫的尊严,也忘不掉被背叛的曾经,却又贪图她的身子,像是只能用这种方法,赢回自己身为丈夫的自尊心。 她听到方逮的话,直愣着一瞬间,她以为方逮愿意原谅她说谎,愿意尝试跟他复合了? 她鼻酸的直接整个人搂住他的肩膀,离开方逮她过的一点都不好,她每天都在想他,"老公我就想留在你身边,你别赶我走,我以后什么都听你的,好不好。" 湿淋淋的,她的眼泪点点滴滴掉落在他的肩上,就她伏在他的肩上哭。 商容泪汪汪,泫然欲泣的样子,会让圆滚滚的眼睛漫着泪光,睫毛也因为眼泪而晕染开,神情楚楚可怜的惹人怜爱,根本让他无法狠的下心。 他甚至在想,那个男人是不是对她不好? 方逮只要一想起,商容在急诊危难之时,那男人在医院还能慢悠悠的态度,他就内心郁闷着生气。 他挣扎了许久,才温柔的捧着揉揉她的头,他从轻轻地到紧抱,他们结婚多年,他努力爱护她,也从来没有让商容哭的那么伤心过。 这也才半年,那个男人就能让她那么委曲了? "不要哭了。" 他轻拍她的肩,把她整个人搂在胸前,语气显然有点像是不知所措的生硬。 他带着自己都不确定的怜惜亲吻她,他知道自己的心在颤抖,他在责怪自己怎么能如此容易心软,可是他真的受不了,看她受一点点委曲。 "我们不哭了。" 他又放缓语气的说了一次,像是在哄他,不经意的就流露出小心翼翼的温柔。 "知道什么才是接吻吗?这才是接吻。" 方逮轻轻摸她的后脑勺,拍拍她的背,见她仰起头,眼里饱含泪水的样子,他便失控的近身想吻她。 他以为自己只是在解释那个关于接吻的误会,不是故意要那么温柔的吻她的。 因为对他来说,只有两情相悦,两厢情愿的才是接吻。 他闭眼只用最原始的嗅觉跟触觉感受她,紧接着捏着她的下鄂,鼻息覆上着深吻她,他们在试探彼此的气味,舌头的软濡在融合彼此的湿润度,像是性器彼此的纠缠在一起。 商容被他亲出呜咽声,她张着湿润的眼睛看他,横流的眼泪没有断,只是慢慢的,轻轻地滑落。 他不再刻意冷落她,或是欺负她,只直赴最单纯的欲望。 他一边亲吻她的颈子、甲状软骨,一边撑开她的左腿,看着她流泪的眼睛,除了心疼还诡异的勾起他的兽性,像是雄性骨子里自带的恶劣情节,他更想彻底的欺负她了。 "乖乖的,乖乖的。" 商容听得出来,这是一种特殊的暗号,多数时候方逮只要不想再忍了,想痛快淋漓的在她身子上结束,就会对着她,直说让她乖乖的。 因此,她主动攀上他的肩头,学着他,亲吻他的甲状软骨跟脖子,哭过的眼睛带着主动勾引的情欲颜色,又显得勾人心痒。 方逮见状,滚滚而动的喉结像是有些失控,他半捧着她的臀瓣就往深处撞,像是禽兽般,什么都不深思熟虑了,他只想压着她的身子发泄这半年来的愁闷,疏解这愁闷孤寂的性欲,"我的,我的。" 他要她的身子永远都忘不了他。 男人在掌中故意揉压她的乳尖,侧着她的身插了几十下,从些微刺痛到巨大酸扯,她身子不争气的,从一开始的干涸到雨润湖泽,到双方腿根都暧昧潮湿。 体液像是晨泽夕雾,漫过红树林,给潮间地带的生物带来生机,土壤肥沃淹过海水,她的巢穴被茎身捣的泥泞四起,直至泥泞飞溅,终于迎来候鸟寄存。他的性器像是候鸟,突然一脚就踩进潮泽,鸟禽挺着身潜入寻视领地,那凹陷的泥印,承泽水波,浮水流光,泽沼水天共一色。 那性器啧啧作响的撞揉水声,像是禽鸟隔着重山又重山的求偶的音声,男人的兽喘夹操着女人的似哭似喘的啼声在身下,一山夹过一山,形成此起彼落的交媾欢音。 男人的根处耻骨也被弄湿了,像是无辜收波及的树根,他打算在涨退前记住潮夕,便在她的腿根处留下暧昧水痕。 或许她的胸乳晃荡的姿态太过美丽,是他见过最美艳的景致,因此他也没忍住在半空中,以捏揉跟玩弄当成歌颂女人身子的美丽。 他的思觉像是只在空中盘旋的飞鸟,眼明嘴快就叼啄起水中鱼贝,他也紧叼啄被臂藕半遮掩的枝芽乳尖,她的乳尖被他轻轻的含在嘴中。 她的身子像是小船,被拉扯住绳索,她只随着湖水旋转,逃不开,脱不掉,只随着他划桨,最后扑火投奔。 男人发了疯似的吻她揉她操她,憋胀的她满脸红晕,她紧紧地搂抱住他的腰,在他怀里无助的嘶喘,时而拉扯到乏力,时而绷的死紧绞索,她甚至觉得自己随时会淹死在这男人的欲海里。 因此,她在他怀里疯了似的急于求成,她求着心爱的男人给她快乐,她主动张着腿被男人压在身下,随意抽干。 她听见男人对她说着...想操她干她的无礼性粗话。 她知道压在她身上的男人疯了,可是她知道自己也疯了。 因为她只想着身子被捣烂,想着被叼食揉泥,想着被吻到断气,她想裸着身子被他一层层的拨开层皮,被摊开在烈日曝晒,直到快乐的在他的胸怀被蒸发殆尽,最后死去。 一瞬间,她觉得自己是软弱的,因为她只想着快乐,所以他亲吻她时,她有心理的快乐,他的性器占有她时,她有生理的快乐。 她很确定,她需要眼前的男人带给她,心理跟生理的所有快乐,她在昏厥前对他磨蹭细语,"我只想要你的,也只是你一个人的。" 男人得到鼓励性的情话,脸红赤耳的操她,到欲尽极至时,甚至带着动物性本能的癫狂,除了不曾后入过,也不确定自己摆弄了她几种姿势,怎么去占有她。 直到又临白昼光亮一片,她的阴道紧紧束着茎体,脑袋枕着歪掉的枕头仰颈喘息,整张脸到胸乳全都扑红的,像是起了淡淡的潮红,那颜色像是夕阳落日缓缓沉入大海,海面上所染红的红晕,慢慢跌入大海,所有都会回归平静与黑暗。 房间里,商容已经目光呆滞的浅浅嗯哼,尽管身子已经停止痉挛,可唇口依然不停地紧紧瑟缩男人的性器。 他在射精时,他没忍住,直接闭眼死死地抱住她的身子。 鸟飞兽散了,如至点点霞光飞影,男人的精液也全留在她的体内,乳白色的荡漾,被捣进她的身子里,又因为抽插带出唇口,像是奶油掉馅了,射精后的尾韵,更是把敏感放到最大,从尾椎骨的快感,瞬间直达大脑头皮,直到生理心理瘫软。 在高潮后的放纵,恍然之间误入玄幻境地之时,方逮好像看到幼年的自己,不知因何缘故,从那间他儿时的黑屋子的窗边摔落,恰巧有个过路女子就在下方,她吓的花容失色,却张开手把幼年的他,给紧紧搂抱在怀里安慰。 可他才落进温暖的怀里时,看到女子担忧的望着他时,他便一瞬间长成了男人。 因为他想留住爱,就得长出肩膀。 最后,他好像知道什么是爱了。 商容跟他情投意合时,因为爱她的,所以他是开心且满足的。 商容不爱他,甚至随意践踏伤害他的心时,也是因为爱她,所以他舍不得伤她几许。 可不知道为何,看到眼前的景色,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事了,会让他予取予求,对他无限度包容的商容,怎可能会背叛他? 他一身的汗就把她扑抱在怀里。 他是故意的,他好久没这样紧紧的抱她了,很想念她。 第一百零一章圣诞(1) 第三天,商容还是直接睡到房务人员打电话过来,她才清醒,洗过澡到楼下咖啡店吃了早午餐随便逛了一下,才走回去。 法兰克福这时的天气,就算是白天也只有十度,她在外面悠晃了一会就冷到受不了了,她这个在四季如春的海港城市出生的孩子,实在怕冷的很。 气人的是,她出门时忘了她根本没有房卡,被锁在门外又回到大厅的沙发时,酒店的服务员亲切的问她,是不是忘了带房卡了,商容愣了一下,服务员看了下她的护照确认了身份,才取了房卡回答她说,是方先生出门时,请他们注意他妻子可能会忘了带房卡就出门了,所以寄了房卡在他们手上。 服务员还很亲切的称赞他们夫妻很甜蜜呢!说的商容都脸红了。 回到房里,她懒散的躺在床上,本想当条咸鱼的,但躺了一会觉得无聊,就泡了杯热可可,到阳台上晒暖阳。 如果不是因为天气总是阴冷的话,商容其实满喜欢法兰克福的,哥德式建筑教堂,有趣像是童话的尖尖房子,地上铺满了带有年代历史色彩的石砖。 一想到这,她就想起她就想起她跟方逮结婚多年,一直没机会度蜜月,有时就算放假想度假几天,都会临时被方逮的工作打扰中断,搞到后来,她就不敢找方逮到远一点的地方旅行,更别说是国外度蜜月了。 "附近有个走路能到的圣诞市集,你想去逛逛吗?" 方逮突然提早回来了,他放下工作包,边松开领带,低头脱鞋时甚至不敢直面屋里,只像是平常在谈论天气一样。 直到仰头时他,屋里居然一个人都没有,他愣了一下,着急的进屋查看时,才细心地发现商容的手机还在桌上,他便直接走到落地窗边,撩起窗帘查看。 方逮站在落地窗前,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倚在阳台边上,商容双手端着喝了半的热可可,外面虽然有一点阳光,但是有阵冷风就轻轻地吹着她的发丝,方逮这才仔细的发现,商容的头发比他们分开时还长了不少,比以前烫卷发时还多了几分温柔跟清秀。 他开了落地窗的门时,商容才突然转头过来,像是惊讶方逮那么早就回来了。 她的嘴角上还沾上了点可可,惊讶时的表情给她的娇憨的脸增加了些趣味,他觉得她唇上的可可应该很甜。 商容瞧见他回来了,顿时也有些不自在的把目光从他的身上移开,像是假装闲话家常的聊天,有点没话聊硬找话说的感觉,"嗯...你今天的会议,比较早结束吗?" 方逮也尴尬的把视线面向窗外的景致,假意在看风景,目光不敢多做停留,只随口回答,"嗯,今天是最后一天。" 他还在想怎么二次开口,问她要不要去附近的圣诞市集逛逛时,正当方逮还在犹豫时,商容倚在阳台墙上,低头看着盆栽优先开口,"我回程的机票订好了,明天晚上的飞机。你跟同事们就好好玩几天吧,平时你也满辛苦的,要好好放松。" 商容不敢跟他对视,只是勉强笑着点了头。 分别又重逢的时光,跟方逮每一次的近距离相处时,她比以前还更紧张,甚至有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心里沉甸甸的像有一处伤口,还怕还被挖开或是被触碰,"我先进去了。" 说完,她转身就要进屋。 方逮情急之下,索性他直接一口气就全说了,"附近有个圣诞市集,你今天要不要去逛逛。" 脱口的瞬间,方逮还有些后悔,觉得自己怎么能就这样轻易屈服了,可是他的骨子里像有股冲动,一直在驱使自己去对她好,甚至想亲近她。 他还亏欠她一场婚礼跟许诺过的蜜月,直到离婚他都没有履行过。 商容听到方逮主动的邀约她逛圣诞集会时,她惊讶的停下脚步,握着杯子的手微微的发颤,她很意外方逮还记得她很喜欢过圣诞节,所以每年的圣诞夜,她都会花费很大的心思,把家里布置的很有过节的气氛,甚至邀请亲友来家里吃圣诞大餐。 她原本以为,除了意外发生了性上的身体交流,方逮还克服不了,他在心理跟精神方面受到的欺骗,因此并不会那么快的完全原谅她。 她也没想一步登天或是自以为是的,以为可以用性去勒索强迫方逮跟她回到最初的样子。 她甚至也有所准备,他们两个人可能会因为性,而成为最糟糕的男女关系。 能像现在这样慢慢的和好,她就很开心了。 她应该开心的不是吗? 她深深地吸了冷空气,让自己情绪平稳,接着轻轻地偏低头抹掉眼泪,才转身对他笑,"好呀,可是我身上的欧元可能不太够了,还是得麻烦你了。我都还没逛过国外的传统圣诞市集呢,很期待。" 方逮低头有些苦涩的笑了下,他也没想过,他跟商容会成为这种明明是最熟悉,却要假装没什么关系的陌生人,只能垂眸装的若无其事,"没事,让女士花钱,那就太不绅士了。我也...挺期待的" 他说的是真心话,他真的挺期待跟商容像是度蜜月那般,到处走走逛逛的,像是当下只有两个人,没有人可以插足他们的感情。 出酒店前,方逮把自己臂弯上的围巾围在她身上,像是本来就是替她准备的,他如往常那般的嘱咐道:"入夜后,法兰克福的气温可能会不到十度,不做好保暖不行。" 然后他摸索着自己身上的手帕,他看着商容沾上可可的嘴角,犹豫不决,最终还是只把手帕递给她,"嘴上沾了可可了,擦擦。" "谢谢。" 商容接过手帕给自己擦擦,紧张的连碰到他的手都不敢,她觉得这种感觉好奇怪,明明在夜里他们是亲密相依的,白天却是这种避之不及的样子,就好像他们的关系是见不得光的。 可是,现在能这样她已经很满足了。 第一百零二章圣诞(2) 商容走在前头,依着走在后面的方逮的指引从酒店出来,步行了一会又进入地铁站,途中方逮像是有些熟门熟路的知道该怎么走,该坐哪一条线的地铁,甚至知道在哪站下车。 地铁飞速奔驰,不用十分钟就到了罗马广场,周边有许多旅客都一起在罗马广场站下车,像是带着同样的目的来这参加这盛大且古老圣诞市集。 一到罗马广场的圣诞市集入口,就有香味扑鼻的食物跟玲琅满目的摊贩小店,周边全是很应景的圣诞装饰跟布置,一下子就有了过节的气氛了。 商容看到街边跟街树上,全挂满了洁白的雪花球跟小灯饰,摊贩屋顶上甚至都有着会动的雪人跟小熊,不远处还有圣诞老人跟旋转的小摩天轮,一些孩子们坐在小摩天轮上彼此嬉笑,有男士就把男孩子给背坐在肩颈上,让小男孩对着在摩天轮上玩耍的姐姐说我爱你,这一切实在梦幻的过于美好了。 甚至商容第一次看到,流动式的摊贩会为了圣诞节,特意去造了许多有趣味性的屋顶,一连串惊喜跟喜悦,让商容开心的有满满的分享欲,她直接往后握住方逮的手,提醒他赶紧看看这有趣的东西,"老公,你快看!那屋顶的小熊跟雪人会动耶!好可爱的。" 屋顶上的两只小熊拥抱了下彼此,方逮却被她握住的手,惊讶的僵了一下。 商容像是瞬间发现自己不经意的又习惯像以前一样,总是想对他分享跟依赖时,她连忙松开手道歉,"对...不起,我一时忘了。" "没关系。出来玩还是要开心一些的。" 方逮只轻声宽慰她,却不敢主动的多表达些什么。 他低下头看着,刚才不小心被她紧握住的手,他还有些留恋刚才的触感,那么冷的天气她的手很凉,他知道商容向来怕冷的,在这种有过节气氛的氛围里,其实他也想抱抱她,握着她的手。 入夜了,越来越多人拥进这个古老的圣诞市集,在旧市正厅旁的大圣诞树,全亮了起来,圣诞树上有许不清的小灯,就好像承载了人们的一千零一个梦。 方逮怕人一多,商容会被人潮给挤丢了,就不紧不近的挨走在她身后,周边的街树跟房子,连小盆栽跟摊贩,都点上了会闪亮亮的灯,还有街道的半空中,都是星星灯饰。 有瞬间,她觉得像是有数不尽的星星就漂浮在人们就触手可及的周边。 周围的游客都朝着这颗美丽的圣诞树涌了过来,商容看见这棵大圣诞树后面的建筑物,是三座有着很特别梯形屋顶的房子。 恰好旁边有对情侣游客用英语在聊,说这座特别的建筑物就是所谓的旧市政厅,就是现在的旧市政厅的一二楼已经被改成当成办理结婚的办事处,金发女孩还搂着身边的男士开心的说,如果能在这古老有历史性的地方结婚一定是最幸福的吧? 金发女孩热情大方的,就充满着爱意的盯看着女孩旁边的男生,金发女孩的眼神有着无限憧憬,那亮晶晶的眼神,商容觉得很熟悉,就好像她也曾有过这种眼神。 女性好像也不是一开始,就会对爱情跟婚姻失去信心的。 她们都有过天真,以为婚姻就是恋爱的幸福终点,没有人一开始就想着结一份只有怨怼跟忍耐的婚姻,她们都曾经以为自己可以拥有唯一无二,不论好坏都携手与共的幸福。 可是,是现实让相爱的人不停的碰撞跟争执,让相爱的人认清的根本没有谁可以改变了谁,最后为了保留自己的眼泪跟自尊,他们只好不再相爱,可能最后也不再相信爱了。 在漫步经过槲寄生树下时,商容盯看着那槲寄生树下几秒,因为她想起在槲寄生相遇的两人,就必须亲吻对方一下,演变到后来大家都说,只要在榭寄生下接吻的爱人,就可以永远的在一起。 她也想试试看这个传说,灵不灵验。 槲寄有爱、和平跟宽恕的意义,比起永远在一起,她更希望能被原谅,被爱,希望自己的内心能永远平和。 她停下脚步,对着槲寄生树许下,今年的圣诞夜能跟方逮一起度过的愿望。 她想亲口在圣诞夜,对他说声圣诞快乐,祝福他值得所有的幸福。 "逛那么久了,没有想吃的吗?" 方逮见商容像是发呆似的,盯着远处的绿植看,他忘了槲寄生的传说了,也或许没有亲眼看过真正的槲寄生,还以为商容是看到什么有趣的东西,所以看到忘我了。 商容回过神的摇摇头,看到不远处有卖热饮的摊子,还排了好多人,这天好冷呀,她好想点热热的饮品暖暖身子。 她扯了下方逮的袖子,微倔着嘴说,"方逮,我们喝热饮暖暖身好不好?好冷的呀!" 方逮朝商容看的方向看过去,他也不熟德语,但是他用英语问了路人,路人好意的告诉他,那摊子卖的热饮是热红酒,这种天气喝起来很舒服。 方逮让商容在这等一会,他自己独身走了过去付了钱,跟摊贩买了两杯热红酒,他才跟商容解释,"这是热红酒,只能喝一杯,你喝多了会醉的。" 他担心商容还没吃东西垫垫胃,就喝酒会醉的,但是又想着煮过的热红酒的酒精,应该会蒸发掉的吧,尽管如此,他还是下意识的得管管商容这个小酒鬼。 商容见到卖红酒的老板,把冒着烟又香味扑鼻的热红酒舀进这美丽又富有圣诞气氛的陶瓷杯,她把陶瓷杯接过手掌时,商容被杯子边上的雅致给惊讶到了。 在这种充满圣诞气氛的市集里,拿着应景的美丽瓷杯,喝杯暖呼呼的红酒真的很是享受,"这杯子好美的啊!" 方逮看着商容盯着瓷杯上的花样看时,眼睛特别明亮,像是特别喜欢这个杯子,他便接着说,"喝完的热红酒把杯子退回去,摊贩就会退我们三欧,因为刚才我们付的酒钱里的四欧,就有包含杯子的押金三欧元。但有些游客,他们每年都会过来特别收集每年的纪念陶瓷杯,所以如果你喜欢这杯子的话,可以留下来当纪念。" "真的可以留下来吗?" 商容双手捧着美丽的陶瓷杯貌似珍惜的看着,她听到可以留下这杯子时,她开心到主动跟方逮的相碰杯,"谢谢你陪我来这度过美好的夜晚,虽然离圣诞还有一个月,但是让我用这杯热红酒提早祝你圣诞快乐。" 方逮好久没看到她笑的那么的无忧无虑过,商容的脸冻得红红的,说完跟他碰完杯后,就低头尝一口热红酒,暖呼呼的红酒就沾在她的唇上,就像是上了层口红。 她的脸都红润了起来,甚至因为冒了些汗,脸颊白里透红的好看,呵气时调皮又娇俏的对他说好烫。 方逮听着也有些暗自摸不着头绪的怦然,仿佛商容喝的不是热红酒而是他的心头血,因此他躲开视线就只低头喝了一口,却说着心不对口的话,"嗯,圣诞快乐。" 他心不对口的在想,每年的圣诞节假期,他们北区的家,都会被商容花心思好好布置的很是温馨温暖。 可是今年他大概是看不到,商容总是在家里精心布置的圣诞庄园小屋、圣诞树跟马厩了吧。 他想起今年的圣诞节,没有商容在的样貌,心理也陷入低沉,他觉得那天肯定大街上都会挂上灯饰,医院的儿科也会搞上圣诞节的布置,欢天喜地的发糖果,只有他一个人会很冷清的。 商容突然看到从身边经过的游客,他们手里都拿着的香肠堡,只是路过,她都能闻出是肉的香气,她拉了下方逮的衣袖明示,"我想吃那个,那香肠堡看起来好好吃。" 方逮听见快一步的跨了出去,主动的问那游客是在哪个角落买的香肠堡,那游客热情地往里面指,还仔细的指出是在姜饼旁边的烤肉小摊,很是健谈的表示这香肠堡味道很不错的。 他们往里走,准确的来说应该是跟着香气,找到那间烤着肉跟香肠的小摊的吧! 满满的人潮就围着烤肉的小摊,悬吊的圆铁片底下有银色碳火隐隐的烧红着,火红银尘飘着碳香气,烤的肉是油滋作响。 商容看着这里的肉跟牛肉香肠都好大,几乎大了三倍她平时看到的分量左右,甚至有肉块比她的脸还大。 她拿到现烤的香肠堡时,看着这香肠堡居然比她的前手臂还要长,她还没跟方逮求救自己会吃不完,方逮就拿起小摊柜上的黄酱跟红酱替他加在香肠上,他知道商容喜欢两种酱都加。 她鼓着脸颊朝他求救,"这分量好多阿!我吃不完,你帮我吃一半。" 方逮看着商容邀请他一起分食的神情,他有了瞬间的失神,因为他知道这种温馨的日常,足以让他上瘾。 在槲寄生树下,他们并肩分享了牛肉香肠堡,商容趁热一口咬下这肉汁跟酱,立马喷溅了出来嘴角围巾都沾上了酱汁,纸巾马上递到她的眼前。 商容看着方逮被灯饰照耀下的脸,她两只手都沾上酱汁了,"对不起,你的围巾..." 她还没说完,方逮就轻手以纸巾替她擦擦被酱汁沾上的嘴角,平淡的说,"不打紧,吃东西本来就会弄脏衣服的。" 从以前到现在,方逮对她的错误,从来都是这种安慰式的体谅跟宽慰,她抬眸情不自禁的看着眼前的男人,她心跳暧昧的难以自控,她知道只要跟方逮在一起,她永远都会很有安全感,相识多年,她对这眼前的男人的悸动,并没有因为时间而有淡化的迹象,反而许多割舍不掉的情感,例如:依赖、依恋、亲密相依的蜜里调油的难舍难分之感。 他们沿路又买了奶油炒磨菇,跟刚才的烤牛肉香肠也算是做着营养均衡的荤素搭配了。 一路上,方逮无形的被商容开心的情绪所影响,心情也放松了起来,特别是她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弯弯,近近的靠在他身边,到处走走看看,嘴里总说着极尽去赞美的话,有瞬间方逮觉得他们夫妻两又回去从前了。 走出市集,在前去地铁站时,商容就刚好见到街边的橱窗里,有会摆动的法兰克福经典品牌可爱小熊steiff bear,商容经过时,她看的目不转睛。 因为她很喜欢这品牌的熊,小时候她妈妈送给她的第一只圣诞小熊,就是steiff bear的海马毛白色小熊。 商容有点想给小汀买个礼物,她左看右看的犹豫了很久,终于看上了一只十英寸的金色小熊,她转头问方逮,"你觉得那只金色小熊好看吗?"。 "你喜欢就买。" 方逮对于她的喜爱跟欲念,他总是先习惯的满足。 就是看了上边的小标签价,虽然不意外这小熊玩偶的价格会是昂贵的,看到169欧的价格却又不意外了,因为他知道商容眼光向来好,她随便一挑,就是这单层玻璃柜里最贵的小熊。 169欧换算起来,是他在医院实习的第一个月,没有加上任何奖金补贴,扣款后的第一份工资。 商容雀跃的从小熊橱窗外,看到另一个玻璃窗里还有着不同的小熊,她发现有只小熊她好眼熟的,因此转头对着方逮说,"我小时候也有一只那样的小熊,但是上小学后就被丢了。" 她的语气本来是很轻快的,说到自己的小熊被丢了时,她显得有些消沉,不过她很快的恢复活力的说,"难得来法兰克福,我们应该给小汀挑个礼物才是。" 然后,她很认真看了一圈,指着隔壁玻璃窗上的另外只小熊,"如果是我,我会喜欢那只有红色蝴蝶结的小熊,看她的毛色跟样式,应该是经典款的。" 方逮走上前细看了一下小标签,还真的是经典款的小熊,甚至比刚才那只169欧的更贵,289欧。 方逮看着这小熊时,总想起商容在每年圣诞节时,都会特意把家里摆饰跟布置的很温暖。 他只希望,这只戴着红色蝴蝶结的小熊,能在今年圣诞节带给她温暖跟祝福。 "那买吧,这熊是挺可爱的。" 方逮说完,就独自走进steiff bear的商店里。 商容有些意外,她还没来得及说不用,方逮已经进去跟服务员在交谈了。 只见服务员小心翼翼的戴着手套,把方逮说的那两只小熊给取了下来。 "方逮..."商容跟着走了进去,扯了下他的衣袖,小声的说,"买给小汀就可以了,我不用。" 方逮拍拍商容的手,示意不打紧,然后对着服务员微笑点头,确认他就是要那两只小熊。 等出了商店,深夜的街道上,人也慢慢变少了,有几台自行车骑得飞快,有几个路人快步行走,也有在遛狗的老人,或是像商容跟方逮这样在散步的情侣。 商容想起刚才额外多买的红色领结小熊,她有些歉意的提起,"我已经不是小女孩了,其实不用特别给我买小熊的。" "不是小女孩也能喜欢小熊的,你喜欢就行。" 说完之后,方逮沉默的低头看着地上的石砖行走,他当然知道现在的商容已经不是小女孩了,可是刚才她在橱窗外看小熊时,那么开心的神情,就像是个女孩。 他总是想起,从他把商容记在脑海里以来,商容的目光就一直是追随着他。 他知道那是一种,他会难以抗拒被喜欢跟被爱慕的眼神,也总会叫他腼腆。 况且他只是觉得,他现在有能力买的起她喜欢的小熊了,也算是弥他以前买不起太昂贵礼物,来送她讨她欢心的遗憾。 "谢谢。"商容小声跟他道谢,方逮静静的走在她身边,他语气虽然是有些木纳跟呆板的,但他只做不多说的性格,还是远胜于只说不做的男人。 他们走离圣诞市集越来越远,商容突然想起那棵好高好大的圣诞树时,她在想如果圣诞树上的一千零一个梦都可以实现的话,那她的一千零一个梦都会许下,她想春夏秋冬,都能跟眼前的男人一起走过。 远处烛火微光,人行道上也挂了槲寄生,在槲寄生树下,商容突然脑子缺弦的突然提起彼此的心结,"刚才我在市集入口的槲寄生树下许了个愿,我许下能被你原谅的愿望。" 方逮知道商容向来是个藏不住话的性子,但还是很意外她会直接就那么坦白,把他的伤口给掀开来说,他的表情突然阴沉严肃了起来,甚至在胸口闷闷的在想,人总是发觉想要的东西太难达成,所以才会无可奈何的去许愿。 也因此,方逮猜想,商容也知晓,他很难放下心结去原谅她出轨的事吗?所以才想朕这种这种良好的氛围下,试图来软化他。 他没说话,也没主动提及愿不愿意轻易地说原谅。 可是,商容不想一直当鸵鸟,一直去欺骗自己或是假装方逮可能会原谅她的谎言,她想直接跟方逮说清楚。 因此,商容直接鼓起勇气, "你给我一千零一个梦好吗?如果在一千零一天后,你尝试过,确定这辈子真的无法原谅我,无论我们怎么相处跟努力,我们之间就是会永远存在着欺骗跟被欺骗的心结,我对你造成的伤害,你永远无法忘怀。那么我就离开。" "我就不会在缠着你了,我也会真的去找寻不属于你的一千零一个梦。" 方逮很久都没说话,而且他停下脚步,就停在槲寄生树下。 因此她猜测自己应该是搞砸了,眼眶红红的,泪珠就跟街边的灯饰一样,圆滚透亮却又刺眼,本来脸跟唇瓣就被冻红了,现在连鼻头都因为鼻酸而红透了,活像个爱哭的小可怜。 方逮微微仰头的看着绚丽又缤纷的夜灯街景,可这些温暖的景致却暖不了他的心,他吞了咽干涸又焦虑的喉咙,微微紧握不甘心的手掌,因为他心中的两方天平,正有两头左右不同的猛兽在互相拉扯。 可那些拉扯跟挣扎,都在看见商容哭了的瞬间,立马烟消云散,他只有着想拥抱她的念头跟冲动。 他的自尊又把这些拥抱她的念头跟冲动,给回头扯了回来,告诉自己他不能就那么容易妥协或是原谅,出轨只有零次跟无数次。 可是他头一次听见商容那么肯定的说,她不会再缠着他时,甚至会去寻找与他无关的未来时,他心底是慌张的。 因为离婚的成全,非但无法让他快乐跟解脱,那种如梦魇般的假想,就如同泅水之困,总是趁他虚弱时堵淹住他的口鼻,假想商容跟别的男人幸幸福福时,总是令他胸闷失神到脑子发胀。 他很肯定,他不能也不想再次失去她。 方逮走上前,在槲寄生树下,瞬间就紧紧地搂抱住她的腰,在她耳边说着。 "好,这一千零一个梦我帮你达成。时间一到,如果彼此都没有任何留下的念想,我们就此别过。" 这瞬间,他知道只能用这种强硬的话语,来掩盖自己真实的替自己松了一口气的侥幸心思。 他从来不喜欢去赌,去想着用不劳而获的方法去获取什么,可是商容让他想要再冒险一回。 一千零一个夜或许会有着一千零一个梦,他赌这一千零一天,或许他能彻底的疗好情伤,再痛快的放手,也赌商容不会再伤他一次。 或许太过意外吧!商容在他的怀里忍不住颤抖。 他的呼吸很重,体温很暖,她的脸颊蹭到他的大衣时,泪珠就浮贴在他的羊毛大衣上,她在他怀里时,闷闷小声的说着,"方逮我好喜欢你。" 嗯... 商容的鼻息唇语瞬间被他给夺了去,她仰头跟他接吻,被搂着紧贴着他的胸口,转眼就被侵入唇腔,浅浅的刺探着,这是第一次方逮在那么多人的地方,那么强势的亲吻她,像是在掠夺占有,或是宣说所有权。 她的脸憋红了,方逮握住她腰上的手才轻轻的松开,他的表情罕见的有些羞臊跟难为情,可是他需要为自己谋取一点利息跟保证金,光那句好喜欢他,他觉得不够,"走吧,我们回去了。" 这夜越来越深,温度也越来越低。 回到酒店附近时,商容抬头就看到晚处的灯饰上有温度标示,这深夜居然才摄氏三度,难怪她会觉得越来越冷,她搓搓双手,在手掌上呵气,瞬间水气弥漫,从她的鼻息飘离,她冻得脸上有些红,唇也有些裂了。 商容没把唇膏带在身上,只能不自觉地抿了下自己的唇。 方逮不太怕冷,因此他也没给自己准备什么手套跟暖宝宝,可是他知道商容怕冷的很,以往在冬季最寒冷的那几日,她就总喜欢懒洋洋的窝在他怀里。 所以他先前就特别去法兰克福的药店买了几片,能舒缓女性生理期痛经的发热片,来给商容当暖宝宝用,但是他懊恼的想起,他把暖宝宝放在工作包里,忘了带出来了。 他们走了一段路,方逮自我挣扎了一会,见商容的手实在都冻红了,他温暖的大手就顺势的,紧紧包握住她已经冷到发抖的手。 他说话时漫出迷雾热气,像是恰好的能掩盖他眼里的深情,"我知道你怕冷。" 他掌心的温度跟那句我知道你怕冷,直接灼烫的钻进她的眼眶里,她心酸的别过头用右手抹掉眼泪,她觉得长那么大了,还在街上哭,会被笑的。 可是方逮的温柔,对她而言真的每每都很受用。 "谢谢。" 商容低着头,却有些哽咽的语气,还是瞒不了他。 方逮在心里想着,商容刚才还说自己已经不是小女孩了,可还是那么爱哭,一想起这个,他的手又忍不住的紧紧握住,甚至直接把商容的手,放进他大衣的兜里暖暖手。 他突然觉得,不小心忘了把暖宝宝带出来,好像也是好事。 这样他才能牵她的手。 他们走在像是快下雨的夜晚里,有些路人快步的行走,有些三三两两的嬉笑着,在临近酒店的人行街道上,正好被盛华跟医院的同事给迎面碰上了。 郭师姐尴尬的跟方逮打招呼时。 商容才紧张的把自己的手从方逮的兜里抽了出来,像是有点担心让方逮的同事看见他们两在一起,会给方逮造成困扰的。 可是主动跟方逮打招呼的郭师姐身边的高瘦美女却停下脚步,脸色明显有些苍白的看着商容。 "这几天一直在你房里的女人,是你的前妻?"盛华可能有点过于激动了,因此直来直往注视着方逮问,语气上甚至有些咄咄逼人。 这是盛华第一次那么近距离的看着商容,她心中微微饱含怒意,疑惑着自己到底哪里比不上方逮的前妻,她漂亮优秀,学经历好又独立自信,家庭背景没有商容那般优越,却也是不差的,为什么商容这种说不上多好的女人,就可以得到方逮全心全意的爱,而她盛华却只能一直被方逮拒于门外。 盛华明显已经表情有些愤慨了,可方逮完全面色如常的严肃,也不觉得他跟商容在一起有什么不对,或是需要避开的。 但是他见到盛华对商容的无形的敌意,他觉得医院里的流言蜚语已经会伤害他在乎的人了,他原本是觉得问心无愧,对着些闲言碎语没必要多解释些什么,可是既然已经伤害到商容,甚至让商容误解他了,那就不行。 因此,他完全不畏惧的回以盛华的质问,还顺道间接地解释了,他们在医院亲吻的流言蜚语,"这是我的隐私,我很抱歉。但我们的关系还没有亲密到,可以跟师妹谈论起我自己的私生活。" 方逮说完,本欲直接把商容带走的。 可商容连忙扯了下他的袖子提醒他委婉点,她怕方逮的语气太过直接会伤了别人的心的。 盛华放开勾着郭师姐的手,独自的走到方逮跟商容面前,她完全无惧的问,"方师兄,我有话想单独跟商小姐说说话,可以吗?" 方逮看了盛华一眼,随后侧身微低着头的直问商容,"你想吗?不想可以拒绝的。要是困了,我们就回去。" 商容摇头,示意自己不打紧的,她也觉得自己要独自的面对这一些,不能全然的躲在方逮身后。 盛华往旁边走了几步在等商容过来,当下甚至还是忿忿不平的。 商容给了方逮一个放心的眼神,就心里忐忑的在想,这个喜欢方逮的女子会想跟她说什么呢?会骂她,说她配不上方逮,还是会说自己多喜欢方逮? 让商容很意外的是,盛华愤怒的眼睛里,一见到她就直说,"我没有输给你,只是输给时间跟先后。如果是我先遇到方逮,他不见得不会提早一步的喜欢我,甚至跟我结婚。" 商容微皱着眉,她平视着盛华,毕竟眼前的女子实在比她高上十公分左右,是个很高瘦的美女,她仔细欣赏了盛华的五官跟穿着,才确定这女子确实美的像朵带刺的玫瑰,是自信又美丽的。 商容也不知道盛华的假想会不会成真,因此她也没办法提出佐证,去证明盛华的假想是错误的。 她抿着嘴沉默了十秒。 这十秒的沉默,让盛华以为商容是无话可说,也知道她自己确实配不上方逮,因此才选择沉默。 可是商容突然抬眸,想勇敢的看清,眼前这双爱慕着方逮的眼睛到底是什么模样,可是或许是她驽钝吧!她没有在盛华的眼里,看到那种沉浸在爱意里的眼睛。 但是她没有随便质疑别人的习惯,面对盛华的自信跟肯定,她只能赞同。 因此,商容承认了盛华的假想,"盛小姐你从来没有输给我过。如果是你先遇上方逮的,那我还真不敢肯定会跟方逮走到一起的。不瞒你说,从头到尾都是我追的他的。" 商容像是不怕出丑的,把以前那些刻骨铭心的事,拿出来说,"我跟他主动告白,主动牵手,连亲吻都是我主动的。就算已经快结婚了,我们也只有拥抱过,亲吻三根手指是数得出来的。所以我一点都不怀疑盛小姐你的假设,如果没有我的主动,我跟方逮也不可能会有结果的。" 盛华像是被商容的直接跟坦白给惊讶到了,她从没想过有哪个女生敢跟他人坦白是主动方的追求男人的,更让她意外的是,她没想过女性对情敌也可以用那么淡然的情绪谈话。 商容又接着说,"其实我只是很刚好的,跟盛小姐你喜欢上同个男人。这并不代表我就赢过了你,或是我比你更优秀。还希望盛小姐别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我跟方逮确实已经离婚了,你想追求方逮也确实是在情理之中,但是同时我也不会放弃他的。" "因为对我而言,爱情本来就跟考试是不一样的,考试是谁都想赢,没人想输或是落榜,可是把爱情当输赢对待,把结婚当成生意在谈,根本没办法为谁带来幸福的" "而我想要的爱情是要奔着一加一大于二的幸福而去的。我觉得没有幸福,光是赢有什么意思。我不想赢,我只想着能跟他一起建构出,只属于我们自己的幸福。" 商容说这话时,语气缓和又平稳,不像是在跟情敌谈判,甚至也没有咄咄逼人的觉得盛华追求方逮的行为是小三,反向的斥责盛华想介入别人的婚姻跟家庭,反倒像是跟同样都是为了爱而受苦的女性在谈天说话。 盛华顿时知道自己,真的毫无胜算了,因为女人只有在完全信任,或是有把握的情况下,才会对爱情如此从容淡定。 商容的语气让盛华觉得,商容很有把握方逮的心在她身上,因此根本不用慌张甚至说担心竞争。 盛华轻轻低头一笑,她在笑自己居然看走眼了,对上商容疑惑的眼神时,盛华坦白的说,"我一开始还以为你看起来娇气显小,就像是个毫无主见的小女生,是那种男人说东,便不敢往西去的娇妻性格。看来是我看走眼了。" "你是个很好的情敌跟对手。" 盛华说完就潇洒的离开,反向的觉得,好像是自己意外的,被这个娇气的女子给安慰了,在冷静之下,盛华好像可以稍微的理解,为什么方逮会喜欢这个看起来娇弱,感觉一无是处的女子了。 方逮见商容跟盛华像是谈完话了,盛华也像是消了气那般,眼神里全然没有一开始的敌意,甚至还潇洒的跟他告别。 他才走上前的紧紧握住商容的手,因为他早就不惧怕有谁看见,他只怕商容又误解他了。 第一百零三章体贴 回到屋里,商容罕见的安静,她放置好小熊的纸提袋,卸下了围巾,就把围巾折好给放在桌上,她轻轻地转身跟方逮说,"你的围巾,我干洗完,再送还给你,可以吧?" 商容又开始罕见的对他客气了,方逮沉默的点头,就背过身垂眸的脱下大衣,"不用还了,就放你那。你先去洗澡,外面冷,别被冻着了。" 商容见他把大衣整齐的挂在入口的衣柜,解开领带跟衬衣的扣子时,很利落且讯速挂置上。她认得出,方逮解开的那条领带,就是前夜绑她的那条,她想起荒唐的云雨,脸就有些烧红,期期艾艾的点头说,"好。" 泡澡时,热水的温暖浸润了她的身躯,商容在想刚才在酒店外遇到的两个女生,那个高窕纤细的女生其实很好看的,又高又瘦,像朵美艳带刺的红玫瑰,而且气场很足又很自信的。 商容在想,盛华大概也知道方逮是离婚的状态了,所以才勇于追求他的,她叹气的觉得,如果不是她跟方逮有多年的感情,说不准方逮也会对那个叫盛华的女生有好感吧,毕竟确实勇于追爱的女生不多。 她把脸浸入水里时,没听见方逮正在门外轻敲提醒,方逮知道一天冷,商容就会喜欢泡澡,又偏偏总会不小心在浴缸睡着的坏习惯,因此他担忧的敲门提醒,"商容,泡热水不能泡太久。" 方逮为了应对商容有这怀习惯,家里那间有浴缸的浴室,又改了装修,换成无锁似的拉门。时间久了,商容在家洗澡就习惯不锁门了。 方逮见商容半天不出声,以为她又睡着了,便轻轻的开门而入。 结果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商容不仅没睡着,还正拿着擦巾在擦她的脖子跟胸口,甚至低头看胸口上的吻痕,她先以薄擦巾轻轻擦着胸口,在以指尖轻摸胸口上的已经变色的红吻痕。 这活色生香的景象,在男性视觉上,是看的有些血脉偾张。 方逮在门边轻咳,"你怎么不出声,我还以为你又睡着了。" 商容迟钝的,听到方逮出声了才发现,门边有男人看着,她直觉抓了在水上飘的擦巾盖在胸口遮掩,抱怨朝外面说,"老公你真讨厌。进来不说一声。" 方逮难得抿了下嘴的移开视线,看起来像在反省,"我刚敲门了,还问你了,但你没出声。抱歉。" 睡眠时,泡完澡的商容睡的很好,几乎是沾了床就睡了。 只留床另一边的男人还在无眠,方逮在想,明日回了市里,他跟商容是不是又得好久才能见一面,他平时工作很忙,下了班都晚上了,清晨就出了门。 偶尔两个礼拜或是一个月才有个休假,那么长时间不见面,商容会不会又跟顾久那男人见面,他甚至在想,如果顾久那男人又回头回来找商容,那他该怎办。 方逮自卑的在想,自己老是邋遢又没时间打理自己,年纪也大了,商容会不会嫌弃他不体面,或是不像其他男人文质彬彬。 他想了一整晚,也没什么睡着,倒是商容的睡眠习惯,还是跟往常一样很安静的,就乖乖的躺在一角,只会小范围的翻身,偶尔说说梦话,不打呼不踢人,就跟她的性格一样,毫无攻击性。 清晨方逮睁眼醒来,他只在天亮前睡了一会。 睡醒时,他习惯性的,会把晨勃的样子给收拢好,用上衣掩盖住,跟商容分开的这半年,他睡醒时看到自己还有晨勃的反应时,都会有种松口气的感觉。 虽然他也知道,没有晨勃并不代表性功能就一定有问题,除了年龄以外,压力、疲劳、疾病、睡眠情况、都会影响有没有晨勃的反应。 但他总觉得,一但男人没有了晨勃,对男人来说就像身体已经开始逐渐衰老的象征了,这种衰老会让男人垂头丧气的,就跟失去性,会让男人的尊严一败涂地一样。 因为他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老了,没有男性魅力了,所以商容才出轨的。 方逮勤快的起身去洗脸刷牙,把浴室给收拾整理干净,毕竟今天他们就要退房,准备离开法兰克福了,他不喜欢时间紧迫,才在各种赶时间的收拾。 收拾干净洗了手后,出了浴室,他知道商容应该还是睡熟的,她喜欢赖床,很难乖乖早起。 他又回床躺了一会,便侧着身看着商容的睡颜,他不敢打扰她,怕把她吵醒了。 可商容在睡梦中,就突然感觉到下腹突然微酸,紧接着下体有股热流湿液潺潺的流出,她无视方逮被她突然醒来而吓愣住了,商容就是直觉反应的翻身一样,手忙脚乱的把棉被翻起查看床单。 方逮的反应很快,也清楚商容突然惊醒的行为,是怕月经第一天来潮,不小心把床单弄脏的担惊受怕的反应。他立马扭开灯,让屋里亮了些,看着床单上还是一片纯白,他安慰的说道:"没有沾上,你先去厕所处理下裤子,你有准备卫生巾吗?肚子疼不疼?" 商容摇头,看到床单还是白的,直接松了口气,却不敢在床上多坐停留,因为她烦躁的感觉到裤子已经被月经弄湿了。 她很少会发脾气,但是经期如果不小心弄脏床单被子,她就会很郁闷,总觉得心情不好。因为每每她弄脏之后,方逮就得多花一整天的时间来清洗她弄脏的床单跟被子跟衣物。 她跟方逮新婚时,她还因此,闹了不少的笑话。 例如:在新婚的前几个月,夫妻两总是隔些日子,就半夜不睡觉,起来洗床单。 或是在婚后半年,商容才突然发现,方逮跟女生一样都是坐着上厕所的,跟她记忆中男生都是站着上厕所的不一样。 这种男女生活在一起的冲击性,是绝对有的,且是巨大的。 虽然有点鸡飞狗跳,但是彼此都很享受,有人能在身边给予依靠跟陪伴的感觉。 商容进去厕所约两分钟吧,突然把门开了个小缝,她探头出去小声的朝门外问,"老公,我没有卫生巾,也没多的裤子了,怎么办。" "我出门到附近商店找找看,你等我。" 方逮毫不意外,他猜到了会是有这种可能,因为商容从以前就性子迷糊,从来不记得自己的生理周期,每次突然来才开始着急。 他第一次帮女性买生理用品,也是因为她,当年他才在警大兼课没多久,就在图书馆大楼的楼梯间,遇见忘了带生理用品的商容。 此后就算婚后,她提包跟办公室的卫生巾,也总是方逮提醒让得她带着的。 因此,他很肯定商容这回急急忙忙的来法兰克福,是肯定不会准备生理用品的。 他正准备拿房卡时,突然想起他的旅行箱的夹层,好像是有着以前就替商容备着的女用旅行贴身衣裤,他又走回去翻看时,还真的找到旅行用的女性贴身裤子,连卫生巾都有。 他便敲门把裤子跟卫生巾递了进去。 商容像是从洞穴探出头的垂耳兔,乖乖的把两边的头发搂在耳后,露出有点婴儿肥的脸颊,那着急的表情,真的很像一着急就直扑撞上,在家门口就撞晕倒的兔子。 她说了谢谢,把东西拿上,就又着急的关上门。 方逮也不禁对自己的想象也生出趣味,他抿嘴偷笑了一下,他知道商容一直都很可爱。 商容换好衣服出来后,人其实有点恍惚的,她很少那么早醒来,她还想睡一会,可是她又好怕弄脏了酒店的床,就算卫生巾在怎么长或是有翅膀,在睡着时多少都会有渗出来的可能,多少都会不安心。 方逮正在整理行李,见商容出来,他站起身,关心她的眼神毫不掩饰,"商容你再睡一会吧,生理期来难免会不舒服。我们晚上的飞机,还来得及。" 商容看着方逮已经换好了Polo衫跟外出长裤,心里想着她真的还能再睡一会吗?她有些怕睡过头,可是方逮在,她总觉得特别安心,像是有人能给她依靠一样。 生理期的疲倦让她直接三不管的,又爬上床。 就是她掀开棉被,就看到床上平整着摊开一件男性上衣,商容看见这平铺的上衣,好像瞬间就理解了方逮这个人的温柔跟细心,方逮是怕她心理上睡的不安稳,一直在担心会弄脏酒店的床单,会不自觉地睡睡醒醒的。 因此,她感动的摸摸他的男性上衣,就转头对着还蹲在床边整理行李的方逮说,"万一月经漏出来,会弄脏你的上衣的。" "没关系,这是我多带的上衣。要是弄脏了也没事,能洗就洗,洗不了就丢了。" 方逮觉得商容能睡的安稳,比较重要,但是他没把理由说出口。 商容对他说了句谢谢后,就真的埋进被窝里,抱着那件男性上衣继续睡了,十足的像个孩子。 第一百零四章回家(1) 长达十小时的飞行,商容在商务舱睡的挺好的,可能是生理期还有方逮在身边的原因,商容睡的特别沉。 方逮睡了会后,就再也睡不着了,便选了一部他百看不厌的印度电影Slumdog Millionaire重复又看了一次。 他小时候的生长环境,对他而言根本是没有其资源能去接触这些外国电影的,更别说是跟潮流去电影院吃着爆米花,或是跟同学一起去看电影,享受美好的大学生活的。 他会知道这部电影,是学校上的选修学分课时,所选的电影赏析课里欣赏过的电影,大学时多数人在选选修课时,都会选择简单不为难自己的课。 但方逮的想法很简单,他需要在高压的医学课程里转换脑袋,让脑袋放松。 可人生有时候的际遇,真的很难以理解,他本持着放松的态度上电影赏析课的,却也因为堂课的老师在课堂上介绍留学的经历,让他从高考的教育方法中,只会读写的哑巴英语的英语,突然脱胎换骨的突飞猛进。 开阔无边际的互联网,让他理解为什么学校的有些主修课,教授是坚持用英文原文书上课,可有些教授却无所谓上课是不是译本,而互联网的畅通跟英文的熟练度让他的视角直接开阔了起来。 就好像... 念书实则改变了他的人生,眼界的开阔却改变了他的思想,同时间接的扭转他的不幸。 电影熟悉的画面跟音乐在方逮的眼里,脑海里出现,在他手指的轻轻敲打下出现。 从贫民窟出生的男主,问着警察的那句,"因为我是一个贫民,一个茶水工,所以我就是个说谎的人,是吗?" 如雷贯耳,醍醐灌顶的台词,让方逮永生难忘。 男主身上的每一处不幸的经历,都汇集成他通往幸福的答案。 方逮在想,他似乎也是类似的。 他身上的不幸,在他身上所遭遇过的不公平,都让他无法低着头,成为耳聋目盲的人,去蒙着眼睛,只去唱着人们爱听的歌,以赢得赏钱得以存活的人。 可是方逮现在也还没确定,自己的不幸,有没有办法成为幸福的答案,但是... 经过这半年的时间里,他很确定,商容就如同镶在那座名为幸福王冠上的宝石,缺了宝石,王冠就沦为跟一般孩子游戏的王冠,如同国王的新衣那般无异。 就像缺了商容,他的幸福只会是徒有其表,他再也无法感受到,那种一早从她身边醒来,会有的心满意足的欢喜之情。 没有真正爱过的人,是体会不到,有人可以就单凭着一个眼神就能去征服,去拯救他免于堕入绝望跟黑暗。 一双眼、一句轻轻地呼唤、一双手把他轻轻拥抱着,就能胜过千军万马,扬旗镭鼓,或者是掌声雷动。 方逮转头,看了熟睡的商容一眼。 让女人没名没份的留在他身边,不是他的思想作为,他更不愿意委屈他爱的人。 但是就算有了婚姻的约束跟束缚,人心还是会变的,女人更是会因为在婚姻中的变心,而容易遭众人的指责跟辱骂。 可是不管是感情还是婚姻,其中的事由很可能连当事者双方都不清楚,多数人又有什么资格只盯看着女性的错误,去指责女性变心呢? 所以虽然商容移情别恋,他是很痛苦的,但是他同时也沉默的,不希望有谁趁这件事来伤害她。 而且他想在等等,他想让让商容自己想清楚,自己做决定,对于她的人生取舍来说,留在他身边到底值不值得。 方逮从来都不想用手段,用计谋来占有她,留住她。 因为他知道,最热烈的太阳跟最强劲的北风,都会使玫瑰凋零死亡,没有例外的。 第一百零五章回家(2) 虽临至夜半,可东区的机场还是人声鼎沸,他们市里的外贸、外企很蓬勃发展,所以外国人特别多,海运、航运也特别发达,商容他们家也算是踩到了这个好时机,顺势攀爬而上的。 商容见方逮说自己没开车过来,得打车,她便主动邀约,而且她也很好奇方逮现在住在哪,"我寄了车在附近,要送你一程吗。" 方逮呃的一声,闪过一丝的面色有难,随后又恢复如常的婉拒,"我医院还有事,大概不会那么早回去,你先回去休息吧。我一个大男人夜间打车还算安全。" "好吧!那我就先走了。" 商容已经尽量控制,让自己不要表露出太感性的样子,她怕自己太热切又把方逮给吓跑的。 可是她失望跟依依不舍的表情,早就被方逮看在眼里。 但其实方逮婉拒,单纯是因为自己心虚,他怕自己跟着商容一起入住小公寓的事,会被她给发现了。 他早在知道商容刚小产的那几天,他就迅速的托了人,去租了跟商容同一栋的公寓大楼,他就是想奢望的离她近一点,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安心。 回家后,商容卸下一身的疲倦跟束缚。 她洗了澡,才把身躯直接放倒在床上。 她醒来时,窗帘只透出几丝的光,她知道应该天亮了。 商容起身拉开窗帘,热情的阳光就斜照在地板上,看样子是十点过后了。 她又把窗帘给拉上,去开了灯,拿了冰箱里的冰果汁倒进牛奶,就当了早餐了。 接着开了笔记电脑,查看工作邮件,吕师兄跟各组的组长给她寄了,她这几天工作日志。 商容看着吕师兄寄来的工作邮件,讲诉了她不在的这些天,实验室里发生了什么逗趣的事,还特别告诉她,有多少份报告,需要她回来处理的。 吕师兄人挺好的,让她有好消息,也有坏消息。 商容回了封信过去,还标注谢谢吕师兄的热心。 可她在查看社交帐户时,却发现国际外科医学会议的官方大v居然@她了。 商容正觉得奇怪,才发现大v@的不是她,是@方逮。 只不过她的笔记本里,一直都是登存着方逮的社交帐户。 因为方逮不太喜欢,太靠近所谓的互联网社交群体,但因为他升了外科主任后,总会有记者或是医疗主编询问他的社交帐号,说希望他可以在上面写写一直医疗科普或是生活日常。 商容当时一知道这件事,得到他的允许后,转头就替他办了。 但方逮不喜欢搞这种东西,就全权交给商容去管理了。 可无奈方逮这人根本不喜欢在互联网谈论什么,连科普都没时间,更别说是分享日常。 只在办了社交帐号的第一时间,发了照片,尔后就没有再发过什么了。 商容点进去看,往下滑,就看见方逮的社交帐户上的唯一一张照片,就是那张在外科主任交接会上,记者们拱他们夫妻两合照的照片。 商容习惯方逮严肃内敛的神情了,所以不觉得这合照有哪里不对。 可是这照片,在外人的眼里却不是这样想的,他们觉得方逮表情低沉严肃,在这种大喜的日子却一点升主任的欣喜之感都没有,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方逮像是不愿意跟商容合照,或是刚跟她吵了架一样,因此板了个脸。 商容细看下面的评论,还真的有人在评论里问,她们俩是不是夫妻感情不和睦。 商容正想细看这评论的人是谁时,却意外发现,方逮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去贴了其他张照片当做回复,还在这张照片的评论区,还写了谢谢关心,感情和睦八个大字。 加味逍遥散:这话是能说的吗?我觉得这两位看起来感情不太和睦... 外科方逮:[图片][图片][图片][图片][图片]谢谢关心,感情和睦。 商容点进去细看,才发现方逮贴的照片,有她十八岁参加同学生日会的合照,有她十九岁去微山湖露营跟他的合照,有二十岁一起去爬山的合照,还有二十一岁在吕宋的跟他单独的合照。 最后,是她二十二岁领证那天跟他正式成为夫妻的合照。 商容有些害羞的在想,原来这些照片,方逮都有存留一份啊? 前面几张,很明显可以看的出,都是她倾着身子靠近他的,只有后面两张,方逮就明显有些面带羞意,轻轻地倾靠着她搂着她的腰。 吕宋那张的合照,阳光特别热情,她还是第一次看见这张照片,她看着照片中的方逮自己脸晒得特别红,还举着阳伞替她遮阳光的样子,有点老实好笑。 如果当时,十八岁、十九岁、二十岁、二十一岁的自己会知道,之后她会那么爱他,甚至后面会分离,那么她肯定要更早些,就毫不犹豫的更深爱他一点。 这样才不会留下任何遗憾。 不过商容才发现,好像自从结婚后,他们就很少有机会能一起合照了,连结婚婚纱照都没拍过。 因此,方逮升主任,他们被拱着合照,应该算是结婚这几年的唯一一张合照吧。 商容还记得,在知道方逮是下一任的外科主任的那天,她高兴地不得了,甚至比方逮本人还要高兴。 第一百零六章约会(1) 时间:2006(离婚前) 地点:市医院 方逮刚从手术通道出来,就接连有医院的同僚相互向他道喜,"恭喜了,方师弟。" 方逮一开始还愣了一下,直到有人直说恭喜他是下一任的外科主任了,他才知道这件事已经不小心走漏风声了吗? 像是一夕之间,全医院都知道,他已经确定是下一任的外科主任了。 方逮只淡淡向同僚示意感谢,就是他内心存疑,他接任外科主任的事,怎么会走漏了消息,院长昨日还让他低调行事呢,结果他们老人家那边却自己走漏了风声。 他收拾完,习惯性的会先打开私人柜子,先查看手机,他怕家人有急事找他。 可让他意外的是,不只他外科的同事知道了,连医院的医生群跟紫金小群里,都是给他道喜的讯息。 这下他更意外了,怎么会连双子楼的那些朋友,都知道他即将升任外科主任的事? 方逮简单的看过那些道贺的讯息,在群里回个谢谢,就结束了。 他往下查看时,发现盛华的兄长也给他发了讯息,还是重复的想跟他谈,甚至打人情牌,希望他能重新回来盛氏医院的外科部门。 方逮猜想,老院长会突然加快的公告人事升任的命令,会不会也是意外的耳语,知道了有医院想挖角他的传闻,所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的,直接公布人事命令,一方面断绝他想跳槽的念头,一方面也让其他医院断了念想。 因为确实,自从方逮上个月,在一场半夜紧急手术里,很幸运的把当时已经没有生命迹象的萧老先生从鬼门关给救回来之后,就接二连三的收到很多医院高层的邀约,不只盛氏医院,有几间新兴的新医院也想挖角,让他过去担任外科主任,甚至许诺加给薪资,可以比市医院还要高出两倍左右。 方逮知道萧老先生是市里的权贵之身,应该是有很多医院高层,见他意外救了萧市长的父亲后,发现他身上有某些利用价值,所以才会想着笼络他。 方逮有些轻嘲的笑,他知道这些人可真现实。 他默默无名时,大家怕他是背景有问题的身份,怕的要死,现在知道他成了萧老先生的救命恩人了,一个个又觉得他前途不可限量了。 可是,方逮可不想因为他救了萧老先生的这件事,反而导致他后面全都是什么长跟什么领导的父母来找他看病,甚至软性的要求跟施压让他帮忙插队排诊跟开刀,最后让自己变成为了名跟利,成为权贵的专门医生。 当那种没骨气的御医,那他可真不屑了。 因此,他丝毫没有考虑这些医院的邀约,他在市医院已经挺习惯的了。 他往下续看讯息,果然不出意料的,马上看见他妻子商容在晚上八点时也给他发了个讯息,讯息里说...让他下了班不管多晚,都得到东湖附近的温泉酒店过来一趟。 可他看了下时间,现在都已经晚上十二点多了,商容还会在那吗? 方逮着急的打电话给商容,可响了很久都没人接,他看了一眼讯息上的房号,记住了后,着急收了手机,就开车前往东湖的温泉酒店。 他一路从北区开往东区的山里,心里想着幸好商容提早到了,否则他会不放心商容深夜开进山路。 方逮没心思注意,这间日式温泉酒店精致的园林跟极简的氛围,他只是一门心思的取了房卡想早些见到商容。 好些人都说,老夫老妻也总应该会腻了的吧! 但是他在长时间工作后,只要下了班,能有放松,松懈下来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想知道那个总在他怀里撒娇的女子睡了没,她今天开不开心,工作累不累,甚至他会偷偷地想,商容会不会想他。 而且他很期待第一个跟她分享,他要升任外科主任的好消息,他知道商容一定很替他开心的。 方逮心里满足又温暖的,难得有些意气风发,像是事业家庭都很完美了。 被服务员领着走进铺满石子的小径,约十公尺就有一盏在小径边上的日式路灯,周围都是雅致的小竹林,有服务员开了竹门迎宾,送上茶水跟湿手巾时,方逮取了湿手巾擦手完,只严肃的摇摇头婉拒,"茶不用,谢谢。" 他现在没心思喝茶,只一门心思的想早些看到商容。 服务员给方逮指引。只要往木桥上走到底,就能看见商小姐预定的竹亭。 方逮进去所谓的竹亭,像是座独门庭院的地方,他一进入玄关时,就闻到一股很让人宁心静气的桧木木香。 "阿容,你睡着了吗?" 他快步推开门,他在玄关没见到商容时,就猜测商容或许想给他什么惊喜。 可当方逮推开最后一道日式的木门,见到房里空无一人时,他眼下就有些着急了,他知道商容虽然爱玩,但是绝不会跟他开玩笑的,他无心欣赏房里的雅致,只往更里面的汤屋去探。 果然,水雾弥漫,方逮穿堂进雾,他一眼就看到商容裸身躺在温泉池里,像是昏了过去。 他着急的直喊,担心出了什么意外,"商容。" 他没时间顾虑其他,连衬衣的袖口没卷,就着急把人从温泉池里给捞了起来,正在查看商容的生命征象时,商容就迷迷糊糊的醒了,她发现自己浑身湿透的被方逮给抱在怀里,湿嗒嗒的就把他胸口的衬衣给弄湿了一片。 商容还有点头重脚轻的闭眼,使劲揉揉自己的头跟眼睛,也知道自己差点把惊喜搞成惊吓,她直接近身靠了上去,搂住他的颈肩,低着头的道歉,像是人还有些疲倦,"老公对不起,我刚不小心睡着了,是我不好,让你担心了。" 方逮也不管身上湿不湿,就直接把她怀抱着起身,他刚被商容吓出一身冷汗,把人放到床上,又去取了浴袍,让她反披着遮住胸前的风光。 他还有点微愠的捏捏她的脸,以表达自己的生气,可是见她嘴唇有些发白,手指都因为泡水过度而起了皱,也乖乖认错的样子,他摸摸商容的手指也生不了气了,反而沉下心的安慰,"不是跟你说过,泡温泉不能泡超过十五分钟,泡太久会脱水甚至热衰竭的,下回不能再这样了。" 商容见方逮脸还严肃着,她也不怕,直接就扑到他的怀里,亲了下他的脸颊一下,像是拔虎须也不畏惧,她知道她老公只是长的严肃,不爱笑罢了,实则对她可好了,什么都纵着她。 "老公我错了,你别生气,我下回不敢了。今天约你来这约会,就是为了庆祝你下个月就要升外科主任的喜事。正巧你明后两日不是都排假了吗,我们这两日就在东湖度假,你说好不好吗?" 商容说话就说话,浴袍就这样反披着,半裸着肩跟背,也不惧害羞的就靠在方逮的身上,软言甜语的语态撒娇,真的让方逮很受用。 因软香在怀,他不自觉地抚摸她的裸背时,也有些口干舌燥的发热。 方逮见到商容还能跟他说说笑笑,他也放了下心,就是克制了下自己的心欲,就温柔的摸摸她的额头,担忧的说道:"下回不许再一个人泡温泉。我去给你拿点水,你刚泡温泉应该流失了不少水份,必须喝点水的。" 商容见方逮要起身去拿水,她连忙拉住他的手臂,"别了,我自己去拿就行,顺便给你点些宵夜,这里的海鲜可新鲜了,都是当日从南区送过来的。你先去洗澡再泡泡温泉吧!现在挺晚了,难得你能放下工作好好的休息,你别担心我。" 方逮看起来还有些担忧商容的身体,但商容就亲昵的去贴身捏捏他的肩头,把他往汤屋推,温柔的说着,"老公去吧去吧,等你泡好了,我们一起吃夜宵。" 方逮难得露出浅浅的微笑,他看着商容时在想,他上辈子是积了多少德,这辈子才能有商容这么好的女子能陪伴他的下辈子。 不过他这人有个毛病,一但有些感动,就会特别难为情的说不出话来,因此他只能借由洗澡的借口,来掩饰情绪的起伏,"那...我先去洗澡了。" 汤屋整个水雾弥漫,方逮在泡汤前,就把窗子开了小缝,室外闻着此起彼落的虫鸣,林中的清幽之气伴着汤屋的桧木木香,确实很能让人放松。 方逮才闭眼,就有一双软嫩的手,在他的身后轻轻的捏着他的肩颈,那手法很粗浅也不熟练,甚至手部的力气太小是捏不到舒服点的,可是他还是很享受。 才捏不到两分钟,商容整个人就从他身后圈抱了上来,整个人贴在他的颈上,说话时把热气都吹俯在他耳边,他知道他妻子又在对他撒娇了,反正这对他来说无比的受用。 商容靠自他肩上,看着他的眼睛水汪汪的,就像林中害羞的小鹿,"老公,我捏的力度可以吗?要不要再用力些。" 她总是喜欢给他惊喜,慰劳他工作的辛苦。 方逮的脸都被水蒸气给熏红了,像是喝醉了那般红着脸,他往后仰,就看着他妻子在泡汤池边的趴在他肩上,他想起刚才抚摸他妻子裸背的触感,一时也有冲动想亲亲她,"你...要不要进来,一起泡一下?" "刚才不是有人说泡温泉不能超过十五分钟吗?那你还想让我继续泡?" 商容从身后直接抱住他的颈子,就把脸颊贴在他的肩上,手指暧昧的在他的手臂上抚摸,整个人贴在他的肩上耳边吹气。 "你不泡,那我也不泡了。" 方逮才起身,商容就拿了干爽的大毛巾让他把身体擦干,接着递上浴袍要让他穿上。 商容害羞的不敢看时,可方逮居然也不害臊的握住她纤细盈若的手,直接扯到自己的腰上,就直勾勾的注视着她,"不陪我泡温泉,那帮我绑腰带总可以了吧?" 方逮可喜欢在私底下,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逗她了。 他觉得这时候,商容因为他而羞涩时的娇俏神情,只属于他一个人的。 商容害臊的从他腰上扯了腰带过来,刻意忽视某些地方,最后把腰带定绑在他的右腹下,"刚给你按了几下还不满意?现在还要我服侍你穿衣服?方医生现在是越来越有威严了?" 他抿了下嘴轻笑,"那等会换我给你按几下,也让你有点威严?" "老公,听说东湖附近有萤火虫耶!明天晚上你陪我去看萤火虫好不好?听说太阳下山过后,萤火虫就会慢慢出来,整条步道都是萤火虫,可美了,就像是地上的星星。" 方逮跟她有身高差,往往总是习惯仰视着他说话,可婚后她就胆子大的,敢直接搂抱上去,靠在他身上说话了。 "你喜欢我们就去,吃完饭散散步也不错。" 说到星星,方逮就想起他们在吕宋的日子,在夜空下,踏着沙在海边散步的日子。 当时,他们只有彼此,所以感情升温的特别快。 现在,他们还是只有彼此,未来也会就这样一直相依偎的吧? 方逮轻轻的以手臂环着她的腰,低头想轻吻她时,商容闭上了眼,他突然笑了一下,就摸了下她的额头,他知道商容也想他了,"回房?" "可是我点了夜宵,你不先吃,不饿吗..." 商容好像知道他说的回房是什么意思,她微皱着眉,还来不及说些什么,就被从臀腿被直直的抱了起来,她只能下意识的像是考拉抱住树那样抱住他。 "饿了。" 他突然抿嘴一笑,透过四目相接,像是彼此都知道此饿非彼饿。 性欲跟口腹之欲对他来说都是必须满足的东西,就像爱与被爱都一样重要。 第一百零七章约会(2) 商容搂抱他的肩头,从鼻子胡亲的亲到脸颊,又亲蹭到头发眉骨,还没到最里边的房里,他就被亲的有些受不了了。 日式床榻只跟茶间隔了一层四门的日式拉门。 他取了避孕套,在矮茶桌旁,他小心翼翼的把商容放下,怕榻榻米上蔺草的纹路会蹭伤她,便顺势的让她坐在他的腰上。 隔着浴袍,蹭着贴肤,火热又充沛情愫从她的指尖传递到他的心口。 方逮一手撑在边上,一手拦住她的腰,四肢放松的享受他妻子对他的亲昵,他的眼神跟放纵的姿态,像是像是在勾引她自己摸索。 "老公。" 商容喊他时,他才睁眼,"嗯?" 他陶醉放松的神情像是昏庸无度的君王,跟平时谨慎严肃的样子大相径庭。 "我不会。" 她双腿跨坐在他的腰上,方逮的领口被扯乱了,她还整整齐齐的。 他伸手拢开她的头发,从下颚到颈外动脉沿着下去,方逮麦色又宽大手掌拨开商容的头发,抚摸到她的后颈时,商容慵懒的肩颈纹理跟肌肉走势,更添些许情色引诱,她微微仰起头时,就像只洁白的白天鹅。 "上回我看到有新闻说,有情侣不小心在情人节亲热时,不小心把那啥给折骨折了。有医生说这姿势特别容易折断了。我害怕。" 商容毫不掩饰的说着自己的顾虑,而且女上位也太让人害羞了。 方逮听到商容问阴茎骨折这事,也稍微清醒,他难为情的抓着她的手笑了下,"阴茎骨折要施力的角度不当比较容易发生。女性在上面进行性行为时,如果施力不当,确实容易使男伴受伤。" 商容继续问,"可是,你以前不是说里边没有骨头,只有海绵体。没有骨头,那为什么还会骨折?" 方逮肯定商容还记得这些,但是他难为情的笑了下,像是能想象的到阴茎骨折会有多痛,"阴茎里确实是没有骨骼的,会用骨折来形容勃起的阴茎在性行为之下受到的损伤,是因为确实是有其共通之处的。正确的来说,阴茎骨折就是所谓的阴茎的白膜破裂,因状况不同,如果伤及海绵体,很可能导致出血,阴茎弯曲变形,严重的话无法用保守治疗,接着就是得送刀房开刀,进行白膜修补手术了。" "那要是我把你弄受伤了,怎么办?而且这姿势,好奇怪的..." 她像只考拉就抱在他怀里,脸颊蹭在他半裸露的领口,像在讨价还价。 "我看着你,不会受伤的。" 方逮温温柔柔,小心的摸摸她的脸,在放松下来时,眼神全然没有平日的凌冽,反倒眸中温柔似水,眼神里的情愫欲望毫不掩饰的传达了出来。 可能方逮说这话时太过于真挚了,一点都不情色,反倒商容让自己有些羞涩,"什么叫看着我啊?就是你看着我才奇怪。" "一点都不奇怪,我很喜欢。" 方逮的手掌搂抱住她的腰,说到喜欢时,还有些罕见难为情,像是还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被喜欢跟喜欢的情绪反应。 商容可能是被"我很喜欢"这四个字给打开了尝试更主动些的勇气。 就好像成人的世界里,也可以是快乐的,不羞耻的。 坐在男人身上时,商容抚摸他的肩,胡乱扯掉他身上的腰带到亲吻抵腔缠绵时,她早就感受到有东西抵在她的腿间。 尽管隔着布料面,那种胀大的热度,她也心领神会。 方逮见她害羞的迟疑,便主动的探进她的腿间,把间隔他们俩的布料面给拿开,接着轻轻的扶着她的腰臀,往自己的身上挪挤,他看着她时,眸中的眼珠子就像是水中沉进一颗着重的黑玛瑙,在水中溅出水花,慢慢地往下浮沉。 直到看见她脸晕红,眼神点着碎星迷惘的模样,那颗黑玄珠才又往上浮起的定在她的脸上。 像是沙漠中的无尽的脚印,可能风一吹就会转了颜色,抹掉痕迹,可是旅人在浑身灼沙纹身时,留在绿洲的月牙泉眼处停驻,他想在炽热的沙漠下堵住泉眼,只独厚自己。 他轻轻推抱着怀中的女子磨蹭时,那种互相抚慰的眼神,像是光影触电那般酥麻,从贴合的性器蹭传到他们的四肢跟大脑,像是月亮能引着潮水涨退,他们的眼睛看不到,耳朵听不到,可是都知道彼此心跳血液暖热的像太阳,热的他们的知觉发软,有动情的预兆。 "老公我对不到。" 商容趴在他的胸口,一直对准不到准确的点,又害羞又紧张,生怕自己不好看的样子会被她老公给看见了。 "先抬高,再慢慢的...坐下,不着急。" 方逮摸摸她的头发,把双腿给立了起来,就把坐在他身上的商容给抱在怀里,他说话时整个胸腔微之振动,商容贴在他的胸口像是被他说话的音调给影响了,胆子反而大了起来。 她紧张的屏气就捏着他的手臂,整个身体往前倾,以往都是方逮主导,第一次由她自己掌控的感觉好奇怪,阴茎一开始堵住时,她还有些诧异跟怀疑,这到底要怎么才能进去? 她还在存疑时,男人在正下方舒眼斜躺的眼神实在叫人害羞,像是轻轻一瞥就能把她的每个举止跟表情囊括入怀,她想伸手去捂住他的眼,可惜无法分身,而且还可能因为手太短触不到,"你别看,我会紧张。" 他顺势摸摸她的小腿安抚,甚至想暗中帮她一把,因为商容的手时不时的去摆弄他的性器跟抚摸他的腰,以至于能顺利进去的触摸,也让他有些难受,"不然我闭眼?让你慢慢地自己摸索?" ??? 商容疑惑的抬起头看他。 方逮这话说的,好像流氓的是她一样? 她屏息顺利地把性器给塞进去时,像是塞了太大口的食物进入口腔的堵息扯塞之感,她不敢大口的呼吸,深怕做错了什么会弄伤他,可是茎身直扯磨到边裙,胀开到抵到深处的触感,让她不自如的绷紧大腿,紧张的仰起脖子吸了一口气后,才扶在他腰上微微挪动,再深深的抵坐了进去,这种让人奇怪的感觉,有种自我满足与自我献祭的快感。 让她不再是被动似的承欢,取而代之的是,她的丈夫能看的到她的性欲,也看的到她的感受,甚至能触手可及的触摸她所蔓延出去的性讯息,像是个特意换上性感睡衣以猎物的身份主动出击,又或者像是半裸着身在夜里深入丈夫领地的女人。 "老公太深了。" 直到抵到深处时,她才松了一口气,可取而代之的缓动跟挪动,像是情人呢喃间放松却富有情感的蓝调,直抵深处又缓缓挤蹭。 她身下的粉玫瑰就被顶开口,被强迫的绽放着又束着口的抽插样,只存在男人闭眼的臆想触觉神经里。 "我知道。" 方逮滚动喉咙,因为吞咽的动作,他喉颈的抑动让下颚线条很是迷人,浅浅咬牙抽动,他突然放松说话的腔调,像是开嗓平滑的在对她宽慰安抚。 在商容坐到最底时,男人实在忍不住的搂定她的臀,直接往上抽动了几下,这种紧贴着又抽蹭的酥麻,荡的让她脸红的心神驰逐的惶惶不可终日,像是悬浮在云中,定不下来。 男人帮助她的松开腰带,又缓缓地卸下她的浴袍,迎面裸身的就捧住她的臀缓缓前后挪动,要不是有避孕套,他怕商容如果在紧张的紧缩下去,他很快就会结束了。 "你缓缓慢慢的就行,用腰或用腿挪动出力。" 方逮在后面偷偷的辅助,让她慢慢习惯怎么使力,他语气鼓励,手掌给予安慰的怀抱安抚。 奇怪的是,她明明没有让男人的性器离开她的身子里,只是挪蹭的插着就有种她无法形容的快乐,像是方逮陪着她能第一次开车上手,能轻松驾驭速度,有种上瘾似的能驾驭愉悦之感,她可以在他眼前表达快乐跟愉悦的放松。 虽然商容觉得这种男女互换的视角好奇怪的,可是特别是她老公的表情,像极了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只有全然放松,享受愉悦的荒唐之感,全然没有平时严肃又寡言谨慎的样子,让她有种诡异的成就感。 因此她刻意近身贴上他的胸口的问,"老公舒服吗?" "舒服。" 他半睁开眼,凌乱的短刘海被她的摸索的动作掀了起来,他眼里的玄珠被眼皮盖着,仅仅只有一半却又亮又黑。 他饱满情欲的眼睛,在商容停住下又闭了回去,男人不甘被冷落,就只能自己上手自给自足了。 他一手捧住她的臀,一手抚揉她的胸,促使男欢女爱像是刚出炉的蒸笼,里头装着热腾腾的汤包,那一口就烫口鲜甜的肉汁,就能吮指而欲动。 慢慢习惯了之后,她突然发觉坐在他的怀里,搂抱着他的肩,能被她丈夫环抱着时,是她最快乐的时候。 她抬眸可以不要理智,也可以情不自禁亲吻他,方逮一手环腰,一手轻轻的环着她的臀瓣往上推挤。 可惜她明显动作生疏且体力不够,缓慢且不协调的在他身上挪动时,反而让双方都欲火着身。 商容坐在他身上摆动时,他是有极大的视觉享受的,丰足摆动的胸乳束腰,她俯身亲吻男人的胸口时,还能感觉到阴茎在她体内,还能隐隐的发胀,动不动就想往她的身子深处顶。 她半起身的从他胸口处抬头看他时,她突然有种想要被他拥抱的安稳需求感,方逮最近太忙了,已经好久没有好好抱过她了,她想跟方逮做爱,也想被方逮好好拥抱呵护着。 她贪心的想要性,也要爱,像是刻意用眼神暗示,"老公你抱我,帮帮我吧,我腿没力气了。" 他听闻便欲涨,性急的抽身出来,把她反抱的压在用浴袍铺垫好的矮桌边,他俯身捏压住她倚在桌脚边的手,直接低头一下又一下的吻进去她的软舌唇腔里,他的气息完全堵满了她的鼻息索吻,像是品尝烫口却极需互相抚慰的动欲香气。 就在快要吻断气,商容的整个大脑已经快要窒息性发晕时,不知道进度怎么那么快,她的腿已然被男人给撑开,紧接着茎身就贯穿进她的身子,男人这已经起身扶着她的臀,往她的软唇口次回抽送,还发出响耳的空穴潮音。 "啊...老公,轻些...重些。" 她难以压抑身体感觉的巨变,她的大脑瞬间因恢复呼吸而清明,可身子却又转瞬因情欲而堕落,最后只能她语无伦次的搂抱着眼前的男人。 "那是想要轻些还是重些?还是慢些,快些。" 男人一手抚摸她的额发,一手抚揉她的胸乳,又故意吻在她的耳边,像是藉由粗喘的吻,把欲望传进她的大脑里,形成一种反射记忆。 方逮抑着沙哑动情的喉音,在高处看着干她时,她觉得自己身心都像是化开了一样。 她把脸埋进他的胸口,害羞的贴着他拥抱,"都要,老公的我都要。" "贪心。" 方逮顿时一愣,却转眼眉眼带笑的单手搂扶着她的腰,语带愉悦的说了怀里的女人,他明明很得意满足的,神情却装的一点波动都没有。 "我只贪心老公的。" 她不在意什么面子问题,就是半起身地搂着他的肩,亲了方逮的脸颊一下。 谁知,方逮放在矮桌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让脸色绯红的两个人绯红,顿时恢复了点清明的神色,往桌上的手机看。 因为工作原因,方逮多数时间都没有关机的习惯,对于这种偶尔会被打扰的状况,商容也习以为常了,反倒用眼神催促让方逮赶紧先接电话。 就是他一伸长手去接起电话,正专心听时,他怀里的女子就故意的沿着他的脖子跟锁骨上亲,方逮看她时,她还笑的很调皮一点都不自省。 甚至眉眼跟发出的唇语,都在跟他表示她是故意的。 他妻子唇瓣就贴在他胸口,灼灼的吻,时而弯弯细延,时而点轻星落,细嫩的手尔后又摸摸他的胸口,摸摸他的喉结,摸亲的他整个人都不对劲,不时地吞滚着喉。 他得更专注才是,因此他眼神就盯看着在身下的商容,还一手按着不让她胡玩,一手安好的接电话,他低压着声音问,"我是方逮,找我有什么事。" "方师弟,我老婆快生了,我想跟你请个假,请你帮我代两天班,我就想趁这机会,好好陪我老婆跟女儿几天。" 原来电话另一端的是他外科里的师兄,方逮允诺,甚至细心的问,"师兄,你只请两天够吗?刚生产的孕妇其实满需要丈夫陪伴的,这个月你的值夜班,我帮你分掉一些,其他的我来想办法。" "方师弟,感谢你那么仗义,我老婆孕期脾气一直不太稳定,老哭。刚生了孩子我要不想办法陪着她,我怕她一个人会胡思乱想。" 方逮一边挂着微笑一边压着商容的早就不胡来的手,像是替师弟要当父亲了而开心,"没事,那就这样定了。有事再说。" 方逮挂了电话,先半起身把手机收好,这才贴上来,把商容摁在他腿边,玩笑似的轻拍了一下,"我讲电话呢,让你顽皮。" 商容抚摸自己被轻拍了下的臀瓣,抿了嘴还假装不服气的回嘴,"你下了班就是我一个人的,不分给别人。" "不分给别人?那只能委曲你一个人承受了。" 男人的好胜心突然被激了起来,她被半侧压在日式的塌塌米上,半边垂乳就被插抵在塌塌米上顶着磨蹭。 他看到他的玫瑰,毫无芳草遮掩的肉瓣垂露,美的像是冬末初春的雪丘,还没开始蓬勃发展的蕨叶,却被融雪出水的踪迹给淹盖住了。 他的手指由雪水汇集而成的雪山湖抚摸,那湖底是意外湛蓝的,如同大海深邃却又遥不可及,只消看一眼就像会有埋头被吞噬掉的壮阔仙境之感,他想在深入细摸时,他妻子害羞的合拢腿。 就是,方逮觉得他妻子最近长了些肉了,整个腰腹总算有了三分丰腴,看起来健康柔软,摸起来的手感也特别好。他手掌往上细摸,吊铃花却还是丰足的开花,他隐隐期待能看到吊铃花,就在他的身下晃荡,他要玩弄她,使她缩成小花。 方逮宽大的手掌,就轻轻地抚摸她微微出汗的额头,一边笑着说,"正戏还没开始,你就累了?" 商容没时间羞涩,因为方逮对她可温柔了。 她就像朵花,就只要一点点水跟阳光,她就会从泥土中又重新发芽。 她躺在床角仰望他,呼吸时上下起伏的胸脯像是遥望的雪山峰陵,她深爱的男人又用这种温柔体贴的样貌看着她了,一时之间,她觉得自己可以为了这种温柔去飞蛾扑火。 她扭腰转头看他时,脸上红得跟成熟的苹果似的,白里透红,甚至因为刚才泡过温泉的关系,她的皮肤更是发亮,"老公,你亲我,我需要你。" 听到这种软话的男人,都会迫不及待,方逮也是,他就是每每都扛不了他妻子对他软声细语。 他贴近身子吻她,双手捧着她的脸,以食指轻轻的抚摸她垂珠欲滴的红唇,他们看着彼此时都轻轻喘气,红润的眼,恨不得一口把眼前的人给吃了。 情欲涌动如暗路迷踪,欲动纷念同电光藏影。 可情欲是在的,欲动是在的。 躲在血液里,躲在思想里。 躲在他的厚重胸口上,躲在在她的垂翘之口。 男人情不自禁的用力吻吮商容的唇腔,并且不绅士的抚摸她的胸乳,掌心藏着她的乳尖时,更是不客气的上下抚揉,他的骨子里,更是生出了侵略的快感,直到软嫩可口的乳尖成了防御性的尖翘鸟嘴,像是对着他生气,生气他的玩弄,把玩以至于生欲,因此鸟嘴气呼呼的顶着红色尖喙,对他投以愤怒跟鄙视。 可男人的胡渣,随着亲吻微微刺刺的扎在她的脖子、脸颊、胸上,她神魂未觉的嗯哼抚摸男人的脖子跟肩,她好煎熬,全身都像是在着火一样,"老公我需要你。" 比起防御性的鸟嘴,商容的坦诚露欲更像是一张张嗷嗷待哺的鸟嘴,是因为饿了,所以在他的掌中,肆意的翘挺着两只红嘴想屈服他的把玩。 方逮笑着,难得刻意说这说欺负她的床话,在是这方面,他也不全然木纳的,"需要什么?" 说这话时,他低头以鼻骨埋入女人富足的胸怀时,才用力亲吮。 "我想老公爱我。" 商容的表情陶醉,本来还紧张的扯着身下浴袍的手,直接放开去紧紧的抱住他的腰,在男人直腰挺入时,她情欲难抑的仰起半着身子,她的目光恍然若影,像是醉酒时的呆若芳菲,就净看着眼前的男人欺负她,其实她很早对于方逮就是心甘情愿的了,就是早知道方逮是个那么保守又古板的男人,她就应该要更主动才是。 在方逮深顶之下,她顺势紧搂抱了上去,像是亲密相依,又能更是你中有我的姿态。 第一百零八章约会(3) 可能是在度假吧,方逮比平时更激烈放纵一些。 突然日式走廊的拉门外,有女声的声音提醒,"商小姐,你预定的夜间海鲜料理,已经送到门外,请问是要直接放着就好吗?还是帮你送进去?" 商容突然被这声音吓的缩在方逮身下,她都忘了服务员是会直接送夜宵里边的。 可商容惊吓的声音,让外面的服务员以为商容没听清楚,便又在叙述一次。 方逮稍微冷静的以手指捂住商容的唇,他即刻转头出声,"请你放着就好,谢谢。" 服务员再走之前,善尽职责的提醒,"我们的海鲜都是当日运送的,虽然加了冰块保鲜,但请两位尽快食用。如果有需要..." 可是商容听不清楚服务员后面说什么了。 因为方逮讨巧,故意趁商容不敢发出声音时,压着她的腿过分的欺负她,甚至刻意在这种紧张的时刻,在她耳边问,"舒服吗?" 她耳旁嗡嗡的响,整个人陷入无音之地,她忍着不敢发出声音,垂眸用漫着水气的眼睛,委屈的看着他时,像是在说着无声的控诉,控诉方逮故意欺负人。 可商容不懂得是,这种眼神对男人来说更是种助性剂,他们骨子里都有强夺欺负人的欲望快感,特别是在最原始的性上,更是跃跃欲试。 男人有点馋她身后的姿态,可是知道这姿势她疼痛过一回,因此他也忍着,把商容翻过侧身,尝尝另一种味道。 女子的身子脂肪量高些,特别是对商容这种健康丰美身姿的女子,侧躺着的样子更是丰足的好看,软乎乳房就跟雪酪似的软绵细嫩,就平铺直躺的躺放在塌塌米上。 方逮顶撞她时,她大气一口都不敢出,深怕被人听见,会被笑话的。 商容的脸颊压在富有特殊纹路的榻榻米上,她微微捏着手掌放到嘴边,她怕自己不小心喊出来了,虽然服务员走了,但是这里都是日式推门,要是声音大些,她怕会被经过的走廊的服务员听见的。 她闻到上面有股很特殊的稻草跟蔺草香,这种香气像是能让人陷入一种舒服又放松的秋后丰足之乡,如同寻常夫妻,在丈夫忙完田活回来后,夜间无聊,就歇了会,黑灯瞎夜的摸上身边的妻子。 远处的家犬还在嗷叫,秋收的稻谷就一袋袋的迭在屋里,他妻子裸身躺在谷米袋上承欢,这应该是最为丈夫最愉悦最有尊严的时候,因为有能力让妻子富足无虞是他的自尊心来源,也才有能力满足原始上的性冲动。 这种富足安全的状态,叫他更能享受性上的愉悦。 她的垂乳挤压在榻榻米上,男人的手掌也压在这榻榻米上,跟她肉体邂逅时,手掌跟胸乳都被这种带着稻草香气的纹路给烙印上。 可是太过原始的香气跟地点,会很容易激发人在内心深处的原始性,例如性欲。 "老公,你别戴了,直接进来好不好。求你了。" 商容像是晕了头,说了傻话,其实方逮不是个会主动表达喜好的人,但是一些细微差异,她是有感觉的出来的。 因此她也希望方逮能舒服,况且她也很喜欢跟她老公直接肉贴肉的亲密接触,隔这一层她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可这种勾引他的床话,叫他差点失去冷静,他压着商容的手,些微克制的说,"你今天不是安全期,不戴很可能会怀孕的。" "不会那么幸运的,一次就好,老公就今天这一次就好,求你了。" 纵所皆知,人是会有侥幸心理的,觉得不会那么刚好吧!不会那么凑巧吧! 更别说在理智更加疲弱无力的时候,兽性是占上风的,商容也是。 方逮拿从旁边抽了几张纸,把避孕套给拿掉,他沉沉的说,"你总说这种纵容的话,不好。" 可是,方逮还是受她所诱。 商容裸身躺在榻榻米上,她侧身朝他看,方逮的眼神对上她时,她丝毫没有任何反省,甚至还把脸颊以贴在自己的手臂上,斜眼看他时,像是特意带了一丝妩媚,说了有点让人想入非非的话,"我故意的。" 故意的? "所以你承认你是刻意色诱我的?" 难得禁欲成熟的男士,会说这种话,但方逮觉得自己可能是被逼的,因为他妻子太过于冰雪聪明了,鬼主意又多。 商容笑着点头,"我只色诱你呀!" 不觉得能让方逮这种克制力强的男人失去理智,只剩下兽性,是一种很有成就感的事吗?她偷偷地想。 膨大的滚胀红物,顶进去是全然顺利的,因为湿润,他们的下处就像被迫撕开的胶条,不自如的重新被蕴贴合上。 她吃掉他的性器,感觉到男人的性器占领她所有时,身体的空虚感瞬间被填满,有种被梳毛,从垫直脚尖到全身都有全然被满足到的愉悦感,以至于让她忍不住的呻吟。 "老公,好舒服。" 她闭着眼,微微的挺起胸的贴在他的胸口,她稍微绷直使劲的小腿正夹缠着他,双手在他身上没有规律性的乱摸,有时抚摸他的头发脖子,有时抚摸他的手臂,有时抚摸他的胸口裸背。 他已经管不了,会不会让廊上意外经过的服务员,听见他们欢好的声音。 因为商容总是不吝啬夸奖他的方方面面,甚至需要他,依赖他的样子,就不是故意演出来讨好他的,这些些都让他都很有成就感的。 如果他妻子是山精倩影,他也一定会被勾引的。 他妻子喘息的声音,跟那种似有若无的肢体跟眼神勾引叫他失控,他驾驭着她的腿像是拉缰绳,揉弄她的胸时如拉扯马鞭,直到在她的身子上,马不停蹄的开疆扩土,攻城掠地,见她被干的小腿绷直,为了想跟他的身体融为一体而呻吟摆动,是他人生中最愉快的事情之一,此时除了满足了性欲,他还满足了征服感。 可是性欲多少会有失控的时候,先是占有、征服,接下来就是失控。 他失控的躺下换了姿势,就跟商容一起躺在有稻草香的榻榻米上,他从她的身后紧紧地抓抵住她挣扎的手,一手提起她的右腿,在她臀上蠢蠢欲动的性器,立马从她身后蹭插进她的身子里,再蠕动似的一寸寸的挤进抽插,直到他妻子自动的张开腿接受从后面胡来的性器,他才直上狠狠地顶干而入。 肉体的震动连带着让她的呻吟声泄露了出来,她往后朝他求救,"老公。" 他的嗓音低沉,像是无法从尽兴的性欲里分心出来,他怕自己一开口,兽性就会从他的喉中一越而出而把她给吞了,因此只能压抑住性欲,让语气稍稍平缓,"你要乖些,我才给你。" "我很乖了。" 她还在讨价还价,甚至转头跟方逮对上眼时,她敢用无理取闹跟发嗔的眼神看他。 "我不信。" 他语气难得有些狡黠,他的手臂从身后环抱住她的胸,一手掌压着她的手,一手掌往上朝柔软处抚摸。 她的胸被他捏捧着掌中,挤的有点发胀,她些些瞥过头就看见她丈夫的侧脸,正半眯着眼的对着她虎视眈眈,她翘着嘴的抱怨他,"老公你真讨厌。" "哪里讨厌?我是给你做定期的乳房自检。一般还没停经的女性都要在月经结束一周,做乳房自检的。而且我们很久没亲密了,快一个月了吧。" 他虽性意上头,却也不让落人口舌,说他纵欲无度,所以还给自己找了个借口。 这种低劣的借口,他以为商容听不出来吗? 真不要脸。 "话都你在说,理也都全占了,那你现在还想怎着?难不成你还想吃人?" 商容转头一点都不客气的反怼他。 "你说呢?" 男人皮笑肉不笑,因为他全身绷得死紧,深怕一放纵就想把眼前人直接给拆骨全然吃下腹。 他的表情绷着,腿部的肌肉也绷着,插进她软处的性器也绷挺着,只有他的手掌尽量温柔,时而由下往上揉,时而挑捏她的乳尖玩弄,他俯身亲吻她的肩、脖子、耳朵、头发也轻了几分。 见她背靠在他胸口,下身跟着身体发抖,就咬着插了半的阴茎阵阵的紧缩,她微咬着下唇怕自己发出暧昧的声音,她的眼神勾人,特别是哀怨的转头看着他时,泄露出脸颊红润的欲望。 他慢慢的把阴茎抽出,翻身而上,把她的腿给正面的掰开。 他埋进她的腿间,用温柔且低沉的语气对她引诱着,"看着我。我要吃人了。" 方逮难得的玩笑话,几乎让她语态轻松了起来,她舒了一口气的搂抱,把脸埋进他的肩头上,笑声有点轻柔又带些撒娇的姿态,"那我是不是该喊救命,说有人要生吃人了。" "好啊!你喊着。" 他捏捏她的脸颊,一边捏着她的腰对准巢穴迎面而上。 "我要叫我老公救我,说有人...吃...人了。" 商容才玩闹的说了半句,瞬间凿进去的硬挺,就让她哑然失声,她无措又发软的攀抱他的肩头上,见男人埋进她的胸里,胡乱的舔咬她的胸,她顿时半点玩耍胡闹的心思都没有了。 岂知男人听见突然兽性大发,他摁着她的臀,就直顶的接连深撞,除了低闷着说话的声音像是闷雷乍醒,下体相撞时如炸的雨打淅沥,那种肉体相接黏糊着凿插的声音,声声都是紧着湿润,直到苔草不生幽咽泉流,实在好不暧昧,"不只吃人,我还要干你。" 她被干晃的头晕脑胀,被插满的花口像朵贪欲的食人花,她双手被压住时,还想着要抓住什么似的想身边乱抓,双腿只能紧紧的勒住男人的腰,她的小腿往上磨蹭,甚至夹着他的腰摆荡,像是只有这样才能完全被占有,"求你了老公,好舒服。" 她紧紧地吸吮阴茎左右摆荡,不自觉地抓着他的手臂,像是无魂之主的让头颅随身躯摆头,在性面前,她可以不要尊严渴求被爱,在他面前可以完全做自己,不用怕被耻笑。 性爱的愉悦是如此的真实平静,像是无论面皮外表是长的怎样的一张脸,严肃、甜美、冷静、文静,进入性里都是情难自控的欢好,因此次次都让人有裸身奉献占有的欣悦之喜。 男人在交媾时,看着身下动情的女人,只半启着唇的完全闭上了眼,焦躁的抓着被单跟抓不住的空气,时而挪动摆动她的身子,忘情的像是毫无理智。 男人粗大的手掌反复的揉捏软嫩如奶酪的乳房,束捏着掌上,直到荷尖微露,才以拇指采摘揉捏乳点。 他情不自禁的想俯身亲吻她时,她动情失控的揉揉男人的头发,刻意让男人埋在她的胸口,紧咬吸吮,她想死在他怀里,甚至远远不止。 "老公我想,求你了。" 她笔直的垫起脚尖,夹缠着男人还在用力的腰,她仰起颈子跟头颅,故意让男人失控的使她哀嚎流泪。 噗呲噗呲的滚沸水声,就跟阴茎一下又一下的插弄她的身子,发出湿润滚沸的声音很相似,因为都足够有着危险跟迷人的泡沫水渍,像是高山上永远烧不开的滚水,明明一直滚沸着却永远到不了一百度。 而且在他的身下跟眼底,她总是能足够湿润,所以交媾的声音也格外淫靡,她甚至愿意男人就地把她给正法了,就好像阴茎虽然是进入了她的阴道,可是那种性吸引的讯息素,会沿着性器的结合,而流遍她身体中的每一条血管,所以她愿意求救。 可这些求救像是种催情剂,每说一句都会让他使劲一下又一下,痴缠又上瘾的干着她,直到她头晕目眩的再也喊不出声音来。 她几乎像个哑子,只能语齿不清的闷声哼哭了几句,就算发出了声音也传不出去,像是跌入无尽的深邃的黑井里。 她快被溺死了,可是这种濒死之感叫她紧绷又松弛。 紧绷的小腿肌肉也被性器顶张的拉了开来,她的双腿被死死的撑了开来,她的身处知觉像是被以汤匙挖开而赴死的开蚌之贝,男人疯了的干她时,就像贝肉里的珍珠被银汤匙恶狠快准地从蚌壳里凿开,又一颗颗的就从贝肉里挖凿开来。 她被男人当成肥美的蚌贝之肉,像是不管怎么凿干,都能生出生水来,直到内壁的珍珠若隐若现,男人更是卯足了劲的,投以冲动,付与身躯,让性欲跟交媾紧紧纠缠。 迎面冲击而来的性高潮,像是大浪水花扑身打来。 直至天光。 她又死了一回。 只剩下的蚌贝肉身,终于投身滚汤里煮沸,成了余韵。 余韵让她又活了一回。 是死亡的,也是重生的。 在余韵之下,她睁眼见到那灼人的目光,像是阳光。 她伸手摸摸男人的脸。 方逮低头亲掉她额上跟鬓边的汗水时,他又舔掉了唇上沾上盐的气味,刚才干她时,过于放纵,因此从他的身上流下来的汗水,又突然不经意的掉落在她的乳房上。 嘀嗒,圆滚的水滴立足在乳房上,又从她的上乳滑落到下乳的弧线,是美丽的。 阴茎插进软乎的肉体,又前后续插深入阴道顶干的角度,是美丽的。 紧接着,她总会因为贪恋他赋予的快感,而把乳房上的汗水给蹭回他的皮肤,屈服的攀身亲吻他发热的身躯,然后,赋予一场畅快淋漓的性爱亲密。 他们的眼神是回流的,水分体液跟温度都是回流的,就好像这种你来我往,反而加深了彼此之间丰沛的性吸引,更别说还有接连着高潮,更是使性吸引的连结,紧密到不可分割,像是条件反射一样,一对上眼神,一个亲吻,一个触摸,他们就能干材烈火,你情我愿。 所以商容在动情前就知道,在高潮后更是知道,她跟方逮的亲密关系,就是她一辈子想追求的那种亲密关系,她可以坦然的在方逮面前,做最真实的自我。 对她而言,亲密关系绝对不远远只是做爱,或是例常性的发生性行为。 而是她可以无所顾忌的在有欲望时勾引他,可以在经期腹痛时,直接抓他的大手来暖自己的下腹,可以大冬天的,躲在他怀里取暖,可以在深夜做恶梦时,就翻身跨坐在他身上趴着抱他,像是在他身边就可以坦然的表达喜欢跟不喜欢,开心或是难过。 因为她知道,抱着她的男人,他的心永远都是向着她的。 "舒服死了,好喜欢老公的。" 她抱着男人的头颅,像是把自己的心跳交给他,可男人闭眼却把呼吸交给她了。 紧接着,男人闭眼在她的体内腿间放纵,性器疯狂的撑开她的身体,不只撑开还顶撞着,甚至刻意以她的身子内环肉壁来磨蹭性器上的刺点,给他带来瞬间的高潮。 性欲顿就在荡样中被发泄掉,他的喉中溢出难以克制住的喉音,就跟精液的湿粘一样,黏糊糊的钻进她的胸口,也糊了她一腿间,像是奶油一样。 水在沸腾滚烫时,水蒸气能喷的周围都是水珠,因此他们的腿根跟毛发也足够狼狈,像是下雨天的泥泞或是刚打发好的奶油泥。 她清楚方逮向来对她体贴,总是一直忍到她余韵过后,他才会射精。 因此,如果她没有累的睡着,也会体贴的在他射精后,陪伴他,就摸摸他的脸,低头亲吻他,直到他勉强的睁开眼有了困意,有时他会挣扎的起身跟她一起洗澡,有时直接抱着她就睡了。 每每她都觉得,方逮只有这个时候,最像个还没长大还需要依赖人的男孩子。 第一百零九章约会(4) 洗完澡后,方逮简简单单很快速的把夜宵给吃了,商容不饿就躺在方逮的怀里歇息看着电影。 突然窗外飞进了一只萤火虫,就停在墙上。 商容本来昏昏欲睡的眼睛,突然睁开了眼,她轻轻扯着方逮的衣袖,"老公,你看有萤火虫。好幸运啊!萤火虫居然飞来我们房间。" 方逮翻身就趴抱着商容,跟着她一起看萤火虫。 他对萤火虫没太多的感觉,小时候也没机会看到,但是能跟商容一起静静地看时,也觉得有些趣味。 远离城市喧嚣,在沐森林蕴,黑暗中的独只萤火,像是寻错路了那样,飞到人前寻觅。尾灯映在人们的手掌中,就算绝望,也不会一无所有。 萤火虫停在床边,方逮宽大的手掌紧紧握住商容的手,他眨了眨眼,看着这黑夜的萤火虫时,他嘴拙只能给萤火虫赋予各种美好的意象,初夏的地星,给为夜路的归人、旅人、无家可归的人,带来一丝的念想。 就像他只能以拥抱跟牵手来表达自己对商容的爱。 "老公,我小时候在昆虫百科里看过解说,萤火虫只生长在干净水源跟没有光害的地方,他们会发光是为了求偶跟警示还有沟通作用,而且雄雌都会发光的噢!" 商容随口一提,可方逮却露出意外的神情问她,"小时候喜欢昆虫吗?" 她把脸庞埋进方逮的怀里摇头,"小时候家里的花园有很多蝴蝶跟蜜蜂,偶尔还会有甲虫跟蜂鸟,我无聊时会拿着昆虫跟鸟类百科看看花园里有什么种类的动物,然后写下来,哪时候在哪里遇到什么动物。那本小日记还贴了好几张,我在玫瑰花园的照片呢" 方逮向是来了兴致的问,"你小时候有照片?我都没看过你小时候的样子,阿容从小就是个很可爱的小女孩吧。" 她想了一下是藏在屋里的哪个角落,"结婚时我忘了带在身边,都还收在我屋里呢!还有一些小时候我藏起来的书跟玩偶。" "藏?为什么要藏?" 方逮发现自己好像很少听商容说过她小时候的事,因此感兴趣的一一问着。 商容无奈的笑了下,"我妈觉得我在浪费时间,就不给我买这些比较有意思的书了。小时候外婆给我买了遥控飞机跟汽车啊!都被我妈给藏了起来,说女孩子不要玩这些东西。" 方逮好像察觉到,商容语气里的一丝无奈跟遗憾,因此安慰道:"没关系,我们两的家,只要你喜欢都可以买,以后也给我们的孩子买。" 孩子?商容惊讶的看了他一眼,像是很意外会突然提到孩子这种话题。 方逮笑着揉揉她的头发,他坦诚的说,"其实按照我们这种都没有避孕的情况,很可能半年或是一年,我就得当父亲了。你刚才...不也是想让我当父亲的意思吗?" 商容顿时想起刚才自己让他不戴套的荒唐,面容含羞。 他见商容面若红霞的羞涩样,温柔的侧过身搂住,他把宽大的手掌平放在她的小腹上,垂眸的神情里,像是装着什么期待,"过几年我就四十了,等孩子十岁,我也五十了。育儿很累,特别是照顾五岁前的孩子,我也怕我年纪越大,体力会越差,会不能好好照顾你跟孩子。" 方逮左思右想,顺势把想法给说了出口,"商容,我们趁这机会要个孩子吧。这几年我们的工作都稳定了,我升了主任后,能陪你跟孩子的时间就会更多一些,也不用像以前会担忧有了孩子之后,家庭生活跟工作无法平衡了。" 可商容见到方逮坦诚,眼神里又富含期待的念想,她实在不忍心拒绝他,或是告诉他,她会害怕。 她其实好担心,担心自己会当不好一个母亲,以后孩子会埋怨她。 更担心自己会照顾不好孩子,无法给孩子一个安稳平稳的环境。 也害怕成为母亲之后,她的人生会发生天翻地覆的改变。 又或者说,成为母亲之后,她必须无限的压缩自己,牺牲自己从来没想过的东西。 其实,商容很清楚,从未婚到成为谁的妻子的身份,她也害怕过的。 她也知道自己,比起那些下班就要回家煮饭跟育儿的同事来说,她是很幸运有个会体贴包容她的丈夫,所以无所谓她会不会做家务,甚至无所谓会不会做饭,无所谓她更想做自己。 而且方逮也没骗她,打从一开始,她就是知道方逮是期待当父亲的。 而两个人想在一起,本来就是要彼此妥协跟退让,找到能平衡的做法,不能全然自私的只顾着自己。 同时她又觉得方逮说的很在理,正常结婚了的男人,在他这年纪,居多都当了父亲了,他想当父亲,完全是在情理之中。 况且她其实也不讨厌孩子,只不过对于当母亲这个角色,她有些害怕。 因此商容左思右想,她觉得顺其自然是最好的方法,至少是在有所准备的条件下,比起意外怀孕的手忙脚乱,她倒是相信方逮将来会是个好父亲。 所以,她索性松口,"那我们就顺其自然,怀了就...把这孩子带到世界上来。不积极也不抗拒。好吗?" 上一秒还侃侃而谈的男人,听到怀里的女子终于松了口,他突然扬起眉眼,露出几丝少年气的喜悦,他心中暖的,直接动容的紧紧搂抱住怀里人,"阿容,这是答应我了?" 商容点头笑着,"嗯"的一声。 方逮心里难掩欣喜,能跟心爱的女子一起养育孩子,成为一个好丈夫好父亲,是他内心一直隐隐发烫的寄望。 他原本还担心商容会害怕或是不愿意的,因为他知道女性怀孕有多辛苦,所以是能理解商容对于怀孕跟生产的害怕,就是他没想到,他真的能给商容愿意当母亲的勇气。 他动容的轻轻地靠近,在商容的额上印下亲吻,说话时语轻如心颤,手臂拥着她时,比平时多了几分气力跟霸道。 他眼里装满对商容的感激,他感谢商容愿意成全他的心愿,"谢谢你,商容。我会努力地替我们的家遮风挡雨,学习当一个好父亲的。" 商容躲在他的怀里,她在想,她当了妈妈之后,她还能是自己吗? 方逮还会爱...身为人母的她吗? 她更担心的是,当了妈妈之后,她会不会被剥夺了任性跟自我的权力。 会不会所有人都让她以孩子为重,说身为母亲不能在那么不懂事,不能再穿美丽的裙子跟性感大方的比基尼,也不能在喜欢那些不切实际的念想。 可是当她是孩子时,她就好希望自己的妈妈可以多在乎她一些,可多听她说一些话。 商容觉得这些事好复杂,她还是想不透,她到底该怎么办。 她发现自己,其实就还没准备好当妈妈。 不过商容在想,应该也不会真的就那么容易怀孕了吧,之前他们也有过不避孕的时候,也没有不小心怀孕了呀。 一想起这个,她就松了口气,转念一想她还是更期待方逮下个月的外科主任交接会议。 第一百一零章打破 时间:2006 地点:市医院 商容今日穿了一袭露肩优雅的黑裙,她化着得体端庄的妆容,就带着她的单眼来到市医院的演讲厅,想着今天得替方逮拍几张照片才是。 商容一到医院,进入演讲厅外的走廊上,就见到不只满满的花,还有好几组记者在外边聊天跟满满的人潮,她很意外这欢送外科老主任,跟新的外科主任接任的仪式,也办的太热闹了吧,难怪是市医院。 商容见到走廊右边上,很有规律的全都摆满了祝贺老主任退休的花,而左边则是给方逮祝贺升职的花。 在沿路走过来时,商容甚至一眼就看到连萧市长也托了人给方逮送来祝贺的花,就放在最显眼处的地方,甚至写了众望所归,青云直上这八个大字。 这很明显,萧市长已经表态他本人是很看好,方逮出任市医院外科主任职位的。 商容站在萧市长送来的粉底红心的蝴蝶兰前,看了几眼,发现萧市长不是以市府的名义送的,是以他个人的名义送来的。 商容听她母亲说过,萧市长这人很是低调隐忍,是个先谋后动的性格,商容怀疑萧市长会突然那么的欣赏方逮,是跟前阵子方逮意外救了萧市长的父亲有关吗? 就是方逮在座上,三不五时的就盯看自己手机一眼,明显就像是在等谁的讯息,连旁边的师弟跟他说话,他也有点心不在焉。 直到市医院院长跟外科的老主任都到场了,已经开始在向众人介绍下一任的外科主任交接医生时,方逮才收了手机起身。 方逮在众人的鼓掌下起身走上台,这就看到商容已经坐在中后方靠角落人少的位置,她手上拿着单眼相机还朝他笑,顺手就替他拍了照片。 方逮微微皱眉,心里想着昨晚商容明明说会早些过来的,结果就算是早些过来的结果,商容还是不愿意以家属的身份出席。 老院长跟台下的听者聊了几句话,就亲手把新任外科主任的聘书交到方逮手上。 方逮还没鞠躬,老院长就幽默的伸出手来拍拍方逮的肩膀,"方医生,以后请多指教了。" 方逮受宠若惊的与老院长握手,语态感谢诺重的鞠躬道谢,他神情突然露出些微笑容。 接过聘书后,他们外科还有很重视,把责任给传承下去的交接仪式,只见老主任起身时,方逮走上前伸手让老主任握着他的手,两人一起走上讲台。 老主任长的很有风骨,不像老院长脸是宽大方圆,身材也高大,老院长其实长的很平凡,就像学校里很常见的老教授那般,清瘦戴了副眼镜。 老人家虽然人老了,说起话来还是很有精气神,老主任幽默的拍了拍方逮的手背,又一边对着听众说,"小方啊,是我老同学老杜的得意门生,也可以勉强算是我的学生。这几年小方在我们外科的勤恳跟努力,我相信外科的所有人都看的清清楚楚的。" "外科啊!光有天分跟智商,是成不了一个好的外科医生的。有些人,总天天的说自己智商多高,多聪明,这在外科都是骗人的把戏,智商高却开不了刀,连盲肠都找不到,那就是个笑话。你们学医的要记着,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聪明却总想着捷径,那就成了投机取巧,就学不好医了。外科医生要时刻勤恳、努力、谦虚,要把同僚当成老师,把患者当成老师,更要把患者的家属当成老师。这些些你们都得好好记住了。" 老主任咳了下,像是有些感伤的说,"我这辈子,没有开超过一万台刀,少说也有六七千台,前半辈子都给了患者跟同事,后半辈子,我想把时间都留给家人。我相信,方逮方医生是绝对有能力能整合,激发出我们市医院外科部门的潜力的,还希望外科的同仁,多帮帮我们方医生。谢谢大家。" 老主任深深地朝众人鞠躬,众人对着这个已年过古稀之年的老人献上最高敬意,会议厅里响起此起彼落的掌声经久不息。 老主任交接给方逮一把一头刀一头笔,专属市医院外科精神的象征物品,底下众人鼓掌跟快门声声络绎不绝。 方逮很难形容当下的感觉,甚至有种自己是在做梦的感觉。 他这种在早市依靠别人舍弃掉的食物,来果腹存活下来的孩子,也有一天可以被这些掌声鲜花给肯定,甚至是连闪光灯都在这天第一次属于他了,说没有激动就是骗人的。 轮到方逮发言时,他沉默了近十五秒吧,久到他看着下面的听者微笑,底下的听者同僚,只能鼓掌鼓励他。 方逮还是有些难为情跟紧张,甚至把商容昨晚替他写的演讲稿紧张的全忘了,直到远远地看到商容放下单眼,仔细的看着他时,他才能缓了一口气的勉强的开口,"嗯...今天这种场合,我其实也不知道可以说些什么。我想感谢院长的邀请,还有汪老师的信任,跟外科师兄们的礼让,其他的我也没什么话好说的,就我会尽我所能,在工作上付出奉献。谢谢大家。" 方逮的简短论述,让大家笑着鼓掌,交头接耳的在谈论方逮真的很惜字如金。 作为安静默默鼓掌的旁观者商容,真的好替讲台上的方逮开心的,她觉得自己好荣幸能陪伴着方逮,一步一步的走到今天的样子,甚至能见到他的努力终于有了收获。 这些年来,看他日夜颠倒,辛勤的为患者付出,那些辛苦跟夜里的担忧,商容都是看在眼里的。 因此商容觉得方逮今天能拥有这些成就,都是他自己所努力得来的,他从来没有过一丝一毫的懈怠跟投机。她觉得,就算没有这些成就,方逮的辛苦也值得这些被肯定的掌声跟鲜花。 方逮在高台上,在众人的围绕跟鼓掌里,一眼就看见了商容的身影,方逮直勾勾且毫不掩饰的看着在人群边缘上的商容。 一时之间,他觉得时间过的好快,因为商容在他身边,让他有滋有味的找到了苦僧似的行医生活的意义。 其实,说起什么行医救人,比起那些从学医就抱有理想的同学,他觉得自己根本没有那么伟大,因为他十几岁选择学医,只是很充分的了解行医就是一份能满足自己活的好的工作,他其实没有太多伟大的舍己救人情操跟理想的,因为梦想本来就是属于那些能有选择的人,不是所有人都对工作,怀抱着理想跟触不到的壮志。 可是尽管他没有选择,可是却在过程中,他也找到了行医的某些意义。 在方逮走下了演讲台时,突然,有个漂亮且身材修长且热情的女子,把记者给带上前,甚至热情地对记者说,"还请各位记者帮忙我们部门好好写写,我们方医生绝对值得你们写在医疗版上。" 这些记者也很聪明,要写精英人士,当然更喜欢写这些又高又帅又成功的未婚男士了,他们私底下就讨论着,这新任地外科主任是不是还没结婚啊。 盛华就主动挤到方逮的身边,她小声的靠近跟方逮说悄悄话,"方师兄,我请了几个记者过来给你做访问,这对你的事业会有帮助的。你别拒绝我的好意,这也是我父亲对你事业上的一种祝贺,他说他永远看好你。" 方逮听见盛华说的话,也想起盛院长对他的惜才之情,他感激的看了盛华一眼,可其实方逮是很烦要应付这些人精的,但在在这种场合里,他又不方便多说些什么,甚至也不能太过分的婉拒盛华,让盛家没脸,因此他只能点头嗯的一声,像是愿意接受访问,又道了声谢谢。 记者见猎心喜,纷纷围了过来递上了话筒。 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娱乐记者,第一个问题就大胆的问着,越过隐私边界的问题,像是比起专业上的问题,他们更爱这些腥膻色的话题,"方医生年轻有为,据说还是市医院里最年轻的科室主任,盛氏医院的千金如此帮你,是不是方医生很快的会跟盛氏千金传出好消息。" 可能是这类型的问题,更勾人好奇了吧,许多人都睁着眼,拉长耳朵在等着方逮要怎么回答。 可是在底下当听者的商容也听见了。 她瞬间心底酸酸的,就好像在别人的眼里,会有更好的女性与方逮相配,她只是个无声的影子。 但是多数人都以为方逮是未婚的,她是能理解的。 因为当年,为了不刺激她的爸妈找方逮的事业麻烦,她跟方逮结婚事宜都是以简单低调为诉求,不仅没有举办过婚礼,两人也没有拍过婚纱照,甚至生活上也不爱秀恩爱,只是一直默默的进行着结婚的实质行为。 所以在外人眼里,方逮到底有没有结婚,老婆是谁,就是个未知数。 以前的方逮,没人会在乎他老婆是谁。 可现在水涨船高,指日可待的方逮,大家就一窝蜂的好奇他老婆是谁。 可对于这些,商容又能说什么呢,方逮不曾责怪她,不把她父母对他的伤害迁怒在她身上,她就很开心了。 商容心情低落了不敢再看,连相机都垂放了下来。 岂知方逮听完这记者问的问题,他突然紧锁眉头,他微抬下巴,眼神有些锋利,跟刚才开心到有些不知所措的姿态完全不同。 他脸色沉闷,嘴角一垂,严肃的直面记者说话时,甚至反射性的勾起在场的外科学弟妹的阴影,因为方逮严肃时,说起话来很有威严,真的有一种让人服从跟害怕的情绪,连同整个场面都安静了下来,记者也很诧异这俊秀的方逮,也会有这般严厉的另一面。 可方逮不想平留什么空白,去让人胡乱猜想,因此他直言,"很抱歉,我不喜欢在公众场合下谈论我的隐私,我也不希望我的妻子因为这些猜测,而有任何的困扰。而且,这位记者问的问题,实在没什么分寸,我跟盛医生只是医院里师兄妹的关系,再近些就是朋友。如果还要问这些问题,那就恕我不奉陪了。" 方逮一说完,旁边的记者彼此耳语在聊,原来方逮结婚了,甚至有聪明的记者去问坐在下面的医院的同僚,知不知道方逮的老婆是谁。 商容听到方逮这粗暴的发言,她觉得十分不妥,他这种说话方式,会让记者讨厌的,到时惹了记者,他们有些人会公报私仇,胡乱书写的,会给自己惹来麻烦的。 因此,商容着急的在人群里对他挤眉弄眼,像是在提醒他,注意说话方式。 方逮见不远处的商容正淘气的,用挤眉弄眼的方式在暗示他,不像是生闷气的样子,他心里顿时松了口气,连眉头都跟着松了下来,他刚才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怕商容听到这些胡话会伤心或生气的,因此连说话都有些带着情绪。 方逮看着商容才稍微平缓了语气,然后对着记者们说,"我妻子人就在现场,还请各位问问题时,稍微控制一下边界感,别害我今晚回不了家,被我妻子赶出家门。" 方逮突然地惧内,引起在场听见的人哄堂大笑,甚至周围有些人已经转头在找方逮的妻子在哪。 商容些微的退后,扯紧自己的单眼跟手提包,正打算离开人群,从中溜走时... 方逮见状,他不理解商容躲什么,他直接越过人群,朝商容大步的走了过来,直接拦住她。 那么多年了,他实在不想在遮遮掩掩下去了,况且他觉得如果他的岳父岳母真的要找他麻烦,这么多年来早就可以找了,他私心感觉他的岳父岳母也慢慢接受他跟商容在一起的事实了,况且他们又不是有违道德,他们是情投意合在一起的,为什么要害怕。 商容下意似的退了几步,用眼神暗示他别这样,她觉得那么那么高调不好,要是让她爸妈看见更不好。 方逮却以眼神安抚她后,直接的牵住她的手走到众人眼下。 旁人见到方逮从人群里,拉出来一个长的娇小可人的女子,众人的第一印象就是方逮的老婆挺好看的,就是因为娇小所以看着年纪也挺小的,难怪藏得那么紧。 商容被半拉扯着拒绝不了,只能小步跟着他身后,快门声此起彼落的响起时,商容小声地靠在他身边问,"你干吗呀?" 方逮低头对商容笑,虽然他什么话都没说。 但私心的对商容觉得愧疚,因为他已经连最简单的一场婚礼跟一次的蜜月都不能给商容了,如果还让人误会或是纵容造谣他的私生活,进而让商容心里头不舒服或是委曲,甚至影响到他们夫妻间的感情,在这之前他还不加以制止跟预防的话,他就觉得自己就不能算是个男人了。 因此在记者还没问之前,那他就自己直接澄清,"我工作一直兢兢业业,但光靠我一个人的努力也没用,要是没有我家人的包容,我肯定没有今天,特别是当外科医生的妻子又特别的辛苦。" 方逮半搂着商容,直面记者而语, "这是我妻子商容,也是她一直默默的支持我,我才有今天。" 商容听到方逮直接就这么的开诚布公,她意外到说不出话来,她不确定,方逮这般当众承认,会不会引起她父母的反弹跟怒气,进而又会对方逮的事业做些什么伤害。 对她而言这种明面上的面子虚荣,如果会让方逮的事业受创的话,那她宁愿就一直站在暗处,默默的陪伴在方逮的身边支持他就好,就算没人知道她是方逮的妻子也没关系的。 有个机敏的记者,像是抓到方逮语句中的重点,"方太太跟商振雄先生的千金是同名同姓,莫不是方太太就是商雄重工,商先生的千金商容小姐吧?" 这问题,又让周围的人炸了一次,像是又重新打开了众人的好奇心,开始七嘴八舌的开始讨论,难怪方逮会那么快的否认跟盛氏千金的关系,原来方逮的岳家更是有钱有势的商雄重工。 旁边的记者紧接着又发问,像是抓到能理清什么的态度,紧追不放,"市里的名门大家都传言,商小姐为了男人跟父母闹翻,还主动放弃继承权,请问是不是真有此事。" 一时间,商雄重工千金的名号把商容推到媒光灯下,像是所有人都好奇她是谁,记者突然疯狂的推挤到商容的面前,他们知道商雄重工千金的绯闻,肯定是条爆炸性的新闻,绝对比谁是外科主任更具吸人眼球的效益,因此他们像是群嗜血的秃鹰,络绎不绝的朝商容提问。 方逮眼明手快的把商容护到身后,像是很意外这些记者那么灵敏,像是嗅到鲜血味,就急忙扑上来咬一口的鲨鱼。 商容从没见过这种阵仗,就算是小时候,她父母也不让她见这些记者的,因为她母亲觉得常出现在记者的版面上,会破坏身价跟神秘感,对女子来说是很不庄重的。 方逮往后伸手的握住她的手,面对这些记者喋喋不休又推挤的样子,他目光锐利且不悦挡在商容面前,连对着这记者语气都有些不客气了起来,他的耐心短时间是给不了这些记者了,"我妻子确实是商雄重工的千金,但我们没有大势宣扬晒恩爱,是因为我妻子生性低调,不想让人影响到我们日常生活。另外那些什么奇奇怪怪传言皆不属实,希望传这些谣言的人自重,我们夫妻俩会保留法律追诉权。" "今天的访问,我们夫妻两无法再配合,很抱歉。" 方逮牵着商容地走离开时,有些记者还追上来叨叨的想让商容说几句话,方逮冷脸的直接挡住话筒,半环搂住商容的隔开这些记者,"无可奉告。" 几个外科同僚上来帮忙解围,方逮才趁这机会把商容带走。 离开演讲厅,方逮牵着商容,故意按了电梯,却半途改走人少的楼梯。 不知道往下走了几楼,方逮突然在某层楼的楼梯间停了下来,他觉得今天一整天的火气都快被那群记者给点燃了。 方逮握着商容的手时,用力的揉揉她的手,他深呼吸的在想该怎么跟商容解释今天的这些意外。 他还没说话呢,商容就靠上来,紧紧地搂抱住方逮。 商容埋在他的怀里,蹭蹭他的胸口,"老公,对不起是我给你惹麻烦了。" 方逮刚才所积累在胸腔的火气,突然被这个拥抱给一消而散。 他急促又着急的心跳突然平稳下来。 他久久都没有说话,就是轻轻摸摸她的头发跟耳朵,就亲了商容的额头一下,随之露出浅浅的笑容,觉得他妻子怎么总是性子那么好又善解人意的。 方逮拍拍商容的背,边说道:"你在说什么傻话,是我主动让记者发现你的,怎么会是你给我惹麻烦。要说有错,也是我的错,我应该事先跟你讨论的。" 商容抬眸,其实她很清楚方逮走到今天有多么不容易,细想那个找记者来的师妹,想必也是好意,甚至是种想替方逮的事业开阔更广范的视野,方逮的师妹看起来想的比她深,也比她更聪慧更有手段,更能帮助方逮。 不像她,她不仅无法给方逮助力,还给他添了不少阻力,如果不是她的父母从中作梗,方逮在盛氏医院的资历,说不准早就能升主任了,甚至盛氏医院给他的各种待遇薪资都更好。 她总是对这件事,耿耿于怀。 方逮见商容沉默不语,像是心里有事,他也不完全确定商容是为了什么事在沮丧的。 因此,他轻轻地侧靠在商容的头发上,他肩宽的就算弯着腰半搂住商容时,还是有很明显的身高差。 方逮知道商容的习惯,就算有心事也只肯在能让她感到安全时,才会愿意说,"需要我们现在到车上说说话吗?" 面对方逮那么急需的想安抚她,商容突然一笑。 她觉得方逮都已经这么认真的在哄她,她再怎么沮丧,也能很轻易的感受到眼前的男人是很在乎她的。 她那些隐隐作痛的沮丧感,就好像轻易的被他给梳着毛就化解掉了,其实有时候,商容觉得女人要的很简单,只要能被心上人倾听着或是在意着,那么无论有多少委曲,她们都可以为爱妥协退让。 至少,她觉得自己是这种人。 因此,商容抬眸看着方逮的眼睛,她摇摇头的看着彼此交握的手,有瞬间她很清楚地知道自己一直都放不下的,是她的父母曾对方逮造成的伤害,所以她一直隐约的在责怪自己,但她不想再多说这些好像很矫情的话,因此她只能把那种酸酸涩涩不安感偷偷藏了起来,什么都没说。 不管是自责感还是赎罪感,她现在能做的,就是成为他身后的支撑力量,她不能无理取闹,让他在工作上分心。 "你...继续去忙吧!我先回去了,下午我得去接小汀,息哥这几天出勤务了。晚上等你回家。"商容偷偷的搂着他,在他脸颊上亲了下。 "嗯。我今晚会早些回去。" 方逮见商容恢复些精神,他也放了下心。 晚上,方逮回到了家,见商容跟往常一样跟他说说笑笑的,甚至抱他时还故意对他说...方主任欢迎回家的话来与他说笑。 他见商容似乎没有白天那样的沮丧感,以为商容已经恢复了心情,也松了一口气。 等商容睡着后,方逮自己偷偷的起身去书房开了电脑,用自己的社交帐号发了张他们夫妻两的合照。 他挑中这张照片的理由,就很简单,就是他觉得这张的商容很好看,根本没注意到自己是什么严肃或是沉默的表情。 因为他夜里一直睡不着,他觉得商容故意疏远自己的父母,就这样默默待在他身边不给他任何压力,已经很辛苦跟为难了,他更不能就这样放任着外人觉得他未婚,甚至觉得他单身,进而造成不必要的误会。 他永远感激,在他不认为自己有资格得到爱时,商容就已经愿意不顾一切的选择他。 第一百一十一章回归 时间:2007 地点:北区 现实回归到眼前,就像是被迫长大又孤立无援的孩子,有些人的长大是七岁就得独自背着妹妹弟弟,希望能分担父母的辛苦而主动去打水做饭,有些人是四十岁了,还无法为自己承担任何决定而去负责,不知道自己因什么而活,却一直喝酒去敬着长大。 而酒精对于一到工作结束就想放松的成年人们,其实是个好东西,特别是在完全放松下来后,那些喝了酒的成年人会比孩子还要不懂事跟幼稚,特别是在情绪上头的酒意茫然情况下。 商容忍不住提醒,"别喝太多了,明天还得工作呢!" 孟佾不理,他郁闷着,像是只有酒精才能冲淡他的烦闷。 "吕师兄,朝朝,谢谢你们两这段时间帮了我不少。我敬你们。" 商容拍拍孟佾的背,紧接着拿起了旁边无酒精的汽水,敬了在她面前的吕师兄跟黎朝朝,以表示感谢。 孟佾见商容怎么来了不喝酒了,他觉得扫兴极了,"商容,你今晚怎么一口酒都没喝,我让老板给你上杯你最喜欢的奶油啤酒。喝,老板..." 在孟佾转头朝老板喊时,商容赶紧拉住孟佾的手,顺口接了他的话跟老板说,"麻烦你,帮我外带三人份的烧烤,谢谢。" 孟佾醉意上头的抱着身边的容城,碎言的对着商容叨叨,"你带烧烤干吗阿?不是说要请客喝酒,都迟来了还不喝。就算是感谢吕师兄跟朝朝,也得喝点酒才显诚意。" 吕师兄连忙帮忙说话,"没事,等会商师妹还要开车,喝酒不方便。" 商容朝吕师兄笑着下,感谢吕师兄帮忙说话,又不服气的以手肘推了下孟佾。 她就是想着,前段日子533的事让吕师兄跟黎朝朝特别担忧,还有她休假去吕宋又去法兰克福的这段时间里,吕师兄跟黎朝朝真的帮了她很多,因此碍于人情上,她肯定得请吃饭感谢他们的。 孟佾像是突然醉倒了的那样,直接趴在桌上说胡话,"就是最近,我们这几个老同学就只剩下我们几个了。悲哀,一个个都快散了。" 容城无语的看着失态的孟佾,"你少发癫。真醉了就早点回去。" 商容跟容城对视的微笑了下,他们好像不用交谈,就知道孟佾是为了什么事不开心跟郁闷。孟佾喜欢林息是大家都知道的秘密了,现在何阿姨生了病,林息也因此总是分身乏术,医院家里工作三边跑,大伙都很担心林息。 也因为一忙,孟佾的生日那天大家才约不齐,孟佾才会如此醉态。 商容看着孟佾沮丧的样子,她知道孟佾这人向来特别喜欢热闹的,因此她主动提,"等何阿姨手术稳定后,我们找一天一起去看她吧!顺便给息哥一个惊喜,她这阵子一定很辛苦的。再找一天大伙一起庆祝下,这些烦心的事都过去了,也当做除除晦气。" 容城只点头的表示同意,倒是孟佾听见了突然睁眼,就神情迷惘的看了商容一眼,孟佾伸手拍了商容的肩,"好好替我们谢谢方老师,有必要的话,可以肉偿。方老师这种成熟的老男人..." 孟佾还没说完,就被容城给捂住了嘴,严肃的小声在孟佾耳边嘱咐,"你少说几句,没人当你哑巴。" 容城像是怕孟佾的胡话,会伤了商容的心。 但商容反常的只是愣了一下,像是孟佾这种胡话,让她想起以前大家都还无忧无虑的年华,因为以前孟佾也说过类似的玩笑话,说让她对方逮肉偿。 商容回给容城一抹,让容城不用担心的笑容,她知道孟佾只是喜欢闹她,而说一些玩笑话。 她还没那么脆弱因为一点玩笑话就伤心,也还不至于,至少她跟方逮现在的情况,不完全是让她绝望的,尽管还是一言难尽。 倒是从法兰克福回来后,她跟方逮就没有联络过彼此了,像是彼此都忙彼此的,她也一直在挣扎,要不要主动给方逮发个讯息,或是去找他。 但商容又觉得,这种情况下,她主动去找他,有些奇怪... 那种说不出口的奇怪,就好像是她自己去倒贴着男人的。 可奇怪的是,在婚前她从来都不觉得自己这种主动追爱的举动,是种倒贴的行为,怎么反倒离婚了,才觉得自己是在倒贴。 商容像是发现她自己也陷入了,大环境之下的某种对女性刻薄的观点。 明明她理智上认同女性,不论是离婚失婚,或是不再是有青春年华的模样,只要是真心向往的爱情跟生活,都可以勇敢去追求的,但她唯独对自己刻薄了。 人恰恰都是先讨厌自己,不爱自己,觉得自己什么都不配,本来恣意生长的细胞慢慢的失去生命力,接着瞳孔对周围所有的颜色慢慢失真,最后心灵枯萎到对世界都忌妒刻薄。 商容不想,让自己面目全非,成为一朵忌妒着远方花团锦簇的花,最后慢慢枯萎。 商容知道自己这种自贬情节,是因为前段时间到市医院陪伴林息时,正好意外的听到方逮的同事们,有一句没一句的,在谈论她这个方逮的前妻。 那种亲耳听到自己在别人眼里,是怎样的样貌,真的冲击性满大的,大到她开始减是以往自己的行为,是不是错误的。 那天很恰巧小汀口腔有伤口,痛到吃不下饭。 商容为了让小汀跟林息有更多时间陪着和阿姨,她就自告奋勇的到楼下买些,比较容易吃的焦糖布丁跟冰酸奶。 却在下楼时,在楼梯间就听到有人提起方逮的前妻,她这才停下脚步,成了隔墙有耳的那只耳朵。 一个很抓耳响亮的女声,像是在询问别人想法,"如果女方倒贴去追男人,你们会不会觉得女的这种行为很掉价?你们男的会想找这种女的当女朋友吗?" 一个稍微欢快显稚嫩的男声,不做思考就回,"主动贴上来的女人,谁会喜欢。况且还需要贴男人的女的,肯定很丑。小田你问这个要做什么?你们科室是有谁出轨还是当小三的?" 小田见盛华给她打眼神,像是让小田别乱说话,便支支吾吾捂住嘴小声说,"师兄,盛师姐让我别乱说,我可不敢乱说。" 旁边另一个胖些的外科师弟,看着盛华跟小田的别扭劲,觉得不太痛快,就直爽的开口坦言,"现在全外科都知道了,早晚全医院都会知道,早说晚说都一样。" 见其他科室的同事,纷纷扬起好奇的眼神,这外科师弟就故作神秘的闲聊,"就我们去法兰克福时,方师兄的前妻,后脚也跟着追了过来。整整三天,他们两都睡一间屋子。" 在旁猛塞薯条到嘴里,看起来才刚从毕业的女生,听到这八卦都没心思吃了,赶紧放下吃的挤进去参予,"不是,你们外科部门去法兰克福参加会议,还发生那么夸张的事?" 盛华听见,觉得这些闲言碎语对女性很不好,她脸色一时也有些不好看,像是刻意把话题给引开,"这有什么,他们有些男的,还去嫖了呢!他们男的更离谱。" 旁边扒着盒饭,声音比较低沉的师兄,听到外科主任方逮的情韵之事,也毫不掩饰的加入话题,"这事我有听其他人说,但那女的胆子真大,就这样追过去的躲在主任的房里,不知道的还以为主任真的叫了那种全天服务的鸡。妈的,我还没看过这种女的,太不要脸了吧。" 师弟滔滔不绝的讲诉,说得好向自己亲眼看到过,"不是,师兄他老婆其实还好看的耶!上回他老婆住院时,我有近距离看过,不化妆还真的叫一个出水芙蓉,那身材真的也顶级好。要我,这种肤白貌美的女人,我也把持不住。" 盛华见场面失控,越说越离谱,又义正言辞的替方逮解释,"前男女朋友都可以分分合合了,前任夫妻应该更难分的开,他们又和好,其实也不奇怪的。" 盒饭吃了半也不缓缓的师兄,还边说边摇头,表情有些故作猥琐的指手画脚,"话也不能这么说,送上来的肉还是腻味了点。我个人比较喜欢自尊自爱的女性。女方主动上赶着送,实在...很像缺男人。不过都失婚女性了,大胆一点也正常。" 师弟不服气的争辩,"送上门哪里不好啊,我大爷他们都说,骚鸡不撅屁股,男人就不会往上凑。女人要不主动一点,我们就只能去嫖了。方师兄的前妻身材好脸蛋好,也才有本钱撅。" 盛华微皱眉嫌弃这些话好粗俗的,明明都是有念过书的文化人,怎一说到这种话题就特别下流,像是明显能感觉到,这些话是针对女性,会让女性有些不舒服的。 盛华甚至隐约的庆幸她没有找过,这些会到处闲言碎语的男人当男朋友过,否则就他们这种德性,说不准会把女伴的私密生活给胡乱说出去。 盛华在心里觉得这些男人真恶心!却也没想过正面跟这些师兄师弟翻脸。 可刚从楼下要上楼的急诊科廖主任,就恰好听见他们的谈话。 廖师姐停下脚步,故意猛咳了几下,楼上的谈话声顿时了然无声。 他们一小群人见到是廖师姐上了楼,才松了一口气的主动打招呼,"廖师姐,廖医生好。" 急诊科的廖师姐是个戴着眼镜圆脸,身材算是高,骨架大一些的女人。其实她原本不想多管闲事的,毕竟她跟方逮从在学校到现在都是竞争对手,但是她实在是听不下去,这些人为什么会对着一个素未谋面过的女性,有那么大的恶意? 更离谱的是,连女性也跟着一起嘲笑讨论。 这些人都没有边界感的吗? 廖师姐看着眼前人,她扯开笑容用有些沉着表情,盯看着眼前人,随后从容的把双手给插在白大褂的兜里,她看着眼前的男性不给脸的说,"你们用这种性污辱词汇去说一个女生,是不是有些过分了?赶紧回你们科里,不然我就把这些话,原封不动的转述给你们方主任听。你们应该多少都听说过,方师兄很疼爱他妻子的传言吧?我很确定,要让方师兄知道你们还有时间,在他背后非议他的私事,那你们在外科就肯定不会好过了。" 廖师姐像是故意,就冲着那几个口出恶语的师弟给予教训,她身为女人实在听不得这些话, 待在场的男性见事情有些难堪了,便各自都跑的飞快,怕真的让方逮知道,他们在外科就完了。 见男性离开了后,廖师姐才转向对着在场的其他女生,苦口婆心的提醒她们,"他们男的一直存在处于优势地位的男权社会,所以多半没有意识到,他们说的侮辱性的词汇都是以羞辱女性所出现的。但是身为女性的你们,应该能感觉的到,他们脱口而出的性侮辱时,会有些心里不舒服吧?" "如果心里没任何感觉,那就想想自己会不会成为下一个被他们非议的对象。" 廖师姐给了她们一个各自保重,好好斟酌的表情,就走出了楼层。 在上一层楼梯的商容,听到这些话时,她才真实地知道,原来大环境的多数人,不论男女老少,确实就是会带着异样的眼光,去看待失婚、二婚、单亲妈妈,或是潜意识的对着主动的女性,投以鄙视嘲笑的目光。 可是... 她只是想追求被爱跟爱人的快乐,为什么要被人以那么难堪的话,做以性羞辱来取笑。 二婚或是失婚过的女性,就不能还想着能有幸福的可能? 女性就没有资格去主动的追求精神、生理、心理,各种生命意义上的快乐吗? 商容背倚在楼梯的扶手边上,似乎还听到刚才此起彼落的笑声,还在她的耳边荡样。 嘲笑,像是不存在有休止符,是像冷空气微微的侵入肌肤,渗入毛孔,直到会有点颤寒。 第一百一十二章相依 时间:2007 地点:市医院 林息母亲的手术,排在圣诞节前。 大半年没出现的余生,终于在这时候出现了,就是众人都发现余生的身上像是有那么一丝的不同,过短的头发,微长的胡渣,瘦到有些坚毅的脸颊,都让人觉得余生少了以前的那种少年无惧的意气风发。 余生一来,就着急的走过来同林息说话,语带关心,"妈妈的情况如何?" "还在手术中。" 林息平澜无波的回答,像是徉装没看到余生,她只盯看着一分一秒还亮着的手术灯,只觉得这灯实在红灼刺眼的很。 商容起身把林息身边的座位,让给了余生,甚至体贴的想,去帮大家买些吃的,她知道林息跟小汀或许会需要余生这个家人的安慰。 余生对商容投以感谢,见小汀困的躺在林息的腿上,他便轻轻的把小汀接过手,抱在自己怀里靠着。 林息跟余生两个人都没说话,林汀还睡着,突然林息缓缓地斜靠在余生的肩上。 余生的笑容逐渐放松,他轻拍着林汀,转头看着林息,余生一直都知道林息虽然坚强,但也是需要有人可以轻轻的依靠着的。或许那个人被林息信任的人是商容,也可能是顾久,但余生知道自己也是林息选项之一,就足以让他觉得人生值得了。 手术灯熄灭了,方逮走了出来跟何玉梅的家属解释了何玉梅当下的手术情况,他做事很有条理,在术前就会软性的要求,患者的家属要陪同看诊,要清楚地了解手术的所有风险跟注意事项。 因此林息听完方逮的讲解跟后续的术后的注意事项,她已经不像一开始,才刚得知何玉梅生病得动手术时的手足无措了。 余生有些意外的看着林息的转变,待方逮离开后,余生才心疼的说,"很抱歉,在你需要我时,我不能成为你的依靠。我真不是个尽责的丈夫。" 林息摇摇头,她觉得自己根本没理由责怪余生,因为她每每也总是为了工作而忽视他,忽视小星星,是她没有考虑到人生除了工作还有其他,如果她一直放不下执念,那么她就会失去眼前最重要的东西,而只想着永远追不上的过去,如此的人生岂不可悲? "你的工作就是如此,我可以理解。方逮是个很尽责的医生,多亏了他,我跟我妈的焦虑感,都降低了不少。" 余生像是有些愧疚的笑了笑,身为丈夫,他实在是该愧疚。 "你要多照顾自己,你知道的,我跟小星星...永远都是你的家人。" 林息突然停下脚步,看着有些消瘦的余生,某瞬间她在想,如果今天生病的人是余生,那么她一定会很后悔,花了很多时间在逃避,在跟他赌气,甚至欺骗自己一个人也可以活的很好。 林息像是认知到,她所谓的一个人能活的很好,是建立在有余生存在的世界上,因为她很清楚地知道,自己是被余生偏爱的那个,因此一直毫无愧疚的享受着余生对她无止尽的包容。 林息在分居后,第一次主动的拥抱他。 商容才刚提着吃的回来,就看到他们一家三口温馨的拥抱一起的画面,她没有走近打扰他们,就是打从心里的替他们开心。 商容觉得这一切真好。 她觉得结婚本就不是所谓的搭伙过日子,结婚应该是由爱而建立这一辈子最亲密的关系,这个人可以在她有任何情绪之下,或者在大喜大悲之下,都能给予最信任的依靠跟安慰的。 这个对的人,也不该是个只着重在能不能提供财物、虚荣满足感与生育功能的工具人。 对的人,是那颗能紧紧相依,愿意彼此搀扶的心。 第一百一十三章脾气 深夜,商容在离开医院前,在犹豫着要不要给方逮送些吃的,都这时间点了,不知道方逮有没有时间能好好吃饭。她刚才给林息一家人买吃的时,也忧虑方逮没吃饭,也买了些。 商容此时正低着头给方逮发了讯息。 才不到两分钟,方逮就发过来讯息,"我两分钟就下楼,回去再吃。" 商容看到这讯息,就猜到方逮大概要准备要下班了,因此她收拾了下跟林息夫妇告别。 商容就站在住院大楼前等了一会,见到方逮从另外栋大楼朝她走了过来。 走近时,方逮的身上带着几分湿气,像是刚洗过澡的大狗,就这么直接的盯着她看时,多了几分的情难自控,他已经好几天没见到她了,每空闲下来,就思虑商容会不会后悔想回到他身边,"现在很晚了,我送你回去。你在这等我,我去开车。" 其实商容是自己开车过来的,但是她想多跟方逮待一会,所以她嗯了下,就像个被美色迷得摸不着东西南北的傻子,就跟着他走了。 上了车后,商容手里提着还热着的夜宵,她担心林息一家三口,自然也会担心方逮忙了一天,连口饭都没时间吃,因此关心地问,"我也不知道你今天有没有时间吃饭,所以我也给你买了些吃的。" 方逮偷偷用视线的余光看了下商容,随即又把视线给拉正了回来,才装做正经样的问,"那你自己呢?吃了吗?" 商容这才"啊"了下,像是终于想起她今天一整天只忙着奔走跟照顾大家的喜好跟需求,光吃的她就跑了整个北区,去买了每个人所喜欢的餐点,却忘了自己什么都没吃。 方逮见商容抿着嘴心虚的低下头,就知道商容肯定只记得照顾林息跟林汀,却忘了要好好地照顾她自己,他无奈的问道:"你买了什么?" 商容这才讨好的回答,"烤鸡肉串,色子牛肉,炸鱼薯条,还有猪柳饭,怕你吃太多肉会腻,我还买了份胡麻蔬菜沙拉跟牛油果水果沙拉。" 方逮不拖泥带水的问,像是他也急需,更进一步的寻找他内心的疑问,就好像在他抛出这问题时,他就知道商容会怎么回答,"我们分着吃,我不太饿了。去你家还是我那?" "都...可以。"商容心跳如鼓的作答。 商容很意外,方逮会那么直接,她其实没有很乐观也不会太绝望,但方逮一直都没有跟她提要复婚或是要像以前住一起的事,因此她心里也隐约的想起在法兰克福那几晚,方逮说他不会负责的事。 她其实也没有想要他负什么责,都是成年人了,哪里有什么事,凡事都得方逮替她扛或是为她负责,她只是想跟方逮在一起罢了。 他们一前一后的走,商容买的吃的,全都在方逮的手上提着。 经过保安室时,保安亲切的喊住了商容,"商小姐,又有人给你送花了,你要不签个名,把花给收了?" 商容听见,顿时想起前阵子总收到的白菊,她自我调侃的问道:"什么花?又是白菊?" 保安大叔腆着肚子边笑着,边把红玫瑰花束递给商容,"不是,我说这送花的男人终于开窍的,要追女孩子哪有人送白菊,真是脑袋坏了,难怪商小姐不理他。" 保安这话,全程被后面的方逮听见了,商容有点尴尬的收了花,跟保安大叔道谢就赶紧进大楼按电梯。 进了电梯,方逮直接按了商容住的楼层,商容一看就知道是什么意思,她开始低下头的担心自己住的地方好像挺乱的,要是一团乱被方逮看到怎办? 她根本没发现,方逮的眼角余光看着商容抱在胸口的那束红玫瑰,浮现出酸醋之气。 方逮确定他看见花束的小卡上,写了些话。 他忍不住胡思乱想,是顾久那男人,又想做什么了? 是不甘心商容想回到他这个前夫身边? 他先按着电梯等商容走了出去,心里的醋味早就翻天覆地的寻思各种法子。 可商容先踏出了电梯,第一眼就看到有个陌生的中年男人,在她家的单门外鬼鬼祟祟的。 商容顿时想起前阵子有人恐吓她的事,她警觉性的退了一步,往后回视方逮时。 方逮顿时往前,牵出她往后伸的手,连忙把商容往他的身后拉,他顿时快步的走上前的问,一点模糊空间都不给,"那么晚了,请问你找我妻子有什么事?" 这男人看似是五十多岁,戴了顶帽子,穿着衬衣手提着工作包,看起来像是白领阶级的人。 这陌生中年男子见到有其他的男人意外出现,也生出警觉跟克制,甚至隐忍的说了句不痛不痒的话,"鄙姓吴,是有件要事要跟商小姐谈的,就是这事兹事体大,希望能跟商小姐单独谈谈。" 方逮不笑的时候,总横着眉,特别是眉间上悬针纹更是明显,给人一种坚若砾石,不好亲近的严肃模样,"这大半夜的,有什么事不能白天说吗?就算是要事,也该分的清楚时辰吧?都这点了,还请你离开。" 这自称姓吴的陌生男子,在面对方逮紧迫盯人的态度,只能稍微服软的道歉,毕竟在面对一个身高一八几的男人面前,想做些什么都得思量一番,"抱歉打扰两位了,我会找时间,再过来跟商小姐约时间谈公事。" 方逮没说话,就只是直视着这男人的脸,像是特意要想让这吴姓的陌生男人知道,他已经记住了男人的脸,而故意做出这种,在人与人之间看起来有些攻击性且不友善的举动。 他直觉,这自称姓吴的男人有些奇怪,毕竟是有什么急事,必须深夜守着门,等商容回来。 方逮见商容还呆着,他提醒道:"先开门。进去再说。" 入屋后,方逮留了心的查看商容住的地方,甚至注意屋里有没有被破坏跟外人侵入的痕迹,因为有些窃贼确实会留一人在外守着,以便给里面的窃贼打掩护。 就是检查过后,确定商容的屋里没有被侵入的痕迹之后,就是一眼可见屋里真是乱中有序,屋里的物件摆件也都是个人女用的物件,确实是没有与人同居过的痕迹。 小客厅里的桌子,也只简单的放置商容的笔记电脑跟一个L型的双边相框,他远远地就看见那个相框,一张相片是大学毕业那天商容跟老同学拍的合照,另一张则是商容在竹山替他拍的独照。 他把视线收了回来,就看着商容把红玫瑰随便一摆,就偷偷的赶紧收拾沙发跟桌子,他的语气像是随口一问,"你还留着照片。" 商容愣了一下,有些意外方逮会那么直接的问她,因此她嗯的一声,赶紧把桌上的笔记电脑跟相框移到别处。 她知道方逮看见了,因此也不扭捏的回答,"就...习惯了。" 习惯了? 商容的这答案,让方逮有些生疑,甚至细看了那束红玫瑰。 方逮的视线落于红玫瑰,又落于花束上的卡片,他甚至看见了卡片上的甜言蜜语上,居然就很直白的写着:与你度过的吕宋夜晚,很美好。欠我的别忘了。 吕宋? 方逮看到吕宋的字眼,心都凉了半截。 他们在吕宋经历过那么多事,吕宋可以说是他们决定要携手下半辈子的定情之地都不为过,结果商容居然能跟那男人去吕宋甜蜜度假? 他的情绪瞬间有些炸掉。 商容怎么能这样作践他的感情跟伤害他的心。 从来不会对她说话咄咄逼人的方逮,甚至因为那束代表着爱情的红玫瑰,他胸口淤堵着忌妒,而忍不住说出负气的话。 "所以你也是习惯,才想回到我身边的吗?" 商容把提袋放在桌上,听到方逮这话时,她第一时间是在想,方逮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们在一起那么多年,方逮分明就很清楚,她从十八岁喜欢上他之后,就没喜欢过其他人了,现在对她说这种话,又是什么意思?是跟多数人的想法一样,也瞧不起她这种总倒贴男人的行为吗? 商容突然有些发脾气的把照片给收到柜子里,转头直接走进厨房,本想着拿了碗筷的心思也没了,就直接转头朝他负气的回,"对,我就犯贱。离婚了还离不开你,这答案你开心了吧?我会争取赶紧爱上别人,就不用再缠着你了。" 等走进厨房,靠在料理台上,商容才意识到刚才的自己,是第一次对方逮生那么大的气,她从来没有理智线直接断裂过。 她背靠着料理台缓缓地蹲了下来,在黑暗里,她的哭泣好像让她意识到,自己真正生气的原因,不是方逮说了伤害她的话,而是她潜意识害怕方逮会跟多数人一样,会瞧不起,看轻她,认为她的主动是种寡廉鲜耻,倒贴男人的行为。 可是她只是喜欢方逮罢了,追求自己喜欢的人又有什么错? 方逮无声的走到她的身边,他的影子在光与暗中进退两难。 因为,他从来没有看过商容生那么大的气,又躲起来哭的,他只是负气商容离不开他是因为习惯,而不是因为爱他。 也生气着,为什么商容可以正大光明的让别的男人入侵,有着他们两美好回忆的地方。 他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她的。 方逮知道自己或许不该抛下自尊,主动的去求和的,可是他看到,商容把头埋进手臂,抱住自己,对他呈现这种生份的防卫性姿态,他就有些害怕。 他怕自己的控制不住的忌妒心,会把商容越推越远,"是我不对,我不该乱说话。" 商容还是不理睬他,他便依着往常习惯,蹲低去紧紧地抱住她,因为他记得,商容以前说过,只要他紧紧地抱住她哄她,她就不会生气了。 隐蔽的气息跟拥抱,让她哭的更凶,旁人怎么看她,她都不在意,她只介意方逮是怎么想她的。 气息之间没有语言,触摸之间没有空隙。 他的吻,不若在法兰克福时那半年初见的焦躁,更偏重小心翼翼的心疼,因为他从小到大,被许多刻薄的话给伤过,比谁都知道语言的力量有多强大,能暖如初阳,也能寒如冰冽。 他不该因为自己的情绪失控,就没考虑她的心情,"对不起。" 方逮吻她时带着道歉,紧密却温柔地扣握住她还在生气挣扎的手指。 慢慢,她从手指开始放松,接着是肩膀,像是骨牌被推倒的效应,她微张的唇齿也开始放弃抵抗,被往后推服的身躯,就伏贴在冰凉,像是干净到从来没用过的大理石料理台上。 商容含着泪仰着身,本来主动圈住他的脖子时,还有四五分的脾气,直到男人抱着她坐上料理台,她才没有了脾气。 唇瓣相触时,便燃起干柴,生起烈火。 这厨房不大,比以前他们房子的厨房还要小,一个人在料理台前转身忙活刚刚好,两个人就会有点挤,不管做什么都会触碰到手脚。 可就算是现在这样的两个人,却有点过于拥挤到亲密无间。 只能借着月色跟黑夜里的猫头鹰共享月光。 厨房的角落有个不大不小的窗,窗外加着防盗铁架,那一根根立着的铁窗就像是监狱关押着月亮。 方逮仗着自己已经洗过了澡,也在旁边直接洗了手,更是仗着商容今天穿的是方领短袖好脱的上衣跟绑带式的米白半身裙,便也用不着直接脱她的衣裙。 只消轻轻一扯,她的衣服开了,就跟窗外的夜风轻轻一吹,就能把云给吹了散。 月光幽氲如丝如稠的撒了进来,就直接照在她颤巍汹涌的胸上。 零碎的月光像是撒在蛋糕奶油上的金箔。 原本她在外边的淑女跟端庄模样,全被眼前的男人给破坏了。 她上衣的领口,被拉扯开到右乳的胸围下方,她觉得自己的这件衣服,就算没被扯坏了,也没脸再穿了。 他忘情的抱着坐在料理台上商容亲吻,他饱满情欲的吻她。 可不只唇瓣忘情,他的手掌跟生理一点都没冷落下眼前正晒着月光的身躯。 他煽情的抚摸她。 抚摸,从领口跃然而出的乳房。 他贪得无厌。 怀在掌中就轻轻揉着,像揉着纸张的力度,让饱满的乳房也生了点皱,往外抛出的红梅果,在宽大黝黑掌中微微低垂,吊梅就被手指捏着晃荡。 这不足以望梅止渴,也不能画饼充饥。 她低头,就见到这男人正在胡来的手,她垂眸脸一红,也知晓这男人在性上的癖好。 方逮的手不算修长白皙,不像终日拿笔弹琴的细长手指。 他的手又大又厚实,总是剪得很是整齐且干净的指甲,这小麦的手背,跟红润色的掌心肤色还有指甲上月牙,都精神勃发的很。 就跟...阴茎前端的球状物的颜色一样,红红润润的。 接着男人以手背抚摸她的大腿,缓缓又见至丘口。 他手背上的枝节骨肉,实在界限分明的很,就像茎身表上的静脉,条条青筋都是清浊不混,泾渭分明。 她知道自己的联想过于情色,可是谁让方逮这个道歉一点诚意都没有,只想着亲热。 因为她的裙子被方逮给撩了起来了。 在漫着冷意的空间里,露出跃然可见的大腿,她有些凉意。 且窗户没关上。 她这才终于想起,不仅没关上窗,刚进屋时也忘了开暖气,可是他们长大的城市,从来都不会冷到太过分,最冷最冷也就是十度上下,因此就算没开暖气,也还能忍受的住。 况且亲吻是能让人温暖,就像是钻木取火般,从体温跟触摸中迸然出火苗。 男人亲吻她的后颈直到耳朵,又并着手指拨开她两腿间的底裤,像条在草丛中静谧却匍匐前进的蛇。 他沉沉的问,"屋里有避孕套吗?" 商容眼尾带着恼人的艳丽,唇瓣上的潮绯,像是在冬季盛开时的圣诞红,只有女人在动情时,才有如此绝美的时刻。 她摇头示意没有,才压住男人的手,她一个人住买避孕套做什么? 才说,"我一个人住。" 他明知故问,甚至想被纵容,"那等会无套可以吗?" 商容觉得她或许该拒绝的,但是他的手指已经悄然无声,浅浅的探入湖口。 她微微咬着唇,臀上的料理台从冰凉的纹石,到温热的沁在肤上,像是一轮又一轮的挣扎过后,她选择放弃了,"可以。" 方逮得逞的轻轻一笑,他想把藏心底的忌妒从沉井中给打捞出来,可是这些忌妒就像水中月影,只随着风吹在深井中浮浮沉沉,上不来也下不去。 他忌妒那个情夫,可以跟商容携手到吕宋,去踏过那片他们夫妻两一起踏过的白沙滩,甚至可以跟商容一起仰头观看星星,最后能进到商容的心底,在她的心中残留下激情的身影。 方逮抚摸她时,她的知觉是停止的,眼神是相契对应的,明明是无声无息之下,可情欲的流动是有声音的,是用眼神传递,用呼吸交汇,用温湿交融。 他的手指插进软口时,她软处的温度实则烫人,直灼抵着他的根处心口。 商容臊慌得很,就算她双腿合拢,还是改变不了眼前的男人,还是捏握着她的膝盖,手指在她下身处进进出出。 "过来。" 方逮很罕见的用这种有些命令跟嘶哑着的嗓音,对她说话,见她已经全身发软,他便扶握她的腰,往自己怀里搂送。 "把腿张开。" 他见商容愣着像是,脑子跟思维都被抽了真空,连刚才发什么脾气都忘了,就只有脸红通通的,胸口上下起伏的跳动。 他便直接以手掌直入腿间,把她的腿给掰立了开来。 双腿打开的形状像弧扇形,只有一乳被翻出领口外垂放着,就像是一只红杏出墙来,蜂蝶闻艳而至,去扑着花蕊,拍翅就造起了微风,让花朵轻轻摇晃,如此娇艳。 可能是男性的兽性使然,他伸手摸了下,便把她的领口又更往下拉,另一只乳就又被他给粗暴的翻出圆领来。 就好像在端庄的衣着底下,所显露出的贪情爱欲,是最让人着迷跟上瘾的。 商容只见他把自个的上衣稍微往上拉扯,一眼可见他的性器被他安好的直夹在裤带上,用此法来控制住性器不乱抬头,去顶了裤子的尴尬。 原来竞是如此,难怪商容总是没见过,他会有不小心起反应的尴尬。 男人顿时把皮带解开,随手扔在地上,把裤子跟拉链往下拉了一点。 商容只看见他的手掌把性器给握了出来,她就屏息的别过头,不敢再看。 因为黝黑又宽大的手握着红胀勃大的性器时,有种诡异的性吸引力,直叫人脸红心跳,说是动情激素涌动都不为过,她吞咽了干涸的喉,小声的寻了藉口,"我想喝水。" 方逮走到冰柜取瓶水,替她开瓶后,她接过口对上瓶口,可能是被方逮给盯看着,她有些紧张,就不小心喝急了,手抖了下,水流过了身躯,还呛到了。 他接过商容没喝完的水,轻轻拍她的背,见刚才的水珠,从她的唇口垂涎流下,随后弄湿了胸,又滴到她的腿边,让他瞬间想起美人出浴的模样,他焦虑的也喝了一口水。 他扭上瓶盖后,盯看着把她的贴身裤给从臀上扒拉下来,如平常的谨慎规矩的,把她脱下来的贴身裤给折好,就置在刚才仍在地上的男用皮带上。 方逮扒拉她的贴身衣物时,她不经意的把手指放在他的大腿边上,往他的腰上细细抚摸,她直勾勾绯红的脸颊,润唇的轻吻像是刻意的勾引,她故意隔着衣服的亲过方逮的锁骨肩峰,让他全身都无法抗拒,就好像现在全身软的人是他,连原本还生气的情绪都心软了,只剩下某个地方还是硬着的。 她不是想故意的引诱他的,她是想不透,为什么她跟方逮还彼此相爱着,会变成这样。 像是只剩下性,可以连接彼此,确定还是相爱的。 猎人像是终于意识到,自己反而被猎物给捕猎了,方逮胸口因为大口呼气跟情绪的关系,上下的起伏的紧。 可是商容是沉迷的,因为贴抱在他胸口时,总觉得自己像是浮抱在浮板上随着海洋浮荡。每每伏在他胸口时,商容总有着能到达彼岸,远渡重洋的安全感。 "老公,我好想你。" 方逮摸着她的脸,心里乱的告诫自己不能心软,因此近身抱住她的腰,一边拉开她的腿,一边盯看着她的迎合引诱,大有一不作二不休的气势,就握着自己的性器,把蹭了小寸的软口,给直顶到底。 就顺着这股推力,他压挤着这对出了墙的胸乳,直接就对着她粗暴的莽干了起来,像是妒夫。 他闷着声,像是只有在占满她的的身子时,得到她的所有时,他胸腔里的压抑才会稍稍的消气。 嗯... 商容被他箍住腰,抬起一条腿,狠狠被凿楔而入之时,只觉得莫名的刺激。 明明前戏不够,瞬时的插进,还有些刮磨得吃痛。 可性器的插满,直叫她酥麻到连话都说不出来。 接连着,被顶着狠狠插入的撕扯之下,她的感官完全融在痛跟愉悦之间拉扯,性器进来的瞬间还有些疼,可是接连的抽插却令人舒快,像是乌云密布闷热烦躁,可又仰头期待着雨水甘露。 又痛又快乐,像是水火交融,如此分裂又如此绝艳。 她只觉得顶上耳旁,闷雷闪电,大雨前的层云笼罩,叫她的知觉跟眼前没有一丝光线,她只能不停地抽搐,喘息在发抖,声音在发颤,鼻哼的嗯喘声,瞬间出卖她被抚慰的愉悦。 可是她的耳边的风,突然生出那些曾对着她的性侮辱跟嘲笑,像是幽灵就缠在她的耳边句句的嘲笑,说着女人要是对男人主动一点或是想享受着情欲,就跟妓女还有送上门的鸡没什么两样。 可是情欲不是就跟饥饿还有口渴一样,都是生理需求吗? 说饿了想吃饭不会被嘲笑,说渴了想喝水不会被瞧不起,说想跟被爱人亲密相拥抚慰就成了鸡? 况且把愿意享受性愉悦跟性工作者画上等号,不就是一种阻断女性去寻求性满足需求的一种,顺带着把性工作者的苦难都包装成爱慕虚荣的方法吗? 她不理解,甚至想反抗。 "老公,你会不会嫌弃我。" 商容这话,让方逮突然愣了一下,男人在性上很难以分心去思考利弊,可偏偏又会因为想全心的满足性欲而容易说谎去哄骗女伴。 可是他不想骗她,他知道笼罩自己负面情绪的压根不是嫌弃,是忌妒跟想占有,他不想跟别人分享爱人,身心都不能分享。 方逮停下动作,他垂眸沉默的看着自己爱了那么多年的女子,从十八岁的眼神交汇,到十九岁的牵手,二十岁的相拥,二十一岁的亲吻,二十二岁终于跟他亲密相依。 不管商容做过什么让他伤心的事,他永远记着她的好,也记着她毫不防备的拥抱他的温度。 "不会的,就算我们的婚姻已经没有法律效力了,你要是想留在我的身边,我会对你好。" 如果时候到了,那么复婚,他也是愿意的。但是方逮没有把这想法给说了出来,他不是个喜欢给过多承诺,说一堆空话的人。 商容能听懂方逮独特的甜言蜜语,她浅浅一笑,主动上前环抱,"不是,我是想问你会不会嫌弃我的主动,好些人觉得我对你的主动,很不矜持,像在倒贴男人。但只要你不嫌弃,别人怎么想我都无所谓。" 方逮的眼睛心虚的闪眨了一下,原来他会错意了,可听到什么倒贴男人,才意识到商容刚才的情绪激动,是不是跟这件事有关?是有人对她胡说了些什么,让她伤心了吗? 他连忙解释,语气很肯定,甚至压迫性倾着她顶插着,"我怎么可能嫌弃,只要你对我主动是你愿意喜欢的,那我就喜欢。" 商容以手掌扶着往后仰靠,仰视着他的眼睛时,她也说不清这是怎样的感觉,她心口怦怦的直跳,像是怀中就抱着一只时不时想跃然的兔子。 最后,她不顾一切的捧住方逮的脸,主动趋身亲吻他,她轻轻的吻着他的上唇,接着含住他的下唇,轻轻说话,"老公,我想你了。" 她才说完,男人就已经反守为攻。 他俯身,故意朝她软乎的胸口吻上几个红印子,他以鼻尖摸索着,让女人的胸乳就卧在他的气息里,他慢慢抚摸却叼起她的红果乳尖,心口有欲望忍不住想咬破。 最后,他只能把红果在含住舌尖翻弄,每轻轻一吮牙口刮划的刺激感,就会让她忍不住发颤。 商容死死的扯着方逮的领口,觉得他好过分。 因为方逮衣衫完整,只松开他自己的裤头干她,而把她的衣裙弄的凌乱无比。 因此她伸手去抚摸他的背,欲想脱他衣服,"老公我想亲你,你脱掉好不好呀?" 他听到商容说的话,被撩拨的面红耳赤,却也不拖泥带水的把身上的上衣给脱掉,像是在这种时候,商容说什么他都会去做。 商容还来不及亲他,或是看一眼他精瘦的样子,这男人直接把商容的裙子往上掀的更开,就怕商想往后躲着,他干脆直接把人给抱到跟前,俯身在料理台上压着操她。 商容的后脑仰贴在冰凉的墙面,手掌抵着大理石面,从冰凉到已经有些温热,可能这姿势过于的强烈,强烈到让她不由自主的抬腿,就勾上他的腰,迎着面就想让他快活的撞,像是情不自禁去讨要求欢的举动跟眼神,太过于妩媚放荡,就这么以神态勾着,男人就神智全无的对她胡言乱语。 他的手就捏在她的乳房下围处,时不时的抚摸,舒解自己的欲望,"很喜欢被操着是不是?" 直到她的气息随着喘息蠕动,她小腿紧紧夹着男人的背,似乎想一遍又一遍的吞含住滚烫的性器,直到能紧紧的让男人往她的深处抽撞着,都还不够时,她妩媚贪欲的吞咽,只从唇边溢出些渴望,"嗯...喜欢...老公给我,求你。" 性器的相亲濡,紧密到像是鱼水亲吻,白鹭挟风收翅,像是彼此相依的紧密契合,因此不管是紧紧抽离,还是迎面抽撞,都能润的发出声音。 她的肉体在晃动,身后的发丝在飘摇,神志几乎是进入风月宝鉴的神幻之地,像是一缕孤魂,她看见男人就伏在她的肉体之上做阴阳调和之事。 她极尽快乐到天崩地裂,双腿几乎松弛到发软,故意全依着男人去驾驭她的双腿。 男人指间揉捏着乳尖,性器就插在软润潮湿的糕体里,故意往上胡顶,像是搅糊的奶油,嘀嗒嗒的又糊乱的甩了整身,往上碾磨又插干着的力度,叫她神魂俱裂。 明明才室温十几度左右,她整个人热的晕头转向,身体神智轻的像是都浮在炎日光照下的海市蜃楼里。 她的知觉飘到儿时,在艳阳高照的中午,她一个人就在站在马路上,人来人往的摩托跟自行车在她的面前飞驰而过,甚至有人会骂她是不是找死,站在大路边做什么,偶而几台疾奔过去又过来的车子,都会让她误以为是她爸爸会来接她,没有不要她。 可是她跑了很久很久,也哭了很久很久,她爸爸从来没有回过头来接她。 直到那瓶冰冰凉凉的弹珠汽水出现,凉了下她的额头,她才清醒。 方逮见她在魂脱高潮的瞬间哭个不停,他摸摸她的额头亲了下,轻轻地用手掌抹掉她的泪,商容才睁眼看她,泪眼蒙眬中她就靠在男人的肩上,"老公,你不可以不要我。" 她小腿紧紧抵住他的腰,像是无所畏惧的让男人抱着她又亲又搂,又胡言乱语也不知羞。 方逮只是吻她,抱住她的臀瓣,往上胡乱的顶着,商容就整个人贴伏在他的胸口,明明泫然欲泣却又离不开他的样子,叫他很有虚荣感。 可见她的声音既委屈又带着欲动的哭腔,他心都软了,往日愁苦的自我怀疑,在被需要后顿时烟消云散,"不会。你乖乖的,你要什么我都给。" 商容什么都不要,只想像以前一样,至少不要让她觉得只有自己在一头热。 "我就想老公像以前那样爱我。" 方逮心虚的抱着她,他没有办法给任何许诺或说谎骗她,但是他还是想安慰她,"我不会不要你。" 她的小公寓在九楼,此时已经是深夜过了大半。 她稍为恢复清明时心想,这九楼的高度又是深夜,对面也没有大楼,应该不会被看见了吧。 商容知道他还没射精,还在兴头上,也怕闹的太晚,他今晚就睡不了几个小时了,因此她虽然羞涩却刻意问,"那你还可以吗?你怎么有办法忍那么久?你想要我怎么...帮你吗?" 方逮听见便吞滚着喉咙,像是被挑战了自尊心一样,突然情欲作祟的问她,"那我们试试从后面,好不好?" 商容脑袋发晕,也像是别无选择的点头,接着便轻易地被方逮给抱了下地。 她脚没穿鞋,有半节脚趾就踏在方逮的脚背上,她甚至还动情的揉揉他的脚趾。 他的左手臂就直接搂住她的腰腹,右手在她的裙上扯开绑带跟链条,瞬间...她的米白色裙子就被他扯落到了地面上。 顿时,秀色可餐的胴体就近在眼前,微微内八的站姿,被他压着往前倾。 商容不知所措的扶住眼前的防盗窗框,还转头看他。 他的手伸过来,就紧紧的交握住她扶在窗框上的手,朝商容的头发亲一下,显得有些紧张,"别怕,我轻一点就不疼了。" 说完,他还顺着女前男后的姿势,吻抚着了她的耳朵跟背,像是呢喃又像是细语。 不知道是太大还是姿势不习惯的原因,他的性器刹那间顶进来时,让她难受极了。 就好像方逮往她得腿间深处,藏进了个很胀股硬大的东西,那东西像是活着的头野兽,偶尔那头野兽会对她撒撒娇似的,浅浅的蹭磨着,有时又猛然地的撞咬她一口,狠狠地抵撞,不动时,就塞进她的身下插放着,简直难受极了。 她没忍住又麻又酸的感觉,试着想动挪掉被那只野兽顶压住的地方。 可在男人的眼里,她的动作便是活生生的在扭腰摆臀,搔首弄姿,像在勾引男人上她的动作。 这活色生香的动作在男人没精虫冲脑的情况下,就会有很强的性讯息,何况是在精虫冲脑跟欲念横生的情况下,商容的肢体性语言,自然就大大方方的把性欲给传达了出去。 他觉得自己被勾引了。 就好像在性上,无论她做什么动作,他都会视为自己被勾引了。 如此,不可理喻的。 可是性,原本就是冲动,自然是不可理喻的。 "会痛要告诉我。" 他边说边吻叼着她的后颈,手指也往前揉捏起摆荡的乳房,他的手掌在两乳之间徘徊,左右回触着柔软又尖挺起来的乳尖,他的手指像是被鲜花给招引来的蜂蝶。 男人从身后,胡乱使劲的抚摸揉捏她的胸乳,时重时轻,分开她的大腿时,他不敢一下子就撞到最底,但是现在这种要上不下的简直折磨人,折磨她,也折磨自己。 可是他怕商容不适应会痛。 因此只能边爱抚,边从她的后颈吻到腰上,才慢慢地把性器挤到底,又反复抽出,如此数次,终于不见商容有什么痛觉,才心大的开始加快加重的撞。 兽欲像是刚出了柙的野兽,虎掌一掌拍掉摇曳在阳光下的玫瑰,不用利牙强颚,就可以叫她满身伤痕。 男人没忍住在交媾插干着她时,闭眼在她的背上吻下几个红印,接着又轻捏拍了几下眼前丰翘的臀瓣,留下印子,像是愉悦着这美艳的身子被他一个人占为己有。 像是男人在性上,无可救药的更趋向动物,甚至需要高情绪化的方式来刺激性欲。 而且这动作,会让他有种征服性的安全感跟刺激感,因为在征服之下,他可以不让商容发现,他也有那么禽兽的一面。 在身后,他可以正大光明的觊觎他妻子丰美的身子,可以从她的身后狎玩她的每一寸肌肤,亲吻她的每一根发丝,甚至有着原始性想射精的冲动。 "要乖乖的,不然射不出来,就得这样操你一整晚" 他闭着眼的死抱着她,像在发疯似的,从身后耳鬓斯磨地吻咬她的颈子跟耳朵。 可是刺痛的感觉,在她的身体里缓缓的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看不尽的快感,她甚至主动转过头去亲吻他贴身而近的耳朵。 男人边干她,边拍打她的臀瓣时,她不由自主的阵阵收缩,那种感觉很奇怪,轻微的痛觉会刺激阴道收缩,而带来奇怪的快感,甚至被干的慢一些就会失去理智的跟着他摆动臀部,像是被他占有到极致,疯癫地跟他一起染上欲毒。 商容被他从后方仰抱着身子,他的手很大微微含握着她的颈肩,更显得她的脖子纤细,像是被一扭就断的脆弱。 她脸颊红的如大暑之夏,渗出了薄汗,她的腿几乎被狎玩到开始发抖,连捏着防盗窗的手,都出力到阵阵发抖,被插到最深处时,有股冷颤之感几乎传遍的她的全身,就好像她全身的敏感点,瞬间同时被挑拨到高处,可才荡了下来一些,她身后的男人依然不放过她。 以至她的声音开始渐渐失控,变得锐利飘渺,触不到点时,她甚至难受到想死,才知道情欲真的会使人疯狂。 她抓着窗框的手,几乎紧到死白,从低吟到放纵的胡喊,像是理智线完全被扯断,"好胀,好深。求你...求你。" 他瞥到窗子在半黑暗中有镜子的效果,可能是男人骨子里自带的恶性基因,他看到眼前淫靡交媾的倒影,他觉得自己的占有欲暂时被满足了,可性欲才刚刚开始。 他喘息低沉的,以手臂把商容的给半抱起身,他一手环着她的肩,一手环着她的腰,晃荡的胸,他看着倒影里的活色生香,他猜疑的问,"告诉我,有没有其他男人从身后要过你。" "没有,没有,只有你一个。只有你可以..." 商容的声音,每个字都不稳,像是被大风吹过的沙沙声响,她发出来的声音很抖。 才说完,他就吻了上来,在她的耳边厮磨,"你别骗我。" "我没有骗你,真..." 话未完,她嗯啊的一声,男人扶抱着她的臀,让她倚在窗面上,像是故意要让她的身子被硬物直插而入到更深的地方。 她的乳房贴压在冰凉的窗子上,阵阵抽撞,她没有防盗窗可以抓了,只能伏贴抓在窗框边上,就是窗子随着伏动也咿咿呀呀,明明往常只有风大才能把窗子给吹出声响,现在无风的深夜,也能造出声响。 男人捏着她的后颈,她在窗边上呵出热气,男人的手臂贴过来围护住她的胸,他怕她的身子细皮嫩肉的,不小心会被窗子给磨刮伤了。 可是男人除了保护,也没落下其他的心思,他对着镜子上的倒影,看见她光洁的阴户,手臂顿时从商容的身后圈了过去,就当着她半开的眼眸视线下,揉捏她的胸,跟抚弄微长出有点细毛的阴户。 他以前从来不敢太过分的,向她袒露男性的恶劣性思想,可是一看到光洁的阴户,他就会想起,商容为了去取悦那个男人,所做的事。 他被忌妒蒙蔽了,胆子反而大了起来,在边摸索她,手掌玩弄饱满垂翘的乳尖时,他的眼神疯癫的锐利,像是刻意在对她坦露... 看吧!你的乳房离不开我,你的身体、性欲、心里都离不开我,甚至跟他一样很享受着这些爱抚。 "留在我身边,我会对你好。" 男人的话让她睁开眼,她知道方逮不是个会说甜言蜜语的人,但是只要说出口,就会做得到,因此她丝毫不怀疑方逮会欺骗她。 就是在一览无遗的窗镜前,她看见自己迷惘的眼神,看的更仔细时,就见到窗镜里的男人握住她的腰,爱抚着她的身躯,玩弄她晃荡的乳房,她害羞的低头,头发就的半遮住眼睛,像是在眼前隔层纱那般,不敢再看自己在窗镜中貌似放荡的模样。 在毫无准备之下,男人疯狂的在窗镜前抵干着她的身子,还在她的耳边说着占有欲的床话。 她知道她心爱的男人想侵犯她的身子,想在她的身子里泄欲,这一些些她都知道,她可以接受且喜欢这些,但是这一些些,跟想要忠贞的爱情并不冲突吧。 不到几分钟地刺激,高潮后的湿意直接流漫到她的腿根处,她半身浮着泛红的淡淡颜色,双腿虚浮着,像是下一步就会不小心踩空。 这种狼狈样,叫她羞得有些无地自容。 她发晕的双脚发软,几乎站不住脚的快要跌倒, 方逮眼明手快,瞬间抽离开她的身体,早就习惯性把她拥入怀,直接怀抱起身,动作一气呵成,如行云流水般身手快捷。 第一百一十四章委任(1) 方逮被窗外的小鸟给叽叽喳喳的吵醒来后,他睁眼在发现自己裸着身之前,他先伸手去揉揉自己的脖子,像是昨天有些睡的不好,他见自己只盖着一个被角,就想起昨晚他在商容这过夜的事了。 他用余光瞥了下时间,才清晨四点多时,他轻轻地起身,确认了身边的女子还如往常的睡熟着。 他无意识的松了口气。 然后俯身,想靠近商容如往常般亲吻她额头时。 突然用余光,发现了床上只有单个枕头,还是商容正枕着的,难怪他一觉醒来脖子有些不舒坦。 他盯着熟睡的商容,还环视这屋里... 顿时就确定了,商容的住处里,确实只有她一个人的居住痕迹。 他心思沉沉的在想,商容在法兰克福哭的那么伤心,是不是就决定要跟那男人分开了?所以顾久那男人,才会不死心的给她送花想纠缠她? 方逮穿好衣服,想起昨晚被商容发脾气所收起来的相框,他又悄悄地替商容拿了出来,又摆回到桌上。 他看着相框里的人,大拇指轻轻的在照片上的抚摸,想起他妻子还在房里熟睡着,心情愉悦。 他朝屋里看了一下,便进浴间打理自己。 在镜中看着自己微露胡渣的样子,反问了镜中的自己,他真的是个很枯燥无趣又闷的男人吧?商容会不会也是嫌弃他的无趣,连花都没有给她送过? 方逮见屋里有些乱,接着把昨晚随意脱掉的衣服一件件的收拾好,他发现商容这屋子里没有洗衣机,又见到有个摆了几件衣服的洗衣篮,他猜测商容应该是每隔几天直接送洗衣物的。 他本想给商容做个早餐,顺手打扫下家里的,却发现商容的冰柜里连蛋都没有,也没有打扫用具,连扫把都没有。 他叹了下气,理解商容就是个不太会照顾自己生活的姑娘,想着想着便拎起洗衣篮,把要送洗的衣物用袋子装了起来,带了出去。 - 商容清醒时已经早上七点了,是她桌上的手机的铃声把她唤醒的,她刚醒来时,人还有些懵,在按掉手机时,发现有新讯息。 她打开一看,就看到是方逮在六点半时给她发了讯息,说...帮她送洗了衣服,早餐也替她买好了,他就寄放在保安先生那,只要她下楼跟保安先生说一声,就可以取早餐。 商容看完方逮嘱咐她的所有事,她才真正完全的清醒了过来。 她突然想起昨晚发生的所有事,又想着方逮又如往常那般体贴温柔,她不禁有些欣喜,便摸摸昨夜方逮躺过的地方。 才分开一会,商容又想他了。 她起身拉开窗帘,天亮了。 他们一定可以从这困局里解脱的吧。 商容洗完澡,给自己抹身体乳时,细看镜中的身体,胸口、乳房、腰、软腹,全都有红印子,就是这些痕迹让身体看起来体无完肤,不是吻痕就是红印子,虽说没有一处伤是真正的伤害了她的身躯的,但实在太过于暧昧了,让她很难穿低领的衣服。 甚至连很隐秘的地方都有红印子... 她才想起昨晚,在洗澡时她才清醒了过来,方逮总是温柔体贴她是知道的,但是在兴头上很多事控制不住她也能理解,因此浴室的荒唐嬉闹也叫人脸红,那男人还刻意的抱着她坐上洗手台的桌面上,胡亲她的乳房下围跟腿侧,逼着她的性欲又再度被唤醒,虽然女性是可以有很多次的高潮,但这样下去也太累了吧! 方逮身体好,平时有在慢跑游泳她都知道,但她就体弱又懒,偶尔练练瑜伽跟伸展那也就算了,一晚上搞三四次她真的人快废了。 这不,她只能使点小技巧让他赶紧结束。 她真的好困... 方逮刚洗完澡的样子,跟平时在外面的形象完全不同。 他头发睫毛都湿湿的,带着一双扑闪明眸的眼睛,明明已经近四十的男人,还会让人觉得他的眼睛亮的好少年气,没有过于世俗的幽暗跟不耐烦。 难怪当年在新港大桥,虽然方逮穿着很普通,满头大汗还有着胡渣,甚至也因为紧急面容很是紧张严肃,她还是第一眼就觉得方逮好好看的。 他捧着她的右乳慢慢的亲吻,直到吻至下围才用力亲吮,他唇上种出了像是花又像是蝴蝶的吻痕,红红的过了些时间才转了紫,像只在阳光下拍拍翅膀就能变色的蝴蝶。 从她的视线看过去,真的有些情色旖旎。 商容揉揉男人的头发,以肢体语言催促他,才又成全了一回的荒唐韵事。 可是她在法兰克福时,还没有足够的时间去思考。 但如今商容看见身上的吻痕时,好像才发现了方逮的反常。 因为他们结婚多年,他从来不曾把她亲的那么遍体鳞伤过... 但现在这种反常的行为,就好像他是故意...要在她的身上留下印记的感觉。 这是为什么呢? 商容不解,像是再怎么想,都想不透分开的这半年,方逮怎么会有那么大的转变。 商容给他发了讯息。 "今晚会回来吗?我给你等门。" 过一会儿,方逮发来讯息。 "会,但可能会很晚,如果太晚,你就别等了。" 商容还是舍不下他,"没关系,你回来就给我打电话,我给你开门。" 回完讯息在想,是不是该给方逮她家里的备用钥匙。 商容打理了下自己,也准备出门上班。 她进到双子楼,到鉴识科的楼层,迎面而来的安静让她的思绪又回到轨道上。 第一实中的吸毒案过了后,又迎来需要生化实验室检验的新检体,据说这回是分局的休假警员去跑趴,发现有群大学生,精神有些恍惚,而抓到的。 尽管大学生们辩解说他们没有吸毒,可警员还是因为他们的外观跟气味,还有精神状态,很像是潜在的药物滥用者,而选择列入名单做药检。 商容依往常的工作流程,因为533的事,仪器都校正过了,反而他们在做药检时,为了避免人工误差,从检体保管到分段、清洗、碎磨、溶解、萃取,在各个流程就得更加的小心谨慎。 - 可在她刚要准备下班时,商容就接了通奇怪的电话。 一开始电话的那头没人说话,她问了半晌,对方就是一声不吭,直到商容说自己要结束了通话,对方才开口。 电话那方是个低沉的男声,这男人说起话来有些结巴,甚至有些拖泥带水,"商...小姐...我是上回的那个吴先生。" 商容想了下,她最近没有遇到什么新朋友是姓吴的,因此疑惑的问,"吴先生?上回?" 对方像是听得出来商容是疑惑的,吴先生连忙又解释,"对对,就昨晚上我在你家门口,说有急事找你商量的那个人。我戴了顶帽子,你还记得吗?" 商容这才想起,要不是方逮当时在她身边,她还真的有些害怕。 毕竟大半夜的,门外就等着一陌生男人,这对独居的女性来说还是怪可怕的。 商容迟疑了下,又肯定的回答,"记得。" 吴先生突然转了话风,说起话来流畅了不少,"是这样的,不知道商小姐等会有没有时间,能跟我见上一面。我请你吃晚餐,也算是跟你道歉,昨晚上我那么无理的举动。另外有些工作上的私人委托,想找你商量。主要是我司想询问你们生化所对于药检的一些费用跟日程。" 商容记得,如果是私人或是私人单位想委托鉴识科的案子,都是写完委任单再往上送,得经过实验室主管审批,才能正式委任的。 因此商容怀疑这男士是想直接透过她,来委托检测,她小心谨慎的问,"你知道委任检验,是要写单送审的吗?" 吴姓男人客气的说着,"自然是知晓的,商小姐吃西餐吗?我们在包间谈这委托可以吗?" 商容听到是在餐厅的包间,她顿时没有那么大的警戒心,"西餐我没问题,你把餐厅的地址发给我。" 商容回头又进鉴识科,请实验室的下属印了份委任单跟说明细则让她带去,以备不时之需。 第一百一十五章委任(2) 商容站在一间法兰西餐厅前时,她看了一眼手机里的讯息,确定那位吴先生给她的地址是这间这金蜗牛餐厅。 这间金蜗牛餐厅她知道,是市里间非常讲究且昂贵的西餐厅之一,在她有记忆以来就很常被她妈妈带来这用餐,让她熟练西餐的礼仪跟点餐,以及品酒。 因为她妈妈萧淑萍很爱西餐,特别爱法兰西风格,总告诉她...西餐之所以以法兰西的菜最为闻名,是因为法兰西的西餐不仅烹饪技术高超,更看重摆盘的艺术美感,对食材的挑选跟新鲜度更是近乎严苛的要求。 因此能熟练法兰西的用餐礼仪,就是她学习西餐的最高标准。 商容才进餐厅,走到预定餐桌去告知服务员自己跟一位吴姓先生有约,服务员听见即刻请商容稍等。 过了两分钟,就有服务员领着商容进到私人的隐秘包间。 才一进包间,就看到吴姓先生起身相迎,甚至客客气气的替商容拉椅子,"商小姐,感谢你今晚的赏光。" 商容入坐,接着吴先生入座。 服务员才替两位送上烫金花纹的菜单本,吴先生看了翻了几页,随便点了几道菜,豪爽的说,"油封鸭、松露炖饭、淡菜锅,再来个冰淇淋。" 商容抬头看了下吴先生,她发现吴先生好像不懂西餐的规矩,又看了下服务员,商容发现服务员的脸上闪过一丝错愕,随即又恢复如常,只淡淡的回复,"好的,帮你记录一下。" 吴先生笑着看着商容,客气的说道;"商小姐喜欢什么尽量点,我请客。" 商容对吴先生笑了下,随之不动声色的对这服务员说道:"前菜我要龙虾沙拉,汤品松露汤,热开胃菜焗烤蜗牛,主菜我要七分熟的和牛菲力,茶点甜点,你们看着随便送,你们菜单上的菜我都喜欢。" 服务员又看了吴先生一眼,接着问商容,"那这位先生的..." 服务员还没说完,商容看了一眼吴先生,就接着开口,"吴先生你的前菜、汤品有特别喜欢的菜吗?" 吴先生尴尬的摇头,"没有没有,我都可以。" 商容笑着对服务员说,"那给吴先生的前菜章鱼沙拉,汤品开胃菜都一样,请给我们一杯气泡水,谢谢。" 服务员投以商容一笑,离开包间后,吴先生发现了自己好像闹了笑话,也紧张却毫不掩饰,搓揉的手掌说,"我平时也舍不得来这么贵的西餐厅,今日是托商小姐的福,为了请商小姐用餐,才有这机会。" 商容微微一笑却不做任何表示,因为她很早就知道,这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有条件享受最昂贵的食物,她很幸运的。 用餐时,上焗烤蜗牛这道菜时,吴先生惊讶的看到眼前的菜色,像是很意外西餐里也有螺类的菜肴,可吴先生见着有奇怪的钳子跟双齿叉,像是迟疑了一下。 商容不经意的轻咳了一声,像是不小心引起了吴先生的注意,才熟练的一手拿钳子固定蜗牛,一手持双齿叉将蜗牛肉慢慢取出,直接品尝蜗牛。 吴先生见状也依样画葫芦,脸上少了些臊意。 直到用完甜品,在等冰淇淋时,商容见时间恰好,她便拿出一份委托单递给吴先生。"吴先生,这份文件,你拿回去好好看看,填写完用寄的还是直接交到双子楼的一楼,都可以。" 吴先生瞥了一眼,就以手指把文件推了回去,他笑着说,"今日,其实是还有其他的事,要拜托商小姐的。" 吴先生突然掏出一把,看起来像是寄物柜的钥匙,他小心翼翼的放到桌上,眼神细腻声音放小,"这是一点小意思,还请商小姐笑纳。" 商容看着这桌上的小钥匙,跟吴先生脸上的神情,她愣了一下,随之不动声色的微微把身躯往后贴在椅背上,想拉开距离,"吴先生我们...不妨有话直说?" 吴先生神色剧变,从一开始的手足无措到更是紧张,他像是第一次做这种事,这吴先生紧张到想抽烟,摸了半天却发现没带火机,只能作罢。 吴先生紧张的以手帕在手掌上擦拭,眼神先确定不会有人闯入,他才小心开口,"商小姐这几日接了个案子吧,就是大学生在派对里被休假警员抓到滥用药物的案子。" 吴先生才说完,服务员顿时敲了门,示意要送最后的冰淇淋,吴先生紧张的别过头,让人一眼就能感觉到气氛很不自然。 商容对服务员微笑道谢,示意没有大碍,服务员才离开。 她看着送上来的精致黑巧冰淇淋,美的跟艺术品一样,她开开心心的先尝了一口,见吴先生还处在高度紧张的情况下,她怕唇上沾上了冰淇淋,擦了下才说,"吴先生,刚刚的话,我会假装什么都没听见。这钥匙我若是收了,我们两就得进去吃好多年的铁窗西餐了。" "铁窗里的居住环境我不太习惯,可能很难帮吴先生这个忙了。" 商容才说完,吴先生顿时双手合抱成拳状,起身的弯腰求她,"商小姐,我求你了,你帮帮我这个忙,我就只有这个儿子,万一他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跟我老婆也活不下去了。我儿子他真的不能出任何事啊。" 商容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她瞬间立马起身严肃的说道:"吴先生,你别这样,你爱子心切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是..." 吴先生突然恼羞成怒的怒语,说到最后边哭边说,"但是什么,他才二十出头,人生才刚开始,要是有了吸毒的前科,他的人生,不...是我们全家的人生都一起毁了。你这不是逼着我们全家一起死吗?" 商容为难却也试图安慰,"吴先生,你冷静冷静。我们市府之所以严抓滥用药物,也是为了这些孩子的健康跟未来啊。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的。" 吴先生面红耳赤,"什么叫没那么严重,他弟弟也还小,人生可长着呢,书也念的好,将来有大好前程在等着他。一但被抓了,甚至判了无期,我们全家的未来都会赔在他一个人身上了。" 吴先生甚至生气的双手拍了桌子,而站起身,"你以为我们这种一般老百姓,能跟你们这些有权有势的人一样,能随随便便就找到担保人,替你们愿意作担保,或是能提早转移财产把孩子给送出国去逍遥。" 商容还想好好跟吴先生说话时,服务员像听到争吵的声音,就敲门询问。 吴先生知道此事不可能能成行了,便气的对商容落下狠话,"你别得意,已经有很多人都知道,你就是那个能毁人人生的关键人,还会许多像我这样的人来替我讨公道的。" 商容听到这话,猛然一愣,她不理解,她是做了什么事毁人人生了啊? "吴先生,能不能请你把话说清楚?什么叫我毁人人生?" 商容还想问的更仔细一点,但是吴先生骂骂咧咧的,"捧个铁饭碗就得意的不得了,就你们这种人,迟早得遭报应。"说完就拿了自己的帽子戴了上,转身离开。 最后吴先生连帐都没结,还是商容付款的。 第一百一十六章孟绚 商容无奈,正要离开餐厅时,正巧碰到孟绚身边带着一位美女过来用餐。 她对着孟绚微微一笑,不想攀谈也不想假装是陌生人,因为好歹看在孟绚在吕宋曾帮过她的份上。 倒是孟绚侧耳不知道跟旁边的女伴说了什么,服务员就先带了孟绚的女伴进去入座。 孟绚主动上来跟商容搭话,"你今天怎么有空,我给你送了花,你收到没有。我一直在等你约我吃饭呢。在吕宋的事你可别忘了。" 商容也很大方的表示,"花我收到了,谢谢。但是请孟先生吃晚餐这件事,可能还得缓缓。我最近有些忙,来这也是为了公事。" "公事?"孟绚表情满脸写着不相信。 孟绚的五官立体优越,像是建模脸的眉眼,此时一点都不收着的撇嘴,大方俊朗的笑着,"你要是要用这种说法来拒绝打发我,是有点...没那么聪明了。" "真的是公事。"商容不认为有必要说谎。 孟绚耸了耸肩,大大的张开手,"你要愿意的话,我们可以找个地方坐下来聊聊。" 商容提醒道:"你还有女伴。" "她不会介意,她只会介意菜单上的餐点合不合胃口。" 孟绚一点都不客气的直言,就是这话让商容皱了下眉头,觉得他这做法有些不够尊重女伴。 但孟绚这男人自顾的抽了皮夹里的卡,就递给服务员,请服务员把他的卡交给刚才进去的女性。 接着孟绚小声的对商容说,"刚才气冲冲出去的那个吴姓男人我认识,或许我可以帮你解惑。" 商容细想了下,还是答应,"那行,我刚才的甜点还吃不太够,聊聊也可。" 寻了间比较隐秘的甜品店,商容点了份刚才还没吃过瘾的冰淇淋。 商容其实对孟绚的话是半信半疑的,但是她得弄清楚那个吴先生身上的疑点,否则她不太甘心就这样就凭空的被人给指责,说她毁了别人的人生,"说吧!刚那男的是干什么的?" 孟绚放松的往后躺,双手抱胸,翘着二郎腿,"卖房的,总在北区商圈的出现,我好几次都看他站在路口发传单贴传单。" 商容听到这答案,显然是不太相信,她怀疑孟绚是在逗她,不经意的品尝了冰淇淋才能有心情,能继续跟孟绚在这说着无关紧要的闲话,"我希望你别开我玩笑,我是真的有要事的。" "我没骗你,你要不信自己去看看,只要是天气好的天气,那男人都会站在爱家房销售的门口跟路人兜售卖房,我天天都会经过那附近,当然知道。" 可能孟绚说的太仔细了,让商容有些相信,但孟绚笑的很不屑的样子,她总觉得孟绚这表情有哪里让她不舒服。 "那孟先生觉得...这吴先生找我做什么?" "这要等你来告诉我,我哪里会知道,我来这就是听你说心事的。" 孟绚丝毫不在乎的样子,还特别张扬,就好像孟绚很明确的在给商容暗示,他孟绚本来就是单纯想找机会跟她说说话,根本不在乎其他。 商容面对这种强烈的追求感,她其实是有些招架不住的,但还是点点头,算是侧面了接受这个答案,接着在起身前,把钱压在桌上,示意不想亏欠他的人情跟钱债。 她很刻意的迎面就冲着孟绚笑了下,"想听我说心事就免了,我心情挺好的。这是冰淇淋的钱。" 商容才起身,孟绚就喊着她,"别忘了你还欠我一次约会。" 商容转身修正孟绚的用词,说完,转身就离开,"是晚餐,我可没答应你约会。" 直到商容离开,孟绚才逐渐收起刚才那副漫不经心的脸,连笑容都隐没,最后变脸似的慢慢成了一张严肃又沉闷的脸。 第一百一十七章疑点 高速车速飞快,商容自从半年多前,她出过车祸之后,开车就没有以前会开的那么狠快过了。 夜里她更是保持着车与车的安全距离,就是有几台迎面而来的对向车,好几辆都开了整路的远灯,照的她的眼快瞎了。 "烦。"她提速追赶,超车超了过去。 在高速的奔驰下,她突然想起,那个吴先生在离去前说的话,他说... 已经有很多人都知道,她就是那个能毁人人生的关键人,还会许多像吴先生这样的人来替讨公道。 她的脑海里闪现出孟绚说的话,商容总觉得这吴先生会找到她,似乎不是一种凑巧,更像是一种,不该出现的现象。 吴先生像是是经过了,本不该能知道的途径,而去知道她是生化实验室的领导。 - 商容把车开回公寓大楼的停车场时,把车给熄了火,她待在黑暗中的车内,有些迟疑是不是该打电话给林息还是向阳他们,可她也知道最近林息都在照顾何阿姨,光睡眠林息都没时间的,还要兼顾事业跟育儿。 也知道向阳这人可靠,嘴巴又紧,把吴先生的事告诉了他,商容倒是没什么不放心的,她这老同学,大家都很知根知底。 因此,商容打电话给了向阳。 电话很快的被接了起来,向阳跟以往一样语气平和,就是很意外商容会这个时间点打电话给他,"商容?你找我有事啊!我晚上跟孟佾才刚从医院看望何阿姨回来,阿姨恢复的挺好的。" "那挺好的!吉人自有天相,何阿姨肯定会康复起来的。" 商容自然知道何阿姨这几日气色好了很多,因为她每隔两三日就会去医院看望看望。 因此商容沉默了一会,才把话题引回正题。 "向阳...我遇到了件奇怪的事,想找你们参谋参谋。" 向阳疑惑,随之听商容娓娓道来。 最主要还是,商容觉得吴先生这件事的疑点太多了。 第一是一般人可能连鉴识科三个实验室,分处于哪三种都不知道,是怎么能准确的知晓生化实验室的药检文件都是需经过她审批,才能往上送的。 其二是就算不是一般人而是双子楼的基层同仁,都未必能知晓鉴识科的药检送审运作过程。 这个吴先生是如何知道,鉴识科生化实验室的流程跟她是药检审批的关键人? 因此,吴先生才想选择收买她,来伪造药检的结果。 可她才刚升任主任不久,甚至没跟顾怡出席过什么重大场合,按理说就算想从她这里获取什么捷径,也该是先按兵不动的观察一阵子。 毕竟如果挑错了人,那她选择把这件事给捅了出去,这不正当的收贿索贿跟权钱交易可是大忌,是极有可能出大事的。 但凡是谨慎一些的人都清楚,就算要干坏事,都不会这么大意的。 因此商容配合自己的判断,突然觉得孟绚说的话可信度很高,这吴先生恐怕只是一般的卖房销售。 向阳听完商容所有事的叙述,他沉默了约两分钟才开口,"这件事确实有些奇怪,你说这吴先生先是闯到你家找你,事后约到吃饭想试图贿赂你行违法包庇之事。" 紧接着,向阳把自己的疑问接着说,甚至小心嘱咐,"就是这吴先生的行事手段其实有些粗燥跟大意,我感觉他背后没有人,但是他的来源途径恐怕有问题。这件事我帮你查查,就是商容你最近出行行事要小心一点,上回恐吓你的人也不知道跟这件事有没有关联。" 商容嗯了一声,听到向阳提示起上回的恐吓,她还有点心有余悸,也发觉这事情很不对劲,她也松了口气,知道不是自己疑心病的胡乱怀疑,"我知道了,我会小心,那这件事就拜托你啦!向阳谢谢。" 向阳笑着应对,"多年老同学了,不需要那么客气,先这样,保重。" - 结束了通话后,商容才拿着提包若有所思的上了楼。 保安先生一见到商容,就喊住了她,"商小姐,今天有你的花束。" 商容一听,便猜测应该又是孟绚送的,果不巧她看见红玫瑰花束上的小卡上又写着肉麻的话。 真是烦死人了。 她喜欢花,却不喜欢这些肉麻的话。 偏偏她爱的男人,不会有肉麻的情话,自然也不会有花。 商容边皱着眉头边上楼,却正巧碰到方逮走楼梯下楼要取信件。 商容赶紧把花束上的小卡给拿掉,就揉在掌心在转身时,塞到了提包里,她也不确定方逮有没有看到,只能硬着头皮说,"你今天...怎么比较早下班。" 方逮其实不只看见了花,还看到商容的小动作,他不作声,心里想着商容都又收到花了,那他买的薰衣草花束还能送吗? 红玫瑰代表爱情,那他的薰衣草代表什么? 方逮想起,花店的女孩告诉他,薰衣草是等待的爱,宽恕的爱,沉默的爱。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听到等待、沉默跟宽恕,瞬间就击中了他的心。 他不知道商容会不会喜欢这束花,又或者说是他的这一些缺点,但是他知道如果他还想要这份感情,就需要去克服内心的芥蒂,让沉默的爱去等到宽恕的到来。 他低沉一说,"忙完了,自然就该回来。" "倒是你今天...比较晚?"方逮又提嗓一问。 商容被问的,有点没来由的心虚,可能是因为那张花束里小卡吧!她觉得如果让方逮知道,她跟送小卡的男人,刚才还一起吃冰淇淋,总感觉会有点说不清的感觉。 她想着下回,肯定得告诉孟绚别再给她送花了。 "嗯。最近科里又开始忙起来了。" 方逮取完信件后,不动声色的跟商容一起上楼,看着商容把单门给打开,两人一起进屋。 才进屋,还没开灯,黑暗里的一双大手就从商容的身后抱了过来,临身之处,商容就闻到一种温柔的木质沐浴香气。 "我还没洗澡。" 商容被方逮的主动吓了一跳,就算是他们还没离婚的那五年,方逮也很少那么主动的粘她。 "嗯!那我等你。" 方逮说这话时,反向的没有任何情欲勾引,甚至有些诡异的镇静。 灯被方逮一瞬间给打开了,他放开商容表情闪过一丝的不自然,就如往常问,"你饿不饿,我给你做些吃的。" 商容今晚先吃了西餐又吃了冰淇淋,实在吃不了宵夜了,她摇头,"不了,你要是饿了,我等会陪你吃。我先去洗澡。" 方逮见商容进浴室,水声逐渐稳定后,他犹豫了一会便去拿取刚才商容揉掉的那张小卡。 就是那小卡上的肉麻情话,实在叫他着实难以忍耐。 他买的薰衣草花束,会孤零零的慢慢枯萎掉的吧? - 商容洗完澡吹完头发,就发现方逮难得没看会书,已经躺在床上安睡了,就只剩下房里亮着小小的灯,像是方逮也会特意给她留灯了。 不过商容觉得有些奇怪,方逮刚刚还温柔的问她要不要吃夜宵,按理说没道理那么早睡的。 是工作太累了吗? "老公,你睡着了吗?" 静悄悄的,方逮没有回答她,看起来应该是睡着了。 商容也就默默的关了小灯安寝。 在双人床上,他们同床异梦的一人占着一边的床,像是隔着楚河汉界,没人先触手去碰触那条线,就好像明明彼此都会渴望拥抱着时的温暖,却拉不下脸,主动去亲近依靠着那心口发烫的温度。 "老公...你回来了呀...今天会很累吗?我好想你呀!" 商容在半梦半醒之间喊老公时的声音,特别甜腻拉丝,像是芝士那般。 她潜意识的翻身,在碰到温度时就挤过去抱着蹭他,像是已经习惯方逮会很晚才回家,因此连做梦都梦见方逮才刚回来。 方逮本来被气的大汗淋漓,手掌藏捏着那张,写满肉麻情话被视为罪证小卡,已经隐隐发疼,手背也因此突现青筋,微微发颤的极力克制,他想质问商容,到底还有没有跟外面的男人见过面。 可如今在黑暗中,身后的一个拥抱就让他平息的怒意,他不争气的听着商容的声音,竟像是慢慢地被梳顺了竖起的毛发,同时也融化了他深不可见底的愤怒。 就好像商容不管在外面做了些什么,只要她愿意回家拥抱他,那他就能轻易被降服。 他生气自己为什么如此的不争气。 商容蹭蹭他,甚至从喉中腔口中发出夜梦里的嗯哼声。 他摸摸商容放在他腰上的手,他的呼吸就突然逐渐变缓,心跳血压也恢复如常。 他知道,他的心率加快、血压升高、肾上腺素、正肾上腺素的水平上升,都跟他突然愤怒的情绪,所相对应的生理反应有关。也总能感觉的出来,频繁的生气是一种慢性伤害身体的情绪反应。 如果控制不好情绪,总是过度跟频繁性的生气,是会伤害身体的,也会使血管、大脑、心脏,使免疫系统、内分泌失调。 甚至愤怒会让大脑无法运转,理智跟智商完全停摆,在盛怒之下,只会成为被愤怒所控制的野兽。 也因此,他在外人面前,总是能把情绪控制的很好,所以旁人总觉得他严肃跟不苟言笑。 但不仅仅是怒气,他的敏感跟自卑,也总是被商容给轻易化解掉。 他确定,他的心还在跳,也还能记得那一些不用肉麻情话, 也能有...关于时光的美好... 第一百一十八章自卑(1) 时间:2000 夏至 地点:微山湖 五月一过,天气就热的让人受不了了,更别说接下去就是考试季节,也很让人烦躁。 因此他们紫金小区的一行人,趁着考前,就如常来个大考大玩,选不用上课的日子,来这微山湖区露营度假当避暑了。 就是这里风光山水,还真的不枉费特别排了这假日,来这远离都市尘嚣。 从市区进到微山湖附近,温度直接降到会让人体舒服些的温度。 - 突然染了一头金发的容城,就故意单手提了一个鼓起来的布袋,那布袋里甚至还蠢蠢欲动的活生生的拼命扭动着,容城顽劣的摇晃着布袋,朝着林息笑着说,"看,刚才被商容甩出去的蛇,我从边上给抓回来了,喝蛇汤吗?我姥姥以前说过,蛇汤补气血、通经络及祛风湿功效,尤其适合体质虚弱食用,我喝过几回,确实味道不错。" 余生看着容城手里那疯狂扭着的布袋,笑着说,"把蛇拿远点,女孩子会怕。要喝你自己喝,我可不敢。" 说完余生转头握着林息的手安抚,因为林息向来胆子大的很,老鼠、蟑螂、蜥蜴、蜘蛛都没惧怕过的,就唯独怕蛇。 林息怕蛇,还是由于童年时,有男生恶作剧从校外捡了条死蛇,就丢在她抽屉里的阴影,然后她恰好不小心摸到了,等把软软的死蛇给抓了出来,才发现自己抓了条死蛇,吓的她就算是隔多年,林息对蛇依然有阴影。 也可能这微山湖的环境太过自然原始了吧! 他们去到登山步道游玩时,好死不死的,有条蛇从商容的面前掉了下来,她吓的反手用登山杖想把蛇给挑走,谁知道没控制好力度跟角度,却不经意把蛇往后一甩。 结果那条蛇很倒霉的就掉到孟佾背包上,恰巧林息跟余生走在队伍最后面,他们全程看到那条蛇就掉进孟佾的背包上,又顺着背包的斜度就掉了下来。 要不是余生眼明手快的把蛇给踢走了,林息觉得自己会吓出心脏病来。 可也因此事,林息就脸色发白,死死的抓着余生的手不放,开始有点杯弓蛇影,觉得好像哪里都有蛇会出现。 - 从登山步道下来后,他们一行人开始分配露营的分工合作。 孟佾在旁边整理等会要钓鱼的鱼饵,他在旁边刻意逗弄林息的说了句,"随便找地方丢就是了,说不准晚上又自己爬回来,钻进营帐跟我们睡了。听说蛇有这种特性。" 余生微皱眉头的对孟佾使眼色,让他别乱说话,让孟佾照顾下刚才被那条蛇吓的脸色发白的林息。 到是商容直接走到孟佾身边,张着眼对他做了个你赶紧闭嘴吧!的手势,把孟佾给推远,"你赶紧去钓鱼吧!说话太大声,会把鱼给吓跑的。" 林息紧抓着余生的手臂,突然就朝商容看了一眼,她脸色像是还没从刚才的惊吓中恢复过来,说话时都不像平时那么冷静自持,"反正我今天晚上是跟容睡一个帐蓬,我才不怕。" 商容听到便跟回眸的林息四眼对上的笑了下,就算在安全的露营地,一个人待在帐蓬里,确实还是会有些害怕的。 向阳走过来拍了下容城的肩膀,"走吧!去远点把蛇给放了,我们去钓鱼。" 容城知晓向阳就是这种过于温柔的性格,说白点就是有点滥好人。 唉连开开玩笑,向阳都过于谨慎,一点年轻人的活力都没有,容城无奈道:"算了算了,孟佾我们顺道也去捡些柴火,顺便把这条蛇给放了,免得在这被人嫌碍眼,当电灯泡。" 孟佾还想多说些什么,嘴直接被容城给捂住,把人给拖走。 向阳朝他们两对情侣挥手打个招呼,"那组装帐蓬跟煮饭就麻烦你们了。" 余生笑开怀的同意这种分工分配,接着余生转头看着全程安静的方逮一眼,"我跟小息煮饭,搭帐蓬老方你可以吧?" 方逮点点头,很自然的就走远,主动去把还没组装好的帐蓬,给一个个搬过来。 商容眼神带着不知如何是好的犹豫,找方逮一起出来玩,也是他们共同讨论出来的,可是要怎么去跟他相处,她也很为难,不知道该怎么拿捏那种分寸。 最后商容还挤过去跟余生还有林息说话,她眼神像是在跟余生跟林息求救,她小声的问,"他好安静啊,会不会是不开心啊?" 林息跟余生对看了一眼,就能理解商容的紧张跟不知所措,林息主动伸手给与安慰时,余生用余光看了下,两个女孩相握的手,他赶紧安慰下商容,想着把商容这个电灯泡给引走。 余生看着已经开始在搭帐蓬的方逮一眼,他指着方逮的方向跟商容说,"老方就没什么朋友,估计是第一次跟那么多朋友出来爬山露营的。所以不知道怎么跟朋友相处,商容这是你表现的机会了,你怎么跟我们相处,就怎么跟老方相处就可以了,别紧张。男女朋友跟一般好朋友也没什么不同,就说说话谈谈心。" 余生说完,用眼神让商容赶紧走了。 商容像是被迫跟林息分开,她知道余生这个幼稚鬼,在这几天肯定是想独占林息,她鼓起脸颊跟他们挥手掰掰,就往露营地去。 - 等踏上满地有着青草香的绿地,商容抬头看着刚从云层探出脸的阳光,她很庆幸在车上她跟林息就互相提醒做好了防晒,不然这种天气她肯定会晒黑的。 她才刚走近,就看到方逮已经分门别类的,把组帐蓬要用的营柱支条跟防风布套,依照地点给分别的放好。 商容自小就不是个很有条理性的人,所以非常佩服像是林息跟方逮这种做事有条有理,又冷静自持的人。 眼见,方逮已经以营柱给串过帐蓬的对角,接着走到四角的一角落,去把另一支营柱给撑了起来,一瞬间帐蓬的样子就近在眼前了。 商容亲眼看到帐蓬被撑组起来的瞬间,她看的目瞪口呆,这还不到叁分钟耶,帐蓬已经快有了模样了。她初中跟高中都参加过学校的露营活动,她们看着组装说明,都还得花个叁四十分钟才能把帐蓬给组起来,高中那回还是隔壁班的林息过来替她们组的。 商容开始怀疑余生说方逮不太跟朋友出去玩,会不会是骗人的,就这种组帐蓬的速度,怎可能是没露过营的人,能有的速度? 商容大概没机会知晓,方逮高中时,刚好东西区的老屋在屋顶整修,房间不够,他有叁个月的时间都幕天席地,就搭帐蓬勉强的睡在老家的院子里。 她走到方逮的身边问,"我可以帮忙做些什么吗?不然你教我搭建帐蓬好不好?" 方逮听见商容的声音,这才从下营钉的动作抬起头,"没事,组这个很快的,等会把四个脚给钉好营钉,固定住就算完成了。" 方逮见商容穿着牛仔吊带裙,虽然看起来好活泼靓丽的,但是露营时不适合,因为草丛中可能会有蜱虫跟恙虫,这些虫子的危害不亚于蚊子。被蜱虫咬了,可能将各式各样的细菌病毒传染给人类,例如:莱姆病。而恙虫则是我们很常听到的别来无恙的恙,因此被恙虫咬了,得了恙虫病也有一定的死亡率。 他低头在下钉时,在想他应该要提醒商容才是,可是他又怕商容会误以为,他是在管着她。 方逮知道就算他们已经确定关系了,他也不该干涉商容的喜好,可是他又很担心商容穿着小短裙会被蚊虫咬。 他瞥着她的小腿跟脚踝,心里想着,要是被蚊子咬了,又抓破皮,很有可能会留疤的。 因此,他便寻个由头说,"你要不要撒些防蚊液,这里蚊虫很多,有些虫子咬了人后,产生的疤会很难退。" 商容听见会留疤一时也觉得大意了,确实来这种蚊虫多的地方,她就不该穿裙子的,"我有多带的一套要换的衣物,我等会就把裙子换掉。等换了长裤在撒些防蚊液吧!" 后来,方逮坚持他一个人就可以把所有营帐给组好,让商容就在树荫下躲阳光就行。 就是阳光越来越大,周围的鸟鸣响耳,方逮总算把他们睡觉用的叁个帐蓬,给搭建了起来,就只剩下吃饭休闲用的大帐跟灯还没挂上。 商容见他汗流夹背的,就拿了柠檬水跟湿巾要递给他,"方逮,你休息一回吧!都快组好了。你脸都晒红了。" 方逮听见她的声音很温柔的,他的思绪顿时停了下来,手却没有停下,就是仰头看了毒辣的太阳一眼,才看着商容的身影笑了下,"就是快完成了,才不能停下。再努力一会,就能到终点了,现在半途放弃就太可惜了。" 商容见他额头的汗水就快滴到眼睛了,她连忙打开湿巾,往他身边蹲,提醒了一句,"你的眼睛。" 突然,冰冰凉凉的触感就轻触在方逮的额上跟眉尾,湿巾带走了黏腻的汗水,也给了他突如其来的清凉感,让他整个人完全清醒了起来。 "谢谢。" 方逮吓的往后退了一步,抬头看着她时,他的眼睛在眼皮跟巧精的卧蚕勾勒之下,圆滚的眼珠跟纯良的眼神,是会直接让人怦然心动的忘了时间的。 四周毫无声音,要不是方逮说话提醒了她,她大概还会继续沉浸在方逮的眼睛里。 商容脸红的低下楼,深呼吸的让自己冷静一下,怦然在心里叨念着,她从来没看过有哪个男人的眼睛,长的那么好看的,不大不小,就是有神的很,像是看人一眼,就能勾魂似的充沛情绪。 "你别靠我那么近,我浑身都流汗不好闻。" 方逮懊恼的微微躲开商容,他应该在早上就擦些止汗剂的,他怕自己流了汗,身上的味道会不好闻,因此稍转头躲开商容的视线,本来他的脸都晒红了,现在又更面红耳赤。 商容一听,立马就反驳,"不会阿,你身上没有什么不好闻的汗臭,反而衣服上有种太阳的味道,感觉很温暖的。你都用什么味道的衣服香氛?感觉很好闻。" 商容知道自己并没有在恭维他,因为她真的很少见到有男生像方逮那么爱干净的,人的衣袖跟领子跟指甲是最容易脏的地方。 商容披过他的外衣,知道他外衣的衣袖跟领子都非常干净,连一点污渍或是怪味都没有残留,甚至她也细心地观察过他的指甲,每次都是剪的短短又干干净净的。 商容这人夸人都是打从心里的,所以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害臊的,倒是方逮听见自己被夸了,反倒有些羞涩,表情瞬间就出卖了他的腼腆。 因为从来没有谁,会那么直白坦然的称赞他的,因此他有些害羞的,连说话都有些结巴,"可能...是太阳晒的吧!所以有太阳的味道。" 商容听见方逮不用烘衣机,她好奇的问,"为什么不用烘衣机?你那么忙,有时间等衣服晒干吗?你在医院工作,不会很累的,平常连睡觉都没时间了..." 方逮的眼里突然有些心虚,像是透过这些对话,发现了他跟商容,有着他永远都缩减不掉的距离。 他低头有些自卑的苦笑,在商容一出生就早习以为常的便利科技世界里,他或许还不知道洗衣机长什么样子,或者知道原来还有机械可以短时间之内,快速的把衣服给烘烤的,甚至比太阳晒过的还要香。 他困窘的低下头,额头上的汗就沿着眉骨渗进眼睛里,他眼睛被汗水刺的涩涩的,他总不能说,他就是某些旧有的习惯还脱不掉,他骨子里还藏着儿时年少的贫苦,所以他认为有些钱还是能省则省的。 可是他看着商容对他笑着的目光,显然只是装着好奇跟关心,对他的节俭并没有任何轻视跟意外,思想早熟又敏感的他这才松了一口气,像是故意引话题,抬头对她示意,"左边汗水滴到眼睛了。" "好。" 商容应了一声后,轻轻的擦掉他额上跟眉脊骨上的汗水,她几乎沉溺在爱情里,其他的根本不做多想。 那日,阳光很耀眼,方逮知道眼前的女孩的眼里,装的都是他的样子。 不管,他跟商容有没有结果。 但他觉得,他这一辈子都会记得,曾经有人对他那么小心翼翼过。 他就像是从枯木老树根底,甚至是石墙缝里,努力从死里所逃生攀爬着长出来的枯藤蔓根,却千不该万不该,爱上了一朵被娇养在温室里的戴安娜品系的粉色玫瑰。 他有瞬间,觉得这朵粉玫瑰,真可怜。 被遭人践踏的枯藤缠上了之后,就没价值了吧。 就跟...被他爱上了一样。 第一百一十九章自卑(2) 时间:2000 地点:微山湖 夜里微风徐徐,星斗像是争奇的一颗比一颗晃眼,林息跟商容躺在防蚊帐里看星星。 清凉放松感,让商容几乎快要睡着了,但她只能努力打起精神的,因为..... 她是有任务在身上的。 余生事前就跟他们紫金小区的伙伴商量过了,说今晚要给林息一个惊喜,那几个男生都去当红娘一起帮忙布置了,让商容好好缠着林息就行,别让林息发现这惊喜。 可商容已经困的半梦半醒,甚至打起了瞌睡,但还是轻轻捏着林息的衣服,不敢让林息离开,怕破坏了余生的计划,让惊喜成了惊吓。 林息听到细微的梦话,才转头瞥了一眼,就发现商容已经闭起了眼,嘴里却还叨叨的不知道在说什么梦话。 林息知道商容在睡着时,会有说梦话的习惯,因此揉揉商容的头发,关心地问,"容.,你先靠在我身边睡一下吧,要等他们探险完回来,估计都得白天了,真不知道这山里乌漆麻黑的,有什么好探险的。" 谁知道,林息才刚说完,远处就传来由远至近很是慌张的脚步声,这声音像是穿草踏土而来,连商容都被吵的,直接惊醒的半坐起身。 林息还来不及看清楚来者是谁,就传来孟佾这大嗓门的声音,"林息,你家余生掉到猎户设的陷阱中了,快来....." 孟佾还没得到喘息呢,就被起身的林息拖着往山里走,似乎忘了自己怕蛇,刚才死都不跟他们去探险,她勉强自己冷静沉着的问,"在哪方位,离这里多远,伤重吗?" 奇怪的是,明明是通往会有猎户设陷阱的地方,孟佾带的路却是越往着有光亮的民宿去,林息明显在着急之下,她并没有发现这些奇怪的点,一心只以为余生受伤了,说是关心则乱,就是这样的吧。 等到林息停下脚步,商容才气喘吁吁的停了下来,只见眼前的凉棚里,满满都是闪着暖黄灯光小灯,桌上布置着林息最喜欢的鸢尾花。 原来这就是那群男生,忙活了好几个小时的成果。 只见余生突然从凉棚里,慢慢的走了出来,他手里捧着一束海芋,花束上还挂着项链,走近看着林息时,余生甚至还有些腼腆。 旁边的男生幼稚的拼命鼓噪,像极了夏夜里那般吵闹的虫子,真是烦死人了。 余生见他们好像太兴奋了,连说话的机会都不留给他,轻咳暗示,周围才安静了下来。 "小息,今天刚好是我们交往两年的日子。谢谢你恍然出现在我的身边,这份幸福对我来说,就像流星一样,来的让我措手不及。" "我抓住了...." "所以,也请你好好抓紧我的手,因为....." "林息,是你的出现照亮了我的生命,所以你得对我负全责。" 林息看见余生完好无缺的站在他眼前时,瞬间愣住了,她原本还有些生气被骗的,可是面对着余生目光浅卷柔意,她真的抵抗不了。 余生眼里的温暖,是很多人梦寐以求都求不来也学不会的东西,更是她理想中的亲密关系。 "你没受伤就好....就是以后,绝对不许在这样吓我了。" 林息才刚说完,余生便走上前的紧抱住林息,像是跟她说着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悄悄话,"其实不只是惊喜,我还想跟你道歉。" 说到那天时,余生的眼神鲜见的有些自责,"那天,在我家发生的事,肯定让你非常伤心...." 余生的话才说了半,就机伶的用手势跟他们打暗号,让他们可以先离开了。 孟佾显然有点不满那么早离开,还觉得余生真不够意思,便在旁边学动物叫吸引余生注意,显然想当颗不满到想爆炸的电灯泡。 容城高大直接的搂住孟佾的肩,小声的刻意说,"哪里来的野猫真吵,走了,在看下去就不好了。 " 向阳与方逮相视一笑,大伙就一起离开,留给小两口单独相处的时刻。 他们从民宿散步着往下走回营区时,一群人在星空下唧唧喳喳的聊天,特别舒服。 孟佾孩子气的边说边沿路打着蚊子,那巴掌拍的一次比一次作响,像是要把蚊子给拆骨吃了那般,生气的说,"吻戏没看成,却被蚊子吻满身,真气人。" 容城在旁边打趣道:"反正会咬人的蚊子,都是母的,你也不算亏了。" 比起吻戏,向阳更实际一点,更担心晚上他们会不会被蚊子骚扰,"等会在周边点个艾草香,看能不能驱驱蚊,不然我们今晚就不用睡了。" 向阳听孟佾跟容城东抓抓西抓抓边抱怨着,像是全身的都发痒了起来。 "我有准备蚊虫咬伤药跟防蚊喷剂,等会我拿给你们擦,洗完澡轮流都擦上。" 方逮关心的说,像是把这些比自己小十岁的大孩子,当成自己的弟弟妹妹照顾。 商容听见方逮的话,才突然想起,要不是方逮细心的提醒她要换长裤跟喷洒防蚊液,她的腿估计早就成为无数蚊子的美餐了吧! 难怪今天一整天,她都没被蚊子叮咬过,身边连蚊子的影子都不曾看见。 商容虽然好生羡慕余生跟林息的相处模式跟能有那么浪漫的仪式感,可是方逮这种做多说少的性格也是很好的。 特别是一想到方逮对她的细心跟仔细,她就感动到无以复加,她觉得自己很幸运,能有方逮这么体贴细心的男朋友。 商容故意走近方逮的身边,歪头看见他的脸庞也被蚊子咬了,她关心的说,"方逮,你的脸也被蚊子咬了。" 女孩靠他太近了,近到一眼他就能看见,她的皮肤好像很细又嫩。 方逮直觉的躲了下,避开目光,就用手去抚摸自己被蚊子咬的脸庞,腼腆地说着,"没关系,我皮粗肉厚的,蚊子咬我不打紧,别咬了你就好。" 商容在怎么呆,都感觉的出来方逮好像一直在躲她,她胡思乱想着,会不会是今天一整天下来,方逮发觉自己没有那么喜欢她了啊? 所以不仅躲她,也不主动跟她说话,她有些郁闷。 - 就是夜深了,余生跟林息还没回来,商容一个人待在帐篷里临至午夜时分,周围不停歇的虫鸣鸟叫,其实她是有点害怕的。 商容本来想去找了孟佾聊天壮胆的,谁知道他们几个男生喊热,到洗浴间冲凉,还光着膀子边聊天边走回来,吓的商容只能直接又跑了回帐蓬里。 商容躺在伸手不见的帐篷里,翻身了几次还是睡不着,林息那么晚了还没回来,也难免让人有点担心,虽然她相信有余生在,林息不会有什么危险的,但是山里只要天一暗,就跟换了条路径一样,东西南北都分不清又人生地不熟的,谁也无法百分百的肯定不会有什么意外。 帐篷外出现了一丝光亮,照出了一个人影,让商容又熟悉的声音突然出现,"商容,你睡着了吗?" 商容一听就认得是方逮的声音,但她以为是林息回来了,因此连忙拉开帐蓬的门,就探出头来,"是息哥回来了吗?" 方逮就提着露营灯,蹲在女生的帐旁边摇摇头,看起来像是洗过了澡,才又特别过来找她的,"余生发讯息跟我说,民宿老板介绍他们一处赏萤的地点,说今晚应该不回来了,让我们先自己玩,他们明早就回来。" 商容在听到有确切的消息后,倒也安心了不少,只小声的歪了下头说着,"那好吧!希望他们玩的开心。" 可方逮还蹲在帐篷外,商容正疑惑方逮怎么还不开口跟她告别说该去睡了。 方逮犹豫不决的表情瞬间出卖了他,商容发现方逮好像有什么话想说,因此静静的等方逮要说些什么。 他的眼神没有乱飘,只是找了颗边上的石头,强迫自己定了心神,就看着石头说,"余生说,林息告诉他,说你一个人待在这会害怕。我是想问...你会想要...我待在营帐外面陪你吗?" 商容显然有些意外,方逮会主动问要不要他陪,但在在外面陪是什么意思? 他不怕一整晚被蚊子咬吗? 因此商容毫不犹豫地把帐蓬的拉门,完全的拉开,就大大方方的请他进来。 "可是外边蚊虫很多,还是你进来里面吧?反正这帐蓬还挺大的。" 可是方逮显然有些犹豫不决,他在想,他跟商容这样孤男寡女的待了一晚上,会被说闲话的吧?他个大男人不要紧,他这样对商容一个女孩子是不是有些不好? 但是商容正在对他微笑,甚至轻柔又催促他的声音在对动摇他的坚持,他知道自己该婉拒的,甚至不能因为商容年纪小不懂事,他就跟着不懂事不保持适当的距离。 商容还在用甜甜的语气在催促他,"赶紧进来,蚊子很多的。要是真的被你说的那些虫子咬了,那就不好了。而且我会很自责的。" 最后,方逮敌不过那种似若无人的纵容,又带着侥幸心理,觉得不会有人知晓或是传了出去,他还是脱了鞋的进入商容的帐蓬里。 商容起身就坐在能跟他能面对面的角落,尽管经过了方逮辞去客座教授的职位,他们也已经更确定了彼此的心意,但是突然就这样独处,还是有那么些尴尬。 商容试着找话题说,"方逮,谢谢你啊,那么忙还陪我们出来玩。" 方逮坐的笔直,双手交握,像是在刻意避开商容的目光,"不会,偶尔出来走走也满好的,平时在医院也没机会透口气,我还要感谢你能邀请我过来。" 他们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可商容已经有些困的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加上方逮的语气真的太催眠了,完全平澜无波,像是一点情绪都没有的感觉,实在好有催眠的效果。 方逮像是发现她已经困的快说不出话来了,他便直语,"你睡吧!现在很晚了,我就在这陪你。" 商容像是困的没有任何神智一样,尽管身体是坐着的,可眼睛已经闭上了。 她听到方逮让她睡了,就直接往睡袋上躺,像是一秒都等不了了,而且完全没想过眼前的方逮会不会对她有什么不良的企图。 角落放置的毯子被折成露出边边角角的模样,一看就知道是个很少会做家务的人折出来的模样,方逮把毯子给摊开,小心翼翼的就盖在她身上。 这山里,深夜了温度还是很低的。 就这么突然靠近的看一眼,他就能感受到男跟女的不同,他觉得商容的肩膀好小啊!手也好小,脸庞虽然也是小小的却是有肉感的娇憨,头发披散着感觉很柔软。 他瞥过脸,就退到帐蓬的最角落,逼迫自己不能再做他想。 深夜,商容睡的不是很沉,在梦中还听到孟佾他们几个在夜里打牌边打闹的声音,硬生生的被吵醒了。 她半睁眼的翻身,就看见方逮整个人就闭着眼的坐在她身边,像是困了就这样坐着打顿,像个巍然不动的老僧。 商容心里想,这帐蓬还那么大的空间,就算他躺着睡也没人会知道去说什么啊!方逮也太老实了。 就是看方逮那么努力在避嫌的样子,她有些好笑却也很是疑惑,他到底对这份的感情是怎么想的? 她总是一直在想,方逮有没有某个瞬间,是责怪过,因为她的任性,所以他得辞掉警大客座教授的职位? 商容心中挣扎了一会,才伸手去拍拍他的手臂。 商容还没说话,方逮瞬间就醒来了,他还误以为是发生什么事了,一睁眼,就看到商容好意的指着旁边的位置说,"方逮,你可以躺着睡阿,这里的位置还挺大的,干吗这样坐着睡,你明天还要开车,不累吗?" 可能是同个动作坐了太久了吧,他手脚都麻了,这才些微挪动,动动手脚。 方逮是着伸展了下,才避开商容的眼睛,试着把身体往拉门处挪动,像是故意跟商容拉开距离,"我...怕你会介意,而且被看见孤男寡女的躺一起不好..." 看到方逮一点笑意都没有的表情,她才确定了方逮就是小心翼翼的在避嫌,故意的在躲她,细想他们交往的这些日子以来,就算是牵手,也都是她主动的,有时她真的会觉得方逮没那么喜欢她的。 因此她鼓着勇气,直面着方逮问,"你是不是,还是没那么喜欢我啊?" 商容的声音有些委曲,甚至泫然若泣,"如果是,那也没关系,能跟你在一起过,我已经很开心了。" 方逮看见商容突然哭了,也被弄的心里一阵慌乱,他完全不知如何是好。 他从来没哄过任何女孩子,他家里的妹妹也性格好强的不用他哄,因此便着急的脱口而出,"我没有,我是怕你以后会后悔。" 商容抹掉眼泪,觉得他说的这些都是借口,"为什么要后悔,我就是很喜欢很喜欢你啊!" 方逮焦虑到不由自主的抓扯住帐蓬底的铺垫,他不敢说,他是觉得商容跟他的家庭背景真的差别太大了,大到他觉得总有一天,在商容懂事之后,她可能会后悔选择他的。 他不能趁人之危,趁商容最喜欢他的时候,就唐突轻薄她。 商容直接披盖着毛毯的坐起身,她拢好自己的头发,丝毫无惧的跟他面对面,"是不是就因为我小你十岁,你就总把我当小孩看,一直觉得我无法替自己做任何决定。" "我已经成年了,有自己的判断力跟思考。你那么好,稳重可靠又有耐心也很绅士,为什么我就不能喜欢这样的你?" 商容说话的语气很有说服力,字句都有种抑扬顿挫的节奏,可语气却不会让人觉得她这话会伤人或是有攻击性,听起来却温柔又平缓,就像是绿荫下的清风。 在方逮还在挣扎,思考怎么解释时,她直接三不管的直接近身,蜻蜓点水的亲了方逮的脸颊。 就这么短的一瞬间,唇瓣跟脸颊相触的温度,让方逮的脖子、脸、耳根都慢慢泛红了起来,他瞬时想起在月光下,那个和好的夜晚,商容第一次在车后座,就睡眼惺忪的主动亲吻他脸颊。 现在,他知道自己的逃避行为,又逼的让商容主动表白亲他了。 他呼吸灼烫的细看近在眼前的商容,她远黛如山的眉已展了开,眼睛却看起来有些沮丧,她紧张到捏着毛毯,看起来有些无措,然后低着头对他说,"对不起,是我不该勉强你..." 方逮对上商容说着对不起的愧疚眼神,他紧张到无话可说,更是愧疚,一时之间他觉得自己很是糟糕,怎么会让女孩子陷入这种要不要主不主动的为难。 他可能是神经错乱了吧! 第一次能那么的亲近女孩子,他紧张到脑袋打了结,可却很确定他不想看到商容伤心又沮丧的神情,他觉得商容在他身边,就应该是要一直开开心心的笑着的。 他深吸一口气,就反握住她捏着毛毯上无措的手,他慢慢去靠近,直到屏息心火灼烫。 他不想错过,也不想永远都一无所有。 他轻轻地捧着女孩的脸庞,以唇贴亲住她的唇时,只敢紧紧地贴亲着,却不敢去想着,想紧紧地拥抱着她温暖的身躯,甚至卑劣的去想试图勾起彼此更过分更深入的欲动情吻,已达到拥有她的死心塌地。 可是就在亲吻的瞬间,那些疯狂的念头,他全都想过了一遍。 最终只能强迫自己慢慢地冷静了下来。 因为他看着商容微皱着眉的表情,像是提醒了自己是个足以成熟的成年人了,不能仗着自己更历炼更成熟,而可以自如的引导欲望,而故意把商容引到悬崖边上,让她去挣扎犹豫。就跟他的迟疑跟若近若离,会让她一直在挣扎,是不是她在主动一些,他就会更喜欢她。 方逮清楚,这种做法是会伤害她的,以此他才得以冷静。 他沉默着像是在反省,全然不知商容是欣喜的。 方逮慢慢的离开她的唇时,她的喜悦还在跃动不止。 除了唇上被亲吻的温度在提醒着她不是在做梦,她胸口里藏着的心,也真实的像是被人给紧紧地掐了起来,而跳的不知分寸。 可是方逮刚才的眼神里,没有平日的严肃样,只是温柔的看着她,像是光影在情愫中恍然跃动,让人沉醉到有些求爱若渴的感觉。 她一想起刚才的吻,她的手在发抖,身体在发抖,紧张到她只能紧紧的捏住腿上的毯子求以安慰。 等方逮放开她的手,坐正了之后,就算他刻意保持着持重又老成的态度,面红耳赤的样子还是掩盖不了他的害羞。 他的耳根红的跟虾子烫煮过一样,坐直的脊椎还因为紧张有些僵硬,眼神只敢往下低低的看,像是错了什么错事那般害羞愧疚,"我亲了你了,那这下...你就真的不能后悔了。" 商容没时间细想他的话中含义,就是从惊讶到惊喜,最后有些羞臊的挪坐到最角落,指了下另一边的位置,"另外一角让给你睡吧!你放心,我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的。" 方逮看着她慢慢地躺进毯子里,甚至害羞的背着他睡。 他也不敢造次,就是稍微放松的把腰斜靠在睡袋包边上,枕着休息。 - 这是方逮的第一个吻,也是第一次有豁出去想亲近谁,而让自己快乐温暖的念头。 因此在夜里,方逮不止一次的问过自己,为什么会喜欢眼前的女孩子,是商容长得好看,还是她有着最开朗的笑容,总是能抚慰他的焦虑。 但他心底清楚地知道,这些些优点,其实都不是最根本的原因。 最根本的原因,应该是当商容用着真诚且炙热的目光望着他时,他意外的发现自己会失控放纵的心跳如鼓,他会失去冷静,甚至紧张焦虑的难挨,他会想一大堆,他平时根本不会在意的事,他看见男同学们总是跟商容说说笑笑的,他会担心商容会不会更喜欢跟她同年纪的活泼男孩。 就好像他很喜欢商容的笑容,却同时的担心有一天商容会嫌弃他的枯燥跟乏味。 可是他知道自己想那么多也没有用,命运给予人的苦痛,向来没有任何的理由的。 他只能努力地长成参天大树,垂延出枝叶,以绿叶成荫,替他的玫瑰遮风挡雨,让他心爱的玫瑰得到最好的呵护,以此留住...她会愿意只对着他毫无保留的笑。 他的卑微跟自卑,好像从遇到他所喜欢的女孩子之后,又更加深邃,深不见谷的让他在黑夜里不停地想着...他能要吗,他真的值得被商容所喜欢吗。 第一百二十章恶意 时间:2007 清晨,商容还没清醒就接到向阳给她打的电话,在接电话的同时,她转头见床的另一边已经空荡荡了,她便知道方逮已经出门了。 商容起身把窗帘给拉开,让阳光照了进来,迫使自己好好地清醒过来听向阳说话,"向阳你说,我听着呢。" 手机那头传来平稳却认真的语气,可那声音像是一夜没睡的低沉,"商容我顺着上回我们提到的吴先生那查,这吴先生就是个没有前科的一般白领阶级,生活简单不负杂,我没查到吴先生是从何而来。可是孟佾私底下在几个娱乐性质跟灰色层面很高的社群跟贴吧里面,查到有人恶意的在里边散布你的身份跟消息。" "比较离谱的是,他们把你的工作职位,甚至加重笔墨的跟那些嗑药跟吸麻的使用者暗示,他们会被抓都是从你那给审批出去的药检。" 商容听到向阳叙述的话,也隐约紧张了起来,甚至立马反应出来,这件事有多严重。 这些发帖跟发讯息的背后黑手,不就是想用这种手段,无形的给她制造仇家吗。 商容听见向阳在按着鼠标,又紧接着说,"我已经请示领导,能不能加快的处理这些不法的消息了。但你也知道我们的互联网犯罪部门,还没那么成熟。" 商容嗯的一声表示理解向阳的难处,就算他是刑事重案组的组长,办案还是要讲求流程的,"我知道了,谢谢你向阳。你有那些散布出去的消息截图吗?我想看看他们都写了些什么。" 向阳允诺还关心的说,"回头我让孟佾给你发。这件事是孟佾私底下查的,跟他的工作无关,所以没有得到你的允许,我们谁也不会说。但这些讯息你别放在心上,多想无益。" 商容立马开了电脑,就看见孟佾给她发了这一张张被曝光的个人讯息,分别都张贴在不同的群跟论坛帖子里,这些个人隐私细节到她哪时候跟方逮办的结婚离婚,里面都有,甚至还附上了她放在社交朋友圈里的生活照,自然包含她的工作。 细看之下,商容发现这个背后的黑手对她的工作来说,是有些夸大的成分的,尽管她是最后药检的审批人,但是远远不到像是这份私人讯息说的,能有呼风唤雨的本能,像是什么可以掌控实验室的所有药检,所有的实验员都以她马首是瞻。 商容看到半真半假的讯息,尽管很是无语,却有些担忧。 因为有一个吴先生,难保不会有其他看到这些讯息的吴先生李先生陈先生,又再度出现,想寻求她的手下留情。 甚至她一个人在这人人触手可及的明处,却有无数张手隐藏在暗处里,再说明白点,这些听信网上消息的人,只不过是这消息散播黑手的利用对象罢了。 这幕后黑手,利用了这些吸毒者或是嗑药者的家属,利用他们担忧、护犊之情,来把火引到她的身上,说成都是她的责任,是她不肯手下留情,不肯包庇的错误,才导致他们的亲人被抓,甚至有了前科,所以才会像那个吴先生想的那样,他们认为人生都是被她给毁的。 这手段还当真恶毒的很。 可能是直觉吧!她怀疑了下前段时间给她送白菊或是恐吓她的照片,会不会跟这些在网上流传的讯息有关? 一件事要发酵往往需要时间,更何况是这种更加隐秘的特殊人群,要往外扩散出来会比一般的消息更长,而那个吴先生应当是意外发现这讯息,所以爱子心切的前来试一试,以为可以收买她,替他的儿子修改药检结果。 现在该做的她也都做了,现在只能等警方找出,到底是谁在互联网上随便泄露跟散布她的个人隐私跟工作讯息的。 有的时候,商容觉得人在命运车轮的面前,永远都是被动的,只有遇见了才能知道现在面临的是什么。而预知跟预测只是一种风险管理,而往往这个风险管理的准确度有多高,完全是取决这人的知识层面跟眼界跟触及到多广的地方。 因此,多数人都是被命运给推着走的,怎么把一手烂牌打成好牌,好牌又想继续赢的筹码,是多数人的一生所在追求的目的,权贵富豪也不例外。 商容知道自己也是命运车轮下的一颗,可能会被碾碎的石子,她不仅躲不了也避不掉,只能面对,看是她这颗石子先碎,还是车轮被石子给偏歪了方向。 - 在东西区的蓝海网吧附近的街巷深处,有个带着鸭舌帽的少年,貌似才十几岁,少年拿了一只信封给等在巷弄里的一位眉毛缺了角还样似邋蹋的中年男人。 这中年男人看着信封,用手掌拍了拍才把里边的照片拿出来细看几眼,还吃惊这是哪来的床照,猥琐的叨念照片上的女人身材真辣,脸蛋也漂亮,不过在他阅片阅照无数的经验之下,他觉得这些照片看起来有些奇怪,貌似不是真的,"把这些照片发到各大论坛社区就行?" 少年点头,反手就把兜里的钱拿给男人,"育哥让你早点完成,说这事很重要。" 中年男人拿了钱,反手数了下,确定数目无误,才拍拍少年的肩,"我行事,你让育哥放心。" - 可是...这事情的进展,让向阳跟孟佾太过出乎意料。 在半夜里,容城突然猛然地给孟佾发了讯息,问他有没有办法入侵别人的论坛账号,还直接丢了链结让孟佾去看。 孟佾嫌弃容城神神叨叨的,又不知道要请他帮什么忙,听到要入侵别人的号时,还骂容城这是想知法犯法,但孟佾熟知容城就是个不按牌理出牌的性格,因此也认命的去看看容城给他发了什么,要请他帮什么忙。 按进去第一眼看到这些淫秽又充满性勾引的床照全都以商容的脸为要角时,孟佾骂了声脏话,他直觉的知道这些照片全是伪造p来的,因为某一张的脸还是抠了他们大学一起去微山湖露营所拍的照片。 还不小心太生气的一手提起旁边的椅子把电脑屏幕给砸了,还叨念谁那么缺德。 孟佾尔后冷静了下来,觉得这件事有点难办,看着已经在闪黑屏的电脑屏幕,他便打了通电话让向阳找了林息过来。 孟佾平时虽然老跟商容吵吵闹闹的,但是遇到大事,还是会站在自己老同学这边,他知道床照不管是真是假,对女性来说都是种伤害。。 林息接到电话,在路上时她还在疑惑孟佾有什么事那么神秘,在电话里也不肯说,但林息也清楚孟佾会胡闹爱玩,但向阳性格稳重分的清大小事,不是会跟着一起胡闹的人。 到了孟佾家,意外前来给林息开门的是向阳,向阳难得表情有些严肃,"林息进来再谈。" 等林息入了孟佾屋子,迎面就见到孟佾抱胸站在电脑屏幕前,像是刻意在等林息进门。 向阳解释的说道:"知道林息你最近医院工作家庭三边跑,太忙了,但是这件事很严重,所以我们只能找你过来。" 孟佾碎念的说着,"希望你等会别又把我的电脑屏幕给砸了,给你看个东西,是容城发现的。" 说完,孟佾移开身体,就见到电脑屏幕上全都是被一张张裸照轮续播放的画面。 其实平时他们查案,是见惯了很多血腥暴力的照片,但眼前的情色照片让林息恍然一愣,她睁着眼睛从惊讶到隐隐藏着怒意。 因为她也发现了这些床照全是p的,只要是有再逛商容社交网站的朋友们,一看就会知道这些裸照,是从商容的哪几张生活照去换头换脸给换过来的。 林息拿起鼠标一张张的细看,甚至有些气急败坏,连鼠标她都有些因情急控制的不好,口干舌燥的说,"这谁干的?太过分了吧!" 在总是可以随意裸着上半身的男人们,可能不能理解这些床照对女性来说代表着什么,被拍裸照或是被p裸照,被人打上摆上淫秽或是勾引人意图的姿态,可能就这几张照片,就可以瞬间让女性努力大半辈子的人生毁灭。 孟佾难得不开玩笑,认真且当机立断的说,"这件事直接立案处理吧!抓后面散布这些p图的人。" 林息双眼还盯着屏幕,最后直接闭眼把屏幕给关上,"不可。这件事不能马上立案处理。" 向阳跟孟佾相对看了一演,像是有些意外林息对这件事的态度,一点都不符合林息往日那般果断利落的处理方式。 孟佾可能还没想的那么深入,因此直接打探林息的想法,"林息这已经算是犯罪了,而且应该是能循着网线找到人的。" 林息的反应很让向阳跟孟佾意外,她安静且垂眸的转头,看着角落那笼孟佾养的仓鼠正在爬滚轮,那只名叫包子的仓鼠是倒了又爬,爬了又倒,不停又不停,不知歇的在滚轮翻腾。 向阳像是调节气氛那般的问,"林息,你是不是顾虑什么,你说说,我们一起参详。" 林息看着那只仓鼠不知道闹腾了多久,那小肥身躯就被滚轮给甩出外面,又挣扎的往上扑腾,林息觉得当女人真惨,娓娓道来的语调透露出一丝的悲哀,"一但立案就肯定要上报。你们敢肯定那些领导会体谅商容是被害者吗?不...应该说,你确定那些领导能体谅女性是被害者吗?甚至说,在网上看到这些照片的市民,他们会不会要求受害者去证明自己是受害的?" "到时很可能案子还没查清楚,商容就被革职了。多年前也有双子楼的女前辈,就因为家庭问题而被迫离职的,就因为她未婚怀孕,领导觉得未婚怀孕不合乎外界对女警察的期许,说这女前辈的行为不端会败坏女警的形象。" "光未婚怀孕就是如此了,何况是这种被恶意p的床照。男性第一时间看到这些床照时,真的会去想这些照片是真的还是假的,才选择要不要意淫吗?" 林息说的话可能太过直辣,让向阳跟孟佾显然都无话可说,甚至微皱着眉头。 "既然如此,那些领导凭什么管这些照片是真还是假。他们只要扣顶帽子说商容的这些照片会败坏双子楼的形象,她就得面临可能被革职的局面。" 孟佾跟向阳沉默,可林息叹了口气又说,"以性来伤害一个女人,多数人都会先猜想是不是女人自己的错。更别说,现在双子楼的高层领导跟单位领导的男比女是十比一,双子楼同僚的男女比是在八比二的情况之下,我觉得这事草率立案,非但无法帮商容讨回公道,还可能让人倒打一耙,会无端的给商容二次伤害。" "我觉得现今最重要的是,在受害者的意愿之下,在利于保护受害者的精神跟心理压力,去选择怎么查案。而不是莽撞的,全然不顾念大环境对女性的刻薄,而对受害者造成二次伤害。" 林息像是被勾起小时候深处,自己的母亲被辱骂的回忆,她直觉,这件事绝不是向阳跟孟佾想的那般简单粗暴,特别是在这种保守的风气之下。到那时候,很可能非但没办法替商容讨公道,商容的所有私生活都必须在公众的视角下,被检视一遍。 别人会问,为什么商容要拍比基尼照让别人有机可趁能p图,甚至会怀疑会什么她喜欢穿裙子,总喜欢穿的那么漂亮性感,是不是想勾引男人。 林息觉得身为警察能查案,可却无法保护让受害者免于二次伤害,真的很悲哀。 孟佾有些焦虑的问,"那我们现在该怎办?总不能就看着,什么都不管吧?" 向阳跟林息突然对看了一眼,像是有种特殊的默契,向阳提议道:"不能明着来,那我们就暗着来。" 林息听到向阳的想法,马上赞同,甚至说出她的想法,"你们两都是男的,你们想想...什么情况下,会让男的对这些照片有下意识的反弹,甚至管理者一看就会主动删帖的情况的。" 孟佾像是大梦初醒的拍手叫好,开始思绪快速运转的滔滔不绝,"男的最讨厌下载下来的av是标题诈骗党,例如写着金发美女激战沙滩,结果是两只黄金猎犬在沙滩交配。对了,我们来就用这几张照片,来夹带一些病毒跟诈骗的内容。被骗一次两次之后还要浪费时间去修电脑,管理者收到接二连三的投诉,就会像林息说的那样,反射条件的把这有照片的帖子都全删了。" 向阳听了孟佾的想法,只微微尴尬的笑,却也不否认,"男人在发情时,确实比较脑袋简单一点。因此下意识就会去抱怨骂人跟举报,所以孟佾这方法我觉得可以。" 电脑屏幕里,突然闪现出容城发来讯息的弹窗。 孟佾细看,大声拍手喊叫,看起来很是兴奋,全然没有熬了一整晚的疲惫,"容城这小子的脑袋动的好快,他让我入侵这发帖人的账号,直接用这犯罪者的号去发一些血腥暴力的东西,容城说论坛跟网上对暴力血腥的帖子会强力管制,因此会让这个发商容床照的帐号,直接暴力被封掉,这人发的所有贴子就会因此消失。" 林息觉得容城这想法不错,便拍拍孟佾的肩膀,两个人看着电脑屏幕笑着互相打气,"不愧是我们班最聪明的学生,干得好!" 不过向阳在旁边有些担忧的反诉,"林息,其实这件事,我觉得有点太巧了,前阵子商容才跟我说,有陌生的男人突然要求她要配合行违法之事,接着我让资讯组的主任注意这件事,却意外查到网上有陌生人在恶意散布商容的个人的生活与工作隐私。因为这件事,已经涉及到意外泄露双子楼的工作权责,这件事资讯组的已经立案调查了。" 孟佾也知道这件事的点头,随后补充,"林息,你最近都忙着照顾何阿姨,所以我们才没告诉你这件事。怕你分心或是没时间休息。" 林息沉默了一会,她总觉得这几个点里,感觉到有哪里不对劲,"前阵子才有人接二连三的恐吓商容,现在又是曝光她的工作跟生活,接连着又开始给她p床照。" 向阳接收到林息怀疑的目光,甚至像是在做一来一往的抛接问题思考,"你是想说,商容得罪的人不是一般人?至少是有能力去隐藏真实身份的人。" 林息点头又续说,"抓不到给商容家里喷漆的人,寄恐吓包裹的人却是个老妇人,现在又在网上给她发隐私跟床照的黑手,这指标性的行为不像一开始只是单纯的想要吓她。" 林息又接着低头叨叨思绪,"会是同一批人还是不同批人,还是同批人却是不同思维性所导致不同的犯罪行为,这很关键。" 孟佾听着他们两像是绕口令一样绕了一大圈,他接着问,"可是商容她也是离婚后,这这半年才升任实验室主任,就这短时间她是惹火得罪谁啊?" 林息跟向阳像是瞬间接受到某种灵光一闪的提醒,林息本来倚在桌边,她突然起身的拍了下向阳的手臂,"我去找顾科打探打探口风,其他的事,就交给你们两处理。证据记得备份起来,到时收网就把这些人给收拾一番。" "那这件事,要跟商容提一下吗?"孟佾突然问。 林息跟向阳对视,林息想着既然他们有办法处理,那就先处理了再说,"先不要,等处理完再想法子告诉她。她最近被骚扰,应该很困扰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打探 地点:茶餐厅 顾怡今日一袭宝蓝色的高腰裤裙,耳上是很保守的戴着低调的珍珠耳环,身上没有太多额外的饰品,她环顾茶餐厅,一眼就看到林息坐在最靠近环景窗的地方,从林息的视线看过去还能看到双子楼呢。 顾怡才刚走到位置,林息就起身主动上前伸手释出善意,"顾科,好久不见了。" 顾怡微笑握手,严肃的表情也微露出半丝笑意,"这在外边不用那么见外。林息你可以喊我顾阿姨就好。上回顾久跟我提起,要不是有你帮忙,养老院的案子不会那么快能立案调查。" 林息很殷勤的把服务员送上来的菜单先递到顾怡面前,"顾阿姨,这间茶餐厅有你很喜欢的蟹黄煲跟甜的奶黄包。顾久说,你特别喜欢吃香江城的菜肴。" 顾怡看起来心情愉悦的点了些菜,就直视的林息说,"边吃边说吧!今天约我出来吃饭,肯定是有事想说吧?" 面对顾怡的直接,林息反而有那么一点不好意思,她拿起桌上的普洱茶喝了一口后,才试着打探,"顾阿姨,你们鉴识科的职员最近被人骚扰跟公布隐私,不知道你知不知晓?按我的经验,这可能是因公遭报复了。" 林息说到因公遭报复时,定然平稳的看着顾怡,她想知道顾怡听到这事,第一个反应会是什么。 可顾怡先是疑惑,接着像是开启了好奇心的问,"公布隐私?你是说有人把商容的资料发到网上的事吗?这事我知道,我也知道警总局已经立案调查了,我是全力相信我们警总局的调查。" 林息捕捉到顾怡的眼神没有反感的情绪,她便勤快的替顾怡斟了杯茶,才侃侃而谈,"其实这几天,我们资讯组的同事,发现那些人不单只是曝光商容的私人隐私,他们后续还p了很多让人真假难办的床照。已经有人在谈论,商容离婚的经历跟这些床照,会影响到双子楼的形象,不适合担任鉴识科的主任了。粗估应当有五六千次的浏览量了,所以..." 顾怡一听到床照,表情才突然紧绷了起来,她许久沉默的盯着林息,连用语都生疏了起来,"所以林警官这是想?" 林息像是发现顾怡显然对这件事有点不悦了,因此更是以晚辈身份的打探,"照片的事并没有跟公布隐私的事一起立案,我是在想,如果照片的事也立了案,依顾阿姨多年在双子楼的经验,这事会不会影响到商容?可如果不立案,那这件事对商容也太不公平了吧?" 林息最后问的这话,显然特别小心跟谨慎。 服务员突然上了菜,顾怡往椅背一往后靠着,她看着桌上的菜跟小蒸笼,像是把刚才林息问的话,全当没听见似的,就微笑招呼林息,"林警官,赶紧吃,免得凉了。" 顾怡吃了两口的蟹黄煲,突然有些心浮气躁的拿起手巾擦擦嘴的说,"这不够鲜。没心情吃了。" 接着顾怡透了口气的说,"林警官,这件事,我会问问商容的想法。到时往下的处置,如果有需要林警官帮忙的,我们不会见外。毕竟都是双子楼的同僚。" 林息听到顾怡一句一个林警官,她就知道这件事恐怕搞砸了,"顾科,只要商容愿意,我会无条件的站在她的身后的。还请你好好考虑,毕竟你也是个女性,绝对知道这件事对我们有多难堪。" 林息清楚地知道,在这世道要给女性多一些的公平,有多困难,因此她只能更加的谨慎。 可是世事很多事情,是让人想不到的,例如虽然那些照片在流量只有六千多的观看数目就已经被孟佾给弄掉了,可因为商容长的漂亮加上照片p的很精巧,会让不认识商容的人真假难辨,因此不少人都保存了下来,又继续往外分享。 在多数人都能指鹿为马的世界里,就算只有少数人确定鹿是鹿,马是马,鹿非马的世界里,那么往外传出,甚至往下传承的观念,也会是指鹿为马的多更多,到最后真实的声音,明辩的颜色都会慢慢消失,整个世界只会剩下谎言。 无奈又可悲。 第一百二十二章崩坏 地点:市医院 时间:2007 深夜,方逮才刚结束了一台紧急手术。 他洗完澡正想发个讯息,让商容先睡别等他回去了。 他边发讯息,却边看到外科里的师弟跟急诊的师弟,正在医生休息室里,用着公用的笔记电脑像在玩闹,而不是在工作跟学习。 但两位师弟可能谈的太开心了,连方逮轻轻开门进来都没发现,只顾着低头盯着屏幕在嬉笑玩闹,甚至说的话,让进来的方逮听见了。 "妈的,上回跟老李在闲聊这女的,结果被廖师姐数落了一顿。我就说,像这种主动的女人,不会是什么好货。你看看她的床照跟比基尼都被人曝光了。" "要我说,会不会是因为这件事,才跟他那前妻离婚的?这男人吧,谁能接受得了自己的老婆其他男人被拍床照。啧啧,看这脸还挺清纯性感的。" "你看这边有其他访客新发的相册,载下来看看是不是有其他更刺激的视频或是照片。" 方逮正想教训他们不要用医院的电脑胡来,或是看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时,突然瞥到电脑屏幕上的美女貌似是有九分像是商容时,他脑袋只剩下一片空白,还以为自己是太累看走眼了。 可是又定然细看... 照片中迷离的眼神,半虚盖的纯白被单,搂露的肩,还有仰躺着的姿势,看着爱人的眼神。 方逮脑袋乱的找不到如何拼整出思绪来,像是陷入一种失控又诡异的世界。 照片上迷离的眼神就跟记忆中那楼梯上女人的声音,合在一起在他的幻听中荡漾,直到深深重迭在他的脑海里。他才呼吸有些急促,全然不知所谓,就让深处记忆中的幻影,就扑上他的胸口要扼杀撕咬他,他的咽喉像只流浪小狗小猫,被阴影勒着脖子。 就算哀嚎唤,也不回一点被怜悯被放过的可能。 宰杀,就在他的眼前,那些照片杀死了他一部份的理智跟宽容。 暗幽幽的,方逮高大的身躯就站在门边,休息室的灯不太亮,照的他的影子又大又长,像是紧紧贴附在墙上的幽魂,他第一次那么沉不住气,脑袋像是被重置过一轮,他的嘴角微微抽动,手掌只有紧紧地捏着才能驱走绝望,脑中只剩下想以杀止恶的冲动。 对现在的方逮来说,恶性不是存在基因里,是存在愤怒里。 愤怒足以毁了一个人,也足以让他举目无光。 "你们在做什么?"方逮突然出声。 两位师弟吓的站起身,直接用身体挡住电脑屏幕,结巴着看起来语齿不清的回答,"师兄,我们在查论文呢!突然就跳出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不小心就点进去的,绝不是故意看的。" "让开。" 他声音沉如暮古晨钟,咬着后槽牙,使尽全身的力气才能克制住,想把眼前这两个不知死活,不知人间险恶的兔崽子给宰了的冲动。 两位师弟见方逮的表情铁青的威严可畏,实在有些可怖,便连忙微微挪动让开,小心翼翼的站在边上,心里祈祷着,希望别被惩处。 两位师弟移开的那瞬间,方逮的目光就只看着照片上,商容那双迷离又勾人的眼睛,短短瞬间的对视,他像是与照片上的眼睛神交了般,他甚至好像产生幻听,他听见照片里传出商容喊别的男人亲密情话的声音。 一想起这些,他就难受的紧闭起眼来。 能外流出这些照片还能有谁啊? 不也只有跟商容有过亲密关系的男人,才有这机会吗? 方逮深吸了一口气,才睁开眼,他的语气萧索中又带些肃杀严厉,像针其字眼般锱铢计较,"值班时间上黄网,好得很。急诊的事我管不了,但是外科的人我不能不管。柯师弟明早就把工作证给缴上来,这件事我会上报给院长跟副院长,要是批示准了,你就离开科里吧。" 方逮头一回说这种重话。 外科大大小小的同仁,连打扫的阿姨都知道,方逮只是素日严厉严谨,甚至愿意让人在错误后去改正学习,可从来不会一棍子打死,给人绝路的,想必这次柯师弟的行为他有多生气。 柯绍武师弟深怕自己被市医院外科赶走,如果医界知道他是个会在值班时看黄网的医生,恐后会走投无路,因此惊吓的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柯师弟表情无措的不像个成年人,直接哭着求情,要不是还有另外个师弟在旁边拉住,柯师弟就差点下跪了,"方师兄,我知道错了。我一定会痛改前非,我求你别把这件事往上报。我从小就优异,也是念最好的医科大学,爸妈就等着我当上能独当一面的的外科医生,给他们光宗耀祖,还有个未婚妻刚要结婚了,算我求你了,方师兄,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说到最后,柯绍武痛哭流涕的保证自己什么都没看到,也保证不会再犯。 方逮连一个字都听不下去,就满肚怒火的离开,他脑海里就只剩下,到底为什么商容的照片会被发在黄网上,倒底是谁做的这种事? 他不停地自问自答。 能外流出这些照片还能有谁啊? 若不是有过亲密关系的人,谁能帮商容拍这种暧昧的照片。 不也只有跟商容有过亲密关系的男人,才有这机会吗? 方逮心知肚明,也没有多少难堪,倒是愤怒商容为什么全然把自己交给那男人,也生气他自己为什么没有早些让商容知道人心险恶,不管多爱的亲密也要好好的保护自己。 - 夜里凉风,方逮开着窗独自呆坐在办公室很久,他在办公室里抽烟,直到有些抽急了才咳了起来,他亢奋的跟烟灰缸里的灰烬一样堕落,连一点想睡的念头都没有了。 他没勇气去点开商容给他发的讯息,更没勇气去问她那些照片是怎么回事。 他随手把工作证往抽屉里一丢,整个人烦躁的往椅背上躺。 他懦弱的躲进黑暗跟弥漫的烟味里。 从小时候,方逮就只给自己赋予了单一的悲剧色彩,像是无形的催眠诅咒自己... 总是诉说着,他的生命是会失去光影的,他这个人是只能独坐暗角阴暗的,跳动的心是会失去生命,让血液流淌直到慢慢凝固的。 因为命运之神又何曾眷顾过他? 给了他一手烂牌,又死命地想把他踩到最底,把他丢到最低层去品尝最卑微的生活,只能伏低做小,看尽冷暖的滋味。 他的骨头像是开始风化脆裂,他不想起身,毫无积极生活的念头,他只想找个阴暗处躲起来,无视即将天亮的天空。 他像是行将就木的老人,丝毫没有任何该是青壮年的豪情壮志,他不知道这些年来的努力的衔泥刁枝砌瓦筑巢是为了什么,他成全了别人的圆满家庭,他的双手给了别人希望,自己的人生却过的一团糟。 商容的出轨跟遗漏出来的痕迹,无疑是朝他的心口上狠狠地凿开了一个洞,成了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觉得好累啊! 这些年的努力,好像都白费了。 放手吧!放弃吧!不要再回头了。 他的耳边,似乎有条幽灵钻进他的耳膜,对着他的脑海无形的诉说,重复的诉说,他从小到大所遭遇的悲苦跟不公平。 那抹魂,幽暗的盘徊在半空中低语,在医院的墙边穿墙而过... 不管在怎么努力,方逮你就是条在幽暗里苟延残喘的蛆虫。 否则,为什么连与你有着十个月血脉相连的女人,都能忍心的割舍掉你? 承认吧!不会有人爱你这般阴暗卑微,不会有人以心寄魂的...去爱你。 你母亲没爱过你,商容也没爱过你,你也没爱过你自己,不是吗? 他微微发颤的拿起桌上的笔刀,看着那锋利的样子,闪着最皎洁的光辉,他想起手术房里鲜血的颜色,他知道只要下个瞬间,这笔刀划破他自己的皮肤,在往下划断了他身体的动脉,他的鲜血就会无所奔尽的涌出,不到几分钟他就会死去了,也不用再那么累了。 也不用在乎,谁爱不爱他了。 这一辈子,在那间潮湿阴暗的地方所出生,也被遗弃的方逮,就都与他无关了。 他这种人,就该早些屈服命运,不该去争。 方逮紧咬的牙关,微微使脸上的肌肉紧绷,握着的笔刀就离皮肉动脉近乎切肤,只差一瞬间的冲动,血就会漫流至他的胸口大腿,直到干涸成最后一口气。 寒冷的冬夜,他满身发汗,全身像是大汗淋漓过一回那般。 可是手机突然的震动,突然打断他的思绪,把他的注意力给拉了回来。 黑夜里,手机的震动突然响着,他遥看手机屏幕在黑暗中微微发亮,那亮度,像是他跟商容一起漫步在东湖的登山步道上,彼此紧握着对方的手,商容倚着他的肩膀,就遥赏望着的萤火虫。 顿时,再近看,商容的睡颜就近在他的眼前。 他红着眼,漫着鼻酸伤心的冲动,又恍然一愣,心里只直想着, 要是他死了,那商容一个人该怎么面对这些伤害? 她一个人,在黑暗中会不会害怕? 她绝望时,如果需要他,那该怎么办? 他不在了,商容会不会伤心欲绝? 如果他就这么轻易死了,他身上所遭遇的那些不公平苦难,他要去找谁讨要? 十八层阎罗,可不管人间的事。 这些人间事,他得以人间法、人间理,人间策,去尽己所能的,去替他自己跟商容给讨要回来。 一想起商容,他就失神的慢慢放下笔刀,窗边突然飞来了一只冲冠的黄嘴八哥,以啄音快速清脆的啄击了数下他办公室的窗户,迫使他听见声音,立马转头就见到外边的天空,已经微微的亮了起来。 他突然记忆起,市里曾有女子被男友偷拍性爱照,不小心流出后,女子愤而羞愧的跳楼寻死,到医院时就已经迟了。 他不禁有些担忧,商容要是知道自己被真心喜欢过的男人背叛伤害,害的她身败名裂的话,她会有多痛苦。 他知道这世界上有不少男人都是垃圾,最开始会用哄骗的手段来欺骗感情,接着哄骗拍床照,最后以床照来要挟女伴,逼迫不能分开或是乖乖听话,以达到控制的目的。 就是尔后,他冷静的在想,商容的床照突然被曝光,会不会也是跟商容想跟顾久分开有关? 那个男人因为得不到心上人,就有想毁了她的恶念。 左思右想之下,他实在是不放心商容,本欲直接报案的,可他觉得没跟商容商量过,就直接报警,他怕商容接受不了这些伤害。 甚至她的工作跟名誉,也会因为在没任何准备下的报案提告,必须面对突然曝光后,所带来伤害。 他理智的知道受害者不该背负这些骂名,可是他不能不考虑大环境的保守度,甚至不顾着这大环境还是以女性的性经验跟性的开放度,来当成评判女性品性的指标氛围。 在这种保守的大环境氛围之下,光凭他一个人认为受害者不该被辱骂,就跟螳螂挡车就没什么两样,他知道他一个人改变不了什么。 先不说这件事的曝光可能会伤害到她的职业,她父母可能也会因此更加的贬低她,商容已经跟她的父母关系不好了,不能再让这种事,刺激到她们的关系。 但就算是如此,他也不能接受,就这样忍让,让事情过去就算了。 商容受的伤,绝不能凭空就这么算了。 他根本不想顾全什么大局,他只想不要让商容受伤就好。 方逮熄了烟,把窗户大大的开了起来,想散下烟味,他拿起手机,本欲找朋友去打探顾久的联络方式,在暗中找顾久出来,以激将法让顾久承认罪状,他就能趁机把顾久给扭送法办。 按照多年来他跟机关处打交道的经验,他知道市里公务部门的习惯,也知晓市里司法单位一向喜欢包庇自己人,就是所谓的护短。 但在被逼急了的情况之下,反而会采取断尾求生的本能,到时有了顾久自己认罪的犯罪录音,就能给商容讨公道了,也能直接利用公权力把那些照片给全封掉。 他揣测,单位一但知道商容的这件事,绝不会愿意让市民知道他们的刑事法庭的顾法官,居然是这种会欺负女人的伪君子,想来只会利用公权力去压低这件事的关注度,反而可以反其道而行,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就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这件事给瞒了下来。 方逮觉得这种方法,可以两全其美的让顾久受到该有的法律制裁,也可以花最小的伤害度,避免商容二次受伤,来替商容讨回公道。 第一百二十三章野兽 时间:2007 地点:市医院 方逮做事向来雷厉风行,一早就打电话拜访可以触及到的人脉资源。 谁知好死不死的,就在方逮准备出医院去拜访萧市长的助理办公室时,恰好在医院的大厅遇到顾久。 一见到情敌,分外眼红。 他一晚上没睡,整个人已经很烦躁了,在加上商容的事,让他整个人火气直冒的上升。 他咬牙切齿的紧紧握着手掌,悄悄地走近顾久,他本想趁机会约顾久到外边谈话的。 谁知道,突然听见顾久就面着窗户,对着手机紧皱着眉,说着有些不耐烦的话,跟他平时文质彬彬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方逮觉得,顾久就是用这副模样在欺骗女孩子的吧? 顾久焦虑的换手,继续对着手机说,"孩子是你自己想要的,关我什么事?照片拍了就拍了,你还想怎样?" 关我什么事? 你还想怎样? 这两句话钻进方逮的耳里时,直接引爆,炸了方逮的怒点。 什么叫关他什么事? 射后不理,让商容自己一个人去面对小产的难过。 这种禽兽的做法,这人还真有脸说的出口。 什么叫商容还想怎么样? 他视若珍宝捧在掌上的小玫瑰,就被人给糟践了。 商容因爱能忍的了,他可忍不了。 捏紧的拳头,让方逮手上筋肉隐隐若现,他沉稳得走近顾久的身边。 下一瞬... 推挤、扯领、勒脖、拳头、鲜血、怒气、瘀痕,全然让一切的压抑,就崩裂炸解掉了。 他像头因愤怒而选择决一死战,前去赴死的雄兽。 方逮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连自己的妻子都保护不了的男人,算什么男人。 甚至勒着顾久的领口,想着全是顾久这男人的出现,勾引了却又伤害了他的妻子,也让他的幸福全然被摧毁,他的世界也因此陷入逃不掉的牢。 这第一拳又一拳的抵抗跟进攻,似乎像是涟漪般让人群散开,也让其他人纷纷看傻了眼。 医院周围的病人先是呆了下,接着纷纷走远,有些围观,有些尖叫。 要不是护士长认出了方逮,冲出来把方逮给拉开,方逮怕是手中没有任何攻击性的器具,否则护士长真怕方逮会失心疯的把顾久给捅了,真怕会出人命。 因为护士长从来没看过,那个自持冷静严肃的方医生,会做出如此出格跟粗鲁的事,直接溅了血,也还不停手,两个人扭打成了一团。 方逮擦了嘴边的血,恶狠地盯着顾久,像是没察觉到自己的情绪有些失控,手部都已经使劲的捏肿了起来,直到痛觉麻木,因情绪激动,胀红的大手直扣住顾久的肩,他锋利的眼神,紧绷的头颈部线条,像是快把喉间的愤怒给撑破开来,"我放在手里的宝贝,握着怕融,含着怕化,现在你就是这样对待她的。" 顾久嘴角出了点血,狼狈的皱着眉头,一脸摸不着头绪的样子,他擦掉脸上的血迹,无缘故的挨揍已经够倒霉了,现在还得受这种莫名的指控。 顾久也有些火大,但是他还有理智,克制沉声的问,"你是疯了吗?" 方逮甩开护士长的手,直接上前勒住顾久的领子,因为愤怒咬着牙关,脖子上的筋肉紧紧隐现了出来。 "对,我就是疯了,才会以为你会好好对她,我就是疯了才会放手跟她离婚。" 像是山洪爆发的念想,瞬间化成一连串又急又快的话,像是暴涨的洪水直扑而来,砸的听者是晕头转向,摸不着头绪。 但周围听见的,有些人低语猜想,这是感情纠纷了? 能让两个男人未知打架,这女人不知道是个怎样的狐狸精,估计是很厉害的狠角色了...之类带点不自觉贬低女性的话。 才不到五分钟,楼下的保安就接到通知上了楼,速度之快的把两个人给远远的隔开来,生怕成熟的成年人,负气起来比青少年更不理智。 接着有人报警,分局的警察来了之后问了一下,就直接把两人都带去分局做笔录,说是在医疗院所闹事打架,是要负责任的。 第一百二十四章真相 在分局里,茶也泡了,警员好话坏话都说尽了,结果方逮闷不吭声的什么话都不说,警察只好把两个人先暂时拘留了,离开前还劝劝他们两要是没什么大事就谈谈和解,免得让大家都麻烦。 警员知道方逮先动手的,便把方逮一个人铐在角落自己反省,等会愿意说话了,那在做笔录。 顾久本来想跟这警员谈谈,这关于警察的警械使用条例还有警察职权行使权的,因为警方对犯人上铐是有一定的准则下执行的,不是想铐人就能随便铐人的。 但顾久也知道分局的警员们,没有双子楼的警官那么严谨跟依法行事,他也懒得多生是非,想想又算了。 顾久就斜坐着在椅上,实在是懒得计较,多生风波,但他也不能无辜被打,让这打人的男人自己反省下也好。 反正身为前刑事法庭的法官,他怎可能会不知道这些,虽说是方逮先动手的,但是他身上的伤,在法律上远远够不上轻伤,最后法院还是会趋向让双方用赔偿的和解,或是请双方走民事诉讼,为了这种小伤走繁杂的刑事法庭,又不是吃了饱撑着,以为所有人都有这闲工夫跟时间。 但让顾久满腹怨念的是,他不记得自己跟眼前的男人有过纷争啊? 他是什么时候得罪了市医院的医生? 顾久冷静了下来,才发觉眼前这个沉默高大的男人,好似很是眼熟,他瞬间就想起来,他多次在医院见过这男人,似乎好像是谁的丈夫。 顾久努力回想,才终于想起,得以探问,"你是...商小姐的丈夫?" 不说还好,一说到商容,方逮瞬间从呆坐的样子抬起头,满腹怒气,甚至刻意大声的说,"看来你还记得自己做过的肮脏事?用那种手段对付女人,你还是人吗?" 顾久一脸迷惑??? "什么肮脏事?这跟商小姐还有我,有什么关系?" 方逮也顿时愣了下,他觉得这顾久可真会装好人,一身斯文相又一脸无辜,难怪商容会被骗了。 "你敢说互联网上的那些照片与你无关?是不是怕商容把你的脏事给公开,你的事业会全毁啊?也是,堂堂一刑事法庭的法官,居然干了这种欺负女人的勾当,也难怪会害怕。看来你还知道要脸。" 方逮说话锐利,其实他本就是个尖锐的人,只不过大多数他是不愿意伤人,所以很是克制自己的真实阴暗面。 可面对顾久那种不知反省,还一脸关我什么事的嘴脸,方逮越想越气,要不是有手铐铐着他,估计又能打起来了。 "方先生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顾久这一说完,方逮还是饱含怒意,他微闭着眼转头,在心里咒骂,全然没有平心静气沉稳的样子,似乎脾气有那么点锋利? 后来,见顾久不在辩解,方逮又继续提出证明,"我亲眼看到的还有假?你多次以接送小汀接近商容,你当我瞎?" 商容? 果然眼前的男人是商小姐的丈夫。 顾久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所以顾久挪了挪身躯,还平心静气的整理了下自己被弄皱的西服跟衣袖,像是抓到了这团线圈里的起点,终于有了点头绪了,顾久紧接着沉住气的问,"我跟商小姐只因为公事见过几次面,一起去接送小汀完全是意外。" 方逮觉得顾久的话,完全就是在辩解跟推脱责任,一点都不像个有肩膀的男人,他突然生气的想,商容怎么会喜欢上这种没责任感的男人。 "意外?"方逮冷笑着,像是完全不采信这种说法,"哪里有那么多意外可言,半年多前你们单独出去过夜,直到清晨才偷偷送她回我们家楼下,这总不是意外了吧?" 方逮才刚说完,突然有个熟悉且沉稳的女声出现,直接打断方逮跟顾久的谈话。 要不是林息恰巧来分局有事,她哪里会知道有那么离谱的事情发生,她敏捷的从分局门口大步的走进,无视那几个警员师兄弟朝她礼敬,就直接紧接着盯着方逮问,"你不要告诉我,你跟容离婚的原因,就是怀疑她外遇出轨了?" 林息的话,像是一下子就抓到了整件事的重点,方逮愣了下,脸上有几丝落寞跟颓头丧气,方逮沉默还是什么话都不说,像是认为只要他不承认就不是真的了。 顾久在旁边难得玩笑的规劝几句,"方先生,既然林警官来了,我们不如趁这机会,就说清楚吧!" 方逮犟着瞥过头沉默,他被手铐铐上的手,还垂挂在铁架上,尽管是身不由己的狼狈,表情却还是满脸写着拒绝合作,真拗起来九条牛都拉不动。 林息见方逮这种不沟通的解释,明艳的五官突然严肃了起来,她甚至猜疑方逮对商容会不会都是这种不沟通的冷暴力,甚至一想起商容这段时间伤心欲绝的样子,她就气得想把方逮的脑袋给剖开,看看他脑子里,到底装的是什么东西。 可分局里的气氛诡异的过于安静,林息按压着的心底的怒火,怕自己在谈下去真的会想揍人,反而先关心顾久的伤,"顾久,你没事吧?他们有药箱,我帮你擦药。" 顾久笑着婉拒林息的好意,就是以余光因为看着林息跟方逮彼此都无话可说的样子,他心思灵敏的突然想起,方逮会误会他跟商容待了一整个晚上,就是跟商容照顾林息有关的。 顾久担忧林息要是知道,商容为了照顾她,反导致了商容夫妇关系失和而离了婚,林息会因为这件事自责的,因此顾久主动要求跟林息提,"林息,我想跟方先生单独谈谈。你来这也有其他的要事的,你先去忙,不用管我。" 林息点头拍了拍顾久的肩膀给予支持,又看了方逮一眼就跟着分局的师兄到里边的办公室。 待林息离开后,顾久才请留守前台的警员给他们倒了杯水,水送过来后,顾久喝了一口,才开口说话,"方先生,我喜欢的人不是商小姐。" "单独送商小姐回北区那晚上,是林息突然病了,商小姐仗义就照顾了林息一整晚。那晚上我除了请来家庭医生,就在林家的客厅待了一整晚,一直等到林息白天清醒了,林息才请我帮忙送商小姐回去的。这件事你可以向林息求证,甚至是跟当天的家庭医生求证。我跟商小姐确实完全清白。" "因此,凭你的想象力,你应该也能猜到,为什么我跟商小姐会刚好在接送小汀时,刚好碰到面了吧?因为我想巧遇的人,一直都是林息,喜欢的人也是林息。" 顾久一口气就全不顾虑的说了出来,才喝了一口桌上的水,顺顺气。 可能是太难以置信吧! 方逮一脸无法置信的总算抬起头,他瞪大着眼睛激动地左右想挣脱手铐,前台警员走过来查看,顾久伸手示意没事,也知道方逮此时的上前不是想再揍他了。 可是方逮还是激动的想直接上前问清楚,"你最好别开我玩笑,那衬衣呢?商容不是拿了我的衬衣给你穿吗?孤男寡女的,有什么理由需要拿自己丈夫的衬衣给别的男人穿?" 顾久听到这事,才突然想起有这件事,他一边懊恼一边很意外,意外这世界上真的有男人的心眼会那么细腻,细腻到衣柜里少一件衬衣都能发现? 但说老实话,顾久也知道在这件事情上,是有些考虑不周了,换位思考,如果是他的爱人没有事先问过他,就把他的衣服借给别人穿,那确实心里也会有些不舒服的。 所以顾久点头的承认,也开口说抱歉,"这件事,还真的是我的错。那件衬衣是某次我恰好在超市里遇到林息商容带着小汀。她们两位女士好意,就邀了我到你跟商小姐的家一起吃饭。在午餐聚会上,我的衬衣刚好被火锅沾料给弄脏了,商小姐听到我下午还得去法院,她是好意怕我耽误了下午的事,才会拿了件新的男性衬衣先给我换上。" 顾久又喝了口凉白开,才继续说,"小孩子最不容易说谎了,方先生你要不信任我,你可以问问小汀。当时小汀林息都在场,我跟商小姐,从来没有因为私情而单独待一处过。" 顾久说的斩钉截铁,肯定到方逮终于能冷静的仔细回想,先前各种不对劲的地方。 所以在小公寓时,商容才会说自己是一个人住,也才会在小产后时逼问他,是不是在关心她。 所以...那个意外没了的孩子,是他的... 所以那些误会全是他臆想出来,还误会了商容,逼迫商容跟他离婚? 方逮在心里自问自答,直到推翻了自己的猜疑,身体才不由自主地打起了冷颤。 一想起自己才是伤害商容的凶手,他就感到一阵心慌,就好像他已经能预知到,这件事到底有多严重了。 方逮着急的想求证那些照片,手铐也因身躯的拉扯而叮当作响,"那网上的那些照片呢?既然与你无关,这又是怎么回事?" 恰巧林息在里边已经等的有些不耐烦了,她一走过来,就听到方逮提的这事,就知道方逮应该也是看到了网上的那些照片,所以才发的疯。 但让林息很费解的是,方逮连他老婆的图是不是p的都认不出来吗? 林息抱胸的站在旁边,要不是碍于自己警察的身份,她真的会想揍方逮一顿,"你但凡真的看过照片,都不会问这种蠢话?那照片是不是p的,你自己的老婆居然看不出来吗?" 方逮被林息这么一说,他立马愣了一下,顿时有些羞愧,因为他当时确实没勇气去细看过那些照片,只看了隐约的瞥了一眼,就习惯去逃避去充耳不闻,不想去想他不想相信的事。 "老方,你最好好好的冷静下来,给顾久一个道歉。"林息难得跟余生一起这样喊他。 方逮看了林息一眼,也回眸看了被自己打伤的顾久,他顿时知道惭愧。 明明可以用几句话就解释清楚的荒诞误会,却头到尾因为他的自卑而臆想出那么多荒唐的事。 他因为几束花跟几个似是而非的画面,他就怀疑商容背叛他了,也不相信自己是值得商容认真去爱的吗?甚至伤了商容的人,不是别人,就是他这个亲口说爱她的男人。 方逮消沉了一会,便大大方方的站起身朝顾久大大的弯腰鞠了个躬,"顾先生,我很抱歉,请你原谅我的莽撞,医疗费用我会负全责。" 林息见方逮虽然道歉了,但只要一想起商容伤心的样子,她还是有些气,一边拿了药箱帮顾久擦药,一边毫不留情的说,"除了顾久,你还欠容一个道歉。她有多伤心,你自己是看在眼里的。" 林息的话才说完,商容的声音却意外的出现,让人措手不及。 "息哥,这是发生了什么事了?以钧给我打电话,说方逮打架进局子了..." 在场的叁个人同时间的转头往外看,就见到一位烫着羊毛卷,穿着黑色收腰裙,有点低胸的别致方领,边上的泡泡袖花样看起来淑女又带点俏丽,走进来的女子耳垂戴着长条钻的耳环,被一位分区警员给领了进来。 看见是商容,在场的叁人都默契的知道大事不妙了。 原来,分局的警员早就按流程主动的去联络家属过来一趟,结果联络到楚以钧那,楚以钧分身乏术只能打给商容,请商容这个前嫂子先过去一趟,也算是趁机给他们制造机会。 第一百二十五章割舍 商容快速的看了一圈跟林息确认过彼此的眼神,就定眼看见坐在角落的方逮脸上有伤,他模样虽然狼狈,可抬眸看着她的眼神,却出奇的发亮,就好像当商容一出现,方逮眼睛就长在她的身上了。 她着急的坐到方逮身边,才把裙子拉拢好,明显的把身体趋向方逮的身边,接着才拿出包里的湿巾,小心的帮方逮擦擦脸,细看着他脸上的伤问,"怎么弄的都是伤,你干吗跟顾先生打架?发生了什么?有没有哪边不舒服?" 顾先生? 商容这生疏的尊称,又直直打了方逮一个大嘴子。 方逮又不傻,在商容眼前,分明同时间的看见他跟顾久都受伤了,控且顾久脸上的伤比他更重一些,可商容明显对顾久没有多少关心的情绪,就紧皱的眉头,走过来坐在他身边,眼里都只是担心着他。 再怎么会演戏的人,第一时间看到自己心爱的男人被打了,都不可能能忍住情绪,先装模作样的关心别人。 在怎么会开荒唐的联想,方逮也知道他是真的误会商容了,他愧疚的咽吞了干涸的喉部,甚至自忏的回想自己,是不是在得失心的忌妒行为拉扯之下,不知不觉地伤了她的心。 但他有瞬间的庆幸跟侥幸,商容还不知道这件事,而且也没因为离婚而离开了他,能让他有机会来挽回弥补这一切。 方逮不顾脸面似的直接近身,就以没被铐上手铐的左手,紧紧的把身边的商容给拥入怀中。 可能就是这个瞬间吧!方逮才知道自己有多么混蛋, 甚至想亲昵的紧贴着商容的温度来逃避这一切, 他可以暂时的躲在爱人怀里的温度,逃避这一切的错误。 可那些疼痛的记忆,就跟深夜里的亲密,早就融为了一体。 可商容有些害羞,因为方逮平日在外面还是挺克制的,也从来不会那样黏她,但方逮不松手,她也只能轻轻拍着他的背,小声的靠上他的肩问,"老公,你怎么了?" 听见商容的软语细问,跟一句一个亲密的称呼。 让他的眼眶红润,就只能艰困的咽了下喉咙,怕自己难过的样子被商容给发现了,像是自责到无颜以对,喉道干涩到他咽不下那些错误,他那么的伤害商容,还值得被好好对待吗? 他只能摇头却鼻酸的像个孩子,连一句我没事都没敢说。 可是说他卑劣、自私也好。 他也知道明明是自己犯了错误,却没勇气跟商容承认错误,更不愿意让商容就这么离开了他,再受委屈。 林息给顾久擦完药,两人也很有默契的知道这件事得瞒下来了。林息微微叹息,看着方逮想着,在怎么坚强跟冷静的人,在面临可能失去所爱都会心力交瘁的。顾久低头轻轻一笑的看着林息一眼,就故意耸了耸肩,想说这也是他们都没办法的事。 可商容也发觉到方逮的不对劲,她轻轻摸方逮的背,在想方逮最近是不是压力太大了,不然总是冷静自持的他,怎么可能会无缘无故的打顾久,打人总会有原因的吧。 前台的警员见差不多都安静了,才突然拿着纸张走了过来,直接对着当事人双方跟家属说,"要是谈的差不多了,就双方来签一下和解书吧。下回别在因为争风吃醋而打人了。又不是血气方刚的高中生了,都冷静些。这顾先生的医药费,方先生得好好赔偿上。大家大事化小,就什么事都算过去了。" 警员对着在场的四个人,全然把话一气呵成的全说了出来,连林息想阻止都来不及。 争风吃醋? 商容听到关键词不禁疑惑,她便直接转头问,"警察先生,请问...你说我丈夫争风吃醋是什么意思?他打人跟争风吃醋有什么关系?" 警员在刚才就查看过商容的资料,因此知道商容是这件事的女主角,便直接脱口而出,连林息来不及阻止她这脑子缺弦的师弟,这警员甚至还有点得意自满,像是在对商容邀功似的说着,"方先生以为顾先生欺负了你,气的把顾先生给揍了一顿,现在已经很少男人会那么疼女人了,商小姐要好好珍惜。" 林息尴尬的转头,方逮也跟着紧皱着眉头,他有冲动想让这个多事的警员闭嘴。 见商容还一脸疑惑,方逮却紧扣住商容的腰,生怕商容不听他解释,"阿容,我们回去再说好不好?回家我再跟你解释这所有的事。" 可商容全然脑袋空白一片,她甚至第一反应是自己听错了,她看了一眼方逮,又转头看林息跟顾久,甚至是那个说话的警员。 因为她不理解,为什么方逮会以为顾先生欺负了她? 她跟顾先生只是比同事还要好一些的朋友啊? 方逮顿时期期艾艾的也解释不清,只紧紧的扣住商容的腰,可商容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便直接转头问顾久,"顾先生,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丈夫为什么打你?" 顾久在商容跟方逮的同时注视下,他也很是为难,林息本欲让顾久先别说的,但是顾久觉得这事想瞒也不可能瞒很久,况且他向来不认为美好的谎言是疗伤圣药。 因此顾久委婉的当着方逮的面,跟商容直言,"方先生误会我们两个有超越朋友之上的感情。所以误会了一些事,但我觉得有些误会,还是得你们当事人好好解释,去说清楚才是。" 顾久这么一说,商容才突然想起了半年多前,方逮提离婚的那天,好像就是她照顾了林息一晚上,顾久单独送她回家的那天。 该不会方逮,因此就误会了她跟顾久在外过夜,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 所以方逮那天的脸色,才完全不对劲,误以为她跟顾久有了私情... 也因此他可以那么决裂的,不顾念多年的感情跟她提离婚。 商容的脸色,因理清了思维而逐渐有些惨白,她手指紧紧捏着提包,指甲几乎把这铂金包给压出指甲印。 她开始清楚地知道... 莫不是,眼前这个她爱了那么多年的男人,一点都没信任过她。 甚至还怀疑过,孩子不是他的吧? 所以才在知道她意外流产了,才是那种冷漠,连一句宽慰的话都没有的反应。 商容看着眼前的男人想解释,却又慌张的紧扣住她腰上的温度,让她越想越委曲,便微微不自觉地抿着唇,撇过头就瞬间鼻酸的眼睛红了。 她舍不下方逮手掌的温度,可他连一句解释的话都没有。 难不成,她的丈夫真的误会她跟别的男人有私情了? 她顺着感觉贴着,往上抚摸方逮紧扣住她腰上的手背,从温柔的触摸到微微颤抖的紧紧抓捏,她气愤自己怎么能那么傻,还一直傻傻的认为是她伤了方逮的心。 她鼻酸的边剥离这种熟悉的温柔,最后她实在忍受不了这种折磨,便强迫自己硬是拿开方逮放在她腰上的手。 "你不要告诉我,你那么坚决的要跟我离婚,就是以为我跟顾先生有私情。" "所以,你也怀疑那个意外没有留住的胎儿,不是你的孩子,是不是?" 商容质问他时,她力气像是全然被抽了干,她的手微微发颤,盯看着方逮时,原本圆滚神润的眼睛里,不再是倾慕跟爱意,她瞬间就红了眼睛,眼泪满是委曲。 她突然觉得眼前的方逮,怎么会那么陌生啊。 她从十八岁就喜欢仰慕的方逮,为什么不信任她? 她是哪边做的不好吗?所以不配被信任被爱吗? 她觉得,方逮真的好过分。 方逮第一次见商容看着他的眼神不在有爱慕,只剩下失望跟空洞,还有直落的眼泪,那种盛着泪光的眼睛是如此的悲伤,像是宇宙中的虫洞,会带着他穿越过某种直觉,提醒着某种分离的场景跟悲伤。 他有种直觉,商容这种眼神,会让他陷入深深地绝望跟后悔,可是他不想这样,见商容流着泪痛苦的模样,除了心如刀割,他也手足无措的不知如何是好,见商容抗拒他的样子,他连拥抱她都不敢,他只敢小心翼翼的以手臂作势想拥抱她,同时也期待能得到她如往常的拥抱,"是我错了,阿容你原谅我这次好不好?是我不对,我不该误会你。我应该要开口问你是不是更喜欢别人了,可是我怕会成真,我怕你真的不要我们多年的感情..." 可是这是方逮第一次,没有得到他想要的拥抱。 商容低头随手抹掉眼泪的反问,"所以你就自以为是的猜想?猜想我背着你,有其他爱人?" "可是...方逮,我是你承诺过要疼爱珍惜一辈子的人!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她突然情绪激动,让哭泣绝望到有些喘不过气,她觉得方逮此时的道歉,仿佛只是为了他自己,她不想听这些借口。 方逮有些着急她在这么哭下去,这种干冷的天气,她会诱发哮喘的,便一门心思着急的在想,附近有哪些地方可以买药的。 可眼见商容哭的不行,他自愧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想哄她又不知道该怎么哄,"你气我怨我都好,但是我们别哭了好不好?" 在旁人看来,方逮这种语气就是想急于哄好商容,商容也这么认为,但是她不要,她不想就这么的,把自己付出多年的热诚,当成是一场可有可无的笑话。 火山张扬过后,岩浆会随着火山石灰安静的沉睡,再肆意地把热度流淌过生机绿地,让原本还绿意盎然的绿地顿时就失去生息。 在稍稍冷静之后,商容的情绪从激动中又慢慢趋向平静,她慢慢地阐述,想起他们过往的种种,想起他们结婚时,方逮对她的诺言。 方逮明明说好会呵护她一辈子的,所以她从来没后悔过,让自己全然不顾忌的,就投入到与他的婚姻里,可是现在的这一切,都让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她的眼神从愤怒到平缓的流泪,"希波克拉底誓词,你总是不曾忘记过,就像工作对你来说,总是重要许多。那你还记得,你结婚时,对我承诺过什么吗?" 商容紧皱着眉哽咽,只能硬是吞下泫然若泣的狼狈样,才能让自己稍微冷静的继续控诉, "你就算不相信我,你怎么就不能相信你自己一次呢..." "你爱的那么多年的商容,怎么可能会做出伤害你的事?我从十八岁就一直喜欢你...我在新港桥上第一眼就喜欢你...你拒绝我那么多次,故意对我若即若离,我还是喜欢你...婚后你越来越忙,每天都是半夜才回到家,有时陪患者的时间都比我多,我还是喜欢你。那么多年了,我还是喜欢你..."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行为,等于否决掉了,我这些年来对你的感情。你践踏了我的自尊,让我成了笑话,像是小丑一样,让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自己???" 商容连眼泪都是平静的滑落,不再有半点高低起伏的情绪,连控诉的语言都是温柔轻柔的。 林息在旁边听见,她也难过的低了下头。 可也因此,商容的这些质问跟眼泪,让方逮有着直击心脏的害怕,因为太过温柔了,像是要成全什么最后的告别,所以商容想不留恨不留爱的温柔以对。 "对不起...对不起..." 他害怕到只能道歉,因为面对商容的委屈他无话可说,他不仅没尽到一个当丈夫的责任,还伤害她,让她如此心碎难过。 方逮以双宽大又粗糙的大手,轻轻的捧住她的脸颊,以大拇指擦掉她的泪时,他低头把额头靠在她的额上,她不反抗也不过激,像是平静的享受方逮最后的温柔,同时商容也接受了自己内心,因为不被信任的愤怒。 商容已经哭的没什么力气了,因此也轻轻地抚摸他的脸,就含泪带笑的看着他, "不用说对不起,因为你从来就没有把我当成家人,也没有信任过我。" "所以,不管我多么努力,就是进不去你的世界..." 她说完最后这两句话,才推开了方逮的肩,避转过身,低头自己擦掉了眼泪。 方逮听见这些话,他着急的摇着头,他想否认,他不是那样的,他从来都是小心翼翼的把商容当成他最重要的家人,可是他越着急,越说不出话来。 商容避开他难过的眼神,才能自顾自若的说,"你当时说...我方逮跟商容,将携手度过从今天起,往后的每一个日子,不论贫困富贵,不论健康疾病,我会与她互敬互爱,互信互勉,互谅互让,相濡以沫,钟爱一生。" 她说着话边点着头,像是肯定了自己对方逮的爱,同时也肯定了,她跟方逮没有在走下去的必要了,"我记下来了,却跟你没有夫妻缘分了。" 这话瞬间冲击方逮的心,让方逮措手不及的是,商容紧接的低头,就慢慢地把一直还戴在手指上的结婚戒指给取了下来,商容不敢直对他的眼睛,就直接把戒指塞到他的怀里。 "这戒指还你,我不要了,我不要这种虚假的亲密关系。" 他措手不及,连顺势抓住她的手都忘了,就是愣然到不知该作何反应,像是呆住了。 以前这枚代表着他们会对婚姻忠诚,会为了彼此唯一的爱而禁戒守下承诺的戒指,被商容硬塞到他的掌心时,方逮同时间的思维,似乎就停格在这瞬间。 他似乎因为这枚戒指,想起他当年站在玻璃柜前,揣揣不安的一枚一枚的挑选戒指时的心情,他一直在想,商容会不会喜欢这戒指,甚至担心商容会不会答应他的求婚,愿不愿意跟他共度一生,会不会觉得被委屈了。 他从来没有想过,这枚钻石戒指会有黯然失色的一天,正如他无法置信,那个从十八岁就满心倾慕,只爱着他那么多年的女孩,会不愿意继续爱着他了。 这怎么可以? 那朵粉色玫瑰,为什么不愿意在向着他绽放了? 他们都努力那么久了,怎么可以就这么放弃了? 方逮失控的想做垂死挣扎,他反手把商容给紧紧抱住,明明是他刺伤了商容的心,可他自己却是心痛不止。 那种会永远失去的恐惧感,让他毛骨悚然,他的心脏像是被剥离出胸口的疼痛感,几乎让他痛彻心扉,"阿容,我知道错了,你原谅我这次,我真的知道错了。" 商容哽咽,手指上的印痕跟空虚感,直接刺痛了她的痛觉神经跟痛的记忆,但是她又能怎样啊? 她已经很努力去爱他了,同时她也知道,方逮不是不爱她,只是不想让她进入他的内心世界罢了。 既然如此,她何苦一个人执着的强求着这一切,她不想要了,也累了。 她用力的抹掉自己的眼泪,就像被网困住的囚鱼,她难过到她知道自己想挣扎,却挣扎不出去,因此直接在他的怀里让眼泪翻腾。 "方逮,我不要跟你在一起,我不要你了。" 我不要你了。 这句话的回音,瞬间让方逮手脚不听使唤的发冷。 他的胸口急剧的起伏。 一直故意忍耐睁大的眼珠子,最终也垂泪至他俊秀的脸庞。 因为这九年来,商容从来没有对他说过一句狠话,连对他发脾气也不会胡乱说气话,更别说拿他们彼此间的来感情赌气的。 他心口阵阵的抽疼,像是狠狠地被人从胸口深深地凿挖开了一个洞,那心里的鲜血就从胸口不停的涌现出来,就连把止血纱布跟纷乱的思绪全塞入被开腹的胸口,都无法阻塞生命的流失。 他才知道,面子算什么? 没有她,他像只离岸的鱼,连呼吸都失去力气。 他才知道,自己就是被商容完整的爱给包围着,才能那么舒心的活着的吧。 他眼里无神却泛红,像是无尽的从挖空的胸口处涌现出无尽的黑夜,直到失去所有的希望。 他不要。 他不要这样,他不想又被遗弃。 "不可以,我不要。" 他粗鲁的捧住商容的脸,鼻酸的连说话都带着鼻音,可见她哭的样子,他才慢慢放轻力道,开始像个想急于挽回一切的孩子般开始慌张跟失措。 "商容...我需要你,我真的需要你,我不能失去你。你原谅我这次好不好?" 商容的话没说完,就哭的再也说不出话来,因为方逮捧着她的脸颊的温度,她必须使尽所有力气,才能克服不去留恋他的掌心的温柔。 他轻轻抚摸时,商容几乎起了冷鸡皮,她知道这是一种身体早就熟悉成自然的触感,可是她必须去抗拒抵抗这种像是上瘾般的温柔。 她可以忍受方逮工作忙碌,没时间陪伴她,也可以忍受日赴一日在黑夜里点灯等他回家,可以忍受方逮陪伴病人的时间,比她还多。 可是她无法忍受,方逮不信任她跟质疑她付出过的真心实意。 她像只被踩了痛点的兔子,再怎么温顺都会反抗的。 可是那些过往的爱意都不是骗人的,但是她真的累了想放弃了。 所以,她必须努力地抗拒,方逮留给她的温柔跟过往的快乐。 商容心痛不已,可是她的眼神跟理智却毫不犹豫,她的眼泪不只沾湿了他的手掌,也泣下沾襟,虽然温柔却坚决的拨开方逮的手,"别傻了,也别欺骗你自己了。没有我,你依然可以活的很好,否则我们离婚的半年你是怎么过日子的,方老师、方医生、方先生。" 她知道现在的方逮,早就不是些年前的那个默默无名的方逮了,只要他愿意,会有无数的女子愿意陪在他身边的,他根本就不会缺乏感情上的被抚慰。 商容知道自己也不是那么重要。 因此她毫不留恋的慢慢扯开方逮紧握住她的手指,在夹带哭腔之下,她语气尽量隐忍,让自己平静,"以后,我们就不要再见面了,方先生,保重。" 商容不听其他解释,她把保重两个字还给他了,说完就直接起身跨走出了警局,这一些些她都不想管了。 在踏出警局的瞬间,她才敢哭出声,可是她无法停下脚步就驻地哭泣。 她只能在方逮的注视下,往前走。 可是在视线泪眼模糊之下,她又能走到哪呢? 从前... 方逮占满了她生命中的叁分之一。 往后... 她是不是得花更多的叁分之一生命去遗忘他。 "商容...商容..." 方逮的眼神定是跟着她的背影被风沙迷了眼,像是才刚听懂了商容的话中含义,她只喊他老师、医生、先生,唯独不再赋予他,如刚才那般,给予着他最亲密的称呼了。就好像往后,他可以是她曾经的老师,也可以是她的医生,往后可以是几面之缘的朋友跟陌生人能喊着先生,就是没有了更亲近的亲密关系。 可是这怎么可以,商容怎么可以真的不要他了... 是他亲手把他捧于掌上的小玫瑰给摔碎的,也是他亲手毁掉自己的幸福的。 他从没想过要伤害她的,可是见商容哭的那么难过,他毫无头绪的,不知道事情怎么会被他搞的一团糟,他甚至嘴笨,连说些软话来挽回她,都说不出口。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商容离开。 尔后他才知道原来太爱一个人,就会失去理智,甚至卑微到只能丑态百出,就跟他的父亲一样,可以任他心爱的女人予取予求,百般忍受,而那颗心就算被伤的体无完肤,还是由着自己去缝补伤心处,直到拼凑完整,才又小心翼翼的对着她,献上那颗完整的心。 第一百二十六章离别 警员有些歉意的替方逮解开手铐,林息站在边上就好意的提醒了方逮一句,"容还不知道那些照片的事,你最好..." 方逮本来还颓废的模样,听见林息的提醒,突然就紧张的抬起头,他注视着林息,"你们是不是查到了什么?为什么会有那些照片的出现?跟有人泼红漆在她家有关吗?" 林息意外的问了句,"原来你知道这事?" 方逮苦涩的笑了笑,"你们都忘了我也在紫金小群是不是?我只是不常说话,但商容把被泼红漆的照片发到群里时,我看见了。" 所以他住进那栋小公寓大楼时,一直留意大楼的出入安全跟保安的巡逻时间。 方逮突然想起,上回也有个陌生男人直接在商容租的房子外,就守着等她回来。 会不会跟这件事有关? 顾久见林息跟方逮突然聊了起来,突然咳了下,像是故意出了声的提醒,方逮这才起身又朝顾久鞠了个躬,"顾先生,今日的误会,我方逮郑重的向你道歉。" 顾久也对刚才自己多嘴误了事,有些愧疚,他拍了拍方逮的肩膀,笑着说,"先找机会跟商小姐道歉比较重要,我就当成是为了朋友挨了顿打。商小姐肯定难过了很久,一直都一个人承受。刚才,是我不该心直口快。" "跟顾先生说再多次的道歉,都是应该的。" 方逮失落的嗯了一声,同时也感谢顾久的大度,但只要一想起商容刚才的眼泪,他的心里就一阵阵的刺痛。 他把手掌慢慢地摊了开来,低头就看见掌心的结婚戒指已经把他的掌心压出痕迹时,他又紧紧地故意捏住,让掌心产生痛觉,以麻痹自己现在毫无头绪的情绪。 他不想就这样的失去商容,让自己的下半辈子,只能停留在思念她的世界里梦游。 只要商容心里还有他,他想为自己争取一次。 但现在,还有其他更要紧的事... 第一百二十七章权衡 让人沮丧的是,商容就算花了妆去掩盖红肿的眼睛,想去掩盖夜里的那些悲伤,她依然郁郁寡欢。 她知道在工作上不能带着私人情绪的,因此她比以往更加的轻言细语,提起万分的精神,小心翼翼的怕被人发现她情绪不好而猜测会影响到工作,而被人说闲话。 她刚查完实验员送上来的药检文件,就接到顾科从办公室打过来,要让她过去一趟科长室的电话。 在科长是的门外,商容紧张的猜想,是她这几天的低沉影响到工作了吗? 还是533的事情出结果了? 她忐忑不安的推门进科长室,就见到顾科难得放松的坐在沙发上,见商容进门就开口让她坐,等助理送上来两杯茶,顾怡顺势转头吩咐助理,"没我的允许,不许任何人进来打扰。" 商容的揣揣不安的看着难得没有正襟危坐的顾科,她轻声的问,把文件顺手递上去,"顾科,请问你有什么事吩咐?是要查看这周的实验室进度吗?如果是我已经整理好了。" 顾怡摇头,她从旁边拿了份文件给她看,"坐,你先冷静把这文件好好看了。" 商容谨慎的接过手,在跟顾怡对视时,她觉得顾怡的表情是严肃且难以辨别情绪的,因此她也猜不到顾怡找她做什么。 但是答案就近在眼前,商容从文件袋里拿出一迭约十几张的文件,迎面而来的打印资料就是她的脸跟一些她根本没拍过的情色照片,她越往后看脸色越是发白,更甚之往后翻,居然看到有她的比基尼生活照跟一些闲言碎语的截图。 商容突然脑袋一片空白的抬起头替自己辩解,甚至把这些打印出来的纸张一张张的翻着,还能指认出哪张是用她的生活照p图的,"顾科,这些照片我没拍过,我是被冤枉的。这照片全都是拿我社交圈里的脸p的。" 顾怡很肯定商容的反应是很明确的显现出来,她是真的第一次看到这些照片的,而且很理直气壮的确定,这是被p的而不是真的床照。 商容见顾怡一句话都不说,只是沉默的盯着她看时,她的心都发凉了,她很害怕如果顾怡不相信她,让她自动辞职那她该怎办?她该怎么自证清白? 商容的脑袋全然是乱的,犯罪者的犯罪证据,需要双子楼去找证据去调查证明罪犯有罪,才能正正当当的把犯罪者治罪,那她呢?一件她完全没做过的事,她要怎么证明她没有做过? 她突然想起他们鉴识科就有在鉴识字迹、指纹、甚至是一些文书伪照方面的鉴定,她深呼吸的告诉自己必须冷静下来,只有冷静下来,才有机会自证清白,她就不信这种p图没有专家,可以替她证明这照片是伪造的。 一个女子遭到肖像权的侵犯跟被人在网上以性语言作以的侮辱,居然需要专家来证明她是被害被冤枉,自己要先是清白的才能反控诉这些伤害,这不可笑吗?就算这些床照不是伪照的,也没人有资格散播这些床照,甚至在网上以性言论来污辱她。 不就跟女子为了要让疑心病的男友或是丈夫心服口服,只得去医院开处女膜证明自己的清白,才能觉得自己有资格被男人所爱跟有脸批评男人,一样可笑吗。 "顾科,如果你有任何疑问的话,我愿意配合所有调查。停职调查也可以。" 商容说完,把身上的工作证,拿了下来,就放在桌上,表达自己的决心。 顾怡只看了商容的工作证一眼,想起跟林息在茶餐厅的谈话,她有预感这件事会很麻烦,而且商容的态度也会让整件事变得麻烦。 麻烦的点在于,林息跟商容都很单纯,单纯到顾怡不忍心打击她们所谓的,对周围公义是非的信心跟自以为是。 顾怡起身,就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或许有些愧疚吧,所以她背着商容说话,像是对于无法替她的下属讨公道,还是有些愧疚的,"我是否相信你的这件事,对你而言并没有什么用处,你该担心的是...市府高层是怎么看待这件事的,你也很清楚高层很注重双子楼的形象,是不容许发生有这种私德上的污点跟行为不检的。" 商容听见顾怡这种现实的话,像是被直甩了一巴掌,商容一下子就被打醒了,像是整个人陷入不理解的困境跟黑暗中。 她不理解这整件事,都摆明了有物证能充分的证明她是受害者,而不是乱的还需要被理清调查的疑点案件,这在双子楼的角度上,这本该是件很容易处理的案子。 原本可以就事论事的案件,为什么要左弯右拐的先把她扣上个行为不检的帽子。 再者,她就是个受害者,为什么就得被贴上私德有亏的标签? 她被p床照,就是她私德上有损吗?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是非公义观? 商容不服气,"顾科,我没有做错任何事,这种说法对我不公平。" 顾怡听到商容负气的话,她叹息的转身,手指就微压在桌上,随之她沉甸甸的看着商容一眼,像是想减少焦虑的以手指轻敲桌面,"商主任,你可知现在市府各机关处的领导管理层中,最高阶的女性是谁?" 商容听到这问题,她先是愣了一下,因为商容不理解顾怡问她这个要做什么,难道女性在管理阶级多,就会影响些什么吗? 顾怡随后又说,"在我之上的全是男性领导,而在清一色的男性领导之下,你觉得有谁会同情美丽的女性被意淫?" "我如果替你说话,就得赌上我自己的仕途跟理想。甚至会让那些领导们觉得我意气用事,不仅跟你一样不懂事也不理智,就跟一个女人一样,不仅喜欢意气用事,会不懂得顾全大局的,无法堪担大任。"顾怡毫不掩饰的说着,这有些让人觉得讽刺的话。 商容听见顾怡在暗示她,女性在大环境里的标签是意气用事跟不理智的,这种让她忍气吞声的话,仿佛像是突然被一巴掌给直甩在脸上,她清醒似的沉默,却又陷入怀疑,同时瞬间的清醒,她自己的不服气不甘心在他们的眼里,是不懂事,也只是个需要被牺牲的人。 顾怡的话,让她又回想起那个韩老先生在骚扰她后,不仅没反省还嚣张得意的样子,明明两次她都是受害者,为什么这些长辈上司都让她忍气吞声。 顾怡想让她隐忍去顾全大局,就跟她母亲当年的做法一样。 那个恼人的回忆,她连哭都没资格,当时她唯一可以求救跟信任的亲人,还让她得顾全大局的忍着吞下去,现在她唯一可以求救寻求帮忙的女性领导,却也给她相同的答案。 当年的她,连哭的资格都没有,那现在的她可以哭吗? 可是她不理解,当母亲的不是应该保护孩子吗? 为什么在她最需要被帮助时,让她忍耐,然后责怪她不够大方识大体。 商容低着头,抿着唇紧咬着牙关,她眼眶红红的却只能忍住难过的情绪,她知道在职场上,哭一点用处都没有,但是在身为女性她知道自己可以难过,可是她心中有疑问,她知道顾怡也是当人母亲的,"顾科,今天我是你的下属,所以你让我忍气吞声,那如果今天我是你女儿...你也会让我忍气吞声吗?" 顾怡像是被商容的话问的有些愧疚,但她现实的知道,如果这件事闹大,对谁都不会有好处,甚至首当其冲就是商容的事业跟鉴识科的升格,因此她无奈且有些烦躁的问,"所以你想让我怎样?你希望我怎么做?" 顾怡忍住那种愧疚感,她不能跟着商容跟林息天真下去,如果她连自己的职等都保不住,就别说想要实现让鉴识科升格的野心,"商容,我希望你考虑清楚。这件事如果曝光闹大,上头随时可以有理由,用你的形象已经不合乎双子楼的精神,隐性的让我把你调任。我可以找双子楼里的技术员帮你处理这些照片,但女性能当上领导很不容易,我希望你珍惜。" "可是如果我当上领导,却又不能保护下属,那么我当这个领导有什么用?" 商容的好胜心跟不甘心完全被激怒了起来,她问自己,同时她温柔却又坚定地声音,也像在质问顾怡的内心。 顾怡没有刚才被问到,如果她身为母亲时的失神一愣,但依然表情不太好。 但商容也很清楚,在现实面上,顾怡也确实没有道理就为了她的事,而牺牲自己的仕途,在这种重男轻女,男性把握多数的权力世界里,女性的声音是会很容易被掩盖掉的。 商容深深地深呼吸,她的心口还起伏不定,却已经语气能平稳着感谢顾怡,"顾科谢谢你,但我需要时间想想该怎么做,请你给我些时间。" - 商容的离去,并没有同时间的让顾怡松一口气,反倒让顾怡有些为难。 但顾怡看着商容遗落下的工作证,她拾起的看了一眼,心里想起商容刚才问她的... 如果商容是她的女儿,又或者是她的女儿遭受的这种性侮辱跟骚扰,她也会让她们忍气吞声的,就只会为了去顾全大局吗? 顾怡真的不知道,因为周围环境对女性的刻薄,不是她一个人所造就的,她也不想这样。 她看到她的办公桌上有着一家叁口的合照,照片里有她跟顾久,还有一个刚满十岁的小女孩的合照,她突然想起那张属于顾久的领养证... 当年,她为了事业,偷偷摸摸的把这个所谓的私生子给生了下来,接着请人把孩子送到育幼院里,直到自己的事业稳固后,才用领养的方式,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自己的亲生儿子给领养回来。 当时,她的上司也知道顾怡成了第叁者,也知道她是被欺骗的第叁者。 可是,顾怡是后来才知道,原来是顾久的生父跟她的上司合谋起来规劝她,劝她以自己的事业着想,把这情感遭受欺骗的事给忍了下来,但如今想想,她丝毫不后悔当初的决定。 如果当时的她死磕到底,只怕在当时还更保守的氛围下,她这个情感上的第叁者又未婚生子的女性,光被骂就会被多数人的口水给淹死,怎么可能能仗着那个男人的愧疚感,隐性的助她成为在清一色都是男性的世界里,成为唯一的女性单位领导。 所以为了自保甚至满足自己事业上的野心,她只能看着伤害她的男人继续过的风生水起,在众人耳目之下继续扮演着爱家的好男人,甚至现在还是任着单位要职。 如果问顾怡甘不甘心,她当然不甘心。 可是不甘心又能怎样? 当时优势方,都是在那男人那边,她不能为了给自己讨个很可能会失败的公道,就牺牲到底,让自己沦为一无所有的一方。 很可能对于她来说,事业野心比所有都还要重要吧!因此她可以狠下心的,把自己的亲生儿子丢在育幼院多年,可以狠下心的逼迫在面对那男人时,可以云淡风轻。 在她孤立无援的情况下,她只能依靠自己。 可是这是商容的人生,顾怡知道自己现实,她也试着说服着自己是为了商容好,故意给商容看似对事业上最有利的建议,同时让商容忍气吞声也是最不会妨碍到她想让鉴识科升格的野心。 顾怡仰头静静的倚在办公桌边,她知道自己很利己。 就好像年纪越大也会越来越失去热情,最后就没力气去争取些什么了。 可是,她必须坦然的接受自己的现实跟利己。 第一百二十八章收拾 商容是隔了半个月后,才敢去回小公寓去整理自己还没整理完的东西。 她进屋时,尘埃都是安静服贴的,像是她的步伐可以吵醒尘埃,就是她的视线看见方逮替她送洗的衣服还整齐的放在角落时,她竟生不出任何力气去把衣服给取了出来。 她知道方逮每隔几天就会给她发封讯息,还跟她道了歉说想见她一面,可是她每回只能假装没看见的直接给删了。 还能不小心得知方逮的近况是因为,她在深夜跟孟佾他们去吃烧烤时,从他们的耳语里知道,方逮因为在医院殴打顾久的事,被医院停职半年。 尽管顾久愿意跟方逮私下和解,不会有刑事上的问题,但市医院觉得这件事的影响很大,医生打人这件事很情节重大,会让市医院的形象受损,因此必须对方逮做出惩处性的处置,以给大众交代。 商容开车回家时,心里一直在想着方逮被停职半年的事。 她是很难过的,她难过方逮因为误会她,而做出这些伤害了自己跟别人的事。 但是,她又能怎办呢?她又可以做些什么? - 地点:松江区 夜里她回大宅时,刚好碰到她母亲才刚回到家。 商容知道她母亲虽然多日都在外地,但绝不会意外她这几天就已经搬回家的事,因为家里的管家爷爷跟几个握有管理大宅实权的领班职员,都是她母亲的心腹,家里发生什么事,萧淑萍都能第一时间知晓。 不知何故,商容突然想起小时候,她父亲曾经不经意的跟她抱怨,说她母亲有控制欲,情绪不太稳定,总是见不得人好。 所以商容小时候一直摸不清楚,她父母的关系到底算是好还是坏。 直到成年后,结了婚又离了婚,她才察觉到她父亲对她母亲的情感,恐怕是敬意跟惧怕多过于爱,甚至爱的成分到底有多少,她也不敢替他们当事人做以判断。 因为商容很肯定,爱有很多种形态,有隐忍、克制、包容,也会忌妒、不经意伤害了,但绝对不是像她的父母这样,一说起对方时的眼里,没半点热切跟爱意,多半只是因为利益捆绑关系,而无法离婚了。 她不想,像他们这样。 - 商雄大宅深处还亮的如白昼,商容从二楼的露台往下看时,花园里的小灯点点微光像是自成了一座宇宙星象,很是唯美。 萧淑萍入屋后,立马有家务女士帮忙把她肩上的皮毛大衣给脱掉,她仰头就见到商容站在二楼的玄关楼梯口跟她四眼对视到了,她便嘱咐道:"把这些皮毛大衣拿远点,我女儿气管不好,让家庭医生备好哮喘的药,我跟先生很常不在家,小姐一个人时,你们要多加小心注意她的身体。" 只见萧淑萍难得没有疾言厉色,只是看着商容走下楼,又一边的问,"怎么那么晚了还不睡?搬回来有哪里不习惯的吗?" 商容摇头,她没好意思说,她是在刚才看到方逮给她发的讯息,有些难过便想着到露台吹吹风,尔后哭的头有些疼了,所以想下楼拿些冰块敷敷眼睛,所以寻了藉口,"我有些饿了,下午厨师熬煮的冰糖燕窝还没喝完。" 萧淑萍见商容直接跟着机灵的家务女士进去厨房,过一会儿,商容便端出了两碗冰的冰糖燕窝,"妈,我也给你盛一碗。你喝完早些休息。" 萧淑萍接过商容端给她的燕窝,她喝了一口像是心事重重,看了商容一眼又看了碗里的冰糖燕窝一眼,接着她稳稳地吐露出心事重重的来源,"你爸想安排你跟孟家茶庄的独生子相亲。看在是你爸的意见上,你不能拒绝给他没脸,事后如果真的不喜欢孟家的独生子,妈在帮你找更好的男人。" 萧淑萍的语中带话,像是她也不太满意商容跟孟家独子相亲的这件事。 但商容听到又要相亲,她沉默了数秒才沉闷的放下碗,像是在做无形的抗议跟拒绝,"我用完了,妈你慢用。晚安" 商容说完,正转身准备离开时,萧淑萍却重重地放下碗,让瓷器跟桌子相碰的声音异常的刺耳,像是故意的... 听到刺耳的声音,商容顿时紧缩了下肩,像是心中的儿时负面情绪又攀爬出来掐住了她。 她母亲那张严肃且有威严的脸,足以让她生出畏惧。 况且不该跟父母起冲突或是正面硬杠,已经是她刻在骨子里的一种记忆点,因此她还是心不甘情不愿的暂且妥协。 "我知道了,我会去。" 直到商容松口且妥协的答应了,宅子里跟商容周围的那种沉闷的气氛才慢慢散开。 商容很难再放松,她走回楼上,一步步数着阶梯时,都在想着赶紧离开,就在心中暗自下了个决定,她决定跟孟家茶庄的独生子相完亲后,就马上搬出去。 这种压抑的情绪简直叫她难以忍受,她很讨厌妥协的自己,可是她逃不掉。 生为他们的女儿,她逃不掉血缘亲情。 可是既然改变不了化学性的血溶于水,那她还不能像以往那样的逃,以物理性的间隔当成距离吗? 第一百二十九章草莓 林息夫妇最近虽然算是半和好了,但是忙起来依然夫妻两很难见的到面,特别是余生去了外地,林息又出勤务了,夫妻两人都回不来,就只能请商容替林息夫妻两去接小星星回家。 商容在小汀的幼儿园外等候时,居然还是很刚好的遇上了顾久。她远远地看着顾久下了车,走了过来的同时,她想起了方逮误会她跟顾久在一起的事,瞬间就对顾久很是歉意。 在满地落叶的人行道上,顾久迎面而至,他白皙且秀气的长相确实会引的附近的女性,伫立的偷看了几眼。商容不可否认,顾久长的斯文秀气,远不像方逮虽然五官俊秀,皮肤却因不做保养,总晒得成小麦色,明明身材足够高大却也不懂得发挥自身的优势,给自己好好打扮打扮,她以前就总可惜方逮的审美,明明身头比好的很,却总喜欢把自己穿成五五身。 可是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方逮这类型的男人,容易让她潜意识的感受到安全感。 太过于压迫性的长相,太过于斯文的长相,前者会让她不安警惕,后者会让她少了点吸引力。 就好像这些未知的感觉直觉,都是源自长久岁月星河里,所残留过能证明有火流星经过的痕迹。 她说不清,道不明,也想不透,但是她珍惜自己真实的感受。 不过虽然有着之前的误会,商容突然的见到顾久,她是不尴尬的,就是对着顾久有些抱歉,因此小心的打量顾久脸上的伤,有没有好一些。 趁着小汀也在,商容牵着小汀的手,就先询问见小汀要不要邀请顾久一起吃冰淇淋,小汀开心的同意,商容便主动邀约顾久。 "顾先生,既然又那么巧的遇见了,不如我请你一起吃冰淇淋吧。正好这些天比较温暖了些,小汀也馋草莓冰淇淋了。" 顾久亲切的同意后,就笑着问小汀今天在学校开心吗?与平日无异的同行,像是丝毫没有受方逮误会的影响。 顾久的宽容让商容松了一口气,她原本还担心顾久不会给她好脸色,或是特意远离她。 就是冬天还没结束,暖阳却还在云层底微微加温,可能是圣诞节快到了,连冰淇淋店都做了圣诞布置,他们点的草莓冰淇淋,上面全都镶了驯鹿雪橇糖,真的很有过节的气氛呢! 让小汀慢慢选冰淇淋口味时,商容趁机向顾久道歉,"顾先生,前些日子的事,我对你感到很抱歉。因为我,让你无端受伤,还请你原谅。" 顾久只微微笑,见冰淇淋已经好了,便绅士的端着叁人份大圆盘的草莓冰淇淋,叁人依然入座到老座位,准备用餐时,顾久才宽慰商容,"我人生中第一次被打的体验,也算是拜方先生所赐的。但是这不怪你,方先生只是太在意你,身为男性,我可以理解失去所爱的应激反应。" 商容本来拿纸巾要给小汀的动作,却突然停顿了下,她尴尬的低头微笑,一说到方逮,她的心情就放松不起来,甚至有部份是替他担忧的,因此只能更努力地挤出笑容,"我还想谢谢你...你愿意跟他和解,给他一次机会。" 商容知道,顾久如果不愿意和解而去验伤,告方逮伤害罪,那方逮很可能会因此有了刑事责任,那他在市医院算是半公务员的工作,也会因此不保。 因为市医院不会接受留有任何刑事案底的职员,更别说方逮的背景本就会让某些人故意找他麻烦,只怕有了刑事前科后,往后的事业会四处碰壁,只能任人挑刺,社会是很现实的。 因此,尽管她跟方逮分开了,于情于理,她也想谢谢顾久,愿意给方逮一个重新反省的机会。 顾久对于商容过于正式的道谢,他有些难为情,又温和的解释,"就这点伤,想以刑事案件来处理也不可能,就算不和解,最终也是走民事赔偿,没有商小姐想的那么严重。商小姐要是过意不去,那这冬天的草莓冰淇淋,就都你包了?" 商容点头,难得感激的笑了下,对顾久应诺,"没问题,顾先生要是喜欢,包一整年的冰淇淋都没问题。" 突然转头也对着林汀笑时,见林汀吃的满嘴都是,她笑着说道:"小汀吃成小花猫了。" 正刚商容替林汀擦着嘴角沾着草莓的汁液时,林汀才偷偷的在商容耳边说着,指着后边角落的男人,又好奇的看了好几次,"干妈,坐在后面角落的叔叔,是不是干爹啊?"。 商容惊讶的转头朝林汀指的方向一看。 果然!林汀果然没看走眼,商容顺着林汀的方向看过去,就看到方逮一个人坐在内室的角落里,他的半个身影都被书柜给挡住了,自然看不见她们,要不是林汀细心,商容也不会发现冰淇淋店的内室里,还有其他的顾客。 就是方逮沉默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的桌上有份已经半融化的香草冰淇淋,桌上放着笔记电脑跟笔,还有几份纸页,脚下放着以往去游泳会背的背包。 想必,他是先去游泳了还过来的,商容想。 只不过,他看起来有些疲倦,下巴的胡渣不仅没有刮,还放任胡子疯长,头发也比之前精神利落的样子,还要再长一些。 也依然穿的很随意,白衣黑裤加运动鞋,桌上的香草冰淇淋好像根本就没吃几口,就陷入自己的世界,低头在忙些什么。 林汀仰头见商容的表情,明显沉浸在某处安静的空间时,林汀只敢轻轻的拉拉商容的手,小声的问,"干妈,我们去邀请干爹过来一起吃冰淇淋,好不好?干爹的冰淇淋已经都融了,不好吃了。" 商容听见林汀说的话,顿时失了神,她想起交往时方逮陪她吃冰淇淋,他总说他不喜欢冰淇淋,总是被她逼迫尝了几口,就不吃了。 其实商容知道,他是舍不得又多花一份冰淇淋的钱,所以才说自己不喜欢吃。 毕竟,当时一份她所喜欢的冰淇淋的价格,可以抵他一个礼拜的饭钱了吧。 她知道自己失态了连忙跟小汀道歉,"小汀抱歉,干妈刚才想到其他的事。既然干爹的冰淇淋都融光了,那我们再多点一分给他怎样?就点一份小汀最喜欢草莓冰淇淋跟干爹分享,好不好?" 林汀笑着点头,甚至频频转头看室里的方逮,小孩子没有成年人那么复杂的心思,也最知道谁对她好,谁的对她的感情是真挚的。 方逮跟商容以前很常替林息夫妇带孩子,带小汀到处去玩,所以有些感情也是真的。 商容也不觉得,她跟方逮分开了,就要让小汀跟方逮生疏,这样对谁都不公平。 顾久细心地察觉到商容眼里的为难跟难过,可他沉默,什么也没有多说,只是静静挖着冰淇淋的看着,因为顾久也挺好奇,商容会怎么做的。 商容心不在冰淇淋上的,完全就是心不在焉的一口一口吃着冰淇淋,又一边打起精神的跟小汀说笑。 在用完冰淇淋之后,在离开前,商容快速的写了张小纸便签给外边的店员,请店员把小纸拿给最角落穿白衣黑裤的男人,也顺道替他付了冰淇淋的钱,接着她就勇敢的转头离开。 一碗冰淇淋上面全铺满着美丽的草莓,就跟着商容的小纸,一起端到方逮的桌上。 方逮看到这草莓冰淇淋时,他抬头愣了一下,还没婉拒自己没点过草莓冰淇淋时,一听到是有个女子给他付了冰淇淋的钱。 他就起身穿过店员的身边,走到门外想查看是谁,像是有种直觉跟奢想... 如果是商容,他远远地看她一眼也好的念想。 就是远远地...他又看见如往日商容会牵着小汀的手,顾久陪伴的走在边上,叁个人就温馨的走在人行道上时,他心跳急促的看着商容的背景离去,才又想起那张小纸,又着急心慌的转身赶紧去看了那张小纸。 因为商容一直都不愿意见他,也不愿意接受他的道歉,甚至搬离开了小公寓大楼。 甚至从那天起,他再也无法在他们共同的生活圈里,巧遇到她,他只能在双子楼附近徘徊,才有机会准时的见到从双子楼上下班的商容。 就好像有些人是不敢去触碰回忆,甚至试着想忘却过去,而他是只能去寻找回忆,才能舒缓他想疯狂地去靠近商容的冲动,他怕自己的念想化成欲望,管控不住自己的野兽,而去打扰骚扰她。 因此,他只能清晨洗完澡后,就特意到双子楼附近的一间吃早茶的餐厅,随便点了壶茶,直到见商容进入双子楼,他一整天的紧绷才会真正的放松下来。 就好像见到她的身影,她还健康的,还在他能看得见的地方,他会觉得自己心中的伤口,好像没那么痛了。 方逮低头打开小纸时,忽视纸上的香味跟纹路,他只认得商容的笔迹,虽然有些棱角,但小小的很秀气,很像她总是温柔却又热诚的性子。 她的小纸上就写着: 要送给小汀的圣诞小熊,我会寄回北区还给你,还请你自己亲手送给小汀。 提前祝你圣诞快乐,草莓冰淇淋希望你喜欢,是小汀想跟你分享的。 我想圣诞节那天,小汀一定很期待你送给她的小熊。 商容 纸上没有任何一点关于他的事,只有小汀跟着急着把东西还给他的意图。 方逮沮丧的坐回椅子上,因为他想不清楚商容这是什么意思。她是觉得,他们两还是要分割到清清楚楚的才是吧?所以连那只法兰克福的小熊,她也不想要了。 也不能再像以前过节时,商容总是跟小汀说,这是干爹跟干妈一起送给小汀的。 因为不管是商容挑的,还是他买的,对他们两个来说,就是一起给小汀送的礼物跟祝福的。 因为,当时的他们是一体的。 是明知道,你需要我,我也需要你的温暖。 是足够确信,喜欢是可以流通跟传染的。 方逮一时,有满腹的心酸,就藏着孤独的纹路。 停职的这些日子以来,他搬回北区的家时,想了很多。 每当对着镜子,他才知道商容不是因为他脸上因为年纪增长,而长出的微小纹路,而不爱他的。 从头到尾,嫌弃他的纹路跟痕迹的,都是他自己。 他没爱过自己,从来都觉得自己是个被命运给遗弃的孩子。 他总是重复的告诉自己就不该出生在这世界上,讨人嫌弃。 所以,他不敢真的相信,有人会爱他,会爱他的缺点,爱他的自卑,爱他的敏感,会因为他变老了还是爱他,会因为他慢慢衰弱还是会爱他。 所以... 他想解释,想请求商容原谅他,他想商容再给他一次机会。 他想触摸,想被他的小玫瑰,如往常毫无顾忌的主动拥抱着他。 可是,商容不想见他,也不愿意接受他的道歉。 他怪不得谁,是他伤害了商容,本来就没资格要求商容一定要原谅他。 是他自业自得罢了! 会意外来这冰淇淋店里,是因为他已经在早茶餐厅等了好几日,都没见到商容准时上班的身影了,他有些担心,却又没有脸去问林息,她知不知道商容最近过的怎样。 经过冰淇淋店时,他突然想起商容,总喜欢带着小汀来这吃冰淇淋,因此他想知道商容这几年,最喜欢的冰淇淋是什么口味,就下了车,走了进来。 这么多年了,他快忘记冰淇淋是什么味道了,也已经很久,没陪她慢慢地品尝冰淇淋了。 当方逮点完冰淇淋在位置上等候时,突然看见店员给点餐的四五个大学生,端了个像是火锅的那种圆弧分隔的盘碗,每个分隔弧状的空间,就装一人份的冰淇淋,他才晴天霹雳的发觉自己当时真的误会商容了。 甚至他仔细打量,发现这家店的设计,就是奔着吃冰淇淋就是要甜甜蜜蜜的氛围感,所以装冰淇淋的容器巧思设计,加上他们的座位都是小圆桌,导致只能围在一起彼此很靠近,才能吃到自己的冰淇淋。 因此,根本没有所谓的商容跟顾久,亲密的分享同一份冰淇淋的亲密之事。 方逮懊恼到,简直想给自己一个大耳刮子。 那群大学生很是呱噪,聊学校生活,聊感情生活,聊家里的烦心事,直到讲话的声音太大了,店员走了过来,请他们小声一些。方逮这才从发呆的情景里,逃脱出来,他看着桌上的香草冰淇淋已经融完了,草莓冰淇淋才刚开始要融。 他终于舀起了一颗饱满的大红草莓,想起从他跟商容相识的第一眼到婚后的每一年。 草莓这种娇贵又昂贵的水果对他而言,就跟商容一样,是他连碰都不敢碰的东西,更别说买或是吃了,在他有记忆以来,婚前他是没吃过草莓这种娇贵的水果的,是因为商容喜欢,所以他总会特别买。 但就算买了草莓,他也不愿意吃。 就是总习惯,把这种昂贵又罕见的东西,留给商容。 他就算有了存款跟稳定的工作了,内心还是把以前吃不起的草莓,当成是他不应该品尝的希罕物。 但现在整碗都是草莓的冰淇淋端到他面前时,他反而犹豫不决了。 可方逮忘了,时间跟机会都是不等人的,就跟冰淇淋的融化速度一样,错过了冰淇淋的最好口感,只会剩下不吃又可惜的黏腻口感,甚至可能粘的满手都是。 到那时,后悔都来不及。 第一百三十章受害 商容陪林汀在游戏房里堆乐高时,林息端了水果进房就看到商容的表情有点放空,像是有什么心事在困扰着她。 林息哄着小汀,她想制造跟商容能单独谈话的空间,"小星星,爸爸等会要来接你到爸爸那。你要不要穿干妈上回给你买的漂亮公主裙给爸爸看?妈妈把你最喜欢的几件小裙子都拿出来了,你去看看你喜欢哪件,我们等会穿给爸爸看,好不好?" 林汀一劲的说好,就开开心心的到她的屋里去试穿小裙子。 等到只剩下姐妹两时,林息才从商容身后搂抱着她的肩,关心地问,"你怎么了?怎么看起来愁眉苦脸的?还为了那件事不开心吗?" 林息还以为,商容是因为方逮的事在郁郁寡欢。 但商容摇头,就伸手去握住林息的手,她抬头看着林息用关心的目光看着她时,她才不自觉地流露出脆弱,这才坦白的把自己藏着的心事说出口,"网上有人以我的脸p情色照片,顾科说她可以请双子楼的技术员处理这些照片,但是她让我考虑清楚,是要以事业为重,让事情过去就算了,还是坚持给自己讨个公道,立案找出是谁做这件事的。" 商容一想起那些以自己的脸作为淫秽照片的样子,她就恶心的想吐。 她会总想着,到底有多少男的会看过以她的脸去p的情色照片,而误以为那些照片就是真实的她,甚至会猥琐的拿那些照片当成性幻想的物件,所以那些男的才会给她发私信,不停地语言以性骚扰她,问她约不约,或是一些粗俗的语言。 这阵子不停歇的疲劳轰炸,让她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恶梦里,她总是梦见自己走在深夜的路上,身后有许多男的跟踪她,每个男人都对她嘲笑戏语,说她就是那个照片里的女主,真的好恶心,恶心到她总是会从恶梦中哭醒。 她明明什么都没做过,为什么要自己默默承受,就让那些伤害她的人就这样算了。 "我真的好害怕,我害怕我想讨回的公道,就必须增加曝光度,会因此让更多人因为好奇而去看去存那些照片,我害怕他们看了后会对我指指点点,各种挑我毛病,说我是不是私生活有问题,才会被p图,甚至连婚史也会被讨论,像是还没愈合的伤口,又被挖开一样。" "我问顾科,如果她有女儿,她也会让自己的女儿就这样忍气吞声吗?身为有力量的成年人,不应该更应该...要去保护那些还没来得及长大,还没有足够强壮的力气去对抗同样是来自成年人恶意的孩子吗?为什么是让那些孩子去忍耐,去适应这个残忍的世界。这个残忍的世界,不也是多数的成年人的冷血所纵容出来的吗?" 商容投入林息的肩上,她泣不成声,这些赤裸裸的恶意跟恶梦,让她沉浸在还未成年时的生日宴会上,她总是梦见那个孤立无援的自己,就好像她一直处在还没找到青鸟之前,所困在的暗黑森林里。 林息听到这些话,她又难过又自责,她身为执法人员却无法成为这些受害者的依靠,她知道警方可以揪出这些人,法律可以惩罚这些人,却远远的堵不住这悠悠之口,更无法改变这大环境对女性的刻薄。 同样是出轨,女性职员直接免职,男性职员却停职,等事情过后,又重新任用,甚至直接调职,远离这是非之地,就当做了处置了。 这些年来,林息在双子楼听到的耳语,甚至其他单位都看的太多了。 可是商容说到重点了,林息自己也是有女儿的人,如果周围都是对女性刻薄的目光,那么有一天她的小星星也很可能,会被这个世界给辜负跟伤害的。她现在都没能力保护受害者,将来又哪里有能力保护可能的受害者。 尽管她知道忍气吞声对受害者的事业跟名誉上来说,有能让人生重新开始,或是回到安静不受打扰的可能。 可是那些令人绝望的成年人们啊!是不是让受害者同时间死亡了多次,被迟疑自己受过的伤时,死过一次,被猜疑是不是为了钱,又死过一次,被误会是不是私生活不检点才会招惹祸端的,又死过一次,被记住她是那张被男人拿来解欲的脸时,又死过一次。 受害者到底是要死过几回,心碎过几回,才会真正死掉? "容,听从你的心,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我都在你身后给你依靠。" 林息诺重的抱着商容的肩,她改变态度了... 林息突然觉得,她们这些旁观者不能再自以为是的去认为,怎么做对受害者才是最好的方法她觉得最好的帮助,就是在她们的身边支持她陪伴她,告诉她们,错的不是她们,是那些管不好自己的性欲,利用权势跟年纪,甚至是威些利诱来伤害谁的人。 更何况连商容这种,明摆这就是百分之百的受害者,连一点点作假或是诬告诬陷加害者的可能为零的事件里,她身为女性兼身为执法者都无法保护商容,那其他更加有苦难言的受害者该怎么办? 商容虽然谨慎的点头,可是她的心里还是乱,就好像人最怕的是未知。 因为未知除了神秘也代表危险,甚至会让自己遗憾或是后悔的。 可是商容想知道,到底是谁那么恨她,那个发她照片的人,在照片下留下意淫跟恶心嘲笑的人,会长的什么样子,是年纪多大的人?他没有女儿或是母亲,甚至是姐姐妹妹吗? 这人不知道,他的行为是会让女性社会性死亡,甚至是恐惧导致抑郁的吗? 因此,商容不想懦弱的假装没这回事,她想为曾经年幼却不敢反抗的自己勇敢一次。 她想要干净的未来,而不是让现在的这些污秽,一直存留在这大环境里,漫延到未来,直到自己的孩子,可能因此受害而不敢发出声音,只能躲在充满黑暗的衣柜里哭泣。 商容靠在林息的肩上,轻言细语,"我很害怕,但是更不能只有害怕。我想知道...到底是谁在散布这些照片的,所以我想请局里的同仁帮忙立案调查,就算留下记录也没关系。" 林息虽意外,却坚定的牵着商容的手说,"好,那我们一起努力。" 第一百三十一章立案 立案的流程非常繁琐,繁琐到深夜林息跟商容才从警局出来,同时商容也打电话,算是提早告诉她母亲萧淑萍一声,让她母亲有些心理准备,可萧淑萍听了只淡淡说了一句,"媒体那边我会打点,这些时间你只要沉默就行,等时间过去,就没人记得了。"没有半句关心她的话。 在做笔录时,警察让商容看了所有自己被曝露的讯息跟那些让人会不舒坦的床照。 商容看着自己日常照片的脸,被移花接木到各种淫秽照片上,心理上只有恶心两个字可以形容。 她甚至害怕,她从小到大的同学跟朋友或是同事,如果看到这些照片,会怎么想她? 明明是假的,她又怎么要跟所有人证明,这些有她的脸的淫秽照片是假的? 如果他们不信,她又该怎办? 这些日子,她总是频繁的收到陌生男人给她发骚扰的讯息,或是在她记录生活的公开社群网站上留下猥琐的字眼,之后她开始不停地在网上搜索,深怕哪里还流传着,这些以她的脸为主角的床照。 她几乎夜寐不安的,好些日子都失眠。 直到心理师让她先远离网络,完全不要再去看那些骚扰的讯息,把生活的重心的放在现实上。 她只能死马当活马医的,强迫自己断掉网路线,也不再去看那些东西。 唯一让她松弛的是,回到现实里,她身边遇到的男性,没有人会对她露出奇怪的目光,甚至问她照片的事,或是像在网上的男人对她的身材指手画脚,她的焦虑这才减少了许多。 - 清晨,很意外还在睡梦中的方逮,突然接到楚以钧的电话。 楚以钧犹犹豫豫还小声的说,"哥,你最近要让嫂子注意一点,可能会有些男的会去骚扰她。" 方逮本来还有些睡眼惺忪,听到以钧的话,全然清醒,他轻咳了下,直接语气带些凶恶的急问,"什么意思?谁要去骚扰商容?你说清楚一点。" 楚以钧像是突然被吼了下,有些吓到,她拍拍自己的胸口才慢慢地说,"以霆昨晚偷偷告诉我,说他有些同学在网上看到嫂子被恶意p的...那种不好的照片,他同学明明知道照片是假的了,但见嫂子长的好看,还特意去搜嫂子用来记录生活的社群网站,甚至还故意的想去加她好友圈,故意想嘴贱一下都好。" "反正你让嫂子小心点,那些东西都别理,时间久了他们就觉得无趣了。要是生气早晚把自己给气死的。" 楚以钧知道这是一种群体针对女性在性上的霸凌,她小时候因为家庭因素,在学校被同学跟老师被霸凌习惯了,所以一眼就看出这些人的恶行恶状,因此自然担心商容这种被保护的比较好的女生,很可能会因此抑郁甚至自杀的都有。 方逮听了楚以钧的话,他着急的起身打开电脑,进到社群网站时,真的看到有很多陌生的账号,故意在商容的评论区,发一些乱七八糟的言论在骚扰商容。 他甚至开始担心这些陌生男人会私信商容,去说一些很过分跟无耻的话,就像是一种熟悉男性劣根性的笃定,让他确定有些男的就是很不要脸。 方逮看了下时间,见现在才清晨六点半,他知道这时间点商容应该还在睡觉,不会用电脑的。 他挣扎了一下,便心虚的偷偷登入商容的社交账号。 不看还好,一细看之下,私信区全是一堆密密麻麻,已经数不清的陌生讯息,不是给商容发那些伪照的床照,就是发男性的性器,再者就是说一些性暗示,或是一些性羞辱的话。 方逮越看越上火,却因性格所驱,他还能很有耐心的,把这一些上百个私信的对话给一个个录屏,又一个个删掉,直到全部清空掉,最后才退出商容的账号。 当天晚上,发这些私信的当事者,就均分门别类的收到方逮的私信。 恐吓商容的却找不到私人讯息的,他就告诉发私信给当事者,说他是商容的丈夫,如果不跟商容道歉,他们夫妻两会报警处理。 单纯性污辱的且又能搜到私人讯息的,方逮就把私信的内容丢回骚扰商容的当事者,告诉他如果不跟商容道歉,他就会把这些讯息,印上千份的分别寄给当事者公司里的领导跟学校的老师,让当事者的领导同事,或是同学老师知道,原来当事者私底下是个会给陌生女人,写这些侮辱字眼的男人。 拍了男性的性器官跟想撩骚的,方逮就告诉当事者,如果不跟商容道歉,那他就用他的大v帐号,把这些骚扰他妻子的讯息,都发给他们的妻子跟女友,包含那根在骚扰女人才会很有自信的性器官照片,也一并还给他们合法的另一半,叫他们知道这种行为,丢不丢脸,可不可耻。 过后几天,方逮开始很反常的会在他的社交网站上,每天写写一些外科的医学科普,或是写一些日常分享... 例如:拍了一张第一实中的照片,配图写着... 今天遇到以前第一实中的老同学了,跑完步又一起到学校附近的烧烤摊大吃了一顿。老同学理转文,如今也成了一位律师了,趁着个机会问问一些将来会需要打官司的法律问题。 又或者:拍了一张街边的大树被锯掉的照片,配图写着... 今天接到妹妹的电话,妹妹抱怨说女性在社会上真的很容易被骚扰,甚至以开不起玩笑或是怎么那么不懂幽默,作为骚扰的正当合理性借口。 更甚者:我真的很好奇,这些骚扰女性的男人都不害怕自己的妈妈奶奶或是妻子女儿孙女,一但知道了他们的所作所为,会怎么想吗? 以此类...方逮真的开始较真的,每天登上去商容的帐号看看,还有哪个不长眼的家伙,敢骚扰商容,甚至每两天发一篇这种暗示文,接连着每天他都能收到那些男人给他道歉的私信,一说到要上法院,就赶紧来道歉了。 他就是知道这些人是做贼心虚,会去观察他是真的要计较还是只是玩笑话,也就是仗着别人会宽容他们,所以才会到处在网上骚扰跟对别人酸言酸语。 他们不理解自由言论是有发任何言论的自由,但同时是要去负担这相对应的法律责任,例如:造谣、抹黑、毁谤、恐吓、骚扰、辱骂他人。 要为在自己的意志之下,所能自由畅然发出的言论,而负起相对应的责任,如此才是言论自由。 既然学校没有教会他们如何尊重别人,那么他就亲自用法律的铁拳跟社会的规则,来告诉他们,什么叫辱人者,人恒辱之。 第一百三十二章架空 地点:市府 一位西装革履,浅蓝衬衣,看起来近六十岁的男性在奋笔疾书的签署什么文件。 在市长办公室被敲了门后,男士没有提起头来,只但但说了句进来,助理就领进来了一位穿着米白色西装的女性,那男人才抬起头,他放下笔,把桌边上的一份文件甩到这女性手上,随口一提,"自己看看,这是你们鉴识科里的事,怎么会闹成这样?你没安抚好她吗?你不是告诉我,你会尽力的说服她吗?" 顾怡不用看,也知道萧定捷丢给她的文件是什么,但是她还给些面子的翻了一下,"市长,这件事我尽力了。但商主任坚持要立案处理,找出是谁做这件事的。我无权干涉。" 萧定捷不耐烦的抬眸,"你没告诉她,就算不立案,双子楼一样有本领,能找到犯罪嫌疑人的吗?" 随后,萧定捷又语快的抱怨,"你知不知道,这件事会对双子楼的形象造成多大的影响?更别说女性在工作上已经够不容易了,在胡搅蛮缠下去,只会让多数人对女性的不顾全大局的反应感到生厌。你是我亲自提拔上来的人,也是双子楼的第一位女性领导主管,你要是做的不好,这识人不清这锅就会直接地扣在我头上。" 萧定捷不想再讨论这事,他直接定调,"这件事不许往外扩散,要查可以,私下查清即可。我已经发文给新闻局了,让新闻局给所有媒体发稿,不许报导发酵这件事,免得扩大影响。" 尔后萧定捷又说,"我堂妹那女儿也真是惹祸精,真是没事找事。我堂妹那,我也跟她沟通过了,她也倾向全力把这件事给压下来,也不希望影响到她女儿的声誉。女儿家要再婚已经很不容易了,还是保守点更好。" 顾怡不意外萧定捷跟商容的母亲都想把事情给压下来,但她听到萧定捷的用词,说女性不懂得顾全大局这些字眼,心里隐隐才有些不舒服,就好像这些大局,是得透过女性的牺牲,才能得来的大局,而女性在他们的棋局里,只是一颗可以随手拿捏的棋子。 就好像,当初商容原不是生化实验室最资深的实验员,可萧定捷却为了自己的利益,让她选择商容当为做提拔的第一人选,其实提拔身边人跟信任的人,在官场上都是很正常跟频繁的事,但是顾怡不理解的是,连商容这颗有血亲的棋子,也是随时可以遗弃的... 顾怡真不懂懂,满口大局大局的... 可是这些大局,又何来给女性更完善的保障跟保护? 顾怡没能力也无法反抗领导,因为她的事业野心都还得依靠这些人脉跟关系,来达成自己的野心跟目标。 虽说很对不起商容,但是她确实无法全然,就为了商容要的公道而豁出去,甚至得牺牲自己的事业,但她也只能如此了。 - 地点:双子楼 商容手边的事还没完成,就接到顾怡打来的电话,让她到科长室来一趟。 其实林息陪她立案后的那个晚上,她就给顾怡发了讯息,仔细的说明她已经去立完案了,也算是尊重顾怡一直以来对她的关心。 因此,商容觉得顾怡现下找她,应该不是为了她的择善固执而想找她谈谈吧? 商容敲门,得到允许之后,她一进科长室,顾怡就直言让她坐。 商容比往常还更拘谨一点的坐下,顾怡朝她就递过去一份成立药物戒瘾所的计划书,边头也不抬的说着,"从今天起,你正式以生化实验室主任的身份参予这件事,实验室的事我会找人代替,你以后只需要一周跟我报告一次进度就行了。另外我还给你可以在家工作的许可,毕竟你现在确实不宜多露面。" 商容直觉,顾怡是想架空她在实验室的职权吗?什么叫做会找人替代她的职权? 顾怡还是担忧她去立了案后,会对鉴识科的面子造成不好的影响? 商容沉默,她什么话都没说,像是若有所思,因此顾怡敲敲桌子让她回神,语气严肃的说道:"这件事是年度最重要的大事,市府要求两年内一定要看到反毒禁毒的成效,让双子楼跟各单位配合,所以这件事就交给你了,跟其他单位配合时,别再让鉴识科被说闲话。" 别再让鉴识科被说闲话? 商容听懂顾怡的话中有话了,可她只能忍着。 她心里知道顾怡分明是想用这种方式让她暂时的离开实验室,来远离鉴识科,可是这种以外派工作的手段让她完全无话可说,也找不到可以极力争取,让自己留下来的理由。 因此,商容接受了顾怡的安排,她收了这份文件袋,"好,我不会让顾科失望的。谢谢顾科的信任。" 回到办公室,商容只能忍住不满的情绪,接受顾科指派给她的工作。 毕竟,她如果拒绝,就等于能任顾科随便拿捏了。 既然如此,她就把这件事做好做满,直到顾科无话可说,她就不信,如果这件事他能圆满达成,顾科还有理由架空她的职权。 商容沉住气的翻开文件袋,看见工作小组的联系人方式,她便写了封邮件给卫生局药管科的许科长,表示自己是代表鉴识科生化所,配合这个计划里的联系人。 在她细看这份计划书时,许科长马上回寄封邮件给她,甚至附上工作组每周要开会两次的地点。 商容等实验室的所有人都下班了,她才把自己的办公室物件收拾了一下,毕竟顾怡要找人代替她的工作,那她自然要认份一点,最好知进退才是。 第一百三十三章相亲 商容白天会去市中心的图书馆准备熟悉计划书相关的政策跟法条,晚上才会到处溜哒,直到深夜才会愿意回到松江区的大宅,因为她不想有太多的时间跟她的父母碰到面,商容总觉得,她父亲对于她跟孟绚的相亲很是关心,还在她面前夸了孟绚几次,像是很满意孟绚当他的女婿。 在这段时间里,她一边应付她的父母,跟应付答应了跟孟家茶庄家的公子相亲约会的事,还一边考虑要搬出去的事宜,在找新房子跟回到小公寓中二选一,毕竟搬家真的是一件很累的事,她还有很多东西就丢在小公寓里还没搬走。 所以她每周五晚上,都会跟孟绚吃晚餐。 但这种应付性的相亲约会,其实就很...无趣的。 唯一让商容比较开心的是,至从她开始跟孟绚相亲约会后,她父亲对她的态度好像缓和了一些,还曾经轻声细语的问,她觉得孟绚这孩子怎样? 但让她意外的是,她母亲对于她愿意跟孟绚的相亲约会,反倒没有多大的喜悦之情,问也没问过几次,跟以往她母亲希望她再婚的念想有些违背了。 - "快圣诞节了,我跟几个朋友约好要搞个圣诞派对,你要不要一起来玩?" 孟绚看着开开心心吃着火锅的商容,一时也觉得眼前的姑娘,只有每到在吃的时候,才会收起利爪,不太防备他。 "不要,你们玩的开心一点。" 商容毫不留情的拒绝,她对什么圣诞派对一点兴趣都没有,因为圣诞节对她来说,应该是个跟家人还有爱人相聚的日子,而不是狂欢跟作乐的日子,这样很煞风景的,一点都不温馨。 "你跟别人有约了?" 孟绚好奇的问,他还以为商容跟他吃过那么多次饭,就算还没喜欢上他,多少也会对他是有一些好感的,所以孟绚很意外商容连考虑都不考虑,就直接给拒绝了,一点都没考虑过,或是想给他留面子。 商容把盘里的牛肉雪花片刷烫成粉红色,就直接趁热吃了,烫牛肉鲜美到,她没心思跟孟绚说太多额外的话,只想简单的表达,"没有。" 可孟绚继续说服,"既然没有,那你在家也是无聊,倒不如一起过来聚聚,我介绍几个市里有人脉的朋友给你认识认识,对你肯定有好处的。" 商容只微微笑,她觉得自己已经表达的够清楚了,实在不想再过于直白的拒绝孟绚,给他没脸。她只是脾气好,不代表她容易受人影响,因此她还是婉拒,"真的不行,圣诞节我有其他重要的事。" 孟绚啧了一声,显然对商容这种不给面子的态度有些不服气,他长的不差,家世也好,他不明白商容怎么就是拒她千里之外,"你觉得我哪里不好吗?" 商容对于孟绚这种频频打扰她用餐的态度有些不喜,因为她习惯好好吃饭,享受眼前美食的,她皱了下眉头,视线才从食物上,抬眸起来看孟绚,"你很好啊!建模标准脸,身材也不错,我爸妈说你的学经历也好,私生活也不算很糟糕,也没有些乱七八糟的绯闻,也算是个比较优秀的名门之子了。" "那干脆我直接跟我们双亲说,就定下来了?" 孟绚像是故意说这种夸大,又特意想测试商容反应的话。 商容连想都不想,直接提醒,"跟你约饭的第一天,我就说过了,我跟你约会吃饭只是为了应付我爸妈,不会有什么多余的心思。如果我的做法,让你误会,那我道歉,我回家就跟我爸妈说清楚,说我们不合适,不再约会吃饭了。" 商容向来喜欢快刀斩乱麻,她不喜欢冒一点点可能会被迫改变人生选择的风险。 孟绚难的眼里没了笑意,甚至笑着的面容是有点严肃跟肉眼可见不高兴,他搅拌着桌上的冰拿铁,让杯里的咖啡跟牛奶融在了一起,"商容,其实我一直想找机会告诉你,我是真心对你有好感的,我从来没介意过你离过婚跟你的过去,我母亲也没介意过。我们两家也算般配,也能像这拿铁般融洽。" 可商容听到这话,非但没有任何的感动,反而有那么点不痛快。 什么叫没介意过她离婚跟她的过去? 这话说的好像... 她的过去有多么不堪。 或是跟她这种离过婚的女性,吃吃饭还是约约会就是委曲了。 可能连跟她这种离过婚的女性结婚都会觉得是牺牲了。 商容瞥了桌上都没人动解了冻的冷冻鲜鱼片,因为不是最新鲜的生鱼片,就显得不新鲜了。 她怀疑,她这种离过婚的女性,会不会在他们这些人的眼里,就跟这鲜鱼片一样,就是不新鲜了。 所以被他们挑选走了后,就得对他们感恩载德,觉得能被挑走,而不是最后剩下的那个,就是恩惠了。 商容此时放下筷子跟汤匙,就往后的舒服的倚靠椅背上,她就大大方方的看着孟绚,听到孟绚说的话,连跟他吃饭都没胃口了,她直视着孟绚,语气难得不如往常般温柔轻柔。 "我的过去,只属于我自己,介不介意,只有我自己才有资格。孟先生这个救世主,我觉得是有些没必要了,因为对我而言,离婚不是失败,我根本不需要被谁给拯救了。" 离婚是她的选择,也是她生命中所经历的一部份,又怎么会是失败的呢? 因此商容很肯定,她不需要被以跟谁结婚,或是被谁接受了,而成当成被拯救了。 孟绚瞬间接收到商容眼里的不悦,因此他果断的道歉,甚至显得很真诚的给她建议,"商容,如果我的话冒犯到你了,我很抱歉,但我真的没有冒犯你的意思。但是如果你想杜绝你爸妈对你的联姻逼迫,那你可以选择我,跟我在一起,我可以给你无限的自由。" "没关系,观念不合本来就是很正常的事,这不怪你。" 商容笑着点头,看着孟绚桌上那杯被搅混的拿铁,却被冰块给生成了渐层色,看着是接受了孟绚的道歉,但孟绚的话又让她的内心更是确定,孟绚跟她处不来。 况且她的自由,不用靠谁来给,是需要自己争取的。 更别说,他们的婚姻观不同。 对孟绚来说婚姻可以交易,但她不行。 婚姻对她来说,就是永远不能以交易来换取利益跟委屈自己的选择。 而且在她跟孟绚还是朋友的阶段上,孟绚都能把她的过去给抛出来,当成是一种打压她的暗示,就代表他的思想跟周围大环境觉得离婚就是二手货的观念,相差无异。 也不知道为什么,孟绚这种行为,让商容隐隐的觉得很不安。 那种不安感是,她觉得如果是真心的喜欢一个人,不该是会主动说出这种话的人。 因为比起过去,更应该会去在乎自己喜欢的人,在面对过去的伤口时,那些伤到底愈和了没有,自己能做些什么,去抚慰爱人的伤。 而不是一句,我不在乎你的过去,就能当成可以去抚慰掉,掩盖掉过去伤痛的疗伤圣药。 要是再往深处说,商容觉得眼前这个说喜欢她的男人,似乎不是因为喜欢她而追求她的。 商容苦恼的在想,她觉得这种有目的性的跟她示好的男性,会让她有些不自觉地烦躁,她不想跟这种,会把她当成猎物的男人,有过多的联系跟交心。 她开始考虑,必须快刀斩乱麻的,去坚决拒绝跟孟绚的约会晚餐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小熊 圣诞节的前两天,方逮收到一箱寄给他的纸箱。 他收到箱子时还在疑惑,会不会是他奶奶还是以钧从老家给他寄来吃的,但尔后一想,他奶奶已经好久都不愿意见他了,也不许他回老家,恐怕也只有楚以钧这个妹妹会给他寄些吃的。 才一拆开,就看见箱子里,仔细的铺垫着缓冲球,里面就塞了两盒在法兰克福买的小熊。 圣诞节快到了,商容连一张卡片或是一句话都没有想留给他,只是把一起在法兰克福买的礼物寄还给了他,商容也不想要他们一起在法兰克福所创造的美好回忆了吧。 他把箱子盖上,就停下动作的坐在椅上,他思绪放空,眼眶的发红,让他隐忍的忍住鼻酸只感,可是那些痛的记忆,猛然间的就淹入他的口鼻,无论他怎么以手掌揉揉自己的眼睛鼻梁,他还是骗不了自己,根本无法克制,因为失去而心碎的感觉。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浑浑噩噩的起身,小心翼翼的把没拆盒过的小熊,给拿了出来,把要送给小汀的那只拿了出来,就放到边上。 他手上就拿着另一盒装着有戴着红色蝴蝶结的小熊,他记得这只小熊是商容喜欢的那只。 隔着透明盒子看着小熊可爱的模样,他心酸的想这小熊可爱的样子,难怪能讨女孩子跟小孩的喜欢,不像他总是板着个脸,难怪商容不想靠近他。 方逮把那只红色蝴蝶结的小熊,给收进商容原本的衣柜里,他奢望的在想,如果商容愿意回家,那么她一回到家看到这只可爱的小熊,或许会比看着他不笑的样子,她的心情会更好吧。 放在客厅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瞬间打断了方逮沉重的思绪,他本还直觉得在想是不是医院打来的,可又突然想起他被停职的事,他这才漫不经心的走回客厅,去接了电话,心里还想着,他现在都这种狼狈样了,还会有谁愿意接近他? 方逮才刚低沉的询问来方是谁,手机那方就传来很朗爽的声音,熟悉的声音瞬间让方逮知道是余鉴明打来的。 "小方啊!卫生局跟鉴识科那里已经同意,由你去召集适任的各科医生跟医护人员来组建药物戒瘾所的医疗部门。卫生局的许科也给你发文件了,开会日程记得去,许科都领着卫生局的同仁跟鉴识科、警总局的负责人开了几次会了,就只差你这边了。" 方逮听到余鉴明的请托,他有些无奈却又不认为余鉴明会不知道,他因打人闹事而被停职的事,"余局,我被市医院停职半年,恐怕无法帮你这忙了。你可能要跟老院长讨论新的人选,之前的那些资料我会移交给新的人选。你尽管放心,不会耽误到你的事。" 余鉴明听完一点都不意外,反而还滔滔不绝的想说服方逮,"你们老院长自己说了,说你现在停职刚好就趁这机会来帮我这忙,也算是修修心性磨练心智,就当是个替市医院跟各单位的沟通桥梁,况且现在除了你,谁有那么多时间可以来回在市里的各单位开会沟通。" 余鉴明见方逮还在犹豫,语气放缓,"小方,你要找些事情来让自己忙碌起来,总比胡思乱想还好。你要让自己好起来,也才有力气去给予曾经所说出口的承诺跟诺言。" 余鉴明一些鼓励安慰的话,让方逮拒绝不了,甚至涌现出内心的委曲感。 方逮也不知道,老天怎么对他如此的残酷又如此幸运,亲手让他的父亲伏法的男人,同时也是把他从死亡里给拉了出来,甚至赋予他,对于晚辈关照跟爱护。 方逮收了下自己的情绪,诺重的答应,"好吧,既然余局还是那么信任我,那我就无法再推脱了,我会尽力而为的,余爸。" 余鉴明听到方逮又像小时候那般喊他余爸,他很欣慰地笑了笑,"好好好,赶紧打起精神来。过几天要去局里开会,别忘了。" 结束了电话,余鉴明一个人呆坐在夜里,想着自己为这几个小辈,真是操碎心了。 这前脚余生跟林息才好不容易复合,后脚方逮为了争风吃醋而打了人,又让他忧心。 余鉴明就两个儿子,余平大儿子从小懂事听话,从不让家长担心,倒是他这小儿子余生,从小就特立独行又我行我素的,余鉴明曾经很担心余生会走上歪路。 因此,余鉴明才带着余生多跟方逮接触,余鉴明希望余生从中可以理解,能我行我素是因为他有家庭的资本,家庭的富足能支持他的叛逆,甚至容忍他的犯错。 有很多人,是连犯错都不敢的,因为根本没有人会容忍他们的错误。 而在没有任何犯错的负资产里,只能步履薄冰。 在丝毫不敢犯错的世界里,最先消失的就是个人色彩,也因此这些人的世界,就只会剩下寡淡的安全色,像是丝毫没有过彩虹。 第一百三十五章礼物 在圣诞夜的前一天,方逮突然前去拜访余生跟林息。 前来开门的余生,本想招呼方逮进门的,但方逮却婉拒说自己等会还有事。 因为方逮知道,商容很可能等会就会过来跟林息过圣诞节,他也担忧商容会不想看到他,他的出现会让商容不开心,所以方逮只拿出一个纸提袋,就坦诚的说,"这是商容替小汀挑的圣诞礼物,我是替她送来给小汀的,祝小汀圣诞快乐。" 余生看着这礼物,知道方逮很有心了,也知道方逮突然提早过来送礼物,大概是怕会遇见商容,可是逃避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因此余生拍拍方逮的肩膀小声的说,"干脆你就厚着脸皮一起过来聚一下,反正商容也会来,到时说不准她会愿意听你解释。你想让人原谅你,脸皮就得厚一点,该道歉就道歉,该说好话就说好话。" 方逮有些难为情的摇头,他觉得商容现在很可能还在气头上,不一定愿意见他,否则她不会把法兰克福小熊寄回去给他,况且他也不想破坏商容跟好朋友们享受着圣诞佳节的心情。 而且,他现在也还没准备好,要怎么面对她。 方逮一想起,是他的疑心病把商容推离开自己的身边的,他就觉得自己没脸见她,更别说强求被原谅。 "不用了,你们好好玩,我没事。反正我圣诞节有其他的事,我答应了你爸帮他的忙,总得好好干才是。" "礼物记得给小汀啊,这可是商容挑很久的。" 方逮说完才转身离开,在上车前挥手跟余生告别。 上了车后,他才慢慢的松了一口气。 方逮心想,他这也算是完成了一件,商容想做的事。 他希望商容开心,就是他把小汀的小熊送走了以后,也不知道另外只红色蝴蝶结的小熊,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亲手的把小熊给送出去。 因为他怕商容还会再次的拒绝他。 方逮一想起是自己亲手把商容给推开的,他就觉得自己没脸,也不该过分的去打扰她平静的生活。 那只红色领结的小熊,总是让他想起商容站在玻璃橱窗外,看着小熊的眼神跟笑容,他的心里一时也有些柔软,眼里却慢慢地起了雾。 如果他能早些知道,在法兰克福的那几天,是他还能紧紧的拥抱着商容,那当时他就应该多抱紧她一些,他想再多感受些她的温度,也让她的脑海里,能多留下一些只属于他的美好回忆。 他不想让商容只要一想起他,心里就只有难过,这不是他跟商容在一起的初衷。 方逮终于启动车子,在夜里,他没有目标的就绕了市区几圈,商业街道上都挂满了圣诞节的装饰跟圣诞树,多少都添了些的欢乐佳节的气氛。 市中心的购物广场上有棵很高很美的圣诞树,从公园到购物广场,沿路都挂满着灯饰跟人造雪花。 商容总是还没走到购物广场的圣诞树前,就会扯着他的衣袖,语气像是小孩子一样雀跃,让他看看远处的圣诞树,"老公,今年的圣诞树好美啊!" 以往,他跟商容总会在圣诞节的前几天来这购物,还有享受两个人在这寒冷的深夜里,从公园漫步,一起走过挂满灯饰的沿路暖光。 在新港桥上红灯转色了,方逮才从回忆里抽离,他不经意的绕到警大,又从微山湖开到东区,就好像想起他是跟商容在警大初遇,又想起他们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想起了商容在月夜下懵懂的给了他第一个脸颊吻。 他像是一个人,独处地走了两个人曾走过的路,却鼻酸的开始体会到一个人的孤独。 - 深夜,他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因为他总是一合眼,他就会想起商容在家的光景。 商容总是会躲在他的胸口,紧紧的拥抱着他,包容着他的所有缺点,像是黑夜里的那盏灯,在雾夜里给他温度,在疲倦时给他安抚,可他却连为她遮风挡雨,信任她都做不到。 因此,他干脆起床开了电脑,熬着夜的想仔细阅读卫生局许科给他的资料,以准备过几日要去单位部门开会。 意外的是,方逮在计划书上的单位联络人上,看到鉴识科的联系人是商容。 他揉了下眼,还以为是自己太累了看花眼。 再细看,直到确定了不是幻觉,他真的可以在后续的开会场合里,光明正大的巧遇商容,他才高兴的不知所谓的直站起身,呆呆地微笑着放空,像个呆子。 看着窗子上的倒影,方逮发现自己的头发好像太长了,一点精气神都没有,连胡渣长满的样子都让他看起来多老了十岁,他盘算着,是不是要把自己收拾的精神一些,别让自己看起来太颓废,免得商容不喜欢他的邋遢样。 资料他还没看几眼,他就起身到衣物间的衣柜,细细的查找商容给他买的衬衣跟衣物,想着商容会喜欢他穿什么。 就是突然看着衣柜里,满满都是适合他的尺寸跟喜好的各种衣物,被整齐又分门别类的依序放好。 他愣了一下,想起了商容根本是个不喜欢做这些琐碎的家务的人,可也会为了他,耐下性子想着要怎么收拾这些,一件件都是替他买的衣物。 就是看着衣柜,他拾起了一件衬衣,又想起,他怎么能因为一件衬衣就小题大作的误会了商容,让她泪流满面地决定离开他。 就算商容一直不愿意原谅他,他也会觉得自己根本就是活该的。 可是他的家没有了他的爱人,那么他全心全力又一砖一瓦建构出来的家,又有什么意义? 他颓废的松垮下肩头,那种疲倦感让他困在深夜废墟里,那种孤独感完全的侵入他的身体胸腔之处,扰的他既疲倦却又阖不了眼的衰累,就好像让他回到二十八岁前,商容还没出现在他生命中的那段日子,只是疲倦跟充实,却没有一点活着的感觉。 商容的出现,就好像是他人生里,那件意外能得到的幸福跟礼物。 第一百三十六章直白 快过年了,天气越来越冷,在过完圣诞节后,商容又搬回一开始住的小公寓,她觉得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方逮应该不会想到她又搬回市医院附近的小公寓。 她会那么着急的搬离松江区大宅的理由也很简单,就是她爸开始会自作主张的邀请孟绚跟孟绚的母亲到家里做客,然后软性的要求她得陪孟绚跟孟绚的母亲到附近走走,甚至一口一个未来的亲家,吓的商容在尽了待客之道后,直接连夜搬走,在走之前打电话告诉她妈妈,说她不喜欢孟绚,不可能跟他结婚。 商容也知道那天陪孟绚跟孟绚母亲到微山湖走走时,闹的不是很愉快,她觉得孟家在联姻上也说不准不会考虑她了。 算了,她不想再想起不开心的事了! 反正谁要结婚都与她无关,她不可能会在这件事上妥协。 就是在这大白天的,太阳都已经高挂在顶上了,商容还叁不管的直接懒在被里,心想着这几天接连的冷高压造成的寒冷真是冻死人了,大白天的就算出了太阳也只有十度左右,更别说现在是清晨,又湿又冷的,要不是有空调,她准会冷死。 就是,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今晨起床就觉得鼻子跟喉咙痒痒的,又干又冷的好不舒坦,只好下床喝了点热水,才又躲回被里,享受空调跟棉被的温暖。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种冷天,容易让人抑郁,她躲在暖被中时,总是不经意的就想起有方逮陪伴的冬季。 方逮的手总是热呼呼的,那么宽大的手掌就随便让她贴在脸上蹭着,她整个人瞬间就可以温暖起来,然后靠上他胸口的瞬间,是最舒服的温度。 她每次在冬日赖在他的怀里时,总是会像猫慵懒的伸展身躯,紧接着的从喉中发出舒坦的声音,方逮就会把她整个人给揽进怀里,拉起被子紧包裹住她的肩,怕她不小心受寒了。 她知道自己不该还想着他,可是还是会不小心的,就想起他的温度了。 商容躲在温暖的被里,才几秒的回忆,她就能又泪眼汪汪了。 可床边的手机突然催命的响起,商容抽了纸,擦干了眼泪,才伸出手去拿手机,发现是孟绚打来时,她原本不想接的,但尔后一想,直接说清楚总比躲躲藏藏的好。 因此她不躲也不避的,窝在被窝里,直接接了电话,"找我干吗?" 孟绚罕见的语气着急,甚至饱含歉意,开口就是道歉,"商容,我很抱歉,那天我妈的话对你太不公平,可能让你不太舒服。我已经跟我妈沟通过了,我根本就不在乎那些。结婚该有的礼节,只要你跟你爸妈开心就行。我们孟家完全配合。" 商容听了孟绚说了一连串道歉的话,其实她一直都不理解孟绚喜欢她什么,在这种他们根本没了解过对方的情况上,要培养感情是需要花费很多心力的,不是男方妥协就是得女方退让,但商容觉得自己不会愿意为了孟绚退让跟受委屈。 而且坦白说,商容也知道为什么她不肯为了孟绚退让,其实就是不爱罢了。 因为不爱,所以她根本就无所谓孟绚的感受,也不想牺牲自己去成全两家的利益。 商容没什么情绪的半坐起身,就枕在枕上说着,"你妈想多了解,身为儿子的你未来可能会结婚的对象,所以私下找人调查我,其实也没有错,你也不用怪她..." 孟绚见商容态度温和,以为是商容父母说过她了,或是商容自己想通了,因此开始焦急的反向质问她,"既然你可以理解老人家的想法比较保守,那你为什么还要说那些话,让我妈更反对我们两家联姻的婚事?她只是性子急没恶意的。" 孟绚觉得既然两家有意要结婚,那自然就有一方需要退让。 可商容笑了下,觉得孟绚的话有些可笑,刚才的困意全被孟绚的话给驱赶走了,"我说了哪些话?我是替你妈着想,就说了一些,你妈没查到的讯息,例如:虽然我没生育过,可是流过产,怀过我前夫的孩子。" "况且,我一开始就告诉过你,我只是想应付我爸妈,才跟你晚餐约会的,并没有所谓的要跟你在一起或是结婚的想法。是你跟你妈没好好地说清楚,我还看在你的面子上,稍微替你圆了点。说离结婚还早,只是先当朋友彼此熟悉罢了,结果你反过来怪我?" 商容说的很直白,完全不留一点暧昧的空间。 手机那头沉默了很久,孟绚像是憋着一股气,"我就那么让你看不上?" 孟绚这话,好像负气的认为商容不想跟他结婚,就是看不起他的意思。 可是结婚不能那么幼稚的,孟绚一直站在情绪的高点上想便宜行事,甚至是想利用亲情跟情绪来逼迫她屈服,甚至想让她直接点头跟他结婚算了。 可是商容不想,不是有人对她示好,她就得对追求者有回应的,何况她也没故意吊着他。 商容不是个喜欢跟人起冲突的人,但是她很少用这种严肃的语气同人说话,"孟绚你自己扪心自问,你到底是在生气我破坏了我们两家能联姻的可能,还是生气我无法喜欢你?我真的对你就是只有当朋友的感觉,你让我怎么上升到结婚。" 孟绚再电话那头,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他语重心长,貌似想好好地规劝她,"那到底要我怎么做,才能对你表现出,我真的想追求你,想跟你结婚的冲动?商容,你都已经经历过一次失败的婚姻了,为什么还能那么幼稚。你该长大了吧?爱情不能当饭吃。跟我结婚,你我都好,我们两家也都好,所以我不懂跟我结婚有什么不好?" 商容笑了下,想着这孟绚说话还真有押韵,但她也不着急,只是轻轻的问,"孟绚你现在身边有电脑吗?" 商容突然问了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 "有,怎么了?"孟绚疑惑。 "你现在随便上个黄网,搜关键字,例如什么人妻偷情床照流出。" 商容的语气很冷静,冷静到她明知道那些照片是假的,她不该为了这种事去羞耻的,但她还是会在意,她会在意别人会不会偷偷的讨论那些照片是不是她,甚至大作文章。 但是她知道,在决定要报案的那一刻,就注定会有这些数不清的异样的眼光对着她,可能男,可能女,可能老,可能幼,他们会轻易地对着她这个人下了数不清,认为可以伤害到她的注解。 她只能去习惯,去解释,去面对,去假装她没害怕也不畏惧,免得引起更多人的嘲笑,甚至不让幕后黑手认为自己能以此手段得逞,就像是一种操控跟调教的手段,加害者正一步步的试探她的阀值,甚至在想办法孤立她,污名化她,让她越来越没有后援,最后,加害者就能以此方式控制她,让她听话行加害者所愿之事。 如果她在这件事退缩了一点点,下回谁知道那只黑手,又会想用这些丝毫没有成本的照片,威胁她做些什么事。 她母亲从小就告诉她,做生意吧,是要讲求有来有往,想用这种零成本的手段,在她身上获得好处,那也太瞧不起人了,她偏不要。 她不只去报案,还会正面迎对这些下叁滥的手段。 所以,商容很确定孟绚跟他的母亲,绝对会很介意这件事,会介意自己将来的妻子有被赋予过性羞辱标签的色彩,因此她是故意的,她故意提醒孟绚,如果要跟她结婚,就得陪着她面对这些嘲笑跟无止尽的解释。 手机那头传来键盘的声音,鼠标的声音不太明显,电话那头的孟绚沉默了很久,久到商容可想像的出孟绚会有多意外。 可让商容意外的是,孟绚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我知道这些照片是假的,我看过你社交网站上的照片。" 商容嗯的一声,不承认也不反对,倒像是继续谈天似的说着,"那我建议你,最好把这些照片给你妈看看,如果她根本就无法接受,我曾替不是她儿子的男人怀过孩子,那就更不可能接受他们孟家未来的女主人,被流传这些就算是假的性爱照片了吧。" "所以,我是很诚恳的在建议你跟提醒你,我不是个会委曲求全的人,我受不了委屈。所以孟绚你别花时间在我身上了,我不会跟你结婚的,就算是没感情的婚姻,外面各玩各的,我也不愿意。" 尽管商容对孟绚很抱歉,但是她知道如果自己在犹柔寡断下去,对谁都不好。 商容可能把话说的太明白了吧,明白到让孟绚觉得自己的自尊全无,突然像是狗急跳墙似的口不择言,还显得有些气急败坏,"那你跟你前夫在一起时,就没受过委屈吗?我妈不能接受那些照片,难不成你前夫的家人就能接受?你跟我在一起,我能护着你。" 护着她?现在还是朋友的关系上,孟绚的母亲对她问了些不得体的话,他都没想过要阻止他母亲了,婚后哪有可能护着她?真是笑话。 商容在心里发笑。 商容也清楚孟绚会如此的失礼,是因为他被踩到了尾巴,因为难堪而做出的应激反应,所以以前拿她的前夫来说嘴,就会让她难堪跟自降自尊去考虑孟绚的提示。 可是商容没半点难堪,甚至也没有被孟绚想故意刺伤她的话给刺伤了,她只是很难受,难过孟绚说的话让她开始假想一些没想过的画面。 商容甚至不敢想象,曾给予过她温暖的家人会怎么想她,会不会在知道那些照片的事后,也是会带着异样的眼光在看待她的,那么明理又关心她的方奶奶,性子急却仗义的以钧,沉默却贴心的以霆,这些都是方逮的家人,也曾经是她的家人。 她有些鼻酸,甚至想大哭一场。 她早该知道,这是她选择曝光的下场。 可是她只要想起自己真心爱过在乎过的家人,会因此远离遗弃她,她就难过到不行。 但是,她早就跟方逮离婚了,他的奶奶妹妹弟弟,还会认为她是他们的家人吗? 可能是被戳到痛处吧,商容整个人的好胜心就被激了起来,她稍稍深呼吸的持重冷静,才慢慢对着手机说,"孟绚,我很抱歉让你失望了。除了离婚的原因,我前夫还真的没让我受过一丁半点的委屈。他的家人没那么喜欢我时,他怕我心里不舒服,总是善尽我跟他家人之间的润滑剂角色,不叫我尴尬跟为难。他的手机银行卡密码,结婚的第一天就全交给我,也告诉我他的东西也是我的,不用分彼此。" "他可能没有你那么有钱有势跟有漂亮的学经历,或是像你那么幸运的有对好爸妈。但是这不妨碍,他是真的对我好过。我不想听到有谁说他的坏话,如果你想继续跟我当朋友的话,还请你自重,保持该有的风度。" 商容知道自己的语气太过于较真严肃了,但是她一直认为贬低竞争者,不会让自己强大,贬低比自己弱势的人,不会让自己变得更高尚,贬低只会突显自己的胆小跟懦弱。 电话那头的孟绚沉默中,又带些不甘心,"我有耐心等你改变想法。" "我还有点事,先不说了,就这样吧。" 商容没耐心在跟孟绚继续掰扯下去,她觉得很没意义,也浪费时间。 商容结束通话后,本欲舒舒服服的赖在床榻一整天的,谁知道手机过一会儿又不停歇的响着,一开始她还不想接,以为是孟绚,但实在太扰人了,她才拿起来细看,原来是许科打电话过来,她着急接了起来。 许科在电话里,声音比往常还要低沉一些,但讲话很慢很稳,不会让人有听错的可能,而且直奔主题,"商主任,晚上我邀请了警总局推荐的几位医生,一起吃饭,你也一起来吧!毕竟以后是要一起开会讨论戒断所的组建事宜的。" 商容婉拒不了,总不能说这大冷天的,她想在家睡觉,不想去吧。 因此商容只能答应。 第一百三十七章再见(1) 地点:沁心坊 方逮朝玻璃窗子一直用余光往外偷偷的看着,他手端起桌上的热茶喝了一口,却不小心被又烫到了舌头,才发觉这茶还烫的一点都喝不下口,连旁人都能看的出来方逮明显就有些局促不安,紧张的连握着装着雅致的杯子,他的手指都显然无法安放的有些焦躁。 他听许科说,今晚所有组建药物戒断所的重要人员都会出席,他听见立马马上答应了邀约,可是这都到了约定的晚上八点了,商容怎么还不出现,他正担心商容今晚出不出席... 服务员推开门,许科就客气的同商容一起进来餐厅包间。 商容才进包间里往内环视的第一眼,虽然一屋子都是男的,她还是第一眼就见到坐在圆桌边的角落,有个熟悉的男人。 她第一个反应是怕不是自己走错地方了吧,站在门边就愣了下,可是这是许科带她进来的啊。 商容还傻愣的站在门边,许科可能以为商容见到一屋子都是男的有些害羞,许科便热情的招呼商容,还让其他同组的小伙要绅士点,替在场唯一的女士服务。 旁边卫生局的年轻科员主动地替商容拉开椅子,还害羞的摸摸脖子,热情的招呼,"商小姐,你坐这吧,这里离许科近些。" 商容本来开开心心的,现在见到有个熟悉却得当成陌生人的男人,她就跟蔫掉的花一样,变得一点都不从容自信,而且就恰好的坐在方逮的对面,而变得有些紧张跟顾忌,连说谢谢都有点那么的细语轻声,"谢谢。" 她今天的装扮比起以前更庄重一些,把头发给拉顺拉直了,只化了淡妆,没带耳环。 脱掉驼色的毛领大衣后,倒是一身米色马甲服,里面就搭了件露腰短衣跟半长裙,是以衣裙分离的方式强调利落感的,才微露出的腰腹却很是抓人眼球,甚至上衣圆弧的低衣领,完全遮不住她前胸的丰美,明眼可见是采剪裁利落风格的打扮,却因为她的身形姣好,显的格外娇媚。 方逮从见到商容进门的第一眼到她走进来坐在位置上,他都呆呆的坐直在位置上,连该殷勤些都忘记了,因为他第一次看商容穿这种微露腰的短衣长裙。 她走起路来的姿态,很美,像是朵暖阳初露的白润茶花,摇曳又丰美好看极了,完全就是男人眼中的秀色可餐。 他这辈子从来没有主动的追求过谁,也不知道怎么对女孩子示爱示好,可是他是真心的想把商容给追回来。 可是当商容出现的那一刻时,他的脑袋却全都空白了,直到卫生局的小伙殷勤的让商容坐到自个身边,他才清醒了过来,见商容笑着接受别的男性的好意时,他反倒是尴尬的把头低低的,深怕他失落的表情会让商容给发现了。 紧接着依惯例,在吃饭前先一一介绍,许科知道方逮是余局特别推荐过来担任组建戒断所医疗专业的人选,更是在场唯一的生面孔,因此很是郑重的站起身的介绍他,"各位,我跟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方医生,也是市医院的外科主任方逮。大家给方医生鼓个掌,我们请方大夫说几句话,能那么年轻当到外科主任,那可是很不容易的事。" 方逮听到许科让他用外科主任的身份跟立场发言时,他有些尴尬,毕竟他现在还是被停职的阶段,这样总是不好的。他便不好意思的起身,虚晃的看着大家一圈,就简单说了几句,"我很高兴能帮上忙,谢谢大家。"就又坐了下。 方逮很是冷场的介绍,也让场面有些尴尬,但是旁边的小伙还挺热情的,就起了头的卖力鼓掌,算是给了面子。 好尴尬啊!商容替方逮觉得有点尴尬,她边拍手边想,他是怎么用严肃,一点喜悦之情都没有的话语跟大家道谢的,好像是被强迫似的道谢发言。 方逮用余光瞥到商容时,他还不敢光明正大的看,就是看见商容还没吃些菜,就空着胃,端着小瓷杯喝着桂花酿了。 旁边卫生局的小伙也很热情,主动敬商容几杯,又敬许科几杯,这种人情场面逼着商容也得敬许科,还有警总局的同僚喝上几杯,况且这回少管所的曾所长也来了,戒断所的管束也需要少管所的帮忙,商容倒也是不排斥跟这些老前辈喝上几杯。 她每个都敬了,唯独略过了对面的方逮,她在心里说服自己方逮又不喝酒,敬他做什么? 许科还以为商容是忘了,连忙指着方逮,好意的劝商容也给方医生敬敬,像是完全不知道他们两以前的关系,"商主任,你忘了方大夫。我们戒断所的医疗部可都得靠方大夫的穿针引线。" 商容难为情的笑了下,却也不想把场面弄僵了或是因此让人看笑话了,因此她也大大方方的倒了桂花酒满上瓷杯,还看似没有任何影响的对着方逮笑着,"方医生,你随意或是喝茶回敬就行,毕竟医生还是业务满忙碌的,醉了也不好。你说是吧?" 方逮来不及阻止,商容就很干脆的把小瓷杯的桂花酒给喝空了,接着像是丝毫没有受醉意影响,就得体的坐下。 他心里叨叨的想,他还没能说的上话呢,怎么商容就果断的对他敬了酒,也不给他点机会。 酒后叁巡,有些人已经现了醉态,开始不由自主的跟旁边的人称兄道弟,甚至开着黄腔,"要不是我们这里有女的,我们应该晚点换个地方玩。光吃饭哪有有意思?" "男人应酬喝酒,都男人哪有什么好玩的,无趣。要我说,找几个像是商小姐身材那么好的小姐过来陪着喝酒谈心,这才有意思。" 开黄腔的是个光头的男人,还没喝醉时就是个老好人,谁知道一醉了就酒品那么差,到处指指点点,商容不经意的皱了下眉头,却被方逮看在眼里。 许科咳了几声,让营建局的同僚注意方寸。 方逮即刻起身说话,"许科,大家也都喝醉了,不如我帮大家打车,就各自回去休息吧!这醉语太多,醉态也不好看,实在是失礼了。" 许科点头,也醉的手臂在空中乱挥,起身时还差点站不稳,"行,那今天这就算是我请了,大伙没事的就各自散了,有喝酒了别开车啊!这种重要关头,别给我惹事,到时钱到不来,我们的努力就都白费了。" 商容脸有点红,但是看起来还是挺正常的,就是时不时的揉揉脑袋,她拿了提包转身就跟着大伙离开,方逮边打电话边拿了自己的外衣也跟着出去。 可是商容先到化妆间洗洗脸,让自己的酒意先消退一些,她看着自己脸色漫着醉意的模样,也有点难为情,她这副样子全被方逮给看在眼里了。 这种醉酒难受的时候,也总会让她回想起,方逮从前总是会温柔细心地照顾着喝成醉鬼的她,这种源源不断的回忆,实在扰的会她有些...困扰。 就是她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商容看见是她爸打来的,也有些意外,她清了清喉咙,佯装正常样,才仔细的接起电话,"爸,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你人在哪呀?孟夫人来我们家了,人家客气的很,说要找你这未来的儿媳妇说说话。" 商振雄突然用这种不严肃且是喜逐颜开的语气,亲切的对商容说话。 顿时,让商容有些错愕的感动,她心中悄悄地放下某处芥蒂,觉得她的父亲只是没时间陪伴她罢了,其实还是很关心她的。 商容知道自己已经成醉态了,现在回大宅也不适合,只能婉拒,"爸,可是今晚我有公事,我跟几个同僚在沁心坊吃饭,很可能没办法回去陪你了。" 商振雄听了,语气顿时变得有些冷漠,像是觉得商容很不懂礼貌,"算了算了,你改日有空,一定要亲自到孟家一趟,亲自去跟孟夫人赔礼道歉,小孩子要懂礼貌,记住了。" 商振雄说完马上就挂了电话,连给商容一点解释的时间都没有。 可商容不理解,她爸是想让她跟孟夫人道什么歉,她那天也没说很过分的话呀。 她觉得孟家这两母子的事,扰的她有点烦,大概在化妆间待了十来分钟才出去。 可商容一走出餐厅外,就看到方逮等在餐厅大门外的花窗造景边上,那处有棵造景的白色海棠花,稀疏的花叶就这样落在他的肩上,那条檐廊上就挂着一个古色古香的灯笼,灯笼上写着:蔬食相伴,岁日平安,与卿相伴,餐饭舒幸。 就很刚好的,那灯笼下的男人,突然就转头情不自禁的看向她。 方逮的眉眼本来就长的俊秀温和,在黑夜的灯下又显得温柔如卷水盈脉。 商容瞬间像是心口被击中那般,被看的害羞的低了下头,明明喝酒的是她,她怎么会觉得方逮的眼睛像是有了醉态似的勾人。 刚才她喝了些酒的热度又让她心跳加速,恍惚之间她的酡红醉态也有些晕眩,像是隐隐约约对眼前的白色海棠花的景象有种奇怪的熟悉感,可或许她早该知道方逮的眼睛,就跟会说话似的,他就算什么话都不说,只要不言不语的盯着她看,就足以让她心动。 檐廊远处,有一组像是艺术品的可爱地藏石像,立在暖黄的灯旁,一整个就很有安宁祥和的感觉。 商容还沉浸在这安宁且燥热的氛围感时,方逮才有些扭捏的走了上前,他说话时眼神还有些害羞,随之余光只敢往下游移,"我...送你回去吧!你今晚也喝了酒,开车不方便。" 方逮的声音有些低沉温柔,抓耳的熟悉感立马让商容醒悟了过来,她忍着醉意的摇头,手指勾着包的样子,显然没有平时那般温柔端庄,反倒因为喝醉了后,动作多了几分妩媚,连说话都有些不流畅,"我...会自己打车或是请朋友来接我,谢谢,不用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你一个人在夜间打车不安全。"方逮见商容想打车,他急忙走上前想再劝劝她,见商容不理睬,他直接耍赖,"不然我陪你打车?" "我不用谁陪。" 商容突然转身脱口而出,她喝了酒整个人热烘烘的,不想让方逮在这种时候靠近她,她深怕每听他说一句话或是接受到每个对着她关心的眼神,都会让她的眼里不自觉地起雾,心口生起委屈。 恰巧,她包里的手机疯狂的响着,打断了她的挣扎,她看了下知道又是孟绚找她,便不犹豫的接了起来,"我喝醉了,现在没办法跟你说太多话,如果要争执辩论的话,我不奉陪。" 在挂断电话之前,电话那头的孟绚意外的主动道歉,甚至说要来沁心坊接她。 商容按下怀疑的思绪,她奇怪着孟绚是怎么知道她现在在何处的,可商容当下没办法想清楚太多事,也想着现在不宜跟孟绚完全翻脸。 商容烦的叹了一口气,却也不敢跟方逮对视,只能逃避似的仰头看着那个写着有卿相伴,餐饭舒幸的灯笼,她眼里已经漫出雾气的对着孟绚如实回答,"随便,其实我可以打车的,也不一定要麻烦你。" 结束通话后,商容就低着头跟方逮说,"有人会来接我,还是谢谢你的好意。你早些回去歇息吧。" 她说完也没道别,就自己转身直接离开,像是故意跟方逮隔了段距离,也不打算给机会跟他交谈。 方逮感觉到商容的刻意疏离,因此他也不敢过分的去打扰她,就是呆呆地站在花窗边,灯笼下的目光一直紧紧的勾在她的身上,那眼神的热度几乎能把她给烧了穿。 约估十来分钟,有台银色的沃尔沃就开到商容的面前,孟绚一下车就带着让商容意外的灿烂笑脸,他热情的带了一束小花束过来,还热情的扶住她的肩膀,甚至还跟商容说什么悄悄话。 商容躲开孟绚的热情跟关心,她很讨厌这样,她觉得这种做法像是在利用孟绚来拒绝方逮,她自己的心里很不舒坦,也不喜欢利用谁来达到什么目的,所以她也直说,"我没事,只是喝醉的单身女子晚上打车还是有点危险,所以就请你帮忙,你别见怪。" 上了孟绚的车,她揉揉自己的太阳穴,就倚在自己手掌上,靠在车窗边休息,她忍着让自己不去想,方逮看见了孟绚来接她,不知道会不会多心或是又胡思乱想。 隐隐约约的,她闻到孟绚的车子里有很浓厚的茉莉跟依兰调制而成的女性香水味,她觉得味道好浓,浓到她头更痛,还有些想吐,"能不能两边都开点窗,我头有点难受,想吹掉酒气。" 孟绚皱着眉头转头看了商容一眼,"不会喝,干吗喝那么多酒?女人家在应酬时能推就推,逞什么能?" 孟绚摇着头又训话的语气,又让她的头更难受,她开始后悔答应孟绚来接她了。 在等红灯的间隙时,孟绚才仔细的打量着闭着眼的商容一眼,她就很娇小的倚在副驾驶的最边角落,因为有些热把皮毛大衣给脱了,才显露出女性娇美的一面。孟绚凭良心讲,商容除了身高矮了点,其他女性的美丽她都有的,甚至有些条件还是优越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夜色太醉人,孟绚自知商容这类娇小稍稚气的女人,不是他所感兴趣的女人类型,但他突然觉得今晚的夜色美色都很完美,心里思量着是不是要想办法,更进一步? 直到后方的黑色宝马对着孟绚鸣了提示的喇叭,孟绚才从发愣中惊醒,发现自己居然看着商容到有些恍神了,连红灯转了都没发现,他突然急于行驶却让商容睡的不太安稳,因此迫使醒了过来。 商容睁眼看着窗外的街景,才发现车的方向好像是往松江区的方向,她这才想起,她从没有跟孟绚说过她又搬离松江区的事,如今也不住在松江区了。 因此孟绚直觉她还住在松江区的大宅里,所以把她往松江区的大宅送。 商容知道是自己粗心,不能怪孟绚,所以靠在椅背上在想,等会该怎办? 她又不想回大宅子里,跟她父母大眼瞪小眼的。 因此,等车子进入了松江区,商容才直接开口,"孟绚,你等会可以停在松江区的九竹路上吗?我想散散酒气,再慢慢地散散着步走回家。" 孟绚不经意的皱了下眉头,觉得这小女子怎么那么事多,"需要吗?都是回家,直接送你到家,不是更好?" 商容无奈,只能更坚定立场,"我要是这么回去,会被骂的,你别害我。" 孟绚耸了耸肩,"看来家教还是挺严的吗?挺好的。"像是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说了句让人不舒服的话。 商容完全不想理他,只想着回去就把这人给拉黑了。 松江区的九竹路上都是一栋一栋或一户一户的高级住处,绿植甚多,街上满满都是有规划过的绿树花苗,就算在人行道散步也是总享受,而且这附近的治安挺好的,商容也不怕就在这附近的商店买杯咖啡,直等到清晨开往市医院的第一班地铁,在回去休息。 反正她现在被顾科架空了实验室的实权,也不用赶着每日准时上工。 孟绚稳稳的把车停在街边,商容才刚想穿回毛领大衣,谁知孟绚就突然把车门给上锁,还微微抬着下下巴,暗示着他的车窗半开着,不会对她做什么,"我只想单独跟你说说话,就留个五分钟给我,好吗?你别那么着急,我又不会吃人。" 商容停下穿衣的动作,转身问他,"那好,你想说什么?该不会是要跟我讨打车费吧?那也是可以的。" 商容边说就边打开包想取钱,孟绚突然就近身,刹时...直接使劲的捉捏她的右手,把她重重地给压靠在车椅背上,她吓的有些花容失色,连刘海都有几丝的慌乱,连说话时都是抖的,"孟绚你做什么?" "商容你真的是很无情,我追你很久了,你不会一点知觉都没有吧?" 孟绚那张极尽完美的脸,特别是眉骨鼻梁长的十分的立体笔直,英俊的很让人有压迫感,说起话来富有情绪,跟方逮的呆板跟单调完全不同,可是让商容很不舒服。 商容只剩下左手能压抵在他的肩上,她只不自觉地别过头,想抗拒这种贴身亲密的动作。 并不是帅就不是性骚扰好吗? 帅却不会尊重人,也会很让人很厌烦的,"你说话就说话,别靠的那么近。" 对商容来说,亲密的温度贴靠,就不是所有人都能够分享的,太过强烈的亲密只会引来反感,厌恶的感觉就好像跟陌生人共用了一个杯子或是一只汤匙,只会让人烦躁想急于逃离。 更别说孟绚身上的香水味跟烟味更是熏的她难受,什么昏头跟屈服都是没有的,只有像是抗拒跟他人共用牙刷或是杯子的厌恶感。 "感情是可以用时间来培养的...而且我是真的喜欢你。" 孟绚或许以为...商容跟某些他接触过的女子是相似的,都是会在喝醉后容易昏头,或是听到被告白后就会容易屈服,最后慢慢软化态度,心生欢喜的。 可是商容还是在抗拒跟挣扎,凭什么孟绚喜欢她,她就要接受。 可是孟绚粗暴的抵唇而至,商容顿时被吓傻愣住了,只觉得一阵恶心,直到孟绚不顾念她的挣扎,要撬开她的牙关索吻,甚至很熟练的搂着她的腰,想往上摸隔着衣服解开她的内衣,商容才疯狂的使劲力气想推开他。 情急之下,商容的指甲直接抓伤了孟绚的脖子。 "嘶"的一声。 孟绚疼的反手摸了下自己的脖子,看见红色的血迹,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拉开两人的距离。 商容本来还责怪自己,怎么喝醉了还跟不足以信任的男性在一起,让自己陷于被伤害的危险里,可是她反过来一想,就算以前她跟方逮是老夫老妻了,方逮都不会趁她喝醉时不尊重她的意愿,就为了想解决自己的生理需求而对她胡来,那这孟绚就更不该因为她喝醉了,就自以为是的以为能想任意轻薄她,她觉得孟绚真是不要脸。 这个口口声声说着喜欢她的男人,却一直做着她不喜欢的事,分明只是借着喜欢的藉口行利己之事。 商容似乎内心有股声音很肯定...这才不是真正的喜欢,因为真正会喜欢跟爱她的男人,从来不会勉强她做不喜欢的事。 她突然一股火气压过委曲,脾气就直接上来,冲他骂,"你不要脸。" 第一百三十八章再见(2) 商容一气之下,趁孟绚还淡定的对着车里的后视镜,仔细的查看自己的伤口时,她直接近身过去,就拔了他的车钥匙,更甚之不管不顾的,就把他的车钥匙往车窗外狠狠一丢,直到车钥匙不见踪影。 孟绚见状便气急败坏拉扯着她的手腕,像是终于有些发怒了,"你到底在发什么疯?" 在车钥匙被丢了之后,孟绚根本没心思去顾虑商容的心情,他径直开了车门自己去找车钥匙。 商容这才趁机能下了车,她快步的往松江区的反方向走,连毛领大衣都遗落在孟绚的车上。 就走了快五十公尺,孟绚又直接开车追了过来,像是不甘心受辱,甚至开窗探出头来,故意闪了灯,示意商容停下来或是上车,还故意说一些好像是她的错的话,"商容你别任性了好不好?现在都几点了,要发疯回去再说,别闹小孩子脾气。" 商容完全就假装听不见,就走自己的。 可是后面突然传来刺耳的喇叭鸣声,商容还以为是孟绚在找她麻烦。 因此她转头一看,就看到从后面过来的一台黑色宝马,就直接超切了孟绚的银色沃尔沃,还故意切车到沃尔沃面前,像是故意在找孟绚麻烦,孟绚这才又火大的故意朝黑色宝马大声的鸣了几次喇叭。 黑色宝马的车主,直接从黑车下来,方逮的车牌号商容是记得的,所以她丝毫不意外走下车的人是方逮。 方逮一路上跟着车来到这里,已经心情够差了,还见到这男人大半夜的还在纠缠商容,他心里顿时就不痛快,干脆直接下车,就扯住打算理论的孟绚领口警告,"商容已经拒绝你了,不要纠缠不清。" 商容远远地看到是方逮从黑色宝马下了车,还上前跟孟绚拉拉扯扯的,她顿时就想起方逮为了她打了顾久的事,她着急方逮又会跟人起冲突,她连忙掉头又走了回去。 商容也没时间看他们吵架,直接就对着孟绚直言不讳,"孟绚我很感谢你送我回来,但你最好适可而止,否则我会把你今天做的事告诉我妈,你想不要脸,我就成全你。" 商容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敢在方逮的面前,说出她被孟绚骚扰的事,就好像心底有股声音,她知道在谁面前,她是被偏爱的,她这个受害者就算不是完美的,她都不会被责骂。方逮不会因为她独身在深夜里行走,又穿的很漂亮显身材的露腰,就责怪她会被性骚扰都是她不检点,不会注意自己的安全。 或许是孟绚第一次遇到女人在这种时候不仅不领情,还会跟他正面较真的态度,让他气的无话可说,负气之时,孟绚伸手对方逮跟商容做以警告的手势,"好,好的很。你们走着瞧。" 孟绚上了车,负气离开后,商容这才松了一口气。 反正她可不想方逮又为了她打人进局子。 商容不等方逮想跟她说话,她随即自己转身离去。 反正她没打算跟方逮说话,或是说什么道谢的话,她其实一点都没冀望过,有谁会来拯救她。 可是方逮吞吞吐吐走在她身后,他的影子比他的人还要坦诚,还会显露出他频频想靠近他的念想,最后他犹豫的半天,才敢说出口,"商容,我送你吧。" 商容随即拒绝,一点情面都不留,"不用。我不用你关心,今天的事最好下不为例。否则你跟踪我的行为跟孟绚骚扰我的行为也没有两样。" 其时商容不想这么对他的,但她也只能如此。 她不想方逮浪费时间在她的身上,既然方逮不信任她,他就应该去寻找能让自己信任的另外一半,而不是自责伤害了她,所以一直对她念念不忘。 可是方逮的思绪不在被拒绝的点上,反而是听了商容的话,刹那间就懂了为什么商容会失控的从那台银车上夺门而出,还把车钥匙故意丢远,原来方才那男人是趁商容喝醉时,对她不礼貌吗? 那刚才还有脸追上来? 方逮在心里不客气的想着,那男的最好下回别让他遇见了。 方逮回过神时,商容已经走了离他有十公尺之远,他追了上去,还在后面喋喋不休,只差没有举手发誓,"商容,我保证不会打扰你,我只是想安全的送你回去。" "你就当我是打车师傅就行,商容我知道你还生我的气,但我真的没有恶意。" 他还在解释,像是唐叁藏念紧箍咒,一次又一次的说着自己不会打扰她。 商容喝醉了还吹风,刚才还气的快走了一会,只想着赶紧远离孟绚这人,谁知道却忘了把毛领大衣给穿上,这大冬夜的冷风吹的她头疼,她才不自觉地揉上脑袋瓜子,方逮立马脱了西服外衣,从身后直直的披盖在她的肩上,"披着吧!免得着凉。" 他遗留在外衣的温暖气息瞬间就包围保护着她,说她不争气也好,怕冷也好,她没有第一时间的就拒绝了方逮的好意,还享受了几秒的温暖才冷静了下来,她知道最好不要给方逮希望。 因此,商容果断把外衣脱下,还直接把外衣重新塞回他的怀里,"我们的关系没那么亲昵,不适合。" 方逮本来还在想,他要怎么说些什么话,来说服商容原意接受他的好意。 可商容突然就停下脚步,她低头看着人行道上的红砖,明明冷的说话都不利索了,还故作冷静的说,"跟你离婚...就是希望,没有我的你会过的更好。你不该把时间花在我身上,这样对你我都没有好处。方...医生...。" 方...医生... 这句正对着他的称呼,既陌生又冷漠的,让他的双耳像是被重击过后,产生的耳鸣似的呆滞发懵。 那么疏远的叁个字,却让他停顿止步在原地,像是思绪全然在此终止。 他或许还存有一丝念想,认为商容会因为这段时间而有些心软,因而原谅他了,却没想到,再次听到商容对着他,会是如此疏离陌生的称呼,会让他如此难挨。 他真的后悔了,也知道错了。 可是他的心上人,却铁了心的想忘却他了。 方逮的眼神难掩失落,他心中的侥幸跟假想,只能是他的奢想了,商容没有对他心软,也没想原谅他。 可是他又看着商容伫立在原地的背影,像是也察觉到商容的情绪不好,像是每回她喝了酒,情绪就会更容易显露,不是大悲就是大喜,因此方逮更是说服自己,商容只是喝了酒,加上刚才被性骚扰,累积了不愉快情绪,才会没心情理他的。 因此,他勉强打起精神,连说话都是小心翼翼的,"那...我保证送你回去的途中,我不会打扰你,或者跟你多说一句话...商容,我只是担心你。最近有女子深夜打车被掳走抢劫的事,你一个人打车很危险。不然...我陪你打车?" 方逮突然觉得自己的想法不错,转眼就打算拦车陪商容打车。 商容知道方逮固执的很,见他这种想关心她的行为,连拦车都是积极的左张右望,就很是木纳老实,她怕如果她真的坚持走回去或是在咖啡店等一晚上,他也会真的陪她走回去或是真的就在咖啡店陪她等一晚上。 商容突然觉得,她这行为好像在欺负老实人,她挣扎了半天,才改变主意的转身走向方逮的车,"不是说要送我,干吗还拦车?" 方逮听见就愣了一下,还误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直到他们擦肩而过,直到他转身看到商容停在他的车边,他才松了一口气,知道他没有幻听,知道商容愿意让他靠近,也情不自禁地展露笑颜的跟了上去。 商容自己就上了右后座,她把视线瞥向车窗外,像是明显不想跟方逮有过多的接触,连不该有的视线接触,她都觉得应该避避。 可是她故意板着的脸,没多久就支撑不下去了,她的视线逐渐的随着车窗外一闪过的街灯而慢慢的放松下来,她坐在后座看着远方的街景,她突然想起了一件有些模糊的往事。 就像是自言自语的随口一说,方逮却侧耳努力的听仔细。 "不知道为什么,我以前...总梦见自己在街上迷路过很多...很多次。没有任何人来救我,除了一个卖汽水,脸有点黑的哥哥。他救了我,还给我了瓶汽水。" 商容不愿意回想,甚至不愿意去面对,为什么会时不时的梦见自己就站在路中间的恶梦,像是困在杂乱又人声鼎沸的马路上,明明四周都是人声的马路,她却一次又一次的迷路着。 方逮第一次听商容说这些时,还以为这是商容的父母从小失和,所带给她的不安全感跟阴影,因此他没有往当年,他意外遇到的小女孩去想。 "所以你才喜欢喝汽水?" 方逮还记得,只要天热她就喜欢喝汽水。 商容嗯的一声才点头,随后不再言语,主要是她也因醉意而有些困了,就舒服的斜靠在椅背上,直到星子缓缓移动,她也就睡着。 方逮随便开了一会,才突然想起自己开心到,完全忘了问商容现在住在哪了,但他细心的察觉到,商容刚才是往离开松江区的方向走,而不是往回家的路上走,那就代表她又从松江区搬离出去了吧? 他以余光看着中央后视镜里的景象,他见商容已经靠着椅背上舒服的睡着模样,更是不忍心的,就只为了问她现在住哪就把她喊醒。 可他也不能违背商容的意愿,把人带回去北区,回他们以前住的家吧,他紧张的吞咽了喉咙,此刻却是一点办法都想不出来。 阳光初微露脸,几丝阳光就随着车的流畅驾驶照进了车里,微微映在商容的脸上,可能是方逮开车很是顺畅吧,商容总是容易在他的车上睡着,她被晨光给扰醒似的,以手掌遮了下阳光,想挪动身子时,却发现腿都麻了,她疼的弯下腰揉揉自己的腿时,就遗留着还改不掉的习惯的轻轻地唤,"老公...我脚麻了。" 就好像,她已经习惯了,方逮每回只要听见她手脚睡麻了,他就会伸手过来替她揉揉,直到她舒缓了。 可方逮听到商容的声音时,他愣了一下,就转头以余光看着坐在后座的商容,正难受的揉捏着自己的腿,她一边微皱着眉头的样子,轻轻地哼,如清晨在枝丫上愉悦跳跃的小鸟鸣叫,细小且清脆,有新雨天清的味道。 一瞬间,方逮想起他们刚结婚的那段日子,商容半夜总小腿抽筋就屈抱着身子,轻哼的埋在被里说自己腿好疼好疼,好像快死了,他总是起身的就环抱过去,无声的替她揉揉小腿,直到她又沉沉睡去,他才接着睡着。 他突然胸口有些发烫,他好怀念他们刚结婚的那段日子,他觉得当时...虽然彼此都在适应的彼此的不同,可是对他们来说,就是一种能更契合更甜蜜的乐趣。 就好像...商容曾好奇的问他,男生不是都是站着上厕所的吗?为什么他是坐着的? 当时方逮没好意思说,因为从小到大,家里的厕所都是他在打扫的,为了保持厕所的干净,他就干脆坐着上厕所了,因为坐姿可以减少尿液的喷溅,还能让厕所长时间干净些,不然总一股尿骚味,他受不了。 而且男人有没有肩膀跟可不可靠,跟小便的姿势一点关系都没有,这种精神催眠一点意义都没有,他根本就无所谓。 而商容在半夜容易小腿抽筋,是跟她向来喜欢精致饮食,饮食不均衡有关系的,有很大的可能是因为缺钙而导致半夜小腿抽筋,也因此他就开始让她一天喝一杯牛奶,或是加重饮食的钙质来源,时间久了后,她夜间小腿抽筋就不再发生了。 商容哼了一会,等腿部的发麻舒缓了后,也慢慢清醒了过来,才抬眸却正好跟中央后视镜里的方逮眼神相交汇了。 霎时她赶紧移开视线,想躲开这种心会神意的熟悉感,她这才想起刚才好像不小心喊错了,会不会让方逮误会啊?她捂着自己的嘴,差点悔的想咬掉自己的舌头了。 她怎么能乱说话。 "在外面吃饭,不容易营养均衡,记得每天一杯牛奶。" 方逮瞧见了商容有趣的表情,因此他避开目光,不给她压力,可又想着提醒她又怕商容会觉得他烦,不懂得分寸,因此他又补了个解释,"我是基于关心立场,我没有想干涉你。不管怎样,我还是希望你健健康康的。" 方逮突然腼腆的收回眼神,他握着方向盘,简直想给自己一嘴子了,想追女孩子,却连话都不会说,难怪商容不想理他,居然话到嘴边,只说了一天喝一杯牛奶,他在心里足足的叹了口气。 "对了,我方便送你到哪?"方逮怕商容误以为他在打听她的住处,因此又急忙解释,"你不用告诉我你住在哪里,你希望我送你到哪,我就送你到哪,我没有其他意思。" "市医院附近,你送我到市医院附近就行,我住在一样的地方。" 面对方逮的害羞,商容反倒想起,从沁心坊开车到市医院根本就不会花超过叁十分钟的路程,方逮怎么会开到清晨才送她回来? 不过商容尔后一想,自己好像上了车就睡着了,也没机会告诉方逮在哪让她下车。 商容心里想着,该不会这呆子不敢叫醒她,就真的这样开着车,在市区绕了整个晚上的车,就为了等她醒来... 她肉眼见到油料的存量,就证实了她的假设,但除了这可能,哪还有什么原因,会让叁十分钟的路程开了快五个小时。 商容对他的老实,也有些无可奈何,他明明可以直接把她给喊醒的,却真的做出傻愣着在市区绕了五个小时,就为了等她睡醒的傻事。 她拿了加满油料的钱,就放在汽车挡位的盒子里,"给你补贴点油料钱吧,等会早些回去休息。叁十分钟的车程你开了一晚上的车,应该也困了。" 方逮显然像是被抓到小辫子的尴尬表情。听到这话,他就知道商容估摸着是知道,他为了不吵醒她,也想跟她多待一会,就这么的绕了一晚上的事。 他也不知道怎么辩解,却突然脱口而出,"我...已经搬回以前我们的家了,因为那里..." 方逮还没说完,商容就急忙打断,怕他再继续说下去些什么话,会勾起她的回忆,接着可能动摇她的心,她佯装不在意的故意皮笑肉不笑的,感觉有点尴尬,"那很好啊!那房子本来就是你买的,本来就是你的财产。离婚时你想把房子给我,本来就不合理,我没付出任何努力,本来就不该属于我的..." 商容说到最后一句话时,她的心却突然沉了下来,因为她想起...那她那么多年所努力地付出的感情,怎么最后是得到这种,令人避之不及却又耿耿于怀,比陌生人还尴尬的距离。 她勉强笑了下,就低下头掩饰失落。 等到了小公寓大楼的楼下,商容下了车,才终于大大方方的对他挥手,方逮下车想送她进去时,她软性婉拒,"方医生,到这就行了,谢谢你。下回...你不用再为了我耽误时间,不值得。保重。" 方逮站在原地,连说一句解释的话都说不出口。 他就这么的,看她走过青石砖,又踏上石街,跟保安打了招呼后,就直接进入电梯,没有再转头看他一眼。 大楼旁边的海棠花,也绿了枝芽,商容转身而去的身影,在他的眼里,几乎跟她十八岁时的身影重迭在了一起。 他记得当时,每回送她回学校或是宿舍时,十八岁时的商容总是会依依不舍又一而再的回头望着他,直到尽头。 从来不像今天那样,就远远把他抛下,去寻找自己的人生跟旅途了。 方逮上车才抽了支烟,他多么希望商容上楼时,只要一开窗时,就能看见他停留在原地等她,他想告诉商容他没有想过要放弃,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方逮没想到的是,商容不用开窗也能看到他。 他们隔着窗户跟跟没法拥抱的高度,都跟他抽的那根烟所漫出来的烟雾一样,不能到老的尽情拥抱。 他抽完了烟,她才喝了牛奶。 毕竟商容知道没有谁,还会那么体贴的在半夜时刻,起身温柔的给她揉揉小腿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道歉 这天,商容正在家修正过几天要在开会上报告的药检流程ppt,却接到向阳打来的电话。 向阳毫不保留的告诉商容,散播情色伪照的,是一个时常流连在网吧的男人,这男人向警方供出,是青帮的育哥付钱让他散播照片的,再者警方依着线索找到育哥时,育哥也不扭捏的,直接承认他就是因私仇才做的这些事。 商容随即去读了双子楼已经发布的网上新闻稿,新闻稿里并没有指名道姓的写出受害者是她,却说是某位双子楼的女性职员,因为执行公务时,行事手段跟作风强硬而招致仇恨,而遭到报复。 商容细读完整篇新闻稿的第一的反应是,她非常的不高兴。因为她不理解,为什么这篇新闻稿要给她这个受害者安了一个可以被合理化伤害的原因,像是故意在强调,她就是因为行事作风问题,才会遭报复的。 她起身在家跺步,甚至越想越气,公开的新闻稿给她加了个莫须有的罪名就算了,还替加害者寻了藉口去合理化伤害她的理由,就好像女性只要作风不委婉就得活该被伤害,根本就是颠倒是非。 商容看着新闻稿上,却又装模做样的糊掉她的脸,故意不写出她的名字,这种佯装这是要保护她这个受害者的手段,不够讽刺吗? 这篇新闻稿的内容,骗骗旁人也就算了,真当她的眼睛是瞎的? 她觉得这一些都真够无耻。 就好像就算她在尽自己的责任,也是件错误的事。 商容越想越气,就越睡不着觉,她整个夜里都翻来覆去的完全睡不着。 她揉揉脑袋瓜,又半夜起身开了电脑,像是在自虐一样,她想再看看那篇新闻稿。 就是让商容有点意外的是,她刚登进去她许久没点开过的社交网站里,就看到有着数不清的私信,一开始她以为都是骚扰她的,可瞬间又来了一封私信居然是给她道歉的。 商容这才细看内容... 仰不愧于人:商小姐,请容许我对你至上最高的歉意,我不该口出狂言,在你的评论区里留下那些属于犯罪行为的话,还请你丈夫高抬贵手,请他别到警局报案告我,我家有老小,一个人要养六张嘴,真的没时间上法院,会让我丢了工作的啊,求求你了。[哭泣][哭泣][哭泣] 正义刀屠恶满门:有本事冲着我来,发截图给我老婆看,算什么英雄好汉。 正义刀屠恶满门:对不起,本人向你真挚的道个歉,还希望你大人有大量,别计较。[哭泣]如果把我告上法庭,我老婆肯定会跟我离婚的,请你放过我。 商容大概看了这些私信,多数都是差不多的道歉内容。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不过,商容有些疑问,这些人说,请她丈夫别告他们是什么意思? 啪嗒嗒的打字声,瞬间就把商容的疑问给发了出去,她想知道这网友说的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这网友说她丈夫要告人?这件事跟方逮有关系吗? 她等了一会,网友还没回复她,她只能先给泡了杯牛奶,提振下精神,毕竟不管多重要的事,都得先吃饱了,才会有后来。 她喝了牛奶后,心中就一直萦绕着双子楼今天发的新闻稿,这工作进度没进展多少,反倒是自己的脑子跟知觉却一直被这篇新闻稿里的文字给困住了。 因为她不觉得自己的所有困扰跟困境,会因为这新闻稿的出现,而因此消失。 这些人突然跟她道歉,是怕被告,而不是看了这篇新闻搞,而产生罪恶感。 商容突然认同,被流氓欺辱压迫时,一昧的退让跟害怕,都无法解决问题,甚至会让流氓更加的得寸进尺。 突然,网友回她讯息了... 那些疑惑...她瞬间就解答了出来。 原来方逮瞒着她,自己私下找他们一个个谈过,还要求他们要删掉评论跟给她一个道歉,否则不排除以法律途径来替她讨回公道。 她看着方逮从来没告诉她,却一直默默私底下的为她做的这些,说不会感动,就是骗人的。 但这些道歉私信,让商容觉得有点可笑的是... 这些会发私信跟在评论区性侮辱她的网友,都只记得拿她的长相跟身材来意淫给自己找乐子,却忘了在最开始的私人资料里就曝光过她早就离婚的事实,也就是他们都没人发现方逮是骗他们的,发的那些文字都是故意让他们反省,误以为他们夫妻两商量好要以法律解决问题,而这些网友们,居然没半个人发现方逮早就不是她的丈夫了,也因此根本没可能告他们... 商容看着这些道歉的私信,突然有些无言以对。 这不就是这群恶人,自以为不会有人发现,是谁躲在网线后面行恶事,可突然知道会被人撕破面具,会被人所见其恶行,怕会社死,才会急于向她道歉的真实写照吗? 这种道歉,她不想接受。 因此她索性也不看这些,她根本看不完的道歉私信。 第一百四十章自白 窗外的天色慢慢变亮,笔记电脑屏幕也沉默了许久,商容临近清晨才睡着,醒来时已经下午,只觉得天色都有些混沌了起来,就像她现在心中还有个未曾上色的地方。 除了疲累,她找不到第二种形容词,就好像不停地因未被骚扰,而不停的被消耗着心火。 她心中,本来炙热的,一直以为这世界上是美好居多的。 现在想想... 在学校,别人碍于她的家庭,她的朋友是林息,所以鲜少会找她麻烦。 结婚后,方逮也总是默默的替她扛下家庭的责任,让她在婚后,还能是属于自己的。 她一路走来,还真是幸运又顺遂的令人羡慕。 所以,如果不是有幸认识了方逮跟林息,现在的自己估计是更加无知跟冷漠。 因为住在高山上的人,根本没机会去知道大海不是只有美,残忍才更是令人绝望。 商容起身给自己冲了杯咖啡,她知道,如果她没办法说服自己,她就永远都放不下,就像伤口如果没有去治愈,就只会不停地去伤害自己或是以伤害他人的方式,去从中得到自以为自愈的麻木跟加害者的快感。前者是欺骗自己足够坚强,后者是欺骗自己不会再受伤害。 商容喝完咖啡全身都热了起来,她躺回床上,把自己埋躲在被子里,就转身眼神没有焦距的散漫的看着窗外的天色,她突然想起自己在少管所看到的染毒人群,他们的面貌跟精神状态,吸毒者会因药而亢奋,用吸毒去忘却生活压力跟创伤,可是这些创伤跟压力却永远都无法解决或是有机会得到愈合了,甚至会因为用药而让自己更加的焦虑不安。 商容突然坐起身的确定,她不能就这样妥协了。 不想过这种永远都在自我拷问,且反复责难自己的人生。 就像是那些吸毒者,选择用吸毒的方式来忘却创伤,来妥协压力跟困境。然后把自己后半辈子的时间都拿来责怪自己,不停地反复的伤害自己,不停的问自己,为什么要允许自己被伤害,且在被伤害之后,选择妥协跟沉默,而成为大环境里那个伤害女性的帮凶。 商容起身,就穿上鞋子离开床榻。 她决定好了,就不再回头。 她利落的打开电脑,一找到双子楼发的新闻稿,便用自己许久没有发文的社交帐号转发。 她闭着眼,想起这段时间她的害怕跟被迫沉默,还有各种的不理解,她终于在嗒嗒的打字声里,得到一些勇气跟她所受伤的意义。 她不停地修改... 在修改建构文字时,她难过的有些想哭... 可是,她确定这在这些文字里,她确认她这么做是对的。 ... ...... 嗨,我刚才一个恶梦中醒来,我不是这一次做这种恶梦了,那些灰灰暗暗的阴影,总是压着我直喘不过气,我总是怀疑,会不会我醒来,又会有人给我寄可怕的诅咒玩偶,或是写满血字,甚至网上又流传,以我的脸所制造出的新的淫秽照片。 这段日子以来,我知道身边的朋友都很关心我,甚至一直默默的在身后支持我。 但是,我想了很多天,我还是觉得要把这件事给说出来,给自己一个交代。 我想说,是的,我是这篇新闻的当事人,商容。 我很感谢这篇新闻稿的作者跟媒体,还特意隐藏了我的身份,让我免于被二次骚扰的可能,同时也认为此举保留了我的自尊。在此,我很感谢你们。 我知道,有很多人会对我自己出来承认,我是这件新闻的受害者,会对我感到失望或是气愤,甚至会忧心我能不能承受这些压力。 如果是担心我的朋友,我想说...我现在很好,心情也很平稳,请你们别担心。 因为比起压力,我更难以忍受,因为沉默,往后的人生里,我会看到这些悲伤的事,不停地又重复地发生在周遭。 我怕我现在的自己没有勇气保护自己,将来会没有能力,更没有勇气去保护我的孩子。 毕竟当年的我,也选了择妥协跟适应,并没有勇气去保护当时受伤害的自己。 我不想...将来我的女儿反问我,为什么要带她到这个对女性处处充满刻薄的地方, 我怕将来的自己,会没脸面对我的孩子。 如果我的行为,让有些关心我的朋友失望了,我也很抱歉我的所行所为,都让你们失望了,因为我知道自己不是个完美受害者,我的穿着风格,我的爱美喜欢打扮,我所喜欢的分享生活都成为能被写上,我活该被伤害的理由,而让人可以毫无愧疚的打从心里深处觉得,他人选择伤害我,都是我活该被伤害的。 可是,如果把钱拿在手上,不该被抢, 那为什么我要容忍,有人可以随意的来践踏我的自尊。 她们从没伤害过谁,只是被伤害的人, 正如我从来没有伤害过别人,只是被伤害的人。 可为什么,我要先挖出心肝肠胃去证明自己没伤害过别人,才能说出我被伤害了... 所以,对不起。 我不想假装什么都没发生,我不想假装可以让时间冲淡一切,我不想忽视自己的伤口。 如果我选择沉默了, 我会无法原谅现在的自己,我会反复的责怪自己, 为什么没尝试着,去保护身为受害者的...她。 就一次就好,这一次,我想依靠自己的声音,保护自己一次。 最后,至于那些给我发私信,以性来取笑跟侮辱我的陌生网友们,到今晚十二点为止,没有公开发文跟我道歉者兼具删掉评论的,我会每一个都到警局报案,每一个恶意的评论跟私信,我都会告。 如果有热心的网友看到有哪些群或是论坛上,也欢迎截图录屏给我,里面的分享者跟评论者,包含照片散播者,如果没有在今晚十二点前,公开发文向我道歉者,我每一个都会亲自提告。 我不想纵容这些伤害,来继续伤害我,因为如果以后我会是个母亲的身份,那我会憎恨现在自己,为什么选择沉默,让这种不良的风气,伤害到我的女儿。 谢谢在这件事上,帮助过我的所有人。 商容 第一百四十一章破茧 商容写完这段文字,就把电脑关了,甚至把手机也关了。 她不想被谁又影响了决定,也知道自己只能独处的,去承受这些未知的害怕。 尽管她身边有朋友在关心着她,有方逮在身后默默的帮助她, 但这个创伤,没有人能帮她愈合... 只有她打从心底的确定,她没有错,她不是活该被伤害的,她才能放下这些毫无道理的创伤,也才能真正的重生,迎接伤口愈合的疤痕。 她躺在床上裹着被子时,觉得自己像只一直在挣扎着要破茧而出的蝴蝶,可能会成功化羽成蝶,却也可能会失败成了作茧自缚,死在自己所造的茧蛹了,成了一只来不及展翅的蝴蝶。 可是,至少她还有能挣扎的机会,或许能在死前看到化蝶之前所习以为常的阳光露水,也是种她已经尽过全力的勋章了吧。 - 深夜,方逮揉了揉眉间的酸涩感,他最近就算在家里工作,要忙的工作量也是很多,储备戒断所医疗部的细节,跟个单位沟通,还有整理那些截图,准备着手找律师问打官司的问题。 就算是那么多杂乱的事,还是会让他在放松的环顾家里时,不经意的想起商容在家里的每处身影,那些回忆就跟皮影戏一样,不停地在他的脑海里播放。 这种夜深的时候,他甚至有瞬间希望自己的记忆力别那么好,这样他就可以心安理得的对商容放手,甚至在想起她时,也不会是痛苦跟快乐并存着,在他心口上重复的拉扯。 方逮不是个很喜欢网络社交的人,可是跟商容分开后,他时常会上去看看她的照片。 商容的每一张照片,他都能忆起一段过往。 就好像,他明明是参予过她世界里的人,也曾抱着拥有过她的美梦。 可突然被迫醒来时,他是陷入惊恐的, 因为他的人生就好像...因为失去她就有什么最重要的东西失去了。 只不过提示了他的关注人更新了后,他才意外的沉迷起了网路社交圈,他突然被商容更新的转发内容给专注了思绪。 他细读时,就好像看到一个活生生的女子,就站在他的面前,诉说这段时间所遭受的委屈跟压力,他甚至生出幻音,像是商容字字句句的念给他听似的。 他看到最后署名时,自责的心痛不已... 他才知道,商容这段时间的这些害怕跟痛苦,丝毫不敢跟他倾诉。 他自责,在商容最害怕最需要她的时候,他不仅没察觉到她的害怕跟脆弱,还因为他自己的疑心病给她压力,让她伤心难过。 他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个没肩膀,没担当的男人。 方逮像是瞬间就共情到商容的情绪,所以显得有些坐立不安,甚至像是烟瘾犯了,就伸手想触摸自己的烟在哪,他急需一点烟草来让自己尽快的平静下来,就跟商容离开他的日子,他也总用抽烟来缓解焦虑,可他摸了半天却发现自己的烟没了,又忆起他早就该戒烟了,否则商容闻不得烟味,烟味对她总是不好的。 他拿着手机走到窗边,想打开阳台的门,他想吹吹风,让自己冷静一下。 又重复的回忆起商容的那篇文字,却突然想起商容好像提到了,她将来的女儿... 他怕是自己看岔了,又跑回去看了一次,发现他的记忆力没有错误后,才让他从焦虑中平缓了下来,因为他忍不住的想象,将来他们的女儿一定很可爱吧,一定会跟商容一样漂亮可爱,也跟他一样那么的有脾气。 快清晨了,方逮独自看了无数遍商容写的字字句句,他在想,就是因为商容生性单纯善良,也只有单纯的人,才会只想讲求是非跟公平,只有善良的人,才会不忍心有其他人,遭遇跟她一样的际遇跟伤害。 他从小被他奶奶带大,所以知道女性活在这种挑剔女性的氛围里,有多么的辛苦。 不过方逮有些担心,商容会不会是又想起了他们那个意外没有的孩子,所以才会提到如果她是母亲这句话... 他转了商容写的文字时,还在责怪自己,他总是在商容最需要有人陪伴支持时,没办法陪在她的身边。他也不知道商容会不会看见,但他想给她一点支持,告诉她,他会一直守着结婚时的诺言,不论她会不会原谅他,他陪伴在她的身边。 身为男性,我也无法忍受我的女性家人,女性友人一直强忍着这一切的伤害跟刻薄。我理解她的害怕,支持她的所有决定。我希望她跟她们,可以活在不惧怕说出她们所受伤害的社会里。甚至,是以让女性受到这些伤害为耻的氛围。 - 只不过方逮左思右想的知道,商容她一定是下了很大的决定,才会去做这件事,而以他对商容的了解,她可能在说出来后,会很害怕很挣扎,很担心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些什么。 她会需要有人可以陪陪她,给她支持跟安慰的。 可是如果商容还是不接他的电话,不回他们讯息那该怎办?他该怎么安慰她? 方逮想破脑袋,都想不到该怎么安慰她,他打了商容的手机,知道商容关机也不意外。商容就是这种性子,她很少会难过生气,可是只要难过生气了,就会尽量让自己独处,因为商容总是体贴的不希望有人被她的情绪给影响了。 "以钧,你下班了吗?我有件事想拜托你帮忙。" 方逮有点难为情的,打给楚以钧想请她帮个忙。 方逮知道商容会需要人陪,甚至需要有人给她安慰跟支持,他也知道商容不会想见他,那他找以钧来陪她,总可以吧? 商容不知道自己睡到几点了,就是听到门铃的声音,她才被迫醒来... 她还在困着,根本就忘了自己关了手机,就断了一切别人能联络到她的方法。 她披了件外衣,才走到玄关,查看猫眼时,居然意外发现是楚以钧跟方奶奶在门外。 商容惊讶到,毫不考虑的就赶紧打开了门。 一见到人,方奶奶就紧紧地握住她的手,"丫头啊,我好久没见到你了,怎么都瘦了。你这孩子也不寻个时间,回来看看我。" 方奶奶关心的眼神跟充满皱折却又如此温热的手,让她收不住的显露酸楚,她吸了下鼻子抿了下嘴,像是想憋住眼泪,却又忍不住潸然泪下。 "以钧都跟我说了,咱们以后就不要理方逮那个臭小子了。我们只管过好自己的生活,女人...没有男人依然可以活的很好。我一知道这方逮那诨帐小子做的蠢事,我就气的晚上都睡不好,总想亲自过来看看你,就怕你不想见我。" "奶奶。"商容亲昵着搂着方奶奶的手腕,本来感动到不知所以然了,却被方奶奶的说法逗笑了,可是她又想替方逮说说好话,却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佯装扯开一抹无所谓的微笑。 入屋后,方奶奶依旧拉着商容的手叨叨,"这大早上才买的猪脚,就炖了这一下午呢!我看到这汤就想起你,也把这汤带给你尝尝,我就记得你以前最喜欢喝这猪脚汤了。" 方奶奶轻轻的搂着商容,她老人家只笑着,早就学会凡事都用微笑来面对了,她知道商容心里会很苦,也知道方逮不仅没尽到当丈夫的责任,还给商容很多无法说出口的压力,她这老太婆又有什么脸面,去凑和他们夫妻和好。 就是她老人家也不认识字,是让以钧念商容的那段话给她听时,她这老婆子也才忍不住泪流满面,毕竟她也曾是为人母亲,也有过女儿的女人。 早前年,方老太太或许还有点怨,怨自己白养了这两个女儿就是白眼狼,养那么大嫁了人,就跟丢了女儿一样,不再过问了。可是当她听完以钧念着商容写的文字,她才承认了,她是个失责的母亲。她在保守的风气的熏陶下,也被影响到认为女儿就是赔钱货,所以不用花太多心力去照养,连小女儿会夭折都是因为她的疏忽。 年轻的她,总只关心她儿子饿不饿渴不渴,有没有中暑,却忽视了小女儿为了体贴她,而每日主动到野外割要喂牛羊的草,谁知道地主放火烧自家的林地,她的小女儿,就这样活生生的被烧死在林地里。 她是个如此失责的母亲,从没有想过要像商容要为她的女儿争取些什么,又怎么能怪她的女儿们无情,她本就该对她这两个女儿充满愧疚,又能求些什么呢。 她就是活该的。 方逮送方奶奶跟以钧回老家时,方奶奶罕见的有些郁郁寡欢,方逮以为他奶奶是在埋怨他做错事,所以在替他操心,因此方逮主动承认错误,"奶奶,我知道这件事是我不对,我会尽所有能力让商容原谅我。我也...不想放弃。" 方逮很难为情的说了最后一段话。 方奶奶笑了一下,她当然懂方逮的脾气,也知道他会耿耿于怀,会尽力的导正错误,不过因此她也就稍微放宽心了。 可方奶奶的眼神突然有些不经意的为难跟突兀,最后还是主动开口,"有时间帮我打听打听你那两个姑妈,就是一个嫁到外地,一个嫁到南区去的两位姑妈。我老了,再活也没几年了,总还是得看看这两个女儿最后一眼。" 方逮嗯的一声,便松了一口气,他原本以为方奶奶要开始训他了。 但他遥望着远方,他很庆幸,他还有机会能导正错误。 第一百四十二章风浪 商容公开转发,甚至扬言提告的事,直接在市里掀起了不小的风浪。 争吵、唾骂、辩论、争执,顿时成为网上不小的话题,看似是一种男女思维的攻防战,其实这不过是一场,不允许女人解开枷锁,用女人作以柴火来取暖的篝火祭祀罢了,就是很奇怪的是,同围在篝火边以烧毁女人来取暖的群众们,不是单纯的只有男人。 在男人堆里的女人,也会因分得一点由女人身上刮下来的油脂而喜滋滋的叩谢男人大恩,如此诡异的画面,真让人颤寒。 安佑妇产医院的院长柳展眉医生,看见有朋友转发商容的文字,细读之下她也心有所触,左右权衡之下,她也转发了这段文字,她本不想留下文字,怕会给她的夫家留有话柄,或是惹上麻烦的。 但是柳展眉想,文字的主人已经足够勇敢了,她身为女性知识分子,不能让她孤立无援。 柳展眉想起自己虽然幸运的,嫁了个虽然没有爱却也算是相敬如宾的丈夫,可她却没勇气去挑战这个世界,更没想过,如果她的女儿活在这种对女性刻薄的氛围下,又要忍受些什么? 难不成,真的要跟她一样,一辈子就守着不爱的男人,过一辈子吗? 因此,柳展眉转发后留下文字,受害者,没伤害过任何人,她只是受害者。 后来,她觉得不妥,又改了,受害者,她只是受害者。 柳展眉深了伸懒腰,她看着窗外黑压压的一片城市灯光,陷入沉思,她在想商容写的那篇文字,其实她觉得商容的文字里,有一段让她很有感触...就好像女性往往要先证明自己的正确性,才能有资格去控诉别人的不是,或是去责难别人投以她的伤害,就像只有乖巧懂事顾家跟生了儿子的女人,才有资格去控诉丈夫外遇了一样,才会有人愿意听她们的苦难。这对女人来说,何其不公平。 - 林家的屋里客厅散落了一地的玩具,今天林汀玩的太累了,没时间好好整理自己的小玩具,林息也不愿意强求这年纪还小的孩子,弦拉的太紧会很容易断的,偶尔的放纵跟放松,林息觉得也不打紧,反正屋里乱个一晚上一天,也不会怎样。 就是夜间极静,林息哄睡完小星星才有了点自己的时间上网逛逛,也因此才看到商容的这些文字,她看到开头,就愣了半晌,甚至不理解商容为什么要出来坦诚,商容不知道她这么做,不仅无法冷处理还会被当靶子吗? 可林息看到后面,她瞬间心里有些慌张,她想起小星星刚才对她说晚安,亲吻她脸颊的温度,还留在她的脸上,就算不是为了她跟商容那么多年的感情,为了小星星,她也必须表态出自己的想法,她是个母亲,更是个爱孩子的母亲,为了她女儿,让她豁出命都可以,表态算什么。 她,很勇敢,我也想勇敢一次。身为警察,我有责任让孩子,活在安全的地方,可身为母亲,我更有责任,让小星星可以活在,就算女性受了伤,也不用害怕被指责,敢勇于说出来的地方。 接连着,商容的老朋友们跟老同学们,像是私底下说好似的,通通复制林息的文字当做关键字转发。 她,很勇敢,我也想勇敢一次。 斗大的关键字,瞬间让这件事无法低调处理,顿时一分二,二分四,四扩八,难以计算有多少人看过商容写的这段话。 可这火烧的很烫,却让有些人心急如焚,像是被踩了尾巴般难受。 - 暗香自夜风来,在一间清幽的院子里,却灯火通明的像是在招待什么贵客。 "这就是你说的,会好好处理?" 萧定捷丢了几张纸页,就很坦然的丢往站着离他两公尺上的顾怡身上。 顾怡不用看,就知道萧定捷是因为什么事把她喊来这处私家院子,还大发脾气的。 她像是很习惯这场面,也对萧定捷如此发脾气很是镇定了。 顾怡用余光,往飘然落下的纸页一瞥,定然就看到纸页上印着商容写的那些文字了,果然与她猜想的无误。随之,她蹲下把一张一张的纸页给安静的捡了起来。 就是此时此刻,顾怡觉得她自己像是卑微到尘埃的尘土,毫无自我,像条畏手畏脚的流浪狗。 因为,她知道自己为何是心虚着的。 顾怡把纸页收拾好,才并拢的跪坐在小桌前,她把纸页弄整齐,说起话跟动作都是有条不紊的,"师兄,我已经劝过这商雄家的大小姐了,也劝她替家里着想。可是不是所有女人,都跟我一样,只想求事业跟利益,或是一段不可能圆满的爱情。她是我的下属,不是一条可以任凭人使唤的狗" 顾怡的话显而易见的,有些嘲讽,萧定捷看了她一眼后,又沉默着,他尚还存着耐心,可顾怡已然不像早些年如此的年少不经事了,早些年前的不甘心跟愤怒早被磨损殆尽了,"师兄,这么多年了,你觉得我忍气吞声,是得到了什么?" 萧定捷突然听见顾怡又重复的提起以前的过往,他突然没多少耐心,"师妹,这事情已经过去很多年了,你该放下了。更何况,你有了儿子也有了自己的事业,从来没有女性可以任市里的要职,你一下子就从小员工爬上可以跟局长并列而语的鉴识科长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萧定捷的话,让顾怡有些可笑,他把这些当成什么了?是上对下的恩赐,还是强对弱势的可怜? 顾怡的眼神终于有了涌动的情绪,她不避讳的直言,"所以,你们把这些东西当成是给我的恩赐?不...我告诉你,这些东西都是我应得的,因为我得到的这些东西,都是你们捂我嘴的资本,是你们引诱我胁迫我沉默的资源。" "你明知道韩佳军根本跟他的妻子和和美美的,他只是想在他老婆孕期时出轨,根本不是像他自己说的那样,跟他老婆只是联姻关系,毫无感情基础。你还把我推进火坑?" 萧定捷才思敏捷,善于狡辩,说起话来攻人也攻说其心,他甚至不理解顾怡为什么会突然发起疯来,"师妹,你这真的不能怪我,韩家的人脉有多广,在我们市里的背景有多雄厚你也知晓,我也是迫不得已。" 意气话说到此,萧定捷终于亲手替顾怡倒了杯茶,他突然笑盈盈的看着顾怡说,这笑容更像是示威跟嘲笑,"但师妹你也别说负气话了,你跟韩兄在一起,难不成你就没有从中享受到男女之爱,或是得到些什么好处?你可别忘了,从头到尾,都是你自己心甘情愿,在知道韩兄有老婆的条件上,还愿意背地里当着韩兄的小女朋友的。" 男欢女爱,从头到尾,心甘情愿,这些字眼像是巴掌般,那般火热热的直甩在顾怡的脸上。 她精致的妆容,虽有着火红的唇色,竟生出了一丝的脆弱跟惨白,因为萧定捷说的没有错,她确实也享受过跟韩佳军在一起时的快乐,也曾在韩佳军的身上得到身为女人的虚荣,更别说事业也因为跟韩佳军在一起而一帆风顺,一路高升,可是她从来都没想过,要伤害一个刚生完孩子的女人。 她惨白的表情,透露出一丝的可笑,她浅浅的笑了一声,只觉得她真是可悲,"错的都是我,那韩佳军跟你就没有错了?你别忘了,害死韩佳军的发妻,也有你的一份,当年要不是你故意牵线,让我跟韩佳军在一起了,甚至帮着韩佳军隐瞒他刚新婚的妻子怀了孕了。我这个毫无背景的小丫头,哪有可能被韩佳军给看上了?" 顾怡很不甘心,所以不愿服输的直面萧定捷,她的字字句句都像锋利的刀,直面自己的过错。这么多年了,她很后悔,可她不甘心这两个始作俑者凭什么可以这般毫无愧疚的活下去,还活的那么好。 萧定捷突然无话可说,因为确实,他也是为了自己...才欺骗了顾怡这个师妹的。 但是他很肯定商容这件事,绝对不能引起群起效应,既然商容选择在这暗藏汹涌的大海里,翻起风浪,那她就得付出一点代价。 萧定捷沉思了一下,才郑重看着顾怡,口吻强势,"这件事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无限度的消耗。双子楼既然抓了人,就已经结案。既然结了案,还有什么话好说的?想办法让她闭嘴,否则后果自负。" 萧定捷说完,还发怒的放下手中的小酒杯,重重地哼了一句,没想到这商雄家的小丫头,居然惹出那么多事非。他千不该万不该的看在是远亲的份上,提拔她。 顾怡收拾了下自己的衣着,她藏起自己卑微脆弱的姿态,冷傲的起身,"商容这事,我已经帮到底了。要以当年对付我的方式对付她,那是不可能的。我劝你最好自己惦量着商容背后的商雄家。我记得,你还有要事,是需要商雄家的帮助吧?我劝你,冷冷的就处理掉就行,如果过度放大,或是过度打压,反而无人受其利益。你自己也会不保。" 后来,市府方发了新闻稿,说会全力的尊重双子楼的调查结果。 这些些不同的反应,就好像现实世界里,在听见受害者的苦难时,有些人会选择帮助,有些人却选择压制,有些人选择倾听,有些人选择责难,有些人选择沉默。 只不过商容恰好的知道自己是属于该沉默,却不能再沉默的那一群人。 第一百四十三章施压 在监察局的文书收藏室里,有个男人明明年纪不大,肉眼约四十多却戴着有些老派的眼镜,疯长着胡子,看着颇有些邋遢。他意外看见林息转发商容写的文字,因此去细看了下相关细节,才发现市府方的处理方式是拖拖拉拉的,经过十二个小时后,才终于发出对外声明,声明他们会尊重所有的调查。 这男人看见市府秘书室发出来的新闻稿时,他撇嘴说了句,"这写的都是些什么狗屁不通的东西。这不就是推卸责任跟分明在害人吗?就这种态度,以后哪个员工会努力干活?" 在这种员工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发会尊重所有调查,不是等于是以知道了三个字,来表达骨子里高高在上的冷漠跟无所谓吗? 裴松文草草的把电脑关了,就进去文件档案室查看。 地点:双子楼侦讯室 昏暗又灰色的基调,加上过低的天花板让警总局的侦刑室显得有些压抑。 可奇怪的是,这个犯人的面前被摆了许多好吃好喝的,甚至有警员亲手替他点了支烟,看起来是好不惬意。 "朱育,我在问你一次,你说你是因为跟这个女子有私仇,所以才找人处理她的?" 向阳指着桌上的照片,貌似想放轻松的跟坐在侦讯椅上的犯人聊天。 朱育吞云吐雾了之后,才慢悠悠的瞥了照片一眼,可是是太多日没能抽烟了,突然能那么吸上一口,实在太过于舒爽了,也因此朱育的脑袋也不是那么灵光的就直语,"是是是,我就说了,是那个叫什么商容的女人,她大阵仗的到少管所找麻烦,害的我们青帮的小弟连作弊药检都没得做,就只能罪证确凿,被抓到吸毒了。你说这帐,我该不该算到她身上?多管闲事。" 向阳知道朱育的说法从头到尾都是一致的,细节居然没有任何的遗漏之点。 很可惜的是,向阳刚才就指着桌上的照片上的女人,可不是商容,因此向阳有些怀疑朱育这说的真实性。因为如果按照他们双子楼线人,所提供的说法,是说朱育这人对底下的人极其刻薄冷血,甚至多次让手底下人去顶罪坐牢。 要是朱育说自己是对商容爱而不得,而由爱生恨,也比朱育这个为小弟报仇藉口还更有说服力可能,这个会为了个小弟而去冒大险的找双子楼职员的麻烦,就完全不像是朱育的行事风格。 向阳存着疑点疑,却也只能尽力去查了,因为上头有暗示,这件事要尽快结案,不能再起波澜,也不能让人再借着商容的文字去小题大作。 他也因此,左右为难,就好像明知道这件事是有问题的,却抵不过其他所施加的压力。 但向阳心里想着,他们当警察的应该是要把最大的心力,放在调查案子跟保护受害者上面,而不是得花最大的力气去抵抗那些不当施压。 那种深深地无力感,让向阳这种从小在育幼院长大的孩子,又更能体会到...人连某些压力都抵抗不了了,还想着定能胜天,真是可笑极了。 第一百四十四章手套 地点:聂家 一位头发黑长直,长度几乎长过腰,穿着收腰碎花裙的少女,就在温室里着急的走着,还时尔朝外边看上几眼,像是在等谁的到来。 远远地一位名叫莎莎的侍女,送上热茶跟蛋糕,"小姐,都这个点了,马少爷会不会失约了?" "滚出去。" 聂虹发了一顿很大的脾气,甚至把莎莎端进来的茶点跟蛋糕,直接往莎莎身上翻倒。 莎莎的身上狼狈的沾上蛋糕上的奶油跟茶渍,手背也被烫红了一块,却也只敢小心的藏着伤处,生怕聂虹觉得她大惊小怪会更加的生她的气,"小姐,是我不好,不该乱说话。我马上从新去准备茶点过来,让你好好地招待马少爷。" 说完,莎莎即刻害怕的退了出去。 聂虹又多等了一个半个小时,马家少爷马绍强才姗姗来迟,莎莎跟在后面进来,端着茶点跟热茶的手竟不自觉地在发颤。她已经够不愉快了,还看到莎莎走在后面哭哭啼啼的样子,又更是不高兴,"真晦气,别在我面前哭哭啼啼的,看了真烦。" 莎莎小心的擦了眼泪,离开花房温室后,聂虹才嫌弃的对着马绍强说着,"我说你马大少爷,还真有兴致,来我这谈要事,还得顺路采个花。" "怎么?你哪时候跟那丫头好上了?"聂虹的余光暗示着刚才离去的莎莎,像是也心知肚明的察觉到什么窝龊事。 马绍强的眼神像是有被拆穿的一丝不自然,"你身边这丫头,相貌平平可肤白细嫩,好几次在我面前悠晃,就是想勾引我。况且,我是在替你安好人心,否则谁知道你这丫头的心,向不向着我们。睡几次,就老实了,也不敢反抗或是多嘴。" 聂虹看着马绍强这恶心的嘴脸,也皱了下眉头,却无任何心疼莎莎的想法,反倒觉得马绍强考虑的很周到,"那你知不知道,现在有比你泡妹子更重要的事?新闻稿出来了,那女人甚至还不想就这样算了,发了一篇大长文,连我姑姑阿姨都看到了,市里有位特别有名的女妇产科医生也转发了那女人写的长文,她们都在说这女人有点可怜。" "可怜个屁!她是活该。把育哥弄进入牢里这事,青帮那些大哥绝对跟她没完。现在,根本不用我们出手,就有人修理她了,我们只要坐山观虎斗。不对,是等着别人替我们出这口恶气。"马绍强骂骂咧咧的,要不是身着笔挺还不菲的衣裳,这说起话的气质跟东西区的那些地痞流氓没什么两样。 "那你确定这件事的火,不会烧到我们身上?"聂虹突然有些后悔,早知道就应该听宋毅那小子的话,不要把这件事引到性伤害上面,这才给了那女人装可怜的机会。 马绍强肯定的拍拍自己的肩,打着包票,"聂三小姐,求求你冷静些好吗?育哥是不会出卖我们的,他的人已经跟我说的很清楚,说他们育哥是很有江湖道义的,也知道谁不能惹。我小叔叔出马,有谁敢不看马家的面子。" 马绍强冷哼,"我小叔叔总告诉我,有些事就得让人去做,我们这种人只要把手脚保持的干净就行了。就像藏在手套中的手,让手套脏了可以,这手得干净。" 聂虹听到马绍强提起马家,她才稍稍松了一口气,毕竟马家在市里的威望,连萧家跟聂家都都得敬畏三分,"那就好。你告诉你小叔叔,有需要帮忙的就说一声。" - 地点:第一实中 入了夜,三三两两的学生才依序回家,再不然就是准备回宿舍休息。 学校围墙外的小巷子里,一盏白的刺眼的路灯正引来了许多蚊虫,在顶上飞啊扑啊,密密麻麻的看着有些讨厌。 可是正被带到这路灯下殴打的徐舟,却觉得这些蚊虫扰人的亲切,会让他想起他儿时姥姥总拿着扇子给他驱赶蚊虫,那时候什么都好,不像自从他搬来跟他爸住,什么都不一样了。 "你们干吗欺负徐舟?小心我告老师去。" 站在暗处说话的女子,一头乌亮的黑发,齐刘海更衬的肤白貌美。 徐舟看见是聂虹过来了,他有些意外,他不理解聂虹这种大小姐跟他根本就是云泥之别,怎么会想跟他做朋友呢? 打徐舟的那伙人像是校外的混混,可他们看到是聂虹就奔奔走避,像是能认得出她是副市长家的三小姐,那他们可惹不起。 聂虹拿了自己的手帕,就蹲了下来替徐舟擦了下伤口,"徐舟你看起来伤的很重?那群人真过分。" 徐舟小心翼翼的克制自己想多看聂虹的心思,因此瞥过脸,像是有点在抗拒聂虹的亲近,"聂同学,你还是早点回去吧,现在已经很晚了。" 聂虹被徐舟婉拒后,她微微一愣,本来就快忍不住的想显露出本性的,但又知道她不能如此莽撞,因此聂虹偷偷的捏了自己的大腿,把自己逼出了些眼泪,对着徐舟也看着有几份友情跟关心,"徐舟,我很抱歉约你过来跟我们聚会,却发生这种事,害的你差点出了大事。我多次去少管所看你,也尽量用家里的关系,让人在少管所多照顾你一些,我就是过意不去。" 聂虹说完就往徐舟身上靠,模样又貌似委曲,甚至传出一些哭声。 徐舟从没跟女孩子那么亲近过,更别说是聂虹这样的娇滴滴的漂亮小姐,他一时双手死命的往后扶着路灯,怕自己唐突了聂虹,"聂...虹,你别哭了。我没有怪你,其实自从你约我去玩了几回,那些人就不太敢找我麻烦了。是我还要感谢你。" "那你把我当朋友,没有因此讨厌我是吧?"聂虹一双哭的有点梨花带泪的看着他。 徐舟脸红心跳的撇过脸,像是不敢在灯下跟聂虹对视,"是朋友的。" "那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我有件事,想请徐舟帮帮我。"聂虹毫不犹豫的,在徐舟在无法思考的时候,就抛出了自己的所求,她知道打铁最好趁热,况且徐舟这人的利用价值不高,上回没有让徐舟顶替她的心上人进去,她早就记恨许久了,也一直担心事情有所生变。 徐舟傻里傻气的嗯声,还木纳的点了点头,"你说吧,有哪里我能帮的上忙的,我一定帮。" 聂虹突然带着哭腔的说,"我爸爸...在外边交了新女朋友,每次回家都给我妈脸色看。我就想,教训下那个不要脸的女人。我保证,我不会伤害谁的,就是想把这女人绑个几天,不给饭吃,叫她以后不敢再勾引我爸。" "徐舟,你就帮帮我,你上回在聚会上不是说,你家在西区那里,那老屋子就除了你跟你爸住,就没别人了。你爸不是每天都清晨才回到家,一回家就睡觉,不会被人发现,你把这女人藏在空房间里的。做为好朋友,你帮帮我吧!" 聂虹甚至刻意捏着嗓子软声软气的,徐舟脑子发烫,也没细想过就点头答应。 徐舟头一回开口,"聂...虹,我送你回去..." 他还没说完,聂虹的心里就觉得他恶心,这人凭什么说想送她回家? 但是,她尽力克制的厌恶的情绪,"不用啦!我打个电话,请家里的司机来接我。徐舟你早些回去吧!明天见。如果有什么事,你可以打电话给我,这是我的手机号,你要记清楚了。" 聂虹怕徐舟反悔,干脆再更主动些的对他释出善意。 等聂虹上了不远处的一台黑车,车里的马绍强才笑着打趣着她,"不错啊!这三言两语就把人给骗了,还能帮着你做事,替你挡灾。" "就这些底层渣子,不拿来挡灾或当当垫脚石又有何用?"聂虹轻笑的看着车窗外,骑着自行车回家的徐舟,随后又嘱咐了马绍强,"跟你些青帮的朋友联系一下,说我们帮忙找了个安全的地方,到时就拿徐舟来当垫脚石。也算是感谢他们也帮忙做了些事。" 第一百四十五章绑架(1) 霉味伴随着一丝的油烟气味,钻进商容的鼻子里,她幽幽的转醒。 可奇怪的是,她醒来是身处在黑暗中,而且全身都又酸又疼,不像往常清醒时应该是在柔软的床上的。 她视线跟神智极其模糊混沌,眼皮很重,手脚全都是不听使唤的疲软,就跟梦靥或是鬼压床一样。 过一会她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直到她的四肢也被绑的完全麻木到小腿抽筋了,她才被疼眼,可是她看不到她的脚踝已经被绳索给磨出了伤口,粉色的肉就被绳索给咬出了,渗出了透明的组织液。 她忍住手脚麻木痛感去极力的回想,她似乎记得,那日她不是去商店买东西吗?现在又是在哪?她记得她从商店出来时,已经天黑了,正巧在边上遇到一个老婆婆,那老婆婆着急的对她叨念说狗不见了,如果狗找不回来会被她儿子给赶出去的。 她原本来想多观察一下子,但是那老婆婆直接就伸手过来抓住她的手,哀求着,"姑娘啊!你们年轻人眼睛好,帮我找找看,这附近有没有我家的狗啊?" 狗吗? 商容直觉得左右观看了下周围,发现没有狗后,便安抚着老婆婆,"老婆婆,这里没有任何狗啊?" "那...那可不行,找不到狗,我儿子不会让我进家门的。小姑娘你行行好,陪我到附近找找狗吧?"老婆婆依然苦苦哀求。 商容见这都到了吃晚饭的时间了,老婆婆的家人说不准都着急找她了,商容见这老婆婆那么着急的到处找狗,她也有些不忍心,因此她连忙说,"老婆婆我帮你打电话问问这附近十六区的警察分局,看看有没有警察在巡逻时遇见路上有宠物狗的。" 老婆婆听到商容要报警,神色立马有些着急,掐握着商容的手死死不放,突然弯腰捂着自己的肚子说疼,"小姑娘,你行行好,扶我回家吧,我家就在这附近。就这路上而已。" 商容见这老婆婆指的路算大条,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危险吧,她便把老太太搀扶进去。 一台黑车从旁边呼啸而过,还骂了他们脏话,说她们不长眼,走路也不走边上一点。 直到行到人烟隐没的路段时,老婆婆突然指着小巷说,"我家到了,小姑娘你进来喝杯茶吧!" 商容就看着这小巷几眼,觉得这小巷暗的可怕,而且好像弯弯曲曲的,谁也不知道里边住着谁,她觉得有些危险,便摇摇头婉拒,"老婆婆,你赶紧进去休息吧,我也该回去了。" 正当在告别时,突然有人从巷子深处眼明手快的走出来,直接以沾了迷药的白布掩住商容的口鼻,力气大的把人给往巷子深处拖扯,不用到两分钟,商容随即昏了过去,根本没有机会反抗。 刚才那台黑车,又回头驶了过来,把人给带走,整件事一气呵成干净利落,不用五分钟。 商容在黑暗中的痛觉跟知觉,这才慢慢的苏醒了过来,连回忆都隐隐约约的清晰了起来。 就是,商容不懂,她这是...怎么了? 她怎么会被绑来这?是遭人口贩卖给绑架了吗? 商容连问了自己三个问题,才确定自己真的是被绑架了,她脑袋瓜不经意的想起以前在警大学习时,老师们讲解的那些绑架案,特别是被人口贩卖抓走的妇女跟小孩,是很少有机会能逃脱的,那些被绑走的妇女跟小孩的下场往往都是人间蒸发了,就算幸运的能找回也多半是伤痕累累了。 她一想起这些可怕的事,就有些心急如焚,想动动手脚或发出声音时,发现不仅手脚被捆,嘴也被贴住了。 她挣扎了半天,四周根本毫无动静,就是乌漆嘛黑的,只有等到慢慢视觉适应了黑暗,她才发现自己好像被藏在一间房间里,她慢慢地挪动被绑住的脚,才把自己靠到一个感觉比较安全的角落。 她环视四周,这屋里,只有她一个人,一张床,有桌子跟书柜,窗子被两片长木板给钉上了,露出了些缝隙,月光就从这缝中洒入,尘埃就跟着光像是粒子般滚动下坠至地。 好美,却也静谧,也是可怕的。 所以她反复的胡思乱想,是不是没人知道她在这?也没有人会来救她的? 她会不会就这样死去,还是会被带到另外个世界,去过着另外不同于自己的人生? 商容这个人,会不会就这样消失在世界上了... 她静静的流泪。 她全身都没有力气,嘴唇又干又裂,又饿又渴的,可是她知道她不能再哭了。 因为哭会消耗到体力跟身体的水分盐分,因此她只能试着让自己想一点开心的事。 黑夜漫长,时间跟停顿了似的,她胡思乱想的也虚弱的躺在床上,为了让自己不要绝望的彻底放弃,她只能试着观察这房间,月亮高挂着,让月光稍稍移了点位置,却意外照耀在书柜上,让她看见书柜上贴着大大的学习计划书,那纸上的大大字迹,让她顿时发觉这字迹怎么会那么熟悉。 这字迹方方正正的又极其端正有力,这分明就是方逮的字迹。 她肯定是方逮的字迹后,就突然像是被人给拉扯醒来了一般。 她直坐了起来,再次认真的环顾这房间的摆设跟四周。 她心里激昂的肯定,这房间虽然是许久没有人气,都布满了尘埃,可是她很确定这间房间,就是方逮在婚前所租的房间,也就是说她现今还没有被带出市里,她处在的位置还在市里的西区? 她突然松了一口气。 可是随后她冷静的一想,她为什么会被绑来方逮以前租的屋子,这件事是巧合吗? 还是她被绑架的事跟这间屋子里的租客有关? 就在商容胡思乱想之时。 房门居然被人给轻轻地打开,在黑暗中,有个肉眼看起来才十几岁的男孩子探进头来,朝里边问,少年语气居然是关心的,"你醒了吗?要不要我给你弄点吃的喝的?" 商容只听到声音,没注意到门被微微打开,还以为是来人了,她着急的以腿踢墙想故意发出声音,引起注意。 那少年见商容突然发出声音,少年吓的顿时进屋,并且把门给关上,他紧张的以食指对她示意,"嘘,你小声些,要被人发现我就完了。" 商容把身体躲到床角,却丝毫不畏惧的打量着眼前看起来才十五六岁的男孩子,他一头早就褪了半色的金发,他长的有些皮肤黝黑,虽然身高不高,可是整体看来是有些精瘦的。 商容努力地嗯了几声,像是在表达她想要说话的意图。 少年见商容一直发出声音,他着急之下,直接爬上床捂住她的嘴,满眼都是怕被发现的紧张情绪,"你别吵别闹,我就给你些吃的,可以吧?" 商容缩着肩的点头,她应许了跟少年的约定,因为她闻到这少年的身上有种很是普遍的油烟味跟汗味,她以前也很常在男同学的身上闻到这种大汗淋漓的汗味,她甚至觉得眼前的少年完全没有社会人士的戾气,顶多就是有些早熟。 更直白的说,是没有专业的绑匪会像他那样,完全没心眼的就解开受害者的嘴的,更别说这地方不是郊外,是在市里。要是一个不小心,就可能会行踪暴露的。 因此商容有些怀疑,这孩子会不会是被利用了? 第一百四十六章绑架(2) 少年从门外偷偷的拿进来,像是早就准备好的水跟苏打小饼干,他有些歉意的把东西拿上床,"对不起啊,我这也没什么好吃的。你就先吃一点吧,不吃也不行。" 商容看到这少年掌心里的苏打小饼,她就认出这种苏打小饼是方逮最喜欢吃这种苏打小饼的。 突然忆起挂念的人,她忍住心酸的感觉,就吃了一口少年递到她的嘴边的苏打饼,她从来没有想过那么不起眼且平凡的苏打小饼会是那么的好吃。她也顾不得这少年会不会害她,商容知道如果她想逃出去就得补充体力,至少不能让自己一点气力都没有。 少年却意外很细心的关心她,"慢点吃,会噎到的。" "喝口水吧!"少年又紧接着扭开水瓶,小心的递到她的嘴边,也不敢多倒,就是在这种月光下,少年反而能看清楚商容的脸,一时之间,他突然觉得商容长的很是面善,却也没印象他在什么时候见过这个姐姐了。 "我想上厕所。"商容突然提要求,而且提的要求还是无法避免的生理需求,但商容怕少年会不愿意,她只能表现一些自身的缺陷,让少年觉得她没能力逃脱,而放下戒备,"我肚子有点疼,如果你不放心的话,你可以不解开我的脚,就解开我的手就行,我跳着去。这样你就不用怕我会逃了吧?" 少年还是犹豫不决,他心里思道,要是让这姐姐真的跳着去上厕所,这可是会把他楼下的父亲给吵醒的。要是让他父亲知道这事,他就完了,他只能妥协,"算了算了,我让你去。" 少年想了一会,先把商容的脚给解开,把绳子的一头绑在他自个的手臂,另一头绑在商容的手臂上,这才解开商容手腕上的绳子,"好了,我带你去。你别想逃,不然我...我会打人的噢。" 少年明明是在威胁商容,却有那么点中气不足,像是也不确定自己到底敢不敢真的打人。 上完厕所后,商容在想,这少年好像没有想象的那么坏,也因此她刚才求助无望的绝望感也淡化了不少,她觉得只要这少年不那么坏,那么她就有机会能找到获救的突破口。 因此,她必须要打起精神来才是。 待商容上完厕所后,少年要把她的手脚给捆了起来时,商容趁机小声的问,"能不能绑松一点,我的手好疼,我保证不会逃跑的。" 少年被如此的软言细说搞的很不好意思,又见商容在月光下的脸庞莹白稚嫩,他有些害羞的别过脸,"只有今晚可以,其他的我也做不了主了。" 他心想要不是商容打扮的挺成熟的,他恐怕会认为商容还只是大学生。 可少年的话,却让商容一下子就抓到重点,为什么只有今晚这少年才能做的了主? 因此商容大胆的猜想...这地方,该不会是抓她的歹徒为了隐蔽耳目,而让她暂时待着的地方,也可以说是一种为了躲过警方的追查,所短暂停留的中间转运站。 因为她曾经听林息说过,不管是要走私非法物品还是人口贩卖,都得经过跨省跟海关检查,也因此有些不良份子会找个停留的中间转运站,以等候最好转运的时机。 细想之下,商容怀疑,这幕后的黑手很可能是想把她给送出市区,否则她想不通这幕后黑手会让她在西区做停留。因为西区在往西南方直奔而去,就是往山区走,甚至只要几个小时个路程就能到达另一座山城m城了。也就是说,这些人口贩子只要抓准时机,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快速的把她从西区转运到m城。 因此,商容很笃定如果她不找出突破口,恐怕只能等着被运送出市了,到时恐怕凶多吉少。 所以,她突然抬眸邀约少年,"我昏迷了好久,虽然夜深了,却也是不困的。要是你也不困的话,愿意陪我说说话吗?我保证不会大吵大闹,给你惹麻烦的。" 少年像是迟疑了一下,就靠着门板慢慢的滑坐了下来,"好吧,我也睡不着。" 商容见这少年的行为,显然单纯的有些可爱。她开始怀疑,这少年该不会就是被坑了吧,所以才会让人往自己的家里藏了个女人,他恐怕不知道绑架妇女,就算是只是帮凶不是主谋,刑责也是很高的,她忍不住替这少年担忧。 她遥望窗外,"在这角落,能看的到月亮耶!你喜欢月亮吗?" 商容知道不能一开始就问太尖锐,或是会引人反感跟防备的话题,因此她只能以最能引发共鸣的东西,来让少年愿意说话。她在想,如果她能说服少年把她放了,那在将来的法庭上,她可以试着以当事人的身份,替这少年说情,以求法官轻判。 少年从着窗缝看着月亮,他拱抬起了一条腿,就弯着膝盖,很随性的说,"喜欢吧。至少晒月亮不会比晒太阳难过。" 商容觉得少年这话真有意思,便转头问他,"难过?为什么晒太阳难过,多晒太阳其实对身体很健康的,小麦色的皮肤也很是健康迷人。像你一样啊,你看起来很健康。" 少年听着眼前的姐姐,居然能一开口,就那么坦率的用无害又单纯的表情夸他,他有些害臊的低头笑了下,才有些结巴的解释说道:"当你在高温40度里的铁屋厨房,用大火炒着热菜炖着鸡汤,骑着自行车在大太阳下送货时,你就知道什么叫做健康迷人了。" 商容为自己的无知跟肤浅感到有些抱歉,也深怕刺伤了少年的自尊心,因此她很坦然的道歉,"对不起,我都不知道这些..." 少年有些自愧的低下头,他眼神里罕见的没有受伤却只有无奈,接着舒服的耸耸肩,他靠回到门板上,用很平缓的语气说着,"没关系,你看起来就不像是个苦命人。你不觉得我们这种人,跟蟑螂飞虫一样恶心讨厌,已经很了不得了。" 商容听到少年拿自身跟蟑螂飞虫相比时,她是有点诧异的,更意外少年会有这种想法。 她思虑了一会,才看着少年侃侃而谈,"如果我告诉你,我不仅不会觉得你们厌恶,只是觉得你们很辛苦很不容易的,你一定不会相信,甚至会觉得我是在说谎安慰你的吧?" 少年难得用很坚定的眼神对她点了头,只见商容又亲切的对着他笑时,他还是害臊的低下头,像是青春期的男孩某些奇怪的心思,也很容易隐隐作祟,小声的反驳,"大人都喜欢说假话骗人,就跟学校的老师一样。甚至我知道你们有些时候,只是碍于脸面,不方便直接表达出对我们的厌恶。" 商容叹了口气,也轻轻的把头靠在墙上,一点都不在意墙上的壁癌的粉尘已经弄脏了她的头发。她说这话时,很坦然也很自在,一点都不像是假装的,"其实...我丈夫也是个苦命人,他从小就被妈妈给遗弃了,爸爸很早年就死了,这些经历还给他带来一些生存上的负担跟痛苦。穷,自是不用说的,只有我们约会时,他才舍得吃好一些,但是这一些些不妨碍我很爱他,所以我从刚成年就一直追着他,直到结婚。" 少年听到商容说的经历时,他是完全不敢相信的,甚至眼睛就定然的看着商容,像是孩子第一次听到童话故事,那种不可置信的表情。他攥紧直握住自己的手,眼神有些虚浮,谈吐间一点底气都没有,"可是...你不会觉得...跟我们这种人在一起很丢脸吗?更别说是结婚..." 问这句话时,少年觉得自己很是失礼,可是他心中有种急需求知的念想,当世界的道理跟书中的道理,完全悖逆时,会使人产生错觉,所以他也总是困在迷惘中的。 就像他不懂,书中的道理总说嫌贫爱富,趋炎附热是负面的,可这些在现实里不仅不是负面用词,还是一句多数人都贯侧始终的人生法则。 商容摇头诉说,"能靠自己的双手活下去的人,一点都不可耻。而且你们比起那些原生家庭优越而能顺风顺水的人,你们的辛苦跟努力是值得被尊敬的。" 她的眼珠往书柜上的字迹上看,她突然想起方逮了,因此语气更是饱满着情绪,"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一种比喻。钱、权、人脉都可以是让人往上爬升的阶梯,可当这三者都没有的这群苦命人,他们就只能通过努力跟忍耐,来补足那些天生就被空白着的台阶。所以像我丈夫这种苦命人,就得比别人花上更多的忍耐跟无尽的刻苦,才有办法跟顺风顺水的同侪,站到同样的位置。我觉得他很不容易,你们也是。" 少年像是陷入青少年的焦虑跟急于反驳大人的叛逆情绪,甚至他怀疑嫌贫爱富本就是多数人的正道,根本不会真的有人会去爱他们这种人,所以他的反问中带了些刺,"所以你是因为你丈夫翻转了人生,变有钱了,才爱他的吧?如果他没钱了,跟我爸一样只是个得为了三餐忙碌奔走的厨师,你也会爱他吗?" 商容听到少年说到厨师时,她就浅浅的笑着,因为她想起方逮做菜可好吃了,甚至商容怀疑如果方逮是个厨师,那他也一定是个很用心的厨师,因此她摇着头的否决了少年的想法。 "我爱他,是因为他善良、光明磊落跟可靠,跟他有没有钱,有没有翻转人生无关。" 商容只要一说起方逮,她的眼中就不自觉地有光。她很肯定自己是被方逮的这些美好特质吸引的,跟他有没有钱,是不是医生一点关系都没有。 少年不懂,所以又急着脱口而出,"那你丈夫要是可靠,又怎么会让你被抓走?" 商容完全没有被激怒,或是被激起好辩之心,只是如同闲聊般解释,"可是我的苦难,又不是他造就的,我又怎么能把我的苦难怪罪于他。就像他的苦难,他也从来不会去迁怒别人,怪罪于他人。" 商容说这段话时,有种从容跟自信的胸怀,她觉得这世界上的苦命人很多,但她更愿意相信有更多的人是像她一样,能以同理心的去对待这些苦命人的,并不是所有人都嫌贫爱富的。 往深处说,其实这世界上谁会不爱钱,只不过比起钱,她觉得有更多事比钱更重要。 就比如说选伴侣,她会觉得情绪稳定跟善良勇敢跟有钱有势的相比,前者永远都是她的第一选择。 少年见商容靠在墙上,她眼神虽然疲倦,可在月光的照耀下,却有种很安宁的模样,他看的恍恍惚惚的,心底还真的怕唐突了这位肤白貌美的姐姐,因此他期期艾艾的问,"那你认为...是谁造就我们的苦难?难不成,我们的不幸就得责怪我们的父母跟祖辈不努力吗?" "如果你的父母跟祖辈是因为懒或是没责任感,甚至不管死活就把你生下就丢了,那你会对他们心生怨恨或是责怪都是正常的。可是如果你的父母已经尽最大力气,也很努力地去在养育你帮助你,那么你就要去想想,赋予你苦难的到底是谁,是什么东西让这些人认为赋予你苦难是正确的,甚至可以毫无愧疚感的去赋予你苦难。" 可能,商容说的话,是有些...过于绕舌跟复杂了,这少年顿时有点理不清头绪,他揉揉自己的头发,觉得自己是不是智商不够高,怎么听不太懂这姐姐说的是什么意思,"我还是不懂。难道别人歧视我是厨子家的儿子,觉得我每天身上都是油渍臭味,我不应该怪罪我父亲是厨子吗?我爸如果不是厨子,别人就不会笑我了。" 商容不快不慢的反问,"那如果今天你爸是工人,是不是别人还是会歧视你,说你是工人的儿子,身上也总是充满着脏兮兮的汗臭味。到那时,你不也是要怪罪你父亲是工人吗?那换而言之,你是不是认为,只有你爸是白领阶级或是有份体面的工作,你的苦难就会因此消失了?" 少年懵懂点了下头,"应该吧?至少家里会干净一些,也更有钱一些,在家庭调查里的记录,也会更有面子一些。" 商容突然发现,在急着想长大的孩子们,他们只重视着面子,却丝毫没有足够经验去思辨去考量到,他们所谓想要的光鲜亮丽到底是什么。他们没有足够的社会经验,甚至是耐着性子去观察周围,只能用最简单的思维点,来逃避自己的苦难。 他们总以为虚荣的美好,才是掩饰苦难最好的面具。 因此,商容继续谈,"但家里干不干净跟你父亲的职业无关阿。是跟一家人想不想用心的去经营家庭有关。你应该扪心自问,在希望家里干净的这个念想中,你有没有去付出过让家里干净的必要努力,还是只是躺平放烂。旁人的光鲜亮丽,不是凭空而来的,他们的干净是建立在每天洗澡,至少会维持最基础的卫生习惯跟打扫。" "况且,就算你父亲是白领,你就确定歧视只会停在白领阶级吗?歧视链是永无止境的,就像古时候的阶级制度,有上下中九流之分,如果你永远到不了上九流的顶末帝王,不管存在哪个阶级都是会被歧视的。因此,就算你父亲是白领或是老师,亦是单位员工,还是会遇到会歧视你父亲的人。" "我觉得,人有想往上爬或是想翻转人生的念头,是没有错的。但是这种野心,远远不能建立在...我想往上爬,就只是为了想把更多困难的人,给践踏在脚下。这种野心只会造成更多的悲剧。" 商容说的话,顿时击中了少年的内心,他抬头看着商容时是惭愧的。他每次被打的皮青脸肿时,总是在想等他有钱的那天,这些社会渣子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可是在这种被压迫又自怨自哀的反复拉扯之下,他就是选择躺平摆烂的,就像别人觉得他烂,那他就烂,有时他真的无力反抗,"那我能怎办?我生下来就是厨子的儿子。厨子应该算是在下九流里吧?" 商容突然像是朋友那般,也开始用有些情绪的语气,跟少年谈心,"管他厨子是在哪九流,反正我觉得厨子也是一份会让人感到幸福的职业。说实话,你不觉得能做出一桌能慰劳好好人们辛苦一整天的饭菜,是件很伟大的事吗?在你最饥饿又一身疲倦,或是在外受了委曲的时候,能被好好地填饱肚子,就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商容像是有些怀念方逮总在下了班或是放假的了空闲,就会在厨房忙碌了一整天,就为了给她做好吃的,每一回她都觉得自己很幸福的,"每次我丈夫给我做的饭菜,我都很喜欢。我是不信,你会不爱你父亲做的饭菜。" 商容的话让少年的眉眼突然松了开来,他好像也回忆起,虽然他爸从小到大对他就总是大小声的喳呼着,但是从来没饿过他一顿,小时候他只要放学一回家,钻进他爸的厨房,就能看到厨房里给他留各种好吃的,甚至夜里回来,还会抽空给他现做热食,不让他吃冷饭残羹。 可能只是一盘牛肉蛋炒饭,又或许只是一份鲜虾煎饺,也很可能只是粉丝汤,他都能被满足的食欲,给勾起他身为人最原始的幸福感,徐舟突然觉得自己也没那么惨了。 徐舟低下头,觉得自己还真的该感到愧疚的,他父亲那么努力地每天在厨房工作,给劳动者做盒饭做三餐,也是为了给他好好念书,将来能有个好出息。他怎么能觉得他父亲当厨子养大他,是件很丢脸的事。 徐舟的神情突然有些消沉,"我有些想睡了。明天等我父亲收完废油料,在后院收拾完垃圾,他睡了后,我再偷偷给你带些吃的,一点点苏打饼实在不够。有什么事,你就踢踢墙,我睡在隔壁,听见就过来。" 徐舟又重新的把商容的嘴给黏了起来,他很愧疚但也没办法,但是他好像突然意识到... 他似乎也成了...给眼前的这位姐姐制造苦难的帮凶。 第一百四十七章绑架(3) 少年离开后,把门关上又锁上后,商容的眼神才锐利了起来,她恢复神智后,她在想她要怎么求救,或是该怎么从这屋里逃出去。 她细看检查这屋子,可方逮这以前的租屋房里,实在干净的很,没什么杂乱的堆积物,很多东西都是一眼就清晰可见,抽屉里会有什么东西吗? 商容小心翼翼的挪动身体,她想试着找东西来磨开脚上的麻绳,可搞了老半天,不仅没成功还满头大汗,连脚腕上都被磨出血了,这麻绳真是讨人厌的坚固的很。 她细看那绳子咬进了她的肉里,真的好刺疼,痛到她有些想哭,可是她只能闷声的忍耐。 最后她只能累的躺在床上喘息,她仰头闻着这满屋的尘埃气味,让她有点不舒服,要不是窗户没有钉死,说不准她得又哮喘发作了。 她的肚子咕咕作响,可能是太饿了吧,她支撑没多久,就疲乏袭来。 她在迷迷糊糊之际在想,有人会发现她被绑架了吗? 她的爸爸妈妈,会发现吗? 应该是不会的吧,他们连她车祸都不曾来看过她一眼。 哪里会知道她被绑架了。 方逮跟林息,会发现吗? 她也不知道。 但她应该要振作起来,让他们知道才是。 她从来不曾像现在这样,独自一个人的面对这些事,她好害怕。 她也不想哭,可一想起方逮,她就好难过。 她好想他,好想他总是温柔的拥抱着她的温度。 她好想方逮,他总是能在她焦虑或是无所适从时,给她最大的安慰跟依靠。 那种无力感让她拼命的疯狂挣扎,直到气喘吁吁,皮肤上传来一阵又一阵的刺痛,她才仰躺着流下几滴泪的,从窗角看着这个没有星星的黑夜。 这黑夜里的月亮,那温柔的辉光直照下来,就让眸子化成一弯月湖,觉得自己真是倒霉透了,就只是好心替个老妇人找只宠物狗,就被人抓来这里了。 她好想回家。 - 在商容隔壁的卧房里,墙上传来奇怪的虫鸣,扰的徐舟整晚都睡不着,他翻来覆去的,就是总想起隔壁姐姐的眼神,最后,他还是于心不忍的发了短信问聂虹。 聂同学,你知道你朋友送过来的...是什么吗? 徐舟在等带短信回复时,他还试图替聂虹辩解,他甚至在想,如果聂虹是不知情的角度下,那么他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把隔壁的姐姐给放走了。 可是聂虹还是发来了短信。 你说那只狐狸精吗?呵,你就把她丢着就行,别管她。反正过几天会有人过去你那里,到时你什么都别管就是了。徐同学,你可以就帮我这个忙吧?这对我来说很重要。 聂虹发了个可爱的表情符号,她语气里明显就是知道,那伙人送过来的东西是个女人,甚至不排斥用这种方法来对待讨厌的人,但其实徐舟可以理解为什么聂虹会恨隔壁的姐姐,毕竟有人要抢走自己的爸爸,当然会担心害怕。 怪只怪隔壁的姐姐真的不该知三当三,去勾引有夫之妇吧!徐舟叹气的想。 但徐舟又在犹豫,或许他明天可以劝劝隔壁的姐姐承诺会离开聂虹她爸爸,这样他也可以替那姐姐跟聂虹说说情。 不过徐舟突然一愣,他突然想起,那个姐姐明明说她是有丈夫的人,还说很爱她的丈夫,可这个她嘴里所爱的丈夫,会是指聂虹的爸爸吗? 徐舟对这个假想生出了怀疑,因为聂虹的爸爸会是那个姐姐嘴里的苦命人吗? 他总觉得有个地方不对劲,甚至是怕聂虹抓错了人,因此他偷偷摸摸的溜了出去,就找了间网吧上网。 徐舟买了一小时的冲浪时间,他如往常习惯的躲到最角落,避开网吧里其他高调的人群,就搜了他们市里副市长是谁。 少年看着聂耘的学经历,一路都是最好的小学、初中、第一实中、理工大毕业的,甚至还公费留学俄国。 徐舟关了电脑,他开始怀疑自己是被骗了... 就聂耘这种人,怎可能会是那个姐姐嘴里的苦命人,难不成他真的是被那个姐姐给骗了? 徐舟在回家的路上,边走他边踢着石子边陷入自己的疑惑里,可不知道为何,他觉得那个姐姐的眼神,不像是在说谎。 可是聂虹也没理由骗他啊!如果聂虹不是真心把他当朋友的,就不会多次邀他到聚会里玩,甚至找朋友警告校外的流氓混混,不许在勒索霸凌他。 会不会是聂虹误会了,还是抓错人了? 徐舟心里只剩下这个答案。 第一百四十八章绑架(4) 大夜褪色,日常东升。 徐舟在学校一整天都是战战兢兢的,毕竟只要一想起自己家里藏了个女人,他就心神不宁。往远些说,他也很担心那个姐姐要是在家里出了事,那他就难辞其咎了。 他一直在犹豫着,是不是直接去找那个姐姐当面对质问清楚。 可是说谎的人,会承认自己说谎了吗? 徐舟在回家的路上,无措的踢了踢石子。 直到吃了晚餐,等他父亲夜里回来忙碌完了,躺在床上呼呼大睡之后,他才敢提了点吃的跟汽水,轻手轻脚的走到那间锁着的房间前,他敲敲门,"你...还醒着吗?" 商容警觉性很强,她听见声音,立马的警惕的醒了过来。她才挣扎起身,就见到徐舟开了门走了进来,少年手里提着吃的跟汽水,还挺关心她的说,"我怕你这些天都没怎么吃东西了,就给你买些吃的。" 商容很感激的点头,其实她也饿极了,更知道如果她不吃些东西,就凭这种饥肠辘辘,脑子发昏的状态,根本不用想着逃。 徐舟没有替商容解开手,倒也是细心替她撕开纸,把煎饼果子递到她的嘴边,徐舟见商容一口又一口饥肠辘辘的吃着,他最终还是耐不住性子的问,"我可以问你一件事吗?" 商容点头,目光却只注视着在吃的。因为两天了,她只吃了一小包的苏打饼跟几口水,她觉得这在样下去,还没被救出她就先被饿死了,"我想喝水。" 徐舟还来不及问,就先喂了商容喝口水,本来想开口问的,但见到商容狼吞虎咽吃的有些慌张,他又想着还是先等这姐姐吃完再说。 等商容吃的差不多后,徐舟才开口问,"你昨晚说,你丈夫也是...苦命人,这件事是真的吗?那既然如此,你怎么会跟聂什么的人在一起,还当人小三?" 小三? 商容突然皱了下眉头,她嘴里的食物着急的吞下去,像是噎住了才着急的说,"我要水。" 徐舟连忙递了过来,喂她喝了一口。 商容喝了水后,才顺了下气,她这才发现这件事,似乎有了突破口的契机。 否则,这少年怎么会突然问她什么小三不小三的。 商容回答的不亢不卑,她很坦然的回答,"我只是离婚了,我没当过谁小三啊。我前夫还是在市医院里,满有名气的外科医生,她叫方逮。" 徐舟听到方逮,整个人像是吓呆了一样,因为这名字他非常熟悉,他的小方叔叔也叫方逮,也是外科医生。当年他爸说小方叔叔就是为了要跟小女朋友结婚,所以才要从西区搬出去的,他小时候跟小方叔叔可熟了。 该不会这眼前的姐姐,就是当年小方叔叔带回来的小女朋友吧? 徐舟甚至还确认的问了一回,"方...逮?力有不逮的逮?" 商容听到这少年可以准确无误的说出方逮的名字,她也有些惊讶,因为方逮的名字非常的独特,很少人名字会用逮这个字的,要不是同个方逮,那还有谁会同名同姓的。 她吓的心跳加速,她能不能抓住这个机会逃脱,就在这关键了。 "是的,我丈夫的名字就是方逮,力有不逮的逮。" 徐舟像是发现事情的不对劲,他连忙跳了下床,连门都没锁,就下楼把他还在熟睡的老父亲给拍了起来。 徐舟站在床头拍床,直接把徐大厨扰醒,"爸,爸,你快醒醒,出大事了。" "叫叫叫,叫你妈的,是在催命吗?"徐大厨,过了午夜才刚回来,这会正困呢,被吵的满腹火气,满脑子想揍人。 "爸...小方叔叔的老婆...你见过没有啊?我我...他..." 徐舟这一急,话都说不清楚了,连着我说了好几遍。 徐大厨气的起身,直拍了下徐舟的脑袋瓜,"我这才刚睡着,你突然找我问,我哪记得清楚?什么事赶紧说说,说完我得继续睡了。" 徐舟怕自己说不清楚,直接扯住徐大厨的老头衫,就直接把人连拉带扯的带到楼上,既然话说不清楚,那眼见为实总可以吧。 这门一推,一拍响,徐大厨就亲眼见到家里的房间里,居然藏了个女人。 徐大厨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怎么家里凭空会出现了个女人,可拍了自己一巴掌,发觉到疼,才知道不是在做梦。 此时,徐大厨定然直接认定是徐舟这小子干了坏事,不做人了,他直接从旁抄起木板,就往徐舟身上招呼,"我打死你这臭小子,小小年纪就不学好,学人家拐卖妇女。老子立马报警让你这小子去吃免钱的牢饭。" "爸...爸..."徐舟臀上腿上立马现了红印,他跳闪着想解释,"你先看看是不是小方叔叔叔的小女朋友了,这人都被绑了好多天了。" 徐大厨听到这话才冷静了下来,他叉着腰手持着木板对着徐舟骂了几句小兔崽子,就气喘吁吁的一屁股坐到床上想确认床上的女人是不是方逮的老婆,徐大厨看清楚商容的长相后,他才大惊失色的想打死徐舟这臭小子。 商容见这对父子跟活宝似的,她也看不得这少年被打,因此她着急的出声,想引起两父子的注意,"你们能不能先别吵架,能不能先帮我解开啊,就...你还记得我吗?我是方逮的..." 徐大厨手里很忙,一边忙着打孩子,一边转头解释,"我知道我知道,我当然记得,方逮当年多纯情啊,这街巷里的单身汉谁不是去嫖找鸡解决性欲,他唯一带回来过夜恩爱的女性,就只有你,我印象可深的很。" 商容对着这直辣说法有些害羞的尴尬,可她也不知道怎么跟徐大厨父子解释,方逮带她回来又没做什么,而且他们父子还忙着打架,也没时间让她解释这种尴尬的事,"能不能先帮我解开,或是替我打电话给方逮,请他来接我可以吗。" 喂喂喂! 商容提醒,但没人理她。 徐大厨直接把门给关上,他生怕要是把商容弄丢了,这怎么跟方逮交代。 徐舟被徐大厨扯住耳朵,就直往外拖,连徐舟嗷嗷的叫喊徐大厨都不理,他这个老父亲就生怕这唯一的独子做了什么不可挽回的蠢事,这辈子就都全毁了。 直回到大厅,徐大厨才放开徐舟的耳朵,他骂骂咧咧的直吼,"你给我老实的交代,你小方叔叔的老婆怎么会在我们家,你胆敢有一句谎话,我把给你绑了,给你小方叔叔赔罪。" 徐舟揉揉自己的耳朵,他想辩解却不知道怎么辩解,他总不能说他同学借他的地方寄存一个女人吧,说要教训勾引男人的狐狸精吧,"爸,这真的是场意外,是我同学他们抓错人了。" 徐大厨气的直接转身,给方逮打了电话。 电话很快就被接了起来,电话对面的方逮十年如一日的回话,"我是外科方逮,有什么要紧事?" 徐大厨摸摸自己的下巴,有些自责没管束好他儿子,也顾不得在这种时候扰了方逮的睡眠,"小方啊!就...就有件事我想你道个歉,就是小舟交到坏朋友,他小兔崽子又白眼狼..." 方逮这才隐约刚从夜梦中清醒来,听徐大厨一通胡说,他还以为徐大厨是为了徐舟课业的事在烦恼呢。但因为职业病的原因,他向来总是清醒的很快,"徐大哥,是小舟上了高中,他不适应高中生活吗?如果有需要帮忙的,你尽管告诉我。" 徐大厨脑袋都快被徐舟给气秃了,他这老脸真的对不住方逮,"不是不是,你要不要先过来我这,把你老婆给接回去,我家兔崽子闯的祸,我再找时间训他,必定给你一个交代。" 方逮一开始还以为徐大厨是在开玩笑,"徐大哥,你说商容在你那?你可别开我玩笑。" 可随后一想,方逮也确实这两日都没见到商容了,他本来想着借着讨论公事为由头给商容打电话,可打过去一直都是关机状态,他还以为是商容把他给拉黑了,他还为了这件事食不下咽,心里还谋划着要怎么巧遇商容。 可徐大厨的态度异常的坚决,"是真的,我决不会看走眼了,你老婆长那么漂亮,又娇又小的,被绑着看起来可怜兮兮的。唉呀,不是,你这怎当人丈夫的,你老婆被抓了你都没发现。你该不会在外面胡搞,不要你老婆了?这...这可真不行..." 徐大厨的话,像是触动了方逮的神经点,还没说完,电话就被方逮给挂了。 徐大厨他知道方逮是急性子的,因此也知道方逮会立马赶过来,但至少能先把商容交还给方逮,他也会安心了不少,毕竟方逮的人品他信得过。 可解决完了人的问题,徐大厨转头还看着徐舟不知死活的杵在边上,他气的一掌过去训斥着徐舟,"你这逆子给我跪下,你知不知道绑架妇女是会被判死刑跟无期的。" 徐大厨提起扫帚就朝徐舟背上抽了几下,本已经气的满脸通红了,这下又满头大汗,"你这小子上次被少管所抓去,别人说你吸毒,我还打死不信,好不容易被放回来了,我以为你会消停一些,结果又给我惹出这种祸端。你马上给我滚,滚得远远地,等你小方叔叔过来,我亲自跪着跟他赔罪。" 徐大厨见徐舟愣着不走,他直接使劲的把这兔崽子给扯了起来,就开了大门,踢了他一屁股,"给老子滚。再不走要等警察把你给抓了,老子不如先把你给打死算了。还不走,要等着被抓去枪决是吧?" 徐大厨知道徐舟贪玩,可再怎么离谱,都没想过,徐舟会真的做这种犯大错的事,这拐卖妇女,这跟人渣有什么两样? 但在怎么坏,都是他的儿子,他始终是不忍心啊。 可是事情快的令人吃惊,徐舟还没离开,就有人大声的在单门狂拍,那拍门的声音此起彼落,甚至隐约还有骂脏话的声音,"姓徐的小废物给老子开门,我是来抓那只狐狸的。" 徐大厨还想出去看看是谁,徐舟却示意他父亲安静,因为狐狸是他们的暗号。徐舟记得聂虹曾告诉过他,她的朋友会过来把这狐狸给接走,到时人被接走了,就没他的事了。 可是,现今徐舟都知道是抓错人了,他更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里面的姐姐被抓走,徐舟虽然害怕,却还是隔着门告诉他们,"你们能不能回去告诉聂同学,说她认错人了。你们抓的这个姐姐根本不是什么小三..." 徐舟还没说完,门外就有人嚣张的拍门到踹门,后来踹没几下,门外大汉直接把门给踹开了。 徐舟父子两往边上躲了躲,感觉来者不善。 眼见几个彪形大汉直接鱼贯而入,一进来就到处瞧,特别嚣张也目无法纪,根本不把这家的主人给放在眼里。 徐大厨眼见这些大汉的身上,清一色都是有着特殊的刺青,还染了各色的头发,皆是怒眉横眼之流,很明显就是流氓作派的人,这徐大厨心里虽然知道有些对不起小方,但事到如今了,还是得保命啊! 领头的男人被旁边的小弟称作豹哥,他把烟蒂给丢在地上,才狠狠地踩了几下,他回视这屋子,用手势让人进去搜,才告诉徐舟,"青帮在办事,能滚的赶紧滚,少点废话,这狐狸害了育哥,我今天一定得带走。" 徐舟一听,他除了摸不着头绪还有三分惊恐,这豹哥所言就是明摆着,他们是因为其他私仇才抓着姐姐的,跟小三根本没有关系。 徐舟这才清楚了,原来一直在骗他的人是聂虹,而不是里边的姐姐。 他一时难以接受被骗的团团转的耻辱,因此徐舟挡在徐大厨面前,就负气的对着黄豹问,"你们随便闯进别人家,我...是能报警抓你的。" 徐大厨听到青帮,脸也有点吓白了,住在这西区贫民窟的地方,谁会不知道青帮就是这里的王,他们此地的老人都喊这地方叫东西区,也是因为青帮的老大的名字有东字,东哥的西区,这不明摆着,青帮的人不仅可以横着走,连警察都得让路吗。 因此西区的平头百姓们,看到斗殴或是打群架的多数是明哲保身,居民在深夜里听到有人在斗殴,多数人也只会选择把自己家的门窗给锁紧,在家里骂骂这些黑帮跟躲在街巷里吸毒的混混,像是也习惯了西区此地的乱且龙蛇混杂。与此同时,西区被号称为市里治安最败坏的黑洞。 不过他们多半人不会细想,地痞流氓跟当地的不良份子会那么猖狂,多半跟当地的分区警方的态度有关,一但当地的分局警方不太在意,只想着保官躺平,自然会想着少做少错,就等械斗结束之后,才会过来,坐收渔翁之利。在这种地方熬着熬着,等老了领养老金就行,谁会傻到豁出命来保护百姓。如果再往上追朔,自然也是地方的父母官放重抓轻所遗留的恶果。 治安问题跟地方的堕落,不是一分一秒还是五天三个月,就可以造成的结果,是日日累积,每回错误选择放纵所造成的恶性回循。 因此,就算徐大厨家里,突然出现大吵大闹跟打架的声音,左邻右舍也只会偷看了一眼,就把自家的门给锁紧,西区的大家都已经习惯自扫门前雪了。 徐大厨面对这些血气方刚又显然充满戾气的年轻人,他是有点后悔替他这儿子扛事了,可是他又能怎办,他老徐家就只有这个儿子,再不济他也只能咬牙认了。 徐大厨也懒得废话,就从旁边抄了平日惯用的菜刀出来,熟知社会经验的徐大厨知道,有时候能说理的就只有手上的这把菜刀,其他的道理都没有用,因此徐大厨提着胆子,大声斥喝,"瞎逼逼啥?这老子的地方,给老子滚。再逼逼,来一个砍一个。" 可这些大汉不以为意,甚至还围了上来,这人数众多,光数着人头就七八个,多的让徐大厨腿软,"这样吧,你们放我儿子走,其他什么事都好说。" 有大汉直接进屋查看,过了一会才过来跟黄豹确定,里边确实有他们要的人。 黄豹听完后,冷漠的挥了挥手指,示意让徐舟父子滚,"只要别碍事,你们两个废物哪时死与我何干?赶紧给我滚出去。" 徐舟见这架式也有些发怯,但他对商容很过意不去,本来想据理力争的说几句,刚开口就被徐大厨的呼了一后脑勺,"废什么话,先把命留下来再说。别那么不懂事。" 徐大厨说完,拉着徐舟就跑。 青帮的人在西区作威作福惯了,也没觉得这两个人能惹起什么风浪,对他们来说,先把里面害了育哥的女人给抓了更为重要。 徐家父子才跑了出去,就遇到方逮从小巷里跑了进来,父子两气喘吁吁的扯住方逮,着急的不让方逮进去,"小方别去别去,那群凶神恶煞在里边,小心去了丧命。" 徐舟在旁听了,真恨不得把他老爹给揍了,这话是个人能说出口的吗,况且他还很自责自己成了伤害那姐姐的帮凶,因此徐舟自告奋勇的告诉方逮,"小方叔叔,那个姐姐在你以前的房里,我陪你回去救那位姐姐。" 徐舟才刚说完,徐大厨还叨叨骂徐舟真是不长眼,死命的扯着徐舟的手臂,不让徐舟跟着去。 方逮没时间听他们争执,他突然看见堆积在角落被当成垃圾的木棍还有灭火器,这徐舟好像领会到方逮的意图,连忙去拿取灭火器,可方逮像是理解徐舟的想法,他只能婉拒,"我妻子有哮喘,如果在屋里喷洒这种高粉末性的物质,虽然可以缓冲危险,但是很可能会引发她的哮喘,这不行。还是先报警吧。" 徐大厨还想狡辩说报警没用时,方逮直接说话堵住徐大厨的想法,"我是在西区长大的孩子,要对付这些人有的是办法,真要打架有输过吗。老徐,你按我说的,打一通私人电话给一个姓林的女警官,把这里的事详细的告诉她。"说完,方逮直接挥手让徐舟过来,在徐舟的耳边细语,"小子你来帮我一个忙。" 方逮跟徐舟细说预备选项后,他才冷静了下来。虽然到现在为止,方逮也是没理清楚里面那个女人到底是不是商容,甚至他不懂为什么商容会被绑来他以前的租屋处。 他也知道徐大厨这人说话老爱吹牛,不能全信。 但,但凡里面的女人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是商容,他就不能冒一点会让商容受到伤害的风险。 第一百四十九章绑架(5) "外面还有人在吗?你们怎么把我一个人锁在这,至少帮我解开手脚吧,我手脚好疼啊。" 商容无奈,她真的好想伸展身体,起来走走的。可她也知道那少年的父亲已经认出她了,也因此她反而不那么着急害怕了,甚至猜想他们应该会通知方逮来接她吧。 她潜意识的想起她爸妈总说她净会惹麻烦,不知道方逮会不会也觉得她是个惹祸精而嫌弃她? 可上楼的脚步声突然有些凌乱,甚至没有了他们父子打打闹闹的声音,商容因此生出警觉。 正当商容怀疑来者不是徐家父子时,门突然被一股力量给踢开。 她看见迎面而至的男人,他的身高约一七八左右,后腰间拢起的样子像是有枪的,耳骨上就钉着两个很让人记忆深刻的耳钉,有点下垂的三角眼明显是有着下三白眼的,颧骨高耸无肉,眼神不善。为首的黄豹跟商容四目对视时没多余的情绪,就是这男人身上有股很重很重的烟味,他才刚走进,商容就闻到了。 那个叫豹哥的男人就斜靠在门外,他抬了抬下巴,冷冷的说着身后的手下说着,"手脚麻利点,错过今天又得多等几日。一群废物。" 依序走进来两三个汉子,最后走进来的男人顶着寸头,脸上有个大疤,他打开一个有点大且全黑的蛇皮袋,接着从皮蛇袋里拿出一瓶很奇怪的液体,再倒入白布上。 商容见状她突然想起,那天她从商店出来也是这般被迷晕的,她稍稍往后退到墙角,强迫自己必须冷静下来。 她像是确定了那对父子是被人给利用了,眼前的这些人可能才是绑架她的幕后黑手,但她不理解这些人为什么要从北区的商店外,又大费周遭的把她绑来,不直接处置她? 甚至说,她到现在还是弄不清,她到底是倒霉被人口贩子抓了,还是不小心得罪了谁? 让商容更加害怕的是,这些人完全不惧怕被她看到长相了。 她心里直发悚,因为往往毫不掩饰长相的加害者,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他们确定加害者没机会跑了,甚至是准备至加害者于死地的,第二种是他们根本不怕被认出来,因为早就是前科累累的恶人了。 可不管是哪种可能,她都顾不得上害怕,因为人已经来到了她的面前,她只能尽力替自己谋求生路。 "各位大哥,我不知道我商容到底是怎么得罪了你们?如果要钱,我可以给,甚至我能亲自带你们去取钱。这钱嘛!谁会不喜欢。" 商容知道在这种不利自己的局面之下,她只能尝试跟眼前的几个彪形大汉沟通,试着去找出能解开这困局的方法。她在想谁会不爱钱,只要眼前的男人对钱有了些贪念,那么她就有机会可以解开这困局。 "钱?你能给多少?" 戴着耳钉的黄豹在唇边讥笑着,连带着黄豹旁边的跟班也彼此嬉笑着,像是对着诱因不为所动。 她的心脏直跳,紧张的出汗,像是为刀俎鱼肉。可是在这种时候,只能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因此她干脆放大了所有情绪,以掩饰自己的害怕。 商容故意用张扬的眼神,还直直仰起下巴,就故意的盯看着那为首的男人,甚至毫不畏惧的字字诉说,"你们抓了我,却没人知道我是谁吗?" 商容虽微倔着嘴,双手却能紧紧的彼此交握捏住,她极力的克制住快要跳出来的心脏,她知道这是她唯一能活命的机会,她只能用这种方法,让这些男人知道她还有其他利用价值,以至于必须留下她的命。 随之,她语带嚣张,佯装不悦还舒适的靠在墙上,"我是商雄重工的独生女,你们说我能有多少钱?只要你们愿意放我一条生路,我可以带你们去取钱,甚至你们还能跟我爸妈要到另一笔更高额的赎金。当然,我爸妈是生意人,活着的女儿总比死掉的尸首还更值钱吧?哪个选择对你们最有利,你们应当知晓。" "说句难听的,你们抓我又能拿到多少酬劳?绑我跟我爸妈要赎金,才是你们最大笔的生意吧?这利益有多大,你们最好好好的算清楚...少说几个亿应该是没问题的。" 在等待男人的反应时,她的手掌心涔涔的渗出手汗,心跳声重到连她自己都捂不住,可是除了这样,她也别无他法,要是这些男人又把她迷晕,把她神不知鬼不觉的带到了外地,她想活着就是难上加难了。 她能做的,就是尽量给警方留下讯息。只要去取了钱或是在外游荡,她就容易在监控记录里留下这些人的长相,或是能碰巧有机会让她求救逃脱。 硬来她比不过别人,那她总得用智取吧。 可能是商容这话,勾起了他们的贪念,边上几个男人窃窃私语,有个较胖的男人直接近身跟为首的男人靠耳说话。 他们说了什么商容可不知晓,但是商容很确定,那个为首的男人看着她的眼神,终于是有些转变的,不像刚才只是冷漠。 黄豹突然近身,就看着商容一眼,他眼神尖锐不善,神情中漫着戾气,"我就先看看你这细皮嫩肉的娘们,身上能榨出多少钱来。"在不动声色下,黄豹拿出兜里的瑞士小刀,直接把商容脚上的绳索给割了,只留下手腕还捆着,这才往边上吐了口痰,才又说,"安分点带我们去取钱,不然立马送你下去见阎王。" 商容的身后被抵着把冰凉的刀,她前后左右都有男人围着,她战战兢兢的跟着下楼,那踩着阶梯的声音嘎嘎作响,听着有些阴森跟让人发寒。 她才知道那个黄豹带来的跟班,可不仅仅只有两三个,这有点让她意外。商容心想他们原本是打算做什么,才会需要带着那么多帮手过来?仅仅带走一个女人,不需要如此劳师动众吧? 这是她第二次来这里了,第一次虽然陌生可是她不害怕的,因为方逮在她身边。 可是这一回,她得一个人面对了吧!因为害怕,她不由自主的起了冷鸡皮,但可能是想起了方逮,她又有了点勇气,她心想如果正好跟方逮错开身了,那也是好事。 第一百五十章对望 可事情发生的让人猝不及防,当走往门口准备离开男人才一打开门,外面居然就出现骚动。 商容在走道上被三四个男人挡住了视线,加上她身后还有一把冷冰冰的刀抵在她的腰上,因此她也不敢胡来,也看不到前面发生了什么事。她只能透过光影,看到屋里的流光暗影起了些微的变化,感觉像是屋里凭空多了一个很高大男人的身影。 会是方逮吗?她失神的愣着一想。 竟知,随之传来的熟悉嗓音更是让她慌的心神一滞。 "青帮的老规矩我知道,以对牌做赌局。我想跟这位大哥赌一局,只要我赢了,就请你们放人。" 方逮对这种以记忆力占多数的对牌局有很大的信心,毕竟当年他也靠这种牌局,在西区免了不少祸端。 黄豹听眼前的男人一出现说出了对牌赌,就清楚眼前的这个不速之客是对西区有一定的了解。黄豹走了出来,不耐烦的以食指抓了抓自己的脖子搔着痒,"你是西区的谁?这女人跟你有什么关系?"说着说着,这黄豹直接扯住商容的衣领,一点都不怜香惜玉,粗暴的把她从后面给拉扯了出来。 跟故人四目交接,她瞬间眼眶就忍不住红了,可是她完全不意外,方逮会出现在她眼前的。因为她很笃定,方逮若是得知了她的消息就肯定会来的,不仅是方逮还在乎着她,同时她也信任着方逮... 她一直都知道,也许情人间的曾经山盟海誓跟岁月都会改变,但是她相信一个人所坚守的价值不会改变。 她很确定方逮是个善良的人,所以不管经过多少的沧海桑田白云苍狗,就算方逮对她这个前妻没有感情了,也会对她保持良善之心,只会尽全力的帮助她的。 也因此,商容开始后悔把方逮给牵扯进来了,她或许就不该让徐大厨通知方逮。 "她是我妻子。不来,我就不是男人。" 当那张朝思暮念的脸出现在方逮眼前时,顷刻间,他坚定沉稳的眼神,转而有些含情脉脉。 方逮忧心的看着她,生怕她受了什么委曲,更是恼怒自己怎么那么迟钝,商容都被绑了两天了,他还得透过朋友的提醒才能发现。 黄豹还没开口,旁边脸上的刀疤男就举刀对着方逮厉声威吓,"这女的可是富家千金,最好我们西区的人,能有本领能娶到这种女人当老婆。你当我们白痴是吧?" 黄豹斜眼看了方逮一眼,他冷哼一声,见方逮连解释都不解释,黄豹也以为自己被戏耍了,便突然发怒,"既然不是我们这里的人,那你跟老子套什么关系?你个废物那么想死,老子可以成全你。" 方逮见黄豹如此的心浮气躁,他紧着眉,生怕这人情绪不定就像颗不定时炸弹会伤害到商容。 就是方逮不自觉显露出的严肃面容,让眉间的悬针纹明显到,像是有把亮晃晃的剑就悬在眉间上,他紧闭的唇夹带着尖锐又富含血性的眼神,像是草原上瓜牙都先尝过血气的猎食者,顿时让人望而生畏。"我说名字你肯定不知道,但我是西区,第一个考上第一实中,第一个上医科大学的人。" 方逮也不想这样,可是在这地方,谁会理他方逮是谁。方逮在很小的年纪就很早熟,他很早就知道除非他能打破一个无法被人给抹灭的记录,别人才会肯正眼看他,第一实验高中才会破格录取他这种背景有问题的人。 但是这里的多数人都知道,有个常年在街边以替店家洗碗为生的老太太,栽培出了一个中考状元,最后顺利的进了第一实中,这件事是西区的父母跟孩子想都不敢想的事。 可这几年,西区的孩子越来越少人能出头。他表妹楚以钧,也是在他跟方奶奶定然坚持要让女孩子好好念书的条件下,考上第三女子中学。因为没有条件能好好念书的西区女孩子,满街都是。 第一百五十一章手指 旁边的胖子听见西区的孩子考上第一实中,他连忙跳起来骂人,"要说考上职校也就算了,我们西区的小孩怎可能能考上那个什么实中,你别说谎不打草稿。" 黄豹瞪了那个胖子一眼,因为他确实听过自己的父母反复的说过这事,可是他极其讨厌这种会读书的书呆子,甚至厌恶这种只会念书,满嘴大道理的人。 方逮不想再多作解释,因为他能理解西区长大的孩子,都会有种会拼命打压自己的自卑心理,不是过分自负就是觉得自己什么都不配,只能卑微的低到尘埃,"我知道你们青帮有个规矩,喜欢赌人手指,那我跟你们赌。" "你也知道我们帮里的规矩?"同为刀口上舔血的黄豹,也隐约感觉到眼前的男人说话时,总很轻易地给人一种很紧迫的压迫感,不像是所谓的斯文人,也因此让黄豹更加戒备。 黄豹挥着手指,让人把对牌拿上来。 方逮把领口解开,把袖子往上折起,"我当然知道,切手指我可以奉陪。但我们得先说好,我只要赢一回,我要人,我不要你的手指。我输,你可以自己挑我的手指,我认赌服输。" 商容听到什么赌手指时,她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可她亲眼看见黄豹伸出手指,还故意拿刀在手指上示意一划的动作,让商容吓的花容失色,她三不管的着急直语,"不可以,手指是他的命,没了手指他的外科生涯就毁了。" 商容还没说完,就被身后的男人紧紧扣住脖子,冷锋冰刃就架在她的脖子上,冷语威胁,"再乱动,我这刀可就不长眼了。" "你是外科医生?"黄豹看着这眼前的闹剧,还有些趣味的看了方逮一眼,甚至还细细打量了他的手,忍不住出言调侃,"啧啧啧,那你这手确实是金贵的吧。" "这样吧!那我们不赌了,直接就用你的一根手指换你的女人。这挺划算的吧?"黄豹突然来劲的拍着手掌,认为自己想出了个绝妙又刺激的点子,接着直抽出腰上的短刀,直接丢到方逮的面前,"女人跟手指,你只能选一个。" 方逮环视周围的汉子,如果只有四五个他还可以逞逞英雄,可很奇怪的是,这黄豹带的跟班却是不少的,他对着抓一个女人需要动用那么多的人力吗,他产生怀疑。又细看这些人的身上都是有刀具的,他不宜跟他们硬碰硬,商容还在他们的手里。 如果他逞英雄的代价是会伤害到他心爱的人,那么他可以退让妥协。 他弯腰拾起短刀,把这锋利的刀放在在掌上时,他是不惧怕的。 毕竟他跟这世界上最锋利的手术刀,日夜为伍。 他起身时,不经意的抬眸细看了商容一眼,他知道商容不想他做这种妥协,所以泪眼迷离的对他拼命的摇着头,他心痛她是因为他而啜泣,他总是不愿意让她哭的。 但他还是觉得商容误解他了。 因为手指才不是他的命...不当医生他不会死... 他当医生只是为了先救自己,后者才是帮助老幼病弱,可如今他要是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拯救不了,那么他当医生有什么意义。他一点都不清高,什么悲天悯人,悬壶济世都是别人自己设想出来的。 他当医生只是想让自己能活的好一些些,能让自己爱的人活的舒心快乐,那就足够了。 "帮我搬张桌子。如若没有一个地方能施力,你这把刀可没锋利到有办法削指如泥。" 方逮艰难的吞咽了喉咙,他声音有些低沉却故意别过脸的,不忍再看到商容哭泣的眼神,他一点都不想让商容看到他狼狈的一面,甚至担忧商容会害怕切指血腥之事。 他假想着,或许商容会觉得他不反抗很是窝囊,但逞了英雄的后果,他不敢细想。 一根手指能换成商容的平安无伤,他觉得值得。 对方逮而言,勇敢不是用在会牺牲或是伤害到别人的地方。 勇敢,是用于他想保护心爱的人跟妇弱老幼的力量。 他持刀背过身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指时,语气却有些无奈的宠溺,"商容,你闭起眼不要看,你会害怕的。" 不可以...不可以... 商容盯看着方逮的背影,她还在抗拒,听见方逮的声音时却刹那间泪流满面,她不想方逮为了她牺牲了他大半辈子的努力。 都说十年寒窗,天下知。 可学医之路不是这样的,他好不容易千军万马独身过了独木桥,人生最精华的岁月都花费在学医上,在医院刀房熬了大半辈子,才在外科有了今天的资历跟地位的。 她不想这样。 一想起方逮的下半生的苦难都会因她而起,她就不想被他给拯救。 她不想成为方逮下半辈子会郁郁寡欢的原因。 她若是只被拯救了人身,却永远让自己的永远活在愧疚里,往后跟方逮成为怨偶,只能相望彼此怨怼,互相折磨,如此活着有什么意思,她不要这样。 第一百五十二章冲突 商容在绝望中止住了眼泪,她突然的轻轻笑着,看起来悲喜无定,大有不做不罢休的架式,,她声音不懦弱也不退缩,就朝着黄豹喊,"你们要手指是不是?那么你们大可以先切我的手指去换钱吧。要他的手指有什么用?他的手指能换钱吗?" 黄豹怒目横眼,可商容依然仰着头,不服气的争锋相对,"怎么?我有哪里说错吗?就你们在场的这些废物,不要说是手指了,你们连把命加乘起来,都没有我一根头发来的有价值。这不是废物是什么吗?特别是你。" 商容直视着黄豹,其实她很冷静,可愤怒也不是假的,她从刚才就一直重复听到那个黄豹一直喊别人废物,因此她笃定这个黄豹会因此发怒。 因为故意伤人者,很少会自省的,但要是自身被同样的刀刺过后,只会气急败坏,说别人道德沦丧。 果然,黄豹听见商容说的这个废物,在意有所指的针对他时,他的眼神霎时巨变。他转身目光凶狠的朝边上呸了下,才要走到商容面前时,方逮见状即刻着急出声,"不是要手指吗?我给你就是,你不要动她。" 在方逮还未刀起刀落前,边上一位壮硕的混混就近身的从身后搂抱住他,似乎怕他扰了豹哥的兴致,会害了大家,"别碍豹哥的事,否则他连你都杀。" 被抱住的双手,难以施展拳脚,方逮手臂上的线条紧崩到像要炸裂,微微发胀抽动的眼部肌肉如横眉怒视的凶神恶煞。他语气低沉貌似威吓,"放手。" 刹时,还未曾出现巨响,在众人措手不及之下,抱着方逮的壮硕胖子就被横勾脚的摔到脚边。 肌肉的压挤,与骨头的碰撞,都让这胖子发出哀嚎声。 其他汉子蜂涌而上。 "迟了。老子这辈子最讨厌被人骂废物了,更别说是被一个女人骂废物。"黄豹见状,连理都不想理,他就不信他们这几个兄弟拿捏不住一个医生。 黄豹甚至还转头用得意的眼神,看了连自己都顾及不了的方逮一眼,面有嘲意的说着,"从西区这垃圾地方翻了出去,成了大夫有什么用?你老婆最后还不是只能任人玩。" 黄豹无视边上的打斗,他粗暴的捏着商容的脸,轻视的在她脸上吐了口唾液,才恶狠狠地拍着她的脸,眼底装着对某些过往的痛恨,"我告诉你,骂过我废物的女人,不是被先奸后杀,就是被丢到娼寮当鸡了。老子不会让你好死的,先切了你的手指换钱,再让这里的男人把你玩遍,都成为你的丈夫。让你好好过一把人尽可夫的瘾。" 黄豹这人又暴躁的很,见商容还敢死死地瞪着他,他情绪上头直接伸手跟身边的小弟要了把锋利的小刀,一把小刀就直恍恍的插在木窗框上,"烂货,死到临头还敢瞪老子。" 豹哥见状痞气的笑,直接嚣张的直接捏着商容的后颈,把她压到木窗墙上。 商容头发纷乱,本来烫着一头精致的羊毛卷,却因为这些天的灾厄显得有些纷乱,她耳后勾着几丝微卷的发丝,眼里发红怒视人的样子显然有种额外的破碎妩媚感。 黄豹恨极了有女人敢对他如此的轻视,他一掌捏住,硬生生的把她的额头扣撞到墙上的木墙框上。 极大地痛点,顿时让商容呈现瞬时的晕眩,本来是光洁的额头上红了一片。 可是疼痛不会让她服气,她缓过气后,还是故意斜眼瞪着黄豹的样子像在挑衅,如此态度会让人觉得她在意气用事,可是她不想示弱,她甚至是故意在惹怒黄豹生气的,"有本事你就砍我手指,否则我会笑你只是小瘪三?还豹哥呢?废物。" "臭婊子,老子向来说到做到,先把你玩了再说。"黄豹一怒之下,粗暴的故意往后扯着她的头发,见这女人紧紧的相握着手掌,实在让人难以肢解手指,黄豹这人粗暴惯了,也向来喜欢女人反抗的激烈点,所以根本不怕商容挣扎,甚至还希望这女人最好挣扎的强烈一点更好。因此黄豹直接割开她手腕上的绳索,才又把刀子插回窗框上。 商容虽然害怕,甚至觉得恶心极了,可是她听见方逮闷声忍痛的声音,看着方逮为了她散着刘海,面容狰狞又狼狈的模样,她就很是痛恨这一切。 黄豹从商容身后一手搂抱住她的腰,一手轻浮的捏住她的脸,"给老子安分点,否则我就让这西区的人都看到我在上你。可不只让你丈夫当观众。" 她内心只剩下一种声音,她要自救也要救方逮,因此她连挣扎也完全松懈下来,让黄豹在她不反抗的情况下,能从身后直接接身的搂抱住她。 她半抗拒半贴身的往后摸着黄豹着男人胸口跟腰,她知道男性有了强烈的生理冲动是什么模样。方逮告诉过她的,男性在极具想性交的冲动下,脑子会空掉。就跟老虎看到肉一样,吃到这肉的难度高,脑子就会动一下,如果可以轻而易举的吃到肉,那就容易智商线下线,只让性欲占领高地,只想填饱肚子。 也因此,她必须降低黄豹认为她会反抗的想法,甚至让黄豹认为跟她性交是可以放松警戒的,也因此她主动往后蹭那裤子里已经鼓起来的东西,"那也要看你有没有那种本事。我丈夫能给我快乐,你能吗?" 丰满的柔软让黄豹有点精虫冲脑,"操,老子让你欲仙欲死。" 第一百五十三章制人 "商容。" 方逮见状简直急火攻心,他连声音跟手臂都是抖着,他害怕商容会有多害怕,他痛恨自己身为男人,却连他的妻子他都保护不了,那他活着还有什么用处。 也与此同时,他手里的刀因失神瞬间被夺了下来,硬生生的挨扛了一拳。 巨疼晕眩让他有些站不住脚,他抚擦了擦唇边的血,骨子里的血性瞬间被激发了出来,他躲了下,这才以赤口空拳掌击眼前汉子的下颚,见这汉子有些晕眩时,从旁而至的快速的捡起刀。 他不想恋战,只得准确的以刀柄往人的横膈膜肝脏的位置重击,以致人于呼吸不顺,痛到瘫软,使人难以反抗,如此的手脚俐落。 接着及时的转身躲避持刀的伏击,他扯住身边一壮汉直接抵至当成肉盾,又借以熟知地形优势,将人踢击出窗落屋,彼此的咒骂跟哀嚎声,络绎不绝。 可一把幽藏在兜里的折迭短刀,从被打趴而爬起身的刀疤男手中隐现了出来,刀疤男的眼神里藏着愤恨且复杂的情绪。在方逮转身时,刀疤男直刺他的下腹且不甘心的咒骂着,"大家都还在这苦苦的挣扎,凭什么你能一个人逃出这地方,还能娶白富美当老婆。去死。" 刀就抽出,破腹断肠,瞬间就染红了他的衣摆,他的时间像是被冻结了在这一刻。 原来,这世界上,无伦他走到哪里,都会有人没有理由的怨恨他。 比他优越的,跟他同是在西区长大的,都厌恶着他,恨着他。 都希望,他怎么不跟着他爸一起去死,或是留在地狱里永远都不要从苦难里爬出去。 可是他转头,捂着自己的伤处时,一眼看到商容时。 他知道,有人只是因为喜欢他这个人,而爱他的。 无关出身,无关背景。 商容... 他在心里还在喊她,他心爱的人就近在眼前,他却无法抱一抱她。 他也害怕自己会不会,再也没本事护着她了。 方逮用力的吸了一口气,身驱往后退跄了一步,痛觉已经使他的动作有些迟钝,隐隐往外流动的血液是鲜红色的,只怕他是被刺伤动脉了。 可是他还不能死,他要是死了,商容一个人怎办?他看着商容被压在窗边受这些屈辱时,他心中阴暗面瞬间袭来,他满腹火气的,想把这些眼前的人都给杀了。 方逮喘息无声的忍着痛,闪躲推搡,这才握住迎面袭来的拳头,却又趁势如火,往外使劲的扭折这汉子的手指,直至痛到放开,他才一击他人的鼻梁破窗,意图使人瞬间晕厥。 随之,场面一发不可收拾的混乱,汗水混入碎裂的木棍上,血唾之液印洒在墙面之上,嘶吼的肉体,击溃、对峙、骨裂像是斗兽场的疯狂嘶咬的猛兽。 可惜,这斗兽场里的猛兽,是没有雄雌之分的。 千钧一发之际,商容瞬间趁势利落的抽出黄豹藏于身后的枪支。 与此同时,她重重的往后欲击黄豹的裆部,男性瞬间的生理直觉会不可控地,想往后闪退,这就恰好给了商容可操控的空间,因此她趁势持枪转身。 她等的就是这一刻。 待黄豹见眼前的女人已经双手持枪,正面以枪口对着他时,他发现是自己的枪被夺了。 欢呼的掌声还没响起,只剩下屏息而待的喘息音。 斗兽场中,在这新一轮的输赢中,就已经诞生了,握有至高无上力量的新王。 黄豹双眼注视,却大气不喘,不敢相信的看着这抵在他面前的黑枪,他小心的双手微举张,小步的往退后去,其他汉子也清楚这子弹可是不长眼的,因此一个接着一个的小心谨慎,就好像在斗兽场中,万兽都清楚能嘶咬到最后的那只野兽,才会是万兽之王,无论是雄是雌。 黄豹见自己带来的跟班如此的没用,像是被丢了脸面那样,转身就赏了旁边的小弟一巴掌,他侧过身的呸了一下,好似刚才嚣张的把唾液吐在她脸上那样,就是典型的欺善怕恶。 但黄豹见商容的手在抖,他瞬间冷静了下来,他认真的怀疑商容这一介女流连枪都没见过的,怎可能会用枪呢?因此黄豹怀疑商容是在装模做样的,因此虽然他往后退,却嚣张的以手指指着她,甚至还当着商容的面挑衅的解开衬衣,指着自己胸口怒对着商容说,"你一个女人,你会用枪吗?你敢开枪吗?老子不怕死,就怕你连枪都不会用。" 商容模样狼狈,头发乱的跟疯子一样且呼吸急促,且明显有些上气接不着下气,她这般紧张到大汗淋漓的姿态,会让人觉得她像是朵娇弱的花在故作坚强。 可是,她丝毫没有半分的示弱,更是咬紧牙关以上对下的眼神,看着那位叫黄豹的男人。 "看不起女人是不是?蹲低!手掌张开。" 她说完,就俐落的啪咔一声,开了保险,黑枪也能在她的手上被她给完美的驾御住。 黄豹见眼前的女人,突然俐落的后拉了手枪的保险开关,他瞪直了双眼,才知道这女人是会用枪的,这才恼怒自己大意了,吓的往后退,以手势制止。 如同恶人无胆的最佳写照。 而商容皮笑肉不笑的笑了下,她刚忍辱负重被轻薄了几下,所等的就是这一刻。 以前在警大念书时,学校的教射击课的女教官就告诉过她们,枪支是可以瞬间把男女的武力值拉到最接近的方法,直接把女性力量小的缺陷收到最小的辅助方式,所以让她们女生一定要认真的学习射击跟熟悉枪支。 她虽然枪法不够精准,但要开枪行使吓阻手段,她才不怕。 她占了屋角的安全地带,身靠墙角,枪在她的手上,因此她更是得专心对峙,"怎么?刚才不是还口出秽言说着要上我,要让我玩枪吗?告诉你,别小看女人,我能在床上玩男人的枪,在床下也敢拿枪在你脸上开了个大洞,等着用你的脑瓜种籽生花。" 第一百五十四章苦难 突然,门外传来似近若远,却很及时的警车声。 跟随黄豹的那群手下,面色即刻显露出难以掩饰对警车声的焦虑,有个胖子直接举双手跟商容讨饶,"姑奶奶,这不关我们的事,我们先走一步了。这...你有事跟我们豹哥算。"接着胖子对着黄豹说了句,"豹哥这朵花,你自己慢慢品尝,小的先走了。" 胖子见风使舵的溜了出去,一个走,其他的人纷纷跟着胖子往门外逃窜。他们在西区混的人都知道,这西区的警察但凡一出现,就只是想随便抓个人交差了事,来顶了所有的罪,最主要还是要给上头有个交代,因此谁都不想当最后被抓的顶罪倒霉鬼。 直到人兽鸟散,商容才从人群散开中看见方逮半身染血的姿态。 方逮一身热汗狼狈的模样看着她,他捂着半身血的腹部,体力不支的仰着头慢慢半倚在墙面上滑了下来。 眼神里的温暖跟笑意,像是藏着过往他们一起在荒沙中建构出来的绿洲。 那棵替她抵挡沙尘暴的绿树,就在她的眼前慢慢的倒下,直到被无情的沙漠吞噬至顶。 在绿荫消失的那一刻起,她恨不得急奔于前,紧紧地抱住他的躯干。 可黄豹见商容持枪的手是发着抖且目光全投注在方逮身上,黄豹认为这是机不可失的机会。毕竟他的枪被女人给反抢了,他在青帮里的脸面要往哪摆啊! 就在一触即发之际,方逮用尽全身的力气,反手持了用来垫桌脚的红砖角就往黄豹头上猛砸,直到黄豹晕厥,方逮才同黄豹摔倒在地。 她退后了一步,手上持握的枪,随着眼泪一起掉落于地。 啪哒,啪嗒,滚烫的眼泪碰到冰凉的金属,会不会稍微消退了温度? 他觉得她温热的眼泪一定会让他凉透了心,顿时连压住伤口的力气都没了,越来越模糊迟钝的感觉,他心知肚明,他大抵是被穿刺时损伤了腹部动脉了。 他看这位置,猜疑可能是伤到髂外动脉。 偏偏这髂外动脉是人体下肢的主要动脉之一,更是连接腹主动脉和下肢的重要动脉,提供着下肢所需的氧气和营养物质,更是确保下肢的正常功能和活动的重要动脉。 髂外动脉创伤更是高致死率,就算幸运没有死亡,但相比较于股动脉创伤,髂外动脉创伤有更高的致死率跟致残率,抢救的难度也更高。 因此,他知道自己是危在旦夕了,要是活了下来说不准会拖累商容。 如此,还是死了更好一些。 方逮... 方逮...... "方逮,你不要吓我。" 明明刚才跟那些恶人对峙时,她连哭都能忍住的。 可是当下,她看见方逮的腰腹全都是血时,她心如刀绞,急的神志无魂,顿时像是少了主心骨那般。 她不知道怎么会这样。 她死紧的按压住他的伤口,可不停涌现的赤目鲜血,就好像她原本可以紧紧握住的流沙,现今却一点一滴的从她的手掌心缝离去。同时也把他的生命给一点一滴的带走,她情难自控的缩靠在他的身边,她的手心全沾满他的温热鲜血,红到让她有些晕眩。 她好害怕,她好害怕到只能无助的祈求上天... 她不想失去他,也不能失去他。 "方逮,你告诉我,我要怎么救你。求你,我求你醒醒..." 她双手紧压着他的伤口,她的脑海里不停地忆起,这个满身是血的男人,曾经答应过她,无论在什么情况下,他都会陪在她身边。所以他在年少时指导她驾驶,婚后给她做饭,陪伴她度过数个人生重要的抉择,安慰她的沮丧跟失望,他们也有懵懂的第一次,她陪他登高望远,他也牵着她的手在临夜的东湖边上赏萤,规划着未来的喜悦。 她从没想过,总能给她庇护,呵护她的大树会这样倒下了,她哭着摇头往四周看去,她在想刚才不是有警车声了吗?警察怎么还没来,为什么救护车也没到,她不要方逮就这样离开她... 方逮听见她的哭声,很努力了的睁开眼,他像往常那般温柔的摸摸她的脸,他都好久没办法靠近她了,他像是颗离开了她就开始缺水而干枯的树,他抚摸着她柔软的脸庞,身上的痛觉似乎都有些不太疼了。 可是,他也清楚自己逐渐失去的意识,是出现了血压急剧下降的症状,满身的冷汗跟脉搏细速,是大量失血所引起休克了。 如果再让他的血如此无止尽的流淌,他很快就会死亡。 可他又能怎办,西区的情况他都了解,他们难以出去,外部救援也难以进来。 更别说,商容那么娇弱的女孩子,又怎么扛着他那么重的高大男人,走那么远的路去求救。 他苍白的唇微微笑着,他想就算他会死在这里,他还是想尽全力的让她不要自责,所以他不想让商容留下任何自责自己的可能,"商容...你别哭,我没事。你把你的吊带脱下来,折成圆柱形,然后...塞进我的伤口处。这样对伤口的止血效果会更好,我就能撑到等警方来。" 方逮努力的扯出了苍白的笑容,让商容看着更加揪心,她知道有办法可以救他,这才止住了眼泪,把里面的白色吊带脱了下来。 方逮看着商容拖下吊带,又小心翼翼的把吊带折成圆柱体,她屏息在想松开手掌要塞进他的伤口时,她全身都在发抖却小心翼翼的别开脸,几乎不敢面对他血淋淋的伤口时,方逮瞬间伸手过去握住她的手,坦白的说,"我没力气了,你要不帮我止住血,那就很难替我拖延时间的。我会死的..." 商容看着他的脸色已经泛白了,手掌捂住的伤口处又不停的漫出鲜血,她只能哭着一股作气的把卷起来的打底吊带,当成干净的纱布的塞进他的伤患处。 他闷忍着,从喉中溢出疼痛的声音,可能是太疼了吧,他的手不停地发抖,靠在她怀里的眼睛不停地流泪,却不曾喊疼。 直到塞进了伤患之处,她咬牙着紧张感,还是无法松懈了下来,甚至全身都在发颤。 那么可怕又残碎的血肉之躯,她也感同身受的痛。 "对不起,我看你痛,我也好疼..." 她整颗心都紧紧的揪紧,狠狠地啜泣到全身都在抖动,她只能握紧方逮的手掌让自己慢慢缓和下来,但感觉到他的手已经是又湿又凉时,她有种不祥的预感。 因此她擦了擦眼泪,逼自己要镇定起来,"方逮,你支撑一下,警察跟救护车马上来了。我就在这陪着你,你不要害怕。" 见她不哭了的样子,他觉得真好,他本来就不希望,自己给商容带来不幸跟眼泪的。 她低头反着来的亲吻着他的唇、鼻子、脸颊时,碰到他冷冰冰没多少温度的皮肤,让她不由自主的害怕。她害怕眼前的男人,再也无法轻轻的亲吻她的眼泪。 可他的呼吸越来越费力,他知晓警察是不会来的,因为刚才的警车声音是他让徐舟去撬开区办事处门,用大喇叭伪造出来的警车声,真要等到警察跟救护车找到这里,只能等天亮了。 可是到那时候,他的血也早就流光了吧,他从小就在这长大的,这些事又怎么会不知晓。 他本来以为,他逃离了西区就会逃离西区的苦难了,可如今他才知道,他的苦难就刻在他的骨子里。 他带着这骨子里的苦难,又伤害了他最爱的人。 他看着商容的眼泪,他才知道,以前...他总是分不清,喜欢跟爱的差别是什么,可是现在在这种危难生死关头,方逮很确定什么是爱,什么是喜欢了。 喜欢是,他只想让自己快乐就行,爱是,他只要商容平安幸福就好。 只要他还活着的每一刻,他知道自己永远会替商容考虑,更是会对商容的安危退让。 他的声音虚弱却紧紧地握着她的手,他的手掌已经开始呈现冰凉的状态了,他轻轻地抚摸她流泪的眼睛,他知道自己可能会完成不了,对她的所有诺言了,可是他记得自己对商容的承诺,他会永远呵护她,把她放在心上的,就算死亡来临也是,他最后也只希望她能开心。 "商容,你要开心。我喜欢你开开心心的..." 他呼吸越来越艰困且急促,直到他缓缓闭上眼睛,手臂无力的垂下,才像是在宣告死神即将悄悄降临。 她紧紧抱住这个让自己刻骨铭心的男人,她低头让鲜血跟眼泪混到了一起,像是瑰丽的心头血,"方逮我求你了,你不要丢下我...不要让我一个人..." 她很清楚她所想要的亲密关系,绝不是大难来临,就各自飞的同林鸟,或是用方逮的牺牲,来换取她能活下去的亲密关系。 她想要的亲密关系,永远是在彼此珍视的眼神下,能彼此拥抱的眷恋气味,在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生命里,互相搀扶着直到生命尽头。 商容很确定,以往方逮都是那棵保护她的大树,可只要方逮需要她时,她也愿意成为保护他的荨麻藤花。 她会长出刺来。 第一百五十五章绝望 因此她抹掉眼泪,抬头静静地看着在门边上探头进来的徐舟一眼。 徐舟看见屋子里一片狼藉,显而易见的吓的目瞪口呆,直到进门见到商容抱着满身血的方逮,他才快走了过来,跪倒在方逮面前,他像是第一次见到这种血腥的场面,吓的脸色发白,血腥味厚重的让他有点想犯呕。 徐舟以手臂捂着口鼻,开始埋在手臂里流泪,他真的从来没想过要害人的呀!更没想过,会让打小疼爱他的小方叔叔卷进自己做的荒唐事里,最后落到这种地步。 徐舟看着方逮满身血的样子,他红着演的双手发颤,他想碰方逮却不知道如何下手,终于自忏的扶着方逮的腿痛哭流涕,"小方叔叔,小方叔叔,是我把你给害死的。" 商容深吸一口气,她已经很努力控制自己的着急了,可还是不可避免的一连串发问,"警察呢?不是报了警吗?这都多久了,怎么连救护车都不来?" 徐舟赤目红着眼的样子,心虚的避开商容的眼睛才敢说,"姐姐...警察不会来了,救护车也不可能现在来。我爸刚给分局打了无数通的电话,他们就一直说一直说他们要准备过来了,不然就是说在路上了,我爸直接杀到分局报案。可是他们每回都这样,每回都这样...我们西区的人早就习惯了。"徐舟说完,往后狂躁的抓了自己的头发,像是发狂中带着悲哀,最后他痛痛快快的站起身,哭了出来。 商容听见,她全身快要虚脱似的愣了一下,她根本无法置信,这种荒唐的事会发生在她生活的城市里。 她死死的镇定住自己的哭腔,突然呈现了一种诡异又平静音调,"你把手机借我。" 徐舟听见,才从兜里拿出一只看起来很老旧却很珍惜的手机递给她。 商容即刻打了双子楼的电话,"喂,我要报案,我这里发生了斗殴之事,现在有个重伤患者,急需救援,送至离西区最近的医院急救。" 电话被接了起来了,说话的是女声,"好的,请问你所在的位置是..." 商容转头看了徐舟一眼,"我这里是西区..." 徐舟立马会意,给商容接了上话,念出一连串的位置,商容跟着念了出来。 接线小姐很客气的说完,就转至另外线路,"我马上为你转给西区警局救护队。" 接电话的是男人的声音,有丝毫的不耐烦,"知道了在路上了,请耐心等候。" 商容还想仔细的告诉他方逮的情况,请救护队让过来的急救人员做准备的,没想到这男的直接把电话给挂了。她不信邪又打了几次,真的每次都是同样的话术。 一次次空荡荡的回音,嗡嗡嗡的钻进她的耳膜,她才知道原来徐舟说的都是真的。 而这西区的人,原来一直过的都是这样的生活。 如此草率行事,是把人命当成什么了? 商容愤怒却也认真的意识到,如今她只能依靠自己了,"你爸有车吗?" 徐舟摇头,甚至尴尬的回复,"我家只有一台小电驴,哪可能会有车啊。我们这种贫民窟里边,连车子都开不进来。" "那从这里走到大路,要多久的时间。"商容紧紧的抓握住方逮的手,现在她只能让自己尽可能的冷静了下来,替方逮找出一条生路来。 徐舟尴尬的摇头,像是觉得对着西区外的人说这些事,有些丢脸,"弯弯绕绕,最快的也要十五分钟,而且要穿堂走街,跨过别人的墙,躲别人家养的狗跟鹅。我们这里太乱了,这几年各地方都在增加违建加盖或是私自拉了铁皮墙,连本地的警察都不一定能马上找过来,何况是外人。" 商容听见要绕十五分钟,她已经有点惊异了,听见还要爬墙躲狗,她气的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更别说方逮高头马大的,光凭她跟徐舟很难安稳的把个重伤患者给搬出去。 如果自制担架,再请人帮忙呢? 商容直接询问,就好像互助对她而言,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徐舟,你们这左邻右舍的,有住着比较壮实的男人吗?能不能请他们来帮忙,把方逮安稳的给搬出去。" 徐舟听见却突然低头的摇摇头,"姐姐,我们这里都是老人小孩,就算有男人也都是一回到家就醉醺醺的打老婆小孩,没人会想出来帮谁,没有喝酒闹事就很好了。前些年,还有男人喝醉了,一脚踩进坑了,就死在那坑里,是臭味熏人,才被人发现的。" 徐舟负气的说了些他们的情况,"我爹要不是舍不得这房子,早就搬到西区的闹街上了。至少也不像在贫民窟里边,那么无奈。" 商容看着徐舟这小小年纪,却能说出这种无可奈何的话,她不理解这生活在西区的人都是如此困难的吗,为什么没有任何媒体或是当地人出来反应这些事? 她低头看着方逮的生命犹如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她有些心寒的发冷。就好像活在西区的人就跟生活在孤岛一样,但凡碰上些什么急难之事,不是依靠自己,就只有等死这条路。 因为外力的援助根本就到达不来,甚至里边也传达不出去这里的苦难跟需要。 如果不是苦难砸到了她的头上了,这件事又得着瞒着社会大众多久。 她很是气愤难过,更是愤愤不平。 突然徐大厨从外面冲了进来,看到方逮一身血,他也呆住。 商容也因此不跟徐大厨客气了,她见到人就直言,"我们必须找个最快的方法把方逮送到医院去动手术,否则在这样下去,他会失血过多的。" 徐大厨听到这话,也像是火烧屁股般的着急到不行,"我...我去找我那饭馆的朋友过来帮忙,他们有人有车。" 商容听到有车时,固然高兴,可是她也有另外一层的担忧,"徐大哥,你朋友家离这多远。" 徐大厨也来不及转头回话,就摆着手说,"我骑电驴去,十来分钟就到了。" 十来分钟?这不行。 她决定双向进行,除了请徐大厨的朋友帮忙,她也必须替方逮谋求其他生路。 她朝窗外看时,只见到后院的空地上有棵半死不活的枯树,树又隔着墙围,那里空旷没有人家,就是堆积了不少的垃圾,她突然灵机一闪,刚才扶着方逮时,她从他的兜里摸到火机,也因此她联想到徐舟家的废油料,"徐舟,你不是说你爸都把烹调过的废油料,都堆积在后院吗?你可以帮我把废油料都提到树边吗。" "姐姐这你要做什么?"徐舟疑惑,他看着商容的眼神有一丝的心虚,就好像他很清楚,他是伤害他们的帮凶。 "我有用处,你别担心。就是能不能请你等会,帮我把那什么豹哥给绑好,再帮我把你小方叔叔的伤口给紧紧压住,替他止住血争取些时间。"商容虽着急,可也知道没必要用急促的话跟这孩子说话,甚至她也察觉到徐舟面对她时,有种不安又愧疚的情绪,她拍拍徐舟的肩膀,"你小方叔叔,就先拜托你照顾了,谢谢。" 徐舟听到商容这话,他的目光里瞪直着不理解又自愧的神情。 他的小方叔叔是因为他才变成这样,他还值得被这人所感谢吗? 可是商容看了徐舟跟方逮一眼,只转身对着他们笑了下,就自己走了出去,她看着这几桶废油桶,她冷静的深深吸了一口气。 一想起方逮为了她还生死未卜的模样,她就难过到有点喘不过气,可是她知道要冷静,也要坚强起来,否则就白费了方逮为她而受的伤了。 她站在树下回头,遥望着那间关了自己两天的二楼屋子时,她有种奇怪的感觉。 就好像这屋子跟她还有方逮都有很深的缘分,冥冥之中,她觉得有神灵在庇佑她... 所以,她才会毫发无损的得救,也会因缘际会的又回到这间屋子。 可是她低头见到她的掌上全沾满着方逮的鲜血时,她有种奇妙的感觉,就好像是方逮替她挡掉这灾厄的,她突然想起竹山的那座坐山面海的观音像了。 如果方逮平安的活下来,她想回竹山跟竹山上的观音跟土地爷爷道谢。 若没有这些幸运,现在的她早就落入人口贩子的手里了,又会成了何种的境地呢? 云层深处,闷雷在她跟枯树通天而上的顶上轰轰作响,她仰头看着无穷无尽的黑夜。 她疑问着... 会天亮的吧? 云层会散开的吧? 她忍住眼泪把油桶给提了起来,一桶桶往树上泼撒,她在想...她就一把火这棵大枯树给烧了。她就不信这邪了,她都放火烧树,在深夜里发生火灾,这西区的警员还能渎职,故意装死不来。 因为,她不能让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就让方逮这样傻等着,准备送死... 她要方逮顺利获救。 突然,徐大厨带着朋友赶了过来,他在远处就朝商容喊,"弟妹借到车了,我朋友说他把车上的货卸完就马上过来,你在这做啥呀?" "徐大哥,你去告诉左邻右舍,说...失火了,让大家都醒醒。尤其是隔着大树边街巷对面的人家。"商容听见徐大厨的话,直觉是有些不妙的,方逮压根没时间等待了。 她才一说完,转头冷静的盯看着徐大厨时,徐大厨才愣住的反应了过来,欸的一声,拿着锅铲敲锣打鼓。 商容立马点燃了自己造的油火线。 点点火光延至,直到后院的枯树在一点火苗的点燃之下,火势跟油光融的极快,轰的卷起狂风热烟,这枯树终于伴随着熊熊大火燃烧了起来。 商容站在大火面前就盯看着这随风卷起的火焰,她手里还提着一桶废油料,手掌心里握着火机,她毫不畏惧的看着眼前因燃烧而改变的卷风热烟。 如果有神灵的话,她想祈求这棵树,可以把这里的苦难跟需求给传达了出去。 西区这里的人,不该因为穷或是底层,就活该被这世界给遗忘了。 就跟方逮一样,他不应该被困在这,只能眼睁睁的一分一秒等着死亡。 燃烧的枯树伴随夜风,呜呜的吹响,伴着闷雷,像是从天空中发出诡异的声音。 那声音,就好像是在诉说着... 自私之域的人,在你争我夺了之后,连落入一滩小水池都足以被淹毙,就算失足落入小地坑也只有尸身腐臭掉了,才会被当成死了只死狗死猫,被人给发现了。 我们人啊! 不要以为海啸还远在天边,自私的人是逃不掉海啸下的一处小浪花的。 想救自个,就不能遗忘了他人,就如同天灾下的苦难,只有把手伸给他人,才能有机会一起渡过漫长的长浪大风,最终一起并肩站在石岸上,在绝望中重新建立起家园。 大火总会熄灭,水灾也总会消退。 黎明总会到来。 天也总会亮。 商容知道自己尽力了。 第一百五十六章火海 接到方逮的电话,早身处在西区疯狂找人的林息跟向阳,已经布置好警力要做全方面的搜查,林息在侦查车上听了每一条的回报都是无果时,在屏幕上的地图画了个红色的记号时,她的情绪也跟着一次又一次的记号越来越沮丧。 她很是自责,商容被绑走了两天,她居然连一点不寻常的气味都没嗅出来。 向阳上了车,见林息皱着眉,严肃的努力支撑着的样子,也很是难受。向阳很清楚林息这人有多重感情,特别是他们这群老同学,而这群老同学里,她跟商容的感情又特别的好,此刻她应当是很着急的。 向阳把车门关上,安慰的拍拍林息的肩,他递给林息一杯咖啡语气尽量开朗的安慰她,"商容从念书时就特机伶,一定会没事的。况且这西区很乱,除了最热闹的街区稍微平静一点点,其他区域无时无刻都在发生犯罪事件。家暴斗殴可能是里面刑责最低的,吸毒贩毒更是常见。光凭我们的热诚,短时间远远无法改变这些。尽力,问心无愧就行。" 可是尽力跟问心无愧,不能换得谁的平安。 林息没说出口。 只是仔细在心里沉思,在她还未当警察之前,根本没有把这份工作想的那么深入。 她本以为,警察只要她有热情跟勇气就能发光发热,就是一份能帮助到别人的工作。 可从她进双子楼到现今早已经长达到七年的时间,她从小警员升任到二级警司,还是改变不了什么,她被困着,被许多事压困着,根本无能为力。 就好像现实一次次的告诉她,有很多事,不是光有努力跟热情就能改变的。 就像林息在面对商容被性侮辱伤害时,她会因为自身从小的经历,而害怕商容的发声会让自身遭遇更大的伤害,林息很清楚警方或是司法根本不会重视这种没有实质性的性骚扰,她担心商容的较真会让商容受到更大的伤害。所以,她的心中曾经有股声音,是希望商容不要去较真的。 就拿现在来说,在面对商容被绑走,在现今人身安全都难辨的情况下,她困在这种势力复杂的西区来讲,英雄根本没有用武之处。 她的职业热诚,就不停地消耗在这这些她想不通的事情上,或许直到她中年后,忍受够了,就会落寞的离开这个曾经会让她满怀热诚的地方。 她这双想救人逃出火光的手,连要朝哪个方向伸都不知道。 她当这警察,到底有什么意义? 林息见向阳突然眼神定在她身后的车窗上,她突然转头就瞧见了在东北方的区域,突然突现了个很严重的火光。 奔腾的火光往上吞噬乌云,如直奔云霄永不停歇,枯叶随着热气网上直卷,在夜里看着有点令人可怖。 职业病所趋,他们很有默契的对了上眼,同时认为这种密布居民的地方,突然窜起的大火很危险,也因此他们不能见死不救。 "林警官我去联络消防急救兄弟过来,我跟着一起过去东北方看看需不需要警方帮忙。请你在此地留在留守等富绑架案的消息,拜托你了。"向阳打开了车门,就很率真的跳下了车,朝林息做了个敬礼的姿势。 林息点头,回以礼敬。 她看着向阳的身影跟这诡异的火光意外的重迭时,她低下头看着这无声无息的手机,又很是着急。 西区这此不仅道路住户杂乱,还问不出事实。十个人有十一句话都是谎言,连很多监控都是坏的,不是被剪了线就是被喷上漆,道路资讯组的同仁回报,不仅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身影,监控的损坏率是高达百分之八十五。 这事,气的林息心里憋着火气,她握紧双手。 她把脸埋在手掌里,揉揉自己的头部眼睛,试着让自己放松,却一次次的回忆起商容开心的在她身边叨叨絮絮的模样。她在心底重复的叨念着,"容,你一定要好好的。我们还有很多想做的事,还没一起完成啊!你要等着我。" - 向阳比消防弟兄更早来到,却意外在火灾的地方,发现了商容就站在大火前。 "商容?"向阳有些意外,却藏不住惊喜的奔至。 商容转身时,那一身被火光映着的火红,就跟还染着一身血的方逮一样。 "我给林息打电话,让她赶紧过来。"向阳欣喜地跑了过来,看着商容像是毫发无伤的样子,本要松了一口气,却意外看到商容手跟衣物都沾上了血。 向阳正要问时,商容着急的扯着向阳的手臂,直接往屋里边跑边说,"向阳,方逮受伤了,他在里边流了很多血,必须赶紧送医院去。可我...这里..." 向阳看商容都快哭出来了,便给了她一抹放心的微笑,"别担心,我跟兄弟几个都来了。可以马上把病患给平稳的搬出去。" 向阳说完,就对着无线电说话,接着几个刑警训练有素的带着担架进来。 方逮被送走后,商容本想跟着去的,她很担心方逮的情况,但...她也不放心这里的大火。 她总觉得,这火是她放的,不管有多急迫的理由,她都有义务跟责任看着这火被熄灭,没有任何人有所伤亡,她才会放心。 尽管,她很害怕方逮有什么三长两短。 可是人长大了,就要学会为自己所做的事负责。 她可以为了给方逮求条活路,而去犯了错,可同时她也要去承担责任。 可糟糕的是,消防队到来后才发现,此地不仅是警车跟救护车就进不来这贫民窟,连消防水车也进不来,拉了线也不够长,只能人工做扑火的动作。 庆幸的是,商容第一时间就告诉消防员,这火是她造出来的油料火灾不能以一般的方式灭火,只能以油料火灾来扑灭。 在灭火的期间,商容在边上,也很庆幸这火的周围也没什么可燃物,就是这火窜的直高,边上的人看见也够可怕的。 "容。" 突然,一个很亲近又熟悉的声音,在商容不远处出现。 商容一回头就看到林息站在墙边,林息就对着她笑,眉眼弯弯的,像是眼里还漫着泪光。 可商容迟疑了下,不像往常的走过去跟林息亲近,她心中有所顾虑着,"息哥。" 等到林息亲昵的走了过来,想抱抱她时。 商容突然挣扎的退后了一步,她知道这放火的行为就已经是赤裸裸的犯罪事实,以林息大公无私的行事准则,她不想让她们两的私交让林息为难跟挣扎,也不能让林息被人误会有包庇罪犯的可能。 商容也清楚,放火罪是按犯罪对社会危害的大小,来分成好几种类型进行处罚的,重至无期,轻直三年以下或罚款。 可在调查结束之前,她这放火罪就已经是罪证确凿,这是她在怎么躲都躲不掉的,因此她主动的把手腕递了去,"林警官,这火是我放的。我愿意配合你们警方调查。方逮那...还请你们多照看他了。" 林息听见,她傻愣在当下。 林息转头看了那棵已经被扑灭的焦黑枯树,她沉默着也迟迟不说话,商容还以为林息是在生气了。 林息深深地叹了口气,才抿着嘴,她没半分严肃样的抱胸就看着商容。林息其实很想抱抱商容,让她别害怕的,可是在现场必须要忍住,"放火烧树这事不是我的职责,这是西区分局的职责。" 西区警局的警员急忙的赶来,林息靠近商容小声的说,"方逮那我会照看,你别担心。"说完才去跟西区的师弟交代了几句,"这夜间起火跟绑架妇女的事,我希望你们能尽快给总局报告。这事,我明早会上报上去,你们好自为之。" 西区的警员见了林息胸口上的警察号证,一眼就知道就总局过来的警官,立马万分谨慎,"是,属下告知分局长好好处理这两件案子。" 林息点头,直视这警员时,她语气强硬,"你们高分局长,怎么这种大事还不见人啊?马上打电话让他过来,否则我就如实上报给总局。" 西区的警员听到高分局长时,他脸色有点不好,结巴着像是不知道该怎么跟林息解释,"这...师姐,我们做下属的,哪里能管分局长去哪?你..." 林息不管,她把手放到背后,站的笔直,"我就在这等着他,你马上给高分局长打电话。我第一回看到发生了绑架妇女跟夜烧大火的大事,分局长却不在现场的坐镇的。离谱。这工作能让下属代替了,怎么这官位跟薪资不让下属给代任领了?" 警员为难的脸色胀红,就期期艾艾的说了好,转身去打了电话。 商容跟西区警员走时,用唇语对着林息说了,"谢谢。"两个字。 林息心想,这傻姑娘说什么谢谢啊,她们是一辈子的姐妹,本来就应该互相照顾的。 她这才突然难过了起来,甚至转过身不敢跟商容直视太久。 就好像林息还没做好心理建设,她不知道该用怎样的态度去面对自己身边亲昵的人成为罪犯的事实。所以,她没勇气目送商容离开,也不知道该不该跟西区分局打个招呼,希望他们多照顾商容。 公器私用,以权谋私这种事,对林息来说过于敏感,甚至会让她的心对自己的所行所举,产生怀疑跟芥蒂。因为她向来讨厌这种人,对自己的要求又更是严厉。 林息不断地挣扎,商容是她很重要的姐妹,她可以为商容冒险,却对要不要请同仁给商容照顾而犹豫不决。她觉得她连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是不是会为了私欲成为她最讨厌的那种人。 林息郁闷的蹲在取证的屋子前,无意识的转着自己袖子上的纽扣,像是还在自我挣扎。 向阳突然从医院赶了过来,他左右打量没看到商容就焦急的拍了下林息的肩,"商容呢?医院说方逮非常紧急,随时有可能停止心跳,一直问家属怎么没有到医院..." 心跳停止?林息听见有些心惊胆跳,她刚才还答应了商容会好好照顾方逮的。因此林息也很是忧虑,甚至开始在思考她该做些什么,来帮助方逮跟商容,"可是容,她刚才承认这火是她放的。西区的分局已经带她回去做笔录调查了。她恐怕没办法去医院,这也不能通融,因为他们在法律上也不是夫妻关系了。" 向阳听见,也有些郁闷,甚至觉得命运怎么如此让人一而再的跌倒跟受挫。 就是他突然的对着黑夜中祈祷,"拜托所有的天神地神能保佑方老师平安无事,方老师为人正直善良,他应该长命百岁的。" 林息听见向阳叨叨的祈祷词时,她突然打起精神的站了起来,"好了。既然方逮的手术我们也无法给予什么帮助,现在我们能做的,就是赶紧安排同仁进来搜证吧。这妇女绑架案,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向阳笑着对林息伸出手掌来,林息有默契的与他紧紧相握,相视而笑。 等警总局的同仁在徐家里外取完证,抓了里面已经醒来的黄豹。 向阳跟林息这才终于有了空闲,他们蹲在那棵枯树下梳理疑点,向阳想着这些荒唐的画面,他突然皱着眉头跟林息闲聊,"那要是今天发生火灾的,不是一棵在空地的枯树,而是一间间的民房。那该怎办?你也知晓这种老旧的房子,很容易产生电线或是电器火灾。" 林息听完瞬间沉默,因为她很肯定的知晓... 如果不是发生了深夜烧树的这件事,恐怕根本无人会主动关心西区。 如果烧的是民房,只怕会是死伤惨重,按西区的德性,只怕连伤亡几个都是虚假的。 林息正想跟向阳细聊西区的事情时,西区的高分局长才终于出现了。 向阳跟林息对视了一眼,就起身走了过去,林息微笑着看着这高分局长连衬衣都穿反了,也故意不语。 向阳便顺着手的,帮忙整理这西区分局警官的衣领,"高师兄,这都超过三十分钟了,你这...你刚才是从哪里赶过来的?幸亏我跟林息警官刚好有事在西区,也就正好碰到这起火灾跟入屋绑架妇女的事。要是被人给告了上去,你就得惨了。" 高警官被调侃的面色一红,就搂着向阳到边上说话,很自动的无视林息。 第一百五十七章复得 地点:市医院 时间如流水一点一滴的流淌,就跟滴漏相似的输液...也一点一滴的流动。 清晨的阳光露出了脸,方逮这才眼皮重伴随着疼痛缓缓地醒了过来,他仅仅只是重一点的用力呼吸想感受自己还是活着的,却因一拉扯到皮肤,他的左腹就传来一阵巨疼。 方逮疼的脸色发白,却咬着牙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因为他看见商容此时就趴靠在他的床边,他看见商容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痕呢,他不想自己的伤让商容更加的难过。 他的手掌缓缓地抬起,想摸摸商容的头发时,又突然想起他做的怪梦... 他这几日,总是在梦中隐约的听见商容的哭声,那哭声真是让他难受极了,偏偏在梦中他的眼皮又沉重的很,不管他怎么用尽力气就是睁不开来,还一直重复着做着有个女子站在白色海棠花树下的梦。 可如今既然他醒了,他就不想商容又为了他的伤更加的自责。 可他的手才放到商容的头发上,她就灵敏的感觉到动静,才抬起头,见到方逮虽然脸色苍白却如往常般温柔地对着她笑,这种失而复得的感觉,让她把这几天的焦虑跟忧心都哭了出来,直直的把脸庞直埋藏进他的掌心上。 她真的好庆幸好庆幸,方逮在受了那么重的伤,还能活着。那天的鲜血让她做了好几天的恶梦,她总是梦见方逮身处在血泊之中。 每回噩梦惊醒时,商容都仔细的看着方逮还沉睡的脸,她回想这所有的事,她每每总想着如果她能在冷静一些,是不是就不会害得方逮受重伤而差点失去生命了。 一想起方逮最后交代给她的遗言,只是希望她能开心,并没有过任何的责难时,她就更是自责。她不自信的觉得,自己是不值得方逮为她牺牲手指跟生命的,毕竟连她的爸爸妈妈都不爱她了。 她的眼泪沾湿方逮的手掌心时,他宽大的手掌终于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脸庞,他已经好久好久都没有靠近过她了,他内心的悸动似乎也能拉扯到他的伤口,可是为了商容他是心甘情愿的,就算只能有这么一点点温情相伴,他都很开心的,"这只是个小小的手术,不可怕的,真的,这伤口我都觉得不怎么疼。"他还在试着解释自己的伤不怎么严重,只是小事。 商容把眼睛藏在他的掌心上,一直反省的说着,如果她能冷静一点,不要激怒那些人,就不会害方逮受伤了。 可是方逮私认为商容的做法才是正确的,在面对流氓的流氓手段时本来就不能听之任之,只有勇于正面迎击,才不会一直受欺负的,就跟他小时候的经历一样,逃避跟闪躲,那些流氓只会以为他是好欺负的,一缺钱或缺跟班,自然就会想找最听话的那样,绝不会找不好惹的刺头。他是心里有所挂念,所以他不能拿商容的安危冒险。可若是在细想之下,他就算真切了根手指掉,那些人也不见的就会放过他们。 方逮垂下眼眸,浅浅的笑了下,他手掌上能感受到商容那鼓起来的脸颊肉,他觉得心情很好很好的。况且他做的这些,都是他自愿的,是他心甘情愿的付出的。 他小声的安抚她,虽然他刚醒没什么力气的,"我们不哭了,好不好。" 商容知道方逮是变相的想着法子安慰她呢,所以说谎了。可是又被他着急又温柔的语气给逗笑了。这伤那么大的口子,怎可能不疼呢? 更别说,她只要一想起自己不管她怎么压止他的伤处,那血还是源源不断的流渗出来,染红了她的双手,她就一阵心慌害怕。 她永远都记得自己倚在他的肩头上,求他不能丢下她的无助模样。 她害怕,这是她最后一次能倚靠在他的肩上。 商容在这几日想了数万次,也问了自己无数遍,她问自己如果方逮死了,她该怎么办。 如果方逮死了,她要怎么办... 她真的不知道... 就好像整个人,都陷入了到伸手不进五指的深海,她全身都是浸润在冰凉刺骨的深潭里,待在这黑暗绝境里她喘不过气,她真的好害怕。 因为在她的认知里,方逮就算大她十岁,却是会陪着她走完这一辈子的人,既然是如此他怎么能那么早的离开她呢?她只想方逮健健康康的,不管他们最后的结局...有没有在一起。 但是或许是在面临生死的那一刻,她看着手术室外那的刺目红色灯光,商容很确定她对方逮的埋怨跟怒气都可以因他的死亡而离去,可只有爱不会因死亡就从她的心中消亡。 因为方逮从来没有伤害过她啊,虽然他做过让她伤心的错事,却远远不到只有等到死亡,才能让她原谅。 商容突然觉得自己这未免也太过分了吧,居然对着一个对她百般呵护的男人如此刻薄。 就像她可以轻易地对他人宽容,却无法对真心偏爱她的男人宽恕,是因为前者她不抱期待,后者她全心去信任过吧,所以她才在盛怒之下负气的说,她不要他了,随随便便的把这种重话给说了出来,真是儿戏。 明明她会生气的点,是因为不被爱人所信任,进而觉得自己不被爱了。 可是方逮的所作所为,让她知道自己是一直被爱着的。 商容理清了思绪后,才慢慢平静了下来。 原来害怕不被爱,才是隐藏在她内心跟骨子里,真正的恐惧跟情绪。 如今想通了后,她反而也不怄气了。 因为就算她跟方逮不适合当夫妻,但她也知道方逮是真心爱着她的。假如未来她们无法再走下去,那也是因为不适合在一起生活而选择分开,分开的这件事早就无关方逮是不是爱她的了。 第一百五十八章将明(1) 在方逮醒来一周后的夜里,商容突然接到了蒋承德警官给她的电话,希望她能到看守所去探望徐舟一趟。 在方逮睡着后,商容才一个人悄悄地独自下楼,到楼下的24小时无休的咖啡店买咖啡。 "拿铁双奶,谢谢。" 商容点了咖啡之后,就一个人坐在窗边,看着深夜有些寂寥的景致。她回想起,她跟着西区警察回去后,所发生的事... 她被拘留了还不到24小时,她母亲替她找律师就过来了。 商容很意外,却也不怎么意外。她母亲现在应该很忧虑她做的事会影响到商雄重工的名誉跟股价吧? 她抿了嘴,也不知道要跟律师先生说什么。 坐在她面前的是个看似六十多岁的男性律师,头发有些许灰白,但是面容沉稳温和,不高约170公分左右,但是挺瘦的,一副金丝眼镜整齐的西服、皮鞋、公事包,一看就是个对自身很有规律的中老年男性。 "商小姐,商夫人已经把这案子委托给我了,鄙人姓陈,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请你一定要诚实的告诉我,我才能替你把这案子的影响降到最低。" "陈律师你请说。"商容很平静的诉说。 "在法院往例的判决案例里,像商小姐这种没有涉及到伤害任何人事物的纵火案里,我们有很大的机会争取到三年以下的缓刑或是六个月以下有期徒刑以罚款易科。"陈律师看着她时,眼镜下的眼神很是温和,完全没有律师人的那种尖锐利气,但说起话来很是简单二要。 商容把这整件事,包含她莫名被绑架,又不得已放火烧树的事,又重复的说了一次。 陈律师离开的那个下午,有个自称是双子楼的蒋承德警官前来见她。 她还记得,那天西区分局里还帮她跟这蒋警官备了不错的食盒跟茶点。 蒋警官是大她三届的师兄,不过她没在学校见过他,听着蒋警官的自介,商容才知道原来蒋警官是林息的下属,也是隶属于警总局安保科的。 "蒋警官,谢谢你今天特别过来看我。"商容不知道蒋承德找她做什么,但她心态挺放的开的,毕竟早上陈律师让她别忧心,还宽慰了她不少,甚至话里很是关心她。 蒋承德坐于位置上时,侦讯室的灯突然就暗了那么一下。 "这怎么搞的啊?老高,你们西区是怎回事,怎么停电了?"蒋承德嘴里叨叨絮絮的,可突然暗中塞了一张折纸给商容。 在灯还未亮之前,蒋承德小心的告诉她,"明日审讯时,你就按这张纸上写的告诉老高。只有这样才能双赢,那孩子的命就在你手里,你好好思量。否则,拐卖妇女可判死刑。" 商容听见愣了一下,在灯来的瞬间,她紧张的把手掌上的纸紧紧地握住。 灯亮了,蒋承德又恢复成一开始微笑的表情,"商小姐,我是奉着总局的命令,来看看你的。毕竟你也是我们双子楼的同僚。总局也是得照顾照顾双子楼同仁的。现在看你还挺好的,我也就放心了。" 蒋承德走了后,商容藉着上洗手间的时机看了那张折纸,折纸上居然写了伪照供诉,让她把放火烧树的罪状推给徐舟身上。 商容回到拘留牢房时,她一直在想,蒋承德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会说如果她不伪照供诉的话,会害了徐舟。 - 她揣揣不安的等到了明日审讯。 她坐于审讯椅上,总觉得这种黑压压的空间有种会让人不舒坦的压迫感。 审讯她的警官是西区第六分局的高分局长。 当高分局长问到,让她仔细说说为什么要放火烧树时。 她的良心还是挨不过谴责,她实在不忍把罪责推给徐舟,因此她还是坦白说辞,"我前夫受了伤,西区实在各处都不便利,外部进不来,里边出不去。再者,徐家的屋主徐先生也给了你们..." 商容还没说完,高分局长就皱着眉头打断了她的话,他有点脾气的敲了敲桌上,"你跟姓徐的那小子一定有人说了谎,在不明白的交代清楚,我老高有的是方法让你们老实说。" "姓徐的那小子都已经坦诚的承认,那火是他放的。他很是愧疚自己成了绑架妇女的帮凶,还害了自己的叔叔受了伤,因为打不通救护车的电话,他才会负气放火烧树的。商小姐,这你最好老老实实的把这件事给说了清楚..."高分局长的话让商容有些惊讶,因为蒋承德给她的供诉稿件就跟高分局长说出来的话是一样的。 正当商容一脸错愕的看着前方时,高分局长还起身悄悄地在她的耳边提醒,"否则大家都不会好过的。" 商容捏着手指,才发现原来这件事有人已经安排好了。 蒋承德找她,只是在提醒她不要惹事吗? 可是,是谁安排的这事? 商容很谨慎的看了高分局长一眼,才试探的说了句,"我是放火烧树是因为..." 商容还没说完,高分局长就打断她的话,自顾自的写下文字记录,"商嫌疑犯坦诚,当徐家的树烧了起来后,她才发现大事不妙..." 高分局长说完后,才抿着嘴笑着看她,像是用眼神直接的暗示她,就算她不乖乖的说,也拿他没辙。 商容皱了下眉,她有些疑惑着这件事到底是谁在背后操控。 她不认为,绑架她的幕后黑手会操控这种事,因为这幕后黑手最惧怕的应该是徐舟把他们给供了出来。 她有没有放火烧树与否,是影响不到这幕后黑手的利益的,自然这件事也不可能是抓她的幕后黑手来推动的。 第一百五十九章将明(2) 商容从回忆醒来。 天还黑的街上,已经有扫街道的环卫员在开始劳动了。 她买了几束花,本想给方逮买些好吃的,可又突然想起方逮的主治医生说他的肠胃还没开始蠕动,这几天还不能进食,因此只能作罢。 因此,她只能在外边把早餐给吃了,才回到病房。她觉得在饥肠辘辘的病人面前大吃大喝的,实在有些过分了。 回病房后,方逮还没醒来。 她悄悄地走近病床边,这好像是她第一回能在清晨方逮醒来前,看见他睡着的模样。 商容叹气的想着,毕竟方逮这人实在是太勤劳了,一年365天,他天天都能四五点就早起做早饭或是工作、锻炼身体。要换成她,这天天都要早上七点起床,没有几天能睡晚一些,就跟要她的老命一样。 她不敢扰醒他,病人还是得好好睡眠才是,她在旁边把花束整理一下,就插在花瓶里。她觉得方逮醒来看见鲜花,应该会很开心的。 把鲜花布置好了,她才发短信给楚以钧,问她有没有空能过来看着方逮一个早上。 因为她突然有急事,等会得去看守所一趟。 过一会,收到楚以钧确定的短信后,她才放心的出门。 - 地点:西区山区 商容驱车又来到监狱山区这附近。她开车经过上回她迷路偶遇到方逮的地方,再往前一段路程,就能到看守所了。 商容递交身份证件,告知狱警她是来探视徐舟的。狱警听了立马放行,显然这件事是有人已经打点好在看守所的探监名单里。 商容察觉到这件事好似有人在暗中安排好了,她怀疑是那天见她的蒋承德警官吗? 否则一般来说看守所的嫌犯是很难见到外人的,只能跟律师见面。而对未成年就比较宽容,商容想或许是因为徐舟是未成年人,所以她才能跟他见面吧。 商容虽疑惑,也谨慎的跟着狱警入内。 进入电话会面室。 隔着透明墙面的那方,已经是个被剃成寸头的少年。 徐舟抬起头笑着看她,眼神闪出些光芒,就好像徐舟是很开心商容来看他的。 商容不疾不徐的坐定,才拿起电话听筒,就看徐舟也拿起听筒对她说话的声音,徐舟的语气很平静,就是最后对她说了谢谢时,虽然顿了下却加重了语气。 "商容姐姐。今天是我特别请求蒋警官让我跟你见一面的,我是想...能当面跟你说一声...谢谢。" 商容觉得徐舟看起来瘦了一些,五官更是因此退了些稚气,像是长开似的,有他父亲的影子了。 可是她听到这些话时,内心是充满着愧疚感的。 拿着听筒垂眸若有所思,她是不太敢直视徐舟的,因为她觉得自己也算是害了徐舟的帮凶,她无法抗拒跟反抗,让徐舟替她背负放火罪。这几日她也总想着她该做些什么才能弥补他,请求他的原谅。 如今,跟徐舟在看守所相会,她更是疑惑... 她有什么地方值得被感谢的啊? 商容听见徐舟又开始说话,她才勉强的抬头对他笑了下。 "商容姐姐,我这有时间限制的,不能跟你说太久。我除了想向你道谢,其实有个问题一直藏在我的心中..."徐舟的话语停顿了一下,随之坚定地直视商容,"我想问你,为什么...你要拼了命的帮助我。有人告诉我,你为了我的事,费了很大的劲,才替我争取到我该有的...公平。" "帮助你?" 商容捏着听筒她不解,她哪时候帮助过徐舟了,是她害了徐舟才是。 徐舟有些害臊的摸摸脖子,"商容姐姐,你是不是不知道,我就是少管所里的那个533..." 商容听到徐舟是533时,她惊讶的站起身来,像是惊讶中又带点...欣慰,她真的没想到她意外所坚持的事,真的无形之中帮助到人了。 "你真的是那个533?他们当时,没有为难你吧?"商容把手贴在玻璃面上,她有些激动。没有人告诉她533的后续结局,商容一直想知道533在洗刷冤屈后,到底有没有得到他该有的公平。 一个未成年人,就这样被冤枉着进少管所,如果他得不到他该有的公平,那往后在这现实社会里,他还要忍受多少排斥跟苦难,他这辈子能脱掉吸毒犯的标签吗。商容光想起这些,她就替徐舟难过。 可这些不公平的苦难,到底是谁赋予他的啊? 不管是谁,商容都很笃定自己从来都不是造就徐舟苦难的帮凶。 徐舟看着商容关心他的眼神,他觉得自己有些难堪直到心里发烫,才眼眶红润,他以手掌随便的擦掉泪。 "在少管所时,没人相信我,连我爸都认定了我一定是吸了毒。"他的语气低沉,一想起在少管所里压抑的生活,还有徐大厨对他失望的眼神,说他整个人废掉的眼神,他就还耿耿于怀。他当时好愤恨的,他明明没有做,他没有吸过什么毒,他连老师的放学辅导课的钱都拿不出来,他有什么钱买毒品。但他不理解,为什么所有对他不利的证据跟指控都凭空出现,指责是他做了错事,连他最亲的人都不相信他。 徐舟当时觉得自己这口黑锅是背定了,他从来没想过还能有谁可以证明他的清白。 要不是蒋承德为了说服他配合着,让拐卖妇女连带着放火烧树的事圆满的落幕,蒋承德也不会把商容就是证明他的清白的关键人,告诉了他。 徐舟终于抬起头来,他艰困的咽了咽喉咙,脸庞的眼泪滚滚而落,他在怎么会臆想,都没想过他差点伤害的人,是在他绝望中最相信他的人。"商容姐姐,为什么你要那么拼命地帮助我?我不值得你的相信。" 商容看徐舟这副难过的样子,她也难以控制眼泪,可是她吸了吸鼻子,故意把视线往上提,想忍住泪,看起来若有所思。 随之,她的眼神平视徐舟,"因为...或我许只是不经意的走错了一小步路,那毁掉的就是别人最美好且平静的人生。" 商容看着徐舟,也想起了方逮而心有戚戚焉。 她始终相信,能赋予人一些善意,能给绝望的人引出一条生路,对多数人来说就是一件好事。 对于走投无路,没什么可失去的人来说,更要维护他们的尊严。因为人只要还能怀有希望,就会觉得自己还能像个人,自然就不容易沦落成只有仇恨跟杀戮的野兽。 这也是为什么商容坚持要替533洗清冤情的最主要原因,握有权力职权的人,更要小心谨慎自己行的每一步路与每个决策。因为有可能,只是个小小的决策就会使人家破人亡。 当年的方逮如果没有那些幸运跟帮助,现在的他又会是个怎样的人呢?是一辈子充满仇恨跟怨愤的活着,还是直到死亡都想不通他们到底做错了什么? 商容叹气,轻轻的擦掉眼泪。 可是徐舟哭的不能自己,几乎抱住了自己的头,"可是我差点伤害了你,你也因此事差点被伤害。" 旁边的狱警见徐舟情绪激动想中断他们的谈话。 商容张开手掌示意狱警,拍拍透明墙,让徐舟抬头。 当徐舟红着眼睛,那眼泪像是装满着愧疚时,商容却很平淡对他笑着说,"别人或许可以轻易地毁了我的人生,但我没办法去恶意的毁了别人的人生。徐舟,我已经原谅你了,我期待你的一切都会重新开始的。你父亲还有你的小方叔叔都在等你重新开始。" "你要加油的坚持下去!也要学会长大,为自己负责。"商容的最后一句话还没说完,探视电话就自动断掉了。 商容不放弃的用唇语告诉他,她希望徐舟可以带着一点希望支撑下去。 徐舟着急却起身的对她用力的点了头,似乎也猜到了商容的唇语是什么意思。 最后,徐舟转头给了她一个笑容,好像是在对她说,他会努力地支撑下去。 待两位狱警把徐舟带了出去,这会面室才终于就只剩下商容空荡荡的一个人了。 商容又坐了下来,她在想这蒋警官的背后到底是谁...到底是谁可以出面说服蒋警官去说服徐舟担了她的放火罪。若放火罪在加上拐卖妇女的帮凶,她很忧虑徐舟的刑期可能会是八年以上。 - 商容回医院时,顺手给以钧买了午餐。 可让商容意外的是,是以霆代替以钧过来照顾方逮了。 "以霆,你还没吃饭吧?我在路上本来是帮以钧买的午餐,如果你不嫌弃..." 商容还没说完,以霆就笑嘻嘻的接了过去。 "不嫌弃不嫌弃,嫂子买的饭每回都特别好吃。是楚以钧没口福了..." 楚以霆笑嘻嘻的拿着精美的餐盒坐在桌边大快朵颐了起来,还在商容边上小声的叨叨,他表哥挺事多,觉得男女授受不亲,不肯让以钧来照看他,最后以钧也只能让以霆请个半天假。 就是方逮还呆呆地坐了起来,看着像是有话想说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嗯...医生说你还不能吃东西,所以我没有买你的份。"商容很坦诚的说。 方逮点了下头又缓慢的躺了回去,他知晓自己的身体情况。就是在他看见商容回来后,他才真正的松了一口气,他还以为...商容见他醒来就不想管他了。 "嫂子,我哥那一醒来见你不在,开口第一句话就是你人去哪了。啧啧,嫂子你要不在我哥就茶不思饭不想了。" 方逮抬眸看着楚以霆皱着下眉头,觉得他多嘴。方逮这才严肃的看了楚以霆一眼,那眼神就能让楚以霆缩了缩肩的躲到商容身后继续吃饭,像是害怕方逮的严肃是与生俱来的。 可在面对商容时,方逮却像是被戳破了面具,显然有些尴尬,就随口扯了一句,"商容你还没吃饭吧,你赶紧吃,不用顾虑我不能吃饭。" 商容把自己的餐盒放在边上,就坐在病床边的椅子,有些垂头丧气的说,"我...刚去看徐舟了。我替徐舟找的律师告诉我,徐舟身上背的两条罪,恐怕不乐观。而且你知道吗?他居然...是我曾经经手过的案子当事人,就是那个被冤枉的533。" 商容说到这事,她就哭了。她知道只有心地善良的人,在发现自己无意中伤害了曾经帮助过自己的人,会有多自责。她想起徐舟失控的样子,知道徐舟应该会很难过... "是不是在我神智不清的时,发生了什么?"方逮捂着伤口想直坐起身,商容擦了眼泪阻止,可方逮却又勉强的坐了起来,"我早就没事了,坐起身才能听你说话。" "不好,你要是扯伤了伤口,你又得疼一回。"商容起身弯着腰,伸手去压着他的肩,"要不我坐床边,跟你说说话?" 方逮直觉地摇头,虽然他喜欢商容跟他亲近,但他个人是很重视他们外科里的禁忌的,健康的人要是随意坐躺病床会染上霉运跟病气的,"不好。我还是坐起身更妥当。" "哎,你这人怎么那么固执,你这才刚醒来没多久,你知不知道你在重症病房躺多久啊?"商容撅着嘴,实在很担忧他逞强。 "我是医生,自己的情况还能不了解吗?我这伤压根就不严重,没那么细皮嫩肉的。"可方逮有自己的职业病跟固执面,商容跟他在一起久了,又哪里能不知道。 她就还是得顺着方逮的意,就妥协的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把方逮受伤她着急放火烧树,到她在拘留所发生的事,全部告诉了方逮。 方逮听完,除了沉默还是沉默,他清楚地知道这里头有一些是他们所窥探不得的东西,但是在这些阴谋诡计里,也藏着一丝温情。 他很是意外,商容会为了他,那么的不顾一切。 也没想过,自己能被好好的珍视。 他心口暖暖的,看着商容的交握的手放在床边时,他有冲动想紧紧的握住她的手,可又碍于,他不确定商容是怎么想他的,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愿意原谅他了,因而他胆怯了。 "徐舟这孩子我看着长大,他的心眼不坏,就是没什么自信心,所以会多走些弯路。我想既然他愿意承认错误,也得到了你的原谅,那就有机会重新开始。只是...未来他会很辛苦。"方逮本想安慰商容的,可是他又意识到他不能把话说的太满,或是给商容太过于美好的想象。因为他知道,这社会的多数人都不愿意徐舟有个重新开始的机会。他怕商容投注过多的想象,等到现实的残忍扑面而来时,她会失望的。 商容理解方逮说的是什么意思,她点了头,在心里默默下了个决定,随后才笑着说,"我知道啊!但是人活着就有希望的,不是吗?就跟你一样,如果没有你一路的坚持跟辛苦。哪里会有现在可以以医术造福患者的方医师。伤痕跟磨难也能开出花来..." 商容突然想起方逮曾经告诉她说,说有些伤疤的纹路就像是皮肤开了花一样,她相信方逮渡过这次劫难后,会为他的人生增添养分,同时徐舟也是。 "方医生,我觉得,徐大厨以后会以徐舟为荣,就如同奶奶一直都就以你为荣那样。我相信,坚持努力就是好的开始。"商容有些俏皮的给他倒了杯水,她想一直为了自己,也为了身边她爱的人,保持着对美好的冀望。 方逮接过了水杯就躲开视线害臊的点了头。 可能是商容的笑容太过于充满希望跟美好,让方逮有点看的恍神了,完全没有发现楚以霆一边吃饭,一边偷偷观察着他们这对夫妻。 楚以霆看了一会,低头给楚以钧发短信,我赌两个月内和好,两百块。你跟吗? 小家子气。我一千,赌一个月内合好。 第一百六十章同居 还未满月余,方逮就在他的主治师兄的许可下出了院。 因为愧疚吧!商容在出院前,就很主动的跟方逮表示,她想在他伤愈未全的这段时间里,继续照顾陪伴他,直到他伤愈为止。 而且商容也挺过意不去,毕竟方逮也是为了她才会受伤的。 她对方逮的伤有责任,也因此她不别扭的给自己整理了行李,就搬回他们在北区以前住的房子。 "我睡书房吧!你书房有个小床,我睡那就行。你受伤还是得好好休息的。"商容也不避讳,就推着行李箱很直来直往的坦诚想法,往书房而去。 方逮着急的婉拒,"那...不行。我是男的,怎么能让你去睡小床,还是我去睡书房吧。主卧的大床比较舒适,还是得让你好好休息。" 商容熟知方逮的性格,不想再继续跟他争让,"那好吧!我去睡主卧。" 她低着头的避开方逮一直盯看着她的眼神,就开门进主卧。 进了主卧,她才松了一口气,毕竟方逮一直看着她的眼神实在过于炙热,让她很不习惯被这样强烈的注视着。 就是收拾衣物时,她一打开衣柜,就看到那只红色蝴蝶结的小熊被放置在空荡荡的衣柜中间。 那只小熊的存在让她心口一滞,顿时想起他们在好冷好冷的冬夜里一起在法兰克福的圣诞市集喝的热红酒,跟在酒店大厅寒冷的拥抱。 商容把这小熊给拿了起来,这透明的包装盒都还没被打开过呢!想来方逮收到她寄回去的小熊时,他也不知道怎么处理,所以才会随便的塞进衣柜里,他是想视而不见吧? 商容把这只小熊给拿了出来放在了床上,才打开行李箱想把衣服整理下放回衣柜。 突然,门外有人敲了门,商容毫不多想的回应,"请进。" 房门这才被打了开来,方逮不是很大大方方的走了进来,反而有些绑手绑脚的,连说话都不清不楚的,"我...前两天有请家务清洁员先过来打扫了一下,不知道你...满不满意。" 他说话很生硬,很像是真的把她当客人看了。或许是因为在乎吧,所以他格外小心,小心到商容觉得他好客气。 她大大方方的道谢,也才理解了为什么这屋子那么长时间没人住,会那么干净,"谢谢,我觉得挺好的。就跟以前一样..." 方逮捂着伤口走到床尾,商容见状,替他搬了椅子过来,"你别乱走,小心扯伤了伤口,你想跟我说话吗?那你就坐着看我整理衣物。然后想说什么,就说吧。" 他安稳的坐了下来后,看到那只红色蝴蝶结的小熊被放在床上,他才开口解释,"我...我是觉得你看到这只小熊会开心一点,所以就放在你的衣柜里了。你的礼物还是要由你自己决定要不要拆开,毕竟这小熊是你的。" 原来他不是随手乱塞的啊!可是这小熊是他花钱买的啊! 商容脑海中突然闪现出了这段话。 她会想把小熊还给他,就是希望能清掉一些留念,能让自己能勇敢一些去接受分开的事实。 可是现在,她好像不用这样强迫自己去遗忘了。 因此,商容放下衣物,转头看着这包装还完整的小熊一眼,她拿过手,就很果断的把小熊给拆开来,起身就把小熊放在原本是方逮睡的位置上,她还温柔的摸摸小熊,"谢谢。那这段时间,就让小熊陪我了。" 方逮摁了声,看着那只长得很可爱的小熊,就这么的轻而易举的霸占了自己的床位,顿时有些有苦难言。 第一百六十一章苦楝 初春,温度有些许回暖的感觉了。 窗外的苦楝居然开花了,整棵树的圆顶就像是覆盖了一层薄薄的雪花一样,特别的美。 以往,商容很少会停驻在窗边,欣赏这小区公园的路树。 可现今她跟方逮都闲赋在家,倒也是多了些闲情逸致。 总是方逮看书时,她会在旁边忙自己的出庭资料,方逮午睡时,她出门拿餐。 可商容不知道是,每次只要她出门拿餐或是半夜熟睡了之后,方逮就起身偷偷的做家务,他怕商容照顾他太累了,事情多还得干家务。 "方逮,你看我们小区外的苦楝开花了,真好看。" 正坐在电脑前的男人抬头往商容的声音那看了一眼,可惜他在书房只听见她的声音不见其人,他这才往窗外看了下,也没看到她说的什么苦楝开花啊。 方逮轻轻地捂着腹部站起身,才慢慢地走了出去。一走出书房,就看见落地窗的窗帘轻轻的被吹起,商容就靠在落地窗前,拿着她的单眼朝外面看。 "苦楝树开花了吗?" 方逮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商容吓了一跳,她转过身,相机的镜头画面就定格在方逮的身上。 她按下快门,快门声让方逮讶异,但他不习惯被拍照,被拍到了才伸手挡了下,"你想出门爬山踏青吗?" 方逮以为商容在家陪着他,太闷了,所以拿出相机解闷。 商容摇头,她知道方逮现在的状况还不适合踏青爬山。她只不过是觉得外面的树开花了,很美的,所以想用相机记录下美丽的时刻。 就是她低头随意看着单眼的选单功能时,她意外按回十年前她刚买这相机时所拍下的老照片,其中有一张就是在新港桥上所拍的方逮。 "你想看你以前的照片吗?就是当时在新港桥上第一次见到你的照片。我拍下来了。"商容把单眼递了过去,她在想如果能在这段时间里好好地整理他们的感情,那也是一件好事。 方逮点头的接过相机看着照片时,商容才对她这偷拍的行为有些不恰当,她很坦然的道歉,"我那会是在没经过你的同意之下就偷拍了你。我这行为挺不礼貌的。"她见方逮面无表情地细看这照片,她也不知道方逮是怎么想的,总归这照片的肖像权主人才是方逮,"要是你介意我偷拍,我可以删掉。" 方逮看着自己十年前的模样,在这照片上的他还真的挺狼狈的,他当时又黑又一身热汗,因为热而不自觉往上拉皱的短衣袖显得没有那么整齐,小腿跟白色的鞋全还沾上了泥土,胡渣满面就只穿着短裤短袖在车祸现场奔走着,这还挺邋遢的,就不像个文化白领人,要是会被人误认成是蓝领的辛苦工人,他也不意外。 就是他不理解,商容怎么会喜欢这样子的他。就照片上的这副模样,他自己都挺嫌弃的。 他把单眼递还给她时,终于一鼓作气的问,"为什么?当时的我,除了身高跟手长脚长显眼了点,其他的都比不上旁人。我有哪里...值得你第一眼就喜欢?我救人只是本职上的本分,根本不足以挂齿。" 方逮的目光缱卷,他的眼睛特别漂亮,既有他自个的坚定也有女子的柔和,更有活灵活现的情绪。他的眼睛里装满了盼望,他切确的想知道他这般不堪的人,有什么理由能深深地吸引她,被她一眼记在心上。 商容像是被他的眼神给影响到了,她向来知道方逮的眼睛会说话,只消一眼,她就会心不由己的沉了进去,所以她连忙避开,让自己的心跳冷静冷静。 "可是当时的你很温柔,也会体贴别人。"商容的辩解很是轻柔,她只是觉得男人在追求时或是恋爱时对她的好,或许会因为色相或是当下的信息素吸引而对她好的。 可会愿意对旁人伸出援手的男人,再怎么狠心都不会对他喜欢或是喜欢他的人态度不好,商容始终觉得对待老幼妇孺的态度才是观看人品的标准。 而方逮的行为,就是会让她觉得方逮是个很好很好的男人,她觉得有钱有势都敌不过能被他温柔小心的对待着,"我看见你给一个裙子破损的女性伤者小心翼翼的盖上外衣。这么多人,只有你替这女子小心的着想了。" "反正,我当时就觉得,能当你女朋友的女生一定很幸福。"商容抿着嘴,只要一想起方逮温柔的画面,她就觉得心口暖暖的,因为她跟方逮在一起后,方逮对她的温柔真的比对旁人的温柔还要多上许多许多,多到只要一想起,她就忘不掉他。 商容想忍住眼泪那样皮笑肉不笑的吸了吸鼻子,才转向面着窗外。 她知道自己很爱哭,可是她控制不了,一想起当时十八岁的自己肯定不会知道,她会跟这照片上所暗恋的陌生男人结婚,最后又分离的事实,她就很难过。 方逮发现自己好像又惹哭了她,每每这种时候他就很难挨,因为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才能让她不哭,"我记不清这在桥上的事了,可在本分之外,我只想对你一个人好。" 其实,爱就是这样吧!是有认知偏差的。 站在方逮的角度上,如果她永远不说,方逮就永远都不知道,她十八岁时是喜欢他什么了。 所以,她知道自己对这场失败的婚姻也有一定的责任。 商容把头发勾到耳后,她才真正对他扬起了笑容,"方逮,你很好的。"她看着他的眼神很是坚定,"你是我遇过最温柔,最会替别人着想跟考虑的男人。你要对自己有自信。" 她怕自己说的话太过于感性,连忙假装开玩笑的缓和下气氛,"反正,我活到现在就还没遇过比你更好的男人,不过将来可就说不准了。" 方逮听到前半段本来开心了几秒,他还误以为商容决定要原谅他了,岂知后半段的话却让他心碎。他根本无法设想着,如果商容投入其他男人的怀抱时,他会有多忌妒难过。 他只敢呆板地走向她,可是他刻意小心翼翼的保留着人与人的距离感,更显得压抑。 他们明明是相爱的,可中间却隔着些什么彼此都不敢打破的墙。 "商容,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真的已经认知到错误了。"他着急解释,吞吞吐吐的样子显得有些过分的老实。 商容避开方逮的眼睛,她垂眸需要一点冷静,"我早就不生你气了。只是...我还是害怕这些错误跟误会会给我们两留下永远都无法抹灭的芥蒂。" 因为,她已经很明白的确定,自己不是幼稚的只为了跟方逮持续怄气,而拒绝他的。 她只是还不确定,他们彼此的心结有没有松解开过。 假如他们之间的问题,依然存在内心的某个黑暗的角落,那这问题迟早会成为一颗不定时的未爆炸弹。没人知道,哪时候会炸裂,最后伤人伤己。 如果无法回到会让她感觉舒适放松,完全能投以信任的亲密关系,那她宁愿不要。 所以商容尽管心里难受,还是只能坦诚所想,"我怕就算复合了,我们迟早还是会因为这解不开的芥蒂又互相伤害或是分离的。所以...我目前没办法给你答案...我很抱歉。" 商容一口气把想说的全说完了。 她看着窗外的苦楝花,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如今,她还挺开心自己能认知到,她到底要什么,为什么不要什么。 甚至能勇敢地拒绝跟坦然的接受。 而那股积累在心中的怄气跟苦闷,也烟消云散的全化解掉了。 她觉得很舒坦。 可是方逮却愧疚的低着头,他伤口疼,心也疼的乱七八糟,一股鼻酸之意就冲着他的鼻尖眼眶而来,他的手掌捂着伤口看起来有些摇摇欲坠,本还就发白的嘴唇,又显得很是干涸,倒是有了几分病人的样子了。"对不起。但我真的不知道...我还要做些什么,才能让你原谅。我真的很抱歉。" 她看着方逮的样子,也有些过意不去,她不想伤害他,但是更无法虚情假意的欺骗他,"我不用你做些什么,也不需要你委曲求全,我说过了,你是个很好的男人。只不过,当下的我们并不太合适...继续在一起。" "或许哪天你身边会有其他的女性伴侣,我承认我会难过。但就算难过,我也无法为了自己的自私,或是害怕失去你,就对我们之间的问题视若无睹。如果我们继续在一起,以后可能会有孩子,有了孩子之后就不再是我们两个成年人能简单沟通的问题,会有更多更复杂的问题产生。所以我很抱歉,我让你伤心跟失望了。" 商容说完,就转身回房里,因为她知道自己看着方逮伤心的样子,她会心疼难挨,或许下一秒她就可能会不忍心的投降,被他的温情降服。 在商容进房后,他的内心生出深深的不解跟黑洞,他不理解既然商容觉得他好,为什么又会觉得他们不合适。这种似是而非答案,比告诉他哪边不好,哪边需要反省,还让他更捉摸不透。 他颓废的走到椅上坐下,焦虑无措的揉揉自己的头发。 有点发痒的头皮,让他更加烦躁。 在住院期间他就拜托楚以霆每两天过来替他洗次头,因为其他医院里帮忙洗头的医院职工,都是女性。他实在不习惯让别的女性那么近距离的接触他,甚至直接触摸她的身体。可从出院后的这两天,他就这么一直忍着,忍到他这有洁癖的人快受不了了。 商容在房里就揉着小熊的耳朵发呆时,突然听到外边像有物品掉落下来的巨响。 她瞬间站起身,生怕是方逮上洗手间跌倒了。 她跑了出去,进到浴间时,就看到方逮不止头发连眼睛都沾上泡沫了,他的手还在面盆水龙头冷热那处摸不着头绪,连她放在洗手台的卸妆用品也全被他不小心给打翻了。 商容吓的马上拿了条干净的毛巾,立马就走过去抓住方逮的手臂,不让他乱开热水,要是不小心烫伤了就更糟糕了,"你别乱动。我给你擦擦眼睛。你想洗头什么不告诉我呢?" 被泡沫给弄红眼睛的方逮,他的表情显得无辜,吞吐才开口,"你看起来心情不好。我又总惹你哭。"而且细想之下,他实在没脸请求商容为他多做些什么。 商容快速的把自己的袖子折起到手肘,那么爱笑的姑娘,也会有真的生气的一面。 她垫着脚尖,扶着他的肩膀,先擦掉他头发上的泡沫,"我收回我刚才的话,我讨厌你这种什么都想自己扛的性格,我讨厌你什么话都不说,我讨厌你从来没有把我当成自己人。" 商容不理解方逮这人怎么这样,要是伤口裂开了怎办?她越想越气,气的胸口上下起伏,气的想狠狠咬他几口都不解气了。 方逮默默的蹲低,把头低下,又担心他刚才洗头时把浴间弄的湿答答的会害商容滑倒,像是潜意识的在她身边把手臂倚过去想护着她。 可听到被讨厌时,他反而没有那些压抑了,反正他好歹知道他可以往哪个方向去努力了。他讨好的不自觉把声音放轻,"我知道错了,我会认真的反省改进。可是...我没有把你当成外人。" "结婚后,我就知道...你是我这一辈子最亲密的亲人了。"他别过眼神,害臊的不敢跟商容直视。明明就泡沫给弄红又干涩的眼睛,让他有点难受,可这心里好像没有刚才那么难挨了。 商容当然知道方逮是真心的想跟她成为家人的,为了让当时的她有安全感,方逮一结婚把他的银行卡跟银行存折、房产证、户口本都交给她。唯独不告诉她,他身上还背负着什么压力。 为了结婚买的房子,为了不让她上下班去挤公交车跟搭地铁给她买车。 这些都建立在,她当时只是个刚毕业毫无收入也没有存款的小姑娘身上。 她知道方逮就是个这么老派的人,他只是不善言辞罢了。 这是他爱她的方式。 可是她还是很生气。 商容替他从新洗完头发后,也不知道是在生气他,还是在生气自己,气鼓鼓的一句话都不跟他说。 别人都说,哪有夫妻不吵架的。 可奇怪的是,他们是夫妻时,根本就不曾吵过架。 现在这种没有任何关系,只像是室友或是老友的关系,反而却开始吵架了? 可是说是吵架,其实也是不准确的,因为根本只有她一个人在生闷气。 第一百六十二章厮磨 隔日下午。 商容不知从哪,把泳池度假用的躺椅给搬回家。 方逮听见玄关有声音,就走出书房看了,他见商容拿重物,便直觉想去帮手,却被商容不留情的一手拍掉。 "我...只是想帮你。"他跟在后面走,方逮见她额头都流汗了,手腕还挂着包,搬着重物的样子像是有些吃力。他还是忍不住从这重物的后面,一手掌的把这重物给撑提起。 "医生说你还不能搬重物,放手。"商容一个不想理他的眼神抛了过去。 方逮没有放手,只是显然怕被挨骂的表情在讨价还价,"我伤快好了,没关系。" 就从昨天下午开始,商容就一直不跟他说话。 昨天一整天到今天他这心里都不踏实,连在书房工作都心情不佳,专注度降低。 他一想起商容对他视而不见,都不理睬他,他心里就好闷,特别不舒服。 走到浴间外,商容才把这重物的包装拆开,方逮才发现原来这重物是度假用的沙滩大平躺椅。 她把躺椅搬进去浴间,显然很是满意这大小,毕竟方逮的身高很是高大,她怕一般的平躺椅太小了,他躺着会不舒服。 商容在浴间查看水龙头的位置,边假想方逮躺着时是不是会比较不会扯痛伤口。 接着商容拍拍这平躺椅,对着门口的方逮说,"以后,这躺椅就是让你洗头用的。你要不要进来试躺看看?" 方逮听见有些惊讶,"我...让我洗头用的?这也太舒适了吧?" 商容点头,像是很肯定自己的聪明机智,"对啊!我突然想起我在美发院洗头时,都是躺着的,这姿势很放松的,还不会弄湿你的伤口,也不会扯痛到你的伤。所以我就特别去买了这沙滩度假躺椅。还不错吧?" 商容这人从以前就是说风就是雨的,只要有想做的事,态度就会很是积极努力,"既然都摆好了,不然我们直接在躺椅上试试看?" "快点嘛!试试。"她着急的催促,笑靥如花。 方逮不忍心折损了商容的好意,就是有些摸不着头绪的走进浴间,他小心翼翼坐下,就算是躺在这度假躺椅上,身体还是有些紧张的僵直。 他听到商容打开水龙头,传出如溪水潺流的水声,他原本以为会是那种很凉很凉的冰水,会让他汗毛直竖,就好像人对于不知道的未来会期待跟紧张。 方逮接着听到商容温柔在他耳边,让他闭眼的声音,他很自然地闭了眼,还嗯哼了一声,滚动的咽部软骨跟嗓音有些低沉的勾人,听在商容的耳里,也有些许的害羞。 她手指碰触到他的额头,脖子后方,他丰沛的热源传到她的手指时,她的心口有种被熨热的服贴暖意。她的爱人有着好看又高挺的鼻梁,会被人说薄情的嘴唇,不过这么细看之下,商容觉得他的唇一点都不薄啊!只不过是他习惯严肃总喜欢板着脸,才会让人觉得他唇薄无情吧? 看着他闭着眼,还拘紧的抿着唇的样子,她觉得有些趣味。 她很高兴,自己也能有照顾爱人的能力。 商容先把温水淋在手背上,她在试水温,直到温度恰恰好,才把温水淋在正闭眼的男人头发上。 接近一分钟的冲淋,让他完全不敢张开眼,只是抿紧了唇,时不时的清着因紧张而有些干涸的喉咙。 因为商容主动说要替他洗头时,他是很不自在的。 他都这年纪了,从小到大什么事都自己来,从来没有过这种被温柔照顾的体验感。 他有些轻飘飘放松感跟紧张,这两种复杂的情绪扰的他更是紧绷。 接着商容压了半下洗发露,提醒道:"别张眼啊!"接着,商容把他的头发给搓起泡泡来,以指腹轻轻的搓揉轻抓,见他不经意的皱起眉,商容以为她太用力了,弄疼他了,又关心地问,"太用力了吗?" "嗯..." 他嗯声时,像是带点飘然之感,明明不痛的,他却忘了商容问了什么,只觉得很舒服,像是微醺般的飘飘然回应,连自己说了什么都不知道。 特别是商容的声音就在他的耳边,他不知今时何年何月的睁开眼时,还略带困意,他没看清商容的脸,有点朦胧。可就只听见她的声音,就足够让他面红耳热了,顿时有种爱人在他耳边耳鬓厮磨的温情惬意之感,他好想商容能靠在他胸口抱抱他的。 "那我轻一些,还疼的话,要说。" 商容以为她把方逮给弄疼了,因此带着歉意的把力气放轻,就是她疑惑着,她经常去美发的美发师明明告诉她,洗头时只要用指腹去洗,就不会弄伤头皮的,怎么方逮会疼?是她指甲太长了?可是她已经把指甲剪短了啊! "嗯..." 躺在椅上的男人,还是只嗯声,像是除了嗯,就无话可说了。 商容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学艺不精,没有学到帮人洗头的精髓,方逮忍着不舒服的感觉又不敢说。 "舒服吗?"她揉揉他的太阳穴,按按耳孔外边的地方,在顺着美发师教导她的,压压他的脖子,再接着抓揉他的头发,直到方逮又情不自禁的闭起眼,她才轻轻的在他的耳边轻轻说,"凯文跟我说这样帮人洗头加上按摩,会很舒服的。" 那句舒服吗的软语慰问,瞬间让他的四肢生出了电流就直穿过心脏引起了一阵酥麻感,让他害臊的偷偷把裤子跟下摆给往下拉,怕失态样被商容看见了。 直到听到其他男人的名字,他才突然睁了开眼,迷眼朦胧的眼珠子本是沉着的,可听到其他男人的名字时,他才缓缓的转动起了眼珠,像是带着一丝的吃味跟疑问,想问这凯文是谁? "舒服。"可他还是只回了句舒服,就抿了抿嘴的移开视线,也没敢乱问那个凯文是谁。 商容不知道他的猜想,只是开心自己能帮的上忙,"看来如果双子楼要把我给革职了,我还能去美发工作室帮人洗头,倒也不会没工作吧。" 方逮愣了下,就突然睁开眼,他在想商容是不是很担心她会因为那些照片的事,被双子楼革职吗? "怎么了?泡沫沾到眼睛了吗?"商容见方逮睁开眼,却一言不发,严肃的盯看着她,因此赶紧细擦他的额头,把他额边的泡沫给擦了干净,"有好点吗?" 方逮否认,可是嗓音却有些沉重,"没有,没沾到眼睛。" 因为他在想,外在的氛围感对商容很是不公平,她只是离婚跟被伤害了,并且选择把这件事给说了出来,可是双子楼觉得她的受害,她的不想噤声会直接影响到双子楼的正伟光形象。 还有什么事,会比大环境的人都认为面子问题大过于受害者伤口愈合的问题,还更让人生气呢? 他觉得不能这样坐以待毙。 这一些对女人的恶意歧视就跟他出生的原罪一样不公平,像是生来就有原罪的。 温水冲在他的头发上,直到干净了,商容才拿了干净的毛巾先擦他的眼睛,再擦干他的头发,"好了,还请这位先生可以起身了。如果满意的话,还请这位先生在顾客意见单中,给我五星好评噢!" 他坐起身时,一手压着毛巾给自己的头发擦干,余光看着商容正在整理刚才用过的毛巾,她的衣服被水给喷湿了,湿了一处衣角,瑜伽裤勾勒出她瘦却健康匀称的腿型。 方逮站起身,主动地把她手上的毛巾给拿过手,"我收拾就好,你去把衣服换了,身体都弄湿了,小心感冒。" "不好,你连走路伤口都疼,我拿去丢洗衣机就行。"商容见他连走路都得压住伤口,虽然他的表情很是平静的,但见他连走路都小心翼翼的,稍微大步一点,他都不敢跨,商容实在不敢让他多做一些家务。 "我没那么脆弱。我是想要你陪伴我,不是你充满愧疚感的想服侍我。" 他脸色有些苍白,嘴唇干裂,紧抿着唇的样子,看起来又有些严肃,要是不熟知他的人,只会当他是在发脾气了,可是商容知道,他没有发脾气,只是不知道怎么说话跟放松罢了。 "可是,你会受伤也是因为我啊!"商容没打算掩饰自己的愧疚,所以急于抢走他想主动收拾的毛巾。 就在商容背对着他收拾时,他像是少根筋的直问,"是不是我伤好了,你就不管我了。" 方逮的黑眼珠直勾勾的盯看着商容的背影跟镜中转而变瞬的表情,他觉得商容肯定还是要紧着他的,否则就不会因为在乎着他而对他生气。 但商容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可能是因为方逮的声音,会让人感同身受的难受吧。 她深吸一口气,佯装笑意,"你伤好了,我就不欠你啦!没你那么折磨人的吧,我这辈子可还没这么照顾过谁,照顾人太累了,时间太长可不行。" "那...那我可以照顾你啊,我不用你照顾。"方逮着急的脱口而出,头发半干还带了些湿气,手掌上捏皱着的湿毛巾跟他起伏不定又泥泞折磨的情绪很是相似,都是湿湿热热的,有点像是夏天,满头大汗过后的烦燥感。 他的眼神很诚恳,可又顾及着商容的意愿,他不敢再更直白表达出,他想再度的恳求能被她原谅。他怕自己抓不好分寸感,过分的积极会被商容给讨厌了,所以很是克制分寸。 可这话说着,让商容沉重的有些喘不过气,就好像她清楚地知道,方逮的每个眼神跟感受都会深深地影响到她,看他受伤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的样子,每次替他换药,看到他身上的可怕的伤口,她都难受到想哭。 有种,她知道戒不掉对方逮的爱,可是同时也挣扎着还没解开的心结。 她还没办法说服自己,在没解开心结下就又迷糊的跟他在一起。 可是难道爱他,就必须得勉强自己去完全的体谅他吗? 难道这两者,就不能并存?或是择一? 商容很努力地寻了藉口,这种把话题给引开的粗糙伎俩很是拙劣,但是她不想让自己陷入这种像是磨刀炖肉的不痛快感,"我先去沁心坊帮你拿晚餐吧,早上跟他们订了鲜鱼锅给你当晚餐,鱼对伤口好,听说还是野生的,应该挺美味的。" 商容离开后,方逮又陷入了灰蒙蒙的困境之中,他连该往哪个方向去努力,他都不知道。 - 夜晚,商容已经抱着小熊安眠睡熟了。前两天他体温有些高,商容以为他睡在书房没睡好,又舍不得一个人睡觉时开空调,没休息好所以导致体温有些高的。 商容也知道他什么事都习惯先委屈自己。 因此,便主动让他过来主卧睡。 其实他心知肚明,他是这两天忘了吃药兼自己洗头时弄湿伤口,才会有点感染了,他像是怕挨骂还连忙把忘记吃的药包给藏了起来。 方逮想着他的伤口一天比一天好,就感觉离商容离开他的那一天越来越近,他就越睡不着。 他起身出房里,简单的做了下家务,把衣服洗了又烘了,怕吵醒商容也不敢用吸尘器,只敢用扫把慢慢地扫,因为他怕白天商容在家里要工作,还要出门给她买三餐又得替他洗头,还要干这些家务太累人了。 差不多整理好后,他才又慢慢地走回房,才轻轻的坐到床上,床上陷下的动静好像把商容给吵醒了,她细幽着的声音传了出来,"老公,你回来?" 方逮愣了一下,他缓缓转过身,才发现商容其实还是睡着的,只不过是如往常般翻身梦呓了,所以他看着商容熟睡的睡颜时,他心虚的眨了眨眼睛就嗯了一声,像是假装如往常般的回应她,"我...回来了。" 他突然有点心酸,想起白天他们在浴间耳鬓厮磨的温度,他又忍不住的想俯身靠近,想如往日那般亲吻她。 可他的吻却停在半空中犹豫不决。 商容是做了梦,可他是清醒的,他如果趁商容梦时亲她,那他不就是趁人之危吗? 他想,商容连拥抱他都不愿意,怎么会愿意跟他有更亲密的接触。他的手指停在被角,只敢温柔的替她盖好被单,才缓慢尽量不拉扯到伤口的侧身躺下。 明明就躺在同一张床上,他不自觉地有些出汗,空调还是适宜的23度,可他的体温却有些上升,他不自觉地单手磨蹭自己的手指,像是焦虑的想甩掉累积在血液中澎湃的热度,只能用尽力气的,才能去克制住那颗蠢蠢欲动想亲近她的心。 如果商容愿意回来,就像是如朋友一般相处,那他也就很心满意足了。 可是,他比谁都知道只要他的伤好了,她肯定不会想留下来,是他太自以为是,仗着商容先喜欢上他,且总是对他毫无保留的坦诚爱意,所以就以为她的心会永远对他是热的。 他好想再好好地拥抱她。 第一百六十三章直视 地点:北区 某日下午,商容收到法院寄给她的短信,她看了一眼着急的起身到书房找方逮。 她轻轻门,等了半天没听到方逮的声音,她才门边轻喊,"方逮,我有点事要回家一趟。你在里边吗?" 等半晌,都没人说话,商容这才打了开门,看到方逮趴在桌上时,她才轻声轻脚的进房。 "方逮,你怎么..."她轻拍方逮的手背,一缩手才发现他身上烫的很,像是发热了,她这才心急如焚的近身摸摸他的额头,"方逮,你醒醒,怎么又发热了。" 在商容转身拿体温枪时,突然有双温烫的手从身后握住她的手腕,方逮醒来头很重,连说话都沉着像是烟嗓声,"我没事,只是忘了吃药了,伤口有些发炎也算正常。等会吃了药,睡一会就好了。" "你别逞强,我要回松江区取物件,取完我们就到医院一趟。"商容看着桌上还没吃的药包,她小心的撕开,放到他的掌上嘱咐着,"乖乖吃了。" "我就是外伤科的医生,干吗还出门看其他医生?"方逮虽然嘟囔着,却乖乖吃了,毕竟他也有自己的职业病,就像现在他觉得自己伤口愈合情况还可以,就不吃药了。或是一忙觉得自己可以靠身体素质好,扛一会就过去了,不用麻烦商容在带他跑医院一趟,去了也是跟师弟互相对眼,有什么好看的?会开什么药,会说什么话他都知道。 "你现在人是疲困着,说不准也会看走眼了,我现在就是更相信其他外科医生的话,你要不去我会生气。"商容在这陪伴方逮好几天了,难得跟他斗嘴,也催促着方逮赶紧去换衣服。 方逮心里漫出一股暖流,就好像被商容关心了,那就什么都好,让他做什么都可以。 因此,他也不再坚持的,听话的去换了衣服。 商容开车回松江区,开进大宅时,她随便停在花园边处,在下车前,笑着嘱咐方逮,"我就去取个东西,很快的,你在车上等我。" 坐副驾驶座的方逮点点头,难得有些笑意,见商容下了车,他才想起自从教导商容十八岁开车的那一年,他坐过商容的副驾驶座,往后他就没有再当过商容的乘客了。 方逮靠在椅背上,看着商容走进那座大宅的大门,突然觉得时间过的真快。 那朵被人养在温室里的玫瑰,已经慢慢的展出枝叶来,就算离开了温室,也可以自信的迎向阳光了。 - "李爷爷,我是回来取信件的。这几天有我的信件吗?"商容在外边换鞋,遇到管家爷爷就单刀直入的表达回来商雄大宅的意图。 "应当是有的,信件都在保安室里保管着。小姐,那你稍等我一下,我马上去取了给你。你入屋等等,厨房刚做了些凉汤甜品,喝一碗歇一会再走。"李爷爷嘱咐着旁边的家管女士赶紧给商容端些甜品,这说完才走出大宅的保安室询问。 大宅里的几位爷爷婶子都是看着她长大的,就跟老朋友一样,商容心情愉悦的道谢,"谢谢李爷爷。" 可这李爷爷才着急的走进了大厅要把信件拿给商容时,楼上突然传出声若洪钟的声音,"慢着。老李,你把信先拿上来给我。" 商容听到她父亲的声音吓了一跳,本来放松的情绪瞬间被拉紧了起来。 这大白天的,她父亲怎么会在家? 她才一抬头,就看到她父亲就站在二楼的楼梯环形扶手转弯处,视线由上往下的盯看着她,表情敛容屏气。 那高挂着的美丽水晶灯照耀着刺眼,她看不了多久,就看不清她父亲脸上的表情了。 屋里的家务女士跟管家爷爷也都感觉到气氛不太一样,不相干的人也纷纷走避,直觉气氛不太对,顿时屋里鸦雀无声。 李爷爷有些忧虑他们父女会吵架,老人家担忧的看了一眼商容,还是把信件交到商振雄手里。 可商振雄连看一眼都不曾,就直接把信给撕碎,丢到李爷爷身上,开始怒眉横目的骂道:"这都是些什么啊?你自己的幸福不顾念,放着孟家的婚事不要,还跟人扯什么官司,你妈就是把你给惯坏了,什么都由着你作以放肆,要我说养女儿有什么用。丢人现眼,浪费时间。" 面对商振雄的勃然大怒,商容完全不知道自己做错什么了,她只是想回来取信件而已啊! 她甚至连开口说一句话都还来不及,就莫名被破口大骂。 突然就那么被吼,商容眼里不自主的闪烁着泪光,她也打从心底有些害怕发怵,像是勾起小时候父母吵架的回忆,她还想试着解释,"爸,我只是..." "只是什么?孟夫人都跟我告诉来了,说你没大没小,尊卑不分。就仗着自己是商大小姐,对他们母子冷嘲热讽,说人家配不上你,不是吗?"商振雄稳当的走下楼,就对着她一通胡骂。 "爸,我没有,是孟夫人说谎,是她先嫌弃我,对我冷嘲热讽的。"商容还想试着解释,可商振雄怒不可遏,对着她突如其来的一巴掌,几乎把她给打懵了。 猛然的闭眼一暗,她眼泪还没滑落,口腔里就先尝出了血腥之气,她不知所以然的摸摸自己的嘴角,却意外发现她的口腔被牙齿给磕破了口子,渗出鲜血的味道。 商容完全是愣住了,她不知道自己是做了什么过分的错事,为什么会被打? 她不懂为什么外人糟践她,身为她父亲的男人不保护她,却反过来替外人教训她,甚至要她在被人糟践时不能反抗。 她委屈的吸了吸鼻子,她从小就不知道父亲对她来说,到底算是什么?现在就连根本跟他们家没多少交情的孟家人,都比她这女儿还要重要吗? 商容直接哭着大吼,不若平常那般退让知进退,她就是不服气,为什么她跟她母亲,在这个被称为父亲的男人面前是那么的一文不值,"是她先嫌弃我的,孟夫人说我既然想要二婚,婚后就要好好做人。我就想知道,我哪里没好好做人了?我是做了什么要被这样当众羞辱,还没结婚就给我下马威,那结婚还得了。休想我会进他们孟家大门,谁希罕。" 商振雄听见商容这一连串的犟嘴跟不顺他的意的大吼,他几乎恼羞成怒,满腔怒火的本欲以举止阻止商容继续犟嘴。 可方逮突然意外的进了屋,他远远地看见商振雄对着商容高高扬起的手掌,他竟有些愤怒。要不是有个老人家突然走到车窗给他通风报信,说他们父女吵了起来了,只怕他来了迟一些,那高扬着手掌就会再次的落在商容的脸上。 他无法顾及身上的伤,反倒佯装毫无病痛的模样,就走上前板着脸说,"岳父,有什么话教训说说即可,商容已经是成年人了,你好好说着她总会听的。" 商振雄见方逮这高头马大的男人走进来,他气势消退了几分,但听见方逮自以为是的喊他岳父,他觉得可真是晦气的很,就直接对着方逮指指点点的数落,"好啊,要不是你这秽气人物,我女儿怎么会为了你这个外人忤逆我。老李,去把保安喊来,把这男的给我赶走了,永远不许他进来我家。如果这逆女不听话,也不许她再踏进家里一步。滚!" 商容听着她父亲对着方逮竟可以如此的羞辱指责,她觉得真是难堪极了。 她阻挡着方逮想跟她父亲继续说情跟解释的冲动。 她知道,方逮再怎么讨好他都是没用的。 她父亲不只对方逮这样,连对她这个亲生女儿也是一样的。 一生起气来,就让人滚,让人不要再回到这家里面来,说她不配当他的女儿。 就好像这个家,就不是个能保护她的地方,只是不许她反抗,只要她乖乖听话的地方。 她再也忍受不了了... 方逮从小听惯了别人辱骂他的话,所以对于商振雄针对他的话,他的心还起不了多大的怒意。他不想因为他的缘故让商容父女更加的对立,让这件事变得更加的复杂。 "商容我们缓缓先冷静冷静,商先生也是心疼你。"因此他看着商容因生气而不停地发颤的双手,他靠上去就握着商容的手想安抚她,想让她冷静冷静。 方逮知道,人只要在生气的时候,就没有理智可言,什么狠话都说的出口;但是说狠话是没用的,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会把彼此推得更远。 他不想商容把狠话说出口后,最先刺伤的是她自己。 商容面对她父亲刻意的针对方逮的恶意时,她很是愧疚,更不想把她们父女俩的事,牵扯到方逮身上。这是她跟她父亲的事,就算方逮想袒护她,那也解决不了她的心结。 这心结,终究是她自己的。 "他才不会心疼我。" 她红着眼眶,泪眼涔涔的盯看着这个,她喊了大半辈子父亲的男人。 她吸了吸鼻子,其实她一直都记得,那个她总在路中间迷路或是夜里追着车子哭泣的梦,都不是梦,是全都真实发生在她身上的。 只是她可笑的一直在催眠自己,欺骗她自己,她父亲只是严厉了点,她会被丢下,都是她不听话才会惹怒她父亲。 她一直告诉自己会被遗弃都是她的错,更是她自己做出来的恶梦,不会是真的。 她一直在催眠自己,一直在欺骗自己是在做梦,她的父亲不是这种人,不会不要她的。 可是,她一直都知道,这些恶梦都是真的,她小时候有好多次都被她父亲以不听话的名义,给强迫丢下车。 她是真的以为是自己不听话,才会惹怒了她的父亲。 可是不管她在怎么哭闹,怎么在车后追赶,她就好像永远都追赶不上那台...会带着她回家的车子。 她跑了好远,直到筋疲力尽了,可那位身为她父亲的男人,却没有一次把车给停下来,或是回头过来看她。 原来,那台她所追逐的车子,不仅没有停下来过,他也没有在乎过她吧? 可能是在气头上吧! 商容捏紧手掌,终于一并的讲出,以往她完全不敢说的气话,"你要是不爱我,为什么要把我生下来?为什么不干脆一出生就把我给掐死。" 商振雄被商容气的瞋目切齿,竟没有一丝伤心,"带着这男人给我滚,你妈就是太疯,才会生出你这种女儿。" 商容这才真的确定了心中的某个假设。 她低头垂泪,像是在对着这个家浅浅的诉说,"你根本就没爱过我,所以才能像丢垃圾一样把我给丢掉吧。" 不等她父亲再度的发怒,她抓起方逮的手,头也不回的就往外走,也不想再多说些什么,可能走的太快,一时没察觉到方逮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 第一百六十四章春雨 在路上,商容边开车边哭,直到双眼视线模糊,她才靠边把车子给停了下来,直接趴在方向盘上面哭个痛快,完全不顾虑方逮还在旁边。 她才知道原来直面的接受,自己根本不被爱的感觉,是如此难受。 在副驾驶座的方逮,看着商容委屈的样子,他也跟着难过自责,连想着安慰他都不知道怎么开口,只能小心翼翼的近身想安慰她,"商容,我们不要哭了好不好?你让我看看伤好不好?" 他本来想拍拍她的肩或是摸摸她的头发,可见商容不理睬他,他的手便又沮丧的放回腿上,借着动作紧张的擦掉手汗。 "不然换我来开车好不好?你休息一下,等会我们就能会到家了。" 方逮觉得商容应该会想发泄下情绪,好好地哭一下,所以居然不解风情的提出车可以让他开,如此就能让商容好好休息。 "我想要抽纸。" 商容以手掌胡乱的擦掉眼泪,她听到方逮的声音突然想起,她还得带方逮去看诊的,因此更是强迫自己必须打起精神来。 方逮嗯了一声,就抽了两张递到她的手心。 当她轻轻握到方逮的手指时,那热度让她的态度顿时软化,因此更加不由自主的泪流满面,倾诉的情绪自然地流露而出,"他根本就没爱过我,天底下有哪个当父亲的,会把自己四五岁的女儿给丢在人来人往的马路上,说我不乖就不要我了。" "我一直追着车子后面,我一直跑一直跑,我告诉他,我以后会乖会听话,能不能不要丢下我,他却从来就没回头来找过我。他没爱过我,凭什么要我听话孝顺。" 商容的话直接触动到了方逮的某处伤口,他突然难过到喘不过气的紧紧抱住她,他手足无措的摸摸她的头发安慰,"没关系的,如果很难过很痛苦,那我们就先暂时不要爱他了,好不好?以后要不要原谅他,我们再慢慢考虑。不会有人勉强或是强迫你去原谅他的。" 方逮着急的顺着她的背,仿佛是抱着当年在路旁大哭的小女孩安慰,同时也像在极力安抚那个年幼的自己,"没事了,当年那个小女孩再也不怕迷路了。她现在长大了,有能力照顾自己,也有着更多爱着她的家人朋友。" "可是,我能不爱他吗?" 她藏在他的怀里,小声的啜泣问。 商容的话,也让方逮顿时陷入沉默。 因为这个问题,也折磨着他好多年好多年...... 这个疑问,每到午夜时分,这噩梦都扰缠着他,让他骨子里的自卑敏感不断的增生,就好像不论细胞怎么代谢,他就是无法从自卑里面脱胎换骨的重生。 或许有很多孩子,可能尽其一辈子都没敢想过...去恨父母吧? 尽管他们当父母的早已经无形之中毁掉了孩子的人生,甚至把孩子当成筹码。 或者薄脸皮的觉得把爱用在孩子是件可笑的事,他们只希望孩子屈服听话,乖就是了,不用有太多自我... 更别说,有些父母的行为早就不能算是个人了,只把孩子当成他们可以吸附血肉工具,生其身,又作物尽其用之途。 如果落了片白茫茫大地,他们离开人世间后,所有的一切都真干净,甚至还会有人给他们办了个隆重的后事丧礼,最后只残留孩子还得活着,无尽头的面对终生无法跟自己和解的残破身躯跟心。 不是所有人都那么幸运,能有机会跟过去和解,去让伤口复原的。 方逮的胸口痛的起伏不定,因为商容的悲伤让他回忆起了他的旧伤。 他跟其他孩子一样,一睁开眼就对着能给他们依靠父母,投以爱意孺慕。 却不曾想,那个带着他来到世界上的母亲,遗弃了他,还想着要杀了他, 可是孝道总让他不能去恨。 那不能去恨,他至少可以不去爱吧? 方逮胸口一阵阵的抽痛,他眼眶红润却温柔以厚实的手掌慢慢地,沉稳的抚摸商容的头发。虽然这种姿势压迫到了他伤口会痛的,但是他想亲近商容,因为把她揽抱到自己怀里时,他会觉得自己胸口处的缺陷黑洞,好像慢慢地被填平满足了,连同他的呼吸也平顺了起来。 他不想商容同他一样,一直困在被父母伤害了牢笼里。 他们被伤害时都还是孩子,正是最没安全感的时候,这又怎么能责怪自己呢? 他们当时,根本没有伤害父母的能力,只能是被伤害的一方。 方逮郑重其辞又带些小心翼翼的软言慰语,"可以的。既然不是所有的父母都会爱着孩子,那为什么孩子就得爱着不负责任的父母。亲情跟血缘也要依靠真心实意的相处,累积成情感的,没有谁可以利用血缘跟亲情作以伤害人的藉口。" 方逮摸摸她的脸颊,替她擦掉泪,把脸庞蹭到商容的脸颊时,他感受到了平静。 他也很希望商容能平静下来,也想就这样牵着她的手,度过每个会下雨的午后。 春雨来了。 滴滴答答的下落在车窗跟他的心口上。 他想伸出手去接触雨水,也想张开手掌去捧住她的泪水跟悲伤。 他微微低头,看着商容流泪的样子,俯身的热气就传到她的脸上跟心口。 他心中有想亲她的冲动,"可..." 他正想问,他可以...再次的亲近她安慰她吗? 商容却闭眼,主动地亲覆上他的唇,时隔已久的想念像是一瞬间迸流而出。 柔软的触感,让她整个人的感官都放大了数倍,连同悲伤都麻木了许多。 她圈上他的脖子,从主动慢慢落于下风。 方逮的眼神从瞻前顾后到亮了起来,他总算勇敢了一回,直接双手并用的把商容搂抱到他的腿上,他以额头去顶着她的额头一下,吻才开始像是星点火花,躜跳了进去融进她的唇口,手指交缠时,温度也化入她的心口。 点雨细吻滑至她的锁骨时,他才正视到了自己的欲望。 他想念她了。 他的吻太绵长,商容被吻的有些缺氧,直到感觉到臀上跟腿间有东西直顶着她时,才顿时让她清醒了过来。 "方逮,不能在这里。"她害臊的整理自己被扯了下来右肩领口,想轻轻地往后挪动臀部时,被他以手臂从身后紧紧扣住,直到挺起腰。 他垂低眼眸就以圆滚滚黑眼珠,貌似情感丰沛的眼神盯看着她,他看着还有些委屈的倾诉着,"商容,是你先亲我的。" 方逮的话,说的她心虚的移开视线,"那也不行,你伤还没好,而且不能在这里。" "那回去..."方逮还在说服,甚至尝试制造机会。 "不可以。"商容毫不留情的拒绝,她臊的慌,连说话都有些难于言表,"你伤还没好...而且我还没原谅你。" 他微侧着脸靠近,手臂紧紧地扣住她的腰臀,商容不敢去挤压到他的腹伤,因此反而被为所欲为了,"我的伤会慢慢的愈合,我也会等你慢慢地尝试原谅我。我会一直等你的,好吗..." 他终于把自己的想法给说出口了,他松了一口气。 才轻轻地亲掉她脸颊上的泪痕,闻着有点咸味湿润,像是阵阵得海风吹抚到了鼻尖唇角。 他好想再亲一口。 再吻一下。 可以吗? 商容安稳的靠在他的胸口,那炙热的相拥特别的合拍,融入这怀抱的瞬间,仿佛是她光着脚丫一脚踏入暖冬的沙滩,才轻轻一踩,她就深深地全了陷进去。 她在他肩头上蹭了蹭得,舒服的嗯出声来。 她的声音听着让人心痒难耐,方逮才忍耐不住,焦急的捧仰着她的脸,朝她吻了下去。 吻噬来的让人措手不及,她无法思考顾及其他,就好像久违的熟悉感官被强迫打开,像是摩西分海结束后,不管多么愤愤不平的情绪都会逐渐合拢,慢慢得被梳拢抚平,让所有的一切都会回归如常。 情感、性欲、五官知觉都浮于海面上的平静,事实上早已经暗地里四起,汹涌的很。 男人的吻迫使她发出暧昧的喘息,她圈在他的肩头上,四目相对,情愫在彼此的眼中流淌,因相触的体温催化了欲望的升华,在电光石火之际他又主动了一回,嘴唇相触含入她之时,软濡吸吮的让她的唇有点发麻,如同触电般,让人发颤。 渴望跟想念在他们的血液中隐隐作祟,使得他们迫不得已的平视了彼此的欲望,像是彼此都知道谁都是...足以想念对方了。 因此方逮便大着胆子的把她的双手给扣在背后,她被迫挺起胸的就正对着他,坐在他的双腿间。 这男人把她的唇亲红了也不害臊,甚至还过分的往后拨拢开她的头发,使得他能放肆的毫无顾忌亲在她的肩膀跟锁骨上。 勾人的亲吻爱抚,让她难受的仰起头来,男人的手掌就捧压着她的臀,他又轻又重地把她往自己身体里推挤,直到隔着裙裤却贴合着的性器,也已经灼烫的不成样子,可谁也没有因为这种接触而感到害臊,反而让久违的欲望一下子被打了开来。 所以商容很自然而然的就靠在他的肩头上,让过分疯长的心跳欲望缓了下来,像是逐渐靠在树上安歇的袋熊。 她在想,或许他在强势点主动点,她就会认输了。 方逮眼里的欲望闪烁如星,他闭眼不敢再亲吻她,只能一寸一寸的把欲望给慢慢压制了下去才敢摸摸她的后脑勺,顺着以手指背抚摸她后颈上的头发,这种动作会使他放松且平静,他紧接着靠在她的耳边轻语,"我们...回家了,好吗?" 毕竟他实在没脸就在车里对商容做些什么,还是得注意一些分寸的。 "回家吗?我还...有家可回吗?"商容在他的耳边像是喃喃自语的疑问,一想起她父亲让她滚出去的愤怒跟眼神,她还是悲从中来的掉了几颗泪。 方逮伸手触摸到她的眼泪,又一阵心堵难安,他只恨自己嘴拙,什么安慰的话都说不出口,"谁说你没有家,我一直在家等你回来。" "你只是在可怜我,只是像在街角看到一只小猫小狗的善良反应罢了。" 商容像是鸵鸟就躲在他的肩上,不想跟他对视。 方逮温柔的哄着商容轻拍。 他以前也总觉得,他天生像只一生下就被遗弃的幼崽,无枝可依,无穴可居。 可是他也总想着,他的家,他可以凭着自己的双手跟毅力来造。 是商容的出现,让他对家有了更强烈念想,甚至对家庭有了真的蓝图,不是青葱岁月里只把结婚跟家庭当成责任,只把为人丈夫当成是一份只需要付出责任的工作。 他是真心的想,一步一步踏实的把他们的家建构的更好更坚固,更温暖的。 "我们无法选择父母,但我们可以选择要走一辈子的家人。" "商容,我是你的家人,更是你的亲人。我心里从来只有你,我知道你还无法原谅我之前的荒唐事。可是这个家,我只想跟你一起建造。"方逮握着她的手低垂着眼眸,既郑重又轻柔的亲了她一下。 他的话很诚恳,眼神小心翼翼的看着她时,更显的很是害臊跟忐忑不安,"你是...我想让自个变得更好又更有力量的缘故。" 他这双湿漉漉的眼睛饱满情绪,总是让商容不忍心违背抵抗,甚至像是中了猎户的陷阱,这辈子只能深陷其中了,"方逮,你别骗我。" 细雨如丝如发,绵绵细雨。 春雨,没有迟来。 午后,炽热的沥青路上,被细雨浇淋的降了火气。 盘踞的水蒸气、体温像是水与火的交融节奏。 情愫如冷热云层相容,层层递增的滞留锋面。 总有某个瞬间,他们会再次的在彼此的体温里,把自我给蒸发掉的吧? 第一百六十五章粉碎 地点:东区 木质厚重的金纹木门被一位穿着整齐的女性办事员缓缓推开,女性办事员领了一位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男性进来这隐秘的私人会客室走道。 走廊上有几幅有意思的西洋画,走道的深处有间会客室,里边雅致的沙发,装点的水晶灯饰,都看的出来这屋的主人很有品位。 沙发上坐着一位身着米黑两色系方块花色的收腰A字裙的女性,恰好的成熟韵味搭配刚整理好的长卷发,显得光彩耀人。 只不过这女人眉头紧锁,明显从不悦到隐忍着发怒的情绪,甚至不经意的抠断自己的指甲,才重新的回放监控。 监控里正重新播放着商容大宅里发生的事。 父女的争吵、撕碎、巴掌、到最后的控诉才让萧淑萍诧异到脸色发白,她惊慌已经是听错了又重新回放,认真的又听了一回。 直到有些疲倦了,萧淑萍才把监控视频给按了停止,她这才突然忆起,她在承受打了排卵针的身体不舒服或是忙着着急求医时,家里的保姆就总告诉她,说小姐被先生带出去玩了。 她到现在都记忆深刻,那两三年她为了求子看了数不清的医生,喝了一堆偏方。为了要增加受孕机会,而打在肚脐下三指内的肚腹,忍受那九十度入针的打排卵针痛楚。甚至后面为了做试管婴儿还花了大钱,还忍受做取卵手术的恐惧,就只为了好强的证明自己也能生个男孩的念想。 谁会知道,这狼心狗肺的男人,打的就是这主意。 一想起她女儿在监控里控诉那老东西,多次恶意的把她年幼的女儿给赶下车,她就心慌不已。 二十多年前市里那种治安混乱不堪的环境,在杀人越货、拐卖妇女跟孩子的事件层出不穷的时空背景里,这老东西居然那么狠心,竟趁她为了怀孕生子四处求医,身体不舒坦时,故意要制造意外,用丢掉她女儿的方式来报复她。 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不放过。 真是该死! 萧淑萍越想越气,瞬间有想把那老东西给碎了的念头。 她萧淑萍再怎么狠毒,可从来没有毒杀过这老东西在外边的私生子跟情人。 为了冷静下来,她把包里的有点不合时宜的香膏打开,抹了一点在手指手掌上。佛手柑舒缓的香气瞬间让她的紧绷有了些许的放松,她揉揉颈后跟鬓发,看着这诺大的屋子,她有一丝的恍然未知昼夜。 她打开随身的化妆镜想补妆,镜子里边有一张她跟她五岁的女儿在玫瑰花园拍着照片。 其实她已经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没有见过她女儿了,上一回她的助理回报她女儿进了拘留所时,她是生气且着急的。她就不理解原本可以息事宁人的事,她女儿怎么偏喜欢跟别人正对着干,还给自己惹出一堆麻烦。 她好不容易替她女儿争取到实验室主任的位置,结果为了一个可有可无的案子,她女儿非得把上司跟萧家那几家权贵给得罪光,逼得她得倾靠向另外一方。 突然墙上的色块灯闪了颜色,她知道她的贵客来了。 会客室的门被打了开来,萧淑萍跟来者对上了眼,她很大方起身的请人入座,"陈律,今天来我是想请你...帮帮我这个老朋友一个忙。" 茶跟茶点立即送了上来,人员随之安静的从客主看不到的角落离开。 陈宽轻轻一笑的小心坐下,看着这眼前的老朋友,顿时想起在拘留所见到的商容。现在细想商容的所行所举,是能让他想起萧淑萍年轻时的样子。 "都说家丑不外扬,但这件事你一定得帮我。"萧淑萍开了投影,把监控视频给投影到墙面,瞬间会客室的光线暗了下来。 陈宽看着这还轮放着的监控视频时,从惊讶到不解,他不解商振雄这人怎么会对自己独生女的脾气那么大。旁人都说商振雄是个老绅士,待人温和有礼也广结善缘,不像那些狠毒刻薄只重利的资本家。这么多年了,他一直以为萧淑萍跟商振雄还算和和美美的。 "商先生其实也不用发那么大的脾气,令媛的脾气实在很像年轻时候的你。很有个性,也不受控。"陈宽也清楚萧淑萍的性子,如果不是想有个决断,她是不会让旁人知晓她的难处的。 萧淑萍很肯定陈宽是在调侃她,她也觉得跟他争论没什么意思,毕竟她怀胎十月生下的女儿怎可能会不像她呢,就是像她才让她既忧心又讨厌。 但她又觉得,或许就是因为商容像她,所以商振雄才不怎么喜欢她女儿吧,她叹了口气,才把沙发上的一份文件递到陈宽的面前,"知人知面不知心,你看看就知晓。" 陈宽和蔼的接过文件取来翻看,这明显的标题字,竟让他意外这文件是份亲子鉴定。 结合监控视频跟这亲子鉴定文件,陈宽怀疑应该还有什么事,是萧淑萍没有告诉他的,仅仅这两件事只会让萧淑萍提防她丈夫跟她丈夫外的私生子,远远不到需要找他过来。 "萧萧。"陈宽像是说错话了一样,尴尬的低头推了下自己的眼镜,"我是想问,商夫人今日是希望我帮你做些什么?" "帮我拟遗嘱,将来我的不动产、动产均由我女儿单独全部继承。萧家留给我的一分一毫本来就是我的。我的东西要给谁,我说了算。"萧淑萍整了自己的裙摆才站起身,"这老东西分明没把我放在眼里,我看他有多少条命能如此算计。当年若不是有我的帮衬,这老东西还在工厂矿坑里挖坑铸铁呢!" 陈宽手执钢笔,字体工整秀气,他推了推眼睛知道萧淑萍的脾气,"那商夫人这细节,我们择日再谈。" "你还是继续喊我萧萧吧!听着比较不让人生气。"萧淑萍冷哼,就拾起桌上那份的亲子鉴定文件给直接撕成两半,直接起身给碎了,就像把那男人虚伪的嘴脸给碎了一样。 第一百六十六章圈套 墙上月历的数字在翻页下流淌,商容见自己也住在北区的家也挺长的时间了,这年节早就在方逮养伤的过程中,悄悄过去了。 就是今年的春节对他们来说,可是一点年味都没有。 但也无所谓,身体健康还是比过节什么的更为重要。 他们就只是吃了顿稍微有过年感觉的菜色,就如往常随便闲聊几句,家里根本不用好好清理,因为平时方逮很干净,根本不用特别收拾。 "奶奶今年带着以钧跟以霆到南区过年了。"方逮给商容倒上可乐。 商容记得方逮有个远亲表舅就住在南区,是个船长,每次返航都会让他们过去取最新鲜的海鲜,"是去表舅家过的年吗?" 他摇头,"是我姑妈,就是我奶奶的女儿。前阵子母女俩才刚见面,听说我姑妈也挺不容易的,她丈夫早些年重病过世了,一个人拉拔三个孩子长大,挺不容易的。" "吃吧!再不吃就凉了,这就白费了徐大哥特别给我们做的菜了。"方逮也不善言词,不知道要说什么逗商容开心,那让商容多吃一点,总是最适合的表达关心的方式吧。 突然,远处的烟火像花一样一朵又一朵在夜空中盛开。 颜色缤纷,可美了。 商容放下筷子就去把落地窗的窗帘给拉开,"今年我们市里的烟花好美啊!我小时候曾经跟我妈妈在西洋过年时,去悉尼看过特别美的烟花。" 方逮看着商容站在落地窗面前,被各色烟火照耀着的脸庞,她心情愉悦的连他肉眼都看的出来。 他犹豫不决的试探邀约,"你要喜欢,那明年的西洋年节我们也可以..." "怎么可能?你别忘了,外科是没有假期的,更别说每每在这种节日,医院都是最需要人手的时候。"商容清楚方逮的职业,因此也对他的邀约不以为意,反倒是突然想起,她应该在这种团聚的节日给她妈妈打个电话。 "你先吃吧!我到外边看烟火,顺道给我妈妈打个电话。"商容拿了手机,就笑着跨出了落地窗。 这烟火虽美,声音却震耳欲聋,"妈,我今年春节没法回去跟你吃饭了。就...工作有些事,我出差去了。先祝你春节快乐。" 商容说谎了。 因为她不知道怎么跟她母亲说,她前阵子跟她父亲吵架的事。 也不是说她小心眼爱记仇,她只是还不知道要用什么情绪去面对一个不爱她的父亲。 更不想让她的母亲为难。 萧淑萍转头看着外面的烟花,又同时听着商容那头的烟火声,她清楚商容骗她了,因此更是不耐烦的问,"你跟那姓方的还在一起?" 听到这问题时,商容是不知道该怎么老实回答的。 说是,她觉得也不完全是。 说不是,可现在确实就是跟方逮住在一起。 商容沉默很久,"妈,我可以问你一件事吗?你为什么...要把我生下来?" 她第一次特别的想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带来这个世界上。 商容知道男性是可以在毫无准备之下,只是为了性欲而让女性在毫无准备下怀孕,那她的母亲又是为什么要冒着风险把她生下来呢? 萧淑萍踩在地毯上的脚,突然像小女孩一样反复刮蹭着这加丝的柔软羊毛,让自己的脚被这温柔触感给包覆着。 仿佛被她女儿的话给问的有些失了神。 是啊!她到底为什么要选择当这个母亲呢? 吃苦劳累,又不讨好。 她当年只是对商振雄有些好感,就意外的被他哄骗懵懂的上了床。 又因为意外怀孕,她父亲为了不丢萧家的面子,又看重商振雄算是个人才,最终为了掩盖家丑也只得让他们二人结婚。 她到现在都还是认为,怀着孕大着肚子穿婚纱,实在难看极了,有什么好幸福的。 当母亲,也一点都不好。她根本就不想因为怀孕而被逼着结婚。 可是当年的她不仅没有足够的性知识去理解自己是被哄骗的,也不理解性行为是有可能会造成怀孕,就因为一次的好奇就进而赔上她的人生的。 所以当她的孩子一出生,那啼哭的婴孩被医生硬塞在她的怀里的那一刻时,她的情绪就一直在厌恶跟怜惜的情绪中转换。她痛的流泪,怜惜这个被她意外带到世界上的小女婴,可也厌恶因为她的出现,她的人生就全都被扭转了。 再后来,她被家人催眠着,有了孩子就像一个家了,也有了能好好过日子的念想。 她性格好强,不想承认自己是被哄骗的,再者她也想证明自己的丈夫能配得上她,所以在商雄重工还是小工厂的初期,全赖她自个的资金跟经商手腕跟眼光,替她丈夫行至平步青云,直到商雄重工成为市里市值最高的企业。 其实,她就是无力反抗父权,也反驳不了大环境对女性贞洁的硬性要求,也好面子。 始终无法恨被视为她未来依靠的丈夫,最后只能把这些厌恶跟压抑投射她的女儿身上。 萧淑萍在回忆过往时,身后一个年轻精壮的男人突然从她的身后抱了上来,还温柔的送上吻,萧淑萍烦的一手推开,她媚眼瞪了这男人一眼,示意她在讲电话。 最后,萧淑萍看着窗外最高处的艳丽烟火,慢慢消散成恶臭烟雾的漫天迷障时,她玩着床边柜子上的香氛蜡烛芯蕊,"怀了就生了,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你以为我们年轻时,像你们现在的女孩子那么好运,避孕手段那么多。甚至还能想着打胎要不要孩子?更别说我们萧家还有个不成文的惯例,不婚不育的子孙是没有继承权的。我从小就吃好用好的,再怎么傻,都知道得维护自己的权利。就是你外婆心疼我,还是替我争取了不少的东西。" 商容很意外她母亲会跟她提到以前的事,因为在商容记忆里,她母亲除了让她上进,好好努力,就是跟她说说外婆还有她们萧家以前多风光,鲜少会提及到这些。仿佛有些过往,是她母亲被触碰不得的。 "妈,春节快乐。找时间我们...一起去看看外婆吧!她以前总给我买飞机跟火车模型,我可喜欢了,也挺想她的。"商容也不知道要怎么主动地提出,她想跟她母亲单独见见面的想法,也怕直接回去大宅会让害得他们夫妻为了她又吵架。 况且,商容连自己都还没理清自己到底要什么,她怕回大宅也只是又再度的被勉强跟其他男人相亲,她不想这样。 萧淑萍接过男人替她倒的酒,她轻轻摇晃,对着手机细语,"你这是在记恨我,以前都不给你玩这些男孩子会喜欢的东西?" "没有...外婆给我买的飞机跟火车都很好玩,但妈妈你给我买的小裙子也很漂亮,这些...我都很喜欢。我记得小时候跟妈妈去教堂时,每回只要一进到教堂,里面的姐姐们都一直在偷看我的小裙子,妈妈的眼光很好。" "可是我替你挑的男人,你没有半个喜欢的。偏偏往我不喜欢的上去凑。"萧淑萍毫不留情的谈起她还介意着商容为了外边的男人不听父母的话。 商容听到她妈妈又提起方逮,她转头看了屋里一眼,只见方逮也没有顾着自己先吃,或是想催促她赶紧过来吃饭的意图,就只沉默的看自己的手稿文件等她讲完电话,想来是想等她一起吃饭。 这么多年了,她妈妈始终不喜欢方逮。商容也不知道该怎么让她妈妈接受方逮,可是不管她妈妈接不接受,商容一直都知道,但凡她母亲有想硬拆散她跟方逮,就决不是只有让盛氏医院把方逮开除这么简单了,因为她母亲在市里大有人脉在。 她在拘留所能顺利的无罪脱身,大概也是她母亲在背后替她打点的,"妈,谢谢你。我知道你对方逮手下留情了。还有我进拘留所的事..." 萧淑萍突然听到商容感谢她,她的情绪有些浮动,像是从来没有想过她为人妻为人母,也有被感谢的一天。 但是她好强的,认为她根本不需要她女儿的感谢,"你不用谢我。如果姓方的在你大学毕业前就诱骗你,让你除了嫁给他没有其他选择。那我就不会对他跟脑子进水的你心慈手软。" 萧淑萍语气强硬,甚至不容许自己在商容面前露出一些柔情。其实她很清楚,姓方的有自己的能力在,毅力也比常人更加坚韧,无数次的挫折都无法阻止他往上攀爬,那她又何必做无用功。况且,她女儿还在方逮手里,就跟个自愿跟歹徒走的人质似的,她想绝情,也得替她女儿考虑。 不过萧淑萍也得承认,如果她女儿在大学毕业前就未婚怀了孕,那她就绝对会对这姓方的斩草除根。 "妈,那你可以...相信我一次吗?我没有要替方逮说情,只是我脑子现在也不清不楚的。但我很肯定。如果不理清跟方逮的感情,我不可能接受别人。"商容不知道怎么跟她母亲解释,她还在犹豫她跟方逮这段感情的原因,她讨厌自己这种放不掉又忘不了的藕断丝连。 萧淑萍听商容的挣扎语气,她顿时想起那份亲子鉴定,更是庆幸的舒了一口气,幸亏她女儿从来没有被这姓孟的给下了圈套,甚至对这姓孟有了感情,最后沦落被这两个狗东西毁了人生。细思之下,尽管姓方的不讨她欢心,但跟姓孟的相比,那她尚可接受她女儿跟姓方的在一起。 或许是见过的男人多了,萧淑萍清楚这姓方的为人还算正直,而且对她女儿很好。就算离了婚,这姓方的也没有亏待她女儿,算是把自己净身出户,把利益无条件留给她女儿。 "我的意见如果对你有用,你会沦落到这种地步吗?"萧淑萍没好气的数落商容,"我困了,要没什么事,别打扰我。赶紧挂了电话。"萧淑萍没什么耐心跟商容继续掰扯下去,因为萧淑萍也还没想好该怎么跟商容解释,她突然对姓方的改观的现实问题,因为她不打算把这件事给说个明白。 萧淑萍就算有着高明的谈判技巧跟手腕,她都没办法只凭着理智,就毫无情绪的对她女儿说出这歇污秽的事情。她更无法让她的女儿知道,她为她女儿所选择的父爱,居然只剩下圈套跟利用,这会让她觉得她很愧对她的女儿。 要不是那份亲子鉴定,她也不知道商振雄这人渣,居然为了让他的私生子可以名正言顺的获取商雄重工跟她萧家的一切,居然丧心病狂的使金蝉脱壳之术,想让他的私生子娶她的女儿。 甚至这件事,就差点被商振雄跟孟绚给瞒天过海的成功了。 要怪这也只能怪,她太过于了解商振雄这人的性情,以至于让她起了疑心。 第一百六十七章春分 春分已过天气越是暖和,这苦楝树的花也就开的越盛。 本来从薄盖着一层细雪,到整棵树丛像是白了头般融在尘埃中。 那白雪纷飞的梦幻颜色,只消微风轻轻一吹,就跟下雪没什么两样。 "这树好高大啊!而且花开的很美。"商容站在离树有三公尺的地方,才知道小区的苦楝树也可以那么的美,为什么以前她都没发现呢。 方逮看商容拍树,拍街景,拍景致,也拍他,就是很少拍自己,因此他主动提出,"商容,我给你拍张照吧!" 方逮觉得,她今天的穿着很适合春天。 苦楝花香味很是甜香,微风吹抚着她随意斜分的羊毛长卷发,一丝头发就勾在耳后,她露出饱满光洁的额头,耳垂上简单的小圆碎钻耳环衬的她更是肤白貌美,手腕上就挂着单眼的绑带也没有其他饰品,吊带收腰碎花裙让人显得有些温柔慵懒。 方逮像是发现自己盯着商容太久了,还赶紧别过眼,怕被商容误会了。可是肉眼可见的,在这他们住在一起的这几个月里,她的肉又长回来了,丰腴的手臂看着很是健康舒美,不像前些日子瘦的太过于骨感了。 拍照时,她圆滚滚的眼睛笑的很是娇憨。 总是让人有想亲近的念头。 在小区遛狗的十几岁男孩子经过,也不经意的又转头看了几眼。 他吃醋了,却不敢主动地去亲近她,或是像往常有着光明正大能吃醋的理由。 比他们交往时,他还更没理由去牵她的手。 "拍好了,很美。"方逮把单眼递给商容观看。 在商容低头看着单眼的画面时,方逮突然想起,今日他是有件事要跟商容分享的... 市医院院长知道他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也希望他能提早回外科工作,那停职半年的惩处,医院方也悄悄地让人把惩处给撤了,方逮知道整件事已经被院长勒令冷处理掉了。 他若有所思的一想,就好像人如果不想永远都处于任人拿捏的位置,那么能握有着别人无法取代的实力跟能力,就是那把能开启顺利通关跟度过困难的钥匙。 回屋时,方逮才提起了勇气说,"商容,我下周就要回医院工作了。院长希望我早些回外科..." 商容本来在想等吃完饭,她要整理些最近要开庭日程,现在听见方逮分享的好消息时,她惊讶的打从心里替他开心,"那很好啊!你应该要开心的。市医院缺了你,就是他们的损失。" 不过冷静的一想,商容突然觉得这种好事,应该得庆祝的,便突然撒着娇的提议,"那晚上我们吃点好的吧?我好久没吃到炸鸡了,我想喝可乐汽水。" 方逮看着她无奈的脸红一笑,他们两天天吃沁心坊的健康餐,还不算是吃好的啊?沁心坊的菜可是老贵了,吃一顿可以吃十顿炸鸡了。 但方逮也知道商容的性格,她的喜欢东西,永远不是以价格来决定的,她的喜欢永远都是她真的打从心里的喜欢,不参杂任何的虚荣跟勉强。 他很喜欢这样的她,像是孩子一眼可见底的澄清,也对美好跟希望充满向往。 "好,那我开车出去买,你在家休息。" 等方逮出门了后,商容才横卧在沙发上。 她在想... 她跟方逮住一起的这两个多月,方逮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自己也势必要做个决断,不能总仗着方逮对她还有感情,就无条件的消耗方逮对她的真心实意,就故意吊着他,这样对他不公平。 - 方逮回来时,商容正坐在沙发上擦着头发,她刚洗完澡,穿着比白天更舒服丝滑的灰色吊带裙。 "把头发吹干就可以吃炸鸡了。"他看见商容头发还是湿着的,他提醒着。 商容随便把自己的头发擦了几下,就起身走到餐桌前,"不吹干就不能吃炸鸡吗?现在还热着的,是最好吃的时候了。" 她拿了一块炸鸡翅,直接当方逮的面张嘴就大大方方的咬了一口。 "不擦干吹干会头疼。"方逮无奈,就沉默的进屋,拿了条干的毛巾,站在她的身后,以手掌覆着毛巾轻轻的擦拭着她的湿发,甚至以手指为梳,细细的梳着她的长发。明明他的手掌宽大的很,手劲却很轻柔。 "方逮,我在想...你都要回去工作了,那我..."她突然放下鸡翅,语气毫无喜悦之情,像是要说什么严肃的事。 方逮站在她的身后,看见她欲言又止的样子,他的心顿时有些沉重,他怀疑商容很可能在他伤好了之后,就不会愿意留下来了。 他沉重的只能当鸵鸟,就微低着头,轻揉着她头发的动作显然有些心不在焉,随后又故意把话题给引开,"今天买的炸鸡,好吃吗?人好多,我等挺久的..." "好吃..."她轻轻地吮了指上沾上的椒盐,眼神心虚的只停留在其他块炸鸡上。 "好吃就好..."他松了一口气,心里寄望着商容能打消离开的念头。 商容闲聊似地说着,"你不吃吗?" 方逮摇头,"等会吃,我先帮你把头发擦干。" "其实你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我..."商容知道方逮的性格绝对不会把这件事拿出来直说,所以她无法陪着方逮一起当鸵鸟,埋首于沙堆中,假装没这回事。 "我不想你走..."他的双手突然就停止动作了,就慢慢无力的垂放下毛巾,他思维只剩下杂乱的在想,他要怎么跟商容表达这一切。 明明他们住在一起的这段时间,还挺好的。虽然他们是在睡同一张床上,可就跟一般室友朋友没什么两样。她会照看他,帮他洗头,替他换药,他也会听她说话,安静的陪伴她,舒缓她要多次开庭跟那些在网上骚扰她的男人见面时的紧张。 他胸腔藏着浓烈的念想,他束手无策,紧张的手掌上都冒汗了,可是他不能就这么眼睁睁的让这机会溜走,失去这一点点希望。 "商容,我不想你走。如果你喜欢我们像朋友的相处的话,那也是可以的,我们...就像这两个多月一样...当室友当朋友也可以的。这些日子,我们不是也相处的挺好的吗?" 他见商容别过脸,放下了炸鸡,拿了纸巾擦擦手指,见她明显是不愿意的情绪,他着急商容连一点点机会都不给他,直接顺势把商容旁边的餐桌椅拉开,他坐下想跟她好好谈谈,"我跟你保证,如果我往后又做出让你伤心的事,我就自己离开我们的家,不会让你伤心难过。" "我真的知道错了,真的。"他老实巴交的,连一双深情或是笑起来就会含情脉脉的眼眸也不会利用,就只是很直白的直盯着她看。 "你已经道歉过很多次了,别再道歉了。" 因紧张而狂跃的心,还有些杂乱。 没人知道她到底是在哪个瞬间,就不知不觉的原谅他的,好像她也说不清从前的自己,是从哪个瞬间对他动心到真正爱上他的。 情感的流淌像是像水一样,是随着高低起伏而流动,从来就不是定性的平稳静止。 就比如...死亡,也不会让感情平稳静止。如酒沉香亦是如同香味飘散而淡。 可是但凡能被好好地爱过了,珍惜过了,那么那些被好好珍惜的感觉就会成为往后路上能保护自己的利爪铠甲,因为你能分辨,真正的爱是什么样子了。不会再受甜言蜜语所诱,不会落入毫无目的的虚荣,不会被人以爱的罪名来惩罚自己,或是被人诱骗以爱作为牺牲的由来。 就好像,商容因为方逮爱她,而让她理解了... 男人如果真正爱一个女人,那该是什么样子。 他会竭尽所能的给她安全感,会尊重她,爱护她。 不管多疲累烦躁,或是被拒绝后的失落,他都能站在她的角度为她考虑。 所以,她跟方逮分开的这段时间里,她被父母逼着相亲,又遇到不少男人,可她总是每每觉得这些男人有种不对劲的感觉,就觉得不是那么适合她。不过后来商容想通了,那是因为这些男人没有谁是真正爱她的,而且她总是潜意识拿方逮出来跟他们做比较,觉得他们没有方逮勤劳、可靠、善良、真诚。 最后,她谁都爱不上了,就觉得没有人比方逮更好的了。 看着方逮那双像是会说话的眼睛看着她时,商容避开他的眼睛,其实她有话想对他说,也想对自己说... 从前,我觉得自己离不开你,所以想永远跟你在一起。 现在,我知道就算离开了你,我也不会害怕了。因为被好好爱过,被珍惜过的记忆是永远都不会消失的,反倒这一些被珍视过的记忆,成为一种我心中潜意识会好好爱自己的底气。 有很多人不知道,爱自己的这件事,不是一生下来就能学会的。很多人没有好好地爱过自己,甚至不认为自己是该被珍惜珍视的。 从前我总是反覆的问自己,我是谁,我能去哪里,又能停留在哪里,我存在的意义是什么,为什么这世界上有我的诞生。可是能被你爱过之后,我知道自己可以是谁了,也知道我无论走了多远,你的心里都有我的位置,就好像无论岁月星辰如何转换,已经没有什么人或是任何事,可以抹灭掉我存在的痕迹,因为你爱过我。在你的心中,我会永远存在。 商容知道是方逮的出现,给了她在凭空虚幻的境地,还能有紧紧的抓住希望。她也曾经想把心,从他的身上抽离,而试着让自己潇洒起来,可是那种潇洒就像孤鸟,她飞的远远高高的,那些大漠孤烟的壮阔之美,也剩下埋丘之想,而绿水青山的悠远意境,也只剩下藏首之念,她无人可诉说,没人可分享,一切的美丽就只剩下孤独跟沉默。 就好像只有跟他在一起,她能很安心的知道,方逮属于她,她也属于方逮,彼此都是种无人可替代的信任感。 相爱,不就是这么简单的事吗? 一日三餐,不论遭遇什么困境跟欣喜,都有双能无条件紧握着她的手。 所以,她还是想跟方逮在一起。 "那你以前说,只给我一个人做饭...还作数吗?" 商容终于鼓起勇气,这说出口的瞬间,她的心就完全放下了,甚至也松了一口气,不再焦虑跟紧张了。 可是她还是有些想哭,她觉得他们分离尽一年时间,他们谁都不快乐。 而且方逮的没安全感,她也有责任去反省跟改进。 毕竟相爱是两个人的事,她不能全然都丢给他一个人去努力。 他从难以置信到喜逐颜开,最后开心到不知所措的大气不喘,他想轻轻的摸摸她的脸,却怕商容还没那么想跟他亲近,因此他得手脚完全不知怎么摆放,手指就在大腿上就无措的捏含着,见商容含着泪光看他时,他也很是紧张,可是却组织不出最好的语言。 商容见他不言不语的,便主动开口问,"你不愿意吗?" "愿意的,我当然愿意。"他的眼眸含情凝睇,充满了许多想说的话,可如今却什么话都说不出口,只能生得出这短短几个字。 被接受固然是开心的,可是方逮也知道是自己对不住她,被那么突然地原谅后,他反而有些放不开来,显得有些畏畏缩缩的,他自愧的低下头,不敢直视商容。 商容笑着,拿了一块炸鸡给他,她知道方逮越是富含着情绪,就会越说不出话来,甚至会多心的顾虑许多事,他从以前就是这样,因此她只能反其道而行,"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他接过烤鸡,嗯了一声,就乖巧却又食之无味的啃了那块炸鸡,时不时就偷偷的转动眼珠看着身边的女子,好像他啃的不是烤鸡,而是氛围跟心动,甚至是满足感。 商容已经放开挣扎,因此能如往常般,坦然以手肘撒娇似的抱怨推了下他的手臂,"干吗...一直看着我?你的炸鸡不好吃?" "好吃的。" 方逮心虚的低着头,这才好好的吃着手中的炸鸡,他在想商容大概不知道,时隔那么久,商容第一次用这种没有委屈、没有顾虑,只像朵在阳光下盛开,随风摇曳的笑容看着他。 他好开心的,能平平淡淡的陪在她身边,他已经很满足了。 第一百六十八章风浪 方逮回医院上班了,可商容的工作却陷入一种欲尽不尽,不由言说的情况。 双子楼已经发了允假的邮件给她,可嘴里关心的说,要给她放长假让她调整精神跟心理创伤,却直接给她停薪停职。 所以她亲自回鉴识科问顾怡这件事,可顾怡却不见她。商容很清楚这是一种软性的逼迫她自己辞职的方法。明眼人一眼就懂,这是一种对外展现出宽厚的做法,对内发出警惕她们嘴巴的方法,但凡往后有女同僚遇到跟她同样的事,甚至碰到比她更严重的事,在有她的这种冒进的前车之鉴的情况下,她们有很大的机会往往会选择沉默,因为多数人是没有资本去冒着会失去这份工作的风险。 顾怡正式通知商容说她无能为力时,商容那一整天都很不开心。她看的出顾怡的无奈跟挣扎,也知道现实上本来就是残忍的,本揪不该强求所有人都得选择牺牲自己的利益,来替她说话,站在她的角度思考。 商容尊重每个人都有选择自由,但她同时也知道不同的选择,就会造就出不同的社会环境。在多数人都共同选择了未来的一条道路之后,并且往前直奔,那么这条路就会会带着多数人往着共业之路前去,以此恶性循环,源源不断而生。 可是她也知道自己已经尽力了,就不该再苛责自己了。 有些事,光靠她一个人或是少数人,根本改变不了。 但想要有精神上跟信念上的进步,前提是要有生理满足来做以支持。 所以她得先有工作,才是最要紧的。 在婚前,她的花费都是由她母亲办给她的卡在做支出的。婚后,她母亲因为不满意她跟方逮的婚姻,也就把她的卡给停掉了,所以从婚前到现在,她大手大脚的花费都是她的工资跟方逮的工资在做支撑的。 可她现在没了工作,也没了收入,生活开销从哪里来也是个问题,她跟方逮现在这种似远若近关系,她也不能就真的只靠他养了。 商容烦躁的开启求职模式,一整天就把市里所有有关检验相关的单位跟企业跟实验室都投过一回。 商容本来心想,警大虽然被赋予特殊的色彩,但怎样也算是能在市里的大学排的上名号的,再者她已经有好几年在鉴识科工作的经历,没理由找不到相关的工作吧? 让她意外的是,她找了一个月的工作了,所有跟检验相关的单位跟企业都同时给她闭门羹,连给她个面试的机会的不肯。其中有间私人企业的人事部门女主管知道她的情况,好心的偷偷的暗示她,让她有个心理准备。因为上行下效的关系,所以女主管的主管们商议过...无法让商容通过面试,只是让她来走走场面,不让人说闲话罢了。 上行下效? 商容听到这女性主管给她的暗示之后,她才恍然大悟,原来竟是如此。 原来她的周身有种没人看得见也听不见,却能感觉到的压力跟潜规则。那种只能意会的规矩会上行下效下的隐藏在人群底处暗自流淌,所以无人敢开先例,去冒险,去冒犯,去越过大家都知道的默契,进而对她公平。 只能是一个劲的团结起来,以潜规则来围堵像她这样的人。 她的困境跟方逮当年的困境,居然是相似的。 她跟当年的方逮明明都不是做错事的那方。 她无奈,就算想生气却也无可奈何,她再怎么硬气,始终胳膊扭不过大腿。 商容终于理解,为什么那些受害者,会愿意闭口不提,假装什么事都没有,都愿意大事化小了。 那是因为比起讨个公道,出一口恶气,或是让加害者身败名裂跟受到法律的制裁, 她们更需要的是先有能力...能好好地活下去。 那些人知道... 对于人们,尽管精神追求跟生理需求都缺一不可,但如果缺了生理需求,那精神追求也会跟着慢慢消亡。生理需求的满足,几乎是支持精神追求的最大原因。 因此,只要让人们感到生理需求的压迫,自然就会自动的舍弃追求精神需求,自尊也会变得无所谓了。 - 初春的雨,又细又寒,才暖不到几日,冷高压笼罩,这天就又冷了起来。 她双手在嘴边呵气,实在冷的直发抖。 为了面试这间私企,她甚至不敢开自己的车子过来面试,怕像是重复了上回面试私企的经验,有面试官直接问她,都能开这种名车了,又何必出来找工作自讨苦吃呢? 她被问的,完全说不出话来。 现在面试结束了,虽然不愉快,那她也得依然搭公交车回北区。 商容上了公交车时,想起以前她大学搭公交,都是跟林息一起搭的。那时候,她跟林息很常搭公交到北区或是靠近西区的街道逛街。在上大学前,她是没有搭过公交跟地铁的。 所以商容根本不熟悉公交车的路线,不小心坐了反方向的车,又在公交车上累的睡着了,等醒来已经是最后一站了。 最后还是公交师傅把她给喊醒,她才发现自己坐错路线了,更让她生气的是,她的提包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被划开了,包里的手机跟皮夹都被偷走了。 真是倒霉透了。 幸亏公交车的师傅好心,见她一个女子深夜被偷了钱包跟手机也不为难她,就直接让她下了车。 商容走在这个不知名的路口,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自己该往哪走,只能细看路标猜测她现在所在的位置。 很糟糕的是,她的手机跟钱包同时被偷了,她想打电话也不知道怎办。 她只能随便问了个路人,问离这里最近的警分局在哪,听说有十五分钟的路程,她连忙道谢,往警察分局去借电话。 顺利借到座机电话时,她熟悉且直觉的打给方逮时,听着电话里遥远又无止尽的声音时,她好担心,方逮很可能没时间接电话的。 正当她要放弃,改打给林息时... "喂...我是外科的方逮,请问找我有..." 商容一听到是方逮熟悉的声音传来,慌乱的心顿时就稍微平稳了些。 她刚才面试失败,从私企走出来时,只觉得自己糟糕极了,甚至一路上胡乱的猜想,她会不会从今以后,会成为别人的负担,甚至成为方逮人生中的绊脚石,她觉得自己好像陷入绝境之中了,"方逮..." "商容?怎么了?你现在在家吗?我马上就回去了。" 方逮也听出了她的声音有些奇怪,不像往常那般活泼开朗,更像带点哭腔,因此他有些担心的,单手拿着手机,单手稍微整理桌上的文件,取了车钥匙,就往主任办公室外走。 她听到方逮的声音,顿时就想哭了... "方逮我在西区的第十五分局,我手机跟钱包都在公交车上被偷了。" 方逮听见商容坐公交车到西区,他直觉皱了下眉,却很沉稳的按下心中的疑问,在心里默记着商容的所在位置,"我马上过去,你乖乖在原地等我。" 挂了电话他就驱车前往,就是在途中他在思虑商容今天怎么会没开车出门,而是选择坐公交呢?他自小在西区长大,西区的公交车地铁都非常不方便啊!停站很少,时间点也少。很显然商容是完全不熟悉西区那边的交通情况,才会选择搭公交车吧。 他忧虑着,商容是有什么事没告诉他吗? 方逮一下了车,才走进西区十五分局,就看到商容坐在边上的椅子上,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看起来郁郁寡欢,肉眼可见的不开心。 "商容。" 方逮对警员示了意就朝商容走过去。 商容听到声音,愣直着的就站了起来朝门口看,她还在想方逮会不会觉得她很麻烦,这大老远的还要特别过来接她。 老警员就走了上前跟他们两交谈,方逮很坦然的自我介绍,"我是商容的丈夫,谢谢警官你对我妻子的协助。" "没事没事,方太太的钱包跟手机都被偷了,刚一个人从西尾公交站走过来的,这乌漆麻黑的她一个人肯定很害怕。"老警员拍拍方逮的肩,像是习惯对着男人是以这种方式打交道,"现在时间也很晚了,方先生还是早些带方太太回去休息吧。" 商容靠到方逮身边,直接伸手揪拉住他的手臂,方逮低头关心的看了她一眼,还会心对她一笑,商容心虚的低下头,方逮才边轻轻的抚摸她的手背跟老警员示意道谢,"警官谢谢你,那我们就先走了。" 等商容上了车后,方逮也没有多问。 可是正是因为方逮这种平静也不多问的态度,更让商容觉得愧疚难过,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她很忧虑,一想到自己可能会成为方逮往后的负担,她的思绪就很纷乱。 方逮的余光注意到商容低着头,正拼命地在偷偷擦掉眼泪。他知道哭是一种情绪的表露跟表达,人体有在恐惧、难过、喜悦等情绪起伏,就会有流泪的机制。因此他总是习惯陪着她把情绪发泄完,再来谈其他。 顿时方逮单手开车,空出的右手就陡然紧握住她的左手,他视线盯着前方却很镇定,语气没有感觉有任何不耐烦或是烦躁,只是很平淡的说,"没事了,有事我们回家再慢慢说,好吗?" 那掌上的温度,烫的让她瞬间掉出泪来,她吸着鼻子,不敢回握只忍着哭腔说着句,"好。" 回到了家,商容自己走到沙发上坐下,对着刚进屋的方逮解释为什么她人会在西区,"双子楼把我停职停薪,想逼迫我自己主动辞职。所以,这个月我把市里跟我专业相关的职位都找遍了,可没有一间公司想要我的。连今天唯一通知我去面试的私企,里边的人事好心的告诉我,说高层告诉她,我只能是走走过场,他们不可能让我入职的,让我别等了。" 方逮听见商容这说法,他心里也有底了,但他不敢说太多,怕让商容更加忧虑,所以他只点了个头,给予安慰,"很多人找工作找了三个月半年都大有人在,你别着急,我相信一定有人会看到你的优点的。你先去洗澡或是泡泡澡让自己放松一下,洗完我们就能吃晚饭了。我给你做好吃的。" 他说完就放下工作提包脱下西服,自己卷起衣袖,走进厨房拿着围裙给自己穿上。 接着俐落的洗了锅具,把烤箱先热好温度,接着拿出备好的食材,稍微烫了下,捞了起来放边上,再把蒜末洋葱给切碎了,接着在煮意面锅里放上盐跟橄榄油,另外个锅里炒着蒜末跟洋葱,香气瞬间漫出锅外,直接投入海鲜料快炒,最后把煮熟的面加入,他们的晚餐就完成了。 "今天我们的晚餐是海鲜意大利面。" 方逮如往常脱了围裙才走了出来,见商容已经不在沙发上,浴间的灯是开着的,他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刚还在想,他要怎么安慰商容,才不会因为说错话而让她更难受,或是让她更焦虑。 方逮很清楚,这可能是商容的人生中第一次碰到这种会让她匪夷所思,或是产生认知错乱的现实问题。 他知道理解一直在平静浅海中游淌的美丽帆船,第一次遇到巨浪浮沉,难免会忧心不知所措,这很正常。他能做的,就是陪伴跟安慰,绝不能再让她更焦虑,就像是他第一次教导她驾驶技术那般。尽管这次朝着他们迎面而来的是飓风大浪,他也相信他们依然可以一起携手度过,再遇风平浪静。 第一百四十三章施压 在监察局的文书收藏室里,有个男人明明年纪不大,肉眼约四十多却戴着有些老派的眼镜,疯长着胡子,看着颇有些邋遢。他意外看见林息转发商容写的文字,因此去细看了下相关细节,才发现市府方的处理方式是拖拖拉拉的,经过十二个小时后,才终于发出对外声明,声明他们会尊重所有的调查。 这男人看见市府秘书室发出来的新闻稿时,他撇嘴说了句,"这写的都是些什么狗屁不通的东西。这不就是推卸责任跟分明在害人吗?就这种态度,以后哪个员工会努力干活?" 在这种员工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发会尊重所有调查,不是等于是以知道了三个字,来表达骨子里高高在上的冷漠跟无所谓吗? 裴松文草草的把电脑关了,就进去文件档案室查看。 地点:双子楼侦讯室 昏暗又灰色的基调,加上过低的天花板让警总局的侦刑室显得有些压抑。 可奇怪的是,这个犯人的面前被摆了许多好吃好喝的,甚至有警员亲手替他点了支烟,看起来是好不惬意。 "朱育,我在问你一次,你说你是因为跟这个女子有私仇,所以才找人处理她的?" 向阳指着桌上的照片,貌似想放轻松的跟坐在侦讯椅上的犯人聊天。 朱育吞云吐雾了之后,才慢悠悠的瞥了照片一眼,可是是太多日没能抽烟了,突然能那么吸上一口,实在太过于舒爽了,也因此朱育的脑袋也不是那么灵光的就直语,"是是是,我就说了,是那个叫什么商容的女人,她大阵仗的到少管所找麻烦,害的我们青帮的小弟连作弊药检都没得做,就只能罪证确凿,被抓到吸毒了。你说这帐,我该不该算到她身上?多管闲事。" 向阳知道朱育的说法从头到尾都是一致的,细节居然没有任何的遗漏之点。 很可惜的是,向阳刚才就指着桌上的照片上的女人,可不是商容,因此向阳有些怀疑朱育这说的真实性。因为如果按照他们双子楼线人,所提供的说法,是说朱育这人对底下的人极其刻薄冷血,甚至多次让手底下人去顶罪坐牢。 要是朱育说自己是对商容爱而不得,而由爱生恨,也比朱育这个为小弟报仇藉口还更有说服力可能,这个会为了个小弟而去冒大险的找双子楼职员的麻烦,就完全不像是朱育的行事风格。 向阳存着疑点疑,却也只能尽力去查了,因为上头有暗示,这件事要尽快结案,不能再起波澜,也不能让人再借着商容的文字去小题大作。 他也因此,左右为难,就好像明知道这件事是有问题的,却抵不过其他所施加的压力。 但向阳心里想着,他们当警察的应该是要把最大的心力,放在调查案子跟保护受害者上面,而不是得花最大的力气去抵抗那些不当施压。 那种深深地无力感,让向阳这种从小在育幼院长大的孩子,又更能体会到...人连某些压力都抵抗不了了,还想着定能胜天,真是可笑极了。 第一百四十四章手套 地点:聂家 一位头发黑长直,长度几乎长过腰,穿着收腰碎花裙的少女,就在温室里着急的走着,还时尔朝外边看上几眼,像是在等谁的到来。 远远地一位名叫莎莎的侍女,送上热茶跟蛋糕,"小姐,都这个点了,马少爷会不会失约了?" "滚出去。" 聂虹发了一顿很大的脾气,甚至把莎莎端进来的茶点跟蛋糕,直接往莎莎身上翻倒。 莎莎的身上狼狈的沾上蛋糕上的奶油跟茶渍,手背也被烫红了一块,却也只敢小心的藏着伤处,生怕聂虹觉得她大惊小怪会更加的生她的气,"小姐,是我不好,不该乱说话。我马上从新去准备茶点过来,让你好好地招待马少爷。" 说完,莎莎即刻害怕的退了出去。 聂虹又多等了一个半个小时,马家少爷马绍强才姗姗来迟,莎莎跟在后面进来,端着茶点跟热茶的手竟不自觉地在发颤。她已经够不愉快了,还看到莎莎走在后面哭哭啼啼的样子,又更是不高兴,"真晦气,别在我面前哭哭啼啼的,看了真烦。" 莎莎小心的擦了眼泪,离开花房温室后,聂虹才嫌弃的对着马绍强说着,"我说你马大少爷,还真有兴致,来我这谈要事,还得顺路采个花。" "怎么?你哪时候跟那丫头好上了?"聂虹的余光暗示着刚才离去的莎莎,像是也心知肚明的察觉到什么窝龊事。 马绍强的眼神像是有被拆穿的一丝不自然,"你身边这丫头,相貌平平可肤白细嫩,好几次在我面前悠晃,就是想勾引我。况且,我是在替你安好人心,否则谁知道你这丫头的心,向不向着我们。睡几次,就老实了,也不敢反抗或是多嘴。" 聂虹看着马绍强这恶心的嘴脸,也皱了下眉头,却无任何心疼莎莎的想法,反倒觉得马绍强考虑的很周到,"那你知不知道,现在有比你泡妹子更重要的事?新闻稿出来了,那女人甚至还不想就这样算了,发了一篇大长文,连我姑姑阿姨都看到了,市里有位特别有名的女妇产科医生也转发了那女人写的长文,她们都在说这女人有点可怜。" "可怜个屁!她是活该。把育哥弄进入牢里这事,青帮那些大哥绝对跟她没完。现在,根本不用我们出手,就有人修理她了,我们只要坐山观虎斗。不对,是等着别人替我们出这口恶气。"马绍强骂骂咧咧的,要不是身着笔挺还不菲的衣裳,这说起话的气质跟东西区的那些地痞流氓没什么两样。 "那你确定这件事的火,不会烧到我们身上?"聂虹突然有些后悔,早知道就应该听宋毅那小子的话,不要把这件事引到性伤害上面,这才给了那女人装可怜的机会。 马绍强肯定的拍拍自己的肩,打着包票,"聂三小姐,求求你冷静些好吗?育哥是不会出卖我们的,他的人已经跟我说的很清楚,说他们育哥是很有江湖道义的,也知道谁不能惹。我小叔叔出马,有谁敢不看马家的面子。" 马绍强冷哼,"我小叔叔总告诉我,有些事就得让人去做,我们这种人只要把手脚保持的干净就行了。就像藏在手套中的手,让手套脏了可以,这手得干净。" 聂虹听到马绍强提起马家,她才稍稍松了一口气,毕竟马家在市里的威望,连萧家跟聂家都都得敬畏三分,"那就好。你告诉你小叔叔,有需要帮忙的就说一声。" - 地点:第一实中 入了夜,三三两两的学生才依序回家,再不然就是准备回宿舍休息。 学校围墙外的小巷子里,一盏白的刺眼的路灯正引来了许多蚊虫,在顶上飞啊扑啊,密密麻麻的看着有些讨厌。 可是正被带到这路灯下殴打的徐舟,却觉得这些蚊虫扰人的亲切,会让他想起他儿时姥姥总拿着扇子给他驱赶蚊虫,那时候什么都好,不像自从他搬来跟他爸住,什么都不一样了。 "你们干吗欺负徐舟?小心我告老师去。" 站在暗处说话的女子,一头乌亮的黑发,齐刘海更衬的肤白貌美。 徐舟看见是聂虹过来了,他有些意外,他不理解聂虹这种大小姐跟他根本就是云泥之别,怎么会想跟他做朋友呢? 打徐舟的那伙人像是校外的混混,可他们看到是聂虹就奔奔走避,像是能认得出她是副市长家的三小姐,那他们可惹不起。 聂虹拿了自己的手帕,就蹲了下来替徐舟擦了下伤口,"徐舟你看起来伤的很重?那群人真过分。" 徐舟小心翼翼的克制自己想多看聂虹的心思,因此瞥过脸,像是有点在抗拒聂虹的亲近,"聂同学,你还是早点回去吧,现在已经很晚了。" 聂虹被徐舟婉拒后,她微微一愣,本来就快忍不住的想显露出本性的,但又知道她不能如此莽撞,因此聂虹偷偷的捏了自己的大腿,把自己逼出了些眼泪,对着徐舟也看着有几份友情跟关心,"徐舟,我很抱歉约你过来跟我们聚会,却发生这种事,害的你差点出了大事。我多次去少管所看你,也尽量用家里的关系,让人在少管所多照顾你一些,我就是过意不去。" 聂虹说完就往徐舟身上靠,模样又貌似委曲,甚至传出一些哭声。 徐舟从没跟女孩子那么亲近过,更别说是聂虹这样的娇滴滴的漂亮小姐,他一时双手死命的往后扶着路灯,怕自己唐突了聂虹,"聂...虹,你别哭了。我没有怪你,其实自从你约我去玩了几回,那些人就不太敢找我麻烦了。是我还要感谢你。" "那你把我当朋友,没有因此讨厌我是吧?"聂虹一双哭的有点梨花带泪的看着他。 徐舟脸红心跳的撇过脸,像是不敢在灯下跟聂虹对视,"是朋友的。" "那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我有件事,想请徐舟帮帮我。"聂虹毫不犹豫的,在徐舟在无法思考的时候,就抛出了自己的所求,她知道打铁最好趁热,况且徐舟这人的利用价值不高,上回没有让徐舟顶替她的心上人进去,她早就记恨许久了,也一直担心事情有所生变。 徐舟傻里傻气的嗯声,还木纳的点了点头,"你说吧,有哪里我能帮的上忙的,我一定帮。" 聂虹突然带着哭腔的说,"我爸爸...在外边交了新女朋友,每次回家都给我妈脸色看。我就想,教训下那个不要脸的女人。我保证,我不会伤害谁的,就是想把这女人绑个几天,不给饭吃,叫她以后不敢再勾引我爸。" "徐舟,你就帮帮我,你上回在聚会上不是说,你家在西区那里,那老屋子就除了你跟你爸住,就没别人了。你爸不是每天都清晨才回到家,一回家就睡觉,不会被人发现,你把这女人藏在空房间里的。做为好朋友,你帮帮我吧!" 聂虹甚至刻意捏着嗓子软声软气的,徐舟脑子发烫,也没细想过就点头答应。 徐舟头一回开口,"聂...虹,我送你回去..." 他还没说完,聂虹的心里就觉得他恶心,这人凭什么说想送她回家? 但是,她尽力克制的厌恶的情绪,"不用啦!我打个电话,请家里的司机来接我。徐舟你早些回去吧!明天见。如果有什么事,你可以打电话给我,这是我的手机号,你要记清楚了。" 聂虹怕徐舟反悔,干脆再更主动些的对他释出善意。 等聂虹上了不远处的一台黑车,车里的马绍强才笑着打趣着她,"不错啊!这三言两语就把人给骗了,还能帮着你做事,替你挡灾。" "就这些底层渣子,不拿来挡灾或当当垫脚石又有何用?"聂虹轻笑的看着车窗外,骑着自行车回家的徐舟,随后又嘱咐了马绍强,"跟你些青帮的朋友联系一下,说我们帮忙找了个安全的地方,到时就拿徐舟来当垫脚石。也算是感谢他们也帮忙做了些事。" 第一百四十五章绑架(1) 霉味伴随着一丝的油烟气味,钻进商容的鼻子里,她幽幽的转醒。 可奇怪的是,她醒来是身处在黑暗中,而且全身都又酸又疼,不像往常清醒时应该是在柔软的床上的。 她视线跟神智极其模糊混沌,眼皮很重,手脚全都是不听使唤的疲软,就跟梦靥或是鬼压床一样。 过一会她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直到她的四肢也被绑的完全麻木到小腿抽筋了,她才被疼眼,可是她看不到她的脚踝已经被绳索给磨出了伤口,粉色的肉就被绳索给咬出了,渗出了透明的组织液。 她忍住手脚麻木痛感去极力的回想,她似乎记得,那日她不是去商店买东西吗?现在又是在哪?她记得她从商店出来时,已经天黑了,正巧在边上遇到一个老婆婆,那老婆婆着急的对她叨念说狗不见了,如果狗找不回来会被她儿子给赶出去的。 她原本来想多观察一下子,但是那老婆婆直接就伸手过来抓住她的手,哀求着,"姑娘啊!你们年轻人眼睛好,帮我找找看,这附近有没有我家的狗啊?" 狗吗? 商容直觉得左右观看了下周围,发现没有狗后,便安抚着老婆婆,"老婆婆,这里没有任何狗啊?" "那...那可不行,找不到狗,我儿子不会让我进家门的。小姑娘你行行好,陪我到附近找找狗吧?"老婆婆依然苦苦哀求。 商容见这都到了吃晚饭的时间了,老婆婆的家人说不准都着急找她了,商容见这老婆婆那么着急的到处找狗,她也有些不忍心,因此她连忙说,"老婆婆我帮你打电话问问这附近十六区的警察分局,看看有没有警察在巡逻时遇见路上有宠物狗的。" 老婆婆听到商容要报警,神色立马有些着急,掐握着商容的手死死不放,突然弯腰捂着自己的肚子说疼,"小姑娘,你行行好,扶我回家吧,我家就在这附近。就这路上而已。" 商容见这老婆婆指的路算大条,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危险吧,她便把老太太搀扶进去。 一台黑车从旁边呼啸而过,还骂了他们脏话,说她们不长眼,走路也不走边上一点。 直到行到人烟隐没的路段时,老婆婆突然指着小巷说,"我家到了,小姑娘你进来喝杯茶吧!" 商容就看着这小巷几眼,觉得这小巷暗的可怕,而且好像弯弯曲曲的,谁也不知道里边住着谁,她觉得有些危险,便摇摇头婉拒,"老婆婆,你赶紧进去休息吧,我也该回去了。" 正当在告别时,突然有人从巷子深处眼明手快的走出来,直接以沾了迷药的白布掩住商容的口鼻,力气大的把人给往巷子深处拖扯,不用到两分钟,商容随即昏了过去,根本没有机会反抗。 刚才那台黑车,又回头驶了过来,把人给带走,整件事一气呵成干净利落,不用五分钟。 商容在黑暗中的痛觉跟知觉,这才慢慢的苏醒了过来,连回忆都隐隐约约的清晰了起来。 就是,商容不懂,她这是...怎么了? 她怎么会被绑来这?是遭人口贩卖给绑架了吗? 商容连问了自己三个问题,才确定自己真的是被绑架了,她脑袋瓜不经意的想起以前在警大学习时,老师们讲解的那些绑架案,特别是被人口贩卖抓走的妇女跟小孩,是很少有机会能逃脱的,那些被绑走的妇女跟小孩的下场往往都是人间蒸发了,就算幸运的能找回也多半是伤痕累累了。 她一想起这些可怕的事,就有些心急如焚,想动动手脚或发出声音时,发现不仅手脚被捆,嘴也被贴住了。 她挣扎了半天,四周根本毫无动静,就是乌漆嘛黑的,只有等到慢慢视觉适应了黑暗,她才发现自己好像被藏在一间房间里,她慢慢地挪动被绑住的脚,才把自己靠到一个感觉比较安全的角落。 她环视四周,这屋里,只有她一个人,一张床,有桌子跟书柜,窗子被两片长木板给钉上了,露出了些缝隙,月光就从这缝中洒入,尘埃就跟着光像是粒子般滚动下坠至地。 好美,却也静谧,也是可怕的。 所以她反复的胡思乱想,是不是没人知道她在这?也没有人会来救她的? 她会不会就这样死去,还是会被带到另外个世界,去过着另外不同于自己的人生? 商容这个人,会不会就这样消失在世界上了... 她静静的流泪。 她全身都没有力气,嘴唇又干又裂,又饿又渴的,可是她知道她不能再哭了。 因为哭会消耗到体力跟身体的水分盐分,因此她只能试着让自己想一点开心的事。 黑夜漫长,时间跟停顿了似的,她胡思乱想的也虚弱的躺在床上,为了让自己不要绝望的彻底放弃,她只能试着观察这房间,月亮高挂着,让月光稍稍移了点位置,却意外照耀在书柜上,让她看见书柜上贴着大大的学习计划书,那纸上的大大字迹,让她顿时发觉这字迹怎么会那么熟悉。 这字迹方方正正的又极其端正有力,这分明就是方逮的字迹。 她肯定是方逮的字迹后,就突然像是被人给拉扯醒来了一般。 她直坐了起来,再次认真的环顾这房间的摆设跟四周。 她心里激昂的肯定,这房间虽然是许久没有人气,都布满了尘埃,可是她很确定这间房间,就是方逮在婚前所租的房间,也就是说她现今还没有被带出市里,她处在的位置还在市里的西区? 她突然松了一口气。 可是随后她冷静的一想,她为什么会被绑来方逮以前租的屋子,这件事是巧合吗? 还是她被绑架的事跟这间屋子里的租客有关? 就在商容胡思乱想之时。 房门居然被人给轻轻地打开,在黑暗中,有个肉眼看起来才十几岁的男孩子探进头来,朝里边问,少年语气居然是关心的,"你醒了吗?要不要我给你弄点吃的喝的?" 商容只听到声音,没注意到门被微微打开,还以为是来人了,她着急的以腿踢墙想故意发出声音,引起注意。 那少年见商容突然发出声音,少年吓的顿时进屋,并且把门给关上,他紧张的以食指对她示意,"嘘,你小声些,要被人发现我就完了。" 商容把身体躲到床角,却丝毫不畏惧的打量着眼前看起来才十五六岁的男孩子,他一头早就褪了半色的金发,他长的有些皮肤黝黑,虽然身高不高,可是整体看来是有些精瘦的。 商容努力地嗯了几声,像是在表达她想要说话的意图。 少年见商容一直发出声音,他着急之下,直接爬上床捂住她的嘴,满眼都是怕被发现的紧张情绪,"你别吵别闹,我就给你些吃的,可以吧?" 商容缩着肩的点头,她应许了跟少年的约定,因为她闻到这少年的身上有种很是普遍的油烟味跟汗味,她以前也很常在男同学的身上闻到这种大汗淋漓的汗味,她甚至觉得眼前的少年完全没有社会人士的戾气,顶多就是有些早熟。 更直白的说,是没有专业的绑匪会像他那样,完全没心眼的就解开受害者的嘴的,更别说这地方不是郊外,是在市里。要是一个不小心,就可能会行踪暴露的。 因此商容有些怀疑,这孩子会不会是被利用了? 第一百四十六章绑架(2) 少年从门外偷偷的拿进来,像是早就准备好的水跟苏打小饼干,他有些歉意的把东西拿上床,"对不起啊,我这也没什么好吃的。你就先吃一点吧,不吃也不行。" 商容看到这少年掌心里的苏打小饼,她就认出这种苏打小饼是方逮最喜欢吃这种苏打小饼的。 突然忆起挂念的人,她忍住心酸的感觉,就吃了一口少年递到她的嘴边的苏打饼,她从来没有想过那么不起眼且平凡的苏打小饼会是那么的好吃。她也顾不得这少年会不会害她,商容知道如果她想逃出去就得补充体力,至少不能让自己一点气力都没有。 少年却意外很细心的关心她,"慢点吃,会噎到的。" "喝口水吧!"少年又紧接着扭开水瓶,小心的递到她的嘴边,也不敢多倒,就是在这种月光下,少年反而能看清楚商容的脸,一时之间,他突然觉得商容长的很是面善,却也没印象他在什么时候见过这个姐姐了。 "我想上厕所。"商容突然提要求,而且提的要求还是无法避免的生理需求,但商容怕少年会不愿意,她只能表现一些自身的缺陷,让少年觉得她没能力逃脱,而放下戒备,"我肚子有点疼,如果你不放心的话,你可以不解开我的脚,就解开我的手就行,我跳着去。这样你就不用怕我会逃了吧?" 少年还是犹豫不决,他心里思道,要是让这姐姐真的跳着去上厕所,这可是会把他楼下的父亲给吵醒的。要是让他父亲知道这事,他就完了,他只能妥协,"算了算了,我让你去。" 少年想了一会,先把商容的脚给解开,把绳子的一头绑在他自个的手臂,另一头绑在商容的手臂上,这才解开商容手腕上的绳子,"好了,我带你去。你别想逃,不然我...我会打人的噢。" 少年明明是在威胁商容,却有那么点中气不足,像是也不确定自己到底敢不敢真的打人。 上完厕所后,商容在想,这少年好像没有想象的那么坏,也因此她刚才求助无望的绝望感也淡化了不少,她觉得只要这少年不那么坏,那么她就有机会能找到获救的突破口。 因此,她必须要打起精神来才是。 待商容上完厕所后,少年要把她的手脚给捆了起来时,商容趁机小声的问,"能不能绑松一点,我的手好疼,我保证不会逃跑的。" 少年被如此的软言细说搞的很不好意思,又见商容在月光下的脸庞莹白稚嫩,他有些害羞的别过脸,"只有今晚可以,其他的我也做不了主了。" 他心想要不是商容打扮的挺成熟的,他恐怕会认为商容还只是大学生。 可少年的话,却让商容一下子就抓到重点,为什么只有今晚这少年才能做的了主? 因此商容大胆的猜想...这地方,该不会是抓她的歹徒为了隐蔽耳目,而让她暂时待着的地方,也可以说是一种为了躲过警方的追查,所短暂停留的中间转运站。 因为她曾经听林息说过,不管是要走私非法物品还是人口贩卖,都得经过跨省跟海关检查,也因此有些不良份子会找个停留的中间转运站,以等候最好转运的时机。 细想之下,商容怀疑,这幕后的黑手很可能是想把她给送出市区,否则她想不通这幕后黑手会让她在西区做停留。因为西区在往西南方直奔而去,就是往山区走,甚至只要几个小时个路程就能到达另一座山城m城了。也就是说,这些人口贩子只要抓准时机,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快速的把她从西区转运到m城。 因此,商容很笃定如果她不找出突破口,恐怕只能等着被运送出市了,到时恐怕凶多吉少。 所以,她突然抬眸邀约少年,"我昏迷了好久,虽然夜深了,却也是不困的。要是你也不困的话,愿意陪我说说话吗?我保证不会大吵大闹,给你惹麻烦的。" 少年像是迟疑了一下,就靠着门板慢慢的滑坐了下来,"好吧,我也睡不着。" 商容见这少年的行为,显然单纯的有些可爱。她开始怀疑,这少年该不会就是被坑了吧,所以才会让人往自己的家里藏了个女人,他恐怕不知道绑架妇女,就算是只是帮凶不是主谋,刑责也是很高的,她忍不住替这少年担忧。 她遥望窗外,"在这角落,能看的到月亮耶!你喜欢月亮吗?" 商容知道不能一开始就问太尖锐,或是会引人反感跟防备的话题,因此她只能以最能引发共鸣的东西,来让少年愿意说话。她在想,如果她能说服少年把她放了,那在将来的法庭上,她可以试着以当事人的身份,替这少年说情,以求法官轻判。 少年从着窗缝看着月亮,他拱抬起了一条腿,就弯着膝盖,很随性的说,"喜欢吧。至少晒月亮不会比晒太阳难过。" 商容觉得少年这话真有意思,便转头问他,"难过?为什么晒太阳难过,多晒太阳其实对身体很健康的,小麦色的皮肤也很是健康迷人。像你一样啊,你看起来很健康。" 少年听着眼前的姐姐,居然能一开口,就那么坦率的用无害又单纯的表情夸他,他有些害臊的低头笑了下,才有些结巴的解释说道:"当你在高温40度里的铁屋厨房,用大火炒着热菜炖着鸡汤,骑着自行车在大太阳下送货时,你就知道什么叫做健康迷人了。" 商容为自己的无知跟肤浅感到有些抱歉,也深怕刺伤了少年的自尊心,因此她很坦然的道歉,"对不起,我都不知道这些..." 少年有些自愧的低下头,他眼神里罕见的没有受伤却只有无奈,接着舒服的耸耸肩,他靠回到门板上,用很平缓的语气说着,"没关系,你看起来就不像是个苦命人。你不觉得我们这种人,跟蟑螂飞虫一样恶心讨厌,已经很了不得了。" 商容听到少年拿自身跟蟑螂飞虫相比时,她是有点诧异的,更意外少年会有这种想法。 她思虑了一会,才看着少年侃侃而谈,"如果我告诉你,我不仅不会觉得你们厌恶,只是觉得你们很辛苦很不容易的,你一定不会相信,甚至会觉得我是在说谎安慰你的吧?" 少年难得用很坚定的眼神对她点了头,只见商容又亲切的对着他笑时,他还是害臊的低下头,像是青春期的男孩某些奇怪的心思,也很容易隐隐作祟,小声的反驳,"大人都喜欢说假话骗人,就跟学校的老师一样。甚至我知道你们有些时候,只是碍于脸面,不方便直接表达出对我们的厌恶。" 商容叹了口气,也轻轻的把头靠在墙上,一点都不在意墙上的壁癌的粉尘已经弄脏了她的头发。她说这话时,很坦然也很自在,一点都不像是假装的,"其实...我丈夫也是个苦命人,他从小就被妈妈给遗弃了,爸爸很早年就死了,这些经历还给他带来一些生存上的负担跟痛苦。穷,自是不用说的,只有我们约会时,他才舍得吃好一些,但是这一些些不妨碍我很爱他,所以我从刚成年就一直追着他,直到结婚。" 少年听到商容说的经历时,他是完全不敢相信的,甚至眼睛就定然的看着商容,像是孩子第一次听到童话故事,那种不可置信的表情。他攥紧直握住自己的手,眼神有些虚浮,谈吐间一点底气都没有,"可是...你不会觉得...跟我们这种人在一起很丢脸吗?更别说是结婚..." 问这句话时,少年觉得自己很是失礼,可是他心中有种急需求知的念想,当世界的道理跟书中的道理,完全悖逆时,会使人产生错觉,所以他也总是困在迷惘中的。 就像他不懂,书中的道理总说嫌贫爱富,趋炎附热是负面的,可这些在现实里不仅不是负面用词,还是一句多数人都贯侧始终的人生法则。 商容摇头诉说,"能靠自己的双手活下去的人,一点都不可耻。而且你们比起那些原生家庭优越而能顺风顺水的人,你们的辛苦跟努力是值得被尊敬的。" 她的眼珠往书柜上的字迹上看,她突然想起方逮了,因此语气更是饱满着情绪,"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一种比喻。钱、权、人脉都可以是让人往上爬升的阶梯,可当这三者都没有的这群苦命人,他们就只能通过努力跟忍耐,来补足那些天生就被空白着的台阶。所以像我丈夫这种苦命人,就得比别人花上更多的忍耐跟无尽的刻苦,才有办法跟顺风顺水的同侪,站到同样的位置。我觉得他很不容易,你们也是。" 少年像是陷入青少年的焦虑跟急于反驳大人的叛逆情绪,甚至他怀疑嫌贫爱富本就是多数人的正道,根本不会真的有人会去爱他们这种人,所以他的反问中带了些刺,"所以你是因为你丈夫翻转了人生,变有钱了,才爱他的吧?如果他没钱了,跟我爸一样只是个得为了三餐忙碌奔走的厨师,你也会爱他吗?" 商容听到少年说到厨师时,她就浅浅的笑着,因为她想起方逮做菜可好吃了,甚至商容怀疑如果方逮是个厨师,那他也一定是个很用心的厨师,因此她摇着头的否决了少年的想法。 "我爱他,是因为他善良、光明磊落跟可靠,跟他有没有钱,有没有翻转人生无关。" 商容只要一说起方逮,她的眼中就不自觉地有光。她很肯定自己是被方逮的这些美好特质吸引的,跟他有没有钱,是不是医生一点关系都没有。 少年不懂,所以又急着脱口而出,"那你丈夫要是可靠,又怎么会让你被抓走?" 商容完全没有被激怒,或是被激起好辩之心,只是如同闲聊般解释,"可是我的苦难,又不是他造就的,我又怎么能把我的苦难怪罪于他。就像他的苦难,他也从来不会去迁怒别人,怪罪于他人。" 商容说这段话时,有种从容跟自信的胸怀,她觉得这世界上的苦命人很多,但她更愿意相信有更多的人是像她一样,能以同理心的去对待这些苦命人的,并不是所有人都嫌贫爱富的。 往深处说,其实这世界上谁会不爱钱,只不过比起钱,她觉得有更多事比钱更重要。 就比如说选伴侣,她会觉得情绪稳定跟善良勇敢跟有钱有势的相比,前者永远都是她的第一选择。 少年见商容靠在墙上,她眼神虽然疲倦,可在月光的照耀下,却有种很安宁的模样,他看的恍恍惚惚的,心底还真的怕唐突了这位肤白貌美的姐姐,因此他期期艾艾的问,"那你认为...是谁造就我们的苦难?难不成,我们的不幸就得责怪我们的父母跟祖辈不努力吗?" "如果你的父母跟祖辈是因为懒或是没责任感,甚至不管死活就把你生下就丢了,那你会对他们心生怨恨或是责怪都是正常的。可是如果你的父母已经尽最大力气,也很努力地去在养育你帮助你,那么你就要去想想,赋予你苦难的到底是谁,是什么东西让这些人认为赋予你苦难是正确的,甚至可以毫无愧疚感的去赋予你苦难。" 可能,商容说的话,是有些...过于绕舌跟复杂了,这少年顿时有点理不清头绪,他揉揉自己的头发,觉得自己是不是智商不够高,怎么听不太懂这姐姐说的是什么意思,"我还是不懂。难道别人歧视我是厨子家的儿子,觉得我每天身上都是油渍臭味,我不应该怪罪我父亲是厨子吗?我爸如果不是厨子,别人就不会笑我了。" 商容不快不慢的反问,"那如果今天你爸是工人,是不是别人还是会歧视你,说你是工人的儿子,身上也总是充满着脏兮兮的汗臭味。到那时,你不也是要怪罪你父亲是工人吗?那换而言之,你是不是认为,只有你爸是白领阶级或是有份体面的工作,你的苦难就会因此消失了?" 少年懵懂点了下头,"应该吧?至少家里会干净一些,也更有钱一些,在家庭调查里的记录,也会更有面子一些。" 商容突然发现,在急着想长大的孩子们,他们只重视着面子,却丝毫没有足够经验去思辨去考量到,他们所谓想要的光鲜亮丽到底是什么。他们没有足够的社会经验,甚至是耐着性子去观察周围,只能用最简单的思维点,来逃避自己的苦难。 他们总以为虚荣的美好,才是掩饰苦难最好的面具。 因此,商容继续谈,"但家里干不干净跟你父亲的职业无关阿。是跟一家人想不想用心的去经营家庭有关。你应该扪心自问,在希望家里干净的这个念想中,你有没有去付出过让家里干净的必要努力,还是只是躺平放烂。旁人的光鲜亮丽,不是凭空而来的,他们的干净是建立在每天洗澡,至少会维持最基础的卫生习惯跟打扫。" "况且,就算你父亲是白领,你就确定歧视只会停在白领阶级吗?歧视链是永无止境的,就像古时候的阶级制度,有上下中九流之分,如果你永远到不了上九流的顶末帝王,不管存在哪个阶级都是会被歧视的。因此,就算你父亲是白领或是老师,亦是单位员工,还是会遇到会歧视你父亲的人。" "我觉得,人有想往上爬或是想翻转人生的念头,是没有错的。但是这种野心,远远不能建立在...我想往上爬,就只是为了想把更多困难的人,给践踏在脚下。这种野心只会造成更多的悲剧。" 商容说的话,顿时击中了少年的内心,他抬头看着商容时是惭愧的。他每次被打的皮青脸肿时,总是在想等他有钱的那天,这些社会渣子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可是在这种被压迫又自怨自哀的反复拉扯之下,他就是选择躺平摆烂的,就像别人觉得他烂,那他就烂,有时他真的无力反抗,"那我能怎办?我生下来就是厨子的儿子。厨子应该算是在下九流里吧?" 商容突然像是朋友那般,也开始用有些情绪的语气,跟少年谈心,"管他厨子是在哪九流,反正我觉得厨子也是一份会让人感到幸福的职业。说实话,你不觉得能做出一桌能慰劳好好人们辛苦一整天的饭菜,是件很伟大的事吗?在你最饥饿又一身疲倦,或是在外受了委曲的时候,能被好好地填饱肚子,就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商容像是有些怀念方逮总在下了班或是放假的了空闲,就会在厨房忙碌了一整天,就为了给她做好吃的,每一回她都觉得自己很幸福的,"每次我丈夫给我做的饭菜,我都很喜欢。我是不信,你会不爱你父亲做的饭菜。" 商容的话让少年的眉眼突然松了开来,他好像也回忆起,虽然他爸从小到大对他就总是大小声的喳呼着,但是从来没饿过他一顿,小时候他只要放学一回家,钻进他爸的厨房,就能看到厨房里给他留各种好吃的,甚至夜里回来,还会抽空给他现做热食,不让他吃冷饭残羹。 可能只是一盘牛肉蛋炒饭,又或许只是一份鲜虾煎饺,也很可能只是粉丝汤,他都能被满足的食欲,给勾起他身为人最原始的幸福感,徐舟突然觉得自己也没那么惨了。 徐舟低下头,觉得自己还真的该感到愧疚的,他父亲那么努力地每天在厨房工作,给劳动者做盒饭做三餐,也是为了给他好好念书,将来能有个好出息。他怎么能觉得他父亲当厨子养大他,是件很丢脸的事。 徐舟的神情突然有些消沉,"我有些想睡了。明天等我父亲收完废油料,在后院收拾完垃圾,他睡了后,我再偷偷给你带些吃的,一点点苏打饼实在不够。有什么事,你就踢踢墙,我睡在隔壁,听见就过来。" 徐舟又重新的把商容的嘴给黏了起来,他很愧疚但也没办法,但是他好像突然意识到... 他似乎也成了...给眼前的这位姐姐制造苦难的帮凶。 第一百四十七章绑架(3) 少年离开后,把门关上又锁上后,商容的眼神才锐利了起来,她恢复神智后,她在想她要怎么求救,或是该怎么从这屋里逃出去。 她细看检查这屋子,可方逮这以前的租屋房里,实在干净的很,没什么杂乱的堆积物,很多东西都是一眼就清晰可见,抽屉里会有什么东西吗? 商容小心翼翼的挪动身体,她想试着找东西来磨开脚上的麻绳,可搞了老半天,不仅没成功还满头大汗,连脚腕上都被磨出血了,这麻绳真是讨人厌的坚固的很。 她细看那绳子咬进了她的肉里,真的好刺疼,痛到她有些想哭,可是她只能闷声的忍耐。 最后她只能累的躺在床上喘息,她仰头闻着这满屋的尘埃气味,让她有点不舒服,要不是窗户没有钉死,说不准她得又哮喘发作了。 她的肚子咕咕作响,可能是太饿了吧,她支撑没多久,就疲乏袭来。 她在迷迷糊糊之际在想,有人会发现她被绑架了吗? 她的爸爸妈妈,会发现吗? 应该是不会的吧,他们连她车祸都不曾来看过她一眼。 哪里会知道她被绑架了。 方逮跟林息,会发现吗? 她也不知道。 但她应该要振作起来,让他们知道才是。 她从来不曾像现在这样,独自一个人的面对这些事,她好害怕。 她也不想哭,可一想起方逮,她就好难过。 她好想他,好想他总是温柔的拥抱着她的温度。 她好想方逮,他总是能在她焦虑或是无所适从时,给她最大的安慰跟依靠。 那种无力感让她拼命的疯狂挣扎,直到气喘吁吁,皮肤上传来一阵又一阵的刺痛,她才仰躺着流下几滴泪的,从窗角看着这个没有星星的黑夜。 这黑夜里的月亮,那温柔的辉光直照下来,就让眸子化成一弯月湖,觉得自己真是倒霉透了,就只是好心替个老妇人找只宠物狗,就被人抓来这里了。 她好想回家。 - 在商容隔壁的卧房里,墙上传来奇怪的虫鸣,扰的徐舟整晚都睡不着,他翻来覆去的,就是总想起隔壁姐姐的眼神,最后,他还是于心不忍的发了短信问聂虹。 聂同学,你知道你朋友送过来的...是什么吗? 徐舟在等带短信回复时,他还试图替聂虹辩解,他甚至在想,如果聂虹是不知情的角度下,那么他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把隔壁的姐姐给放走了。 可是聂虹还是发来了短信。 你说那只狐狸精吗?呵,你就把她丢着就行,别管她。反正过几天会有人过去你那里,到时你什么都别管就是了。徐同学,你可以就帮我这个忙吧?这对我来说很重要。 聂虹发了个可爱的表情符号,她语气里明显就是知道,那伙人送过来的东西是个女人,甚至不排斥用这种方法来对待讨厌的人,但其实徐舟可以理解为什么聂虹会恨隔壁的姐姐,毕竟有人要抢走自己的爸爸,当然会担心害怕。 怪只怪隔壁的姐姐真的不该知三当三,去勾引有夫之妇吧!徐舟叹气的想。 但徐舟又在犹豫,或许他明天可以劝劝隔壁的姐姐承诺会离开聂虹她爸爸,这样他也可以替那姐姐跟聂虹说说情。 不过徐舟突然一愣,他突然想起,那个姐姐明明说她是有丈夫的人,还说很爱她的丈夫,可这个她嘴里所爱的丈夫,会是指聂虹的爸爸吗? 徐舟对这个假想生出了怀疑,因为聂虹的爸爸会是那个姐姐嘴里的苦命人吗? 他总觉得有个地方不对劲,甚至是怕聂虹抓错了人,因此他偷偷摸摸的溜了出去,就找了间网吧上网。 徐舟买了一小时的冲浪时间,他如往常习惯的躲到最角落,避开网吧里其他高调的人群,就搜了他们市里副市长是谁。 少年看着聂耘的学经历,一路都是最好的小学、初中、第一实中、理工大毕业的,甚至还公费留学俄国。 徐舟关了电脑,他开始怀疑自己是被骗了... 就聂耘这种人,怎可能会是那个姐姐嘴里的苦命人,难不成他真的是被那个姐姐给骗了? 徐舟在回家的路上,边走他边踢着石子边陷入自己的疑惑里,可不知道为何,他觉得那个姐姐的眼神,不像是在说谎。 可是聂虹也没理由骗他啊!如果聂虹不是真心把他当朋友的,就不会多次邀他到聚会里玩,甚至找朋友警告校外的流氓混混,不许在勒索霸凌他。 会不会是聂虹误会了,还是抓错人了? 徐舟心里只剩下这个答案。 第一百四十八章绑架(4) 大夜褪色,日常东升。 徐舟在学校一整天都是战战兢兢的,毕竟只要一想起自己家里藏了个女人,他就心神不宁。往远些说,他也很担心那个姐姐要是在家里出了事,那他就难辞其咎了。 他一直在犹豫着,是不是直接去找那个姐姐当面对质问清楚。 可是说谎的人,会承认自己说谎了吗? 徐舟在回家的路上,无措的踢了踢石子。 直到吃了晚餐,等他父亲夜里回来忙碌完了,躺在床上呼呼大睡之后,他才敢提了点吃的跟汽水,轻手轻脚的走到那间锁着的房间前,他敲敲门,"你...还醒着吗?" 商容警觉性很强,她听见声音,立马的警惕的醒了过来。她才挣扎起身,就见到徐舟开了门走了进来,少年手里提着吃的跟汽水,还挺关心她的说,"我怕你这些天都没怎么吃东西了,就给你买些吃的。" 商容很感激的点头,其实她也饿极了,更知道如果她不吃些东西,就凭这种饥肠辘辘,脑子发昏的状态,根本不用想着逃。 徐舟没有替商容解开手,倒也是细心替她撕开纸,把煎饼果子递到她的嘴边,徐舟见商容一口又一口饥肠辘辘的吃着,他最终还是耐不住性子的问,"我可以问你一件事吗?" 商容点头,目光却只注视着在吃的。因为两天了,她只吃了一小包的苏打饼跟几口水,她觉得这在样下去,还没被救出她就先被饿死了,"我想喝水。" 徐舟还来不及问,就先喂了商容喝口水,本来想开口问的,但见到商容狼吞虎咽吃的有些慌张,他又想着还是先等这姐姐吃完再说。 等商容吃的差不多后,徐舟才开口问,"你昨晚说,你丈夫也是...苦命人,这件事是真的吗?那既然如此,你怎么会跟聂什么的人在一起,还当人小三?" 小三? 商容突然皱了下眉头,她嘴里的食物着急的吞下去,像是噎住了才着急的说,"我要水。" 徐舟连忙递了过来,喂她喝了一口。 商容喝了水后,才顺了下气,她这才发现这件事,似乎有了突破口的契机。 否则,这少年怎么会突然问她什么小三不小三的。 商容回答的不亢不卑,她很坦然的回答,"我只是离婚了,我没当过谁小三啊。我前夫还是在市医院里,满有名气的外科医生,她叫方逮。" 徐舟听到方逮,整个人像是吓呆了一样,因为这名字他非常熟悉,他的小方叔叔也叫方逮,也是外科医生。当年他爸说小方叔叔就是为了要跟小女朋友结婚,所以才要从西区搬出去的,他小时候跟小方叔叔可熟了。 该不会这眼前的姐姐,就是当年小方叔叔带回来的小女朋友吧? 徐舟甚至还确认的问了一回,"方...逮?力有不逮的逮?" 商容听到这少年可以准确无误的说出方逮的名字,她也有些惊讶,因为方逮的名字非常的独特,很少人名字会用逮这个字的,要不是同个方逮,那还有谁会同名同姓的。 她吓的心跳加速,她能不能抓住这个机会逃脱,就在这关键了。 "是的,我丈夫的名字就是方逮,力有不逮的逮。" 徐舟像是发现事情的不对劲,他连忙跳了下床,连门都没锁,就下楼把他还在熟睡的老父亲给拍了起来。 徐舟站在床头拍床,直接把徐大厨扰醒,"爸,爸,你快醒醒,出大事了。" "叫叫叫,叫你妈的,是在催命吗?"徐大厨,过了午夜才刚回来,这会正困呢,被吵的满腹火气,满脑子想揍人。 "爸...小方叔叔的老婆...你见过没有啊?我我...他..." 徐舟这一急,话都说不清楚了,连着我说了好几遍。 徐大厨气的起身,直拍了下徐舟的脑袋瓜,"我这才刚睡着,你突然找我问,我哪记得清楚?什么事赶紧说说,说完我得继续睡了。" 徐舟怕自己说不清楚,直接扯住徐大厨的老头衫,就直接把人连拉带扯的带到楼上,既然话说不清楚,那眼见为实总可以吧。 这门一推,一拍响,徐大厨就亲眼见到家里的房间里,居然藏了个女人。 徐大厨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怎么家里凭空会出现了个女人,可拍了自己一巴掌,发觉到疼,才知道不是在做梦。 此时,徐大厨定然直接认定是徐舟这小子干了坏事,不做人了,他直接从旁抄起木板,就往徐舟身上招呼,"我打死你这臭小子,小小年纪就不学好,学人家拐卖妇女。老子立马报警让你这小子去吃免钱的牢饭。" "爸...爸..."徐舟臀上腿上立马现了红印,他跳闪着想解释,"你先看看是不是小方叔叔叔的小女朋友了,这人都被绑了好多天了。" 徐大厨听到这话才冷静了下来,他叉着腰手持着木板对着徐舟骂了几句小兔崽子,就气喘吁吁的一屁股坐到床上想确认床上的女人是不是方逮的老婆,徐大厨看清楚商容的长相后,他才大惊失色的想打死徐舟这臭小子。 商容见这对父子跟活宝似的,她也看不得这少年被打,因此她着急的出声,想引起两父子的注意,"你们能不能先别吵架,能不能先帮我解开啊,就...你还记得我吗?我是方逮的..." 徐大厨手里很忙,一边忙着打孩子,一边转头解释,"我知道我知道,我当然记得,方逮当年多纯情啊,这街巷里的单身汉谁不是去嫖找鸡解决性欲,他唯一带回来过夜恩爱的女性,就只有你,我印象可深的很。" 商容对着这直辣说法有些害羞的尴尬,可她也不知道怎么跟徐大厨父子解释,方逮带她回来又没做什么,而且他们父子还忙着打架,也没时间让她解释这种尴尬的事,"能不能先帮我解开,或是替我打电话给方逮,请他来接我可以吗。" 喂喂喂! 商容提醒,但没人理她。 徐大厨直接把门给关上,他生怕要是把商容弄丢了,这怎么跟方逮交代。 徐舟被徐大厨扯住耳朵,就直往外拖,连徐舟嗷嗷的叫喊徐大厨都不理,他这个老父亲就生怕这唯一的独子做了什么不可挽回的蠢事,这辈子就都全毁了。 直回到大厅,徐大厨才放开徐舟的耳朵,他骂骂咧咧的直吼,"你给我老实的交代,你小方叔叔的老婆怎么会在我们家,你胆敢有一句谎话,我把给你绑了,给你小方叔叔赔罪。" 徐舟揉揉自己的耳朵,他想辩解却不知道怎么辩解,他总不能说他同学借他的地方寄存一个女人吧,说要教训勾引男人的狐狸精吧,"爸,这真的是场意外,是我同学他们抓错人了。" 徐大厨气的直接转身,给方逮打了电话。 电话很快就被接了起来,电话对面的方逮十年如一日的回话,"我是外科方逮,有什么要紧事?" 徐大厨摸摸自己的下巴,有些自责没管束好他儿子,也顾不得在这种时候扰了方逮的睡眠,"小方啊!就...就有件事我想你道个歉,就是小舟交到坏朋友,他小兔崽子又白眼狼..." 方逮这才隐约刚从夜梦中清醒来,听徐大厨一通胡说,他还以为徐大厨是为了徐舟课业的事在烦恼呢。但因为职业病的原因,他向来总是清醒的很快,"徐大哥,是小舟上了高中,他不适应高中生活吗?如果有需要帮忙的,你尽管告诉我。" 徐大厨脑袋都快被徐舟给气秃了,他这老脸真的对不住方逮,"不是不是,你要不要先过来我这,把你老婆给接回去,我家兔崽子闯的祸,我再找时间训他,必定给你一个交代。" 方逮一开始还以为徐大厨是在开玩笑,"徐大哥,你说商容在你那?你可别开我玩笑。" 可随后一想,方逮也确实这两日都没见到商容了,他本来想着借着讨论公事为由头给商容打电话,可打过去一直都是关机状态,他还以为是商容把他给拉黑了,他还为了这件事食不下咽,心里还谋划着要怎么巧遇商容。 可徐大厨的态度异常的坚决,"是真的,我决不会看走眼了,你老婆长那么漂亮,又娇又小的,被绑着看起来可怜兮兮的。唉呀,不是,你这怎当人丈夫的,你老婆被抓了你都没发现。你该不会在外面胡搞,不要你老婆了?这...这可真不行..." 徐大厨的话,像是触动了方逮的神经点,还没说完,电话就被方逮给挂了。 徐大厨他知道方逮是急性子的,因此也知道方逮会立马赶过来,但至少能先把商容交还给方逮,他也会安心了不少,毕竟方逮的人品他信得过。 可解决完了人的问题,徐大厨转头还看着徐舟不知死活的杵在边上,他气的一掌过去训斥着徐舟,"你这逆子给我跪下,你知不知道绑架妇女是会被判死刑跟无期的。" 徐大厨提起扫帚就朝徐舟背上抽了几下,本已经气的满脸通红了,这下又满头大汗,"你这小子上次被少管所抓去,别人说你吸毒,我还打死不信,好不容易被放回来了,我以为你会消停一些,结果又给我惹出这种祸端。你马上给我滚,滚得远远地,等你小方叔叔过来,我亲自跪着跟他赔罪。" 徐大厨见徐舟愣着不走,他直接使劲的把这兔崽子给扯了起来,就开了大门,踢了他一屁股,"给老子滚。再不走要等警察把你给抓了,老子不如先把你给打死算了。还不走,要等着被抓去枪决是吧?" 徐大厨知道徐舟贪玩,可再怎么离谱,都没想过,徐舟会真的做这种犯大错的事,这拐卖妇女,这跟人渣有什么两样? 但在怎么坏,都是他的儿子,他始终是不忍心啊。 可是事情快的令人吃惊,徐舟还没离开,就有人大声的在单门狂拍,那拍门的声音此起彼落,甚至隐约还有骂脏话的声音,"姓徐的小废物给老子开门,我是来抓那只狐狸的。" 徐大厨还想出去看看是谁,徐舟却示意他父亲安静,因为狐狸是他们的暗号。徐舟记得聂虹曾告诉过他,她的朋友会过来把这狐狸给接走,到时人被接走了,就没他的事了。 可是,现今徐舟都知道是抓错人了,他更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里面的姐姐被抓走,徐舟虽然害怕,却还是隔着门告诉他们,"你们能不能回去告诉聂同学,说她认错人了。你们抓的这个姐姐根本不是什么小三..." 徐舟还没说完,门外就有人嚣张的拍门到踹门,后来踹没几下,门外大汉直接把门给踹开了。 徐舟父子两往边上躲了躲,感觉来者不善。 眼见几个彪形大汉直接鱼贯而入,一进来就到处瞧,特别嚣张也目无法纪,根本不把这家的主人给放在眼里。 徐大厨眼见这些大汉的身上,清一色都是有着特殊的刺青,还染了各色的头发,皆是怒眉横眼之流,很明显就是流氓作派的人,这徐大厨心里虽然知道有些对不起小方,但事到如今了,还是得保命啊! 领头的男人被旁边的小弟称作豹哥,他把烟蒂给丢在地上,才狠狠地踩了几下,他回视这屋子,用手势让人进去搜,才告诉徐舟,"青帮在办事,能滚的赶紧滚,少点废话,这狐狸害了育哥,我今天一定得带走。" 徐舟一听,他除了摸不着头绪还有三分惊恐,这豹哥所言就是明摆着,他们是因为其他私仇才抓着姐姐的,跟小三根本没有关系。 徐舟这才清楚了,原来一直在骗他的人是聂虹,而不是里边的姐姐。 他一时难以接受被骗的团团转的耻辱,因此徐舟挡在徐大厨面前,就负气的对着黄豹问,"你们随便闯进别人家,我...是能报警抓你的。" 徐大厨听到青帮,脸也有点吓白了,住在这西区贫民窟的地方,谁会不知道青帮就是这里的王,他们此地的老人都喊这地方叫东西区,也是因为青帮的老大的名字有东字,东哥的西区,这不明摆着,青帮的人不仅可以横着走,连警察都得让路吗。 因此西区的平头百姓们,看到斗殴或是打群架的多数是明哲保身,居民在深夜里听到有人在斗殴,多数人也只会选择把自己家的门窗给锁紧,在家里骂骂这些黑帮跟躲在街巷里吸毒的混混,像是也习惯了西区此地的乱且龙蛇混杂。与此同时,西区被号称为市里治安最败坏的黑洞。 不过他们多半人不会细想,地痞流氓跟当地的不良份子会那么猖狂,多半跟当地的分区警方的态度有关,一但当地的分局警方不太在意,只想着保官躺平,自然会想着少做少错,就等械斗结束之后,才会过来,坐收渔翁之利。在这种地方熬着熬着,等老了领养老金就行,谁会傻到豁出命来保护百姓。如果再往上追朔,自然也是地方的父母官放重抓轻所遗留的恶果。 治安问题跟地方的堕落,不是一分一秒还是五天三个月,就可以造成的结果,是日日累积,每回错误选择放纵所造成的恶性回循。 因此,就算徐大厨家里,突然出现大吵大闹跟打架的声音,左邻右舍也只会偷看了一眼,就把自家的门给锁紧,西区的大家都已经习惯自扫门前雪了。 徐大厨面对这些血气方刚又显然充满戾气的年轻人,他是有点后悔替他这儿子扛事了,可是他又能怎办,他老徐家就只有这个儿子,再不济他也只能咬牙认了。 徐大厨也懒得废话,就从旁边抄了平日惯用的菜刀出来,熟知社会经验的徐大厨知道,有时候能说理的就只有手上的这把菜刀,其他的道理都没有用,因此徐大厨提着胆子,大声斥喝,"瞎逼逼啥?这老子的地方,给老子滚。再逼逼,来一个砍一个。" 可这些大汉不以为意,甚至还围了上来,这人数众多,光数着人头就七八个,多的让徐大厨腿软,"这样吧,你们放我儿子走,其他什么事都好说。" 有大汉直接进屋查看,过了一会才过来跟黄豹确定,里边确实有他们要的人。 黄豹听完后,冷漠的挥了挥手指,示意让徐舟父子滚,"只要别碍事,你们两个废物哪时死与我何干?赶紧给我滚出去。" 徐舟见这架式也有些发怯,但他对商容很过意不去,本来想据理力争的说几句,刚开口就被徐大厨的呼了一后脑勺,"废什么话,先把命留下来再说。别那么不懂事。" 徐大厨说完,拉着徐舟就跑。 青帮的人在西区作威作福惯了,也没觉得这两个人能惹起什么风浪,对他们来说,先把里面害了育哥的女人给抓了更为重要。 徐家父子才跑了出去,就遇到方逮从小巷里跑了进来,父子两气喘吁吁的扯住方逮,着急的不让方逮进去,"小方别去别去,那群凶神恶煞在里边,小心去了丧命。" 徐舟在旁听了,真恨不得把他老爹给揍了,这话是个人能说出口的吗,况且他还很自责自己成了伤害那姐姐的帮凶,因此徐舟自告奋勇的告诉方逮,"小方叔叔,那个姐姐在你以前的房里,我陪你回去救那位姐姐。" 徐舟才刚说完,徐大厨还叨叨骂徐舟真是不长眼,死命的扯着徐舟的手臂,不让徐舟跟着去。 方逮没时间听他们争执,他突然看见堆积在角落被当成垃圾的木棍还有灭火器,这徐舟好像领会到方逮的意图,连忙去拿取灭火器,可方逮像是理解徐舟的想法,他只能婉拒,"我妻子有哮喘,如果在屋里喷洒这种高粉末性的物质,虽然可以缓冲危险,但是很可能会引发她的哮喘,这不行。还是先报警吧。" 徐大厨还想狡辩说报警没用时,方逮直接说话堵住徐大厨的想法,"我是在西区长大的孩子,要对付这些人有的是办法,真要打架有输过吗。老徐,你按我说的,打一通私人电话给一个姓林的女警官,把这里的事详细的告诉她。"说完,方逮直接挥手让徐舟过来,在徐舟的耳边细语,"小子你来帮我一个忙。" 方逮跟徐舟细说预备选项后,他才冷静了下来。虽然到现在为止,方逮也是没理清楚里面那个女人到底是不是商容,甚至他不懂为什么商容会被绑来他以前的租屋处。 他也知道徐大厨这人说话老爱吹牛,不能全信。 但,但凡里面的女人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是商容,他就不能冒一点会让商容受到伤害的风险。 第一百四十九章绑架(5) "外面还有人在吗?你们怎么把我一个人锁在这,至少帮我解开手脚吧,我手脚好疼啊。" 商容无奈,她真的好想伸展身体,起来走走的。可她也知道那少年的父亲已经认出她了,也因此她反而不那么着急害怕了,甚至猜想他们应该会通知方逮来接她吧。 她潜意识的想起她爸妈总说她净会惹麻烦,不知道方逮会不会也觉得她是个惹祸精而嫌弃她? 可上楼的脚步声突然有些凌乱,甚至没有了他们父子打打闹闹的声音,商容因此生出警觉。 正当商容怀疑来者不是徐家父子时,门突然被一股力量给踢开。 她看见迎面而至的男人,他的身高约一七八左右,后腰间拢起的样子像是有枪的,耳骨上就钉着两个很让人记忆深刻的耳钉,有点下垂的三角眼明显是有着下三白眼的,颧骨高耸无肉,眼神不善。为首的黄豹跟商容四目对视时没多余的情绪,就是这男人身上有股很重很重的烟味,他才刚走进,商容就闻到了。 那个叫豹哥的男人就斜靠在门外,他抬了抬下巴,冷冷的说着身后的手下说着,"手脚麻利点,错过今天又得多等几日。一群废物。" 依序走进来两三个汉子,最后走进来的男人顶着寸头,脸上有个大疤,他打开一个有点大且全黑的蛇皮袋,接着从皮蛇袋里拿出一瓶很奇怪的液体,再倒入白布上。 商容见状她突然想起,那天她从商店出来也是这般被迷晕的,她稍稍往后退到墙角,强迫自己必须冷静下来。 她像是确定了那对父子是被人给利用了,眼前的这些人可能才是绑架她的幕后黑手,但她不理解这些人为什么要从北区的商店外,又大费周遭的把她绑来,不直接处置她? 甚至说,她到现在还是弄不清,她到底是倒霉被人口贩子抓了,还是不小心得罪了谁? 让商容更加害怕的是,这些人完全不惧怕被她看到长相了。 她心里直发悚,因为往往毫不掩饰长相的加害者,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他们确定加害者没机会跑了,甚至是准备至加害者于死地的,第二种是他们根本不怕被认出来,因为早就是前科累累的恶人了。 可不管是哪种可能,她都顾不得上害怕,因为人已经来到了她的面前,她只能尽力替自己谋求生路。 "各位大哥,我不知道我商容到底是怎么得罪了你们?如果要钱,我可以给,甚至我能亲自带你们去取钱。这钱嘛!谁会不喜欢。" 商容知道在这种不利自己的局面之下,她只能尝试跟眼前的几个彪形大汉沟通,试着去找出能解开这困局的方法。她在想谁会不爱钱,只要眼前的男人对钱有了些贪念,那么她就有机会可以解开这困局。 "钱?你能给多少?" 戴着耳钉的黄豹在唇边讥笑着,连带着黄豹旁边的跟班也彼此嬉笑着,像是对着诱因不为所动。 她的心脏直跳,紧张的出汗,像是为刀俎鱼肉。可是在这种时候,只能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因此她干脆放大了所有情绪,以掩饰自己的害怕。 商容故意用张扬的眼神,还直直仰起下巴,就故意的盯看着那为首的男人,甚至毫不畏惧的字字诉说,"你们抓了我,却没人知道我是谁吗?" 商容虽微倔着嘴,双手却能紧紧的彼此交握捏住,她极力的克制住快要跳出来的心脏,她知道这是她唯一能活命的机会,她只能用这种方法,让这些男人知道她还有其他利用价值,以至于必须留下她的命。 随之,她语带嚣张,佯装不悦还舒适的靠在墙上,"我是商雄重工的独生女,你们说我能有多少钱?只要你们愿意放我一条生路,我可以带你们去取钱,甚至你们还能跟我爸妈要到另一笔更高额的赎金。当然,我爸妈是生意人,活着的女儿总比死掉的尸首还更值钱吧?哪个选择对你们最有利,你们应当知晓。" "说句难听的,你们抓我又能拿到多少酬劳?绑我跟我爸妈要赎金,才是你们最大笔的生意吧?这利益有多大,你们最好好好的算清楚...少说几个亿应该是没问题的。" 在等待男人的反应时,她的手掌心涔涔的渗出手汗,心跳声重到连她自己都捂不住,可是除了这样,她也别无他法,要是这些男人又把她迷晕,把她神不知鬼不觉的带到了外地,她想活着就是难上加难了。 她能做的,就是尽量给警方留下讯息。只要去取了钱或是在外游荡,她就容易在监控记录里留下这些人的长相,或是能碰巧有机会让她求救逃脱。 硬来她比不过别人,那她总得用智取吧。 可能是商容这话,勾起了他们的贪念,边上几个男人窃窃私语,有个较胖的男人直接近身跟为首的男人靠耳说话。 他们说了什么商容可不知晓,但是商容很确定,那个为首的男人看着她的眼神,终于是有些转变的,不像刚才只是冷漠。 黄豹突然近身,就看着商容一眼,他眼神尖锐不善,神情中漫着戾气,"我就先看看你这细皮嫩肉的娘们,身上能榨出多少钱来。"在不动声色下,黄豹拿出兜里的瑞士小刀,直接把商容脚上的绳索给割了,只留下手腕还捆着,这才往边上吐了口痰,才又说,"安分点带我们去取钱,不然立马送你下去见阎王。" 商容的身后被抵着把冰凉的刀,她前后左右都有男人围着,她战战兢兢的跟着下楼,那踩着阶梯的声音嘎嘎作响,听着有些阴森跟让人发寒。 她才知道那个黄豹带来的跟班,可不仅仅只有两三个,这有点让她意外。商容心想他们原本是打算做什么,才会需要带着那么多帮手过来?仅仅带走一个女人,不需要如此劳师动众吧? 这是她第二次来这里了,第一次虽然陌生可是她不害怕的,因为方逮在她身边。 可是这一回,她得一个人面对了吧!因为害怕,她不由自主的起了冷鸡皮,但可能是想起了方逮,她又有了点勇气,她心想如果正好跟方逮错开身了,那也是好事。 第一百五十章对望 可事情发生的让人猝不及防,当走往门口准备离开男人才一打开门,外面居然就出现骚动。 商容在走道上被三四个男人挡住了视线,加上她身后还有一把冷冰冰的刀抵在她的腰上,因此她也不敢胡来,也看不到前面发生了什么事。她只能透过光影,看到屋里的流光暗影起了些微的变化,感觉像是屋里凭空多了一个很高大男人的身影。 会是方逮吗?她失神的愣着一想。 竟知,随之传来的熟悉嗓音更是让她慌的心神一滞。 "青帮的老规矩我知道,以对牌做赌局。我想跟这位大哥赌一局,只要我赢了,就请你们放人。" 方逮对这种以记忆力占多数的对牌局有很大的信心,毕竟当年他也靠这种牌局,在西区免了不少祸端。 黄豹听眼前的男人一出现说出了对牌赌,就清楚眼前的这个不速之客是对西区有一定的了解。黄豹走了出来,不耐烦的以食指抓了抓自己的脖子搔着痒,"你是西区的谁?这女人跟你有什么关系?"说着说着,这黄豹直接扯住商容的衣领,一点都不怜香惜玉,粗暴的把她从后面给拉扯了出来。 跟故人四目交接,她瞬间眼眶就忍不住红了,可是她完全不意外,方逮会出现在她眼前的。因为她很笃定,方逮若是得知了她的消息就肯定会来的,不仅是方逮还在乎着她,同时她也信任着方逮... 她一直都知道,也许情人间的曾经山盟海誓跟岁月都会改变,但是她相信一个人所坚守的价值不会改变。 她很确定方逮是个善良的人,所以不管经过多少的沧海桑田白云苍狗,就算方逮对她这个前妻没有感情了,也会对她保持良善之心,只会尽全力的帮助她的。 也因此,商容开始后悔把方逮给牵扯进来了,她或许就不该让徐大厨通知方逮。 "她是我妻子。不来,我就不是男人。" 当那张朝思暮念的脸出现在方逮眼前时,顷刻间,他坚定沉稳的眼神,转而有些含情脉脉。 方逮忧心的看着她,生怕她受了什么委曲,更是恼怒自己怎么那么迟钝,商容都被绑了两天了,他还得透过朋友的提醒才能发现。 黄豹还没开口,旁边脸上的刀疤男就举刀对着方逮厉声威吓,"这女的可是富家千金,最好我们西区的人,能有本领能娶到这种女人当老婆。你当我们白痴是吧?" 黄豹斜眼看了方逮一眼,他冷哼一声,见方逮连解释都不解释,黄豹也以为自己被戏耍了,便突然发怒,"既然不是我们这里的人,那你跟老子套什么关系?你个废物那么想死,老子可以成全你。" 方逮见黄豹如此的心浮气躁,他紧着眉,生怕这人情绪不定就像颗不定时炸弹会伤害到商容。 就是方逮不自觉显露出的严肃面容,让眉间的悬针纹明显到,像是有把亮晃晃的剑就悬在眉间上,他紧闭的唇夹带着尖锐又富含血性的眼神,像是草原上瓜牙都先尝过血气的猎食者,顿时让人望而生畏。"我说名字你肯定不知道,但我是西区,第一个考上第一实中,第一个上医科大学的人。" 方逮也不想这样,可是在这地方,谁会理他方逮是谁。方逮在很小的年纪就很早熟,他很早就知道除非他能打破一个无法被人给抹灭的记录,别人才会肯正眼看他,第一实验高中才会破格录取他这种背景有问题的人。 但是这里的多数人都知道,有个常年在街边以替店家洗碗为生的老太太,栽培出了一个中考状元,最后顺利的进了第一实中,这件事是西区的父母跟孩子想都不敢想的事。 可这几年,西区的孩子越来越少人能出头。他表妹楚以钧,也是在他跟方奶奶定然坚持要让女孩子好好念书的条件下,考上第三女子中学。因为没有条件能好好念书的西区女孩子,满街都是。 第一百五十一章手指 旁边的胖子听见西区的孩子考上第一实中,他连忙跳起来骂人,"要说考上职校也就算了,我们西区的小孩怎可能能考上那个什么实中,你别说谎不打草稿。" 黄豹瞪了那个胖子一眼,因为他确实听过自己的父母反复的说过这事,可是他极其讨厌这种会读书的书呆子,甚至厌恶这种只会念书,满嘴大道理的人。 方逮不想再多作解释,因为他能理解西区长大的孩子,都会有种会拼命打压自己的自卑心理,不是过分自负就是觉得自己什么都不配,只能卑微的低到尘埃,"我知道你们青帮有个规矩,喜欢赌人手指,那我跟你们赌。" "你也知道我们帮里的规矩?"同为刀口上舔血的黄豹,也隐约感觉到眼前的男人说话时,总很轻易地给人一种很紧迫的压迫感,不像是所谓的斯文人,也因此让黄豹更加戒备。 黄豹挥着手指,让人把对牌拿上来。 方逮把领口解开,把袖子往上折起,"我当然知道,切手指我可以奉陪。但我们得先说好,我只要赢一回,我要人,我不要你的手指。我输,你可以自己挑我的手指,我认赌服输。" 商容听到什么赌手指时,她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可她亲眼看见黄豹伸出手指,还故意拿刀在手指上示意一划的动作,让商容吓的花容失色,她三不管的着急直语,"不可以,手指是他的命,没了手指他的外科生涯就毁了。" 商容还没说完,就被身后的男人紧紧扣住脖子,冷锋冰刃就架在她的脖子上,冷语威胁,"再乱动,我这刀可就不长眼了。" "你是外科医生?"黄豹看着这眼前的闹剧,还有些趣味的看了方逮一眼,甚至还细细打量了他的手,忍不住出言调侃,"啧啧啧,那你这手确实是金贵的吧。" "这样吧!那我们不赌了,直接就用你的一根手指换你的女人。这挺划算的吧?"黄豹突然来劲的拍着手掌,认为自己想出了个绝妙又刺激的点子,接着直抽出腰上的短刀,直接丢到方逮的面前,"女人跟手指,你只能选一个。" 方逮环视周围的汉子,如果只有四五个他还可以逞逞英雄,可很奇怪的是,这黄豹带的跟班却是不少的,他对着抓一个女人需要动用那么多的人力吗,他产生怀疑。又细看这些人的身上都是有刀具的,他不宜跟他们硬碰硬,商容还在他们的手里。 如果他逞英雄的代价是会伤害到他心爱的人,那么他可以退让妥协。 他弯腰拾起短刀,把这锋利的刀放在在掌上时,他是不惧怕的。 毕竟他跟这世界上最锋利的手术刀,日夜为伍。 他起身时,不经意的抬眸细看了商容一眼,他知道商容不想他做这种妥协,所以泪眼迷离的对他拼命的摇着头,他心痛她是因为他而啜泣,他总是不愿意让她哭的。 但他还是觉得商容误解他了。 因为手指才不是他的命...不当医生他不会死... 他当医生只是为了先救自己,后者才是帮助老幼病弱,可如今他要是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拯救不了,那么他当医生有什么意义。他一点都不清高,什么悲天悯人,悬壶济世都是别人自己设想出来的。 他当医生只是想让自己能活的好一些些,能让自己爱的人活的舒心快乐,那就足够了。 "帮我搬张桌子。如若没有一个地方能施力,你这把刀可没锋利到有办法削指如泥。" 方逮艰难的吞咽了喉咙,他声音有些低沉却故意别过脸的,不忍再看到商容哭泣的眼神,他一点都不想让商容看到他狼狈的一面,甚至担忧商容会害怕切指血腥之事。 他假想着,或许商容会觉得他不反抗很是窝囊,但逞了英雄的后果,他不敢细想。 一根手指能换成商容的平安无伤,他觉得值得。 对方逮而言,勇敢不是用在会牺牲或是伤害到别人的地方。 勇敢,是用于他想保护心爱的人跟妇弱老幼的力量。 他持刀背过身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指时,语气却有些无奈的宠溺,"商容,你闭起眼不要看,你会害怕的。" 不可以...不可以... 商容盯看着方逮的背影,她还在抗拒,听见方逮的声音时却刹那间泪流满面,她不想方逮为了她牺牲了他大半辈子的努力。 都说十年寒窗,天下知。 可学医之路不是这样的,他好不容易千军万马独身过了独木桥,人生最精华的岁月都花费在学医上,在医院刀房熬了大半辈子,才在外科有了今天的资历跟地位的。 她不想这样。 一想起方逮的下半生的苦难都会因她而起,她就不想被他给拯救。 她不想成为方逮下半辈子会郁郁寡欢的原因。 她若是只被拯救了人身,却永远让自己的永远活在愧疚里,往后跟方逮成为怨偶,只能相望彼此怨怼,互相折磨,如此活着有什么意思,她不要这样。 第一百五十二章冲突 商容在绝望中止住了眼泪,她突然的轻轻笑着,看起来悲喜无定,大有不做不罢休的架式,她声音不懦弱也不退缩,就朝着黄豹喊,"你们要手指是不是?那么你们大可以先切我的手指去换钱吧。要他的手指有什么用?他的手指能换钱吗?" 黄豹怒目横眼,可商容依然仰着头,不服气的争锋相对,"怎么?我有哪里说错吗?就你们在场的这些废物,不要说是手指了,你们连把命加乘起来,都没有我一根头发来的有价值。这不是废物是什么吗?特别是你。" 商容直视着黄豹,其实她很冷静,可愤怒也不是假的,她从刚才就一直重复听到那个黄豹一直喊别人废物,因此她笃定这个黄豹会因此发怒。 因为故意伤人者,很少会自省的,但要是自身被同样的刀刺过后,只会气急败坏,说别人道德沦丧。 果然,黄豹听见商容说的这个废物,在意有所指的针对他时,他的眼神霎时巨变。他转身目光凶狠的朝边上呸了下,才要走到商容面前时,方逮见状即刻着急出声,"不是要手指吗?我给你就是,你不要动她。" 在方逮还未刀起刀落前,边上一位壮硕的混混就近身的从身后搂抱住他,似乎怕他扰了豹哥的兴致,会害了大家,"别碍豹哥的事,否则他连你都杀。" 被抱住的双手,难以施展拳脚,方逮手臂上的线条紧崩到像要炸裂,微微发胀抽动的眼部肌肉如横眉怒视的凶神恶煞。他语气低沉貌似威吓,"放手。" 刹时,还未曾出现巨响,在众人措手不及之下,抱着方逮的壮硕胖子就被横勾脚的摔到脚边。 肌肉的压挤,与骨头的碰撞,都让这胖子发出哀嚎声。 其他汉子蜂涌而上。 "迟了。老子这辈子最讨厌被人骂废物了,更别说是被一个女人骂废物。"黄豹见状,连理都不想理,他就不信他们这几个兄弟拿捏不住一个医生。 黄豹甚至还转头用得意的眼神,看了连自己都顾及不了的方逮一眼,面有嘲意的说着,"从西区这垃圾地方翻了出去,成了大夫有什么用?你老婆最后还不是只能任人玩。" 黄豹无视边上的打斗,他粗暴的捏着商容的脸,轻视的在她脸上吐了口唾液,才恶狠狠地拍着她的脸,眼底装着对某些过往的痛恨,"我告诉你,骂过我废物的女人,不是被先奸后杀,就是被丢到娼寮当鸡了。老子不会让你好死的,先切了你的手指换钱,再让这里的男人把你玩遍,都成为你的丈夫。让你好好过一把人尽可夫的瘾。" 黄豹这人又暴躁的很,见商容还敢死死地瞪着他,他情绪上头直接伸手跟身边的小弟要了把锋利的小刀,一把小刀就直恍恍的插在木窗框上,"烂货,死到临头还敢瞪老子。" 豹哥见状痞气的笑,直接嚣张的直接捏着商容的后颈,把她压到木窗墙上。 商容头发纷乱,本来烫着一头精致的羊毛卷,却因为这些天的灾厄显得有些纷乱,她耳后勾着几丝微卷的发丝,眼里发红怒视人的样子显然有种额外的破碎妩媚感。 黄豹恨极了有女人敢对他如此的轻视,他一掌捏住,硬生生的把她的额头扣撞到墙上的木墙框上。 极大地痛点,顿时让商容呈现瞬时的晕眩,本来是光洁的额头上红了一片。 可是疼痛不会让她服气,她缓过气后,还是故意斜眼瞪着黄豹的样子像在挑衅,如此态度会让人觉得她在意气用事,可是她不想示弱,她甚至是故意在惹怒黄豹生气的,"有本事你就砍我手指,否则我会笑你只是小瘪三?还豹哥呢?废物。" "臭婊子,老子向来说到做到,先把你玩了再说。"黄豹一怒之下,粗暴的故意往后扯着她的头发,见这女人紧紧的相握着手掌,实在让人难以肢解手指,黄豹这人粗暴惯了,也向来喜欢女人反抗的激烈点,所以根本不怕商容挣扎,甚至还希望这女人最好挣扎的强烈一点更好。因此黄豹直接割开她手腕上的绳索,才又把刀子插回窗框上。 商容虽然害怕,甚至觉得恶心极了,可是她听见方逮闷声忍痛的声音,看着方逮为了她散着刘海,面容狰狞又狼狈的模样,她就很是痛恨这一切。 黄豹从商容身后一手搂抱住她的腰,一手轻浮的捏住她的脸,"给老子安分点,否则我就让这西区的人都看到我在上你。可不只让你丈夫当观众。" 她内心只剩下一种声音,她要自救也要救方逮,因此她连挣扎也完全松懈下来,让黄豹在她不反抗的情况下,能从身后直接接身的搂抱住她。 她半抗拒半贴身的往后摸着黄豹着男人胸口跟腰,她知道男性有了强烈的生理冲动是什么模样。方逮告诉过她的,男性在极具想性交的冲动下,脑子会空掉。就跟老虎看到肉一样,吃到这肉的难度高,脑子就会动一下,如果可以轻而易举的吃到肉,那就容易智商线下线,只让性欲占领高地,只想填饱肚子。 也因此,她必须降低黄豹认为她会反抗的想法,甚至让黄豹认为跟她性交是可以放松警戒的,也因此她主动往后蹭那裤子里已经鼓起来的东西,"那也要看你有没有那种本事。我丈夫能给我快乐,你能吗?" 丰满的柔软让黄豹有点精虫冲脑,"操,老子让你欲仙欲死。" 第一百五十三章制人 "商容。" 方逮见状简直急火攻心,他连声音跟手臂都是抖着,他害怕商容会有多害怕,他痛恨自己身为男人,却连他的妻子他都保护不了,那他活着还有什么用处。 也与此同时,他手里的刀因失神瞬间被夺了下来,硬生生的挨扛了一拳。 巨疼晕眩让他有些站不住脚,他抚擦了擦唇边的血,骨子里的血性瞬间被激发了出来,他躲了下,这才以赤口空拳掌击眼前汉子的下颚,见这汉子有些晕眩时,从旁而至的快速的捡起刀。 他不想恋战,只得准确的以刀柄往人的横膈膜肝脏的位置重击,以致人于呼吸不顺,痛到瘫软,使人难以反抗,如此的手脚俐落。 接着及时的转身躲避持刀的伏击,他扯住身边一壮汉直接抵至当成肉盾,又借以熟知地形优势,将人踢击出窗落屋,彼此的咒骂跟哀嚎声,络绎不绝。 可一把幽藏在兜里的折迭短刀,从被打趴而爬起身的刀疤男手中隐现了出来,刀疤男的眼神里藏着愤恨且复杂的情绪。在方逮转身时,刀疤男直刺他的下腹且不甘心的咒骂着,"大家都还在这苦苦的挣扎,凭什么你能一个人逃出这地方,还能娶白富美当老婆。去死。" 刀就抽出,破腹断肠,瞬间就染红了他的衣摆,他的时间像是被冻结了在这一刻。 原来,这世界上,无伦他走到哪里,都会有人没有理由的怨恨他。 比他优越的,跟他同是在西区长大的,都厌恶着他,恨着他。 都希望,他怎么不跟着他爸一起去死,或是留在地狱里永远都不要从苦难里爬出去。 可是他转头,捂着自己的伤处时,一眼看到商容时。 他知道,有人只是因为喜欢他这个人,而爱他的。 无关出身,无关背景。 商容... 他在心里还在喊她,他心爱的人就近在眼前,他却无法抱一抱她。 他也害怕自己会不会,再也没本事护着她了。 方逮用力的吸了一口气,身驱往后退跄了一步,痛觉已经使他的动作有些迟钝,隐隐往外流动的血液是鲜红色的,只怕他是被刺伤动脉了。 可是他还不能死,他要是死了,商容一个人怎办?他看着商容被压在窗边受这些屈辱时,他心中阴暗面瞬间袭来,他满腹火气的,想把这些眼前的人都给杀了。 方逮喘息无声的忍着痛,闪躲推搡,这才握住迎面袭来的拳头,却又趁势如火,往外使劲的扭折这汉子的手指,直至痛到放开,他才一击他人的鼻梁破窗,意图使人瞬间晕厥。 随之,场面一发不可收拾的混乱,汗水混入碎裂的木棍上,血唾之液印洒在墙面之上,嘶吼的肉体,击溃、对峙、骨裂像是斗兽场的疯狂嘶咬的猛兽。 可惜,这斗兽场里的猛兽,是没有雄雌之分的。 千钧一发之际,商容瞬间趁势利落的抽出黄豹藏于身后的枪支。 与此同时,她重重的往后欲击黄豹的裆部,男性瞬间的生理直觉会不可控地,想往后闪退,这就恰好给了商容可操控的空间,因此她趁势持枪转身。 她等的就是这一刻。 待黄豹见眼前的女人已经双手持枪,正面以枪口对着他时,他发现是自己的枪被夺了。 欢呼的掌声还没响起,只剩下屏息而待的喘息音。 斗兽场中,在这新一轮的输赢中,就已经诞生了,握有至高无上力量的新王。 黄豹双眼注视,却大气不喘,不敢相信的看着这抵在他面前的黑枪,他小心的双手微举张,小步的往退后去,其他汉子也清楚这子弹可是不长眼的,因此一个接着一个的小心谨慎,就好像在斗兽场中,万兽都清楚能嘶咬到最后的那只野兽,才会是万兽之王,无论是雄是雌。 黄豹见自己带来的跟班如此的没用,像是被丢了脸面那样,转身就赏了旁边的小弟一巴掌,他侧过身的呸了一下,好似刚才嚣张的把唾液吐在她脸上那样,就是典型的欺善怕恶。 但黄豹见商容的手在抖,他瞬间冷静了下来,他认真的怀疑商容这一介女流连枪都没见过的,怎可能会用枪呢?因此黄豹怀疑商容是在装模做样的,因此虽然他往后退,却嚣张的以手指指着她,甚至还当着商容的面挑衅的解开衬衣,指着自己胸口怒对着商容说,"你一个女人,你会用枪吗?你敢开枪吗?老子不怕死,就怕你连枪都不会用。" 商容模样狼狈,头发乱的跟疯子一样且呼吸急促,且明显有些上气接不着下气,她这般紧张到大汗淋漓的姿态,会让人觉得她像是朵娇弱的花在故作坚强。 可是,她丝毫没有半分的示弱,更是咬紧牙关以上对下的眼神,看着那位叫黄豹的男人。 "看不起女人是不是?蹲低!手掌张开。" 她说完,就俐落的啪咔一声,开了保险,黑枪也能在她的手上被她给完美的驾御住。 黄豹见眼前的女人,突然俐落的后拉了手枪的保险开关,他瞪直了双眼,才知道这女人是会用枪的,这才恼怒自己大意了,吓的往后退,以手势制止。 如同恶人无胆的最佳写照。 而商容皮笑肉不笑的笑了下,她刚忍辱负重被轻薄了几下,所等的就是这一刻。 以前在警大念书时,学校的教射击课的女教官就告诉过她们,枪支是可以瞬间把男女的武力值拉到最接近的方法,直接把女性力量小的缺陷收到最小的辅助方式,所以让她们女生一定要认真的学习射击跟熟悉枪支。 她虽然枪法不够精准,但要开枪行使吓阻手段,她才不怕。 她占了屋角的安全地带,身靠墙角,枪在她的手上,因此她更是得专心对峙,"怎么?刚才不是还口出秽言说着要上我,要让我玩枪吗?告诉你,别小看女人,我能在床上玩男人的枪,在床下也敢拿枪在你脸上开了个大洞,等着用你的脑瓜种籽生花。" 第一百五十四章苦难 突然,门外传来似近若远,却很及时的警车声。 跟随黄豹的那群手下,面色即刻显露出难以掩饰对警车声的焦虑,有个胖子直接举双手跟商容讨饶,"姑奶奶,这不关我们的事,我们先走一步了。这...你有事跟我们豹哥算。"接着胖子对着黄豹说了句,"豹哥这朵花,你自己慢慢品尝,小的先走了。" 胖子见风使舵的溜了出去,一个走,其他的人纷纷跟着胖子往门外逃窜。他们在西区混的人都知道,这西区的警察但凡一出现,就只是想随便抓个人交差了事,来顶了所有的罪,最主要还是要给上头有个交代,因此谁都不想当最后被抓的顶罪倒霉鬼。 直到人兽鸟散,商容才从人群散开中看见方逮半身染血的姿态。 方逮一身热汗狼狈的模样看着她,他捂着半身血的腹部,体力不支的仰着头慢慢半倚在墙面上滑了下来。 眼神里的温暖跟笑意,像是藏着过往他们一起在荒沙中建构出来的绿洲。 那棵替她抵挡沙尘暴的绿树,就在她的眼前慢慢的倒下,直到被无情的沙漠吞噬至顶。 在绿荫消失的那一刻起,她恨不得急奔于前,紧紧地抱住他的躯干。 可黄豹见商容持枪的手是发着抖且目光全投注在方逮身上,黄豹认为这是机不可失的机会。毕竟他的枪被女人给反抢了,他在青帮里的脸面要往哪摆啊! 就在一触即发之际,方逮用尽全身的力气,反手持了用来垫桌脚的红砖角就往黄豹头上猛砸,直到黄豹晕厥,方逮才同黄豹摔倒在地。 她退后了一步,手上持握的枪,随着眼泪一起掉落于地。 啪哒,啪嗒,滚烫的眼泪碰到冰凉的金属,会不会稍微消退了温度? 他觉得她温热的眼泪一定会让他凉透了心,顿时连压住伤口的力气都没了,越来越模糊迟钝的感觉,他心知肚明,他大抵是被穿刺时损伤了腹部动脉了。 他看这位置,猜疑可能是伤到髂外动脉。 偏偏这髂外动脉是人体下肢的主要动脉之一,更是连接腹主动脉和下肢的重要动脉,提供着下肢所需的氧气和营养物质,更是确保下肢的正常功能和活动的重要动脉。 髂外动脉创伤更是高致死率,就算幸运没有死亡,但相比较于股动脉创伤,髂外动脉创伤有更高的致死率跟致残率,抢救的难度也更高。 因此,他知道自己是危在旦夕了,要是活了下来说不准会拖累商容。 如此,还是死了更好一些。 方逮... 方逮...... "方逮,你不要吓我。" 明明刚才跟那些恶人对峙时,她连哭都能忍住的。 可是当下,她看见方逮的腰腹全都是血时,她心如刀绞,急的神志无魂,顿时像是少了主心骨那般。 她不知道怎么会这样。 她死紧的按压住他的伤口,可不停涌现的赤目鲜血,就好像她原本可以紧紧握住的流沙,现今却一点一滴的从她的手掌心缝离去。同时也把他的生命给一点一滴的带走,她情难自控的缩靠在他的身边,她的手心全沾满他的温热鲜血,红到让她有些晕眩。 她好害怕,她好害怕到只能无助的祈求上天... 她不想失去他,也不能失去他。 "方逮,你告诉我,我要怎么救你。求你,我求你醒醒..." 她双手紧压着他的伤口,她的脑海里不停地忆起,这个满身是血的男人,曾经答应过她,无论在什么情况下,他都会陪在她身边。所以他在年少时指导她驾驶,婚后给她做饭,陪伴她度过数个人生重要的抉择,安慰她的沮丧跟失望,他们也有懵懂的第一次,她陪他登高望远,他也牵着她的手在临夜的东湖边上赏萤,规划着未来的喜悦。 她从没想过,总能给她庇护,呵护她的大树会这样倒下了,她哭着摇头往四周看去,她在想刚才不是有警车声了吗?警察怎么还没来,为什么救护车也没到,她不要方逮就这样离开她... 方逮听见她的哭声,很努力了的睁开眼,他像往常那般温柔的摸摸她的脸,他都好久没办法靠近她了,他像是颗离开了她就开始缺水而干枯的树,他抚摸着她柔软的脸庞,身上的痛觉似乎都有些不太疼了。 可是,他也清楚自己逐渐失去的意识,是出现了血压急剧下降的症状,满身的冷汗跟脉搏细速,是大量失血所引起休克了。 如果再让他的血如此无止尽的流淌,他很快就会死亡。 可他又能怎办,西区的情况他都了解,他们难以出去,外部救援也难以进来。 更别说,商容那么娇弱的女孩子,又怎么扛着他那么重的高大男人,走那么远的路去求救。 他苍白的唇微微笑着,他想就算他会死在这里,他还是想尽全力的让她不要自责,所以他不想让商容留下任何自责自己的可能,"商容...你别哭,我没事。你把你的吊带脱下来,折成圆柱形,然后...塞进我的伤口处。这样对伤口的止血效果会更好,我就能撑到等警方来。" 方逮努力的扯出了苍白的笑容,让商容看着更加揪心,她知道有办法可以救他,这才止住了眼泪,把里面的白色吊带脱了下来。 方逮看着商容拖下吊带,又小心翼翼的把吊带折成圆柱体,她屏息在想松开手掌要塞进他的伤口时,她全身都在发抖却小心翼翼的别开脸,几乎不敢面对他血淋淋的伤口时,方逮瞬间伸手过去握住她的手,坦白的说,"我没力气了,你要不帮我止住血,那就很难替我拖延时间的。我会死的..." 商容看着他的脸色已经泛白了,手掌捂住的伤口处又不停的漫出鲜血,她只能哭着一股作气的把卷起来的打底吊带,当成干净的纱布的塞进他的伤患处。 他闷忍着,从喉中溢出疼痛的声音,可能是太疼了吧,他的手不停地发抖,靠在她怀里的眼睛不停地流泪,却不曾喊疼。 直到塞进了伤患之处,她咬牙着紧张感,还是无法松懈了下来,甚至全身都在发颤。 那么可怕又残碎的血肉之躯,她也感同身受的痛。 "对不起,我看你痛,我也好疼..." 她整颗心都紧紧的揪紧,狠狠地啜泣到全身都在抖动,她只能握紧方逮的手掌让自己慢慢缓和下来,但感觉到他的手已经是又湿又凉时,她有种不祥的预感。 因此她擦了擦眼泪,逼自己要镇定起来,"方逮,你支撑一下,警察跟救护车马上来了。我就在这陪着你,你不要害怕。" 见她不哭了的样子,他觉得真好,他本来就不希望,自己给商容带来不幸跟眼泪的。 她低头反着来的亲吻着他的唇、鼻子、脸颊时,碰到他冷冰冰没多少温度的皮肤,让她不由自主的害怕。她害怕眼前的男人,再也无法轻轻的亲吻她的眼泪。 可他的呼吸越来越费力,他知晓警察是不会来的,因为刚才的警车声音是他让徐舟去撬开区办事处门,用大喇叭伪造出来的警车声,真要等到警察跟救护车找到这里,只能等天亮了。 可是到那时候,他的血也早就流光了吧,他从小就在这长大的,这些事又怎么会不知晓。 他本来以为,他逃离了西区就会逃离西区的苦难了,可如今他才知道,他的苦难就刻在他的骨子里。 他带着这骨子里的苦难,又伤害了他最爱的人。 他看着商容的眼泪,他才知道,以前...他总是分不清,喜欢跟爱的差别是什么,可是现在在这种危难生死关头,方逮很确定什么是爱,什么是喜欢了。 喜欢是,他只想让自己快乐就行,爱是,他只要商容平安幸福就好。 只要他还活着的每一刻,他知道自己永远会替商容考虑,更是会对商容的安危退让。 他的声音虚弱却紧紧地握着她的手,他的手掌已经开始呈现冰凉的状态了,他轻轻地抚摸她流泪的眼睛,他知道自己可能会完成不了,对她的所有诺言了,可是他记得自己对商容的承诺,他会永远呵护她,把她放在心上的,就算死亡来临也是,他最后也只希望她能开心。 "商容,你要开心。我喜欢你开开心心的..." 他呼吸越来越艰困且急促,直到他缓缓闭上眼睛,手臂无力的垂下,才像是在宣告死神即将悄悄降临。 她紧紧抱住这个让自己刻骨铭心的男人,她低头让鲜血跟眼泪混到了一起,像是瑰丽的心头血,"方逮我求你了,你不要丢下我...不要让我一个人..." 她很清楚她所想要的亲密关系,绝不是大难来临,就各自飞的同林鸟,或是用方逮的牺牲,来换取她能活下去的亲密关系。 她想要的亲密关系,永远是在彼此珍视的眼神下,能彼此拥抱的眷恋气味,在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生命里,互相搀扶着直到生命尽头。 商容很确定,以往方逮都是那棵保护她的大树,可只要方逮需要她时,她也愿意成为保护他的荨麻藤花。 她会长出刺来。 第一百五十五章绝望 因此她抹掉眼泪,抬头静静地看着在门边上探头进来的徐舟一眼。 徐舟看见屋子里一片狼藉,显而易见的吓的目瞪口呆,直到进门见到商容抱着满身血的方逮,他才快走了过来,跪倒在方逮面前,他像是第一次见到这种血腥的场面,吓的脸色发白,血腥味厚重的让他有点想犯呕。 徐舟以手臂捂着口鼻,开始埋在手臂里流泪,他真的从来没想过要害人的呀!更没想过,会让打小疼爱他的小方叔叔卷进自己做的荒唐事里,最后落到这种地步。 徐舟看着方逮满身血的样子,他红着演的双手发颤,他想碰方逮却不知道如何下手,终于自忏的扶着方逮的腿痛哭流涕,"小方叔叔,小方叔叔,是我把你给害死的。" 商容深吸一口气,她已经很努力控制自己的着急了,可还是不可避免的一连串发问,"警察呢?不是报了警吗?这都多久了,怎么连救护车都不来?" 徐舟赤目红着眼的样子,心虚的避开商容的眼睛才敢说,"姐姐...警察不会来了,救护车也不可能现在来。我爸刚给分局打了无数通的电话,他们就一直说一直说他们要准备过来了,不然就是说在路上了,我爸直接杀到分局报案。可是他们每回都这样,每回都这样...我们西区的人早就习惯了。"徐舟说完,往后狂躁的抓了自己的头发,像是发狂中带着悲哀,最后他痛痛快快的站起身,哭了出来。 商容听见,她全身快要虚脱似的愣了一下,她根本无法置信,这种荒唐的事会发生在她生活的城市里。 她死死的镇定住自己的哭腔,突然呈现了一种诡异又平静音调,"你把手机借我。" 徐舟听见,才从兜里拿出一只看起来很老旧却很珍惜的手机递给她。 商容即刻打了双子楼的电话,"喂,我要报案,我这里发生了斗殴之事,现在有个重伤患者,急需救援,送至离西区最近的医院急救。" 电话被接了起来了,说话的是女声,"好的,请问你所在的位置是..." 商容转头看了徐舟一眼,"我这里是西区..." 徐舟立马会意,给商容接了上话,念出一连串的位置,商容跟着念了出来。 接线小姐很客气的说完,就转至另外线路,"我马上为你转给西区警局救护队。" 接电话的是男人的声音,有丝毫的不耐烦,"知道了在路上了,请耐心等候。" 商容还想仔细的告诉他方逮的情况,请救护队让过来的急救人员做准备的,没想到这男的直接把电话给挂了。她不信邪又打了几次,真的每次都是同样的话术。 一次次空荡荡的回音,嗡嗡嗡的钻进她的耳膜,她才知道原来徐舟说的都是真的。 而这西区的人,原来一直过的都是这样的生活。 如此草率行事,是把人命当成什么了? 商容愤怒却也认真的意识到,如今她只能依靠自己了,"你爸有车吗?" 徐舟摇头,甚至尴尬的回复,"我家只有一台小电驴,哪可能会有车啊。我们这种贫民窟里边,连车子都开不进来。" "那从这里走到大路,要多久的时间。"商容紧紧的抓握住方逮的手,现在她只能让自己尽可能的冷静了下来,替方逮找出一条生路来。 徐舟尴尬的摇头,像是觉得对着西区外的人说这些事,有些丢脸,"弯弯绕绕,最快的也要十五分钟,而且要穿堂走街,跨过别人的墙,躲别人家养的狗跟鹅。我们这里太乱了,这几年各地方都在增加违建加盖或是私自拉了铁皮墙,连本地的警察都不一定能马上找过来,何况是外人。" 商容听见要绕十五分钟,她已经有点惊异了,听见还要爬墙躲狗,她气的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更别说方逮高头马大的,光凭她跟徐舟很难安稳的把个重伤患者给搬出去。 如果自制担架,再请人帮忙呢? 商容直接询问,就好像互助对她而言,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徐舟,你们这左邻右舍的,有住着比较壮实的男人吗?能不能请他们来帮忙,把方逮安稳的给搬出去。" 徐舟听见却突然低头的摇摇头,"姐姐,我们这里都是老人小孩,就算有男人也都是一回到家就醉醺醺的打老婆小孩,没人会想出来帮谁,没有喝酒闹事就很好了。前些年,还有男人喝醉了,一脚踩进坑了,就死在那坑里,是臭味熏人,才被人发现的。" 徐舟负气的说了些他们的情况,"我爹要不是舍不得这房子,早就搬到西区的闹街上了。至少也不像在贫民窟里边,那么无奈。" 商容看着徐舟这小小年纪,却能说出这种无可奈何的话,她不理解这生活在西区的人都是如此困难的吗,为什么没有任何媒体或是当地人出来反应这些事? 她低头看着方逮的生命犹如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她有些心寒的发冷。就好像活在西区的人就跟生活在孤岛一样,但凡碰上些什么急难之事,不是依靠自己,就只有等死这条路。 因为外力的援助根本就到达不来,甚至里边也传达不出去这里的苦难跟需要。 如果不是苦难砸到了她的头上了,这件事又得着瞒着社会大众多久。 她很是气愤难过,更是愤愤不平。 突然徐大厨从外面冲了进来,看到方逮一身血,他也呆住。 商容也因此不跟徐大厨客气了,她见到人就直言,"我们必须找个最快的方法把方逮送到医院去动手术,否则在这样下去,他会失血过多的。" 徐大厨听到这话,也像是火烧屁股般的着急到不行,"我...我去找我那饭馆的朋友过来帮忙,他们有人有车。" 商容听到有车时,固然高兴,可是她也有另外一层的担忧,"徐大哥,你朋友家离这多远。" 徐大厨也来不及转头回话,就摆着手说,"我骑电驴去,十来分钟就到了。" 十来分钟?这不行。 她决定双向进行,除了请徐大厨的朋友帮忙,她也必须替方逮谋求其他生路。 她朝窗外看时,只见到后院的空地上有棵半死不活的枯树,树又隔着墙围,那里空旷没有人家,就是堆积了不少的垃圾,她突然灵机一闪,刚才扶着方逮时,她从他的兜里摸到火机,也因此她联想到徐舟家的废油料,"徐舟,你不是说你爸都把烹调过的废油料,都堆积在后院吗?你可以帮我把废油料都提到树边吗。" "姐姐这你要做什么?"徐舟疑惑,他看着商容的眼神有一丝的心虚,就好像他很清楚,他是伤害他们的帮凶。 "我有用处,你别担心。就是能不能请你等会,帮我把那什么豹哥给绑好,再帮我把你小方叔叔的伤口给紧紧压住,替他止住血争取些时间。"商容虽着急,可也知道没必要用急促的话跟这孩子说话,甚至她也察觉到徐舟面对她时,有种不安又愧疚的情绪,她拍拍徐舟的肩膀,"你小方叔叔,就先拜托你照顾了,谢谢。" 徐舟听到商容这话,他的目光里瞪直着不理解又自愧的神情。 他的小方叔叔是因为他才变成这样,他还值得被这人所感谢吗? 可是商容看了徐舟跟方逮一眼,只转身对着他们笑了下,就自己走了出去,她看着这几桶废油桶,她冷静的深深吸了一口气。 一想起方逮为了她还生死未卜的模样,她就难过到有点喘不过气,可是她知道要冷静,也要坚强起来,否则就白费了方逮为她而受的伤了。 她站在树下回头,遥望着那间关了自己两天的二楼屋子时,她有种奇怪的感觉。 就好像这屋子跟她还有方逮都有很深的缘分,冥冥之中,她觉得有神灵在庇佑她... 所以,她才会毫发无损的得救,也会因缘际会的又回到这间屋子。 可是她低头见到她的掌上全沾满着方逮的鲜血时,她有种奇妙的感觉,就好像是方逮替她挡掉这灾厄的,她突然想起竹山的那座坐山面海的观音像了。 如果方逮平安的活下来,她想回竹山跟竹山上的观音跟土地爷爷道谢。 若没有这些幸运,现在的她早就落入人口贩子的手里了,又会成了何种的境地呢? 云层深处,闷雷在她跟枯树通天而上的顶上轰轰作响,她仰头看着无穷无尽的黑夜。 她疑问着... 会天亮的吧? 云层会散开的吧? 她忍住眼泪把油桶给提了起来,一桶桶往树上泼撒,她在想...她就一把火这棵大枯树给烧了。她就不信这邪了,她都放火烧树,在深夜里发生火灾,这西区的警员还能渎职,故意装死不来。 因为,她不能让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就让方逮这样傻等着,准备送死... 她要方逮顺利获救。 突然,徐大厨带着朋友赶了过来,他在远处就朝商容喊,"弟妹借到车了,我朋友说他把车上的货卸完就马上过来,你在这做啥呀?" "徐大哥,你去告诉左邻右舍,说...失火了,让大家都醒醒。尤其是隔着大树边街巷对面的人家。"商容听见徐大厨的话,直觉是有些不妙的,方逮压根没时间等待了。 她才一说完,转头冷静的盯看着徐大厨时,徐大厨才愣住的反应了过来,欸的一声,拿着锅铲敲锣打鼓。 商容立马点燃了自己造的油火线。 点点火光延至,直到后院的枯树在一点火苗的点燃之下,火势跟油光融的极快,轰的卷起狂风热烟,这枯树终于伴随着熊熊大火燃烧了起来。 商容站在大火面前就盯看着这随风卷起的火焰,她手里还提着一桶废油料,手掌心里握着火机,她毫不畏惧的看着眼前因燃烧而改变的卷风热烟。 如果有神灵的话,她想祈求这棵树,可以把这里的苦难跟需求给传达了出去。 西区这里的人,不该因为穷或是底层,就活该被这世界给遗忘了。 就跟方逮一样,他不应该被困在这,只能眼睁睁的一分一秒等着死亡。 燃烧的枯树伴随夜风,呜呜的吹响,伴着闷雷,像是从天空中发出诡异的声音。 那声音,就好像是在诉说着... 自私之域的人,在你争我夺了之后,连落入一滩小水池都足以被淹毙,就算失足落入小地坑也只有尸身腐臭掉了,才会被当成死了只死狗死猫,被人给发现了。 我们人啊! 不要以为海啸还远在天边,自私的人是逃不掉海啸下的一处小浪花的。 想救自个,就不能遗忘了他人,就如同天灾下的苦难,只有把手伸给他人,才能有机会一起渡过漫长的长浪大风,最终一起并肩站在石岸上,在绝望中重新建立起家园。 大火总会熄灭,水灾也总会消退。 黎明总会到来。 天也总会亮。 商容知道自己尽力了。 第一百五十六章火海 接到方逮的电话,早身处在西区疯狂找人的林息跟向阳,已经布置好警力要做全方面的搜查,林息在侦查车上听了每一条的回报都是无果时,在屏幕上的地图画了个红色的记号时,她的情绪也跟着一次又一次的记号越来越沮丧。 她很是自责,商容被绑走了两天,她居然连一点不寻常的气味都没嗅出来。 向阳上了车,见林息皱着眉,严肃的努力支撑着的样子,也很是难受。向阳很清楚林息这人有多重感情,特别是他们这群老同学,而这群老同学里,她跟商容的感情又特别的好,此刻她应当是很着急的。 向阳把车门关上,安慰的拍拍林息的肩,他递给林息一杯咖啡语气尽量开朗的安慰她,"商容从念书时就特机伶,一定会没事的。况且这西区很乱,除了最热闹的街区稍微平静一点点,其他区域无时无刻都在发生犯罪事件。家暴斗殴可能是里面刑责最低的,吸毒贩毒更是常见。光凭我们的热诚,短时间远远无法改变这些。尽力,问心无愧就行。" 可是尽力跟问心无愧,不能换得谁的平安。 林息没说出口。 只是仔细在心里沉思,在她还未当警察之前,根本没有把这份工作想的那么深入。 她本以为,警察只要她有热情跟勇气就能发光发热,就是一份能帮助到别人的工作。 可从她进双子楼到现今早已经长达到七年的时间,她从小警员升任到二级警司,还是改变不了什么,她被困着,被许多事压困着,根本无能为力。 就好像现实一次次的告诉她,有很多事,不是光有努力跟热情就能改变的。 就像林息在面对商容被性侮辱伤害时,她会因为自身从小的经历,而害怕商容的发声会让自身遭遇更大的伤害,林息很清楚警方或是司法根本不会重视这种没有实质性的性骚扰,她担心商容的较真会让商容受到更大的伤害。所以,她的心中曾经有股声音,是希望商容不要去较真的。 就拿现在来说,在面对商容被绑走,在现今人身安全都难辨的情况下,她困在这种势力复杂的西区来讲,英雄根本没有用武之处。 她的职业热诚,就不停地消耗在这这些她想不通的事情上,或许直到她中年后,忍受够了,就会落寞的离开这个曾经会让她满怀热诚的地方。 她这双想救人逃出火光的手,连要朝哪个方向伸都不知道。 她当这警察,到底有什么意义? 林息见向阳突然眼神定在她身后的车窗上,她突然转头就瞧见了在东北方的区域,突然突现了个很严重的火光。 奔腾的火光往上吞噬乌云,如直奔云霄永不停歇,枯叶随着热气网上直卷,在夜里看着有点令人可怖。 职业病所趋,他们很有默契的对了上眼,同时认为这种密布居民的地方,突然窜起的大火很危险,也因此他们不能见死不救。 "林警官我去联络消防急救兄弟过来,我跟着一起过去东北方看看需不需要警方帮忙。请你在此地留在留守等富绑架案的消息,拜托你了。"向阳打开了车门,就很率真的跳下了车,朝林息做了个敬礼的姿势。 林息点头,回以礼敬。 她看着向阳的身影跟这诡异的火光意外的重迭时,她低下头看着这无声无息的手机,又很是着急。 西区这此不仅道路住户杂乱,还问不出事实。十个人有十一句话都是谎言,连很多监控都是坏的,不是被剪了线就是被喷上漆,道路资讯组的同仁回报,不仅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身影,监控的损坏率是高达百分之八十五。 这事,气的林息心里憋着火气,她握紧双手。 她把脸埋在手掌里,揉揉自己的头部眼睛,试着让自己放松,却一次次的回忆起商容开心的在她身边叨叨絮絮的模样。她在心底重复的叨念着,"容,你一定要好好的。我们还有很多想做的事,还没一起完成啊!你要等着我。" - 向阳比消防弟兄更早来到,却意外在火灾的地方,发现了商容就站在大火前。 "商容?"向阳有些意外,却藏不住惊喜的奔至。 商容转身时,那一身被火光映着的火红,就跟还染着一身血的方逮一样。 "我给林息打电话,让她赶紧过来。"向阳欣喜地跑了过来,看着商容像是毫发无伤的样子,本要松了一口气,却意外看到商容手跟衣物都沾上了血。 向阳正要问时,商容着急的扯着向阳的手臂,直接往屋里边跑边说,"向阳,方逮受伤了,他在里边流了很多血,必须赶紧送医院去。可我...这里..." 向阳看商容都快哭出来了,便给了她一抹放心的微笑,"别担心,我跟兄弟几个都来了。可以马上把病患给平稳的搬出去。" 向阳说完,就对着无线电说话,接着几个刑警训练有素的带着担架进来。 方逮被送走后,商容本想跟着去的,她很担心方逮的情况,但...她也不放心这里的大火。 她总觉得,这火是她放的,不管有多急迫的理由,她都有义务跟责任看着这火被熄灭,没有任何人有所伤亡,她才会放心。 尽管,她很害怕方逮有什么三长两短。 可是人长大了,就要学会为自己所做的事负责。 她可以为了给方逮求条活路,而去犯了错,可同时她也要去承担责任。 可糟糕的是,消防队到来后才发现,此地不仅是警车跟救护车就进不来这贫民窟,连消防水车也进不来,拉了线也不够长,只能人工做扑火的动作。 庆幸的是,商容第一时间就告诉消防员,这火是她造出来的油料火灾不能以一般的方式灭火,只能以油料火灾来扑灭。 在灭火的期间,商容在边上,也很庆幸这火的周围也没什么可燃物,就是这火窜的直高,边上的人看见也够可怕的。 "容。" 突然,一个很亲近又熟悉的声音,在商容不远处出现。 商容一回头就看到林息站在墙边,林息就对着她笑,眉眼弯弯的,像是眼里还漫着泪光。 可商容迟疑了下,不像往常的走过去跟林息亲近,她心中有所顾虑着,"息哥。" 等到林息亲昵的走了过来,想抱抱她时。 商容突然挣扎的退后了一步,她知道这放火的行为就已经是赤裸裸的犯罪事实,以林息大公无私的行事准则,她不想让她们两的私交让林息为难跟挣扎,也不能让林息被人误会有包庇罪犯的可能。 商容也清楚,放火罪是按犯罪对社会危害的大小,来分成好几种类型进行处罚的,重至无期,轻直三年以下或罚款。 可在调查结束之前,她这放火罪就已经是罪证确凿,这是她在怎么躲都躲不掉的,因此她主动的把手腕递了去,"林警官,这火是我放的。我愿意配合你们警方调查。方逮那...还请你们多照看他了。" 林息听见,她傻愣在当下。 林息转头看了那棵已经被扑灭的焦黑枯树,她沉默着也迟迟不说话,商容还以为林息是在生气了。 林息深深地叹了口气,才抿着嘴,她没半分严肃样的抱胸就看着商容。林息其实很想抱抱商容,让她别害怕的,可是在现场必须要忍住,"放火烧树这事不是我的职责,这是西区分局的职责。" 西区警局的警员急忙的赶来,林息靠近商容小声的说,"方逮那我会照看,你别担心。"说完才去跟西区的师弟交代了几句,"这夜间起火跟绑架妇女的事,我希望你们能尽快给总局报告。这事,我明早会上报上去,你们好自为之。" 西区的警员见了林息胸口上的警察号证,一眼就知道就总局过来的警官,立马万分谨慎,"是,属下告知分局长好好处理这两件案子。" 林息点头,直视这警员时,她语气强硬,"你们高分局长,怎么这种大事还不见人啊?马上打电话让他过来,否则我就如实上报给总局。" 西区的警员听到高分局长时,他脸色有点不好,结巴着像是不知道该怎么跟林息解释,"这...师姐,我们做下属的,哪里能管分局长去哪?你..." 林息不管,她把手放到背后,站的笔直,"我就在这等着他,你马上给高分局长打电话。我第一回看到发生了绑架妇女跟夜烧大火的大事,分局长却不在现场的坐镇的。离谱。这工作能让下属代替了,怎么这官位跟薪资不让下属给代任领了?" 警员为难的脸色胀红,就期期艾艾的说了好,转身去打了电话。 商容跟西区警员走时,用唇语对着林息说了,"谢谢。"两个字。 林息心想,这傻姑娘说什么谢谢啊,她们是一辈子的姐妹,本来就应该互相照顾的。 她这才突然难过了起来,甚至转过身不敢跟商容直视太久。 就好像林息还没做好心理建设,她不知道该用怎样的态度去面对自己身边亲昵的人成为罪犯的事实。所以,她没勇气目送商容离开,也不知道该不该跟西区分局打个招呼,希望他们多照顾商容。 公器私用,以权谋私这种事,对林息来说过于敏感,甚至会让她的心对自己的所行所举,产生怀疑跟芥蒂。因为她向来讨厌这种人,对自己的要求又更是严厉。 林息不断地挣扎,商容是她很重要的姐妹,她可以为商容冒险,却对要不要请同仁给商容照顾而犹豫不决。她觉得她连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是不是会为了私欲成为她最讨厌的那种人。 林息郁闷的蹲在取证的屋子前,无意识的转着自己袖子上的纽扣,像是还在自我挣扎。 向阳突然从医院赶了过来,他左右打量没看到商容就焦急的拍了下林息的肩,"商容呢?医院说方逮非常紧急,随时有可能停止心跳,一直问家属怎么没有到医院..." 心跳停止?林息听见有些心惊胆跳,她刚才还答应了商容会好好照顾方逮的。因此林息也很是忧虑,甚至开始在思考她该做些什么,来帮助方逮跟商容,"可是容,她刚才承认这火是她放的。西区的分局已经带她回去做笔录调查了。她恐怕没办法去医院,这也不能通融,因为他们在法律上也不是夫妻关系了。" 向阳听见,也有些郁闷,甚至觉得命运怎么如此让人一而再的跌倒跟受挫。 就是他突然的对着黑夜中祈祷,"拜托所有的天神地神能保佑方老师平安无事,方老师为人正直善良,他应该长命百岁的。" 林息听见向阳叨叨的祈祷词时,她突然打起精神的站了起来,"好了。既然方逮的手术我们也无法给予什么帮助,现在我们能做的,就是赶紧安排同仁进来搜证吧。这妇女绑架案,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向阳笑着对林息伸出手掌来,林息有默契的与他紧紧相握,相视而笑。 等警总局的同仁在徐家里外取完证,抓了里面已经醒来的黄豹。 向阳跟林息这才终于有了空闲,他们蹲在那棵枯树下梳理疑点,向阳想着这些荒唐的画面,他突然皱着眉头跟林息闲聊,"那要是今天发生火灾的,不是一棵在空地的枯树,而是一间间的民房。那该怎办?你也知晓这种老旧的房子,很容易产生电线或是电器火灾。" 林息听完瞬间沉默,因为她很肯定的知晓... 如果不是发生了深夜烧树的这件事,恐怕根本无人会主动关心西区。 如果烧的是民房,只怕会是死伤惨重,按西区的德性,只怕连伤亡几个都是虚假的。 林息正想跟向阳细聊西区的事情时,西区的高分局长才终于出现了。 向阳跟林息对视了一眼,就起身走了过去,林息微笑着看着这高分局长连衬衣都穿反了,也故意不语。 向阳便顺着手的,帮忙整理这西区分局警官的衣领,"高师兄,这都超过三十分钟了,你这...你刚才是从哪里赶过来的?幸亏我跟林息警官刚好有事在西区,也就正好碰到这起火灾跟入屋绑架妇女的事。要是被人给告了上去,你就得惨了。" 高警官被调侃的面色一红,就搂着向阳到边上说话,很自动的无视林息。 第一百五十七章复得 地点:市医院 时间如流水一点一滴的流淌,就跟滴漏相似的输液...也一点一滴的流动。 清晨的阳光露出了脸,方逮这才眼皮重伴随着疼痛缓缓地醒了过来,他仅仅只是重一点的用力呼吸想感受自己还是活着的,却因一拉扯到皮肤,他的左腹就传来一阵巨疼。 方逮疼的脸色发白,却咬着牙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因为他看见商容此时就趴靠在他的床边,他看见商容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痕呢,他不想自己的伤让商容更加的难过。 他的手掌缓缓地抬起,想摸摸商容的头发时,又突然想起他做的怪梦... 他这几日,总是在梦中隐约的听见商容的哭声,那哭声真是让他难受极了,偏偏在梦中他的眼皮又沉重的很,不管他怎么用尽力气就是睁不开来,还一直重复着做着有个女子站在白色海棠花树下的梦。 可如今既然他醒了,他就不想商容又为了他的伤更加的自责。 可他的手才放到商容的头发上,她就灵敏的感觉到动静,才抬起头,见到方逮虽然脸色苍白却如往常般温柔地对着她笑,这种失而复得的感觉,让她把这几天的焦虑跟忧心都哭了出来,直直的把脸庞直埋藏进他的掌心上。 她真的好庆幸好庆幸,方逮在受了那么重的伤,还能活着。那天的鲜血让她做了好几天的恶梦,她总是梦见方逮身处在血泊之中。 每回噩梦惊醒时,商容都仔细的看着方逮还沉睡的脸,她回想这所有的事,她每每总想着如果她能在冷静一些,是不是就不会害得方逮受重伤而差点失去生命了。 一想起方逮最后交代给她的遗言,只是希望她能开心,并没有过任何的责难时,她就更是自责。她不自信的觉得,自己是不值得方逮为她牺牲手指跟生命的,毕竟连她的爸爸妈妈都不爱她了。 她的眼泪沾湿方逮的手掌心时,他宽大的手掌终于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脸庞,他已经好久好久都没有靠近过她了,他内心的悸动似乎也能拉扯到他的伤口,可是为了商容他是心甘情愿的,就算只能有这么一点点温情相伴,他都很开心的,"这只是个小小的手术,不可怕的,真的,这伤口我都觉得不怎么疼。"他还在试着解释自己的伤不怎么严重,只是小事。 商容把眼睛藏在他的掌心上,一直反省的说着,如果她能冷静一点,不要激怒那些人,就不会害方逮受伤了。 可是方逮私认为商容的做法才是正确的,在面对流氓的流氓手段时本来就不能听之任之,只有勇于正面迎击,才不会一直受欺负的,就跟他小时候的经历一样,逃避跟闪躲,那些流氓只会以为他是好欺负的,一缺钱或缺跟班,自然就会想找最听话的那样,绝不会找不好惹的刺头。他是心里有所挂念,所以他不能拿商容的安危冒险。可若是在细想之下,他就算真切了根手指掉,那些人也不见的就会放过他们。 方逮垂下眼眸,浅浅的笑了下,他手掌上能感受到商容那鼓起来的脸颊肉,他觉得心情很好很好的。况且他做的这些,都是他自愿的,是他心甘情愿的付出的。 他小声的安抚她,虽然他刚醒没什么力气的,"我们不哭了,好不好。" 商容知道方逮是变相的想着法子安慰她呢,所以说谎了。可是又被他着急又温柔的语气给逗笑了。这伤那么大的口子,怎可能不疼呢? 更别说,她只要一想起自己不管她怎么压止他的伤处,那血还是源源不断的流渗出来,染红了她的双手,她就一阵心慌害怕。 她永远都记得自己倚在他的肩头上,求他不能丢下她的无助模样。 她害怕,这是她最后一次能倚靠在他的肩上。 商容在这几日想了数万次,也问了自己无数遍,她问自己如果方逮死了,她该怎么办。 如果方逮死了,她要怎么办... 她真的不知道... 就好像整个人,都陷入了到伸手不进五指的深海,她全身都是浸润在冰凉刺骨的深潭里,待在这黑暗绝境里她喘不过气,她真的好害怕。 因为在她的认知里,方逮就算大她十岁,却是会陪着她走完这一辈子的人,既然是如此他怎么能那么早的离开她呢?她只想方逮健健康康的,不管他们最后的结局...有没有在一起。 但是或许是在面临生死的那一刻,她看着手术室外那的刺目红色灯光,商容很确定她对方逮的埋怨跟怒气都可以因他的死亡而离去,可只有爱不会因死亡就从她的心中消亡。 因为方逮从来没有伤害过她啊,虽然他做过让她伤心的错事,却远远不到只有等到死亡,才能让她原谅。 商容突然觉得自己这未免也太过分了吧,居然对着一个对她百般呵护的男人如此刻薄。 就像她可以轻易地对他人宽容,却无法对真心偏爱她的男人宽恕,是因为前者她不抱期待,后者她全心去信任过吧,所以她才在盛怒之下负气的说,她不要他了,随随便便的把这种重话给说了出来,真是儿戏。 明明她会生气的点,是因为不被爱人所信任,进而觉得自己不被爱了。 可是方逮的所作所为,让她知道自己是一直被爱着的。 商容理清了思绪后,才慢慢平静了下来。 原来害怕不被爱,才是隐藏在她内心跟骨子里,真正的恐惧跟情绪。 如今想通了后,她反而也不怄气了。 因为就算她跟方逮不适合当夫妻,但她也知道方逮是真心爱着她的。假如未来她们无法再走下去,那也是因为不适合在一起生活而选择分开,分开的这件事早就无关方逮是不是爱她的了。 第一百五十八章将明(1) 在方逮醒来一周后的夜里,商容突然接到了蒋承德警官给她的电话,希望她能到看守所去探望徐舟一趟。 在方逮睡着后,商容才一个人悄悄地独自下楼,到楼下的24小时无休的咖啡店买咖啡。 "拿铁双奶,谢谢。" 商容点了咖啡之后,就一个人坐在窗边,看着深夜有些寂寥的景致。她回想起,她跟着西区警察回去后,所发生的事... 她被拘留了还不到24小时,她母亲替她找律师就过来了。 商容很意外,却也不怎么意外。她母亲现在应该很忧虑她做的事会影响到商雄重工的名誉跟股价吧? 她抿了嘴,也不知道要跟律师先生说什么。 坐在她面前的是个看似六十多岁的男性律师,头发有些许灰白,但是面容沉稳温和,不高约170公分左右,但是挺瘦的,一副金丝眼镜整齐的西服、皮鞋、公事包,一看就是个对自身很有规律的中老年男性。 "商小姐,商夫人已经把这案子委托给我了,鄙人姓陈,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请你一定要诚实的告诉我,我才能替你把这案子的影响降到最低。" "陈律师你请说。"商容很平静的诉说。 "在法院往例的判决案例里,像商小姐这种没有涉及到伤害任何人事物的纵火案里,我们有很大的机会争取到三年以下的缓刑或是六个月以下有期徒刑以罚款易科。"陈律师看着她时,眼镜下的眼神很是温和,完全没有律师人的那种尖锐利气,但说起话来很是简单二要。 商容把这整件事,包含她莫名被绑架,又不得已放火烧树的事,又重复的说了一次。 陈律师离开的那个下午,有个自称是双子楼的蒋承德警官前来见她。 她还记得,那天西区分局里还帮她跟这蒋警官备了不错的食盒跟茶点。 蒋警官是大她三届的师兄,不过她没在学校见过他,听着蒋警官的自介,商容才知道原来蒋警官是林息的下属,也是隶属于警总局安保科的。 "蒋警官,谢谢你今天特别过来看我。"商容不知道蒋承德找她做什么,但她心态挺放的开的,毕竟早上陈律师让她别忧心,还宽慰了她不少,甚至话里很是关心她。 蒋承德坐于位置上时,侦讯室的灯突然就暗了那么一下。 "这怎么搞的啊?老高,你们西区是怎回事,怎么停电了?"蒋承德嘴里叨叨絮絮的,可突然暗中塞了一张折纸给商容。 在灯还未亮之前,蒋承德小心的告诉她,"明日审讯时,你就按这张纸上写的告诉老高。只有这样才能双赢,那孩子的命就在你手里,你好好思量。否则,拐卖妇女可判死刑。" 商容听见愣了一下,在灯来的瞬间,她紧张的把手掌上的纸紧紧地握住。 灯亮了,蒋承德又恢复成一开始微笑的表情,"商小姐,我是奉着总局的命令,来看看你的。毕竟你也是我们双子楼的同僚。总局也是得照顾照顾双子楼同仁的。现在看你还挺好的,我也就放心了。" 蒋承德走了后,商容藉着上洗手间的时机看了那张折纸,折纸上居然写了伪照供诉,让她把放火烧树的罪状推给徐舟身上。 商容回到拘留牢房时,她一直在想,蒋承德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会说如果她不伪照供诉的话,会害了徐舟。 - 她揣揣不安的等到了明日审讯。 她坐于审讯椅上,总觉得这种黑压压的空间有种会让人不舒坦的压迫感。 审讯她的警官是西区第六分局的高分局长。 当高分局长问到,让她仔细说说为什么要放火烧树时。 她的良心还是挨不过谴责,她实在不忍把罪责推给徐舟,因此她还是坦白说辞,"我前夫受了伤,西区实在各处都不便利,外部进不来,里边出不去。再者,徐家的屋主徐先生也给了你们..." 商容还没说完,高分局长就皱着眉头打断了她的话,他有点脾气的敲了敲桌上,"你跟姓徐的那小子一定有人说了谎,在不明白的交代清楚,我老高有的是方法让你们老实说。" "姓徐的那小子都已经坦诚的承认,那火是他放的。他很是愧疚自己成了绑架妇女的帮凶,还害了自己的叔叔受了伤,因为打不通救护车的电话,他才会负气放火烧树的。商小姐,这你最好老老实实的把这件事给说了清楚..."高分局长的话让商容有些惊讶,因为蒋承德给她的供诉稿件就跟高分局长说出来的话是一样的。 正当商容一脸错愕的看着前方时,高分局长还起身悄悄地在她的耳边提醒,"否则大家都不会好过的。" 商容捏着手指,才发现原来这件事有人已经安排好了。 蒋承德找她,只是在提醒她不要惹事吗? 可是,是谁安排的这事? 商容很谨慎的看了高分局长一眼,才试探的说了句,"我是放火烧树是因为..." 商容还没说完,高分局长就打断她的话,自顾自的写下文字记录,"商嫌疑犯坦诚,当徐家的树烧了起来后,她才发现大事不妙..." 高分局长说完后,才抿着嘴笑着看她,像是用眼神直接的暗示她,就算她不乖乖的说,也拿他没辙。 商容皱了下眉,她有些疑惑着这件事到底是谁在背后操控。 她不认为,绑架她的幕后黑手会操控这种事,因为这幕后黑手最惧怕的应该是徐舟把他们给供了出来。 她有没有放火烧树与否,是影响不到这幕后黑手的利益的,自然这件事也不可能是抓她的幕后黑手来推动的。 第一百五十九章将明(2) 商容从回忆醒来。 天还黑的街上,已经有扫街道的环卫员在开始劳动了。 她买了几束花,本想给方逮买些好吃的,可又突然想起方逮的主治医生说他的肠胃还没开始蠕动,这几天还不能进食,因此只能作罢。 因此,她只能在外边把早餐给吃了,才回到病房。她觉得在饥肠辘辘的病人面前大吃大喝的,实在有些过分了。 回病房后,方逮还没醒来。 她悄悄地走近病床边,这好像是她第一回能在清晨方逮醒来前,看见他睡着的模样。 商容叹气的想着,毕竟方逮这人实在是太勤劳了,一年365天,他天天都能四五点就早起做早饭或是工作、锻炼身体。要换成她,这天天都要早上七点起床,没有几天能睡晚一些,就跟要她的老命一样。 她不敢扰醒他,病人还是得好好睡眠才是,她在旁边把花束整理一下,就插在花瓶里。她觉得方逮醒来看见鲜花,应该会很开心的。 把鲜花布置好了,她才发短信给楚以钧,问她有没有空能过来看着方逮一个早上。 因为她突然有急事,等会得去看守所一趟。 过一会,收到楚以钧确定的短信后,她才放心的出门。 - 地点:西区山区 商容驱车又来到监狱山区这附近。她开车经过上回她迷路偶遇到方逮的地方,再往前一段路程,就能到看守所了。 商容递交身份证件,告知狱警她是来探视徐舟的。狱警听了立马放行,显然这件事是有人已经打点好在看守所的探监名单里。 商容察觉到这件事好似有人在暗中安排好了,她怀疑是那天见她的蒋承德警官吗? 否则一般来说看守所的嫌犯是很难见到外人的,只能跟律师见面。而对未成年就比较宽容,商容想或许是因为徐舟是未成年人,所以她才能跟他见面吧。 商容虽疑惑,也谨慎的跟着狱警入内。 进入电话会面室。 隔着透明墙面的那方,已经是个被剃成寸头的少年。 徐舟抬起头笑着看她,眼神闪出些光芒,就好像徐舟是很开心商容来看他的。 商容不疾不徐的坐定,才拿起电话听筒,就看徐舟也拿起听筒对她说话的声音,徐舟的语气很平静,就是最后对她说了谢谢时,虽然顿了下却加重了语气。 "商容姐姐。今天是我特别请求蒋警官让我跟你见一面的,我是想...能当面跟你说一声...谢谢。" 商容觉得徐舟看起来瘦了一些,五官更是因此退了些稚气,像是长开似的,有他父亲的影子了。 可是她听到这些话时,内心是充满着愧疚感的。 拿着听筒垂眸若有所思,她是不太敢直视徐舟的,因为她觉得自己也算是害了徐舟的帮凶,她无法抗拒跟反抗,让徐舟替她背负放火罪。这几日她也总想着她该做些什么才能弥补他,请求他的原谅。 如今,跟徐舟在看守所相会,她更是疑惑... 她有什么地方值得被感谢的啊? 商容听见徐舟又开始说话,她才勉强的抬头对他笑了下。 "商容姐姐,我这有时间限制的,不能跟你说太久。我除了想向你道谢,其实有个问题一直藏在我的心中..."徐舟的话语停顿了一下,随之坚定地直视商容,"我想问你,为什么...你要拼了命的帮助我。有人告诉我,你为了我的事,费了很大的劲,才替我争取到我该有的...公平。" "帮助你?" 商容捏着听筒她不解,她哪时候帮助过徐舟了,是她害了徐舟才是。 徐舟有些害臊的摸摸脖子,"商容姐姐,你是不是不知道,我就是少管所里的那个533..." 商容听到徐舟是533时,她惊讶的站起身来,像是惊讶中又带点...欣慰,她真的没想到她意外所坚持的事,真的无形之中帮助到人了。 "你真的是那个533?他们当时,没有为难你吧?"商容把手贴在玻璃面上,她有些激动。没有人告诉她533的后续结局,商容一直想知道533在洗刷冤屈后,到底有没有得到他该有的公平。 一个未成年人,就这样被冤枉着进少管所,如果他得不到他该有的公平,那往后在这现实社会里,他还要忍受多少排斥跟苦难,他这辈子能脱掉吸毒犯的标签吗。商容光想起这些,她就替徐舟难过。 可这些不公平的苦难,到底是谁赋予他的啊? 不管是谁,商容都很笃定自己从来都不是造就徐舟苦难的帮凶。 徐舟看着商容关心他的眼神,他觉得自己有些难堪直到心里发烫,才眼眶红润,他以手掌随便的擦掉泪。 "在少管所时,没人相信我,连我爸都认定了我一定是吸了毒。"他的语气低沉,一想起在少管所里压抑的生活,还有徐大厨对他失望的眼神,说他整个人废掉的眼神,他就还耿耿于怀。他当时好愤恨的,他明明没有做,他没有吸过什么毒,他连老师的放学辅导课的钱都拿不出来,他有什么钱买毒品。但他不理解,为什么所有对他不利的证据跟指控都凭空出现,指责是他做了错事,连他最亲的人都不相信他。 徐舟当时觉得自己这口黑锅是背定了,他从来没想过还能有谁可以证明他的清白。 要不是蒋承德为了说服他配合着,让拐卖妇女连带着放火烧树的事圆满的落幕,蒋承德也不会把商容就是证明他的清白的关键人,告诉了他。 徐舟终于抬起头来,他艰困的咽了咽喉咙,脸庞的眼泪滚滚而落,他在怎么会臆想,都没想过他差点伤害的人,是在他绝望中最相信他的人。"商容姐姐,为什么你要那么拼命地帮助我?我不值得你的相信。" 商容看徐舟这副难过的样子,她也难以控制眼泪,可是她吸了吸鼻子,故意把视线往上提,想忍住泪,看起来若有所思。 随之,她的眼神平视徐舟,"因为...或我许只是不经意的走错了一小步路,那毁掉的就是别人最美好且平静的人生。" 商容看着徐舟,也想起了方逮而心有戚戚焉。 她始终相信,能赋予人一些善意,能给绝望的人引出一条生路,对多数人来说就是一件好事。 对于走投无路,没什么可失去的人来说,更要维护他们的尊严。因为人只要还能怀有希望,就会觉得自己还能像个人,自然就不容易沦落成只有仇恨跟杀戮的野兽。 这也是为什么商容坚持要替533洗清冤情的最主要原因,握有权力职权的人,更要小心谨慎自己行的每一步路与每个决策。因为有可能,只是个小小的决策就会使人家破人亡。 当年的方逮如果没有那些幸运跟帮助,现在的他又会是个怎样的人呢?是一辈子充满仇恨跟怨愤的活着,还是直到死亡都想不通他们到底做错了什么? 商容叹气,轻轻的擦掉眼泪。 可是徐舟哭的不能自己,几乎抱住了自己的头,"可是我差点伤害了你,你也因此事差点被伤害。" 旁边的狱警见徐舟情绪激动想中断他们的谈话。 商容张开手掌示意狱警,拍拍透明墙,让徐舟抬头。 当徐舟红着眼睛,那眼泪像是装满着愧疚时,商容却很平淡对他笑着说,"别人或许可以轻易地毁了我的人生,但我没办法去恶意的毁了别人的人生。徐舟,我已经原谅你了,我期待你的一切都会重新开始的。你父亲还有你的小方叔叔都在等你重新开始。" "你要加油的坚持下去!也要学会长大,为自己负责。"商容的最后一句话还没说完,探视电话就自动断掉了。 商容不放弃的用唇语告诉他,她希望徐舟可以带着一点希望支撑下去。 徐舟着急却起身的对她用力的点了头,似乎也猜到了商容的唇语是什么意思。 最后,徐舟转头给了她一个笑容,好像是在对她说,他会努力地支撑下去。 待两位狱警把徐舟带了出去,这会面室才终于就只剩下商容空荡荡的一个人了。 商容又坐了下来,她在想这蒋警官的背后到底是谁...到底是谁可以出面说服蒋警官去说服徐舟担了她的放火罪。若放火罪在加上拐卖妇女的帮凶,她很忧虑徐舟的刑期可能会是八年以上。 - 商容回医院时,顺手给以钧买了午餐。 可让商容意外的是,是以霆代替以钧过来照顾方逮了。 "以霆,你还没吃饭吧?我在路上本来是帮以钧买的午餐,如果你不嫌弃..." 商容还没说完,以霆就笑嘻嘻的接了过去。 "不嫌弃不嫌弃,嫂子买的饭每回都特别好吃。是楚以钧没口福了..." 楚以霆笑嘻嘻的拿着精美的餐盒坐在桌边大快朵颐了起来,还在商容边上小声的叨叨,他表哥挺事多,觉得男女授受不亲,不肯让以钧来照看他,最后以钧也只能让以霆请个半天假。 就是方逮还呆呆地坐了起来,看着像是有话想说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嗯...医生说你还不能吃东西,所以我没有买你的份。"商容很坦诚的说。 方逮点了下头又缓慢的躺了回去,他知晓自己的身体情况。就是在他看见商容回来后,他才真正的松了一口气,他还以为...商容见他醒来就不想管他了。 "嫂子,我哥那一醒来见你不在,开口第一句话就是你人去哪了。啧啧,嫂子你要不在我哥就茶不思饭不想了。" 方逮抬眸看着楚以霆皱着下眉头,觉得他多嘴。方逮这才严肃的看了楚以霆一眼,那眼神就能让楚以霆缩了缩肩的躲到商容身后继续吃饭,像是害怕方逮的严肃是与生俱来的。 可在面对商容时,方逮却像是被戳破了面具,显然有些尴尬,就随口扯了一句,"商容你还没吃饭吧,你赶紧吃,不用顾虑我不能吃饭。" 商容把自己的餐盒放在边上,就坐在病床边的椅子,有些垂头丧气的说,"我...刚去看徐舟了。我替徐舟找的律师告诉我,徐舟身上背的两条罪,恐怕不乐观。而且你知道吗?他居然...是我曾经经手过的案子当事人,就是那个被冤枉的533。" 商容说到这事,她就哭了。她知道只有心地善良的人,在发现自己无意中伤害了曾经帮助过自己的人,会有多自责。她想起徐舟失控的样子,知道徐舟应该会很难过... "是不是在我神智不清的时,发生了什么?"方逮捂着伤口想直坐起身,商容擦了眼泪阻止,可方逮却又勉强的坐了起来,"我早就没事了,坐起身才能听你说话。" "不好,你要是扯伤了伤口,你又得疼一回。"商容起身弯着腰,伸手去压着他的肩,"要不我坐床边,跟你说说话?" 方逮直觉地摇头,虽然他喜欢商容跟他亲近,但他个人是很重视他们外科里的禁忌的,健康的人要是随意坐躺病床会染上霉运跟病气的,"不好。我还是坐起身更妥当。" "哎,你这人怎么那么固执,你这才刚醒来没多久,你知不知道你在重症病房躺多久啊?"商容撅着嘴,实在很担忧他逞强。 "我是医生,自己的情况还能不了解吗?我这伤压根就不严重,没那么细皮嫩肉的。"可方逮有自己的职业病跟固执面,商容跟他在一起久了,又哪里能不知道。 她就还是得顺着方逮的意,就妥协的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把方逮受伤她着急放火烧树,到她在拘留所发生的事,全部告诉了方逮。 方逮听完,除了沉默还是沉默,他清楚地知道这里头有一些是他们所窥探不得的东西,但是在这些阴谋诡计里,也藏着一丝温情。 他很是意外,商容会为了他,那么的不顾一切。 也没想过,自己能被好好的珍视。 他心口暖暖的,看着商容的交握的手放在床边时,他有冲动想紧紧的握住她的手,可又碍于,他不确定商容是怎么想他的,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愿意原谅他了,因而他胆怯了。 "徐舟这孩子我看着长大,他的心眼不坏,就是没什么自信心,所以会多走些弯路。我想既然他愿意承认错误,也得到了你的原谅,那就有机会重新开始。只是...未来他会很辛苦。"方逮本想安慰商容的,可是他又意识到他不能把话说的太满,或是给商容太过于美好的想象。因为他知道,这社会的多数人都不愿意徐舟有个重新开始的机会。他怕商容投注过多的想象,等到现实的残忍扑面而来时,她会失望的。 商容理解方逮说的是什么意思,她点了头,在心里默默下了个决定,随后才笑着说,"我知道啊!但是人活着就有希望的,不是吗?就跟你一样,如果没有你一路的坚持跟辛苦。哪里会有现在可以以医术造福患者的方医师。伤痕跟磨难也能开出花来..." 商容突然想起方逮曾经告诉她说,说有些伤疤的纹路就像是皮肤开了花一样,她相信方逮渡过这次劫难后,会为他的人生增添养分,同时徐舟也是。 "方医生,我觉得,徐大厨以后会以徐舟为荣,就如同奶奶一直都就以你为荣那样。我相信,坚持努力就是好的开始。"商容有些俏皮的给他倒了杯水,她想一直为了自己,也为了身边她爱的人,保持着对美好的冀望。 方逮接过了水杯就躲开视线害臊的点了头。 可能是商容的笑容太过于充满希望跟美好,让方逮有点看的恍神了,完全没有发现楚以霆一边吃饭,一边偷偷观察着他们这对夫妻。 楚以霆看了一会,低头给楚以钧发短信,我赌两个月内和好,两百块。你跟吗? 小家子气。我一千,赌一个月内合好。 第一百六十章同居 还未满月余,方逮就在他的主治师兄的许可下出了院。 因为愧疚吧!商容在出院前,就很主动的跟方逮表示,她想在他伤愈未全的这段时间里,继续照顾陪伴他,直到他伤愈为止。 而且商容也挺过意不去,毕竟方逮也是为了她才会受伤的。 她对方逮的伤有责任,也因此她不别扭的给自己整理了行李,就搬回他们在北区以前住的房子。 "我睡书房吧!你书房有个小床,我睡那就行。你受伤还是得好好休息的。"商容也不避讳,就推着行李箱很直来直往的坦诚想法,往书房而去。 方逮着急的婉拒,"那...不行。我是男的,怎么能让你去睡小床,还是我去睡书房吧。主卧的大床比较舒适,还是得让你好好休息。" 商容熟知方逮的性格,不想再继续跟他争让,"那好吧!我去睡主卧。" 她低着头的避开方逮一直盯看着她的眼神,就开门进主卧。 进了主卧,她才松了一口气,毕竟方逮一直看着她的眼神实在过于炙热,让她很不习惯被这样强烈的注视着。 就是收拾衣物时,她一打开衣柜,就看到那只红色蝴蝶结的小熊被放置在空荡荡的衣柜中间。 那只小熊的存在让她心口一滞,顿时想起他们在好冷好冷的冬夜里一起在法兰克福的圣诞市集喝的热红酒,跟在酒店大厅寒冷的拥抱。 商容把这小熊给拿了起来,这透明的包装盒都还没被打开过呢!想来方逮收到她寄回去的小熊时,他也不知道怎么处理,所以才会随便的塞进衣柜里,他是想视而不见吧? 商容把这只小熊给拿了出来放在了床上,才打开行李箱想把衣服整理下放回衣柜。 突然,门外有人敲了门,商容毫不多想的回应,"请进。" 房门这才被打了开来,方逮不是很大大方方的走了进来,反而有些绑手绑脚的,连说话都不清不楚的,"我...前两天有请家务清洁员先过来打扫了一下,不知道你...满不满意。" 他说话很生硬,很像是真的把她当客人看了。或许是因为在乎吧,所以他格外小心,小心到商容觉得他好客气。 她大大方方的道谢,也才理解了为什么这屋子那么长时间没人住,会那么干净,"谢谢,我觉得挺好的。就跟以前一样..." 方逮捂着伤口走到床尾,商容见状,替他搬了椅子过来,"你别乱走,小心扯伤了伤口,你想跟我说话吗?那你就坐着看我整理衣物。然后想说什么,就说吧。" 他安稳的坐了下来后,看到那只红色蝴蝶结的小熊被放在床上,他才开口解释,"我...我是觉得你看到这只小熊会开心一点,所以就放在你的衣柜里了。你的礼物还是要由你自己决定要不要拆开,毕竟这小熊是你的。" 原来他不是随手乱塞的啊!可是这小熊是他花钱买的啊! 商容脑海中突然闪现出了这段话。 她会想把小熊还给他,就是希望能清掉一些留念,能让自己能勇敢一些去接受分开的事实。 可是现在,她好像不用这样强迫自己去遗忘了。 因此,商容放下衣物,转头看着这包装还完整的小熊一眼,她拿过手,就很果断的把小熊给拆开来,起身就把小熊放在原本是方逮睡的位置上,她还温柔的摸摸小熊,"谢谢。那这段时间,就让小熊陪我了。" 方逮嗯了声,看着那只长得很可爱的小熊,就这么的轻而易举的霸占了自己的床位,顿时有些有苦难言。 第一百六十一章苦楝 初春,温度有些许回暖的感觉了。 窗外的苦楝居然开花了,整棵树的圆顶就像是覆盖了一层薄薄的雪花一样,特别的美。 以往,商容很少会停驻在窗边,欣赏这小区公园的路树。 可现今她跟方逮都闲赋在家,倒也是多了些闲情逸致。 总是方逮看书时,她会在旁边忙自己的出庭资料,方逮午睡时,她出门拿餐。 可商容不知道是,每次只要她出门拿餐或是半夜熟睡了之后,方逮就起身偷偷的做家务,他怕商容照顾他太累了,事情多还得干家务。 "方逮,你看我们小区外的苦楝开花了,真好看。" 正坐在电脑前的男人抬头往商容的声音那看了一眼,可惜他在书房只听见她的声音不见其人,他这才往窗外看了下,也没看到她说的什么苦楝开花啊。 方逮轻轻地捂着腹部站起身,才慢慢地走了出去。一走出书房,就看见落地窗的窗帘轻轻的被吹起,商容就靠在落地窗前,拿着她的单眼朝外面看。 "苦楝树开花了吗?" 方逮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商容吓了一跳,她转过身,相机的镜头画面就定格在方逮的身上。 她按下快门,快门声让方逮讶异,但他不习惯被拍照,被拍到了才伸手挡了下,"你想出门爬山踏青吗?" 方逮以为商容在家陪着他,太闷了,所以拿出相机解闷。 商容摇头,她知道方逮现在的状况还不适合踏青爬山。她只不过是觉得外面的树开花了,很美的,所以想用相机记录下美丽的时刻。 就是她低头随意看着单眼的选单功能时,她意外按回十年前她刚买这相机时所拍下的老照片,其中有一张就是在新港桥上所拍的方逮。 "你想看你以前的照片吗?就是当时在新港桥上第一次见到你的照片。我拍下来了。"商容把单眼递了过去,她在想如果能在这段时间里好好地整理他们的感情,那也是一件好事。 方逮点头的接过相机看着照片时,商容才对她这偷拍的行为有些不恰当,她很坦然的道歉,"我那会是在没经过你的同意之下就偷拍了你。我这行为挺不礼貌的。"她见方逮面无表情地细看这照片,她也不知道方逮是怎么想的,总归这照片的肖像权主人才是方逮,"要是你介意我偷拍,我可以删掉。" 方逮看着自己十年前的模样,在这照片上的他还真的挺狼狈的,他当时又黑又一身热汗,因为热而不自觉往上拉皱的短衣袖显得没有那么整齐,小腿跟白色的鞋全还沾上了泥土,胡渣满面就只穿着短裤短袖在车祸现场奔走着,这还挺邋遢的,就不像个文化白领人,要是会被人误认成是蓝领的辛苦工人,他也不意外。 就是他不理解,商容怎么会喜欢这样子的他。就照片上的这副模样,他自己都挺嫌弃的。 他把单眼递还给她时,终于一鼓作气的问,"为什么?当时的我,除了身高跟手长脚长显眼了点,其他的都比不上旁人。我有哪里...值得你第一眼就喜欢?我救人只是本职上的本分,根本不足以挂齿。" 方逮的目光缱卷,他的眼睛特别漂亮,既有他自个的坚定也有女子的柔和,更有活灵活现的情绪。他的眼睛里装满了盼望,他切确的想知道他这般不堪的人,有什么理由能深深地吸引她,被她一眼记在心上。 商容像是被他的眼神给影响到了,她向来知道方逮的眼睛会说话,只消一眼,她就会心不由己的沉了进去,所以她连忙避开,让自己的心跳冷静冷静。 "可是当时的你很温柔,也会体贴别人。"商容的辩解很是轻柔,她只是觉得男人在追求时或是恋爱时对她的好,或许会因为色相或是当下的信息素吸引而对她好的。 可会愿意对旁人伸出援手的男人,再怎么狠心都不会对他喜欢或是喜欢他的人态度不好,商容始终觉得对待老幼妇孺的态度才是观看人品的标准。 而方逮的行为,就是会让她觉得方逮是个很好很好的男人,她觉得有钱有势都敌不过能被他温柔小心的对待着,"我看见你给一个裙子破损的女性伤者小心翼翼的盖上外衣。这么多人,只有你替这女子小心的着想了。" "反正,我当时就觉得,能当你女朋友的女生一定很幸福。"商容抿着嘴,只要一想起方逮温柔的画面,她就觉得心口暖暖的,因为她跟方逮在一起后,方逮对她的温柔真的比对旁人的温柔还要多上许多许多,多到只要一想起,她就忘不掉他。 商容想忍住眼泪那样皮笑肉不笑的吸了吸鼻子,才转向面着窗外。 她知道自己很爱哭,可是她控制不了,一想起当时十八岁的自己肯定不会知道,她会跟这照片上所暗恋的陌生男人结婚,最后又分离的事实,她就很难过。 方逮发现自己好像又惹哭了她,每每这种时候他就很难挨,因为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才能让她不哭,"我记不清这在桥上的事了,可在本分之外,我只想对你一个人好。" 其实,爱就是这样吧!是有认知偏差的。 站在方逮的角度上,如果她永远不说,方逮就永远都不知道,她十八岁时是喜欢他什么了。 所以,她知道自己对这场失败的婚姻也有一定的责任。 商容把头发勾到耳后,她才真正对他扬起了笑容,"方逮,你很好的。"她看着他的眼神很是坚定,"你是我遇过最温柔,最会替别人着想跟考虑的男人。你要对自己有自信。" 她怕自己说的话太过于感性,连忙假装开玩笑的缓和下气氛,"反正,我活到现在就还没遇过比你更好的男人,不过将来可就说不准了。" 方逮听到前半段本来开心了几秒,他还误以为商容决定要原谅他了,岂知后半段的话却让他心碎。他根本无法设想着,如果商容投入其他男人的怀抱时,他会有多忌妒难过。 他只敢呆板地走向她,可是他刻意小心翼翼的保留着人与人的距离感,更显得压抑。 他们明明是相爱的,可中间却隔着些什么彼此都不敢打破的墙。 "商容,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真的已经认知到错误了。"他着急解释,吞吞吐吐的样子显得有些过分的老实。 商容避开方逮的眼睛,她垂眸需要一点冷静,"我早就不生你气了。只是...我还是害怕这些错误跟误会会给我们两留下永远都无法抹灭的芥蒂。" 因为,她已经很明白的确定,自己不是幼稚的只为了跟方逮持续怄气,而拒绝他的。 她只是还不确定,他们彼此的心结有没有松解开过。 假如他们之间的问题,依然存在内心的某个黑暗的角落,那这问题迟早会成为一颗不定时的未爆炸弹。没人知道,哪时候会炸裂,最后伤人伤己。 如果无法回到会让她感觉舒适放松,完全能投以信任的亲密关系,那她宁愿不要。 所以商容尽管心里难受,还是只能坦诚所想,"我怕就算复合了,我们迟早还是会因为这解不开的芥蒂又互相伤害或是分离的。所以...我目前没办法给你答案...我很抱歉。" 商容一口气把想说的全说完了。 她看着窗外的苦楝花,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如今,她还挺开心自己能认知到,她到底要什么,为什么不要什么。 甚至能勇敢地拒绝跟坦然的接受。 而那股积累在心中的怄气跟苦闷,也烟消云散的全化解掉了。 她觉得很舒坦。 可是方逮却愧疚的低着头,他伤口疼,心也疼的乱七八糟,一股鼻酸之意就冲着他的鼻尖眼眶而来,他的手掌捂着伤口看起来有些摇摇欲坠,本还就发白的嘴唇,又显得很是干涸,倒是有了几分病人的样子了。"对不起。但我真的不知道...我还要做些什么,才能让你原谅。我真的很抱歉。" 她看着方逮的样子,也有些过意不去,她不想伤害他,但是更无法虚情假意的欺骗他,"我不用你做些什么,也不需要你委曲求全,我说过了,你是个很好的男人。只不过,当下的我们并不太合适...继续在一起。" "或许哪天你身边会有其他的女性伴侣,我承认我会难过。但就算难过,我也无法为了自己的自私,或是害怕失去你,就对我们之间的问题视若无睹。如果我们继续在一起,以后可能会有孩子,有了孩子之后就不再是我们两个成年人能简单沟通的问题,会有更多更复杂的问题产生。所以我很抱歉,我让你伤心跟失望了。" 商容说完,就转身回房里,因为她知道自己看着方逮伤心的样子,她会心疼难挨,或许下一秒她就可能会不忍心的投降,被他的温情降服。 在商容进房后,他的内心生出深深的不解跟黑洞,他不理解既然商容觉得他好,为什么又会觉得他们不合适。这种似是而非答案,比告诉他哪边不好,哪边需要反省,还让他更捉摸不透。 他颓废的走到椅上坐下,焦虑无措的揉揉自己的头发。 有点发痒的头皮,让他更加烦躁。 在住院期间他就拜托楚以霆每两天过来替他洗次头,因为其他医院里帮忙洗头的医院职工,都是女性。他实在不习惯让别的女性那么近距离的接触他,甚至直接触摸他的身体。可从出院后的这两天,他就这么一直忍着,忍到他这有洁癖的人快受不了了。 商容在房里就揉着小熊的耳朵发呆时,突然听到外边像有物品掉落下来的巨响。 她瞬间站起身,生怕是方逮上洗手间跌倒了。 她跑了出去,进到浴间时,就看到方逮不止头发连眼睛都沾上泡沫了,他的手还在面盆水龙头冷热那处摸不着头绪,连她放在洗手台的卸妆用品也全被他不小心给打翻了。 商容吓的马上拿了条干净的毛巾,立马就走过去抓住方逮的手臂,不让他乱开热水,要是不小心烫伤了就更糟糕了,"你别乱动。我给你擦擦眼睛。你想洗头什么不告诉我呢?" 被泡沫给弄红眼睛的方逮,他的表情显得无辜,吞吐才开口,"你看起来心情不好。我又总惹你哭。"而且细想之下,他实在没脸请求商容为他多做些什么。 商容快速的把自己的袖子折起到手肘,那么爱笑的姑娘,也会有真的生气的一面。 她垫着脚尖,扶着他的肩膀,先擦掉他头发上的泡沫,"我收回我刚才的话,我讨厌你这种什么都想自己扛的性格,我讨厌你什么话都不说,我讨厌你从来没有把我当成自己人。" 商容不理解方逮这人怎么这样,要是伤口裂开了怎办?她越想越气,气的胸口上下起伏,气的想狠狠咬他几口都不解气了。 方逮默默的蹲低,把头低下,又担心他刚才洗头时把浴间弄的湿答答的会害商容滑倒,像是潜意识的在她身边把手臂倚过去想护着她。 可听到被讨厌时,他反而没有那些压抑了,反正他好歹知道他可以往哪个方向去努力了。他讨好的不自觉把声音放轻,"我知道错了,我会认真的反省改进。可是...我没有把你当成外人。" "结婚后,我就知道...你是我这一辈子最亲密的亲人了。"他别过眼神,害臊的不敢跟商容直视。明明就泡沫给弄红又干涩的眼睛,让他有点难受,可这心里好像没有刚才那么难挨了。 商容当然知道方逮是真心的想跟她成为家人的,为了让当时的她有安全感,方逮一结婚把他的银行卡跟银行存折、房产证、户口本都交给她。唯独不告诉她,他身上还背负着什么压力。 为了结婚买的房子,为了不让她上下班去挤公交车跟搭地铁给她买车。 这些都建立在,她当时只是个刚毕业毫无收入也没有存款的小姑娘身上。 她知道方逮就是个这么老派的人,他只是不善言辞罢了。 这是他爱她的方式。 可是她还是很生气。 商容替他从新洗完头发后,也不知道是在生气他,还是在生气自己,气鼓鼓的一句话都不跟他说。 别人都说,哪有夫妻不吵架的。 可奇怪的是,他们是夫妻时,根本就不曾吵过架。 现在这种没有任何关系,只像是室友或是老友的关系,反而却开始吵架了? 可是说是吵架,其实也是不准确的,因为根本只有她一个人在生闷气。 第一百六十二章厮磨 隔日下午。 商容不知从哪,把泳池度假用的躺椅给搬回家。 方逮听见玄关有声音,就走出书房看了,他见商容拿重物,便直觉想去帮手,却被商容不留情的一手拍掉。 "我...只是想帮你。"他跟在后面走,方逮见她额头都流汗了,手腕还挂着包,搬着重物的样子像是有些吃力。他还是忍不住从这重物的后面,一手掌的把这重物给撑提起。 "医生说你还不能搬重物,放手。"商容一个不想理他的眼神抛了过去。 方逮没有放手,只是显然怕被挨骂的表情在讨价还价,"我伤快好了,没关系。" 就从昨天下午开始,商容就一直不跟他说话。 昨天一整天到今天他这心里都不踏实,连在书房工作都心情不佳,专注度降低。 他一想起商容对他视而不见,都不理睬他,他心里就好闷,特别不舒服。 走到浴间外,商容才把这重物的包装拆开,方逮才发现原来这重物是度假用的沙滩大平躺椅。 她把躺椅搬进去浴间,显然很是满意这大小,毕竟方逮的身高很是高大,她怕一般的平躺椅太小了,他躺着会不舒服。 商容在浴间查看水龙头的位置,边假想方逮躺着时是不是会比较不会扯痛伤口。 接着商容拍拍这平躺椅,对着门口的方逮说,"以后,这躺椅就是让你洗头用的。你要不要进来试躺看看?" 方逮听见有些惊讶,"我...让我洗头用的?这也太舒适了吧?" 商容点头,像是很肯定自己的聪明机智,"对啊!我突然想起我在美发院洗头时,都是躺着的,这姿势很放松的,还不会弄湿你的伤口,也不会扯痛到你的伤。所以我就特别去买了这沙滩度假躺椅。还不错吧?" 商容这人从以前就是说风就是雨的,只要有想做的事,态度就会很是积极努力,"既然都摆好了,不然我们直接在躺椅上试试看?" "快点嘛!试试。"她着急的催促,笑靥如花。 方逮不忍心折损了商容的好意,就是有些摸不着头绪的走进浴间,他小心翼翼坐下,就算是躺在这度假躺椅上,身体还是有些紧张的僵直。 他听到商容打开水龙头,传出如溪水潺流的水声,他原本以为会是那种很凉很凉的冰水,会让他汗毛直竖,就好像人对于不知道的未来会期待跟紧张。 方逮接着听到商容温柔在他耳边,让他闭眼的声音,他很自然地闭了眼,还嗯哼了一声,滚动的咽部软骨跟嗓音有些低沉的勾人,听在商容的耳里,也有些许的害羞。 她手指碰触到他的额头,脖子后方,他丰沛的热源传到她的手指时,她的心口有种被熨热的服贴暖意。她的爱人有着好看又高挺的鼻梁,会被人说薄情的嘴唇,不过这么细看之下,商容觉得他的唇一点都不薄啊!只不过是他习惯严肃总喜欢板着脸,才会让人觉得他唇薄无情吧? 看着他闭着眼,还拘紧的抿着唇的样子,她觉得有些趣味。 她很高兴,自己也能有照顾爱人的能力。 商容先把温水淋在手背上,她在试水温,直到温度恰恰好,才把温水淋在正闭眼的男人头发上。 接近一分钟的冲淋,让他完全不敢张开眼,只是抿紧了唇,时不时的清着因紧张而有些干涸的喉咙。 因为商容主动说要替他洗头时,他是很不自在的。 他都这年纪了,从小到大什么事都自己来,从来没有过这种被温柔照顾的体验感。 他有些轻飘飘放松感跟紧张,这两种复杂的情绪扰的他更是紧绷。 接着商容压了半下洗发露,提醒道:"别张眼啊!"接着,商容把他的头发给搓起泡泡来,以指腹轻轻的搓揉轻抓,见他不经意的皱起眉,商容以为她太用力了,弄疼他了,又关心地问,"太用力了吗?" "嗯..." 他嗯声时,像是带点飘然之感,明明不痛的,他却忘了商容问了什么,只觉得很舒服,像是微醺般的飘飘然回应,连自己说了什么都不知道。 特别是商容的声音就在他的耳边,他不知今时何年何月的睁开眼时,还略带困意,他没看清商容的脸,有点朦胧。可就只听见她的声音,就足够让他面红耳热了,顿时有种爱人在他耳边耳鬓厮磨的温情惬意之感,他好想商容能靠在他胸口抱抱他的。 "那我轻一些,还疼的话,要说。" 商容以为她把方逮给弄疼了,因此带着歉意的把力气放轻,就是她疑惑着,她经常去美发的美发师明明告诉她,洗头时只要用指腹去洗,就不会弄伤头皮的,怎么方逮会疼?是她指甲太长了?可是她已经把指甲剪短了啊! "嗯..." 躺在椅上的男人,还是只嗯声,像是除了嗯,就无话可说了。 商容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学艺不精,没有学到帮人洗头的精髓,方逮忍着不舒服的感觉又不敢说。 "舒服吗?"她揉揉他的太阳穴,按按耳孔外边的地方,在顺着美发师教导她的,压压他的脖子,再接着抓揉他的头发,直到方逮又情不自禁的闭起眼,她才轻轻的在他的耳边轻轻说,"凯文跟我说这样帮人洗头加上按摩,会很舒服的。" 那句舒服吗的软语慰问,瞬间让他的四肢生出了电流就直穿过心脏引起了一阵酥麻感,让他害臊的偷偷把裤子跟下摆给往下拉,怕失态样被商容看见了。 直到听到其他男人的名字,他才突然睁了开眼,迷眼朦胧的眼珠子本是沉着的,可听到其他男人的名字时,他才缓缓的转动起了眼珠,像是带着一丝的吃味跟疑问,想问这凯文是谁? "舒服。"可他还是只回了句舒服,就抿了抿嘴的移开视线,也没敢乱问那个凯文是谁。 商容不知道他的猜想,只是开心自己能帮的上忙,"看来如果双子楼要把我给革职了,我还能去美发工作室帮人洗头,倒也不会没工作吧。" 方逮愣了下,就突然睁开眼,他在想商容是不是很担心她会因为那些照片的事,被双子楼革职吗? "怎么了?泡沫沾到眼睛了吗?"商容见方逮睁开眼,却一言不发,严肃的盯看着她,因此赶紧细擦他的额头,把他额边的泡沫给擦了干净,"有好点吗?" 方逮否认,可是嗓音却有些沉重,"没有,没沾到眼睛。" 因为他在想,外在的氛围感对商容很是不公平,她只是离婚跟被伤害了,并且选择把这件事给说了出来,可是双子楼觉得她的受害,她的不想噤声会直接影响到双子楼的正伟光形象。 还有什么事,会比大环境的人都认为面子问题大过于受害者伤口愈合的问题,还更让人生气呢? 他觉得不能这样坐以待毙。 这一些对女人的恶意歧视就跟他出生的原罪一样不公平,像是生来就有原罪的。 温水冲在他的头发上,直到干净了,商容才拿了干净的毛巾先擦他的眼睛,再擦干他的头发,"好了,还请这位先生可以起身了。如果满意的话,还请这位先生在顾客意见单中,给我五星好评噢!" 他坐起身时,一手压着毛巾给自己的头发擦干,余光看着商容正在整理刚才用过的毛巾,她的衣服被水给喷湿了,湿了一处衣角,瑜伽裤勾勒出她瘦却健康匀称的腿型。 方逮站起身,主动地把她手上的毛巾给拿过手,"我收拾就好,你去把衣服换了,身体都弄湿了,小心感冒。" "不好,你连走路伤口都疼,我拿去丢洗衣机就行。"商容见他连走路都得压住伤口,虽然他的表情很是平静的,但见他连走路都小心翼翼的,稍微大步一点,他都不敢跨,商容实在不敢让他多做一些家务。 "我没那么脆弱。我是想要你陪伴我,不是你充满愧疚感的想服侍我。" 他脸色有些苍白,嘴唇干裂,紧抿着唇的样子,看起来又有些严肃,要是不熟知他的人,只会当他是在发脾气了,可是商容知道,他没有发脾气,只是不知道怎么说话跟放松罢了。 "可是,你会受伤也是因为我啊!"商容没打算掩饰自己的愧疚,所以急于抢走他想主动收拾的毛巾。 就在商容背对着他收拾时,他像是少根筋的直问,"是不是我伤好了,你就不管我了。" 方逮的黑眼珠直勾勾的盯看着商容的背影跟镜中转而变瞬的表情,他觉得商容肯定还是要紧着他的,否则就不会因为在乎着他而对他生气。 但商容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可能是因为方逮的声音,会让人感同身受的难受吧。 她深吸一口气,佯装笑意,"你伤好了,我就不欠你啦!没你那么折磨人的吧,我这辈子可还没这么照顾过谁,照顾人太累了,时间太长可不行。" "那...那我可以照顾你啊,我不用你照顾。"方逮着急的脱口而出,头发半干还带了些湿气,手掌上捏皱着的湿毛巾跟他起伏不定又泥泞折磨的情绪很是相似,都是湿湿热热的,有点像是夏天,满头大汗过后的烦燥感。 他的眼神很诚恳,可又顾及着商容的意愿,他不敢再更直白表达出,他想再度的恳求能被她原谅。他怕自己抓不好分寸感,过分的积极会被商容给讨厌了,所以很是克制分寸。 可这话说着,让商容沉重的有些喘不过气,就好像她清楚地知道,方逮的每个眼神跟感受都会深深地影响到她,看他受伤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的样子,每次替他换药,看到他身上的可怕的伤口,她都难受到想哭。 有种,她知道戒不掉对方逮的爱,可是同时也挣扎着还没解开的心结。 她还没办法说服自己,在没解开心结下就又迷糊的跟他在一起。 可是难道爱他,就必须得勉强自己去完全的体谅他吗? 难道这两者,就不能并存?或是择一? 商容很努力地寻了藉口,这种把话题给引开的粗糙伎俩很是拙劣,但是她不想让自己陷入这种像是磨刀炖肉的不痛快感,"我先去沁心坊帮你拿晚餐吧,早上跟他们订了鲜鱼锅给你当晚餐,鱼对伤口好,听说还是野生的,应该挺美味的。" 商容离开后,方逮又陷入了灰蒙蒙的困境之中,他连该往哪个方向去努力,他都不知道。 - 夜晚,商容已经抱着小熊安眠睡熟了。前两天他体温有些高,商容以为他睡在书房没睡好,又舍不得一个人睡觉时开空调,没休息好所以导致体温有些高的。 商容也知道他什么事都习惯先委屈自己。 因此,便主动让他过来主卧睡。 其实他心知肚明,他是这两天忘了吃药兼自己洗头时弄湿伤口,才会有点感染了,他像是怕挨骂还连忙把忘记吃的药包给藏了起来。 方逮想着他的伤口一天比一天好,就感觉离商容离开他的那一天越来越近,他就越睡不着。 他起身出房里,简单的做了下家务,把衣服洗了又烘了,怕吵醒商容也不敢用吸尘器,只敢用扫把慢慢地扫,因为他怕白天商容在家里要工作,还要出门给她买三餐又得替他洗头,还要干这些家务太累人了。 差不多整理好后,他才又慢慢地走回房,才轻轻的坐到床上,床上陷下的动静好像把商容给吵醒了,她细幽着的声音传了出来,"老公,你回来?" 方逮愣了一下,他缓缓转过身,才发现商容其实还是睡着的,只不过是如往常般翻身梦呓了,所以他看着商容熟睡的睡颜时,他心虚的眨了眨眼睛就嗯了一声,像是假装如往常般的回应她,"我...回来了。" 他突然有点心酸,想起白天他们在浴间耳鬓厮磨的温度,他又忍不住的想俯身靠近,想如往日那般亲吻她。 可他的吻却停在半空中犹豫不决。 商容是做了梦,可他是清醒的,他如果趁商容梦时亲她,那他不就是趁人之危吗? 他想,商容连拥抱他都不愿意,怎么会愿意跟他有更亲密的接触。他的手指停在被角,只敢温柔的替她盖好被单,才缓慢尽量不拉扯到伤口的侧身躺下。 明明就躺在同一张床上,他不自觉地有些出汗,空调还是适宜的23度,可他的体温却有些上升,他不自觉地单手磨蹭自己的手指,像是焦虑的想甩掉累积在血液中澎湃的热度,只能用尽力气的,才能去克制住那颗蠢蠢欲动想亲近她的心。 如果商容愿意回来,就像是如朋友一般相处,那他也就很心满意足了。 可是,他比谁都知道只要他的伤好了,她肯定不会想留下来,是他太自以为是,仗着商容先喜欢上他,且总是对他毫无保留的坦诚爱意,所以就以为她的心会永远对他是热的。 他好想再好好地拥抱她。 第一百六十三章直视 地点:北区 某日下午,商容收到法院寄给她的短信,她看了一眼着急的起身到书房找方逮。 她轻轻门,等了半天没听到方逮的声音,她才门边轻喊,"方逮,我有点事要回家一趟。你在里边吗?" 等半晌,都没人说话,商容这才打了开门,看到方逮趴在桌上时,她才轻声轻脚的进房。 "方逮,你怎么..."她轻拍方逮的手背,一缩手才发现他身上烫的很,像是发热了,她这才心急如焚的近身摸摸他的额头,"方逮,你醒醒,怎么又发热了。" 在商容转身拿体温枪时,突然有双温烫的手从身后握住她的手腕,方逮醒来头很重,连说话都沉着像是烟嗓声,"我没事,只是忘了吃药了,伤口有些发炎也算正常。等会吃了药,睡一会就好了。" "你别逞强,我要回松江区取物件,取完我们就到医院一趟。"商容看着桌上还没吃的药包,她小心的撕开,放到他的掌上嘱咐着,"乖乖吃了。" "我就是外伤科的医生,干吗还出门看其他医生?"方逮虽然嘟囔着,却乖乖吃了,毕竟他也有自己的职业病,就像现在他觉得自己伤口愈合情况还可以,就不吃药了。或是一忙觉得自己可以靠身体素质好,扛一会就过去了,不用麻烦商容在带他跑医院一趟,去了也是跟师弟互相对眼,有什么好看的?会开什么药,会说什么话他都知道。 "你现在人是疲困着,说不准也会看走眼了,我现在就是更相信其他外科医生的话,你要不去我会生气。"商容在这陪伴方逮好几天了,难得跟他斗嘴,也催促着方逮赶紧去换衣服。 方逮心里漫出一股暖流,就好像被商容关心了,那就什么都好,让他做什么都可以。 因此,他也不再坚持的,听话的去换了衣服。 商容开车回松江区,开进大宅时,她随便停在花园边处,在下车前,笑着嘱咐方逮,"我就去取个东西,很快的,你在车上等我。" 坐副驾驶座的方逮点点头,难得有些笑意,见商容下了车,他才想起自从教导商容十八岁开车的那一年,他坐过商容的副驾驶座,往后他就没有再当过商容的乘客了。 方逮靠在椅背上,看着商容走进那座大宅的大门,突然觉得时间过的真快。 那朵被人养在温室里的玫瑰,已经慢慢的展出枝叶来,就算离开了温室,也可以自信的迎向阳光了。 - "李爷爷,我是回来取信件的。这几天有我的信件吗?"商容在外边换鞋,遇到管家爷爷就单刀直入的表达回来商雄大宅的意图。 "应当是有的,信件都在保安室里保管着。小姐,那你稍等我一下,我马上去取了给你。你入屋等等,厨房刚做了些凉汤甜品,喝一碗歇一会再走。"李爷爷嘱咐着旁边的家管女士赶紧给商容端些甜品,这说完才走出大宅的保安室询问。 大宅里的几位爷爷婶子都是看着她长大的,就跟老朋友一样,商容心情愉悦的道谢,"谢谢李爷爷。" 可这李爷爷才着急的走进了大厅要把信件拿给商容时,楼上突然传出声若洪钟的声音,"慢着。老李,你把信先拿上来给我。" 商容听到她父亲的声音吓了一跳,本来放松的情绪瞬间被拉紧了起来。 这大白天的,她父亲怎么会在家? 她才一抬头,就看到她父亲就站在二楼的楼梯环形扶手转弯处,视线由上往下的盯看着她,表情敛容屏气。 那高挂着的美丽水晶灯照耀着刺眼,她看不了多久,就看不清她父亲脸上的表情了。 屋里的家务女士跟管家爷爷也都感觉到气氛不太一样,不相干的人也纷纷走避,直觉气氛不太对,顿时屋里鸦雀无声。 李爷爷有些忧虑他们父女会吵架,老人家担忧的看了一眼商容,还是把信件交到商振雄手里。 可商振雄连看一眼都不曾,就直接把信给撕碎,丢到李爷爷身上,开始怒眉横目的骂道:"这都是些什么啊?你自己的幸福不顾念,放着孟家的婚事不要,还跟人扯什么官司,你妈就是把你给惯坏了,什么都由着你作以放肆,要我说养女儿有什么用。丢人现眼,浪费时间。" 面对商振雄的勃然大怒,商容完全不知道自己做错什么了,她只是想回来取信件而已啊! 她甚至连开口说一句话都还来不及,就莫名被破口大骂。 突然就那么被吼,商容眼里不自主的闪烁着泪光,她也打从心底有些害怕发怵,像是勾起小时候父母吵架的回忆,她还想试着解释,"爸,我只是..." "只是什么?孟夫人都跟我告诉来了,说你没大没小,尊卑不分。就仗着自己是商大小姐,对他们母子冷嘲热讽,说人家配不上你,不是吗?"商振雄稳当的走下楼,就对着她一通胡骂。 "爸,我没有,是孟夫人说谎,是她先嫌弃我,对我冷嘲热讽的。"商容还想试着解释,可商振雄怒不可遏,对着她突如其来的一巴掌,几乎把她给打懵了。 猛然的闭眼一暗,她眼泪还没滑落,口腔里就先尝出了血腥之气,她不知所以然的摸摸自己的嘴角,却意外发现她的口腔被牙齿给磕破了口子,渗出鲜血的味道。 商容完全是愣住了,她不知道自己是做了什么过分的错事,为什么会被打? 她不懂为什么外人糟践她,身为她父亲的男人不保护她,却反过来替外人教训她,甚至要她在被人糟践时不能反抗。 她委屈的吸了吸鼻子,她从小就不知道父亲对她来说,到底算是什么?现在就连根本跟他们家没多少交情的孟家人,都比她这女儿还要重要吗? 商容直接哭着大吼,不若平常那般退让知进退,她就是不服气,为什么她跟她母亲,在这个被称为父亲的男人面前是那么的一文不值,"是她先嫌弃我的,孟夫人说我既然想要二婚,婚后就要好好做人。我就想知道,我哪里没好好做人了?我是做了什么要被这样当众羞辱,还没结婚就给我下马威,那结婚还得了。休想我会进他们孟家大门,谁希罕。" 商振雄听见商容这一连串的犟嘴跟不顺他的意的大吼,他几乎恼羞成怒,满腔怒火的本欲以举止阻止商容继续犟嘴。 可方逮突然意外的进了屋,他远远地看见商振雄对着商容高高扬起的手掌,他竟有些愤怒。要不是有个老人家突然走到车窗给他通风报信,说他们父女吵了起来了,只怕他来了迟一些,那高扬着手掌就会再次的落在商容的脸上。 他无法顾及身上的伤,反倒佯装毫无病痛的模样,就走上前板着脸说,"岳父,有什么话教训说说即可,商容已经是成年人了,你好好说着她总会听的。" 商振雄见方逮这高头马大的男人走进来,他气势消退了几分,但听见方逮自以为是的喊他岳父,他觉得可真是晦气的很,就直接对着方逮指指点点的数落,"好啊,要不是你这秽气人物,我女儿怎么会为了你这个外人忤逆我。老李,去把保安喊来,把这男的给我赶走了,永远不许他进来我家。如果这逆女不听话,也不许她再踏进家里一步。滚!" 商容听着她父亲对着方逮竟可以如此的羞辱指责,她觉得真是难堪极了。 她阻挡着方逮想跟她父亲继续说情跟解释的冲动。 她知道,方逮再怎么讨好他都是没用的。 她父亲不只对方逮这样,连对她这个亲生女儿也是一样的。 一生起气来,就让人滚,让人不要再回到这家里面来,说她不配当他的女儿。 就好像这个家,就不是个能保护她的地方,只是不许她反抗,只要她乖乖听话的地方。 她再也忍受不了了... 方逮从小听惯了别人辱骂他的话,所以对于商振雄针对他的话,他的心还起不了多大的怒意。他不想因为他的缘故让商容父女更加的对立,让这件事变得更加的复杂。 "商容我们缓缓先冷静冷静,商先生也是心疼你。"因此他看着商容因生气而不停地发颤的双手,他靠上去就握着商容的手想安抚她,想让她冷静冷静。 方逮知道,人只要在生气的时候,就没有理智可言,什么狠话都说的出口;但是说狠话是没用的,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会把彼此推得更远。 他不想商容把狠话说出口后,最先刺伤的是她自己。 商容面对她父亲刻意的针对方逮的恶意时,她很是愧疚,更不想把她们父女俩的事,牵扯到方逮身上。这是她跟她父亲的事,就算方逮想袒护她,那也解决不了她的心结。 这心结,终究是她自己的。 "他才不会心疼我。" 她红着眼眶,泪眼涔涔的盯看着这个,她喊了大半辈子父亲的男人。 她吸了吸鼻子,其实她一直都记得,那个她总在路中间迷路或是夜里追着车子哭泣的梦,都不是梦,是全都真实发生在她身上的。 只是她可笑的一直在催眠自己,欺骗她自己,她父亲只是严厉了点,她会被丢下,都是她不听话才会惹怒她父亲。 她一直告诉自己会被遗弃都是她的错,更是她自己做出来的恶梦,不会是真的。 她一直在催眠自己,一直在欺骗自己是在做梦,她的父亲不是这种人,不会不要她的。 可是,她一直都知道,这些恶梦都是真的,她小时候有好多次都被她父亲以不听话的名义,给强迫丢下车。 她是真的以为是自己不听话,才会惹怒了她的父亲。 可是不管她在怎么哭闹,怎么在车后追赶,她就好像永远都追赶不上那台...会带着她回家的车子。 她跑了好远,直到筋疲力尽了,可那位身为她父亲的男人,却没有一次把车给停下来,或是回头过来看她。 原来,那台她所追逐的车子,不仅没有停下来过,他也没有在乎过她吧? 可能是在气头上吧! 商容捏紧手掌,终于一并的讲出,以往她完全不敢说的气话,"你要是不爱我,为什么要把我生下来?为什么不干脆一出生就把我给掐死。" 商振雄被商容气的瞋目切齿,竟没有一丝伤心,"带着这男人给我滚,你妈就是太疯,才会生出你这种女儿。" 商容这才真的确定了心中的某个假设。 她低头垂泪,像是在对着这个家浅浅的诉说,"你根本就没爱过我,所以才能像丢垃圾一样把我给丢掉吧。" 不等她父亲再度的发怒,她抓起方逮的手,头也不回的就往外走,也不想再多说些什么,可能走的太快,一时没察觉到方逮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 第一百六十四章春雨 在路上,商容边开车边哭,直到双眼视线模糊,她才靠边把车子给停了下来,直接趴在方向盘上面哭个痛快,完全不顾虑方逮还在旁边。 她才知道原来直面的接受,自己根本不被爱的感觉,是如此难受。 在副驾驶座的方逮,看着商容委屈的样子,他也跟着难过自责,连想着安慰他都不知道怎么开口,只能小心翼翼的近身想安慰她,"商容,我们不要哭了好不好?你让我看看伤好不好?" 他本来想拍拍她的肩或是摸摸她的头发,可见商容不理睬他,他的手便又沮丧的放回腿上,借着动作紧张的擦掉手汗。 "不然换我来开车好不好?你休息一下,等会我们就能会到家了。" 方逮觉得商容应该会想发泄下情绪,好好地哭一下,所以居然不解风情的提出车可以让他开,如此就能让商容好好休息。 "我想要抽纸。" 商容以手掌胡乱的擦掉眼泪,她听到方逮的声音突然想起,她还得带方逮去看诊的,因此更是强迫自己必须打起精神来。 方逮嗯了一声,就抽了两张递到她的手心。 当她轻轻握到方逮的手指时,那热度让她的态度顿时软化,因此更加不由自主的泪流满面,倾诉的情绪自然地流露而出,"他根本就没爱过我,天底下有哪个当父亲的,会把自己四五岁的女儿给丢在人来人往的马路上,说我不乖就不要我了。" "我一直追着车子后面,我一直跑一直跑,我告诉他,我以后会乖会听话,能不能不要丢下我,他却从来就没回头来找过我。他没爱过我,凭什么要我听话孝顺。" 商容的话直接触动到了方逮的某处伤口,他突然难过到喘不过气的紧紧抱住她,他手足无措的摸摸她的头发安慰,"没关系的,如果很难过很痛苦,那我们就先暂时不要爱他了,好不好?以后要不要原谅他,我们再慢慢考虑。不会有人勉强或是强迫你去原谅他的。" 方逮着急的顺着她的背,仿佛是抱着当年在路旁大哭的小女孩安慰,同时也像在极力安抚那个年幼的自己,"没事了,当年那个小女孩再也不怕迷路了。她现在长大了,有能力照顾自己,也有着更多爱着她的家人朋友。" "可是,我能不爱他吗?" 她藏在他的怀里,小声的啜泣问。 商容的话,也让方逮顿时陷入沉默。 因为这个问题,也折磨着他好多年好多年...... 这个疑问,每到午夜时分,这噩梦都扰缠着他,让他骨子里的自卑敏感不断的增生,就好像不论细胞怎么代谢,他就是无法从自卑里面脱胎换骨的重生。 或许有很多孩子,可能尽其一辈子都没敢想过...去恨父母吧? 尽管他们当父母的早已经无形之中毁掉了孩子的人生,甚至把孩子当成筹码。 或者薄脸皮的觉得把爱用在孩子是件可笑的事,他们只希望孩子屈服听话,乖就是了,不用有太多自我... 更别说,有些父母的行为早就不能算是个人了,只把孩子当成他们可以吸附血肉工具,生其身,又作物尽其用之途。 如果落了片白茫茫大地,他们离开人世间后,所有的一切都真干净,甚至还会有人给他们办了个隆重的后事丧礼,最后只残留孩子还得活着,无尽头的面对终生无法跟自己和解的残破身躯跟心。 不是所有人都那么幸运,能有机会跟过去和解,去让伤口复原的。 方逮的胸口痛的起伏不定,因为商容的悲伤让他回忆起了他的旧伤。 他跟其他孩子一样,一睁开眼就对着能给他们依靠父母,投以爱意孺慕。 却不曾想,那个带着他来到世界上的母亲,遗弃了他,还想着要杀了他, 可是孝道总让他不能去恨。 那不能去恨,他至少可以不去爱吧? 方逮胸口一阵阵的抽痛,他眼眶红润却温柔以厚实的手掌慢慢地,沉稳的抚摸商容的头发。虽然这种姿势压迫到了他伤口会痛的,但是他想亲近商容,因为把她揽抱到自己怀里时,他会觉得自己胸口处的缺陷黑洞,好像慢慢地被填平满足了,连同他的呼吸也平顺了起来。 他不想商容同他一样,一直困在被父母伤害了牢笼里。 他们被伤害时都还是孩子,正是最没安全感的时候,这又怎么能责怪自己呢? 他们当时,根本没有伤害父母的能力,只能是被伤害的一方。 方逮郑重其辞又带些小心翼翼的软言慰语,"可以的。既然不是所有的父母都会爱着孩子,那为什么孩子就得爱着不负责任的父母。亲情跟血缘也要依靠真心实意的相处,累积成情感的,没有谁可以利用血缘跟亲情作以伤害人的藉口。" 方逮摸摸她的脸颊,替她擦掉泪,把脸庞蹭到商容的脸颊时,他感受到了平静。 他也很希望商容能平静下来,也想就这样牵着她的手,度过每个会下雨的午后。 春雨来了。 滴滴答答的下落在车窗跟他的心口上。 他想伸出手去接触雨水,也想张开手掌去捧住她的泪水跟悲伤。 他微微低头,看着商容流泪的样子,俯身的热气就传到她的脸上跟心口。 他心中有想亲她的冲动,"可..." 他正想问,他可以...再次的亲近她安慰她吗? 商容却闭眼,主动地亲覆上他的唇,时隔已久的想念像是一瞬间迸流而出。 柔软的触感,让她整个人的感官都放大了数倍,连同悲伤都麻木了许多。 她圈上他的脖子,从主动慢慢落于下风。 方逮的眼神从瞻前顾后到亮了起来,他总算勇敢了一回,直接双手并用的把商容搂抱到他的腿上,他以额头去顶着她的额头一下,吻才开始像是星点火花,钻跳了进去融进她的唇口,手指交缠时,温度也化入她的心口。 点雨细吻滑至她的锁骨时,他才正视到了自己的欲望。 他想念她了。 他的吻太绵长,商容被吻的有些缺氧,直到感觉到臀上跟腿间有东西直顶着她时,才顿时让她清醒了过来。 "方逮,不能在这里。"她害臊的整理自己被扯了下来右肩领口,想轻轻地往后挪动臀部时,被他以手臂从身后紧紧扣住,直到挺起腰。 他垂低眼眸就以圆滚滚黑眼珠,貌似情感丰沛的眼神盯看着她,他看着还有些委屈的倾诉着,"商容,是你先亲我的。" 方逮的话,说的她心虚的移开视线,"那也不行,你伤还没好,而且不能在这里。" "那回去..."方逮还在说服,甚至尝试制造机会。 "不可以。"商容毫不留情的拒绝,她臊的慌,连说话都有些难于言表,"你伤还没好...而且我还没原谅你。" 他微侧着脸靠近,手臂紧紧地扣住她的腰臀,商容不敢去挤压到他的腹伤,因此反而被为所欲为了,"我的伤会慢慢的愈合,我也会等你慢慢地尝试原谅我。我会一直等你的,好吗..." 他终于把自己的想法给说出口了,他松了一口气。 才轻轻地亲掉她脸颊上的泪痕,闻着有点咸味湿润,像是阵阵得海风吹抚到了鼻尖唇角。 他好想再亲一口。 再吻一下。 可以吗? 商容安稳的靠在他的胸口,那炙热的相拥特别的合拍,融入这怀抱的瞬间,仿佛是她光着脚丫一脚踏入暖冬的沙滩,才轻轻一踩,她就深深地全了陷进去。 她在他肩头上蹭了蹭得,舒服的嗯出声来。 她的声音听着让人心痒难耐,方逮才忍耐不住,焦急的捧仰着她的脸,朝她吻了下去。 吻噬来的让人措手不及,她无法思考顾及其他,就好像久违的熟悉感官被强迫打开,像是摩西分海结束后,不管多么愤愤不平的情绪都会逐渐合拢,慢慢得被梳拢抚平,让所有的一切都会回归如常。 情感、性欲、五官知觉都浮于海面上的平静,事实上早已经暗地里四起,汹涌的很。 男人的吻迫使她发出暧昧的喘息,她圈在他的肩头上,四目相对,情愫在彼此的眼中流淌,因相触的体温催化了欲望的升华,在电光石火之际他又主动了一回,嘴唇相触含入她之时,软濡吸吮的让她的唇有点发麻,如同触电般,让人发颤。 渴望跟想念在他们的血液中隐隐作祟,使得他们迫不得已的平视了彼此的欲望,像是彼此都知道谁都是...足以想念对方了。 因此方逮便大着胆子的把她的双手给扣在背后,她被迫挺起胸的就正对着他,坐在他的双腿间。 这男人把她的唇亲红了也不害臊,甚至还过分的往后拨拢开她的头发,使得他能放肆的毫无顾忌亲在她的肩膀跟锁骨上。 勾人的亲吻爱抚,让她难受的仰起头来,男人的手掌就捧压着她的臀,他又轻又重地把她往自己身体里推挤,直到隔着裙裤却贴合着的性器,也已经灼烫的不成样子,可谁也没有因为这种接触而感到害臊,反而让久违的欲望一下子被打了开来。 所以商容很自然而然的就靠在他的肩头上,让过分疯长的心跳欲望缓了下来,像是逐渐靠在树上安歇的袋熊。 她在想,或许他在强势点主动点,她就会认输了。 方逮眼里的欲望闪烁如星,他闭眼不敢再亲吻她,只能一寸一寸的把欲望给慢慢压制了下去才敢摸摸她的后脑勺,顺着以手指背抚摸她后颈上的头发,这种动作会使他放松且平静,他紧接着靠在她的耳边轻语,"我们...回家了,好吗?" 毕竟他实在没脸就在车里对商容做些什么,还是得注意一些分寸的。 "回家吗?我还...有家可回吗?"商容在他的耳边像是喃喃自语的疑问,一想起她父亲让她滚出去的愤怒跟眼神,她还是悲从中来的掉了几颗泪。 方逮伸手触摸到她的眼泪,又一阵心堵难安,他只恨自己嘴拙,什么安慰的话都说不出口,"谁说你没有家,我一直在家等你回来。" "你只是在可怜我,只是像在街角看到一只小猫小狗的善良反应罢了。" 商容像是鸵鸟就躲在他的肩上,不想跟他对视。 方逮温柔的哄着商容轻拍。 他以前也总觉得,他天生像只一生下就被遗弃的幼崽,无枝可依,无穴可居。 可是他也总想着,他的家,他可以凭着自己的双手跟毅力来造。 是商容的出现,让他对家有了更强烈念想,甚至对家庭有了真的蓝图,不是青葱岁月里只把结婚跟家庭当成责任,只把为人丈夫当成是一份只需要付出责任的工作。 他是真心的想,一步一步踏实的把他们的家建构的更好更坚固,更温暖的。 "我们无法选择父母,但我们可以选择要走一辈子的家人。" "商容,我是你的家人,更是你的亲人。我心里从来只有你,我知道你还无法原谅我之前的荒唐事。可是这个家,我只想跟你一起建造。"方逮握着她的手低垂着眼眸,既郑重又轻柔的亲了她一下。 他的话很诚恳,眼神小心翼翼的看着她时,更显的很是害臊跟忐忑不安,"你是...我想让自个变得更好又更有力量的缘故。" 他这双湿漉漉的眼睛饱满情绪,总是让商容不忍心违背抵抗,甚至像是中了猎户的陷阱,这辈子只能深陷其中了,"方逮,你别骗我。" 细雨如丝如发,绵绵细雨。 春雨,没有迟来。 午后,炽热的沥青路上,被细雨浇淋的降了火气。 盘踞的水蒸气、体温像是水与火的交融节奏。 情愫如冷热云层相容,层层递增的滞留锋面。 总有某个瞬间,他们会再次的在彼此的体温里,把自我给蒸发掉的吧? 第一百六十五章粉碎 地点:东区 木质厚重的金纹木门被一位穿着整齐的女性办事员缓缓推开,女性办事员领了一位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男性进来这隐秘的私人会客室走道。 走廊上有几幅有意思的西洋画,走道的深处有间会客室,里边雅致的沙发,装点的水晶灯饰,都看的出来这屋的主人很有品位。 沙发上坐着一位身着米黑两色系方块花色的收腰A字裙的女性,恰好的成熟韵味搭配刚整理好的长卷发,显得光彩耀人。 只不过这女人眉头紧锁,明显从不悦到隐忍着发怒的情绪,甚至不经意的抠断自己的指甲,才重新的回放监控。 监控里正重新播放着商容大宅里发生的事。 父女的争吵、撕碎、巴掌、到最后的控诉才让萧淑萍诧异到脸色发白,她惊慌已经是听错了又重新回放,认真的又听了一回。 直到有些疲倦了,萧淑萍才把监控视频给按了停止,她这才突然忆起,她在承受打了排卵针的身体不舒服或是忙着着急求医时,家里的保姆就总告诉她,说小姐被先生带出去玩了。 她到现在都记忆深刻,那两三年她为了求子看了数不清的医生,喝了一堆偏方。为了要增加受孕机会,而打在肚脐下三指内的肚腹,忍受那九十度入针的打排卵针痛楚。甚至后面为了做试管婴儿还花了大钱,还忍受做取卵手术的恐惧,就只为了好强的证明自己也能生个男孩的念想。 谁会知道,这狼心狗肺的男人,打的就是这主意。 一想起她女儿在监控里控诉那老东西,多次恶意的把她年幼的女儿给赶下车,她就心慌不已。 二十多年前市里那种治安混乱不堪的环境,在杀人越货、拐卖妇女跟孩子的事件层出不穷的时空背景里,这老东西居然那么狠心,竟趁她为了怀孕生子四处求医,身体不舒坦时,故意要制造意外,用丢掉她女儿的方式来报复她。 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不放过。 真是该死! 萧淑萍越想越气,瞬间有想把那老东西给碎了的念头。 她萧淑萍再怎么狠毒,可从来没有毒杀过这老东西在外边的私生子跟情人。 为了冷静下来,她把包里的有点不合时宜的香膏打开,抹了一点在手指手掌上。佛手柑舒缓的香气瞬间让她的紧绷有了些许的放松,她揉揉颈后跟鬓发,看着这诺大的屋子,她有一丝的恍然未知昼夜。 她打开随身的化妆镜想补妆,镜子里边有一张她跟她五岁的女儿在玫瑰花园拍着照片。 其实她已经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没有见过她女儿了,上一回她的助理回报她女儿进了拘留所时,她是生气且着急的。她就不理解原本可以息事宁人的事,她女儿怎么偏喜欢跟别人正对着干,还给自己惹出一堆麻烦。 她好不容易替她女儿争取到实验室主任的位置,结果为了一个可有可无的案子,她女儿非得把上司跟萧家那几家权贵给得罪光,逼得她得倾靠向另外一方。 突然墙上的色块灯闪了颜色,她知道她的贵客来了。 会客室的门被打了开来,萧淑萍跟来者对上了眼,她很大方起身的请人入座,"陈律,今天来我是想请你...帮帮我这个老朋友一个忙。" 茶跟茶点立即送了上来,人员随之安静的从客主看不到的角落离开。 陈宽轻轻一笑的小心坐下,看着这眼前的老朋友,顿时想起在拘留所见到的商容。现在细想商容的所行所举,是能让他想起萧淑萍年轻时的样子。 "都说家丑不外扬,但这件事你一定得帮我。"萧淑萍开了投影,把监控视频给投影到墙面,瞬间会客室的光线暗了下来。 陈宽看着这还轮放着的监控视频时,从惊讶到不解,他不解商振雄这人怎么会对自己独生女的脾气那么大。旁人都说商振雄是个老绅士,待人温和有礼也广结善缘,不像那些狠毒刻薄只重利的资本家。这么多年了,他一直以为萧淑萍跟商振雄还算和和美美的。 "商先生其实也不用发那么大的脾气,令媛的脾气实在很像年轻时候的你。很有个性,也不受控。"陈宽也清楚萧淑萍的性子,如果不是想有个决断,她是不会让旁人知晓她的难处的。 萧淑萍很肯定陈宽是在调侃她,她也觉得跟他争论没什么意思,毕竟她怀胎十月生下的女儿怎可能会不像她呢,就是像她才让她既忧心又讨厌。 但她又觉得,或许就是因为商容像她,所以商振雄才不怎么喜欢她女儿吧,她叹了口气,才把沙发上的一份文件递到陈宽的面前,"知人知面不知心,你看看就知晓。" 陈宽和蔼的接过文件取来翻看,这明显的标题字,竟让他意外这文件是份亲子鉴定。 结合监控视频跟这亲子鉴定文件,陈宽怀疑应该还有什么事,是萧淑萍没有告诉他的,仅仅这两件事只会让萧淑萍提防她丈夫跟她丈夫外的私生子,远远不到需要找他过来。 "萧萧。"陈宽像是说错话了一样,尴尬的低头推了下自己的眼镜,"我是想问,商夫人今日是希望我帮你做些什么?" "帮我拟遗嘱,将来我的不动产、动产均由我女儿单独全部继承。萧家留给我的一分一毫本来就是我的。我的东西要给谁,我说了算。"萧淑萍整了自己的裙摆才站起身,"这老东西分明没把我放在眼里,我看他有多少条命能如此算计。当年若不是有我的帮衬,这老东西还在工厂矿坑里挖坑铸铁呢!" 陈宽手执钢笔,字体工整秀气,他推了推眼睛知道萧淑萍的脾气,"那商夫人这细节,我们择日再谈。" "你还是继续喊我萧萧吧!听着比较不让人生气。"萧淑萍冷哼,就拾起桌上那份的亲子鉴定文件给直接撕成两半,直接起身给碎了,就像把那男人虚伪的嘴脸给碎了一样。 第一百六十六章圈套 墙上月历的数字在翻页下流淌,商容见自己也住在北区的家也挺长的时间了,这年节早就在方逮养伤的过程中,悄悄过去了。 就是今年的春节对他们来说,可是一点年味都没有。 但也无所谓,身体健康还是比过节什么的更为重要。 他们就只是吃了顿稍微有过年感觉的菜色,就如往常随便闲聊几句,家里根本不用好好清理,因为平时方逮很干净,根本不用特别收拾。 "奶奶今年带着以钧跟以霆到南区过年了。"方逮给商容倒上可乐。 商容记得方逮有个远亲表舅就住在南区,是个船长,每次返航都会让他们过去取最新鲜的海鲜,"是去表舅家过的年吗?" 他摇头,"是我姑妈,就是我奶奶的女儿。前阵子母女俩才刚见面,听说我姑妈也挺不容易的,她丈夫早些年重病过世了,一个人拉拔三个孩子长大,挺不容易的。" "吃吧!再不吃就凉了,这就白费了徐大哥特别给我们做的菜了。"方逮也不善言词,不知道要说什么逗商容开心,那让商容多吃一点,总是最适合的表达关心的方式吧。 突然,远处的烟火像花一样一朵又一朵在夜空中盛开。 颜色缤纷,可美了。 商容放下筷子就去把落地窗的窗帘给拉开,"今年我们市里的烟花好美啊!我小时候曾经跟我妈妈在西洋过年时,去悉尼看过特别美的烟花。" 方逮看着商容站在落地窗面前,被各色烟火照耀着的脸庞,她心情愉悦的连他肉眼都看的出来。 他犹豫不决的试探邀约,"你要喜欢,那明年的西洋年节我们也可以..." "怎么可能?你别忘了,外科是没有假期的,更别说每每在这种节日,医院都是最需要人手的时候。"商容清楚方逮的职业,因此也对他的邀约不以为意,反倒是突然想起,她应该在这种团聚的节日给她妈妈打个电话。 "你先吃吧!我到外边看烟火,顺道给我妈妈打个电话。"商容拿了手机,就笑着跨出了落地窗。 这烟火虽美,声音却震耳欲聋,"妈,我今年春节没法回去跟你吃饭了。就...工作有些事,我出差去了。先祝你春节快乐。" 商容说谎了。 因为她不知道怎么跟她母亲说,她前阵子跟她父亲吵架的事。 也不是说她小心眼爱记仇,她只是还不知道要用什么情绪去面对一个不爱她的父亲。 更不想让她的母亲为难。 萧淑萍转头看着外面的烟花,又同时听着商容那头的烟火声,她清楚商容骗她了,因此更是不耐烦的问,"你跟那姓方的还在一起?" 听到这问题时,商容是不知道该怎么老实回答的。 说是,她觉得也不完全是。 说不是,可现在确实就是跟方逮住在一起。 商容沉默很久,"妈,我可以问你一件事吗?你为什么...要把我生下来?" 她第一次特别的想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带来这个世界上。 商容知道男性是可以在毫无准备之下,只是为了性欲而让女性在毫无准备下怀孕,那她的母亲又是为什么要冒着风险把她生下来呢? 萧淑萍踩在地毯上的脚,突然像小女孩一样反复刮蹭着这加丝的柔软羊毛,让自己的脚被这温柔触感给包覆着。 仿佛被她女儿的话给问的有些失了神。 是啊!她到底为什么要选择当这个母亲呢? 吃苦劳累,又不讨好。 她当年只是对商振雄有些好感,就意外的被他哄骗懵懂的上了床。 又因为意外怀孕,她父亲为了不丢萧家的面子,又看重商振雄算是个人才,最终为了掩盖家丑也只得让他们二人结婚。 她到现在都还是认为,怀着孕大着肚子穿婚纱,实在难看极了,有什么好幸福的。 当母亲,也一点都不好。她根本就不想因为怀孕而被逼着结婚。 可是当年的她不仅没有足够的性知识去理解自己是被哄骗的,也不理解性行为是有可能会造成怀孕,就因为一次的好奇就进而赔上她的人生的。 所以当她的孩子一出生,那啼哭的婴孩被医生硬塞在她的怀里的那一刻时,她的情绪就一直在厌恶跟怜惜的情绪中转换。她痛的流泪,怜惜这个被她意外带到世界上的小女婴,可也厌恶因为她的出现,她的人生就全都被扭转了。 再后来,她被家人催眠着,有了孩子就像一个家了,也有了能好好过日子的念想。 她性格好强,不想承认自己是被哄骗的,再者她也想证明自己的丈夫能配得上她,所以在商雄重工还是小工厂的初期,全赖她自个的资金跟经商手腕跟眼光,替她丈夫行至平步青云,直到商雄重工成为市里市值最高的企业。 其实,她就是无力反抗父权,也反驳不了大环境对女性贞洁的硬性要求,也好面子。 始终无法恨被视为她未来依靠的丈夫,最后只能把这些厌恶跟压抑投射她的女儿身上。 萧淑萍在回忆过往时,身后一个年轻精壮的男人突然从她的身后抱了上来,还温柔的送上吻,萧淑萍烦的一手推开,她媚眼瞪了这男人一眼,示意她在讲电话。 最后,萧淑萍看着窗外最高处的艳丽烟火,慢慢消散成恶臭烟雾的漫天迷障时,她玩着床边柜子上的香氛蜡烛芯蕊,"怀了就生了,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你以为我们年轻时,像你们现在的女孩子那么好运,避孕手段那么多。甚至还能想着打胎要不要孩子?更别说我们萧家还有个不成文的惯例,不婚不育的子孙是没有继承权的。我从小就吃好用好的,再怎么傻,都知道得维护自己的权利。就是你外婆心疼我,还是替我争取了不少的东西。" 商容很意外她母亲会跟她提到以前的事,因为在商容记忆里,她母亲除了让她上进,好好努力,就是跟她说说外婆还有她们萧家以前多风光,鲜少会提及到这些。仿佛有些过往,是她母亲被触碰不得的。 "妈,春节快乐。找时间我们...一起去看看外婆吧!她以前总给我买飞机跟火车模型,我可喜欢了,也挺想她的。"商容也不知道要怎么主动地提出,她想跟她母亲单独见见面的想法,也怕直接回去大宅会让害得他们夫妻为了她又吵架。 况且,商容连自己都还没理清自己到底要什么,她怕回大宅也只是又再度的被勉强跟其他男人相亲,她不想这样。 萧淑萍接过男人替她倒的酒,她轻轻摇晃,对着手机细语,"你这是在记恨我,以前都不给你玩这些男孩子会喜欢的东西?" "没有...外婆给我买的飞机跟火车都很好玩,但妈妈你给我买的小裙子也很漂亮,这些...我都很喜欢。我记得小时候跟妈妈去教堂时,每回只要一进到教堂,里面的姐姐们都一直在偷看我的小裙子,妈妈的眼光很好。" "可是我替你挑的男人,你没有半个喜欢的。偏偏往我不喜欢的上去凑。"萧淑萍毫不留情的谈起她还介意着商容为了外边的男人不听父母的话。 商容听到她妈妈又提起方逮,她转头看了屋里一眼,只见方逮也没有顾着自己先吃,或是想催促她赶紧过来吃饭的意图,就只沉默的看自己的手稿文件等她讲完电话,想来是想等她一起吃饭。 这么多年了,她妈妈始终不喜欢方逮。商容也不知道该怎么让她妈妈接受方逮,可是不管她妈妈接不接受,商容一直都知道,但凡她母亲有想硬拆散她跟方逮,就决不是只有让盛氏医院把方逮开除这么简单了,因为她母亲在市里大有人脉在。 她在拘留所能顺利的无罪脱身,大概也是她母亲在背后替她打点的,"妈,谢谢你。我知道你对方逮手下留情了。还有我进拘留所的事..." 萧淑萍突然听到商容感谢她,她的情绪有些浮动,像是从来没有想过她为人妻为人母,也有被感谢的一天。 但是她好强的,认为她根本不需要她女儿的感谢,"你不用谢我。如果姓方的在你大学毕业前就诱骗你,让你除了嫁给他没有其他选择。那我就不会对他跟脑子进水的你心慈手软。" 萧淑萍语气强硬,甚至不容许自己在商容面前露出一些柔情。其实她很清楚,姓方的有自己的能力在,毅力也比常人更加坚韧,无数次的挫折都无法阻止他往上攀爬,那她又何必做无用功。况且,她女儿还在方逮手里,就跟个自愿跟歹徒走的人质似的,她想绝情,也得替她女儿考虑。 不过萧淑萍也得承认,如果她女儿在大学毕业前就未婚怀了孕,那她就绝对会对这姓方的斩草除根。 "妈,那你可以...相信我一次吗?我没有要替方逮说情,只是我脑子现在也不清不楚的。但我很肯定。如果不理清跟方逮的感情,我不可能接受别人。"商容不知道怎么跟她母亲解释,她还在犹豫她跟方逮这段感情的原因,她讨厌自己这种放不掉又忘不了的藕断丝连。 萧淑萍听商容的挣扎语气,她顿时想起那份亲子鉴定,更是庆幸的舒了一口气,幸亏她女儿从来没有被这姓孟的给下了圈套,甚至对这姓孟有了感情,最后沦落被这两个狗东西毁了人生。细思之下,尽管姓方的不讨她欢心,但跟姓孟的相比,那她尚可接受她女儿跟姓方的在一起。 或许是见过的男人多了,萧淑萍清楚这姓方的为人还算正直,而且对她女儿很好。就算离了婚,这姓方的也没有亏待她女儿,算是把自己净身出户,把利益无条件留给她女儿。 "我的意见如果对你有用,你会沦落到这种地步吗?"萧淑萍没好气的数落商容,"我困了,要没什么事,别打扰我。赶紧挂了电话。"萧淑萍没什么耐心跟商容继续掰扯下去,因为萧淑萍也还没想好该怎么跟商容解释,她突然对姓方的改观的现实问题,因为她不打算把这件事给说个明白。 萧淑萍就算有着高明的谈判技巧跟手腕,她都没办法只凭着理智,就毫无情绪的对她女儿说出这歇污秽的事情。她更无法让她的女儿知道,她为她女儿所选择的父爱,居然只剩下圈套跟利用,这会让她觉得她很愧对她的女儿。 要不是那份亲子鉴定,她也不知道商振雄这人渣,居然为了让他的私生子可以名正言顺的获取商雄重工跟她萧家的一切,居然丧心病狂的使金蝉脱壳之术,想让他的私生子娶她的女儿。 甚至这件事,就差点被商振雄跟孟绚给瞒天过海的成功了。 要怪这也只能怪,她太过于了解商振雄这人的性情,以至于让她起了疑心。 第一百六十七章春分 春分已过天气越是暖和,这苦楝树的花也就开的越盛。 本来从薄盖着一层细雪,到整棵树丛像是白了头般融在尘埃中。 那白雪纷飞的梦幻颜色,只消微风轻轻一吹,就跟下雪没什么两样。 "这树好高大啊!而且花开的很美。"商容站在离树有三公尺的地方,才知道小区的苦楝树也可以那么的美,为什么以前她都没发现呢。 方逮看商容拍树,拍街景,拍景致,也拍他,就是很少拍自己,因此他主动提出,"商容,我给你拍张照吧!" 方逮觉得,她今天的穿着很适合春天。 苦楝花香味很是甜香,微风吹抚着她随意斜分的羊毛长卷发,一丝头发就勾在耳后,她露出饱满光洁的额头,耳垂上简单的小圆碎钻耳环衬的她更是肤白貌美,手腕上就挂着单眼的绑带也没有其他饰品,吊带收腰碎花裙让人显得有些温柔慵懒。 方逮像是发现自己盯着商容太久了,还赶紧别过眼,怕被商容误会了。可是肉眼可见的,在这他们住在一起的这几个月里,她的肉又长回来了,丰腴的手臂看着很是健康舒美,不像前些日子瘦的太过于骨感了。 拍照时,她圆滚滚的眼睛笑的很是娇憨。 总是让人有想亲近的念头。 在小区遛狗的十几岁男孩子经过,也不经意的又转头看了几眼。 他吃醋了,却不敢主动地去亲近她,或是像往常有着光明正大能吃醋的理由。 比他们交往时,他还更没理由去牵她的手。 "拍好了,很美。"方逮把单眼递给商容观看。 在商容低头看着单眼的画面时,方逮突然想起,今日他是有件事要跟商容分享的... 市医院院长知道他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也希望他能提早回外科工作,那停职半年的惩处,医院方也悄悄地让人把惩处给撤了,方逮知道整件事已经被院长勒令冷处理掉了。 他若有所思的一想,就好像人如果不想永远都处于任人拿捏的位置,那么能握有着别人无法取代的实力跟能力,就是那把能开启顺利通关跟度过困难的钥匙。 回屋时,方逮才提起了勇气说,"商容,我下周就要回医院工作了。院长希望我早些回外科..." 商容本来在想等吃完饭,她要整理些最近要开庭日程,现在听见方逮分享的好消息时,她惊讶的打从心里替他开心,"那很好啊!你应该要开心的。市医院缺了你,就是他们的损失。" 不过冷静的一想,商容突然觉得这种好事,应该得庆祝的,便突然撒着娇的提议,"那晚上我们吃点好的吧?我好久没吃到炸鸡了,我想喝可乐汽水。" 方逮看着她无奈的脸红一笑,他们两天天吃沁心坊的健康餐,还不算是吃好的啊?沁心坊的菜可是老贵了,吃一顿可以吃十顿炸鸡了。 但方逮也知道商容的性格,她的喜欢东西,永远不是以价格来决定的,她的喜欢永远都是她真的打从心里的喜欢,不参杂任何的虚荣跟勉强。 他很喜欢这样的她,像是孩子一眼可见底的澄清,也对美好跟希望充满向往。 "好,那我开车出去买,你在家休息。" 等方逮出门了后,商容才横卧在沙发上。 她在想... 她跟方逮住一起的这两个多月,方逮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自己也势必要做个决断,不能总仗着方逮对她还有感情,就无条件的消耗方逮对她的真心实意,就故意吊着他,这样对他不公平。 - 方逮回来时,商容正坐在沙发上擦着头发,她刚洗完澡,穿着比白天更舒服丝滑的灰色吊带裙。 "把头发吹干就可以吃炸鸡了。"他看见商容头发还是湿着的,他提醒着。 商容随便把自己的头发擦了几下,就起身走到餐桌前,"不吹干就不能吃炸鸡吗?现在还热着的,是最好吃的时候了。" 她拿了一块炸鸡翅,直接当方逮的面张嘴就大大方方的咬了一口。 "不擦干吹干会头疼。"方逮无奈,就沉默的进屋,拿了条干的毛巾,站在她的身后,以手掌覆着毛巾轻轻的擦拭着她的湿发,甚至以手指为梳,细细的梳着她的长发。明明他的手掌宽大的很,手劲却很轻柔。 "方逮,我在想...你都要回去工作了,那我..."她突然放下鸡翅,语气毫无喜悦之情,像是要说什么严肃的事。 方逮站在她的身后,看见她欲言又止的样子,他的心顿时有些沉重,他怀疑商容很可能在他伤好了之后,就不会愿意留下来了。 他沉重的只能当鸵鸟,就微低着头,轻揉着她头发的动作显然有些心不在焉,随后又故意把话题给引开,"今天买的炸鸡,好吃吗?人好多,我等挺久的..." "好吃..."她轻轻地吮了指上沾上的椒盐,眼神心虚的只停留在其他块炸鸡上。 "好吃就好..."他松了一口气,心里寄望着商容能打消离开的念头。 商容闲聊似地说着,"你不吃吗?" 方逮摇头,"等会吃,我先帮你把头发擦干。" "其实你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我..."商容知道方逮的性格绝对不会把这件事拿出来直说,所以她无法陪着方逮一起当鸵鸟,埋首于沙堆中,假装没这回事。 "我不想你走..."他的双手突然就停止动作了,就慢慢无力的垂放下毛巾,他思维只剩下杂乱的在想,他要怎么跟商容表达这一切。 明明他们住在一起的这段时间,还挺好的。虽然他们是在睡同一张床上,可就跟一般室友朋友没什么两样。她会照看他,帮他洗头,替他换药,他也会听她说话,安静的陪伴她,舒缓她要多次开庭跟那些在网上骚扰她的男人见面时的紧张。 他胸腔藏着浓烈的念想,他束手无策,紧张的手掌上都冒汗了,可是他不能就这么眼睁睁的让这机会溜走,失去这一点点希望。 "商容,我不想你走。如果你喜欢我们像朋友的相处的话,那也是可以的,我们...就像这两个多月一样...当室友当朋友也可以的。这些日子,我们不是也相处的挺好的吗?" 他见商容别过脸,放下了炸鸡,拿了纸巾擦擦手指,见她明显是不愿意的情绪,他着急商容连一点点机会都不给他,直接顺势把商容旁边的餐桌椅拉开,他坐下想跟她好好谈谈,"我跟你保证,如果我往后又做出让你伤心的事,我就自己离开我们的家,不会让你伤心难过。" "我真的知道错了,真的。"他老实巴交的,连一双深情或是笑起来就会含情脉脉的眼眸也不会利用,就只是很直白的直盯着她看。 "你已经道歉过很多次了,别再道歉了。" 因紧张而狂跃的心,还有些杂乱。 没人知道她到底是在哪个瞬间,就不知不觉的原谅他的,好像她也说不清从前的自己,是从哪个瞬间对他动心到真正爱上他的。 情感的流淌像是像水一样,是随着高低起伏而流动,从来就不是定性的平稳静止。 就比如...死亡,也不会让感情平稳静止。如酒沉香亦是如同香味飘散而淡。 可是但凡能被好好地爱过了,珍惜过了,那么那些被好好珍惜的感觉就会成为往后路上能保护自己的利爪铠甲,因为你能分辨,真正的爱是什么样子了。不会再受甜言蜜语所诱,不会落入毫无目的的虚荣,不会被人以爱的罪名来惩罚自己,或是被人诱骗以爱作为牺牲的由来。 就好像,商容因为方逮爱她,而让她理解了... 男人如果真正爱一个女人,那该是什么样子。 他会竭尽所能的给她安全感,会尊重她,爱护她。 不管多疲累烦躁,或是被拒绝后的失落,他都能站在她的角度为她考虑。 所以,她跟方逮分开的这段时间里,她被父母逼着相亲,又遇到不少男人,可她总是每每觉得这些男人有种不对劲的感觉,就觉得不是那么适合她。不过后来商容想通了,那是因为这些男人没有谁是真正爱她的,而且她总是潜意识拿方逮出来跟他们做比较,觉得他们没有方逮勤劳、可靠、善良、真诚。 最后,她谁都爱不上了,就觉得没有人比方逮更好的了。 看着方逮那双像是会说话的眼睛看着她时,商容避开他的眼睛,其实她有话想对他说,也想对自己说... 从前,我觉得自己离不开你,所以想永远跟你在一起。 现在,我知道就算离开了你,我也不会害怕了。因为被好好爱过,被珍惜过的记忆是永远都不会消失的,反倒这一些被珍视过的记忆,成为一种我心中潜意识会好好爱自己的底气。 有很多人不知道,爱自己的这件事,不是一生下来就能学会的。很多人没有好好地爱过自己,甚至不认为自己是该被珍惜珍视的。 从前我总是反覆的问自己,我是谁,我能去哪里,又能停留在哪里,我存在的意义是什么,为什么这世界上有我的诞生。可是能被你爱过之后,我知道自己可以是谁了,也知道我无论走了多远,你的心里都有我的位置,就好像无论岁月星辰如何转换,已经没有什么人或是任何事,可以抹灭掉我存在的痕迹,因为你爱过我。在你的心中,我会永远存在。 商容知道是方逮的出现,给了她在凭空虚幻的境地,还能有紧紧的抓住希望。她也曾经想把心,从他的身上抽离,而试着让自己潇洒起来,可是那种潇洒就像孤鸟,她飞的远远高高的,那些大漠孤烟的壮阔之美,也剩下埋丘之想,而绿水青山的悠远意境,也只剩下藏首之念,她无人可诉说,没人可分享,一切的美丽就只剩下孤独跟沉默。 就好像只有跟他在一起,她能很安心的知道,方逮属于她,她也属于方逮,彼此都是种无人可替代的信任感。 相爱,不就是这么简单的事吗? 一日三餐,不论遭遇什么困境跟欣喜,都有双能无条件紧握着她的手。 所以,她还是想跟方逮在一起。 "那你以前说,只给我一个人做饭...还作数吗?" 商容终于鼓起勇气,这说出口的瞬间,她的心就完全放下了,甚至也松了一口气,不再焦虑跟紧张了。 可是她还是有些想哭,她觉得他们分离尽一年时间,他们谁都不快乐。 而且方逮的没安全感,她也有责任去反省跟改进。 毕竟相爱是两个人的事,她不能全然都丢给他一个人去努力。 他从难以置信到喜逐颜开,最后开心到不知所措的大气不喘,他想轻轻的摸摸她的脸,却怕商容还没那么想跟他亲近,因此他得手脚完全不知怎么摆放,手指就在大腿上就无措的捏含着,见商容含着泪光看他时,他也很是紧张,可是却组织不出最好的语言。 商容见他不言不语的,便主动开口问,"你不愿意吗?" "愿意的,我当然愿意。"他的眼眸含情凝睇,充满了许多想说的话,可如今却什么话都说不出口,只能生得出这短短几个字。 被接受固然是开心的,可是方逮也知道是自己对不住她,被那么突然地原谅后,他反而有些放不开来,显得有些畏畏缩缩的,他自愧的低下头,不敢直视商容。 商容笑着,拿了一块炸鸡给他,她知道方逮越是富含着情绪,就会越说不出话来,甚至会多心的顾虑许多事,他从以前就是这样,因此她只能反其道而行,"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他接过烤鸡,嗯了一声,就乖巧却又食之无味的啃了那块炸鸡,时不时就偷偷的转动眼珠看着身边的女子,好像他啃的不是烤鸡,而是氛围跟心动,甚至是满足感。 商容已经放开挣扎,因此能如往常般,坦然以手肘撒娇似的抱怨推了下他的手臂,"干吗...一直看着我?你的炸鸡不好吃?" "好吃的。" 方逮心虚的低着头,这才好好的吃着手中的炸鸡,他在想商容大概不知道,时隔那么久,商容第一次用这种没有委屈、没有顾虑,只像朵在阳光下盛开,随风摇曳的笑容看着他。 他好开心的,能平平淡淡的陪在她身边,他已经很满足了。 第一百六十八章焦虑 方逮回医院上班了,可商容的工作却陷入一种欲尽不尽,不由言说的情况。 双子楼已经发了允假的邮件给她,可嘴里关心的说,要给她放长假让她调整精神跟心理创伤,却直接给她停薪停职。 所以她亲自回鉴识科问顾怡这件事,可顾怡却不见她。商容很清楚这是一种软性的逼迫她自己辞职的方法。明眼人一眼就懂,这是一种对外展现出宽厚的做法,对内发出警惕她们嘴巴的方法,但凡往后有女同僚遇到跟她同样的事,甚至碰到比她更严重的事,在有她的这种冒进的前车之鉴的情况下,她们有很大的机会往往会选择沉默,因为多数人是没有资本去冒着会失去这份工作的风险。 顾怡正式通知商容说她无能为力时,商容那一整天都很不开心。她看的出顾怡的无奈跟挣扎,也知道现实上本来就是残忍的,本就不该强求所有人都得选择牺牲自己的利益,来替她说话,站在她的角度思考。 商容尊重每个人都有选择自由,但她同时也知道不同的选择,就会造就出不同的社会环境。在多数人都共同选择了未来的一条道路之后,并且往前直奔,那么这条路就会会带着多数人往着共业之路前去,以此恶性循环,源源不断而生。 可是她也知道自己已经尽力了,就不该再苛责自己了。 有些事,光靠她一个人或是少数人,根本改变不了。 但想要有精神上跟信念上的进步,前提是要有生理满足来做以支持。 所以她得先有工作,才是最要紧的。 在婚前,她的花费都是由她母亲办给她的卡在做支出的。婚后,她母亲因为不满意她跟方逮的婚姻,也就把她的卡给停掉了,所以从婚前到现在,她大手大脚的花费都是她的工资跟方逮的工资在做支撑的。 可她现在没了工作,也没了收入,生活开销从哪里来也是个问题,她跟方逮现在这种似远若近关系,她也不能就真的只靠他养了。 商容烦躁的开启求职模式,一整天就把市里所有有关检验相关的单位跟企业跟实验室都投过一回。 商容本来心想,警大虽然被赋予特殊的色彩,但怎样也算是能在市里的大学排的上名号的,再者她已经有好几年在鉴识科工作的经历,没理由找不到相关的工作吧? 让她意外的是,她找了一个月的工作了,所有跟检验相关的单位跟企业都同时给她闭门羹,连给她个面试的机会的不肯。其中有间私人企业的人事部门女主管知道她的情况,好心的偷偷的暗示她,让她有个心理准备。因为上行下效的关系,所以女主管的主管们商议过...无法让商容通过面试,只是让她来走走场面,不让人说闲话罢了。 上行下效? 商容听到这女性主管给她的暗示之后,她才恍然大悟,原来竟是如此。 原来她的周身有种没人看得见也听不见,却能感觉到的压力跟潜规则。那种只能意会的规矩会上行下效下的隐藏在人群底处暗自流淌,所以无人敢开先例,去冒险,去冒犯,去越过大家都知道的默契,进而对她公平。 只能是一个劲的团结起来,以潜规则来围堵像她这样的人。 她的困境跟方逮当年的困境,居然是相似的。 她跟当年的方逮明明都不是做错事的那方。 她无奈,就算想生气却也无可奈何,她再怎么硬气,始终胳膊扭不过大腿。 商容终于理解,为什么那些受害者,会愿意闭口不提,假装什么事都没有,都愿意大事化小了。 那是因为比起讨个公道,出一口恶气,或是让加害者身败名裂跟受到法律的制裁, 她们更需要的是先有能力...能好好地活下去。 那些人知道... 对于人们,尽管精神追求跟生理需求都缺一不可,但如果缺了生理需求,那精神追求也会跟着慢慢消亡。生理需求的满足,几乎是支持精神追求的最大原因。 因此,只要让人们感到生理需求的压迫,自然就会自动的舍弃追求精神需求,自尊也会变得无所谓了。 - 初春的雨,又细又寒,才暖不到几日,冷高压笼罩,这天就又冷了起来。 她双手在嘴边呵气,实在冷的直发抖。 为了面试这间私企,她甚至不敢开自己的车子过来面试,怕像是重复了上回面试私企的经验,有面试官直接问她,都能开这种名车了,又何必出来找工作自讨苦吃呢? 她被问的,完全说不出话来。 现在面试结束了,虽然不愉快,那她也得依然搭公交车回北区。 商容上了公交车时,想起以前她大学搭公交,都是跟林息一起搭的。那时候,她跟林息很常搭公交到北区或是靠近西区的街道逛街。在上大学前,她是没有搭过公交跟地铁的。 所以商容根本不熟悉公交车的路线,不小心坐了反方向的车,又在公交车上累的睡着了,等醒来已经是最后一站了。 最后还是公交师傅把她给喊醒,她才发现自己坐错路线了,更让她生气的是,她的提包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被划开了,包里的手机跟皮夹都被偷走了。 真是倒霉透了。 幸亏公交车的师傅好心,见她一个女子深夜被偷了钱包跟手机也不为难她,就直接让她下了车。 商容走在这个不知名的路口,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自己该往哪走,只能细看路标猜测她现在所在的位置。 很糟糕的是,她的手机跟钱包同时被偷了,她想打电话也不知道怎办。 她只能随便问了个路人,问离这里最近的警分局在哪,听说有十五分钟的路程,她连忙道谢,往警察分局去借电话。 顺利借到座机电话时,她熟悉且直觉的打给方逮时,听着电话里遥远又无止尽的声音时,她好担心,方逮很可能没时间接电话的。 正当她要放弃,改打给林息时... "喂...我是外科的方逮,请问找我有..." 商容一听到是方逮熟悉的声音传来,慌乱的心顿时就稍微平稳了些。 她刚才面试失败,从私企走出来时,只觉得自己糟糕极了,甚至一路上胡乱的猜想,她会不会从今以后,会成为别人的负担,甚至成为方逮人生中的绊脚石,她觉得自己好像陷入绝境之中了,"方逮..." "商容?怎么了?你现在在家吗?我马上就回去了。" 方逮也听出了她的声音有些奇怪,不像往常那般活泼开朗,更像带点哭腔,因此他有些担心的,单手拿着手机,单手稍微整理桌上的文件,取了车钥匙,就往主任办公室外走。 她听到方逮的声音,顿时就想哭了... "方逮我在西区的第十五分局,我手机跟钱包都在公交车上被偷了。" 方逮听见商容坐公交车到西区,他直觉皱了下眉,却很沉稳的按下心中的疑问,在心里默记着商容的所在位置,"我马上过去,你乖乖在原地等我。" 挂了电话他就驱车前往,就是在途中他在思虑商容今天怎么会没开车出门,而是选择坐公交呢?他自小在西区长大,西区的公交车地铁都非常不方便啊!停站很少,时间点也少。很显然商容是完全不熟悉西区那边的交通情况,才会选择搭公交车吧。 他忧虑着,商容是有什么事没告诉他吗? 方逮一下了车,才走进西区十五分局,就看到商容坐在边上的椅子上,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看起来郁郁寡欢,肉眼可见的不开心。 "商容。" 方逮对警员示了意就朝商容走过去。 商容听到声音,愣直着的就站了起来朝门口看,她还在想方逮会不会觉得她很麻烦,这大老远的还要特别过来接她。 老警员就走了上前跟他们两交谈,方逮很坦然的自我介绍,"我是商容的丈夫,谢谢警官你对我妻子的协助。" "没事没事,方太太的钱包跟手机都被偷了,刚一个人从西尾公交站走过来的,这乌漆麻黑的她一个人肯定很害怕。"老警员拍拍方逮的肩,像是习惯对着男人是以这种方式打交道,"现在时间也很晚了,方先生还是早些带方太太回去休息吧。" 商容靠到方逮身边,直接伸手揪拉住他的手臂,方逮低头关心的看了她一眼,还会心对她一笑,商容心虚的低下头,方逮才边轻轻的抚摸她的手背跟老警员示意道谢,"警官谢谢你,那我们就先走了。" 等商容上了车后,方逮也没有多问。 可是正是因为方逮这种平静也不多问的态度,更让商容觉得愧疚难过,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她很忧虑,一想到自己可能会成为方逮往后的负担,她的思绪就很纷乱。 方逮的余光注意到商容低着头,正拼命地在偷偷擦掉眼泪。他知道哭是一种情绪的表露跟表达,人体有在恐惧、难过、喜悦等情绪起伏,就会有流泪的机制。因此他总是习惯陪着她把情绪发泄完,再来谈其他。 顿时方逮单手开车,空出的右手就陡然紧握住她的左手,他视线盯着前方却很镇定,语气没有感觉有任何不耐烦或是烦躁,只是很平淡的说,"没事了,有事我们回家再慢慢说,好吗?" 那掌上的温度,烫的让她瞬间掉出泪来,她吸着鼻子,不敢回握只忍着哭腔说着句,"好。" 回到了家,商容自己走到沙发上坐下,对着刚进屋的方逮解释为什么她人会在西区,"双子楼把我停职停薪,想逼迫我自己主动辞职。所以,这个月我把市里跟我专业相关的职位都找遍了,可没有一间公司想要我的。连今天唯一通知我去面试的私企,里边的人事好心的告诉我,说高层告诉她,我只能是走走过场,他们不可能让我入职的,让我别等了。" 方逮听见商容这说法,他心里也有底了,但他不敢说太多,怕让商容更加忧虑,所以他只点了个头,给予安慰,"很多人找工作找了三个月半年都大有人在,你别着急,我相信一定有人会看到你的优点的。你先去洗澡或是泡泡澡让自己放松一下,洗完我们就能吃晚饭了。我给你做好吃的。" 他说完就放下工作提包脱下西服,自己卷起衣袖,走进厨房拿着围裙给自己穿上。 接着俐落的洗了锅具,把烤箱先热好温度,接着拿出备好的食材,稍微烫了下,捞了起来放边上,再把蒜末洋葱给切碎了,接着在煮意面锅里放上盐跟橄榄油,另外个锅里炒着蒜末跟洋葱,香气瞬间漫出锅外,直接投入海鲜料快炒,最后把煮熟的面加入,他们的晚餐就完成了。 "今天我们的晚餐是海鲜意大利面。" 方逮如往常脱了围裙才走了出来,见商容已经不在沙发上,浴间的灯是开着的,他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刚还在想,他要怎么安慰商容,才不会因为说错话而让她更难受,或是让她更焦虑。 方逮很清楚,这可能是商容的人生中第一次碰到这种会让她匪夷所思,或是产生认知错乱的现实问题。 他知道理解一直在平静浅海中游淌的美丽帆船,第一次遇到巨浪浮沉,难免会忧心不知所措,这很正常。他能做的,就是陪伴跟安慰,绝不能再让她更焦虑,就像是他第一次教导她驾驶技术那般。尽管这次朝着他们迎面而来的是飓风大浪,他也相信他们依然可以一起携手度过,再遇风平浪静。 第一百六十九章舒缓(1) 商容吹干了头发,走到饭厅,就看到餐桌上已经被布置的整整齐齐的,就是看到方逮正要给她的杯子倒汽水时,她突然问,"我今天能喝一点白葡萄酒吗?我怕我焦虑的睡不着。" 她知道自己需要一点点酒精,才能稍微暂时的忘却掉焦虑。 方逮见她还是愁眉苦脸的,他嗯的一声就转身到厨房取开瓶器来。 开了瓶,滚滚而动的气泡,冉冉直上的涌沸甜气味,让人闻着就有些张扬的美丽。 她坐下想喝时,就被方逮出声阻止了,"空腹别喝酒,容易醉。" 商容平时会听劝的,但是今天不想听劝,但是她也不想方逮担心,所以折衷做法,"我喝一小口就好。" 她含了一小口酒,才开始吃晚餐。 他们跟往常一样很温馨静谧的用餐,就是方逮再怎么不小心还是会不小心的敲响盘子,碰出声响,他还是不熟练西餐餐具。 不过这眼前的美味晚餐瞬间就抚慰了她的心,尽管没什么胃口,可是她还是感谢方逮能如此有耐心的对待她,甚至给她做好吃的。 她尝了一口鲜美的贝类跟面条,鲜的让她有点食欲大开,因此忍不住语气上扬的称赞他,"好好吃的。" "还有烤鸡中翅,再两分钟。" 方逮听见商容又如往常般的恢复精神,甚至不吝啬的称赞他,便有些不好意思的放下叉子,就直接拿起筷子吃面,虽然心理懊恼的这刀叉还真是难用,但一点都没有破坏他的心情。 "我好想念你以前做的菜,谢谢你总是对我那么好。"商容听到还有烤鸡中翅时,她眼睛都亮了起来,像是孩子贪吃的模样。 她都好久没吃到方逮给她烤的鸡中翅了,因为只有方逮做的鸡翅,才会细心的处理掉鸡中翅的骨头,再下去烤的金亮黄橙,涂上烤酱。 她真的好爱好爱,方逮为她做的每个饭菜。 "你要喜欢,我天天给你做。"方逮听到商容直白的夸赞,难掩羞涩的起身到厨房的查看鸡翅烤的怎样。 等方逮先把烤好的小玉米端上来时,见到商容的高脚杯又空了,甚至她自己又倒了一杯,他忍不住提醒,"先吃点蔬菜,你喝太多等会鸡翅就吃不下了,我这回可是烤了十二支。" "那你也一起吃啊?不行吗?"商容把手肘倚靠在桌沿上,几丝头发就跟着身体往前倾的贴服在颈子上,她右手轻轻的摇晃着玻璃高脚杯,难得露出一丝的随性的醉态。 他抿了下唇,见商容对他说起话来轻轻柔柔的,他便有些害臊的点了下头,他的余光左右飘移,想掩饰心虚。他不想承认,他看着商容喝了酒,脸上白里透着红润的样子特别好看,白皙纤细的脖子垂下一丝微弯的头发,让他有些心猿意马,"我再去...看看鸡翅好了没有。" 方逮带着防烫手套,端上了一盘烤的贼香,卖相极好又油亮又酥脆的烤鸡翅,鸡翅上面漆上一层金黄色带着果香气的烤沾酱。 商容一闻到气味,就馋了起来,她连忙先给方逮夹了一块,自己才开始品尝烤鸡翅。 "好好吃。老公,我想一直吃你做的烤鸡翅。"刚才愁云满面的脸上,现在瞬间只剩下被美食抚慰过后的满足笑脸,她的嘴唇油油亮亮的,像是抹了唇蜜。 可方逮听见这亲密的称呼,他拿着筷子的手愣然失神的碰响了磁盘,也让商容顿时发现自己又不经意的喊了方逮过于亲密的称呼了,她连忙道歉,"对...对不起啊!我不该对你乱喊的。" "没有。没事的。"方逮脸色瞬间没了笑意,他心口起伏不定,本来还窃喜着商容慢慢的原谅他了,可她这句对不起又顿时把他推下悬崖。 就好像,他高兴地太早了... 他挣扎了半天,才终于语焉不详的脱口而出,"其实,我...我也挺喜欢,你像以前那样...喊我的。" 商容吃完鸡翅的嘴油油亮亮的,她看了方逮一眼,又尴尬的躲开视线,只能给自寻了个借口,"我还不习惯,对不起。" 她道完了歉,口干舌燥的把剩下的白葡萄酒一口全喝了,似乎把白葡萄酒当汽水喝了。 他难掩苦涩,双手像是想缓解紧张似的,揉着纸巾抹掉手汗,他扯出了个尴尬的笑容,"没关系,以你的习惯为主。" 方逮说完,她又倒了一杯,他眼见这酒瓶子足足都少了半瓶了,他有些不敢让商容喝多了,"最后一杯了,你再喝下去,我今晚就不用睡了。" 商容抿了一口,抬眸看他,她知道方逮说的话是什么意思,这是在嫌弃她酒品不好,喝了酒就不安份喜欢闹事呢! 她不由自主的呈现醉态,连说话的语气都夹带着连音,"好啦~就最后一杯,喝完我就去刷牙睡觉了。" 方逮赶紧把酒给收了起来,垂下眼眸的不敢再看,就赶紧起身收拾晚盘,把碗盘放进去洗碗机了,也顺手清洁了锅子跟料理台,整清理结束后,这才走回饭厅就看到商容已经趴在桌上,像是已经醉倒了。 他无奈,近身拍拍她,可商容朦胧迷眼的叨念着,"我没喝了,我要去刷牙。"她才说完想站起身,却因醉意而手脚不协调的被椅子给绊了一下。 "当心脚下。"方逮内心一窒,生怕商容给摔了。 正当反应过来后,他已经鼓起勇气把商容给搂在怀里了,手脚的反应还是比理智更快了一步。 可是四周都是静悄悄的。 他还在迟疑,商容没生他主动抱她的气吧? 顿时,他只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不受控的狂跳,还有商容埋在他胸口的醉语轻哼声。 一时之间,他分不清是他的心跳更大声,还是商容的醉语更大声。 他一直在强迫自己往周围看,不能趁这种时候去轻薄唐突她,直到做了无数次的挣扎拉扯,才敢轻轻的抬起手,揉揉她的头发,"乖,我带你去刷牙好不好?刷完牙才能睡觉。" 商容嗯了哼的点头,虽然喝了酒会有很多话,但是都能好好配合他清洁跟换上睡衣的。 从张嘴到漱口,到别把漱口水给吞了,方逮都一一细心地嘱咐搀扶着。 等把商容抱回房时,他就站在床前挣扎要不要帮她换睡衣,可最后也无解,他也只能逃避似的先去洗澡刷牙,他怕商容醒来后会生他的气。 洗完澡回来后,商容就大大方方的躺在床的正中间,那只本来在床边的小熊,熊耳朵就被她给捏在手指上,垂到床沿,看着都掉到床下了。 他觉得商容都睡迷糊了,还能垂下手的提捏拉着掉下床的小熊耳朵,真是有些可爱,就是小熊被醉鬼给缠上了有些无辜。 因此他也不由自主的笑了下,连头发还没擦干,就走到床边,把小熊给救回到床头柜上。 接着才偷偷摸摸的坐上床,去轻轻的以手指勾拢好她披散落着的刘海。 他眼睛有些酸涩,这才想眨了眨眼,就跟微张开眼的商容对上了眼。 她因为酒意上头而显得人看起来有些懵,尽管她的视线有些模模糊糊的,可是眼前出现的男人身影,却让她很自然而然的抱了上去。 她情不自禁的往他的肩上靠,为了替自己找个舒服的姿势,她仰着头的直接靠入他的怀里,她的唇蹭游移在他的肩膀皮肤上,习惯性的细语,"老公,你回来了。我好想你。" 如此温暖又熟悉的怀抱,让她情难自控的发出依赖着而舒服的声音。 就好像物种会随着雨季而迁移去觅食,她也会因为习惯贪图这男人的温暖而趋附于前。 抱着他好舒服的。 商容醉意上头,更是难以抗拒这熟悉的怀抱。 可是商容对着他说话时,还有点甜酒气,灼热且轻烫的气息就躜进他的心口,他的身体已经开始发烫,心跳的飞快还发怵着。他使劲的闭眼又睁眼,就算死咬着后槽牙,他的思绪却已经是飘飘然了,理智迟早会荡然无存的。 他滚滚而落的喉结,显得阵阵不安,他知道在这么下去,他很快就会上头,失去理智了。 毕竟,她这副模样真的勾人的美丽。 "睡...睡吧!我...我给你盖棉被。" 方逮一手搂着她的腰,一手速度快的把被子给扯上,正当要盖上她的身躯时,商容凑上身来,软唇就印在他的脖子上,随着身子的往下滑落而蹭开了红唇,软糯微湿热口吻就紧接着的就残留在他的颈子上,"老公你怎么都不亲我,你每次回家跟出门都会亲我的。你是不是也嫌弃我是负担是麻烦了。" 她的身子像是失去了支撑,就一个劲的直直滑躺到他的腿上,话才说完,就伏在他的怀里腿上造作,像是醉意上头,开始在闹事了。 可他胸口已经热的连手脚都不听使唤,他直觉再让她再造作下去,他的血液跟肉身迟早会炸掉。 他甚至不敢抚摸她,再搂着她,只能期期艾艾地说着,"我...会一直照顾你的,不会是负担。" 方逮说起话来有些结巴,可能是受生理的影响吧! 他显然有那么点不自然跟不利落,连动作都小心翼翼的,甚至特意捏住不让她乱摸的手掌,怕被她给发现了自己的窘样。 或许是情愫在空气中发散吧!他突然想起一起在午后雨下的车里,拥抱着的亲昵相拥,那封闭的空气中,紧贴着的身躯让情欲流动,让他觉得每一口呼吸的气息都是滚烫炙热的让人想发狂。 就跟现在一样,他也难受的难以抗拒... 商容闷着头,就屈躺在他腿里继续辩解,"骗子,你都不亲我,都不喜欢我了,哪会照顾我。" 方逮开始后悔跟喝醉的人说道理了,不管说赢了还是说输了,都没意义。 只会让自己落入进退两难的局面。 因此,他只能坦诚的解释,"我怕你酒醒了会生气我轻薄你。" "那我轻薄你,你会生气吗?"她带着醉意的媚态,突然撩起他的衣物下摆,指尖的触感就在他的腰上皮肤轻轻的滑动,后来像是看着有些无趣了,就直直往他腰上抚摸,直到整个人钻进他宽松的睡衣里拥抱着,她的鼻尖就在他的胸口上轻抚动着,时而以唇亲他,时而以下巴磨蹭他。 这亲密的动作,让方逮不单纯的只有汗毛是直竖了起来。 可又能怎办,他也不忍心推开她。 他害羞的,想往后挪动再克制一会,可还在挣扎,甚至连动都不敢动一下。 美人入怀跟裤子里滚烫的东西正一起一上一下的压迫着他的神智,真是欲令智昏。 他觉得自己连呼气吐气都是滚烫的煎熬。 商容躲在他睡衣里面,正生闷气的鼓着脸,就脸颊红润如霞的趴在他的腿上,灼热的呼吸扰的她全身都不舒坦,也更是心浮气躁,她胡乱摸触就隔着他裤子顶起来的地方乱摸了一下,五根纤细的手指抚在上方,显得有些过火的情色,"你不亲我,那我亲你好了。" 突然地触碰像是电流击中他的身体,刺刺麻麻却又上瘾般的舒服,他面红耳赤知道这不好却不想躲开,心里甚至升起了一种奇怪的冲动。 他心切的把自己睡衣给脱了,想让商容能乖乖睡觉别玩了,可突然见到她头发有些纷乱,就带点天生姣美的娇憨模样的趴在他的腿上乱蹭,他狂咽了几次喉咙还是口干舌燥的,脑袋瓜的理智瞬间被她的行举给灰飞烟灭。 什么坐怀不乱,对着自己爱人坐怀不乱的代价,就是忍到不知冷热饥寒,也不知昼夜时分。 以前,他是不会想让商容帮他做这种事的,尽管她曾经大大方方的说她可以学,他却很干脆的婉拒,觉得不合适。因为他还是挺害臊的,怕委屈了她,但现在看着他的爱人躺在他的腿上,却有种很奇怪跟禽兽的念想。 他会想,他们两个本来就可以是世界上最亲密的人,有什么不能的呢? 可是他的心跳越来越张狂,随着被她乱摸乱蹭,他整个人像是完全放软烂了一样,甚至有想往多方面尝试的期待感。 他看着她的唇,殷红的张合抿翘给了他丰富的想象,这种性意象像是源源不断的长河一直在冲刷掉他的冷静,可是他始终开不了口去主动引诱喝醉的她,来取悦自己的性欲。 他觉得,这样做太禽兽了。 他脑袋一片空白,身体胀的有些痛,根本言之不详,连说话都是急促的喘着气,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我们...乖乖的睡了好不好?别玩了。" 她的手臂就倚在他的两腿上,她摇头,以手掌把顶起来的东西随便乱压,像是小孩很常在玩的打地鼠游戏。她往下压了一下,那东西又反复的立起来,她像是没有发现这男人的脸已经完全胀红,连腿都微微屈起来想躲避她的胡弄。 可是她发脾气的把他的腿给压直,在记忆深处里,她能记得她老公裤子里藏的是什么,源源不绝的探索欲,让她直接把这男人的裤头给拉开。 见到这膨口红彤彤的样子,她直接亲了上去。 他紧握着手掌想克制住兽性,可身体却瞬间狠狠地颤抖了一下,他看着彤口被吻着含入时,他的理智线完全断裂,眼里的清明瞬间坠入迷惘的繁星银河。 她看着润红润红像是车梨子的颜色的东西模样,有着圆鼓粉色的顶部,那光滑细嫩的脆弱感实在勾人触摸,她亲完又以手指摸了一下,还微微弄了湿了她的指尖,还习惯似的舔了下手指。 她无辜的问,"我碰到它了。" 方逮不做声的咽了咽喉咙,只是脸憋的通红,双手捏着被单,就呆坐着像尊面无表情的木头雕像。他开始在想,要是她在亲一下,他还要再继续忍吗? 第一百七十章舒缓(2) 可她突然不想亲了,像是玩累了直接翻仰着身,就躺在他的腿上望着他瞧,她的眼神很放松,因为染了醉意,完全放大了她的情感跟感官神经,生理的记忆点也接连上欲望,她记得这男人在性上能给她的快乐,"老公我想你了。我想你亲我了......" "亲我嘛~"她还躺在他的腿上撒娇。 他的克制力在她面前极其薄弱,甚至只要她一个眼神就能冲毁殆尽。 突如其来的吻,终于直接堵住了她的唇,夺去了她的呼吸。 欲望的克制如从上流累积的雨量,积累的雨水会往下冲刷,直至溃堤。 他也受不住了,尝过肉的男人就跟尝过血气的食肉兽一般,血肉更是能激起他们的兽欲。 这男人翻身拿捏住她刚才还在胡乱摸索的手,想起刚才他忍的快要崩溃的负气感,他就无法放轻手劲,因为他怕她逃了。 他着急的从胸口深处喘息,急切的手劲直接把她的浴袍给拉扯开了,他从来不觉得时间怎么能过的那么慢,他已经迫不及待了。 她双手不自觉地搂住他的脖子,就持着醉意舒服的斜躺在床角,松开的浴袍露出半边裸肩跟锁骨,眼神明显就是被亲懵了。 只见了半边的风光,就让他有些上头。直至柔软亲肤切体,他才贪婪的埋颈解渴似的亲吻她的颈子跟肩膀,甚至还在她的耳边轻语,"做了,就不能反悔了。" 她虽然醉意上头,可还有几丝神智是清明的,可是这几丝的清明神智,却远远抵抗不了,她想被爱人亲吻的欲望,也想着有人可以依偎着的需求。 她很想他。 她抚上了方逮的脸颊,因为这男人喘气的声音实在叫人焦躁跟难耐,她搂上男人的颈子,相触的热度让她觉得奢侈,因此顺着男人的颈外静脉蹭吻了上去,她的吻跟声音一起攀附到他的身上,"我就想嘛!我想有人可以亲我,有人可以爱我。" 我就想让自己快乐一些。 她还来不及说出最后一句话,面前的男人就压着她的肩,直松脱开她的浴袍乱亲,半揉又埋进她的胸口半吻,时而重切,又而轻吻,直到她被亲到整个身体都紧绷了起来,以至于她无法自控的浑身轻颤,最后只能紧抱住男人的头颅求救。 就好像他的触碰太过于亲密,也太过于轻柔,他们许久不曾如此,她有些不习惯。 她微微缩起肩,就垂眸看见了她的爱人正躲藏在她胸口的模样,或许是他的侧脸太过于宁静好看,也许她也渴望这一些触摸。因此她动情的主动亲吻男人的头发、额头,抚摸他的肩线跟身躯,还有后颈跟脖子。 直到男人睁开眼时,用温柔的眼神看着她时,她才闭起眼,让近乎光洁的身躯彼此相拥。 她身无寸缕的只剩下腰带系着一点遮掩物,这男人的大手还尝试着继续攻城掠地。 他突然翻起身,捧着她的脸颊吞吻而入。从温柔含唇软磨,到腔舌温缠,直到她的声音只剩下些微薄弱的喘息跟哼声,他还不加收敛,甚至往她的音色深处里探。 自然不止亲吻,他粗大的手掌已经够轻柔了,可兽欲还是想不加以思索的抚动往外溢出的圆润,直到不经意的上下夹动着乳萸荷尖,就能引着荷水碧波的扬动。 她全身才抖颤着。 就好像看见,雨后白鹭在荷叶上挥翅摆动,震荡了荷叶水间,那白鹭的倒影模糊,迷离落入碧波的润雨却很清晰。 她心知肚明,刚才的颤抖是什么意思,她已经开始馋了。 "商容,你是我的。" 占有欲跟性欲相辅相成,甚至多了一种命令使至顺从的刺激感。 可是她没有任何反抗。 当腿被分架开时,甚至不用温柔轻抚,她就足够潮湿了。 她微微咬着唇,像是被网子缠住的雀鸟,随风摇曳就能发着抖。 所以他们的性器在外边接吻,像是水乳浅浅的在小池子里交融,他控着性器抚动湖口唇瓣,故意用顶处往上蹭着软蒂,他想起她的红唇刚亲含了膨顶红口的悸动,如今又见她半睁着眼的见他胡作,他居然有些兴意上头。 "我要...进去了。"可是他刻意压抑着兽性,显得还有些拘谨谨慎。 就好像,他生怕商容被他给吓跑了那样,所以他还拿捏着分寸,不敢过分。 她闭着眼,虽然被蹭弄的晕乎乎的,却算是默认了等会会发生的亲密行为。 只不过许久没有性行为,突然被胀大的性器插入还未置底,就让她有些刺痛,"轻点。"她小声的提醒,可是面前的男人比她更轻易地进入情欲的迷惘中。 他性欲上头的捏压着她的手腕,想起刚才商容躺在他的腿上的所行所举,他身上的血液滚烫呼呼地像是滚沸的炉火,快要蒸发殆尽了。他甚至暗想商容一定也想他了。 他俯身亲吻她的手腕,小心翼翼的舌齿相拥,渡息分吻,从她的唇瓣往下亲了过去,齿唇并用,一路顺着颈子、锁骨、胸,直到挺起的乳尖,勾着诱人的红粒。 一颗颗悬于顶上的红葡萄,被俯冲而下的山雀啄了一口。 他把性欲溢在唇边,亲着吻吮乳尖时,碍于身体的距离他只能浅插着她的下身,他不是故意的,他是怕她疼。 可这种欲擒故纵的温柔叫她心痒难耐,他每浅插一下她身躯里的热度就更加深一些,她无措的抚摸着男人的有些刺的头发,"老公,我难受。" 他些起身的故意吻她又含握住她的双手,他的手掌粗大,就故意玩捏着她焦躁而显得有些不安的手指,她的手指纤细又小巧,他可没见过女孩子的手那么小巧好看的。他故意玩着又勾着她的手指,偶尔捏着她的手亲吻了一下,偶尔交握着让这套弄着的手指显得有点交缠情色。 吻到彼此都喘不过气时,他才停了下来摸摸她的头发,"我知道。" 方逮从高处由下看着她的眼神,更加的隐忍克制,因为他的爱人寸丝不挂的在他身下,他的胸口在隐隐伏动,强而有力的心跳贴近她的身躯时更显得躁动。 他一手揉玩她的手掌耳朵,一手并着指的上下夹弄她的乳尖左右,直到他的吻又落在她的耳垂下,他往上轻轻地吻,直到融湖源源不断的吞吐着溢出的白露,让他更畅快的挤进,"你想要什么?我要听你说。" 他难得刻意为难她,因为他需要被爱人所需要,也需要被依赖着。 要乖乖的,束手就擒了吗? 她微颤的睫毛,好像还在挣扎,这男人在她耳边吐出的气息,热的让她软弱,可是她刚才不是还想着要让自己快乐的吗? 偏偏她知道眼前的男人,他的体温可以抚慰她,最亲密的性可以抚慰她,不管是醉意还是性欲上头,她都无所谓这一切。 她的手主动抚摸他的腰际,又紧紧的往上抱住男人的肩头,她的视觉里各种色彩都是混浊的,只剩下欲瘾涌动的难受,她真的好想要让自己快乐一些。 她轻轻地吻了他的手臂,亲了一下后,她的唇瓣没有离去,只是抚过他的脸颊皮肤,点濡吸吻着他的耳际,她的声音像是故意的丝软,像是刻意引诱,"我...想要...老公爱我。" 她以脸颊靠在他的皮肤上软软的蹭了几下,如此亲肤切体的声音,最让人蚀骨融化。 她知道自己已经爱意潮生了。 男人赤红面热的摸摸亲亲她的头发,表情有些艰难的控制在冷静里,因为他一直能感觉到在性器融合之处,他是被紧紧的束紧着,被一次又一次的紧缩着,就像他最脆弱的地方被人紧紧拥抱着的感觉,好温暖。 可男人很奇怪的是,越是被这种温柔的触感拥抱着,就会越有想粗暴发泄的冲动,许久的禁欲跟刚才的压抑跟克制,全然被肉体的亲密融合给破坏的消失殆尽。 他已经想狠狠地弄她了。 她仰在枕上,有点婴儿肥的脸颊就靠在半个枕上显然稚嫩单纯,可阴茎塞在里边却一动也不动的热胀度直叫她脑子发懵,她身下又发胀酸的很,比起喝醉,她觉得性接触上头了像是加重了喝醉的感觉一样,哪边都难受,可是又哪边都舒服。况且她以过往的经验来说,她知道等会一定会很舒服的,"老公...求你了,你干我吧..." 商容性意上头说的粗话,根本让他把持不住,阴暗的念想被激发了出来,就好像她的这一面只有他能独占,也只有他能支配... "乖乖的。"他瞳孔里的颜色只剩下掠夺。 他以髌骨撑开她的大腿,又提起她的一条腿,让两腿呈现上下开合的姿态。 他在她的两腿间单脚半跪着撑起身躯,把性器重新往她的身子深处送。 被禁锢紧捏的双手,交握缠着的手指,被迎撞相合的耻骨,被轻轻刮拨的乳尖,这又麻又酸的感觉都让她情不自禁的把身躯贴在男人的腹下,就好像每一寸肌肤的相蹭磨触都是愉悦的扯动点。 男人额前的刘海难得有些散乱,眼睛在刘海的遮掩下更显得欲色丰沛,他呼着热气,看着身下的爱人媚色横生的姿态,又想起她曾说着要抛下他,不要他的决裂眼神,他的眼睛闪现出了一丝慌张,只想着要完全占有她的欲望。 怎么能不要他呢。 不可以的。 是他的。 他修长的腿占了大半的床,跟身体有着色差的小麦色四肢,更是缠人的把她的臀腿微微拱抱而起。他说她的身子像座拱桥,可以让来来往往船只迎来送往,也能让他恶意的挺腰次次进入。 "喜欢吗?" 他急不可耐的话语带着喘息,挺起时的腰有着美丽的背椎弧线,接着又深深地往她体内凿进占满。 她的手指顺势就能抚摸到他身上的背沟,她慢慢地抚摸上去,手指在凹沟处滑动,性欲也像是深不见底的沟壑,想要为彼此填满。 他还在那神秘海沟里流连忘返的畅游,直至凿翻软口,被溅弄一身的雨露,还湿了他们狼狈纠结在一起的毛发,像是欲根缠绕着同生契死。 可就算再怎么神秘,他的背沟依然沾了她一手指的薄汗,她知道他们都舒服极了。 "喜欢... "特别是,她也知道自己喜欢极了。 在高潮前的浮升前奏跟主调,都跟她被凿的开开合合的身子一样富有节奏,阴茎的闯入瞬间紧密的贴合她的灵魂缺口,性器勾带出来的蹭击顷刻间让她眼尾流光生波。 男人因性欲刺激的积累,潜意识的埋入她的胸口,他兴奋的按操着边紧扣她的手腕,虽然这大开大合交尾给她带来一丝的痛楚,可是又好像没感觉到痛觉,因为她的身躯只沉浸在性器的搅撞跟交媾的快感,淫秽的水声像是畅然的汪洋之感。 一池汪洋,凿进并出。 粼光乍白,耻石相契。 她好舒服的。 "好舒服。"她被干的语无伦次,一直从喉中重复拖曳出来的喘音也不知道是成什么音调,是抒情解郁,是纵情声色,是欲火着身的纵情一跃,"干我,老公干我...求..." 她还没说完,男人霎那间堵住她的鼻息唇口。 他从来不想要她卑微祈求,他只是想被她所需要罢了。 外来的热气以齿舌相度于她口,她因兴奋而挣扎的双手被男人宽厚的手掌给抵压住,在吻到快要窒息时,阴茎几乎快要凿开她的花径,她一紧紧的瑟缩,花裙就重复的上至下的周含住茎身,就好像是纵着他一寸寸的撞蹭进内壁,直到她的知觉已经是堕落到恍惚的境界,才迎来一阵紧缩。 她好快乐。 极乐之时,她仰挺着姿态像朵鹤望兰,往后低垂的发丝像极了一叶叶往外扩张的萼片花瓣,他抚摸她往外披散的头发,禁锢住她的腰臀,就抵在他的身下被疯狂的抽送,因为他还没结束。 她似乎承受不了在最敏感的时候,又被挑起性欲。 双手在他的胸口肩上挣扎,却被他一手给捏住,直接男人往她的腰际处往下塞了进枕头,她高扬起身子,知道会被侧着身干。 "乖,往上躺。" 她深深地从喉中应诺的嗯的一声,本就处在高敏感的感官里,这姿势不仅加深了干她的力度,还方便男人刺激她的性欲,他以手指玩弄她胸上因兴奋而红挺的樱实,俯身亲吻她的耳朵下巴时,还不要脸的胡乱说话,"我不在身边时,你想过我吗?我总想着你。" 她看见粗大又红的性器从她的腿间湿沥沥进出的模样,全身都在发抖。更别说听到男人焦虑着以喘息的声音说出这些话,更是让她的身体起了更强烈的需求反应。 分明阴茎才是明面上的侵入者,可她的身体才像是暗地伏行里的猎食者,湿沥沥的粉束花径早就迫不及待的扮演弱者,想要诱敌深入寸里侵犯她,她才能一口紧紧的吞噬掉这勃发的侵犯之物。 她扭头侧身,睁着湿漉漉的眼睛看她,"老公...我每天都想着你。" 商容的眼神看的他心口一滞,看着身下的爱人情不自禁的模样,连神情作态都融在情欲里,被熏红的脸庞,沁着汗的颈子,想并拢又依赖他的双腿,特别引人犯罪。 他顺着姿势以手掌撑开她的双腿,刚抽出来的阴茎还是胀硬着的,他差点就交代出去了。 只能开始默背精索八条有哪些,勃起跟射精分别会使用到哪两条肌肉。 直到稍微忍住射精的冲动,才能重新投入享受。 可湿热的吻跟雨后的艳阳天一样,又湿又黏,他进了一分,她就缠了一寸,就像黏腻的热湿气吹抚在皮肤上成了热汗那般,密不可分。 他的硬处对着这活色生香的景色阵阵抽动着,像是迫不及待能赶紧回到湿热温暖的穴怀之中,"那乖乖的让我每天干,好吗?" 性器柔软的相拥,代替了她的回答。 他缠人的吻法太过于炙热,她别过了头呼吸了新鲜的冷空气,又被堵住了唇,可是她稍稍恢复清明时,就看见男人厚实又宽的胸膛,就硬生生的压在她柔软的乳房上。 方逮的腰腹精瘦却带着那次意外留下的伤疤,她看见了伸手过去抚摸那处疤痕,他却扣住她的手,拉到唇边亲昵似的亲了一下,他知道她心疼他了,他在心里窃喜,因此故意近身就皱了下眉头替自己讨糖吃,"你要抱抱我亲我,否则我出不来,就得搞一晚上了。" 她微咬着唇,认栽的埋靠在他肩头,双腿髌骨也夹在他的腰上,她有些害臊却也顾不得害羞,因为方逮的腰腹情色的贴抵在她的身下,甚至动情的寸寸抚摸她的腰臀,就正面粗暴的分开她的腿间抵着她干,根本没有缓着。 她嗯了声,被再次堵住的欲湖紧缩了起来。 她清晰地知道,他的身体在她的身子里边泄弄... 交媾的声音像是自然界的白噪音,如海浪迎来往退,又如篝火噼哩啪啦声,又像是下雨的雨打伶仃,她被操晃到全身酥麻想哭,可就算体力快要透支了,她的肌肤还是会因为他的气息跟抚摸而产生动情反应,就好像她的所有性欲被这男人给支配了,这种感觉堕落极了,她开始后悔跟禁欲那么久的男人做了,恍惚的怀疑自己会不会被这男人给干死在身下了。 一层又一层的登峰直上,有种欲想奔流直下,被抛地坠下之感。 从高处冲刷而下的银川瀑布,直冲入她的口鼻知觉,她被堵住的嗯沉了一声,眸子了然全无颜色。 只剩下被抛坠之感。 幸好,拉的死紧的弦,终于断了。 在他的身下闭着眼的大口喘气,突如其来一泻千里的舒服感,刹那间让她哭了出来。 她紧捏着他身上的皮肉却阵阵发颤,发情的喉音伴随语焉不详的哭腔,随着断断续续的抽插,把她的知觉调控到最高点,她近乎是不知觉的抬高双腿,把双腿合放在男人的腰际上磨蹭,想极近跟爱人做最后更深入的融合,"老公干得我好舒服..." 所有的压力跟情绪都一夕之间跟着性欲发泄了出来。 她身体的细胞都像是重新更新过一样。 舒服极了。 或许是她的音声尾韵勾人,还是她的高潮的姿态过于诱人,又或者是她的身体在极致的收缩之下实在刺激,使得他没忍住就射精了, 可是在望着彼此喘息的霎那间,眼前的男人瞬间就感受到她的难过跟无力感,他的一手掌护住她的后脑勺,一手压着她的手腕,又轻轻地抚掉她的眼泪,"你别害怕,我在你身边,我就是你的依靠。" 亲完了她的脸,待她睡了过去之后,他勤快的抽了湿巾把她的皮肤给擦了干净。 结束后,也困了。 他以指尖摸摸商容的脸颊,他知道自己就是个很糟糕的男人,从得到后忌妒心跟占有欲就像是去不掉的真菌病斑,总在某些时刻就会活了过来而感染了健康的枝叶,从让叶尖让他开始慢慢的变黑,最后忌妒心失控,化成利剑伤人。 可是他很庆幸,这辈子有人可以爱如此糟糕的他。 方逮蹭了蹭她昏睡的脸,"谢谢你还愿意喜欢我。" - 商容:老公精索八条有哪些?你都是怎么背起来的?好厉害! 方逮:双精虫提高淋巴性交...输(精)管、输(精)管动脉、蔓状静脉(丛)、(提)睾肌动脉、(睾)丸动脉、(淋巴)管、(性)功能相关的生殖股神经分支、(交)感神经。 商容:那勃起跟射精分别会使用到哪两条肌肉? 方逮:首先勃起跟射精都有使用到球海绵体肌,但是坐着会勃起,太深会射精。所以勃起是坐骨海绵体肌,射精是用到会阴深横肌。 商容:你这是流氓记忆法。 方逮:(沉默... - 精索:输精管、输精管动脉、蔓状静脉丛、提睾肌动脉、睾丸动脉、淋巴管、性功能相关的生殖股神经分支、交感神经。 勃起:球海绵体肌、坐骨海绵体肌 射精:球海绵体肌、会阴深横肌 第一百七十一章复婚 清晨,未至清明就万物勃发,百花盛开。连窗外的小鸟跳到他们窗边的阳台上叽叽喳喳,就胡乱敲击窗子,叼来了枯草像是要准备筑巢了。 可这悦耳的鸟叫声,却把他们俩同时给吵醒了。 商容才伸展了一下,就浑身疼的皱起眉头来。她才轻轻哼,身后有双大手拦住她的腰,才清醒就感觉到她的身后有副硬朗的骨架就硬抵着她。 她凭自然反应去摸索了一下身后,身后的男人就把头侧靠了过来,"醒了?" "身体好酸,我去...洗个澡。"昨晚的亲密后,尽管擦过了还是残留些的干涸液体,就粘在她的皮肤上成了一层薄膜片羽。摸触着是不恶心,就是心里头有些奇怪,她总觉得自己的身上,还残留着他的味道。 "我陪你?还是我帮你?"他从身后搀扶住她,如往常一般细心体贴。 商容婉拒,洗澡还是自己洗更自在舒服,"不用了,我冲洗一下很快的,我还有些困,等会还想睡一会。你再休息一会吧!难得不用工作,可以休息的。" 方逮咽下想说的话,就嗯了一声,看着她走出房门。 他在想,他是不是得在多做些什么,才能让商容更有安全感... 淋浴了一会,她其实有点想泡澡的,但是又怕自己会泡到睡着了,也就作罢。其实这天还不炎热,还有点凉意的,泡澡其实很舒服的,不过她想起方逮跟她的习惯正好相反,她习惯不管是夏天还是冬天都洗热水澡,方逮是不管冬天还是夏天都洗冷水澡,只有他们一起洗的时候,他才会同她一起洗热水澡。 要不是有一年的冬天家里的热水供应器坏了,她也不会知道他的习惯。他可以在大冬天,外边只有七八度时洗冷水澡,他说以前的学校跟医院的热水供应器很常坏了,所以洗冷水澡很正常,久了就成习惯了。 她洗完澡抹完身体乳朝另一间浴间看了一眼,就知道方逮也去洗澡了,她才放心的进去睡一会,毕竟昨晚的事,她还有记忆的,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昨晚会事成,也跟她喝醉就不安份有关,她有些害臊。 她刚换了睡衣才刚躺下,方逮就进门了,似乎也不怎么在意他的头发没有全干,就很随性的让头发不滴水就行了。 方逮经过昨晚的事后,显然可以勇于更主动一些了,他坐上床后,就直接上前搂上她的腰,还一手摸摸她的头发,觉得她好香,皮肤好柔软好好摸,"我们下周就找时间去重新复婚,好不好?" 复婚吗? 商容很意外他开口的第一件事,就是想要复婚。她还以为,昨晚只是她喝醉了,自然而然就发生了,跟有没有复婚没有关系。 而且,也没必要发生了亲密关系就复婚吧? 所以商容的表情显然有些为难,因为她觉得太快了。 她不想跟离婚那时一样,凭着负气或冲动就决定去做了。 "方逮,你能在给我一些时间吗?我暂时还不想复婚。"她坦然的婉拒。 听到这话的男人,表情充满不解,他趴身过来就压着她的肩,"可...我们昨晚都..." "又不是结了婚才能做,性爱不能分割,那总能跟婚姻分隔吧?"她继续解释。 方逮听到她的话,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他难得有些不理解的情绪,他不理解现在的小姑娘到底在想什么,结婚不是更有法律上的保障跟权利吗?况且他很确定,商容还是对他有感觉的?有感觉为什么不能复合? 因为对他来说,性、爱、婚姻就都是一体的东西,也只有跟爱人才能共享这一切的美好跟承诺责任的,他也想商容在他身边是能更安心的,"商容,昨晚是你主动亲我的。" 他突然情绪低落,眼神显得有些委屈地问,"是不是,你还没原谅我?觉得我让你无法依靠。" 方逮这人的眼睛就特别漂亮且有神,突然就那么委屈巴巴,尽力想求和的目光,实在让她看的内心一软。 看他这样子,商容都觉得自己像在欺负老实人。 她好无奈,只能强迫自己别去看他的眼睛,勉得又得心软了,"你再给我点时间,我还要想想,我最近心里很乱,总感觉事情很多。" "而且如果不复婚,要是以后我们不合适了,就不用还想着要办理离婚或是处理共同财产问题,其实不复婚也是有好处的。"她怕方逮伤心,只能更小心翼翼的解释。 她实在不想在让自己陷入不好的回忆里,因为想起过往,她还是挺难过的。 "万一我们还是不合适,我可以直接搬走就行了。而且如果我一直找不到工作,会成为你的负担。" 方逮听到这话恍然一愣,离婚的事他本来就愧疚,还经过他们一起同居的这段时间,他更是自责。他才知道在商容最需要他的时候,他不是在吃醋就是在忌妒,在不然就是让她伤心,他根本没有担负起身为丈夫的责任,只享受着商容对他的全心全意。 分开的这段时间,他觉得真的够了,他不想再蹉跎下去了。 他手掌很大,才半个手掌就可以捧住她的半张脸,而且他能理解商容现在的不安,没了工作烦心事又多,但是他不能接受商容失败过一次就对自己全然的自暴自弃。 "商容,要是我再让你伤心了,我就自己走,我是认真的。" "至于工作我们可以慢慢找,我们不着急。这世间但凡能轻易获取的东西,自然都容易失去,没有例外,好的东西更是要时间去等待的。而且我相信你会找到最适合自己的,也会有人发现你的优点,看到你的闪光点的。" 相爱结婚的意义不就是在此吗? 一日叁餐,相互搀扶。 他可以给她依靠的。 也可以慢慢的改变自己,让两个人相处起来更融洽的。 在床的另一侧的男人就翻身直接压在她身上,一手压住她的手,一手捧着她的脸,故意亲昵似的亲吻,一边喃喃,"你信我..." 他的吻法,比以前更加蜜里调油,也更缠人。堵住她的鼻息时,像是溪豁涧河中的小鱼,彼此缠着水草,在水中随着水流浮摆而相呴以湿的交尾。 他往下轻轻的揉捏起翘挺的乳尖时,就好像从河里拾起一小石子,再狠狠地往河面上一丢,瞬间在河面上起了无数的涟漪圈波。那轻轻地反复的触摸左右两只挺着的乳实,就能让她的脸起了红晕,全身都瘫软了起来,能很好的让他为所欲为。 他妻子很敏感,他知道这是商容全心爱他的证明,因为多数的女人都很难性爱分开,特别是商容这种重视精神多过于物质的人。有爱,才有美好的性体验,也才能飞蛾扑火的跟爱人去享受性,也才有可能达到身心双重满足的高潮。 他恼怒自己为什么现在才想通了。 否则,他应该早在法兰克福,就能发现自己做了件天大的蠢事。 她在恍惚之下,抚摸他的腰,她本来想问他,昨晚不是都做过了吗,他怎么兴致那么高昂? 恍然之间,他已经撑开她的双腿,低头吻蜜寻花。一阵阵的吸吻跟抚弄,让她不自如的并起腿,那种被拉扯到极致的快感,隐漫出来的湿意,让她有些害怕,她只能害羞吃惊的问,"方逮,你不要这样。好奇怪。" "哪里奇怪?昨晚上你也这样亲我了,还是你主动的。"他觉得自己只是在说实话,没有得理不饶人。 "昨天是我喝醉了,不能作数。"方逮看的她脸红心跳,她别过脸,从边上把被子给扯了回来,"也不记得了。"她知道自己说了谎,昨晚主动躺他的腿上,乱亲他裤子里藏的东西的画面,她全都记得。 可她知道这男人的眼睛利的很,所以她否认时得更坚决一些,免得她这脸都丢大了。 方逮也不争论,也不阻止她搂抱着被毯,只是笑了笑的看她,摸摸她的头发,手掌就隔着这薄薄的驼色被毯抚摸她的身躯。像只蝎子,爬过漫漫黄沙,留下印记。 他的手大却不怎么秀气,不白晒成小麦色的肤色却极其有精神,有着血气丰沛的红。手掌滑过她的腰,搂到臀从腿下探进去时,她整个人的心都悬了起来,整张脸更是热了起来,她不敢扭头多问。 可是他的手钻进去她的腿间,就隔着薄薄的被单,轻轻地磨又蹭,顿时她的身体里像是有电流穿透了进来,一阵阵的苏麻随着被提起的神经一节一节的往上爬升,手指每插进去一寸,她就像是被迫垫着脚尖,一步步的颠着提心吊胆的走路,有些紧绷难受。 他没说话,就是从身后吻着她的后颈,他素日里严肃的面容突然松弛了下来,像是冬日在一夜里突然换了片春色。 他啃食过的皮肤渗出了朱颜红,她的颈子跟脸颊还有耳朵全红了一片。 怀中嗯哼的鼻音,他也不怜惜,就隔着被子探触,抚上软胸。他恶意的捏了捏,虽不见软嫩胸乳的模样,下处的硬处却已经能感同身受。 那种隔靴搔痒的感觉让她主动的想转头索吻。 可身后的男人只点亲了她一下,就把手伸进被褥里,把她的腿给弯了起来,她像是只被煮红的弯曲虾子,他从她的腿间再往上就能玩弄她的胸乳,往下挤压就能捻花入径,已经在想象等会要怎么欺负她了。 她迷惘的转头,眼中漫出了些许水润之气,像是求而不得的哀怨,"方逮..." "不是这个。" 他想听得不是这个。他不想提醒,明明昨晚夜里,她一直像以前那样喊他亲昵称呼的,怎么今天一早醒来就又变了,他不喜欢那么生疏的称呼。 他的手臂从身后穿过她的两腿间,就往上抚弄那垂涎欲滴的乳房。他的爱人的乳尖就在他的掌心上作画,点点的画在他的掌心上,有些刺激。 才被他的手掌心轻轻的画圈的抚弄过两回,她就感觉到身子里有种凭空流淌出来的触电似的快感。一小起一小起的愉悦从她的后背涌至鼻息,她呼出的每一次喘息就像承载着对他的欲望,乳尖甚至还不听使唤的起了反应,她羞涩的想把脸埋进被褥里,觉得这大白天的还真有点没脸见人了。 突然,这身后的男人以手背揉碾着环花上的花蒂。每次都揉了十来下,他就停了下来,重新往上玩弄她的胸口,如此回旋重复,直到她已经闭眼面红燥热,也揉出水声了,如夏季银川澄光的水面,他还不停歇的拨弄。 "求你了。"空荡荡的空虚感,让她难受的转头求救。 直到一根手指从她的腿间全塞进了她的身子里面,她才屏息只敢轻轻哼哼的出声,全身的投入性爱里,"嗯...难受,还想要。" 他知道一根手指对于昨晚有过激烈性爱的她来说,会有些不满足,可他是故意的,他喜欢就看她谗着。"不是这个,你昨晚不是这么喊我的。" 商容突然意识到身后的男人是故意让她谗的,他每回都这样,可现在这种状态下她也生不了气,因此她只能认输,"老公求你..." "躺上来我的左手臂上。"他突然开口,想把她抱在怀里。 她正谗着,什么都不想的就乖乖听话,就好像身体对于性高潮的愉悦记忆就跟吸毒的上瘾感相似,尝过一次就会欲罢不能。 他一边抚弄她敏感的胸,一边加了根手指轻轻地抵进。他轻轻地抚弄左右两只如同野生梅果的俏乳,一边浅浅的抽插,直到她的身子已经完全的放了开来,开始跟随他的插弄而断断续续嗯喊。 手指的进入虽然不像性器进去那样让人麻胀,可插进去的每一下插弄,不管似重若轻都能让她情不自禁的发颤。 因为他的手指每插进一下都留有着余地,明明是粗长的手指却故意浅浅而入,就不到点的在浅湖边插弄,时浅又深,像在撩拨,又像在湖里搅动摆弄船杆,这要进不进的像是吃东西卡在喉中,吞不进又吐不出的,只填满了她一半的欲望空缺,真是让她难受极了。 被插弄到红热的软处像是小火星蔓延至整片山火,她觉得身子热着像是喝了半醉的微醺感,既不痛快也不舒畅,把她整的身心都心急火燎的难受。 直到情到深处,欲到浓时,她主动的抱抬起自己的双腿,让他能插进更深处,转头抬眸看他时,眼里的瞳墨上浮着湿漉漉的媚意,跟身后的男人四目相对时,更是满是欲望,"老公..." 知道喊老公了? 他在心里甜滋滋的想着。 又见她这般勾人的姿态,引得他更得欲火烧身。 "好乖。" 他左手摸摸她的额发,却情不自禁的想低头亲吻她光洁的额头,右手还流氓似的在她的下处流连忘返,两指插在她的身子里做肆,其余的手指情色的抚摸软处,又抚摸这又长出来的毛发,只觉得柔软的像苹蒿。 他的手指插的投入时,那叶肉间的露水就随着半快半紧的抽插断断续续的溢了出来,点点雨润就弄湿了他的手掌,好不叫人纵欲放肆。 但凡他抽出又浅浅而入时,她那勾人的眼神就会出现,眼里流光满是春色,像是在跟他讨要正馋着的糖果。 她的乳房就贴黏在他的手臂上,像软嫩的奶酪团子,上面的荔枝红核也扎人般惹眼。 男人的手臂过分的在她的胸口处往上挤压磨蹭荔枝红核,直到她身体里的空虚感越来越大,她情难自控的把讨要的糖果化成实物,直接握住还放在她胸口的宽大手掌,把脸埋在他的左掌上,她轻轻的吻又沿着他的手掌的纹路以舌尖舔,直到舔到拇指,软的唇瓣居然含了他的手指一下,"老公,我想要。" 她唇瓣的柔软,软舌包覆住他的手指,可能就只有那么短短的几秒,可瞬间的舔濡却让他理智线全断。 他还硬着的性器就抵在她的臀上,还总想着她舔他手指的触感跟模样,就让他欲火烧身,这还不上不下的交迭姿态也让他难受极了。 "再舔舔,就给你。"他忍不住贪念,摸摸她的脸庞,见她乖乖的张嘴,他便把左手的手指放到她的嘴里。 见她的嘴被手指塞满的样子,有种更深处的性冲动源源不断的从他的骨子里生了出来,她像条在岸上咽呜的美人鱼,美丽的尾鳍拍打着,仰着嘴,微启着唇,从海面上来,离岸等着被他临幸。 在礁石上重复拍打的海浪,让海面上浮起一层细小泡沫,像是她的颜色。 可泡沫却沾在他的手指上,也沾在他的大腿根部上。 他最终还是难以忍受这种性吸引,他火急火燎的翻身,抽纸巾又把手指给擦了干净。 他想干她了。 他着急到语句短促,像是带着命令。 "乖乖的看着我。" 她看见方逮正对着她,她烧红的把脸给别到左侧,在这种时候难免也有些羞涩。 更别说这大清早的又不是大半夜,加厚的避光窗帘也透了丝光进来,把他们的房间的某处角落给照亮了。他们就偷偷的躲在黑暗处胡来,像是不能见光,却彼此分享性欲来藉慰的情人。 太阳移了高度,有条阳光就直接穿过窗帘照在她的大腿上。 暖暖的阳光下,她的身子也跟上火似的一样燥热。 她好难受。 特别是还没被抚慰到完全的身子,馋的垂涎欲滴。 "老公,求求你了。" 她的腿被这男人恶意的合拢且故意提高,腿肉间藏着的细细肉缝,就像铺满枫红叶却微融的雪丘。 她看不见这男人在想些什么,可是性器顶杵进来的那瞬间,她眼里漫起了大雾,点点一闪而过的泪光像是星子,整个身子被占满的瞬间,还没开始捣碎,她的大脑就重新回忆起昨晚的愉悦,加重上瘾似的快意,让她舒服到让发自内心的想疯叫。 男人听见她极尽破碎的声音,失控的全身肌肉全紧绷了起来,腰部的气力强劲的拆分开了她的双腿,这才狠狠地抵进,一次次的猛干到最深处,像是一头对她施予掠夺的禽兽。 他死扣着她的双手,过分索命似的吻她的鼻子、唇瓣,直到她快被吻到没有氧气。 淫靡的水声造出难以破裂的泡泡,是更湿更粘稠的粘在她的毛发上的那种,不是小孩子天真吹出来,被手指轻轻一泡就破的泡泡。 可是她的泡沫,是这男人所造化出来的。 不论是她对未来的美好想象泡沫,还是身体上的情欲融合,都难以抹灭的让她遗忘。 身体的反应比理智更快一些,她白嫩的小腿不由自主的勾缠上男人结实有力的大腿上,像是习惯了如此亲密会更和谐。如此的体型差跟肤色差,更让他情难自控的抚摸她的身躯,流连忘返的在她身子里进出。 她被干的腿肢不由自主地往高处翘抬,每被顶进一下,她的双腿就顿抬了一下,不由自主的往他的腰上夹,就好像这种姿势可以更好的跟他完全融合,被他完全侵占。 她好舒服,好舒服的。 被爱人抚慰的感觉真好... 他的手掌顺势揉揉她的大腿,穿过她的腿底抚摸她的腿根,确定她真的湿润到不行,这才提高她的腰故意往里面深顶。 一次次的磨凿,入侵花裙,撑开着干,又被相抵的耻骨阴户一次次把蒂珠给撞烂成泥,逐渐攀上高峰的愉悦感叫她完全失控,她的身心马上就会堕入情欲中的深渊,"老公...舒服...求你了..." 他还喘着气,知道她快到点了,就只消最后的再攀越过小山峰,她就会被欺负的哭了出来。男人的手指伏贴在她的第六肋下,故意往上推挤,他压低下巴俯身刻意轻咬含着她的右乳尖上下的玩弄,右手指轻轻地抚动她的左乳尖,他轻轻拨弄着,那小红点就又翘挺了起来,十足的活泼可爱,像是贪玩的孩子。 可这种让身躯密集又重迭的刺激,让她仰着颈子,双手无措的想挣扎,她难受极了,像是婴儿慌张却漫无目的的挥动他们的四肢,她拖着破碎的哭腔,像是讨要安全感而夜啼的婴孩。 她的嗓音随着阴茎一次次狠顶进往上插着她的软处而放荡,勾蹭翻出红嫩裙肉时,抓耳的水声跟挤润进肉体中做活塞般的滚撞动。 恍然摇晃中,她的身体也被撞出诡异的电流火花,她绷直的身躯,屏息板直脚趾,像一条从远处就被死死扯紧的扯线,她望不到那胡扯着她身子的线,那方的尽头是什么了。 她觉得性欲的尽头跟死亡一样。 她会死,会被眼前的男人给弄死了。 绷直的身躯像是死亡前的僵硬,据说人在死亡前一刻的濒死体验也有愉悦感,甚至是很平和安详的感觉。 会不会就是跟高潮相似?都是令人舒服跟愉悦的。 他撞的频率跟轻重,像是可以调控扯住她身子深处的线的松紧。 越快又重,她就越是酸紧,仿佛性器也有自个的生命的,也得用自己的方式交流。 他们相亲也会相爱,就好像接吻只是一种模拟性爱,而性爱实质上才是一种深入似的接吻。 男人吻着她的颈子,深邃无尽头的喘气声使她呼吸急促,她披散着发又粉颊红唇的样子,随着被弄的毫无神智的样子,像是幼崽被欲望捏提起后颈,懵然得只知道嗷嗷疯叫。 在他的眼睛注视下,她就这么的被压着臀从正面干,就好像她的每一个表情,他都可以一清二楚的直望到底,他要用眼睛记录下她贪欢时,像是荼蘼花般残留着最后的淫靡美丽。 不过她已经顾不得害臊了,比起害臊,性欲更像是一条绑在她腰上的绳子,断断续续的扯着使她堕入欲海浮沉,直到软口的粉色紧蠕动着,被阴茎一次次断续的翻泻了出来,她身子的力气腿部的收紧像是全用在这里,她疯狂对着男人的性器紧涩收缩,淫靡却美丽,而那些湿液透明的如同雪粒落到掌上融成水珠,会慢慢干涸成薄膜片羽。 可他还在干她,他的影子完全遮掩住那一丝阳光,她整个人被笼罩在他身下的黑暗里,跟影子几乎融为了一体,方逮近身扣着她的手腕深深地吻她时,影子跟喘息的声音同时将她吞没,"不要离开我,好吗?" 他的眼神充满欲望,除了忧虑她又想着离开他,就是想吃了她,没其他多余的情绪。 上唇迎来突如其来温柔的亲吻,下处软唇却被粗暴的极尽占有。这种巨大反差让她的性反应瞬间扯到极点,就好像女性最容易深陷在男人的温柔里,只消一点点温柔当催化剂就能诱导动情反应产生,进而自投罗网,身心深陷其中。 她四肢的筋肉已经跟着阴道腔体内的平滑肌痉挛,软口束着次次凿进她身躯的男性性器,一次两次,次次狠撞,再狠狠的顶着凿进凿出,她都贪吃的缠着,好不痛快,舒服。 血液在痛苦跟愉悦中双重并行,这种难以言喻的快感沿着她的四肢末端让中枢神经系统全面启动,把她贪婪着享受情欲的讯号全送至大脑,启动了大脑的报偿系统,而让身体处于兴奋状态,进而引发高潮。 可这种交融缠着直到高潮的滋味,实在叫人蚀骨椎心的难忘。 难忘到她已经飘飘欲仙。恍恍惚惚之间,她回想起他们婚后半年,方逮也总是在放假的清晨拉着她胡来,只不过当时他们是懵懂了一些,方逮也拘谨了不少,没有现在这般缠人的激烈。 可是他还在捣弄,她像是被杵碎的矿物药材朱砂,在钵中被粉身碎骨了还能泛起了潮红。 这般高潮使她产生了又深又沉的困意,她放松的姿态像只熟睡收着颈的天鹅,就歪斜的靠在枕上他的手臂旁,忽视了沼泽芦苇边的泥泞。 结束后,他贪婪的去吻她,觉着这样的她真美,"我爱你。" "我知道。"商容慵懒的把头靠在他的肩头,轻轻地吻了上去,才浅浅吐出,"我也爱你。" 他终于心满意足的把头靠在她的头发上,他还以为商容不会再愿意爱他了,"我好开心。" 清晨荒唐的性爱,结束在阳光正高挂的时刻。 如果没有避光的窗帘,他们会像水一样,软烂的被蒸发掉吧? 可是至少能暂且的脱离现实面,焦虑感就那么简单的被轻轻放下了。 睡着了,比安眠药跟酒精还管用。 复婚不复婚,暂时就先忘却吧! 第一百七十二章祝福 夜间。 市医院外科主任室里的灯还如同白昼般的亮着。 方逮下了刀台又忙完一整天的医院事务后,直到临近天亮才拿出正式的信纸跟钢笔,一个字一个字的亲笔书写书信。 他清楚商容的工作问题是牵扯到一些高层的敏感神经。他更是清楚,这件事是鉴识科更高层的人所下的软性指令,要杀鸡儆猴用的。所以就算他想替商容申诉,也不能把错误越过鉴识科,否则事情就会越搞越糟。 写完申诉信后,他揉揉眉间的叹了口气。他前两天去见了萧市长的父亲,萧老先生许诺会让人给商容安排新的工作,可这种替代的做法,不仅商容不会服气,他也难以接受,他们要的不是要一个可有可无的补偿,只是要讨个该得到的公道。但他并没有代替商容婉拒,只是说他需要回去跟他的妻子商量。 萧老先生还劝方逮要有男子气概一点,不要什么事都听老婆的,或是全都得跟老婆商量,该硬气时就得硬气。 方逮也很清楚在多数成功男性的眼里,他这种事事都要跟妻子商量的男性是会被视为软弱,或是被视为吃软饭的男人。 可是方逮根本就不在意这些是似而非的异样眼光,被别人瞧不起对他来说早就是家常便饭的事,多一个人觉得他是吃软饭的,少一个人觉得他是凤凰男又如何? 他自有本事,让别人瞧得起他。不用只能依靠在他妻子面前建立威信,或是在别人面前贬低他的妻子来获得成就感跟男性尊严。 方逮也不想参予市里的高层斗争,可是事关商容的正当工作权,更别说他接受不了,他的家人被人随随便便给欺负了。 再者他也不是在市里全然毫无影响力的人,萧市长的任期是有限度的,可他在外科的职位跟能力却还不到是尽头的时候。有人会看他不顺眼,那肯定有更多的人看姓萧的不顺眼。 他把信放进兜里,就驱车把信给寄出去了。 寄给谁,只有他自己知道。 - 他清晨六点半准时回到医院开会,才开完会就收到商容给他发的短信。 方逮,我现在在急诊室。你还在忙吗? 他看着短信紧了下眉头,旁边有师弟拿着病历找他讨论,他以手掌挡了下,对着旁边师弟小声说着,"你先到我办公室等我,我先到急诊一趟。" 他越过人山人海的病患跟医务人员,一进到急诊处,面对医务人员的打招呼,他只抿嘴假装有在微笑,就恨自己没有多长一双眼睛来找商容在哪,他着急商容是不是受伤了,不然怎么突然来急诊室了。 一着急之下,他直接拿起手机给商容打电话。 人潮徘徊的空隙中,他就见到一熟悉的人影就坐在角落,商容旁边有个长的很白净的年轻男人,看起来约估二十岁左右,看起来还挺有少年样,像是头部受伤了。 看到商容他是很开心的,唯一让方逮不高兴的是,这年轻男子就大大方方的闭眼倚靠在他妻子肩上。 他有些不开心的咬牙切齿,这才大步的直走过去,他拍拍这男人的肩膀,见男子像是故意装昏,他才一边拿出细电筒想检查这这男子的瞳孔,谁知道这男子一睁眼发现方逮在他面前时,这男子吓的往后一退。 方逮这才确认这男子只是想占商容的便宜,他直接严肃的问,"先生,你有哪里不舒坦吗?" 商容顿时闪身而起,就躲到方逮身后,她哪里会知道她只是坐在这年轻男子身边,等候医生到来时,这男子会没有规矩的就直直的靠在她身上,吓的她都不知道能不能直接推开这头上有伤的男人。 她怕要是害这得男子的头伤加重,那她就罪过了。 方逮先给这男人开了头部影像检查,才转身嘱咐了商容,"你先到我办公室等我,这里我来处理。" 商容见他忙的难以抽身,就问人主任办公室在哪?跟着指引进去,才发现方逮的办公室称不上多气派,就是干净跟简洁。就一个办公桌,诺大的书柜跟一组沙发,桌上有组相框,相框上是她的照片,除此也没有太多额外的东西,摆饰风格就跟他的性格很相似。 她坐在沙发上偷偷打量他的摆饰时,突然有人敲门就直接开了门进来。 让商容意外的是,进门的不是方逮而是那个在法兰克福遇到的女医生,也就是方逮的师妹盛华。 她们俩个人四目交接时同时愣了一下,像是都挺意外会在此处遇到对方的。 "嗨!你好。"商容尴尬的却又不失友善的直接打招呼。 盛华从惊讶到冷静,只用了数秒就在心里整理好了思绪,她从包里拿出一封以德文书写的信件给商容看,表情有些微的得意,"我是来跟方师兄告别的。我准备到慕尼黑攻读公卫学位。"紧接着盛华又洋洋自得的说,"你也知道,方师兄人太优秀了,双博士学位的医生。我要是不努力点,哪里配得上他啊。" 盛华看着商容的表情逐渐有些黯然失色,盛华才大声笑着把那封德文的书信从商容手中取回来,"开你玩笑的。我对方师兄已经死心了,他这朵高岭之花我已经不想在攀高峰追求了。我觉得我值得更好的。" 商容听到盛华这话,是松一口气的,因为盛华确实很优秀。商容甚至认为,如果是盛华先认识先追求方逮的,那她可不一定能跟方逮走到一起。 商容微微一笑,"我也觉得,盛小姐你值得好男人。" 盛华毫不掩饰的打量商容,甚至觉得眼前的商容比前几次愁眉苦脸的样子还要更可人些,她可是真心的喜欢方逮很多年了,无奈方逮对她的态度就总是那样拘谨跟保有尺度,她还是不理解商容到底是怎么追上方逮这大冰山的,是凭长的好看?还是身材特别好? 盛华就坐到沙发上,以放松的坐姿舒舒服服的靠着,就微仰着下巴看着商容,"我喜欢他很多年,你知道吧?可能只是比你慢一些些。他有女友时,我盼着他赶紧分手,结了婚时,我希望他早点离婚,现在真离了婚,又希望最好别跟你复合。" 盛华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又继续说,"但当我听说那个从来都是谨小慎微,行事言行慎重的方师兄为了你而冲动打人而进局子,我就知道就算他跟你没办法在一起了,也没有谁可以再进入他的心了。" 盛华耸了耸肩笑着说,"后来我才发现,他的白月光跟朱砂痣,好似都是你一个人。白米饭跟蚊子血,只是旁人求而不得的想象跟忌妒。我曾经很忌妒你,觉得你没有什么特别的,是可以被人取代的白米饭跟蚊子血。" "可是,世界上有哪个女人不会希望自己在爱人的眼里是最特别的白月光跟朱砂痣呢?商小姐,我祝福你,但原谅我无法祝福方师兄,毕竟我曾经被他拒绝过那么多次,这心里还对他记着恨呢。"盛华突然很坦诚的笑着。 突然,这办公室的门就被打了开来。 方逮进门就见到商容跟盛华笑嘻嘻的在说话,他虽有些意外却也不太意外,就是尴尬的愣站在门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商容率先的站起身来,就对着方逮跟盛华说,"方逮我先出去了,盛小姐有重要的事情找你。你们好好聊聊..." 欸! 方逮见商容特别着急的离开,他本想让商容等他两分钟,让他跟盛华说完话,再一起去吃饭的。 可盛华突然笑盈盈的挡住他,"方师兄,我刚刚跟商小姐说...我跟你好上了。在某次你喝醉的夜里,不小心那啥了。商小姐人挺大度的,说要把你让给我了呢。" 方逮听了脸色巨变,一脸你盛大小姐在说什么鬼话的表情,他直接叁不管的开门走了出去,生怕商容真的误会生他的气了。 "商容,商容..." 方逮走了出去,在走廊的尽头就追上了她。 他直接从后面抓住了她的手臂着急的想解释,他生怕商容真的信了盛华的胡言乱语,"商容商容,你听我解释。" 商容听见声音,才顿时停下脚步转头。 她不理解方逮想解释什么,不是盛华有事要告诉他吗? "盛小姐不是有重要的事,要告诉你吗?" "不是,她是在开玩笑,事情不是她说的那样。"方逮还在解释,却说的有些零零落落。 "那她说了什么?"商容笑着问。 "我跟她在一起了。" "你们在一起了?" "不是,是她故意捣乱的,我根本没有跟她好上过。" 方逮觉得自己越描越黑,怎么他跟旁人说话都不会那般不清不楚的,一说起这种情爱问题,他就像是鲠住了般语焉不详。 他干脆就豁出去了,也忘了走廊的尽头就是办公楼层要入电梯的玄关,这行来走去的人还是有的,"商容,我心里一直只有你,真的没有过其他人。你不要误解我好不好?" 商容瞬间就明白,方逮被盛华给整了,她低头笑了下,才清了清喉咙转身对他装冷漠,"你该不会回家对我说一套说法,出门又跟她说着另一套说法吧?" "这...天地良心,我在医院的办公室有监控,几点进刀房几点出刀房,几点开会几点查房,这都是有记录的,我都可以自证清白。" 这一高大的男人就在电梯前,掰着手指为自己辩证的画面还挺滑稽的,旁边经过的医护人员经过时,都露出了些许的笑容,甚至交头接耳的笑着。 商容实在不忍心继续欺负他,终于抬起头笑着说,"笨蛋,盛小姐刚才是骗你的。她刚才很坦然的祝福我了。但是她也是真的有喜事要跟你分享的,我觉得你最好马上给她打个电话,跟她谈谈。" 电梯来了,商容自己走了进去,心情愉悦的跟一脸尴尬的方逮挥手。 难得看到方逮这尴尬犯傻的样子,让她心情都好了起来。 直到电梯门关上,旁边打扫的清洁妇女才走过来跟方逮说笑,"方主任,你这追女孩子要主动一点,花样多一些,我家那老伴都比你知情趣,你得学学。" 方逮笑着皱着眉头,一边谢谢这妇人的好意,一边尴尬的赶紧离开,一边给盛华打电话。 他一边在想,他是真的那么不知情趣吗?比年纪大的老人家还不如? 第一百七十三章贵客 方逮的看诊间里,突然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他先翻看着这病患资料。 裴松文,男,四十一岁,手臂有严重的刀伤,约估十一公分左右,有被缝合过,这伤口的复原状态不好应该会留下挺明显的疤。 看完资料才顿时想起他曾经在急诊室见过这男士,当时裴夫人车祸送到市医院急救,这男士一直在医院着急陪伴,只可惜最后裴夫人不治身亡去世了。 他皱了皱眉头,按理来说外科是不会帮他排这种病情不复杂的病人,有很大的原因是碍于此人是市医院的贵客。毕竟监察局的人,还是得万分小心的。 "裴先生,你这伤是怎么伤的?看起来像刀伤。"护理人员眼明手快把医疗车给推了过来,方逮戴上手套捏捏裴松文的伤口,检查是否发红或肿胀或是有颜色不对劲的脓或溢液,他见裴松文特别的瘦,该是壮年最是身体健康的年纪,却是看着有些过瘦了。 裴松文淡淡一笑道:"意外划伤的,感觉这伤口好的很慢。有人说方医师是市里最好的外科医生,我就过来看看了。" 方逮看着电脑屏幕的过往病历资料边问,"裴先生你多久没有量体重了?还记得你以往的体重有多重吗?" 裴松文喝了随身携带的杯水,细想了下,"我以往都是标准体重,72左右。这阵子是瘦了点。" 方逮心想那这男士以往的体重跟他差不多,肉眼目测180左右,比他矮了点,可却不应该是那么瘦的。 细心的察觉到裴松文从进诊间就喝了两叁次水的举动,加上是肉眼可见的消弱样,他怀疑裴松文先生的久伤不愈跟他身体的其他方面有关。他猜测可能是代谢异常的疾病,就是所谓的糖尿病所导致的。 方逮突然问:"你早上有吃早饭吗?" 裴松文坦白说:"还没,今早来得急只喝了点水。还想着回去在连着中饭一起吃了。" "昨夜有吃夜宵吗?"方逮又问。 裴松文虽疑惑方逮问他吃宵夜什么的,但还是老实回答,"没有。我晚上八点过后就不再进食。" "这样吧!我给你开张验血单,裴先生最好马上去我们医院的检验中心做个检查。"方逮知道裴松文合乎检验的条件,这才在键盘上轻敲,打算把检验单给印了出来时,"其实保守点,是要完整的禁食八个小时才能验血,我希望你别骗我。" 裴松文连忙婉拒,"方医师,我的单位每年都有做体检的,去年年底十二月才刚做过体检,按理说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方逮听了裴松文的话,他突然停下手上的动作,又沉默慢慢地把背往后的倚靠在椅上,他眼里像是藏着什么不好说的话,他随即转头请跟诊护理人员先出去,等至看诊间只剩下裴松文跟他俩个人时,他才坦白的说,"裴先生,不瞒你说,我怀疑你可能患有代谢异常的疾病。而且看你这情况,这慢性病也不太可能是这两叁个月的事,应该有一段时间了。" 方逮把检验单放在桌上,"如果你愿意,你可以在下次回诊时,把你最新的检验报告带过来,我们可以讨论。但是这检验我希望你去做,你不去我也只能按照外科伤口的处理方式处理你的伤口,这样对你的健康来说,没有好处,也就失去你来找我看诊的意义了。我言尽于此。" 方逮说完,就打电话请跟诊护理师进来。 果不其然。 方逮才一结束一上午的看诊,在收拾个人物品一离开诊间时,就看到刚才的裴松文先生就坐在等候间的椅子上等他。 裴松文把检验单的结果递给方逮,方逮取了之后也坐在边上的椅子,他看着单子上的数字也确认了裴松文的伤口难以愈合跟他自身的其他因素有关,"我还以为你没有去做检验。" "还是去验了。这结果让我意外..."裴松文的笑容有些黯淡。 "diabetes,这病不是我的专门项,我有个师兄是专门看这病的大夫,我替你转诊。"方逮见裴松文脸色不太好看,他宽慰着,"这病不是绝症,不用担心,好好听大夫的医嘱活到七八十的大有人在。" "这件事,我想请你保密。"裴松文的眉头紧皱,"我的身份,会给你惹麻烦。所以我建议你最好假装不知晓。" 方逮早就猜到这裴松文估计不是一般人,去年那份体检也有很大的问题。 裴松文起身叹了口气,把兜里的检验单药单都给撕了,随即转身对着方逮说,"我知道你妻子是谁,也知道你们夫妻两在烦恼什么。我可以帮你们...条件是要保密。" 方逮看裴松文这人的眼底是深不可见底,说的话却是字字珠玑,他觉得这个贵人是个机会,"可以。" 裴松文满意的点头,他扯着方逮的领子,看起来像是跟方逮争吵,但却在他耳边细语,"别再为了你妻子的工作给市里的妇女组织写信了,没用。在权力跟金钱面前,他们根本不在乎妇女的权益,要是真在乎,怎么会在妇女每每出了糟心的事,他们只会严正发文书说他们反对歧视跟迫害妇女,却实际一点作为都没有。" "还有你寄到监局的信根本还没进到陆家的手,就被人给丢了。陆家有个隐秘的通道,凡是想把消息给送到陆老先生眼前的,都得先到老虎桥边上的那间卖茅台的去把关系给打通。陆家一定很欢迎,你把萧家的事情给传了进去。" 裴松文说完,就放开方逮的领子,还刻意拿出西服里的手帕擦了擦手,"方大夫,你想改变什么,就得拿到话语权。话语权才是撬动整件事的节点。这时间会很长,但是值得等。" "一手好牌打成烂局的,多的是。但是一手烂牌,能熬到最后就已经是赢家了。祝你好运。" 方逮看着裴松文离去的背影,才把自己被扯乱的领口给仔细的整理好,像是清楚这裴松文说的这话,是在提醒他。 话语权? 他现在这样子,其实远远不到能掌握到多少话语权。 他不紧不松的捏着手掌,又把自己的手掌张开低头去细看掌纹。 有些东西他方逮想要,那当然就得付出更多的努力跟代价。 这话语权,他不争也不行。 第一百七十四章楚凝 方逮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他拿起看了一眼,发现是商容给他发的短信。 你在医院吗?最近有间新开的餐厅看起来很好吃,我给你买了饭,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方逮看见短信笑了一下,刚才的沉闷全销声匿迹,手指在按键上轻敲,我在,你买的我都喜欢。我等会就回办公室了,你饿了就先吃,别等我。 他刚去查看一位装了心脏支架且恢复得不错的患者,才正要回办公大楼,走过住院大楼的九楼时,就瞧见了商容那天意外救治的那位年轻的男人。他有印象听师弟开早晨会议时报告过,这年轻男人叫钟楚,因头部钝器击伤,需要住院观察几天。 他本想去打个招呼,关心一下钟楚的恢复情况。 岂知,有位美丽且纤细的美妇人就从方逮的身后走了上前,她手上握着水杯,像是刚去茶水间装水,见钟楚对她不耐烦的眼神,她还是放下手杯关心的去搀扶住钟楚的手臂。 因为擦身而过,且这美妇人的注意力只在钟楚身上,所以她丝毫不在意走过的旁人。 美妇人跟钟楚说话时的神情跟语态都是很温柔的,"崽崽,妈妈不是让你就好好坐在椅子上休息的吗?怎么站着,要是还头晕怎办?" 这美妇人亲昵的摸摸钟楚的额头,忧心的皱着眉头,还神情温柔的样子。 这景象让方逮瞬间还以为是自己看走眼了。 可是,方逮很确定他没有认错了人。 顿时,他全身僵硬,脚步停滞不前,像具石化的雕像。 方逮根本无法置信那个狠心想置他于死地的女人,怎么可能会有那么温柔的神情。 原来他的生母,也会对自己孩子有那么温柔的时候吗? 所以,是他当时做错了什么,所以不配被温柔对待吗? 可他明明也是楚凝的儿子啊! 他突然想起这年轻的男人叫钟楚,莫不是取自他生母的姓为名吧! 眼前母慈子孝的画面让他胸口的心脏,像是被人给狠狠地直击碎裂般阵阵闷痛。 比起伤心,他更多的是不解跟自厌。 他就真的那么不讨他的生母喜欢吗? 他有些失神的紧捏住拳头,听着那美妇人对着钟楚一声声轻柔的呼喊。 这些母亲对于孩子的关心跟忧虑,竟跟他没有丝毫的关系。 因为在记忆中,他就从没有看过他的生母,对他有过一丝温柔跟好脸色的时候。 这一些些温柔跟亲昵,他的生母可以给她另外个已经成年的儿子,可在当年却连施舍给幼年的他一些些都不肯。 如此的差别待遇,是不是他就真的那么不讨人喜? 方逮不敢上前,只在楚凝注意他之前就转身的快步离开。 他实在还没准备好,要跟这个遗弃他的女人见面。 - 医院的顶楼轰轰的传来通风设备的声音,偶尔会有医护人员上来放空,或是抽烟聊天。 可今日的医院顶楼却特别安静,因为只有方逮一个人在此处。 他狠狠地把烟味给吸进他的肺里,把那些无奈跟身不由己的愁闷给吞云吐雾了出来,烟雾缭绕之后才觉得思绪平静了一些。他强迫自己要冷静下来,因为他迟早会跟楚凝见到面的。 突然他兜里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才想起商容在等他,他有些懊恼,也很抱歉让商容等他了。可是他只能先沉默几秒,尽量把心情给整理好了,才敢把电话接了起来,因为他不想让商容为他担心。 "对不起!我临时有个患者要处理,可能不能陪你吃饭了。你吃吧,别等我了。" 商容虽然有些失望,可也没有多说些什么,她本来是打算探望完钟楚就过去陪方逮吃饭的,"那你忙吧!你的饭,等会我放到你办公室的桌上,要记得吃。" 商容还没讲完电话,病房里的钟楚看见她提着的餐盒,就在旁边不礼貌的插嘴,"你买了什么?看起来很好吃,是特别给我买的?" 商容分心了一下,心想既然方逮不能陪她吃饭了,那她把自己餐盒又带回去吃也好奇怪的,既然钟楚想吃,那她把自己的份给钟楚好了,反正医院确实比较难买到好吃的食物。 商容也很大方,直接把自己的份留给了钟楚,"是啊!一个给你,一个我等会要给我...朋友的。" 方逮听见手机那头的声音,他顿时醋意吃的飞起,心里又酸又难受。 商容还是不愿意跟外人承认...他们和好了吗? - 如往常,他深夜才回到家。 可他自知满身烟味的不敢进房,只能先去洗澡把衣服跟身体给洗了干净,确定没有了烟味,他才敢进主卧。 方逮才刚坐到床上,想过去亲上已经安稳睡着的商容。 可商容的鼻子却很灵的,闻到有一丝的烟味就拉起被子盖住口鼻。 确认是方逮,便悠悠皱着眉头的表情像是在嫌弃他臭,"老公你身上有烟味。" "还有烟味吗?抱歉。"方逮听到自己貌似被商容嫌弃了,心里有一丝的难过跟委屈。 可是他还是困窘的闻了下自己,也知道商容对烟味敏感,怕自己身上的烟味会引起商容的哮喘,他又赶紧下了床,回到浴间把自己的牙又洗了第二遍。 快把自己洗脱了一层皮了,烟味居然还去不掉。 定然告诫自己下回真的不能再抽烟了。 等方逮再次轻手轻脚的坐上床时,商容已经完全睡熟了,他完全靠近时,商容也不嫌弃他臭了。 他这才心满意足的亲了她的额头一下,准备就寝。 他累了一天了,也特别困,躯体也特别沉,可脑子却很乱。 他总是在想,他的生母对着同样是儿子的男人温柔仔细,对他为什么就厌恶至极。 他真的,就那么不讨人喜欢吗? 商容会不会也觉得,那年轻男子比他更讨喜。 老公你身上有烟味,好臭。 一个给你,一个我等会要给我...朋友的。 崽崽,妈妈不是让你就好好坐在椅子上休息的吗? 许多声音,扰的他的梦越来越乱。 让黑夜中的梦貘也趁机潜了进来,进入他最易攻破的心境。 每到雨季,他们家那间违章加盖的顶楼就总是又潮又湿,也冷清。 他妈妈嫌猫在夜里发情的声音很吵,总会煮盆热水,就往窗边的猫泼。 猫大叫一声撕心裂肺的逃窜而走,残留深夜的安静,可在棉被里躲着的稚嫩眼睛却有些害怕,也庆幸今晚撕心裂肺的不是他,他得保持安静。 可是楚凝走的那天,天气很好。 他趴在铁窗边看着这万里无云的湛蓝天空,觉得窗外的鸟飞的又高又美,远处人声鼎沸的摊贩也很好,想着每次手掌里的钱可以买好吃的,他就馋的流口水了。 一个大着肚子的美丽女人,把床底下一包又一包,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东西往自己的提包里塞。 "饿了。"一个脸上脏兮兮,头发又长又脏的男孩就站在这满头大汗的女人身边,而且这孩子像是很少与人说话,所以词汇认得不多,连想表达自己饿了,跟自己的母亲也很难完整的说出一句话。 楚凝本欲抽一张纸钞给他,可又想着这钱对这蠢笨的孩子来说,很快就没有用了。 因此,楚凝连看都不看这孩子一眼,就捡起地上的硬币放到椅子上,"拿着。等天黑了才能去买吃的,否则就有你好看。" 孩子点头,知道楚凝说要给他好看是什么意思,因为楚凝很少会管他,根本不管他会冷会饿或是热了病了,可是楚凝一但开始想管他,那就是没有分寸的把他往死里整。 两三岁时嫌他哭闹太吵,把他的口鼻给贴了起来,差点把他给憋死。 被房东太太发现时,孩子已经满脸胀红,嘴唇发紫,被救回来一命后,楚凝觉得这孩子是惹祸精,又直接把他丢在厕所给关了起来。 直到现在,楚凝有时心情不好,还是会把五六岁的他直接关在厕所里,让他反省。 久而久之,他也不会哭了。 因为哭没有用,反而会像窗外那只猫一样被泼了满盆的滚烫热水。 孩子一直盯看着椅子上的小小硬币,他知道这硬币可以给他换来好多好吃的,他饿到闻到从远处飘来的碳火香,就不小心的流了口水,尽管这碳火香混杂了附近水沟的腥臭味,他还是能回忆起食物的香味,觉得有得吃就很好了。 直到楚凝用力的把门给关上的那瞬间,孩子才从画饼充饥的想象中醒悟了过来。 孩子转头就盯着单门看了几秒,只听见门外有喀拉喀啦的上锁声。 像是求生本能似得,孩子跑了上前想开门,可是外边的门锁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抵压住了,打不开也推不开来,他转身去拾起椅子上的硬币,像是握着一个不会再饿肚子的小小希望。 他转头看了窗外,想起楚凝说天黑才能出去,他还以为是还没天黑,所以门才会打不开。 孩子便坐回床上耐心等待,偶尔听见老鼠在床底爬动,那叽叽的声音完全不怕人,反而发出扰人的声音。 他更害怕老鼠会咬他,因为老鼠在夜里真的咬过他,就是那会他才急哭的很,可反而招致楚凝的不悦,把他丢到厕所里去关着。 可是他不知不觉的疲睡了过去,等到醒来已经是满头大汗,又是被热醒的一天。 还是孩子的他往窗边望,发现太阳已经高挂了,这才紧张的检查自己的手掌里的硬币,直到确定希望孩子手里,他才满心欢喜的撒开腿直接跑到门边想打开门。 可是门依然是紧紧地锁着的。 或许肚子饿的求生是本能,他饿疯了似的,捶打门窗,才终于大哭大叫。 没人理睬他,也没人发现他。 直到哭累了,才躺回床榻上,只能闻着远处的炭火味充饥。 他胃里的胃酸一直渗了出来,直到胃疼,最后只能喝水止饥。 这手掌里的硬币,还被他紧紧地攥握着,像是还存着一丝希望,他相信他妈妈会把门打开的,他可以用手掌里的钱去填补肚子。 可是夜深了,他已经饿到没有力气了,又沉沉睡了过去。 睡眠可以忘却饥饿的吧?也可以忘记身上的伤痛。 隔日的阳光,又烈的跟刀子一样,盛夏艳阳寸寸日晒的照在能高达四五十度的铁屋顶上,要是有颗生蛋,把蛋给打破在这铁皮上,那肯定能直接熟了。 他被晒得脸上炸红,又渴又疲乏,喉咙也疼的像是刀刮过一样,他发不出声音了,因为家里的水早就被喝光了。 他全身软绵绵的,只能盯着窗外的烈日望着,期待有片云可以让他凉快一些,苍蝇往他的眼前飞,甚至停至,可是他连蝇虫停在他的脸上,都没力气去挥赶。 幸好硬币还在他的掌上。 他还舍不得松手,也不能松手。 一但松了手,他就没了活下去的希望了。 可是小孩子,哪里知道死亡是什么意思。 可能只有硬币从他手里被夺走,才是死亡的感觉吧! 那如果是他自己,再也握不住这个硬币呢? 扑通。 硬币从他的手掌掉落,滚到床下... 躲在床角的老鼠,恶狠狠地看着他。 他才从恶梦中惊醒,让他整个人陷入幽冥式的空洞。 回忆跟恶梦如同鞭子,一次次的甩在疼痛里。 他不确定自己还活着吗? 难道,他没有死于那场饥饿吗? 第一百七十五章梦醒 方逮睁眼时,人还有些恍惚,他无意识的擦掉满脸的冷汗跟眼泪。 甚至还恍惚的怀疑,自己是不是还困在梦境里。 可是当他感觉周身的环境是熟悉的。 在黑夜中他只要轻轻翻身就能循着身边的气味,把商容给抱在怀里,他就稍微平静了下来。 直到他直接无赖的把整颗头颅就赖在她的肩颈,深深地闻着她头发的味道。 他就知道,他不是在梦里了,也回到熟悉的怀抱了,才重重地松了一口气。 可是他的心空荡荡的,像是游魂游荡在颓废的无尽走到里,他急需有种力量可以使他镇定下来,温柔乡就好像是种解方。 他忍住恶梦里,会让他晕眩鼻酸胃闷的感觉,更憋不住那股压抑的欲望,便靠上去亲抚身边还在熟睡的商容,那些伸手可触及的温柔,让他贪恋的想沉迷能麻醉苦涩的情欲愉悦。 他想疏解压抑跟逃避痛苦。 因此,他在她的身上胡乱的摸索,手劲也不小心大到让商容醒了过来。 身边男人在她沉睡中胡乱吻上她的唇,他的身躯就压在她的身上,温热的热源就笼罩在她的胸口心处,这男人在她身上胡乱摸索时,她才悠悠的转醒。 商容半睁眼发现是方逮时,她放松且不自觉地把手臂高举,她喜欢且熟悉他的味道了,便直接圈上他的肩上亲近,只想着蹭蹭他的体温。 因为面对被爱人温柔亲昵的亲密行为,她很容易让整个身心都松懈了下来。 被他抱着的感觉,好舒服的。 在耳鬓厮磨间,商容也细心的发现方逮有些不对劲。 她轻柔且关心的问:"老公,你怎么了?" 因为商容很清楚,方逮从以前不管多有欲望,或是他们彼此有多忙碌,就算长时间没办法有亲密行为,他也会很体贴她,从来不会像今天这样把她从睡梦中给扰醒。 她知道这种做法,不是他们习惯似的亲密情趣。 而是方逮自己都控制不住的情绪反常。 因此,她有些忧心。 她抚摸方逮的脸,这才发现他的皮肤上有层细汗,她伸手抽了纸给他擦擦,才低语关心的问道:"老公,是不是白天发生什么事了?" 商容甚至伸手在他背上轻轻抚摸,做以安抚。 可因疲倦,方逮的眼皮无形的生出了几道皱折,而让他的眼神更加深邃。 可是他还是皱着眉,甚至演技拙劣的想假装没事,像是无法把那些话给说出口。 他想闪躲商容关心着他的眼神,别过脸时,他眼珠上的水气浮光掠影,顿时生了一层薄薄的雾气,他眼睛红通通的,布满了血丝看起来很是疲累。 更因为听见商容问他白天的事,心里头就不自觉地发慌。 他怕把白天的事情说了出来,商容会看不起他,觉得他是个懦弱不够坚强的男人。 更多的是,他不知道该怎么把他生母的事给说出口。 难不成,要他在爱人的面前承认,他是个从小就连生母都不会爱的人吗? 如果商容知道了,她会怎么想? 她会不会觉的,他就是个不值得爱的人。 他避开商容担忧他的眼神,只闭眼俯身往下的吻她,他紧扣着商容的手,一时也没有多少安全感,就贪婪的闻着她身上的气味,听着充满欲望的喘息声。 他想像着... 至少,他还有商容是会偏爱他的吧? 他硬挺的身子就压着她柔软的胸口,唇温才相触互融之时,他就情不自禁的想抚摸她温柔的胸乳。 他颤颤巍巍的问:"可以吗?我想你了。" 商容看的出来,方逮还没办法好好的向她解释自己的失常,也还无法跟她倾诉心事。 可是她能理解方逮有时候也有自己的压力,跟不方便解释的困境。 因此她能尊重方逮这暂时的失常跟沉默,也就由着他了。 "那你来得及五点前出门工作吗?你要不要直接来,我还有些困着,如果要等我完全清醒了,要花不少时间的。" 商容温柔慵懒的抚摸他的后颈跟头发,接着她纤细的手就从男人的后腰上,很随意的抚摸了进去,她毫不拒绝方逮想主动亲热的态度,也像是纵容着让眼前的男人随意触摸她的身躯。 "你真好。" 方逮闭眼往她的胸口深处亲了进去,越亲到深处他越是闻到浓郁的玫瑰香,他知道这是他妻子最喜欢的身体乳香味,又甜又欲,他觉得这气味勾的他心痒难耐。 得到商容的默许之后,他宽大的手掌也自然而然的揉进到她的睡衣里边,就顺着腰线往上抚摸。 解开她的内衣只需要一瞬间,可就这一瞬间,她就被这男人给单手的压扣住双肩。 他的胡渣随着亲吻,却扎的她有些麻痒,乳房被加大手劲的挤弄,左右的抚弄,让她不由自主轻轻地哼声。 她情不自禁的睁眼看着眼前的男人。 卧房里没有开灯,黑压压的一片只能凭感觉,随着窗帘透出来的一丝光去摸索。 "我去戴套。" 商容听见黑暗中男人的嗓音,待他放开她的手腕时,商容直接反手抱了上去,拦住了他。 她害羞却直说,因为她想让他开心,"我生理期才刚过不久,是安全期,不用戴了吧!" 他一听见,脸颊耳根就立马泛红,染了情欲之后说起话来比平时更载沉载浮,像是被偏爱过头的飘飘然,"好吧..." 方逮盯看着她时,让她害臊的心跳加速。 跟他四目相对时,明明什么事都还没发生,却能在彼此的眼珠子里看到以前恩爱时的快意跟投影。 就好像某方面,他们是契合的,很容易就感受到彼此暗藏的欲动跟情绪。 而且她知道,性爱有时候不仅仅只是满足生理需求,还有会被抚慰跟舒压的感觉。所以她不觉得以亲密行为给予伴侣抚慰跟舒压是一件贬低自我的事。 性爱本来就跟拥抱亲吻一样,都能给予亲密爱人安慰支持的感觉。 因此她屈起膝盖,故意投以爱慕的眼神,以髌骨在他的腿上滑动,"老公我想你开心。" 她的睡裙本就是若隐若现的柔美,现在又因膝盖的挪动,反而添了种情欲刺激的神秘感。 眼见商容的睡衣早已被他扯乱的若隐若现,如今她的主动示好,反致让他的呼吸一紧,连身体都灼烫了起来,他连握着她的手腕的力度都紧上几分,像是神智消退。 他宽大黝黑的手掌,就直接压在她的大腿内侧,随之掌控似的拿捏住她的小腿胫骨。 他细细的抚摸他妻子的身躯,有些贪欲... 商容知道自己一直都不是很纤细的身材,她婚前四肢是稍微瘦点,婚后却长了不少肉。 可她一直觉得都是方逮太会做菜了,所以她抗拒不了用减食的方式瘦身,只能透过运动健身,所以尽管减不回婚前纤细的体重,可身材比以前匀称了不少。 可是就算她婚后是胖了点,也长了些肉,她老公好像还是很喜欢。 所以她还挺有自信的。 可是在他眼里,商容在婚后才像是懵懂的花苞,终于慢慢地长了开来,本来就有肉的地方更加的丰满,太纤细的四肢瞬间被喂养的健康匀称了起来。 他觉得这样健康的姿态,才是最美的。 顿时她的健康丰美的小腿被架了起来,他轻轻地亲吻了她的小腿,他的唇瓣吻至她的大腿内侧,那种轻吻让她又痒又难受,她喘着气赶紧以手掌挡住,"老公,别..." 她脸颊已经艳若红霞,被撑开的双腿莹白,嫩的让他心头一颤。 男人手忙脚乱的,忙着从床边柜里拿出润滑液来,"还是抹点,比较不会疼。" 他手指上把凉凉的湿润触感,给抹在她腿间最柔软的地方。 她看不到他在做什么,只能凭着感觉,知道他以手指把润滑液涂在裙瓣上,又细细的抚动荳实,轻轻地在上边,在花实上,裙边上打圈,直叫她慌乱的想把腿给屈合了起来。 没来得及把裙里的最后一件遮掩物给脱掉,他就掀起她的裙子,咽了咽喉咙的把她裙底的底裤给直接拉扯开了一角,他细心地提醒着,却驾驭不了自己的兽欲,"会疼要说。" 这男人才一说完,就把一触及发的硬物紧跟着润滑液给挤顶了进去。 裙子跟底裤都还没脱掉,她的身躯,就被他抱着前后摆动的插着。 他好着急。 她闭眼的屏息,承受着被硬闯凿入又直撞到底的刺痛酥麻感,她从鼻音发出极为情色的嗓音,无助的抓住他的手臂时,全身都软了,"老公。" 商容很善于给他回应,甚至在五官知觉上能给他源源不绝的刺激感。 他吻了吻她的脸颊脖子,担忧的问,"会疼吗?难受要说。" "不疼,我喜欢老公的。"尽管有些刺痛,可是刺痛中又带着诡异酥麻感让她难以言喻,就跟喝酒享受了入喉的辛辣之后,酒精融入血液带来的微醺之感,会让感觉会更加着迷。 像是身体的每一条血管,都因此发热而红胀澎湃。 她也迫不及待能跟眼前的男人亲密,被梳理欲望。 她的睡裙乱到像是被顽童胡乱撕揉的百合花瓣,花瓣包覆的双腿被架高,露出来的臀瓣像是粉嫩的油桃,那裂开的隙缝正被阴茎有些干涩的反复插弄着。 "啊..."她凭空胡乱抓捏的双手,她像是被头野兽压在身下蹂躏支配。 男人一下一下的贯穿她的身体,甚至恶意的以大手捏住她的脚腕,就故意提高她的腿着,对着被抬起的软处抽弄着干。 至底时的粗大,给她带来一丝刺痛,可进出抽弄的快意却让她浑然忘我。 就好像只有痛苦与愉悦并存,才会让人上瘾,全身的投入这暂时忘了理智的放纵。 男性耻部就抵撞着她的软户,她的声音就从无音到发喘,最后逐渐潮湿到像是大雨突然落下,打在玻璃窗子上的声音,从嘀嗒到啪嗒啪嗒。 润滑液,不用再补充了吧。 已足够湿润了。 雨淋湿了那干净的窗户,那湿液也被挤喷在白净的腿上。 他的手指间轻轻又缓慢的滑过她的乳尖,左右抚弄,直到翘挺着那红鸟嘴刺人的样子,真是神气昂昂。 接着在揉玩丰美的乳房时,他的手指顽劣的以指间去上下刷动着乳尖红嘴,被撞的摆动时,他又故意左右跳跃的拨弄,直到她的嗓音就像是颤音琴般,被一次次的滑动而敲出美丽又轻颤的声音来。 像是她的喘息、眼神、姿态,没有一处是被动的或是枯燥的。 她很投入,很享受跟他的鱼水之欢。 可是,他顽劣的性欲还不罢休。 那个梦让他很焦虑,甚至把某处过分的欲望膨胀的太过了,他有着说不出口的奇怪欲望,却怕把她给吓住了。 可是他心痒难耐的想要... 他想要再被偏爱的过火一些。 虽难为情,可他深邃且动情的看着她,祈求的眼神,让人难以抗拒,"从后面好不好?我想试试。" 商容一听,就知道他是什么意思,考虑了一下便羞臊的点头答应。 她没忘记这姿势会特别的疼,可是除了疼,还有其他...她也说不清楚的刺激感,而且既然他喜欢那她就不排斥可以再试试。 她害羞的把脸埋到枕上时,这男人还在用温柔的语气说着流氓的话,双手就握着她的臀,"放松,脚要稍微打开,不然我进不去。" 突然看着自己爱人以勾人身姿,像是在迎合他的喜好,他的动物性欲望完全被勾引了出来。 他持着性器,慢慢地顶入,从一顶而尽末时,还故意趋近贴着柔软的臀腿,把她整个人抱在身下交媾时,他跟只想交配的恶劣雄性动物,没什么两样。 "太深了。"她深吸一口气的忍住疼痛,甚至为了减少被侵入的疼痛,她只能刻意的去扯动阴部的愉悦神经,而情不自禁的扭动。 "疼吗?我轻一些。"他的身躯压了上去,从下捧住乳房往上揉捏挤压,亲吻她的耳朵时,他的话语是克制且愧疚的,因为他知道自己心里的野兽一直在扩张在长大,他有欲望想好好发泄一场,又怕把她给弄伤了。 浑身的燥热跟抵着不动的性器让她难受极了,更别说这姿势太没安全感了,她好想再确认方逮爱她的,因此她扭头想索吻,说起话来轻柔的像在撒娇,"老公你亲我。" 他浅浅抽动了几下,忍住发麻的感觉才吻她,接吻的时候,她动情的声音一直从喉部发出,他故意从下捧玩她的乳房,从下往上以手指轻轻地拨弄。 无声的,他的手指一根根的滑过她的乳尖,又一根根的滑了回来,如此反复又以手背反向的挑动,直到他的手掌抚摸到她的腿根已经全湿的软掉了,才确定她已经动情了。 可他还是很有耐心,怕她受伤的轻轻抽插,像只为了捕食可以在雨林中耐心等候的大虎。 粉颊映色,她闭眼被他亲的情难自禁,被抚摸时她的身子都热了起来,软处无从抵抗到软烂放松着,到想着有吞噬硬物的冲动,去主动讨要,"老公,求你。" 宽大的手掌从她的腹下往上抚摸,轻轻揉捏着荡漾的胸乳,吻却同时从她的肩头上开始落下直到腰。 男人以虎口夹住在树梢上晃荡的红俏果,才揉了几下,他的嗓音在她的耳边响起,"求我什么?" 他轻轻地吻到耳朵,又故意细细的亲咬她的后颈,不疼就是扰的人发痒。 这男人明知故问! "老公,你真过分。" 她难受的躲着摆动,又想着逃离虎口,却又难以抵抗被亲吻着,会让人沉迷的抚摸。 这男人见她扭着头有些气恼,头发就披散到前面,上回刚剪到过肩又长了。 他笑着替她收拢好头发,还近身亲吻她的头发,他闭眼定抱住她的腰臀,直觉她在挪动下去,这般色香味俱全的触感会勾的他受不了了。 这男人尽量克制的只揉揉她的头发,"乖乖的,你再动我就忍不了了。" 商容能感觉到男人的性器,就一动也不动的堵在她的身子里,她每一收缩,他们的性器就肉贴肉的密合交含在一起,腿连想合拢一些,都合拢不起来。 她疲累的拿了枕头就低趴在枕上,男人的手掌还在她的头发上轻摸,别扭的不敢胡来,磨磨蹭蹭的不敢过分就怕她疼,怕她受伤。 可是他们在一起那么多年了,方逮的细腻情绪,她是能感觉的出来的。 商容觉得方逮的别扭劲,很像在法兰克福的那几天。 就好像他想要什么,却又迟疑顾忌着什么。 商容甚至怀疑方逮是在顾忌着她,是因为怕她讨厌,所以才磨磨蹭蹭的吗? 她在想,这男人怎么傻的跟木头一样。 都敢开口说要尝试令人害躁的姿势了...... "老公,我想喝水,口渴了,你能帮我到外面倒杯水吗?"她只能更主动一些。 方逮听见也忍住欲望,就缓慢的离开她的身子,他抽了纸擦了下浙浙沥沥的性器,才起身亲了她一下,"那你等我一会。" 方逮这人保守容易害臊,就算是在自己家也不可能裸着身去倒水,还是得以大毛巾围着腰在家里行走。 倒完了水,他进房缓缓地坐在床沿时,就顺手扭开小灯。 借着微弱暖黄的光线,他才发现商容已经盖着毯子半躺卧在床边,只露出肩膀。 她的神情舒坦,脸颊上因刚才的情欲还红润红润的。 她喝了水,才把杯子递还给他。 他坐在床沿,见她半卧的躺在床上,被情欲染色后的姿态很是慵懒。 可突然就这样中止,还开了小灯,透过微醺的光线就能把对方的表情看的一清二楚,一想起刚才中止的情事,也都难免会有些害羞。 商容的一双美眸看他看的溜圆,因为她在想... 好似自从他们和好了之后,她老公对待她就比以前更加的谨慎跟小心。 尤其在性事上,又特别的明显。 她在想,他这般拘谨不累吗? 她有些担忧又心疼他。 方逮的两只手就分别放在膝盖上,他的眼神在地毯上飘动,也不敢再多看商容一会,甚至在冷静了之后,也很懊恼自己怎么能深夜时分,故意把商容给扰醒,要求陪他解决生理欲望。 他自己的老婆,他就应该要更加的珍惜爱护才是。 "你要是困了,我们就早些睡吧。"他不敢再提,想继续刚才未完成的情事。 商容突然起身就握住他的手背,"老公是不是嫌弃我了,我们才刚和好没多久耶。我看好多已婚的男性都会在网上大放厥词,说对自己结婚多年的老婆腻了,很想往外打猎了。老公是不是也对我腻了。" 她半遮半露的姿态,美丽的锁骨向他前屈着。 他只消半眼,就能幻想勾勒出,她胸前足够丰美圆润的乳房,这景致让他看的很是焦躁,便赶紧别过脸。 腻了?是他怕把商容吓跑了才是。 他一个大男人凭着兽欲就逮着小姑娘欺负,也太不要脸了吧。 他耳根红到有些显眼,像是充了血一样,耳轮红的快滴出血一样,还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要怎么跟商容解释自己的欲望,"我怕,我会像我们吵架那几次一样控制不住。要是把你弄伤了,我会心疼。" "吵架?我们哪时候吵过架了?"商容疑惑,是真的忘了他们哪时候吵过架了。 方逮很勤恳老实的回答,"就是在法兰克福跟回来后一起住小公寓的那几次,我...我一直挺过意不去的,觉得自己很是过分了。居然对你那么粗暴,还不尊重你。" 商容哦了一声,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了,但也从方逮的话里发现玄机。 她开始怀疑,方逮该不会是刚才有想粗暴性爱的冲动,但是起身倒了杯水,又认真的迟疑之后,又怕会被她给讨厌,所以就打消了念头。 仔细细想之下,前几次的粗暴式性爱,好像都是在他情绪不好的时候所发生的。 所以,她老公还真的是因为发生了什么事,导致情绪不好,想借由粗暴式性爱发泄的吧? 商容突然能理解,为什么他会在深夜里把她给扰醒,出去倒了杯水后,人就又冷静了下来。 他是想发泄又怕伤害她,又或者不小心把她吓着了,是吧? 商容近身就搂抱住他,在他脸颊亲了一口,还笑咪咪的觉得他好傻。就算是他生气下的粗暴式性爱,也没有真的把她弄伤过,就是粗暴了点,讨厌是不讨厌的,就是有些新奇跟刺激罢了。 "可是那几次我都没受伤啊!虽然身上是有残留点红痕跟掌印,但是没几天就消淡掉了。" 她双手双腿就夹着被单,很刚好的就借由被子只遮掩住身体中线的重要部位,像是故意半露出的肌肤,更是让人想入非非。 "那你还想吗?如果你再犹豫,等会的时间可能就不够了。"她给予暗示。 方逮听着商容直白的示好,他挣扎了许久才害臊的嗯了一声,尽管点头表示还想要时,却不敢在灯下跟她四目对望。 他的双手就放在腿上迟迟不敢动作,似乎是透过她的话,想起她所说的红痕跟掌印,一时也有些心痒难耐。 她会心一笑,知道她老公害羞了。 她主动翻身就趴在枕上,她觉得这样比较不累吧! 而且如果中途太害羞,她还可以学鸵鸟般躲一躲。 也不知道为什么,商容对他的偏爱是一件让他无法能表达出来的感动。 就好像知道自己的爱意付出,是能得到同样被珍视着的反馈,那么其他人对他的无理由刻薄跟厌恶,就都只是暂时的,那些恶梦总有能醒过来的一天。 尽管他无法得知,为什么他的生母会没理由的厌恶他。可是被爱着,能被好好对待着的感受,却是真真实实的能捂热进他的心口深处,甚至这些被爱过的痕迹,会这么的永远藏进他的知觉灵魂里。 他是很开心且感动的。 且这男人早就见色起意,所以热的满头大汗。 紧接着他站起身,揣揣不安的上了床,才暗自期待的近身,捧抱住她的腰臀。 他的手掌在她的腿上安抚的抚摸着,温柔的诉说,"别怕,我会慢些轻些。" 他以手掌撑开她紧张合拢的双腿,从后背以手掌环着她伏低的胸,他心痒难耐的在她耳边喘息,"你要上来一点,不然...我碰不到。" 才说完,他就上手胡来了。 看着垂涎欲滴的双乳,他才知道男性有多么肤浅,可以为了去亲近爱人柔软的胸口,而不要面子跟自尊的。 在潜意识里,男性似乎知道温软的胸怀是他们的归属之地,也清楚这种爱抚跟依赖会激起爱人的性欲跟母性。如此,才能让他们为所欲为。 这男人一手持性器,想押凿进她湿沥沥的身子,一手在她的腿上摸索,性器才浅浅在外边浅弄,湖口跟圆顶紧紧亲吻着,她就被拨弄到耐不住双腿发抖。 可她来不及喊出声,下一瞬就被直插到深处,她紧紧地捏住身下的床单发抖,根本来不及反应,这男人就单手捧着她的脸颊细语,让她乖乖的,像是怕她逃了。 "乖乖的好吗?我好想你。" 也好想操你。 最后一句话他没说出口,只是喘着气音。 他还害臊着,也怕总说这种粗话会被她讨厌了。 因此为了逃避自己居然像是流氓般,对她说了污秽的性话,他直接捧着她的脸颊强迫亲吻,另一手则直握着她的臀拉着往下胡撞,还达不到充足的水声,床帏肉体的交缠就显得情色。 或许是因为不习惯如此深的姿势,她直觉的往前躲了下,却被他给强迫的握住腰又拉了回来,安抚似的吻了她被汗水打湿的头发跟额头。 男性粗大又着急的呼气声,阵阵急切的传入她的耳膜。身后的男人像个滚烫的热源就服贴在她的后背肌肤上切肤的蹭着,他喘息的双手并用,轻轻地抚慰她敏感皮肤,从乳房抚摸到腰,最后宽大的手掌就定扣在她的腰臀上。 他温柔的安抚,"别怕,等会就不疼了。" 他清楚他妻子不爱这么深的姿势,往往会让他愉悦的极尽深入,可能会让她疼。 可是他看着他妻子翘着丰美的臀瓣,被他胡顶着就跟着颤了几下,微微勾翘的臀瓣就微抬着勾人的姿态,一眼就能看清他在侵犯她身子的模样。 如此冲击感的画面,让他忍耐不住想化身在金合欢树下痛快交媾的雄兽,直到黄昏尽头。 可她难受极了,下身被堵着又胀又麻,只有把腰部给抬高了,才会减少被插的深的不适感,转眼身后的男人又缠人的想吻她。 他的口吻低沉却以温柔的语气,重复了两次同样的安抚词汇,听起来有些低沉跟严肃,像是带点软性的命令压迫,"乖乖的...乖乖的。" 这男人在她耳边说的话,勾的她身子也怦然颤动,像是只要是被这男人轻轻一撩拨就能动情到无法自控,从软瓣被操溢出来的体液,竟比刚才交欢时还更加的盈满湿润。 她羞臊的全身发软,意识跟理智像是被愉悦给凌驾在之上了,微翘的姿态像在迎合他。 他见状更是失控双腿跪在她的身后,他笔直而立握着抬高她的腰,让她的腿缝能更亲密的凿进肉体,更深更相契合的角度。 他也有想好好发泄一场的冲动。 他的目光迷离惝恍,神智就与阴茎一同沉浸在性欲的肉体上,一下又一下的发泄欲动就纵着他的性器,接二连三的凿弄进已经红肿泥泞到不堪的裙肉里。 她的红肿层递的内环裙肉,像是艳红的玫瑰花瓣,被干的开开合合又一吸一放的,只知道着急的吞吐着他的性器,就跟连话都说不清楚的嘴唇一样,只晓得呼气跟呻吟。 她紧张到双手往前抓捏着被单,忍受着两腿之间被一次又一次的侵干,重复又直接的撞击让她昏昧到忍耐不住从喉间阵阵溢出愉悦的哼声。 她觉得她的理智、神经、知觉,快被身后的男人给撕裂了。 她快死掉了。 她的唇口跟呻吟,直接被身后的男人给堵了住。 这男人看着她泛红的脸蛋跟身躯,突然想起了那花园里的珍贵玫瑰。 沐浴在阳光下生长的玫瑰,绝不会知道在黑暗中被男人以肉体性欲浇灌着的玫瑰,更活色生香,也更招人心念。 他好享受这种时候。 交缠的吻,湿濡相亲。 他贴在她的背上,明明像是兽类在交媾泄欲,他却一手温柔的抚摸她的乳房,像是在捡拾一颗颗的莓果子,就以指腹轻轻的揉,以指尖滑过红莓翘头。 另一手穿过柔软的苹草,他故意忽视蒂实软果,就尽情的抚摸被阴茎给撑开的软户唇瓣。 知道她的身子是被他撑的又满又红的,他才心满意足的以指腹压揉充盈的蒂果。 才揉了几下,她的生肉就出水了。 晃荡的乳房,顶挂着被玩到红翘的红果,像是在呼应下身被套弄到红胀的玫瑰蕊肉。 看着她难受的呜咽,眼神对他是极其动情的哀求,不知道是该让他停止还是慢些,被揉到软口次次身不由己的紧束着茎身,直到双腿交叉着都挨不住的腿软声颤,也只能咽吟的忘情喊着他。 此时,他的心里竟有丝征服欲般的快意。 在人性里,兽性偶尔会被激发出来,不是一种应激反应就是被当成一种放纵的借口。 而人有时也需要丢掉神性,只依赖着人性跟兽性走过又长又陡的独木桥。 在行走独木桥时,恐惧跟痛苦会被暂时遗忘。 "还疼吗?"他的语气像在关心也像在试探,他拢好她的发丝,就吻在她的后颈、肩膀上。 他像头公兽,在交欢时含咬着雌兽后颈,以防止身下的雌兽发脾气的反咬他一口。 可是她无力也没有心绪反咬了,只是转头抬眸对他摇了摇头,她染上情欲的眼眸闪闪惹人怜爱,就跟实果被揉红烂所渗出的透明汁液一般,湿漉漉都湿掉了。 她脸颊开始泛红,背上身上也开始有了薄薄细汗,她整个人完全松弛开来,像朵待人采撷的花,她乏力的趴在枕上,手肘就低伏在枕上,实在是全身发软,要不是腰部被身后的男人握撑起来,她快受不住了。 只能以眼神勾引他... 可身后的男人,不等她歇息,双手握住她的腰,力道重的全速顶撞了起来。 乳尖被玩弄的愉悦,生起了入骨的麻痒,就算是咬着唇,都难以掩盖住呻吟的激昂,响耳的臀击让她躲闪不了。 她双腿只能撑着内八,想合拢却挨不住男人对她的爱抚跟操弄,臀瓣深处的内缝,肉眼可见被插的泥泞糜烂。 可是硕大的性器又直接塞在她的身子里来回进出奔驰,她既渴望被深入,可又被深入时的酸麻给带来痛苦,如此反复的拉扯让她的大脑中止了运作,直接沦为对性欲上瘾的病者。 有瞬间,她觉得自己像是身首分离。 明明脑袋沉迷被亲吻被爱抚的柔情,身体却对刺痛又酥麻的交媾感到刺激。 这种反差感真是让人诡异的上瘾。 可比起一开始的刺痛,在高潮过后,她的声音越发的迷离放浪,像是喝醉后可以不管不顾那些矜持,可以全身心的投入跟爱人的性享受里。 这些痛苦夹杂快慰的感觉,让她像是快要疯了一样,湿滑的下体就被一回一回的操干出声音。听到这些会让人脸红心跳的声音,她终于把害臊丢到脑后,就是只想要快乐,"嗯...老公...求你...我是你的..." 阴茎还在她的身子里重重的捣进弄出,可是她的腰越伏越低,因躲避而扭腰摆臀的样子,直接击中了男人的兽欲,他觉得他的爱人在迎合着让他逞兽欲。 他眼神开始飘忽不定,像是想起法兰克福的夜晚。 浑厚厚实的手掌,却控着气力的,一手握着她的腰。 一手从她的臀瓣上,拍了下去。 她的抽气声随着臀瓣的刺激,让下身不由自主的一阵阵抽着收缩,貌似快要痉挛,还来不及转头控诉身后的男人怎么胡来了,身后男人硬实的耻处就猛烈地撞在挺起腰的臀瓣上。 随着抓耳的水声,一下两下的巴掌声,在手指上被把玩到又红又肿的乳尖,都让她猛然的夹紧下身,更不自觉地拱起腰来,去迎合被茎身重复着从裙口劈开着,往深处往湿润处去操去弄的快意。 如此直接的一来一往,放纵的撞击力度跟极尽迎合的姿态,都让性爱粗暴的酣畅淋漓。 她被干的开始有些晕眩,连放浪的情话也说的断断续续的,她身体不停地发抖,双腿发软脱力,含着阴茎的软口倏地收缩,才宣告她面临高潮的失控,"啊...老公...求你干我...好舒服..." 他失态的闷哼一声,顿时沉迷被绞夹的快意。 可听到她失控时说的荤话,又忍不住挺腰进的更深,越插越放纵。 他像头野兽。 不只握着她的腰操她,还低闷着说了想操弄她的荤话。 这才终于射出来。 享受了射精后,瞬间的高敏感愉悦。 他终于松懈了下来。 快意的占有跟满足性愉悦,会同时触发出汗水、体液跟让大脑愉快放松的物质。 他的困意袭来却有了平静,见她疲倦已经全身疲软的卷起身的模样,他抱了过去。 看着圆翘又泛红的臀瓣上有几道明显的红印子,往下的大腿内测漫流出了乳白色的精液。 他抽纸把她两腿间糜红泥泞的软处擦了干净,才舍不得的去揉揉她臀瓣上的被他拍红的印子。 自责跟愧疚还有害臊,一时之间一起涌现了出来。 他觉得自己真是个禽兽。 不晓得,她会不会被他给拍疼了? 最后,还是硬把疲惫的身体给撑了起来,他满眼愧疚的道歉:"对不起,刚刚把你拍疼了吧?还有我来不及...不小心弄进去了。" 商容知道她老公一直都喜欢最直接的肉欲享受,早几年是因为没有想备孕,所以一直是他戴套跟计算安全期。后来想备孕的这段时间,就没再做过避孕措施了。 现在吧!经过那么多的事,她更想倾向自然而然,对当妈妈的恐惧感也没那么大了,也能放下曾经觉得不被爱的芥蒂了。 因此她疲倦的睁开眼,就摇摇头示意自己不打紧,就被他盯看着有些羞臊,她快速的捡起被抛在床角的睡衣,就盖住自己的身躯。 方逮素来有洁癖,他没办法让脏掉的床单就一直这样放着,就摸摸商容的脸颊细心问道,"要不要先去洗个澡,我去把弄脏的床单给换了。不然你白天要是困了,这弄脏的床单被子睡起来也不舒坦。" 她故意笑的取笑他,"老公这一大清早就胡搞。你弄脏的,当然你换。" 商容本想越过他的手臂下方,逃窜去浴间洗澡的,谁知道这男人整个人贴了上来,就捏着她扯住睡衣的手,手臂屈服着围住她。 眼见吻就要落下。 她闭眼,胸口怦怦直跳。 她不理解他们都老夫老妻了,怎么还能比刚结婚时还要蜜里调油。 只见这男人只是看着她轻轻地笑,以手指背抚摸着她的额头,见商容自觉闭眼的样子,他一时也有些骄傲,想来他妻子是挺满意也喜欢他的表现,"一起洗澡?" 商容听见他的笑声,想起她刚才居然自动闭眼的行为,实在让她羞愧的很。 她又急又羞,"不好。就要留你下来洗床单,我自己洗。" 方逮笑了笑的摸摸她的脸蛋,"去吧,洗完早些歇息。等会给你做早餐。" "老公那我想吃Omelette。"商容愉快的点餐。 他摸索着她已经披好外衣的双肩,生怕她着凉,总是愿意百般努力地满足她的需求跟喜欢,"好,去吧。" "老公,你真好。"商容亲了下他的脸颊。 只剩下他一个人在卧室里时,他又想起昨晚的恶梦跟白天的母慈子孝,一时之间他脸上的笑意也消失全无,反倒有些阴沉。 他从来没想过,楚凝这女人还会出现在他的人生里。 既然她能绝情的把他抛下了,他又何必自以为他的生母会有愧疚呢。 可是在情欲结束,让压力暂时疏解后,现实问题,他还是得勇敢面对。 特别是,他早就不是一个人了,他有家庭有爱人,他就得更有肩膀,替他的爱人跟家遮风挡雨。 第一百七十六章苹果 一大早,方逮如往常准时的进外科。 才刚途经护理站,昨晚值业的护士长就小跑步的走了过来,小声的提醒方逮,"方主任,762病房的家属,你要小心一些。昨晚上家属带着几个混混闹事,还威胁说要打我们。" "什么情况?"方逮停下脚步,他低头专注的听着护士长谈这事。 原来是半夜里,762病房的钟楚突然头疼欲裂,钟楚的母亲就立马要求医院给她儿子加重药效,解除头疼的痛苦。 可值班的住院总王医师拒绝了,甚至还耐心的跟钟楚的母亲解释,钟楚的情况不能再加药。 谁知道钟楚母亲身边的黑衣男子就围了上来,还威胁王医师这药一定得开。 王医师坚持不从,在夜里就被那些黑衣人拉到医院顶楼打了一顿。 "报警了吗?"方逮听完,便皱着眉头问,他真的很意外钟家会那么霸道,就为了这种事,对他们医护人员暴力相向。 护理师摇头,她不敢自作主张。 更别说,他们看着钟家带来的那群凶神恶煞的男人,大家都挺怕的。 方逮也不怪她,因为多数人的思维都会担忧被领导责怪小题大作,损坏了单位的名声。 可是只要他这一天是外科主任,那他就一日有责任去保护外科同仁在职场上的安危。 他没理由让外科的同仁在这种高压的环境下工作,还要担心被暴力伤害。 所以他重新的认真嘱咐,"以后外科只要出现暴力事件,不管是老教授还是清洁员遇到这种无理的暴力事件,一律直接报警,不用管打人的是谁,也不用管医院高层是怎么想的,后果我来一力承担。" - 商容刚从律师事务所出来,给方逮买了上回要没让方逮吃上的好吃咖哩饭,她想到医院去陪他吃饭,就顺手在路上给钟楚买了苹果,怕探望病人没带礼物有些失礼了。 一想起昨晚上方逮的情绪,她就很担心... 商容一想起,尽管他们和好了,但始终他们对彼此并不是完全坦诚的。 特别是,她觉得方逮的心中有个地方,是她始终都触碰不到的,她这心里就很不踏实。 可是她自个也有一些,她挣扎很久都无法对方逮诉说的秘密。 或许,她应该再多给他一点时间,等待看看。 而商容以镜观己,像是发现到... 人性中的固有习惯,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都跟大山一样难以撼动。不仅很难改变,面对外在的冲击,那些习惯会依然直挺挺的,就立在那里。第一反应就算是反省,也不一定能脱掉旧有的固性习惯。 而对面亲近之人的旧有固习,如果像是车子急速的硬撞上山壁,与之强迫对抗,那她这台车子就可能发生严重的凹陷,甚至魂断山道,最终山壁或许有点落石毁损,可是山还是屹立不定。 就好像,要想试图改变别人,就算是亲近之人都会是困难的。 就算遇到像方逮这种愿意反省自己的人,能慢慢撬动他心中的屹立大石,她已经觉得挺不容易了。 她在想,既然方逮的某处习惯跟大山一样,难以改变。 除了等待他的反省跟自我认知,那她何不换个方式,在彼此尊重的前提之下,不以改变他的目的来试图改变他。 她也不能,严以律人,宽以待己吧! - 商容从洗手间走了出来,才大大方方的敲了762病房的门。 才进门就见到一个看起来很美丽的女人,这女人身形修长显得楚楚可怜。 可这女人一句话都没说,这躺在病床上的钟楚见到商容就叨叨的抱怨,还歪着头抱胸,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身体有病痛的人,反而像是叛逆少年,"别再给我买那什么咖哩饭了,难吃死了。" 商容这人挺好说话的,看在钟楚是受了伤的份上,只要钟楚敢开口,那她就能顺道买来给他吃。 不过这人的耐性也是有限度的,这上回的咖哩饭,要不是没时间吃陪方逮吃,她才不想给他吃呢!有的吃还嫌弃,真讨厌。 "钟先生,上回你不是说想吃苹果吗?我给你买来了,希望你喜欢。" 谁知道,钟楚听见就很不客气的使唤她,"我不吃没削皮的苹果。你帮我削削。" 商容皱了下眉头,她没见过那么不把自己当外人的人,她本来打算拒绝了,可钟楚的母亲听见就站起身,这女人细看着商容买的袋装苹果,尽管没有一开始就嫌弃,但神色显然就是很不满意她买的苹果,"崽崽,你如果想吃苹果,妈妈让人去买你最喜欢吃的。这袋装苹果看着挺酸口的,可能味道不好..." 商容看了自己买的苹果一眼。 她疑惑... 苹果用看的,就能看出酸口吗? "妈,你别烦我。我想喝水,你帮我到杯热水来。"可钟楚用眼神让他母亲出去,别烦他,显然把他母亲的话听耳旁风,就劲直的闹着商容,有些无理取闹。 钟楚挑衅的问:"喂!你该不会是连苹果都不会削吧?我可不吃没削皮的苹果。" 楚凝离开病房前,还嫌弃的看了商容一眼,可又拗不过她儿子,这才出去。 商容等钟楚的母亲离开后,她才不给好脸色,她看了一眼钟楚在病床边的资料,才确定这钟楚是22岁不是2岁的男孩子,这才开口反击,"没那么娇贵的吧?我在家也都不削皮就吃了,你该不会怕我下毒吧?" "你都这年纪了,连苹果皮都不会削,小心嫁不出去。"钟楚口无遮拦,更像是输掉比赛,就会把棋局翻掉的混账,让她心烦气躁的讨厌。 "水果刀呢?"她决定削一回苹果给钟楚看看,她就不信就削个苹果有什么难的。 钟楚抬了抬下巴,示意刀就在桌上。 商容把刀套给拿掉,才开始对着苹果左看右看的不知道从哪里下手。 因为说实话,她还真的没有削过苹果,家里的水果只要一买回家方逮就会马上切好装盒,根本没有她动手的机会。就算是没有削的,她也都是直接就啃着吃。 待她很认真的把苹果给削完皮后,却遭到钟楚无情的嫌弃,"丑死了,哪个女的像你一样,能把苹果削成东缺一角西缺一角的,看着就恶心,谁还敢吃啊!跟狗啃过似的。" 商容一听被百般嫌弃就不乐意了,她生气的把苹果切了一角,就直接塞进钟楚的嘴里,她年轻时的大小姐脾气全被钟楚给点燃了,完全不想惯着眼前的人,"你爱吃不吃,关我什么事。我好心送你来医院,还顺道过来看你,我就已经仁至义尽了,你还想怎么着?说不准你就是想碰瓷我的。" 可突然,病房外有人敲了门,然后门就被推了开来。 方逮带着钟楚的主治医生跟昨天值夜的护士长过来了,商容跟他四目相接时,她尴尬的不知所措,她这手里还拿着刀跟半颗苹果呢,太丢脸了吧!连刀跟苹果都来不及藏起来。 方逮看见商容在钟楚病房时有些意外,不过他还是很克制的,只对她轻轻一笑。殊不知他眼里的严肃冷漠,就在看见她的那瞬间,眼里的永冻土就慢慢地融化开了。 也没有猜疑会跟楚凝正面碰上的紧绷情绪了。 可商容就赶紧把苹果跟刀子放下,她低头抽了张纸赶紧把手指给擦了干净,才拿起自己的提包跟给方逮买的咖哩饭,打算先到外边等方逮。 谁知道钟楚毫不顾及这病房里还有旁人,就直接朝商容喊,"你走那么快做什么,那难吃的咖哩饭不是要给我的吗?" 商容被钟楚气死了,她原本是要给方逮惊喜的,全被这大嘴巴给破坏了,真讨厌。 她气急败坏的转头就白了钟楚一眼,觉得这人真是烦死了,直接不留情面的转头呛他,才跺脚的离开,"我买的饭要给谁吃,关你什么事?" 商容难得不给好脸色,气呼呼的走了出去,在外边才给方逮发了短信,说她会在办公室外等他,她知道方逮还有公事在身,不方便跟她多说话。 方逮见商容气嘟嘟离开的模样,他轻轻地往门外瞥了一眼,偷偷放轻松的挑了挑眉,他可是很少能看见商容对谁发脾气的模样,真的俏生生的,好可爱! 只等商容走出病房后,方逮才回过神,低沉的清了清喉咙,他环视病房,确认病房里只有钟楚一个人,没有钟楚母亲的身影时,他是松了一口气的。 此时,他才定下心神的,细看着这个跟他有着血缘关系的同母异父弟弟一眼。 他想起昨日那母慈子孝的画面,他的心又忍不住阴沉了几分,可是他的职业素养还是有的,为人处世更是认为以直报怨为上。更别说这是楚凝跟他的恩怨,与钟楚毫无关系。 "钟先生,昨晚上发生的事,我身为外科主任有必要跟你说明一下。对于用药部份,我们医院对用药部份都必须得遵守以病患至上的用药守则。止痛药过度,会造成许多健康的风险,所以昨晚可能王医师的说话语气有比较不缓和,但是他坚决不开药的也是为了钟先生着想,如果有什么让钟先生你不愉快的,还请你多包涵。" 可是方逮才刚解释完,病房的门就突然被人给推开了。 人未至,可柔情却语尾带点尖锐的嗓音,却迎面而来。 "说那么多做什么?就开个药,让我儿子舒服一些都不可以吗?要加钱买药或是送红包打点,你们就直说啊,整这些乱七八糟的姿态做什么呢?" 站在门外抱着胸说话的,是个染着栗红色长发的美丽女人,她皮肤白皙打扮精致,不大却有神的眼睛显得迷人,身材全然没有因为年纪上来了就变形,反而还十分的纤瘦高窕,用肉眼净看着身高有170左右,就是瘦的脸颊有些颧骨明显,若是年轻个十来岁,定是招人怜惜的清纯美人。 方逮一听见声音,他的肩膀就更板正了起来,他心中有股急需去维护自尊的心气,他想跟这个抛弃他的女人证明,就算没有她,他方逮依然可以过的很好。 把他带到这世界上又怎样? 她不曾告诉过他,这世界是可以待他温柔的。 楚凝带给他的第一课,就是弱肉强食,饿极了连血亲骨肉都可以牺牲。 方逮望着楚凝时,表情正言厉色,他严肃又不苟言笑的样子足以让人望而生畏,声音更是比平时还要低沉,"你是钟先生的母亲?" 真正跟他的生母面对面的对峙时,他竟不知要以什么形容词,来形容眼前这个抛弃了他的生母。不管是自私、残忍、利己,他都私认为这女人早与他毫无关系了。 可他盯看着楚凝冷淡毫无波动的表情时,心口居然还是控制不住的激动跟愤怒的。 他愤怒着,他的不被爱,他的自卑,他的厌己。甚至于是他困在被抛弃的童年里,躲在被遗弃的自卑里的恶梦,都跟这女人脱离不了关系。 这终于转身跟楚凝正式的面对面时,他眼里的寒冰又更是尖锐,他冷静的很快,因为焦虑而紧张的心跳也慢慢地缓了下来,随之取代的是深深地厌恶。 是的,他厌恶这个女人,为什么是他的生母。 他厌恶,如果不爱他,就算要遗弃他,为什么她选择了用最残忍的方式,把当年还是小孩的他,硬生生的关锁在,明知道在没有水没有食物,在高温四五十度的违建铁屋里,会把一个五六岁的孩子给活活饿死热死的地方。 他的生母对他,连一点点不忍心都没有,比陌生人还不如。 作为人,就是会被心中突然产生的怜悯跟同理心给拉扯着,才会是万物之灵。 方逮很肯定,血缘非但不能让楚凝对他有一丝的心软,连对着一个小孩的怜悯跟同情心,她都不曾在他的身上投射过。 他从胸口中,深深吐了一口气出来。 他理解这女人不是天生不爱孩子,或是厌恶着孩子,所以才不爱他的。 是他真实的认知到,他的生母只是不爱他罢了。 所以这女人可以给她另外个已经成年的儿子温柔,可在当年却连施舍一点点怜悯给幼年的他都不肯,更别说是爱他了。 可是爱怎么能奢求呢,他的生母就是不爱他啊! 他再怎么愤怒跟悲伤,那又能如何? 所以,他特别的冷静。 冷静到他已经确定不宜跟这女人走的太近,或是不能让这钟家的人,靠近商容跟他的家人。 他的生母对于不爱跟厌恶的东西,很可能会跟处置幼年的他是一样的。 可当楚凝见到方逮转过身的第一眼时,她是有数秒的晃神的。 就好像是她又见到了...那个男人。 可楚凝又确定那个没什么本事的男人,是绝对不会有这种冷静跟严肃的眼神。 待楚凝细看方逮胸口上的工作证,也才终于发现方逮这罕见的名字。 她才确定,原来眼前的男子真的是方正的儿子... 也就是说,眼前这个高大,看起来颇有威仪的男人,真的是当年借她肚子出生,又遭她遗弃的那个男孩...方逮。 楚凝有些慌张的摸摸手腕上的紫水晶...以求冷静,她还以为这孩子肯定是死了。 她自若的告诉自己冷静,决不能在钟楚的面前露出端倪,她见到方逮这特殊的名字时,就知道她的猜疑不可能会出错的,因为这名字很特殊,特殊到她居然记得这名字的由来... 当年方正不知道是从哪本书翻来的,说逮事父母的意义很好,希望有朝一日,他能被他这儿子给赶得上侍奉,也就是种希望在刀口上舔血的日子,能活的长命点的寄望。 可是谁知道,那蠢笨的男人最终还是短命的很。 估计没能活到,他这儿子能有这般人模人样的一天,就走了吧? 楚凝在唇边讥笑,她可真是讨厌他们父子。 除了脸皮好看,却重看不重用,一点都不像个男人。 楚凝的视线,又再一次的落到方逮胸口上的工作证。 市医院外科主任? 她特别意外。 她很意外那个废物的儿子,也能有出人头地的一天。 "你姓方?你长的可真像我一个...故人。" 待楚凝冷静了下来,她的脸上没有任何愧疚,那双美丽又多情的眼睛里装的只有意外。 "故人?"方逮的脸上藏不住自嘲。 方逮又接着说:"我可没福分长的像你的故人。我来这里是为了昨夜王医师被殴打之事,我们医院方已经报了警,还希望钟夫人自重,好好配合警方的调查。我相信钟夫人也会希望这伤人者赶紧被找出来吧?" 方逮的情绪,难得有些冲动,字眼显然有些攻击性,连旁边的王医师跟护理师都有些意外。 此时他的冲动,很不像平时的方逮,对病患的耐心是很好的,对旁人尽管沉默,可是说话从来很有分寸,脾气也向来稳定。 楚凝继续辩解,"自重?这关我什么事啊!我只不过是希望医生能给我儿子加药,谁被谁打了,关我什么事。" 楚凝看着手指上美丽的美甲,就大摇大摆地走到窗边的沙发坐下。 当年她都能把眼前的男人给往死里整了,现在她又怎可能会把当年的孩子给放在眼里。 方逮揣测楚凝的态度,他意外却也不意外,最后他平稳的嘱咐,"如果没什么事,我就不打扰钟先生休息了。钟先生的情况其实恢复得不错,我认为再过几天就可以出院了,详细的情况,王医师会在告知你们。好好养病,毕竟出院后还有不少事要处理。" 方逮说完就转身大步的离开,他不想跟楚凝多费唇舌,反正他来这里,只是想郑重的警告他们,别再对他们医院的同仁使用暴力,别以为他们医院会轻轻放过。 他知道自己是有些负气,但这该负的责任,他会让楚凝好好担负着。 - 离开病房后,方逮嘱咐了王师弟跟护士长让他们小心应付,甚至还提前预想了一些事,他细心的小声提醒,"如果副院长找你们谈话,你们就说报警跟追究,都是我嘱咐的,你们也是按我的话办事。" 这谈完,方逮这悬着的一口气才缓缓地放了下来。 他又有股冲动想到顶楼抽烟,便顺手摸了摸兜却意外发现烟盒不在他身上。 他这才走回办公室,就看到商容在外边等着,他差点忘了他办公室的门是锁着的,连忙走了上前跟商容道歉,"抱歉,等我很久了吧。" 商容把咖哩饭提了起来,笑脸迎人,"我等很久没关系,就怕你吃了冷饭。" 方逮笑了下,把门打开。 直到进了办公室,才把白大褂给脱掉,直接挂收在隐藏的衣柜里,拿起酒精瓶喷了喷几下,也顺手把桌子喷了下,擦了干净后,才让商容把餐盒放到桌上,一起去洗手。 浓厚又香气十足的咖哩饭充满了他的办公室。 他们平时吃饭时,很少会说话,可方逮今日居然意外的在尝过咖哩饭后,就马上抬起头来对她笑着说,"这明明味道不错的,不是很辣也香气十足,特别下饭,是好吃的。" 商容听着他的夸奖顿时也内心一暖,她知道方逮定然是在钟楚的病房外,意外听见钟楚那混蛋说的嫌弃话,怕她会介意自己买了不合他胃口的饭,所以特别说这种话安慰她呢! 她老公真的好好,不只对她温柔体贴,还长的帅。 商容噘了下嘴,"那姓钟的真的挺讨厌的,下回我就不理他了。" 方逮听着也只是淡淡一笑,便继续认真的吃饭,他妻子特意给他买的饭,那他得好好的吃完,才对的起商容特意过来陪他吃饭。 待用完餐后,方逮挣扎了下,才决定跟商容嘱咐,"钟先生他母亲非善类,你若是要去探望钟先生,要小心她。" 非善类? 这是商容第一次的听到,方逮会那么直白的说谁是非善类的说法。 商容怀疑,方逮该不会早就认识钟楚跟他的母亲? 因为方逮的为人她很清楚。 她是不信,方逮是个只凭见过一两次面,就对谁的为人下定论的人。 可商容记得很清楚,她送钟楚到医院时,方逮见到钟楚时的反应,明显就是第一次见到陌生病人的样子,不像是故人。 有过之前的前车之鉴,商容就微微歪着头,她很直白的问方逮,甚至还伸手以手指摸摸他的下巴,像在调戏他,"你...应该不是在吃醋,觉得我总过来看望钟楚吧?" 因为她可不想,她跟方逮又有什么误会跟隔阂。 有什么话,她更愿意直接的说清楚。 方逮皮笑肉不笑的微撇了下嘴,像是习惯商容这般淘气了。不过他想了一下,干脆就当着商容的面承认他吃醋了,毕竟他看着商容关心别的男性,他确实是有些不舒服的。 他尴尬的腼腆一笑,就这么的承认自己吃醋了,还是有些不自在的,就觉得自己还挺小气没肚量的,"是有那么点,你...都没有给我削过苹果吃。" 商容想了一想,觉得削苹果又不难,虽然她削的是丑了点,但远远没有到不能吃的样子啊,因此她一口答应,"好呀!那等你回家我给你削苹果吃。" 方逮抿着嘴,有些害臊的笑,就拉起她的手亲了一下,"说笑的。你最近忙,别为了这件事花心思,好吗?这不重要的。" 商容笑的古灵精怪,就直接半起身的侧坐到他的腿上,在他还没反应过来时,就圈住他的脖子,在他脸颊上轻轻落下一吻,看到方逮害羞的样子,终于露出狡黠的笑容。 "我就知道老公对我最好了。" 方逮别过脸,就咳了下,他害臊的吞了吞喉咙,在公众场合一些虎狼之想他是想是不敢想。 他木纳的双手也不敢抱上去,就是隔空把手臂放置在她身体周围,以防护着她。 他其实觉得,在工作场合那么亲密不太好,怕医院人多嘴杂的,会有人拿她来说笑的。 所以他轻咳了一下,才小声的提醒道:"我...我办公室里有监控的。" "那老公你不早说。"商容惊讶,这才抱怨的打了他一下,知分寸的乖乖坐回他身侧。 可在桌下的那双大手,瞬间就偷偷的握住她的手,方逮这才别过脸的腼腆解释,"在桌下监控就拍不到了,可以牵手。" 商容见他这一点都不大方的傻样,实在有些有趣味,因此刻意转头对他笑着很甜,就哦的一声的音调,显然有些蛊惑人。 "哦~是这样啊。" 她手指就故意的在他手心里画圈,圆滚滚的眼睛对他笑起来显然天真可人,卧蚕在笑眼的挤压下让她的笑容特别勾人,让方逮连握着她的手,都有些发手汗了。 商容瞧出了他的窘态,像是想逗他似的,悄悄地靠到他的耳边说,"老公你都没发现,我今天只贴着胸贴吗?外面太热了,穿着文胸太难受了。" "啊?这..." 方逮惊讶又着急的皱着下眉头,转头看着墙上的温度显示,今天这才不到三十度啊? 他正想劝劝商容,可又害躁的别过头不敢乱看,他紧张的把手就放在大腿上磨蹭,像是想问怎么只贴胸贴,要是被别的男的乱看就不好了。 他一想起女性只贴胸贴的样子,就有些害躁。 更别说他是男的,最清楚男人的劣根性。 他老婆那么好看,那些男的怎么会不想看呢。 "那...那我先送你回家?" 方逮的脑袋打结了,他能想出来的解决方式就是这个,反正他现在也还有些时间,把商容先送回家他会比较安心一些,不然一想起等会商容走出医院,沿途会一堆男人盯着她乱看胡想,他心里就不舒服。 商容无奈,也对他这老实到不行的行为简直又气又好笑的,"骗你的啦!我是不是只有贴胸贴,你还真看不出来啊?" 方逮表情困窘,他微低的头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就是在想只贴胸贴的模样是什么样子,跟一般只穿文胸有什么不一样吗?可能前者感觉更柔软一点吧? 这越细想,他就越紧张,只能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 可是商容突然把双手搭在他的肩上,就近身直接朝他的唇上亲了一下,他惊讶的双眼直瞪,明知道不该在工作场合那么亲密的,但他就是舍不得拒绝。 她像是在回应,上回他在电梯前的表白,"方逮,我心里也一直只有你一个。你办公室有监控,已经替我记录下来了。你不许再乱吃醋了。" 商容说完,他害羞的抿了下嘴唇,却直勾勾模样老实的看着商容,浑身的锐利气息悄然无影无踪的消失,如果有旁人见到方逮的这一面,一定会觉得特别反差跟不可置信。 她怀疑方逮到底有没有听见,"你听到了没有啊?" 直到商容的撒娇表情,像是要寻求他的答复时,他才点头的嗯的一声,很是正襟危坐又困窘的微笑着。 就好像知道,他打从心里知道渴望跟口渴一样,都是光用看的解决不了的。 有些事,还是得回家解决才行。 他羞涩的低下头,紧握着商容的手,"如果能准时下班,我...我会早点回去。" "那我会记得买苹果的,等你回家想怎么吃,要不要削皮都可以。" 商容盯着他羞涩的样子,越发觉得有趣,因此还在故意调戏他。 第一百七十七章青帮 地点:西区平山别墅 楚凝看着钟清递给她的文件,除了不意外这孩子的婚姻状态是离异的,在细看这些经历时, 除了意外还有点隐隐的发怒,因为她从来没想过这个被她视为废棋的孩子,居然会活的那么好,还好到让她惊讶。 市医院现任外科室主任,擅长:微创心脏瓣膜手术,不停跳冠脉搭桥术式、主动脉夹层跟主动脉瘤手术。还是双博士学位医生。 除了就读离西区最近的初中,从小到大都是最好的学校毕业,人人挤破头的第一实中到医科大学。 楚凝完全无法把这孩子,跟那个底层又窝囊废的男人联想在一起。 想来,那个废物男人也算死的有价值了。 不过看着这不一般的资历,楚凝有些担忧这孩子会不会反过来咬她们一口。 她希望这孩子最好是脑袋清楚一点,否则,她是不会对破坏她的幸福的任何人心慈手软的,就算是借她肚子里出来的人,也是。 她楚凝,最先爱的就是她自己,接着才会有其他。 直到钟清在楚凝手里的纸上,不太礼貌的敲了敲,楚凝的心思才回过神来。 钟清见她母亲的表情有些奇怪,她打探似的问:"我问了我们班的一个书呆子,也是在医院当医生的,那书呆子说这姓方确实厉害。听说市里第一例心脏不停跳的搭桥手术就是他做的,只不过因为没背景没人脉的,当年人微言轻被其他名门家的公子给抢功了,也因此被抢走了公费留学进修的名额。" "这不停跳的搭桥手术是什么?真有那么厉害?"楚凝听见了一个自己不理解的名词,便怀疑的问。 钟清见她母亲还有一丝兴趣,她便滔滔不绝的继续往下说:"如果按我同学那书呆子的解释,传统的搭桥手术是可以在心脏停搏下去进行手术的,就是需要外接体外循环。但不停跳搭桥手术,是得在心脏跳动的条件下,很仔细手巧的去缝合很细致的冠状动脉,更是得依赖纯熟的手术技术。所以这姓方的才有本事在一众优秀的外科医生里脱颖而出,不到四十岁当上市医院的主任,是有这由来的。" 钟清见楚凝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她好奇的问,"妈咪!这男的跟你有什么关系啊?干吗让我查他。" 楚凝冷漠的看了钟清一眼,觉得她女儿真是不懂得看人脸色。随之她收了下厌烦的眼神,才把视线转移到这楼梯墙面上挂着的美满全家福照。 楚凝并不想把钟清的话放在心里,可是这话问的她有些不耐烦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睚眦必报的个性。" 楚凝怕钟清起疑心,她把这文件给往内折掉,不以为意的说道:"他是你弟的医生,在医院里对我跟你弟弟态度不好﹐我就想知道这医生是市里哪一家的豪门贵子,才有能力那么摆谱呢!谁知道只不过是跟垃圾一样的出生,难怪婚姻状态会离异,就这种人根本不值得我多费心。" 钟清虽心有疑虑却默不作声,反向的提起她父亲,这西区的青帮霸主钟青东。 "妈咪,爸去了外省处理事情,怎么去了那么久还没回来?不会出什么事吧?" 楚凝听见是挺不以为意的,眼神中甚至透露出了一丝对自家丈夫的自信,"能出什么事啊?这三省之内,以山为界,你爸说的话谁敢不看他脸色?连我们市里的那些豪门氏族都得卖卖他面子。把心好好放着,这钟家大小姐,可没有操心的份。" "你爸这回去处理的只是小事,运送鸭仔跟鸡仔的通路总得疏通了,才能保我们青帮永享太平。" 楚凝高姿态的站起身,看着她这女儿跟她有着高窕修长的身姿,就可惜这脸蛋长的像她爸,整张脸太过于平庸,实在够不上那些豪门氏族的眼光,要不是脑子还算灵光,那也就成了废棋了。 只不过吧!趁现在年轻如果能送钟清进厂整整容,或许能嫁进好地方先替她弟弟铺平道路。 楚凝笑着直言,"对了小清,妈替你安排了美容保养,这半年就你好好在外边待待。妈咪保你下半辈子有享不尽的泼天富贵。" 钟清表面笑着,其实内心比谁都知道她这亲妈打的算盘。她爸明明就更看中她的能力,多次称赞她比她那不长眼的弟弟能力好多了,凭什么她就得帮衬她弟弟当上这青帮的继承人。 既然嫌她丑?那干吗还装的一副慈母样。 "妈咪,我知道男人都是喜新厌旧,只有弟弟才会是我的依靠。我懂,也知道你的苦心,你放心,等我嫁到如意郎君,定会帮衬弟弟的。" 第一百七十八章归去 清明未至就世事无常,细雨慢飘。 虽说是春色盎然,可是今年的花却迟迟不开,连常见的绣球花都开的不美,就稀稀疏疏的,看着让人生愁。 商容发现自己在阳台上种的四季海棠,连花都没开上几朵,叶子就有些凋零枯黄了。 她挖了干净的土壤把枯死的四季海棠给埋了,又重新种上新花。 她在阳台种花时,殊不知,市里的广场大屏里,正轮番播放着商雄重工的董事长商振雄先生,在清晨突然心脏病病发,已被管家紧急的送往医院急救的新闻。 商振雄死亡的消息,一时震惊了市里的政商界。星点的小火苗就开始沿着火线燃了起来,像是有了大风,去扬起巨火吞噬了整座山林的征兆。 商容收到消息时,已经是中午了。 还是大宅的李爷爷偷偷给她打了电话,让她悄悄地到医院来。 医院里,刺眼又让人不知所措的红色急救灯号,是让活人的眼神最像游魂的模样,他们只能在这灯号前空洞的望着,无视身边的来来去去,只任凭回忆跟悔恨几度的穿越身躯,直到虚脱无力。 不知所措,无所适从,直到缓缓地瘫软下。 手术室的通道大门一开,方逮就从里面快步地走出来。 他一眼就看到商容陪在萧淑萍身边,可是商容抬眸时还是双眼迷惘,像是无法面对自己可能会失亲的事实,所以只能是无助且带着祈望的眼神看着他,那眼神让方逮再也熟悉不过了。 就跟多数患者的家属一样,都渴望出现奇迹。 这瞬间,方逮的胸口像是被子弹击中了一般,他终于知道在这世界上,有人可以单凭眼神,就能完全的征服他,使他完全投降,打从心底难过。 "我很抱歉。我们...已经尽力了,节哀。" 他沉默了数秒,他知道站在医生的角度上,他必须亲口对着商容跟萧淑萍他们家属告知这坏消息。尽管他知道这些如刀刃的话,会伤害到他的爱人,可是这是他的责任跟职责。 身为外科医生,他早就见惯了,救人命被投以感谢之情,自然也得承担在他们手中所急救失败的愧疚感。 可是比起这些,他同时更是害怕商容会责怪他,为什么会拯救不了她的父亲。 他不敢一而再的注视着商容伤心的眼睛,他是个糟糕的丈夫吧! 在他的爱人最需要他的时候,他连一个及时的拥抱,都没办法给。 可是商容没办法想那么多。 如今,她更是担心她的母亲... "妈..." 商容小心的搀扶着萧淑萍到边上坐着休息。 萧淑萍在精致的打扮下,她整个身躯靠在墙上,双眼放空似的默默擦掉眼泪,双手擦着黑色蔻丹的指甲,狠狠地抠着自己的手背。 说是出奇的镇定,也不算镇定。 倒不如说,是一种还无法面对死亡的情绪。 当眼泪滑落时,就好像那些怨跟恨,都随着死亡... 可以暂时的终止,就到这停了下来。 不用再继续恨了。 当她闭起眼睛时,总是能想起... 那撒满地的药,颤抖的身躯,祈求着想活下去的眼神,凄凉又悲壮。 可是后悔,也也无法让人生重来。 那颗对他来说是有毒的药,是他自己挑的,怨不得她。 商容还伏在她的肩上哭泣,她终于鼓起勇气摸摸她女儿的头发。 萧淑萍终于想起她怀孕时穿的那件婚纱,那一场备受祝福的广大婚礼,连她都恍惚的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幸福的。 只能深呼吸的说服自己, 她自己一定会幸福的。 因为她知道,她即将当妈妈了,她会亲手把一个新生命给带到世界上来。 那么脆弱伏在她胸口哭泣的孩子,跟眼下已成人的商容重迭。 她女儿还能是温热有生气的样子,让她松了一口气。 她不是个好母亲,但还是得尽到为人母的责任。 商容哭了一会,还是不能轻易地接受这事实,她甚至站起身哀戚的看着方逮,"求你们再试试看好不好?别那么快放弃我爸爸。" 商容是生气也埋怨她的父亲不爱她,可是她从没想过,她会用这种方法跟她的父亲告别。更没想过她的父亲会遭遇这种噩耗,用这种痛苦的方式离开世间。 她掩住自己的脸,悲伤的哭泣着。 "对不起。我们确实尽力了,商先生的事,我们也很难过。" 方逮跟身后的医生都低下头,他更是不知道拿什么脸面去面对商容。 就这么近距离的看着他心爱的人,忍受跟亲人生离死别的痛苦,他于心不忍。 可是生离死别,就是人生中的一条走不尽却又不可避免的道路。 有些人用其一生,都找不到有另外条分叉路。 就是埋头走着走着,没有脚步却虚浮着,望不到尽头。 十八岁长大的那年,都以为死亡只是种不切实际的假设。 谁知道那一年,最先品尝到的是离别。 八十岁已病了的那年,还以为死亡是必经之路,没什么好可怕的。 谁知道,最让人害怕的是,原来只有死亡,才是离别。 时间,无法倒退。 就跟有些伤痕一样,无法复原。 生离又哪里比得上死别。 怨恨又哪有爱过更让人惆怅。 "以后...家里就只剩下我们母女俩了。" 也挺好的... 最后一句话,萧淑萍没有说出口。 可是在悲伤的气氛中,突然有个男人就冲冲忙忙的从电梯里走了出来,就直直的往萧淑萍母女这走了过来。 "我商叔叔呢?"一男人高喊,才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原来是孟绚突然出现在手术室外,他上前也不问是非,只是看到穿白袍的就上前扯住方逮的领口,说起话来赤目红眼看起来有些失心疯。 方逮重复了刚才的歉意跟节哀。 可孟绚握紧的拳头,就差点砸在方逮的脸上,"你这庸医,一定是你故意害死我商叔叔的。" 商容撑着瘫软的身体,就走上去拉开孟绚,"孟绚你闹够了没有?现在在里边的是我爸,关你什么事?你以什么立场过来找事的?" 可是孟绚直接甩开商容的手,他转身就直瞪着商容,视线回视到萧淑萍时,他眼里诡异的闪着仇恨的目光,就伸手指着萧淑萍,"一定是你这女人,坑害我商叔叔的。" 商容见状,就走了过去想拦住孟绚靠近她母亲。 可是孟绚不高却壮,他一步步的走近商容时,顿时压迫感就出来了。 商容不理解孟绚是在这发什么疯,一点都不尊重他们家属的悲哀之情,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孟绚跟她爸感情有多深呢! "孟绚,你就看我家没有男人了,我们只剩下孤儿寡母了,所以好欺负是吧?" 方逮身上的手术衣还没脱下,他不能近身去护着商容,只能极力说话,引起孟绚的注意力,"这位先生,医院里禁止喧闹,还请你配合。况且这是商雄重工家的家事,外人不适合说这种话。"他才说完就转头用眼神示意后面的医护人员,先给保安室打电话,以防这孟绚发疯。 可孟绚两眼通红的转头瞪着方逮一眼,又直指着商容跟萧淑萍,眼里闪着的恨意如烈火般熊熊的烧着,就好像她们母女俩跟他有什么仇恨似的。 "好好好...我还会再来,你们母女俩给我等着。" 直到孟绚又道了三句好,才愤恨的离去。 这时,像是人鸟兽散一样,走廊里突然一片寂静。 孟绚走了后,萧淑萍便把脸上的泪给擦了干净,她眼神坚砺的整理下仪容,这才起身对方逮投以感谢:"生死有命,这怨不得旁人。方医生我还是得谢谢你,你还是给了我丈夫,最后一次尝试活下去的机会。" 方逮接受了萧淑萍的道谢,反倒是担忧的看着商容,只恨自己分身乏术,无法陪在她的身边安慰她,只看了商容一眼,他就强迫自己得赶紧进去洗澡换衣服,准备上另外台已定的刀。 方逮跟医护人员离去后,这走廊又恢复了平静。 只剩下商容的啜泣声... 此时,医院走廊的深处,有个年轻又高瘦的斯文男人走了过来,这斯文男人的身后跟了商雄家的两位老人。 三人立于萧淑萍的面前时,都投以尊敬的姿态。 萧淑萍见了来人,便冷静的抱胸,对着Ben跟两位老人嘱咐:"李叔黄叔,我丈夫的身后事,就全权交给你们处理。Ben接着你帮我约见陈律师跟..." 萧淑萍这才想起她那娇气的女儿。 萧淑萍转头淡淡地看了还在啜泣的商容一眼,语气很是镇定淡然,她简单的对着还失神落魄的商容说着:"这些日子你就先住在方医生那里,先别回来了。我事多,会很忙,没时间照顾你。" 商容听到萧淑萍很坦然的让她住在方逮那,她愣了一下,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她母亲居然会认同,她想跟方逮在一起的事实了? "妈,你这是..." "是什么?我只是需要一个人静静,你爸爸的事我会忙一阵子。你在方医生那要是有什么差错,我还找的到人算帐。"萧淑萍依然采高姿态。 因为她确实没办法很直白的承认自己当初是看走眼了。更别说是在女儿面前去承认错误,承认自己误以为当年的方逮就是个想吃软饭,哄骗小姑娘的凤凰男。 她都这年纪了,看过的男人不知道有多少,或许她还不能理解爱情是什么,但是好的爱情就应该是...要让人能去到更好的地方去,能让人拥有更广的眼界,而不是把人往地狱里拖,把人变得除了烦心鸡毛蒜皮,其他的都不重要。 女人要是无法透过结婚,让自己各种意义上的更好,那就没必要结婚。 而她女儿是什么德性,萧淑萍自然很清楚,知道商容懒又做事没耐心,既吃不了苦又不能受委屈,怕冷又怕热又总娇生惯养的,她女儿跟方逮在一起的这些年,虽然不像在家那般能富奢无度,但也过的不差。 也就算勉勉强强了。 第一百七十九章除根 地点:东区 会议室的沙发上,陈宽以手指推了推眼镜,才说出自己的想法,"萧萧,我担心孟绚会跟法院提起诉讼,用法律来达成想确认他跟商振雄的亲子关系的手段。" "我知道。孟绚以为自己是那死鬼外面的儿子,那死鬼死了后,就能理所当然的继承那死鬼的一切了吗?" "反正这人...我已经打点好了。这钱我就算丢到水里,都不可能给这白眼狼一毛钱,要诉讼我随时奉陪,就是得辛苦陈律你了。" 萧淑萍勾唇笑了下。 她这斗不过势均力敌的对手,还会搞不定家丑嘛? 就是她早知道这孟绚是如此下作,居然为了商雄重工的利益,竟可以跟自己同父异母的妹妹结婚,甚至为了勾引她女儿而不择手段,她就应该在孟绚小时候就下毒手才是。 但她也真不理解这孟家到底有没有再好好的栽培这养儿,本事没有就只想着用勾引女人的方式来获取利益,振兴孟家,像是缺钱缺到没脑子了,这也难怪孟家茶庄已经快要日落西山了。 - 地点:法院 由于对亲子关系有异议且有正当理由的孟绚,是可以向法院提起诉讼,请求确认亲子关系。 法院会委托双子楼鉴识科进行亲子鉴定,确定孟绚与商振雄有无亲子关系。 可是在法庭上的唇枪舌剑结束后,孟绚气势汹汹的追了出来。 "是不是你找人动手脚的?你这老妖妇。"孟绚看着萧淑萍虽然年华老去,却还是容光焕发风韵犹存的身形跟脸,他一想起他的养父母为了孟家焦急到满头白发,他就愤恨不平。 萧淑萍对着这愤怒的怒骂用词,不动气,往往只有过的不如意的人,才会满口秽言的诅咒或是咒骂别人。她转头,很不含蓄的就以尖锐的目光打量了孟绚,"怎么...我丈夫跟你说的话,你就信?你就没想过,他是在骗你的?" "你就没想过,如果我真的是商振雄说的那样心狠手辣...你觉得我会让你这个可能是我丈夫的私生子...能安安稳稳的活到现在,甚至被孟家收养?" 萧淑萍侧向孟绚,毫不畏惧的对他耳语,她神情放松,完全不像是在说谎,"如果你是我丈夫的孩子,我会恨不得你早些死好吗?孩子。" 萧淑萍的话,顿时让孟绚对商振雄的话起了疑心,再者法院也判决了他跟商振雄无亲子关系的事实了,有这法律的非亲子证明,他连想争商雄重工都没有底气。 孟绚瞪红着双眼却凝滞不语。 萧淑萍回头对着孟绚一笑就大步的走出法院,因为她揣测着,那死鬼既然找到了私生子,就绝不可能只会告诉孟绚的身世。 依她对商振雄的了解,那死鬼肯定是会把她这个,拆开别人骨肉亲情跟青梅竹马的女人,给好好地加油添醋的说了一番。 至死不渝的青梅竹马,还是相许白头的少年夫妻? 还真是笑死个人了。 要是商振雄真的挚爱孟绚的母亲,那当年又哪来的脸,为了仕途把还在念大学的她骗给上床了。 或许在商振雄的话语里,她萧淑萍比孟绚的母亲迟来后到就是勾引男人的罪魁祸首。 她萧淑萍是坏,也是蠢,是先恨孟绚的母亲,后来才更恨商振雄这男人。 因此能利诱了孟绚的母亲,放弃了商振雄跟刚出生的儿子成功了后,她是很得意的。 甚至洋洋自得,这女人根本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爱她的丈夫。 为了钱跟利益,爱人跟丈夫都是次要的。 她当时觉得孟绚的母亲绝情也蠢,可细想之下,这真正蠢的是她自己。 这么烂的男人,她还能这么多年还放不下。 这不是蠢,是什么? 她哪有什么本钱说孟绚的母亲蠢。 第一百八十章蓝图 ρo⒙àsīà 钟楚出院的前一天,方逮意外的收到医院的副院长通知他,让他最好去送欢钟楚出院。 方逮接了电话是狠狠地皱了皱眉头,他知道只有医院的贵客,副院长才会亲自打电话让他得出面。 可他其实很不爱这种逢迎拍马之事,更讨厌这种做派,因此他回绝,"我有事,可能没办法送钟楚出院。副院长,你还是找其他人去吧,我没空。" "这青帮老大的小儿子,我们可惹不起。方主任啊!你别仗着自己年轻,前途大好,这人情面也得照顾照顾。何况人家钟夫人,也想见你一面,想亲自感谢你对钟楚的照顾,你一定得去。" 挂了电话,方逮就呆坐在位置上。 他闭眼就往后靠着,他不理解楚凝要见他做什么? 是对他怀有愧疚,还是要警告他别破坏她现在幸福的家庭? 方逮揉揉自己的眉间就起身,关了办公室的灯回家。 他回到家时,已经临至午夜。гiгiwen.℃ o м 家里的黄色暖灯还微微亮着,他知道商容应该已经就寝了。 从商容回家的这阵子,每天晚上她都会如往常给他留盏小灯。 就好像看见灯,他的心也就平静了下来。 洗梳过后,他原本想抽烟的,但想起一抽了烟就不能在进房,他就更欲闷。 一时之间,干脆把烟盒直接丢垃圾桶里,眼不见为净。 商容在睡梦中,睡的正熟。 可是在梦里突然有股很温柔的触摸,落在她的头发上。 她还没睁开眼的往后摸,就知道是方逮回来了,惯性的翻身就趋向温热的怀中抱过去。 "老公,你回来了。今天忙碌吗?" 抱着她的男人沉默了一会,才开口,"挺忙的,但是还能忍受。你呢?在家都做了些什么?晚餐吃了什么?" 商容想了一下,才掰着手指说,"早上醒来吃了你做的早餐,做了会瑜伽,中午去接小汀,在儿童餐厅陪她吃饭玩了一会,晚上吃了份鸡丝沙拉。" "然后,我妈在睡前给我打电话了"商容说了这话时,她抬头看了方逮一眼,像是在考量接下去,她说的话会不会影响到方逮的情绪。 见方逮很耐心的听她说话,她才继续说:"我妈说这段时间要到加州短住小几个月,想放松一下。提起我被停职的事时,她还说了我一顿,她建议我既然工作没着落了,不如将计就计的跟鉴识科正式的请个长假,去考个研等待时机。" 方逮还以为,商容她妈妈会邀商容陪她去加州短住,其实如果是的话,他也觉得挺好的。 毕竟另外一半的离世是人类压力值特别高的一件事,这时候确实也需要家人的陪伴。她也只有商容一个女儿,想要商容陪她,他觉得很正常的。 不过方逮细想商容刚才转述的话里,他发现商容她母亲的意思跟裴松文暗示他的话是类似的,都是让他们得学会等待时机,有耐心的等待。 莫不是,他们这类人都同时间知道了些什么?才会让他们等待时机。 方逮摸不着头绪,他是有疑问的,但是也无法问的再更清楚,只能透过这话里的含义去猜。 商容见方逮沉默那么久,还以为方逮不太赞同,因此她商量着问,"老公,是不是觉得我这年纪了还考研,很不实际啊?其实我也觉得我妈对我太有信心了,我都离开校园那么久了,让我重新考研,那也太看得起我了" 可是方逮笑了笑,还温柔的捉住她故意在他腰上乱摸的手,"没有啊!我觉得你母亲想的很对,我在你这年纪时,也还总想着要进修,特别是想到外国看看,看看别人的外科医疗发展到哪种地步了。如果你想考研,我觉得特别好。" 他只要一想起自己当年能公费留学博士的名额被抢,他就还是挺不服气的。 换个角度想,他认为,如果商容能把这个挫折换成另外种累积自身资本的机会,那也是好事。 商容听见他一口赞成,直接惊喜的搂住这男人的脖子,她笑脸盈盈的直说,"可要是我到国外去念硕士了,我们就得远距离了,你舍得?" 商容这一说,方逮这才想到这硕士好歹也得两到三年,这么一来他们两又得分开了。 他宽大的怀抱就搂着她,虽然一时的沉默,却也愿意跟她坦诚所想,"我当然也舍不得,可是我想你开心一点。我想如果考研可以让你找到目标或是重拾生活的热情,那我是完全尊重你的选择。" 听见方逮完全支持她,她才意识到这两三年的时间,不仅仅只是远距离,甚至他们会因为生活圈的不同而造成两个人的对话没有交集性,也会多出了很多未知的因素让他们两的感情出现生变。 他真的对他们的感情那么有信心吗? 又或者说商容真的能舍得下离开这舒适圈,同时也舍得跟她的爱人长时间分离? 商容其实还是有些挣扎的,她觉得她跟方逮的感情得来不易,如果就这么的又分开,要是生变了该怎办? "现在说这些还太早了,我好久没碰英文了,说不准光英文程度就够不上资格,几年后肯定就没热情了。我们早些睡吧!你今天一整天也很忙了,别说我的事了" "老公我给你舒缓下筋骨怎样?刚跟你说完话,也不怎么困了。" 商容翻坐起身,就双手轻轻地捏着他的肩,轻轻地揉。 方逮面对商容如此跳跃式的思维,他也挺习惯的。 但突然说要帮他按摩,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这不好吧!今天一整天你也累了,还帮我舒缓按摩?" "没关系没关系。反正我睡不着,也挺有精神的。" 商容下床去拿自己的身体乳,顺手给他抹抹。因为方逮的习惯很简单,完全不做保养,只重视清洁,但长时间下来,他的皮肤会越来越粗糙的。 才按了一会,这侧趴着的男人就睡着了。 她才笑着亲亲他的肩膀,也躺在他身边安睡了。 第一百八十一章母子 早起,商容看到垃圾桶的烟盒时,还生疑方逮最近怎么烟抽的那么凶? 前几天他的烟盒被她捡到时,烟盒还挺沉得,怎么过几天就抽完了。 商容细想之下,昨晚上她并没闻到他身上有烟味呀? 就是他好像有话想说的,一直摸摸她的头发。 手机响时,商容还在发呆。 一接起,就听到很呱噪的声音,像是大雨般劈哩啪啦的传来,"喂!我今天出院,你要不要来接我?" 商容疑惑。 ??? "你谁啊?" "你就把我丢在医院,就送了次苹果,跟买了一次难吃的饭就没了?"手机那方的男人还在滔滔不绝的说话。 商容这一听,就知道手机那方是谁了,可是她没给过钟楚她的电话呀!他是怎查到的? "我是好意在路上看你昏了,把你送到医院,不是打伤你的人好吗?钟先生。" 商容觉得这二十出头的男生怎么还那么幼稚,真是无聊。 这才挂了电话,那钟楚又不死心的打了过来,"你要是不来接我出院,我也是有本事查到你住在哪,你家电话多少的。" 商容这下觉得自己是救到瘟神了,怎么这么倒霉,被个奇怪的男生给缠上了。 无奈之下,她打算去接钟楚出院,顺便跟他说清楚。 - 商容到市医院时已经是中午了。 才一到医院的正门口,就看到有叁四台豪车停驻在门口,连红地毯都拿出来了。 副院长领着几个医生跟护理师,送钟楚跟钟楚的母亲走出大厅,还彼此一路有说有笑的陪笑。 我的天啊! 商容在心里直呼不可思议,她从没看过在市里有谁敢那么的高调,就单纯的住个院还得红毯相送,连医院都搞了那么大阵仗让一堆医生护士陪同。 商容生出疑心,因为她从来没在那些政商宴会里,遇过钟楚跟他的母亲啊! 耳濡目染的关系,她大致上是知道世家大族里有哪些家族,可她从来没听过有姓钟的望族。 这姓钟的到底是什么来头? 她在心里思量到该怎么跟钟楚说清楚,希望别再打扰她。 她没走上前,就只在自动玻璃门外等着。 待钟楚看见她时,也难得勾起唇角,完全不顾念有很多人看着,就挥手让她过去。 商容不喜欢钟楚这种行为,很不太尊重她,以为她可以这样让人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但是她还是大大方方的走了过来,直接把买的营养品递给钟楚,"钟先生,这是一点小小心意,祝福你身体早日康复。" 商容面对面看到钟楚时,见他穿的一身黑,身上衣饰有许多锚钉类的装饰,甚至还带了耳钉,连头发都故意用定型美发胶抓出有型,整个人看起来精神不少,就是有些桀骜不驯。 钟楚接过商容送的营养品,虽然眼神挺嫌弃的,却明显可以感觉到是开心的情绪,便直接把营养品给丢了旁人,像是更想跟商容多说几句话,"喂!你能不能别那么老派,每次不是送苹果就是送补品。你就单纯的过来看望我不行吗?" 楚凝在旁皱了下眉,像是发现自己的儿子过于热情了,连忙提醒,"崽崽,这时间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不经意的,商容跟楚凝对上眼,楚凝的眼神有些冷漠,就直视了她一眼,像是在警告。 商容立马发现了楚凝对她的排斥,她垂眸浅浅一笑,理解有些父母的确实会讨厌来路不明的人,有企图的靠近他们的孩子。 当父母的吧!谁不会多一些心思呢? 商容很客气的跟钟楚告别,"钟先生,我还有些事,得先走了。现在时间不少了,我丈夫还在等我给他送饭。先失陪了。" "喂...你..."钟楚欲言又止,像是意外有些事情不是他想的那般。 钟清在旁边,清楚地看见她母亲跟她弟弟的眼神变化,以她母亲对钟楚疼爱到想极尽掌控的性格,她怀疑眼前的女子很可能跟她弟弟有什么特殊的关系。 "弟弟,既然人家姑娘要去给她老公送饭,就别耽误她的时间了。这医院病菌多,我们还是早些回去才是。"钟清在旁不咸不淡的随口一提,这话说起来像是无形的在讨好楚凝。 楚凝忧心的挽住钟楚的手臂,从冷漠突然换成了一脸温柔慈祥的样子,"你姐姐说的是,你这头还疼着呢!我们早些回去休息。" 可方逮从电梯出来时,刚好看到这一幕。 他脚步像是凝结在原地一样,本来没想过去,让自己又心里不舒服的,但是他远远地看见商容也在,他只能硬着头皮直接走了过来,"副院长很抱歉,我来迟了。"这才转头对着钟楚说,"钟先生,很开心你复原的很快,顺利出院了。祝你们一路顺风。" 钟楚看着方逮过来打招呼也一脸不耐烦,不仅没想给面子,就就时不时看着商容,也懒得理旁人。 商容见钟楚的样子,也猜测钟楚应该是家里特别受独宠的孩子吧? 她垂眸细想着,难怪楚凝会对她有些提防。 倒是楚凝转头,她看到方逮走过来时,她皮笑肉不笑的对着方逮笑着,那笑脸有点像是在得意的挑衅。她就是找人教训一下敬酒不喝的人,这算什么?要是在外边,早就被他们青帮的人拖到山里面种植了,教训这种不长眼的人,打一顿只是刚刚好罢了。 就是楚凝很意外的,就看着方逮特别走到商容的身后,两个人还四目交接着的眼神,明显就是克制着眼里的柔情肆意。 楚凝怀疑这姑娘说的丈夫,该不会就是那男人的儿子? 她嫌弃的冷哼一声,觉得这姑娘真是不长眼,这垃圾男人的儿子有什么好的。 她嗓子眼憋闷着火气,像是看着方逮好,她就浑身不舒服。 像是胸口的怒意都在控诉着...那垃圾男人的儿子,凭什么过的好。 "阿宾,把少爷带上车。"楚凝提高嗓音。 身后的彪形大汉就直接扯住钟楚的手腕,连人带拉的,根本不顾钟楚的意愿把他给塞进车里。 直到楚凝确定钟楚进了车,她才转身笑着跟副院长道谢,"副院长,我们这就走了,你大人物事多,让方主任送我们就行。" 副院长再次笑着嘱咐方逮,要礼遇楚凝这贵客,这才放心的离开。 可这副院长人一走,楚凝双手拿着镶钻的红色手包,眼神就直勾勾的看着方逮,完全不掩饰她眼里的讨厌,"姑娘,我有事跟方主任单独说说,还请你先离开..." 商容愣了一下,这眼前就除了她跟方逮就没他人了。 所以,楚凝喊的姑娘是她吧? 可是商容还来不及反应,方逮就开口拒绝: "不用了,我的任何事,我妻子都知道,没必要特别支开她。女士想说什么就尽管说,我们夫妻两洗耳恭听。"方逮说完,还紧紧地握住商容的手,把她拉到自己的身后。 方逮站的板正,眼神刚毅又严肃,他挺拔的身姿透露出一种无形的防卫,像是兽类感受到敌意所需要的武装。那种潜意识的防卫,像是在告知眼前人,他早已不是当年那个还困在危顶楼,可以让人任何欺凌的小男孩了。 他已经有勇气也有能力,可以拿出自己锻造的剑,来保护自己跟身边的人了。 楚凝屏气凝神。 她深吸了一口气,才更认真的看了方逮一眼,却又立马移开了视线,因为她意外的感觉到会让她不安的危机感跟危险性。 她从来没有在那个垃圾男人的身上,感觉到这种威严的气氛,她有预感那垃圾男人的儿子,不是个好拿捏的性子。 她是真的很诚心的建议他,希望不要自掘坟墓的来惹她,否则就算是从她的肚子里出来的,她也会削株掘根,"方主任,当年老天为你留下来的命,你应该会好好珍惜的,是吧?毕竟,你现在也有了那么美丽的妻子,你不会忍心让她守寡吧?" 楚凝故意警告。 她希望这孩子能好好长眼。 否则,就别怪她无情了。 可是楚凝说出来的话,却让商容诧异,她紧张的靠近方逮的手臂。 她很意外这楚凝是什么样的人,为什么一开口就敢这般威胁恐吓别人? "女士,你需要说话客气一点。我想钟楚的母亲应该也是位高贵有礼的夫人吧?" 商容知道他们这些人的软肋,多少还是要点面子的。 眼见楚凝冷漠的转身离去,方逮握着商容的手,才越发的吃紧。 方逮还没来得及说话,商容就握起方逮的手亲了一口,安慰的问:"老公,你怎么了?" 他撑住了那些负面情绪,假装没什么事的随口说着,眼神还有些心虚,"没什么,只是一些小事。对了,你怎么突然过来了?还刚好跟钟楚他们碰上了?" 商容听到钟楚,心情就不美丽,她噘着嘴,明显对钟楚有点烦。她就直直的抱住方逮的手臂,把脸颊靠在他身上说:"就那个钟楚阿!打电话骚扰我,让我一定要过来接他出院,我想着都要来医院了,那正好陪你吃个饭。" 方逮听到这话,心里有些不安。 他不担心钟楚,只担心楚凝会做些什么。 他突然思考着,或许这是个把他生母的事,对商容坦白的契机了。 因为只有坦然,他才能让商容防着钟家人。 他们在吃饭时,方逮显然若有所思,吃起饭来也不像平时那么有滋有味的,犹豫了许久他才突然放下筷子看着商容说,"明天下午,我们出去走走好吗?我..." 商容见他从刚才碰到楚凝开始,就一直板着脸,像是心事重重的样子,她也很是担心。 但她也知道,方逮不是个会轻易吐露心事的性子,有很多事他宁怨自己承受,也不会说出来让她担心。 但她放下筷子,就抱住他的手臂,把头靠在他的侧肩上,"方逮...你有话想跟我说,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是吧?" 方逮挣扎了一下,就反手把手掌放在她的手背上,才自觉有些难堪的点头。 因为他不知道该怎么去坦诚这一切,甚至该从何说起他曾经被遗弃的人生。 "没关系的,等你想好要怎么说时,再告诉我,好吗?我都会在的。"说完,商容就埋进他的肩头,紧紧地抱着他。 她知道方逮很多事都喜欢藏心里,但是但凡他愿意对她开口,或是愿意尝试着告诉她,那就足够了。 他至少愿意尝试的努力,这些就足以让她觉得,方逮愿意让她进入他的世界,而不是全然的把她隔绝在外。 方逮宽大的手掌揉揉她的头发,一时杂乱的心也平静了下来。 情感的交流就跟从百叶窗透进来的阳光一样,会温暖的照耀着桌上绿植盆栽,光源会使得芽尖会抽枝,绿叶会因此跳舞,花也会因此盛开。 情感也会因此茁壮,起舞共生。 第一百八十二章吉言 中午,他们夫妻两去竹园用完餐,才携手爬了登山小道,走到最高处的观海台眺望。 他们诚心的往面海的观音跟面山的土地爷爷拜了拜,祈求平安,亲人健康顺遂。 祈福完本打算心满意足的下山,却意外被一个老爷爷给喊停了脚步。 这喊他们的老爷爷头发斑白,声音很是低沉沙哑,就一身青色衣衫,穿着像是道僧之人的布料鞋子, "两位都来了,不如算上一卦?" 方逮看了这老爷爷一眼,不知为何他觉得这老爷爷很是面熟,不过无神论的他礼貌的婉拒,"谢谢你老人家,我们夫妻两还有些急事,不太方便耽误,下回吧!" 老爷爷走上前笑着说,"下回?上回没收你钱,这回我就是来收钱的。" 方逮疑惑,他不懂这老爷爷说的是什么意思,"老人家,可否请你明示?" 老人家摊开手掌,就指了指手掌。 方逮顿时就回想起,他小时候确实遇到一个免费替他看手相的老爷爷,不过他早已经不记得那老爷爷的长相了。但他不太信,真的能那么巧,就真的正好遇到同个老爷爷吧? 方逮突然秉持着不怪力乱神的心气,就想跟这老爷爷抬抬杠,他故意紧握着他这双有着断掌的手掌问,"那老人家可还记得,当时你替我批过什么了?" 这老人家以食指指着上天,又指着下土地,见方逮油盐不进,便直接甩动签筒道商容的面前,"小姑娘,你这命定的丈夫,脾气大性格固执,又听不进人劝,跟他说话可无趣的很,你来抽抽吧!这观音灵签包你满意。" 方逮本来想替商容拒绝,但商容笑着跟他暗示没关系。反正她觉得,就算这老人家只是骗人的术士,那也无所谓,就当是花钱买买好话,也没什么得不了的。 她便随手抽了一支,"老爷爷,那我就选这支了。" 老爷爷眯着眼,像是有老花眼看不清字一样,把这支灵签拿远细看,这才浅浅念出,"观音灵签第二十一首。阴阳道合总由天,女嫁男婚喜偎然,但见龙蛇相会合,熏熏入梦喜团圆。" "姜太公遇文王,是支上签。" 商容好奇这签诗的寓意,她着急的问,"这什么意思啊?是所有愿望都会达成?" 老爷爷笑着看了眼前的男女一眼,就从布袋里撕了张签诗给商容,还叨叨的细语,"阴阳会和,龙蛇调和,没有天机哪能得偶然,自然这天机也不可泄漏。" 当老爷爷要转身离开时,商容好意的问,"老人家,这算签要多少钱?" 老爷爷这时才转头看了方逮一眼,哼笑了一声,头也不回地说着:"只不过是要给某个断掌的混小子一个教训罢了,医者比谁都该敬畏天地,更应该对万物谦虚。看来他的苦,还有得受..." 方逮听到这老爷爷,就直接点出他是断掌,顿时也愣在当下。 可商容还在解读诗签,没有那么细心的察觉到这老爷爷的话中玄机。 倒是把签诗递给方逮看,"方逮,你看看这写的是什么意思啊?虽是吉签但我解不出来。" 方逮低头细看,也不清楚这诗签有什么含义,但是看着都像是好话,应该就是好的预言吧! "我也不知道,但就算是借这老人家的吉言了" 商容想着是吉言也抬眸对着他笑,接着就直接把头靠在他的肩上。 "那我刚才应该再问问老人家,我们什么时候去复婚比较好。" 方逮还以为自己听岔了,他惊讶的用眼神跟商容确认,得到商容肯定的笑容后,他才开心的直接伸手把她紧紧搂在怀里,"我很想等会下山就直接去把复婚给办理好了。" 商容笑着拒绝,"有那么着急的吗?今天是周末呢,我还想多享受几天单身。" 方逮替她整理了被风吹散乱的头发,才双手垂直的交握她的手。 "那就多享受这两天吧!" 他开始学会,有些话他应该直接说出口的,有没有婚姻这契约,对他来说都改变不了什么,"反正在我心中,你早就是我最亲密的家人了。" "多早啊?"商容好奇。 "秘密。"他笑着沉默。 第一百八十三章西山(1) 午后他们下了竹山。 方逮没有把车开往回家的方向,却反方向的开往西区的山区里。 沿路萧条的黄土丘陵起起伏伏弯弯曲曲,双边都没有建筑物,偶尔会见到一座大型的监狱或是军方的营地。 商容看着方逮沿着山路流畅的转着方向盘的手势,不自觉地放松且愉快了起来,因为如果是她一个人开山路,总会不自觉地提起万分精神的小心驾驶。而且她一直都记得,她的开车技巧跟能勇于开车上山路,都是方逮一步一步带着她,陪着她成长熟练起来的。 从方逮出现在她的生命的那一刻起,她就觉得她生命的有很多害怕跟无措的事,都被他成熟的处事方法,还有耐心稳定的性情给抚慰了。 她转头笑着看了方逮一眼。 她很确定。 有他在...真的好幸福。 就是路程远到商容有些困了。 黄昏临至,橘红色的夕阳把黄沙染得更是荒芜,像是秋景般萧瑟。 春意好似没有在此地方降临过,在这只有秋冬。 太阳还没西下就被云层给盖住了,外边微雨。 方逮把车子停了下来,就停在商容迷路时遇到他的地方。 这里已经越过了山路,成了宽大却无边际的道路。 他拉起手煞,把窗子打了开一些些。 可是远处突然传来一声的巨响,引的漫天的乌鸦惊起蹄飞。 那些黑压压的乌鸦雀鸟就在空中盘旋,像是闻着一丝血味。 方逮的眼神往远处望,他眸子的颜色如无尽的深渊。 这一股冷瑟之意,也让商容起了冷鸡皮,方逮安抚性的握住她的手,就指着就在前面的监狱说,"这里是第四监狱,也是关门关押重大罪犯的地方。" 他的眼神像是飘到了远方,仿佛在脑海里,他看到了他说不出口的幻觉...那个总说自己要出去赚大钱给家人过好日子,偶尔会为他带来一些欢笑的男人,就近在眼前。 方逮不敢问商容愿不愿意陪着他,做这种没有意义的祭奠。可他从椅背后面,找出来了一盒很老牌子的烟,他笑了一下说了句就独自下车,"以前我看过我爸总抽这牌子的烟,挺老的牌子了,有些便利店还找不到了。" 他动手就燃了一根烟,找了附近没有易燃枯草的黄土地,直接把燃起的烟插在黄土之上。 商容有些疑惑的下车,看着这支烟,她有满腹的疑点,可是她不敢问。商容深怕自己说错话,会让方逮更不愿意把心里的话给说了出来。 烟雾随着黄土,慢慢地跟着随风而去。 方逮从车里拿出了雨伞就举在商容的顶上,他仰头看着雨势,墨色的瞳孔像是被雨滴给滴到似的,闭了下眼。 他嗓音像是墨染般的镇定的滴落晕开,"要下雨了。" 方逮担忧她淋到雨,就牵着她的手,替她开了车门,"我们...还是先上车吧。" 商容嗯了一声,就先上了车。 方逮看着她上车,就一个人呆呆地举着伞。 他站在伞下看着燃烟,想等烟燃完。 商容也不催他,就是开着窗陪着他,一起等这支烟燃尽了。 可是雨越来越大,烟终于熄灭了,方逮也才收伞进入车里。 雨势滂沱,几乎看不着前路,他们的周身都是下雨的声音,就算把车窗给关了,也是盖不掉雨声。 或许是雨声能让人的记忆瞬间涌了进来,那些负面的感觉像是大雨侵灌,从滴滴细雨到奔腾流灌的冲刷进方逮的心口负荷里。 他终于开口说话了。 "我爸...是在我初中毕业的那年被正式逮捕的,贩毒与协助运送毒品。最后拖了两年,在我高考前夕他正式被枪决,离开人世的。" 他的目光远望着早就被大雨给盖过视线的第四监狱,为了使商容知道,他还抬起手指着就在不远处的建筑物。 "那两年,他都关押在那座第四监狱,也就专门关押重大罪犯的监狱。" 所以,方逮刚才在黄土里插着香烟,是在...祭奠? 商容有些担忧,他的情绪是该怎样的压抑,才会只能偷偷的过来以烟祭拜自己的亲生父亲。 再怎么穷凶极恶的犯人,都可以在死刑的解脱痛苦了。可活着的人...还是没有半个人可以解脱,他们困在害怕、仇恨、自责、负罪、疑惑里,如深陷地狱般反复的挣扎折磨。 就好像,这里边的所有相关人都同时被判了无期徒刑,他们都被困在一座无形的监狱里,日夜受折磨。 商容揣揣不安,小心翼翼的问:"那...他的墓呢?为什么不把他葬到万寿园去祭拜他?" 听到墓,方逮更是苦涩的笑了下,就算能有坟,又有哪座墓园敢让死刑犯厚葬,外边的人都恨不得他爸被挫骨扬灰。 就好像他们赞同犯罪者得判刑,要为自己做的错事负责任,却不认为服完刑就是结束。 就只可惜着,为什么法律不是条条都判死刑,让那些作恶之人再也没有机会做恶。 彷佛会犯错的人,都没有原因,永远都是自己不努力,最好那些人永远沦陷在地狱里。 可是在西区长大的方逮,比谁都还明白,要挣扎出这个恶性的环境里,要有多努力才会避免自己步上需要去犯罪才能活下去的困境... 可是这世界上,有资本有话语权,能支配资源的人,永远不会选择最需要费心的方式,去帮助减少底层人的恶性生活,而是会选择用最省力的方式,直接用刑罚跟适者生存的方式,去消灭这些已经被盖上恶性的底层人。 他抓着方向盘的手居然微微发颤,像是用尽了所有力气,才敢把话给吐露出来。 他像是在回忆一场,极其煎熬的回忆。 他们医学生的解剖课是必修,而且是特别硬的主要科目。 除了课程硬,也很挑战精神的抗压能力,更别说学医更需要资金过硬。 当年,他们班的解剖课杜老师特别重视解剖课,对学习非常严谨,杜老师无法接受二叁十个学生向一位大体老师学习,只是简单的带过,学生走马看花的学学皮毛,或是都只能远远地看着。 因此杜老师要求他们班的学生必须自己交钱,硬凑出叁个学生向一位大体老师学习的机会。 可他当年是真没钱,为了买一本上课用的原文书,连一日叁餐都得饿两顿。 更别说是一起跟同学凑钱,去支付向大体老师学习的机会。 可或许是冥冥中有注定吧!这个自愿捐赠的大体老师在这恰好的时间点出现,还有钟师兄的极力协调帮助之下,让他获得了这个珍贵的学习机会,也是正式迈入成为外科医生的第一个关卡。 所以,他才分到了这个恰好已经完成了防腐跟冷冻过程,且由善心人士捐赠的大体,可以让医学生学习用。 他们医学生为了感谢大体老师慷慨捐躯以身示教,在上课之前都会以尊敬的心为大体老师祷告,跟礼敬的鞠躬,甚至能在解剖台上看到大体老师的名字。 杜教授说,大体老师是他们医学生的第一个患者,更是一个重要的师长,也是进入医业的第一步。 可当他看到解剖台上那个熟悉的名字,听到钟璟师兄说这位大体老师是方正先生时的冲击,让他脑袋完全一片空白。 如此的冲击叫他怎么能忍受,那个小时候会抱着他折纸飞机的男人,就这样的躺在解剖台上。他甚至能想象的到,这个男人将会被他们给一刀一刀的把皮肤切开,反复解剖不同部位,再被缝合回去。 一想到这些,他就心如刀割。 方逮全身发冷,像是那瞬间的回忆,像是大浪直冲击到脑袋里,他手背上的青筋隐隐突出,他冒着手汗,甚至把方向盘给都弄湿了。 "我爸在死前,就自愿把遗体捐赠给医学院做大体老师使用...最后火化海葬了。" "我在大体解剖室看到躺在解剖台的大体老师是他的署名时,我不知道该不该下刀。我以为是同名同姓的,直到钟师兄念出了大体老师的生平...我才确定是他。" 商容紧紧的抱住,双眼发红却一滴都掉不出来的他,她再怎么会说话,此时此刻却不知道要用什么语言来安慰他。 她觉得任何安慰的语言都太过苍白。 失去双亲的痛,爱恨融合的挣扎,亲手刀刃亲人的悲伤,这一些些像是鞭子一样,一鞭鞭的抽打在,还是年少的他一直独自的承受。 "你知道吗?我恨过他,我恨过他,我恨他为什么要犯事连累到我,因为他我的人生只有痛苦,我恨他为什么不早点死。" "可是狱警说,我爸在狱中总一边叨念自己是个废人又一边叹息的抽烟,唯独说到他有个儿子很会念书,将来想当医生时,却笑的很开心。所以,枪决日期确定后,他没有惧色只是决定要把大体捐赠给市里最好的医科大学。" "你知道吗?我爸总跟狱警谈到他唯一的儿子就得意洋洋的模样,一直在我脑海里打转..." "我恨过他,我真的打从心底的恨过他..." 方逮一直失神的重复的念叨。 他眼旁的青筋微微隆起,就大口的喘着气控诉着自己的罪责,就好像恨着他的父亲的同时,方逮也在恨自己。 他捏着方向盘的手几乎快要握不住,心口像是有头残暴猛兽想毁掉这些,他每每想起就恨这一切。甚至,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曾经就恨着自己的父亲,比恨自己的生母还多,就只因为他认为他的苦难都是他父亲一个人所造就的。 "方逮,你是在生气自己,居然恨过...真心疼爱过自己的父亲吧?" 商容的声音像是从一股沉稳的力量,传到他耳膜里时,让他不自觉地抬起头来。 可是他模样狼狈,就红湿着眼眶满脸疲倦,那哀伤的神情像是垂垂老矣的老人,早已经放弃活着的希望了。 商容觉得,他困在这座监狱很久很久了是吧?久到,他父亲或许解脱了,他还困着。 很可能直到方逮老去,他永远都记得他曾经憎恨着爱过他的父亲。 商容深呼吸,让思绪稍微清明一些。她心疼的摸摸方逮的脸时,他瞬间就想埋躲进她柔软的掌心,直到用力的把商容抱在胸口,就好像这些柔软可以抚慰他,让他暂时止痛遗忘。 "方逮,这不是你的错,你并没有做错什么。" "况且,你想爱真心疼爱过自己的父亲有什么错?你父亲是做错事,但是他没伤害过你啊。别人说他罪有应得,罪该万死那又怎样?他已经死了,也已经伏法了,为自己做的事付出代价了。难不成我们真的要把罪人的后代都杀光,折磨到生不如死,让犯罪者的后代充满负罪感的活着,才叫正义得显,罪有应得吗?" "你做的这一切,想赎救的愧疚已经足够了。人的一生,就以自己为荣,为自己的责任背着荣辱,那也就够了。" 商容温柔的拍拍他的背,她听到他哽咽,就好像蝴蝶羽化之前,必须用尽力气,受尽极大的痛苦挣扎的出茧,才能羽化蜕变。 可是不管他多痛苦,她都会陪着他。 商容温柔的摸摸他的脸,"没关系的,我都会在你身边。你可以难过也可以哭泣。" 可是商容对这一切,依然充满不解。 如果法不责众,那为什么要罪及至亲? 众人还有犯罪的事实,只因为太多人,所以就不方便受惩罚了。 而那些至亲,他们什么错都没有做过,却要平白遭受惩罚跟大众的歧视跟怨恨。 这不就是赤裸裸的恃强凌弱吗? 况且,就连法律都不是用二分法直接分成善恶对错,是用量刑原则,以犯人的行为跟犯事的轻重,来决定如何惩罚的。 既然父母的债务可以选择放弃继承,可是与之无关的连坐法脚镣,却只能紧紧地扣在他们的脚上,一代又传一代。 或许,有些人还会叩头谢恩,感谢至少没有赶尽杀绝的牵扯到八代,或是又诛灭十族,幸亏只让叁代人受罪罢了。 商容抚摸他的脸,摸摸他的头发,知道他积压在内心的痛苦。 也只有体会过被无缘无故剥夺工作权,还无法以正当方式求助的她,才会发现从一出生就绑着脚镣行走的方逮有多么痛苦。 这某个瞬间,他们都是站在压迫人的大厦之下。 可他们的一己之力,哪有什么本钱可抗这大厦朝他们的方向倾倒。 比较幸运的是,她一出生就是拿到一张通往康庄大道的门票,她考不上实中,爸妈就拿钱帮学校更新硬件或是出钱盖间大楼,来换取她的入学资格。犯了法,家里也有办法替她脱罪,让她留不了案底,能继续清清白白的过她的人生。 方逮不像她,他一出生拿的就是一张通往充满荆棘磨难的深渊地狱,看人脸色是家常便饭,所以才会从小就过度的早熟,懂得替自己提早谋划,替自己抢夺资源。 那是因为他的人生中的容错率就是近乎零,他根本没有一丝半点能犯错误的本钱,他必须比优秀的人更优秀努力,才有机会脱颖而出,甚至跟一般人获得同样的机会。 所以他的苦闷,是理所当然,会自卑也是情有可原。 甚至商容清楚,有很多跟他类似背景的孩子,如果一个不小心就会步上他们父辈的后尘,自弃、自厌、自私、不认为以伤害人来获取自身的利益有什么错的。 商容曾经认为,方逮能有现在的成就,就已经比好多人好多人都还幸运的了。 可是她现在才发现,这种幸运的假设根本就是在羞辱他。 因为他是很拼命,死磕的硬拼了命,才能有这一点点的机会。 他人生中幸运的成分,根本占不到,他拼了命想好好活下去的万分之一。 如此这万分之一的幸运,又如何能替代他的努力呢? 那些苦难不只剥夺了他能有正常经历跟人生,也残忍的夺去他爱自己跟爱他父亲的能力。 这对像方逮这样的人,是何其的不公平。 第一百八十四章西山(2) 方逮的手臂紧紧地圈住她的腰,却嫌弃中间卡着的车子中控手煞。 他声音很是低落,听起来很没有精神,"我想抱抱你..." "好。"商容伸手过去。 他瞬间把座位往后调动,把商容斜抱过来坐在他的腿上。 商容紧张的深吸一口气,跟他四目相接时,她大气不喘的垂眸看着这男人眼里装的是委屈巴巴的眼睛。 她的吻轻轻的,先是像蜻蜓点水亲在他的脸颊上,她轻轻抚摸他的眉毛鼻子,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身为社会上的利益人,她始终觉得,自己的幸运是踩着牺牲别人而来的。 她真的好害怕将来他们的孩子,也会遭受到像她跟方逮一样的不公平待遇跟歧视。 她到底该做些什么,才能拯救现在的她跟过去的方逮呢? 她想改变这一切... 商容闭眼就从他的脸颊亲到鼻子在亲点到下巴,唯独没有亲他的唇。 车窗外的大雨淅沥,几乎看不清外面是什么景色,整个天也暗了下来,乌云密布。 他们车里也灰灰暗暗的。 可是他还是能看见商容每个害羞的表情,特别是她的吻像是在扰人发痒的羽毛。 轻轻地抚在他的心口,叫他心痒难耐。 他紧紧地搂抱她的腰,抬眸动情的看着她,有瞬间他们只凭着眉眼的交流,就能洞悉需要彼此取暖的渴望,他们都需要被对方毫无保留的抚慰。 她心跳动的很快,扑通扑通,她觉得她的脸一定很红。 "乖乖的。"他宽大的手,慢慢且轻轻抚摸她的后颈,他动情的嗓音很是动听,像是有催眠的魔力,能让她身子发软的乖乖听话。 在她还在犹豫时,这男人就轻捏着她的脸颊亲了上去。 这男人先是吸吮了她的上唇,随着加深这个吻,她的唇腔完全被这男人的气息给占为己有。 唇舌交缠,如雨水点点滴滴的融进泥土里。 他们相濡,连气息也相渡。 他们相拥着亲吻,这几乎是他们最激烈的一次接吻。 他爱抚她,渴望她的吻来的又急又凶,她被亲的发软。 可是她斜坐他的腿上,一动都不敢动,两条手臂却挂在他的颈上也越抱越紧。 他起反应了,东西就抵在她的腿间。 她进退两难,既想保有理智也想飞蛾扑火。 更别说他们两个人的身子,就紧密的靠着相拥,她好享受这种感觉。 可是现在是在外面,她有些害怕... 方逮的大掌把车窗的雾气给擦掉,只见外面还是滂沱大雨,甚至比刚才的雨势还要更大。 他看着窗外,问了商容一句,"怕吗?" 她期期艾艾的点头,"有点,在外面感觉很没安全感。" 他知晓了她的想法,也不勉强她,就笑着揉揉她的头发,"那我们回家在做。" 不过商容看着雨势,实在大的有些离谱了,低头自问,"没听到有热带气旋要来啊?怎么突然下了那么大的雨?现在雨势那么大,连路都看不清了,也很难开车回去。" 商容说完就趴在他的肩上,温温热热的体温靠在一起,特别的舒服,可能再一会她就能睡着了。不过前提是,他的东西不要一直顶在她的腿间,那就更好了。 "老公...如果我亲你,你可以忍多久?"她百般无聊的以手指摸摸他的脖子。 才说完,她就轻轻的吻在他的颈外静脉附近,还上下亲了两下。 "你希望我忍多久,我就忍多久。"他伸手紧紧地搂住她的腰,在她的额上亲了一下,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只能往后躺靠着闭眼,想冲动欲动难挨的念头。 "那如果是亲它呢?亲它你可以忍多久?"她害臊的轻轻压着这顶起来的东西,眼神移了过去,才脸烧红的说,"喝醉那天的事,我还记得一点点,一亲它你就忍不了了。" 方逮听见这尴尬的话题,就腼腆避开视线,不自觉地摸摸自己的大腿侧,尴尬的清了清喉咙,"没有...当时你就喝醉了,可能记岔了。" "你说谎。"商容看他这死不承认的表情,她往下以手掌抚摸他裤子顶起来的地方,甚至半掀了下裙子挪动臀部,直接跨坐在他腿上。 他无奈的张开手护住她,还替她拉好裙子,怕她走光了,"你这样会让我误会你愿意。" "那你想吗?"商容觉得他们两个人,永远都是方逮顾忌她的喜好更多,她觉得这种的感情方式是很不健康的,情感应该是要交流,彼此包容跟退让的,而不是单箭头的奔赴。 他的心念丝毫不敢说出口,毕竟追求刺激是一时的,安全的隐私性才是永远最稳当的背景值,"如果你想,那我就想,如果不想,那我也不想了。" 商容判断了下,觉得大雨加黑玻璃面应该不会被发现的,"那到雨停前就结束好不好?这种大雨,应该不会有人注意到我们,而且这附近人烟罕见的应该挺安全的。" "那到副驾驶座,把椅子往后移动后躺,空间就会大些,你躺下来会比较舒服。"他心中有数,像是早就设想过了一样,丝毫忘了掩饰男性在理智上的短板就是性幻想充足。 商容坐回副驾驶座把座椅往后移到最底,让前方留住足够大的位置,她羞涩的想这样她等会老公比较好发挥。 在这种紧张、空间狭小、身体只能合贴着的地方,又造出了另一种亲密的乐趣。 只有把车椅完全的往后放低,他才能完全的契合上去,也不会感觉到太拥挤。 可是越是拥紧就越是亲密,两人之间的爱跟性,好像也是如此。 他们像是胫骨跟腓骨般紧密相连。 旁边的男人终于侧着身过来,他单手捧着她的脸颊如切如磋,碰着彼此的鼻梁亲吻,从细雨绵绵到如外面的雨势,大珠小珠般的急速滴落。 在忘情的亲吻中,她神魂未觉的挣脱掉鞋子,才往后躺把穿着丝抹的腿给放置在副驾驶椅上。 肢体语言往往比说出来的话,更容易让人心领神会。 他顿时就懂。 因此松开裤头,把躁动不安的性器给放了出来。 当这男人看到黑丝跟腿,还有勾人合拢的姿势,他的理智顿时无形无踪。 宽大黝黑的手掌即刻就捏住她的小腿,想脱掉她的丝抹时,却不小心勾破了。 他觉得或许该道歉的... 毕竟,他太不小心才会把她的丝抹给弄破了。 可是在这种阴暗又有些湿气的空间里,那相视的欲动跟阴暗的情欲就像潜藏在地表下的地下河,缓慢却无人知晓的潺潺流动,所经之地滋润了整片大地。 因此她湿了,羞臊却也真实。 只消一个静谧而无语的眼神。 "对不起...我太不小心了。" 这男人抚摸丝抹上破损的洞,他的拇指就在勾破的洞口轻轻的抚摸,比起丝抹的触感,他更喜欢这洞口里的腿肉,又软又好摸。 这被勾破的黑丝,在他的手中反复的抚摸勾索,生出了一种很暗藏的心欲。 他一点都不想把这洞口给缝合好了,他只想撕裂,然后侵占... 因此面对商容的眼睛时,他心虚的垂下眼眸,他不确定商容有没有发现了他的贪婪。 他心跳加速的,怕自己的潜藏的心思,会透过过大的喘息声被她发现了。 可是她暧昧的把手掌轻放在他的脸庞,放松的把手掌滑落到他的肩上,大腿虽然轻轻合拢,声音却害臊的带些勾引,她把唇轻抚过他的耳垂说:"老公这种时候...不用说对不起。" 她知道方逮平时就是过于谨慎跟克制的性格,她很难会看到他出错或是脱轨的情绪,像是个住在方框里的圆形,这圆形里又有自己的小方框。如同卫星,总是按闭合轨道在做周期性运行。 所以只有在性上,她才有机会能看到他偶尔发起疯来,甚至在满足性欲的同时,显露出更深层的欲望跟本性。 坦白讲,她觉得还挺刺激的,而且让她很有满足感,就好像方逮对本能生理的渴望跟疯狂只有她能窥视跟拥有。 她慢慢缩起肩膀就往前抚摸他的脸颊,"老公...我是你的,你做什么我都会喜欢...我最喜欢你了。"说完她轻轻地舔吻他的上嘴唇,唇舌抵融入,缠绵的主动亲吻他。 他反攻,除了亲吻还贪得无厌的抚摸她的身体。 她被亲的全身也软了,身体也慢慢地往后躺着放松。 这男人宽大的手就从她的小腿肚往上抚摸,直到髌骨,再至股骨。 直到他的手指抚摸到了被勾破的丝抹洞,他的手指才伸了进去。 柔软的触感传输到他的指尖神经,他的大脑知觉立马生出源源不断的性渴望讯息。 "好喜欢...老公的..." 她靠在他的肩上,她的语气,她的眼神,一些些在他身上抚摸都给他连续不断的性刺激。 撕裂声突然刺耳。 刚才还在他手心底抚摸的黑色丝抹,突然被他狠狠的撕裂了开来。 这男人近身就扣捏着她的手腕,压着没有规律的乱亲。 唇腔里的动情刺激,悄悄地延伸到四肢,他的手往下抚摸... 本来被丝抹包裹的大腿内侧的触感,突然迎来一处细嫩。 他往裂开的洞口扯探,直到确认开口的大小后,又往边上撕扯。 商容顿时知道,这男人想做些什么了... 她静静地缩在车椅子上,裙子被往上掀了开来,就挂压在腰边。 在黑暗中,这男人伸手抚摸她后背的衣链子,才悄悄的把她的裙子给从上到下解了开来。 她看见这男人单手松开裤头的同时,就别头的避开视线。 在户外胡来已经很紧张了,又直接看见交媾用的性器,也难免害臊。 可是这男人伸手过来板正她的脸,"要乖乖的..." 他的掌心就包裹在她的脸颊肉旁,吻轻的让她一颤,掌温也热的让她害臊。 他贴心的安抚,"别害怕,雨一停我们就停止,不会被看见的。" 男人的手捏住她的手腕,鼻息亲昵的就吻在她的眼睛上,他的嗓音低沉,在阴影的眼睛却亮的跟兽类一样晴明,"看着我。" 贪婪跟掠夺占有的眼神盯看着,几乎能让她的身体化成一池春水。 她的底裤被拉扯开来,就跟那勾破的丝抹一样,都被人从边上给狠狠地拉扯开来。 她知道这举动是什么意思,他是在打探她的身体还足不足够容许他的粗暴。 尽管还湿不到沙丘,或是湿不到随风吹荡的纱巾,可是只等他的手指浅浅一探。 她就知道完了! 她所藏的春水即将要被发现了。 男人的手指才穿过干涸的沙丘,指腹入了软肉,才发现深处早就天景山水换一色,临入汪沛的蜜池,他满心的欣喜才忍不住抽动。 在他车里的副驾驶座,像是自愿式的被撑开小腿,都让她有种羞愧又刺激的感觉。 他这紧迫盯人又占有欲的捏住她的小腿的态度,像是刻意要逼她承认,"你想我了。" 被抽弄的快慰,让她狠狠地得忍住嗓眼处的想呻吟的冲动。 可却隐藏不了被抽弄着所生出羞臊又响耳的水声。 她微微抗拒会马上见光的快意,"老公,你的车子会弄脏的,你缓缓..." 他听见立马抽了纸把他的手指,跟她被糊了层糖花的下处给擦了干净,才开了前置柜把保暖毯拿了出来。 他伸手护在她的背上,轻声的抬起她的腰说:"慢慢起身,我把这毯子垫在下方,就不怕弄湿了。" 待放置好毯子,她还是摸摸毯上的柔软的毛问:"可是毯子会弄脏。" "没关系,回家我洗,你乖乖的就好。"他心急,也不想管会不会弄沾到体液,就架撑开她的腿肢慢慢地挤撑而入。 他听着她浅浅的闷哼,还仰头头富有频率的呼吸,她的柔软下身就吞缩掉他的理智。 车窗的闷雷击闪,大雨夹击的野地里,又带点让人失控的刺激。 理智被水声给淹没,爱人双腿间的牝户像是生击出生水的豆腐脑,一下又一下的被撞的浮光嫩白,急着晃荡又凿入。 他隔着衣服小心翼翼俯身去咬开她前胸的遮掩,他的眼神中赤裸裸的贪婪毫不掩饰他的野心,可温柔的行为上却让人感受到礼教之下,所隐藏的野蛮。 她看着这男人低着头,去寻求她乳房上的温暖。 她的乳房明显感受到被人轻抚着,直到湿濡温热的唇腔贴上时,那湿意的勾引像是手指被含住的那一刻触感,让人上瘾又紧张,"老公..." 这男人分不清,她的话是在抱怨还是舒服,只当是她舒服的抱怨。 接着他的唇口覆上乳尖轻轻的吻,直到用力的亲吮,一边揉玩着红通的乳尖,让她的身体直打了哆嗦。 她别过脸,脸红着紧紧地闭着眼。 "睁开眼看看我。"这男人看着她害羞的样子,有些得意。 她心口扑通的跳,也不能假装什么都没听见。 才一睁眼就临近的看见,近在眼前的眼睛正富有趣味的着盯着看她。 他摸摸她的头发,眼睛带了丝似笑非笑的笑意跟晦明难辩的眼神,他的欲望像是已经被完全的打了开来,不如往常拘谨,"还紧张吗?" 商容看了眼车窗外,还大雨倾盆的,确实挺安全隐秘的,她这才害羞的摇摇头,"不紧张了。" 这男人温柔的十指交扣住她的手,才慢慢地把她的手腕给往上高举捏住。 有瞬间,她觉得自己像是被抓捕的猎物,要被吃掉了。 他温柔的抬起她的下巴,"看着我,那你喜欢吗?" 听到他的嗓音时,她又不自觉地收缩下处,明显的感觉到阴茎就占在身子的充填感,她燥热且害躁的别过头,觉的她老公好讨厌,都这样了还问她喜不喜欢。 "你不说,等雨停时,我还出不来,你就不能怪我了。"他故意往边上提高她的腿,才伸手抱住她的腰,故意往她的身子深处压插的浅浅进出,借由磨蹭来欺负她。 他抚摸她的乳房时很温柔,从不粗暴的乱揉乱捏,就是掌心会随着手指缝,不定时的轻捏,就夹着乳尖给予酥麻的刺激。 他会轻轻的把乳尖给往外扯动,直到夹成红粒,接着以叁根手指轻轻的在乳尖上滑动,像调乐器般的上下拨弄琴弦。 让她全身都像是通过性欲的电流,无法自控的引起想性交的强烈冲动。 她微张的唇,热息就随着唇口的开合而缓缓飘荡而出,"好喜欢。跟老公一起做的都好喜欢。" "那要乖乖的。"他闭眼伏在她的耳边喘息,像是快忍耐不住,性器一再被吸吮的快意。 睁眼便看见,瓣片唇肉被茎身给撑了开来,被插的红彤又生水的姿态像是朝夕生露的玫瑰。 这男人脑子发烫的,想把性器反复的压进她的花叶里,便直接把她的腿挂在他的手臂上,以这种姿势疏解快慰。 交颈,在深湖里。 随着水波被狠狠的摆动着。 他们的理智跟进了水的小船一样,无论船夫如何努力的避免船体淹没,想把水给舀出船外都无济于事。 沉没吧!一起沉进这广大的湖水里吧! 她看着他的眼神,像是岩石上的水妖,就半身浸水半身裸露。 就跟她半身被占有,半身却属于自己。 她可以放荡的对他展现美好,也可以欲迎还拒。 绷直的小腿,畅快的抽插,淫靡的潮音湖雨。 她疲倦的靠在他肩上时,像是回不去湖底的水妖。 她离不开这男人,就跟船只沉浸入湖底深处一般,再也难以得见天日了。 "老公,你弄在里边好不好?我喜欢你这样..." 她纵容欲望,也默认人性,更是偏袒爱人。 他咽了下喉咙,握着她手掌的力度,霎时加大。 她总是有办法勾起他的疯狂跟兽性。 偶尔闪电打闷雷,在电光火石之下,会照耀到肉体交迭沁汗的模样。 他看着身下的爱人沁汗淋漓,完全迷迷糊糊的沉浸在性爱的滂沱雨水里。 他起了恶意,故意把阴茎往外拔出,揉揉她的头发亲着哄她,"那你求我...不求我什么都没有。" "老公求你了,我想要,我就想要嘛...啊..." 低沉的喘息随着男性耻部狠狠地撞上,早已经绽仰着她的软花。 水声咕噜噜咕唧唧,又富有节奏的声音,随着性器的顶进顶出,她快受不住了。 紧缩的刺激,也同时让硬挺的性器突泄出来。 他还硬顶了几下,习惯性的享受最后的温存。 尔后,她疲倦的抬起手臂遮住自己的眼睛,实在见了天光刺眼,就好困了。 简单的擦了干净之后,她环着他的颈子抱住他,就蹭亲他的肩颈上的皮肤,很自然而然的闭眼休息了一会。 可是车外的雨渐渐停了,车里的雾气却还没淡掉,他们的情欲还在缓和。 等缓好了之后,方逮很自然的提到他的生母。 商容边听边在车窗上写了个楚字,她转头看着方逮的眼睛问:"所以...那个钟楚算是,你血缘上的同母异父的弟弟?" 方逮看着商容手指下的那个楚字慢慢淡掉时,才把她的裙摆给拉摆好。 他想起多数人都认为悲伤会随着时间消失,可是Lois Tonkin博士的缩箱子理论(Shrinking Box Theory),却表明悲伤不会是人们该克服的东西,因为随着时间的推移,悲伤不仅仅不会消失,而人生只能是围绕着悲伤成长。 就好像谁都需要学会,如何跟悲伤共存。 痛苦悲伤根本不可能消失。 既然如此,他就应该去正视,由于自己的生母并不爱他的事实,所造就出来的痛苦。 "应该是吧?反正那天在医院出现的女人是我的生母。" "不过你不用太在意,她对我来说不重要,只是个...陌生人罢了。" 方逮很平稳的把这件被他视为耻辱的事实,给说了出来后,他的心里顿时轻松了不少。 尽管他还跨不出去心里的坎,但是有人可以诉说,可以让他坦然的倾诉悲伤,让他觉得这世界不是只有他一个人在孤独地行走着。 有人能陪伴着他,行至荒漠,淌过急流, 才让他不至于,因为孤独而把自己藏在最隐秘的地方。 况且,人的时间是有限的, 他不该把时间浪费在不爱他的人身上。 就算是带他来到这世界上的生母,也是一样。 那个女人给了他生命,却让他认为活着就只有痛苦。 她无法教会他,这活生生的世界是能有什么美好的。 是他的人生经历,在人生的旅程中遇到不同形形色色的人,让他体认到,不管出发点在哪,人想追求美好的生命,想要更好的未来,都不是种罪过。 他本来就有资格,去追求被爱跟美好。 方逮淡淡的笑了一下,手臂环着她的腰,他手指在商容的腰上细细的磨着,"如果可以,能避开她就避开她,她不是个善类。我们不需要跟她有牵扯,她与我们无关。陌生人是我们跟她之间最好的关系。" "那...我可以问,为什么你会说她不是善类吗?"商容担忧自己问的太尖锐了,又接着说,"如果不想说可以不说的,我知道每个人都有无法对人说出口的话,跟无法付诸于人的伤心事,我尊重你。" 商容以前总认为,自己从来没有被方逮当成是自己人,所以方逮才会隐满了她许多事。 可是分开这段时间里,让她认知到,连她自己也有些不敢予人说道的秘密,跟反复挣扎着不敢对他说出口的心事。 就好像,她也一直不敢对自己,对别人去坦诚,自己的父亲不爱她的这件事实。 所以,她又哪来的脸,去要求方逮什么事都要告诉她呢。 她觉得,有很多事是要经过时间,用来确认自己准备好了,才有办法去承认伤口,进而才能有勇气说出口的。 方逮想了下,才接着侃侃而谈,"小时候我跟我爸妈是住在东区,在机场旁边那处最晚被拆迁的地方,那边有很多违建的屋子。我家那会是在一间四楼加盖最顶楼的铁屋里..." 他本来想往下说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好像他接受了自己曾经恨过父亲的愧疚,也坦然的接受他是被他的父亲疼爱过的事实,反而无所谓楚凝对他的无情无爱了... 就好像,他已经能勇于接受,他自己就是感念着父亲对他的爱。 他就是感谢,就算他的父亲再怎么坏,都没有丧尽天良的伤害过他,甚至在他孤立无援的童年岁月里,还给过他一些寄望跟被亲人疼爱过的感觉。 所以,他也能慢慢的接受,他的生母不是不爱自己的儿子,只是不爱他的这个事实。 他现在只希望,可以跟楚凝成为永远的陌生人,不需要有任何牵扯。 楚凝给他过生命,也曾想着夺去他的生命。 如此,他跟楚凝也算两清了吧! 方逮眸里淡淡的郁色慢慢地拨云见日,他握着商容的手。 他觉得的这些事,应该等他消化了大半,才能更坦然的告诉商容,这样才能让她少点担心。 随之他轻松地诉诸:"后面的事,等下回我们去东区看夜景时,我再告诉你好吗?这样欣赏着夜景,也比较不无聊。" 商容笑着语气轻柔,有些疲倦的笑着道:"好。" 雨停了。 在车子行驶中,商容打开车窗。 一股雨后清新的味道扑鼻而来。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让风吹抚在脸上。 "刚发了汗,还吹太多风,会容易着凉的。"方逮转头提醒。 她害羞的知道方逮说的发了汗是什么意思,便撇了嘴,把窗子关小一些,"刚下过雨,外面空气很好的,有草地跟绿植的味道。" 方逮尝试建议:"你喜欢的话,我们可以再去东湖度假。" "然后...在度假的第二天,你又冲冲忙忙的开回医院替紧急的患者动刀?" 商容可没忘记,上回他们本来说好要在东湖度假几天的,没想到才到第二天,方逮就接到医院喊他回去的电话,他们只能放弃度假又冲冲忙忙的赶回市里。 他还记得这事,便坦然的道歉:"上回确实是挺意外的,我也..." 正当方逮想尝试解释那位患者的急迫性时,商容便把车窗关起,直接转头说他,"笨蛋,我又没怪你。谁让我老公优秀呢!但是等你把你的师弟跟徒弟训练好了之后,特别是等你退休后,你就得补偿我。" 他松了口气,却心口灼热的握着商容的手,"跟我结婚...辛苦你了,谢谢...你愿意爱我。" 他还是很腼腆害臊,但是这是他第一次在日常里,自然而然的对她诉说爱意。 商容还以为是自己听岔了,她有些感动,尽管他们的日常没什么甜言蜜语,但是方逮的行为处处都是爱着她,替她着想,她能理解这一切。 "你好,我才会好。我们是家人,本来就该互相体谅包容。" 商容说完,她看着窗外的景致,她想着... 结婚,是她想跟方逮在一起一辈子的冲动,却也是她人生中最大的冒险。 她曾经认为,她的未来变成灾难或是幸福,都只取决于方逮一个人。 可能他对她好,她就会是幸福的,方逮要是对她不好,那么婚姻就会成为她的灾难。 可是后来她才发现,她能幸福的关键,根本不是只取决方逮一个人,而是取决于他们是不是能爱其体肤,对其苦痛郁闷都能感同身受,是不是能欣赏彼此的信念,就算前方有已知跟未知的困难,能有双毫无保留的手向着自己,他们可以在疲倦或是哭泣时,紧紧的抱住彼此给予安慰。 幸福,不是单凭着一个人的努力,就能决定的,是要双方同舟共济。 商容觉得,能一眼就喜欢上方逮,最后跟他携手在时光的岁月长河里,能把砾石淘洗出心心相印的金砂,就是她最大的幸运,自然她的幸运也同时成就了他的幸福。 她已经确定,除了死亡,再也没有什么事,可以使他们挂念彼此的心,如同砂石随风卷般的消亡,任意的随风而逝了。 第一百八十五章晚餐 商雄大宅的大钟,还在摆动。 时间,丝毫没有因为人死,就如同灯灭般停止。 萧淑萍坐在柔软的沙发上,她的手上就拿了一本画册。画册上的照片,是意大利艺术家达芬奇的作品,这画作是最后的晚餐。 萧淑萍一直很爱这幅作品,只可惜商振雄跟她没有共同的信仰跟思维,因此她一直无法在大宅里请画家仿作这幅画象。 现在好了,人走了,她也图个清净,也能做自己了。 "李叔人都到齐了吗?"萧淑萍把画册盖上,转头问商雄大宅的管家。 李爷爷语态轻松的答复,"到齐了,裴先生刚到。" 萧淑萍点头,轻松地起身,顺着手就把画册给丢到火盆里,接着从桌上拿起美丽的火柴,她轻轻一刷,火光就燃在画册上。 她看着这燃烧起来的画册,浅浅道:"让厨师备好餐点,我要各位贵客可以心满意足的离开我的地盘。" - 那道长长地走廊,终于传来了沉稳又响耳的高跟鞋响声。 兰苑里的男人,都各自坐占了一角,这商雄重工的老板刚死,这萧淑萍就找他们来,这是大事。为了众多考量,他们这些人是不想来也得亲自过来。 裴松文是最晚到达的男人,他被领进兰苑时,才意识到这商雄重工难怪是家大业大,五六公尺的兰花墙就被布置在走廊深处,这里里外外四处都能看见各种名贵稀有的兰花。 抬头望不尽的华丽的吊灯,就点翠在大庭之上,他仰头一见,又见各处的转角挂着美丽的水墨壁画,可见这商雄重工的主人家方方面面都是颇有修养。 "看来我是来迟了,各位兄长都比我更勤快一些。"裴松文话里有话。 于耀兴知道裴松文这是在调侃他们呢!他笑着看了赵国栋一眼,"赵兄,你看看这外来的可真不礼貌,也不知道委婉客气一点。" 站在酒柜前的赵国栋是个斯文男人,头发斑白却五官端正颇有几分威仪,"裴先生是外来的贵客,我们应该要多帮衬帮衬他才是,倒也不用那么计较。" 角落程焕文在旁听着,只是看向裴松文浅浅一笑,什么都不作声。 裴松文看着站在落地窗前,欣赏山景岚雾的高瘦的男子,他主动走过去打招呼,"是苏秉文先生吧?幸会。" 苏秉文友善的伸手交握,"是。裴先生,久仰大名。" "不敢不敢,我这小小的公务员可比不过人间的财神爷。"裴松文笑着开玩笑,毕竟这市里谁会不知道近几年的苏氏商银发展的极好,比本地的银行的眼光更加精准毒辣,投资的几个大项目也都赚的盆满钵盈,而且苏秉文先生在市里还乐善好施,风评颇佳。 苏秉文虽知晓裴松文近几年发展不顺,被监察局给冷冻,给发派到档案室里,但也听说过裴松文经手侦办过的几个金融大案,本身就是个难缠的对手,让他们这些商人得格外小心应付,因此苏秉文更是客气说道:"裴先生,是你谦虚了。司法考试的金榜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裴检。" 厚重的大门突然被推开,一位风姿卓越的女人就走了进来。 艳丽的红唇,长条碎钻耳环,米色的西装长裙,及腰的长卷发,举手投足都给人一种豪爽的感觉。 萧淑萍环视眼前的男士,一眼就定在赵国栋的身上,还投以一笑,这才大大方方的对着众人说道:"感谢各位兄长的到来,我想在场的兄长都知道我先生过世的事。现在我一个妇道人家,面对这庞大的商业帝国,实在有心无力。" 萧淑萍是个豪爽的人,她很坦然的说出自己的困境,"众所皆知,商雄重工能在市里站稳脚跟,与各位的帮衬跟退让都有极大的关联。在商雄重工这种困难的时候,我希望各位兄长能再一次的帮衬帮衬弟妹一回。" 众人皆默,像是都在思考这萧淑萍是什么意思。 赵国栋首先出声,"萧萧,你先说说,你需要我们做些什么?" 赵国栋是萧淑萍的青梅竹马,打小就认识,所以也不掩饰彼此得关系亲近。 "赵兄长,我打算礼让商雄重工的管理权。大家都知道我只有一小女,实在一门心思的不在家业上,我打算退居幕后,把商雄重工这担子交给下个更杰出的管理人。" 萧淑萍这话一出,让在场的人都很是惊讶,这商雄重工要释出管理权的消息,等于要变卖东家,这不仅会影响到近期的股市震荡,也会影响市里近十年的重工业发展。 在一旁一直默默无言的程焕文终于说话,"萧女士,我跟你们商雄重工一直都有着良好的关系..." 萧淑萍笑着,就终于坐定于主人东家的位置上,"程兄长,那是,我们多年的合作早就是老朋友的关系了。这也是为什么,今日我很希望你能在场。" 于耀兴在旁起哄的说,"萧妹子,你们这些有钱人在讨论钱怎么礼让,那你喊我跟裴检来做什么?我们两跟摆饰似的,把全身家当拿出来,都没有你这里的一根柱子值钱。" 裴松文在旁听着,只是笑,他不作声,觉得于耀兴说话挺有意思的。 萧淑萍看向苏秉文跟程焕文一眼,像是有种不用说就能理解的默契,"因为未来还得靠你们二位帮衬了。而且我这人记仇...我女儿的事不能白白牺牲。" 资本跟政治这两者根本就离不开彼此,像是鱼帮水水帮鱼的关系,独缺一者根本不可能发生,政治能干涉资本的运作跟利益,甚至政治的权力就是有办法凌驾在一切之上,可有能耐的资本自然有本事让政治摔得狗吃屎,讨不了太多便宜。 这政治跟资本如果挥刀互砍,死的是谁,那还不知道。 就看谁的手腕更高明了。 萧淑萍说她记仇时的神情很是妩媚,像朵盛开的红玫瑰,充满着毫不掩饰的野心跟阴谋。 苏秉文跟程焕文首先彼此相视微微一笑,立马了解到萧淑萍这话是什么意思,她是想借由商雄重工的裂解来抗衡市里的旧有氏族,这确实是个好方法。 这眼看着市里的外资投资一年比一年高,外来的富商赚的钱也一年比一年多,早就严重的挤压到本地氏族的利益了,可是在政界依然是本地氏族在把持着,萧淑萍此行的饭局是有意为之。 如果要抗衡马韩陶这几家在市里深耕几代的富商之族,就只能采用半拉拢半打压的方式。 苏秉文一直很疑惑萧淑萍今日的贵客名单里,怎么会唯独少了陶家,现在细想之下,他终于想通了,这陶家可是市里的大地主,怎么着都会心向着市里的本地氏族,他们始终都是自己人,不像他们。 至于为什么找裴松文来,苏秉文猜测,监察局的检察官里裴松文是里面唯一一位不是市里本地人的检察官,甚至裴夫人的意外身亡也会让他们的关系更紧密,因此裴松文往后的仕途进展与否会有利于他们跟本地氏族抗衡。 而于耀兴跟赵国栋,甚至于萧淑萍本身都是市里的本地氏族,他们自然早就不满马韩陶这几家在市里独大的风气,甚至霸道行事,硬是把持着政治来影响资本。 苏秉文笑着想... 这萧家的女儿,可真不容易。 敢以自身利益的裂解,来换取更大的利益。 如果这世道是身为男子,那就是个可怕的敌人。 于耀兴首先站起来拍手,"萧妹子的想法,我挺喜欢的,我可以。" 赵国栋很委婉的说着,"我跟萧萧是老朋友了,总得帮她一把的。" 裴松文礼让程焕文跟苏秉文说话,程焕文很淡薄的用眼神示意优让苏秉文,毕竟苏秉文是他们里边最年长的。 苏秉文起身先鞠躬跟萧淑萍示意,紧接着客气的看着在场的各位,最后他才沉稳且语带保留的表示:"我一直相信,他乡也能变故乡,我会为此努力。谢谢萧女士跟各位兄长的赞赏。" 程焕文勾唇笑着,说起话来带着几丝孤傲,看着这苏秉文的商人样有些不屑,"苏兄的话太文邹邹了,按我来说,哪有什么本地就永远是本地,永远能本地的只有孤坟,只有赢家才会是本地。搞那套有什么用?" 突然有人急剧的敲门,外边的人得到萧淑萍的允诺后,在萧淑萍耳边轻语。 萧淑萍听到这消息时,从吃惊到意外。 最后,竟是勾起一抹坦而易见的笑意,她笑颜逐开的朝着在场的男士说道:"青帮的老大钟青东,在刚才被山上的居民发现陈尸在山上。"语毕她还首先的拍手,眼神扫到程焕文时,头以微笑,像是这件消息对他们来说就是件喜事,"看来,现在不只有青帮要改朝换代了,我先恭喜程兄长了..." 兰苑的男士,有些人吃惊,有些人面无表情,有些只轻轻一笑,有些事不关己。 可是这青帮老大的死亡,就像是海啸前的扰动。 连最后一句话都来不及说的裴松文只淡淡的喝茶,因为他知道这最后的晚餐,就是暴风雨的宁静,他们最好都得抓紧船桅,避免被这大风浪给甩了出去。 大浪海啸,即将来临。 这狂风暴雨,罪域笼罩在海港城市的天空上,冤魂混着风声云层呼喊。 大雨淋在这片欲恶的土地上,土地里的头颅是一颗迭着一颗,不知道是窜出骨头的花艳,还是头颅眼眶里开出来的花更艳。 鲜血跟怨气是会让这开出来的花,会越长越滋养还是逐渐枯萎,这没人知晓。 第一百八十六章英雄 地点:东区国际机场 在人来人往的机场,比前几年更为忙碌。 萧淑萍看着这机场的载客量跟吞吐量是一年比一年越来越高,便也知道市里的机运还没结束,这热钱只怕会是一年比一年更多,可惜她无心再去建构商业帝国,她一手帮衬商振雄的商雄重工,就已经足够满足她野心了,同样的事,做多了总会烦。 萧淑萍转身,看着迎面来送机的商容。 叹气的想着,只可惜她女儿不太像她,没什么野心,欲望也不大。 "妈,你是今天的班机怎么不跟我说?"商容着急的跑了过来,她还想着要不是她打电话回商雄大宅,李爷爷好意的告知她,她就得错过她母亲的班机了。 萧淑萍看着商容一个人过来送她,她调侃道:"怎么只有你一个人过来送我?那姓方的呢?你们感情玩腻了,总算能分开了?既然如此,你不如跟着我去加州?" 商容听到方逮神情更是娇俏,"妈,方逮他是想留时间让我跟你独单说话,怕打扰我们呢!他人就在外边等着,没敢走进来让你看见。" "他是知道我讨厌他,所以不敢进来吧!你打电话让他进来,快点..."萧淑萍嗤笑,神情愉悦,完全是度假前的舒畅神情。 商容有些担忧她妈妈会为难方逮,可是...这是她妈妈第一回想主动见他,商容挣扎了一下才给他打了电话,"方逮,我妈说想见你,你能不能过来一下,我跟妈妈在星巴克里边。" 高大的方逮在人群中很显眼,他很快的走过来。 这才出现,商容就起身对他挥手。 就是他看到萧淑萍有些局促跟手脚不知道怎么摆放,甚至在想他该怎么称呼商容的母亲,才不会让她不快,最后方逮挣扎了一下才开口,"萧女士,祝你旅途愉快。" 萧淑萍皱了下眉,甚至还嫌弃的看了方逮一眼,她怀疑她女儿怎么会喜欢那么榆木疙瘩的男人,"方医生这是...还没打算对我女儿负责任的态度?" 商容着急的对他挤眉弄眼,心里只觉得方逮真的可傻了,她母亲都愿意见他了,自然是不像以往还怀有敌意。 "妈,方逮他还不知道你愿意接受他,所以才喊你萧女士。"商容对萧淑萍讨好的说。 "我可没接受他。你去帮我买两杯焦糖拿铁,我想喝。快去..." 萧淑萍不耐烦的催促,商容自然不敢违背,她起身扯了扯方逮的衣袖,让他小心说话。 待商容离开视线后,萧淑萍见方逮这还傻站着这榆木老实样,她真的很怀疑,方逮那么老实的性格,怎么有本事当上市医院的主任。 "没必要站着吧,我没想训人。" 方逮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傻愣着的,只能赶紧坐下。 可是萧淑萍不慌不忙的说着:"你知道为什么我讨厌你吗?" "因为你给不起,我能给我女儿的一切..." 萧淑萍的话有些直接,让方逮脑门胀红且愧疚,甚至无话可说。 可是萧淑萍转头看着在排队的商容,又笑着浅浅一语:"可是,你能给我女儿的东西,是我还没办法坦然给她的,所以也算持平了。" 萧淑萍摸摸耳垂上的蓝宝石耳环,她一身荷花袖,颈上就绑着一条紫色丝巾,她很是优雅的起身,看着方逮淡淡一笑:"虽然我女儿跟我不亲厚,但只要有人欺负她,那她就是我的宝贝疙瘩,不要怀疑身为母亲要保护女儿的决心,我希望你记着。" "登机时间到了,我该走了。这焦糖拿铁你们夫妻两自己喝吧!" 萧淑萍走的时候,还在想... 她这样算是跟她女儿和解了吗? 她觉得算,也觉得不算。 总之,她不需要被谁同情。 她突然想起,有一年她鼓起勇气的带着,还不到五岁的商容到教会参加感恩节的活动。 结束后,她带着还是小团子的商容去见商振雄的青梅竹马情人,谁知道却意外得知,他们在外面早就有小家,有儿子了。 被数落生不出男孩,让她身为女人的骄傲,在那一夕之间全然被击碎了。 可如今她很庆幸,她只生了一个宝贝女儿。 如此她才有办法,对不该留恋的感情断舍离,也不会再自欺欺人了。 因为身为母亲,她会永远保护她的女儿, 尽管在她们母女的世界里,找不到英雄。 或许,爱才会产生最勇敢的英雄。 而不是伟大,不可冒犯,让人无条件服从,以胁迫而出现的伟人。 第一百八十七章新生 时间:2010 新生儿诞生的同时,更多的是不同的责任也同时间的降临。 他们第一次当父亲母亲的那双手是既迟疑,又喜悦却又害怕的,他们深怕自己会太用力,就会把手掌里的婴孩给捏伤了。 啼哭,也象征着是他们夫妻两的单独人生,就这么被孩子被打破了。 手忙脚乱,睡眠不足却又对日夜颠倒啼哭的孩子无可奈何。 满月时,他们的孩子性情才有点平稳了下来。 夫妻两人也才刚习惯夜里泡奶,换尿不湿的生活。 只不过意外来的突然... 孩子满月礼才刚过,商容就同时间的收到考研被录取的offer letter。 像是双喜临门。 夫妻两对着这消息跟喝饱了牛奶已经熟睡的孩子面面相觑,没有人优先打破这个沉默。 因为得到这消息的意思是,他们夫妻两接下来的生活,很可能会发生一些巨大的改变。想当然,这个刚满月的孩子也必须去适应这种改变。 例如:单独育儿跟长期分居。 方逮首先打破这个沉默,"麻州叁校的生物医学领域研究都是挺优异的学校,既然都申请了,就是怀着希望的,我认为你还是得去试试。" 可是商容看着睡着的孩子一眼,她满心的不舍。从这孩子一出生,她就像是跟这孩子有种无形的牵引,往往孩子才刚要哭泣,她就会惊醒过来喂奶哄睡孩子。 孩子的爸是比她慢了点醒,却也很积极地让她赶紧回去睡,自己一把抱住孩子就哄睡喂奶换尿不湿,育儿的方方面面哪件事他都能做的很好。 这才一个月,他们夫妻两就被这新生婴儿给搞的筋疲力尽的,要是她还远去麻州,这不就得把育儿的全部责任,全都丢在方逮的肩上吗? 商容知道家庭本来就是要分工合作跟彼此帮衬的,她不能把所有的责任给丢给他吧? 工作养家跟育儿,这两头烧的蜡烛他能熬得住吗? 商容很忧心,也私认为她不能那么自私。 因此,商容看着offer letter还是迟疑,"我们的孩子还那么小,是不是得等他大一些在考虑?" 方逮知道孩子越大,她只会更舍不得,感情是会越来越深的。 她现在只要犹豫了,也不知道将来还有多少变数,更别说方逮认为她现在这年纪去念个硕士,是最好的年纪。已经有了足够的历练,行事也成熟,也不用担心学费开销,还可以全心全意的投入学习跟重温校园生活。 方逮觉得这时间点没什么不好的,就是怕她会想念孩子。他也知道一个人育儿会很累,却也知道这机会就只有一次,她错过了,往后她不一定还会有心力跟体力能一个人孤单的在异国的生活学习。 他相信就算商容不在他们父子身边,他一个人也可以把育儿做的很好。 现实里的单亲妈妈或是单亲父亲都是不少的,这些人能扛的过来,他也能做得到。 方逮这人总是谨慎且细心,他巨细靡遗的把自己所设想的方法,一件件一条条的说了出来:"我试想了一下,白天我忙工作,抽不开身时就请个保姆,家务也请家务清洁公司包了,晚上或是休假时,我就自己育儿。若是有了长假得了空,我就带着这孩子去麻州找你。" 可是商容还是担忧,她知道方逮的工作性质,病人需要他,医院也需要他,以后这孩子也得需要他,"可是..." 商容还想讨论这件事时,他伸手过来摸摸她的脸,"你的努力终于有了成果了,那就该去实现。如果小省知道他的出现会让妈妈永远留下遗憾,他也会失望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孕期的情绪起伏还没结束,她感动着方逮对她真是百般的好,可也因此,她更是愧疚在最需要彼此帮衬的时候,自己居然临阵脱逃。 她犹疑不定的说着,"这样不好。小省刚出生没多久,我就要离开他,我会想他。" 方逮小心的捧起她的脸,让她正对着他的眼睛,像是故意要逗她笑,"哪里不好?那你只想他,不想我?" "我这么做,会被人认为是抛夫妻子,不是个好母亲好妻子的。"她虽然不全然在意别人的评判,但也会在意周围的亲友对她这种抛下刚出生没多久的孩子的行为,会不会觉得她很没责任感,不像个母亲。 "别人的想法没那么重要。我们家的事,只要我们两个商量着决定就行。况且你是不是个好妻子好母亲,别人说的不算,我跟孩子说的才算。"他安慰的把商容揽在怀里,亲了下她的额头。 他是真心的希望商容可以趁年轻,还有念想时多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 他总觉得商容太早跟他结婚了,也因此太早的失去了做梦跟有其他理想的机会。 所以在他还年轻可以多分担一些责任的时间里,他愿意让商容多开心一些,况且他不信育儿这件事,他会做不好。 "你就去替我完成国外进修的梦想,好吗?就这么定了,越挣扎你会越舍不得的,也会越放不下。" 方逮知道她想去的,但是碍于心中的挂碍,她不敢独立做决定,甚至不愿意对他对孩子自私。 他希望商容把读研,当成是一种累积实力的等待。 他相信机会跟时局总会变的,她不会永远被辜负。 他是无所谓商容依赖着他的,也不喜欢她在外面辛苦的工作,可他不能只用自己的想法看待她的事,他知道商容一直耿耿于怀着自己在工作上的困境。 他不想商容一直困在被恶意强迫离职的思绪里,从不甘心到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不够好,到默认自己就是如此糟糕的恶性循环里,最后逐渐没了笑容。 他知道商容就不是个对人自私的人,可既然如此,那就由他来当这个恶人。 "你听我的。就这么无尽头的打转不是个办法,要这么无尽的等待蹉跎,我倒希望你勇敢的去完成,你想做的事。" "商容,我希望你跟我结婚,跟我在一起是快乐的,而且是不存在任何后悔跟遗憾的。你去麻州读研,还可以找机会去加州多陪陪岳母,你们母女俩也可以趁机到处旅游玩玩。她只有你一个女儿,也需要你的陪伴..." 方逮的话,一下子就打动了她的思绪跟决定。她身边有那么多人,她从来没听说过,有哪个男人愿意忍受自己的妻子,抛下孩子跟家庭,甚至鼓励着女性去远方追求自我的。 她泪眼婆娑,"方逮,你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好。" "因为我爱你啊!"那个总以为自己不会被爱,不配被爱的男人,他终于能打开心房去勇于被爱,去表达爱了。 - 商容离境的那天,她的皮夹里就存放着一张,方逮刚洗完澡让孩子躺在他胸口上哄睡的照片。 两父子都累的睡了过去,一个是哄累了,一个是哭累了。 飞机才起飞时,她就开始想念他了。 她对即将来临的新生活很开心,却也因为离开他而很想哭。 商容抹掉眼泪,她知道方逮是不想让她失去自我,而选择牺牲,自己一肩扛起责任。 她回想从小到大,围绕在她身边的那些爱,有很多都是她能不理解也无法接受的爱。 有许多人说爱她,也总诉说自己对她才是真正且独一无二的爱... 那么,爱到底是什么呢? 她突然想起,小时候她跟妈妈在教会里总会一起朗诵一段话。 神说... 爱是恒久忍耐,又有恩慈。爱是不嫉妒,爱是不自夸,不张狂,不做害羞的事,不求自己的益处,不轻易发怒,不计算人的恶,不喜欢不义,只喜欢真理。 她相信神的话。 因此她知道方逮爱她,也知道他们将来会一起用这种爱去爱她们的孩子,甚至把这种爱教导给他们的刚出生没多久的家人。 她希望,那种怀疑自己不被爱的感觉,就中止到她跟方逮这一代就好。 她希望,她的孩子是可以感受到自己的出生是由于父母亲的爱,也因此邀请孩子可以在爱里长大。孩子在懂事之后,也能会把这份被爱,传递给他们的孩子跟可能产生的手足。 商容唏嘘的看着窗外的云层,如果她跟方逮能早些学会被爱跟爱人,是不是他们就不会浪费时间在伤害彼此跟伤害自己身上了。 她闭起眼睛时,已经在构想,她要每周给方逮寄一封生活日常的邮件,还有继续经营她的社交好友圈。 她不仅要让方逮对她的生活有参予感,也可以增加他们远距离的恋爱感。 她知道,就算分隔着大海,他们还是会依然相爱,挂念彼此。 她是如此的有信心。 在春暖花开的时候,她一定会回来,回到她的家,回到他们的身边。 到时候,就算七老八十了。 时光如浪反复卷蚀,他们走路会越来越慢,说起话来也越来越听不清楚,她也会轻轻地摸着他的白发,慢慢地听他说话。 她好期待。 第一百八十八章老屋 时间:2046 白驹过隙,日月如梭。 青葱岁月也染了鬓发白头。 在海棠或是桂花树下,那香味随着微风扑鼻而来。 方逮只要是一个人在外,就总是只挂心,那些在家里围墙边,由他亲手种下的玫瑰,会不会被淋雨风吹。 因为这老屋有宽广的庭院,他任职医院院长多年,在退休闲来无暇之后,就在红砖墙边种上了一整排的玫瑰,想哄自家夫人开心。 如果花被风吹雨打了,他夫人见到就难免会失望,总说没办法替他做玫瑰饼了。 可是如果是身边有伴。 雨来了。 不论是雨大或雨小,都无关紧要。 商容才刚下了车,回到了老屋。 他这个老绅士在屋内,一听见外边有关车门声,就会忧心的拿起伞走出大门,他担忧她又粗心不带伞了。 可是商容还是忘了带伞,因为知道有他在身边,不管是什么时候,他都会小心的替她遮风挡雨,她总是可以一直很安心。 商容小心挽着他的手臂,一起撑着伞回到那间红砖老屋。 斗大的雨滴就随着瓦片,很规律却也乱如牛毛丝的针雨,就沿着屋檐般滴落。 商容习惯性的伸手,以手掌心去接了几滴屋檐滴下的雨水。 "小心着凉。"方逮叨念,伸手盖住她的手心,把她牵了进屋。 他们坐在这老式的客厅长椅上,边上的热水咕噜噜的沸腾着。 他小心翼翼的倒出晒干的玫瑰花瓣,冲了一杯玫瑰花茶给她,安置后才给自己冲另一杯枸杞茶。 商容看着这有了年纪的老屋,浅浅的问,"这屋子有好多好年了吧!从奶奶在时就有的了。过年时,我曾擦过拿窗户呢,结果不小心弄伤手指了。" 方逮笑着点点头,也想起这些回忆。 "我当时很着急你受伤了。" 说完,他也环视这间红砖老屋,年少的回忆如浪涌至。 这间老屋,对他们有着非常特别的意义。 对他来说,更是第一次怀着有着强烈的责任感。 为了让养育他长大的奶奶能安心的养老,他定然冒险的决定买下这间他们租了好久的老屋子,连同旁边的矮房子都是在他有了点钱就全买了下来,给他的弟弟妹妹住。 他清楚,这是他潜意识替他父亲所背负的愧疚感,他年少时总觉得,他有必要替他的父亲好好地补偿楚家的姐弟跟替他的父亲奉养奶奶。 可是,是商容教会他不用带着愧疚,只需要以自己为荣。 他可以怀着单纯爱去善待身边的人,而不是因为愧疚,埋低着头沉默的付出。 可是,现在他握着手的爱人也已经鬓发有几丝斑白了,他也是垂垂老矣了。 这几十年过去,他们老了。 这屋子又更老了,可是责任感却一直藏在他的心中。 老屋对人的定义,可不仅仅只有责任感,还有归属感, 就跟与他携手共度一生的爱人一样。 直到他的眼睛花了,手也有些抖,拿不好手术刀了,在失去力气时, 他都承诺过,那双他必须紧握住的手,得紧紧地握着。 外边的狗,突然狂吠。 方逮探了头看了一下,知道又是那个都更处的人,过来拜访他们夫妻两。 他本想起身赶人的,无奈商容就握着他的手,不想放开,他只能沉默的坐着。 都更处的人还在外面喊着,问有没有人在家。 商容对着方逮笑,怕他脾气急又跟小伙子起冲突,她才温柔按住方逮的手,又朗声的朝外边喊,"自己进来吧!我家的来福不会咬人。" 方逮发脾气的坐偏着身体,故意不想见外人。 进门的是一位斯文有礼的小伙子,看着估约二十来岁,听着自我介绍,商容才知晓来人是裴家的人,也就是前副市长裴松文的孙子裴卿勋。 商容知晓他们老屋所在的西区,有多数的地方都已经被政府给规划了都更建造。 都更处的处长裴卿勋先生,也多次来这老屋拜访他们夫妻,就是想代表市府方想尝试的说服他们夫妻两,把这老屋交给政府。 可是这老屋对他们夫妻两都有着不愿意丢弃的回忆,他们不愿意抛售这老屋,甚至就打算在这里直到老死。 裴卿勋在与他们夫妻多次交涉下,还是说服不了他们夫妻两放手。 裴卿勋也清楚方老院长可是有名的择善固执,这老人家敢在记者访问面前,直接否决掉裴卿勋释出的善意。如此就能知道这方老院长是怎样的怪脾气,不仅不买任何人的账,还脾气古怪的故意在老屋里养条大狗,用以驱赶外人。 更别说,这些威胁利诱对方老院长一点用处都没有,谁不知道方老院长是市里人人皆知的德医双馨医生,不仅自身优秀,连带出来的学生也都成了外科专家。 这件事让裴卿勋真的很头疼,可是他也拿老人家没办法。 而且在交涉时,方夫人所反问的话也没错... 方夫人一直都没有表达过要支持或是反对,只不过是很诚恳的问裴卿勋:"为什么总是要我们个人或是小部份的人去顾全大局?当年,你爷爷裴松文也会认同,他去牺牲小我而去顾全别人的大局吗?" "你身为裴家人应该比谁更能知道,政治本身就是一场协调,而不是掠夺。你退一步,我退一步,两者才能一起共进共荣。若是两者都同时想着朝对方的领地更进一步,那就只有两败俱伤了。 商容双手放在腿上,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才又说:"我也是双子楼荣退的科长,政府单位怎么做事的我都清楚。如何说服我们放弃这老屋,是你们的工作,而不是我们夫妻两的事务。你应该知道,是你们的计划破坏了我们夫妻两的平静生活。而不是我们的坚持耽误了你们的工作。" 商容语毕,依然慈眉善目的笑着,"我们夫妻两跟前副市长裴老先生的一众友人,彼此都努力了那么久,才能造就当下的这般光景。希望你能努力的把这些尊重跟宽容,给延续下去好吗?小帅哥。" 方逮老院长听到商容跟裴卿勋的谈话时,也才反省了起来,他在想他是不是太固执了。确实如果西区有了更完善的都更建设,对这里的孩子跟老人也未必是一件坏事。 他不自觉去握住商容的手,这才抬眸对着裴卿勋说着,"小伙子,今日我不好答复你,我跟我夫人会好好商量这事。毕竟,我们夫妻两在怎么坚持,最多也就不过百岁,这执念迟早都是要舍弃掉的。这老屋也太久了,保不准哪天地震,反而伤了我们自个。" 商容听到这话,也知道方逮终于有点退让跟动摇了,她低头笑着自家的丈夫真是越老越坏脾气,还故意在老屋里养大狗,就为了吓走这些每天反复打扰他们的外人。 可是她也是真的害怕,她怕他们每老一日,她不知道在未来的哪个不确定的时刻,会永远的失去他。细想之下,她只能更好地珍惜他们夫妻还能相爱陪伴的日子。 裴卿勋听到方逮老院长愿意考虑的话,他斯文有礼的笑着起身对他们夫妻两鞠躬,"那我先谢谢方院长商科长。" 方逮听着这商科长的称呼就老觉得别扭,便认真的对裴卿勋说着,"这我夫人,要喊方夫人。你这姓裴的小子真没有礼貌。" 商容听见方逮故意跟裴卿勋拌嘴,一边笑着他老顽固,这才亲昵的勾着他的手臂,让他别为难这裴家的小伙子。 方逮这才别过头,笑着跟商容相视交握。 他一身老骨头了,还会像年轻时把商容轻轻的搂在怀里。 他知道这间富有情感的老屋,或许可以考虑割舍,但是不能辜负他跟他妻子,一起享受在这最后人生中的平静岁月。 都这把年纪了,很多决定只要他妻子开心,那就行,他就可以妥协。 真好,裴卿勋离开这老屋的大门时,那只大狗还在吠。 可是红砖墙边的玫瑰开的好娇美啊! 裴卿勋走了出去,他远远地望了天空,他在想这八千公里处的光景该是怎样的啊! 他看到方老院长跟方夫人那么相爱,他也想念着那个他碰触不到的她... 裴仅杭,这八千公里,我已经不想等了。 禁戒无名-正文完结 番外-新春(1) 时间:2009 地点:西区 平时脏乱的小道,那些所积累在路灯下的泔水桶跟垃圾,终于在除夕这天被清了干净。味道也从积累的臭酸油耗味转成了淡淡的消毒水味,飘荡在空气中。 楚以钧姐弟一大早就忙着张贴春联,直到屋里的老太太朝门外喊,"你们谁去看看你哥跟你嫂子来了没有。" "欸!"楚以钧应了下,就把手里的活交给楚以霆,自己从高脚椅上跳了下来,骑上她的小电驴到巷子外面等着。 楚以钧知道,她奶奶特别期待今年的过年能有一家团圆的氛围感。毕竟老人家能看着方逮跟商容和好,一家和和美美的,比谁都开心。 小电驴的极速带来了一阵风吹过楚以钧的脸,她觉得,或许人老了,有时候追求的东西,就这么简单跟世俗,也不要太复杂的东西。 - 商容才刚下了车,就看到住附近的叔叔伯伯就走过来打招呼,甚至还看着这新款的沃尔沃,笑着对方逮打趣:"你这孩子出息了啊!这车一台换过一台,上回才看你开宝马,这回又换台新的了。" 方逮听见被打趣,也很不好意思,他帮商容开车门,边点头跟老家附近的叔叔伯伯答复:"这是我老婆的车,我车还没换呢!一直都是黑色那台。" 商容只安静的听着,这才下了车,大大方方的站在方逮身边,跟他对看了一眼。 挽住他的手臂时,方逮低头对她耸了耸肩,像是眼里在对着她说,他也没办法管住这些人的好奇心。 方逮这般放松的表情,几乎把她给逗笑了。 等走远,她才转头看了她的车一眼。这是他们复婚后,方逮给她新买的车,上一台在车祸中被撞烂后,她就一直租着车开。 方逮知道后,觉得她一直租车开,也不是个解决方法,就闲来得空的联络车商帮他物色车款,左思右想他还是觉得车的安全性跟性能最重要,大致上跟商容讨论后,就把车款给定了下来。 方逮侧过脸,看着商容勾起唇角的笑脸时,他回想以前跟商容交往期间,他就很少给她送什么礼物,鲜花、项链、耳环、保养化妆品之类的,都没送过,更别说主动去讨好自己喜欢的女孩子。 加上商容性子从以前就很大方宽容,过情人节或是生日时也从不跟他讨要礼物,跟他说最多的,就是想一起去吃些什么好吃的。 他有时会觉得身为她当时的男朋友还挺失责的。商容在最无忧无虑的岁月就跟他在一起了,他却好像什么都没给过她,连陪伴她的时间,也不够的。 细想之下,他还是会自责,可是现在吧!还有其他的情绪会比自责更丰沛。 方逮紧握她的手,轻声的问:"今晚吃完饭,你确定想留在老家这过夜?我怕你不习惯,我以前的屋子很小,又没空调会很闷的。" 商容想着方奶奶这好不容易才原谅了方逮,愿意让方逮回老家陪伴她老人家过年了,那他们当晚辈的多陪陪她,也是应该的呀! 她勾紧他的手臂,一撒娇他就投降了:"我就想嘛!我就想知道住在你高中念书的屋子是什么感觉。而且现在气温还冷冷的,还不会到闷热,没关系。" 他笑的眉眼弯弯,这才终于松口,"那好吧!我们就在老家住一天。明天就回去,好不容易有休假,我们两个人的生活跟休闲也很重要。" 他们才刚进家门,就看到方奶奶端了一锅炖猪脚出来。 "奶奶。"他们同时朝方奶奶喊,一前一后的踏进屋。 方奶奶看见他们夫妻总算一起回来了,这严肃的表情才终于有了些松动,老人家的脸上的慈祥像是清泉从石缝慢慢的流露而出,"都回来了就赶紧坐着休息,我这菜、鱼都快煮好了,等以钧回来我们就能开饭了..." 这说到以钧方奶奶才疑惑,这她让以钧去小巷外接人,怎么接到他们夫妻两回来了,以钧人不见影了,方奶奶这才转头朝外面喊:"以霆,你姐姐呢?你去把她喊回来。" 楚以霆应了一声,就一溜烟的跑没影,像是对上方逮他总觉得有些紧张。 等以霆把以钧给喊了回来,她这手里还提回来了两瓶可乐跟一袋冰块,她笑嘻嘻的跟商容打招呼,满面春风的朝里边喊:"奶奶大过年的,还是喝点可乐汽水比较应景。而且嫂嫂也一定喜欢的。" 商容转头跟楚以钧相视一笑,像是同时都想起了商容第一次来方家老宅,也是喝了可乐汽水的。 商容见以钧跟以霆一回来就又各自的忙活,她也不好意思就真的坐着休息,便想着也该替奶奶分担一些的,她便主动表示:"奶奶我来帮你吧!" 方奶奶知道商容厨艺不精,切菜洗菜什么的,她也都处理好了,哪还有什么活好做的,她便婉拒,"你在外面帮他们姐弟贴贴春联,打扫一下就行。厨房的活,还是我跟方逮做比较顺手。" 商容跟方逮对看一眼,他扬起一抹微笑,示意让她不用不好意思,"没事,我习惯在厨房干活了,还能顺道跟奶奶在厨房里聊天。你到外面吹吹风,逛逛这老屋跟他们姐弟聊聊天就行。等我忙完,再陪你逛逛。" 商容坦然对他一笑,她好像终于能心安理得的接受被爱跟被珍惜了。 因为,她知道他们两个是互相的海洋,是交汇的洋流,是可以分享彼此的冷跟暖。 - 厨房里,方逮正在以小火慢炸芋头、排骨、鸟蛋、蒜头跟栗子。 方奶奶在旁边看着叨叨:"这佛跳墙的做法很繁杂,但是过年吧!没这道菜就没了年味,还是得做做。" 方逮只嗯了一声,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心里只想着团年菜好吃是好吃,就是太油太咸了,对身体的负担太重了,不怎么健康。他应该要嘱咐以钧两姐弟,稍微注意下老人家的饮食。 倒是方奶奶还挺态度直白的,有话直说,便把心里所想的坦然而出:"既然你们夫妻两感情都成熟融洽了,也就该要个孩子了?" 方奶奶还是挺担心,他们夫妻两又感情出了问题。因为老人家的思维里,总还是认为有了孩子的家庭会更稳固些。 方逮听到这话,这手都忘了躲,就直直被热油给喷上了,他缩了一下,拿纸巾擦掉,也直接无视被油喷到的痛,像是已经习惯了这种被油喷到的痛觉了。 处理完喷溅的油污,他才慢慢开口,"奶奶,这话你跟我说说就好,就别跟商容说了!我怕她听到了心里会有负担,有了负担就会有压力,有了压力就会影响到生理机能,反而对身体不好。" 更别说,他知道商容这阵子一直在忧虑就业问题,他不想在过度给她制造压力。 因此方逮垂眸把油锅里的热菜给捞了起来,才又边说着:"孩子的事,我觉得还是顺其自然最好。比起强求忧虑,倒不如静待佳音。我相信,该有的时候,就会有的,这事急也没用。" 经过一些事之后,有很多事方逮都能想开了,他觉得旁人几岁结婚,几岁有孩子,是不是儿女双全,都与他无关。 甚至他很庆幸,在他跟商容婚姻生变之前他们还没有过孩子,没有谁是为了孩子去妥协去委屈的,被父爱跟母爱这种责任跟压力给压在喘不过气的巨石底。 在没有孩子的情况下,才能让他们有机会去直面彼此伤口跟倾听彼此的心结跟困境。 细想之下,如果他连自己的情绪跟思绪都照顾不好了,还能拿什么心力去照顾她跟他们的孩子,甚至给孩子一个美好的家庭氛围环境。 总之,他当下认为晚点要孩子反而是好事。 如果是以前他可能不会想那么多,可是经过这些事之后,他发觉幼年对一个人的性格养成影响太大了,大到让人难以修改。 况且从小没有父爱母爱的他,更能体会到孩子不能跟车子、房子同沦为被拿来比较跟攀比的东西,孩子代表的是生命跟责任。 他想,他会想试着当个好父亲,他希望他的孩子跟他有着完全不一样的童年。 或许,他会在牵起那双需要他的幼小脆弱的手时,就好似自己幼时那双没有人敢抚摸肮脏的手被人给牢牢地牵起来了。 或许,在珍视、爱护自己的妻儿时,他会无形之中治愈了他深藏的遗憾跟脓疮。 他会知道他的孩子会有着爱护他们且相爱的父母,他们不会从小就害怕自己是不是不被爱的。 这话或许庸俗,可是他觉得大概只有爱,才能治愈内心创伤。 只会说空话的仇恨跟愤概,又有什么用? 只会加剧脓疮,让人异变成为怪物罢了。 可是,这也是他幸运,有人愿意爱他,他才能体会到日子还是自己舒服了最重要,别人厌恶他,讨厌他,对他曾经的残忍,都无法改变现在的他就是过的很开心很满足。 如果,被谁恨着,讨厌着,又如何呢? 他知道有人爱着他就好了。 阳光正灿烂着,他炸完了用料配菜,抬头看着窗外,看见商容在门槛边,帮着以钧以霆贴春联时,他们正说说笑笑的。 他觉得,此时的初春暖阳真好。 番外-春节(2) 一顿大年初一的饭,吃的是既精简却营养,在方家老宅过年他们不铺张也不浪费,只是有鱼有肉,有一盅佛跳墙,叁个菜,一盘甜食跟甜点,也就算是团年饭了。 仪式感是来自人与人之间最为亲近珍惜的仪式,而不是外在的美好表象。 这不是商容第一次在西区的老家吃团年饭了,刚结婚的那年团年饭,她还有些生疏跟紧张,也没有在老家过夜过。不过能简单的聚聚,看方逮能跟他的亲人好好吃顿饭,她也很开心。 就是,她也有点想念她妈妈了。 可是想念也没用,她早上打电话过去关心时,她妈立马骂了她一顿,说在国外不过春节,别吵她,她只想过过属于自己一个人的世界。 她妈妈的身边,还有着说着流利英文的男声,听着是有点亲密的。 商容是不反对她妈妈找新对象的,但是她还是有那么点吃醋,她妈妈连分个几分钟跟她说说话都不肯。 可是吃醋归吃醋却是不怎么伤心的,因为商容知道她母亲还是在意她的,只不过她母亲跟世俗所谓的好母亲是不一样的。 细想之下,商容觉得母爱这两个字,很有意思。有些人说,母爱代表的是至高无上的养育之恩,又或者是至高无上的权力控制,又或许是无怨无悔的付出。 那对她来说,母爱是什么呢?是生理上自然存在的爱,还是后天赋予女性的禁锢,她也还没想清楚。就好像母爱这两个字,对有些人是压抑恐惧的,对有些人来说却是不可失去之重。 可商容知道,她跟她母亲的相处时间跟心意流转,远远不够她来对这些选项做出选择。 那她呢? 她有没有想过,将来她会是个怎样的母亲,她身上会有所谓的母爱吗? 母爱这两个字,就像是她掌中捧着的水,没人知道她掬起水的水,是会用来洗净怀里婴孩的涕泪,还是这水会不小心的把婴孩呛到,甚至使之溺毙呢? 这很难,她得细细思量。 - 夜里,商容洗完澡,本想吹头发的,却想起老人家好像都早眠。要是睡熟了,她还在这吹头发就肯定会把奶奶给吵醒的。 因此,她以毛巾擦着披着的湿发,走了出来。 只见客厅的电视还播放着,声音却小小声的,在桌上的桌灯柔和的像是温暖的火光,就这样的照在方逮的脸上。 方逮没在看电视,就是拿了一份文件在灯下细看,腿边还摆放着一本厚重医学原文书,就让电视这样播放着,不管它。 商容放轻脚步,就走到他的身后,贪玩的盖住他的眼睛,在他的耳边说:"那么晚了,别看了吧!字小又光线不足会伤眼睛的。" 方逮捏握住她的手,就转头看见她的头发还湿沥沥的,"怎么不吹干,这天还冷着,屋子里也没空调,不吹干会感冒的。" 商容指着方奶奶的房间,小声的说:"奶奶睡着了,吹头发会吵醒她。" "那我帮你擦干。"方逮一说完,就把藤椅上的抱枕跟书给拿走开,腾出身边的位置让商容坐下。 老旧又怀古的竹藤长椅,她轻轻一坐下,就有种竹藤拉扯的声响。 嘎嘎沙沙的...木藤的触感既温柔又很韧性结实,坐起来还挺舒适的,跟她熟悉的沙发不太一样,可是她还是很安心的坐了下来。 桌灯的微光跟他的手掌一样温暖,商容的后背靠在他的身上,他把毛巾接过手就轻轻的把毛巾盖在她的湿发上,才把她的一缕头发给含握在掌上,轻轻地用毛巾给擦干。 直到她的头发都擦半干了,方逮才懊恼的想起自己真是糊涂了,这才说道:"其实,你可以到隔壁去洗澡吹头发的,以钧他们姐弟没那么早睡的。" 商容知道以钧姐弟俩就住在隔壁的老屋里,去借个浴室跟风机是没什么问题的,但她懒,甚至也觉得没擦干没什么了不得的,而且... 比起风机,她更喜欢某人替她手动擦干。 她往后直接靠躺在他的肩上,再悄悄地靠在他的耳边说:"没关系,我就喜欢老公替我擦头发。" 说完,商容便像只考拉直接环上他的肩上,她的鼻尖碰上他的脸颊,"看老公那么辛苦的替我擦头发,奖励一个亲吻,好不好啊?" 这话,让他的脸瞬间烧红,连握着她头发的手掌都有半秒的不稳当。 他腼腆低头,才想着说些什么,脸颊上就感受到一阵软热的触感亲了他一下。 这吻像是通了电流的感觉,又贴着身的轻闻到商容靠在他身上的香气时,他擦拭着头发的手更是战战兢兢,怕是捏握着什么易碎物一样。 可是门外的鞭炮声,突然让他的思绪清明了一些。 老旧的时钟一分一秒的过,外面有孩子在嬉笑追赶又放爆竹的声音,方逮习惯性的抬头看了眼时间,便不厌其烦的慢慢把她的头发给擦过一轮又一轮。 商容听到外边有着冲天炮的声音一阵一阵的,甚至能听见远处有孩子笑的很大的尖叫声,她好奇的问:"你小时候,玩过冲天炮这种可怕的爆竹吗?我小时候看过别家的孩子玩,可害怕了。" 方逮一遍又一遍地把手掌心的头发擦干,才回想了一下,坦然的说:"没玩过。爆竹其实还挺贵的,一组爆竹我可以买好多铅笔了。而且每到过年,我奶奶就得为我的学费发愁..." 接着,他的动作突然停顿了一下,他看了商容的眼里没有让他会感到自愧退缩的同情跟嫌弃的情绪时,他才继续说道:"这种年节,其实是最多人到饭馆吃饭的,所以小时候我家里是不吃团年饭的,奶奶她为了双倍的薪资,这年节她都到饭馆里替人洗碗,帮忙打下手。" 商容听见这些他的过往,已经不若往日单纯的只有同情跟怜悯,她眼里更多的是肯定,她知道这世界上有很多事都是有蝴蝶效应的,他努力地攀着蜘蛛丝从地狱里爬了出来,就绝不会去剪掉那根垂入地狱的蜘蛛丝。 "所以...谢谢你把自己活的那么好,你辛苦了。" 商容希望能像宁静祷文一样... 神能赐予他们夫妻两平静,去接受我无法改变的, 能给予他们勇气,去改变能改变的, 最后能赐予智慧,去分辨什么是可以改变的,什么是不可以改变的。 或许商容的眼神太过于柔软跟坚定,瞬间,他就心领神会的察觉到她眼里饱满的情绪。 或许,他要的就是那么简单的东西。 能被同理,能被谅解,能被体谅。 能感觉被爱着,一句辛苦了,那也就足够了。 方逮动情的从身后揽抱住她,闭眼消化掉眼里的欲泪之感,他的疲惫感瞬间就完全消失的无影无踪。他缩进商容给予他的包容里,像是投入最安稳的怀抱而感到安心。 他们肩膀相依靠时,商容就侧过身的摸摸他的脸。 她鼓起勇气的,轻轻地亲了他的唇瓣。 瞬间,她就被个很大的力劲给反压在藤椅上。 他们的视线还没交汇,气息就融合到了一起。她的上唇被半亲半咬的吸吮着,吻到她有些神情恍惚,唇瓣上被吸吮的感觉都有些发麻了。 商容才恍惚的搂扶住他的肩,就感觉到他的肩上湿了一块,她睁眼看到是她头发上湿气留下的水痕,才低头避过他炙热的气息,像是担忧被人看见般害臊的说:"你的衣服被我弄湿了。" 商容的声音提醒,他才不经意的看到商容穿的吊带睡裙,灰色的细肩蕾丝把前胸衬的更是让人晃眼又温暖,他口干舌燥心虚的转头看了一眼老人家的房门,才上手轻轻的握住她的腰,倾耳细语,最后的停顿像是暗语,"我先去洗澡,你要困了...就先睡。" 商容别过眼,却心领神会的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因此闹他似的说:"是你自己说...我能先睡的呀!那我真的进房先睡了。" 这男人听着微皱起眉,模样委屈巴巴,嘴里说要去洗澡了,身体却一直越贴越近,甚至整着人抵压了过来。 他双手并用的抚摸她的后背、手臂,最后讨好似的握住她的手,就直直抓起她的手背亲了一下,眼神像是大狗在讨食般,明坦着欲望却不忘讨食,"你等我一下,好不好?我洗澡很快的,五分钟就好..." 他们已经有段时间没亲密过了,年节前他就如往常在刀房工作,几个医材商也连着拜访他,商容也忙着采买过春节要送给亲友的礼物跟吃的,又找人来打扫清洗家里,整理里里外外的事物。他知道商容也忙坏了,所以不敢对她过分。 商容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因此羞媚的避开他的眼神,"那要小心些,我怕被听见...奶奶在隔壁。" 听见她同意了后,他轻轻地笑,抿了嘴,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柔和了不少。接着挪动身躯的起身,把她拉了起来,扣住腰轻声的说:"不会被听见的,我保证。" - 进房后,商容就小心的打量才敢慢慢地坐在床上,可是身下的木板声突然地嘎嘎的隐隐作响,她伸手摸这床,忧心这木板床稳不稳固。 她细量这床的大小,确实一个大男人睡是刚刚好的,两个人睡就会有点挤。不过她觉得也不碍事,反正只睡一晚上,明早就回北区了。 商容小心翼翼的顺着桌上小灯的光线,就在这小小的房间里左看看右看看,一想起方逮在大学之前都在这生活念书,她就觉得这地方哪里都有意思。 只见书桌上的塑料桌垫下放这一张,看起来就是很有年纪的照片。 照片里的男学生剪着寸头,接受表扬时居然是目光无笑,眼神甚至是带点阴郁严肃,仿佛这些掌声跟赞美都与他无关,还看起来有点凶,一点笑容都没有,甚至是有点屈辱的。 商容从来没看过方逮是这种诡异的表情,她虽然知道方逮过的辛苦,却没想到方逮高中时是这样子的。 她看的入迷,直到小房间的木门被推了开来,她才把头发勾到耳后的直起腰来,见到方逮进房了。 "看到什么了?怎么看的那么认真?"方逮脖子上挂着毛巾,头发还是湿的,就随意的把房门关上,他这么个高大的男人进了这小房间,瞬间增加了些空间上的压迫感。 商容毫不掩饰的指着照片问:"这是你高中的时候?" 如果是以前,方逮他会逃避这个话题,可是他今日跟着商容的手指也看了眼照片,才一口气的承认:"是呀!高中领学林奖的时候。" "学林奖?"商容惊讶,因为身为第一实验高中毕业的她也知道,这学林、学山、学海奖可是第一实中的高叁毕业生的叁大奖项,每一届的叁位获奖者都没例外可以直接保送最好的大学。 可是方逮领奖的表情,为什么一点都看不出开心呢? 商容藏不住话,就直问:"那你当年怎么没保送大学?还去考高考?" 这问题,瞬间让方逮的话语凝滞了起来,他的喉咙像是堵住了一样,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些... 他只是尴尬的抽出脖子上的毛巾给自己擦擦头发,才大大方方的坐到床上,他垂眸落寞的笑着:"我父亲那样子,导致我只能被取消保送资格了。本来这个奖吧,我也是领不到的,是恰好保举我入学的余鉴明先生,很刚好的在那一年高升到总警局局长,学校也才破例让我领了这奖的。我也算是幸运的吧。" 商容听见方逮这含蓄的说辞,也懂了这话是什么意思,也似乎能理解到为什么方逮领奖时是屈辱的。 因为保送大学需要两重关卡的允许,第一是学校,第二是教育局。可是学林奖只需要学校这一道关卡。可是学校方当时并不确定且不熟悉这新上任的余局性情,他们深怕取消方逮的学林奖会让总警局长的不悦,所以无奈之下只能公平。 所以这个本来就是依靠方逮的能力,在公平竞争之下能获得的奖项,还是因为时局的变动,他才能幸运的获奖。可保送的优待,却在这两道关卡之一上,被卡住了,也因此他只能选择参加高考。 这一切的环环相扣推进的巧合跟因缘,可真让商容大开眼界。 可是商容在想通了之后,就急忙坐到他身边,摸摸他的肩膀安慰他,"才不是呢!说你只有幸运这对你太不公平了。我就觉得,你现在有的一切都是你拼了命努力来的。" 商容搂住他的手臂,就直直的靠在他的肩上,她望着桌上的台灯喃喃自语,"如果你不愿意努力,或是没有足够的毅力去想着达成所愿,余先生在怎么想帮助你都无济于事。我觉得人要先学会自助,天才有可能相助。" 商容觉得,她在方逮的身上看到... 自律,往往是改变人生的最大转折点。 责任,往往才是赋予爱意的最佳语言。 她好像,突然对未知可能所发生跟面对的事,都不害怕了。 因为身边的男人足以有责任感,能给予她所需要时的依靠跟安尉。 更重要的是,她知道方逮爱她。 她根本不用跟他的工作跟亲人相比较,去猜疑哪方面对他来说更重要。 对她来说,她知道自己在方逮心里是独一无二的。 商容摸摸他的脸颊,刹那他们的额头紧紧相靠,温柔的相触让她启唇浅语,"所以,我一直觉得,现在这一些些属于你的美好生活跟荣誉,都是你自己挣来的。幸运只不过是努力的万分之一,代表不了你的。" 她在他的皮肤上蹭了蹭,像只躲在他怀里的猫,有些俏皮的笑了下,"嗯...我其实就觉得我老公是最好的。" 他轻轻地念述,伸手握住她的手,模样腼腆耳热,"可是我认为...你的出现,才是那份属于我万分之一的幸运,是我再怎么努力都得不到的。你才是我万分之一的幸运。" 方逮的手臂紧紧地抱住她,她睫毛的影子在暖黄的灯下眨了眨,像是林中在篝火边起舞的精灵,像是还没没细听清楚他说了什么,方逮就沉默的沉气闭眼,扣住她的下颌渡息似的吻了上去。 唇腔里的亲热吮吻,让她不小心的抽气闷声哼了出来。 他的手掌护住她的背,就自然而然的一起倒在床尾处,她躺上那温暖却质地偏硬,像刚被晒过的棉被上,鼻尖就突然闻到一种像是方逮身上曾出现过的太阳味道。 在男人的胸口之下,她沉浸在偏硬却是充满太阳氛围的棉被里。 她觉得这气味好好闻。 交迭在一起的体温,求情若渴的暧昧姿态,疯长的麦穗跟站在梢上啃食的蝗虫,有种落日之前的末日悠闲感,红澄澄的飞蝗啼日,性欲也慢慢地蚕食掉他们的皮肉骨血。 男人顷刻间交指扣住了她的手,热吻落到脖子时,他挺起结实又修长的身驱,手掌顺着滑落的细肩带,耍流氓似的往下拉开。 丰美又半遮掩的乳房在他眼前时,他足足屏息了近一分钟的气。 商容才害臊的以手掌去挡住胸前景色,俏生生的抱怨,"老公你看不腻啊。" "不腻,我喜欢。"方逮一直觉得他妻子的每个地方都很美,肤白又丰腴健康的线条,饱满又温软的怀抱,细致又乌黑的头发,一双圆滚带着秋水的眼睛,让他每每看着都会心痒难耐。 他温柔的把玩她的手指,他低头亲吻她的乳房时,他记忆起他意外收到的那一张张关于男孩的性启蒙的纸页上,都是没有脸的。就好像在很长久的岁月时间里,只有烈焰红唇跟皎好身躯,才会残存在男孩的性里。 直到某个时刻,男孩开始意识到,有了脸,才会让性欲升华成了性爱。 脸,更像是一种象征,象征是先有爱才有性,而非因为性才有爱。 没有脸的性,只是发泄的性欲,不仅污秽还叫人觉得羞愧恶心。 因此他不是满足了性欲,才开始正视怀里的女孩长什么样子,是怎样的人。 所以,他年少时,有很长的一段时间,都困在为什么他会那么容易有性冲动的困惑跟羞愧里。没人告诉他,教育他,他该怎么面对过度张扬的性反应。 就好像,这个大环境氛围里,普遍认为男性有着张扬的性反应是种正常的生机勃发,无一都在鼓吹着,男性不该感到羞愧,甚至是要得意的,甚至不该遮掩的。 可是意外得到的艳照纸页,却更容易让他想起幼年时,所回放的恶梦。 性,对当时的他而言,是跟肮脏事是画上等号的。 可是他对这些污秽羞耻的事,是有性冲动的。 他困惑着,性到底是不是肮脏的,也就更是自卑的怀疑,自我的性是不是肮脏的。 不过他比旁人早熟很多,因为出生在街井早市,很小的时候就见过各种各样的稀奇古怪之事。小时候,他就总路过贴满艳照小广告的昏暗粉霓色灯光小巷,那站在巷边的姐姐就总对着他这个小孩子白眼,却勾着迎来过往的男人嬉笑,等他长大身高也长了后,那些姐姐也会对他笑了,可是他还是沉默的加快脚步离开。 嫖,对他看见的周围男性而言,是常见的。 常见到,如果不是因为幼年之事,他或许像他们这般活着,用那样不知所措,如偷喝酒偷抽烟的方式去理解性。 因为,从小到大他所接触到的,都是那些市井之流的男性。 他们会讥笑、玩笑、笑骂、笑辱跟性有关所有话题,包含女人跟被他们嫖的女人。 所以,在那氛围之下的女性只能更保守跟懵懂,甚至只能承受着在性之下的弱势。 也因此他很早的从书中去寻找,性对于人类是有着什么样的功能跟角色,而非跟着同学同事团建去用嫖的方式,亦是谈不知所谓的恋爱,去深入理解。 某方面来说,他认为他们嘴里说要实践性,其实就是贪图想快速的解决性欲望。只不过他只觉得随意交媾的性,连棍棒都分不开的交媾跟野狗还有蛆虫有什么两样,只有动物才会把欲望摆在需求的第一顺位,把生殖当成欲望发泄的第一成果。 因此,他就更是坚定地认为,世间上的万物道理都离不开最基本的守则。既然男性性器官的生理作用,不仅仅只是提供性愉悦享受的功能,还得承担其他生理责任,那么作为男性对于性的态度也应该合乎器官的生理,既想享受跟占有建立长远亲密的爱,那就得承担的承诺跟责任。 就跟阴茎若想长时间的享受性欲,也得负责排泄掉身体代谢废物的责任。 否则不负责任的男性,不仅仅只会精尽人亡,还会导致器官衰竭,最后成了废人。 番外-新春(3) 商容在他背后漫无目的的抚摸,才让他停止胡思乱想。 他瞧见埋在棉被里的脸是红通通的,怀里对他乱亲的唇瓣,像是在水池底往上贪图饲料的小鱼。 他把手臂抵在她的后背上,随着心念就把头颅埋在她的乳房间磨蹭亲吻。 被拨弄着双乳时,她顾不得害臊,身后的粗硬棉被蹭的她有种无形安全感,像是躺在温暖的怀里,但她放不开的往后藏躲,像是入住了风雨中的坚固小屋。 直到她的性欲像是虫子,被他用镊子给狠狠夹住,往外拉拔了出来。 她身子的快感像是被镊子给狠狠夹住的虫子,正疯狂的扭动,她被含吮住乳尖的性欲也情不自禁的涌出。 交迭合拢的双腿如同青葱的茭白手感细腻。 他俯身去抚摸她的裙摆,往上乱撩起来时,纯白小花的底裤透露出几丝纯真。他的拇指恶意的把裤角往上勾拉扯着,又故意的亲吻着正往后压着乳房的髌骨。 半透明的底裤被扯紧的显露出勾人的骆驼肉蹄,他迫不及待的猜想,她会怎么着急的想一口吞含进他的。因此,他从轻抚到揉捏,并着指的揉捏像是捏破颗水晶葡萄皮肉的触感。轻轻一捏,破裂与水并然而生,随后又湿了一指间。 她顶着翘红的乳尖,害羞的别过脸,柔软的后背全然埋入粗硬的棉被时,舒适的棉质小花内裤就被褪了去,安好的安置在椅子上。 不过她没时间关心那些衣物就那里,就看着阴茎慢慢地挤进她的腿间,软户的花瓣像是被硬物撑开,直接插了进去,直到填满她的身子。 她胀红着脸,被顶的身躯只能仰挺着。 如此的刺激使得喉中一紧,只得深深地屏息着深呼吸。 这男人迭加在她身上的热度很是灼热,她看着晕黄的小灯只照耀在这男人的背上跟侧脸,而照耀不到的耻部,正撑撞的她有些晕眩,"老公...好胀。" 她情难自禁的在他身上抚摸,修长又精实的四肢,强而有力的腰,粗狠的性器撞得她想仰着颈子疯喊,"嗯...好舒服...求..." 她还没说完,这男人就往她唇瓣上亲堵住,还摸着她的额头,在她的耳边细语: "乖乖的含住我的手指,这里隔音不好,会被左邻右舍听见。" 他知道有些人有着劣根性,更是狭隘的会把女人跟性当成一种相互流传的粗俗笑话。总是贫乏又偏激的,只懂得以粗暴的叁个字浪、骚、贱来加以诠释女性跟性距离。 因此,他不想商容成为,这附近男人女人嘴里取笑或是意淫的对象,所以他忧心着。 经提醒后,她也想起奶奶就住在隔壁卧房里,她吓的乖乖听话,微皱着眉紧闭着嘴。 他见商容紧闭着眼跟抿着嘴,这别过脸皱着眉头又貌似从容就义的样子,委屈的可爱极了,他摸摸她的脸颊肉,"在这种地方做,委屈你了。" 商容听见,睁眼对他笑咪咪的。 她本来就生性喜欢新鲜感跟尝试有趣的东西,尽管这地方老旧还是很干净整齐的,倒也不觉得这地方有哪里不好,"不委屈,想像在你以前念书行卧的地方,我觉得还是挺...刺激的。" 她大大方方的表示,甚至心里开阔的认为,得幸亏她老公是方逮,从一开始给她的性就是循序渐进的按部就班。如果是别的男人,甚至是那些暴躁且粗暴的男人,说不准会给她整出性上的阴影来了。 他腼腆一笑,可能是在老家,他比往常拘谨,不如往常激进似狼,一时无语。 "老公,你十几岁时有性幻想对象吗?"她攀在他肩上悄悄的问。 "没有。"方逮尴尬一笑的回答,但他其实没有说谎,因为赋予男性性冲动的,最终还是会被勃发的性成熟跟视觉欲望战胜所有。 对于不懂爱的男孩,自卑自厌的少年,怎么可能会是有脸的性幻想。 没有脸的半遮掩性感女郎,就足以承载着懵懂时期的性投射。 "骗人,我才不信,不然你想过我吗?"商容笑嘻嘻的用手指捏了下方逮的鼻子,她看起来倒也是不在意,就是问好玩的。 他很肯定,就是说着说着,他心虚的移开眼神,就顺着手势的架开她的小腿。因为他确实也胡思乱想过,"没说谎...不过交往时,确实想过你..." 商容把滑落的细肩带又来回肩上,双手在他肩上轻敲,"不信,你对我可稳重自持了,有时还有点冷漠严肃。" 他眼神瞥过她肩上的深色肩带,又难为情的挪开目光,他清清喉咙替自己解释:"怎么能感情还不深,就对女孩子动手动脚的,我又不是不庄重的男人。" 刚才都分神聊了下天,可在她身体里面的性器却一点疲软的感觉都没有。 商容眼里带笑的圈住他的肩颈,双腿的膝盖骨往内夹住他的腰际调戏他,"那现在...可以不庄重了吧?" 她这一提醒,像是一种默许的默契。 在她身上的男人,才稍微尽兴的一举推进,却发现她的身子没那么湿润了,便也知道她刚才分心了。不过他也理解女性的性欲会跟情绪还有外在环境受影响,他抱歉的浅浅一笑,"我还以为你不想了。" "哪有,我可想你了。"她眼神语气带丝,像是雨林里的湿气,沾上随风摆动的蜘蛛丝,而猎物被蛛丝粘上了之后,就跟着这迷惘随风摆动,是生是死都是网里的主宰者说了算。 那男女性爱当中,到底谁是这迷网里的主宰者? 她不知道,她觉得或许她可以是,也觉得有很多时候,他才是。 可是在多数时,她还是更喜欢眼神相吸,身体相契的水乳交融性爱,而非抢夺。 抢夺的刺激,只能是偶尔调剂生活的刺激品。 男人的亲吻从她丰足如凝的乳房中线滑过,他轻轻捏往她的右乳,又往深处顶,另一边左乳就随着他的腰劲下而晃动。 像是雪花在山的那边摇曳,却没半点落雪。 恍然之间,他的唇瓣从她的颈子、锁骨亲覆于她的乳尖上,像是蝶类微振翅的停在花上,吸吮花蜜。 那瞬间足够强大的酥麻且急促的快感,让她的知觉感官都快要被抽干了一样。 身体不知从何处传出的阵阵快意,让她身不由己的收缩,迫使她身子里的阴茎隐忍不住的直往深处顶,叫她整个人,整条身躯都快软成一滩水。 他的吻堵住了她失控的声音,失控胡抓的手指也被他狠狠的压住。 如此的狠劲,像是硬挺的耻骨分开了她的双腿,阴茎也占着领地,硬挺挺的迎续撞凿着腿间软肉,直到红通发肿。 他的吻没多少温柔,更多的是兽性上与理智的拉扯,就这么的着急堵住她的声音,就像是狠狠地堵住他自我勃发的兽欲。 可是她的声音被压制住了,他的兽欲还在继续。 因为他喜欢有来有往的性,如同球体一来一往的发接默契。 男人吻够了,便些微的拉开距离,他低头看着怀里已经语焉不详的女子,她的唇瓣嘴角上都透着水光,像是清晨凭空而生的沾露湿滑。 就这么的被直勾勾看着,她满脸羞臊。 就在他的腿肢移动之际,桌灯上的暖灯把光影透了过来,她看到他们交媾相接在耻暗处的毛发,意外的波光粼粼,勾欲交缠。 被插入的软口却红胀的汹涌,阴茎慢慢地抽出又缓缓的挤顶了进去,湿沥沥的水声几乎弄糊了一片沼泽。 这水光潋滟的模样,像极了在幽暗大海中,一只只在渔船探灯下跳跃的银鱼,丰足且饱满食欲。 她躺在粗质的棉被上,还在轻轻喘气,不知晓他在做些什么。 他们双眼对视,她败下阵来,臊的慌的别过头。 可男人伏下身,宽大的右手掌就在她的额发上摸索,细吻浮至她的耳朵,同时他的另一只手则提勾起她的右腿,让她的穴口拉挤成更勾人的吐露神色。 硕大又青筋嶙立的阴茎,顿时插入丰足饱润的唇口,顺着喘息直到凿底至满溢,他的嗓音低沉,像是悬吊着危险跟贪婪,"我想干你。" 狼虎之词顺着热气沉浸她的耳里,引起难以抗拒的紧瑟。 男人的手掌扶握住她的后颈子,发丝随着颈子扬起而摆动,乳房却随着下处的撞击而在他的胸口上翘抖着。 微缝透光,只有她的乳尖微微翘挺起来,才能恰好的亲触到他宽大的胸口。 他垂眸去看,红点像是沾了墨水的笔尖就轻轻地往他掌心里钻,他才玩味的去揉, 也让她的嗓音也由高转低,吐气夹音带着不知所谓的哭腔。 她神智未明,只看得见薄弱的灯光,在身躯交迭下的暗处,是未明的契合饱胀,她甚至不用视觉,只消感受。 在她身躯里耸动抽插的阴茎,就如在泥泞之地的雨打芭蕉叶,雨滴声不绝,蹚过之处都显得狼狈。 可如此交媾居然迅速的为她带来一阵快意,她突犯哆嗦,如午后淋漓的大雨,适合发呆跟犯困。 她湿了一片,在他的身下。 那湿意像是阳光底下,凭空出现的浅池水迹。 光彩鉴明,又见自性。 她像是那池水,承受着阳光烈日。 干烈,却又被这池水鉴镜照出自我。 从懵懂疑惑到心怀坦荡。 她疲累的闭起眼知道自己是喜欢的,而不仅仅只是想讨好他的性欲。 就跟她喜欢沐浴在阳光下被风轻轻吹抚,就像被拥抱着交流深处体温。 "喜欢吗?" "喜欢。" 她声音很小,但是很肯定。 更是对望着彼此,用最温柔跟最坦诚的样子来抚慰彼此的需求,不论是情感还是生理都会在性爱中得以满足。 她没力气了,像是刚出生的兽崽,像还没法飞舞才刚破茧的蝴蝶。 这男人把她抱翻过身,在她耳边说着,"乖乖的。" 她知道这是只有她知晓的密语暗号。 她恢复些清明时,也有些羞臊。 只能伏低着头,抓着胸前深下折迭成豆腐状的棉被。 她跪伏着,在身后的男人还没继续过分之前,她没意识到这男人的兽性不是刚要结束,是才刚要开始了。 他从身后握住了她的右肩,手掌大的像是直接就吃掉了她的右肩膀。 才说完,倾刻间提起她的腰,一只长了茧的手掌从她的乳房抚摸到下腹,尔后又回到温暖的乳房,他的指缝往外叼夹起一只樱色荷尖,手指上的茧瞬间让敏感脆弱的乳尖变挺变硬。 男人的另外一只手掌就束着她的手腕,在她的腰臀上情色的玩弄她的手指,就从她的身后亲吻她的耳朵,说着让人脸红心跳的话,"把腿打开,要乖一些。" 她全身无力的只能用手勾着他的手指,像是在讨好跟撒娇,"老公轻一点。" 他的手掌从肩线往后她的裸背抚摸,"疼吗?"他问这句话时,早已经低头吻着她的颈子,同时狎压着她的腰,从她身后硬顶了进去。 上一秒滚烫的性器还在她的两腿间胡蹭,下一秒就扒拉开她的腿,直接穿心而入。 她瞬间被满占的脑袋像是缺氧着发昏,被插着断断续续往前伏着时,乳房被粗质的棉被弄的一颠一颤的,磨出一股颤栗。 此刻,性器被紧束的滋润感,让这男人顿时在她耳边发出,像是压抑到头终于爆发的舒服喘息,"乖乖的,我要干你。" 她被深抵着全然说不出话来,连呻吟都带着潮红的妩媚,一阵阵的抖动像是水波在湖中荡漾,她的喉中从深处发出的低声高频,像是被胀满的感觉足以让人满足跟昏聩。 她的眼睛被身后男人的手背抚摸,她闭着眼,凭着直觉别过脸去亲他的手指背。 方逮顺着手势放开了她的右肩,转去摸摸她的脸颊嘱咐:"会痛要说。" 说什么呀!她根本就什么都说不出口。 她埋怨的想,就把脸埋藏两条手臂之间。 这男人贴上来,把气息埋进她背上的肩胛骨,上半身的鼻梁在她背上肌肤轻轻的蹭,下半身像是与展翅而飞的蝴蝶,触角相触,亲密且相拥。 他轻轻地从身后握住她的颈子,亲她时很是温柔,手指在她的胸口抚动,也是很温柔的,从她的乳房上以指腹仔细的去挑选一粒粒,貌似含着白霜的蓝莓果。 就是可惜了,蓝莓果是最容易沾指染色的果粒,可能他才刚碰上,就这么的轻轻一捏,美丽的蓝色汁液就沾了手指。可是今会...他的手指腹并没有被染了色,反而把她的莓果粒给捏红了,引起了一阵阵的动情反应。 因此她耳酣脸烫的转头撒娇,就目若浅池,眼带流光的看着他,貌似动情的舒张扭腰,"老公,你亲我嘛!" 他的身体贴紧上来,手掌瞬间握含着她的下颚,迫使她乖乖的侧过脸来,像是捏着手里的小麻雀,他不敢用力,却粗暴的一口又一口的亲了她。 "只想我亲你吗?"他难得不要脸的问。 她被亲的模样狼狈,头发也有些散乱,有种丝绸被撕裂而飘荡的破碎美感。 发红的唇瓣一时无话,就是不由言说的害臊。因为下处正不由自主地阵阵紧缩着那发胀的硬物,像是不用说话,身体就比她诚实多了。 看着他得意的眼神,那可真气人。因此她在身下甩甩头发,就学着猫贴上他的身体跟手臂边上蹭蹭,甚至暧昧的抓起他的手,轻轻地舔他的手指跟吸吮,要不是她没尾巴,早就缠上把他给拿下了。 不过...可能是男性自带的弱点,指上被吸吮的软嫩触感,跟似若无形的引诱,让他的脑子有瞬间的卡顿,下体的妄想愉悦几乎占满了他的理智。 他理不清头绪的把她抱回被榻上,怕她磕到这木板床会疼,就是他的言语之中熄了些温柔,多带了几分命令,"乖乖趴好。" 这男人一想起刚才商容舔他手指的模样,他就没心思在调情了。 他提高她的腰,把她的手臂给往后禁锢。 在光影下,她的身躯被微微的往后拉,背部瞬间弓仰起成美丽的曲线,背部上悬着丰乳,下至腰臀比足以勾引。 他的嘴唇在她的肩上轻轻一咬,没留下半点齿痕,倒是手掌扶住她的颈子微微抬起她的下颚,随着她颈子的热度,沿着颈外静脉至锁骨,以吻相贴的留下气息,扰的她皮肤起了一阵阵麻痒,像是季节性的皮肤过敏。 她的呻吟声随着被握含着的颈子,被闷在他的手指里,她呜咽,身子深处的酸麻像是带着无法抑制的醉酒迷幻。 肉体的畅快声,让他从鼻腔中发出勾人的喘息。 她的手指只能没安全感的紧紧地抓住前胸靠着的被踏,她看不见,却感受的到身后的男人正有序的喘着气,手掌却无序的握着她的腰,畅然痛快的顶弄着。 迭沓的肉体跟抽气声,被硬质棉被刷红的尖荷,丝毫没有一丝痛感。 因为比起微蹭破皮的痛感,被深顶到深处还看不到尽头的欲望,才更让人怅然若失。 "方逮...我想..."她的欲望夹带着呼气,传给了他,"老公...求你了..." 这男人本不为所动的性交欲望,却在一眼对上她的眼神,就总能轻而易举的被拿捏住兽欲。 他立马停下从她的身子里离开,让她翻过身环抱住他的颈子,像只小袋熊环抱着他。 正眼对视时,尽管害臊还多了一种坦情舒欲的痛快感。 她打铁趁热的抚摸上他的腰际,顺着微晕的暖光,她看见湿的淅淅沥沥的男性性器,就还对着她杵立着,她害臊的别过脸,"老公你帮我抽几张纸,我帮你擦擦..." 这男人喘着气的捏着分开她的小腿,说着说着,像是有些着急了,生怕她临阵脱逃,"干吗擦?需要吗?你不想了?" 她讨好的紧紧抱着他的颈子,唇嫣气喘的把乳房紧紧压上他的胸口上,"想的,好想把老公的都吃掉。" 他持着性器,在外边胡蹭,刚才的不满足全然积累到现在,连情绪都被性欲冲击到多了几分狠意,"那你得乖乖的吃上一整个晚上。" 直面的凿入,让他们同时屏息的抽吸了一口气,头皮发麻。 她像是被悬吊着双手双脚,随着身上男人的摆动,她全身都在发抖,这大冷天的她竟吐出了一层薄汗。 环颈的热气透出一层薄汗,可是单凭着舒服想满足的交媾才刚要进入高潮。 她迷离的埋头亲吻他的肩,便紧紧地搂紧他的脖子,往他的体温蹭,连耻部也紧密的像是被用针线给死死的缝住,她像只因意外食到发酵的果子,所以得引醉意的湖边天鹅。 她难忘这男人射精前的放纵,总是能轻而易举的让她疯掉,因此她总能叁言两语就拿捏住他深层的露骨欲望,给了他义正言辞能发泄的借口,"干我吧!我是你的,怎么做都可以,求你了..." 他一身小麦色却修长的四肢就压住白嫩细腻的身躯上,在这张简陋的木板床上,承载了他多年自卑的起源,顿时他有种关押不住的欲念,他想经由粗暴跟占有的欲望来挣脱掉自卑。 "我不忍了,可以吗?"他摸摸她红透的脸,小声提醒。 她没回答只是妩媚的亲他,身子里阴道的层层迭迭的平滑肌直接代替了她的回答,她们就像朵朵贪婪又贪食的食人花,紧紧束吸着男性性器,直到今夕何年。 她抚摸男人的脸,就紧靠在他的身上,他脸上微微出现的胡渣蹭的她有些刺,细条明显的肌肉磕的她有些颤抖。不过,她知道如果为了享受这种快乐,她愿意承受着无数次粗暴的撞击,直到疯掉。 就是那只奔跑在梦境里的小兔子,好像也不再害怕被吃掉了。 - 深夜过了,初春的冷空气又更寒。 事后,方逮随便套上衣服起身,见她脸颊上的酡红还没消退掉,双腿膝盖上也有了暧昧的红色压痕,他看着她那膝盖上的红印愣了几秒,便抽了湿纸,轻轻地擦了她的腿间跟把泥泞之物给去了。 他拉过棉被安好的盖在她身上,悄悄地问,"要不要去洗个澡再回来睡一会?天快亮了,我等会出门给大家买早饭。" 商容睁眼,嗓音有点哑的问,"这过年节的?还买的到早饭?"一阵冷风从窗缝里吹了进来,她裹紧小被子就打了喷涕。 "别担心,总会找到的。"方逮掖好被单,把她的手给放进被子里,"困的话,再睡一会。" 方逮出门后,她洗完澡回房才又沉沉的睡去,直到厨房传来烹饪的香气,她还睡着。 方逮一个人在厨房里,忙碌到桌上都摆满简单的中式早饭时,方奶奶才从屋子里出来。 这一大早的,她老人家见到方逮在做早饭是不意外的,就是意外怎么只有他一个人,"小容呢?" 方逮手脚利落的把锅里的炒腐皮蛋盛到盘中,眼里很平静的开口,他的话语中像是捏准了老人家的心思:"我身体好习惯熬夜了,可她昨晚上睡的晚,天亮才刚睡下呢,让她多睡一会。" 方奶奶听见也没说什么,就嗯了一声,到厨房里拿碗筷边转头嘱咐方逮,"小容太瘦了,你让她多吃一些,不然生孩子得受苦。你说的,她肯定会听进去。" "她没刻意减重,就是她的体质就不太容易胖,没办法。"方逮知道他奶奶是什么意思,也就明着暗着在催他们备孕的事,也幸好他奶奶还算是个说理的人,加上不住在一起,老人家在怎么叨叨也就今天的事。 - 商容醒来时,已经日上叁竿了。 她睡眼惺忪的,却看到书桌上放了一双她的保暖丝抹。 方逮进门时,她还冷的缩在被子里,听到声音便探出头的问,"你怎么又跑回北区帮我拿丝抹了,你不是去买早饭吗?" 他心虚的瞥过眼神,就看着桌上的丝抹,"绕了整个市区,没找到想吃的早饭,我就干脆买了点菜,自己回来做了。顺道回家给你拿了双丝抹,怕你冷了。毕竟下午,我们还有行程。" 商容听到下午还有行程,连忙掀开被子的坐了起身,"下午我们要去哪里?" "南区。余爸想单独跟我们夫妻两见个面,吃个饭。"方逮就坐上床,拿了她的外衣给她披上。 "息哥跟余生会去吗?"商容一想到或许可以见到林息,她就笑容满面。 方逮摇头,"今天是谈其它事,不适合其他人在场。" 方逮这话说的神秘,商容点头回话:"那好吧!我赶紧起来收拾一下,不能睡太晚了。" "不着急,还有时间。倒是,如果等会奶奶又跟你说一些...像以前问一些比较隐私的事...你就别太在意。"方逮突然欲言又止,像是话到嘴边就停了下来。 "什么事?奶奶有事要问我吗?该不会又要问我们什么时候要孩子的事?"商容第一瞬间就想到这个,可是她笑笑,也不觉得尴尬或是有什么不能说的。 方逮回答的有些生硬,也显得有些在反复琢磨,"或许是吧。" "我们又没避孕,当然是顺其自然啊!这有什么不能说的吗?"商容一脸疑惑,随之脑子里又跳出另外个答案,"还是奶奶想跟我们一起住?确实,人老了都会想被后辈颐养天年的,我可以理解。" 方逮摇头,接着像是松懈下来一样轻轻地笑,听到商容这一大串的话,也算是解开了自己藏于心中多时的疑惑跟不确定感。 因为尽管他们和好也复婚了,但他始终不敢直面的再次确定,商容对于怀孕跟生育的意愿与否。现在听到这个答案,他算是明了了,也不再反复自己瞎琢磨了。 窗外突现雀鸟在窗台边跳跃的声音,叽叽喳喳的鸟鸣声,就随着阳光赶走了初春的冷意。 方逮起身以手臂揽住她的肩,轻轻地抚摸她的头发,他是向来是九分努力的推崇者,现在想来有些事情,本就是努力也不一定有结果的,那一分或是两分的机运只能自然而然,"是啊!还是顺其自然吧!这种事急也急不来。" 商容靠在他的腰腹上,他的体温也替她赶走了春寒料峭。 新的一年到来了,他们又一起度过了这人生的百分之一。 可是人能有办法,那么容易的活到一百岁吗? 【番外】新春篇结束 番外-麻州(1) я𝖔𝖚s𝓮𝔴𝖚.𝖚к 地点:麻州 在麻州念书的这段时间,商容才慢慢的感觉到波士顿这里,真的是座特别文艺的地方。不过她所念的专业不是在靠近查尔斯河的西校区,而是在康科德街附近的校区。 多亏了她母亲的帮忙,知道她要来波士顿念书,就立马在Brookline附近给她买了间小洋房,她才有办法在波士顿这地方,有个不用担心落脚处的地方。 只不过她母亲嘴硬,嘴里说买着这房子就是当投资用的,空着也浪费了,干脆让她先住着。但商容知道不管她母亲借口是什么,她都很感谢这些拥有,她知道她母亲是在意着她的,就行了。 就是Brookline这地方,白人居多,学者更多,甚至因为儿童医院跟医疗中心都在这里,这里几乎吸引了众多的医疗跟研究的精英。 商容甚至怀疑,她在路上所随便碰到的人,很可能就有百分之七十的几率是医疗科研者。 她每每总是想,如果她把这些景致跟见闻分享给方逮,他一定会很替她高兴的吧。看圕請到首發䒽詀:r𝔦r𝔦щ𝖊𝖓.c𝓸𝓶- 只不过,她刚到麻州念书时,就遇到了让她非常挫折的难题。 她的指导教授知道她的本科专业后,就建议她去修几门生物统计学的基础课程,才会让她的研究更踏实。 可让她懊恼的是,课程她是老实的去上了,可该专业的教授说的话又快又急,在课程上,她是完全听不懂教授在说些什么,这一整节课她完全摸不着头绪,她甚至脑子一片空白,问了其他老乡,可每个人都跟她说他们能懂,甚至说不难懂。 这一听完,她更是着急,也害怕自己所千辛万苦的历经挑战,才能来到麻州念书的结果,很可能会是一无所获的下场,她就很害怕。 夜晚回去,她本想直接打电话跟方逮说这件事,可因为时差,她知晓方逮大概也在刀房,加上现在方逮晚上要看着孩子,想必会更疲累。 她也不是小孩子了,不能因为这种事去打扰他工作,甚至立马要求他马上给予安慰跟慰藉。 因此,她只在MSN里写了下自己最近的生活,只稍微提到听不懂课程的困扰。 却没想到,她还在夜间温书时就收到方逮的回复。 讯息框里的他,细心地先以英文把他的想法写了一遍,次之又以中文写了一次,如此中英对照,也显得他的用心跟耐心了。 只不过用英文书写时,他是规规矩矩的列出他认为可以改善的想法跟读书建议,他虽然没在国外生活过,但却跟外国学者打过不少交道,很是清楚外国学者的作风。因此他再次的提醒商容可以大大方方的向学校的教授写邮件请教,预约时间询问问题,甚至提供了他一开始在接触外国医学研究会的耳熟技巧。 语言这种东西,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难的是在技巧跟毅力,简单的是如果有了技巧跟毅力,那困难就说不上多困难了。 就是方逮用中文书写时,他却多加了一条英文没有提及到的:方省挺好的,保姆说他很好照顾,也不怎么爱哭,你不用担心。你在外面照顾好自己,别担心家里。 商容把MSN的讯息仔细的看完,却发现他这讯息回复还真的是只有就事论事,连说一句他很想她都没有写过。她气鼓鼓的本来想继续回复他,问他想不想她时她又冷静了下来,觉得自己这样好糟糕。 原来,这就是远距离恋爱啊!因为看不见也触不到,感情更像是看不见的气流,只能透过猜跟想像,而去猜测他在想什么,他在做什么,他到底想不想她。 可能会有很多时候,因为没有真实的接触,会觉得自己像在演独角戏,没人作陪。 可是她应该更成熟一点,也应该对他们的感情更有信心一点才是。 商容细细思考过后,决定放过自己,不能让自己陷入那种疑心疑鬼的思绪了。 现在的自己,就是只要好好地专心在学业上,努力的拿到学位就是。 她知道,方逮是因为爱她,所以才会全力支持她来到麻州念书,才会一个人扛起家庭的所有责任。也因此,能顺利的拿到学位,就是她用来回报爱她的人的最好方式- 地点:市医院 临近中午的午餐时间,方逮还在办公室的笔记电脑前批哩啪啦敲打字。 把MSN的讯息发送出去后,他才松了一口气。 接着旁边的手机响了,他细看了一眼,便直接接起,"李姐,你吃饭了吗?" 手机那头的女声听起来是位中年女士,可声音却特别的清脆而响亮,"方先生,你家孩子已经喝完奶,睡着了。你就尽管安心工作吧!这家里跟孩子没什么问题。" "就是方先生你一个大男人自己带孩子又要工作,会不会太劳累了?还是需要女人在你身边的,我娘家那边有几个侄女长的漂亮性情也好" 李姐还没说完,方逮就知道她想说什么了。 "不合适,我一个大男人跟个年轻的女人在一屋檐下,怕会让人闲言碎语。更别说要是我妻子突然回来,看到家里有年轻的女人进进出出,就算是保姆,多少心里都会不舒服。" 李姐剩下的话突然鲠住了,她还以为她的老板方先生是离婚了或是非婚生子了,因此她精明的往下接话,"是是是,方先生说的是,已婚男士跟个小姑娘长时间在一起也难免惹人闲话,不好。是我没细想过,都我这烂嘴巴,该打。" 方逮眼神透着一丝无奈,"那小省就麻烦李姐了,让你费心了。我还有工作,先这样了。" 结束通话之后,他才盯着MSN的讯息窗瞧,接着往前刷着商容给他发的校园生活照片,看着这绿林如荫下的笑脸,他的心中也有一丝的放松。 也猜想他是不是也得给方省拍几张照片,给商容发过去,让她舒缓想念孩子的心情。 只不过,他知道他们彼此的挑战才刚开始吧! 番外-麻州(2) 只不过在商容来麻州才刚满一年左右的时间里,就意外碰到一个让她意外的故人。 夜里,她才刚从研究室里,从赶着做数据分析的拼劲中松懈下来。 她漫步的走在深夜的街道上,迎面就遇到一个模样狼狈的醉汉。 这醉汉摇摇晃晃的就扶靠着墙,嘴里就叨念着她熟悉的语言,以至于她立马就确定了自己没有认错人。 眼前貌似很久没有好好打理自己的醉汉,居然会是那个总是狂傲的孟家公子孟绚。 孟绚扶在墙面上,打了个酒嗝,他脸被酒精给熏红了脸,就摇摇晃晃的指着商容,"我生父的东西本来就该是我的,你只是个女儿凭什么能得到商振雄的所有财产。孟家...孟家被你给毁了,你还我这些本该属于我的东西。" 孟绚说完,直接朝商容扑了过去。 商容拉紧包一闪而过,她虽然意外孟绚会在麻州出现,可更是意外孟绚嘴里的话,她不理解孟绚这话是什么意思? 商容甚至怀疑孟绚是喝醉了,所以认错人了。 可是孟绚看着有点疯癫,她不太想靠近他,可又觉得都是老乡,她没理由就看着他醉倒在街上吧? 商容好意的,在路边就招了台车,请打车师傅等候一会。 她好意的问孟绚,"孟先生我给你拦了一台车,你赶紧回去休息吧。虽然我们不算是朋友,但是看在认识彼此的份上,我还是希望你好好的。" 孟绚皱着眉头,他抬起头,眯着眼细看商容时,那笑容只觉得可笑极了。他往后踉跄了几步,突然哈哈大笑,就醉意狂妄的指着商容说道:"我们何止认识,我还是你同父异母的亲哥呢。" 孟绚一口气的全说了出来,像是恶意的把这堵着的怨气一口气全说了。 商容顿时愣在当下,她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还认真地跟孟绚确认了一回,"你说什么?孟家的少爷什么时候会成了我亲哥了?你醉到脑袋坏了吧?" 突然,一阵令人厌恶的呕吐物从孟绚的嘴里喷了出来,孟绚弯着腰吐了起来,在边上等候的师傅见状,也嫌弃的直接头不回的把车开走。 商容实在不想自找麻烦,她狠下心的直接转身离开。 可是走的越急她就越疑惑,这孟绚说的醉话为什么会如此疯癫,见到她的第一眼就直接指着她骂。 她不理解孟家的落败,与她何关啊? 还说什么,她抢走了属于孟绚的东西。 - 商容回到了家,洗梳后,本想温一下书的,可是她一直对孟绚的话耿耿于怀。 她觉得,孟绚会突然出现在麻州,又以这种狼狈的样子出现,又会说那些话,很可能不是迁怒,而是她的父母瞒了她什么事,以至于她跟孟绚从一开始就是在资讯不对等的情况下碰面的。 而这个孟绚是她亲哥的谣言,到底又是从哪出现的? 商容捏着手机在床前左右跺步,她觉得这种事去问问她的母亲有些不恰当,毕竟事关她父亲有没有婚外情,或者对不起她母亲的隐秘之事。就算她是她们俩的女儿,她认为她母亲如此好强的人,肯定不会愿意让她知道这件事的。 那如今她该怎么办呢? 她回忆起孟绚的话,发现孟绚的话中之意,像是为了钱,同时也认为她身为女儿凭什么能得到她父亲的所有财产,才会对她满腹怨气的。 她在床前跺步,她突然忆起,平时从不对她和颜悦色的父亲,突然关心起她跟孟家的婚事,甚至多次打电话给她嘘寒问暖,想凑合她跟孟绚的婚事。 商容突然一阵头皮发麻,手臂上起了冷鸡皮。 她扬头看了下空调的温度,是适宜的二十叁度。 可是,或许是因为寒心吧!她觉得有些冷,直到双手抱住自己的手臂,轻轻地搓揉给自己带来些温暖后,她才会过神来。 她在想,她的父亲该不会是真的为了他的私生子能顺利继承他的家业,所以给她下了圈套? 可说真的,如果孟绚早知道自己的身世,那么故意靠近她还想跟她结婚又是什么丧心病狂的事。细想之下,商容觉得这孟绚真的很无耻。 - 商容昨晚上一整晚都睡不着,一直在想孟绚说的那些话,也随意给方逮发邮件提到遇到孟绚的这件事。 就是她一大早出门,经过昨晚上遇到孟绚的街角,她松了一口气的庆幸自己并不会在遇到孟绚了。 她相信,昨晚只是偶遇,孟绚不一定还能有机会偶遇到她,更别说孟绚昨天喝的那么醉,谁知道有没有断片了。 - 周六夜晚,商容与院里的教授同学在进行晚餐的聚会,席间听教授分享到各地做疾病调研的趣事。或许是畅聊的太过于尽兴,以至于忘了时间。 商容跟同学从教授家出来就已经快十一点了。 都这点了搭地铁公交什么的也不方便,便自告奋勇的送同学回去他们的小区。 等到把同学们一个个送回家,商容开回Brookline时都已临至午夜了。 在夜里透过雾气的车灯,照在洋房的花园上,诡异的影子在月光下以手背轻轻的掀开落地窗的美丽窗帘,那眼神像是猫在夜里闪耀。 商容关上车门,低头从包里找钥匙,一步步的往阶梯上的单门走去,才刚要打开门就被一冲出来的黑影给重击了一下。 她踉跄的往前倒去,直到钥匙瞬间被夺过,她连人带门的被黑影给推了进去。 直到门被关上,她才捂着头想挣扎起身。 可是她恍恍惚惚的,身边的手掌下压住的是一双不是属于她的红色高跟鞋。 这高跟鞋短暂的美丽,成了是她眼里留下的残影跟疑问。 可当救命还来不及呼叫,这黑影就捂着她的嘴,把人连拉带拖的把她拖回屋里。 黑影像是有备而来,粗喘又充满汗味的气味,死死的扣住她的颈子,使她被抵压在沙发边上无法动谈。 而这近距离之下才让商容确定绑她的黑影是个男人。 月光的孤凉从落地窗边照了下来,商容这才看清了这男人的面孔。 是孟绚。 或许是太过于惊讶,商容想挣扎却更是被眼前的男人掐的脸上直胀红,在断息之前,她只能不自觉不停地挣脱,直到呼吸不到一丝气息... 就在下一秒,她认为自己会死的前一刻,孟绚总算松了开些手劲,可他依然死死的扣住她的颈子。那狠劲,像是下一秒就可以把她给掐死,"你母亲心狠的斩断我的生路,让我孟家狼狈的落败了,还害得我现在是有家归不得。" 孟绚深重又急促的呼吸声靠近着她,他满脸胡子,杂乱微卷的头发像极了流浪汉,满身的酸臭味像是好几日没洗过澡的味道。 可这近身的味道熏的她有些想吐,因此她不自觉地撤过脸生理性干呕。 她才呕了两下,突如其来的强大气力就捏住她的下颔,痛的她以为她的骨头会被捏碎。她想说对不起,可是她说不出口,味道冲的她不停地想干呕。 商容这无法控制的反胃生理举动像是扯痛了孟绚敏感的神经点,他啐了一句,手掌上的劲度不仅没放轻,眼神还不停地打量商容,见她珠圆玉润的脸庞,更是清楚商容这几年过的很是滋润,与他躲躲藏藏的生活截然不同。 因此孟绚更是不痛快,"我在外面流亡,不停的想办法活下去,凭什么你们母女就能活的那么滋润快活。" 孟绚脑海里浮现出萧淑萍毁坏他的一切计划,害得他只能落入如此境地,如今看着她的女儿落入他的手里,他竟生出一丝快意,像是老天终于有眼了,"你母亲既然否决了我两同有血缘关系,那我何必替你考虑呢?" 生心憎恶,恨如腐毒,会让人深陷罪渊不可自拔。 那双布满黑渍的干裂手指,像是毒蛇缠住了她的脖子。 商容直觉地想击打他,却被狠狠地捏住,反手被掐住颈子,被人给连拉带扯的扯开外衣,还不到能自由呼吸的反应,她的领口突然被强力的撕开,领口上的珍珠扣饰就一颗颗的往地下滚落。 贴身而紧绷着的乳白在月光下显得如饱胀莹玉,她脸庞上的泪珠滚滚而落,手腕因挣扎而瘀青了几分。 她双眼无神,自知可能逃不过这劫难了,便喃喃自语,"孟绚你敢胡来,我会杀了你,我真的会杀了你..." "杀我?那我还是更仁慈一点,我可不愿意杀你,但是我能让你痛苦一辈子。女人还是更迫不得已一些..."孟绚一手捏着她细长的脖子时,那双打量她的恶毒的眼神让她害怕,像是男性知道该用什么法子,不用把女人给杀了,却胜比杀了还要痛苦。 粗暴的触感刺激了她别过头去抗拒这些厌恶,一股从体内而生的诡异颤栗伴随着发红的眼睛,让她生出性羞耻感跟自我怀疑。 粗指脏黑的手指染指过被橙荷色给晕开的水晕,她别过头挣扎被死死扣住的手腕对着月光流泪,"你这疯子。" 可是她不愿意对着这种人渣去恳求跟投降,她知道女性遭受性伤害不是她自身的错,可如果对于这些强烈的性触碰会不由自主地产生快感跟生理性愉悦,还能算是被强奸跟充当被性伤害的受害者吗? 她不知道,没人告诉过她生理反应跟心理反应是可以分开的,就算有生理反应,那也是遭受到外力的性刺激而产生的自然反应,与心理所想一点都无关。 番外-麻州(3) 正当商容误以为在下一瞬,她就会失身的情况下。 压在她身上的孟绚突然一动也不敢动,只是目光呆滞夹带一丝的惊怖。 原来是有着比月凉还凉的金属触感,就直抵在孟绚的后脑热汗血气之上。 只见她的母亲萧淑萍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她所居住的洋房里,所以在她进门所压到的那双红色高跟鞋是她母亲的? 萧淑萍就持枪,披散着大卷发,穿着舒服又性感的低胸睡衣,单手插着腰自如洒脱的站在孟绚的身后,见商容像是快哭晕了,她语气不怒自威道:"起来...这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一点都不像我萧淑萍的女儿。" 商容这才不管不顾衣着的狼狈,翻身离开差点被强奸的地处角落。 萧淑萍看着孟绚大气不喘且很懂事的双手高举,她才笑着对着商容嘱咐道:"先上楼换件衣物,再下来看好戏。" 商容双腿发软,跌跌撞撞的往楼梯上走,还满心担忧她母亲有没有办法对付孟绚。 可孟绚沉默,眼神却阴狠的看着萧淑萍,他的胸口上下起伏,像是憎恨差点就功亏一篑的不知悔改。 听着萧淑萍这嚣张的语气,孟绚斜眼的看了萧淑萍一眼,像是在确定是否真的有枪口抵在他的脑袋上,"母债女还,我有什么错?你明知道商振雄是我亲爹,却收买司法跟检验单位去伪造能证明我跟商振雄是亲子的鉴定书。" 萧淑萍并不想正面回答孟绚的疑问,只是持枪对着孟绚,一边步伐优美妩媚的走到客厅的柜子边,她抽出抽屉时看见她刚还未能装上的弹匣,可萧淑萍只是冷静的微笑,就顺手关上抽屉,看着孟绚说道:"你是傻了还是坏了,在这种人人可拥枪的地界,你居然敢侵入民宅袭击女性。" 萧淑萍得意的神态,一点都不怕惹恼了眼下人,"也是,估计你来这多年,也始终融不进这个光鲜亮丽的世界吧?也难怪我爸在世就总说,这些富二代叁代的要是喜欢吃喝嫖赌,那还能让人松一口气,就怕这些二代叁代胸中怀着理想跟抱负,想干一番的大事业。" 萧淑萍说话句句带刺,甚至语带嘲讽,这些话语像是一根根鱼刺骨就卡在孟绚的喉咙里,让他无法反驳。 "爸妈不在身边的日子不好过吧?没钱又非法滞留的日子不好玩吧?"萧淑萍见孟绚回不了嘴,只是愤恨的别过脸的样子,她又得意的笑笑,听见有人下楼的声响就知道商容刚换好衣服,才着急下楼。 见商容的眼神终于有些了冷静下来,萧淑萍才不争气的看了商容一眼,随之笑着跟孟绚谈天的说:"我还以为我女儿已经够软弱了,没想到商振雄的私生子比我女儿更窝囊。看来,从你们父子两身上我得知了一件事,就是软弱跟窝囊真的与性别无关,是与人才有关。" 孟绚听见萧淑萍总算承认了他的猜想,一股火气使着他满腹怒火中烧。 真的是眼前的女人毁了他剩下的希望。 可萧淑萍看孟绚这愤怒的样子,她无所谓的耸耸肩,还施给了孟绚一抹得意的微笑,像是脸皮上的精致面容上比画皮妖精还更具有欺骗性。 可就算孟绚气的咬牙切齿,那又如何。 在这,有谁的拳头比上了膛的枪还要硬? 更别说,如果萧淑萍在此地一枪的打死他,可能根本不用负责刑责。 他最后也只会落得客死异乡的下场罢了。 孟绚终于冷静了下来,他挣扎的吞咽了干涸的喉咙,才大口喘气的开口,眼神看着萧淑萍时,呈现下渐缓的目光,终于开口,"放了我,我保证再也不会打扰你女儿。" 萧淑萍像是没听见孟绚的求饶,她径直的拉开黑枪的保险,在月光下她语气冷漠,像尊无神无觉的阴狠鬼神,"跪下。" 萧淑萍突然目如盘旋在上空的鹰眼,直盯着下方一清二楚的猎物,她喝声威严的命令道:"跪下跟我女儿赔罪,我就留你一条命。" 她才说完,叩的一声。 刚才狂妄的男人,直接双腿无骨的跪下,朝着躲在楼梯口的商容磕头谢罪,"是我该死,不该生恶心。还请商小姐原谅我。" 商容抓着楼梯的扶手,指甲在扶手上刻出了一条痕迹,她惊魂未定的对着萧淑萍催促,"妈,我不想看到他,你让他快些走。" 萧淑萍看着自己不省心的女儿,才笑着把枪口给移开,"行,我宝贝女儿都发话了,你走吧,免得我下一刻就后悔,直接送你到阴曹地府了。" 孟绚看了商容一眼,便跌跌撞撞的撞到立灯,显得有些手足无措的往门口离开,离开之前他转头看了商容一眼,这才头也不回的离去。 萧淑萍这才在黑影之下,打开放枪匣的抽屉,才利落的把枪装上枪匣。 商容这才意识到,原来刚才她母亲全都是在演戏,她母亲手中的枪支里,装的根本是用尽子弹的弹匣。 在商容还在疑惑之时,萧淑萍突然眼神狠冽的往落地窗狠狠开了叁枪,这才转头提醒商容,"赶紧报警啊,傻愣着做什么?让他走,只不过是想让他能好好享受着更加严酷的逃难生活,离开麻州之后,更加强食弱肉的丛林法则还在眼前等着他呢!他逃不了了。" 商容看着一地的碎裂玻璃,跟在黑夜里奔驰的小小人影,她终于意识到她母亲并没有要轻易地放过孟绚。 她这才点了头,捡起自己的包,拿了手机报警。 - 天亮之后,商容才被萧淑萍的人护送了回来。 配合城市警察的调查后,商容的心神还有些不定,进了屋便去冲了杯安神的茶,她这才疑惑她母亲怎么会那么刚好的出现在此? 可是比起她母亲为何出现在Brookline,她更是还陷入在昨晚被黑影拖入阴泽之地的恶梦。 她疲倦的泡了澡,就趴在膝盖上回想起昨晚的耻辱感。 她不理解,明明她是被厌恶,会令她做呕的人触摸,为何她会在心理作呕之下,产生不适当的生理反应。 她自问,她不是只应该跟她爱的人才会有性刺激的快感吗? 可那些抚摸跟刺激,让她觉得她是玷污了跟丈夫才能有的真心实意,像是背叛了她爱人对她的一心一意。 而这些疑问,她又如何能跟她的丈夫说的出口? 如果她被抚摸时,不仅仅只是心理厌恶,生理更是冷情无意了,那是不是她便能更理直气壮的说服自己是受害者。 如今,尽管她没有被性侵害,精神上的侵害跟疑问,却快要让她崩溃了。 若是昨晚,她真的被性侵了,身体却是有反应的,甚至是有性高潮的,那么她还能把自己当成受害者,可以说自己是被性侵的受害者吗? 她反复拷问自己,直到气息有些急促,像是快要引发换气过度综合征。 直到浴室外的门被敲响了,传出萧淑萍的声音,她才停止焦虑。 "洗那么久做什么?要是我今天不在屋子里,你是不是得自杀了?" 萧淑萍深深吸了一口气,语气有些不耐烦的狂敲门,"商容,你给我听清楚了,女人的贞洁与否,远远没有能掌控自己的人生重要。只要能掌控自我,那么那些屈辱就只会有一次,而不是无数次。" "妈跟你说一个故事..."萧淑萍靠在门板上,无可奈何的低头诉说。 "小时候,我有个玩的很好的同学,在高中时被欺负了,寻死了几次后都没成功,最后落得被送去精神病院的下场。在那种地方,别人会看着你换衣服,会强迫给你喂饭喂药,就算能自如的解决大小便,他们也可能会贪图方便,给人穿上老人才会穿的纸片裤。更别说,还有许多藏污纳垢的事,不停地在发生。" "对于女人来说,没能有着自己能掌控的人生,才是对自我不停歇的性羞耻与性侵犯。被侵犯的恶梦只有那一个夜晚,可但凡人生被人给掌控了,就会肆无忌惮的被人无时无刻的监视着,甚至用着看着受害者的眼神注视着,就好似重新的从里到外的又被不同人强奸了一次。" 萧淑萍记得,她这个同学曾告诉过她,那女生说那些眼神像是巨兽压着她喘不过气,每每与人对上目光,那女生就会总想着,他们会不会知道她被侵犯之事,知道了会不会认为她的身体很肮脏。可进到精神病院后,那女生的病情变得更是严重,从抑郁成了疯癫,被换衣服时会拼命地抵抗咬人,被绑在床上会大吼大叫,直到虚脱。 那女生被绑在床上时,那哭喊着不要,到无法抵抗,脸上只剩下绝望的眼神,令萧淑萍终生难忘。就好像在那当下,那些捆绑跟强制,又重新让她又回到被侵犯的恶梦之中,那女生又心碎了一次,又被眼前的人强奸了一次,直到精神失常跟崩溃。 对她而言... 寻死,根本不是胜利,而是把自己的命运,坦而然之放到别人手掌中,被人永生的掌握着。 寻死,只不过是把自己带到更糟糕的地界。 因为死不死,根本不是自己能决定的。 萧淑萍叹了一口气便不在多语,她本就鲜少在跟商容谈心,眼下更不知道要怎么安慰自己的女儿,她抱胸听着商容的声音闷闷的,就从浴间里传了出来。 "妈,你放心,我只是需要情绪发泄一下,并不会做出过激的行为,你放心。" 萧淑萍这才安心的点头,转身离开。 其实商容可以理解她母亲所要表达的意思,她没有想不开,只是想不通罢了。 商容把身体擦了干,走回卧室里,看着手机,便挣扎的要不要给方逮打电话。 她发抖的把手机给按亮,就开始胡思乱想,她甚至假想要是方逮知道了骂了她了,那她该怎办? 她自责趴在床沿啜泣。 直到手机突然的响了起来,她这才焦急地把手机给丢上床。 直到看清楚是方逮打来的,她迟疑观望了一阵子,擦了眼泪,才终于鼓起勇气的把不停歇的手机给接听了起来。 "妈跟我说了孟绚去骚扰你的事了,你还好吗?很抱歉,在你需要我时,我没办法陪在你身边。" 熟悉又充满温柔的声音,让她再也忍不住的泪崩。 "对不起,对不起。"她趴在床沿边上哭的不能自控。 方逮的语气突然严肃,"干吗说对不起?商容,我知道你现在很害怕,但你不需要自责,姓孟的闯入屋里,还试图要伤害你,是他的问题,与你无关。" 商容一时沮丧又更是赌气的说,"那是他没有侵犯我成功,要是他真的侵犯我了,你就不会这样想了。" 方逮的声音突然低沉,像是只见其形不见其深的汪洋大海,"所以,你不相信我?" 他说完才感叹的转头看着已经睡熟的方省,拍拍他的小手小脸,这才又放低音量,自诉的坦然,"我年轻些时,确实是有一些更为男性主义的固性思维,例如我会在意我的爱人是不是也曾把最无保留的一面,分享给别的男人过。" "但是我曾经设想过,就算是我的爱人在与我相遇之前,曾有过失败的婚姻或是刻骨铭心的爱,那么她受的伤还是比我更多的啊!既然如此,我该做的就不应该是继续的伤害她,让留在我的身边的她永远都忘不掉那些伤痕。我会希望,我的爱人,就只记得我对她的好跟与我们在一起的快乐。" "所以,有什么难过的就告诉我好吗?我们一起面对。"他以肩膀夹住手机,就俯身哄哄被他吵醒的方省,一把手就抓住了往空中挥舞的小手,他亲了握住的小手一下。 商容终于鼓起勇气,却小声的说:"我明明不喜欢,可是...身体像是不是自己能控制的那样。" 可商容的话,让他顿了一下,这才松开了握着的小手,坐直起身来,像是严肃的在沉思。 方逮还没开口,她却藏不住话的,闭着眼一口气都说了,"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但是我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被骚扰的,身体却发生了不应该发生的生理反应。" 她说完,方逮久久都没有再说话,正当商容猜疑她丈夫应该是生气了,他才浅浅而语:"当皮肤受到触摸时,会启动皮肤毛囊近处的一种较为特殊的蛋白质受体。由抚摸引起的性器官充血和产生性刺激快慰,都与这个蛋白质受体息息相关。因而因触摸会产生生理反应是正常人都会有的,身体的受器根本无法去判断触摸的刺激者是何人。也因此,你不需要自责,也没有对不起我。" 商容被他的话给绕的不知天南地北,因此她又直问:"我不懂,所以...你的意思是...就算是被不爱的人触摸,会意外的产生性刺激跟生理反应都是正常的?" 他浅浅的苦笑,细想他在研读医学博士时,曾看过不少跟受害者有关的精神心理上的研究论文,如今却是意外能派上用场了,"是,而且不仅仅是女性,男性也是如此。所以,有一些女性难以从被性侵犯的事实里得到自我的原谅,从伤害中抽离出来。有部份是因为她们无法原谅自己,为什么被侵害了还会产生不应该发生的生理反应,甚至在被侵害中发生性高潮反应。" 不是学医的人或许很难理解,但是学医的但凡从最简单的性冲动的神经途径来探讨,就可以理解为什么受害者会自我挣扎,而困在性羞耻的自我怀疑中了。 她们是因为不理解,所以才会产生性羞耻。 例如:男性就算是被不是爱人的人抚摸高敏感的部位,抑或者异性恋被同性恋者抚摸,还是会产生勃起的反应,甚至有性生理反应都是正常的,而这些男性的性冲动就与女性意外被挑起的生理反应,无异是相同的。 既是如此,就算被侵犯而产生性高潮,或者在当下有正常的生理反应,甚至是在被侵犯过程中产生了性冲动反应,可受害者就是被侵犯了,与自不自愿或是生性淫荡犯贱毫无关系,这些些生理反应并无法代表什么。 方逮认为,只有他跟商容说清楚了,她也才能更坦然的面对,她在对性上会遭遇到的自我拷问跟自我质疑。 同理,他认为女性只要理解了这些,也会避免更深层的二次伤害。 外人赋予的伤害,远远比不上自我责备,她们也跟着那些外在的声音贬低自己,把生性放荡牢记于心,成为永远去不掉的守贞戒疤。 女性难以挣扎出性羞耻,是与知识思想还有周围氛围有关的。 很多挣扎与破茧是无法一蹴可几的,是需要经过思想的累积,如打磨玉石般是需要时间积累的。 可既然在短时间里,难以改变周围氛围跟根生蒂固的保守文化,那为何不试着去了解自己的身体跟相关的性知识呢? 唯有知识才是力量,也才能避免偏见,更能避免让自我深陷进沼泽,让本我落入驯服人心的迷雾之中。 番外-麻州(4) 过了数月,终于迎来了,在麻州对学生特别重要的放假节日。 每每到了七月四日的独立日,除了白天市政府厅前有广大的游行跟演说,到了夜晚查理斯的河岸边也会燃放着盛大的烟火秀,有数不清的人们从下午就会带着朋友家人来河提边等候晚上的烟花,欢度佳节。 方逮到麻州时,正好是独立日的当天。 商容在机场第一眼见到他时,方逮还是如往常,是个肉眼可见对自己很严谨的男人,黑色衬衣黑色鸭舌帽黑色长裤跟干净的白色休闲鞋,胡子跟头发都收拾到一丝不苟干净。 她站在远处笑着,除了在家或是休闲时的舒适打扮,旁人很少能见到他穿的松松垮垮,是完全松懈下来的模样。 就是可惜,方逮到达麻州时,就已经错过了白天的游行活动,他们也只能随便吃了点餐,把行李安置完后,跟商容相约查理斯河提边的烟火秀。 到了下午,查里斯河岸的人潮就已经涌了过来,在进入河提区前,维护秩序的警察给他们每个人都分了不同颜色的塑料手环,让人们往不同的入口进入,以减少人群踩踏的可能性。 他们夫妻两意外的分到不同颜色的塑料手环,才刚到入口处时,他们两才知道原来这不同颜色是为了要用以分开往不同入口处走的意思。 方逮本来想回头去跟那警察换颜色的,但商容觉得这也不打紧的,只是进入不同入口,最后他们还是会一起走到观景河岸,一起欣赏烟花的。 因此,商容催促着他进入,且轻轻的推着他的背,方逮顿时一愣。 见商容也走进属于自己颜色手环的入口处,才转身向他挥手,远远地对他轻快地说着:"那我们待会见了。" 他这看着商容转身慢慢走远,他突然有种过去跟现在的身影迭合在一起的幻境感叹之感。 那个总追着他的女孩子,终于长大也成熟了,不像往常总是喜欢粘着他,依赖着他,离开他了之后,也能有自己独当一面的美丽了。 就好像能在适当之时,大胆的抛下北边辽阔的天空,在冬季时勇于往南飞的候鸟。 她的天空,不再是他了。 他有些舍不得,可是又很替她开心。 他放下想去抓影子的冲动,就慢慢的放下手臂,转身往河提边去。 就好像比起留恋,他会更期待等会的见面,还有他们还有许多未曾发生过的美好。 比起回忆,或许他该去创作更多属于他们的美好未来才是。 - 诺大的河提边,早就布满了人群,甚至有家庭已经铺上野餐垫,提早在河提边享受水果跟甜点。 商容远远地见到有人在对她打招呼,她细看才发现是她在研究室里的同学,她笑了走过去聊了会天。她这几个同学好客且热情,知道商容是同家人过来的,便邀请她跟她的家人一起过来野餐,等待待会的烟火秀。 她等了一会,看着人群涌动,到处都有家庭在河提边野餐,远远地才看到方逮从河提的前侧绕了过来。 方逮这才看到人群中,商容正脱下遮阳帽朝他挥手,想刻意的引起他的注意,紧接着商容旁边的男同学女同学也跟着热情的朝他挥手,像是担忧他没发现商容。 在还有些微热的西下斜阳下,他晒着太阳,看着停满游艇的河提边传来音乐,他也不由自主的露出舒坦的微笑。 他突然想起高中读过的英文佳文节选,在两百多年前的独立日宣言里,有段是这么说的... 我们认为下面这些真理是不证自明的:人人生而平等,造物主赋予他们若干不可剥夺的权利,其中包括生命权、自由权和追求幸福的权利。 是呀!谁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利。他这种人也不该是例外...凭什么有人可以认为,他必须得承受跟继承双亲的罪责,而连带背负着连坐法,而没资格去追求跟拥有幸福的可能。 他是什么时候才想通的呢? 他也不敢确定了,但他很确定的是...是商容来到他的身边,才让他慢慢有着能追求人生幸福的期待,而不仅仅只是背负不公平之下的不甘心。 他在夕阳的照耀下慢慢走到了商容身边,小麦色的皮肤又显得耀眼几分,商容的同学们第一眼就认为方逮是个很健康且有魅力的男士,纷纷跟方逮打招呼闲聊上几句。 跟商容的同学打过招呼后,他们夫妻两就一起在树下野餐,彼此说说笑笑,聊了些家庭跟兴趣的话题。 就是方逮跟二十几岁的年轻人在一起说笑谈天,总归是有些拘谨的,尽管他的外语算流利,但是他因为性格使然,很难适应外国人这种随时随地都能跟陌生人欢快聊天的习惯,他总觉得别扭。倒是商容本来就性格开朗,不仅跟同学能聊跟附近摊贩的白人大叔也能聊上几分钟,看起来适应的很好。 直到天色暗了下来,多数人都注意力都在等会的烟火上,他才没有白天的那么不知所措,就好像黑夜可以稍微的掩盖住他的困窘跟内向。 十点叁十分一到,夜间的烟火准时燃放,身边的惊呼声也跟烟火一样此起彼落,络绎不绝。 在烟火的炸亮又消亡的明灭瞬间,他才别过脸偷偷的看了商容的侧脸,这才稍稍鼓起勇气的半搂抱着坐在他身旁的商容。 商容趁着又明了起来的烟火,她不怕羞的直接缩靠在他怀里。她原本还在想,方逮这木头到底还得心理准备多久,才敢对她主动,像往常一样跟她亲昵着呢。 她们才一年没见面,他就对她生疏陌生了吗? 商容小声的在他身边念叨:"我都好久没回家了,小省不知道还认不认得我,西洋过年我就回家一趟吧,不能再让你来回奔走了,这样你也太累了。" 他的嗓音沉甸甸的,像是带着疲倦感的嗯的一句,就斜靠在她的头发上,看着黑夜远处升起的烟火说:"看,新的一轮烟火又开始了。" "哇!老公你看那边的烟花好美。" 惊呼声伴随脸颊上一个轻轻的吻,惊得商容摸了下自己的脸颊,她居然被这呆的跟木头似的男人主动亲了吧? 她脸颊有些微烫,可是想起他的主动又有些害臊。 在黑暗中,天空被烟花的明亮炸开了一口子时,她才看清楚,她身边的男人一直在黑暗中,以瞳孔沉默的注视着她。 在万人惊呼声,烟花的燃放声中,身边的巨人黑影悄悄地往她身上靠,直到捧着她的脸,把她吞没。 她的心跳还来不及怦然,灼热又挟风带雨的气息,就直接濡末了她的所有,唇腔相触又被微微吸吮着紧搂着腰时,她才身不由己的微微发颤。 他的手掌就稳妥庄重地放在她的胸下围处,她很久没接吻了,自然也很久没有与人如此亲密了。 "是不是我的出现,打扰你跟你同学的聚会了。"方逮郁闷又木纳的表示,又生怕自己多心了。因为从他们见面到刚才,商容都不像往常会主动抱他,牵他的手。 商容一下子就懂方逮这话是什么意思,才笑着打趣他,"你不是害羞吗?我就想知道你还要害羞多久。" 商容无视眼前绚丽的烟火,就转身缩抱在他的怀里,靠在他肩上,随口哼出一首她从以前就能朗朗上口的暖暖旋律,看起来颇是心情愉快。 方逮被她感染了开心的情绪,在明暗未名的环境里,终于腼腆的抚摸她的头发,他知道他妻子身上的味道与以前有些不同了,从甜香的玫瑰香气换成了淡香的橙花香气,是换了香水跟沐浴露了吧? 回想今日刚从见到面起,商容就一直不主动牵他的手,或是抱他,只问了些方省,跟其他家人这些日子过的康不康健的问候语。 商容突然对他那么生疏的态度,他是有些不安的。想起老家的邻居总见他独自抱着方省回老家,这次数一多,他们所臆想出来的闲言碎语,也很让人烦躁,就好像有颗不安的种子种进了他的心里。 更别说,他不认为女性只要生了孩子,就会离不开男人。对于足够优秀且有毅力的女人,就算生了孩子结了婚,还是有本事去追求更想要的生活,甚至去离开不够好的男人。 因此他生怕真的隔着异地,她的心也就跟着异变了。 所以他一整天才显得有些局促不安,一直小心翼翼的打量试探着眼前的心上人。 烟火还在持续,商容习惯性的在他的怀里给自己找个舒适的依靠,闻着他身上还是如常的气味时,她有种很安心的感觉。 一股沐浴露夹带着雄性费洛蒙的味道,让她忍不住想逗他,因而故意以鼻尖在他的脸颊上蹭蹭,随之她的唇瓣就吐出温温热热的爱语,"老公,我好想你啊,你会想我吗。" 或许她不用过多的做些什么,只凭气息跟声音,在加上一点对他倾慕的眼神,就可以把他喊的有反应了。 他一股气憋的死死的,自知无法坐怀不乱,只能依靠转移视线跟思绪让脑子变清明,"乖乖的,等烟火结束,我们就回去。" 她躲在他的阴影处,看着他困窘的样子,以手指戳戳他的脸颊慧黠一笑,"回去做什么?" 明灭忽闪的烟花,照出他耳红脑热又说不出话的木纳模样,她又笑的更开怀。 尔后又挣扎了一会,方逮才断断续续的转移话题,"我把方省的照片寄到你的邮箱里了,你看到了吗?他长大了不少,已经开始会走路了。" "看见了啊,我还把照片洗了出来,放在身边每天都看呢。就是我这个当妈妈的无法陪在他身边,连亲喂母乳都没喂过几天。你觉得,他长大会不会怪我啊?" 商容自知自己把孩子生了下来,却没尽到养育孩子的责任,这在她的思维上,是很不负责任的行为的,如果小省跟她不亲厚,她也会认为是她活该的。因为在孩子最需要依赖父母的年纪下,她没能给予孩子足够安全感,那孩子自然就不会愿意跟她亲厚。 换成是她自己,她也一直对原生家庭的关系不够亲近,而有着遗憾,何况是那么小的孩子。 "不会的,等他再长大些,才是开始有记忆力的时候,等到那时你也恰好完成课业了,在陪伴他也不迟,而且我相信他会理解我们当父母的不容易。"方逮看出了她的自责,因此细细安慰。 方逮微微把脸颊别向着她,就伸手的把她的头发给拢到耳后,接着亲昵的让她靠在他的肩上,在她脸颊边吐着温柔热气,"况且我小时候一天母乳都没喝过,还不是挺健康的。尽管母乳喂养有一定的好处,但是通过夸大母乳的好处来给刚生育完的女性压力,就没必要。我认为在各种考量跟选择之下,要以母亲的心情考虑最为重要。" 在方逮的细想之下,方省实在是个不太省心的孩子,长越大越活泼还特别好动,这段时间老是要他陪玩陪睡,不玩到没力气就不肯入睡,他也只能奉陪的一直陪玩,直到父子两都筋疲力竭的沉沉睡去,才结束了一天。 不过认真说来,他反而觉得自己挺能适应育儿生活的,与在外科的生态相比,他觉得这日夜颠倒,每两叁个小时得醒一回的环境下,跟外科的生活是有相似处的。 也因此,他觉得商容没有在生育后,紧接着忍受长时间的日夜颠倒又夜不着眠,胀着奶又频繁被逼着亲喂的育儿生活,对她而言是好事。直接大大的降低,她产后抑郁的可能。 而且喂母乳本来就是件自然而然,想喂就喂,不想喂或是无法喂也不用有压力的事。反正,他也不在乎什么一定要给孩子喂母乳才会健康长大的说辞,他小时候没喝过母乳还不是一样健康长大。他认为产后母亲的情绪才是最重要的,有心情愉悦的妈妈,才会有健康开朗的孩子。 方逮总是不会说什么好听话,就是很直白的表达自己的想法。 或许,是他足够坦诚,也总是说的到做得到吧!尽管没有以前刚在一起的惊喜跟感动,可取而代之能填入心口的,不过是充足的安全感跟依赖感。 "老公,你真好。"商容紧紧地抱住她丈夫的腰,就依靠在他的心口。就好像爱情跟性冲动,最后也会升华成亲情跟只属于彼此的归属感。 在这归属感里,爱总是盲目且自私的。 所以在爱里,她认为自己只属于他,他也只属于自己,无第叁个人能分走他们之间的亲昵默契感。 就算是他们共同创造出来的孩子也会有长大,有属于自己人生的一天,终究只有眼前人会同她走尽一辈子。 番外-麻州(5) 待河岸边的烟火秀结束后,他们开车回Brookline的家。 车里的音响传来舒缓又浪漫的爵士乐,这般的舒坦像是往常下着雨,在微醺的周末夜晚里相拥着,如此让人放松。 回到家时,已经临近午夜。 商容把车停了下来,在车里的隐秘空间,可能会容易让人感到安心跟安全吧!所以连情绪都能格外坦然的表现出来。 夜里马路上突然有车辆经过,那车灯的光影快速的流动就像是森林中迷路的鹿群,一只只的流畅的跳过悬崖,同时也到达彼岸,小别胜新婚的心跳也疾如奔鹿涉川越境。 商容首先开口,虽然语气体贴温柔,却带着一些因紧张而生出的生疏,"我都忘了你应该会需要调时差的,还拉着你在外面玩了一整天。你应该挺累了吧?等会早些休息。" 在她拉起手煞时,那双大手才终于揣揣不安的握了过来。 方逮微微低着头,语气低沉,他手背上的青筋因犹豫而缓缓在手背上爬动着,他像是故意寻些理由,随意说着:"你...驾驶技术越来越好了,这样你一个人在这生活,我也就放心了。" 商容听到方逮的话,也灵敏的发现方逮的情绪是有些不安的,那种不安不是嫌弃她,更偏向是嫌弃他自己,她怀疑是不是自己哪里没照顾到他的心情,让他心里不舒服了。 她反手与他的大手掌交相握,细细磨蹭时她的眼眶中还是微露脆弱,尽管时光带走了她以前的天真单纯,却沉淀出了足够的沉稳温柔。 商容很确定从年少初恋到已为人母,就算现在他们彼此的距离那么久,喜欢他跟思念他,早也已经成为她无法割舍掉的习惯。 "可是不管有没有办法一个人生活,我都好想你,也需要你。从以前到现在都是..." 语毕,她侧身在方逮脸颊上轻轻一吻。 这个吻,瞬间就让方逮安心了下来,他低头微微一笑,不安的喉结也停止继续反复的上下挣扎。 "进屋吧!妈妈上周回加州了,这屋子暂时只有我一个人住。"商容笑的给予暗示,一点都没有刚见面时,故意压抑想亲近念头而伪装出来的生疏了。 方逮听见,也腼腆的低头抿嘴一笑。 - 外面的花径小道上,因主人的回家而亮起了点点星光。 商容看着草皮上的英式户外遮阳亭,心里想着明天晚上,或许她跟方逮可以一边听着爵士乐一边躺在里边看星星,又或许她可以缠着他做些好吃的,他们两个人可以在草地上享受野餐。 就在商容打开玄关的灯时,才一回头就看到方逮跟着走了进来。 见方逮关上单门,她便主动从身后抱住他。 他愣了下,从不安到不再挣扎,尔后直接俯身抱起她,焦急的贴着她亲吻。 在烟火下的眉目传情跟车里相握的热度,似乎已经延烧到了屋里来。 商容被亲的发软,后背靠在贴满美丽壁纸的墙面上,她手指勾着的包就这样垂落的掉在地上,同时也理都不想理的把跟鞋给踢掉。 那壁花上的互映暖黄影子,添了些急不可耐又眉来眼去的姿态,像极了为了偷情贪欢而情欲涌动的成年男女。 这男人压在她身上亲时,她就仰着头靠在墙上,手掌服贴在墙上,让身上水蓝色纹路的吊带裙展现出强烈的水波荡漾之感。 只消一瞬,这男人的视线跟神智,就瞬间被她胸口勾勒出丰足如温柔油画,且能无惧被凝视的乳房曲线给吸引了。 她伸手去搂抱住这男人的颈子... 她不仅只贴着胸贴,还无惧被眼前的男人完全凝视。 那种肆意妄为的引诱,就像花去故意的盛开在蜂蝶飞舞的地方。 就是这花是食肉花还是摇摇欲坠等待授粉的花,那可还真说不准。 不到腰的大卷发,搭上精致又明艳的妆容,让她本来显小的幼态,多了一种妩媚明艳的攻击性。 或许是在麻州待的这段时间里,又或者是除了课业她没有太多压力的生活里,她见识到了很多不年龄的美丽又性感的女士。 她觉得自信仿佛就能拥有最强大的吸引力,包含性吸引力。 因此,她无形中模仿着那些美丽的女士,自信仿佛就因此而来。 直到在沙发上,她不仅不害躁的让这男人抚摸她的腿,她还轻轻揉着方逮的头发,唇上的唇珠就吻过这男人左耳,暧昧的口红印就留在他的耳上跟颈上,甚至还故意的残留在他的衬衣领口上。 她吻眼前这个让她思念的男人,从喉结吻到他的甲状软骨,直到领口。 "方医生我好想你..." 听到这奇怪的称呼时,方逮才迟疑的睁开眼来,他的目光在昏暗的小灯下,眼皮的皱折又显得迷人跟疑惑。 可是怀里的女子还在勾引他,甚至圈在他的脖子上,主动替他解开解开衬衣扣子,像是在抛出能纵容他兽性的暗饵。 方逮忧虑的摸摸她的头发,也发现了她的怪异,"怎么了?" 她的气息如暖风过境,轻飘飘的就吹起了过了时节的柳絮,再层层迭迭的掩盖了他的理智。 商容紧紧的搂抱着他的肩颈,温热的唇就滑过这男人的肩线跟锁骨,"我就想你了,不可以吗..." 她似乎有种奇怪的赎罪心理,亦或是一种在寻求能让自己感到安心的手段。 她想证明,方逮没有因为别的男人骚扰她而嫌弃她,或是因为她不经意说出来的真话而产生心结。她想证明,她的丈夫不是只为了安抚她,而说好听话哄哄她的。 她觉得自己如此真的好自私,可是她受不了。 从那晚跟方逮谈过被骚扰后的心理状态后,她就总时不时的怀疑自己,她左右反思,是不是不该把她被骚扰后真正的意外反应,给说了出来。如果换位思考,她肯定也会吃自己的丈夫对别的女人有生理反应的醋的。 他摸摸她的后脑勺,就直接把她抱下沙发,"乖,我们先洗澡。" "放我下来,我自己走。"商容挣扎的要下地,就笑笑的说:"我帮你准备了睡衣,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 "你准备的我都会喜欢。"方逮依然对于自己外在的羽毛色彩没多大的偏执念,像是只要她选的,他都会喜欢。 - 深黑色的浴间,让蒸发的雾气带来一丝神秘感。 先冲澡的时候,顶上的温水像是大雨淅淋了下来,水珠就顺势拉直了她的头发,直到湿发柔顺的披盖在她的背上,她像只淋了大雨的小鸟。 商容才刚闭眼让水淋了一会,这男人的大手就伸了过来擦掉她眼周附近的水珠,一手搂在她的腰上,他近身查看,仔细的把顺着她眉毛的水珠给擦拭掉,怕她的眼睛进了水。 她的手掌扶在他的腰上,睁眼就看到眼前男人的长睫毛沾到水珠的模样,好看的让人移不开眼,因此她这刚搓起泡的沐浴球就往他肩上招呼,"老公,很久没跟你一起洗澡了,我帮你刷背,好不好呀?" "那我先帮你刷..."他的举止跟眼神都饱满情欲,像是没平时那么好说话,结实的手臂就从她的背后紧紧圈住,直搂着她的腰。 直到他的视线,不经意的被神秘又光滑的耻唇给吸引了,他这往下一瞥的视线才又害臊的转回到她的脸上。 他伸手捏住她的手,夺过她手中的沐浴球时,才嗓音稍沉的问:"怎么又刮掉了?" 商容伸手半掩盖他的视线解释:"前些日子我跟几个女同学去海湾附近玩,穿泳装当然得刮掉。我还给你发了照片,你都忘了。" "嗯,好像是有这一回事。"他突然忆起那几张在海边的火辣式的绑带比基尼照,就是随口一说的音调,听起来还有些低沉,像是在暗自消化一些见不得人的情绪。 商容发现他过于沉默的情绪,便笑着逗他,"其实我是昨晚又打理了一下,才决定全部刮干净的,就怕你会不喜欢半长不短的样子。" 她的这几句话,顿时给了男性的大脑,有着充分能性幻想的空间。 这种投他所好的说词,也听的他耳朵血冲耳热的烧红。 他手掌上的沐浴球也开始没有定律的在掌上捏揉,瞳孔里的眼神也开始在她的眼睛跟嘴唇之间飘荡,就好像整个人也无意识的在神智跟性欲间拉扯。 吐着热气却被欲望侵蚀的气息,终于从他的嘴里脱口而出,"你的每一面,我都喜欢。" 他抿了唇,心想最好别在浴室放纵时,才稍稍把理智给拉了回来,"不过,我们还是别在浴室,这地滑,要是摔了很危险。" 说完,他开了花洒,让彼此身上的泡沫给冲了干净。 商容害羞的背过身,就看着水滴从她的腿缓缓流下,淅沥沥的像大雨,直到淌到花岗岩的地板上,流到没有尽头的地下黑洞里,她的视线才收了回来。 晕黄的暖灯就照着踩在花岗岩上那光裸的两双脚,她的几丝毛发被湿沥沥的水柱,从后背冲刷了下来,就直接粘在这男人结实的小腿上。 那几根属于她的女性长发就与他小腿上微卷的腿毛纠缠在了一起,连水都冲带不走的模样,多了几分扰人心弦的情色,与扰人心神的麻痒。 男人只心跳无意识的加速,他无视小腿胫骨处上所粘上的毛发,只从她的身后紧紧地抱住她。 在灯光下,在周身微晕的蒸气下,在她身上胡乱抚摸,她稍稍以手臂护住自己的胸,才玩闹似的以脚趾轻轻揉蹭着这男人的脚背。 身后的男人胡乱的把她脸颊边的发丝,随意的勾在她的耳后,就沿着她的耳朵跟颈肩上亲。 他线条结实的手臂,就故意往前固住她柔软的身躯。 还在彷徨的宽大手掌在她的股骨跟大腿处轻抚,右手沿着髂骨周围就大着胆子的往耻骨处下抚摸。 粗大又带些精神勃发的小麦色手指,就似重若轻的按压腿根深处的唇边上软肉。 随着探索似的害臊酥麻感,让她软弱的抓着他的手臂,屏息憋着气的轻轻咬着下唇。 可按压跟触摸还未结束,本来固住她腰上的男性手臂推挤上了她的乳房,他持着粗燥的手掌上,恶意的以第一掌骨去滚压着微翘起来的乳尖。 因推挤抚动,这一颤一颤的红粒像是树梢上卷尾鸟翘着尾巴在枝头上欢快的跳跃啄食着的果粒。 顺着乳尖上的刺激,他的手指才浅浅的刺探进了湖口,她才忍不住动情的转头向他索吻,又一边情不自禁的想去抚摸,正抵压着在她腰臀上的男性性器。 当她的掌心刚碰触到坚硬的顶口时,却被这性器的主人给瞬间焦急的扣住了手腕。 他不想让她就那么轻易的碰触,像是在满足欲望之前,他还急需拥有着在性上的主导权,还不愿放手。 亲吻结束之后,他垂眸见她一脸羞涩才温柔的亲了亲她的额头,哄哄她,像是急于让她卸下防备,"要乖乖的。" 方逮在她身后亲亲她的耳垂,嘴里带着命令的话却十分温柔,修长又结实的手臂圈在她周身时却炙热的如至叁温暖,舒服却又紧张。 她只能别过头,闭着眼的暗中品尝这种脸红心跳。 浴室中的蒸气就快要发散完了,却潮湿让人难受,只能凭着上方的抽风机带来一阵舒爽。 可那粗糙又带着粗茧的手指无视周身的潮湿,就一点都不温柔的划湖穿沼而入,更是恶意的挤进她身下紧密又湿滑的软道,直到手指整根没入置底时,她的身躯才情不自禁的抖动。 他凑了上来,另一只手掌,流氓似的上下抚摸她的乳房,直到乳尖从他的手指缝间探出头来,像是从巢里探出头来的嗷嗷待哺幼鸟,他才夹弄着玩弄,甚至在她耳边不害躁的厮磨调戏,"你湿了。" 她吸了一口气直到憋红了脸,皮肤上的冷鸡皮才跟阴道不由自主的阵阵收缩,直到吸附的频率与手指同进同出。 那抓耳又让人羞臊的湿音,又因为浴间的光滑密闭空间的原理,让手指的吞没抽插声听起来更为刺激响耳。 她避开跟他会脸红心跳的对视,颓废的往后倚躺在他的肩头上,情难自控的往他颈外静脉的皮肤处细吻,颤抖的手心也往他腿上抚摸。 他低头见藏在他臂弯的女子情不自禁的闭着眼,脸颊通红的沁着汗靠在他手臂的模样,就是鼻口处微微轻喘出灼热的气息,急促的心跳就随着手指的侵占却越来越快,她的模样如同喝醉酒似的脸颊扑红,连双腿都开始不自觉地夹着他的手掌打颤。 见她这般,他的胸腔里,竟有一丝得意跟满足了某些阴暗处的尊严,"喜欢吗?" "喜欢..."她神情昏昧,仿佛在这种时候,她是完全没有自己的,只要是这男人喜欢的,她都会愿意去做。 她缠人又甜蜜的声音,跟着阵阵绞紧着手指的内腔嫩肉,那贪吃劲像朵盛开又刺眼的红艳食肉玫瑰。 再者他鼓胀的性器就狎压在她的臀瓣上,那视觉冲击让性想象又往深处放大了贪欲,让他有些快要把持不住。 可他的思绪尚有一丝清明,知道许久未性交就贸然的对她后入式,只会让她疼痛难耐,他不希望他们的度假约会是很扫兴的。 可藏在她身下的手指,突然加些气力的往浅口前内壁去探索占有,直到摸到有一处的触感是跟阴道壁不一样的地方,她的气息就瞬时因为被按压触摸而急促了起来,甚至着急的抓捏住他的手腕,就好像她清楚接下去会发生什么。 他感觉到怀里人的焦虑,只能温柔的抚摸着她带着湿意的头发,语气温柔却不经意的夹带些许威严,"要乖一些,好吗?" 她脸红的松开他的手腕,又抓住他的手臂,小声的说:"我紧张。" 其实她想说的是,她觉得手指进入比性器进入,还更有压迫性一些,就好像这男人是抽离了性欲,就站在高处,淡然的看着她难挨发情的模样。比起性器给予的性高潮,她觉得这种时候的狼狈,更让人羞涩,她真想找个洞穴把自己埋起来。 他轻轻地笑了笑,语态轻松的安抚她,"那我牵着你就不紧张了。" 语毕,身后的男人握住她不安的手,嘴唇轻轻的亲过她的头发、额头,接着俯下身亲吻她的颈子。 他的气息有些重,像是滚烫的温泉热气,"我们好久都没有了,你不想我吗。" "想。"她难以忽视身后的阴茎就故意压挤在她的臀瓣上,又害臊的回想起除了孕期的几次,再来从她生育完一直到她来到麻州一年多,他们都没有过性生活了,细想之下,确实是难为他了,也因此打定要满足他的念头。 男人像是猎人,恶意抓捏住兔子的四肢般的定住她的身子,才能使之抚摸她乖顺的毛发,等待烹煮。 直到粗大又带着茧的手指重复插撞进淋漓的耻丘,甚至故意以掌腹压迫内壁前点,使她不自觉地发颤,每用手指侵占她一寸,她便往后绷长颈子,让红唇微张,所吐出的贪欲示弱气息,像是一种表忠心的投名状,直到在含情脉脉的注视下,达到了宣泄淋漓尽致。 他看着软丘肉还颤颤巍巍的吸附着,对着手指依依不舍时,他突然觉得女性的性器官的神秘与美丽,是有如载着万千星晨的宇宙太空,又亦或是能开出万千生机的蓊郁森林。是优雅的天堂鸟,也是璀璨的火鹤花,更是生命力的象征。 就好像,她们不该觉得性是粗俗的,是污秽,或是廉价的。 性感就是生命的一种力量,也是感性的同步节奏,更是女性最强大的武器。 因为她们感性且性感,才可以共情与怜悯,自然也可以因此坚强且无坚不摧。 最后,她还是半身潮红的臣服在这欢愉里,只是了无神觉的倚在他的肩头,被他亲吻又小声的赞扬。 只是突然迎面的困意,让她的视线开始像是在黑夜中开车,从清明到模模糊糊的,整片光都晕开了。 一时之间的性余韵,竟分不出是含住手指的软口更烫,还是他吐露在她脸上的喘息声更烫。 这男人见她休息了会,能喘口气了,才抚摸她的头颅,在身后就不知羞的用性器抵着她的腰,性器的口处不小心的吐出一些些透明的液体,他也不以为意,就是说起话来像是山林焚风,烧的让人浑身颤抖,"我在来的路上买了避孕套,你还在学习不能不小心怀孕了。" 她这才回头,正视这男人如虎豹想吃人的眼神,尔后还是有些害躁,闪避视线的主动邀请着,"我知道你要来,提早吃药了。你要不要...就直接..." 他的眼神里有一丝被纵容着的满足感,顺着手势握住她的腰,低头就肉眼见至他妻子的腰臀比额外的勾人,丰臀细腰,难怪穿着包臀裙跟裙子特别好看,一点都不骨感纤弱,正是一口尝来最鲜美多汁的样貌。 他的语气难得轻巧,也不沉闷了,"那我就...不忍了。" 语尽融入她的耳膜,这男人的前肢手臂便从身后勾抬起她的腰,忍蹭到胀红的性器只能反着地引,往上凿进一览了然的温软怀穴。 如此的直接硬胀,弄的她气息不稳的双腿发抖,只得把重心放在臀部而恍惚的垫起脚尖求救,"老公你慢点。" "还不习惯?"他笑着埋在她肩颈处的阴影,就贴肤蹭着她时,他看见水珠沿着她的腹部白线落入脐眼,水珠点滴又流向下腹直至耻骨联合,他这才以食指指腹把水珠从耻丘之处由下到上的轻轻抹掉。 就这一点点从下到上的触摸,她就羞得脸颊通红,仿佛他什么话都不用说,只要眼露出一抹饱含欲望且温柔的笑容,什么磨合紧张都能水到渠成。 她纤细的手掌伏贴在带丝凉意且潮湿的瓷砖墙上,被顶的忍不住嗯哼几声。 身后的男人用大手紧捏住她的腰,像是怕她突然反悔不要了,语气了无神智的焦虑的胡顶,"乖些。" 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做了,她觉得被顶的有点胀跟痛。直到手掌扶着墙,又慢慢的弯着腰,酸疼的快要站不住脚时,才被身后的男人抱了起来。 性器抽离开她的身子时,带出了一丝粘液,但是他不在乎,只是走出淋浴间把她放置到洗手台上。 "乖乖的,过来。"他近她身时,光裸又结实的胸膛透出层层薄汗,他的胸口跟气息不定的起伏,连肌肉上的焦虑都是显而易见,就像是头急于性交的公兽。 不等她缓口气,她的身子就被这男人抱着往前去承受下一轮的性交。 这男人捏着她膝盖上的髌骨,就坦着欲望的盯看着性器交合之处,恶意的语带命令,"乖乖的把腿打开,我想干你。" 或许是恶意的粗鲁性话让身体的碰触显得更刺激敏感,更别说语带严肃的性命令直接让她羞涩的发抖,连带着被插入时的阴道也跟着阵阵紧缩了起来。 他压着她在石台的边缘处重复交媾,就好像占着属于自己的温暖,就再也不想离开。 到快意之时,她仰头神情迷离的附和,连身子也难以自控的跟着被插入而阵阵发抖,"求求你了..." "求我什么了?"这男人以大拇指温柔的摸摸她半沾湿的额头,见她如此大的反应,直接激起了男性在基因里自带的禽兽点。 见心上人还陶醉在情欲之中,对他的问话无动于衷,他便恶意的俯身吸吮她的乳尖,身下只浅浅的抽蹭,那抽蹭像是为了刺激鱼钩而故意去扯动鱼线,提醒她这条美人鱼已经自愿上钩了。 她眼睛里的欲望,像是在岸边,不停地跳跃而求生的鱼。 她馋死也求生。 听着心上人的坦情露欲,这男人的性欲完全被打了开来,又看着身下人淫靡又狼狈的姿态,也焦虑的抬起她的双腿,让阴茎更加放肆的全插进她的身子深处里,"那要乖些,我才干你。" 她抱着男人的头颅,眼里漫着大雾,身体的性愉悦神经,就好像被鱼钩给次次的钩捏着往上提起又往下浸入。 她才无理智摆着尾鳍去扯动身下皮肉,因被多插进一寸,或被多被凿进几分就能满足身子中被焚烧似的空虚,而无意识的求救式疯叫,"老公我是你的,求你干我。" 激烈的求欢声直接激起了男人在性上的兽欲,就好像鱼饵的沉浮会让鱼儿主动上钩。 因此他粗暴的压着她的腰,胡乱捏着她的臀,大脑像是全然被性欲占领,不计后果的把阴茎往耻丘深处操弄,肉体的撞击随着充足的津液达到最为暧昧的水声,他粗暴的想由着动物本能标的性的把眼前人占为己有。 在男性无理智的发泄性尽头处,不是肢体粗暴就是语言粗暴,在不然就是全投注在性上的粗暴,就好像是在生殖本能里,他们也知道痛苦与快乐是能并存的,是在重迭的大脑区域进行处理的。也只有适当的痛苦,才能让快乐升华,让愉悦感达到最大。 迎面而至的纵欲疏解,让性器的连接处生起一阵阵的酥麻紧缩。 直到被插弄到抛理弃智时,她只能乖顺的讨好,直到射精前的粗暴胡撞,让她不由自主的往外去挣扎,接受更高的愉悦点。 她被慰藉到脑海里空白一片,连话都哽在喉中,没法回嘴。眼前生起的白光,仿佛让全身的细胞跟毛孔都大口的呼吸喘息,直到半身起了潮红。 她狼狈的圈住他的脖子,听到他的喘息,直到射精,在快意之后,体液的喷溅像是雨露滴落在绽放的鹤望兰叶脉之上,又顺着叶子垂流了一地。 她的大脑才平静的,仿佛像是坐在一艘载浮载沉,无限转圈的小船上。 她没气力了,可是他还在里边磨蹭胡撞,又如绵雨缠人似的没入亲吻,似乎想享受最后的性余韵。 因此在余韵中还接吻着的性器也像是有了生命般,又彼此缠绵慰藉。如同两棵异树开始共享一切的阳光风霜雨露。在风和日丽之时,根茎会往上在阳光下开枝展叶,在风霜雨打时,根茎会往下在阴暗处紧密互缠磨蹭,甚至在暗处生出乳白色的树液,最后蔚然生长成一体的绿荫夫妻树。 性,好似就是生命破茧之始,更是一种能在心口扎根的冲动。 就好像在这一刻起,性的亲密才会让人类,更直观的感受到爱的具体形象。 是舒适、美好、满足的把爱意带到永恒的梦境之中。 亲吻中止时,他还从阴影处偷看她那微微细颤的睫毛跟手指。 见她哼唧的嗯声时,他又埋头在她肩上层层往下递增的细吻,粗糙又厚实的手掌从她腰上轻抚至胸口,又偷香似从下围处的轻捏不由自主而挺着的乳房,那一颤一颤的样子如同顽童在树下摇枝摆柳,滚滚而落的莓果,看起来粒粒摇曳生姿。 "舒服吗?"比起贪欲他显然更在乎她的感受。 她酡红的脸,半睁眼就被眼前深邃有神的眼睛给吸了进去,顿时便忘了自己刚才还深陷在半疼痛半快乐的情欲挣扎里,就依赖的伏在他胸口享受性高潮的余韵,"舒服,可是好深。" 可她得承认,性高潮的愉悦会让人上瘾。 更别说性吸引之间的信息素,是种令人摸不着头绪的化学物质。 只要有充足的性吸引,可能光凭手指跟眼神,或者更进一层的技巧,男性就可能足以能让女人畅想双腿发软的性高潮。 因此,有人说性爱是婚姻的润滑剂,也是有道理的。 她曾在一分研究里看过吸毒的愉悦感是比性爱的愉悦感还要高上两倍甚至是叁倍以上。因此她得出一个结论,如果是连性愉悦都戒不掉的人,就绝对不能去碰毒品,因为凡间男女的自制力连性爱的愉悦感都舍弃不掉了,就别自作聪明的,认为自己有能力去尝试毒品,甚至妄想在尝试后又能全身而退的去戒掉它 番外-麻州(6) 做完商容被抱回床上时,真的一点气力都没有了,就自己伏躺在大鲨鱼玩偶上。 可她的脸还红着,脸颊红的像是刚做完日光浴的晒色。 如果这红透的肤色,在画个雀斑妆就更显得活泼天真了。 "老公,我可以问你一件事吗?"商容斜躺在鲨鱼的身上,就扯着方逮的衣角小心的问:"很多人都说女性自然产完,阴道都会变松弛了,那你刚刚会觉得...我..." 商容语焉不详,像是有什么话说不出口。 可方逮的思维有半秒钟的停顿,像是思维刚没从性欲中抽离出来,他清了嗓子后,才紧接着解释:"可是就算是剖妇产也会有阴道松弛的可能,这是很正常的生理现象。因为阴道松弛就是在怀孕期间,骨盆底肌群因为因支撑胎儿的重量而不断地扩张而导致松弛的现象,并不是只有自然产才会松弛。" 不过他不懂商容怎么突然问到阴道松弛的问题,是她的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又不好意思说吗?确实,有些女性生育完的因为阴道松弛的问题,会延伸出不少让生活感到困扰的问题的,例如频尿跟漏尿。 因此,他担忧的问,"是不是生育后,你身体还有什么不适?你哪不舒服告诉我?" 商容被他认真地态度给问的哑口无言,突然不知道怎么问出口,"啊...这..." 方逮微微扬起眉毛,认真的问:"你跟我说呀!没事,有什么问题我们一起讨论解决。" "不是很多人都说,生育完阴道变松弛了后,会影响到性生活,所以我刚才会问你...你会觉得我...没有以前那么..."商容不好意思在往下说,她也还没做好思想准备,要是她老公真的认为她没有生育前那么有魅力了,那她要怎办? 她也很努力在做凯格尔运动的锻炼了,还有什么方法能改善呢。 他听完,表情严肃的半起身,以指腹捏了下商容的耳垂以示惩罚,"你在乱想什么?阴道是有弹性的,尽管刚生育完可能会跟生育前是有差异的,可是生育后的阴道扩张问题,正常来说也会在生育后慢慢恢复的,或者可以搭配做些骨盆底肌的强化运动也会对阴道恢复有帮助的。而就算真的有那么一点点差异,这一点点差异对阴茎是正常大小的男性来说,根本不会存在什么会影响性生活的问题。会存在影响问题的,都是阴茎太小的男人存在的自卑感罢了。" 方逮很惊讶,商容居然在孩子都一岁了,还在默默的担忧这些问题。可是确实产后妇女就是会遭遇各种生理跟心理上的问题,也难怪商容以前对生育是害怕的。 性生活美不美满对他这个做为一个医者跟丈夫而言,远没有生产后的女性的身体健康跟心理健康重要。 女性的身体健康跟心理健康才是夫妻间能性生活美满的基础,其他的都是无稽之谈。 商容躲了下他的目光,就揉揉自己的耳朵撇嘴一笑,她知道方逮这是在安慰她呢,可细想之下,这男人是变相的在夸自己呢!她自然也不甘示弱的呵他痒。 在灯下,方逮被她扑倒在床上,他稳稳抱住她时,才发现商容的床上就摆满了叁只瑞典风格的大鲨鱼娃娃,他半搂着商容又疑惑的摸摸这大鲨鱼玩偶好奇的问:"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大鲨鱼了?" "你不觉得,这大鲨鱼跟你很像吗?平时看起来很凶,实际上特别可爱。"商容抓了一只大鲨鱼过来,指着鲨鱼上的一口大白牙,她腼腆的说着:"而且真正的鲨鱼并不是像多数人认为的那样残暴跟冷血,其实他们是极其害羞敏感且有性格的动物,这不跟你很像吗。" 方逮听到自己被夸可爱了,也有些摸不着头绪的害羞。 随后商容抓大鲨鱼的尾巴,就趴在他身上,才小声闷着说:"至从孟绚闯入家里后,我一个人睡觉就有些害怕。就有些疑神疑鬼的,所以才买了这叁只鲨鱼玩偶。这鲨鱼玩偶的肚子里都被我藏进去了防狼喷雾跟辣椒水。" 商容怕方逮担忧,因此还是换了更轻快地语气,接着说:"而且我妈请了这里最好的保安公司,在家里装了监控跟警报器跟夜里不定时巡逻,还帮我报名了野外枪只训练课程,让我多熟悉熟悉用枪技巧。若还有歹人要入屋抢劫,我也就不用害怕了。" 方逮想起上次发生的意外就忍不住皱紧了眉头,再者他总是担忧商容一个人照顾不好自己,"你一个人住,一定要格外注意安全。特别是你在异地,很多事情只能谨慎再谨慎。" 更别说,现今他们距离隔了那么远,他又能做些什么呢?他越思虑,这脸色就越严肃,最后一点笑意都没有。 商容格外的了解他,也知道她不该把这些事说出来让他忧心的,但事到如今她也得学会自己一个人克服这些难题,否则就失去她一个人来麻州求学的意义了。 "老公,睡吧!我好困了。"商容脸上有了些困意,便直接把这叁只鲨鱼玩偶塞进衣橱里,才躺回床上,就安安稳稳的搂住他的腰。 方逮嗯了声,就关了灯,反手把她搂进怀里,顺顺她的头发,"睡吧!" 商容的额头就贴在他的锁骨上,温温热热的贴肤触感,让她整个人像是沉浸一团温柔又安静的暖水,气息很快的平稳就睡了过去。 - 叁个月后,方逮过来麻州参加外科医学研讨会,他们一家叁口一起拜访了方逮在麻州的学者友人,也终于在查尔斯河畔边拍上第一张合照。 叁连拍... 第一张,方逮怀里的小方省扯了商容头发上的太阳眼镜。 第二张,小方省又拿了方逮兜里的笔,想往嘴里送。 第叁张,方逮严肃的摸摸怀里的孩子,小方省这才安分的贴在方逮胸口,合照才完美拍下。 尔后,商容才知道方逮是为了她才一改反常,去勤快的与麻州的医学研究者交际联络,方逮只想着,若是他在麻州多些朋友,那么在她需要人帮助或是伸出援手时,也不会孤立无援。 【番外】麻州篇结束 番外-疫往 电视里的画面,不停地播放医院里闪着警示的红色灯光,原来是北方的医院已经通报出,出现首例疫症的患者。目前众说纷纭,被人高度的怀疑已经有了院内感染的可能。 而电视画面上吵吵闹闹的闹腾,从封院、医闹、抢夺物资跟人心惶惶的画面占据了多数人的情绪,可更加隐匿流动的,是人们心中最为隐密的疫症恐惧。他们都深怕自己或是家人,会是勾魂使者的下个目标。 商容看烦了电视上的那些无关紧要的官腔,她腰酸背疼的慢慢从沙发上缓慢起身,怀孕的疲倦跟忧心让她有些心烦气躁的把电视给关了。随后又焦虑的拿了酒精在手掌上跟周围喷了一通,边忧心方省的幼儿园,不知道有没有给孩子们做好防护。 她这怀孕到了中后期,更是费劲难受,光走几步路腰跟腿就酸到不行。 她捏捏自己的小腿,回想昨夜方逮替她捏了脚后,怕她身子不方便,每天晚上都会替她穿上保暖的袜子,便甜蜜的甜甜一笑。 - 入秋的午后,阳光偏离了家里的绿植,方家的单门突然被打开,玄关处出现很细微的交谈声。 方逮蹲下看着还稚嫩幼小的方省,便摸摸这孩子的后脑勺,他小声说道:"先去把衣服换下,才可以去玩玩具。妈妈应该在午睡,你要小声一些。" 只不过他的眸中仿佛藏着心事般,就有别往日温柔的抚摸方省的肩膀跟头发。 他眼里发酸的忍不住嘱咐,像是在说着遗言般,小心告别,"爸爸如果不在了,你要听妈妈的话,等妹妹长大了要照顾她。你是个男孩子,不能胡闹让妈妈忧心,知道吗?" 方省天真的点头,也不知道有没有把话给听进去,尚是有些贪玩。 方逮看着方省乖乖的进了房间,他才转头朝商容的房里望了一眼,他脚步迟疑,踌躇不前的咽掉了满腹的忧虑跟不忍心。 他轻声轻脚的打开房门,一眼就看到商容在床上安睡。 见商容如此安稳舒心的模样,瞬间让他的眼眸就发酸,他竟不知该怎么开口告诉商容这件事。 因为连他自身都知晓,眼下的情况十分糟糕,他们不仅得在口罩跟防护衣不够,同时也在负压病房也在不足的情况下,与人类还陌生的新疫症对抗下,去打这场战役。 他实在不忍心的告诉商容,他告别前去的战疫,是未知生死的渺茫前程。 可是他身为部门领导,他没有退缩的可能,更不能在抵抗疾病之前,就为了保护自己而懦弱的退居后线,责任感使然,他知道自己只能做以表率。 方逮进房后就安静的蹲在床榻边,他见商容熟睡的模样,却不忍心把她吵醒。 女性怀孕已经很累人了,又怎么能忍受目送着自己的丈夫,前去的前程是未知生死。 方逮突然觉得,自己很是残忍。 可是他又能怎办呢?如果他们医者不往前做以肉墙为盾,又有谁能有义务的挡在疾病之前。 更别说,没人知晓这来势汹汹的疫症会怎么变化,会不会严重到波及到他的家人。 方逮深深的深呼吸,才把微微发颤的手掌放在商容的孕腹上。 "阿容...阿容。"方逮喊了她两次,商容这才微微转醒了过来,可见她是真的很疲倦了。 方逮见商容腰酸且翻身不易的模样,便眼明手快的搀扶着她,才让她勉强半躺起身。 商容看着窗外的阳光还亮着的时间点里,方逮却已经回到了家,便意外的问:"老公,你今天怎么那么早回来。现在几点了?等会我得去幼儿园接小省回家。" 方逮见商容刚睡醒的眼神,他眼神愧疚却欲言又止,"不用了,我已经把方省接回家了,这段时间就先让他待在家,暂时别去幼儿园了。" 商容见方逮表情严肃,她虽然心中不安,却还是很冷静的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方逮沉默,甚至故意避开商容的眼睛,随之沉重的说:"我是回家收拾衣服的,这段时间我会住在医院,暂时不会回家了。" 方逮看着正需要被人照顾的商容,他的愧疚难以言喻,可是他不能冒一点点可能会感染上商容跟孩子的风险。 更别说这疫症来势汹汹,不仅没有任何特效药,被传染上的致死率也极高。商容现下还怀着孕,正是身体最为虚弱的时候,因此他不能不替商容跟孩子做更完善的考虑。 商容听完,脸色顿时发白,她紧张的抓着方逮的手问:"是不是市医院有疫症的患者了?" 方逮沉默,他无法多说什么,有些话他不能说也无法说,甚至不想给商容过多的恐惧感,因此他只能轻声安慰,"你别担心,医院方面已经做好了万全准备。我不是胸肺呼吸科的医生,不算在前线。只不过手术房的病人,还是需要我。所以,我只能先住在医院一阵子,待疫情稍稍平息下去,我就会回来。" 商容脑子还卡顿着的,尽管脑袋是放空的,她却想起新闻播报的许多惨痛的消息。 这场疫情来势汹汹,就如同大军压境且无坚不摧的,终于潜伏在隐秘的黑夜,一路往他们这来了。可是意外还是随着疫情同路跟随,手术房也不可能跟着疫情到来而停摆,而让那急症需要手术的患者死于得不到救治的绝境。 因此商容回想起那些医闹的画面跟殉职的医生,她知道在这两难中,错的不是被为难的医生,更不是求助无门而焦虑的患者。 而方逮只是为了想要忠于职守,让两难成为两全,所以她可以理解。 可是她还是很害怕。 商容一手捏着裙摆一手握着她丈夫的手,终于忍不住俯身啜泣。 尽管她想自私的留下他,可她却依然开不了口。 方逮脸部的肌肉因死咬着,而微微抽动,他的大手掌轻轻地抚摸她的头发,却说不出任何安慰的词汇,只能让她发泄。 商容哭了一会,才勉强的坚强起身,她知道自己现如今能做的只有这些,因此更是紧握着他的手,泪中带笑的朝他说道:"那我...帮你整理衣服,然后送你到医院。" 方逮点头,他自责却更是沉默,见商容怀孕却纤瘦的肩膀。 他脑中一直不停地思量道,如若,他有去无回,商容跟孩子该怎么办? 这世道,她怎么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活下去。 最终,他把宽大温热的手掌轻贴在,已经有了心跳且会伸手乱踢的孕肚上,他的侧脸轻轻靠近,就低声的温柔嘱咐:"妹妹要乖一些,尽量让妈妈好受些。妈妈照顾你跟哥哥已经很累了,不许调皮,爸爸很快就会回来。" 肉眼看不见的疫症,未知去处。 触碰不到的情感,也未知是否会平安喜乐的降落。 但是,商容不愿意在这个未知生死,却放弃能与他同进退的时刻。 - 去医院的一路上,彼此都是沉默的,方逮转头看着后座上,因玩累而睡的歪七扭八的方省一眼。他淡淡而笑,就唯独不敢直面商容红肿的眼睛。 他知道自己因身为医生的责任跟公义,必须先舍弃小爱跟小家的做法,对他的家人来说是过于无情。可是他确信,倘若他不站出来面对自己的责任,这疫症迟早会反扑的伤害他所爱的人。 因此,他心甘情愿的接受这一切未知的恐惧,跟后半辈子可能会被商容埋怨或者怨恨的打算了。 他们一路沉默,直到医院就近在眼前,商容熟练的拉起手煞,她光洁纤细的手掌还放在方向盘上,脸上的表情也因为故作着坚强,憋着哭泣的涌动而显然有些脆弱破碎,她擦掉眼泪才转头喊醒方省,"小省,爸爸要去工作了,快点起来跟爸爸说再见。" 方省醒来就扑过来揽住方逮的肩上,父子难得亲密相拥。 方逮微皱着眉,就紧紧的揉揉这孩子的头发,目光瞥到商容跟还未出生的孩子,他的愧疚感几乎淹没了他的理智跟冷静。 他颤颤巍巍的把商容腿上的毛毯拉好,就稳当的盖在她的腹上,随着轻轻的抚摸力度把掌温贴在她的肚子上。他也不确定,自己有没有机会看到妹妹出生了,可是他想亲手摸摸妹妹的小手。 方逮愧疚的眼睛,又增添了一些疲态,他低着头自责的诉说:"我记得妹妹的预产期还有十二周...你要照顾好自己,别让自己太累。" 在方逮下车的前一刻,商容终于不顾一切的伸手,就直直的握住方逮那双粗糙的大手。 她知道这是告别的时刻了,因此她泪眼迷离的本欲留住他,可最终她还是舍弃了私心。 因为她足够了解眼前的男人,她了解她的丈夫既然会在新港桥上,无法做出去见死不救的选择,那在恶疫临城之前,他就绝不会临阵脱逃,甚至为了小我而做出违背身为医生的誓言。 因为爱他,所以她可以成全。 熟知医疗法规的她也知道,一但染了疫症死亡的尸首,只能在规定之内短时间火化,不仅没有最后一面也不会有丧礼,更别说能让她有机会紧握着他的手,陪伴他走最后的那一段黄泉路。 因此她也做好了准备。 现在的当下,就很可是他们夫妻两,在生死之间的最后一面的了。 所以这最后一面,商容想留给他,她这一如既往对他的仰慕跟支持。 商容深深地深呼吸,对他投以一笑,然后伏在他的肩上,"方逮,我们会等你回家。这辈子能与你相知相惜,我很幸福,也从来没有后悔过。" 商容坚定地抚摸他的鬓发跟脸庞,还没到银白,她却开始寄望能见到他满头银白的模样了。 方逮眼里蓄泪,想着在这种人心惶惶的情况之下,不宜让她跟孩子在医院附近逗留,因此,他只能果断的中止情感去继续摧毁他的理智,"回家吧!回家等我。" 他的手指残忍的推开了车门,还是果断的下了车。 他不敢让视线或是思绪逗留,就往医院走,他停顿在医院门口时,才给商容发了封短信,做以可能的最后告别。 "幸好,此生能遇见你。如若失约,下辈子请你再给我一次能有照顾你的机会。" 商容读完讯息,才刚抬头就见方逮的背影消失在医院外,他只留下最后的告别。 她关了手机微微咬紧牙关,隐忍住放声大哭的冲动,她害怕方省会细腻的察觉到大人们的忧虑,这才坚强的抹掉眼泪,转身回首摸摸方省的脸,"我们先回家吃饭,之后在一起等爸爸回家,好吗。" 阳光西下,黑暗逐渐笼罩大地。 市医院被封院的消息不胫而走,商容看着网上的记者意外拍到的画面,她丈夫就站在高楼的窗边,在口罩的掩饰下,还能看见他眼神如鹰般的锐利,医院里那一双双疲倦无力跟千疮百孔的绝望,似乎还没入侵他。 商容只能带着方省在家里祷告,她谦逊的向神灵祈求,希望神灵可以庇佑她的丈夫。 人活的越长,越能发现,在无法改变的现实里,只有祈祷跟祷告才能换回平静的心灵,也才能让生活继续平凡的度过大风浪。 封院第十一天,市医院就传出有两个病患与一位职员在医院自杀,这消息把疫症又更蒙上一层让人雾蒙蒙的阴影,也让被困在医院里的职员精神压力陷入崩溃的临界值。 可封锁医院跟小区,并没有迎来解法,反导致恐惧加增。在医疗失控的情况下,平凡人连不容易致死的病痛都得不到救治,更别说是孕妇或是老人孩子。 而医院外的另一边,市里却已经乱的,发生各种事件都不会让人意外了,被炒高价的防护衣、口罩、氧气设备,胡乱被鼓吹购买的神药、食疗、秘方,另一角落则是被延误得不到救治的孕妇,是车祸患者找不到医院救治的绝望,是化疗患者从高楼一跃的解脱,是留守儿童跟老人被活活饿死在家里的发烂枯骨,是一切失序混乱到让人绝望的痛苦。 商容见现下的情况很不对,她在家边带孩子,边试图联络上以前公卫所的同学跟教授,想更进一步的了解这场侵袭全世界的疫症。 身为公卫硕士的她自然知晓,这种没有任何附加的照护隔离的粗暴管控政策,甚至就强硬的把患者跟医疗人员封在医院,连医院附近小区都强硬封琐的做法,根本是最便宜行事又不付责任的一刀切政策,只会增加医院所有人的感染可能性,让他们在医院里白白等死。 上头分明有能力制定疫症政策,也有专家可以探讨,共同制定以严格的管控方式,去以分区隔离的方式治疗,却偏偏用了最简单粗暴的方式对待所有人。 商容哄完方省睡着后,便独自一个人待在书房,她大腹便便的挑灯夜读,日日反复修改稿件,她联系楚以钧以记者的身份关注封院之事,边请求报社帮忙刊登出她写的社论,边与医界的老教授联系恳谈,请求帮她的社论背书。 甚至楚以钧找到同是市医院医疗人员的家属,出面接受访问。 家属们戴上口罩,就高举着杀人跟人祸的告牌,控诉官腔强压专业。 当社论发表的隔天,医院里的职员便把这篇文情并茂且情理兼具的社论,一传十,十传百的传阅,开始有人憋不住在玻璃墙上,就站在医院的顶楼通道上,张贴控诉粗暴封锁医院跟医院附近小区的做法,甚至只能透过在落地窗上写出他们在医院里面临到的各种困境。 商容以笔为刀,以专业能力为盾,她也有她想极力保护的人。 "把没有资源,没有后备物资做以靠山的军队,直接送上战场打仗,就是让军队去自杀送死。而那些医疗人员,又何尝不是空手无粮的被送到战场上,去作为等死的一员?" 商容的社论开启了多数人的知情跟关心,造就了强烈的抨击社会氛围,如浪潮般袭来,终于让上头意识到错误的决策,已经造成多严重的后果,因此重新寻求专家的帮助,听取医界的建议,才逐步解封医院的封锁。 结束封院那天,是整整叁十九天之后了。 方逮一身疲倦的回到家,脸上的憔悴如同被困于囹圄多年的囚犯。 商容当时是坐在地毯上给方省讲故事,直到方省趴在她的腿上睡着了,她才轻拍着方省的背,让孩子躺在她的腿边,在深怕离别之前,她可以温柔又坚强的。 商容想,除了为母则强,能支撑她走下去的,却不仅仅只是为母吧!真正支撑她走下去的,是她相信这世上是有神灵的,更是有善恶之分的。所以她相信,她跟方逮会好人有好报的,她不会就这么放弃他们该争取的公义。 听见单门的声响,她回首见到方逮的那一面,瞬间她的坚强便被粉碎的尸骨无存。 她微微的仰着头,就看着方逮放下手提的行李,连鞋都没脱就朝她跟孩子走了上来。 可是方逮顿足当下,他不敢近身抱她,只是取过家里备置的酒精,谨慎的喷了他的手脚跟周身,才敢大胆的蹲下身子,把她拥抱入怀,"对不起...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我回到家了。" 这是商容第一次看见坚强如他,也会情不自禁的哭泣。 她抚摸方逮的脸,直视他的眼泪,像是看清楚了彼此是彼此心中最重要的挂念。 接着她伏在方逮的肩上,无话却疲倦的圈靠在他的肩上,从潸然泪下的流淌啜泣,到声泪俱下的脱力大哭。 商容此时才知道,会让人刻骨铭心的爱,不是热烈又盛大的婚礼,也不是占有欲作祟的宣示主权。而是灵魂是彼此交集,融触于彼此,他们彼此都知道,就算是沦落到无尽头的深渊之时,会是谁在悬崖边上无止尽的徘徊,会是谁源源不绝的朝深渊,不断地抛下食物跟水,会是谁穷尽一切为他们彼此求生的,一定是彼此。 他们对彼此,是唯一也是不愿放弃的最后。 没有温度,没有心跳,他们也会依然如此。 忆往,不如重整待发,谨记伤痛的勇往直前。 番外-来时路 这天,恰巧是雨季将至,城市里到处都是细雨绵绵,还不到上班的高峰点,街上就有稀稀落落的人们忙着搭公交车或是买早餐。 方省规矩的坐在副驾驶座上,不论窗边的景色如何变幻,都吸引不了身为六岁孩子的好奇心,像是父亲在他身边时,他就得稍稍藏起身为孩子的好动活泼。 突然,一台骑得飞快的自行车从人行道里冲了出来,就如风快速的超过还在等红绿灯的车子。 方省顿时就被这台,在路上乱躜且飞驰的自行车给吸引住了,倒是方逮见状却微微的皱眉头,表情略有些紧张。 因为细看之下,方逮发现那台骑着自行车乱躜车阵的,是个约估十岁的男孩子,且就停在待右转的大货车转弯死角处。 方逮见状有些紧张,他深怕等会这大货车要是直接右转弯,便会因内轮差跟死角的因素撞到这孩子,他直接长按喇叭作以提醒前面的货车司机跟孩子,还直接驶偏到外车道,再次的长按喇叭,以提醒司机注意旁边的情况。 灯号绿了,大货车突然往右驶动,那骑自行车的孩子被大货车的车身所逼近,眼见下一瞬就要碾到他了,男孩子给吓到不敢再往前,甚至直觉性的往右跳下自行车,远离了大货车的逼近。 货车司机虽然听到后面的长喇叭声,却还是碾到了那台自行车几寸,这才把笨拙大货车给停了下来。 那男孩被眼前的景象吓的脸色发白,看着被碾到变形的自行车,他发觉要不是后面的黑色宝马提醒,让货车司机多谨慎几秒的慢些,估计被碾过的就是他的肉身了。 货车司机此时才着急的跳了下来查看,只见男孩没有大碍,只是自行车被碾到变形了,司机才松了一口气,拿钱出来想赔偿男孩私了。 这些事对方逮来说是见怪不怪了,可是这对年纪还小的方省来说,却是新奇且疑惑的。 方省看着这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孩子,把钱塞进自己的背包里后,却依然坚持牵起坏损的自行车离去,无视自身已经大汗淋漓且湿了半身的模样,这男孩子表情着急的还想试着急踩上自行车,想再次准备一马当先的往前骑。 方逮的车慢慢地驶过那孩子身边,看着这男孩吃力的踩着有些变形的自行车,背着沉重的背包,一身被晒的黝黑且满身大汗,还不停喘息的纤弱背影。 有瞬间,方逮仿佛看到从前的自己,因此他沉甸甸的对着方省说:"爸爸在你这年纪时,也同那孩子一样,只能依靠自己去行至到目的地,过程中没有谁可以给予爸爸提醒跟依靠的。" 方省似懂非懂的点头,尽管心中尚有疑惑,但这是他父亲难得以不严肃的态度与他说话,所以他格外地想认真感受他父亲的话中之意。 方逮的视线在远方的不知处,轻描淡写的诉出想法,"所以,当我们有好的环境时要去珍惜,甚至要去理解这世界上,还有许多人是无法有其他选择的。不是所有人都有父母护着,有些人拼尽一切,还是只能依靠自己。" "爸爸希望你早些独立,学习自己搭地铁坐公交,为自己做早饭,就是希望你能珍惜当下所能拥有的一切,甚至早些知道谁都得为自己的人生负责任。因为你的起点,很可能是别人拼尽力气才能达到的终点。所以,爸爸会对你越来越严格,希望你能体谅当一个父亲的心情。" 方省又转头,去看着车窗外的那个男孩子,又想着自己在下雨天时,有爸爸妈妈接送跟嘘寒问暖,而不用如那男孩子一样,在这种天气被污泥喷溅全身,还得狼狈的拼命往前跑,如此大的对比,也让方省对他父亲的话记忆深刻。 或许他父亲说的话,他有很多都还理解不了,但是方省听完认真的对着方逮点头,"爸爸,我知道了。我会学习为自己负责任也会帮忙照顾妹妹,也让妈妈多些时间休息。" "不过,爸爸...他的自行车被撞坏了,还能骑很远吗?" 方逮听着方省这似懂非懂的孩子话,他轻轻一笑,顺畅的打着转向灯与那名骑着自行车的孩子分道扬镳,才浅浅而语,"只要有想拯救自己的念头,不管那台自行车多糟糕,都会有到达目的地的一天,骑多远都可以。" 人生,虽然会因为起点不同,而导致往后的人生路径越偏越远了。 可是,只要有想拯救自己的念头,多远的地方总会到达的。 方逮尽管不想让他的孩子去踏着,他小时候走过的荆棘之路,却也希望他的孩子在享受着父母努力跟拼搏的成果,同时也得去平视跟去理解,世界上那些没有选择的人,不是他们的错。 只有让他的孩子理解这些,方逮才会觉得自己是善尽了一个为人父的责任。 也是尽了一个,享受过那些幸运跟社会阶层优势的人,所该负的责任。 因为有些人的失败跟失意,可能仅仅只是有着不公平的起点。 可自身的成就跟得意,却不仅仅只是因为自身的努力,还有一份额外的幸运成分。 方逮清楚,自己是很幸运的。他能从底层翻身的同时,又能有如此幸福的家庭,这万分之一幸运,不是谁都能拥有的。 路上的车越来越多,这时间点是到了车流的高峰期了,方逮见到方省下了车,还孩子心性的挥手跟他道别。 方逮突然想起,方省从婴儿时期就躺在他的怀里直到两岁多,或许哭,或许笑,或许睡着,或许吐奶,或许牙牙学语,或许在他身上乱爬乱踢,他都记得。 他看着方省走向校门口的小小背影,他知道自己很荣幸能成为这两个孩子的父亲。 也感谢,他们出现在他的生命里。 仿佛,在小心翼翼的陪伴他们长大的同时,在用着自己的大手牵着这两个孩子的瞬间,他也在学习如何当个爸爸,也学习着如何去爱他们。这些相伴的岁月里,同时也治愈了,他儿时被伤害过的创伤。 阳光开始耀人,他的眼眸也开始眷恋着身上的幸运跟责任。 原来,不是他们幸运了拥有他,而是能身为他们的家人,是他的幸运也是荣幸。 但愿神灵让他的孩子,有被爱着的体认,同时也有着爱人的能力。 夕阳瞬间转了颜色,又重新成了初晨。 那个在早市奔走,捡拾他人不要的菜叶的脏孩子身影,也慢慢地些淡褪到方逮的记忆深处。因为那个脏孩子长后了之后,也有了被爱着的确信,同时也确信自己有了爱人的能力。 他被伤害过,更曾是受害者,或许若有一瞬间的侥幸跟负气,甚至以自身的幸运为傲,开始急功近利的去略夺,用以欲望去填满自己的不平跟愤概,他便是从受害者成为了加害者。 人有着多面性,如同百面人,有千张脸,万众眼。 痛苦的、愤恨的、悲哀的、疯狂的、温柔的、得意的、放松的,都是藏于世间深处里的每一张最为平凡的脸。 受害者、加害者,永远只在一线之间。 善与恶,也只有一纸之隔。 最终虽然他远离了憎恨,却依然自卑自厌。可在他退缩想放弃自我时,在风雨中有双不顾一切却还紧紧握住他的手,让他用尽全力的破茧与阳光初逢。 有个声音告诉他:拯救自己,也跟拯救别人同样的勇敢跟不容易,没有哪个更值得被喜欢,哪个需要被轻视。 在记忆深处,方逮依然还记忆深刻,那个看似娇弱又天真的女孩告诉他:"在新港桥上你是在救别人,但在竹园你是在救自己。我不认为这两者,有谁是不值得被喜欢的。对陌生人伸出援手,跟为了让自己活下去而去弯腰,都是种勇敢。没有竹园的你,就没有新港桥上的你,自然也就没有现在的你……" 是啊!因为人都是要想办法先勇敢的活下去,也才有未来跟其他的可能。 因为商容,他才勇于的承认了自己的缺陷,直到愿意先拯救了自我,最终也甘于平凡的成为了保护者。 她的手就是在大风之处,是在悬崖之处,他都会不顾一切想与她紧紧相握的手。 - 方逮停好车,走进市医院大楼,手机突然收到一则讯息。 "老公,妹宝真的是玫瑰疹,烧退了,也开始出疹子了。" 看完讯息,他便回了商容电话,他语气轻松,"那就好,出疹子这几天妹妹可能会比较疲倦,也让你可以歇歇,这几天照顾妹妹你都没好好休息。找一天,我们单独去竹山或是东湖走走。" 商容腼腆的一笑,她知道方逮一回家就接手照顾两个孩子,不让方省太黏着她,就是为了让她可以多些时间休息。 "妹宝在旁边想跟你说话。"商容亲昵的摸摸方循的小脸蛋,才说完就把手机怼到方循肉肉的嘴边。 语意不清,只能说着简单词汇的方循,突然以手掌去握住手机,尔后玩弄似的甩动商容的手机,这才听到手机里突然传出方逮的声音时,小方循才惊恐的把手机丢到商容腿上。一双圆滚滚带着天真的眼睛里就露出慌恐,像是误会了她爸爸被关在这小小的方盒里,开始目光呆滞的欲哭。 商容见状被逗的想发笑,这才低头哄着方循,"妹宝,这是爸爸的声音啊?你认不出来吗?爸爸在跟你说话呀!" 见方循还是不愿意靠近手机,商容便拿起手机笑着对方逮说句悄悄话,"你女儿好凶悍啊!她听到你的声音被吓到,就直接把我手机给摔了。等她在长大些,她哥哥肯定打不过她。" 方循就站在商容腿上,见商容对着手机说话,方循的小肉手也往上去抓手机。 "妹宝,爸爸跟哥哥晚上就回家陪你玩,你在家要乖乖听妈妈的话。"直到手机里又传出方逮的声音时,方循才好奇的看看手机又看看商容,才对着手机语焉不详的喊着:"爸爸...爸爸。" 被喊着爸爸的声音传进方逮的耳里,这声音像是赋予了他的另一层责任。 方逮垂眸轻轻一笑,他的目光往医院通道而去,这一路又一步,一层层又一关关,直到他的身影站在无影灯下。 就如同他人生上的道路,他会穿过苦难,度过磨难。 在早市,不被爱着的脏孩子,最终也到达了彼岸,学会微笑着眷恋这人世间。 【禁戒无名】全篇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