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月》 楔子 苍穹红月 (十一年前) 夜深,一辆马车渐渐驶离红庄。 两个僕人神色不安的坐在马车前,其中一个略胖的人驾着马车,另一个时不时的往后方车厢偷瞄。 「这、这么晚了……主子……现在应该称他为庄主才对……叫我们做这种差事…….想想也挺毛的……」 驾着马车的僕人闻言,眉头一蹙。「不然要让整座山庄散发尸臭吗?」 「我们、我们这样不会遭天谴吗?」 「说这什么话?这是他们自找的!」说是这样说他还是不安的眨了几下眼。 「还是快点下山,快点处里完吧!」 到了山下,两个僕人连忙将马车停在一旁,从里头抬出两具被布袋包裹住的尸体,一大一小。他们在树林中找了个略为隐密的地方,将尸体放在一旁,拿起锄头开始挖坑。 「为何庄主要下令将他们掩埋,直接丢弃在这不就好了……」 「你在想什么啊!要是被人发现了怎么办?」 「现在瘟疫肆虐……谁会出来游荡啊……」 「反正,庄主怎么说就怎么做……」说着说着,他忽然指着另一个人的脚边惊声,「等等!你看你脚边的那个布袋……他刚刚是不是动了一下?」 那人赶紧缩起脚,「你别吓我啊!」 随后,两人紧盯着那个较小的布袋。 ……没有动静。 「应该是你出现了幻觉吧!」 「可、可能吧……」 两人收回视线,打算继续挖坑。就在略胖的那人锄头往下一挖的剎那,那具遗体狠狠的抽动了一下! 「坑爹啊!」略胖的僕人,一声叫喊,甩开了手中锄头,「听、听你的咱们快点回去吧,别挖什么坑了。」说完,也不等另一个人回应,他拔腿往马车奔去。 另一人吓得全身颤抖,赶紧一个踏步跟上。「你、你你你等等我啊!」 一下子,慌张的两人消失在这片树林之中。 布袋里头持续抽动,倏地,出现一个手掌的形状急欲挣脱,用绳子绑住的布袋越来越松。直到一戳银白发丝挤出了布袋,接着一张惨白的小脸窜出。 他成功的脱离出来,是一个年纪不大的男孩,却有一头罕见的白发,身着白色丧服的他像是刚从鬼门关前走一遭。 男孩四处张望了一下,发现离他不远处有一个较大的布袋,他快步上前,扯开绳子,将里头的「尸体」拉了出来。 「……大哥!」男孩怔怔地看着眼前较他年长的男人,只见那男人衣衫残破,全身多处刀伤,脸上重重的几撇伤痕,许是毁了他的容顏。 男孩伸手往男人鼻下的人中一搁,还有一丝丝微弱的气息!还有救!还没死! 可这里望去杳无人烟,顶多树木陪衬,更别说在这深夜之中,怎会有人来这种鬼地方。 男孩惊慌的想扛起男人,却因体型和力气不够,一动也不动。 「万里千山任我行……事间百病我能医。咳咳,求天求地求神医,不如认份随缘去。」说也奇怪,本应无人的林间却传来不成调的哼哼,仔细一听,似乎是位大夫? 太好了,来的正好!男孩赶紧一喊,「求神医相救!」 随着林叶飘动,一阵冷风吹过,一个老先生「咯咯咯」笑着走了过来,他佝僂的模样看起来十分诡异。但也顾不了那么多了,男孩本想开口求救,却被老先生抢先搭话。 「……小子你很有趣啊!你的头发怎么来的?」 男孩一个疑惑闪过,他并不知道他现在的头发变成了白色,可他并不在意这些,他只想赶快救身旁这个男人。「救他!」 老先生朝地上的男人一望,皮笑肉不笑,道:「伤的可重啊。不过他还能在撑半个时辰……要我医治他可以,但你得任我研究啊?」 「可以!你若能救他,要命都可以!」 「哈哈哈,我可是大夫啊!要你命做甚。」老先生笑道。 一瞬间,老先生出现在男人身边将他抬起,并对着一旁的男孩说道:「跟我走。」 夜晚,吞噬掉三人的身影。 这儿的月亮是红铜色的,在月光的照耀下一片染红。今夜恰是月蚀,依旧寧静。 第一章 追月成穿越(1) *** 听说今晚是不知道多少年才一次的「血月」月全蚀,本小姐兴冲冲的和朋友相约山上赏月,却发生悲剧。 不知打哪来的小黑狗突然衝着我追了过来,一阵你追我跑之后,我的友人们渐渐消失在我背后,连小黑狗也不见了。 之后的事我也记不得了。 一回神就出现在一片树林里,还大白天,太阳烈的跟什么一样。幸好树叶多少是遮住了烈炎。 只不过我却无法动弹,瘫软的跌坐在地上,手脚还出现了几处挫伤。不会我是被狗咬死了?那这里是地府囉? 不不不,被狗咬死这种糗事怎么可能发生在我身上。 仔细想想根本毫无头绪,还是赶快求救要紧。「来人啊,救命啊、救命!我动弹不得了,有谁在这里吗?」 放声喊了几声之后,依旧没有动静。我这才忽然想到用手机求救。 可惜摸了半天两个口袋皆是空空如也。我的手机呢?不会这么悲剧吧!难不成我要命丧在这荒郊野岭了吗…… 「天哪,谁快来救救我啊……」 「是谁?」 应是听到我的哀号,不远处终于有个男人的嗓音响起。 呜呜……感动,没想到这一堆除了树之外还是树的树林里竟然有人! 「我!我在这!」我努力的举起手挥了两下。「你有看到我吗?拜託快来救我!」 「……我看到你了,你等着。」说着,那人影缓慢朝我靠近。 直到他走来我面前,我才看清楚他的长相,此人相貌出尘不似人间凡物啊! 这张成熟的脸容应该有个二十八九岁,他有着罕见的迷人凤眼,一头长发浓密且秀长,简略的垂绑在肩上。脸蛋虽是奶油小生,却有一股凛然之气,身上穿的不知道是哪个年代的灰色布帛。 ……这什么打扮?还有那头乌黑柔顺的长发是正常的吗?假发、真发? 等等,我怎么完全重点误了,重点是快点带我去看医生! 「那个──」 「……你!」没让我说完,他一脸诧意地打断我,彷彿像是看到了什么很惊人的东西。 「我……我怎样?救救我好吗?我快痛死了。」 瞧他警备地扫视我一遍,暗自思考了一会儿才说:「伤势颇严重,你能稍微移动吗?我扶你回村医治。」 「我看起来像是能动吗,刚刚挥个手就快没命了,不如你先叫救护车!啊,不过这是哪啊,救护车应该进不来。这里离乡镇很近吗?」 「……救护车?那是甚?」他搔了搔头,俊雅的脸庞透出一些困窘。「走不动……那我揹你回村吧。」 连救护车都不知道,这人搞什么,该不会脑子有问题? 「那快吧!呃,谢谢你了,先生。」想想还是婉转一点好了,毕竟再怎么说也是个救命恩人。 「不会,只是你怎会在这受伤?」凤眼男态度困惑地瞧着我一身狼狈,并伸手拉我起身。 「我……」这下好了吧!该怎么解释我被狗追一追就跑到树林了。 *** 这、不、科、学。 要知道我方才入了这个乡间僻壤之地,一路上的行人都是一副好奇的眼神盯着我猛看。这也就算了,他们各个身着袍服襦裙啊!武侠剧上的穿着你懂吗!这实在太诡异了,撇开这个不谈,现在这间房间又是怎么一回事?瞧瞧那个古铜镜、木桌椅、那晶莹瓷具,科学吗? 我愣愣地看着坐在一旁的男人。刚才出于好意带我回村的他,捣了药敷在我手上的伤口,正仔细的检查我的伤痕。 「姑娘为何一直盯着我瞧?」凤眼男被我盯得很不自在,终于忍不住开口询问。 「没搞错吧?你们在拍戏还是在古装聚会?」我眨了眨眼,确定自己没眼花。 闻言,他沉吟一会儿,有些试探性地说道:「南宫舞……?」 「啊?」男工舞?所以是舞蹈聚会吗? 他的眼神游移了一下,「你的穿着很特别。」 特别?没甚么特别的啊,不就很平常的t-shit加运动短裤? 「你们的穿着才特别吧……」我低声自言自语。 「在下没有冒犯的意思。只是偶尔林里採药也会遇见城里出来迷路之人,但他们的穿着,也不似姑娘这般特殊。」包扎完毕,他翻了翻我的手,看看还有哪里没处理的。 「什么?你讲的是中文吗?为什么我半句都听不懂?」说着,我抽回了我的手。 太奇怪了,真的太奇怪了,他根本答非所问!而且都几世纪的人了,还叫什么姑娘?这个人的语气也太古人了吧! 他亦是一脸不解,半晌,他的眉头一蹙,似乎有了结论: 「姑娘可是西域人?听说西域的姑娘穿着奇特且神祕,虽说我也不确定是否如此,但姑娘这些问题,可待伤治再行讨论,眼下姑娘还是多作休息?」语毕,他搔了搔头。 「西域姑娘?现在是我脑子撞到还是你脑子撞到……罢了,我觉得好累,是该睡一下。」 除了身上伤口之外,我全身无力,昏沉的脑袋根本无法思考,只想立马躺平。 「那在下,就不打扰姑娘休息了。」大概是瞧着我累了,他起身就要离去。 我赶忙唤住他,「等等啊凤眼男……可以请问你叫什么名字吗?毕竟是恩人,总要知道叫什么名字吧!」 「凤眼男……」他停住脚步,疑惑的摸摸眼睛,「我叫冷亦绝,那你……?」 「啊,等我睡醒再告诉你。」虽然他看起来是个好人,不过这里的一切都太诡异了,而且妈妈说过不可以和陌生人聊太深入啊! 「请好好休息,晚些我再过来。」说着,他那双好看的凤眼朝着我轻眨,然后转身离去。 我倒是愣了半晌。 ……帅哥眨眼可比十万伏特啊,电得我头更晕了。 第一章 头皮很痒是吗(2) *** 然后我就穿越了。 咳,穿越你懂吗?你能够相信只是出门赏个月就穿越吗?被狗追一追就穿越你能信吗?且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确确实实、真真切切啊!如此血淋淋的案子就发生在我身上! 原以为这是用来唬那些不安于世的男孩女孩们……可谁知道,他娘的我就是那个不安于世的男女。尼马还真穿了!一开始了解到自己穿越了,还有点小兴奋,可时间久了就慌了,好慌好慌,心里闹荒啊! 「醉蔷,左边数来第二个抽屉。」一个沉着的嗓音似乎是在叫我,还在回想这般不可思议,一时无法回神。 「醉蔷?」他见我没反应又喊了一次。 「抱歉,方才走神了。」赶紧从思绪中回来,我将左边第二个抽屉拉开,将那帖药递给他。 唉,且听我娓娓道来。 从我受伤到现在已经过了三个多月,自从认知到自己莫名其妙穿越之后,我向他说我是『西尔班察?醉蔷』,西方少数民族。其实姓氏我是胡诌的,反正就说是少数民族了。至于名字,为了即时反应是在叫我,就把土到不行的「最强」,改成看起来有点诗情画意的「醉蔷」。 然而一天过一天,我也不知道自己一个人该如何生活,只好像电视上演的,和他说我失去记忆,忘记如何回去自己的部落,然后寄住在他家顺便帮药铺的忙(他家是开药铺的,就他一个人)。 至于那个他嘛,就是当初把我从一片树林救回去的,冷亦绝。 孤男寡女共处三个月,你问我们这样没问题吗?咳,还真没什么问题。要知道,古人可都是很保守的! 冷大哥比我长了十岁多一些,我只当他是救命恩人。虽然长得有些帅气,但他可是个古人哪,正常情况下都会在穿越回去的吧?所以就算真的情竇初开了,也得忍忍,您说是吧? 「没关係,刚好可以收铺了。」说着,冷大哥面带微笑的将药帖拿给客人。 今天的他依旧是一身灰色素衣,与其说今天倒不如说,我在这生活的三个月他的衣服都是这种款式。还是说大夫都是这种打扮? 「这便是西域来的姑娘吧,今日一见果真和平凡女子不同啊!可惜失去记忆,冷老闆没办法医好他吗?」店里的男客人瞧了我几眼,稍微装出惊叹。 为何是装出?谁叫我穿越之后不是入了一个美若天仙的躯体,而是我柳最强本人。除了肤色是人家所谓的一白遮三丑之外,相貌却是路边一捞就一打的路人甲。 「记忆是无法控制的,若是可以,那么天底下的人就可以把不愉快的记忆消除了,可不是吗?」冷大哥虽是笑道,但总觉得这人眼色经常闪过一丝什么。特别是对着我的时候。 「那是自然,那么我得赶紧回家煎药了。」 「路上小心。」我挥手向客人道别。 来谈谈冷大哥好了,一开始认为他很奇怪(应该说那时我还搞不清楚状况)相处之后觉得他很温柔细心,大概是个大夫的关係,观人入微。 听说他十八岁那年发生一些变故(什么变故也没有细说)辗转来到密林村。虽然逼近三十岁了,但外貌出眾、才气辈出的他仍是村里的年轻女子心仪的对象。最近来了我这个西域的女孩,想当然她们的眼光既是羡慕又是忌妒。 话说……还有一个只有我知道的秘密…… 村里的人都不晓得冷大哥在药铺关店之后,会在后院打铁冶剑,说是兴趣,这村里也不像是会用到武器,真不知道冷大哥是在哪学来的兴趣。 *** 「记忆有没有稍微想起一些?」 夜里,等炼铁的炉火热的时候,冷大哥问着在一旁看他打铁的我。 「没有……你经常问我是不是嫌弃我?」这三个月里,他不知道问了多少次这个问题。我知道我一直借住在你家不好,可我无处可去也是个事实啊…… 「……当然不是,只是关心你。」他搔了搔头。长期的观察下来,发觉这人习惯动作就是搔搔头,头皮很痒是吗? 「冷大哥,问你个问题。」绝对不是问他头皮很痒吗! 「嗯?」 「你头皮…..恩不是。村里很多年轻人都出去工作了,你怎么会想待在这里生活?再说,这村子里的药铺也不只一家。」 就说不是问头皮痒了! 咳,说起来密林村也不似桃花仙境,里头的村民还是可以随意外出,只不过这村子实在隐密,偶而才会有几个迷路的旅人经过。在这里待上三个月,日復一日,一点趣味也没有,真不晓得冷大哥怎么待的住。 「……头皮?大概是住久了吧,可以过活便好,何必追求鸿图大业?」他偏头答道。 「呵呵……你这么说也没错啦,只是我在这里也待上一阵子了,日復一日好像也……」也真够他爹娘的无聊。 「平静胜于祸,若是久长便是福……呵。」说着,他忽地冷笑一下,让我有些错愕,「醉蔷是不是待久了有些闷呢?若我能暂且搁下工作,便带你出村看看?」 闻言,我一乐,兴高采烈道:「好啊!你说的哦!一言为定!」 真恨不得现在就能出村啊,都快在密林村憋死了! 「一言为定。」冷大哥用一种玩味的奇妙表情朝我一看,「时常有人在密林迷路,遇过的人并不少数,也不见像醉蔷这般逗趣之人,不论是举止或是谈吐,活像个孩子,单纯乾净,惹人喜爱。」 确定我真是单纯乾净么……?瞧他说的,嘴巴可真甜,弄得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注意到我的羞窘,他若无其事的笑道:「今晚的星星特别多呢。」 你少来啊,你根本没再看天空!我只好乾笑附和。 他抿了抿嘴,扭头朝我一望。那目光盯得我很不自在,该说他是笑意么,但更多得是我不懂的神色。 这样被盯着看也不是办法,怪尷尬的。「我先回房了,冷大哥别忙得太晚。」 「嗯。去吧,别累着了。」他柔声说着,收回视线。 一个心事重重的人哪,他的眼光是骗不了人的。我边猜测着冷大哥的心思,边走回房。 第一章 讨伐邪教(3) *** 次日,风光明媚。 与以往一样,冷大哥出门採药,说是一个时辰后回来,而我就留在店里帮客人抓些小伤小病的药,天晓得有一天我竟然看得懂中药! 「冷先生有姑娘这样的得力助手真是轻松不少,姑娘要不考虑记忆恢復也继续待在冷家?男人啊,总需要有个女人陪的不是吗?」村里的黄大娘打趣地问。 又来了……因为住在冷大哥家也不少时日了,总会让人误会…… 「对他来说,我只是个病人,待我病好了就不会赖在冷大哥家了。」其实我也不想赖在这里,可我对外面的世界一无所知,是要我一个弱女子何去何从。 「是吗?先生对全村的人都好,但自从认识了你,他变得活泼不少。村里虽然喜欢他的年轻女子眾多,但也未曾见过他动心。」黄大娘意有所指,笑盈盈的看着我。 「大娘,你就别再糗我了,我想冷大哥他自有打算。」我晃了晃头撇清。 「是是,大娘不糗你,这就回家。」 黄大娘前脚才踏出门,苏侯后脚就踏进来了。说起苏侯,年纪大约十七八岁和我差不多,年轻气盛。是冷大哥这两年结识的好友,经常在各城镇中走荡,所知道的江湖情事自然不少。听说他还会一些武功,颇有少侠风范。 他四处张望了一下,没见着冷大哥,便问:「醉蔷,今天怎么只有你在?冷兄呢?」 「苏少侠这次来的早了,冷大哥出门採药还没回来呢。」说着,我目光闪闪的盯着他。 说起来,待在密林村这三个月,听苏侯讲讲江湖恩怨、儿女情长是我唯一的乐趣。 苏侯有感我的视线,笑了一笑,道:「可知道『巫凌』?」 「巫凌?」好像听过,又记不太得。 「巫凌,就是那邪教门派『空仇门』的教主,你不会连这也不知道吧?」 「耳闻过。」哦~我想起来了!就是那个跟金庸里的日月神教差不多的邪门歪道吧? 「既是邪教,势必要剷除的。起初秉持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各方教派山庄都不想淌这场浑水。可事到如今『红岳山庄』已嚥不下这口气。联合各方准备予以剷除。」 「哦哦!五狱剑派讨伐日月神教的意思对吧!」我兴奋回道。明明是严肃的事情,在我耳里听来却格外有趣。 「甚么?」苏侯偏头,对我的反应感到无解。 「噢……没事。」我耸耸肩。 「我无法久待,这信纸你代我给冷兄吧。」苏侯从袖口拿出一张摺好的信纸,彼时我看见他袖中藏有一颗红玉。 我接下那张纸后,疑惑道:「这是什么?」 苏侯沉默了几秒,才接着说道:「给母亲抓几帖养生药罢。」 「喔……那么记得再来呀!」 苏侯微笑示意后离去了。 盯着大门,确定他是真的离开后,我将手中信纸摊开来。 「仌」上面仅就这一字。(我连这字怎么念都不晓得。) 什么意思啊?我就想说奇怪,苏侯顶多一个月来访一次,怎么可能替母亲抓药,再说像苏侯这样到处漂流之人,真有把母亲放在心里吗? 还在踌躇着纸上意义,门口又来一名客人。我赶紧将信纸折一折放入袖中。 午时,冷大哥採完药回来,我稍微和他提一下早上苏侯来过的事,并且把信纸拿给他。 冷大哥看过信纸后,杵在哪儿不知道在思考什么,口里还时不时的低声喃喃。 「冷大哥?」见他陷入沉思的模样,我轻唤。 听到我的呼唤他猛一个回神,盯着我一怔,那表情就跟见鬼一样。 我尷尬的用手抹了抹脸,是我刚才偷吃大饼的渣渣没擦乾净吗? 他正了正神色,道:「我在想……不如我们出村吧?」 「咦?怎么会…….昨天不是才说待在这里也不错?」难道跟信上那两个人有关係? 「战事将起,灾祸必定频传,出村行医才能救更多的人。」 真不愧是冷大哥,人帅心地又好,大加分! 「只是并非出去玩乐几天,这一去不知多少时日,醉蔷不知道会不会忍受不了?」他稍为一个停顿,「但方才想到,也许带你出去有助你记忆恢復……」 果然就是把我当成病人对吧,黄大娘还说他待我不同呢,害我也差点信以为真。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那就出村吧,冷大哥不用担心我!」不过我日思夜想的闯荡江湖终于要开始上演了,教我怎能放弃这次机会呢! 我笑嘻嘻地望着冷大哥异样的脸色,那时的我还不知道自己下了个多么错误的决定…… 第一章 导演先跟我RE稿呀(4) 冷大哥说既然出村的心意已定,那便三日内收拾好行装。只不过我是穿越来的,穿不带来死不带去,倒也没什么好准备的。 离开密林村的前一个晚上,我做了个梦。 梦里有个面容和我相似的女子,是个古人。她挣扎着在被窝里翻滚,不断呻吟,那神色彷彿正遭受撕裂一般痛苦。彼时房门一开,有个人影快步走近她的床沿,将她扶起。那人影似在安抚她,却还是徒劳无功。她靠在那人影肩上不断抽搐。 我看见那女子围着肚兜的背后,像染病一样的黑点聚集在她的背部形成一片黑青。 这才噁心的惊醒过来。 「呼──」醒来时已满头大汗。 我擦了擦额上的汗水,下床往古铜镜的方向走去,撩起上衣往背后一看。 没有。 嗯,没有没有,什么都没有。 这什么怪梦?不知道一大团黑点对有密集恐惧症的我来说,是种过份的折磨吗……吓死我也。 晃了晃脑袋,见窗外天色渐亮,是时候准备出村了。 「醉蔷这么早就准备好了?」 才踏进药铺大厅,就瞧见冷大哥神采奕奕的站在桌前数着自己的行囊。 我走近见桌上摆着三瓶药,一副针灸包,一把匕首和一把长剑? 冷大哥拿起匕首递给我:「给。」 我疑惑地将接下它。是把作工挺精巧的匕首,剑柄与剑把中间还镶上颗红石。 「这是?」 「防身用,这是最近几天做的。」 「你做的啊?真漂亮!」我细细琢磨这匕首,确实是适合女人拿的武器,不仅特别设计过,拿起来也很顺手轻巧。 「那是自然……凭着对你的感觉做的。」 闻言,我抬眼望了下冷大哥。他微笑。 我说它真漂亮,他说这是对我的感觉做的。如此说来是在称讚我很漂亮囉? 「咳咳。」我清了清喉咙,转移话题,「那长剑呢?冷大哥做来自己防身用?」 「不算是。」说着,他拿起一旁白布将它包了起来。 我偏头,正想要继续提问时,冷大哥先一步说道:「你若准备好了,咱们就啟程吧?」 「喔好。」我点头。 「醉蔷……」他又轻唤一声。 「嗯?」 「要是自己真有什么不测,就喊我的名字,我定会出来保护你。」他凝眸而视。 什么什么,他刚刚用这张帅脸跟我承诺了什么吗? 我愣愣的望着他。 他依旧凝视着我,笑逐顏开。 ……真是,难道他不知道说这种话会让人误会吗? *** 从没想过出一个村子会这么艰难。先不说要通过这片树林好了,我们光在密林村就走了多久! 不是说什么密林村多大多大(实际上它根本小不隆咚),而是冷大哥的人气指数破表。 出个村子什么李家大婶张家姨婆王家伯父全来送行了。那些叔叔阿姨也就罢了,重点是那些姑娘啊! 矜持一点的就在一旁泪眼垂垂的望着冷大哥,希望他能回心转意。不顾及女孩子家面子的,就巴着冷大哥的衣袖不放。甚至还有人拖着冷大哥的脚踝! 最最要命的是冷大哥很有君子风度的向每人送上一句离别词,还礼貌性的推开那些女人。 这下我真看不下去,白眼不知道已经翻了几回,我忽然捉住冷大哥的手大喊一声。「后会有期!」 抱着一去不復返的气魄,往村门口狂奔。后头那些女人的顏色说有多惨烈就有多惨烈。 可出了村子也过了半个时辰了,别说城镇了,连个影的都看不到。 「冷大哥,你确定我们没有走错吗?」环顾了一下四周,除了树林之外还是树林,不禁让我开始疑惑我们是不是迷路了? 冷大哥缓了下脚步,有些关心的看向我,「累了?还是我们在这停留一会儿?」 我抹了下额上的汗水,「不用不用,你告诉我还要多久才会到就好。」 「用不着多久,快到了。」 快到了快到了……整条路都说快到了,难不成我们是要去西天取经吗?这路真够远的! 正当我还在烦躁时,冷大哥忽然小声说道:「而且,我想我们最好不要停下来。」 「耶?」 他往右瞟了一下,使个眼色要我谨慎提防,而我也因此注意到右方似乎有人在注视般,还有窸窸窣窣的声音。 「不知对方是否有敌意,先表现的自然点。停下来会让对方有机可趁。」冷大哥轻声说着,脸色却一如往常,若无其事的直视前方。 怎么才出村没多久就遇到歹事啊,那人为什么要跟着我们?要钱?还是要命?或者他只是迷路了?不不不,说不定是要劫色?哎呀,我到底在想什么,我这脑袋瓜怎么没个正经的。 于是这一路我紧张兮兮的左顾右盼。 也许是发现到我的异常,躲在树林的人衝了出来,还不只一个! 刷地一声,十几个壮汉丑陋登场! 冷大哥见势,立马将我拉向他背后,「几位跟在后方许久,不知有何见教?」 「嘿嘿嘿,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看上去像是带头的摆弄着他的大刀,不怀好意地说着。 「呵呵呵,老大,还有一名年轻小姑娘,不如一併带回去?」后方的小人对着我贼贼一笑。看他那副饿虎扑羊的模样,我的心都凉了一半。 难道……本姑娘第一次出村就悲剧吗?导演,真的上演武侠情节,也该先跟我re一下稿吧…… 「土匪……冷大哥……我们……」也没见过这种场面,吓得我连说话都有些颤抖。 「无知小辈!几个獐头鼠目的人聚在一起,果然只有这番作为。倘若在靠近半步,休怪冷某不客气。」挡在前头的冷大哥轻蔑道。如此咄咄逼人的口气,似乎不把他们当作一回事。 我有些惊讶的盯着冷大哥的背影。不成,冷大哥其实是个绝世高手? 「唷,敢这样和本大爷说话?」那贼脑勾起嘴角,举手向我们一挥,命令道:「兄弟们,上!」这群土匪闻言,一个接着一个衝了过来…… 哎哎哎哎哎!完蛋了! 「醉蔷,闭气!」 啊?闭气? 只见冷大哥右手迅速一挥,白色粉末向扑来的土匪们洒去,几个土匪忽然四肢无力,跌倒在地。随即冷大哥抓起我的手,往西边奔去。 第二章 还我糖葫芦(1) *** 不知怎么着,我竟然昏倒了。睁开有些沉重的眼皮,视线朦胧一片。 床……我躺在床上,这里应该是房间吧? ……什么!房间! 猛然想起方才那帮山贼猥琐的表情,我赶紧拉起被子确认衣服还穿好否。 呼──没事没事,看来衣服还穿得很整齐,可刚刚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怎就不记得了呢? 「呵呵呵,醉蔷的脸色真是多变,一下白一下青,这回又松了一大口气。」 忽然窜起的男声,让我又将被子拉回身上,警觉的循声一望。 这下他又笑得更猖狂了。「哈哈哈,醉蔷的反应真是逗趣。」 嘖!什么态度嘛!我拿起身后的枕头朝他砸了过去。「冷大哥,这样捉弄醉蔷好玩吗?还有这是哪啊!」 他迅速接下那只枕头,摇了摇头,「没想过要捉弄你。」正了正神色后,他接着说道:「这里是客栈。」 「客栈?我们到达城镇了?什么时候的事情?」 「当真忘了刚才的事情?」说着,他将枕头放置圆桌上,拉了把椅子坐下。 「还真忘了,只记得遇上山贼。」是吧,我记得遇上山贼之后……「噢对了!你叫我闭气,可我来不及闭。」 「所以你才晕倒了,估计你也吸进了粉末。」 「什么粉末?」 「软筋散。吸入后会造成四肢无力、头脑晕眩,没有一时半刻是动不了的。好在你吸入的量不多。」 软筋散?世上真有这种东西!听起来挺厉害的。「我还以为你会以一挡百呢!」 冷大哥笑着摇摇头,「我不会武功。」 闻言,我皱着眉说道:「不会武功还说会保护我呢,难道每次我有难都要使软筋散?那要是每次我都来不及反应不就都要晕倒一回?」 「那可不行,这样我每一回都得揹着你逃离现场。」 我听着有些困窘,那山路也不知多远,冷大哥就这样揹着我到城镇来,想必是挺累的吧。 「走,用膳吧。」他起身,示意我跟他出去。「吃完饭后在枫林都逛逛吧。」 原来这城镇唤作枫林都,名字取的好,真好听。 *** 午膳后,冷大哥和店小二说晚饭不必准备了,我俩会在外用餐。听取冷大哥这番话,我赏给他一个称讚的眼神。这样才有时间逛完整座城镇,若仅仅只是一个下午肯定是不够溜达的。 秋风萧萧,北雁南飞。枫林都,如其名,一年四季皆是秋天,整座城镇被枫林包围,如此春花秋月,好不美丽。 「真美!这城镇太美了,如诗如画。」我讚叹道。 「确是如此,许久不见的城镇风光。」冷大哥的语气却不是那么惊奇。也对,他又不是从小就住在密林村。 穿越后第一次在大街上逛,果然我看什么都是新鲜的。 比如说挤满姑娘家的胭脂摊。不过我是不懂这些古代化妆品,再说自己也没画过妆,自然也不是很感兴趣。 又比如说,布庄。挑块布就能量身订做一件衣裳。相较现代几乎都是现成的款式,这倒勾起了我的好奇心。 我拉着冷大哥进去布庄,想着顺便把冷大哥这身灰给改掉。可冷大哥却还是回绝我了,只管给我挑块喜欢的。于是我东挑西拣,终于找到了个看的上眼的布料,艷红色的染布上面点缀着几丝金葱。看来应该是用来做嫁衣的,不过我喜欢! 老闆娘问我希望裁缝怎么订製这套衣服,我将她拉到一旁把我的製衣秘诀告诉了她。听完后她面露难色,说是没人这样做衣服,而且浪费布料。我说服她这叫创新,做就对了,重要的是记得要合身贴身。 最后老闆娘妥协了,说这样做的衣服隔天就能製好。我便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你方才和老闆娘说了什么?做件衣服隔天就好,没这么快吧?」冷大哥这下也不解的提出疑问。 我笑答:「是你们这个时代还没有的,你等着看。」 冷大哥听出了我语句中的不对,才要发问,我赶紧接着说:「是西域特有的衣服。」 他点点头也就不继续追究了。 稍晚,我吃着冷大哥买给我的糖葫芦,我俩晃到偏远处。 是在城里的近山处,那里遍佈秋风落叶其中还有池池塘,池塘旁佇立一座看起来歷史悠久的凉亭。恰巧有两人正在上头交谈。 我眼巴巴的看着亭上的其中一人。朱顏鹤发、正气凛然,身着蓝袍的中年人……好、好似神仙啊!虽然我也不曾见过神仙。 我拉了拉冷大哥的衣角,道:「冷大哥你看!有仙……」 「是谁在那鬼祟偷听!」 也不等我说完,亭上另一位比较年少的红衣男子,忽然站起身子喊道。 我被这声叫喊吓得一愣,吃到一半的糖葫芦就这样从我手中滑落。不……我的糖葫芦! 冷大哥也怔了一怔,拍拍我的头收收惊,然后拉着我朝那两位走去。 第二章 谁叫你倒楣捡到了我(2) 冷大哥牵着我走近凉亭上的那两人,规矩道:「我二人路过此地,并无意冒犯两位。」 我赶紧在一旁胡乱点头。妈呀,刚才那声叫喊也太兇残了吧,有种说不出的震慑。不也才路过个几秒,警觉心这么重就不该在外面议事不是吗? 「夫人!?」剎时,红衣男子望着我一声惊呼。 什么? 我顿了几秒,一时还没反应过来。他自顾自地又道:「夫人您怎会……夫人竟然还活着!万喜啊万喜!」 见他情绪如此激动,我的心跳停了一拍。莫名燃起一丝丝哀慟。 「阁下是认错人了罢。」冷大哥见此状,稍稍将我拉近他身旁,「醉蔷你认识他?」 怎么转瞬恍若隔世,剎那间我似乎感受到什么。唉,人家半路认亲我也跟着瞎搅和吗? 我摇了摇头,道:「不认识。」瞥向那位红衣男子,「咳,姑娘我青春年华,还未嫁。谁是你家夫人?」 红衣男子紧盯着我瞧,眉头深锁,不发一语。 反倒是一旁的仙人,泰然一笑,「呵呵呵呵,无事便好无事便好。」说着,他甩了下手中的拂尘。 这一近看,仙人果真就更仙人了。瞧瞧他那明明满头苍白,却是面容不衰,顶多三四十岁吧,可他的鬓发长至腰间,却也不似青壮年。再加上他魄出的气息肃穆庄严,仙人!一定是仙人! 「你是神仙吗?」 闻言,仙人笑而答之,「哈哈哈哈,老朽胆敢自称仙人。吾乃清道观道长,玄真。」 「咦!会法术那些?还是会使剑?」似乎遇到什么了不起的人物,我又搭问两句。 冷大哥此时拐臂轻轻撞了我一下,拱手道:「在下冷亦绝,是位大夫。」 听到冷大哥自我介绍,我这才意会过来。古人要是先报上自己名号,另一个人也该礼貌性的告诉人家自己是谁。 「西尔班察?醉蔷,西域人,大夫的跟班。」我福了福身子,还自己加上一条名号。 许是听到我的话,红衣男子终是有了反应,「西域女子……确实……夫人逝世已久,怎么可能死而復生。」他正了正神色,「红岳山庄手下,江余。」 此番问候后,我四人稍微言谈了一会儿。冷大哥说他是听闻这次消灭邪教之事,奋而出村行医。闻之,道长与江余皆表示讚赏。 但不知是不是我多虑了,冷大哥在言谈之中,处处提到他的医术如何如何。似乎巴不得全世界都知道他的医术有多精湛。虽说他用语有些隐晦,但相处了三个月,凭我的聪明才智还是能看出他的异样。 冷大哥他,一直是个谦和的人,也不像会这般夸耀他的才能。再加上他方才有意无意瞥向我的眼色,亦让我感到困惑。 片晌,我与冷大哥决定不再打扰他们,就此拜别。 临行前,道长将我唤住。「你的气息紊乱,不似凡人气场,你可有察觉?」 我顿了顿,疑惑的摇摇头。难不成道长这么神,还看得出我是穿越来的? 「……你让我感觉到了两种气场,请多加留意。」 我点点头,无法理解道长这话的涵义。仅觉得刚才道长说话的同时,冷大哥与江余的视线,似乎都凝着我不放。 *** 「江余喊我夫人,所以是有跟我长很像的人,然后还是个人妻?」 离开了那处凉亭,天色渐暗,我和冷大哥逛到了城镇后方。 冷大哥若有似无地一笑,耸了耸肩,道:「或许吧。」低头望着比他小一号的我,「醉蔷还不饿吗?」 「嗯……其实还好。」我笑着回望他,接着蹦蹦跳跳的跑走。 古人都是很早吃饭很早休息的,要是我说我饿了,饭吃完了不就回客栈了吗?这可不行,枫林都这么大,肯定有什么好玩的! 然而也果真如我所说的,我蹦跳了一会儿,看见前头挤满了人潮,而且多半是男子。 后头的冷大哥赶紧快步跟来,「醉蔷这么快不怕走丢?」 「不怕啊,某人说呼喊他名字他就会现身。」我蹭了蹭鼻子,不要脸的回道。 「……我当初是不是给错保证了呢。」冷大哥刻意垂下凤眸,模样挺惹人怜的。 「哎呀呀,别丧志别丧志,你看前面那么多人,莫不是有什么好玩的?」看着眼前如此热闹的街景,我忍不住兴奋起来。 他无奈的摇摇头,走近牵起我的手,「这样才不会走丢了。」 呃,我傻呆呆的盯着被他覆上掌心的左手,如此厚实温暖……我承认我的心动摇了片刻。 他牵着我走向人群,随意找个人问道:「请问兄台,这里怎会聚集如此多人?」 「哎呀,小哥,你是外地来的吧?今晚可是一年一度的百花楼庆典,楼外搭了棚子,今晚看艺妓表演就不必付钱了。但更重要的是……」说到此处,这位兄台瞟了我一眼,轻声道:「百花楼当家花旦『花玲瓏』今晚竞标买她一夜。」 说完,他贼笑着涌入人海,孰不知他那大叔口音再怎么压低声量还是被我听到了。 「人这么多,我们回客栈好了?」 见冷大哥这番冷静,无非是怕我看见这帮男人(或者冷大哥也是其中一人)竞标女人的狼人样。 可……你当姑娘我穿越来是为了什么?为的不就是亲眼见正奇蹟的时刻……噢不对,是亲眼见证美人啊!对那些青楼什么的,以往只能在电视前才能看到,如今我可是亲临现场,我当然好奇啊! 「一年一度,这么难得的机会怎能放过呢?哎呀,姐不是你想像那样害臊,走吧。」我边说边拖着冷大哥一起涌入人群。 「你什么时候成了我姐……」而他也只能摸摸鼻子,任凭我拉着他走了。 嘿嘿嘿,觉得姐很顽皮吗?谁叫你倒楣捡到了我。 第二章 花玲瓏(3) 我与冷大哥在人群之中硬生生被拆散了。这里人潮汹涌,前后挤的水洩不通,冷大哥也不知道被挤到哪去。 我该回头找冷大哥吗……可舞台就近在咫尺呀! 思量片刻,还是决定继续往前推进了。反正再怎么样也是在百花楼前,不至于找不到人吧! 好巧不巧,待我挤到舞台前方,正好轮到花玲瓏上场。老鴇喜孜孜的走出来说道:「让各位爷久等了,今晚的当家花旦『花玲瓏』,马上替您献上一舞。稍后在选上一人与之共度春宵~」 语落,老鴇从舞台侧走下。一个身着橙色衣裳的人儿缓缓上台,她的脸上蒙着面纱,仅仅露出迷濛的双眼。她散发出一种柔弱的气息,任谁看了都想扶她一把,正确说来应该是拥入怀中好好疼惜(可我只想扶她一把,哼哼)。 「蒙着脸怎么知道是不是美人啊!」台下一阵叫骂。 嘖嘖,这怎么看都知道是个美人好吗?一群色胚! 怎知花玲瓏眨了眨眼,那微笑的眼睛,勾得人一愣一愣。她竟伸手将面纱取下。 全场一阵屏息。 ……美,不,神美。那脸蛋肯定能掐出水来,细緻的简直比豆腐还嫩。她是人类吗?不不,她一定是落入凡间的精灵吧! 此时乐声响起,舞台上洒下片片枫叶,花玲瓏左右一捞,再向上洒出,与落叶一同飘落,一同舞动。白嫩的肌肤若隐若现,她彷彿是枫叶的一部分,又像风,不知把落叶吹向何方。 连我都捨不得别开眼,看着看着嘴巴还渐渐张开。好一个千姿百态,似水柔情! 几刻后,她结束了这场表演,静静退到一旁。那个老太婆……噢不是,那位老鴇又上台了,只不过老鴇也还来不及开口,舞台下就有人叫喊。 「五两。」 「八两!」 「十两!」 眼看着台下争着喊价,老鴇笑瞇了眼。 「虽说是春宵一刻,但听说买她一夜只能与她交谈,泡茶聊天是能出多高的价钱?」我身旁的几个男人议论起来。 原来只是喝茶聊天啊……也是啦,这么轻易就交易出去还叫当家花旦吗? 价钱一路喊到了二十两,所有人都噤口了。 我循着二十两先生那厚实的嗓音望去,我的天!真够她娘的厚实,是个肥大富啊!我敢肯定他的皮肤绝对能拧出油来。 没人要喊了吗?不会吧!怎可以让如此美人和那种猪共处一夜啊? 不行不行,人畜是不被接受的对吧? 冷大哥、冷大哥这倒去哪了?赶快出个价比过那头猪啊! 「三十两。」 这、这声音听着熟悉……我循着那沉着的嗓音再一回头,所有人和我一样都看向他了。 真是冷大哥! ……不是吧,我刚才内心的独白也仅仅只是独白啊,冷大哥怎么一出就多了十两? 眼看那肥大富斜瞟了冷大哥几眼,满脸横肉透出实在的不悦。可他也不敢再继续喊价。 老鴇的双眼已化成金钱,她訕笑的拉着花玲瓏走向冷大哥。我也跟着挤去冷大哥身旁。 说了句「祝这位爷与玲瓏共度美好一夜。」老鴇就拿着冷大哥递出的钱囊走了。这分明就是「任凭处置」的客套版。 「陈姨……不,你是陈姨的女儿?」冷大哥似乎没注意到我已经回到他身旁,他双眼揪着花玲瓏不放。 「公子怎么知道我……你是!」花玲瓏对着冷大哥一怔,「庄主。」 如此相见欢呀?这两个现在是在演哪一齣,相信身旁的登徒子们一样和我不解。 「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冷大哥瞟了周围几眼。 「跟我走吧。」花玲瓏牵起冷大哥,往百花楼方向走去。 …… 那我呢? *** 什、么、意、思! 我相信打从穿越以来我没这么气过! 看人家是美女就跟人家跑了是吧!完全把我晾在一旁了是吧! 姑娘我虽及不上人加的万分之一,好歹也是个女人吧,竟然就忘我的跟着她去开房间了?好哇你个冷大哥,亏我还叫你一声大哥! 花玲瓏和冷大......冷亦绝那色胚子进去百花楼之后,我愣了几秒赶紧追了上去。 却被百花楼外两个守卫拦住。 重头到尾解释一遍,我是那男人的跟班,这两个男人眼神不屑的看了看,还说什么「不就是弃妇吗?」 我、我不跟冷亦绝翻了我就不姓西尔班察(本来就不是这个姓啊)!为什么我要被这番批评啊。 虽然僵持到最后,两个守卫还是让我进去了。 可我一踏入百花楼,就被眼前这副场景给镇住。 那边那位姑娘衣衫不整的贴着那个男人,这画面是儿童不宜吧?不不不,还有这边这位姑娘,娇滴滴的喊着眼前的猪「帅哥」? 飘来的阵阵酒味和胭脂味差点让我呕了出来。 别了,我还是先回客栈好了! 见眼前这般场景,我转身想逃。忽然,我的手腕被擒住。 「新进的姑娘啊?没见过你呢!」一个男人满身酒味的嗅了嗅我,「香。」 我吓得赶紧抽手,却抵不过他的力气。 「我不是这里的姑娘!」我硬是甩了甩手腕,仍是甩不开他。 「你的皮肤挺白的…….噁咳,爷喜欢。」他作噁了一声,完全没把我的听进去。 「放开我、放开我!你再不放开我要叫救命了!」 「啊?要玩救命游戏哪?爷也喜欢。」说着,他手捉得更紧了,还使劲的将我拉向他。 「冷、冷大哥!冷亦绝你给我死出来!」我放声吶喊。 倏忽,一只白扇往扎扎实实的往那男人的手背敲下去。「这位姑娘都说放开她了,你还捉着不放么?」 第二章 美女姊姊(4) 无赖「哎呀!」一声收手,「哪来的傢伙敢坏了本大爷的兴致。」 我原以为是个公子哥出手相救,没想到抬眼一望,竟是个妖孽!噢不,我的意思是,此人美的像狐妖。哪儿来的姊姊,如此倾国倾城?与生俱来的红艷薄唇,让人误以为她上了胭脂,再加上那对酒靨。 真是妖孽。 只是没想到那无赖一看到是美女姊姊,吓得赶紧一鞠躬。「对不住、对不住,小的有眼不识泰山。」 美女姊姊瞥了眼无赖,道:「滚。」 那无赖还真的滚了。 这位美女姊姊又是何方神圣?瞧这姿色在这家青楼也必定是本店红牌了吧! 我瞇着眼打量着眼前的美人,直到我看到她的胸部才恍然大悟! 姊姊是木兰,无长胸! 可以说是有长相没身材,所以做不成当家花旦吗? 「你不是这里的姑娘,又怎会混进来?」姊姊的声音,有些像是年轻男孩,听起来挺清晰悦耳,可……跟她的长相不搭呀。 「我来……找人。咳咳,谢谢姊姊出手相救。」 「找人……姊姊……」她自个儿沉吟了一会儿,忽地就笑了出来。「哈哈哈,那有找到人么?这里不是你能久留的地方。」 「还没找到……不过,可以请问你的大名吗?好让我记得恩人的名字。」 「有缘就会再见的。」她拿起她的白扇,搧了一搧。「我还有事,先走了。应是不会有人再来扰你,自己小心。」 我再三言谢之后,目送着姊姊离去……今天可真是大饱眼福。 咦?不对啊,她怎么就走了呢?所以她不是这里的姑娘吗? *** 不知道是不是姊姊吩咐的,在她走后,有两个百花楼的下人走了过来。问我有什么能够帮得上忙的。 我表明了我是来找买走花玲瓏的人,两个下人对望了一会儿,又看看我,再对望。 这对宝在干嘛? 「姑娘随我走吧。」其中一人道,面露难色。 无法读懂这两人的脸色,我随着他们走到了五楼一间厢房。此时的我是有点喘的,没电梯还盖到五楼做甚…… 「姑娘若是看到任何画面,皆不要惊慌、气愤,也不要想不开。」 又来!当真以为我是弃妇来寻丈夫的是吗?难怪这两人刚才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我摆了摆手,「好好,没事。谢谢你们,下去吧。」 见这两个下人下楼之后,我才鼓起勇气敲了敲门。 要是我真的看到什么不堪入目的画面……那不是挺尷尬的吗?冷大哥为人正直,应该不会就这么霸王硬上弓吧?不不不,人不可貌相,刚刚喊出三十两那副跩样,确确实实就是冷大哥啊! 好吧……要是觉得尷尬我就直接走人! 还在思索着如何面对冷大哥,门就这样打开了。 「……醉蔷。」 衣衫检查通过,整整齐齐,一尘不染。 「冷色胚是不是把谁给忘了?」见他这副乾净的模样,直觉得可以好好讽刺一番。 「色胚……」他皱起眉头,似乎对这称呼相当不满,「没把你忘了,方才託玲瓏姑娘遣人去找你,难道你不是被人带来得吗?」 啊?刚才那两个下人是花玲瓏叫来的?嘖嘖,那干嘛知道我要来找冷大哥还一副很惊讶的表情。 我瞟了里头一眼。发现里面的人儿也正望着我,模样依旧楚楚可怜。 究竟是谁把她生的泪眼汪汪,谁见谁怜啊? 「咳咳。那,你还待吗?」 冷大哥摇了摇头,「不待了。」 大约是有感于我的视线,里头的人儿朝着我走过来。「这位便是醉蔷姑娘吧……冷公子厚德,不愿见我被王大富糟蹋。那人在枫林都可是出了名的……」 「色魔。」我替她接话。 好吧,不得不说,要是我是个男人,还有银两可花,见方才那副场景,我也必定慷慨解囊。这回,就暂且原谅冷大哥吧…… 冷大哥轻拍了一下我的头,「那么我们就先告辞了。」说着,还很自然的牵起我的手。 「等等,庄……冷公子。」 「姑娘还有事么?」 只见她从衣袖里面取出一块红色玉石,递给了冷大哥。 又是这块玉石!这块玉石我已见过它三次,一次是苏侯藏在衣袖的那颗,一次是冷大哥送给我匕首上镶的那颗。怎么如今它又出现了? 「当初你赠我这块玉石,现在换我送给你,祝福你这趟旅程顺利。」 这两个人很熟是吗? 冷大哥朝她幽幽一看,接下那块玉石,「会的。」随即拉着我离去。 什么时候开始冷大哥竟牵的这么顺手,记得当初他只要觉得害羞就会狂搔头的……如今都不觉得尷尬了。 还有方才,我确实看见了,我被牵起手的那一剎那。花玲瓏的眼眸出现一层愤愤,彻底的醋意…… 回客栈的路上,我一句话也没说,任由冷大哥牵着手,没什么反应。 一方面我是在想着今晚遇见的那个美女姊姊,一方面是在想着那块红色玉石,还有一方面是在想着花玲瓏醋味甚浓的表情。 「醉蔷这一路都不说话,是在气冷大哥吗?」冷大哥终于感觉到我的不对劲。 我摇了摇头,道:「你跟她以前认识?」 「小时候算是住在……同一个村庄。」 「可她叫你『庄主』?」 冷大哥迟疑了几秒,又道:「你是西域人可能不知道,我们这儿小时候经常玩些扮演帝王还是庄主的小游戏。」 是吗……我只记得电视上有演老爷矇眼捉婢女的小游戏。一想到这我还忍不住翻了下白眼。 「那红色玉石跟我匕首上的,一模一样。」 「红色玉石乃幸运之物,在我们村庄很盛行。」这一次他倒回答的很迅速。 我也不疑有他,正色道:「她可是把幸运之物送给了你,那她的幸运呢?託付给你了吗?」 冷大哥怔了一怔,「你怎会理解成这个意思……我们旅途吉凶不定,这玉石仅是祝福之意。」 「我觉得她喜欢你嘛。」我撇了撇嘴。 「醉蔷是在意此事?」冷大哥抿嘴而笑。 「我……」我看起来很在意么? 见我不答,他笑得更开了。「可我喜欢你……」 是不是听错了我不晓得,只记得那一刻,月光洒在他的脸上,他轻轻的闔上眼睛,嘴角笑成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这一路,他始终没放开我的手。 第二章 与子偕老(5) *** 夜幕低垂,客栈房门外。 「那么明早去拿回你的衣服,就继续啟程吧。」 陪我逛了一整天,我看冷大哥应该也累坏了。他垂绑的黑发变得凌乱,发丝黏上他的脸庞,有种颓废的美感。 「这么快?」 冷大哥温柔地笑道:「今天瞧着醉蔷兴致高,便陪着你绕完了整座城镇。如此也不至于遗憾。」 「那好吧……」我垂下眼眸,有些闷闷。 他怜惜摸摸我的头,安慰道:「下个城镇会更好玩的,别闷了。」 明明知道人家出村的目的是为了悬壶济世,为了我反倒成了玩乐。我晃了晃脑袋,「那早些休息吧。」 这夜,我睡得并不安稳。 其实我一直有认床的毛病,所以到了新环境免不了要睡个一两夜才能够真正熟睡。 我走近桌檯本想点盏烛火,却听到隔壁房门打开的声响。 隔壁住的是冷大哥,这么晚了他是要上哪去? 我循着门外的微光缓缓踱步到门前,稍稍开了点门隙,往隔壁偷瞄。 「等副教主到了成都请飞鸽传书于我。」 是苏侯,他怎么也在枫林都?不对,我刚刚是不是听到了什么飞鸽传书。 「知道了,你快回去吧。」 咻地一下,苏侯倏然消失在我的眼前。 早闻他会些武功,没想到这么了得……不,看来冷大哥似乎瞒着我什么。 眼看冷大哥也转身回房了。我便又缩了回去。 我走回床铺将行囊解开,拿起冷大哥送我的那把匕首,盯着上面的红色玉石仔细地瞧了又瞧。 红色玉石啊……所以苏侯也是冷大哥的老同乡么? 他们,是不是隐瞒我什么? *** 翌日。 我一如往常得等到冷大哥来敲我房门才勉强爬下床。 「早。」连个梳洗也没有,睡眼惺忪的打开房门迎接冷大哥。 他见我这副模样,不经皱眉,推着我的肩膀往回走。 冷大哥将我押回梳妆台,教我好好梳理自己。再他转身准备离去的那一剎那,我伸手拉住他。 「帮我梳头。」 会这么要求是有原因的,我一整晚翻来覆去,在床上滚了半天还是睡不好。别忘了我昨天可是在外玩了一整天,觉又没睡好。整个人已被榨乾,处于懒散状态。 「梳头?」他疑惑道,低着头的我看不见他的表情。 「对,梳头。」 几分鐘过去了,冷大哥依然愣在那里。 我便拿起桌上木梳往他手里硬塞。 这下他倒说话了,「醉蔷你知道男子为女子梳头代表什么涵义吗?」 梳个头还那么多规则吗? 我随便点点头,应付过去。 此时我听到一声轻笑,冷大哥执起木梳替我顺了顺发丝。他的动作很轻,很小心,温柔地抚着我的头发。 直到梳得整齐之后,他才又道:「我猜你不知道……与子偕老。」最后他的话说得很淡,宛如清风。 接着他转身离去了。 独留我一人对着镜子感到一阵羞涩。 所以涵义是……与子偕老? 真是尷尬。 自个儿在房间愣了好一会儿,还是决定出去用膳。一开门对上冷大哥两隻笑眼,我脸都不知该往哪里摆。 只好默默跟着上了餐桌,默默夹菜,默默吃饭。 菜也才上了几道,掌柜就带了个大叔,殷殷地跑来我们的饭桌旁。 大叔一身丝质富贵衣,不知是哪来的有钱人家,神情切盼地说道:「昨日听掌柜说客栈来了个的大夫。我方某寻遍大江南北,尝试过各种疗法……都没有人能救我的孩子。请您、请您也帮帮我、救救我儿吧!」 说完,这大叔就差点要跪了下去,冷大哥即时出手制止他,「男儿膝下有黄金,这位兄台跪不得啊,那便带我去看看您的孩子吧!」 方大叔这才缓和了神色,他挺直了身子,往我一看。发现我正伸手要夹块鸡腿肉,他的面色转而有些困窘,似乎是知道自己打扰到我们用膳。 被他这么怔怔一看,我赶紧把口中的饭菜吞了进去,碗筷往桌上一搁,起身,「快走吧,救人要紧。」 方大叔这回家的一路上脚步匆促,面容急切。 听闻刚刚这位大叔的形容,可以猜想方家儿子八成已经一脚踏入棺材了……这还救的活吗?哎,呸呸呸,说这什么傻话呢!冷大哥英雄出少年,肯定没问题的! 到了一间颇气派的深宅大院,两个守卫见主人回来了,赶紧将大门打开。 「夫人,我带了大夫回来了!」方大叔喊道。 这话才刚落下,一位雍容华贵妇人飞也似的跑了出来,「快、快救救我儿子!他又口吐白沫了!」说着她身子一直颤抖,极其害怕。 「夫人先别着急,你儿子在哪呢?」 「厅堂左侧房间!」 闻言,冷大哥立马衝了进去。 突如其来的噩耗,让方夫人一个失重瘫软在地。一旁的方大叔则是瞪大双眼不知所措。 「上一个大夫说,要是他再发作…恐怕……恐怕……」方夫人语未完,面如死灰。 我屈膝拍拍方夫人的背安慰她,口气尽量柔和地说:「夫人放心……不会有事的,我相信冷大哥一定有办法的。」 这事情未免也发生得太快了……连我都开始有些忐忑……光在密林村的医术,真有办法救不治之症吗? 第二章 神医冷亦绝(6) 冷大哥进去房间之后,已经过了一个时辰。他房门紧闭不准任何人进去。 这其中也一直听到「呜呜啊啊」的嘶吼,方氏夫妇在外听得是胆战心惊。虽然心急,但他们夫妻俩也不敢妄动。 就这样,一个时辰又不知几刻过去。房门终于打开,冷大哥从里头走了出来,额上冒出不少汗水,面容苍白,看起来十分疲惫。 方夫人见房门一开,连忙上前扯着冷大哥的衣袖。「先、先生,我的儿子情况如何?」 我亦是担忧的望着他,「冷大哥,没事的吧?」 冷大哥看向在场的方氏夫妇和我,抿了抿嘴,呼出一口气。「暂时是没什么大碍了。」 听到这个喜讯后,方夫人松开了冷大哥的衣袖,明显是放松许多。「那我现在可以进去看他吗?」 「可以,但千万别动到他,让他休息。」 方夫人点了头,迫不及待的走了进去。 还待在房外的方大叔,还是一脸要命的模样,「我儿他……他还有救吗?」刻意等方夫人进去,他问。 这么一说,确实刚刚只说了『暂时』没有大碍…… 冷大哥抹了抹脸上的汗水,沉吟了一会儿,道:「此病实在罕见……令郎刚开始发病的症状是?」 「口乾、眼白、发烧……到现在已经是一发病就咬人。」 闻言,冷大哥偏头陷入思考。我和方大叔都盯着他寻求答案。 忽然他轻松地笑了出来,我与方大叔见到冷大哥这样反应,皆是一愣。 「呵呵呵,想起来了。此病并非不治之症,这种症状我遇过。方兄是否在他发病时,拿过布之类的东西塞进他嘴里?」 「对……」 「下次记得别了,这样他会不得呼吸。我去开张药方,照此药方,每日服用三次,持续半年,便可紓缓。」 方大叔傻了一下,不可置信地说:「先生这意思是……我儿子还有救?」 「是。」冷大哥微笑而视。 方大叔呆愣原地,一时之间还不能反应。回神后,他跳跃式的跑进房间,「夫人夫人!先生说──」 见方大叔开心的跑了进去,我这才走上前提起冷大哥的手。他见我抬起他的手,本想抽回去,却又被我抓住。 我都看到了,在他们交谈的同时,我都瞧见了。 刚才他伸手擦汗的时候,我看见他手上烙印下了几个齿痕,看那深浅明显被咬的用力,还带点血渍。 「很痛吗?应该很痛吧……」看这样子,也许在大力些连肉都要被咬下来。 「……别担心,不要紧的。再痛也及不上方家父母心中的痛。」他柔和的脸庞回我一个浅笑,还是将手抽了回去,藏在衣袖中。 我有些心疼的望着他。 「我去开几张药方。」说完,他朝正厅方向走去。 真的不要紧吗……没想到救人自己也会受伤,医生真是个伟大的职业。 望着冷大哥踽踽而去的背影,我忍不住一叹。 方氏夫妇为了表示内心感激,本打算给我们一笔为数不小的盘缠,但冷大哥还是拒绝了。因为冷大哥说银两够用就好,此趟远行的目的并不是为了赚取财利。 既然冷大哥都这么说了,我虽然觉得有些可惜,也只能作罢。可……也因为这件事让我发现,原来冷大哥的医术如此了得!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方家在城里有些名望的关係,不到一日,医治好绝症这事在城里渐渐传开,都说是江湖上出现了位神医,冷亦绝。 因为这件意外,我和冷大哥也只好在延后一天出城。这天傍晚,我去了布庄拿回我的衣裳,神秘兮兮的将它抱在怀里不给冷大哥看。 「什么衣服这么神秘……难道真是嫁衣?」 「我要嫁谁呀我,这衣服,特殊场合再穿吧。」 冷大哥不明所以,眨了眨眼睛,放弃询问。 *** 次日清晨,阳光还未露脸。 带了点乾粮在身上,我俩决定趁着清晨还有凉风时赶路前往下一座城市,不过这其中还要先经过一座山就是了。 「掌柜说山上有座『醉林山庄』。庄主人好,可与他借住一宿。」 「爬山啊……」我垂头,怎么光想我就觉得累。 「呵呵,那山并不崎嶇,醉蔷不必担心。」他一声轻笑,看出我的怠惰。 也不是崎不崎嶇的问题啊……算了,反正不管怎样路还是要走,看开点吧,唉。「唔……那就快走吧,得赶在午时前到!」 「等等。」 我刚抬起的脚步又缩了回去,「怎么了?」 「你有没有想起一些以前的记忆?」说着,他的目光有些闪烁,这复杂的神色让我不懂他是希望我想起什么,还是不要想起什么? 「没有……倒是先前还未离开密林前,做了一个奇怪的梦。」忆起先前的怪梦,虽说这跟我那段假失忆不可能有关係,但我还是顺势的说了出来。 「什么梦?」 「一个和我长得很像的女人,似乎……生病了?」 冷大哥闻之,稍稍顰眉,「你……不可能是她吧?」 「谁?」她? 「没有……走吧。」他摇摇头,甩了一下衣袖转身而去。 又来了,已经很久没用那种眼光看我了。 转身前他幽黯的瞥了我一眼,彷彿他看的不是我而是……她? 第三章 美人是男人(1) 山间小路,轻风迎面吹拂,绿树蓊鬱。值得一提的是,有别于密林村除了树之外还是树的风景,这里开满了朵朵鲜花,走起来格外清爽怡情。但此次行走我却甚是谨慎,深怕再遇到上次那种情况。 好在一路上皆是鸟语花香,倒也没发生什么急迫之事。 「百花齐放,活色生香,如此奼紫嫣红,转瞬是否付与断井颓垣……」冷大哥看着身旁晃过的美景,淡然道出。 「冷大哥似乎有所思虑?」 他一笑,这笑是招牌的客套式笑容,从他眼眸中透出的寂寥,我看得出来并非真诚。「便是想得久远,愿这世间美好皆永世无穷。」 人家花朵开得好好的,怎么被冷大哥说的如此……煞风景? 「你看。」冷大哥示意我注视前方。 「好快就到了啊!」 照先前掌柜指点的捷径小路走,出了小路,眼前豁然开朗。宽阔的绿地上,佇立一座山庄,十分壮观。 此山庄,丹楹刻桷,富丽堂皇,镶着金箔的招牌,高高掛着『醉林山庄』四个字,如此贵气,看上去不知有多少顷。 好一个有钱人家,这样的建筑让我着实有点距离感啊…… 大门口站了十个守卫,走右各五,冷大哥趋步上前,做了个抱手礼:「我二人行医路过此地,想借住一宿,还望庄主大气。」 噗,这话明摆着『不给我进去休息就表示你是个小气之人』,这样人家哪还敢拒绝我们。 离门口较近的两位,互看了一眼,其中一位便跑了进去。 「先生请稍等。」 没想到这守卫倒挺有礼貌,没有多刁难我们。看来真像掌柜说的,这里的庄主人应该很好。 半晌,方才进去的守卫走了出来。 「庄主让我带两位入内,先生姑娘请随我来。」 随着守卫进去,这走廊上飘来淡淡清香,我想大概是这地板和梁柱吧,也不知是哪来的高级木材,这味儿闻着有股花的芳香,走着走着还有一两隻蝴蝶从眼前飞过,幽兰静謐却又极尽奢华。 「到了,二位请进,庄主正在里面等着二位。」 大厅正面,贴了一幅偌大的福字,厅内佇立着六根艷红长柱,前二后四。四周的竹篓长灯及头顶的圆形灯饰,将整片地板染成红橙色调,看得出这是精心设计过的摆设,让此厅堂更显气派。 厅堂中的大位坐着一位很福相的老伯,我想,这位就是醉林山庄的庄主了吧? 「冷亦绝,参见庄主。」冷大哥拱手道。 「醉蔷参见庄主。」 「呵呵呵,二位不必多礼,来者是客来者是客。」庄主笑道。 「早闻庄主为人厚善,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哈哈哈…….好说好说,听下人说二位行医路过此地,如此大爱,司徒权自是佩服。」庄主被冷大哥哄得开心,笑容都快到耳边了。 「多谢庄主美讚,晚生心领,但仍不及庄主万一。」 我忍不住瞟了冷大哥一眼,所谓的阿諛諂媚大概就是这样吧。 「爹,今天有客人啊?」 厅堂左侧走进一名白衣客,衣衫飘飘,就像踏风而来。他的声音我似乎在哪儿听过? 仔细看看她的面容,我又惊又喜,「美女姊姊?」 此话一出,庄主脸上的笑容瞬间僵掉,冷大哥也赶紧拐臂撞了我一下。怎么了?我又说错话吗? 美女姊姊带着酒窝的笑容,煞是好看。她缓步走来我面前,低头覷着我,「呵呵,有缘就会再见,看来我们真是有缘。」 被美人这么盯着看险些失神啊。我也笑着点头。 冷大哥见势,伸手将我拉得后退些。「如此风度翩翩、玉树临风。想必这位就是醉林的少庄主,司徒策?」 「呵呵呵,你知道我啊。」说着,司徒策扯开白扇,搧了一搧。 「咳!」庄主咳了一声,唤回我们的注意,「策儿,你认识这位姑娘?」 「前些日子在百……在枫林都巧遇过。」他笑着,刻意回避掉去过青楼这回事。 「你又溜出庄了!」庄主一副要教训儿子的模样。 只是想不到司徒策竟还敢回嘴: 「一直待在庄里多无聊?你说是吧,姑娘。还没请问你叫什么名字呢?」司徒策把注意力又转移到我身上。 一时之间我还反应不过来。所以,美人是男人?美人是男人!有没有搞错,你说这个睫毛长得跟假睫毛一样,眼眶黑得像画了眼线,皮肤细緻透滑,薄唇红艷欲滴的人,是男人? 「我是醉蔷……不对,你骗我啊?」我诧异。 他搧搧白扇,道:「我没说过我是女人吧?」 …… 他转身向庄主道:「爹,客人赶了一早上的路了,让我带去休息吧?」 庄主蹙着眉头,看他那样子应该是想把司徒策臭骂一顿,但碍于面子又吞了回去。「去吧。」最后他摆了摆手。 第三章 我怎会认识你呢(2) 司徒策领着我俩去客房,醉林之大,这长长的廊上若没有交谈,确实是满尷尬的。 「敢情这位就是那日姑娘找的人了?」 这么一看司徒策,身高和冷大哥差不多,体型细瘦但也还看得出来他的骨架是男人的骨架。我怎么就被他的脸蛋给迷惑了呢! 「是啊……」我点头道。 「怎么你们会认识?」冷大哥向我问道。 「因为……」 「因为那日先生买了一位姑娘,忘了醉蔷。途中他回百花楼找你,被一无赖纠缠,恰好被我碰上。」司徒策抢着发言。 我扭头看着他,这话听起来好嘲讽。 冷大哥一怔,「真有此事?」 「呃……是啊。」想着那天我还气冲冲的想找冷大哥理论,可现在看来,冷大哥应该会很自责。 「怎么没和我说?」冷大哥忧心的望着我。 「因为……」 「当时她呼喊了『冷亦绝』三个字,我猜就是先生您吧。可惜先生不知道上哪儿去了。」司徒策又抢着替我发言。 我忍不住白眼他一道,「少庄主不必替醉蔷发言。」 他耸耸肩又说:「敝人只是看不惯丢下自己女人跑去青楼寻花的男人。」说完,他还勾起嘴角,冷哼一声。 「你……」冷大哥一听,睁眼瞪着他看。 「多谢少庄主关心。我不是冷大哥的女人,少庄主多虑了。」眼看情况不对,我赶紧摆了摆手。 「是吗?」司徒策扬眉,又道:「俩位此趟旅程有目的吗?」 有介于司徒策这番咄咄逼人,冷大哥这一路回答的话甚少,几乎都是我帮冷大哥答话。而话题不外乎就是些自我介绍,比如我失忆了、我是西域人;以及冷大哥出村悬壶济世……等等。 司徒策也说了不少近况,从言谈之中可以发现到他是一个......嗯,自恃甚高的人。对于剷除空仇门一事,醉林山庄似乎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到了醉林客房,司徒策说他晚些再来招待我们午膳。对我拋了一个媚眼后,就离去了。 我不懂他这媚眼的意义,仅觉得他的脸蛋真是装错身体。 「醉蔷会怨我吗?」瞧他走远,冷大哥问道。 「什么?」我抬眼,对上冷大哥地款款目光。 「百花楼那回。」 原来他还在在意这件事啊,我打趣的回道:「很气。亏我还喊你一声大哥,你竟忘了我这个妹妹!」 「妹妹……不…..」他的神色顿时黯淡下来,伸手捂上我了脸颊,「那以后叫我亦绝吧。」 我被他这举动弄得很不自在,本能得将他的手拨开。「不不……还是叫你冷大哥吧。」说完,我急着转头逃走。 他却又捉住我的手腕,「逗你的……还有,别跟少庄主太好了。」说完他松开了我的手腕。 我停下来回头,戏謔道:「干嘛,还怕我被抢走不成?」 「嗯。」他认真的嗯了一声,笑着走回对面房间。 只留下我在后头一阵发傻。干嘛,这回又是逗我玩,还是认真的? *** 约过了半个时辰,司徒策亲自过来唤我们去用膳,他说庄主让他自行招呼我们,就不一同吃饭了。 只不过这饭局吃的有些尷尬。从刚才冷大哥一出门就看见少庄主在对房与我嘻笑言谈,他便沉着一张脸,一句话也没说。 生什么闷气啊?因为我跟少庄主太过热烈吗?唉,都怪我风情万种,谁见谁怜……这是自嘲。 空气有些凝结。 「对了,昨日返回醉林时,听闻方家儿子的病有法痊癒,想必是冷兄的功劳吧?」吃了几口菜,司徒策发觉不太对劲,首先开口打破沉默,还眉开眼笑的。 「嗯。」冷大哥冷道。 呃……冷大哥这样回答也太冷淡了吧,让我想想,让我想想该说什么化解这尷尬的气氛。 「话说……话说醉林山庄这么大,是做什么事业?」我眨了眨眼。 「產茶,你们从山下上来一路上应该看到不少花草吧?醉林山庄產的是花茶。」司徒策微笑道。 他朝着我笑瞇了眼,让我不经打了个哆嗦,「咳,原来那些花草是用来製茶的啊!难怪这茶特别好喝。」我拿起桌上的茶杯,刻意轻啜一口。 冷大哥瞥了我俩一眼,「这茶,尝起来应是蓟花,有消除疲劳之效。」脸上不慍不火没什么表情。 「是啊,冷先生也懂花茶?我见二位奔波,特意准备此茶给二位。」司徒策依旧笑盈盈。 「从医自然对有疗效的事物感兴趣,对茶仅仅是略懂而已。」说着,冷大哥夹起桌上一道菜往我碗里送,「我看见你刻意不夹这道菜。」 我看见碗里的芥菜有点纳闷,道:「我不喜欢……」这个菜好苦! 「就是知道你不喜欢。」冷大哥这才展顏一笑,「不过你还是得吃。」 哎,冷大哥根本犯规,用那温柔的嗓音对我说话,根本是大人在哄小孩。 「唔……」我只好心不甘情不愿的嚥下这口菜。 司徒策见我二人如此,一副若有所思,转瞬又恢復泰然自若的眼色,没再继续搭话。 也许是觉得自己像个电灯泡,这顿饭吃完,司徒策说他突然想起有件事,稍微表示歉意之后就让我们自己回去了。 回客房的路上,冷大哥用一种『你好好给我交代清楚』的眼色,猛盯着我看。 「我投降~冷大哥再看下去我就没脸了……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我半举双手。 「饭前你和司徒策在房外有说有笑的,都在谈些什么?」冷大哥双手抱胸,深邃的眼眸瞅着我审问。 「哪能说什么,随意聊聊吧。」我眼神游移,故意摆出心虚的姿态。 「司徒策对你……居心叵测,你应当感觉得出来。」冷大哥眉头一蹙。 他这是在吃醋?咱家绝尘美男冷亦绝,正因为我在吃醋么? 瞧着成熟稳重的冷大哥,这样一反常态,惹得我想逗逗他,「男未婚女未嫁,冷大哥这么紧张又是为何呢?」 听我这么一说,冷大哥急了,本来像是要吐出话来,却又吞了回去。「罢了。」 他就这么头也不回,长袖一挥,逕自离去。 耶?罢了?什么罢了!剧情不是这样演的啊,不是应该这样这样,然后再那样那样? 我先是呆愣几秒,随后追了上去,「欸……冷大哥,方才都是……」开玩笑的。 「碰──」这话没说完,倒是被自己的脚步给绊倒。 我就这么往前扑了个空,正面着地,与地板亲热去。 冷大哥见状,赶紧过来扶我,忍住笑意说道:「傻姑娘,急什么呢?」 「痛痛痛痛痛……」我跪坐在地上,一手捂住鼻子一手贴着额头,「谁叫你走的这么快啊!还偷笑!」 冷大哥转而露出苦笑,伸手朝我的脸颊一捏。 「欸!你这又是干嘛!」 正当我对他的举动感到愤怒之时,他竟捉住我的臂膀,拉向他怀里。. 「你不听话。」冷大哥在我耳边喃喃,灼热的气息弄得我心头的小鹿都要撞烂了。 「什么我不听话……!」我扭头,对上冷大哥近在毫米双眼,吓得我赶紧又转回去。 「我说过,别和少庄主太好了……嗯?」他郑重的再重申一次,语气中隐忍着衝动。这是什么衝动,我也说不上来。 我任由他抱着,动也不动。也许我是吓傻了,也许我是害羞惨了。他的话语足以迷倒眾生,可我却感到一丝惶恐……真的是怕我被别人抢走了,还是另有所途?冷大哥又是以什么立场和我说这话呢? 他抱了一会儿,瞧着我没有回答他的意思,终于松开我的臂膀起身,失落地看着还僵在地上的我。 「我怎会……认识你呢。」他的凤眸飘盪过一丝若有似无的幽光,叹息了一声。 片晌,还是撇下我走了。 …… 因为没有答应他的要求,所以伤到他的心了么? 可为什么……我总觉得并不是因此才伤了他的心。似乎有股什么,在我心底蔓延开来。 第三章 铃兰(3) *** 知道为什么方才我没答应冷大哥的要求吗? 第一,我认为我应该有交友的空间,若是交到了一个美人少庄主,可以说是三生有幸,又让我捡到一个美男。 第二,我不懂为什么我要答应冷大哥的要求,说实在我们只能算是病人和大夫,充其量顶多是朋友。 第三,冷大哥刚才拥着我的力道再加上那严肃的口吻,分明就是要让我在他与司徒策之中做个抉择。我不喜欢。 第四,你们一定会说白痴都看得出来冷大哥喜欢我,当然他会生气。可我也说过,我认为穿越这等事,只要我还没死我都还会再穿回去的,所以我不敢让谁爱上我,也不敢让自己爱上谁。 想到这里不经觉得悲哀,好不容易穿到一个处处美男,又深得美男喜爱的时代。可我却被内心的小小原则给绊住。 替自己盛了盏茶,我润了润乾哑的喉咙。 此时房门外传来敲门声,我急着起身却撞倒茶杯,裙摆顿时湿成一块。 真倒楣。 皱着眉头开了门,望着眼前的男人我的眉头更紧了。 「你……衣服怎么湿成一块?」他的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 「不小心弄倒茶了,不要紧。怎么了?」下定决心要改一改自己脾气,别让人家以为我对他有意思,我的口气正经很多。 而他似乎也察觉到我的转变,语气如常的说道:「方才的事,是我唐突,你就当没发生过吧。」 我点点头,刻意避开他的视线。 在他看来,现在的我就是一个拒绝掉他的女人吧。 「但是……」 嗯?还有但是? 「说过保护你的承诺不变。倘若你又发生什么意外,我绝对会在你身边,保护你。」 ……我是有没有这么需要保护,说得好像一定会发生意外一样。 才想说话反驳他,怎知他没给我反驳的馀地,就这样回去对房了。 盯着对房一会儿,我这才将房门给闔上。 坐回木椅上,看着衣裳湿成这样──觉得麻烦。 我有说过我穿的衣服长怎样吗?咳,有点难以解释,但八九成就是像你看的古装剧那样,一体成型。也就是说,我泼到了我的裙摆,就要换下整件衣衫,这让我觉得很麻烦。 我可以等它乾吗? 正当我这个想的时候,门外又有了响声。 我依旧皱着眉头走去开门。冷大哥为何不一次把话给说完? 门一开,见眼前这白衣,下意识又关上。 他单手撑住房门,道:「如此是不欢迎我?」 我这才松手,抬眼看了下让我与冷大哥有了疙瘩的罪魁祸首。 「你衣服怎么湿了?」 怎么你们长得这么高都注意得到我的裙摆?平常你们到底都是在看哪里啊! 不等我回答,他提着一个木盆逕自往我房里走去,还很顺手的拉了把椅子坐下。 哎!虽然这是你家,不过好歹这客房住的是我吧! 在他视线外翻了几个白眼,怕再被冷大哥瞧见,我把门闔上。 「美女姊姊有何贵干?」我也跟着走进房内,拉了把椅子坐在他对面。 「美女姊姊……」他皱眉,「叫我司徒策行吗?」 「行啊。」比起叫少庄主亲切多了,不过在我眼里还是美女姐姐便是。 眼看桌上还躺着的水杯,他伸手将它扶正。「要否我差人送几件衣裳给你?」 「不用不用,有……有什么事呢?」差点说出有屁快放。 「喏,吃饭时想到的,觉得你应该会喜欢。」说着他把盆栽放在桌上,露出孩童般的灿笑。 那花宛如铃噹一般,淡白的色泽,小巧可爱。 不过比起花儿,司徒策笑起来果真人比花娇,瞧瞧他那迷人的酒窝,看得我有些捨不得移开视线。 唉……我在看哪里啊我…… 正了正神色,我道:「咳,这也是茶花?」 司徒策注意到我一开始的视线,笑瞇了眼,「铃兰,这花有毒不是茶花,纯粹赏玩。方才去摘採的,想给你个惊喜。」 送我毒花……什么居心啊? 「所以你说你突然有事要忙,是指这个?」我假装不以为意的玩着头发。 「也不尽然。」司徒策挑着秀眉,支着下巴说道:「我想我还算识相,刚刚的气份不太适合我吧。」 「哦……呵呵。」我用乾笑带过这个话题,「怎会想送我铃兰?」 「不觉得很适合你么?」他伸出一根指头轻轻点了下铃兰花瓣,「很可爱不是?」 我微微一愣,随后睨着他。「我哪里可爱?」 「单纯。」才吐出这两个字,他又自个儿摇了摇头,「笨。」 笨?笨所以可爱?这是哪门子的说法,而且老娘我哪里笨了! 「加上我们有缘。」他又道。 这下我真的搞糊涂了,难道真像冷大哥说的,这傢伙对我也有意思? 扯,比扯铃还扯。一个穿越就让平凡女摇身变成抢手货?看来以后婚仲业可以拿穿越当作主题了! 望着他,我忍不住一叹。 「怎么用那种眼神看着我?司徒策只是想和醉蔷做个朋友这也不行?」 「当然可以。」有点懒得和他周旋,我别过头去。 发现我的不屑,他淡淡地笑了笑,「这一路铁定累坏,好好休息吧,晚点再见。」 他起身,我也跟着起身,拿起桌上花盆推给他,「谢谢你的美意。不过我想这株花给我照顾没多久就会枯萎吧,再说旅途上这也不方便携带。」 司徒策推回花盆,「无妨,说是送给你便是你的。随你处置,你要放在这个房间也行。」说完也不等我再次推辞,他就匆匆离开了。 「唉,真是……算了。」我放回花盆,上前把门闔上。 第三章 谁小强啊,你才蟑螂勒(4) *** 昨天冷大哥和司徒策在与我对话完后,不约而同的神隐了。 冷大哥刻意避开和我一起吃晚膳我还能够理解,但是司徒策明明说「晚点再见」,结果他也只是令人准备个饭菜给我们吃,人却不知道跑哪儿。 我很纳闷。 早晨,我提早起来梳洗,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这回不再让冷大哥代劳了。 冷大哥一如往常的过来敲我房门,门一开,他的神色平常,彷彿昨天那些唐突之举都没发生过。 不过,门外除了冷大哥之外,我倒是被眼前这庞大的阵仗给吓到。 十几二十个婢女排排站好,一人手持一件衣裳,各种款式各种花色通通都有。我瞬间想起昨天司徒策对我说的话。 『要否我差人送几件衣裳给你?』……这是几件吗? 「你和少庄主昨天还有交谈?」瞧我愣着,冷大哥问。 我抽了抽眉角,「嗯。」转眼对着最前头那位婢女道:「这些我都不能收,拿回去吧。」 冷大哥幽幽瞥了眼这阵仗,没有多问。他一定认为昨天我和司徒策又独自谈得很愉快,否则怎么会这么大手笔送我这么多衣服。 我虽然想解释,却又不知该解释什么。 前头的婢女面露难色,于是我接着说:「总之,你塞给我我也不会收的。」 「冷大哥我们走吧。」随后,我拉着冷大哥离去,撇下后头那群拿着衣服不知所措的婢女们。 这才一踏入正厅,就看到不少人聚集在那,一群绿绿的和一群白白的……军团? 我有点看不懂眼前这情况,冷大哥倒是先一步开口。 「本想一早向庄主道别,没想到贵庄又来了些客人。」说完,冷大哥向那群人拱手,我也赶紧行礼。 「这么快就要走了啊?先生何不多留几天?」庄主站在藤椅前,又是一脸客气。 「这位便是冷亦绝先生?」站在绿色军团前方的仁兄迫不及待的搭问。 「正是在下,请问您是……?」冷大哥感到疑惑。 「我们都是行经枫林都时听闻先生仁心仁术,城里人都唤你为神医。」这次是穿着白袍的大姐接话。 「哈哈哈,昨日是鄙人宽待不周,不知先生如此了得,望请见谅。」 知道冷大哥了不起开始巴结了吧! 「不敢当,冷某从未见过像庄主这样热情之人。」冷大哥连忙伸手比划,以表内心感激,「诸位身穿道袍,想必皆是来自各方豪杰,今日有缘一见甚是荣幸。」他的目光转至那群豪杰,眼中尽是敬佩。 这两团绿绿白白的,少说也有三四十人。照这穿着看来,应该是什么名门正派吧……好好玩,不不,应该是说好厉害。 瞧他们谈的起劲,我在一旁亦是听得津津有味。冷大哥言谈之中神色泰若,对答如流,颇有江湖气魄。而他们话题不外乎就是这次剷除空仇门一事。 一刻后── 大伙儿还是站在那你一句我一句。我开始觉得他们的对话太客套了,互相吹捧的成份居多。 两刻后── 大伙儿还是站在那你一句我一句。我的脚站得有些酸了。 三刻后── 大伙儿还是……有完没完啊! 讲话就讲话为何不坐下来谈?而且为了客气,每一句都要有敬语,又文诌诌的,听的我有点些头疼。 揉了揉太阳穴,我缓缓地后退,退到侧门倚靠。 「嘿!小蔷。」 忽地,门后身出一隻手指戳了戳我的手臂。 我对这个外号有些厌恶,回头道:「谁小强啊,你才蟑螂勒。」 「啊?」他满脸疑惑……是司徒策! 随即,他用食指比了噤声的手势,轻声道:「跟我走,带你去个地方,有好玩的。」 听他这么一说,我眨了眨眼,又回头看看厅内状况。 照这个情形今天应该走不成了,他们百般客套根本轮不到我说话,这么无趣老实说我一直站着是挺闷得。冷大哥也是光忙着说话,没空理我。 我再一回头,「去哪玩?」玩确实比听古人讲古还有趣多了。 「跟我走。」瞧他一副奸计得逞的模样,迈开脚步往后院方向走去。 「昨天我也被那群客人荼毒了一整晚。」走廊上,司徒策苦笑,耸耸肩露出莫可奈何的表情。 「荼毒?」 「昨天傍晚爹将我找去,说是庄里有贵客临门,于是就忙了一整晚,各种嘘寒问暖样样来,其实我也不喜欢那种场合。」说着,他拿出他的标准配备──白扇,搧了搧。 原来昨晚不见他的踪影是这个原因啊。 这傢伙自视甚高,在庄里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在那群高人面前还得必恭必敬的,也难怪他不喜欢。 「嗯……难怪你昨晚就这么消失了。」 「呵呵呵,也就一个晚上,你便想我了。」他灿笑,酒窝再现。 「你哪里来的自信啊……」我翻了翻白眼。 「自信?也不是,只是觉得被你注意,很开心罢了。」说着,他停下脚步,低头睨着我。 我未跟着停下,继续走着别开眼不理会他。 *** 「你瞧瞧,我猜你应该会喜欢这里。」 摆脱了雕梁画栋的前院,这后院倒是像个桃花园境,山水交织,百花盛放,徐徐微风迎面吹拂,花香顿时灌入鼻腔。 好一个有钱人家的后花园!又让我大开眼界了。 「又猜我应该会喜欢……你这些想法都哪里来的?」隐忍住内心膨派,故意摆出一副『这也还好嘛』的表情,免得这个少庄主又得意起来。 「我曾经想过要是遇到心仪的女子该如何对她示意。这些,都是我的想法。」司徒策双眸专注的望着我,等着我如何反应。 该死,踩到地雷。 「那少庄主仍须加强哦,光这些还是不够的。」我故作镇定,转而眺望山水。 「呵呵,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你吗?」司徒策霍然一笑,向我提出了问题。 这傢伙也真是,我们认识可不到两天耶!他追求女孩的速度真是一绝。 我思考了几秒,「因为我不喜欢你。」 想想一见钟情的芭乐剧都是这样演的,女主角越不喜欢男主角,男主角就越想得到她。 「不对。」他摇了摇头。 怎么可能不对! 「因为我是西域女子?」这次总该对了吧,因为我是外族女孩,所以吸引你的注意! 他又摇了摇头,「也不是。」 「那大概是你心里变态吧。」我瞟着他,淡然道。 司徒策一愣,突然喷笑,「哈哈哈,有趣。」 我有些恼羞,蹙眉一问:「不然你自己倒说说看,我有什么值得你喜欢的。」 他沉默了好几秒。 「没什么值得我喜欢的,所以才喜欢。」 ……古人太奇特了,我真的,不懂。 第三章 我只看到你的斗鸡眼(5) 「这是什么话!」 「说起来你只是一介平民,论相貌吗……也是一介平民。知道我是醉林少庄主,并没有尊敬三分,也不会攀龙附凤。如此作为,心中无半点城府,可以用一个字形容,『笨』。」 什么什么,这傢伙说得这一串根本没个夸讚。嘖嘖,我真这么差么! 「好吧......你前面说的,我姑且认了。但心中无半点城府才讨人喜欢吧,说我笨又是什么意思?」敢说我笨,我可是比你先进好几倍耶。 他笑着摇了摇头,「……心中无半点城府如何争取权利、机会?也许这些你都不要,但纯真只会害死自己。说你笨是最好的说法,你这不是被我骗来这里?」他两手一摊,一副『你看看你』的表情。 「我......」 司徒策伸手捂住我嘴巴,没给我讲话的机会。 「你可以不喜欢我,但不要否认你自己。」说着,又露出那得意的神采,好像辩论胜利似的。 我将司徒策的手拨开,撇一撇嘴道:「不好玩。」 司徒策收回被我拨开的手,逕自往后院凉亭走去。 好像被评的一无是处。我瞪了瞪司徒策的背影,还是跟了上去。 凉亭石桌上摆了具雕琢精细的古箏,我好奇的伸手想去摸,手到半空却又收了回来。 想想还是算了……我又不会乐器。 司徒策坐下凉亭上的石椅,拍拍旁边的位置,「坐吧。」 我姑且照他的意思坐下,用下巴指了指那古箏,问:「你会这个?」 「正想弹奏一曲。」说着,他伸手顺了下琴弦。 「要弹什么?」 「醉梦仙林。」 语落,司徒策双手开始拨弦。此曲指的是醉林? 乐起。 万物之声应当如此,有时清新悦耳,有时急切如诉,耳边传来阵阵琼音,听者如痴如醉。 此曲有如诉说醉林总总美景,微风、山峦、泉水,还有百花争艳,我闭眼倾听,享受这美好片刻。 果真,美人配美琴,绝配! 说到绝配,我忽然有个邪恶念头。要是冷大哥和司徒策没有互相仇视,这两个也堪称绝配啊! 美男配美人,绝配! 「……你在傻笑什么?」 耳边传来司徒策的声音,我倏地睁开眼睛。「我傻笑了?」 「嗯?我弹琴很好笑?」司徒策覷着我道。 「没没,不是这样的,是因为我刚才想到……」 「想到……?」 总不好说我在幻想他和冷大哥这般这般和那般那般的事吧? 「咳,想到有机会听到如此美妙的乐曲,让我……该怎么说呢……有点暗爽?」一下子辞穷,脑里只有暗爽两字。 「暗爽?」他不解。 「在西域就是,暗自心喜的意思啦!」没等他继续发话,我接着说:「看不出来你弹的一手好琴,我以为女子才要学琴棋书画。」 司徒策笑道:「要不我教你?」 「好啊!」我双眼一亮。虽然这对没有音乐细胞的我是一大挑战,不过我从小就很憧憬那些音乐才女,只要会一点乐器整个人的格调就大跃进了呀! 见我回应热烈,司徒策笑得酒窝可深了,他挪出一点位置让我坐近。而我也不疑有他,靠了过去,一伸手就是粗鲁得拨动琴弦。 他见势快速的捉住我的手,「你这样我的琴会先坏了。」 我不好意思的抽回手,乖乖听他教学。 后来,整个早上也算过完一半了,我虽认真学习,却丝毫没有进展,只习得一点基本知识。 「难,好难,怎么可能学会。」我叹了一大口气,快被这繁复的指法给搞疯。 「是吗?」司徒策瞧着我懊恼的样子,偏头道:「我六岁时就会方才教你那些。」 这绝对是炫耀!我瞟了他一眼,刻意道:「果然只有美女才会弹琴。」 他皱起眉头,扭头仔细盯着我看。 这时,我才发现我们坐的可真近! 才要挪得离他远些,他却一把将我抓住,抬起我的下巴,缓缓朝我逼近。 太、太大意了! 「你看仔细,我像女人吗?」 放大版的司徒策就在我眼前,这般精雕玉琢的俊容,真是人的脸吗? 不不,别被眼前这片虚假给蒙蔽了。我赶紧伸手将他推开。 「我只看到你的斗鸡眼。」 「……」倏地,他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哈哈哈,想勾引我,门儿都没有! 才想开口继续取笑他,走廊上却传来熟悉得喊声。「醉蔷!?」 「……冷大哥!」我循声回望,冷大哥一张屎脸站在廊上。 他大步大步的走来,一把将我抓离石椅,难掩怒火,「都在做些什么?」 「学琴!」惨,刚才那番亲密举动一定被看光了,这下跳到漂白剂也洗不清。 「确实只是学琴,冷先生未免反应过度。」司徒策见冷大哥愤愤的拉我起身,他淡淡地回道。 冷大哥不语,仅仅是有些不解的朝着我看,大伙儿就这么僵在那。 搞什么……怎么有种像是偷情被抓包的错觉。 「冷大哥,我们先走吧。」我拉了拉他的衣角。 待在这里绝对不是久长之计,这两个人完全不对盘。 冷大哥瞥了司徒策一眼……应该是瞪吧,「告辞」。 我赶紧连拉带拖将他拖离现场。 第三章 谁要跟你一起死(6) *** 「先说好,绝对不是你想像的那样!」远离了山庄后院,我停在廊上率先开口。 「哪样?」冷大哥蹙着眉头,冷声道。 「惹你生气的那样。」 「我没有生气。」说着,他深邃的眼眸闪过一丝幽光,转瞬又恢復平常。 「少来,我看懂你的眼色了。」 这下被我说中,冷大哥双眼凝视着我,状若欲言又止。 「所以,你得先跟我道歉。」我蹭了蹭鼻子,睨着他。 「道歉?」他偏头,凤眸不解地眨了眨,表情虽然很严肃,但却异常可爱。 「因为你和那群人一直讲个不停讲个不停讲个不停讲个不停讲个不停,连我悄悄溜走了都不晓得,我在旁边闷得发慌,司徒策那傢伙就说有好玩的,我就跟他去了,也不是人家说去哪我就去哪,我只是觉得司徒策也不会对我怎样,实际上他想对我怎么样我也不会让他怎么样!」稍微喘口气,又道:「其实整段话的重点就是,你又把我忽略了!所以,快跟姐姐道歉!」 冷大哥被我这一番话弄得有些傻眼,稍微张口又合起,最后他终于吐出一句话。「醉蔷为何这么喜欢当姐姐?」 「……」我挑起一边眉,完全觉得这傢伙重点错误。 「是我不对,对不住。」他又道,冷脸总算缓和了一些。 全天下最聪明一定非我莫属,明明是自己偷偷溜走还可以理直气壮的要求道歉。 「咳,好吧,我原谅你。」我耸耸肩,一脸云淡风轻。 见我如此,他笑了笑,摇摇头。「可我还没原谅你,你怎么可以自己溜走?」 ……才想着自己聪明,没想到一下就被识破。 「好……我错了,扯平。」我垂头,有些像是做错事的小学生。 他伸出手揉了揉我的头发,「好吧,我原谅你。」故意学我云淡风轻。 我抬头看他柔和的脸庞,看来是不气了。 「高人们决定明日下山前往红岳山庄,他邀我们一起,我接受了。只不过我们只顺路跟到成都,之后就分道扬鑣。」 「成都?这么快就到成都了?」我倏地抬头。 「对……怎么了吗?」 「没、没事。」我摇了摇头。 成都吗? 『等副教主到了成都请飞鸽传书于我。』我想起了那日在枫林都夜半,苏侯来找冷大哥所说的话。 「没事就先回去房休息吧。」说着,冷大哥又很自然的牵起我的手。 看着被紧握住的手心,我愣了会儿,还是随他去了。 总是这样牵着的手,是不是能像这样牵着牵着就永远,我始终胆怯,不敢妄想…… *** 离开后院之后,司徒策并没有再来找我。 冷大哥这天一直忙着交际应酬,而我就待在房里对着铃兰发呆。 这几朵花要怎么带走?不,应该会先枯死吧! 原来古时候的男人就会送花讨女孩子欢心,可惜呀,我虽然觉得这花长的可爱,却没有特别心喜的感觉。 你们这些男人到底知不知道,送花我还得养它,养不活还得看它枯微!更惨的是有些花还会有小虫子在旁边飞呀飞的。 咳,所以以后送女孩子还是别送花好。 就这样我无所事事的过了一天。 转瞬,又是夜晚。 因为认床的因素,我今夜又睡不着了。 老天,为什么要赐予我认床这项习惯!这对穿越后的我简直是一大折磨,这样奔波根本无法休息啊! 我在床上滚来滚去,最后还是输给了床。忽然,外头传来了一些喊声。 「醒醒……都醒……」 「……刺……」 「有……」 都什么时辰了外面还这么吵? 拿起掛在架上的衣衫披在身上,我走向房门将门打开。 门一开,剎时有股力道将我往后一推,又迅速的把房门关上。 「……谁!」我被推得硬是后退几步,抬眼一看,眼前是个蒙面男子,眼神肃杀。 这是……刺客? 「救──」 「要命就闭嘴。」蒙面男子见我要求救,抽出短刀在我脖子前搁着。 「唔……」原来刚才门外是在吵这个!该死,谁房间不闯偏闯我房间。 冷大哥不知醒了没,糟糕糟糕……我该怎么…… 对了,冷大哥给我的匕首!记得那日遇上山贼之后,我就把匕首随身携带着。 我瞄了一眼袖口,我将匕首放在其中暗袋。 「咳。」我轻咳一声,清清喉咙,「这位大哥……你在这儿早晚会被发现的。」说着,脚步边缓缓的退后。 「我被发现你也甭活了。」这人边说边看门外动静,没注意到我后退了几步。 谁要跟你一起死!见他分心,我快速地向后跳了两步,抽出匕首。 他立马回神,愤然往我靠近,「看来你是不要命了!」拿着方才架在我脖上的短刀,要往我身上刺去。 我先他一步朝他乱挥,匕首划伤他的手腕,温热的血液顿时溅到我的脸上…… 他扶住被我划伤的伤口,双眼寒森的瞪着我,一把擒住我在空中乱挥的手。随即左手握拳,往我腹部猛力一击。 「啊──」 完了。 本以为我寿数已尽,没想到他却盯着我的匕首一怔。 「红玉……该死。」说着,他依旧是紧抓着我的手腕不放,瞪着我。 「什……么?」我哑声,腹部的重击让我说话迟钝。 他并没有回答我的疑惑,甩开了我的手,迅速往我后颈一记侧击。 「你……」究竟想干嘛…… 本还想说话,但这记侧击却让我昏了过去…… 第三章 疑问一个接着一个来(7) *** 我……死了吗? 不,这回又是到哪里了,我又穿越了吗? 眼前一片迷雾,朦胧间我看见一座盪鞦韆,有女人做在上头,旁边还站着一位身着红衣的男人。 太好了,有人! 我拔腿往那方向跑去,「咳,请问……请问这里是哪里?」 只见那个女人抬头,笑脸迎人。可她不是对着我,是对着那个男人。 等我看清那女人的面孔,剎时惊愕。 「靳郎……这辈子若是无缘,下辈子也一定要再见。不论是以……什么身分,只要还能再见你一面。」女人对着站着的男人说道,她苍白的脸庞,加上哀愁的语调,令人好揪心。 我似乎和他们在不同的空间,他们……看不到我? 「舞儿,不许你说这种傻话,一定有办法的!一定会有办法的!」男人将那女人拥进怀中,嘴里是数不尽的疼惜。 「可是……靳郎……」女人缓缓将他推离,「已经没有时间了。」她抬眸,眼神刚好和我对上。 一瞬间天旋地转,我全身无力,应声倒地。 …… 「哈啊──」 再一次惊醒,我赶紧端坐起身,扫视四周。 我在……床上? 对,这柔软的床垫是床没错,眼光能及的地方,是一些精细的木质傢俱。 「小蔷!你终于醒了,好些了吗?你怎么流这么多汗?」一旁清脆的声音传来,听起来有些着急。 又小强?会这样叫我的,也只有司徒策了! 我扭头朝他一看,「是醉蔷,不是小强。」擦了擦额上的汗水,又道:「我没死?」 「没,你要是死了,那就表示我也死了。不过,若是死后你第一个见到的是我,那也不错。」他放心的微笑道。 这傢伙,什么节骨眼了还耍这种嘴皮子。「冷大哥呢?」 司徒策蹙眉,摇了摇头道:「他和你一样昏倒了,听说他醒后头一件事也是想到你。」 「那他还好吗?有受伤吗?昨晚到底怎么回事?」冷大哥也昏倒了……怎么会……醉林山庄不是一堆守卫的吗? 「腹部中了一刀……没什么大碍。你们算是好运了,天山派和仙龄谷有几名门人受了重伤,眼下一时半刻也好不了。」司徒策一转口气,咬牙怒斥,「该死的空仇门。」 空仇门……杀死人不眨眼的大变态? 「很多刺客?有抓到人吗?」 「一个……没抓到。」司徒策垂眼,有些丧气地说着。 就一个?一个就把这么多人砍伤?好歹昨晚我也割伤他手腕耶。 「那你怎么还健在?」富二代竟然好好在那,有没有天理! 「啊?客房和主卧房不同方向,那名刺客应是不熟悉。」司徒策对我的回应感到讶异,好像我恨不得他死一样。 不,这太不对劲了! 刺客还没摸清地形就贸然涉险,可见他一定是对自己的武功有十足的把握。可问题又来了,这么厉害的人竟然看了一眼我的匕首,就放过我了…… 红玉……是吗? 「我要去找冷大哥。」他一定有很多事情瞒着我。 我翻开被褥,才要踏下床,司徒策却两手正住我的肩膀,「不行,你刚醒来不能走动,你好好给我躺着。」 我撇了撇嘴。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我腹部被狠狠地揍了一拳。 不说还好,说了痛死。 算了,找冷大哥有的是机会,至少他还活着……好险他也没事…… 姑且照司徒策的话躺回床上,我指着他的鼻子说道:「那你别吵我,滚吧。」 司徒策露出苦笑,「你说话越来越放肆了……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想和你说。」 「什么事?」我顰眉。这人是不是不让人休息呀。 「不知道是否和你失忆有关。」 啊?怎么突然提到我失忆?而且那也是我随便唬人的说词啊。 「那便请讲。」我挑眉道。 「我似乎曾在哪里看过你。」 我翻了翻白眼,这不就是最庸俗的追人说词吗?真是够了,原来那些追女孩子的说词是从这里就开始流传下来的啊。 「那就是记错了吧。」 「不,像是很久以前,就知道你了,又好像不是你!」司徒策这话语气倒是挺认真的。 「一定不是我。」毕竟我是穿越来的,怎么可能会有人认识我? 说是这样说,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等等……这跟我刚刚做的梦有关吗? 司徒策见我沉思,缓缓的又道出一句:「而且……」 「而且什么?」我抬眼一问,不喜欢别人欲言又止。 「冷先生也让我有种,熟悉之感。」冷大哥?冷大哥他也熟悉? 「好吧……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我会留意的。」 一下子冒出这么多问题,让我的思绪复杂到了顶。 匕首、空仇门、冷大哥、还有梦中那个女人……这些会有关连吗? 第三章 你这白痴(8) *** 八成是日积月累的疲劳一次炸开,这么一躺也不知过了多久,我整身黏在床上,拔也拔不起来。 看来这次重伤也算是因祸得福,否则依我这过份的认床习惯,要到何时才能好好睡上一觉。 说也奇怪,这觉睡得实在是太沉了、太暖了。 我总觉得身旁一直有个人,才使我睡得如此安稳,是谁呢? 司徒策亦或是……冷大哥? 对了!冷大哥!明明有好多问题想要问他,我竟然还舒舒服服的躺在床上! 「冷……啊!」起身的动作太快,坐起来的瞬间腹部忽然一阵疼痛。 该死,竟然忘记自己受伤了! 呜啊我的小肚肚,姊姊真是对不起你。我赶紧揉一揉自己的肚子。 「很疼,是吗?」这虚弱又充满磁性的嗓音,让我瞬间抖了两下。 「冷大哥。」我扭头,看见坐在一旁脸色苍白嘴唇无色的他。这才发现我的手……一直被他握着。 「你(你)还好吗?」冷大哥与我异口同声道。 我俩迟疑了一下,又异口同声,「我还好。」 「……」什么时候这么有默契? 我瞧着还被冷大哥握住的右手,感到一丝暖意。「你来多久了?」 「……没多久。」说着,他眼神闪烁。 看他这表情,想也知道是在这待很久了。 我皱着眉头说道:「我听说你腹部中了一刀,不要紧吗?不用休息?你看看你脸色这么苍白,一定伤的不轻,怎么不休息呢?跑来这里做甚?」 闻言,他却抿嘴而笑。 「笑甚?」 他笑着松开了握着我的手掌,揉了揉我的头发,「看你这么有精神,我放心许多。」 我尷尬地眨了眨眼睛。他似乎又回到以前那样,对我很是体贴。 这样好吗……不是说好要和这个人保持距离? 正了正神色,我将他的手挪开,「我有话要问你。」是该直接切入正题了。 也许是对我的反应感到不满,他眉头一皱。「说吧。」 「我……不对……你……」我怎么突然结巴起来。 「不急,你慢慢说吧。」见我急着表达又说不出话的样子,他眉宇舒展,笑着摇了摇头。 深呼吸,理了理脑中的问题,我才又开口:「昨夜我本来会死的,你知道吗?」 冷大哥露出难以理解的表情,温柔的嗓音夹带着许多怜惜,「你睡了两夜你知道吗?」 「啊?什么,你是说我受伤后又睡了两天?」 ……不对,我管他睡了多久,摇了摇头,我又继续道:「我睡多久不重要,重要的是匕首!你送给我的匕首!」 「我送给你的匕首怎么了吗?」 咦?他眼色怎么这么平常? 「匕首上的红玉?」我试探道。 「红玉……怎么了吗?」他偏头,表情是那么地不解。 他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在装傻?那夜刺客确实是看了红玉一眼,就此作罢了。 「刺客看到匕首上的红玉,闷喊了一声『该死』,就放过我了。所以,红玉真是幸运之物这么简单而已吗?或者冷大哥其实和空仇门……?」我边解释边观察着冷大哥的反应。 只见他凤眸一闭,什么话也不说。 难道……真被我说中?冷大哥和邪教真有什么关连? 「你倒是说句话呀。」我实在不怎么喜欢人家欲言又止或是欲擒故纵。 又是那样幽黯的眼神,他睁眼凝着我,「确实,我就是空仇门的人。那么,你又能奈我何呢?我伤着你了吗?你真真认为,我是坏人吗?」 …… 冷大哥这番话一点语气也没有,听起来空洞、无情。 我眼巴巴地盯着他。他竟然如此爽快的承认了,这下好了,该怎么收拾? 「傻姑娘……」他忽然一改脸色,悠然的勾起嘴角,「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吗?」 什么意思?我依旧盯着他瞧,一时间还不晓得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我不晓得为什么刺客看了一眼红玉就不伤你了,但幸好如此。」他温柔地睨着我。那热烈的眼光快把我看透了。 我困窘地别开眼,疑惑道:「这么一说,你方才是在骗我?」 他伸手握住我的双手,「相信我,我不会做任何伤害你的事。」 我瞄了眼被他覆上的双手,想着该是抽开呢,还是继续让他握着? 心里头的恶魔和天使僵持之下,我还是那冷大哥握着了。 「红玉真的和空仇门没关係吗……」我轻声道。毕竟冷大哥的回答实在太牵强了。 冷大哥倏地站起来,「若我与邪教有关,便不得好死。」他认真的对天发誓,着实吓了我一跳。 「冷大哥你……」看着他起身剎那的狰狞,我这才发现他的腹部一片血红。 要命!这个人伤口根本没好!司徒策那小子骗我,冷大哥这叫没什么大碍? 都两天了血还跟喷泉一样涌出来? 「如此一来还怀疑我么?」他虚弱的脸庞扯出一点微笑。 「你这白痴。」除了这个,我已经想不到其他形容词。何必为了证明给我看发这种毒誓?「你快点去躺着休息,自己是个大夫还这样虐待自己!」 我眉头一锁,一则以喜一则以忧。 「你也知道我是为大夫,不要紧的我可以……咳!」他痛苦地一咳。 可以个头。看他这样,我终是忍不住地爬下床,要将他扶住。怎料到我自己的腹部也是一样疼痛,一下床就差点扑倒。 他赶紧伸手接住我。「那一起休息吧。」 什么? 只见他低头对着我意味深长的一笑。我这才站直身子,轻轻推着他,「别逗了。回去你房间休息。」 终于,他心满意足的拖着虚弱的身体缓慢离开了。 可是,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我却深深、深深地不安。 白痴……你知道我还有一个问题没问吗?那个毒誓,真的不要紧吗……。 第三章 再会了,我的美人朋友(9) *** 醉林夜袭后的几天,醉林山庄一部分的人,忙着重振旗鼓,加强戒备,百名守卫轮流看守。另一部分的人呢,说是要前往红岳山庄商讨对付空仇门的计策,就由司徒策代父出征。 之前在厅前见过的绿绿白白的两大门派,听说也受了重创。他们之中伤势较重的便留在醉林静养,较轻的简单治疗后便赶往下一座城镇。 话又说回来,我又再一次见识到冷大哥神一般的医术,且不说他如何如何医治好那群受了伤的高人们。光是他能将他腹部的刀伤治癒个七八成,我就够另眼相看了。 而今天就是确定下山的日子。 一行人浩浩荡荡出发,可惜天公不作美,有些寒气袭人。 我本以为古代马车,是一种奢华贵族的象徵,应是很舒适,可……结果不然,比起汽车柔软的坐垫,这马车上,路要是颠簸,比走路还难受。 闷哪,早知道前几天就坚持下山,也不用遇到这些不幸,果真是千金难买早知道! 一声轻叹,我晃了晃脑袋,愁眉苦脸。 「在想什么?」和我坐在同辆马车的男子,一个挑眉关心起来。 我抬头,一对死鱼眼看着他,「在想为什么我和你同一样马车。」 他耸耸肩,表示「我也不知道」。 「就你安排的还装傻。」最后一段路程也要把握相处机会就对了? 「天山派忽然有个朋友上吐下泻,冷先生去看照他,我才和你同一辆,这可能也是缘份。」 虽然很想吐槽他,但又不想白费力气。说实在和这种细緻美人相处的时间也不多了,突然有些感慨窜升。 「这个……再送还给你。」我从身旁拿出一个自己用纸做的小盆栽,上面仅存一朵小铃兰,「就剩这朵最坚强了,只有你能好好照顾它。」 先前司徒策送的铃兰,几乎是全部阵亡,全都栽在我手下(真是栽在我手下),我真有这么粗心吗? 我将那铃兰推给司徒策。他收下,露出脸上酒靨。 ……这美人脸我发誓这辈子定是忘不了。 「最坚强的……最强(醉蔷)?送给我?」司徒策一语双关,清澈的眼眸闪亮亮地。 「是是是,送你。」我随意附和两句。 司徒策先是一脸笑意,半晌,他开口道:「真心希望,你能留在我身边。」 闻言,我摇摇头叹道:「只可惜我俩无缘。」 「真心的朋友。」司徒策望着我,语气诚恳真切。 真心的……朋友? 「遇过太多的人,总是多一份距离,一种防备。和人周旋久了,遇见你便觉得轻松。」 应该说是,古人的礼节太多了吧,再加上司徒策生在这种贵族世家,遇到的人城府自然深不可测了。 他见我一脸呆滞,又道:「望你日后能懂得如何拿捏处事,这是我唯一能送给你的话。」 好像我很鲁莽一样,我撇了撇嘴道:「每次和你说话的感觉都不同。」 「哪里不同?不像女人了?」他笑。 我偏头思考了一下,小声的说:「美人,美男,美人,美男。你总是在两者间转换。」 他苦笑了一会儿,「你怎么界定这两者?」 「每每见到你都觉得遇到美女姊姊,可当你开始说话的时候,又觉得你就是个男人。」 司徒策抽了抽眉,无奈道:「我本来就是个男人。」 我吐了吐舌头,笑道:「好嘛,真心的朋友。来勾勾小指当作咱们友情的见证。」 「勾小指?」 看来他不懂什么是勾小指。 我主动比出六去勾住他的小拇指,他对我这举动感到有趣,结果就勾住我不放了。 「喂!」我盯着我俩的小拇指,对他喊了一声。 「是不是勾越久,感情越好?」他凝着我,认真说道。 我笑了一声,拍开他的手。「如果只是朋友,要多好就有多好。」是啊,如果是朋友都无妨了。 你说为何上天要给我一次穿越的机会,是要考验我的定性,还是让我挑个美男嫁了算了? 我始终想不明白,也就不敢多妄想什么。 「为什么?其实那天我恰巧看见你们在廊上拥抱……你也拒绝他了是吗?我以为你的选择是他,可又不是如此。」 什么,这傢伙原来什么都看到了。 我眉头一皱,道:「有些事情超乎常理,你永远不会懂的,也不需要问。」 「没什么是超乎常理的,除了感情。这就是为什么我见你几次就喜欢上你的原因。」他停顿了几秒又道:「你总会理解的,只是还不是时候。」 不知不觉,司徒策又给了我一个忠告。 之后的路途上我们也没什么交谈,一路上我看着车外的景色,比起上山时快很多,用不着一个时辰就会到山下了吧。 不一会儿,我们抵达了西方重镇──成都。 冷大哥从其他马车走过来我们这里,我下了马车,司徒策也跟着下来与我们道别。 「那就……再会了。」我口气还有点不捨,想想也在山庄待了六七日,如今又要四处行医,有种居无定所的落寞。 司徒策抿嘴而笑,走近冷大哥,开口道:「再会了,请冷先生好好照顾她吧。」语毕,将站在冷大哥身旁的我一拉,跌进他的怀里。 嘖嘖,这傢伙没头没脑的在干嘛。本想伸手一推,没想到他先是自己松开了手。 「那是一定。」冷大哥又伸手把我拉回他身旁,「少庄主保重了。」 这两个是怎样,当我是小皮球?传来传去。 司徒策看我俩一眼,瀟洒的转身,白衣飘然而起,走上马车。望着司徒策的背影,我承认这一幕的他的确是英姿颯爽。 再会了,我的美人朋友。 第四章 他们一定有鬼(1) *** 走进成都,果真是西方重镇,车水马龙,喧嚣热闹。 街上摆满了摊贩,比起枫林都还要多上好几倍,这地顷也广阔无比,并非一两日就可走完。琳瑯满目的市集,让我看着眼花撩乱。 我抬眼问了下冷大哥,「依照惯例,先找间客栈休息对吧?」 「嗯。不过这里人多,别走散了。」说着冷大哥牵起我的手。 他拉着我东问问西找找,看看哪里有比较近的客栈。 成都之大,人口眾多。至于游客嘛,当然也是不少,所以成都的客栈自然是开了不少家,才走一小段路我们就找到一间客栈。 在客栈里用完午膳之后,想着整个下午也间来无事,冷大哥便问我:「醉蔷想去那儿看看?」 冷大哥这么一问,我还真没有方向,要是随意乱逛,这成都这么大还真怕自己迷了路。 「这里人多,人群碰撞要是动到你的伤口也不好。」想起冷大哥腹部上的重伤,虽是好了七八成,但我还是有些担心。 他却露出微笑地说:「要是以前,你光看到人多就会兴奋的不得了,如今却有所顾虑……无妨,伤口没什么大动作就不会有事。」 我暗自想了想,道:「别别,还是别乱跑好了。」推了推冷大哥的背后,示意他回房间休息。 此时客栈外却响起了鞭炮声,掌声雷动。怎么突然这么热闹? 我与其他在客栈二楼的客人,好奇地走近二楼阳台往下一看。 街上的人群撤向两旁,往我们来时路探头,像在迎接什么贵客到临。 谁那么大排场啊? 冷大哥跟着走了过来,在我身后和看着下方盛况。 随着民眾的殷殷期盼,后头的贵宾终于缓缓驶来。 首先在前头的是六个舞孃,在改装过的木轮车前翩翩起舞,各个如花似玉,衣着却像是在哪看过。 紧接着一车子的女子乐坊,琴、箏、萧、笛、琵琶,应有尽有,为数不少的佳人在上头摆弄姿态,抚琴弄乐。 最后,重头戏来了,四个壮汉抬着花轿,上面仅仅坐着一位美人,这美人端看她散发出的气场就足以憾动全场,她脸上蒙着朱纱,褐发长至纤腰,灵动的魅眼在一张一合之间迷惑眾生,玲瓏有緻的身材在秋色挽花衣裳中表露无遗。 这个人、这人是…… 我转头看了冷大哥一眼,看见他正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个女人。 「她怎么会到这里?」我率先一问。 冷大哥这才回神望了我一眼,道:「不晓得。」 她要嫁人?不不不,看起来也不像啊。 「呃,不好意思啊,大姐你知道楼下这么热闹是为什么吗?」我问着在旁边和我们一起看热闹的女人。 「我也才刚来成都一两天,不过我听说好像是邻近山庄为了祝寿,每年都会准备一些节目?」这位大姐好心的替我解惑,只是她自己也不太确定。 邻近山庄?不可能是醉林啊,所以是的红岳?这下我又更无法理解了。 不是各路英雄都要齐聚红岳山庄了?都要来场轰动武林的廝杀了,还有心情庆生? 我退开挤在阳台看热闹的人群,拉了拉冷大哥的袖口问:「都这种非常时期了还要庆生?」 冷大哥一笑,有点像是笑我傻,「就是这种时候才更需要这样。」 「啊?」我顰眉,无法理解。 「雾里看花。」 雾里看花……? 说的也是,各方讨伐空仇门的消息越传越大,虽然知道江湖上免不了一场腥风血雨,但又有谁知道红岳山庄採取什么计画?又是何时开始计画? 该庆祝的还是庆祝,日子照常,百姓依旧过着安乐生活,这们平静的日子,谁能料到有什么事情即将发生?想必空仇门也是一样雾里看花。 「那我们又怎么知道何时行侠仗义?」我偏头,想不出个所以然。 其实也不算是行侠仗义,只是冷大哥救人我在旁边乾瞪眼而已…… 「静观其变,我们先待在成都便是。」冷大哥挥挥衣袖,转身入内。 我往阳台下探了一眼,也跟着转身进去 冷大哥和她,究竟是什么关係……真是儿时玩伴这么简单么? 女人的第六感告诉我,他们……他们一定有鬼! 第四章 马尾姑娘(2) *** 这整天,我和冷大哥各自待在自己房间,除了晚膳一同用餐之外,总觉得该给冷大哥多一点时间休息,只要想到他的伤口不知缝了几大针,我就起鸡皮疙瘩。 在这房间里,要不醒着的时候耍疯癲,要不就躺在床上瞪着天花板,可我……这叫我怎么待的住?好无聊哪! 夜里,我偷偷踱步出房,看了隔壁冷大哥房间一眼。嗯……他应该在里面乖乖休息吧。 眼珠子转了两圈,想了想,好吧!只要不要离客栈太远应该都回的来吧! 我走下楼,时候已经不早了,看这楼下还算热闹,莫不是有什么好玩的? 正要步出客栈却被小二唤住:「客人要去赏灯啊?」 「赏灯?」我停下脚步,回头疑惑道。 「哎,客人是今天入住的吧?」小二瞧我几眼认出我是今天的客人,停顿了下又道,「成都为期十日的灯会,客人可以好好赏玩。」 灯会?这不看看怎么行,嘻嘻。 我点点头谢谢店小二的消息,抬头望向二楼冷大哥的房间。 冷大哥,我可是为了你好哦,反正有十天,你就好好休息,改天再和你去看灯会……今天就由我先代劳吧。 稍稍默念完,我离开了客栈。 月色皎洁,寒风袭来。 大街小巷,颇有现代夜市之感,灯火辉煌,熙熙攘攘,如此热闹的夜里,便不觉得有那么寒冷了,反而像是被捲入人情热浪,剎时忘记昔时的纷纷扰扰。 「娘亲,我要吃汤圆。」小女娃吵着在一旁看绸缎的妇女。 那妇女拍拍小女娃的头,递给她一个小提灯,「这个先给你玩,待会儿我们再去吃汤圆好不好?」 「好~」小女孩接下那只小灯笼,童稚的声音应答。 元宵吗……看着随父母一同出门的小娃儿们,忽然有些怀念。 现代的元宵节也是这样的……虽然人多拥挤,有家人的陪伴却总是很温暖。 差点忘了自己是个现代人了,要怎么回去?何时回去?那里的世界,比这里安逸好多,也欢乐好多…… 我还有我的家人可不是吗?那些都是真实存在的记忆,但和冷大哥这里的一切,对我来说只会是场梦吧…… 和身旁的喧嚣成了对比,我的内心忽然拥上惆悵。 有些无心的走上小溪桥,步近桥边任凭身后行人来去。 看着溪上漂浮远去的水灯,红的、黄的、绿的还有七彩的,会飘向哪呢?那我又会飘荡何处呢?总不可能一直假装失忆吧…… 「一个女孩子家茫然的站在这可不行哦,呵呵。」 忽然有个声音从耳旁窜起,我有些吓到,身体微震。 「还再发傻呢。」一个绑着马尾的女子,朱红便衣,背上配带一把长剑,有些朴实的脸庞正看着我。 「呃嗯……在想事情。」我赶紧回了回神,对着眼前前来攀谈的女子些许防备。 「真的……很像呢……」她专注的凝视我,好似把我看穿。 「像、像什么?」会不会是什么女骗子还是女扒手,我不应该自己偷跑出来的…… 她先是摇了摇头,又道:「这趟行医还顺利吗?」 「你怎么知道我是……?」我皱眉,这人认识我?哪有人自顾自的讲一堆让人一知半解的话啦。 「神医冷亦绝的名号可传到成都囉。」她又笑。 「那你怎么知道我是谁?」 「在枫林都,可曾遇过一位叫做江余的人?」 我低头,回想了一下。她说的是在枫林都凉亭跟道长谈话的那个红衣男人? 「他跟你说的?」 女子抿嘴,眼神有些轻愁,道:「你长得很像我们已故的……朋友。」 「……夫人?」这么一说才想起那日江余莫名其妙的喊我夫人。 女子先是一怔,转瞬又恢復神色,「呵呵,不过除了长相,神态和习惯动作皆不相同。」 仔细想想,喊我夫人的意思,是我跟他们庄主夫人很像?哎,这么一说,我的身价好像也跟着提升。 「那她怎么会去世呢……生病吗?」我问着,有些小心翼翼,怕勾起人家不好的回忆。 她瞧了我一眼又刻意别过,这才侧身说道:「十几年前成都一带疫病四起,连夫人也难逃此劫。」 结果还是勾起人家不好的回忆,看着她哀伤的脸色,我不知该如何开口。 她自个儿闭眼平息心中惆悵,正了正神色才说:「都过去很久了,真不好意思,还和你说这些。」 「不不不,是我乱问问题。」我赶紧晃了晃手。 女子回头再次对着我说话,「还忘了自我介绍,我是红岳山庄的人,叫江心。」 「哦嗯,你好。」现在才说你好也太晚了吧?可这情况我还能说什么。 「你叫醉蔷……是吗?」江心语气稍稍上扬和我确认。 「对对,我是醉蔷。」 「有件事情,不知可否拜託你……」 「拜託?」我再次晃了晃手,有点承受不起,「你先说说看吧!」 「是这样的,我们小姐──」 忽然出现搭訕又忽然拜託人家,我怎么感觉这趟偷溜之行有些倒楣呢…… 第四章 木乃伊初登场(3) *** 昨晚巧遇红岳山庄的江心,说是有事相求,不过这件事主要牵扯到了冷大哥,害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说……要是我去拜託冷大哥,不就等于直接告诉他我昨天私自跑出去间晃了吗?被他知道一定又会被他教训一顿……可我都答应人家了。 我暗想着该怎么跟冷大哥开口,踌躇地站在门前。总要吃早饭的吧?还是先找冷大哥起床吃饭,再不经意的提到昨晚的事?冷大哥应该不会趁在吃饭的时候教训我吧? 好吧!就这么办! 抬手正欲敲门,却见房门并无带上,微微露出一点隙缝。 门没关好?这世道宵小猖獗呀,怎么这么不小心。咦?不对啊,我记得我昨天经过的时候明明关得好好的。 「你说……她……」 耶?这房里似乎传来其他男人的声音。 有朋友来访?除了密林村的人,冷大哥哪还有什么朋友? ……难不成是……苏侯? 这倒激起了我满满的好奇心,我附耳倾听。 那日在醉林山庄和冷大哥的谈话,当时我唯一没问的问题,就是苏侯。 「正是,有可利用之途,但如今已不需要。」这声音听起来像是冷大哥的。 「……」 这下倒听得不是很清楚,没想到这客栈的门隔音还挺不错。 利用?什么利用?我只好再把耳朵贴得更紧,几乎是趴在门上了。 嗯,趴在门上。 不对!怎么是趴在门上?这门又没栓…… 啪──很好,我又跟地板亲热去了。 「谁!」 清冷的声响迎风而过。我赶紧狼狈的撑起身来,捏捏几经波折的鼻子,再拍拍身上灰尘。 有点尷尬的笑了几声,「呵呵……我只是来找……!」冷大哥吃饭……尼马!有什么东西朝我射了过来! 「不可!」冷大哥倏地一喊,只见他身旁的男子只是不屑的「切」了一声。 我定了定身,剎时还搞不清楚状况。 回神回神! 回头望了望门框,再呆愣地回望他们。 嗯,一把匕首……等等!一把匕首? 他刚刚是想杀死我对吧!他刚刚是想把我杀了!他刚刚── 冷大哥发觉我吓傻了,快步走来将我牵了进去,并顺手把门带上。 我发誓当我发现那是把匕首时,心里快速的拜见了他爹娘几百次。真…..真是他爹娘的! 仔细看了看坐在那椅上的不是苏侯,而是一个蒙的像木乃伊的黑衣男子。仅仅露出他那邪气满横的凤眼。 ……阴森森的,这人一定非善类! 「冷大哥……这个人是?」虽然很想破口大骂这杀千刀的是哪家的小孩,可胆小如我,还是畏缩的吞了回去。 冷大哥才想和我解释,没想到那木乃伊倒先抢着说话,「说的就是这女人?」 什么这女人那女人,这人有够没礼貌。 「嗯。」明明答的是嗯,冷大哥却对木乃衣男摇了摇头。 现在是在玩「是摇头不是点头」的游戏吗? 我这才注意到桌上摆了把长剑,做工精巧的长剑,剑身和剑柄连接处还刻上一个弯月图案,搁在一旁的醺红剑鞘,上面还有灰白的布包裹着。 这剑……这剑不是当初冷大哥出村时带的那把长剑么?我记得他连带一併收进行囊里面,却一直没见过他拿出来用过。 我指着剑欲要提问,却又立马被抢了一步。 「我不喜欢她。」木乃伊瞟着我说道。 够囉,谁要你喜欢啊!我怒瞪着他恶狠狠的双眼,可是身子还是很老实的缓缓退后。 要是这个人再发疯朝我乱砍,十条命也不够赔。 冷大哥倒是和平常一样冷静,脸上没什么表情。「亦仇,够了。」 原来这个木乃伊叫作忆仇呀?哎,这名字不好,好像要人记住仇恨似的。还是咱们家冷大哥的亦绝好,绝尘男子,人如其名。 木乃伊终是平息了那无端的鄙视,没再说话激怒我。不过还是没人告诉我,这个木乃伊到底是哪位呀! 我看了看木乃伊,再看了看冷大哥。最后以一个疑惑的眼神停留在冷大哥身上。 「唉。」冷大哥忽然叹起气来,迟疑了半晌才说:「醉蔷别怕他是……我弟。」 「……啊?」弟弟? 这个要命的杀千刀的木乃伊,是冷大哥的弟弟? 第四章 远行的目的(4) *** 没多大的雅房,三个人坐在椅上对视,整个房间瀰漫着一股不寻常的气息。 我撇了眼木乃伊,一时还无法接受他是冷大哥的弟弟。所以……他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他……」我沉吟着该如何开口,最后以一种最平易近人的方式对着木乃伊说道,「安安,几岁住哪给亏吗?」 「……」 我发觉我眼前这两个男人的脸上顿时掛上了三条线。 咳,我这可是临危不乱,处变不惊,随机应变啊! 「……哈哈哈。」冷大哥率先笑了出来,指了指桌上的长剑,「亦仇,今日就先这样,咱们改日再聚聚。这你就先收下吧。」 这么说来,忆仇应该不叫忆仇而是亦仇囉? 他怎么可以就这样走了?都还没跟我解释他是从哪蹦出来的弟弟,还有刚刚险些杀了我用不着道歉吗?话就说回来,为什么这把剑要给他啊! 见木乃伊依旧冷脸的伸手要拿走那把剑,我赶紧出手制止,扭头对着冷大哥问道:「你没跟我说过你有弟弟!这样迷样的人物,我们应该坐下来好好谈谈才对!」尤其是这迷样的木乃伊打扮,只有诡异两字能形容。 木乃伊对我的出手表示不满,那锐利的凤眼扫向我,「他有必要什么事都跟你报备吗?」说着,也不顾我按在剑鞘上的手,他一手抽离,将剑插入剑鞘之中。 哎哎哎!这男人这样对吗!完全没要尊重我的意思,好歹我跟冷大哥也认识将近四月之久,却对他的背景一无所知。而唯一知晓的就只有他并非从小生活在密林村这样罢了。 冷大哥对木乃伊摇了摇头,要他别那么兇狠,「亦仇他……不善与人交往,十几年前我辗转到了密林村,而他则是在成都定居,许久不见所以……才没有特别提过。」 好好说不就得了吗,简单讲这个人就是孤僻对吧?难怪要包成这样! 我看着木乃伊那双不同于冷大哥的凤眼,为什么流露出孤单冷漠的感觉,是不是他有点自闭?那我是不是该关心他才对呢? 「你刚刚应该不是真想把我杀了吧……大约,只是害羞?」我小心翼翼的问道,怕伤害了他幼小的心灵,没想到他却冷冷的回道。 「射偏。」 ……不过就是偷听你们讲话有必要杀人灭口吗? 「算了算了。」我赶紧摆手(其实是吓到了),这人一对肃杀的双眼瞪着我,叫我怎么和他攀谈。 「我改日再来。」木乃伊敛色起身,拿起长剑,「这个,就谢了。」 他速速地走掉了,一点脚步声也没有。 鬼吗?看他包的跟木乃伊似的……越看就越诡异了。 「其实他没有恶意。」冷大哥望着他的离去的背影说道。 你说差点把我杀了的人……没有恶意? 「他很不喜欢我。」我皱起眉头,「还有他拿走的那把剑,不是你当初作来防身的吗?」 「是……也不算是,那把剑本来就是要送给他的。」 「啊?为什么?」 「亦仇比我更适合拥有它。」冷大哥的眼眸一垂,又是我看不懂的神色。 「什么……哈啾──」才要问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忽然感觉鼻里痒痒。 「昨晚外头很冷吧?」 「哎……怎么会这么问呢?」我蹭了蹭鼻,装傻望着他。该不会知道我昨晚偷跑出去? 冷大哥勾勾嘴角,「昨晚外头很热闹……」刻意停顿了一下,又道:「我走出房门本想找你出去看看,谁知……」他看着我,要我赶快自首。 ……果真被抓包,「呵呵呵,我想说冷大哥你受伤要你好好休……哈啾──息的嘛……」我有没有这么虚弱,该不会感冒了? 见我如此,冷大哥担忧的望着我,「着凉了?」 他起身走来我身边,低头仔细盯着我瞧,伸手贴在我额头上。 这距离……突然起那日在醉林山庄的一拥,有些尷尬,眼睛又不知道该望向哪里了。 「似乎没什么大碍,喝点热的就好了。」他将手掌捂至我脸上,「可你脸怎么这么烫?」 我赶紧把他拨开,慌乱道:「那个、那个昨天晚上我出去的时候,遇到一个人。」 冷大哥先是不解的轻皱一下眉头,再问:「谁?」 「红岳山庄的人。」我微微别过头。 「嗯?」冷大哥正了正神色,有兴趣听我继续说下去。 「然后,那个人请我帮个忙。」 「什么忙?」 「他们庄主想请你去医治他妹妹。」 「妹妹……」冷大哥自个儿喃喃陷入凝思,又问:「红庄小姐怎么了吗?」 「听说是染上什么……瘟疫……是瘟疫吗?反正就是,大夫看了都治不好的病!」 「瘟疫……那我怎么确定我治的好,呵呵。」冷大哥一笑,故意说了个明知故问的话。大家都传你是神医了,不找你找谁? 「你强啊。」我讲得很顺口。 「强……你才是醉蔷(最强)。」说着,他朝我鼻子一捏,「刚才又跌倒了,还好吗?」 何必强调那『又』字,我是很常跌倒吗? 「我只觉得当我鼻子很可怜。」我揉揉我的鼻子,「所以你会去替她看诊吗?」 「当然,那是我远行的目的。」 「嗯好。你还没说那把剑为什么要给他?」发觉自己把话题扯远了,赶快兜回来。 冷大哥微笑道:「之后你就会知道了。」 哎,什么意思?不过看这笑容,好像是让我敬请期待……好吧,既然之后就会知道了,那就不多问了。 只是当时,我始终没听出冷大哥语句中的不对。 第四章 寻找遗失的记忆(5) *** 有些事总是发生得很突然,突然到无法接受的地步。就像是朋友提醒你小心别踩到地上的狗屎,你才惊觉你早就已经踩到了。 好吧,我承认这个比喻很烂。 木乃伊那次来访之后,又过了几天,这几天我偶尔和冷大哥在市集间晃,要不就是在客栈待上一整天。可明明答应我要去红岳山庄一趟的冷大哥,却始终没有动静。 直到今天,我和冷大哥在客栈大厅享用午膳。 「西域……成都过后往西走,就算是西域了。」冷大哥没吃几口饭菜,忽然放下手中碗筷,这么说道。 「喔是喔。」我忙着吃着鸡腿,没空理会冷大哥。 「醉蔷。」瞧他眉角一抽,正经道:「你还想不起来吗?」 「……要想什么?」我抬眼,小心翼翼地看着他冷肃的坐在对面。 「想什么?」冷大哥看着我一脸呆样,晃了晃头,「你不想回家了?」 噢!对啊,我家在西域,我差点忘了我说我是西域人,「我──咳咳咳!」我急着说话却噎到喉咙。 冷大哥赶紧递了杯水给我,「想起来了吗?醉蔷。」 喝了杯水,润了润喉咙,我再一次对上冷大哥深邃的双眼。 「我…..没……」如果西域就快到了?那么我还能待在冷大哥身边吗? 可是,我根本就不是什么西域人啊! 冷大哥看出我的心虚,轻声询问:「你真是西域人吗?」 「我……!」还在慌乱着该如何回答他的问题,突然间我被他的表情给憾住,他像失了神一样的凝着我,那眼神没有情绪没有表情,只有空洞。 「想不起来也罢。我会多请人留意西尔班察这个姓氏的。成都往来的旅人眾多,说不定会有什么线索。」他眨了下眼,又拿起碗筷继续吃饭。 怎么突然这么急着要送我回家了呢?前阵子还表现得很热烈…… 虽然冷大哥总是没有明讲什么喜不喜欢,爱不爱的。可他的细心呵护明眼人总是看得出来的。 那又是为什么,这么急着和我分开呢…… 这一刻始终来临了是吗?离开冷大哥,那么今后我要在这个世界独自一人存活下去吗?还是得主动出击寻找「回家」的方法? 看着冷大哥假装自然的吃的饭菜,我突然怎么也嚥不下去了。 *** 既然冷大哥话都说的这么明白了,我如果不跟着假装一下,人家还以为我是个死皮赖脸的女人呢。 午膳后,我取得冷大哥的准许,向他拿了点碎银之后,说要这附近绕绕,瞧瞧有什么可以让我想起过往记忆的方法。 美其名是为了寻找遗失的记忆,实际上也就是出门散散心罢。 「哎呀!你听说了吗?昨晚那位白客大侠又出现了呀!」 「真的?在哪在哪?这次又是为了什么?」 「不就是那出了名的恶霸丁杨,谁不调戏竟然调戏到吕家千金?听说吕家千金是偷偷溜出门看灯夕的,没想到却被那恶霸盯上。好在白客即时赶到!」 「哇!那白客这下不就大发了,这般英姿吕家千金很难看不上吧!」 「还说呢,那白客解决了丁杨,哗啦啦的就飞走了。」 没想到我在街上随意走走还能听到这般趣事,看这两位妇人路旁讨论的口沫横飞,让我好奇的忍不住插话。「两位姊姊,你们在讨论的白客是谁呀…….?」 瞧那两位妇人,听到我喊的是「姊姊」,赶紧笑脸回道:「妹妹呀,你肯定是别的城镇过来的吧?在成都,白客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我挑眉道。 「是呀是呀,要说行侠仗义,武林中谁还比的过白客。」蓝衣妇人回道。 「这么厉害呀!」我偏头思考了一下,「长得帅气吗?」原谅我这小脑袋瓜只管他是不是美男罢。 两位妇人同时笑了笑,「我俩也没见过,但听说他的发色呈青白色,这也是他白客名称的由来。」 是吗……不确定是不是帅哥呀。真希望在有生之年能够见一见大家口中的大侠,肯定是玉树临风、瀟洒倜儻! 「谢谢两位姊姊,我知道了。」我笑着和两位点点头,接着转身离去。 我继续着一天的「寻忆之旅」,看这整条街上人潮挤挤,真不愧是成都,一天到晚都是这么多人。忽然间我发现了一样让我感兴趣的东西。 铁口直断。 我靠了过去,发现摊子上一个人也没有。搞什么?那个什么假半仙呢? 「姑娘。」我的肩膀突然被人一搭。 「嘿!谁?」我赶紧回头和他对望。呃……这人一脸猥琐一定就是那半仙! 「姑娘,算命么?」岁月在他脸上确实留下了痕跡,他笑着露出了那深深的抬头和鱼尾和法令纹。 这不废话,我来算命摊难道是来买菜?这货一定算的不准! 我翻了个白眼,道:「没有,路过罢了。」想了想还是别浪费钱去给人骗好了。 「哈哈哈,坐吧,免钱。」假半仙看出我的不屑,指了指摊子前的椅子。 免钱?那姑娘我就免免强强坐下来吧。 他走到对面的椅子坐下,在他上未开口前我抢先发话,「是要测字、看面相、还是看手相?」 闻言,他又是一阵笑意,「老夫说段故事给你听。」 说故事?啊?没见过这样算命的啊! 我皱着眉头,看着他依旧是一脸猥琐的模样,才思考着要不要继续听他瞎掰,他却开始自顾自的讲了起来。 好吧,不用钱的算命唄,姐就在这里听你说书吧。 第四章 红岳小姑娘(6) *** 眼泪不自觉的流了下来,如泉水一般止也止不住。好痛,心好痛,这是什么感觉? 我好想见他,好想见…… 「哎!走路不长……眼呀。」不小心撞到一位大叔,这大叔约是看我哭得泪眼汪汪,就不忍责骂了,「下次小心点啊,姑娘。」他摸摸鼻子,自认倒楣的走掉。 我是怎么了我? 听完那半仙的话,我却像是被抽了魂一样,行尸走肉。对于那假半仙刚才说的故事,我却怎么也记不起来。他……到底说了什么? 脑袋里一片混乱,越是思考越是混浊。 碰── 忽地,一个娇小的身子朝我撞了过来。 「嘖,你这人走路不看路啊!」蒙着朱砂的小脸,那剔透的圆眼瞪着我,一声叫骂。 这一撞和这一骂倒把我给喊醒了,「欸!姑娘,是你撞过来的耶!」我跟着瞪回去。没道理啊,这人撞人还先喊被撞啊! 「谁叫你要傻傻的站在这里啊!」说完,也不等我回话,她转身就要跑走。 我赶紧伸手捉住她,「姑娘,你别这么不讲理好嘛!」 瞧她紧张的回头将我的手拍掉,「别、别碰我……我有病。」 这小妮子生得虽小,力气却挺大的,「咳……你有病……脑袋吗?」 「你!」她气得小脸鼓气,皱着眉头。这孩子其实挺可爱的嘛! 「别气别气。姊姊有办法治你,要不要跟我走一趟?」想起我们家冷大哥那精湛的医术,肯定是能拍胸脯保证的! 「不、不!我不看大夫。」她吓得挥了挥手,「大夫只会把我关起来!」 关起来?什么意思……难不成是隔离吗? 「你别怕……我想应该有其他方法可以治好的,嗯?」我眨了眨眼,自以为亲切的微笑道。 她似乎被我的温柔给动摇,迟疑了一会儿,「我……」 「小姐!终于让我找着你了!」忽然我的背后传来喊声。 蒙着面的小姑娘,慌张地一个提步又奔走了。 咦?这声音有点熟啊。我回头朝那个声音看去,一个绑着马尾女子从我身旁迅速的经过。 江心!? 那……刚才那小姑娘,不就是红岳小姐吗? 我抬起手,本想唤住江心,手止在半空却没吐出话来。算了,冷大哥到现在不知道为何还不去红岳山庄,要是把江心叫住也难以交代。 红岳小姐精神看起来挺好的,暂时是不会有什么大碍才对。 眼看这天色是越来越暗,是时候该客栈了。 *** 才踏进客栈,就看见冷大哥坐在角落等着用膳,而他对面也坐了个人。瞧那身包紧紧得黑色装扮,在好认不过了。 我走了过去,尽量友善的说道:「哈囉,亦仇。」 木乃伊今天稍微进步了一点,该说是方便用膳吧,他把蒙住嘴的那块布取下。这脸蛋露了出来我才发现,原来这人也是位帅哥。 他皱了下眉头,并没有回答我。我这才想起来我刚刚用英文说了「hello」。 「哈囉?」坐在对面的冷大哥看着我疑惑道。 我笑着搔了搔脑袋,「在西域是你好的意思。」 「这么说你今天出去有收穫了?」 说就说干嘛露出那么期待的表情,真是巴不得我赶快回西域是吗? 「呵呵呵......别忘了我只是忘记家乡的位置罢了,西域的总总我还是记的很清楚得!」我斜着眼,乾笑几声。 「最重要的家都忘了,真是可怜。」木乃伊淡淡了说道,拿起一杯酒一乾而尽。 说话就说话,为何要语中带刺?我瞟了木乃伊一眼,有些不快。 冷大哥对我使个眼色,似乎是叫我别太在意。「醉蔷,有事要和你说。坐吧。」 「喔。」我心不甘情不愿的坐在一旁。 冷大哥替我盛了杯茶,不疾不徐地道出,「今日午后有位妇人来拜託我去贵府替她丈夫看诊。诊断之下,发现那病需要多日的观察。所以我打算这几日去那儿住上几宿,以方便照看。」 我夹了块肉塞在嘴里,含糊的说:「那偶也要去吗?」一瞬间,我发现木乃伊勾了下嘴角。唷,这冷冰冰的傢伙也会笑呀? 「我吩咐过掌柜有什么你家乡的线索要立马通知我们。我走了,所以你就待在这里看有什么消息吧。」 又是我家乡……这么急忙得让我回家,到底是为何? 「那我要一直待在客栈?我可以出门吗?那如果我没钱够用怎么办?」我一股气问了一堆问题。 冷大哥撇了眼木乃伊,「这几天亦仇会帮我照顾你。」 …….叫这个曾经想杀了我,说话尖锐,冷冰冰的木乃伊照顾我? 「什、什么……咳咳咳咳咳!」太过惊讶,以至于我被自己口水给噎到。冷大哥赶紧拍了拍我的背。 木乃伊神色依旧,他顾自地吃着饭,没搭理我的反应。 我喝了口茶,定了定神,又问:「前几天不是说好要去替红岳山庄的小姐看诊,怎么拖到现在还没去呢?」 我发觉我问完后,木乃伊抬眼和冷大哥对看了一眼。 「便是想看看这城里是否还有需要医救之人,等我这趟回来就去红岳。」 「这样啊……」我的眼睛在冷大哥和木乃伊之间扫呀扫。 我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第四章 难相处(7) *** 于是乎,我与木乃伊的两人生活(不是同居生活)正式开始。 你说,一个人究竟能难相处到什么境界呢? 我说,若是像冷亦仇那样,肯定就是超脱现世,比世界呀宇宙呀还要更厉害的难相处。 遥想起那次晚膳后,冷大哥匆匆整理行囊就离开了。留下我和木乃伊两人。 那么,竟然这几天要互相照顾,免不了要彼此了解一下是吧! 与冷大哥道别之后,我转身想和木乃伊攀谈两句。「我……」(我们是不是该好好聊聊?) 「人呢?」看着附近除了客栈的客人之外,木乃伊却像是消失一样。 就这样放任一位淑女站在这?这人真是来照顾我的吗? 我实在是无法接受这男人的脾气,于是我爬上二楼找他理论。 站在他房间门前,我先是礼貌的敲了敲门。过了半晌,没人理。 再是不耐烦的敲了敲门。过了一会儿,依旧没人理。 好啊,跟姊姊斗是不!看我疯狂连敲。 扣扣扣扣扣扣扣扣扣扣──我连续几个敲门,速度之快连我自己也觉得厉害。 这下他总算是忍不住,门终于打开了。 「我……」(我们是不是该好好认识一下啊!) 「吵,安静,滚。」 门又关上了。 「尼马,你这么难相处谁要让你照顾啊!」我气得在房门外乱喊,也不管这廊上还有其他客人。 此时门又打开,「那正好,自生自灭罢。」又关上。 这、这人!这人是刻意与我作对吗!气死我也! 我瞪了瞪他的房门,气冲冲的扭头回去自己房间。 那就是我们第一次的相处。 那一夜我虽然气得踱步回房,但仔细想了想,和木乃伊不好这可是苦了我。毕竟冷大哥这一去,什么也没留给我(要嘛给我一些银两好让我花花呀!)再说我要是擅自乱跑要是出了歹事该怎么办? 唉,真是苦了我一介弱女子。 揉了揉眉角,只好尽量心平气和,好好想想这几日该怎么与木乃伊相处了。 隔天一早,我经过木乃伊房间时,发现他已经不在房里了。我走下楼,才看见他正在某一桌吃着早膳。 吃早餐也不叫上我,是打算自己吃一吃,然后放生我吗?这实在是……不行,要hold住! 我拍了拍脸颊,做个脸部伸展操,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和蔼可亲一点。 「咳,」我走近木乃伊,刻意轻咳了一下,然后笑着说,「起得这么早呀!吃早膳呢,怎没叫上我?」 他吃了口淡粥,然后搁下碗筷,连正眼也没瞧我,道:「不是不让照顾的么?」 我抽了抽眉角,差点没飆出脏话来,勾起嘴角,微笑回道:「那只是说笑呢。」说着,顺手拉张椅子坐上,「小二啊,再来双碗筷。」先吃再说。 木乃伊瞟了我一眼,意外的勾起嘴角冷笑一声。「笑得真丑。」 啊啊啊啊!我的小宇宙快要爆发了!不行啊!最强,你要忍住! 我默默地扒了几口饭,抬眼偷瞄安静吃饭的木乃伊。其实我真是很好奇,为什么他要这身装扮,瞧着他的眼鼻嘴脸,长得甚好。有别与冷大哥那脱俗含雅的脸蛋,也不是司徒策那细緻雕琢的脸庞。 这个人,剑眉挺鼻,淡红色薄唇更显得这人的冷峻。简单来讲,真真就是个帅哥。 「不吃?」忽然间他突然发出声音。 被他发现我在偷看他了,咳咳,既然都被发现了那就自招了吧。「在想为什么你要包成这样。」 他扫了我一眼,「多管间事。」 难相处,果真难相处。要我和木乃伊生活几天,那岂不枯燥乏味惨? 我抿了抿嘴,思考了半晌才又道:「你能不能给我些银两?」给我钱我俩就互不相管,这样就天下太平啦!这小子应该也能懂这个道理吧? 「不能。」 显然他脑袋不好。 「为什么?」我皱着眉头问道。 「你要钱做甚?」 「什么做甚……这样我就不用做什么事都麻烦你啦!」 「有钱你也是个麻烦,倒不如省下来。」 哎呀呀!你瞧瞧他这都说了些什么?我有很麻烦吗?我有吗? 终是忍不住他这口气,我气得回话,「你又知道我很麻烦了?」 他倒是没回答我的问题,吃饱走人。 这是我们第二次相处。他一样很难搞。 午时,我并没有走出房间。而他,也没来找我吃饭。 我又再一次纳闷,这人真是来照顾我的吗?罢了,气都气饱了还吃饭吗? 还是先做正事要紧! 我打开了自己的行囊,拿出匕首。看着上头的红玉,我回想起这几个月来所经歷的总总。 是时候该主动出击了。有些事你明明很在意却放任着它不理,那么到最后怎么死的你永远也不会明白。 冷大哥始终隐瞒着我很多事情,就连木乃伊也不太对劲(虽然他本来就不太正常)。还有一样持有红玉苏侯……以及,我梦里的那个女人。冥冥之中,我总觉得这些似乎有什么关联。 我将匕首藏进袖中,在房间待了一会儿,想着木乃伊应该是用完膳了才下楼。 到了楼下,果真不见木乃伊的踪影。我四处探头,踏出客栈。 「醉蔷姑娘吗?」前脚才踏出,小二就赶忙的唤住我。 「我是,怎么了吗?」我回头问道。 「楼上有一位客人说是等你下来还要备膳呢,可……姑娘这是要出门吗?」 我睁着眼瞪着店小二,还在怀疑我是不是有听错。「你说的是那个包得很像木乃……呃,全身包得紧紧的客人吗?」 「是啊。」 什么嘛,原来木乃伊也没有想像中那么难相处。 「那拿两个肉包给我就好。」 「好得~」 不久,小二拿着纸袋过来。我接下咬着其中一个肉包,思索着该从哪开始下手好。 有了,就从打铁舖开始吧。 第四章 接近真相(8) *** 基于冷大哥的过去一直是个谜,唯一的线索仅仅只是打铁,以及……再神秘不过的红玉。于是我带着红玉匕首出门调查他那从未提过的家乡。 可惜我在各家铁舖来回穿梭,却始终没问出有关这红玉的消息。难道真是我方向错了吗?莫不是这红玉跟铁舖一点关係也没有? 走得腿有点酸,问得口有些乾。再说我也不能跑得太远,因为我是个路痴啊! 到了最后一家铺子,本想若是再没线索就回客栈吧。可这时却出现了奇蹟。 「大哥也不知道这红玉打哪来呀……」看来这最后的希望也成空,我垂头有些纳闷。 「姑娘,铁舖不是你这种姑娘来的地方,快些回去吧。」眼前的大哥摆了百手,让我赶快回家别碍事。 当我失望的转身时,有个乾哑的声音忽然将我唤住。「小丫头……等等。」 「嗯?」我转回身,看见一个年纪已经五、六十岁,却因打铁而维持精壮体态的老伯伯走了过来。 「你的匕首能借我看否?」老伯探视着我握住的那把匕首,表情有些凝重。 我二话不说的将匕首递给他。看着他盯着那块红玉瞧呀瞧的,宛若他好像知道些什么。 「老伯,您看过这块玉吗?」 老伯沉思了一会儿,才开口道:「看过。」 「看过!在哪儿看到的?」我欣喜若狂的看着老伯。能够出產红玉的地方一定不多,若是可以知道这玉从哪来的,冷大哥刻意不提的过去,也许就有线索了! 老伯蹙着眉头,露出难懂的笑容,反问我:「小丫头,你这匕首哪来的?」听他的语气,似乎对这把匕首很有兴趣。 怎能还没得到答案就先掀了自己的底牌呢,这点道理我还是懂得。「您先告诉我您是在哪儿看到的。」 老伯瞧着我机灵,笑了笑。「假若这红玉是真品,那这可是把好刀。几十年前,只有精工之器才能镶上这红玉。而且,红玉之器一年也才出產一把。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啊?」真受不了这些爱说书又爱故弄玄虚的人。 「十几年前,镶上红玉的刀刃突然停產了。出產的红玉之器已经少数,再加上停產的因素,也难怪这世人早已淡忘了这块红玉。」 我偏头问道:「为什么会停產?」 老伯看着我急于问道的模样,笑脸道:「回到最初的问题。因为红岳的主子换人当罢。」 「红岳?您是说红岳山庄那个红岳吗?」红玉的来源是红岳山庄!这怎么可能!原来红岳是在製作铁器的山庄? 老伯戳了戳手指,道:「正是。」 我盯着老伯手上的我的匕首,失神了一会儿。「那为什么红岳的主子会换人?」 「十几年前成都一带发生了严重的疫病,整座城镇瞬间成了一座死城。等到疫病平息,红岳的庄主也换人了。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各方是眾说纷紜。有人说是原本的庄主得了瘟疫而死,以至于换了新的庄主;也有人说是有心人趁着这场瘟疫大举灭庄。」提到过往的总总,老伯的脸色忽然变得有些沉重。 我的脑袋一时还转不过来。啥鬼瘟疫?这跟冷大哥会有关係吗? 老伯看着我扭曲的表情,把匕首还给了我。「虽说是换了新的庄主,但除了红玉之外,其它依旧如往常一般运作,于是乎人们自然不追究他的过往。轮到你了小丫头,你还没说这匕首打哪来的呢?」 我抿了抿嘴,抬眼看着满心期待着我的答案的老伯,假笑了会儿。「这个嘛……在路边那些古董摊买的。」 本来打算就这样呼咙过去,谁晓得我竟骗错人。「我冶铁冶了四十几年,这把匕首是啥时製成的……小丫头,你觉得我看不出来吗?」 这下子尷尬,我乾笑了几声才又道:「被您看出来了呢……其实这匕首是……哎呀!您看那大哥在搞什么鬼啊!」话说到一半,我指着一旁专心打铁的老兄大喊。趁着老伯回头的瞬间,赶紧走人。 刚才那位老伯一脸恳切的模样,要是他巴着我要去见见製作这把红玉匕首的主人,那不就拆了我的台嘛! 逃离了铁舖,我在街上自顾自地分析起来。 红玉的发源地,就是红岳山庄。这代表冷大哥和这红岳山庄有关係吗? 冷大哥曾经说过,红玉是幸运之物,在他的村里很盛行。问了一整天,只听说红岳有再出產红玉。再说,冷大哥又刚好会打铁的技艺。如此看来,是脱离不了关係了。 红玉……红岳……瘟疫……庄主……我好像、我好像快知道些什么了。 等等!我头好痛! 忽然有股力量撞击我的头部,脑子里才刚凝结起的结论,一瞬间又被打散。搞什么……好痛。 『我好想见他,好想见……』 又是这个声音!自从那次听了假半仙的故事之后,我的心里就时常回盪起这个声音。 这是……我的心声吗?那我……到底想见谁? 该死,脑子跟纸糊的一样,完全不能思考啊!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虽然脑袋装得只剩脑浆,但肚子却是挺老实的。奔波了一整天,它开始咕嚕咕嚕的叫起来。 回家吧、回家吧。要是被木乃伊知道我自己偷跑出来,不知道会不会带着剑出来砍我。 循着回去的路而行,由于为期十日的灯会还在举办,成都城在路旁摆满了红烛灯笼,越夜越美丽,人潮也逐渐涌现而来。 我开始有些寸步难行。好样的,虽然是古代,但夜市还是满发达的嘛! 「快快,快帮我捉住他,那人是个小偷!」 附近传来女子喊声,让大家都停下了脚步,寻声而望。 「去去,别挡路。」我的左肩突然被狠狠地撞过。一个尖嘴猴腮、衣着脏乱的男子,拿着钱囊,粗鲁的将路上的行人推开,迅速逃走。 然而,大家仅仅只是待在原地不动而已。 小偷?为什么都有人在求救了还没人要帮忙?这小偷又不是什么彪形大汉! 「欸!你别跑。」我赶紧一个转身,朝着那男子追赶。 既然如此,就看女侠我行侠仗义吧! 第四章 白客(9) *** 幸好我身子小,虽然街道上满是人和人和人,但在这人群之中奔窜对我来说还算容易。 追了一小段路,原本吃命追赶的姑娘似乎已经跟丢了,只剩我一人孤军奋战。 眼看小偷一个转弯,转进一条小巷,我连忙追赶上去。但是一转进去我就后悔了。 「唷,你脚程挺快的嘛!」方才的小偷停住脚步,把玩着手中钱袋,语气轻挑地说着。 我说刚才怕得半死的小人怎么敢停下脚步,原来是同党约在这里集合啊……对付一个细瘦乾瘪的男人也许我有办法,可眼前的可是五个大男人啊! 这巷子四周都是石墙,前头死路一条。再说,若是我转头就跑,一定立马就被捉住,这样也太令人笑话了,亏我刚刚还追得那么卖力,该死。 我边想着身子边微微颤抖,看着五个男人皆是不怀好意的窃笑着,我牙一咬,喊到:「呿,才说你这小孬种怎敢停下来,原来是五个没用的同党聚在这呀!我奉劝你们最好小心一点。」我昂头叫嚣着,想让自己看起来威武些。 先来个下马威,力气比不上,至少口气也要先赢他们啊! 「没用的同党?」其中一个男人挑起一边眉,朝着我上下打量后笑道:「哈哈哈,五个没用的人起码比一个弱女子还要好上许多吧?」 原来这小偷还懂得三个臭皮匠胜过一个诸葛亮的道理。 「我朋友待会就跟上来了,你们不怕死就来吧!」我心中暗自画了个十字架,快来人谁都好,快来救救我啊! 我虽然想求救,又怕这一喊道眼前这五个男人会扑上来将我制伏。 「呵呵,先把你解决再走不就得了?」说着,其中一个高个男慢慢朝我靠近。 被突破盲点了……这些人没我想像中愚蠢啊! 只好学武侠剧的大侠打斗时都会有的动作,我右脚往前一踏,扎好马步,两手往前一摆。勾了勾手掌,表示「不要命就来啊」! 然而这动作似乎还真起了作用,朝我接近的男人脚步忽然迟疑了,「你会武功?」他身后几个个同党也怕死的互看。 好极了! 我内心暗自发笑,这些人果然还是愚蠢,恶人没胆! 「所以说,不怕死就来吧!把钱放下也许我还可以饶你们一命。」我口气还是一样,强装自信和强势,马步扎得稳稳。 前头的高个儿男皱起眉头,回头一望,道:「现在怎么办……」 后头的男人们开始窃窃起来,时不时往我瞄了过来,我便立刻瞪回去。「怎么,要上就一起上啊?」 忽然,有个苦逼的男人下定决心似的大喊:「怕甚!都到了这个地步了,我们五个人硬上也许还有希望!」说完,他用力拍了下旁边偷了钱囊的男人,要他上前。 我x!好样的,我只是随便唬个两句,还真的五个人一起上啊!我这不是找死嘛我! 高个儿男像是开窍一样,朝我衝了过来,我两腿一併,转身。还是逃命要紧! 他看我急着逃跑,大喊:「她不会武功、她不会武功!快捉住她,给她好看!」一群人见识也跟着追了过来。 喊什么喊啊! 我才想拔腿狂奔,结果肩膀马上被抓住。 ……妈妈呀!我也太衰了吧! 霎时,一道黑影从墙上纵身跃下,伴随着月光照耀,这黑影彷彿救世主一般华丽的出现在我眼前。 「麻烦。」清冷的嗓音传了过来,他说。 一瞬间我还来不及反应,只见身旁迅速闪过一道青光。我转身查探,发现刚才追赶我的高个儿吓得坐倒在地。一把剑直直地插在他的脚尖前约莫零点五毫米处。(我怎么可能看的那么仔细,当然是唬的。反正就是很近。) 是那把长剑…… 「白……白白白白白客!」后面四个男人齐声颤音。 瞧他们吓成那副样子,一个个脸面失调,我突然觉得很好笑。「噗……就跟你们说别惹本姑娘了吧!」 一股威压缓缓朝我身后靠近,白客在经过我身旁时瞥了我一眼,随后抽起地上那把长剑,往后头的四个男人走去。 「大侠饶命啊!」说着,四个男人齐跪。一点男性尊严也没有。 「这、这只是为了图口饭吃,大侠饶命啊……」 白客举起剑来,在空中耍了半圈后插入腰际剑鞘。「钱留,然后给我消失。」 「谢大侠、谢大侠。」 四个人赶紧把所强夺的财物全部交了出来(原来还不只那钱囊),接着连滚带爬的走了。而待在我眼前的高个儿,快速的和我赔了不是之后,也一溜烟消失我在眼前。 我满意的笑了笑,走向那位白客大侠。 「难怪冷大哥说你更适合拥有那把剑呢,」我望着那一身黑色劲装,正色道:「白客大侠啊,冷亦仇。」 第四章 恐女症(10) 白客不发一语的转向我,待我看清楚他的面容时忽地一愣。他、他……他是冷亦仇吗?应该是冷亦仇那个木乃伊没错啊!那把长剑确实是冷大哥铸的。 瞧着我傻愣愣地盯着他,他双眼眨了眨,问道:「这整天你都上哪去了?」 空气中飘来那冷锋过境的声响,想来可以确定这是木乃伊没错。但是我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提步上前,忍不住抬起手想去摸摸他的头发。却在那一剎那,他迅速的后退一步。 「做甚?」他瞪着我说道。 我直盯着他的双眼,差点没被他的瞳孔给吸进去。这个人,太梦幻了。他的短发虽然被斗篷罩住一半,但在月光下还是显得特别耀眼。一丝丝柔顺的白发,这绝对是纯天然,非人工染发,而且也不像是老人那样地苍苍。 还有他的双眼,奇也怪哉……竟是琥珀色。我记得他的瞳孔不应该是这个顏色才对。这年代不可能有什么瞳孔变色片吧!这就是为什么一时间我无法确定这个人是不是那个木乃伊。 我的内心悄悄改变了对他的称号,我取名为「妖精」。 「好帅啊,好梦幻。」我想也没想,很顺口的说了出来。 闻言,他的脸僵了一会儿。 我又道:「早说嘛,要知道你是那位白客大侠,我就能够体谅你了。大侠都是特立独行的对吧!我懂我懂。只是为什么你会长成这个样子啊!太假了你知道吗!感觉不是这个世界的產物,应该说你的血统在更上一层,或者说根本就是个妖精……」 「……」他听着我滔滔不绝的说词,眉宇渐渐舒展,静默了一会儿才说道:「小女娃似的。」 嗯?什么,说我像个小女娃,以他的意思来说应该是想说我很幼稚吧!我抽了抽眉,回道:「你这小屁孩,别以为我听不懂你是在说我幼稚!」 「小屁孩?一个小女娃敢这么说也不怕踰矩了?」不知道为何,小屁孩三个字从他口中说出,特有笑点。 我憋住笑意道:「小屁孩都敢叫我小女娃了,这还怕踰矩?」 这一回算是他输了,他想不出话来回答我。仅仅只是沉默半晌,而后将斗篷罩住整颗头顶,他打算变回昔日的木乃伊装扮。 我赶忙伸手制止,拉下他的斗篷,再二话不说的举起手来摸摸他的头发。(跟狗狗一样的触感啊!)原谅我实在是止不住衝动,相信你看到这么梦幻的妖精也会想伸手摸摸看的。 令我讶异的是,冷亦仇他竟然一动也不动的任我宰割? 「咦?」我发出一声疑惑,抬眼看着他的表情。 我发现他睁大了眼,脸上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耳根子还有些红。(瞳孔倒是在不知不觉中变回深墨色。) 「……你该不会,」我盯着他猛瞧,然后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哈哈……你该不会是不知道如何跟女人相处,恐女症是吧?」 这下一切有解了!这就是为什么他不同我吃饭同我说话,总是冷淡待我再匆匆消失! 看他眉头一皱,吃力的将我的手拨开,又快速的退离我几步,「麻烦的女人。」说完,他咻地一下,飞簷走壁的消失了。 哎呀,咱家可爱的亦仇,不是来找我一起回家的吗?(忽然就变成咱家了呀!) 我望着他离去的方向,开心地笑了笑。可真的让我见到了白客大侠呢,还意外知道了他的秘密。 *** 自从那夜的事件之后,我对冷亦仇的态度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端看我已不称呼他为木乃伊就可知道)。 而他对我,似乎也有了转变。不不,应该是更加冷漠才对。那天之后我已经有两天没同他说话了。虽然我还是时常会去敲他房门,用餐时会和他同桌,可他貌似已被我吓的不浅,连个屁都不放了。 当然这些姐姐我都是能体谅的。 「亦仇……虽然我已经唱了两天的独角戏,不过我还是想问……你的头发到底是怎么变的啊?你有生病吗?还有那说变就变的瞳孔顏色又是怎么一回事?」午膳,我和同桌的他提问。 他依旧静静的吃饭,连瞄也没瞄我一眼。 只不过是被我碰到,摸了摸头发,打击真又这么大吗? 我搔了搔头,又换了个问题:「咳,你会冶剑吗?你和冷大哥以前……是开铁铺的吗?」 红玉的事在我心里也积了两天,于是乎我稍微提问了一下。 没想到两天没开口的亦仇竟然说话了。「你问这做甚?」说着,他放下碗筷,朝着我注视。 咦?这么大的反应,看来冷大哥儿时的回忆,似乎真得是很不得了呢。 「曾听冷大哥说过,十几年前发生了些细故,以至于他辗转至密林村。所以有些好奇呢……」我也对着冷亦仇看了回去。 这下他恐女症发作,赶紧看向别处,淡然道:「你对别人的背景都是这么好奇吗?」 「我……」说好奇吗,也不像。总而言之,就是有种被刻意隐瞒的感觉,以至于我很想要去揭发它吧。 冷亦仇看我也答不出什么,摇了摇头,像是有感而发的喃喃着:「怎么会认识你呢……」 「什么?」我看着他,他却不再说话。 他是不是……和冷大哥说了一样的话呢?为什么? 第四章 套圈圈之神(11) *** 入夜,今个儿是十日灯节的最后一夜。仔细想想,这十天几乎什么事情也没做,不免有些空虚。 于是我心中响起一个不错的计画。 晚膳不过多久,我去了冷亦仇的房门前敲了敲。想当然尔,他当然不太想理我。 我刻意揉了揉双眼,再打了打脸颊,哭腔道:「亦、亦仇……快开门哪,出事情了。」 果不出我所料,听到我这悲催的声音,他前来打开房门。看着我缩在一旁,他问道:「怎么?」 「你……你可以跟我走一趟吗?真的很严重。」我垂着头,彷彿受尽了天下委屈。 他迟疑了一会儿,又问:「哪?」 「别问了……快走吧。」我一转身,就快步的往客栈门走去。 他见势也赶紧追了上来。 出了客栈,一路上我都是垂着头,像是受虐的小媳妇。冷亦仇只是在我后头跟着,我猜想他应是很想问我到底怎么了,可是看到我这副模样又不知从何问起。只能默默的跟着我走。 当然,这也是我的目的。 我虽是低着头前进,但我的视线却还是到处偷瞄的。 终于,走到了一处古玩摊子。我倏地抬起头,喷笑了出来。 「哈哈哈哈哈。原来我演技这么好啊!」之所以一路上都垂着头,都是怕自己憋笑的表情露馅。 冷亦仇惊觉不对,就在准备转身的剎那,我伸手捉住他,主动勾住他的手腕。 他果然又愣住了。 好一个恐女症,这不还好捉住他的是我,要是哪家姑娘捉住他,这不就被吃定了吗? 我看着他充满恨意又尷尬的表情,赏给他一个大大的微笑。 「你知道今天是最后一天灯夕吗?我一直想出来玩呢!」 他的额头爆出青筋回应我,又一吃力的要将我的手给拨开,我却又搭上另一隻手。拖着他往那摊子靠近。 还记得前几次路过这家摊子就一直令我念念不忘。因为它是个游戏性的摊子──套圈圈。 我从没想过能在古代见到如此熟悉的景像,一直想着改天要和冷大哥一起来玩的,结果他就这么一去好几天。不过也好,如今有这只妖精陪我玩乐也不错。虽然脾气上是有些古怪。 「不玩。」他看着眼前的套圈圈,冷冷地回应我。 我笑了笑,跟老闆要了两桶圈圈,在抬起头和他说道:「必须玩,要不我就摘了你的头巾,大喊你是白客。」说着,顺手拿了一桶圈圈给他。 他没有接下那桶圈圈,而是盯着我还挽着他的手。 我这才松开他,然后硬塞那篓桶子给他。「我们来比赛,赢了我就再也不烦你。」 闻言,他接下那竹篓,先是骂了我一声,「卑鄙小人。」 「是女人不是小人哦~」看他有意和我比赛,挺开心的。还以为他会转身直接走人。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他回道。 这回算是我战败了,找不到话来回他,只好耸耸肩把话题在兜回那套圈圈上。「你赢,我不再找你麻烦。我赢,你得答应我一见事,这样可好?」 「什么事?」他瞥了我一眼,像是在思量该不该答应我。 「哎呀,你还怕输给我啊?什么事我也还没想到,反正我也不会叫你去做什么伤风败俗之事啊。」看他那犹豫的模样,我故意扰嚷几句。 「成了。」说完,他拿起三个圈圈,一连套住三隻木偶。 见他那快狠准的技术,我不禁钦佩起来。原来大侠都是练套圈圈起家的? 不过,想我在夜市也是个叱咤风云的套圈圈之神,怎么可能会输给你。 经过一番激战,连老闆都看傻了,我和冷亦仇根本弹无虚发!身后不知何时早已围了一群观眾,对着我们的神技膜拜。 「客人,你们应该没要继续了吧?」两桶一丢完,老闆立马走了过来。 「没没,你帮我看看左边的檯子和右边的檯子,谁中的多。」瞧这老闆紧张的……冷亦仇也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对着我的檯子皱眉。 哈哈哈,二十五圈我可只掉了三圈啊!冷亦仇,你完了你! 只见老闆动手数了数,「一、二、三……姑娘套中二十二只,至于这位男客人──」 准备成臣服于我吧! 「也是二十二只。」 什么!竟然一样! 闻言,后头响起观眾的掌声,「真不简单」、「好厉害」各种讚赏此起彼落。 冷亦仇眼神一转,有些笑意的望向我。也没说平手要怎么解决,难道这场比赛就这么算了? 他收回笑意,就在准备转身离去之际,附近忽然传来了小男孩的喊声。 「娘、娘!」有个小男孩拿着圈圈桶子,大喊着。 他的母亲有些不好意思的问他:「怎么了?」 「那位大哥哥的圈圈儿,有一个是我投的!」 「噗!」我赢了! 冷亦仇一听,摆了下衣袖,往客栈方向走去。 我赶紧追了上去,「哎!你输给我了!」 「我知道。」 「所以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我知道,等你想到再告诉我。」 这么乾脆……早知道就说答应三件事。 我跟冷亦仇总共套走四十几样大大小小的童玩木偶,为了避免这摊贩开不下去,我跟老闆说这摊不算我们钱,我拿走两样就好。 跟在他的身后,我心满意足的玩着手中的剑球,一手还拿着长得很像他的布袋戏偶(白头发红眼睛)。 才刚踏进客栈门口,客栈里头出现了一位有些熟悉的身影。 「醉蔷姑娘。」她一看到是我,就赶紧走来。 我看着她,不知怎么有些慌乱,「冷大哥他暂时不在,所以……」 「能否请你先与我回红岳山庄?」说着,她看了一眼我身旁的冷亦仇。 「啊……?」 冷亦仇也瞟了她一眼,却始终沉默不语。 江心她,怎么亲自来找我了?出了什么事情了吗? 第五章 我终于见到你了(1) *** 这是我第一次进来冷亦仇的房间。和我想像的差不多,没有过多的杂物,整洁地仅有客栈附有的摆设。 我错愕的看着自己被掐出红印的手腕,再抬起头来看着背对我的冷亦仇。 「你吃错药了是否?」 只见他转身瞪着我,冷道:「你,不能去。」 「为什么?」 刚才看江心那么急迫的模样,我想也没想就说「好,什么时后啟程?」接着就被冷亦仇揣上二楼,丢进房里了。 他的黑眸揪着我不放,却一句话也没说。难得他可以盯着我这么久,这让我有些无所适从。 「你不能去。」他又强调了一次。渐渐地,他的瞳孔由黑染嫣,又成了琥珀色。 我刻意别过眼不看他,自个儿忖度了一会儿。 我似乎可以理解为何冷大哥急着让我回西域了。将医治红岳小姐的事搁了又搁,只急着寻找我的家乡。这完全就是刻意隔绝我和红岳山庄。 看来,这个红岳山庄是非去不可。 「我……要去,你阻止不了我的。」 蒙着脸的他似乎是气得咬牙,「……得了,要是大哥发怒,可别怪我没阻止过你。」 这下我是真的不懂了,只不过去个红岳山庄,为什么这两兄弟要生气呢? 我皱起眉头,才想发问,他却别过头去,不再与我言谈。 「呃……嗯,亦仇,你要是担心,就与我同去吧?」 然而他不说话就是不说话。 我自觉处在这也没法,江心应该还在楼下等待我的回应。于是我只好再道:「反正……等你哥回来,记得跟他说我先一步去红岳了。」 我缓缓退出房,在闔上门时,瞧了一眼冷亦仇萧索的背影。 不知怎地,心里头忽然窜起两股情感。 既期待,又怕受伤害。 *** 听说红岳小姐,在上次偷跑出庄后,一连几日严重发病,看了几个大夫却压不下病症。这才派江心出庄寻找冷大哥。可惜,冷大哥这几日在外替人医病,只好先请我去红岳坐坐了。 说白点,这行为完全是把我当成人质看待。可我还是答应了,毕竟人家名门正派,谅他们也不会为难我。而且一开始本就说好会去红岳救人,相信冷大哥应该也不会介意……吧。 与江心约定好次日清晨啟程。我醒来时经过冷亦仇的房间,敲了敲房门却毫无回应。 看来这回,他是真的放生我了。这教我有点伤心哪。 下了楼,发现江心早倚在客栈门等候,我赶紧走过去。「久等了,啟程吧。」 江心站直身子,问道:「昨晚那位男子……你说是冷先生的弟弟吧?他不一起吗?」 「呃嗯……他不了。」我有点心虚地摇摇头。 江心扶额沉思,「总觉得他有些眼熟呢……」 眼熟?他都包成这样了还能眼熟? 「可能他的装扮很特殊吧,他是成都人,也许你之前有和他擦身过。」 江心点点头,没再问下去。 前往红岳山庄还算是一次颇特殊的经验,骑马。说到骑马,我怎么可能会骑马呢,当然是要有个白马王子来载我。可惜,马是咖啡色的,载我的也不是王子而是江心。 马儿的奔驰速度算快,这一路畅通无阻,江心的技术可好着呢,比起坐马车我竟觉得在马儿上还比较舒适。这一路上晃过的风景,白雾遍佈,在这云海之中还真误以为我要前往的是神仙秘境。 到了红岳山庄,门口无任何守卫,倒是有两隻石狮子佇立在门前。再往内一走,这廊不像醉林那样刻意雕琢,除偶见几支绿竹和小花,其馀的空旷,反而将这山庄的格调往上提升,如果真有仙人居,大概就像这样吧。 还未到主厅,就发觉这氛围有些紧张。 「养你们这帮废物有何用?来人,把这傢伙割舌丢下山。」 一道男人的骂声传进我耳里。接着一个男子就这么被另外四个大男人拖了出来。只听见他惊慌的喊着:「不……庄主,你不能这么待我!」 我瞪大眼转向江心,对她拋出疑惑。 江心看着逐渐被拖远的男子,晃了晃头,道:「约是任务失败……先前对空仇门动向还能略知一二,这阵子却一丁点消息也没有。只要无法掌握空仇门的确切位置,那么各大帮派就只能等着被暗算。」 「任务失败就被丢出庄还割舌头?你们庄主有毛病是吗!还没逮到坏人就先毁了自己人?」 江心对于我的愤怒有些意外,也许是觉得这种事情习以为常吧。我这小姑娘哪懂得这些江湖规矩。 「不……主子他其实……」江心本想替自己的主人多说两句,我却先一步踏进大厅找他理论。 闯进去才愕然惊觉里头站满了人。 嘖,这些人不是之前在醉林山庄看见的那些军团吗?还不止,还多了很多生面孔。 完了,我就这么大摇大摆的闯进来,尷尬惨。 「小蔷!」有道清新的声音将我唤住。 我立马往那声音一探,「司徒策!我说过了,是醉蔷不是小强!」 ……忍不住就这么回话了啊!在场一堆不知打哪来的高人,我竟敢放肆的喊出司徒策。想到这里,我不禁把头垂了下去。 「这些日子还好吗……冷先生呢?」司徒策走了过来,轻轻捉住我两隻手腕。 我抬头道:「冷大哥他去……」 「舞儿!」话还没说完呢,这又不知被谁给打断。 我扭头再朝着那磁性的嗓音望去,一个男人迅速的踱步而来。 「真是舞儿?」男人在我面前定了下来,激动的伸手要勾起我的下巴。 我本以为会是很粗鲁地,他却再碰触到我的那一刻,轻轻地勾了起来。 「舞……!」我与他四目相交,才想问舞儿是谁,这男人猛地把我拉进他的怀里,用尽力气将我抱紧。 …… 「我……终于……我终于见到……你了,靳郎。」这话从我嘴里缓缓吐出。连我自己都惊讶不已。 不,刚刚那句话不是我想说的啊! 第五章 原来这是我穿越的原因(2) *** 红岳客房。 我失神地坐在房里,呆望着一旁忧心的江心。总觉得这身体不是我的,轻飘飘地,好似我的魂魄与这身躯是两个不相干的东西。 我抬起手来在眼前晃了晃,确定我还能控制自己时,才开口道:「我是……我是醉蔷,我不是夫人。」这话是对着身旁的江心说的。 「……」江心不答话,但眼神却像是在我身上寻找着什么。 方才在正厅的行为连我自己也吓到了。红岳庄主突如其来将我紧抱,而我的身体竟也不受控制的抱回去。嘴里还低喃着:「靳郎我终于见到你了。」 在场的人无一不傻眼,有几个像是看懂情况的手下,倏地单膝下跪,齐声喊道:「夫人!」 听到了那声夫人,我的心跳顿时猛烈地跳动一下。接着,我才像是回魂般的说道:「不!你谁啊你!」 司徒策本也是傻在那儿看着我跟红岳庄主,但发现我的反应之后,他立马将我与红岳庄主分开。 分开的剎那,我失重地跌坐地上,接着就被扶回客房了。本来,红岳庄主和司徒策都急着看我这是什么了,不过我让他们两个都别靠近我。于是红岳庄主就派江心在我身旁守候着。 可……这下连我自己都糊涂了! 「呃……我不知道我自己是怎么了,只不过我绝对不是你们家夫人。绝对不是!」我认真的看着江心说道。 她顰眉,还是说不出话来。 「你不也说过我们除了长相之外皆不相同吗?」 瞧她思量了一会儿,才点头说道:「确实……夫人她,温柔贤慧,端庄有礼,且又不失大方。」 等等……这句话为何我怎么听都像是在说我粗鲁无礼又小气? ……罢了罢了。 我伸手捏了下脸蛋,问道:「我们真的长得很像?」 「何止是像,简直同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同一个模子吗?唉,我怎么越来越糊涂了。照理说我应该是那个活在二十一世纪莫名穿越的柳最强吧?而且那什么夫人的也早就去世了。 对对,我是最强,不是什么红岳夫人。(老天,为何我还要自己质疑自己的身分啊!) 我摇了摇头,叹道:「我很遗憾……我真的不是你们家夫人。所以说,其实也不必那么大费周章的派你来服侍我。」 「主子有令,不敢不从。」江心必恭必敬的说着。从这严谨的态度就可知晓他们的主子有多威严。 是说……红岳的庄主,我似乎在哪儿见过……是在哪呢? 我扶额陷入沉思,片晌,我猛地抬头问道:「你们这儿有鞦韆吗?」 「鞦韆?」江心扬眉,又对着我睁大眼:「在西侧的西湘阁……那儿也是夫人生前最爱去的地方。」 闻言,我苦笑了一会儿。「带我去看看行吗?」 「……是。」 *** 我随着江心,一路向西走。廊上的手下一看到是江心(或者该说是看到我),全都恭敬的低下头来。像是对我表示尊敬之意。 看来,我被误认为夫人的事在这短短几刻内已经传开了啊。 到了西湘阁,我讶然的看着眼前景色。果真,和梦境相同。梦里的那个女人,以及梦里的那个男人,就是在这儿说话的。 江心看到我惊讶的神情,问道:「怎么了吗?」 「不,没事。」我摇了摇头,随后深深地叹了口气。 这下,我总算忆起那日在成都遇见的假半仙所说的故事了。 一对男女相爱却不能够相守的故事。 红尘扰嚷,欢愉短暂,只叹浮生若梦。魂不散,执念流连寻躯驻,几度轮回只为君。 原来,我穿越的目的只为圆她一个梦?真可笑。玄真道长说我身上有两种气场也是这个意思吧? 可恶,我可是柳最强啊!那个谁,你少借用我身体去见你想见的人了。 虽然我的心里暗骂着,但却不晓得藏在身体里的另一个魂魄是否有听到我的呼喊。 才不让你多加回味呢!竟敢佔用我的身体! 我转身,愤而离开西湘阁。 江心看着我急着离开,也赶紧追了上来。「醉蔷姑娘怎么……」 我摆了摆手没让她继续说下去。「只是觉得那里磁场不适合我罢了。」 才离开了西湘阁,走没几步却又见到一个纤细的身影。不知怎地,见到她我就不太好受。 唉,我总觉得不太想和这人说话的呀。 本想刻意绕道而行,谁知那人儿倒先发现我了。 「这不是醉蔷姑娘吗?」那银铃般的嗓音传进我耳里,酥酥麻麻呀。好理家在我不是公的,要不肯定也被勾去。 「咳,真巧。玲瓏姑娘,你怎么也在这呢?」我赶忙陪笑脸。 「过几日便是红岳庄主寿诞,百花楼歷年来都被指名表演庆祝。」 「哦,这样啊。」我笑着点点头。之前一进成都就看见百花楼各个花枝招展的游街而过,果真是来替红岳庆寿的啊。 「你们俩认识?」一直在身旁的江心问道。 「算、算是吧?」我搔了搔头。 「……怎么不见冷公子呢?」花玲瓏有些疑惑地望着我。 我挑着眉的望了回去。「他呀,他还在山下替人治病囉。」话才说没两句呢,就想起咱们家冷大哥了呀? 不过她怎么不好奇我怎么也在这里?还是说她也知道冷大哥要来这治病呢? 「嗯……」瞧她失落地点点头,再抬眼望了下我与江心,「过几日替庄主表演的曲目还没练熟,玲瓏这就不打扰二位了。」说着,她福了福身。 这人肯定是没见着冷大哥就没话讲了对吧!唉,算了算了,他们俩是老相好,我在这吃什么闷醋。 等等,我这是在吃醋吗……? 我点点头,「呃嗯,那我们也不打扰你练习了。」 闻言,她勾起笑容,眨了眨那长睫后,转身离去。 望着她的背影,我好难过。 对,我是难过了。像她那么完美的女孩,我又拿什么和她比呢? 第五章 我去你个啥靳墨(3) 和花玲瓏告别后,我没什么心思地往客房走回,却在行经一半时,停住脚步。我朝着那像是刻意种植绿竹来阻挡道路的小径望去。 「这条小路怎么被封了起来?」 「这.…..这路荒废已久。」江心有些迟疑的回答我。 荒废?看上去确实是有点荒凉,不过这像这种年代悠久富有神祕感的小径,反而更令我感兴趣。 「那我可以过去吗?」 「不行!」她这一喊道有些激动。 我皱着眉头不解地看着她,「你这样反而像是在刻意隐藏什么呢……」 「没有!只是觉得那小径荒废已久,怕是进去会受伤。」 江心真是个老实人。瞧她这副急着辩解的模样,肯定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祕密吧?姑且先顺着她,反正我还会在这里待上一待,到时候再来看看这小径到底有什么神秘。 「好吧。」我耸耸肩,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忽然间我又想到个问题,「你跟在红岳庄主身边很久了吗?」 「嗯。不过比起主子,我服侍夫人的时间还比较多。」说着,她看着我眼光闪烁。 我朝着她翻了个白眼。我知道你家夫人铁定不会翻你白眼的,可我会! 「咳,请别再错认了。」 「呃嗯。」她尷尬的看向别处。 「那你铁定知道先前的红岳庄主是谁吧?怎会换人呢?」 闻言,江心的眉头一紧,对着我冷声道:「为何有此疑问?」 我被她那兇狠的眼神给吓了一小跳,「就……好奇。」 「前一任庄主病逝,主子当时也是红岳山庄铸铁的门徒。因为工艺精巧,自然继任成为新的红岳庄主。」 「嗯……知道了。」如果真的这么简单,江心会突然改变态度吗?一看就知道是唬我的。果然,江心就是个老实人。 「醉蔷姑娘还走吗?算算时间也该吃饭了。」她话锋一改,似乎是刻意带过话题。 我点点头,和着她走回房间。 这也才离开房间不过半个时辰,一回来就见有个高大的人影守在我的房门外。 那谁? 只见一旁的江心突然一个单膝下跪,低头而道:「主子。」 呃,有没有必要行这么大的礼啊,当初在醉林也不见那些下人对司徒策那么尊敬。 庄主闻声回头,看见他转身而来,我赶紧后退好几步。要是在衝过来抱我,我是不是又要被那个谁附体了! 「参见庄主。」不过我还是很客气了说了句话。 庄主似乎是察觉到我的惧怕,止在原地,朝着离他有段距离的我说道:「对不住,先前吓着你了。」 啊?这么乾脆的道歉我承受不起啊,还是在自己的手下面前跟我道歉。这样好吗? 「不用对不起……呃,我是说,遇到自己久不见的爱人,激动难免,虽然我不是……」 庄主笑了笑,稍稍缓和脸上的刚烈。我这才好好得欣赏他的容顏。浓厚的眉,双眼炯炯有神,刚毅的脸庞,轮廓分明,头发随意的束在脑后,红裰整齐的穿在身上,给人一种不苟言笑的感觉。 这庄主见我正仔细的打量他,乾脆就直接走近我,然后道:「这下看得够仔细了吗?还惧怕我吗?」 我微微一愣,「我尽量不怕你,可你也不需靠我这么近。」说着,我再挪后几步。 他却伸手捉住我的左手腕不让我离得太远。 我一惊,本想甩开他的手掌,却惊呆在他的下一句话。 「舞儿,你果真回来找我了。」 ……舞你个大头啦!我是最强我是最强! 他抬起手来,将我脸旁的发丝顺至耳后,深邃的双眼瞅着我。他笑,笑得温柔,笑得任哪位姑娘看了都为他倾心。可我不,因为我知道,现在他看的不是我。 所幸,我用力的拨开他的手,又退了好几步。「不好意思哦,我不是什么舞儿!」 他似乎对我的举动感到错愕,收回笑容,摇了摇头。「怎么不是?」 我抽了抽眉角,这人有病是吗?那个什么舞儿早在好几年前就去世了,他当真以为舞儿会死而復生回来见他吗? 虽然事实好像也相差不了多少,可我不依啊,身体是我的魂是我的,那个什么轮回来的灵魂请不要占用我的身体好吗! 「怎么会是呢?哪里像啊?」这话一出口,我才发觉自己讲错话了。照江心的说法,我跟那位舞儿可是同一个模子印出来的。怎么可能不像? 「这又哪里不像了?」似乎是对我的反应感到有趣,他插起腰来看我怎么回答。 看着他那饶富意味的神情,我耸了耸肩。「如果你真心爱着舞儿,就该知道我不是舞儿的吧?」 他插着腰的双手,其中一隻转而扣住下巴。勾起一边嘴角,笑道:「有那么一刻我认为你就是舞儿,但后来我也清楚知道你不是。只不过……」 只不过? 他又朝着我靠近了,我赶紧又挪后几步。孰料,他一个跨步又将我擒住。 这男人好危险啊,根本没法躲啊! 他顾自地抚上我的脸颊,动作虽轻,却又不容得我一丝拒绝。「只不过,我靳墨要的女人,都不能拒绝我。」 …… 我我我……我去你的啥靳墨啊!有人像你这样子的吗! 第五章 这个人好烦啊(4) *** 于是我就被靳墨逼着一同用膳了。这个人,实在有够霸道,拉着我就往我房间走,差点没把我给吓死。 险些以为小女子的贞洁就这么毁于一旦。 好在乎他进房的那一剎那,转身对着江心吩咐:「快些备膳吧。」 松了一大口气啊!原来只是吃饭,我还以为是要把我给吃了。 看着在坐对面的他,我抹了抹额上冒出汗滴,轻声说:「你……(你刚才只是开玩笑吧?)」 「叫什么名字?」他双眼将我牢牢锁住,这感觉就像是逼你答话还不准问话的模样。 「醉蔷……西尔班察?醉蔷。」我也只好老老实实的回答他。 「嗯。西域人?」他又问。 「是啊。」我紧张的点点头。 「有心上人吗?」说着,他用手撑着脸蛋,打量我。 「等等,现在是在面试吗?」妈呀,是怎样,现在是身家调查吗? 「面试?」他瞇起眼来,听不懂我的意思。「你不回答,我就当你没有了。」还自己下了结论! 「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啊……庄主,你问这些要做什么啊?」我顰眉,觉得这个人很难应付。 孰料,他轻声笑了笑。「呵呵,竟然没有心上人,那当我的女人可好?」 …… 这是什么神逻辑?没有心上人就可以当你女人了吗? 我猛地摇了摇头,「庄主你……」 「靳墨。」他覷着我,严肃地纠正我对他的称呼。 「不不,你是庄主我怎么可以……」 「叫我靳墨就好。」 这个人好霸道好霸道!不让人把话说完的啊! 这下,我眉头是锁得更紧了。「咳,舞儿在天之灵会很伤心的!」我只好重咳一声,拿舞儿当挡箭牌。 「她会谅解的。」这话他可说得云淡风轻。 怎么会有像他这么不要脸的人?八字都还没一撇他就擅自决定一切了是吗? 「不不,庄……靳墨。咳,你只是喜欢我的皮相,你根本不了解我这个人啊!」为了避免他又纠正我一次,我只好勉为其难的直接称呼他的姓名。 「相处久些,自然就会了解了。」 完蛋了,这个人根本就执意如此。我这不是羊入虎口,完完全全任人宰割了吗? 唉,好恼人啊! 正当我还在想着怎么回应他的同时,饭菜一道一道的从外面送进来了。 桌上摆满了各式山珍海味,那香味传进我鼻里,顿时,我的肚子不争气的咕嚕一声。 靳墨似乎是听到了我那挨饿的闷声,笑了笑,「吃吧。」 我有些尷尬的蹭了蹭鼻子,看着满桌的菜色,食指大动。吃腻了客栈的菜色,如今这可是红岳庄主所享用的极品膳食啊。这、这……先吃再说好了。 我拿起筷子,东夹一样西夹一样。发觉自己饿的像是乞丐一般。对于眼前这些料理,感到非常对味。 然而,一直坐在对面的靳墨,却只是看着我吃饭。 「这些料理……是舞儿最爱吃的。」忽然,他这么说。 这下我突然没了食慾。准备伸手夹菜的手又缩了回来,「我只是挺饿的,况且这些菜色任谁看了都会觉得好吃。」 不过,仔细看看,眼前的菜色虽然多样,却煮得煞是清淡。不像是一般有钱人会吃的食物。 唉,一定是身体里的另一个灵魂在作祟。我忍不住摇了摇头。(明明就自己爱吃。) 靳墨抿嘴而笑,「我知道你和舞儿不同,你的吃相很豪迈。」 ……是想说我吃相很丑吧,可恶!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大家闺秀啊! 「怎么一直盯着我吃饭,你不吃吗?」被这人一直盯着也不是办法啊!早点吃完早点走人好吗! 闻言,他也执起碗筷吃了起来。 然而,我却担心这饭吃完后他真的会走人吗?该不会一直待在这里缠着我,问我问题吧? 果真如我所料,待我俩吃了差不多时,靳墨又开始对我一连串的发问。 他喝了口茶也替我盛了一杯后,问道:「听说你一直待在冷神医身边。你和他有什么干係吗?」 问这做啥?是想看看我和冷大哥有没有一腿儿是吗? 我抽了抽眉角,答道:「神医和跟班、大夫和病人。这样的关係。」 「你生病了?」 「我丧失一点儿记忆,嗯……我想个人的私事,没必要介绍太多吧。」唉,要不要我直接跟你说我是穿越来的还比较快呢? 「你和司徒少庄主也熟识么?」 「之前借住过醉林山庄。」好啊,你这傢伙到底有完有没完。 「你们──」 「朋友。」没等他说完,我自个儿打断他。谁不知道他又要问我们是什么关係。 我认真觉得不该让他继续问下去。 还好,老天爷终是听到我的求救声。给了我一个逃脱的机会。 门外突然传来一些声响。 「主子和醉蔷姑娘正在用膳。」外头传来江心的声音,不知道在阻止谁。 「可……我只是来找我朋友的,这也不行?」回话的这位,却是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江心,谁让你这样待客的?请他进来吧,你先下去待命。」靳墨也查觉到了门外有人,所以朝门外一唤。 外头的江心「是」的一声,门就这么敞开了。 此刻我只觉得我的房间一点隐私也没有。这是房间吗?这绝对不是房间对吧!说起来还比较像是炉灶! 「庄主。」一踏进房门,白衣翩翩,他执着白扇向靳墨行了个抱手礼,「你也来找小蔷吃饭啊。」 我扶额重重一叹。 唉,此人已没救,说过多少次我是醉蔷不是小强了。 第五章 争风吃醋(5) 靳墨对来者招了招手,笑道:「策弟,以我们俩山庄的交情,这点礼节就免了。话又说回来,我和蔷儿正巧谈论到你呢。」 蔷、蔷蔷蔷……儿?我什么时候跟你那么亲了啊! 闻言,司徒策不解地看向我,我眼角抽搐地看了回去。看什么看,我也不知道他怎么这么不要脸好吗? 一个小蔷一个蔷儿……连跟我最亲的冷大哥也只敢喊我醉蔷啊!你们两个也太犯规了! 「哦?小蔷都说了些什么?」说着,司徒策搧了搧白扇,朝我投来热切的眼神。 让我不禁打了个冷颤。 「不过就是谈到我曾借住过醉林山庄罢了......」我不自在地眨了眨眼睛。 「方才聊到,你们先前就结识为友了。」靳墨特地帮我补充这点,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强调「友」这字。 闻言,司徒策依旧笑盈盈的看着我。他走近我圆桌的另一侧坐下,替自己斟了杯茶。 我看着满桌子残馀,还在思考着司徒策这下糗了,只剩菜尾可以嗑。然而,靳墨却早一步意识到,「我让人再多准备些酒食吧。」 司徒策赶紧摆手制止,「不必了,我是吃饱才来的。」 「是么,」靳墨瞥了我一眼,「来找蔷儿叙旧?」 「正是。只不过没想到靳兄也在。」司徒策淡然答之。 我静静地看着这两人的眼色,他们口气虽平常,气氛却不是那么回事啊! 就像有两个隐形的气场在空中恶斗争夺那样。而争夺的东西,就是我。 至此,我的手心开始沁汗来。其实我私心希望,司徒美人战胜。 因为他比较好应付。 「哈哈哈哈......这倒成了我在阻碍你们叙旧了。」靳墨笑得刻意,「也罢,你们聊吧,我这还有事,就先走了。」说完,他起身准备离去。 司徒策对他頷首示意。 什么什么?这么快就妥协了? 只是没想到,他在离去前绕来我身旁,弯腰在我耳边丢下一句话,「别忘了你是我的女人。」这话说得可真是曖昧,耳旁传来的湿热气息让我瞬间石化。 见我如此反应,靳墨得逞地一笑,这才心甘情愿的离开。 我傻,我从来都没同意过这回事吧! 坐在另一侧的司徒策倒是不以为意的地瞟了靳墨一眼。他眼看着靳墨离开了我的房间,站了起来,走去门外一探,又转身进来。 看他这样走出去又走回来,谨慎地好似在防人窃听? 「你跟靳墨才那么一下就熟识了?」他走近我身旁问道。 原来人家前脚才离开,他后头就可以直呼他名讳啊。我喝了杯茶,润了润因紧张而乾哑的喉咙,「不怎么认识啊。」应该说完全不熟好吗?方才我完全没有发问的机会啊! 司徒策微微点了点头,「我想也是。」带着酒窝的微笑再现。 看着他那深深地笑窝,倍感亲切。没想到这么快又和这美人碰面了。 我终于松了口气,道:「好险你来了。」 「怎么,那傢伙为难你了?」司徒策有些打趣的望着我。 我翻了翻白眼,伸出两隻手掌给他看,「可不是嘛!那人好危险啊!吓到我手心都冒汗了。」 见之,司徒策从腰带中抽出一条手帕(果然是美人,连手帕这类的都随身携带)帮我擦了擦手上的汗渍,然后问:「记得我之前说见过你吗?」 他的举动让我有些为难,所幸我把他手帕抢来自己抹个两下又还给他。「所以你之前见到的是红岳夫人?」 「嗯,没骗你吧。」他笑着收回手帕,「可是,我之前见到那个女人时,她可不是什么红岳夫人。」 司徒策话中有话,逼得我好奇心氾滥。「什么意思?」 「我第一次遇见红岳夫人是在成都某间小铁铺。犹记得当时我老爱往山下跑,除了枫林都之外,就是往成都去了。可以说,我比当地人都还了解城镇里有些什么东西。」不是当时吧,现在也很爱往山下跑啊…… 「噢,然后呢?」我搔了搔头还听不出重点,于是让他继续说下去。 看我这样漫不经心的样子,司徒策闭眼摇摇头。「那家铁铺是靳家的。红岳的夫人在当时也仅仅是铁铺夫人而已。」 「但成都发生瘟疫后,红岳就由靳墨继承了不是吗?听说靳墨当时是红岳山庄的门徒,他的作工精巧,后来就由他继任了。」 「呵呵……」司徒策忽然訕笑起来,「一般人会传位给一个被赶出山庄的人吗?」 我偏头,搞不懂司徒策这反应。 只见司徒策似笑非笑,道:「入了山庄就像入了门派一样,一辈子都会是庄里人。除非自愿撇除这层关係,又或被赶了出去。倘若靳墨自个儿在外开了间铁铺,这便是和庄里作对。这下你懂了吗?」 很好,「不懂。」难得看司徒策这么认真的跟我解释一堆,但我就是听不懂,也许我有理解障碍吧。 「话已至此,你还不懂……果然只有笨字能形容。」司徒策无奈地一叹。 「你又说我笨!」我皱起眉头,「我只是反应慢了点,让我思考一下啊!」 瞧我激动得,司徒策耸耸肩,一副「请便」的表情。 我这才好好消化下他刚刚提及的那些,以及一直以来听闻到有关红岳山庄的传闻。 最后,我脑里的画面停留在稍早江心那张急于辩驳的脸蛋。「你是说……靳墨他其实是窜──!」 话到一半,司徒策突然将我的嘴巴捂住。「心里有底就好。」说着,他朝我使个眼色,瞟了下门外。 往那扇门看去,似乎有的女人身影,不知何时江心又回来守在门外了。 我赶紧闭嘴,点点头。司徒策这才松开手。 他挨近我,在我耳旁说道:「巫凌……空仇门似乎最是针对红岳山庄,我担心这与十几年前红岳主子换人有关。」 我大惊,扭头对着司徒策用着唇语说道:「报仇?」 他点点头,又轻声道:「所以你还是离靳墨远一点好,我怕你也成了敌人的目标。你不该来红岳的,笨蛋……」 这劝诫又带点醋味儿的口气又是怎样。明显在和靳墨争风吃醋吧? 不过……突然和我说这些,我实在是……所以我应该赶快逃离红岳吗?要否,又会像先前在醉林山庄那样被刺客袭击。 我有些愕然的朝司徒策一望。 司徒策看我这么慌的样子,伸出手来揉揉我的头。「呵呵,你的冷大哥呢?我记得红岳的小姐还急需他看病呢,怎么你来了却不见他的踪影?」他恢復音量说话。 「他啊……他还在山下替人看诊呢,应该过几日就回来红岳了吧。」唉,早知道就不要违反冷亦仇的意思,这下待在这里可真是性命堪忧啊! 「是吗……」司徒策突然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自从上次的夜袭之后,还真是和平,真希望就这么一直下去。」说着,他搧了搧白扇。 我看着司徒策悠哉的神色,心底油然產生一股钦佩之情。他总是看似对这世事不以为意,孰不知脑子里早就把一切都给思量一遍了。 第五章 我对你一直很认真(6) *** 滴答滴答── 方才下了点小雨,听见窗外枝枒嫩叶上的雨水,滴答滴答的落下,那声音,是那么的清脆。 红岳山庄,给人一种很清幽的感觉。 幽远而寧静,置身与此彷彿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我无聊地玩着自己微捲的发尾,瞥了眼守在一旁的江心。 不知怎么着,江心莫名其妙就成了我的专属丫鬟了。刚才下了点雨,才把她给唤进来。 与其说是被派来伺奉我,倒不如说,是被派来监视我吧?我想到哪儿间晃,她就跟到哪儿。几乎是二十四小时全天无休啊,我很纳闷江心怎会有那体力。 况且,江心的年纪应该比我长上几岁,被大姊这么伺候着,我实在难已习惯。 来到这儿已经三天了,靳墨那个傢伙这三天似乎挺忙的,也就没来烦我。司徒策也算是醉林山庄的代表,所以也没空来搭理我。 于是乎,我就这么吃饱睡睡饱吃。 要知道,这么被绑着实在是不符合我的个性啊。 「哈啊──」我打了个大哈欠,揉了揉眼睛。「江心姊,我们来聊天吧。」说着,我指了张椅子要她别老是站着。 「呃嗯。」她頷首,有些为难的坐了下来。大概是长年伺候人,没什么机会坐着吧? 「嗯……聊什么好呢……」我搔了搔头,思考着该问些什么。忽然间我想到了一个问题,「你会武功对吧?我记得上次在庄外遇见你,你身上有配副长剑呢。」 看着我新奇的表情,江心笑了笑,「在红岳山庄,大半的人都会些武功,这并不稀奇。人在江湖,这点皮毛还是必备的。」 「哦哦!那你可以教我几招吗?」耶嘿,找到事情做了! 「这……」江心有些迟疑的看向我,「恐怕不行。」 「为何不行?」 「练功需要的是根骨,根骨不佳得靠后天努力。就算是些皮毛,也得勤于磨练。」 我对着她眨了眨眼,「所以呢?」不就只是要你教我几招,这么龟毛。 「所以,醉蔷姑娘若能每天扎马步至三个时辰,再来谈论入门功夫也还不迟。」说着,她有点笑意的别开头。 简单讲就是看我是个只会洗洗睡的渣罢,直说不就得了。 「罢了。」我耸耸肩,又问:「话说你们庄主武功应该还不错吧?」 「那是自然。」一谈到靳墨,江心两只眼睛都流露出敬佩。 「有什么根据吗?比如干过什么大事?以一挡百之类的?」我挑眉,刻意发问。 「呵呵呵,当年也才寥寥几人,主子就带着我们一举……咳。」这话还没说完呢,江心自己就先心虚了。 「一举?」我瞇起眼来又问。 「一举灭了那帮找碴的恶人……这也没什么值得提的。」说着,她不安地眨了眨眼。 「哦~好吧。」我勾起嘴角看着她的反应。看来真如司徒策所说,红岳山庄庄主的位置,肯定是他夺来的。 「醉蔷姑娘,雨也停了,我出去守着吧。」说着,江心站了起来。 应该是自知不该与我多论,否则会在不知不觉中全盘托出吧? 我点点头,微笑道:「真是辛苦你了。」 江心这才出了房门,守在门外。我看着门外的人影,心想着这一天又要无趣的过完了。不免有些鬱闷。 忽然间,门外又出现了一道黑影,看样子,似乎是男人的身影。 我还在纳闷着,这回不会又是靳墨吧? 结果房门就这么乾脆地被打开了。怎么,每次进来我房里都不需要我这房间使用者同意是吗?这些古人怎地那么没礼貌? 呃,这…… 才这么想着,我望向来者,突然有一种说不出的感受猛然窜升。我站起来,朝着许久不见的他走去。 而来者,只是望着我露出一概的微笑。他伸出来手来,将我拉了过去。 我一个没站稳,就往他胸膛飞扑了。或许该说是他刻意为之,他揉揉我的头,随后将我抱得好紧。 ……这一别,他是不是消瘦些了。 我抬起头来盯着他的凤眸,「……冷大哥,你可终于回来了。」 原来,我这么想他。连推开他都捨不得。 「醉蔷,你又不听话了。」 呃,这异常严肃的口吻是……他生气了? *** 「冷大哥……你这是在气我吗?别坐着不讲话啊?」我盯着坐在圆桌另一头的冷大哥,从刚才开始他就仅是看着我,却不说话。 「亦仇没拦你?」冷大哥用温和却略显清冷的语气说道。这口气听起来和亦仇满像的。 「拦是有拦啊……只不过我没听进去就是了。」 冷大哥淡然道:「……确实,你想做什么也没人可拦你。」 看冷大哥这番冷脸,我开玩笑的说:「你只让他照顾我,没让我听他话的嘛。」 他却皱起眉头,朝外头一望。「那位姑娘一直伺候着你?」 「噢,对啊。」我也跟着看了一眼外头的黑影。 「为何让她来伺候你?」冷大哥转回头,一脸不悦的看着我。 「啊?就……」应该跟冷大哥说因为靳墨正在追求我吗? 见我思索的表情,冷大哥又道:「我知道你长得像已去逝的红岳夫人。是因为这样吗?」 「咦?你知道?」他什么时候知道的啊!怎么没跟我提过? 冷大哥的脸忽然黯淡下来,「……我在枫林都那时就知道了,所以才不希望你来红岳。」 「为什么?该不会冷大哥……真的很害怕我被抢走吧?」我笑了笑,本来想藉此揶揄一下冷大哥。谁知道他却一本正经的看着我。 「醉蔷,我对你一直很认真。」 …… 大哥……你这样我很难接话啊! 第五章 魔王级(7) *** 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 这回我可是真愁啊,还是那要不得的情愁。 傍晚,我独自一人在红岳二楼楼台处的亭子欣赏夕阳馀暉,可惜,不知怎么,这几日天气一直阴阴鬱鬱,夕阳多半被云雾遮掩。 见此景,不免有些失落。难得身旁总算没个跟班的木头杵在那了。可我的心却一样不开阔。 稍早,冷大哥与我同去和靳墨拜会一番。对话么,大约是这样地。 「冷亦绝,参见红岳庄主。」冷大哥照往常一般,有礼的拜会庄主。可……这口气却异常的漠然。 他是不是还在吃醋呢?真糟糕,我这该怎办才好。 「咳,醉蔷见过庄……」我发觉靳墨扶在椅樑上的手指轻敲了两下,又挑起眉来盯着我。 「见过靳墨庄主。」我速速地说了过去,免得他又纠正我。 他一副不怎么满意的眼神扫过来,我赶紧低下头。 「呵。冷先生终于把你给盼来了,快别多礼。只是没想到你会和蔷儿一同来拜会我……」说着,靳墨站了起来缓缓走进冷大哥。 「蔷儿……?」冷大哥呢喃了一遍,转头过来看我。我皱眉看回去。别再用那种眼神看我了啊啊!我真的不知道他怎么这么不要脸叫得那么曖昧! 靳墨看了冷大哥的反应,勾起一抹笑。「红岳正门可是直通正厅,没想到冷先生会先从东侧客房走去。这么,冷先生是直觉蔷儿就在那里吗?」 「和贵庄几位下人询问才得知。这便是希望和醉蔷正式拜见庄主。虽然,冷某不认为庄主先行派人将醉蔷带回庄里是什么可取之举。」冷大哥正了正神色,严谨地和靳墨对望着。 这两人这样对看,一道道凌气向四面八方射出,光是氛围就足以杀死人了。 冷大哥这话,说得可真凌厉啊! 「哈哈哈──抱歉,让冷先生担忧了。蔷儿在我这里,我是不会让人动到她一根寒毛,冷先生倒可不必担心她的安危。」靳墨一笑置之,瞥向我这边。 什么叫不让人动到我一根寒毛,这里最危险的就你这个人啊! 「醉蔷身边有庄主的心腹保护着,恐怕连一隻螻蚁都难以靠近吧。」冷大哥笑着摇了摇头。 心腹?连螻蚁都难以靠近?意思是江心其实很厉害是吗?是个武功高强的女侠? 我眨了眨眼,望向靳墨。派一个这么厉害的人守着我浪费时间,不要紧吗? 靳墨轻笑一声,道:「因为是我的女人,这点程度的保护是应该的。」说着,他锐利地扫向冷大哥。 这一听,冷大哥还没做出反应我倒先出声了,「不对不对!不是这样的!冷大哥我跟他啥子关係都没有!」我连忙晃了晃手否认。 冷大哥淡淡地一笑,「这回我来红岳山庄,醉蔷身边有我足以。我想醉蔷应该不喜有人在旁伺奉。她不喜欢被绑着。」 我点点头接着道:「对对对!江心姊守着我也够浪费光阴了,不如派她去做些事吧!」 靳墨看我二人一唱一和,不自在的扭了一下头。「那好,先前没顾虑过你的感受,是我的错。」他有些怒意的看了我一眼,又随之恢復平静。「竟然冷先生来了,就劳烦你和我走一趟,去看看舍妹的情形吧。」 围绕着我的话题就这样结束了。后来,我看着两人朝着庄里一处廊上走远,自己便也走回房间。 想起靳墨最后看向我的那一眼,我整个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那表情好像在说「你完了」。 啊,好忧愁啊。原来,被人喜欢着也能这么难受。 我果真来错了地方是吗?一下子这里就聚集了三个对我有企图的人。 冷大哥嘛……看他的表现就知道,他现在是战力全开,哪边有苍蝇就往哪边拍。平常沉着稳重的他,见我被靳墨这样调侃,也忍不住帮我回话了啊。 司徒策嘛……一直保有一定战力?现在以我的好友的身分与我相处。虽然我认为他还是对我有意的…… 至于靳墨,唉!魔王级啊!凭着那股霸道的气势,说一是一二是二,不容许有半分拒绝。也是最令我头疼的,遇到这种一点退让也没有的大男人,最难以抵抗了啊!也不是说我就这么败在他的魔爪之下了,我只是很纳闷。他其实只是喜欢我的皮相对吧!那还不如找一个国色天香的美人,气质般比舞儿。就不必委屈自己来追求我啦! 不过,自从知道自己穿越是为了让一个已死的人借尸还魂,这么芭乐的原因之后。我开始觉得,人果然还是要趁着自己还有自由意识时去寻找自己的真爱啊!免得一被附体连身体也不能控制了。(虽然这几天舞儿的灵魂没有在操控我) 真爱是吗……在这个时代寻找真爱吗?我到底还能不能穿回二十一世纪?说不定我会在这终老一生啊? 每次想到这不科学的穿越,我的脑袋就那个疼呀。 我揉了揉太阳穴,看着眼前山绕云云绕山,如此浩瀚苍穹的景色。深深地叹了口气。 乾脆当作来渡假遇到不少艳遇好了。 「有心事?」忽然,我的背后传来男人的嗓音。 我猛一回头和他对上。 啊,惨了。 是魔王级。 第五章 谁输谁赢还不晓得(8) 「没。」我恭恭敬敬地頷首回答(其实是不想和他对视),彼时却见他手上拿着两支糖葫芦。 他似乎发现到我在看他手上的糖葫芦,笑道:「要不,我们作个交易。告诉我你方才为何叹气,这糖葫芦就给你?」 啊?这什么意思,好像我会为了糖葫芦妥协一样,区区一支糖葫芦就想收买我? 我皱了皱眉,「真没什么心事。」 「呵,也罢。」他淡笑一声,提步走近一旁的亭子而坐。「蔷儿,过来。」 我望了他一眼,看着他难得亲和的脸色,不免有些怦然。我的脚步渐渐不受控制地朝他走去,这时我才发现我的人和神又要被舞儿霸占了。 待我来到他身边坐下,身体才又恢復控制。正想着得离他远些,他却将糖葫芦递给我。 「呃?」 「我听江余说,他之前看过你吃糖葫芦,却因为手滑没吃到几口,惹得你很是不悦?」 江余……糖葫芦?啊!难不成是在枫林都那时? 连我吃糖葫芦的细节都打听出来了?靳墨这傢伙真是不简单。(真是太间) 我伸手接下那只糖葫芦,问:「说到这个,怎么来这么久都没见过江余?」 「他有任务在身。」他拿着另一只糖葫芦舔了一口,看表情应该不是很满意那味儿,「你喜欢这么甜的东西?」 「嗯,女孩子都喜欢吃甜食嘛!」我笑着咬了一口糖葫芦。 靳墨望着我错愕了一会儿,「……舞儿不喜欢。」 我挑眉,「我不是舞儿。」 他叹笑了一声,「我知道你是蔷儿。」接着,他把舔过的糖葫芦也递给我,「既然你喜欢那这也给你吧。」 「啊?」我傻,看着他那抹邪恶的笑容,我才知道我在不知不觉中又中招了。 他拿着糖葫芦的手止在一旁,看着我发愣,他又说:「蔷儿不拿,是希望我餵你吗?」 「不……」我快速接下那糖葫芦,随便应付一句,「给我吃这么多是想肥死我啊?」 「这样也好,你太清瘦了。」说着,他眼眸投来煦煦光芒。 他抬起手来,温柔地将我的发丝顺至耳后。我发觉他似乎很喜欢这么做。 天杀啊!这男人想尽办法在勾引我!我倏地往椅旁一挪,此时心跳似乎正几百下在高速跳动。 该死的是,这男人见我如此反应,脸上的表情透出的喜悦就更明显了。 他起身,靠近我一步。在我不及防备之时,弯腰在我额上轻轻地落下一吻。 我因为两手皆握着糖葫芦而没法在第一时间推离他,使得他亲吻的那乾裂触感,像电流般快速的流窜至全身。 男人的唇没有好好保养,额头有些刺刺的。 …… 天啊!我在想什么! 「这是稍早的惩罚。」他笑。看起来心情甚好。 至于我是什么表情。我不晓得、真不晓得。 待我在一回神时,他早已一溜烟的走了。 「我……我惨了。」我低声望着手中的糖葫芦喃喃着。 只不过早些说我不是他的女人,他就急着来找我算帐了啊。 那么,往后会不会更过火……这……。想着想着,我反射性的抿了下嘴唇。 唉,果然魔王级。 *** 好烦。 走廊上的每个侍女下人比以往对我更恭敬了,不仅仅是对我点点头示意,这回可是欠身哈腰了啊。 我只不过是路过而已,路过!靳墨到底是怎么吩咐这些下人的?再这样下去我会被此人搞死的! 我拍了拍额头,觉得方才被亲得莫名其妙。想起来还有点小生气,但也不敢跑去找他理论。(话说我把那两支糖葫芦都投下山了) 只好散步当散心。 红岳小姐的寝房不知道在哪,要否也可以去找冷大哥。其实自己间晃也是满没目标的……而且很危险。 当我满脑子还在踌躇着刚才发生的事,这回又迎面来一位熟悉的面孔。 看见他满心欢喜的欲开口前,我先一步说话:「是醉蔷!」 他一顿,然后笑了出来。「小蔷!」 够了够了,这个人真是讲不听。像个小孩子似的。也对,配上他那和脸对不上的清脆嗓音,确实是个小男孩。 我莫可奈何的耸了耸肩。 「别看到我就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说着,司徒策拿着白扇往我头上轻轻一敲。 「怎么会呢,见到你最赏心悦目了。看到你我整个心境都开阔了!」我夸张道。 他被我逗的欢心,可爱的两个笑窝又展露出来。他扯开白扇,对着我搧了搧,「这么说你刚才心境不开阔囉?」 「这天气已经够阴凉了,怎么你老爱搧扇子?」避开他的话题,我问。 「帮助思考。」没想到他还很认真的回答我。 闻言,我挑眉。那是不是把他扇子抢走他就停止思考了呢? 见我没说话的意思,他又道:「后天是靳墨的寿诞之日,你知道吗?」 啊?那傢伙生日!噢对,一直说要帮他庆生,花玲瓏那行人也在这待了将近半个多月了吧。 「看你这副表情应该是不知道。没想到那人这么覬覦你却没和你说……对了,他这几日还有去叨扰你吗?」 呃,我们刚才才见过啊…… 我顰眉,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司徒策见状,伸手按了按我的眉心。「皱眉就不好看了。你要是怕他就待在我身边吧。」 哎,你不晓得这部小说的作者最会的动作就只有皱眉吗?皱眉不好看还是得皱啊! 咳,不对。这个人又藉机告白了吗? 「冷大哥今天已经到红岳山庄了。」只好搬出冷大哥当挡箭牌。 也不知为何,司徒策听到我说到冷大哥时,忽然面有菜色。状似欲言却又难以啟齿。 最后,他收起白扇,摆荡了衣袖,「你这么依赖冷亦绝吗……谁输谁赢还不晓得。」 第五章 急转直下(9) 「什么意思?」我问。 「说你笨的意思。」他收起那异样的脸色,如同往常一样笑着。 我斜眼瞪他,他耸了耸肩。 忽然,他伸手正住我的肩膀,瞇起媚眼由头到脚将我仔仔细细地瞧过一遍。我赶紧拍开他,「做啥?」 别吓我呀,稍早我被惊吓得还不够吗? 「你的衣裳只有这几件吗?」 「啊……嗯。」我点点头,「没头没脑问这做甚?要跟我算之前不收你衣服的帐吗?」 「倒也不是。只不过两日后的庆寿,穿着可不能这么随便……你的脸也是。」 这话也太刺耳了吧!你的脸也是?你的脸也是!我只不过素着一张脸而已,什么叫做你的脸也是?我又不像你天生一脸妖艳,也是嘛!花玲瓏天生丽质也就算了,男人长这么过份做什么? 我气得在内心咒骂了几句。 眼看着天色渐暗,早已打好的灯笼照亮了司徒策美丽的脸蛋,此刻他的脸显得更加出色魅人。要说盛装打扮,肯定没人会美过司徒策了。 一个男人美貌压眾,成何体统。 可我又盯着他的脸入神,没法反驳他。 他又接着说:「靳墨应该会派人把你好好装扮一番,我很期待。天色暗了,外头凉寒,你早些回房吧。」 我这才晃了晃脑袋,应答一声「嗯」后,目送他离去。 沿着回房的路走,发觉入夜后走廊上的下人变少了。大约是各自用膳休息去了吧?这么说才觉得自己的肚子也挺饿得。 思及此,我加快脚步走回去。忽然间我想起些什么,一个止步又往另一条走廊绕了过去。 「趁现在没什么人……」我低声喃喃。 我快速地走到了庄里靠内山的一条小径。外头刻意种植的绿竹成了一道竹墙挡住了去路。 我左右探头,发现有一侧的绿竹似乎比较稀疏。便鑽了过去。 穿过绿竹,是一条长长的小路,直通一处洞窟。洞窟外透出微微的赤色光芒。 我迟疑了一会儿,忽然有种不安的预感。好像只要踏进这里,我就会知道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四处张望了下,我深呼吸一口气才走进去。 洞穴往里头有些深,看着四周的红色光芒,连我身上的衣裳也被照得一身红。越往里头光芒就越强烈。 直到,眼前出现一片矿石后,我倏地停下脚步。不可置信的盯着在夹杂在矿石堆里闪烁的光芒。愣在原地。 那、那样的色泽,确实是一模一样。那是……「红……」 「醉蔷姑娘。」 不知何时,我后头跟来了一个男人对我一唤。 什么叫作做心虚,此刻的我确实充分表现出来了。 人家庄里的人都叫你别靠近了你还偏要靠近? 我嚥了口口水。转身看看是谁偷偷摸摸得跟着我。 「……江余?」是他?今天才说到他……不是在出任务吗?怎么说江余江余到? 和以往不同的是,江余此刻的脸色不像我第一次遇见他时那么严肃,反倒有种说不出的亲切。 似曾相似的感觉。嗯……难不成这是舞儿对他的感觉? 「醉蔷姑娘,你怎会走来这里?」他问。 我乾笑了几声,道:「就……好奇。」 江余神情一黯,似乎在忖度什么。接着他说:「不过是个红石洞窟,醉蔷姑娘看够了就赶紧回房吧。天暗了,一直在外头也不好。」 「喔……好。」我尷尬的点点头,「咳,那个……靳墨说你去出任务,你任务还顺利吗?」突然这么问,是因为我想起了我刚来红岳山庄时,有一人因为任务失败被丢出庄外。所以我也算关心江余,忧心他的任务结果。 「靳墨……?」他有些讶异的看了我一眼,答:「嗯,确实的达成任务了。」 呃,不小心就自然的说出靳墨两个字了啊!糟糕,敢这样直呼人家庄主的姓名,这不摆名我们有一腿儿吗? 算了算了。江余有完成任务就好。 接着,我和江余走出了红石洞窟。这回我总算乖乖得回房休息了。 一开房门就见满桌子佳餚。我却没有胃口。 因为我担心的事,正逐渐再发生。 还记得冷大哥曾经说过,他十八岁时遭逢变故,才辗转至密林村。 匕首上的红玉。 苏侯藏就衣袖里的红玉。 花玲瓏送给冷大哥的红玉。 全都和洞窟里的红宝石一模一样。我看过的玉石不多,由于那色泽均匀,又给我看过好几次。便早就记在脑里了。 当初花玲瓏初见冷大哥,似乎是唤他为庄……。 如果说靳墨是篡夺庄主之位,那……冷大哥他该不会是……? 『若我与邪教有关,便不得好死。』 身子不由自主的颤了起来。 我忽然……很不安。 第五章 你听过安丽吗(10) *** 屋漏偏逢连夜雨,船破又遇打头风。 一整晚没睡好,刚才又听送餐来的丫鬟说,清道观的道长表示,最近几日天有异色,由此天象看来恐怕有血光之灾。 我心中不详的预感越来越强烈。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在房里来来回回踱步不下数百次,最后还是开了房门去找冷大哥。 和下人打听到冷大哥的寝房后,过去找他却扑了个空,我想应该是在红岳小姐那里替她诊疗吧。于是乎我又打听了红岳小姐寝房的所在。 只不过,还没走到那房间,穿过一道拱门后发现花玲瓏正背对着我,在花圃之中不知道和谁说话。总觉得这样直接走过去似乎很不好意思,本想回头,却听到熟悉的温柔男嗓。 「你不需要为我做这些……寿宴完就回去吧。」 嗯?这是……冷大哥? 刚抬起的脚步又併了回去,我躲在墙后偷看着两人。 眼看着冷大哥说完话转身就要朝另一处走掉了,花玲瓏却像是哪根筋不对劲,小跑步的追了上去。 说时迟呀那时快,纤弱的身子不晓得是被脚边的花给绊倒,还是刻意跌倒,直直地就往前头栽。 冷大哥这回倒不像上次我在醉林摔倒那样,他转身一个箭步就抱住她。 是啊……抱住。(抱你妈得抱啊!放开那个男人!) 好吧,这也就算了,两人抱在一起还像是捨不得放手呢。 「公子,玲瓏为你做什么都可以,为了我们……大家。只盼你能成全,让我尽一份心力。」 亲,你说也说了抱也抱了,怎就不害臊的继续用着两只美眸诱惑着我们家冷大哥呢? 冷大哥非常绅士地推离花玲瓏,「你──」才正欲啟口,孰料花玲瓏却像隻小猫样扑了上去,对准了冷大哥的丹唇,奉上热辣一吻。 ……吻得如此缠绵悱撤。 我一下子刷白了脸,怔然望着此景不晓得该逃离还是过去扯开他们。 虽然我看不清冷大哥的表情,但可以确定的是,冷大哥并没有推开她。 直到,花玲瓏朱红的樱唇离开了冷大哥。「公子……你爱上醉蔷了吗?」她问。 一听见是我的名字,我陡然一颤。 「她……」冷大哥像是在迟疑什么,一时没有应话。 空气似乎凝结在这一刻,我屏气仔细听着冷大哥的回答。 最后,冷大哥终于缓缓的吐一句话。 「唯独她,不可能。」 …… 唯独她不可能? 唯独她不可能? 只有我不可能? 我、我……我哪里不好了?之前一直献殷情献殷情献殷情的那个人难道只是我的错觉吗? 你爹娘没教过你不能玩弄女人的感情吗?虽然我拒绝在先,可是你明明…… 原来对我一直很认真都是些屁话!原来只要有美人一吻就不需要我了! 一时之间我既恼又怒,但更多的是说不出的难受。 「呵,我还那么担心你做什么?」我自嘲地一笑。转身逃走。 然而,我连想逃都逃不了。一转身就绊脚跌跤。 「碰──」的一声。很好,这下子全世界都知道我刚才在看你们亲热了。 我狼狈的爬了起来,衣服上沾染上许多泥泞。我听见后头的脚步声快速的往我走来。赶紧拍拍身上泥巴,头也不回的往自己房间跑去。 我这是,到底有多狼狈……? 大清早的,走廊上都是我慌乱的脚步声,下人们看到我都一脸讶异。是吧,我摔得灰头土脸的还不小心撞到路旁的丫鬟。谁看到都会觉得这人有病吧? 虽然委屈的想哭,却又忍了下来。想了想,我到底为何反应这么强烈? 是么,不过就是一男一女在我眼前亲亲我我罢了。 直到有一双手突然从旁边伸了过来一把将我抓住。我奔跑的脚步才终于停止。 「慌慌张张,逃命么?」 回头看见一身英挺的红色身影,我想也不想地甩开他的手。这个时候还遇到他,我真倒楣啊我。 「……因为冷亦绝?」他收回手,转了转手腕。低声问。 …… 这傢伙是怎么看出来的?我讶异的抬头看他一眼,却发现他脸上的不屑。 「想问我怎么看出来的?」他低头迎上我疑惑的目光。我僵了一下子,微微点头。 「猜的。」说着,他伸出手来捉起我的一戳头发,又将它勾向我耳后。接着道:「先别管你方才发生什么,你听过安丽吗?」 ……蛤? 我傻眼得看向靳墨。 等等等,他刚刚是不是用一副很认真的脸跟我宣传直销? 等等等,这是这个年代该有的东西吗? 等等等,我现在有点混乱啊。 瞧着我一脸傻的,靳墨捻袖为我擦拭掉了脸上的脏污。又道:「听过吗?」 呃这……那……我该怎么回答?我现在是时空错乱了吗? 我皱起眉头,「我……」 「呵,跟我走吧。」忽然他牵起我的手拉着我走。 这下我只能乖乖地任凭他牵着走了,因为我真的很好奇他口中的安丽是什么? 到了一处庭院,院子外头高掛着「安丽阁」的匾额。这下我总算是恍然大悟。 搞什么,原来是座庭院!有毛病啊,取这什么鬼名字!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靳墨闭起眼睛,深吸了一口气。「这里安逸丽静,庄里的事情忙不过来时,我就会自己一人来这里透气。」 我四处看了看,只见一座竹子建造的小型屋舍,和外头摆放的木质桌椅。四周只有几株兰花。整体而言这庭院,非常的简单俐落。 「嗯……这样简单的环境,确实让人放松许多。」我跟着深吸一口气。 明明刚才还乱成一团的心,这回却像是云散般坦然。或者该说我忽然被安丽二字给吸引了,一时之间忘记我还在难过。 又或许,靳墨确实有这股令人放心的魔力呢? 「我建造这里,从来没有其它人来过。」说着,靳墨低头深情的朝我一望。「你是第一个。」 我是……第一个? 第五章 世上只有懒女人没有丑女人(11) 「怎么可能,舞儿才是第一个吧?」连舞儿都没来过的地方,怎么可能带我来? 靳墨忽然毫无表情,道:「舞儿是谁?」 哎!这傢伙怎么把他最心爱的女人都给忘了? 我蹙眉道:「舞儿就是那个──」 「现在只有蔷儿。」 他突然抢着说话,眉头皱得比我还深。「现在就只有你。我说过了,你是我的女人。」 呃,这个人怎么……难不成是因为我经常强调我不是舞儿?这么强势性的告白,我…… 该怎么说呢,我的脑海里还停留在刚才那两个人亲热的画面。实在是没什么精神去应付靳墨。 而靳墨在一旁看着我的反应,摇头叹道:「蔷儿,你把心情都写在脸上了。」说着,他抬起手来逕自地捂上我的脸颊,他的表情满是疼惜。 我怔了一怔,本想把他的手拨开,他却自己先收手并且将我搂进怀中。 「是我,就不会让你露出这种表情。」他拥得紧,紧到我埋在他胸怀里都快不能呼吸。 「唔……会、会……会窒息啦!」我挣扎,手掌在他被后拍打着要他放开。 孰料,放开是放开了,却冷不防地又偷袭我一次。 我的脸颊,剎那间温温热热地。他那乾涩的唇印又再一次触碰到我脸上。 「你、你!」总是被他这样得逞,我内心很是不快,却又一时紧张的说不出话来。 他认真的盯着我,四目相交之际,他伸出手来指着我的嘴唇。「下次就是这里了。」 …… …… 你、你……你妹婿的!什么教做趁人之危,这就教做趁人之危!还以为这个人真心想让我散散心的,没想到只是把我带到个四下无人的地方! 太变态了! 靳墨看着我扭曲神情,欢快的笑了出来:「虽然生气,但倒是忘了刚才那些不愉快吧。」 「呃……你到底是?」到底是要转移我的注意力还是单纯想偷袭我呢? 「我不会说刚才作的那些只是要让你转移注意,因为我是认真的。」 认真的?别啊,你们这群把认真掛在嘴上的雄性动物,别再欺骗我这纯纯少女心了! 「别苦着一张脸。明天开开心心的来见我吧,好吗?」靳墨温柔地笑了笑。 明天……对了,明天就是他生日。「我尽量。」其实我是想说我不要的啊!怎么嘴巴跟脑里不同步呢! 「呵呵,这里留给你静静,没有我的准许是不会有人来打扰你的。为了明天的喜宴我还有很多事要忙。」他停顿了一下,像是想到什么要补充,道:「你若想找我,随便唤着下人来通报就行了。」 啊!说到重点了!「那个,你别……!」 才想叫他不要让下人那么尊敬的对待我,没想到他长袖一挥就走了。他对我如此地好,也难怪每个下人看到我都要恭恭敬敬九十度弯腰了。 就好像,我真的是这个庄的女主人一样……。 *** 时间飞快的来到了次日早晨。 我就这么在安丽阁度过一天,其实也是怕回到房间冷大哥会来找我。 我没脸见他。不,是他怎么有脸去见我呢? 现在只要想到要跟他碰面,就会觉得慌乱。那他呢?他又会是怎么想的? 曾几何时,我还是那个铁着脸说「我不敢让谁爱上我,也不敢让自己爱上谁。」,如今,却莫名其妙招来更多桃花。 还有……我是不是,喜欢上冷大哥了? 一个男人在你旁边温柔守候了将近半年,儘管你拒绝他,他却依然对你不变。人们都说,日久会生情,更别提对象还是个医术高超的美男子。 你说,哪个女孩不动心? 那绝对是骗人的。 可是,他又说了。「唯独她,不可能。」 这下我是真糊涂了。说不定冷大哥那种个性,就仅是个处处留情的楚留香罢了? 算了,想这些就觉得头疼。 「醉蔷姑娘。庄主让我们来替你梳妆打扮了。」门外传来了女人的声音。 我上前去开了门,发现这还不只一位,有足足五个丫鬟,拿着几套衣裳和胭脂水粉。 「那个……我一定要参加吗?」 她们对看了几眼,笑盈盈的看着我:「庄主很期待醉蔷姑娘呢!」 我扶额感到无奈,我当然知道他很期待啊。也就是因为这样才更不想去。况且,这种聚会应该是在庄里的所有人都会参加吧……越想就越觉得磁场不合。 我瞧了几眼丫鬟们手上拿着的衣裳。那繽纷多彩的顏色,总觉得我好像忘记一件事。 「噢!对了!」忽然,我豁然开朗的道:「在我房间的行囊里,有一见艷红色的衣裳,可以帮我拿来吗?我想穿那件!」 想起那日在枫林都订製的衣服,却一直苦无穿它的场合,一直摆着都快发霉了! 丫鬟露出不解的眼光,提着手中的衣服问道:「姑娘不从其中挑件衣服吗?这可都是成都最着名的裁缝织出来的呢!」 就是知道你们这群有钱人,一定会送这些贵重的衣服,我才更不想收啊!收了就好像欠了人情似的。 「不用了。我那套衣服也非常可看呢。」我笑道。在这年代,那衣服确实非常可看。 等到一位丫鬟从我房里拿回那件传说中的衣服之后,大家皆望着那不同于这个年代越是繁杂就越显高贵的衣服。反而那俐落的剪裁,一袭艷红长袍的点缀着几丝金葱,一排钮扣自脖间如下,长至小腿的裙摆还开了一截高衩。 没错,它正是近代流行的服饰──旗袍。 「……醉蔷姑娘,没见过这种衣服呢,这是西域的衣服吗?」拿着旗袍的丫鬟问道。 「算是吧?」我有些心虚的回答着。 等到我换上了那套衣服。这群女孩们的眼,似乎从一开始的不屑,变成了闪闪的眼光。 我满意的看着她们羡慕的表情。好险昨天没吃很多,这贴身的衣服没让我的小腹现出原形。反而更显出身体线条。 她们开始在我的脸上涂涂抹抹,在我的头顶上来来去去。 我有些兴奋的看着镜中的自己。毕竟,这是我第一次的大改造。 完装后,她们脸上得惊讶显得更夸张了。而盯着铜镜得我,嘴巴也呈现一个o型。 亲,什么叫作世上只有懒女人没有丑女人?此刻我总算明白它的意思。 我的头发被扎至一侧,垂落下来的微捲发丝刚好落在胸上,两隻蝴蝶发簪固定在头上显得活灵活现。而另一侧,因为没有头发的遮掩,我本就白皙的皮肤,看着连我自己都想咬一口。 脸上呢,本来苍苍白白什么精神的脸蛋,加上腮红整个都亮了起来。我的眼眸变得深邃,似乎还有一丝勾人。而嘴唇因为上了胭脂,这鲜红的樱唇实在太犯规了。 更别说,这个年代哪有人会露出小腿肚的。我看着自己还不算粗的长腿(自己说好不要脸呢),看来这回真是化腐朽为神奇。 出门去宴会的那一刻我是这么想的。 也许我可能美过花玲瓏也说不定。 第五章 才子佳人(12) 看着庄里的人忙进忙出,走廊上早已张灯结綵。放眼望去一片喜庆的红色,我有一种,这比较像是要迎娶新娘的感觉。 从我身旁路过的人,即使已经离我很远了,我依稀还是觉得他们再偷瞄我。使得我有一点开心,但更多的是害臊。 真这副样子去寿宴,是不是太高调了? 我走到一半迟疑的停了下来。杵在原地思考着。 也许是想得太认真了,连有人朝我靠近我都不晓得。 「可以把你娶进门吗?」清晰的嗓音传进耳里,我赶紧抬头一探。 呃,司徒策竟然……变得比较像男人了? 「不可以。」我摇了摇头。盯着他一身宝蓝问道:「你今天竟然穿蓝色的衣服!」 「有人喜庆穿白衣的吗?」他勾起嘴角,似乎在取笑我问了个愚蠢的问题。 我盯着他仔细打量一番。平常一身素白,使得人们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他精緻的脸蛋所吸引。如今一身宝蓝色,人们的眼光自然放在他整个人身上而不是只有脸蛋。只能说,他这样直挺挺的穿着更散发出男人味了。 嗯……吾家有儿初长成啊,「我以为你会穿得更惊艷。」确实,我真以为他今天会变成妖姬之类。 他倒是不以为意的耸了耸肩。拿出白扇勾起我的下巴,「真的不嫁给我吗?」又问了一次。 我白了他一眼,问:「安安,你有事吗?」 「呵呵呵呵──」他虽然听不懂我的话,却还是笑了出来。「你穿成这样我很担心啊。」 「担心?」 只见他的眼光从上到下打量一遍,最后停留在我叉开的裙摆。嗯,应该是我的腿才对。 我困窘地抬起手在他眼前挥了挥,「你在看哪?」 他这才收回眼光盯着我,道:「我真是小看你了呢。」说着,他扯开白扇搧了搧,「我担心待会儿你到宴厅,大伙儿会抢着和你攀谈。」 闻言,我有些惊慌,如果要应付一群人,恐怕是应付不来的。尤其,我还是个假西域真穿越之人,要是说错话该怎么办? 「不会吧!那怎办?我待在你身边好吗?」 司徒策的眼里剎时闪过一丝喜悦,又忽然恢復平静。「这句话很中听。」他停顿了一下,状似苦恼的看着我,「不过你要先问过靳墨了,今天可是他的大日。于情于理,我都无法和他争你。但要是你和他说要和我同桌,那也是可行。」 「连你都没办法了我怎么有办法?」我无奈的叹了口气。一想到昨日靳墨指着我的唇说什么『下次就是这里了』我整个人就起鸡皮疙瘩。 「碍于身分,我无法和靳墨明着对峙。但冷先生不同,他可是位神医,红庄小姐的性命还操之在他手上,也许你可以去找冷先生。」说着,他收起摺扇。 「别跟我提他。」我反射性的回应,语气之差。 司徒策被我的反应弄得一愣,忽然开怀的笑了出来。「看来我的胜算又多了些。」 「说什么呀你。」 他摇了摇头,问道:「一起去吗?」 「好。」我頷首。 *** 踏入宴会厅,发现里头已经满是人潮了。大部分的人都穿得很鲜艳。使得我有些眼花撩乱,不知道该看哪里。 司徒策倒是一踏入宴厅就往正前方的主位看去。于是我也顺着他的眼光看了过去。 然后,我就被那眼神给毒杀了。 别啊,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我、我有犯错吗? 似乎是发现我和司徒策一起进来,靳墨阴沉得看着我们。接着,他从座位上起身,往这边走了过来。 一靠近,他就脱下衣外那件薄衫,罩在我身上。「谁让你穿这样的?」 所以他在意的点不是我跟司徒策一起进来,而是我身上的旗袍? 「靳兄莫要动怒,策弟倒是觉得小蔷这样娇艳欲滴,赏心悦目。」司徒策在一旁陪笑。 孰料,靳墨倒是很不客气地扫了他一眼。「蔷儿不是让人看的。」接着,也不问我同意,就牵着我走了。 他果然还是生气我跟司徒策一起进来吧! 虽然有些想挣脱他的手,却又想到今天是他的生日,其实他对我算好,没理由不赏脸。所以还是跟着他走了。 「我都不晓得,原来蔷儿如此大胆。」靳墨在我身旁低语。 「这样很大胆吗……」我喃喃。 那我第一次穿越过来的衣服不就大胆的过份了?短袖加短裤的,露得比现在还多。差就差在那时的t-shirt没那么贴身就是了。 他把我带向主位,让我坐在他身边。虽然我早料到会这样了,但还是觉得很没道理。这种感觉就好像我真的是庄主夫人。 我环视了一圈,却没看见冷大哥的身影。心想着他是不是没有参加这次的寿宴。 眼看,大伙儿都朝着自己的坐位入席。但离主位最近的右侧座位却还空着。 靳墨看了那座位一眼,抬手招来了江余,问道:「巧巧怎么还未到?」 巧巧?这又是哪里来的新人物? 江余恭敬的低着头,答:「说是要去找冷先生一起来。」 等等,冷先生?这是在说冷大哥吗?所以巧巧又是何方神圣? 「那就再等会儿吧。」靳墨晃了晃手,让江余退下。 大家在坐位上陪着乾等,偶有对话但也匆匆结束。都在等着那座位的主人出现。 一盏茶后,厅外总算出现一对才子佳人。看着那娇小的身体,似乎还挽着身旁的男人有说有笑。 …… 那不是……冷大哥和那日蒙着面的,红岳小姐? 第五章 越是天真的外表内心越是可怕(13) 「大哥对不起,你不会怪我这么晚来吧?」巧巧挽着冷大哥来到一旁,嘟起小嘴的模样很是可爱,未脱稚气脸蛋,十分讨人喜欢。有这样可爱的妹妹谁还忍心责怪? 只不过,我的视线倒是一直停留在他们俩的手上。这手勾着手是……怎一回事? 「大哥什么时候怪过你?呵呵,坐吧。冷先生,这两天有劳你照顾巧巧了。」靳墨对巧巧说话的语气之柔和,跟平时与我对话的霸道不同。想来,靳墨一定把他的妹妹当成宝一样疼惜吧? 冷大哥瞧着我一身行头,不禁皱起眉头,望着我的眼神像是有千言万语要诉说,我似乎能隐隐感觉到他的哀伤。只不过,再他看了一眼靳墨之后,终究是敛起神色。客气的一揖,跟着巧巧朝着右侧的坐席走去。 我顿时大失所望,本以为他会说些什么,结果他什么也没说。眼看着他和巧巧入座后继续愉悦的交谈着。我猜想刚才他的眼神是不是我自己会错意了? 「巧巧的病状和十几年的黑寒症类似,所有大夫都惧怕那种疾病。怕是还没治好就先被感染了。唯独冷先生,在见到巧巧那时,直接揭开她的面纱,坚定的说这种病不会传染,不用怕。」说着,靳墨朝我一笑,「巧巧本来就是个活泼开朗的古灵精,之前看过的大夫只会将她关在房里,怎教得她忍受?如今冷先生这一番话,也难怪她会这么喜欢他了。」 闻言,我朝那两人看去。巧巧那时而害臊时而娇笑的表情,这不单单只是喜欢这位大夫那么简单,而是喜欢上这个男人了吧?这小妮子年纪轻轻眼光倒是挺好的。 只可惜,你我都比不上那如花似玉的花玲瓏啊。「唉──」 「蔷儿,今天就别露出这种表情了。」似乎发现我的叹息,靳墨伸出手来握住我的手。 我怔了一下,点点头。 寿宴就这么开始了。 所有民间技艺、杂耍等等,都搬上了檯面。大伙儿把酒言欢、举杯欢畅,场面好不热闹。 喧嚷之际,靳墨四处和佳宾们应酬着。而我只顾着眼前的喜膳,没多注意他们的谈话。进一步说来,是我根本没什么话能说的。 直到一旁的娇声唤回了我,「醉蔷姊姊,你还记得我吗?」 巧巧特意走来与我攀谈,我赶紧搁下手中的木筷,「嗯,记得。」其实我很想说,你就是那天没礼貌跑来撞我的那位吧! 「嘻嘻!姊姊记得我呢,真开心!」她的表情像是真的很欢心的笑着,清澈圆眼从头到脚把我看过一遍后,又道:「姊姊打扮起来真美,像天仙一样!难怪大哥会喜欢上你呢!」 可是我不喜欢你大哥呀! 我尷尬地眨了眨眼,道:「巧巧今天也精心打扮过吧?你也很可爱呢。」什么时候我也学人家客套起来了?只能说入境随俗啊!进了人家的地盘总得说些好听话吧?再且,这小妮子的模样确实挺标緻的,长大定是无可限量。 巧巧害羞地一笑,「我听说先前姊姊在冷哥哥旁边作跟班,那姊姊知道冷哥哥喜欢什么……或是喜欢怎么样的女人吗?」 …… 好啊,这小妮子的重点是这句话才对吧! 我瞄了一眼不远处忙着交际的冷大哥,抽了抽眉角说道:「他呀……唉~」状似无奈地一叹。 「怎么了吗?」巧巧不解地歪着头。 「冷大哥他口味有点重啊!」我夸张道。 「嗯?喜欢吃味道比较重的食物吗?」 看着巧巧认真的表情,我顿时有点想笑的衝动,却还是忍了下来。「不不,就是说呢……冷大哥喜欢那种成熟美艳,身材凹凸有致,面容灵眉秀目,倾城倾国,闭月羞花、沉鱼落雁。呃,那个啥,惊天地泣鬼神之类的。」讲完这段话,自己都觉得太超过了。 巧巧的脸顿时有点想哭的模样,毕竟,她第一条就被刷掉了。咳咳,就说是个孩子嘛……。 「不过巧巧再过个三五年肯定全部都能够达到哦!」我赶紧补充道。孰料她那张小脸已经难过的流下一行泪了。 孩子你别哭啊!姊姊又没欺负你! 「呃……巧巧,姊姊方才只是──(逗你玩的)」 话还没说完,巧巧身后出现的身影,伸出手来揉了揉巧巧的头,安抚问道:「怎么了?」 我盯着来者,愣了一愣不知该如何解释。 「姊姊说我丑呢,怎么配和冷哥哥在一起。冷哥哥,你会觉得我丑么?」巧巧回头泪眼汪汪的看着冷大哥。那楚楚地脸色真是谁看到都会想捏死惹她哭的人。 冤望啊大人!我什么时后说你丑了?你别诬陷我啊! 冷大哥幽幽地看我一眼,低头和巧巧说:「不会,巧巧这样很好。」然后又抬起头来说道:「就算是玩笑,还是别太过份的好。」 「不……我怎么会──」我怎么可能会说出那种话,即便我向来是有话直说,但巧巧那么可爱我怎么可能会说她丑呢? 「冷哥哥我们走吧。我觉得身体有些难过……」巧巧拉了拉冷大哥的衣袖,示意他别和我再说下去。 冷大哥瞟了我一眼,状似有话要说,眼神一黯却还是跟着巧巧走了。 这下子,我怎么像是成了千古罪人。 看着他两在人群之中远去的身影,我似乎发现……巧巧回头偷看我的表情。 她竟然得意地笑着。 第五章 失去才懂珍惜(14) 这小妮子是故意的?我被算计了? 天哪!年纪轻轻没想到心机真重。连我都被她天真的外表给蒙蔽了! 这真是……真是…… 算了。 没看到冷大哥为了她而兇我的表情。有没有搞错?我们相处了这么久,他怎么会不知道我的为人呢? 越想就越生气,难不成要我追上去理论?也不看看这里是谁家,要真吵起来一定也是我难堪。 我拿起桌上的酒杯,怒地一乾而尽。 只是没想到这酒烈得一下子就烧过我的喉咙。那滋味搭配上我现在满是不悦的心情,真是爽快。于是我盛了一杯又一杯,连续喝了好几口。 看着眼前依旧欢乐的场景,我果真不该来参加这寿宴的。望了望靳墨,发现他从东桌聊到西桌去了,老早就把我搁在一旁。 竟然如此,那么我还待在这里做啥呢? 我转身,想离开这个宴会,谁知迎面来了个陌生面孔。嗯?不会又是什么新人物吧?我实在虚于负荷啊。 「醉蔷姑娘你好,我们先前见过,你还记得吗?」这位长相斯文的绿袍仁兄提问。我却不觉得我曾经在哪见过他。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搭訕? 喝得有些微茫,我困窘了一下,小声说:「老实说不太记得……」 「呵呵,也难怪你不记得了,当初都是冷神医再发话,而你只是在一旁看着。」他笑着回应,丝毫不介意我将他遗忘。 我偏头,脑袋混混沌沌,想了半晌却还是想不起来。非要等他继续说道。 「在下乃天山派门人,元山凌。那日在醉林山庄时见过。」 仔细地回想之后,才想起当时在醉林山庄的绿、白军团。而眼前这位大哥,似乎就是站在那群绿色军团前的发话人。 「噢~我想起来了!大哥你今天看起来特有精神,容光焕发。我这才不小心把你给忘了。」虽然不忘客套两句,但讲完才发现,我这意思分明就是他昔日的样子很路人。 也是啦……见过那么多美男之后,不知不觉眼睛都长在顶上了,这可千万不能怪我啊! 「多谢姑娘夸奖。醉蔷姑娘这也是美得如出水芙蓉。」 他盯着我脸上瞧,那亲切的笑脸让我有些尷尬。他这真的是在搭訕我对吧?应该不是我喝太多会错意吧? 「我听说醉蔷姑娘和已逝的红岳夫人长相神似,若非天生如此,还真以为这世上有易容之术呢。」说着,他锁着我的双眼,似乎在捕捉我的反应。 我眨了眨眼睛,感到有些不自在。「呵呵……该怎么说呢,就是巧合吧巧合。」如果跟你说舞儿为了还魂把我吸过来这个时代,你恐怕也不会相信的吧? 元山凌浅笑,道:「靳庄主似乎很中意你。」 对于他的话,我不以为意的耸耸肩。「睹物思人吧。只不过我不是个物品就是了,时间久了,庄主他就会知道我不是他心里的那个人。」 「那么,冷神医呢?」他又问。 我顿时有些错愕,这位仁兄,我与你不也才刚认识而已,你怎么就关心起我的爱情史了? 还在想着该如何应付这个人,我身后又突然出现了两个身影。一左一右的同时出现在我身旁。 我扭头瞧了瞧左边又看了看右边。然后大叹一口气,事情好像搞得有些复杂。 「还在想元兄怎么搁下大伙儿跑来一旁喝酒,原来是和小蔷在谈话啊。」司徒策一来就扶住我的肩膀。 「蔷儿果然可亲,连元大侠也忍不住和她说上几句。」说着,靳墨把我手中忘记放下的酒杯抢了过去。他一定以为是元山凌在灌我酒。 这就是传说中的那个啥,护花使者对吧!这两个人什么时候这么有默契了,还一唱一和。 元山凌见势,笑着答道:「元某无意间发现醉蔷姑娘一人喝着闷酒,前来关心。」 哦?是吗是吗?原来你这傢伙一直再偷偷注意我吗? 闻言,靳墨看了看四周后,对着我问道:「蔷儿,你怎会喝这么多酒?方才还瞧见巧巧在和你说话,怎么一转眼她和冷先生都不见了?」 你大爷的,什么不问问这个,我该怎么回答你才好呢。难道要说你那宝贝妹妹好阴险啊!用计挑拨我和冷大哥!不过你一定不信,不不,说不定还会觉得她做真好! 我说,你们三个大男人就别围着我说话了,我吓都快吓死了。虚于负荷虚于负荷呀! 扶着我的司徒策,率先看出我脸上的异色,岔开话题说道:「小蔷没参加过这种寿宴,看来是喝多了。这寿宴会持续到晚上,小蔷若是累了就先回房休息,晚些再出来吧。」 呜呜,司徒策,你这朋友果然没有白交。 话说,什么庆寿会庆祝个一天啊,也太久了吧!难道一整天都要待在这里看表演?看久也是会乏的耶!我还以为吃个两小时的饭菜就可以走人了。 靳墨一改神色,关心的看着我。「我让人带你下去休息吧。」他抬起手来就要唤人。我赶紧伸手制止他。 「不用了,也不是真的喝很多。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说完,我转头对另一边的司徒策使个眼色,表示感谢。 然后自个儿从三人中穿了出去,朝着房间的方向走去。 *** 这回总算让我全身而退,庄里的人大部分都去忙碌寿宴的事,除了宴会厅之外的地方显得格外静謐。 我有些失神地往我原本的房间走去,回想起这几天的遭遇还是很难平静。 隔了好几天才又见到冷大哥,谁晓得他一来就为了医治巧巧忙去。这也算了,忙归忙还有空跟花玲瓏亲热。这也还是算了,医治就医治还能顺便勾引人家小妹妹。这依旧算了,再次见到我竟然没什么话好对我说! 这到底为了什么?总觉得冷大哥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我好委屈。 我到底招谁惹谁了?知道自己被判出局已经够心伤了,事隔一天还要遭人算计! 想着想着,脸上不知不觉淌下两行湿泪。现在才知道喜欢上一个人有多么难受,是不是我早一点接受冷大哥就好了呢? 我干嘛每次人家表态的时候就傻笑带过、转移话题呢?这下可好,人家终于不要你了吧! 我甚至还想着今天打扮成这样,还能让他回心转意! 这下我才知道司徒策那句话的意思。没有什么事超乎常理的,除了感情。 果然,人在失去之后才懂得珍惜。 终于是摇摇晃晃的走回了客房。 却发现门外驻足了一人。然后,他朝我一看。 然后,我朝他一愣。 …… 老天爷你真够狠的!我脸都哭花了你才让他来找我! 第六章 不想再做你的大哥(1) 冷大哥一见到我,先是迟疑了一下,接着朝我走过来。 我下意识闪躲,转身,却被他一句话给唤住。 「醉蔷,你还要躲我吗?」 我怔了怔,止在原地不动。 冷大哥一靠近我,就扣住我的双肩将我转向他,他似乎正凝着我,而我只是低着头不发一语。 「你昨天为什么要逃?」 这不废话,该听的不该听的都被我听到了,不逃?难道要让场面更尷尬吗? 见我不说话,他又问:「是因为你喜欢我吗?」 闻言,我颤了一下。他这样问,让我很是慌乱。 而后,他放开我,退了一步又道:「昨天一整天,我找不着你,我很担心。」 这傢伙昨天一整天都在找我?这怎么可能。 「仔细想想,冷大哥实在是没必要这么关心我呢,我们又没什么关係。」我终于还是忍不住地开口了。而且还是一句口是心非的话。 可当我抬头,映入眼帘的是冷大哥心痛的脸色,我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说得太过份了。 「我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冷大哥低语,复杂的看着我,「你和靳墨相处甚好。」 怎么?不提他跟花玲瓏,反倒说我跟靳墨了? 「你才是!左一个花玲瓏右一个巧巧,胃口这么大不嫌撑吗?」我愤愤地回他一句。 他蹙起眉头来,思考了半晌,像是下定决心的与我说道:「花玲瓏与我是青梅竹马……更是父母命定我未过门的妻子,当初我虽不同意此事,但她似乎对这是相当认真,是我……负了她。至于巧巧,就像个妹妹一样惹人疼惜,我对他别无他意。」 …… 花玲瓏是冷大哥的未婚妻?这么重要的事情竟然没和我提过?冷大哥这傢伙口风到底多紧?他到底还瞒着我什么? 我盯着冷大哥的脸顿时说不出话来。好吧,人家都是未婚妻了,那我还瞎搅和什么,男的帅女的美,任谁看了都是对佳偶。我又何苦拆散人家? 像是终于把心底事说了出来,冷大哥叹了口气,紧接着问:「醉蔷,你呢?」 「我怎么了?」 「司徒少庄主、靳庄主如此衷心于你,你的答案又是什么呢?」 「我……」这怎么反倒问起我来了?我顿了顿,不知道该如何啟齿。其实我喜欢的是你啊……。 好久不见的习惯动作,冷大哥搔了搔头,云淡风轻的笑了出来。「总是在思考如何对你才是最好,最后才想到,是我一直对你示好让你感到困扰吧……也许你早就心有所属,无奈我一直从中阻扰。既然如此,我只好退一步。儘管,周遭对于你和靳墨的传言,对我很是刺耳。我也只能祝福你了。」他顿了顿,掛上以往那温柔的面具,又道:「这样就好,我只想和你说这些。」 说完,他朝着走廊那头走去。不再回头。 望着他的背影,我愣了好半晌。这不会是那日他对花玲瓏说「唯独她,不可能」的原因吧? 只为了,不再让我感到困扰? 这太芭乐了,导演!你剧本怎么可以这样写! 再不叫住他,他就真的走远了啊! 我提步追了上去,边喊着:「等等啊冷大哥。」 孰料我一喊,他就立马止步。于是我华丽地朝他的背部撞了上去。 「疼啊!」我赶紧捂上我的鼻子,觉得那撞击力让它塌了不少。 冷大哥回身,一脸担心的看着我。伸手想挪开我的手看看我的脸怎么了,手在半空却又缩了回去。看来他真的有意与我保持点距离了? 好不容易止住疼痛,我对上他的双眼,发现他正瞅着我的一举一动。顿时有点害羞,却还是下定决心的说道: 「冷大哥……其实我喜欢……唔嗯……!」 话到一半,直觉得唇湿了,身子软了,人都快化了。我睁着双眼看着面前一副得逞快意的冷大哥。 他一手环过我的后腰将我贴紧他,一手扶住我的后脑。竟然趁着我说话的时候直接用唇堵住我的嘴。 四目相交际,我看出他眼底的翻腾,他瞇起凤眸,肆意地吮着、拥着、享受着。 ……感觉全身都在发烫,方才喝了点酒让我更晕了。面对这么霸道的举动,我连反驳的机会的都没,不……也许我根本不想推开他。 终于,他将我松开,低头对着我一笑。而我则是迷濛的望着他。 「你、你……你怎么?」你怎么就扑上来了呢? 「方才想说什么?」他笑得好灿烂。 「我想说……呃我……」看着他瞇起眼的模样,我这么仔细想想,总觉得不对啊! 「还是醉蔷想再被吻一次?」他挑起眉来,此刻的他看起来好阴险啊。 我晃了晃脑袋,突然像是恍然大悟般道:「你是不是料准我会追上来?」 他抿起嘴来不答话,眼神满是笑意。 「你刚才是不是故意激我的?」 他还是不说话。 「你是不是早知道我喜欢你了?」 「再说一次。」这回他总算回我话了。 「啊?什么?」 「再说一次你喜欢我。」他认真的看着我。 「天啊!你这个人怎么──!」我惊呼的同时,他有些粗鲁的拉住了我,接着低头,又是深情的一吻。 等等,这人有毛病啦,呜呜。我赶紧伸手把他推开。 他有点失落的退了一步,然后才缓缓的解释道:「醉蔷……我只是在赌你的反应而已。你离我越来越远,我很害怕。」 「呃……喔。」我剎时找不到话来回他。 「尤其你今天为了靳墨打扮成这般,更让我不是滋味。」他低眸,语气有些沉闷,看起来相当不悦。 我只是看场合穿衣服,没想这么多啊……。我顰眉又一不知该如何答话。 冷大哥这回却是错看我的反应,冷声道:「你真是为了他?」 干嘛干嘛,这么兇?来人啊,这里有个大醋桶! 思及此,我忍不住笑了出来。「噗!冷大哥,这不是为了他,比较像是为了你。嗯……你别这样反常,我有点不习惯哪……」 「如果说这才是我本来的个性,你还会喜欢这样的冷大哥吗?」他凝着我说道。 我定了定神,迎上他深色如墨的眸光,道:「会。」现在不管别人再说些什么,我都深信着我是喜欢着眼前的这个人。而他,也喜欢我。 冷大哥微笑,伸手将我捞进怀里,俊挺的下頷顶着我的头顶,宠溺的蹭了蹭。「今后,叫我亦绝好吗?我不想再做你的大哥了。」 这算是……某种爱的宣言吧? 「……好。」 第六章 我根本是输惨了啊(2) *** 客房里。我正襟危坐地听着坐在身旁的人叨叨念念。 冷大……嗯,亦绝是个小心眼的人。 该怎么说呢……现在才知道这个人佔有慾超强,我都不知道他先前是怎么忍的。 我也才刚接受了他唄,他就对着我开始管东管西了。 还记得他方才动手就将我的外衣脱掉(靳墨的红薄衫),拿着它,严肃的说:「还给他。」 然后又说,往后不准我再喝酒、往后不准再我穿成这样、往后不准我打扮(他说这样别人会对我有企图)、往后不准我再为了他哭(刚才他有问怎么脸都哭花了)、往后不准我再离开他。 还一副,等我想到什么再补充上去的模样。 我虽然非常认真的听他训话,心里头却甜得发笑。等到他说完了,我才接着说:「那可以换我了吗?」 他停顿了一下,看着我。那表情就像是「我应该没有什么好挑剔的吧?」来人啊!这里有个自恋狂! 「嗯,你说吧。」结果又马上换了一副恭敬从命的表情。这傢伙也太可爱了! 「我只想说早些时候,是巧巧算计我,我根本没那样说她。」 亦绝浅笑了会儿,道:「我知道。」 「你知道?」知道还兇我? 「她只是个孩子。」说着,他抿嘴而笑,晃了晃头。 就算是个孩子,这样做还是很恶劣呀!我撇了撇嘴,还是心有不甘。「那、那花玲瓏呢?你要怎么跟她说?」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我对她本就无意,仅是歉疚之情。」 「可是她喜欢你啊!」 亦绝沉默了半晌,才又缓缓啟口:「我会给她交代。」 「什么交代?」我这是越问越紧张,古人对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都十分看重的吗?冷大……亦绝(一时很难改称呼)不会是想要脚踏两条船吧? 亦绝两只眼眸直直地看近我心坎里,黑瞳彷彿能将我望穿。他坚定的说了句: 「此生只钟情于你。」 咚咚──!我的心重重得跳了两下。 别说这种让观眾听得鸡皮疙瘩掉满地的话啦! 「我相信你就是了。」我有些羞涩的看向别处。 他微微一笑。起身牵起我,把我带到一旁的梳妆台。轻轻地将我头上扎的两只金蝴蝶拿掉。我的头发顿时散了下来。 「咦?」我发出疑问。这美美的发型一下就被摧毁了呀! 他只管拿起桌上木梳替我梳理头发。我看着镜中的自己愣了会儿,才想到他是故意这么做的。 我笑盈盈的看着镜中反射的俊秀身影,觉得自己真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了。 而后,他指了指床,要我先休息会儿。他说我的脸一直红通通的,看得他很难熬。 我问他难熬什么,他只说了句「傻姑娘」。然后,替我覆上棉被。 「等你酒醒,和我一起去宴厅吗?」离开前他问了我一句。是不是急着向人家证明,我是你的,其他人都不准动我呢? 「嗯,好。」 愿此生,真能与子偕老。 *** 我醒来时才发现天色已暗。不过外头掛着的灯笼却还是照得一片艷红。 果然是不胜酒力啊!这么一睡天就黑了。 敲了敲脑袋,我走下床点了盏灯,倒杯茶醒醒脑。伸了伸懒腰。 我记得,百花楼的表演似乎是压轴吧?这不知什么时辰了,还赶不赶得上。古代没时鐘、手錶这类物品确实很令人烦恼。 随意梳理一下就踏出房门。 看见靠着墙边望着天空的冷亦绝,都忘了说,他今天也不是一身灰衣了,一样身着红装的他看起来更发绝尘。垂绑的发丝随风轻抚他俊秀了脸庞,这花前月下,俊逸自适的身影,简直像幅画。 「亦绝,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叫醒我呢?」走近他身边,我问道。 他倏地回神,盯着我一副警觉的模样。 「……怎么了吗?」 转换了脸色,他又恢復往常般温柔,「我没离开过。」 「你在房外站了一整个下午?」我惊声问。 他微笑道:「想陪着你。」说着,他伸出手来示意我牵他,「走吧。」 我搭上他的温暖的手掌,靦腆地一笑。这么宠我不太好啊……。 我俩就这么甜甜蜜蜜、大摇大摆的走进宴厅。尷尬的是,此刻似乎是表演节目的间格换场,也就是说,大伙儿的目光并不是上那表演檯上,而是往我们这儿看了过来。 你说,我这早上才跟靳墨坐在一块儿,晚上又跟另一位男人牵手进场。任谁看了都傻眼吧? 好在,靳墨不知道去如厕了还是如何,并不在这会场之中。是说,也没看到司徒策的踪影。 我抬眼望了下冷亦绝,发现他似乎也在搜索着这两个人的身影。果然,你这傢伙就是想赶快证明你我的关係吧。 待亦绝将我带至一旁的空位坐下。表演也跟着上场了,似乎赶上了百花楼的表演。 要知道,在场有三分之二都是男性,等啊等,终于轮到百花楼上场,我发现四周男人的眼光顿时都闪亮起来。 我不以为意的抠了抠指甲,偷偷的瞄了眼亦绝的反应,却看到他深锁眉头的模样。 接着台上的佳人一位一位列对出来了。百花楼的姿色真是好得没话说,我虽然也经打扮,但此刻的我和早上又略逊好几筹了,因为亦绝把美美的装扮给毁了,只剩下一身旗袍。深深觉得遗憾呀。 悠扬的音乐响起,佳人们开始随着歌声翩翩起舞。却不见花玲瓏的身影。 另一方面,靳墨和司徒策一同从外头走了进来,两个人面色凝重不晓得在交谈些什么,也完全没有注意到我。 嗯……跟想像的不一样啊,我以为这三个人会为了我,在这里大战个三百回合。怎么这回三个人都好像各怀心思似的。完全没把我放在眼里呢? 我就这么做在位置上呆看一堆美女和一堆色狼的反应。 直到,花玲瓏一袭舞孃的装扮出场。这只精灵又再一次突破天际了啊! 她是那样地风情万种,艳丽夺目!嫣红的衣料仅仅罩住她丰满的胸部,而露出的那截致命的水蛇腰线,简直细到令人抓狂。更别说她的臀部左扭右翘,带动整个身体的曲线。诱得人垂涎三尺啊! 我这才惊觉到── 我根本是输惨了啊! 第六章 红月之日(3) 全场的目光不论男女皆被吸引过去。我赶紧又偷瞄了一眼亦绝,发现他盯着花玲瓏一脸心事的模样。再这么仔细看看冷亦绝的双手,他的拳头竟然握得紧紧。 他在隐忍些什么吗? 我扭头向另一侧的靳墨以及司徒策一探。司徒策一手正品着茶,不以为意的搧了搧白扇。靳墨则是凝视着舞台上的人儿。 总之,他们还是没注意到我就对了。 一会儿,音乐突然激昂起来,花玲瓏从舞台上跳到舞台下,婀娜多姿的身段,左右摆臀舞近了靳墨。 哦哦!重头戏来了?庄主才有的福利是吗? 花玲瓏特地在靳墨面前秀了一段舞艺,而后伸出秀长的手指勾起靳墨的下巴。接着,她弯下身,挨近他的耳旁不知道对他说了些什么,只看见她说完话后嘴角勾起的迷人弧线。 这什么!这是当眾调情吗? 靳墨也很配合的微笑(或者是他真的很开心?),左手抬起来正想握住花玲瓏的手腕,她却倏地一收。当场让靳墨扑了个空。 她轻灵的往后跳了一步,继续舞着。朝着靳墨不停地放电,撩人的姿态,有意无意的挑逗着靳墨。 我怎么看都不像是表演,比较像是真的在勾引靳墨。 终于,乐声渐渐收尾,花玲瓏回身一跃,跳回舞台。在一个完美的绕身后谢幕。 如雷贯耳的掌声响起。靳墨看着台上,不怀好意的露出笑容,抬起手来招来了江余,像是在吩咐他什么。 一旁的亦绝速速地起身,丢下一句话:「醉蔷,我忽然想起有件事情。你若累了就先回去休息吧。」说完,他就匆匆地离开了。 我还来不及反应呢?他怎么就丢下我走了?这人不是带我来这边炫耀的吗? 我叹了口气。还在觉得纳闷,方才一直没注意到我的两人,这回却发现到我了。 靳墨和司徒策一同走了过来。 「蔷儿怎么结束了才出现?」靳墨快速把我看过一遍,又问:「我给你的薄衫呢?不冷吗?」 「噢……我……」我这还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回话了。总不能说我是和亦绝一起来的吧?可是他人又不知道消失到哪里去了。 「小蔷大概是不喜欢那件衣服吧。」司徒策打趣地一笑。「靳兄,你方才不是说有件事得去处理吗?」 虽然司徒策是用轻松的口吻开玩笑,靳墨还是闪过一丝慍色。不过看向我的时候,马上又换张温和的表情,「蔷儿,我空间时再去找你。」 说完,靳墨也飞也似的走掉了。 怎么寿宴一结束,大伙儿都有事情忙去了? 看着眼前的司徒策,我皱起眉头,揶揄道:「怎就看你老是间间没事呢?」 「我何必行动?智者只需动口。」司徒策一席话,瞬间贬低了好多人。 「你好骄傲啊……」我有些无奈的说道。 「一场寿宴下来,获得的情报可真不少。」司徒策低声喃喃,而后又对着我说:「你真应该感谢靳墨。」 「什么意思?」今天的寿宴又怎么了吗?我不在的时候有发生什么吗? 司徒策只是对着我摇了摇头,并没有要解释的样子。最后,他说了一句令我百思不得其解的话。 「小蔷真幸运,所有的人都在保护你呢。」 ……保护我? *** 脑袋好沉。 眼前又是一片白雾。直觉是,这可能是梦吧? 『醉蔷姑娘、醉蔷姑娘。』 一道嗓音传了过来,那音调和我有点像,语气却是轻柔的。 「谁?谁在唤我?」 『醉蔷姑娘,我是南宫舞。』 南宫舞?这名字好熟啊……我好像在哪听过?等等!难道是……舞儿? 「好啊!你这傢伙总算敢出来面对了!」 『醉蔷姑娘,这是我最后一次出现在你梦里了。』 「最后一次?你的意思是你终于要脱离我了吗?」 『你的身体承受不住两个灵魂,而我也仅仅在你身上留下一魂一魄,没有办法长时间佔用你的身体。』 「舞姑娘,你还真敢讲,佔用我的身体还说敢说的理直气壮!」 『……我仅是……想和靳郎在见上一面。而如今,他似乎终能将我放下,这样就好。这样我便能放心去了。』 「他才没放下你呢!他为了你还缠着我不放!」 『醉蔷姑娘……我与你并不相似。靳郎他是真心喜欢你的。』 …… 『醉蔷姑娘,我再次出现,是想和你说件要事。』 「要事?」 『你是因为我牵绊转生而来,我走了,你也就会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你是说我能穿越回去了?」 『穿越?照你们那儿的说法应是如此吧。在临近的红月之日,是阴阳轮回的流转之日。到时,你就能回到你所在的时代了。』 「等等,你怎么可以这样随意唤人来又叫人走,我可是……我可是──」 『醉蔷姑娘,我想你能了解,为了所爱之人……不惜一切代价……』 『仅剩之日,愿你能好好珍惜。对不起。』 「等等啊你──!」虽然在梦中大喊却无法唤回那人。 从床上惊醒时,发觉自己又流了满身汗。身体不停地冷颤着。 该怎么办才好……我竟然被一个死人如此利用,如今总算能穿越回去了,我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 我可是、我可是好不容易才和冷亦绝在一起的啊! 第六章 我就要永远离开你了(4) 伸手抹掉了脖子上的汗水,我下床走出门外吹吹风。冷静一下。 天空微微透着光亮,虽有光,却还是黑鸦鸦的一片。天气,一直不是很好。 靳墨寿宴完又过了好几天。这几天我很少遇见亦绝,靳墨和司徒策也是,可以说是一会面寒暄两句又离开了。 所以其实,事到如今还是没有人知道我和亦绝在一起了(原来最想让大家知道这件事的是我啊)。 不过上次碰面,亦绝问过我,要否先下山让人带我回西域看看。而且他很纳闷地问我,说什么「打听了这么久,怎就没有你部落的消息呢?」 这……我该怎么回答。只能藉故甜蜜的说:「别老是想让我回家嘛,我也想陪着你啊。」 于是,他只好勉为其难的答应我了。 可如今,一场梦将我狠狠打醒,要我面对现实。 我,本来就不该存在在这个时空。 「你的心情又写在脸上了。」一声低语划破寂静,我转身看向他。 「你怎么来了?」 「我说过,一旦空间便会来找你。」来者对我一笑。 「噢。」我无心地回应着。 他走近我身边,陪我站着发呆。仅仅是这样。 站了半晌,我对于身旁一直有个人却不讲话感到十分莫名。于是我问道:「靳墨,你怎就不讲话了?」 像是得到我的许可,他低头回视我一眼,「因为你无心听我说话。」 确实被他料中了,我无奈地叹了口气。而后抬起头认真的看着他,问:「为什么会喜欢我?」 也许被我拒绝惯了,对于我这么一问,他讶异的看了我一眼,转瞬又恢復平静。 「因为你长得像舞儿,当然这只是个起头。十年过去了,我虽已得到了名和利,但那又如何?身旁早已没了能分享之人。」 他停顿了一笑,深情的望着我,「直到你的出现。明知道你不是舞儿,可你纯真的个性却烙印在我脑海里。见你羞涩便觉得这样逗弄你很有趣;见你欢心便觉得自己也开心起来;见你难过就心疼想把你拥入怀中。仅此而已。」 我愣愣地听着他说的这段话。直觉得自己何德何能呢? 摆脱了平常那副气势凌人的模样,这样温柔的靳墨确实令人倾心。 「可是我喜欢的是冷亦绝。」我终于还是老实相告了。 靳墨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忧心的看着我:「那如果,他只是在利用你呢?」 「利用我?」 看着我不解的眼神,靳墨摇了摇头,又道:「不急。你只要记得我会一直等你。」话锋一转,他又问:「一同早膳吗?」 「不了。」我摇摇头,「我们还是别这么亲近,保持主客关係就好。」 他低眸,拂袖而去。被我这么明确的拒绝,应该是有一丝难过吧? 望着他的背影。我似乎更惆悵了。 如果当初我先遇见你,我一定会先喜欢上你的吧? 只可惜,不论我的选择是谁,最后都结局都是一样的。 *** 午后,我实在忍受不了一人单想着这些扰人的事情。 稍微梳妆一下,我就直奔爱人的巢穴。我和亦绝相处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就让我自私一点吧。 这才在亦绝的门外站了会儿,却听见里头传来嘻笑的声音。 「嘻,冷哥哥快吃,这是巧巧最爱的桂花糕。」这是巧巧的声音。 「巧巧既然是你最爱的甜品,还是你吃吧。」这是亦绝有些无奈的声音。 「……今早大哥来看我,我还特地叫他要和厨子说桂花糕要多做些呢!冷哥哥至少也吃一块吧。」巧巧又再一次撒娇。 「……那好吧。」大概是拗不过,亦绝还是妥协了。 我在外头听的是青筋暴露,怒火中烧啊。几日不见,难道他都把空间拿去陪巧巧了? 这回我连门也都不敲了,啪地一声,直接破门而入。 映入眼帘的,是一碟的桂花糕,和坐在一旁甜甜蜜蜜的两人。我抽了抽眉角,望向亦绝,等他解释。 巧巧先是吓了一跳,接着从位置上蹦了起来。指着我说:「姊姊,你这样也太无礼了吧!」 我扬眉,看着她一脸惊吓的模样。笑道:「哦?我都敢胆大包天的说咱们红岳山庄的小小姐是个丑女了,不过破个门而已,哪里比的上呢?」 这下子被我堵住嘴,巧巧心虚的看了一眼亦绝。又故作可怜的说道:「姊姊好可怕呀……」 「哼哼,我可怕你才可恶哩,利用自己生病巴着我们家冷亦绝不放,你就这么好意思吗?」 面对我的咄咄逼人,巧巧再一次败下阵来,求救似地望向他的『冷哥哥』。 一旁的亦绝却一脸看戏般望着我们,他那微微勾起的嘴角,我敢肯定他一定在偷笑。 「巧巧别怕,醉蔷她只是逗你的。」他对着巧巧很官腔的安慰道,然后扭头看向我,笑道:「醉蔷,难得你来找我。」 我瞪着他,对于他的反应不太满意。 而他也接收到我的讯息,又补充了一句。「巧巧你先回去休息吧。晚些我再去替你把脉。」 大约是自知理亏,又看见我在空中与亦绝眉来眼去的模样。巧巧只好摸摸鼻子走人。 看着她走出门外,我才又对着亦绝道:「桂花糕嘛!好吃吗?你这几天忙忙碌碌都是为了陪她吗?」 谁知亦绝一句话也不说,起身往我走来,一把就把我搂进怀里。在我耳边低喃着:「吃味儿的样子也很吸引人呢。」 …… 我顿时觉得自己是不是爱错人了!这傢伙根本、根本是个腹黑啊! 我赶紧把他推开。他却揪着我一脸无辜。 「我这几天确实都待在巧巧身旁,不过,事实也不是你想得那样。巧巧的病虽不是黑寒症,但似乎是从其演变而来的一种病症。她若是一发病,连下床都无法。」 「一直很想问呢……你们口中的黑寒症是什么?」 眼看亦绝想了一会儿,才又啟口:「十几年前成都一带的疫病你应该有听闻过。黑寒症就是那时的疫病。病发时背部会冒起数颗黑点,聚集成一块,且会全身发寒抽搐。因为当时没有根治的办法,所以,一染上那种病,就注定被反噬至死。」 嗯……跟我第一次梦到舞儿的情境一样,看来是个十分折磨人的病痛。巧巧这么年轻,得了这种病,她一定很难受吧…… 「那黑寒症又是为什么突然停止扩散了呢?」 「听说当时出现了位了不起的医者平息了这场瘟疫,只不过此人行踪不定,作风古怪。黑寒症的处方也没有流传下来。」 我恍然大悟般点了点头,又问:「你是大夫,一定很崇拜他吧?」 「当然。」他一笑,「不说这个。你怎会跑来找我呢?」 突然,我的心间五味杂陈,只能看着他露出笑容掩盖过我的难过。「我这不是想你了吗?」 而他则是对上我的眼神,流露出一种错综复杂的神情。又一把我搂进怀中。 「醉蔷,再过几天,只要再等我几天。我就能一直陪着你了。」 隐忍住差点夺眶而出的泪水。我在他脸旁微微地点了点头。 再过几天,只要再过几天。我就会── 永远离开你了。 第六章 空仇门教主(5) *** 时间,是拿来做什么的? 时间,是拿来浪费的。 儘管什么事情也没做,两个人在一起间话家常就觉得好满足了。明明,我的时间早就所剩不多。 亦绝,来生,你一定要来寻我。 「然后呢?嗯?」亦绝有趣的望着我。 和亦绝聊天聊到一半,我怎就突然盯着他的脸恍神了呢。 眨了眨眼,我微笑道:「然后啊,他一脸铁青的接受我的挑战囉!嘿嘿,结果你猜怎么着,是我赢还是他赢?」方才和亦绝聊到先前我巴着那只妖精(亦仇)去玩套圈圈的事。 「你赢。」亦绝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 「你怎么知道是我赢的啊?」我对于他的答案有点讶异。 他浅笑道:「没人能赢的了你。」 「哎唷~你真的太看得起我了。」我故作羞涩道,忽然间我又想起个问题,「话说,为什么亦仇的头发会是白色的?他是不是生病了?嗯……还有他是不是很怕和女人相处啊。」 「亦仇他……」亦绝停顿了一会儿,才接着说:「他是生病了。不过,也算是没病……他待人总是有些距离,也是因为怕把那病传染给人吧。」 「什么叫做有病又没病?你在绕口令啊?」 亦绝盯着我的脸思考了半晌,最后答出一个文不对题的答案:「醉蔷这么在乎他……虽然他是我弟弟,但你和他处得这么好,我也是有些介意。」还用很认真的表情对我说。 「干嘛干嘛~你心胸也太狭隘了吧!」我笑着揶揄道。 他一笑,瞬间,他擒住我的双肩,坚定的眼神望进我眼底。俯身,如蜻蜓点水般吻了我一下。顿时,我的身子微微一颤。 「后悔选错人了吗?」他问,两眼深情的凝视着我。 我愣了愣,不以为意的笑说:「你不后悔就好了。」 「绝对不会。」他认真道。 我望着他时,有多想告诉他好多好多,可……说了又能如何?说和不说,都不能改变什么。我两对视着。仅是这样,多希望时间静止在这一刻。 又欢谈了半晌,亦绝说要去替巧巧治病了。我虽然不喜欢那孩子,可是说到底,那孩子只不过爱上了我爱的男人罢了。况且,她也真是个病人。 我与亦绝一同出了房,在分岔的走廊上分道扬鑣。谁又会料到,这一分别,又是另一个惨痛的开始。 回房间的路上,看着从身旁晃过的下人,每个脚步匆促的像是赶投胎似的。且偶有几人在路过我身旁时惶恐的看向我。那表情就像是我会吃人。 本想抬手唤住一人来问问看是怎一回事。想想还是算了,大伙儿似乎是在忙什么要紧的事情吧? 默默地玩着自己的发尾,继续朝我的客房走回。谁知,突有一人从天边飞来对着我拔刀相向。 那剑上的反射光一亮,扫进我眼底。我吓地回头,看见拿剑指着我的竟是……元山凌? 「终于抓到把柄了吧!信不信我现在就要了你的命。」一开口就是怒道,他的眼神充满杀意,怒目切齿的瞪着我。 ……什么?我?谁?跟谁一伙儿?为什么要拿剑指着我! 我怔然地斜望着近在脸旁的剑身,这距离只要一挥动,我肯定肯定是破相了啊! 这一时间还反应不过来,突然又从远处射过来一颗石子,准确地打在元山凌握着剑柄的手背上。顿时,元山凌挣开手,手中剑鏘地一声掉了下去。 「元兄未免太过急躁,靳庄主不是说过别动这个女人么?」远处传来的是司徒策难得严厉的声音。 「只因她长得像前红岳夫人?这不正如了敌人的意!」元山凌唾弃道。 司徒策缓缓朝着我们走近,扯开白扇搧了搧。「倘若贵门派想和醉林与红岳作对,那你儘管动手吧。」 元山凌咬牙地切了一声。怒视我一眼,甩袖离去。 然而我还是僵在原地搞不清楚状况,还有些紧张地颤抖着。我抬头对司徒策投向寻求的眼神。 「庄里的叛徒招了。」他虽然是回答了,但我还是听不懂。 他这才放缓了神色,朝着我一笑。 「别怕,我们会保护你的。」 *** 庄里的叛徒,听说是几个出任务时却被空仇门吸收而去的人。潜伏在红岳山庄里,想趁庆祝寿宴时在酒菜里下药。 然而,药都还没下,倒是先被擒住。 怕死的叛徒,因为害怕全全招供了,一连拖出好几个共犯。甚至连最重要的据点,空仇门教主的真实身分通通都招了。 原来这几日不见司徒策和靳墨的踪影,是因为他们都在忙着处理这几个叛徒。 看来这回是空仇门误判,吸收了一些贪生怕死的小人。是说,空仇门本来也就是个小人集团。 很好,那请问这和我又有什么关係? 我跟在司徒策身旁,一起走近红岳大厅。坐在上位的是一脸威严的靳墨。 他的前头,跪着五个衣衫襤褸且沾染许多血痕,像是已经遭受鞭刑的人。 接着,两旁排齐的应该都是来自四方的门派侠士。他们对于我的到来皆投以非常不友善的眼光。 怎么了怎么了?难不成是认为我也是庄里叛徒吗?我只是个外地来的人啊! 见我进来,靳墨只是快速地瞄了我一眼,转瞬又把目光放在跪在前头的五个人身上,「好一个里应外合。」 「庄……庄主饶命啊!」那五人颤抖着喊道。 「还当我是庄主吗?哼!」靳墨冷哼了一声,又道:「死,无法避免。想不想留个全尸自己选择吧!」 那五个人持续颤抖着,连话也说不出来。 「我再问一次,唆使你们的人。是冷亦绝么?」 ……亦绝? 「是、是。教主说一定要亲眼……亲眼看到庄主……」 没等到那五个人解释完。靳墨摆了摆手,一下子,跪在地上的五人全被拖了出去。 那五人的哭喊哀声传片了整个大厅,而我,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们。心底忧心的却是……亦绝。 「西尔班察?醉蔷。」那是第一次有人唤我的全名,而且对象还是靳墨。他的眼神不同于以往对我的柔和。反倒是幽凄阴暗地看着我。 我知道他是在叫我,可是一时之间我还在震惊中难以平息。 所以,那个杀人不眨眼的巫凌是……亦绝? 「来人,把她给我压入地牢。」靳墨厉色一喊,司徒策退开我几步,任凭几人将我架着。 那一刻,我惦记的不是自己的生死,脑海里只浮现了这句话。 『若我与邪教有关,便不得好死。』 亦绝……你可不能有事啊! 第六章 真相(6) *** 好暗。 除了火把燃烧出的火花外,一片漆黑。石墙上长满了青苔,空气稀薄的难以呼吸。这种昏暗的地方,只要待上一天就会让人抓狂了吧。 我没有看到亦绝。我被架来这里之后,除了我自己以外什么人也没看到。 这样静静坐在地上,也不晓得时间已经过去多少。不是我不想挣脱,而是没法挣脱。 然后呢?我的下场会是如何?被认为是亦绝同伙的我……会死吗? 还是会因为穿越直接消失在牢房里? 那亦绝呢?他心地那么善良,待谁都好,还是位神乎奇技的大夫,怎么可能会是空仇门的教主呢? …… 还是我,一直再自欺欺人? 「蔷儿。」牢门外的一声叫唤,把我从思绪中拉了回来。 「蔷儿?你还这样叫我吗?不是认为我也是始作俑者之一?」我定定的望着牢房外的靳墨。 他拿着钥匙把门打开,走来进来对着坐在地上的我伸出手。「那只是做给外头那些人看的。」 我看着他伸出的手,没打算回握。只道:「你就不怕对我这么好,我其实意图不轨吗?」 「你不会。你只是被利用而已。」见我不理睬他,他乾脆自己蹲了下来,在我身旁说话。 「利用?」我冷笑了会儿,又道:「你哪隻眼睛看到他利用我了?我又没对你做出什么不利的事。」 靳墨无奈地晃了晃头,「他只是未在找到时机前就被我先逮到罢了。」 「他才不是那种人!」我瞪着他。 「他正是那种人,花玲瓏就是他的牺牲品。」 「……花玲瓏?」我不解地望向靳墨。 他似笑非笑道:「说起来,他也算是深谋远虑。一连设下好几道计谋。一来,早知道巧巧有病急需求医,便藉此潜入庄里。二来,是与那帮叛徒里应外合。三来,利用花玲瓏的美色勾引我。而最后,就是你。」 「等等……利用花玲瓏勾引你?怎么可能……她怎么会?」难道,是那次寿宴上的献舞? 「你以为她在我耳边都说了些什么?」靳墨不屑地冷哼一声。 「你把她给怎么了吗?」我忽然有些忧心花玲瓏的处境。说到底,她也只是因为太爱亦绝了,才出此下策吧。 相较起来,完全置身事外的我,就像是被刻意保护住一样。 靳墨盯着我蹙起眉头,「你不用担心这些,事情我会尽快处理好。」说完,他起身,再对我伸一次手,「我先带你去安丽阁吧。」 我瞥了眼他的手,用不容拒绝的语气道:「带我去见亦绝。要否,我就先死在这里。」 大约是对于我始终惦记着亦绝感到悲伤吧,靳墨垂眸,再一次收回手,道:「你真要见他?」 「你看我像在说笑吗?」 「也好。只不过你再次见到他,他已不是你想像的那样了。」说了一句令人一知半解的话,靳墨甩袖而去。仅让我自己跟上他。 其实,我大多是松了口气,至少可以确定的是,亦绝现在还活着。 出了地牢,又迂绕了一会儿。靳墨像是毫不在意让我知道这秘密囚禁的地方在哪,一直领着我从外头走到里头。 靠山处,外头站好几位守卫,接着是永无止尽的狭窄隧道。走到底,又是另一处地牢。有别的是,这里守着好几位看守人。他们对于我的到来,都投以一种迟疑的眼光。 我四处观望了会儿,注意到石墙有个长发男子被铁鍊与铁环栓在墙上,赶紧跑了过去。 直到,我到了那人的面前,看清他昏睡过去的脸庞,倏地一愣。 这是……亦绝?不,这不是亦绝。 「他确实是冷亦绝。」不知不觉,身旁走来了一位白衣人。 我转头,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进来的司徒策。讶然道:「你说什么?」 石墙上的那人,长得一点也不像亦绝。完全像是另外一个人。而且,他的脸上还有大大小小的伤痕。与其说这脸很丑,更好的说法是,这样的脸,很骇人。 好可怕。这是……亦绝? 「你们对他做了什么?」我回头,对着身后漠然的靳墨吼道。 「只是把他的假脸皮削下来而已。」靳墨瞟向墙上的亦绝,啐道:「没想到当年的他竟然没死。」 什么? 身旁的司徒策搧了搧扇子,缓缓道出一切。「小蔷,还记得当初你来红岳我对你说过什么吗?」他回望了一眼在后头板着脸得靳墨,接着说:「靳兄与前红岳庄主之间的纠葛我们不能管。但这次,空仇门可是一连侵扰了许多门派山庄。是大家的敌人。」 「我曾和你说过我对冷先生感到熟悉吧。从那时我就在注意这个突然崛起的神医是什么由来。密林村那儿,埋葬着十几年前平息疫病的那位老人家的碑牌。可想的是,冷先生继承了那位老先生的衣钵。甚至利用这项才能在这场乱事中以受人敬重的大夫混入里头。」 「接着,是那日在百花楼的庆典。冷先生出手买下花玲瓏时,两人相见欢的情形我也在场。这么一查,原来花玲瓏是从红岳山庄沦落出来的。」 「在醉林,冷先生明明没有功夫却还能抵挡得住那夜刺客的攻击。你觉得,这又是为什么呢?」 「答案呼之欲出。一切都是红岳山庄的前任庄主,也就是空仇门的教主在掌控一切。为得,只是报仇。」 听完司徒策的分析,我顿时傻在原地。确实……这一切是这么有跡可循,我甚至连红玉的来源都调查清楚了。可这几天,却只忧心着自己的感情事,完全把这些重要的事情摆在一边。 如果这一切都是亦绝计划好的……那么我呢?我是在计画之中的吗? 「切……」昏睡的亦绝突然醒来,吃力地咬牙道:「得意了吗……我为什么要报復所有人?当初红岳山庄……陷入困境……有谁……出手帮忙……?」 「亦绝!」一看到他醒来,我欣喜若狂的提步上前。 谁知,他竟然怒瞪我一眼。 「女人……别用你那张脸看我!」 …… 第六章 许久不见(7) 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我望着亦绝愣在原地。 只见他瞋着双眼怒视在我后头的靳墨,像是完全忽视我的存在似的。 「亦绝……?」我迟疑了半晌,疑惑地又唤一次。 他的眼神淡淡地扫向我,那双眼睛却让我感到十分陌生。他似嘲讽的冷笑了一下,「你这张脸……我为了什么才让你待在我身旁……你还不知道吗……?」 ……什么意思?我下意识的抬起手来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脑袋里晃过了初次遇见亦绝的画面。 是么?从那时开始他就计画好这些了吗?不可能的吧!这绝对不可能的!亦绝、亦绝他一定是在骗我! 「别这样亦绝……我相信你绝对不会是──」 我虽然想替他说话,可他的眼底却翻腾出一股怒意,瞪着我,剎时我已讲不出话来。 这个人……这个人真得是冷亦绝吗? 一直静静在一旁看着我们的司徒策,终于是走向我把我拉了回去。 「小蔷,够了。这人计画失败已经丧心病狂,你还是回去吧。」司徒策担心的望着我说道。 我甩开司徒策的手,又转向亦绝,「不可能的!亦绝……别和我开这种玩笑……我们不是才刚在一起的吗?」 亦绝神情黯然地垂下头,不再与我对话。 「亦绝,你说句话也好啊!我们稍早之前不才愉快的交谈过吗?」 「亦绝,你不是真的再利用我吧?」 「亦绝,我──」 「来人!」后头的靳墨一声叫唤打断了我,「带醉蔷姑娘回安丽阁。」 两个壮汉就这样朝我走了过来,我后退几步却仍是被左右捉住,「我不……你们会对他做什么?」 两个壮汉拉着我往门口走去,在经过靳墨时,他举起手示意他们稍微停下来。 「蔷儿,这种人不值得你爱。我说过我会等着你的,回去好好想想吧。」说完,他手一挥。我又被擒了出去。 我和你的那一切,都是假的吗…… 亦绝…… *** 原以为我会难过得大哭,可事实证明并非如此。灵魂像是被抽光了一样,身体,也不过是副躯壳。 而唯一还活着的证明,是那被利刃伤后的心。它,还在跳动着。 听送餐来的下人说,这两天庄里开始大动人马,一方面调派人去围剿空仇门。另一方面则派人留守在庄里,怕是有人来夺回这空仇门的教主。似乎,明天就要当眾斩首亦绝了……。 而我,美其名是安顿在安丽阁,实际上我是被软禁在这里。 只是,软禁不软禁那又如何?我若再去找亦绝,换得也只是他嗤之以鼻的态度。 原来,他以前常望着我一怔,都是因为我长得像他仇人的妻子吗? 原来,他总是用那复杂的神情望着我,是因为和我在一起他必须忍受我这长相吗? 为什么?那又是为什么要和我在一起?为什么要为了我生气为了我难过为了我吃醋为了我做那么多? 这些,难不成都是假的吗? 爱到底是什么?这样廉价的东西,我越来越看不懂它了。 「醉蔷姑娘,你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再这样下去,身体会支撑不住的。」端着膳食进来的丫鬟,一语打破了我还在思考的脑袋。 「呵呵……」我淡然一笑,「死与活对我又有何意?你知道吗,过几天我就会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原以为这样的结果已经够哀慟了,可如今,我是真的失去一切了……不对……原本我来就是一身空啊……原来是这样啊……原来……」 话到最后,我已经像是对自己喃喃。 一旁的丫鬟蹙起眉头,大约是觉得我疯了。但还是坚持着让我用膳。 「庄主说,醉蔷姑娘这饭是一定要吃的。姑娘求求您行行好,你不吃我们都很难交代。」说着,这丫鬟的头挨了下去。看来她真是很为难。 也是,我这个不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人,怎可以自私地剥夺走人家原本安逸的生活呢? 「放着吧。过一会儿再来收,我会吃的。」我对着那丫鬟一笑,以示我这话的真实性。 像是得到了赦免,她乐的点点头,走了出去。 房间一下又空了。 我盯着满桌子饭菜,执起碗筷吃了起来。这是第一次,面对这些山珍海味却感到索然无味。 就是明天了……就是明天,我却连他的最后一面都见不上。 到头来,儘管他是在利用我,我还是……深爱着他吗? 夜幕渐渐降临,我望着窗外那不见月的天空。冷风朝我颳来,我却不觉得寒冷。 或许是心寒。 见不着月亮,这样,我连何时是红月都不知道了呀。 快些,快些让我回去吧。这儿,我一刻也不想多待了。 就当是场噩梦,梦醒了,就什么都没了。 忽然间,窗外闪过一道黑影。我眨了眨眼睛,定定的看着那如鬼魅般的身影朝着守在安丽阁外头得侍卫走去。 仅仅是一个闪身,「啪噠──」几个侍卫就这样朝地面上扑倒了。 那、那是谁? 我退后了几步,犹豫着我现在该做些什么反应。门外却传来很规矩的敲门声,「扣扣──」 是那黑影,是那黑影敲的门。 我……我要开吗? 不……反正,我现在有什么好怕的,除了这仅剩得馀命,我也没什么好怕人家夺了。 我提步向前,开了门。 看见他时,我陡然一怔。 映入眼帘的,是另一双许久不见的凤眼。 「……亦仇?」 第六章 有种爱说不出口(8) 亦仇一见到我,二话不说只落下这句话:「快走。」 我愣了愣,看着他四处扫视的眼神问道:「你是怎么进来的……不对,你来做什么?」 「怎么进来?」他望向我,流露出的表情,像是我问得问题很可笑似的,「这儿,可是我家。」 …… 说的也是,我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如果亦绝是这个山庄的庄主,那么亦仇也就是这山庄的少爷了。 「你是来救你大哥的吗?」我又问,语气中带着一丝希望。亦仇武功这么高强,肯定有办法就亦绝出来的! 可没想到,他竟道:「救你。」 救我? 看着亦仇认真的表情,我迟疑了几秒,「我有什么好救?你……你也是空仇门的人吧。」 只见他怒瞪我一眼,「你也和那帮人一样,认为我空仇门十恶不赦吗?不救你……你想跟着那傢伙么?」 那傢伙?指的是靳墨吗? 「我……」忽然不知如何啟齿,想想这未免太没道理了,「你们不是在利用我吗?怎会来救我?」 「利用?」重覆了一次我的话,亦仇的眼神闪过一道疑惑后,恍悟道:「原来大哥连你的后路都想好了。」 「……你说什么?」 「果然是小娃儿,都到这个份上了,你还不懂我大哥吗?」亦仇不耐烦的呼出一口气,晃了晃头。 「你是说……亦绝他……难道他这么做是为了……」难道那样对我说话,只是不想把我给牵扯进去吗? 「你叫他亦绝?」亦仇突然发问,而且是纠结在一个很奇异的点,「你和我大哥在一起了么?」 「呃我……」亦仇这么一问,令我有些困窘,我稍微点点头。 他一怔,眼光顿时闪过一丝异色。看向我时,神情彷彿想透过眼神诉说些什么,却在一个冷哼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怎会是你……」亦仇若有似无地呢喃着,扫了一眼门外后,道:「你要走还是要留?」 「我想去见亦绝。有办法吗?」我好想见他,我现在满脑子除了他之外,已经没法思考了。 「那便待着。」说完,亦仇头也不回的往门外飞走了。仅仅只是一瞬间而已。 等等……这傢伙怎么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了? 现在是什么情况? 我看着外头躺了几个不知中了什么招的侍卫们。叫我待着的意思是……趁现在赶快去吗? 然而,显然我是搞错亦仇的意思了,在我走出安丽阁的那一剎那,一群提着灯笼和火把的侍卫们赶了过来。 亦仇是因为感觉到一群人赶过来才急忙跑走的吧……。 「醉蔷姑娘,外面传说有一道黑影往这过来,您还好吗?」带头看起来颇为严肃的侍卫说道。 我瞄了眼四周倒地的侍卫说:「就你们看到的地上这些损伤……我一直关在房里不敢出来,那黑影似乎发现有人赶过来了就逃走了。我没事。」 「您没事就好。」带头的侍卫退下。朝着后面的人吩咐几句,地上倒着的人被清理出去。换上了一批新的人马。 而途中,我依稀听到他们的交头耳语。 「是空仇门,这等身手,一定是空仇门。」 「哪儿不闯,偏闯安丽阁?这女人,肯定与空仇门有关係吧!」 「别瞎说。庄主相当珍视这位姑娘,这种话最好别传进庄主耳里!」 到底还是些粗人,那刻意压低的声响,还没传进靳墨耳里就早先传进我耳里了。 看来我在这些人心中,也就是个恶人吧。靳墨却仍执意包庇我,把我藏在庄里。 事到如今,我就是个祸水。 我的出现,一定扰乱了亦绝他们原先的计画。而靳墨,也还得特别分神出来照顾我。 现在,我连孰正孰恶都分不清了,只能自私地依着自己的想法前进。 老实说在知道亦绝说那些话真正的用意之后,我突然像是放下了千斤顶似的,压在心底的那股怨,一下子烟消云散了。 他,一直再用他的方式保护我吗……? 『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吗?』回想起亦绝曾经说过的这句话。 亦绝,你那精湛的演技连我也被骗了啊!何必刻意切割我与你的关係?我们不是说好,绝对绝对不再离开彼此了吗? 只是我要如何,才能再见上你一面呢? 眼看时间逼得越来越紧了,想办法,一定得想办法。亦仇那样说,一定有他的用意。 *** 天亮了。 昨晚,竟然在房里徘徊了一整夜,却什么办法也想不出来。 外面戒备森严,连一隻老鼠都进不来了。更别说,被刻意供在里头的我有办法出去。 真是,急死我了。 亦仇叫我待在这做甚?外头现在到底怎么了?昨晚亦仇潜进来,一定又让庄里掀起波澜吧。 思及此,外头又传来一些动静。 我靠近窗头往外一探。是一红衣男子的身影。 似乎朝着两旁的守卫吩咐后,就朝着我的房门走过来。 「扣扣──」门果然响了。 我赶紧上前开门,看着眼前老是板张脸的男人。自从枫林一别后,再次见到他总有说不出的感觉。 「醉蔷姑娘,庄主派我来找你。请与我走一趟。」江余恭敬的说道。 这种时候靳墨竟然会找我? 第六章 别小看这个粉(9) 一路跟在江余后面,我俩一点交谈也没有。或者该说,就算我问他靳墨找我做什么,亦或者,亦绝什么时后行刑。江余皆没有多做表示。只请我继续跟他走就对了。 只是,这样走来,沿着这路径下去,我的疑惑就更深了。江余竟然带我来这秘密地牢。 停在山洞外,江余这才说话:「醉蔷姑娘,进去吧,之后你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这……」我有些迟疑的望向他,看着他那熟悉的眼神,我总觉得我好像在哪看过。 「靳墨在里面等我吗?怎会约在这呢?」我又问。 他仅朝我闭眼,晃了晃头,不多做回答。 不管了,终于可以见到亦绝了,我还管这些人在想什么。我提步就往隧道里奔去。 直到入了地牢,一群守卫对于我的到来似乎都感到非常讶异。大伙儿竖起神经,一下子紧绷起来。 「醉蔷姑娘怎么会来这里?」其中一人问道。 我皱起眉头,感到不解,「不是靳墨让我来的吗?」 「……庄主?」 眼看他们交头接耳了一会儿,又对着我提问:「谁带你来的?」 「江余,他在外面守着。」 「是江余大哥……」他们面面相覷。片刻,有个人派几个守卫去洞外看看,叫我在这里候着。 我偷偷瞄向四周,发现应该是亦绝的身影被关进深处的牢里。正思考着该如何靠近亦绝,有个守卫忽然向我一瞪。 「姑娘在打什么算盘?」他问。语气有些严谨。 「我……不瞒您说,那日您应该也瞧见了……其实我也是位受害者,险遭那邪教教主利用。可以的话,我真想过去吐他两痰口水!」想起那天在地牢的情形,我刻意加重语气,说得好像我真的很恨这个人。 约是看我一个弱女子也不能做出什么事情来,再加上我这副咬牙切齿的模样。那位大哥瞟了里头一眼,对着我点头允许,「瞧着姑娘也是个可怜人,就让你进去吧。切记,午时这人就要处斩了,愤意点到就好,可别发洩得得太久。」 太好了!不,我不能表现得太开心。 「谢大哥。」还不忘用气愤的语气说道。 我缓缓地走向深处的牢房,老实说这里一堆人盯着,恐怕我还是不能对亦绝说些什么。 查觉到有人走进,亦绝靠在墙上的脑袋慢慢抬了起来。在见到我时,眼底翻腾的情感被我彻底看穿。亦绝……这眼神我认得,你果然、你果然是爱我的……。 待我靠近牢房,亦绝从墙边吃力的爬了过来。他消瘦好多。双手和双脚皆有着深得发紫的勒痕,看样子不知道被绑在墙上多久。嘴唇乾裂发白,是不是很久没进食了?那头最柔顺的长发,也杂乱的像是流浪汉一般。 亦绝,你受苦了。你在受这些苦难时,我竟然还在怀疑你的真心……! 虽然我们两只隔着一道铁栏,却因后头那么多双眼睛,我连碰都不得碰他。 我好恨我自己没能力去救他! 「你……你怎么会……来?」他问,乾哑的声音和以往温润的嗓音差别甚大。 「我……」不行,我什么也不能说,「我是来笑笑你这副落魄的模样,哼。」亦绝,不是的,这不是我想说的,你一定会发现的吧? 亦绝的神情有点恍惚,他努力的站了起来,一手紧握住铁栏。「呵呵……利用你?你该感谢我……我这些日子……对你……的关怀才是。」 他虽然语带厌恶的说着,盯着我的那副眼睛却充满疼惜。他眨了眨眼睛,似乎想对我诉说些什么。 他斜眼一瞟,瞄向他的右手臂。左手指尖则是朝他的右手臂用力划下一痕。眼看着遭划开的那一痕,皮肤里竟然藏着一个压得扁扁的小纸包。 是、是假皮?也是……亦绝连脸都是做出来的,这点程度好像不足为惊。 利用我站在他身前,所以他这些动作并没有被后头的守卫给发现。 在我还在惊讶之时,亦绝用唇语说了句『软筋散』。 话一说完,他突然伸出他的右手勒向我。 而在片刻之间,我已经抽出他皮肉中的药包。便大喊着:「救命!救……这个人要勒死我!」 后头的守卫全都拥了过来,相继要将我从他的手中救出。 说时迟那时快,我见附近都守卫都聚集过来了,打开药包。倏地往天空一撒。 闭气。 地牢里顿时充斥着白雾。 不晓得这药效竟然这么强,看着一个个状汉四肢忽然瘫软,倒地不起。我还愣在原地。 直到亦绝提醒我,「醉蔷……钥匙。」 天啊,我在干嘛,不敢快逃等等就没气了。 我立马蹲下在地上的那群人之中寻找钥匙。果然,关重犯的钥匙就是比较突兀,一下子就被我摸到了。我赶紧打开牢房。 而面对的,却是亦绝的饿虎扑羊。 门才一开,亦绝整个身体朝着我瘫了上来。脸一侧,嘴唇对准我附了上去。 等等,这人……都什么时候了还── 见我羞涩的脸,亦绝退开,解释道:「在想……什么?我只是……递给你解药。」说完,他一笑。 「啊?解药?」这么说来,我现在好像可以自由呼吸了? 「……快走吧。」 「好、好。」我非常紧张,却又有些说不上来的兴奋。可能是在心中默默讚许着亦绝的聪明吧。不过── 「可是亦绝……外头还有江余手着,怎么办?」我懊恼着问道,方才出现得一线生机,忽然又被切断了。 谁知,亦绝竟然微微勾起嘴角,道:「江余……?他……他是自己人。」 什么!江余不是靳墨的心腹吗? 第六章 一山还有一山高(10) 我扶着亦绝出了隧道,江余一见到是我们,赶紧恭恭敬敬地对亦绝一揖。地上躺着几个方才说要出来探看的守卫,看他们身上伤势,没有一时半刻大概是醒不来的。而本来守在洞口的守卫却不见踪影。 「副教主,您还好吗?」江余道。这声音听起来却和以往不同,比较像是另一个人的声音。我眉头深锁,望着江余想不出个所以然。 对了,他刚刚是说……副教主吗? 「辛苦你了……你做得很好。」亦绝道,随后瞥向还再疑惑得我,「醉蔷还……认不出来他来么?」 他?他到底是……? 瞧着江余对我微微点头示意后,道:「多日不见,不知道家母的养生药抓好否?」说完,他一笑。 我左思右想,养生药……难不成这个人是,「……你是苏少侠?」 「正是。对不住了,为了计划顺利一直没和你说明清楚。」 「怎么会……你也易容了吗?什么时候的事?那真正的江余呢?」我边问边来回看着他们两个,一时间完全无法吸收这些讯息。 苏侯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他走来我身边将亦绝接手扶了过去,「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副教主和醉蔷我们先离开这吧。」 「那……要去哪?」我问。 亦绝勉强地一笑,代替苏侯回答我:「安丽阁。」 ……竟然会是安丽阁? *** 原本守在安丽阁外的那些侍卫都不见了。听苏侯说全都被靳墨吩咐去集合,而身为靳墨心腹的苏侯(偽江余)本来是被派来趁这段时间来看紧我,却不料被拿来利用去救亦绝。 药效极强的软筋散,就算在人醒后也会短暂失去记忆。也就是说根本没人会发现是我救出了亦绝。加上昨晚亦仇跑来红岳山庄一闹,一般人只会想着是亦绝靠着空仇门的帮助,或者自身力量离开那里。 况且,安丽阁是靳墨后来建造的地方,要不是苏侯假扮江余作卧底,根本不会知道这安丽阁在何处。更不会想到,亦绝走后是被送来安丽阁。 一切似乎都案着计画进行。 而我,只是愣着听着这一大串。 江余去外面候着,此时我向亦绝问道:「……什么时候、什么时候开始计画这些?苏侯他……不不不,难道至今发生的任何事情都是安排好的吗?」 方才一回来就稍作休息及喝水润喉,亦绝的精神变得更好些。 「计画……」亦绝低声喃喃,他抬眼看向我,似乎在犹豫该不该告诉我更多。 「你......难道不信我吗?」我小心翼翼地问。毕竟,在这整件事情当中,我除了心属冷亦绝之外,立场却是难以捉摸地。 看着他迟疑的眼神,我又补充道:「我只想救你出去,我希望你平安。」当然,这是我唯一,在这仅存的时间内最想做的事情。我希望,至少他是平安的。 亦绝眼神和以往一样温柔地看向我,他缓缓啟口:「这是……两人计画。一个人,都扮演着两种角色。」 两人计画?这……! 我的脑里顿时晃过一个画面。当初苏侯在密林村,那所谓的养生药,却只写着一个字,『仌』。是从那时就计画好的吗? 「苏侯是我空仇门的手下,亦是靳墨得心腹。其实早在枫林都见过江余时,我就在思考如何利用这人。而我,既是行医天下的冷亦绝......亦是空仇门教主。然而,我真正的身分却非如此。」其实我依稀还是听得出来,亦绝轻描淡写地带过很多事实。比如,他还是没说,那真正的江余到底上哪去了……。 「方才苏侯喊你副教主。」我道。 「嗯。只要仔细想想便可知晓。一个没有半点功夫的人,有何奈能当上空仇门的教主呢?」亦绝自嘲地晃了晃头。 「那空仇门的教主到底是……?」 「既是成都白客,亦是我的弟弟。」亦绝稍微停顿了一下,有些感叹地说道:「亦仇他,一直揹负着很多东西。」 竟是亦仇……! ?那现在--? 「邪教教主冷亦绝逃跑了!」本想问现在亦绝心中盘算的又是什么,门外却传来相当大声的呼喊。 我和亦绝警觉地噤声,我俩对看了一眼。他伸手覆上我的双手,似乎想让我放宽心些。而我盯着他手上的勒痕,心里头又是一阵酸楚和挣扎。 事情演变到这种地步,空仇门和其他武林门派及山庄一定非得要拼个你死我活。亦绝和亦仇他们能逃过此劫吗?那靳墨和司徒策呢? 我虽不解当年靳墨痛下杀手将红岳山庄攻陷的动机,但他其实本性不坏……况且,他又那么为我着想。司徒策这回,倒是没料到亦绝他们整件事情的计画吧。 他们四人皆对我如此地好……我却只能看他们互相残杀。我到底还是不能改变些什么吧……。 南宫舞,你好狠的心。竟然让我穿越来承受这些。 「你们在这边守着。我这去和庄主商量对策。」外头传来了苏侯的吩咐声。 真正的行动,现在才要开始吗? 第六章 该来的还是会来(11) *** 其实我不知道现在该如何是好。我虽然很想知道亦绝他们现在是怎么打算的,但又害怕这小小庭院隔音不好,要是言谈传出这个屋外可就不妥了。 午膳来时我让亦绝躲到橱柜后头,送餐的丫头来了也没有发现什么不对。 就这样,处在这种紧张情势,而我却仅能盯着亦绝,什么也做不了。 我让亦绝躺在床上休息,他却没有闔眼的打算。说的也是,这种时候谁还睡得着呢。 我伸手轻轻地拨开亦绝脸上的发丝,见着眼前这几道伤疤,我有些恍神。 其实,除了这对凤眼,这个人的脸蛋我还真不认得……可以肯定的是,受伤前应该也是英俊的。只是这深长的刀疤,不免让我有些害怕,但更多得却是心疼。 「这样子……让你害怕吗?」也许是发现了我的不对劲,亦绝轻声问道。 我晃了晃头,开玩笑似地回道:「还好我认的是你这对凤眼还有长发。」 「对不起,我一直在欺骗你。」说着,他的眼底透出浓浓地愧疚。 我露出苦笑,道:「不要紧……反正我也……嗯……我是说,你原本计画好的这些,也是因为我的出现才打乱的吧。」其实,谁骗谁还不知道呢。到现在,我还是没能说出我不是个西域人。 亦绝专住地望着我,忽然皱起眉头来。「不……其实我第一次见到你,是真的想过要利用你去接近靳墨。」 我愣了一下,问道:「那怎么后来没有呢?」 他伸出手握紧我的手,笑说:「你说呢?醉蔷有股独特的吸引力,任谁都想待你好。」他停顿了一下,眼神瞥向外头,「靳墨和司徒策……你也很担心他们吧。」 被这么一说,突然有些语塞。「……你先休息吧。」 我们的谈话忽然打住了。 说不担心都是骗人的,天晓得外面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形? 稍微安抚了亦绝,我离开床沿,起身走进窗边。望着天空,心中有说不出的苦涩。 没有确切时间的红月之日,让我有种下一秒就降临的错觉。 也许说不定,就是今晚。 *** 也就这样心惊胆战的过了一个下午。外头的守卫已经轮过一轮了。每一批人马那粗嗓子的交谈声,让我依稀能可以打听到外头的情况。 听说派出的兵马就快抵达空仇门了。除此之外,庄里又派了一些人前往搜索成都所有可居住的地方,看这冷亦绝究竟藏去哪里了。 只不过这一个下午一点线索有没有,听他们的口气,似乎都急着跳脚。毕竟好不容易逮到的空仇门教主,居然就这样给溜走了! 当然,他们不会知道的是,亦绝根本不是什么空仇门教主。而真正在被后之配的,是那位从未露过脸的白客大侠。 「天快黑了。所有的事应都备好了。」亦绝从床上坐了起来,朝着窗外一望。 「什么意思?」我问。这段时间又准备好了什么吗? 亦绝眨了眨眼睛,露出浅笑,「待会就会有人来接我们了。」 「接我们?怎么进来?不不,你这样显眼又要怎么出去?」 他从床上撑起身子,走来我身边,习惯性地揉揉我的头。「那几个红岳山庄的叛徒是个幌子,他们压根儿不知道我只是个副教主。吸收他们也是刻意要放出空仇门的消息。其实,我们得驻点已经没有人了。所有人皆潜伏在副近的深山处。而现在,红岳山庄大多数的人已经被派了出去。他们已经没有实力与我们抗衡了。」 ……等等、等等,怎么会是这样?我以为等这风头过了就可以偷偷带亦绝溜出庄外了,难道不是这个样子吗?依他的口气,这一战,是非得要杀个你死我活了……。 「你会……杀了他们(靳墨、司徒策)吗?」我问得非常谨慎,盯着亦绝的眼神有些难以置信。 「待会我出去,你便先待在这儿吧。」并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亦绝幽幽地瞥向别处。 「我不,不可以这样!亦绝,你也感觉得出来,其实他们人不坏对吧!饶过他们吧?嗯?」我的口气变得有些急促。我是急了没错,我很担忧他们的性命。 「你可想过当初他饶过我们没有?」亦绝严厉地说道,眼神瞬间变得锐利,「本无心提起当年之事,但既然你如此袒护他们,我便和你说道。」 「当年之事……」我喃喃地重覆了一遍。 「当年成都瘟疫四起,亦仇他也难逃此劫。红岳山庄遭逢灭庄那日,正是亦仇的出殯那天,靳墨竟然趁着这个时点一举灭了红岳。我们也并非全无反抗,立马派人向临近的山庄求救。可得来的是什么?红岳山庄本身的恩怨,恕他人无法干涉?所谓的恩怨又是什么?没能当上红岳庄主的丧家之犬反咬我们一口吗?」亦绝怒气冲冲地说道。 而我,一时傻愣住不知道该帮谁说话了,「……等等,你说亦仇……死了?」仔细思考一遍,发觉这里头不合理之处。亦仇,不还活得好好的吗? 「……亦仇他,是唯一撑过黑寒症的人。也正因为有他作为药引,黑寒症才得以平息。然而后遗症却是,头发变得斑白不似凡人,且不得日晒,甚至被师父规定别太与人接触。怕是一时病发,又会到处传染。亦仇的个性不应该是如此的……他小时,明明是个活泼的孩子。」亦绝说着说着,脸色逐渐黯淡下来,「红岳曾经是我最美好的回忆,然而转眼,这一切景色全变了样。」 还记得那日在前往醉林山庄的路上,亦绝曾说过一句话。 『百花齐放,活色生香,如此奼紫嫣红,转瞬是否付与断井颓垣……』 现在,我终于能懂得这句话的意思。 ……如此恩怨,我又能以什么立场去劝说呢? 「扣扣──」此时门外传来的敲门声响。接着落下的是一位男子的声音。 「醉蔷姑娘,是我,江余。」 终于……该来的还是来了吗? 最终章 各怀鬼胎(1) 「……江余。」我开了门,迎接来到的偽江余(苏侯)。 他瞥了眼里头站着的亦绝,又转眼和我说道:「我能进去吗?」 「嗯……进来吧。」 我让苏侯进来,眼神稍微扫了下外头,发现守卫们的脸上的异样,有些人很慌张,有些人很凝重。我轻轻闔上了门。 「亦仇他们还顺利吗?」亦绝问道。 「是的,不用半个时辰空仇门便会来到。」苏侯微微頷首。 「有任何异状吗?」亦绝谨慎地接着提问。 苏侯思考了一会儿,皱起眉头,「我们的计画进行的非常顺利,可……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尤其在靳墨,他的态度似乎很从容。」 「……是吗?」亦绝沉吟着,又道:「为首不得乱,他可能是考虑到这一点……无妨。早些忘了问你,先前吩咐过你的事情处理好了吗?」 「副教主说的是玲瓏姑娘吗?」苏侯问道。 我这一听是花玲瓏,耳朵立马竖了起来。果然,情敌都是最让人在意的存在。 瞧着亦绝点点头,苏侯接着说道:「也已办妥,这几天忙着空仇门的事情,靳墨无暇关心她,我便趁乱将她带离庄外。」 我虽然对于花玲瓏的存在有些疙瘩,但幸好她没事。亦绝果然设想周到,不仅保全我,也保全了花玲瓏。 气氛突然降至冰点。该问的都问了,该做的也都做了。现在就只能等空仇门攻进来罢了。 然而我的心却跳得异常猛烈,脑袋也已经乱成一团了。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思考该如何让他们双方没有死伤。至少那主要的四个人都能平安。 待会我势必要跟着到现场去,能够阻止他们廝杀的,恐怕就只有我了。 只是……我该怎么做呢?要是他们将我带离,不让我靠近,我又该怎么办才好? 有了!我想到个办法了! 「那个……」我开口,打破了这份沉静。 两个人不约而头的朝我一看,我尷尬地笑了笑,道:「我……有些尿急。」 苏侯似乎是愣了一下,亦绝倒是问我:「醉蔷不会是在打些什么主意吧?」 等等,你这傢伙不要这么了解我好吗? 我又尷尬地笑了会儿,「能打什么主意,我这一届弱女子能搞出什么名堂吗?我实在是……今天陪了你一整天都没有如厕所以……」话到一半,我装作羞窘没有说完。 似乎是看事态已经箭在弦上,我现在做什么也没法力挽狂澜。亦绝朝我頷首同意,我便出了房门。 门口的守卫都朝着我注视,我对他们点个头。便往茅房的方向走去。 我边走着,边望着天空。是一片乌云笼罩,依旧看不见月亮。盯着乌云良久,却不见云散。只好低头回来,想着,红月之日应该不会是今天吧。 这边的茅房是在走廊的底端,我到了茅房后便转往走廊过去。从这儿望去可以看到远处有五六个人在巡视着。 说起来,我是个被藏起来的人,红岳山庄的人大多都是知晓的。况且这一出去要是被红岳山庄以外的人看见,说不定还会被就地解决。本还在思考着该如何行动,肩膀却被人一搭。 吓得我回头,而对上着,却是一位马尾姑娘。「……江心!」 「醉蔷姑娘,好久不见了。」她温柔地笑了笑。 「呃……是啊。」她什么时后出现在我身旁的?果然武功高强的人,连脚步声都能隐匿起来吗? 「不待在安丽阁,是想上哪去呢?」她又问。 「我……」这教我该怎么回答?说要去找你们主子,可……我又该怎么解释为什么要去找他呢? 看出我的犹豫,江心笑着摇摇头,「若想找主子,我可以带你去见他。」 「呃,可我不是个罪人吗?要是被别的高人们看见,不就会被说成你们包庇我这小人?」 「呵呵呵,」江心突然笑了出来,「有何不可?主子与司徒少庄主可是不遗馀力的替你说话呢。况且,你还是戴罪立功。」 「戴罪……立功?我有何功劳?」这下可真把我搞糊涂了,我怎么听不懂她说的?而且为何她的神情会如此轻松呢? 「醉蔷姑娘若想知道实情,就和我同去吧。」 我蹙着眉头,瞄了一眼安丽阁的方向。事情……好像又弄得更复杂了。 只是我也只有现在这个机会能接近靳墨他们了,拒绝的话也许我连他们最后一面都见不着了……。 「好,我和你去。」 *** 随着江心踏入大厅,情况和我想像得很不一样。 红岳山庄里头似乎还留着许多武功高强的人,有穿红衣的、蓝衣的、白衣的,还有绿衣的军团。怪了,不是说大部分的人都被派出去寻找亦绝和去空仇门了吗? 而他们望着我的眼神,虽然没有先前兇恶,但却有几分猜忌。 我不安的眨了眨眼,江心一入大厅就退到了旁边。而许久不见的翩翩白衣,如风一般走了过来,他低头仔细朝我一瞧。我却不敢说话。 「嗯……看来饭都有好好吃哦!」司徒策说着露出两个笑窝。看来他心情似乎很好? 我迟疑了一会儿,认为不应该是这种氛围才对。抬眼偷偷瞄了一眼坐在上位的靳墨。发现他正注视着我,表情虽然严肃,但并非十分可怕。 他朝我招了招手,让我过去。「蔷儿,来我身边。」语气还是如往常一样霸道。 我左右扫视着,看着身旁的人都没有制止或不满的样子,便听话的走了过去。 我站在靳墨身旁,他转头对着我说:「让我们来看看,这场战役究竟鹿死谁手吧。」说完,他勾起一抹邪笑。令我不寒而慄。 忽然间,外头传来一道吵杂声。 眼看着一位穿着军服的男人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 「稟告庄主,空仇门已经入侵前门了!」 最终章 鹿死谁手(2) 听完这名侍卫的报告后,靳墨立马起身在我的上身迅速地点了两下穴道。我一时失力往前扑倒,他接住了我,把我扶上座位坐着。在我的耳旁说道:「我知道他们不会动你,你看着就好。」 ……我动不了! 我震惊的瞪大双眼,靳墨搭了搭我的肩膀,转身对着大家发号施令。 「照原定计画进行,麻烦各位大侠了。」 看着眼前三分之二的人快速地朝两边侧门离去,剩下的人在正厅待命着。靳墨抬手招来江心,命她守在我身旁。而他则是走向一旁,拿起放在刀架上的长剑。 在下方的司徒策仅是一如既往的搧着他的白扇。 不对,太奇怪了!太胸有成足了!靳墨一点也不惊讶空仇门攻进来!他们是早就料到了吗? 我动不了、我动不了! 身体,快动啊,快! 不一会儿,好几个黑衣人闯进了大厅。我眼睁睁看着他们互相残杀! 刀剑撞击的声音响亮的传进我的耳瓣,我努力的搜索着亦仇的身影,却不见他。忽然间又窜起几声人的惨叫,一片鲜血喷洒出来。 我皱紧眉头,扯着自己的身躯,却还是徒劳无功。 有几个人朝着我衝了过来,看那眼神似乎对我有些迟疑,江心倒是先他们一步准确俐落地朝他们胸口一刺。我的眼前顿时又躺了三具尸体。 我抬眼注视靳墨和司徒策的情形,靳墨冷然地笑着,在混乱的拚斗中犹如一隻孤傲的狼,恣意的撕咬着人类。长剑一伸,转身一划,黑衣人热淌地血液顿时如涌泉般喷出。 「你们教主呢?」靳墨幽深低沉的嗓音霍然响起,带着几许轻蔑的语气。 黑衣人有志一同的专注着攻击,并没有回答任何话语。也正因如此,靳墨左臂剎那间被扫上一刀。看着那被划破的衣袖,那道刀痕让我的心揪了一下。 转眼探了下司徒策的情况,赫然发现他居然没有准备任何武器。他仅仅只是左右闪躲,敏捷地躲开所有攻击。但奇的是,明明他没有做任何攻击,却见几个黑衣人像是被伤到一样败下阵来。 仔细一看,司徒策手上的白扇好像有些不同,等等……那是藏剑吗?在摺扇的前头似乎藏着一排尖锐刀片。他正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伤害黑衣人。 解决完一批黑衣人,马上又涌上一批。根本没完没了! 血腥味一时之间瀰漫在整个厅堂内,靳墨和司徒策配合的天衣无缝。却还是免不了受伤,一场打斗下来,他们两个身上都多了好几道伤痕。看着他们精神紧绷着喘息着,我用力的眨了眨眼睛对江心使眼色。 快点放开我好嘛! 然而江心却刻意回避我的眼神。任凭着一场又一场的撕杀在我眼前进行。 此时又有一人从外头跌跌撞撞地奔了进来,他气息紊乱,仓促地喊道:「庄主……红岳前院已经完全失守了!」语落,后头一隻飞刃准确地往他的头颅插了进去。此人应声倒地。 眾人往门口一探,接着一个身着黑衣的男子,眼神红艳如火。一头不寻常的白发在冷风中更显冷傲。 他如鬼影般一闪,剎时出现在靳墨身前。强烈的压迫感一下子震慑了所有人。 「教主!」黑衣人齐声喊道。 然而,对于亦仇才是空仇门教主的事实,所有人脸上的表情却丝毫不惊讶。 亦仇只是淡淡地扫视一遍,最后视线停在前头的靳墨,「今天,是你的死期。」 回话的却是刚又解决完一人的司徒策,「笑话。要比谋略,你还是略逊一筹。」 司徒策话一说完,靳墨紧接着露出得逞的笑容。一伸手,方才退出两侧侧门的侠士迅速地涌了进来。 所有在正厅的黑衣人及亦仇都被包围住了。现在只剩……死路一条。 怎么可能?难道司徒策早就料到空仇门会杀进来吗?他们早就猜到这全都是个圈套吗?情况完全又被反转回来了啊! 不行!快点让我动,再不动真的要死人了啊! 只是,出乎意料的却是亦仇的反应。他嘴角扬起一道诡譎的笑容,从腰间拔起亦绝做的那把长剑。 「以为这样我就会投降了吗?」亦仇冷冷地一笑,「哼,我们已经没有什么能够失去了。」 语落,亦仇往后一翻,在起身时华丽地旋转,长剑剎那间划伤一群人,便藉此为自己空出一圈范围。 「长剑所及之处,孰入孰死!」亦仇睨着周遭的敌人,语气坚定无半分畏惧。 话一出口,一群人围了上去。孰料,亦仇却一个个接下攻击,并且还以顏色。 「一──」 「二──」 「三──」 喊着自己砍杀的人数,这样强大的杀气,使得有些人动摇了心志。是否该扑上去,大家开始迟疑起来。 由此看来,亦仇在这之中应该属于武功最为高强的。只不过,人海战术,就算亦仇再怎么死撑,这么多人攻击肯定还是招架不住的! 果不出我所料,不停接招的亦仇,终于还是被人给划伤,一时之间顾不了伤痛,只能忍痛再战。看在我的眼底,真教我于心何忍? 直到司徒策的声音在这场战乱中响起── 「说到底,空仇门与各位的恩仇,全都始于十年前那场叛乱……」话说一半,大家都竖起耳来听听这司徒少庄主想表达什么。 「当初是我醉林没有出手相救才造至今天这种局面。种种缘由都只向我醉林与红岳。」 「我懂这邪教的教主想要的是什么。要不这样好了,我三方的恩怨,就让我们三人解决吧。毕竟,空仇门到了这步田地,必败,也已经是铁錚錚的事实。」 大伙儿忽然停下手中攻击,几位门派的大哥姐们耳语了一会儿。似乎是认为这样还能减少自身门派的损伤,何乐而不为? 况且,促成今天这情形的靳墨,也曾提过此事。私人恩怨又何必波及到大家呢?他们只要坐等齐成就好了。于是,他们很快的同意此事。 但说白点,司徒策这样的做法,可是「邀战」。势必三人间一定有人必须得死。 大家空出了位置。我看着眼前的三个男人,都因战斗一番后伤痕累累了。然而现在却是更为严重的生死决战。 不利的却是亦仇。这可是二对一的情势。 而此三人,则是在场地一空之后,不约而同的看向我。 「蔷儿,等我解决完这些事情,再告诉我你的选择吧。」 「小蔷,一直忘了说,那朵铃兰开得很美哦!」 「……」而亦仇却是盯着我,没有说出话来。 蠢人、傻瓜、死闷骚!不要用那种像是遗言的语气对我说话好嘛! 该死,我动不了、我真的动不了!我什么也没法阻止! 我死命盯着三人,脸一湿,才发现眼泪早已流了下来......。 最终章 永远有多远(3) *** 靳墨倏地出手,司徒策紧接着从扇叶中射出一隻飞刃。亦仇虽然闪过靳墨的砍击,脸上却被司徒策划上一痕。 亦仇眉头紧蹙,稍微瞥了我一眼之后,转身,迅速地朝正门奔了出去。他长剑边横举着,似乎是为了替自己开路。 靳墨、司徒策见识连忙追赶上去。 我瞪着三人离去的背影,四周的人群开始骚动,一个个也看戏似地追了出去。 亦仇他……是故意这么做的吧?不想让我看见他们的对决是么? 我瞥向一旁守着我的江心,对她投向急切的眼光。快点放开我!帮我解穴! 然而江心只是若有所思的望向门外,半晌,她转头和我说道:「我不知道事情竟是这样发展。」 我的眼神微微地一闪。不知道?这不都是你们策划好的吗? 瞧着我疑惑的眼神,江心缓缓道来:「先前停止伺候你之后,我接到任务便出了庄外。之后,在外头听闻冷亦绝是空仇门教主就连忙赶回庄,因为我发现这整件事有些不对。那日在成都客栈接你回红岳的时候,你说那个男人是冷亦绝的弟弟,也难怪我会觉得他有些眼熟。」 「前红庄少爷早该病逝了,却还存在在这世界上,这事绝不单纯!因此我立刻赶回来稟告主子。主子在与司徒少庄主商讨之后,猜想冷亦绝这么轻易上鉤也可能是个幌子,而真正招集空仇门的,恐怕是这位被藏得好好的冷亦仇。于是便紧急招回部分派往空仇门据点的侠士们。」 「然而,整件事情当中最关键的人物,既不是冷亦绝也不是冷亦仇。」江心停顿了一下,「是江余。」 「恐怕到现在冷亦绝还认为他的易容术天衣无缝。外表模仿的相似又如何?他没料到的是,那假扮江余的人,漏掉了最重要的一件事。」 「我和江余早在以前就一直伺奉靳家,我们从不称他为庄主,而是主子。知道冷亦绝会易容术之后,主子就开始提防着那假江余,并查觉到他不同以往的怪特表现。甚至发现他在前几日偷偷放走花玲瓏。」 「今早冷亦绝逃出牢狱,主子便想这必定是透过假江余的帮助。不过,这假江余能把冷亦绝藏到哪去呢?」 「呵呵……不就是安丽阁吗?」江心淡淡地鄙笑着,「所有的搜索都是配合着空仇门演戏。这招调虎离山之计早早就被识破了!」 「只是,主子他们却把这一切的功劳都推给你了。说这些都是你所提出的计策。这也就是为什么先前说你戴罪立功,何罪之有。」 「明明所有的一切都掌握在手中,轻轻松松就可以将空仇门给解决。结果主子他们却提出如此对决,我真是没想到……。」 ……事情竟然这样发展。等等!那么亦绝那边现在又是什么情况?你们拿他怎么了?思及此,我急着瞪向江心。 她似乎是看懂我的反应,淡淡地说:「冷亦绝多半已被主子安排的人马擒住。这回他想逃也逃不了了。」 完了……现实恐怕比想像中还要可怕。而我却只能坐在这里眼睁睁看它发生。 我太没用了!事到如今,我居然甚么也阻止不了! 为什么要在我离开时遭遇这些……为什么那个穿越的人会是我?老天,您怎可以这样残忍待我! 我还沉浸在这悲伤的情绪中,忽然有两道人影从右侧门外窜了进来。 定睛一瞥,竟是── 「不是所有事情都掌握在你们手中,你们未免也太小看我了吧!」 映入眼帘的,是搀着亦绝的苏侯,他的衣衫早早染上许多血跡,吃力的模样像是刚才廝杀一番。 这么说来,苏侯把那些人都解决了? 见得一旁的亦绝只是有些虚弱的样子,我担心的他的心情顿时放松下来。眼神一阵狂喜。 江心一见来者,立马敛起神色,一个快速摆步,出现在苏侯面前,长剑迅速一挥。 苏侯却早一步反击,械了她的武器,「我待在红岳这阵子,并非只有打探你们的计画。你的身手早就被我看穿了。」语落,苏侯伸剑要给她致命一击。 不要──!此时我靠着毅力大力的颤动一下! 苏侯迟疑了一步,长剑指着她的脖子疑惑的看向我。亦绝在这时说话了。 「她照顾过醉蔷……饶了她吧。」 果然是亦绝懂我,或者该说,亦绝只是不想让这血腥的场面在我眼前上演呢? 苏侯长剑一缩,另一手拿着剑柄猛击了她的后颈。江心便晕了过去。 我赶忙对着苏侯投向求救的眼光,苏侯赶紧过来替我解开穴道。 「快、快!救他们──!不、不对,阻止、快阻止他们!」穴道一开,我从座椅上跳了起来,着急地指着大门外喊道。 然而苏侯只是面露难色的回头对着亦绝一看。 「护送醉蔷下山,其他的我来解决就好。」亦绝只是幽幽地看着我,这样说着。 「不!你现在是想做什么?」我瞪着亦绝。已经够乱了,亦绝还要乱上加乱吗? 「副教主……?」这回苏侯也是同样有些迟疑。 「亦仇是我弟弟,我唯一的亲人。我不会放任他一个人去解决红岳山庄的恩怨。」 等等,怎么可以这样,亦绝连武功都不会,这一去不就── 「不行!亦绝,你不能──」 「带她走!」没让我说完,亦绝一声喊道,下令苏侯赶紧到我离开。 几乎是架着我离开的。我扯着身子却逃不开苏侯的手劲。 我只能望着亦绝的神情。 「事情结束,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他一如往常,柔和地笑着说道。 最终章 倾尽心力(4) *** 瞧我一直挣脱,苏侯终究又点上了我的穴道。只是这回他没点上我的哑穴。 似乎早就备好了后路,苏侯把我安置马车内,驾地一声,马儿迅速地往山下狂奔。 冷风吹开了车上了帘子,我向外一望,虽然看不着头顶的月亮,但从外头的天色看来,乌云应该早就散去了。然而,此刻的光亮却是有些昏暗的。 我愣了愣,朝着外头的苏侯喊道:「苏侯,现在的月亮长什么样?」 「……什么样?」由于先前我一直喊着放开我诸此之类的话语,这句问话反而让苏侯迟疑了半晌。 「对!我是说……什么顏色?」这下可把我逼急了。 「不正是黄色的么?」苏侯的语气,似乎是对于我的反应感到奇怪。 黄色!是黄色!太好了,不是今天! 「等等……这月亮从角落开始缺角。醉蔷是能看出什么端倪吗?」苏侯而后又补充说道。 …… 我倏地一惊。看出什么端倪?不,这不正是月全食刚开始的情况吗?先是隐没了月光,之后就会变一片暗红色。 「放──」差点又要喊出『放开我』了,但是我知道这样对苏侯绝对是徒劳无功的,我赶紧改口,「对!我看得懂天象!」 闻言,驾着马车的苏侯缓缓地放慢速度,「醉蔷不会是,又再想什么计谋?」 「不不。在我们部落都稍微看得懂天象。这回你肯定要听我的,这样亦绝他们才能全身而退!」这谎话说的坚定,坚定到连我自己也认为我是真的看得懂天象了。 「什么做法?」而他也稍微相信起来。 「带我回去亦绝他们──」 「没法。」没等我把话说完,苏侯直接拒绝我。 果然他还是没这么容易说服的,我该怎么办才好?难不成在最后我也只能够在这马车上带着遗憾离去吗? 我好不甘心……我真的好不甘心!几乎是万念俱灰了。 脸上忽然一阵温热,我的眼泪又流了下来。不过短短一天,泪腺就变得这么发达了……。 泪滴从脸上滑落,滴上手背。 忽然,我眼睁睁看着我的身体一闪一灭,泪滴竟然透过手心! 等等!我要消失了吗?不可能这么快的吧?明明月亮还没变成红色的啊! 过于惊讶,我猛地缩手。这才发现,我的身体又可以动了? 这……难不成是快要消失,以至于所有伤害对我都没有用了吗? 算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啊!必须趁着我还在这么世界的时候去阻止他们! 我盯着前头专注驾着马车的苏侯,冷风颯颯地吹过,以致于他没听见在后头我的异样。 我沉吟了一会儿,从袖中抽出那支亦绝为我做出的红玉匕首。轻着脚步来到苏侯背后。倏地出手架着他的脖子。 「回去。」我沉着声说道。现在只能出此下策了! 我是怎么挣脱开的,苏侯陡然一愣。 见他只是放慢速度而已,却没有回转的意思。我架在他脖上的匕首勒了上去。瞬间,一道血痕透了出来。 「你不回头,我是真的会杀了你。」我顿了顿,又道:「苏侯,只有我能阻止他们死伤而已,你怎么就不让我回去呢?」 苏侯停顿了半晌,拉住了马儿,「醉蔷姑娘……你杀不了我的。」他像是不怕死似地,伸手握住我的匕首,硬是往他脖子上划了上去。血滴就这样流了下来。 我吓得把匕首使劲拿开。而面对的却是他转过头来的无奈神情。 「我知道你下不了手……」苏侯叹道,接着说:「为何要如此执着?副教主的意思,就是希望你能平安活下去。」 我定了定神,认真道:「我平安又有何用?我无法眼睁睁送我在意的人去受伤……甚至死去!」 瞧我如此,苏侯深呼吸一口气,终于还是妥协了。 「我带你回去吧。这样让你带着遗憾离开,与恶人又有什么两样。」说完,他把马的韁绳一拉,马儿便朝回头路奔跑。 总是是让他回头了,我小小地松了口气,转身返回车厢内。 此刻却又传来苏侯的疑问:「醉蔷应该不会武功才对,怎么你会解穴呢?」 我眨了眨眼,往窗外探出头。看着天上的月亮越来越暗了。心中之感难以言喻。 缩回身,我才缓缓地说了个文不对题的回答:「如果说我快消失了,你信么?」 *** 好不容易赶回了红岳山庄,从后门苏侯一路护着我经过长长走廊。整个红岳山庄里头已经没有多少人了。也许是都赶去亦仇那儿去了吧?我们很轻松的穿过了大厅。 接着,我们奔向大门。却发现这里没有半个人。 大家呢?我急着对苏侯投向着急的目光。 苏侯看了看现场,蹲下来用手指沾了下像是染上血跡的泥土,搓了一搓,「这个方向。」他指向东边方向。 我俩赶紧又拔腿,奔了过去。 穿过几棵高杉,眼前出现一座悬崖。两旁围着的人群教我看得十分不是滋味。怎么?这些武功高强的人,也不过只是爱看戏的乡民吗? 没人注意到我的来到,我涌上人群,将他们用力推开。 待我终于能看见他们四人时,我的心跳重重一跳。 映入眼帘的,是四个满身鲜血,皮开肉绽的男人。明明已经伤痕累累的,却还是执着的眼前的廝杀吗! 亦绝不是不会武功……?虽然他的表情很是吃力,但还是接下了靳墨的每一击。 转移了下目光,发现司徒策失力的往地上一跌,亦仇高举长剑准备往他心脏刺去。 「住手──!」 原本只有刀剑鏗鏘的声响,顿时被我的吼道给盖了过去。 最终章 永别(5) 「你这女人……」亦仇剎时止住动作,惊讶地望了过来。 「小……蔷?」司徒策眼光闪动,对着我一唤,彼时却咳出血来。 靳墨与亦绝的眼光顿时被我吸引过来,亦绝没能躲上一击,左手硬是被砍上一刀。 「等等你们!」我边说边小跑步过去。双手一开,挡在倒地的司徒策前方。然而我的眼神却注视着另一方的打斗。身子一直紧张的颤抖着,可是理智却叫我不能害怕。 因为只有我,只有我才能…… 「让开!」亦仇闷声喊着,不容我一丝拒绝。 「是我输了,小蔷……你不──」 我没让司徒策多做说明,顾自地打断一切,「亦仇,你应该是个守信用的人吧?」我认真的说着,眼神转而凝视着亦仇。 「想说什么?」他眼睛连一眨都没有。 「你还记得你欠我一件事情吗?你说过会答应我的!」现在拿那套圈圈时做的承诺出来讲,不知道会不会太突兀。顾不了这么多了,我也只剩这个法子可用。 「你还是让开吧!」说完,亦仇从我身旁闪过,举起剑来要给他致命一击。 我反射性的回头,伸手接下那挥动的长剑。亦仇顿时瞪大双眼。 「你难道想做个小人吗?答应我吧!别杀了他!」几乎是哭喊的语气,我明明伸手接下那一击,没想到长剑硬是从我手中透了过去。亦仇因为震惊我的出手,挥砍瞬时慢了下来,以至于没能伤到司徒策。 「你……!」我已分不清亦仇是在惊讶我这忽闪忽灭的身体,还是生气我的话语了。 他转眼瞪了眼司徒策,怒道:「这条命是她给你的!你最好一生都为此惭愧。」语落,他缩回剑把,转身,朝着亦绝那儿走去。 保住了司徒策,却保不了靳墨吗?我转身,本要跟着亦仇一同而去。在地上喘息的司徒策却对着我一唤。 「小蔷……你的身体……?」 定是发现了我与平常的不同,我回头勉强对着司徒策一笑,「和你作朋友的日子,我很开心。」说着,我屈着小母指对着他。这是那日我们在马车上结交的证据。 他像是听懂我道别的意思,眼眸瞬时瞪大。欲啟口,我却早一步转身而去。 朝着另一场廝杀奔了过去,亦仇接下了靳墨的攻击,好让亦绝有喘息的机会。 我先一步跑到蹲在一旁亦绝那儿。 「亦绝你──」 「苏侯呢……你怎么回来了!」亦绝颓唐的望着我,语气既担心又愤怒。 「我可能丢下你们吗?」我吼了回去,伸手捂上亦绝苍白却染上血色的脸蛋,「你不是不会武功的吗?」 「我还能接下几招……我怎么可能让亦仇他一人孤军奋战!」 「那就对了!我怎么可能让你们自相残杀!」 亦绝怔了怔,拧起眉来,「这件事你不该出面的……」 闻言,我淡淡一笑,「很可惜,从头到尾我都参与其中。怎样我都应该要阻止你们!」 「醉蔷……」亦绝覷着我,低喃着。他伸出手来绕过我的后颈,把我挨向他。我俩额头对着额头,而他只是小声的说了句。 「你真傻。」此话一出,一口鲜红的血液从他的嘴角流淌而出。甚至越来越多,怎样也止不住。 ……等等!现在又怎么了!我惊讶的退开,两手扶住他的肩膀。 「亦绝!你别吓我啊!你怎么了?」我倒吸一口气,着急着吶喊着。 「对不住了……我又骗了你。那日的桂花糕里……被下了毒,在我察觉时已经来不及了……醉蔷……永远……我无法给你。」说着,他的凤眸柔和地看着我,伸出手指划过我的眉、眼、鼻、嘴。 一时之间,我脑袋一闪。我连忙回头对着靳墨喊道:「你对亦绝做了什么?快点、快点给我解药!」 「他已经无药可救,必死无疑。」听到我的喊声,靳墨速速地回答我。 闻言,亦仇大喊一声:「我杀了你!」 我连忙回头,捻起衣袖擦了擦亦绝的嘴角,却越弄越糊涂,「亦绝,你是神医肯定有办法的对吧……对吧!」 亦绝轻轻地握住我慌乱的手,笑道:「如果我不是神医……不是什么红岳山庄的庄主……也并非空仇门,那该有多好?」 「别……你别和我说这些啊!快想想有什么办法能够救你啊亦绝……」我哽咽着,却发现眼前堆满了泪水,视线越来越模糊了。 「若有来生……我定会找到你……你会等我的,对么?」 「不……亦绝……别这样!」 眼看亦绝缓缓地抬起手拭去我的泪痕,接着握住我的掌心。 「此生遇见你……我的人生已无……憾。执子之手……与子偕──」语未完,亦绝的手已经从我手中滑落,我已哭得泣不成声。脑袋一片空白。 杀死亦绝的人是…… 我明明赶回来了却还是来不及拯救这一切,到底还是太看得起自己了。 「呵呵──呵呵呵──」看着自己逐渐消散的身体,忽然间,我傻笑起来。说的也是,我到底有何能耐,一个没有正恶之分决斗,我又该去袒护谁? 简直哭笑不得。 扶着亦绝,我在他脸上烙上一吻。再将他轻轻地放下。 我倏地起身,往靳墨走去。 硬是介入他俩的战争,怕伤及我,他俩迅速往后一跃。 「弒兄之仇,不共戴天!」亦仇对着我怒喊。怕是怕我再阻止他们吧。 「蔷儿……你怨我也好,仇恨难解,什么也无法改变。」靳墨也对着我说道。 我左右瞥了瞥他们,异常的勾起嘴角。指着天上的月亮说道:「你们看,是红月。」 我的话语让他们顿时都噤声了,或许是觉得我疯了,又或许是想听听我想说什么。 「我果然……还是什么也做不到对吧?」这话是对自己说的。我低着头看着自己逐渐透明的身躯。 而他们则是惊讶的盯着我。 「我走了,一切就会恢復正常。我走了,这些对我来说就像没发生一样对吧?也可能只是场梦而已。」 「蔷儿……你在说什么?」靳墨缓缓放下武器,朝着我逼近。 「别过来!」我一喊。靳墨立马止步。「我只是想把想说的话给说完而已。」 黑夜中,亦仇同为赤色眼眸显得格外清晰。他几乎是瞇起眼来看着我。那眼神,有很多种情绪,这次我总算看出来了,却不忍道破。 「这样就好了。起码在最后一刻,别让我看到你们的廝杀好吗?起码让我先走好吗?」 「蔷儿……?」 糟了,身体、身体的顏色越来越淡了! 「我只想说,遇见你们是我人生中最快乐的一段经歷了。虽然……也是最苦的……」我抬起手,看着手掌渐渐消逝,「再见了,不,永别了。」 在那一刻,我瞧见靳墨与亦仇几乎是狂奔的速度朝着我靠近,他们不约而同的伸手想将我拉住。 可惜,却在即将触碰到我的那一刻,失手了。 ……这样就好了,这样就够了。 永别了,这个世界。 永别了,大家。 最终章 物换星移人依旧(6) 彷彿一切都没发生过,在那之后,我只是一觉醒来。 十年了,什么都变了,什么也都没变。 *** 「最强,公司明天赏月你怎么不去?」元美边收拾着桌上的资料,边这么和我说着。 我愣了愣,回头一望她,「呃恩……你说那相隔十年的月全食吗?」 「对啊,不去吗?」她挑着眉又问一次。 我淡然地晃了晃头,「不了,没什么兴趣。」 瞧我这般淡定,元美皱了皱眉头,又说:「公司空降的那名设计总监也会去耶,你不好奇吗?听说长得满可爱的,重点,单身啊!」 「可爱?噗!」我忍不住笑了出来,「男人被这么讲也太弱了吧?况且姐姐我呢,对那种小毛头可没兴趣。姊爱的可是真男人!」 「是是是,咱们家最强确确实实是个女强人,活了二十八年还没依靠过男人呢!」元美抠了抠耳朵,不再和我瞎耗下去。 我抿了抿嘴,心底闪过一丝苦涩。 「下班了,掰。」随意摆了摆手。我出了公司门。 回到公寓,家住在六楼,按了电梯,刚好后面跟着一位不太有印象的男人。也没想太多,可能是新住户吧。毕竟这种破公寓时常有人进进出出。也就没太在意了。 只是电梯门一关,跟着进来的男人并没有按电梯。所以,他也是住六楼?不对,我那楼可没听说有新邻居呢…… 等等,所以这个男人是……?一身乌漆么黑,看起来像个歹徒似的。 心里的警铃无预警的响了起来,我偷偷瞥了他一眼,又赶紧收回视线。 他…….好像在偷看我?不是吧?我平常这副阿桑型的ol根本没人有兴趣啊! 悲、悲剧了!对方好像是个猥琐大叔! 按紧急铃?不不,他又没做甚。 等到他做甚么我一世清白就毁了啊啊! 按了吧按了! 我稍微抬起手准备按下紧急铃,孰料身旁却传来一阵宛如清风的声响。 「八楼。」他是这么说的。 你大爷的!八楼你不会自己按啊!我还以为自己遇到变态了!(完全就是自己脑补过度) 用力的按了下八楼按钮,我客气地回头说道:「是八楼的新住户吧。你好,我是──」话到一半,盯着神似妖精的脸,我却忘了自己该怎么说话。 「亦……」我低喃了一声又顿时哽住。 这男人原本专注手上的行事历(手机),似乎注意到我的不对,才微微抬起凤眸。锐利的眼神一瞇。 他没有说话,只是朝着我背后一指。 六楼的电梯门开了。 差点收不回停留在他身上的眼神,哽在喉中的话语硬是塞了回去。我努力地回了一个微笑后,转身,踏出电梯。 而他,只是在电梯门闔上的那一剎那。 嘲笑似地说着。 「笑的真丑。」 *** 隔天一早。 今天刚好是月底呢,月底总是很恼人的。 此话怎讲?咳,待会你就知道了。 「铃铃──」家里难得响起的电铃声,总是很规律的在此时响起。 拿起桌上有些乾瘪的钱包,应该勉强还数的上几张钞票吧! 开了房门,迎接这每到此刻笑容都异常开朗的房东太太。只是今天的她却不晓得在急些什么,门一开就见她脚步一直来来回回。 我数了数这个月的房租,意外发现竟然差了一千块。 「等等,房东太太,再给我几分鐘!」说着,我才要转头回去凑齐那一千,房东却又立马叫住我。 「等等阿强,我有点事情,要不十分鐘后,我儿子楚越来收。穿红色t恤哦!不要认错人哦!」稍微提醒过,房东太太飞也似地消失在我的眼前。差点误以为她是不是也练了什么轻功。 然而,回头翻箱倒柜后,却发现怎么也凑不齐那一千。奇也怪哉,昨天算明明就还够付的啊! 「铃铃──」完了! 只好尷尬的搔了搔头,开门对着眼前的红衣男子乾笑,「呵呵,楚先生啊那房租能不能……」 「楚越。叫我楚越就好。你叫最强是吗?」也没让我说完,他倒先打断我。 「噢,我是啊……话说那个房租──」 「一直觉得你的名字很有意思。」没想到他又打断了我,还开心的笑着。 大哥你真的是来收房租的吗? 我挑了挑眉,又说:「楚先生你应该是来收房租的吧……」 「楚越,我叫楚越。」他勾起一边嘴角,饶富意味的看着我。 而这一刻,我却怔了一怔。这样的表情,这样的态度……实在是…… 「楚越…….咳。那房租,我还差一千元,可以晚些再补上吗?」 「可以。早餐吃了吗?」 等等,我怎么觉得这个人……一点也不在意房租? 我皱起眉头,盯着眼前的男人有点无所适从。但还是摇摇头来回答他。 「一起吗?其实我有点饿了。」 没看过这么不要脸的搭訕方式呢……这么自以为,又不容人家拒绝,真是── ……呵呵,我好像,早就认识了这样的人了。 我眨了眨眼,朝他一望。 「嗯。好啊。」 最终章 我知道是你 (正文完) *** 一直到我踏进公司,大伙儿都还在窃窃着。见到我来了,那投射过来的眼神,只能用诡异两个字形容。 怎么,不成是我嘴巴没擦乾净,刚才的早餐黏在我嘴上吗? 我疑惑的抬起手拭了下嘴角,眼看元美快步地朝我走来。 「昨天说的那位总监今天来上班了!」一开口就是兴冲冲地,这女人是怕没人知道她是狼吗?咳咳。 「喔。」来就来啦,反正还不就是个同事,只是老子刚好是这间公司的创办人而已。 不理会元美在一旁滔滔讚美那新来的总监有多迷人,我逕自走回座位。却在来到座位时一惊。 看着满满两大叠的公文,我下意识的扭头朝元美一看。 「这什么情况?」 元美蹙起眉头说:「就不知道你跟总监是不是犯冲呢,一早他就拿着两叠资料到你桌上囉。说是今天就要把这些给处理掉。」 难怪刚才那些同事看我的表情有点怪异。现在是怎样,这新来的没事找事做吗?干嘛针对我? 我大叹了一口气,「我去拜会一下那新来的。」说着,我眉角抽了抽。 元美给我一个「你保重」的眼神后,目送我前往总监的办公室。 一开门,望见眼前的人我愣了半晌。 咦?耶?女人? 稍微后退看了下门外的门牌,确认自己没走错后,又走了进去。 而他早已发现我的动作,抬起脸来朝我一笑。 他的嘴角掛着两颗小酒窝,精緻的小脸看上去硬是比实际年龄小好几岁,半短不长的头发险些有女人的错觉。果然很可爱……。 「你一定就是小强了吧。」他说。 「小强?不不,说过很多次了,要叫我最……咳。」忽然就很顺口的回话了,这个人……他……。 「很多次?我们不是第一次见面吗?」 闻言,我赶紧晃了晃头,淡淡一笑,「你让我想到一个朋友。」 「既然这样那以后我就叫你小强吧,这名字其实也挺可爱的!」 可爱?我好不容易才脱离这个称呼十年了,没想到还是又被我遇到了啊! 我抽了抽眉角,看着眼前这不知道是故意还是不经意为之的男人。深知自己无法改变他的称呼,叹了口气。 「咳,总监开心就好……只是……能否请你告诉我,为什么我今天的公文会这么多呢?」 「你不去赏月就加班囉。怎么不去?是不满意我这新人举办的活动吗?」 别啊!这个人有毛病!哪有人因为这样就给一堆工作的啦! 「不是这样的。我只是……」人家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我是十年前被狗追,十年都不敢赏月了。 或是该说,我只是害怕再重蹈一次覆辙呢?虽然虚幻地如同梦境,却又如此刻骨铭心。 看我这般踌躇,总监又补充道:「很好玩的,同事们一起同欢吧。」他笑得灿烂的神采,总觉得那一刻我好像看见谁的影子。 「好吧。」 *** 我居然迷路了。一个人开着车对着大条路走也能迷路! 所以我才说我不要来的吧!我跟这山的气场绝对绝对不合啊! 恰好是十年前的那一座山,想说在那场幻境后也不是没来过,只是通常都是白天的时候经过这座山。 谁晓得夜晚就像另一个世界! 噢天!手机好像也没什么讯号呢!悲剧啊,网路也收不到! 只好把车子停靠一旁,下车吹凉一下,顺便看看会不会有什么路人经过。 一个人在这荒郊野领,真够可怕了。虽然路灯很亮,但更显寂寥呀。 眼看着夜空中的圆月渐渐被黑暗侵蚀了,才在想着我该不会今天就要一个人心惊胆颤地度过一晚。 一旁突然响起一道声响。 「汪!汪!汪!」还莫名的衝着我吠了过来! 天杀,是狗!等等,还是黑狗! 逃吗?不不,这场景似曾相似啊!不得逃,逃了也许我又会── 「小黑!」奇蹟似地,在我即将跳回车里时,后头突然又发出一道喊声。 我回头,发现那隻黑狗很乖巧的跑回主人身旁。得救了! 路灯忽明忽暗,把这人照得一闪一闪地。而他正缓缓朝着我靠近。 直到他出现在我的眼前,我才看清楚那对双眼。 曾经我以为,我这辈子终将要错过的双眼。 曾经我以为,那真的只是一场梦境而已。 我盯着他入神,而他只是不好意思地搔了搔头。 「吓到你了吗?不好意思,本想带牠上来復健,没想到这傢伙这么活跃。」他的声音温温柔柔地,很好听。他蹲下身子摸了摸小黑的脑袋。 「呃恩……你的狗受伤了吗?」他这么一说,我才注意到那隻黑狗脚上包扎过的痕跡。 「他是我的病人。夜晚上山运动比较凉爽。」他和蔼的笑着,从地上站了起来,「你呢?这么晚了一个女孩子在半山路发呆?」 病人?他是兽医吗?上辈子医人这辈子医动物么? 思及此,我若有似无地一笑,「我迷路了……先生可以帮我指路吗?」 「当然。你要去哪呢?」 「我要去……怎么了吗?」不晓得为什么,我话说到一半,他突然很认真的盯着我看,顿时让我怔了一怔。 他露出温和地浅笑,忽然伸出手来握住我的双手。 「是你对吗,我知道是你。」 我不知道为什么眼前这个人会突然对我这么说。本想强装着自然的我,此刻正激动的颤抖着。 我还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们了。 夜空逐渐染成一片红色,今晚寧静的风吹得我好不寧静。 或许,红月又悄悄拉开了故事的序幕。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