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亚与我》 坠落的星尘(1) prinston三个月前写给我的信纸,在我手中反覆皱折像一张风中残烛老人的脸,几经岁月的摧蚀,差一步就要无力瘫烂了. 是的,我也曾被时间训化的乖巧绝望,在几乎已不流转的分秒里麻痺的过日子. 如今却像乘坐了多啦a梦口袋里的时间旋转门一样,我身在肯亚航空的飞机上,手里犹豫着要不要再看一遍prinston写给我的这封几已熟背的信. 机舱窗外天际线濛濛的亮起了没有全然甦醒的暗蓝色,我低头寻找梦里重回千百遍的肯亚国度。。。alex,你有感觉到我,回来了吗? quot;亲爱的伊莎贝拉: 我很想念你,我知道alex也很想念你,别问我怎么知道的. 你应该要回来了.那时的你很快乐,活跃的像头奔跑在草原上的小羚羊,小羚羊说一年后的大迁徒,会再回到肯亚的,八个月过去了,你没有消息,而我担心的不是你. alex变了,变的非常非常多,我没办法告诉你细节,就像你对我乞求你留在肯亚的问题没有答覆一样,有些事,旁人作不了主的. 朋友不该失去联络,如果你还当我是你的朋友. 而所有你和alex的一切经歷,对你来说,真的完全再没有意义吗? 我们,和肯亚,真的只是你脸书上的小小插曲吗? 我很渴望再见到你. 而alex,已不成人形. 挚爱你的prinston.quot; 前一晚,我躺在家里的床上,望着这封prinston用英文写的信,依然泪流满面. 我记得,我都记得,一年多前毅然放下工作的豪情,让我在肯亚諦造出人生里最壮阔美好的回忆,我怎么轻易忘得了. prinston你太小看我了. 而alex,你又是怎么回事? 不成人形,prinston是这么说你的,那小子有时会把事情形容到夸大,我也很怀疑他是否用这藉口来诱捕我回肯亚去,但是。。。 机翼开始抖动,系上安全带的警语安静而一致的亮了起来,我很紧张,或者是兴奋,和害怕. 离别了一年的肯亚奈洛比机场,你还是我记忆中原来的模样吗? 飞机盛大的降落了,机组人员用各国语言作了感谢宣达,最后是用中文说的,这提醒我,已离家好几千哩远了. 奈洛比机场一点都没变,去年来的时候,也有人说它十年都不曾改变. 而alex,你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发生了什么事? 你的脸书,在半年前失去讯息,我托人带了信给你,也全然犹如石沉大海般,prinston知道我在找你,也用他有限的电脑知识发了媚儿给我,直到我回信给他,换他从此音沓全无,直到他也托人写了这封信,这封完全在预料之外而出现了的信,让我作下此生,最不适当的决定. 安静的出了海关,奈洛比还在清晨七点鐘,不像去年是在机场外停车场和prinston相遇的,这次他在入境大厅等我,我们第一眼就认出了彼此. 坠落的星尘(2) prinston伸出长长的手臂要拥我入怀,我想起来他是个莾撞的大孩子,所以只用右手和他交握,他淘气的笑容,一点也没有变. [累吗?]他接过我的行李. 大厅狭小而拥挤,有两团从台湾来的旅客,应该是慕马赛马拉大迁徙之名而来的,他们经过时,带着点好奇看着我和prinston. [不累,可是饿了.]机上餐点服侍的次数太密集,也不好吃,我全然放弃了的. prinston接过我的行李,他有点讶异我只拎了20寸的小行李箱,没有久留的打算显而易见. [带你去吃好料的,海马妈妈,还记得吗?] 我笑了起来,记得呀,海马妈妈长的像海马,用货柜的一半隔出连她转身都几乎不可能的早餐吧,她作的美奶滋辣椒花生酱三明治,简直堪称是人间美味. 我其实很累,还不小心的把头倚靠在prinston的臂膀上,但不到十秒我就挺直起脊椎,那孩子,很会想入非非,我再不能给他任何刺激和机会. [怎么都不联络,只写了这封让人担心的信来,如果恰巧我收不到信,你我此生再也不可能见面了.]我把浮肿的双脚蹺到副驾座置物箱上,啊,好舒服,肯亚早晨清新的微风. [担心。。。呵呵!]prinston又发出他惯有的招牌笑声,好像很多玄机在里面的那种笑声,我说他像hyena(鬣狗),他总会抗议他比海因那帅很多.[你绝对不是担心我吧,小羚羊.] 我击了他一拳,我年纪比他大很多,我要提醒他对我尊重一点.[你本来都会在我脸书上留口信的,跟我报告你带队发现了几隻花豹,几对交配的狮子。。。还有我要郑重提醒你,我们台湾人没有那么爱看狮子交配好吗,真是够了.] [什么?你们每次也兴奋到尖叫的.] [胡说,那叫旅行的解放,不是真的因为兴奋才尖叫,总而言之,你不要再自以为是了,告诉jason,说是我说的,交配的狮子,够了,到此为止.]我比了个大大的叉叉. [反正,后来alex帮我设定的脸书突然有一天不再运作,它就是down了,罢工,我找不到人来帮我修,最后那台电脑被我侄女拿走了,我也很无奈.] 我们第一次提到了alex,而且彼此心知肚明,我是为了alex而来的. 突如其来的静默有点可怕的充斥着. [你可以再找alex帮你修电脑啊.]我的心跳很快,我好像不经意的再提起了alex,其实我害怕死了用这方式提到他. prinston开车还是惯有的横衝直撞,我忽然很感激他这点倒是一点都没变.我扶着把手好让自己坐稳. 我想起一年多前猎游时坐到alex的车子,他分心造成的一个大颠簸,使得坐在车最后座的我弹起来差点撞伤头,我尖叫了一声,随行的另一个女孩也突然呕吐起来,他停车回头说了声:sorry!我一直认为他是针对那女孩说的,但后来,他告诉我,是因为我的叫声好像真的撞破头了. 我问他,当时误以为撞破我的头,你居然连下车到后面来看看都没有,真不是个尽职的司机. 他爬到我身边吻着我的耳朵说,他其实心里担心的是,喜欢坐上车就佔据最后一排的固执而且看来很不好说话的女士,我,如果因此而去投诉他该如何是好,不过为了赶路,所以只能说一声sorry囉! [alex,不行了.]prinston用手作了个划脖子的动作. 我几乎快要停止呼吸.[他病了?]我从随身行李拿出遮阳帽戴了起来,帽沿压得低低的,从汽车后照镜连我都看不到自己的表情,而太阳还只是温绚的像小绵羊. prinston放肆的将车头转了个方向,用越野的开法攀上小坡往快速道路穿插进去.[你不是饿了?不能让我的小羚羊饿着肚子,等餵你吃完早餐,我要带你去看看替你租到的房子,你会非常非常喜欢的.] 坠落的星尘(3) [prinston!]我无意识的揑紧了双拳.[你为什么用一封信把我骗来又不肯告诉我alex到底怎么了!] 沿路有人对悠间走在路边的行人猛按喇叭,如果只是提醒路人注意后方来车,也未免太刺耳到有挑衅意味了. prinston超喜欢按人喇叭,就像男人喜欢把手指关节扳得嘎嘎作响一样的当成了习惯. 肯亚早晨原本轻柔的风,夹杂着汽车排气味和所有驾驶的火爆味往车窗猛灌进来,我受不了,唰地关上车窗,prinston以为我在生他的气,他伸出左手要抚摸我的脸颊,我没有躲,我偶尔也想耍耍他,因为他也在用alex耍我. [你生气了.你总喜欢为alex生我的气.] [你实话实说对大家都好,我带的行李不多,最多待一个月,我在台湾有自己的生活.] 那生活,我寧愿丢了不要,如果可以重新作出选择,或许十三个月前不要来肯亚对我较好,也许如今我仍可以行尸走肉的在自己该有的人生轨道上好好的过活,但我来了肯亚,一切变的全然不一样了. [我要叫lucas找人帮你把签证延长到很久,相信我,你会需要的.] prinston少有的认真表情写在脸上,他一认真,挺直如台湾中央山脉的鼻子会像镇尺固执的压住他的眉心和嘴唇,煞是英俊好看,这孩子。。。仰慕他的肯亚女人,还是多到让他选不完吧,他说那些女人总像迁徙的牛羚,在河边排队挤成一团等着过他这条河去. lucas是prinston的哥哥,去年死了六岁的小儿子,白血病. 因此prinston才临时代替他哥哥上阵当司机导游,他暴衝卡位的拼命三郎态度,在团里搏得女团员的深刻印象,有好也有坏. 车子才穿出机场广大的腹地范围,随即弯进一条小路进了外环村落,村口市集已经热闹的进行起来,prinston简直是高兴的按着喇叭宣告着他的到达,我尷尬的只想把身子压到车座椅底下藏匿不要见人. [你最好快点带我去见alex,他知道我来了吗?天呀prinston!你可不可以不要再按那该死的喇叭了!] 有人来拍我这边的车窗,是河马妈妈的女儿,她肥厚的手掌挤压着自己的脸颊,一付不敢置信会再看到我的样子,真希望全村只有她认出了我. [等你吃饱,再安顿好,我会带你去见alex的,放心,他哪儿也跑不了.]prinston深长的看了我一眼,停妥车子之后,他下车来为我开门. 我听到不断有人惊呼美丽的小羚羊,这是拜prinston所赐得到的外号,我很害臊,都这把年纪了,还被称为”小”羚羊,全是因为我在ashnilcamp的庭园看到犬羚而大惊小怪的误以为是小瞪羚,才被prinston取笑到至今. 河马妈妈肥厚的双臂越过困住她的吧台紧紧的拥抱我. prinston没有母亲,河马妈妈看着他在这个村里长大,即使prinston花名在外带过很多女人回来炫耀,河马妈妈却只认定我是prinston的最爱,而我和alex的关係,像个秘密,被埋在土里,还没有人发现,除了prinston. 坠落的星尘(4) [过来坐好,宝贝.]河马妈妈赶走了另一个大汉,并且从他面前抢回一个已经做好的三明治,她重新起了油锅,快速的打了两个鸡蛋在里面,并加了点鲜奶,洒了盐,她回头对我眨了个眼,表示她没忘记我的最爱. [来吧,我不记得你是这么瘦的,让我再加两片培根.] [不不不,这样很好了.]换我变土匪抢到那个热腾腾的三明治,而且宣示主权的大咬了一口,满满的美奶滋和花生酱在我嘴唇上画圈圈,prinston看了大笑起来,他说我是极地来的小羚羊,带来肯亚见不到的雪. 我真的很饿,但其实也很没有胃口. 早餐吧坐落在市集最热闹的街上,打扮得五顏六色的肯亚人来来往往,我潜意识的搜寻着有没有和alex相似的面孔,我急着想见到他,prinston却把我困在这里脱不了身. 即使手上的三明治美味满分,我的灵魂深处还是很空虚. alex,我来到你身边了,我明显的感觉到和你已经相距不远,但为什么,我不能马上见到你,以前,我想见你的时候,你总会即时出现. 那次我对你误会很深,我们还不很熟的十三个月前. 猎游住到第二间饭店,前一晚我打包的很仓促,然后等黄昏的行程结束之后,我想下车直接到纪念品店买张明信片,但在随手的行李中,我找不到最重要的小皮夹,里面有护照美金先令的那一个. 我以为在猎游时掏东西被拿出来过,我很有自信的走到在店门口休息的你们,我当着所有司机导游,和饭店员工面前,指示着要你重新打开巴士车门,因为我丢了最重要的钱包在位置上. 你说你检查过了,除了大家的水瓶,没有任何不该被留在车上的东西,我对你丝豪的不信任,我坚持自己搜一遍,当然我也没搜出什么. 事情闹到大家都知道了,我怪你也怪自己,气愤的回房间之后,我才发现,我的钱包被好好的收在行李厢里,我自己忘了. 我打算在晚餐时向团员宣佈我的过错和愚蠢,但我知道应该要先给你一个正式的道歉. 我不知你们休息的宿舍位在哪里,我沿着馆区茂密的丛林心虚的慢慢走,步道将我引到河边小丘,我望着乾涸的河床,心里在准备给你道歉的开场说稿,然后。。。。 [不要动.]你在我身后这么说. 我真的愣忡在原地,我没有把握是你.[alex?] [你的左前方有鱷鱼,牠躲在沙丘里很久了,你慢慢往后退.] 他伸出手扶着我的手肘指示我一步步跟着他.[牠。。。牠很饿吗?] [饿的不得了.] [。。。alex,我对不起你,我记错了,我找到我的钱包了.] [嘘,安静!不要惊动牠.] 我认为alex在生我的气,所以才对我低声喝斥,我很诚心的道歉了,他却不领情,什么鱷鱼,我根本没看到. [你在唬我对吧?]我转身面对他. 他露出很好看的笑容,眼神温柔而善良,他厚厚的嘴唇抿着牙齿在微笑,我有一种还不到会生气的被愚弄的感觉. 我故意转回身面向那假想的鱷鱼并很且很任性的踢起尘土飞扬. 我向他道歉了,也被他耍了,我不知接下来该如何,只好一跺脚要逃走,alex抓住我的手腕. 坠落的星尘(5) [女士,饭店不会陷顾客于危险中,你应该看到这里有几十个穿着制服的侍应生,他们会防止这种意外的,你的领队没有告诉你,不用担心,这件事吗?] [我不记得了,反正我记性不好.] 他认真的看了我一会儿.[我有发现你很容易忘东忘西,明明帽子夹在腋下,却为了喝水手一抬让它掉到地上,还有你急着想拍照的时候,总会忘了取下相机镜头盖,之类的.] 换我仔细研究他的表情. 我必须说,他在我所见过的肯亚人里,是长的很有绅士味道的男人,身材高大均称,面容和绚似朝日里的阳光,注视人的眼神礼貌而内敛。。。 [你,真的很会观察,但我不是野生动物,好吗?] 那是我们之间的开头,alex并不在乎我误会他之后,又慎重其事对他道歉并向所有人说明了事情的原委. 他照常在猎游开始之前等在车门口嘱咐大家上车小心不要撞到头,结束的时候他一拉开车门谢谢大家的配合,并总在我下车经过他时大声提醒所有人不要忘了随身行李,诸如帽子相机和小钱包,之类的. alex,那天为什么你会恰巧在我身后出现?我好奇的问过,alex回答我. [品性被质疑,是我们这行的大忌,但我知道你是位糊涂的美丽小姐,我相信事情总会水落石出,我尤其不愿被你误解,我在宿舍阳台思考怎么处理的时候,看见你心事重重的出现在河边小径,我想,何不也捉弄你一下。。。] 河马妈妈店门外的人群突然让出一条路来,prinston的双眼越过我的头顶盯着窄小的门口,他嘴里还狠狠的咬着三明治. 我跟着prinston的目光,望见有一群人堵在那儿,其中一个高大的人影穿破黑压压的一片,大喇喇过来坐到我身旁. [hello!女士,在这里很少见到东方女人的面孔,想必你就是大名鼎鼎的伊莎贝拉囉?] 我还来不及端祥对方的模样,prinston已经挡在我和他的中间. [让女士先吃完早餐吧.]河马妈妈冷酷的注视着我眼前这个男人. prinston已经拉着我的手准备离去.[她吃饱了.] [是吗?我看她。。。]陌生男子用食指比划着他的嘴角.[正吃的津津有味呢.] 不知为何,跟着他来的男人都猥褻的笑了. [你没吃过河马妈妈的早餐吗,好吃的很呢!]我还来不及用纸巾擦嘴,prinston已经拉着我的手往门外走,但没有人要让路给他. [那么好吃的三明治,就当是我留给你的见面礼囉.]我回头狠狠瞪视着那看来是老大的男人. 他饶富趣味的笑了,然后对他的人抬抬下巴,有人退出身子,让prinston带着我走了出去. [那傢伙是谁?] [katherine的哥哥,joseph.] 我的心震了一下,哪怕现在满地的艳阳,我还是微微发冷了起来. 怎么会这么巧,我在这里遇到了katherine的哥哥. 突然之间,像是有人用重鎚从后脑勺狠狠敲了我一记,我停下脚步,惊剎不已的望着prinston. [她。。。她知道了?] 坠落的星尘(6) prinston无奈的连正眼都不想瞧我.[走吧,我带你到住的地方去.] 我甩开了prinston的手.[你对我藏了太多秘密,现在全都告诉我,katherine知道了我和alex的事了吗?prinston!你为什么对我隐瞒了这么多!] [不是我,连alex起初都不肯告诉我,直到joseph狠狠的修理了他一顿,我才知道的.] [什么?]我不敢置信的摀住我的嘴.[alex受伤了?很严重吗?prinston!说话呀你!] [那些都是半年前的事了,没什么好提的了.] 半年前?我迷乱的回想过去,在prinston和我失联三个月前,alex已经不在我的脸书上留言很久了. 有多久?。。。你这个笨脑袋,快点想一下. 对,他祝我新年快乐之后,就再也没出现了. prinston不再勉强我跟着他走向车子,但我游魂似的,追随在他身后. 车子回绕在人群愈来愈多的小径上,然后急速的打了一个转,又重新回到公路,犹如猎豹的加速奔驰. 我蜷缩在车椅内,静静的望着窗外的景物像光速般流逝. 我想着alex充满深情的笑容,我追寻他双眼里曾经只为我而透露出独一无二的眼神,我们都相信能为深爱的彼此排除所有艰辛,如今,这一切嘎然而止的事实真相,已经慢慢,而且残酷的呈现在我眼前. [joseph发现了katherine的痛苦,又从内疚的alex口里知道了一切,他痛打alex一顿之后还不肯善罢干休,他甚至运用家族所有的影响力,]prinston停了一下,好似鱼刺在喉般的有口难言.[继续对付alex.] 看到外边路人纷纷用质疑的眼光追随这台观光吉普车时,我忍不住流下了泪来,我连伸手拂拭的力气都没有.[然后呢?] [alex开始接不到工作,katherine也带着儿子离开了他.] 天哪!alex。。。 车子进入繁忙的奈洛比,好不容易鑽出最热闹而又混乱的公园圆环之后,来到整齐幽静的高级住宅区,随着减速路障密集的舖设在笔直而平坦的马路上,prinston不得不放慢了引擎. 我们又往前开了一段距离,几乎来到市区的边缘. prinston把车弯入一条长满仙人掌与荆棘参差的小路,在路的尽头,一幢有着开放庭院的二层公寓楼前停下了车. [你还要我来干什么?]我固执的贴在椅背上不肯下车. prinston拎着我的行李,开了我这一边的车门等我下去,我双臂环胸不肯移动屁股,蛮不讲理的把气出在了prinston身上. [你来,救alex.]prinston委曲的看着我,他仍等在原地. [哈哈!]我忍不住笑出来,却一脸比哭还难看的表情.[帮alex找工作吗?不是有jason吗?] [不,不止是这样,走吧,小羚羊,]prinston朝我伸出他的手掌.[先进来看看我为你准备的家,你会喜欢的.] 我无助的遮脸叹气,在指缝间看到prinston用头示意我跟他进屋去. 我用手臂抹去眼泪鼻涕,prinston把他的袖子拿来给我权当面纸,我照做了. 坠落的星尘(7) [进来吧,你看,那么大的窗户,那么广的视野,你会爱死了.] prinston放下行李,大手一挥,迫不及待的炫耀屋里那面从明亮厨房延伸到小巧客厅的超广角景观. prinston呀,你这个笨孩子,现在的我,怎么有心情讚叹这眼前的一切,alex在受着我置若罔闻的苦呀! 自今而后,我再也笑不出来了,我也永远不会懂得欢喜的滋味了,我应该要遭受比alex多十倍的苦,这世上才会有公道可言. 但我这半年多来,也过的不太好,alex你又怎能明瞭? 我站在厨房洗碗槽前用水冲洗了我的脸,水珠沿着我的脸颊,和泪一起滴下. [你慢慢整理行李,然后休息一下,我在傍晚来接你.] 我几可感到prinston的指尖在我发尾轻轻的划过.这种熟悉的触感,让我想起了alex也喜欢这么对我. 他会把我竖起的马尾用手指撩起来之后,爱恋而又细慢的让它在指间如细雨般滑落. [我现在就要见到alex.] [我会带你见他的,相信我,但要等你十足的准备好来.] 我竖地转身面对prinston.[我早已准备好了,你还看不出来吗?我甚至千里迢迢的飞来肯亚了,你到底要我怎么样!] prinston沉默无言,他深沉的眼神让我有点吃惊. 旷野里几乎传来了狮群渴望与求助的低鸣,我知道这是我的幻觉,但我相信我耳里有莫名的声音在呜呜作响,alex是你吗?或者是我? 那求助的低呜,又或者是来自于我眼前,有如上帝恩赐在这里的天堂kilimanjaro(吉力马扎罗山)似的,外环火热,但接近深处的灵魂,却是冰寒冷酷,始终昂然佇立的prinston? [就当是我,也很想见到你吧.]prinston居然转身就走,打开大门之前头也不回的用他左手大姆指比划了一下身后.[冰箱里有简单的速食,储物柜里摆了很多饮用水,晚点见,小羚羊.] 我恨死了他这样叫我. alex有时也会叫我小羚羊,这记忆就像在昨天. 他在黎明之前用食指轻抚我的脸颊,然后吻着我并且梦囈般的呢喃:[我要跟着jason去接机了,好好睡吧小羚羊,我们一週之后见了.] 他留恋的在我耳鬓廝磨,短暂别离的不捨让我也跟着清醒过来. 我抬手在他背上搓揉,车队制服的棉麻质感让我起了一股把他留下来的慾望. 我伸手沿着他腰间的皮带探索,我犹豫着要不要解开那紧密的扣带. 晨光微微的从窗外慢慢攀爬进屋里,我知道我迷濛而又瞹眛的眼神,已经让坐在床沿准备出发的alex给挑动起来. 他陷入极力的挣扎,他抬起上半身不能理解的笑看着我. [我要迟到了,bellababy.] [叫我小羚羊,我是你的小羚羊,]我挺起上身用双臂掛在alex寛阔的肩上.[你不记得了吗?] 他害羞却也不能抵挡的笑了.[你要害我丢了这份工作吗?这次可是整整一团二十五个人哪,若我迟到的话,jason会过来杀了我。。。] [在你被杀死之前,]我整个人跪在alex面前开始热吻他的下巴脖子,然后轻啄他的嘴唇.[我要送你一份火热的礼物.] 坠落的星尘(8) alex快被我说动了,他放开原先按住不让我解开他腰带的手. 他投降般的开始任我摆佈,一股小小的胜利感却让我突然变理智了. 我往后坐回床上,无辜的看着alex.[你真的要迟到了.] [就这样?] [就这样.而且,]我十足有把握的拍拍他.[我保证你不会被杀死,如果你现在就出发的话.] [天哪伊莎贝拉!]他唰地站起身整理被我遭踏过的衣裤,[没被杀死也要被你害死了.] [学学prinston的横衝直撞,我也保证你不会因为迟到而被我害死!] 我开心的看着他衝出屋子,在关上门前还懊悔的回头看了我一眼,我趁机故意补上一句.[小羚羊等你回来哟!] alex好气又好笑的摇了摇头. 而我心满意足的躺回床上继续睡觉,并开始怀念起他昨晚在我身上边喘息边呼喊小羚羊的声音了. alex的声音很好听,像大海不急不徐的波涛声. 从我们初相遇在猎游巴士上聆听他对保护区的解说时,我就从来没有办法像其他团员那样认真专心过,因为他低沉混厚的声音像翅膀,总会载我遨游到天际,俯瞰在野地奔腾的斑马和牛羚,壮阔的马赛马拉那时全被我纳入了眼底,这全然只靠他的声音,而不是语言. 然后我开始好奇的打量起他来,我在幻想,他不这样工作时的声音,会有什么不一样? 他用鼻息夹杂着呻吟,不停重复唸着我的名字,他总在最后一刻把头埋在我的颈里,急促并哀求我跟着他重复,说我只属于他的. 我与他的每一个夜晚,在此刻蹲坐在厨房地板上的时候,像影片一幕幕清楚的回映出来. 我们一起住过的房子,比这里暗,比这里窄,但它门前有个用荆棘围起的竹篱,竹篱外面再过去一点是马赛人的村落. 我们当时住的非常偏远. 我知道他有一个5岁的儿子henrry,他的太太名字叫作katherine. 也许,是我们的罪恶感,让我们像leopard(花豹)凭着谨慎的天性躲藏在那小小且有点破落的木屋里. prinston开门进来的时候,已是落日时分. 躺在沙发上的我,在金黄色的薄暮里,朦胧看见他脸上有点不解我居然没锁门的表情. 我倏地起身,揉揉疲累的脸,然后我拎起了皮包只想快快出发去见alex. [你没有睡一会儿吗?]prinston抓住我的手臂. [有,我有.] prinston狐疑的环视屋内,他走时的情景和现下他看到的几乎无异,甚至行李都还好端端的躺在床上. [你。。。没吃点东西,没喝点水?] 我按耐住性子,走到储物柜前拿了瓶装水开封之后牛饮了几口. [满意了吗?现在可以带我去见该死的alex了吗?你这个该死的混蛋!] prinston脸上没有表情,他对我一再的挑衅完全视而不见. 我开始怀疑alex是不是已从这个世上消失了,所以prinston肆无忌惮的假藉他的名义把我千里迢迢诱骗过来当猴子玩弄. 他不能接受我居然可以放下肯亚,放下那段我们三人曾经在一起度过的短暂美好时光,然后回台湾重新适应了所有逃避不掉的现实生活之后,可以不再想起他、想起alex、想起。。。。 坠落的星尘(9) 我望着prinston只是沉默打开的大门,最后一道日光在遥远的山头从这迷离的空间直射进来. 我似死囚,明知那是我的末路,却突然临阵害怕起这必然而又神秘的结果,我甚至因此退缩了一步. [走吧.]prinston温柔的对我招手,他眼里透露出一股未曾见过的无奈和衷情,我分不出来是因为alex还是因为我. [我们去星尘,你还记得那里吗?] 星尘。。。。 星尘啊。。。,它总是令我甜蜜到心痛,在每一个与它共度的夜晚之后. 星尘酒吧的点唱机只有70年代的西洋老歌. alex和prinston每次留涟在撞球枱分不出胜负的时候,我总会点paulsimon的”arpilcomeshewill”,然后安静坐在球枱旁沙发上喝着我的tusker啤酒. prinston很喜欢在临走时点播beegees的”tolovesomebody”,然后牵起我的手跳起慢版的rumba. 忘情的我们总把傻笑着的alex给远远甩在身后,三人被路灯照射得长长的身影像月夜里的幽灵,完全不介意崎嶇的街尽头会是在哪里. 我坐在prinston的车上,渐渐回忆起星尘的座落位置,它变的很不一样了. 记忆中的星尘,隐蔽在七彩霓虹的市容角落是多么的被孤离,老板手绘的满月星空招牌让一盏油灯照映的更加窘迫寒酸,于是剩下少的可怜的上门酒客,终究也只不过是贪图它不被轻易发现而得以保有的凄凉寧静. 但现在比以往更甚嚣尘上的人潮车潮不但没有掩没星尘,反而,只是它的衬映. 我抬头瞪视这被改造过头,记忆中美好而落魄的小酒吧,如今已摇身一变成三层楼的豪华模样. 透明帷幕把二楼舞厅三楼餐厅给展示的一览无遗,如今它本身的灯光闪烁的比曾经欺压它的隔邻们更加耀眼. 它像突然觉醒的美女,终于在脸上扑起浓妆,再多再厚也始终认为不够. 唯一不变的是一楼寒愴的入口,摇摇欲坠的招牌还是有些倾斜,油灯在刺眼的街头霓虹里残喘挣扎,好像再差一步就要永远的熄灭了. [变了很多,对吧?] 我茫然的指着星尘的大门.[他们忘了改装这悲惨的入口吗?] 从入口玻璃窗透视进星尘,犹如以往的昏黄迷濛. 坠落的星尘(10) prinston摇摇头.[他们特意保留了一楼的怀旧感,二三楼的入口不在这,开到大街那头去了,酒吧仍是老头在看管,那是他当初答应和人合伙经营星尘的唯一条件.] [你是说,星尘楼上不再有哈烟草的破烂座位,而那些人寧愿在大庭广眾之下莫名其妙的扭腰摆臀?还有本来可以看一整晚星星的天台也变成了俗不可耐的三楼,餐厅!]我瞅着那堆傲慢坐在三楼供人观赏的食客,他们害星尘变成了难看死的商业景点. [至少,老头换个好一点的房子住了,还有,他的良心叫他把酒吧给保留下来,走吧,点唱机和撞球枱都还在原位.] [我一点都不在乎!]我甩开了prinston拉我进去的手.[这里和alex有什么关係?] [你进去,就看得到他了.] 我和prinston彼此对望了一分鐘. 我希望prinston多作一点解释,prinston却只希望我乖乖的跟着他进去. 变的热闹的店门口人来人往的闪躲着我和prinston. 我不期望prinston会再和我说些什么了,我想唯一的方法,就是推开那再熟悉不过的大门,自己进去里面看看. 厚实的玻璃门一闔上,也阻隔了外面嘈杂的吵闹声,我深吸一口气,淡淡的烟味配着sherry盛开的香味,勾引出所有我对星尘的记忆。。。 吧枱旁的撞球桌、桌旁可以让人臃懒一整个夜晚的沙发,你不需起身,只要伸手丢入铜板就可以操作播放所有你喜爱的歌曲,themonkees的”iwannabefree”,grahamnash”prisonsong”。。。 即使黎明永远不来,我也可以在星尘里待上一辈子. 因为alex在运桿之前的对我微微撇嘴一笑,因为我等到睡着了alex在我的额头轻轻一吻,甚至prinston拥我入怀在theeagles的”takeittothelimit”前奏响起时翩翩共舞的浪漫姿态,全部都和星尘在同一时间于我眼前慢慢展开. 然后,我看见了alex,他就躺在我最眷恋的那张沙发上. 他在沉睡中翻身,紧闭的眼圈松垮浮肿. 我记忆中他总是修剪整齐的鬍子,如今像杂草几乎遮蔽了他整张脸. 他身上仍穿着车队制服,只是原来的米白几近变成了铁灰,衣领和裤脚都出现破洞和脱落的线头,他伸展的四肢还不时在地上和搁置一地的酒瓶相互碰撞,那些声音却对他完全不造成影响,好像他已睡了千年再也不可能会甦醒过来. 我的喉头紧缩,我的全身血液在瞬间急冻,一分鐘前我几乎就要和记忆中的prinston乘着美妙的音乐踮脚起舞. 啊....”howcanyoumendabrokenheart”,beegees你总是出现在让人心痛的时候. 而现在,我一点也不想跳舞了。。。再也不想了. 奈洛比之夜(1) 二、奈洛比之夜 奈洛比人口有200多万,海拔大约1700公尺,年平均温度约20度. 每年这个时节,街上会有一种淡紫色的花朵,默默独自盛开,不受匆忙来往行人的注目. 而我坐在花丛边被弃置的卡车轮胎上很久了,天色已从昏黄变成全然的黑暗. 我想我隐身在这夜色里的感觉非常好,因为刚才在街上漫游许久的我,是不停颤慄到完全无法思考的. 我经过形形色色的店家大门,有的餐厅大方展示才从港都蒙巴萨进来的新鲜渔货,也有从门口飘出肯亚独特咖啡香味的cafeteria. 还有的是专门帮观光客当场订作传统服饰,你只要在附近再逛个一两小时即可回来取货的製衣店. 我很慌乱,乾脆掠过每一间对我招手的店员,然后茫然的在街头游荡了不知有多久,直到我的脚又酸又痛. 奈洛比的夜晚,温度开始变凉,冷风穿过人群掠过建筑往我身上阵阵拂来. 我的意识渐渐回復,我想起了我身处的这条街,它就紧临在国会大楼几个路口外,前面有好几栋金融大楼,而这里是在金融商圈的外围,有很多的电子贩卖店和网咖. 我可以现在马上起身找一个网咖,进去搜寻在奈洛比有没有什么戒酒中心之类的. 或者我应该请prinston联络他的哥哥lucas,看看是否可以帮忙alex申请失业救济补助. 。。。但这些事情,难道之前prinston没有为alex尝试过? 不,alex的问题一定不止如此,他不会酗酒,他不是嗜酒的人,有时我们窝在家里共饮一瓶红酒,大半几乎都还是我喝掉的,alex。。。不会的. 街上的人群渐渐稀少了,有一位年轻男子走过来问我需要帮助吗?或者我是否愿意与他共度晚餐? 我趁势终于站起了身,我婉谢他的好意,然后沿着最近的路奔跑回去星尘,希望alex还在那里. 我奋力推开大门,星尘里的景象却是愈夜愈热闹了起来. 里头烟酒的浓味比我离开时增加了一百倍,吧枱前挤满了酒客,撞球枱也围满了赌球下注的人. 还有很多人只是捧着酒瓶佇立观看,我急往沙发区找,上面却坐满了陌生人,alex已不见踪影. 奈洛比之夜(2) 酒吧里面并不大,我只要静下心来巡视一遍,就可以找到或许alex又躺在哪里豪饮. 可是眼下的拥挤让我大感迷惑,我不了解星尘何时转型变成这么受欢迎的模样. 直到有人把手放在我肩膀上,我茫然回头,是prinston. [我把你追丢了,只好回来这里等你.] [alex呢?] prinston把他的下巴往撞球枱那儿点去. 我顺着他的目光,越过重重的人影,看见alex拿着球桿与我直直对望. 他的眼神,在不稳的灯光下异常闪烁,似乎认得我,又似乎忘了我. 我的心无名悸动起来,我才要鼓起勇气朝他走去,他却弯身架起球桿在眾人摒息下瞄准母球,毫不犹豫的出手却换来了子球滚偏,及旁人幸灾乐祸的一阵哗然. 大家在收受赌金的同时,alex也沮丧的从裤袋里掏钱. prinston把我拉到酒吧枱,跟老头要了一瓶tusker和两个杯子. [你先别急,再等一等,alex现在不会认你的.] [为什么?]我不相信,我刚才在他眼里有看到迟疑,虽然只是一闪即逝. 我也看到他置身在地岳里的痛苦神情,我再不能置身事外,我必须接受眼前他已变样的事实,然后将他拉出深渊让他清醒过来. [他现在靠这个吃饭.] [什么?] [他用撞球设赌局,每个週末都在星尘这里,有时他手气好,可以赢到一个礼拜的酒钱,有时运气差,就找老头垫赌债,他再用打杂偿还.他上週运气不错,赢了几个英国来的观光客,刚好也是楼上餐厅合伙人的朋友,所以你今晚看到的他,算是状况很好的了,没有醉到全然不醒人事。。。,但其实也差不到哪里了.] 我喝了一口tusker,胃里空空的灌酒,总会使我脑胀想吐. [你是说,alex被joseph逼的走投无路,现在用这种方式过活,还不算太糟的意思?]我偷瞥了一眼撞球枱,alex不见了. [如果这样能维持他的生活,也算不错,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可是,第一,alex酒喝的愈来愈多.] 我不舒服的皱起眉头,才半瓶tusker已经快让我的胃灼烫起来. 奈洛比之夜(3) [第二。。。] [什么第二?] [他常常会失踪好一阵子,让我找不到他.] 我失声笑了出来.[那是他拿手好戏,搞失踪,你也是呀prinston,你们这对难兄难弟.] [不是这样的,]prinston对我的讽刺急着辩解.[alex的失踪。。。] alex手里突然拿了瓶酒坐到沙发上,他无神的看着撞球枱重新发起的球局,他甚至连一眼都不瞧我和prinston这边. [prinston,]我专注的望着面前的酒杯.[也只能这样了,我们,都该各自过我们的生活,alex很照顾你,你也曾经很崇拜他,但是,环境会变,人也一样.] [不,不是,你没看清楚问题的真相.] [你想说是因为我而造成alex如今这个样子吗?]我忍不住又偷瞄了alex一眼,他已经开始打盹了. [不能说不是因为你。。。] [那我还能怎么做?] [我有点担心,alex被逼到末路了.] 我抬起头盯着prinston.[什么意思?] 我其实觉得,如今alex这付德行,已经是在末路之上了. 他聪明,知书达礼,他曾经对自己的前途有诸多远见,他甚至建议经营猎游车队的lucus利用电脑,将来自于世界各地的客户作成企业管理,或许回客率就可以不因为只靠旅行社而来的那样难以掌握和估算. 他很清楚他自己,他不是会轻易说放弃的人. [我听其他司机说过,alex好像在帮joseph,作一些不该做的事,我探询过他,他只是叫我闭嘴不要多管间事.] 我很想问prinston,什么是不该做的事,但我目光被一个穿得又紧又少的火辣女子给吸引住. 她扭腰摆臀的走向alex并且大胆跨坐在他腿上,他抬眼带着鼓励的笑意看着那婊子,全然一付等着享受的样子. 我拿起prinston没有倒完的tusker一饮而尽,抹了嘴唇之后我起身走向沙发区. prsinton在身后叫着我的名字,我没有理他,我只是拨开重重人群直走向正被一个低俗女人迷得神魂颠倒的alex. 奈洛比之夜(4) [滚开.]我将那女人一把推开. 她跌坐在alex的身旁,短到没用多少布料的裙子几乎被她撩起缠到腰际. [臭婊子!这男人是你的吗?]女人大言不惭的站起来和我大眼瞪小眼. [也不是你的吧,贱货!] 我狠狠瞅了她一眼,然后抓起alex的衣领.[没想到你醉成这个样子,分不出来情人和老妈的差别了吗?] 旁人看到两个女人的战争饶富趣味的哄笑了起来. 那个没想到会吃闷亏的女人用斯瓦希里语嘀咕了一阵子,然后吞不下这口气的突然抓起我的头发. 我转身狠狠掐住她的手腕要她放手,她哭叫了好大一声. 我又用脚跟奋力踩了她的脚背,她才闭嘴脸红脖子粗的退到一边去. 我转回身来看alex,他倒是显得更醉了. 我不解的端祥着他,开始怀疑他是不是让酒精给烧坏了脑子,不但不记得我了,还把对女人的品味给降格到如此不堪,连阻街女郎他都来者不拒. 那么我。。。又何苦为了他在这里洋相百出? [你这个混球!]我朝alex啐了一口. 他半睁的眼睛还痴痴对我充满笑意,对他极不正常的神情,我是彻底心寒又绝望. 一股放弃了吧的呼唤在我脑里涌起. 曾经让我朝思暮想、翩翩风度而又温柔体贴的alex已不復在了,眼前这男子只是潦倒到了极点的窘汉. 他不知在这种夜晚、这种地方睡过了多少那种烂货. 我还想从他身上企求什么呢? 我推开星尘的大门,一股比里面清新太多、夹杂着汽车废气味的好闻空气直窜入我脑门,我大大的深吸了好几口气,同时这也让我的胃壁翻腾起来. 我抱着最近的路灯开始乾呕. prinston在我身后用手安抚平顺我因为难过而弓起的背. 呕声和哭声让我无法开口对prinston咒骂alex居然荒唐到如此地步. 这样的肯亚prinston你还叫我过来干什么? 奈洛比之夜(5) [嘘~]prinston弯身在我耳边轻声低语.[你今天够累的了,先回去吧,往后再慢慢打算.] 我不甘愿的摇着头.[你这个坏蛋,alex有问题你为什么不帮他解决,却找我来让我心碎。。。] [我不是有意如此,我没想到事情会演变到这个样子,alex在这里很受女人的欢迎,尤其katherine又离开了他.] [那很好呀,]我站直身体用手背拭净脸上的秽物和泪水.[转告他我的祝福,如果他还记得我的话。。。] 一股凄凉又涌上我的喉头. 我气愤自己的哽咽和眼泪的不争气,还有半瓶tusker酒精在胃里的作祟让我痛苦不已,才半瓶吔,你这个没用的东西. 突如其来的晕眩让我两眼昏花,我抱着肚子又狂呕起来,辛辣的胆汁穿过我的舌头让我更加停不了想吐的感觉. prinston帮我束起被那臭婊子给扯散的长发,我们俩在街上就像喝过头的酒客难堪不已. [你还好吧,伊莎贝拉?] 我微微抬起眼尾,瞥了从星尘歪歪倒倒走出来手里还拎着酒瓶的alex. 然后我又吐了最后一次. 简直把我的五脏六腑都给拧碎的要命的呕吐. alex脚步不稳的在我面前停下来,他轻浮的用食指比着我一脸的狼狈. [我记忆中的你,没醉过.] [如果你还有记忆的话,我会很惊讶,不过我再禁不起任何惊讶了.]我苦不堪言的站直身子,看来之前被诊断出的姿势晕眩症打算刚好在肯亚把我给害死. [alex,]prinston嚐试把alex手中的酒瓶接过来,但他没成功,.[你今天就别喝这么多了,她可是大老远飞来见你的呀.] alex又露出那种脑子被酒精给烧坏的浮垮表情. 他弯身作了个九十度摇摆不定的绅士礼,然后又灌了一大口他护着不给prinston抢走的酒. [我美丽的伊莎贝拉,不,我当然没有忘记你,刚才,我还以为自己在作梦呢,你知道的,毕竟我们很久很久没见面了.] 奈洛比之夜(6) 在皎洁的月色下,我再次仔细打量alex如今对我来说已是相当陌生的身形. 他高大如昔,但寛阔的肩膀不再毕挺,他硕长的双腿现在连好好的站直都非常困难,如果我不是曾经认识这个人,喜欢过这个人,要我经过他时多看他一眼那都是很不可能的事. 他简直就只是个。。。该死的流浪汉. alex用哈哈大笑打破我们三人的沉默,我对他想起了什么因而大笑一点兴趣都没有. 我死心的摇摇头然后转身就走,prinston跨着大步跟在我后头. [你不管他了?] [你有管过他吗?]我残忍的反问prinston.[他没救了,好吗?酗酒和嗜赌,是这世上最摆脱不掉的两大麻烦,你该庆幸你这个好朋友所幸没有染上第三大麻烦,毒癮.] [。。。。] 我突然惊异的停在prinston面前.[什么!不会吧?alex他。。。] [不不不,他没有,]prinston吓得直摇手,然后又不确定的搔搔头.[我想他不至于糊涂到那一步.] [不至于?你还真关心他.] [伊莎贝拉!这样很不公平,我也有我的生活,和工作,我不可能每天都盯着alex当个保姆看护他,我也真的试过,但他把我当不相关的人一再拒绝我.] 奈洛比之夜(7) [想想他以前当个保姆看护你的日子.] 我越过prinston的身影看见alex摇摇晃晃的退到星尘土墙上.[那次才开进marsaimara你就把车给掛在泥坑里,若不是alex在前头等着你,你早就带着一车的观光客被辛巴包围起来当点心了.] prinston无奈的挥动两手.[才没有呢,他们迟早会发现我没跟上的.] [还有,辛巴和hyena抢食牛羚的那次,你的车就这样熄火了,天哪prinston你不知道什么叫做把车子保养好再上路的基本常识吗?当时一群野兽因为抢食而多么的紧张火爆,你却偏偏选那时候.] [我知道我知道,]prinston举起双手投降.[结果又是alex和jason用车把我围在中间,才让我有机会下来检查电瓶是怎么回事,所以我写信要你来呀,我一直认为可以让alex重新振作起来的人,只有你了,可是你现在,却想放下他不管?] [我又不是他的保姆.]我仍在观察快要不醒人事的alex究竟弯身坐到地上是怎么回事,那傢伙真的是彻底的醉了吗? [伊莎贝拉,]prinston摸摸我的左手.[alex和你,都是我最爱的人.] [你的哥哥lukus呢?你不爱他吗?] 我不等prinston回答,就逕自走向了看来已经睡着的alex,外面温度渐渐下降,他若宿醉睡在街头,铁定会得肺炎. [lukus小时候常常欺负我,所以我没那么爱他。。。] [这傢伙没有家吗?] [有,老头给他睡在那张沙发上.]prinston跟了过来. 我们两人同时走到alex身边,我不可置信的居然听到他的打呼声. [如果就这么放着不管,会有人来照料他吗?]我摸着下巴矛盾的思考起来. [没有,他会半夜冷醒然后自己找地方睡.] 我的鼻头禁不住酸涩起来. alex,你过的这是什么日子?你怎么可以糟踏你自己,也糟踏了我对你的爱. 我蹲到alex身边试图把他扶起来,但没有意识的他沉的像块大石头.我将肩膀顶到他腋下,然后瞪着一旁发呆的prinston. [在等我求你吗?] prinston才恍然大悟的架住alex另一边,拜他所赐,睡的像个孩子似的alex,今晚应该不用露宿街头,也不必委曲自己窝在那张又臭又小的沙发上了. 残缺的美好时光(1) 三?残缺的美好时光 这五天来,我的睡眠时间加起来肯定没有超过十个小时. 我用冷水泼湿了脸,并凑到镜子前面瞪着自己佈满红丝的双眼. 从镜子右下角可以看见蜷缩在床上的alex像头受伤的巨兽,沉浸在自己无助黑暗的世界中断绝一切生命的活动,和跡象. 我检视刚才拼命制伏alex所留下的战果,除了右眼窝被他手肘撞击的黑青、两手遍佈的擦伤和抓痕,然后就是我这双绝望,恐怖,把所有蛮力发挥殆尽仍意犹未尽似的,五天以来,没有好好的,安心的,闔过的双眼. alex没有毒癮,但他的酒癮很大. 带他回来的第二天开始,他只要清醒着,就在翻箱倒柜的找酒瓶,他看待我似陌生人,只有在找不到酒喝,全身开始颤抖无力时,他才呼喊我的名字要讨酒喝. prinston在前三天负责看管发起酒疯的他,我对他的混乱,暴燥和粗鲁,也感到同样的陌生. 有几次在他双手被反縳在身后,忍不住啜泣求我们放他走的时候,我都心碎的想替他买酒回来,让他大醉一场,然后开门任他离去. 我和alex一起流泪,他不停的喃喃自语要我们放弃他吧,连神都不再眷顾,魔鬼也不屑收容的灵魂和肉体,不值得我们费时费力的帮助他,陪伴他. [别浪费你们纯真的感情和宝贵的时间了,我是个连地岳都没有资格前往的废人,你们又是何苦呢?] 残缺的美好时光(2) 是呀,何苦呢? 我摀嘴低咽不忍再多看那头连挣扎都无力使上的兽,我用眼神和prinston交换我们再也无能为力的嘘叹. 让他去吧,或许这才是仁慈的. [不行,不能连你都要放弃,]prinston衝过来握住我的肩膀.[只能靠你了,isabella,你要替我坚持下去.] 什么?我泪眼模糊的仰望着prinston.[我……我一个人?不,不,没有你我办不到.] [听我说,你好好看着他,他会愈来愈虚弱,他的全身力气这几天已经用尽,你用树薯饼和牛奶餵他,千万不能让他离开你的视线,我从外面把门锁上……] [什…什么?你要去哪里?你不能丢下我们不管呀!] prinston真的丢下了我们. 他说他必须去赚钱,他必须用赚来的钱去买我们生活需要的食物和用品,他五天之后就会回来. 我当下听来很合理,也认为就凭我一人也可以做的到,只要把alex双手绑牢就行. 但prinston离开后的第二天,我就松开了绑住alex双手的绳子,他安静了好一会儿. 他退到墙角坐在地上,一付松了口气,而且满脸慧黠带着笑意的只是看着我. 蔚蓝无垠的光线自他头顶后的窗户照进屋里来,我却吸入一股寒气,好似暴露在空地上的猎物. 一种被盯上因而產生警戒,并且准备逃跑的天赋油然而生. [我记得你,]他的清醒只让我觉得无以名状的畏惧.[美丽的小羚羊.] 残缺的美好时光(3) 他用左手点着我的方向,然后颓然放下.[isabella……,对吗?啊,我夜夜梦到你,我们一起睡的,那段美好时光.] [你这头猪.]我混身起了鸡皮疙瘩,肾上腺素直衝脑门让我两颊肌肉活跃起来.[你何不一开始就找个地方彻底的消失不见,地岳也好,被恶灵诅咒的邪丘也好,你让爱你的人如此伤心……] alex哈哈笑了起来,好像我说的是一个很白烂的笑话. [我会去,如果有你说的这两个地方,什么?地岳也好,被恶灵诅咒的邪丘也好?…..亲爱的isabella,我的小羚羊,我愿意去,我什么都失去了,我还在乎什么?地岳…]他轻轻的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地岳,就在这里.] 是的,地岳就在这里. 白日在寸指之间绝望而轻缓的移动,夜光如衣将无尽的黑暗倾洒而下. 我们似乎深陷在失去分秒的时间里,偶而怜惜彼此,偶而止不住的叫嚣咒骂巴不得对方快点死去. 又三天过了之后,alex瘫软在被锁上的大门底下,他浑身散发出难闻的兽味,而我则疲累不已的龟缩在床角冷眼瞪视着alex. 我想我还是爱他的,我忍住去找出prinston藏在糖罐里的大门钥匙,但我想我同时也开始恨他了. 因为摆在我们眼前的,真的只剩下犹如炼岳的炙火把残剩的爱恋和记忆,一起烧成了灰烬. 空气中充斥着从我和alex身上散发出如硫磺腐肉的气味,我叹了一口气,然后艰困的把自己挪移到床下. 无力的膝盖撑起了我的身体,我走进浴室扭开水龙头让浴缸慢慢盛满温水. 薄如蚕丝的雾气开始飘升,一股好闻的芳香舒爽了我的心灵. 残缺的美好时光(4) 我踱步到alex的身边,弯腰拖起他的双脚朝浴室移动. 一世纪那么久吧,终于褪去他身上的衣物,并把他清理乾净之后,我轻拍他的双颊. 他睁开眼睛游移的盯着我看. [alex,你可以试着撑起身子,进去浴缸里面吗?你得帮帮我,我也没力气了.] 他停顿了约一分鐘,然后嚐试着用手把自己重如千锤的身体,滑进浴缸里. 我望着他如婴儿安详般的脸庞半浸在冒气的水中,烟嵐缓缓佔满整个空间,像晨光在一夜混沌之后,把梦里的情境缕缕幻化出来. 晨光在屋簷底下和地平线上轻盈满溢,露水兀自晶莹剔透,夜雾仍未全然散尽,我们全都克制着还未享用饭店早餐的飢肠轆轆,却是紧张万分的倚靠在开放式车顶,等着狮子和鬣狗抢食牛羚残尸的大战开始. 全场鸦雀无声,共有一二十部猎游巴士环绕着这个大自然的战场,不论是人或是兽,都摩拳擦掌准备着好戏的上场. 一头正值青春期胎斑还未全褪的公狮,从我们这台车后面贴地往前移动,紧绷高耸的背脊正兴奋地抖擞,牠专注的紧盯二十公尺前方正想叨走尸块的鬣狗,双方都注意到了彼此,气氛全然凝结在一触即发之前的箭拔弩张. prinston却在这时候和我们这台车的驾驶alex比手划脚起来. 没多久,alex小心翼翼发动巴士,并把车头横转到prinston那台车的前方,藉以作为兽群和车子的屏障,prinston下车掀开了引擎盖,同时抓头骚耳一付全然不知如何是好的模样. 残缺的美好时光(5) 分散在三台车的团友都看到prinston的车子出了状况,大家一片低声哗然. 我也和同车的人用眼神交换对prinston状况百出的担心和无奈. [小p又怎么了?] 可能是火星塞又堵住,发不动引擎了吧. [他不知道现在狮子和鬣狗随时会开打吗?] 那傢伙从来就在状况外,只会事不关己似的傻笑. [昨天赶着旅馆门禁时间回去,他车开的超快,差点和突然衝出来的大象撞在一起.] 对,当时我也在车上,虽然很刺激,但真的也很危险,那傢伙挺容易把他的乘客置于险境而不自知. [天呀,alex也下去帮他了,万一狮子突然失控跑过来怎么办?] 别担心,我冷静的瞥了alex和prinston一眼,他们不会有事的. 果然就在兽群开打之前,alex和prinston闔上车引擎盖,并快速的上了车,然后鬣狗在狮子的追逐中四下乱窜. 现场很混乱,有的巴士发动引擎准备随时逃逸,prinston也成功的发动了他的车子,他向alex比了大姆指. 我在后照镜里与alex目光相遇,他一派轻松,愜意,在我羞涩的别过脸之后,还可以感受到他眼里的炙热与深意. 应该是关门的声响把我惊醒,即使那声音刻意被隐瞒压制. 草原,巴士,狮子,鬣狗,都不见了. 我惺忪的眼睛渐渐适应室内的摆设,我想我是在沙发上睡着了. 在我睡着之前,alex正安静,满足的泡在浴缸里....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 但是,好像哪里不对劲了. 残缺的美好时光(6) 我倏地弹跳起来衝进浴室. 嬝嬝的烟雾不见了,太阳从窗口泼洒进来饱满乾爽的光线,我甚至可以看见浮空飘緲的灰絮,这里剩下的,只有如此而已. alex走了? 我转身扫视偌大的、没有隔墙的整栋房子,厨房水槽里使用过的碗盘被清洗晾晒在滴水架上,客厅茶几上的书报杂志显然被有条理的分类堆叠起来. 我不抱希望的走向大门,在伸手试探门把之前,我心里已有答案它肯定是没上锁的. 果然门把转动了,但我的手甚至还没触碰到它. 有人从外面开门进来. 我倒退了好几步,直到和开门而入的alex面面相覷,我才停在原地. [怎么?]他摊开两手,脸上的表情比我还充满疑惑. 然后,他突然笑起来.[所有人都知道,prinston最喜欢把钥匙藏在空糖罐里,把纸钞捲在麦片盒里,你看,我还买了早餐回来,我真的吃腻了木薯饼.] alex往前跨了两步,我却无措的大退一步. 他看着我的表情,开始由愣忡转为不解,然后他停在原地两手垂在身侧与我严肃对望. 我惊觉自己迟疑不定的姿态,我试图用轻松的口吻说话,两手却不自觉互搓起来. [我以为你…,因为没看见你…,啊!你买了乌加利呀,配什么?燉肉和蔬菜泥,看起来真美味.] alex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阵子,然后他略微苦涩的说:[来吧,我们到餐桌上好好吃顿早餐,我真的很饿.] 残缺的美好时光(7) 在他开始移动双脚前,我看见光影在他身上出现的变幻. 金色光穗似羽毛在他身上舒展开来,他俊逸的侧脸弧线沐浴在充足的朝阳下令人目不暇给. 我突然嗅闻到往日对他再熟悉不过的味道,就像雨天过后,从泥地里散发出来的大自然气息一般的清新、芳香,而我的鼻翼和手足被情不自禁的给引领过去. 我双手轻轻环住他的脖子,我想时间何不再次停止下来,就让逝去的重新而腼腆的回来吧. 那段我们抱再紧也觉得不够的日子,可不可能,在这当下,又出现了呢? alex将我拦腰搂紧,我在他眼眸中看见自己有如置身在小小的天堂. 天堂里没有未来也没有过去,只有当下的又喜又怕让我们的双唇既是闪躲却也忍不住的互相贪婪探索. 我的心被alex温热的舌尖给挑动的快搏起来,我用疯狂侵入式的强吻催促他往那有着白色蚊帐的大床移动过去. 他突然右手伸入裤袋掏出了什么向我炫耀着. [路口卫生所的志工见人就发,我说一个不够,他竟然给了我三个.] 我抓下他手中的保险套,然后迫不及待的开始撕扯他的上衣. [alex你这个混蛋!知不知道你有多让我伤心?] 我模糊的低语,任凭他开始褪去我的内衣,同时毫不怜惜的对我又啄又咬. [小羚羊,我的宝贝…] alex突然抬起头与我四目交接,那一秒里我瞥见他灵魂深处里的伤痕. 他所有说不出口的痛苦和寂寞,如乍现的曙光一闪即逝,若没有被我补捉到,或许他接下来的粗鲁暴烈会让我误以为他是另外一个人,只想纵情在肉体欢愉里的陌生人. 残缺的美好时光(8) 我双手抚摸着他的头发,任由他对我的恣意作为,他撇开意识攻击似的推进撞击,是对我的爱恨交加,也是对命运安排的无言回敬. 我脑海里全是方才他眼里不经意透灵出来的无助软弱和不确定,那是我全然没法渗入的精神状态. 我知道他想吐露,想告解,但时空已错置了许久,他不知如何啟口,我也不懂怎么询问. 唯有这种方式的结合,才可以让我们什么都不必再说,却还可以感受到那从遥远不知名处飘緲回来的炙烈的爱. [不要停下来,你这个傻瓜.] 我在他耳畔忍不住的哀求叹息,一股心痛和身体的痉孪让我无助的拱起上身将他紧紧缠在怀里. 他从喉咙根部发出如兽般的低吼. 就在他用生命使出全力将我们俩人一起送向天堂之际,我无以抗拒的任他抵咬住我的颈子,然后只是紧闭眼睛祈祷我们自天堂坠落的速度可否不要太快. 四?ella与libby 黄昏自窗櫺之间透进微细的光芒穿透蚊帐洒在我的脸上,还没睁开我迷濛双眼之前,我就已感觉到嘴角不曾停止的浅笑. 我翻身看见旁边空了的床位,忍不住伸手去抚摸它还有没有馀温. 微微皱起的床单与我的手掌轻轻摩娑,我交换着手掌与手背爱恋的感触着alex与我日夜在这里的温存和激情,一年多不见的情愫上的断层,因此已然填满,甚或满溢了. 房门外有声音开始传进来,我带着停不下来的笑意转头往窗缝隙看去,有人影在外面晃动,两个人,都很激动的比着手势. [……芝麻,你手上的石灰粉……]很像是prinston的声音. Ella与Libby(1) [……你不了解….很危险…千万不要…]这是alex,而且音调愈来愈高. 我起身下床披上外袍,竖起的耳朵愈来愈确定是alex和prinston的争吵声. 他们俩就站在门外,被我突如其来的开门出现都惊的停下动作,彷彿两座被咀咒的雕像,在日落之后声息也随着夕阳沉坠不见. [你们…] 我抬手遮眼,自他们背后射过来的暮光太过强烈.[在谈情说爱搞神秘吗?为什么不进来?] [因为你在睡觉,]alex走过来搂住我的腰,在我头顶吻了一下.[我们不想吵醒你.] 我越过alex的肩头瞥了prinston一眼. 他只是沉默的避开了我,但两手很刻意的抓头摸脸无措到极点. 我朝prinston点头,并牵着alex的手往屋里走.[进去吧,等我梳洗一下,做晚饭给你们吃.] prinston夸张的大笑起来:[你的木薯饼加炒蛋?拜託,不用了.] [臭小子,我那可不是普通炒蛋,而是专业的法式炒蛋.况且冰箱里还有木须和麵条,我会炒你最爱的台湾麵来吃,还是不要吗?]我叉腰瞪着他. 为难了他一分鐘之后,我以为我胜利了,谁知这小子真的摆起谱来. [嗯…我想还是不用了,我只是来看看…你们好不好,”星尘”还有一大票妞儿在等我,你知道,这回我去的有点久.] [是呀,说好五天回来,你死到哪儿去了?丢下我和…alex…] 想起我和alex这段被关在一起既痛且爱的日子,我有点儿不好意思的闭了嘴. Ella与Libby(2) alex又将我搂紧重重吻了一遍. [我看你们很好…]prinston边说边倒退着往楼梯口走.[我明天还有工作,过几天…可能要一阵子…我再过来…太棒了,你们…那么…] 他双手比出大姆指,然后一转身消失在楼梯间,只剩下蹦蹦跳跳愈来愈远的声音在空中回盪. 我发现alex还专注的看着prinston远去的方向,若有所思的好一会儿之后,他才低头埋怨似的说:[台湾麵?我都没吃过吔,凭什么你只做给那臭小子嚐!] 我跟在alex身后走回屋子,还不时用食指搓他腰背的痒,在我转身要闔上大门的时候,隔壁单亲妈妈的小女儿刚好放学回家. 我见过她小小的脸蛋几次,头上总是扎着好看的小麻花辫子,然后晶亮的珠串在她发上处处点缀. 有几回我和她在走廊上晒衣服的母亲相遇,小女孩总躲在大人背后对我圆睁着双眼看,我向她作鬼脸,她开心的笑了,难得有一口漂亮洁白的牙齿. [啊囉,]我故意圈起嘴唇和她打招呼.[芭比娃娃放学了?] 她的灰色长过膝盖的制服裙摆突然旋飞了起来,一眨眼她已跑到她的家门口. [是那个有金色头发,长的很漂亮的芭比娃娃吗?]她伸手按了门铃,然后试图把脸藏在门把后面不让我看见她羞赧的表情. [你比她更漂亮呢.] [我的是黑色的.] [我也是呀,黑色是上帝最喜欢的顏色喔.]我将自己的长发一把捲到胸前来,就这样和她一近一远的搔首弄姿比美起来. [我是isabella,你呢?] [你好呀isabella,我叫libby.] 我看见她母亲伸出纤瘦的手将她拉进屋子,然后门砰一声的关上了. Ella与Libby(3) 后来我才知道,母亲名叫ella,之所以独自和libby居住在这栋小巧精緻的公寓,因为男主人另有正室,母女俩要躲避外遇的东窗事发,已经搬家不下三次了. 那么小女孩libby的社交圈该怎么办呢?她才八岁左右吧? [你不用担那么多的心,在奈洛比,这种事多到像大草原上的牛羚,数都数不清.] prinston伸出两根手指头在我眼前晃呀晃的.[男人另外有两个家庭实在很平常,没钱的才像我这样,情场浪子,飘浮不定.] 我用他送过来的一袋松饼粉狠狠敲了他的头.[不是说等着你的女人像过河的牛羚群一样多吗?] prinston委曲的摸了摸头.[是呀,我可是河里最猛的那隻大鱷,肥美的我才会一口咬下去,其它的慢慢排队去吧.] [至于你,我的女士,]他将一只崭新的长灯管指向我.[你得再吃胖点,才有资格作我这头大鱷的女皇呢.] [谢谢不用了,快去把浴室的灯管装上吧,坏两天了.] [遵命...不过这回alex又上哪儿去了,没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嗯.]我倚在厨房水槽前,观看窗外一望无际的平原. 今年非洲闹大旱,荒草贫瘠而且炎凉,该是雨季的丰厚翠绿像梦一场,巴巴的盼望却怎么也见不到. 雨早晚偶尔轮流下着,稀薄如蝉翼,安静的洒落之后也安静的停了,稍见湿气的大地马上被太阳烘烤乾净,尘土宣示胜利似的再度飞扬起来. 草原上的那些动物怎么办呢? alex没说他去哪里,何时会回来,只说他出去看看. Ella与Libby(4) 看什么?我没问,纯粹放心的让他走. 那个叫ella的女人,是否对她的男人归来或离去,也都避口不问呢? 突然出现女人的叫嚷和小孩的哭闹声,我回头看prinston若无其事的踩在脚椅上装他的灯泡. 我心里怀疑是隔壁的ella和libby出事了,她们向来似鬼魂的生活着. 一阵东西摔破在地上的喧哗把我引到大门去. 我飞快的开了门朝她们家奔去,还没靠近,就看到两男一女和ella在门廊上互有拉扯推拖,小libby窜到我身后躲起来还呜呜哭着. 那个陌生的女人,趁着ella被制服不能动弹之际,紧紧的掐住她的脖子,还不断口出恶狠咒骂,我看见爆着眼珠的ella脸色愈来愈苍白,于是不加思考的上前隔开了ella和那满身浓艳花香味的女人. 她被我大力一推踉蹌后退撞到高度只在她腰际的护栏,眼看她重心不稳快后翻过去,我一惊非同小可,大跨上前一步拉住她的双手. 没想到她两脚站定之后,反手甩了我一巴掌,还使尽吃奶力气将我整个人推倒. 这回换我像隻摊软的虾子往后重摔撞击到水泥墙壁. [哪来的死女人臭婊子!] 她还不肯罢休,转而把气出到我身上,我趴在地上还来不及起身,又嚐到她尖锐的高跟鞋往我肚子猛踹,我痛到咬牙,连反击的力气都没有. 就在她抬起那隻金色鞋根想要踢我的脸时,有个高大的黑影把她拉到一边去. [你这是干什么?杀人吗?]是prinston的声音. Ella与Libby(5) 我的胃好像移位到胸部来,即使我想嚐试拉直身子,腹部的疼痛却让我脑门轰轰炸响,我只得将脸抵在地上,以免自己快要脱口而出的哀号和痛骂. [你们是这荡妇的朋友吗?] [不是,只是邻居,嘿,没人想要多惹麻烦,但这里有小孩,你们应该收敛一点.] [那个臭杂种吗?我会先杀了这女人,再把她的臭杂种送到孤儿院!我说到做到.] 接着是一阵混乱的动作加上急促的斯瓦希里语,我吃力的抬起眼角看着背光的他们犹如皮影戏纠缠在一起. 小libby跑到我怀里跟着蜷曲起身子,我双手圈住她然后困难的撑起上半身倚靠在墙壁. 那两个男人打算对prinston动手,但我听到他提起jason和他哥哥lucas的名字,然后火暴的气氛渐渐平缓下来. 女人仍然不肯放过ella,在不得不罢手之前,她又抓起ella的头乱打一通,prinston拉开她们俩,又和她的打手说了几句话,然后闹剧终于结束. 我抚摸着双眼,怀疑后脑勺的撞击让我视力暂时模糊起来. prinston过来扶起我和libby,我在站直身子的时候终于忍不住大叫了一声. [你还好吧?刚才明明是你佔了上风呀!] prinston认真的检视我的脸,但嘴角忍住的笑意很明显. 我叹了一口气. [我这叫妇人之仁,早知道让那泼妇摔到楼下就好了,唉哟!我的腰…,对了,你和他们说了什么?嘰哩咕嚕的.] Ella与Libby(6) [我一个人当然打不过他们两个,喔不对,是三个,只好搬出jason和lucas的名字来助阵,在这方圆三百哩混过的都听过他们的名字,算他们识相,否则真逼我出手,场面就难看了.] 我瞪了得意洋洋的他一眼.[干的好.你是这样吹牛长大的吗?] prinston搔搔头,眼睛还往上认真思考了一下.[算是吧.] 小libby怯懦的回到她母亲怀里,两人依偎默默不语. ella整个人很狼狈的在流泪,我不知该如何安慰她,只能拍拍她的肩膀,替她整理被扯乱的头发. [你们可以帮我吗?] ella的脸上没有悲戚,突然出现的坚决与强悍让我有点吃惊. [我要马上搬离这里,我其实已经找好了房子,但是谁知道他们先找上门来…] prinston和我讨论过,要不要帮ella帮到底. 因为此时的她像枝头受惊的小鸟,飞离了巢,却又不捨没跟上的雏鸟,啪啪乱飞,离去又回来. [我们不帮她,还有谁可以?] 我夸张的摊开两手试图说服prinston,因为ella会很需要他的小巴士来载运东西. prinston睁大眼睛瞪着我,腮帮子还因为我的衝动气到鼓起来. 然后他指着我的鼻子说:[在这里,管别人的间事真是要不得,你早晚会因此惹上麻烦的.] 我拨开了他的手.[prinston,想想看,有朝一日,换成是我需要援手呢?而你,或者alex无法及时出现…ella看来是决心要脱离她的男人,和那个臭女人,往后的日子她带着个孩子会有多辛苦,我真的不能坐视不管呀.] Ella与Libby(7) 于是,过了几天,ella来拍我的门,说她都整理好了,我们约了隔天替她搬家,prinston这回很爽快的答应把车开来. ella很贴心的拿了一块她亲自晕染成大理花图案的蓝布巾包在我头上,她和小libby的是闪亮向日葵花色. 我们三个人既是沉默又掩藏不住兴奋的把ella打包好的几箱行李合力抬上车,至于傢俱器物,ella只捡了几只锅子和一张床垫,其它看来不错的高档傢俱她全都留了下来. 她说那是她男人买的,她不要了,想切断关係的意志很坚决,或许是三番两次的羞辱让她觉醒了吧. [我是合格的护士,已经在一间小医院找到工作,糊口是没问题的.] 我们靠在车边等prinston扛下床垫时,她眼里透着自尊这么对我说. 将近正午的艳阳开始袄热起来,我看着ella散乱的发丝湿了又乾随风飞舞. 她长的真美,有点像美国超模tyrabanks,但ella的五官更为立体,看着她美丽的侧脸,我想起我自己的处境. 那张ella唯一选择带走的床垫整张伏在prinston身上,随着他的步伐像波浪似摆动一上一下的出现了. 我和ella讚赏的看着他大汗淋漓,小libby在一旁开心的直拍手,弄的他很不好意思,于是朝我们大吼:[快让开啦,不需要你们帮忙不代表你们可以挡我的路,把这傢伙扛上车我们就出发了!] 当prinston的小巴士遵照ella指示开过unurupark(独立公园)往ngongroad(恩贡路)去时,我和prinston交换了眼色,这是通往奈洛比最大贫民窖kibera的方向,prinston对我轻轻摇摇头,示意我不要多问也不要多管间事. ella想必是看出我的忧虑,她从后座将手放到我的肩膀上. [别担心,我的住处是离kibera两条街远的外围,附设厨房,但没有厕所,房东是一位开杂货舖的嬤嬤,她答应我可以帮忙看顾libby,如果我工作晚回家的话.] 我喉头一紧,有点想转身拥抱ella,但看着她和libby相视而笑的满足表情,我突然心生一股善意的嫉妒. 摆在眼前的生活,她们结束了,也开始了. 至于开始的未来是什么,无法整理清楚的我,吞嚥下的是既涩且甜的滋味. 黄色玫瑰的圆舞曲(1) ella要留我和prinston在她新居吃晚饭,但看着她仓促租下的小小木板屋里,虽然已被简洁的打理过,但乾竭的炉灶看来一时之间要起火也难,加上我们合力搬进来一地的杂物也有待开箱整理. 我没等prinston跟我使眼色,就先谢过了ella的好意. 我们相拥话别,这短暂的缘份,在夕阳馀暉里跟着渐熄渐灭. 车子开远了以后,我回身还看见小libby在屋前奋力的朝着我们挥手. 隔着远远的几盏路灯苍白破落的点亮起来,天边山头还留着灰蓝的夕照. 路两旁整排木板屋行人来来往往,屋前乾涸的大沟堆满垃圾. 灰尘满天飞舞的马路有时两辆车交会还必须小心翼翼别被对方给挤下沟去,时不时听见表示不满的喇叭声此起彼落. 我转头看着专心开车的prinston.[有人今天表现不错喔,很有骑士风范,行侠仗义,真了不起.] [在说我吗?] [要不然在说哪个鬼?] 我白了他一眼,掩藏不住嘴角的笑意,然后从我右边后照镜看见一辆黑色landrover跟贴的很近. prinston也一直在注意后方车子几乎吻上屁股的开法. [你也看到了吗?后面那傢伙跟的太明显了.] [是吗?]我试图转身把对方瞧个清楚,prinston吓的大叫阻止. [不不不,别这样,你可以别这么好奇吗?] [就让他们为所欲为的这种开车法吗?会不会是ella她男人那边的……] prinston摇摇头.[不,看来他们对ella没兴趣,目标是我们.] [你在外面有仇家吗?] [没有,你呢?] 我噘嘴想了一下,脑海里浮现ella男人的妻子兇恶狠扯她头发的画面. 黄色玫瑰的圆舞曲(2) prinston突然猛踩油门加速往前衝去. 我整个人紧贴在椅背上,才要伸手为自己系上安全带,后方车子却从左边更快速的超越上来. 只见它的车身因为一半开进沟坡里整个低矮了一截,突然又听见它的引擎吼声如雷,即使prinston已把车子加到最高速度吃力的跑着,对方却轻而易举的爬上路面并且先一步在我们车前横挡下来. 眼看就要撞上,prinston伸手压住我的身体,同时脚底使尽全力的踩住剎车,我摀住双眼,等着最坏的事情发生. 或许我会被撞飞出去,然后滚落在那佈满枯草和垃圾的沟里…… 一切在瞬间停住. 我还来不及抬起头看怎么回事,就有人过来打开我们的车门,把我和prinston都粗鲁的拉下车来. [你们这是干什么?]prinston试图抵挡,但对方只是更嚣张的把他推入landrover后座. 拉我的这个人朝我不怀好意的笑着,然后手指向另一台车要我也跟着坐进去. 惊恐莫名的我,和prinston,以及他那台怎么都跑不快的小巴士,就被这么一伙人给挟持了去. 他们将车子沿着ngongroad(恩贡路)往回开,然后经过allsaintscathedral(万圣大教堂)时转进了statehouserd.(国会大厦路),来到了一个我全然陌生的区域. 我太紧张,根本没有心思记下路线,只想着应该是上回推我撞墙的那女人找人来报復了,这回掳走我们的傢伙,看来没有上次的好说话. 黄色玫瑰的圆舞曲(3) 车子终于在一座有着白色矮墙的大院落前停下,他们也把prinston的车开来和这台神秘的黑色landrover,併排停在沿着矮墙一整片舖延过去的草坪上,这里的窄木栅门看来是后院的出口. 就在我和prinston被推着往里走的时候,从这幢白色两层洋楼前院传出刀叉碰撞的声音穿插着嘈杂的谈话声,热闹欢庆的音乐,像从香檳酒瓶里满溢的泡沫,与好几大簇蓝蓝红红的汽球一起处处飘舞着. 我不解的看了prinston一眼:怎么回事,有人过生日忘了邀请我们吗? [嘿老兄,怎么不早通知你老妈生日,我好去买礼物呀.] 走在前头的老兄一回身就用手肘捅了prinston一拳. 我想停下来看他有没有事,却被人一把推进被食物和厨娘挤满的灶间里,连要穿越那些滚沸热锅的空间都没有,两条穿着短裤的大腿轮流被锅身烫着,等到终于穿过堂间来到前院时,被眼前景像惊的我连察看伤势都忘了,一时像灰姑娘来到富丽的宫殿竟是为自己的寒酸窘迫不已. 我头上还裹着有大理花图案的手染布巾,扎起来的马尾因为一整天遮腾下来已经垂散到肩膀,在连身的背心衫裙里穿的是刷白的短牛仔裤,更别提脚上汲的这双我从台湾千里迢迢带来的红白拖. prinston也好不到哪里,汗衫加上七分工人口袋裤……跟眼前士绅淑女的隆重衣装比起来,我们简直是逃难来的. [舞会!我喜欢.]prinston忘了他的腹痛,脸上倒是一片欣喜. 但就在他看见从人群走出来的男子时,他的欣喜转为明显的怒气. 是katherine的哥哥joseph. 他穿了黑色毕挺的燕尾服,脖子上打的蝴蝶结在晶萤的灯光下闪耀着亮眼蓝. 黄色玫瑰的圆舞曲(4) 他笔直走向我,逼得我情不自禁的往后退,直到我撞向后面稳如泰山的傢伙才把我挡下来,joseph也因此与我几乎鼻息相对. 他只是瞥了我一眼,就伸手扯掉我的头巾,在拂去我发上因为帮忙ella搬家而沾上的什么屑屑时,还顺势抚摸我的脸并且延着我的长发往我胸部滑落. 我拍掉他的手并且呼了他一巴掌,他只是恶狠狠的笑着一拉我的手走往人群中. [亲爱的isabella,和我跳个舞吧,今天是我母亲七十大寿,有你这位东方美人来作客,她会很高兴的.] joseph不给我拒绝的机会,还没走到场中央他就把我揽到怀里,整个人贴在我身上投入的跳着他自己的舞步. 我双手被他反扣,只能僵硬着上半身随他摆动,就在我们像一对怪异的木偶要倒不倒之际,有个身着一袭鹅黄低胸贴身长礼服的女人端着酒杯走到我们身边. [joseph!请你停下来,我们到里面去吧.] 她的声音低沉如木琴,我转头看向她时,那双美丽深邃的眼睛也正紧紧的打量我. 一股奇怪又危险的感觉浮上我心头,还来不及思量,joseph又拉着我朝那幢白色建筑物大步走去. 在跨进大门前,我终于看见alex两手插在裤袋里,西装毕挺的站在一株树下. [alex?] 我低呼他的名字,和他眼神交会之际,我发现了他眼里的焦急与羞愧. 我对他体谅的摇摇头,我想说alex不用担心,没关係,没事的. 倒是prinston也被押解着经过alex面前时,不解的大叫他的名字,还问他在这里做什么? 黄色玫瑰的圆舞曲(5) 这回joseph拉着我在回廊里蜿蜒曲折的走进后堂房间里,另外有四个他的手下也跟了进来堵在门边. 我环视被间置的这个空间,除了刚刚joseph把我拖进来的入口,还有另一扇门也许通往后院. 如果我必须逃,或许那是唯一的机会. [你以为你是谁?]joseph将我逼退到墙角,另外那些人抓着prinston不让他靠近. 眼看着和prinston的距离越来越远,我不禁紧张的开始冒汗,我神经质的拍掉joseph抓着我脸颊的手. [哈!]他收起咄咄逼人的姿态,突然玩味的盯着我.[呛辣的东方美人,我想我开始了解alex为什么弃我妹妹katherine不顾,而死守着你这婊子.] [或许不是katherine的问题,]被他百般的羞辱已让我受够了,我不加思索的朝他进逼.[或许是因为你,你又以为你是谁!胆敢如此挟持我们.] joseph大笑起来,后面的傢伙也跟着他发出不屑的笑声,突然joseph脸色一沉转身朝他的手下怒视,一阵诡异的嘎然静止,我和prinston相视寻找脱困的可能性,但现下敌眾我寡,除非奇跡出现了. [你以为我,只有挟持你的能耐吗?我还因此被我的兄弟看扁了,说我什么时候改成吃素,竟然如此仁慈.] [嘿joseph!别这样,有什么事我们改天好好的说,]prinston试图走过来,却被身后的两个男人分别架住不能动弹.[就我们,alex,lucas,还有jason,大家坐下来把事情谈清楚……] [给我闭上你的鸟嘴,真不知道你他妈怎么会扯上这件鸟事,]joseph兇恶的将目光转向我[isabella,我说鸟事,你懂吗?我家是个望族……] [望族个头啦!]prinston话才说完,就遭人一顿拳脚相向,打到他双脚跪下不能起身. [你看,那就是不尊重我事业和名望的小小后果,]joseph开始玩弄我的头发,我退无可退,整个人贴在墙壁任他用身体将我压制不得动弹. 我撇开脸,但仍无法撇开他在我耳鬓斯摩. [isabella,你罪不至死,连alex我都让他留下狗命任我差遣,所以我在想……] 黄色玫瑰的圆舞曲(6) [joseph?] katherine倚在门边打断了joseph陷入梦囈般的恍惚. 我趁机推开了他和我保持一段距离. 我仍在四下搜索可以趁乱拿来作为武器的用品,除了那张简陋的床,和就在prinston所立位置掛在墙上的一面镜子. katherine走过来若有所思的看了她的哥哥一眼,然后在我面前停下. [isabella?是你的名字吗?真美,我诚心希望alex和你在一起的那段时间,你们是幸福快乐的,] katherine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她的高雅和沉默,剎那间让室内先前的危险气氛显得多么微不足道. [因为,无论如何,我对alex的爱至死方休,他只可以属于我一个人的,在我活着,就不可能双手把他奉上给你,即使我们得痛苦的共度馀生,至少他对我还有些牵绊,你呢?你在寄望什么呢?] 我不解的看着katherine,我怀疑她眼底一闪即逝的创伤,是否和她所宣称的爱有关,而嘴里吐露的决绝只是她身为妻子最后可以悍卫名誉的偽装. katherine转身就要走,我开口喊住了她,却全然不知应该跟她说什么. [慢着katherine!听我说,我……我们都不想伤害任何人,事情不用这么解决……] 她突然转过侧脸望着窗外的夜空.[没有月亮的夜晚,猎物都该好好躲藏起来.] katherine毅然掉头就走,她鹅黄轻柔的裙摆像花瓣旋舞散落,那似美好救赎的最后一丝光采也在她踏出门之后随即黯淡. 我不能任由她就这么离开把我和prinston留在看来人面兽心的joseph手里,我大步往前衝向她,但joseph一把抓住我,而那扇门也在katherine消失不见之际砰的一声被紧紧闔上. [joseph!住手.] 就在joseph把我甩向那张床之际,我听见prinston大吼的声音,然后我只是发狂的抵挡joseph开始撕扯我的衣装. 不贞,嫉妒,背叛,以及无可挽回的逝去的爱,那袭飘洒的鹅黄裙摆转身之际,也将黄色玫瑰的片片花语甩向即将来临的末日. 黄色玫瑰的圆舞曲(7) 我没有大叫,我脑里一片混沌却清楚勾勒出我即将坠入的地岳会是什么样子. joseph并没有因为我疯了似的反抗而有所退怯,他像荒野里的兽一旦猎物愈是挣扎愈是引起他的残暴. 我伸手抓他的脸却被他单手制伏还打了我好几个耳光,同时他将我的双手高扣在床头栅栏,并用膝盖踹了我的腹部几次. 我痛的叫不出声,但仍不放弃的乱踢我的脚试图将他撞开. 我全心为自己争取脱身的机会,即使这机会看来已渺茫无望.我的眼泪流了满脸,我的脑里绝望的想着alex你在哪里? 就在我终于无力反抗joseph的手试图扯下我的内衣时,突然一阵轻脆的玻璃碎裂惊天动地的发出声响来,joseph并没有停下动作,但有人过来阻止了他. 六?炙爱 prinston慌乱的推开压在我身上的joseph,他手上拿着的一大片玻璃既是他唯一的武器,同时也割伤了他自己,原来压制他的两个人正从地上爬起来,另外两人显然被他突如其来的全力反击给惊到暂时失去回应的能力. 他回头看了我一眼,然后突然用那片玻璃刺向他自己的左腹. [放了她吧,我用自己的鲜血请求,算是我欠你的.] [prinston!]我困难的坐起来,惊惧的倚在他的身后不知该拿他那泊泊流着血的伤口怎么办. [isabella你还好吗?]prinston用那隻沾满鲜红血液的手护着我. 我想点头,但却无法控制全身不停的颤抖,连没事这两个字都说不出口. joseph的手下衝上来而且有一人手里亮出了枪. joseph一转身给那拿枪的人一个巴掌.[在我母亲的寿宴带枪?] [听着,joseph我不会伤害你,我求你放我们走,若你不肯,我只好拼命了,你不会希望在今天这个场合里刀光血影的吧?] prinston边说边伸手将我扶了起来,我捡起被扯下摊在床上的头巾压住他的伤口. [你可以走,这帐我们改天再算,但是,]joseph贪婪的指着我.[她要留下来.] [你这是为什么,有必要弄到这么难看吗?]prinston开始因为血流过多而有些摇晃. [难看的还不止这样,你让我很不耐烦了,]joseph突然夺过他手下的枪,对着prinston扣住板机.[今天她非留下不可,即使我得杀了你.] 炙爱(1) [prinston,没关係的,]我的嘴里冒出血腥味.[你先走,你的伤口……] 我流下绝望的泪,想劝退prinston的话卡在喉间几乎令我窒息. 我只能试图推他走向后门,但他只是用尽力气固执的护在我前面. [够了,joseph.] 突然alex像一头leopard潜到joseph身后,就在他对joseph耳边轻声细语时,joseph的脸色倏地一沉变的死灰,不着痕跡的他拿下了joseph手里的武器. 我沿着alex的手势往下看,他握着的双刃匕首正紧紧抵在joseph的腰部. 他架着joseph护送我和prinston往后门走. [大家都别轻举妄动,那小子受伤了,让他去就医吧.]alex自信而冷静的和我们一起倒退着走. [joseph,我现在会放开你,请你不要轻举妄动,也不要派人追出来,我送他们上车,然后我会回来随你处置,这算是我求你的最后一件事了,好歹,我也是katherine孩子的父亲.] joseph和他的手下像电影停格了的画面留在门口. 我们三人缓慢顿入夜色里,并且配合着prinston颠簸的脚步儘快来到了车旁. 把prinston送上副驾座之后,alex一手扶着我的肩膀另一手检视我脸上的伤口. [你还好吗?] 即使天空突然失去星月的照耀,我自alex眼里看见有如深邃湖水般温柔的光芒. 他将我搂入怀里,然后脱下他的外套替我罩上,我发着抖的身体终于渐渐和缓平静下来. [跟我们一起走,alex.] 我发动车引擎,手扶那大到我应该不可能轻易掌握的方向盘时,仍试图抓住alex的手,并且绝望做出最后祈求. 我知道,我还是得放手,他自开始就抱着扛下一切事情的坚决态度,在他此刻一派轻松微笑里是多么的崭露无遗. [那小子快要失血过多而死了.]他深情的望着我,好似这是最后一瞥. [我才没有呢!]prinston在旁边大声的抗议,但那条暂时帮他止血的头巾已是湿濡一片见不到原来的顏色了. [开车吧,isabella,你会的,左脚过来踩离合器然后右手记得做换档…] [嗯,我可以…我会...]我慌乱的点头,两隻脚在油门与离合器之间对不上位置的乱踩,引擎高高低低的发出可笑的声音. 炙爱(2) [要先放下手剎车,很好,快走吧,往前开你就会看到医院的标示,不难的.] alex拍拍被他关上的车门,然后我机械的遵照他指示踩下油门,车子箭一样的衝上道路. 就在我换档趁车速骤然降下时,透过后照镜看着alex的身影仍挺立在原地望着我们,我很想放声求他跟上来,我不敢猜测当他顺从的回去之后joseph会怎么对付他,我有一种自今而后再也见不到他的伤心. 但奇怪的是在这种情况之下,我还能完成alex的托付,竟也将prinston用这台开的歪歪扭扭的车子,平安送到了最近的医院. 在急救区里医护人员忙碌的为prinston检视处理伤口,有人试图问我事发原因,我知道为了我们的安全最好是三缄其口. prinston对我比出立起大姆指的手势想让我安心,我脸上掛着微笑,但眼泪仍不争气的串串流下来,护士们在推他进入手术室之前,他还试图起身想来到我的身边. 我不知我是如何联络到prinston的哥哥lucas,以及怎么一个人坐在手术房外等候lucas和jason的到来. 我甚至不记得有没有对他们交待事情的始末,至于prinston的伤势我则留给急诊室的医生去作说明. 我应该是趁乱走出医院,然后又歪歪扭扭的将prinston的车子开回我的住处. 直到我将自己疲累的浸泡在浴缸里,才想起来应该把车子留在医院那儿给lucas处理的. 虚脱的感觉就在这时彻头彻尾的漫延出来,我忍不住将自己下潜,然后alex想让我放心的温柔眼神剎时充斥在这小小一潭却无比深沉的水里世界... 我惊慌的坐起身子终于忍不住抱头痛哭起来. 之后的几个日子我在无尽的担心和悔恨里度过,如果我没有回来肯亚…如果我和alex没有旧情復燃…如果我抢下prinston拿来权充武器的玻璃刺向joseph…如果我没有丢下alex和prinston… 对,我应该去杀了joseph,他是个混蛋,他甚至是个魔鬼,他将会如何报復对他妹妹不忠的alex,又会不会像当初他孤立alex的方式来对待当眾反抗他的prinston,还有,他看着我的眼神…… 炙爱(3) 每当我想到这些令我不寒而慄的可能性时,总在夜里反光的玻璃窗上看见我自己因恐惧而发狂的面容. 直到有一天下午,我拨给alex的手机一如往常的没有回应,突如其来的愤怒趋使我将藏匿起来的美金全部翻找出来胡乱塞在我的裤袋里,然后我打开大门. 刺眼的日光逼得我退回屋内,我困乏的睁开眼睛望着外面那被我隔绝的现实世界,它活生生的舖延展开__临近的学校传来孩子们的喧闹声,几户人家在院子里晾晒的衣裳万紫千红,还有就在两个街区远的农民市场外围货车进进出出. 对,就是那个市场,往里面深处走去有一条羊肠小径通往不知名的板屋聚落,常常在入口间晃的帮派份子把逛市场买东西的人们吓阻开来. 我还见过他们神秘的交易过几次,裹在黑色塑胶袋里的有可能是毒品,犀牛角之类的违禁品,也有可能是,一把枪. 没错,我要的就是一把枪,我要去救alex,我要亲手杀了… [你在做什么?] prinston突然出现在我面前,他高大的身子堵住了整个门口,终于那让我不能思考的刺眼阳光自我脸上快速褪去. [我…你…不是应该待在医院吗?] 我羞愧的避开prinston的目光,为了没有去探视他,也为了怕被他看穿在我心里渐渐成形的秘密. [那里的伙食差劲透了,而且护士们每个都比河马妈妈还要老,那可不行,再待下去我连半条命都救不回来了,而且…] prinston两手拎着塑胶袋直接走进屋里来,我不得不跟着他往后退. [你一定是吓坏了,所以才没来看我,你的脸色可是比我隔壁病床的那位老爷爷还要苍白.] 餐桌上摊满了prinston带来的热食,是河马妈妈的招牌汉堡和三明治,醃渍再加上炭烤的肉片香气瞬间飘散开来,还有巧士达马铃薯浓汤的甜味溢满整个房间. 我突然生起一股坠回凡间的绝望,握在我手里的纸钞也轻盈的跌落到地面了. prinston盯着我一会儿,然后他捡起散了一地的美金,连同我裤袋和手里的,一起被他抚平之后放在厨房流理台上. [我要去买一把枪,我要……]我的双眼已经乾涸的流不出泪来,我嘶哑的声音难听的自我喉间迸出.[alex…] 我要杀了joseph,救出alex. 炙爱(4) prinston了解的点着头,他站在原地和我一起沉默了好久. 食物的热气正裊裊蒸发,阳光照在地上的影子也静默的一寸寸挪移. [好,先过来坐下.]prinston为我拉开一张椅子,他挥手比着那张椅子,好似要为我们彼此介绍一样的慎重.[你真的看起来比我还糟糕,先吃饱了,要去买枪,要去杀人,要去救出你的alex,我都会为你做.]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怪我怎么不在有机会的时候一刀杀了joseph?]prinston这么说的时候脸上竟然呈现不可思议的平静. 我惊异的看着他,然后被误解的着急让我张口辩解.[我没有,我没有这么想,你救了我一命,prinston,你知道吗,是你救了我.] [不,是alex和你救了我,是你把我送到医院,而alex留在joseph那儿承受一切…] 我走过去握住他的手.[prinston,很抱歉,我没有勇气去看你,我太害怕,太害怕你和alex因为我而受到伤害.] prinston露出的笑意怎么也遮不住他眼底的失落.[我很好,你看看,只是皮肉之伤,难不倒我的,至于alex…] [alex怎么了?] prinston低头看看我那双因为突然用力抓住他而泛白的手,然后他对着我摇摇头吐出好似再平凡不过的回答. [alex没事,katherine和joseph重新接纳了他.] [什么?] prinston突然快速攫住我的目光.[这不是你乐意见到的吗?] 我还恍惚在alex和katherine復合的结果里,不明白这中间的转折是什么,他对我的需求那么急切,他那晚送我们走时是多么的的温柔和不捨,怎么会…… [我怎么做,都无法取代alex了吧?]prinston无奈的乾笑着.[这就是为什么你只是把我送到医院,却来看我一眼都不愿意.] [不,prinston,不是这样,]我望着他背对我的身影如此沮丧,纵有百口莫辩的无助,我仍走向他并且伸出手环抱住他.[对不起…对不起.] 他突然转过来捧起我的脸用力吻着.[你不能,像爱alex一样爱我吗?] 我试图推开他,但他像矗立的肯亚山头坚固盘稳. [prinston…]我在他的狂吻中嚐试撇开脸而不窒息.[住手,prinston住手!] 炙爱(5) 拒绝、抵抗的意志突然变的虚弱无力. 我推挤prinston的手碰触到他腹部还包扎着的伤口,他微微的退缩令我心底產生一股漫延开来的内疚. 被他箝制的我,不再奋力挣扎试图甩脱,我脑里全是初识他时的一个大男孩儿的傻样. 整团的三部猎游车会每天更换乘坐,他总是在一大早团员们要上车时,远远的呼唤我:[isabella!你今天还是不来坐我的车吗?]然后只是站在门边裂嘴大大的笑着. 只要他喜欢,他总是全然的投入、付出,他不知道讨好人的极限在哪里,即使对方因此而尷尬万分. 我有时,也是会陷入被这么一个似朝阳的热情所环覆的温暖里,尤其和alex在一起之后,他默默注视着我的目光怎么也掩藏不了他落寞的心思. 而他刻意保持的距离也其实引起我对他的疼惜. prinston深深的快速的看了我一眼,他没有停下对我的需索,我闭上眼睛任凭他将我抱上床. 几天之前他以身护我的卑曲和急切,以及在被推入手术房之前他还渴望来到我的身边给我安慰,而我,却连陪伴他的小小回报都做不到. 歉意如巨流瞬间淹没了我的理智. 尤其alex失联了这么久,我的担心,我的掛念,我的几乎快要疯狂的心绪没有出口可以宣洩而生出的一股绝望,都让我不禁把被prinston试探性放开的双手,沿着他如kilimanjaro山脊嶙峋的背部往上攀附到他的肩颈. [啊!我的isabella,我不敢相信…]prinston欣喜的在我耳鬓囈语,他迅速脱下他的上衣,他狂乱慌张却颤抖的一一褪去我的防护. 门边窗户垂下的帘幕犹如这数日以来的重重深锁,厨房那片可以看向野外的大窗却兀自透入壮阔的美景,远方还有飞鸟在明亮如宝石蓝的天空下呈人字掠过. 我任prinston飢渴且急切的噬吻我,从而气盛霸道的佔有我. 望着他肌骨分明的身体稜线在我身上巨烈起伏,我自心底最深处发出摒弃一切枷锁只剩慾望的叹息. 而这个白日,似乎还很长久. 那些在”星尘”里随着音乐起舞的画面,alex,prinston,还有我,交织的影子,终究再也分不清谁与谁了. 一个人的生活(1) 七?一个人的生活 变淡了的日光在地上映出傢俱的影子__那张略跛籐椅微弯的握把,样式简单的茶几四张铝製的桌脚,插在牛奶瓶里微微凋零的向日葵……一切只剩黑与白. 我将薄床被拉上覆盖至脸颊,坐在我侧身后床沿边的prinston沉静了许久. 我听见他开始穿衣服的窸窣声,然后他站起来套上了裤子. 突然床垫下沉,当他附在我身边时,不知为什么我只是闭上眼睛不愿回应. [我爱你,isabella,我愿为你做任何事,即使得付出我的生命.]prinston头抵在我僵硬的肩膀上. [我要的不是你的命,我只希望……] [告诉我,你希望什么…]prinston爱恋的吻着我的头发. [我只希望,你和alex,都好好的.] 我睁开眼睛,看见prinston的身影慢慢在地上消失不见. 他站在原地,不知在想什么,这可怕的肃静让我转身面向他,然后我看见他腹部伤口渗出的血微微映在他的t恤上. [你得回医院换药,转过身去,我要穿上衣服送你去.] prinston开心的笑了,不过同时也乖乖听话转身背向我.[你穿不穿衣服,都很美.] [prinston…]我无奈的思考该怎么跟他解释刚才发生的事情所代表的意义. 其实我也无法定义. 我对prinston不是没有感情,只是那份感情我不知如何分类,和他在一起有纯粹的快乐,他像弟弟,也像朋友,或许还带着点模糊矛盾的情人界限,否则我不会老是警戒着阻止他僭越. 或许反而是处处显示出的曖昧引起他的遐想,否则,他这隻马拉河里的大鱷可从来不缺争相跨越的女人们,根据他的说法. prinston等着我的举动,我却陷入泥沼里似的一身疲惫不得动弹. [prinston,我打alex的手机,都没有回应,我想…见他.] 我的眼睛甚至不敢直视prinston高硕的身影. [好,我去找他.] [不,太危险了,我怕joseph会……] 我忍不住流下眼泪,为什么最简单的事都变成这么困难了? [别难过,isabella不要难过.] [我没事.] [...谢谢你让我...爱你,还有,别担心我,我现在就回去换药.]prinston跨出大步往外走.[好好照顾自己,过两天,或三天…或许alex就会回来了.] 我目送他离去直到大门被他扣上. 他必定以为我在生他的气,因为他连回头看我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至于我呢?我在生他的气吗? 一个人的生活(2) 我不知道.... 这偌大的一室空间,又只剩下我一人了. 目前我能掌握的讯息只有:alex回到katherine的身边,和他再见的日子遥遥无期,我已没有再留在肯亚的理由,还有,我自己把和prinston的关係,给弄复杂了. 接下来的日子,我反复沉溺在犹豫不决的河流里... ...应不应该就此离开肯亚,去订飞回台湾的机票吧,不不,我还要再等等,alex会和我联络的,他不会连再见都不说,他不应该连一句话都不对我解释… prinston也再没有回来过,有时我听见外面门廊有跑跑跳跳的声音,以为他来了,但总在等待许久以后,那大门始终没有动静,只是路过的邻居罢了. 我关在屋里的日子到底有多久,我没数过,直到冰箱里的食物吃尽或腐坏,储藏的矿泉水喝完了,我才逼迫头昏晕眩的自己拎起钱包出门去. 有时我只在附近小商店买了奇贵无比的鸡蛋土司和矿泉水,在现金愈掏愈少之后,我又嚐试用虚弱的双脚走向较远的农民市场. 街上热闹的人来车往,有时会把我逼退到太阳照耀不到的阴影里去,我独特的面貌很容易辨识,偶有路人对我多看了两眼,也会激发我的恐惧以为是joseph派人要来抓我. 我在既害怕又怨懟的氛围里过了好长一段日子,时不时的寂寞到拿起手机除了机械式拨打alex再也没有回应的号码,然后会长长的陷入犹豫要不要和prinston联络看看. 这种担惊受怕又一成不变什么也没发生的日子过久了,我的生活,终究回復到固定的节奏和步调. 农民市场外围的摊贩是没有付租金的流散打工户,但东西卖的较便宜只是品质优劣不一,去久了,我也练出一身议价和识货的好功力. 其中有个老嬤嬤不会讲英语,但她卖的蔬菓倒是很有水准的新鲜又甜美,在她说她的斯瓦希里语我用我的英文反覆交易过几回之后,我们儼然成了朋友. 现在每天花大半天的时间留在老嬤嬤摊子帮她整理贩卖蔬菓成了我的例行工作,我当然没有因此而收到她的酬佣,但每天她总会塞给我好几种蔬菜水菓倒也让我省下些微的开销. [嗨!美丽的木兰公主.] 常客已经惯于这么呼唤我,但接下来的嫌货和杀价可一点也不含糊. [今天又剩下什么卖不出去的货色了,看看这些发烂的蕃茄,两百先令和旁边那可怜的马铃薯堆我一起买下好了.] 我没有停下将青椒和苹果成六角型穿插堆叠成一座小丘,这些蔬菓在艳阳下闪闪发光如宝石. [要三百先令,而且只有这些可爱的蕃茄,如果你连美丽的像鑽石的马铃薯一起带回去,要六百三十先令,已经给你折扣了,然后我会给你一个大大的笑脸.] 一个人的生活(3) [五百先令不成吗?外加晚上带你去独立公园吃烤肉怎么样?] 我笑着摇摇头,十足坚定我的杀价底线.[六百三十先令,要替你打包了吗?] 生意在半开玩笑半强迫里成交,我将纸钞塞到老嬤嬤的腰包里,她压压我的手,感激之意在不言中. 我伸手拭去额头上冒出的汗,然后用满足的表情看着逛市场的人们来来往往,我或许可以一直这样生活下去,直到alex出现在我面前,即使我认为这可能性愈来愈低了. 落日之前飘了点小雨,我拎着装满蔬菓的塑胶袋踽踽独行在街头. 习惯了周遭的繁忙拥挤之后,我不再对向我友善微笑的陌生人避之不及. 以往似受惊猎物畏缩的目光,如今懂得开始欣赏这平民风格的异国情调. 奈洛比仍然留存着很浓厚的殖民文化,市场这里的铁皮木板凑合起来的屋舍,和两个街区外寛阔华丽的洋房有很强烈的对比差异,但是当地居民脸上仍展露乐天知命的笑容,生活得照过,哪怕藏在生活里的细节有多少污垢似的考验,等待着一一被克服. 走回到居住处,夕照已经蒸发了老天赏赐少的可怜的雨水,空气里一股清冽的气味随即飘逝. 我登上楼梯,打开大门,寂寞的房子以安静的方式欢迎我回家. 才多久以前,alex和prisnton温暖的身影都曾出现在这儿. 多久以前?一个月?两个月了吗? 我就这样独自被留下来,独自生活着,不知还要等待什么,签证快到期了,我是不是也该回台湾了? 吃完简单的晚餐,我在洗碗槽前望着窗影里的自己发呆,回来肯亚的目的只有一个,确认失联的alex过的如何. 如今,他回到家人的身边了,我实在没有继续留下来掛心已和自己无关的了. 那么,prinston呢? 突然一股无名的愤恨涌上心头,我重重摔下手中的抹布,这个prinston!等他回来就死定了. 我坐在沙发上抱着头怨恨起自己来,我到底在干什么?像个被欺负的小女人一样,事情过了,被拋开了,然后想搜出对方给个理由和交待. 真是够了. 当初带了我的心来,如今就该带着一样的心回去,没什么,当旧地重游,顺便好好整理一蹋糊涂的自己,然后,回去吧. 突然手机铃声响起,在这静謐的夜晚听来既让人嚮往又让人惊异. 我还没出声,话筒那头已经远远断续传来,prinston浑厚的大嗓门. 边境末路之歌(1) 八?边境末路之歌 [哈囉,我是prinston,你还好吗,有多久没联络了?] 笨蛋,我当然知道你是谁. [你吃过晚饭了吗?这阵子有没有好好照顾自己呢,你知道吗,我刚经过lakevictoria,这里的黄昏真是太美了,对了,你到底在做什么,怎么都不说话?] [我没认出你呀,陌生人.] [……别这样,没和你联络,我有理由的.] 旁边似乎有人用斯瓦希里语对prinston说了什么,他急促回了几句,然后才重新压低声音对我说:[抱歉,这不是我的手机.] [为什么不用你自己的手机呢?又在躲避哪个对你纠缠不清的女人吗?] 话才说完,我就无比的后悔,忍不住咬起自己的手指来. prinston在那头沉默了一下.[你知道的,我心里只有你一个.] 我差点噗哧笑出声来. 倒不是因为他说的话,而是他声调的严肃. 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奇怪了,对我来说,他还是个大男孩,但经过那一晚,我有时想起他,又觉得自己错在没有把他当个男人看待,否则也许我们之间的关係会更明确,而理智. 不过,他是个救过我一命的,男人. [你失踪很久了,是在工作吗?] [算是吧,抱歉,这次离开的有点仓促,又不能和你联络,因为…我没带手机.] [我不记得你有哪份工作这么神秘的,而且,有多久?快两个月了吧?]说到这里,我不禁有一股委曲,被人遗忘的委曲. [嗯,六个礼拜了…我很想你.] 旁边又有人试着打断prinston,他不耐烦的应了几句. [prinston,我决定,回台湾了.] 不知为什么,我想让他知道我的下一步,虽然他和alex总是不让我知道他们在做什么. [为什么?因为我吗?不,你还不能回去,也许,也许再几个小时,我可以过去找你,我…可以吗?] 我压着自己疲惫的眉头.[最近以来,我一个人,过的挺好的,但若不是签证的问题,我想我会喜欢这种生活,只不过,现实问题总得面对…] [好,我们一起面对,你先不要自己决定,等我回去,好吗?我想见你,我真的…] prinston的声音有点飘出发讯的范围,我等了几秒,才重新听到他突然传来的喊叫,和惊人的剎车声混杂在一起. 边境末路之歌(2) [prinston?...]我拥着心口有股不祥的感觉,耳边却只传来一堆辨别不出来的碰撞声代替了prinston的回答.[说话呀,prinston?天哪,到底怎么……] 我不敢掛断电话,自己急速跳动的脉搏和电话那头仍没有停下的嘶响声一起传送到我耳里,然后突然线路断掉,单调的长嘟声令我怔忡在原地,我遮着嘴唇不敢想像prinston发生了什么事. 在昏黄的室内我看见的不是傢俱熟悉的摆设,而是prinston方才和我说话时惯有的带着点腼腆的自大笑容,他说我们有六个礼拜没见到面了,他说再等几个小时就可以过来看我. 可是…我盯着手中的电话,即使绝望仍试着回拨给他,佔线的声音如预料中响起,我仍是茫然的确认手机画面上显示对方无法接听的冷漠讯息. 天哪!他在哪里?我必须做点什么,不管他出了什么事,我都必须做点什么. 我在手机按下报警的电话,还没理出报案说词,就有人接起了电话,但是用斯互希里语. [我…我要报案,好像是…车祸.] 对方转而用英语回答.[女士,车祸是吗?请先告诉我地点.] [我不确定地点在哪里,是我和朋友在通手机的时候发生的.] [是您的朋友车祸吗?] [是…,但我也不确定…,你们可不可以用卫星定位找出我朋友手机发话的地点?然后派出救援?] [……这是很复杂的报案情况,必须经过一定的受理程序,首先我必须记录下您的个人资料…] [天哪,没有更快的办法处理吗?我们这是在浪费时间.]我忍不住提高了声调. [听着女士,你着急也没用,而且…我相信若真是车祸,在发生第一时间应该就有目击者会报案,您实在不必失去理智的,再说,只是透过手机,你如何确定那是车祸的,可以详实敍述经过吗?] 我放弃的按下结束键. 不,我不能确定,我只是凭直觉,凭猜测…… 打给prinston的哥哥lucas? 接起lucas电话的却是他的太太,她贫乏的英语能力只用几个单字表达出lucas外出不能接听,我没礼貌的按下结束键,然后打给jason. 电话才响两声,就传出对方无法回应的令人沮丧的声音. 或许,或许是prinston在和我开玩笑… 可是隔这么久了,他早该打过来为他的成功恶作剧哈哈大笑才对. 他不但没再打过来,连我不断回拨的电话都还是不通. 夜色愈来愈深,一室的静謐只是加重我的慌乱和无助,什么也不能做的再待下去,最终只会让我疯掉. 边境末路之歌(3) 我迅速披上外套,快步奔向气温骤降的夜里,在无头苍蝇似的奔跑与来回犹豫踱步之间,时间正无情的自我手里流逝. 我抓着头逼迫自己冷静下来,偌大的空旷街道有些看来诡异却或许是我最后希望的人影,我朝最近的一人衝过去,他反而被我吓的倒退好几步. 是个金发男子,我的直觉告诉我找错人了,但我还是着急的姑且一试. [你知道最近的警察局在哪里吗?] [警察局吗?]他搔头左顾右盼的想着. 就在我祈求从他口中问出奇蹟时,另一位年轻当地人热心的靠了过来. [女士,你要找警察局吗?我可以带你去,就在这附近.] 那位金发男子狐疑的看着他,然后用不可贸然信任的眼光对我示意.我心底也有顾忌,但现下我实在想不了那么多. [我可以替你打电话问问这里最近的警察局在哪里?] [不不,不用了,你跟我来.] 即使心有迟疑,我毫无头绪的已经跟上这位当地人的脚步,等我回头看向那位在帮我打电话的金发男子,他对着走远的我摆出双手表达失望和爱莫能助. [我的摩托车就在前面,你看,就是那台,我叫john,]他快速发动眼前这台又脏又旧的摩托车,然后拍拍后座示意我坐上去.[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找警察局吗?] 我不知道这里的侦查科技有多发达,但靠着手机发话端的卫星定位系统或许可以快速找出prisnton最后通话的位置. 在思索间,我已侧坐上后座,这位看来年纪不大但话很多的john把车骑上近无人烟的马路上,前方深沉隐晦一片,我试图越过他的肩膀往前搜寻,祈祷他真的能马上带我到警察局. [请问,还有多远?]我囁嚅的问着. 他拍拍我的大腿.[别担心,就快到了.] 可是笔直的大马路上只有座落稀疏的民房,延伸过去的除了黑暗还是黑暗. 寒冷的夜风突然扑的我冷汗直流,一股迟来的直觉让我起了疑惧的念头. [可不可以请你停车,我突然想吐.] [就在前面了,你别急.] [不,我说真的,停车!] 在他突然加快的车速里我纵身跳下,双脚和路面摩擦的撞击力使我失去重心,整个身体翻滚了几圈才在对面草地上停下来,顾不得撞破的额头和擦伤的四肘,我撑起身子想逃跑,因为急促的摩托车引擎声在后方正直逼我而来. 我颤抖的撑起膝盖,突然对面方向一台吉普车从我正前方急驶停下挡住我的去路,我想越过它,却看见有人下车还叫着我的名字. 边境末路之歌(4) [isabella?] 在我迷濛的泪眼里,看见的居然是alex. 先是剎异然后生出高度戒护姿态的alex,强势横亙在我和那陌生人之间.[这傢伙是谁?] [不…不知道,他说要带我去…警察局,可是…] 眼见alex比他高壮许多,那个称呼自己为john的人狠狠啐了一口然后口中唸唸有辞的悻悻离去. 我抓住似乎还不肯罢休的alex.[prinston好像出事了,我不知该怎么办?] alex回头看我的表情十足复杂,一时之间我却没体会出个中的含意. [没多久之前,他和我正在通电话,然后…然后突然…] alex试图安抚我不稳定的情绪并一边检视我跳车造成的伤口.[你没事吧?怎么全身这么烫?] 我无意识的猛摇头,我有太多话想对alex说,脑里却像塞了海草紊乱不已. [听我说,]alex固定住我的肩膀,他双眼牢牢盯着我,他的态度让我莫名害怕起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事.[我们先回你住的地方去,然后你简单收拾一下重要的行李.] 我想从他的眼眸里找寻出一丝丝为什么会让我不安的线索.[不,这不是现在该做的,是prinston,要先联络上prinston才对,他出事了,他一定出事了,他应该回我电话的…] alex从我外套口袋里掏出我的手机,然后粗鲁的抽出sim卡并用他的打火机点火烧了它. 望着他这些没来由而且怪异的举动,我开始感觉到自己心跳的剧烈加速,然后猛然出现的窒息感和耳鸣让我失去了身体的重心. 我往路旁的草丛歪倒过去,在竭力稳住自己的脚步之际,脑海里似乎充斥着另一个世界发出的诡异呼号声还有嘲弄似hyena(鬣狗)的笑声,其中并且夹杂了有人不断呼喊我的名字. 我弯身一次次大吐直到连水都吐不出来之后,再也支持不住自己虚脱的身体,我已经撑的太久了,久到超乎我可以负荷的地步. 我不知眼前等着我的真相是什么,但我真的也很累了. 第一次觉得自己身在异国... 一个我全然不了解也无法融入的异国...一股最终还是quot;放弃算了quot;的想法,出现在我突然觉得轻松许多的脑海里. 不管了,我决定不管了,这次就让我任性的,事不关己的,撒手吧... 模糊间我看见自己身处在马赛马拉一望无垠的茫草中,和绚的暮光舖盖着整片大地,世界尽头那里孤立着一棵高耸的金合欢,在不知名的原因怂恿我朝它奔过去之前,先让我休息睡个觉吧. 好柔软哪!我可以一直躺卧在这温暖又安全的,谁的怀抱里吗? 月光下的幻影(1) 九?月光下的幻影 先是声音渺远的传来... 有一种陷落写实世界的感觉催促我睁开眼睛... 一片茫然,加上刺亮的光线让我不断眨眼. 有人靠近我,一边轻声唤我的名字,一边掀开我的眼皮检查着,我扭头避开这陌生的触感与刺鼻的消毒水味. [isabella,我是ella,你现在在医院观察室,不要太勉强,我请医生过来.] [ella?]我试图撑起上身坐起来,却有人伸出手来制止了我,是alex. 为什么他的眼神这么…哀伤? [我在这里做什么?] 我力图镇静并且拉开覆在身上的毯子想要下床.[我没事,我要找prinston.] alex和ella都靠上来安抚我,莫名的焦虑让我失去理智的甩开他们的手. [prinston死了.]alex抓住我的双手将我压制坐回床沿边. 我不懂的看着他,即使一股明显的绝望正从我心底蕴酿,昇华. [你胡说什么?一个失踪这么久的人,怎么会说这种莫名其妙的话,你凭什么?凭什么说prinston死了!] [两个月,我离开你...两个月了,而prinston在傍晚时发生车祸,因为超车不当,正面撞击的力道相当大…] 我望着他坚决而隐含着痛苦的眼睛,在那倒影里也同时看见自己正被什么而吞噬的悽惨的容频. 怎么会? 怎么可能… [我不懂,我不懂这到底怎么回事?]我忍不住泪决崩溃,alex激动的将我搂进怀里.[prinston…prinston他…怎么会…] 他说马上过来看我,他说就在几小时后... 他说离开我已经六週了,他说维多莉亚湖边的黄昏好美…… prinston,总有一天你也会回到我身边吧?就像alex突然的出现一样,但却带给我你的死讯,别害怕,我不会生气,我知道你们一定串通了什么来骗我,就像你当初把我骗来肯亚一样. 而我为了你们...这个位置,这个心脏所在的位置,痛的跳不动了. [我讨厌医院里的味道,我要离开这里.] 哭了许久之后,我在alex的怀里这么说. [isabella,你有轻微的贫血,而且…]ella和另一位看来是医生的男人站在若有所思的alex身后,alex看着我的眼神没有移开过,他伸手制止了ella想说的话. 他吻了我的额头.[好,我们离开这里.] [我想回去,或许…或许prinston会突然出现…] [不,prinston死了,你也不能回去,我们到外面坐坐,今晚月色好美.] 月光下的幻影(2) alex脱下他的外套披在我肩上,然后我们穿过尽是沮丧和毫无生气的病患以及等在走道面如土色的家属,来到医院外围的侧院. 些许冷冽的空气有些沁凉,alex用带着疑问的眼神看了我一眼,我对他点头说没事. 然后我们找了个正盛开着的波斯菊花坛边相偎而坐. 面前是一棵参天的榕树,月光透过叶间穿透下来,我和alex的影子破碎映在地上,他挪了一下身子,开始严肃的对我诉说搁在我心里,关于所有疑问的来龙去脉. katherine的哥哥joseph听到有关于alex和一个东方女子过从甚密的耳语,于是派人跟监并且拍下所有堪称为证据的照片,他找了alex,用这些照片要胁他必须立刻和他的妹妹摊牌离婚,只因为打从小一起长大的他们,在家世背景完全不成对等的情况下,katherine执意要嫁给alex,joseph表面上看似无从阻止,但私底下从来没有停止对alex的蔑视与敌意. [你既不能,也不愿涉入我们家族的事业,也就是说,在这种一无是处的婚姻关係里,你还可笑的搞上了一个来自亚洲的女人,顾及我妹妹katherine的权益和未来,以及你和她是多么的不匹配,我要你无论如何从此彻底脱离和她的关係.] joseph恶意的要拆散alex和katherine,但在alex挣扎许久还没决定怎么做之前,katherine却选择在浴室割腕自杀. 伤口很深,却不至于危及性命,katherine悲伤的看着伏在她病床边的alex,坚决的字句却自她柔弱苍白的双唇吐进alex的耳朵里. [想和那东方婊子比翼双飞?没那么简单,下次,我会带着henry一起死.] katherine的爱与恨,深深刻印在alex无限的懊悔里,对于一个他也曾深爱过的女人,无限的懊悔演变为放弃似的沉沦,血缘的牵绊更是让他左右为难. alex用手掌摩擦沉重的脸颊,他茫然的看向不知名远方,那黯黑的目光甚至让我举起想安慰他的手都无力的收了回来. [我不能如joseph的愿,于是他开始逼迫我放下自己的工作为他做事,这几年他把家族货运事业涉入了边界走私,刚开始只是工业產品和电子零件,但慢慢的他嚐到甜头而更加的走火入魔,枪械,毒品,甚至象牙,犀牛角……,我很痛苦,一想到我车上货柜里躺着几十隻被猎杀的动物所换来的违禁品,我就像陷入地岳里似的无法呼吸.] 月光下的幻影(3) 于是他只能用酒精麻痺自己,空有katherine和henry的家令他再也回去不得,流连于”星尘”酒吧至少让他还能靠着缅怀存在回忆里的爱恋,而继续堕落的把日子给过下去. [没人帮的了我,我也不愿因此而牵累任何人,但是prinston,他一直没有放弃,他还把你找来了.] prinston慢慢挖掘出alex的顾忌和包袱,他为了成全alex能有更多的时间和我在一起,并且恢復往日的状态和活力,prinston擅自作主的取代了alex在joseph麾下的车手工作. [他以为我不会发现,]alex摇头无奈的笑着.[那些人会把象牙藏在石板片,或黑芝麻底下以作为掩护,那天我发现他裤角摺缝里有芝麻屑,手掌里儘是白色石灰粉,才逼问出来他所做的蠢事,这个行业,一旦进来了,很少能全身而退.那傻小子,想的太简单了.] prinston的天真,最后为自己招来了致命的结果. 他为了要抚平之前在joseph面前因为我而结下的宿怨,答应用一趟趟长达千哩以上的走私车程为joseph卖命,来换取我的安全无虞. 这个出发点似乎和alex最终也被迫加入joseph家族事业的原因有关. 夜雾慢慢袭来,我的泪水在脸上结成珠串,冰冷的滑落然后清脆的坠向地面. [prinston,真的是因为车祸而死吗?]我抺掉眼泪,椎心的痛几乎令我无法开口,声音也嘶哑如垂死的兽号. alex先是点头,然后又摇头. [我不知道,夜间开车在高速公路上风险很高,尤其走私的车子为了躲避查缉,通常都不会打开头灯…接到他的死讯,我第一直觉是过来安置你,我不能让你再发生任何意外.] [你怎么可以先来找我,你应该先去prinston的身边,]我突然歇斯底里起来.[或许,或许他还没死,他需要帮助,他不可以就这么…这么孤单的死去呀.] alex把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的我给拥进怀里. [听我说,别哭了,求你别哭了…]alex艰困的吻着我并不断低声嘶喊.[听好,现在对我来说最重要的是你,你必须先待在这里,我会请你的朋友ella照顾你,还好我们一进医院她就认出了你,还有,千万不可以回到你住的地方,我担心…] 我任性的摇着头,我已失去了prinston,还有很多话,很多事情都来不及向他解释清楚,心里无限的失落和遗憾,让我生起一股再也无所畏惧的莾撞之心. 我恨死了joseph,即使prinston的死我必须负起最大责任,但将alex和prinston逼入死角的,绝对就是应该打入十八层地岳的他,joseph. 月光下的幻影(4) [isabella!答应我,你不会回去,一切等我的安排,好吗?]alex坚定的盯着我的眼睛,在他威严且没有商讨的表情里,我只好点头. 回到病床上,我辗转难眠,等alex以为我睡着,轻柔的向我吻别之后,我重新坐起身子残忍的逼迫自己回想到底走错哪一步,以至于造成现下无可挽回的局面. 一想到即使理出头绪,找出原因,prinston再也不能起死回生的悲伤事实,让我又寂寞的落下泪来. ella用托盘送来了麵包和热牛奶. [我不清楚你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你不能继续这么哀伤下去,对你的身体,和腹中的胎儿,都不是好事.] 什么? ella也疑惑的看着我.[你不知道自己有六週的身孕了吗?] 我?六週的身孕?怎…怎么可能! [难怪你这么糟蹋自己,脱水加上贫血,这可不是个好母亲该有的身体状态,]ella将那杯八分满的热牛奶塞到我手里.[还好孩子的父亲知道了以后马上进入状况,一下塞钱吩咐我要为你准备好吃的,一下又跑回去替你整理了一些衣物来.] 我顺着ella手指的方向,看见我的手提袋被放置在床脚下. [你是说…alex也知道了?]我祈求的望向ella,希望她摇头给我别的答案. ella神秘加上曖昧的笑了.[那男人叫alex啊,他很帅呢,真替你高兴.] 不,不对,他不可以知道…因为,六週,不可能呀… 我的天呀!alex…很抱歉…我真的很抱歉… prinston,你听到了吗? 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不是真的吧? 十?衝击 只要我一试图起床,ella就会过来压住我的身体,并且严苛的对我摇头斥责. 她尽职的遵照alex嘱咐,用他塞给她的钱,替我的三餐添加了许多富含蛋白质和热量的食物,我食不下嚥,往往在她转身离去之后,将只吃了几口的整个托盘递给因为胃炎而躺在隔壁病床的妇人,和每天来探望她的小男孩. alex常在日落之后过来守着我,他摸着我的脸颊,搓热我的双手,他不顾眾人的目光总是在离去时吻我的唇,我得忍住在眼眶打转的泪水,才能笑着目送他走. 他知道,我腹里孩子的父亲是谁,他应该知道. 天呀,这太痛苦,太折磨人了,我有时真想搥胸顿足大声吼叫. 而可怜的alex,他一个字也没提,只告诉我先好好休养,他已经帮我找好了房子,等我出院之后他自有安排. 他还说lucas已经为prinston办了简单隆重的丧礼. 警方针对车祸事件的调查找他问过几次话,由于牵涉到joseph的走私行径,被问到的人大多都选择避重就轻沉默应对. 衝击(1) [一切都会过去的.]alex伸手将我的头发往后掠去,然后留恋的轻抚着我的脸颊.[我在nairobiriver(奈洛比河)的另一头,nigeraroad(恩加路)附近找了一间房子,等你可以出院了,就搬过去住.] 不用了,不用把我像个鬼魂似的藏起来. 我咬着手指头,却不敢把想法说出口. alex拨开了我咬着的手.[别再想那么多了,好吗?] 我不敢看他,心底却窜上一股脑羞成怒的怨气.[我累了,你走吧.] 我边呢嚅边滑进床被里,还拉上被子盖住了我的头. alex似乎轻叹了一口气,他坐到床沿来,动也不动的一阵子之后,才说:[这一切,完全不是你的错,我只希望,你千万不要胡思乱想.] 我没有回答,只是沉默的躲在被窝里觉得自己很懦弱,很可耻.然后安静的在脑里重覆我的计划. 关于肚子里这孩子的事,我没有什么好对alex说的了.他必定有一堆疑问想问我,但他始终压抑着没有说出来. 如果…只是如果,如果prinston没有因为发生意外而死去,那么alex又会是怎么想,他该会怎么做呢? 如今,他也像在奈洛比其他的男人一样,见不得天日似的找个地方把我藏起来. 沉默了许久,alex终于隔着被子深长的吻了我之后离去. 确定他走远了,我掀开被子,从枕头底下拿出早先和ella商借好的车钥匙,穿上外套,闪闪躲躲的避开了其他医护人员,趁夜色已然降临的黑暗掩护,开上ella的车回到我的住处. 再回到这prinston自开始即为我安排的租屋处,一切彷如隔世. 我坐在熄了引擎的车里,抬头望着二楼走廊上,不知被哪位邻居随手按亮的,昏黄灯光所照耀折射的寂寥景象,想起有时在晚间饭后prinston吃完我的台湾炒麵赖着不走,我们俩就会人手一瓶tusker啤酒,一口口慢慢的啜饮,眼看天边的星光晶亮闪着有时还会划过一道流星……那似乎是好久以前的事了,久到让人忘了它是真的,久到让人想念它是真的. 时光如果能够倒流,当时的我,可不可以对prinston再温柔一点儿呢? 踏上静謐的阶梯,空洞的脚步回声飘忽传来,我突然有种害怕打开大门得面对那室内已经完全异样的氛围,它所承载过有关于我的,alex的,和prinston的所有回忆,此刻将会显得多么复杂,多么的奈人寻味. 一切就此开始,完全不一样了. 然而首先令我惊骇的是,那门是半掩着的,室里透出一缕薄薄的微光. 怎么回事? 衝击(2) 我轻轻推开大门,看见有人背对着我坐在沙发上似乎正在翻阅着什么东西,只是个小偷? 或者是joseph派来的爪牙终于找上了门? 我无声息的撩起手边柜子上一座黑檀木雕,正准备双手高高举起给那人一个重击,谁知突然映在对面窗户上我的影子展露无遗,那人一个快步站了起来转过身正面对着我,是个穿着得体俐落的男子,他在我大吼以壮胆,并准备义无反顾衝向他之前,先摆出投降的姿势并往后退了几步. [哇喔,小姐!冷静一点,我不是坏人.] 他左手伸得长长的示意我停在原处,右手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了皮夹亮出证件给我看.[我是缉私组的警官,cliff.] 我不信任的看着他.[警官?加班吗?为了私闯民宅?我怎么知道你是真是假?] 他看出了我的语无伦次,和虚张声势之下的担心害怕,他突然笑了起来. [你是isabella?对吧?根据调查,你是前几天一桩车祸意外造成死亡的prinston,的朋友.] 听到他提及prinston的名字,我的脸上必定闪过些许哀伤,他静默而严肃的看了我一会儿. [很抱歉再度提起prinston的死讯,你们的关係…很亲密吗?] 我不耐烦的放下手中木雕,仍然警戒的刻意和他保持距离.[不是说你是警官?应该都调查过了吧,还有什么好问的.] 沉淀下自己起伏的情绪之后,我双手环抱站在原地不客气的看着他. 警察,总是在你需要的时候联络不到,在你最不需要的时候又莫名出现. 我快速扫视了居住处一遍,一些杂物明显有被翻动过的痕跡,大致上看来还算完好,可见这傢伙的搜查风格倒不至于太过野蛮. 不过,他到底为什么会查到这里来? [你说你是…什么组?缉…什么?]我轻蔑的瞇起眼睛佯装回想,他这时又露出一股来自于专业素养的自信,从皮夹里抽出一张名片给我,我收下,但没看. [有关这桩致你朋友prinston于死的意外,我们有几个疑问想要进一步釐清,尤其在一个多月之前,prinston似乎经常性的出入这儿,所以…] [我们?]我掠过他四下搜寻了一遍.[你的意思是,你们成立了专案小组之类的,所以介入调查的,不止你一个?我可是只有看到你而已呀.] 这个叫cliff的男人,苦笑的蹙起眉头.[小姐,我怎么觉得,你对一些无关紧要的细节相当敏感,却一点都不好奇我为什么会在这儿,事实上我的确还有两位同事守在楼下附近…] [那他们必定跑到哪儿偷懒去了,啊一定是被路口卖麻雀串烤的摊贩给引诱过去,居然没通知你我回来了?] 此时他的手机响起短促的铃声,他快速的瞥了一眼然后得意的向我炫耀.[啊哈!迟来的讯息总比没有好…] 衝击(3) [我是不是该跟你要求看一下搜查许可的文件,之类的?] [我真的必须说,看来你对警察没有好感呢.] [你说的对极了,因为你们总出现在事情无可挽回的时候.] 我转身走到厨房之前快速看了我的床头矮柜一眼,那里似乎没有被动过. 很好. [你这种说法,该不会是因为某些不满所引发的吧?我可以冒昧的请问,你是有什么话想说吗?] [对,很晚了,]我从冰箱拿出矿泉水,扭开瓶盖对嘴灌了几口.[我想说的是,如果你查够了,可以请回了.] [这几天,你在哪里?] [是正式的讯问吗?] [不,好奇而已.还有,你是什么时间,透过什么方式,得知prinston的死讯?] [也是好奇才问吗?] cliff重重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你心情不好,其实我没有必要来这一趟,因为那可能只是单纯的交通事故,和我们小组一点该死的关係都没有,只不过,出于一些我个人发现的疑点,所以认为有必要和你谈一下…] [疑点,什么疑点?] 我又拿起水瓶喝了几口,但心里的不安和疑问让我的手有点使不上力,为了不被cliff发现,我仓惶的扣上瓶盖并将水瓶放到流理台上. 这次换cliff站稳了脚步双手环抱在胸前,并且眼睛终于开始透露出猎鹰似的狡黠光芒. [车祸现场没有任何目击证人,没有任何第二辆车子的煞车痕跡,撞击力道可以造成prinston的脸部无法辨识并且夺取了他的性命,但是根据现场调查,开车的不是他,所以合理怀疑当时还有一个事后消失不见了的司机,最最啟人疑竇的是接下来这两件事…我可以喝点水吗?口有点渴.] 我冷若冰霜的看着他,其实心底正随着他吐出来的跡证而澎湃不已. 我强自镇定取出另一瓶水递给了他,他没说谢谢却饶富趣味的打量了我一会儿,不知为什么,那让我產生了些许奥妙的心虚,我必须谨慎应对,因为这件事不但可能牵扯到joseph,也同样的或许会连累alex. [第一,prinston的哥哥,lucas以迅电不及掩耳的速度,火化了死者的遗体.] 这不正常吗?我无法确定. [第二,]cliff又吞了一大口的水,还好整以暇的等了一会儿,似乎挺享受那矿泉水顺着他的肠道滑落进胃里的舒畅.[据我调查,prinston一个多月前曾在急诊室动过一个伤口约莫有一英吋半的手术,可是在验尸档案照片里,同样的位置,下腹部左侧,这留下的伤疤居然神奇的消失了,真不可思议.] 衝击(4) [是吗?]我双手扶在流理台边缘,故作若无其事的问他.[不过我不懂,这一切,和你的小组有什么关係?而且,如果你是来侦讯我,我是不是应该有个律师什么的?] cliff露出对我的佯装一目瞭然的笑意.[你该不会是心虚才要找律师吧?] [心虚?才不是,我只是觉得该维护我的权益,因为和你在这里讨论案情实在太奇怪了,prinston其实没死,死的是别人?那…很好啊,]我神经质的挥舞着左手,好像试图在空气里抓住什么能让我释去疑惑的.[那你还不快去查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cliff脸上还是那付看透我的模样.[我说了,prinston的死和我无关,我对他乘坐的那台车子较有兴趣.] [什么?] [说实在的,我不知道应该把你归在哪一方?无知的、受人利用的观光客?还是…犯罪集团的关係人?] 这太夸张了. [这太夸张了.]我不可思议的瞪着他. [对,这的确有点夸张.]cliff伸出手安抚我逐渐高张的怒意.[我真的不认为你会和任何不法份子有所牵连,但对方太狡诈,让我们摸不着头绪,所以我才来这里拜访你,希望你能协助调查.] [希望你的”拜访”能对案情有所助益,因为我真的搞不清楚能帮上什么忙.] cliff被我的送客动作半推半就的往大门走.[或许今天的会面太唐突,我们应该另外约个正式见面时间才对.] [不用了,我所知有限,说真的,你知道的比我多太多了.] 已经走到门外的cliff突然回身用半个身体挡住了我正打算关上的门. [对了,我有义务告知你近期之内请不要跑太远,我会派组员在附近…算是守护吧.] 就在他说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我也牢牢实实的锁上了门. 在车祸现场身亡的可能不是prinston…? 而且已经有警务系统盯上了joseph的不法勾当… 在他们派员监视我住处的同时,代表我住在这里暂时是安全的… 我脑里轮流浮现alex内敛温柔的笑容,和prinston坦率耿直的模样,事情究竟发展到我已然无法勾勒出的什么程度,让我兀自迷惘愴惶起来. 这一切,毕竟转折的太快了. 十一?效应 当我回医院打算把车子还给ella的时候,看见alex独自坐在长廊椅子上,他双手交握低头沉思,没发现我隔了一段距离强迫自己抚平充满疑问的情绪之后,才慢慢的走向他. 他抬起头,脸上骤然出现着急的懊恼. [你不该随便离开医院的.] 效应(1) [我没事,本来只想回去拿点随身用品,不过…]我坐在他身旁,手指绞着这只向马赛村妇女买来的手织背袋,不知此刻该跟alex说几分真话.[来了一个缉私组的警察.] alex停顿了一下之后,站起身来面无表情的看着我.[他有说什么吗?] 我咬着嘴唇,想了一下,然后把cliff的名片掏出来给alex看.[他怀疑死的不是prinston,说了一些奇怪的话.] alex手拿名片看了许久,从他的表情,我不奢望他此刻会告诉我真象. 我站起身,走向医院的出口.[我要回去了.] [不,你不能待在那儿,我带你去nigeraroad(恩加路).] [没关係的,]我边走边故作轻松的说:[那傢伙不知为什么,会派人守在我住的地方附近,这样也好,joseph也不至于敢轻举妄动了.] alex不再说什么,跟着我向ella告别,然后开他的车送我回住处. 一路上夜色深无边际,傍晚突然出现的湿气让星空黯淡,冷风夹杂着什么即将变异的气息阵阵吹袭,我们就这么一路安静的开车回去. 我煮了一壶咖啡婉转的将alex留了下来,我知道此刻这种作法是在为难他,但不晓得为什么,我总觉得应该分分秒秒的计较剩下可以和他相处的时间. 我坐在餐桌旁看着他为自己的咖啡添加了少量的白糖,然后用搅拌棒轻轻在杯底旋匀那甜苦滋味,他拿着马克杯坐在我旁边,一股非洲特有的java咖啡浓烈香味包覆着我们. 这个气味和画面多么寻常,像是个週而復始永不改变的日常生活而已. [prinston没有死,我,lucas,jason,三个人策划了让他消失的方法,好让他脱离日后被joseph控制的命运,他目前人在kisumu(基苏木).]alex慢慢啜了一口咖啡,然后他只是盯着杯口陷入冥思. 心底的想法被证实之后,起先我有一股怒气缓缓上升,但随之而来的羞惭同时平息化解了两种情绪的衝撞,我想,这一切都是源自于我,若要说我因此而有被蒙蔽受伤的感觉,到头来也只能归咎于自己是始作俑者. 我将微微冰冷的双手环握还略有热度的马克杯,倾斜的咖啡黑色液体映出自天花板垂落下青绿布罩里的纤弱灯光. [在这个星期日,他会被安排偷渡到uganda(乌干达),jason有个朋友在bwindi(布温迪国家公园)作巡守员,他替prinston找到了安身的地方,本来,我应该要说服你也过去的…不过,]alex举起杯子喝了一大口咖啡.[我觉得你现在的状况不适合,而且,你该回台湾去了.] [你…,要我过去和prinston会合?这是你对我的安排吗?] 效应(2) [不,我不要你过去,我要你留下来,和我在一起,可是…]alex挣扎的避开我的目光.[可是我办不到.] 因为katherine对他的爱至死不渝,因为他放不下他儿子henry,因为他的生活纵使受到joseph不法事业阴影的掩盖毕竟也渐渐回到了正轨. 还有,因为我怀了prinston的孩子. 我伸手拍拍他的肩膀,试图扬起嘴角微笑,并且艰困的压抑自己哽咽的嗓子.[我知道,有时事情就是这样.] [我不是介意,我不介意prinston和我一样爱你,]alex试图用沉默来理清困扰他的事证和逻辑,但他只是用拳头轻叩自己的嘴唇,然后说出的话迷濛像飘在晨光中的山嵐.[我只是不确定,和prinston比起来,我又能给你什么.] 你不能,你们都不能. 我的心跟着手指一起变冷了,连我也不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那么,就让prinston往uganda(乌干达)去,alex回到katherine的身边,而我,也该收拾行囊结束这段旅程了. 送走alex的时候,我克制了自己几想溺入最喜欢的怀抱里,我疏离的倚在大门后挥手向他道别,他转身的踌躇让我几乎痛恨起自己的冷漠. 我记下今天的日子,九月二十日星期五,然后找出夹在旅游手册里的电子机票,打算明天一早确认回程的班机,并且开始打包收拾屋里的一切. 不过,看来在这里我可以带走的东西也没有很多,应该不会太繁重的,那些相关的善后工作. 隔天一早我走到农民市场,享受所剩不多的观光氛围和时光,人们依旧匆忙错肩而过,成熟的蔬果香气在我踩踏着被弃置一地的菓皮枝叶时阵阵沁来. 我往之前短暂工作过的摊位走去,嬤嬤身旁多了一位年轻的女人在帮忙,比手划脚一阵子之后才知那是她的新媳妇,取代了我的位置. 在我和嬤嬤以及附近熟客寒喧的时候,眼尾不时瞥见cliff在几步之遥以外的距离间晃打转.我手捧嬤嬤给我的几颗又红又大的蕃茄走向他,他也没什么不妥的表情,就站在一个燉煮当地小吃ugali(乌加利)的摊子前面笑迎着我. [很甜,吃吃看.]我递上蕃茄给他,他接过只是用腰际的衣服摩擦两下就张口吃了起来. [还有,我订了下个礼拜的机票回台湾去,很抱歉对你的案子没有帮上任何的忙.] 朝他点头示意之后,我转身要走,他却用塞满蕃茄的嘴巴含混的叫住我. [在事情没有结果之前,可不能掉以轻心呀.] 我耸耸肩,对我来说,事情都结束了. 效应(3) 我在农民市场里悠间晃盪了好久,挑了几件花色颇为艳丽的沙龙,我慢慢踱步回到住处,在还没转进小巷之前,突然附近纷乱的人潮簇拥入路边小店,透过缝隙我瞥见小小电视萤幕上有新闻插播的字样,配上画面里奔走的警民相当惊耸,挤在电视机前的民眾纷纷用斯瓦希里语仓促的交谈着,想必是什么重大的突发事件吧. 这个美丽壮阔同时也命运多舛的国家… 信步回去推门进屋之后,我环视有待收拾的衣物书本,毕竟得面对现实打包回家了,于是我抽出收纳在床底下的登机厢,开始动手整理行囊. 我认为在回台湾之前,应该也是没有机会再见prinston一面了,至于alex,失去手机的我,想要主动和他联络更是不可能的. 昨晚送走他之后,我就有一种虽然再不会见到他也没什么好意外的感觉,事情就如此结束即使造成了遗憾,但也省去我们得面对彼此心中想说的想问的,却怎么也开不了口而產生的间隙沉默和尷尬. 就这么没有道别的道别,或许也更符合这片野生大地所彰显不受拘缚的自由精神吧. 我时而有条理的分类收纳,时而静默睹物思想起过往,直到夜色渐入室内,我才起身点灯并煮了一锅麵果腹. 食而无味的吃着麵条,我想起同样是这种晚风徐徐的那些日子里,和alex饭后无所事事共度的每一个晚上…… ~~沁凉的晚风从敝开着的窗户悄悄潜进. 我坐在单人沙发上手捧着杂志无心的翻悦起来,端坐在躺椅上的alex,他膝上摆着三天前的报纸,他垂着双眼不知在认真研读哪一则过时的新闻. 我伸了个懒腰,在我把脚底板高高枱起延伸出去又放下的同时,我感受到来自身体深处的一个触动,我有点心虚,怕alex会发现这个连我都几乎察觉不出来的秘密,我倏地从沙发上弹起来,问alex要来杯热茶吗,他摇摇头,微微笑着表示他现在一切都安好. [到底在我们团员说你长的像好莱坞明星丹佐华盛顿之前,]我用手挑起他的下巴轻佻点着.[有人这么告诉过你吗?] 他只是趣味盎然的,笑看着我. 我其实也不想喝茶,但我还是开了橱柜佯装找点喝的. 这个房间里真的太安静了. 我扭开不知是前任房客,还是prinston留下的手提音响,随便按了个播放扭,一阵沙沙的声音之后,传出悠然昂扬的电子合成音乐,我一听那前奏,就知道这音响八成是prinston准备的了,因为里面一定都是他最爱的歌曲,像现在这首”iwannaknowwhatloveis”. 应效(4) 我和alex相视而笑,在这个时候,prinston的影像飘忽进这个寧静的夜晚,真是再诡异不过了. 我坐回沙发,深深的打了个呵欠,继续翻开这本也过时很久的时尚杂志下一页. 夜无声无息的慢慢褪去…~~ 我竖耳倾听,外面的世界像被抽走了所有吵嘈声响成为真空状态,一种莫名的虚无气息似膜将我包围覆盖,突如其来的恐慌促使我跳离座椅,就在这时候有人叩响大门. 仓惶间,我以为必定是alex来与我见面,在这个我最想念他的时候. 旋开门把的时候,我的本能敲醒了迟来的的犹豫. [是谁?]我暗自镇定想要把锁扣给推回去,外面的人却猛力把门撞开,等我回神使力阻止也已经来不及了. joseph掛着轻松自在的微笑走进来,然后带着欣赏的目光四下寻视了一遍. [看来你等的是alex而不是我,他替你找的这地方,还算不错.] [跟他无关.]我不露痕跡的和他保持适当的距离,心里一边奇怪着cliff派驻守在楼下附近的人怎么没有发现joseph? joseph默默的看了我一会儿,然后失声笑了.[在想下面那几个傢伙怎么了?难道你没听说购物商场遭受恐怖攻击吗?所有的警察都被徵调过去了,所以…只剩下你,和我.] 我快速的从厨房壁架上抽出水果刀,它的刀刃约莫只有6吋长,可是现下我也只能先靠它防身了. joseph还是维持一脸轻蔑,然后伸手亮出他藏在腰后的枪. [isabella,我们好好的,谈谈,你看,]他把枪慢慢的搁在门边柜子上,他示意我也把刀放下,但我只是倒抽口气试图稳住双手.[我先放下武器了,你是不是也应该,丢了那没用的玩意?] [马上会有人过来,你最好快走.]我移步到客厅,用双人座沙发权充为我和joseph之间的屏障,我眼角估算床头和我的距离,心里不时命令自己冷静下来. joseph却一点也不在乎的朝我走近,然后试图绕过沙发逼我退回厨房. [对于上次发生的不愉快,我向你道歉,]joseph委曲的摊开两手.[我只是觉得奇怪,为什么alex可以上你,我就不行?] 我还没来得及意会他邪恶眼神的转变,他已经跨步向我袭来,我朝他挥舞的刀子屡屡扑空,在最后一次攻击来不及回身之际,他从后面扣住我的脖子并使劲箝制我握刀的手腕. [宝贝,别再挣扎了,何不让我们一起好好享受这个夜晚,]joseph咬住我的耳朵,混浊的热气从他鼻息直扑向我的脸来.[我要你,就像你对alex所做的,婊子!] 效应(4) 在他空出一隻手对我肆意的抚摸,另一手没收我被迫松开的刀子时,我扭头用力撞向他的鼻子. 逃离他,和被他反手夺走的刀子刺伤手臂几乎同时发生,我嚐试穿越客厅往床头矮柜跑去,joseph追上来伸手抓住我的衣服让我踉蹌跌倒,还来不及爬起来他已经扎实抓住我的脚踝往后用力拉扯,我终于止不住的开始疯狂喊叫. 十二?后座力 joseph试图将我转过身面对他时,我使出全力挣脱甩开他的双手,原来拿在他手上的水果刀混乱间被我击落,除了手臂上遭他刻意划过的伤口,我的手掌也因为全力反抗而造成许多创伤. joseph脸上沾了我的血,那使他看来更加狰狞恐怖,我的衣服也被染成惊悚的红色. 突然joseph放开了我,并且露出胜利的微笑. 我跌坐在地上往后爬动直到触及床架,才因为获得支撑的力量慢慢站起身子. 暂时的喘息空档让我的身体开始回復感觉,刀割的刺痛随着我剧烈的心跳传送到大脑来. 我和joseph彼此相望,两人都像暂时停止打斗的兽,在评估,在衡量,只是joseph看来比我轻松很多. [让我替你擦掉血吧,]joseph转身在水槽上拿着一块擦碗布开了水龙头将它浸湿.[你那把刀挺锋利的,看看你给自己划了多少伤口.] 我移动已经麻木的双脚,后退到床头,然后在仍盯着joseph的情况之下,弯腰将手伸到床板后,用力拨下前些日子被我从黑市买下用胶带固定藏起来的点三八手枪. 握着那和枪管呈四十五度角的黑色枪把,我的手完全控制不住的在颤抖. 卖枪给我的人说发射之前一定要先拉开上面的保险才能扣下板机,但今天真的要派上用场了,冰冷的手指竟然僵硬不听使唤. joseph拿着湿抺布看见我手里破旧生锈的枪指着他,却完全不放在眼里,仍然步步朝我逼近. [站住!]我大声喝止他,但不知为什么,连最简单的拉开手枪保险我都操作的很笨拙.[站住,别过来…] joseph停在与我仅三步之隔的距离,他叹了一口气,很无奈的看着我手里的枪. [你用过枪吗?听过膛炸吗?你手上那把,可是个老骨董了,卖枪给你的人有试发射过给你看吗?] 终于拉开保险栓之后,我将枪口稳稳对准joseph. [重要的是…]joseph突然歪头看着我.[你有记得装上子弹吗?] 我愣了一下,这停顿不超过一秒,joseph却朝我扑了过来,在同时,即使不确定枪口有没有对准我的敌人,我扣下了板机. 后座力(1) 静默,除了我方才瞬间开枪的小小咯答机件的声响,四下只有静默. 没有枪火击发的声音,没有弹药烟硝味道的喷散,我被joseph撞倒在床上,不但他好奇观赏自我手里拿下的枪,连我也不解的看着那应该是致命的武器,怎么如此温顺的不发一响? 倒是joseph开怀的笑声讽刺的传进我耳里. [宝贝,你忘了买子弹吗?] jopeph在我眼前晃动着那把原来应该致他于死的枪. 怎么会呢?我亲眼看着卖枪给我的男人把子弹装填进弹匣里的. 在joseph还轻漫的笑着时,我迅速压低身子从他侧边想逃,他却一手抓住我的头发将我甩回床上. [放开我!你会后悔的!] joseph将我扳成背向着他,并且用手紧压住我的脸颊贴在床垫上,我不但没办法开口咒骂他,连呼吸都变的很困难,我只能自喉间发出愤怒绝望的吼声. [后悔?] joseph动手扯开我的裤带,即使我扭动身子阻止他的侵犯,仍可感觉他正狂暴的也解开了他自己的衣服. [我每天都想着怎么折磨你,佔有你,]joseph咬住我的脖子,淫秽的字眼从他唇齿间似有毒的蛇信嘶嘶发响.[那天放你走,我真的很后悔…] [住手,]我气力用尽,只能用残存的潜意识驱使自己继续无谓的挣扎.[joseph!住手…] 突然间joseph停止了动作,他低哼一声旋即离开了我的身体,扭打的声音自我背后传出,我快速滚下床并退到墙边蜷缩起来. 在模糊迷濛的视线里看见alex的背影将joseph制伏了在地上,他毫不犹豫的把手上已染血的那把水果刀刺进joseph的腹部,一场没有发出什么声息的打斗在joseph渐渐躺平身体失去气力之后悄然结束. 我还没有全然领悟alex是否杀了joseph?但在奇幻的景象中,alex已朝我走过来,还用他顺手带下的床单稳妥的覆盖着我. [他…]我疑惧的望向alex身后.[他死了吗?] alex轻缓的将我和他的位置对调过来,但甦醒的感官同时提醒我犹如死尸静默躺着的joseph在我背后如芒刺,即使依偎在alex安全的怀抱里,我仍止不住的微微颤慄着. [别担心,没事了.] alex以一种永远不会放开我的如钢铁般的承诺,紧紧的搂住我. 我闭上眼睛,一时仍不能接受事情的结果,但此刻alex温暖的胸膛紧贴着我的脸庞,我甚至可听见美妙的心律声正自我的耳朵传送并且抚慰了我的心灵. 可是,所有事情又在一股心律急速窜起的脉动之中骤然改变. 后座力(2) alex迅雷不及掩耳的将我转身推倒在地上,枪声几乎同时响起. 他挺起的身体在空中颤动之后随即缓缓倒下,然后我看见那支对准着alex的枪管,炙热邪恶的握在撑起半个身体的joseph手里. 我想尖叫,呼喊alex的名字,可是joseph有如恶魔似笑非笑的眼神,同时镇住此刻已颓然丧失求生目的的我,在骇然中,盯着他即将再度举起手枪扣动的板机,我只祈求这痛苦的瞬间不要持续太久. 因为,这世上,再没有我可以留恋,赖以为生的动力了. 景象在我眼里崩坏,倾塌,有个熟悉的身影如箭射出在joseph身后制住了他. cliff和其他陌生的声音一时之间炸裂开来,我听见英语和斯瓦希里语混着在发号施令,有人喊着叫救护车,有人兇暴的要被制伏的嫌犯伏地别动… 我爬向alex,用尽全力将他抱在怀里,腥红的血仍不断自他中弹的胸部涌出,他的双眼黑白分明且异常的平静,他想说话,开口吐出的却是稀薄的血泡. [alex…]我嘶哑低唤他的名,眼泪泊泊滴落在他的脸庞. cliff过来试图分开我和alex,但我用alex替我罩上的床单紧密的包覆住我们俩,血红的顏色慢慢渗透这白晰的床单,我不断亲吻和低唤alex的名字期望他能保持住意识,然而淌落在他脸上的我的泪,渐渐冲刷清楚他已然闭上眼睛的模样. 我好像听见他最终喊了我的名字. [isabella…] 这就是上帝祢,要我回来肯亚的原因吗? [alex,alex…] 我噙着alex的眉、眼,和仍然溢出血水的唇,紧揪着的愴痛在我胸腔与喉咙之间来回撞击寻不到出口,泪不断如雨下,想呼唤他睁开眼睛的声音,也在突然变成静止的世界里,湮灭了…… 泛滥的泪水中,一年半之前的那夜在maraashnilcamp湖畔,就着月光,和河马穿透夜色的低鸣声时近时远的传来,我们相视而笑,然后第一次忐忑投入彼此怀抱的片断记忆,似潮水袭来… 十三、sarovastanleyhotel 继之前在奈洛比市中心的westgatemall(西门购物中心)发生恐怖攻击以来,这个城市有如惊弓之鸟. 荷枪的军警在各公共场合严密的巡视警戒,饭店本来就有的入口安检也变的滴水不漏. 就拿我现在身处的sarovastanleyhotel来说,饭店私聘的保全人员增加了两倍,或许就是这样的安全层级提升到最高点,才让cliff放心的将我安置在这里. Sarova Stanley Hotel(1) 我大多时间把自己关在饭店房间. 这两天才下楼到它的thaichi品嚐了已然走样的泰国菜,多多少少塞了点食物进我的胃里,然后拖着没有重力的步子漫漫在回廊里踱步. 有时我会停下来,盯着墙上掛着年代久远的黑色木框相片. 应该是某个时代的政要吧,我心里这么想. 和我一样,都成了游魂,是不是? 没有答案的问题,加上莫名出现的感伤,眼泪常常就这么忍不住流了下来. 晚上在饭店房间里几乎可以俯瞰整个奈洛比的夜景,隔着市政厅再远一点,就是有着怪异圆塔造型的肯雅塔国际会议中心,它兀自在这个进步与落后共存的城市展现风姿,和週遭衬映的霓虹灯一起谱出了不合谐的美,这就是奈洛比,alex和prinston生长的城市. 当然,还有那和会议中心相隔两条街远的”星尘”酒吧,曾有许多个夜晚,我们在那只是纯然虚掷美好的时光. 然后,离别,相聚,再离别. 颓然转醒,这样的我,有时躺在房间大床上闭目感受室内浓厚古老氛围的浸礼包覆,有时孤立在饭店舖着厚绒格纹地毯回廊,凝视相框回映出又在啃咬手指的自己. 然后这一天,终于来临. 一名饭店保安人员安静站立在我身边,当他和我说话的时候,我不安的叉开眼光看着他肩上摄人深黑色的对讲机,和他军绿色让人炫目的迷彩服. [你说…]我歪头回想他话里的含意.[门口有司机在等我?] [没错,]他肯定而有礼貌的再次復述.[说是一位katherine女士,派人来接你去国家医院.] 坐在katherine派来接我的车上,我心里没有丝毫的疑惧,因为她正如当初在医院手术室外对我承诺的一样,等alex情况好转了,会通知我去探视. 当然,在那个混乱彷彿有如世界末日的时候,我的存在,对katherine必须承受alex正因伤重而进行着重大手术救治之外,无疑好似另一种酷刑,再再刺激她所面临的复杂情势,皆因我而起. 我不记得她在这事件中偏向的立场而对我表现出的态度是什么,一边是犯案的哥哥,一边是被哥哥枪杀的丈夫,两人同时被送入医院,而我和她在alex的手术房外正面对伺,我绝望的坐在椅子上一心只求上天不要在这时候带走alex…然后katherine的双脚出现在我眼前. [回去吧.]她这么说. 我没有回应,漠然看着她优美的双腿和我一身沾血的颓败,形成多么富有寓意的对比. [我听警官说了,是joseph…]她欲言又止,然后把身体的重心移往右脚. cliff也来劝我回去,他还说我身上的刀伤也需要处理,我低头看着自己大腿和手臂上环覆着乾涸血跡的破口,奇怪自己怎么完全没有疼痛的感觉. Sarova Stanley Hotel(2) 然后katherine许下承诺,alex暂时由她守护,等情况许可,她一定会派人接我回来探视. 我望着她脸上突然出现的投降似的温柔,不禁又流下了我以为也跟着血跡乾涸的泪来. cliff将我从医院带往sarovastanleyhotel的路上没有多说什么,他问我要不要出庭作证joseph的非法携械伤害罪,然后略有歉疚的解释了以所拥有的证据来说,目前只能就alex受枪伤的这部份情节定罪,但这中间会有冗长的调查和审讯过程,以这种犯案的轻重度来说,往往经过一些”特殊”协商,最后总是不了了之. 我不解的转头看他,车子同时陷入严重的交通堵塞里动弹不得. [joseph能不能被定罪谋杀,还要看alex的伤重程度,另外…]cliff若有所思的摸着他下鄂参差冒出来的鬍髭.[你藏在床板后面的那把枪,也会是个问题.] 望着他,我心里的一个疑问豁然露出答案.[是你退掉那把枪的子弹?] [我怕你用它伤到不该伤的人,譬如…回来找你的prinston.] 我愤恨的无法言语,但如今再怎么咒骂他,也于事无补了. 所有事情都巧合的在那一天发生,cliff取出那把早被他搜出手枪的子弹,westgatemall(西门购物中心)的恐怖攻击导致cliff原来派驻监视的人马被调开,以致于joseph得以趁虚而入. [就差那一步,如果回来的是prinston让我们按照计划的利用他来定joseph的走私贩毒罪…,如果恐怖攻击没有在同一时间发生…] 我望着车窗外的夜色,奈洛比的街头依然闪烁出一种试图跟上繁荣的风华,而我们被不曾因为任何事故停下的人潮淹没,所有脉络结构和纠扯,都被这依然运转的世界轨跡给遗落了. [或许,prinston真的死了.]在cliff的车上,我轻吐出这最后几个字. 也或许,alex也会死. 于是我抱着这股绝然顺服天意的信念,似游魂的度过接下来的日子. katherine派来的司机让我在医院门口下车,他说会在这儿等我,然后要我自己直接到vip病房. 可以见到alex了吗?他是安然无恙的吗? 怀着不断被命运捉弄过的畏缩心思,我夹杂在人群里孤独的搭乘电梯来到vip病房的楼层. 首先迎面的是一股极致的静謐. 我轻轻走出电梯试图在这即将对我透露心中愿望是否可能成真的甬道里,往墙上洁亮的方向指引名牌踏步而去. 然后越过諮询中心柜台,我在一间有着大扇玻璃窗病房门前,看见了也正引颈对我张望的katherine. Sarova Stanley Hotel(3) 她一确定是我,即换成双手交握放在腹前的内敛姿态,等着我朝她过去. 我和她四目交会,在此刻,我竟然不敢直接开口问她alex的情况. 看来katherine也无意和我费时寒喧,她直接切入正题. [虽然肺部受到枪伤,目前还要仰赖呼吸器,但他的术后復原情况还算不错.] katherine看了我许久,好像在确定我有没有跟上她所表达的进度. [子弹没有伤到脊椎,但弄断了两支肋骨,不过他是个强壮的男人,医疗团队都对他很有信心,目前还要观察是否会受到感染,但整体而言,alex算是脱离危险期了.] 我瞄了一眼她身后被百叶帘遮住的窗口,多日的担忧逐渐褪散,取而代之的是迫切想陪伴在alex身边的奢望. katherine似乎研究出我脸上藏不住的想法.但她没有挪开身子的打算. 穿着淡粉色制服的护理人员,不时的从柜枱后对我和katherine飘出打探的眼神. katherine吐出一口气然后轻松的垂放下肩膀,她往后靠在带着点珍珠白的墙壁上. [我十一岁的时候遇见alex,在坐车上学的途中,看见他一个人和另外五六个男孩在市场前面打架,只为了解救一隻被虐待的流浪狗.]katherine摇头天真的笑了.[我十三岁邀请他来参加我的成年礼生日宴会,直到现在我仍然忘不了,他在略嫌不合身的西装上别了一朵盛开的玫瑰,还有他脸上无视眾人蔑视的眼光,看着我时的自信微笑.] 我相当无法置信katherine在这时候对我诉说她和alex的过往,心底不禁升起一股即将事与愿违的悲愴之感. [十年之后我们不顾家族的反对结婚了,然后生下hennry的那一年,alex突然提出我们不如离开nairobi(奈洛比),去uganda(乌干达)重新开始,因为他可以在国家公园找到森林巡守员的工作养活我们.]katherine低头陷入自己的沉思之中,美丽的脸庞浮现浅浅的哀伤.[“为什么要重新开始?”,这是我当时的想法,其实也是我欺骗自己和alex的自私心态,我无视于alex对维持这段婚姻所附带的压力究竟承受到什么地步,若说你的出现对我构成威胁,不如说这一切都是我自找的,也同时是我造成的.] katherine抬起头看着我,她快速褪去眼里不自觉露出的纤弱与迷惘,然后重新将她的高贵姿态给组织起来. [我要和你协议一个条件,不过我恐怕你没有说不的权利,毕竟我还是alex的妻子.] Sarova Stanley Hotel(4) 她停下等我的回应,但又深怕事情无法如她的掌握,马上接口摊牌.[等alex的状况允许,我们会移民到英国,一年之后,若我没有让alex重新爱上我,到时我会遵重他的决定.] 有一位护士手拿病歷夹板开始巡房,她经过我和katherine时,刻意加快了脚步. [英国?]在katherine的语意里,我有意见的似乎只有这三个字. katherine肯定的点点头,我感觉她在说服的是她自己而不是我. [没错,英国…我们要远离肯亚,远离非洲,经过这次的事件,只有走的远远的,才可以保障…我家人的安全.] 难解的血缘关係,和对立的仇视,这其中,也隐含了切割不掉的关联和牵系. 一年吗? katherine你很聪明,我已经看出胜负的关键了. [你答应了吗?] katherine的语气里,富含无限的期盼,但是更深切的坚毅,催促我作了个没有选择的苦笑来回应. 她将我的苦笑当作是对她的承诺. [他刚刚服了药,目前应该还在昏睡中,我去餐厅喝点咖啡,或许你可以进去看看他.] katherine轻盈自信的往我身后走去,我在原地深思了一会儿,然后才伸手去旋转那冰凉的门把. 病房内略微昏暗,只有角落的一盏灯,照亮了alex覆盖在呼吸器下安睡的脸庞,架置在他床头旁边的医疗监测器里,显示alex生命状态稳定的数字,正随着他的气息平稳跳动. 我在床前看了alex一会儿,然后轻巧的依附在他床边. 不知为什么,我的心里开始產生一种所有事情皆有归依和答案的肯定想法. 为了不要惊醒他,我用手指沿着点滴线在他手臂上方轻轻掠过,那本来颓然却瞬间被我触动竖起的毛发,似东非大裂谷中罗列的树在骄阳照耀下俊逸孤挺,那隐约浮起的血管脉络,恰如山岳横亙标示出那片东非大地的绵延起伏. 生命就是这么奇妙,由你微微显露出生息的肌骨,可以端倪出这个美丽国度所赋予给我的领悟. 这不是坏事,alex,这不是坏事呀. 纵使我将要在此与你道别. 十四、肯亚 在我走出alex病房并轻轻闔上房门的时候,katherine还没有现身. 她给了我很充足的时间待在alex身边,或许我应该继续留下来的. 日后,还有相见的机会吗? 我不能多想,只能迈开离别的步伐. 与alex隔开的距离,在我无法回头的步出医院大门之后,轻慢淡然的逐渐成形. 肯亚(1) 坐在送我回sarovastanleyhotel的黑色轿车里,我在脑海中搜寻曾在网路新闻上看过的相关资讯,来压抑清除对alex已然开始的思念. quot;2012年为了象牙而惨遭杀害的非洲象预计约达2万2千头,在南非因为盗猎而死亡的犀牛在2007年才只有13头,但2013年却激增到1004头之多. 世界自然基金会(wwf)估计,全球野生动物黑市一年价值高达190亿美元(约合新台币5700亿元). 大多数偷猎活动发生在非洲,但主要的市场需求来自亚洲…quot; 到了饭店门口,我推开厚重的车门,伸出脚踩在水泥地上的踏实感觉,反而粹提出我即将和这个国家道别的一股离情依依. quot;据统计,肯亚境内近百分之八十的盗猎者曾因偷猎行为被逮捕,但其中只有不到百分之五的人被关进监狱,其馀的人只是在缴纳少量罚款后便被释放. 而坦尚尼亚在取消对于盗猎者的射杀政策后,大象盗猎现象愈发严重. 大象峰会发佈的数据显示未来十年,非洲将损失20%的大象…quot; 饭店门外等待安检的队伍已经形成婉延的行列. 我想走到队伍末端,但被认出我的女保安给抓着插队通过检查哨,我对她笑笑表达谢意,她只是面无表情的回去指挥人群列好队不要霸佔住行道. 在不大的厅堂里,旅客和工作人员交织成一片,大门旁的沙发区已经坐满西装毕挺相约协议商机的男人,而我毫不费力的看见在厅中央成圆柱型的沙发上,cliff正试图摆出一派悠间的坐着. 他手里端着服务人员递上的柳澄汁,但眼睛早已像猎豹似的盯住我,我也接过了柳橙汁,然后走向他,在他面前似长颈鹿高高的和他四目相对. [听说你去国家医院了?] cliff喝了一口柳澄汁,似乎好整以暇的等着我向他汇报探望alex的细节. 截至目前发展的情势,我实在也没有心情顾及他的角度再多作解释. [我要回台湾了.] 我将手中的柳橙汁一饮而尽,然后将擦手巾连同玻璃杯递还到服务员的托盘上,我跨步走向饭店柜枱,cliff迅速的跟上我,还连问了好几个问题. 为什么?怎么了?什么时候?事情不能这样… 我请柜枱人员帮我订最近的回国班机,cliff在一旁放弃我会与他有一番争论的期待,只是不解的看着我. [听着,]我冷静的面向他.[这替大家都省事,反正你也说,到最后一切会不可避免的被”搓商”掉,那我又何必浪费时间留在这里呢?别忘了,我只是个观光客呀.] [那好,这位观光客,]cliff将身体半倚在柜枱上.[你知道你这样一走了之,我有多少报告要写?] 肯亚(2) [那恐怕不是我目前最该优先考量的事情吧?] [蛤?]cliff脸上的表情显示出我有多不可理喻.[有没有想过在我即将费时写出的报告里,有几条是你可能犯下的罪状吗?] 我耸耸肩,接过服务人员替我列印出的返航班机资讯.[哇,真有效率,没剩多少时间了,我得回房打包去.] [你很幸运知道吗?我只将你列为证人,而不是罪犯.]cliff插腰站的直挺挺的,希望拿出官威逼我至少不那么嚣张吧. [对了,那饭店的支出,是将我列为证人的必要成本不是吗?]我低头想了想,然后叹了一口气.[好吧,看来我得自己吸收了,毕竟,我不可能为一个不会成立的案子留下来作证呀.] cliff肩膀垮下来,他朝柜枱示意结帐,我感激的朝他一笑之后准备回房,他丧气的叫住了我. [至少,也让我送你到机场吧?什么时候来接你?] 我望着他眼里的谋算,其实他最终的目的,是希望prinston回来找我,然后可以说服他作为指证joseph走私罪行的关键证人,我也希望能有机会再见prinston一面,但对于他可能因此而涉险,倒寧愿说服自己,也说服cliff,prinston其实已经是个不存在世间的人了. [别指望了,prinston…已经死了.]我定定的看着cliff许久,深信自己眼眸里透露出的也只是prinston真的再不可能出现了. cliff软化了脸上的刚毅线条,他噘了一下嘴唇,然后低声的说:[就当我只是想送个朋友到机场吧,你需要的,好吗?] 我们面面相覷许久,他的坚持,我的考量,薄映在地板上的夕阳,都在一吋吋的消逝中. [你可以继续留在这里等我,飞机在五个小时之后起飞.] 回房收拾行李的时候,我差一点因为室内寧静无事的氛围而赖坐在床边发呆. 我害怕被心底一股不确定是什么的不捨给攫住以致于犹豫不决. 所以在拖着行李走出房门的时候,我连回头确认有无漏失了什么的勇气都没有. 护照在我的背包里,其实,这样就够了. 在饭店大厅时,我和几位员工点头致意,然后目光穿越过戒备森严的安检大门,看到cliff已经在外面挥手等我出去. 透过深咖啡色的玻璃大门,外面人潮行色匆匆,我觉得自己似乎受压制不住的潜意识所迫,期望在人群里搜寻到熟悉的身影. 我也以为搜到了___有个身长高大的男人突然面朝向我略微停顿之后又转身走开,我在最后捕捉到他的一瞥里,心头一震以为是prinston… 肯亚(3) 推开大门之后cliff接手过我的行李,示意我跟在他身后,然后与陌生的人群或擦肩或併走,我并不意外在终于忍不住的四下眺望时全然没有一丝丝prinston曾经出现过的踪跡. 坐上cliff的车,我们延着肯雅塔大街往奈洛比机场而去. [你停留在国家医院的时候,我的组员回报一则有趣的讯息,]cliff将车平稳的开在快速公路上,穿出拥挤的奈洛比市区之后,这儿稀落的车辆呈现出一种入夜的幽静. [说是在医院门口,看到疑似prinston的男子.]cliff或许转头看了我一眼. 但我没有作出任何回应,心中忽然闪过方才在饭店门口以为看到prinston的幻象. 只不过这个念头彷彿就像白日与黑夜交接之际的浮光掠影,很快就轻盈的逝去了. 我拿出ipad戴上耳机,压下播放键,大陆乐团逃跑计划的”一万次悲伤”,经由男主唱略微低沉乾净的嗓音,欢唱出带着点痛快和悲愴的节奏,回绕奔放在我的脑海. 如果一切结束在这种平淡无奇的时刻里,而我拥有的只剩这首歌,或许是再好也不过了. 可是… 看到机场的时候,cliff坚持把车停在停车场,一路用他的警徽护送我检验行李,机票checkin,直到他被海关挡在入口处. 我们俩互望着,彼此嘴角显露出的或许在心计的攻防之外也参杂了最终似乎只有如此了的会心微笑. 我主动伸出手向他致意,他也友善的将我拉入怀中作为话别. [不知还能不能再见,]他在我们分开的时候诚挚的这么说.[保重了,isabella.] 我向海关入口处的警卫亮出护照和登机证,然后头也不回的步入那在这时刻旅客略显稀落的检验区,在只开啟三个柜枱的前面各有约四到五位旅客等着通关,我选择了中间那一列,然后转头看见cliff边讲电话边往机场大厅走,但他没有离远,他仍然保持希望似的停在原地四处张望. 海关人员带着点冷漠的礼貌,以标准程序验证每一位旅客的资料文件,我跟着行列慢慢的往前移动. 有个一头鬈发的当地女子拿着护照在工作人员示意之下走到没有人排队的公民出关柜枱,大家都忍不住盯着她姣好的身材和略带点腼腆的样貌,时间在这个充斥旅程或许是开始也可能是结束的空间里,流逝的愉悦而缓慢. 轮到我走向柜枱的时候,我不知在背脊升起的驛动感觉是出自于那位端坐在柜枱后面男人友善的示意,或者是纯然一种旅人在行程里所滋养成形的眷恋情怀,瞬间被现实里的节奏给带领前往另一个不知名目的地,而產生的微渺反应. 我突然有一种想回头寻望的念头. 肯亚(4) 我是用多大的意志力逼迫自己举步把护照和相关文件交给这位有着浓眉大眼的年轻海关人员,然后也回报他以嘴角自然升起的微笑,并且专注的看着他执行工作惯例里的一举一动. 直到他交还已然在上面盖好出关许可印章的所有资料,还附加一句飞行顺利的祝福之后,我始终感受到在穿越室内排队的人群之外,有谁在玻璃隔墙后面模糊且孤立的注视着我. 好似佇立一世之久的,纯粹的注视. 我将文件收入背包,塞回ipad耳机,然后只是踏上那升往二楼登机室的手扶梯. 在快要隐入一楼顶樑遮住我背后穿越过来的那一世之久的注视,我终于忍不住回头张望. 他的眼神在压低的棒球帽沿下穿过千山万水而来. 纵然只有或许才一秒的时间,我们遥遥互望却已经诉说了许多经过与结果. 从手扶梯悬接到楼层平面的时候我踉蹌了一下,然后愣忡在原地面对着陌生的旅客一个个闪躲经过我身边. prinston双手自然放在外套口袋里的模样依然深刻在我脑里,这显得他与我一瞬间对上的不需言语的复杂眼神相当令人玩味. 我在思考如何可以往回走而不引起骚动,但这终究是不可能的诡计,因为二楼安检官已经在催促我跟上入关的行列. 将背包放置在输送篮内,弯身褪下凉鞋,第一次跨过检查哨的时候警铃尖细的声音响了起来,安检官拿了扫瞄仪将我重新检查一遍,然后要我再穿越一次. 我走回去,脸上必定因为心里想要跑下一楼忐忑不定的盘算而透露出不寻常的血色. 我带着点失神和犹豫不决的态度,在安检官特别关切的注视下,安然通过第二次检哨. 重新拿回了我的背包和趿上鞋子之后,我进入了奈洛比机场登机室. 绵长的走道有好几个不同的登机口,间隔的免税商店橱窗里摆着五花八门的各式商品,有的店家里漆黑一片,想必又是发电出了状况. 我捡了一个走道边的长椅坐下,不同肤色的旅客在我面前仓促或漫步经过. 三个月前我带着点悬念和忧心重新回到这个国家,第一张遇见的熟悉面孔是笑起来既不设防又很张扬的prinston,如今我似乎已歷经人生里所有的沧桑惊险,在离开的最后一刻,果然实现了心底一直以来所隐隐萌生的信念,最终还是见到了prinston一面. 是最后一面了吧? 就像我在国家医院病房里,沉静而又痛心的和alex道别一样,当下十分清楚那都是此生最后一面了. 嘈杂拥挤的候机楼层在为了节约电能的昏暗灯光里,散发出一种狭碍却不失喧闹的运作氛围,这种独树一格的旅情总让我既爱恋又苦闷. 或许是我原来成长生活的国度太世俗太繁琐,也或许是一种无法视见的宿命丝线牵引出我前世的缘浅,以致于如今心灵这么空洞的来了又去了. 肯亚(5) 不,不对. 腹间的悸动突然提醒我何苦深陷在失落和不满的残念里? 这回我并不是什么都没有的离去呀. 哪怕未来面对的仍是多么不可知的茫然,和一如当初即使透过短暂炫丽的旅行也未曾可以改变的世俗约制. 我不是一个人了. 如今,我还拥有了这腹中的胎儿. 突然我眼前呈现的不是prinston,也不是alex. 这剎异的发现让我在短暂的一秒间于嘴角牵起了稍许惆悵的笑容. 但是,我听见了从东非无垠大地所传来的野性呼唤. 也看见了在沉静地平线上默默升起的日出幻彩. 还有随着生息暗淡却愈形可贵的美丽黄昏. 马赛族人在久远以前出征时所哼出的雄壮歌声,引领我遨翔飞越过那片壮阔的平原,节奏鲜明的鼓动似呼唤,招来出现自四面八方的勇敢存活在这野性丛林的所有物种,牠们奔驰,牠们飞越,牠们在象徵源源不息的马赛河上啜饮这个世界独特的篇章. 那么,我又为什么不能拋开执迷,只是跨步向前. 正如我当初不顾一切勇敢而来. 这孩子,现今我唯一的拥有,不论是女或是男,我都会将她(或他),命名为__ kenya. 肯亚. 十五?回忆的保存期限 之一?alex 下了一整晚的雨. 在迷濛的天色渐渐明亮之时,还听得到丝丝的雨声在窗外间歇传来. alex在闹鐘四点响起的时候准时起床,他有预感今天团员坐热汽球的行程很有可能会因为天候而取消. 但他仍按时梳洗,着装,喝了一杯温水,这些都在他轻柔的举动之下完成,因为他不想吵醒同寝的jason和prinston. 出发时间是五点,台湾领队还没有来通知他行程有变之前,他克尽职守的前往员工餐厅用了早餐,然后在细雨纷飞的清晨里,走向他的越野小巴开始简单的准备动作. 油箱水位确认,无线电啟动正常,打开车窗让车内闷了一晚的气味疏散,然后他走回饭店大厅,倚在雕着持矛披冠的马赛人形木柱前,发愣的看着天空. 这种天气,热汽球还可能升空吗? 尤其是风大了点儿. 她会来吗?她会是参加这特殊行程的其中一员吗? alex忍不住对自己想多了的念头无奈一笑. 不知从何时开始,他会期望每天更换乘坐的团员里有她. 万一没有,他就得分心注视寻找她的座车,然后透过前窗或后视镜,看见她总是将整个身子从车最后排座位窗顶延伸出来取景拍照,有几回身躯庞大的雄狮,或带着小象性情暴躁的母象太靠近她所乘坐的那台车时,他总替她揑了好大一把冷汗,然后会啐骂一定又是prinston为了夸耀他的车技而太靠近性情不定的猛兽. 他却欣赏她喜欢冒险的精神,虽然危险,但符合她独特的气质,和美丽的外形. 到了五点十分,台湾领队出来和他在大厅会合,两人一起盯着还在洒下毛毛雨的天空好一会儿,领队才说热汽球那边还没有决定要不要取消,得再等等看. 回忆的保存期限(1)完结篇 alex了解的点点头,很后悔今天没有作例行的慢跑. 领队回餐厅吃早餐,alex则选了张石椅坐下开始等待. 等待之间,雨停了,但浓厚的乌云层却挟着摄人的气势弥漫而来. 遥远的地平线那边有一层明显可见的雨幕倾洒而下,然而雨幕的后面透着浅金色的光穗跟着在缓缓移动. 典型的热带平原气候,冷热晴雨常常在一瞬间交替出现. 将近六点半的时候,jason和prinston併肩朝alex走来,两人看到他都没有露出太惊讶的表情,光是这还透着昏暗的天色,就预告热汽球想飞上天可不是闹着玩的. 他们寒喧了几句,不外乎是昨晚半夜被太靠近的河马给吵的差点不能睡觉,偶尔被惊扰到的动物叫声划醒他们的好梦,还有今早这间饭店的煎饼和法式炒蛋真是无与伦比的美味可口. jason拍拍自己的肚子满足的打了个嗝,prinston调皮的用手背作出痛击jason肚皮的样子,然后alex目送他们俩人走向自己的车子开始准备出发猎游之前的预备动作. 团员在用完早餐之后陆陆续续的出现了,alex不再大喇喇的坐在大门前,他往外移了点儿,但又不致于走太远,免得台湾领队找不到他. 或许也带着点思念吧,alex在眾多亚洲面孔里搜寻到了她. 她边走边检视相机镜头,直到快接近prinston的车子时,prinston突然窜到她面前伸手打招呼,她抬头开心的对prinston笑了. alex有时会妒嫉prinston在她面前如此态然自若,勇于作他自己,一个天真的笨蛋而已. 但他是个快乐的笨蛋,因为今天,她踏上prinston即将会为了炫耀自己愚蠢莾撞的开车技术而胡乱衝撞的巴士. 突然有人站到alex的身边. [他们先出发去猎游,]是台湾的领队.[我们这车要再等四十分鐘,然后看看情况.] alex说了没问题,两人酷酷的握了手之后,领队跑去找即将出发猎游的团员聊天了. 目送停车场上浩浩荡荡的数十台车队遁序开向饭店大门,徒留几台小巴在原地的热闹归于平静之后,alex走向他自己的车,乾脆拿出破布巾开始拭擦被雨水打湿的车身. 之前,有几次在不同的饭店里,alex会看见她用餐之后在庭园散步,既然被她误会过一次又解开了彼此的误会,或许他应该可以打破藩篱的走向她间聊几句. 但他总在几乎踏出步的时候又退缩回来,全然因为他给自己设下身份的隔阂和种族不同的差异. 其实他常常在来自其它欧美国家的旅客眼里感受到这种屏障,自然而然,他养成一种克守本分保持恰当距离的专业,虽然这是发乎于己的自我要求,但有时,也算是保护自己的机制吧. 不知过了多久,alex正要收起湿透的布巾,领队过来拍拍他的肩膀. 回忆的保存期限(2) [热汽球活动改成明天,听说jason他们发现三头母狮带着七隻幼狮,准备猎杀牛羚,]领队脸上散发掩藏不住的兴奋.[我们追过去吧,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呀!] alex瞥了一眼远方愈来愈明亮的天空,他得先和jason确认方位,然后快速抵达狮群伏击地点. 他跳上驾驶座,开了无线电,联系jason得来的方位就在朝北约二十公哩处. 不远,很容易赶上,但得避开被雨冲激一晚而变软的泥坑路. [快过来吧,目前只有我和prinston发现这个狮群,实在太精彩了,我已经看到有几台巴士也在靠近了,记住,朝北走,穿过牛墓小丘你可以切入到最漂亮的位置.] 他记得牛墓小丘是前年发现一群牛骨被弃置的地方,据猜测,应该是长年流浪在公园边界的单身公狮群所为,很难得的一次猎杀了两头成牛,白骨成堆散落的模样非常骇人. 五位团员加上台湾领队都到齐之后,alex将已经把车头朝向饭店院落大门待命的巴士,似箭一般的加速前进. 他双手稳妥的驾驭车子,不时抬眼确认jason所给的方位就在眼前无误. 有几次因为几乎是飞越过路面不平的土坑而造成团员随车的颠簸,他轻声道歉之后依然保持车速在不致于夸张到被公园巡守员给开罚单的程度. 越过牛墓小丘,他看见prinston的车子就在左前方不远处正悄然从一条小支径穿过芒草切入到另一条主道,alex判断狮群应该就在prinston的车后方,他打算往右边穿出跟在距离prinston约莫十个车身后面,这么做,等于是把狮群包围在一个很大的范围中间了. 就在alex将车子缓缓滑入与prinston成为一直线的车道上时,一头身形健壮美丽的母狮也正好穿出草堆并且警戒的压低耳朵朝远方眺望. alex往牠的目光追寻过去,发现另一头母狮正屈坐在茂盛的芒草堆里也正抬眼监视更远处数目可观肥硕的牛羚群,以牠低潜窥探的姿势来看,应该还有另一头母狮在前哨佈置好伏击的位置了. 一切只剩下等待最佳时机出现. 猎杀与脱逃随时都会上演. 但也有可能最终是白忙一场. 无论如何,七隻幼狮低调的戏耍行为却为这场即将引发的杀戮带来另一种生命的无邪与天真. alex熄掉车引擎,面无表情的听见车上团员发出压抑的惊呼和按下相机快门的喀声连连. 前方prinston车尾挤着忙于取镜拍下幼狮正好面对他们的团员,alex在大伙儿都以怪异的方式挤在一起的画面中,找到踩上椅背将上半身伸出车顶专注托着相机拍照的她. 然后,即使相隔遥远,alex突然有一种感觉,也许她的镜头里除了幼狮清澈好奇的目光之外,也有可能摄下他在这一头唯一一次展露出来的欣赏、仰慕的表情. 又如何呢? alex忍不住将右手好整以暇的架在车窗边,并且趁势遮住了嘴角的笑意. 今天真是美好的一天. 回忆的保存期限(3) 之二?isabella 她很少回想起过去. 可能是因为拥有了kenya. 当然第一年非常的辛苦,要面对週遭疑惑的眼光,身体发生的变化,现实生活架构的调整… 还有无尽的思念. 至于思念,她用坚韧的毅力,迫使自己因为必须接受未来巨大的挑战而断绝之前凡事以感性思考的习惯. 之后,就变的少了. 有时对于才五岁的kenya,她也会被自己的严厉给吓的几乎想往后退缩到墙角. 时鐘指向四点十分了,她揉揉眼睛,赶图的压力虽大,但报酬是值得的. 至少,她可以全天待在家里,一路陪伴着小kenya跌跌倒倒的成长茁壮. 第一天送她上娃娃车,她丢下眼角噙泪的女儿转身就走,直到进了社区大厅,才偷偷转身想再瞥她一眼,但只看见车门砰一声关上、开走. 一种失去的心痛,熟悉的爬上胸口. 她苦笑着,想起朋友警告过她,放手的那一天没有谁能逃过大人小孩抱在一起痛哭的悲惨结果. 今天是第十天了,自kenya上幼稚园以来的第二个週五,她准备了怪兽电力公司大眼仔的棒棒糖在玄关柜子上,等女儿进屋后自己会发现. 她不是全然狠心的母亲. 到了社区门口,已经有几位也在等娃娃车的妈妈们聚在一起聊天,都躲在门簷下避开洒满一地的骄阳. 她选择走到外面,挑了面对西晒的花圃磨石子平台坐下. 时间抓的很准,漆着醒目绿纹的橘色娃娃车平顺滑到社区门口,随车老师先出现,然后细心的接着一个个从车口吐出的小人儿,她远远的数着,一,二,三,四.五…… 她知道自己女儿一定最后一个出现,孩子像她,总挑车尾巴坐. 望着那小小的身影自己跳跃下车梯,她的心突然还是悸动起来. 美丽的小天使,今天脸上竟然掛着微笑,大大的眼睛毫不迟疑的找到坐在这头的她,整齐排列的牙齿在缺了的虎牙长出来后会更完美,一头炸开的短鬈发在烈日照耀下呈现出同样炙烈的深褐色. 她坐着,没有动,等着突然开心的kenya朝她抬起修长的小腿跑了过来. 这时,她才第一次发觉… 女儿喜欢沉思的眼神像极了alex,挺直的鼻樑和比同年龄孩子高眺的身形像prinston. 在她蹦蹦跳跳的欢喜里,週遭的景色渐渐渲染变幻成那片美丽的大地…… 她也跟着开心了,但不知为什么… 伤痛的眼泪带着一股微甜的滋味,涓涓的流了下来. 回忆的保存期限(4) 之三?prinston 当人们发现prinston倒卧在农民市场週边乾涸的水沟里时,并没有察觉到在他未闔上的眼里似乎还停有一抹残留的幻象. 那不是拿刀朝他左胸下方残忍刺向心脏,被他认出的joseph手下兇恶的面孔. 而是在随着撕裂身体的痛楚渐渐形成一种定律脉动时,突然涌上来的一股暖流,同时传送了她的面容到他眼前. prinston在弥留之际试图伸出手触摸盈盈走来的她. 她脸上漾起的笑意似晨间绽放的花朵,她望着他的眼神透露出全然圣洁的谅解,即使在那一天他也只能无助的站在远处目送她的离去. 不过,是多久之前的事了? 那天下午他们的猎游在遇见数目繁多到不可思议,观光客最爱的猎豹之后,完美的结束在静謐的夏日午后. 经常刮起的热风竟然也平息不知去向,渐沉的太阳默默收敛起会令人刺痛的光芒. 甚至还徐徐飘送来一阵阵的凉风. 他走出饭店员工宿舍的时候还因此微微起了个寒颤,也许是用冷水淋浴的关係,也也许…… 是他此刻沉浸在自己淌流不止的血堆里所造成的体温下降所致. 仍然留有白日馀温的空气慢慢自四面八方袭来. prinston胡乱的用浴巾擦乾自己还沾着水珠的头脸,百无聊赖的回味起今天有关于她的一顰一举,然后满足的将双手撑在二楼宿舍前的阳台护栏上. 而远方的远方已经开始呈现美好的日落景象. 突然之间,她捧着相机出现在距这个居高临下的阳台约莫十码的小径上,看起来是想潜近拍摄一隻正在休憩的小蓝雀. prinston带着一种偷窥的好整以暇望着她的全然专注于前进、对焦,因为太忘我所以没有发现后面也正朝她偷偷跟进的几隻小猴子. 终于她被伸手碰她小腿的猴子给吓的弹直身子,prinston忍不住噗哧笑了出来. 微笑的动作虽小,但牵动胸部深厚的伤口令他开始抽痛喘息…… 对于小猴子的逃开又靠近,她显的惊喜又无奈,几次你来我往之后,她顿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她佇立在原地的姿态像女神,一尊高贵但却很无助的女神…… ”我愿用我的生命换取你对我的注视,还有独一无二的爱恋.”prinston使尽力气将伸长的手臂指向有她存在的虚无里…… 晚风开始吹响树群的叶子,馀暉自叶间闪闪烁烁,在树丛枝叶间她开始倒退着走,prinston嚐试透过愈来愈灰暗的天色发现小猴子集结起来试着朝她逼近. 一定是她背袋里残留的饼乾味道让那群小畜牲起了好奇心. 一阵凉风拂过再次让他心头一凛,怎么了?他觉得冷. 可是,她就在他眼前哪! 火红的晚霞在天边升起,快要看不清她的样子了. prinston将身子微微倾出护栏,想起她也很喜欢把自己几乎整个外掛在车子掀顶的边缘,脱下凉鞋的光脚丫子自信的踩在椅背上游走,然后那股拼命试着从各种角度为动物拍照的模样,prinston透过后照镜怎么看也看不腻. 对峙了一阵子之后,她转身逃走,瞬间被吹下的宽帽掛在她脖子上好像也跟着在跑. 不死心的猴子慢条斯理的朝她踱步而去,人与动物,就这么一前一后的,消失在另一头佈满荆棘的小径上. 有一种幸福的感伤,涌入prinston的喉结,他仍远远望着那条小径,那条最终还是掩蔽了她曾经出现过的小径. 天色终于转暗,气温陡降了下来. prinston吐出最后一口气息时,脑海里仍是她长发飞扬… 回眸对他微笑… 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