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抹茶拿铁》 楔子 清明时节雨纷纷，现在正值阴雨绵绵的4月，春天。 将所有学校的作业完成的方巧夏，打开房间的窗户趴在窗台上，跟夜晚的星星互相对看，互相眨着眼睛。 时间已经有点晚了，说不定有些人已经去跟周公约会了，她这么想着。 今天的夜空很澄净，一片云也没有，她很幸运可以把那些闪烁的星星用手指连再一起，听月娘细柔的低语。 只要夜深人静，独自一人的时候方巧夏总是容易悲伤。 毫无理由的忧伤。 眼泪也毫无理由的掛在她那浑圆清澈的眼眸。 昔日他们的道别，变成今日她无语的等待；不过她不是孤单的。 绝对不是。 「晚安。」方巧夏的脸上浮现出笑容。 她将高举指着天空的右手慢慢放下，左手撑了起来把头离开那兰木製的窗台，该把窗户关起来，睡觉了。 但是突然的琴声使她原本要关上窗户的双手僵住，忍不住把头探出窗外左顾右盼。 对面的房间也亮着，窗户也一样开着，他修长的手指抚弄着琴弦。 是吉他。方巧夏默默的凝视着对方，听着他那清晰好听的琴声，脸上的笑容又再次浮现。 ：irememberwhatyouworeonthefirstday 我还记得初次见面你穿什么 youcameintomylifeandithought,"hey" 你走进了我的人生，我当时就在想..."嘿！" youknow,thiscouldbesomething 你知道吗？可能有什么好事要发生了 'causeeverythingyoudoandwordsyousay 因为你的一言一行 youknowthatitalltakesmybreathaway 你知道，都让我惊叹不已 他的声线浑厚有磁性，方巧夏入迷的听着。 那声音，渐渐的烙印在她心里，敲响她的心扉 1.过去(1) 炎炎夏日来到了尾声，蝉鸣也渐渐的听不到了。 今年秋天是许多学生「重要的日子」，即是高一的新生入学。 虽说是初秋，但天气仍然相当炎热，街上的风景也还停留在夏天。 穿着新制服，准被迈入崭新生活的方巧夏，正在公车站等车。 「285号，606也可以。」方巧夏踮起脚尖东张西望，深怕错过了公车会在第一天迟到。 车来了，她从口袋中拿出悠游卡跟在队伍后面上车。 「嗶嗶！」刷卡声以及投零钱的声音如此平凡，但她却觉得在今天格外悦耳，更加期待崭新的生活。 车开了，方巧夏摇摇晃晃的走到车厢中间的位置，抓紧拉环。 她伸手整理被汗水濡溼的头发，顺势用手背擦了擦汗，然后看向窗外的的景色。 「妹妹你要不要坐？」突然有一位中年妇女笑容满面的看着方巧夏。 「啊，不用！」 「我下一站就要下车了，先让你坐没关係啊！」 这位妈妈眼尾的皱纹因为笑所以更加的明显了。 「真的不用啦！我还年轻得很，谢谢你，真的不用！」方巧夏感到惊讶，繁忙的早晨竟然会有人要让位给一个不起眼的学生，想到这她不禁心头一阵暖意涌起。 方巧夏的嘴角勾起，眼里多添了一份神采奕奕。 突然，车子紧急剎车。 她因为重心不稳而不小心撞到身旁的路人。 「对不起！」方巧夏慌忙的道歉，抬头一看发现那个路人竟然跟自己穿着相同的制服。 她顿时瞪大了双眼，看着眼前比自己要来的高的男生。 眼前的男生瘦高，染了一头棕色的头发，瀏海刚刚好的撇向右边稍为遮住了眼角，长相很不错，但是看起来就是个花心大萝卜。 「没关係。」他微为勾起嘴角，视线飘向方巧夏的制服学号。「你是学妹对吧？」 「是、是的。」方巧夏紧张的回答，他声音出乎她意料的温和，她无法将视线从这位学长身上移开。 他没有再回答，只是轻笑一声，继续专注的看着窗外。 方巧夏窘迫的抓紧拉环，忍不住偷偷瞄了一眼这位学长的名字。 程柏凯。 配上他清秀的容貌这名字颇为适合他。 方巧夏吐了口气，将头发拨到耳后。 到站了，方巧夏却心不在焉的盯着地板，完全没有注意到已经到站。 「学妹，要下车囉。」程柏凯的声音清晰的绕在方巧夏耳畔。 方巧夏红了脸，感到一股燥热，她连忙点头，有些尷尬得跟在程柏凯身后。 驀然，他顿了顿，转过身对方巧夏说：「要一起走吗？」 听到这句话后她吓的手忙脚乱，毕竟是一个素未谋面的帅气学长。 「不用了，我自己走，没关係，再见。」方巧夏结结吧吧地说，语毕，羞红着脸赶紧跑开，直到到了校园的楼梯口。 程柏凯脸上漾起笑容，看着学妹因为自己害羞跑走真的成就感十足啊。 问学妹要不要一起走的目的，其实是想看她的反应而已。 穿堂直走进去再转个弯就到楼梯口了，方巧夏气喘吁吁地爬上楼梯，才开学第一天就如此艳遇，未来三年的高中生活一定很精彩。 「真是莫名其妙，那个学长是有甚么意图吗？」方巧夏心里暗想。 踏进教室，刚开学第一天彼此都不认识，但很快的就有几个人凑在一起聊天，还挺热闹的。 方巧夏迅速地到自己的位置上，忍不住观察四周的新同学。 「喂，方巧夏，真是孽缘啊。」她的国中朋友－汪家豪用手戳了戳他的背。 「欸…咦？家豪！你跟我同班啊？」方巧夏一脸惊喜。 「是啊，过了一个暑假你还是一样矮。」汪家豪拍了拍方巧夏的头，脸上掛着灿烂的笑顏。 她有些愣住，过了半响才接话：「你是有高到哪里去！」 两人的互动不禁引来旁边同学的侧目。 「你小声一点啦！」汪家豪语气带点责备，但脸上的笑并没有因此褪去。 国中的时候，方巧夏一度要爱上汪家豪，但最后没有。 有些人就是只能当朋友，她跟他就是，怎么样都只能是好朋友。 这让方巧夏更加珍惜这个友谊。 「好了好了，各位同学们，我是你们未来三年的导师，请多指教。」讲台上的中年男子用亲切的语气说道。 「甚么？我们的班导是个微秃的大叔？」坐在方巧夏后面的汪家豪耳语着。 她失笑：「人家是头发少。」 新的班级、新的环境和新的课业虽然都让方巧夏充满期待，但不免还是有点紧张，每节下课也不知道要干嘛，她只好独自看书呆。 「在幻想跟学长浪漫邂逅吗？」汪家豪用手敲了敲方巧夏的后脑。 「嘖！不是啦！」她翻他一个白眼。「你才想被学姊搭訕吧？」 闻言汪家豪忍不住大笑几声，离开教室。 其实他曾经非常喜欢方巧夏，但对方似乎只把自己当朋友所以他也不敢表白，因为通常告白失败了，就很难回到原本朋友间的亲密关係。 不过现在他们也只是好损友而已。 「方巧夏，有老师找你。」这时有一位同学和善的拍拍她的肩说道。 「那、那个，请问是在哪里…」方巧夏怯生生地问。 「训导处，穿堂进来的那条走廊就是了。」 「谢谢。」 才第一天就被叫去训导处，应该没惹甚么麻烦才对吧？方巧夏踏着不熟悉的长廊走向训导处。 走进去，好几位主任老师在自己的桌上做事，方巧夏有点不知所措。 是哪个老师找我啊？ 一瞥眼，瞄见早上的那位学长也在这里，好死不死，正在跟程柏凯说话的老师和找方巧夏的是同一人。 「程柏凯，你到底听进去了没？…啊！就是你就是你，终于来了，快点过来。」 老师向方巧夏招了招手，程柏凯也跟着回头，两人马上对到了眼。 为什么他刚好也在这呢？ 方巧夏纳闷得走了过去，被那位学长打趣的眼神看得浑身不自在，只要无视就好了，只要事情弄完走人就好了。 「这位同学，你的资料没有填好喔。」 她伸手接过那张表格，心瞬间像被绑了一块石头沉了下去。 程柏凯发现方巧夏表情僵硬，不免有些好奇的探头瞄一眼她手中的表格。 什么嘛，不过是父母电话和家长签章而已，他心想。 「父母签个章不难吧？还是你的父母都不在家？」 都不在家。 方巧夏连忙摆摆手说：「没事，我明天就交。报告完毕。」说完后她赶紧转身快步离开训导处，简直就像隻落水的狗，夹着尾巴落荒而逃。 程柏凯困惑的望着她的背影，直至那瘦小的身影没入长廊。 把老师的训话当作耳边风，心里正打着「关心」学妹的算盘。 家长签名和父母的资料。 方巧夏看着手中捏紧的表格，不禁咬住嘴唇有想哭的衝动。 这让她没办法不去回想到前年暑假的事。 1.过去(2) 事情发生在前年夏天。 「巧夏，你差不多该回家了吧？」 在染上黄昏色彩的教室里，只剩下方巧夏和老师两人面对面。 「不行啦，老师还没跟我说你的初恋。」 「已经很晚了，就算考完试了也不能太晚回家啊，爸妈会担心吧？」 「没关係啦！」方巧夏抓住老师的衣袖轻轻拉扯。 「再不回家的话我就要扣你平时成绩了。」老师用严肃的口吻警告，却藏不住脸上的笑意。 实在分不清楚老师是不是在唬烂，但又看见老师得意的扬起眉毛，方巧夏只好认输。 「回家就回家...那老师你明天要跟我说...」「下次再说吧！快回家了。」 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老师硬推出去教室，她愣在原地看着老师靠在窗户的笑脸，于是再度转动教室的门把但马上就放弃，没想到已经上锁了。 「老师再见！」方巧夏故意大声的说，老师满意的向她摆摆手。 大家几乎都已经离开学校了，除了老师还要留下来以外，到底老师放学后还留下来是在忙甚么呢？ 夕阳已经不那么刺眼了，可以正眼盯着看。橙黄色的光辉从远方笔直投射过来，正在等红绿灯的方巧夏看得入神，眼睛都被刺痛了。 到家之后爸爸一定会问我去哪里吧，如果说是留下来陪老师聊天谁会相信啊，但如果说是留下来整理教室感觉就还说得过去？ 方巧夏心里暗自猜想。 转进巷口，她翻找着书包要拿钥匙，却远远的看见家里的大门敞开着。 原本以为是妈妈出去买东西懒得带钥匙而已，却发现门口的鞋子通通都不见了，爸爸的、妈妈的还有弟弟的全都不见了，鞋柜里也没有，她开始觉得不对劲了。 「我回来了。」方巧夏踏进门槛大声的说，心理的不安徒然升起。 应该是亮着的客厅的灯也都是暗着的，桌子、椅子、电视和沙发甚么的都还在，但整间屋子安静的诡譎，半点声响都没有。 「爸爸？妈妈？」方巧夏打开每间房间一一寻找，可是都没有人。 父母的起居室一扫而空，东西全都不见了。 「方亦帆？你在哪里？」她打开弟弟的房间，发现连弟弟的卧室也是空无一物，这些景象让她慌乱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完全搞不清楚到底是什么状况，整个屋子好像没有人住一样。 为什么没有人？他们是去哪里了...？ 连书包都还没放，方巧夏只是怔在客厅墙壁上掛的全家合照前，看着父母抱着自己和弟弟，大家都掛着幸福的笑容，就连每个人的眼神中也看得出沉浸在家庭温馨的幸福，看着看着眼泪怎么样就是止不住的滚滚落下，大概是因为慌张和焦急所致。 我被...拋弃了？ 爸爸妈妈...不要我了吗？ 脑袋的胡思乱想也无法停下，她跪坐在地上顿时觉得全身无力。 他们是出了甚么意外吗？还是就...不可能，爸爸妈妈怎么可能会不要我？ 「叮铃铃铃铃！」这个时候客厅的电话响了，准备向方巧夏报告令她愕然的消息。 她花了好大的力气才站起来，步伐摇摇欲坠，怀着爸爸或是妈妈打来的期待。 当她颤抖的手碰到话筒时，铃声仍未停止，显然来电人很坚持一定要有人接才肯罢休。 连等待对方出声都还没，她一接起电话就说：「喂...？爸爸妈妈你们在...」 「巧夏啊...」意外传入耳里的是个老人慈祥的声音。 虽然慈祥温柔，却让方巧夏的心直接盪到了谷底。 「爷爷...怎么了？」她很失望，说话的声音明显降低。 「爸爸妈妈带着亦帆出国了，因为某些原因。」 出国？方巧夏不解的皱紧眉头。 「甚么原因...为什么没带我一起去？」 爷爷抱歉得叹了口气：「对不起巧夏，今天开始你要跟爷爷开始生活了。」 方巧夏静静的听着，好像有东西堵住了喉咙，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头脑一片灼热。 她甚么也没说，没有抗议、没有提出疑问，也没有激动得嚎啕大哭。 爷爷没有回答她原因，她也就不再追问。 「可以吗？」 「嗯，我知道了。」无法控制的颤抖刺进心窝，难受得几乎窒息。 「放心，他们总有一天会回来找你的，暂时先忍耐一下。」爷爷的语气十分柔和，甚至有些刻意，也让方巧夏相当绝望。 「嗯。」 「那好，巧夏你快点收收东西吧。」 有一天会回来？会是甚么时候？为什么要偷偷得离开？ 到底是甚么原因可以不告而别？ 方巧夏回到房内收拾行李。 这个待了十几年的家现在竟然说要走就得走，完好的家庭一夕之间对她来说竟残破的一点碎片也不剩，原因也不知道...一想到这方巧夏就一阵心酸。 现在，她的世界已经全然不同。 方巧夏拖着行李箱走出大门，忍不住回头再望一眼这个家。 她招了一辆计程车，直接去找爷爷。 「啊，欢迎欢迎！」出来迎接的是方巧夏的奶奶。「巧夏，你来了啊。」 方巧夏扯了扯嘴角，看到慈眉善目的奶奶突然觉得心里没那么不舒畅了。 「嗨，奶奶。」 她拉着方巧夏的手走进屋里：「老伴！巧夏来了！」 爷爷很有钱，听说他年轻时相当努力的打拼，爷爷家可以说是豪宅，装潢漂亮、窗明几净的。 大门是优雅的黑色，踏进屋内会先看到一大片落地窗，窗帘是舒服的天蓝色，镶着蕾丝边；窗外便是庭院，种了许多花花草草，皆是由奶奶一手浇灌出来的。电视很大－至少比原本的家还大，一楼是厨房、客厅和饭厅，二楼是卧室，方巧夏放行李的时候发现自己的房间里有电脑、几本新书，甚至有音响！ 「爷爷...为什么有这些东西？」 方巧夏的手指抚过漂亮乾净的电脑萤幕，指腹也轻轻的摸着书封字体的凹凸面，心里顿时有些轻松愉快。 「当然是买给你的呀！你看这个音响，是最新的哟，花了我好一笔钱呢！哈哈。」爷爷笑得合不拢嘴。 方巧夏抑制不住拥抱爷爷的心情，紧紧抱住那颇为消瘦的身体，爷爷被她的举动下了一跳，但马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没必要啊...这些...爷爷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边看书边听音乐？」 「因为对不起你，爷爷我有能力补偿你，就该给你更好的生活。」 方巧夏笑了，露出如暴风雨过后出现的柔和暖阳般的笑。 她有新的父母了，只是比较老一点，但不得不承认她依旧引颈盼望爸妈会带着弟弟出现回来找她。虽然爷爷和奶奶让她很感动，但掩盖不了心底的哀伤。 一切都发生的太匆促，今天早上出门还跟爸爸妈妈说了再见，一回家却甚么都不见了，方巧夏仍然有种明天就会再看见他们的错觉。 因为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使父母背弃她，所以她等。 把思绪拉回来，现在的方巧夏已经回到教室的位置上。 「欸欸，把你叫去训导处干嘛？」汪家豪拍了拍她的背问。 方巧夏没有回话，只是拿着手中的表格在他面前挥一挥。 给爷爷奶奶签也可以，没问题的。 2.惹人厌学长(1) 「你在发甚么呆？」 一回神，方巧夏跟汪家豪的脸相距不到10公分，这曖昧到不行的距离使她心跳停了半拍，脸都红了，并且慌张的移开视线，但是汪家豪并没有觉得甚么不对，继续盯着她看。 刚刚那句话，让方巧夏有种时光回溯的感觉，还不认识这个调皮捣蛋的臭小子的那段孤单时光。 「我在想你为什么那么肥。」她在汪家豪的肚子上用力的捏了一把。 他痛的哇哇大叫：「喂喂喂喂！很痛！屁啦我明明就瘦了！」语毕，他拉起上衣指着自己的腹部。 「你看看你看看，这叫甚么？腹肌！」汪家豪得意洋洋的展示着。 「那是皱纹。」 听到方巧夏如此苛刻的吐槽，汪家豪爆笑出声并嘻皮笑脸的捏了捏她的脸颊。 「咸猪手！」 这种互相的相处模式让方巧夏很开心，可以每天都在笑，而不是枯燥乏味的过一天是一天。 不过每当方巧夏被汪家豪逗得开怀大笑，这副模样不知怎么的就是让他的心有种透明的刺痛感。 “如果当初我勇敢一点，现在的结果是不是就不一样？” 已经是朋友了，谈喜欢也不对，只不过有种可惜的感觉，当初自己的「英雄救美」应该让她有些好感才是，但后来的种种白痴行为就覆盖住了那帅气形象。 高中生活第一天，自我介绍、发新的教科书以及在校园乱晃是一定得做的事。 「天啊，高中跟国中果然就是不一样！福利社跟美食街没两样、没有发禁、校园超大，高中生活真棒啊～」汪家豪双手交叠撑着脑后，兴奋的说。 「而且还有你超喜欢的学姐们。」方巧夏补了一句。 「太瞭解我了吧，哈哈哈哈。」 看着眼前这位笑得太过灿烂的男孩，隐隐觉得当初没有喜欢上他是正确的。 不过依汪家豪的长相还有个性一定会有学姊亲自上门的。 看到方巧夏又在发呆，汪家豪用手肘轻推了她一下。 「你到底在想谁啊？」 「想谁？我没有在想谁啊。」方巧夏蹙眉。 他们在一楼走廊正准备上三楼回教室，却有人挡住了他们。 「嗨，学妹。」那清新熟悉的嗓音传入方巧夏耳里，她的身体微微震了一下。 一抬头，程柏凯深邃的双眼望向她眼底，她来不及反应甚至是开溜。 「学、学长？」方巧夏本能的往后退了一步，发现程柏凯身边还有2～3个学长，都长的不差但也都没有程柏凯来的好看，对方巧夏来说他身上有一种气质－－花花公子的气质。至于这是褒是贬就见仁见智了。 莫大的压力袭来，有个学长低声说：「柏凯，哪来的妹？」 彷彿看到程柏凯脸上掛着意义不明的微笑，方巧夏超想直接转身逃跑。 「学妹，以后我们一起来学校如何？我们的公车是同一班。」悠悠的，只要用这种迷死人的语气向来没有一个女孩子会拒绝。 但方巧夏不一样。 她转头看向汪家豪，泫然欲泣的模样不停发出求救信号。 「噢，学长....那个我们巧夏还不能交男朋友，所以...」话说到一半，方巧夏困惑又吃惊的看着汪家豪，这傢伙在胡言乱语甚么啊！ 所以不能跟您一起上学？ 所以别再来骚扰她？ 所以请放弃，去把别的妹？ 「所以我们先失陪了！」汪家豪紧张的大声说出这句话后便拉着方巧夏的手迅速离开「案发现场」。 两人跑上了三楼才松手，方巧夏低着头喘气，手指着汪家豪想问他刚刚干嘛那样说话，甚么叫做还不能交男朋友啊！又不是国小！ 但在她仍喘的说不出话时，汪家豪就先开口：「你还敢说我，自己不也认识学长？」 他的这句话像是玩笑话，但语气却有些生气有些疑惑，算是质问。 「不认识啊。」 汪家豪眉头皱得紧紧的，用超级讨厌的怀疑表情瞪着方巧夏。 「我说真的啦！我不认识那个学长，我也觉得很可怕好不好？」她急忙撇清，但态度马上软化了下来：「谢谢你啦，刚刚帮我解围...」 汪家豪用鼻孔喷了一口气，相当欠扁的说：「这没关係，我又没甚么影响。不过你真的不认识那个学长吗？」他依旧忍不住怀疑。 「他只是今天我搭车的时候刚好遇到的学长而已。」方巧夏白了他一眼。 沉默了一会儿，汪家豪仔细端详着她的侧脸，缓缓的说：「你不可爱啊。」 好吧，颇违背良心的一句话。 「你想表达甚么？」方巧夏噗哧一笑，因为那句话实在带入得太奇怪了。 「你不可爱又不漂亮又矮又难伺候又爱呛人，怎么会有学长喜欢你呢？」汪家豪摆摆手，一连串无情砲轰默默的朝方巧夏展开攻击。 「我才没有！」她不悦的抗议。「而且，学长没有喜欢我！」 「他想追你啊，那么明显。」汪家豪调侃似的瞇起眼睛，问道：「他叫甚么名字啊～？」 「程柏凯。」 「侯！还说你不认识他？」汪家豪瞪大眼睛，好像掉到了一隻鱼一样。 「你白痴喔！学号上有写啊！」 2.惹人厌学长(2) 之后的几天都没有再看见程柏凯，虽然方巧夏觉得奇怪，但也安心了不少，学长什么的对她来说就是压力的泉源啊！ 接下来就是高中精彩的一部分－－社团活动，高中跟国中真的差很多，国中的社团就只有管弦、合唱、热舞、篮球社等等的社团，还有其他一些杂七杂八但是很少人参加的社团，相较之下高中真的厉害多了。 「你想参加什么社？」方巧夏盯着布告栏上的宣传单，真的是多到不行，让人难以选择。 「不知道耶....」汪家豪苦恼的抓了抓头说。「你呢？」 「我也不知道，不过听说程柏凯学长是吉他社。」方巧夏蹙眉。 「所以你要去吉他社？」 方巧夏转头看着汪家豪，好像在看一个外星人。「你疯了吗？当然是因为他在所以我绝对要避开呀，跟他同个社团还得了。」 「怎么那么排斥学长啊，你知道那个学长很有人气吗？」汪家豪瞟了她一眼。 「看得出来。」 「被这种学长追不好吗？应该觉得很...威风吧？」 汪家豪一脸天真的说，连威风这个词都出来了。 「就是因为这样压力才很大。」方巧夏轻叹了口气，从小到大最怕的事情就是「麻烦」。 连跟同学解释父母的事情也觉得麻烦，反正也没解释的必要。 「绝对不会考虑吉他社，我不喜欢吉他，再说吉他社根本就是学长把妹社。」方巧夏弹弹手指说。 汪家豪轻笑：「为什么？」 「你都没看过那种漫画或是小说吗？学长可以跟学妹一对一教学，还可以碰到手。」方巧夏瞇起眼睛露出邪恶的笑说：「怎么样？很心动吧？现在入社明年就是学长了唷。」 「你是在推销吗？」汪家豪失笑。 方巧夏微笑转身，离开人挤人的布告栏前，说：「总而言之，我应该会选择烹飪社吧，我一直都对烹飪挺有兴趣的。」 她的脸上充满光彩，对未来充实的高中生活感到无比憧憬。 「然后做可爱的小饼乾送给程柏凯学长？」 语落，汪家豪马上挨了一记右鉤拳。 渐渐的，方巧夏注意到一件事。 在每天上下学必经的路中桂花已经盛开，其实她走出家门就可以看到了，因为对面的邻居有种桂花树。 每当微风吹过，就可以闻到淡淡的桂花香，风大时，路上就满是淡黄色花朵所铺成的小地毯，走过去就连鬱闷的心情都会一扫而空，身上夹带着芬芳的桂花香气。 秋天是个温柔美丽的季节，每次出门都可以欣赏得到。 方巧夏伸出手轻触那些花朵，顺势拈下一朵花在手中端详着。 「请别乱摘花。」一个陌生男性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那名男子跟方巧夏相比之下很高，带着一顶黑帽，穿着一身黑色的衬衫手上提着乐器，他看着方巧夏，随即马上低下头没有跟她对上眼。 「对、对不起。」方巧夏慌张的道歉，尷尬的连脸都红了。 总觉得这个人的声音和样子好熟悉。 那名男子抬起头，黑色的眼眸迎上她，迈开步伐从方巧夏身边走过。 「等等！」方巧夏被自己如此大的音量吓到，那名男子也停下脚步惊讶得回头。「请、请问你也是住在这的吗？」她伸出右手指了指刚刚那名男子走出的大门。 闻言，他愣愣的点头，并没有快步转身，反而在原地上下打量了方巧夏一番。 「詹逸杰！」路口传来另一位男子的喊声。 听到吶喊的衬衫男脸上的表情好像在说「对不起我先走了」，便马上转身走向路口，跟刚刚喊叫的那个男人会面并肩离开。 詹逸杰。 方巧夏默默的把这个男生的名字记起来，再看了几眼那棵桂花树才依依不捨的进家门。 詹逸杰的声音好熟悉，到底是在哪里听过呢？ 方巧夏纳闷的走进屋子，不断在脑中翻找着那记忆。 到底是在哪里听过？电视上吗？还是错觉？ 还是他的声音跟谁很像，搞错了而已？ 「怎么愁眉苦脸的？」奶奶抚着方巧夏的肩，有些担忧的问。 「没什么啦！」她笑开。 方巧夏勾着脣角，奶奶脸上的忧容才消散不见，她正准备上楼回房间时爷爷凑上前问：「巧夏，你想好要去甚么社团了吗？」 「这个嘛......应该是烹飪...」绝对不会去吉他社。 吉他......。 「对！我想到了！」方巧夏眼睛一亮，跑上楼回到房间并打开窗户。 「没错！就是他！」她看着对面的窗户，那栋楼刚好是詹逸杰的住处。 方巧夏想起来了，詹逸杰就是那个晚上总是会在窗边弹吉他唱歌的那个男生，那个温醇有磁性的嗓音的主人。 像发现新大陆一样，方巧夏的新情顿时觉得相当愉悦，趴在窗口呆呆的望着对面。 2.惹人厌学长(4) 「我送你吧，你爸妈还在忙没空接你回家。」方巧夏把手机收回口袋，跟一脸期盼的汪家豪说。 「不好吧？太麻烦你了。」 看着汪家豪惊讶的神情，她叹了口气：「还是你想待在这里？既无聊又孤单的病房？」 他赶紧摆摆手说：「不要不要，你还是送我回家好了，改天再请你饮料补偿你。」 汪家豪天不怕地不怕，但是最怕的就是孤单寂寞了，只要没事做或是没人陪他他就会一直一直去烦方巧夏，因为方巧夏每天都很间，没有学乐器没有学跳舞，学校作业也几乎都在学校完成，在家里都是听音乐、看书或是玩手机，所以也没办法打发汪家豪。 出了医院后，方巧夏搀扶着汪家豪，走一走她突然察觉到一件事情，于是皱眉问道：「奇怪，你脚没有受伤啊，我干嘛要扶着你啊？」 「我哪知道，你说不定暗恋我阿。」汪家豪翻了一个白眼。 方巧夏马上推了他一把，没好气的说：「赶快跌死吧！」 「喂，你不要你的饮料了吗！」 「欸，现在认真问你一件事情。」方巧夏低头看着地板，有点严肃的说。 「什么？」 「那个...殴打你的学长，真的是在程柏凯身边的那几个学长吗？」 即使方巧夏真的很讨厌程柏凯，但还是不敢相信他竟然会指使别人去打汪家豪。 「噢，对啊。」 「那，为什么他们要打你啊？」 「他们说什么我很跩，不过我应该什么都没做吧？」汪家豪蹙眉。 「是喔...。」 他突然好像想起了什么，瞪大眼睛看着方巧夏大叫：「咦，该不会是因为那天我帮你脱身吧？哇！方巧夏！你真是欠我大大的人情！」 明明知道汪家豪只是在开玩笑的，但是方巧夏刚好也把这个列入可能性，所以听到汪家豪这么说她不禁脸色沉了下来，低声呢喃着抱歉。 「...你干嘛啊，我开玩笑的。」他用手肘推了推方巧夏的手臂。 「我那个时候应该答应他的，反正只是一起上个学而已，不要跟他讲话就好了。」 汪家豪瞇起眼睛盯着她：「程柏凯的女粉丝全校每个角落都找的到，你答应跟他一起上学小心被公干。」 「真的好麻烦。」方巧夏大大的叹了口气。 虽然要搭上同一班公车的可能性不高，但是方巧夏还是很害怕，所以刻意挑快要迟到的时间搭上公车，不要遇到就好了。 「哼，以后我天天迟到都没关係。」她咬牙。 「为什么要迟到呢，学妹？」 方巧夏猛一回头，程柏凯就站在她身后笑笑的看着她。 天公伯，您真是爱捉弄人啊。 「我..我....」她惊讶的嘴巴一开一合脑袋一片空白，觉得一切都完蛋了。 「昨天放学怎么对我那么兇？」 程柏凯往前走了一步，跟方巧夏靠得更近，语气充满了学长风范。 他很认真，从来没有一个女孩会瞪自己甚至是兇自己，方巧夏的一举一动都使他有一点点的不满和感兴趣。 「因为......」她紧张得直冒冷汗，裙襬都被手捏皱了。 这样发展下去一定很不利，乾脆直接跟他说清楚，惹上什么麻烦的话之后再说吧，方巧夏打定主意。 「为什么要打我朋友？」 程柏凯微愣，看着眼前这矮个子学妹几秒鐘前还紧张的结结吧吧，现在却用相当坚定并有点愤怒的语气跟自己说话。 「你朋友？」他没有装蒜，他真的不知道方巧夏说的「朋友」是哪位，好几张脸孔快速的在脑中扫过，就是不知道她说的是谁。 听到程柏凯狐疑的口气，方巧夏不免更加生气，尽量压低音量吼道：「上次你搭訕我的时候在旁边的那个男生啊！帮我脱身的那个！」 大概沉默了几秒，车厢内并不只他们俩在说话所以并没有引起旁人的注目。 「喔，我想起来了。」程柏凯轻轻点头，脸上毫无抱歉的神色。 「什么叫做你想起来了？为什么要打我朋友！」她几乎快抓狂，怒视着眼前这个讨厌的学长。 程柏凯蹙眉，说：「我没有打他。」 听到这句话后，方巧夏迟疑了一下，无法否认的确有一瞬间怀疑是不是自己搞错了。 「你没有？」 「我又不知道他的名字和班级，我要怎么去找他？」程柏凯凝视着她。 「在校门口堵人啊，你这么有人气应该很容易办到吧？」方巧夏冷语，目前唯一的想法就是替汪家豪抱不平。 很奇怪的，她有一种程柏凯绝对不会对她怎样的感觉，这让她敢以学妹的卑微地位用强硬的语气抬头跟相当有人气的学长说话，虽然颇得意但是有有点羞耻感。 程柏凯嘴角上扬，满不在乎的说：「是很容易。」 真是讨厌！这个学长怎么这么讨人厌啊！方巧夏瞪着他，眼神都想把他杀死。 「不过我跟你朋友无冤无仇的根本不会花时间找人去揍他，我没那么间好吗，小夏妹妹？」他露出亲切的笑容，还刻意叫方巧夏的小名，这让她气到头发几乎都要竖起来了。 「不要那样叫我，噁心死了！」她退后一大步，脸胀得通红。「好啊，那你朋友干嘛找我朋友麻烦？汪家豪那傢伙每个空间时间都跟我在一起也不会有机会去招惹你的那些兄弟！」 听到最后一句话时，程柏凯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 每个空间时间都跟她在一起？每个空间时间，无时无刻？ 他突然有点生气了，不知道为什么，他根本没也任何理由去吃一个认识不到一个月的学妹的醋。 「我朋友他们......」程柏凯想说一些反驳的话，却词穷。 方巧夏继续瞪他，好像等不到答案就不会放过他似的。 这时，从程柏凯嘴巴缝隙飘出的语句竟然是「就算是我朋友干的又怎样」。 她眼睛瞪得更大了，不敢置信自己所听到的话，惊讶的看着眼前的这个人心中涌起难以言喻的愤怒。 就算是我朋友干得又怎样...？ 是关我屁事的意思吗？ 想要极力推卸责任的意思吗？ 程柏凯绝对是方巧夏短期间痛恨的人第一名。 刚好车到站了，学校大门口近在眼前，程柏凯身后还有很多学生要下车。 方巧夏用力的咬着牙，牙齿都快被她咬碎了，她双手紧紧扭着书包背带朝程柏凯大吼：「阿不就好棒棒！」然后转身跳下车飞奔进学校。 望着方巧夏娇小的身影渐行渐远程柏凯也慢步下车进到学校，他对于刚刚的那句话愣愣的做不出任何反应，觉得有点不知所措，又觉得很好笑。 2.惹人厌学长(6) 终于来到了放学时间，她急忙把散在桌上的东西全部收进书包里，跟汪家豪一起并肩走出教室。 「我好紧张喔。」她捏捏耳朵探头看了看唐瑀芯的教室里面。 「紧张什么。」汪家豪低头滑着最近当红的手机游戏。 「我头发会很乱吗？」 「不会。」 「我没有跟不认识的人出去过耶，就算只是去书店。」 「是喔。」 「欸欸，她会不会觉得我很奇怪啊？」 「你很吵耶。」 汪家豪不耐烦的按着耳朵，这时唐瑀芯脸上带着笑容从教室里走了出来，朝他们挥了挥手。 「你、你好！」方巧夏慌张的打了声招呼，唐瑀芯有点错愕的看了她一眼，随即又恢復原本的笑容。 「她是我的朋友，叫方巧夏。」汪家豪顺势摸了摸她的头，很随便的介绍。 唐瑀芯点了点头，说：「你好。」 真是尷尬，不过对方看起来好像很自在，果然是受欢迎的女生不管面对什么事情都颇泰然自若。 「走吧。」汪家豪看了看手机的时间，4点05分而已，还早。 他跟唐瑀芯并肩走在前面，方巧夏则默默跟在后面，两个人看起来很有话聊，不过她怎么样就是无法加入他们的话题这使她有点沮丧。 唐瑀芯是个喜欢电玩的女生，所以跟大多数男生的兴趣其实算投得来。 来到文具店后方巧夏独自走向旁边的书柜，视线扫过每一排的新书，似乎也没什么书让她有兴趣。 当她感到有点失望的时候，发现旁边站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提着吉他感觉刚上完课之类的，头发是乌亮的黑色，并且烫直过，衣服穿着轻薄的黑白条纹v领还有一件黑色的长裤，脚下穿着咖啡色的短靴。 「詹逸杰......」她小声的说，但是被詹逸杰听见了。 他诧异的回头，愣愣的跟方巧夏对视几秒鐘后才开口：「你是...上次那个...」 「乱摘花的女孩。嗨，好久不见。」她朗声说道。 詹逸杰也同样露出淡淡的微笑说：「对，好久不见。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就在两人交谈不到4句话的时候，汪家豪就注意到了，他跟唐瑀芯在一旁看着他们两人，汪家豪很狐疑方巧夏什么时候认识了一个那么帅的大哥哥，但唐瑀芯的表情却是相当惊讶和错愕。 「因为上次有个人大喊你的名字阿。」 詹逸杰恍然大悟般的点点头，呢喃：「是喔...。」 这时他突然转头，看到唐瑀芯时脸上的表情瞬间僵掉，接着语气相当诧异的说：「你怎么在这里？」 啊......？他跟她认识？ 方巧夏顿时觉得有点不是滋味，但也不知道为什么，说是吃醋感觉也很奇怪，因为她又不是喜欢詹逸杰。 唐瑀芯马上露出她的招牌笑容说：「我跟我朋友来买东西。」接着瞄了方巧夏一眼然后问道：「你们认识啊？」 她正要摆摆手解释的时候，没想到詹逸杰却说：「恩，是啊，她是我的邻居。」 方巧夏有点茫然，突然不知道要说什么而只是仰头看着詹逸杰，观察着他的五官。 他是单眼皮，鼻子算挺，但是轮廓颇深，皮肤很好脸上一点痘疤都没有。 唐瑀芯的眼神闪过一丝焦躁，但很快又展现平日的光采。 怎么了？为什么唐瑀芯看起来怪怪的？ 方巧夏觉得有点不对劲，虽然没有任何证据但是直觉就是她喜欢詹逸杰。 唐瑀芯喜欢詹逸杰。 一个从没喜欢过别的男生的漂亮女孩喜欢我的邻居，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詹逸杰呢？他也喜欢唐瑀芯吗？。方巧夏默默的在心里画起关係图。 他突然撇头看向方巧夏，说：「你跟瑀芯是朋友？」 瑀芯...瑀芯...。 一听到詹逸杰如此亲暱的称呼唐瑀芯，方巧夏不禁皱起眉头。「对。」 他点了点头，说：「我等一下还有课，我先走了。」 语落，他便拿着手上的书到柜檯结帐，走出店门的时候回头对他们挥了挥手。 方巧夏呆站在原地，唐瑀芯也站在原地目送詹逸杰离开。 「他是谁啊？」汪家豪不解的转头看着唐瑀心问道。 「他是我朋友。」唐瑀心相当轻描淡写的带过，语气很轻，似乎在想些什么。 朋友。这两个字在方巧夏脑中不断盘旋，是怎么样的朋友让唐瑀芯的行为举止变得不一样？她很好奇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关係。 「方巧夏你也认识他？」汪家豪回头时，唐瑀芯也跟着回头，眼神参杂着她无法解读的复杂情绪。 「邻...居。」她顿了一下，然后小声的回答。 明明是在回答汪家豪的问题，但是她却望着唐瑀芯的背影，发现她听到方巧夏的回答之后原本僵硬的身体瞬间放松了一些。 「你喜欢书？」她转身走到方巧夏面前，脸上带着微笑。 方巧夏小小的往后退了一步。「嗯，对啊。」 唐瑀芯睁大了双眼，露出更加灿烂的笑容说：「会看书的人真厉害，我都完全看不下去。」 她勉强的撑起一个微笑，不知道为什么心情变得有点不好。 唐瑀芯有听过詹逸杰唱歌吗？有听过他弹吉他吗？方巧夏一想到以为只有自己拥有的东西其实不是只有她一个人就很在意。 坦白说就是有点醋意啦。 「那个...」唐瑀芯是不是喜欢詹逸杰啊？ 「？」 「我得先回家了，想到突然有事。」 「可是一起走吧？我们没有要待太久了。」汪家豪说。 「没关係没关係，明天见！」 方巧夏绕过唐瑀芯，大步走出店内，结果外面竟然下起了小雨，她只好抱头跑回家。 唉，不过用跑的其实会淋到更多雨啊。 「我回来了！」 用钥匙快速的打开大门，方巧夏脱掉鞋子并随便的踢到一边大声喊道。 不到一分鐘，奶奶便从厨房里走了出来，用围裙擦拭着双手笑咪咪的走向她：「有带雨伞吗？下雨了呢。」 她摇了摇头，拍了拍有点湿掉的外套。 奶奶的眉毛垂了下来，担心的说：「这样不是淋到雨了吗？感冒了怎么办？」 「没问题的啦，我不会那么容易感冒，奶奶放心吧。」她扬起一个大大的微笑说。 至少有一年了，这对老夫妇从来没有改变过，即使方巧夏犯了什么错仍然会温柔的指正，非常有耐心的照顾她。 「为什么，到底为什么？爸爸妈妈到底为什么离开了我，留下爷爷奶奶无怨无悔的疼爱我，却对你们隻字不提？」 方巧夏每次这样问，对空气、对墙壁、对泰迪熊、对天空或是对汪家豪，总是没办法得到答案但还是会想问。 每次想着想着无法得到答案，心都会痛起来，胸口也变得很闷。 今天晚上对面的窗户没有传来任何歌声或是琴声，方巧夏趴在窗口，风有点冷，连着把她的心吹凉了，把眼睛逼出几滴清澈的水珠。 2.惹人厌学长(7) 「叮咚！」 现在的时间是早上五点半，即使窗外天空微亮，但因为是周末所以几乎大家都还躺在床上睡觉。 「叮咚！」 照理说大家都还在睡觉，方巧夏的手机却有两封讯息传来，不过因为她睡起来就跟猪一样没那么容易吵醒，所以她还是没有醒来。 「叮咚！叮咚！叮咚！叮咚！」 这次对方一口气传了好几个讯息给她，终于把她从梦境拉出来，但是依然闭着眼睛没有完全清醒过来。 「叮咚！叮咚！叮咚！」 方巧夏拿起手机，看见萤幕显示九封讯息马上破口大骂：「我还在睡觉是谁那么无聊啊！」 刚骂完手机马上响了起来，但是号码并没有在她的联络人里，还在愤怒中的她并没有顾虑太多，马上就接了起来。 不过她还来不及开口，对方就出声了：「你真的很会睡耶，让我传了九封讯息真是累死了，该怎么补偿我呢，学妹？」 学妹？ 对方的声音、说话的语气、最后那个「学妹」...还有谁会叫她学妹...。 「你......是谁啊？」她有点想直接掛电话，但又怕这样会惹出麻烦。 「学妹刚睡醒糊涂了？我是你敬爱的程柏凯学长啊。」他的语气听起来很轻浮，但是又很诚恳。 听到这里，一大早的心情马上像跌落马里亚纳海沟一般如此的凄惨。 方巧夏冷冷的回应：「干嘛？」 「喂，对长辈说话的态度是这样吗？」程柏凯压低声音，故作正经的说。 她叹了口气：「有何贵干？」 程柏凯失笑，用不同于以往的声音说：「早安。」 那声音既稚气又温暖，她差点认不出这是那个讨人厌的学长。 她比较没那么不爽了，但还是对一大清早就被叫醒感到不悦，她拉起棉被坐直身体，问道：「那么早就把我吵醒到底有什么事？」 「跟学长说话的口气是这样吗？」 「那么早就把学妹叫醒，有什么吩咐吗？」方巧夏悻悻的说。 「没有啊。」程柏凯充满笑意的声音，短短的说出了这三个字，相当言简意賅。 「你说什么？」她的尾音拉高，不满的问。 「没甚么，你继续睡吧，哈哈。」说完后对方还真的就这样掛断电话。 她愣愣的盯着手机萤幕几秒，然后把铃声切成震动便丢到一边，鑽进被窝里继续睡。 「搞什么啊，真是莫名其妙的人。」睡着前方巧夏还在心中念了几句，之后睁开眼睛已经是四个小时之后的事了。 正式起床后，她走下楼梯到厨房的冰箱中拿出一瓶果汁，发现餐桌上有一个摆了两个三明治的盘子，底下压着一张纸条。 『爷爷奶奶有事出门，下午就会回来了，这是早餐，起床之后赶快吃吧。』 纸条没有说是谁写的，但是依字跡来看的话大概是爷爷写的。 方巧夏把纸条收进衣服口袋中，端起三明治走到客厅开始享用她的第一餐。 「爷爷奶奶去哪里了啊？」她看着电视的节目，说。 －「爸爸妈妈去哪里了？」 几年前的画面浮现在她脑海里，当初自己说的那句话也清晰的重现。 她停止咀嚼嘴中的食物，撇头看着墙上的时鐘。 滴答，滴答。 不安的心情挥之不去，她把头转回来有意无意的继续看着电视，直到把盘内的食物全部清光后，起身走到厨房把盘子跟杯子都洗乾净。 一个人在家她也不知道要干嘛，于是走出家里想去散步，正要关上大门时，她眼角馀光瞄见信箱里似乎有一封信 信？ 她有点好奇，这年头有电子信箱还会有人手写信吗？ 基于好奇心之下，虽然不想偷看爷爷奶奶的信但还是伸手将那封淡黄色的信取 出。 是一封很普通很标准的信封，信封口还黏过胶水，看来是慎重的信，右下角写着「方巧夏小姐收」底下还写了两个陌生的名字，是男孩子的名字，但是她并不认识。 打开后她拿出里面的白色信纸，仔细读了一遍后原来是一封道歉信。 关于汪家豪被殴打的那件事的道歉信，而信封上面写的那两个名字并不是学校主任或是班导的名字，所以方巧夏合理推测那两个名字就是打汪家豪的学长。 那两个名字中并没有程柏凯。 所以真的跟程柏凯没关係吗？ 方巧夏心想，拿出手机打给汪家豪想确认一下这封信。 他很快就接起来了，声音有点沙哑的说：「喂，怎么了？」 「我刚刚收到一封信，是道歉信，然后是对你的那件事...」方巧夏还没说完，汪家豪就豪迈的打断：「喔，是啊我也有收到，因为学校要学长们向我跟你道歉否则就记大过。」 她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也觉得有点抱歉。 信中已经承认是那两个学长主使的，原来真的不是程柏凯唆使的啊。 「是喔，我只是来确认一下而已，那我掛囉。」 「好，掰掰。」 方巧夏把信塞回信箱里，然后走出巷口，在马路的红绿灯旁时，脑中仍然不停想着程柏凯。 跟他道个歉吧？既然不是他干的那也没理由对他那么差了.... 方巧夏咬着下唇，不行！上次他说了那些那么机车的话我还跟他道歉干嘛啊。 虽然她这么想着，但还是拿出手机翻出早上的那个号码，真是标准的「嘴上说不要但身体很老实」。 拨号后，她紧张的冒出手汗，坐在街上的长木椅等待对方接电话。 过了良久，终淤拨通了。 「咦，学妹打给我可真难得耶，有什么事吗？」 明明知道对方一定又会说这种话，但方巧夏还是感到有点不开心。 「那个，就是...」她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的说：「刚刚我收到一封两位学长的道歉信，才发现原来真的跟你没关係。」 说出这句话时，她真的超想找洞鑽的。 程柏凯没有马上回话，而是等待方巧夏继续说。 「所以，对不起以前对你那么......」她没有说完，说到一半就停下来等程柏凯回应。 没想到他并没有对方巧夏冷嘲热讽或是说什么「早就跟你说过了吧」之类的话，而是平淡的说：「等等你有空吗？」 被突如其来的这句话给愣住，方巧夏结结吧吧的回答：「啊...有、有阿。」 「等一下学校旁边的公园见。」 喀擦，嘟嘟嘟。 坐在公园的鞦韆上，方巧夏来回摆盪着，正在思考要不要放程柏凯鸽子，但是又不知道他到底要说甚么所以只好继续等待。 「说是等一下又没说是几点...是要我等到甚么时候啊？」她自言自语着，幸好不是夏天，怕热的她绝对不愿意在外面等人然后流满身汗。 看着街上的行人来来往往，就是不见半点程柏凯的影子。 「算了，不要等他好了，干嘛他说要我等他我就真的等他...」她站了起来，转身想要离开公园。 一转身，程柏凯就站在离她差不多十公尺的地方，脸上掛着微笑，咖啡色的头发在阳光下显得更加闪亮，眼睛因为笑而瞇的弯弯的。 她脑中空白一片，就像第一次在公车遇见他一样，无法将视线从他身上移开。 他的笑容真好看，外表那么亮眼的男生受欢迎是一定的吧，方巧夏心想。 这时，程柏凯走近她，眼底尽是笑意，这副样子跟方巧夏所认识的机车学长一点都不像。 「要走啦？」程柏凯走到她面前，离她很近很近不到一公尺，微微低下头来凝视着她，毕竟他们两人差了十几公分。 离这么近才发现原来她跟他身高差挺多的，不过詹逸杰身高才高呢，大概有一八几吧，方巧夏在心中滴咕。 「放学长鸽子是不可以的喔。」他柔声说道。 方巧夏抬起头，望进他深邃如星辰般的双眼，感到脸颊一阵发烫。 该死，我不会脸红了吧？方巧夏暗叫不妙，虽然想拔腿逃离现场，离他离得远远的，不过身体完全不听使唤，而且现在逃跑的话他一定会追上来的啊。 程柏凯突然认真的说：「还会讨厌我吗？」 的确不是他唆使学长去打汪家豪的，就算之前讲过很机车的话也不是有意的吧。 「之前说了很讨厌的话真抱歉，我不是故意让你生气的。」 她想反驳，却无从反驳，实在没理由不去原谅他。 「没...关係。」方巧夏小声的回应，手轻轻的拧着衣角浑身不自在。 程柏凯嘴角依旧扬的高高的，手插在裤子口袋里轻松的说：「以前就跟你说过不是我吧，现在还跟我道歉，一直不相信学长是好人。」 他也不等方巧夏回话就逕自转身再度开口：「走吧，我们去逛逛。」 3.渐渐喜欢(3) 程柏凯一大早就到了公车站，从寥寥无几的几个学生到公车站内变得拥挤，始终不见方巧夏的人影，最后终于在就快迟到的前几分鐘才看见她不疾不徐的朝他走来。 「等你好久，睡过头？」 方巧夏没有回话，只是看了他一眼然后继续低头滑手机。 「学长在跟你说话。」他走近一步，以为她刚起床所以恍神罢了。 突然一片落叶从树梢落下，落在他们两人之间，方巧夏仍然一句话都没说，程柏凯因此有点恼怒。 公车来了。 程柏凯抓住方巧夏的手臂，音量提高喊道：「喂！没听到吗？」 她吓到了，身体微微震了一下，回头看着程柏凯小声的说：「公车来了。」 「....」程柏凯顿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眼睁睁的望着她上车，自己的双腿有如紧紧的扎根在地抬都抬不起来。 程柏凯没有上最后一班公车，他也懒得去学校了。 为什么不理我呢？难道我说错甚么了吗？程柏凯对于刚刚方巧夏的行为感到相当困惑，就连走回家的步伐都变得沉重不已。 他对方巧夏会那么有兴趣，是因为她很特别，她跟一般的女生不太一样。 方巧夏靠在走廊边的女儿墙上，手中折着一张纸条，这是要给唐瑀芯的。 不知道打哪时候开始，唐瑀芯常常主动找方巧夏聊天，即使方巧夏的回覆都不超过七个字，唐瑀芯仍然可以霹靂啪啦的说一大串，例如她家里发生的事、班上的事或是补习班的事，有时候听的方巧夏一头雾水，由时候又让她觉得心有戚戚焉。 在国高中女生都流行传纸条，会去文具店买一大堆可爱的纸条跟好朋友互传纸条，虽然那些话都可以用说的，但是用写的似乎又有另一番韵味。 看在汪家豪眼里，他对这种事情非常不屑，就算唐瑀芯三番两次要求汪家豪也一起传传看，但他只丢下一句「这样很娘欸」就抄起篮球网篮球场跑。 其实折纸条也是一种哲学的，可以折成爱心或是缺了两个角的平行四边形.....方巧夏只会这两种。 透过几次的聊天之后，方巧夏得知唐瑀芯曾经受过家暴，所以小学时非常自闭都没有什么朋友，导致上了国中之后不懂得如何跟人相处，因此人际关係也很差，直到有一次遇到一个男生，那个男生主动跟唐瑀芯说话，中午还会一起吃便当，不知不觉唐瑀芯就喜欢上那个男生了，个性也有了些改变，最后他们也在一起了 。 但是好景不常，那个男生一年后举家移民到加拿大，两人也慢慢的断了联系。 「所以，你还会惦记着他吗？」那时方巧夏兴致勃勃的问。 不过唐瑀芯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微笑望着远方。 方巧夏原本想问她对于詹逸杰的事，不过这样子很奇怪，感觉很可疑所以她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早安。」唐瑀芯突然出现在方巧夏背后，害她挫了一下。 「刚好，纸条给你。」 「终于！你已经拖了两天了。」唐瑀芯欢呼。 方巧夏笑笑，说：「对不起啦，真的很懒的写字。」 唐瑀芯将纸条拆开，安静的读完之后抬头看着方巧夏，眼神发亮问道：「巧夏，你有喜欢的人吗？」 她诧异，因为在纸条内根本没有半句跟这个问题有关的话。 「喔...你和汪家豪啊。」 唐瑀芯白了一眼，说：「不是啦，我是说喜欢的男生，想交往的对象。」 大概只有零点几秒吧，方巧夏的脑中闪过程柏凯的脸。 实在是太糟糕了！我哪可能会想跟他交往啊！方巧夏心想，脑中掀起了一场战争。 「呃..应该没有吧.......」她苦笑。 唐瑀芯睁着那双贼溜溜的大眼，盯着方巧夏说：「真的吗？不可能。」 「你、你什么意思！」 「看你每天跟汪家...」连名字都还没说完，方巧夏立马捧腹大笑。 「哈哈哈，不可能啦！汪家豪跟我只是朋友而已。」 看她笑得差点连眼泪都挤出来了，唐瑀芯也跟着笑了起来。 「可是汪家豪跟我说你跟一个学长....」这次也一样，话还没说完方巧夏就慌张的打断。 「什么？」她瞠眼。 什么都不用再说，方巧夏自己已经承认了。 「你反应那么大干嘛？喔～该不会...」 「好像快上课了，我先回教室。」她笑嘻嘻的说。 根本就还没有要上课，其实只是找机会开溜，心里在打算如何处置汪家豪。 一走进教室，方巧夏狠狠的捏了汪家豪的手臂一把，低声吼道：「你这臭胖子又胡说些什么了！」 「好痛！你是指什么？」 「你跟唐瑀芯说了些甚么？什么我跟学长...」 「喔，对啊。」 瞧他那一点都没有歉意的嘴脸，方巧夏气得牙痒痒。 「你还对！」 「不过你跟程柏凯学长本来就看起来很曖昧啊。」 「那是....」原本想再开口反驳，不过她却说不出话来。 唉，只好跟唐瑀芯好好解释清楚了。 「啊，对了，程柏凯学长今天没有来学校耶，你知道为什么吗？」 她震惊的瞪大眼睛说：「没来？你怎么知道？」 「喔，就...学务处白板上的未到名单上有写啊，而且他被记旷课。」汪家豪耸耸肩。 方巧夏是个好学生，从来不会乱翘课，所以她也希望她在意的人不要翘课。 谁知道她在意的人偏偏是那种有事没事就会乱翘课的人，谁也拦不着。 汪家豪见她表情变得难看，马上追问发生什么事。 她偷偷从口袋中拿出手机并打开之前那个骚扰她的学姐的讯息给汪家豪看，无奈的说：「看来我真的被盯上了，怎么办？」 汪家豪一本正经的看着她，说：「你要不要交给程柏凯学长处理？」 方巧夏快速的收回手机，皱眉瞪着他。 「你认真的吗？」 「废话，人家都说是程柏凯学长的女朋友了，你何不去直接问个究竟？」 她抿抿嘴，心想汪家豪说的也对，要搬救兵就搬个魔王出来，不过又忽然想道一件事。 「欸，还是我就不要理程柏凯了？」方巧夏一脸担忧。 「啊？为什么？」 「我不理他之后那些学姐肯定就会作罢，这样不是比较省力吗？」 汪家豪抓住方巧夏的肩：「不要啦，你不是挺喜欢程柏凯学长的吗？」 闻言，她胀红了脸甩开汪家豪的手，说：「谁跟你说我喜欢他了！反正就这么决定了。」 没有什么恋爱经验的方巧夏，不太了解确切的「喜欢」的定义，单纯的她纳闷难道「喜欢」跟「在意」不能是两码子的事吗？ 是两码子的事没错，不过她其实是前者，而非后者，真是纯情又傲娇的女孩子。 在学校内无时无刻她似乎都感觉的到有人用锐利的眼光盯着她，与其说是观察，不如说是监视。 方巧夏原本不以为意的，天真的她总没料到女人是多可怕的生物。 3.渐渐喜欢(4) 距离开学已经过了两三个月，方巧夏已经跟班上的人混的挺熟，也不再只跟汪家豪独来独往以免被他的白目给气死。 方巧夏跟班上一个叫做阮瑜珊的女生很要好，两人的个性可以说是互补。 阮瑜珊很成熟也比较细心，不过有时候会太过正经就是了。 放学的时候两人相约去学校附近新开的餐厅吃饭，将汪家豪放生。 她们一起走出教室，你一言我一句的间聊着，突然一阵冷风吹过，穿着短袖的两人不禁一阵哆嗦。 阮瑜珊打颤着说：「冬天是不是快到了啊？」 「咦，是吗？」 仔细想一想，已经十一月初了天气当然会逐渐转冷。 方巧夏揉揉耳垂说：「不是快到了，是已经到了。」 因为已经到了初冬，所以天色变暗的时间也变得更早，即使看起来很阴暗不过还是好天气，天空只有几片云而已。 走下楼梯，方巧夏的手机响了一下，她马上打开来看，发现是程柏凯。 连内容都没看她就关起来收回口袋，阮瑜珊见状便好奇的问：「你不回覆一下吗？」 「不用没关係。」 「是谁啊？」 方巧夏犹豫了一会儿，勉强扯了扯嘴角说：「我一个朋友啦，没什么重要的。」 虽然有点怀疑，不过阮瑜珊也没有多说甚么，表示瞭解的点了点头。 「话说，你知道最近有一....」「叮咚！」 阮瑜珊被讯息提醒的声音打断，也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撇头盯着方巧夏。 「对...对不起。」 她歉然，拿出手机却没有要看讯息的意思，反而是要关机。 阮瑜珊连忙抓住方巧夏的手臂阻止她。「你干嘛啊？不回一下吗？」 「我......」方巧夏没辙，如果继续这样下去的话，依阮瑜珊的个性肯定会把手机抢过来「帮忙看」的。 程柏凯：「我在校门口等你。」 没错，他发了两封一模一样的讯息，打定主意就是要复製贴上到方巧夏理他为止。 可是方巧夏还是不想理他。 「瑜珊，我们今天走后门好不好？」 阮瑜珊正想问为什么，但是瞧她那哀求的眼神也只有答应的份。 于是，她们两个便从后门溜出学校，方巧夏也没有给程柏凯任何回应，任他独自在校门口乾等。 方巧夏已经有好几个礼拜没跟程柏凯说话了，虽然决定要避开他是两个月前的事，但之后她还是拿不定主意所以拖了很久，直到几个礼拜前被爷爷看见简讯内容而被那对老人家问了老半天，决定不要让他们担心方巧夏才开始实行。 「喂，到底是谁啊？为什么你一看了之后就说要走后门？」 方巧夏神情不自然的说：「没甚么啦。」 「你有把我当朋友吧？」 她一听到这句话就招了，方巧夏实在是个无法对朋友隐瞒的人，而阮瑜珊也明知这点，摆明就是坚决要方巧夏从实招来。 方巧夏叹气，把跟程柏凯这段落落长的故事跟阮瑜珊说一次，然后再说了最近被学姐骚扰的事。 她听完之后震惊的看着方巧夏，眼神里多了一分对方巧夏的崇拜。 「你认识程柏凯？真好！」 方巧夏翻了个白眼说：「哪里好？只不过帅了点、装模作样了点。」 「你怎么这么说？我知道跟这种人认识一定会遭来许多女生的忌妒，不过程柏凯会受欢迎一定有他让人喜欢的地方吧？」阮瑜珊蹙眉。 「没有。」 方巧夏相当简短的回答，也相当的口是心非。 阮瑜珊弹指，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笑嘻嘻的说道：「哎呀，我都忘了我们家巧夏是个小傲娇呢！」 哪里是小傲娇，可是大傲娇。 「我才不是！」方巧夏大叫。 阮瑜珊瞬间变回正经，问：「既然那个学姐说是程柏凯的女朋友，那你为什么不乾脆直接问问看？」 「这句话以前也有个胖子跟我说过。」 虽然汪家豪不胖，但是因为他老是叫方巧夏矮子，无法反驳但是又不甘心，所以她也叫汪家豪胖子。 阮瑜珊噗嗤一笑，说：「汪家豪喔？对啊，那你为什么不问？」 方巧夏垂下眼睫说：「因为我觉得程柏凯不会跟我说实话，我猜他只是想玩我吧，如果被我知道有女朋友了的话我就一定不会答应他了啊。」 「哇，你怎么那么有经验。」 方巧夏苦笑，认为做再多解释都没用，所以乾脆沉默。 两人左顾右盼的出了校园，她松了口气，望着对街红绿灯上的小红人。 「对了，我刚刚要说什么说到一半...」阮瑜珊的尾音渐渐变小。 这时候有两种可能，一是她忘记要讲什么还在想，二是她看到了什么东西所以没有继续讲下去。 方巧夏转头看她，发现阮瑜珊的视线飘向她的背后，表情僵硬一脸「大家都完蛋了」时，她才回头看。 程柏凯露出一抹笑容，不知道里面蕴含了什么样的情绪，方巧夏看不出来，只知道该面对的还是逃不掉。 「不好意思，方巧夏借我一下。」他抓住方巧夏的手臂，看起来轻轻的，其实力道很大让她怎么样都无法挣脱。 阮瑜珊紧张的看了看方巧夏，发现她头垂的低低的好像已经放弃了。「呃....好，请、请便。」阮瑜珊乾笑了几声，目送程柏凯拉着方巧夏的身影渐渐远去直到看不见。 一路上程柏凯都没有说话，偶尔方巧夏会偷偷抬头瞄他，发现他脸上的神色没有一丝怒容，只是抓着她的手的力道越来越大。 「哎，很痛耶。」方巧夏试图甩开，但是只让他抓得更紧罢了。 她不知道程柏凯要把她带去哪，不过这条路她觉得很熟悉，似乎来过。 没错，她确实来过，这条路是往河堤的。 「学长，请你先放开我。」方巧夏很有礼貌的说，但语气充满了不甘愿。 程柏凯顿了顿，最后才松手，转头瞪着方巧夏，虽然一句话都没说不过眼神里已经透露出他的怨念。 「如果没事的话，我要赶快回家。」她故意用冷淡的语气说，其实心里有点害怕。 一直没有开口的程柏凯终于说话了。「你在躲我？」 方巧夏吸了口气，明明有预测到他会问这个问题，但仍然支支吾吾的，答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叹了口气，眼神里的愤怒也消散了。 「为什么？」 方巧夏连他的眼睛都不敢正视，大概因为心虚吧。 她没有要回答程柏凯的问题，而是小心翼翼的另外说了一个毫无关联的话：「你怎么会在后门啊？」 没想到程柏凯浅浅一笑，说：「以为我不知道你会故意走后门？」 她扶额，后悔自己早该料到程柏凯非等间之辈。 要跟人气高把妹经验丰富阴险狡诈的程柏凯学长对抗，方巧夏还得多修练个几年。 3.渐渐喜欢(5) 真正跟程柏凯坦承被学姐骚扰是一个礼拜之后的事。 一天，方巧夏回到家后发现信箱里堆积的信件、广告纸多的吓人，她把那些抱进家里放在客厅桌上，坐下来一一拆开来看。 那些不动產之类的广告纸不用说就扔在一边了，至于有白有黄的信件上有的是给爷爷奶奶，有的是给方巧夏。 她仔细看一遍后发现几乎都是学校或是手机缴费单，但是有一张有别于他。 那是一张很正常的白底红线信封，这封信很酷，因为它的寄件人位置写「方巧夏」，收信人位置写「韩毓」一个陌生的名字，看起来好像是女性，信件右上角没有贴邮票，连邮票钱都省是有多省啊，看来邮差叔叔是把这封信退回来了，问题是这封信不是方巧夏写的啊！ 她把收信人的名字念了几遍，不禁噗哧一笑，自言自语：「韩毓？所以有写过师说吗？」 打开信封，里头是一张白色对折过几次的纸，但为什么要用红色顏料写字呢？ 上一秒还笑着的方巧夏，下一秒马上笑不出来。 方巧夏高一了，知道这叫作血书。 白纸上只有一句话，简单来说其实只有两个字，至于是什么应该很容易猜想的到吧。 方巧夏开始有点害怕，开始担心接下来要怎么处理，收到这种东西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的。 不过这年头爱逞兇斗狠的人实在是不胜枚举，其实只是用红色的墨水或是顏料写的也不一定。 为了确认，方巧夏嗅了嗅纸上的字，原本自己都觉得这种方式很像蠢蛋，但没想到还真的有淡淡的血腥味。 确定真的是货真价实的血书后，方巧夏慌张的打给阮瑜珊和汪家豪问该怎么办。 阮瑜珊说，这下子非得告诉程柏凯了，汪家豪的想法也跟她说的差不多。 虽然方巧夏很头痛的想试别的方法，但还是拿起手机拨给程柏凯。 「女朋友？」程柏凯听起来非常困惑。 「女朋友。」 「我没有女朋友。」 方巧夏早就知道他会说这句话了，但没想到配上程柏凯这理所当然的口气会惹得她火气都上来。 她忍不住调侃道：「你没有女朋友？学长别说笑了，您的外貌俗此的出眾，才华洋溢，随便拨个头发都有女孩子被你迷死了。」 程柏凯却相当严肃的说：「我真的没有女朋友，她叫什么名字？」 少谦虚了，方巧夏心想。「她叫韩毓，你认识吗？」 似乎听到程柏凯小声的叹了口气，说：「她是我前女友。」 喔，原来如此，不是女朋友，是前女友来着。 「血书这种事情她竟然干的出来，真服了她了。」程柏凯的口气百般无奈。 方巧夏好奇的问：「学长你会害怕吗？」 「不会，我觉得很好笑。」 意思等于就是「害怕？学长我会害怕？别开玩笑了」一样。 「啊？为什么？」 「你想想看，都甚么年代了还有人会做这种事情吓别人。」他冷笑。 方巧夏瘪瘪嘴，说：「可是学长，她之前也有用很文明的方式。」 「甚么意思？」 方巧夏哼哼道：「那个学姐几个月前就疯狂传简讯骚扰我了，真的是超有毅力，我可以说每天晚上都在等她传，看她还有甚么话想说呢。」 语毕，程柏凯沉默，气氛瞬间变的肃杀。 她接着说：「为什么她会知道我的电话号码啊？真诡异......」 「为什么不马上告诉我？」 程柏凯沉着嗓子说，原本以为他会不以为意的方巧夏被他的严肃给愣住。 好极了，「为什么不马上告诉我」这种话真是够靠谱，但得让方巧夏小鹿乱撞还有些距离。 她停下正在整理信件的动作，愣愣的说：「因为...感觉你很忙。」 「我哪里忙？」 因为是透过电话，所以不知道程柏凯现在脸上是甚么样的机车表情，方巧夏蛮庆幸这点的。 「呃...因为我觉得这没甚么。」连她自己都搞不清楚这是不是实话了。 可能是怕别人把自己的猎物给吓跑了，所以程柏凯挺生气的，要方巧夏别担心别害怕学长会保护你。 「程柏凯，那个...」 「什么？你叫我什么？」 方巧夏无视，继续问：「那个学姐是甚么样的人啊？」 「不怎么样的人。」程柏凯抠抠指甲，随便的回答。 其实这个韩毓一点都不会不怎么样，他只是懒得跟方巧夏说而已所以轻率的敷衍过去，没想到她还真的相信。 「咦，真的吗？学长竟然会跟一个不怎么样的人交往。」 程柏凯皱眉，这个学妹还挺会联想的。「再怎么样都不会比你不怎么样。」 方巧夏呆了三秒，愣愣的说：「学长你讲绕口令啊？」 「我从来没见过比你更不怎么样的女生。」说着说着他的嘴角微微勾起，心里多高兴有这个学妹给他逗啊。 她用鼻孔喷了一口气，不屑的说：「高攀不起你这个学长呀。」 隔天大概是早上第三节下课，汪家豪拿着一张折的整齐的信纸交给大梦初醒的方巧夏，顺带一提，第三节是数学课。 她揉着浮肿的睡眼，说话口齿不清，字字句句都黏在一起。 「这啥啊？」 汪家豪耸耸肩：「我不知道，一个女生要我转交给你的。」 方巧夏狐疑，她人脉稀少，在别班的女生朋友几乎就只有唐瑀芯一人，但是如果是唐瑀芯的话汪家豪不可能不知道。 「谁啊？」她一边呢喃一边将信纸打开。 这种东西真是让人紧张啊，搞的跟甚么恐吓信一样似的，不过她最近收到的信啊纸条啊还真不少。 不打开还好，一打开真是让方巧夏心灵受创啊。 她尖叫一声就把信纸往地上扔，双手还掩着脸发抖，这举动让汪家豪连忙问怎么了。 「那是甚么东西啊！」方巧夏大叫，声音里听得出十足的惊吓。 瞧她这副样子，甚么都不知道的汪家豪也跟着害怕了起来，不过他还是很有男子气慨的把信纸捡起来看，到底是甚么让方巧夏吓成这样。 翻过来一看，信纸上甚么字都没有，但贴着一张印下来的灵异照片，第一眼汪家豪也差点把纸丢在地上狂踩飆脏话。 「我最怕这种东西了啦！」方巧夏依然摀着脸鬼叫。 「为什么要贴这种东西给你啊？一个女生....你有在别班认识的女生吗？」汪家豪赶快把纸揉成一团，像投篮一样精准的丢进垃圾桶。 「女生.....没有啊！」 仔细想了想，方巧夏突然想起那个恨她入骨的学姐，如果是漫画的话，这时候头上都会有个电灯泡在她头上发亮。 方巧夏歪头看着汪家豪问：「会不会是那个学姐？」 「不觉得有点过头了吗？」 汪家豪盯着她，相当凝重的说，身为好朋友实在对此看不下去。 她没有说话，垂下眼皮盯着自己的腿看，事实上方巧夏是个和平主义者，只要没真的惹怒她她是不太想搭理对方的，不过这真的让她困扰了。 3.渐渐喜欢(6) 方巧夏学聪明了，在校园里一遇到程柏凯就马上把灵异照片恐吓信这件事告诉他。 「学长学长，终于找到你了。」她小跑步到程柏凯面前，模样像一隻可爱的腊肠狗，腿都一样短。 一听到在找自己，程柏凯便有些开心，但又不想表达出来只好装冷的说：「什么事？」 她马上把刚刚收到的可怕信纸还有受到的惊吓描述一次给程柏凯听，说得好像第三次世界大战来临一样。 程柏凯相当有杀气的说：「那张纸在哪里？我直接去找她。」 方巧夏点点手指，小声的答道：「丢掉了...」 他轻叹一声说，你是有多害怕啊，证据没了要他怎么去找人算帐。 方巧夏突然双眼一亮，吶吶道：「学长，能带我去见识见识那位学姐甚么样子吗？」 看着她这个样子，突然觉得跟几个月前的态度差距真的可以说是天壤之别，程柏凯颇愉快的轻哼：「跟你说过不怎么样的。」 她蹙眉，突然想起程柏凯昨天所说过的话，马上笑嘻嘻的说：「都不会比我不怎么样，你说是吧？好啦，那个学姐也蛮笨的，就这样让我知道她名字都不怕我搬救兵吗？」 听了方巧夏这番话，程柏凯笑出声，拍拍她的头说：「你不错嘛。」 于是，程柏凯就带着方巧夏走进高二的地盘，说多紧张就有多紧张，每个人都比她高啊。 程柏凯突然说要牵着手这样才够炫，顺便帮她抬抬身价。 被他牵得有点不习惯，程柏凯的手冰冰的但是皮肤很好、很光滑，让方巧夏羡慕起他的天生丽质。 走到了一间教室前，程柏凯停下脚步，伸手指向靠在走廊另一边墙壁的一个女生，轻轻的在方巧夏耳边说：「就是她。」 他说话的气息搔的方巧夏脖子发痒，有点无法将视线定住，慢慢看清楚后她真的有点惊讶。 那个韩毓身材高挑纤细，长相又漂亮散发着古典美的气质，身旁围绕着许多人，这画面可以说是一朵鲜花跟几片绿叶。 方巧夏马上拉着程柏凯走到无人的地方，质问他时还加上了夸张的肢体动作逗的程柏凯笑开怀。 「她那样叫没甚么？学长你品味也太高了吧！」 程柏凯慢条斯理的说：「只要是女友这两个字加上前的人，对我来说都不怎么样。」 瞧着他一脸得意，但不得不承认程柏凯确实俊美的可以。 方巧夏叹：「真是个美女呀，看不出来她就是那个骚扰我的学姐，她看起来比较像是芭蕾国手或是国际知名的钢琴家。」 程柏凯傻眼：「你也太高举她了吧。」 她摇头笑笑，转身就要上楼回教室，但马上被程柏凯一把拉住才回过头茫然的问怎么了。 「都不跟学长说再见？看来还需要我好好教导教导。」他瞪着方巧夏说。 「你真的很无聊耶。」 有的时候来的太快，连当初的感觉都会忘记，方巧夏已经忘记以前讨厌程柏凯讨厌到跳脚的感觉了，要她现在讲个心得都讲不出来。 「你说那个学姐是个大美女？」汪家豪睁大眼睛，好像很惊讶的样子。 方巧夏点点头，看着窗外叶片渐少的树枝。 「然后程柏凯学长跟她分了而且还是他甩她？」 她又点头。 「然后程柏凯学长现在看上你？」汪家豪的口气很是诧异，很是欠扁。 方巧夏无心跟他斗嘴，默默的瞪了他一眼后又点点头。 「有没有看上我不是我说了算，说不定他压根没这意思。」 「那个学姐呢？你要怎么办？跟学校说？还是交给程柏凯学长处理？」 一句话里面就有四个疑问句，方巧夏蹙眉，答道：「怎么可能跟学校说，事倍功半。程柏凯学长会怎么做我不知道...我希望警告一下就没事了。」 「你也太善良了吧。」 方巧夏笑笑：「不是我善良，我只是觉得很麻烦。」 她一直忽略了一件事，程柏凯是吉他社的，自从每个晚上都听的到詹逸杰的琴声后，方巧夏就慢慢对吉他由衷的產生喜欢，所以男生会弹吉他对她来说挺加分的。 当然，她最后是去烹飪社，培养稍稍凋零的少女心以及未来当贤妻良母的基础。 她喜欢做幸运饼乾或是巧心酥，理由无他，就是她喜欢吃。 当然，幸运饼乾最大的意义就是里面的字条，做给自己吃还夹甚么字条？所以方巧夏通常都会在字条上写一些骂人的话然后给汪家豪，真是有着满满同学爱的饼乾啊，令人啼笑皆非。 回到家后，程柏凯马上打了一通电话给她。 大抵上是说已经跟那个学姐讲过了，警告她别再胡搞瞎搞，也叫方巧夏如果还有事情就马上跟他说。 「学长那么有威慑力啊？」 他轻笑，还说如果现在在方巧夏旁边的话一定会摸摸她的头。 这种话要让女生不害羞也是挺难的，所以方巧夏很正常的脸红了，并且转移话题：「学长，你会弹吉他对不对？」 「对阿。」 「那你下次弹给我听。」 「为什么突然？」程柏凯嘴角上扬，心里暗爽得很。 「就是想听听看啦。」 不知道为什么，她想把程柏凯跟詹逸杰比较看看，单纯针对吉他这方面。 啊，好像有段时间没再跟詹逸杰说过话了，她心想。 託程柏凯的福，一直到圣诞节那天学姐都没再去骚扰方巧夏。 大概隔了几天，她察觉程柏凯来找她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不是下课就刚好从她们班前面经过，不然就是放学的时候碰巧遇到。 因为方巧夏每天都是跟朋友一起放学回家，有时候汪家豪有事就阮瑜珊陪她，有时候阮瑜珊跟别人有约就跟汪家豪和唐瑀芯，所以遇到程柏凯后有点尷尬。 其实尷尬的也只有方巧夏一个人而已啦，她的朋友对此景象可是非常乐见的呢。 汪家豪和唐瑀芯是确确实实的想把她跟程柏凯搓和，这是身为朋友很正常很应该的事，但方巧夏有点头痛。 自从不知道多久以前的上次，程柏凯跟她告白后就没有在多做任何一点的表示了，只是有些行为会很曖昧。 「喂喂，让我跟你们一起走嘛。」程柏凯双手合十，对方巧夏撒娇道。 方巧夏斜着眼看他，接着再转头询问汪家豪和唐瑀芯的意见。 汪家豪笑的可奸诈了：「就让学长跟我们一起走嘛，又没甚么关係。」 唐瑀芯附和：「对啊，我们没关係。」 看着两人笑容满面的不停点头，方巧夏倒是觉得关係可大了。 「学长你没有跟你的兄弟们走吗？」 程柏凯扯了扯嘴角，带点沙哑的声音说：「特地来陪你的。」 光听到这句话，方巧夏就放弃拒绝他了，但是告诉他如果冷落了他可别生气，程柏凯哪会在意呢，从头到尾都展现了他幽默风趣的技巧，让他们回家这段路热热闹闹的。 「再见再见，小心点。」程柏凯朝汪家豪和唐瑀芯挥挥手，四人在十字路口分道扬鑣。 方巧夏抬头看了看依旧跟在自己身边的程柏凯，问道：「学长呢？不回家吗？」 他伸手揉乱方巧夏的头发，说：「先送你到家门口。」 具备了幽默、威严、外貌以及温柔的学长，真是讨人喜欢，连方巧夏都这么认为了。 他们走进了方巧夏家位于的巷子，这时她看见詹逸杰站在他家大门前，叼着一根菸并看着他们。 程柏凯注意到了，詹逸杰一直盯着方巧夏，这让他有那么一点点的不高兴，正想问她那是谁的时候她就先开口跟对方打招呼。 「詹先生！好久不见！」方巧夏豪迈的挥着手，露出灿烂的笑容，程柏凯有点愣住，因为他没有看过方巧夏这样子的笑。 此时，詹逸杰也勾起唇角，对方巧夏挥挥手并露出浅浅的微笑。 方巧夏转过头，改成平淡的微笑对程柏凯说：「好了，我要进屋了，学长也快点回家吧，外面很冷。」 原本想问刚刚那个男的是谁，但是又听到她这样子疑似担心的话语后马上也跟着笑笑说：「我知道，明天见。」 再转身，詹逸杰已经把门关上，空气中还残留着淡淡的烟味飘散着。 3.渐渐喜欢(7) 「方巧夏，我们这个礼拜去看电影。」阮瑜珊靠在方巧夏的桌上，并把她手中的书本抽走。 她把书抢回来夹上书籤，轻轻的闔上：「怎么突然要去看？」 「这周末我家没人，我想出去。」 方巧夏正要开口回应的时候，汪家豪便凑过来插嘴：「你们刚刚是不是说这周末要看电影？」 阮瑜珊狠狠的瞪着他，每次有甚么事情他总是会参一脚。 「对呀。」 「我也要去！也约唐瑀芯一起去吧！」 这时候阮瑜珊不悦的开口：「我跟巧夏的两人约会就这样被你毁了」 汪家豪没有歉意，而是嘻皮笑脸的说了声谢谢后，兴高采烈的讨论要看哪一部电影。 「去看刚上映的变形金刚4如何？」 阮瑜珊摇摇头说：「那个第一集我就看到睡着了，没兴趣。」 他有点失望，但还是尊重别人，真是个好绅士。「那你想看哪部？」 「驯龙高手2，那隻龙超可爱的。」 这次换汪家豪摇摇头说：「我没看过驯龙高手的第一集。」 阮瑜珊点点头，脸上的表情像是说「只好自己去看那部了」，并没有硬要说去看，真是个好淑女。 从头到尾方巧夏都安安静静的一声不吭，她并没有特别想看的电影所以就交给其他人决定。 「不然我们去看咒怨？」汪家豪和阮瑜珊异口同声，无视一旁的方巧夏满脸惊恐。 她忍不住大叫阻止：「不要我会怕！」 「唉唷，你怕甚么啦！我们找程柏凯学长一起去就好了啊。」汪家豪推推她的肩，一脸奸诈的说。 方巧夏焦急的大喊：「干嘛又要找他！而且你又知道他有空了？」 「我们跟他又不是不熟，而且他为了你再忙也可以来的啦。」阮瑜珊一派轻松的拍拍她的肩。 方巧夏一点都不愿意，因为最近不知怎么的，跟程柏凯聊天或是有一点点的肢体接触她就有种奇怪的感觉，脸会变红脑袋也昏昏的，面对程柏凯变得越来越彆扭。 但是这两个好朋友说什么就是要找程柏凯一起来，方巧夏拒绝也拒绝不了，总不能跟他们说对程柏凯的感觉有点奇怪，否则依汪家豪的个性情况会更惨。 真正的朋友会把你从坑里拉出来，也会把你推进另一个坑。 程柏凯马上就答应了，但是唐瑀芯已经跟别人有约所以没办法跟他们一起去。 他们是约周六的下午，先去一起吃饭后再去电影院，相当标准的行程。 阮瑜珊和汪家豪已经跟程柏凯渐渐的混熟，可以很自然的聊天了，听着他们各式各样的聊天内容，一些目前的时事之类的。 方巧夏都没有加入聊天而是在一旁咬着饮料吸管，默默的听他们谈话。 「你也这么认为对吧？」汪家豪突然回头对着方巧夏问。 她愣愣的点点头，并附上乾笑几声，其实她根本没有在听，不过不配合一下好像太不合群了。 恍神了一下子后，程柏凯的笑声停止了方巧夏的发呆，她忍不住偷偷抬头看一眼程柏凯，没想到他也刚好看着方巧夏，两人就尷尬的对上了眼。 搭电梯到了电影院的那层楼，气氛整个就不一样了，原本楼下还是各种化妆品专柜，这层楼只要是有萤幕的地方都是在播放不同的电影预告，空气中还飘散着爆米花的香味。 「两点五十咒怨，四张成人票。」那个店员重复了一次。「要爆米花和饮料吗？」 他们四人彼此看了几眼后，程柏凯带着微笑跟店员说：「两盒爆米花和两杯可乐，爆米花都甜的就好。」 那名女店员目不转睛的看着程柏凯，脸颊竟然有些泛红。 阮瑜珊用手肘推了推汪家豪，低声说道：「喂，汪家豪，我跟你一起吃，让方巧夏跟学长一起。」 「当然当然。」 程柏凯将票递给阮瑜珊，然后把其中一盒爆米花和一杯可乐给汪家豪，然后转头笑容满面的对方巧夏说：「学妹你跟我一起吧。」 「啊？喔...喔。」 一想到要跟程柏凯喝同一杯饮料，方巧夏就......。 「你不会怕我的口水吧？」汪家豪一边把吸管戳进去一边问阮瑜珊 阮瑜珊叹气：「唉，这次我只能勉强自己一下了。」 后来电影播放的过程，方巧夏全程都用手遮住眼睛只留一条缝隙看，有时候大家被吓到尖叫的时候她也跟着尖叫，并不是她看到什么可怕的画面而是被周遭的尖叫声吓到。 至于电影内容在演甚么，这里就不方便透露了，直接跳到他们散场的时候吧。 当然，电影结束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厕所，等到大家都从厕所出来后才开始讨论电影内容。 「你们觉得怎么样？」汪家豪首先发问感想。 阮瑜珊：「还可以，不过好像也没那么恐怖。」 方巧夏也接着说：「嗯嗯，我也觉得其实没那么恐怖。」 语毕，大家都笑了，程柏凯拍了拍她的头笑着说：「少来，我们之间你叫的最大声，手还一直遮着眼睛不敢看。」 谎言被揭穿，方巧夏胀红着脸无法反驳，只好跟着笑笑挠了挠后脑。 出了电影院后，程柏凯看向汪家豪和阮瑜珊问：「你们接下来还有要去哪吗？」 「我得赶回家，等等有小提琴课。」阮瑜珊低头看了看手錶。 发现自己接下来没事的汪家豪变得紧张，他虽然白目但并不会白目到去干扰程柏凯和方巧夏，于是编了一个谎：「刚刚球队突然说要去练习，所以我也得先走。」 对，汪家豪是篮球队的，不过为什么没有让他表现出他在球场上的英姿呢？ 因为他不是主角。 「蛤，真的假的？」方巧夏突然觉得有点孤单。 阮瑜珊跟汪家豪挥了挥手，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急促的说：「对对对，我们先走了，你们也小心一点，掰掰。」 看着他们两人离去，程柏凯瞄了方巧夏一眼，说：「不然去我家吧，不是想听我弹吉他吗？」 单纯的方巧夏听到程柏凯要弹吉他便眼睛一亮，不停说着要去要去，一点都没有危险的自觉。 他们站在马路口等待着红绿灯，彼此都沉默时程柏凯突然向方巧夏伸出手，露出靦腆的笑容说：「牵着我的手吧？」 这时候方巧夏的心真是砰咚砰咚砰咚的乱跳啊，全身都热了起来，正要答应然后牵住他的手时，手机却很会看时机的响了。 方巧夏尷尬的笑了笑，说：「抱歉我接一下电话。」 程柏凯咬着下唇，脸还是带着微笑点点头，心里却不断咒骂是谁那么碍事。 「喂？你是？」 「看看你的对街。」 这声音对方巧夏来说是多么的熟悉，她也照着做望向对街，发现詹逸杰就站在她对面也在听电话。 「你怎么知道我的手机？」方巧夏又惊又喜，对他挥了挥手。 詹逸杰手插着口袋，说：「我跟你的爷爷奶奶认识，他们给了我你的电话号码，你也顺便把我的号码记下来吧。」 她莫名其妙的有点开心：「那他们有跟你说我的名字吗？」 「没有。」 「你知道我的电话不知道我的名字？不如我跟你说好了...」 詹逸杰失笑：「不用不用。」 「那你打给我有甚么事吗？」 「你的爷爷要你回家，说有个亲戚生日要去吃饭。」说着说着，詹逸杰瞄了一眼在方巧夏旁边的程柏凯，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 「好，我知道了。」 掛掉电话，方巧夏抬头看着程柏凯，抱歉的说：「对不起，我临时有事。」 程柏凯笑了笑，摸摸她的头说了声没关係，其实心里很不是滋味，以为是詹逸杰要找方巧夏的。 「那个男的是谁啊？」 「他是我邻居。」 程柏凯心里想着：「邻居？近水楼台先得月是吧？」殊不知自己已经得到这颗傲娇月亮的芳心了。 3.渐渐喜欢(8) 一转眼，圣诞节就在明天了，已经跟汪家豪大方坦承喜欢上程柏凯的方巧夏，正在苦恼要送甚么给程柏凯才好。 透过电话，汪家豪似乎在吃东西，含糊的问：「天气那么冷，要不要送条围巾啊？」 「他那么多人喜欢，感觉就是不会缺围巾啊，一定很多女生会送他，而且买这种东西大家都会，我想要特别一点的。」她苦恼的说。 「你不是烹飪社的吗？你可以做个薑饼屋送给学长啊，虽然也是可以买的但是你自己做的就不一样啦。」 方巧夏从床上跳起来，大叫：「对耶！汪家豪这是你有始以来说过最有意义的话了！」 「连这样你也要呛我...。」 「好好好，谢谢你啦，先掛囉！」方巧夏敷衍几句，从书桌上拿起钥匙和钱包兴奋的出门买材料了。 有甚么事比圣诞节前在家为喜欢的男生做薑饼屋还要更少女心？ 材料都买齐后，她捲起袖子开始努力，展现这几个月下来在烹飪社所学的成果。 「巧夏，要做给谁的啊？」爷爷笑咪咪的凑过来问道。 方巧夏不禁害羞的笑了，小声的说：「一个我喜欢的男生，爷爷你不要跟别人说喔。」 爷爷也相当配合的点了点头，一脸神秘的跟她说了声加油后，就回房间了。 她是个怕安静的人，所以无论做甚么事都会用手机播音乐，连洗澡也是，爷爷上楼后只剩下音乐声，不过做薑饼屋的过程中要很专注，以免弄歪了做丑了，即使有些费神方巧夏也乐在其中，毕竟是要给程柏凯的嘛。 花了几个小时终于完成了，外表好看的连方巧夏自己都想吃掉了，但是她不知道程柏凯吃不吃甜，所以糖霜不敢加太多。 等到完全定型后，她才小心翼翼的把薑饼屋装进白色的盒子里，顺便也塞了张卡片进去，然后绑上红绿相间的缎带放到冰箱等待明天的到来。 同时间，程柏凯也准备了圣诞礼物要给她，一本他从汪家豪那边得知她很想看的书，还有一首歌要弹唱给方巧夏听，只要等她来找他。 隔天，闹鐘都还没响方巧夏就自然醒了，中午先是去参加班上的圣诞餐会，下午才捧着自己费心完成的礼物和前几天跟程柏凯要到的住址开心的出门。 外面天空灰濛濛的，气温也很低，不过她还是迫不及待的想给程柏凯一个惊喜，等不及要看他脸上的笑容。 台湾没有比外国要重视圣诞节，但仍然可以在街道上看到一些电灯泡的装饰，或是别人家掛的树圈和铃鐺，更增添了圣诞节的气氛。 按着纸条上的地址走，她穿过一条巷子，看见前方有个颇熟悉的身影靠着墙壁。 是个女生，一开始方巧夏不以为意，在路上觉得熟悉的人多的是，但走得更近后她就愣在原地。 那个女生转头瞪了方巧夏一眼，双手环抱在胸前，满脸杀气却带着微笑，而方巧夏正犹豫要不要往回绕路。 就在她犹豫的时候，那个女生朝她慢步走来，这气势就像要株她九族似的，使方巧夏打了个哆嗦。 「学、学姐好。」 「学妹，去哪？」韩毓依旧笑容满面的问。 方巧夏深吸一口气，吃力的扯扯嘴角说：「给朋友礼物。」 「朋友？」 韩毓知道方巧夏在说谎，那双大眼不停打量着方巧夏，大到眼珠感觉都快掉出来了。 她比韩毓矮多了，马上就被韩毓给的压力压到喘不过气。 「这条路是要去程柏凯他家的吧？」韩毓脸上的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僵硬的表情。 方巧夏知道在继续撒谎下去就是把对方当白痴了，所以闔了闔眼做足了必死的准备，缓缓的说：「对，这是要给程柏凯学长的。」 语落，韩毓的眼睛又睁得更大了，依稀可以看到她太阳穴附近的青筋在微微抽动。 她压抑不住愤怒的情绪，对方巧夏吼着：「血书你有收到吧？他会来找我骂我也是因为你要求的吗？」 看着对方通红的脸，方巧夏感觉到自己的双唇打颤着，努力的让自己以平淡的口气跟这隻张牙舞爪的母老虎谈话。 「那是学长自己的处理方式，我一点都不知情。」 韩毓被方巧夏这平淡的语气给激怒，但是她没有呼方巧夏巴掌之类的，不然未免也太八点档了。 没有呼巴掌，但是韩毓抢过方巧夏手上的那个包装漂亮的盒子，毫不留情的重重摔在地上。 这一摔就像投下一颗震撼弹，方巧夏脑中一片空白，连最后韩毓说了甚么也不清楚、韩毓是怎么离开的也不晓得。 过了好久她才默默的蹲下去将盒子打开来，里头的薑饼屋碎了，就跟她的心一样。 方巧夏从没想过心可以被摔碎，大概是因为她把心託付到这个薑饼屋上准备去送给程柏凯，怎料学姐早已在这等待拦截她。 人生，十之八九都是不如意的事。 方巧夏把盖子盖上，起身往回走，谁会想把碎的不成形的东西给喜欢的人？ 在路上看见互相拥抱着的情侣，心头一股悲凉窜遍全身，但她还是忍住不在大街上像个小孩坐在地上大哭。 到了家门口，方巧夏迟迟没有拿出钥匙进屋去，而是呆立在门前思考要怎么解决碎掉的薑饼屋。 「圣诞快乐。」 詹逸杰的浑厚的嗓音出现在方巧夏身后，她回头时也露出了微笑。 「詹先生，圣诞快乐。」 「你没有跟朋友去过圣诞节吗？」他脸上掛着浅浅的笑，脖子上围了一条很适合他的灰色围巾。 方巧夏的脸上闪过一丝落寞的神情，接着含笑摇了摇头。 詹逸杰看了看她手上的礼物盒，很快的又露出让人温暖的微笑说：「这是要送给那个男生的吧？」 哪个男生？当然是程柏凯囉。 她慌张抬头看着詹逸杰，脸上满是诧异，虽然很惊讶但又觉得很不好意思。 「那你怎么没去送给他？」詹逸杰轻轻的皱起眉毛，不过笑容没有褪去。 她眨了眨眼，不知道该不该跟他说实情，但是最后还是只说不小心摔碎了而已，詹逸杰也没有多过问。 两人尷尬了一阵子，詹逸杰最先开口问了一个超棒的问题。 「你喜欢那个男生对吧？」 方巧夏迎上詹逸杰的双眼，他的眼睛似乎也在笑。 「我才不喜欢他。」 第一次，她听到詹逸杰的笑声，不过是小声的轻笑，但也让她跟着笑了起来。 她坐了下来，詹逸杰也跟她一起坐在她家门口的阶梯上，两人都没甚么谈话但他们彼此都不会讨厌这种气氛。 突然，巷子外传来悠扬的圣诞歌曲，似乎是jinglebell这首家喻户晓的旋律。 「这盒子里面是什么啊？那么容易摔碎。」詹逸杰指了指方巧夏抱在怀里的礼物盒问道。 「我自己做的薑饼屋。」她抿抿唇，语中藏不住落寞的情绪。 他微微扬起眉毛，佩服的说：「你会做这些？」 「我是烹飪社的，会参加也只是我爱吃嘛。」方巧夏自嘲般的笑了笑。 詹逸杰凝视着她的侧脸说：「我不会做这种的，但是我会做菜。」 「真的吗？看不出来耶。」 「怎样，我是看起来很像大叔吗？」他摸了摸自己下巴的鬍渣说。 「没有啦。」 「所以你不送给他了吗？」 「不送了，送不出去呀，也不知道要怎么处理掉。」方巧夏摸了摸鼻子。 两人又沉默了一阵子，詹逸杰拄着下巴若有所思，方巧夏仍在烦恼要不要自己把这破碎薑饼屋吃了，不过这样好像太难过了点，吃不下去。 「不然，」詹逸杰开口，唇角也慢慢的扬起。「当作给我的圣诞礼物吧。」 方巧夏震惊的看了看他，再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盒子，不敢相信的说：「可以吗？这样不好吧....」 「可以的，只是摔碎了味道又不会变。」他一边说一边轻轻的从方巧夏手上接过盒子。 「谢、谢谢你，我还正烦恼......自己吃掉那画面太凄凉，我....」 方巧夏结结吧吧的没有把话说完，詹逸杰就又说：「我这样只收礼物没有回礼，好像不行。」 她茫然的看着詹逸杰，对于他要给她甚么回礼毫无头绪。 「不用回礼啦，你愿意收我就...」 语未毕，詹逸杰就温柔的按住方巧夏后脑，将唇瓣轻轻的印在她的额头上，既轻柔又快速俐落，方巧夏都来不及反应就结束了。 随后，詹逸杰的脸上绽放无比灿烂的笑，还露出他那洁白整齐的牙齿和嘴边好看的酒窝，让这笑容完美的无话可说。 方巧夏从认识他以来，从没看过他露齿笑，所以看呆了。 詹逸杰站了起来走下阶梯，拍了拍裤子后面的灰尘好像甚么事都没发一样。「外面挺冷的，你赶快回家吧。」 还没完全回过神的方巧夏点了点头，起身往外套口袋乱摸拿出钥匙。 「那，我回去了。」方巧夏回头对詹逸杰说，不知道是不是在不捨，还是想问刚刚到底发生甚么事。 「嗯，圣诞快乐。」 为什么要亲我呢？ 4.错爱(2) 寒假前的某一天，方巧夏从没想过以前的事会再次发生。 这天是冬天中难得的晴朗日子，温暖的阳光唤醒上班族以及学生的精神和活力。 虽然有了和煦的阳光，但是气温依旧很低，方巧夏出门前奶奶还紧张的多塞了一件毛衣给她。 到了学校后一切都跟平常一样没什么不同，但是不知道到了第几节课之后，班上同学对方巧夏的眼光越来越奇怪。 是参杂了狐疑跟鄙视的眼光，有的经过她后还会跟一旁的人窃窃私语。 诸如此类的奇怪举动让方巧夏非常不自在，更是感到不安。 终于忍受不了的她，马上找了自己的好朋友问到底发生什么事。 「我不知道，我也觉得很奇怪。」汪家豪搔搔前额，困惑的回答，看来他是真的不知道。 突然他拍拍方巧夏的肩，说：「不然这样，我们去校园绕绕，看看能不能抓个谁来问看看。」 汪家豪的提议让她不禁拧起眉头：「学校很大耶。」 闻言，已经走到教室门口的汪家豪转身，对她竖起大姆指并露出一口洁白牙齿：「走，从一楼开始。」 之后他们真的从一楼开始绕，一边间聊一边到处探听。 两人走上二楼的走廊，发现前方的佈告栏聚集了好一群人对佈告栏指这指那，马上勾起了方巧夏的好奇心。 「前面发生什么事了吗？」方巧夏问。 汪家豪撇头看了她一眼，说「我去看看」后就跑到人群里。 方巧夏站在旁边，一段看不清栏上内容的距离，她只看的到上面有贴好几张纸。 莫名的，方巧夏不敢去看，她不想接近那拥挤的人群。 就在她感到焦虑之时，汪家豪驀的转头望向方巧夏，脸上的表情变的怪异不寻常，变的惊恐和震惊。 方巧夏知道有不好的事发生了，但她不知道发生甚么事，想都没想就迈步朝人群前进，汪家豪见她走来却惊慌的要阻止她，这更让方巧夏相信她一定得看到。 剎那间，她呆站在原地，周围的吵闹以及低语都变得不清楚了，大脑的思绪也就此被切断。 她不经意的转头看见身旁的一个女生用讶异的表情看她，那种受害者又再次看到抢劫的人的那种惊讶表情。 方巧夏没等那个女生开口，转身就从汪家豪身边跑上楼，连头都没回。 「方巧夏！方巧夏！你等等！」汪家豪拼命的在后头追，不过方巧夏虽然个子不高，脚程却挺快的，让他怎么追都追不上。 方巧夏脑袋一片空白，双腿就像机器一样不停不停的跨步，毫无知觉，她可以清晰的听见自己的心跳以及喘气声。 佈告栏上满是牵扯到了她父母的辱骂，并把她父母离开她的事变的夸张化导致以讹传讹，甚至有个谣言说方巧夏是父母不要的，从小教养就很差，还做援交妹多年，一个礼拜前被程柏凯甩掉。 方巧夏已经没有思绪了，连认定干这些事的人就是韩毓的想法都没有。 走廊上的人都被方巧夏和汪家豪吓一跳，好奇究竟是在上演甚么追逐戏码。 「方巧夏你停！」汪家豪因为狂奔声音变的粗獷，大声嘶吼着。 过了一个转弯之后，方巧夏不可思议的消失了，就这样消失在荡荡的长廊上，汪家豪只好停了下来大口喘气。 不到几秒，他注意到前方有一间女厕，不用说就知道方巧夏消失到哪里去了。 但是汪家豪再怎么说都是个男生，进去女厕似乎不太好，因此他在门外徘徊了一阵子，最后才决定方巧夏比较重要，到时候如果有他是闯女厕的变态的传闻再来解释也不迟。 很幸运的，女厕里没有其他女生在，他可以隐约听到方巧夏努力压抑的喘息声，于是用试探的语气说：「方巧夏，你好还吗？」 没有回应。 「你先出来一下好吗？」 仍然没有回应。 但汪家豪突然发现每间厕所都没有上锁，对于方巧夏的冒失忍俊不禁，一间一间打开来看，最后当然被他找到了。 方巧夏蹲坐在地，双手环抱埋首于膝，这副景象让汪家豪感到万分心疼。 「你先出来，厕所里面很脏...」汪家豪呢喃，他知道这么说也没用，方巧夏一点也不会在意厕所脏不脏。 见她动都不动，汪家豪又不敢把她拉起来，他知道他这样做太白目了，但又无计可施，不过就在他苦恼的时候有人进来了。 「方巧夏。」 熟悉的嗓音在这空间传开，使方巧夏惊讶的抬头，发现站在眼前的不是汪家豪。 「学妹。」程柏凯在她前面跪了下来，语气和表情都充满了怜惜，她睁圆双眼不敢相信的凝视着前方的人，一度以为这是幻觉。 程柏凯轻轻勾起唇角，对方巧夏张开双臂，一滴滚烫的眼泪从她的脸颊滑落，一滴、两滴、三滴。 她没有多想就直接扑进他的怀中，也将忍耐住的情绪一次溃堤，没多久程柏凯的衣服就被方巧夏的眼泪给沾湿一大片。 一股暖意从她心中扩散至全身，至少不在那么冰冷了。 「没事了。」 后来得知这些谣言确实是韩毓所传开来的，她也承认是有恶意要伤害方巧夏，因此被学校记了大过，但方巧夏一点都不在意了并且原谅了她，倒是汪家豪比她还要气愤，但当事人都已不再追究，自己也没甚么话好说。 但是方巧夏最在意的当然还是程柏凯，自从上次那一抱之后，也真的把她的心给抱走了，让方巧夏对程柏凯有了更深的喜欢，但是对方却不一样。 程柏凯跟方巧夏可以说是两个完全不一样世界的人，他喜欢过无数个女孩子，交往过无数次，用了真感情的其实没几个，但他也是个容易放弃、害怕自己自作多情的人，然而那次的圣诞节让他以为方巧夏对他根本没意思，因此对她的感情慢慢的抽离，逐渐的把她当作是妹妹般看待。 她不一样，她是个纯情的女孩子，压根儿不知道上次韩毓跟程柏凯说的那些话。 压根儿不知道自己爱错了人，他们俩终究会是错过。 4.错爱(3) 「薑饼屋妹妹！」 方巧夏一走出家门就听到有人大声呼喊，左顾右盼都不见人影。 「上面上面！」 她抬起头，发现詹逸杰正探出窗户对她不停挥手，脸上带着那如朝阳般灿烂好看的笑容。 自从去年圣诞节过后，两人也变的热络起来，不过詹逸杰依旧没有让方巧夏告诉他她的名字，而是一直称呼她「薑饼屋妹妹」，一开始她觉得很好笑，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你要出门？」 「我要去诚品逛逛，在家有点无聊。」 詹逸杰靠在窗台上思考了一下后，大声的说：「我跟你去吧。」 「啊？不用啦其实...」 「我在家也很无聊啊，接下来也没课，你等我一下。」 说完后，詹逸杰换了件衣服就从铁门内走出来，跟方巧夏的身高差了一大截，两人站在一起不像兄妹，像父女。 「其实你满帅的。」方巧夏凝望着他说。 詹逸杰莞尔：「不要喜欢上我啊。」 她噘着嘴，脸颊化开一片緋红：「谁喜欢你，我有学长了。」 「我太老了。」 「你错了，我其实是喜欢年长一点的大哥哥的。」 闻言，他似乎有兴趣的扬起眉毛：「所以是先遇到谁的问题囉？」 方巧夏靦腆的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 对方巧夏来说，詹逸杰是个既温柔又让人喜欢的邻居大哥哥，对詹逸杰来说方巧夏也像妹妹兼朋友的角色。 「怎么愁眉苦脸的？」詹逸杰低头看着她。 「唉。」方巧夏轻叹一声，看起来就有在烦恼甚么。「我觉得程柏凯怪怪的。」 「怎么说？」 「总觉得他对我不像以前一样好了...我约他出去的时候他都会拉汪家豪跟阮瑜珊一起。」 詹逸杰没有回话，她便继续接着说：「也越来越少来找我，是我惹他生气吗？」 「你想太多了。」 方巧夏哭丧着脸回道：「是吗...。」 「对了，你爷爷奶奶呢？最近都没看到他们。」 「他们下南部去玩了，大概一个礼拜后就会回来。」方巧夏轻轻的拿起一本眼前的新书，瀏览着简介说。 「那为什么你不跟去？」 方巧夏瞬间扬起了灿烂的笑容。「因为这礼拜程柏凯学长他们的毕业典礼，我怎么可能可以不在？」 书店内的气氛相当舒服，播放着令人放松的音乐，还有空气中瀰漫的书香更让方巧夏深深着迷，也觉得席地而坐阅读的人们这画面特别美丽。 剎那间她以前跟父母逛书店的景象和现在眼前的景象交叠，让他不禁鼻子一酸，抓紧了站在一旁的詹逸杰的袖口。 她早已逐渐将过去的回忆拋弃，却不懂此时此刻为什么会突然想起？ 「你怎么了？」詹逸杰低头看着她。 这时才发现的方巧夏马上松开手。 「巧夏！」 一撇头，发现阮瑜珊手上捧着本书，脸上既惊讶又欣喜的望着她，方巧夏也向她开心的挥手。 阮瑜珊：「你怎么在这里啊？」 「看书啊。」 「废话。」 「那你干嘛问？」方巧夏翻了个白眼，无奈的说。 阮瑜珊望向站在她后面的詹逸杰，在方巧夏的耳畔低语：「你男朋友啊？」 一听，她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到，慌张的解释：「他是我的邻居啦！也可以说是朋友，我......」说到一半，方巧夏才发现她没有把喜欢程柏凯的事告诉阮瑜珊，一直都没有，但她也不打算说了，否则讨来一阵挖苦。 「是吗？」阮瑜珊一脸贼兮兮的看着她们两个。 「跟你介绍一下好了。」方巧夏百般不愿意似的把詹逸杰拉过来，「他叫詹逸杰，今年二十三，满老的。」 语毕，詹逸杰瞅了她一眼，虽然是飞快的一下子，不过方巧夏注意到了，于是清了清喉咙：「他很会弹吉他喔。」 詹逸杰露出了浅浅的微笑，脸上似乎再说着「这还差不多」。 「你好。」阮瑜珊轻轻的点了头回应道，然后低头看了看手錶神情变的不悦：「烦耶，我等等还要补习，抱歉先走了。」 挥别以后两人目送阮瑜珊离开，在书店内巧遇好友莫名的让方巧夏感到尷尬，但是见到詹逸杰仍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后松了口气。 「詹先生，你在看什么？」方巧夏凑近他身边，一瞬间嗅到了淡淡的香气。 「喔，最近新出的漫画，满好看的。」他将漫画翻到封面，不过方巧夏依旧仰头看着詹逸杰，并没有把视线转移到书封上。 「我不想看书了。」 「啊？」 「不然你来我家坐坐吧？」 詹逸杰看了她一眼：「你不介意？」 「嗯。」她微笑，一开始确实颇尷尬的。 「哇，你家好漂亮。」詹逸杰走进客厅环顾这称的上豪宅的屋子，不停小声讚叹着。 「全部都是我爷爷的心血。」她把门关好，把手中的书放到客厅的桌上后走向厨房倒了一杯冰水递给詹逸杰。「詹先生，喝杯水吧。」 他伸手接过，双唇微啟似乎想说些甚么，但最后只说了句谢谢。 「你一直都是跟爷爷奶奶住的吗？」 没想到詹逸杰会突然问这问题的方巧夏愣住，抬眸刚好对上詹逸杰黑亮的双眼，心里的话全部阻在喉咙，她立马喝了一口水镇定镇定。 「不、不是这样。」 詹逸杰轻轻蹙起眉头：「不然呢？」 他的反应让方巧夏更加不知道要如何回答，微微低下头说：「跟...父母。」 「那...发生甚么事了吗？」詹逸杰大概猜到一定有甚么事方巧夏才会改跟爷爷奶奶住，但是他以为是父母离异，或是她的父母无权继续照顾她...之类的。 方巧夏抿抿唇，犹豫了片刻后才把过去的事向他娓娓道来。 「对不起，我是不是不该提这件事？」詹逸杰垂下眼皮没有看着她，声线里充满了温柔。 「不会啦。」 「不过，」他抬起头望向方巧夏轻轻摸了摸她的头顶柔声说：「至少你的父母还在世界的某一处活着。」 她在詹逸杰眼底彷彿看到了忧伤的情绪，那情绪被层层包覆着并不容易发现，刚刚他的那句话在方巧夏心中渲染开一片暖烘烘的温度，却同时夹杂着苦涩。 4.错爱(4) 闷热的天气连风吹起来都令人燥热，蝉鸣的节奏不时回盪在校园内，此刻三年级的毕业生内心澎湃却又空虚。 方巧夏站在活动中心二楼看台上凝望着底下，唇角不自觉的微微勾起，连自己都没有察觉。 「让我们欢迎毕业生！」 鼓掌声此起彼落，方巧夏的视线四处飘移不停寻找着那另她掛心的身影，最后在献花时才看见，他手上拿着许多花束，看来是那群着迷他的学妹送的，她不以为然，专注的欣赏他脸上的灿烂。 所有流程都结束后就是自由时间，当天学校心情好宣布全校毕业典礼结束后就可以放学了，使毕业生可以有机会让朋友在身上的衣服签名留念，或是逛一次校园再离开。 <「其实...我喜欢程柏凯学长。」 「我就知道！不用你说我就知道啦～」 「不可以把这件事告诉别人喔！」 「谁都不行？」 「对，一定要保住这个秘密喔。」> 方巧夏捏紧手中的手机，不知道要不要打给程柏凯，有点不安的站在校门口。 「跟他告白吧，跟他告白吧。」她在心中不断的鼓励自己，盯着萤幕上的连络人号码，但迟迟按不下去。 方巧夏猜想着也许汪家豪早就把这件事告诉程柏凯了，依汪家豪的口风，就算全世界都知道她也不惊讶，会告诉汪家豪其实她就是盼望他能帮助她直接把这件事告诉程柏凯。 后来她随便问了一个学长得知程柏凯现在在学校附近的那个公园。 「公园？学长在那边做甚么呢？」方巧夏有点疑惑，但还是鼓起勇气迈步朝公园前进。 随着距离的缩短，她的紧张就越叠越高、心脏也差点就跳出来了，深呼吸并自言自语：「吸气，吐气，吸气，吐气.....告白而已没甚么嘛！」 再一个转角，就可以看到程柏凯了。 方巧夏贴着墙壁整理紊乱的呼吸，可以预见程柏凯坐在鞦韆上迷濛的模样，不过就在她正要跨出去时，原本砰砰乱跳的心瞬间停止。 「我喜欢你。」 她停止了，心跳停止了，呼吸停止了，动作也停止了。 方巧夏心里很清楚，这句话不是对她说，因为现在在程柏凯旁边的女孩不是她，只是她很纳闷究竟是谁，虽然她不敢看但身体还是不由自主的向前。 那女孩跟程柏凯面对面，他的表情让方巧夏好熟悉，原来就是以前跟她在河堤时的那个表情，温柔迷人的微笑配上那句真情告白，有哪个女孩抵挡得住？ 「愿意跟我交往吗？」那女孩神情震惊的看着他。 程柏凯的一字一句都在狠狠的撕裂方巧夏的心，不过她没有倒下，而是继续往前朝他们走去。 「学长...」 程柏凯转头，看到方巧夏脸上有一闪即逝的惊讶，接着慢慢露出微笑，她不懂，她无法理解程柏凯到底在想甚么。 她声音颤抖的说：「毕业快乐。」 接着，方巧夏瞄向一旁的女孩，那女孩也看着她，脸上带着笑容似乎正要跟方巧夏打招呼，却立刻被她扭头拒绝。 「你们...？」方巧夏指了指他们两个，既害怕又不解的等待程柏凯回应，而他的回应让方巧夏的世界几乎要崩裂。「祝福你们囉！」 程柏凯凝视着方巧夏，对于她的反应莫名有些不捨，却仍然不明白她的心意，着实是个大笨蛋。 方巧夏强忍着眼泪，奋力扯出一个笑：「学长你的考试如何呢？之前都没时间问你呢。」 程柏凯点了点头，张开嘴要说话，却没有声音。为什么...好像觉得哪里不对？ 方巧夏后退几步挥了挥手说：「那就好，我先走了，恭喜你们。」 语毕，她头也不回的步出公园，等到离开他们视线后才狂奔起来，眼泪也才随风飘出，划过她的眼角。 「为什么？为什么会是瑜珊？为什么...」方巧夏喃喃着，失了神的她完全没有注意到一旁的车辆。 「叭！」 一阵天旋地转，随后来的是头部的剧痛，方巧夏想爬起来但是身体已经不听使唤，只能用力撑着双眼，此时她才发现今天的天空是如此的湛蓝。 听着人群的喧闹以及慌张的呼救声，方巧夏知道自己出车祸了，但是脑中浮现的确还是刚刚在公园时另她心痛的画面。 这时，有个温暖的双臂拥住了她并将他往怀里扣住，方巧夏无力的闭上双眼，脸贴在那人胸口，她知道这是谁了，因为她闻到了那股另她安心的香味...... 「唔...」方巧夏慢慢的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道耀眼的阳光从窗帘的缝隙投射进来，刺的她又立刻闭上眼睛。 她伸手摸索着将窗帘拉上后才再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在医院里面，不过只要一回想昨天发生什么事头就痛得她无法忍受所以她只好作罢，伸手往额头一摸，不用照镜子方巧夏就知道自己现在是甚么样子，纱布那怪异的触感缠绕住了整个头部，让她有点不舒服。 环顾一下四周，这个病房里只有她一个人，不过一旁的椅子上放了一个背包，那背包方巧夏总觉得很熟悉，但绝对不是她的。 「好痛...」当她试图坐起来时，全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是不痛的，那又痠又痛的感觉真是折腾人。 「乖乖躺好！」詹逸杰从门口走进来大声说着，吓的方巧夏赶紧躺平。 见她瑟缩的模样詹逸杰表情变柔和下来，叹了口气并把手上的东西放到方巧夏的餐桌上，然后推到她面前。「现在是早上7点多，我刚刚去帮你买早餐。」 方巧夏动也不动的看着他，詹逸杰再度开口：「你昨天出车祸了。」 她还是没有说话，只是怔怔的望着他，听不懂他在说甚么似的。「你记得你昨天发生了什么事吗？」 方巧夏蹙眉，想着想着头又痛了起来，但她模模糊糊的记得跟程柏凯和另一个人有关，但是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目前想不起来，只是觉得心好像有点痛，是透明的、轻微却又非常另她在意的。 「好吧，也许晚一点你可以跟我说，你应该记得我是谁吧？」 「詹逸杰。」她小声的回答。 「嗯。」詹逸杰露出了微笑，顺便帮她把蛋饼的盒子打开。「你先吃吧，吃完之后放进这个塑胶袋打个结后就好了，中午我回来的时候再拿去丢，你不要下床。」 方巧夏愣愣的点头。 心好痛，有种又失去一个重要的人的感觉。 4.错爱(5) 「学妹。」 原本的漆黑一片突然间像灯开了一样，方巧夏愣愣的看着眼前的人。 「这里是...公车上...」她喃喃自语着，下意识的往头上碰，纱布也不见了。「我不是在医院吗？」 程柏凯慢慢往前靠一步，跟她的双眼对上，那双迷人的眼睛宛如美丽的星晨，直直的勾住方巧夏。 「学妹，」他又再度唤了一次，不过周遭的人和物品却渐渐的开始扭曲。「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 「！」她猛然惊醒，忍不住闷吸一大口气，冷汗也从额头边滑落。 「怎么？做噩梦吗？」在一旁的詹逸杰将视线从电视萤幕上移至她的脸庞问道。 方巧夏吐了口气缓和下来，把手臂往上抬靠在眼睛上挡住光线：「嗯...。」 「噩梦吗？这算是恶梦吗...？」她没有说出来，也因为刚刚做的那场梦使她想起了昨天的事情。 「詹先生。」方巧夏小声的开口，眼睛直直的盯着天花板。「你...一直都待在这里吗？」她撇头看着窗外的夕阳问道。 「待在这里？」 「一直待在这间病房。」 詹逸杰沉默了几秒才开口回应：「是啊。」 方巧夏笑了，她的嘴角勾起了嘲笑自己的弧度，同时眼泪也一併流出眼眶，只要闭上眼睛那两人的身影就挥之不去，程柏凯的声音更是在脑海里不停回盪。 「我帮你跟学校通知请假了，等等你的好朋友说不定就会过来探望你了。」詹逸杰背对着她淡淡的说。 「那天，」方巧夏缓缓的开口，眼睛依旧望着窗外的远方。「程柏凯跟瑜珊告白了。」 原本背对她的詹逸杰微微转过身，脸上不带任何表情。 「他说喜欢我了。」方巧夏又一次将手臂抬放在眼上，试图遮住自己现在脆弱的模样。「他明明说过喜欢我了！」 她的声音发颤着，一字一句都清晰的回响在这间病房内。 「我也喜欢他了，我花了时间喜欢上他了，结果他就这样一声不响的抽离他的感情，速度快到我得拼命去想他说过的那句话才能确认他有喜欢过我。」方巧夏的语气变得冷静很多，也冰冷很多。「现在他喜欢是我的朋友，不过也许打从一开始他的目标就是这样。」 詹逸杰静静的注视着眼前的这个女孩，她刚刚所说的那些话无疑都是往自己的身上插伤口。 方巧夏声音渐转微弱：「我跟他不一样。」 「....」詹逸杰没有回应。 这时，她带着哭腔大吼：「他是个感情不带点痕跡说不喜欢就不喜欢的人，但是我不一样！」 其实她一开始就了解程柏凯是这种人，从他口里描述的韩毓方巧夏就能知道，但为什么还是一头栽进去了呢？ 「你爱上那个男生很久了吧。」 她愣了片刻后，重重的点了点头。 「为什么？」詹逸杰的语气有点不高兴，她呆住，转头看着他。「为什么你可以把不堪一击的模样展现在我面前呢？」 「我...」 「叩叩！」 门外的敲门声中断了方巧夏的话，两人不约而同的看向门边。「...请进。」 语落，汪家豪和唐瑀芯立刻「破门而入」，尤其是汪家豪满是担心的模样始方巧夏忍俊不禁。 「矮子！你还好吧？听说你出车祸了，应该不要紧吧？」 她敲了一下他的头：「我没事啦，这里是医院不要那么大声。」 唐瑀芯手中抱着一束花，有些担心的问：「有哪里受伤了？真的没事吗？」 「头、手臂还有脚，都没有很严重啦！手臂也只有轻微的擦伤。」 汪家豪肩膀一垮，松了一口气：「没事就好。」 这时唐瑀芯转身看着詹逸杰，眼里的情绪竟变得有点复杂，但还是掛着一抹微笑：「好久不见，你怎么在这里啊？」 詹逸杰没有一点笑意，简短的回答了几句后就没多说甚么，这使得唐瑀芯的神情变有些僵硬，不过依然不失从容。 见气氛有些尷尬，汪家豪马上从书包里拿出了几本东西递给方巧夏：「这是今天的作业，还有一些上课的重点笔记，阮瑜珊她帮你整理好了。」 听到那个名字时方巧夏的心微微震了一下，故意皱起眉头说：「功课这种东西还拿来给病人是对的吗？」 他笑了笑后还真的收回书包内，方巧夏连忙抢了过来骂他白痴。 「在医院里很无聊吧？想想一年前我住院的时候真的超孤单的。」 「我还好，而且还有詹先生陪我。」 说到这，方巧夏默默的看向詹逸杰，却发现他正站在窗边吞云吐雾，她立刻大喊：「詹先生，不要抽菸啦！」 他转过头看了方巧夏一眼，露出一丝浅笑后轻轻的熄了手里的菸丢到一旁的垃圾桶。「薑饼屋，我今天还抽不到半根。」 「都一样啦，抽菸就是抽菸。」方巧夏噘起嘴不悦的说，完全没有注意到一旁的唐瑀芯神情越来越黯淡，不过詹逸杰注意到了。 汪家豪满腹疑问，从来不知道方巧夏还有跟这么一个人那么熟识，虽然之前有在文具店遇过，但已经是很久的事了。「对了，怎么没看到你爷爷奶奶啊？」 「对耶，爷爷奶奶他们应该已经回来了，他们在忙吗？」方巧夏转头问詹逸杰。 「嗯，他们有点忙实在无法抽空来看你，他们说你出院那天会来接你。」 她开心的点了点头，却没有发现太阳正慢慢的被乌云遮蔽。 4.错爱(6) 人生中总是会有那些痛苦难熬的时候，工作上的瓶颈、失恋的痛苦或是家人逝世的伤痛，而老天的安排也总是无法预料，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接下来会发生的事谁都无法预警，自己做出的选择所相对的结果谁也无法预知。 「薑饼屋，出院手续办好囉。」 詹逸杰今天穿着深蓝色的牛仔衬衫外套，虽然品牌不同，但的确跟方巧夏身上那件几乎一模一样。 她坐在床上看着手中的书，丝毫没有要起身下床的意思，詹逸杰忍不住走近提醒：「可以出院了。」 这时方巧夏抬眸迎上他漆黑的双眼，眉头深锁的样子让詹逸杰纳闷极了，不知道她是不是在生气。「你怎么了？」 「爷爷奶奶呢？」 方巧夏迅速的说出这句话使詹逸杰怔住。「他们还没来，还在忙吗？」 过了半响，詹逸杰没有回话，于是她有点急了，但还是冷静下来问：「他们应该有跟你联系吧？」 「对不起。」 方巧夏勉强撑起笑说：「干嘛道歉？」 詹逸杰转身把方巧夏的东西收到一个背包里，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方巧夏穿起鞋子走到詹逸杰旁边盯着他的侧脸，笑容渐渐消失。 「你干嘛道歉？」 他仍然半个字都没有回答，继续收拾衣橱里的几件衣服。 方巧夏见状，猛力的抓住詹逸杰的手臂用力拉扯直到他看着她。「你道什么歉？回答我！」 「你爷爷奶奶走了。」 她睁大的眼睛，似乎有什么东西硬生生的断了。 「走？什么走？」 「他们住的饭店失火。」 听到这，方巧夏的喉咙变的苦涩，想说出一句话都变得艰难。 不...。 我还在昏迷吧...。 我还没有醒来，因为车祸太严重，我在作梦了。 快点醒来啊，废物。 「什么时候？」 「上礼拜六。」詹逸杰没有看她，背对着她，不知道是不是不愿意面对方巧夏的模样。 「你是说真的？」 他没有接话，似乎是默认。 「你之前骗我？爷爷奶奶会来接我是骗我的吗？」 詹逸杰仍然沉默着，只是微微侧着头，继续整理方巧夏的行李。 后来，方巧夏是一个人搭计程车飞奔回家的。 一踏进家门，里面坐了几个穿衬衫打领带的年轻男子正在交头接耳，看到方巧夏后马上焦急的说：「同学，你是他们的什么人？」 方巧夏脸上没有任何情绪和温度，淡淡的道：「孙女。」 「由于我们找不到这两位往生者的大儿子，而他们好像也没有其他子女，我们也找不到往生者的兄弟姐妹，因此我们无法找到继承遗產的人。」 当那个年轻男子滔滔不绝的说着时，方巧夏凝视着爷爷奶奶的房门，心里所涌出的那种情绪是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体验到，更可以说是她还没有心理准备接受这样的事情。 见方巧夏没有说话，他们又更加明瞭的说：「你现在没错的话还是高中生，对吗？」 她很快的就知道意思，一股强大的压力朝她袭来，甚至将她推到大门口，双腿无法控制的狂奔起来，一心只想远离那个事实。 当她回过神的时候，自己正蹲在街道的花圃旁边。 方巧夏看着马路的车辆一台一台的经过，红灯转绿灯，再转为红灯，不知道何时脸上已佈满眼泪。 「方巧夏。」 到底是谁在这种时候叫她？方巧夏微微转过头，立刻就傻住了。 「方巧夏，」詹逸杰轻轻的抿出一个微笑说：「你叫方巧夏，对吧？」 她愣愣的看着他，拼命的用手擦拭脸颊，但是再怎么擦，眼泪还是不停的流下来。 这时詹逸杰走近她并弯下腰递给她一杯东西：「喝杯抹茶拿铁吧，暖暖身体。」 「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我都没跟你说过啊。」方巧夏接过那杯抹茶拿铁，虽然觉得很疑惑，但其实很开心詹逸杰的出现，虽然之前他骗她。 詹逸杰：「你的制服上有绣名字。」 ＜「那个学长叫什么名字啊？」 「程柏凯。」 「侯！你还说你不认识他？」 「制服上有名字啦，白痴喔！」＞ 方巧夏愣了一下，随即露出微笑喃喃道：「也是，制服上有名字...。」 「你有喝过抹茶拿铁吧？」 她微微蹙了眉：「没有。」 「没有？真的没有吗？」 看到他惊讶的样子，方巧夏还以为自己跟世界脱节了，点头苦笑着。 詹逸杰又露出了笑，他抬起头看向天空，说：「抹茶拿铁对我有很深很重的意义。是不是感觉有点娘？」 只不过是种饮料而已，哪来的深重意义？方巧夏打开杯口，低头啜饮了一小口，那甘甜的滋味从口中蔓延开来。 「当我国中的时候其实是个很爱赖床很不喜欢去学校的人，但是我妈对我很温柔，总是有耐心的把我叫到起床为止，早餐都会泡一杯抹茶拿铁给我说上课要加油。」詹逸杰看着方巧夏说着，然后轻拍了一下她的头：「所以抹茶拿铁给我的感觉就是，接下来要振作，对不起，之前骗了你。」 方巧夏缓缓的吐了一口气，胸口感觉有点沉重，眼眶也热热的。 「但是，」他接着说，原本的笑容变得若有若无。「我妈在我升高一的那年跟我爸离婚，我毕业后就去世了。」 街道上的嘈杂声开始模糊，方巧夏听得清楚得只剩自己的呼吸声、心跳声以及詹逸杰说话的声音，那句话也逐渐占据了她的思绪，久久挥之不去。 经由詹逸杰的陪同之下，方巧夏终于鼓起勇气回到家，结果那些人已经围在门口似乎就在等方巧夏回来。 她不安的瞄了詹逸杰一眼，他则轻轻的推了方巧夏一把，让那些人看到她。 「唉，小妹妹你终于回来了。」其中有个穿衬衫打领带看起来却像流氓的男子开口，不过以貌取人这种事是不对的。 「关于遗產的事情我们一定要赶快处理好，因为这是我们的工作。」另一个男子说。「方小姐，请问你今年几岁？」 「十七。」 「是这样子的，遗產继承年龄需满二十才可以....」 那名男子还没说完，詹逸杰就打断他：「不好意思，遗產由我先代理继承。」 这句话不只那些人吓到，连方巧夏也惊讶的瞪大眼睛盯着他。 「这位先生，你...」「我姓詹。」 其中一名男子冷笑道：「看你也不像她的亲戚，也跟往生者毫无血缘关係，你代理继承？」 詹逸杰微微勾起唇角，不疾不徐的从口袋中拿出一张有点皱掉的纸，说：「这是她爷爷奶奶之前交代我的事，他们知道自己很有可能有一天突然离开方小姐，所以指定我为代理人，直到方小姐年满二十。」 那些人把纸拿过来反覆看了几遍后点了点头，方巧夏则绕过他们进到屋子里，瘫坐在沙发上。 「你不用担心了。」沉稳的嗓音从她的背后传来，听到他的声音后的确是安心不少。 她回过头：「我爷爷奶奶真的那样跟你说过？」 「他们有签名，你要过目一下吗？」 方巧夏莞尔：「不用了。」 良久，两人都没有再说话，方巧夏也不知道詹逸杰现在是不是坐在她旁边，因为也不重要。 「我能相信你吗？」她无力的说，原本以为詹逸杰不在这，结果他正站在她身后。 「相信什么？」 「我、我说遗產的事...」 詹逸杰叹口气走到她面前蹲了下来，他些微捲曲的头发还有深邃的双眼，此刻方巧夏都看得更清楚了。 「往后的日子你每天都会看到我，而我出没在你身边的时间二十四小时之内有五到十小时不等，你要上学嘛，我也要工作，假日的话至少就有十小时以上了，所已请多指教。」 她感觉到詹逸杰食指指腹抹过自己的眼角。 「等等，」方巧夏大叫，睁大眼看着他。「你的意思是.....」 「以后我们得住在一起了。」 5.新的陪伴(3) 方巧夏很意外的察觉只要詹逸杰没有在她身边的话她就会颇没安全感，因失去亲人以及爱情告吹的低落情绪就会马上出现，现在的方巧夏脆弱的跟蚂蚁一样，随便说她一句就可以让她崩溃，因此她连走在路上都会提心吊胆。 至于为什么詹逸杰可以带给她安全感完全是因为自从出了车祸之后他就一直陪在她身旁，无论是照顾还是关心，詹逸杰都一手包办。 一进教室，方巧夏感觉到大家的视线都转到她身上，不过看看周围就只有几个同学在看她而已，这让她安心了不少。 「方巧夏！」汪家豪一个箭步站在她面前，充满热情的打招呼：「早安。」 她一愣：「早安...」本来就没什么精神的她，现在更显得无精打采。 「你干嘛一副那么累的样子？昨天几点睡啊？」 方巧夏摆了摆手，虽然不想讲话但还是回答了汪家豪：「跟那个没关係。」 他瘪瘪嘴：「这几天你还好吧？终于来学校了，我们超想你的！尤其是我！」 「少了你耳根子真的很清静。」方巧夏按耐不住笑意，生活中还有个可以斗嘴的朋友真是万分幸运的事，原本不会多留意的现在在方巧夏眼里都变得格外需要珍惜，也许真的要经歷过惨痛的失去才能体会那种感觉。 「我是说认真啦，你也知道我不太会安慰人...不过...」 「知道，你们会一直陪我啦。」在汪家豪还没说完之前方巧夏就预先抢走了那句老掉牙的词，汪家豪也只能无奈的笑笑。 回到座位上后，因为还没上课可以自由活动，所以很快的又有人走近她站在她旁边，看起来是想要关心她请假时的状况如何，不过当她一抬头时忍不住慌了一下。 「巧夏，你的伤还好吗？」阮瑜珊带着微笑问道，不过她的担心更加显而易见。 方巧夏的脑袋大概只当机了零点几秒，马上露出招牌的开朗笑容回应：「没什么啦！其实没有很严重。」 「是吗，那就好。」 不知从何时开始两人之间变得无比尷尬，就连一句寒喧都有些难以啟齿。 「那个...」在阮瑜珊正想回座位上的时候方巧夏她开口了，「你跟学长怎么样了？」 霎时间阮瑜珊整个人都僵住了，回答什么都好像不太对，其实方巧夏也没有要故意问这个问题，但这件事情就阻碍在她们两人之间，无法不去正视。 「我不是那个意思...」她赶紧解释，不希望两人的友谊就到此为止，区区一个学长完全不值得啊。 这时候早自习的鐘声响了把方巧夏原本想说的话给打断，不过同时也很庆幸打鐘了。 「我想学长是在自欺欺人吧。」阮瑜珊轻轻的说。 一切都进行的还好，没有跟以往特别的不一样，方巧夏照样上课照样跟汪家豪斗嘴，只要不去想，就没有什么不一样。 另她松一口气的是程柏凯已经毕业了，她很庆幸这点，至少不必担心在走廊上遇到时该如何应对的尷尬场面，就算没有遇到也还是猜的到结果－－那就是程柏凯会无视她。 虽然很庆幸，却同时也感到惆悵。难道她们两个就这样莫名其妙的各奔东西？连讲清楚的机会都没有了。 方巧夏下定决心要把程柏凯给遗忘，事实上程柏凯并没有做什么让她如此铭记在心的事，就连她自己也不了解为什么对他会那么的喜欢，但是只要一想到两人会永远无法再跟以往依样愉快的聊天、彼此将会永远失去彼此方巧夏的心就揪成一团，连呼吸都会感到困难。 爱情太短，而遗忘太长。也许程柏凯给了她什么特别的东西是她没有察觉却无法缺少的。 接下来在学校的日子平凡的夸张，阮瑜珊也没有再提起那件事，两人好像就这么忘记了，也可以说是刻意回避，反正他们又再次回到以前的模样，汪家豪跟阮瑜珊对于方巧夏能如此轻松的放开感到讶异，不过了解事实真相的人也只有詹逸杰一个人了。 「回来了？」 詹逸杰躺在沙发上翘着腿看电视，跟刚下课满身大汗的方巧夏相比显得愜意无比。 她拖着身体把书包往地上扔：「你今天不用工作？」 「临时改到早上，所以我下午两点就回来了。」 跟詹逸杰住在同个屋簷下已经有两个礼拜了，对他的感觉不像是家人，倒有点像室友。 「你真悠间，我快累死了，整天的课都是考试。」方巧夏走到冰箱拿了一瓶可乐继续抱怨。「而且你知道吗，今天午餐便当超难吃的。」 詹逸杰的视线从电视移到她身上微笑道：「快大考了你要加油。」 「是啊，不过除了唸书我完全不知道以后要做些什么，也没有梦想。」她有点苦恼。 「这种事到最后都会有出口，你就好好读书，不要跟我一样啊。」詹逸杰苦笑。「对了，有件事情。」他忽然坐直身子语气也变得正经。「你该去收拾一下爷爷奶奶的东西了，我是说看有什么东西可以留着，有什么东西该丢掉。」 方巧夏原先的表情消失了，转为一种黯淡低落的神情，不过她还是点了点头想挤出微笑。 晚上功课做完澡也洗完后，剩下的时间方巧夏进到爷爷奶奶的房间，环顾四周，她发现自从爷爷奶奶走后她几乎很少来这，不是漠不关心，怎么可能是呢？ 日子非常的紧凑，她努力让自己别去想这件事情，她整顿好自己好让自己可以重新出发，就把悲伤放在心里，所以实在不忍走进这个房间，哪管是一件外套、一个水杯，都会让方巧夏了解一切是那么的突然，突然到让她反应不过来。 伸手翻了翻几件衣服，大概可以找一天拿去捐给别人，至于其他的小物品大部分都还可以留着。 打开抽屉，里头放着几张爷爷奶奶过去的照片，大多是年轻时的，也有一张结婚的照片，照片中奶奶穿着旗袍坐在椅子上，右手牵着站在一旁的爷爷，年轻时的奶奶身材姣好脸上的笑容也很好看，爷爷也露出淡淡的微笑，但是左手紧紧牵着奶奶。 这张照片让方巧夏盯着看了一阵子，看着一张记录了找到归属的两人的照片，他决定要把照片全部收好一张都别丢。 全部拿出来整理过后翻到了一个牛皮纸的信封带，那袋子已经被弄脏了，上面的字都渲染开来，也许是不小心把茶打翻所致。这个信封摆在最下层，所以要不是不怎么重要结果被遗忘不然就是非常重要必须藏起来。 这种东西怎么能不打开来看一下？基于好奇心作祟，她打开了信封并从里面拿出了一张黑白相片和一封信。 却让她发现了改变一生的事情。 5.新的陪伴(5) 雨滴滑过窗户留下了一条一条细细的水痕，路上繁忙的行人来来去去的景象已经变成一个孤单的背景，灰濛濛的天空跟方巧夏的心情相映着。 她抱膝坐在窗台上头倚着窗户，望着外头不知何处的远方。 「你不吃东西吗？」詹逸杰站在门口问。 方巧夏没有回答。 「怎么了，又是因为他？」 「他交女朋友了。」 今天早上阮瑜珊告诉了她这个消息，程柏凯新的对象是他大学的同学，两人认识没多久就交往了，程柏凯这个性方巧夏清楚的很，但是不意外不代表不会在意。 詹逸杰沉默了一会，说：「真的对他那么念念不忘？已经过一年了。」 她向他投以一个淡淡的微笑，耸耸肩。 「穿着吧。」詹逸杰拿着一件黑色的针织外套递给方巧夏，她抬眸疑惑的看着他。「跟我来吧，外面会冷。」 方巧夏穿上外套，但是对于詹逸杰的提议有些迟疑，只能就随着詹逸杰的意思走。 她注意到很多女生跟他们擦身而过时都会盯着詹逸杰看还不时频频回头，詹逸杰又高长的又帅，要不吸引别人的注意也很困难。 两人搭了地铁后再搭公车终于到了目的地，「就是这里了，不会太远吧？」 虽然今天天气并不好，但是这灰暗的天空以及毛毛细雨跟广阔湛蓝的海洋有着另一种不同的和谐，方巧夏不语的望着眼前的海，海浪不断的拍打着岸边似乎在欢迎他们。 「来吧，小心不要跌倒。」 他们踏下阶梯走到由沙砾组成的沙滩上，詹逸杰的手紧紧抓着方巧夏，她还是不懂詹逸杰带她来这里做什么。 他们望着茫茫大海，天空和海连成一条没有终点的线，方巧夏忍不住开口问：「为什么来这里？」 「哭吧。」 方巧夏困惑的看着詹逸杰，「什么？」 「大海是会回收眼泪的，你想怎么哭怎么大吼大叫都没关係。」 「我不要。」 「为什么？」 「很丢脸耶。」她尷尬的笑一下，眼睛仍然直视着眼前汪洋大海，似乎想看到最远最远的终点，詹逸杰一脸严肃：「现在不哭就没有机会了喔，想说什么就赶快说吧，以后我可不想听了。」 方巧夏张开嘴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再慢慢的呼出来：「学长他是不是根本没有喜欢过我啊。」 「为什么这么觉得？」 「不是我在说，他一下子就喜欢别人了，根本没把我放在心上吧。」 「也许是这样，也有可能不是这样，你没办法知道他真正的想法是什么，即使看起来是这样。」詹逸杰冷静的说。「他可能真的变了，或是根本没有变过，那如果他真的变了的话，你又再留恋他些什么呢？」 方巧夏愣愣的看着他：「但是他原本不是那样。」 「那么你还留恋他什么呢？」 她没有说话，轻轻咬着下唇思考着这个问题却找不出答案。 詹逸杰盯着她几秒后从口袋中拿出香菸并点了一根来抽，方巧夏回瞪着他，但是没有出手阻止他抽菸，这点让詹逸杰感到有点讶异。 他几乎就要开口问方巧夏为什么不阻止他了。「不是我的问题。」方巧夏小声的说。 「我知道。」 「你觉得我该怎么办？」 詹逸杰忍不住撇嘴一笑，说：「果然只是个孩子。」 「什么？」 「时间。」詹逸杰竖起一根手指说道：「无庸置疑时间绝对是冲淡一切的方法，长短问题罢了。」 方巧夏点了点头表示认同，他接着竖起第二根手指：「转移目标。」她歪头看着詹逸杰，眼中流露出困惑和不解。 「去喜欢别人。」 她睁圆的大眼盯着他良久，接着垂下眼皮小声滴咕：「没有对象。」 詹逸杰沉默了一会，说：「其实我跟你差不多。」 「如果，」方巧夏随意的踢着地上的小石子。「时间能倒转，你愿意回去吗？」 水蓝色的大海波光粼粼，大海是一切生命的起源，也就是大海衍出了爱情等等的世纪难题。 「我不确定。」詹逸杰望着远方，没有表情的思索着。 「我以为你很后悔。」 「后悔没错，但是人生走到这里所选择的路，也许有它的意义。」 方巧夏不自觉的勾起好浅好浅的微笑，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品尝着海的味道，说：「你好乐观。」 「我没有。」詹逸杰的手握紧，松开，又握紧。「我真的没有。」 似乎是看开了一样，方巧夏的心情突然豁然开朗了；这次的失恋只不过是人生的小浪花，难过了那么多次我也是时候该振作了吧，而爷爷奶奶他们也只不过是去了更好的地方。 她拿起手机，问：「你觉得我要打给他吗？」 詹逸杰一脸狐疑。「要干嘛？」 「跟他最后一次说话。」 方巧夏坚定得笑着，把心里的犹豫不决藏的好好的，不过还是被詹逸杰识破。 他轻叹了口气，把她的手机塞回外套口袋内。 「你有权力不告而别。」 这句话触动了她的思绪，漾起了涟漪久久无法平復。 现在还哭就太不争气了。 程柏凯欺负了我那么久，我干嘛还那么在乎他啊？ 「谢谢你，我们回去吧，我好多了。」方巧夏爬上阶梯，语气轻松。 打开手机，盯着那久久没有接触的联络人，程柏凯的手指慢慢接近那个拨话的按钮，迟疑了数秒后还是决定把萤幕关起来。 已经好久好久没有和她说话了，她过得怎么样？ 自从认识方巧夏之后，程柏凯已无法真心对待其他女生，她是多么让人心疼、让人想保护。 现在她身边是否有个人代替自己保护她？ 「我到底在干嘛。」程柏凯把手机扔到床上。 一年前，他和阮瑜珊告白的目的只是想告诉大家，一个不喜欢我的女生我还巴着不放？我怎么可能是这种人，这样一定会被大家嘲笑，程柏凯第一次追不到女生。 但是，为什么那天方巧夏的反应让他觉得那么难堪呢？她明明就对我没感觉，还笑着祝福我。 「真的忘不掉啊。」他无奈的笑笑。 5.新的陪伴(6) 「碰！」 已经晚上十点鐘，方巧夏正在房里研究食谱书，突然听到客厅传来了声音，她停顿了一下，猜想应该是詹逸杰回来了，不过也不用发出那么大的声音吧。 她起身，打开房门进到客厅内，看见詹逸杰跪坐在地板上，吉他袋、背包全都掉在地上。 他低着头，一动也不动。 「是怎样啊...」方巧夏走向他，发现他还是一动也不动的低头跪坐，看不到他的脸。 「你还好吗？」她蹲下来，戳了戳他的肩膀，而詹逸杰缓缓的抬起头，瞇眼看着方巧夏；詹逸杰脸红的像猴子屁股，身上还有酒气，肯定是喝醉了。 她有点无奈得用鼻孔喷了口气，抓住詹逸杰的肩膀要把他扶起来时，听到了他微弱的声音。 「好痛苦...」 方巧夏愣住，以为他身体不舒服，慌张的问：「啊，怎么了？想吐吗？我扶你去厕所！」她使力得想把詹逸杰拉起来，但是拉不动。 「巧夏...」 她又傻住了，第一次听到詹逸杰叫自己的名字。 「我是不是没有意义？」 在说甚么...。 「什么没有意义？」 「我的存在，好像根本没有人在乎。」 方巧夏吞了口口水，看着眼前的男人，发现这是詹逸杰头一次露出这么脆弱的一面。 「是吧？」 「...不是。」 「我是个混帐，我什么都不配有。」 他的声音颤抖着，好脆弱，又好难懂。 「你喝醉了。」方巧夏的手也颤抖着，但是声音却出奇的沉稳。「换个衣服去睡觉吧，我扶你。」 「好痛苦，真的...」詹逸杰的气微如丝一般，呢喃着。 她沉默的看着他。 「我对什么人来说都不重要。」 方巧夏有点生气了。「你重要啊！」 这时她发现，一颗斗大的眼泪从詹逸杰的眼睛落下，滴在地板上。 一颗，两颗。 「之前我还像大人一样在安慰你，真蠢。」他是在笑，还是在哭？「真的好受不了，时间可以冲淡一切，都是骗自己的。」 方巧夏的心揪着。 「死了是不是比较好。」 她忍不住了，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方巧夏用力把詹逸杰拉到自己的怀里，让他的头靠着自己的胸口，温柔得抱着他的身体，轻轻得抚着他的头发。 「詹逸杰。」方巧夏在他耳边轻语着。「我可以做你重要的人吗？」 詹逸杰的身体微微一震，但是什么话都没有说，而双手也紧紧抱着她。 啊，圣诞节。方巧夏想起来了。 上次的圣诞节，詹逸杰亲了她的额头，而他们始终也没有提起这件事过。 她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看着抱在她怀中的詹逸杰。 + 「喝醉了就开始说疯话...。」 方巧夏帮詹逸杰盖上被子，凝视着他的脸庞，不禁叹了口气，应该睡着了吧？好不容易睡着了，我也该睡了。她心想。 这时候，詹逸杰拉住方巧夏的手把她往床上拉，害她差一点跌到，方巧夏赶紧用手撑住床缘以免自己压在他身上。 她突然发现自己的脸现在离詹逸杰有多近。 他干嘛啊！醉的真严重...。 方巧夏正要站起来时，詹逸杰用力抓住她的双臂，不让她走。 「抱抱。」詹逸杰口齿不清，声音沙哑的说。 她呆住，拍了詹逸杰的额头一下。抱个头，她心想。 但是无法隐瞒的是，她的脸也红了起来。 「...你喜欢我吗？」他的声音低沉，即使醉了，声音仍旧好听而有磁性。「你喜不喜欢我？」 「...」 这人到底在胡言乱语什么...。方巧夏没有回答，使劲得想抽开身体，但是力气太小。 詹逸杰突然把方巧夏的衣服撩起来并伸进去，摸着她的腰，甚至想再往上摸。 「啊！」方巧夏惊觉，尖叫着拍掉詹逸杰的手。「你这酒鬼！色鬼！老不修！」 「拜託。」詹逸杰竟然笑了，勾着迷人无比的弧度，还有他的酒窝标志。 「拜託个鬼呀！别酒后乱性了，你根本不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她咬着牙，语气不悦。 「我知道阿...不要生气。」他瞬间变得可怜兮兮的样子，让方巧夏有点不知所措。 「你好像发烧了，赶快睡觉吧，我明天带你去看医生。」 第一次，照顾一个男生。 语毕，她也不理会詹逸杰的反应，头也不回的离开他的房间。 + 「呵...要干嘛啊？」詹逸杰打了口哈欠，睡眼惺忪的看着方巧夏。 「看医生阿。」 詹逸杰呆呆的坐在床上，不甘愿起身。「看什么医生阿，唉唷，我的头好痛。」 「谁叫你要喝那么多酒，活该。」她拎着一件排釦大衣递给詹逸杰。「你发烧了。」 他用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苦笑几声：「呵呵，真的耶。」 「快刷牙洗脸换衣服，我在客厅等你。」一想起昨晚的事，方巧夏就有点心跳加速。「你敢让我等很久你就死定了。」 「先生，请问贵姓？」带着口罩的医生盯着电脑，在键盘上打来打去的。 「詹。」詹逸杰清了清喉咙。 「有什么症状吗？」 「嗯...发烧，头有点晕，身体很没力气。」 医生开了药，亲切的说：「药每隔八小时吃一次，如果又发烧就吃红色包装的，可以去买运动饮料加热水稀释，补充电解质。」 「好的，谢谢。」詹逸杰跟方巧夏异口同声。 两人步出诊所便有一阵寒风袭来，另方巧夏打了个哆嗦。 「喂，詹逸杰。」她迈步走着，试图跟上詹逸杰的步伐。「你还记得昨天的事吗？」 他吸了吸鼻子，声音一样沙哑：「什么事？」 「你昨天自己讲的话啊。」 「...我讲了什么吗？」詹逸杰满脸困惑，方巧夏忍不住想大叹一口气。 「你真的什么什么都不记得了？」亏我还说出那么真心的话！「酒真一种可怕的东西。」 「我到家之后好像就没意识了。」 「所以你不记得你干了甚么事囉？」仔细想想，他不记得也比较好，不然真的好尷尬啊。 他摇了摇头，几秒后却露出神秘的笑容，问：「我做了什么吗？」 「没有，你只是喝得烂醉而已。」欠揍的大叔。「为什么又去喝酒？」 「只是跟朋友喝几杯而已。」 「喝几杯？」方巧夏哼了一声。 街道上的人们个个都穿起了外套，冬天好像真的来了，一个季节一个季节替换，有什么事情是一直没有变的？她放空了起来。 「...」詹逸杰突然牵住方巧夏的手，紧紧得抓着不放，这举动让方巧夏很纳闷。 「你干嘛，酒还没醒是不...」她话说到一半时瞥见前方走来的人。 是程柏凯。 镇定啊，镇定啊。方巧夏没有看他，但是似乎感受到了自己被注视着。 为什么会遇到？ 他要去哪里？ 我是不是应该要和他说什么才对？ 他过的还好吗？ 不关我的事了...。 「对不起。」詹逸杰温柔的声音让方巧夏回过神来。「我擅自做出了决定。」 他轻轻的松开手。 「没关係，不过谢谢你，否则我一定会手忙脚乱的不知道要怎么办。」她笑。 「你还好吗？」 「很好啊。」 该重新开始了，真的。 6.守护(2) 阳光从窗帘的缝隙透进来，多久没有出现太阳了？自从进入冬天之后永远都是阴天或是下雨。 方巧夏仍然在床上熟睡着，好不容易来到假日，一天的开始当然是睡到自然醒，没理由要早起。 「起床。」 什么声音啊？方巧夏奋力的想睁开双眼，可惜办不到。 「已经十点了，还不快起床？」 「今天是礼拜六，又不用上课...」方巧夏喃喃的说，好像是在梦境中回答似的。 詹逸杰走近床边凝视着方巧夏的睡脸，问：「起不起来？」 「不要。」她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棉被里闷声说道。 「再不起来的话，我就要对你做坏事了。」詹逸杰心情愉悦的说。 「随便你...」 等等，坏事？ 「啊！不要！」方巧夏蹦出高分贝的尖叫和笑声。「我起来！我起来！」 「看你还敢不敢跟我顶嘴。」詹逸杰仍然继续搔着她的肚子和腰际。 「停啦！拜托！」 「醒了吗？」詹逸杰一脸得意的看着她。 「你要干嘛？」明明才刚起床，方巧夏立刻感到万分疲惫。 「我们出去玩啊。」 闻言，方巧夏呆滞的看着他，一脸茫然。 「难得天气那么好，你都不想出去走一走吗？」 「要去哪里？」 「没有目的地。」 两人并肩走在街上，方巧夏偷偷的抬头观察詹逸杰的侧脸，那悠间放松的表情令方巧夏感到满足。 不过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方巧夏觉得他们之间多了个尷尬？ 「巧夏？」 「什么？」我回过神来，发现詹逸杰皱着眉头。 「你的脸好红，你哪边不舒服吗？」 「我...没有啊。」方巧夏立刻把视线转移到路边，结结巴巴的回道。「我只是觉得有一点点闷而已。」 詹逸杰伸手摸了摸方巧夏的头，但是她却被吓呆了。「不要碰我！」 语落，方巧夏便立刻后悔。我为什么要反应那么大？笨蛋，白痴，这种慌张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詹逸杰错愕的僵住，过了半晌终于开口：「你生理期？」 「詹逸杰！」方巧夏恼怒的大叫。 温和的风拂过方巧夏的双颊，冷冷的空气有温暖阳光的调适令人觉得相当舒适，当詹逸杰和方巧夏经过河堤旁时，她杵在原地望着河岸。 这里，方巧夏记的一清二楚，这里是程柏凯向她告白的地方。 「想到他了？」詹逸杰问。 方巧夏错愕的回头，相当惊讶这个人居然能透过她的一举一动就能猜到她在想什么，在一个人面前无所遁形的滋味实在不太好，但是她也只能够默然的点头。 「为什么？」 「不重要了。」 他什么也没说，逕自的往前继续走。 方巧夏正迈开步伐想要追上去时，却依稀听见詹逸杰说：「傻子。」 她停止动作，明明只是那么简单的一句话，好多复杂的情绪却顿时间涌了上来，哽在方巧夏的喉头间。 「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詹逸杰也停下脚步，动也不动的站着。 「你自己也是一样三天两头就搞忧鬱，不就是对你的前女友念念不忘？」她微慍，无法接受自己的情感被嘲讽。 「我是啊。」 听到了那么简短的回答，方巧夏更生气了：「这不是很矛盾吗？你根本就是在骂你自己。」 「他到底有什么地方值得你一直把他方在心上？你这样真的很笨。」 「喜欢一个人还要挑出值得的地方做判断？」她咬牙，说：「我没有那么肤浅。」 程柏凯哪一点让方巧夏喜欢了？其实她自己也回答不出来，就是一头栽进去了。 「你自己知道你没有答案。」詹逸杰冷冷的说。 「对，没错没错，反正我也只是个小孩而已，但是我跟你不一样。」 「什么？」他木然的看着方巧夏。 「我没有你那么混蛋，我什么都没有做，凭什么我要被这样子伤害？我为什么要就这样子被甩掉？」方巧夏越说越激动，她发现她控制不了自己。「他跟你好像啊，只要自己开心就可以一溜烟的闪人，再去喜欢别的女生。」 「你再说一次？」詹逸杰的脸色变了。 方巧夏转身，头也不回的跑走，儘管路上好多人看她，她噙着泪水的双眼仍然抑制不住。 第一次跟詹逸杰吵架，还吵的突如其来、莫名其妙。 方巧夏知道詹逸杰说的是对的，但是却败给了情绪，说出了一堆根本不是她本意的话。 砰咚、砰咚。 她的思绪一片混乱，甚至记不清她刚才说了什么。 砰咚、砰咚。 詹逸杰没有追上来。 她一直跑，儘管路上很多人注目，她仍然没有停下脚步。 「对不起...」方巧夏终于停了下来，抬头一看发现她正站在国中的校门口，在外面就可以听到此起彼落的打球声。 「不好意思。」 「好久不见。」方巧夏露出微笑。 「是呀，虽然还没毕业，但是好像不常见面了。」唐瑀芯的脸上浮现淡淡的笑，但是藏了几分尷尬。「你怎么会在这里？」 方巧夏愣了一会，说：「来散个步而已。」她跨出一步，想从刚刚的路回去，连个再见也没说就走确实不礼貌，但是方巧夏已经不想管那么多，现在她看到唐瑀芯就有种快要窒息的感觉。詹逸杰说过他喜欢唐瑀芯。 唐瑀芯知道吗？ 「巧夏，我可以问你个问题吗？」 她想要继续走，身体却停了下来。 「你怎么认识詹逸杰的？」 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 「他是我的邻居。」 「但是我听汪家豪说...」「你到底想说什么？」方巧夏打断了唐瑀芯，语气传达的不悦让唐瑀芯吓了一跳。 「不、不，我只是想知道他过的好不好...」 「为什么想知道？他对你来说很重要吗？」方巧夏想叫自己闭嘴，但是心里一股衝动把所有话都讲出来了。 她愣住，嘴唇变得有些颤抖。「我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你...」 「对不起，我好像有点兇，不过你可以老实告诉我吗？」如果他们互相喜欢呢？我要凑合他们吗？我觉得我办不到，也不会想这么做。 「我没有喜欢他，但是他对我来说很重要。」唐瑀芯很平淡的说着，似乎毫无隐瞒。 「不喜欢但是很重要？」 「你喜欢汪家豪吗？」 「...谁喜欢他阿，当然不喜欢阿，我是指爱情方面，朋友的话当然喜欢...」 「但是他对你来说也很重要吧？」 方巧夏轻轻的点了头，即使明白她的意思，仍然开阔不起来。 「我要回家了，学校见。」 6.守护(3) 方巧夏无神的切换着电视频道，没有任何一个节目是吸引她的，而她也不会被吸引，不时焦虑的望向一刻都不停蹄的时鐘，已经好晚了却仍然不见詹逸杰的身影。 他去哪里了？我好像真的刺激到他了吧。 她担心的扭着手臂，想打电话给他但是又拉不下脸来，无尽漫长的黑夜让方巧夏忧心忡忡，根本无心从事其他事情。 如果他在外面遇到危险怎么办？已经这么晚了。她想。 方巧夏拿起手机，盯着萤幕画面的按键，这时突然铃声大响，吓的她差点把手机给摔在地板上。 不知道是什么心态作祟，她居然按下了接听。 「啊…喂？」电话另一头的人似乎对她在这么深的夜里居然还会接电话感到万分诧异。 她没有回话，一半是不想回答，一半是无从开口。 「怎么还不睡？」他的声音好熟悉，又好陌生，方巧夏鼻尖感到一阵痠意。 「你才为什么要这时候打给我。」她觉得她应该要冷言冷语、大声骂他的，但是怎么样也啟不了口。 电话另一头笑了，好像是安心了般的会心一笑。「好久、好久没和你说过话了。」程柏凯的语气让她摸不着头绪。 「你有女朋友了，我要掛掉了。」 「等一下！」程柏凯立刻阻止，让方巧夏更加不明白这通电话的目的。「你能听我说些…话吗？」 她有点犹豫。「你说吧。」 「我可以去你家楼下找你吗？我骑车过去，可以吗？」他听起来很急切，似乎都跪下来求了。 方巧夏更加的犹豫了，这么久没见面，况且中间还发生这些鸟事，尷尬是必不可免的。想到这她就有点害怕。 「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我保证。」 「笨蛋，我不是担心那个。」方巧夏忍不住笑出来。 听到笑声，程柏凯仿佛卸了心上的大石，脸上也绽开笑容。「晚上你出来很危险，我过去找你，好吗？」 「好吧。」她有点担心，但是仍然应诺了。 数十分鐘后，门外机车引擎的声音使方巧夏心里微微一震。 程柏凯他真的来了，但是为什么会突然找我呢？他应该已经忘记我了才对，依他那拈花惹草的个性。方巧夏很困惑。 她轻轻打开玄关大门，小心翼翼的探出头张望，路灯昏暗，方巧夏的影子糊成一团。 一撇头，她跟程柏凯四目相交，两人都愣住了，而他最先开了口。「嗨，学妹。」 方巧夏听到「学妹」这词便呆了半晌，是怀念吗？她想躲回家里，她有点后悔了，她不知所措，她知道她依旧无法应付程柏凯，跟以前一样。 「你一定觉得很莫名其妙，我居然有脸主动找你。」他自嘲的苦笑着。 她轻咬住嘴唇，脑中有些空白。 「愿意聊一聊吗？不愿意你立刻把门关上，我不会在意的。」说谎，你一定会很在意的。 「我没办法忘记你，这样说感觉我很不诚恳对吧？但是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 她不自觉的皱了眉，缓缓的开口：「没办法忘记，你在跟我开玩笑吗？」 程柏凯知道他这一趟必定得被认定是个不要脸的人，也清楚方巧夏一直都在生他的气。 「在这里说会被你的邻居听到吧，可以跟我去其他地方吗？」方巧夏知道程柏凯所说的邻居是指詹逸杰，这使她又想起早上的事。 「嗯。」她只答覆了一个音节，而程柏凯似乎早已准备好的拿出另一顶安全帽，递给方巧夏。 「谢谢你给我机会。」 她跃上机车后座，将扣环扣紧。「什么机会？」 冷风吹得方巧夏直打哆嗦，马路上几乎没有行人和车，只有路灯、便利商店的灯光照亮着街巷，她的手紧抓着后面的扶手。 程柏凯微微侧过头瞄了一眼方巧夏，柔声说道：「抓紧我吧。」 方巧夏迟疑的抓住他的腰侧，如果是以前的她，一定会觉得幸福爆表，但那都是以前。 「这里是…」 程柏凯将机车停在一旁，熄火，把安全帽脱了下来。 「为什么要来学校的公园？」她的喉咙有点乾。 他走到鞦韆那坐了下来，一样的地方、一样的人，种种回忆一股脑的窜进方巧夏的脑海，一点都不想哭的她眼眶已经微热。 「学妹你要愣到什么时候？」程柏凯的嘴角勾起温暖的弧度。 变了，程柏凯变了；变的温暖，好像已经不再随意勾搭女生、讨人厌的轻浮和不成熟了。这是她的直觉，方巧夏默然的望着他的笑，随后也坐到程柏凯旁边的另一个鞦韆上。 「程柏凯。」她盯着地上他们两人细长的影子。「你想要说什么？」 「直接叫名字很没大没小，跟你说好几次了。」 突然的这句话让方巧夏再度愣住，已经多久没听到这台词。 程柏凯莞尔，说：「好严肃喔，你不要一直臭脸嘛。」 她嚥了口口水，连陪笑的力气都没有。 他敛起笑，仰头看着零星星光点缀的夜空。「以前的事很对不起，我跟你朋友告白的那件事，其实我对她一点感觉都没有，不管你信不信，我当时只是想要面子而已。」 方巧夏听的懵了，困惑的问：「面子？我不明白。」 「我惊觉自己真的喜欢上你了，跟以往我所面对的其他女生截然不同，我没有经歷过的感觉，而且因为圣诞节那天你没来找我，我误以为你根本就对我没有感觉，最后是汪家豪来臭骂我一顿的。」他慢慢呼了口气。「到处留情的程柏凯，怎么可能去纠缠一个不喜欢自己的女生？传到别人耳里我就要被笑八辈子了…这些是那时候的想法，所以才跟你的朋友告白让大家以为我已经转换对象，其实没有。」 方巧夏觉得后颈好僵硬，头抬也抬不起来，她双手紧紧抓着鞦韆的铁鍊，可能是震惊过度。 「你有女朋友了还来找我，她不生气吗？」 「我跟她只是很要好的朋友，就像兄弟一样，我跟她掛着这个名义只是不想让其他女生来烦我而已。」 无从证实程柏凯所言真偽，她只好相信了，忍不住调侃他一番：「你也有想远离花群的一天啊？」 他噗哧的笑了，转头看向她。「我要的花不就在这吗。」 闻言，方巧夏倏然咬紧牙，心情复杂了起来，但是她确定的是其中并没有「开心」这个情绪。 「学长，我已经…」 似乎知道方巧夏的意思，程柏凯打断了她的话。「没关係，我会静静的，只要你回头我都在。」 这种话从程柏凯嘴里说出来，她感到不可思议，也对于为什么他会喜欢一个平凡无奇的学妹百思不得其解。 「我哪一点值得？漂亮体贴的正妹你身边肯定不虞匱乏。」 「我想保护你，」他的语气很坚定、很坚决，让方巧夏瞬间动摇了零点零一秒。「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我就是想保护你。」 保护，就跟我想保护詹逸杰一样，想让他一直开心的…。方巧夏想。 「我们还能够当朋友吗？」程柏凯的眼神满是渴求，她忍不住猜疑这是不是他的伎俩要引诱自己上当，然后再次玩弄于股掌间。 「给我时间思考。」她说。 「我一直都是认真的，我真的从来没有对你随便玩玩的意思。」他信誓旦旦。 这些如此突然，方巧夏一时之间消化不了。 「你就是想说这些吗？」 程柏凯闔上眼睛，徐缓的点了头。 「其实我很感谢你说这些。」她开始用双腿蹬地板摆盪鞦韆。「这段时间我常常自己乱想，不懂到底做错什么你的态度会转变的那么快，但是我也花了好多时间、好多力气，终于放下你了。」 他睁开眼，眼角明显的湿润。 「你喜欢别人了？」程柏凯的一字一句都带着苦涩，和后悔。 方巧夏露出了微笑，淡淡的，让他心头袭上一阵阵的痛楚。 但是她没有回答程柏凯的问题。 「我当时真的很喜欢你，明明一开始很觉得你很讨厌、想远离你，人真是奇妙。」 虽然很沮丧、很后悔，但是程柏凯没有被打败，他伸手摸乱方巧夏的头发，脸上再次浮现温暖的笑。「谢谢你曾经那么喜欢我。」 她半张开嘴，想说的话哽在喉间。 「如果那个人待你不好了，我就去揍他。」他咧嘴一笑。 6.守护(5) 「你不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詹逸杰的声音变的黯然，阴沉却似乎夹杂着一点希望。 出乎意料的回答让方巧夏错愕，她原本以为他会很惊喜的，被驳回的告白把她的心扳成了两瓣。 「我是说认真的！你不用回覆我，你就默默的接收就好...」 他轻轻皱着眉峰，漆黑的双瞳凝视着方巧夏。「也许，过没多久就会觉得真的是我不对喔？到时候后悔了，怎么办呢？」 方巧夏的脸瞬间刷红，不知为何觉得他的话有些挑逗人。 他希望我怎么做？她想。 「不会后悔的，没有什么好后悔的。」她很坚决。 这句话飘浮在空中，詹逸杰默然几秒后，低声说：「喜欢我...很累的喔。」 她嚥了口口水，意识到自己的确还不够了解詹逸杰，没办法捉摸他究竟在想什么。 「为什么会累？」 「因为，」他唐突的笑了，在她眼里是多迷人的弧度。「我很任性。」 「我也很任性啊。」方巧夏不服气的咕噥。 詹逸杰突然凑近她的耳边，方巧夏吓了一跳，但是完全不敢移动。「真的喜欢我？」 她茫然的点头，讲话变得困难。 「那你知道首先要怎么做吗？」 方巧夏摇头。感受到他温热的吐息，心跳也跟着变的剧烈。 该不会他要对我做什么吧？我才刚告诉他而已，哪有人那么快就...。 「帮我煮午餐，我快饿死了。」 「喂！害我这么紧张，我还以为你要做什么。」方巧夏瞪了他一眼，脸颊上的红润不曾褪去。 「你在期待什么吗？」 「我？我才没有跟你一样齷齪。」 「我可不喜欢不老实的人喔。」 她用手使力捶了一下詹逸杰的手臂，逕自走向厨房，打开冰箱把脸探进里面降温。我告诉他了，他怎么想？他会开心吗？还是是困扰？我对他来说重要吗？ 她用力摇头，伸手拿了鸡蛋跟一把青葱。 「家里没有番茄了吗？」她朝客厅大声的问。 「没有了，前天就用完了。」 方巧夏把洗好的米放进电锅，在这么冷的天气里接触到了冰冷的水后她的手冻的发痛。啊，已经迈入冬天了。她想着。 「要我去买吗？」詹逸杰从墙角探出头来。 「你…你去？」她讶异。 「干嘛那么惊讶？我才不会因为你喜欢我就利用你做任何事好吗？」他莞尔。 「那你煮饭。」 「不行，你煮比较好吃。」 方巧夏噘起嘴。「那顺便买点肉回来。」 「好好好。」 等到詹逸杰离开后，她偷偷走进他的房间里，发现桌上散乱着纸张。 仔细看，原来全部都是线谱，而上面全是用铅笔画的音符，和一些英文字母，有点凌乱。 这是詹逸杰写的歌？没有学音乐的她，一点都看不懂。 他也很努力呢，不是只会喝酒抽菸闹我而已。方巧夏会心一笑。 她发现有一些信藏在谱堆底下，是帐单：水费、电费，还有一本记帐本。 她翻开来看，除了吃、菸还有酒钱，完全没有其他支出，什么都没有买。 为什么？为什么明明有爷爷奶奶留下的遗產，他还要那么刻苦的节省来付这些费？ 而且，把菸酒的钱省掉就可以去买自己想买的东西了啊。她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你在看什么？」 方巧夏吓的差点跳起来，那比她高的多的身子突然在她身边弯下腰。 「你…你不是出去了吗？」 「是啊，但是我忘记带钱包了。」詹逸杰幽幽的说。「你在看什么啊？」 「对不起，我只是有点好奇…」 「啊…不要乱看人家的帐本啦！」他把桌上的本子抽走，开玩笑地说：「小孩子不要乱看。」 「喂，詹逸杰。」 他回过头，窗外的阳光洒在他的身上，他的头发、双眼都闪耀着光芒。 「你都没有想要的东西吗？」 「啊？」他困惑。「想要的东西喔？」 「难道没有？」 他再度露出笑容，但是掺杂着苦涩。「当然有啊。」 「那你怎么不买？电费什么的可以用我爷爷奶奶留下的钱慢慢付不是吗？」 「不行。」他拎起椅子上的背包便转身。「那些钱是要留给未来的你。」 丢下这句话的主人走了出去，关上门。 站在原地的方巧夏，消化着刚刚那句话。这是他的决定，还是爷爷奶奶的委託？ 她搞不清，但是光想到她跟詹逸杰之间的距离似乎越来越短，她就很开心。 放学鐘声一响，方巧夏立刻背起书包要离开学校。 「矮子，我们要一起去念书，你要不要来啊？下个月就要学测了。」汪家豪说。 「对不起，我有事情耶，你们自己去吧。」她尷尬的笑了笑，快步离开。 汪家豪狐疑的瞇起眼，看着方巧夏越来越模糊的背影。「该不会是要回家约会吧？」 方巧夏踏进一间牛排馆内，笔直的走近员工休息室将书包随意放置在地上，换上了藏在书包的制服。 「辛苦了。」方巧夏对轮班的同事说了句。「需要什么吗？」她戴上了微笑的面具，面对这空间内数十个完全不认识的人，已经做了一个月左右也已经习惯了。 处在这滚滚俗世，必定会从一开始的有稜有角慢慢磨成圆滑，不是说能做自己就做自己。开始打工的方巧夏最近不禁这样想着。 「您好，要点餐了吗？」 「你是…」 方巧夏抬起头，惊讶的撑大嘴巴。「叶妍？」 自从上次的打折以后，她经常去叶妍工作的地方买衣服，久了便稍为熟识了点，但仍然称不上什么好朋友。 「好久不见，你很久没来买衣服了呢。」叶妍咯咯的笑着。 方巧夏瞥见了坐在叶妍对面的人，手上的笔差点掉下来。 「喔，这是我男朋友，要认识一下吗？」 程柏凯瞪大的眼看着方巧夏，随即平息了下来。「她是我学妹。我怎么不知道你在这打工？」 「要你管。」方巧夏压低音量。 「原来你们认识啊！」叶妍惊呼。「也太巧了吧。」 原来程柏凯的那个「假」女友，就是叶妍啊，但如果是假的话，为什么她在学校以外的地方还要称程柏凯男朋友？ 唉，反正不关我的事。 下了班，已经十一点了，大部分店家的铁门都已拉下，街道昏暗。 方巧夏拿出书边走边看，打工时被烫伤的地方隐隐作痛。即使穿了两件外套的她依然冷的发抖，此时她只想快点回家。 她个性敏感，只要有一点声响她就吓的左顾右盼，长辈的提醒以及社会新闻的案例都道出夜深在外行走的危险。 好险在台湾治安并不算差，所以没有出什么事情。 「喀啦。」门转开来，方巧夏躡手躡脚地走向房间。 「怎么那么晚？」詹逸杰站在门边问。 「不是跟你说过了？」她身体僵硬，眼神不敢对上他。「我最近都要夜自习。」 「学校能留那么晚喔？已经十一点了耶，要是学生出什么事学校不就被告到倒？」他看看手錶。 「不会啦，学校离那么近…」方巧夏知道再继续说下去就会露陷，赶紧说：「我要去洗澡睡觉了，下个月就要考试，累死了累死了。」 「辛苦你了喔。」詹逸杰暖暖的一笑。 方巧夏握紧拳，为什么这人一笑，我就心脏漏两拍，想大声尖叫？她衝进房间内。 如果能帮到他，累也无所谓。 7.曇花一现(1) 望向窗外的风景，山连着山，天空和与海的分隔线究竟能延展到世界的哪一处也无人知晓，火车以不慢也不快的速度直线前进，靠着窗户的女孩，脸上始终保持着浅浅的笑。 「乾杯。」身旁的男人举起杯子，等待她的回应。 「只是水而已，有什么好乾的。」虽然方巧夏这么说着，但是仍然拿起了水杯打趣地笑了。 「庆祝你考上了餐饮学校，庆祝你毕业了，庆祝我们…」 「哎唷！」她伸手捂住詹逸杰的嘴巴，害羞的满脸通红。「这没什么好庆祝的…」 「怎么会没什么好庆祝？」詹逸杰不满地插着腰，这动作萌的她想立刻抱紧他。「两个人相遇、相知到相爱的机率，这很值得庆祝啊。」 「初恋的定义是什么啊？」她问。 「每个人的看法不一样啊，我认为初恋是第一个宣告为男女朋友的那个，单恋我觉得不算。」 「那你是我的初恋。」方巧夏小声的说句，匆促的喝了口水撇开视线。 詹逸杰笑了。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生物？他的视线在方巧夏身上没有一刻离开，想要把她所有的动作都收集成册。 「可是，」她又开口。「跟小你五岁的女生在一起，你会不会被朋友说间话？」 詹逸杰弹了一下她的额头，说：「你又来了，老是担心一些不必要的事情，年龄有什么问题？两个相爱的人因为年龄的差距就只能错过的话，不觉得很可怜吗？」 「是没错…。」 「而且五岁也没有差很多吧？好说歹说我也还是个年轻人好不好。」他撩了撩头发。 两人不自觉，晚霞渲染了整片天空，红橙色、蓝紫色斜织出一幅画，他俩下了火车，接下来都要用步行。 「我知道你不喜欢人挤人。」詹逸杰宠溺的摸乱方巧夏的头发说道。 是啊，夜市、游乐园诸如此类，方巧夏都无法忍受。 「你怎么知道？」她微微的扬起眉毛。 「你喜欢的、不喜欢的我都有记得。」他把方巧夏的背包也背上。「你可是我的宝贝。」 听到这句话方巧夏顿时语塞，只管低头迈步。 「我会不会太甜言蜜语了？」 「不会啊，只是我还不习惯。」 「但我说的是实话。」 …。 回想起来，她真的觉得好不可思议，虽然当时被程柏凯伤的深，但是她其实很庆幸，因为这样才能够爱上詹逸杰。 其实再失去什么也没关係了，只要有他在，就没有关係。 「我们到底要去哪里？」 「之后你就知道了。」他神秘兮兮地说。 两人踏着落叶和树根，往山的更里面走去。「很快就会到了，不然天黑了在树林里面走我也是会怕。」 抬起头，透过树叶的缝隙能够看见天空，半边是渐层的灰蓝色，另一边是橘红带点粉的奇妙顏色。 「居然有独木桥！」方巧夏惊叹着，一个都市小孩哪里见过独木桥这种东西呢。 潺潺的流水缠绕住溪石，定睛看着会发现有不少的小鱼快速的游过，这里的水流颇为湍急，代表他们已经接近上游了。 詹逸杰率先踩了上去，确定稳固后便举平双手保持平衡，慢慢的往前移动。 没多久，他已经到了对面。 「小心一点，不要滑倒。」 方巧夏踏着矫健的脚步，不一会儿就搆到詹逸杰的手。「我不是那种怕东怕西的小女生。」 过了约十分鐘后，夜幕已笼罩了整片天空，刚好他们也抵达了目的。 一幢木屋坐落在眼前，外观看起来并不，仿佛里面还有人在居住似的。 「这里是我祖父母曾经住的地方，后来他们也跟着搬到都市里。」詹逸杰驻足在木屋前为方巧夏介绍着，但是语气里的怀念显而易见。「每次暑假我就会和祖父母来这里，爷爷他会教我打猎，可惜我一直都学不会。」 方巧夏凝神地听着，不知不觉，她从詹逸杰身后轻轻的抱住他。 像是在回应，他也紧紧的牵住方巧夏的手。 「爷爷过世之后我就不再来这里了，爸爸妈妈也离婚，快乐的童年就此消失殆尽。」他拉住方巧夏的手，走近门前。「我很久没有来了，这次你放暑假，我想要你跟我一起。」 我真的对他来说已经很重要了吧？她暗暗地想。 进入屋内，空间并不算大，詹逸杰东摸西找的在检查些什么，而方巧夏则好奇地到处看所有东西。 「没想到过了这么久还可以使用，真神奇。」他点亮了几盏油灯，屋内瞬间变的明亮许多，这色调也令人感到相当温暖。 「这是你刻的吗？」方巧夏蹲下指着墙角的一个涂鸦。 「是啊，我也忘记我到底刻了什么，看不懂。」他把一盏灯交给方巧夏，允许她的探索。「灰尘很多，而且说不定会有什么蛇或虫，你要注意喔。」 詹逸杰把背包放下并把自己带的床单铺在那老旧的木床上。 「这是什么？」方巧夏拿着一条项鍊递到他面前，是一条用黑色的绳子穿着几块白色锐利的东西。 「我都忘记这个了！」詹逸杰兴奋的叫着。「这是野兔的骨头，是我第一次猎到也是最后一次猎到的猎物，爷爷把牠的骨头磨成项坠了。很像原始人会带的东西吧？」 望着他满足微笑的面容，方巧夏也勾起了唇角。 夜渐渐的深了，眼皮也慢慢重了的方巧夏，突然被詹逸杰牵起手而惊起。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一定要去！」不明所以的方巧夏懵然地被詹逸杰牵着走。 虽说现在是夏天，但是山上夜晚的温度仍然会让人觉得发冷，所以他为她披上一件外套，拿着手电筒步出木屋。周围全部都是高大的树木，方巧夏根本搞不清方位，但是詹逸杰却坚定的朝着一个方向走。 看着自己的手被詹逸杰的手包覆着，她有些恍惚。「会不会有什么野兽啊？」 他笑笑。「不会的，放心好了。」 走了一段时间后，前方出现的是一大片的草丛，根本看不见前面的路。 「你先。」詹逸杰笑意甚盛。 「啊？」她茫然。「干嘛这么神秘？是有什么东西吗？」 「不是可怕的东西，我捨不得吓你，你走进去就是了。」 即使感到困惑，方巧夏仍旧鼓起勇气拨开了高大的草丛踏了进去，她被草刺的发痒，继续伸手胡乱地拨开前方的草。 走了差不多五步，终于走出这个草丛，映入眼帘的画面令方巧夏忍不住不敢置信地摀住嘴。 简直是仙境。 前面的深谷有一大潭湖泊，像面镜子般反射着月光，一道瀑布倾泻而下，溅起白花花的浪。因为没有光害，所以仰头就可以看到上亿个星点所拼凑出的银河的轨跡，耀着银色、蓝色的光芒，一轮又大又清晰的月与整片星空辉映出的美就像奇蹟。 整座山的寂静好像覆盖了整个世界，无论是什么声音，方巧夏现在似乎都听不见。 「这个湖被称为“织女的眼泪“，因为在夏夜时这潭湖的正上方就是织女星，而且这里可以看的很清楚，你看。」詹逸杰席地而坐，一边指着天空说道。 「好浪漫的名字。」她抬头看着星空，一颗斗大的星星明显比其他的亮了许多，一闪一烁地。 好像要被吞噬了一般，这片夜空美到令人恐惧。 「躺下来吧。」詹逸杰手枕着头躺了下来。「不要跌下去了。」 方巧夏跟着躺下，真的好安静，一点点声响也没有，这里真的是与世隔绝的仙境呢。她想。 「好美，我第一次看到这么多星星。」她笑了。 「这是只有我跟祖父母知道的地方，这么多年了，虽然人事已非，但是这里的美没有变过。」他柔声说道。 两人沉默了一阵子，她缓缓地开口：「谢谢你。」 「能带你来看在我心中全世界最美的地方，我真的很高兴。」他的声音、他的眼里都溢出悲伤，也载着幸福。「很久没这么高兴了，真的。」 「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方巧夏转头看着詹逸杰。「你为什么喜欢我？我长得不漂亮、不可爱、身材不好、脑筋也不是特别好，也没什么让人称羡的才能，到底喜欢我哪里？」 「我要的又不是模特儿。」他笑出声。「那我问你，你为什么喜欢我？我就长的帅、有才能了吗？」 「你长的帅啊，还那么会弹吉他，男神。」 「所以你是因为这样才喜欢我嘍？」 方巧夏慌张，立刻说：「当然不是啊，是因为…」 她止住了，不知道为什么，她不敢说，但是根本没有理由不敢。 「因为…我想要保护你，我想要让你开心，我想要你因为有方巧夏的存在感到幸福。」她凝望着星空，好像是在对星星倾诉，而不是詹逸杰。 「我也是喔。」他五指扣住了方巧夏的手，轻声地说。「我也是想保护你，想要你因为有我，所以感到幸福。」 语毕，方巧夏刷红了脸，不知道哪来不怕羞的勇气，继续问：「那么你有感到幸福吗？」 「当然有，你每次都偷偷的帮我的忙，我也知道你是真正的关心我。」他的手握得更紧了。「这种感觉，我其实很害怕呢。」 「为什么？我做错什么了吗？」她惊恐的撇头看向詹逸杰。 「没有。但是因为这种感觉太美好了，我很害怕失去它，所以寧可不要吧。」他的声音飘荡在山里、湖面和星空下。「不知不觉就爱上你了，说实在的，人爱上一个人，有哪一次是知觉的？」 方巧夏说不出话，她正咀嚼着詹逸杰方才说的所有的话，她要像烙印一样，永远记在心里。 霎时，詹逸杰猛地指向天空，激动地喊：「你看！是流星！」 「…真的耶！」她也讚叹道。 拖着神秘的光芒越过天际，那颗流星不到三秒就消失了，留下的痕跡也隐藏在星群中。 「你有许愿吗？」詹逸杰温柔的看着方巧夏。 有喔。 我希望我可以跟你走到最后，不是只有穿上白纱，是要一起白了头发。 不管有什么风风雨雨，我都希望是跟你一起走。 「…啊，我忘记了。那你有许吗？」 「有啊。」 「是什么？」 「干嘛跟你说？」 「小气鬼。」 『因为这种感觉太美好了，我很害怕失去它，所以寧可不要。』 是啊，最美的往往都是最痛的。 但是我愿意。 7.曇花一现(2) 再平凡的生活中，展开了冬天的序幕，没有说明，但两人也成为不折不扣的情侣。 说是情侣，但是詹逸杰更希望并不只是这样。 情侣？太普通了。 方巧夏对我来说没有那么普通，我没有办法再更依赖她了，并不是具体的依赖，而是心灵上的；我其实很脆弱，我只是习惯了自己一个人，我只是觉得孤单也没有什么坏的，但是哪一个人能真正的喜欢孤单？跟她在一起，我开始期待我们的未来，我开始更努力的工作存钱，但是我真的好害怕，我真的能拥有这么平凡的幸福吗？我们的一切是不是会变成回忆？我不敢去想像。 詹逸杰点燃了菸，但是想起了方巧夏屡次的劝告，所以没有抽，而是放在阳台的栏杆上，静静的看着它燃烧，裊裊的烟昇起，显的格外孤独。 「你又再抽？」方巧夏走到他旁边。 「没有，想到你说的话，我哪敢继续抽。」他笑。 「那就好。」她哼哼道。「啊，我接个电话。」 方巧夏走进客厅，显示的号码她无法立刻认出，滑开了接听键。「喂？」 「是巧夏妹妹吗？」另一端的女性声音让方巧夏感到熟悉。 「是的，请问你是？」 「我是叶妍。」方巧夏感觉的到电话一端的人露出的招牌甜美微笑。 「嗨！你第一次打给我耶，什么事吗？」 「可以麻烦见个面吗？」叶妍的语气听起来相当不好意思。「我已经在你家附近的那间咖啡厅了。」 突如其来的邀约另方巧夏有些不知所措，但她还是一口答应，告知詹逸杰一声后便出门，外头飘着毛毛细雨，和街道上那些没有撑伞的人们一样，她毫不在意，儘管细雨已稍稍濡湿她额前的头发。 转了几个路口到达了那间咖啡厅，今天咖啡厅里的人算少，许多座位都还空着，方巧夏走向那桌坐着朝她挥手的女子，虽然她们已经认识好一阵子，但还是感到尷尬。 「对不起，突然把你找出来。」她说，一边搅动着桌上的卡布奇诺。 「没事。」方巧夏微微的笑。「到底是什么事啊？搞得我好紧张！」 「就是...」叶妍看着她，眼里尽是为难和躑躅。「我知道你跟柏凯认识的久，也知道你们之间的关係，也知道他到现在还是很喜欢你，而且其实我...我之前骗了你，我不是她的女朋友，我只是在帮他演戏。」 方巧夏早就知道这件事，但是她没有告诉对方。「那为什么你还要在外面称他男朋友？」 叶妍唐突地笑了，笑的悲伤、寂寞，令方巧夏心揪了一下。 「因为我实在太爱他了，我多么多么希望他和我不是在演戏，我真的好希望他真的是我男朋友，所以即使不在校内，我仍然会在外头亲暱的叫他，他大概也只是觉得我很入戏而已吧。」叶妍没有停下搅动杯子而发出鏗鏘的撞击声，似乎想藉由这动作掩饰什么。 「到底是什么事情？」方巧夏嚥口口水。 叶妍抬眸：「他最近落魄到我快看不下去，我对他来说也是很重要，但是我明白我们仅限于兄弟的层次，他可以向我吐露心事，但是能够解决他心事的人绝对不可能会是我，绝对不会...。 所以可不可以拜託你再给他一次机会？你不是以前很喜欢他的吗？你们真的没可能了吗？」 方巧夏想摀住耳朵，她不想再听下去了。「我有男朋友了，现在他比程柏凯重要多了。」 「我知道，我知道。」叶妍紧紧握住拳，神情绝望，声音已变得哽咽。「但是他喜欢的是你啊，除了你没有人能有办法让他幸福了。」 真的是如此吗？方巧夏并不认为自己对程柏凯来说有多特别，她对他来说只不过是朵无法拥有的野花罢了，就因为得不到所以才显得格外珍稀，格外放不下。 但是真的唯有我才能让他幸福吗？方巧夏不认同。 「为什么？」方巧夏的语气平淡，但其实相当不忍。「为什么你明明那么喜欢他，还要向我拜託这种事情？」 「因为我...我...」叶妍终于忍不住溃堤，将脸埋在双手中啜泣起来。「我太想要他快乐了，就算那个人不是我也没关係，只要他能够开心起来就好了，看他每天这样子我真的很痛苦...」 方巧夏茫然不语，她完全能够体会叶妍的感受。 她也是太想要詹逸杰能够快乐了，真的只要对方能够开心起来就好了，看着对方消沉自己也会痛苦。 「对不起，我真的很希望我能够帮上什么。」她伸手轻抚叶妍微微发颤的肩，柔声说道。「但是我不会牺牲自己去成全别人的人生，我跟程柏凯错过就是错过了，我没办法再喜欢他了，对不起。」 听了她这么说，其实叶妍松了一口气，但她仍然感到很无助。 「那你可以告诉我我该怎么办吗？我真的没有头绪。」 方巧夏闭了闭眼，又再次睁开。「我相信你这么喜欢他，他会查觉的，有什么事是不可能的呢？」 原本发颤的身体，也渐渐的平缓下来。 「他怎么可能会真的喜欢我？」 「你如果真心希望他开心，你为他付出的一切他一定会看见的，他会渐渐忘记我，而且我对他已经没有了心，比起我，真心爱他的叶妍才是真正能让他幸福的人。」如果话语有温度，那方巧夏所说的话绝对足已在寒流中温暖叶妍。 「真的吗？」 「真的。」她篤定。 叶妍吸了吸鼻子，终于破涕为笑。「嗯，谢谢你...我好多了。唉，我居然如此失态，真是丢脸，今天出门前明明下好不会哭的决心...。」 「不会丢脸。」方巧夏也笑了。 「那，你跟你的他如何？」 「什么？」 「别装了，你现在的男朋友啊。」叶妍贼贼地笑着。 「我真的真的很喜欢他。」她不自觉的露出笑容，无法控制。「虽然不知道能够维持这样多久，我也很害怕失去这种幸福。」 「那更要珍惜当下呀。」叶妍轻握住方巧夏的手说。「趁还能够爱他的时候，大力的爱吧，也只能这样了对吧。」 人类可以拥有好几万种幸福，不同的对象都会是不同的幸福，有许只是些微的差异，但仍然是不同的。每个人都想成为「独特」的那个人，我会是那个「独特」吗？ 电视播放着社会新闻，詹逸杰坐在一旁刷着吉他，皱着眉头若有所思，方巧夏则是瘫在沙发上研究食谱。他们俩都爱极了这种陪伴，各自做自己的事但是有彼此在。 「晚餐吃什么？」詹逸杰最先开了口。 「我等等去买吧，今天没有买菜。」 「喂，你不觉得...」他的视线仍然在吉他上，手指也没有停下来。「我们这样很像夫妻吗？」 方巧夏瞬间抬头看着他，脸又红了。「不、不喜欢吗你？」 「爱死了。」他贼贼的一笑，修长的手指抚过琴弦，同时抚过方巧夏的心。 「我不理你了，我要去买晚餐。」她倏地站起身。「你要吃什么？」 「都可以。」 「就我所知，没有一种食物叫做＂都可以＂。」 「那就附近那间便当吧，早早去比较好，不然待会就一堆人排队。」他说。 方巧夏拿起桌上的钥匙和钱包后踏出玄关，刚走出家门就迎来一阵冷风，正想返回家拿外套的时候，手机响了。 又是未知号码，平常都没人打给我，今天突然不边缘了吗？她心想。 「喂？」 「啊，是方巧夏吗？」一个听都没听过的陌生男子的声音。 突然，方巧夏的脑海里莫名奇妙的亮起了警示灯，不安的感觉充斥着。「我是，请问你是？」 「太好了，终于联络上了，因为爷爷奶奶去世所以一直找不到你的电话，终于打听上了。」陌生男子没有回答方巧夏的问题，一股脑的说自己想说的话。 「不好意思，你是谁？」她愣愣地问，很想掛电话。 他怎么会知道爷爷奶奶过世的事情？是亲戚吗？ 「也难怪，我们根本没说过话，真是不好意思。」男子的语气带着歉意。「巧夏，我是你爸。」 什么？ 「啊？」她的脑袋嗡嗡作响，思绪当了机。 「我是你爸爸，亲生爸爸。」 方巧夏的手开始颤抖，反应不过但是却笑了出来。「如果你是我爸，那我们怎么可能没有说过话？而且，我根本没有爸爸，从国中开始就没有了。」 过了片刻，电话一头的男子才恍然大悟般地叹了一声。「说得也是，突然告诉你你应该也没办法接受吧。」 「接受什么？」她的笑脸僵住，似乎感觉到脸在一点一滴的融化。 「你记忆里的父母是假的，他们跟你没有血缘关係。」男子直截了当的说。「他们是我跟你妈请来的。」 没有回话，方巧夏立刻掛了电话，握着手机呆呆地望着前方，她被刚刚的话击溃的不成人形。 假的，我耳朵业障重。 一定是要骗钱的，我不会上当。 铃声再度响起，她没有想就直接掛断，甚至把手机关机。 「你怎么还站在这？」詹逸杰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听到他的声音方巧夏就忍不住。不能哭，不能被他知道。她使力捏了自己手臂一把好转移注意。 「我刚刚想了一下，还是我去买好了，外面有点冷。」他走到方巧夏面前，愣了一下。「你怎么了？」 「我？没有啊，我那有怎么了。」 「你脸色很难看。」他紧紧的盯着她的双眼，一下子就知道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喔，大概是太冷了吧。」 「...」 「真的啦。」 「你进屋子里吧，等我回来。」詹逸杰抢走钱包。 我才开始迈向幸福，却又被硬生生拉了回来。 7.曇花一现(3) 方巧夏瑟缩在房间角落，她披着棉被双手环抱住膝盖，已经维持这姿势一整晚。 她觉得自己可悲至极，她活了18年，最深的伤就是国中某一天到家发现自己无故被拋弃，还找不出原因。 但是现在突然有个人冒出来告诉她她记忆中的父母是假的，与其说是父母，不如说是用钱请来的看护，她一直以曾经和父母的回忆做为安慰，谁知道，她其实根本连亲生父母都没见过。 头疼欲裂，过去几乎就要遗忘了的痛再次被唤起。 方巧夏现在谁都不想见，她只想远离一切，她受够了。 曾几何时她多想找出真相，现在她反悔了，其实当个白痴懵懵懂懂得生活未必不是件好事。 「开门。」詹逸杰喊道。 「我不要。」 「开门。」 「...」 方巧夏没有回应，也没有动作，只是凝视着窗外的明媚。 「你确定不开？」门外的人固执。 「不开。」房内的人也固执。 「你确定要跟我这样玩？」 「可不可以先不要烦我？对不起，我只是需要时间静一下。」方巧夏声音沙哑。 「好，让你静。」出乎她预料的回覆，接下来门外再也没有传出任何声响。 表面上是如方巧夏所愿，但是现在她倒变得不乐意了，哪有人这样叫他走就走？ 她小心翼翼地打开门，正想踏出一步时詹逸杰突然从旁边飞扑进来，两人跌在地上。 「很痛...」方巧夏抚着自己的后脑。 定神，方巧夏发现自己被詹逸杰压在身下，两人没有接触到，但是她已躲避不了那直勾勾的眼神。 「我到底是你的谁？」 「什么？」 「有什么事情是不能跟我说的？」 詹逸杰的神情肃杀，她不敢继续隐瞒。 「我们可以先起来吗？」 他们坐了起来，气氛有些尷尬。 「我不是故意不跟你说，但是这毕竟是我自己的事，我不想什么事情都要让你烦恼。」 「但是我们就是这样不是吗？我们不是什么事情都可以说的吗？」詹逸杰看起来有点不解，有点失望。 方巧夏深吐了口气，终于开口：「我想我搞懂我一直想明白的事了。」 「什么？」 「我根本没见过我爸妈。」 詹逸杰一愣，瞬间有些说不出话。 「什么意思？那你以前…」 「那不是亲生的。」她顿了一下，轻笑一声，带着冷冷的温度。「就这样。」 「所以他们来找你吗？」詹逸杰依然很冷静。 她「嗯」了一声，低下头，一綹头发盖住她的侧脸。 「你打算怎么做？」 「我不想理他。」 「你确定吗？」他皱起眉，眼里充满疑问。 方巧夏微微頷首，没有再多说什么。 「没关係。」詹逸杰勾起笑，温柔的摸了摸她的脸颊。「慢慢来，不用强迫自己立刻接受。」 「叮咚！」 门铃响起，詹逸杰已经出门工作，家里只剩方巧夏一人在做报告。 会是谁？ 她犹豫片刻后，小心翼翼地打开大门，两个陌生人。 男子身形瘦高，穿着拘谨的黑色西装和一条绿色格纹领带，头发整齐的梳向一边，手上戴着看起来很昂贵的手錶；他身旁的女人穿了一件酒红色的洋装，戴着一顶礼帽，嘴上涂着浓艳的鲜红，颈上绑着一条淡红色的丝巾，长发是淡淡的棕色披在身后，儘管看的出年纪但仍然看的出面容姣好，很有气质。 方巧夏想把门关上，但是身体僵硬的不得了。 那名女人最先发现门开，一见到方巧夏，那鲜红的嘴便惊讶的打开。 「你就是我们的女儿吗？」女人开口，眼里有笑意。 不是，我不是。方巧夏看着他们，没有说话，什么动作都没有。 女人和男子相覷了一眼，轮到那男子开口：「你就是方巧夏吗？」 她还是闭着嘴，用力地咬着舌头，嚐到了一抹铁锈味。 男子伸出手，友善却虚偽地说：「我叫方志宇，我是你的亲生父亲。」 好似一齣戏，演员正向方巧夏介绍自己的角色。 她没有伸出手，只是像个雕像般瞅着眼前的陌生人。 男子尷尬的放下手，脸上却还是维持着笑脸，而另一名女人微微点了个头，说：「我叫王姮。」 「突然来拜访，你应该被吓到了吧？」男人边说边上下打量着方巧夏，好像第一次去动物园见到动物的那种眼光。「上次电话里还没解释清楚，我跟你妈一直以来都在英国经商，在英国把你生了下来，但是我们并没有多馀的时间和手去照顾你，所以让你回到台湾。」 方巧夏看着他们，视线开始模糊，把两人的模样给抹的雾了。 「由于爷爷奶奶也要工作以至于无法把你交给他们，所以我们就聘请了一对有意愿的夫妇，他们有一个独生子，我们约定年满14年后就给他们报酬并可以离开。没想到那个时候我跟你妈仍然抽不开身，只好交给你的爷爷奶奶照顾，后来他们意外过世了，身为儿子我真的感到非常遗憾…」 遗憾？ 「不是也是你们安排好的吗？」 方巧夏的语气冰冷，充满着不屑与厌恶。 「什么？」男子皱起眉，女人的表情显的紧张不安。 「爷爷奶奶的死，也是你们安排的吧？你们这么会安排、这么会演。」 她用尽全力佯装镇定，其实全身都在发抖。 「我们很抱歉造成你的创伤，但是我们也是出于苦衷，别无选择。」女人说。 「没有得选的人是我。」一颗饱满晶莹的泪珠从方巧夏的眼眶一跃而下，她迅速地用袖口抹掉。 男子的眼神闪过一丝不耐。 「现在你赶快收拾收拾跟我们走吧，你应该一直都很想跟父母生活不是？」 方巧夏勾起唇角，冷笑一声但毫无笑意。 「我是货物吗？我是你们的买卖品吗？凭什么我要跟两个陌生人走？为什么我要因为两个陌生人而离开我所熟悉的生活？」 「我们是你的父母。」女人语气加重。「就算没有见过面，没有抚养你长大，但是我们仍然血浓于水。」 「休想我认你们当父母。」方巧夏咬牙，眼泪失控地、扑漱漱地掉下。「你们别奢望。」 「不要闹了，不然你想要我们怎么做？」 为什么是我？为什么偏偏我是这闹剧的主角？ 「离开。」 男子和女人愣住。 「你看来还没有准备好，我们明天会再来。」 「我会报警。」 她甩门，精神已经崩溃，无法煞车。 7.曇花一现(4) 「所以我可以提早离开？」 「是阿，她今天请假，好像是跟家里出去玩了。」 「我知道了，谢谢你。」 詹逸杰把吉他收进袋子里背上，确定教室门锁上后才离开。 他原本想打给方巧夏通知她今天提早下班，但是最后决定顺路去买一块提拉米苏，给她一个惊喜。 「我回来囉！」詹逸杰猛地开门大喊，以为方巧夏会像隻等待主人归来的小狗，蹦蹦跳跳的迎接他。 事实上，没有任何人回应他，屋内安静的出奇。 「巧夏？」 詹逸杰感到不对劲，不安的感觉从他的背脊窜升。 他打开方巧夏的房门，不在房间。 难道出门了？ 「方巧夏，你在哪？」 詹逸杰转动浴室门把，锁住了。 「方巧夏！你在里面吗？」他贴着门大声地问。 没有人回应。 「该死。」詹逸杰衝进厨房，找到一把铁丝，拗了一阵子后，终于没有徒劳无功。 一打开门，他吓得倒退几步。 方巧夏倒在地上，身旁掉了一把锋利的水果刀，右手的手腕渗出大量的鲜血，像一副水墨，染了整片地。 「不…」他惊恐地呢喃。「不…怎么…」 脑筋空白的詹逸杰，迅速找回了冷静，他一把抱起方巧夏，随手拿起一旁掛着的毛巾包住她的右腕。 飞奔在街上，不到五分鐘便到达了离他们家最近的市立医院急诊室。 「请、请救救她！」詹逸杰大口喘着气，急诊室内所有医护人员都怔怔地看向他。「她好像割腕，我也不知道…」 一位护士推了一张床过来，他把方巧夏轻轻地放下，双手都沾染了血。「她是不是会失血过多？她会不会…」 「先生请您冷静一点。」一名护士说。「看起来时间才不久，没什么危险，但是还是得动手术。您是方巧夏的家属吗？」 「我…」 「我是。」 背后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詹逸杰错愕地望向他。 「我是她的爸爸。」 方志宇和护士交谈一阵后，方巧夏即被推进手术室，走廊上只剩下詹逸杰和方志宇两人。 而方志宇最先开口：「出什么事了？」 「我也不清楚。」 「你是我女儿的谁？」 詹逸杰呆了一下，对于眼前这位号称「巧夏的爸爸」的人物，感到五味杂陈。 「男朋友。」 方志宇的双眼微瞠，随即叹了一口气。 「她应该最听你的吧？」 「什么意思？」詹逸杰不解。 「我想跟你谈谈一些事情。」 他瞪视着方志宇，有不好的预感。「什么？」 「我跟她母亲由于在外经商，没有间暇时间照顾，又担心她会走歪路，所以就请人来照顾她，但是后来他们无故离开了她，也没有通知我，我也是最近才知道这件事，所以回来台湾要把她带走，跟我们一起生活。」方志宇露出难过的表情。「我们亏欠她，我们想要弥补以前，但是她不愿意接受我们。」 詹逸杰默然，无语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说什么都不愿意认我们为父母，如果你劝她的话，她应该愿意吧？」方志宇的眼神充满渴求。「求求你了，只有你能够劝她，让她做对的决定，她一直都想要有父母的家庭，你也知道的。」 詹逸杰抿了抿唇，他不想。 他不想方巧夏离开他，他不想要失去。 「如果她跟你们走，我还是可以跟她继续在一起吧？」 方志宇蹙眉。「我们希望她不要有和过去连结的人事物，我们希望她能有新的开始。」 詹逸杰开始感到晕眩。我不要，我不想，我真的不想。 但是我有什么权力决定？我有那个资格决定她的未来吗？ 「给我时间思考。」 「没有时间了。」 詹逸杰脑内的天使和恶魔正激烈地交战。 「拜託你了，詹先生，我们愿意给您报酬…」 「我不要钱。」詹逸杰抬眸，直视进方志宇的眼睛。「我要你们好好的照顾她，好好的让她去完成她想做的事，她很喜欢烹飪跟烘焙，你们要好好栽培她。」 方志宇的脸上瞬间浮现出欣喜。「谢谢你。」 詹逸杰不打算劝，他知道没有用。 其实他非常的犹豫，他很怀疑自己是不是做了完全错误的决定，但是考虑到方巧夏未来的路，他认为这么做对她来说更好。 我们在一起的时间不久，长痛不如短痛吧。他自欺欺人。 『方先生，方巧夏似乎罹患了某种心理疾病，据瞭解有可能是深埋在心中的创伤被掀开而且再度受到打击导致，发作时会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可能会做出非常危险的事情，以及晕眩、呼吸困难。 若要治疗，除了倚靠药物，尝试让她慢慢接受、习惯，就能改善。』 睁眼，周遭的墙壁洁白，窗外的雨淅淅沥沥的下着。 方巧夏眨了眨眼，瞥见自己右手上的缝线。 「你醒了？」詹逸杰走近病床。 「这里是医院吗？」 「对啊，你睡了半天。」 她露出失望的神情，用力闭紧双眼。 「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詹逸杰小声地问，轻轻握住她的手。 「不知道，我控制不住自己，只是感觉所有事情都塞住了一样，我想解决但是找不到办法…。」 「方巧夏。」詹逸杰尽量不让她听出自己的哽咽。「我要你知道，你永远会是我这辈子回想起来，最重要的人。不管发生什么事情，答应我你不可以再做傻事，答应我你会如我认识的你一般坚强。」 方巧夏怔怔地望着他，搞不清楚他为什么要说这些。 「答应我，不管发生什么事情。」詹逸杰伸出左手小指。 「我答应你。」他们打了个勾勾。 他漾起笑容，那在方巧夏眼里最迷人的笑靨。 「我的宝贝。」詹逸杰在她额上印下一个吻，柔声说道。「你现在还很虚弱，赶快休息。」 方巧夏闔上眼，侧过身试着入睡。 「再见。」詹逸杰。 只要她来找我，只要她追问我，只要她挽留我，我就会反悔，我不会管什么复杂的父母关係；但是如果她没有找我，代表我没有做错决定。 『就像夏夜里那些年轻的星群 惊讶于彼此绽放的光芒 就以为世界是从这一刻才开始 然后会有长长的相聚 于是微笑地互相凝视 而在那时候我们并不知道 我们真的谁也不知道啊年轻的爱 原来只能像场流星雨』 ——席慕蓉《时光九篇.流星雨》 ★ 「詹逸杰呢？为什么他没有再来看我了？」 「这我不清楚，对不起。」 出院后，她赶回到家，却发现少了很多东西。 鞋柜的几双鞋子不见了，沙发上的几件外套不见了，詹逸杰的房间空盪盪，但是方巧夏的房间里却放了一把吉他。 是詹逸杰的吉他。 方巧夏立刻拿起手机播号。 「你播的号码将转至语音信箱…」 「为什么？」 不见了，詹逸杰一声不响的消失了。 播了几通电话后，方巧夏不敢再播。 他喜欢别人了。 他想离开我很久了。 他受不了我总是摆脱不了过去。 他和前女友复合了。 方巧夏不敢知道真相，她胆小了，她实在没有勇气去面对，如果她想的是真的呢？ 又被拋弃了，但是她想起詹逸杰说的，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她都要坚强。 方巧夏拿起吉他小心的刷动琴弦，熟悉的琴声勾起她一丝悬念。 霎时，这段时间所有的回忆随着琴声蟠绕。 我真的是特别的吗？她忍不住这么想。 也许我就跟他前女友一样，可以突然摆脱，可以突然离别。 也许吧，我和詹逸杰只是过客而已，但是我依然情不自禁。 「牢牢相系的红线也要解开了吧，多么残酷的世界。」 抹茶拿铁 自从詹逸杰无声地离开我以后，我便跟所谓的亲生父母一起生活。 我的个性变得冷漠，唯有继续保持联络的朋友只剩下汪家豪，但是我间接知道了叶妍和程柏凯的消息。 我由衷地为他们感到开心，而后我也联络上了程柏凯，我们也变成了朋友。 没有了詹逸杰的日子，每一天晚上我都会把他的吉他拿出来弹几个音，好几次崩溃大哭，但是我还是熬过去了。 我很难相信，失去一个人真的可以这么快，这么让人措手不及。 「对不起，我们还是分手吧，是我的问题。」 我尝试了两次和其他男生交往，但是结果皆是如此。 我无法遗忘詹逸杰，直至目前我发现我还是很爱他，不曾忘记。 一直爱着一个没有见面、没有对话、不知道对方过的如何的人，我很佩服我自己，但是却又觉得没什么。 啊，你问我我和我父母，也就是搞出所有题的人，处的如何？ 即使跟他们住在同一屋簷下，好几年了我一直没有叫过他们一声「爸妈」。 没有了十几年的东西，我也不可能会去接受，但是他们能够给我相当的利益，所以我不再反抗和他们相处。 但一等到我大学毕业，我便立刻搬了出去，并且和学商的汪家豪在新竹开了间咖啡厅，生意还满好的。 「祝您有美好的一天。」我露出笑容，而那位羞涩的女孩也向我投以微笑。 店内相当明亮，播放着悠间的吉他音乐，而窗边摆了几盆花草，显得愜意无比。 每个客人都悠哉地间聊，一如往常。 「没想到我们的孽缘持续这么久。」汪家豪趴坐在吧檯盯着我看。 「你乾脆每天都抱怨好了。」我递给他一杯水果冰茶。 「我先去忙啦，你加油。」他拿了饮料，拋下一句话便走。 「叮铃。」 店门被推开，掛在门上的风铃敲出悦耳的声音。 「欢迎。」我把刚出炉的可颂夹上起司和火腿，并放进橱窗里。 「不好意思。」 那熟悉又陌生的嗓音，依然温醇富有磁性。 那股熟悉的、隐隐的古龙水味飘进我的鼻腔内。 那背了个吉他袋的身影晃入我的眼帘。 我们对视彼此，不约而同地笑了。 他漆黑深邃的双眸，一如既往。 也许，缘分未尽。 「我要一杯抹茶拿铁。」 后记 没有想过能把抹茶拿铁完结，因为我已经拖了将近三年！中间一度停止更新，但是最后还是决定写完。 会想写这个故事完全是为了当时的男朋友，也就是詹逸杰。事实上他真的姓詹，故事里的有些话也是他确实跟我说过的，虽然现在已经跟他分开了，但是还是想利用这种方式记录下来，而书名的理由很无聊，完全就是我第一次喝抹茶拿铁之后，开始想了一个故事，然后慢慢加上细节。 结局的方巧夏和詹逸杰应该算是重逢吧，也可以说是勾勒一个现实生活中我想要的结局，重逢。 原本想写完之后再重新更新一遍，因为前面章回的文笔我自己现在看了都冒冷汗，但是想想还是决定保留着，后期章回跟前期章回文笔和排序的差别还满有意思的，而且也没有真的要出版什么的（我一辈子都不可能ㄅ）所以还是照着我的想法就好了吧，之后应该就是改错字和时间轴的bug。 我一直都还满享受「写小说」这件事，用文字记录下来属于我自己的故事，如果真的有人全部看完，我应该会痛哭吧哈哈哈～因为故事并不特别，角色设定也普普。 我有发现很多地方不够细腻，也没交代清楚唐瑀芯和詹逸杰的关係，其实我也不打算交代清楚，因为他们的关係就是这么模糊，我不想把它弄得太清晰，一小部分也是懒的再安排。（笑） 「我希望你这辈子回想起来我是那个最特别的人。」 詹先生，如果，假设，要是，你有看到这，虽然不可能，但是还是想跟你说，你办到了。 我也要开始写想写很久的新坑了。 有看到这里的大家，万分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