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拼图(1v2)》 楔子(可读可不读) 橙黄色的夕阳已经透过玻璃窗照了进来。 莫仁珍从床上坐起,朦胧中不知今夕是何年。 卧室内部因为天色渐晚昏暗下来。人被黑暗包裹住全身时,会产生被世界抛弃的错觉。 她在床上坐了一会,下床披上外套走了出去。 趿着棉拖走过客厅,看到厨房里妈妈正伏下身择菜。 她午觉一觉都快睡到晚饭饭点了啊。莫仁珍揉了揉鼻子。看着妈妈的背影,无端的低落情绪慢慢被睡过头的心虚覆盖。 “我还以为你已经进化出光睡觉就能饱的功能了呢。”知女莫若母。女人没转身就听到了女儿在身后的动静,瞥眼哼了一声。 哪怕已经当了社畜,在妈妈眼里也永远是不靠谱的小孩。她小声嘀咕着:“今天是休息日嘛……平时上班怪累的。” “先前停过水,做饭耽误了。离开饭还有好一会儿,你自己下楼转转去。”母亲麻利地抖了抖菜叶上的水,手上动作不停,嘴也在念叨:“一天到晚躺着,也不知道活动活动。” 莫仁珍识趣地退出厨房,把手机揣兜里去玄关换鞋。 “外面冷!你记得多穿一件啊。”厨房里的声音拔高了些。 “知道了妈。”她回身昂声应着,“我就在附近走走,不会去太远的。” 推开铁门,外面一股冷风灌进屋里,直往领口里钻。莫仁珍顺手把妈妈挂在门后的围巾抽下来,围在自己的脖子上。 凛冽的冷意彻底吹走了她残余的睡意。 冬天好像还没过去啊。 家在巷道的拐角,再加上为了腾出室内空间,楼梯搭在了屋外面。下雨下雪的时候走会很冷,可好在只是二楼,上下都很方便。 楼下一条从小走到大的长巷子。两边都是些不再营业的老店铺,它们在傍晚的冷风中趴伏着,陷入了长久的沉睡。 现在大部分人都搬走了。只有前头零星的几个铺子还开着。 莫仁珍站在家楼下,双手插兜,一时间想不到往哪边走好。 哐当——身后有硬物跌落在地的声音。 她被吓了一跳,连忙回身去看。 爱收集废品也算是中年人的一大经典爱好,妈妈平时会把捡到的空瓶空罐用麻袋装好,囤在楼梯斜面角下。 好好的怎么就掉出来了? 莫仁珍双手插在兜里,弓下腰眯着眼往里看,楼梯角深处有两个亮亮的白色小圆灯。 “啥玩意儿?”她自言自语了一句。 两只小灯在黑暗里晃了晃。是一只黑白相间的猫跳下麻袋,走了出来。 没有项圈,多半是流浪猫。 麻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这个小家伙咬出一个洞来,露出里面塞的花花绿绿的瓶罐。 哦。易拉罐落地这事破案了。莫仁珍恍然大悟。 “咪咪。”她忍不住蹲下来逗弄它,“要是被我妈抓到,你可就要挨骂喽。” 猫舔了舔爪子,对人类的话置若罔闻。在莫仁珍前面不远处坐下,尾巴摊平又翘起。 猫就是这样的生物。明明有时候会做恶劣的事,却让人不忍心责罚它。 摸一把就原谅它好了。她想。 摸了摸兜里,她发现里面还有之前没吃完的半截饼干。 “咪咪,吃东西吗?”她把饼干掰碎了些洒在地上引诱。 猫的耳朵动了动,慢条斯理地站起来,往她这里走。 来到饼干屑这里嗅了嗅,它似乎是愿意吃的。 猫的毛发被它自己打理得油光水滑,就算是流浪估计伙食也不错。 莫仁珍手有些痒,慢慢抬着覆上去。 “喵!”在人的手指触碰到它那一刻,在舔食碎屑的猫霎时间拉开距离,两只小圆眼盯着一脸可惜的莫仁珍看。 啊,看来食物也不能让它放松警惕啊…… “咪咪,再来再来,这里还有吃的哦。”她还不死心。 猫没有再理会她,头转到右边去定定地看着,被别的东西吸引了注意力。 它又动了。往右边她家一楼走去。 “唉,咪咪,别去那里。”莫仁珍站起来想阻止它。 在猫的眼中人类的行动是如此迟缓。在她还没站起来的时候,它就已经加快脚步往那儿跑去。 莫仁珍眼睁睁地看着这毛孩子挤进扔在墙边的老旧自行车堆里。从外面只能看到它的黑色尾巴在一勾一勾。 “咪,你快出来。”自行车车身密密匝匝地堆迭着,她根本找不到伸手的角度去把它捞出来:“里面没位置给你玩啦,等下卡住了怎么办?” 猫像是在反驳她说的话似的,往更深处使劲一钻,咻的一声,连尾巴都不见了。 莫仁珍傻眼,抬头看着头上的招牌发呆。 招牌上也是灰蒙蒙的,掩盖了它本来的颜色。但牌子上四个大字还是看得很清楚: 【仁珍书店】 这是以前爸妈开的书店。 虽然书店因尘封而面目模糊,但她还记得很多年前刚开张的样子。 明黄色的底面配上红色的“仁珍书店”四个大字,蓝青色的铁皮闸门在当年的阳光下闪闪发光。店里最前面会摆上学生们最常光顾的各样文具,后面设了几个长条大书柜,满满当当地码着五花八门的书。 但因为附近小学搬迁失去学生顾客,以及另一个……她一时间想不起来的原因。这间书店终于还是在她读大三那年倒闭。 话说回来,生意做不下去固然难过。但所幸因为她家是商住两用的二层自建房。不用交房租,亏损不算多。 不过妈妈从此也歇了创业的念头,一楼的铁闸长久地拉下,像话剧舞台落下的幕布。 一阵冷风卷了过来,莫仁珍打了个寒颤,继续找那倒霉孩子。 面前明明就是一堵硬邦邦的铁皮闸门,它能去哪。 她认命搬开自行车,发现原来闸门因为日晒雨淋早就被铁锈侵蚀,底下赫然是个锈洞。 猫应该是钻进店里了。 有点头疼。她揉了揉额角叹气。得把它弄出来。 这洞仅能供小动物进出,她得找到钥匙把这闸门打开。如果按照多年前妈妈的习惯,钥匙应该在…… 莫仁珍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走到墙角,那个破花盆还在。 把花盆搬到一边,底下真有一把沾着泥巴的生锈钥匙。 “……” 店都倒闭多年还在老地方放钥匙,老妈,真有你的。 艰难地把钥匙插进锁孔,费了好大劲才能转动。听到咔的声音后,她知道门总算开了。 憋着一口气,莫仁珍把双手放在门下,用力往上抬。 久未使用的卷轴发出刺耳的呻吟,结了块的灰不停往下落。 总算把门抬到人能卷着身进去的高度,莫仁珍被呛咳嗽了几声,赶紧钻了进去。 尘封的室内隔绝了外面的寒气。店里还是记忆中的格局。高大的书柜影沉沉地伫立着,像沉睡的巨人们。 她凭记忆摸到了灯的开关,随着光线的填充,黑黝黝的巨人们露出原型。 书柜上已经没有书了,摆的都是杂物。 莫仁珍没心思细看,眼睛在店里扫了一圈也没发现猫的踪影。 不在这里就是在后面了。穿过书架,就是库房门口。 推开虚掩的门,细尘和纸张混合的气味温柔地包裹住她。 另外,她果然在单人沙发上看见两只熟悉的小圆灯。 “你可真会躲啊。”她想抱它出去。 猫又尖细地叫了一声,从沙发上跳下来,如闪电般蹿过书架和铁闸门,淹没在远处的黑暗里。 所以她折腾这么多是为哪般…… 进来一趟不容易,莫仁珍索性打开库房的灯看看。 库房比不得前面的店面,是一个狭窄的小房间。橘色的暖灯下,四周都囤积着当年没处理掉的滞销书,是名副其实的几堵书墙。中间放着她前年买的懒人沙发,过了新鲜劲之后就闲置了,原来是被妈妈收到这里。 也许对别人来说,细尘和油墨味是难以忍受的味道,但她每每闻到都会很安心。 还想在这里多待一会。 当年倒闭的时候把能甩卖的东西都卖了。现在留下来的都是不伦不类,奇奇怪怪的滞销品。 她还记得当年妈妈抱怨过,这批滞销书是一堆脱不了手的烫手山芋。 ——她想起来了。当年倒闭除了小学搬走,学生不再光顾,还有一个原因是妈妈一时大意,错进了一批货不对板的怪书。 原来全在这里啊。 妈妈至今讲起这事都会痛骂无良书商把她订的畅销书偷梁换柱,换成次品,所以这批不速之客她本人碰都没心情碰。 这里的每本书塑封都很完整,俨然就是新书的样子。可里面的书页却开始泛黄,暴露了它们经历的岁月。 被人翻旧的书和直接放旧的书是不同的。 被人翻旧的书每一页都带着被翻阅弯曲的弧度,书身上每一个字都被人看过;而新书就算放到泛黄,书页也都还平整地贴合着,从来没有人得知其中的内容。 细细想来,有点落寞。 莫仁珍都不知道这是今天第几次叹气。她踮起脚随便抽出一本,把透明塑封撕开。 更浓重的油墨味散发出来。明明书页泛黄,内里却还是新书的气息。新旧的混合体。 没闲心看前言,莫仁珍直接捻起前几页翻过去,读起第一章…… 第一章奇招 “您就是《成道》杂志社的古小姐吧?请在这里稍等片刻,殷助理马上就下来。”笑容得体的接待小姐奉上热茶和点心,脚步轻盈地离开了会议室,又轻轻带上了门。 古孟莉端起杯子,腾烟的茶水透着杯壁暖着她微凉的指尖。 垂头浅啜一口,却尝不出口中滋味。 今天的采访是她为了升职打出的最后底牌。 从小到大顺风顺水,一路从重点学校出来,又在刚毕业就过五关斩六将拿到了国内权威商业杂志社《成道》的offer,这不知道令多少人惊羡。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杂志社的生活每天都如履薄冰。 再不拿到一篇有分量的采访的话,恐怕很快就要收拾东西走人。 她生来骄傲,也从未跌下顶尖。无论是为了这份工作还是自尊,她都不允许自己就这样出局。 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一个窈窕的身影闪进来。 她收起无关采访的思绪,脸上挂起了笑:“殷小姐您好,我是《成道》的记者古孟莉。” “您好,让您久等了。”女人反手合上门,往她这里走,边走还边整理刚才行动弄皱的包臀裙。 距离拉近,古孟莉能闻到女人身上的香水味,是甜美的花香。 “还没向您正式介绍过我自己呢,”女人将垂在鬓边的碎发别到耳后,笑着伸出手:“我是俞氏集团总裁助理殷爱弥,希望我们今天聊得开心。” 采访还不算正式开始。两人面对面坐下,古孟莉作势在整理采访要用的资料,老友闲聊似的开口: “殷小姐今天很忙吗?” “还可以,刚才只是在开助理例会。” “殷小姐平时午饭都喜欢吃些什么?” “我们公司饭堂的粉蒸排骨很不错。” …… 这是杂志社前辈教的采访技巧。在正式采之前问一些无关痛痒的话题,能帮助双方都找到对话的感觉。 古孟莉觉得至少这一次这个技巧用处不大。她的心还在砰砰地跳,面对眼前的殷爱弥无从下手。 如果眼光可以化作刀刃的话,她都想把殷爱弥剖开,把向来神秘的俞家辛秘统统掏出。 她为这次采访已经将准备工作做到极致。无论是借着《成道》的名号去约到本市家喻户晓的俞氏集团采访,还是巧妙地选择采访对象,她都做足了功课。 既然要有分量的采访,那无论是采访者所在的平台还是她本人,都不能是寻常人物。 可俞氏掌权的那对父子根本遥不可及,至今无人成功拿到他们的独家。那她只有另辟蹊径,联系离那两父子最近的人——总裁助理殷爱弥。 “俞总和小俞总都正好出去了,”殷爱弥向她解释,“其实俞氏集团向来都很注重和媒体朋友的联系……” 这些漂亮的场面话古孟莉也听得不少,但同样的台词听殷爱弥说起来却多几分真诚的意味。 古孟莉暗里细品了品这些话不同在哪里,在心里笑了笑,嘴上却说:“有殷小姐这样的得力助手帮忙周旋,俞氏父子可以高枕无忧了。” 殷爱弥眨眨眼,又笑:“我只是助理团队里最普通的一个人而已。” 普通的话,就不会被她选为今天的采访对象了。古孟莉看着眼前这个纤细的女人,明明会议室里暖气很足,她却因为激动起了一层细细的鸡皮疙瘩。 她确实是助理团队里不起眼的一员,但能管俞总俞津明叫爸爸,管小俞总俞曜叫哥哥。 但她偏又不是俞家万千宠爱的小公主,只是俞家的养女。 一个被驱逐出俞家权力中心之外,微不足道的养女。 但这对古孟莉来说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样恰到好处的身份本身就是采访噱头的一部分,而且也能让她问出更多东西。 直到现在,她才算找到了进入状态的感觉。 在征得殷爱弥同意后,她按下录音笔。 采访正式开始。 前面按部就班问了企业规划这些官方问题,殷爱弥显然也有所准备,对答如流,侃侃而谈。 商业部分素材差不多够了。古孟莉瞟了一眼手表,不动声色翻过一页: “两位俞总私底下是什么样子的人?” “嗯?《成道》也会对这些感兴趣吗?”殷爱弥的眼睛圆圆的,里面水光粼粼。 “魔鬼藏在细节之中嘛,俞氏集团实力强大,两位掌权人平时生活上一定有很多值得大家学习借鉴的地方。”要找个体面的说法还不容易么? 商业杂志也不能百分百纯干货,无论什么领域,八卦才是最容易挑起人们兴趣的东西。 而兴趣,就代表了销量。 第二章饮茶 “俞总闲下来喜欢去世界各地旅游。”殷爱弥想了想,说:“至于小俞总,他很擅长运动。滑雪或者攀岩什么的,他都很喜欢。” 还不够。古孟莉按了按手里的笔杆。 她破釜沉舟可不是真的来听那两位有什么健康爱好的。她要的是能最快吸引住人们眼球的东西—— 小俞总还年轻,风月情史方面一片空白,没什么可挖。 外界好奇的目光大都聚集在他父亲俞总身上。 和情史空白的小俞总相比,他可就曲折丰富得多了。 俞津明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矜贵太子爷,眼界广,手腕强,为人处事滴水不漏。成年后没几年大半个俞氏集团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又过了几年,就和隔壁市门当户对的叶家千金结婚,生下如今的小俞总俞曜。 一帆风顺的豪门继承人模板,每一步都能看得出来是精心策划。 没有一丝感情,全是技巧。 可人终归还是厌倦平静的。随着叶家千金,当年的俞太太出轨的照片泄露。两人的婚姻也走到了尽头。他们唯一的儿子归了男方抚养。 在这段故事里,俞总是被辜负的受害者。 可俞津明自己也是个爱玩的。 婚前已经是各大娱乐周封面的常客,身边的美女换得比西装上的胸针还快。在和叶家商业联姻后倒是沉寂下来,可离婚后又旧态复萌,身边又出现了一任接一任的漂亮女友。 直到七年前。 俞津明和最后一任女友安娜分手后就再也没新恋情。这么多年了,也没有传出任何他要再次结婚的消息。 一夜之间,风流的俞总变得清心寡欲的和尚。这简直堪比让太阳从西边升起。 可古孟莉知道,世界上所有人都知道,人的本性是变不了的。 网上猜测众说纷纭,如果她能从殷爱弥嘴里撬出答案…… 殷爱弥觉得这个女记者还挺有意思。 因为她俞家养女身份而来套话的记者远不止她一个,可古孟莉确实是眼神最紧切的。 这个女记者似乎想抓住些什么。殷爱弥在心里这么想。 “两位俞总在读者群体中人气非常高,”古孟莉话中带笑意,“我替大家问一问两位的理想型是什么?” 殷爱弥还没有回答,她却感觉到暖意十足的会议室里空气凝结了一瞬。 助理小姐身上甜美的香气现在已经淡得察觉不到。殷爱弥嘴角弯起的弧度没有任何变化,但眼睛里温柔的水光消失了。 “我会知道爸爸和哥哥的理想型才奇怪吧。”方才的凝固仿佛错觉。殷助理皱起秀眉,露出苦恼的神色。 “哈哈哈……也是。”古孟莉暗自咬唇。 “要不你问问我的理想型呢?”殷爱弥掩着嘴笑,“我的私人情况倒是可以事无巨细全部奉告。” 被她这么一说,古记者才惊觉明明名义上采访的是殷爱弥,可问的都是两位俞总的事。 这样不好。 可现在意识到已经太晚了。殷爱弥已经看出了她真正的意图,这个采访没有进行下去的必要。 豪门深似海。就连没有资格进入公司管理层的养女也不是戒心全无的傻子。 她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了。 “那……殷小姐你理想的恋情是什么样的呢?”古孟莉勉强找补了一个终于和采访者本人有关的提问。 在场的两个人都知道,这个问题其实毫无意义。只是在给这次失败的采访勉强补一个说得过去的结尾。 录音笔上的呼吸灯一闪一闪,在尽职尽责完成录音工作。 但大家心照不宣的是,这次采访不可能刊登出来。因为毫无价值。 空气里很沉默,沉默到古孟莉要以为殷爱弥不会回答的时候,她听见她说: “我最想要的是童话般的爱情。” 古孟莉抬起眼看她,没想到从小在深似海的豪门长大的孤女会说出这种回答。 “王子和公主在花瓣雨中结婚,然后在城堡里幸福快乐地生活。”助理小姐弯起的眼睛像两片小小的仰月,“美好的童话故事。” 先前一直带着挖俞总八卦的心思去采访,古孟莉都忘记去细细打量这位俞家养女。 乌黑顺滑的长发盘在脑后,五官小巧而秀气。一身西装套裙裹住凹凸有致的身材,从领口裸露出来的肌肤如牛奶般凝滑,线条优美的小腿上紧贴着肤色的丝袜。 可最有灵气的地方还是那双眼睛。无论眼睛的主人内心在想些什么,它们总是水光粼粼。 送走了几乎是逃跑的女记者,殷爱弥才想起自己从开完例会到现在都还没喝水。 会议室桌上属于自己那杯应该还没被收走,干脆就近取水。 可回到那里,杯子已经被人端起,放在嘴边啜饮。 现在外面正是大太阳的时候,会议室的遮阳板早就拉了下来。端起杯子的男人高大颀长,背对着她靠在桌边,在身后落下大片阴影。 那闲适的姿势,好像公司是他家一样。 阴暗剪影中,只有男人腕间的手表折射出微小的光。 殷爱弥认出了这人是谁。 公司还真是他家。 “小俞总。” 第三章晚餐 “早知道你还负责打发这么多不够格的人,公司该付你精神损失费。”被她称为小俞总的男人转过身。 重新打开会议室的灯,男人的样子完全显露出来。额前的头发梳到后面,露出饱满的额头,再往下是高挺的鼻,但眼窝却深深陷了进去,最底是一双眼角上提的鹰眼。像厚重色彩的油画里走出来的男人。 显然不是经典的亚洲面孔,这是因为他还继承了来自曾祖母的F国血统。 他就是俞氏集团的独生子,板上钉钉的下任继承人,公司里人称小俞总的俞曜。 明明只混了八分之一,却比某位有四分之一F国血统的还要明显。殷爱弥想。 基因表达真是个神奇的东西。 “总要给《成道》面子。”没搭理俞曜说精神损失费的事,她瞥见那杯茶还被男人稳稳地握在手里,知道自己已然没戏。 “但很快她就不会是《成道》的人了。如果这种水平的都能在那儿待着,那他们公司也离倒闭不远。”俞曜又低头喝了一口茶,热烟润红了他颜色偏淡的嘴唇。 两片唇被水完全湿润,在灯下湿淋淋的。 “她问的问题让我在隔壁听着想笑。”他又说。 殷爱弥转头看左边和大会议室连通的地方,本该关好的门虚掩着。哦,是了。她开完会一心想着委婉地把这位打错算盘的记者打发走,都没留意到隔壁的情况。 “她很上进。总得给人家一个机会。”她眨眨眼:“那要不然小俞总和我透露一下理想型,下次采访我帮您宣传宣传,顺便帮记者朋友完成采访任务?” 俞曜嗤的一声:“你回答得也很好笑。你们半斤对八两。” 好笑是指什么?是指向往童话式的爱情,还是帮他宣传理想型。 殷爱弥垂眼看了看地,说:“小俞总如果没事的话,我先出去了。” “等等。”俞曜站起来,影子在光洁的桌面上蔓延拉长,触到殷爱弥站着的另一边。 “晚上下班去吃饭,老地方。” “知道了。”殷爱弥不再看他,走出去关上门的时候轻声补了一句。 “哥哥。” 俞曜看着义妹离开的背影,深蓝的眼似冰面下流动的湖水。 他将手中的茶一饮而尽。 晚上去的是俞曜喜欢的一家海鲜餐厅。寄人篱下,从来不会有人问殷爱弥喜欢什么。毕竟在所有人眼里,她一个佣人的女儿能够攀上俞家当养女已经是几世修来的福气。 她没有资格再要求什么了。 这家餐厅是出了名的夜景好。在江滨的百层高塔之顶,全市最繁华的地域尽收眼底。一个个生活在城市的人只化为万点灯光,密密麻麻点缀在黑暗里。从这里看下去,听不到外面的声音,也看不见那些点亮灯光的人们。 俞曜已经把蟹腿剥出来,堆在描金白碟里,可坐在对面的女人完全没有察觉,垂头用叉子玩着沙拉里的圣女果。 “你今晚就吃那碗草了?”他问。 殷爱弥答:“在控制体重呢。下下周要见客户,总得把自己塞进衣服里。” 可她一点都不胖。下了班以后她终于把那身沉闷的西装换下,穿上淡金色吊带长裙。两条细细的带子挂在瘦削的肩骨上,露出上班时被挡得严严实实的白皙皮肤。 两条肩带细得仿佛一掐就断,再往下是被布料裹住的双乳,中间简单地簪着一根缠银丝的钻石别针。 俞曜用拇指划了划自己的指腹,难得说了句好听话:“你又不胖。”再长些肉更好。 “你看到的是我维持身材的结果,不是过程。”下了班之后俞曜就不是小俞总了,是哥哥。殷爱弥语气懒懒地回着,叉着一块甘蓝菜叼住。 她今天情绪不高。俞曜意识到这一点。 “是不是俞青他们去找你麻烦了?”男人的声音沉了几分,拿叉子按住盘中的龙虾,用刀一划,露出雪白的肉。 俞家继承人的位置没有任何争议,可她的身份就不一样了。 一个毫无血缘的佣人之女却能摇身一变,变成俞曜的妹妹。哪怕只是名义上的,也惹来多少俞家旁系眼红。这些年来她都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嘲讽刁难。 男人口中提的的俞青就算一个。 “没有。”殷爱弥否认。 那还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俞曜反而笑了。他都还没和她算前天的账呢。 “前天晚上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殷爱弥拨弄沙拉的动作顿了顿,说:“俞总找我有事。” 叫俞总而不是叫爸爸,言下之意就是公事了。 小俞总挑挑眉:“他和你能聊什么要紧的公事?再说了他的事不都是尊贵的陆助理一手承办的么?” 陆成,俞氏助理团的首席特助,跟随俞津明多年,颇有威望。连俞曜都要被他压上三分,所以私底下都这么阴阳怪气地叫他。 第四章搪塞 为了回避前晚在做什么这个问题,殷爱弥有意把话往别处引:“你还真别说,成哥近两年更受器重,发号施令的气势也越来越大,真像皇帝一样……” 女人掩着唇轻笑,一双水眸眯起,肩上的两条细带随着她抖动的动作似细沙流淌。 少一分则虚伪,多一分则媚俗。 俞曜眼神暗沉下来。将虾肉放入口中,绵软密实的触感充盈舌尖。 “所以,爸前晚找你能有什么事?”小俞总好像不吃这一套。 “其实也就是内务琐事而已。他资本家之魂苏醒,非要打工人加班吧。”殷爱弥耸耸肩。 “说来听听?什么琐事要他人在国外还要特别交代。” 俞曜正看着她。一双凌厉的眼如利刃一般。 她回:“真没必要。” “他难为你了?” “没有。” “他让你帮他杀人放火了?” 殷爱弥眼睛都瞪大:“怎么可能。” “那我真的想不出来,有什么事是我这个哥哥不能过问的,爱弥妹妹。” 俞曜的身后是一度高大的米白色壁墙,上面挂了一副张扬的泼墨水彩画,画上的白毛狮子足足有几米高,在他们头顶张牙舞爪。 殷爱弥看他面上仍有笑意,只是语气中已暗藏不耐。 她低下了头。前天晚上的事当然不能如实告知,因为…… 夜色朦胧下,暧昧出格的调情话,自慰时手指进出的水声,还有最后覆盖屏幕的白色…… 那是她还没还完的债。 现在距离她的目标只有一步之遥,可不能功亏一篑。 殷爱弥沉默片刻,呼出一口气来:“爸爸要我明天陪他去出差,让我提前把需要的文件资料整理出来。” 先天劣势的棋手注定要不断面对两头堵的死局。如果不抬出俞津明,她实在想不出第二个能解释她不接俞曜电话的理由;如果抬了,俞曜又势必会追问他们谈话的内容。 “就这?”俞曜明显不信,“这点破事也值得你和我倔这么久。” “真的。你忘了?爸爸一般都带成哥的。这次故意带我,多少有点敲打成哥的意思。”殷爱弥觉得如果撒谎是一门学科,她搞不好会得高分,“但爸爸又不想明着这么说。我也不能表现得太明显。” 俞曜盯着她看了一会儿。 “吃饭。” 在剔透的玻璃碗中滚动了许久的圣女果终于被女人放入口中。 吃完晚饭,俞曜先把司机打发走,自己坐了驾驶位。 小俞总亲自开车,殷爱弥想都不用想,径直坐了副驾驶位。 但凡她敢有往后座走的意思,今晚都不用睡了。 两人一路无话。黑色的劳斯莱斯幻影驶出灯影斑驳的繁华市中心,往幽静的半山别墅方向开。 车子驶到山脚,双鱼佩的铜质大门自动敞开。 估计还有不到十分钟就要到家了。殷爱弥抓着勒在胸前的安全带,想看看他现在是什么表情。 只可惜车道两边树木葱郁。夜晚斑驳的树影在俞曜的面庞上闪过,像幼时读过的灵异鬼怪。 从刚才进入山脚下的大门开始,接下来都是俞家的领地。在私道上开车,男人更是随意不少,车速不减反增。 黑色的树影,昏黄的路灯都在被他们快速抛在脑后。黑沉沉的背景下,盏盏灯光连成一条直线,恰好上下分割了她映在车窗上的脸。 殷爱弥心里七上八下,拿不准自己刚才的回答是否蒙混过关。 从车上下来,两人在通往别墅门口的乱石道上并排走着,月色下一高一低的影子若即若离。 到了门口,男人高大的影子完全吞没了她的,映在门上。 “开门。”他的声音低低的。 周围太安静了,她都能听到和他交织在一起的呼吸声。 从包里掏出钥匙打开的瞬间,屋内的灯全都亮了起来。 俞曜从身后搂过来,她下意识想要挣开:“有人呢。” “这个时候谁会在这?爸又不在家。”男人伸手取下义妹头上的红绒发卡,如云的乌发和香气一同倾泻而下。 俞家的佣人都是有规矩的,白天完成打扫后都会待在别楼里待命,不会在主屋逗留。这个家就是他们相处的最佳私密地点。 俞曜将鼻子埋进她的发间,嗅着:“就算被爸发现也没事,大不了我们就公开。” 外界都以为不沾女色的小俞总,其实早有心仪的女伴。 “现在还不行。”她出声说。 感受到环在腰间的力道收紧,殷爱弥扶着男人的手臂转过去,用鼻尖去蹭他的胸膛:“再等我几天,好不好?” 现在距离她的目标几乎只有一步之遥。 她就快要成功了。 白天采访的时候,她关于自己的回答可半句都没说谎。她要的是王子和公主,童话般的爱情。不是王子的义妹,王子的情人,而是能和王子步入婚姻殿堂的公主。 她只剩下最后一步了。那就是把童话以外的部分剔除,余下完美无瑕。 第五章卧室(微) 殷爱弥被他带到卧室里。 两人正式确认关系后,她反而很少进俞曜的房间。一是怕被佣人们看见,二是俞津明在家的时候她总会如芒刺背。 虽然俞津明是不反对他们交往的。 这里和她记忆中没有什么大的不同。还是熟悉的模样。浅灰色的纯毛地毯一踩上去会有轻微的凹陷感。少女时期第一次踏入这里的时候,会有种踩到陷阱的感觉。 陈设的深棕色实木长桌上摆着电脑。这是俞曜还在读书的时候就有的陈设。只是电脑的型号和配置一直都在随着时间更新。 桌子后是一面靠墙的大书柜,里面按照内容分门别类整齐排放了满满当当的书,打开柜门会有油墨和纸张的淡香。十八岁的俞曜比现在要轻狂得多。他不是讨厌学习的叛逆少年,只不过在他们这种家世的人眼里,学习成绩不是人生中最重要的事。 书柜里的书不断地被装满,读完,替换,再换上新书。 殷爱弥还是懵懂少女的时候,也都曾偷偷翻开看过。 因为那时候她还那么单纯,只是想弄明白这个一出生就拥有一切,和同学打赌输了一副几千块的耳机也只是笑笑的少年在想什么。 其实俞曜只比她大了几个月罢了。她有自信能弄懂同龄的义兄。 她以为读懂俞曜的答案会在书里的。 可哪怕和他一样在书海中仰望过浩瀚的星空,跟着理论推导出那些有名的数学定理,又在金融市场里洞悉那些人心博弈,又或者是听莎翁讲那些戏剧化的爱情故事。 可全都没有用。 她和他,一个佣人之女,一个俞氏唯一继承人,他们之间有无法跨越的鸿沟。 俞曜他还可以用零花钱买昂贵的天文设备找到那颗他感兴趣的星星;有时间的时候去世界各地的金融公司参观,反正多少都和俞氏集团有合作;又或者可以心血来潮飞越大半个地球,只为看一场罗密欧与朱丽叶的歌剧。 而她只能被那些俞家旁系明里暗里约束,从小只被教育着,能当养女已经需要感恩戴德度过这一生。 …… 卧室里再多的细节她已没有闲心去和记忆中的样子一一核对。只在她走神的片刻,肩上的两条细带早被男人拨下。 胸前的布料下滑,露出雪白的乳。男人的大手抓了上去,肆意揉搓。裙子禁不住他动作,完全掉落下去,堆积在殷爱弥的腰上。 精巧的锁骨,丰满圆润的双乳,纤细的腰,终于全部展现在男人眼前。 前面乳房也没有任何束缚,自然下垂着,随着呼吸微微颤抖。两个玫红的乳头却不见了踪影,双乳就如同两团白玉。 殷爱弥感觉身前一凉,条件反射抬起手臂来遮挡胸前。 俞曜的眸色渐深。女人这个动作不但没有起到应有的效果,乳房还因为手臂的挤压显得更加饱满。 “没穿内衣就出门了?”他弓着背低头轻咬她的后颈,手掌抚上光滑的后背,明知故问。 “这叫乳贴,俞大少爷。”殷爱弥因为胸脯在他手中把玩而喘息着,回话还想扳回一城:“俞曜哥哥见多识广,没见别的女人用过?” 他冷哼:“我可没有喜欢乱玩女人的习惯。” 他顿了顿,手突然往下,食指中指并拢,隔着布料在义妹的双腿之间用力一按,“再说了,我可不想听自己捅破处女膜的人的嘲笑。” “唔……”一股延绵的痒意和难以言喻的快感从双腿处蔓延开来。殷爱弥头往后仰,倒在身后男人宽阔的怀里,说话断断续续:“去,去卧室里面……” 两人就像胶水黏在一块似的。从外间到床只有这么几步也走得跌跌撞撞。 走着走着,他们的唇情不自禁碰到了一起,紧紧贴着,贪婪地汲取着对方的温度。 大床就在两人的腿边。床上的被子被佣人铺平,没有一丝褶皱。她几年前根本不敢踏入这里,不知道那时的被单是不是也是和如今一样的黑色。 要是当年大胆进来,说不定他们十八岁就在一起了。她后知后觉地想。 俞曜似乎察觉到了怀中义妹的不专心,将她往后一推。 “啊!”她惊呼一声,跌进身后柔软蓬松的被褥里,几乎半个身子都被墨色吞没。四面八方都是男人的气息包裹过来。 窈窕的女体上身光裸,莹白的皮肤和黑沉沉的被单形成强烈反差。发丝散乱,眼神迷离,腰部往下仍然裹着淡金色的裙摆,像一条搁浅的美人鱼。 俞曜扯开自己的领带,解了几颗纽扣后不耐烦地扯开,露出轮廓分明的胸膛和腹肌。 妖艳的美人鱼也好,禁忌的义妹身份也罢。 从他和她在一起开始,殷爱弥就是他的女人。 永远都是。 第六章拌嘴(微) 男人压了上去,双肘分别撑在殷爱弥的身侧,埋头蹭了蹭绵软的双乳后,用唇舌解开乳贴的前扣,然后叼住撕掉。 硅胶贴和乳肉的瞬间分开激得全身发抖。她下意识抱住埋在胸前的男人:“你轻点……” 俞曜囫囵应着,闭着眼含住立起的那颗玫红吮吸。只有在这时候他那具有攻击性的五官才会显得柔和一些。 大部分乳肉都被男人含在嘴里轻咬又吐出,湿淋淋的都是晶亮的唾液。另一只乳也没有冷落,在他的大掌下变换着形状,娇嫩的皮肤揉得发红。 殷爱弥眼中因快感而涌出泪水,一只葱白的小手覆在男人的手背,看似是要推开,但其实是找到指缝滑进去,和他十指相扣。 在俞曜眼里,殷爱弥是一个矛盾的女人。 她是需要他的,可很多时候又是抗拒的姿态。假如说是欲擒故纵,可那应该也是暧昧期的伎俩,而不应该持续到现在。 他之前对女人没兴趣不代表他不懂风月场上的伎俩。相反,正是因为他从小见多了父亲和形形色色的女人们相处,而对这套乏味的调情厌烦。 但他不懂殷爱弥,虽然这个结论他永远不会亲口说出来。 正因不懂,所以沉迷。 如果是平时,他还有心思拷问一下她莫名其妙的欲拒还迎。可看到两人肤色差异的手指交替缠绕在柔软的乳房上时,他的脑子里只剩下一个想法。 操她。 俞曜与她相扣那只手收紧指缝,不让她溜出去。然后加大了揉捏雪乳的力度,殷爱弥只能独自承担撩拨男人的后果。 “啊……轻点,哥哥。”她想支起身子躲避,可被男人重重压回身下。 两人的上身都一丝不挂,肌肤相贴摩挲着。 “还敢不敢乱骚了,嗯?”男人问。 “我不敢了,哥哥。”他不就是好这口吗? “伸出小舌头来给哥哥吃。” 殷爱弥闻言便颤颤地从双唇间伸出一点舌尖。 他捕捉到狩猎的信号般一口堵上去,卷起丁香小舌与之共舞,用力吸吻。舌头绞紧小舌直到女人发出痛呼后才放开,火热迅速地扫荡着口腔的每一个角落。 十八岁的她只敢暗恋那个遥不可及的骄傲少年。二十五岁的她却能和他在床上唇齿相贴,紧紧相拥。 书终究不是答案,肉体才是。纵使在她内心深处是排斥这一结论的,可现实情况让她不得不承认这是对的。 男人胯下坚硬的那处已经隔着布料抵着她的大腿内侧,她下身也已经分泌出黏腻的爱液,内裤薄薄的布料紧紧贴在那里。 “就知道光看着?”俞曜用胯下顶了顶殷爱弥的腿心,凸起碾压到她敏感的花心,“帮我脱了,懒鬼妹妹。” “说谁懒呢?”殷爱弥也已经情动,声音是和平日大不相同的娇媚酥软。 她把那只扣住的手从两人中间抽出来,勾住男人的脖颈。另一只手伸下去摸到了那处可怖的隆起。 俞曜配合地弓起腰方便她动作。 小手灵活地解开皮带扣,拉开拉链,里面气势汹汹的巨兽几乎是弹跳出来,打在她手臂上,发出啪地一声。 “呀,它好凶。”殷爱弥装无辜的时候总喜欢把眼睛睁大一些,一眨一眨的。 男人反应迅速捉住那只想要抽走的小手,按在自己的阴茎上包住,上下撸动着。 龟头顶端的马眼兴奋地分泌了少许前列腺液,黏黏地沾在了殷爱弥手上。她又抬起头和俞曜舌吻,手心感受着那根性器的轮廓。 顶端的龟头,缠绕青筋的柱身,再往下就是粗硬的毛发和两颗蓄满精液的囊袋。 她突发奇想捏了捏其中一个精囊。鼓鼓囊囊的,上面的软皮都被撑平,几乎没有褶皱。 这一捏无疑是引燃了情欲炸弹。 俞曜低喘一声,狠狠咬了一口女人的嘴唇报复,二话不说去扯还卡在殷爱弥腰间的裙子。 裙子都是有隐形拉链设计的。女人腰细臀翘,这又是修身收腰的款式,拉了好几下都扯不下来。 看到俞曜捏着裙摆,她忙抓着布料往上扯:“你别撕,我还要穿的呢。” “再赔你条新的。” 撕拉一声,裙子从下摆侧边开始裂开一条逐渐扩大的缝隙,露出裙下光洁如玉的腿。 俞曜的指尖往上滑,勾到了她的黑色蕾丝丁字裤。 “还说不是小骚货,嗯?”男人低声笑道。 “这裙子这么紧身,我总不能穿纯棉安全裤吧。”殷爱弥去拍那只勾着腰上蕾丝的手,无果,“既然选了这条裙子,我就有义务把它以最好的方式展现出来。” “以前倒也没发现你这么伶牙俐齿。跟谁学的?” “我也只是在实话实说而已嘛,女人打扮是为了取悦自……啊!” 话头被硬生生掐断,因为在她辩驳的时候,男人的长指已经来到了那条在私处正中间的蕾丝绳上,在上面或轻或重按压着。 “取悦什么?”他的神色好整以暇。 “……取悦,唔……” 俞曜勾起了那条丝绳,勾起时,黑色的蕾丝陷入女人那两瓣粉白的阴唇中间厮磨;放下后,曲起的指节抵在凸起的花蒂上。 “呀,她好湿。”他恶作剧般学着刚才殷爱弥装无辜的语气。 第七章相似(微) 俞曜自己身下也不好受。从先前看到餐桌对面坐着的女人时,心就胀胀地痛。 下身昂扬挺立,迫不及待想要进入那处温暖狭小的秘处。 可就算在这个时候,奇怪的胜负欲还是战胜了情欲。 男人的手指勾着蕾丝内裤一收一放,不一会儿绳上和指腹都沾上了透明的粘液。一股甜腻的香气像一只摔下来的蜜桃般在冷色调的床被上蔓延。 “哥哥……”殷爱弥扭动着腰想摆脱那只作乱的手。 “只有在床上才会这么乖地叫哥哥呢。”他的声音沙哑得不行,但他还要确保自己在这场情事里拥有绝对的主导权,“要不要给乖妹妹一点奖励?” 俞曜垂着眼看着自己手指和女人私处相贴的地方。那双极具侵略性的鹰眼被眼皮盖住大半,深邃的五官轮廓也在窗外的月色下柔缓了几分。这个角度看倒真的有几分俞津明的样子。 他们终究是父子。哪怕看似性格各异,但骨子里流着一样的血。 殷爱弥抬手去碰他的脸,可俞曜的手已经伸进她的内裤,长指拨开两片紧闭的花瓣,摸到中间的花蒂夹住。 电流般刺激的快感击中大脑和四肢,小腹深处酸酸麻麻,仿佛有什么东西急切地想要冲出来。 殷爱弥握住男人的腕骨胡乱地推:“别弄,别弄!” 推他的方向不知怎么就是往下。俞曜顺势将手指移下去:“妹妹要我往下弄,是不是?” 指缝松开,被蹂躏得充血的阴蒂终于被放过。可男人的食指和中指往更下探去。花穴里已经已经分泌出充沛的汁液,指头几乎是被穴口的软肉含了进去。 “不,不……啊……”殷爱弥摇着头,修剪齐整的指甲还是在男人的手腕上划出了几道浅红的痕迹。 “两根还塞不进去。”俞曜口吻遗憾,“怎么会这么紧,我们几天前不才做过吗?” 抽出一根食指来,更长的中指熟门熟路抚过肉壁上的褶皱,进入了两个指节,深入曲折的通道。 俞曜伏在她耳边低声问:“你给自己破处的时候用的是哪根手指?” “……不知道。”女人的声音微弱。 俞曜的手指刺得更深,三段指节全部没入花穴中,略显粗糙的手掌完全贴在阴蒂上按压。 听着义妹的尖叫声,身为哥哥的他漫不经心,“要不要再回忆回忆?为什么当年这么大胆自己破处了,嗯?” 他原来还是介意这个。 “那时候又没和你在一块儿。”殷爱弥喘息着:“我不能给自己的身体做主?” “嗯,不行。”语气是那么理所当然。 那根被阴道绞着的长指勾起来四处抠挖,像在寻找些什么。指腹在湿软的肉壁上摸到了一处较平滑的隆起。 殷爱弥的尖细呻吟声戛然而止,嘴唇张张合合,只能用气音喊出”不“字。 “因为你是属于我的东西。从小开始就是这样。”无论她本人意愿如何,也不论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她的一切都理应归属于他。 这就是他眼中这个义妹的含义。霸道且无理。 “因为在俞曜眼中,拥有你太过理所当然。所以你要学会挑衅他。”殷爱弥想起另一个男人咬着耳垂对她的教导。 她张张口还想努力反驳点什么,可俞曜的下一步动作让她大脑一片空白。 他对准那个敏感的弱点狠力进攻,手指抽出大半截又全部插入。粘稠的爱液在抽插间发出滋滋的水声,中指末端和穴口的连接处都是湿润的水渍。 “啊……啊!”酸麻的快感拍打着全身,要将她淹没其中。最终也没力气再去挑衅,殷爱弥卸下了一切伪装防备哭了出来,泪水顺着眼角流进如云的鬓发里。 她的视线被泪水模糊,眼前只剩下男人朦胧的轮廓,和他喷洒在耳边的热息。 还记得六岁那年,第一次看到俞家小少爷的情景。 六岁的俞家独子从铺着红丝绒的钢琴皮凳上站起来,漠漠地望着躲在俞津明身后的她。 现在二十五岁的小俞总把弹过钢琴的手指插进小穴中,把玩着她的欲望开关。 “破处是哪根手指,想起来了吗?”男人问。 “……也是中指!”殷爱弥哭喊着胡说出一个答案。 十九岁那年捅破她处女膜的不是手指,是另一个男人。 “那爱弥是不是属于哥哥的?” 灵活的长指故意避开内里的敏感点,在别处滑动。先前涌出的快意都囤积在临界点,无法纾解。 “爱弥是哥哥的……”她又坚持不住了。 男人找到殷爱弥的红唇重重地吻住,大舌撬开唇瓣进去攻城略地。插在穴里的手指加到两根,用力碾压着凸起的弱点,在外面贴着的手掌颠了几下。外面和里面同时遭受了强烈的刺激。 “呜呜……”殷爱弥被堵住了嘴,只能颤抖着发出闷哼,在男人的手掌上达到今晚的第一个高潮。 透明的液体喷了俞曜满手,但他毫不在意。 “好妹妹。” 他的舌头抽离出来,浅浅吻了吻女人红肿的唇。 高潮像夜空中的焰火一样炸开,殷爱弥陷入虚无的幻象中。 另一个男人有时也会在她高潮后吻一吻当作奖赏,在耳边说: “好女孩。” 第八章心思() 墨色的床上,一男一女身躯交缠,紧抱在一起接吻。 两人嘴唇相贴的地方时不时会露出缠绕在一起的红舌头,混合的唾液顺着嘴角流下来,划过一道道晶亮的湿痕。 殷爱弥从男人扎手的短发往下摸,贴着他的脊梁骨到尾椎,最后按在健壮的臀部上。这是雄性动物特有的坚硬结实触感,和她的完全不同。 那根无法忽视的火热巨物在她腿间来回摩擦,时不时蹭开闭合回去的阴唇,蹭过刚高潮完的花穴口。一股熟悉的痒意酥酥地泛起。 要是俞曜这时候插进来,她说不定能怀上他的孩子。殷爱弥不经意间将双腿分得更开,挺起胯去蹭男人的性器。 说来也巧。她其实只是想过过无套的干瘾,没想到第一次抬腰,微开的湿润小口便对上了肉棒的龟头。 两人顿时抱紧彼此,同时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 肉棒顶端被那张小嘴咬住,几乎要吸进去。俞曜眼中深蓝的冰海终于是燃起了火。 “还没戴套,乱吃什么?”他狠声咬牙教训着,大掌拍了一下女人饱满的臀肉。 粗粝的掌面和常年盖在裙下的白皙软肉相触,发出清脆的啪一声。抖动几下的嫩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出现一个浅红的巴掌印。 殷爱弥只觉瞬时的疼痛冲淡了痒意,穴口不自觉应激收紧,粉红的小嘴绷着堪堪能咬住暗红的龟头顶部。 俞曜强忍住直接插进去的冲动,泄愤似的在她的脖颈上咬了一口,“放松点,骚妹妹。” 被咬的殷爱弥抿珉嘴,艳红的唇肉紧闭着,倔强地保守秘密。 “你真正想要做的事情只能放在心里,或者告诉爸爸。”多年来的日日夜夜,引导人心的话语伴随着男人那滑过肌肤的指尖渗进体内。她像渴望养分的树藤一样吸收着俞津明给的一切,长成现在的她。 俞津明是对的。她想诱惑俞曜内射,这不能明说。只要露出一点蛛丝马迹,这个生性多疑的男人就会警觉起来。 俞曜愿不愿意让她怀孕,然后和她结婚,她不清楚。她还不确定对于俞曜来说自己是恋人还是可以结婚的对象。 但她很肯定,他十分讨厌被人设计。毕竟对于控制欲强的人来说,被人摆布是最愤怒的事情。 但她只要赢一次就好。“意外”怀孕的时候木已成舟。俞曜就算生气也没有用。 到那时候她再把怀孕的消息找个合适的时机泄露出来……这已经是她能和俞曜结婚最可行的方案。 先天劣势的棋手啊…… 所以比起坦诚,最好的方案的装傻。这次失败而已,以后总有机会的。先还清俞津明的债再说吧,她还有很多时间…… 不能把自己的人生梦想赌在义兄虚无缥缈的爱上。 俞曜掐着女人的腰离远了几分,对在一起的性器只是在穴口接触,所以轻松地分开。殷爱弥高潮过一次后,私处早已是一片泥泞,即使是如此浅层接触的分开也发出了类似金鱼吐泡的声音。 很轻很轻,但两人都听到了。 男人低喘一声,忍不住又用沾满黏液的肉棒在女人的阴唇上大力磨蹭了几下。 “啊……!”殷爱弥正是情欲脆弱的时候。私处被男人的阴茎刮蹭得浑身瘫软,原本挂在他脖颈上的细臂往下滑。 看到身下人变化的俞曜笑了一声:“长骨头了吗你?跟被热化了的冰淇淋似的。” 他强行捞起软得不像话的殷爱弥坐起来,一手抱着枕在肩头的她,一手伸向床头柜拿套。 “又指望不上你帮着戴套了。”俞曜用牙咬着撕开包装,把殷爱弥掼回床上。纤细的女人在蓬松的床被上弹了几下,原本梳理整齐的长发都散乱在周围,像泼开的水墨。 殷爱弥昏昏沉沉的,看到男人已经把套戴好,那根无论进入多少次都觉得辛苦的性器正冲着她上下弹动着。 她爱它,也怕它。 童话里没有说过公主要和王子胯下的怪物度过日日夜夜啊。 俞曜轻松地把她翻了个身,深色的床单上呈现着女人两边光滑曲线的后背和两瓣弧形优美的臀肉。 掰开殷爱弥的双腿,粉色无毛的私处重新露了出来。 俞曜压下来,一手伸两指插入她口中,另一只手扶着紫黑色的肉棒径直插到了底,两颗饱满的囊袋拍上了阴部,发出啪地一声。 “唔……”殷爱弥被迫张嘴仰头,搭在床单上的手指收紧,揪出深深的阴影褶皱。里面层层褶皱的肉壁被粗壮的柱身推挤撕扯,火辣的痛感代替了饥渴的痒意。 怪物给予了她童话没有的疼痛,但也如恶魔般赠予她堕落的痛快。 身下的空洞被充实地填满,两行泪还是从脸上落了下来。她泪眼朦胧地扭头看他,看他被情欲点燃的深蓝鹰眼,看他从高挺鼻梁滴下的汗珠。 她是爱俞曜的,各种意义上。无论是肉体还是心灵。 “还是喜欢用这个姿势肏你。”俞曜咬住了从发丝中露出的肩头,挤到她身下包住了被压扁的乳固定,胯下发力抽出又插入着操了起来。 第九章异梦() 夜色渐深,窗边的琉璃花瓶里插着的几枝红玫瑰鲜艳如火。最外的花瓣轻轻地脱离了花萼,落在光亮的窗沿上。 卧室大床上,高大的男人压在娇小的女人身上,双手十指紧扣,臀部肌肉一下下耸动,力道送到了身下隐秘之处。 露在外面的囊袋啪嗒啪嗒地拍打,两人性器结合处尽是白腻的细沫。 殷爱弥勉强从蓬松柔软的羽毛被中抬起头大口呼吸,双腿被男人强硬地分开,无法并拢。男人的肉刃正直直插入她最柔软的内里,每一次深顶撞击时,她都不受控制地发出呻吟。 第一次和俞曜做爱的时候,他也喜欢从后面进入。无法抗拒的男人身躯从背后压上来,在黑暗中贯穿了她的身体。 那是在她的卧室里。当时化妆桌上设的镜子正对着床,她能很清楚地看见俞曜跪在身后和她性器相连,像野兽一样交媾在一起。 在被他脱掉衣服之前,她还紧张过自己装不像处女怎么办。等到两人第一次结合在一起时她才发现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 俞曜和俞津明的做爱完全不一样。 粗大的肉刃强势侵入她的身体,将她整个人钉在身下。然后不给喘息的机会,快速抽插肏干,把她的腿心和大脑都撞得一塌糊涂,任由快感冲刷全身。但火热的舌头会舔过她的耳垂和后颈,后背和他的胸膛亲密摩擦,肌肤相贴的声音像呼吸般温柔。 俞曜的爱和做爱,她至今都没有分辨清楚。 又一次深顶进去以后,俞曜吸了一口气,挺起上半身来俯看趴在床上的女人。 原本整齐的长发被汗水浸湿粘在雪白的后背上,一缕一缕打着卷遮住了刚才被咬出来的吻痕。再往下,粉嫩的翘臀中间一片被撞出来的绯红,腿心大开,绷得紧紧地塞着男人的性器。 他的。他的东西。 俞曜拨开湿发,又咬上了她的肩头。身下的小穴瞬间咬得更紧,他闷哼了一声,牙齿在沁出汗的肩头上磨了磨。 男女之事原来如此畅快。但他不会可惜自己没有早几年就要了她,因为他先前对男女情爱根本不关心,也不在乎。 至于在意殷爱弥?那是主人对所有物的必要关注。 对了,好像她很多年前还表白过来着。 他不会高兴,也不反感。只是觉得奇怪。 怎么会有宠物想得到主人的爱,两性意义上。 哦,不止肉体意义,她还想和他结婚,获得法律上的身份。 宠物那天穿着和平时不一样的裙子,脸红得像后山盛开的玫瑰,支支吾吾说想当他的女朋友,和他结婚。 太奇怪了。 从六岁开始他很确定自己拥有这个名为养女,实为宠物的女孩的绝对控制权。但那时的他对女性没有半点兴趣,形形色色的女人还不如各种极限运动来得有趣。 俞曜抱着她肏干,爱液在不断分泌,然后被捣出,沾在两人的性器上。卧室里响着咕啾咕啾的水声。 “轻点呀哥哥,插得太深了……”殷爱弥的哭声被撞碎。 “不深点怎么让你听话,嗯?” 性器被紧紧的裹在温暖潮湿的窄处,仿佛千万张小嘴在吮吸。俞曜一手玩着她的奶子,一手掰过她的脸来吻上去。 可他还是和宠物搞在一起了。 殷爱弥突然像小兽一样呜咽起来,全身颤抖。一大股热液隔着橡胶薄膜浇在俞曜的阴茎上。 第二次高潮的女人彻底耗光了体力瘫在床上,只有小穴还在无意识地收缩抽插着。 俞曜艰难地把性器从紧窄的小穴里拔出来。发出类似木塞打开时啵的一声,堵在里面的液体也缓缓流出。 青筋虬结的性器还兴奋地臌胀着,叫嚣着未宣泄的欲望。 “十八岁那年表白的志气到哪里去了?”男人拍了拍女人翘起的臀,凝视着雪白女体的深蓝鹰眼像澄净的镜子。 男人的肉棒分离出去那刻,几丝冰凉的空气马上钻进还未闭合的穴口。凉气飘过她才后知后觉发现里面被蹂躏过的肉有火辣辣的痛感。 十八岁表白的时候靠的不是志气。只是一些一无是处又盲目愚蠢的少女情怀。 “还记不记得我教过你什么?”俞曜声音从身后高处传下来。 殷爱弥细细地喘息着,尝试让自己的膝盖弯撑起来。 男人坐在一旁,边随意地揉着她泛着红的奶子边看她动作。 双腿先前被压得有些发麻,殷爱弥磕磕绊绊地岔开腿跪好,臀部撅起,无力的上身还在床上贴着。更多积在甬道的液体缓缓落下,有的滴在床上,有的还挂在穴边。 第十章拒绝() 俞曜扶着性器重新贯入,强大的冲击力让殷爱弥往前一扑,支起来的腰肢又要塌下去。 男人眼疾手快用虎口卡着固定住不让她离开。他掐着细腰快速顶弄,感受身下重新被窄穴全部包裹吮吸的灭顶快感。 是宠物也是情人,这没有什么不对。他的控制欲和情欲都归殷爱弥解决。 就算在两人还没有肉体关系的从前,他也从来没想过殷爱弥会和别的男人在一起这个可能性。 再深的逻辑他懒得细想。天生优势的棋手在对局中不需要那么多瞻前顾后。 就算殷爱弥身上有一些古怪的地方,但那都是无关紧要的小事。 她一直在他掌控之中。完美的宠物,完美的情人。 结实的大床因为两人激烈的动作咿呀作响,木材挤压摩擦的声音像声嘶力竭的呻吟。 更浓烈的玫瑰花香从一身情热的殷爱弥身上散发出来,宛若一枝被雨水打过的红玫瑰,潮湿而甘甜。 “你还在摘后山的玫瑰做香膏?”俞曜下身前挺的动作不停,伏下身前胸贴着女人的后背,鼻尖置于汗湿的发间轻嗅。 殷爱弥被电流般的酥麻感麻痹全身,在做爱的颠簸中偶然抬头,朦胧的视野里只有窗前的一团猩红跳动。 俞曜房里的玫瑰花都是她布置的。只要没有别的学习工作安排,她都会每隔三天,趁没人在家时偷偷进来换上新的。就这样三天又三天,从十八岁那年直到今天。 俞曜从来没有问过她为什么,但也没有把花丢掉。只是默许了她这么做。 不过就算他问了为什么,她又能说什么呢?连她自己也不清楚到底为什么要做这种看起来毫无意义的事情。 是告白,还是坦白。她不知道。 “你也应该去后山看看……哥哥。”殷爱弥缠上男人支在身侧的小臂,说:“那里真的很美……” “一个荒废了的野园子罢了。”俞曜漫不经心地拂开她的手,抓着不停摇晃的丰乳把玩。玫红的乳头在他的指缝间消失又出现。 “我只对你身上的玫瑰有兴趣。” 男人精准地捕捉到了她的唇,吻上。 房间里回响着沉闷的肉体拍打声。俞曜的动作不再大开大合,而是在她体内锲而不舍地开辟通道,捣到最深处,直抵子宫口。 “哥哥,我受不住了,放过我吧。”殷爱弥下腹又酸又麻,哭着求饶。 “那要不然这样,”俞曜将手指伸进她嘴里,压在舌上,“明天不要陪爸出差,留下来陪我。” “我可以考虑陪你去那个野园子里玩一玩。” 口被男人的手指堵住说不出话,肉体情欲的欢愉和内心的酸涩在体内交融发酵,只能变成眼泪落了下来。 这么多年,虽然一直在隐瞒,可是她内心还是希望俞曜去一次后山的。 可为什么偏偏是现在,偏偏是这个附加条件。 她不想拒绝俞曜,可也不可能拒绝俞津明。 “……不行。”殷爱弥泪眼朦胧,含着粗粝的手指含糊说:“爸爸说……他需要我。” 话音未落,她感觉到俞曜的动作更重了。 沉闷的声响逐渐变大,两人结合处流下的透明液体也被捣成乳白色堆在肉棒的末端和毛发上。 原本白嫩的阴唇被撞得通红,紧闭成一条缝的入口被粗暴地撑开,穴口的肉绷得发白。 男人把不满都变成更激烈的做爱发泄在殷爱弥身上。 两人像不知疲倦的野兽一样交合了整夜。装满了精液的套子打上了结扔在地上,密闭的房间空气里充斥着暧昧腥气。 窗边的红玫瑰在月色下静静盛开,像披着神圣白纱,虔诚祈祷爱情的少女。 殷爱弥是被闹钟叫醒的。 她天亮醒来发现已经躺在了自己的卧室里,俞曜早就出门。 昨晚的放纵都变成了酸痛无比的下身和满身的青紫淤痕。虽然俞津明似乎不在意她和他儿子的交往,但这样终归不太好看。 这次和他见面不只是普通的出差,她还要讨好他的。 可也没别的办法了,再过几个小时她就要飞去R国和他汇合。再好的膏药也没办法马上让身上的痕迹消失。 殷爱弥叹了口气,还是拿出药来全身涂抹了一遍,强打精神穿好衣服。 所幸需要的资料和行李都已经提前收拾好。她挑了件高领的衣服穿上,又不放心地散下头发来把脖颈完全遮盖住。 手机适时的响了起来。是新分配到她手上的实习生打来的。 忘了是什么大学的了,反正是国内前几名的。 环境就是这个样。考的时候凤毛麟角要死要活。用起来也不是都能做那些多高技术含量的活。 “殷姐,我已经联系司机去接您啦,祝您一路顺风哦。” 殷爱弥面无表情回了个笑脸加谢谢,心里还在琢磨刚才的事。 要是有不脱衣服就能讨好俞津明的办法就好了。 试试口交? —————————————————— 虽然全员不是好东西,但私认为养父更是重量级。(无关紧要的作话) 第十一章酒香 一室酒香。 殷爱弥低眉含笑,跪坐在俞津明身边捧瓶添酒。太阳落山后,除了一开始和客户们的寒暄之外,她还没说过话。 也轮不到她说。 正经上台面的生意,白天在公司已经谈妥。现在晚上的聚会是私人交际时间。 不过,虽说只是私下见面,对于他们这些商人来说,吃饭也是生意的延续。 酒桌上的气氛比白天要热烈随意得多。一杯杯酒水入喉下肚,围坐在桌边的男男女女眼神都闪着白天理智时看不见的光。 桌上摆了当地各色菜肴无数,中间的圆锅咕嘟咕嘟地煮着,虾蟹鱼肉时不时翻上来。蒸腾出的食物香气和酒气混合成一团往上涌。墙边栽在青石盆里的矮株针叶松都被这团热气融化了似的,根根锐气的针叶软和了下来。 这场酒局里来的都是这个项目里的重要人物。倒在桌下的空酒瓶越来越多,人们你一言我一语也说得多了起来。聊着天南海北,有生意场上的事,也有生意场外的事。其中也不乏所谓骇人听闻的内幕消息和普罗大众望穿眼珠想探究的奇事八卦。 只是鱼目混珠,真假难辨。 有心的聪明人听进耳了,或许能从中获益;但也有错听谗言,聪明反被聪明误的酒囊饭袋,变成桌上供大家品尝的鱼肉。 “俞总,南市金家老三的事您听说了吗?”坐在对桌的男人扯着领带往旁边歪了歪。 殷爱弥心下一动。南市的金家,是俞氏生意场上的老对手了。 “我最近都在海外办事,国内的事不太清楚。”俞津明端起酒杯呷了一口,看起来真的毫不知情。 “金家三公子被人设局骗啦。”坐在那男人边上的美女适时开口。看架势应该是那男人的秘书之类的。 “也就半个月前,被人请去酒局吃饭,说是有个什么回报率奇高的项目要他投资,结果……”那女人掩唇笑了笑,“钱是投进去了,可再一转眼,人家早就卷着他的钱跑了!” “那他该报警呀。”俞津明说。 “哎呀俞总,报警有什么用。”俞津明的回答不是对桌男人想要的。他敲了敲桌面,压低了声音说:“听说他们那个投资项目本身也是见不得光的。现在黑吃黑,只能吃哑巴亏了呗……” 俞津明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没再接话。 对面这一男一女明摆着想搭台唱戏。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的殷爱弥都忍不住抬头看了他们一眼。 只见他们两个眼神交错了一瞬,还是女的先行动了。 “所以说金家那边是真的江河日下。他们家老金总身体撑不住,生的三个儿子又轮流给别人送钱。这份家业怕是保不住了。”女人眼波一转,丹红的指甲映在玉色的酒杯上,“还是俞总有手腕。听说今年俞氏集团又要扩展新版图。您把控大局,小俞总锋芒毕露。还是有俞氏参加的局才有保障呀。” 话毕,女人直起上身来微微前倾,弯弯的领口里露出一条诱人的弧线,“俞总,我敬您一杯。” 俞津明眼神不偏不倚,看了那女人一会儿,温声回绝:“我今晚不能再喝了。再喝就要失态了。” “其实我念金融的时候就一直把俞总当作榜样,今天我特别荣幸能来到这里。对我来说,这是在公费追星呀。”女人满脸崇拜。丹唇蔻甲伴着酒香袭来。别说俞津明现在是在半醉,就算是个完全清醒的正常男人也难以抵挡。 旁边的男人看俞津明的神色似乎有松动,帮着劝起来,“俞总,你就当满足一下小女生的愿望嘛。自古美女爱英雄,人之常情啊。” 这桌上有俞氏一把手在,那他就是饭局的核心焦点。周围形形色色的人都代表着自己的利益方七嘴八舌地说起话来,场面乱得像圆锅里炖烂了的海鲜。 殷爱弥没料到俞津明会带她来参加一场这么复杂的饭局。从对桌人说话开始她就觉着有些不对,想要出声打岔。可后来有美人站出来献媚,她又把自己出头的心思给收了回去。 俞津明以前可是在风月场上出了名的老手。这事别人知道,所以用上了美人计;殷爱弥也知道,所以—— 如果这个美人能成功攀上俞津明,她也就乐得借题发挥,和他彻底断了。 从此他们可以变回正常的养父女关系。 殷爱弥在心里盘算了一圈,重新拾起公筷给俞津明布菜。 场上的都是人精。众人一早就发现俞津明身边带的小美人了。本来以为是他久违的新欢,可一晚上看下来,两人没有任何暧昧的互动,而那美人就是个花瓶,只知道低头添酒布菜。 等到对面女人献媚,花瓶美人还是跟没气性似的做着服务生的活儿,众人明白了: 哦,原来是个毫无存在感的啊。 对桌美女还维持着敬酒的姿势。俞津明终究是拿起斟满酒的杯子碰了碰,一饮而尽。 在众人的哄笑声中,殷爱弥心里大石即将落地。 俞津明会不会和那个女人做爱,他们生意场上又达成了什么合作都不管她事。 她顾好自己就好了。 “爱弥。”俞津明突然点她的名字。 正在想事情的殷爱弥吓得抖了抖。 第十二章归巢 “多跟对桌的姐姐学学。出来吃饭就是要会说话才好交朋友。” 俞津明这话一出,殷爱弥和周围人都僵住。 殷爱弥搞不懂他怎么突然在外人面前端家长架子,但不好驳他,只能硬生生回了句:“知道了,俞总。” 俞津明眉头一松,转向众人笑着解释:“你们看这孩子,就是死板。我们私下朋友聚会她还俞总俞总的叫,放不开。” 早把俞津明背景看得滚瓜烂熟的人精们在电光火石之间全明白了。这个只知道当花瓶的美人原来就是多年前俞家收养的那个孤女啊。 俞津明很少带她出来,再加上她本身只是名头风光,没有任何实权。——也就没有过分探究的价值。 所以外界知道她名字长相的人并不多。 上回古孟莉偶然得知她之后才会误以为捡到宝,兴高采烈当奇招用。 脸色最难看的当属那对亲身攒局的男女。原本气氛正往暧昧旖旎上引,俞津明却搞起了温馨父女情,原本的计划全部打翻。 殷爱弥身份曝光后,场面就收敛多了。虽说不是真的俞家人,但名头也是女儿。俞津明偏偏带养女来参加这种私密饭局,再加上又是那番端正父亲作态,明摆着是不打算猎艳的。 再加上大家拿不准他对这个鲜少露面的养女的态度,趋利避害的天性都让他们选择了后退观望。 一群人食不知味过了后半场,大家勉强笑脸告别了俞家父女,草草散去。 俞津明不去那些人安排的住处是殷爱弥意料之中。他在R国有一处私人房产,每次来都会去那暂住。 等到她跟了俞津明之后就更是如此。天下没有不漏风的墙。只有自己的地盘才算安心。 两人在车上一路无话。俞津明在闭眼休憩,而殷爱弥见那美人计无效,只能重拾自己原先的计划,打腹稿准备。 到了住处,两人分别去换衣洗浴。殷爱弥是先出来的。 推开卧室门,这里都还是以前布置的样子。左边是一道竖起的花鸟屏风,右边是个顶墙的白色横式衣柜,中间的小茶几上摆着一个花瓶,里面插着一枝淡粉的樱花。 这是樱花开的季节吗?算了,不重要。以俞家的财力,想让它什么时候开都可以。 殷爱弥系紧浴袍带子,赤脚踏在光可鉴人的木地板上。她走到窗前,把窗户推开。 外面清冽干净的空气被晚风吹了进来。夜深风大,吹得室内那扇纸屏风都轻轻晃动。 这房子是个歇山式建筑,无论从哪扇窗户看出去都是郁郁葱葱的山林。早上和黄昏的时候还能听见鸟鸣。 当然,早上有鸟叫声这件事是俞津明告诉她的。通常她都是只听见黄昏那一茬儿而已。 晒得烫人的夕阳傍晚会照进屋子,照在躺在被褥上眼神放空的她身上。空灵的鸟鸣声在山林里回响,那是它们归巢的信号。 但她却早在六岁那年就已经无巢可归了。 卧室外另一头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他也洗好了。 殷爱弥最后看了一眼手机屏幕,没有任何来自俞曜的消息。 她接受不了一旦失去就再也不可能拥有的论调。她还这么年轻,总不能六岁,或者十八岁就宣告失败。 如果没有巢,那就给自己造个巢。 这也是她的意料之中。高傲几乎是俞曜血液里的一部分。 那就等她处理好俞津明的事情后再找他吧。 没关系,事情总要靠自己解决的。以前也是,现在也是。童话里的公主有全世界助力。现实中她只能拼尽全力才能成为公主。 殷爱弥把手机按在胸前,闭了闭眼。再次睁开的时候就顺手把它扔回包里。 不再回头。 她听到隔壁房间门被推开又合上的声音。 她在这里的卧室和俞津明的严格来说是同一个空间。两边仅仅用一扇屏风隔断。在别人面前,她和俞津明是可怜的养女和慈爱的养父。而当两人独处一室时…… 月亮被风吹来的云遮住,风似乎更大了。满山的树叶被吹得翻涌,有力的风也灌进室内。 殷爱弥在花鸟屏风前站定。 薄纱屏风晃动的幅度更大,画上歇在枯枝上的鸟儿仿佛要振翅高飞。 第十三章等待 越是急切,越是渴求,越要隐藏。 这还是俞津明教她的。 她分明听见屏风那头的男人已经推门进来,然后是木屐和地面相碰的沉闷声,随着行动衣料摩擦的窸窣声。 可他还没有对她说哪怕一句话。 腿绷直太久积累了酸意,原本鼓足的决意在沉默中消磨。 殷爱弥轻不可闻地呼出一口气,赤着脚在屏风后踱步。 动作小心翼翼,怕惊扰了屏风那侧的人。 过了不久,隔壁又有人推门。 殷爱弥在屏风后退了一步。 这又会是谁?饭局上那个不死心的女人,又或者是俞津明另约的新欢? 来者进来后向屋里的人问候,是个女声。她把什么东西放下后又离去,门重新合上。 “爱弥,休息了吗?”男人问。 “没有。”殷爱弥下意识应了,可马上懊悔自己答得太快,过于殷勤。 “那直接过来吧。”男人的声音带着笑意。 两间房本就连通。房里的人进出不需要经过外侧的门。殷爱弥捏紧浴袍的领口,另一只手扶在屏风的边缘推开。 展开的花鸟图顺着几条均分画面的竖线折迭起来,本欲振翅的鸟儿也和枯枝一起隐入阴影褶皱中。 俞津明那一侧的卧室比她的要大得多。除了衣柜茶几摆设外还有很多宽阔的空地,一只金鱼风铃在晚风中泠泠作响。 男人外面披着浴袍,里头穿着一件纯白的单衣。他在有月光的地板上盘腿而坐,手里转着樱花枝把玩。 他身前居然是一张摆满碗碗碟碟的小木方桌,旁边还置了一副烛台,一套碗筷。 刚才那人是过来送吃的? “刚才吃饭的时候看你都没怎么动筷子,在家随便吃点,垫垫肚子也好。”俞津明斜斜地靠在窗下的墙边。背光让她看不清男人脸上的表情,只见修长的手指间那根被转动的花枝像一团粉蝶拥簇在他身前。 殷爱弥抬手将落下的发丝捋到耳后,顿了顿,说:“谢谢爸爸,其实我不饿。” 他没再说话,那就是让她动筷的意思了。 “我先去把灯打开。”殷爱弥起身。 “不用麻烦,就这样吧,够亮了。”俞津明不再看局促不安的女孩,低头嗅了嗅粉色的樱花。 就他的话来说,也不算有错。当年老俞总看中这栋宅子的一大因素就是在天晴的夜晚,这里的月光非常皎洁透亮,开窗后洒满全室。哪怕不开灯也能看清房间里的布置。 但对殷爱弥来说,月光给予她的安全感远不如刺眼的灯光。银纱般的光线引人沉沦,她只觉自己沉浸在一室银色的湖水中,连大口呼吸都是一件困难的事。 而俞津明就是潜伏在湖中的怪物。等到她放松警惕的时候就会将她死死缠住,然后一口吞尽。 可她今晚的目的就是要和这头怪物撇清关系的啊。 白瓷碟盛的鱼肉晶莹剔透,周围小碟装着各式小菜吃食,还有一盅她平时吃惯了的小米粥。 殷爱弥捻起缠枝梅花筷子,随便夹点东西一口一口往嘴里送。 因为晚上没怎么吃,肚子确实饥肠辘辘。 虽然有俞津明坐在一旁,她没心情品尝这一桌酒菜是何等美味,但泛酸绞痛的肠胃还是慢慢被温暖的食物填满抚平。 俞曜就从来不会这么做。他是无懈可击的。抛开投胎投得好不谈,无论是长相,头脑,还是身体素质也都是顶尖。必要的时候他可以连续十几个小时工作连轴转,而作为他团队里的一员的时候,她也只能硬着头皮跟上而已。 毕竟在俞曜看来,跟不上他工作节奏的人都是弱者。他没有义务照顾弱者。 手背被一片暖意包裹,殷爱弥吓得手一松,筷子要掉。 “小心。”手背被人捏得一紧,可算是抓住了筷子的末端。 俞津明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她身后来了。 “爸爸……”殷爱弥嗫嚅一声,想把手从男人的掌中抽出,无果。 “这鱼肉好吃吗?”俞津明浑然不觉女孩的动作,就着两手相握的姿势挟起一片送入口中。 男人咀嚼时下颚时不时碰到殷爱弥的右肩,即使隔着厚实的浴袍,被碰到的皮肤也仿佛认出熟人一样泛起像在低吟的麻痒。 “比刚才的好吃些。他们光顾着说话,鱼肉炖太烂了。”俞津明评价一番,终于松开女孩的手。殷爱弥得救似的收了回来。 俞津明垂眼看见跪坐在身前局促不安的养女,笑了:“这才大半个月没见,怎么就生疏成这样了?” “没有。”殷爱弥知道不能惹他不高兴,“这段时间我很想爸爸。” “这里没有别人,我们之间像以前那样就好。”俞津明把面前的吃食都挟了些到她碗里,“辛苦你今晚给我布菜了。” “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殷爱弥放松了挺直的背,试探着靠在身后男人的胸膛上,“但我应该吃不完这么多。” “我再陪你吃一点就是了。” 第十四章礼物 两人也没谁再叫人多拿一副碗筷。俞津明就这么半抱着女孩,又吃了一些。 他想起刚才在饭局上,坐在自己身边的殷爱弥在外人面前娴静端庄的样子。凡布菜必换公筷,不露一丝端倪。 还是同样的女孩,现在靠在他怀里,共用同双筷子,一口一口吃他喂的食物。 “吃饱了吗?”他问。 “吃好了。”殷爱弥拿起丝帕擦擦嘴。 “你去把我的外套拿过来。”俞津明上半身后仰撑着地,让殷爱弥站起来。 殷爱弥听吩咐去取他挂在门边木架上的西装外套,掂量着有些沉,口袋里可能有东西。 没有擅自翻出来,她原样递给了男人。 俞津明在外套里一阵摸索,掏出一个锦盒来,“上周去了拍卖会,觉得很适合你就买下了。” 俞津明出差会给她带礼物也是常有的事。殷爱弥拨上铜锁卡扣打开,是一枚红钻镶成的玫瑰胸针。 看色泽和样式都不是近现代的产物,应该是某年代贵族收藏的珠宝首饰,时代变迁沧海桑田,辗转到了拍卖会被俞津明买下,送到她手里。 “千里送鹅毛,算是个心意吧。” 俞津明虽这样说,可这枚胸针的价值可远比鹅毛要大得多。殷爱弥忍不住碰了碰躺在锦缎上的血色玫瑰。即使在昏暗的烛光下也有着动人心魄的色彩。 “……谢谢爸爸。” “还有,”俞津明又在另一边翻找,拿出了个绑着丝带的木盒,比她的礼物略小些,“这是给阿曜的,你拿给他吧。” 殷爱弥还捧着自己那份礼物不动,只是看着。 以前她还没和俞曜在一起的时候,俞津明就经常用这个办法给他们两个搭桥,制造碰面机会。但现在都确认关系快一年了他还这么做,她不知道俞津明这是什么态度。 是试探,还是……警告? 俞曜的爱她尚不确定,俞津明她根本一点幻想都没有。 这就是个没有心的男人。 虽没有心,但雄性动物对雌性的占有欲有时候与爱无关,只是刻在基因里的本能。 殷爱弥借着烛光观察俞津明提到俞曜的表情,没有任何异常的表现,仿佛单纯是一个外出的父亲给儿子买了礼物,托她转交。 “爸爸,我已经和他在一起了。”她的心计都是俞津明一手调教,对他根本无效。她索性有话直说。 “嗯,我知道。” “……所以已经不需要帮我制造机会向他搭话了。”殷爱弥把木盒往他那边推了推,“您应该自己给他。” 俞津明没有收回盒子,反而说:“你打开看看。” 殷爱弥不明白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扯散丝带打开来看。 是一对袖扣。上面镶着块曜黑的宝石,但在灯光的折射下隐隐泛着底下的深蓝。 这是俞曜眼睛的颜色。 黑色与深蓝都不难买,但唯独把二者结合得恰好是这个色泽的宝石难寻。无论是从价值还是心意上看,这都是一个有份量的礼物。 “爸爸的礼物用心了。”殷爱弥合上盖子,把丝带重新绑好,“您更应该亲自给他。” 俞津明摇摇头,手按在她手背上。掌心的热度毫无阻隔地传过来。 “爱弥,他的眼睛颜色是不是一辈子都不会变了?” “当然。这是天生的。” “宝石的颜色是不是也不会改变?” “当然。” “那我和他之间的感情呢?” 悬在木架上的金鱼风铃被风撞得响了一声。 殷爱弥被他的问得一愣,极快地回:“当然也不会变。” 俞津明叹了口气,大掌托着女孩的后脑按进胸口,抱住。殷爱弥的脸颊贴在男人柔软的浴袍布料上。即使已经洗过澡,他身上似乎还残留着刚才在饭局上带来的酒气。 他吻了吻女孩如鸦羽般散开的长发,“和宝石,眼珠不一样。人与人之间的感情不是永恒的,爱弥。” 他说:“我们是不可能永远持有一段感情的。我们只能把它尽力维持在理想的状态上。” 不可能永远持有?这是他要分手的开场白?殷爱弥借着在他怀中蹭的动作遮住脸上冒出的不合时宜的轻松神情。 如果是他主动提分手就再好不过了。她还不用承担可能会被他报复的风险。 从此养父就只是养父。殷爱弥在心里对自己说。 但却像要割舍些什么一样,钝钝的痛。 第十五章面目 俞津明在风月场上万花丛中过的时候,殷爱弥年纪太小,根本不留心。后来长大跟了他以后,即使没有刻意打听,时不时的也能从别人口中听到当年俞总的风流事迹。 和在生意场上和气生财的温和形象不同,他在女人那边的评价称不上是个好好先生。 谈恋爱的时候浓情蜜意,失去兴趣后会马上分手,冷漠得像从未见过一样。如果女方还要继续纠缠造成了他的困扰的话,还会有大麻烦在等着她。 报复心据说也很强。如果女方是过错方,那俞津明一定不会让她全身而退。 在江湖传说中是这样描述的。 可这和殷爱弥亲身实践经历完全不同。连她自己也没想到,俞津明居然能和她保持整整六年的肉体关系。 这已经远远超过了他任何一任情人的上岗时间,甚至超过了他和前妻的婚姻时长。 而且他仿佛永远都是一副不会生气,包容纵容她的样子,她都不知道他在养情人还是养女儿。 虽然她名义上确实是他的女儿没错。 不过这次已经是她近年来感觉分手机会最大的一次。他们近一个月分隔两地了。这是他们第一次分开这么久。兴许这是俞津明对她感情淡了的征兆。 再加上他在这里说什么感情不会永恒之类的说辞,怎么想都是要分手的铺垫。 殷爱弥抱紧他,计划不费吹灰之力达成的松快和割舍掉和她的养父,也是她的性爱老师六年来的感情的闷痛同时在心里一上一下的顶撞。 等到他后面正式说出要分手的时候,她应该要流几滴泪的,这样才显得情深意重。但也不能哭得太难看,惹他不耐烦。 殷爱弥一边盘算,一边等他说出那句关键的台词。 “所以我要时刻经营我和阿曜的父子情,你也一样。”俞津明纵容地摊开手臂让女孩抱得更紧,又将手臂环在她的后背,“哪有搭话机会嫌多的。礼物还是你去给。既然你这么喜欢他,就好好经营吧。” ……然后呢? 殷爱弥没等来预想中那句关键的话。仰起头眨着眼看他。 已经有好几年没在养女脸上看到这么懵懂的表情了,俞津明忍不住低头轻啄了一下她的唇,笑着调侃:“怎么?你还想知道什么?现在作为俞曜女友的身价高了,转交个礼物还要额外付手续费了?” 殷爱弥大梦初醒,知道刚才又是自己想分手心切空欢喜一场,随口找了个说法搪塞:“没有,就是在想这两件礼物加起来应该很贵吧?” 话刚说出口就后悔。这话要是被俞青那帮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欺辱她的旁系知道,又要笑她了。 这种层次的礼物早已经不是价格的问题。代表的是送礼物的人的态度而已。 只有她一个冒牌俞家人还是忍不住张口闭口价格价格。 “你还真问倒我了,我真不太清楚。”俞津明笑:“你们俩的礼物都是金家三公子买单的。” “什么?”金家老三不是刚被一伙人设局杀猪盘了吗?刚才在饭桌上听那帮人把他贬得什么也不是。 “老金总就是没经营好自己和三个儿子的关系啊。”俞津明闲聊似的感慨,“眼看着人就要没了,遗嘱还是不清不楚。不怪得那三只像野狗争食一样的争家产。” “爸爸,你该不会……”殷爱弥把前面饭局听到的信息和俞津明的话串了串,想到了个大胆的可能性。 “太急着做出成绩想证明自己的时候,反而很容易被骗。”俞津明捉起女孩的一只手放在唇边碰了碰,“局不是我做的。是想讨好俞氏的人自作主张,趁金家老三和两个哥哥争红了眼的时候趁乱捞了一笔罢了。” 橘黄色的烛光下,殷爱弥突然发现俞津明的五官也是深邃立体的。 大家公认俞津明的长相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混血儿,就是纯亚洲人的样子。黑头发黑眼睛,一双含笑的桃花眼,一弯唇色偏淡的薄唇。身材高大挺拔,玉树临风。放在古代就是个没有攻击性的玉面书生。 可不知道是今晚的烛光朦胧,还是岁月真的篡改了一个人的容貌。殷爱弥仰头的角度突然发现俞津明温柔似水人畜无害的表皮渐渐褪去,皮下起伏幅度更大的骨骼如山峰般显露出来。 他骨子里流着和俞曜一样的血。一样的高傲,残忍。不对,他要比俞曜更胜一筹。俞曜的傲是明着来的,尚有底线。而俞津明百无禁忌,百毒不侵。 第十六章剖白 昨天白天她还在和古孟莉大谈俞氏集团的宏大蓝图,今晚集团一把手就告诉她自己顺手用不干净的手段宰了对家一笔。 这个落差未免太大。 “俞总,我们不能赚这个钱吧。”殷爱弥无意识地用上了工作称呼。她感觉手上的两个盒子烫手起来。 “来历已经做干净了。金家老三的事和我们无关。” “我不是这个意思。”殷爱弥知道词不达意,急着补充:“我是指,就算这件事不会查到俞氏,我们作为一个大企业,也不该挣这种下三……” 她话说一半觉得说得太重,立马止住。但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别的词代替,只能尴尬地架在半路。 她今晚是怎么了。俞津明公开表达了他对她这个养女的重视,又记着她晚饭没吃多少,她怎么就敢说这些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话了。 也许是饭间酒气惹人醉。又或者是昨晚和俞曜闹的睡眠不足。 殷爱弥低头捂脸沉默了一会儿,鼓起勇气抬头看俞津明的表情。 不是她想象中的发怒或者厌恶,男人的双眼中映出两个小小的她。她看到他眼中的殷爱弥被几乎可以称为怜爱的情绪包围。 “爱弥,”俞津明的声音很轻,“你觉得这钱很脏?” “我不是这个意思,爸爸……” “他们金家现在上下人心浮动。三条疯狗内斗也不可避免搅浑外部环境。如果没有人去当头一棒让他们冷静一点,我们公司的业务也会受到影响的。”男人的手指绕着女孩的发尾,把利害关系掰开揉碎说了出来。 “就算我们俞氏家大业大能应对过去,那那些被波及的中小企业呢?”他接着说:“他们一旦被误伤可就没有恢复元气的机会了。” 俞津明知道这番话已经足够让女孩信服。那就够了。 不过他确实平时也懒得用这种手段捞钱。要不是金家内斗闹得太乱,他也不想多理。再说了,他们金家难道就是单纯小白兔么?今晚的饭局不就是他们回敬他的鸿门宴嘛。 特意选在他刚赚了一笔,想必正得意的时候组局,一群人灌他喝酒,把他吹得天上有地上无;等到他理智不全,自信心膨胀的时候,俗套的美人登场,捧杯献媚。估计按照套路,他会和那位美人春风一度,醒来之后被人拿捏把柄,最后被迫签一些破财放血的合约吧。 这一套流程下来,不是什么人智商多高,品德多强就能解决的问题。如果再加上在酒里下点什么,那这是直接从一个男人生理层面去击溃他。 他就是太清楚自己躲不过的概率很大,才带上他的小护身符。 俞津明抬手碰了碰怀中女孩若有所思的小脸。 只要有她在,他才不会饥不择食对别的女人下口。 想他阅女无数,最后却决定把自己后半生都栽在自己亲手养大的小玫瑰身上,这也是件自己以前料想不到的事。 不过他甘之如饴。 他的小玫瑰啊…… 俞津明又把女孩往怀里揽得深了些。 这些无关紧要的阴暗面不值得对她提及。有这个功夫不如多吃点东西是正经。 反正他和阿曜都会护她一辈子的。 殷爱弥到底是年轻了。她经过一番思考,发现俞津明把这事上升到这层高度以后根本无从反驳。 这么看来趁乱宰一笔这事还是俞津明行善? 殷爱弥顺着他的话得出了一个魔幻的结论。 “你刚才又叫我俞总了。”俞津明的声音低缓了一些,显得低落,“但其实我很不愿意对你还要用工作上的说辞。” “对不起爸爸,我一时忘了。”殷爱弥小声道歉。 “上面那些话对我来说都太冠冕堂皇。”俞津明悄悄绕紧女孩的发尾。骨节分明的手指每一根都被青丝缠绕,“肮脏和纯洁,本来就是不能分割的,爱弥。” “没有人能保证自己接触的东西都是干净的。“他在女孩耳边低语表白,“对我来说,他们都不干净。” “只有你和阿曜是美好的,这就够了。” 殷爱弥反而不知道作何应对好。俞津明虽然从未对她发怒动粗过,可也没有这样直白示爱的时候。 等等……这算示爱,吧? 俞津明把她和俞曜并排在一起讨论……总不能是父爱吧? 可哪有父爱爱到想和她上床的。 殷爱弥这才意识到不知道什么时候整个身子都已经坐进俞津明怀里。哪怕两个人隔着厚厚的浴袍,她都能感受到男人顶在她腰上的胯下硬物。 如豆的烛光在铜台上跳动着。一阵风吹来,风铃响起,火光熄灭。 在陷入黑暗的同时,殷爱弥的唇上覆上了熟悉又陌生的温热。 时隔近一个月,他们重新吻在了一起。 唇舌相依。 第十七章保护 嘴唇微张,两人舌尖碰在一起那刻,殷爱弥不由自主地勾上了男人的肩。 俞津明似乎含糊地笑了一声,把她推远了一些分开,“先让人进来收拾。” 还是那个送过饭的厨娘进来。她双手交迭在身前,低眉弯腰推开门,眼角余光扫着屋内的情况。 原先隔断两房的屏风已经被完全折迭起来隐在墙边。女孩背对着她坐在墙与屏风间的夹角里,看不见脸;而俞先生仍坐在窗边看天边的月亮。 按常理来说,在现在这个时间点养父女是不该共处一室的。即使两人衣衫整齐,俞先生神色淡然,那也不合适。 不过主人家的事轮不到她评论。厨娘手脚麻利地收拾桌面碗筷,将东西一并端出去,重新合上了门。 俞津明站了起来,回身看见刚才还娇娇地勾着他索吻的女孩还缩在阴沉沉的夹角中面壁。 她从小就是这样。人天真,脑子里想的东西却多。估计这会儿又不知道被什么想法缠住了。 还是太单纯。 他和阿曜都不这样,也不知道她是被谁影响的…… 俞津明从来没想过这里头有殷爱弥亲生父母的因素。在他的认知里,这孩子六岁起就归他们俞家了。 这是她原来的父母,她自己,以及他都达成共识的事。 俞津明到底是比俞曜更了解她。虽然没去细猜女孩具体在想什么,但也预估得七七八八—— 殷爱弥又陷入了懊恼里。 被他推开,凉风一灌之后,她马上清醒了。紧接着就是一股闷气涌上来。 她不是在气养父,她是在气自己。 和俞津明了断的事情她这个月已经在心里反反复复模拟了无数次,预想到了各种各样的情况,做了无数应对方案…… 可都没有用。 她悲哀地发现自己是抵抗不了俞津明的。 她不相信“女人会对给自己破处的男人念念不忘”的说法。比起这个,她更觉得她对俞津明有的是雏鸟情结。 正因如此,他才变得难以割舍。 现实远比理想中要残忍得多。殷爱弥早就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现自己已经记不清亲生父母的样子了。 她当俞家养女的日子已经远远多过了当殷家的小孩。 俞津明是她的第一个男人,但更重要的是,他是家人,是父亲。 人是不能没有至亲独自生活在这个世界的。如果没有亲人,那人会自发地制造出新的至亲来填补心中的缺口……不然的话,人会崩溃,会疯掉。 殷爱弥觉得这甚至是人的一种自我保护机制。 俞津明走过去合上窗,银亮的月光被罩上一层纱,变成更加朦胧的银灰色。满室澄净的银白色湖水开始浑浊黏腻。 男人拂了拂肩膀,披在身上的袍子落在脚边。他没去捡,径直走到卧室尽头铺平的被褥边。 “今天你也辛苦了。早点休息吧。”他躺了下来。 被羽毛充盈的白色被褥堆在木地板上,像放晴后的积雪地,又像海底波澜下苍白的沙砾。 一直潜伏在旁边的怪物意外地没有对她出手。他只是浅尝了一口猎物后,悠哉悠哉沉下湖底歇息。可那双幽暗的眼睛还在注视着她。 俞津明侧着身,眼睛仿佛在无声询问她到底预备要怎么办。 割舍虽痛,可终归要说的。她更怕自己今晚退缩以后就再也没有勇气说出口,然后就这么浑浑噩噩和他混下去。 可是在童话故事里,当公主成功和王子在一起以后,就不需要帮她施展魔法的女巫了呀。 正如她也是时候了结和养父的契约。 殷爱弥咬咬牙站起来,过来捏起被角掀开,整个人顺着裂开的缝隙钻进去。 她天生体质偏寒,无论春夏秋冬体温都会比常人偏低。明明男人也刚躺进去不久,被窝却已被暖热。一股暖意从四面八方包裹了过来。殷爱弥长舒一口气,本能地被温暖软化蛊惑。 她还没有完全在柔软中伸展开来,手腕就被大掌圈住,再然后是手臂,腿,和腰。 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整个身子嵌入男人的怀抱里。 “爸爸……”殷爱弥想远离一点,可语气里不自觉带上了求饶的味道。 把乱动的胳膊和细腿用手脚压住,俞津明低下去,抵着女孩的额头。 她的呼吸好乱。 像她十八岁生日那天第一次上来抱住他时一样。 “你有烦心事?”男人挨着她,声音很轻,“什么都可以告诉爸爸。我来解决。”那些旁系他都暂时调开,至少半年内都不会找她麻烦才对。难道是阿曜惹她不开心了? 如果是,那确实是个比较棘手的问题。俞津明表面不动声色,心下真的开始思考如果两个孩子吵起来自己要帮谁。 还是帮爱弥吧。女孩子娇气些,该宠着。 再加上她如果不开心了,那谁来陪他在后山玫瑰园里入眠。 “爸爸,我想问您,”殷爱弥不知道俞津明已经神游天外,她决定还是先采取最保守的试探: “您有没有喜欢上别的女孩子?” 第十八章冰封(微) y e d u4 .c om 这对俞津明来说不是一个新鲜问题,但让他听后想叹气的,只有殷爱弥一个。 “怎么会这么问?”他低头埋进女孩的颈窝里,把浴袍领口蹭开了些。 男人的身体以最大接触面紧贴着,她避无可避,手只能虚虚地搭在他后背。 “因为……听说爸爸以前有很多女朋友。”而且换得很勤。 这六年来她从未过问,也不想去知道俞津明除她以外还有没有别的女人。不管有还是没有对她来说都不重要。甚至有别的女人对她来说,心理负担兴许还要小一些。 如果一个流连花丛的男人突然整整六年都盯着她一个人不放,那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的可怕事件。 况且这个男人不会是城堡里的王子。他更像是在海底暗礁中,或是森林深处隐居的魔巫。 虽说现在有没有其他女人对她本身来说依然不重要,但在分手这场“战役”中是最完美的借口。 他先移情别恋,她就能顺势全身而退,还不用担心被记恨,甚至能赢得他的一丝愧疚。鮜續zнàńɡ擳噈至リ:p o18e t. co m 如果他还有点感情的话。 殷爱弥向来是用她能想到的最冷漠的下限来揣摩他的。 从十八岁开始她就知道,俞津明是一个她没能力琢磨清楚的男人。敬而远之是上策,企图从他这里获得好处是火中取栗。 既然已经在火中,那就要及时抽手。 俞津明全然不知心爱的养女心中已经筑起最高级别的防备高墙,他自认自己的情感已经表示得很明确了…… “只有你,宝贝。”向小情人表明清白这件事甜蜜又苦恼。男人吻了吻女孩白而小的耳廓,贴着轻声说了句话。 那些字正腔圆的话语像活过来的小虫子一样爬进她的耳道,钻进她的脑袋里。小虫子爬过的内里让她忍不住颤了一下。 男人说:“我前晚都射给了你。” 那个被俞曜死死追问的前晚。 手机镜头里那根极其熟悉她身体的巨兽冲着她怒目圆睁。即使这根性器的主人当时远在国外,她仿佛也能闻到浓烈的雄性气息。 在过去无数的日日夜夜里,那根性器压过她的脸,她用鼻尖蹭过,用嘴含过,用男人能抵达的身体最深处接纳过。 光是在镜头里出现,它就已经让她全身瘫软,无路可逃,连按挂断键都做不到。 但让她心悸的不是俞津明,而是光看到这根肉棒下腹就开始酸痛叫嚣的自己。 她爱的是俞曜,但她知道身体深处也在渴望着这个养父身份的男人。 她多想否认这个观点,但内心深处的自己却在一遍遍自言自语。 “殷爱弥,你做不到。” “没有别人。我不会骗你,因为没有必要。”俞津明重申。 殷爱弥不是妻子,甚至连女朋友,情人都不是。说谎反而是浪费力气的行为。 他终于拨开女孩的衣襟,如剥壳鸡蛋的肩膀和乳房裸露出来。 他以前确实见过不少女人。燕瘦环肥,形形色色。直到六年前他才发现,原来他最钟意的早就被养在自家花园里。 从此殷爱弥就负责接纳他的全部欲望。是他的骨中骨,肉中肉。 他当然是她的父亲。但她也要接纳他的性器。 慈爱和情爱怎么割舍得开。 扯开女孩的浴袍系带,平坦的小腹和腿间的缝隙都露了出来。她身上处处都有青紫的痕迹,像名贵瓷器上的描花。 阿曜也太不知道珍惜。粗糙的指腹扶过一处之前别的男人留下的吻痕,口吻疼惜: “还疼吗?” 早前涂过药膏,其实已经好了大半。只是她皮薄,淤痕看着吓人。殷爱弥压着一句话在舌尖滚了滚,思忖着现下是不是最好的时机。 这是万不得已时才能出的王牌。 俞津明视女孩的沉默为默许,指尖一路向下,大掌伸进光洁的双腿之间。 “啊哈……”一股电流从腿间窜至全身,殷爱弥往后仰起头,瞳孔空洞,往上睁大了眼。 在犹豫间她已经被捏住了情欲的开关。 食指和无名指分开两瓣闭合的阴唇,中指在立起的花核上抚摸按压。 “啊……爸爸……”殷爱弥蹬腿往后撤,可腰肢被男人的长臂牢牢固定。 俞津明静静地看着怀中染上绯红的女孩,玩弄阴蒂的手指力度不减反增。 “啊……啊!” 透明的液体大股大股喷出,把男人的手指沾得晶亮。 前面一直处于高度紧绷状态的殷爱弥变得极度敏感。仅仅只是被俞津明揉捏阴蒂就达到了高潮。 “好孩子。”俞津明低喃一声,吻了吻女孩正在喘息的唇。 沾满花液的手指往下摸到正在抽搐收缩的洞口。他并不急着插入,而是用指尖沿着边缘的轮廓缓慢抚摸着画圈。 仿佛被羽毛轻挠的痒意蚕食着她的理智。殷爱弥哭了出来,抬起腿扭着腰凑向他:“爸爸,求你,求你救救我……” 指头移动,堵住洞口。充血的软肉堪堪将手指含住。 他要插进来了。殷爱弥最后的理智意识到这点—— 再往后不会有更好的时机说出那句话了。 “爸爸,你要我做的第三件事是什么?” 满室月色如荡漾的银灰色湖水,但此时仿佛一夜入冬,冰封数尺。 第十九章怒意(微) 安静了几秒,还是俞津明先开口。 “你是想和阿曜分手了?” 在他怀中的女孩抬起头,讶异地看他,哑然。 他怎么会这么想?她就是下定决心要和义兄在一起才打算了断这边。怎么可能是想和俞曜分手? 即使关着灯,俞津明也能借着晦暗的夜色看到眼皮底下那双亮亮的眼睛。 眼中的忐忑像被投掷石块的水面,漾着波澜。 到底是孤女,多年寄人篱下,惶惶不可终日。 他心又软了些,压下了方才听到殷爱弥那话时的不快。 “阿曜脾气不好,他要是欺负你了,你就和我说。”男人一下下摸着她披在后背的长发宽慰:“实在合不来也无妨,分了也就分了。我们的关系不受他影响。” 俞津明垂头摄住女孩的娇唇,含住:“无论你跟不跟俞曜结婚,你都是爸爸的女儿。” 殷爱弥迎合着男人的吻,心里已经是兵荒马乱。 原来他反而觉得她要是能和俞曜在一起,他们的关系会更稳固。可俞曜眼里揉不得沙子,他们怎么可能瞒他一辈子? 事情的发展和她的预测截然相反。她本以为说出那至关重要的第三件事后,他就算不愉快,也会提出一个具体的要求来,然后她去达成,他们的关系就两清了…… 她本以为用最低的观念下限去预想俞津明已经足够,看来他永远在她的思维范畴之外。她心中有强烈的预感。再对谈下去她可能会发现他更颠覆的一面。 “爸爸,”女孩咽下了口中泛滥的涎液,在夜里也透着白的两只小手勾着他的后颈抚摸着,像在提防随时可能发狂的猛兽。 她硬顶着压力开口:“我,我是想以后好好和哥哥在一起的。我以后依然是您的好女儿,我也会努力成为您的好儿媳……” 话说到这个份上,俞津明不得不明白了。 “哦,原来如此。”他淡淡地回了一句,打断了她的表忠心。 听不出任何感情倾向,让殷爱弥惴惴不安起来。 “爸爸。”还是她忍受不了这如同冰封的僵硬气氛,先开口叫他。 男人的手指擦过她的唇边,上面沾上了两人接吻时混在一起的唾液。 他将手指放回自己嘴边,舌尖一卷,吞入口中,和俞曜唇形相似的红色在月色中透着晶莹的光。 暧昧也危险。 殷爱弥心一紧,无意识地抓紧他胸前的单衣布料。 俞津明一手掀开被子,大片凉意袭卷了殷爱弥全身。她惊叫了一声,搭在他身上的手倏然收回来,企图遮挡裸露在空气中的肌肤。 高大的身躯笼罩在她之上,逼人的热意驱散寒冷。借着微弱的月光,俞津明如玉的面容隐入黑暗。隐约透露的骨相哪里是什么温润的公子书生,分明是峥嵘浓烈的标准混血儿风格。 吃饭时看到的画面并非错觉。他就是聊斋故事里披着美人皮的食人妖怪。现在盛宴散去,月隐窗棂。显露真容的妖魔要吞噬他标记的猎物。 “爸爸,对不起……”和他肌肤相贴的地方几乎要泌出汗来,但她忍不住颤抖着求饶。 “先别道歉。”俞津明看女孩闭着眼,睫毛像振动欲飞的蝶翅。 他吻住了这只要逃走的小蝴蝶。 “啊……”殷爱弥紧闭双眼,两手贴在他脸侧不敢推开。事已至此,她只能先安抚俞津明的情绪,再静观其变。 蜻蜓点水的吻依次落过她的眼,鼻尖,唇。 从脖颈开始,女孩白腻的胴体上画出一条蜿蜒细长的晶莹痕迹。 男人的舌尖在她身体上舔舐,殷爱弥无意识地往上挺胸,双肩沉下,像祭祀中在供桌上献祭的羔羊姿态。 俞津明毫不客气地叼住女孩挺立的乳头,又大口把半个乳房含住,吮吸的声音在静谧的卧室里啧啧作响。 “宝宝的奶子比以前大了。”他口齿含糊地说。 和六年前第一次躺在他身下的青涩不同,她也已经变成一个成熟的女人。 一个想要脱离他的女儿。 他怎么可能允许这种事发生。他不是贪得无厌之人。别人都是过眼云烟,他只要这朵小玫瑰而已。 似乎是吃得不过瘾,男人将女孩的双乳拢在中间,那两粒玫红的乳头调皮地晃动。 殷爱弥吃痛叫了一声,想去掰开男人抓着乳的手掌。但力气如同蚍蜉撼树。在他手背上游移的小手无意间把男人的欲火燃得更旺。 俞津明眸色渐深,将挤在中间的双乳尖都吃进嘴里。 在玩弄够猎物之后,怪物的盛宴才刚刚开始。 第二十章时间(微) 女孩圆润丰满的双乳不断地被揉捏挤压,白白的乳侧印上了道道淡红的指痕。 男人贪婪地用大舌袭卷,用牙齿研磨。年轻的肉体馨香充斥着鼻腔。 像被碾碎的玫瑰花瓣的味道。糜烂的花香何等醉人。 她是从几岁开始可以被他这样玩奶子的?不记得了。 但毫无疑问,她是在他身下长大的女儿。 他虽然以前有过不少女伴,但他都只是以一个合理的代价去租赁他认为一个女性最美好的某个时期而已。 女人的容貌是会随着时间贬值的东西。购买永久使用权是不明智的。 但爱弥不同。 他亲眼看着她在自己身边长大,又从懵懂无暇的少女被他催熟成如今在夜晚盛开的玫瑰。 俞津明终于松口。两只被蹂躏的嫩乳迫不及待地向两边弹开,随着女孩纷乱的呼吸抖动。 他轻轻地揉了揉女孩布满指痕的乳。 “放轻松,爱弥。”被提被分手这方反而在安抚她的情绪。 “爸爸永远不会伤害你。” 他对殷爱弥的爱绝不是男女情爱,而是一种更深沉的东西。 仅有的纵容和宠爱都属于他的玫瑰。 俞津明继续往下探索,嘴唇碰到了她平坦的小腹。旁边腰侧上又是一团青紫,这不是他的手笔。 在玫瑰的甜美中隐隐透着药膏的味道。她早上有处理过这些淤痕。 当沾着药膏的手指抚上青紫的时候,她心里在想着谁?阿曜,还是他? 他都想知晓。 不只是肉体的交合,他想知道她的一切。 一路往下,手伸进女孩的腿缝将她们分开,中间的花朵出现在他眼前。 原先用手指拨弄的时候就觉有所异样,实际上也果然如此。 原本两半小巧肥美的阴唇严丝合缝地闭合在一起,像雪白的蚌肉。而如今阴唇显然是被别的男人过多地分开,冲撞。就算已经隔了一天也还是充血红肿着。 “爱弥,你跟我多久了?”他问。 “六年,不……七年。” “你和阿曜多久了?” “……快满一年了。” 问完后殷爱弥忍不住在揣摩养父的意思。他是在责怪她为了交往一年的人而选择和他分手吗? 可他们之间的关系根本就是不该发生的。这是一条不能见光的捷径啊。 可男人还没下文,殷爱弥不敢轻易为自己辩白。 过了一会儿,听见俞津明叹息:“到底是时间太短。” 长指轻轻拨开肿着的花瓣,微微露出夹在里面阴蒂和小穴。 殷爱弥呼吸一滞,心中却在飞快地想: 时间太短?指她和俞曜的恋情吗? 在她没有留意的时间里,俞津明已经将她的双腿分得更开,头凑上前去。颤抖硬起的阴蒂几乎能够感受到一阵阵扑上去的鼻息。 男人伸出舌尖,缓缓舔过露出的缝隙。 “啊……!”殷爱弥拱起背想往上缩,却发现腰和腿根已经被牢牢固定住。 小穴口疯狂收缩着吐出小股透明的爱液,原本就充血的软肉变得深红。 “阿曜没给你口交过?” 他说话时吐息的风覆在她的性器上。在问她,也像在问她的下体。 俞曜从来不会给她口交。但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他在他们之间的关系里毫无疑问处在高位。他从不做这种低位的姿态。她的“挑衅”也只是为了给这段关系增加趣味而已。 她知道今晚已经完全被养父捕获。该坦白的也都说出口了。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她原原本本把自己关于俞曜的想法说给他听。 俞津明却笑了。 ”爱弥,你们应该相处更久一些再做决定。” 真像是一位关心孩子的长辈说出来的话,如果他不是对着她的阴户说话的话。 “你们年纪都还太小。还有很多事没有想清楚。”俞津明轻吻被分开的两瓣肿着的阴唇,眼里都是疼惜,“他该轻些。” 如羽毛轻轻扫过般的触感降落在敏感的秘处上。包裹着潮湿情欲的蜜糖话语掳获了她的下体,然后以性器为中心蔓延到她的小腹,胸腔,四肢…… 和大脑。 她真怕他说出这些话。 如果俞津明只是个单纯贪图她肉体的男人就好了。她在该断的时候会毫不犹豫离开他。 可偏偏不是。 身上敷过药膏的淤青在白天工作时没有知觉,在她高度紧张筹备摊牌时也没有。 唯独被这个男人吻过后,那些伤痕都刺痛起来。 有什么巨大的东西在胸腔臌胀着,塞得让她窒息。 殷爱弥哭了出来:“爸爸……” 她需要父亲。 第二十一章坠落(微) “这么多年了,还是爱哭。”俞津明根本没想着用手段去压制她,和她在一起只需要真实地给予自己的情感,就能得到他最想要的回馈了。 “爸爸现在没空给你擦眼泪呢。”他垂下眼,看见小穴也在女孩的颤动中流出甜腻的汁液。 眼泪是苦的,但爱弥的淫水是甜的。 男人的喉结动了动,用大拇指彻底掰开阴唇按住,吻上去堵住了爱液流出的源头。 最脆弱的地方突然被温热的口腔包围着,殷爱弥顾不得哭,双手去推埋在她腿间的头。 俞津明含着不放,女孩的葱白手指只能慌乱地插入他凌乱的发间。 舌尖勾出硬硬的阴蒂吮吸,强大的电流感压平了那股让她窒息的情绪。现在她的感知全部集中在被养父吻住的那里。 “爸爸,太刺激了,不要,不要啊……”女孩语无伦次。 吐出的爱液几乎要打湿男人的半张脸。呼吸间都是他爱的玫瑰气味。 “不要什么?”他低沉地笑了一声,“不要只顾着外面是不是?” 故意曲解女孩的意思,舌尖往下找到那个幽深的洞口,径直钻了进去。 殷爱弥无法控制住自己的声音,也没法阻止男人的舌头进入。 他艰难地在几近黏合在一起的阴道里开辟道路,每往前一寸都能感觉到舌头被女孩的软肉咬住的缠绵感。 如果换做是他的性器插入,该是多么勾魂摄魄的快乐。想到这里,俞津明的呼吸加重,高挺的鼻梁蹭着湿润的阴蒂,把舌头抵得更深,模仿做爱的动作抽插起来。 “啊,啊……”殷爱弥大敞着双腿,两只手不再拒绝,而是抱着男人的头,手指无意识地抓挠着。如果此时天花板上挂了镜子,应该能看见她现在的姿势是什么丑态。 她到底要做些什么才能戒掉这个不该在一起的男人。 舌头在甬道里的进出并不容易。进入时层层褶皱都在拒绝,而抽出时多情的她却在挽留。 男人自知下面的性器已经硬如铸铁,胀得发痛,恨不得马上插进去。 可是现在还不行。他要在她褪下所有防备的那个瞬间重新占有她。 舌根被缠得发麻,淫液流了满嘴。男人得不到宣泄的性欲一点点转化为莫名的怒火。 本以为做了这么多年,里面应该会更容易进些。他肏了她六年,后来更是有阿曜加入。但这个销魂处仍然是如同他给她开苞时那样紧致。 就好像永远不会向男人们打开心防那样。 欲火正旺,肆虐心起。俞津明手指捏住立起的阴蒂快速拨弄着,用鼻尖去碾压。舌头顶进去勾弄四周的褶皱,把口中的唾液硬灌进去,和爱液混合在一起。整个小小的阴户都要被男人的口包围。 “啊!爸爸,救救我……求你了。”殷爱弥泪眼朦胧望向他。这时的眼泪已经和身上的伤无关。那些痛感都被情热蒸发一般,现在她只知道自己是一条被扔上岸濒死的鱼,只能无望地在地面上拍打尾部挣扎。 女孩的求救声一声大过一声。俞津明心头那点充满杂念的父爱还是短暂地升起。 这里这么小,以后生孩子恐怕要吃苦头。 “乖宝宝,爸爸来救你。”男人承诺了。 灵活如蛇的舌头在嫩肉中抽插得更快,一滩滩爱液混着唾液被他勾连出来,在洞口和嘴边拉出银丝。 室内仍然平静得像一泓银灰色的湖水,仿佛全然不知湖底有这样一对正在行淫秽之事的男女。 殷爱弥望着上方大口喘息,一道刺眼的白光劈入她的眼中。 风吹开了没关实的窗户,皎洁的月光倾洒进来。 “啊……”她不知道看到的是月光,还是情欲的极乐。 月亮仿佛从天上掉下来,砸进了镜面似的湖水里。 粉身碎骨,归于虚无。 刺进来的白光不是痛苦,是无尽的快乐。 俞津明早已用嘴包住了喷洒大股爱液,正在高潮的小口。喉结上下滚动着,吞掉流出的液体。 尽管他再贪心,还是有来不及吞咽的爱液从他嘴边溢出。 又含了一会儿,确认女孩已经在慢慢平息后,他才松开。 重新直起身俯看躺在身下的她,他知道自己胜了。 笔直的长发现在像海藻一样凌乱地铺在雪白的床单上,她眼睛睁得大大的,眼里只装了他。 “爸爸,爸爸……”女孩的声音里带着雏鸟般的依恋。 “爸爸在呢。”他吻了吻额头,是奖赏。 第二十二章风铃() 所以说阿曜还是年轻。 当然,并不只是阿曜如此,爱弥也如此。 为什么要把性爱方式和尊严联系在一起呢?这本来就是两个不相通的东西。 对他来说,做爱唯一的目的就是快乐。 为了快乐,他在性爱中什么都会做。让女儿在他舌上高潮,是他最爱的事之一。 玫瑰终于被剪去所有尖刺,只剩下纤细的绿茎和娇嫩的花朵。她又回到他手中。 他脱下身上的所有衣物。经验已经告诉他,这就是和她结合的最好时机。 到了这一步他反而不急了,慢悠悠去拿备在一边的避孕套,撕开包装戴了上去。 把女孩敞开的大腿搭在自己腿上,他扶着骇人尺寸的阴茎抵住那个小小的入口。 他要嵌进她的身体里,和她的灵魂融合。 腰臀蓄力前推的时候,一只小手却颤颤巍巍地握住了青筋鼓起的柱身阻止。 “……爸爸,你想我做的第三件事是什么?”殷爱弥努力吞咽了几口口水,想把那股顶在喉咙的不适感压下去。 只差一点,今晚就要溃不成军。 她的理智还是挣扎着从迷离的月色中逃出来。她最后还是打算和俞曜好好过的。她可不想一辈子都当他们父子俩见不得光的情人。 况且如果被俞曜发现他们的事,她都不敢想会有什么后果。 为什么俞津明不能当她真正的父亲,而非要和她肉体结合在一起呢? 虽这么想,但殷爱弥身下的小嘴早已背叛了主人,热情地吸住隔着一层套子的龟头。 耳朵听到的仍不屈服的话语和龟头顶端感受到的接纳都让男人额侧血管跳动。手心手背都是肉。如果殷爱弥是为了其他男人对他说这种话,他早就想办法让那个找死的畜生消失在他们的世界里了。 可偏偏是阿曜。他还能对自己的儿子怎么样不成? 动不了阿曜,他也动不得这个在他胯下,小手包着他性器的女孩。 他的所有欲望都要给她才能平息啊。 俞津明想了想,开口说道:“爱弥,我一个月没做了。” 您能找别的女人解决啊。殷爱弥虽这么想,但本能地感觉说出来很危险,于是沉默,眨着眼看他。 再激怒他,然后被玩多一次,她的理智就要彻底废了。 她要沉住气。 “和爸爸做爱不舒服吗?说实话。”俞津明俯下身来,大手覆在握着性器的小手上。殷爱弥想抽回来也来不及了。 “上下动一动,宝贝。”他按着想抽开的小手开始按压自己火热坚硬的阴茎。 “嗯……”龟头顶端碾过她的阴蒂,殷爱弥忍不住哼了一声。 “回答我上一个问题,宝贝。” “……舒服的。”她不能说谎。即使她现在没有看到两人下身的情况她也知道,男人的龟头和她的小洞之间已经连出了银线。 “那多一个人让你舒服不好吗?”男人诱哄着想扶着阴茎插进去,可女孩仿佛有所感知,缩着小腹往下挪了几分错开。 “我从来不反对你和阿曜在一起。我甚至很支持。”他吻了吻眼神飘忽的殷爱弥,“我怎么舍得你嫁给别人,嗯?” 殷爱弥的睫毛不安地颤动着:”俞曜不会同意我们这样的。要是被他发现了,我就永远失去他了,爸爸。” “还是求求您告诉我,我要做的第三件事是什么吧!”殷爱弥不假思索,嘴已经说出了不经过大脑思考的下半句话:“如果您真的爱我的话。” 连她自己都被吓了一跳。为什么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理智时时刻刻都在提醒着自己,不要去奢望俞津明对她有爱。可她内心深处却把这份爱当作了她谈判的最后底牌。 她察觉出来的事,俞津明也像鲨鱼嗅到血迹般捕捉到了。 本能骗不了人。女孩以为自己可以在最后关头用所谓理智悬崖勒马,可他在过去的六年来,都早就在她身体内种下密密麻麻的依赖种子。 她离不开他了。俞津明很确定。 就算今晚真的放开她,他们也还会在肉体纠缠中过一辈子的。 虽然现在倔上头的女孩并不会同意这个观点。 想清了这里的男人消除了心里最后一丝不确定。在殷爱弥不知情的情况下,他已经拿走了这场对弈的主导权。 “让我进去,我来告诉你第三件事是什么。” 听到男人终于让步,握住性器的手松了松。 俞津明把这只顽劣的小手拿开,随意搭在他的腰窝上,硕大的阴茎重新对准肉缝,噗哧一声挤了进去。 “啊!”殷爱弥四肢缠上压着自己的男人。被肉棒插入得太快,根本没有任何反应的时间。 木已成舟,她只能看着它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完全进入体内结合在一起。 窗户被风吹撞得闷闷作响,抱在一起的男女谁也无心去理。 黏腻的肉体撞击声不停地响着,女孩逐渐被情欲爬满的眼眸中所看到的最后一样东西,是悬在架子上的风铃。 坠在风铃玻璃罩子下的细线随风飘啊飘…… 像什么呢? 像十八岁那年被俞曜拒绝后,飘在空中的情书碎屑。 不对,这更像六岁那一年,那一天,自己的桃子形口袋上被风吹动的细长带子…… 第二十三回弥留 常言说,三岁看到老。 同时,又有另一个说法——一个人若非遭遇重大变故,性格是不会轻易改变的。 天真懵懂的孩子总是会对变故二字有一些乐观的幻想。 它也许是被某些动物咬一口而得到的特异功能,也可能是被猫头鹰叼来的神奇来信,又或者只是被路过的世外高人看中,从此踏上什么修炼的道路…… 六岁的殷爱弥也会有这样天马行空的期待。 不过她也不是太贪心的小孩。六岁的她最大的愿望其实只有一个。 唉,要是不用上学该多好。 爸妈为了让她和俞家小少爷一起读书,把本该还有一年学前班的她拽来读了小学一年级。 幼稚园和小学是两个概念。她桌子上的东西一夜之间从各种动物形状的玩具变成了画着各种动物的……教科书。 她不喜欢这个新的环境,要是能提前放学就好了。 偏偏就是那一天,上天大概是听到了她的心声。祂没有向她确认好需要支付什么代价,自认慷慨地实现了这个六岁小女孩的愿望。 长得凶凶的班主任面色沉重走进教室,顾不上和讲台上正在讲话的老师打招呼就向下扫视一圈,在前排一格座位中找到了小小的她。 “殷爱弥同学,跟我出来一下。” “可,可我的习题还没做完。”她回答。 “先不用管这些了,跟我来吧。你今天不用回学校了。”班主任和正在授课的老师默契地点头确认,把她带走。 “老师,为什么呀?”她问。 “你爸爸妈妈……有事找你。” 殷爱弥只记得班主任的镜框上有一对粗粗的眉毛。那天像被抽了筋似的皱着,看向她时没有舒展过。 六岁的女孩心里咯噔一声。她只是今早上学的时候偷偷拿了几块在餐厅里摆着的烘焙小饼干。她知道那是属于俞家小少爷的东西,但她真的观察很久了,他从来都不会动。 可饼干还是每天都会由妈妈和妈妈的同事变着花样做好,用骨碟盛着放在餐桌上。 烤得香香的饼干在碟中变冷,然后倒掉。高傲的小少爷永远穿着一尘不染的衣服,目不斜视路过他们所有人。 那么,她吃掉几块也没关系吧?那个叫俞曜的男孩不可能发现才对。如果真的被他发现了怎么办?爸爸妈妈知道了一定会生气的。因为他们每天都在叮嘱她要想办法和小少爷说上话,当他的朋友。 在去见爸爸妈妈的路上,忐忑的小女孩脑袋里都是诸如此类的心思。 那天的记忆本该是一刻都不能忘记的。可无论她以后再怎么回想,那一天都只剩下碎片而已。 再有记忆的时候,就是她站在医院走廊边上。 白色的墙面,白色的地板。和她往时生病时会去的儿科诊所完全不同。 儿科的墙壁上会画蓝蓝的天,白白的云,和七彩的彩虹。 这里只是单调的白色。 大人们不需要色彩吗? 没有人会回答她这个问题。他们只是需要她在这儿。 她甚至连那天处于什么季节都模糊不清,长大后也不愿去查证。她只记得那天很冷。 医院走廊上不知道从哪吹来的穿堂风一阵又一阵,吹起她外套上的细带子。 她的口袋是用粉色布料裁成的桃子形状。桃子上还缝了几条绿细带装饰成叶子。 面前有好多裤管和裙摆来来去去,衣料摩挲的声音千篇一律的无聊。可她只想知道自己到底什么时候能见到爸爸妈妈。 她不能大声叫喊,不能哭闹。因为从小爸爸妈妈就教她,在俞家要懂规矩。万一真的遇到什么事情也要安静地等待,直到他们来处理为止。 没有人管她,她只好低头看桃子的细叶被风一次又一次吹起。 不知道过了多久,身后的房门打开,闪出一个一身香气的漂亮姐姐来。 “小爱弥”漂亮姐姐抱住了她。她的头发和衣服都又软又香。 “跟姐姐进去见你爸爸妈妈好吗?” 里面的房间也是白色的,空气中还有一股陌生的臭味。 现在想来,那就是死亡临近的味道。 爸爸妈妈都躺在素白的病床上,他们一向红润的脸都变得灰白,被被子覆盖住的身体轮廓也比平时要小一些似的。 他们仿佛即将也要被同化成这里的颜色。 躺在床上的两个大人是谁?他们真的是我的爸爸妈妈吗? 六岁的小女孩甚至产生了这种想法。 床上的女人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睁开了眼看向她。 那是妈妈的眼睛没错,她认得。可是妈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她的眼睛不像平时一样炯炯有神,而是在黑眼珠上蒙上了一层鱼肚白的膜。 妈妈变得很陌生。 第二十四章登场 ha itan gwo.c om “你就是爱弥?” 她这才注意到床边坐着的男人。 “俞总,您身上的血……”刚才带她进来的漂亮姐姐递来手帕。 殷爱弥顺着男人推拒的手往上看,是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裁剪得体的西装上都是不合时宜的褶皱,上面爬满奇形怪状的血迹。 黑色的外套因为染血变成更深沉的颜色。内里的白衬衫上红点刺眼骇人。 她见过他,因为爸爸妈妈的房间里贴着从杂志上裁下来的他的照片。这是爸爸妈妈平时最尊敬的人。她不能理解爸爸妈妈对这个人的虔诚和狂热。哪怕她被无数次告知他是自己现在住的大房子的真正主人,他就是他们一方世界里的主宰。 这个人叫俞津明,是那个正眼都不会看别人一眼的俞曜的父亲。 和照片上微笑和熙的脸截然不同,本该干净的脸侧如今也溅上暗红,五官像被打翻的红颜料破坏的画。幽黑的眼神讳莫如深,记忆中永远弯着的唇现在也绷成一条线。 “怎么了?”殷爱弥听到弥漫着难闻气味的病房里响起干涩的声音。 是小孩子的声音。房间里只有她一个小孩子,所以只能是她在开口说话吧。鮜續zнàńɡ擳噈至リ:guaiquwei.com 这个平时压根不会和她同处一室的人只是扫了她一眼,就又把目光放回躺着的妈妈身上。 俞津明握住了妈妈的手。 她最喜欢妈妈的手。柔软红润,又那么温暖有力。妈妈会用手给童话书翻页,然后轻轻拍她后背哄她入睡;妈妈的手还会变出各种好吃的小点心给她,絮絮叨叨不要再偷拿小主人盘子里的饼干了。 但现在她连妈妈的手都不认得了。 现在这只手仿佛也正在褪去颜色,和俞津明身上一样的血迹像附骨之蛆一样寄生在上面。妈妈要被什么东西彻底改变了,她可能再也不会回来。 具体是什么东西,她不是不知道想,而是不愿意下结论。 她只是一个六岁的孩子。她不能擅自用从电视上看到的那个字眼来判断妈妈的状态。 不可以。 她要更冷静一些,做一个爸爸妈妈不会担心的,不哭闹的小孩。 “哪怕不这样做,我也可以给她更好的生活条件,你们大可放心。”俞津明握着弥留之际的女人的手,在做最后一次确认:“你们确定要这样?” 女人从未如此清楚地知道自己身体正在发生什么变化。生命力正在快速褪去,她已经没有力气去看床尾呆愣愣的小女儿,更没有时间扭头去看躺在另一边已经去世的丈夫。 最后一点力气,她用来尽可能紧地握住眼前这个男人的手,点头。 这是他们家原本不可能握到的手。 既然带着死神镰刀的血色机会不期而至,她能做的也只有紧紧抓住而已。 并坚信这是命运下她和丈夫为孩子做的最好的选择。 俞津明不动声色任女人的指甲扣入手背,然后又静观这只手自己松开。 床头的仪器发出单调机械的警报声。一旁的秘书见状,识相地出去叫医生来宣布最后结果。 殷爱弥不知道妈妈最后的点头意味着什么。 她只知道自己就在一天之内同时失去了爸爸妈妈,但却成为了俞家——爸爸妈妈可望不可及想要讨好的主人家的养女。 后面的一切都是凌乱的。她像人偶一样被这个平日里只在杂志封面上出现的大人物牵在手里,见了好多她从未见过的大人。他们说话像机关枪一样快速打在她身上,但都被她的新父亲挡了回去。 那些大人们的眼睛都燃着火,里面尽是她读不懂的情绪。 长大后她才明白,这些俞家旁系几乎要因为俞津明收她为养女的决定气疯。 这也是她被旁系的大人们暗讽,被年龄相近的孩子们欺负的开始。 最后的最后,养父牵着她的手来到频频闪烁的惨白灯光前。 那些白色像刀片一样刺向她,扎得眼睛生疼。她根本睁不开眼,却被站在身后的秘书姐姐推着提醒她抬头。 后来俞曜告诉她,那些灯光,和灯光后面的人叫媒体。 “从今天开始,殷爱弥就是我的女儿。” “我会像对待亲生孩子一样对待她。” 俞津明适时地垂下眼皮看她。镁光灯也打在他的脸上,把这个沉重的托付永远留在镜头里。 她不再是籍籍无名,佣人的孩子。 她是风暴中心的俞家养女,殷爱弥。 “爱弥,说话呀。”身后的秘书姐姐轻声催道。 爸爸妈妈真的不要她了,在她不用去学校这天。 小女孩终于哭了出来。 第二十五章生日 又是一年夏季。今日阳光正盛,金色的光如油般浇涂在树叶上。一阵风吹过,垂下的树枝摩擦着一旁水泥墙中间的窗子,似要叫醒这座沉默的水泥巨物。 还是靠下课铃才让这栋沉闷的教学楼苏醒过来。 到底是一群十几岁的孩子,嬉戏打闹声在四处渐起,偶然间还夹杂着老师们几句扫兴的呵斥。 一个少女站在教室外走廊的栏杆边上,只是安静地看着前面,自成一个世界。 她有一头及腰的乌发,梳得整整齐齐,用同色的橡皮筋简单地束在身后。收口的长袖里探出两只葱白纤手来垂在身子两侧,摇动的百褶裙裙摆下是线条姣好的双腿。 不管是不是同班的,路过的男孩子们多少都会将眼光落在少女身上片刻。她打扮简单,但没人会小看她。 能来这所学校里读的,除了那几个单靠成绩优异的资助生以外,都是家里有背景的孩子。 少女也不例外。或者说她的身份会比一般人来得要更复杂一些。 她是俞家俞津明亲口承认的女儿,却姓殷。 这样一个不大不小的位置更让人犹豫该用什么态度去对待她。 无数探究的目光都想知道少女在俞家是什么状态,但她本人已经很久没有去在意这些了,她今天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考虑—— 十八岁生日。 可是对大部分学生来说,生日只是一个在个人情感上重要的时间点而已。如果遇上休息日还能多玩一会儿,可遇到要上学的日子,也只能像往常一样上课去。 十八岁虽然是法律上规定的成年年龄,但很多人依然有机会当个孩子。 她没有这样幸福的机会。 因为当时综合各方考虑,当年养父对父母的承诺只是答应抚养她到十八岁为止。 也就是说如果过了今天,她还没有给自己找到一个新的合适的位置安顿,她…… 现在还是上午,她来得及。 “啊哈!”左边有一只手伸过来想抓她,殷爱弥动作极快地侧身避开。 “大夏天的这么玩,也不怕会出一身汗呀?”她看清来人是一向要好的朋友后松懈下来,笑着轻打了俏皮的朋友一下。 “殷爱弥你从实招来,你是不是报过什么武术班,还是说俞家家大业大怕人绑票,要你练防身术什么的……”同龄的俏皮女孩百思不得其解,“怎么我每次偷袭都抓不到你呢?” 她被好友离奇的假设逗笑:“你这说的是什么话?要绑架也不该绑我。” 俞家真正有价值的孩子从始至终都只有那一个。 无论对谁来说都是。 想到义兄,殷爱弥心微微烫了起来。 就是他了。俞曜就是她十八岁唯一的出路。 本来以她在俞家生活多年的情分,即使脱离俞家后,去求一些钱来支撑生活估计也不是难事。 但她不想离开这里。 当过俞家的女儿之后,她又怎么能接受自己只是区区一个殷爱弥。 “对了,今天是你的生日耶。”俏皮的女孩子抱着她的胳膊亲昵地蹭:“我记得你们家不是每年都会给你办生日宴的嘛,怎么今年没请柬给我?把我忘了?” 是了。她只顾着想俞曜的事情,都忘了按惯例把请柬派给有交情的同学。 “在我包里,等下就给你。”殷爱弥回抱了一下女孩,“怎么会忘了你呢?” 说是她的生日宴,但这些朋友们都会带着家长来参加。他们只是期望在宴会上见到爸爸而已。 恐怕要让他们失望了。爸爸,或者说,俞先生只是一个给钱慷慨的抚养人,是不会出席她的生日宴的。他恐怕连她今天生日都不晓得,因为每年的宴会和礼物都是他的助理安排。 当然,能遇到这样的养父她已经很幸运了。只是因为她冠上了俞家的名头,她就得到了这么多附加的东西。 也是在成为俞家养女之后她才知道,原来当一个人的地位高到一定程度以后,光是存在本身就已经富有价值。 “我给你挑了一个超级棒的礼物,今晚你看见了一定会喜欢的,嘿嘿。”女孩子挤了挤眼,凑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松开手跑了。 殷爱弥在想好友刚才说的悄悄话。 “俞曜如果来了要记得告诉我呦。” 不会告诉她的。对她来说俞曜只是众多选择中的一个,俞曜再出挑拔尖对她来说也不是非他不可。 可他却是殷爱弥的唯一。 对亲生父母的记忆已经模糊,唯独记得他们会在她睡前讲童话故事。 “爱弥以后也要找到王子,和他在一起哦。” “王子是什么样的?”她问。 “高贵,美丽,强大……一切你能想到的好词都能用在他身上。” 抱着被子的她想了想,脑子里几乎在父母描述的同时就浮现出了一个男孩子的身影。 “俞曜算吗?” 然后她记得父母笑了。 所以……他们也是支持她这么做的吧? 她想留住她的公主房,想留住独属于她的玫瑰园,想留下满柜子的衣服鞋子……她不能离开这里。 俞曜总要从爸爸手上继承俞家。那么她当俞曜的女朋友就可以了。 他是她唯一的王子。 既然没运气投胎成俞家的亲女儿,那么以婚姻的形式嵌入俞家也是可以的。 十八岁的天真女孩攥紧了胸前的衣领,心跳得更快了。 第二十六章拦截 下午司机特地早了一些来接她回家,俞宅前厅看起来和往常没有什么不同,只是餐厅那儿泛出甜味来。 厨房早就接到通知晚上要给她庆祝生日,估计吃的都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 梳妆打扮,挑选礼裙。和往年她的生日宴会没有什么不同。 “爱弥你瞧!”帮她打理服饰的女佣捧着一个方正的淡粉纸盒进来,微微踮起的脚跟走起路来像在跳舞。 “这是我今晚要穿的裙子吧。爸爸的助理费心了。”殷爱弥略看了一眼,没有要动手打开的意思。 她在想,女佣可不敢直接叫俞曜的名字,但敢这么叫她。 “今年不一样。”女佣没想过这个坐在梳妆台前的少女会计较称呼,眼前这个纸盒才是更重要的大事。她捧到殷爱弥跟前抖了抖,催她打开:“听说今年挑礼物的时候俞先生在场,他亲自买单的。” 往年的生日支出也是扣俞津明的账户,但都是助理代劳。今年他本人经手,或许代表着他还是对她这个养女有几分真心实意……吗? 理智在告诉自己,养父可能只是碰巧知道了她要过生日顺手付个款,可是心里还是一点点高兴起来。 就算别人都觉得她十八岁以后就要和俞家分离,起码这个家话语权最大的人还是承认她的。 少女用自己有限的心思琢磨这些弯弯绕绕,也没细听话多的女佣说裙子的来头。 她打开纸盒盖子,一股淡雅的花香从里面溢出来。拿着裙子的两边站起来,柔软丝滑的布料如水般下坠。 是条淡粉色的长礼裙。看似是一条简单的洋裙,但胸襟和肩带都点缀着细小的蕾丝装饰,大片光面的裙身下摆内暗暗勾了花纹,在灯光下若隐若现。 有正合年轻女孩的俏皮又不失庄重,正是她今晚合适的款式。 “你穿上一定好看。”佣人抱着空盒子感叹,眼里闪着羡慕,“可惜你从小你对男孩子没什么兴趣。不然以你的脸,想追谁追不到?” 殷爱弥的心毫无缘由地跳得更快了。 后背裙子拉链被拉上,修身的布面和她的皮肤贴合,尺寸一分不差。 她在心里告诫自己,这只是因为裁缝每年都会来收集她最新的身材数据,每年才会有出不了错的礼裙穿。这并不是养父或者俞曜的特别照顾。可是心情还是越来越好起来。 一切都很顺利。她只需要等到宴会快要结束的时候溜去俞曜的房间,向他展示穿着最美丽的衣服的自己,目的就能达成。 至于失败?这是她没有预想过的结果。从小到大她都惯了接收来自各方目光对她外表的打量。她知道自己大概是长得比一般人要漂亮些的。 没有人会身怀宝物不自知。活下去这么难,每个人都只能紧紧攥住幸运获得的宝物来给开辟出一条幸福的道路而已。 她什么都没有了,唯独有漂亮而已。从小到大她在和男孩子相处上都没碰过钉子。通常她只需要笑一笑,再说一些他们爱听的话,就能够打开他们的心门。哪怕惹他们生气了,她也有办法让他们心软原谅她——当然,这一切都是低调进行的。在大众的印象中她只是一个不在意外貌,心思单纯读书的乖巧女生。 俞曜也是男孩子,应该也是差不多的。况且她对他可不是随便敷衍。他是她的唯一想要的奖励。 天色黑了下来,从房间窗外看下去,庭院亮起的灯照着小道上走来的三三两两的来客。殷爱弥提着裙摆走出房间。 宴会上不管熟悉还是生疏的同学都来问候。打着帮她庆祝宴会而来的大人们看到俞家父子没有在场,也索性互相交谈起来。这俨然成了他们的社交平台。 浮着客气的笑容招待同学朋友,殷爱弥转了一下酸痛的脚踝,想寻一个空档上楼。 往楼梯那儿走了几步就被人拉住,是负责厨房的王妈,也算是看着她长大的老人了,妈妈在世的时候和她一起共事过。 “转眼间爱弥都十八岁了啊。”王妈热络地拉着她的手不放,眼光落在新裙子上,“已经从小孩子长成漂亮的大姑娘了。” 应该是她这条裙子是俞津明亲自经手这事传开了。 她当过佣人的女儿。没人比她更清楚这些佣人之间的信息流动有多快。在那些主人看不见的地方,这些别墅里的帮佣团体自有暗流涌动。 “谢谢王妈平时的照顾。”她没空应付这个来见风使舵的人精。她可没忘记先前随着她离十八岁越来越近,这些本就不服她的佣人日趋冷淡的模样。 “我一直记得你小时候最爱吃糕点了。来,这是平时不常做的,你尝尝看还是不是以前的味道了。”老人家拉着她来到餐桌边,怕她推拒,小碟子直接端到跟前。 “我还记得你小时候经常偷吃呢!” 殷爱弥脸上客套的笑快累得维持不住了,只能捻起一块来咬了一口。 刚烤好的酥皮还带着热意,咬开一口,里面是红豆沙的甜馅料。 “王妈的宇治金时酥果然招牌。”她敷衍了一句,想脱身。 “爱弥小姐什么时候就爱吃这个了?她小时候明明是吃贵妃酥吃得最多。”看不惯王妈拍马屁的又一个佣人跳出来拆台。 第二十七章台阶 耐心消耗殆尽,殷爱弥快待不下去了。 什么糕点又有什么关系?这都是根本不重要的东西。 她早就不是那个只想着吃小点心的六岁女孩了。 但这些已逝父母曾经的同事们仿佛都不会随着时间变化一样,他们被永远困在了这些五颜六色的糕点碗碟里,争论不休。 白天和她讲过话的女同学好像察觉到了这边的动静,要过来看看。 没完没了。 殷爱弥顾不上敷衍这些人,提着裙摆跑到拐角,想要上楼。 她早就写好了一封信。是给俞曜的情书。 每次看到他话总是说不出口,用写的会更好。 她和这个义兄的关系有种微妙的奇怪。她是唯一一个能长期待在他身边的女生,可俞曜的眼中从来没有过其他男生出现过的那种亮光。 不过没关系。等到她亲手把情书交给他,他就能明白她的心意。 她是最了解他的女孩子,也愿意为了他去学一切需要学的东西。 她可以为了他去当那个完美的公主。 因为这回生日是成人礼,今天佣人第一次给她配了有跟的鞋子。殷爱弥心虽然急,但也走不了多快。 好不容易摸到楼梯扶手,静僻处站着的几个人把她吓了一跳。 “这不是我们今天万众瞩目的小寿星嘛。”站在最边上的女孩子开口,“我们找了半天都没找到你,可算是见到了。” 可从始至终他们都在宴会外边冷眼看着,没有要诚心恭贺的意思。 她看起来比殷爱弥大不了几岁,眼眶细长如柳叶。 他们是她最不想遇见的人。 一股凉意爬上殷爱弥的脊椎骨,她强压下转身逃跑的冲动,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现在大家都长大了,他们不敢在明面上伤害她了。 应该不会…… 这么想也并没有让心里的恐惧不安好转几分。通往俞曜房间的台阶就在脚下,她真想不顾一切飞奔上去求得他的庇护。 “俞尹君,我不是早就告诉过你嘛。”站在几人中间的男生拉长了声音,懒懒地开口:“要找殷爱弥要往佣人堆里找。人家就是喜欢和佣人们相处嘛——” 俞尹君和其他几人附和地窃笑了起来。 胳膊肘上泛起颤栗的刺痛,殷爱弥不自觉地用手摸了摸。 什么都没发生,只是记忆在咬人。 六岁正式进俞家后她才真正了解,除了俞曜这么一个嫡系独子以外,家族里还有数不胜数,盘根错节的旁系。 无数权力和利益被打碎,争夺,分配。循环往复,永无止息。俞曜的地位自然不可撼动,旁系们却是争红了眼。 六岁的她不知道这样的环境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 商业帝国再恢弘庞大,俞津明的威严再不可挑衅,对她来说都是模糊的概念。 孩子所能感知到的是更直接表面的东西。 当然,也会被这些东西伤害。 “你就是殷爱弥吗?以后我们就是亲戚啦。”小男孩笑得天真无邪,“真好啊,俞叔叔这么容易就得到了一个新女儿。” “不过要和我们成为家人,要先玩一个游戏哦。” 小男孩晃了晃手里的圆规,那根针上闪着寒光。 “能让我刺一下你的手肘吗?我的新,妹,妹。” …… 殷爱弥重新提起裙摆,对那为首的男孩点点头,“谢谢你来参加我的生日宴会,俞青。我有点事想先上楼,就不奉陪了。” 铺着地毯的台阶踩上去很柔软,温柔地托住她其实在颤抖的双腿,让她安定几分。 可哪怕知道他们再恶劣也不会当众对她怎么样,身体里每一个细胞还是在叫嚣着快跑。 本该愉快度过成人礼的女孩惶恐不安地低着头,在离他们远的那侧上楼。 快跑,快跑。 宴会上那些欢笑声此刻听起来都那么遥远,殷爱弥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和那些暗处的人们交错的呼吸。 俞青那些人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让她感觉自己像猎场上被盯上的鹿。 扶着扶手上了几级台阶,原本温柔可靠地托举着她的地毯突然被人往下一抽,绷直弹了上来。 本来就因为穿了高跟鞋而不适应的殷爱弥踩了个空,她的身体已经先于本能咬住舌头,确保不发出任何会惊扰周围的声音。 身体往前跌下去,膝盖隔着薄薄的布料磕在台阶尖角上。钻心的痛让她双腿发软,跪在了几级台阶之间,像战败服输的俘虏。 “呀,怎么这么不小心。”俞青跟着她走上来,蹲在身边探头:“是佣人没把毯子铺好吧。不过没关系,你自己去找佣人说就好了,对吧?我们兄弟姐妹几个里,就你最会和佣人打交道了。” 膝盖上的钝痛让她呼吸都窒了几分,手肘也伴随着过去的记忆跟着痛了起来。明明不想示弱,生理泪水却涌了出来。 她在俞青兴奋的眼瞳里看到了双眼晶莹,楚楚可怜的自己。 巨大的,酸涩的愤怒在体内搅动。但她什么都做不了。 因为她现在还什么都不是。 第二十八章告白 在见到殷爱弥之前,他已经先从父母那里听到了她的名字。 参加完那两个佣人的葬礼后,在外西装革履的父亲,雍容华贵的母亲都面目狰狞,用最恶毒的话咒骂着这个刚失去父母的小女孩。 “阿青,你们不都是小孩子嘛,多和她相处。”母亲拍了拍他的肩膀,像是某种示意。 “不要让这个痴心妄想的小野种太舒服了。” “不要放过她。” 他点头。 父母的话不会出错。既然她让他的父母痛苦难过,那她就要百倍偿还。 跌在台阶上的女孩今天显然是盛装打扮过。往日只用橡皮筋绑在一起的长发被梳理得柔顺整齐,几簇微微蜷起的发尾无力地环抱主人的上身,试图构成一道可笑的脆弱屏障。 俞青扯起殷爱弥的几缕长发,绕着指头打圈。 一圈,两圈,三圈。 发梢被越扯越紧,连着的头皮发痛。殷爱弥闷哼一声,不得已往他扯的方向偏头。 “你听好了野种。”他对着女孩凑过来的耳朵说:“不要想着去阿曜那里告状。我们可没有像小时候那样打你骂你哦。” “告状也没用。”俞尹君也状似亲热地过来搀她手臂,说的话却直刺心脏:“俞叔叔的抚养协议只到十八岁对吧?过了今晚你就要变成比家里佣人还惨的可怜虫喽。这就是外人妄想一步登天的下场!” 手中攥着的裙摆褶皱更深。隔着布料殷爱弥也感觉指甲深深陷入了掌心。 头发还在被扯得生疼。她认输般点头后,俞青脸上堆起令人作呕的笑,松开头发,转手和俞尹君一起扶她起来:“下次走路小心点哦,不用谢。” 殷爱弥不顾一切提着裙摆往楼上逃,后面那几个人还在刺耳地哄笑。 跑回房间打开床头柜第一格抽屉,一封已经细密封好的粉色情书安然无恙地躺在里面。 她两只手同时伸进去把它拿出来,按在胸口。剧烈跳动的那颗惶恐的心脏得到平息。 这是她的护身符。 只要俞曜接受了这封信,这样被人欺负的日子就不会再出现了。她不能只当他的义妹,他的跟班。她要成为对他而言更重要的人。 为了达成这个目的,她真的什么都会做的。 殷爱弥摸了摸自己的脸,像在模仿幼时哭泣时妈妈安慰她的动作。 她知道。有钱人家的男孩子挑女朋友,要么是找门当户对有背景的,要么是找又漂亮又听话的。她的出身就决定了当不成前者,所幸她还有机会去成为后者。 把情书小心地贴在离心脏最近的地方,好像要用满腔爱意去捂热毫无温度的纸张。 卧室的窗帘没有拉上,银白的月色像舞台上方的一盏追光灯打下来,斜斜地笼罩着蜷缩在床边的少女身上。 静静地待了一会儿,她觉得自己的脸色已经没有刚才那么难看以后,最后一次在镜子前整理好头发和裙子,拿着情书像做贼似的往俞曜的房间走。 在无数个难眠的夜晚里,她已经在脑海里一次次排练告白的场景,逐字逐句措辞修改台词,整个流程已经在脑中重复了千万遍。 可通往俞曜房间的这几十步路里,她每走一步,原本想好的台词和动作都在以惊人的速度消失在脑海里。 当在他房间门口站定时,她已经什么都忘了。 只记得清冷高傲的混血少年那冰蓝的眼眸。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拿着信封的手在颤抖,她指挥另一只手握住了房间门把。 忘记俞青他们,忘记十八岁的抚养期限,忘记六岁那年在医院走廊上被风吹起的绿色细带子吧。 一切烦恼和忧虑都会在今晚结束的。 扭开门把,一股本不可能出现浓烈的女人香水味从少年的房间里窜出来,直扑她的鼻子。 没等殷爱弥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她就被一团大红色撞了个满怀。 刚才闻到的香味更迅速地占领了她整个嗅觉世界,毫无疑问这个女人就是香味的来源。 “滚!”房间里传来少年蕴着怒意的吼声。 穿着深V领口红裙的女人头发蓬乱,一脸惊慌地跑了出去。 殷爱弥觉得她有些面熟,但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是谁。 刚才发生的事情太突然,完全不在她预料里。 俞曜厌恶地抹了抹脸,掀起眼,看见义妹呆愣愣地站在门口,一动不动。 “你在这干什么?”他问。 “啊?”殷爱弥回过神,看见少年正直直地看着她。 因为混血的关系,即使才十八岁,少年的五官已经非常深邃立体。刚才房间里不知道发生过什么,他的发丝有些凌乱地散在额前,那双和养父如出一辙的幽黑鹰眸中又隐隐透着不同,眼底是如清澈湖面般的深蓝。 在成为俞家养女之前,这双眼睛从来不会看向她。但现在里面却完完整整地映出她的脸来。 过了今天,她就又要从这双眼睛里消失了吗? 绝不可以。 “哥……俞曜。”忘记了所有想好的台词,到头来只剩下一句。 “我喜欢你。” 第二十九章纸屑 这一定是最糟糕的告白。 准备上的铺陈和技巧统统粗暴砍掉,只剩下最后这句干巴巴的表态。 俞曜面无表情的脸一动,笑了,“好,我知道了。” 这算什么回答?殷爱弥慌了。 “我的意思是,我,我想……”话还没被说完已经被义兄打断。 “今天是个什么大日子?一群人扎堆来找我。”俞曜还嫌空气里都是刚才那个女人的味道,去推开了窗。外面带着玫瑰花香的晚风飘了进来。 馥郁的空气并没有让屋内的气氛变得更好。 殷爱弥心里回答着他的问题:今天是我的十八岁生日啊…… “我今天成年了。”她磕磕巴巴地说话, “成年了,所以呢?问我要礼物?我已经给你了。”少年上下打量她一番,眉眼冷淡。 “谢谢,”她随口应了一句,没有细想礼物。 原先对着镜子练习过的那些情话关键时候全都用不上。满脑子都是表白的事,她挣扎着再试一次:“然后,然后我觉得我喜欢你……” 天啊,她在说什么?气氛完全不对,像硬被老师点名起来回答问题。 俞曜皱眉,像看到了什么令人嫌恶的东西:“就算你今天成年了,也不需要像外面的女人那样说话。” 虽然不认识刚才跑出去的女子,但那个样子她也大概猜出女子来做了什么。 女孩的脸急得通红,“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们要想通过男女关系获得好处,那恐怕是找错了人。”他看向别处,眼里不再有她,“我和我爸不一样。” “不是的……”殷爱弥走前几步要解释。 抛开确实想在这个家里立足自保不谈,她对俞曜也是真心的。人的感情本就是混合在一起的,哪能说分清就分清呢?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的了。 他出身高贵,处处拔尖。完美得像是从书里走出来的王子。 她无法在近距离接触过这样的人后而不爱上他。 “殷爱弥。”他制止了她,“在我彻底厌恶之前,你走吧。” 她的喉咙像被扼住。 看着站在门口失魂落魄的妹妹,俞曜再开口:“冷静一点,你今天脑子并不清醒。” 窗外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雨水打在窗檐,也浇灭了她的心。 哈,不清醒?十八年来,她从来没有像今晚一样这么清醒过。 眼泪重新凝结在眼眶中,隔着水雾,俞曜挺拔的身影是那么模糊不清。 他是天之骄子,哪怕两个人同在一个屋檐下,他也从来不懂她。 不懂她的惶恐,不懂她的无助。因为他生来就众星捧月,应有尽有。 就算他勒令俞青他们不许打骂她又怎么样?他们有更让人抓不住把柄的办法来折磨她。 现在又来自以为是说她不够清醒。 “走吧。”见殷爱弥失了魂的样子,俞曜的语气其实很轻。只是他垂目瞟见自己领子上也沾着那女人的口红,眉头皱得更深,刚压下去的怒火又起。 殷爱弥擦掉眼泪看清的第一眼就是他不耐烦的神情。 心沉到底,一切都结束了。 那她能去哪呢? 不久之前还避如蛇蝎想要逃离的一楼楼梯拐角也无所谓,俞青他们已经不能伤她更深了。 扶着扶手下楼,连他们都不在,空荡荡的只剩下她一人。 远处大厅里衣香鬓影,觥筹交错,就算没有她这个名义上的宴会主角也还其乐融融。 就连倾诉都找不到合适的人选。 那些同学朋友,都是被俞家光环吸引过来的逐利客。那些爸妈曾经的佣人同事更是指望她能作为俞家人多给他们些好处,绝对不是能够同甘共苦的亲人。 过了今晚她就什么都没有了。 事到如今,她甚至怨恨起早就面目模糊的父母来。 为什么非要求着俞津明收养她呢?在剥离了这层耀眼的光芒之后,她是比普通人还要丑陋的人。 一无所有。 她脸上再也不能维持体面的笑,不可能回大厅招待客人。殷爱弥脚下像踩着棉花一样漫无目的地走了出去。 客人们都在大厅里欢笑交谈,家里的佣人们也都捧碟端盏在忙活,一时间竟无人发现离场的生日主角。 乌蒙蒙的天边滚着闷雷,接连不断的雨滴打湿女孩的长发,顺着乌黑顺滑的秀发流下,被身上的洋装吸走,晕开大片大片的深色水渍。 殷爱弥浑然不觉。 往外又走了几步,才发现竟然两手空空。 手里的情书不知道到哪里去了—— 有不同于水滴的触感触及额头,她双眼茫然抬头。 是一片粉色的纸屑落在脸上,上面残缺的字迹正是自己的。 先是一片,然后零零碎碎不知道多少相同颜色的纸屑在雨滴中间穿梭翻转着下坠,落在她身边。 它们都是从俞曜房间窗口里飘出来的。 原来落在他那里了啊。 殷爱弥也笑了出来,脸上都是雨水。 这是她今天第一次笑。 第三十章花园 就连在原始的大自然中,动物受伤后都能回到巢穴中休养疗伤。 她却没有这样的地方了——六岁的时候失去了一次,十八岁再次失去。 连哭泣的力气都流失殆尽。 殷爱弥独身走入雨幕之中,不知道要去哪里,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当她再次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站在后山花园门前。 头发裙子早已被雨水湿透,紧紧粘在身上。那双新做的小高跟皮鞋面上全是污渍,半浸在打着小旋的泥水里。 眼前虚掩的铁栏门上都是红色的铁锈,看起来已经很久没有人光顾。 这座花园繁荣的时候殷爱弥也没有亲眼见过,那时候她还没有出生。 但她小时候就听父母说过,这处园林正是养父的那位异国的祖母的杰作。 她对这位逝去已久的黛丝夫人所知甚少,只听得佣人们说闲话时说过,她年轻时曾是在异国小酒馆里谋生的舞女。后来麻雀变凤凰嫁入豪门,一跃成为俞家的当家夫人。 从此俞家的一脉后代眼眸深处都被她的血脉点上一抹动人心魄的深蓝,在规矩森严肃穆的大家族里硬是留下了风流旖旎的一笔。 她即使嫁来这里也还是思念故乡的庭院,于是在俞家后山就建起了这样一处花园。 殷爱弥在画里见过这园子最美的模样。 这位传奇的俞家老夫人还在世的时候,园中也是花团锦簇。 绿树成荫,水流潺潺。笔直挺立的柏树为边,随风摇曳的薰衣草为界。吐露芬芳的百合如天边的云朵,令人耳鸣的明黄蒲公英是栽种在泥土里的太阳,茉莉,蔷薇,雏菊密密麻麻地长在一起,编织成一个个眼花缭乱的花环。 最中心是一座精心修剪的玫瑰绿墙迷宫,迷宫最中心立着一座白石凉亭。 整座花园像一位倾国倾城的绝世美人,热情大方地向人们展示着自己的美丽,宣告自己的存在。 但世上没有能永恒的东西。这位老人家去世后,下一任家主,以及现在掌权的养父都对后山的园子没有兴趣,因此荒废多年。 主人们毫不关心,势利眼的佣人们也不愿打理。只有她儿时无意中发现,偶尔会来看看。 如今阴差阳错走到了这里。 推开铁栏门,门上遗失了铃芯的老铜铃暗淡无声地晃了几下便停住。殷爱弥踩着被雨水淋成泥泞的小道走进去。 她太累了,需要找一个地方坐下。恢复精神后才能继续思考。 和画上的华丽不同,那些五颜六色的鲜花早已被野草吞没隐去。薰衣草也不见踪影,柏树还在。可那些精神抖擞的侍卫们如今都被爬满绿藤,臃肿地站在原地喘息。 殷爱弥再往前走,是不复当年缜密格局模样的绿墙迷宫。 荒废多年,玫瑰枝条自由疯长,早已经不是原来平整的模样。乱糟糟的绿色手臂们七零八落阻拦着企图通过过道的人们,让本就是迷宫的地方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如今的园子就像一个蓬头垢面,脾气古怪的迟暮老者。 但这难不倒殷爱弥。现在她就是这片无主花园的主人,每一个转弯转角她都烂熟于心。 提起裙摆跨过倒在一旁的腐朽木篱,女孩钻入不修边幅的绿墙中。 穿过这个转角,钻过某处空缺的空洞,再盘转几圈,她就可以到达中心那座顶上爬满玫瑰藤的白石凉亭。 先到那里坐下,她再想别的办法。 人总要继续活下去。 繁密的玫瑰茎叶开始稀疏,殷爱弥知道,快要到目的地了。 雨比刚才小了一些,雨本身的声音和苍绿的叶子滴水的声音交织参半充盈着鼓膜。 这声音令人平静。 先前不觉,平息下来后才觉得双腿已经走得酸胀难忍,她只得在最后一道玫瑰丛后站住歇脚。 一些不同于雨声的动静朦朦胧胧在绿墙另一侧传过来,殷爱弥吓了一跳。 这里哪来的别人? 借着玫瑰的掩护,她小心地探出头去窥视,看清人后险些叫出声。 居然是养父和刚才从俞曜房间里跑出去的女人。 男人西装外套敞开,长身倚靠在亭边的白石柱旁,修长的指间夹着的烟隐约燃着火星,几缕白烟冉冉上升,不知道为什么会让殷爱弥想起供在佛前的香火来。 穿着红裙的女人柔若无骨地趴在他胸前,抬手要摸,却被俞津明淡淡躲开。 “俞先生,你今天好冷淡哦。”女人嗔怪道。 殷爱弥捂住张开的嘴,原来她是养父的情人,那她从俞曜房间里出来的话,岂不是想…… 怪不得俞曜这么生气。 她不想发现见不得光的阴湿秘密,没胆子追究为什么这两位会出现在她自认的秘密基地,殷爱弥提起湿漉漉的裙子准备原路折返。 只听得男人慢条斯理地开口: “是吗?你觉得我冷淡,还是我儿子冷淡呢,安娜?” 殷爱弥常听人说,俞津明对自己的领地有着极强的掌控力。 她对此无感。养父和她的关系微乎其微,他从不管她,两个人只有经济上的供养联系而已。 直到今天她才真正意识到,“俞家家主事事皆知”并不是一句大话。 第三十一章识破 雷声在天边远远地响着,白石亭内两人的说话声时高时低,听不真切。 殷爱弥脚下像生了根和玫瑰丛长在一起似的再也走不动,索性大胆探头偷看。 密密匝匝爬满亭顶的藤条枝桠一岁一枯荣,褐色的枯藤萎缩趴伏,嫩绿的新藤争先恐后重新将衰老覆盖,层层迭迭编成一层更大的穹顶。 绿色和褐色的圆穹之下,几条均分圆形的白石柱,下面几级长着青苔的台阶围成了亭内的空间。 容貌出众的一对男女在亭中靠在一起,显得这不是一座荒废的旧亭子,而是爱情话剧的舞台。 “您说什么呀,俞先生?”安娜的手指绕着男人衣服上的纽扣打转。 俞津明弹了弹烟灰,“我们之间结束了,宝贝。” 女人脸上一僵,又勾起笑来,眼里几分试探慌张,“您在吓我吧?” 俞津明也回以笑意,“你说呢?” “俞先生,我没有和阿曜说过什么呀,您冤枉我了。” 平日里穿着高定走T台的模特原来演技也老练,没骨头似的倒在男人身上送上红唇,晶莹圆滚的泪珠落在粉红的脸颊上。 女人的红唇和男人的薄唇碰在一起。俞津明没有推开也没有迎合,垂着眼皮任情人吻着。 他们是轻车熟路,可把枝叶丛后的殷爱弥看得满脸通红,全身发热,连不停打在身上的雨都忘了。 缠绵一吻完毕,安娜眼睛迷离,自以为得到了男人的默许,得寸进尺去解他领口的扣子。 纤手被俞津明按住。 “宝贝,”他的语气还像情人间低喃,“趁我还好说话的时候,出去吧。” 听到这句耳熟的话,殷爱弥一怔,抓着绿茎的手一紧,被玫瑰刺扎出血来。 安娜不甘地仰望着帅气多金的俞大总裁,这可是她好不容易才能上位正牌女友的金龟婿。她怎么就一下子贪心昏头,想要同时拿捏他们两父子呢…… “俞先……啊!”安娜还想娇嗔求饶,俞津明手搭在她后脑上,一把把她按在肩头。 养父的手掌几乎要把女人的脑后包住,骨节分明的手搭在乌发上,腕间戴着一块反着冷光的名表。 美丽的舞台却在演绎一段冰冷悚然的故事。 殷爱弥只看见他亲昵地贴着那女人耳朵说了几句什么,本来还不依不饶的女人露出见鬼一样的表情,连外面还下着雨也顾不得了,头发往后一甩就往亭外跑。 殷爱弥也慌了手脚。那女人跑得太快,她根本来不及躲藏。 安娜已经穿过了绿墙,最后只能表情尴尬地和她打第二次照面。 殷爱弥张张口想说点什么解释自己不是故意偷听,没想到那女人毫不介意有她在场,目不斜视地跑进玫瑰迷宫里。 这里地形复杂,看她的灵活找路的架势,也不是头一回跟着俞津明来这里私会了。 浓烈的香水味伴着一阵风离去。现在不是关心那个女人的时候,更重要的是她有没有被养父发现。 明明知道隔这么远,亭内的人不可能听到她的呼吸,可女孩还是捂住了鼻子屏息。 雨还在下着。 整片天空像铺满石灰的幕布盖下,无数雨点从天而降,落在叶上的,让它更加苍翠;落在早开的玫瑰上的,焰红似火。 殷爱弥不敢乱动一步,眼珠子四处乱瞟,看到地上水洼处倒映着落汤鸡似的自己。 雨水落在她身上,只会更加落魄而已。 俞津明叼着烟吸了一口,有些好笑地看绿色枝桠边缘那截淡粉色裙摆一动不动,好像他再不开口,裙子的主人是要站到天荒地老。 “出来吧,我看见你了。”男人说话了。 殷爱弥心里咯噔一声,还是按兵不动。 电影里找人的反派都会说一句这种话,想把好人诈出来,不是吗? 迷宫走廊本就狭窄,再加上荒废多年,枝桠疯长,不可能撑伞。也就是说那个躲在后面偷听的女孩子就这么傻愣愣地站在外面淋了那么久的雨。 也是,撞见这种事,可怜她了。 俞津明没有故意为难女性的癖好,他顿了顿,话中带着笑打破僵持,“安妮小姐,淡粉色的尾巴早就露出来了。” 殷爱弥猛地低头,看到不知道一截裙摆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花枝勾住,堂而皇之冒了出去。 温度又在脸上蒸腾起来。她只觉滴在身上的雨点都要被身体的羞耻热度蒸发。 他刚才叫她什么?安妮小姐? 第一反应是养父又把她错认成哪个叫安妮的女朋友。恍惚间一条从背后深处的绿色枝条粗糙擦过脸颊,她才想起自己躲在绿色的墙障后面。 他说的原来是《绿山墙的安妮》。 绿山墙是因为主人公安妮住的房子周围都是树而得名,她背靠的却是名副其实的绿色墙壁。 明白养父是在调侃,紧张被冲淡几分。 殷爱弥抿抿唇,知道再也躲不过,将脸上的雨水抹了抹,垂眼走了出去。 第三十二章石亭 俞津明意外地挑了挑眉,和这个一年打不了几次照面的挂名养女不期而遇。 “……爸爸。”不擅长和陌生的养父打交道,殷爱弥想了想,先打声招呼。 伸手不打笑脸人。 俞津明冲她招手,“先过来避雨吧,淋久了会生病。” 她无法推辞,只得低着头踏上台阶,进了亭子。 舞台依旧,台上的女演员悄然转换。 白石亭虽许久没人打理,可顶上还算完好,勉强能挡雨。走完最后一级台阶那一刻,原本不间断打在身上的点滴压力骤然消失。 仿佛进入另一个世界。 “我不是故意在那里偷听的。”女孩的声音细如蚊蚋。 “嗯。”简单的回应。 在亭内和在外面完全不同。原本充斥在耳中的雨打绿叶的声音变得遥远,冰凉的雨水都被亭顶挡开,只余几分掺杂在空气中的草木湿意飘进来,沉闷而潮湿。 殷爱弥不敢看那女人逃跑的方向,更不敢扭头看俞津明,只得低头看自己的脏污的鞋面。 在外面不觉,不再淋雨后的一阵微风吹过,湿黏黏的皮肤上泛起凉意。 她自然不敢说话,暗暗祈祷雨快点过去。 突然,略带烟味的温暖从后面盖住了她。 殷爱弥受宠若惊地回头,发现身上被男人披上了他的西装外套。 “爸爸,我,我不用这个,您穿着吧。”女孩手忙脚乱地要把身上的外套扯下来。 “穿着吧,都淋湿了。” 俞津明望着外面茫茫的雨,抬起手来想叼住烟,抬到一半动作一顿,眼角瞟她一眼。 殷爱弥想起十二年前,第一次在妈妈病床边,他也是这样看她。 “抱歉,我好像不该在小孩子面前抽烟。”男人唇边展开歉意的笑,随手把烟栽在身边伸进亭中的一片湿漉漉的叶上。 红黄色火星遇水马上熄灭,只剩几缕苍白的冷烟。 体面而克制。 “怎么不在家里玩,反跑这儿来了?” 男人这会儿倒真像是个长辈在询问,仿佛刚才和女人调情又分手的男人不是他一样。 也是。俞曜都不太在意今天是什么日子,更何况这个挂名的养父。 殷爱弥抓住披在身上的外套边缘裹紧身体,心里转了几圈,声音干涩:“今天是我的生日。” “那,祝你生日快乐。”俞津明还倚靠在对面的白石柱上,只是声音放得更缓了一些,是哄小孩的口吻。 “是我十八岁生日。”女孩的声音又急又快,身子前倾向他,好像在证明些什么。 殊不知在俞津明眼中,这个披上成年男性外套的少女更显娇小,完全就是个稚嫩的孩子。 十八岁……再看少女脸上藏不住的急切,不难猜出她在为什么事烦心。 小事。 “如果你是在担心那个抚养协议,大可放心。”俞津明说:“虽然当年因为各种原因,最终只决定抚养你到成年。但你放心读书就好,大学学费生活费还是我出。” 殷爱弥从小寄人篱下,这点言外之意还是听得懂——供她读完大学以后,就要彻底和俞家切断联系了。 平心而论,作为一个没有血缘的继任监护人,俞津明在经济上没亏欠她。 “公司资助过的那些贫困学生没有一万也有几千,没道理他们都帮了,却把你撇下。”这点事他还是能帮的。 俞津明说这话的意思本来是想宽女孩的心,但在殷爱弥听起来就格外刺耳。 ……贫困学生? 湿漉漉的身子被外套布料包裹着,反沤出一股让人头晕目眩的闷热来。 也是,对养父来说,她和公司那些慈善项目里的学生们唯一的区别就是她能住俞家主宅吧。 那她十二年的受尽嘲讽,就换来十八岁后成为一个被资助的孤儿大学生吗? 她绝望地发现,即使和俞家权力中心的人物同吃同住也什么都无法改变。她和他们之间仿佛有着不可跨越的屏障。 今天过后,她会失去父亲,失去兄长,失去那些围绕俞家光环建立起的社交圈,再次成为一个举目无亲的孤女。 光是想想就觉得要从云端跌落到谷底,粉身碎骨。 “爸爸……”女孩松开一直攥着的外套边缘,想求他时声音已然哽咽:“我不想离开俞家……” 泣不成声,她话说一半只能不住地抹眼泪。 理智上知道在诡谲难测的陌生养父面前哭估计只会让他更不耐烦,豆大的泪珠还是往下掉。 唔,可不还是个孩子嘛。俞津明瞟一眼女孩披着的西服外套胸前口袋,本该有手帕的地方空空如也。 可能是刚才被安娜抽走了。 她偏又不是自己的情人,是个轻不得重不得的养女。 用手用吻都不合适,那还有什么办法。 殷爱弥也发觉自己哭得太厉害了些,眼泪鼻涕收不住场,一定很难看。 看女孩慌慌张张摸遍全身也找不出一张帕子来,男人叹了口气。 “用我的衣服擦吧。” 第三十三章方式 la s huwu.co m 站在眼前的是养父,俞家话语权最大的人。 完了,完了。 听俞津明这么说,殷爱弥也不擦眼泪,索性蹲下来抱着膝盖哭得更厉害了。 她这不是女人楚楚可怜惹人疼的哭法,而是真正的,如孩童般的大哭。 男人倚靠在石柱上的姿势没变,颇有耐心站在一旁等她哭完,没去扶她起来。 他自认已经尽了抚养的责任,也算是对得起她父母。至于更多的,他又不是真圣人,没兴趣再养这么一个便宜女儿,留在家里也是徒增麻烦。更多免费好文尽在:p o1 8i n fo. c om 既然她认为自己真的已经“成年”,那该明白的第一件事就是这个世界不会因为掉几滴眼泪就围着她转,不是么? 不一会儿,雨势渐渐变小。 男人抬手向外探探,觉得差不多了,准备离开。 “哭完早点回家吧,天晚了路不好走。”俞津明终于是直起身来往外走。 从头到尾都是一个疏离克制的养父做派。 殷爱弥看着他一步步走下台阶,离自己越来越远,衣服里的热意化为如有实质的恐慌,像一只巨大的手扼住了她的喉咙,叫她动弹不得。 原本被俞曜拒绝以后她的计划就完了。再能碰到养父已经是幸运,可是又被她搞砸。 心中强烈的预感在疯狂吼叫,如果真的让养父就这么离开,她这辈子就和俞家无缘了。 眼眶胀痛,喉咙也被空气割得生疼。在慌乱中还有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挫败……和愤怒。 从头到尾,他都把她当成一个懵懂的孩子。 俞曜也是,还觉得她只是一个不懂事的跟班,义妹。 恍惚间她又想起俞曜训斥她的话,说她的告白是“脑子不清醒。” 殷爱弥环顾四周,这里再没有别人,安娜也已经走远。只有被风雨腐蚀的石亭和疯长的枝条,和早开的红玫瑰而已。 猩红之花争先恐后爬进亭子,像一簇簇点燃的火焰。她们在她耳边窃窃私语催促着,像六岁那年遇见的女秘书一样推着她。 “去呀,不惜一切代价去挽留他呀。” “你总要为你的人生再开口说点什么,你真的要当一个父母双亡的孤女而已吗?” “他说你是孩子,那就去向他证明你不是。” “他说你脑子不清醒,那就去让他看看,什么才叫不清醒。” 殷爱弥感觉热气冲上了脑门,倏地站起来。 俞津明听见身后衣服坠地的声音,没多想,只以为是她自己哭累了想通了,跟着回去。 “爸爸,我想留在俞家。”女孩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您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乖,听话,跟我回……”他好言相劝,没想到被打断。 “爸爸,我成年了。请您用成年人的方式对待我。”殷爱弥提高声音去盖过他的,这是她最后的一线机会,她不得不这么做。 踩在积水台阶上的声音不见,男人终于停住。 他微微侧身,瞥过来看多年来第一个敢打断他说话的,身子已经抖得不成样子的小孩。 外套早已顺着亭亭玉立的少女身姿滑下去,堆在脚边。也许是因为她情绪过于激动的缘故,裸露在外的肌肤泛出比高定洋裙更诱人的淡粉。 好吧,他更正。既然她希望以成年人的方式对待她。 ——那就如她所愿。 “你哭完了?想跟我谈什么?”语气比先前冷淡不少,不过这才是褪去礼貌疏离的养父面具后真实的他。 男人转过身来,重新步上台阶。 一级又一级。 俞津明本就高大挺拔的身材又随着踏上来的脚步升得更高,离得更近。像一座高山倾压前来。 殷爱弥本能地想后退一步,但她知道这时候自己只能寸步不让。 “我,我还想留在俞家。您让我做什么都……” 笼在面前的阴影骤然消失,原来是俞津明突然半跪在她脚边。 这个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女孩都忘了后面要说什么,捂着嘴退后。 他捡起掉在地上的外套,从里面翻出烟盒和打火机来。 明暗不定的火星重新燃起,阴郁灰白的烟雾腾升上来,遮盖住男人棱角分明的半张脸。 那双一直带着笑意的眼也开始模糊不清,变幻莫测。 “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男人的声音不紧不慢,但字字千钧压在她身上。 呛人的烟味像狂热的侵略者一样迅速攻占了她的感官。她闻不到带着水汽的微风,听不到红玫瑰的私语,也看不清他眼中的自己。 这个瞬间,她的世界只剩下养父一人。 ……不,是俞家家主。 一个成年男性。 第三十四章勾引 即使殷爱弥年纪尚小,但也知道养父在外的传闻如何。 除了和叶家大小姐结婚那几年较为沉寂,其余时候从不缺女人扑上来,誓要攻下他个金龟婿。 她对男女情爱的事情也是一知半解,仅仅有概念而已,从未经历。 浓郁的白雾模糊了她的视线,男人真实的面目在迷幻中方显现出来。她突然有点明白为什么外面的女人们为何要飞蛾扑火。 “我,我想……” “有句话先说在前面,”俞津明开了口,“我真不需要多一个女儿。” 殷爱弥咬住唇,原本酸胀难忍的双腿在这时候也没了知觉,恍然若失。 她只是涉世未深,不是听不懂别人说话。养父的言下之意是……她对他而言没有价值。 至少作为女儿时一文不值。 看女孩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俞津明好心开头牵引她:“好了,你继续。” 殷爱弥想了又想,还是说出了口:“我想待在俞家。而且……我想和哥哥在一起。” 刚才偷听到他和安娜的对话让她心惊。养父连情人去勾引俞曜都知道,那她后脚进去表白的事也是瞒不住的,还不如坦诚直说,求个痛快。 “倒是诚实。”俞津明轻弹烟灰,“那么,你能给我带来什么?” 苍白的灰烬顺着男人的动作零星飘下,如果她的回答不能让他满意,恐怕要处理她就和这烟灰一样容易。 殷爱弥僵着站在原地不动,抱着裸露在外的两条胳膊犹豫。 在雨里站了太久,全身被淋了个透。外套被男人收回,被风一吹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她看了一会儿身上的裙子,艰难地开口,却是答非所问:“谢谢爸爸送我的裙子。” 俞津明没多说别的:“不客气。” 殷爱弥抱着胳膊往他那儿走前了几步。 “那您觉得……好看吗?” 淡粉色的洋装被雨水浸透,还黏腻地贴在女孩身上,早就没了刚穿上时的漂亮款式。 但俞津明听得出来,少女的声音在颤抖。因为裙子布料贴身的缘故,他也能清晰地看见她裙下姣好的曲线。 像一朵刚经过风雨的红玫瑰,在雨中微微颤动着,祈求他的垂怜。 这恐怕是青涩笨拙的养女能做出来的最露骨的暗示。 可,这又如何呢? 养女确实是个难得的美人胚子,再过几年恐怕会出落得更惊艳。但再稀缺的美色到了阅人无数的俞大总裁这里也变得寻常。 俞津明望着女孩一副把全副身家都押上赌桌的样子,只觉她的眼神决绝得几乎有些无知可爱。 也许对现在的她来说,献出肉体已经是最大的代价。实际上这并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女人的身体不会因为被男人碰过而贬值。反之,也不是什么很能升值的玩意儿。 它只是一种资源,但也只是资源而已。 只有无知少女才会以为这是自己决胜的那张王牌,大放厥词认为这叫“什么都能做”。 “用这个来换留在俞家和阿曜,你的筹码未免太少了些。” 养父一句话判了死刑,殷爱弥感觉全身都掉进冰窟里没了知觉,大脑一片空白没了主意。 她本以为牺牲到这一步能让养父松口,但爱玩女人的他居然拒绝了。 女孩仓惶地抬头看他,两只刚哭过的大眼睛里红红的,像只迷路的兔子。 “你觉得已经牺牲很多了,是不是?”男人像有读心术般开口,夹在指尖的烟许久未动,静静燃着,随着风动,火星明明灭灭。 “我来教你怎么让自己更值钱一点。”俞津明抬起手来隔空比划,燃着火星的烟对准她的眉心。 殷爱弥的目光聚焦在那一明一暗的火光上,仿佛对准她的不是烟,而是冒着硝烟的枪口,动弹不得。 她眼睁睁看着隔空的火星随男人的动作往下移。 “头发,眼睛,牙齿,心脏……” 养父的话语像一把冰冷锋利的刀从上往下划开她的身体,划过的地方刺得生疼,露出血淋淋的肉。 仿佛真的有一只手剖开身体,逐一拿走她的脏器。 先前她那些还带着暧昧旖旎色彩的幻想完全面目全非。 “把你拆开来卖,都比向我献身要值钱多了,懂吗?” 香烟燃尽,火光黯淡下去。空气中露出男人冷淡的眉眼。 这是比俞曜眼底的深蓝更可怕寒冷的温度。 “还敢不敢乱说自己什么都能做了?”男人的声音漠然。 殷爱弥被吓得说不出话来,双手捂在胸前护住狂跳的心脏,只知道一个劲儿地摇头,把眼泪晃出来了都不自知。 这是真实无比,没有丝毫演习成分的眼泪。 “我错了,爸爸,我不敢了……呜呜呜……” 到底还是个孩子,不经吓。 俞津明叹着气把外套重新披在女孩颤抖不停的肩上,“我还不至于真的为了卖你去违法犯罪,别哭了。” 男人伸手过去要给她擦眼泪。 略微粗糙的指腹触到女孩娇嫩的脸上,殷爱弥被稍热的体温烫到一般,快速撇过头去,退远了几步,惊慌地看着他。 看这只被吓坏了的小兔子,俞津明忍不住笑。 “怎么,还要不要跟我了?” “……啊?” 女孩哪见过这大起大落的阵仗,脑子里想了半天也不知道作何应对,只蹦出这一个字。 “以后别再和别人说自己什么都能做了。”俞津明收起笑容,把呆住的女孩揽在怀里,大掌抚上她的湿发。 “你可以继续留在这里。” “当然,和阿曜在一起也可以。” 陪天真可爱的养女玩一场又如何。 不对,从现在开始,她不只是他的养女,也是他的女人。 第三十五章实感 “回去吧,再待下去你要着凉了。” 眼见雨停,俞津明说道。 女孩迷迷糊糊应了一声往外走,都没反应过来就在这么一瞬间,自己的身份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走到台阶前,她还是停住,回头多问了一句:“爸爸,你……我们,真的……” 俞津明觉得好笑:“这不是你自己提出的吗?” 看她还六神无主的样子,他索性开口许诺了个期限。 “这样吧,”他说:“如果以后你想和我分开,帮我做满三件事后,我们的关系就一笔勾销,怎么样?” 可是有什么事是她能帮神通广大的养父做的呀?殷爱弥踌躇道:“可我的能力太有限了……” 况且刚才俞津明吓她的话还让她心有余悸。 要是让她做的是什么大逆不道的坏事怎么办? 少女的心思简直写在了脸上。俞津明许久没和这样的小姑娘相处,不觉麻烦,反而觉得有趣:“怎么?以为我会让你去杀人放火?” “我不是这个意思。”被戳穿心思,女孩的脸比盛开的玫瑰花还红。 “放心,都会是你力所能及的事。”俞津明想到了什么,笑了,“让你去杀人还怕你伤到自己的手呢。” 看男人的神情就知道他还是在说笑。可他身份摆在那里,说这些血腥之事还是让人心惊。 “好,我知道了。谢谢俞先生。”殷爱弥学着刚跑出去的安娜那样称呼他。 话音落下的同时,仿佛有三道枷锁沉甸甸地套在她脖颈上。 三件事……他会让她做些什么? 改口的称呼本来是合规矩的。可俞津明觉得女孩还是叫他爸爸要好听些。 “还是像原来那样叫我就好。” 两人谈完后都往亭外走,殷爱弥已经在台阶前,俞津明在她身后几步远的地方,不远不近地跟着。 雨已经完全停了,只是天还是灰蒙蒙的颜色,倒映在台阶积水里。 沾了泥污的小皮鞋踩在水上,搅碎了仍有乌云的天空。 今天就像做梦一样。 一天之中发生的事情,仿佛比她先前住在这里的十二年还要多。 殷爱弥摸了摸自己的脖颈,明明空空如也,却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啊!” 女孩还没下几级台阶,双腿突然脱力踩空,往前跌了下去。 先前是在楼梯上摔了一跤,再加上情绪的大起大落,其实她早就支持不住了。谁也没想到后面还能遇到俞津明,她才强撑了这么久。 现在一切尘埃落定,身体已经先于精神崩溃。 她只短促地叫了一声,牙齿已经本能地咬住舌尖抑制住一切声音——这是她被俞家旁系们欺负惯了留下的可恨后遗症。 认命地闭着眼护住脸,可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 是俞津明在身后把她整个抱住。 “走路小心点。”他淡淡地说着,目光扫到女孩翻起的裙角下是大团骇人淤青的双膝。 男人的视线凝在那儿,笑意不知不觉中收敛起来。 若是被旁人看见他这幅神情,全场都只能低头屏息,听从吩咐。 “爸爸,您可以放开我了。”殷爱弥不知道身后人什么神情,只想快点挣脱他的怀抱。本来裹着外套就被他的味道包围,现在又被他抱在怀里,更是没有喘息的空间。 她需要和他拉开些距离,才能消化今天发生的所有事。 俞津明没有松开,反而把女孩打横抱起,走完台阶才放下。 “……谢谢。”少女捂着脸,怯生生的声音从指缝漏出。 她在俞家是见惯了人情冷暖的。被人这样对待还是头一次。 脑子里乱哄哄的,心也在扑通扑通地跳。她只想快点回到房间里一个人待着。 可终究是没走成。一股力道限制了她的行动。 低头一看,是养父半蹲下去,大掌钳住了她的小腿。 “怎么了吗,爸爸?”女孩整理好凌乱的心情,勉强开口问。 “怎么伤的?”男人问。 女孩的皮肤白皙娇嫩,显得膝盖上的青紫淤青越发刺眼可怖,像是受了极大的虐待。 无关紧要的养女被欺负,这是对一切了如指掌的俞家家主都不会去了解的事。 事事皆知并非全能,他其实也不过是挑重要的看罢了。 而一时兴起收养的孤女并不在他注意的范畴。 但现在不同了,殷爱弥不再只是个养女而已。 “我磕到桌角了而已,没事的。”女孩窘迫地弯下腰来整理裙摆把淤青盖住。 他们的关系才刚刚开始,她可不想让他看见自己难看的一面。 胆战心惊地抬眼去看养父的眼睛,生怕在里面找到一丝嫌弃和厌恶。 庆幸的是,好像没有。 殷爱弥暗地里松了口气,想轻轻地去拨开男人的手。 他不肯放开。 正不解时,只听到男人说道: “我要你做的第一件事,回答我,在哪里伤的?” 殷爱弥没想到他云淡风轻就这么说出了“第一件事”,结结巴巴回答:“……在大厅楼梯拐角。” 因为在那些关于养父的绯闻中,他自己玩腻了分手的也就算了。可如果是女方做错事或者是女方先提分手的话,女方通常都要付出相当大的代价才能脱身。 就连门当户对的叶大小姐也没能讨到便宜。 所以当俞津明向她提出三件事约定的时候,殷爱弥几乎觉得这是自己一辈子都还不完的债。 可现在……这第一件事就这么完成了? 她完全愣住。 “第二件事。”男人的声音又响起,第二道枷锁也随之脱落。 她的心跳没有因为站着不动而平复,反而快得要从口中跳出来。 “回答我,是什么时候受伤的?” “晚,晚上七点多吧。” “好。”俞津明松开她。 “我知道了。” 转眼间他亲手给她戴上的三道枷锁只剩最后一道。 这一切……真的不是在做梦吗?殷爱弥想。 当晚她糊里糊涂回房入睡,直到第二天看到俞青他们登门道歉,她才有了当爸爸情人的实感。 在俞青哭着对她道歉的时候,她的灵魂仿佛抽离出来俯瞰全场。她看见自己脸上带着专属于胜者的得体笑容,对他说没关系。 赢家才有资格原谅。 直到这一刻她才有了实感。十八岁不再是她的梦魇。 是重生。 第三十六章要求() “心不在焉的样子。”俞津明的嘴唇贴了贴她泛红的耳朵,轻咬了一下。 “在想什么?”他俯下身来压住女孩,肉体碰撞的声音因为更大幅度的顶撞动作而更响。 殷爱弥口中的呻吟被撞得支离破碎,双腿被最大限度地分开,垂在两侧,全身最脆弱柔软的地方任由男人的性器掠夺。 “……在想爸爸。”女孩混着哭腔回答。 跟了养父多年,虽然无名无份,可到底还是被娇惯了的。 和外界一切传闻不同,他温柔包容,成熟稳重,从来没对她说过一句重话。 就连所谓的三件事也在那一天轻飘飘地撇去了两件。 至少对殷爱弥而言,俞津明是个好父亲,也是好情人。 “真的?”俞津明掌住女孩的后脑,让她微微昂起头来。 沾满唾液的两片娇唇微微张着,吐息间仿佛都带着玫瑰的香气。 秀色可餐。 男人垂首吻住,大舌塞进女孩嘴里卷着小舌勾连缠绵,模仿着身下结合的动作侵犯口腔。 又是一个深顶,龟头撞在子宫口上,入口处也被碾磨着刺激了阴蒂。 殷爱弥的身子被肏得往上移,但很快又被他拉回来固定住,上下两张小嘴都被占有。 高大健壮的男性身躯死死地压着娇小白皙的女性酮体,两人四肢纠缠,紧紧抱在一起。 无法分开,无法逃离。 “爸爸,爸爸……轻一点,疼疼爱弥……”女孩无意识地求饶,因为快感袭击而发抖的纤细手指在男人的背上划出道道红痕。 “还要不要分手了,嗯?”俞津明根本不管被女孩划伤的背,手顺着她的身体往下滑,到了饱满的臀肉那里停下。 抓住两瓣臀肉,粗粝的手指深深地陷了进去。 抱着女孩的臀往两人结合处用力一按,巨大的肉刃完全破开了层层褶皱抵到了花心最深处,两人的性器结合到极致,仿佛烙下不可磨灭的印记。 女孩尖叫着双腿举起,在清冷的月光下双腿更显莹白,脚背也绷得直直的,仿佛一只濒死的天鹅在起舞。 但柔弱美丽的天鹅正被一头庞大的野兽压在身下,无情地侵犯占有。 窒息黏腻的爱意和肉欲如附骨之蛆侵入灵魂,无从割舍。 殷爱弥再次达到极乐的高潮。 大股透明爱液被俞津明的阴茎堵在里面无处发泄,平坦的小腹微微鼓起,堵得发胀。 “乖宝贝,”男人轻吻她的眉眼,“舒服吗?” 回答他的只有女孩无声的喘息。 俞津明从未如此认同过当年自己一时兴起的决定。谁也没想到他因此找到了如此契合的爱侣。 当然,也是女儿。 他的亲情之爱,肉欲之爱全都灌给怀中的女孩。 男人怜爱地啄吻着女孩的娇唇,抚摸脸颊等她平息。 还没射过的坚硬下身还和逼仄的甬道紧密无缝地嵌在一起,缓缓搅动着。 等殷爱弥缓过神来,看到的就是养父那双勾人心魄的眼。 ”爸爸,“她重新勾上他的脖颈,讨好地去舔他上下滚动的喉结,“帮帮我好吗?只有您能帮爱弥了。” 教了她这么久还是跟小狗似的乱舔。俞津明忍不住低喘一声,大掌抓住她一只乳揉搓来缓解差点被她弄射的欲望。 可偏偏她的拙劣招数他都照单全收。 从七年前两人在亭中相遇就是如此。 “还是想知道第三件事是什么?” 男人再低下头与她对视时,已经隐去了刚才失控的神色。 殷爱弥想了想,还是点点头,“……嗯。” 到底还是心存侥幸。 从头到尾男人都是那个优雅多金的风流俞总。他想要什么女人会得不到呢。 没了她,还会有无数女人。 所谓那三件事,恐怕他都没放在心上。 前两件就跟闹着玩似的一笔勾销了,不是吗? 殷爱弥把心头冒起那些关于俞津明的传闻都一一按下,宽慰自己。 “好吧。既然你仍然坚持,我也不强求。”他说: “第三件事,给我生个孩子吧。” 窗外是万籁俱静的山林,屋内是无人敢打扰的家主寝室。 殷爱弥连听错的机会都没有。养父说的每一个字都清清楚楚地传入耳中。 “你休息好了?那我们继续?”虽是询问,可也没等她的意见。插在阴穴里的肉刃重新搅动起来,摩擦间在湿液中发出淫靡的咕唧水声。 “不……啊!”殷爱弥刚想反对,声音被身下剧烈的抽插碰撞打断,再次迷失在情欲地狱中。 房中只剩下男女交织的呻吟喘息,和肉体拍打的声音。 不知道被肏干了多久,她听到养父伏在她耳边说话。 “宝宝,我要射了。要不要摘套子内射?” 内射真的会怀上的。 恐惧驱散了部分情欲,殷爱弥疯狂摇头推搡着:“不要,不要射在里面!” 她怎么可能跟养父生孩子! 俞津明也没有坚持。扣住女孩推拒他的手腕,一下又一下重重地顶弄到花心最深处。 恐惧和身体上的欢愉交缠在一起,殷爱弥全身都被男人牢牢禁锢,就在龟头顶开宫口那一刻,两人的高潮同时到来。 两道绵长的呻吟重迭,大股浓稠的白浊隔着薄薄的套子全部打在子宫内壁上。 这不只是人类的做爱,简直像是动物的交媾。 殷爱弥像死而复生一样流着泪大口呼吸,心中被按下的传闻还是浮出水面。 “要和俞津明分手的女人,会被他咬下一块肉来。” 爸爸真的要咬下她的肉。 第三十七章温泉(上)() 平整的床被不断地起皱,变形。雪白的铺垫随交织的动作变化阴影的形状。 男女的呻吟喘息都藏在彼此的双唇间,床边装满精液的套子越积越多。 “啊……” 男人把盖在身上的被子完全掀开,藏在底下的腥膻的情欲气息完全喷发而出。两具结合在一起的肉体完全暴露出来。 热腾腾的汗水流过俞家现任家主深邃的眉眼,高挺的鼻梁,然后滴在女孩微张的嘴边。 他抬腰拔出又射过一次的性器,把蓄满白浊的套子摘下,扔在一边。 “再来一次吗,宝贝。” 没听到女孩的回应,俞津明漫不经心抬眼去看。 怎么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做得略狠点儿就直接晕了过去。 就这点能耐,还大言不惭跟他提什么分手。 拨开她汗津津的碎发,又俯身吻了吻昏迷中的女孩。轻吻还不餍足,俞津明索性把流到嘴边的香唾全部舔净才和她分开。 阴晴不定的眉目此时终于露出几分惬意来。 清心寡欲了大半个月,今晚总算疏解了一番。 说到底哪有什么浪子回头。他还是那个他,只不过找到了大众所看不到的欲望载体而已。 殷爱弥就算晕过去也睡不安稳,秀气的眉毛一直皱着,怎么也抚不平。 “爱弥,爱弥。”他抚摸着女孩的身体,低声叫她的名字。 她幽幽转醒,还没完全恢复神智就在求饶:“不要做了,爸爸……” 原来清亮娇软的嗓子也哑了,听起来让人怪心疼的。 可他都教了她多少次,这么说只会让男人更想肏她而已。 俞津明知道自己下身又已抬头。积攒了这么久的欲望哪是几次就能解决的。 今晚要辛苦她了。 不过现在说只会吓怕了这只胆小鬼,还是带她去休息为妙。 “爸爸带你去洗,好不好?”他有一下没一下捏着她的乳肉问。 看到女孩点头后,他也不多磨蹭,手臂横在她的腰背和膝盖下,轻而易举就把她抱起。 不过和当年第一回在后山花园里抱她不同。那时怯怯搭在他肩上的双臂现在无力地垂下,任他摆弄。 纯白的月色照在女孩一丝不挂的胴体上。她双眼紧闭,仰面躺在他怀里。 “……俞曜。”殷爱弥含糊地低喃了一句,被抱着她的男人听个正着。 俞津明抱着她没有马上走动,只是垂着眼打量怀中的小情人。 尽管女孩脸上,双乳和腿间都是他射的精斑,可还是有种不容侵犯的圣洁感。 这大抵就是他永远痴迷她的地方。 教她男女情爱的是他,教她为人处事的也是他。 他可以在肉体层面把她从女孩变成女人,却铲除不了那颗天真憧憬的心。 所以无论她多少岁,她永远是他的女孩。 男人在小情人的腰肢上捏了一下,她吃痛转醒,不敢说话,只能眼睛水汪汪地瞪他控诉。 此时此刻,她眼里只有自己而已。 俞津明满意了。 三番五次被弄醒,殷爱弥也没了再睡过去的困意。双臂勾着爸爸的脖颈,自己在怀中腾挪到最舒服的姿势,头乖顺地靠在他的胸膛前任他搂抱。 喜欢养女的顺从,俞津明吻了吻她的发顶,轻巧地抱着她出房门。 就在他们出去时,房中塞进女式提包里的手机亮起又熄灭,不知道错过了多少通来电。 屋外另一侧别有洞天,连着一个露天的小庭院。 庭院里没有太多修饰,边上栽了几丛清瘦的白梅,嶙峋山石一个接一个为主人们引路,来到水汽氤氲的温泉池边。 到这儿了本该放下她的。 可俞津明只觉掌心所触的羊脂肌肤绵软滑腻,爱不释手,干脆抱着她踏入水池中。 殷爱弥本来天生体温偏低,和养父肉贴肉抱了这么久已经觉得有些过热。又被这水汽蒸腾的温泉水一浸,更是难耐。 “爸爸,放开我。”她捶了捶男人的胸膛。 相处七年,哪有不了解她的。俞津明也知道她是真热了。 只是他还是不喜她推拒他的姿态而已。 “热了就不要爸爸了?是谁走不动了,要人抱才能过来的,嗯?”他在水中把这宝贝抱得更紧,一口含住她的脸颊肉索要回报。 “唔……”殷爱弥拒绝不得,只得扭过头去主动献吻答谢。 又一吻毕,俞津明与她额头相抵,问:“你自己坐得稳吗?我走开一会儿。” “可以的爸爸。” 把女孩放在水中的石阶上安置好,他才离开。 殷爱弥靠着池壁,仰着头看水汽缓缓蒸腾而上,融入天空。 叹了口气低头,看到水面上映出自己沾上白浊的脸。 她闭眼仰头,用手舀些水倒在脸上。 ———————————— 与正文无关的恶搞小剧场: 养父和爱弥对于肉的理解: 俞津明:我们来要个孩子吧 爱弥:你还不如要我的腰子呢(不是) 第三十八章温泉(中)(微) 468 v .co m 俞津明折返回来,看到的正好是这番景色。 女孩双手舀起一捧池水当头浇下,恰如他在花园里初见她时的模样。 水迹顺着脸分流而下,流过沾染白斑的地方时与它融在一起,清澈的水源变为浑浊再滴入池中。 殷爱弥再睁眼时,脸上身上的淫靡痕迹都洗涤干净,又是一尘不染的纯洁模样。 她永远是那朵藏身在苍绿枝叶后的粉玫瑰。 “文森特,文森特。”记忆中身着华贵衣裙的老夫人似乎对他说过这么一句话。 “不会有玫瑰死在风雨里的。” 哪怕她们深陷泥泞,也会借着雨水洗净自己,重现生机。 可他不需要她去历经风雨。 殷爱弥只需要乖乖地待在他的庇护下,被他染上标记就可以了。 “爸爸,你刚才去干什么了?”殷爱弥问回来抱着她的养父,手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水面玩。 俞津明倒没瞒着:“刚才以为是我的手机在响,去找了半天,原来是你包里传出来的。”更多免费好文尽在:4 6 4 w.co m 殷爱弥撩水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很快恢复原样。 “是么?不知道是谁。” 这个点还联系她的还能有谁?多半是俞曜。不过她现在也拿不准养父对她和俞曜的态度,先打个马虎眼再说。 俞津明也没戳穿她。一手揽着女孩纤瘦的肩,一边去抓她那只在玩水的手。 两条线条粗细各异的手臂贴在一起,像一对在水面上交缠的蛇。 “爸爸……”感受到一个坚硬的东西在水下抵着她的腰,殷爱弥不安地喊了他一声。 她当然清楚那是什么。但男人没戴套让她有些紧张。 之前他说的第三件事也许只是吓吓她的呢?就像七年前一样。殷爱弥不着痕迹地往反方向挪了几寸,宽慰自己。 她从来没有设想过会给养父生孩子的可能性。 一是他虽然过往女友众多,但从来没有那些情人大着肚子闹上门的丑闻发生。 这只能说明他在繁衍后代这方面头脑清醒,极其慎重。 再者,她对自己的定位向来是给养父纾解欲望的地下情人,以及女儿。做爱对她来说是一件只有过程,没有结果的事情而已。 光是想到自己和爸爸的基因血脉会混合在一起,组成一个新的生命。殷爱弥的鸡皮疙瘩都要冒出来。 这不可能。 要是真的存在这么一个孩子,她和他们父子间的关系岂不是彻底乱套了…… 围墙外树影重重,温泉池面上白雾弥漫,翻滚盘旋。如今她就像深陷在迷雾森林的沼泽中,不知道出路在哪里。 腰上一紧,殷爱弥被男人整个抱起来放在大腿上。 俞津明腿间勃起的性器瞩目,她本想往外坐些,可锢在腰上的手臂不肯放开。殷爱弥只好将双腿分开,把那根挺立的肉棒贴在自己的双腿之间才能坐稳。 身下的臀部被男人的腿垫着,上身除了往后靠外也只能抓着他的手臂才有支撑。 这些都是其次,只是那根存在感极强的炙热性器毫无阻隔地挨着她的阴户,即使是在温暖的池水中也烫得她微微哆嗦。 “爸爸,”殷爱弥扭动腰肢,尽可能地离那根凶物远一些,“这个姿势不太好吧。” “哪里不好?” 俞津明仰着头闭目养神,懒懒地开口,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动作对女孩来说有多困扰。 殷爱弥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除了俞曜和养父的亲信陆成,她恐怕已经是最了解他脾性的人了—— 要她怀孕才能分手是真的。 没时间细想,俞津明掐着她的腰,像做爱一样缓缓地耸动起来。 “啊……爸爸不要……”殷爱弥慌得抓紧他的手臂维持平衡,胆战心惊地看水下青筋环绕的柱身磨蹭着中间的肉缝。 她从来没有和养父无套做爱过。 一则避孕,二则其实也是她自己心里最后的底线。 隔着橡胶套她还可以催眠自己只是单纯在帮他处理欲望,性器之间肉贴肉结合,那就是即使分开也无法抹去的触感记忆。 殷爱弥是这么认为的。 可为什么想分手要打破她最后的底线呢? 这是个死结。 肉棒蹭开了肉缝,刮得阴蒂又麻又痒。她的身体已经先一步背叛了大脑,从洞口吐出一包动情的爱液来。 两人性器接触的地方更滑腻了。 原本平静如镜的水面如今以两人为中心泛起圈圈波纹,水面上只是前胸贴后背的男女在水下却做着最羞耻淫色的勾当。 男人磨蹭的动作变本加厉,在爱液和水的润滑下,龟头竟正好对上了小穴口。 “爸爸,不行!”殷爱弥心中警铃大作想站起来逃开,可腰肢还被牢牢圈住,两人一时间僵持在这里。 第三十九章温泉(下)(微) 从山林深处隐约传来的虫鸣声无故让人烦躁。 在水面上翻转的白雾一层迭过一层包围着殷爱弥。凝结在脸上的不知是水还是汗。 “爸爸,爸爸……”女孩一声声哀叫道。 “撒什么娇?” 其实俞津明对女孩的反应稍感意外。 他们厮混了整整六年,做爱的次数数都数不过来。现在只是摘了套子,她的反应竟然这么激烈。 男人的龟头也早就感受到蹭到的,不同于温泉水的湿滑触感。 殷爱弥的身体他再熟悉不过,此时只要稍微用力就能够让顶端完全陷进那个幽深温暖的入口…… “不要插进去,会怀孕的。”殷爱弥还撑着身子往上逃,手无措地拍男人横在腰间的胳膊。 俞津明歪了歪头,看见女孩惊慌的侧脸,挑挑眉。 她这话说得倒有趣。 就这么插进去,射出来,怀上当然是迟早的事了。 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把女孩的性观念教歪了。做爱和生育本就是难以分割的两个概念。两者之间的界限比一根头发丝还要细小,何必这么大惊小怪。 “你不是说要帮爸爸做第三件事了?”他笑:“那我不插进去怎么帮你完成呢?” 说是这么说,他也没有硬来。只是还禁锢着女孩不让她逃开,任由她和身下的性器角力。 池水的波纹平复又皱起,不得安宁。 在殷爱弥的动作下,男人鸡蛋大的龟头仍固执地卡在肉缝中间,以各种角度和穴口亲吻贴合。 极度柔软妩媚的软肉迎合着雄性性器的形状厮磨粘连,一番挣扎下她不但没有脱离欲海,反而愈陷愈深。 女孩瘦削的肩膀抖动起来,她竟然哭了。 其实有没有套对做爱的快感影响不大。女孩身下像往日一样的泛滥成灾就是最好的证明。 那她这么抗拒的原因只有一个了。 她不想怀上他的孩子。 看来当年吓唬她的话还是说轻了。他还以为一个十八岁就想通过勾引他来留在俞家的女孩会明白这件事到最后会演变成什么。 况且怀上他的孩子还未必是坏事。 万一以后她和阿曜成不了,那这个孩子会成为她最好的底牌,不是吗? 它会成为他们之间关系的证明,她以后还可以利用它给自己捞取更多安身立命的本钱。 还是说女儿被他养得太单纯,稍微没教到的地方她就不知道去琢磨? 那还能怎么办,手把手慢慢教吧。 “这件事没你想象中复杂。到时候真怀上了,我就送你到国外去待两年,把它生下来。我会把私人资产里分一些到你们名下,生活方面不用担心。” 向来只有别人为他鞍前马后的家主还预了她兴许不喜欢小孩,又多补了一句,“不想和孩子待也没事,我找人照顾着就是了。” 殷爱弥听养父这么说才觉得更心惊。 这些话显然不是脑袋发热随便说的,一听就知道他大概早在心里盘算过这个想法。 殷爱弥自认没有什么心机城府的七窍玲珑心。但跟了养父多年,她也多少摸明白了点他的脾性。 当男人谈感情情怀的时候,那多半是镜花水月;可谈钱的时候,那就是来真的了。 他是有认真考虑过要和她生个孩子的。 “爸爸,可是哥哥那边很难办吧。”俞曜的份量肯定比她重。殷爱弥笑得勉强,“您不也是支持我和他在一起的吗?那这个孩子的存在岂不是……” 只希望俞曜的存在能够让他打消这个念头。 “如果你和阿曜感情真的稳定了,甚至领证结婚,那就更方便了不是吗?” “您是……什么意思?” “那这个孩子就当你们的孩子养就可以了,我无所谓。” 她和阿曜生不生,生几个他都不管,他和爱弥的孩子记在阿曜名下也没问题。反正不都是他的后代么。 但他一定会要一个的。 他无法和她缔结婚姻关系,其实她成年以后,他和她连法律上的父女关系都没有了。 如果连情人的关系她都想斩断,那总需要点什么来证明他们的相爱存在过。 爱太过虚无缥缈,他只信能掌握在自己手里的东西。 殷爱弥眼睛睁得大大的,还在消化俞津明刚才说的话。 但他已经箍住女孩的细腰,让她下沉,龟头陷入大半。 事情眼看就要盖棺定论无可挽回,殷爱弥连足够的思考时间都没有,被逼着说出了他最开始想让她说的话。 “爸爸,我不会和你分手的。” 波光粼粼的池面总算有归于平静的迹象。 混着哭泣声许下承诺,腰间的禁锢松开,她忙不迭地从养父腿上下来,缩去水池角落里待着,肩膀一耸一耸的,像一尾刚从渔网眼里逃出来的鱼。 俞津明也跟着坐了过去:“不改口了?” “……不了。”女孩闭上眼,泪水和水珠汇合抵入池中。 “那好。不要孩子也好,图个清净。”俞津明伸手勾着拖来摆在岸边的木托盘,里面放着一盒安全套。 撕开包装戴上,他又去把缩在角落里的小姑娘捞过来。 “这件事我就当作你没有提过。” 沉默了一会儿,女孩的声音说:“……知道了,爸爸。” 重新跨坐在养父腿上,但这次是面对面的姿势。 两人抱在一起沉了下去,热气腾腾的池水漫过胸膛。 与先前僵持时的波澜起伏不同,这对男女此刻格外平静。 “把你刚才说的话再说一遍。” “我不会和你分开的,爸爸。” 一声轻轻的叹息,两人周围仅仅漾出一圈浅浅的水纹。 他们在水下结合在了一起。 第四十章等待 陪养父出差了整整一周,透过车窗再看到家那扇双鱼佩大门的时候,殷爱弥简直要感动得掉下眼泪。 前两三天倒真有公司的正事要干,可后面两人哪也没去,就在山庄里日夜不停地“休养”。 男人半点时间也没浪费,做爱那股狠劲儿好像要把过去禁欲的大半个月都补回来。 这番折腾下来,殷爱弥叫苦不迭,最后是累得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但对俞总来说,兴许确实是修养。刚下飞机那会儿有不少摄影机在迎接他们。精神奕奕的俞总和伴在身后的面容憔悴女助理估计已经被哪个勤快的记者抓拍个正着。 坐在另一旁的俞津明自然把女孩的小表情看在眼里,只觉好笑:“就这么想家?出去玩不好?” 听到男人的声音,她想起分手失败的事。 本来破釜沉舟要解决的事情陷入僵局,俞曜这几天也联系不上,还不知道要怎么解释…… 她似乎很容易陷入死局。 殷爱弥自嘲地笑了笑。动也好主动也罢,她只能暂时把这个麻烦放置。 别无他法。 她往车窗那边侧了侧身,闭上眼假寐。 陪在俞津明身边多年,她早知道在他容忍范围内可以耍什么程度的小性子。 半天没等到女孩回话,俞津明果真没生气,拿外套盖在不知道真困还是假睡的人儿身上。 穿过熟悉的林荫道,终于到了家门口。殷爱弥适时地“苏醒”过来。 “刚才睡得沉,连到家了都差点没发现。”她给自己找补了一句。 “是啊,我在想你要是还没醒的话,我干脆直接抱你进去。” 殷爱弥被养父的话一噎,第一反应是去瞟前座司机的反应。 司机眼观鼻鼻观心,似乎全然听不见他们说什么。 估计是做贼心虚的缘故,她总觉得这不是养父女间能说出来的话。 “爸爸别打趣我了。” “怎么会呢,我是真觉得你这几天也辛苦了,特别劳……” 殷爱弥本想扑过去捂住养父的嘴,可转念一想那岂不是在外人面前更坐实了两人的不伦关系。这么来回纠结了几轮,最后只是羞恼地瞪他一眼便打开车门出去。 随着女孩的离去,俞津明脸上的笑意也收起,淡淡地瞥了眼车里后视镜中的司机。 把着方向盘的男人不敢与他对视,顺从地垂着眼听从吩咐。 女孩还是太天真。屋里的佣人终究是在一个屋檐下住着,主人们的风吹草动他们哪有发现不了的。 只是俞家的佣人不会有嘴巴。无论他们看到听到什么,都只能烂在肚子里罢了。 没他的示意,没人敢告诉阿曜。 殷爱弥下车的时候气势汹汹,到了外面还是给自己的身体状况服了软,扶着腰慢慢走到门口。 手将将要碰到大门的时候,它已经被人从内侧缓缓拉开。 门后面是低眉顺眼的王妈。 其实她这些年没怎么变,还是原来的样子,只是白头发比以前多了些而已。 这位和亲生母亲共事过的老人双手交握在身前,微微鞠躬迎接她回来。 殷爱弥突然发现自己已经很久没和这些佣人们说过话……不,甚至是对视了。 也忘记了什么时候开始,她们不再会贸然拉着她,要和她搭话。 这在以前,是根本无法想象的事情。但对于现在的她来说,这种生活就像呼吸一样自然。 原来人真的会变,她和王妈都是。 “哥哥在家吗?”她问。 “小俞先生还在公司,没有回来。” “哦。”殷爱弥掩着失落点头。 是她忘了。这个时间点,他当然在工作。 她随便吃了点东西就回房间里休息,没人敢来打扰。 爸爸那边也没什么事。为了避嫌,在有旁人的场合他们向来不怎么交谈,这是她和他心照不宣的默契。 真到家了她反而没了困意。撑着一身酸痛的身子坐在窗边,抱着屈起的膝盖呆呆地看树木间那条若隐若现的车道。 太阳一点点西斜,她看到那些苍翠的叶子在光下逐渐焦黄,树丛的影子被越拉越长。 最后天色完全暗下来,那些白日里挺拔葱郁的树都化为影沉沉的黑色幕布,盖住那条回家的必经之道。 她思忖许久,也硬着头皮打了几次他的电话。 无人接听。 这也是意料之中的。殷爱弥安慰自己。 她这么多天没接到过他电话,以他的性格,没有直接飞过来讨个说法都算是温和的了,现在挂她几回电话又算得了什么。 舟车劳顿的倦意侵蚀着大脑,她等不了了。殷爱弥活动了一下僵住的四肢,猛然发现屋里都还没开灯。 一直望着有光的窗外还不觉得,现在回头一看才发现身处如此幽深的黑暗之中,好像独自一人坐在深渊底下,一片漆黑虚无。 人在这种环境下总是容易东想西想,殷爱弥趁这些杂念还未成形就按下去,强迫自己入睡。 夜色渐深,林荫道上两盏明亮的车前灯照出前方的路。 它们如两柄锋利的宝剑般劈开沉沉的幕布,可终归是姗姗来迟。 第四十一章做梦(微) 穿透树林而来的微弱光芒在浅蓝色的窗帘上一闪而过。睡着的殷爱弥只是眼皮略动了动,自己苦等很久的人来了也浑然不知。 入夜后主宅里通常不会留人。但因为今晚俞津明和殷爱弥刚回来,屋里还余下王妈一个佣人在一楼收拾待命。 大门被推开,一个高大的身影闪了进来。 也不管一旁的佣人,那人径直转弯要上二楼。 还在擦桌子的王妈听到动静唬了一跳,忙出来看看情况。 “原来是小俞先生回来了。”在俞家待了多年的人精把腰躬得更深,弯弧都快和摆放在楼梯转角那儿的一尊木雕大象持平。 “他们回来了?”刚从外面回来的小俞总外衣似乎还沾染了不知从哪处来的檀香味。他停下脚步折了折腕边的袖口,看起来心情不错。 “是,下午两点就到了。” 眼看着俞曜就要往上走,王妈又心思灵活地虚拦住,“小姐这回出差怕是累着了。从回来到现在也就吃饭出来了一次,其余时间都待在房里,现在也早早休息了。” 这位丧失双亲的孤女这些年都做了什么,近身服侍的佣人们都看在眼里。 十八岁那年被俞先生收入羽翼之下已是在这个家站稳脚跟,去年开始似乎又和小俞先生好上了,真叫人羡慕又心惊。 真看不出当年呆愣愣的小女孩长大后手段这么厉害呢。 不管以后怎么样,现在能拿得住这两个男人的,恐怕也就她一个了。 献点殷勤总是没错的。 早被佣人们议论了无数次的女主角正裹在被子里勉强入睡,即使在梦中也不安稳。 她仿佛还在那座温泉山庄里。她想扒在岸边的手被男人的大掌包住,十指紧扣。 暖热湿滑的池水紧密无间地贴合着她的身体,像无数个小舌头一样将她包裹在口腔中。 爸爸的胸膛从身后贴上来,他的吻从脸颊到脖颈,再到肩头。好不容易淡去的红痕又被迭上新的,他们父子二人似乎要执着地把印记彻底烙进她的血肉里才罢休。 “阿曜喜欢从后面要你是不是?” “爸爸你怎么……” 男人松开口,一个刚被吮吸出来的吻痕渐渐加深浮现在肩上,像一朵在雨中盛开的小玫瑰。 “看你身上最重的淤青在哪就知道了。” 俞津明双手探进女孩的大腿内侧,相似大小的手掌几乎和她那里的手印重合。 矜持紧闭的双腿被坚决地分开,养父贴着她的耳朵说尽了浪荡不堪的黏腻情话,一字一句都从耳朵里爬进去,顺着她的血液骨骼涌动至全身,最后汇在小腹下方,发酵得又酸又痛。 她只记得最后听到的一句。 “那爱弥是喜欢从前面还是后面?” “……都,都可以。” “乖女儿。”轻轻的赞赏被白雾裹了进去,双腿被分到最开,那根让她又恨又爱的肉刃破开她—— “啊!”殷爱弥从梦中惊醒,看到眼前熟悉的漆黑卧室才把郁气吐了出来。 梦里的情爱太热烈,向来体温偏低的她都闷出一身细汗来。 觉得被子里触感不对,殷爱弥往腰上一摸,差点吓得叫出声来。 爸爸怎么敢在家里进来抱她?还是她睡得太沉,梦根本没有结束? “您怎么……”猛然回头看到那双眼底深蓝的鹰眼,她赶紧把没说出口的话生吞回去,捂着嘴半天没动,呆滞住了似的。 “一周不见,人傻了?”俞曜笑她,随手绕了一撮殷爱弥的发尾在玩。 殷爱弥说话声音很轻,再加上刚醒的朦胧口音,他根本没听到刚才那句话居然用上了违和的尊称。 “睡个觉都能哭啊,真有你的。”俞曜在她脸上摸到了湿意。 殷爱弥抱着他的手贴在脸边磨蹭,像依恋的小动物在撒娇:“哥哥……” 十八岁那年远在天边触摸不到的少年,现在就在她身旁温存。 可是有爸爸的帮忙,她才能得到他。 如果没有爸爸,他们之间将永远横着一道她无法跨越的沟壑。 混乱的一切要怎么处理她都不得而知,此时此刻,她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而已。 “俞曜,我好想你。” 还没和妹妹算这几天断联的账,怀中扑来的温香软玉让他决定先放一放再说。 “说得好像爸送你去山洞里挖矿了似的。”挖苦归挖苦,他还是把义妹拢回怀里轻拍。 “你今天回来晚了。” “是啊,加班计划着怎么去抓你回来罚你一顿。”男人的声音懒懒的。 殷爱弥靠着义兄的胸膛暗暗瞪他一眼。 鬼才信这个。吓唬女孩子的招数不知道是跟谁学的。 义妹娇娇软软的身子完全躺在他的怀里,他趁她还迷糊刚醒摸了一遍,又掂了掂重量。 变轻了些。 俞曜皱皱眉,低下头只看到她的发顶。 他问:“你有没有想过不在俞氏集团工作?” —————————— 小俞:妹,要不别上这逼班了 第四十二章礼物 殷爱弥回:“怎么突然这么问?” 是他发现了什么吗?可如果真的发现,应该不会是这样和风细雨的问法。 实际上也是她多虑了。俞曜根本没有往那个方向想过。 他就是单纯觉得殷爱弥其实压根不需要在工作的事情上这么拼命。她已经被俞氏这个姓氏占据了太多人生。 从殷爱弥自己选的大学和专业就能看得出来,从那时候开始她就在为自己进俞氏工作做准备。 可现在看她在公司的状态,也不是多么真心喜欢这份工作的样子。 那又何必呢。他们俞家远没有落魄到要她负责打拼。 她大可以在俞氏这棵大树的庇荫下做自己喜欢的事。 父亲暂且不论,他一个人就有足够的能力给她兜底。 当然,这只是鼓励她在兴趣爱好方面脱离。他们两个人的关系不可能断开。 “你生活在俞家,但不代表要把全部都奉献给这里。”他停了停又说:“离开公司,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怎么样?” 脱离俞家?他说得好轻巧啊。她想。 全世界可能只有他这位俞氏集团唯一继承人能够轻飘飘说出这种话。他永远不会知道,会有多少人削尖了脑袋也想和这个看似人员简单的家扯上关系,又有多少人为了这么做而付出多大的代价。 包括她。 殷爱弥还觉得累得很,整个身子都陷在柔软的床垫上一动不动。 当俞曜觉得她已经睡着的时候,女人的声音闷闷地从被子里传出来。 “我认识一位很漂亮的女性。无论是长相谈吐,还是学历特长都很厉害。她告诉我她花了十几年才学成这样。” “所以呢?”男人兴趣缺缺。 殷爱弥在他怀里抬起头来问:“所以如果这样的女人代表俞氏的合作方公司出现在你面前,你对她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 俞曜在想为什么义妹会和他莫名其妙聊起一个无关紧要的女人。 她的眼睛即使在黑暗的夜色里也亮亮的,像是天上的星星。 再想到她刚和父亲一起出差回来,他自以为了然。 虽然父亲已经多年不近女色,但背地里兴许还在乱搞男女关系,谁知道呢。这次陪同出差怕不是撞见些什么,开始担心起他了吧…… “你本来工作就应付不过来了,还想这些东西做什么。”俞曜嗤笑一声,但该回答的问题还是说得很清楚,“我还会怎么样,当然是跟那个合作方打了招呼再说。” 对吧,事情就是这样的。对方十几年的寒窗苦读,时时刻刻的外貌身材管理,和内外兼修的兴趣爱好,能换来小俞总的一句你好就已经功德圆满。 生来优越的他不会知道,那些能走到他面前的人在过去经历了怎样残酷的厮杀竞争才有资格站在这里。 他……什么都不知道。 殷爱弥裹紧了睡衣,把自己蜷得更深。 而她确实是得到了常人所得不到的“幸运”,以她父母的生命为代价。然后又狡猾地选择了一条见不得光的捷径,才换来这段暧昧不清的恋情。 她的大学,她的专业都是爸爸授意的。她十八岁后的一切都是为了能够尽可能多地陪在他身边,更好地用身体去承载男人溢出的欲望。 殷爱弥看着朦胧夜色中和俞津明极度相似,但更锐利立体的脸庞,千万句话积在心里说不出口。 她多想开口问他到底会不会娶她,会不会原谅自己和爸爸的关系,愿不愿意为了她挥动权力的佩剑去对抗全世界。 问不出口。 十八岁那年,她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坦诚开口的勇气换来的只是当头一棒。 少女发自内心的求救在这个俞家独子眼里只是脑子不清醒。 他什么都不会明白。 她长长地呼了一口气,“其实我挺喜欢在这里工作的。” 俞曜将信将疑。但看她疲惫的眼睛,没再追问。 这一晚男人什么都没做,只是安静地抱着她入睡。 听到身边人逐渐缓慢平均的呼吸,殷爱弥却没了睡意。 他们之间偶尔也会有这种时候。没有肉欲的纠缠,只有相拥的宁静。 也许这代表她在他心里不完全是泄欲的床伴吧?她不知道。对俞曜她向来没有信心。 认定俞曜完全不爱她或许是更好的选择。现在情况已经够复杂了,她要尽量保持理智。 那她,爱不爱俞曜呢? 殷爱弥突然在这个问题上卡住。 她看向俞曜那张英俊的脸。他的睡颜比平时少了几分锐气,五官看起来还要柔和一些。 可他也只有睡颜比较柔和而已。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那个从来就不了解她的冷漠义兄,不是吗? 问题一个接着一个困扰着她。殷爱弥小心地挪开横在腰上的手臂,轻手轻脚下床透气。 梳妆台上多了一个沉香木盒。佣人从不敢擅自增减她房间里的东西,这只可能是先前俞曜进来的时候放那儿的。 担心吵醒床上的义兄,殷爱弥没有开灯,只是借着微弱的月光走过去拿起。 一看就是装贵重珠宝的礼盒。看盒身的成色雕花就知道不是凡品。凑近闻了闻,上面散发着俞曜身上也有的檀香味。 一张纸条从盒子上飘落下来。她拿住放在有月光的地方细看,一面写着她的名字,另一面写着…… 【欢迎回家。】 第四十三章扇子 睡着的男人往身边一捞却扑了个空。 他皱了皱眉,眼睛倏然睁开。 坐起身环视周围,发现要找的人就背对着他坐在化妆台前的紫丝绒凳上。 “不是说累了?” 没理他的调侃,殷爱弥抱着盒子转过身来,眼睛里在笑:“谢谢哥哥的礼物。” “你就知道是送给你的了?帮我转交给爸。”男人也没了睡意,索性拿个枕头垫在手肘那儿撑着头看她。 又是不着边际的玩笑。纸上还白纸黑字写了她的名字呢。 盒身中心的卡扣暗光闪烁,更浓厚的檀香扑鼻而来,里面装的是一柄湘妃竹扇。 小心翼翼地把扇子从绢布套里抽出,一点点展开。 竹叶斑斑,竿杆交错。明明是点在扇面上的画作,却仿佛能看到竹林在微风中摇动,侧耳好像能听见虎啸龙吟。 殷爱弥看到这幅画时心里已经大概明白作者是谁,看到落款印章才完全验证了猜想。 她话中带着惊叹:“不愧是出自明代碧棠夫人之手的佳作。对了,怎么这么巧被你遇上了?” 这话要是让俞曜的亲信陈集听见怕不是要站起来大声反驳。哪是什么碰巧遇见。知道她对名包名表没兴趣,唯独爱些古董字画,碧棠夫人的作品尤甚。早在一个月前就派人着手打听扇子的踪迹,直到今晚拍卖会还不放心,本人亲自过去盯场。 然后这份贵重的礼物才历经波折到了殷爱弥手里。 可这些背后的缘由是殷爱弥压根没敢想象的东西。 她只当真的是俞曜去拍卖会可能是为了见什么重要人物,顺便给她带个礼物而已。 不管怎么样,这确实令她开心。 看义妹久违地像的孩子似的拿着扇子翻来覆去把玩,俞曜眼中是连他自己也没察觉的柔和。 很久没有见她这么轻松的表情了。 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在他面前隐藏自己的情绪的?叁个月前?一年前?都不是。还在更久远的时候…… 殷爱弥开了台灯,在光下细细地看完了扇面的正反两面。 一股惘然穿破兴奋的屏障升了上来。 对啊,扇面是竹子。 只是竹子。 垂下眼睑掩盖起扫兴的失落,女人口气轻快:“青竹配才子,桃花赠美人。原来我在小俞总心里还是个人才,真是受宠若惊。” 碧棠夫人画作有二绝,一是苍翠的竹子,二是妃红的桃花。如果说她的竹子是孤高清冷的化身,那桃花就是一个绚丽灿烂的艳丽美人。 竹子和桃花一刚一柔,一冷一热。通常会成对出现在拍卖会上。 她的桃花扇很向来受世界各地的女收藏家青睐。 如果是作为礼物送给女性的话,桃花显然比竹子要更加合适。 但现在…… 这是否说明她在他心里还是那个使用方便的小跟班,无关风月。 连女人都不是。 也许是夜色太昏暗,俞曜没能看到女人眼底那些复杂的情绪。 他翻了个身,随意调侃:“是啊,给自己贴金的人才。还对公司不离不弃,令人感动。” 殷爱弥笑出了声。不知道是被俞曜逗笑的,还是因为一些只有她自己知道的惘然原因。 把扇子合上收回盒中,她重新拿起了那张写着欢迎回家的纸条。 灯又被关上,明媚的美人脸庞又重新陷入银灰色的夜晚中,像一尊冰冷冷的青釉瓷器。 没关系的。她不会天真地奢望爱情。只要能够成为这个家的一份子就可以了。她什么都愿意做。 “小俞总对妹妹真是没得说,昨晚一出手就是两把明代的扇子啊!”俞曜的亲信,助理陈集伸出两根手指在众人眼前晃悠。 难得没有额外行程的午休时间,秘书们常去的休息室里几个员工难得清闲。 “就算是古玩也要看是什么名头嘛。慈禧的玉碗和王爷府某小姐的簪子能是一个价吗?有的古董其实也没有想象中贵。” 在座的几位都是跟随自家老板进出的精英人才,富贵如流水的大场面已经司空见惯,世俗认知中的”昂贵“已经不觉稀奇。 “这你又想错了。是那个明朝才女碧棠夫人画的。”陈集端起茶杯来,吹了吹上面的热气,“还是她最出名的两样,竹子和桃花。” 几个听众默然。 还是有人提出了质疑:“不一定两把都是送给她的。毕竟……那又不是什么亲妹妹。” 殷爱弥什么背景大家心里都清楚得不能再清楚。虽然她的学历和能力也能胜任当前的职务,但有点脑子的成年人都知道,她能进俞氏,还不是因为有另一层身份在么? 人才虽好,可这一年又一年,再优秀的人才在俞氏集团面前都如过江之鲫。对公司来说选谁进来差别都不会太大,只看上头选择让谁进来,这才是关键之处。 作为一个无血缘的“关系户”来说,能混到这个位置上已经是俞家人厚待她的。 又何必花这些钱给她买礼物。 “不过奇怪的是,小俞总的确让我把两把扇子分开包装的。”陈集又补了一句。 “对吧对吧。”先前质疑的人点点头,肯定自己的猜想。 陈集又说:“我猜啊,是桃花扇送妹妹,竹扇送客户。两不耽误。” 话音未落,手机就震动个不停。 他忙放下杯子,接了起来:“喂?小俞总吗?” 电话那头的领导说了些什么,陈集连连点头。 “好,我知道,”他对同事们眨眨眼,示意自己才对,“见林总是送昨晚那把碧棠夫人的扇子?明白。” 旁边的人深以为然。果然亲信不是白当的,就是了解老大。 “送桃花那把?……明白。” ———————————— 碧棠夫人为虚构人物哦。 这几天网络有点问题,不过现在没事啦~会坚持更完的!大纲都写好了。 感谢大家陪伴 第四十四章朋友 “啊?送义妹的是竹扇啊?小俞总这是什么逻辑?不懂。”坐在陈集身边的女同事捻起银盘边上的一块粉色马卡龙,“桃花扇送客户和家里人都合适,可送竹子给殷爱弥可就太显生份喽。” “小心说话,吃你的东西去。不管怎么样殷助理也是他们俞家里的人。”陈集重新端起杯子啜饮。 据他所见,自家老板对这个便宜义妹可看重着呢。至于为什么不送一般女生偏爱的桃花图样,那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陈集虽不知道事情的全部细节,可也猜得八九不离十。送竹扇的原因就连收礼物的殷爱弥本人也想不明白。 这点鸡毛蒜皮的小心思她又不想去劳烦俞津明用他多智近妖的头脑去解答。大材小用暂且先不说,自己和俞曜的感情进程全靠爸爸推波助澜多少有些难以启齿的丢人。 虽然俞津明现在是一副乐得包办她一辈子的架势,可殷爱弥还是不想什么事都依赖他去解决。 万一在她彻底离不开他的时候,他玩腻了怎么办? 手指在通讯录里往下滑动寻找可以谈论扇子这件事的人,一个名字从屏幕下方出现。 “喂?楚贤,你有空吗?” 作为前段时间高强度工作的补偿,今天她不需要去公司上班。 反正朋友恰好也在临近的小城里暂住,殷爱弥决定过去和她碰面聊聊。 到了地点附近,她开着车在周围转了好几圈也没有看到什么像样的楼宇建筑,最后只能把车停在路边大树底下画着方框的停车位上,下来徒步寻找。 解开安全带,车门往外一推,外面的热浪势不可挡地压过了车内的冷气,包住了全身。天生体质偏凉的她几乎是在下车的同时鼻尖就开始冒汗。 弯腰从车里拿出墨镜戴上,她正式开始观察四周有可能被称之为咖啡厅的地方会是哪里。 她停车的地方是个路口。街道不宽,是大概只能供两辆车并排通过的宽度。在琳琅满目的商铺和车道之间,有不少小贩推着叁轮车叫卖,还有的干脆直接把淋雨布铺在地上摆起地摊。 烈日下行人熙熙攘攘,吵闹的市井喧哗和太阳的热度揉杂在一起,让这里像一口煮沸的大锅。 殷爱弥想了想,马上在脑内否定了在这个拥挤狭窄却又复杂的地方里准确找到咖啡厅的可能性,又打通了朋友的电话。 “喂?你在大树下?那不是到了嘛。”电话那头女声懒洋洋的,“你左边是不是有个绿布围着的大棚?进来就是了。” 这是……咖啡……厅? 殷爱弥一踏进去就觉得自己今天穿错了衣服。 这就是个在平地上用绿网布围起来的凉棚。空调是完全不用想的,只有几台挂壁式大风扇在左右摇摆,呼呼吹风。走过它们的时候上衣的花边和下身的裙摆都像被外力扯住似的偏向另一边。 尽管风力很大,但温度感觉丝毫没有降下去。 竹质的桌椅尽可能地塞满了棚内的所有空间,几乎每张桌子边上都挤满了客人。他们大都说着本地方言,应该都是在这里休闲消遣的附近居民。 “爱弥,这边。”最左边角落里的女人举手示意她过来。 殷爱弥像得救似的快步走过去,穿过随意摆放的桌椅空隙不难,让她不自在的是人们若有若无打量的目光。 等她擦着额头上冒的汗坐在竹藤椅子上的时候,桌对面的朋友已经笑得不可开交。 殷爱弥脸上无奈,“楚贤小姐……” 坐在对面的女人手一挥立马制止了她:“别正儿八经叫我那个老古董的本名,在这里叫我小楚就好。” 她虽然这么说,殷爱弥却不敢真的应。 女人穿得非常日常随意,长头发挽起来用一支笔固定,上身套一件松垮垮的印花T恤,下面穿了条短裤,露出一对泛红的圆润膝盖来,惹人怜爱。 外表看似和周围环境融为一体,但细看神情举止还是透露出独有的气韵来。 这个大大咧咧坐在凉棚里的女人,就是盛家那个出了名的“叛逆二小姐”。 盛楚贤熟门熟路地招呼服务员过来,偏头问她:“喝什么?” 和她这个正牌名门大小姐一比,向来在象牙塔里的殷爱弥反而没有在这种地方喝茶的经验:“你有什么推荐?” “那就两杯蓝山咖啡。”盛楚贤对服务员说。 没等殷爱弥开口,她又用手挡着外面对殷爱弥小声说:“反正点什么咖啡都一样,你喝个味儿就行。” “楚贤……”殷爱弥看到她不满的眼色,改口:“小楚,你要在这里待多久?上次慈善晚会上我见到了盛老太太,她很想你。” “想我?是想我联姻吧。”盛楚贤不以为然,“这里很好玩。我还要多待几个月,取材够了再走。” 肆意自由,古怪刁钻。叛逆的盛家二小姐却是她唯一能说得上几句话的朋友。 世界真神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