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无岛》 上部 酋长的新娘 Round One 从来就没有人到过那样一个地方,据说在海洋的某处,甚至是经纬线找不到的地方,存在着飘渺的岛屿,从外观看来,终年云雾繚绕,看不清岛内是鬱鬱苍苍抑或是荒芜一片。 莎瑟曾听闻这样的传说,但心里始终没把这件事当真,然而此时此刻却不得不当真了——她遇上船难,等到清醒,已经搁浅在岛上,本想入岛探勘,若是有人,兴许能求得帮助,但最让她头疼的是这铺天盖地而来的大雾,已经把她折磨得发疯了,在岛外转了好几圈,还是没能顺利入岛。 颓丧地坐在海边岩块上,天色愈来愈暗,她虽然是个女海盗,但在这样杳无人烟的地方还是有些害怕,正愁怎么生火取暖,一阵窸窣声引起她注意,正要找个隐蔽处躲起来,已经被摀上嘴,猛力拖向一旁。 她惊惶地反抗大叫,直到挟持她的人在她耳边低语,「有狼出没,小点声。」确定莎瑟不在挣扎,对方才松手。 莎瑟转向身后,在幽暗的草丛堆,他的眸子如火光般闪耀。天色太暗了,瞧不清他的面容。 一群人跑了过来,大概是他的族人。没多久,落单的狼被他们团团围住,狼明显地疲累,很快地就被捉住了。 「让我来。」那人走到狼面前,其馀人放开狼,接着,只是在一瞬间的事——狼向他猛衝,朝他脖子咬下,他在千钧一发之际躲开,手刃狼背,狼不得不趴下,接着又跳上狼背,狼开始奔腾,四处乱窜,眼见着狼就要往莎瑟衝来,他一手将她拉上狼背,紧紧抱在怀里,她只觉得世界不断旋转,没有停下来的一刻。 不知过了多久,狼的步伐渐歇,她这才意识到自己进了他们的部落。 「下来吧。」他拉她下来,有些粗鲁的拖过她,将她交给一旁的人,「带她去吃点东西,晚点再过来见我。」 部落里的人让她喝些椰子水、野果和烤山猪肉,她不停道谢,接着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居然听得懂当地语言,而且还能应答自如。 居民带着她到一处茅草屋前,「这里就是酋长的住屋了,直接进去吧。」酋长?怪不得所有人对他毕恭毕敬。 推开虚掩的门扉,他正靠着墙休息,地上铺的是豹皮,一旁的火把是室内唯一的灯火,直到这会,才有机会看清他的面容。 皮肤黑黝、身材健硕、五官立体,和部落里的人一眼望去,他就是鹤立鸡群。 他睁开一隻眼,「打算看多久?」 她面颊一热,连忙说:「你找我有什么事?」 「你是岛外的人?」她连忙点头,原本正愁着要怎样开口求她替自己想办法离开这里的,既然他先起头了,那乾脆就把话说开。「想留下还是离开?」 她一愣,「你不问问我是怎么来到这里......」 「我不在乎你是怎么来到这里,不过丑话我先说在前头,」他起身走向她,「我们族人对于岛外的一切事务向来不深涉,若是想离开,我们无法帮上任何忙,也不会帮你任何忙。」 她脑袋一片空白,停止运转几秒才说:「那、那如果我给你们很多东西,你们一辈子都不会见到的珍贵宝藏……」 他冷笑,「可见你还是不明白我的意思。」他走向她,身边尽是危险气息,「我压根没打算要让你离开。」 她吞口口水,「你不让我走,我留在这里能做什么呀?」虽然她曾经是海盗,向来居无定所,但和原始人住,她能适应吗? 「你叫什么名字?」他没头没尾地问了句。 「莎瑟。」 他頷首,「我是邓肯,是这部落的酋长。」接着他放大音量,想让全部落都听到的音量宣告说:「莎瑟,你将会是我的新娘!」 上部 酋长的新娘 Round Two 接续几天,莎瑟没再见到邓肯。 她发现,部落子里的人看她的眼神不一样了,并不是喜悦迎接酋长新娘,也不是排斥这陌生女子,她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被多双眼睛时刻盯着的滋味绝对不好受。 莎瑟在部落里乱晃,到每家每户拜访。部落里的每个人都养着狼,狼是它们的伙伴,也是代步工具。 被驯服的狼对主人很忠心,对于外人也就相对防卫。 看吧,她经过每家每户,狼都要张大嘴对她齜牙咧嘴一下才爽快。 至于为什么自己就这样莫名留下来,当然不会是因为怦然心动什么的,纯粹是因为她逃不了,就算逃了,又能逃去哪? 一切只是缓兵之计,至于要怎么回去,得想办法。办法是还没生出来,所以她才在这里瞎晃……她的意思是,观察敌情,才能知己知彼,百战百胜,等到她融入这个环境,再来个攻其不备,岂不妙哉! 她笑得痴傻,冷不防被人拍了一下,她吓了一跳,回过神来,发现居然是从宣布喜讯那天起就没再见过的新郎。 「一个人站在这傻笑什么?」 她挺起胸,理直气壮的说:「要新婚了,我高兴不行吗?」 他将信将疑的凝视着她,半晌才搂过她,「随我参加长老会议。」 她一个女海盗,平时和兄弟们打打闹闹的,也没人当她是女生,勾肩搭背的也习惯了,虽然知道这样的姿势是亲暱了些,但也没太大排斥感,便由着他去了。 寄人篱下,凡事不能太苛刻啊太苛刻。 大伙已经聚集在火堆旁,邓肯拉她坐一块,然后手就么持续握着没放开。 有人领头念了祝祷文,莎瑟似懂非懂地跟着朗诵,唸到最后,一旁侍者递上晶黄色的物体,邓肯接过,「含到嘴里。」 念完祝祷文,所有人保持静默望向他们。现在这又是在举行什么仪式?为什么要她含着这块东西? 她迟疑的问:「这是什么?」 邓肯笑而不答,只是将那块东西塞给她,环顾四周,所有人都在等待她。莎瑟顿时紧张了,不知所措的含进嘴哩,正要吞下,邓肯倾身向前,封住她的嘴,继而撬开,灵动的舌趁虚而入,攻城掠地。 现在这是什么情况?而且为什么四周的人开始叫好? 上部 酋长的新娘 Round Three 含入嘴里的是块糖,满嘴都是甜的,邓肯吻她的同时,也努力地舔允她嘴里的糖。 她过了好一会才明白这块糖的用意,因为邓肯舔得嘴都痠了还是没有停下来,或者说,他不能停。莎瑟顾不上其他,至少把这糖吞了,免得继续上演实境秀。 糖已经融得差不多了,她伸舌抢过糖,毫不客气地把糖吞进肚子里,嗯……这就表示,现在她肚子里满满是他的口水。 邓肯终于退开,除了吻得红肿的双唇,他面色从容。这傢伙一定是身经百战啊……吻这么久都不必换气的。 邓肯若无其事地开始会议,接下来就没她的事了,她告诉他要去方便一下,就从会议溜走了。说真的,白痴才会回去。 村子一下子就逛完了,莎瑟不知不觉走到较为偏僻的地方,走了一段,但担心误入别的村子,说不定这里有食人族,别好不容易保全小命又在这丢了。 正要往回走,发现不远处有座茅屋,莎瑟走近,想看看里面有没有住人,毕竟这里距离村子也不算太远,她很好奇怎么有人离群而居。 「莎瑟!」邓肯向她跑来,「你在这里做什么?」 「开完会啦?」 他不理她,只是问:「来这做什么?」 她耸肩,「间晃唄!还能做什么?」 他看了茅屋一眼,「那茅屋荒废很久了,难保不会有动物栖息,没事别靠近那。」 她恍悟,「原来你是担心我啊!」 邓肯决定不理她了,掉头就走。「太阳快西沉了,你就继续待在这儿吧!夜里很多野兽愁没食物。」 「欸,等等我啊!」莎瑟连忙追上,「邓肯,你们每个人都养着一隻狼,我可不可以也养一隻?」 他瞄她一眼,「行啊,看你爱抓几隻就抓几隻。」 她是海盗,又不是丛林探险家!欺负她弱女子,不是好汉! 「你们前几天不是抓了一隻?给我不是正好?」遇到必要的时候,就愈是要厚脸皮,况且她已经覬覦那匹狼很久了,她实在无法忘怀在狼背上奔腾那个快感呀。 他只是凉凉的说了一句话,她就乖乖闭嘴了。 「再囉嗦你就是今晚狼的主餐。」 上部 酋长的新娘 Round Four 莎瑟整夜睡不着。 族人将她安排在酋长的茅屋内,然而邓肯却一次也没回来过。 她心里自然觉得奇怪,来到这里已经三天了,还是没想到有什么办法能回去。 她是海盗,从小与海搏斗,她喜欢海上生活,喜欢与兄弟们抢船、捕鱼作乐。 她想回海上了。 莎瑟从容起身,轻手轻脚的掩上门,经过驯养的狼身边时,牠们大多不再理睬她,经过几天的磨合,牠们已经认定她为族内的人,自然不再对她怀有恶意。 莎瑟向狼们鞠躬道别,然后步伐轻快的跑向黑暗的森林。邓肯的警告只想起不到三秒,马上又拋之脑后。 不论如何,她要回到海上,不能再等了。 莎瑟离开部落最远也仅止于到上次那偏远的茅屋,不过这次她走别条路,以免又被邓肯逮个正着。 她不断跑,朝着海浪声前行。 她愈发兴奋,踩得步伐也就更快了。 不过很可惜的是,她不小心被绊倒了。原以为是树枝,但没想到这树枝还是机关,她左脚踝被绊住之后,整个人往上吊,头下脚上的悬在半空中。 不确定是过了多久,远处有火光朝她靠近,最后一群原住民装扮的也人朝她走来,为首的是位头发散乱的女子,手里拿着长长的骨头当拐杖,见了她以后,兴奋地对他人比手画脚。 接着,她些人算不上温柔地让她摔在地上,再接着,五花大绑。 什么最可怕?没有语言最可怕。 他们不懂你想做什么,只要有任何举动一律视为想逃跑,更可怕的是,他们用根粗木桩和她绑在一块,然后两位壮汉一前一后扛起木桩,她就像个烤乳猪一样,被抬向火光源头。 不看还好,一看差点昏了过去。 一群人围着一锅滚烫的热水,锅的大小不多不少恰恰装得下一个人。 「救我!」即使没人听得懂她的话,又或者说,听得懂的人也听不见她的呼救,但还是存着一丝侥倖,拚命呼喊。 很好,现在连嘴巴都被塞起来了。 莎瑟不断挣扎,然后忽然有人朝她屁股用力掐了一下,有人走道首领身前对她比手画脚,她犹豫了一会,然后点头。 她被松绑了,起先还不明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接着刚才和首领沟通的男子一手将她扛起,丢到树丛林,接着就开始褪去身上唯一的那一点遮蔽物…… 「喂!你想干什么?」莎瑟吓得匆忙退后。 男子指瞥了她一眼,用双膝将她压在身下,身上承受了超乎能承载的重量,很重,也很痛。 「滚开!」她学狼对他齜牙咧嘴。 可恨的是他根本无视于她的挑衅,伸手就要过来扒她衣服。 「滚……」她使尽最后的力气挣扎。 身上忽然一轻,男子被打飞了。 部落一团混乱,那锅热汤被打翻了,不少人尖叫逃跑,场面一片混乱。 邓肯替她把衣衫拉好,「没事吧?」他询问的语气像是在问她用过餐没有。 正想说点什么,刚才企图非礼她的男子却开口了:「我这是在帮你。」莎瑟一愣,他居然懂语言? 她恶狠狠地瞪着他,「你简直禽兽不如!」 那人却摇头,「我不指望你理解我,但我这么做绝对是为你好。」他看了邓肯一眼,「你以为这个人是真心想救你吗?他只不过是……」 上部 酋长的新娘 Round Five 「住口!」邓肯出声喝止住他的话。「别当她是傻瓜,谁好谁坏难道她分不清?」就是!有人想扒光对方衣服,对方还愿意相信他的话吗? 他哼了一声,「但愿如此。」他看着邓肯的眼神充满挑衅。 「莎瑟,走吧。」邓肯拉她起身,她依赖地偎向他,邓肯注意到了,没有任何表态。 经过他身侧时,他还不死心地补上一句,「你会后悔的。」傻子才后悔! 回到部落,邓肯跟随她回茅屋,然后就没打算在离开了。 其实她对于刚才发生的事也没什么阴影,在海上打滚多年,什么样的大风大浪没见识过,只不过不想屈服于敌人罢了。 邓肯自从进了茅屋就没再说过任何一句话,莎瑟猜想他一定是气坏了,然后莫名就有股愧疚压上心头。都是因为她乱跑,才害得他到处找她。 这么一想,便不由放软了嗓音,「你在生气吗?」 他连看都不看她,「夜深了,快睡吧。」 她打定主意自己一定是把他惹毛了,有些人就是这样,表面上平和,实则满肚子不悦。在海上和许多男人打过交道,这点心思她懂的。 「别生气了嘛……我知道是我错在先,但我也得到教训了……」 他打断她:「你能不能闭嘴!」声音十足的不耐烦和生气,没错,是真的生气了。 莎瑟咕噥,「睡就睡,兇什么兇。」鑽入豹皮被子里,刻意背过身不想看他。 不久,他也跟她抢豹皮了。 先是吃惊,然后死命跩着豹皮不放。 他皱了皱眉,「怎么忽然觉得这豹皮太小……」哪里小啊!你别过来这位子就刚刚好! 她心里抱怨,又担心赶走邓肯他会没没地方睡。 邓肯倒是很乾脆地将她抱在怀里被子将两人裹得紧实,「这样就成了。」 莎瑟不敢乱动,但是他觉得自己应该要胡乱挣扎把他踢出豹皮外的,以前在船舱上和兄弟们都是这么抢蚕丝被的。 被他抱着的感觉,和在船上与弟兄们挤在狭小船舱里的感觉很不同。 也许是因为,船舱里很多人,而这里只有他们两人;也许是因为,船上那些人和她称兄道弟的,没人把她看作是女的,而此刻…… 「两天后举行婚礼。」他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句,热气拂过她耳边。 「这么快?」她讶然,转身面对他。 他执起他的手,放在唇边,「我想尽早完成这件事。」 「我不懂……」她转为惶惑,「为什么想娶我?」这句话她一直忍着没问,是觉得自己迟早会离开,没必要知道这些,但经过今晚,她不确定自己是否会在这里完成馀生。她没有能力逃出这座岛,对邓肯也没有非常排斥,这是她说服自己坚定留下的理由。 「怎么?你不相信我的真心?」声音顿时冷了几分。 「不是的,我只是……」她窘迫地解释,「这一切都太突然了,我不知道你怎么会看上我,或者是什么念头迫使你想娶我……」 「莎瑟,你相信一见钟情吗?」他说,「会带你入部落,就是想把你占为己有,这样你还不明白我的心思吗?」 「可是我们这三天也见不到几次面。」她拧眉,对于一切还是很不知所措,无法坦然接受。 「酋长有很多事要做。」 「难道你这几天晚上都在忙我们的婚事?」她不知道他竟是如此迫切。 他一顿,「还有问题吗?」 问题可多了,「那我为什么没有狼?部落里的人看我的眼神很奇怪,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还有……」 他的唇压了上来,冰冰凉凉的,但莎瑟却觉得浑身热烫,他带着十足侵略性的拥吻着她,让她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 半晌,他问:「还有任何疑虑吗?」 她不满地抱怨,「你根本就还没回答我的问……奸诈……唔……」 再过一会,她抵在他胸前,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个男人到底是多么强大…… 莎瑟不甘愿地哼了一声,「我要睡了。」 见她可爱的模样,他忍不住又啄了一下,在她脖子上吻了一下,弄得她片刻不得安寧。 「邓肯!」 他亲吻她的头发,「好了,我不闹你,赶紧睡吧。」双臂又收紧了点,莎瑟在他怀里寻找最舒适的姿势,安稳睡去。 上部 酋长的新娘 Round Six 隔天醒来,部落里的人看他的眼神又变了,很热情,热情得让她不知所措。 「不如莎瑟小姐来我屋里坐坐吧!我那有最新鲜的椰子水。」她手里已经塞满部落族人名义上的贺礼,又被人怂恿着到处作客。 坐在椅上,她已经无聊得发慌,笑容也从出门那刻起就掛在脸上,此刻已经僵得忘了怎么收回。 好不容易等对方喘气,她逮到机会就问:「酋长在哪?我有事想找他。」 「部落会议也差不多结束了,可以到大茅屋那里看看……」 话没说完,莎瑟早已溜得不见踪影。 莎瑟到了大茅屋前,邓肯正指挥一群人搬运木桩,比起昨天的规模要大得多。 「这是要干嘛的呀?」莎瑟好奇的凑上前。 搬运的壮汉只道:「婚礼上要用的东西。」 「木桩?木桩能干嘛呀?」只会让她联想到昨晚的烤乳猪。 「到别地方晃,这很重,别靠太近。」有点开心邓肯关心他,不过她能到哪晃啊?「绕过去那排茅屋,后面有你的嫁衣。」 「真的?」莎瑟双眼雪亮了,「我这就过去看!」她兴冲冲地跑走了,心性就像个未臻成熟的大孩子。 绕道茅屋后,一群妇女席地而坐,正用羽毛编织着雪白嫁衣。 「哇……」莎瑟不由发出惊叹。 妇女们和蔼地向她打招呼,一边称讚她漂亮,手边的工作一刻也没停。 「莎瑟小姐还满意吗?」 「满意满意,满意得不得了!」她也嘴甜的夸讚,「你们的手艺实在太巧了,这么美的嫁衣我还真捨不得穿。」 「既然小姐满意,我们就放心了,就请小姐安心留在茅屋内等待婚礼吧。」 「我这个人一向坐不住……哎呀,我一定是打扰到你们了,没关係,我这就去别处晃,不烦你们了。」 莎瑟欢快地跑开了。部落里的人见到她就想拉她到屋里作客,忙她婚事的人又赶她回屋,但她此刻最不想回屋里待着,无聊透了。 莎瑟蹦蹦跳跳地来到树林哩,一不小心又到了上次邓肯警告她别靠近的茅屋。 「真有什么野兽吗?」莎瑟正要离开,茅屋门缓缓被推开,一位少女走了出来,小腹微凸,她不时抚着肚子,来到莎瑟身前不远处才发现她。 少女愣住,随即小跑步起来,莎瑟急了,「喂!我不是什么坏人,你别害怕!」想想觉得不对,有哪个坏人会说自己是坏人呢?「你别跑了,你是孕妇,别做这么剧烈的运动啊!」 少女脚步总算是缓了下来,他们来到河边,身处高高的悬崖上,不远处邓肯正指挥巨大木桩如何摆放,他们将木桩立在崖边,用几条粗绳拴住。 邓肯注意到这边,「伊凡娜,你怎么来了?」随即又顺着伊凡娜的视线飘了过来,他难以置信地瞪着她,「莎瑟?」喂喂喂,为什么态度差这么多? 见到前者,他温和得像是万物都要融化;见到后者,他像是吞了隻狮子。 邓肯也不管手边进度如何,让人将伊凡娜带回去,接着很愤怒的拉扯她,把她带回茅屋里。 「碰」地一声,邓肯狠力甩上门。 她根本就不明白他为何生气,她只不过是阻止孕妇跑步而已呀! 他把她逼到墙角,逼自己冷静,好一会才问:「为什么又接近茅屋?」 上部 酋长的新娘 Round Seven 说起这个,该生气的是她才对吧。「不是说里面住着什么兇猛野兽?明明就是孕妇。」 他一时哑口,沉了沉气,再问:「你们聊了些什么?」 莎瑟皱眉,「她看见我就跑,我担心她才追过去的。我实在不明白你到底在不满什么,如果你要我遵守什么,就别拐弯向部落里的人劝说我整日待在茅屋里,若有什么顾虑,你大可以直接说出来呀。」 听了这番话,他神情明显放松。「抱歉,但是……」他神情略带犹豫,但既然莎瑟都把话讲明白了,他便豁出去说:「那孕妇是食人族的,她怕族人将她小孩给吃掉,为求自保,才恳求我替她找一处庇护所。」 「这怎么可能……」我完全难以将她和那日所见的食人族联想在一起。 「你看她肚子,也看得出她住在这里有一段时日了,生活起居都是我让人照料的,久了自然被同化。」 「那、那她生完孩子会回去吗?」 「看她决定。」 「可是生出来的孩子也是食人族耶!天性就喜欢吃人怎么办……」 他横她一眼,「你问题真多。」 「我好奇啊!」莎瑟理所当然地回答。 他却没打算在这问题上继续缠绕下去,「晚上回来再说。」他退开一步,又准备要出门了。 「不要,到了晚上还有我说话的时间吗?」她不满地噘嘴。 他回过头,饶富兴味地望着她,「晚上能做的事,现在也可以。」 想起每晚的亲热,耳根子红透了。「不,别过来……」他是不排斥她的吻,可是被吻了她就脸红,怎么出去见人哪。 他将她搂到身怀,在额上轻吻,「乖乖在这里等我回来。」 糊里糊涂的就应了声「好」,于是被迫无法再出门了。 莎瑟在茅屋里闷得发慌,没事做只好睡,到了半夜,门扉轻掩,她揉揉眼,迷濛间有人走了进来,想着是邓肯,便又昏沉睡去,可马上被人摇醒,她最不喜欢睡觉被人打扰,不耐烦的摆手,「干嘛啦?」口气也十足差。 「快点起来!」那人不断摇她,「快点跟我走。」 她半睡半醒的爬起来,「走?去去哪?」 「我带你去找食人族里会说话的男子,你见过他吗?嵐染?」 她总算清醒了,不过有点奇怪,这不是那位孕妇吗?她带她找那位有心人士是想把她推入火坑吗? 「我才不走。」莎瑟退了一步,「我凭什么要跟你走?」 伊凡娜急了,「有人想杀你!」 她直觉伊凡娜在骗她,想把她拐到危险的地方去。 「邓肯会保护我。」她有十足把握。 不知为何,提到邓肯的时候,伊凡娜的眼神黯然一闪而过。 伊凡娜懒得和她长舌,乾脆拉起她的手,「跟我走就是了。」 「我才不走,我要留在这里等邓肯。」她轻而易举甩脱她的手,毕竟她是女海盗,而她只是弱不禁风的食人族孕妇。「你休想把我骗到食人族。」 伊凡娜又急又气,「你这个人真是……」忽然灵光一闪而过,她大喜,从怀里掏出怀錶,「你看,你快看这个!」 莎瑟第一眼是觉得熟悉,后来又疑惑这里怎么会出现怀錶,伊凡娜又急匆匆的将东西展示到她面前,迫不及待塞进她掌心,这下莎瑟总算是看清楚了,她有些颤抖地打开怀錶,「这是……」和她祖母给她的怀錶一模一样!「你怎么会有这个?」 她总算松了口气,「这下子你总算愿意跟我走了吧?」 「你到底是谁?」她只觉得脑筋一团混乱。 「我与你是同个地方来的人。」伊凡娜说,「你也不是虚无岛上的人,对吗?」 上部 酋长的新娘 Round Eight 伊凡娜拉着她跑,轻手轻脚的离开部落。 「你身体没问题吗?」莎瑟担忧的问。 「放心,这里的孕妇比我还会跑。」 然后她还想问,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为什么会来到虚无岛,不过她知道,伊凡娜有更重要的事要告诉她。 伊凡娜告诉她的每一件事都让她难以置信,但她不得不逼自己相信,因为她能用极短的时间详尽描述家乡,让她不再对伊凡娜抱持任何存疑。 「酋长的新娘,是要祭献给河神的。」这是伊凡娜首先说出让她觉得自己要发疯的第一件事。 河神善妒,又好女色,见了酋长的女人都想占为己有,歷任酋长为了让大地不致闹灾荒,定期祭献女子,但近几任酋长发现外人入侵岛内,便利用岛外人士将他们拐骗成新娘。 名义上是酋长的新娘,实则为河神的新娘。 酋长歷来遇到真心喜欢的女子,为了尽一切力量保护,不是放弃与她共组家庭,就是选择将心爱女子一辈子藏匿,让妻小过着暗不见天日的生活。 「谢谢你愿意告诉我这些。」她望着伊凡娜,脑中不时闪过邓肯的身影,只觉得难受。「你也是外族人,待在这里不会有事吗?」 伊凡娜对她露出真心的微笑,「有人保护我,不必担心。」 接着她又说,族人前后的冷漠与恭维,是因为不想培养感情之后,又看着对方送死,至于刻意恭维,自然是邓肯指示。 「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些?又为什么要这样关心我?」 「我很幸运,遇到了一个很保护我的人,他让我免于成为河神的祭献者,我受了这样的保护,自然也得保护你。」她苦笑,「也可惜因为这样,我大概是回不去了。」 「再说,我已经偷偷观察你很久了,但我找不到时机和你说,先前太意外见到你,满脑子就想着要让你看邓肯背后策画的事。」她叹息,「虽然如此,但我希望你不要恨他。」 莎瑟垂下眼眸,「我不恨他。」有很多时候,她能逃,但是选择留下;也有很多时候邓肯闪避她的问题,她还是选择相信。 伊凡娜忍不住又说,「他是有苦衷的。」她明白他心里的无奈,但又有谁能体谅她的感受? 两个人沉默的又跑了一段路,跑得很累了,也不许自己停下,直到周回火光愈来愈逼近他们。 伊凡娜低叫一声,「不好。」 眾人将他们团团围住,他们无路可逃。 邓肯就站在他们身前。 上部 酋长的新娘 Final Round 事已至此,邓肯也没必要再欺瞒她任何事,她既不挣扎,也不反抗,任由邓肯将她困在茅屋里,外头派了近十名壮汉围守,只有用餐时间才有妇女送饭给她吃。 时间无比漫长,而她只能等待她的婚礼。 等待祭献给河神的日子。 到了婚礼那日,她终于得以重见光明,迎接她的是邓肯,他向她伸手,只说了一句:「只要你不反抗,到河边这段路上我可以让你自己走。」 她一声不吭走出门,面对刺眼的阳光时,微瞇了眼。几名壮汉随时跟在她左右,邓肯走在她身侧,牵起她的手,解释道:「你是我名义上的妻子,我自然得做个样子。」 就因为这么一句话,本来要挣脱的手又放弃动作。 本来就打算一路沉默到底的,但是马上就要诀别了,等到那时,就再也没机会对他说任何一句话。 她有怨过,也有不甘,但最终都化为一声长叹。因为他的无奈,她毫无馀地的包容他一切。 她早就把心交给他了。 「邓肯。」 他显然很讶异她还愿意与自己谈话,「什么事?」 「我不想浪费时间说场面话,了当告诉你,即使你有千万苦衷,错的事还是错的事,牺牲的人永远是无辜的。」他不说话,他气短当然说不出话来,「这几天下来,我想了很多,我们相处的片段,我想的同时也怀疑着,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你对我用了几分感情,我感觉得出来,我只是不愿意承认你……会背叛我。」 「说认真的,你到底对我有没有存过一点好感?就算是可怜也好,同情也罢,我不相信……不愿相信这其中没有任何一点……」 她的话语被一个拥抱打断,他就这么抱着,很想护着她,但现实将他打醒,「酋长,该走了。」身旁有人提醒,他不得不松手,继续未完的路途。 她不想再浪费唇舌多说任何一句话了。拥抱之后,心是空的,放开了手,他还是会把她推到河里去,推到无底深渊去。 顺从的被绑上木桩,手脚则绑上许多无法漂浮的重物,就算是游泳健将也在劫难逃。木桩立在崖边,强风阵阵,她觉得自己随时都会掉下去。 莎瑟不由多看了邓肯几眼,他却不忍再多看她任何一眼。 「你知道我为什么愿意被绑上木桩吗?」她的声音不大不小,仅周围人能够听见。 莎瑟看着河面,却是对邓肯说话,「是因为……」 「异族入侵!」一阵喊声,场面顿时兵荒马乱,草木皆兵。 没有人顾得了她,外族人占据他们思绪,他们只能专心战斗,邓肯只深深望了她最后一眼,最终也加入战局。 邓肯的那一眼,恐怕永远都忘不了了。 忽然听见有人喊了一声,「时候到了!快砍断绳子!」 猝不及防之下,她顿时失去重心,迅速下坠…… 上部 河神的祭献者 Round One 下坠的时候,她脑海中闪过很多,家乡、海上生活、虚无岛的日子,以及祖母的怀錶。 有很多事,恐怕一辈子都得不到答案了吧。 不意外的呛了水,陷入冰冷的河水里,愈底下愈是黑暗。 有人会记得她吗? 她睁开眼的时候,就发现不对劲了。 首先,在水里能呼吸;其二,两条腿变尾巴,上半身只有两片贝壳。 「哇啊啊啊啊啊啊!」此时不尖叫绝非常人。 两位面无表情的少女「飘」过来(毕竟是在水哩,要飘很容易的),当然也是两条美人鱼。一位手捧托盘,另一位则从托盘上取过食物,飘到她面前,二话不说就把食物塞进她嘴里。 莎瑟下意识地要吐出来,谁知道对方动作更快,往她喉咙一按,食物顺畅地下去了。 之后对方面无表情的退开,「还请主人见谅,安只是奉命行事。」 莎瑟缩到床角,「你们是谁?」 「我是安。」然后手指向身后一动不动的少女,「这位是伢。伢是式神,安则是河神身边的侍女,河神指派我们来服侍您。」 河神?莎瑟的回忆总算是贯串起来了。「这么说,是河神把我带到这里的?」 伊凡娜的话又在脑中响起。河神好色且善妒,不是善类,就因为他个人的一己私慾,她才会落到现在这样的境地。 「拜託让我回去。」她近乎恳求,「顺便的,把我的脚也还来吧。」看见大尾巴长在自己身上就想跳河……不对,她已经在河里了,而且还能呼吸自如。 「恕难从命。」安垂首,「安收到的指令只有尽一切让主人舒适,没有让主人离开河神殿这一项。」 河神殿是吧?「那我在附近兜圈子总行了吧。」莎瑟下床,慢吞吞的适应尾巴,在房内游了几圈,经过安身后时,迅速朝她颈后出手,安素倏地转身,精准的握住莎瑟手腕。 「还请主人别耍花招。」莎瑟不死心还想试图挣脱,但安却只用一隻手,像铁钳似的牢牢将她捉住,一点儿也不费力。她挣脱得累了,只好承诺不会再偷袭。 好歹她也是个女海盗,怎么连隻鱼也打不过?不过她现在也变成鱼了,就鱼的歷练而言,她确实是远不如安。 「带路吧。」伢游在身前,安则跟在她身旁。 河神殿很大,数不清有几间房,全是由珍珠贝壳打造,还有古老的朽木堆砌成的休息区。 晃到最后一间房,安特别交代,「主人吩咐过,这间房绝不能进去。」莎瑟不由联想到蓝鬍子,那是个血腥的童话故事,没道理发生在她身上。 「是时候该回去了。」莎瑟仰躺在贝壳打造的沙发上,安很煞风景的提醒。 「再待一会吧。」回去能做什么?不过和一位冥顽不灵与一位形同木偶的侍女乾瞪眼。 安说:「河神是时候回来了。」 上部 河神的祭献者 Round Two 安说的没错,几乎是她刚沾上床沿的那一刻,河神出现了。 河神手持三叉杖,深褐色的长发随意披散至肩,全身上下不着任何衣物,是典型的美男子。 不过对她的好印象在想起伊凡娜的一番话后就瞬间消失殆尽。 「从今起你便便唤作『柔』吧,在我的国度里,你的名必须由我命名。」这是他看见莎瑟后对她说的第一句话,莎瑟的感觉很差,对于这自负的傢伙感到极度不满。 莎瑟用商量的语气说:「叫瑟吧。」好歹保留一点名字的感觉。 河神皱眉,「我说柔就是柔,没得商量。」他转头对安说,「你得教她点规矩,直到她安分为止。」 莎瑟一直是很理性的,她心里盘算过,光凭一己之力是无法逃出这里的,她想先和周边的人套交情,等到双方都能信任彼此,再逃会比较容易些。河神现在说这些,无疑是在她好不容易平復过后的馀烬重新燃火。要她规规矩矩地做傀儡,想都别想! 但现实是自己连安都打不过了,何况是河神? 就算再不满,莎瑟也决定吞忍。 「河神大人,我既然是您的妻子,自然会为您尽一切心力的服侍您。」她尽可能放软语气说话,不过海盗当久了难免粗声粗气,此刻她这番压抑反倒滑稽。 河神是千年不老的神祇,就莎瑟这点心思,他又怎么猜不出来,不过当下倒是配合地说:「如此甚好,我累了,你替我打点吧。」遣退侍女,房内只剩两人。 莎瑟尷尬一笑,继续用彆扭的语调说:「柔初为人妇,不懂礼数,还要丈夫多多提点。」 河神挑眉,「你不是酋长的妻子吗?」 莎瑟偽善的笑着说:「酋长只当我是祭献品,碰我一下都不敢。」 他表情很是不以为然,「这邓肯还期望能成就一番大业呢,最后还不得屈服于我。」提起故人,莎瑟胸口一窒,情绪复杂,更恼的是自己居然还有股想替邓肯辩护的衝动。 河神说邓肯继位时满怀雄心壮志,似乎有意改变祭献习俗,可到最后邓肯仍是向他妥协,按习俗祭献女子。 「大人,您既然是伟大的河神,为何不放过那些无辜的女子呢?」话未经细想便脱口而出。 河神眸色一冷,「无辜的女子?难道做我河神的妻子是委屈了你?」 莎瑟装不下去了,「河神你若是想娶妻,大可以向那些魂断海洋的女子下手,何必……」 「海是海王的,只要出了这条河,便不属于我管辖范围。」他打断她。「若我说我想娶妻,有人可会乐意跳下河送死?」 「可是我并没有死。」她据理力争,「我只是变成了不三不四……我是说,美人鱼。」注意到河神的眼色,她连忙改口。 他哼了一声。 莎瑟不悦道:「你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况且我是你妻子,又不是你部下,喊什么大人,不觉得彆扭吗?」 「你倒是有胆量,」他掐住她下巴,打量道:「敢这么对我说话。」 莎瑟退开,「说话好好说,捏什么捏啊。」她揉着下巴抱怨道。 「叫我大人就行了。」莎瑟简直晕倒,她拒绝与他深入话题! 「我是问名字。」她耐着性子说。 「……河神便是河神,没有名字。」他别开脸说。 莎瑟怔住,「怎么会没有名字呢?」语气不像先前那么刺了。 「你以为有谁会惦记河神?百姓认为大地果树之所以能兴盛,是水神和雨神的功劳;海神容纳水,大家自然也尊敬他;河神呢?他只守着这部大不小的流域,没人需要他庇护。」这是怎么了,居然在自暴自弃。 「那也没必要让每任酋长贡献自己的妻子。」她已经没有办法像先前那样说话,总觉得自己没了底气。心机太深沉了,露出最脆弱的一面就只给她看。 「你若是愿意待在这里,我会考虑不再有下个牺牲者。」河神眸色深深的,一瞬不瞬的凝视她。 上部 河神的祭献者 Round Three 莎瑟心一紧,「如果能改口称呼我本名的话,我考虑。」 「你这是在跟我谈条件?」他摇头,「安必须尽快教你规矩,不能再拖了。」 怎么一瞬间又变回讨人厌的臭傢伙? 莎瑟想起一件事,「那么你歷任的妻子呢?」 「你想看他们的尸首?」他反问。 「我听说,一任酋长不一定会祭献仅止于一名女人,若是你不高兴了就氾滥成灾,要他们再尽快丢人下来,我说的对吗?」 他瞇起眼,「身为外人,你知道得可真不少。」 「你知道我并非岛上的人?」她诧异。 「近来真是愈不安份了,但既然肯丢人下来,我也姑且睁隻眼闭隻眼。」说得很大器很通融一样,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不高兴大家忽略你,就使性子闹脾气,这样跟孩童有何不同?」她受不了的摇头。 「你忘了,我活了上万年。」他提醒她。 「我只知道,你跟孩童一样幼稚。」 河神不由厉声道:「注意你的言行。」 莎瑟被他的呼喝吓了一跳,勉强挺起胸膛说:「我说的有错吗?还是你不敢承认?」 他也不生气,只淡道:「想不想知道歷任河神妻子是怎么死的?」 她心一凉,蓝鬍子童话马上在脑海闪过一遍。 「不,不用了,我不想听。」蓝鬍子守住秘密都能这么惊悚了,何况是要河神亲口告诉她。 算她识相。「唔,那好吧,既然你今天才醒,那么就是今天是新婚的日子,我们该履行婚事才对。」 她到底是睡了几天?「什么婚事?」怎么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合欢。」他说,「交配以后仪式就算完成了。」 「什么?」莎瑟大惊失色,「去你的!不要过来!」 河神嘴角微扬,「你是我的妻子,这是早晚的事。」他身子一动,马上来到她身边,「尾巴使得还习惯吗?」真想揍他,可恨的尾巴! 不愧是原始岛屿,不论是人是神的思想都一样原始。 他撩起莎瑟一缕发丝,「我保证让你欲仙欲死。」 「去死!」她大叫。 河神大笑,「我的确死上万年了。」 「你再靠过来我就……我就让你从此无法施行男人的义务!」她自然为极具恐吓性的话,却让河神笑得更大声了。 「你打算怎么做?说来听听。」一副很有兴致的又朝她靠近。 莎瑟没有感受到任何危险气息,心知河神不会碰她,不挣扎,也不反抗了,她望着地面说,「我是被自己丈夫推下来的,就连嫁衣都没能穿上。我现在是没死,但也和行尸走肉没什么区别。你想对我做什么,我根本不在意。」 河神本来就打算闹着她玩,见她如此神伤,便收起笑容,柔声道:「我不碰你了。」 她还是不说话。 河神勉强妥协的喊她的名,「我不碰你了……莎瑟。」她抬起头,眼睛红红的,在水里是哭不出来的。 她这模样真惹人心疼,他不明白邓肯如何能忍心把她推下河。 河神没多想,凑近莎瑟,嘴唇与她相贴。 半晌,莎瑟推开他,瞪眼道:「不是说不碰我吗?怎么马上就反悔?」 「我是指私处,其他地方我等不了。」 语毕,唇瓣再度相贴。 上部 河神的祭献者 Round Four 「大人对您很是包容了。」 莎瑟正被安教导规矩,折磨得不成人形,她抱怨连连,安只是这么说了一句。 她当然知道河神包容她,有天她问河神说「你就这么喜欢被人碰过的女人」,而河神只是淡然回答「我只是喜欢强取豪夺」,换作是一般人早该生气了。 「我不管,反正我不干了!」她夺门而出,安是她侍女,不能对她出手,只能在危急情况下确保莎瑟安全,否则莎瑟是绝对是离不开房间的。 安叹息,无奈地跟上,此时伢正送上食物回房,安只看了她一眼,又追寻莎瑟去了。 「柔呢?」河神回房,却不见莎瑟踪影,虽然知道伢是无法回答他问题的,却还是意思性的问了问。 伢的眼神没有焦距,不知道望着何处,河神不禁把手绕过她颈项,此时柔眨了眼。 「你又该醒了,伢。」河神眸色一黯。 声音由远而近传回房间,「……你怎么这样食古不化?就说我不想学了。」 「还请主人配合……见过大人。」见到河神,安垂首恭敬道。 「啊,你在这啊。」莎瑟学了好几天规矩,见到河神还是没有半点恭敬的模样。 河神只拿眼神看向安,安愧疚地把头垂得更低。 「是安不好,没好好教导主人。」 「规矩什么的很没意义,你说对吧,伢?」然后又自顾自的接话,「看吧,伢也是这么认为的。」 河神起先有些讶异,但明白莎瑟根本只是藉着伢不会说话而自问自答,内心由波涛转为平静。 「况且,我的寿命不过一百年,才短短一百年要记得沿用上万年的规矩未免太累人。」莎瑟摇头,「不论你说什么都没用,反正我不学。」 「待在河底的日子很贫乏,不学这些,你要做什么?」河神反问。 莎瑟很想说,不如就放我回地面上吧,不过想了又想、想了再想,还是作罢。 河底除了河神,就只有安跟伢,况且伢根本不能算是个存在。 再一次,话没经大脑又脱口:「你一个人住在河底这么多年,不孤单吗?」 「我有妻子。」河神提醒她。 「那不一样啊,你的妻子年龄不可能超过你,看着妻子一任又一任的换下去,难道没想过要结束的一天吗?」 河神只是看着莎瑟,「你究竟是希望我不要再继续孤单下去,还是不要再波及无辜?」 上部 河神的祭献者 Round Five 莎瑟回答:「还不都一样。妻子一任又一任,心里老早麻木了吧?你还记得什么是情感吗?」 河神冷道:「你不必教训我,我知道你和邓肯发生的一切。你就顾着责怪我,难道邓肯就没做错吗?他大可与我为敌,可是他没有,他选择拋弃你。」河神的话很冷很刺,莎瑟气虚了,因为她知道河神所言都是事实。 邓肯选择牺牲她,而不是救她。她选择遗忘,但胸口还是隐隐发疼。 「我知道你心里有他,也没指望过你什么,但你要知道,这是河神殿,是我的国界,最好清楚该以什么姿态在这存活下去。」语毕,他甩袖而去。 「你们都先下去吧。」她实在需要一个人静一静。 莎瑟颓丧地坐在地上,心里尽是一些负面念头。 抬起头,却看见伢站在身前,直勾勾的望着自己,不由吓了一跳。伢的眼神不是一直很无神的吗?这可是她第一次正眼看她。 大概是安想着伢离开与否都是个无所谓的存在,才没强硬拖走。 「……伢?」莎瑟不确定的喊了一声。 难道伢有灵魂? 伢的眼眨了一下,莎瑟不住揉眼,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 于是测试地在喊一声:「伢?」 伢的双眼果然又眨了一下。 难道是她误会了什么?「伢,你会说话吗?」 伢没有动。 门外,响亮的弹指声划过耳际,伢像是被操纵的木偶,被拉向门外,伢跟在安身旁,安只说了一句「抱歉惊扰了主人」,便把伢带走了。 直觉告诉她,伢背后肯定有什么隐情。 之后几天,莎瑟偷偷观察伢,为了不让其他人察觉异样,莎瑟很配合的学习规矩,利用安不在身旁的机会,想尽办法测试伢,但安总像个贴身护卫,每次都没让她的诡计得逞。 伢如同以往,没什么不同,不再眨眼,也不看她。 莎瑟不由怀疑前几天是不是自己错觉。 再见到河神的时候,她已经安分许多,至少表面上是如此。 不反抗、不做无谓的挣扎,河神除了有时夜间亲吻她以外,也没做出什么踰矩的动作。 莎瑟学乖了,她实在不应该以为自己有能力改变其他人。以前在部落里就是这样,她以为邓肯是喜欢她的,最终也不过沦为被利用的工具;起初她一心一意想改变河神想法,但她错了,河神只是表面上顺从她,实际上还是一样死脑筋。 过了很久,但也许不是很久,在河底的日子消磨掉她所剩无几的活力。 夜深时分,河神今晚没过来,她的侍女静悄悄溜进房间。 「跟我走吧,我带你离开。」 不是安,而是伢。 上部 河神的祭献者 Final Round 那一瞬间,她以为自己见到了伊凡娜。 很神奇的是,伢只在她胸口一按,许多画面就全数灌输到脑海中。 伢是河神第一任妻子,河神有次到岸上巡视时,看见酋长的妻子,伢带着他们的孩子到河边玩耍,酋长一家人和乐融融。 河神打从第一眼看见伢就喜欢她,下定决心要把伢纳为己有,在那时,安是伢的亲妹妹,当时安的名字是奈伊,而伢即是她的本名,河神所有歷任妻子之所以只取一字的名称,便是因为伢。 河水在一天夜里毫无预警的氾滥,捲走了伢,安为了救她,也和伢一同被捲入河里。 河神对伢万般的好,给了伢荣华富贵,甚至是自己一部分的神力,久了安也不再提要如何帮助姊姊离开河底,安在不知不觉中爱上河神,但河神心中始终只有伢。 伢对河神只有恨,他让伢被迫与爱人及亲骨肉分离,伢三番两次想逃跑,但安暗中告知河神,久了河神对于伢也感到无力,不得不将她封住灵力,成为他的式神。 安忌妒伢已久,起先对于姐姐变成式神还存着愧疚,但久而久之心里便认为河神身边只有她,就算妻子一任换过一任,那些人也始终没有真正留在河神身边。 而且很重要的一点,河神除了伢以外,没与任何一任妻子有过鱼水之欢。仔细推敲,也就表示河神至少禁慾上千年了。 河神赐与安长生不老,伴他左右;河神能力有限,再加上伢的意志坚强,莫约每百年伢便会甦醒一次。 「我若是彻底甦醒,河神会知晓。」伢的眉间尽是忧心,「你得快点离开。」 伢带她到黑漆漆的洞边,「就从这里一直游出去,别怕黑,只要游得出这里就能彻底逃离河神了。」 伢说着便要离开,莎瑟拉住她,心里又是感激又是不捨,急问:「那你怎么办?」 伢不愿再和她纠缠,手指向最底层房间,有股力量将房门倏地推开,里面全是白骨,「看见没有?我带着里面每一个牺牲逃跑都没成功过,被捉回去的下场就是这样,他们到死都无法拥有双脚。」每一具白骨的双腿都合併在一起,从人变成的人鱼就会这样。 伢将她一推,她瞬时退到五尺外的洞内。洞里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一时间摸不清方向。 「快走!」伢又喊了一声。 不再犹豫,莎瑟往声音源头的反方向快速游去。 无暇细想,她离开之后的世界,会是如何。 上部 世外桃源 Round One 莎瑟只知道拚命的游,深怕一停下就会被阻拦者追上。 不知何时,尾巴变成了双腿,注意到这件事的时候,远远的已经能看见光。 游出洞穴,莎瑟探出水面,见到了久违的土地。 上岸之后,身上的水分便蒸发光了,穿着的是轻便的短衫。喘息地休息一会,知道自己已经脱离险境,精神不再紧绷,这才有间情逸致观赏四周。 四周是林木茂密,再远一点,粉色的桃花开得正艷,树林尽头,峭壁上爬满树枝,以及爬山虎。 不远处传来琴声,莎瑟循声走近,只见桃花林内,落英繽纷,一名身穿中视白袍的男子席地而坐,琴随意搁在腿上,间适怡然,在她身前舞剑的女子一身素色衣裙,伴随琴声,以及剑划破空气中的声响,成了一幅不可多得的良景。 琴声渐歇,女子收回剑,两人这时才注意到她。 男子温文儒雅,女子活泼讨喜,怎么瞧着都是绝配。莎瑟望着望着不注意就出神了,直至两到视线探究着她,打量、猜忌、怀疑,她感受到强烈的不自在,也知道是自己打扰了对方,正要道歉离开,女子倒是舒展眉头,释出善意的笑容。 「许久没见到外人了,不知姑娘怎么称呼?」 「我叫莎瑟。」莎瑟受宠若惊的回答。 男子揽过女子,只道:「咱俩以为这桃花林里没有旁人,平时也就是自娱,这回真是让姑娘见笑了。」 莎瑟毕竟是海盗,周游列国,什么样的人都见过,知道东方人向来谦逊,也熟练的回话,「是我无意误闯桃花林,多有冒犯,还请见谅。」在虚无岛上,不论说任何语言都通,没有任何隔阂存在,当然,食人族除外。 女子笑道,「想必你也是从虚无岛外来的吧?」 莎瑟頷首,「是的,我意外漂流到这座岛上,又为了逃避一些纷争,才会来到这里。」 「既然都是岛外人,咱们也不必见外。」男子介绍道,「鄙人文令鸿,这位是拙荆上官珮瑜。」 「叫我莎瑟就行了。」若是说全名,他们大概也记不住。 「莎瑟姑娘日后可有打算?」珮瑜问。 莎瑟尷尬地搔头,「还没有想好。」 「不如就在这儿住下吧,还有间空屋,稍微整理一下就能睡了。」珮瑜不由分说地执起莎瑟的手,带她到两间木屋前说:「我和令鸿初来乍到时还没结为夫妻,两人各住一屋,现在我和令鸿住一间了,这间正好留给你。」 莎瑟对于珮瑜的热情一时间无法适应,令鸿看着爱妻,宠溺道:「珮瑜便是如此,只要认定是自己人,就会对人格外地好。」 看着珮瑜及令鸿,莎瑟心里很羡慕,更觉得自己不能破坏夫妻间的生活,狠下心说:「不必了,我吃过晚饭就离开。」 「你要去哪呢?」珮瑜温和地问。 莎瑟一时哑口,令鸿说道:「令鸿能明白你的顾虑,但珮瑜所言极是。虚无岛很奇妙的,是由不同时空枢纽交错整合在一起,进得来,却不知道该怎么出去,我们夫妻也没打算出这桃花林,打定主意在此久住。莎瑟姑娘,这里虽然僻静,却不好寻出口,不妨多留几日,到处逛逛,时日久了,自能找到出路。」 莎瑟犹豫再三,知道令鸿所言不假,她已经找不到来时那泓池水了,只好勉强住下,心里打定主意要尽快找到出口,能少叨扰几日是几日。 上部 世外桃源 Round Two 珮瑜告诉她很多事,也许是太久没有同性相伴,珮瑜对她分外热切及亲密。 珮瑜十三岁那年就认识令鸿,两人同是宦官人家子弟,不过两人自小许了婚,分别与不同家定了娃娃亲。 十五岁那年,珮瑜在夫母之命下出嫁,而就在出嫁前一天,令鸿翻墙而来,说要带她走。 珮瑜茫然,「走?还能走到哪里去?」 令鸿带着她,偷了艘船,航行在海上,当晚不巧地遇上暴风雨,船翻覆了,暴雨中,大浪中,他们紧紧握住彼此的手不肯放。 也许是上天眷顾,隔天清醒,两人已经飘到虚无岛上。 珮瑜说,「岛上住着许多不同的民族,我们也遭遇了很多事,最后才来到这里。」她叹息,「我们已经决定要在这里终老,但既然我们进得来,别人一定也可以,一旦外人入侵,要赶走我们,我们也会死守在这里。」 莎瑟握住珮瑜的手,「别乱想了,不会有这种事的。」 莎瑟原以为,表面上清幽的桃花林,只会带给他们无穷无尽的幸福,但危机四伏,潜在的危机随时可能将眼前的美好毁于一旦。 珮瑜摇头,「你不必担心我,我已经做好准备。」她看着佇立远方的男子说,「我与他,生死一块,绝不分离。」 她震撼于他们之间坚定不移的情感,同时感伤没有永远的安逸,就像自己,不断的逃,但终究没有一处能容得下她。 于是莎瑟也坦然了,「你说得对,生与死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能在一起。」她由衷地说,「没有任何人能拆散你们。」 珮瑜笑着拥住她,「莎瑟,你一定也可以遇到像令鸿这样对你好的男人,一定会的。」 随着时日推进,莎瑟与珮瑜之间的感情愈发亲密,莎瑟逐渐习惯这里的日子,但心里总有个声音告诫自己:「莎瑟,你不能一直待在这里。」 果然,她的预感是准确的。 以往,珮瑜整日与令鸿腻在一起,如今她出现了,珮瑜腾出愈来愈多的时间陪她。 一天晚上,莎瑟晾完衣服正要回屋,听见隔壁屋里传来夫妻的争吵声。 「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你到底有没有顾虑过我?」 「莎瑟她不是外人!」 「你有没有发觉自己和她相处的时间比你睡着的时间还要多?」 「令鸿,别无理取闹。当初不也是你同意让莎瑟住下的吗?」 「你已经当着人家的面答应人家了,我难道要扮黑脸赶她离开?」 莎瑟不愿再听,当即跑进树林,爬上树,靠着歇息,一宿没回屋。 也许,不必等到外人入侵赶走他们,光是她一个人,就足以让夫妻俩之间支离破碎。 上部 世外桃源 Round Three 隔天珮瑜见了她,还是一如往常,察觉不出什么异状。 莎瑟装作不知晓,但感觉得出两人之间正在冷战。 「珮瑜,你这样跟令鸿耍性子不是办法。」莎瑟说,「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出了什么事,但夫妻之间难免争吵,但千万不能为了一点琐碎的事就此冷却你们之间的关係。」 珮瑜无助地问她该怎么办,她甚至哭了起来,「莎瑟,你帮帮我,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 莎瑟告诉她,可以到后山上採些野果和鲜花求和,令鸿见了一定会很开心。 她刻意支开珮瑜,到屋里找令鸿。推开门,令鸿满怀笑容的回首,见到来人,又收起笑意,「是你。」令鸿不冷不热的说。 「隔几日我就会走。」她开门见山地说,「不会再带给你们困扰了。」 「你走了,怕是珮瑜又要寂寞了。」令鸿违心地说。 「我早晚都得走。」莎瑟说,「我从来就不属于任何地方,自然也不属于这里。」 令鸿露出一丝愧疚,「若不是我,你大可以放心住下的。」 「人多了,是非也就多了。」她不想再替自己找理由留下来,况且继续待在这里绝对是个错误。 令鸿从窗外看见珮瑜提着食篮走来,昨日种种又上心头,妒火顿生,也不知怎地,直觉就拉过莎瑟,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珮瑜提着食篮推门而入,笑咪咪的说:「令鸿,我回……」一回来,就撞见这一幕。 食篮掉了,里头的野果鲜花散落一地,莎瑟反射性的推开令鸿,很想甩他一巴掌,忍了忍,急忙朝珮瑜追去。 莎瑟好不容易才追到珮瑜,「珮瑜,你冷静一点……」 「莎瑟!亏我这么相信你!」珮瑜扬手,莎瑟反射性的退了一步,珮瑜挥了空,更是气愤难当,瞪着她一会,甩头跑走了。 莎瑟气冲冲地回屋里质问令鸿,「你头脑烧坏了是不是?我努力撮合你们俩,结果你没事惹她生气干么?」 他动了动唇,想解释什么,但最后只是倔强地说:「珮瑜会回来的,以往不论我们吵得再兇,入夜前她都会回来的。」 但是这次,珮瑜没有回来。 莎瑟和令鸿几乎把整座森林翻了个底朝天,但不论怎么找,就是不见珮瑜踪影。 「怎么办?珮瑜会不会遇上什么麻烦了?」娄子是他自己捅下的,莎瑟还真不怎么同情他。 不过,担心珮瑜倒是真的。 现在也不是责怪的时候了,「令鸿,我们再分头找找看吧。」 血丝佈满他的双眼,头发也散乱不整,看起来很憔悴,「也只能这样了。」顿了顿,又说,「也不知道当时我犯什么傻……」 还有悔改的意思,不算无可救药。 莎瑟没理他,逕自入林找珮瑜去了。 说到底,两人会起争执到底是因为她,莎瑟不能完全推卸责任,她心里有愧疚,愈发担心起珮瑜。 两人找到天明还是不见人影,曙光乍起,令鸿和莎瑟无数次会合,这次他们都听到远处有人声,不是一个人,是一群人。 上部 世外桃源 Round Four 他们一直以来的隐忧,恐怕就要上演。 为首的胖子穿戴雍容华贵,尽可能地把珍珠、鑽石、狼皮等值钱物往身上摆。身后跟着一群年轻男子,他们大声呼喝,所及之处的花草都被蹂躪,不是放火,便是践踏。 美丽的桃花林,即将毁于一旦。有了这想法,莎瑟开始头皮发麻。 首领见了两人,抚着鬍鬚笑,「想必,她也是你们的一份子吧。」 说完,人群纷纷退开,一名男子将珮瑜推到他们面前,珮瑜瑟瑟发抖,衣衫不整,不断哭泣。 令鸿怒火中烧,莎瑟连忙制止他上前。「令鸿!」 令鸿吼道:「你们对她做了什么!」 首领与带挑衅地说:「这整座桃花林如此茂盛,我就採了这么一朵桃花,你应该不介意吧?」 莎瑟这次拦不住他,令鸿一拳将首领打趴在地,其馀人等为保护首领,集体攻击令鸿,场面顿时乱成一团。 莎瑟趁乱把珮瑜带出来,那群人把她弄得槁木死灰,一点求生意志全无,莎瑟看得很是心疼。 「你好好待着,有我在,别怕。」也不确定珮瑜是不是听进去了,她被点了穴,无法动弹,否则也不会受人欺负。 莎瑟抽出珮瑜随身携带的小刀,「借我用用。」 眸色一冷,她闪身躲到树后。已经有很久没大开杀戒了呢。 海盗最擅长的就是偷袭敌人,莎瑟捡起几个石子,朝脑后丢去,丢了几个之后,有人发现她了,莎瑟便在树林中乱窜,把几个人给引过来。 她倒不担心那群人会对珮瑜怎样,能做的事,他们全都做尽了。 莎瑟爬上树,趁着敌人找寻的同时,跳下树,压下一人,刀刃直入对方咽喉,当场丧命。其馀人等朝她衝来,她便左躲右闪。拿的是小刀,只能近身肉搏,她们拿的是长刀,善于远攻,自然不能正面衝突。 莎瑟跑回原处,令鸿已经被制伏住了,她一个不留神,肩上顿时染血,她吃痛地轻呼一声。 「小娘们,受死吧。」对方目露兇光,刀锋亮闪闪地朝她砍来。 受了伤,行动不如方才灵动,明显迟钝许多。 肩伤不大,但伤得很深,莎瑟咬唇,冷汗涔涔。 馀光瞥见拚命挣扎的令鸿及一蹶不振的珮瑜,顿时怒火攻心,吼道:「有本事针对我一个人,放了他们!」 首领哼了一声,「小娘门口气挺大。」周围男子嘲笑声此起彼落。 摆摆手,手下将珮瑜和令鸿带到一旁。 首领转着手上戒指,慢悠悠地问:「小姑娘,你拿什么跟我谈条件?」 身后一人在她膝上一踹,逼得她跪下。 此刻莎瑟才发觉,原来自己什么也不是,她没有任何能力保护人。 以往当海盗的时候,弟兄们很保护她,从不让她到第一线作战,在眾人的羽翼下被保护得好好的,还以为自己多么厉害,身手多么矫健。她根本就是隻井底的蛙,一无是处还沾沾自喜。 她看着所有人的嘴脸,痛苦地闭上眼,再睁开时,眼中只有坚定无比的光芒。 「我拿命跟你换。」 上部 世外桃源 Final Round 莎瑟被带走了,馀下的令鸿和珮瑜再也没利用价值,首领下令给他们痛快一刀了结,眾人纷纷离去。 珮瑜倒在令鸿怀里,轻声说:「令鸿,我这辈子只爱你……」 令鸿笑着轻抚她的脸蛋,「下辈子,我们还会在一起。」 珮瑜没有闔眼,她想一直看着令鸿,直到永远。 风起,桃花飘散空中,哀悼他们至死不渝的爱情。 首领还没打算如何处置莎瑟,只带着她到他们在此处设下临时住所,过了一会,他族人远道而来祝贺首领顺利夺得宝地,显然是关係良好。 不过让莎瑟讶异的是,对方是食人族的。 食人族首领没来,来者是嵐染。他身穿一身洁白,高尚得不像食人族(平常食人族是不穿衣服的,顶多拿块布遮住下体)。 见到莎瑟,嵐染看起来并不怎么意外,他始终面带微笑地和首领聊天。 「罕叶大人,这是我族酿製的血酒,您务必嚐嚐。」嵐染笑着指使手下将酒潭罈子递过去。 「哎呀,我已久闻其名,恨不得能嚐一口呢!真是知我者莫若嵐染小倌啊。」罕叶本意是拍对方马屁,马屁是拍对了没错,但很可惜的是,嵐染生平最恨人称他小倌。 嵐染笑意更甚,「嵐染只是按大人嘱咐行事,若是罕叶大人还有需要,儘管告知嵐染,族内还有上打美酒供您喝个够。」 「这怎么好意思呢?」话虽如此,一旁的人已呈上血酒,罕叶啜饮一口,大讚:「好酒!果真是好酒啊!」 「罕叶大人,我族已表示至高无上的诚意,不知罕叶大人……」他故意顿住不说下去。 罕叶伸出三根手指,「这块土地三七分,你三我七。」 好你个罕叶,若不是他,哪能这么顺利找到桃花林。 嵐染摇头,「六四分,我六你四。」 罕叶瞪眼道:「那怎么成?嵐染,你讲点理,这地虽然是你先找到的,但人可是我除掉的。」 嵐染面色一寒,「就杀了那一男一女也好意思邀功?」 嵐染有股让人望而生畏的气势,罕叶缩缩脖子,「我小命可差点没了。」 莎瑟再也克制不住地怒吼,衝上前要撕碎他可恨的嘴脸,「你杀了他们?你答应我不动他们的!」 嵐染隻手将她打倒在地,「哪来的野女人。」 莎瑟眼角瘀青,她腥红的双眼添了无数恨意,「你杀了他们,我杀了你!」 再一次,嵐染轻而易举的解决她,莎瑟没有力气再爬起来,就算有,也动不了,嵐染将她手脚骨头都折断了。 嵐染扫了她一眼,「这样吧,五五分,附带将这小妞交给我,如何?」 对于罕叶而言,留着莎瑟毫无益处,有人替他解决正好遂了他心意,虽然心里对于五五分不甚满意,但若真与食人族大动刀戈,吃亏的只会是自己。 嵐染轻而易举将莎瑟拎起来,扛在肩上。 他让其他人先回去稟报交涉成果,自己则带着莎瑟回到桃花林。 嵐染将她骨头接了回去,但莎瑟还没完全復原,手脚依旧无法动弹。 「我要埋葬他们。」她看着珮瑜及令鸿,神色哀绝。「亲手埋葬。」 嵐染只道:「可惜你做不来。」他脚一踢,扬起大片尘土,嵐染将莎瑟双眼及口鼻以双手护住,不让风沙吹进她眼鼻。 不消一会,尘归尘,土归土。 嵐染移开手掌,莎瑟只看得见隆起的土丘。 「离世时很安详,你可以安心。」嵐染轻柔地说。 「他们说,生死要在一起。」莎瑟哭了,她很少在外人面前哭的。 「你知道吗?我还没闯入这里的时候,他们过得好幸福……」 「珮瑜曾说,若是她有了孩子,要认我做乾娘……」 「他们最喜欢舞剑和弹琴,我喜欢看着他们眼中只有彼此的时候……」 良久。 嵐染略带迟疑地将莎瑟拥入怀中。 痛苦、悲痛,全数化为串串泪珠,滋润土壤。 令鸿和珮瑜的笑声,彷彿回盪在山谷间,久久不曾散去。 他们的爱情,葬在这棵桃花树下,成了亙古的永恆。 上部 女王的情人 Round One 「你带她回来做什么?」 嵐染将她安置好,头也没抬地回答,「过几天我就会送走。」 首领恨恨地瞪着她,「嵐染,你心里只能有我一个。」说着,不顾他人眼光,将嵐染头掰过来就是一阵激吻。 看得旁人都害羞,但显然其他人见多习惯了,只有莎瑟一人扭过头。 表达完佔有慾,首领昂首阔步离开。 「我还当食人族都不懂语言呢,原来只是对外人的一种偽装。」首领离开后,莎瑟率先发表感言。 嵐染瞥她一眼,「只有我跟她懂语言,起先她也不懂,相处久了耳濡目染,她也学会说话了。」 嵐染嘴唇依旧鲜红,却镇定无比的替她包扎伤口,看得莎瑟发笑,嵐染则是不动声色加重手的力道,痛得她哇哇大叫。 「还笑得出来,表示精神不错。」他横她一眼。 不是不痛了,只是她要笑着痛下去。 她要活得更坚强,让珮瑜为她感到高兴。 「把我折腾成这样,又为我细心照料,真搞不懂你在想什么。」 「放心吧。」嵐染替她缠上布,「再过不久,我族会将他们一网打尽,顺道也算是替你报仇了。今天的忍让,不过是因为熙灵有了子嗣,我不想大动刀戈。」 「恭喜,你要做父亲了。」说完这话发觉很蠢,「既然你心里有她,当初干么又想动我?」 他瞄她一眼,「放心吧,就你这身子板,我没兴趣碰。」还真会损人。「女王的情人没规定不能与别人发生关係,那时我要是和你有了什么,按规矩,他们不能吃你。 「可你不愿意牺牲,寧可相信邓肯,我也没有办法。若是你当初肯让我碰,我也不会真的坏了你贞洁,顶多是做个样子,事后再把你遣送出岛。」 莎瑟沉默,嵐染知道自己戳到她痛处了,便愉悦的说下去:「你被邓肯背叛,九死一生又逃出河神魔掌,就连罕叶都没杀死你,果真是福大命大。」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她抿了抿唇。 「你一走了之,河神大怒,整个大地都成汪洋,若不是他第一任妻子答应永远陪在他身边,那肯定是生灵涂炭。」 伢她最后还是牺牲自己了。 「邓肯……伊凡娜他们,过得还好吗?」一不小心又提起最不想提及的人。 嵐染顿了顿,「当初伊凡娜想把你带到我这里来。」 莎瑟点头,「可惜最后没能逃走。」 「不过你终归是落到我手里了。」他漂亮勾人的双眼直视她,替她包扎的伤口打结,暂时告一段落。 她耸肩,拉扯到肩上的伤,吃痛一声。 嵐染收起医疗药材,「还自称是英国女海盗呢,回去千万别说是我同乡。」 「你果然不是这里的人。」莎瑟皱眉,「以前干什么的职业?」 「杀手。」他莞尔。 难怪不论是打架包扎都这么在行。 「你打算把我带到哪去?」莎瑟平静地问。 他苦恼的思忖一番后说:「邓肯身边?」若不是身负重伤,莎瑟绝对会扔个什么东西过去。 上部 女王的情人 Round Two 既然他不正经,她就陪他间话家常。「你们首领叫什么名字?你们挺恩爱的。」 「姚熙灵,挺怪的名字。」他决定忽略她后面一串话。 「我跟她很不对盘。」一开始是她的主食,现在晋升为她情敌……好吧,仅只是妒忌的对象。想想又补上一句:「所以最好快点把我送走。」 嵐染难得认同,「的确,有你在的世界没一天安寧。」可恶,好想掐他。 「嵐染,你一定很爱姚熙灵。」莎瑟说,「否则待在这里有什么好?」 嵐染顺口接话:「因为你没人爱。」如果眼神能杀人,他现在已经体无完肤。 他不怕死的再补上一句:「你爱的人不只不爱你,还背叛你。」他说,「真够可怜的。」 莎瑟笑不出来,「对,我就是愚蠢才会相信他。反正你帮助我离开,我虽然无法回报你什么,但一定会感激你一辈子。」 他轻哼一声,「谁要你的感激。」 她忍,「要不,我回去之后四处歌功颂德伟大的嵐染先生?」 「我考虑。」怎么有人可以如此欠扁。 门外的姚熙灵扯嗓喊道:「你还要在里面跟她情话绵绵多久?快出来,我在隔壁房等你。」 莎瑟爆笑出声,嵐染也跟着笑,笑的同时在她肩上一按,痛得莎瑟飆出眼泪。 「好好休息。」然后带着无害的笑容步出房间。 姚熙灵的占有慾很强,据说那天嵐染进房间三天后才走出来。 嗯,的确勇猛,不愧是食人族女王。 事后莎瑟拿这件事调侃嵐染,他就威胁要撕裂她伤口,怕得她立刻噤声。 他知道嵐染是为了让她忘却过去的伤心事,才会动不动就耍嘴皮子,她心里感激,但说不出口。 姚熙灵视她为眼中钉,每每见到她就像狮子般对她张牙舞爪,若不是嵐染嘴甜,安抚不少次,恐怕姚熙灵已经衝到自己身前把她撕成碎片了。 经过几个礼拜的休养,已经康復得差不多了,只要嵐染有空(姚熙灵没空)的时间,都会定时来查看她病情。 「看来好得差不多了。」嵐染说,「再过几天就能下床了。」 她心情也好起来,「能下床就表示能走动,能走动就表示我能回去了对吧?」 「想太多。」他瞥她一眼,「遇到暴风雨什么的根本无法自救。」 莎瑟失望了,「那还要等多久?」 「放心,我尽量不让姚熙灵把你煮来吃。」嵐染很没说服力的说。 「去你的。」莎瑟对他比中指。 嵐染更乐,「我会让熙灵燉汤燉久一点好让你跛着脚跑远一点。」 莎瑟觉得自己完全被嵐染玩弄于股掌之间。 她曾问过嵐染是否担心有变成枕边人食物的危险,而他竟然回答:「真爱胜过一切。」好一个跨越种族的爱恋哪! 姚熙灵推门而入,神情严肃的说:「我要跟她谈一会话,你先出去。」 嵐染走到姚熙灵身边,在她唇上一吻,伸手探入衣内,莎瑟受不了的别开眼。「我等你,快点来。」带上房门,室内只剩下她与姚熙灵。 莎瑟惴惴不安的等着姚熙灵开口,不料对方只是若无其事地坐在她对面用红花压榨的汁液涂在指甲上。 她用嘴吹乾花汁,这才抬头看她,「我很讨厌你。」 上部 女王的情人 Final Round 莎瑟被她的直白吓了一跳,心想姚熙灵接下来该不会是要说「所以我要吃了你」?嵐染可在隔壁,远水救不了近火呀! 「他只有向我提过一次要求,就是和你做爱。我事后问他为什么偏偏要找你,他说你是他同乡,他想从你这里温习一些技巧。」 姚熙灵说得极其认真,却听得莎瑟脸愈来愈黑。 莎瑟小心翼翼的问,「所以你是来向我求教?」 她趾高气昂的说,「我并不是有求于你,你必须跪下向我稟报一切内容。」 难道要她跪在姚熙灵面前让她从以前船上弟兄们看的性爱书籍一字不漏念给她听? 莎瑟苦着脸,「你饶了我吧……」 姚熙灵有些动怒,「你难道还想揣着那些密技勾引他?反正你都要走了,嵐染能力再强也跟你没关係了。」 她要呼叫嵐染……自己一个人无法独撑场面啊! 不过随即,她脑中灵光一闪而过。 莎瑟贼贼一笑,「这样吧,我告诉你最经典的部分……」 隔天一早,嵐染怒气腾腾的从隔壁房杀过来。 「该死的你究竟跟熙灵说了什么!」他怒道。 他的某位到现在还是冰冰凉凉。 「喔,我就说,你喜欢追求刺激,所以叫他弄来一点辣的或凉的帮你涂在……嗯,英国人最喜欢这样了。」莎瑟脸上尽是无害的笑容。 「不管你死活直接给我滚回去吧!」嵐染忿忿地甩上门,力道大到屋子差点垮掉。 莎瑟笑得好不开怀。 终于到了离别当日。 嵐染亲自领着莎瑟走到沿岸上,已经有一艘规模不小的船在海边等候了。 看见这艘船,心里就更加激动了。 「这是为我建造的吗?」 「想多了。」嵐染到了分离时依旧不改本性,「我和熙灵早些年计画去度蜜月,我提议到海上四处游览,这是为了她才建造的,不过这艘是失败品,虽然称得上坚固,但不够豪华。」 早知道就别问了。莎瑟倒是想起一件事,面色稍霽。「对了,我有留一份礼物给你。」 「什么呀?神秘兮兮的。」 莎瑟笑意更浓,「时候到了你会知道的。」她真想知道嵐染到时候会有什么反应。 莎瑟前几日和姚熙灵说,英国有个传统,喜欢沿用歷代家族人的姓名为新生儿命名,嵐染曾提过他的祖母名字叫莎瑟,这在她故乡算是中性的名字,男女皆宜,等孩子出生你跟嵐染说要取这个名字的话,他一定会很高兴。姚熙灵不疑有他的信了。 姚熙灵从没过问莎瑟姓名,对于莎瑟这个人也不是很在乎,她最大的希望就是尽早让莎瑟离开,巴不得天天缠着嵐染。 「谢谢你愿意这么帮我。」这是她对他说过最彆扭的话了,若是换作别人,她还不至于这样。 本想上前拥抱他,想起姚熙灵便作罢。嵐染看出她意图,只是伸手与她相握,并在她肩上轻拍。 「你身上的伤口虽然结痂了,还是要记得上药,我已经嘱咐人把该带的东西都拿上船了。」 莎瑟点头,知道是时候出发了。 上船前,嵐染说:「麻烦替我和派华拉氏家族问候一声。」莎瑟不愿回头,不愿意看见嵐染脆弱无助的模样,仅低应一声。 莎瑟上了船,走到甲板上,海风吹得长发飞舞。 拉起船锚,扬起帆,船缓缓驶出岸边。 嵐染大吼:「我的全名是嵐染伍思德.派华拉!」 莎瑟望着嵐染,看着他的身影逐渐渺小,终至无影。 上部 回到现实 Round One 嵐染嘱咐过她,虽然船看似坚固,但缺乏出航经歷,实际上谁也没把握能顺利航行到英国。 莎瑟缓缓看见远方是陆地了,确认是热闹的市集以后,便提起装着贵重物的行李下船了。 莎瑟用嵐染给她的小颗鑽石兑换现金,嵐染知道莎瑟身上不便带太多贵重物,否则容易引人覬覦,寻了半天才找到最小的鑽石给她。虚无岛上也產鑽石,当时罕叶那地痞便是寻到一处鑽石坑,便嚣张起来了。 下了船才知道,自己踏上的土地是法国。 也就是说,自己已经离家乡不远了。但莎瑟记得的是,她遇上船难是在印度洋上,可是这才出了岛没几天居然就到法国来了。 身上的食物所剩无几,莎瑟到街上买了一些容易存放的乾粮,又到商店街买了些换穿衣物,这才到港口买张传票登船。 英国毕竟是工业革命先驱,港口停靠的英国船豪华又坚固,莎瑟看起来与普通老百姓没什么两样,买的船舱也是最便宜普通的。 船等了几天才开,莎瑟就在船上这么恍恍惚惚地度过,脑中时常想起在虚无岛上经歷的一切,彷彿歷歷在目。 莎瑟出了房间,到大厅上间晃,人们不是忙着赌博就是交际应酬,她在那些人的间话声中听见「虚无岛」三字,下意识的就拿起一旁侍者托盘上的酒杯,倚靠在栏边,假意看风景。 「我表弟说他曾经亲眼见过虚无岛,就在印度洋上。」男子显然正在努力求偶,想尽办法要让对方注意他。 女子果然上鉤了,「虚无岛?长什么样子?真的在印度洋上?」 莎瑟忍了又忍,才克制自己不上前参与他们的话题。 「当然,我表弟是商人,长年在各地贸易,搭船对他而言是家常便饭。他告诉我,就在苏门答腊五百哩外。」 「然后呢?他登陆了吗?」 「那岛飘忽不定,一下子好像见到他了,一下子又不见踪影。你知道海市蜃楼吧?就和那感觉差不多。」 莎瑟愈听愈知道那男子在瞎扯,听下去也没意义,搁下酒杯就兴味索然地回房了。 虚无岛是真实存在的,只是无法自由找到想去的地方,就算真的上了岛,也未必能顺利入岛。 况且,若是虚无岛当真在苏门答腊五百哩外,地图上老早标记上去了。 一阵敲门声打断莎瑟思绪,她想着也是侍者,便喊声「进来」。 来的是船上乘客,但身着不凡,双排扣的丝质红色上衣,宽肥长裤,马尾上随意扎了蝴蝶结。 「小姐,你方才在大厅时落了这个。」男子手中握着莎瑟的手巾。 上部 回到现实 Round Two 巴罗待她很好,他们一同搭船回到英国,没多久就结婚了。 回国后,莎瑟探听当初伴随她生活起居的那艘船,遇上船难之后,无人倖免,她自小祖母去世后便是孤儿,若不是有巴罗在,她等于一无所有。 巴罗是个务实的人,莎瑟起先想和她提起虚无岛的事,但一次无意间听起巴罗与旁人谈话,他从不相信那些没根据的传言。 他们在伦敦郊区买了房子,巴罗时常在外经商,不常回家,但他喜欢每每回家时总有妻儿等待他的感觉。 莎瑟主动的与巴罗的贸易伙伴或朋友交际,尽可能的认识人,等彼此稍微熟悉了,就会提起派华拉家族,说起一位叫嵐染的人,曾造福桑梓做了多少好事,天花乱坠地编织漫天谎言。 莎瑟本就不抱存着什么希望,但在一次夜里,巴罗带回他多年不见的好友,硬是让他在家里住上几日。莎瑟与两个男人坐在花园里品茶聊天,巴罗犯了烟癮,到稍远的地方抽菸,莎瑟便趁此机会提起嵐染之事。 对方听了莎瑟天花乱坠的故事,嘴角礼貌的上扬,但明显听不太下去,最后假咳着打断:「夫人所指的人可是嵐染伍思德.派华拉?」 莎瑟怔住,「您认识他?」 「他是我叔叔至交,我小时候见过几眼,印象不深,只记得有这么一人。」他又说,「想必尊夫人探听他的消息已久,既然能帮上忙,我自然乐意引荐叔叔,行个方便。」 于是见到了嵐染至交,他叔叔已经很老了,长年瘫痪在病床上。 听莎瑟提起嵐染,他眸色一亮,「你见到他了是不是?我就知道他没死……他在哪里?快把他带来见我。」他激动得差点掉下床。 莎瑟请求其馀人先离开房间,才缓缓说起自己在虚无岛上的遭遇,对方只是默默地听,良久才哑着声音说:「他的家族住在格洛斯特市,我还能行走的时候,每年都会到那里拜访,只要你提起我的名字,他们会欢迎你的。」 上部 回到现实 Final Round 莎瑟搭车到了格洛斯特市,离家前只跟巴罗说要找朋友,过几天才回家。 派华拉家族住在气派的庄园里,她向前来应门的管家说:「兹匹姆近几年身体欠佳,我代他来探望你们。」 管家把莎瑟带到大厅,正在炉火边取暖的孩子们个个睁着大眼好奇地打量她。女主人泡了壶茶,主人派华拉在她正对面坐下。 她直接说明来意,「不只因为兹匹姆的请託,我想你们也想知道嵐染的消息。」 派华拉的笑容依旧绅士,这模样像极了嵐染。「家父已去世多年。」 莎瑟不打算说出虚无岛的一切,她没把握对方会相信,「我几年前见过嵐染,我无法说出他在什么地方,我只能说他过得很好,他想让我告诉你们这件事,而这是我来此最主要的目的。」她喝完茶,起身道:「抱歉打扰了,我这就告辞。」 她已经完成嵐染的嘱托了,至于派华拉家族相信与否,她就无能为力了。 莎瑟没有马上回家,而是找了间旅馆,在这城市住上几日。 唯一的使命也结束了,她与虚无岛的关係,一点一点的剥离。 巴罗与莎瑟育有一儿一女,长大之后儿女都各自结婚,有了家庭。 儿子先有了孩子,是个女孩,媳妇出医院没多久后儿子就带着妻小拜访莎瑟,希望由她替女婴命名。 巴罗找朋友下棋去了,他已经赚够多的钱了,前几年决定不再经商,留在家里陪着妻子度过馀生。 媳妇抱着白胖的女婴到她身前,莎瑟坐在摇椅上,头发已完全斑白。 莎瑟微微笑,掏出怀錶,放在女孩身上,这女婴,让她想起一个人。 她充满慈祥地望着她,在她额上轻轻一吻。「就叫伊凡娜吧。」 上部完 *上部基本上到这里就完结了,也可以算是完整的故事了,可以选择看到这里作为结尾。至于下部嘛,只是补述,结构上会更完整而已。 *关于名字,姓和名都是用中文乱凑的,这些名字事实上不存在;至于年代,莎瑟所处的年代大概算是十九世纪末吧,大家随兴一点,不要太认真就是了。 *也许会觉得怎么章回数有减少的趋势,主要是因为在邓肯那里着墨太多,其他的又着墨太少……总之也别介意啦,哈哈。 (不负责任下台一鞠躬) 下部 莎瑟的愿望 Round One 海边的灯塔弃置多年,海浪袭来,争先恐后地捲上岸边,在礁岸上激起银白色浪花。 小女孩爬上一层层阶梯,她的祖母就住在那高高山坡上的峭壁边,从窗外看出去,房子彷彿是悬空在海面上的。 母亲在身后拎着大包小包跟在身后,小女孩迫不及待地推开门,漾起最灿烂的笑容,「奶奶我来了!」 莎瑟正将几日前附近邻居送的玫瑰修剪,她收好剪刀,将玫瑰花插回花瓶内,脸上佈满皱纹的笑容和蔼的对着伊凡娜说:「快来奶奶这里。」近几年身体愈发不能走动了,她坐在摇椅上敞开双臂迎接伊凡娜娇小的身躯。 巴罗离世后,莎瑟便买下这里的房子,一个人居住在此,十分静謐,只听得见海的声音,那会让她觉得自己彷彿还是个海盗,还在海上生活。 胸前一颗散着金黄短发的脑袋在她身上乱蹭,莎瑟有些吃力的将她抱到腿上,此时伊凡娜的母亲推门而入,「妈,我们来看你了。」 坐在莎瑟腿上的伊凡娜好不得意,「妈妈走好慢。」她呵呵地笑,双手高兴地拍掌。 媳妇替莎瑟把屋子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伊凡娜缠着莎瑟要她讲海盗的故事,即使已经听过很多遍,她还是不觉得厌倦。 媳妇对于莎瑟的故事也只当是应付孩子,可莎瑟说故事时极其认真,彷彿身心都处在故事当中,伊凡娜愿意相信这些故事真的曾经发生过在奶奶身上。爸爸说过,眼神是骗不了人的,奶奶说故事的时候,提到她曾经爱过的人,眼睛里有着她显少在别处见到的热情,那是满腔的爱意。 「我以前是个海盗。」莎瑟的故事总是这么起头的。 伊凡娜觉得自己都要能把故事接下去了,「有一次遇上传难,我飘流到荒岛上。」 「那是虚无岛,虚无岛如其名,是个虚无的存在,无法明确指出地点,岛外终年飘散着大雾,环绕在岛屿周围,甚至连什么模样也看不清楚……」 伊凡娜记得小时候很喜欢听祖母说故事,可是故事再精采,来来去去也就是虚无岛,待她年纪稍长了些,便鲜少缠着祖母说故事,每每她推开门迎接的是祖母期粉的脸庞,心里就有股难以言喻的负担,久而久之,探望莎瑟的次数也明显减少了。 伊凡娜十四岁的时候,莎瑟已经完全无法走动了,那时候她走到莎瑟床边,顿时觉得床上的人很陌生。 有的时候,她会突然很怀念祖母口沫横飞的给她讲故事,那种被小心翼翼抱在怀里的感觉。可是现在,莎瑟了无生气的躺在这里,她特别嘱咐要把床位移到窗边,伊凡娜知道她想看海。 眼前的这个人,她的祖母,她究竟已经多久没有和她正式的谈话过了? 伊凡娜想起自己面对莎瑟时的情形,莎瑟的双腿虽然不太方便走动,但见到她总是很开心的,问她在学校有没发生什么事,或与朋友相处的状况,然后就会和她说莎瑟从窗外看出去的世界──邻居最近新养一条狗,时常在附近蹓躂、有个顽皮的男孩,经过窗户的时候就会对她比中指大喊「老太婆」…… 在她歷尽沧桑的眼里,那些微不足道的事也能像新生儿看世界一般新奇,或者说,她的祖母根本只是想和她说说话,只是不想放弃能与她交流的任何机会。 现在莎瑟卧病在床了,而她没有勇气开口,一直以来都是莎瑟主动找她攀谈,她忘了该怎么自然的和祖母聊天。 下部 莎瑟的愿望 Round Two 冬天来临之前,莎瑟的身体更差了,母亲留守在她身旁照顾她,伊凡娜有空也得过来帮忙。 母亲换洗毛巾,伊凡娜本想走开点,不愿与那病懨懨的容貌、失去光采的双眸接触,可莎瑟唤住她,她的声音很虚弱,伊凡娜硬生吞下眼泪才敢正眼看向自己的祖母。 伊凡娜坐在床沿,莎瑟枯槁的手微抬,在空中颤抖着,握住了她,眼看着没了力气的手要垂下,伊凡娜手掌一合,结实的握住莎瑟的手。 很想说,奶奶你再说故事给我听吧,可是她的奶奶,几乎说不出话了。 「怀錶……」莎瑟垂眸,「好好收着。」 伊凡娜一怔,她知道那是歷代家族传承下来的,女性使用的怀錶,她不明白为什么怀錶不是给了阿姨,而是给了她。 「会用得到的……」莎瑟咳了咳,「彷彿……我期盼与你相认……若有这么一天,代我……向他……」 莎瑟愈是焦急,话说得愈不清晰,伊凡娜不忍地说,「奶奶你别说话了,好好休息。」 「代替我……陪伴他……」 伊凡娜要哭出来了,「陪伴谁?」 「……邓肯。」那是她只在故事里听过的名字。 在一个暴风雨的夜晚,莎瑟到天上与上帝作伴了。 丧礼当日,伊凡娜穿着黑色洋装,风吹得伞都要飞了。家族的人站在墓前,莎瑟的墓面向海,这是她的遗嘱,如此,她便能朝朝暮暮的看海了。 她手里握着怀錶,内心有过多番挣扎,待人群散了,她走到岸边,摊开掌心,怀錶平躺在手中。 「奶奶,你不爱爷爷吗?」她对着海问,只有一波又一波浪花,消退又袭来。 伊凡娜回首,身后是莎瑟的墓碑,她收好怀錶,「奶奶你为什么不和家族的人葬在一起?邓肯不是坏人吗?你为什么要喜欢他?难道爷爷比不上他吗?」 有太多太多问题,就算问了,也得不到答案了。 夜里,路灯有一下没一下地闪烁着,下过雨的街道只有寥寥行人,几名年轻男子倚着墙抽烟,一旁是漆黑小巷,附近的住屋是空着的,平时白天显少人会路经这里,夜里只有不良少年或是乞丐会在这里徘徊。 她脚踩高跟鞋,走得不是很稳,勉强靠着昏暗的路灯行走,不时踩到水洼,污水溅到脚踝上。 「哟,哪里来的小女孩,这么晚了还不回家。」站在一旁抽烟的男子一个箭步挡在她身前。 伊凡娜眉头微蹙。今天是她二十岁生日,本来打算住在朋友家的,若不是有要紧事,她也不会匆匆忙忙道别离开。最近托人替她留意航海资讯,今晚她接到电话,正是要去拿船票的。 渡船头就在前面不远处,她平时不走这条路的,但她心太急了,顾不上其他。 有人说找到虚无岛的航线,只私底下交易,她买的是黄牛票,贵上三倍,心知可能是一场骗局,她还是要过去看看,她想她一个人可以应付的,是真是假,她一看就会知道了。 可惜她太高估自己了。 下部 莎瑟的愿望 Round Three 一群人包围住她,有个人打了她一掌,有谁拿了布袋从头把她套住,她拚命挣扎尖叫,但没人听得见。 他们把伊凡娜带走,往码头方向走去。他们是人口贩子,和卖虚无岛船票的人事先串通好,一方设计佈局,另一方逮人。 有人把她打昏了,意识消失前,钱财全被拿光了。他们把布袋丢到船上,和对方交涉一番后,又回到原处守株待兔。 伊凡娜醒过来的时候,自己被丢到船上,身旁也躺着一名男子,和她差不多时间清醒。 受伤的地方不算太痛,所幸那些人只是贪着钱财,没做出其他举动,只绑住他们双脚,一隻手则和船柱绑在一起,另一手与身旁的人质绑在一起,不远处有几个人分别看守被绑架的十馀人,人质三三两两的被绑在一块,围绕着同一根船柱。 船不知道行驶到何处,伊凡娜靠向船柱延长锁鍊伸缩范围,拿出怀錶,已经接近清晨,大概是看这怀錶太过破旧,才没动歹念。身旁男子显然也是受害者,但也许是被绑架前挣扎猛烈,脸都被打肿了。 他动了动手,伊凡娜一个不稳,被扯过去,额头撞上他肩膀,若不是她刻意回避,可能撞的地方就不是肩膀了。 他感到困扰地蹙眉,随即道:「对不起。」 伊凡娜摇头,「没关係,是我自己不小心。」 他瞄她一眼,「我还以为只有钱多到花不完的人才会对虚无岛產生兴趣。」传说虚无岛產鑽石,富商名流都感兴趣,表面上装作不食人间烟火,背地里不断派人调查。 伊凡娜不以为然,「我可是背负着重大使命。」 她的话让他笑了,对陌生人的戒心也顿时少了许多,他看着对面那些穿着不俗的男子,嘲讽地笑,「虚无岛的诱惑力果真是大,一群人听说那里產金矿,又听闻船票的消息,一头就栽进来了。」伊凡娜看向四周,果然有老有少,有的穿着西装,不过被弄破弄皱了;有的和她年龄相仿,担心畏惧的打量身旁的人。 「你呢?你是为了什么去虚无岛?」伊凡娜好奇地问。 「凭什么要我告诉你?」他冷道。 伊凡娜不气馁,「因为我们在同一餿船上。」 他瞪她,这是什么烂理由! 伊凡娜扬起笑,「不告诉我也是当然,我们都还没自我介绍呢。我叫伊凡娜,你呢?」 「克尔尼。」他不甘情愿的回答。 「克尔尼……记住了。」伊凡娜偏头想了想,「我确实不该无故央求你,所以,如果你决定告诉我,我也会向你透露等值的消息。」她压低声,在克尔尼耳边说:「怀錶为证,我祖母去过虚无岛。」相信克尔尼看得出她有多宝贝祖母送她的怀錶。 克尔尼怀疑地望着她,沉默一会,确定看守的人没在注意他们告诉她:「我是派华拉家族的人,小时候曾有过一名女士来访,她说她见过我爷爷,可我爸爸不信,我当时躲在楼梯口偷听,他们不许我下楼见人,但他们的对话我全都听见了。这些年来,我一直想到虚无岛,自从爷爷失踪,爸爸不停派人寻找,我从未见过我爷爷,在我出生前他就失踪了,我只见过他的照片,你看。」说着他拿出黑白照片,照片中的男子坐在椅上,是少年时候的模样。」 伊凡娜有些诧异,派华拉家族,这不正说明…… 「你的爷爷可是嵐染伍思德.派华拉?」 下部 莎瑟的愿望 Round Four 克尔尼惊异地睁大眼,「你怎么知道?」 伊凡娜耸肩,「我祖母跟你祖父碰巧认识。」 他于是有些激动用链在船柱的手捉住她手臂,「你祖母还跟你说了些什么?」 伊凡娜有些吃痛,但体谅他是出于激动也就没说什么。「她把在虚无岛上的经歷都说给我听,我可以说是听着她的故事长大的,情节背得滚瓜烂熟。」 克尔尼央求要她说给他听,他激动得连说话都带颤音。 伊凡娜按着祖母的语气给他说故事,尽可能的不露掉任何细节,说完觉得自己说得比起祖母实在乏味多了,不过他倒是咀嚼得挺欢快。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他感激地说,「这是我第一次听见关于我爷爷的消息。」 也是因此,比起在船上其他受害者,与他之间更多了些亲密。 待在船上的日子很是无聊,除了吃些三流厨子煮的难吃料理,就是聊天和休息,看守的人对他们看管不严,只要没有企图逃跑,基本上对受害人算善待了,前几日有人不知怎么解开锁链,试图偷船上小艇逃跑,从此被禁闭,派人守在门口严加看守。 伊凡娜和克尔尼聊了很多,关于派华拉家族的事,或是伊凡娜对莎瑟的印象,他们谈论到虚无岛时,总是特别小心,格外注意身旁的人是否偷听他们谈话。 已经是第七天了,伊凡娜到现在还是不清楚船究竟要开到哪去。 「也许开去南洋吧,到那里做奴隶,或是娼妓。」克尔尼说,「我会找到机会逃走的,到时候也会带着你一起。」 伊凡娜满心惴惴,「能逃到哪?我们还能逃到哪?」 「逃到虚无岛。」克尔尼压低声音,「既然你祖母的故事里出现你,就表示你一定会到岛上,只要我帮着你逃走,你自然能到虚无岛。」 伊凡娜倒没想过这一点,她老实说:「我以为伊凡娜只是和我同名同姓的人而已,况且祖母是先去了那里,才来替我命名的。」 克尔尼摇头,「你难道没想过,为什么伊凡娜身上也有怀錶吗?」 一阵砲声无预警的惊醒船上所有人,伊凡娜无措的左右张望,克尔尼按住他们绑在一起的手,低声道:「别慌,大概是有人来劫船了。」 克尔尼这么说只惹得她愈发紧张,「那怎么办?我们快逃……」 克尔尼摇头,「先静候一阵子吧,这或许是逃跑的契机。」 挟持者草木皆兵,一半的人商量对策及准备对战武器,另一半的人则是寸不不离的看守着他们。 伊凡娜真希望自己会游泳,她的祖母是海盗,不知道有没有稍微一传到这一点优良基因,一碰到海就能尽情徜徉什么的。 伊凡娜死死盯着海面,咬牙试图不让自己害怕,若到时真要跳船……真该死,她从小就怕水,为此还被祖母调笑过好几次,说自己一个女海盗怎么有这样怕水的孙女。 已经有人试图逃跑,或者说,那些人本身就被绑在一起,对面那些人挣脱了双脚及相互绑着的手,但还没来得及挣脱另一隻手,挟持者发现了,上前制止,可人质们人多势眾,占上优势,其他挟持者一时半会来不及赶过来,那名挟持者已经被打趴在地上,他们将他团团围住,脚踩在他背上,要胁其馀挟持者。 下部 莎瑟的愿望 Final Round 人质与上前的挟持者扭打成一团,场面更混乱了,随着砲声接近,挟持者无暇顾及人质,一旁没受波及的人质们也开始试图解开锁链,锁链事实上不难撬开,生锈多年,克尔尼稍微花了点时间便解决了,先前不试图逃跑的原因,除了身上准备的武器被搜光了,另外掳走他们的个个是壮汉,再者,就算偷了小艇逃跑,航行在海上,若是遇上什么大风大浪也难保性命无虞。 克尔尼拉起伊凡娜,她双腿有些麻,他扶住她,伊凡娜向他道谢,克尔尼拉着她跑,尽可能的不引人注目。 「别让他们跑了!」掌控大砲的人喊道。 几个人上前来抓他们,克尔尼拉着他跑过窄小的短梯、幽暗的舷舱、腐朽的木地板、堆满发臭食物的走道,他们躲在狭小的空间里,只听得见彼此快要跳出来的心脏和尽力抑制的喘气,那些人到处找他们,但也许是逃跑的人多了,一时半会,没有人找到他们。 过了半晌,他们偷偷摸摸地溜出去,向我船发动攻击的船隻近在眼前,克尔尼示意伊凡娜蹲下躲着,船的左侧是敌方船隻,不论是人质或挟持者都束手就缚,另一侧的小艇已经放在海上,但没人来得及坐上。 海上不知何时开始起大雾,敌船的海盗们纷纷踏上伊凡娜所在的船,他们一动也不敢动,就怕敌人找到他们。 克尔尼用着几不可闻的音量在她耳边说:「待会我说跑,你就快点开小艇走,不要回头。」 克尔尼与伊凡娜交握的手浸溼了手汗,脚步声逐渐靠近…… 一道黑影挡住他们所有的视线,伊凡娜战战兢兢地抬头,是名女海盗,穿着像十九世纪……现在已经二十世纪了。 女海盗蹙眉,对身旁的盗海说:「怎么处理他们?」 伊凡娜怔怔的,她无法言语,若不是处在眼下这种对立的情况,她一定无法克制住自己的情绪。 她最想做的事,莫过于扑向女海盗的怀抱了吧!可是,眼前这个人完全不认得自己……或者说,在她这个年纪,自己不应该存在的。 克尔尼有点不明白伊凡娜怎么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只扯扯她袖子,要她随时保持警惕。 海盗努努嘴,「跟他们的同伙一块作伴吧。」 正要上前捉住她,克尔尼大叫:「快跑!」 伊凡娜一时间被眼泪模糊了视线,克尔尼狠狠推了她一把,她跌坐在地,隐约的,她看见克尔尼跟海盗扭打了起来,女海盗要上前捉她。 「奶奶!」伊凡娜不断后退。为什么,明明见到了亲爱的人,却只能躲得远远的? 她是为了奶奶才来到这里,为了完成奶奶的愿望,为了亲眼目赌虚无岛的一切……她是来代替奶奶陪伴那个人的啊! 莎瑟眸光一寒,上前捉住她手臂,「别挣扎了,乖乖跟你同船的人作伴去吧。」 「不要!」伊凡娜不知道自己怎么有这么大的力气推开莎瑟,她转头就跑,奔至甲板上,猛然回头,克尔尼正奋力与海盗搏斗,他分神朝她这里望了一眼,肚子随即被揍了一拳,眼见着莎瑟就要追来,她跨过栏杆,纵身一跳。 身子腾在半空中的时候,不远处,那团团云雾包围的岛屿近在眼前。 下部 欢迎光临 Round One 「小姐,醒醒。」全身溼透了,很冷,还有人在拍打她的脸颊。 伊凡娜凭着意志力抗战胜利,稍微睁眼,便觉得万缕光芒瞬时吸进眼,她瞇着眼适应一会,才勉强睁开眼。 她躺在沙滩上,头发上黏了不少沙子,身旁试图唤醒他的男子跪在她身旁,只身着遮蔽下体的布料,那眉眼像极了克尔尼。 伊凡娜还没完全清醒,但她可以肯定眼前这个人曾经在哪见过,可是跟印象中的样子似乎又不太相同。 男子扶她坐起,「感觉还好吗?」他体贴的问。 伊凡娜歪着头看他半会,直到男子终于受不了过于灼热的视线而别开脸,伊凡娜看得叫一个入迷,以致不经思索就把对方的头给扳正,就在那一瞬间,和记忆中的画面重叠,记忆中的黑白照片,此时染上了色彩。 「啊……是你!居然是你!」伊凡娜激动得几乎要尖叫了,使了力气摇晃他。 他被她摇得都快头晕了,「对,是我,我是嵐染……你能不能先松手?」 说起嵐染,她彷彿现在才如梦初醒,她张望四周,吶吶地问:「我先前来这里……有没有人和我一起?」 嵐染挑眉,「你的意思是,有没有人跟你一起飘流到这里?」见她点头,他果断回答:「没有。」 伊凡娜再次激动了,猛扯他肩膀摇晃,「怎么可能,船上这么多人,方才就在这里的,我跳下船的时候就看见虚无岛了,他一定会尽力来到这里的……」 嵐染猜测伊凡娜指的「他」大概是同行船员,于是说道,「我以人格作担保,我从一个小时前就在这里了,除了你之外,没别的人影。」 「不会的……他如果不在这里,那他去了哪里……」伊凡娜眼眶红红的,她无助的望着嵐染。 嵐染一顿,「也许你所看到的都是幻象。」 「克尔尼.派拉华怎么会是幻象!」她克制不住地大喊。 他眼微瞇,「你是谁?」为什么提起了派华拉?而且她刚才认出他时也明显激动,难道他们认识? 伊凡娜觉得自己好傻,嵐染从未见过自己的孙子,又如何会知道克尔尼。 不过他总是见过祖母的吧?伊凡娜怀着一丝希望问:「你见过莎瑟吗?她是我祖母。」 嵐染扶住额头,「等等,一件件慢慢来。」 伊凡娜失焦的望着他,点点头。 「首先,我不认识什么莎瑟,也不明白你无故提起她的用意。」嵐染认真的看着伊凡娜。 「我祖母她来过虚无岛,她跟我说过这里发生的事,也和我提起过你。」嵐染注视她一会,从腰间取下水袋给她喝。 他望着伊凡娜喝水,「你并不能够武断地认为我该认识你祖母,知道吗?虚无岛的时间不与外界相联,它是独立的个体,它好像存在在地球上,却又不属于任何地方,除非与虚无岛的时间恰巧重合了才有机会登陆岛屿,就因它的虚无飘緲,因而得名。」见她还没反应过来,嵐染微笑着抚过她头发,把发丝上缠的沙拍乾净,「也就是说,在这个时候,你的祖母还没来到这座岛上。」 下部 欢迎光临 Round Two 伊凡娜睁大眼。是了,她倒没想过有这种可能。祖母告诉她是在入岛后过了几日才见到伊凡娜,并不能推断究竟是谁先出现在虚无岛上,根据嵐染的反应,再加上不久前她亲眼见过莎瑟,因此推估那时候的莎瑟仍航行在海上。 「我刚才看见我祖母了。」伊凡娜说,「我有迫不得已的原因,她要捉我,我才跳下船的,现在她大概还待在船上。」 嵐染动动唇,似乎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先问了另一件事:「你刚刚提到派华拉?」 「是的,我和他搭乘同一艘船,克尔尼是你的孙子。」 嵐染身子一颤,望着伊凡娜的眸子就此凝住,他一字一句彷彿细细着墨过后才说出口,「你怎么能够肯定他是我孙子?」 「克尔尼给我看过照片,和你如出一彻,只是相貌年轻了点。」 「我方才说过,很有可能,你所经歷的一切都是幻觉。」他看着她,语气里带着严肃,「虚无岛周围弥漫着白雾,那雾使人迷惑,分不清现实虚幻,很可能你是受了影响。」 伊凡娜受不了嵐染说着假设语气却充满肯定的口气,她辩解道:「难道照片是我幻想出来的?还是克尔尼这三个字也是假的?我亲眼见到我祖母了,她活生生出现在我面前!」 他沉重地叹口气,「你试着冷静一点,我所指的虚假,其实虚虚实实,分不清何时是真、何时是假,也许你遇上你祖母是真,遇上我孙子也是真,不过稍微分析一下,只有虚无岛的时间与外界隔离,你怎么可能在现实中遇上你祖母?」 伊凡娜退缩了,她心里知道也许嵐染说的是真的,只是意识上不愿意去相信。如果遇见莎瑟是假,那么克尔尼呢?他们相处的点点滴滴那么美好,全都是虚构的吗?若是真,那艘船大概已经不存在了,克尔尼…… 伊凡娜低下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嵐染心里该有多疼啊,好不容易有了孙子的消息,却是这样的情况。 嵐染起身,「虚无岛可不是这么随便就能进去的,我带着你一起走吧。」 伊凡娜点头,正要起身,一张黑白照片从衣服掉了出来,正是克尔尼给她看的那张照片,她焦急忙慌的想收起,嵐染却弯身,温和地问:「如果可以,我想收藏这张相片,好吗?」 这张照片本来就属于他,伊凡娜没有理由拒绝。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个……」她有点懊恼,若是处在朦胧的状态下,至少能安慰自己这一切都是虚假的,他的孙子还好好住在伦敦,可现下……她想大概是克尔尼趁着半夜她熟睡时塞进她衣裳口袋的。 嵐染淡然笑着,似乎不怎么在意,「我一直留在虚无岛,在伦敦,我的家人就当我死了,其实我也就是死了。」 「嵐染……」她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嵐染你不要难过。」 嵐染还是笑着,他朝她伸手,「往事随风,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他一手将伊凡娜拉起,「先在这住上几日,过些时候我会想办法弄艘船让你回家。」 「多谢了,不过此行的目的就是要见到我祖母,在此之前我是不会回去的。」伊凡娜靦腆一笑,出口的话语坚定不移。 「那么,」嵐染行了脱帽礼,碍于手里没帽子,仅仅是做个样子,「欢迎光临虚无岛。」 下部 欢迎光临 Round Three 清晨第一抹曙光乍起,苍穹掀起鱼肚白,部落里一片忙碌。 简单用竹子搭了平台,妇女们为酋长带上羽毛製成的头饰,身上披着象徵权威的貂皮,脖间掛着仿蛇纹的细木雕刻,木头中间镶了颗鱷鱼牙,据说是前五任酋长因冒犯河神,河水氾滥,河里的鱷鱼到陆面上作乱,酋长英雄般地制服鱷鱼,象徵性的拔下最为锋利的牙齿。 酋长站在平台上接受子民的拥戴,几名少女围绕着酋长,撒着五顏六色的花瓣,酋长周身顿时繽纷起来,他似乎睥睨着一切,却又不得不接受这一切,晶莹透明的双眼淡漠地扫视底下的群眾,放在腰侧的双手握成拳,眼睫微垂,他朗声说:「从今以后,我是部落的酋长,你们旦凡有任何抉择必须先过问我,我是你们一切主宰,我将奉献我所有心力为我族建立固若金汤的家园。」 呼喊声、掌声掩去方才他宣布继位时摒息的静謐,排山倒海的欢声雷动与他宛若毫不相干,他頎长的身影走下台阶,正待悄然离去,一人喊住他:「酋长大人,按习俗,继位以后应当亲自挑选一位合适的女子作为酋长夫人。」 他停步,回首扫了提问的男子一眼,只道:「眼下并无合适人选,无需烦心,到时候我自有交待。」 那人继续壮着胆子道:「大人,罕叶告知小的岛上来了一名女子,不久前被嵐染带走了。」 邓肯怎么会不知道嵐染打的什么主意,揉揉眉心,他摆手道:「知道了,都先回去吧。」 正待回大茅屋休息,方才洒花的妙龄女子喊住他:「大人!」 他略有些不耐烦地说:「不是叫你下去了还在嚷些什么。」 「大人……我是泰莉,我愿意服侍您一辈子,请让我跟着您吧。」泰莉不由分说从身后抱住邓肯,主动投怀送抱,泰莉对自己很有把握,她坚信今晚就能在酋长的茅屋里过夜。 部落里的女子显少接触部落外的人事,部落中有任何重要集会,女子也是待在茅屋等男人回屋宣佈,而成为酋长的新娘,必须祭献给河神的事,女子都是在不知情的状况下在半夜中或带或绑到河边,残忍地、悄悄地奉上无辜少女。若有少女无意间知情,那么她将是下一位祭献者。 邓肯头也不回地冷声警告,「放手,最好别让我说第二次。」那嗓音冷得像掉进冬天结冻的河里,泰莉不由一颤,松脱了手。 邓肯整整衣衫,昂首离去。 泰莉从没被村里的男人拒绝过,她既忿愤又羞愧,在原地跺好几次脚,转念一想,脑中顿生妙计,她勾起嘴角,望着邓肯远去的方向,势在必得,「大人,既然您捨不得要我,那我就只好找个替罪羔羊了。」泰莉还当邓肯认为她是年纪不够成熟的少女因而拒绝她。 新任酋长还没上任以前,也有过几次岛外人士误闯,但她从不知道族里的人是如何处置,一次她半夜起床,却见那名女子被绑住手脚,带往河边,她不敢靠近,只知道他们团团围住她,唸了什么,等眾人退开之后,女子就消失了,她认为他们对她施了某种咒法。 岛外女子向来招人嫌,只要在大人身边安插这么一名女子,大人久而久之便觉得烦厌,到时候肯定对她的投怀送抱无招架之力。 就这么一次阴错阳差,早已註定的命运接上了轨,继续未完的使命。 下部 欢迎光临 Round Four 「姚熙灵带人去别的部落攻打了,暂时不会回来,你就先住这吧。」嵐染清了间空房给伊凡娜。 「谁是姚熙灵?」而且嵐染刚刚带她回部落的时候神祕兮兮的,见人就躲。 「食人族女王。」他简略答道。 伊凡娜刷白了脸,不过随即想起来祖母告诉她的故事曾在这住过,应该没什么大碍。姚熙灵这名字太难记了,况且祖母也只见过她几面,印象不深,跟伊凡娜说故事提到这名字的时候老是想不太起来,伊凡娜每次听见的版本都不同。 印象比较深的,大概是奶奶恶整嵐染的时候吧……思至此,面上不由露出怪笑,嵐染注意到了,「你笑什么?」 「啊?没有没有。」明显就有什么,嵐染严重感觉和自己切身相关。 「你就暂且先住下吧,还缺什么再告诉我。」这本来是他的房间,可后来和熙灵两情相悦后也鲜少睡这了。 「感激不尽。」伊凡娜想了想,「食人族都吃什么?只吃人吗?」 「偶尔也会吃些别的东西,不然你以为我吃什么?」嵐染横她一眼。 「哈,所以你是食人族中的素食者囉?」伊凡娜不禁笑了,「你的太太可能会把你吃了。」 「白天她吃我,晚上我吃她。」嵐染指着脖子上的咬痕,告诉她是姚熙灵的杰作。「食人族对于血也别有一番鐘爱,吸血对他们而且就像我们在喝汤吧。」 伊凡娜有个疑惑,「我能够理解她吸你的血,可我不明白你要怎么吃她,而且还是在晚上。」 嵐染神祕一笑,「拆吃入腹。」 「啊?」伊凡娜更懵了。 「你太单纯了,等你在这原始的地方待久了便会晓得。」嵐染怎么笑得这么奇怪,笑得她头皮发麻。 「喔,好吧。」她还是别想太多比较好。「那你的其他同伴会不会吃我?」她比较担心这件事。 那时候莎瑟在这里安然度过,但那是在姚熙灵知道的情况下,大概没人敢对莎瑟怎样,不过眼下她跟嵐染非亲非故,又没打算告知姚熙灵的意思,她怕嵐染只要离开他的视线范围就会有覬覦她细皮嫩肉的食人族上门。 「当然不会,总不是见到人就吃的。」嵐染耸肩,「你看我还不活得好好的?」那是因为你是女王的人,谁敢动你一根汗毛啊! 「你们到底是用什么方式评断食物或人的啊?」这问题困扰她很久。 「饿的时候,外族人出现就是食物。」嵐染继续说,「像你这样的算劣等食物,全身上下没几块肉。」 伊凡娜不知道该不该高兴,嵐染正经了点,告诉她:「我不会让你遭受到威胁,无需担心。」 她心一暖,知道嵐染是真心待她好,心里琢磨着能不能做点什么回报他。 伊凡娜想起一件事,便问:「嵐染,你认识邓肯吗?」 「见过几面,熙灵没空的时候我会代她向附近聚落交际,怎么?邓肯和你祖母也有关係?」 伊凡娜点头,「奶奶说,要我代替她照顾邓肯。」 「这倒有趣。」嵐染建议道,「你要不要鉅细靡遗把你祖母的事交待个清楚,我也好帮你。」 「感觉我很像预言师什么的,说着未来会发生的事。」伊凡娜不由笑道。 嵐染也笑,「那么就请这位伟大的预言师开始预言吧。」 伊凡娜頷首,开始说起这段她曾经百听不厌的故事,「我奶奶叫莎瑟,因为船难漂流到虚无岛上……」 下部 欢迎光临 Round Five 由于姚熙灵带着一半的人去打仗了,原以为男女就此失衡,岂料大概是食人族太过强大,女人体力也丝毫不输给男人,还留在部落里的个个外表兇狠,身上总少不了肌肉。 相较之下,嵐染显得形销骨立,倒像隻白斩鸡了,不过这话她是没勇气跟嵐染说的。说到白斩鸡,是从遥远的中国传来的,有次祖父的朋友到家中来访,她碰巧听见的,那位男子似乎是个饕客,对吃食很讲究,在旁偷听的她口水都快流出来,后来祖父其他朋友来访,也提过几次白斩鸡,她才知道白斩鸡这词还有放在人身上形容的功用。 自从被嵐染带到食人族部落后,伊凡娜就只躲在房间里足不出户,就怕自己一出门就立马被啃到骨头不剩。 平常都是嵐染亲自送吃食过来,不过眼下天都黑了还不见人影。难道是姚熙回来了?那也说不通,部落里安静得很。 伊凡娜很犹豫,不知道是要出门找嵐染呢,还是继续饿着肚子等他过来。 她盯着床舖好一会,叹了口气爬上床,想着也许一觉醒来就是明天了,可躺在床上偏偏怎么也睡不着,平时只要沾上枕头马上进入梦乡,今天果然是太饿了!饿得她根本睡不着觉。 伊凡娜在房里来回踱步,不知道自己要在这里待到几时,心里一横,想着乾脆豁出去吧,嵐染这样细皮嫩肉的都能在这里存活下来了,没道理她不行。伊凡娜饿的时候就彻底遗忘嵐染是女王的人,别人当然不敢动这件事。 总归不是自己填饱肚子,就是被人填饱肚子,听起来没什么差别……大概吧。 伊凡娜推开门,屋外是黑漆漆一片,只有几隻火把照亮部落,说实话还算昏暗,而且同为人类,她不太相信自己的身上会算发出猎物的味道,只要不被看见,小心翼翼时躲时跑,应该没什么大碍的。 出了门最先躲在附近灌木丛,只有几名巡视的妇女在附近来回走动,伊凡娜观察过,只要到了宵禁时间,他们就会乖乖回屋了。 伊凡娜还在盘算下一步动线,只听见背后有声音传来:「你大半夜的躲在这里鬼鬼祟祟想干么?」 「嵐染?」她回头,然后牵起一抹笑。啊,见到他真是太好了,这不,手里还拿着食物呢。「我等你好一阵子了。」语气中带着几分责怪。 嵐染总不好说处理完部落的事后又被姚熙灵缠上,一时半会走不开,黑暗中他的脸色有些不自在,好在伊凡娜瞧不清楚,心思也不在这上头。 嵐染找了适合的措辞,「被族里的一些事给担搁了,你一定饿坏了吧?快回屋里去。」可不是吗?熙灵可是食人族女王,她的事就是整个部落的事。说这话时嵐染脸不红气不喘,中气十足。 伊凡娜饿了大半天,有得吃便狼吞虎嚥起来,反正这里是食人族,没人顾虑形象的。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嵐染带的食物是两人份的,他自己吃得倒是优雅,刚才在熙灵那已经吃饱喝足了,而伊凡娜却是肚子空空如也,看见什么就拚命往嘴里塞。 她边吃也不忘初衷的问:「什么时候要带我找邓肯?」 下部 欢迎光临 Final Round 嵐染早料到伊凡娜会这么问,只道:「再过些时候吧。」 「要等到什么时候?」伊凡娜停下手边动作。 「知道你心急。」嵐染揉揉她头发,他常常像对待妹妹一般这么摸她头。「至少要等熙灵回来,她现在在隔壁部落作客,我方才去找过她。」然后就天雷勾动地火一发不可收拾了。 「不是去打仗吗?怎么变成作客了?」伊凡娜提问。 「是去打仗,而现在作客的东家,是与我族联手攻打他族的友好部落。」嵐染娓娓解释道。 「哦,那一定是打胜仗了吧。」所以才联合开庆功会啊。 「食人族哪次不是打胜仗。」他脸上沾沾自喜掩不住。 「我倒是好奇,食人族还能跟什么部落合作。」在她的观念里,食人族攻打别的部落就是衝上前、张大嘴、吞下肚,三个步骤一气呵成,浑然天成的武器。 「……我完全能猜到你在想什么,但绝不是你所想的那个样子。」难道她所思所想都写在脸上了吗?「食人族只有在饿的时候才会杀人吃肉,不是活生生直接张开嘴巴大块朵颐。」 对于食人族的食慾,她始终不是很明白,嵐染又说:「基本上,食人族会被人当成食物的时候,是女王下令的时候,要不就是半路拦截活逮落单的人,那些都是接近食人族地盘,才会落入预先设下的陷阱,我个人认为这样的食人族还算理性。」伊凡娜很想说,他根本是姚熙灵的口水吃多了,要不然就是血管里沸腾的是食人族的血液,也许他和姚熙灵有互咬脖子的习惯。 「说到这个,有件事你或许有兴趣。」嵐染露出莫测的微笑,「与我族合作的,正是邓肯的部落。」 「然后呢?」伊凡娜不懂这与她有何关联。 「其实刚才在酒宴上,发生了一件趣事。」嵐染望着伊凡娜,心里不知道在盘算什么。「就在宾主尽欢的时候,一位不识大体的少女闯了进来,她说了一些话,引起大家注意。」 「说了什么?」 「她说,」嵐染微顿,「我这里,食人族里,藏着岛外人士,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伊凡娜还是愣着,顺着话问了下去,「意味着什么?」 「食人族里不容许族外人进入族内,可是我破了这条戒律,虽说名义上是女王的丈夫,可那人是当眾说出口的,熙灵自然得向大家交待,而新任酋长又恰巧上任,再过不久便是祭献河神的日子……」 说到这里,嵐染的神情已经称不上和善了,伊凡娜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强压住心头不安,「所以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嵐染唇角一勾,「吃饱喝足,也该上路了。」与此同时,门被重重推开,一群人走入房内,看起来就像要准备活捉她,而姚熙灵站在人群最后冷冷打量她。 伊凡娜起身,退到墙角,「这是干什么?」 嵐染起身,面上带着无害的笑容,步步逼近。「你不是一直想回邓肯身边吗?我这就成全你。」 她一怔,原来等姚熙灵回来是这个意思。 伊凡娜不相信嵐染会做出对她不利的事,他既然会帮祖母,当然也会帮她的,不是吗? 「对不起了。」嵐染走到她身侧时,低声说:「现在是非常情况,找到机会我会去救你的。根据莎瑟的故事,我评估过了,你待在那暂时应该不会有危险。」 觉得脖子一疼,眼前便是黑暗了。 下部 酋长的爱人 Round One 伊凡娜虽然不时嚷着要找邓肯,但说到底心里总是忐忑,她还没有准备好见到邓肯之后该怎么做。 她记得昏迷以前有听见女人声,猜得出是姚熙灵,光听声音就能想像她的样貌,必定是孔武有力那型的,说起话也很威风,很有女王的范儿。 伊凡娜心里还是埋怨的,怪嵐染要把她送到邓肯身边也不先知会一声,心知他是作戏给姚熙灵看,可莫名其妙被人打昏的感觉不是很好。 伊凡娜清醒好一会了,不过本能不愿意睁眼,只好持续假寐,身旁似乎有一男一女,断断续续的交谈着,她真担心一张眼就见到邓肯。 「大人,你说这岛外人士长得真难看,长得一头金发,脸跟番石榴一样大。」伊凡娜倒是想睁眼看看这说话的人长得多美丽。 「这儿没你的事了,下去吧。」歷任的酋长对于岛外女子起先都会瞒骗成为新娘,但那些善待都是虚假的,泰莉一心相信只要有了这惹人厌的女子,酋长对她的注意就会更多一些。 「泰莉愿意留下来帮忙……」 「酋长,嵐染在门外候着。」一人走了进来说道。 嵐染?可是来搭救她的?但有这么容易吗?才刚被捉过来呢。 「知道了。」邓肯不再理会泰莉,到屋外和嵐染说了几句,伊凡娜只能隐约听见他们的声音,但听不见究竟在谈论什么。 过了一会,嵐染走到她身边,「什么时候醒过来的?」 「好一会了。」这是邓肯不冷不热的声音。 呃……她装睡的伎俩有这么差吗?伊凡娜心里一叹,无奈的睁开眼,嵐染的脸孔在眼前放大好几倍,把她吓了一跳。 「我先出去了。」邓肯把门带上了。 还没来得及看清他的面孔呢……伊凡娜说不出是松口气还是失望。 「你没事靠这么近干么?」伊凡娜推了推他。 嵐染微笑,「王子叫醒公主不都是用亲的吗?」 「真爱开玩笑,姚熙灵会吃醋的。」况且他还生得一双勾人慑魄的桃花眼。 「好了,说正经的。」嵐染详端她一会,「我特别嘱咐要安然无恙把你送过来,应该没受伤吧?」食人族毕竟有些粗鲁,搬人总像在搬食物。 伊凡娜赌气地别过头,「都把我生死交给别人了还关心我做什么?」 「那好吧,既然你这么不想见我,我走就是了。」嵐染说着便要离开。 知道嵐染是假意要离开,也没阻拦,只是问:「不过你和邓肯究竟说了什么?竟然直接走大门进来见我。」 「不然呢?难道我要鑽狗洞进来?」嵐染挑眉问。 「不是啊,既然他肯让你见我,我们还留在这里干么呀?」她巴不得快点离开这里,就算回去食人族也愿意。 「可不是你说要来找他的吗?」嵐染不由觉得好笑。 伊凡娜有些急了,「我本来是打算一步步慢慢来的……」 「哦?」这倒勾起他的好奇心了,「怎么个慢法?」 「就是……可能……默默帮助奶奶之类的,让他们在一起。」她支吾半晌,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小声问:「邓肯该不会还在外面吧?」 「听声音好像没有很远。」嵐染思忖片刻后回答。 嵐染说过他学过武术,这点动静逃不过他耳朵,不过就算邓肯就站在门边,该问的话还是得问。「是说现在的情况是怎样?你来找我的用意又是什么?」 下部 酋长的爱人 Round Two 「我虽能来见你,但也不能一直陪在你身边,凡事多留个心眼。」嵐染难得严肃,伊凡娜也慎重地点头,把话记下了。「我不确定邓肯的打算是什么,他是新任酋长,我先前和他打的交道不多,不过被那叫泰莉的人瞎搅和了一下,也不知道会不会影响他对你的打算。」 「泰莉是刚走出门那女的吧?」 「嗯,就是在酒宴上大放厥词的人。」嵐染一顿,补上一句:「浓妆艳抹的,长得也不怎么样。」这话让伊凡娜笑了。 嵐染又说:「总之一切小心,有空我会再来看你。」 正要起身,伊凡娜伸手拉住他,嵐染不由回头,伊凡娜看起来就是很没安全感的样子。也是,在这陌生的地方,也说不准邓肯对她观感是什么。 他又弯下腰,温言说道:「伊凡娜,你可是相信了你祖母的故事才来到这里的,现在为什么又怀疑起来了呢?昨天或许有更好的解决办法,但我想这或许是个契机,你迟早都要来到他身边的,不是吗?」 嵐染出门没多久,邓肯就进来了。 伊凡娜有点紧张,不由拽紧身下的豹皮。 其实他长得很好看呢,也许更胜祖父年轻的时候。 来虚无岛以前,她没做全盘打算,也许是心里不认为自己真能到达虚无岛,况且对于邓肯,她心里很复杂,明知道莎瑟是为了成全伊凡娜才被牺牲的,却又答应祖母要好好照顾邓肯,可她心里是想成全他们的啊!至少试图减少伤害吧,否则,她在这里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若是邓肯和祖母在一起,也就不会有她了。 邓肯看着伊凡娜若有所思的模样,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不该打扰她,两人静謐许久,还是伊凡娜回过神来,抬头发现邓肯一瞬不瞬的注视着她,脸颊不由就热烫了。 「伊凡娜。」邓肯走到她身前,伊凡娜不由自主的想后退,但她握紧拳头逼自己面对。「我想嵐染已经向你说过了。」 看她紧张又怯弱的样子,邓肯嘴角上扬些微弧度,说不出是嘲讽还是什么。「不用这么怕我,在祭献给河神之前,我是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被他这么一说,伊凡娜倒觉得自己此刻的模样肯定很讨厌了,既然他直挑明了说,心里倒没什么负担了。 「就因为我是岛外人士吗?」她冷声问。 「嵐染时常在岛外巡视,只要遇见从别地方来的人,就会偷偷把人带回食人族部落,瞒着女王让人住下,再找机会把人遣送回去。若不是我睁隻眼闭隻眼,只要是女人,没有一个能逃过作为祭献者的命运。」伊凡娜只是抿紧了唇,邓肯继续说:「昨晚若不是泰莉作乱,我不得不将你带过来,若有机会,我会让你走。」 这反应出乎伊凡娜的预料,她睁大眼看着他,眼眶里盈满了不解与讶异。他不是应该要强硬将她留下,锁在屋里,任她哭闹挣扎也不心软的吗? 下部 酋长的爱人 Round Three 「我自小便看着前任酋长不断把女人丢进河里,偶有岛外女子自然不能放过,心里下定决心,若以后由我担任酋长,定然不要再这样的事重蹈覆辙。」嵐染同她说过,酋长并非世袭,而是由当任酋长自小拔擢人才,或是由民眾荐举。 伊凡娜脑子里乱哄哄的,不明白怎么他一开始持着这般远大的志向,最终却是把她亲生祖母推下河里。她心里犹如骤然进入冰窖,心里生了念头,也许都是因为自己的出现才会让这一切乱了套,若不是她的出现,奶奶就不会被推下河,奶奶会被保护着,就像嵐染不遗馀力的保护她一样。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她垂眸,轻声问。 「我方才解释过了。」 伊凡娜摇头,「你既然能够保住我,那么之后的人呢?是不是每一个即将沦为祭献者的人,你都能保住呢?」 不知道为什么,听着伊凡娜说话的语气,感觉就像他以后无法做到自己的理想,她的声音很轻很细,好像可以飘到未来,冷冷看着他把人推下河水。 邓肯不喜欢这种烦躁的感觉,蹙了蹙眉,「这不关你的事。」 伊凡娜失笑,凄楚的笑容掛在唇边。怎么会不关她的事呢?被牺牲的人可是她的奶奶啊。 她究竟有没有能力改变这一切呢?能不能走到大家都想要的结局呢? 不过,试试也无妨,既然都来到这里了,保护莎瑟就是她唯一的使命。 「邓肯,我知道你不愿意牺牲别人,可你也没别的办法了吧?若是河神等得不耐烦了,赔的可就是全族性命了。」深吸口气,她笑得灿烂,「我愿意成为祭献者,这段时间就这我好好当你的新娘吧。」 「你在胡说什么!」他斥道,「这事可不是闹着玩的。」 「我是认真的,反正我成了祭献者,对你、对大家都好,而我呢,在这世上也没什么牵掛,而且你一定没去过河神殿吧?你怎么知道那些牺牲者过着什么样的日子?也许乐不思蜀呢。」 他瞪着她,许久,才从齿缝间蹦出几个字:「随你便。」 「感谢成全,丈夫。」她向他弯腰道谢。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伊凡娜重重吁了口气。 邓肯回到议事的大茅屋,平时这里只有他一人,逃避烦人琐事的时候,他就会一个人待在这里。 年轻的时候萌生过很多念头,心里认为前认酋长怎样做不好,若是自己继任以后一定能把事办得更好,可甫上任,便面对他最不想面对的事。 嫁娶明明是件值得开心的事,却因为河神的自私,造成邓肯部落近千年来的悲痛,况且河神指定只要酋长的妻子,许多歷任酋长通常遇上心爱女子,只会把他们偷偷藏起来,只要不纳为妻子,族里的人多半宽容,不过也得躲藏一辈子,无法获得自由。 河神喜怒无常,只要覬覦女子便会刮起狂风骤雨,示意酋长丢人下去,若是酋长不依命行事,连日倾盆大雨会将整个部落淹成水乡泽国,最后暴涨的河水仍旧会带走他想要的新娘。 他不想牺牲任何人,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不是没想过要迁徙居住地,但虚无岛就这么大,搬离原地是对祖先不敬外,似乎也找不到什么地方适合居住了。 守卫在屋外喊道:「酋长,食人族女王在外求见。」 下部 酋长的爱人 Round Four 邓肯应了一声,守卫推开门,姚熙灵及嵐染一前一后进入茅屋。 姚熙灵通常直捣黄龙不和人废话,不过嵐染恰巧相反,他最善于面带笑容和人打交道,心里实则不知道算盘什么,也许被他卖了还帮着他数钱。 自从嵐染干政以后,和旁人交际的事她多半让嵐染去费唇舌,一来他舌灿莲花,二来也让人知道嵐染在她心目中的地位。 「酋长大人,女王与我此次前来,是想告诉您一个好消息。」嵐染笑得莫测,邓肯眉头一挑,「哦?什么大事能劳驾两位?」 嵐染从姚熙灵手中接过虚无岛地图,递给邓肯,「之所以命名为虚无岛,便是原于它的虚无,许多地方可是需要机缘才有幸能到达的。」 虚无岛的地图邓肯看过许多遍了,他不感兴趣的搁在一旁,嵐染只道:「还请大人看仔细了。」邓肯狐疑的再次拿起地图,这才发现地图上打了个叉。「据说从此处,能通往传说中的世外桃源。」嵐染把玩着手中茶杯,眼神似不经意的扫过邓肯,藉此观察他反应。 邓肯唇微抿,「你让我看这个是什么意思?」 世外桃源只是个口耳相传有这么一处地方,但谁也没去过。 「图上的标记,是入口。」嵐染走向他,指着地图上的标记说:「这里有条溪,顺水而下就能抵达。」 「若当真这么容易,你又何必来这里告诉我这件事?」邓肯不是傻子,他知道嵐染心中有别的打算,那张地图不过是个诱饵,献祭河神的日子在即,他愈是慌忙,愈是正中嵐染下怀。 「我也是听人所言,虽然可信度不高,还是值得一试的。」嵐染走到姚熙灵身旁,搂住纤腰。「据说世外桃源里的桃花色泽粉嫩,格外芬芳,若大人真找到此处,嵐染也只不过是想酿点桃花酒罢了,我族酿製血酒在虚无岛上是极为出名的,嵐染倒是日子过得清间,想玩点新花样。这地图我就留在这里,毕竟寻找世外桃源不是件易事,若是酋长不感兴趣也就算了,可若真找着了,务必知会一声啊。」 邓肯还不知道嵐染在打什么鬼主意吗?他自己都说日子太清间,怎么不自己寻去! 送客以后,邓肯盯着地图好一会,最后洩愤似地往旁一扔。 出了大茅屋的嵐染本想绕到伊凡娜那里再看她一会,转念一想还是算了,让她多习惯这里也是好事,况且熙灵大概不喜欢待在这。 至于地图,他从消息得知确实有这么一处地方,可是确切的入口还没能找着,虽说标记是假,但放出这消息总是让邓肯多一点冀望,也许能更快找到世外桃源也未必,他这么做有一部份是在帮伊凡娜,另一部份则是压制住他先前合作派人寻找的对象罕叶,近来他真是愈来愈不安份了,好歹让他知道有竞争者存在,他不是只能靠他办事。 嵐染牵起姚熙灵的手,朝着伊凡娜住的茅屋望去一眼,回头说道:「走吧。」 今晚对于伊凡娜恐怕是个难眠的夜晚了。 (碎唸:居然没让姚熙灵说到半句话啊啊啊……走过路过打酱油) 下部 酋长的爱人 Round Five 在邓肯部落甚至附近,都是只着寸缕、只遮重要部位的穿着,活脱就是个原始部落,但并不是全岛都是这样,祖母和她提过的世外桃源就不是,还有罕叶的部落也不是。 自从那日之后,伊凡娜没再见过邓肯,嵐染来探望过几次,都是送点衣服或吃食,这衣服是嵐染给她准备的,他说食人族那有他私底下藏的纺织机,专门订做衣服给岛外人士穿,嵐染准备了好几件给她带过来,跟她解释他常到虚无岛岸边巡视,只要是善良的岛外人士就会把他们带回虚无岛,再造餿船让他们回去,至今姚熙灵还没发现这件事,伊凡娜直觉太扯,不愿相信,嵐染便说姚熙灵是这世上最纯洁的花朵…… 偶尔无聊的时候,脑子里就想些有的没的,譬如说「奶奶住过这个房间吗」或是「邓肯穿起衣服若隐若现会不会比只着寸缕更引人遐想」,没错,她已经无聊到这种程度了,但这又有什么办法?就连为她送餐的族人都不愿与她多谈一句话。 说到邓肯,大概没有人能够不为他着迷的吧!嵐染也很迷人,不过他身旁总少不了姚熙灵,所有的綺思才刚萌生就被扼杀了。 这日刚用过午餐,族人来敲门,说是酋长有事找她,要她到大茅屋去。他不是一向不喜欢她出门的吗?大概是忙得走不开了吧。 出了门才发现每家每户的狼都对她咧开大嘴,基本上狼和人的用餐时间是差不多的,主人用完餐就会拿点肉餵食,因此这些狼的嘴边还有着肉屑,尖牙上还沾血。 不过伊凡娜知道这些狼虽然看起来兇狠,但经人驯养,不会随意咬人,她稍微靠近的试探了下,狼只是张嘴嚎叫,眼神里却没有明显敌意,伊凡娜露出微笑,示出善意,「你们好可爱啊。」她缓步接近,走向狼群,这里和外面养小狗不一样,不会拿绳子拴着。 伊凡娜走近时,最靠近的狼微微俯低身子,是顺从的表示,她伸手摸摸牠的头,狼叫了一声,这次是较为温和的叫法,彷彿喜欢伊凡娜的抚摸。 带领的人喊她一声,伊凡娜这才离开狼群,快步跟了上去。 邓肯等候伊凡娜有一阵子了,他差人去察看情况,谁知人才走到窗边,「咦」了一声,邓肯不由从地图中抬头,问道:「出什么事了?」 「不。」丹朗威,也就是邓肯的左右手嘴边泛起笑意,「大人,您应该放下手边的工作过来瞧瞧,这实在是百年难得一见的景象。」 丹朗威鲜少夸大其词,他这么说倒是引起邓肯兴趣,他将地图收到隐密的地方,走到窗边,丹朗威的声音很愉悦,「您看,是不是很有趣呢?」说着他让位好让邓肯瞧个清楚。 丹朗威和邓肯一块长大,他们有共同的理想抱负,年轻的时候,他们总是说着要让祭献的事了结,现在他成了酋长,丹朗威便帮助他办事。 邓肯望向窗外,只见伊凡娜与狼群在一块,举动很亲暱的样子,狼群见到她不像陌生人会有的反应,反倒像是与多年友好的朋友一般。 邓肯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住了,从很久以前就有或多或少的外来人士闯入岛内,他们见了狼总是惊叫甚至想大开杀戒,可是眼前这弱小的女子居然凭着一己之力就让狼群对她百依百顺。 下部 酋长的爱人 Round Six 邓肯瞇起眼,问道:「她是什么来歷,查清楚没有?」 丹朗威对邓肯的反应有些失落,「她是岛外人士,和嵐染私交甚篤,不过按理说两人应该认识不久。」关于这点,他也觉得奇怪。丹朗威犹豫片刻,还是问:「大人,您真要让她当祭献者?」 邓肯瞥他一眼,「这是她的意思,我又何不顺水推舟做个人情?」 丹朗威惋息地说:「我还以为她会是对你后半生,甚至全族影响广大的人呢。」邓肯知道丹朗威的意思,没搭理他,逕自回到位子上。「大人,我可是说认真的,请您务必好好考虑啊。」丹朗威除了大人、大人的叫他以外,根本就没什么主僕之分,这句明显逾矩的话也只有他才敢说吧。 「不过就是个岛外人士,有什么足以影响我的?」 丹朗威固噥着说:「总比先前那死缠烂打的泰莉要来上好多了吧……」后来邓肯把泰莉全权交给他处理,而他的处理方法就是儘快找个替罪羔羊把她嫁掉。 才说着,伊凡娜怯生生地推门进来,一时间邓肯倒怀疑方才站在狼群间的女子是谁了。她探头往屋内扫了一圈,丹朗威立即告退,走到门边时对伊凡娜笑了笑,把她给正式请了进去。 伊凡娜迷迷糊糊走到邓肯桌边,实是因为丹朗威的笑容太具亲和力,等意识到邓肯站在身前时,她突然感到沉重与压力。 怎么面对他的时候就怯弱胆小,面对狼群却是另一回事?难道他长得比狼还可怕吗? 邓肯皱了下眉,随即说:「随便坐吧,有点事想找你谈谈。」听他语气漠然,伊凡娜僵笑一下,随便找个位子坐下。 邓肯不打算说出世外桃源的事,在嵐染没有进一步举动之前,他不会轻举妄动,若要探听些什么,也只能从眼前这女人身上挖掘了。 也许是因为预知未来祖母会爱上这个人,甚至为他受伤,见到他的时候总是无法自在,心里不断想着要怎么讨好他、不让莎瑟成为新娘。 「你找我有什么事?」她不自在的绞着衣襬,会开口问话还不是因为坐在对面那个酋长始终一言不发的盯着她,那视线之灼热。 「伊凡娜,身为你的丈夫,我想知道你是如何漂流到这座岛上的。」找她来就只为了问这个问题?伊凡娜疑惑着,只说是遇上船难,没多作解释,邓肯頷首,又问:「到虚无岛以后,是嵐染收留你的?」 「……是啊。」这问题伊凡娜回答有些迟疑,心里猜想该不会是怀疑她跟嵐染有奸情吧,拜託,光是姚熙灵一个眼神过来她就体无完肤了好不。 「看上去你们感情挺好。」邓肯状似不经意的说着,伊凡娜已经慌了。完了完了,虽然名义上是祭献者,但大家都认为他们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他堂堂一个酋长怎么对族人解释她妻子给他戴绿帽啊! 伊凡娜咳了咳,「不是这样的,我和嵐染就只是朋友,我受了他诸多照顾,他是我救命恩人。」救命恩人怎么了?恨不得以身相许?伊凡娜觉得自己似乎愈抹愈黑,尷尬地解释,「其实……我们也不是那么要好啦……哎哟,我的意思是,外表上看起来很亲近,但哪比得过他跟姚熙灵啊!」不对不对,没事扯到姚熙灵干什么,这不摆明自己吃醋吗! 伊凡娜焦急的解释看进邓肯眼里,他奇怪的看着她,「我并没有误会什么……还是其实我误会了什么而不自知?」 下部 酋长的爱人 Round Seven 伊凡娜脸更黑了,只差没仰天长啸。「不是啦,我跟他真的是清白的!我用我不怎么值钱的人格作担保。」看在她都快哭出来的份上,别再难为她了吧……呜呜。 邓肯没有说话,伊凡娜看他那样面无表情,都想去撞墙了。 「算了……我们别在这话题上缠绕。」伊凡娜受不了的摇头,「还有别的疑虑吗,丈夫?」 「我最后只有一个问题。」邓肯说,「你想要什么,直说无妨。」 伊凡娜愣住,难道他看出来了吗?伊凡娜咬了咬牙,小心翼翼地回答:「你可不可以答应我,不论未来发生什么事,都只娶我一个?」 邓肯没料到她会这么回答,一时间怔住了。 伊凡娜以为他会不答应,跑到他身前心急的拽住他手臂,「拜託你答应我,我保证会乖乖去当祭献者,到河底之后也会想办法不让河神想再娶妻。」 他扫了一眼被拽着的手臂,淡声问:「你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这对你而言没有任何好处。」 伊凡娜望着他,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坚定,「为了我所爱的人,我甘愿牺牲。」 邓肯直觉她是为了另一个男人,不由鄙视地说:「那个人居然肯让你这样牺牲,也算不上什么好东西。」 「不是的。」伊凡娜不允许有任何人污辱她亲爱的祖母,「她不知道,她什么也不知道,这一切都是我一厢情愿,与她没有任何关係。」 「那还真是委屈你了。」邓肯眸色一黯,伊凡娜没注意到。 还当邓肯是指牺牲的事,她摇摇头,「这根本算不上什么。」 邓肯摇头,「嫁给我,真是委屈你了。」伊凡娜一愣,正想解释,邓肯却说:「你为了那个人这样牺牲,顺便也毁了我不愿牺牲任何人的妄想,说真的,凭什么让我成全你?」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难不成他反悔了?「你不能食言,你答应我的!」 「说到底,你也是个自私的人。」他突然说了一句令她不明白的话。「自顾自的就这么离去了,你有没有想过被留下来的人愿意你这么牺牲的吗?」 「怎么愁眉苦脸的?」嵐染放下手里的食物,「见到我还能这种表情实在是太反常了。」 伊凡娜听了这话嘴角微扬,不过随即又失落的说:「我在思考一件事。」 「不是莎瑟的事就是邓肯的事。」嵐染摸着下巴想了下,「我猜是邓肯的事,不过和莎瑟也脱离不了关係。」 伊凡娜扁扁嘴,「我不就是为了他们才留在这里的吗?不是他们的事还能有什么事。」 「你太小看我了。」嵐染笑着凑上前弄乱伊凡娜头发,惹来怒瞪。「你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挣扎,所以想乾脆投奔到食人族投靠我。不用回答,我知道一定是猜对了。」 「才不是这样。」伊凡娜受不了的翻个白眼。 「这样闷闷不乐的又是何苦呢?」嵐染只差没靠在墙边翘起脚弹吉他了。「你都已经知道结果,又何必强求?」 「我不知道我所坚持的到底对不对,如果我的存在是没有意义的,那我是不是应该离开呢?」她想了很多,邓肯的话犹如当头棒喝,她觉得自己没有办法眼睁睁看着祖母被推下河里,那还不如趁早打定主意离开这里。 「你究竟是傻呢,还是超级傻啊?」嵐染叹息,「就只顾着执着莎瑟的事,难道你忘了她是怎么交待你的吗?」 见伊凡娜还是一脸傻样,嵐染好心的接下去:「她要你待在邓肯身边。」 下部 酋长的爱人 Round Eight 伊凡娜心头一紧,「那指的是另一个伊凡娜,不是我。」她忆起克尔尼也曾向她说过。 「笨蛋!」嵐染真是怒啊,「以为莎瑟替你取名叫伊凡娜是取爽的吗!传家怀錶是假的吗!」简直逼他骂脏话,怎么这傻丫头如此不知变通。 伊凡娜强忍着泪,「不然你要我怎么办嘛!难道我要一辈子留在这里吗?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 「你还真以为自己有能力窜改歷史吗?或者说,如果这些事实都被改变了,想想会有什么后果吧,也许你我都不会存在了。」嵐染不得不告诉她事情严重性。 伊凡娜无力的闔上眼。还以为一直是替人着想,孰知却是害了大家。 「不过你若是想走,甚至回去英国,我可以帮你。」嵐染上前,拍拍她的肩膀,「不过你可想清楚了,你的所做所为将会影响到后续发展。」 「容我……考虑几日吧。」离开?她不是应该求之不得的事吗?除却可能是徒劳无功的担忧以外,也许是逐渐熟悉了这里,產生了不捨的情绪。 嵐染頷首,「决定好了再告诉我。是说河神祭献在即,邓肯至今还没有任何动作呢。」 伊凡娜垂眼,「他不愿牺牲任何人。」 「他若是没牺牲任何人,又如何能成为酋长呢?」嵐染很是不以为然。 「你别这样说他,邓肯不是这样的人。」 嵐染微讶,「看来这些日子你们感情增进不少。你也不必替他打抱不平,歷来酋长为免继承者心慈手软,不肯祭献少女给河神,因此在继任前对继承者做过不少训练,我并不是很清楚详细,不过这习俗一直沿用下来,至今仍是如此。」 「我们根本才见过没几次面。」何来感情增进不少之说。 嵐染随手从桌上拿串葡萄,一颗颗往嘴里丢。「来日方长,感情是能慢慢培养的。」 不愿再想扰人的事,她把话锋一转,笑咪咪的问:「嵐染,你是怎么认识姚熙灵的啊?」 嵐染瞄她一眼,「我一来到虚无岛就见到她了,然后她对我一见钟情,对我霸王硬上弓,我们从此就看对眼了,结束。」 伊凡娜完全无法用字隻片语回应这一段话。 「我是真心喜欢姚熙灵,在英国的时候对我的妻子也是真心的,不过她很早离世,认真算起来,姚熙灵算是我第二任妻子吧。」伊凡娜很羡慕嵐染,他的爱是直接而毫不保留的,被他喜欢上的人是註定要幸福的。 「奶奶说你以前是杀手,可我怎么觉得半点都不像。」伊凡娜问了长久以来一直想提出的问题。 嵐染一愣,「我当真这么说?」 「不然呢?」伊凡娜古怪地看他一眼。 嵐染哈哈大笑,「那是誆她的,我只是个农夫。」 伊凡娜挑眉,上次拉过他的手,正要相碰的一瞬间,嵐染的手反射性地收回,她笑着解释只是想看看他手掌,他这才伸手。 「是你誆我吧?食指的地方茧特别厚,那地方正是扣下扳机的位置吧。」 嵐染尷尬一笑,伸手指向门口,以嘴型说了「姚熙灵」三个字。 了解了,为了让食人族女王的地位始终崇高,嵐染绝对不会承认自己比姚熙灵的能力要强上许多倍。 她就说吧,姚熙灵是幸福的。 下部 酋长的爱人 Round Nine 有一次,伊凡娜在族里和狼群玩的时候,邓肯看见了,朝她走来,伊凡娜摸摸牠们的头,赶紧向着邓肯立正站好。 邓肯看看狼又看看她,「用餐时间了怎么还在外头晃?」 伊凡娜指着地上的食物老实回答,「喔,我吃过了,现在餵他们吃。」是她提早用餐了,要不然狼得先饿着肚子等主人吃完才能用餐,多可怜啊。 邓肯不由分说拉起伊凡娜的手,「我忙到现在还没吃呢,你陪我吃。」 「喂你干么啊?」伊凡娜想挣脱邓肯,但他只是愈握愈紧。 他停步,伊凡娜剎不住脚,撞上他背,她哀怨地揉着额头。「你丈夫为你了你的事忙碌到现在,就这么不领情?」 她茫然,「什么事啊?」 邓肯带着她到一间放着各种布料的茅屋里,「各式羽毛都在这了,你挑一件作嫁衣吧。」 伊凡娜怔住,心里说不出的复杂。她问不出口,他不是才说不要牺牲她的吗? 强作镇定,她笑着指其中一片纯白羽毛,邓肯说那是天鹅羽毛,还夸她眼光不错。 他又牵起她的手,伊凡娜自知挣脱不了就不再抵抗,邓肯想起她先前与狼相处的情景便问:「喜欢狼?」 「嗯,牠们挺可爱的。」伊凡娜点头说。 邓肯微微笑,「我弄一头给你养。」 伊凡娜感到受宠若惊,不明白邓肯怎么忽然对她这么好。 邓肯知道她心里所想,带她到大茅屋后,坦言道:「我想过了,横竖你我都摆脱不了命运的,也就别再假清高说什么牺牲不牺牲了,现在不论你是顺从或挣扎,我都会推你下河。若是肯顺从点,我保证会像现在这样,好好待你。」 明知他说这些都只是早晚的事,也是她起先乐见的事,可现在心里却像压着一块大石般的难受。 「也好,你早该这么做了。」伊凡娜勉强牵起嘴角,说的话完全违背心意。「至于我们之间的关係,还是维持原状吧,没必要这么做。」 邓肯却在这件事上坚决,「族人对岛外人士本身就排斥,再加上你的身份特殊,为免不必要的麻烦,还是这么做吧,至少看在我的份上,他们会对你尊重些。」对于祭献者的事向来只有男性知情,女性之所以刻意冷漠则纯粹是对外来陌生人的排斥。 伊凡娜很天真的说:「他们没有不尊重我啊。」 邓肯懒得和她废话,「总之这事就这么定了。」 「你这人……怎么连反驳的机会都没有。」伊凡娜莫名屈人于下,心有不甘。 「对你好,还有什么好不满的。」邓肯又笑了,今天他常这样对她笑,笑得无害,会让她一时间產生错觉,认为那是发自内心的想对她好。 「假如你碰上了真心喜欢的人,将来有机会一定要告诉我。我很想知道,能被你喜欢上的人会是什么样子。」说完又拍了下额头,「我当真傻了,怎么可能还有机会呢?」 「假如真有这么一天,我答应你。」不料邓肯却认真起来,「倘若有机会,我会告诉你,我喜欢的人是什么样子,鉅细靡遗的告诉你。」 下部 酋长的爱人 Round Ten 至此之后,邓肯常以各种名义来找她,好比带她一起看婚礼进度什么的,有时候实在找不出名堂,乾脆就说:「今天天气不错,陪我去外面走走吧。」 于是她现在就在这了,无奈的是邓肯老是喜欢牵她或搂她,本想作戏也不必这么认真的,可话到嘴边又硬生吞了回去,每当他带笑温柔的凝视着她,心里就重重沉了下去。 邓肯带着她来到悬崖边,伊凡娜退了一步,不解地问:「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是担心她逃跑,所以想趁早把她推下去吗? 「不是你想的那样。」邓肯执起她的手,放在唇边,望着底下波涛的河水说:「我只是藉此告诉河神,我会按约定祭献我的妻子。」 伊凡娜难堪地别过脸,「同样的事你非得一而再的重复给我听吗?」她都已经待在这里任人鱼肉了,他到底还想怎样践踏她? 「就说不是这样了。」邓肯轻叹,让伊凡娜面向他。「不论你是否能谅解,我这么做的用意不过是希望河神能好好待你,由他来替我完成丈夫的职责。」 「邓肯。」伊凡娜眼眶里迅速积攒泪水,「我就这么招人厌吗?你非得不断提醒我是个祭献者你才满意吗?都到这僻静的地方了你还作什么戏,不觉得虚偽吗?」 他一次次将她的自尊踩在脚底下,她知道自己与他没可能,但也犯不着做出这样的事,她的本份她自己知道! 伊凡娜趁着眼泪流下来之前逃开了,邓肯望着她的背影,久久,就只是望着她远去的方向,静静佇立着。 他承认,带她来这里是出自私心,他希望自己的决心能更加牢固,这么做不仅只是告诉她事实,也是提醒自己这一切终将结束。 这一切快乐单纯的假象,又藏了多少真实呢?他不否认,和伊凡娜相处的时光是愉悦的,能使他短暂忘却烦忧,但那又如何呢?虽然她口口声声说愿意当祭献者,但他若是眼睁睁看着她被推下去,她还是会怨他的吧? 总是压不住心底的慌,他不确定那究竟是什么,只知道它会随着时间与日俱增。 回到部落里,正要进去伊凡娜的茅屋,一人上前稟告:「酋长,今晚月色正好,是适合狩猎的日子。」 邓肯頷首,「带几名壮汉随我去,今晚我要捉匹狼回来。」 交待完事情,邓肯这才推门而入,伊凡娜不意外见到他,只是望了他一眼,背过身子不愿再看他。 伊凡娜眼眶有些红,是方才哭过了吧。邓肯握紧拳头,装作平常的说:「刚才的事,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 「不必了。你是酋长,孰对孰错,你说了算。」伊凡娜明显还在气他。「晚上不必找我吃饭了,我没很饿。」 「不吃点东西怎么成。」邓肯自然不会由着伊凡娜饿肚子,「不过我今晚没空过来,我让人送吃食过来,多少吃一点。」 「好。」伊凡娜一顿,算是答应了。 邓肯还想说点什么,眼下还有点时间,心里不愿意就此离开,待在原地踌躇半天,他嘴微张,恰巧伊凡娜转过身,他马上又打消念头。 「想说什么呢?」伊凡娜歪头问。 「没什么。」他想说,伊凡娜对她而言和其他人不一样,她是特别的,他想说,可是说了又有什么用呢?她只会更加鄙夷吧。 伊凡娜点头,「没什么就好。」实话说,她还真怕他说些什么,搅乱一池春水。 两人相顾无言,最后邓肯离开了,有什么东西,好像也被他一併带走了。 傍晚嵐染来找她,见他还是提着大包小包来探望,伊凡娜失笑摇头,「你带的这些怕是都用不上了。」 「怎么会?都是你爱吃的啊。」还有食人族有名的血酒呢。 「邓肯今晚会去狩猎,趁着这个时候……」伊凡娜担心有人在外偷听,便没说下去,不过嵐染明白她意思。 嵐染点头,「好好待在这里等我来。」等他来接走她,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下部 酋长的爱人 Round Eleven 晚上的时候,伊凡娜看向窗外,邓肯果然带着一群人进入森林里了,他们人手一支火把及木棍,伊凡娜看着他们走远了,这才有人送晚餐过来,伊凡娜随意动了几口,便食不下嚥。 嵐染悄悄从窗外跳进来,伊凡娜吓了一跳,「你怎么不从大门进来?」 「你傻呀,我明目张瞻带着你走这不是找死吗?」嵐染不由分说抱起她,「从现在开始别说任何一个字。你怕黑吗?」 「啊?还好。」才这么说,嵐染已经把她放在箱子里,闔上盖要她好生待着,她隐约听见姚熙灵问他上哪去了,他随口回说方便去了,姚熙灵问他怎么去这么久,他就乾笑着带过。 箱子被人抬着还是什么,总之正在移动,伊凡娜得护着头才不至于撞伤,这里又黑又窄,怪不得问她怕不怕黑。 整个人缩在勉强容得下一人的箱子,着实不舒服,再加上被人抬来抬去,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重见天日,虽然这里还是暗,但至少有几支火把。 嵐染拉她出来,伊凡娜手脚痠麻了,一时没站稳,嵐染牢牢接住她,让她靠在怀里。 「我暂时支开熙灵了,你先委屈一阵子,在这里待着吧。」 「这里是哪里?」看起来像在洞穴里。 「我暂时安置岛外人士的地方。」嵐染指着头顶上说:「上面就是食人族的地盘了,说话尽量悄点声。」 「没打算告诉姚熙灵这件事吗?」老是偷偷摸摸的总不是好事。 嵐染摇头,「任何虚无岛上的人都不喜欢岛外人士。」他不再与她聊天,只交待要她在这好好待着,食物及衣物都替她备齐了。「好好待着,我会快赶回来。」 伊凡娜伸手拉住他,「你上哪去?」 「按理说,今晚该是莎瑟登陆的时候了。」 伊凡娜脑袋一空,她没想到这件事。 「我能不能和你一起去?我知道无法改变什么,她最后还是会被邓肯带走,但我想看她一眼……」她语带颤抖地问。 嵐染打断她,「你还先想想自己日后该怎么办吧。」 「拜託你,嵐染,我求求你,就算是躲在草丛里偷看一眼也好……」伊凡娜抱住嵐染不让他离开,嵐染凝眉,朝她颈后一敲,如同上次,伊凡娜昏了过去,嵐染将她抱到乾草堆上,拿了件薄被让她盖着,便回到地面上办事了。 嵐染心知莎瑟就会在今晚被带回去,但真要眼睁睁什么也不做,他还是办不到。 房内黑灯瞎火的,嵐染点了火,只见姚熙灵一丝不掛地躺在床上,几缕若隐若现的丝绸半掩着躯体,嵐染微微一笑,上前拂过姚熙灵发丝,在她额前亲吻一下,姚熙灵双手缠上他,正想继续,岂知嵐染并不愿把这火完全点燃,他稍微退开了些,拉过她双手亲吻一下再放回原处。 「今晚有些事要处理,等晚点回来我们再……」 嵐染被拽了过去,被姚熙灵一个翻转压在身下。他真是哭笑不得,回来不过是为了取把刀好应付突发状况,哪里料到姚熙灵偏偏今天欲求不满,看起来是不会轻易放他走了。 「我不管,你得留下来陪我。」姚熙灵皱眉,嘴唇又贴了上去。「能有什么事比我重要?你说过要把我放在第一位的,记得吗?」 「当然记得,我的女王。」嵐染哑声回答。 「既然如此,你今晚就好好服侍我,心里不许想其他的事。」姚熙灵挑逗地伸出食指勾住他下巴。 是他最近疏忽她了,但他怎么也没想过莎瑟没被他救的最大理由居然是与姚熙灵欢爱。 能不能尽早完结这事,再过去找人呢? 嵐染还在沉思,姚熙灵不满地说:「都说了不许想其他事了。」 嵐染唇角一勾,「是,女王大人。」说着,他一翻身,姚熙灵被压在身下,她最抗拒不了他认真起来的样子,既期待又兴奋地望着她。「保证让女王大人满意。」 语毕,嵐染快速解开唯一的遮蔽物,开始办正事。 下部 酋长的爱人 Round Twelve 还是迟了,莎瑟被带回去了。嵐染说不上后悔,这是本来就会发生的事,不过他得承认自己先攻后就变得欲罢不能…… 当他回到邓肯部落,只听见邓肯大声宣示:「莎瑟,你将会是我的新娘!」 嵐染感到头疼,按照莎瑟的故事,他不就得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吗?嵐染忽然希望自己对这一切是不知情的。 基本上那句话把莎瑟吓得花容失色,她大概在想怎么原始人都这么直接的,不过表面上还是强作镇定,邓肯和她说了几句话后就掩上门让她独守空闺,他猜想邓肯差不多该去找伊凡娜了。 不出所料,当他推开门发现没人在的时候,沉下脸问看守的人伊凡娜去向,那人还傻傻的回答:「伊凡娜小姐不是待在房间里吗?」 邓肯喝道:「让你看个人也看不好!」这下次是当真发火了呢,嘖嘖。嵐染躲在一旁幸灾乐祸。 邓肯焦急忙慌的找人来问有没有见到伊凡娜,这下子惊扰了部落,大家四处寻找伊凡娜,而他自己则往森林去了。 嵐染并不认为邓肯找得到伊凡娜,他对自己藏匿的地方还是有信心的。 嵐染一跃上树,看着这群人如何瞎忙寻找伊凡娜,不过令他傻眼的是,差不多全族决定放弃的时候,邓肯拎着伊凡娜回来了。 嵐染叹息,看来瞎忙的人是他才对。 伊凡娜被昏过去没多久就醒了,嵐染目的本来就只是不希望伊凡娜再缠着他而已,出手也没多重。伊凡娜清醒之后就四处找路回到地面,食人族都熟睡了,她快步离开,四处乱闯,希望能见到祖母,寻了不久看见不远处有灯火,便缓缓靠近,能见到对方面孔时,是邓肯难看到不能再难看的脸,他不由分说将她扛在肩上,带回族里。 不顾伊凡娜挣扎,邓肯有些粗鲁的将她丢到豹皮上,脚踹上门,他笔直朝她走来。 「伊凡娜,为什么离开我?」他不是问「为什么自己偷跑出去」,这就是奇妙的地方了,不过伊凡娜无暇细想这些,只见邓肯一步步逼进她,然后大掌笨拙的解开伊凡娜钮釦。 邓肯弄了半天不耐烦了,伊凡娜又不断挣扎,他乾脆狠力把衣服扯下,伊凡娜身子顿时一凉,忙护住胸前一片春光。 「你要干什么?」她害怕地退后。 「伊凡娜,我不会再把你让给别人了,我要你成为我的女人,怀上我的孩子。」他不要她为别的男人牺牲,他要她永远待在他身旁,只要睁眼就能见到她。 在部落里,动了女人是比结婚还要严肃许多的事,一旦动了女人就必须对她负起责任,以往酋长遇上心爱的女子却无法娶她,便要了她,照顾她一生。 「邓肯你放手,别……」伊凡娜的脖子染上点点红印,「你不是要娶别人为妻吗?还来动我什么……」 邓肯当她是忌妒了,只是安抚地说:「我保证不会与她做出逾矩的事,她的存在只是为了保护你。」 「你不可以这样对我,你根本不是真心喜欢我……」伊凡娜无助的哭了。 「伊凡娜,你别哭。」他心疼地吻去眼泪,「你先前不是问我喜欢什么样的人吗?是我一直没弄明白,我是喜欢你的,却一直说要让你成为祭献者,可我怎么捨得放手?」 「你走开!」伊凡娜恨自己挣扎不了他。 「伊凡娜,别抗拒我好吗?我知道你不愿意这样,但唯有尽早拥有你,才能使我安心。」他试着安抚她,可伊凡娜只是哭得更兇,听不下他任何一句表白。 「你出去,别碰我……」他这样召告天下自己的新娘又在这里和她缠绵是什么意思? 「你当真如此绝情吗?难道你对我就没有半点好感吗?」为什么朝思暮想的人就在身边,而却觉得她离自己很遥远呢? 「我求你让我离开这里好不好……我求你让我离开虚无岛好不好……」她抑制不了地抽咽。 若是怀上孩子,她和虚无岛就註定绑在一块了。 邓肯理智瓦解了,他无法理解为什么他如此爱她,而她却执意要走。 若不是今日她忽然不见,他慌得好像要窒息了,长久积累的情感在这一瞬间排山倒海的涌出,他不会知道自己用情如此之深。 心灵上的痛苦与身上的温存交织在一起,本该是心意相投的两人却共同度过了无比空虚的夜晚。 下部 酋长的爱人 Final Round 邓肯给她的感觉一直是不冷不热的,回想起过往,他似乎是个体贴的人,虽然两人接触时间不长,不过除却要把她祭献给河神这点以外,他几乎没什么可以挑剔的。 可是眼下的情况,根本不是她想要的。 那晚之后,邓肯把她锁在房间,派人看守,只要有空间,他几乎每晚回来就是和她做会生孩子的事,起先邓肯还想好言相劝,可她一直拒绝他,最后只能掰着指头数日子,心里抱怨嵐染不知去向,怎么还不带她离开这里。 事实上自从上回伊凡娜离开部落,邓肯便对嵐染有了防备,她所住的茅屋外被一群人团团围住,嵐染就算本事再大也进不来。 伊凡娜时常望着自己的肚子,心情不好的时候就狠力往肚子揍几拳,时间久了,她没察觉到异状,稍微安心了些,谁知道几日后就发现自己肚子似乎变大了,她都不觉得自己吃多了,但原来平坦的小腹确实微微凸起。 邓肯碰她的时候也发现了,难得语带笑意的说:「该是时候搬出去了。」 还没恍过神,伊凡娜问:「搬去哪?」 「部落外,那有间弃置的屋子,我让人收拾一下就能住了。」邓肯抚上她肚皮,眼皮下除了忙碌一天的疲惫,还有无法掩饰的喜悦,「真希望这孩子能早日到来。」 「这不可能。」伊凡娜篤定的说,「还不到一个月看不出来的,肚子会这么大只是吃胖了吧。」 「你那里或许是如此,在这里可不是。」邓肯依偎在伊凡娜身上,汲取她身上馨香。「在这里,只要怀上了,肚子就会变大,除了这点之外与平常无异,正常跑跳也是无所谓的。」 伊凡娜抚着肚子,一时间还无法置信自己居然怀上孩子了。 邓肯又将她搂紧了些,笑问:「给孩子取什么名好?」 那一瞬间,光是看着他的脸庞就觉得要哭了出来。乱了,全都乱了,这不是她要的结果,可如今都走到这一步了,她还能怎样? 照顾他,待在他身边,只要这么做就好了吗? 邓肯只当她又想起伤心往事,从身后抱住她,头轻枕在她肩膀上,轻轻地说:「我知道我不该仓促决定要这个孩子,是我太心急了,可是我往后一定会好好对待你跟孩子,别难过了好吗?见你哭我就心疼。」 伊凡娜抹去眼泪,「什么时候搬过去住?」 邓肯摸摸她头发,「瞧你心急的,若是想,随时都能过去。」 「明天一早就搬过去吧。」伊凡娜转过身,躲进他怀里,「我都有孩子了,你也不需要派这么多人监视我了吧?」若是搬到部落外,到时就能如愿见到奶奶了吧。 「我承认一开始是防着你离开,但一方面我也必须保护好你。我先前已经告诉族人要娶你了,可现在你不是我妻子,是我的爱人,他们没理由要敬重岛外人士,这么做是为你好。」他柔声向她解释。 「我总觉得太快了。」伊凡娜垂眸,「我什么都还没有准备好。」况且,当酋长的爱人,是否即意味这她必须躲躲藏藏过生活? 「你有我,我们可以一起面对,遇到困难一起解决。」邓肯顺着伊凡娜光滑的背部曲线向下,月光下,她的身子洁白如雪。 伊凡娜很想问,那么莎瑟怎么办?她总是一个人面对问题,没有人携手并肩与她一起……她有多想陪在奶奶身边啊!她好想再见奶奶一面,和她说话,就算她不认得自己也好,就算在她面前,自己什么也不是…… 「邓肯,你能不能对她好一点?」邓肯知道伊凡娜所指的是莎瑟,不禁皱眉。 伊凡娜感到腰上一紧,「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邓肯沉下脸问。 「她不是早晚都要变成祭献者的吗?与其如此,不如还在地面上的时间,让她快乐一些。」就算最终一切都是骗局,但在莎瑟心里,她不曾后悔过与邓肯相处的点滴,明知打从一开始就是建筑在欺瞒上的爱情,她却甘之如飴。 「你还知道些什么?」 「莎瑟是个好女孩,我相信河神会好好对待她的。」伊凡娜就只是望着邓肯,「她是一个好到,不论你对她付出多少真心,她都会全心全意回报给你的傻女孩。」 下部 再见莎瑟 Round One 肚子一天天大起来,伊凡娜搬到距离部落不远处的的一间木屋里,平日由丹朗威照顾她三餐,晚上偶尔邓肯会来探望她,就只是陪她聊聊天,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最近他没再频繁的来找她了,想必是莎瑟的关係,既然要欺骗她,就不能让她看出端倪。 把莎瑟带回来那日驯服的狼,邓肯让牠待在伊凡娜身边陪伴她。伊凡娜不想让狼完全成为宠物,因此到了用餐时间就让牠自己到森林里猎食,每次回来都是满嘴的血和残肉,伊凡娜总是耐心的替牠清洗牙齿。 命名为小瑟的狼是隻温驯的母狼,邓肯知道牠名字的时候没说什么,但眼神有些复杂。牠被捉住那时候就怀孕了,伊凡娜格外注意她,最近牠行动比较迟缓,大概是快临盆了,她这才让丹朗威准备狼的吃食,还顺道请教狼產子时的相关事宜。 丹朗威摸摸小瑟,「看来牠很思念伴侣呢。」小瑟低嚎一声,像在附和。 「那就把小瑟放回山林吧。」 丹朗威一怔,随即摇头,「牠已经被驯服了,不会这么容易走的,况且牠和夫人也有了感情,若是牠不在,夫人岂不更寂寞?」只有丹朗威知道她和邓肯的事,因此私底下都称她夫人。 「我怎么样不重要,只要小瑟快乐就好了。」她不捨的搂过小瑟。 「夫人多虑了,刚被豢养的狼一开始都会出现这种情况,但习惯了牠们就会在这部落之中寻找伴侣。」丹朗威向她解释。 「那么小瑟的孩子呢?谁又能保证之后的伴侣会好好对待牠们?」 「这更不必操心了,我族人自小与狼成长,每位新生儿皆会发配一匹狼。」 很快的,小瑟產了五隻小狼,这里崇尚自然生產,伊凡娜在旁看着小瑟生產,只接过新生小狼,替牠们洗净身子,还没来得及培养感情,小狼们就被丹朗威带走了。 过段时间,小瑟体力恢復以后,伊凡娜就让牠回归自由,最近牠时常不见踪影,回来之后情绪也比较浮躁,不断的磨蹭她的脚,低鸣着。 「怎么啦,小瑟?」小瑟她是抱不动的,她只是贴在牠背上,抚顺牠灰色的毛。 小瑟俯低身子,要她上来,伊凡娜坐了上去,小瑟行动很快,但骑在牠身上的伊凡娜却没感觉到明显晃动。 小瑟带着莎瑟来到一处高耸的山坡上,从这里很以清晰见到滔滔不绝的河水,水色特别绿,流动速度也很快,伊凡娜心有灵犀的看向小瑟,顿时明白了,河神这会是等得不耐烦了吧。 回到住屋后,小瑟很快又不知去向,伊凡娜在附近林间晃了晃,忽然察觉附近有一抹身影在不远处,待瞧清时,才知那人便是她心心念念的少女,莎瑟。 伊凡娜头一个念头就是跑,而莎瑟在身后焦急地追了上来,「喂!我不是什么坏人,你别害怕!」过了一会又喊,「你别跑了,你是孕妇,别做这么剧烈的运动啊!」 伊凡娜只想着至少要让莎瑟知道自己被利用这件事,于是她不断的跑,跑到崖边,邓肯正指挥人竖立木桩,她这才缓过脚步,莎瑟停在她身后,邓肯很快就看见伊凡娜,正温柔的询问怎么跑到这地方来,正要带她回去,眼角就瞥见她身后的莎瑟,脸色顿时一寒。 下部 再见莎瑟 Round Two 邓肯吩咐一声,让丹朗威送她回去,自己则把莎瑟捉回屋里,之后他们的对话她也很清楚,伊凡娜叹息一声,随着丹朗威回去了。 只消一眼,她的心就难以平復,与祖母过往种种回忆涌上心头。终于遇上莎瑟了,不枉费她千辛万苦来到虚无岛,值了,当真值了。 当晚伊凡娜偷溜出门回部落找莎瑟。 先前伊凡娜就观察过莎瑟的住处,夜虽然暗,但她还是轻而易举找到莎瑟住屋。 伊凡娜尽量不发出声音的推开门,把莎瑟摇醒,莎瑟不喜欢睡觉时被打扰,因此对她很是不耐烦,接着莎瑟又怀疑她身份,不愿跟她离开,伊凡娜灵光一闪,拿出祖母给她的怀錶,她看见莎瑟眼中的震惊,莎瑟这才愿意同她离开。 一路上,伊凡娜忙着解释邓肯的目的,莎瑟奔跑之馀还不忘关心她身体,伊凡娜胸口一暖,回道:「放心,这里的孕妇比我还会跑。」 伊凡娜知道莎瑟有很多问题想问她,可现在不是好机会,况且莎瑟日后会明白的。 伊凡娜才在想邓肯什么时候会出现,正要跑出部落时,邓肯带着一群人将他们团团围住。 「不好。」伊凡娜低叫一声,回过头想安慰莎瑟几句,甚至告诉她就算到了河神那里也会没事的,但却无法说出口。莎瑟被带回去囚禁了,她还有好多话想当面告诉她,包括很直接能抒发感情的「我想你」及「我爱你」。 伊凡娜也被带回屋里,邓肯处理完莎瑟以后就来找她,他脸色很不好地问:「为什么放走她?」 伊凡娜很想告诉他,莎瑟是她祖母,怎么可能眼睁睁看她去祭献呢?就算知道结局是这样,她还是照做了,对于邓肯的责问也想好了对策。 「不觉得我们长得很像吗?我怎么可以眼睁睁看着这和我容貌相似的人送死呢?」这理由说起来自己都觉得太过牵强。 「确实有几分相似。」邓肯靠近她,「不过一定还有更值得你这么做的理由。」 该说实话吗?伊凡娜犹豫着,岂料邓肯的吻如蜻蜓点水般落下,「你是我所爱的人,不论你的理由是什么,我都会原谅你,我只希望你能告诉我实话。」 「若我说了实话,你会信吗?」伊凡娜不假思索地问。 「只要是你说的,我都会信。」他叹口气,将她抱在怀里。 伊凡娜靠着邓肯,轻语:「她是我很重要的人,若是没有她,我也就不会存在了。」 「那我呢?」邓肯问,「在你心里,我算什么呢?」 伊凡娜本能不愿意欺骗他,但她想自己对他的感情定然不像他对自己这般深厚,她微微一笑,只说:「你是孩子的父亲。」 邓肯苦笑道:「你对我还是无法完全释怀。」 「就像个陶罐,一旦碎了,就算拼凑黏合成原状,也不再是原来的陶罐了。」伊凡娜垂眸,「顶多就是看着陶罐完好的部分,自欺欺人的告诉自己已经足够完好了。」 下部 再见莎瑟 Round Three 莎瑟被祭献那日,是大白天,邓肯倒是不避讳让女性知道这件事了,不过之后又该怎么办呢?如果部落里的女性知道自己有可能会成为祭献者,他们会怎么想?伊凡娜随即又想到,伢之后会与河神在一起,到时候就没有祭献的问题了,如此泰莉也不会想再与邓肯有任何瓜葛。 确切日期伊凡娜是被蒙在鼓里的,邓肯怕她闹事,虽然没禁足她,却提早日子祭献,伊凡娜出门的时候太阳已经升起,莎瑟被带到崖边大概是清晨时候的事,现在应该还没被扔下去。 她跑到崖边,异族已经入侵,场面混乱成一团,莎瑟在崖边摇摇欲坠,伊凡娜不由自主的奔向莎瑟,耳边听见邓肯心急的喊声,回过神时,肩上、脚上各挨了一刀,邓肯杀出重围,接下不支倒下的她。 嘶吼声、刀剑声,还有不甘的哀号声掺杂在一起,隐约只记得邓肯抱着她、护住她,不远处的莎瑟则犹如风箏一般,飘落到视线范围之外,再然后,一切声音都远离,只有黑暗包覆着她。 昏迷了许多日,再睁眼时,嵐染一派悠间的替她熬药,伊凡娜闻到药味,皱了皱眉,一时很怀疑自己究竟身在何处。 「邓肯把你送来我这里,因为在这岛上,我医术算上等。」嵐染边替她换药边说,「听过三折肱而成良医这句话吧?以往当杀手的时候受伤是家常便饭了。」 「你还是一样多话。」伊凡娜说起话来颇为沙哑,向嵐染讨杯水喝。 嵐染服她靠在床柱上,餵她喝水,「邓肯晚点会过来,你好好休息,我有事得找熙灵。」 见伊凡娜頷首,嵐染想想又说:「你这身子得快点养好,否则河水氾滥你怎么办?」说来食人族倒也无辜,虽然祭献的事不关他们,但河水一旦氾滥可不分管辖区域的。 莎瑟还待在河里,不过莎瑟离开河神殿的确实时间伊凡娜也不知道,嵐染之所以会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 「这也不是我能控制的吧。」伊凡娜无奈地说。 嵐染扫了她肚子一眼,「况且还带着这颗球跑。」 「是啊。」伊凡娜想了想,「我这身体好几成了?」 嵐染比出三个手指头,伊凡娜很诧异,她躺了这么多天才好三成? 嵐染走后,伊凡娜就熟睡了,也没见到邓肯,当晚她又发高烧,病了几天才好,嵐染受不了的说她体质真差,实在不适合住在原始森林里。 休息睡觉的时间比起清醒的时间多上许多,每回邓肯来看她的时候她偏巧都在熟睡,算算也有好些日子没见到他了。 「我可以下床走动了吗?」长久待在病床上真难受。 「不行,你现在也才好五成,若不是先前大病一场,下来走动我自然不会阻止你。」 伊凡娜苦着脸,哀怨的看着嵐染替她捣药。 「是说你先前都忙什么去了,好一段时间没见到你。」她今天精神比较好,不会一睁眼没多久就睏。 「世外桃源的事,罕叶那傢伙说有消息了,我让人帮着他找。」 伊凡娜蹙眉,「罕叶若是找着了,令鸿跟珮瑜……」 「你也不用想这么多,这事若真要追究责任,我是躲不掉了,但这是既定的事,还是宽心吧,再者我并不是因为预先知道罕叶会掺在这事情里才帮忙的,罕叶在虚无岛上有一定的影响力,再加上最近熙灵怀孕了,我不想节外生枝。」 伊凡娜点点头,算算这时间姚熙灵也差不多该有身孕了,她不由看向肚子,真是愈来愈大了,就算没受伤她也很怀疑自己有没有能力提着这孩子走动。 下部 再见莎瑟 Round Four 不过当天她就下床了,倒不是嵐染通融或什么,只因河水暴涨,洪水几乎冲走整个部落,伊凡娜护住肚子尽量不让物体撞到她,全身綣缩成一团,只为了保住孩子。 河水一下子就淹了部落,伊凡娜这才见识到河神的威力,好不容易爬到高处,见到几个被困住的族人,她焦急地问:「狼呢?」 「都躲到山上去了。」那人才回答完,就赶紧沿着屋顶爬到对岸。 伊凡娜正要跟上,一波洪水紧接着冲刷而来,她被带走了,捲到水里,一时间觉得自己就要窒息,忽然有人握住她的手,把气灌给了她,他带她浮出水面,无法抑制的吶喊,「不许离开我!我会一直握住你的手,绝不放开!」 话才说完,他们再次被捲进冰冷的水里。 直到那一刻,心里再多的猜忌与怀疑,甚至不信任,都被一股感动给取代了,她愿意相信,他会一直陪着她,就相紧握的手,没有任何能将他们分离。 伊凡娜以为自己会呛水,但过不了多久她和邓肯就变成人鱼了,虽然听曾听祖母提起过,但当自己的双脚变成尾巴的时候还是感到奇异。 「我变成大肚鱼了。」伊凡娜开玩笑地说。大肚鱼虽然是美洲那一带的鱼,不过她小时候也曾养过。 「大肚鱼是什么?」邓肯带她游往河底,愈接近河底愈冷也愈暗。 「就是肚子很大的鱼。」她简略答之。 邓肯回头笑了笑,「也还是很漂亮。」 莫名被他夸讚了一下,伊凡娜脸微红。 穿过那片黑暗,伊凡娜不时被褐藻及珊瑚绊住手脚,行动不太方便,但过了黑暗之后就好多了,金碧辉煌的河神殿近在眼前。 才进到门口,一位侍女前来迎接他们,「河神嘱咐要我带领你们,这边请。」她就是安吧,伊凡娜想着,和邓肯一同进殿。 河神坐在镶满贝壳的宝座上,见两人到来也不意外,吩咐安赐座,两人这才坐在靠近门口的椅上,与河神遥遥相望。 从外表看来河神的样貌还是很年轻,他闭目养神似乎不打算理会他们,伊凡娜和邓肯无奈的对视一眼,明知是河神把他们找来的,眼下却又不搭理他们。 许久,河神才说:「有失远迎了。」他举起三叉杖,淡道:「你们就在这住几日吧。」 邓肯与伊凡娜起身,他拉着她走到河神面前。 「河神大人,部落现在水患严重,身为酋长我应当立即回去重建部落。」邓肯低头稟告。 「都说了,在这里住上几日。」河神不耐烦地蹙眉,「今天发了大脾气,灵力都耗光了,改日我再替你清除族人记忆及恢復部落,暂且在这里安心住下吧。」 毕竟全族性命掌握在河神身上,邓肯毕恭毕敬地回答:「多谢河神款待。」 安替他们在河神殿找了间房,安习惯性的走到最里面的房间,才推开门马上想起他们并不是河神的新娘,随即又关上门。 「怎么了?」伊凡娜问。 「开错房门了,对面这间才是。」安手指着对面规模稍小的房间。 伊凡娜开门看了看,「这间不错啊,就住这间吧。」 安动了动唇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微笑,「也好,直接进去就能住了,平时都有在清理。」 下部 再见莎瑟 Round Five 在河神殿的时候比起在陆地上更为无趣,除了偶尔玩玩体型较小的鱼类,大多时候没事做。这里虽然是热带丛林的河域,但至今还没见到食人鱼或其他可怕生物,不过好几次有几隻形状怪异的鱼从她面前游过。 河神殿里就不会有鱼了,或许是畏惧河神权威不敢靠近,也可能是因为里面没吃的,乾脆绕道而行。 伊凡娜趁此机会好好养伤及养胎,河神有施展神力帮她一点忙,她的伤因此好得比较快,现在几乎好全了。 一次,伊凡娜间着没事拉邓肯到河神殿到处晃,途中看见一扇生锈的门,伊凡娜往门推了小缝,里面黑得不像话,只有从门缝才透了些许光进去。 「谁在那里?」里头传来沙哑的女声,伊凡娜及邓肯皆为讶然,她推门而入,邓肯按住她肩膀,这里黑得不像话,她几乎看不见路。 「在最里面。」邓肯在她耳边低语。 「再往前我就看不到路了。」伊凡娜攒眉。她毕竟不是自小在丛林中长大的,视力自然不如原始人好。 「那你跟着我走。」邓肯将伊凡娜的手搭在他肩上。 走到深处,那有开个小窗,昏暗的光线透了进来,原来这里是地牢,牢中的少女靠在角落,发丝散乱不整,神色哀凄。 伊凡娜上前握住栏杆,试探地喊了声,「伢?」 少女抬头,目光透着些许怀疑,「你们是谁?」 邓肯来到伊凡娜身边,「你认识她?」 伊凡娜只是对邓肯摇头,「这位是邓肯,我是她的爱人伊凡娜。」 「邓肯让莎瑟成为祭献者了。」伢注意到伊凡娜的肚子了,她打量的看着伊凡娜。 伊凡娜苦笑,身旁的邓肯把她搂得更紧了。 「有些事我解释不清楚,但我是真的无能为力。」伊凡娜说,「我曾想过要让大家幸福,但最后却是这样的结果,不过说真的,我不后悔。」 伢笑得凄楚,「不,你错了,别把担子往身上揽,这一切都是因为我的不屈服,若我能早点觉悟,部落就不必遭受无止尽的折磨了。」 听了伢的话伊凡娜有些诧异,随即心生怜悯,「伢,我想办法让你离开这里吧,我知道你一直想离开的。」 「我不离开。」伢坚定的说,「我先前试图帮助河神每一任妻子逃离这里,却让他们身葬河底,这是他对我的警告,他不会动我,只会看着我痛苦。纠缠这么多年了,也够了,我不想为了成全自己再牺牲任何人。」 伢看向邓肯,难以啟齿的问:「我丈夫和孩子……他们后来过得好吗?」 「他终身不再娶,独自把孩子抚养长大,自从死心认为你不会再回来之后就没再提起过你的名字。」那是很久远以前的酋长了,这些事也是听部落里的长老转述的。 「我知道了,谢谢你告诉我这些。」虽然他们已经离她远去近千年。 「伢……」伊凡娜还想说点什么,伢已经背过身子让他们早点离开,以免河神找不到人。 「走吧。」邓肯带她走出黑暗,然而伊凡娜却无法不去想还留在黑暗中的伢心中该有多煎熬。 下部 再见莎瑟 Round Six 隔了几个日子,某一天晚上,伊凡娜枕着邓肯手臂正要进入梦乡,整个河神殿却亮了起来,伊凡娜揉眼抱怨,「谁半夜的点灯啊?」 「你是睡迷糊了。」邓肯笑着说,「河里如何点灯?」 伊凡娜爬起来,「真是扰人清梦。」这会也醒了大半,她望向四周,河神殿里里外外都透着欢愉的气氛。 很快就猜到是怎么回事,伊凡娜拉着邓肯到大厅,远远的就看见安悲愤不安的哭着诉苦,说她是多么尽心尽力服侍河神,只有她是一心对河神好,但她说得再多,河神根本听不进去,他搂着伢,馀光瞥见伊凡娜两人,便对安说:「要走要留,由你决定。这些年你的确有功,若是决定留下,就好好服侍伢;若是决定离开,我会给你原来应该拥有的寿命,你就回去陆地上好好享受当人类吧。」说完便不再理会安,上前的伊凡娜及邓肯向他道喜,河神像个孩子般沉浸在得来不易的爱情所带给他的快乐之中。 隔了几日,邓肯向河神辞行,河神抱得美人归,也不在乎邓肯与伊凡娜的去留,甚至好心的为两人指点明路,「出了河神殿,直直走下去就能见到洞穴,出了洞穴就能上岸了。」 这条路线伊凡娜是知晓的,当下谢过河神后,两人不再停留,笔直往洞穴游去,伊凡娜知道,这洞穴的尽头,便是世外桃源。 游了不算久,有了尾巴前行挺快,乍见阳光时,两人的尾巴已经变成双腿,邓肯拉伊凡娜上岸,才刚看清世外桃源,差点又跌进水里。 地上残花点点,大火烧了整座森林,弥漫着难闻的烧焦味,只能凭着远处依旧青翠的山峦及地上鲜嫩绿草想像原来的模样,这哪里还是世外桃源? 两人默然无语走过黑色森林,不远处有两间房子还完好无缺,伊凡娜提议上前看看,才靠近些,就听见屋里有交谈声及酒杯碰撞声,似乎正欢腾着。 她拉过邓肯,「我们还是到别处看吧。」不用想也猜得出里面是罕叶夺得世外桃源正与弟兄们同欢。 「伊凡娜。」邓肯忽然叫住她。 「嗯?」伊凡娜才回过头,就被人往他身上一带,周身都是属于他的气息,她不自在地问:「怎么了?」 「你是不是应该向我解释什么?」邓肯挑眉。 伊凡娜望着邓肯,忽然笑出来,邓肯不满地问:「你笑什么?」 她故意不回答,抽身逃开,她逃得不快,分明要他来抓她。笑声回盪在山谷中,久久不绝于耳,掩盖过先前这里的苍凉悲伤。 前方的伊凡娜突然停步,邓肯从身后抱住她,顺着视线往下,那是墓碑,邓肯拉着伊凡娜要走,伊凡娜却执意的把方才在路边捡的,还完好的桃花放在墓前,就这么蹲着望了一会,然后不经意的拽了下邓肯的手,他猝不及防的踉蹌了下,蹲在她身旁。 邓肯责怪地看她一眼,伊凡娜只当没看见。 为免他追究责任,伊凡娜偎向邓肯,望着墓碑道:「邓肯,其实我很幸运的啊。」 「怎么说?」邓肯嘴角微微上扬。 「我拥有你,而且你也在我身边,此刻,我们都还好好的。」闭上眼,似乎能感觉到桃花不断飘落,可是桃花树不都被烧光了吗? 「以后也会好好的。」邓肯不愿她多想,抚过伊凡娜脸庞,要她看着自己。这是他的保证,他会让她快乐。 伊凡娜有些控制不住的想哭了,不清楚是为了令鸿及珮瑜,还是为了自己。她努力挤出最灿烂的笑容,「关于你方才的问题,就让我用一辈子的时间来回答你吧。」邓肯的吻落下,热情而快乐。 「好。」尚处在迷濛间,她听见邓肯满怀舒坦及愉悦的答音。 下部 再见莎瑟 Final Round 扬起帆,莎瑟和嵐染正式道别了。 伊凡娜及邓肯躲在树丛里,静静的目送她远去。 莎瑟还在养病的期间,伊凡娜就偷偷来找过嵐染几次,名义上是想跟他叙旧,实则想偷偷探望莎瑟。 「若不是我知道这一切事情经过,我绝会认为你有恋祖母情节。」嵐染郑重地宣告感言。 「被邓肯知道还不扒了你一层皮。」伊凡娜瞪他一眼,搬出邓肯教训他。 嵐染假哭,「我的小伊凡娜啊……你被谁带坏了?叔叔给你修理去。」还真是受不了他。 事后她也曾问嵐染记忆是不是没有被洗掉,因为他们回到部落的时候,与离开之前的时间点是恰好是衔接上的,根本没有人能够想像他们经歷了什么事,而嵐染却对河神的事瞭若指掌。族人唯一知道的就是河神不再需要祭献者了,不论男人和女人都沉浸在期待已久的喜悦之中。 他只抱怨,「你们那氾滥也就算了,还殃及到食人族这里,大概是他觉得对不起我们,所以才没把记忆收走。」食人族不属于河神管辖范围内,被殃及的确是冤枉了。 后来伊凡娜推估河神势力范围没这么大,也懒得收拾残局,表面上恢復原状就好,他还急着跟伢享受两人的夫妻生活,嵐染的记忆就像漏网之鱼,也没人太在意他到底有没有记住。 「你们两个还真间哪,在这里偷看我十八相送。」莎瑟船隻远去以后,嵐染不经意的望向两人所待的位置。 邓肯及伊凡娜不慌不忙走出来,伊凡娜先是送个白眼,扠腰道:「我只要等孩子出世就好,当然间。」 才说完话,伊凡娜就觉得肚子痛了起来,她不禁叫道:「唉哟,我的肚子……」 嵐染和邓肯都是处变不惊,邓肯抱起她,朝嵐染说声「屋子借我用用」,三人便回到食人族。 嵐染才一回来,姚熙灵马上把他捉回房间,邓肯找了间空房,将伊凡娜轻放在床上。经过莎瑟的事以后,嵐染私藏岛外人事的事情终于曝光,姚熙灵看上去也没有很生气,只是发表这么一句感言:「还是虚无岛上的人肉好吃。」 「过程比较痛,不过很快就结束了。」邓肯柔声安抚。 「不是啊……这也才过了没多久……不是要生了吧?」伊凡娜满头汗,哭丧着脸问。 邓肯拨开她额前的发,上前一吻,「你说呢?」 过程就不多说了,有多痛?也不很痛,只是痛到能把房子都拆了而已。 隔壁房倒是安静,伊凡娜累得说不出半句话,半晌,嵐染推门,手里抱着小宝宝,「伊凡娜,你生得真慢,熙灵已经生三个了。」 伊凡娜很窘,「三胞胎?」 「不是。」嵐染笑着解释,「食人族构造和普通人类不太一样,一胎最多可以生上五个不是问题。」 真是不得不佩服起姚熙灵,怪不得性能力……伊凡娜觉得脸上一热,不自觉看向邓肯,她瞪大眼,语带警告,「我可不打算再生了。」 邓肯不打算在这时候和她争吵,反正孩子也不是吵来的,只要努力就有了。他微微一笑,只问:「打算替孩子取什么名?」 隔壁房的姚熙灵都能下床了,手里抱着两个走了进来。 「命名的事先暂缓。」姚熙灵上前,把其中一个孩子推给嵐染,坐在床沿。「伊凡娜,你是岛外人士?」 伊凡娜看了嵐染一眼,点点头。 姚熙灵目光倏然出现一片生机,那个之激动啊,都要把她肩膀给摇断了。 「那么,你可否传授家乡几个祕诀给我?」她难得羞赧,「上回莎瑟的技巧很管用呢。」 伊凡娜突然很哀怨莎瑟干么没事教她歪招了啦! 嵐染的双眸瞪得跟铜铃般大,不断在姚熙灵身后拚命摇头。开玩笑,一次就要了他的命了,他可不想再来一次! 邓肯咳了咳,替她解围,「关于这个,详细再议吧,现在她身子还很虚弱。」 「对啊对啊。」伊凡娜点头如捣蒜,「说到名字……熙灵打算取什么名呢?」伊凡娜坏笑。和嵐染说故事的时候,她特别省略这一段。 「喔,其中一个打算叫……」 「你们慢慢商量,我和邓肯先出去了。」邓肯了然地抱起她,伊凡娜则抱着孩子,两人适时逃离现场。 要是知道他的小孩名字叫莎瑟他心里作何感想? 邓肯抱着她到岸边坐下,宝宝在他们身上爬来爬去,很是好动。她要邓肯先抱好宝宝,自己拿出随身携带的怀錶,想了想,又收回怀里去。宝宝太好动了,等她大了些再给也是一样的。 「那是什么?」邓肯好奇地问。 「传家之宝。」伊凡娜微笑说,「只传给女性的喔。」 望着她充满母性的笑脸,邓肯止不住心湖激盪,他吻住她唇畔,最后是宝宝不安份得让他无法继续完事,只好不捨地退开。 海浪一波波袭来,带来了谁,又带走了谁。 伊凡娜靠在邓肯肩上,「让我一直一直陪伴你吧,不为了谁,只是想这么和你在一起……」 最后的话音,已经分不清是什么,化作浓浓的甜蜜,在两人心间散开。 或许,这就是莎瑟最期待的结局了吧。 全文完 后记 Really Final 嘿,谢谢耐心把这个故事看完的你。 基本上,后记要讲的就只有上面这句话而已啦,以下都只是纯聊天。 我不知道看完的你们有什么感想,但对于我而言,创作《虚无岛》的过程带给我很多欢乐,至少我个人是很满足的,或许未臻完美,尚有许多不足之处,但我依旧很喜欢这个故事,基本上创作时间不长,就是有了灵感之后又很想儘快完成,因此没花上太多时间。上部和下部是分别用两段时间写的,下部本来应该是番外的,但应该没听过番外比正文长,于是变成上下部。 当然,莎瑟和依凡娜两个角色各有千秋,我没特别偏爱哪个角色,不过邓肯偏心谁这大家看过都是明白的。 说来欠揍,会想动手写《虚无岛》,最初的想法,只是想挑战「没人爱的女主角」罢了,所以莎瑟就是这个悲剧女主角……不过我觉得这个故事也没多悲凉啦,还是有卖力製造欢乐点的地方,希望你们看得轻松就好。 我觉得呢,不论有没有留言,只要默默看完,真的有在看的那种,于我而言就是莫大鼓励了,留言的话就是更进一步,我也可以知道你们在想什么。 文章不长,但我想说的故事也就到此为止了,谢谢这段时间一直给我鼓励的朋友,感激不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