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与夏(1V2 校园)》 1.回响 蓬湖的运动会在夏天举办。 树荫葱郁,光线斑驳,靠墙还开了几多雪白的茉莉花,嗅到香气,如雪如浪。操场上人声鼎沸,喇叭声接着响了两三次: “女子一百米,高二一班,尹清雪同学——” “高二一班,尹清雪同学——” 声音又一次落下来,却无人应答。 众人接头交耳,七嘴八舌。 坐在一旁的人低头看了看时间,扭头在操场探察,属实没见到人影。尹清雪成绩常年第一,但架不住爱玩,平常逃课老师也是睁一只眼闭只眼,临近比赛又找不到人。 体委急着一路跑过来,满头大汗,“人呢,又去哪了?再不来,我就找其他人上场了。” 同学耸肩:“不知道,也许在自习室练琴吧,班长向来都忙。” 那口中的自习室只是说得好听,其实就是她未婚夫柏恒家里给学校投资了几栋教学楼,特意空出一个房间供他使用,沦为他们打牌,逃课,睡觉的秘密基地。 体委嘴角抽搐,“什么时间还练琴,柏恒不是去英国了吗?” 同学默默吐槽:“柏恒就算去冰岛,她都照样这样啊。” 算了,不按套路出牌就是她的性格。 她一直如此。 两人相顾无言,只能坐下来,互相安慰几句,少了一个人而已,也不是不能跑。 早上十点整,只听到口哨声如利刃出鞘,女孩们白衫蓝色短裤,头发扎成高马尾,在阳光下如同健美的野豹。 一一望过去,唯独没有广播中的那一个人。 操场的喇叭声那么大,刚好能遮住钢琴声。两三疏落,一高一低,像是棕榈叶飘下来,下一场潮湿的雨。 最后一声钢琴音那么高,又重重地跌落,如坠高楼。 尹清雪躺在真丝沙发上,深黑的发懒懒地垂下来,遮盖洁白的面容,听到这话才不急不缓抬起眼。 她朦朦胧胧:“几点了?” 弹钢琴的人仍然慢条斯理,最后一声音落,才合上钢琴盖。 他说:“十点十分,已经来不及了。” 他身型清冷,白色丝绸内搭衬衫,戴一副眼镜,斯文冷淡的脸,鼻尖却不偏不倚生一颗痣,多几分旖旎。 他正是尹清雪和她未婚夫的好友,蒋十州。 三人从小青梅竹马,爬墙偷枣,夏天在河边游泳,冬天捏着鼻子朝对方身上扔烟花,上同一所学校,只能说插科打诨,抱团鬼混,关系比谁都铁。 再铁又怎么样? 尹清雪眼也不眨,先睡了未婚夫,再把蒋十州睡了。 谁都拿她没办法,一是爱她,二是不好放手,三人关系本来因为这件事僵持,但也渐渐地松弛起来,最后只能默认了这种病态的关系。 尹清雪无所谓,她脸皮厚。 柏恒曾经气得从抽屉拿枪。这枪还是他的十岁生辰礼,他的父亲在海外经商,还在芝加哥开了一家很大的拍卖行,这把枪就是淘来的古董。他向来珍惜,还请人定时养护,用丝巾轻轻包裹,摸上去质感冰冷,还能闻到淡淡的硝烟气息,是鲜血的味道。 他是真动了气,不清楚是否有子弹,也不知这把枪的使用年限,只是用它抵着她咽喉,一路滑落到衣襟口,冷冰冰。 他的手指摁在枪扣上,怒笑着问她,选谁。 柏恒这一生都骄傲,无论是家世,品味,交友,包括恋爱都必须是最好。他甚至对衣袖上一颗纽扣的材质都挑剔,更别说眼里容忍一粒沙子。 但是很不幸,他这一生遇见的两粒沙子,一粒好友,一粒未婚妻,背地里还爬了一张床。 特别是她还很无耻又直白地说,两个我都要,不行? 柏恒这辈子一直赢,可尹清雪也没输过,于是她真就要了两个。 这个月柏恒不在国内,她生活里除了他们就没熟悉的人了,所以每天都是和蒋十洲呆在一块。 尹清雪才起身,将自习室的落地窗拉上,这里很少有人经过。自习室很大,放一架钢琴,一台沙发,还有多余的空间。 看了下时间,的确睡过去了。 运动会放假一周,学校不上课,两人在自习室几乎日夜颠倒,闹钟也忘了设置,可是蒋十洲自己醒了,怎么不叫她? 她还在思考之中,蒋十州就走过来了。 他摸了摸她的侧脸,长睫低垂,语气却蛊惑:“现在迟到了,你还要去吗?” 明明昨晚两人在这做了一晚上,他还在这勾引她,活像诱惑皇帝不上朝的妃子。 尹清雪无所谓:“再看呗。” 蒋十州声音很轻:“真再看?” 她的发很冰,他的手掌却是热的。 昨晚两人换位置,就烧得她发颤,他用手掌包裹,蹂躏,玩弄,另一只手也像这种缓缓地抚摸她的脸颊,眉目淡漠。 她的睫毛微微颤抖。 还是止住。 她夹住他的手腕,一脸疑惑,“我倒是发现了。柏恒这段时间去英国,你怎么性欲这么强啊?” 抬头一看,此时蒋十州正静静地看着她,镜片下的瞳孔颜色很浅,像是琉璃雕琢的猫眼,静谧又温柔,白皙的面孔染上淡淡的薄红,明明这个人勾引未遂,倒像是她非礼了他。 尹清雪心想,不愧是他。 平常比谁都高岭之花,在床上比谁都疯,不开心了比谁都难哄。 蒋十州说:“我不想和他抢。” 尹清雪被逗笑了,“你和他抢什么?” 蒋十州不语。 侧头一看,他抿着唇,紧紧地盯着她,微微蹙眉,那表情还带点委屈。 尹清雪心中发笑,哄小孩一般去吻他。 唇间刚碰上,他便渡气似得吻上去,一手抓住她的后脑勺,吻得更加用力,丝绸般的发从指尖滑落。 她本就没来得及换衣服,酥胸紧紧贴着轻薄的面料。从蒋十州的视角望过去,刚好能看见一团雪白,小巧玲珑,她漆黑的发落下来,两三缠绕,在他的脖颈滑落,这个吻更加深温。 他另一只手直接从衣间深入,手掌抓着,毫不留情。 眼镜跌落在地,蒋十州却不去捡,彻底来了劲,还翻过身将她压在身下。沙发凌乱,两人对峙,一上一下。没了眼镜,他的瞳孔更加明亮,如同一只找到猎物的蛇。 往常的优等生,衬衫扣子要系到第一颗的端庄,现在也抛了礼义廉耻,简直像一只野兽。 他吞食她。 她却逃脱。 尹清雪坐起来,深黑的发披下来,更显得肌肤雪白,如同一朵雨后桃花。 她懒洋洋:“这个时间点不做,过会还要出去。我就好奇你和他有什么好抢的啊?” 她说这句话时可能单纯觉得好玩,就是想逗逗他,哪想到话一落,蒋十州的表情瞬间变了。 他眼底的情绪如同滚滚乌云浮了起来,刚刚还晴空万里,现在一泻千里。 他还淡淡说了一句:“我哪有资格抢。” “抢什么抢?”尹清雪没懂他脑回路,“他还要一周才回来。” 她接着说:“我还报名了其他运动项目,等会不能都能翘了。” 在年级中,尹清雪几乎是统治级别的碾压,无论是学业,还是各类兴趣爱好。不过去年她报名女子八百米,跑了一半歪脚,柏恒直接跳下来,抱着她跑完了整圈,闹得全场沸腾。 蒋十州难得没有接话。 尹清雪见他表情,寻思,这个玻璃心又碎开了? 她唠叨半天了,他沉默不语,还坐在那系扣子,手指一颗又一颗地攀登,骨节分明。他微低头,看不太清表情,应该是不高兴。 尹清雪心想,居然真在生气。 蒋十州的确娇气,醋劲大,玻璃心,说三句不开心就要哄,一个人在背地里生闷气都是常有的事情。 但是蒋十州很少发火。 他通常一个人跟自己冷战,很多时候气完了,尹清雪都不清楚他是怎么生气的。 去年,她和柏恒吵架,气得披上大衣就跑了,蹲在门口也不想回去,打电话让蒋十州来接她。 那天晚上下大雪,整座城市陷入一片茫茫的白。 她只穿一件单薄的睡衣,还没蹲一会儿,就冻得腿脚发麻,柏恒和她吵架,但也见不得她受冷,提着这人后衣领就上楼了。 结果没过一会又在吵架,也唯独忘了楼下还有个人在等着。蒋十州那个时候等了她很久,穿了一件单薄的黑色风衣,发窝上全是雪,一张脸冻得发红。夜色下,灯光昏暗,只看得浮浮沉沉的雪花。 她想起来时,才一路蹬蹬地跑下楼去找他。 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她当时气上头,甩了他一巴掌。那是她第一次看见蒋十州发那么大的火。 他向来冷静从容,就算不开心,哄两三句就好了,很少会恶语相向。 可那天的蒋十州眉目沉沉,接近暴怒的脸色,阴晴不定地盯着她,从唇缝间挤出来的冷笑,“尹清雪,我是你的挪用备胎?想起我的时候,就给我打电话,心情不好了,就给我一巴掌?” 那天雪很大,她被他牵着一路走得跌跌撞撞,像是一只找不到家的萤火虫。 蒋十州一直沉默,手攥得很紧,紧得她快跟不上。只能侧头去看他,两个人都没打伞,他发间都是雪,抖落下来,一片一片,冷冽。 尹清雪想起这一件事,又悄悄看他脸色,只能试探:“生气了,宝宝?” 蒋十州眉眼淡漠:“你们才是一对,我没有资格生气。” 尹清雪很无奈:“你脑子里一天到晚都装的什么啊?” 蒋十州刚想冷笑一声,就听到一声清脆的铃响。 原来是尹清雪的手机。 蒋十州忍住,只能瞥她一眼,“催你的。” 打电话的是班里同学,往常比较勤快的一个女生。 尹清雪看他表情,也琢磨不出这人的情绪,还是接了。但没开口,那边声音都要急哭了,“班长,你再不来,我们就真要输了!” 原来女子一百米,班上三个都被淘汰。 尹清雪哪有心情听这些,话语敷衍:“真这样?” 说着,又瞥过去看蒋十州,想看看这人的状态。结果他视若无睹地走到钢琴旁边,又将盖子掀开,手指抚摸上琴键,一二三,试音。 尹清雪心想,这是真生气还是没生气? “对啊,班上还有个女生受伤了,估计也不能参加。下午还有个八百米,你还来吗?”那边又疑惑,“咦,你在弹钢琴吗,班长?” 只听到几声钢琴音落下,蒋十州又弹上了,还是肖邦的曲子。 窗帘拉开,阳光透进来。他端坐在钢琴旁,蒋十州低垂着头,面容清冷,如同一座雕塑。 尹清雪这是明白了,这货敢情在耍帅? 2.哄一下 操场上,阳光暴晒,一片荒白。 女子八百米比赛在下午举行,蓬湖高中比较重视学生的德育发展,通常都是全年级参加。操场坐满了人,天气太热,学生们都满头大汗,有些还把书当扇子,用来扇风乘凉。等了一会,还没开始,他们都支着头去望,太阳光晒得睁不开眼。 赛道上有一个人最扎眼。 尹清雪穿瘦身的黑色T袖搭短裤,双腿修长纤细,她扭开瓶盖,仰头喝水,水珠顺着下巴滚落到衣襟,每寸白皙的肌肤都暴露在阳光之下,不少人都看得发昏。 昨晚,蒋十州就这样舔舐她的肌肤。 他吞吃她的耳珠,在舌尖玩弄,如同蛇缠绕猎物。在休息室昏沉的灯光下,她的肌肤曝光一般,亮得惊人,剔透的白。 两人最终还是赶过来,蒋十洲没报项目,坐在观众席等待着比赛开始。 不过他现在单方面地和尹清雪进行着短暂的冷战。 蒋十洲盯着在跑道处的尹清雪,全场就她最高挑,一米七的个子,精致的面容,还白得发光。 蒋十州又忍不住看她,心想,她是吃雪长大的吗,怎么这么白? “怎么样,赌不赌?”旁边的男生推了他一下。 蒋十州正盯着她,被推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什么?” 男生语气无所谓:“尹清雪啊,输还是赢。知道她厉害,但是去年她跑八百不是脚崴了吗?你和她关系这么好,不猜猜?” 蒋十州没看他,“你赌什么?” 男生贼笑起来,“我女朋友在二班,我肯定想她输呗。” 两人对话还没彻底将赌约坐实,操场上就听到一声号令,吹哨人声音尖锐:“女子八百米即将开始,请各位选手在自己的跑道准备好。” 蒋十州回头去看。 他坐在第一排的位置,刚好能看清尹清雪。她手指摁在起跑线上,身体线条流畅,如同一只等待发射的弓箭。 “喂,喂,开始了!”旁边的男生兴奋起来,使劲用手臂撞了他一下,“看到没,第五个,我女朋友!” 最后一声哨响,只见尹清雪全身紧绷,在这一刹那就冲了出去。 树影婆娑,太阳光穿过缝隙,一片片斑驳。操场上人头晃动,加油声如海浪一波一波地升高。 他还是第一眼看到了尹清雪。 认识尹清雪那天是蒋十洲的八岁生日,在他父亲第二次的婚礼。棕榈树飘落在琴键上,眼前的光影逐渐模糊,斑驳,只听得到稀疏的琴声。 他坐在最高处,头却埋得最低,手指落下来发颤,怎么也弹不好最后一个音。他回想上课时的曲子,却越记越慌乱,越无措。 头顶蓝天白云,台下人头浮动,窃窃私语都像是嗤笑。 那个时候尹清雪掀起黑裙子,不顾旁人地跳上台来。他没有见过她,手指还停在琴键上,即将落下去。可她像一个精灵,从无人去过的森林中出现,低头,微笑,手指抚摸琴键,弹得流利又优雅。 他愣住了。 可能没听到声音,她才转过头,用手指放在唇边,对他说了一声“嘘”。八岁那年弹不好的一首《婚礼进行曲》是尹清雪陪他弹完的,后来他记得每一个音。 蒋十州问过她,为什么那个时候要帮自己。 问这个问题已经上初中了,他们亲密无间。当时在上体育课,尹清雪整个人吊在栏杆上,纵身翻过来,一张漂亮的脸云淡风轻,回答他的语气平静,“我从来没有见过有人的钢琴弹得那么烂。” 操场上光影模糊,明亮的世界在逐渐倒退,她的身影却越来越逼近,清晰。 虽说在生闷气,但是蒋十州看着她,又忍不住笑了。 “我不赌。”蒋十州说,“因为我没见过她输。” 有人不仅情场得意,连人生也没失意。 蒋十州淡淡地嗤了一声,心想,她到底为什么总是这么胜券在握?因为他永远会低头,因为他就算再生气,难过,愤怒,也还是爱她。 他的心情倒是愉悦了一些。 第一声哨吹。 蒋十州再抬头,刚好与尹清雪对视。她已经第一个到达终点,额间都是汗珠,却对着他笑,一脸灿烂。 “你怎么没买水?”尹清雪挑眉,汗珠从发间滚落下来,肌肤白得胜雪。 她往后退了几步,蹙眉,打量他,“蒋十州,你不会还在生气吧?” 他淡淡开口,“我没生气,只是忘了买水。” “好好好,你最好是真的忘了。”她说,“到时候柏恒回来,你不得一天到晚顶着一张棺材脸看我?跟教导主任似得,臭得要死。” 蒋十州本还想态度放软,可一听这句,眉蹙了起来,还要装作若无其事,“我不清楚你们的事情。” 尹清雪:“……” 这句话真是醋得没边了。 尹清雪感到无语,“我懒得理你了。” 话还没接上去,就听到旁边一群男生潮水般的起哄声,挤眉弄眼,不知道是怎么偷听到他们说话。闹腾得最凶的是领头人,穿一件运动背心,脸都笑歪了,“学姐,我这有水,喝我的!” 尹清雪刚想回头,就看到蒋十州脸又黑了。 刚刚此人还故作镇静的伪装瞬间一扫而空,他身体一僵,面色冷冰冰,转头就走,还甩下一句狠话,“不想理就算了。” 尹清雪怒了,直接瞪后面的男生,“滚啊,喝什么喝!?” 这下蒋十州是真生气了。 尹清雪趴在桌子上,用手指戳蒋十州的胳膊。 操场上人声鼎沸,目前正在进行拔河比赛,还能听见“1,2.3......”的声音。教室里空空荡荡,只有他们两个人,蒋十州还坐在座位上,面无表情地写作业。 座位是按照成绩排名的,她第一,蒋十州第二。 两人这学期是同桌,平时上课写纸条,互相抄作业。 柏恒在2班,平常放学都得等他。 蒋十州还是不说话。 尹清雪用手指又戳一戳,“有必要这么来气?” 他在低头写作业,就算被人戳了一下,仍然一笔一画,不影响每个字都是工工整整的。他以前跟着爷爷学的瘦金体,比她字好看。 尹清雪只能撒娇,拉长嗓音,“蒋十州,蒋小十,宝宝——” 蒋十州连眼睛都不抬一下。 尹清雪更来劲,“老公——” 他还是不理。 尹清雪没劲了。 她脾气没那么好,一般来讲要不了几句,心里就烦躁了。比如现在,她坐起来,拧了拧眉,“蒋十州,你再不说话,我就懒得哄你了。” “过会追妻火葬场了。”尹清雪威胁道,“到时候可是你哄我。” 蒋十州不回应,即将写完第一页了。 甚至写的是物理题,每一道题答案都算对了,过程整齐。尹清雪越看越来气,却看着看着,发现他整个人端坐课桌前,浓密漆黑的睫毛包裹着冷淡的眼珠,浅浅的琥珀色,鼻尖还有一颗痣,活色生香。 尹清雪咽了一下口水。 她突然就恶劣地笑了,不动声色地在桌子底下将手伸向他的裤面。 刚写到最后一道大题,笔尖在纸上滑出墨痕,蒋十州瞬间回头,盯着她的面容带几分怒意。 尹清雪根本无所谓,手掌直接覆上那一处,像是故意来火一般,隔着衣物来回摩擦,感受到裤子包裹的硬物如炽热的石头,在手掌上逐渐挺立。 “去把门关了,尹清雪。”蒋十州表情冷淡,“是你惹我的,你看我今天操不操死你。” 3.指奸 话刚说完。 他一只手直接把她短裤扒下来了,隔着内裤抚摸。蒋十州的手是弹钢琴的手,骨节分明,以前他正襟危坐在钢琴旁边,双手落下,音符悦耳。如今他不动声色,在桌底下在玩弄她的阴蒂,那双手像是在拨弄琴键,一高一低。 尹清雪半个身子靠着他,两人座位拉得很近,外边人甚至看不清动作。 她脊骨都在发颤,咬着牙,刚要凑近,对他说点什么,又被他手指在花珠上重重一摁,整个人又一抖,断断续续地喘息起来。 “怎么不继续说了?”蒋十州看向她,细框眼镜下一双浅色的眼瞳透过光线,像是浸了水的珠子,冷冷洌洌。 他像是故意报复她,那双手也不插入,只是蹂躏,用指尖拉扯,绕着打圈,看她像一只猫,轻轻地用爪子挠人。 她浑身酸软,又无力,连个脏字都骂不出口。 她还顶嘴,瞪着一双眼,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裤子都不脱,蒋十州,你.....你行不行?” 蒋十州垂着头,直视她,又笑了。 他语气嘲讽:“我不行?” 他面色更冷了,一只手更不留情,指尖夹着她的花珠,用力一捏,凑近她的耳边,缓缓笑起来,“还没插入都能潮吹。尹清雪,他们知不知道你这么骚啊?” 只见尹清雪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像是有电流通过全身一般,她整个人忍不住地发颤,最后还是喷了,水流了他的一手,湿哒哒地顺着大腿缝隙流下来。 窗户开着,深蓝的帘子被风吹起来,将他们两个人的身影包裹。楼下还在比赛,人声嘈杂。 他们在这里白日淫喧。 “你插进来的话,我还能更骚。”尹清雪笑起来。才刚刚高潮完,她声音沙哑了一些,话语缱绻。 她用舌尖舔舐他的指尖,将那点液体都卷入唇舌,他的手指更加湿漉漉。 一双眼带点笑意,媚意横生。 蒋十州喉结滚动,看着她的眉目沉沉,如同一只即将狩猎的狼。 “我还没开始,你就硬了。蒋十州,他们知道你这么骚吗?”尹清雪解开他的拉链,发红的巨物啪嗒一声打在她的手臂上,细白的手腕更衬得那物件粗壮,煞是惊人。 她略带嫌弃的眼神,“我才不给你舔,谁叫你刚才不理我。” 说着,她又把拉链拉上去了。 蒋十州:“.......” 蒋十州眉一跳,“玩我?” “对啊,玩你。”尹清雪挑眉,“等你把我弄舒服了,我就给你舔。” 刚才两人位置还颠倒,如今又是反过来了,她还掌握主导权,甚至漫不经心。 尹清雪懒洋洋,“插进来呗,就摸两下算什么男人?手指不带劲,你就换桌子上那只没拆的钢笔,把我操舒服了,晚上伺候你。” “你的意思是钢笔比我强?”蒋十州气笑了。 尹清雪眼神无辜:“没有这个意思啦。只是觉得在教室不太好,过会比赛完了,真怕发现怎么办?在桌子底下偷偷摸摸的,他们又看不见。” 蒋十洲:“……” 他扶着额,蹙眉了半天,被她的话语整得头痛。明明是他生气,按理说应该她来哄他,结果这人压根不放心上,可是又有什么办法? 心里难过,想听她两三句好话,但转头看向尹清雪,她却一脸云淡风轻,自己只能一个人气得肝疼。在爱里面,总有人甘愿当输家。 他无奈,又只能诚服。 他的指尖粗糙,长期练字,磨了层厚厚的茧子,刚伸进去,内壁如同蜘蛛网般将手指包裹起来,争先恐后地吸入。 还没见底。 他的手指很长。 多伸进去一分,她的睫毛就更颤抖。 “第二根。”蒋十州在她耳边轻声说,“还想不想要?” 她牙尖都在发颤,“傻逼.....你......你说呢?” “说好听的话,哄哄我。”蒋十州叹气,“好吗,尹清雪?” 尹清雪都要急哭了:“我之前不是哄你了吗?” 终究还是伸进来,夸张地撑开她的内壁疯狂地插搐,一上一下。 她爽得精神都要错乱了,只能抓住他的手臂,一阵一阵地喘息,尖叫,感受身下汹涌澎湃。 “两根手指就能把你操得这么爽?尹清雪,整个教室都是你的味道,要不要闻闻?” “他们还在进行运动会,知道你在这里挨操吗?” “要不要我把门打开,给他们看看你有多骚?” “这样就能让你高潮了,还需要钢笔吗?” 已经听不清蒋十洲在说什么,只感受下半身一片泥泞。 ……… 她又一次迎来了高潮。 ……… 隐隐约约又听到蒋十州的声音,也许是最后一句,就是梦魇一般,呢喃不断,“尹清雪,我和他之中,你最爱我,对不对?” 其实她和蒋十州准确勾搭上是在高一的暑假。 那段时间家里没人,柏恒整个假期都在英国,每天就打视频电话来联络感情。她一个人待着无聊,干脆住蒋十州家里,反正他的家里空荡荡,保姆也就饭点会来。 一住就出大问题。 她是知道自己的德行的,但也知道蒋十州暗恋她。 反正一做二不休,她把他睡了。 夏季,玉兰花漂浮在游泳池水面上,两三朵,雪白。 她跳下去游了几圈,如一尾人鱼,肌光胜雪,全身湿淋淋。坐起来用干毛巾擦发,她穿紧身泳衣,湿发散开,从脖颈滚落到脊梁,每颗如同珍珠。 当时蒋十州就坐她旁边,身体紧绷成一条线,却还故作没看见,侧过头去。 看到他这般别扭,她顿时就来劲了。 一是想逗他。 二是她真想睡他。 尹清雪向来胆子比天大,直接伸过去用脚尖磨压他的裆部,水珠滴落到脚背,这个角度刚好能看见她的大腿雪白,春光乍泄。 可是蒋十州全身僵硬,一动不敢动。 他像是进入女儿国被色诱的唐僧,染一身红尘,还要如菩萨端坐。但是自己从未双目清明。 毕竟他做过无数关于这样的梦境,她攀登,他便沦陷。 “蒋十州,我都这样了,你不想操我吗?”她亲近他耳边,吐息轻柔,“我知道春游那次你在帐篷自慰,我只是装睡,你的精液把我裙子都弄脏了。” 4.他不想过夏天 那时候班上提议团建去爬山,他们三个懒得跟班,前一天直接买了帐篷上山,柏恒在某红书上研究,说晚上能近距离看到群星,特别浪漫。结果爬到山顶,一场大雨落下,三个人淋得狼狈,这个时间点不适合下山,只能在那扎营。 尹清雪被淋得最狠,来之前还穿了到膝盖的白裙,被雨淋得接近透明。 她怕冷,连牙尖都在发抖。 尹清雪就睡在两人中间,如同幼兽般躲在怀里瑟瑟发抖。 她睡姿糟糕,文胸滑落了一半,从蒋十洲的视角刚好能看见她的酥胸,雪白的一对,再往下就是平坦的小腹,少女的细腰。 她的两只腿还攀住他的腰部,整个人都睡进了怀里。 蒋十洲全身发热,难以入眠。 关于那些梦境都与现在的尹清雪重合,柔软温热的口舌包裹他,像是潮水般吞噬了他,他被拍打,他溺亡在这片深海里。 梦中嗅到茉莉花开的香气,甜蜜旖旎。 尹清雪面容潮红,湿漉漉的眼像剥了壳的荔枝。 他上课读,克己复礼为仁,一日克己复礼,天下归仁焉为仁由己,而由人乎哉。 礼义廉耻,十七年的教养,如一座大楼在地震下逐渐倾倒,直到灰飞烟灭。 她同柏恒恋爱,做爱,他闭眼不听,蒙蔽身心,发乎情,止于礼,以为就能逃过这场地震。 可他对她是欲壑难平。 蒋十洲还是解开了裤子拉链,用手掌覆上硬物,那里已经傲然挺立。 外面瓢泼大雨,他低哑的喘息声在雨声中响起,混杂其中,越来越清晰。 精液射了出来。 尹清雪的鼻尖,唇瓣,裙子上都是他的精液。她还在沉沉地睡着,不知道面前的人对她做了多么过分的事情。 蒋十洲用指腹轻轻擦拭她的面孔,如同亲吻般温柔。 那是蒋十州这辈子最出格的一次,他知道自己有多疯狂,就知道自己有多清醒。 可如今尹清雪告诉他,我都看见了。 蒋十洲只觉得全身如置冰窖,血液倒流,可面上又如火烧般难堪。 他羞愧,又愤怒。 羞愧于他轻薄她,却被揭发。 愤怒于她知他心意,懂他情欲。 那她为什么还要来挑拨他? 那她为什么,还要选择柏恒? 还有更多的是破罐子烂摔,这么多质疑与难以释怀。可蒋十洲还是跳入这片欲海,甚至心甘情愿。 那是他们第一次做爱,歇斯底里,疯狂至尽。 夜深下来,嗅到玉兰花的香气,幽蓝的水,她的发在水面浮起来像是海藻,水扑过来,又落下去,一升一降。 听到涛声。 他咬住她耳坠的珠子,来回吞吃,潮湿闷热的夏,黏腻的水珠滚落湿发,他只是吻上去,抓住后轻轻地抚摸她的发,如同痴狂,这都是属于他的梦境,他一一弥补,偿还,争前恐后地去抢夺她的施舍。 他进入,她紧绷。 他沉默,她尖叫。 那个夏季,开了好多玉兰花。 尹清雪懒散问他,“你这水池要不要拿来养鱼?” 蒋十州在玻璃窗旁同她一起往下望,“你想要养什么鱼?” 尹清雪又笑了,“万一以后还要游泳呢?干脆算了。” 之前还悬在半空,如今他的心终于沉了下去,一直沉下去,如同高楼坠下。 这件事没有藏住很久,柏恒从英国回来,也就知道了这件事情的因果,毫无疑问地给了他一拳。 他撞到玉兰树,白色花瓣掉了一地,痛得无法直起身,还是擦了擦唇边的血,柏恒从小就学散打,身上一点伤都没有,反而用丝巾擦了擦手指,那么慢条斯理的动作,眼神冷漠却高傲,看着他神色轻蔑,“我把你当兄弟,你把我当什么?” 蒋十州垂着眸,一直没说话。 柏恒一拳又揍了过来,他没有躲,右脸颊直直地接下这一击,连镜片都在发颤。 蒋十州只是看着他,面色平静。 柏恒语气厌恶,“她爱玩,蒋十州,你也是个拎不清的?” 蒋十州开口:“我不欠你。” 柏恒一顿,“你——” 他蹙了眉,但是蒋十州又打断了,“是你先和我抢的。” 蒋十州盯着他,鲜血从眉骨滴落,神色平淡,如一尊不怒不笑的神像。可他每一个字,吐字清晰,如同一把利刃,句句不留情,“柏恒,她原本是我的。” 如果最开始被选择的人是他会怎么样? 他和尹清雪会到现在才开始吗? 语落,柏恒却忍不住笑了,他一笑,就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原本很可爱的虎牙,生他面孔上倒是森冷无比,像是张开獠牙的恶犬。 他像是被这句话逗笑了,但是表情又懒散,恶劣,“她是你的?要不要看看,她最后会选择谁?” 他的声线渐渐变低,如同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万般嘲讽,“喜欢你时她就愿意多看你两眼,不喜欢你时,你就是地上的垃圾,看你都嫌累。” “她怎么玩,我不管。”柏恒眼里寒气瘆人,话语逐渐清晰,“但你非要自作多情,我就让你清醒。” 从小他们三个就是最好的朋友,无法被打破的稳固三角。小时候尹清雪和父母吵架,就气冲冲跑到他们家一住好几天,柏恒用好话哄她开心,蒋十洲就在一旁应付伯母电话,一到半夜就偷偷翻墙跑出去看海。 海声波涛,月光银白,他们躺在沙滩上,牵着对方的手,互相微笑。 钢琴比赛,她和他在台上共弹一首曲子,柏恒就在下面举着相机拍照。 过年时吃蛋糕,尹清雪许愿我们三个要永远永远在一起,表情天真烂漫。 可如今柏恒用膝盖顶到他胃的位置,眉眼间一片冰冷,却缓缓笑起来,不紧不慢地宣布主权:“她会选我,而不是你。” 玉兰花落了一地,明明是最炎热的盛夏,却已有枯景,满目寂寥。 蒋十洲蹲下去,捡起花瓣,手指却掐入肉里逐渐泛白,掐得嘎吱作响。 最后一次站起来,他对自己固执,一千万遍,如同凌迟般地说,我不信。 这么多年来,柏恒是太阳,那他便是月亮,一升一降,合在一起才是一对完整的玉。 如今尹清雪把这一片玉摔碎了,也拼不好。 可一千万遍重复的语句,无法捕捉的梦境都让他夜间清醒。 夜晚,蒋十洲热汗淋淋,走下床去看窗外,庭院寂静如死。 尹清雪问他这个泳池要不拿来养鱼? 蒋十洲手指抚摸上玻璃窗,头靠上去,眼眶逐渐湿润了。他又怎么不知道?尹清雪哪里有这样的闲心,从始至终最爱养鱼的人一直是柏恒。 她许愿,我们三个要永远永远在一起。 回头问他和柏恒,你们的愿望是什么? 柏恒微笑,却不说愿望。 蒋十洲现在才明白,从冬天到夏天,从八岁到十七岁,他们无话不谈,他们长大,却把心事与野心都藏住。 蒋十洲把花瓣在庭院埋下,打火机丢下去,烧起火焰,一层比一层高。 他看大火升起,吞没视线,面容平静。 整整一个暑假,日升月落,玉兰花枯萎,尹清雪还是什么都没说。 再到后来,秋天过去了,下了一场雪,尹清雪给他打了一个电话。 尹清雪嘟囔:“我和他吵架了,你能不能来接我一下?” 蒋十洲突然想起那个没许的愿望,竟然在这一刻想让时间倒流,回去许愿。 夏天太漫长了,他不想过夏天。 那场大雪,他在楼下等了一个多小时,却终于等到了沉默于心口的愿望,等到了夏天的结束。 5.鼻尖痣 完事后,尹清雪叹气一声:“以后真别在教室搞,内裤都弄湿了。” 她双腿打开,透明的液体从内裤夹缝流到腿部,中间一片濡湿。刚刚被手指插得高潮了两次,现在全身乱糟糟,过会被人看到了也不太好。 她刚要抽纸擦水,面前人的手指又伸了过来,隔着湿漉漉的内裤在她阴蒂上捏了两下。尹清雪瞬间被刺激得叫了一声,怒回头,“干嘛?!” “我衣服也湿了。”蒋十州轻描淡写,“全是你的水。” 白色衬衫上湿得接近透明,估计是高潮时弄脏的,可他说出这番话时眉眼低垂,仍然一副沉稳清正的做派,苟且的事情都未曾发生,自己还是一个正人君子。 尹清雪心虚,“谁叫你手指都把我操这么爽?” 今天的比赛项目在五点钟就结束,这一周学校不安排课表,操场上人群散开,都急着早点回家。尹清雪懒得回自家,也跟着蒋十州一同回去住。 家里没人,蒋十州打电话让宋姨煮了晚饭,都是尹清雪喜欢的菜,她不怎么吃辣,口味偏清淡。 蒋十州父亲是政客,常年出差开会,再加上他在蓬湖读书,这套房子是额外买来供他上学住宿。宋姨便是蒋家给他请的阿姨,照顾一日三餐,她是南方人,说话爽朗,待尹清雪很好,平常笑眯眯的一口一个幺女,这都是长辈对子女偏亲昵的称呼。 尹清雪明知词意,还要千回百转地问一句,幺女是什么? 蒋十州神情寡淡,只能解释,这个词在南方是宝贝的意思。 尹清雪调侃他,那你是我幺儿。 说这话时已经是事后,她的小穴被玩得软烂,还在这故意逗他,面前的人正在扣腰带,收拾准备起身,听到这句话,金属扣清脆的一声蹦开,脱落在地。他掰开她的腿肉,硬生生又来了几回,她被操得失神欲色,接连讨饶,声音都在发抖。 蒋十洲掐着她的脸颊肉,垂眼瞧她,问,叫我什么? 尹清雪哭唧唧,连喊几句爸爸,我才是你幺女。 吃饭时想到这事,她又忍不住笑,拿着筷子的手都笑得发抖,青菜直接落在桌子上,整个人的动作简直像一只蜷缩起来的虾。 她向来爱逗蒋十洲,他向来端正惯了,除了在床上疯,平常生活别说脏话了,整天摆个性冷淡的样子。 小时候蒋十洲怕鬼,她大半夜披白床单趴人家窗口,鬼气森森地叫他名字,吓得他一张脸血色全无。 蒋十洲忍无可忍,一怒之下只能一怒——把房门和窗口都锁了。 聊起这事时,她整个人都笑个半死,柏恒倒是听得兴致缺缺,用银勺搅着咖啡,语气散漫,他就让着你。 那又怎么样? 尹清雪这辈子最会蹬着鼻子上脸。 如今又看着蒋十洲,想起来这事,这满桌佳肴实在吃不下去。 蒋十州看她笑了半天,不懂这人又发哪门子疯,忍了一会,只能出声:“你又怎么了?” 他看不惯她的地方很多,尹清雪坏毛病多,睡觉时外套内衣丢满地,洗了头不吹,吃饭话多,大冬天不穿袜子在客厅走,他向来都忍耐着,默默给她收烂摊子。吹头发时这人还能边嗑瓜子,边指责这吹风机有点烧头皮。 尹清雪笑嘻嘻:“想起之前叫你幺儿,你不乐意。” “你为什么这么想给人当妈?” 尹清雪用筷子戳米饭,理直气壮,“宠你一下,不行?” 蒋十州知道她又抽风了,懒得理她,继续吃饭。他吃饭很秀气,连咀嚼都没有声音,尹清雪没有胃口,放下筷子就盯着打量他,从眉眼盯到鼻尖,心想那颗痣真长得好。 清冷寡淡的脸,非生一颗痣。 看得她又吞了吞口水,总觉得遇上了白狐狸精。 鼻尖长痣哪里是发财? 分明是祸国殃民,美色误人。 蒋十州察觉到目光,见她在那发呆,蹙了一下眉,“尹清雪,今天中午都没怎么吃饭,你要成仙?” 尹清雪很坦然:“你长太色,我看湿了。” 蒋十州:“........” 他差点被气笑:“你今早说我性欲强?” 尹清雪叹气:“好啦,我们都一半一半。长得帅的看到长得美的,长得美的看到长得帅的,那个下怎么了?” 蒋十洲知道她爱玩,实属无奈,态度强硬地说道:“你先把饭吃了。” 一到夏天,她就没什么胃口,清淡的吃起来嘴里没味,辣的又不能吃辣,好在宋姨手艺好,奶白菜炒的清爽脆口,她扒着菜吃完了半碗饭。 七点还没天黑,深蓝色的天。 一周没来,尹清雪才发现院子的游泳池竟然真养了鱼,玉兰花开了,落在水面上,一半浸没,一半漂浮,有的花瓣枯萎了,有的像雪般白,底下游着群锦鲤,色彩斑斓。 没想到她当年的随口胡说,蒋十州还当真了。 柏恒也爱鱼,他甚至在家里还养了几条鲨鱼,像开水族馆,多类品种,花了不少钱。他爱拿生肉逗它们,那鲨鱼尖齿寒光一露,从他手中夺下肉食,鲜血在深蓝鱼缸里冒出,如同烟花炸开,可柏恒眼都没眨,还撑着下巴看得津津有味,言笑晏晏地问她这只鲨鱼该叫什么名字。 尹清雪想起这事又觉得心底发麻。 回头看坐在沙发上的人,两人刚吃完饭,蒋十州就洗了澡,水滴顺着眉骨滴落进衣襟,黑发潮湿,清瘦颀长的肉体裹一件黑色浴袍,水汽氤氲。 她不禁感叹,跟柏恒比起来,蒋十洲简直是撒点小脾气,身边有个疯子就差不多了。 一只手忽然抓住了他的手腕,蒋十洲正在用干毛巾擦湿发,抬头一看,才发现是笑盈盈的尹清雪。 两人一站一坐,眼神平视。 她语气轻佻:“洗这么久,不会在浴室里自己来了发吧?” 蒋十州嗓音淡淡,“洗发水用完了,我找了很久。” 知道他不会撒谎,纯属是想逗他玩玩,尹清雪还是挑了下眉,发现他去掉眼镜后,鼻尖那颗痣更加突出,如一滴血泪。 写满情欲的脸,可偏偏眉目疏淡。 尹清雪眼中掠过笑意,“蒋十州,你这颗痣长得太好了。” “哪里好?” 尹清雪的手指轻轻抚摸上鼻梁,指腹覆盖那颗痣,“其实对你居心叵测,有一半是因为这个,我没想到这么寡情的一张脸偏在鼻尖长痣。” 蒋十州蹙着眉头,“你看上我,是因为这颗痣?” “你长这么好看,我很早就惦记上了。”她舔了舔唇,想睡他的心早就产生了。有次他们三个去泡温泉,她和柏恒在池子做爱,白雾氤氲。柏恒掐着她胸前软肉,指印清晰,她跪趴在石头上,被后入用力顶撞,呻吟声阵阵,朦朦胧胧瞥见蒋十洲路过,心中胆怯,朝后一躲。 柏恒吻着她的湿发,兴味盎然,似笑非笑的语气,怎么,怕被他发现? 蒋十洲正在脱衣,他身形清瘦,却有肌肉,他的肌肉纤维很薄,少年感与男人的成熟碰撞,修长优美的身体曲线,随着湿透的衬衫一点点显露,他静坐在木板上,白雾茫茫,眉眼清冽,她和柏恒情欲人间,蒋十洲却置身事外,如一尊无喜无悲的神像。 唯有,鼻尖一点痣。 她呼吸凌乱,听得这番话,只觉后面顶撞她的人应该是蒋十洲,瞳孔微微兴奋地紧缩,身下又一阵汹涌……… 那个时候,她就想拉他入情海,在这肮脏的滚滚红尘中滚上一圈。 看着面前的蒋十洲,她十分诚实地表达,我想睡你就是因为你长得好看。 尹清雪身上还穿着下午比赛的黑色T恤。如今轻松挣脱开,衣物滑落到脚踝,只留缚着胸部的运动背心,显露她腰身纤细。 6.柏恒操你,有像我操你这么爽吗? 她还在解背心的扣子,蒋十州就把她一把抱在了身上。 她瘦,又轻,高个子却骨架小,他毫不费力就能把她抱起来。 蒋十州的手掌炽热,紧紧贴着她的手腕,声音却不冷不笑,“因为这个惦记上我?” 说着,他的手掌逐渐向上,抵达了她的胸前。 那里的扣子解开了一半,已经露出她滑腻绵软的胸,他像是故意报复,用力地捏了一把,烫得她抖了一下。 她低声喘息起来,却越觉得兴奋。 对上他幽沉的眼神,尹清雪还笑了起来:“对啊,认识这么久,你不是早就知道我好色又贪玩。” 他夹住她的乳尖,按压旋转。 “不找我的话,你还想找谁出轨?”他的指尖更加用力,乳尖逐渐变得硬挺,像一颗饱满的石榴籽。 被蒋十州这样玩弄,她的胸越来越沉甸甸,像是涨奶一般胀痛。 她只能轻声喘息,略带责备地看他一眼。 像是在说,怎么还不脱? 他却不管不顾,还低头用舌尖去舔她的乳尖,在乳晕处来回打转,弄得她火热难耐,只觉得下半身空虚。 尹清雪都要急哭了。 他怎么还不脱裤子? “骚成这样?”蒋十州声线冷淡,“柏恒在英国,可你除了找我,还能找谁?” 说着,他又低头,像狗一样用牙尖咬了口她的胸,整得她尖叫一声。 尹清雪眼泪都要喷出来了,“蒋十州,你不做,我就让柏恒和我电话paly!” 语落,蒋十州面色瞬间一冷,动作也停顿下来,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脸色微沉,“你说什么?” 她立马软下来:“我胡说的。” 她见他神色,又委屈看上一眼,“你都硬这样了,还装呢?” 前戏进行到一半,她此时整个人都躺在沙发,衣服脱落,格外淫靡色情,但是表情却带点委屈。 她扒开他的手指,掌控他的手掌移到自己的下半身,轻轻地覆盖上。 他摸到那里一片潮湿。 她的睫毛微微颤抖:“我湿了,你不想插进来吗?” 他的喉结滚动,终究收回了眼神,借用手指扒开她的短裤,那里一片真空,不禁轻嘲,“你连内裤都没穿。” 尹清雪不耐:“在学校都湿成这样了,还能怎么穿?” 蒋十州缓缓解开睡袍,他肌肉很薄,不显夸张,比例的线条完美。看到他修长的手指缓缓往下,她不由觉得全身微烧。 这么斯文冷淡一个人却偏偏生得那样的物件,青筋虬结,夸张丑陋,此时坚硬地抵住她的腹部,烫着肌肤。 她的手指轻轻触碰他的阴茎,想起那物件在自己身下横冲直撞。 尹清雪咽了咽口水。 他咬上她的唇瓣,“真想在学校的时候就操你,让他们所有人知道,你不仅没穿内裤,短裤里塞着全是我的精液,走一步,就顺着大腿流下来。” 小穴早已经湿了,阴茎插进来不需要润滑油,直接打开了紧闭的媚肉,在她的内部逐渐撑开。 尹清雪轻轻呻吟,只觉得舒爽得毛孔大开。 她的小穴很紧,刚进入就紧紧绞着阴茎的每一部分,蒋十洲的尾椎骨都酥了,也发出一声低低的喘息。 蒋十州舔了舔唇,轻声唤她:“尹清雪。” 他的动作缓慢又轻柔,一点一点地顶撞她。 她全身酥麻,呼吸变得凌乱,跟着他的节奏喘息了起来。 他还在叫她的名字,“尹清雪,你和他做爱也是这样的吗?柏恒会像我这样操你吗?他会掐着脖子让你高潮吗?他以前告诉我,你们在一起那个假期,每天都在做爱,安全套都堆满了垃圾桶。” 他的动作随着话语越发凶狠,狠狠顶撞着她的敏感点,来回抽搐。她整个人不受控制地痉挛,甚至失去意识,根本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他如同野兽一般争夺她,每一次撞入都像是极限。 蒋十州的话语十分平静,如同在他做数学题一样,依然保持着稳定的情绪,身下却凶狠无情,“其实那次我们去泡温泉,柏恒在石头后面操你,把操得你高潮了。你们都以为我没看见,可尹清雪,我不仅看得清清楚楚,还听见了你的喘息声。你知道你有多骚吗?” “温泉里都是你的骚味。” 尹清雪简直爽得快翻白眼了,抓住他的手腕,指尖都陷入肉里,被他操得只能发出呜咽的声音。 蒋十州再一次狠狠撞入,像是不会累的打桩机。 “柏恒那天操得你爽吗?”蒋十州捏上她的下颌,垂下头冷冰冰地盯着她,“有像我操你这么爽吗?” 7.疯狗急了会咬人 . 尹清雪张开唇,下意识想回答这个问题,但是只能发出破碎的喘息声,液体从唇缝缓缓流出,流到他的手指上。 忽然,房间里响起一阵微信视频的铃声,铃声如此清脆灵活,对于尹清雪却像山崩地裂,世界倾塌,她瞬间浑身一震,不用猜都知道这个时间点打来的是谁。 ——柏恒。 他人在英国,时差虽然不同,但是每过几天都要打来视频通话,都是些碎嘴皮的闲聊。她色令智昏,偏偏忘了这一茬。 抬头一看,蒋十州的阴茎还插入她的体内,硬生生地抵着她的软肉,不上不下。 她该怎么解释? 柏恒知道她和蒋十州乱搞,也是因为实在管不了,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她胆子还没大到在他面前玩。 一想到柏恒那张微笑的面孔,她就觉得背后一凉,好像那人冰冷的手指已经抚摸上她的耳廓,言语间含笑。 这疯子回来会把她玩死的! 上次他在床上把她干得三天下不了床,她出门腿都在发抖,柏恒坐在床边点烟,打火机声音清脆,他笑眯眯问她,宝宝还接着玩吗? 尹清雪觉得完蛋。 她被压在沙发上,手指根本够不着茶几,只能朝蒋十州使劲摇头,用眼神看他,做一个哀求的表情。 不要接。 千万不要接。 可蒋十州根本不理会她的表情,他摸向茶几上的手机,好像只是平常的电话。他低垂眉眼,看到来人姓名,也是一副不为所动,淡薄的神色。 他手指轻轻滑动,接了。 蒋十州抬起头,与她彻底平视,浅色瞳孔闪着冰冷的光泽,如一只竹叶青,将她缠绕再一击致命。 尹清雪不知道他发哪门子疯,又急又气,只能咬牙瞪他。而他用手指轻轻抚摸她额间的碎发,危机当头,这人还泰然自若。 空气死一般的寂静。 “老婆大人,这个时候在做什么?伦敦还在下雨,整个天空阴晴晴的,我本来想遛囡囡去逛逛,上次看到香奈儿新品挺适合你的,顺便给你买回来。”那边传来浅浅的笑声,打破了此时的安静。从她被压住的视角,正好看到手机屏幕上柏恒一张俊美的面容,如墨般的鬓角,眉眼锋利又美丽,似薄薄的刀刃,却冷若寒星。 蒋十州是清风明月,那柏恒便是带血的桃花剑。 他锐利,却又漂亮。 身边的女生都有点怕他,觉得这人的气质太有攻击性,主要是没哪个正常人在家开个水族馆养鲨鱼,据说柏恒的成人礼物是阿联酋的一座庄园,专门用来私养老虎。他前段时间发了朋友圈,照片上的他正在揉老虎的下巴,表情漫不经心,它很舒服地蹭着他,明明一只吓人的猛兽,在此刻像是可爱的小猫。 但有点意思的是,柏恒这张脸上不巧长了两颗虎牙,一旦笑起来,美洲豹瞬间就变成了狗。 他爱在尹清雪面前撒娇,装可怜。 在她心里,此人的确是疯狗一条。 她僵硬着一动不敢动,心想你真知道我在做什么,回来估计得宰了我。 不过根本不如她意,蒋十州将手机屏幕缓缓对上自己的脸,神情疏淡,似乎根本不在意发生什么。 刚刚还在微笑的柏恒看到他,瞬间就变脸了,神色逐渐变冷,但还是保持着笑容,只不过跟刚才相比,现在的笑容没有一点温度。 柏恒冷意透底,“她人呢?” 蒋十州眼都没抬一下,情绪淡淡,“在我身下。” 只见镜头一转,尹清雪此时被压在沙发上,酥胸袒露,面目潮红,俨然一副淫乱的作态。最主要的是她和蒋十州下半身紧紧交合在一块,如今还没分开。 尹清雪扯了扯嘴角,尴尬地打了个招呼:“嗨?” 柏恒眼神冷得简直能杀人。如果尹清雪在他面前,他说不定掐死她的心都有了,但是此刻还在似笑非笑,她太了解这个表情了,柏恒不是故作镇静,而是山雨来时欲满楼。 她要完蛋。 “还有一周。”听到那方指关节掐得嘎嘎作响,柏恒却缓缓微笑起来,“宝宝,我们在学校见。” 电话瞬间挂断了。 柏恒越笑得平静就代表他越生气,估计现在巴不得坐专机回来弄死他们这对背地偷情的奸夫淫夫,她从蒋十州手里抢过手机,才发现柏恒给她发了不少消息。 ---囡囡今天很听话,没有在客厅大小便。 囡囡是他养的小博美,圆润雪白,长得像个小鼻屎。实在想不到喜欢猛兽的一个人会养这种小布娃娃,其实是因为当年这小狗是柏恒买来送给她的,她对宠物没有兴趣,就送回去了。 ---怎么不回我? ---你在开运动会吗?宝宝。 ---我们这里要天亮了,好想你TT ---英国每天都在下雨,我好想你,老婆,宝宝(乌萨奇掉眼泪表情包) ---想操你,想到睡不着。 ---睡前看你照片打飞机55555。 ---快回我吧(黄豆委屈表情) 句句未读,她越看越心惊,抬头一看,面前的罪魁祸首还神情淡定。 尹清雪简直要气死了,“蒋十州,你发哪门子神经?” 他接电话做什么,向那疯狗示威? 她刚要骂人,才发现蒋十州的阴茎还在她的体内,一时太紧张还未注意到。 尹清雪:“........” 她怒瞪,“先拔出去!” 蒋十州平静地移开视线,装作没听见。 8.选谁? 尹清雪气得快吐血,“你现在装听不见了?”刚刚听到铃声怎么这么勤快啊? 平常看起来正儿八经的一个人,就算床上骚了点,做爱中途接柏恒电话还是太超标了。但是她压根忘了早上的随口胡说,让某人醋坛子打翻了一整天,现在为止脑子里还在斤斤计较这件事。 他语气冷冷,“你和他做爱的时候,不也当我耳聋?” “这能一样?” 她一把推开他,浑身赤裸站在沙发上,身材的每处曲线无不一一展现,目光顺着挺翘的双峰滑落到洁白莹润的脚趾,雪白的肌肤微微泛红,像是煮熟的樱桃。 双腿夹缝间阴唇外翻红肿,水光淋淋,还有液体顺着腿心流下。 看得蒋十州想拉她回床上再操个几百遍,听那张嘴还能说出什么。 身下之物又突然坚挺起来,高高鼓凸,顶在她的小腹位置。 “不做了!”尹清雪直接把他阴茎拍开,“自己解决!” 哪只这人大手压着她的长发,低头吮吸着她的唇,他的吻是撕咬,是剥夺,如饿狼似的用舌尖在她口腔横冲直撞,津液顺着唇舌流出,尹清雪被吻得头脑发昏,一时没反应过来,甚至推不开他。 “你有病吗?!”尹清雪眼泪水都快飞出来了,“你跟柏恒一样属狗的吗?” 往常的温文尔雅都是虚伪的,人活世间怎么可能没有欲望呢?谁又能在红尘中脱身? 这刻蒋十州才像一个有血有肉的人,听到那通电话,他嫉妒得双眼发红,以为自己早已知足,可爱就是代表占有,就会渴求最多。 他为什么不能渴求尹清雪只爱他一个? 蒋十州直接将阴茎插入,疯狂而迅速地猛烈撞击,每一次都顶到最深处。尹清雪被操得快失神,雪白的乳肉被那人亵玩,溢满了指缝。 尹清雪几乎要疯了:“你......给我拔出去!” 可是蒋十州不听,他几乎是要将她彻底贯穿,沉腰顶胯,两颗沉甸甸的卵蛋拍得她大腿啪啪作响。 最后一声闷哼,射了出来。 尹清雪的大腿内侧布满星星点点。 只听到清脆利落“啪”的一声,蒋十州白皙的面孔上映着深红的巴掌印,他被打得侧过头去。 “操得爽吗?”尹清雪声音冷下来,“还射了我一腿。” 她微微抬起下颌,漆黑的发如瀑般落下来,秀美的面孔没有表情,眼珠子亮得如同一颗玻璃珠,透彻冰冷。 她生气了。 蒋十州一时怔住,手指微微颤抖。 “我是你和柏恒的竞争品?”她从桌子上摸烟盒,打火机翻盖声粗暴。 她垂头点烟,火焰在指尖烧起,橙红色的焰火照得她冷冰冰的面容有一刹那的温馨。 蒋十州沉默地看着,半响,才吁出一口气,“那尹清雪,你呢?我和柏恒两个人在你看来是什么?” 他看着她,眼中闪过不容错辨的伤心神色。 原来是这样,她才算明白。从早上到晚上,蒋十州摆出这个架子,原来是这样。 为什么要选? 尹清雪觉得很烦,他和柏恒明明已经答应了这种关系,为什么还在逼她选? 选谁? 蒋十州的面孔直直地逼近她,在灯光下晦暗不明,他半垂着睫毛,浅色的瞳孔似浸着水般雾蒙蒙。 记忆里的那个人用虎口卡着她的脖颈,舌尖舔她的泪珠,无数次顶撞与进入,低笑着问她,选谁? 作者有话说: 尹清雪:选什么选,两个都烦! 蒋和柏:我们只是假装同意了这种三人关系。 (今晚可以的话再发下一章,没有发在一起的原因是还没写出来,努力努力看看能不能写。接下来会是大量回忆章?三人态度转变,目前这两男的都是假装同意其实在争夺,有一个逐渐妥协的过程,不然写不出1V2结局!谢谢大家喜欢我的文字,应该是全文免费) 9.从生到死,应该是他陪着尹清雪 最早认识尹清雪的是柏恒,打娘胎之前就定了娃娃亲。她呱呱坠地那天,他妈妈就扯着他的脸,欣喜地说,看清楚,以后这就是你老婆! 柏恒那时才一岁,哪里听得懂这些话,只是看着襁褓里的她,迟迟地发呆。别的小孩出生都皱巴巴的,只有她生得雪白的脸,黑葡萄似的眼珠一动不动地盯着他,像是在探索什么。 他用手指轻轻戳了一下她,她就咯吱咯吱地笑了起来。 “这个名字怎么样呀?”在病床上的阿姨面色虚弱,可是她还在微笑,“我和他爸都取好了,冬至天,就叫尹清雪。” 尹清雪。 玉笛朱唇寒,清歌动回雪。 他才学会说话,小小的唇舌却敲击模仿,不知词意,也不知读音,只是一上一下,一高一低,尹,清,雪。 他见证她的出生,见证她睁开第一只眼,见证她名字落下的一刻。 有什么理由能不爱她? “爸爸天天逼我练琴!”尹清雪趴在床上画绘本,嘟着小嘴,“我一点也不想去。” 她正在涂上色读物,公主丝绸一般的长发被她用粉色蜡笔涂得歪歪扭扭,清丽漂亮的脸蛋也被奇怪的色彩画了个大花脸,柏恒看得嘴角一抽,心想自己看到的公主和她画的完全不同,她画的简直是童话故事里的巫婆。 “那就不去呗。”柏恒凑过头去,紧紧挨着她,“反正我会陪你玩。” 两个孩子躺在床上,地上全是乱了一地的拼图。 尹清雪微微睁大眼睛,歪了歪头:“你妈妈怎么不让你去练琴呀?” 其实不是柏恒不练琴,妈妈请来的法国钢琴师是一个很慈祥的小老头,胡子又白又长,但是给他上了两天课,平常温文尔雅的大师被气得用法语骂娘。他妈妈揪住他耳朵使劲道歉,柏恒漫不经心地抬头看天花板,根本不放心上。 房间还停着一架白钢琴,只是再没有人打开。 柏恒比较好面子,不愿意在尹清雪面前丢脸,只能支吾半天:“男孩子才不用弹钢琴呢。” “胡说。”尹清雪撇嘴,“你就撒谎吧,撒谎的小孩是长不高的!” 撒谎的小孩长不高是他们父母经常拿来恐吓他们的话,九岁的柏恒还真比她矮一点,小脸都红了,用手指弹了一下她的脑门,“我比你大,是你哥哥!” 柏恒的力气很轻,也是害怕弄疼她。尹清雪一点都不怕,立马做个鬼脸,笑嘻嘻的:“你才不是我哥,臭柏恒,坏柏恒,讨厌鬼柏恒!” 她还很得意地说:“我前几天遇到个人,他的钢琴弹得和你一样臭!” 柏恒一直以为他们两个会永远在一起,上学,吃饭,长大,变成所有人口中的大人。从出生到死亡,没有人比他们更亲密,没有人比他们更爱对方。可九岁的柏恒没有想到,从这句话落下的一瞬间,他就遇到了此生中最难的挑战。 “我叫蒋十州。”他垂着头,很秀气的面孔,声音也小小的,“鸾凤戏三岛,神仙居十州。” 别说这句诗词了,柏恒连“鸾凤”都没学过,用不满的眼神四处打量他,像是爸爸在书房雕琢古董的形状,从上到下,从发顶到脚下,无处不放过,可实在挑剔不出问题,只能抱着双手缓缓背过身去,鼻腔中冷哼一声。 他用极其简单,幼稚的方式表达——我不接受。 尹清雪哪里管他这么多,从旁边踹了下柏恒的小腿,瞪了他一眼。 对着蒋十州,她立马开心地笑起来了,“我是尹清雪,清风的清,下雪的雪。他是柏恒,以后我们就是最好的朋友!” 蒋十州认真地看着她:“你的名字很好听。” 柏恒非常小气,往常尹清雪和其他小孩玩,他都要不开心,在幼儿园时还要大声喊,尹清雪是我的,不准你们和她玩!妈妈连夜把他揍了一顿,严肃地说,“不能这么自私呀,清雪不是你一个人的朋友,你要尊重她。” 柏恒板着一张脸,死活不答应,“我是她哥哥,她就是我一个人的!” 妈妈震惊:“你这小孩怎么这么倔呢?” 柏恒高高扬起头,“他们才没有资格和我们玩。” 妈妈扶额,只能软下声说话:“可清雪是女孩子,你是男孩子呀。她也需要和同班女孩子做朋友,不然很孤独的。” 柏恒仍然嘴硬:“她才不孤独呢,她们陪她玩的事情我也能做到!” 妈妈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估计也是低估了自己孩子对尹清雪的占有欲这么强,强到怎么劝都没办法。她本以为揍他一顿能让他把臭毛病改改,结果柏恒更变本加厉,恶狠狠地瞪她一眼,“妈妈你撒谎,明明说了以后尹清雪要和我在一起的!” 柏恒从小到大无比地坚守着“唯清雪主义”,谁都劝不了,更别说现在突然冒出个小孩,尹清雪还要和他做好朋友。 他看着蒋十洲,简直怒火中烧。 这人谁,凭什么啊? 长得也讨厌! 柏恒气得头都要歪了,揽住尹清雪的手臂,很霸道地往前一站,干脆利落地宣誓主权:“我还没允许呢!” 10.有个小男孩轻轻地破防了 话语刚落,蒋十州的唇就抿了起来,他低垂着头,看起来很无助,像是被这番话伤害到了,他长长的睫毛一抖一抖,像脆弱的瓷娃娃。 柏恒看得心中冷笑,装可怜谁不会!?他就爱在妈妈面前一哭二闹三上吊,对这种伎俩早已掌握手中。 可尹清雪就偏偏吃这套,看到咄咄逼人的柏恒和可怜的蒋十洲,正义感增增增地冒上来了,双手张开挡在他面前,大喊道:“不准欺负他,柏恒你走开!” 从小到大尹清雪还没有因为谁这样说过他,如今为了维护一个陌生人还让他走开,柏恒整个人委屈又生气,后槽牙都要咬碎了:“尹清雪,他就是装的!” 只见蒋十州躲在尹清雪身后,刚刚那副可怜样瞬间全无,反而一脸淡定地盯着他,奥斯卡影帝都得给他让位置。 柏恒:“........” 柏恒一气之下只能胡说:“你和他玩吧,以后别来找我了!” 此话一落,九岁的柏恒没想到尹清雪就真的没来找他玩。因为他和尹清雪几乎没有吵过架,他说这话是赌气,想让她意识到自己不开心,然后和那个扭扭捏捏的小子绝交。他忍着不去敲她家门的冲动,一连好几天都不去找她,每天躲在窗户偷窥她的行动。两人小时候住一片大院,尹清雪在对面,他的窗口位置刚好能看见她,有时候看见尹清雪在地板上打滚,爬起来没精打采地弹琴,有时候看见她脱了袜子,在地面上乱踩,像是在跳舞。 可这一回尹清雪特意把窗户拉了,他连她人影都瞧不见。 吃饭时,妈妈关心地问他:“你这几天怎么不找清雪玩呀?” 柏恒像丢了魂一般,表情恹恹。吃完饭就跑进房间躲在被窝发呆,掰着手指算尹清雪怎么还没来找他,都快第三天了。他如同一动不动的死尸。那段时间他过得格外痛苦,饭吃不下去,游戏不想玩,还要坚持着不去找尹清雪。 可没一周,他就受不了了。 第五天,尹清雪终于拉开了窗帘,她正在和那个叫蒋十州的小孩弹钢琴,两人坐在一起,笑得很开心。阳光洒进来,蒋十州离她很近,面带笑容,像电影画面。 柏恒本以为尹清雪和自己一样茶不思饭不想,结果转眼一看,她是压根有了新欢,还把他忘了! 他勃然大怒。 柏恒深知这场战争的艰难,于是搬出最终武器——尹清雪最爱吃一款德国的进口巧克力,他特意从抽屉里翻出来,抱了一大口袋,想借此低头和好。不过为了表明自己毫不在意,他故作矜持地敲门,响了两三下,想到尹清雪开门时的一脸惊喜,心中就颇为得意。 可是一直没有人应,铃声按得他手都麻了。 柏恒大怒! 最后是保姆急匆匆地开了门,赔着笑:“小姐正在和新朋友画绘本,我在做饭,一时没听到。” 柏恒又忍。 走进房间,他还特意把巧克力抬高了一些,零食在塑料袋碰撞声稀里哗啦,结果望过去才发现尹清雪人都没抬,她甚至还在和那个姓蒋的凑在一起。 柏恒轻轻咳嗽两声。 尹清雪还是没抬头,语气淡淡:“哦,你来了啊,” 说完,她又在低头画巫婆绘本,手持着蜡笔歪歪扭扭,还给人家王子头上画了一坨屎。 柏恒:“........” 就这样? 柏恒又咳嗽一声。 不过这回尹清雪没理他,反而那个一向安安静静的蒋十洲说话了,他慢悠悠地抬起眼,瞧了瞧他,反客为主地说道:“东西放书桌上就可以了,清雪现在不想吃巧克力。” 如此简单的一句话直接让柏恒世界都崩塌了。 他永远都不敢相信,有一天尹清雪竟然真的会选择抛弃他。 柏恒将袋子越攥越紧,最终还是一声不吭。他委委屈屈地在床边坐下,用极其幽怨的眼神盯着他们,像是《哈利波特》的背后灵。 这个下午,从生到死,从开始到结束。 柏恒把他人生中的所有哲理都想出来了。 11.小孩哥年纪轻轻竟然有这么多沧桑的感悟 妈妈说最艰难困苦的是世界大战,柏恒觉得他这个下午莫过于如此。他实在不敢相信尹清雪会为了蒋十洲这个陌生人抛弃他,管家爱在夜间看狗血爱情电视频道,里面在大雨中大哭大闹的苦情男二,他在旁边看得心一抽一抽,越发觉得那演员神态与自己相同。 柏恒不懂爱情,只能请教:“他为什么这样呀?” 管家啃着苹果,平静地说:“爱而不得的人是这样的,少爷你太小了,不懂是正常的。” 这四字一出,柏恒心中大惊,逐渐品出不符合自己年纪的凄凉之感。 柏恒每天费尽心思在背地给她编造蒋十州坏话,说这人性格阴沉,一看就是坏东西,尹清雪默默接话,可是我觉得你脾气更坏呀......还说蒋十州吃饭只吃半碗,身体不好,和他玩容易被传染,尹清雪听得更加正义感爆棚,那我要保护他!屡屡失败,从未成功。 这样看来,他同那个男二毫无区别。 柏恒还是败了。 尹清雪九岁生日那天,邀请了很多大人和孩子来参加生日聚会。 她穿蓬松的蛋糕裙,头发扎成丸子头,雪白的小脸像是香甜可口的糯米面团,在台上和蒋十州共弹钢琴曲。蒋十州也穿得很正式,黑色小西装胸口别着红玫瑰,头发梳成大背头,露出光洁的额头,看起来就很神气。 尹清雪之前说蒋十州弹钢琴很臭,可两人弹得毫无错漏,琴声优美。他在台下听得咬牙切齿,特别是那些大人们还在窃窃私语说童男玉女特别般配,蒋老爷子的孙子和尹家搭根线也不错.......他想扒开桌子大声喊一句,尹清雪以后是要嫁给我的! 况且这些天他受过的委屈事一桩又一桩,多了一个蒋十州,尹清雪有时候都会忽视他,光去听那人说话了,他总觉得自己被孤立了。 一点也不公平,尹清雪本来就是他的。 柏恒越想越难过,连礼物都塞身后,不打算送给她了。爸爸在芝加哥开拍卖行,他在昂贵的古董精心挑选了一个印度莫卧儿王朝的宝石,还把小金库的钱敲碎了做这场交易,钱是肯定不够的,可是爸爸哭笑不得,只能把钱收了。 “柏恒来这么早呀?”尹清雪妈妈摸了摸他的头,一脸微笑,“清雪还在睡呢。” 天还没亮,他就兴冲冲地跑来了,知道尹清雪向来喜欢这种亮闪闪的东西,这颗宝石可以给她做纽扣,也可以做项链,一定会特别漂亮!到时候全班的小朋友都会羡慕她。 哪知道半中央那个姓蒋的又杀出来了! 台下所有人都兴高采烈的,只有柏恒板着一张脸,像是具死尸。 “清雪过生日,你怎么又不开心啦?”妈妈在他耳边小声地问道,“你可是她最好的朋友呀。” 柏恒很委屈:“她天天和别人玩,才不和我做朋友呢。” 说着,幽怨地盯了台上弹琴的蒋十州一眼。 就是这个坏蛋! 妈妈没想到小孩之间还存在争风吃醋,噗嗤一声笑了,语气慢悠悠的:“柏恒,你是大哥哥,不能总这么幼稚啊。” “尹清雪才不觉得我是她哥哥。”柏恒哼了一声,侧过头去,“我再也不原谅她了!” “真不原谅了?”妈妈声音含笑。 话音刚落,就听到一声脆生生的呼唤,像小黄雀似的:“柏恒!” 尹清雪刚跳下台,她笑得一脸灿烂,像是向阳生长的太阳花,一边朝着他的方向招手。 刚刚口中还不原谅的柏恒立马就站起来了,谁变脸都没他快,本来愁眉苦脸的,话语一落瞬间就堆着满脸笑容,还乐滋滋地回应人家:“尹清雪!” 妈妈:“........” 她再也不会参与小孩的爱恨情仇。 柏恒主要是太在意尹清雪了,不然也不会这么快就妥协。小孩是不记仇的,三言两语就能和好相处,更何况蒋十洲脾气性格的确不错。经历过万千磨难,尹清雪的威逼利诱,他终于接受蒋十州的存在了,把此人勉强收纳为朋友,三人的关系越来融洽,稳固得像是三角形。 12.爱告状的小男孩一枚呀 最主要的是发生了一件事。 柏恒之前是不会游泳的,活脱脱一只旱鸭子。妈妈给他报了游泳培训班,他直接翘了,压根不感兴趣,按他本人的话来说就是我每天只在地上走,又不是鱼,为什么要学?他这几句话直接让她无话可说,当时逃课有多爽快,现在盯着蒋十州和尹清雪的眼神就有多阴森森,像是恐怖片的鬼魂。 “你不游泳?”蒋十州看到他半天不下去,感到疑惑。 毕竟家里有泳池的人怎么不会游泳呀? 水面咕噜咕噜地冒出来一个脑袋,尹清雪头发湿漉漉的,水滴顺着面颊滚落,像是朵小桃花,粉粉嫩嫩。 她撇了撇嘴:“别管他,柏恒才不会游泳呢!” 蒋十州看向他:“我还以为像你这样的人一定会游泳呢。” 毕竟柏恒在这群孩子里出了名,小孩们都尊敬都称呼他一声“King”,带人爬墙打枣,偷偷给钢琴老师杯里放盐,还据他说爸爸养过凶猛的老虎,勇敢地摸了摸它的脑袋(知情者尹清雪爆料,那只是刚出生的老虎幼崽,牙齿都没有),反正各类史料迭加,他是一个魁梧的男孩。 但是这个魁梧的男孩连水都不敢下。 蒋十州的眼神带点吃惊,质疑,失望中又有一丝嘲笑。 柏恒:“.......” 柏恒大怒:“谁说我不会!” 好面子的柏恒气急攻心,一咬牙,两眼一闭直接就跳下去了,只听扑腾一声,逞强的小男孩还刚巧不巧就落到深水区位置。 他刚想抬头高喊,水却直接涌进口鼻,猛呛好几口水。 他看过电视中那些主角游得飘逸多姿,唯独自己别说伸手了,连腿一蹬都困难,像个沉重的铅石,直直地往下掉。 这个逼装大了。 “柏恒他不会游泳!”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尹清雪,她着急地大叫起来,“他要掉下去了,快去救他!” 此话刚落,蒋十州也下水了。两个人像小鸭子扑通扑通,立马飞过去拯救他,柏恒昏头转向,意识迷迷糊糊,在水中眼睛都睁不开,一会脑海里冒出一排小蘑菇在跳舞,一会就是妈妈生气的表情....... 再到后来是尹清雪。 她的泪水砸在他的脸上,眼睛都哭肿了,像颗小草莓,“你干嘛呀柏恒!你不会游泳还要跳下去,你真讨厌!” 柏恒被骂得委屈:“谁叫你们都不带我玩。” “柏恒你这个讨厌鬼!”尹清雪用手擦眼泪,却哇哇大哭起来,“你真讨厌!” 柏恒看她越哭越急,哪里知道尹清雪哭起来简直是刹不住的水龙头,一声比一声高,他本来想凑上去安慰几句,就被她狠狠瞪住,越发无助焦急。 “不准哭。”一直沉默的蒋十州开口了。 尹清雪怔住。 她一抽一抽地擦眼泪,像是被吓住了。 蒋十州平静地瞥他们,语句威胁:“再这样,我过会就告诉你们爸爸妈妈。” 尹清雪和柏恒:“……” 蒋十洲高中当过风纪委员,全校都闻风丧胆,看着他蹙下眉都吓得心中发抖,而年幼的他已有后来的风范,一句简单的话就轻松治住了两人。 哪里想过这么小的一个男孩竟然有如此心机,他还会告状! 柏恒和尹清雪甘拜下风。 平日里都是混世魔王,两人加起来能让世界头痛,现在天降一个蒋十州不偏不倚地治住了他们,这种奇妙“2+1”的关系不仅合适,还就这样越加升温。 “蒋十州,你拍下来没有!”尹清雪笑嘻嘻的。 和同龄女生比起来,刚上初中的尹清雪简直是太高挑了,一米六五的个子,在人群中特别扎眼。特别是那段时间女孩们都流行瘦的风气,瘦得叫竹竿才最好看,她也瘦,可是却是有肉感,脸蛋上合适的胶原蛋白,胸前鼓鼓的,头发黑又浓密,小脸长得像精致的芭比娃娃。班上的男孩子都偷偷暗恋她,不过柏恒放学把那群有私心的都揍了,还冷冷抛下一句,离她远点。 柏恒一个跟头摔下去,滑板随着他的姿势一翻,不巧地刚好敲着脑门。 柏恒怒笑着抬头:“好玩?” 作者有话说:开始初中啦。接下来就是柏恒性情大转变时间,好好一孩子怎么变神经病了。 13.我们在宇宙中为各自旋转 只听到手机咔嚓一声,蒋十州默默举着摄像头连环拍了好几张,从尹清雪一脚绊倒他到摔倒在地的过程行云流水般被记录下来,柏恒顶着镜头五官竟然没有乱飞,如刀般锋利的眉眼,略带稚气的面孔随着年纪逐渐清晰,野蛮地生长起来,到了初中身高就上了一米七,平日穿着校服挺拔得像一棵松树。 他与蒋十州在年级都很受欢迎。 女孩们都爱看流行的泡沫剧,觉得他们一个是太阳,一个是月亮。 那时尹清雪还很不满地撇嘴,“那我是什么?” 柏恒挑眉,漫不经心地说:“地球呗。” 蒋十州冷笑一声,“意思是我绕着尹清雪转,尹清雪围绕你转?” 尹清雪怒了,“呸,真不要脸!” 尹清雪想起这事,再看到柏恒一脸糗样就乐了,得意洋洋的,“好玩,要不要把你这照片在年级群发发?” 她那样子跟偷吃了花生的兔子一样,还叉着腰,越看越想揪她耳朵。 柏恒真就这么做了,两只手指掐着她的脸颊肉,指腹轻轻按压,尹清雪的脸很软,弹力十足,一下子就被他拉成了包子,还瞪着两只眼睛瞧他。 真可爱。 柏恒一点也没生气,反而笑了。 “你舍得啊?”柏恒又装可怜,撒娇似地贴紧她。 他声音低沉,落在她脖颈像狗尾巴草一样痒,扫着尹清雪怎么都不自在。此人还低低笑起来,露出两颗虎牙,格外亲昵。 换平常女孩子早就大红脸了,再加上柏恒这张攻击性实强的脸,似笑非笑的眼神看一会都害羞......在别的小孩哥还在一周复盘一局游戏时,他实在是过于太出挑了。可尹清雪哪里有这么多男女意识,她向来大大咧咧,还觉得三个人停留在挤一张床睡觉的日子。 她从来不吃这套,一下子就不开心了,“别揪我脸!” 柏恒不仅爱揪她脸,还喜欢亲她脸颊,整得她是任人揉捏的宠物,而且还特别喜欢用那些父母喊小孩的词语叫她,什么宝宝乖乖糯糯。其他女孩子偷偷戳她,说柏恒是不是喜欢你呀?尹清雪很疑惑,他不应该喜欢我吗? 毕竟尹清雪总觉得全世界都该喜欢她。 蒋十州看他一眼,情绪淡淡:“你别总逗她。” 柏恒悠哉悠哉对上他的目光:“刚才你和尹清雪整我就不记得了?” “谁叫你讨人厌!” 尹清雪从他手中挣脱束缚,立马就蹿到蒋十州身后,少年清瘦挺拔的背影挡在她面前,比起柏恒的整体气质,他就温和多了,有时候她觉得蒋十州像她爹一样亲切,对她同样爱管东管西,这个不行,那个不行,这个不能吃,那个不能碰.......但是蒋十州总是讲究照顾她,于是这时她又来逃命了。 她揪着蒋十州袖口,躲在后面朝柏恒做了一个大花脸:“花心萝卜柏恒,全校女生都讨厌你!” 柏恒气笑了:“尹清雪,说谁讨厌呢?” 这简直对柏恒是无稽之谈。 大多数女生给他塞了一封封情书,完全不能说都讨厌他。但是说他是花心大萝卜这件事,柏恒简直无法认同,跟他比起来,尹清雪才是更招人喜欢吧,班上暗恋她的男生都被他拎出去教育了一顿,上个学惦记他家的还不少人呢。 “你讨厌。”尹清雪吐舌,“以后你早恋,我要给你妈妈告状!” 柏恒额角一跳:“我跟谁早恋?” 不知想到什么,他慢悠悠地“哦”了一声,这声可谓千回百转,目光瞬间落到在一旁的蒋十州身上,饶有兴味,“你怎么不担心一下蒋十州?他收的情书可不比我少啊。” 蒋十州的确更受欢迎。 他在这个年龄段的男孩子中较为沉稳冷静,做事向来可靠,大家都更信任崇拜他,如同仰望高山。有女孩在操场偷偷画素描,画他在树下看书,容貌秀丽,鼻尖一点痣,讲他像少女漫男主,一定有人想在夜晚数他的睫毛。 哪知尹清雪挤出声冷哼,不屑地侧过头去:“他天天一张死了人的臭棺材脸,谁会喜欢他!” 蒋十州:“......” 蒋十州的眉眼瞬间冷下去,吐出的每个字却很重,如刀刺破金箔,“尹,清,雪,出去。” 14.他平白无故有点恨柏恒和尹清雪 y ushu w 尹清雪嘟囔着嘴:“真小气,以后一定讨不到老婆!” 蒋十州冷冷瞥着她。 她一个利索又跑到柏恒身后,显然忘了刚才整蛊他的事情,笑嘻嘻对蒋十州做个鬼脸。 柏恒感叹:“尹清雪,你还真是趋利避害。” 从小到大尹清雪就是个鬼精,上了初中后更顽皮。她散漫自由惯了,能穿着整洁漂亮的公主裙跳泥坑,能暴雨天不知道从哪抱一只流浪狗回房间,整个地板上全是水渍,还能半夜从窗户翻出去找他们看海父母也管不住她,一挨骂这人就躲柏恒家里去,任无数个夺命电话打来,都是蒋十州在做和事佬。 初二寒假,他们去了芝加哥玩。鮜續zнàńɡ擳噈至リ:woo 14. co m 柏恒父亲长期居住国外,在芝加哥开了一家拍卖行,只有母亲留在国内照看他,两人商业联姻,关系较为冷淡。放寒假时,尹清雪不想待在家,忽悠着两人出去玩,本来打算去阿拉斯加滑雪,左右都在美国,柏恒提议,不如去芝加哥住段时间,在他本家还方便,蒋十州向来无所谓,当天就订了机票。 尹清雪和家里人闹矛盾,分毛不拔,吃喝都赖两人身上。 蒋十州劝她:“叔叔阿姨们都希望你服个软,该给你的还是会给。” 尹清雪爸妈天天给他打电话,他一边安抚,一边为她说好话,脸不红眼不眨地说她已经知错悔改,现在正在写检讨书,转眼看过去尹清雪正躺在沙发上翘着腿看漫画,另只手抱着薯片,柏恒坐在地毯上打着生化危机7,披头散发的米娅举着电锯冲过来她会悔改?估计都抛脑子后面了。 蒋十州直接把她眼罩扯了,扳过她的脸,面无表情地盯着她:“听到没?” 尹清雪心烦意乱:“都说了不想回家呀。” 人都在飞机上了,还在念叨,蒋十州是唐僧转世吗? 蒋十州语气平缓:“不想回去可以。以后你没钱,就别来找我。” 他们都是有钱人家的小孩,从小不缺零花钱的。尹清雪比较大手大脚,小孩心性重,看到喜欢的东西就走不动路,她还偏爱那种亮晶晶的珠子宝石,特意空出个阁楼,像是龙般珍藏,钱包总是空空。柏恒经常背地里塞钱给她,一半零花钱都折她身上了,尹清雪说喜欢,他就买,尹清雪说这个还行,他也买,尹清雪幽幽叹气要是我有它不知道得多开心,柏恒直接支付,最后两人可怜兮兮地盯着蒋十州。蒋十州神色漠然,我简直是你们两个的金库,随进随出。 “她不想回去就不回呗。”柏恒懒洋洋地撩起眼皮,“在我家住到开学也行,她人在的话,我还能少挨点我妈的骂。” 蒋十州抬眼与他对视,眼瞳冰冷清透,似浸水的玉石,“上初中了也应该有点男女意识,她一个女生天天睡你床?” 柏恒家不是没有客房,可是尹清雪向来身子骨娇气,从小在柏恒床上睡过,养成习惯后,总觉得睡这有安全感。柏恒无所谓,身为主人家倒是跑去其他房间睡,有的时候就在她床下打地铺,两人一句两句能聊个通宵。 柏恒笑嘻嘻,两颗虎牙尖尖:“反正以后都要结婚的,还怕这个?” 尹清雪不耐烦地瞥他一眼:“谁要和你结婚?什么年头还搞包办婚姻,真封建。” 两人从小订的娃娃亲,尹清雪向来不认同,她对男生没什么概念,从小到大就认识蒋十州和柏恒,无非就是长头发和短头发的区别。上学觉得学校的男生都是一群又吵又烦的讨厌鬼,每天在她面前装帅耍酷,上演校园玛丽苏的剧情,她往往翻个白眼。 学校的人都说她高傲,后来知道柏恒和她订了亲,不由震撼,毕竟都是群小孩子,怎么就要到这么高深的话题? 吃饭时,有男生用手臂撞她,语气调侃,这不是柏恒的未婚妻吗? 尹清雪脾气就来了,把饭倒人家一身,冷笑着:“我没名字?你们怎么不叫柏恒是我未婚夫?” 最后是蒋十州摁住她手腕,缓缓安抚这只躁动的猫。可是尹清雪从那个时候就很不乐意,凭什么柏恒屁事没有,她一天到晚遇到这么多神经病? 现在柏恒提到这事,她又不爽了。 左瞥右瞥,怎么看他都不顺眼! 学校的女生怎么眼瞎喜欢他? “宝宝,那你想嫁给谁啊?”柏恒双手托着下巴,笑眯眯的,“不会是蒋十州吧?” 尹清雪觉得肉麻:“别这样叫我,恶心!” 而在一侧的蒋十州听到自己名字,身体缓缓僵住,冰冷的神色逐渐化为黯然的平静。往常冷静理智的他莫名感到不开心,情绪翻涌,只能侧过头去,“你们说事就别带我。” 两人还在嬉笑打闹,他看向窗外的蓝天白云。可如此风景,蒋十州却没心情观赏,他掐得指关节逐渐泛白,心中涌上烦躁之意,也不明白自己为何这样。 他平白无故地有点恨柏恒和尹清雪。 作者有话说:一个从小就是个阴暗B,一个主打从来不惯所有人,一个从小就狗! 15.到底是谁先动心? 其实柏恒本人没怎么去过芝加哥,假期都在国内,偶尔去英国陪陪外婆。在他印象里父亲只存在小时候的回忆里,等到他大了一些,父亲就离开了他,平时都是通过电话信息联系,就连母亲口中也很少提到他。 小学暑假去芝加哥,姑娘们穿波西米亚长裙沿着密歇根湖散步,乔木的叶片夹杂在沙子里,充满紫荆花簇拥的香气,带一点刚出炉的披萨气息。 如此热闹喧嚣,他却觉得陌生。 一天左右的时辰,终于再来芝加哥。恰好暴雪天,满城苍白,飞花如柳絮。 雪花落下来,柏恒缓缓用手掌接住,不由一怔。 总觉得哪里不一样。 “冷死了,还要等多久?”在一侧的尹清雪嘟囔。 提前看了天气预报,他们都准备好了厚衣服,尹清雪怕冷,更是裹得像熊。厚厚的毛领露出小脸,鼻尖冻得发红。 她还戴着顶兔子帽,耷拉着耳朵,真是冰雪可爱。 往常柏恒就逗她玩,耳朵一高一低,用手指懒洋洋地缠绕着她的发丝,每次尹清雪都暴怒,骂他是不是有病。 可现在的柏恒神色倦怠,连答话都漫不经心:“快了,司机应该在路上。” 这是飞机上睡久了? 尹清雪蹙了蹙眉,没说什么。转头一看蒋十州,他正倚着柱子玩手机,还是俄罗斯方块,大冬天穿件单薄的连帽卫衣,手指都冻红了,也不知道多加件衣服。 “你站那耍帅呢?”尹清雪左看右看,非要找个挑刺的。 蒋十州慢腾腾地撩起眼皮,神情冷淡寂寥,听到这话含糊地唔了一声,又低头继续玩俄罗斯方块了。 尹清雪:“........” 三人的旅行,两个人都不在状态! 其实在飞机上蒋十州就心情不佳,一个人侧着头看窗。他向来沉稳,这回不仅心烦,还不知自己为何心烦,可是一盯着尹清雪那张脸,心中莫名烦躁,怎么都压不住那股情绪。 尹清雪也没惹他,真就奇怪。 这一路上难得沉默,三个人往常能闹得翻天,可现在突然表现出不符合年龄的沉稳,一个下了飞机不说话,一个在飞机上就一声不吭,而尹清雪夹杂在其中发呆。 柏恒的父亲生意做得很大,房产居多。本家是一座庄园,司机开车带他们进去,雪已经很深了,厚重的雪压着树枝,啪嗒啪嗒地往下掉,寂静如死。 车窗掠过枯死的绿植,阴影中看到柏恒的侧脸,他安静地闭着眼,浮浮沉沉像水中的花。 “你不开心?”尹清雪小声地问道,用手指戳了戳他。 柏恒唇角小幅度扯了下,兴致缺缺:“还好。” “谁惹你了?” “没人惹我。” 尹清雪盯着他这幅倦然的样子,笃定道:“你就是不开心,一直不理我,到底怎么啦?柏恒?” 她整个人凑了过去,声音微微软了下来,听起来像是撒娇,如一罐蜜糖瞬间溢满了柏恒的五脏六腑。 他的心口发麻,侧过头去,尹清雪正歪着头看他,睫毛湿漉漉的,应该是雪化的痕迹。 他觉得自己再怎么样也不该冷落尹清雪。 柏恒鼻头发酸,有点愧疚,声音闷闷的:“抱歉。” “我脾气好,原谅你了!”尹清雪挑眉,又把眼神落回蒋十州。这人竟然还在玩俄罗斯方块,连一个眼神都没丢过来。 尹清雪忍无可忍:“出来旅游,你就知道玩你那个游戏?还玩那么菜。” 蒋十州却没柏恒那么“知错就改”,他面无表情地把手机关掉,整个人侧过头去一声不吭。 谁惹他了,神经病吧?尹清雪觉得莫名其妙。 谁都不知道蒋十州这气生到了旅游结束,第二天柏恒心情恢复了不少,甚至兴高采烈的,带他们去玩赌石,芝加哥的地下赌场有他家一半的股份,满赌场都是金发兔女郎,西装革履的上流人士,端着红酒杯的名媛。 从小去国外,他们英语都不错,对谈相当流利。况且还是三个东方面孔的孩子,身旁的服侍人员迎着笑脸,好言好语相陪,格外扎眼。 不少人都频频回头,窃窃私语。 挑石头之前,柏恒开赌注,谁能用最少的钱开到最贵的翡翠,其他两个给那个人当牛做马一天。 尹清雪没赌过石,却不觉得自己会输,而且用的也不是自己的钱,兴致勃勃地应下来了。 第一个石头就开出了白底青。 尹清雪不气馁,侧头去看柏恒,他手气好,一下子就开出“紫罗兰”,半透明的紫色,在他的指尖发出莹莹的光泽。 柏恒笑眯眯,问她:“要不要送你?” 尹清雪懒得理他的挑衅,侧过去看蒋十州。只见他神色很沉,如阴雨天,原来只开出了个豆种。 尹清雪噗嗤一笑:“活该,脸臭,手气也臭!” 蒋十州面色骤变:“再来。” 尹清雪也不泄气,左看右看挑了个最顺眼的,结果开出来也是个豆种,笑脸瞬间垮下来了。 尹清雪:“......” 蒋十州神情寡淡,没有什么温度的眼神瞄她一眼,从桌子上又挑了个石头。他慢条斯理地礼了礼袖子,沉稳地等待着石头被切开,那浅浅的翡翠绿在刀割下逐渐暴露,呼吸也随着一滞。 还是豆种! 蒋十州脸又沉下来了。 尹清雪得意极了,哈哈大笑。 显然他们两个都忘了一侧的柏恒,只见此人还开出了一个冰种,在灯光下接近透明,似一块寒冰,幽幽地发出寒气。 尹清雪意识到不对了。 她眼睛微微眯起来,笑了:“柏恒,玩阴的是吧?” 柏恒突然被搅入这场战争,看起来十分无辜:“谁玩阴的了?” “赌场都是你爸爸开的,这石头你不清楚?”尹清雪眉一挑,“还莫名其妙搞个赌约,我就知道你阴险狡诈。” 柏恒嘴硬,“怎么可能。” 尹清雪鄙夷他:“你比蒋十州还小气,玩不起!” 站着也中枪的蒋十州冷笑一声:“我小气,那你自己付钱吧。” 他本就烦躁急了,听到这话,心中那股怒火无法压住,即将如岩浆般喷射出来。 可蒋十洲还是深吸一口气,忍住了。 说完,他转身离开,石头直接放在桌子上,头也没回。 两个人呆呆地盯着他背影。 尹清雪心想,他到底怎么了? 过了一会,她才轻轻地用手臂撞了下柏恒,默默开口:“你不觉得他今天一天都阴阳怪气的?” 何止阴阳怪气啊! 柏恒没有说话。 尹清雪怔了怔,又撞了下他:“柏恒?” 侧头去看,原来柏恒在发呆,反应过来才与她彻底对视。她当然不知道柏恒在想什么,只是蹙着眉头,觉得这次旅游糟糕极了,两个竹马都不在状态。 柏恒一直盯着她,心口微微触动,冻结的冰逐渐碎裂,融化成水从血管流淌到心间。一路沸腾。在灯光下的尹清雪侧脸莹白,说这些话时,浓密的睫毛垂下来,像精致的娃娃。他感到口干,突然想起班上那群男生用全校女生排名,尹清雪在第一个。 他缓缓笑了,“你真看不出来啊?” 他算是明白了蒋十洲为什么生气。 作者有话说:其中一个生日愿望是希望有很多人能看到这本书!认识小尹小柏小蒋QWQ 16.春梦 蒋十州初中看过黄片,屏幕上女人白花花的胸脯袒露,呻吟声痛苦,在她身上的男人动作凶猛又激烈,他不感兴趣,看了几眼就退出。 班上练啦啦操,女孩们穿膝盖以上的短裙,裸露的肌肤在阳光下熠熠发光,男孩倚着栏杆肆无忌惮地扫视她们,言语露骨。 大多数青春期的男孩如臭沟烂渠的苍蝇,嗅到这些话题会一窝蜂的簇拥上来。 他觉得无聊,还有点反胃。 男女性事,在他眼里无非野兽交合。 直到他今晚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梦到在学校操场,尹清雪跳啦啦操。 她在第一排,跳操时露出白皙的腰线,鼓鼓的胸随着动作抖动,脸粉扑扑的,像朵小桃花。 她跳着跳着,他就梦到自己走过去了,捏着她的衣角缝,手伸了进去…… 是尹清雪,却不是往常的尹清雪。 往常被校服紧紧包裹的身体袒露出少女的曲线,如桃子般甜蜜多汁,从脖颈到脚踝都是雪白的。 挺立的乳尖是樱桃,他看到自己用唇舌吞吃,舔舐玩弄,而尹清雪在哭,眼睛湿漉漉的。 她哭着摇头,接连着说:“不要了……蒋十州,我不要了……” 他更兴奋,更血脉偾张。 他是恶狼,而她是被追到尽头的小白兔。 用牙齿咬住她的后颈,她就战栗。 他捂住她的眼睛,像是不耐烦了,身下抽插疯狂,跟之前看的那个AV剧情一模一样,她的睫毛扫着手掌,很痒。 可怕的梦……又像是美梦。 蒋十州完全是惊醒的。 他们之间的男女意识很模糊,小时候睡过一张床,上了初中他会避险一些,可尹清雪依然爱挽着他的手臂,撒娇般地用脸蹭他,还经常在他和柏恒的床上一蹦一跳。 他拿她又没办法,总觉得该让着她。 现在这个梦无疑给了他重击。 他无法想象自己会做这样的梦,而且这个梦的主角还是尹清雪。 这个梦让他意识到,尹清雪和他们完全不同,她是个漂亮的,像花一样绽放的女孩。 她有最柔软的眼神,雪白细腻的肌肤,桃花般的面孔,平常靠在他身上,能嗅到淡淡的香气。 那是独属于少女的味道。 有很多男孩惦记她,用脏兮兮的眼神,下流的心来解剖她。 而现在的他对她抱着曾经自己鄙夷,不屑,相同的心思,他有些无助,像是有石头在心底沉沉地落下去。 芝加哥还没天亮,雪花灰蒙蒙的。蒋十州站在落地窗站着发了会呆。 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尹清雪。 在外旅游,尹清雪照样睡懒觉,不睡到中午是不起床的。 过年那几天她天天熬夜看漫画,经常睡过头,大年初一早起是好兆头,就她在房间关着门呼呼大睡,客厅全是亲戚,柏恒和他吃完饭就来敲门,阿姨笑脸盈盈地指了指紧闭的房门。 柏恒瞬间明白,扬眉,“她还在睡呢?” 阿姨无奈:“大过年的,是真不懂事。” 闹腾着去喊她起床,柏恒在床头懒洋洋地撑着下巴,回头对他说,她怎么一点声音都听不见?睡这么死。 蒋十州说,得把她手机收了,每天熬夜这么晚。 两人给她塞红包压枕头下,尹清雪就醒了,朦朦胧胧地睁开眼,有些不耐烦地问,几点了? 现在蒋十州根本没有叫她起床的心思,看了会天,决定去大厅吃早饭了。 柏恒端着一盘吐司,靠窗坐下。 “你没睡好?”柏恒语气消沉,眉眼倦怠,看起来心情不是很好。 蒋十州又想起那个梦。 他手不自觉地攥紧,抿了抿唇,声音淡淡:“还好。” 在柏恒面前,他不太想承认这件事。 也许是私心作祟,这些阴郁的想法在内心深处如一颗种子埋下,最后逐渐成长,名字为嫉妒。 昨天柏恒和尹清雪打闹,他像旁观人等站在一侧,只觉不爽。 “我今天要回国。你可以陪她玩几天。” 蒋十州目光一滞,没想到他会说这句话。 “我妈妈昨晚去世了。”柏恒用手指撕开吐司,如同切割肌肤纹理,流出的是血,碎裂的是肉。 “管家说是车祸,她知道我去找爸爸了,不太开心,晚上就和朋友们喝了点酒,开车回家就出事了。” “她给我打了一通电话,我没接到。” 芝加哥的风雪交加,靠窗的柏恒面色苍白,字句平静,却伤心极了。 蒋十州心中一抖。 看着这样的柏恒,他竟然冒出了一个恶毒的想法。 柏恒回去了,尹清雪是不是只能陪着他? 不能这么想。 蒋十州被自己吓到了,用力地掐着手指,在轻微的痛楚中清醒过来。 他怎么能这么想? 如同在海里下坠,越深越黑,见不到光明,听不到回音。 作者有话说:真是阴暗潮湿蠕动的小男孩!回忆杀马上结束了,快到小柏回国了。 17.局地暴雨天气 在飞机上,推着小车的空姐金发碧眼,路过每个乘客都面露微笑,露出洁白的牙齿,态度亲切温柔。 “Coffee please.” 标准的伦敦腔,低沉如小夜曲。空姐抬头,正看到有人朝她微笑,少年的墨镜推着鬓发到额头,露出光洁的额头,一张俊美的东方面孔。 他眉眼含笑,黑色衬衫上的纽扣闪烁着精美的光泽,一看就价格不菲。 良好的职业素养让她立即反应过来,自然地端上咖啡,举止优雅,“You are wee.” 柏恒手指捏着纸杯,滚烫的咖啡入喉,竟然不感到口涩。他看着窗外,一片蓝天白云,如海面的冰山融化。 再过几小时,暴雨将会来临。 他想起母亲的葬礼那天,看过的天气预报也显示下雨。 那个时候被父亲没收了所有的电子产品,无法与外界联系,他只能日复日地观看房间里唯一的电视。 1月18日,东南部出现中到大雨,局地暴雨天气。 字字清晰,如同刀割。 父亲的面孔在脑海历历在目,倒放电影情节般,清晰地显示出他的傲慢,冷血:“这些年我就不该让她把你留在国内,你妈把你教得和她一样软弱无能,这就算了,你还不愿意和我回芝加哥。” 纸杯嘎擦一声,被柏恒捏成团,他眉眼间透露丝丝戾气,侵略性极强,神情冷得没有温度。 作为唯一的继承人,母亲去世后,父亲要求他回芝加哥。在他印象里,小时候的父亲和蔼可亲,常常微笑,是合格的丈夫,稳重的爸爸。可等他长大后,才发现父亲这个虚伪的镜像被打破,呈现出一位残酷的暴君,精明的商人。 为了控制柏恒留在美国,父亲曾将他关在房间,无法联系任何人,只送吃喝。柏恒那段时间同尹清雪他们在芝加哥旅游,知道母亲去世的消息后,他想立马回国,却被软禁起来,连母亲的葬礼都不能参加。 那时他想出去,用尽了所有想到的办法,绝食,自残,买通保姆,甚至哀求那个男人。 父亲狠狠打了他耳光,冷笑一声:“你这个废物,做我的儿子这辈子都不能求人。” 不能低头,不能输,不能错,才能姓柏,才能是柏恒。 小时候的柏恒认真地看向父亲,说,我要做天空的雄鹰,永远飞翔,永远骄傲。 父亲笑眯眯地摸了摸他的头,不愧是我的孩子。 初中的柏恒面无表情地从地上站起来,鲜血从眉骨流到衣襟,血花盛开。他没有哭,一滴泪都没掉,如同麻木不认的傀儡。 可能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就变了。 …… 柏恒低眼,长睫遮掩刚才的情绪。 上高中后,父亲的手段没有以前雷厉风行,送庄园,猛兽等物质方面的需求来勒令他。 这次柏恒去英国陪外婆,外婆年纪大了,身体不好,女儿和丈夫接连去世,也没其他亲人。她伤心过度,不再回国。 作为孙子,他只能请假陪她,可没待一个月,父亲又在提转学出国这件事。 “Our plane is descending now.please be seated and fasten your seat belt ……”广播里突然传来冰冷疏离的播报声,把他从回忆中抽离而出。 飞机即将降落,柏恒回过神来,想起手机关机了一整天。低头打开手机,才发现有许多未读消息在屏幕上接连弹出。 宝宝:啊啊啊啊不是说好去英国陪外婆吗?还有一周呢!?你这么快就回来? 宝宝:别这么残忍啊啊啊啊啊啊啊听我解释,是蒋十州这个狐狸精先勾引我的! 宝宝:(书桓表情包) 宝宝:算了,记得给我带包蝴蝶酥。 宝宝:我爸妈又在吵架,听着都要减寿十年,我直接来你家里啰,么么哒。 宝宝:金山银山不如柏恒做靠山! 柏恒神色一怔,缓缓松动,就连冷冰冰的眼神都温和了许多。 他的手指在屏幕上暂停。 差点忘了,还有这码事。 柏恒唇角小幅度地扯了扯,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来回敲击,一搭一落,表情看起来很愉悦,和刚才那副阴沉沉的模样截然不同。 其实他留在国内,主要还是为了尹清雪。 18.重生之回国抢老婆 屋内,尹清雪摁了摁遥控板,随便切了部电视剧,最近大热的爱情片。她准备在厨房洗了盘水果,边吃边看。 柏恒去了英国,这段时间花钱请保姆定时打扫和喂鲨鱼,家里没放食物,冰箱饮料过期半个月了。水果是她在生鲜超市买的,半斤草莓,一斤车厘子,扣完剩余的生活费。 父母长期外地,这段时间天天吵架,她听着心烦,干脆少回家,也不好意思再要钱。这两人懒得管她,每天斗智斗勇尽抓对方证据离婚。 以前和睦相处,现在撕破了脸,她觉得婚姻真是可怕。 柏恒父母小学闹过分家,柏恒哭肿着眼找她,眼泪水吧嗒吧嗒往下掉。 小学的尹清雪拍了拍他肩膀,无所谓地说,蒋十州他爸爸今年好像三婚,他都没哭呢。说不定哪天我爸妈也离婚了。 当时她妈妈听了这话,嘴角一抽,你这孩子瞎说什么呢? 不过她那时真是一语中的,三个人的家庭谁都没放过,柏恒妈妈去世,蒋十州父亲再婚,她爸妈不合。 反正快离婚了。尹清雪漠然地想。她又吃掉一颗草莓,表情漫不经心,电视刚好播到精彩的剧情,男女主满脸悲伤,只不过她根本没有心情看电视。 烦心的其实不止这件事。 今天早上,老师让她帮忙转交蒋十州语文作业。电话那一事,如漆似胶的两人冷战好几天,不发消息不说话,每天坐着上课,眼神标准得像三八线,绝对不斜瞥过去。 恰逢大课间,下节课是体育,教室的人都跑去操场玩了,省点时间打会球。蒋十州死板,准时上课,别人玩,他学习,别人学习,他还在学习,一生放荡不羁的次数全给了尹清雪和柏恒。 这种时候他只会坐在位子上写作业。 尹清雪平常早下去打球了,现在留下来帮老师发作业,教室只剩他们两人,又是同桌,气氛格外尴尬。 上次他接柏恒电话,吃了醋冲她撒气,她心里不乐意,扇他巴掌,又骂他一顿,最终两人没争论出结果。她不想计较这些,只是嫌蒋十州小气,不懂他一天到晚心里那么多弯弯绕绕,这几天懒得搭理他。 可见到他这幅爱答不理的样子,她瞬间来脾气了,怒火蹬蹬地在心口冒上来。 明明是他自己醋坛子打翻,为什么给她甩脸? 作业被她直接摔在桌子上。 尹清雪抱着排球,她扎了高马尾,露出纤细的脖颈,此时高扬着头,像是骄傲的天鹅,语气冷淡:“你少抄了一首诗,老师让你补上去。” 他们冷战期间的第一句话是她开口。 可能是摔得有点重,尹清雪正在气头,作业本子不偏不倚地砸在他手上,啪嗒得把笔砸掉了,白皙的肌肤红印清晰。 她刚想解释什么,毕竟砸人的确不太好。 可蒋十州一开口,就惹怒她了。他抬眼看她,眼镜下的瞳孔如冰般冷,折射出寒光,“你疯了?” 尹清雪脸瞬间黑了,她向来脾气不好,听了这话更是火上浇油,将桌上的本子再次拿起来,朝蒋十州的方向丢去,管他生气不生气,这回直接怼脸丢。 她秀美的面孔越来越冷冰冰,紧接着,冷笑一声:“我就是疯了。” 这回真用了力气,直接砸得他眼镜掉下来了。 可不等他开口,尹清雪转身就走,心想神经病,谁爱理他谁理吧。 电视正播到男女主约会的剧情,两人手挽手,勾搭着肩膀,笑得满脸甜蜜。 咔擦声响。 尹清雪面无表情地关掉电视。 她见不得别人舒坦。 越想越烦闷,草莓也不想吃,外面又在下雨,干脆在房间走走散会心。柏恒家房子很大,有泳池,有独立花园,还有私人水馆,里面养着几条鲨鱼。 鲨鱼养了半年多,送来时小小一条,没多久就长大了。灯光很暗,透过玻璃窗看到一片深黑,模模糊糊看得出大致轮廓,来回翻涌着周围的水域,它们从头游到尾,竟然不觉得无聊。 尹清雪看了半天,用手指在玻璃窗上沿着轮廓画圈,心想,这只叫什么来着? “这只叫小雪。”身后传来低沉的声音。 回头一看,这人应该是才下飞机,墨镜挂在衣领,黑色衬衫松开几颗扣子,此时眉眼带笑,正看向她。 外面下了雨,他裹挟着雨水的气息,发尾滴落水珠,如同雨中艳丽的海棠花。 他还提着蝴蝶酥。 尹清雪拧了拧秀气的眉:“能不能别叫这个名字?” 突然她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男人的气息如同天牢,紧紧地囚住她,只能感受到那人滚烫的肌肤与逐渐跳动的脉搏,一下两下,他身上有淡淡的香水味……柏恒一只手环抱住她,半个身子压着她在玻璃窗上,低下头,笑吟吟地问:“尹清雪,想我没有?” 作者有话说:请大Do特Do! 19.这个世界那么脏,何必拉他下来啊? y u 尹清雪还没张口,他便捏着她的下颌,吻了下来。 凶狠,强势地掠夺她的每一处,他发狠般汲取她的舌尖,要将她彻底拆吃吞肚。 “你,柏恒” 尹清雪刚吐出一个字,又被他吞下去,她整个人被吻得全身酥软,手指紧紧地抓着玻璃窗,看不清天也看不清地,只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香水味,像是雨后雾凇,朦胧又清新。 应该是她送他的成人礼物,没想到他这么挑剔一个人竟然还在用这瓶香水。鮜續zнàńɡ擳噈至リ:i 52 yzw. c om 两人唇舌交缠,齿尖发麻。 尹清雪被松开时,她的唇已经红肿发麻,一双水光滟滟的眼,颇有些怒意地瞪着他,像炸毛的兔子。 柏恒用指腹重重地抚弄她的唇,笑了起来,漫不经心的,“你要不要猜猜其他几只鲨鱼叫什么?” 他修长的手指闯进她的牙尖,在内搅弄着她的唇舌,像是故意逗她一样。 尹清雪发出声轻缓的呻吟:“神精病,我怎么知道” 手指摩挲着口腔的软肉,津液顺着下颌滑落,滴落到衣襟。整个画面淫靡又色情,尹清雪的发圈不知道掉了哪,深黑的发如瀑般散落下来,面色潮红。 “这只叫小清。” 柏恒微笑着说,慢条斯理地抽出手指,从口袋抽出一条方巾。他擦拭着手上的液体,却用极具侵略性的目光扫射着她,她穿了衣服在他面前却如赤裸,每一寸肌肤都彻底暴露。 “这只呢?”柏恒将方巾丢在地上,顺道把墨镜解了下来。 “这只名字我还没想好,本来想问问你的。”柏恒笑了笑,露出尖尖的虎牙,如同恶犬,“尹清雪,你在电话里说你想我,结果半路上了蒋十州的床,就这么想我的啊?” 柏恒一米九的身高,高她半个头,轻而易举地抓住她的双手,反手束缚在玻璃窗上。尹清雪今天穿的校服,白衬衫深蓝短裙,高挑又漂亮,像香港的女学生。此时被他粗暴地解开扣子,运动背心滑落到脚踝,滑软雪白的奶子在他手中玩弄。 上半身完全真空状态,两颗挺立的乳尖毫无遮拦地暴露在空气中,被重重地压在玻璃窗上,来回碾压。 尹清雪看不见身后,只听到金属拉链解开的声音。他掀开她的裙子,直接粗暴地挤入她两腿之间,毫无阻拦地便插入。眼前就是黑暗的水域,耳朵贴在玻璃窗上,离得那么近,甚至能听见鲨鱼在里面游动的声音,像在海边,涛声阵阵。她整个人被压在上面,浑身赤裸,而身后进入她的柏恒衣冠完整,明明彬彬有礼,身下却与她交合,如同野兽般来回顶撞,极致地将她贯穿。 “柏恒别在这。”尹清雪忍不住开口,紧接着又被身后的人猛烈撞击,唇舌间蹦出破碎的呻吟。 鲨鱼游来游去,像是在巡视着他们。 人类脱了衣服,扒开礼义廉耻,同这池子里的野兽又有什么分别? 可谁知柏恒却直接用手掌捂住了她的唇,舌尖舔舐她后颈的肌肤,一路蜿蜒而下,她便颤抖,如同倾倒的山脊。他还低低笑起来,“为什么?” 她发不出声,只感觉撞击越来越猛烈,快感涌到头顶,却又想向后逃。生理性的泪水从脸颊滑落,她不受控制地痉挛起来,整个人失神欲色,柏恒比起蒋十州,在床上操起她来更可怕,他甚至知道她哪里敏感,每次能把她玩到失禁。而且柏恒不会给她离开的机会,比如现在,他压着她的发,用舌尖舔她的泪珠,听着心情极其愉悦,“又害怕?可是尹清雪,玩不起别玩可是你说过的。” “蒋十州对你温柔,所以你喜欢他。”柏恒微笑起来,“但这么久过去,你也应该该腻了。尹清雪,他根本不懂你,一点不懂我们。” “这个世界那么脏,何必拉他下来啊?” 蝴蝶酥早早就掉在地上,在方方正正的盒子里碎裂开来。 作者有话说:尹清雪(翻白眼):没看出来蒋十州哪里温柔。 20.难道尹清雪不要你了? 柏恒坐在床头点燃一支烟,心不在焉地抽着。 床上的尹清雪还在睡,侧对着他,她裹在被子里全身赤裸,安安静静地闭着眼,浓密的睫毛垂下来如同精致的娃娃。 他伸出另一只手臂,黑色衬衫袖口松松挽起,手腕处刀疤纵横。 当年为了威胁父亲,他自残相逼,这些伤口还没褪去。回国后那两年,他经常逃课,自暴自弃地不出门,是最后尹清雪直接翻墙进来,用石头砸玻璃窗,怒骂他胆小鬼。 他将她抵在墙角,掐着她的手腕,力气大到要将她揉碎般。她觉得痛,他却步步相逼,如同地狱的恶鬼,要将她拖下去。 “是你先来找我的。”柏恒嗓音沙哑,双眼幽沉,“尹清雪,你不能反悔了。” 尹清雪红了眼,生气地质问他:“你就是个傻逼,如果我不来找你,你难道要去死吗?柏恒,你平常不是认为自己天下第一吗,怎么现在要当个胆小鬼?” 她咬着牙,眼泪却掉下来,砸在他的手上,很烫。 “就算没有人爱你又怎么样?”尹清雪厉声道,“柏恒,凭什么你觉得你活着,一生都有人爱你,陪着你?你妈妈会离开,以后我也会离开。” 剩下的还没说出口,他已经吻了上去,将话语淹没在唇舌中,不知道是他的泪水,还是她的泪水。他们吻得缠绵又疯狂,近乎要抢走对方的骨髓与灵魂,至此永远地在一起。 那个夏天,他们每天做爱,满垃圾桶都是安全套。 她翻了翻身,他怔了一下,将烟头碾灭在烟盒上。 “才五点呢。”尹清雪迷迷糊糊睁开眼,看了看手机,“还有两个小时上早读。” 她一个翻身过来,面对着他,命令道:“柏恒,我要喝南瓜粥,你去买。” 说着,她又闭上眼睛睡过去了。 柏恒:“.......” 这栋别墅在市中心,寸土寸金。走个几百米就有商业街,有一家早餐店味道不错,尹清雪爱吃那里的肠粉和喝粥,在他眼里也就合格。 早餐店生意不错,买完回来快六点了。 尹清雪正在刷牙,听到声响,蹬蹬地从洗漱台跑出来。她换上了校服,只不过没扣纽扣,松垮垮的,露出雪白的大腿和纤细的脖颈,上面还有吻痕。 看得柏恒不由心中一动,昨晚的旖旎缠绵还在脑海中沸腾。 “发什么呆?”尹清雪已经自然地坐下,她拆着包装盒子,头也没抬,“是商业街那家嘛?其他家味道都不行。” “你嘴这么挑,不就只吃那家?” “我嘴还挑?”尹清雪震撼,“大少爷,这个世界有谁比你挑剔?衣服都要找人定制,我们这种爱逛淘宝的怎么比得过。” 柏恒挑剔,眼里容不了沙子,一颗扣子掉了,就算衣服再昂贵也不会要。 “话说,你怎么突然回国了?”尹清雪喝了一口粥,抬头问道,“外婆身体怎么样?” “好多了,有保姆照看着,没什么事。”柏恒语气散漫,“我再不回国,你不就准备跟蒋十州结婚生孩子了?” 听了这话,她差点把粥呛下去,急忙咳嗽,脸都涨红了,“你胡说什么呢?” 柏恒将面前的包装盒子打开,粘稠金黄的南瓜粥散发着淡淡的清香。他用勺子搅拌了一下,漫不经心的语气:“尹清雪,你别忘了,我才是你未婚夫。” 她怔了怔,知道柏恒什么意思,也知道他想传达什么。 柏恒这么骄傲,这已经是他最大的让步。他不问她选谁,也不管她怎么玩,玩可以,可最后只能和他在一起。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啊?她本想反驳,脑子里又突然浮出蒋十州那张冷冰冰的脸,瞬间怒火遍及全身,心中烦躁,赌气般不再开口。 …… 下午的学校,烈日当空,太阳晒得人发昏。唯有的绿意是隔墙开的几朵白花,香得扑鼻。 柏恒一复学,就被叫到了办公室。 班主任整理着档案,语重心长地说:“我知道你的情况,你父亲催得急,希望你转学出国。但是我还是想问问你的意见。” 柏恒单手插兜,白色衬衫,深蓝校裤却显得身高腿长,十分贵气,像个杂志模特,唯独不像学生。 阳光直射进来,看不清表情:“我就想待在这读完高中。” “可是你经常请假出国不太好,容易耽误学业。”班主任叹了叹气。 “我可以补上。” “但你母亲去世后,你一个孩子留在国内,做家长的都不怎么放心。” 班主任将档案放在桌上,转头严肃地看向他:“在国外也更适合你,柏恒,你为什么想留在蓬湖?” 柏恒对这类谈话都感到烦躁,他不爱听劝诫,只想随口敷衍,搪塞什么蓬湖师资强大,升学率高,自由开发,尊重学生之类的借口……… 他话还没说完,一道声音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老师,一班做完的练习册在这里。”门口响起熟悉的嗓音,如溪水簌簌流过山石。 蒋十州抱着一摞书,安安静静地站着,神色冷淡。 刚刚还威严的班主任瞬间祥和起来:“小蒋,你先帮我改了吧,我这还有事呢。” 原来是老熟人。 他曾经的“好朋友”。 柏恒最先笑起来,在阳光下的瞳孔如折射的湖水,深不可测。 “老师,我也不打扰了,作业堆得有点多,现在忙着回去收拾。”柏恒微笑,语气强硬,“我的想法只有一个,就是想留在蓬湖。” 班主任微微蹙眉,心想这孩子刚刚还这么好说话,怎么一下态度就变了? 他不知原因,也没察觉到这办公室已经暗波涌动,刀枪相对,格外激烈。 蒋十州没给他让道,直直地挡在门口,头都不侧开。他面无表情,眼神冷得如同出鞘的刃,对视着出门的柏恒。 “不爽?”柏恒微微笑起来,口吻故作惊讶,“难道尹清雪不要你了?” 此话一落,蒋十州面色骤变,像是真的戳到了他的痛楚。 可柏恒懒得看他一眼,直接撞了过去,擦肩而过还听得到这人含笑的声音,“我早说过,她会腻了你。” 作者有话说:好贱一男孩。 21.你和他睡了? 回到教室,还有一段时间上课,学生都挺闹腾,七嘴八舌地聊八卦。 “隔壁柏恒不是转学出国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他一学期请这么多假,还没被赶出去也是个奇迹。” “人家亲爹给学校捐图书馆,这可是菩萨,教导主任们不得供起来?” “真势利眼。” “说事论事,怎么就上升到势利眼了?” “别吵别吵,最重要的是他怎么又回来了?” “班长还在这,他肯定不出国呗,这么漂亮一个女朋友跟人跑了怎么办?不过也不一定,他和班长挺般配的。” “未来结婚的关系,肯定般配呀。” 蒋十州抱着作业回来看到的就是这幕,所有人的脑袋一窝蜂地挤在桌子上,你一句我一句,聊得都叫个兴高采烈。 听到那两个字“般配”,他脑子里又浮现出刚刚柏恒挑衅的话语,心中那股烦躁之意如烈火般腾升。 尹清雪和他冷战,也是因为腻了吗? 他的指关节捏得骤响,面色阴沉如雷雨天。 大家还不知情地聊着,正从柏恒的家境扒到班长的家境,压根没看见一尊大佛在后面立着,跟监视犯人一样盯着他们。 聊得最起劲那个叫陈彦然,满脸不屑,“你们就是胡说,柏恒去英国单纯是家里有事,非给你们上升到转学,是不是以后要传分手了啊?” 话还没吧啦完,桌子上传来声巨响。 “哪个神经病又在教室踢球?”陈彦然瞬间正义感爆棚,怒吼回头,却对上一张冷冰冰的脸,只见这人正将书本放在桌子上,也许是太重,不小心发出了噪音。 偏巧不巧,他们学生内部有自己的教导主任——蒋十州对上他的目光,神情寡淡,眼底没有温度,冰得像冬天三尺深的水底,念他名字像读生死状,“陈彦然,你的物理作业全错,没一个答案正确。我下节课会告诉物理老师,你记得提前在门口罚站。” 物理老师是个六十岁的老头,还操着把老骨头没退休。他前年做了白内障手术,每次看人作业都要眯着观察,所以大多数课后作业批改都丢给了蒋十州这位名列前茅的好学生。总结,只要蒋十州说一,他就觉得一绝对正确。 老头脾气不好,苛刻严厉,骂人口沫飞溅。 陈彦然一下子就没精打采了。他只知道自己的噩梦来了,在门口罚站,班主任知道了,也得找他谈话,简直是双重打击。 蒋十州继续回座位上写题,剩余的几个人瞅着他的背影,又八卦起来了,“他最近怎么了,感觉脾气都不太好啊。” “不过我最近看他和班长没怎么说话,不会吵架了吧。” “这么好的关系咋就吵架了?” 蒋十州其实一道题都写不出来,他沉默地对着练习题发呆,握着笔杆的手一动不动,空白的纸张上停滞着几道墨痕。 般配,结婚这些字眼如同刀子般搜刮着他的心脏,疼得直不起身。 尹清雪是不是不打算和他继续了? 为什么还在冷战? 为什么她一句话都不和他说,因为柏恒回来了吗,所以才不找他了? 他咬着唇,觉得血都要流下来了,逼迫自己去读那些题,一个字一个字地扫过,第一道题,函数的定义域是....... 可脑海里回忆不起解题过程,想不起公式,满脑子只有柏恒含笑的眼,她腻了你。 清脆的声响打断了他的思绪,原来他自己都没注意,笔杆就这样被掰断了,笔尖戳进皮肉,星星点点的血迹,滴到纸张上,像盛开的花。 没过多久,尹清雪就准备回教室上课。 柏恒和她不同班,都在一条走廊上,总归离得近。两人边聊边上楼梯。 “你怎么不告诉我,你爸要你转学?” 柏恒神色疏懒:“因为我不会转学。” “这么笃定啊。”尹清雪笑起来,“总觉得我像什么红颜祸水。” “你和他吵架了?”他莫名其妙地跳过话题,不冷不热地问上一句。柏恒的表情带点愉悦,看起来心情不错。 尹清雪瞬间警惕:“你怎么知道?” 难道蒋十州和他关系好到能亲口告诉他? 她没有看见这两人刚刚针锋相对的画面,不知道事情经过。而且尹清雪不想告诉柏恒关于自己和蒋十州的事情。 柏恒反常地止住了发言,没有再问,上课铃声敲响,两人回到自己的班。 这节课是物理,老头提着茶壶慢悠悠地走进来,门口的陈彦然抱着作业哭丧着脸,显然是被骂过了,尹清雪从他旁边走过时,他还可怜兮兮地看向她,小声地说了一句:“班长,救我。” 尹清雪无情地绕过了他。 回到座位上,才看到蒋十州已经坐好了。他的座位在外面,每次尹清雪出去或者进去,都要通过他。这次也不例外,他没有站起来,只是低头看课本,沉默寡言。 尹清雪嗤了声,直接挤了进去。 她穿的校服短裙,双腿修长。这一步跨进去,两人都挨得近,她裸露的大腿在他的校裤上摩擦,褶子层层。 再然后,有人抓住了她的大腿。 冰凉的指尖抚摸上肌肤,室内空调很低,让她起一身鸡皮疙瘩。 教室里的学生正在翻开书本,哗啦作响。 他的手指顺着大腿往上,柔嫩雪白的肌肤上还留有吻痕,鲜红夺目。感觉到虎口突然用力,牢牢地掐住了她的腿肉,蒋十州如同一条蛇,他缠上她,黏腻又潮湿地游走,却没有温度,语气冷冰冰:”尹清雪,你和他昨晚睡了?” 22.他哭了 尹清雪浑身一抖,吓得直接坐了下去。台上的物理老头讲得滔滔不绝,她不得不压低声音,回头斥问道:“你疯了吗?” 平常她再放荡不羁,也不敢在课堂上造次。蒋十州这么一个循规蹈矩的人,上课讲话对他来说都算死罪,今天却不知道抽哪根筋。 还好她位置靠窗,蒋十州的手被桌椅挡住,没有人关心这里的暗波涌动。 蒋十州面无表情地抿着唇,盯着她的浅色眼珠冰凉透底,如同机器人般再次重复:“你和他睡了。” 不同的是,这次是肯定句。 他的手还在她的裙底,掌心攀附在她的大腿内侧,隔着内裤一阵阵地摩擦。他像是惩罚她,路过的每一处都毫不留情。 尹清雪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嘤咛。 她白皙的面颊逐渐浮起红晕,为了挡住自己的表情,趴在桌上不敢抬头。台上的物理老头正在查阅作业,蒋十州翻开作业本,另一只手在桌下为她翻云覆雨。 一页页翻书声,清脆琳琅。 她的指尖都在颤抖,近乎到崩溃的地步,只能绷着牙尖不敢发声。 “先看这道判断题,力是物体间的相互作用,这种纯定义题完全赶着送分,为什么还有人选错?”老头皱眉,巡视台下,对着自己的优等生说道,“这道题错了的人你有没有记名字?名单上的人把这条定义抄五十遍,别说眼睛瞎瞟看错了,高考考场上没有这么多理由。” 蒋十州垂着眸,看不清表情,只能听见他冰冷疏离的声音在课堂上缓缓响起:“只有三个人,陈彦然,罗慧婷,李青青。” 老头点点头:“好,明天之内写完让他们交给你。” 他看了几眼趴在桌上的尹清雪,转头继续讲课。 尹清雪内裤已经湿透,她甚至能感受到水顺着大腿滑到脚踝,如同失禁,啪嗒啪嗒地往下滴落。 可她什么都没说,也没有看蒋十州一眼,若无其事地捡起桌上的笔继续听课。发圈散落的发丝挡住了侧脸,露出小巧的下颌。 蒋十州沉着脸,一言不发。 两人之间的气氛如霜雪般寒冷。 下课铃声刚落下,尹清雪就推开了椅子,地面发出巨大的摩擦音。教室的人都看向他们,她没有表情地看着蒋十州,说:“我们去聊一下。” 上次的事情发生之后,他们没有人再去休息室。房间有浓郁的腐烂气息,原来是坏掉的橘子,之前尹清雪买了一斤,放在桌上没吃完,吵了架后忘记扔掉它们。 尹清雪深吸一口气,说:“蒋十州,你越线了。” 她说:“你如果不想这样,那就退出吧。” 如此扎人心窝的文字从她口中吐出平静清晰,像喉咙生咽葡萄,字字圆润。 一个字,一句话,一个神色已让他脸色逐渐苍白,溃不成军。 这几天的冷战在此刻沦为他一人的战败,满盘皆输。 尹清雪直视他:“我说过,我是一个很贪心的人。如果你接受不了这样,那就不要喜欢我。” 她的手拧了拧门把手,正要推开门却被他揽住腰身。 她感受到自己的脖颈一片潮湿。 他哭了。 蒋十州的泪水像是最不可思议的世界秘密之一,在她面前完全赤裸地袒露。 他头垂在她的肩膀上,泪水顺着脖颈流进衣襟,烫得惊人。 他不说话,她沉默。 过了一会,才听到他的声音,冰凉又沙哑,微微颤抖:“尹清雪,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作者有话说:我只知道有人要追妻火葬场了。 23.她是不是错了 八岁那年。 她掀起黑裙子跳上台子,挺着背弹完《婚礼进行曲》。 一曲完毕,棕榈树的叶片落下来,下雨一般。小小的蒋十州站在阴影处如同被抹掉的字母,无助地低着头。 她强硬地牵起他的手,朝最明亮的地方走去。 “你是主角,为什么要躲在后面?”她疑惑地问道。 他声音蚊子般小:“我爸爸不要我了。” 尹清雪歪了歪头:“可你还有妈妈呀。” “我没有妈妈。”蒋十州面色苍白,“她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新加坡了。” 尹清雪愣了愣,小声地说:“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没有妈妈。” 后来蒋十州问她,你为什么要帮我? 尹清雪没有说实话,随意搪塞了一个理由,我觉得你钢琴弹得很烂。 其实那个时候她觉得他很可怜,像在雨中哭的小狗,等待着有人捡走它。长大后的蒋十州越来越沉默,变成一棵寂静的树,在黑夜驻留。 蒋十州的眼泪砸下来,她竟然有些片刻动摇。 她没有见过他哭。 可尹清雪也长大了,她任性,像一朵摇曳在暴雨中的花,固执地在土里扎根,坚定自己的想法。 尹清雪叹了叹气,推开他。 蒋十州眼眶泛红,缓缓开口,嗓音发颤:“尹清雪......” “你不要这样。”尹清雪平静地说,“我们都冷静几天吧,你想好再给我答案。” 走出外面开始下雨,她撑开黑伞,心想还好今天看了天气预报,不然又要淋得狼狈。可她不知道该去哪。 找柏恒? 因为蒋十州,她突然不想面对他。 她的手指停留在手机屏幕上第一个联系人,最终还是没落下去。 家里的客厅灯光刺眼,照得大理石地板明亮如新,像一面面镜子。她刚脱下鞋,就听到争吵声:“你自己数数,去年你回家了几次?现在好了,你女儿也学着你不回家。这个家对我来说还有什么好留念的,早点分家比谁都好!” “要不是念着孩子,你真以为我不敢和你离婚?” “你要真念着孩子,就不会不管她了!她一个女孩子,天天和柏恒他们鬼混,你说过几句吗?” “孩子变这样难道是我一个人的责任?” “你除了推卸责任还会做什么?以前天天忙工作,没照顾着孩子,现在有点时间了,你关心过她?既然如此,那就离婚吧,清雪必须跟我。” “跟着你一个女人能做什么?柏恒就是跟着她妈,不管不顾他亲爹,最后被养成什么样子,你心里不清楚?” “孩子从小都知道谁对她最好,你真以为她会选着跟你?” “.......” 很多年前父母其实很恩爱,后来忙了工作,就开始忽视她,让她天天和柏恒他们一起玩。最后等她离经叛道了,又开始怨她。 保姆面色不忍,看了看她,小声说:“小姐,你吃饭没有?” 她感到全身心的疲累,摆了摆手:“不用了,别告诉他们我回来了。” 为什么都要她选? 为什么人生就不能圆满,不能贪心? 她的脖颈像是还在发烫,蒋十州的泪水仍然黏腻着肌肤。 尹清雪第一次感到很迷茫,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错了。 “那你去哪?”保姆不由问道。 记忆里闪过一张老人慈祥的脸,小时候的尹清雪大声问,奶奶,我能不能糖果和手套都要啊?老人摸了摸她的脸蛋,温柔地说:“我们最可爱的小公主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作者有话说:更了两章,可以原谅一下我多变的排版吗。尹清雪你是一个好女孩,请坚持自己,你没有错! 24.沉默的尹清雪 尹清雪随意找了家黑网吧,在里面坐了一会,雨停之后,城市出奇的寂静。回到家之后已经十点钟,整栋别墅金光闪闪,一屋子的精致都像是死物。 这场吵架结束很久,妈妈已经离开了。 从网吧回来,她心思沉沉,满脑子都是蒋十州流泪的面孔。 当年柏恒用枪口对着她的脖颈,皮笑肉不笑地问,“我和他,你选哪一个?” 她知道柏恒不会开枪,只是不解:“为什么我不能都要?” 柏恒的枪口逐渐滑落到衣襟的位置。他的眼神让人读不懂,像是昏沉沉的阴雨天,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他只是说:“尹清雪,这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她问,“为什么小时候可以,现在不行?” 尹清雪坐在床上发呆,一时间无法从回忆中抽离。 没过多久,就听到一阵敲门声。 原来是爸爸。 她微微一怔,对上男人严肃的神情。 突然想起他和妈妈吵架,言语之间透露出来的轻蔑与冷血。 她情绪不高,只是沉默。 尹清雪从小没怎么感受到父爱,这个词对于她有点陌生,还格外沉重。 他在家里还穿着西装,就像是巩固自己威严的雄狮,关心她的语气也是一模一样:“你去哪里了?” “在学校。”尹清雪侧过头,没选择说实话。 爸爸点了点头,犹豫了一会,又说:“我和你妈……” “我知道。”尹清雪打断了他。 不就是要问她选择吗? 爸爸叹气:“那你怎么看?” 尹清雪毫不犹豫:“我想跟着妈妈。” 爸爸僵硬了一下,刚才还慈善的面容瞬间变得冷冰冰:“你跟着她一个女人能获得什么?她能给你尹家的继承权吗?” 尹清雪眉眼低垂,轻声笑了:“你可以再生一个啊。” “尹清雪!”他的脸色瞬间难看起来,手扬了扬,但还是迟迟地没落下去。 他知道尹清雪离经叛道,却没想到她脱离了掌控之后,逐渐变得这么不懂事,就像是一根长在心头肉的刺。 他必须拔掉她。 男人看着她,冷哼一声,“这件事没得商量,就像你和柏家的婚约。” 此话一落,尹清雪原本死水般平静的面孔碎开裂痕:“什么意思?” 他居高临下地俯视自己这个女儿:“我已经取消你们两个人的婚约了,毕竟是当初柏恒妈妈和你妈单方面定下来的,这个婚约本来就不作数。你的人生该怎么走,应该听我的……” 她听得心烦,神色逐渐变冷。 她这一生最讨厌别人掌控自己。 “你放心。”尹清雪缓缓笑起来,“我一定不会听你的。” 可她面无表情,眼底温度极冰。 回家明明打了伞,睡醒之后,尹清雪还是感冒了。她请假了一天,不知道其他两人的腥风血雨。 今天上学,蒋十州来得很早,主要是想见尹清雪。 一夜过去,他什么都想不明白,满脑子都是她面无表情的面孔,他只知道,尹清雪可能不会和他继续了。 ……柏恒和他,她真的会选择自己吗? 有人戳了戳他的后背,八卦地凑过来,“你和班长到底怎么了?” 昨天尹清雪让他出去谈谈,气氛格外沉重,全班人都看见了,只能背后议论,如今正主来了,怎么也得问上两句。 蒋十州只是冷淡地瞥了他一眼。 那人不气馁,反而兴致勃勃:“你们为什么吵架了啊?柏恒今天也没来学校,难道是因为他啊?快告诉我呗。” 柏恒没来学校……蒋十州神色微微一顿,他像是知道了什么,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上课铃声即将响起,可他还是头也不回地冲出了教室。 …… 她要两人冷静几天。 他害怕尹清雪最后的答案。 作者有话说:……这章写得我好痛苦……还好下一章就是发疯和修罗场了…… 25.两男扯头花 阴雨天,乌云滚滚。 城市又要下一场大雨。 屋内的鱼缸死水沉沉,一只鲨鱼往深处下坠,很快,它被同类围剿,肢解,吞没,鲜血涌开如天幕燃烧的焰火,只剩空荡荡的骨架。 这幕大屠杀,柏恒观察了很久。 他请专业人员定时护理,可这只鲨鱼养了一年多,还是死掉了。 柏恒不具备太高的同情心,也不会因此消沉。可他将烟头用力地碾碎在烟灰缸上,如同崩塌的山丘,玻璃折射出冷淡的神情,看得出心情极其不悦。 一个小时前,柏恒接到了那个男人的电话。 父亲要求他回美国,理由是——尹家退婚。 保姆看着他脸色,想了又问:“这只死掉的鲨鱼要清理出去吗?” “不用。”柏恒说,“就让它在里面被其他鲨鱼吃掉吧。” 他从鱼缸的最高处俯视,将每一个细节都看得清清楚楚,好像他居于这场屠杀的最顶端,将战争纳入眼底,才是真正的冷血动物。 全程,柏恒都没有说一句话。 ....... 雨还是下起来了,接连两天的暴雨,一直不停。 幸好蒋十州出校门带了伞,走出去才没淋一身。早上七八点,第一节课的开始,往常循规蹈矩的优等生不顾旁人地撞开校规,他只想找尹清雪,见尹清雪。 不知道是多少遍打开手机,蒋十州垂下眸,再一次摁下熟悉的电话号码,在耳边响起的女声冰冷,麻木地重复着: “对不起,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有公交车开过,上班族匆匆离开,蒋十州在人群中脱身,上车后投下一个币。 灯光穿过水幕,斑驳陆离,映照着他的脸凄冷的白,好像死去的鬼魂。 接连七八个站台才终于下车。蒋十州连伞都没撑开,几乎是冲着小区的方向跑去,他只想问问她,这就是选择吗? 蒋十州的镜片上面全是水渍,已经模糊不清。 他还是在跑,甚至每一个拐弯,每一处台阶,脚底每一块凸起与凹陷都记得一清二楚。关于尹清雪的全部,他都记得。 没跑到别墅门口,就见着一个人影。 少年站在台阶处,撑开一把黑色大伞,雨水顺着伞脊滚落,如串珠子,颗颗滚落,在地面溅开水花。 蒋十州的手指微微颤抖,心想,果然是他。 柏恒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往常笑意浓浓,此刻他的神情冷漠到可怕,眉眼之间透露出丝丝戾气,如一把染血的刃。 下一秒,一拳就揍了过来。 这个攻击实在太突然,他甚至没有闭眼,随着自己失足的动作,手上的伞落在地面。柏恒力道极大,可蒋十州还是站稳了。 再接着,蒋十州毫不犹豫地揍了回去。 柏恒竟然没躲,硬生生接下这拳。他咽下喉咙中的鲜血,紧紧地盯着蒋十州,像是在狩猎的野豹。 他近乎是疯了,掐住蒋十州的脖颈,怒笑着逼问:“尹家取消婚约了,你和她到底说了什么?” 婚约取消了? 刚才晃荡不平的心瞬间落下一颗巨石,压住了他的焦急,不安,无助。蒋十州动了动唇,竟然想笑起来,可他被柏恒卡住脖颈,只能剧烈地喘息。 蒋十州看着他,缓缓吐出两个字:“活该。” 他的黑发湿漉漉,水珠黏腻着苍白的脸,眼镜已经碎开了,可眼神犀利,如一道光刃,直直地劈开雨幕。 柏恒的手抖一下。 刚才暴怒的神情一扫全无,取而代之的是如机器般的冷酷,眼底没有一丝温度。 他看蒋十州的表情就像是观察那条死去的鲨鱼。紧接着,柏恒用膝盖顶着面前人的胃部,凶残地揍了过去。 柏恒这回下了死手,他是真想要蒋十州死。 蒋十州也不甘示弱,和他在地面扭打了起来,一拳接着一拳,像平原上厮杀的动物。暴雨倾盆,两人衣物已经湿透。 分不清什么是雨水,什么是血。 分不清谁和谁,谁的血。 他们只知道,我一定要赢。 ......... 感冒过后就是发烧,尹清雪睡得头晕脑胀,做了无数个混乱的梦。梦到小时候,他们去乡下,奶奶煮了一大碗南瓜粥,三个小孩喝得肚皮滚滚,躺一张床上大睡,外面星辰漫天。还梦到她生日那天许愿,柏恒切开蛋糕,懒洋洋说自己没有愿望,蒋十州也没许愿,只是安静地吃着蛋糕。还梦到好多过去的事情,就像是一幕幕电影在脑海回放。 她看不清,抓不住,只记得有人在梦里静静地看着她,那双浅色瞳孔如颗剔透的宝石,却那么悲伤。 他只是轻声说:“尹清雪,你怎么这么自私?” 她是冷醒的,全身瑟缩发抖。尹清雪爬下来倒热水,才发现外面在下雨,窗外天色阴沉,雨水轰隆。 手机关机了一晚上,她在枕头下摸索半天,打开后才发现有无数未接电话,柏恒的,蒋十州的。可尹清雪只是用手指滑过,在最后一条短信上停留。 妈妈:我已经和你父亲去办离婚手续了。清雪,你已经长大了,不能总想着自己。你还是思考一下要不要跟着妈妈,我以后不会回来了。 水杯不小心打倒在桌面,热水洒在手臂上,尹清雪眼睛都没眨,心却狠狠地拧了起来,痛得她缓缓蹲了下去,直不起身。 就像她人生中第一次被针扎到手指,察觉到痛觉。 王国没收了所有尖锐的物品,以此来打破巫婆的诅咒。可是公主最终会被针扎到,永久地睡过去。 你凭什么以为你的人生必须圆满,凭什么所有人都应该围着你转? “小姐!别墅门口打起来了。”保姆急匆匆地跑进来,面色焦急,“好像是你的朋友。” 作者有话说:反驳一下,世界就应该围着清雪转,哼! 26.她逃 柏恒小时候学散打,拿过奖。 初中时曾经有男生骚扰尹清雪,被他打进医院,还索赔了一笔钱。蒋十州从不动手,在这方面完全不是柏恒的对手。 他坐在地上,浑身湿透,血顺着眉骨滴落,整个人非常狼狈,而柏恒在这场争斗中可以说是毫发无损。 尹清雪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你们要进我家里面打吗?”尹清雪平静地问道。 她只穿了睡衣,柔顺的黑发披散下来,整张脸没有一点血色,连唇都泛着白。尹清雪在台阶上冷冷地看着他们。 雨水滴落在台阶上,他们之间刚好形成一道雨帘。 其实她烧还未退,支撑着自己走到门前已是勉强,头重脚轻,像踩在棉花。 看到两个人扭打在一块,她心中怒意汹涌,可又有些愧疚。 如果不是她,这件事也不会变得这么难堪。 最先回头的是蒋十州,他的眼镜碎开,挂在衣襟上,整张脸湿透了,可目光仍然如一道清澈的寒光,穿透雨幕,看向她。 他怔了半刻,迟迟地喊出一声:“尹清雪……” 他等了她很久,甚至没等到一句回答。 柏恒的手指还扣在他的手腕上,用力地攥着,她看到这一幕,蹙了蹙眉,没有理会蒋十州,冷淡地看向柏恒,说道:“先松手,你是打算杀了他吗? 柏恒听了这话,不由笑了起来。 父亲逼着他回美国,在电话里咄咄逼人:“你妈妈死了,尹家也要和你解除婚约,你留在国内还有什么意义?” 柏恒从来不相信,在两个人之间,尹清雪会选择蒋十州。 他一直笃定自己不会输,听到婚约这件事,柏恒还是气昏了头,急匆匆地来到尹清雪家门,想问她一句解释。 其余事情他可以不在乎,可唯独这件事她不能什么都不说。 可尹清雪为什么因为蒋十州第一句就质问他? 柏恒只觉心冷,雨水浸入肌肤,像是回到母亲葬礼那日。 他垂了垂眸,遮住眼底的失落,再抬头时已经看向尹清雪,逐渐迸出渗人的寒气。 柏恒发出声短促的轻笑,语气冰冷:“尹清雪,你和我解除婚约,不会就是为了他上位吧?” 此刻蒋十州也直勾勾地盯着她,眸中闪烁不明。 尹清雪什么也说不出。 按往常她已经笑了出来,挑眉嘲讽,语气漫不经心。 现在她什么话都不想说。 可能是因为高烧,她身心疲累,全身无力,甚至靠在门口都难以站稳。 那为什么会心烦意乱? 为什么会难过? 就像是一块岛屿在心底深处沉落,逐渐被海水淹没。想起妈妈那条短信,她只想沉进海底。 看到柏恒和蒋十州为你闹成这样,尹清雪,你满意了吗? 看到现在什么都一团糟,尹清雪,你满意了吗? 你不是要选择吗? 你不是都要选吗? 尹清雪的唇瓣都在发抖,咽喉像是卡住一颗果核,咽不下去也吐不出。面对两人锋利又明亮的眼神,她像是被逼到困境,可最终吐出一口气,缓缓摇头:“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 她还是逃了。 尹清雪一直没输过,可唯独这一次是她自己选择输的。 尹清雪是甘愿怯懦的。 就这一次,就让她逃避这一次。 作者有话说:终于写到这里了TT,为了后面三人行,情感转折太难写了TT 27.夏天 回到房间,尹清雪才发现自己没有穿鞋,走了这么长一段路,腿都冻僵了。她指腹按压在小腿,肌肤冰冷,全身血液如凝固一般。 保姆给她开暖气时,语气着急:“小姐,你生着病,怎么出去不披件外套?” 尹清雪回过神,低声说:“忘了。” “他们回去了吗?” “嗯,应该不会来了。” 她闭了闭眼,在床上翻过身去,只想沉沉地睡上一觉。 柏恒和尹清雪真正在一起是暑假。 柏恒母亲去世,他一年都不在状态。放暑假后,她每过几天都会来找柏恒,有时候还会拉上蒋十州。 她用石头砸他家玻璃窗,漂亮的小脸笑起来像一朵朝阳的花:“柏恒,快把大门打开!” 整栋别墅都拉上了窗帘,屋内没有光线,阴沉沉的。他平常就坐在沙发上打PS4,都是血腥暴力的恐怖游戏,屏幕一会跳出个血淋淋的丧尸,一会就是面目可憎的鬼。 尹清雪盘着腿在沙发上坐着。她嘴里叼着根雪糕,在手机键盘上来回敲击,手指翩翩如蝴蝶,像弹钢琴一样。 她头也没抬,随意问道:“你觉得谈恋爱怎么样?” 柏恒正打到水下电闸的剧情,一群丧尸蜂拥而至,他的游戏技术精湛,甚至能聚精会神地打高潮剧情,还能眼也不眨地回答:“你想谈恋爱?” “有个高年级的问我要不要试试。” 屏幕上子弹射偏,柏恒转过头看她。尹清雪刚洗了个澡,发尾有些潮湿地搭下来,她随意穿了条吊带,松松垮垮地穿在身上,裸露大片如瓷玉般腻白的肌肤。与同龄人相比,尹清雪发育较为早熟,含苞待放一般,如颗多汁的水蜜桃。 此时她低垂着头漫不经心,叼着根雪糕,水渍快滴下来。 柏恒喉结滚动,微微侧头过去,“尹清雪,这种问题你问未婚夫?” “说不定哪天婚约就取消了,你这么较真干嘛。”她两三口吃完,“我还没恋爱过,觉得挺好玩的。” “你和他认识多久?” “上学期认识的,人还不错。” “我和你认识多久?” “十几年吧,你问这个干嘛?” “那你为什么不找我?” 吃完的冰棍一下掉在沙发上,尹清雪抬头看他,两人刚好对视。 尹清雪笑了,“你说的对,我为什么不找你?” 从这个夏天开始,他们命运捆绑在一起的理由再也无关友情。尹清雪一直不喜欢这个婚约,她秉承着好聚好散,到最后也不会难堪,婚约是束缚,是自由的坟墓。 可得知婚约取消的那一刻,她还是犹豫了。 这次临近高考,学校作为考点,一口气放了四天假,再加上尹清雪请病假两天,这回蒋十州快有一周没见过她。 班上的同学提议买点水果去慰问班长时,只有他没说话。这一周他都气压低沉,心情不佳,所有人都很聪明地避着他走。 下午上课前,蒋十州低头看手机,来回在“清雪”的对话框里退出去,又点进去。 尹清雪的头像是Chiikawa中的吉伊,他根本不认识,只把它叫做白色猫。 他的头像很简单,小时候去法国拍的一张风景照。 “风景照”:你怎么样了? “风景照”:你还在生气吗,尹清雪? “风景照”:我想和你谈谈。 …… 他发了十三条,一条未读。 他退出对话框,点进尹清雪的朋友圈,手指微微一停。她的置顶还没换,也没删掉,仍然是她生日那天,他们三个人的合照。 28.两男又扯头花 yehua5 . com 不止蒋十州心情不佳,柏恒也在其中。 他粗暴地扭开瓶盖,声音如刀出鞘,汽水涌出来撒了一地。柏恒仰头一股劲喝完,手掌心潮湿,全是葡萄的味道。 阳光下的篮球场人头攒动。 “还要一会才回家,打不打?”高年级的男生笑嘻嘻地将篮球砸了过来。 篮球在地板上跳动,一会就跳到了柏恒面前。他没有捡起球,喝完的水瓶在他手里如同一个投球的姿势落入垃圾桶。 他摆了摆手,背过去的姿势懒洋洋,“没心情。” 柏恒长相偏攻击性,这几天冷着张脸上学,下课就趴在桌上睡觉,连收作业的都不敢和他搭话。 放学终于有时间打篮球,他投个篮都像是将人头丢进框里。 “你这几天咋了?”高年级的男生想拍拍他肩,却被柏恒避开,不由嘀咕,“难道失恋了?” 此话一落,柏恒慢腾腾撩起眼皮,看他一眼。 高年级的心想,还真失恋了。 可不少人都知道柏恒和他女朋友关系好着呢,还是订婚的关系。 “过几天的和其他学校有联谊赛呢,你不打?” “你找别人吧。”柏恒皮笑肉不笑,“这段时间我都不打,毕竟失恋了也发挥不好。”夲伩首髮站:yehu a4 .co m 高年级:“” 不愧天蝎座,真记仇。 柏恒没再搭理他。 其实说“失恋”也是开玩笑,自从和蒋十州打了一架,他就没见过尹清雪。翻开两人的聊天,他的消息一直在聊天框没发出去。 从小到大,他一直以为自己很懂尹清雪。 所以她怎么玩,她想怎么活,他不在乎。 可有一天指南针失控,他在森林中突然不知道方向了,也不知道该怎么走。 柏恒将地面的篮球捡起来,向远处砸去。他像是报复一般,力度极大,篮球一蹦三尺高,骨碌碌地滚出了篮球场。 阳光苍白,绿荫匆匆。 光影像铜币,印在地面清晰又明亮。 篮球被那个人捡起,他在树荫下望过来,浅色的瞳孔如浸水的玉石,在这盛夏凉冰冰。蒋十州抱着篮球,平静地说道:“我和你谈谈。” 柏恒的神色冷了下来,他缓缓笑起来,“我们有什么好谈的?” “我想见尹清雪。”蒋十州说,“可我不知道她在哪。” 蒋十州收不到尹清雪的回复已经三天,他甚至去摁她家门铃,也没得到回应。透过层层大门,别墅灯黑着,像是一个人都没有,十分冷清。 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只能找上柏恒。 “什么?” 球落在地面,没有人再捡。 蒋十州看向他,“看样子你也没见到她。” 他面上的伤口已经结痂,在白皙的肌肤上突兀得如同碎开裂痕的瓷器。可他还是这幅沉静的模样,柏恒看得心生燥意。 这几天他没有同尹清雪联系,是想等两人冷静下来,再谈一谈。 可没想到最先找上他的人是情敌。 柏恒眉眼懒懒耷着,“她只是不想见你。” “既然你没见到她,那我们之间无话可说。” 蒋十州转过身去,想起了什么,又回头:“柏恒,输的感觉怎么样?” 他的眼神淡然,凝视别人却有一种嘲讽的意味。 蒋十州向来不出言讽刺,可这回明摆着就是挑拨。 话语刚落,在地面上的球瞬间如发射般砸向他的脊背。 “你想死?”柏恒语气不咸不淡,却裹挟威胁。 蒋十州当然避开,他甚至不理会柏恒,头也没回地走了。尚且热闹的篮球场被这一闹,瞬间冷清下来,气氛死一般的寂静。 高年级的小声地开口:“别打架,这挨着教务处呢。” 不过他不知道,前几天这两人刚打上一架。 “打架?”柏恒笑了笑,笑意不达眼底,冷冰冰的,“我想杀了他的心都有。” 29.想见她 蒋十州联系不上尹清雪。 这几天一到放学,他就会去她家门口看看,放假也不例外,终究无人回应。 他的手指停在门铃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别墅门前蓝雪花一簇簇地开了,是去年种下的,那时尹清雪嫌弃这花迟迟不开,说早晚偷偷给剪掉。 如今他嗅到一股淡淡的香味。 蒋十州迟迟地望着别墅,还是没看到熟悉的人影。如果是往常,尹清雪已经笑嘻嘻地挽上他的手臂,问他去哪玩。 窗帘紧闭地拉着,像是童话里被藏住的城堡,有公主在里面孤独地沉睡。 她在哪? 他低头看了看手机,那方的消息仍然没有回复。尹清雪不接电话,不回消息,他甚至不得不去问柏恒。 柏恒的回应像是一块石头落在心底,他才松下这一口气。 比起两人之间的选择,他越来越恐慌这段关系是否会结束。柏恒与尹清雪是别人眼中的金童玉女,可以游刃有余,也可以一进一退。可蒋十州不一样,那些传闻像是刀枪万剑穿过心脏,四面八方地侵袭而来,他孤独地落于两人身后,是尹清雪的朋友,是柏恒的朋友,是偶尔才会被提起的影子。 柏恒是照亮城市的太阳,那他就是天黑之后才有的月亮,被所有人遗忘,被所有人抹去。 没开始之前,他只希望那些她的目光能向他倾斜一分。他没有自信,也不觉得尹清雪会走向他。当尹清雪说开始时,他痴心妄想她只爱他一个,这段关系永久地持续下去。 人怎么能这么贪心呢? 蒋十州抿了抿唇,下午的阳光苍白,透过树荫的阴影,照得他半张脸暗淡。 尹清雪不在这里,该走了。 “小蒋,你怎么在这?” 身后传来高跟鞋踩在地面上的声音,女人穿着红色套裙,妆容精致,却略微有些疲惫。她一脸惊讶地看着他。 尹清雪的母亲。 蒋十州还以为是尹清雪,想起她不穿高跟鞋,看到那人失落片刻,又因为是熟人,心情愉悦了一些。 也许她知道尹清雪在哪,他迟缓地说道:“阿姨好。” “你找清雪吗?”姜榕笑了笑,“她这几天在奶奶家。” 她向来对蒋十州的印象很好,毕竟在三个人之中,他是最听话的孩子。尹清雪离经叛道,柏恒放荡不羁,都是他这个小大人照看。 这段时间姜榕处理离婚的事情,也没怎么照顾尹清雪,上次没收到短信的回复,得知孩子在奶奶家,才彻底放心下来。 她的女儿逐渐从家庭里缺失,背着所有人逆向生长。她不知道尹清雪怎么想,也不清楚这个年龄段的女孩要什么。 曾经婚姻是蜜罐,将她沉溺于过期的幸福之中,可对于如今的她是活人的坟墓,是现代奴隶制度,她不可能为了孩子留下来,尹清雪也不会希望母亲留在这场噩梦之中。 这次她是准备收拾东西离开的。 她看着蒋十州这张面容,不由发神,早年听闻蒋家传闻,他的母亲也离开了这个孩子。可换成尹清雪,姜榕心中微微一疼。 姜榕眼神柔和下来,“要进去坐坐吗?我想拜托你一些事情。” 30.他的原因 蒋十州用手握着咖啡杯,手掌心一片温热。 等了一会,他实在忍不住开口:“请问清雪什么时候回来?” 这栋别墅的确空置了几天,姜榕拉开窗帘,又泡了两杯咖啡。她用银勺子轻轻地在杯子里滑动,却没有喝,缓缓说道:“应该过几天就回来了。” 长大之后,她很少管尹清雪。比起温室的花朵,她更希望自己的女儿是海底自由的鱼,可以留在浅海,也可以游去深谷。 看到他略微焦急的面容,姜榕明白了什么,她关心地问道:“你们吵架了?” 就算是她也知道,蒋十州这个孩子在三人友情中往往是最包容的那一个。 如果不是尹清雪的问题,他们很少吵架。 蒋十州沉默地点了点头。 姜榕笑了笑:“清雪惹你生气了?” 蒋十州摇头,低声说:“是我的原因。” “这还真难见。”姜榕叹息一声,“这孩子自我惯了,从小到大都是你让着她。” 她浅浅喝了一口咖啡,说道:“想起小时候你和清雪坐在一起弹钢琴,当时还录了视频,我现在手机里面都存着呢。清雪从小就讨厌弹钢琴,有次跑过来跟我说还要继续上钢琴课,我就觉得很惊讶。” “后来才知道她是认识了个新朋友,想和新朋友一起弹。”姜榕说道,“那个新朋友是你。” 蒋十州捏着咖啡杯,手指逐渐泛白。 他总以为尹清雪对他很少主动。 蒋十州低着头,没有说话。 心中像是含着一颗酸枣,逐渐被外物层层腐蚀,露出内核。 姜榕将杯子放下,微笑起来:“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吵架,毕竟时间一晃,你们都长大了,也有自己的想法。” “清雪是个很有主见的孩子,她不会听任何人的话,从小到大只相信自己。小时候我问她为什么不愿意弹钢琴,毕竟对于你们这群孩子来说,这是社交的必需物,能包装自己变得更完美。她觉得很傻,小提琴,赛马,礼仪,插花这些都很傻。我不奢求她成为别人口中的孩子,只希望这些能成为她在圈子的入场卷。她才九岁,就严肃地对我说,别人来她的聚会才需要这张入场卷,她不用被邀请,只有想不想,愿意不愿意。” 听着这话,蒋十州的唇勾了勾。 “可是这是好事,也不是好事。”姜榕神色暗淡了一些,“她不低头,很容易吃亏。” 蒋十州像是恍惚,又像是明白了什么。 他希望尹清雪低头吗? 其实从头到尾他不也是在逼她,把她逼得步步艰难,那么难堪。可是蒋十州从来不希望尹清雪低头,她只需要成为自己,无需看别人眼色。 是他的贪心背离了最初的想法。 是他的贪心逼走了尹清雪。 蒋十州的脸色苍白了一些,可接下来姜榕的话让他血色全无,她只是平静地直视他,说道:“我和她父亲这几天准备离婚,我不知道她在我和他父亲之间的选择是什么,这么久了,也不该这么任性。可我看着你们三个长大,只想最后拜托你,能帮我照看着她。” 她像是看穿了他:“我不能帮她决定婚约,也不该替她决定。无论是你还是柏恒,我都希望清雪能幸福。” 咖啡入口,涩得他口舌发麻,可逐渐融化后竟然品到丝丝的甜味。 蒋十州一时间失神了。 31.他的贪心 送走姜榕,他还向她索要了那一段音像。 八岁那年他在父亲的婚礼上弹不好钢琴,是因为想起了妈妈。父母还没离婚时,最初是妈妈教他弹钢琴,一个音符,一个音符地敲落,就像敲碎一块彩虹糖,碎开后五彩斑斓的甜。 记忆中的妈妈很温柔,是钢琴老师,她总是摸他的头,温言细语地指出错误。 再到后来,她的面容在他记忆里逐渐模糊,像失真的旧相片,铺满了灰尘。 他再也见不到妈妈了。 豪门的婚姻是一场赌注,有人赌输了,也有人不愿意下注。 蒋十州打开视频,时间太久远,这段视频像素低到看不清人的面容。可他还记得这场比赛,那时候他和尹清雪合弹,拿了三等奖。他总是弹错,尹清雪就用手指偷偷地戳他,狠狠瞪他一眼。 其实那场比赛除了裁判,根本没有观众,只有姜榕,还有柏恒到场。一个举着手机,一个举着相机,都满脸笑容地记下那场错七杂八的钢琴曲。 尹清雪和他拉着手向台下鞠躬,他穿着黑西装,她穿着白裙子。 如同旧时遗落的一个梦。 只有在学校艺术节表演,两人合弹钢琴时,主持人才会把他们的名字并排,尹清楚后面连着蒋十州……所以他努力地想朝尹清雪靠近,分数相同的第一名,紧紧跟在她后面的第二名,画板报时挨在一起的姓名班级....... 不是柏恒,尹清雪。 是蒋十州,尹清雪。 他贪心,却忘了尹清雪想要什么。 她走向他,他觉得不够。 她爱他,他也觉得不够。 蒋十州关掉视频,长睫遮住眼底的情绪。他早该明白,他应该明白。 比起尹清雪这个人,这些对于他来说又算什么? 知道尹清雪在奶奶家后,他毫不犹豫地订了当天的车票。尹清雪的奶奶是很通达的老人,老伴死后,不愿意和家人搬到城里,反而一个人在乡下种菜养鸡,别人觉得孤独,她却潇洒自在。 这样看来,尹清雪的性格的确和她八分相似。 小时候,他们三个人去那里呆了一个暑假,下河捉虾,翻墙偷枣,挖兔子洞,漫山遍野地找四叶草,晚上睡一张床数窗外的星星,无忧无虑,不用长大。 那里没有高铁,也没火车,只能坐十二个小时的大巴。蒋十州给尹清雪发了最后一条短信,背着双肩包上车了。他很少坐大巴,一是拥挤,二是车程折磨。人声鼎沸,小孩哭声响亮,大人聊天嘴碎,还有导游叽叽咕咕地聊着本地风景,开水洒在地面,风油精味道扑鼻。可蒋十州靠着车窗,沉沉地睡过去,梦到了他们的小时候。 他牵着尹清雪的手,柏恒也牵着尹清雪的手。 三个人躺在凉席上,都睁大了双眼,看着窗外的星星,颗颗闪烁,房间一片明亮。 尹清雪说:“原来乡下这么好玩,不知道为什么爸爸妈妈不希望我来。” 柏恒说:“不用开学更好玩。” 蒋十州只是瞥他们一眼:“你们作业写了吗?” 其余两人在夜晚尖叫起来。繁星点点,是他们的从前。 32.穿过无尽的岁月 “风景画”头像:我来找你了。 去奶奶家的路太抖,尹清雪在半途中不小心把手机摔碎了。尹清雪一回村,就拜托乡里的维修小哥修手机。手机摔得破碎,需要换屏和换电池,再从城里运过来,竟然花了好几天的时间。打开手机,她才看到有这么多消息和电话,特别是蒋十州的。 她翻了翻消息,最后回复道:我在奶奶家。 “清雪,喝完把碗洗了。”门外传来亲切的声音。 “奶奶,我马上喝完!” 尹清雪回过神,一口气把这碗糖水喝完。其实这是奶奶的老方子,看尹清雪发烧之后,染上了咳嗽迟迟不好,就给她每天煮几碗。 梨子煮白糖,加枇杷叶,熬得香味浓浓,她喝下去满是乡愁。 她突然来见奶奶,是因为父母离婚这件事想问问意见。可奶奶戴着老花镜,翻着一本旧书,头也没抬地说:“我看这两个都没必要跟,你还不如回乡下陪陪我这个老太婆。” 尹清雪愣了愣,嘟囔道:“您不是从来不要我们陪吗?” 就算过年,奶奶也很少来家里和他们一起吃团圆饭。比起热闹,她好像更习惯一个人,厌倦过多的繁华。 尹清雪问过她为什么。 奶奶轻描淡写地说,当你对于某种情感或者是物质,只存在想还是不想的需求,其他东西就会变成狗屁。 她一直秉承着奶奶的想法,人生顺风顺水,可现在却陷入迷茫。 想,或者不想是不顾及他人感受的自私么? “我只是不想那两个人陪。”奶奶说,“倒是你小清雪,怎么突然想到我这个孤寡老人了?几年都不来看一回的。” 尹清雪无辜地眨了眨眼:“没有吧。” 奶奶敲了敲她的头:“小机灵鬼,我还不知道你。” 她吐了吐舌头,又想到了什么,漂亮的小脸瞬间皱了起来,缓缓叹出一口气:“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耷拉着脑袋,像是一只沮丧的企鹅。 “所有人都在问我选什么,我不知道怎么办。” “人生之中有无数选择,你总要面临其中一个。“ 奶奶只是看着她:“当年你爷爷死了,你爸妈问我要不要回城市,或者再找一个老伴在乡下陪我,我都没选。” 她摸了摸尹清雪的头,声音缓和:“那是因为我老了,没用了,你爸妈不爱我,只能孤零零地留下来。可是现在奶奶也很幸福,因为有清雪想着我。你明年就成年了,可以一个人,也可以选一个。还是那句话,奶奶希望你只有想与不想。” “可这样好贪心。”尹清雪喃喃道。 奶奶淡定地说:“你怎么确保其他人不和你一样想,一样贪心呢?” 尹清雪没有说话了。 柏恒,蒋十州贪心么? 她一直在索取他们的爱,可却不知他们的渴求。 在这条以爱为名的道路上到底是谁走失。 是什么都想要的她,还是捆缚她的他们? 尹清雪侧过窗外看池塘。奶奶种了莲花,一到夏天就会盛开,即使招惹蚊虫,也很美。我与我周旋久,宁作我。 洁白的莲花像雪一般,簇簇紧挨,朵朵绽放,美得惊人。 她缓缓笑了。 下午,尹清雪睡醒后,就开着电瓶车去集市买油了。乡下的阳光很温柔,经过林子和大山的遮挡,并不刺眼。她买了一斤猪肉和香油,准备炒个肉丝当晚饭。尹清雪不会做饭,只是这几天全靠奶奶传授,勉强会煮面和炒点小菜。 走到分叉口,一个熟悉的人直直地望着她。 他穿黑色兜帽,笔直修长的牛仔裤,身型高挺。绿荫丛丛,蝉鸣声凄凄,蒋十州站在那看她,浅色的眼珠剔透明亮,像是穿过了无尽的岁月,终于来到她的身边。 33.我想你,尹清雪 2a33.com “奶奶出去找人打牌了,你吃饭没?”尹清雪问道。 奶奶平常的爱好就是和村里的姐妹打麻将,打到饭点才会回家。现在一点左右,估计是才凑凑人开桌。 她给他倒了一杯热水,杯子上还画着醒目的大红花,十分具有年代感。 蒋十州没有喝水,只是一直盯着她,他的眼神像是要把她面容上的每个细节都记清楚。 这么多天没有找到尹清雪,他日夜都在想她,想他是不是错了,想她会不会原谅自己。 听到熟悉的声音,他又见到了她。 那是在海底寻珠,重获至宝般的欣喜,像是有人在他心中敲鼓,一下高,一下低。他看得出神,才低声说道:“没有。” “我去给你炒个蛋炒饭?”尹清雪挠挠头,“你可能不相信,这段时间我厨艺大涨。” “尹清雪,我很想你。” 她怔了片刻,对上蒋十州的目光,那里是一片汪洋大海,你以为风平浪静,实则汹涌澎湃。光线折射进来,他鼻尖那颗痣如血泪般显眼,整张脸晦暗不明。夲伩首髮站:2w9 6. co m 其实她也很想蒋十州。 想他是否对自己抱有怀恨,想他是否后悔。 可是看到蒋十州的那一刻,她更明白自己应该顺从本心。 “我”她刚想要开口,却又被他紧紧抱住。 蒋十州垂着头在她肩膀上,不过这次没有落泪,他轻声说:“我什么都不争了,尹清雪。” 她的睫毛微微颤动,像是蝴蝶振动翅膀一般。 “我想你想得快死了。”蒋十州的呼吸落下来像是逐渐熄灭的火焰,“吃饭在想你,上课在想你,放学在想你,睡觉也在想你。我怕你再也不理我了” “我不想争了,就算你爱柏恒,还是爱其他人都不重要了。” “只要你爱我就行,一点爱都行。” 他这句话在旁人耳朵听起来真是痴情,不知道是病了,还是疯了。 可蒋十州一直很清醒,他知道自己说出的每句话都是认真的。他可以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在乎,只要尹清雪愿意爱他,他都彻底地满足。 没有人逼他,他是自愿走入这场爱的圈套。 尹清雪没有推开,她觉得心脏像是被水浸泡般,沉甸甸的,又很柔软,扑通扑通地跳动着。 她回过头,垫着脚吻了他。 蒋十洲的瞳孔缓缓放大。 下一秒,蒋十州像是疯了一样地汲取她,双手拥住她的腰,吞吃唇舌间的每一处,以往的委屈,倔强,悲伤,愤怒之类的情绪都被封锁在这个吻里。十二个小时的车程,这么多年的等待,那个关于盛夏的秘密,他终于知道了。 只要她走向他。 只要她爱他。 他什么都不要。 什么礼义廉耻,什么君子作风,作为人的那层虚伪的外表被一一撕破,只化为最原始,最赤裸裸的欲望。 他知足了。 34.闲聊 蒋十州吃完蛋炒饭,就和她在院子择红油菜。尹清雪这几天才学会,一不小心就把叶子和叶杆撕坏,他很熟稔,每一根在手中剥得雪白,整整齐齐地堆在筐子。 下午的阳光倾斜进院子,他坐在板凳上,柔软的黑发贴着脸庞,神情温和。 尹清雪忍不住笑了,“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特像我娶回来的小娇夫?” 他正撕开红油菜的叶子,没接话。 “喂,刚才还情意浓浓非我不可,现在脱了裤子不认人了?”尹清雪撇撇嘴,看他正襟危坐像在上课,心中不乐。 蒋十州边剥着红油菜的皮,边说:“我只是想起了小时候的事情。” “哦,那次小学暑假?” “嗯。” “想起什么了?给我说说呗。” 剥好的红油菜放进筐子,蒋十州抬头,看她一眼,“你真不记得了?” 尹清雪沉思片刻。 小学的时候,她回乡下陪奶奶,柏恒闹着去,还携带了蒋十州。那个暑假,三个人是真玩疯了,奶奶不管他们,他们就漫山遍野地跑,完全不像城市的孩子。 “不就那些事啊。” 蒋十州幽幽开口:“以前你说我是你小老公。” 尹清雪差点被呛死。 她小时候这么狂放? 尹清雪不可置信地睁大眼:“我真这么说过?” “你不仅说过,还用笔在我手上盖章,画了朵巨丑的花。” “.......” “你没揍我?” “想。” 尹清雪托着下巴,看他戴着围裙,认真挑拣手中的菜,格外贤淑温良,又挑眉看他:“那你现在跟我小老公有什么区别?” 蒋十州情绪平淡:“你意思柏恒是正宫?” “......” “你又不开心了?”尹清雪笑意浓浓,“刚才不是说好我爱谁都无所谓啊。” 蒋十州侧过头去,鼻腔淡淡地“哼”了一声。 下午的阳光正好,两人的脸庞在光晕中柔和。两人择完菜就去喂鸡,蒋十州害怕这种尖脚动物,迟迟不敢踏入篱笆之内,全靠她往里跑。奶奶回来临近傍晚,洗和切好了菜,奶奶炒了盘韭菜鸡蛋,红辣椒炒肉,紫菜蛋花汤,比起她的技术简直是大山与小山包的距离,好吃到让尹清雪刨了两碗饭。 三人边聊边提起小时候。 老人都比较恋旧,他们的记忆也许像醉后断片,细枝末节统统抹去,唯独不会遗忘重要的部分。尹清雪也就住了一个暑假,奶奶没有忘记,甚至还能提起他们下河捉虾,跑去抓人家的鹅的事情。 聊着聊着,奶奶突然问道:“那个小孩呢,怎么不一起来?” 尹清雪夹菜的手指微微一顿。 她想起了柏恒。 对于婚约,小时候懵懵懂懂,等到两人成了情侣,她抱着无所谓的态度。因为未来太远了,她及时行乐,不想这么多,婚约只是个概念。 可这样对她,对柏恒,对蒋十州都不公平。 她厌倦捆缚,也不希望两人的关系落到结婚这一步。 即使是父亲取消,她也应该给他一个解释。 作者有话说:这几天太忙了TT私密马赛,周末恶补一下。 35.你是爱我的 正处夏天,一到了晚上,乡下满是虫鸣。奶奶前年买了空调,不然闷热得无法入睡。密密麻麻的蚊虫冲着光源隔着玻璃冲撞,蒋十州拉上窗户,就看到一个人影猫着腰蹿进来了。 “怎么来我房间?”蒋十州压低声音,看向“罪魁祸首”。 “空调坏的,热死了。” 尹清雪一下子就扑倒在床上。 住的房间空调坏了半年,也没人住,奶奶就没打算修。这次回来她睡的是蒋十州这个房间,可现多了个人,夏天的夜晚有时候很凉爽,再说这栋房被群山围绕,也不会太热,可尹清雪待半个小时,就热得浑身是汗。 此时进了空调房,就像跳进冰池,五脏六腑都被打通,尹清雪像老爷爷喝茶一样发出赞叹:“还是有空调好。” 她压着被子,还打了个滚。 “你应该早说,我可以睡那。” “哎,这是我第一次想保护一个男人。” “.......” 尹清雪从床头爬到他面前,歪着头看他,黑发滑落至胸前。房间只开一盏小灯,她小脸素白,如一副铅笔画,唯独于黑夜的白。 她还笑吟吟的,“我都这样说好话了,难道你不喜欢?” 他坐在床边,像是在看水中开出的一朵花,清丽脱俗。蒋十州眼神暗涌,心中别样的情愫如波涛层层地送上来。 现在不行。 他咽下情绪,侧过头说:“还好。” “真还好?”尹清雪嘟囔,“你怎么又不和我对视?” 她支撑自己坐起来,用双手掰过他的脸,“我长得就这么好看?” 蒋十州睡前不戴眼镜,被这样裹挟,她的脸瞬间就放大般地凑过来,就算在夜晚,每一个毛孔都看得清晰。 尹清雪的肌肤细腻雪白,没有一点瑕疵,如刷子般的睫毛垂下来漫画感十足,漆黑的眼珠如黑葡萄般澄澈...... 何止好看,在蒋十州眼里是惊人的好看。 再加上她离得太近了,连呼吸都是热的。 蒋十州的呼吸一滞。 半天没得到回应,尹清雪又想起什么,马上笑了起来,带点轻佻的意味:“你是不是在想那件事啊?” 他没有否认:“想了。” 尹清雪鄙夷他:“色魔。” 说着,她用手臂搭在他的肩膀上,像是魔女对迷路的人下咒,危险又神秘:“那你怎么不按照想的那样做?” 天气太热,尹清雪穿条白色睡裙,隐隐约约透露出少女的曲线轮廓,此时紧紧地贴着他的胸膛,黏糊闷热的夏季,她是唯一的清凉。 蒋十州低头看她,喉结滚动。 他低声说:“你奶奶在。” 对比其他老人,奶奶的睡眠很好。乡下的夜晚宁静,只能听见窸窸窣窣的蟋蟀叫声,树影间的摩挲声,像一场无声的雨。 尹清雪还真不太担心这类问题。 她的手在朝下抚摸,顺着他的胸膛一路蜿蜒到裤间。两人肌肤相贴,中间只隔着层薄薄的衣物,以外的就是她游走的手掌。 她咬住他的耳朵,轻声说:“那我们小声点。” …… 蒋十州插进来的时候,她差点叫出声。 可他捂住她的下半张脸,完全不给与这个机会。蒋十州将她抱起来,如同婴儿把尿的姿势,一次次顶撞到深处。 房间里只有两人肉体相撞与喘息的声音,在黏腻闷热的夏季分泌多巴胺。 即使在空调房,也太热了。 汗珠顺着他的下颌滴落,黑发潮湿,蒋十州像是从水里捞出。凉席也湿漉漉一片,已经分不清高潮了多少次,尹清雪被他掐着腰无数次撞入。 她像是在一条暴风雨夜的小船上,经历无数次翻覆。 “尹清雪......”蒋十州喃喃道,“尹清雪......” 两人已经换了体位,蒋十州很少用这种粗暴的姿势操她。他压着她的后背,捆缚着双手,下半身向后顶撞,更深入,甚至逼近到子宫。 她被捂住声音,唇舌的津液沿着手掌滴落,嘤咛声如同发情的猫。 迭加的快感无数,尹清雪的尾椎骨发麻,整个人瘫软在床上,甚至无法直起身,每次想逃就被他抓住后脑勺的发,再次拉回来操。 他沉腰顶胯,囊袋狠狠地拍打在她雪白的臀部,饿狼似地横冲直撞。 蒋十州喘息着喊她的名字,像是要将那三个字彻彻底底地拆腹入肚,“尹清雪,尹清雪......” “尹清雪.......记住我。” “尹清雪......” “尹清雪,你爱我。”他说,“你是……爱我的。” 36.你怎么不来找我 再待一天,假期即将结束,这个时间点临近期末考,他们回家备考。虽然尹清雪漫不经心,但是从小秉承精英教育,再不感兴趣也是学过,私底下温习功课,考试成绩一般都是名列前茅的。 回校那天又下雨,夏季真是暴雨季。 柏恒将手中的空瓶罐捏得嘎嘎作响,教室的最后一排靠着窗户。雨水疯狂地敲击着玻璃窗,映着他的侧脸阴晴不定,如浮在水中。 临近放学,其余人都去吃饭,教室里只有留下来打扫卫生的小组。 拖地的同学哼着歌,地面逐渐被染上深色,水渍一路停到柏恒的位置旁边。 他惊诧,“咦,你怎么还不走?” 柏恒没理他,冷着脸将空瓶罐砸进垃圾桶,头也没回地走出教室。 他连书包都没背。 “谁又惹他了?”同学看着他的背影嘀咕道,“每天跟霸王一样。” “他不这样好几天了?”擦玻璃的女生转过头来,将帕子砸进水桶之中。她从椅子上跳下来,语重心长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估计是失恋了。” “啊?他不是和隔壁班那个关系不错么。” “据说他出国那段时间就被甩了,脾气这么坏挺正常的。唉,那群神经病天天分分合合的,我们还是好好读书吧。” “........” 老师拖课半个小时,晚自习前的广播都响起来了。学校不强制晚自习,只对住宿生要求,吃饭的吃饭,回家的回家,不少人都在一边整理书包,一边骂骂咧咧上堂课的老师。 好几天没见尹清雪,也有人燃气八卦之魂,一窝蜂地涌到她的位置面前,七嘴八舌的:“班长,你病好啦?” “要考试了,班长帮我借一下你同桌的笔记呗。” “这么久没看到我们班长大人,想死我了。” “........” 班长这个职位是民主选拔的,一学期一轮。班上太闹腾,前几个班长负重不堪,直接把担子丢她肩膀上了,尹清雪却治得住他们。 “还好,发烧而已。”尹清雪懒洋洋地把本子放进书包,侧过头去看旁边的蒋十州,“陈彦然要借你笔记。” 蒋十州旁若无人地整理着复印资料,毫不在乎教室的嘈杂。听到有人喊他,头也没抬,干脆利落地拒绝道,“不借。” 陈彦然欲哭无泪:“班长啊......” 尹清雪对着陈彦然耸耸肩,“我也没办法。” 蒋十州声音飘过来:“你那五分的物理,看笔记也没用。” 陈彦然只好垂头丧气地走了。 “居然又下雨了。”尹清雪看窗外嘀咕道。 蒋十州抬头看她:“没带伞?” “带了。” “我没带。” 尹清雪抽抽嘴角,“知道了,我等你收拾完,到时候一路回去。” 蒋十州收拾完资料还要给班主任送过去,估计要一会时间。他离开后,她干脆看会书,不知道是哪里借来的名着,之前看了一半还没看完,闲着也是无聊,尹清雪散漫地翻阅起来。 “尹清雪。” 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她以为是蒋十州,掀起眼皮瞥过去却怔住。 柏恒拎着把黑伞,雨水湿漉漉地往地面掉落。应该是刚刚出了校门又跑回来,可柏恒的头发丝都没沾一滴雨,反而从容不迫。 他的气势如同四面八方的火山灰急迫地侵蚀过来,让她将近窒息。 柏恒长眸微垂,笑意不达眼底,“你怎么不来找我?” 37.对我笑 柏恒生气的时候,对尹清雪都是笑盈盈的。可是他这种人越笑越恐怖,让人平白无故地感到战栗。 就连以前枪口对上她的脖颈,冰冷冷的触感让人全身发颤,柏恒也是笑着问她,我和他,你选哪个? 所以尹清雪觉得他变了。 母亲死后,柏恒阴沉过,他沉默寡言,甚至不愿多说。可没多久,他变了,在人群中游刃有余地社交,如同包装好的商品,完美到找不出错误。 他的微笑有一种虚伪的温情。 只有尹清雪知道怎么回事。 初中时有男生骚扰过她,穷追不舍的跟踪,日复一日的好友申请。她没告诉别人,打算自己找出来把人领去公安局,可柏恒很快知道了,把人揍进了医院。 那件事闹得很大,那人受伤很重,柏恒差点被开除,但是因为家里又把这件事压了下去。 柏恒是很少动手的一个人。 可从那件事起,班上的人都觉得他骨子里有暴力因素,仗着家庭背景明目张胆地杀人未遂。可只有尹清雪懂他。 柏恒问她:“班上的人都避着走,我有这么恐怖?” 其实也不怪别人,他那段时间脸比蒋十州还臭,盯着人都冷冰冰的,像是看谁都不爽。柏恒甚至一次都没笑过。 尹清雪点点头:“有点像杀人犯。” 柏恒转头问她,“你害怕我?” “你就算杀了人,我也不害怕。”尹清雪轻描淡写地说,“只是我觉得你这样下去的确不太好,大家都避开你,交作业什么的不方便。” 柏恒沉默了一会,说道:“尹清雪,我不会这样对你的。” 尹清雪没懂:“什么?” 柏恒说:“以后就算再怎么生气,我也会对你笑的。” “.......” 他从那天起就开始微笑,如同来自伊甸园的恶魔,蛊惑夏娃偷吃苹果。 尹清雪深吸一口气,对上柏恒的目光,“你还在生气吗?” 其实不是她想不找他,只是她想给彼此冷静的时间,等平复好心情再好好交流。她不希望他们之间出现争吵。 “嗯,我很生气,现在也在生气。” 柏恒轻声说。 窗外暴雨倾盆,很快淹没对方的声音,教室的人早走完了,寂静无声。可柏恒只是直视着她,如一把出鞘的刃,明亮刺眼。 尹清雪的心脏像停了一拍。 要说什么吗? 对不起,还是我不知情? 婚约我的确想取消,却未曾告诉你。 可他们之间为什么要这么多解释? 就像沉船蓝蓟花号浮出水面,毛里求斯水下瀑布倒流成海,所有的谎言与真话交织,所有的想法与唇齿间的言语重复.......尹清雪在这一刻突然地失语了。 她只是上前紧紧地抱住了他。 从小到大没有人比他们更懂对方,有时候一个眼神,一个微笑,甚至一个拥抱就能解读复杂的心绪,所以不用解释,不用自白。 她想说,不要生气了,柏恒。 她想说,我们应该和好。 38.贪心 ye hua 4.c om 柏恒没有推开她,他想抚摸她的发,手却滑落到衣间,迟迟无法向上一步。他僵硬得像具冻死的尸体,能感受到她鲜活的温度,心脏的跳动如鼓点落下,却无法感受自己的温度。 他很想笑,第一次笑不出来。 缓缓地,柏恒的手松动了,他的声音从头顶飘来:“其实我很生气。” 抱住他的尹清雪在原地僵住。 他接着说道:“可是我对你发不了火。” 尹清雪仰头,“为什么?” “我没想明白。”他的手掌轻轻抚摸她的脸颊,那触感不像人类的肌肤,冷得没有一点温度,“尹清雪,你就这么喜欢他吗?” “为了蒋十州可以解除婚约,为了他可以把我一推再推其实你喜欢他,我可以忍,我不能接受你爱他胜过爱我,甚至只选择他而放弃我。”鮜續zнàńɡ擳噈至リ:y edu 5.c o m “尹清雪,我和你一起长大,他一个外来者算什么东西?” 他的眼神如冬日料峭的寒雪,逐渐渗出层层寒气。 柏恒终究还是笑了,他几乎要吞噬她,戾气沉重,重复的语句如压下千斤顶般压迫,“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爱他胜过我?” “你是这样认为的吗?”尹清雪声音发涩。 柏恒没有说话。 尹清雪第一次看不懂柏恒。 可这么久以来,没有人比他们更懂对方。他们是一棵世界树的两颗果实,有着相同的脉络走向却坠落到不同的地方。 他在恨她? 还是他太爱她? 尹清雪没有推开他,只是问道:“你想结束?” 柏恒喉结滚动,他只是摇头:“不,我很爱你。” “那你为什么这样?”尹清雪问,“婚约是父亲取消的,我也不希望我们之间被它束缚。” 柏恒盯着她的眼睛,神情淡然,“你没懂。” “什么意思?”尹清雪说,“我不知道。” 柏恒声音平缓:“你真的不知道我想要什么吗?” 尹清雪抿了抿唇,“可是柏恒,你不对我说,我怎么知道?” 他摇了摇头:“一直逃避的人是你,不是我。” 尹清雪沉默了一会。 他的话语像是刀狠狠地撕开了她最后一层伪装,这么久以来逃避的人是她,她却希望柏恒来找她。 柏恒来找她了,她却不想解释。 她想什么都有,却不对他们坦白。 她什么都不说,就一个人逃到奶奶家。 尹清雪深吸一口气,甘愿摊牌:“我是一个很贪心的人,从小到大都和你们在一块,我做不到和任何一个人分开,也不想继续做选择。我知道这样很自私可柏恒,我很爱你,也希望你能继续爱我。” 她直视他的目光,坦坦荡荡。 她承认自己的贪心。 她承认自己人性方面的恶。 因为尹清雪本来就是这样的人,她只需要看穿自己就行了。 柏恒笑了笑。 他的手停留在她下颌的位置,最后掰着她的脸吻了上去。柏恒舔舐着她的唇,姿态温柔,外面雨声淅淅沥沥。 他说:“尹清雪,这么久以来你都没有对我说过爱,我现在终于听到了。我自以为是最懂你的人,可不了解你的心,也不知道你是否爱我。” “现在我能谅解你的自私,能宽容你的贪心。”柏恒说,“因为我和你是同种人,我们天生一对。” 作者有话说:终于和好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呃我怎么感觉快完结了) 39.雨天 雨声如潮,一直未停。 蒋十州看着窗外发神,听到有人喊他才反应过来。 “小蒋,我先走了。”班主任笑容温和,“你也快点走吧,等会雨大了。” “好,麻烦您了。”蒋十州点点头。 刚走到门口,班主任又回头,“对了,班长前几天请了假。你记得把没做的试卷给她。你也别耽误自己的学习。” 蒋十州整理完最后的作业本就离开了。 其实和尹清雪打一把伞是说笑,她的伞太小,绣着漂亮的花纹,两个人肯定不够。他随手抽走办公室剩余的黑伞,锁好门回到教室。 他还想问她今晚要不要一起找家咖啡店复习。 两人互相讲题,分享重点与笔记,复习效率较高。最主要是蒋十州每天都想和她待一块,从早到晚,从今天到明天。 想着想着,他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容。就在走到教室门外,看到她和柏恒,那笑容凝固了一刻。 他知道迟早会有这一天,就算再怎么痴心妄想,柏恒和尹清雪还是会和好的。 他答应了她,就不能反悔,不能回头。 他完美的表情逐渐出现一丝裂痕,像被打碎的镜面,连在裤侧的拳头蜷缩了起来,紧紧地攒着。 可蒋十州最终什么都没做,他只是看着他们。 三人立在门外,如一堵厚厚的墙。 打破这场寂静的也是他,蒋十州眉眼低垂,轻声问道:“什么时候走?” 学生快吃完饭了,雨还没停。地板上交错的上楼声,篮球咕噜噜地乱蹦乱跳,他们嘈杂拥挤的交谈。 原来教室也没这么静。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尹清雪,她推开柏恒,面容有些尴尬,“呃,现在?” 她用眼神在两人之间扫射一圈,都挺气势凌人,暗波汹涌。 之前打了一架,要是又打起来那不完蛋? 也奇怪,他们之前还是好友,怎么现在就这么水火不容? 柏恒没有在乎这些,他见到蒋十州的出现,只是轻轻地侧过头去,眼神淡然,心底已经接受。 蒋十州也没说话。 看到两人都安安静静,尹清雪有些意外,又不好继续僵持下去,推了推面前这尊大佛,“走呗,站在这根木头一样!” 三把伞,各打各打的。 雨水淅淅沥沥,三人并肩走着,同时撑开一把把伞,像是盛开的花。 那些安静的话语都淹没在雨声中。 尹清雪踩着地面微翘的瓷砖,泥水溅在她雪白的袜子上。 她却笑了。 柏恒轻轻瞥去一眼,“笑什么?” “你们觉不觉得像初中那会儿?”尹清雪笑起来,“那次我练完琴,我们挤一把伞还摔坑里了。” 初中校服是白蓝底,三个人滚一身泥,尹清雪当时还笑嘻嘻地爬起来,把身上的泥水往两人身上抹,有洁癖的蒋十州脸都黑了。 柏恒没心情:“忘了。” 她哼一声:“你当时推得最带劲,忘什么?” 三人原本尴尬的气氛被她这句话稍微缓解了些,蒋十州知道她想做什么,也跟着接话,声音幽幽:“尹清雪,是你先把我推进去的。” 柏恒语气淡淡:“摔倒前你扯着我的衣领,不然我们也不会摔进坑里。” 尹清雪将自己的伞朝两人甩一甩,水滴顺着伞面滚落,形成水花。还没等他们说话,她就往前跑了一段,扬起的短裙像花般盛开,雨水将她包裹在虚幻的泡沫中。 柏恒被莫名其妙地溅了一身,校服陷进深咖色。他刚想抬头,却不由一怔。 蒋十州也怔住了。 只见尹清雪在雨中回头,透明的雨伞绣着碎花图案,她在其中,雨水沥沥,如一束洁白的水仙花。 他们都想起了很多年前的夏天。 尹清雪举着伞,朝地面倾斜,泥水飞溅在她白皙的脸颊上。可她却在大笑,将旁边的两人拉拢在一块,永远在一起,永远不会结束。 那些争吵又什么时候能消失? 也许是现在,也许是未来,但一定,一定会消失。 毕竟他们都爱着她。 作者有话说:还有几章,感觉快完结了() 40.送她回家 尹清雪家不远,坐2路公交车就能一路到达别墅小区门口。两人送她回去,她还不放心地看了两人一眼,才回到家中。 深蓝色的天空像碗葡萄汁,雨小了很多,刺在脸上像细针。 他们走在路上,街道的路灯开得早,亮了一排,照得心思沉沉。 路人都不得不多看他们几眼,长得突出是其次,主要是两人之间气氛太奇怪。 最先开口的是柏恒,他甚至懒得看蒋十州一眼,“我没认同。” 蒋十州神情寡淡。 “我服从她,但不代表我认同你。”柏恒语气傲慢,“一直如此。” 这是一场漫长的战争。 他们就像等待机会的蛇,耐心地潜伏在草丛中咬断敌人的脖颈。 路灯昏沉,蒋十州整张脸浸入夜色,嗓音冷冽,“其实我一直很嫉妒你。” 夜晚的蚊虫作响,草丛凌乱,他缓缓说道:“你认识她比我早,和她有婚约,甚至以前是她男朋友。” 柏恒眉一挑,嗤笑,“看来你一直很讨厌我,以前也没把我当成朋友。” “你也讨厌我,不是么?”蒋十州冷静地说道,“没有尹清雪,你真以为我们的性格能当朋友?” “你傲慢又自大,从来不认输,看不起任何人,觉得全世界都应该围着你转。” 柏恒笑容轻蔑,“那你不比我虚伪?” “你说你嫉妒,让着我。”柏恒微笑,“那你为什么以前不告诉尹清雪,为什么不去争?你不就是虚伪么?这种时候还要装君子,你真以为我看不懂你?” 蒋十州听到这些话没有生气,他直视着柏恒,甚至笑了。 “我不想和你打架让她担心,因为现在不同。”他说,“柏恒,我们一样了。” 她现在不是你的未婚妻,不是你的女朋友。 她只是尹清雪。 她不止爱你,也爱我。 这场战争到底谁输谁赢无人得知,但至少他终于到了目的地。 两人回家的方向不同,再到一个路口就转弯了。蒋十州站在分叉口,长身玉立,只听到声音,“我们不用认同对方,但和平相处。” 柏恒的面孔在夜色渐沉,头也没回地走了。 路过的公园废弃很久了,他随便找了长椅坐下抽烟,旁边全是荒草,丛丛包围。路灯衰败,一片漆黑,只看得见指尖的宝石光。 “傻逼。”柏恒忍不住出声骂道。 他将烟掐灭,面无表情地想,她到底为什么会看上蒋十州?最可笑的是自己还容忍了他这么多年。 -- 父母最近闹离婚,这段时间都不在家,保姆甚至都在找新工作。尹清雪将满成年,她谁都不打算跟,一个人过。 别墅的灯只亮了一层,她边摸开关边下楼找吹风机,顶着湿漉漉的发,胸前短袖湿了大片,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般。 柏恒抽完烟就回头来找她了,刚打开门,就压着她在墙壁上吻。 他吻技很好,却又狠又疯,她每次都像是溺水一般,喘不过气。 “一个小时没见,我挺想你的。”他虎牙磨着她耳垂,又低低笑起来,“这么久没做了,特别想操你。” 41.救谁 在废弃的公园坐了一会,他实在没心情回家,满脑子都是蒋十州那句话,干脆走回去见她。 她微微喘气,“你和蒋十州吵架了?” “没吵。”柏恒语气恹恹,“我讨厌他。” “但我愿意为你忍了。” 他边亲她的脖颈,边穿过衣服揉她的胸,用指尖揪着乳头来回搓捏,她不由地呻吟,瘫软在他身上,甚至无法站直。 柏恒轻笑,“这么敏感?” “考试周.....戒色呢。”尹清雪被他吻得发抖,还要抽出空来和他聊天,“你复习得怎么样了?” “做爱还要聊这个?”柏恒语气漫不经心。 他已经扒开她的内裤,肆无忌惮地揉搓那一片潮湿的三角地带。她像是一条上岸的鱼,在沙滩赤裸地摆动着,渴望水源的进入。 “.......那不说这个,考完去哪玩?” “几个人?” 两人滚到沙发上,衣服都脱了一半。他另只手捏她的下巴,整张脸贴近她,鼻梁抵着鼻梁,低着声,“是我们两个,还是包括他?” 他的手指一寸寸撑开她紧闭的媚肉,来回抽搐,她浑身发颤,小穴喷出水液,顺着腿心湿了沙发。 尹清雪往后退了退,说道:“你觉得呢?” “我不想他去。” “怎么可能?”她无情地否认道。 “那你还问他的情敌?” “参考你的意见呗。”尹清雪说,“我也问了他。” “啧。” 柏恒懒洋洋地坐起来,他从桌上摸烟盒,夹在手中也不抽,黑色衬衫的纽扣爆开,腹肌若隐若现,性张力满满。 他眯了眯眼,“宝宝,我很好奇一个问题。” “说。” “蒋十州在你的心里算小老公么?” “........” 尹清雪不可置信地看向他,“柏恒,你好像一个封建大爹。” 柏恒神情淡漠。 “你怎么不问你和蒋十州同时掉水里,我救谁?” “所以你救谁?” 尹清雪挑眉,“全淹死,我找新的。” 柏恒没说话了,摁着打火机金属盖,火焰在指尖一翻,烟点烟了。 他缓缓吐出烟雾,压着情绪,说道:“尹清雪,我只能容忍一个。” 尹清雪伸出手指夹住他的烟,接过来吸了一口。她跨坐在他身上,将烟吐在他的脸庞,笑吟吟的,“逗你呢。” 灯光照着她漂亮的眉眼,还带着笑。 柏恒突然开口:“我和蒋十州不一样。” “你们什么时候一样过?” 柏恒笑起来,“我没开玩笑。” 他看着她,句句认真,“我疯了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尹清雪。” 尹清雪被他这种眼神看得毛骨悚然,立马改口,“我就随嘴一说,别这么吓人。” “随嘴也不行。” “我服了,你还说和蒋十州不一样,你现在不变得比他还死板啊?下次是不是要把我关起来强制爱了?” 柏恒轻描淡写地说道:“想过。” 其实没见到她的这几天,无数阴暗的想法都从心中如种子般长出来,最后都止住了。 因为他爱她。 尹清雪被呛住,又反应过来,“那可太爽,以后不用上班上学,我的一生就靠你躺平了。” “老公大人,请强制爱我吧。”她诚恳地说道。 “.......” 柏恒笑了笑,托着她的后脑勺吻了上去。烟还没熄灭,两人吻得激烈,茶几上的东西滚了一地,橘子,苹果,遥控板等等噼里啪啦。 先前高潮过,柏恒插进来时毫无阻碍,甚至直接顶到最深处。她头皮爽得发麻,被他咬着唇肉,连发声都不能。 好久没做爱,两人都像是渴水的人,歇斯底里地交合,肉体碰撞疯狂至极。柏恒粗暴,却又每一次贯穿她。 42.看海 其实回去后柏恒思考过这个问题,他到底能为尹清雪宽容到什么地步。 结果是无限大。 他此生骄傲,从未输过,遇到她却屡屡受挫,一次也没赢。爱让他甘愿低头,爱让他当失败者。 可那天晚上后,柏恒释怀了。 因为他心知肚明,自己和尹清雪一样自私,一样贪心。 期末先考的综合,三人难得聚在一起。咖啡厅音乐悠悠,窗外蓝天白云,棕榈树并排。尹清雪严谨地盯着试卷,对照着互相的答案。 柏恒喝的是超市的可乐,他咬着吸管,杯子冰块相撞声清脆,“所以你看出什么没?” “我感觉....”尹清雪叹息道。 她看一眼蒋十州,又叹息一声。 蒋十州看着她,透过镜片的瞳孔冰冰凉凉,“多少分?” “我心里难过,不想说。” 尹清雪直接趴在桌上,满脸愁闷。 柏恒直接将桌面的试卷抽过来,瞥了几眼,“选择错了三道,判断一道,多选一道.....大题我看不清你的答案和草稿,这个是6还是9......?” “是6,那道题658。” 蒋十州的突然接话让柏恒没反应过来。 虽然三人的确和平相处,但是从明摆着的针对变成了暗戳戳的针对。现在又突然回到初中的相处方式,还一时不太习惯。 柏恒看向尹清雪,悠哉悠哉地说道,“那你不是对了?” 尹清雪面容失色:“可是蒋十州一道选择都没错!” “......” 蒋十州面无表情地说道:“尹清雪,你见不得我好?” 尹清雪忍痛点头。 柏恒嗤笑:“我请假这么久,考试都没怎么看书,大题基本都是错的。你担心什么?” “就是这样,我才不想和你比啊。”尹清雪毫无生气地趴着,像某种肢体动物,僵硬地转头对视蒋十州,“这人天天卷死卷活,忍不了一点。” 蒋十州平静地说道:“成绩还没下来,不知道结果。” 其实他说的是实话,每次尹清雪唱衰,回回都考得比他好。可尹清雪还是不爽,甚至伸出手报复般地扯了扯他的脸,像是蹂躏面团一样。 她表情不快,“你就装吧你!” 玩闹后,三人接着复习下一科。看着看着,尹清雪托着下巴,沉思起来。柏恒用手指戳她一下,她才反应过来。 两人都看向她。 尹清雪缓缓开口:“这个暑假去哪玩呢,你们到底想好没?” 蒋十州提醒她:“尹清雪,还没考完。” 意思是计划不用这么提前。 尹清雪懒得理他,将目光转向柏恒,这人鬼点子向来也多,简直就是消费主义陷阱最大的受害者。 “马来西亚?” “不喜欢。” “挪威?” “不想出国,制定攻略麻烦死了。” 蒋十州语气冷淡,“攻略哪一次是你制定的?” 柏恒姿态散漫,“我不知道国内,自己想。” 尹清雪真想了想,又说道:“要不我们就在本地玩吧。” 柏恒晒笑,“我无所谓,你别后悔就行。” 蒋十州对玩不感兴趣,当然没意见。 “去看海吧。”尹清雪说,“初中那次生日,柏恒买了个大蛋糕,我们最后吃得肚皮圆圆的跑去沙滩,后来那天晚上我们都没回家,在海边躺了一个通宵。妈妈找了我们很久。” 尹清雪说:“我好想看海啊。” 43.妈妈 其实姜榕出国那天,尹清雪去见了她。 太阳很大,路面像融化的太妃糖,遍地焦灼,走上去脚掌烤熟了一般。 她们吃了最后一顿饭。 奢侈昂贵的中餐厅,头顶的旋转灯刺眼闪烁,摆了一桌的精致,两人都没有动筷子。 姜榕却在给她夹菜,只是问,“看到班群的消息了,你们学校期末考,复习得怎么样?” 她从来不担心尹清雪的学习,因为知道自己的女儿就是最好的,以为不惦记就是对女儿最好的称赞,没有父母的存在与陪伴,将会越来越强大。 可在长期忽视的时间里,尹清雪背过他们逆向生长,逐渐在记忆里忘了原本的模样。 可尹清雪没有怪过她。 尹清雪吃了一口姜榕夹的虾,说道:“还可以。” 两人又没有话题,沉默了,多讽刺的是小时候的母女无话不谈。 姜榕开口:“我十几天前收拾行李时见到了小蒋。那个时候我拜托他照顾你,他说你们吵架了,然后我告诉他关于奶奶的事情,他应该去找了你,那现在你们之间还好么? 尹清雪点点头,“嗯。他来找了我,然后我和他和好了。” “小柏呢?”姜榕又接着问,“很久没看到他了。” “他还在的,前段时间出国了。” 姜榕迟缓地说道,“那就好,从小到大有他们陪着你我也放心。清雪,你真想好了?不跟着我出国?” 尹清雪笑了笑,“妈妈,你知道的,我从小到大都很野,都向往自由。” 她声音越来越温和,“我不想做选择,可能一个人对我来说更好吧,爸爸那里我会尽量说服他的。毕竟我明年就要成年了,总归要习惯。” 其实说服父亲,她心里还没底,不过只有一年时间,等到成年之后,他不会太过分地逼迫她。 她目前有一笔存款,不担心未来的学费问题,实在不行还能找柏恒他们接济。 姜榕看到她这幅懂事的模样,低着头,心中一阵感伤,忍不住用纸巾擦了擦眼泪,“我还是不放心……” “小时候你那么小一个,跟在我后面喊妈妈……转眼就这么大了,有自己的主见和想法,和我越来越远了。” “我知道你是个很有想法的孩子,可我还是不放心……” “实在不行妈妈不出国了,陪你高考完,一年时间而已。”她絮絮叨叨,“到时候再把你一起接出去,我们两个人也能活。你爸这种人,忙起来生意怎么可能管你?更何况,你如果不跟着他,他会让你自生自灭。你教我怎么放心?还有那两个孩子和你一样大,怎么可能照顾好你?” 尹清雪只是打断她:“我可以照顾自己的,你不用担心。” 姜榕听到这话,泪流满面。 这顿饭很快就吃完,姜榕依依不舍地抱了抱她,千叮嘱万嘱咐,终于赶去机场了。 尹清雪继续吃这桌冷掉的菜肴。 听到熟悉的脚步声,是蒋十州,他特意来接她,她没有抬头,自顾自地说,“其实我很担心她。” “阿姨会照顾好自己。”蒋十州顿了顿,“我和柏恒也会照顾好你的。” 44.冬至与夏天 尹清雪的生日在冬至天。 太阳光直射南回归线,太阳光对北半球最为倾斜,太阳高度角最小,是北半球各地白昼最短,黑夜最长的一天。那天之后,全城寒冷。 妈妈叫她清雪,是因为冬至下雪,瑞雪兆丰年。 她的每年都会幸福,永远丰收,永远不完。 可尹清雪喜欢夏天。 大海,海鸥,白日梦,冰镇的葡萄汽水,茉莉花,勇敢的十七岁都是夏天,好像一场漫长的电影,永远不会结束地播放。 她像夏天一样灿烂,明亮,纯真又率直。 所有人都会爱上她,自然而然地留在这个夏天。 最后一门考试是英语,三人考完就溜了,校长在操场发言都没听。尹清雪作为一个班长不以身作则,还带着蒋十州抄小路顺着高二的人群穿出去,柏恒为了开车过来,提前就走,停留在学校附近的小吃街门口。 尹清雪看着那辆保时捷也惊了,“你哪来的车?” “之前买的。”柏恒轻描淡写地说。 同样上高中,有人开超跑,有人坐公交。 尹清雪的仇富之心如火焰般腾腾燃烧,咬牙切齿道:“我怎么不知道?” 柏恒说道:“不太喜欢这个型号,就没开。你说出去玩,我就开过来了。” 尹清雪微笑:“你其实可以不用说这么详细的,宝宝。” 蒋十州从字句中嗅到不同的味道,“你有驾照?” 柏恒看他一眼,“没。” 尹清雪:“......” 法外狂徒。 “不走高速路应该没事。”柏恒将副驾驶的车门推开,绅士地伸出手,微笑起来,“公主请进。” 尹清雪鼻尖发出一声冷哼,非常自然地钻进了后驾驶的位置,“宁愿在穷人的后驾驶哭,也不要在有钱人的副驾驶笑!” 只见蒋十州已经安安稳稳地坐在她旁边,对着柏恒露出一个平静,又带点挑衅的笑。 柏恒:“......” 学校在市中心,大海隔了好几个区,高速路开车过去都要两个小时左右,更别说柏恒还绕弯路,估计到了都要半夜。 开了一半,尹清雪就睡着了。 蒋十州将她的头轻轻地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僵硬得不敢动弹,生怕吵醒她。 柏恒透过后视镜看到他们,把音乐声关掉了,“她睡着了?” “嗯。” 又是一阵沉默。 “你其实会开车吧?” 他们这个圈子的男生谁没碰过车? 他在后视镜对上蒋十州的眼,这人浅色瞳孔如猫眼石,看不出多余的情绪。他勾了勾唇,神情慵懒,“真会装。” 蒋十州情绪淡淡,“比不过你。” 柏恒装可怜,卖惨还少了? 两人之前的虚情假意,故作的和颜悦色都被一一撕开,露出了真正的本质。他们互相嫌恶,互相嫉恨。 “你怎么不出个车祸,得个癌呢?”柏恒微笑,“最好横死街头。” 蒋十州担心吵醒尹清雪,说话吐息都很轻,可每个字像是针扎般刺人:“你出车祸的概率比我高很多。” 他眉眼低垂,语气平淡:“因为我没买车。” 柏恒保持着笑容,“我买车第一件事应该是撞死你。” “.......到了?”尹清雪听到细碎的聊天声,又睡眼惺忪地爬起来,眼神朝微笑的两个人巡逻了一圈,不由吓了一跳,“你们干嘛呢?撑着个笑脸演喜剧呢?” 作者有话说:冬至那段解释来自百度百科。 45.永远、永远(完) 两人的笑脸瞬间松懈下来了。 蒋十州抿了抿唇,说:“没事。” 他看向柏恒,那人只是收回眼神,什么都没说。 尹清雪瞬间懂了,“又吵架?” 蒋十州摇头。 尹清雪眯着眼:“你们怎么一天要吵十次,以前不是好兄弟么?” “所以说你应该和他分手。”柏恒语气懒洋洋,“早聚早散对你们好,也对我好。” 蒋十州冷笑一声:“怎么不是你好聚好散?” 柏恒又微笑:“我好歹是解除婚约的前夫哥,你是什么没名分的东西?” 尹清雪:“.....” 她冷着脸:“再吵都给我滚下去。” 车开了两个小时多,天黑了。郊区人少,三人找了家吃馄饨的铺子,都点了一碗鸡汤馄饨。店家还使劲揣摩他们之间的关系,一女两男,都亲昵暧昧,实属分不出情侣或友人。后来有很多人猜度他们,有说蒋十州是尹清雪哥哥,柏恒是她对象,也有说柏恒是她友人,蒋十州才是男友,种种关系,各种颠覆,却很少人猜对。 他们不在乎外人的眼光,吃完饭就接着开车上路。 到达海边快凌晨,尹清雪一下车就脱了鞋往沙滩跑。 她回头,风扬起发丝,朝着两人招手大笑,肆意又洒脱,“快来!” 蒋十州静静看着,略微不解,“她到底为什么这么兴奋?” 柏恒却已经跑了过去,就把他一个人甩在车旁。 夜晚的大海是寂静的,是深沉的,像一个无限下坠的黑洞,收纳着所有的回音。它能听见你的痛苦,也能听见你的幸福。 以前有人对她说,你听,大海涛声不断,海鸥飞过边岸线,座头鲸在深海低鸣,远方的城市传来鼓舞的歌声。 你看,虎头鲸朝着漆黑的山脊无限下坠,被分解的鲸鱼只剩空荡荡的骨架,自杀者义无反顾地走向它。 这就是大海,它养育生命又摧毁它。 尹清雪人字躺在沙滩上,丝毫不畏惧涌到脚尖的浪花。 蒋十州有洁癖,小时候可以说是为了服从人群,但是长大后让他躺在沙滩上完全是一种折磨。没等到他想清楚,尹清雪直接扯着他的裤脚,让他顺利地摔了一跤。 这种大夏天,蒋十州还穿着卫衣。 他的兜帽全是沙子,黏腻在发丝上,面容带点怒意,“尹清雪。” 尹清雪吐吐舌,“臭讲究。” 柏恒随着她的眼神瞥过去,也略带嘲讽地笑了笑。 蒋十州忍了忍,还是躺下去了。 三人并排在沙滩上,望着天空发呆。 尹清雪说:“明年高考去哪里玩呢?” 柏恒漫不经心:“冰岛?“ 尹清雪鄙夷他:“你真是洋鬼子一枚。” 她又感叹道:“高考完我们又在哪呢?” 蒋十州说:“我上国内大学,尽量和你报一样的志愿” 柏恒说:“我应该在国内,也差不多。” 夜晚听见涛声阵阵,吞没着岸边,一次次地卷席着回忆的浪潮。 尹清雪突然说:“怎么感觉以后上了大学还是没变啊。” 蒋十州心想,因为我们爱你,所以只有你觉得没变。 尹清雪去看柏恒,“你还是这么烦。” 柏恒挑挑眉。 她又侧过头去看蒋十州,“你还是这么讨厌。” 这话非常逆耳,蒋十州面色即将一变,可尹清雪接着笑了起来,“我的愿望也没变。” “我们还在一起。”她说,“永远,永远。” 初中,她说。 现在,她说。 于是我,你,他,我们都留在这个夏天,永远不会结束,永远不会遗忘。 夏天不会结束,我们也不会结束。 - END- - 作者有话说:^ ^看看能不能修改一下,大家下一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