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君的女人》 序曲(和亲公主传) 序曲 女人是甚么? 对从小在女人鼻息下呼吸的李隆基来说,女人绝对不会是好东西。 一想到大唐江山一度断送在女人手上,蚵蚪大的汗珠从发根游了出来,顽强的脸上添了几分惊惶,咚的一声,手中的奏摺掉到桌上,撞到数本奏摺,又接二连三地掉到桌下,咚咚咚……. 尖细的嗓音从门外传来。「陛下?」 「不许进来打扰朕,违者____格杀勿论!」 雷霆万钧的口諭,连草里的小虫都吓得不敢出声。 任何活着的人,包括血脉至亲,都不可以窥视李隆基脆弱的一面。。 从桌上,目光移转到桌下的奏摺,全是玉门关外,蛮族蠢蠢欲动的军情,他站了起来,跨了一步,眼角瞟向刻着龙纹的金椅,挺拔的身躯又坐了回去。 这龙椅,好不容易才坐上的,可是砍了韦后、永乐公主、太平公主和上官婉儿,一群女人的脑袋换来的、他哪捨得站起来。 沾满鲜血的龙椅,软硬适中,比坐在无数软香柔玉中更舒畅! 哈~~~~ 笑声还来不及扩散开来,一瞬间被喉咙吞噬,紧紧揪在一起的眉头,桌上堆叠如驼峰的奏摺,让李隆基笑不出来。 内乱刚扫平,外患又掀波澜,一个伟大的皇帝会怎么做? 凌驾之姿,他想超越被世人尊称为「天可汗」的太宗,名垂千古。 首先,要让蛮族低头,需要有强大的武力做后盾,但是,那群女人留下了难以收拾的烂摊子____国库耗尽、折兵损马、文官贪生、武将怕死……恐怕连太宗都会感到棘手! 问题又绕回到女人身上…….. 男人的一生都离不开女人,从女人的肚里出来,吸女人的奶长大,吃女人煮的饭,穿女人做的衣服,睡女人的床……周而復始,男人的快乐源自女人,男人的痛苦也源自女人。 女人的力量,可以是毁灭,也可以是安定, 啊! 惊呼一声。 挺拔的身躯从龙椅上弹了起来,三步併作两步,推开大门。 对着门外的总管太监嚷叫。「快!快备轿!朕要到掖庭宫见皇后!」 闻声,总管太监收敛起眼里的睡意,唤来提调太监,提调太监再唤大太监,大太监又唤小太监,一个唤来另一个,像接力赛跑般,不一会儿,八名扛轿太监来到太极宫外,连同原本守在门外的十数名太监和宫女们,浩浩荡荡地奔向掖庭宫。 轿里的李隆基,嘴角上扬,喃喃唸着。「文成公主…….文成公主…….」 贞观十五年,文成公主与藏王松赞干布和亲,化干戈为玉帛,太宗先知灼见,孙子兵法之不战而屈人之兵,指的就是____女人! 李隆基起而效尤。 但,公主多到记不清楚,找皇后商议「卖」……「嫁」哪个女儿? 1-1 大君歌抒捷 1-1 「摆明是羞辱胡人丫!」 「战争与否,全系在大君一念之间。」 这是一场汉胡和亲的会议,加害者与受害者之间的协商。 第一个说话的塔葛尔,蓄着深褐色短髯,一看就知道是衝动派。 再来说话不温不火的叫宇文皋,全身黑色官服,安西都护,属沉稳派。 围着篝火,坐在两人面前,直挺的背脊有如一尊巧夺天工的石像,是那么精緻细腻,让男人看了赏心悦目,女人看了春心荡漾,不管男人女人都压制不了想伸手抚摸钢般硬、丝般柔的背部线条。 许久,穹庐里一片沉寂,直到大君轻轻叹了声____ 唉~~~~ 悠长的尾音,在空气中化成一波波涟漪,几乎快把火焰浇灭。 这一叹,宇文皋喜上眉梢,塔葛尔当然气得嘴上的短髭揪成长鬍。 弱肉强食是自古不变的法则,纵然大君文韜武略,智勇双全,连处易都精湛, 堪称百年难得一见的旷世奇才,也无法扭转现实的巨轮,只能说大君生不逢时,正逢大唐盛世,无法施展身手。 大君不愿转身,同时面对宇文皋的喜和塔葛尔的怒, 无奈道。「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唐皇这棋下手可真~~~~重。」 拿别人性命当棋子,不只重,而是有够毒! 没把话说绝,保留口德,代表他还没有决定要不要和亲? 「昌盛乃是天下百姓,人人渴望过的生活,请大君以苍生为重。」 「听你放屁!你们汉人吃饭,要我们胡人买单,不买就杀,可恶!」 「银子不是重点,天朝皇帝怎么可能卖亲生女儿,重点是女婿的诚意。」 「又不是我们提亲,是你们逼婚,求和在先,求战在后,这种两面手法令人不齿……」手握住腰上的弦月弯刀,挑衅意味浓厚。「格奶奶的,老子今天跟你拼了,看谁先去见奶奶!」 同样是纠纠武夫,塔葛尔多了分大漠民族的粗旷,说话直接,脏话更直接。 宇文皋手指微微抖动一下,他不全是武将,也是政客,十分懂得小不忍则乱大谋的道理,更何况,那声叹气就是答案,和亲有望,犯不着为了一介莽夫,自毁锦绣般的滑顺美好仕途。 嘴角瀲出一抹嘲弄的冷笑。「君子动口,不动手。」 你骂我小人!格奶奶的……」.塔葛尔吐了一口口沫在手心磨蹭,一付快揍人的狠样,从小,人人看他四肢发达,就当他头脑简单,所以他寒窗苦读汉人经书,打算退休后当夫子,教导大漠男儿个个成为____ 像「歌舒捷」大君一样文武双全、支撑大月氏的国家栋樑, 塔葛尔以文诌诌的语气道。「儒有可亲而不可劫也,可近而不可迫也,可杀而不可也。」意思是要大君别屈服。 一阵酸楚从大君的喉头衝向眼眶,迷濛中看到一张坚毅的脸…… 是父君的脸孔! 慈祥、和蔼、英勇、豪迈……所有为人父该有的表情都有。 自幼,父君就不常在身边,每回难得见到父君,衣服上总是沾了血,敌人的血,弟兄们的血,还有父君自己的血,饱尝战乱,茹毛饮血,纵然风沙满面,纵然遍体麟伤,父君却从不喊苦,从不喊累,父君告诫,直到临终前还是告诫他____ 堂堂大漠男儿,不可向「汉狗」低头! 针扎在肉做的心上似的痛,使大君的肩膀微微颤抖。 和亲,没脸见死去的父君…… 不和亲,就得面对狠毒的唐皇……. 见大君左右为难的动摇,宇文皋和塔葛尔陷入唇枪舌战中。 「大君,和亲有利两国邦谊,识时务者为俊杰。」 「我把女儿嫁你,还向你要一大笔聘金,吃乾抹尽,你应不应?」 「将军无妻,哪来的女儿嫁?」 「就算我有女儿,我也不会让她嫁『少颗蛋』的男人。」 哪个武将在战场上没受过一、两次伤,没受伤的不是英勇,而是贪生怕死。 可,宇文皋伤在男性尊严上,这是他的秘密,他不可能四处张扬,偏偏老婆是醋罈子,情妇是长舌妇,两个女人见到了面,吵得风云变色,天翻地覆,搞到从玉门关向内外延伸各百公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地步。 二话不说,笔直宝剑出鞘,杀机一触即发。 「两位都给我坐下。」大君以命令的口吻及时制止。 碰一声,塔葛尔先坐下,宇文皋才坐下,两人互相仇视,手都不离兵器。 「天朝駙马的宝座,多少王孙贵族抢着坐,机会难得,请大君把握。」 「大君才不稀罕,你去别国,看看有几个白痴傻蛋点头?」 「请大君不要再考虑了,快快应了这门亲事,我好回京交差。」 「你就留下来,效法苏武牧羊吧。」 「你想关我十九年!」 「男人娶妻生子,婚姻牢笼一关,可不只十九年!」 「依大君的纪录,不用十九年,一、两年就可以重见天日。」 每个男人都有弱点,大君也不例外,他结过婚,而且不怎么光彩……. 塔葛尔义愤填膺,就在弯刀要劈了出去之际,灵光一闪,手从刀柄上放开,像个三岁孩童鼓掌,大声叫好。「好啊好啊,格奶奶的宇文皋,诅咒公主死,被我抓到把柄,我要向唐皇参你一本,让你永不翻身。」 祸从口出,而且这祸闯得可大了,宇文皋恼怒地上牙几乎要咬断下牙。「你少拿鸡毛当令箭威胁我,要嘛,咱们俩就光明正大地决一死战,告密这种女人家的行为,男子汉大丈夫不屑为之。」 康的一声。 刀剑互相碰撞,迸散出火光。 大君明快果决。「我应了这门和亲。」 「可喜可贺,大君英明。」宇文皋松了一口气。 「大君要娶肥公主?」塔葛尔难以置信。 世人对大唐女人的刻版印象,只有一个字____肥。 大唐公主吃饱睡、睡饱吃、餐餐大鱼大肉,一定____更肥! 悲,抱一头母猪睡……大君脖子像不堪沉重般往下垂,头轻点一下。 「我是不是老眼昏花?请大君再来一次。」塔葛尔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用力点头 「看清楚了没?」大君按倷着怒火。 点头!而且连点两次头!哇~~~~了一声。 一株鲜草插在猪粪上,塔葛尔为这「天底下最惨绝人寰的河亲婚姻」放声大哭,泪水有如滔滔江水,绵延不绝。 「将军别哭了,连我也好想跟着你哭。」猫哭耗子死,假慈悲。 换大君想拿弯刀砍下宇文皋的脑袋,但他是「三」思派,很多事都跟「三」有关,结过「三」次婚…….不提也罢。 和亲,吃人不吐骨头,唐皇强索一千匹汗血马作为聘礼,换算成牛羊就是十万头,牛羊是游牧民族的财產、食物、衣服、穹卢……不可或缺的生活必需品。 不仅如此,还要派上百名弟兄冒着生命危险将牛羊赶到地中海一带交易,横渡戈壁,漫漫长路,强敌环绕,盗匪苍獗,不知有多少硬仗要打,不知要流多少弟兄们的鲜血,方能满足唐皇的野心。 比起和大唐全面开战,这损失是小的,这牺牲是轻的。 「三」思之后,大君别无选择,只能当一个违背父君遗言的不肖子。 「和亲书拿过来!」 就在宇文皋拿出火漆封的和亲书之际,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妇闯进来,疯狂的眼神,尖声怪腔调,咭哩咕鲁一长串,活像鬼太婆在说鬼话。 「她说甚么?」宇文皋一头雾水地问塔葛尔。 「萨满说:不能和亲!千万不能和亲!」萨满是大月氏祭祀问卜的女巫。「我看到不祥徵兆,太阳从西边升起,草木枯黄,牛羊瘦弱…….」 「别再说下去,君无戏言。」低沉声音中带着让人不寒而慄的冷酷。「不过,我也有条件,一、到我国来的护卫人数不能太多,以免引起我子民反感,二、随行的奴僕越少越好,我不想浪费粮食养废材,三、出了玉门关,公主就是我的女人,我爱怎么待她就怎么待她,唐皇应了,三个月后把公主送到大月氏。」 三个条件、三个月……口口声声离不开「三」。 婚嫁搞得跟私奔似的,这是污辱公主,也是污辱天朝皇上的顏面。 不过,跟宇文皋一点关係也没有,又不是他嫁女儿,他绝对不会让宝贝闺女嫁大君_____杀妻兇手! 1-3 龙门客栈之七巧姐 1-3 驀地,一声闷吼。 平地刮起一阵狂风,飞沙走石,捲起漫天的黄浪。 青云公主和吴尚宫一前一后进入满是胡商的龙门客栈,在大漠混口饭吃,对这比晚娘脸孔还可怕的天气早就瞭若指掌,在狂风来袭前,早早就把牲口牵到马厩,自己则坐在客栈里,几杯黄汤下肚,眼神朦胧,看不清进来的胡人是女人。 胡服没有男女之别,清一色是对襟短衫加长裤,方便骑马。 拔得细长的黛眉一攥,吴尚宫连连抱怨。 「这大漠……鸟不下蛋,狗不拉屎,乌龟…….」 「小声点,胡人听到会不高兴,把我们扔出去吃沙子。」 「奴婢把嘴巴闭起来就是了。」吴尚宫双手堵住嘴,避免祸从口出。 「既来之,则安之。」善良知音,她不会摆出公主架子骂下人,只会安抚。 但,她却安抚不了自己的心,彷彿一颗石子从湖面平行掷来,嘀嘀嘀,石与水溅起珠花,弹起连漪,一波波一圈圈,好不平静。 而那颗石子正是大君,她的男人…….. 大君,大月氏人,游牧民族,姓歌舒,单字捷。 今年几岁?高矮胖瘦?脸圆脸方?人品性格?兴趣嗜好? 未来,生命中唯一的男人,父皇母后都没多说,知音对他____一概不知。 盲婚不稀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个婚姻不是这样,哪个姑娘在婚前对夫婿有很多了解,只是大漠不比长安,大君不是汉人,风俗民情截然不同,嫁到那么遥远又陌生的地方,的确让她有点不安…… 砰的一声,一张羊毛卷掉落桌上,打断知音的思绪。 「要吃甚么,拿定猪意再叫我。」说完,小二背身招呼隔桌的客人。 猪? 听口音就知道小二是个胡人,「主」说成「猪」。 这时,旁桌发出嗝~~巨大的打嗝声,知音和吴尚宫相视而笑。 吃相像猪公的男人,不知道嫁给这种男人的女人,怎么吞得下一粒米? 大君……吃相会不会像猪公……. 娘说女人婚前都会多愁善感,胡思乱想,看来她也得了婚前恐惧症。 蛾眉一蹙,知音摘下幕笠,清瘦的瓜子脸上有双大眼睛,显示她做人机灵,细挺的鼻樑上有块隆谷,显示她性格坚毅,小巧的红唇末端向上翘,显示她天真活泼。 整体来说,她不美不艷,而是清秀丽緻。 身单薄,肤微白、猛看像营养不良的胡人,并不引人注意。 隔桌胡商拉着小二。「听说,公主要和亲……」 「确有其事。」另一桌胡商抢着回答。 「谁那么好运要当大唐駙马爷?」又一个胡商加入话题。 来来往往的胡商,习惯以口耳相传的方式传递讯息,真真假假,难辨虚实。 「吻七巧姐。」小二发音又不对,「问」说成「吻」。 拨动算盘的老闆娘,竇七巧,九旬老翁、九月大的娃儿都叫她____ 七巧姐。 脸上身上妖艷动人,虽穿对襟胡服,但襟口从来不合,白皙的乳沟一览无遗,让男人口水直流,不过没人敢对她毛手毛脚,她是安西都护宇文皋的女人,这是公开的秘密。 一般的女人喜欢男人在床上甜言蜜语,七巧姐独钟国家大事。 「吻我可是要收费的。」七巧姐风情万种地来到桌旁,往胡商背上一贴,宇文皋不准男人非礼她,但没说她不能非礼男人,不过被七巧姐摸到的男人,不但没飞来艷福的感觉,反而担忧飞来一把利剑。 「七巧姐饶我一命,我还想回家抱老婆孩子,。」 「大哥,你是嫌我七巧姐丑?还是说你老婆比我美?」 「我家那黄脸婆哪比得上七巧姐____怎么看都像十八姑娘!」 「好甜的嘴,我喜欢……」.风骚的朱唇,啾啾作响。「滋滋滋…….」 眼看就要吻下去,浑身泛起鸡皮疙瘩的胡商赶紧在桌上放下一锭银子,这银子还没放稳,已经被七巧姐一个快手,扔进到柜台上的钱箱里头,璫的声,银子碰银子,声音清脆,证明银子是真的。 银子入库了,命保住了,胡商这时喘气如牛。 七巧姐抬抬眉尾,这一生,她最瞧不起怕死怕老婆的男人! 因为……. 「快说快说!」几名胡商手拍着桌子起哄。 哄声打断沉寂不堪的回忆,和稍纵即逝的悲凉。 「先让我喝口酒,壮一下胆子。」七巧姐吊足大家的胃口。 龙门客栈瞬间安静无声,连知音和吴尚宫都竖直耳朵,眾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七巧姐一个人身上,她最喜欢成为焦点,指如莲花拎起桌上的酒壶,嘴对壶嘴,饮一口,润润喉。 「杀~~」喔~~~惊呼声此起彼落,。 后面两个字被吵杂声掩盖,吴尚宫和知音不约而同听成____ 杀山鸡??? 怎么不是杀老虎?杀老鹰? 男人猎飞禽走兽才勇猛,大君怎么去猎山鸡?吴尚宫脸上难掩失望,但知音却低头看着羊毛卷,专心研究菜单。 「虎毒不食子,大唐天子居然将女儿亲手送给阎罗王,残忍。」一胡商说。 「以后大君要改叫杀四鸡了,可怜公猪,红顏薄名。」小二大放厥词,错音连连,所谓,天高皇帝远,只要在座没有穿制服的军爷官差,龙门客栈形同法外之地,任谁都可高谈阔论,大声放屁。 一下杀山鸡,一下又杀四鸡,大君怎么那么喜欢杀鸡啊? 不只吴尚宫这么想,连知音都感到无比困惑。 泱泱之君跟个「鸡贩」没两样……. 「老娘请你是来端盘子,你牙齿白是不是,谁准你在客人面前露牙齿?给我滚远一点!」七巧姐伸脚一踹,小二被踹进厨房里,这一脚可是救他命,门外隐隐约约传来达达的马蹄声,微弱如轻烟,有武功底子的才听得见。 七巧姐转过身,笑吟吟得彷彿甚么事也没发生。 「两位想吃甚么?」 「冒昧请教七巧姐,大君为甚么绰号叫杀山鸡?」吴尚宫问。 「是三妻,不是山鸡,你该去看大夫,抓帖药吃了。」只要见到年纪跟她差不多的女人,七巧姐就爱诅咒人家生病。「大君结过三次婚,三个老婆都死在他刀下 ,所以叫____杀三妻。」 原来大君的嗜好是杀「妻」,不是杀「鸡」。 差一个注音,差十万八千里远,从天上摔到十八层地狱下。 她还不如嫁平凡的鸡贩好些,命可以活久点,还可以常常吃鸡肉,脑里虽然浮现可笑的想法,可知音半点也笑不出来。 好想哭…… 吴尚宫尖着嗓子大叫。 「他……他…….他杀了三个老婆还能娶公主吗?」 七巧姐远远就看出她们是女人,只有女人才会不正眼瞧她的乳沟,这时候来的女人,很明显,年轻的就是那个爹不疼、娘不爱的青云公主。 「这个问题得问唐皇,为何要把公主嫁给杀妻大君?」刺耳的反问。 是啊! 父皇怎么忍心将她送给阎罗王当妻子? 不是!不是! 父皇跟她一样,对大君____一概不知。 连母后也是一概不知,整个大唐皇宫都被蒙蔽了。 这桩和亲,很明显是大君设下的圈套,逼大唐穷兵黷武。 奸诈的歌舒捷,知音暗暗发誓,她不但要嫁给他,还要当个「妻管严」。 相形于面无惧色的公主,吴尚宫简直像嘴里含了一颗苹果,要吐吐不出来,要吞吞不下去,语无伦次。 「杀人偿命……太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大君就是王法,杀老婆跟杀牛羊一样____无罪。」七巧姐抬高眉,睁大眼,仔细端详 ,长安城流行丰润的身材,再加上餐餐鱼肉…….没想到公主瘦不经风,似乎一口气就能把她吹回长安城。「谋杀三个老婆,这种男人,不要说公主,任何一个女人听了都会吓得三魂四魄飞出去,是你…….你会不会逃婚?」 「不会。」攸关黎民社稷的安危,知音毫不犹豫。 「勇气可嘉。」七巧姐曖昧地淫笑。「不要让大君在床上喝酒就行了。」 虽然七巧姐放浪形骸,笑声不入流,三三八八,比起后宫那些举止高雅,笑里藏刀的女人们,她觉得七巧姐是一根肠仔通到底,有话直说,比后宫女人好相处,听她说话犹如吃开心糖,烦恼一扫而空。 1-4 百骑长万仞 1-4 碰地一声,门被踢开,夹着大量黄沙的风迷濛了整个龙门客栈。 七巧姐身子一移,保护公主,免得沙子跑进她口鼻里,但,另一头的吴尚宫就没那么幸运了,连呛数声,眼泪迸出来。 胡商们个个双手掩面避沙,但桌上的菜都泡在沙里,待会还得吃下肚……都怪进门不知关门的冒失鬼,可没人出声,除非活烦了,想提早去跟阎王爷请安! 「又再嚼舌根。」来者是一身骑兵服的年轻军官。 宇文皋「少颗蛋」的秘密,不是别人,正是七巧姐发扬光大。 龙门客栈因为有宇文皋这位高权重的情夫背后撑腰,所以生意兴隆。 背景雄厚的七巧姐,天不怕地不怕。 「吆吆,难得万仞大驾光临,小店今天可说是蓬蓽生辉,光芒万丈?」 百骑长万仞出身武术世家,从军是他展现拳脚功夫,高超射羿和马上英姿最好的舞台,二十出头就统领百名精锐骑兵,英雄出少年,前途不可限量,自然不会爱慕大他十多岁的竇七巧。 万仞走向青云公主,双手一拱。 「微臣万仞参见公主,百岁,百百岁。」 「万大人,免礼。」知音笑容亲近可人,像糖葫芦般甜腻。 七巧姐一脸无辜。「民女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之处,还请公主见谅。」 「不知者无罪。」知音一贯的微笑,对任何人都亲近。 「呀,民女忙着打嘴砲,忘了给公主行大礼,百岁,百百岁。」 在座的胡商纷纷起身行跪拜礼。「公主百岁,百百岁。」 「大家都起来,别太拘束。」知音抬抬手示意。 「谢谢公主,百岁,百百岁。」七巧姐领着胡商一起高呼。 「别再呼百岁,百百岁,我不想当寿桃都咬不动,牙齿掉光的老太婆。」 一番风趣逗着大家都笑了,而且有种死里逃生的庆幸,万仞是严厉的百骑长,百名骑兵把龙门客栈围得水洩不通,他们拿公主的婚事当乐子,公主一点也不生气,帝王之家教出来的公主就是气度高人一等。 青云公主平民化的作风,在万仞心中留下难以抹灭的好印象。 「公主,竇七巧有没有说甚么得罪公主?」 「我实话实说,大君杀三妻,眾所皆知,不是谎言。」 「竇七巧,你这长舌妇,总有一天,我万仞会让你变哑巴。」 「你那么想吃我舌头,来呀,我让你吃,百骑长。」雀舌探出艳唇,骚得连千年狐狸精都要拜七巧姐为师。 「在公主面前,休得放肆!」万任感到恶心,想呕吐。 「公主就快要成为大君的女人,与大君舌头交缠,如胶如漆……」 交缠?如胶似漆? 这情景…….不就是舌头黏在一起,黏在一起的舌头怎么喝水吃饭?怎么说说笑笑?难怪大君要杀妻,他得把舌头分开,才不会活活饿死! 可怕!恐怖! 感谢七巧姐好心警告她____绝对不能让大君伸舌进到她嘴里。 看到公主咬着下唇,是有口说不出的表情,辱他是小,辱冰精玉洁的青云公主,该当死罪。万仞抽出配剑。「大胆!」 剑光直逼而来,七巧姐正想叫小二把她的武器___铁算盘扔过来….. 「快把剑收起来,万大人。」知音回过神,及时阻止。 有了公主这块免死金牌,七巧姐更得寸进尺。 「公主大喜之日就在眼前,见血会触霉头,害公主不幸福。」 「我不是为我的婚事而阻止,是因为客人这么多,怕伤及无辜~~胡商。」 伤了胡商会引发战争,万仞惭愧自己肤浅。「公主英明。」 「看不出来平日刚正不阿的万大人,还会拍马屁!」落井下石。 难怪龙门客栈屹立不摇,全靠七巧姐那张俐嘴,知音打心底地欣赏她。 万仞怒红了俊脸,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竇七巧兼具两种身分,打她有失男性尊严。「公主请跟微臣回驛站歇息,明日一早得啟程到大月氏。」 「可…….我想尝尝这里的龙凤包…….」 「带回驛站吃,公主赏脸,七巧姐请客,我这就去打包两笼…….」 「龙凤包不乾净,是人肉做的。」万仞的君子报仇。 吘~~~~吘吘~~~ 一片吐声,哗啦啦如水瀑响彻龙门客栈。 「公主!我们走吧!」吴尚宫扶起吓傻的知音,万仞一脸洋洋得意。 「别听他胡说,我七巧姐以人头摊保,龙凤包的肉馅都是现宰牛羊……」说甚么都挽不回公主,也止不住这场混乱,七巧姐气炸了。「破坏龙门客栈名声,格奶奶的,我若拿人肉做包子,万仞,我七巧姐第一个杀的就是你奶奶,拿你奶奶的肉给你吃……万仞!你别走!你给我回来!回来!」 万仞充耳不闻,领着青云公主和吴尚宫步出龙门客栈。 留下七巧姐独自面对吵着退钱的胡商们…….. 1-5赤木木绿洲之遇 1-5赤木木绿洲之遇 过了六天…… 大漠千变万化,一下艷阳高照,一下狂风怒吼,迫使婚队走走停停。 这六天,万仞骑着黑马跟在车輦旁,和青云公主一路有说有笑,好不开心。 在他眼中,公主就像邻家姑娘,落落大方,笑声如银铃,完全没有娇生惯养的傲气,是难得一见的好公主。 水灵灵的乌眸,知音脸上最美,如星空下的湖水,波光瀲灩,晶晶亮亮。 可,万仞压抑住心底的不安,他的上司,都护宇文皋,在得知公主去了龙门客栈和竇七巧见面,大为紧张,担心公主有逃婚的念头,表面上,万仞是护送公主,其实暗地监视公主的一举一动。 要将公主送给大君,跟送入虎口没两样,他痛恨自己成了帮兇……. 「顶着大太阳,再这么走下去,迟早会出人命的!」 「乳娘,少说两句,免得口乾舌燥。」 「奴婢是替公主喊热,万大人,你想想办法……」 「万大人又不是能把太阳射下来的后羿,乳娘你别为难他了。」 轻轻的一句,如四两棉花,堵住吴尚宫的嘴,也帮他化解千斤重的尷尬。 抬起头,万仞望着越来越毒辣的太阳,沙漠冒出滚滚的热烟,人马俱疲,在车輦里汗如雨下的青云公主却不以为苦,这坚忍不拔的个性,是每个男人梦寐以求的妻子典范。 他对公主的爱慕,比艳阳来得更炽烈,比沙漠来得更落寞。 一丝叹息吐出,很快就被热浪吞噬,连老天爷都笑他,区区百骑长,哪有资格高攀公主,连作梦都不能梦,但他并不是梦想当駙马爷,而是单纯地想给公主幸福,像寻常人家夫妻一样____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澎湃的心情使他沉默下来,大漠也沉默了。 被烈日灼烧的婚队开始摇摇晃晃,足足晃了五百公尺…… 这种摇晃程度和距离,不要说公主,就算半个男儿身的公公也很难承受,没把肠胃翻出来 ,也会把早餐吐出来,可车輦里没传出半句抱怨,公主的坚忍不拔倒成了万仞的痛心疾首 。 男人面对挚爱的女人受苦,却无能为力,不配自称英雄好汉。 一片灰白的茫烟中,沙漠的尽头,万仞的眼睛倏地发亮,调转马头。 「前面有绿洲,中午就在那扎营避开太阳,晚上再出发,公主意下如何?」 「万大人对大漠瞭若指掌,就听万大人的。」 「往赤木木绿洲前去,扎营、汲水、烧饭,别忘了让马匹喝饱水,吃足粮,大伙忙完了就休息,晚上再赶路。」万仞一边下令,一边骑马到婚队前头,带领训练有素的士兵开拔到赤木木绿洲安顿。 赤木木绿洲被高大的椰枣树包围,进到里面,有一潭清湖,湖边长满湖杨和红柳,层层暗红色,所以叫赤木木,景色既特别又迷人。 吃完饭后,士兵们井然有序地进入扎在椰枣树下的帐篷里休息。 在车輦里坐了六天的知音,像被关在闷热的箱子里,就算偶有风吹进珠帘内,夹带细砂的风和身上的汗水凝结,又黏又刺,再加上,先前那阵摇晃,铁打的身体也受不了那种折腾 。 何况六天没洗澡,跳蚤都快跑来喝血咬肉了! 青青湖水,近在咫尺,吩咐乳娘转告万仞,她要沐浴,生入勿近。 进到绿洲后,万仞就刻意和她保持距离,一看到她来就躲,一听到她叫就闪,一副想挖地洞鑽进去似的…… 忽冷忽热,男人怎么比大漠的气候还难以捉摸? 「万大人,公主要沐浴……」吴尚宫拦住在帐篷之间巡视的万仞。 万仞心一窒,眼神迷离,嘴巴张开,整个人呆若木鸡,脑里流转公主戏水的身影……细嫩的肌肤,引人遐思的画面。 「万大人!万大人!」一连两声大叫,才把万仞叫醒。 「微臣会善尽保护公主之职。」万仞双手一拱,红脸埋在其中。 「最好如此,眼睛睁大,提起精神,别像刚才那样魂不知飞到哪去?」 「微臣会严密防守,一个士兵……不,是一隻苍蝇也不会看到公主玉体。」 「苍蝇看到还好,可怕的是男人、色鬼、猪八戒、管不住下半身的下流胚子偷看,坏了公主的名节……」一边走一边碎碎念是吴尚宫的习惯,可她突然停下脚步 ,回头想问万仞。「大漠有苍蝇吗?」 万仞早已离开,他担心吴尚宫看穿他,女人的嘴都不牢靠。 不一会儿,完全不知道万仞对她存有幻想的知音,伸足探入湖水里。 「乳娘,湖水是热的,来,一起洗吧。」 「谢谢公主的美意,奴婢懒,老脸随便洗一洗就好。」 旅途劳累,猛打哈欠的吴尚宫,头靠着大石,半柱香不到就熟睡了。 湖面被太阳蒸出薄烟,白皙的胴体浸泡在如梦似幻的湖中,水珠在乌发上闪闪发亮,一坡坡连漪从款款摆动的腰枝荡漾开来,水光粼粼,倩影婆娑,仿如仙女下到凡间沐浴。 如此勾魂的美景,倒教藏身在湖杨后的男子,尽收眼底。 知音没察觉到男子的存在,她的目光被停在红柳干上的爬虫吸引,那爬虫么样长得很丑,可是却很可爱,牠的肤色刚才还是绿色,碰到红柳时变成红色,她想起在书中看过这种爬虫,叫变色龙。 手轻轻伸过去,变色龙似乎感觉到她的温柔,乖乖地任她抚摸。 一条黑蛇婉蜒的游向她,但黑蛇的目标不是她,而是变色龙,牠的午餐。 动物都有嗅得出危险的求生本能,休一声,变色龙急忙鑽进红柳丛里,黑蛇吐信的声音从她背上传来,她怕,她想叫,可喉咙像被掐注似的,怎么样也发不出叫声……. 说时持,那时快。 水花四溅,黑蛇腾空而起,扭动的尾巴显示出牠很痛苦。 知音这才看清楚,修长的手指箝住蛇头,几乎快把头捏爆了。 「别杀牠,上天有好生之德,把牠扔远点就好。」知音乞求道。 「听姑娘的。」手指一弹,快得像电光火石,一瞬间,黑蛇从指间消失。 湖水清澈,任何一个女人在陌生男子面前一丝不掛时,都会下意识地将一隻手横在双峰前,另一隻手挡住双腿之间,僵在水中,一动也不动。 羞怯和紧张使她低下头,不敢看男子的脸。 「姑娘受惊了!」声音低沉有力,充满权威感。 「谢谢大侠救命之恩。」处变不惊是后宫的生存之道。 「姑娘言重了,不过是条没毒的水蛇,不至于取人性命。」 「我是代那条水蛇谢不杀之恩。」灵机一动,她调皮了起来。 「姑娘……」沉吟半晌,缓缓吐出。「很奇怪……」 说这话才奇怪! 哪个男人会用「奇怪」来形容初次见面的女人! 她知道自己不美丽,可,世上有很多好字眼来安慰长相不美的女人,知书达礼的公子会用清纯、贤淑、天真、可爱…….目不识丁的农夫会用善良、无邪、忠贞、爱国……诸如此类 。 奇怪是甚么意思……是不是暗示她____头脑有问题? 的确,她现在脑袋一团乱,心灵深受打击,也失去了好脾气。 知音微怒地抬起头,四目相交,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所见……. 湛蓝的双眸,深邃似海,脑后束马尾,很像一匹神采扬的骏马,高直的鼻樑如山峰挺立在平滑的脸颊上,双唇微薄,给人一种冷酷无情的感觉,这张脸,太俊了,让女人无法招架 。 非凡的俊脸确实引人注意,可让她惊心动魄的是湛蓝的眼眸里,有种她不了解,却渴望已久的「怜惜」____男人的怜爱与疼惜。 忘了抬起头的目的是要跟他理论,她……獃住了! 短短数秒,他的目光在她身上流转,从头到脚,从脚又到头,好几遍。 心头一个震撼,发烫的身体比湖水更热。「麻烦大侠背过身去……」 「在下去帮姑娘把衣服拿过来。」他随即转身。 「有劳大侠。」望着他展身如燕,穿杨踏柳,美哉。 「红衣?姑娘要出嫁?」他背对小湖,将嫁衣放在湖边。 「对。」她轻手轻脚地走向湖边,眼角馀光不时飘向他的背影。 「姑娘是汉人,为何要远嫁到大漠去?」 「奉父命。」她十分谨慎。 「汉胡向来不睦,婚姻非儿戏,攸关一生,姑娘为何不反抗?」 「我相信父亲为我安排的是好姻缘,夫君是如意郎君。」 「姑娘心中没有一点迟疑?」他似乎不从她口中逼出甚么,不善罢甘休。 「这……」在听到「杀三妻」时,她的心是揪紧的,当然想过逃婚,可这想法在脑里浮现的时间极为短暂,她乐天知命,若命中注定她得死在大漠,和千个万个将士一起被黄沙淹没,为保家卫国牺牲,无怨无悔。「不方便说。」。 得不到想要的答案,他意兴阑珊。 「窥探姑娘心事,有违常理,在下道歉。」 「我穿好衣服了,大侠可以不用再背对我了。」 「在下有事,告辞了。」一个大步,像从弯弓射出去的箭。 「等等…….请问大侠如何称呼?」她怕万仞和乳娘听到,压低声音。 女人见到他,矜持拋到九霄云外,这要出嫁的姑娘也不例外,他不屑回应。 望着他的身影越来越远,越来越渺小,直到再也看不见,李知音感觉到身体里的某一部分跟着他消失了,她不懂这失落从何而来?为何而来?怎么会让她的心隐隐作痛? 那双湛蓝眼眸中的「怜惜」,以后……还见得到吗? 2-1男人啊! 2-1男人啊! 「杀了?」 「留她活命比较好。」 「怎么个好法?」一刀永逸才是最好的办法,不是嘛! 「羞辱她,以其人之道反治其人之身。」说话的正是蓝眼大侠。 他在赤木木绿洲出现不是偶然,避开万仞的耳目更不是侥倖,暗杀公主是预谋,是精心策划,早在婚队进入玉门关时,他的属下就混在龙门客栈的胡商中,从万仞的嘴里得知婚队啟程的时辰。 再加上他对大漠气候和地形的了解,算准了婚队会停靠在赤木木绿洲。 在烈焰和沙漠的煎熬下,养尊处优的公主绝对无法忍受沙尘僕僕,汗水淋漓的身体,看到一潭清澈湖水,肯定会兴起沐浴的念头,也让他兴起____ 溺死公主的念头! 原本的计画可以说是天衣无缝,没人察觉他藏身在湖杨里,他只要摀住公主的嘴,压住公主的头,轻而易举就能製造溺死的意外,唐皇追究死因,没有外人侵入,没有他杀证据,只能草草结案。 就算怪罪下来,万仞得承担保护不周的失职大罪,成了替死鬼。 可,他临时改变了主意,不止因为她的善良,她的调皮,更重要的是被亲生父亲卖掉,那双水灵灵的眼眸里却没有一丝难过与悲伤。 勇敢、坚强、无所畏惧的大唐公主令他心中五味杂陈……. 走在他身边的壮汉,揪着眉,瞇着眼,想从他的侧面,看出端倪。 深沉的湛蓝眼眸像海一样测不到底,看来他得靠自己脖子上那大脑袋想了。 羞辱女人的方法____餵她吃猪食睡猪笼、叫她学狗爬狗吠、照三餐毒打、扒光衣服游街示眾……..努力的想,想得嘴上的褐鬍都快变白,还是百思不解湛蓝眼眸,心中盘算的羞辱有哪些可以让唐皇顏面尽失? 问的比较快! 「打算怎么羞辱她?」 「一辈子不跟她拜堂成亲。」 「……..」这算哪门子的羞辱?不解。 「公主变妓女,这话从大漠传回长安,唐皇敢怒不敢言。」 「……..」打在儿身,痛在娘心,是娘在痛不是父,还是不解。 「塔葛尔你好好回想,我跟宇文皋提的条件,第三个条件是甚么?」 塔葛尔捋了捋褐鬍,注视着面无表情的歌舒捷大君,与其说模样像学生在面对老师,到不如说是一头大熊站在世上最强悍最可怕的猎人面前,答不出来就是一刀毙命,不容许有半点闪失。 「出了玉门关,公主就是我的女人,我爱怎么待她就怎么待她。」 不多不少,一字未错,准确无误。 大君十分满意。「我高兴就睡她,不高兴就打她,唐皇无权过问。」 可塔葛尔很不以为然,那个做老子的唐皇,听到了恐怕会笑歪了嘴,他能亲手将女儿送进虎口,怎会在意女儿的身体受到伤害,即便得知女儿遍体鳞伤,生不如死,还不是照常安坐在龙椅上,吃大鱼啃大肉喝葡萄美酒。 和亲,从头到尾,就青云公主「身」受其害。 投错娘胎,自认倒楣吧! 如弦月的沙丘下方,有两匹马见到他们,高兴得像见到爱人般嘶嘶叫,两人跃上马,足一登,马头一勒,朝着回家的路急奔而去,印在沙漠上的马蹄,不留痕跡地被风刮除、沙掩埋…… 太阳更毒辣了,彷彿在跟毒辣的人心一较高低。 2-2拜堂成亲? 2-2拜堂成亲? 又过了三天……. 月光被一层黑色的薄纱罩住,泼墨般的山峦使大地更显得昏沉。 坐在车輦里的知音,心没有一刻平静,那双湛蓝的眼眸,不管她是睁开眼还是闔上眼,随时都纠缠着她,一阵酸楚翻搅着胃,她知道自己不该想他,不该回忆 ,不过是萍水相逢,连名字都没留下,天涯海角,无处寻觅。 可是,心潮汹涌,难以控制,该如何是好? 更糟糕的是,大月氏一步步逼近,她该怎么面对大君? 「停!」万仞高呼一声。乍停的车輦,知音险险撞到头。 「你确定是这里吗?」吴尚宫左看右看,冷冷清清,像来到灵堂。 「不会错,三个月前微臣才陪同都护来这送招亲书。」万仞心陡地一沉,有苦难言,他比吴尚宫更希望送错地方,硬着头皮说。「公主请下车。」 「不对、不对,怎么会是新娘自己走下车,要新郎官来扶她下车才对!」吴尚宫浑圆的身体像隻蛋被偷走的母鸡,气急败坏地叫壤。「万大人,你听不懂我的话是不是?别杵在原地了,快去请大君出来迎接公主……万大人,万大人…….你是耳聋了?还是脚瘸了?怎么还不快去?」 从赤木木道现在,万仞变了个人,他不再高谈阔论,不再笑声爽朗,好好一张俊逸的脸一下子老了十岁,知音看在眼里,很关心,可男人处理烦恼的方式是隐藏,认为吐露有失男子气概,她最好不要追问,免得伤了他的自尊心。 车外传来悉悉窣窣的杂音,似乎不太平静。 她从垂落的珠帘向外看,有不少晃动的黑影,交头接耳,指指点点。 没有热闹的欢呼,没有热烈的鼓掌,没有热情的笑声,很明显,这桩婚事不被祝福,一抹苦涩湿了眼眸,为什么大家都还不认识她就先讨厌她…… 可她不能退缩,也没有后路可退。 嘴角掛起了微笑……在她遇到困难时,微笑总让她更坦然,更有勇气。 车輦外头已被聚集越来越多的胡人团团围住,不过她们很守规矩,没对车輦动手动脚,敬重公主,是好现象,可吴尚宫担心场面维持不了多久,失控将会泼及公主的安危。万仞未发一语,看似无动于衷。 「万大人你怎么不吭一声?怎么,你哑了吗?」 「微臣只负责护送公主来,其它不管。」万仞奉令,不得干涉婚礼。 「你眼瞎了不成,看不见现在是甚么情形,虽然听不懂他们滴滴咕咕甚么,但没一个眼神是友善的……人家说英雄救美,你要救的是公主,万大人居然袖手旁观,传回大唐,保证你人头落地。」吴尚宫霹靂啪啦数落了一顿。 万仞不回嘴, 又聋又瘸又哑又瞎,一无是处的男人。 让吴尚宫想起未进宫时的前夫,跟万仞一样麻木不仁。 「臭万仞!死万仞!好歹说句话,让我知道你还有在呼吸!」 「喂,婆娘,小声点,大君在穹庐里睡觉。」 出声的是个绑着麻花辫,年纪不超过十五岁的小丫头。 被小丫头教训,吴尚宫气得双唇颤抖,一时之间无法反击。 「公主,微臣另有要事在身,请容许微臣告退。」万仞趁机说道。 「万大人请便。」知音出自善意道。「一路辛苦了,万大人早点休息。」 承受不了的温柔,心如刀割……. 万仞痛得快要叫出来,但他咬紧牙根,不让感情流露出来。 明明,手一伸,就可以抱住他的爱,跳上马,就可以带走他的爱,远离枯燥的大漠,避开喧闹的长安,到一个没有人烟,没有是非纷扰的净土,过着天仙与鸳鸯都羡慕的快乐日子 …… 手不能搂爱,马不能载爱,他现在只想____逃。 围观的湖人被万仞突如其来的飞奔吓傻,几个来不及闪开的湖人被撞倒在地,咒骂声不绝于耳,所有的愤怒都指向车里的公主和车外的吴尚宫,四面楚歌,孤立无援,吴尚宫怎不生气,对着消失在黑暗中的身影大骂。 「后面有人拿刀追杀你是不是?」若真有这事,拿刀的一定是吴尚宫。 「喂,婆娘,你嗓门真大,吵醒大君,被追杀的人可是你。」又是小丫头。 「我就是要吵醒大君…....」在后宫当奴婢,捧的不是茶碗,而是自己的脑袋,这种随时死的心情,反而会把死看得很淡,腰一提,胸一挺,吴尚宫卯足了全身力气,大喊。 「大君!大君!快起来拜堂成亲!」 杀一个老婆,姑且还能说是误杀,杀三个绝对是____谋杀。 乳娘命在旦夕,知音额头渗出冷汗,声音急迫。 「天色已晚,乳娘,拜堂的事明天再说,先安排今晚睡哪儿。」 「…….奴婢遵命。」呼呼~~数声,把一肚子的怒气洩了出去,舒服多了,吴尚宫眼观八方,晞迷的月光下,没有楼房,一个又一个半圆形的大包子长在草原上,应该就是小丫头口中的穹庐,大漠民族的家。 硬的不成,来软的,慈祥得像个母亲。「小丫头,公主今晚睡哪个穹庐?」 小丫头实话实说。「她是大君的女人,当然是睡大君的穹卢。」 「还没完成六仪程序,不能睡一起,」小丫头就是小蛮子,不懂大唐婚姻的繁文縟节,吴尚宫打算好好开导她。「在我们大唐,要成为正式夫妻才能睡在一起,六仪依序为拜堂、沃盥、对席、同牢交杯,掀盖头、持花烛,要经过六仪才能同床共枕。」 小丫头听了猛打哈欠,一脸不耐烦。 「那就随便公主了,要睡穹庐要睡地上,随喜。」 「大唐公主是何等尊贵……」.吴尚宫脸色从慈母变成后娘。 轿廉猛地一掀,知音自个儿走出车輦,盖着头巾,垂低着头,一步一步缓缓移动,像是怕踩到蚂蚁,罪孽深重。 见状,吴尚宫歛了敛嘴,一个箭步奔到公主跟前。「奴婢扶公主进……」 「喂,婆娘,你不能进去。」小丫头粉臂一档。 「我是公主的吴乳娘,不是魏婆娘,没礼貌的小丫头。」 「没有大君的允令,就算你是公主的娘也不能擅闯大君的穹庐。」 「看不出来你年纪轻轻,嘴这么贱……」吴尚宫挽袖,做势要打小丫头。 「汉人打胡童,会引起公愤的。」知音拉开两人,盖头巾倏地飘落。 围观的胡人莫不睁大眼睛,抢着看公主,摇头、嗤笑、叹息、撇撇唇……这些表情和动作.像数百条江水归向大海,匯集成看不到边际的____ 失望。 大月氏来自栗特,地中海一带的白种人,五官立体,轮廓分明,发色有金、红、褐、黑,腿长到公主的腰,屁股高翘,大月氏的姑娘们身材凹凸有致,个个都似天上的星星,耀眼夺目。 相形之下,公主就像一块不起眼的____洗衣板。 大君晚上得抱洗衣板睡,真是委屈了大月氏第一俊男子。 面对眾人的反感,知音自我安慰,她真要活到百岁、百百岁了。 因为,阎罗王也喜欢美女____红顏薄命。 「母狗!」萨满从人群中窜出来,对着公主和吴尚宫大喝。 「臭老太婆!你骂谁呀?」排山倒海而来的敌意,吴尚宫没在怕。 「萨满只会两句汉语,公狗和母狗。」小丫头道。「母狗是指你和公主。」 「吵架无济于事,反而让情势更加恶化,乳娘。」知音及时阻止吴尚宫发出河东吼。「我自己走进大君的穹庐,请小姑娘为乳娘安排穹庐。」 小丫头拾起盖头巾,递了过去。「你的头巾……」 「谢谢你,美丽的小姑娘。」一句讚美让小丫头高兴得满脸通红。 「公主,」吴尚宫想到甚么似的拉住公主的袖子,语重心长。「当心!」 「当心甚么?」知音回过头问。 「大君饿虎扑羊。」吴尚宫挤着眼暗示。 小丫头惊人道。「女人在床上迟早都会被男人扑倒。」 「错,大错特错,也有被女人扑倒的男人。」吴尚宫反击回去。 扑来扑去……知音只知道扑蝴蝶,后宫,公主和宫女间来无事就到御花园扑蝴蝶,她通常在旁观看,心里为蝴蝶难过,被扇子打来打去,小小的身体,薄薄的翅膀,一定很痛…… 「大君得像头壮牛,才不会被娇柔如小羊的公主扑倒。」 「难说……」吴尚宫嘴角邪气地一勾,盪起淫笑。 「正经点,乳娘。」知音轻斥笑声「不正经」,害她浑身毛骨悚然。 2-3鱼水之欢 2-3鱼水之欢 知音走进穹庐。 长夜漫漫,忧心忡忡,今晚会是怎么样的一个夜晚? 穹庐左右两边是衣箱和橱柜,矮桌和毛垫围着中间饶烧殆尽的灰炭,灰炭上悬着黏稠汤餚的铜锅,一股浓烈的奶味瀰漫,壁上和地上铺满花毯,苍白的月光从穹顶的圆窗洩下来,家具和用具都是旧的,丝毫没有新婚的喜气。 正前方是毛毯一层一层叠高的大床,躺了个脸朝墙,裹着毯睡的男子。 大君……. 均匀的呼吸声,刚才的吵吵闹闹并没有打断他的美梦。 新郎对新娘不闻不问,不来迎接,也不拜堂,和亲,看来他是被迫的,她何尝不是被迫,无情政治下的牺牲品。 耸了耸肩,知音坐在门边,后脑靠着支撑穹庐的檀木架,双手环着胸抱。 乳娘那句「当心」让她没了睡意,睁着水灵灵的眼睛,注视着床上的大君。 白天艷阳高照,到了晚上气温骤降,有点冷,难怪穹卢里到处铺毯子,有花纹突出的虎皮毯、点状的豹皮毯、白色的羊毛毯,还有顏色丰富、图形复杂的长短毛手工编织毯,拿条毛毯来御寒…… 啊! 他的被毯滑落到腰际,心里惊呼一声。 啊啊! 赤裸裸的上半身,线条刚硬的背脊,心里惊呼两声。 虽然还没拜堂,但也算过门妻子,有义务帮踢被的夫君盖好被毯。 起身,知音轻手轻脚走近大床,红、黄、蓝三色头巾纽绕成长条状,缠在茂密的半长发中,他睡很里面,她得单膝跪在床上,伸长手臂,才能将被毯完全盖住他的身体。 只要____她的身体不躺在床上,都不算违反礼法吧。 于是她单膝跪在床上,这时,他突然翻身,手扫过她的膝盖,力量大到害她重心不稳,身子一个倾斜,不偏不倚扑在他身上,被乳娘说中,被女人扑倒的男人,但这是意外,是不小心形成的窘态。 「找死!压在我身上!」低沉的怒吼撕裂穹庐里的寧静。 「对不起」三个字还没脱出口,突然打开的眼眸,吓了他一跳。 「迫不及待……淫荡的女人!」要他娶不知羞耻的公主,门都没有。 淫荡! 水灵灵的眼睛难过得足以装满百来桶水,淹没穹庐。 她的心底悲喜交加,喜他是她思念的蓝眼大侠,悲他是她害怕的杀妻大君。 「我……我不是…….」颤抖着唇,声音支离破碎。 歌舒捷眉尾一掀。 还说不是,赖在他身上不肯离去,已经充分证明他的指责没错。 不过,她好轻,没几两肉,几乎感觉不到有重量,这女人有没有吃东西啊? 他去过长安成一次,满街都是梳着高髻、头插勺药、脸擦厚粉、口红纸图一丁点,个个像猪打扮的肥婆,看了倒胃口,但她没梳髻、没插花,粉薄唇浅,像一条不受污染的山中清溪,一朵不食烟火的深谷幽兰。 莫非……唐皇虐待女儿,不给她吃,不给她喝,不给她用? 难道……唐皇洞悉他的如意算盘,送来体弱多病的女儿,再次羞辱他? 一定是后者! 阴险卑鄙的__李__隆__基! 大手朝她胸前而去,用力握住小巧的柔软。 「既然你想要,我就当做善事,积功德,成全你。」 「好痛!」眼泪迸了出来,像断了丝线的珍珠落到坚实的胸膛上。 大侠湛蓝眼眸中的怜惜,记忆犹新,而大君的湛蓝眼眸是冷酷无情,大侠就是大君,大君就是大峡,明明是同一个男人,怎么天差地远? 哪一对湛蓝的眼眸才是真实的? 「哭甚么哭!女人!无聊!」他撇撇唇,手却不自主地缩了回去。 耶……胜利! 泪功满有用的,以后……危急的时候,可以多多利用。 但,头一次不能哭太久,男人都讨厌爱哭鬼。 吸了吸鼻,止住泪,目光一片澄明,他的睫毛是她所见过最'长的,这不但没减少王者之风,增添的温柔,反而让那对湛蓝的眼眸更有霸气,更有魅力。 总不能这样乾瞪眼到天亮,为了掩饰对他俊俏的着迷,知音开始找话题。 「在赤木木绿洲时,你为何不表明身分?」大君赶了三天的路,跑来偷看未婚妻沐浴,会不会是对她有憧憬?有幻想? 若不是那条白目水蛇突然出现,他会一直……一直看下去…… 好热!遐思让她耳根都烫红了! 「你也没说你是谁!」歌舒捷反唇相讥。 「我不能洩漏我是公主,免得被绑架,当成勒索我父皇的人质。」 「就带几只箱子随行,连小偷看不上眼。」将她一军,不费吹灰之力。 大君在乎嫁妆少得可怜……知音沉默地低下头,看到……. 她的身体还趴在他身上,好羞好羞。 「我到下面睡……」她连忙双手拄在他肩膀两侧的毛毯上,撑起身体。 「你还懂得女人要睡下啊!」格奶奶的,这女人搞得他火烧火燎。 下床前,她还不忘叮嚀他一句。「你别再踢被,会着凉的。」 「现在才说太迟了。」他脚一跨,将她身体压下去。 「不行,还没拜堂不行同床……」 「谁跟你说我要拜堂?」 见惯了碧眼高鼻,就像吃腻了大鱼大肉,对她这种清粥小菜,反而感到美味可口,抱住她的纤腰,一个翻身,他在上,她在下,男人骄傲的姿势。 他低下头,手捧高她的脸蛋,唇碰唇……. 「不____」 知音紧抿着唇闪避,七巧姐的警告,馀悸犹存。 「由不得你!」顺着她眉,沿着鼻樑吻下去,到了唇…… 「不要,男女苟合,我不要。」她双手用力推拒他靠近的胸膛。 其实她根本不知道苟合是甚么,她不看淫书,也没人敢跟公主乱讲话。 「你听好,我只讲一遍,」歌舒捷耐住薄如一张纸的性子。「我答应送唐皇一千匹汗血马,附加三个条件……从头到尾,我都避开「嫁」和「娶」这两个字,更没提到拜堂成亲……要怪就怪与文皋得意忘形,没把条件听清楚就跑了,昏庸无能的都护。」 一千匹汗血马,她的身价不貲。 不知该笑还是该哭……. 他的大手不安分起来,扯去她腰上的玉带,从襟口拉低嫁衣。双脚分开双脚,顺便将嫁衣踩到底,踢到床下,她的身上只剩下红肚兜。大手顺着柔滑的丝绸往下滑,一手探入大腿中的深幽,另一手抓住被毯,盖住交缠的四条腿。 她反抗,但力不从心。「男人欺负女人,不光彩。」 「唐皇以强欺弱,拿我子民生命财產威胁,更不光彩。」 「我不信____」 「我可以对天发誓。」 天呵! 血浓于水,做女儿的,不能说自己父亲坏。 再坏的事,她都会往好的方面去想,习惯成自然。 好吧,好吧,那双湛蓝的眼眸如碧潭澄明,她开始相信他了。 但她更相信父皇是逼不得已,为了大唐社稷,父皇双手确实沾满女人的鲜血,不过那些女人死不足惜,结党营私,败坏朝政,谁不听她们的就砍谁的脑袋,弄得民不聊生,天怒神怨。 严格来说,不是父皇杀她们,是老天爷、四方神佛要父皇收拾她们。 可大漠子民何错之有?暂时还想不到「好」的那方面。 「你们男人的争斗,与我何干!」推卸。 「谁教你生下来是公主,唐皇最不疼爱的女儿。」 这句话刺伤了她,而且伤得很重,她全身瘫软地躺在床上。 不、不、不……大君哪晓得皇室的家务事,不要受他影响,自寻烦恼。 父皇喜欢她才会把和亲的任务交给她,民族大义和黎民百姓都在和亲里。 是这样子! 一定是这样子! 绝对,百分之两百是这样子! 在自我安慰的同时,知音没发现红肚兜甚么时候不见了,等她回过神,看到他的脸埋在她胸前,一波波轻颤从被咬噬的蓓蕾泛滥开来,双腿之间又湿又热,引发一股她不能控制的连锁反应,一下紧绷,一下放松,每一下都令她呻吟。 啊~~啊~~ 娇羞的、软绵绵的吟哦使她双腿更张开,膝盖微弓,胸部耸高,纤腰挺向他小腹,汗珠在摇摆的桃红色肌肤上颤动,背叛的身体使公主成了大君的阶下囚,笼中鸟…… 半晌,他抬头看她____红唇点点,星眸灿灿,粉颊扑扑,嚶嚀燕燕,这些都是女人求欢的表情。 怀着恶意的唇,吸吮她敏感的颈项,留下羞辱公主的齿痕。 真是痛快!太痛快了! 感觉如同狠狠地咬了唐皇一口! 「吼!」他兴奋地叫出来,准备更深刻的羞辱。 「不要……」她喘着弃挣扎,摇晃的头使发丝散落枕上。 「偏要。」他缓缓下移,吻遍每一寸发烫的肌肤。 「拜託你不要……」她睁开眼,里面佈满快装不下的快乐。 男欢女爱,这四个字她读过,可没想过是如此……难以形容的美妙! 拜堂、礼法、乳娘……全拋到九霄云外,只有身上的男人是真实的,她的爱,她的湛蓝眼眸,她的大君歌舒捷。 粉臂紧紧圈在他背后,指尖在他背上抓出一条条如猫爪的红痕。 不可否认的,大君也被公主留下「羞辱」的痕跡,不是吗! 水灵灵的乌眸映照着,身子一挺,双膝一跪,男人求欢的姿势,扑倒女人的男人,终究得向女人双脚下跪,再度胜利的感觉迷晕了她。 驀地,一根坚硬的长物抵住…… 那是甚么? 有一次,乳娘叫三个宫女到她面前罚站,桌上还放着七八根私藏的小黄瓜,乳娘说小黄瓜是宫女「自娱」的玩物,她听不懂「自娱」,没惩罚她们,只是再三嘱咐她们以后不要去御膳房偷小黄瓜,免得青云宫被说成____贼窟。 对男人身体构造陌生,充分显示公主一向很乖。 今晚除外,激昂狂野的程度连发情的母猫都甘拜下风。 也许……不只今晚,很多夜晚,无数夜晚,比天上星星多的夜晚…… 长物往.身体里进入一点,难道大君跟宫女一样,对小黄瓜有独特的癖好.? 「小黄瓜?」脑中的疑问,不知不觉,脱口而出。 「甚么?」他眉头一拧,困惑地看着她。 「不,是胡瓜?」长物比小黄瓜粗,她改口。 「现在不是吃饭时间,是吃你的时间。」他将她双腿圈在腰后。 「你干吗?你要干嘛?」她知道他要干嘛,但她不知道干嘛是怎么进行? 没回答。 这女人搞不清楚状况……. 他正忙,忙得满头大汗,忙得不可开交,哪来那么多时间,从盘古开天,女媧补天,男人女人是泥捏的…….自头到脚开解她____做人的道理! 一个刺入,贯穿窄小的隧道,他紧紧抱着她不动。 撕裂的疼痛,眼泪扑簇簇烙下,但她很高兴他停住,而且温柔地拥抱她。 缓缓地,大床开始摇晃,两人的身体如随波逐流的轻舟起起伏伏,波浪由小变大,由慢变快,一景一物由青晰变模糊。 唔唔~~~~嗯嗯~~~~ 女人的娇柔,男人的浑厚,两种呻吟共谱出一曲绝世乐章。 迸射出去的热情,衝刺过后的舒服,温热的鼻息拂过耳畔的鬓发。 星眸半张,偷看她的男人,一双湛蓝的眼眸正桥着她那初尝云雨的脸蛋,细小的汗珠如朝露在发丛里闪烁,泛红的脸颊如成熟的蜜桃,最吸引他目光的是柔嫩的红唇,还没吃到 ……. 歌舒捷俯低头,唇再次逼近。 生死关头,知音大声嚷嚷,扫掉他的「性」緻。 「完了!完了!」 「还没完,我要再多玩你几次。」 「做这种事,天理不容,雷公会劈死我们。」 做完才说后悔,为时已晚,他耸了耸肩,女人都很会假装。 不过,刚刚她的反应不是装出来的,而且他很喜欢她在他身下,感受她的颤抖,聆听她的呢南,吸嗅她的芳香,饱尝她的胴体…..想到这,大手已经按在两粒小白肉包上,又捏又揉。 唔~~~~下半身又蠢蠢欲动了! 但她太瘦,恐怕负荷不了太快的、密集的攻击,等她休息够了再来。 跟她斗嘴很有意思,歌舒捷喜欢她的机智,有趣的微笑。 「长安城下雨的时候,你看过有一堆被劈焦的妓女躺在地上吗?」 「眉看过。」她很诚实。「公主不能跟妓女相提并论,牛头不对马脚。」 「为甚么不能?公主是女人,妓女也是女人,不是嘛!」 「我不是瞧不起妓女,而是……」真的很难回答,知音瞅着他,湛蓝的眸理还残留温柔,随便说说应该没关係,只要舌不交缠,就不会有生命危险吧。「人人都叫我公主,没人叫我妓女,差别在这。.」 修长的指间夹着花蕾,从柔软到硬挺,她眼神迷离了。 歌舒捷很得意她逃不出她手掌心,懒洋洋说道。 「在我眼中,在我心里,你是____妓女。」 「甚么?」 「羞辱公主,等同羞辱唐皇。」 「你不是男人!」没有一个女人能忍受自己是男人逞兽慾的工具。 「唐皇是魔鬼,我伤害魔鬼的女儿,确实不是男人,是男子汉大丈夫?」 心酸…… 知音实在不想管大君和父皇之间的政治角力,她也管不动。 说到底,就算大君说破嘴皮,她还是不相信父皇是出卖亲生女儿的魔鬼。 和亲本意是好的,是为了两国长治久安,会拿人命威胁的,一定是哪个大臣出的餿主意,害大君误会父皇,也误解了她,来日方长,多得是时间慢慢化解大君的心结,不急于一时。 虽然捨不得离开温暖大床,但他指责父皇是魔鬼,她必须表示抗议。 「大君,请你高抬贵身,」知音正色道。「我要出去睡。」 「你能去哪睡?大漠?草原?没人会收留你。」 「我回长安……」 「好,你慢慢走,你有办法横渡沙漠,走回长安成,我佩服你。」 歌舒捷真的把身体抬起来,掀开被,请她走,她当下傻眼……看到毛毯上一片的血跡,还有大腿上也有斑斑血跡,处子血是他的杰作,他当然得意。「除了留下来当我的妓女,你已无处可去。」 左一句妓女,右一句妓女,可把她…… 慢点!那一千匹汗血马就当公主的开苞费,不为过吧! 心安理得,是知音最大的优点。 「你…….差劲!」不能让他一眼看穿她。 「跟不把人命看做一回事的唐皇相比,我觉得我很优秀。」 他边说边抽掉压在身下的毛毯,下面还有很多毛毯,乾净的毛毯。 这一晚,真的很漫长,也很激情,鱼水之欢直到迷晞从穹顶透进来才结束。 3-1那叫无媒苟合~~气 3-1f那就无媒苟合~~气 「万大人呢?」知音走出穹庐,已过了午时。 睁开眼的瞬间,没瞧见大君的身影,伸手抚摸旁边的玉枕,太阳从穹顶洒下温暖,从手心传到身体里,感觉到昨晚的激情馀温犹存,其实她并不是要问万大人的行踪,而是想向乳娘打探大君人呢? 「那没良心的傢伙,一大早就带走整支婚队的人马,拋下公主不管。」 没来向公主辞行,万仞也不想,可朝廷急着要汗血马,公主迟迟不现身,吴尚宫臭着一张「欠她五百万两黄金」的脸孔,他只能把心事託给风,无人可诉的衷情,最是痛苦。 吴尚宫压着嗓子。「昨晚……饿虎扑羊了?」 「乳娘,我不想谈床赤芝事。」知音佯装没事地袖子一摆。 猛地看到公主脖上那口鲜明的红印,吴尚宫了然于心,脚跟一旋。 「乳娘要去哪儿?」知音拉住她,神情紧张。 「当务之急,找大君赶快补行拜堂仪式。」尽职的吴尚宫。 「别去……拜託…….」苦苦的哀求,苦苦的眸光。 「怎么了?发生甚么事了?公主为什么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养公主养到这么大,吴尚宫还是头一次看到她这么委屈,急如热锅上蚂蚁。「除了伤害公主身体,大君还有伤害公主哪儿?」 知音连摇头否认的勇气都没有。 被乳娘这么一逼问,发现,心有一点点受伤。 大君开出的和亲三个条件,并没有包括拜堂成亲,换句话说,她永远无法成为……大君正式的妻子! 不知原委的乳娘带着怒气去找大君,她死都不能放手让乳娘白白去送死。 「公主~~~~说话啊!」吴尚宫反手扣住她肩膀,用力摇晃。 知音被摇得头晕目眩,还有,乳娘的肥爪几乎抓破丝绸的肩袖。 可,她忍受,紧咬着下唇,不敢露出一丝口风。 大君当她妓女,这怎么说得出口,即使她已经想到最好的安慰词____ 娶妓女的大有人在! 只要有爱,大君爱上她,所有的问题就可以迎刃而解,但乳娘哪可能听得进去,以乳娘「拼命三娘」的个性,不单会惹火大君,甚至会惹来杀身之祸。 躲在穹炉后面的小丫头窜了出来,头带圆帽,帽沿垂着齐眉的流苏,浅蓝和深蓝两色相间的横纹白袍,配上白色皮靴,模样十分俏丽,琥珀的大眼更显鬼灵,她实在看不下去了,婆娘欺侮公主。 「喂,婆娘,公主瘦弱的肩骨快被你摇断了!」 吴尚宫猛惊醒,碰的一声,跪地自责。 「奴婢患了失心疯,请公主重重处罚奴婢。」 「不怪乳娘,乳娘所作所为都是出自关心我的安危。」 知音扶起吴尚宫,轻声细语的安抚,一股暖流淌过小丫头的身体。 大漠也有公主,马鞭不离手,一个不开心,把子民当马抽,小丫头就被无情的马鞭抽过几次,幸好公主五年前远嫁他国,难得回来,每回来一趟,子民就痛哭流涕,每走出一趟,子民就欢天喜地。 眼前这位来自大唐,不骄纵不专横的青云公主,她喜欢。 心情稍稍平静的吴尚宫,并没忘了公主来大月氏,不是来游山玩水,是来结婚,这堂还没拜,身子已经被吃了,再不拜,肚子恐怕要隆起,仍不拜,孩子一个个蹦出来…….心又慌了…… 凑近小丫头,吴尚宫低声下气。「请问,大君人在哪里?」 「大君去喀喀达市集,五天后回来,囉嗦大君,死路一条。」 好心提醒,没得到一声谢谢,小丫头腮帮子气鼓鼓____没礼貌的婆娘! 一副寡妇死了独生子,全没指望的吴尚宫,目光呆滞,叹。 哀~~ 拜堂一拖再拖,大君毫无诚意,看来有悔婚的打算。 哀哀~~ 公主是出了名的逃难专家,三年前,太平皇姑封锁后宫,与皇上冰戎对峙,皇姑想捉太子和公主当人质,逼皇上收兵撤退,公主抢先一步带领兄弟姊妹躲起来,逃过死劫,皇上击败皇姑后,高兴得把公主抱到大腿上,一直夸她聪明。 在大君饿虎扑羊之前,公主就该逃出穹庐,为何要逆来顺受? 公主变了,是甚么让她改变?父命难为?夫命是从? 吴尚宫苦苦思索的同时,知音挨近小丫头。「你叫甚么名字?」 「寧湖玛兰,大君都叫我兰儿。」 「那我也叫你兰儿好不好?」 小丫头有些犹豫,几个胡民正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公主赏脸,是她的光荣,吴尚宫怕她回绝公主,採取激将法。 「公主高兴叫她阿猫阿狗都行,用不着经过她同意。」 「我同意公主叫我兰儿。」兰儿朝吴尚宫吐舌, 薑是老的辣,吴尚宫暗自窃喜,一句话就摆平小丫头。 穹庐的外面堆着十只皮箱,公主的嫁妆,让人看不起的破铜烂铁。 箱里,对知音来说,有珍藏的回忆,小时候的衣服,将来给她女儿穿,有骄傲的象徵,金银线绣着凤凰朝服,儿女懂事后,让他们见识大唐公主威风,还有娘亲手缝的胡服,绸缎长袍,貂毛背衫,娘的爱最为珍贵。 总不能把衣箱放在外面曝晒! 「乳娘、兰儿,我们三人合力把箱子抬进去。」 「这种粗活就交给我和小丫头,公主请回穹卢内休息。」 「没大君的允许,谁也不能擅闯大君的穹庐。」兰儿面有难色。 「大君又不在……」吴尚宫还没说完,兰儿已经不见踪影,吓跑了。 见到胡民虎视眈眈,知音明白,大君是天,大君的命令是不可违抗的天意。 伸头一刀,缩头一刀,这大月氏处处是刀子,不到四十岁,这人生最美好的时光是从哺乳公主开始,逗公主玩,陪公主笑,看着公主一点一滴长大,吴尚宫自觉绝够本了,伸手挽起袖子。「奴婢帮公主。」 「眾目睽睽,还是不要好,免得越帮越麻烦。」 「他们敢对公主不敬,皇上就会派千军万马来扫平……」 知音摇摇头。「千万别说这种仗势欺人的狠话,会吓坏大家的。」 「奴婢今天是吃了甚么药……」都怪万任和大君,不负责任,「不做家事」,男人没一个好货,烂摊子都丢给女人,伤透了女人心。「奴婢说了不该说的话,奴婢自己摑嘴……」 「别摑,以后,千万记得谨言慎行。」 吴尚宫拼命点头,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头。 知音吃力地将箱子一个一个推进穹卢,排列整齐。 打开一瞧,里面都藏了一盒珍珠,色不美,泽不亮,不是上等货,但每一颗都是娘的,才人地位低下,赏赐向来是后宫中最差的,娘从不争宠。对她远嫁大漠,没表示任何意见,事实上娘也不敢吭声。 一想到娘在后宫孤立无援,要像隻小老鼠隐藏自己,心好疼好疼…… 3-2怨恨 3-2怨恨 整理好衣服,知音带着乳娘一起了解大月氏这个国家。 闷得发慌的兰儿朝他们跑过来。「公主,婆娘,你们要去哪?」 「我和乳娘四处看看,兰儿要不要加入我们?」 「我当响导,公主你别看草原一望无际,很容易迷路的。」 冉冉下沉的夕阳,馀暉洒在发上、脸上、衣服上,三人都好兴奋。 大月氏是个美丽的国家,有如绝世而独立的美人儿,让人目迎不暇。 遍地铺着绿毯,上面点缀着红色、白色、黄色、紫色的小花,草原远处是鬱鬱苍苍的原始森林,里面传来瀑布流水声,更远处是积了雪、耸上云端的高山,还有,寸草不生的红岩石接着黄沙滚滚的沙漠。 走了好长的一段路,兰儿领着公主和婆娘从另一条路回去。 那条路上有几个牧民,手扬着常长的套马鞭挥舞,少得可怜的马、牛、羊挤在一块,一下低头吃草,一下小跑步,气得赶着回家吃晚饭的牧民喝声如雷贯耳,划破寧静的天与地。 一根接一根的木装插在草原上,看不到边际,也看不到生气。 「这些栅栏是做甚么用?」吴尚宫好奇。 「圈羊的。」兰儿回答。 「怎么不见羊?」 「被抢光了。」 「谁家的羊被抢光?」 「大家的。」 「谁那么大的狗胆抢劫?」 「婆娘骂得好,是条叫李__隆__基的汉狗!」 兰儿不知道唐皇的名字,口无遮拦,知音一听,沉了脸和心。 难怪大君不体谅她,大月氏子民不欢迎她,父皇强索聘金,一手造成! 昨晚,她没想到一千匹汗血马来自民脂民膏,还抬高「身价」,现在,看到空空盪盪的羊圈才惊觉「和亲」是强人所难的婚姻政策……父皇把自己的快乐建筑在大月氏身上,父债女还,她来还钱! 虽然不知道要环到何年、何月、何日,也不知道还得还不清? 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她作牛作马、杀鸡宰羊,都不会离开大月氏。 「若是让我遇见那条汉狗,我会左一拳,打得他满地找牙,我再右一腿,踢得他屁股开花,最后拳打脚踢,吓得他……」兰儿边说边笑。「接下来更精彩,夹着尾八逃进鸡笼里,刚好是他名字倒过来念……李隆基!鸡笼里!」 疑?怎么没人跟着她笑? 公主哪能笑,没哭出来已经是坚强了, 吴尚宫目露兇光,早就捲高袖子,做出打人状。 「今天不撕烂你的臭嘴巴,我就头下脚上,倒着走。」 兰儿眼尖,看到塔葛尔大熊般的身子在不远处,脚底一抹油,边跑边喊。「将军!将军快救我!兇婆娘要杀我!」 「敢在我大月氏土地上,杀我大月氏人,是哪个婆娘不想活了?」 对塔葛尔来说,只要是大唐女子,格奶奶的,都叫婆娘! 「将军,我和兰儿闹着玩。」知音挺身而出。 第一次看到七尺之躯的巨人,真是恐怖,感觉他拳头一出,就可以把她打到月亮上,和嫦娥娘娘作伴,但看到那深褐色浓眉下有双善良的眼眸,她看猜他不会出手打女人。 身旁的乳娘大概是吓坏了,连呼吸声都听不见。 「婆娘不是指公主…….」兰儿急于澄清,声音却被惊呼掩盖。 一个胡人慌慌张张衝到塔葛尔面前,吱里瓜拉的湖语,塔葛尔听了浓眉像毛毛虫蠕动,这时,萨满也来了,一边吱里瓜拉,一边用死鱼眼盯着公主。 吴尚宫拉着兰儿问。 「那个老女人是不是在说公主的坏话?」 「萨满说,汉人总是自以为聪明,何不让公主出面……」 「出甚么面?」吴尚宫怀疑萨满设下圈套。「语言不通,鸡同鸭讲!」 「大月氏不只会放羊牧牛,我们还有精通数国语言的骆驼商队。」兰儿看公主和婆娘不甚理解,加以解释。「丝路上有沙漠,丛山峻岭,悬崖峭壁,除了地势险要 ,野兽出没,还有人心险恶,要跟土匪拼死拼活,各国的边界守卫有时也会打劫,每回大君率领骆驼商队作一趟买卖,总有几个弟兄回不了家,但大月式的骆驼商队仍称得上叱吒丝路,最优秀……」 吴尚宫只听到耳畔有嗡嗡的蜜蜂叫声。 知音一字不漏地听了进去,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一千匹汗血马不过是父皇投石问路之计,父皇想要的是____丝路。 大月氏的骆驼商队粽横丝路,掌握大月氏,就是掌握有如金山银矿的丝路。 和亲拉拢大君,父皇的出发点是正确的,女婿帮岳父,岳父照顾女婿,两个男人都得利,大唐和大月氏的子民也因这层姻亲关係,更富庶更友好。 重点就在,她要扮演好「穿针引线」的角色。 对、对、对…… 一声爆喝,打断知音美好的沉思。 「寧胡玛兰,你快变成第二个竇七巧,龙门客栈下任老闆娘了!」 左耳听着萨满说湖语,右耳听着寧胡玛兰说汉语的塔葛尔,已经忍无可忍,他早说过,说过好多次,大君太放纵躲在穹炉外头偷听他们说话的寧胡玛兰,再这么下去,公主迟早会从寧胡玛兰口中得知机密大事,向唐皇告密…… 兰儿又脚底一抹油,消失在青翠的草原上, 塔葛尔说。「有劳公主为我们解决一个小小的家庭纷争。」 「大月氏有甚么需要我帮忙,我都会尽力而为。」 「公主请跟我来。」 「那我呢?」吴尚宫眼巴巴地望着塔葛尔。 「随便。」忘了公主背后有隻跟屁虫,讨厌的大唐肥婆! 塔葛尔大步走在前头,不在乎后面两个女人用小碎步,追着他跑。 这是他活到四十五岁还娶不到老婆的主因,不懂____怜香惜玉的「大隻老」。 3-3降服 3-3降服 两把砍刀,放在青云公主的面前,光芒异常刺眼的锋利。 萨满早已吩咐在大君穹庐的门外烧好篝火,备好桌子椅子和一杯冒着白烟的酥油茶,看似当公主为贵宾,十分礼遇,其实萨满心中另有鬼计,两个失去理智的女人,一言不合抓起桌上的砍刀,打杀中砍死公主。 借刀杀人,妙不可言。 来看热闹的大月氏子民,有的手上抓着青稞,有的手上一壶马奶酒,有的手上抱着吃奶的婴儿……正值晚餐时间,可没人想错过公主审案,清官难断家务事,大君都解决不了,公主能顺利通过这次的测试吗? 不可能! 都是来看大唐公主出糗的。 火光映照在知音脸上,沉稳的庄严,不疾不徐的语调。 「两位夫人为何事非要拼个你死我活?」 「我不愿和她共是一夫。」 「是我不肯跟她分享我的丈夫。」 「他爱的是我。」闕氏和萨氏异口同声。 原来,两个女人嫁给同一个男人,他叫拉乌仁,骆驼商队的一员。 拉乌仁有大月氏第二俊男子之称,仅次大君,皮肤净白、蜜色眼珠、居然话了眼线,金色头发,嘴角斜阳一边,掛着玩世不恭的轻浮,身高平平,不壮不硕,从背后看很容易误认是女子。 「拉乌仁,二择一,不难选择,你要选哪位夫人?」 「两个我都要,两个我都爱。」 左搂右抱,大享齐人之福,不要脸的拉乌仁! 女人都唾弃风流的男人,知音也不例外,可心里想,嘴上不能说,脸上不能有表情,父皇有三千妃子,在场的女人中,唯一她没资格说落拉乌仁,身为天国皇帝的女儿,分寸拿捏 ,必须恰到好处,多一分被骂,少一分也被骂。 「让两位夫人因你而痛苦,这样叫爱吗?」 「公主,请恕在下直言,公主懂得甚么是爱吗?」 不太懂……被拉乌仁刺中要害…… 一时之间,知音说不出爱,他打量着拉乌仁。 从眼线和色彩鲜艳的长跑看出他重视外表,而两位夫人的胡炮朴素,老公穿着比老婆好,显见两位夫人放弃打扮,捨弃女人爱美的天性,把最好的留给老公,从这就可以看出他两位夫人确实爱拉乌仁。 拉乌仁口才好,一定经常甜言蜜语,哄两位夫人死心踏的地爱着他。 所以,要解决这桩家庭纷争,要从拉乌仁着手,他很会讲话,会讲话就爱讲话 ,话多就会有把柄,对付拉乌人只能智取。 「拉乌仁,我想听听你的高见。」 「爱是天荒地老、海枯石燗,生死不渝,天地万物所追求的至高境界,」 「等我片刻…….」知音找到他话中的把柄,转身进入穹庐,出来的时候,手捧着铜盘,上面放了三个悲子。「三杯酒中,其中一杯掺了毒药,萨氏、闕氏、拉乌仁、谁愿意为爱而死?」 「我愿意。」萨氏拿起第一杯酒,一饮而尽。 「我也愿意。」闕氏拿起第二杯酒,一饮而尽。 拉乌仁佇立不动,围观的湖人发出催促。「就剩你了,拉乌仁。」 「……甚么时候会发作?」拉乌仁小心翼翼。 「喝到毒酒,一分鐘之内七孔流血,全身发紫,死状悽惨又丑陋。」 一分鐘过去,看着闕氏和萨氏都没异状,拉乌仁一个箭步,一手环绕一个夫人,眉一挤,逼出眼泪。「太好了,两位夫人平安无事,感谢菩萨保佑,走吧,我们回家去,这齣闹剧就此结束。」 好个头!花言巧语外加演技一流,可恶的拉乌仁! 知音柔声阻止。「两位夫人,我很佩服你们为爱不惜一死的决心,可拉乌仁还没向你们证明他对你们的爱,你们甘心吗?」 闕氏和萨氏互望一眼,随即从拉乌仁的臂膀里逃脱出来。 「公主说的对,请夫君喝了那一杯酒,像我们展现你的爱。」 「你们两个成天吵闹,脑子吵糊涂,喝了我必死无疑,我不喝。」 「你不是爱她们两位至死不渝吗?」 眾人纷纷指责拉乌仁贪生怕死,有损大漠男儿的面子,拉为仁不为所动 「我死了,夫人会伤心,孩子失去父亲,他们会更伤心。」 「两位夫人今天拿刀对峙,今天没事,明天也会如此,明天没事,后天还是如此,」知音指出。「夫人们天天吵架打架,孩子哪会快乐,不管是萨氏或是闕氏,任何一个母亲死,孩子都是痛苦的,甚至有可能怀恨在心,互相报仇,一个家支离破碎,全因你而起。」 「我的还子都很快很懂事,很听我的话,不会被你妖言迷惑。」 「爹,公主说的没错,」拉乌仁长子代弟妹回话。「娘和阿姨每天又吵又打,我们早想离家出走,寻个耳根清净地方,眼不见,心不烦。」 面对眾叛亲离的压力,拉乌仁恼羞成怒。 「要走的就走,要滚的就滚,我不养胳臂向外弯的不孝子女。」 闕氏萨氏心疼孩子受到牵累,下定决心,挥剑斩情私。 「妹妹,我愿意把拉乌仁让给你,专心照顾孩子长大成人。」 「我不要,姐姐,我也想以孩子为重,不再为拉乌仁伤心流泪。」 一个年轻貌美的姑娘从人群中鑽出来,满脸羞愧。「对不起,两位夫人,拉乌仁说会娶我,等你们互相残杀后,我就是唯一的夫人。」接着她咬牙切齿地数落拉乌仁诸多恶行。「现在我看清了拉乌仁的真面目,他根本不懂爱,喜新厌旧,朝三暮四 ,有几次从外邦带回性病……」 「随便你们三个,大丈夫不怕无妻!」拉乌仁大叫。 「谢谢公主让我们了解甚么是____真爱。」三个女人齐声。 知音最后定夺。 「拉乌仁,孩子跟你姓,你要养他们直到他们成年为止。」 拉乌仁正想破口大骂公主____狗抓鼠,多管间事……这时,塔葛尔眉眉竖眼瞪着她。「这事由我负责,我会按月从拉乌仁的牛羊中取一定的数目,当孩子们的教养费和生活费。」 大家都欢喜,吵了七八年的家务事,公主一来,圆满解决。 知音一口喝下那杯毒酒,除了闕氏萨氏,其他人都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愣。 「三杯都是没毒的茶。」知音笑着对大家说。「闕氏先喝,知道喝到茶,她没做声,萨氏接着喝,发现喝到的是茶,也没做声,两位夫人当时应该猜楚第三杯也是茶水,可两人都保持沉默,为的是测试拉乌仁的心。」 「公主聪明。」闕氏萨氏齐声讚美。 「大君一定会与公主拜堂,娶妻娶德,他面子也有光。」 吴尚宫话一说完,眾人看她的眼神像看到白____痴人说梦话! 3-4也算是爱 3-4 男人解决不了的事,女人轻而易举就解决…… 坦白说,这感觉对男人来说,糟透了,对一个之君来说,气炸了。 绷着脸的歌舒捷,一肩各扛了一个大麻袋走进穹庐,一看到庐内多了七八个碍眼的箱子,碰碰____俩声,肩上的两大麻袋应声掉到铺地的毛毯上,眉头纠结,拉开矮衣柜第一层抽屉。 吓! 怎么全是女人的肚兜? 再打开矮衣柜旁边长衣柜的门….. 吓吓! 怎么全掛着女人的长裙? 他宝贝的内衣裤、他心爱的战袍跑哪去了? 直瞪着在眼前微笑的知音,头顶上的烟火彷彿被浇熄般,衝不出穹顶,把整个穷炉烧得精光,歌舒捷觉得很窝曩,才五天不见,他居然有点想念那张天真无邪的笑脸,为什么她总是那么快乐…..那么平静…… 「辛苦了,大君。」她看似笑容甜美,心里其实很紧张。 「少来这套妻子对丈夫的问候,」他轻蔑地撇了撇唇。「妓女!」 妓女还有另一种说法____神女,只要当自己是神,她就不会那么难受了。 知音背过身子,穹庐正中间掛着铜壶,壶下有少许烧红的炭,壶内是香喷喷的奶酥茶,这炭和茶都不是她弄得,是乳娘在庐外生好了火,煮好了茶,她只负责把烧炭夹进来和提铜壶进来。 谨守没大君的许可,任何人都不进大君穹庐的规矩。 「大君,喝茶。」斟了杯,拖着圆盘端上。 「妓女都是这样招呼客人,你还不赖,懂得这招……」嗤地一声,褐色茶液溅到地毯上。「热天容易上火,你拿烫茶给我喝,想害我嘴皮长水泡是不是?」 「我来吹凉。」她急切。 「喝你的口水,格奶奶的,我才不干。」 「那就搁着让茶自然凉,我去拿块布来擦地毯。」 酥奶茶一点也不烫,温温的,很顺口,如果不刁难她,那哪叫羞辱! 看她出去,看她回来,看她蹲着,小心翼翼地擦拭毛毯上的茶渍还真像个贤慧的「妻子」…….他猛地甩头,把那可怕的字甩出脑外。 「怪了!」之音惊呼一声,引起他的注意。 「你是怎么擦的?怎么越擦越脏?」一点点茶渍糊成一团污。 「不晓得。」她还在纳闷,手上的布已经被他抢走。 「布要沾些水才能擦,不能乾擦,我是男人都知道……笨女人!」 暴怒的他看着轻咬指甲的她,脸上泛着一小片羞涩的緋云,红而不艷。 怎么骂她都不生气,难道非要用拳头打……算了算了,歌舒捷往柔软的毛毯上一坐,双腿伸直,骑了两天的马,脚筋硬帮邦,想叫她来搥搥脚,可又怕粉拳一落 ,又酥又麻,他可不想「卖力」满足她。 「那条毛毯呢?」看他气消了,知音胆子大了起来。 「哪一条?」他不耐烦地咕噥了一声。 「五天前……铺在…….床上的那条。」小声支支吾吾。 「扔了。」他的声音也很小,说谎心虚的表现。 其实是拿给塔葛尔看,塔葛尔当下就扔到火堆里,化成灰烬。 那条毛毯上有羞辱的记号,为了证明他有确实执行计画,才会给疑心病愈来愈重的塔葛尔看,没想到那傢伙说一大清早看女人的秽物____触霉头! 处子血很珍贵的,怎么是秽物?实在搞不懂?, 「为什么要扔掉?」她惊讶。 「脏了。」他更不耐烦地咕噥一声。 「洗一洗就乾净了。」好好的毛毯扔掉,会遭天谴的。 凭她的笨拙,只会洗成血毯。「那条毛毯洗不乾净,留着也没用!」 「可我想要……」留下来当纪念品,收在箱子里,不占空间,未尝不可! 「女人!你再囉嗦一个字,我就给你一拳!」拳没出去,脚反倒先踢了出去。 一脚踢破并放在地毯上的两个大麻袋,滚出好几根____ 小黄瓜和胡瓜! 知音不解地问。「买这么多小黄瓜和胡瓜干嘛?」 「小黄瓜和胡瓜还能干嘛?」他没好气。「当然是拿来吃啊!笨女人!」 「吃?谁吃?大君爱吃小黄瓜和胡瓜?」生吃脆脆的,煮熟了软软的,只是水分多了点,还不如喝酥奶茶好,又甜又香的滋味瞬间滋润喉咙。 俊脸上的湛蓝眼眸里,或多或少也有些不解。 「是你说你想吃。」 「我有说过?甚么时候说的?」 「五天前,你一下说小黄瓜,一下说胡瓜,不就是想吃小黄花和胡瓜!」 「不是…….大君误解我的意思了。」他低下头,摇摇头。 那晚,鱼水之欢,第一次是懵懂无知,第二次是迷迷糊糊,到了第三次就全明白了,就着穹顶的月光,让她看清楚男性象徵是怎么进入她的娇躯里…… 第四次,大君就更过分了,抓着她的手握住硬挺…… 呼~~~~好热~~~~ 脸颊烫得可以煎蛋了! 歌舒捷逼问,「那是甚么意思?」脸红的女人有股让男人心动魂迷的魔力。 水灵灵的乌眸盛满欲语还休的怯怯,瞅着那双漂亮的湛蓝眼眸,小手揪紧胸前的衣襟,砰砰跳的心儿,那晚的误会,不要说解释,莲说都说不出口。 呃呃……嘴角溅起一抹神秘的微笑。 你专程去喀喀达,就为了买我想吃的小黄和胡瓜啊!」 「刚好看到,我才没那么间,大老远跑去当挑夫。」 越描越黑,知音的笑容也越来越灿烂,简直像唇边咬了一朵勺药。 「你把我的话一直搁在心里头……」感动不已。 「刚好想到。」 「这么多,两个人吃不完,放坏了可惜,不如分给大家,」这里是大君的穹庐,不是公主的寝宫,她只能提共意见,不可以作主。所以知音聪明地补上一句。「大君意下如何?」 「我辛辛苦苦……」虽然露了口风,但歌舒捷还是面不改色。「我是说大家分不够,分给穷苦人家就行了,晚一点,我再叫塔葛尔来跟我一起扛……」突然收住口,跟她说得愈详尽,愈像向公主秉告的臣子,而不是大君。 那神祕的笑飞上乌眸,月下的水潭,波光瀲灧。 她懂了!全都弄懂了! 不拜堂成亲,羞辱她是个晃子,其实大君是捨不得杀她! 杀三妻?为什么? 知音想知道但不敢问,目光收敛,如小鹿撞见野狼。 「我肚子饿了,怎么没吃的?」他是色狼,手不听使唤地磨擦她的腿 「乳____」她扯开嗓子,才吐一个字就被他吞下喉咙里去。 承受着他的唇,柔软而温柔,她已不再怕和他舌头交缠,如胶似漆,因为她爱他,海枯石烂、地老天荒、生死不渝,教会闕氏和萨氏的同时,她也教会了自己,领悟到爱是死而无憾的付出…… 杀三妻? 这个问号又鑽进他小脑袋瓜子里,她的身子不由地往后退缩。 歌舒捷拧了拧眉,她是第一个排斥她的稳的女人,伤到他的自尊心。 「谁准你叫别人进我的穹庐?」找个罪名训斥。 「乳娘不进来,没人弄给你吃。」 「你不会弄!」 「不会。」 「学。」 「学不来。」 「不会烧饭煮菜,你还能算是女人吗?」 「我当然是女人,不然你是跟男人睡觉嘛!」 歌舒捷怒目、哑口,这女人堵得漂亮,害他半晌说不出话来。 咕鲁鲁……肚子也开始抗议了。 「去把柴拿去,我教你生火。」他回过混来。 「我劝你最好不要,你看那边……」顺着纤指,指向窗上掛着焦黑的毛毯。 两天前,知音学着生火,火生起来了,而且是熊熊大火,幸好塔葛尔一直监视她,远远看到穹顶冒出阵阵黑烟,飞快衝了进来,随手抓起地上一张毛毯扑住火势,救了她一条小命,她当下连声谢谢。 塔葛尔感动得眼泪迸出来,猛搥心肝…… 白白浪费了一次大好意外____公主活活烧死于自己酿成的火灾中。 「多亏将军及时救了我,我本来很怕他,他个头巨大,还蓄着怪鬍子……」 甚么也听不见,歌舒捷只听到心在淌血的滴答声,那是他最喜欢的毛毯,花了三十头牛,三十隻羊买来的。 该死的塔葛尔,整个穹庐覆盖着毛毯,哪条不好拿,偏拿他的宝贝…… 「兰儿_____」 「大君有何吩咐?」兰儿很快就出现,人就在外面嘛。 「我饿了,饿得快杀人……」是杀塔葛尔啦。 「大君别衝动,兰儿马上去弄好吃的。」 「等等,」知音双手捧了十几根胡瓜和小黄瓜交给兰儿。「炒盘羊肉……或是牛肉,大君喜欢吃甚么,你就配着炒一炒,麻烦你了。」 兰儿急奔出穹庐,公主命在旦夕,手脚得快,唤来婆娘帮忙。 吴尚宫自然不甘心受小丫头指挥使唤,两个冤家就在穹庐门口,摔锅扔铲,大吵大嚷,中间穿插着哞哞和咩咩,看来是为了要炒牛肉还是羊肉而争执不休,真是叫人头疼。 「我去阻止她们……」 知音脚还没来得及跨出去,柳腰已先被双臂抱住。 微风轻轻地、飘飘地拂过耳畔的细丝,搔得她脸颊好养,浑身好酥。 「不准。」霸道低沉的嗓音随即在耳里响起,还带来一阵阵温热的气流。 「万一拿起菜刀……」哪一个受伤,哪怕是一滴血都让她心痛。 「不管。」双手鑽进衣襟里,隔着丝绸度揉捏。 「万一撞了进来…….」更是不放心了。 「没有我的允许,连蚊子也不敢飞进来找死!」 啊~~~~嗯~~~~ 一隻大掌猝不及防地撩高裙襬,圆形的挑逗,吟哦娇喘,逐渐向后仰的软香柔玉,倾洩的长发荡漾,撑不住的战慄跌入宽大的怀里。 眼儿对着眼儿,尽是缠绵迷离。 啊啊~~~~嗯嗯~~~ 则则的水声使她发出更大的呻吟,双手环住他颈后,指间抓拨他的短发,弓起的柳腰,岔开的大腿,一波接着一坡的乳浪,让歌舒捷目眩神迷。 「万一乳娘和兰儿在外面偷听……」 连回答一个字都懒。 沉溺在激情狂野的感官中,这时的男人是不多话的,看着她像奶油融化在他指间下,感受她像小猫磨蹭在他胸膛上,嗅闻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淡雅芳香_____ 愉悦,满足,骄傲,得意,虚荣……有很多男人战胜女人的情绪充斥他内心,可,就是没有羞辱她的负面情绪。 斯的一声。 知音的衣衫沿着乳沟一直裂到肚脐上。 「万一将军有要事秉报….…」她想到最可怕的情景。 「怎么有这么多万一?」他终于受不了她的幻想,发出低吼声。 「才五个万一,」她记性好。「而且都是可能发生的万一。」确实如此。 爱回嘴的女人,只有一种方法让她闭嘴____吻她。 哀~~~~呀~~~~ 脑袋彷彿爆炸开来,脑汁四溅,血液迸射,那个字,在「回嘴」前面的那个该死的字,格奶奶的字,是永远永远都不该出现的,这使他的唇苦涩了,使他形同一头猛兽,不顾一切的只想将她,立刻,马上吃下肚。 大手捉住他的粉腿,充满怒气的指尖不知不觉深陷嫩肉里。 「弄疼我了!」知音忍受不住,若不是真的很痛,她是不会喊叫的。 「明天一早我要带骆驼商队远行到拜占庭,要十六天才能回来,」他有充足的理由需要,可没有藉口伤害她,至少现在很享受她的全身配合。「我才不在乎万一,还是一万嘞。」 知音担忧的问。「体力行吗?」 「我会向你证明,我的体力源源不绝,无穷无尽。」 「我说的那个体力……是横渡沙漠的体力,大君想到哪儿去了。」 管她想到哪儿,先吃了再说,一把抱起柔软,扔进大床。 穹庐外头的景象是_____吴尚宫和兰儿都双手捧着脸,看着冷掉的菜餚。 小黄瓜和胡瓜炒牛肉,羊肉炒胡瓜和小黄瓜,两人各炒各的主子吃的一盘…… 4-1巧计得民心 4-1巧计得民心 算算日子,知音来大月氏正满四个月。 大君来来回回出远门好几趟,两人聚少离多。 相聚的时候都是躲在穷芦里…….鱼水、巫山、云雨…… 前三个月,子民见到她扭头就走,最多就是礼貌地点个头敷衍。 夏天飞快过去,秋天的脚步也走了一半,绿茵染了黄,树叶凋落满地。 塔葛尔跟着大君远行,收穫还不错,购了羊,添了牛,羊圈和牛篮热闹了起来,可好景不来,整整两个月都没下一滴雨,好些身子虚弱的小牛小羊,不是被吃下肚,就是自个儿病死,羊圈和牛栏又冷清下来。 当家的大君和塔葛尔不在,萨满的地位由老三瞬间变成老大。 自然,萨满是不会放过公主,逢人就说看到不祥的徵兆____太阳从西边升起,草木枯黄 ,牛羊瘦弱。所有大月氏子民都背得出口,知音和吴尚宫也算半个大月氏子民,虽不会胡语,但也能咭里瓜拉朗诵一整句。 知音和吴尚宫总在夕阳西下以前,到草原上走走,兰儿不能和她们同行,人言可畏。 「我去拿针线缝死老太婆的嘴。」 「萨满贤不贤,我不知道,但敬老是我们汉人的美德。」 「那老太婆是毒舌臭嘴,肉是淡的,血是冷的,全身上下没有人味。」 呜呜呜……. 两人来到一处,从岩石的后方,传来啜泣声。 知音和吴尚宫绕到石头后,看见脏兮兮的男孩和小女孩。 「小弟弟,小妹妹,你们怎么啦?」 男孩一抬眼,看到唐服,握拳如抓馒头,做势要打知音。 「走开!走开!不要靠近我们兄妹!不祥的女人!」 「哥_____」小女孩说。「爸爸说不能打女人,你打公主会被爸爸骂。」 「我讨厌~~讨厌~~讨厌~~讨厌~~女生!」偏激。 男孩跑远,激动的声音从山壁传回来,形成多个回音。 「来,我帮你擦擦,」知音蹲下身子,从白玉腰带里抽出丝绢,细心地擦掉小女孩脸上的泪痕和泥巴污渍,那是一张有着琥珀眼睛的漂亮女娃,皮肤像白雪裹着小桃花,粉白色,长大必是迷倒男人的美女。「告诉我你哭甚么?」 「我爸爸生病,下不了床,我和哥哥一天没吃。」 「妈妈呢?」 「爸爸说妈妈去天国,公主,天国是甚么地方?」 「天国很美,但只有大人才能去,等你很大很大就知道了。」知音将她抱到十头上,秋天有着萧颯的含意,她将身上的斗篷覆盖小妹妹。「小妹妹,你在这儿不要走开,我和乳娘回去哪吃的,很快救回来,」 小妹妹点点头,琥珀色的眼睛充满对吃的渴望。 这是知音到大月氏第一百天所发生的事,让她胸中燃起一股新的大志。 贫穷,是大月氏目前面临最大的难题,也是大君马不停梯,东奔西跑的主因,为了改善子民对她的猜忌和厌恶,知音想到一个好办法____ 她和乳娘走到哪都有十几双眼睛盯着,蓝儿只要不在她们身边就不会引人注意,将娘给她的珍珠分成好几个小袋,交代兰儿在夜深的时候到草原、沙漠、森林一带去洒,让子民自由捡拾,谁捡到就是谁的。 几天过后,她和吴尚宫照常在夕阳西下以前,到草原上散步。 数十个民妇和牧民聚在一起,朝着她们热烈地挥手,唤她们过来。 「你们看____」一个民妇手上有四五颗珍珠。 「我也有捡到!」牧民兴奋不已,双捧着十来颗珍珠。 「还有我!还有我!」有一个牧民笑得嘴和不拢。 越来越多牧民和民妇聚了过来,还有一家老小都跑来了,每个人都欢欣鼓舞,在金色馀暉的映照下,不同顏色的眼珠就像玻璃球,异常的耀眼美丽。 「这都是公主带给我们的福气。」一个老者动容说道。 「不敢当。」知音谦虚道。「是大月氏得天独厚。」 吴尚宫配合怂恿。「我们来给珠子取名字。」 子民们个个挤着眉,一付脑汁快被绞尽的努力思考模样。 「叫这甚么好?」 「我在草原捡到,叫草珠。」 「我是在沙漠捡到,就叫沙珠。」 「羊珠好,我在小羊的身上发现一颗。」 「我还宰羊呢,你们三个别在公主面前出丑了。」 大家你一句,我一言,谁也不让谁,老者看不下去,咳了两声。 咳咳~~~~ 瞬间草原上一片寧静,连树上的小鸟都停止歌唱,聆听老者的睿言。「公主出身王室,书读得比我们每个人都多,又气质高雅,就由公主来命名。」 大家的同意地点头,眼巴巴地望着知音。 「上天赐下来的珍珠,叫天珠,你们觉得如何?」 「天珠,好呀好呀,公主不亏是公主,学识渊博,取得好。」 自此,天珠____的传说不脛而走,大月氏子民一有空就会四处寻找天珠。 公主受到子民的爱戴,从不祥便大吉大利,萨满害人不成反害己,落得占卜「不准」的下场,没人再相信她。 「天珠」成了大月氏最珍贵的宝贝,穷人卖给有钱人,换来为数不错的牛羊,有钱人用金银线把天珠串成手鍊和项鍊,掛在手上和脖上,贵族用更高的价向有钱人买,把天珠镶在园雏帽沿,突现贵族的身分。 自始至终,「天珠」都没离开大月氏,后来成为大月氏的国宝。 除了公主和子民关係改善,萨满地位一落千丈,兰儿变得亭亭玉立,吴尚宫也变了不少,少了十几公斤的肥肉,整个人轻盈欲飞。 知音问她原因,乳娘说是水土不服,吃不惯大漠的食物。 兰儿偷偷告诉公主,大君和塔葛尔也偷偷跑去捡,可怎么也捡不着,因为知音的嫁妆____才人娘娘给的珠宝已经洒光了。 不拜堂也没关係,重要的事,每天,每晚,都要快快乐乐。 最大的快乐莫过于,睁开眼睛看到她爱的男人,闭上眼睛梦到她爱的男人。 4-2爱苗 4-2爱苗 一个雷雨交加,沉闷的午后。 歌舒捷坐在圆垫上,知音站在窗前看雨。 「你叫知音,音律一定很行,唱几首歌,弹个小曲给我听听。」 「不会唱,不会弹。」 「我拿马头琴来帮你伴奏。」 「别……」 「我命令你唱!」 「好吧,你耳朵痛,可不能找我要医药费。」 歌舒捷从长衣柜底下拿出马头琴,琴首雕着一隻马头,以此为名。 更更~~~~更更更~~~~ 梯形的音箱放在大腿上,弓在马尾弦上穿梭,指在驹上游走,歌舒捷悠然地拉着马头琴,曲调从大唐皇宫流行到长安城,再由胡商传回大漠,歌词简单,旋律活泼,是汉朝宫廷乐师李延年所做的「佳人歌」。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 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寧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最难得。 歌舒捷瞇着湛蓝眼眸,剑眉蹙成一条线,眼角馀光带着惊吓。 知音,名字好听,说话声轻柔,唱起歌来怎么像快死的乌鸦哀嚎! 歌声呱噪,五音不全,旋律跟不上,更可怕的事,有鼻音、有喉音、有破嗓、有哭调……一首轻柔动听的歌曲唱成乌鸦奔丧,惨不忍听。 更____弓止住, 骇白了脸的歌舒捷拍拍胸口,让停止跳动的心脏活过来。 不好意思,她嘴角勾起一抹苦笑,后宫妃嬪为她改名「李魔音」。 把马头琴放回衣柜,手拄着下巴,看着都是糖胡,低胸沙罗装扮和业裙,这种华丽的衣服在大漠派不上用场,在床就行,酥胸半露,薄纱隐约透明,荷叶裙一掀 ,方便直接进攻,适合当夜衣穿来勾男人魂。 她需要几套裙马装,过些日子到喀喀答去买,先暂时穿堂姐的。 「过来!女人!」他叫她跟叫小狗小猫一样的口气。 「是。」她款款走到圆垫前。 「坐到圆垫上。」可爱又性感的命令。 她才坐下,他就把头枕在她大腿上。 「你会甚么?」他抬眼看着她。「公主?」 「甚么都不会,就是公主该会的。」她实话实说。 「在后宫,你每天睁开眼到闭上眼,一整天时间都在干甚么?」 对知音而言,一字以蔽之____ 躲。 绝大多数的公主一生离不开争宠、争风吃醋、争奇斗艷……举凡跟争有关的是非,她都不介入,也不加入党派,常孤孤单单「躲」在御书库。 今天看那个妃子伺宠而骄,明天就被打入冷宫,后天换昭仪独领风骚,没几天悬樑自縊,不见天日和呜呼哀哉都不惨,被削去四肢、挖去双眼、毒哑喉咙,浸瓮的人猪最可怜,求生不得,求死亦不得。 不论谁失势,做儿女的都成了惊弓之鸟,早也怕晚也忧____父皇。 在大君的面前,只能聊风月,不谈大唐的家务事,尤其不能提到父皇,自讨苦吃,自找罪受,自寻死路。 「看书、逗猫、玩狗、还有,吃饭、睡觉、洗澡、上御厕。」 「我听了都打呵欠了…….」他张大嘴,眼神茫茫。 呵~~~~ 不是因为她说的那些废话让他厌烦,而是他确实有些睏意。 出外靠体力,回家靠精力,他才二十八岁,十几二十来天的披星赶月,这点还累不倒他,只不过早想着她、晚想着她、在马上想着她、吃喝想着她、无时无刻的想念使他无法好好休息。 见到了她,他感到很安心,就枕在她怀里睡。 「好好睡吧。」抚着他柔软的发丝,像在哄小孩睡觉。 「嗯……」咕噥一声,蜷缩身躯,往她怀里一鑽,很快熟睡。 为了不打扰到他,她静止不动,看着指尖缠着发丝,知音这才发现大君的发色不是纯黑色,而是带有亮泽的焦土色,十分特别,十分好看。 她不过是个普通的公主,也可以说是甚么也不会的小女子,却能拥有这么出眾的大君,即使,这一刻他在她怀里只是短暂的,但这个下午的记忆,足够她一生回味。 雷雨停了,阳光从穹顶洒进来,慢慢地变成橘子色。 外头传来一阵又一阵牧民赶牛羊回家,响亮的号角声和浑厚的歌声。 大月氏子民非常喜欢唱歌跳舞,用完晚膳,几乎每晚都会在空地升起冓火,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围着冓火,有的吹笳,有的拉马头琴,随着音乐声,不少人手牵着手,边唱边跳,乐天知命。 怀里的大君一个翻身,头撞到她的肋骨,她身子退缩。 「你怎么更清瘦了?」歌舒捷睁开眼,手指华过她的脸颊。 「大君也瘦了,手指还结了粗简,骆驼商队比想像得还辛苦。」 「我买回来的牛羊,想吃就吃,不要饿坏自己。」 两个人像恩爱夫妻般互相关心对方的健康,眼中都充满温柔。 终于,又看到湛蓝眼眸中的怜惜,暖流如温泉汨出,知音全身好舒畅。 歌舒捷坐直身子舒展筋骨,这个没有激情,没有狂野的寧静下午,在他脑里的记忆库中也写下美好的一页。「晚上想吃甚么?」 「我想吃米饭。」脱口而出。 「大月氏不產米….…」只有稞麦。 「我明瞭,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迟早要习惯吃青稞。」 「我们没拜堂。」他提醒她,嫁这个字已经够刺耳了,还说他是鸡狗! 看到湛蓝眼眸瞬间凝结成一层冰湖,知音咬了咬颤抖的下唇,她不会轻易认输,老天爷对她愈苛刻,她愈要好好活下去,因为爱使她坚强。 「我是说住在鸡笼吃鸡饲,住在狗笼吃狗食……」大君还是双眉深锁,她懂了 ,大君误解她骂他鸡狗,赶紧修正。「大君吃甚么,我就吃甚么,绝不挑食。」 后面那句才像话! 看在她刚才柔软的大腿当枕头,让他睡了一个好午觉的分上,就不跟她计较那么多了,这不是为她着想,是为他自己,堂堂一国之君,落得小心眼的臭名,传扬出去,很丢脸的。 她实在太瘦了,得好好补身。「烤羊,今晚吃烤全羊,喝羊乳。」 「我去找乳娘和兰儿。」 「不用,反正我这几天没事,我教你怎么烤羊和挤羊奶。」 「这样好吗?」水灵灵的清澈眼眸透着不捨。「大君是一国之君……」 「君子远庖厨,我们大月氏不兴这一套。」歌舒捷不屑道。「大漠男儿不仅懂吃的,也懂得做好吃的,不像汉人,自称圣贤的孔老夫子,为了掩饰好吃懒做,大言不惭,而你们女人居然愚蠢到把这句话奉为圭皋。」 头头是道,令知音打心底敬佩。「大君读过很多汉人书?」 「奇怪吗?」 「有点。」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原来大君读书是为了打战之需,让知音感到悲哀。 书是增加智慧的,知识是为了减少犯错,歷史已经纪录了很多悲剧,提醒后世子孙不要打搭杀杀,做为一个贤明的君主,勤读书是必要的,要给人民安居乐业的幸福,战争是背道而驰的残酷…… 一个不寒而慄的冷颤。「大君会跟大唐打战?」 「唐皇未必会放过大月氏!」锐利的眼神反射回去。 这问题……确实是要问父皇,看她没用,做不了主的公主。 后宫的纷争,知音採取能躲就躲的鸵鸟策略,但,国与国之间的纷争…… 念头一转,攸关大唐和大月氏子民,数以百万计人的性命,她夹在父皇和大君中间,有不能闪躲的责任, 以前,很少见到父皇,从今以后,更是难跟父皇见面,所以她只能劝大君以和为贵,衷心期盼他听得进去,如果他是爱她的,就有可能了…… 对、对、对。 她要努力让大君爱上她,以此为目标。 「希望没有这么一天。」这不只是愿望,更是肺腑之言。 「若是有,你会选择站哪里?」 「不知。」目前状况,的确无法做出明确的选择。 「你应该马上说你会站在大月氏,因为你正站在大月氏土地上。」 「我不想说谎,不知就是不知。」一片澄明的眸光,里面没有半点虚假。找死的女人! 一个跨步,歌舒捷取下掛着忐墙上的弯刀,回手一扬。 「再说一遍。」刀尖刚好抵着她眉心。 「还是不知道。」她不为所动,坦然面对阎罗王的请帖。 顽固.! 歌舒捷欣赏她的诚实,更难过她的诚实。 手一扬,收回弯刀,掛回铁鉤上,拿这个笨女人____暂时没辙! 她视死如归,偏不让她如意,有比死亡更难受的羞辱等着她,先养胖她,也不能太胖,躺在软硬适中的身上才过癮,现在跟睡在石板上1样无趣,差别在于,石板不会动,她会动,前前后后,随着他的节奏动来动去。 大唐公主任由他「宰割」的感觉…..他喜欢。 好喜欢。 4-3巧妇 4-3 挤羊奶、剪羊毛、接生小牛、赶羊牧牛…… 只要和动物有关,知音学得很快,感觉天生就是游牧民族。 更甚于此,她比任何一个草原女子都认真,每天从早到晚,忙进忙出。 唯一美中不足,跟「吃」有关,女人都会做的,她怎么都学不来,不是肉燉焦,奶煮糊,茶烧乾,更匪夷所思的是,就连铜锅底都能烧出数个大小不一的黑洞,累得吴尚宫和兰儿天天刷锅,塔葛尔补锅,歌舒捷才准她不用学做菜。 想尝她的手艺,这一辈子都没指望。 秋阳的尾巴缓缓掠过草原,天上的云时而像棉花,时而像糖霜,时而像苍龙,时而像火海,奇幻的变化感染到大月氏每个子民,他们对大唐公主不再畏惧,没有距离的亲切感,使她深受喜爱。 即使上天已经不再降下天珠,但子民对公主的喜爱,有增无减。 看她穿着湖服,绑着长辫,像寻常游牧女子一样跪膝挤奶,真是窝心。 这天,草原上来了很多娇客,不知从哪儿跑来的一大群野马,惊动了大漠男儿,每个男儿都高举着套马鞭,套住哪一匹马,那一匹马就是自己的财產,一拥而上的人跟落荒而逃的马,好不热闹。 人码经过一番搏斗,人获得绝对的胜利,野马全数被擒捉。 大君套了十八匹野马,收穫最多的,驯马驯了五天,一早就叫知音、吴尚宫和兰儿穿上骑马装,到马厩来选马,她们三个都没有自己的马,马和主人是心灵相通的,骑别人的马不方便,赶牛赶扬更不能没马。 到了马厩,已经有不少人围观,运气好,大君会将剩下的十五匹马送给他一匹 ,有十五次机会,难怪大家抢着来碰运气。 「三位请用自己的眼睛挑,是你的马,你会对牠有一见钟情的感觉。」管马的督使向她们三个解说。「请公主先挑。」 棕的、白的、黑的,花的,匹匹身高腿长,个个威武雄壮。 知音一眼就看中,在马群之外,枣红色的骏马,像大君一样出色,也像她一样孤独,兼具她两人的影子。「我要枣红色的马。」 「不行。」坐在木栏上,悠哉游哉的歌舒捷立刻反对。 「为什么不行?」总要说个理由出来,才能让她心服口服。 「牠是烈马,烈马难驯,男子汉才能骑牠,你一个弱质女流,只会被牠摔下去…….」看她不为所动,再加上威胁恐吓。「搞不好牠还用马蹄踩你几脚,踩得你肚破肠流,脑浆迸溢 !」 呃…… 开口闭口死字,她还不是活到现在,完好无缺…… 好啦好啦,她承认,身体缺了一点,不过补了更多肉回来。 那天的烤全羊,才是撑得她险些就肚破肠流,被他逼吃下四隻羊腿,从晚上吃到隔天中午,吃不完不准她睡,好惨烈,从那天起,只要他人在,她就被当成鸭子灌食,他一不在,她连一口奶酥茶都不肯喝。 所以说,肚破肠流的威胁恐吓,吓唬不倒她的。 至于脑浆四溢,只要躲得快就安全了,而她正好是「闪躲专家」。 「我喜欢牠。」知音壮大胆子,小小声的说。 甚么! 这女人竟然当百眾人的面,顶___撞___大君! 不待歌舒捷发怒,塔葛尔抢快一步。「公主中意,就牠了。」 「塔葛尔你_____」公主的死活由他决定,可恶的大熊,越俎代庖。 「我说错了甚么?大君?」塔葛尔偏着头搔髭,目光越过大君的侧面。 那个肥婆,叫甚么来着……对了,吴尚宫,公主的乳娘,怎么变瘦了许多? 她干嘛减肥?又干嘛娇红脸蛋,直勾勾盯着他看,他很帅吗? 有生以来,不当他是大熊的女人,她是头一个,在她连眨眉都捨不得的眼中,塔葛尔看到自己是天下第一____大帅哥!跟大君一样帅! 这感觉……很棒耶! 「将军说的对。」人群中出现附和塔葛尔的声音。。 「上马鞍。」迫于无奈的歌舒捷,咬着牙,一声令下。 自恃手脚敏捷,他的名字里还有个捷字,表演英雄救美,不是难事。「谢谢大君。」知音好高兴,却也觉得有点害怕,万一摔下马,跌个四脚朝天,子民们嘲笑她倒还无妨,就怕大君看到她的丑态,讨厌她了……不会啦,她转念告诉自己,大君常常看到她____四脚朝天。 好热、好热…… 秋老虎晒得她脸颊好热! 「公主,」吴尚宫最关心的仍是公主。「当心。」 「当心甚么?」被乳娘一眼看穿,她好想挖个地洞,把头埋进去。 「马蹄。」吴尚宫玉来愈不理解公主,恍惚,魂不守舍。 「喔。」还好没被发现,暗地里松了一口气。 就在眾人的注目下,知音靠近烈马,不急着上马,先建立感情。 偏着头,先露出甜美的招牌笑容,烈马通人性,嘴一咧,牙齦和长齿报露,牠也有甜而不美的招牌笑容。 见到列马眼中的狂野消失,变得柔和亲切,她手放在马脖上,顺毛抚摸了一下,高大的烈马居然低下骄傲的头,马鼻朝她的手轻轻一撞,然后又仰起头,对着天发出长长的嘶鸣,马蹄炮了炮地上的泥沙,扬起一阵阵煌烟。 歌舒捷担心烈马发怒,发生意外,双脚做好飞出的准备。 令大家惊奇的是,公主已经安然无恙地坐在马上,掌声和欢呼如雷动。 「真了不起!公主驯服了烈马!」 「连烈马都喜欢公主,都知道公主心地善良。」 「不止烈马,连老天爷也喜欢公主,才会降天珠送给我们。」 「有了公主,大月氏将不再有穷人,不再有病人,人人都健康快乐!」 把公主说成神…… 一片讚扬声中,唯有塔葛尔沉着脸,涌上一股眾人皆醉,他独醒的凄凉。 光芒虽然被公主淹盖,但歌舒捷露出「与有荣焉」的微笑,公主会骑马,可是他手把手教会她的,说到底,徒儿杰出,是老师的功劳,那抹微笑是为自己得意而崭露的。 这事,兰儿最清楚,只要公主一踏出穹庐,跟屁虫不再是吴尚宫, 女人没事就爱发神经,成天嚷着减肥,这不吃那不吃……好啦,他也认为吴尚宫有必要减一点肉,可通通不吃,弄到一下喊头晕,一下叫腿软, 活该! 歌舒捷朝着兰儿使了个命令的眼神。 「公主的马术是大君教的。」兰儿心领神会。 「名师出高徒,都是大君的功劳。」人群中传出「马屁」声。 「是公主有骑马的天分,我只是略尽棉薄之力,」歌舒捷跟着起哄 塔葛尔傻眼,大君已经忘了他们之间「羞辱」的计画,心中有种被背叛的感觉,见色忘友的男人最要不得。 迷惑大君的美色,在世人眼中,应该像烤得又脆又嫩的全羊,他光想就口水直流,可公主好普通,充其量不过是一盘小黄瓜炒胡瓜,大君近来很爱吃这味,难怪中意公主,他看了就没胃口。 国仇家恨,本「身」的屈辱,大君都不记得了…… 啊!格奶奶的! 和亲,从头到尾,「身」受其害不是大唐公主,而是「身体』力行的大君。 「塔葛尔?你怎么没表示一下?」歌舒捷目光一射。 「公主骑术确实了得!」塔葛尔臣服于大君的威严之下。 绕了一圈马场,确定烈马无害,知音骑到大君坐的木栏前面。 「叫牠甚么好……大君你说呢?」 「马是你的,你做主。」 「我想为牠取个雄壮的胡名,可我不懂胡语。」 歌舒捷想了一下。「布赫,汉语是盖世雄鹰的意思。」 「好名字,大君取得真好。」人群中立刻响起浓烈的马屁味。 「很适合牠,谢谢大君赐名。」知音感激地回报大君一抹甜笑, 「你喜欢就好。」歌舒捷装作若无其事,其实,那抹甜笑让他晕了一秒,差点从木栏上摔下来,幸好没人看出他的失常。 「乳娘,快挑一匹好马,跟我一起奔驰在蓝天白云下,享受风速的快感。」 「奴婢放弃,奴婢还想多活几年。」吴尚宫回绝。 知音只好自己一个人骑马,兰儿选了匹小马,当宠物饲的带回穹庐玩耍。 剩下的十六匹马,由塔葛尔负责分派,大君还是坐在木栏上。 大家抢着要马,吴尚宫趁场面混乱,悄悄走到大君面前。 「大君……耳朵可不可以借我一用?」 「不借。」 「攸关公主,很重要。」 「说吧。」 「下个月初五,公主十九岁生日。」 「跟我说这个干嘛?」歌舒捷心头一怔,外人看不出来 「收到大君送的生日礼物,公主会高兴。」吴尚宫努力不懈。 歌舒捷冷淡地蹙着眉。「她高兴,我不高兴。」 「送几朵野花也好,只要是大君亲手摘的,公主都会高兴。」 「吴尚宫,我和她之间的事,没你擦嘴的馀地。」歌舒捷跳下木栏, 看到大君头也不回地离开马厩,吴尚宫脸上难掩失望,她的忠心耿耿让用眼角馀光偷看她,竖直耳朵偷听她恳求的塔葛尔,着实不忍。 伤害良家妇女,做为将军,有义务安慰她,代替大君向她致歉。 当然,他得先洗个澡,半个月来,除了汗水之外,身体没泡过一滴水,强烈的男人味对女人来说是____臭。还有,短髭也该修一修了,先剪后梳,整整齐齐,一根一根脉络分明。 大月氏的第一大帅哥要出动了! 生平第一次把马子,希望能像捉马一样简单。 4-4杏香 4-4 知音迷上了骑马。 和大君双马并驾齐驱,同游大漠风光。 公主头上学歌舒捷绑了红白纽带,身穿红色骑马装,足登白皮靴。 大君是一身黑的勤马装,头上仍然是那条红、皇览纽带,足登黑皮靴。 飘盪的发丝、红黑相映的马’装,加上知音胯下枣红色的「布赫』,大君胯下是乌黑的「夜达尔」,一红一黑的背影,一柔一钢的笑声,初冬的下着花絮般的雪片,覆盖着大地,白茫茫的景色中,更凸显她们的与眾不同。 时而布赫多走了两步,叶尔达只要一步就追上,时而叶尔达抢了三步,布赫立刻追赶,两匹马靠得愈近,马身上的人影也头一着头,亲密不可言喻。 「大君和公主感情真好!」兰儿羡慕的说。 「小丫头,你该不会思春了!」吴尚宫捉狭地问。 「今年冬天真奇怪,到现在还没下大雪?」 「太阳喜欢公主,让大地暖洋洋,不是很好嘛!」 「婆娘,你说的对。」兰儿完全赞同,难得两人意见一致。 两人相中一块大石头,用手推掉上面的薄雪,跳上时头,坐着间聊。 「公主来大月氏四个月了,堂还没拜,大君究竟在想甚么?」 「因为公主有个杀人不眨眼的魔王爸爸。」 「不许对公主的父皇不敬!」 「我没说错……」大量的泪水从兰儿眼眶倾泻而出。 「怎么?好端端的,怎么哭了起来?」吴尚宫从束带里抽出手帕。 兰儿一边拭泪一边抽噎。「我爸我妈就是被杀人魔王杀的,那年我八岁,数也数不清的唐兵衝进我家所在的村庄,见男人就杀,女人就姦,我妈受不了休辱,一头撞墙……」兰儿馀悸犹存。「跟我差不多年纪的男童女童就被带进玉门关,卖给关内几户大人家当奴僕,一晃眼就四年,幸好大君和塔将军路过,将我们这群流离失所的孤儿孤女买回大月氏。」 敌对的国家,同病相怜的无辜百姓。 勾起了吴尚宫埋藏在心底多年的伤痛,潺潺落落。 「在你还没出生以前,大月氏联合大漠民族围打玉门关,我爹是士兵,死在那场战役中,我娘因养不起我们八个兄弟姊妹,女孩通通卖掉,我成了小妾,夫人不会生,要我担起传宗接代的责任,接连两胎生了女儿,夫人开始苛刻我,后来我生了儿子,原以为就此平安,没想到被扫地出门,流落长安城。」 啊! 谁说天下无不是父母!眼前就有一个,更远前面,还有一个。 吴尚宫跟公主一样被当成货物卖,战争迫使父母无情,不忍苛责。 人小鬼大的兰儿,突然懂了大君选择和亲,出卖自己,是明君之道,若不这样,就会开战,冤冤相报,无了时。 「婆娘!你被当成下蛋的母鸡!」兰儿破涕而笑。 「我这不叫胖,叫福。」吴尚宫回忆道。「幸亏公主需要奶水,公公到街上来找乳娘,七八个乳娘进了后宫,才人娘娘没问我过去,第一眼就指名我为公主的乳娘 ,那时哭哭啼啼的公主,嘴一含着我的乳,不但不哭了,还发出咯格笑声,所以我就留下来照顾公主,直到现在。」 「那我也是福相。」修长的兰儿抢白。「大君带我回来后,将他的生活起居交给我打理,还帮我搭了穹庐,送我十头羊,十头牛,让我生活无忧无虑。」 驀地,两人抱在一起,为彼此死去的亲人而放声痛哭。 许久许久,泪乾了,两人又为自己幸运而放声大笑。 大君和公主是我们的恩人,我们要报答他们。」 「最好的报恩就是搓合他们早日拜堂成亲。」 「为什么非要拜堂不可?」 「没拜堂,公主跟大君睡,形同妓女陪嫖客!」 妓女是甚么?嫖客又是甚么?汉语怎么这么难以理解? 兰儿偏着头苦思,身后传来窸窣声,回头一看,塔葛尔从金黄色的芒草丛冒出来,个头超大,活像大熊出没____吓死人了?吓人死了?哪一种说法才对? 「你们两个和好了!」塔葛尔纯粹是随便找个开场白,加入话题。 「打是情,骂是爱,我们的友谊得来不易。」兰儿笑道。 「奴婢小名____杏香。」大月氏没人问过她,吴尚宫得靠自己努力推销。「你不是姓吴,小名尚宫!」塔葛尔和兰儿眼睛瞪得跟盘子一样大。 不!尚宫是职衔! 「杏香。」 信箱?」塔葛尔和兰儿同时惊呼。 不不!听错了! 「杏香~~~~是杏花的杏,香气的香。」 「看你们像母女一样相处融洽,我耳朵总算可以清静了。」 不不不!她哪有那么老! 「杏香今年三十八岁,生不出像兰儿这么大的女儿。」 多说几次杏香、杏香、杏香……加强塔葛尔对她留下深刻的印象。 干嘛杏香杏香杏香一直说个不停?舌头打结? 塔葛尔还没反应过来,兰儿瞅着旁边娇滴滴状的吴尚宫,贼眉贼眼,笑嘴咧成一弯絃月。「害吴尚宫备说老,都怪我天生娃娃脸,完全看不出来奴家过两天就十六岁生日!」若是没收到大礼…… 哼哼! 吴杏香____休怪她大搞破坏!搞大破坏?哪个才正确? 杏香一定会妹妹准备大礼。」重点不是怕兰儿威胁,而是杏香又说了一遍。 谁?妹妹?是指她嘛? 回头,背后没别的女孩子。 左看右瞧,两边都没有其他女孩子。 兰儿猛地回神。「我的好姐姐!杏香姐姐!」帮忙多喊一遍。 「乖妹妹!」收买了兰儿,换塔葛尔,这不解风情的熊哥,她都已经自我介绍了好多遍,他怎不快把生辰八字交出来,还得劳她亲口问。「将军,姓乡冒昧请问,将军是姓塔,名葛尔?还是性塔葛,单字尔?……」 「搞错了,我姓塔葛尔,名将军。」塔葛尔捋了捋短髭。「我只是大君的贴身护卫,不是真的将军,我爹我娘希望我作将军,可我笨,没能光宗耀祖。」 护卫也好,将军也罢,只要是活的男人,对狼虎之年的杏香来说,都行! 「兰儿后天生日,姜君打算如何帮兰儿庆祝?」 闻言,塔葛尔一个不小心,拔了几根短髭下来,鬍根好疼, 有没有搞错? 兰儿是丫环,大君护卫帮她过生日,那谁去保护大君? 「生日这种俗事,只有女人记得,男人连他娘哪天打娘的娘胎出来都记不清楚 。」深褐色浓眉一挑,塔葛尔摆了摆巨大无比的手掌。「我寧可放牛吃草,也不会跟你们女人办甚么生日酒会啦、舞会啦……这些无聊的活动!」 「将军扫兴,难怪到现在还娶不到老婆!」兰儿边噘嘴边闪躲。 被熊掌打到,套用塔葛尔的口头禪____ 格奶奶的,真要到地下见奶奶,还有爸爸妈妈……族繁不及辈载。 来个寧胡一家大团圆! 「月老不愿当媒人,哀~~~~」二百一十公分,一百三十来公斤的塔葛尔太息,要养这么大的块头,一餐得耗费一隻羊、半隻牛腿、五十两青稞、十杯苏奶茶,谁敢把姑娘嫁给他。「除了母熊看走眼,哀哀~~~~」 升不上真将军正因为这块头,打袭击战时,找不到长草藏身。 当大君的人肉盾牌,也是靠这块头,身子一横,刀枪箭弓……无所不挡。 到底,这个块头带给他幸福?还是灾祸? 塔葛尔低了头,他的未来就看眼前,石头上的吴尚宫是关键。 呿! 兰儿忽然探进他的眼眸,挡住他看吴信箱……吴姓乡……格奶奶的,小脸晃来晃去,晃得他头昏晕,一时忘了吴尚宫工的小名叫啥来着? 「那我来当红娘,为你和杏香姐姐……」 对了____杏香! 达一声。 突然一个弹指,敲到兰儿太阳穴,从石头上栽下去。 小脑袋不偏不倚撞到塔葛尔的子孙袋,伤势不重,但很尷尬。 塔葛尔退后一步,胀红了脸,生平第一个碰到那的女人,竟然是兰儿! 清白之身,毁了毁了,教他往后哪甚么脸见人? 「痛不痛?要不要找大夫?」吴尚宫跳下石头,只关心自己的性福。 太阳穴被那么一弹,瞬间冒出一颗大青春痘,兰儿好生委屈。 「痛的是我,要找大夫的也是我,杏香姐姐不心疼妹妹,心疼男人!」 「我看看,不严重吗,生日礼物我会送大礼弥补妹妹。」收买。 「谢谢,杏香~~~~姐姐。」左一句杏香,右一句姐姐,兰儿真够义气了。 欢乐的时光总是过得特别快,就在他们欢笑声中,大君和公主分骑两匹马来到石头前,知音笑问。「远远就听见你们笑哈哈,介不介意我们加入?」 「我去给公主和大君拿苏奶茶。」吴尚宫不忘职责。 「我跟你一起去,」塔葛尔跟随。「杏香姑娘。」 杏香?塔葛尔怎么会知道乳娘的小名? 难道塔葛尔对乳娘有意思? 兰儿自觉事做没添财,塔葛尔和吴杏香已经走在一块,她喜欢公主,公主又为大月是发送天珠,永光陪嫁珍珠,这种慷慨善行,更兰儿兴气一定要达成公主心愿____早日与大君拜堂。 「大君再不跟公主拜堂成亲,将军头发都要等白。」 「塔葛尔等我做甚么?」 「大君在上,将军在下,大君成亲,将军才能娶妻。」 「无聊。」族靴一登,马头一调,大君往原始森林儿去。 「大君要去哪?」知音呼唤。策马急奔, 「不要跟在我屁股后面!」一声爆吼。「我讨厌吃屁虫。」 「回不回来用晚膳?」知音忍着被咒骂的难过,勒住马头。 「不。」马蹄一阳,仰天嘶鸣,捲起滚滚黄沙。 这时,吴尚宫和塔葛尔各捧一杯苏奶茶来到。「发生甚么是了?」 闯了祸的兰儿,不敢再多嘴,无助地望着目光柔和的公主,做出求救表情。 「大君说他跟朋友约好了,晚几天才回来。」知音打圆场道。 比起拜堂和婚书,她更想得到他的心,他的爱…… 可惜,大君、乳娘、塔葛尔、兰儿,没人了解这才是她最大的心愿。 5-1拔刀相助 5-1 歌舒捷奔驰,强劲的风迎面而来,一直奔入原始森林。 这片森林是他熟悉的,一草一木,一土一石都像他的朋友,即使林里笼罩灰濛的薄氤,但他仍知道这些不动的朋友谁在左谁在右,谁变高谁长壮,十分清楚,深遂微白的天空中,北极星穿越树梢,彷彿告诉他从哪条路回家是捷径。 他想一个人静一静,和这些不会说话的老友叙旧。 嗨,好久不见,大家好吗?」 枝上在唱歌的云雀彷彿回答他。「好。」 我不太好,我有个烦恼,不知该如何是好?」 那对水灵灵的黑眼眸是那么清澈,那么愉悦,被父亲卖,被他羞辱,黑眼眸却没有一丝悲伤,为什么她脸上总是笑吟吟?为什么那些笑容令他心疼? 他怜惜她的坚强,被出卖的女人应该哭泣,他怜惜她的自若,被轻视的女人应该自卑,他怜惜他的善良,被羞辱的女人应该反击…… 不知怎地,她觉得她是硬撑着,总有一天,她会无预警地倒下去。 喔,.她不能倒下,他会慌,他会忧,自己应该救她还是任她自生自灭? 苦恼之际,深墨色的乱草里传出微弱的窸窣。 掛在右腰上的弯刀,如电光火石般快速削去乱草一半的高度。 一个抱着脑袋,发抖的男子,穿着汉袍,躲在里面。 「躲在草里想干甚么?」 「饶命!饶命!」 「血……说,你衣服上为何有血?你是谁?站出来回话。」 沙沙的草声响起,男子跨出乱草丛,脸上、身上有血花滴溅的血跡。 「我和几个江南玉商要道兰楼做生意,在前面的山头遇到杀人不眨眼的劫匪, 当时我正在蹲在草里方便……」男子边说眼泪边掉,朋友死于非命,怎不令他流下男儿泪。「一个朋友倒在我面前,被土匪从背上插了一刀,血喷道我的脸和衣服上 ,我不敢出声,等他门走远,才爬呀爬到这躲藏。」 潜伏在丝路上的劫匪一项就是要钱也要命的作风,让人闻风丧胆。 歌舒捷仔细打量,看他脸色土灰,皂色长袍虽然朴素,可逢工细緻,袍里的杜子鼓出来,脚上的皮靴有精美的如意文,惊魂未定的眼睛泪光闪烁,怎么看都不像杀人劫财的土匪。 若是以前,只要是穿长袍的汉人,他都认为是骗子,此刻,他相信他是个殷实的商人。「我想你说的实话,这油包里的青稞拿去果腹。」收起弯刀,歌舒捷从悬掛在马鞍旁的疲袋里扔出一个油包。 「谢谢、谢谢。」商人双手捧过油包,打开来,急着大啖。 喀喀喀……吃得太极,从喉咙里发出呛声。 「皮囊里的清水给你带在路上喝,」 「谢谢、屑谢,好心大峡。」 「我不是好心大峡,」歌舒捷脸上有一点羞愧,想到手无缚鸡之力的公主一肩担下两个男人之间的战争,形同男人欺侮女人,又多了一桩不光彩的记录。 咕鲁鲁~~~~「事实上,我是个大坏蛋。」 这句话不巧被急切的喝水生淹盖,商人并没听到。 「我们汉人有句话,受人点水之恩,泉涌以报。」商人从腰袋里掏出一条摺成方形的白绢。「好心大侠请你收下,一定要收下,这是我的心意。」 一条白绢,礼轻情意重,歌舒捷没有推拒地收下,手一摸,绢里有一滚圆,打开白绢,是颗有鮪鱼眼那么大的珍珠,一看就知很贵重。 「我只是把水和粮给你,你却送我珍珠,我绝对不能收下。」 两人手推来推去,半晌,天边勾出一道银蓝色晞光。 歌舒捷摊着手,珍珠在手心上绽放异光,三思后,勉为其难道。「这样吧,我跟你买,不过我身上没太多银两,只有三两银子,希望你不嫌弃我寒酸。」 「不不,我绝对不能跟好心大侠拿一文钱……」 「我老婆生日就在眼前,我买礼物送她,才有价值。」 「我懂了,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过了树林,有条官路,我送你一程,比较保险。」 「夫人很幸福。」对陌生人这么体贴,对妻子一定是万般呵护。 歌舒捷又三思后回答。「……她每天都面带微笑。」 「只有沉浸在夫君的疼爱和呵护下,女人才会有那样的表情。」 「是啊。」湛蓝色眼眸透出疼惜的晶光,耀眼夺目。「美丽的表情。」 5-2公主升日~~昼 5-2 初五。 歌舒捷骑着夜达尔,知音骑着布赫,成双成对来到喀喀达市集。 邻近的大漠民族和零星汉商聚集在这做买卖,人来人往,久而久之,有人乾脆举家迁此,凿水井,盖土屋,成了人气匯聚,生气蓬勃的小城镇,各国美食、蔬果、布料、珠宝……应有尽有。 答答~~~~答答答~~~~ 清脆的铁珠碰撞声,在熙来壤外的人群中,一朵艳花般的女人,袖沿和裤管滚着浪潮的紫色骑马装,淡紫色头巾,敞开的衣襟理乳房半露,在黑色铁珠的衬托下 ,显得特别白嫩,可是没人敢多瞄她一眼。 她是龙门客栈的七巧姐,出门一定把铁算盘掛在脖子上。 铁算盘不只七巧姐算帐不可或缺的工具,更是可怕的杀人武器,哪个白目的傢伙惹她不高兴,铁算盘一飞,不把脑袋瓜砸出一个大洞,也会砸出一条裂缝,重伤轻伤全靠七巧姐使出多少力道,下手留不留情。 路过一个卖甜豆腐脑的小摊子,背对人群坐的1对男女,眼熟。 肉掌往男的背后重打下去,热情的招呼方式,表示她和这男的是老朋友。 只见没防范的男子整个背向前倾,差点把小摊子推倒,幸好他双手及时抓住桌脚,不然人家老闆小本经营的赚钱工具,就成了赔钱的1堆废材。 「杀……」七巧姐双脚一跨,跨坐在男子身边的空椅上,喊了一个字。 「你想吃沙子是不是?」那男子正是歌舒捷。 「大君,真巧,撞见你和公主幽会!」七巧姐打趣道。 「好久不建,七巧姐,龙门客栈生意可好?」一旁的知音頷首微笑。 「託公主洪福,民女数银子数到手痠,所以来买痠痛药膏。」 老闆盛了碗甜豆腐脑,「七巧姐,来碗甜豆腐脑吧。」 「你的甜豆腐脑有比我龙门客栈的臭豆腐好吃?」 「……没有。」看着七巧姐艷指掐着算珠,老闆哪敢大放厥词,拼了老命也要拍马屁。「龙门客栈的臭豆腐臭名远播,无人出其右,是天底下最香的臭豆腐,让人吃了口齿留臭,讚不绝口。」说完就闪人。 七巧姐笑得嘴和不拢,闻名的铁母鸡,一毛不拔。 歌舒捷绷着俊脸。 不吃甜豆腐脑,却霸占生财的椅子,看了就讨厌,再看她妨碍他为知音精心设计的生日计画,更是讨厌到想一刀砍死她。 「大君好像很不高兴我坐这椅子……」七巧姐一脸无辜。 「我不高兴,你屁股就会乖乖抬起来吗?」 「我屁股会黏得更紧,甚至还会把椅子黏回龙门客栈当纪念。」 「甜豆腐摊也不过就三张椅子,你带走一张,老闆要怎么养家活口?」 「就算老闆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八个月大的婴儿,关我屁事。」问心无愧。 七巧姐的风格,喜欢的就抢,不喜欢的就扔,全凭个人喜好,完全不管别人家是死是活,自己活得痛快就好,跟唐皇相似,令歌舒捷胸口燃起一把火。 爆炸的怒火。「最毒妇人心!」 「公主,大君连你都骂进去。」七巧姐矛头一转。 「我无所谓。」无端被捲入唇枪舌战,知音只能涩涩一笑。 一个马僮走近,拱手行礼。「公主,新马鞍装好了,要不要试试?」 「你们两位慢慢聊,我去去就回来。」知音起身,在桌上留了五文铜钱,轻声对老闆说道。「给七巧姐一碗甜豆腐脑。」 「公主慢走。」等不及青云公主离开,七巧姐对着老闆命令道。「糖浆多一点 ,豆腐脑也要多一点。」最后才对歌舒捷发表看法。「还是公主懂得女人心,不像大君嘴不甜,脑不灵,心~~~~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目送知音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歌舒捷才幽幽回过眼眸。 「竇七巧,行行好,吃完了就滚,滚得越远越好,老脸别在我面前出现!」 「是。」七巧姐头身一起转,厅命行事。 「干嘛拿屁股对着我?」 「七巧姐怕死,怕得要死,为求活命,只好背对大君。」 眉尾拉高的歌舒捷, 这天下有两种会说话的女人,一种口若悬河,一种舌灿莲花,竇七巧是前者,说话喷口水如河水暴涨,知音乃后者,说话有淡淡的花香味,听了还想再听,打心底就舒服,一点也不厌烦。 七巧姐咋舌问。「怎么还没请我喝杯喜酒?」 他结不结婚,套句竇七巧刚才用过的词____关你屁事! 但歌舒捷没让声音衝出喉咙,他知道,说甚么都会被她呛回来。 今天是知音生日,三天前的半夜,他偷溜到马厩,破坏她的马鞍,然后以买新马鞍为藉口 ,两人来道喀喀达市集,晚上已经在喀喀达最豪华的来福客栈定好了房间,前芭蕉,后绿竹,诗情画意的上好厢房。 美妙的一天,不容竇七巧打扰,白白糟蹋十三两银子。 心会痛的,存了一个月的私房钱,省吃俭用,天天吃小黄瓜炒胡瓜。 「我说……」七巧姐那壶不开提那壶。「唐皇的面子哪能跟公主的身子相比,大君你就别再彆扭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____被女人说教,最是难以忍受! 「竇七巧,你想跟阎罗王睡,我就成全你。」歌舒捷手握腰间弯刀。 「说正格的,」七巧姐见风转舵。「我想託大君帮我进一批香料,」她并不怕死,也不认为自己会死在大君刀下,若有机会,她很乐意跟大君切磋武功,可她怕的是死前没嫁男人 ,生几个胖娃娃玩玩。 三十三岁了,虽然当高龄產妇有一定风险…… 相夫教子是天下女人共同的心,豪迈的七巧姐也不免俗。 「哪里的香料?」 「天竺。」 「太远了。」 「我出四千两白银。」 「不。」 「五千两。」 「不。」 「你开个价。」 「不。」 「算你很,歌舒捷,一万两,再多没有。」 「给我黄金,我也不。」自始至终,歌舒捷都是果断地摇头,一口拒绝。 七巧姐一筹莫展地嘟着嘴,勺了匙甜豆腐脑,不错吃,等老闆收摊回家后,尾随在后,逼他教出配方,她好在龙门客栈卖钱,不过眼前还是先解决香料缺货的问题。「大君不是缺银子买牛羊,我七巧姐双手捧着银子给你,你居然把门关上,让我碰一鼻子灰__」 歌舒捷倏地打断。 「那条路,随时丧命,有钱没命花,伐不来。」 「我有没有听错,歌舒捷大君怕摔死……」七巧姐眼珠子转来转去,两人认识十三年,大君十五岁丧父君,一肩扛下大月氏子民的生计,带着骆驼商队西进南下 ,天竺在大月氏南方,要走被誉为天下最艰险的蜀道,大君来回不下百次,那一次不是快快乐乐出门,平平安安回家…… 看着湛蓝色眼眸里有着令女人为之疯狂的柔情,七巧姐恍然大悟。 「原来大君捨不得离开公主太久,明说嘛,我七巧姐不是棒打鸳鸯的坏人!」 「竇七巧_____」爆喝一声。 歌舒捷几乎就要拿弯刀往竇七巧的头顶劈下去,当是劈柴火。 但,七巧姐飘然起身,一手还捧着碗,将甜豆腐脑往嘴里全倒进去,雀舌舔绕红唇一圈,满足的笑意,对着试骑新马鞍回来的知音道谢。「谢谢公主赏民女这一碗甜豆腐脑,改天欢迎公主和大君连袂来龙门客栈吃臭豆腐,公主免费,大君贵三倍 。」说完,七巧姐挥挥手,快速逃命。 连再见都来不及说,因为弯刀在一秒前已经削掉她一根头发。 「七巧姐是个好女人。」不明究理的知音大力推崇。 就那张嘴_____臭死人!」有口难言的歌舒捷。 5-3公主升日~~夜 5-3 来福客栈仿长安建筑,一砖一瓦、一桌一椅全从长安城运来,就连床上的幕帘也是号称跟大唐天子寝宫用一样的綾罗绸缎……几乎所有都是实情,唯独幕帘不是,这问公主最清楚,她父皇的幕帘是天竺薄纱。 刚洗了热水澡的知音,身上裹着白色绸布,长发倾泻,在烛火中黑得闪烁,密密的睫毛掩映着水灵灵的眼眸,就像天上的星星发亮,裸露在绸布外的细肩泛着桃红,润泽的樱唇让人忍不住想亲吻。 一番热吻后,裹身的绸布洛到床下,小而圆的乳房颤抖着。 世上,没有比那对乳房更美丽的珍珠,大君立刻凑近嘴,舌尖舔舐。 啊……啊啊…… 几许的娇羞从微啟的嫩唇逸出来。 爱抚下,晨花照水,盈盈欲滴,等待着更进一步的温柔与狂暴。 一手在她双腿之间旋拨,一手伸进枕下,湛蓝色的眼眸紧盯着她的脸蛋。烛光摇摇,拿出白绢,歌舒捷脸上略带不好意思,生平从来没有送过女人生日礼物,大月氏习惯以唱歌跳舞吃喝度过生日,享受生命。「拿去。」 「啊?」沉浸在露水滋润中,一时没回过神 「快收下。」那拿着白绢的手还有更重要的是要做。 白绢? 用来干甚么? 她不是才刚洗过澡,难道他嫌她身子不够乾净? 「可……」知音怔了怔,双手也空不出来,紧缠着他的肩膀。 「叫你拿你就拿,别囉囉嗦嗦,女人,这是命令。」他有点急了。 知音赶紧从他手中接过白绢,没留意到里面包了东西,匆忙往枕下一塞。 经过五个月的训练,名师出高徒,她学会不再一味地配合他,被动地迎接他,而是更主动、更大胆地求欢,若是能求到爱,那是最好不过了。 环绕着他肩膀的双手一个用力,将他的上半身推向她,柔软的双腿也出击,将他的下半身圈了进来,刚与柔的互碰,软与硬的摩擦,就算柳下惠也投降。 呀~~~~ 歌舒捷受不了地大喊一声,急急如令下,吃了身下的女人。夜是漫长的,在回合与回合之间,休息的空档,再从她枕下拿出她生日礼物。 吱吱~~~~拐拐~~~~ 铺着厚毯的梨花木床剧烈摇晃,感觉随时都会被摇倒震垮,但他们一点也不担心,来自长安的床是耐震的,若不如此,退钱! 从云端射出大雨后的一道彩虹,淋湿的身体互相拥抱,柔情似海。 歌舒捷手覬了个空间,从她枕下再度拿出白绢塞在她手里。 「打开来看!」 「大君今晚好奇怪……说这话才奇怪! 哪个女人会用「奇怪」来形容努力工作的男人? 奇怪是甚么意思……该不会是暗示他____刚才表现不佳 她没那个胆子,歌舒捷了解她的善良,当然更了解自己强大的能力,苦思。 三思之后,总算明白了,期盼看到她收到生日礼物时,脸上惊喜的表情,眸里迸出感激的泪光,根本不可能,因为她根本不记得今天是甚么日子。 或许,从来就没有人帮她庆生! 语气是愤怒的,可湛蓝的眼眸却露出满满的怜惜。 「笨女人!连今天是甚么日子都记不得!」 「初五……谢谢大君。」知音感恩地打开白绢,表情僵硬了。 「怎么了?」歌舒捷追问。「有甚么不对劲?」 莫非那汉商其实是杀人的劫匪! 这么说来,生日礼物就是赃物了,格奶奶的,害他出了大糗 他就知道汉人不可靠,汉人都是贼眉贼眼的坏人,没一个值得信赖。 知音紧握着白绢,淡淡一声。「哪来的?」 「甚么?」 「打哪来的?」 「你怀疑我甚么?」 「不是的……」不是怀疑,她想解释清楚。 「买的,没多少钱。」歌舒捷闷闷打断,责怪自己粗心上当。 「鮫珠很名贵,沧海一带,有个鲛村,那里的渔民每次要下海採珠时,都带着泪和父母妻小诀别,交代后事,因为这一下海,生死难卜……」知音哽咽道。「用性命换来的珍珠,价值连城。」 静静听完鮫珠的来歷,歌舒捷脸色凝重。 他误会汉商了,劫匪绝对不会拿这么贵重的珍珠来报恩,顶多就是拿一颗不起眼的小珠子作为回报,而他只花了三两银子、一壶水、几块青稞,被汉商视为天大的救命之恩,真的…… 真的赚太多了,感觉变成自己骗了汉商。 大君身上从没超过三两银子,钱是她在管,所以清楚。。 「我知道我不该过问,可不问又不行,你哪来那么多钱买?」 「都已经说是买……难道你心中的答案是____我偷的!」 「大君光明磊落,绝对不会做黑暗的事。」 汗顏…… 在赤木木绿洲时,他想溺死她。 现在,只要他人在大月氏,他就羞辱她, 连她生日的今晚,黑暗的夜晚,他照样不放过她。 上头想的,下头做的,没有一件是光明磊落,歌舒捷就对她实说了。「那天我自己一个人骑马四处游荡,无意间救了个落难的汉商,他非要报恩不可,我就花三两银子跟他买下,到现在我才知道这珠子叫鲛珠。」 误会冰释,又可以如火如荼展开新的一波攻势了…… 猛地做出饿虎扑羊的资是,却扑了个空,她先一步跳下床,小手紧握着白绢,走道门窗前,一一检查,一一确定,门窗都有关好锁上,坐拥金山银矿的时候,最怕小偷半夜来拜访,人去楼空。 知音又回到床上,回到那温暖的怀里,温存廝磨一阵。 趁他酥软,把握时机。「我高兴怎样就怎样,大君都不会生气。」 「没错。」他躺着享受她的服务,感受自己在她手下融化……融化…… 「君无戏言?」 「是的。」 「保证不后悔? 「后悔就让你每天当马骑。」标准的祸从口出。 「我要卖掉鮫珠。」这句话有如惊天地泣鬼神的重大宣示。 「甚么!」歌舒捷从床上谈了起来,生气咒骂。「你这不知好歹的女人!」鮫珠夹在掌中,双手合十,水灵灵的眼眸和手部动作都是祈求,可从知音口里说出来的话,却是爆炸性的威胁。「大君刚答应我不生气,不后悔,否则……」在他耳边呢喃。「以后……你在下,我在上……每天喔。」 换个姿势,想了想,想了三下。 是很不错啦。 可,每天都得被她骑在身下,对歌舒捷来说,有损大君尊严。 在还未决定谁上谁下之前,得弄清楚她那么执意卖鮫珠,甚至不惜辜负他为她准备生日礼物得一片苦心…… 他心里已有数,不过他更想得到她____亲口证实, 「女人不是都爱金银珠宝、玛瑙翡翠,你为甚么要卖掉?」 「冷冰冰的,一点感情都没有,我更爱有血又肉的大月世子民。」 没错,就是他心里的数目,一千匹汗血马,这被父亲卖掉的女儿,大唐公主,还在帮那狼心狗肺的父皇数银子…… 歌舒捷摇了摇头,湛蓝的眼眸洩漏着疼惜。「你真的奇怪!」 「这么说,大君事答应我卖啦。」知音笑得好开心。 「鮫珠是你的,你做主。」一把抱着她,将她举到身上。 今晚,他就当她的「布赫」,乖乖让她骑到明天的太阳爬上屋顶。 公主生日,真正的大礼是___他自己! 5-4鸳鸯 5-4 歌舒捷乔装改扮,带着鮫珠进玉门关。 喀喀达虽有珠宝收购商,但没人有那么大财力,出得起鮫珠的价。 距离玉门关最近的城,要走一天半的路程,从大月氏到玉门关,依夜达尔的脚程来算,要两天半的时间,若是大君运气好,一进城就碰到富商,又不花一分鐘就谈好价钱,银货两椅,这趟来回,也要六天…… 打从他离开她视线范围,知音就开始过着啃小黄瓜数日子的日子。 胡瓜太粗了,以她那张樱桃小嘴,一口啃是很困难的事。 到了第四天的中午,骑着布赫到原始森林,躺在树遮下的大石上。 大石的不远处有条高约十二丈、宽约四五丈的水瀑,像条银鍊子,从女人细长的颈项滑落下来,溅起碎花般的水珠,瀑下是一池清澈见底的幽幽潭水,潭里有白、绿、蓝和深灰色的小石子,十分美丽。 凉爽的空气,潺潺的水声,彷彿能把人的烦恼全清掉。 之前,乳娘只有在她肚子饿时,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做吃的,最近变得很贤慧,天天抱着铜锅,四处找妇女学做各式各样的胡椒饼,上面洒着白芝麻,外皮烤得酥脆,里面包着羊肉或牛肉,香得让人食指大动。 也许____ 乳娘是为了将来打算,两人被大君扫地出门后,开间胡椒饼舖盈生。 兰儿不再跟着她的屁股后面走,改跟在小马屁股后面。 虽然乳娘和兰儿各忙各的,但都很关心大君不在她身边,她有没有好好吃,有没有好好睡 ,中午她说没吃的胃口,两人都皱起眉,一个包了四分之一隻牛大腿,一个准备好一壶酥奶茶,系在布赫的马鞍旁,一直一直叮嚀她记得要吃。 想着想着,忘了用午餐,不知不觉就睡着…… 恩____恩____ 一声声惊天动地的嘶鸣声,吵醒了知音。 睁开半梦半醒的眼眸,橘子熟透的顏色刺进来,已是黄昏。 「怎么了?布赫?甚么吓着了你?」她坐了起身,展了展粉臂。 没被拴在树干上的布赫,马蹄一直在踢杂草,眼神惊恐,还淌着泪水。 揉揉眼,从树叶的缝隙看到两隻黄色环状大白猫从岩石后方探出头,潜伏着身子,一小步一小步,缓缓移动,出了岩石,尾巴翘起来摇摆,四腿微微弯曲,探出爪子抓地,做出蓄势待发状。 「来呀来呀,大猫,快来陪我玩。」小声而兴奋地呼喊。 吼_____两隻大猫儿从喉管里发出低吼。 「别怕别怕,我不会伤害你们。」 跟猫讲话,被看见会当疯獃公主,可她还是乐此不疲。 吼____吼____两隻大猫儿张开了嘴,又大又尖的牙齿爆了出来。 知音偏着头,目光狐疑,好像有甚么忘了,忘了甚么呢? 「大猫,你们为甚么盯着我的布赫看?」 吼吼____吼吼____ 「想起来了…….布赫身上有烤牛肉。」 知音站起身,布赫眼神带着警戒,往大石头靠近。 一阵沙沙的声音,风吹杂草和树叶,大猫头转向风来的方向。 吼吼吼____大猫发出不友善的怒声,抬起前脚,勾爪朝空气抓了抓。 熟悉而低沉的声音破空传来。「你别乱动,我马上救你。」 「不要靠过来,我可以安抚大猫。」知音阻止。 「是老虎,不是大猫。」歌舒捷骇白脸。 那张苍白的俊脸,在寒风吹送下,她感到心湖有股暖流窜升。 大君担忧她,湛蓝的眼眸里溢出令她动容的怜惜,这一刻,天地似乎充满了神佛仙的身影,祂们让看到他眼中的爱,是那么地深切,那么地耀亮。 一抹微笑勾在嘴边,知音轻声道。 「没叫错,大唐叫老虎为大猫,牠们有像猫一样温驯的天性,只要牠们知道我没有恶意,我不会伤害牠们,牠们也不会贸然攻击我。。」 歌舒捷翻了翻眼皮,长睫如一面羽扇。 「拜託,是哪个没知识的傢伙造谣!」真想找出那个人,毒打一顿。 「反正大君别过来,我自有办法,让牠们不攻击我。」 「千万别衝动,拿自己的命开玩笑。」歌舒捷恳切道。「算我求你,知音____」 知音!他终于呼唤她小名了! 无比的幸福使她在寒风吹拂下,依然感到全身发烫。 「你心疼我?」她捉狭,可眼神是认真的。 「我心疼我晚上没女人可玩。」 「那白天呢?」 「白天没好马可骑。」 「没个正经!」 知音不理他了,口是心非的大君,她要向他证明大猫是善良的。 只不过饿了,虽是暖冬,大猫还是习惯在这个季节吃饱了睡,睡饱了吃,牠们跑出来是为了觅食,动物求生存的原始本能。 从马鞍上取下一只油包,撕开油纸,将牛腿放在大石下。 歌舒捷急得快飞到大石上,可两隻大猫比他更快,叼着牛腿跑开。 其中一隻肚子大的大猫,不远的高处徒弟回头,朝着知音发出感谢的吼声。 吼~~~~欧~~~ 「这对夫妻出来,是为肚里的胎儿储存生命活力。」 「你怎么知道?」歌舒捷难以置信。 「御花园有好几隻大猫,我常伸手抚摸牠们。」公主中,只有她胆大妄为。 「早说吗!害我捏把冷汗!」他咕噥了一声,从她身后还住她。 这时候,安抚受惊的女人,没有比身体慰藉更好的法子。 解开她骑马裤上的白玉腰带,布赫对天嘶鸣一声,跑去找在树下的夜达尔,两匹马鼻鼻,耳鬓廝磨,热情不输大君和公主。 歌舒捷将她按在大石上,温热的气息吹进她喉咙。 吻了好久好久,在她快喘不过气的一瞬间,他才不捨地离开她的唇。 可怜的唇都被他吻肿了,但艷红色更吸引他,身下传来一阵阵蠢蠢欲动。 「你怎么提早回来?事情不顺利?」 「相反,鮫珠卖了三万辆白银,我赶路赶得没吃没睡。」 为了见她,他十万火急地奔回大月氏,这不是爱的相思,是甚么? 陶醉在爱情海里的知音,双腿一阵寒颤,低头一看,骑马裤搁在大石上,甚么时候被扯掉都没察觉到,更糟的事,他跪在双腿之间…… 「你干嘛?」她羞红了脸,双腿颤得更厉害。 「好好安抚你。」吻着甘泉般的花心,舌尖饱尝芳香。 「不行,乳娘和兰儿随时会来找我。」她推了推他宽厚的胸膛。 「明天又要去喀喀达买牛羊回来,一分一秒都不能浪费。」为了早日凑足失去的十万头牛羊,让大月氏子民笑逐顏开,大君和公主可以说是卯足全力,这种无私的精神,堪称是领导者典范。 知音声音小而娇。「我可不可以跟大君一起去喀喀达?」 「啊?」歌舒捷没听清楚,忙得给她更多更多。 「来福客栈的床很舒服。」她好怀念。 「重温旧梦,没问题。」如弯刀般的薄笑掛在她唇边。 绷的一声。 红肚兜的遶颈线硬生断裂,大手灼遍娇躯,难以忍受的激狂一触即发。 雄壮抵着花心,天地万物从半张半闭的星眸深处消失,高处的天空由淡转浓,薄如蝉翼的黑幕覆盖两情繾綣,热如火烧火燎的身子…… 她吻着牠的胸膛,吻了一嘴的细沙子,雅致一下子少了一半。 「你身上全是沙子黄泥,原谅我说____好脏!」 「那简单…….」他赶紧抱起她,比夜达尔跑得还要快。 「你抱着我要去哪?」脸埋在他怀中。 「魔鬼温泉,泡鸳鸯澡。」潭水是温热的,大月氏子民冬天泡澡的密处。 鸳鸯?晨昏相伴,生死相随,永不分离的夫妻鸟,令人欣羡的真情。 公鸳鸯五彩繽纷,母鸳鸯平凡无奇,好像大君和公主的模样…… 何必在乎别人异样的眼光,两人幸福就好! 6-1洩露 6-1 回到草原上,湛蓝眼眸里的光彩比天上的银星更来得灿烂。 趁着吴尚宫和兰儿拉着公主不放,她们都想知道公主这一天跑哪去? 歌舒捷有一肚子的话想说,直接撞进塔葛尔的穹庐里,他正在擦拭弯刀,有如擦拭一只青花瓷,小心翼翼,中年男子没伴侣就只能过这种单调无聊的苦闷人生,这让歌舒捷心一窒,他可不想跟塔葛尔一样孤苦无依。 有了知音,夫復何求! 「发生一件不可思议的事……」 听完陈述,这头大熊嗤之以鼻。「她命真大!」 「我第一次看到老虎如此亲近人类。」歌舒捷兴奋莫名。 「第一次?我们去拜占庭时,看过人把脑袋伸进老虎嘴里,你忘了吗?」 「那隻老虎是受过训练的,跟公主遇到的野生老虎完全不同。」 「王昭君也有降伏野兽猛禽的异能。」言下之意,公主不是第一人,不值得大惊小怪,更甚于此,塔葛尔还挖苦道。「王昭君还是个绝世大美女,琵琶一弹,沉鱼落雁,这才叫不可思议!」 那位貌似小黄瓜的瘦巴巴公主,想跟王昭君相提并论,门都没有。 塔葛尔说得很白,惹得歌舒捷眉峰一蹙,满脸不悦。 「传说罢了,今天我是亲眼所见。」 「大君应该吓吓老虎,让老虎吓唬公主,一雪和亲的前耻。」 听出塔葛尔声音中的火气,歌舒捷提高了警觉,又开始三思而后行。 似乎……塔葛尔说得没错,当时应该这么做,可他披星赶月,不眠不休,为了____大月氏子民的福祉,奔波劳累,脑袋一片空白,才会没想到妙计,下一次,再有机会的话,绝对不会轻易放过她。 三思之后,他感到心安理得,脸上的不悦随之消失。 哀~~~~一声太息,塔葛尔酸溜溜道。「大君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 「没忘,」歌舒捷强力反驳。「我说羞辱她,不是说吓死她,也没说杀死她。」 「再这么下去,谁羞辱谁还很难说!」一时口快。 格奶奶的! 居然敢用这种大不敬的口吻调侃大君! 歌舒捷吞不下这口气,兰儿是他的心腹,别人嫌她爱偷听、爱偷看、爱打小报告 、爱东家西家短,可在他眼里,兰儿是大月氏最佳眼线。 经年累月,往返丝路,人在外,心在大月氏,全靠兰儿这鬼灵精,他才能对国内的动静瞭若指掌,这并不可耻,身为一国之君,除非退位,否则不可能将国家交给别人打理,更不可能放任下属胡搞不管! 怒意如三千丝发生,反唇相讥。 「你跟吴尚宫眉来眼去,我全知道。」有嘴说他人,没嘴说自己。 「大君以为我为什么这么做?」塔葛尔慢条斯理地将弯刀掛回床边。 「难道……莫非……」眨动的睫毛下藏着惊悚。 「虚情假意。」塔葛尔自鸣得意。「是羞辱女人最好的手段。」 看不出来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大熊,其实高深莫测。 刮目相看! 连女人手指都没碰过的塔葛尔,如此懂得有如海底针的女人心…… 爱是女人的致命伤,就像火是飞蛾的死穴一样,女人为了爱,赴汤蹈火,在所不惜,有时他很佩服女人,有时他很瞧不起女人,一生追求男人的爱,殊不知男人追求的是性,身体的快感,才是男人的最爱。 天下乌鸦一般黑。 白乌鸦或许存在于世,但数目少得可怜,万中难找一。 冗长的三思,迫使歌舒捷大大讚扬塔葛尔,「英雄所见略同,做得很好,要甚么奖赏?」 「我要当真将军,让在九泉之下的爸妈以我为荣。」眉开眼笑,带点傻气。 「等你伤透吴尚宫的新之后,立刻擢升你为真将军。」他谨慎说道。「现在不能升,无功不受禄,免得那两个女人起了疑心。」 有理,塔葛尔不疑有他地点头。 话锋一转,塔葛尔矛头对准歌舒捷,毫不客气。「大君呢?」 「我怎么样?」 「公主的身体已经羞辱了,接下来呢,有没有更狠的羞辱?」 「你有甚么建议?」 积压在脑袋瓜里快半年的想法,一股脑儿地全说出来。「餵她吃猪食睡猪笼、叫她学狗爬狗吠、照三餐毒打、扒光衣服游街示眾……..」 啥? 趴光衣服? 要他的女人在别的男人面前,赤裸身子_____办不到! 下沉的心,下沉的脸,黯淡的湛蓝色眼眸。 「大君脸色怎么暗了下来?」 「是天色暗,我也该回我的穹庐睡觉了。」 塔葛尔冷不防地嘲弄。「迫不及待去享受鱼水之欢……」 「没这回事,」歌舒捷边否认边跨步出去。「在她身上,我毫无感觉。」 「大君,你骗得了天下人,骗不了自己的心。」一眼看穿慌张失措的背影。 6-2情敌 6-2 平静了九天。 整个草原遍布一朵朵梅花似的雪片,仿如人间仙境。 气温不冷,而是有些凉爽,天空呼应湛蓝的眼眸那般澄碧。 大月氏的妇女都把穹庐里的铜炉、铜锅、铜壶……所有能盛水的全放在庐外接雪,然后端到庐内烧水,省去到河边小溪打水之苦,羊圈和牛栏里的牛羊也满足地抬头饮雪,热闹而欢乐的景象。 没人想到这会是暴风雨来袭的前兆…… 一声怯怯的通报响起来。「大君,公主回来了。」 知音正在穹庐内餵一隻失去妈妈的小羊喝奶,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 只见大君从矮柜前匆忙转身,美其名,他刚才重新整理衣服,事实上是对五顏六色的肚兜產生了性趣,一听到兰儿的声音,碰的1声,抽屉硬声关上,夹到小指,作贼心虚的表现 。 好痛! 在公主面前,就算鼻青眼肿,眉头也不能皱一下。 未待大君允准,一个穿着红色低胸圆裙的公主疾步走进穹庐。 香气扑鼻,知音很自然地抬起头,傻眼了,差点忘了人要呼吸才能活…… 咩~~~~咩~~~~ 怀中的小羊对香气反感,对进来的女人更加反感,发出敌意的叫声。 「堂哥~~~~」红衣公主用胡语喊了一声,嗲地让人听了耳朵养。 「离巧敏,别来无恙。」歌舒捷刻意用汉语,让知音听得懂。 「我好想堂哥。」离巧敏一头扑进歌舒捷的怀里,双手还圈住他脖子。 咩咩~~~~咩咩~~~~ 小羊知心,懂得为「娘」抱不平,发出抗议的怒声。 「好臭!」离巧敏锐利的眼神射向小羊的娘。「谁带羊进堂哥的穹庐?」 还会有谁,不就是大君自己,唯有大君的允准,人畜才能进入! 「休得无礼!堂妹!」歌舒捷拉开环在脖上的手,向后退了三步,手指向呆坐一旁的知音。「大唐青云公主,知音。」 哼~~~~ 从细挺的鼻子里冷冷喷出一丝怒气,怒气里还掺杂着忌妒。 知音没放在心上,习以为常,平凡公主成了大君的入幕之宾,确实让天下女人又妒又羡她的好运。 可,她也有一点又妒又羡,好美的离巧敏,细长的脖子上掛了一条闪亮的项鍊,脸蛋像蜜桃,让人有掐得出水的感觉,一双淡蓝的眼眸,长而密的睫毛沿着眼眶四周映出一轮阴影 ,鼓鼓的丰唇更是嫵媚,腰细到让人一抱就会断掉般…… 放下手中的奶瓶和怀中的小羊,知音礼貌地伸出手。 「你好,离巧敏公主。」 「杀人魔的女儿!」得到却是恨恨的、冰冻的、无解的仇视。 「别生她的气,她父王和王兄都死在和大唐战争中。」歌舒捷解释。 又是战争种下的仇恨! 「对不起。」知音微微一点头,深表歉意。 「谁稀罕你道歉!」人死不能復生,离巧敏觉得她____做作! 「从大老远的拜占庭回来,你一定累坏了,先去洗把脸。」 「我告退了,堂哥。」离巧敏像花蝴蝶一样飞出去,堂哥好体贴。 望着跳跃的背影,摆动如波浪的翘臀,知音好欣羡。 来到大月氏,美女多得像水里的鱼,但离巧敏绝对是大月氏第一美女。 尤其,那对呼之欲出的双峰,连她都很难把视线从会跳舞的摆动中移开,她从没想过自己会对女人的身体感兴趣,而且好想伸手摸, 低下头,看着宽大胡服里,完全看不出有长肉的胸部,她傻笑了。 大君不曾嫌弃她胸部,她干嘛自寻烦恼…… 可是……只是…… 她也好想要拥有那样一对____傲视群雌的双峰! 让大君摸在手心理,甜在心坎里,更加,更加对她爱不释手! 「女人!女人!女人!」 连喊三声,知音还是没回应,直到一双大手环住她。 「大君叫我有甚么事?」 「你发甚么獃,叫你三次都没听到。」 「她好美,离巧敏公主。」不带醋味的纯质讚美。 歌舒捷不苟同地摇了摇头。「光那张脸漂亮,性格却很不好,常拿马鞭抽打惹恼她的子民 ,我怎么劝,怎么阻止都拿她没办法。」 眼角馀光瞅着他的俊脸。 「不只脸美,她的胸部更美,我看了都快要流口水了。」 「这儿对我来说刚刚好,她那里像母牛的奶,我不喜欢。」大手一捏。 「讨厌____」沉浸在他手下的温柔,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快晕了过去。 嗯~~~~ 知音发出柔柔的呢噥。 小羊在穹庐里绕来绕去,娘和爹浓情密意,作孩儿的是应该回避。 「瞧你一脸陶醉,还敢说讨厌,口是心非的女人!」 他又有劲了,猛兽出柙般的男性象徵抵着她的臀部,都怪她只顾着餵羊喝奶,没空理会他,欲火才会燃得又急又烈。 温热的唇轻噬小耳垂,软软嫩嫩的,难以言喻的口福。 歌舒捷拉下两人的胡裤,把她抱到大腿上,形成脸对脸的曼妙姿势,早在他吻她小耳垂之际,她就已经湿濡了,一个强烈的刺入,大手捉住两片小而圆满的臀瓣,上上下下,一次比一次速度更快,节拍更强, 啊啊~~~~嗯嗯~~~~ 咩咩咩~~~~ 连小羊都跟着他们呼出呻吟。 两人一起沉入海底,又一起飞上云端。 金黄色的夕阳从穹顶洒满雪片的缝隙中鑽了进来,濛濛茫茫。 半晌,歌舒捷一手抚着腿上的知音,一手拨开遮住乌眸的湿发,说明大月氏的传统。「虽然子民都不喜欢离巧敏,但她终究是公主,依照惯例,出嫁的公主回国,大月氏要热闹一番,所以,今晚要办欢迎会。」 「欢迎会?」 「就是吃吃喝喝、唱歌跳舞……之类的。」 一听到唱歌跳舞,知音洩了气地吁一声。「喔~~~~」 「我去生篝火,宰牛羊,为离巧敏准备洗尘的欢迎会。」 「顺便帮我把小羊送回羊圈,大君。」大唐公主甜美的命令。 歌舒捷不以为逆地耸耸肩,抱起小羊如抱公主般轻柔,很贴心的举动。 咩~~~~咩咩~~~~咩咩咩~~~~ 小羊离情依依的向娘说再见,明天还要来穹庐里,跟爹和娘相聚喔。 缓缓地,黑幕拉开,穹庐外想起催促子民准时参加的号角声,穹庐内到处是衣服,女人挑选服装,总是犹豫不决。 最后她穿上朝服,象徵帝王之家的紫色,大圆襟,胸部以下是白色丝带,缠得十分紧,将胸部挤得高耸,明显的乳沟使她看起来格外妖娇。 坐在地毯上,对着同镜云粉,扑呀扑呀,向来没精心打扮过,知音愈擈愈难受,她知道自己扑再多的粉蜜,也比不上子民天生的白皮肤,小黄瓜就是小黄瓜,不要妄想作小白菜,拿出方巾拭去脸上的粉末。 这时,歌舒捷走进来,大吃一惊。 「你干嘛穿……」 「大唐公主朝服,有何不妥?」 紫色很适合她,衬托她高贵优雅的公主气质。 在大唐,人民不能穿紫色,在大月氏,子民买不起比黄金还贵的紫色。 歌舒捷很喜欢她现在的装扮,巴不得撩高紫裙,大手从紫襟探入,来一次穿衣服的周公之礼,可号角声已经变弱了,表示子民聚集得差不多了,身为大君,欢迎会的主人,得赶快现身。 箭似的眉一蹙,无法接受那道乳沟…… 谁敢偷瞄那儿一眼,他都会气得搥心肝,显现出气度狭小。 不行不行。 为了避免他衝回来,拿弯刀去乱砍乱杀一去,还是要她换衣服,比较安稳。 「太……」三思之后,噞下大量的口水,涨红了俊脸。「暴露了!」 「你吃醋?」她隐约感觉到这股醋味不寻常。 「我担心勾起子民被大唐欺压的回忆,还是穿胡服好。」搪塞之词。 大君说得有道理,但知音也有她的难处,女人的衣橱里,总是缺少一件。 而她是没有一件像样的胡服,娘不敢大肆铺张为她半买嫁妆,都是用便宜的布料做胡服,她也不是说非要多华丽的胡服不可…… 「可……」欲言又止,低垂着睫,蠕动的唇,十足小媳妇模样。 「可甚么?」时间不对,不然他一定扑上去「安抚」她。 「我没有漂亮一点胡服。」鼓起勇气说。 好像是,歌舒捷仔细回想,她现在穿的胡服,很多都是妇女们乐捐来的。 鮫珠的三万两银子,买了牛羊,剩下的只够维持两个月的基本开销,当时应该答应竇七巧,希望她还没找到人去天竺採买香料,过三天去龙门客栈,少不了会被狠狠地挖苦一番。 看竇七巧的嘴脸还是其次,令他难受的是,没钱帮她买新衣。 箭眉深皱,一文钱的确能逼死一条英雄好汉…… 「好啦好啦,大君别皱眉头,」知音急切。「我换胡服就是了。」 「怪了?」在子民面前,她对他百依百顺,除了挑马那件事,可私底下却不一样,两人喜欢斗嘴斗智,增加独处时的乐趣。「平常你不是很爱跟我唱反调,今儿个怎么特别温驯?」 知音背对着歌舒捷,脱朝服,换胡服。 出现情敌,女人的直觉反应就是小心翼翼呵护这段脆弱的感情,能有多小心就多小心,怕他不悦,怕他生气,怕他离去,怕得要命! 还有,怕他知道她有多在乎他……感情的枷锁,爱的綑绑____ 是甜蜜的牢笼,让男人女人都不想飞出去。 「不知。」小声得连蚊子都要飞进她嘴里,才听得到。 「下回去喀喀达市集,记得提醒我帮你挑几件。」 「不……要。」她转身,指节泛白,紧抓着还未穿上的胡服遮住胸口。 「是不要还是要?到底是要不要?」湛蓝的眼眸直是水灵灵屋眸。 「不。」男人都喜欢勤俭持家的女人,她眼神坚决。 「一下这样,一下那样,女人心真是海底针。」他了然于心。 庐外传来塔葛尔喊声。「外面已经很热闹了,大君,请和公主快出穹庐。」 闻声,歌舒捷迈开右脚,背后的胡袍驀地被小手牢牢揪住不放,他还能感觉到从手指传过来的颤抖,让他无法走出去。 「大君~~~~」号角声停歇,知音紧张得脸色惨白。 「又怎么了?」语调没不耐烦,而是关心。 「大君是知道的。」 搔了搔右额上的发丝,歌舒节故意装胡涂,看着她像迷路的小羊,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又慌又怕的模样惹人怜爱。 「知道甚么?」 「我……」求助且胆小的声音。「我的歌声……」 「像快死的乌鸦哀叫!」爆裂的大笑,回盪在整个穹庐内。 呜呜~~~~ 讨厌的笑声! 讨厌的形容词! 泪花在乌眸深处隐隐约约绽放,再怎么讨厌,公主仍然无法讨厌大君! 6-3欢迎会 6-3欢迎会。 三堆熊熊篝火,照着每个人红光满面。 夕阳将单薄的雪花融化,雪水浸湿草原,犹如晨露掛在草上。 漂浮在棉云上的月亮,时而露脸,时而躲藏,像个害羞又淘气的姑娘。 一开始,欢迎会并不热闹,甚至有些枯燥,对大月氏子民来说,欢迎会象徵热情,可吃过离巧敏公主马鞭的子民,是无法马上拋去怨恨欢迎她,他们连盛装打扮都不愿意。 还有穿着破袍脏裤的,特别来向离巧敏公主表达____厌恶之意。 半晌,金黄色脆皮烤全羊,切开是粉红的烤牛肉,四溢香气让人忘掉不快,毕竟跟离巧敏公主呕气,其实是跟自己过不去,犯不着因为一粒老鼠屎,扔掉一整头烤羊烤牛,当然照吃不误。 要大口大口地撕裂肉块,当作是撕裂离巧敏公主身上的嫩肉! 再加上,离巧敏公主爱大君,很多子民都曾经担心,丧偶三次的打击会让大君失去人生方向,不小心投入离巧敏公主的怀抱……. 幸好大君现在有大唐公主相伴。 嘻嘻~~~~哈哈~~~~ 看着离巧敏公主闷闷不乐的模样,子民们逐渐鼓譟起来。 喝着马奶酒,吹胡笳,打胡鼓,拉马头琴,热闹得像「阿达幕」盛会。 阿达慕是草原上一年一度,最大的庆典,有如汉人过年放鞭炮,舞狮舞龙。 但,离巧敏天真地以为她受到欢迎,朝着坐在堂哥左手边,穿着普通胡服,长像更是普通的大唐公主别苗头。「各位亲爱的大月氏子民,为了弥补我过去作的错事,我请大家喝葡萄酒。」 子民多数头一次听到葡萄酒,安静下来。 「在西方,以葡萄酿酒是为贵族所酿,酸涩中带甘甜,被视为酒中极品。」 酒中极品! 歌舒捷眉尾翘了翘。 许久没喝酒了,自从夏洁涵,第三任妻子死后…… 好端端的,想伤心事干嘛,他抓了抓后脑勺,抓掉脑里的酒虫。 「开酒!」抓后脑勺是堂哥想喝酒的习惯动作,离巧敏心知机会来了。 数十桶原木桶滚出来,子民们跟她心思一样,机会来了,互相使眼色暗示____ 喝垮离巧敏公主 「堂哥今晚一定要多喝几杯。」离巧敏叫人。「取两只夜光杯。」。 深得近乎黑的紫色酒液,浓醇的香气扑鼻而来,到入绿得透明的夜光杯,好一幅赏心悦目的画面,让歌舒捷心痒难耐,可他推拒摇头。「你难得回来,我不想喝得醉醺醺。」其实是为知音着想,怕她有甚么意外。 「这次回来,我不再回拜占庭。」 「为什么不回家?」 「大月氏才是我的家。」离巧敏不是嘴巴说说而已,还在衣着上用心打扮。 头戴雏形圆帽,帽前镶嵌一颗大红宝石,帽沿垂着玛瑙珠,刺绣着花鸟的红色缎袍,腰束银白玉带,足蹬雪白皮靴,草原贵族的传统打扮,刻意不穿外族服饰,为的就是宣示自己的出身____大月氏。 她是这场欢迎会中,最耀眼的天上星星。 大唐公主……呿,地下的泥巴哪能跟天星一较高低。 「我是说,你不回夫君身边,太不像话了。」 「那个老头子死了。」 「是这样啊……那你就留下来。」 「所以啦,这杯酒就当庆祝死老头子升天。」 庆祝? 若是打女人不违圣贤之道,歌舒捷还真有点想呼她几巴掌。 没人情味的堂妹,身为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有必要开导她。「有人死,你都该向死者家属表示哀悼之意,更何况是自己的夫君死!」 「我巴不得他早死,」离巧敏说这话时,是瞪着陪着笑脸,默不作声的知音。「 在床上,老头子毫无用处……」 歌舒捷手一抬,阻止她说下去。「我不想听堂妹的床事。」 「那就庆祝我重见天日,重回温暖的…….」停顿片刻,再朝知音瞪眼,离巧敏避重就轻说道。「大月氏怀抱。」 「我以酥奶茶代酒。」歌舒捷还是不从。 「堂哥~~~~」不给面子,离巧敏气得呱呱大叫。 不理她,歌舒捷别过脸,看着左手边,静得出奇的知音。 歌声像快死的乌鸦叫,有那样的破锣嗓子,悲哀,一整晚跟隐形人似的,身子一动也不敢动,就连细眉都不敢动,深怕有人提到她名字…… 正为她担忧,「唱歌!唱歌!唱歌!」有人提议。 拜託拜託! 菩萨要保佑她,天公要同情她,子民们千万别点到她唱歌。 她寧可表演胸口碎大石,上刀山,下油锅……死都不愿在大月氏子民面前,开口唱歌。 目光一移,和湛蓝眼眸对上,一抹神秘弧线勾上大君的唇边……为甚么笑得那么不明不白,不清不楚,他、他、他到底会不会帮她? 知音咬着下唇, 不安的睫毛眨呀眨,彷彿掉入水灵灵眼眸里的柳絮,飘呀飘。 这时候,眼看堂哥不肯就范,仗着自己歌喉悦耳,离巧敏藉口道。「大月氏子民们,我为大家献唱一曲~~~~祝酒歌,祝福大家今晚喝得愉快。」 「盛在杯中的葡萄酒啊!啊喂~~~~ 主宰万物的长生天啊!啊喂~~~~ 请交杯, 享用这酒中的琼浆; 盛在壶中的玉露浆啊!啊喂~~~~ 高高翱翔的大苍鹰啊!啊喂~~~~ 请交杯, 享用这杯中的玉露。」 啪……啪啪…… 诺大的草原只有一个人鼓掌,反而倍增希洛和冷清。 唯一的掌声,竟然是来自大唐公主,离巧敏的脸色比手中的夜光杯还绿。 「喝酒!喝酒!大君喝酒!」突然有人出自善意地高声大喊。 三位君夫人相继因为大君酒后凶性大发,惨死弯刀下,大君自责甚深,从夏洁涵过世,大君就滴酒不沾,时间过得飞快,三年了,该忘了,更何况大君现在有青云公主,新的人生不应被过去的鬼魅纠缠不放! 离敏巧擅于利用子民们的善良。 「大家都希望堂哥喝酒,堂哥你忍心伤子民的心吗!」 「好吧,我就浅酌几杯。」歌舒捷拿起夜光杯。 「大君和青云公主喝交杯酒,喝交杯酒,交杯酒。」 「我不喝……」知音慌慌张张地摇头。「不会也不曾喝过……」 「我跟堂哥喝交杯酒。」离巧敏急欲勾住大君的手臂。 「不喝也得喝。」他背对离巧敏,面对知音,蛮横勾住她的手臂。 离巧敏坐在大君和塔葛尔中间,大君勾大唐公主,一向讨厌熊的离巧敏,自觉跟塔葛尔勾臂有损形像,忿忿放下夜光杯,双手环抱,拒绝意思明显。 格奶奶的! 塔葛尔心中咒骂一声,瞄了眼离巧敏,跳上他的床,他不单会一脚把她踢回拜占庭,而且还会清洗床上的毛毯,洗到手起泡为止。 「大家各自找伴,一起喝交杯酒。」在大君令下,子民们纷纷效法大君和公主,手臂勾手臂,气氛沸腾 「痛快地喝吧,今晚不醉不归。」 歌舒捷感受到知音手臂传来暖流,一口饮乾交杯酒。 喝酒伤肝,娘很注重健康,所以知音只是舌尖浅沾了一下。 子民开始大玩喝交杯酒的游戏,喝完左手葡萄酒,再喝右手马奶酒。 「青云公主!青云公主!唱歌!唱歌!」一阵吆喝声响起。 乌乌乌……死定了…… 知音浑身发抖。 吴尚宫霍地站了起来,自告奋勇。「就让我代替公主,为大家清唱一曲佳人歌助兴。」 「不要……」知音小声阻拦,乳娘的歌喉只比她好一点点。 吴尚宫意志坚定,老脸皮厚,不怕丢人现眼。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 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寧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最难得。」 歌舒捷微笑,湛蓝眼眸中,浮现佩服和恍然。 不高不低,毫无特色,与其说是唱歌,还不如说是念歌词,难怪知音歌喉骇人听闻,吃吴尚宫的奶长大____吃坏的! 「青云公主!青云公主!我们要青云公主!」有人不死心。 知音又摇头又挥手,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我再为大家献唱一曲,游子吟。」吴尚宫再接再厉。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嘘~~~~声响起。 「离行密密缝,惟恐迟迟归。」吁吁~~~~轰声如雷动。 塔葛尔心中五味杂陈,杏香姑娘无私地保护公主,难能可贵的情操。 吴尚宫的忠心耿耿令歌舒捷站起身,对吴尚宫表达敬意,边拍手边命令。「请大家掌声鼓励,谢谢吴尚宫为我们带来两首好听的歌曲。」 一片掌声随即热烈地响起。 晚风也动容,吹着小草和树叶沙沙作响。 白目的子民恳求道。「青云公主,为我们大月氏唱一首啦。」 豆大的汗珠从知音额头留了下来,水灵灵眼眸,楚楚可怜地望着大君。 一抹嘲弄从湛蓝眼眸溅起,歌舒捷不容怀疑地宣布。「公主感冒,喉咙沙哑,大家别为难她,我替她唱一首小眼泪。」 感冒……喉咙沙哑…… 天衣无缝的好藉口! 可,小眼泪?甚么意思?嘲笑她是爱哭鬼吗? 就算这样,知音对大君帮他解围,万分万分感动和感激。 草原上的晚风,大月氏子民,无不陶醉在大君古朴浑厚的嗓音中。 「小眼泪 白云下面, 黑眼睛在等着我, 她还淌着小眼泪, 淌着小眼泪 不是为我,还会为谁? (笑嘻嘻地,笑嘻嘻地,对着身旁的大黑马) 喂~~~~把耳朵伸过嘞,伸过嘞! (低语、低语) 我那黑眼睛的她,她就叫小眼泪, 啊喂~~~~她就在前面等我, (等着你,等着你) 她是我的小眼泪,小眼泪。」 (你的、你的) 湛蓝眼眸,隐藏的深情款款,被一层酒意的迷濛覆盖成高深莫测。 大君的这首歌,是不是向她表白?是不是对她示爱?深锁眉头,作出思索状的,不只知音,还有离巧敏和塔葛尔。 欢迎会一直进行到深夜,很多男人喝到烂醉如泥,吐得草原上到处黄汤稠糜,恶臭的味道,女人得跟在后头泼水清理。 贪喝了好几杯的大君,在塔葛尔的搀扶下,双脚连踩地都踩不稳。 「将军,你要带大君去哪?」知音迎上前去,关切。 「大君酒喝多了,我扶他去我的穹庐。」 「将军,让我来照顾大君。」 塔葛尔犹豫了几秒,「今晚公主也累了,请早点回穹庐休息。」 防止兇案发生,这跟他处心积虑要陷害大唐公主的初衷,背道而驰。 7-1 7-1纠儳 孤鹰,在湛蓝的天空下,尽情地遨翔。 虽是罕见的暖冬,夜晚的低温使草上的晨露凝结成小冰珠。 宿醉过后的歌舒捷,头疼得像有人在脑里钉了根钉子,走路得手捧着头。 想到知音,沉浸在三思中的湛蓝眼眸,卸下防水墙,目光不再深邃,不再飘忽,不再闪躲,炽热的火焰,足以将整片草原化为灰烬,足以将千年冰山熔成水湖,燃烧的爱火激起胸膛一阵一阵悸动。 终于,好不容易,战胜了潜伏心底的魔鬼~~~~唐皇。 为了知音,他该戒酒。 下定决心戒酒。 发誓____再喝一滴酒,老天爷就罚他天天给她当马骑! 有够毒的誓,这样,应该可以贯彻始终,不再贪恋琼浆玉露啦。 三思后,头也不疼了,但刺眼的堂妹出现,穿着貂皮大衣的离巧敏挡住他回穹庐的去路,泛红的眼皮,哭了一晚,丝毫不减她那美丽的容顏,就连生气的模样也是勾慑魂魄的美 …… 「你不守信!」离巧敏指控道。 挑起眉,湛蓝眼眸收敛爱意,免得堂妹会错意,歌舒捷冷声问。「我有说过我要写信给你?」手中拿笔是大唐书生,大漠儿手里都拿韁绳、马鞭和弯刀,所以他绝对不可能答应写信,这种娘娘腔才干的事,他不屑。 唯一的可能拿笔写______情诗情书给知音,来点小情趣! 「信是约定、承诺。」 「我们之间有甚么约定承诺?」 「堂哥答应过我,堂哥会娶我为妻。」 「有吗?」狐疑一声,可,头是很坚决地左右摇动。 「三岁那年,」珍贵的回忆如抱着易碎的花瓶,小心翼翼陈述。「趁大人不在 ,我们偷跑到魔鬼瀑布戏水,我一个不小心滑倒,在我快溺死前,你救我上岸,我吓得哭不停,要你以后都不能丢下我,要你娶我为妻,堂哥当时说_____好啦好啦 ,只要我不哭就好了。」 难怪在赤木木绿洲动了溺死知音的念头! 难怪知音一掉泪,他也是甚么都依她! 原来有这一段他忘了的往事,但是,溺毙和眼泪的记忆却深植脑中…… 不过,「好啦好啦」根本是敷衍的语气,哪能算承诺约定? 「堂妹~~~~」他翻了翻长睫,怀疑她智商低。「三岁孩童的话能信吗?」 「我一直相信到现在。」 「那是你傻,与我一点关係也没有。」 「就因为我相信堂哥,我才会远嫁到拜占庭,与老头子结婚,」 「不对。」歌舒捷随意地摆了摆食指,并不知道这个手势有多瀟洒,天上的大雁,水里的金鱼,一个落,一个沉,成为男子版「沉鱼落雁」的传说。「是你娘贪图一大笔聘金,逼你嫁,不要把你的婚姻不幸算在我头上。」 「可,」离巧敏也有话说。「我是为了堂哥,不是为了娘贪财才牺牲自己。」梨花带雨般的脸庞,抽抽噎噎的泣诉。「那年堂哥初登基,王位不稳,我担心大唐入侵 ,所以同意婚事,大月氏与拜占庭连姻,有助于抵抗大唐。」 脸上的红云如被手挥去般,剩下苍白的天穹。 来探望大君的知音,正巧听到他们谈话,足靴要进不进,要退不退,停佇了,想知道他会怎么回答为爱奉献的离巧敏,跟她一样爱他的公主? 接受离巧敏公主? 抑是拒绝? 「我并没央求你为我的王位牺牲终身大事,」歌舒捷没浪费半点时间,直接了当。「再说,你嫁的是拜占庭富商,没有那么大的权力,动用国家军队帮大月式对抗大唐!」 大君所言甚是,知音小手轻拍胸口,拍掉心里的担忧。 虽然同情离巧敏公主刚死了丈夫,又得不到大君,可她无法……无法…… 拱手将大君让给她! 「我不管~~~~」离巧敏无理取闹。「我的不幸,堂哥你要负责。」 「我也懒得管你!」歌舒捷毫不留情,大步跨了出去。 「不许走!」离巧敏长臂一展。 「堂妹,你想留在大月氏,最好不要惹火我。」 「你威胁我!你威胁我!」气得直跺脚,地上可怜的小草成了她发洩的对象,尸横遍野。「你以前连骂我一句都捨不得,你变了,因为那个女人,我不相信,她有哪点好?要脸蛋没脸蛋,要身材……」 「住口!你没资格批评比你好一万倍的知音!」 大君第三次唤她小名,虽是在盛怒下,可____听在耳里有如天籟。 真想跳舞,像在玉门关上旋舞那样,转呀转呀,飞呀飞呀,快乐似小鸟。 啊~~~~了一声,吓知音一跳,以为偷听被发现,羞怯。 离巧敏想通了甚么似的櫕紧歌舒捷的衣袖。 「她下药,她对堂哥下药,一定是这样,堂哥才会看上她!」 「放手!」对牛弹琴,她压根甚么也听不进去。 「不要!」离巧敏不肯,美丽的容顏扭曲成老皮皱脸。 「再不放手,我真的会动手。」握着指节突白的拳头,歌舒捷到了忍耐极限。 「我忍你胡作非为已经忍很久,我现在想通了,放任只会造成你更无理取闹,子民们被你抽打时,我就应该毒打你一顿。」 离巧敏畏缩地放开手,不甘心地回了一嘴。「负心汉!」 「我跟你之间青青白白。」这句话,是说给躲在穹庐后的知音安心。 知音不好意思再偷听,轻轻后退,她已经得到她要的答案…… 「我得不到堂哥,大唐公主也别想得到!」若不是大唐入侵大月氏,她不会嫁给拜占庭老头,唯有这样的解释,她才能安抚自己受伤的心____不是被娘出卖而受伤的心! 「你碰她一根头发,我就把你__大__卸___八__块!」 不敢再开口的离巧敏,望着堂哥无情的背影,眸中涌现杀气。 唯有除掉大唐公主,堂哥才会觉醒,堂哥才会明白世上最爱他的女人是____ 离巧敏公主! 7-2挑拨 7-2 为了银子,歌舒捷接下龙门客栈的生意。 超级会打算盘的七巧姐,杀价杀得十分痛快,从一万两降到三千两。 这一趟天竺行要花上四十天,追随大君而去的骆驼商队足足有五十人之多,每个眼巴巴盼望的家属,都像冬眠的草根等待春天来临,是的,当骆驼商队回来的时候,云雀会在发嫩芽的枝头上,鼓动舌黄,唱着美妙的歌曲。 每天,知音都会像昨天,一早就到羊圈陪小羊,不,牠已经变成抱不动的大羊了,长得愈大愈是让她欣喜万分,代表大君快回来了。 不过,有个阴影笼罩着她,前一阵子为了学做胡椒饼,乳娘忙得不见踪影,这一阵子乳娘完全提不起劲,成天窝在床上,唉声叹气,问她哪不舒服,她说没有,请大夫来看她,大夫说她没病。。 娘跟兰儿同一穹庐,她向兰儿打听,兰儿一问三不知。 也许…… 知音边走边想,春天来了,万物復甦,乳娘就会有精神了。 没走到羊圈,就看到穿着一身碳粉色的离巧敏公主走来走去,裙裾摇摆,有如一朵出水芙蓉,她真的很美,怎么看都不厌烦,可情敌见面分外眼红,那双淡蓝的眼眸燃烧着一团火球。 知音想避开她,但她脚好长,几步就追上。 「你干嘛躲着我?死鱼眼!」离巧敏劈头就骂。 「我无意与你吵架。」相形于白种人天生深邃的眼眸,汉人的眼睛是比较突。 「格奶奶的!」离巧敏啐了一声。「堂哥不在,你不必再装贤慧善良了。」 塔葛尔的口头禪…… 最近也很少看到塔葛尔,每次远远看见大熊般的块头,想向他问好,但他却像躲债主似的,远远看到她就跑,她有一种感觉_____塔葛尔不喜欢她。 有点怀念塔葛尔说「格奶奶的」的粗旷,她自顾地一笑。 「笑甚么笑?你白痴啊!」离巧敏有意挑起战火。「瞧你那付癩蛤蟆想吃天鹅肉的嘴脸,恶心死了,我告诉你,堂哥不会爱上你,他这一生最爱的是夏洁涵,除了她,堂哥不会再爱其他女人。」」 夏洁涵是谁? 到大月氏近半年,从没听过这女人的名字…… 若她是大君深爱的女人,大君为什么不娶她?又为什么从没提过牠? 一连串的疑问,让知音无意间露出困惑的表情,离巧敏看出端倪,打铁要趁热,接续道。 「夏洁涵是堂哥第三任妻子,水性杨花,先嫁我哥,我哥战死后,守丧三个月就投入堂哥怀抱,又三个月跟一个大唐男子打得火热,这不贞的贱女人,活该被堂哥杀死。」离巧敏幸灾乐祸的大笑。 她自己呢? 老公死不到三天就衝回大月氏,想从大君身上得到慰藉。 「我相信大君所爱的女人绝对是好女人。」知音不为所动。 「那你就错了,堂哥的第一个妻子,复如媚是个被宠坏的楼兰公主。」 虽然不想听离巧敏搬弄是非,可她想了解大君过去的婚姻……大君惜字如金,她只好任由离巧敏继续说下去。 「他们的婚姻是政治婚姻,复如媚不会做青稞、不会烤牛羊,家事一窍不通,把堂哥出生入死挣回来的银子全拿去买衣服,甚至还从大月氏子民共有的羊圈牛栏的牛羊偷运回兰兰,吃里扒外,气得堂哥一刀砍死败家公主。」 惊! 这不是在说她嘛!只差公主从「大唐」换成「楼兰」! 是巧合是真有其事?知音混淆了,一时之间,脑袋和眼神都是一片空茫。 「你怎么成了哑巴公主?哑口无言对不对?」离巧敏眼角儿一斜,鄙视道。「我在拜占庭就听到传闻,唐皇卖女,索价一千匹汗血马。」 标标准准的____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知音巧妙地避开她对父皇的人身攻击,回到之前的话题。 「关于大君第一和第三任妻子……我无法相信你说的每一个字。」 离巧敏没察觉出来,她最讨厌人家说她说谎,即使真的说谎,也会坚持说下去。「堂哥最糟的婚姻是第二任老婆,阿燕是剋夫星,跟你一样又瘦又乾,成天病懨懨,连下床都要人搀扶,为了她的医药费,堂哥没日没夜地拼命往反丝路,一次重伤,两次摔落悬崖,险些命丧九泉。」 「大君现在活得好好的,阿燕并没剋死大君。」 「那是因为堂哥先下手为强。」 静…… 看她不说话,离巧敏暗自欢天喜地,恐吓这招,奏效了。 前三个妻子都死于堂哥刀下,这第四任妻子听了……不捲包袱跑,才怪! 半晌,知音幽幽道。「你说得很精彩,但我不信大君会为了金钱、外遇、疾病这三个理油杀三妻。」 「格奶奶的!」出乎意料的反应,气得离巧敏大声咒骂她不得好死。「你会是第四个死在堂哥刀下的亡魂。」 只有当妻子才会有生命危险,不如当大君的女人,没名有分,乐在其中! 万一,知音偏着头苦思,怀了大君的骨肉,怎么办? 把孩子当私生子养大,办法可行,但他懂事后,问妈妈为甚么不跟爸爸结婚,又该怎么办? 难道要说妈妈活在……爸爸是杀妻狂……外公是杀人魔……的阴影中! 好烦喔!好烦好烦喔! 到大月氏以来,第一次烦恼到不知该如何是好。 离巧敏丢给她的烦恼,她再丢回去。「我不是大君的妻子。」 「骗人!」一千匹汗血马的聘金,唐皇不是收下了嘛! 「我要去放羊,离巧敏公主,容我先告退。」 绕过分不出是吓呆还是喜憨的离巧敏,知音直奔羊圈,其他羊都已经去吃草了 ,就小羊,不,大羊痴痴地等妈妈来,赶着大羊再次绕过佇立不动的身子,缓缓往没被冬风吹黄的山坡走去。 鹅毛般的云絮在蓝天下面漂移,披着厚毛的大羊低头寻觅嫩草,这番景色映入眼帘,不知不觉地,从咬着朱唇的齿间曳出一声嘘唏____ 呃! 杀三妻,始终是个解不开的谜,没人知道大君是不是真的酒后凶性大发? 那双疼惜的湛蓝眼眸,会因为醉酒而改变吗? 摇头。 再摇头。 心爱的男人不爱她,女人最大的悲哀,由爱生怨,由怨生恨,三次杀妻轮回,会不会跟离巧敏公主有关?她怀疑……直觉的怀疑…… 7-3忠贞 7-3 夜深。 吴尚宫拖着腮,怔怔地抬头望着顈顶的月亮。 和她同一穹庐的蓝儿,睁开带着睡一的琥珀眼眸,问到。「杏香姐姐,你怎么还没睡?有甚么心事……..该不是想将军想到无法成眠?」八九不离十。 不过,答案却是那十分之一的答案。 自从欢迎会后,塔葛尔闭着公主,也避开她,吴尚宫心情低落,自认是歌喉吓坏他,可比起他的冷漠,她更注意公主的周遭,特别是离巧敏出现后,女人的第六感,让她有如临大敌的感觉。。 「那坏公主跟我的好公主下挑战书。」无尚宫并没听到之音和离巧敏之间的对话,但离巧敏的眼神已经说明了。 「读巧敏跟大君身边每个女人都下过挑战书,包括我在内。」 「你!兰儿妹妹?」 「她说情人眼里容不下一粒沙,那年我才十岁。」 「疯~~~~」吐出这个字的吴尚宫,为爱发疯的疯婆子比神智清醒的狐狸精更可怕,眼神中的担忧变成惊惶, 「安心啦,大君不会爱上读巧敏。」兰儿有十足的把握。 吴尚宫依然坚持主张。「大君和公主一日没拜堂,我就一日不安心。」 「没拜堂好,公主就不会有危险。」兰儿道。 「你不懂,无名有分,这种事传回大唐,才人娘娘会倒眉的。」 在公主的面前,她已经不再提才人娘娘,破坏公主的心情,可她和才人娘娘情同姊妹,姊妹之间虽然相隔遥远,心还是相系的,这种千里一线牵的关係,全是因为一个是生育公主 ,一个养育公主,两人都是知音的娘。 「才人娘娘?」 「她是公主的亲娘。」 「喔。」公主已经很大,公主的娘更大,谁赶不利公主的娘? 来大月氏七个月,公主只长了一点点的肉,脸一圆,更加凸显水灵灵眼眸的俏丽,让大君着迷,每个人都看出来,可公主的肚皮还是平的,跟大君同睡那么久,无消无息,实在令吴尚宫担忧。 「母以子贵,公主的肚皮怎么还没传出喜讯?」 「大月氏有一种草,让结婚数年没喜讯的妇女怀孕。」 兰儿想当小君子小公主的保母,像杏香姐姐一样为他们吃奶……虽然她才十六岁,胸部不小,天真地以为胸大就有乳汁,都可以当乳娘。 「甚么草?快告诉我,草在哪里?我要去摘……」 「吃那种草,有妇女成了哑巴。」隐忧。 「……不会的,公主不会的,公主福大命大,天公疼她,不会害她。」 这席话,兰儿深表赞同地点了点头。 「生子草,叶脉粗,叶尖白,很好认,长在红岩山的峭壁上。」 「谢谢兰儿妹妹。」吴尚宫披了张毛皮,即刻动身。 「我跟杏香姐姐一块去。」兰儿拉住吴尚宫。「明早一起去,现在那么黑,红岩石很危险,悬崖峭壁,万丈深渊,一个踩空就进到阎王殿,更何况,天色暗黑,哪找到生子草?」 「不……..」吴尚宫重新计画。「兰儿妹妹留下来,公主问我去哪,你说不知,公主若找我,你带她四处乱逛,就是别逛道红岩山来。 「杏香姐姐留下来,我去,我是大月氏人,红岩山我熟….…」 「兰儿妹妹年轻,健康活泼,活得一定比我长寿,危险的是还是让姐姐去,我老了,照顾不了公主多少年,万一我有个三长两短……兰儿妹妹,我求你代替我保护公主。」十分坚持。 忠心耿耿的吴尚宫,着实让兰儿动容。「我会的。」 问清楚生子草无色无味,和裸麦一起做成青稞,不易察觉,天天吃,肚皮很快就隆起,「记住,不能让大君和公主知道我门的秘密。」大君知道会生气公主不折手段,而公主也不会同意。 公主的心性比明月更亮,光明磊落。 热情 7-4 红岩石一点生气也没有。 光秃秃的,连云也不肯驻足,太阳提早跑来,火阳红石,十分炎热。 汗水湿透了湖杉,吴尚宫浑然不觉得苦,眼神坚定,双手和指甲缝比血还红,攀上一处,一手没抓稳,脚下滚落的红石滚到崖底,没有一丝回音,足见下面是万丈深渊,跌下去绝无重伤可能,只有一死。 不气馁地再往上爬,底下寻不着生子草,朝着上头继续努力。 一个採空,身子和双脚往下滑,弯曲的手指想抓住突出的岩石,平常不运动的双臂支撑不住变瘦许多的重量,上半身悬空,险象环生。 眼看…….. 她就要去给阎王的公主当乳娘了,一隻大手及时环在腰上。 好大的一隻手!如来佛的掌心! 一个提拉,塔葛尔一脚踩着岩缝,一脚大跨步,抱着她非到安稳的红岩上。 惊汗从发线直直落下来,吴尚宫喘气定神。「谢谢将军就命之恩。」瞇着眼往上看,越过塔葛尔竖立凌乱的深色短发,打量要怎么爬上顶端。 吓! 这女人要草不要命,顽固得很,也让他讶异得很。 自从欢迎会见识到她对公主的爱,加深他对想靠女人爬上将军位置的不屑,他该靠自己的实力,争取爸妈九泉之下的讚美,而不是唾骂。 浓眉攥,一手还抚着她的腰,塔葛尔严厉质问的眼神中有种温柔。 「你干往上东张西望?难不成杏香姑娘还要上去?」 「我一定要去摘生子草。」 「杏香姑娘,我劝你别白费力气……」 不待塔葛尔斥责完毕,他看她笨,看她愚蠢,怎么看她都无妨,不重要了。 超过三个月了,她处心积虑地减肥和学做胡椒饼,人人都讚美她变漂亮,对她的胡椒饼更是讚不绝口,揉合胡汉特色,口味绝佳,可塔葛尔连一小口都不尝____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局势明显。 心死了,全神贯注于公主。「将军,求求你可怜公主,帮她摘生子草。」 「大唐公主吃好穿好,哪点可怜?哪点值得我帮?」 「将军有所不知,公主在后宫生活并不像外人想像得那么如意!」 塔葛尔数地抬手制止,用的不是搂着她腰的手,那隻搂腰手已不听使唤。 当男人做出要女人闭嘴的手势时,聪明的女人不会打开嘴,一字换来一巴掌。 怔了怔。 被熊掌打到,可是会出人命的! 但吴尚宫吃了秤砣,铁了心,决定向熊掌挑战。 「将军请听我说,公主因才人娘娘地位不高的缘故,从小经常被其他公主联手欺侮,除了才人娘娘和我之外,她很少开口,跟在大月氏现在完全不一样,她总是券不离手,或是躲在御书库看书,逃避就是公主的后宫生活。」 「爱看书不是坏生活。」塔葛尔指出,就连放牛吃草时,他也券不离手。 吴尚宫接续道。「光从公主的嫁妆就不难知道公主不受重视,可她心胸开阔,不当一回事,来到大月氏之后,公主水灵灵的眼睛变好明亮,没有人看不出来公主爱大君,可大君呢?大君迟迟不拜堂是甚么意思?」 让人窒息的热气从红岩石底窜升上来。 静得无声的世界,纠缠的四目互望,柔情吸引蜜意。 爸妈过世后,他一个人好孤单,晚上躺在穹卢里,瞪着穹顶的月亮睡着。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塔葛尔家一脉单传,绝后的压力常使他半夜惊醒,手指着月老臭骂,格奶奶的,老而不死的胡涂虫,哪天他要是轻功了得,一定会飞到月上,狠狠揪下月老的白鬍子…… 丫! 心中一声惊叫! 不全然是因为见色忘友,大君复杂挣扎的心情,此刻他懂了。 眼前是男人梦寐以求,打着灯笼也找不着的_____妻子的最佳人选。 投降投降~~~~他不再排斥,不再自我欺骗,早在婚队进入大月氏的那晚,他蹲在人群中凑热闹,那晚杏香姑娘表现出横扫千军的架式,就已经深植他的脑海,只不过,想念他的夜晚,他就告诉自己不要想____ 肥婆! 唯有如此,他才能排斥大唐女人。 现在,她珠圆玉润,讲起来,还是他高高高~~~~攀了她! 「因为唐皇逼迫,大君无从发洩,就把气发洩在公主身上,不拜堂……大君的想法是,把公主当妓女羞辱,等同羞辱唐皇。」 这…….幼稚! 太太太……幼稚了! 男人胸中的大志,在女人眼中,是肤浅的! 吴尚宫也对她吐实。「圣上不喜公主,我实在不想说,但不说不行,」举目望向东方,遥远的长安城不见踪跡,视线忽然被定住,一隻受到排挤的雁子离开群鸟,但飞翔的姿势却和在壅挤的鸟群中明显不同,展翅,大大地展翅遨翔…… 就像公主在玉门关上的玄舞,无比的快乐。 看他望着群鸟,塔葛尔以为已为两人心有灵犀一点通。 两人应该向群鸟一样,生一窝子,无比快乐地度过下半辈子。 「杏香姑娘想说甚么?」紧张~~~~好紧张。 「圣上精通音律,世人皆知,相信将军也听说了,」回过眸的吴尚宫,发现看着她眼里有爱的憧憬,心儿扑通扑通地跳,更显深情款款。 冰封的爱一下子活络起来,春天已经吻到她们两人的脸上。 「然后呢?」塔葛尔手心盛满了汗水。 透过搂腰的手,感受到一股伴随着颤抖的热流汹涌袭来,挡不住的欣喜。 永远将公主的幸福摆在第一位,自己其次,是做乳娘应有的态度,。 快语如珠。「公主七岁时,圣上寿诞,每个公主都要献唱,公主因为紧张而唱坏前几个字,圣上就大怒,说女不教,母子过,要拖才人娘娘去砍头,公主跪在太极宫外头哭了五天午夜,总算保住才人娘娘,也因此枯坏了嗓,我可怜的公主,她那么好,将军你帮帮忙……」 怎么话题全绕着公主打转? 啊~~~~忠心赤胆的杏香姑娘,他更欢喜了。 今晚……就是今晚了,请她到他穹炉来……坐坐聊聊。 这主意好不好?会不会被拒绝?会不会太唐突?会不会违反汉人礼教? 好、不会、不会,前三个他都有保握,就剩礼教,杏香姑娘逢人就宣导大唐六仪,教化大悦氏子民____婚前不可有性行为。 性…… 喉咙嚥下一大口口水。 赶快结束围绕在公主的话题,自己的幸福比较重要! 塔葛尔直言不讳。「公主有那么多委屈,为何不跟大君诉苦?」 「公主不觉得苦啊。」 呃,没错,那女人每天都很快乐。 连大君不在身边,他每天还是照常吃,照常笑,照常骑马……完全看不到一丝悲伤,大君若是知道他的女人没他也活得好好的,一定会很伤心! 「吃苦当吃补,真有她的,大唐公主。」塔葛尔莞尔。 「将军是愿意帮公主摘生子草?」任务达成。 塔葛尔摇头。「生子草要下大雪才会长出来,今年冬天只下了几场小雪,所以杏香姑娘才会遍寻不着,因为没有就是没有,我也生不出来。」 哇哇哇…… 吴尚宫双手掩面,泪水指缝间留了出来。 这种时候,厌恶女人眼泪的塔葛尔,也做出怜香惜玉的动作。 紧紧将她进结实宽广的胸膛里,一手抚摸秀发,一手在背后游移,温热的气息吹进她耳里。「宫主自有天助,杏香姑娘就别再为公主烦恼了。」 该烦恼的是今晚_____大熊要扑羊了! 「不可能,杏香这一生都会为公主……我的女儿烦恼。」母性。 「杏香姑娘是个好女人。」他被她眼中的慈光深深吸引住。 「将军现在才知道!」努了努朱唇。 「迟了?」他蹲下身,大嘴在短髭里蠢蠢欲动。 「时间刚刚好。」一向主动的吴尚宫,这回也不例外,主动热吻。 春天的脚步才刚刚踏进红岩石,就被夏天的热情赶走了。 搀着咸咸甜甜的泪水,火辣辣的一吻。 女人!女人!好棒的女人! 8-1 8-1 大君回来了, 这趟天竺之行,损失三名弟兄,心里难受得很。 一进穹庐,焦味扑鼻,看见橱柜里全是乌鸦一般黑的铜炉同锅,穹炉中央有正在燃的篝火,火上悬着一个黑漆漆的同壶,焦糊的酥奶茶……叫苦茶才对,水滚如鱼珠,都快烧到没水了,女人…… 知音低着头,咬着下唇,不敢直视盛怒的大君。 「怎么一个好锅好壶都没有?」气呼呼盘腿坐在地毯上。 「全被我烧坏了。」勇于认错,是知音眾多美好的品德之一。 「我不是说你不用做菜。」这是命令,一国之君的命令,违者要受罚的。 都怪离巧敏的话作祟,让知音不得不努力学习烹调,她不想成为第二个復如媚,对家务是一窍不通的家庭主妇,还有浪费、偷窃等罪名……她好怕,怕到晚上都睡不安稳,失去大君的爱,岂是一个怕字了得! 知音小声坚持。「我要做。」 找骂! 铜锅铜炉烧坏了,要花钱补,补不好,要花钱买新的,钱钱钱…… 哪个东西不要花钱,哪个地方不要用钱,胡服、毛毯、还有穹顶的幕毯也老旧了,雨季来临,肯定会开始滴水,他愈想愈气女人不懂男人出外打拼,所为何来,不就是为了满足女人嘛! 「你知不知道男人在外拼死拼活,挣钱是很辛苦的!?」 「对不起。」道歉。 「有吴尚宫和兰儿代劳,你不用做。」 「我要做。」再坚持。 湛蓝眼眸里燃起怒怒火苗。「你怎么说不听!」 「对不起。」第二次道歉。 火苗烧成火焰。「除了对不起和我要做,你还会说甚么?」 「对不起我要做。」第三次的坚持和道歉,「三」是个魔咒。 碰的一声~~~~拳头打在枝成整个穹炉的大木柱上,震得天地同声哀叫。 看到大木柱陷了一个凹洞,巨大的惊吓扑灭湛蓝眼眸里的火焰,一滴冷汗沿着深邃的轮廓滑落到下頷,心惊醒,若是这一拳失去控制,打在她身上任何一个部位,她不死才怪…… 他感觉不到指节因那一拳过度用力,从大木柱上反弹回来疼痛,只感觉到他的心好疼痛,他爱他的女人,那娇小的脸蛋上水灵灵的乌眸,此刻,泪光澯澯,长睫颤颤,钯铜炉同锅烧坏,她的表情比他更难过。 一般女人不做家事是因为懒惰,可她是天生不会做家事,学也学不来。 「要做的理由?」瞪着她,敛收湛蓝眼眸里的自责,发出冷声。 「我要当个会作家事的好女人。」 「不会作家事,会做床事的女人,我更喜欢。」 「啊?」惊呼一声,唇被封住,暖暖柔柔的清吻使她遍体酥麻。 时间消失,穹庐消失,天地消失,剩下比打胡股更强烈的心跳声砰砰作响。 泪光变成黑夜里的星光,闪闪烁烁,迷失在湛蓝的海上,多情的唇诉说着分离实的思念,胶漆相合,互吞彼此的爱。 许久,依依不捨的吻分开了…… 「对不起,不该兇你。」他解释。「这趟损失三名弟兄,我心情不好,拿你当出气筒,你原谅我这一次,保证没有下一次,还有,挣回来的钱全要给三名弟兄的家属当安家费,你又得勒紧裤带,餐餐吃小黄瓜炒胡瓜了……」 无法给他的女人吃好穿好,深深的歉疚。 「应该的。」她不以为苦的微笑,他的平安胜过一切。 「你想要的新胡服,有得等了。」过几天又得远行,已在洽谈中。 一声嘘唏从咬着朱唇的齿间吐出____怕! 復如媚的鬼魂会不会没走?一阵不寒而慄使她颈后的细毛悚了起来。 不会做青稞、不会烤牛羊,把大君出生入死挣回来的银子全拿去买衣服,甚至还从大月氏子民共有的羊圈牛栏的牛羊偷运回娘家…… 拜託拜託!復如媚不要上她身! 一个扑身躲在他怀里。「我不要新胡服,一件都不要,我只要大君……」 好爱这女人,钢才才说他喜欢会做床事的女人,马上就要做给他吃,可惜他现在有事要忙,早去早回~~~~来吃可口的女人! 温柔地将她推到半臂之外,盘跔的双腿霍然站起来,交代她怎么做好床事。「 刚有位弟兄家属不在庐里,我得再去一趟致哀,很快就回来,你乖乖躺在床上,盖好毛毯……裸着身体等我…….」 她随即起身。「我陪大君一起去。」 歌舒捷鑽仅她双手,湛蓝眼眸里有着淡淡哀愁。「他的叔叔死于与大唐的战争,你不要出现,免得勾起老人家丧弟又失子的……双重伤心。」 泪花扑簇簇滚落。「大君……」 「怎么了?怎么又哭了?」衔去一朵朵泪花。 「以后,无论如何,都不要打仗。」知音小心避开「大唐」。 「我也想……我一直都是这么想,可……老天爷会放过大月氏?」 知音沉默了,大君的停顿,对她来说是血与肉的割离,是身与心的撕裂…… 父皇啊! 8-2误会 8-2 日已西斜。 哀慟的家属,让大君无法把安家费扔下,转身就走。。 当他要回穹炉时,心情跟回大月氏十一样低落,弟兄们用命换银子,一家老小靠骆驼商队支付庞大的税金……事的,大月氏的地里为质夹在列强中间,每年年初,都要像列强低头,不然就打仗,日子难熬。 走着走着,一阵胸口闷,朦朦胧胧中感觉有甚么事发生了…… 恩……恩……恩…… 熟悉却又陌生,含糊的声音传进耳里。 不是女人那种愉悦的呻吟,而是带着拒绝、挣扎、不情愿的反抗声。 猛地掀开路过的炉门帘,颅内没声篝火,一片昏暗,但歌舒捷看得很清楚,他的女人趴在坦床上,双脚跪床,悬空臀部,背上被两条戈臂缠绕,双手党在胸前,一隻手摀住她的嘴,另一隻手揪着她的头发,身下有个男人。 两人都没察觉到他站在门边,腰间随身携带的弯刀,刀光已经指向床。 「你门在干吗?」火山爆发的大吼,烈焰喷浆的眼眸,沉了的脸。 身下的男人,拉乌仁赶紧放开手。「大君,我可以解释。」 「大君……大君……」知音跌跌撞撞,扑倒在他脚边,颤抖着唇。 「是公主勾引我,大君。」拉乌仁抢着说。 「胡说!你胡说!」知音回头轻斥。 佇立不动的歌舒捷,望着凌乱不堪的床毯和两人身上的湖衫,脑子乱纷纷的,眼眸从怒热转成冰冷,完全看不出来他此刻在想甚么? 拉乌仁深怕被砍下脑袋似的缩着脖子。「属下和大君刚从天竺回来,哪来的体力,若不是公主强迫我,属下就算跟老天爷借胆子,也不敢染指公主,大君,你我都知到大唐女人已放浪形骸着称!」 刷白了脸,泪珠滚落。 虽是受了委屈,但知音却冷静下来,委委陈述。「我到处找乳娘和蓝儿来为大君做晚餐,经过他的穹庐,没想到被他强拉进来。」 「公主看我累倒在床上,自个儿鑽进来,扑到我身上。」 歌舒捷目光由移在知音和拉乌仁脸上,像在比叫甚么似的,与其说是不确定谁说真话谁说谎话,还不如说谁会对谁动了待念,厢型鱼公主的容貌,拉乌仁确实战了上风…… 涌起的嫉妒使他一时无法认清真相,一脚踢开不贞的大唐女人! 「我进来的时候,你在上,他在下,你做何辩解?」 那一脚踢中她的胸口,剧烈的疼痛让她几乎失去意识,可她硬撑着,倒下去就完了,她必须为洗清冤屈奋战到底,一如刚才。「我努力挣扎,好不容易从拉乌仁身下翻了来……」 歌舒捷咂了咂嘴。「为甚么不叫救命?」 「他摀住我,我咬他,他还打我的嘴,我的嘴现在应该是又红又肿。」 湛蓝的眼眸一惊,看到她唇边留有淡淡的指印,疼惜再现…… 「公主强行吻我,嘴是吻红吻肿的。」拉乌仁额头冒出汗来。 「说谎。」知音摇摇头,连吵架都温柔。 「滚!立刻给我滚出大月氏!我不想再看到你!」 「不要……」知音发出近乎绝望的破碎声。「大君不要赶我走…….」 一边喊一边泣不成声,这是她出生以来,心____最痛的一刻。 七岁那年,父皇欲砍娘的脑袋,那时心也很痛,可不像现在肝胆俱裂,肠胃翻腾,难受到快要死了,眼前,除了泪水遮掩而產生的一层迷濛,还有一层不知打哪儿来的阴影…… 天在旋地在转,她好像掉进漩涡里,身不由己地晕眩。 「我叫拉乌仁滚,不是你。」歌舒捷看她身子摇晃,扶着她。 「谢谢……大君相信我。」像卸下心中大石般,知音感到…… 拉乌仁反咬一口。「大君不公平,偏坦杀我大月氏子民无数,仇人的女儿。」离开大月氏,就等于离开世上最强的骆驼商队,世上最大的保护伞____大君。 他不信任别人,只信任大君,要活命就得紧紧抱住大君的腿像抱住佛脚一样。 每个人都用仇恨来提醒他怎么样对待之音,可知音却交会他爱,自从有了爱之后,復军的死,唐皇的休辱,已不再让他度日如年。 相反地,歌舒捷现在每天睁开眼,都有一种希望时间走慢一点,他要好好享受上天赐予他的生命,和他和大月氏子民一起快乐过日子。 「三思之后,我才想通说谎的是你,拉乌仁。」他以知音为榜样,语气变得温和,但犯错的人还是要接受惩罚,不杀他只叫他离开大月氏,是仁慈的宽恕。「她怎么能从盖上的帘幕看到你躺在床上?」 「公主偷偷掀帘来看。」 「她的手臂有明显的抓痕,你又作何解释?」 「我抓着公主的手,是因为我不让她摸我的宝贝。」 宝贝? 格奶奶的! 歌舒捷发现要像知音那样隐忍到底_____他办不到! 「鬼话连篇!连鬼都不会相信你!」弯刀一横,长眼似的,锋利的刀面从拉乌仁缩着的脖子的缝隙进了去,拉乌仁一个乱动就会形成自刎的局面,吓得黄尿沿着湖库流道地毯上。「再不滚!休怪弯刀夺你命!」最后也是最要命的警告。 缓缓地,拉乌仁身子向后拉离弯刀,然后起身飞奔出去,连带一件换洗裤子都不敢,可见他有多怕死! 歌舒捷抱起她。「好奇怪?」 「我不奇怪。」鬱鬱白白的脸蛋。 「哪里不舒服?是病啦?还是那一……」 「没病……我很健康…….我……」眼前一片黑。 在失去意识的一瞬间,她彷彿看到三张模糊不清的脸孔…… 败家、生病、外遇分别写在脸上,是惨死在弯刀下,那三个妻子的冤魂嘛? 8-3 8-3喜事 「公主有喜了!」年轻的大夫说。 「再说一遍!」歌舒捷手握拳,湛蓝眼眸里充满惊讶。 「大君饶命啊,不是我干的。」年轻的大夫双掌合抱求饶。 格奶奶的,当然是他干的,除了他,其他男人,他的女人看都不看一眼。 一开始,他快吓死了,他一点力气都没有地摊在他怀里,很自然会联想到是那一脚犯下的大错,是左脚右脚,已经忘了,总之,知音平安就好,若不然,他得砍掉一隻脚,陪着她下葬,免得他在地下姑孤伶伶…… 身为一国知君,不能太自私,知音会希望他以照顾子民为优先,他其次。好女人……都是塔葛尔老在他耳边熊吼,提甚么羞辱不羞辱,这下可好了,他抱着知音急急衝回穹庐时 ,正巧遇到吴尚宫和塔葛尔拥吻,两人脸上有云雨之后的红润,眼里有爱的纠缠,换他要在塔葛尔耳边龙咆了。 湛蓝的眼眸回到坦床上。「有喜多久?」 「三个月左右。」 「也就是说,我再三个月就当爸爸啦。」 「大君得再等六至七个月,才能当爸爸。」 「为甚么要等那么久?女人怀孕不是六个月就能生下胖娃儿!」 「笨大君!」从穹庐外头传进来整齐划一的声音「是十个月啦。」 「在外面偷听的傢伙,统统给我滚进来!」一生轻令。 吴尚宫、塔葛尔和兰儿鱼贯进入。「恭喜大君,贺喜大君。」 拜堂有望……应该……会吧?会吗?三个人等待着大君正式宣布。 这刻等待犹如千年的煎熬,一分一秒过去,歌舒捷只顾着像年轻的大夫追问安胎的要贴,完全没提到母体,失望就像黑幕慢慢笼罩着穹顶,卢里的篝火晦暗不明,三个人眼巴 …… 猛然一个回头,气氛不佳,目光似穿心箭射了过去。 「你们三个干嘛用金鱼眼睛看着我?」歌舒捷手指一个一个点。 「昨晚我没睡好。」兰儿说完低下头,昨晚跟踪杏香姐姐。 「我睡不饱。」无尚宫瑱着脚尖,关心忐床上的公主。 「一整夜没闔眼。」塔葛尔确实努力了一整晚,老而弥坚。 「眼皮肿跟眼睛凸,我会分不清……」三个人想甚么,歌舒捷知道啦。 ㄣ~~~~ 一丝吁气从坦床上船了出来,无上工作出感谢菩萨保佑的手势,塔葛尔热了捋随着笑容弯曲的短髭,兰儿的眸中迸出眼泪,她要做保母了,胸部骄傲的股了起来,只是……三个人又不约而同地演巴巴望着大君。 甚么时候拜堂? 歌舒捷担了担手指,像驱赶肉上的苍蝇般驱赶大家。「好啦好啦,公主平安无恙,你们都看到了,可以给我滚出去,别再偷听,否则割下耳朵!」 年轻大夫跟着他们一起离开大君的穹庐。 「知音你要做妈妈了。」湛蓝的眼眸大海般的深情。 「太好了,我不是病倒。」知音松了一口气,好怕好怕生病被拋弃。 (上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