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一校园】骤雨》 【白一校园】骤雨 之一 骤雨 爱有时候就像一场从天而降的骤雨 突如其来淋湿了我身心 之一 下课铃响起。 老师一边收拾教案一边宣布下课,教室内的气氛陡然变得轻快活泼起来,大大小小的声音充满,夹杂着笑声,唤声,以及相互追逐的脚步声。 白哉没有抬头。 他还在笔记本上一笔一划地写着。 「真努力啊,亲爱的表弟。」 充满恶意的声音在身侧响起,伴着故意撞向他手肘的书包,白哉笔一顿,躲了开去,侧头,就看见了含笑的面容和不善的眼神,他的表哥月岛秀九郎,「都下课了还在学习,难怪年纪第一名呢!」 「与你无关。」 白哉冷淡地说道,「我已经搬出去了。」 「搬出去了就无关了吗?租金还是我爸出的呢!」 月岛面色扭曲了一瞬,「你个吸血鬼!害人精!」 这些谩骂对于白哉而言早已不痛不痒。 他乾脆地一把将书籍本子塞进书包,提起书包就走。 「喂!」 他的无视让月岛更为愤怒,正要追上来时,一个高大粗獷的男生捞住了月岛的肩膀,嬉笑着哄他,「好啦,跟那小子计较什么呢,走了,打游戏去!就差你一个了!」 「哼!」月岛横了银城一眼,「我就是讨厌他!」 「不用这么沉不住气,找个机会,咱们……」银城凑到月岛耳边小声说了几句,月岛怒色收敛,「真的?」 「真的!我铁定帮你!咱两什么关係啊!」 「行吧,走,不是说去玩游戏吗?」 「走走走!你们月岛哥请客哦!」 银城大笑着,几个稍远些的同学也凑了上来,七嘴八舌地簇拥着两人,往教室外走了。 一伙人在校园内所向披靡,一路所见之人无不退避三舍。 是的,这是个横行校园的势力团伙。 而白哉就是他们重点欺负的人。 但白哉并不是软柿子,他被堵在小树林的时候,自知寡不敌眾,就咬死了光揪着银城一个人打,被其他人拳打脚踢也不管,这份狠劲儿让人心里发凉,在那之后,团伙就跟他不轻易动手了,但也格外表现出了针对的态度,因此,白哉也是被所有人冷待排斥的存在。 跟他说话就会被银城一伙欺负。 他成了灾星的代名词。 哪怕成绩优秀年级第一,也依然只能独来独往,没有人跟他说话,没有人跟他交好,班级有什么事也没有人敢通知他,就像一抹游离在外的幽魂,明明存在却被所有人当做不存在。 这造成不了多大的麻烦,但是很噁心。 白哉原本就淡漠的性子越发冰冷了。 不需要。 牛羊成群,猛兽独行。 不需要什么陪伴,自己一个人就可以。 他这么想道,顶着那些无视,畏惧,戒备的视线,向校门走去。 掛名的社团不需要浪费时间,早点去打工才是正经。 虽然姑父的确执意为他支付了房租,每月准时打生活费,但白哉并不想太过依靠他,等到考上大学……他一定要独立出来,再不用听月岛那些充满怨恨的鬼话。 白哉很明白月岛怨恨的由来。 朽木家原本是政治名门。 但是在斗争中失败了。 父亲原本身体就不好,失势后生了重病,不久就去世了,母亲也因此发了疯,被送进了疗养院,连只是外姓女婿的姑父也被牵连,堪称发配的屈居在这么个小小的边缘城市,家境自然大不如前,月岛怀念着从前作为名门子弟的风光,到现在只能在一个小地方作威作福,他委屈,他愤怒,就把所有怨气都撒在白哉身上,当着姑父的面装出好兄弟的样子到了学校可劲儿欺负拖油瓶白哉,虽然白哉没吃什么大亏,但他也无法对沉鬱下来的姑父说他儿子的坏话,只能想办法说服了姑父搬了出来,儘量跟月岛减少衝突。 白哉当然讨厌月岛。 但月岛毕竟是姑父和去世了的姑姑唯一的儿子。 他感激姑父在险恶的局势下还坚持保护着自己,对月岛,只要不是太过分,他没有报復或争执的念头。 他想要时间过得更快,早点考上大学离开,至于离开之后做什么……还年少的白哉并没有太过明确的想法。 回到那个名利场,夺回朽木家的荣光么? 那个……让父亲伤心,失意,失去一切的地方? 或许,如果没有那场灾祸,白哉未来是註定要承接家业的。 但堕入尘埃或许也不是那么的坏——至少他可以自由地选择未来了。 这种念头是不对的,对不起鬱郁而去的父亲和努力护下了他的姑父,因此白哉不敢多想,但他翻阅着心仪学校的专业,视线总是在那些他从前不可能选择的选项上徘徊。 沉思间,打工的地方到了,是个酒吧,他到更衣室放下书包,换上工作服,过长的刘海和黑框眼镜让他显得并不起眼,投入忙碌的工作后,他在光线暗淡的酒吧里就像个沉默的幽灵,存在感很低。 七点鐘,抽空吃了一份简单的工作餐。 九点鐘,不着痕跡挡开摸向女服务生的咸猪手,白哉等到了交班的人。 九点一刻,离开酒吧。 从后街回到租屋,开始写作业。 十一点,功课完成,洗漱睡觉。 姑父今天没有打电话来。 很好。 不能阻止姑父尽责任,但……少掛念自己才好。 窗外有淡薄的月色洒落在窗前的地面,像是落了一层薄霜。 看着的时候,胸口莫名泛起淡淡的凉意。 往被子里缩了缩,渐渐蓄积的温度淹没了那一瞬间的凉。 他闭上眼,等待睡意的来临。 并不难,因为脑子和身体都睏倦了,很快,那黑甜的梦乡就来迎接了。 已经很久没在梦中看到妈妈疯癲的脸和父亲枯瘦的面容。 今天还会出现吗? 他睡着了。 这就是年级第一的朽木白哉的一天。 「同学们,安静一下。」 晨读时班导带着一个穿着便服的男生进了教室,大家好奇地看了过去,「转学生?他的头发顏色好奇怪!」 「不良吗?」 「看着不像啊,领子扣得很整齐,外国人吧?」 「这位是转学生黑崎一护,黑崎君,向大家介绍一下自己吧。」 橘色头发的男生就微笑着站上台去,「大家好,我是黑崎一护,第一的一,保护的护,别看我头发这样,其实是天生的,我有医院开的证明哦,所以绝对不是不良少年,请大家不要害怕,以后多多指教哦。」 他声音清朗,笑起来很明亮也很乾净。 学生们放松下来,「呼,吓我一跳,不是不良少年就好。」 「仔细看还挺帅的,性格也很开朗。」 「还是要了解才知道呢,他说不是就不是吗?」 嘰嘰咕咕中,班导已经指定了座位,「黑崎君,你就坐在……嗯,朽木旁边吧。」 底下的议论声顿时一静。 月岛举起手,「报告老师,朽木他打架,黑崎君不会被欺负吗?我这里也有空位呀!」 班导瞪了月岛一眼,「朽木君,你会打架吗?」 白哉摇了摇头,「不。」 「朽木君?是那个年级第一名的朽木白哉同学吗?」 橘发的黑崎同学就弯起唇角,很高兴地看向白哉,「老师,我愿意坐那里。」 「嗯,那你去吧。」 转校生走到白哉旁边,在空位上坐下了,一边将书包里的书本取出来一边礼貌招呼,「朽木君,初次见面请多指教。」 「嗯。」 白哉的反应很冷淡。 这位黑崎一护也并不以为意。 但白哉知道,很快他就会知道厉害了。 说不定会请求班导调换座位。 讨了个没趣的月岛正看向这边,眼珠子里坏水儿直冒。 于是白哉做了多此一举的警告,「你选择这个座位并不明智。」 「你的意思是要选择刚才举手的那个男生旁边吗?」 「嗯。」 「看来他跟你不和,」黑崎一护摸着下巴,唇角泛起一个漫不在乎的笑容,倒不见了他之前在老师面前的乖巧,「我跟你同座他会针对我,对吧?」 「不想吃苦头就不要多跟我说话。」 「你真是个好心人呢,朽木同学。」 新同桌对着白哉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我做你的朋友好不好?」 一般人面对着这般的热情总会多少有些不忍心拒绝的,但白哉很忍心,「不好。」 「为什么啊?」 懒得再多话的白哉只是给了他一个冷嗤。 然后埋头继续晨读了。 为什么? 最初的善意和亲近,如果会在胁迫和利诱下转为背叛,那还不如一开始就没有。 也根本不需要。 一护侧头去看他的新同桌。 黑色的头发有点乱,流海太长遮住了眼睛,还戴着个黑框眼镜,加上千篇一律的刻板校服,这形象实在很老土,底子再好也得糟蹋得不剩几分了。 人都是视觉动物。 这样肯定不受欢迎,但谁知道是不是他不想受欢迎呢? 笑了笑,一护低头开始翻看他的新课本。 下课的时候有几个同学上来搭话,但是月岛已经大摇大摆带着人来了,少少的几个人立即做鸟兽散,回到自己座位上偷偷瞄着这边。 月岛瞪着一护,「不给面子啊,转校生?」 转校生抬头,非常直接地回答,「你看着就不像好人,我不想跟你做同桌。」 新同学胆子好大!天,太大了! 周围偷听的同学都吓得睁大了眼睛。 「哦,那你眼神挺好的。」 月岛居然没动气,「得罪了坏人的后果很严重的哦,眼神很好的转校生!」 「我会怕吗?」 还在不知死活地对月岛笑! 完了完了完了! 快点避开现场,搞不好就是一场大战要爆发了。 月岛果然发怒,「你踏马……」 「好了!」 银城过来捞人,呲着一口大白牙,「转校生,放课后小树林见,不来的话,你知道后果的。」 「好啊!」 转着手里的笔,一护轻快地应了。 银城用力看了他两眼,「很好,别失约。」 这才领着月岛走了。 「哎,一来就就被人找麻烦。」 一护故意看着同桌叹气,「我好惨呢!」 但是同桌压根不理他。 「真冷漠啊!我可是被牵连了。」他笑道。 还是不理。 他也就继续看书了,毕竟,之前还有几分热情的同学看向他的眼神已经是惊恐加怜悯,压根不敢上前来了。 紧凑的课程很快将上午的时间消耗完毕。 午休的时候一护没有带便当,去便利店买了个麵包和牛奶回来,就看见他的同桌正在吃便当。 很香的样子啊…… 「好像有炸小鱼啊。」 他吸吸鼻子,「同桌,能分我一点点吗?一点点就行。」 白哉转头看向他,原本朝气蓬勃的少年努力向他做出一副求人的可怜兮兮的样子,「你看我没有便当,只能吃麵包呢!」 白哉转回去继续吃,「不给。」 「啊,小气!」 「如果你明天还敢坐这里的话,就……」 「就怎么样?给我带便当吗?」 世上竟有如此厚脸皮得寸进尺之人? 白哉都惊诧了,「就分你一点点。」 「一点点也好啊,」同桌笑得还是那么灿烂,半点阴霾也没有,仿佛压根不担心小树林之约,「就这么说定啦,白哉。」 谁准你叫这么亲热的! 白哉冷冷瞪了他一眼,他却反而笑得更灿烂了,「担心我不?」 「不担心。」 在白哉看来这完全是算不上友好的交流,但远处月岛已经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了,「这么快就有说有笑的,还真是不死心啊,银城,你一定要帮我好好教训那个不识趣的转校生。」 「没问题,看我的吧!」 白哉放了课就径直离开了学校。 转校生的死活? 管他什么事。 至于第二天的分菜之约……肯定不可能实现的。 但是第二天,他来到学校时,迎接他的就是转校生比晨光还明亮的笑容和装可爱的小猫招手,「嗨,白哉,早啊!」 白哉上上下下看了他一眼,「你没事?」 「我能有什么事?」转校生神气地胸脯一挺任他看。 看来还是个硬茬,这份猜测,在看到月岛银城眾一个个鼻青脸肿一瘸一拐的时候更为确认了,白哉叹了口气,「你选择跟我说话,就不会有其他人跟你说话。」 「为什么?我打赢了!」 「但是你不会去欺负其他人,对吗?」 「当然,我干嘛去欺负人?」 「但是他们会,所以所有人都不会再敢跟你说话。」 「那有什么关係?」 「没关係吗?你会很孤独。」 「就像白哉你一样吗?」 驀然凑近的眉眼让白哉微微震惊地挛缩了瞳孔,这个人……橘色的眉毛很长,细而锐利地斜飞入鬓,橘色的睫毛很密,掩映着琥珀色的眼瞳就像剔透的宝石,真是,很灿烂也很乾净的色彩,又带着一份不羈的飞扬。 白哉垂下眼帘,不去看那过于清透,仿佛能洞悉某些不想让人看见的东西的质地,「是。」 「如果我跟白哉一样,白哉愿意跟我说话吗?」 「?」 「我不要别人跟我说话,只要白哉愿意跟我说话就可以了。」 「为什么?」 白哉不理解。 「因为白哉最好看呀!」 他笑着,看似不羈,眼神却很认真。 白哉竟在这样的视线下感觉出一份狼狈。 他匆匆转开头,「随你。」 继续晨读。 「哪,既然是朋友了,好东西要分享哦!」 桌子底下递过来一瓶酸奶,是可可味儿的。 「我最喜欢巧克力,还有可可。」 他说着,在自己的那份上插上吸管,躲在竖起的课本后面美滋滋地喝了起来。 白哉看了他一眼,那喝到喜欢味道时双眼微眯的模样,让手里的酸奶也变得诱人起来。 于是他做了优等生从来不会做的事情——在晨读的课堂上吃东西。 喝了一口,酸酸的,凉凉的,微苦又甜蜜的味道。 果然很好喝。 「好喝吧?」 又凑过来了。 这人怎么这么粘人呢? 但拥有这样,可以谈论东西的味道,可以有偷偷摸摸一起违反校规的同伙的时光,似乎已经太遥远了,遥远到记不清了,却是久违的……有点开心。 干什么啊? 这么就被收买了吗? 他搞不好只是一时兴起。 自己的性格有多么寡淡无趣是知道的。 就算不是出于畏惧月岛一伙的打压,其他人不理他,只有自己能说话的这种处境,很快就会觉得没意思的。 那时候会很乾脆地变了面目。 期待会显得可笑。 被背叛后错愕受伤的嘴脸也一点不值得同情,只会引来嘲笑。 不要变成可笑之人,朽木白哉。 微扬的嘴角又恢復了平直。 白哉继续心如止水地晨读。 一护看了他一眼,「又不高兴了?」 「没有。好好读书。」 「嗨,嗨。」 懒洋洋将酸奶喝完,同桌也开始背单词了。 结果一会儿就眼睛转圈圈,趴在桌上睡着了。 ……学渣? 白哉抽了抽嘴角,没去管他,只在班导路过教室外窥视的时候,顺手将他歪倒的书本扶了扶。 于是新同桌睡得更香了。 【白一校园】骤雨 之二 之二 上午的课结束之后,一护掏出桌肚里的便当,「噹噹噹噹,看,我也有便当了。」 炫耀似地打开,里面是做得很漂亮的小熊饭糰和炒虾仁,煮豆子,还有一个圆溜溜的太阳蛋。 白哉也取出便当,「那正好。」 「正好什么?」 「不用分你了。」 「啊?昨天不是说好的吗?」 明明自己有了便当,还是伸长脖子地垂涎地嗅着白哉打开便当后散发在空气中的香味,「炸小鱼,炸小鱼!」 那模样简直就像是看见了小鱼乾的猫,只差没喵喵叫了。 「你是猫变的吗?这么喜欢吃鱼?」 「你怎么知道?」 橘发的男生大惊失色,「这么快就看穿我的秘密了?!现在妖怪要隐藏在人类社会这么难了吗?你莫非是妖管局的预备成员?」 白哉顾忌仪态没有翻白眼,只在心里翻了个大的,「不要耍宝。」 「哈哈哈,是这样的,我这个便当呢,是自己做的……我很想做炸小鱼,但是我怕烫。」 「??」 「看见油飞出来我会吓到啊,油炸一类的食物我就是做不来。」沮丧地说着,乱翘的橘色短发似乎都耷拉了下来。 这人说的话的样子看起来很认真,又听起来半点也不靠谱,究竟是什么人啊!白哉叹了口气,夹了一条炸小鱼给他,「就一条。」 「谢谢啦!白哉你真好!」 立即又精神百倍了。 万分珍重地夹起那条小鱼送到嘴里,咬下去,发出「呜呜呜呜」的声音,眼睛都binglingbingling的放光了。 白哉接连做两天都做炸小鱼是因为遇到超市减价,买多了,不及时做了吃掉会坏,冰冻了又不新鲜,但看他吃得这么欢快,不禁怀疑自己对着视频学的厨艺是不是有了惊人的突破,也夹了一条送到嘴边吃着,感觉味道还是跟平常一样啊,算不上糟糕但也就是鱼的味道吧还有一点焦。 「这么好吃?」 「好吃!」 恋恋不捨的把鱼尾巴也嚼碎了吃掉,「白哉啊,我们是朋友了吧?」 「你又想说什么?」 「我们交换便当好不好呀?」 「………………」 「我的虾仁,煎蛋,都给你,你的小鱼都给我。」 也……行吧…… 虾仁可比这种小杂鱼贵,严格说起来是对方亏了。 但毕竟千金难买心头好。 「可以。」 「耶!」 他的同桌就欢呼了起来。 飞快地将两人的便当交换了——横竖饭还没开始动,直接换更方便。 然后一脸陶醉地开始享用他的炸小鱼。 白哉吃了一口虾仁,嗯,很鲜美,煎蛋也外焦里嫩,还有溏心,很好吃。 「以后我们都交换便当好不好?」 「以后不一定每天都做炸小鱼。」 「你帮我做炸小鱼,我请你吃你想吃的,吶吶,想吃什么?」 「炸小鱼以外的正常食物。」白哉一本正经地说道,也不知道哪里触动了这人的笑点,让他笑得东倒西歪,「哈哈哈哈那没问题呀!」 月岛:「都交换便当了!不行!我决不能让那个混蛋过得这么快活!」咬牙切齿。 银城扶额,他肋骨还在痛呢!为什么一个两个都重点招呼他!不就是花了月岛的钱吗。 如常的学习时光,上课时黑崎一护并不吵闹,他很认真地听讲,下课的时候就在身边说一些间话,或者请教白哉一些上课时没听懂的地方,白哉发现他并不是学渣,除了英语,其他科目都不错,文学尤其好,听得出阅读面很广泛。 白哉也很喜欢阅读,苦闷的时候,不开心的时候,困惑的时候,他就埋头阅读,读到那么多的故事,字里行间流溢出来的,对世界,对人生的思索,以及一个个不同人眼中的世界,他觉得自己的灵魂就像飞翔的小鸟,飞离了桎梏,飞向了广阔的天地。 人的痛苦各不相同,但人性中永恆的部分古今如一,都是那么的打动他,震撼他,让他深思。 谈到喜欢的书本,他的话也不由得丰富了起来。 回过神来才看到黑崎一护撑着腮对他笑得很……甜? 「笑什么?」 「嗯,白哉刚才……很快乐的样子,真好。」 察觉到自己适才的忘形,白哉垂下眼帘。 这么快就忘记了教训吗? 越是在意,越是投入,在失去的时候,被背叛的时候,受到的伤害就越深。 明明那么明白的。 结果……为什么会这样呢? 他看向黑崎一护。 少年人的脸颊红润而富有光泽,额头光洁,乱翘的发丝下,他的眉是锐利的,眼是清澈的,唇嫣红而饱满,是一张英气而俊俏的脸,最重要的是,他专注看向自己的时候,仿佛自己就是他眼中的唯一。 但是才认识这么短的时间。 是有些人的眼神天生热情,看狗都深情吧? 但的的确确,从这个人身上找不到丝毫的恶意。 只有无由的亲近,蓬勃的热情,坦率的态度。 他打架很厉害,并不需要惧怕月岛一伙。 所以……是觉得自己的冷漠和拒绝很有挑战性而產生兴趣吗? 胸口的热度似乎又冷下来了。 不去期待才不会失望。 没错,朽木白哉不需要友情。 「放学后我好像没看到你去社团。」 「掛名社团不需要浪费时间。」 「那你去干什么?」 「打工。」 「学校不是不准打工吗?」 「是啊,所以你要告发我吗?」 就算告发也不会有事的,因为姑父的缘故。 但白哉不会告诉他。 「怎么会呢!」 黑崎一护的回答再次出乎意料,「能介绍我一起吗?」 「?」 「我很穷的,监护人给我的生活费有限,租了房子之后就只能保证不挨饿了,可我想要买一双运动鞋。」 少年人脸上满是憧憬,「耐克的新款,可好看了,配上我的滑板,出去绝对帅死一大片。」 白哉不会去买这种时髦的单品,他努力打工是为了攒大学的学费,但如果这个人成为他的共犯…… 这证明他一点没想过背叛这回事。 酒吧生意好,最近领班的确念叨着要再招两个。 「可以。」 「(^-^)v!」 新同桌再次欢呼了。 眉飞色舞的,脸上薄薄的红晕都深了一层,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像是落满了星星。 下午课程结束后,白哉带着黑崎一护换了鞋,背上书包出发。 这时候他接到了姑父的电话。 「白哉,最近好吗?钱够用吗?」 「还好。够用的。」 「虽然学习要紧,你周末也要回来看看,吃个饭。」 「嗯,好。」 「秀九郎昨天跟人打架了,你跟他一个班,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白哉看了身边的黑崎一护一眼,「我不知道,放学的时候他还好好的。」 姑父就在电话那端低咒了一声,「我就知道这小子结识了些不三不四的人!」 他心情肯定不好,匆匆叮嘱了白哉几句就结束了通话。 「谁啊?」 「监护人。」 「哦。」 对方也不多问。 他很懂分寸。 白哉心里舒服了几分,他始终明白,姑父对他是很好,但月岛才是姑父亲儿子,亲疏有别,没必要为此难过。 走过街道,有一段是河堤,下午四点半的时分,阳光尚好,堤畔的芦苇招摇着,流水闪烁粼粼碎光,天空很高,蓝得出奇。 斜照的阳光将黑崎一护那色泽艷丽的橘发映得像一团火。 他也的确像一团火焰。 明亮,热烈。 即便心中还保留着警惕,但白哉的确觉得从他来到的这两天,自己的世界为之改变了。 只是有了陪伴,有了说话的人,就变得这么的不同。 风流动了起来,感受到了空气中秋日的乾燥和清爽,眼中的一都变得生动,鲜活。 「风真好呢!」 晃荡着书包,橘色头发的男生笑容映着阳光和高远的蓝天,非常明亮透彻。 「白哉,你相信前世今生吗?」 「不相信。」 极为乾脆的回答让对方噎了一下。 「为什么啊?或许真的有呢?只是转世之后忘记了而已。」 「有又如何?就算有,忘记一切重来了跟变成另外的人有什么区别?成长的环境,经歷,全都不一样,性格也完全不同。」 「这个……这话有点绝对吧?」 「我相信,过往的经歷造就一个人。」 「人是有真灵的呀!真灵不变,他哪怕经歷不同,记忆不再,就还是同一个人,有些东西或许跟经歷有关,有些东西却是刻在灵魂深处的。」 「那又怎么样?不记得就不相干。」 白哉冷静地道,「如果有个人跑到我面前来说,是我前世的朋友或亲人,我也不会认同的。我的人生,不会被不记得的所谓前世和宿缘束缚,我是自由的。」 乱翘的橘毛又耷拉下来了。 「你是这么想的吗?」 他喃喃地道,仿佛有点受打击。 「你这样,我会误会。」 「误会什么?」 「误会你是我前世的亲人或兄弟,这辈子来找我再续前缘。」 「哈哈哈哈哈哈,就是间话嘛,我知道白哉的观念了,真的是非常理性清醒呢!」 一护打起精神翘起大拇指,「你是个学习高科技的料子,将来学天文学或高能物理,就跟你这样冷静分析的样子特别搭!」 「你猜对了。」 「你喜欢高能物理?还是天文学?」 「都喜欢。」 白哉说道,「凡是探索世界真相的我都喜欢,包括生物,医学。」 「我啊,就比较喜欢文学。」 「嗯,你文学不错。」 「是吧,将来我想做一个小说家,努力写出很棒的故事来,我的故事里会有一个冷静理性的物理学家或天文学家,探险队智商担当的那种,最后他捨己为人要牺牲了,但是他的好朋友折回来把他救了,你觉得怎么样?」 「那个好朋友是你吗?」 「嘿嘿,当然!」 「无聊。」 「哪里无聊了?很多作家作品中都会有现实的原型噠。」 「那我不要。」 「小气白哉!」 白哉小时候其实也并不合群,他觉得他这辈子都没说过这么多话。 大概是一个人太久了。 人终究还是需要认同和陪伴。 酒吧到了。 白哉带着他的同桌去找了领班。 黑崎一护是个精神的小帅哥,又是员工的同学。 领班很爽快就收下了他,试用期半个月,半薪,通过后领正式薪。 两人去更衣室换衣服。 白哉给他找了一身尺寸适合的制服。 更衣室只有他们两个人,一护就大大方方脱下校服的外套和衬衫,将制服的衬衫和马甲换上。 白哉也在换衣服,但换衣服的间隙里,他注意到黑崎一护的肩膀虽然薄,但还是正常青春期男生的宽度,只有那把腰,却是格外的细瘦,还长,沿着两胁往下就那么突然的凹折进去,弧度堪称惊人。 酒吧的马甲是收腰的,他穿上之后还腰际还挺空,但已经有点过于诱人了,连带着紧窄的臀也颇为触目。 酒吧有些客人是荤素不忌的。 就算因为老闆的缘故他们不敢真做什么,但摸上一把什么的还是挺噁心人。 「小心点。」 「你是说酒吧会有爱揩油的客人吗?」 「嗯,你腰太细了。」 之前还是一副我早猜到的聪明样,一听这话就炸毛了,「哪、哪里细了!明明只是整个人比较瘦而已。」 反应有点大。 说明他自己也很清楚。 白哉不由觉得很有趣。 「白哉的腰不也很细嘛!」 「我是正常的尺寸。」 两人拌着嘴去了前面。 白哉带着他熟悉酒吧的活儿。 黑崎一护上手很快,他行动敏捷,脚步轻快,在学校里大家都常坐着显不出来,这时候白哉才觉得,他真的就像一隻脚步轻捷的猫,落地时有种格外轻盈利落的感觉,但也正因为这种轻盈利落,使得他那细长的腰和挺翘的臀在紧身的制服下流溢出格外诱人的嫵媚。 无心诱惑的嫵媚才最是致命。 好些视线都在他身上徘徊。 路过沙发座的时候,一隻咸猪手向着他的臀摸了过去。 白哉胸口升起怒意,但好在黑崎一护若有所觉般的加快了脚步,让那隻手落了空。 那隻手悻悻缩了回去。 之后倒也无话,毕竟没脸没皮的人并不是那么的多。 酒吧提供的工作餐是轮流吃的,结束的时候倒是一起走。 「干得不错。」 「是吧?嘻嘻,我才不会给人占便宜呢!」 「你怎么看到的?」 「没看,就是感觉。」 走了一小段之后到了路口,白哉指向左方,「我往这边,你呢?。」 「我是那边。那明天见啦!」 「嗯,明天见。」 「记得我的炸小鱼,我也会给你带好吃的!」 「好。」 路灯将路面照亮,夜色却更为辽远,没有月,即便路灯照照,一切依然显得黯淡,但那一团橘色在夜风中招摇晃动,依然像热烈的火焰。 白哉目送那束火焰蹦蹦跳跳地远去。 定了定神,往租房的方向走去。 不知道这个时候了,那家常去的超市还有没有小鱼卖。 那么爱吃炸小鱼,真的不是猫变的吗? 行动举止也很像猫。 沮丧的时候如果有猫耳朵的话,耳朵一定是耷拉下来的,委委屈屈的样子吧? 明天除了做炸小鱼,还可以烤一点小鱼乾做零食。 想必他会很喜欢。 黑崎一护。 一护。 第一的一,保护的护。 会认同这样名字的人,也会有一颗保护的心吧? 或许,是幸运,让你来到我身边。 如果你不背叛我,我一定,真心做你最好的朋友。 自己也没察觉唇角漾开的笑容,白哉脚步轻快地向前走去,夜风很软,虽然有点凉,但还是很舒服,清爽地吹走了杂乱酒吧渲染上的燥和热。 明天…… 久违的,他胸口溢出了期待。 【白一校园】骤雨 之三 之三 之后的日子就越发的愉快起来。 是秋天,但平时白哉对于天气的态度是极为实用的,就是看了天气预报,知道气温低了要加衣,今天会下雨得带伞之类的,然而这个秋天,他开始觉得很美。 天空高而远,没有云,就像一大块通透澄蓝的蓝水晶,仰头看时漂亮得让人眩晕,体育课迎着风奔跑时,世界就变得超级大,超级自由,笑起来也会格外明亮,映着秋天明朗的光线,是金色的。 枫叶一点点转红,柏树一片片变黄,似乎才几天功夫,银杏的叶子就全部变得金灿灿的,时不时飘落着的小扇子很是可爱,扑了满地的灿烂,橘色头发的男生会在红叶中寻找形状完整顏色好看的,说可以做成书籤,把秋天的绚烂一直保留下来。 「每年秋天都会有的。」白哉背着书包,在一边看他忙乎。 「但这是我跟白哉认识的第一年的秋天啊,不一样的。」 他那生机勃勃活力饱满的样子,让白哉也开始领略到了一些生活的乐趣。 袖手旁观体会到的,一定不如亲身参与。 他想更多地体会,更多地拥有。 放下书包,「一起找吧!」 「嗯嗯!白哉你看,这片好不好?」 「很好,可惜这个角折了。」 「哎呀真的是,那继续。」 忙碌了一节课的额功夫,最后找到了两片顏色特别鲜艷,形状也很标准的枫叶,一人一片回去压成书籤。 用这些时间,都够做几套习题了,但白哉这次没有觉得浪费。 他很快乐,这就够了。 他们上课同桌,下课一起聊天,上厕所都是搭伴的,放课后一起走,月岛压根找不到机会找麻烦,就连平时的阴阳怪气噁心人的小招数,都因为忌惮着一护过人的武力值而不敢过来使了,耳根清净,朋友相伴,白哉心情一天比一天好。 但他也察觉到一护的紧跟有点不正常。 这几天,因为厌烦月岛那险恶的视线,他们午餐的时候都是带着便当在学校里找个偏僻的角落。 正午的阳光透过小树林稀疏了不少的叶子落在地面上,斑斑点点,席地而坐的草已经枯黄,成为绵软而厚实的坐垫。 白哉收拾着饭盒,「准备回教室吗?」 一护的回答毫不犹豫,「你回我就回。」 「你粘这么紧做什么?」 「你是我在学校唯一的朋友呀!」 男生笑着说道。 「一护。」 白哉心中一动,这么叫道。 果然,对方眼睛噌的一下就亮起来了,「你叫我什么?」 白哉觉得这样的一护真的非常可爱,又有点点微妙地心酸——要是自己,被想要结交的人这样带着防备和冷淡地对待,肯定早就放弃了,绝对不会像一护这样鍥而不捨,还因为一句叫名字的认可而这么欢欣鼓舞。 况且他其实是在保护着自己,还顾虑着自己的自尊心不肯明说。 「一护。」 他若无其事地,唇角却微微翘起了一点弧度,「你都叫我白哉了。」 「嘿嘿,这才对呀!白哉就是太矜持了。」一护亲昵用肩膀撞了撞他。 矜持吗?不是的,是排斥,是冷漠,是受过背叛后的防备警惕,无差别,但依然会伤人。 「因为被背叛过。」 「什么时候?」 一护脑袋上软软的呆毛顿时竖了起来。 眼睛也露出了凶光。 什么人,竟然敢在得到白哉珍贵的友情后背叛? 「其实说背叛不确切,我跟月岛,是表兄弟,这你应该知道了吧?」 「嗯嗯。」一护用力点头,做出洗耳恭听的样子——开玩笑,好不容易白哉肯敞开心扉说出不好受的过往了,要是因为态度不端正让他不肯讲了岂不是亏大了? 「他很恨我。所以想尽办法让我不好过。」 「所以……就赶走你的朋友?」 「比那更糟。」 「他做什么了?」 「一开始是表明态度,谁靠近我都要遭受他们一伙的针对,原本说得上话的同学纷纷远离了我,人之常情,没什么好在意的,但后来,有一个人,他故意靠近我,还因此被打了,却没有离开,还跟我说他很讨厌月岛一伙,绝不会屈服什么的,我……那时候太过天真了,就在他挨打的时候出手了,之后……」 「之后什么?」 「那人在一起取体育器材的时候故意扑到了我身上,敞着衣服,还又哭又叫的,月岛一伙趁机带了很多人来,做实了我是个对朋友下手的噁心同性恋的事实。」 一护目瞪口呆。 厚重刘海和黑框眼镜下少年这些日子以来变得明朗些许的视线又恢復了冷沉,黑闐着明明看起来平静,却在深处翻滚着不可测的湍流,「你天天跟我形影不离,很容易被误会成噁心同性恋的。」 「人心的黑暗和骯脏比你想得到的更可怕,不是你会打架就可以抵御一切。」 「你要是怕了,后退也没关係的,我不会怪你。」 「我知道你是真心想跟我做朋友,但有些事情,还是高中生的你承受不起。」 说……什么啊! 就这么认定会被远离,被捨弃吗? 胸口爆炸开来的怒火,越烧越旺。 「白哉。」 一护轻轻地唤出了对方的名字,他直视的视线坚定而火热,「我不会后退。」 「我知道你不服输,但我……有什么值得你这么做呢?」 得到想要的答案,白哉在交错的错愕和喜悦中微微挛缩了瞳孔,却又被迷惑和犹疑打乱心绪,他的心砰砰砰地跳动着,有力又强劲,激越又紊乱,「我性格冷漠又无趣,除了成绩优秀没有别的……」 「胡说!」 橘发的男生激动起来,「白哉明明很好!」 他开始一一地数了起来,「白哉已经是年级第一,学习态度依然那么认真,每天认真晨读,听讲,预习,你尊重教师,做的笔记特别有条理,还会画思维导图,我觉得你讲题目比老师讲的还好,真的是非常聪明优秀还努力,体育也很好,跑起来的时候非常有气势,会打网球,篮球排球也不错,平时书看得多,观点特别跟我有共鸣,你性格还特别好,就算一开始表现得很冷漠,但你其实很温柔,你会担心我刚去酒吧打工时被人揩油,时刻注意着我,会跟我一起寻找红叶,会给我讲题,监督我早读,你还会做最好吃的炸小鱼和小鱼乾!」 他说的时候眼睛里就像燃着火焰。 那么火热,那么激烈,那么纯粹,灼灼地看着白哉。 这份热度也顺着视线蔓延到了白哉的眼底,心底,烈烈地燃烧了起来。 「这么好的白哉,被伤害,被背叛,被诬陷,根本不是你的错,是他人的恶意啊。」 「我想要成为白哉的朋友,跟你一起,学习,成长,走向未来,白哉的未来一定是光明的,我一定能看到白哉……」 他笑着,伸手,撩了撩白哉厚重的刘海,「剪掉这个,取下眼镜,大放光彩的那一天。」 眼底漾开的憧憬是从灼烫变得温柔,浑融着,像夕阳抚慰归人一般的暖,「白哉,真的很好很好的。」 「我不会背叛你,不会捨弃你,我会在你身边,守护你,陪伴你,一直。」 一直吗? 这个词没有永远来得动听,却比永远实在。 「到时候我们一起考上大学,离开这里,去更大更广阔的天地,成为更强大的人,将月岛这样阴暗的傢伙远远拋在身后,再也够不着我们,白哉,你说好不好?」 他笑着,伸出手来。 秋天的阳光非常灿烂。 但却比不上他。 他就是太阳本身。 「就算……被看成是同性恋也没关係吗?」 「白哉会在乎吗?」 「……喜欢同性还是异性,只是个人不同的选择,但是被用看骯脏的存在一样的鄙夷的视线和议论,我很讨厌。」 「我也是,但我不会因为那些视线和议论而改变自己的作风。」 世上怎么会有跟自己这么相似的人呢? 明明从表象上看起来完全不同。 但内核却惊人的一致。 胸口满溢上的,是喜悦。 他握住了对方伸出的手。 「好。」 一起成长吧,去月岛够不着的地方,奔向风,奔向阳光,奔向自由,未来和世界,原本就是值得憧憬的,不单为了逃离,而是为了不辜负生在这个世界上。 「那就约定好了。」 「嗯!」 紧紧抓住的手,真心立下的约定,十一月灿烂的阳光和蓝天,以及一样灿烂的笑顏。 周末的时候,约着去了游乐园。 小地方的游乐园设施比不上大城市,却也五脏俱全,该有的都有。 炸豆腐很好吃。 一护买了一份,举着要餵给白哉。 白哉咬了一口,「还不错。」 「我觉得有点辣,想着你肯定喜欢。」 「不光是辣,还外壳香酥,内里软嫩。」 「是吧?我闻一闻就知道这家的最好吃。」 「嗅觉很灵敏?」 「那是!」自豪状。 「真的是猫吗?」 白哉不知不觉将话说出了口。 「是呀。」 「什么?」 「我说,我是猫。」 「别开玩笑了。」 少年就用那种典型编故事的表情笑着说道,「嗯,这可是个大秘密,我们是朋友了我才告诉你哦,我啊,是一隻修炼千年的猫,不过只是普通的猫,不是猫又那种血统厉害的妖怪,长不出九根尾巴的,我有一个人类好朋友,他是你的前前前世,我们在你老死的时候约定好了,下辈子,下下辈子,我都要来找你,继续跟你做好朋友。」 「所以我来啦!是不是很感动?白哉?」 白哉伸手把他脑袋上乱翘的短发揉成了鸟窝。 「你编,你接着编。」 「嗯,你前前前世呢,是大名的幼子,被送去鎌仓当质子,结果差点因为家族擅自跟其他大名开战而被杀,好在后来逃回去了,还夺取了大名之位,把你的哥哥们都囚禁了或杀了,但一辈子都没有娶妻,继承人选择了你的侄子。前前世则是个流浪武士,自创心刀流,可厉害了,后来打出名气就开了家道场,传授武艺,没有娶妻,道场给了徒弟继承。前世呢,是个很有文采的作家,但身体不好,去世得比较早,一直没有娶亲。」 白哉听得古怪,「你反覆强调没有娶亲做什么?意思我这辈子也是注孤生?要有思想准备?」 「哈哈哈哈,真的都没有娶嘛!」 不都是靠你编嘛! 白哉就顺着他的话,「难道是因为有个妖怪朋友?」 「可不是嘛!你有猫万事足的性格在当世可有名了!连将军都想看看让你不肯娶亲的猫呢!」 「胡说八道。」 白哉轻轻揍了胡说的某人一拳,「走啦!」 他神情轻快,显然没往心里去。 一护也就笑着,跟他一起欢快地去排队了,「看,大摆锤的人不多,我们去那里吧!」 「你排着,我去买冰淇淋。」 「好,我要草莓味儿的。」 「草莓吃草莓?」 「胡、胡说!是第一的一,保护的护啦!不准叫我草莓!」 「头发竖起来了。」 白哉趁机揉了他一把,然后跑掉了,留下一颗涨红了脸的草莓在那里跳脚。 不一会儿冰淇淋买回来了,都是草莓味儿的,粉嫩嫩的顏色,甜蜜的味道,里面还有草莓粒和巧克力碎。 「啊啊,好吃。」 天气其实有点凉。 但冰淇淋对于青少年来说,是四季食物,跟天气无关。 一护很快吃掉了,他转着甜筒咬那蛋壳,「我最喜欢吃这个筒了,又香又脆。」 「嘴巴沾上了。」 白哉看着他唇角一抹粉嫩融化着往下滴,伸手抹了一下,看人愣住了,「怎么了?」 「没、没什么!」 一护用指尖盖住刚才被擦过的地方,神色怔忡,「有点粘。」 「我还好,要不要去买包湿纸巾擦擦?」 「不用了,没事儿。」 一护计从心起,故意伸出舌头在唇角那块儿掠过,「这样就好了。」 这回轮到白哉愣住了。 刚才那……殷红的舌尖掠过唇角,明明非常快地一闪而过,怎么就…… 拥有着非常明亮的色彩的高中生,白哉一直知道他长得是一种带着英气的俊俏,身量长挑,腰背笔挺,总显得意气昂扬,生气勃勃,又活泼爱笑,在学校,要不是自己的缘故,该是很受欢迎的,更知道他腰细腿长,穿着酒吧提供的制服,脚步轻捷的时候,流溢出的是让心怀不轨的人想要染指无心诱惑,但却是一次感受到,他的唇那么红,而且饱满,招摇着牵引人的视线,加上他眼眸流转的光色是那么的清浅又明亮,剔透又深邃,于是刚才这般举动就焕发出一份令人心旌摇动的色气。 白哉匆忙转开了头。 我怎么会……会觉得刚才的一护,让人想…… 想什么呢? 白哉没敢想下去。 他觉得前方的答案既甜美,却又极危险,是想要探询却又不敢的存在。 隐隐明白了什么,但又知道不明白或许才是最好。 「到我们啦!」 一护的欢叫惊醒了他,他定了定神,一起走上前去。 当晚回去,白哉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穿着时代剧里面见过的古装,握着长刀,在黑夜下的丛林中奔跑。 惶急,恐惧,担忧,还有憎恨。 胸口滚烫又冰冷。 「别急,白哉,别急。」 一个声音从怀里发出来,「我不会死的。」 「胡说,肚子破了那么个大洞。」 说的时候,滚烫的液体从眼底滚落,「都是因为我!要不是为了救我……你根本不会……」 低头看去,抱在怀里的,是一隻猫。 黑暗中毛色如何看不清楚,只有那一双剔透宛若琉璃的猫眼,正关切地看着自己。 小小的身体很轻盈,肚子上缠绕着乱七八糟的布条,上面已经被还有大片血色污跡。 「我们一定能逃掉的。」 猫继续口吐人言,但它的喘息很重,还在抖,加上那轻的过分的体重和一点点的暖意,让人担心它会在下一刻再也不能说话。 「别哭……白哉。」 猫继续安慰着白哉,「等你回去了,就好了,你家正在跟隔壁的大名打仗,你可以参战,获取功勋,或许你父亲会选你做继承人呢?」 「想得太美了。」白哉声音冰冷的带着恨意,「如果他会选我,一开始就不会送年龄最小的我来做质子了。」 「但你可以表现啊!谁不欣赏优秀的儿子呢?」 「我不需要他的欣赏。」 「闹彆扭是没有用的。」 「你一隻猫又懂这个了?」 「我比你年长几百岁呢!小崽子!」 「自己还是只没成年的猫崽呢!我可是已经冠礼了。」 就在这样的相互揭短的过程中,抱着怀里受伤的猫,立下了要夺取该得的一切的誓言。 「我只有你,我只要你,我要给你最好的。」 他郑重地说道。 「一护。」 睁开眼睛的时候,白哉看着天花板发了好一会儿的呆。 这可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昨天才听一护胡说八道,晚上就梦见了所谓的前世? 但梦中那极其激烈的情绪,依然久久残留在胸膛,让人一时间难以平静。 被父亲送去做质子,明明是最小的孩子。 等于是被捨弃了。 开战的时候,大概根本没想过质子的死活——既无事先告知,更无接应援救,完全就是任由他自生自灭。 只能自己逃,逃的时候身边只有一隻猫妖相伴,猫妖为了救他还受了重伤,时刻可能死去。 那种无助和愤恨的心情…… 那傢伙很能编,而自己也很会扩写。 白哉摇了摇头,「可不能告诉他。」不然那傢伙该得意得上天了。 但因为梦的关係,醒得有点太早了,才五点。 乾脆起来背单词吧,顺便可以做点小鱼乾,那傢伙消耗得有点快。 白哉其实喜欢吃辣,但交换便当的同桌吃不了辣,一点点都不行。 结果这么受不了辣的傢伙,准备的便当居然从一开始的一点点辣到现在能合乎白哉口味的辣,白哉想象着他一边捂住着鼻子打喷嚏一边准备食物的样子,忍不住笑了。 「今天就多做一点吧,横竖买得多。」 到时候那傢伙肯定会扑上来大叫白哉你真是太好了我这辈子都要跟随你吧! 夸张! 谁能一辈子相伴呢?父母子女朋友都不行,夫妻还有可能,但现代社会离婚率年年走高,可见能走到最后的夫妻,也不是那么的多。 人的本质就是孤独的。 但人的本质又是害怕孤独的。 自己就是最好的例子——以为可以承受孤独,结果还是抵抗不了真心实意的陪伴,很快就投降了。 珍惜眼前就好。 哪怕将来会走各自的路,现在的陪伴依然是真实的,珍贵的。 想到友人那灿烂的笑容,心头就有温暖漾开。 这就是陪伴的意义。 真的,很喜欢。 【白一校园】骤雨 之四 之四 下雪了。 早晨一起来,就看见窗外白茫茫一片,还不停有飘絮般的雪片落下。 看习惯了的景色变得新鲜起来,白哉加快了做早餐和便当的速度。 他成了最早一批出门的人。 地面几乎是毫无痕跡的,走上那崭新的白,隔着鞋子,也能接收到软而凉的触感,踩上去有细碎的脆声,周围如此安静安静,只得见雪簌簌落下的声音。 被冬日的白色精灵包围。 往昔的声色光华尽皆褪去,天地一片纯净无垢。 既有着喜悦,又也泛上了一丝寂寞的微凉。 「白哉!」 一团灿烂橘色就在这时跃入眼帘。 大大的笑脸,顿时将清寂的雪晨映入阳光,变得洁净而明媚起来。 乾枯的树枝被过了冰雪,变成了玉树琼枝,常绿的植物堆积了雪花,变成了雍容的花树,洁白的雪堆积多了,会扑簌着坠落,整个天地就是晶莹的白,千姿百态的白,耀目而洁净。 他的心便也飞扬起来。 遇见你,遇见雪。 一天的开始。 「一护!早!」 「白哉早!」 是摸清了白哉大概的路线,特意调整了时间在路口等着的结果。 第一次遇见的时候还演技很烂地做惊喜状,「白哉,好巧啊!」 白哉就直接去捏他的脸,捏得人嗷嗷叫,「别装了,你个粘人精。」 对方就委屈地揉着脸,「白哉难道不知道有句话叫做『所有的巧合都是处心积虑』吗?」 「那谢谢你的处心积虑啊!」 白哉拉开他的手,发现脸颊真的红了,刚才手劲儿是用得有点大,这个笨蛋也不知道躲,有点心软,帮他揉了两下,「不用这样,你不是喜欢睡懒觉吗?」 「没关係,想到可以早点跟白哉见面就睡不着了!」 朝气蓬勃的样子,谁能否认其带来的明朗和快乐呢? 「随便你。」 但后来有一次发现在街口鬼鬼祟祟的人是月岛的跟班,因为一护的存在没有动手时,白哉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因为放课后的陪伴,月岛一伙于是认为只有早晨他落单的路上有机可乘,心头对于这般臭虫般不依不饶的仇恨感到厌恶的同时,又为一护的细心和用心感动。 自己并不弱。 但独来独往的性格,不屑于採用月岛一样笼络一伙人的方式来糟蹋宝贵的时间和精力,寡不敌眾的弱点是始终存在的。 是看似大大咧咧的一护用儘量不露痕跡的方式保护着自己。 白哉只能多做点小鱼乾报答。 「喏,今天的份。」 他取出袋装小鱼乾。 「谢啦白哉!啊,是蜂蜜苹果味的。」 一护接过就迫不及待地抽出一根塞嘴里,嚼了两口眼睛一亮,「又甜又香,我喜欢这个口味。」 因为白哉每次都会换不同的口味,因此每次都有开盲盒一样的乐趣,让一护在第一时间就忍不住要品尝。 「味觉挺灵。」 白哉自觉这次做得不是很成功,苹果味儿太淡了,自己都吃不出来,但一护居然还是尝出来了。 也是厉害。 「嘿嘿。其实是早晨发现下雪了,就不想睡了,想第一时间踩到雪。」 两人就一路走一路说话,在洁白的雪地上留下两道并排的脚印。 白哉没有提自己的梦。 大名幼子的梦就那么一个,之后没有再出现。 也没有梦到什么流浪武士和体弱作家。 白哉莫名松了口气。 梦不过是现实的映射。 这说明自己虽然表面装作不在意,但那天还是被这傢伙编造的三生三世影响了。 梦中那些极为鲜明,充沛,激烈的情感,醒来后或许还会为之怔忡,但投入日常生活中自然就慢慢淡去了。 但他的确因此对一护,更进一步地将他纳入了自己范围。 况且过去的确不重要。 就算那是真的,他这辈子选择朋友也会根据自己的感受来,而不是单纯因为有所谓的过往。 「白哉,你头上有雪。」 到了学校,在鞋柜前白哉正要换鞋,一护指着他笑道,「像个老人家。」 「你也一样。」 「一起当老人家也不错呀!」 「身上也好多雪。」 一护帮他拍打了两下。 白哉就投桃报李地把他头发上的雪拂去。 「谢啦白哉!」 就是这样普通的话语,普通的日常,密密麻麻的课程表,每天要学习的知识,下课铃上课铃,夕阳下走过的河堤,每天打工一杯杯送过去的酒,五顏六色的灯光,来来回回的客人。 但因为不再是自己一个人,感受就完全不同了。 深夜在路灯下挥手的告别,第二天再见时亮亮的笑顏,让时间变得盈满了期待,日升月落下雨飘雪都充满了足以分享的新奇。 「走吧,今天要抽背课文,你背好了吗?」 「那是当然,要考我吗?」 「背来听听?」 「你要当我老师吗?」 「我不是吗?」 「嗯,算吧……朽木老师,老师~……」 调皮的一声声「老师」,配着年少男孩那活泼的,满含笑意的眼神,白哉手指似乎感觉到痒地微微蜷了起来。 经常会想摸他的头。 看他露出亲近的笑顏就想捏他的脸。 不只是指尖痒,心口也痒。 这是怎么了?难道真的把他当成猫了吗? 烦恼不多,最多只有偶尔看见某人糟心的脸,体育课打篮球没人肯跟自己和一护组队之类的,但比起从前倔强的认定自己不需要任何人,现在白哉对这些小事已经真的感到云淡风轻,不足为虑。 日子于是过得飞快,很快到了期末。 考试之后就是寒假。 寒假对于很多孩子来说是终于盼到的快乐时光,对于白哉来说,却是烦恼的源泉。 因为姑父会不放心他在没有学校老师定期报告情况的前提下继续独自住在外面。 他得回「家」去住。 而且不能再打工。 ——频繁且定时的出门一定会引起月岛的怀疑乃至跟踪,从而暴露自己在打工的事实。 至今没有被月岛发现已是极大的幸运,不能因为二十来天的不能忍耐而失去以后整学期的机会。 横竖当着姑父的面,月岛也不敢不装出好兄弟的样儿。 白哉告诉了一护之后,顿时引来了可怜的同桌的哀叹。 一脑袋磕在课桌上,头发耷拉,整个人都散发出失去灵魂的丧气。 「没有白哉的便当和小鱼乾,我可怎么活啊!」 他绝望地叫道。 「我的价值就在于小鱼乾和便当吧?」 哪怕声音平静,白哉自己也听出了那份酸溜溜。 「当然不是啦!」 惯会甜言蜜语的猫样男生立即滚了滚脑袋开始熟练地哄白哉,「白哉这么优秀,我的寒假作业不能靠你,真是太惨了!」 「哦,小鱼乾和便当之外还加上了寒假作业,好荣幸呢!」 「白哉你也会说俏皮话啦!」 一脸惊喜+无辜。 白哉手痒牙也痒,用力捏住他的脸颊,「没良心!」 「呜呜呜我很想跟白哉天天见面啊!但是你寧肯去陪那个讨厌的月岛也不见我,我好难过,你还捏我……」 「可以约出来,上图书馆,打球什么的,都是正当理由。」 「哎?」 「也可以去游乐园,爬山,逛神社。」 「真的?」 一骨碌坐直了。 「嗯。」 「好!还要每天用社信聊天。不许不理我!不理我我就打电话给你!」 「好。」 「一起玩的时候要带见面礼,小鱼乾就可以了。」 真会顺杆儿爬。 白哉看他依依不捨的,就都依他了。 于是在一起打了最后一天工之后,他们告别,相约再见。 横竖有手机呢,见不到面影响也不大的,白哉这么想道。 但回到姑父家住下来之后,白哉才发现,自己还是太想当然了。 且不提每天见到月岛那张讨厌的脸有多么烦人,要在姑父面前装哥两好有多膈应,光是要适应一护不在身边,就比想象的难多了。 「一护,你看这个……」 他习惯性地一转头,才发现,身边,是空的。 不是在学校。 身边没有那个简直形影不离,说什么都会有回应的人。 书本上原本很有意思的字句,一时间也变得失去吸引力了。 原来,一直以为是他粘着自己,事实竟是反过来的——自己居然这么的依靠着他吗? 朽木白哉是这么怕寂寞的一个人吗? 时时刻刻在一起,就算是家人,也是做不到的。 每个人都得有自己的空间。 除去工作,睡眠,最亲近的人相处也不过每天几个小时而已。 上学的同桌或许真的是相处最长时的存在了。 加上一起打工,一起午餐午休,他们每天超过十二小时地在一起。 大概是太过习惯,太过自然,骤然分开才会这么的不适应。 不行的,不可以,友情当然很好,但依赖成癮就不是好事。 无论是谁,都不会喜欢被过于依赖。 那样的友情是畸形的,会像菟丝花寄生大树一样,将对方勒紧,至无法呼吸。 白哉定了定神,努力将心神回到面前的文字中去。 音乐声响了起来。 是那首金鱼花火,白哉特意为一护设定的电话铃。 他立即拿起手机点了接受。 「白哉!」 元气十足的声线,「我们什么时候出去玩啊?」 「说好了后天,你还每天都问,」白哉无语,「还有,前天才一起打了一下午的网球,还请你喝了奶茶,忘了?」 「可那已经是前天的事情啦,我一个人真的好无聊嘛!」 「在家做些什么?」 「啊,睡觉啊!刚刚才起床。」 「太懒了,你的寒假作业呢?」 「我每天都有写哦,国文已经写完了呢!数学也写了三分之一啦!」 「嗯,还算不错。有什么不会的吗?」 「基本都会,不过我昨天看到一道竞赛题,感觉很难呢!」 「你想参加竞赛?」 「我听说白哉上上学期就参加了,还拿了赛区第三,有奖金,我也要参加!」 「你的重点是奖金吧?鞋子不是买到了吗?」 「青少年对于想要的东西的欲望是无穷无尽的,我还有很多想买的东西啊!」振振有词。 「那好,你这样零零碎碎做题是不行的,你先去买这几本书。」 白哉给他列了个书单。 「嗯嗯,我回头就去买。」 刚刚还在电话那头乖乖记录,随即哀叫起来,「还没挣到奖金就要花钱了,啊啊啊。」 「我想你明白要得到必须投入的道理。」 「那我可以申请白哉的远程辅导吗?」 「可以。不会的题目拍照用社信发给我。」 「好\(^o^)/~」记得啊,后天说好了要一起出去玩!「」 「记得的。」 通话结束,白哉感觉到了满意。 解同一道题,看同一句诗,想同一句话,无论是赞同还是争辩,那种心灵都在同步的感觉,是无法言喻的愉快和满足。 即使人不在同一个地方,也足够弥补了。 一护瞪着面前的难题,哀嚎,「我是给自己找了什么麻烦!」 竞赛题真的好难,太难了,跟平时学的简直不是一个维度的存在。 但……白哉是个学霸,要想跟学霸有话题,就得追上他的脚步! 拼了。 「我堂堂黑崎一护,难道会怕区区数学题?!」 他咬牙,就算晚上不睡觉,也要跟这本习题集死磕下去! 两天后就是约会日! 坚持! 约好出去玩的那一天,在让人头昏脑涨的题海之后实在是弥足珍贵。 他们早就决定好要去爬山。 隔壁县城的里见山,有江户时代的庙宇,山色秀丽,还有山间的湖泊极为清澈,在左近小有名气。 坐车一个小时就到了。 白哉早取得了姑父的同意,姑父还给白哉打了钱,说路上不要节省。 月岛趁机也吵着要零用钱,因着他上次打架(挨打)之后老实了很久,期末也取得了年级十五名这个不错的成绩,姑父也就给了,他就向白哉拋来得意的眼神,白哉简直懒得理这种白痴。 出了门,两人在车站前见了面。 「啊啊这边这边!白哉,好久不见!」 穿着浅蓝色羽绒服的橘发少年用力挥手,在白哉走近的瞬间开开心心扑了过来,白哉稳稳接住了他。 「才四天。」 「才?四天很久啦!白哉都不想我的吗?」 「不要说得这么肉麻。」 白哉将小鱼乾塞到他的怀里,「吶,吃你的。」 一护飞快打开体积不小的袋子,「啊!有五种口味,都是我最喜欢的!」 他感动得不行地看向白哉,「白哉,你真好。」 「走啦!车来了。」 「哦哦!」 两人上了车,一路吃点小鱼乾,聊聊天,玩一玩手机小游戏,并不会觉得无聊,并肩坐在座位上,一护时不时举起手里的手机给白哉看他的战果,他歪着身体,羽绒服的毛领子毛茸茸的蹭着白哉的颈,痒得很。 白哉想推开他。 又怕他撒娇,说上一大堆歪理。 忍了。 但是不只是毛领子,他的头发也晃来晃去蹭得人痒。 真是只粘人的猫。 一般的猫不都很高冷吗?怎么这隻这么粘人? 好一会儿没声音,白哉诧异地一看,人已经仰靠着座位,睡着了。 安静下来的一护,没有睁开眼睛时候那种时刻都很热闹很活泼的感觉,反而显得安寧乖巧。 睫毛很长,眉毛有点细,下頜线条也很利落,是瘦削而清秀的一张脸。 唯独微微开啟的嘴唇饱满嫣红,昭示着这个人内心的热情。 还砸吧了两下,「嗯,好香……」 「好吃鬼。」 重度小鱼乾成癮者。 白哉看他睡得不太舒服的样子,在他向自己的肩头滑下来的时候没有躲开。 横竖还有半个小时就到了。 脑袋不重,呼吸的声音更是轻巧,像羽毛轻轻拂过。 热流若有若无掠过耳畔。 发丝毛茸茸的,很软,很痒。 突然来到自己身边的这个人,给予了独一份的热情和亲近,为什么呢? 屈着手指一样一样数出自己的优秀作为理由,其实是站不住脚的。 人不是因为优秀就要被人喜欢。 喜欢是非常个人,非常情绪化,非常不可捉摸的存在。 可以没有任何理由。 又或许,他真的是一隻猫妖,循着前世的因缘,来到自己身边。 梦中那隻受伤的猫,在黑夜里看不清毛色,但眼睛……的确是跟一护极为相似的琥珀般的色泽和透明质地。 真烦。 闹不清楚他到底想要什么。 想对他好,又总是觉得自己或许不值得,或许会因为这份突如其来的得到,而突如其来地失去。 胡思乱想中,白哉也睡着了。 他又做梦了。 梦里自己悄悄躲在角落里。 侍女们发出轻快而细碎的笑声,扫过来的视线却是轻慢而无礼的。 肚子很饿。 但是点心都被她们吃掉了。 小小的手,小小的身体,抢不过。 委屈中面前换了场景,是河流。 荒凉的野草覆盖着的河滩,淤泥和卵石中艰难才能找到不弄脏鞋子的路。 哗哗的水流中,瞪大了眼睛也看不到哪里有鱼。 好饿。 找不到鱼的话,还能找什么吃的呢? 会饿死的。 然后白哉看见了不远处岸边的一点橘色。 是一隻……猫? 在做什么? 那隻橘色虎纹猫体型很娇小,看着就是没长大的幼猫,但猫儿尾巴却已经有了点长度,正垂在水里。 它这是在……钓鱼? 这能钓到吗? 就看见猫将尾巴突然一甩,闪电一样,一条鱼啪嗒落在了卵石滩上,还蹦跳着想逃回水里去,被猫爪子稳稳按住了。 猫翘起了鬍鬚,仿佛在得意地笑。 白哉站得有点脚麻,换脚的时候弄出了动静,小猫叼住鱼,猛地看向了白哉。 「你好厉害啊。」 既然被看见了,白哉索性探出身子来,「你是猫猫大仙吗?」 「人类的小鬼?」 猫放下嘴里的鱼,口吐人言。 声音清扬而年轻,是男性的声音。 「你还会说话!」 白哉惊呆了,却奇异地一点也没害怕,反而满是惊喜地叫道,「你果然是猫猫大仙!」 「小鬼,你不怕我?」猫须一翘一翘的,虽然身子小小的,但端坐着的姿势特别神气,胸口的白毛连到了脸上,很好看。 「不怕,你是大仙,好厉害,还会抓鱼。」 说着,白哉羞愧地捂住了肚子,咕咕咕……肚子发出了丢脸的长鸣。 猫猫看了看脚边还在跳的鱼,「小鬼,会烧火吗?」 「不,不会。」白哉更羞愧了。 「那,捡柴?」 「我会!」 白哉积极地去捡了柴禾来,按照猫猫大仙的吩咐架了起来,猫猫大仙就慢悠悠吐出一口火,嗯,一个小不点的火花,点燃了柴堆,接下来,它用爪子利落地将鱼儿开膛破肚去了内脏,架在了柴堆上烤。 「要勤快翻面。」 「是!」 「烤焦了的话就吃了你。」 「是!」 白哉努力地照看烤鱼,猫猫大仙又去钓了两条鱼,一起烤好三条鱼,白哉吃了两条,猫猫吃了一条。 虽然没有盐,但外壳焦香,内里鲜嫩,饿坏了的白哉觉得好吃极了。 「好饱啊!」 前所未有的饱足中,白哉跟猫猫并排躺在了阳光萨满的河滩上。 猫猫侧躺着,尾巴愉快地甩过来甩过去,舔了左爪舔右爪。 那模样着实可爱极了。 白哉狗胆包天地伸手去摸它看起来就很好摸的耳朵。 「嗯……别吵……」 猫猫甩了甩头,耳朵也抖着,用爪子按住了白哉的手背,不让他摸到。 白哉就乖乖缩回手,「对不起,大仙。」 「没事,你家大人呢?」 「我妈妈死了,父亲不要我。」 「小可怜的。」 猫猫叹息了一声,「下次饿了,还来这里找我吧。」 「你真好,你叫什么名字?」 「名字?妖怪的名字不可以告诉人类。」 「这样吗?我叫白哉,你叫我白哉就好了。」 「嗯,你叫我大仙就可以。」 猫猫吃饱了,眼皮耷拉下来,它两隻前爪上捂住眼睛,蜷成一团睡着了。 尾巴拖得长长的,蓬松的毛毛在风中随风摇晃。 它好可爱。 看起来就好软,好暖。 白哉偷偷摸了两把,就被那柔滑细腻的质感征服了。 太好摸了,猫猫大仙。 但或许是猫咪喜欢温暖的天性,猫猫被摸了两下,竟舒服地滚进了白哉的怀里,露出了雪白的小肚皮,四隻脚爪爪朝天缩着。 啊啊啊啊……突如其来地幸福让白哉在内心叫了出来。 他小心翼翼抱住那一小团柔软,也闭上了眼睛,嘴角弯起。 「白哉?醒来啦!到站啦!」 惊醒的时候,是一护的呼唤和面前晃动的手。 白哉一时间很迷茫。 梦中的饱足,慵懒,喜悦,还影响着他,让他恍惚,沉溺。 他看着面前靠得很近的一护的眼眸,那剔透的质地,金橙的灿烂色彩,跟梦中的猫……简直一模一样。 「一护、你……」 「什么?」 「没什么,走吧。」 为什么又做梦了呢? 是因为在一护身边么? 【白一校园】骤雨 之五 之五 开学后,是同学们「啊啊冬季假期太短了不够玩」「一点也不想开学」的哀嚎和同桌截然相反的,欢天喜地的「终于开学啦」的感叹。 白哉也很高兴。 开学了他就自由多了。 「这个学期有竞赛呢,我觉得……我可以试一下,白哉你说呢?」 「嗯,你进步很多,不过要拿名次还有点悬,去体验一下气氛也不错。」 「啊,我就是想拿名次的啊,才不要重在参与,白哉,你要帮我!」 这理直气壮的模样,白哉有点疑惑自己是不是人太好了。 但他的确是愿意的。 不因为别的,只因为对方是黑崎一护。 他愿意努力,白哉就愿意支持。 「只能周末,平时晚上回去做完作业就得睡了。」 「周末也行,我把疑难积攒起来,集中辅导嘛!就这么说定了。」 「嗯。」 打工也重新开啟了。 每天结束后,一起走上一小段路,然后在分岔口挥手告别,第二天又在路口会合。 每天每天,简单而充实的日子。 很快乐。 但学校里逐渐有了他们是一对的流言。 「噫,好噁心。」 「他本来就是那种人不是吗?难得有个人愿意靠近他,跟他说话,可不得死死拽住了?」 「我听说他们在放课后的小树林……接吻呢!」 零零碎碎的在靠近后就停止的议论,交换的意味深长的眼神,莫名的带着优越感和鄙夷的视线。 白哉甚至有点想笑。 憋了这么久,就这么点招数? 但他还是有点在意一护的看法。 虽然十有八九一护半点也不会在乎。 但白哉还是想听他亲口说。 「你听说了吗?学校里在传我们是一对。」 果然一天早晨,一护一边将书本从书包里取出,一边若无其事般地说道。 白哉心口微微一缩,「嗯,我也听过。」 「哈哈哈哈真是无聊。」 「你不在意吗?」 「这有什么好在意的?流言蜚语而已,不用理会,过一阵子就会被别的新闻取代了。」 「嗯。」 一护的态度太过坦然。 所以,他对自己,的确就是单纯的朋友,没有别的想法。 明确了这一点,白哉应该是松了口气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却又有点闷闷的。 他打开书开始晨读。 同桌用手撑着脸,端详了他好一阵子,「你要是不开心,我就去把月岛揍一顿,警告他别尽搞这种小动作。」 「?」白哉微怔,顿了一下才申明,「我没有不开心。」 「胡说,你就是不开心了。我感觉得到!」 明明面上一点也没有带出来,白哉自问表情管理还是颇有些功力的,结果一护这么敏锐的吗? 或许不是敏锐,只是因为他关心着白哉,在意着白哉。 心头那点鬱闷顿时就散开了。 「揍吧,揍一顿他能老实一阵子,空气也清爽些。」 一护睁大了眼睛。 「怎么了?」 白哉看向他。 「我因为你会劝阻我,没想到白哉会用这么平静的表情和声音说这种话……哎,好反差啊,就像大魔王!」 一护忍不住地笑,「感觉超酷。」 「放学后一起去。」 「好呀!你不用动手,我上就行。」 「行,我也想看看你那能一对十的身手。」 放学后,白哉跟一护一起在月岛一伙抽烟的小树林里堵住了他们。 「干什么呀?」 月岛还笑,那种阴柔的,粘腻的,让人看了就不舒服的笑——明明样貌生得相当不错,属清秀温文款的,但笑起来却这么的让人不舒服。 「最近的流言,是你放出去的吧?」 一护上前一步,捏了捏拳头,捏得指骨咔擦响,「上次的教训忘了?」 「说我放出流言,你有证据吗?」 月岛挺起胸膛,大声道,「你们自己作风不正被人议论,关我什么事?」 一护回以一声嗤笑,「天真!我又不是法官,需要什么证据,我认为是你就可以了。」 他一个箭步上前,一拳打在了月岛的腰腹横膈膜处,打得对方弓成了虾子,银城想要阻拦动作却没有他快,他的拳头随即被一护架住了。 他人明明很瘦,跟银城的魁梧形成强烈的对比,但那细瘦的手腕却牢牢控住了银城,随即一脚,将高大结实的高中生踢得踉蹌而退。 月岛捂着肚子气急败坏地大叫,「上啊,你们都是死人吗?」 跟班们大叫一声,有两个体格健壮点的还是鼓起勇气冲了上来,可惜一照面就被一护利落地打成了滚地葫芦,另外几个竟吓得转头就跑。 「看来,你的跟班没什么忠诚度可言嘛!」 完全不需要白哉出手,一护成了全场中最可怕的大魔王。 「还製造流言吗?」 他给了月岛一拳。 「不是我!」 「还天天想让白哉不开心吗?」 又一拳。 「你果然是他胼头!」 月岛不服输,脸色狰狞地叫道,「同性恋!不要脸!」 「还妄自揣测吗?」又给了他一拳。 「啊啊啊……银城救我!」 银城缓过气就又冲了上来,「够了!」 「我说够了才是够了!」 少年明明是笑着的,气场却极为压迫,一边跟银城对打,一边还能抽空揍月岛。 「他不会再乱说了,我保证。」 银城脸又青又肿,一护打月岛是挑很疼但看不出痕跡的地方揍,打银城却尽打脸。 白哉看得解气极了。 「啊啊啊表弟你就这么看着人揍我吗?我要告诉父亲!」 「你儘管去告状。」他上前,「我讨厌你,月岛。」 「你……」 「疯狗一样,整天咬人,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一点?」 「关你屁事!」 「你的未来我不关心,只要你不来膈应我。」 「你以为凭你自己能讨人喜欢?」 月岛咬牙切齿,「整天阴沉沉的,除了学习好,半点优点也没有,从前不就家世好嘛,人人都捧着你,现在家世没了,哈哈哈,成了破落户,看谁还理你!你以为你能靠自己奋斗出头吗?妄想,你那死鬼老爹的对头不会让你出头的,你一辈子也找不回以前的风光!」 「我不觉得从前的风光有多值得留恋,我现在很自由。」白哉平静地道,「留恋往昔风光的只有你。」 「我不相信!」 「信不信由你。」 「哦,你现在有了胼头,快活了,不在乎那些了,可你的胼头凭什么留在一无所有的你的身边呢?他还帮你打架!是因为你床上功夫好吗?会伺候人吗?」 「闭嘴!」 白哉恼火了,「不要用你的骯脏思想胡乱揣测。」 「哈哈哈哈哈哈你很在乎他啊!看来还是真爱呢,丢脸,朽木白哉,你不是很高傲吗?哪天真被人拋弃了会哭吧?」 简直疯了。 「还想挨揍吗?」 一护冰冷地看着他。 「行,我不找你们麻烦,我就等着看你有什么好结果。」 月岛擦了擦嘴,咧嘴一笑,「伟大的爱情,嗯?」 两人沉默地走了一阵子,一护开口,「别被那种疯狗影响了。」 「不会。」 「我们会一直是好朋友。白哉,你努力又聪明,一定会有光明的未来的。」 「我其实不在乎。」 白哉看向天空。 冬日还未完全过去,枯枝却已经生出了铁黑色的芽孢,等到春风拂过,就会绽放出娇嫩明媚的色彩,天空也开始拭去冬日的沉重和阴霾,变得温柔清浅起来,「月岛说的也有一些事对的,父亲的政敌不会乐意看我出头,如果我将来从政,肯定会千方百计打压,就像现在他们打压我姑父一样,但事实上,我对从前的风光没有留恋,我反而觉得很自由。」 「因为可以选择想要的未来?」 「是啊,华族的后代也是华族,我很小就知道我将会接过家族,继续父亲的道路,我的未来没有选择。」 白哉摇摇头,「或许月岛认为那才是最好的道路,但我其实只觉得窒息:一举一动都要符合规范,一言一行都如同木偶,我敬爱父亲,但我也畏惧着排斥着未来的一切。」 「直到家族失势,我跟着姑父来到这里,形同流放,生活水准一落千丈,住在侷促的小租屋,任谁看都很落魄,但我很喜欢,因为我自由了。」 「我可以随心意选择喜欢的职业,来往的朋友,未来的爱人,我成为了眾生的一员,不需要高高在上,贫穷没有关係,我可以打工,我对物质的欲望也没有那么高,我可以自己努力获得想要的一切,真好,不是吗?」 「我明白的。」 「一护,为什么呢?」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选择我?」 「因为白哉很好啊,有一颗通透又自由的心。」 「但一开始,你并不了解我的时候,你就选择了我。」 白哉看向他,「是因为你说的前世吗?」 「我说是的话,你相信吗?」 侧头回以寧静而清澈视线的黑崎一护,看起来坦然,乾净,却又神秘。 「我不知道。」 白哉喃喃地道,「你……简直像是特意为我而来。我不相信前世今生,但……」 「但什么?」 白哉摇摇头。 他说了那么一大通关于家世,关于未来的话,但其实,月岛影响到他的,不是那些,而是……一护对自己,自己对一护,到底是……友情,还是别的? 一护说一直是朋友,这是许诺,是保证,但自己却并不觉得满意。 如果不是友情,是喜欢,是爱情,难道自己就会开心吗? 不明白啊…… 结束了对话之后他们去了酒吧,打工结束后像往常一样挥手分别,回到租屋完成作业和复习预习,白哉洗漱后睡下。 明明精神和身体都感到了疲惫。 心灵却仿佛得不到饜足般地在紊乱着。 我在想什么? 我在不高兴什么? 那些因为一护的陪伴而生的快乐和寧静,仿佛消失无踪了。 白哉仔细回顾着自己跟一护的过往。 初见时明亮的笑顏。 毫不在意其他人的冷遇和排斥。 他坚定地站在了自己身边。 会撒娇会耍赖会贪吃,可爱活泼的模样让人不自觉就会绽开了笑容。 在一起的时光那么的快乐。 月岛的流言和狂吠根本不需要在乎。 可为什么会心神不寧到如此地步呢? 一护都说了一直会是朋友。 但是……三生三世的故事,三辈子都没有娶妻的长久相伴,如果是真的,意味着什么?如果是一护编造的,他是在暗示着什么? 白哉在胡思乱想中睡着了。 但睡得一点也不安稳。 他又做梦了。 梦里很热,从每一个毛孔中透出热雾来,胸口窒闷,喘息溢出,在耳边摩擦着,沉重的,潮湿的,充满了慾念。 怎么回事? 发烧了吗? 视线渐渐清明。 烛光暖意融融,流苏垂落,层叠华美的帷幕遮蔽了外界的窥探,私密的空间中,他牢牢擒住了身下的人。 「啊……白哉……」 沙哑的吟喘中,白哉俯首看向怀中。 橘色长发在烛光中宛若抽出的一缕缕金丝,流光跃动,少年面色醉红,双唇胭染,眼眸满蕴水雾,似无助,又似魅惑,「我好难受……」 「就好了……」 白哉听见自己这么说着,「一护……再忍一下……」 「啊……你别碰……那里……」他的声音也跟眼眸一样娇,一样湿,仿佛多碰一下就会渗出水来。 「好多水……」 白哉猛地将手指抽出,还故意放到橘发少年的面前,湿漉漉的光泽是毋需多言的铁证,「看……」 少年不堪羞耻地捂住了脸,却驀地全身一震,「啊啊……别那么突然……我……」 「真紧……」长声的叹息中,欢愉和窒闷滚过全身,化作了凶戾的衝动以及撞击,少年的身体一耸一耸,被撞得不住上浮,他雪白的襟口半散不散,漂亮的颈子和锁骨在烛光下珠玉般流转光华,上面零星着牙印和红痕,热浪一波波涌动,蓄积在脊背和脑髓炸开一阵阵绚烂烟花。 「好棒……一护……你真好……」 「慢一点……啊……太深……」 「这就受不住了吗?」 俯首去吻住了那殷红着溢出动人吟喘的红唇,堵住了他可爱又可怜的求饶,「才开始呢!」 「唔……呜呜……」 交叠的呼吸,苦闷的吟喘,皮肉撞击的脆响,和粘腻的水声。 香雾蒸腾,旖旎到耳朵都发红的帷幕密事,正到了不可开交的时分。 「呼……!」 白哉猛然惊醒了。 他睁开眼,周围一片黑暗。 黑暗中只有他沉重的,郁燥的喘息。 我做了什么梦啊?! 梦中,我跟一护…… 感觉到某处的粘湿,他黑着脸摸了一下,果然。 「该死!」 怎么会做这种梦? 难道我……是我对一护怀有那种心思? 被流言影响,被月岛的话误导? 还是……别的缘故? 白哉不可抑制地对友人起了巨大的疑心。 这疑惑其实由来已久,又被白哉自己一次次打消。 他在图书馆看到过名为「朽木白哉」的作家的名字和作品,也查到过朽木家族在幕府时代一位同名的祖先——囚父弒兄,一生未婚,爱猫成痴。 或许是巧合,或许是真的,但……无所谓,我选择朋友不是因为那些,而是来自自身的感觉,白哉这么告诉自己,然后将疑惑拋开。 但…… 一护为什么来到身边呢? 为了再续前缘。 三生三世,不是朋友,而是爱人。 这就是真相吧。 没错,他试探过的,好几次,只是因为自己说了「不相信前世」「前世跟我无关」之类的话,就露出了那么沮丧的表情,所以,他之后是不敢说出真相,只待在身边,想要日久生情,对吧? 这些奇奇怪怪的「前世」之梦,或许都是出自他的手笔,想要唤醒自己的记忆,想要……自己成为他想要的「朽木白哉」。 回忆起梦里的粘腻湿热,白哉驀地生出了尖锐的怒气。 一直以来他最厌恶的就是被操控的人生。 意外脱离了家族的束缚,又要被所谓的前世情缘摆弄么? 自己欣喜的友情,到头来竟是处心积虑的设计么? 我是我啊,不是任何人的转世,只是我自己。 「你以为凭你自己能讨人喜欢?」 月岛充满恶意的话语在耳边响起。 不可以吗? 不是别人,只是我自己,不值得一份真诚的友情,一份纯粹的陪伴吗? 窗外泛起朦胧的天光。 淡青色,冷冽着混入呼吸。 让白哉因为怒意而沸腾的胸膛也变得冰冷。 他有条不紊地起床,换衣服,洗漱,做早餐和便当,但不再是炸小鱼。 将书本塞入书包,出门的时候跟平常一模一样。 走到拐角的时候,不出意料地得到了橘发男生阳光灿烂的「早安啊,白哉。」 白哉站定,冷冷的看着他。 一护一愣,「白哉,怎么了?」 「你做了什么?」 「什么?」 「我做了很多梦。」 「啊?」 对方有点心虚地移开了视线。 「果然是你做的。」 「哎呀!」一护挠了挠脸颊,有点羞涩地解释,「只是一点点唤醒的小技巧啦,谁让白哉那么理性,不相信我的话。」 他的模样青涩而纯真,但看在这刻的白哉眼里,却是引人厌恶。 小技巧? 连那种场面都弄出来了?只是小技巧? 不知廉耻! 骗子! 「黑崎一护。」 他冰冷地,决绝地说道,「以后别再出现在我的面前。」 迎着少年错愕继而委屈的视线,「我不想再看到你。」 他向前走去。 「白哉……」 背后传来颤抖的声音,「你为什么这么生气?我……我说的都是真的,我没有骗你啊。」 「我厌恶被操控人生,任何试图操控我的人,都是我的敌人。」 「你要是还有一点自尊的话,就不要再贴上来。」 白哉在继续向前走去。 他记起了从前那个被月岛收买的男生,在器材室大喊大叫引来很多人的时候,自己被人围观,用鄙视的厌恶的眼神看着的时候那浑身从头冰冷到脚的感受。 血液凝固,胸口翻腾。 想吐。 窃窃私语就像一把把尖刀,化作世界的恶意扎到他的身上,「他是个同性恋?!」 他表现得那么云淡风轻,倔强游离于人群之外,自以为不需要任何人。 结果还是被鍥而不捨的热情打动。 那么快乐,自以为是地沉醉在了所谓的「友情」之中。 真令人……厌恶…… 什么三生三世。 什么前世情缘。 我什么都不需要。 我的自由,我的选择,不能被任何人左右。 他向前走去。 一步一步,拋掉那些时日的温暖和欢笑。 虚假的,欺骗的。 不需要。 拋掉自己的那些可笑地软弱和依恋。 惧怕孤独吗?可人始终是孤独的。 接纳孤独才能变得坚强。 「好。」 远远的,传来了微弱的声音。 「如果这是你的愿望,我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白哉。」 平静的声音,隔得远,便微弱,像是风一吹就会断绝了,像是……小小的哀鸣。 白哉硬起心肠,没有回头。 给自己那种不知羞耻的梦境,现在的一切都是他应得的。 继续向前走去。 【白一校园】骤雨 之六 之六 到了学校,一个人行走在人群中,但来来往往的同学中即便有熟悉的面孔,也不曾露出半点诧异的眼神。 白哉还以为他们或许会幸灾乐祸地议论自己「终于被拋弃了」呢。 无所谓。 换了鞋,去到教室,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来。 身边的座位是空的。 白哉视线微凝。 然后若无其事般移开了。 不会后悔。 不需要留恋。 虚假的东西,就该早早拋开。 任何人,任何事情的束缚,都不想要。 很快晨读结束,上课了,班导的课习惯点个名,但直到点名结束,都没有点到黑崎一护这个名字。 是因为他找班导办理了退学了吗? 这么快? 白哉感觉到一丝异样。 同样的,同伴的同学也没有一个对于他的缺席议论上哪怕一句。 月岛在远处投来的敌意的视线和下课时的阴阳怪气,也让白哉感到了强烈的违和——明明银城的脸还青肿着,他却没有表现出被教训后的恼羞成怒,反而是从前那种得意的,居高临下的态度。 一切都太平静了。 所有人,对黑崎一护的消失都表现得太漠然了。 这……不对劲。 白哉在放课的时候转身问后桌,「你看到黑崎了吗?」 「什么黑崎?」 后桌小心地看了一眼月岛的方向,确认月岛一伙已经迫不及待奔出了教室才回答,「我们班没有人姓黑崎啊。」 「他不是坐这里……」 白哉指了指自己身侧的空位。 「这个座位不是一直空着的吗?」 后桌看着白哉,露出了「你有神经病吧」的惊恐,三两下收拾了东西拽着书包跑了。 一直空着? 所以,在同学,班导的心中,他……不曾存在过? 只有自己记得? 白哉说不出自己胸口瀰漫的滋味。 在放出狠话,说不想再见到他之后,他就消失了,还消失得……这么彻底。 妖怪果然是有点门道的。 他坐在位置上怔了半响,终于告诉自己,这就是自己想要的,恢復到了他不曾出现时的状况,不是很好吗? 至于自己……为什么不也忘了呢? 不过也好。 忘了的话,他再次出现,再次欺骗怎么办? 这么说服着自己,白哉背起书包,离开了学校。 之后的日子一成不变。 除了身边再没有那个嘰嘰喳喳吵着要小鱼乾的人。 饭盒不会再有人交换,也不会再有特意为自己做的辣菜。 打工结束后也不会有人陪着一起走过夜色下的那段路。 春天终于到了。 早樱在料峭的春风中绽开了轻盈娇嫩的蕊瓣,迎着风,颤颤巍巍,洒落春色。 花瓣那白中带着一丝极浅的,婴儿肌肤般的粉嫩的色彩,映着浅而湿润的蓝天,是让人不敢触碰的美好。 燕子飞快掠过天空,留下透明的痕跡。 要是那个傢伙在,一定会说,多好看啊,白哉,周末我们做了饭糰去公园赏樱吧? 白哉用力摇摇头。 他往常不在意这些季候的变化。 是那个傢伙出现后才…… 现在也不需要去注意了。 但沉闷的,一天跟人说话不超过十句的日子持续间,他开始有了不肯承认的动摇。 最初的愤怒很真实。 被欺骗被操控的抗拒极为激烈。 但时日久了,他总是不经意地看到身边的空位,眼前就浮现出那人明亮的毫无阴霾的笑顏,耳边幻觉般响气他活泼的热闹的各种话语,白哉终于品味出了一份深深的寂寞。 樱花凋零时,草木渐深时,天空落下细雨时,都会更深的在胸口扎根的,寂寞。 那些陪伴是真实的。 他的笑容和欢喜是真实的。 或许隐瞒了很多事情,但…… 但也不是那么的不可原谅。 他没有做过会伤害自己的事情,小心翼翼地隐瞒着,不过是怕自己不能接受。 随即白哉告诉自己,那个人要的不是友情,他要的是爱情,而你并不喜欢同性,所以,决裂是迟早的事,留恋也只是一时的软弱,毫无意义。 况且,放了那么狠的话把他逼走,他不会回来了。 拥有能够让所有人失忆的本领,他是活了千年的妖怪,内心自有不可侵犯的骄傲,说了不会再出现,就确实不会再出现了……吧? 烦恼的事情也有。 失去了关于黑崎一护的记忆,月岛又恢復了那人出现之前的嚣张,经常蹦躂到白哉面前惹他厌烦。 白哉认真想了很久。 自己之前的放任和消极应对,其实是错的。 如果将月岛当做敌人,就该认真应对,教训到他不敢再来噁心人为止。 如果是顾念着姑父,那么眼看着姑父的儿子这般不像话而继续隐瞒,做法也是大错特错。 白哉找了个时间,跟姑父好好的谈了一次。 说了月岛对往昔风光的留恋,对现状的不满,对自己的迁怒,跟银城一伙横行校园,威胁同学对自己进行孤立和诬陷。 姑父非常恼怒,叹息之后他拍了拍白哉的肩膀,「抱歉,白哉,一直以来让你受委屈了。」 白哉摇摇头,「我只是不希望您唯一的儿子继续这样,让您将来伤心。」 「我知道了,我会好好掰正他的。」 不久,在月岛激烈但无效的反对中,他转学了。 被姑父送进了一个封闭的,军事化训练的和尚学校,据说那里校规极严,每天都要长跑训练,生活一切都需要自理,不能用手机,不能随意出学校,大少爷进去想必得哭爹喊娘好一阵子。 空气清爽了。 银城一伙失落了好些天,倒也没来找白哉的麻烦,就继续他们打架抽烟逃课收保护费的日常了,白哉猜测或许是受到了姑父的警告。 校园清净正常多了,不再受到威胁,同学中也有一些人肯跟白哉讲话,虽然关係淡淡,但总算不是那种冰冷的背隔绝在外的氛围了。 看,不需要什么拯救,自己也能把事情处理好。 这天照常结束了酒吧的工作,白哉背着书包披着夜色回租屋。 「噠噠」,「噠噠」,路上人很少,路灯黯淡,幽暗中只有自己的脚步声。 然后白哉听见了从后面急促靠近的脚步声。 人很多。 来势汹汹。 他警惕回头,就看见了银城,以及他的同伙。 「哟!朽木!」 银城举起手打了个招呼。 白哉拽紧了书包的带子,「你们想干什么?」 「当然是教训你了。」 一个小弟大声道,「我们可是跟踪了好多天呢!」 「为什么?」 「为什么?」银城嗤笑了一声,「你坏了我们的钱途,不该打吗?」 「你们跟月岛,就是为了钱?」 「那小子一肚子坏水,跟我也很投缘就是了,又出手大方,交情当然好嘍,结果都被你破坏了,月岛知道肯定是你在弄鬼,他走的时候可是给了我们不少呢,不要别的,就是要好好地招待你,你说,做兄弟的怎么能不满足他的愿望呢?」 银城捶了捶拳头,慢条斯理戴上了一对拳套,上面密布着尖利的刺,「放心,不会打死你,但这次也不是小打小闹,就要你一双腿!」 他背后的小弟取出了儿臂粗的钢管来。 一伙人对白哉露出了胜券在握的狞笑。 白哉退后两步,转身就跑。 「跑得掉吗?」 银城追在后面,而前面的巷口,居然也衝出了两个人来,手里挥舞着锈跡斑斑的钢管。 他们早有预谋。 白哉知道不妙,将书包举在面前,挡住了钢管的挥击,但他的逃跑路线也就此被截断了,银城已经追了上来,挥舞的拳头上寒光闪闪,划破空气的风声尖利而险恶。 完了。 白哉那一瞬间脑中一片空白。 驀地一道橘影闪过,悽厉的猫叫声中是银城的大吼,「什么东西……啊……别抓我的脸!」 「救命!」 「好快!我打不到!」 怎么……回事? 白哉定睛看去,银城一伙已经暴风雨肆虐过一般东倒西歪,银城尤其悽惨,脸上手臂上全是血痕,身上衣服也被撕裂了好些个口子,血呼啦啦的,但没看见袭击他们的存在。 「在墙上!」 一个人指着墙头的方向叫道。 白哉看向墙头,那里立着一隻猫。 橘色虎纹,胸口和下巴雪白,挺着胸脯前肢併拢坐得极为端正又骄傲的,猫。 猫咪看着他们,舔了舔爪子。 「哪有这么厉害的猫啊!」 一护,是你吗? 你……一直在保护着我吗? 胸口涌动着的,是什么?融化般,将那些倔强,愤怒,都剥离掉,只剩下深藏的,不肯承认的思念和后悔。 「终于找到你了,小猫咪。」 一个含笑的,醇厚的声音中,一个穿着和服的男人站在了猫所在的墙头,他出现得突兀,明明是极为英俊文雅的容貌,却极具压迫感,眼睛片后面的眼镜深邃得让人看见就要打个寒噤。 橘色猫咪如临大敌,悽厉地长嘶一声,凌空扑击,身体弓起,挥舞着尖利的爪子向那个男人袭去。 男人却从容的向身侧挥了挥手,「接下来的事情就不是凡人能看的了。」 白哉脑中立即掠过强烈的眩晕,他拼命抗拒,却还是无法抗拒,眼皮像是有千斤重地坠落下来,要将他扯入黑暗的深处。 支撑住啊……一护有危险…… 我不要睡…… 但他还是被扯了进去,在那黑暗淹没过来的时候,失去了意识。 醒来的时候,天还是黑的,下起了细细密密的春雨。 沙沙的声音落下,身上的衣服湿了,但似乎还没湿透。 白哉支起身体,急切地寻找。 一护呢? 地上歪七八倒的是银城一伙,在视线尽头,终于搜寻到了一团小小的橘。 白哉爬起,跌跌撞撞地冲了过去。 是那隻猫。 小小的身体躺在地上,并不比梦中的大上多少,腰腹部破了一个大口子,还在汩汩往外流血。 被雨淋湿又被血染红的猫毛湿噠噠的粘着,猫的脸好瘦好小,双眼紧闭。 眼泪落了下来,颤抖着手伸出,将小猫抱在了怀里,「一护,一护,你醒醒,不要死!」 还好,还有体温,还是暖的,还活着! 他匆匆脱下校服外套,用没湿透的内侧一面包裹住小猫,然后飞快跑了起来。 在回家的路上有一个兽医院。 时间不早,但好歹不算太晚,医院还开着,白哉砰砰砰的打门,「救、救猫啊!」 门开了,受伤的猫被接了进去,安排了手术,医生是个中年女性,很温和的模样,说还好,只是一道外伤,不算深,缝针就可以了。 小猫一直昏迷着,打麻醉什么的一点反应也没有,很顺利就清理了创口缝合起来,还吊了一瓶消炎药。 结束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多了。 「没事了,生命体徵是平稳的,回去后暂时不要餵食,排便之后才可以吃点流食,定期过来换药。」 「嗯,谢谢您。」 白哉交了钱,小心翼翼地将小猫抱起,回了租屋。 用旧衣服搭了个窝窝,安置在床头,给小猫用用毛巾擦乾了毛发,吹风机吹乾,小心翼翼地抱了进去。 肚子一起一伏的,看着微弱,但贴过去听,呼吸的确是平稳的。 还活着。 白哉累得不行,一直悬着的心这刻在这羽毛般轻缓的呼吸声重,终于落了下来。 「对不起,一护。」 我在自以为是什么呢? 遇到了危险,还是一护来救,结果……那个男人或许也是妖怪,一直在找一护,一护一定是为我暴露了行跡,这才被伤成这样。 如果我之前态度不那么激烈,能多问几句,多体谅一点,事情一定不会变成这样。 其实早就后悔了。 你不在的日子,我的世界都是空的。 只是不肯承认。 我也……喜欢着你啊…… 俯身轻轻抱住那小小的一团温暖,白哉落下了泪来。 还好,还好,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白一校园】骤雨 之七 之七 清晨,白哉猛地在噩梦中睁开眼睛。 血色的,恐慌的,怎么找也找不到要找的人的噩梦。 他没开灯,直接伸手往枕头边的小窝中摸去。 摸到了!暖暖的,软软的,毛茸茸的,猫猫还在睡,安安稳稳,且安全。 心放了下来。 他开了灯,凑到窝边端详着里面睡得很香的猫咪。 肚子伤口处毛剃掉,代之以包扎的白纱布和弹性网,伤员猫猫四隻爪子松松搭着窝边,尾巴也软软落着,延伸到窝外,毛发乾燥蓬松,耳朵翘起,脸蛋就显得圆嘟嘟的,很是可爱,但似乎在做什么梦,嘴巴时不时呲一下,露出里面白白小小的尖牙, 白哉小心探手,从后脑勺往下轻轻地抚摸。 滑润温软的毛毛从掌心摩擦而过。 似乎感受到他的安抚之意,小猫不再陷入噩梦,甚至愉快地打起了小呼嚕。 呼呼呼呼,呼呼呼呼,从喉咙里发出来的声音。 从来没有养过宠物,家境未曾没落时是不让养,之后则是没那个心情,白哉不知道猫咪竟然是这么柔软,这么可爱的生物,只是看着,抚摸着,就让人心中软得一塌糊涂。 况且这不是普通的猫,这是一护。 他沉迷摸猫沉迷了五分鐘以上,这才惊醒,起床穿衣洗漱,然后开始做早餐。 鸡胸肉剁成泥,加等量的鱼肉,如果有贝肉更好,可惜没有,下次记得买点,还有蛋黄,不需加盐,搅拌均匀后上锅清蒸,就是一份上好的猫饭,白哉从手机里查来了菜谱,他厨艺不错,还在蒸的时候猫咪就无声无息地靠近了,白哉一低头才看见它,既然被看见了,猫咪索性就在脚边焦急地蹭来蹭去,尾巴高举,嘴里不停地喵喵叫着,用爪子勾着白哉的裤腿不放。 爪子还挺尖,幸亏是早春,穿得厚,不然腿上都得抓出血痕来。 白哉俯身抱起猫咪,「肚子不痛了吗?」 他看向包扎的地方,没有渗血,伤口情况显然还不错,看起来对行动无碍。 因为是妖怪,所以恢復力这么惊人吗? 猫咪在他怀里挺乖,咪呜咪呜叫着,一双眼就盯着蒸锅里的猫饭。 「别急。」 白哉看着那双晶莹剔透的猫眼,侧面看没了虹膜的顏色,简直就跟玻璃珠一样透明,猫咪天然自带眼线,睫毛也长,圆润的眼型实在漂亮,摸一下,那翘起的耳朵就抖一抖,简直…… 但这是一护啊。 「没有什么话跟我说吗?」 白哉问道,「昨天那个男人是谁?也是妖怪吗?」 没有回应。 白哉端起猫咪正对着自己,「一护,是你吗?是你就跟我说话?」 他胸口升腾起强烈的惶恐。 这真的是一护吗? 还是说,一护其实被那个妖怪男人带走了,这只是只凑巧出现在那里的,受伤的野猫? 不,不可能,野猫为什么要攻击银城一伙?为什么会被一个突兀出现在墙头的男人对付? 这一定是一护,不会错的,跟梦中的猫猫大仙简直一模一样不是吗? 所以,是不是一护在跟那个男人的对战中受了伤,不得不沉睡,只留下拥有猫咪本能的意识呢?就这样留在自己身边,隐藏身份,养好身体? 很有可能。 但也有可能这个猫咪只是幌子,真正的一护已经逃跑了,或是被抓走了。 但白哉能做什么呢? 既无力涉入妖怪的世界,也不能分辨这到底是不是一护的猫身,如果因为妄自揣测而置一护于危险该怎么办? 目前能做的,只有好好照顾这隻猫,不要把它当成一护,就当成真正的猫,或许,能帮到一护。 思忖间猫饭熟了,猫咪实在等不得,被那香气勾得不行,又被白哉牢牢抱在怀里,就讨好般地凑近白哉的颈子舔了舔。 湿湿的,刺刺的,奇妙的触感。 白哉惊诧看它。 猫咪回望的视线纯澈懵懂,无辜极了。 白哉浅浅笑了起来,摸着它的耳朵,「烫,还是要等一等。」 说着,将猫咪放在了饭桌上,打开蒸锅将猫饭碟子取了出来,用筷子挑开弄松,让热气儘量散得快一点。 猫舌头怕热,围着那碟猫饭转来转去,时不时探出被雪白毛毛覆盖的小爪子试一试温度,那爪子软乎乎的,像刚剥开的山竹,又像是戴了只白色小手套,被烫得弹起的模样简直萌死个人。 尾巴也着急地甩来甩去。 白哉摸它的背也不在意,只顺着那力道塌了塌腰。 好容易温度降了些,小猫就埋头大吃起来,吃得那个香,嘴里发出呜哩呜哩的声音。 白哉记得,吃到喜欢的炸小鱼和小鱼乾时,一护也是感动不已地边吃边发出这种声音,眼睛里亮闪闪的,感动程度之强烈,让白哉错觉自己的厨艺已经世界第一。 那时,投餵他真的很快乐啊。 吃饱了猫咪就端端正正坐在桌上舔爪子,洗脸,小爪子一抹脸,再舔一下,再抹,认真得不得了,舔到爪子缝隙的时候那爪子就开了花,粉色的爪垫看起来又软又嫩,爪心还有细细的白绒毛。 白哉伸手去捏那小爪子。 猫咪迅速将爪子抽出。 不给捏啊,有点遗憾的白哉抱起小猫,「你伤还没好,该好好休息。」 将之又送到了猫窝里。 大概是吃饱喝足了,小猫也就乖乖躺进窝,继续认认真真舔爪子。 现在时间还早,昨晚匆忙,猫窝是急就章自製的,没有猫砂盆,没有猫砂,没有猫抓板,没有猫罐头和猫粮,营养膏。 什么都缺。 白哉带上钥匙就出了门。 地方不远,不一会儿他大包小包地回来了。 「咪呜。」 猫咪跳下来到门口迎他。 心中一暖。 就算这只是一护意识沉睡后,只剩下本能的猫咪,也是世界上最可爱的猫咪。 他将东西放下,摸了摸猫咪脑袋,开始布置。 猫砂盆就放在阳台上,倒入猫砂,猫砂铲掛在一边,猫粮碗和自动饮水机碗安置在玄关附近,猫窝替代了之前不像样的临时窝,又大又软,猫抓板也安置好了,可惜租房地方小,放不下猫爬架,不过纸盒式的隧道倒是可以布置一个。 忙碌了一早上,白哉现在也是正正经经有猫人士一名了,小猫对这些东西都很感兴趣,白哉走到哪跟到哪,一个个去扒拉,好奇歪着脑袋观察,白哉就抓住它的小爪子进盆里扒拉了一下猫砂,告诉它,「在这里便便哦。」 小猫早起本来就是要解决的,只是找不到地方,又不肯随便将就,现在有了砂盆,立即跳了进去。 还瞪了白哉一眼。 白哉于是礼貌地转开了眼,去布置别的东西去了。 忙碌了一早上,早餐是在去买东西的路上进早餐店吃了点,忙完了竟也不比平时晚,不过便当没有准备,看来中午只能吃麵包了。 白哉背起书包,很不放心地对着猫咪叮嘱,「在家要乖,不要乱跑。」 自然是不会有回应的。 他微微叹了口气,才锁了门出发。 进了教室,白哉特意看了银城的座位一眼。 缺席了,包括那群跟班。 他移开视线,坐下开始晨读。 学习方面白哉一向都很专心,往日,跟一护笑闹几句也会收心,还监督一护好好学习,但今天他罕见的分心了。 不知道小猫在家有没有乖乖的。 受着伤,又骤然到了陌生的幻境,会不会觉得不安,想跑。 开了罐头,猫碗里也有幼猫猫粮,不会饿着。 专心,午休时间太短,来不及,晚上还要打工……那样猫咪得孤孤单单在家等多久啊? 白哉心疼起来。 他想着乾脆把酒吧的打工辞了吧。 存的钱目前也不少了,那次跟姑父谈过之后,姑父告诉白哉,白哉的母亲去世后留得有基金,父亲也有產业,在白哉十八岁的时候都会移交给他,绝不会缺读大学的钱。 「你父亲小时候对你管得严,你不太亲近他,但他去世的时候最不放心的就是你,他说,」姑父露出回忆的神色,「先辈的荣光无法復现也无所谓,白哉,以后要过着自由的生活。」 姑父脸上的神色太过温柔和伤感,白哉问道,「你们是好朋友?」 「是的,我跟苍纯先是好朋友,才有机会认识了你的姑姑,成为了你的姑父。」 「我想过跟你父亲做一辈子好朋友的,可惜他去得太早了,那么年轻就……」 「白哉啊,你要好好的,去追你想要的东西,过你想要的生活。」 那之后,因为放心白哉的懂事,姑父给白哉增加了零用钱。 白哉想,现在我就应该好好读书,专心读书,有更多的时间照顾一护。 就算一护需要五年,十年甚至更久的沉睡才会醒来也没关係,我陪着他,一直陪着。 放课后,白哉离开学校,去了酒吧,找领班辞了工作。 这个月还没结束,他还领到了一半的月薪。 路上路过宠物店,去买了猫隧道和逗猫棒。 回到家,用钥匙开了门,门前已经站着一隻小猫咪。 虽然不是热情地扑上来迎接,但却矜持地瞅着白哉,似乎在诧异这个人类为何还不抱它。 可爱。 白哉放下手里的东西,俯身抱起小猫,「我给你带了好东西。」 小猫爪子软软搭在白哉胳膊上,咪呜咪呜叫了两声,声音娇气得很。 白哉就摸它的脑袋,「为了安全,不能叫你的本名,我给你取个名字吧,草莓怎么样?」 一护的名字本来就很容易听成草莓,给猫咪取个可爱的水果名,不过分吧? 猫咪不懂,被他摸得舒服地眯起了眼。 白哉一隻手抱着很轻的小猫,一隻手将隧道安置在了餐桌下。 「试试看,草莓?喜不喜欢?」 草莓果然好奇地鑽了进去,隧道是弯的,它却软得像液态,毫无困难地一摆腰肢鑽了进去,在里面探险,一会儿从另一个开口探个头,一会儿从另一端探出个爪子,鑽出来又鑽进去。 显然是很喜欢了。 白哉于是得以空间下来,去做自己的晚餐和猫饭。 猫饭快好的时候,闻到香味的草莓又一溜小跑来了。 急得直抓白哉的裤腿。 「这个习惯可不好,回头我给你剪剪爪子。」 说笑罢了,爪子可是一护的武器,不能剪的。 万一遇到危险,结果爪子被剪了还磨圆了,那不是天大的笑话吗? 晚餐好了,猫饭摆在对面,白哉坐在这边,一起开吃。 往日里晚餐都是在酒吧随便吃的,现在一本正经做饭还有陪伴,清冷的用来睡觉的租屋似乎也开始有了家的气氛。 吃完饭,猫咪倦了,回到它的猫窝里趴着,前爪交错搭在身前,姿态优雅,一双眼却还看着白哉。 安静下来那双眼就愈发剔透乾净。 白哉准备先消消食。 他躺在了猫窝旁边,手里举着一本书,另一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猫,猫咪被摸得舒服了,就呼嚕呼嚕地开始踩柔软的猫窝。 听说这叫踩奶,猫咪放松愉悦的时候才会有的行为。 这样的时光,寧静,安逸。 但,不会说话,还肯吃猫粮的猫咪草莓,真的是一护吗? 虽然怀着不能释怀的疑问,日子也是平静如流地过去了。 猫咪肚子上的伤不就就彻底好了,复诊过后非常健康。 银城一伙再没来找麻烦,看他的眼神都含着惊恐。 樱花落了,蔷薇开了,杜鹃艷艷地灼人眼,合欢花也快开了。 逗猫棒特别有用。 一旦祭出,原本懒洋洋的草莓立即化身活力四射小老虎,扑过来,扑过去,还会立起来双爪去抓,累了就躺平,但哪怕是躺平,只要逗猫棒在屁股上戳一戳,也会立即滚过来取抓,然而逗猫棒可狡猾,又换到了另一边,于是圆滚滚的小猫就这样滚过来,滚过去,翘着腿四脚朝天露出雪白的肚皮,简直好玩得一塌糊涂。 打工节省下来的时间都献给草莓了。 白哉渐渐从「不养猫不懂猫人士」变成了「猫主人」,再进化成了「猫痴」,最后成了个彻头彻尾的「猫奴」,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有猫的人生就是不一样。 还会对不懂猫的可爱的人產生优越感。 要铲屎?铲屎怎么了?铲屎的才是猫咪承认的主人!没见因为旁观白哉铲屎,猫咪明显变得亲热了,没事儿就要趴在白哉肚子上踩奶呢! 猫爪垫按摩超级舒服的! 人生赢家,因为有猫。 每个月的零花钱一半花在了猫身上。 营养膏,各种口味的鲜封包,生骨肉,五拼冻干,猫玩具。 姑父来探望白哉,结果发现他居然养了猫,还在地上散落了好几种猫玩具,那么个严肃的男人都乐了,「我记得白哉你一向有点强迫症,自己的东西总是收拾得很规整,没想到这养了猫……」 白哉反而一点没不好意思,还抱起他的爱猫向姑父炫耀。 「你现在倒是挺有点孩子气了。」 姑父很欣慰。 之后特意送了白哉的爱猫一身衣服。 快夏天了,送什么猫猫装啊!猫猫冬天才会变猫菇好吗? 白哉腹诽着,但是打开之后,他有点发愣。 是黑暗骑士披风啊! 好酷。 给草莓穿上之后,简直像电影里面冷酷帅气的猫骑士一样。 白哉手机里已经满是猫片。 而这次又消耗了不少内存。 千挑万选了最可爱的一张做屏保。 早就不耐烦嫌热的草莓开始撕身上的衣服。 白哉只得赶紧给它换下来,又好声好气地揉了一大通,餵了一支三文鱼南瓜口味的猫条才把草莓哄好,摊开肚皮让他埋脸。 啊啊啊啊软软暖暖雪白无瑕的肚子,用脸来感受比手更棒一百倍啊一百倍。 我理解那位一辈子不要结婚只要猫的前世了。 要是这猫还能变成……变成梦里的一护那样…… 就…… 白哉自个想得脸红心跳。 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冤枉了一护,或许根本就是自己想太多,已经不自觉对一护动了心,才会做那种春梦,结果反而认定是一护操控而恼了一护,衝动地说了决裂的话。 一护即便想要自己恢復记忆肯定也是很有分寸的,不会胡乱上那种劲爆的梦啊。 他当时被自己冷言冷语该有多委屈。 他不知道自己做了那样的梦,承认的时候只是有点害羞,没有半点心虚。 当天夜里,白哉又做梦了。 「咳咳咳咳咳」,咳嗽得好厉害,胸膛的血都要咳出来,却也止不住那撕扯的痛和鑽到内脏的痒。 「好严重。」 橘色长发的少年穿着和服,忧心忡忡地扶上来,「白哉,吃药了吗?」 摇摇头,「没什么……用……」 「白哉,你听我说,我接下来要离开一阵子。」 「什么?」 「我帮你去找药。」 少年认真地说道,凝视的眼神剔透晶莹,却没有懵懂,只有一往无前的坚定。 那么璀璨漂亮。 「是……妖族的药?咳咳咳咳咳……」 「瞒不过你。」 「不用了,肯定很难,咳咳,很危险,没必要……」 「怎么会没必要?」 少年急道,「白哉你还这么年轻,文采又这么好,还没有写下流传千古的名作,你甘心吗?」 不甘心的。 可是怨不了任何人。 天生身体弱,就是这么痛苦。 「有你陪我,我很幸福。」 「傻瓜……」 少年难过得落下了泪来。 晶莹的,疼痛的,泪水。 被这么的爱着,怜惜着,那贯彻心肺的病痛似乎也减轻了,胸口升腾起幸福的暖意。 「没关係的,我不要那药,对我有没有用还……咳咳……还不知道,你别去冒险,答应我!」 用力拉住少年的胳膊,手背很瘦,青筋都爆了起来。 「好,我答应你。」 吻,在唇瓣消弭了距离的瞬间,温暖而甜蜜地漾开。 却依然夹杂着一丝泪的苦涩。 得到的同时也在恐惧失去,相拥的瞬间即知晓不能长久,爱的光华中笼罩着死亡的阴影,仿佛从出生的那一刻人生就背负上了诅咒。 但无论如何不想放开。 拥有一刻就是永远。 醒来之后,白哉久久地悵然若失。 梦见了体弱的作家。 昭和时代人,变革的时代中,他却以忧伤而雋永的文笔,古典精丽的故事,将自己的所思所想所见化作文字长久地流传了下来。 白哉读过他的作品。 他的确年命不永,但也活了三十七岁。 在他的记载中,他年少时生了一场大病,差点死去,曾怨恨命运苛待,后来遇见了一位高僧,高僧说,这是前世孽,今世报,因他前世曾屠戮血亲,又仗剑杀伐四方,因此这辈子註定举目无亲,体弱多病。 他后来就渐渐心平气和,身体也有所起色,才开始写作。 但是,一护究竟有没有去找药呢? 是不是,因为找药,才会有那个眼镜男人的追杀呢? 说到底,为了跟自己相遇,一护一直很辛苦。 自己死去的时候,他需要漫长的等待,一百年,两百年,更久也说不定。 自己转世的时候已经不会记得他,只有他记得从前所有的甜蜜和约定,却需要装作初识,一点点靠近自己。 有可能被伤害,被疏远。 怎么有这么傻的妖怪呢? 心疼地抚摸着身畔的草莓——明明有又大又软的猫窝,结果却没几天就不肯睡了,每天晚上都要挨在自己身边睡觉。 小小的一团,只是感觉到存在,心头就泛起暖意。 不离不弃的你啊…… 究竟,什么时候才能醒来呢? 【白一校园】骤雨 之八 之八 「我要出门一趟,草莓,在家要乖乖的。」 即便明知草莓听不懂,白哉仍然很认真地叮嘱道。 或许什么时候一护就醒了呢? 看着猫咪那几个月来没长大半点的身型,和依然懵懂剔透的眼瞳,白哉无声叹了口气。 俯身摸了摸猫猫的脑袋,将那泛上的惆悵又压了下去。 无论如何,现在自己有草莓的陪伴,可说是过得很平静,很快乐。 今天是二年级开学日。 一护,你再不回来,成绩可能赶不上了,得留级。 这么想着,白哉锁了门。 没有以前那么不放心,因为草莓很乖,且宅,压根不爱出门,白哉在家就跟着白哉,在他身边睡觉或玩耍,白哉出门它就继续睡觉。 据说猫咪每天要睡十八小时以上呢。 但以前上学时倒是每天活蹦乱跳的。 到了学校,找到新班级,很不错,跟银城不是一个班,只是被安排了新同桌,一个很活泼的女孩,她似乎很好奇白哉这个年级第一名,主动搭了两句话,但白哉的反应不能说不客气却实在颇为冷淡,她就扁扁嘴,放弃结交找后座的女孩说话去了。 白哉松了一口气。 一护到底要什么时候醒来呢? 同桌是一护的话,绝不会厌烦的。 哪怕只是一些关于天气或午餐的无聊的话,他飞扬灵动的神采也是那么的耀目,让人在他身边就会拥有好心情。 就算是抓他晨读或写习题集他瘫在桌面上的样子也有趣得很。 偶尔会有一点小脾气,但一根小鱼乾就能让他眉开眼笑,一口一个「白哉最好了」。 那么快乐的时光,当时究竟是怎么捨得斩断的呢? 如果自己没有反应那么激烈,一护就不会离开,一护不离开,月岛就不会失忆,会被教训得远离自己,就不会有后来银城的围堵,更不需要猫咪出手,猫咪不出手,自然不会被那个眼镜男人找上。 都是因为我。 白哉早就后悔了。 越想明白个中脉络,就越是后悔。 他无意识地在草稿纸上画了一个短发乱翘的男生的脸,素描颇有些功底,画得很像记忆中的一护,尤其是眼神,剔透而明亮。 他看了看,也诧异于没有本人在面前,细节方面却一点也不差,想了想,又在一旁画了个长头发穿和服的一护。 梦中所见的一护。 微蹙的眉间带着哀戚之色,却被长发衬得格外有种沉静清丽的漂亮。 「这是谁啊?画得挺好的嘛?」 新同桌好奇地瞅了一眼,突兀开口把沉思中的白哉吓了一跳。 白哉用笔头抵住她凑过来的额头将人推开。 这种连手都不愿意上的无声嫌弃,让女孩彻底不爽,扭过头不想再跟他说话了。 白哉烦恼地皱了眉,他将草稿收起,起身去找了班导。 不多时,班导来了,让白哉换了个座位,理由是朽木同学视力下降,看不太清黑板,坐到了第三排边缘,而那个位置原本的两个人,女孩跟他之前的同桌同坐,男孩则调到了后面一排。 突然的调换座位引起了小范围的议论,但很快结束了,因为「朽木同学果然跟传闻一样,是个孤僻的怪人」这个结论已经传开,眾人对他再没有了兴趣。 很好。 白哉看向窗外。 一年了,距离最初认识一护,足足有一年了。 这一年发生了很多事。 遇见一护,是这一年,不,五年来最浓墨重彩的一笔。 如果一护能回来……继续坐在身边…… 掏出钥匙开了锁,白哉抬眼,以为会看到无声无息等待在玄关的草莓,没想到视线所及却是空荡荡的。 在睡觉吗? 略微惊讶的视线掠过客厅的沙发,没有。猫隧道?空的,白哉怀着疑惑进了卧室,去看猫窝,但猫窝也没有,他终于慌了,「草莓!草莓!」 怎么不出来?以前一叫一定会出来的。 不死心地继续寻找,从卧室到阳台,再到卫生间,然后是衣柜,窗帘后,白哉来来回回地唤着,找着,却就是不见橘色虎纹的小猫出来。 草莓真的不见了。 怎么办?怎么办? 白哉仔细查看每一个窗户,但窗户虽然是打开的,却有着防蚊的纱窗,整个夏天都是不会打开的,纱窗边缘并没有破损。 草莓,就这么消失了吗? 还是不小心把自己关在某个柜子里了? 卫生间水池下的柜子呢? 厨房的碗柜和杂物柜呢? 都没有。 「草莓!草莓你去哪了?不要吓我!」 不停地唤着,白哉脑子里泛起无数的揣想,是不是那个眼镜男人找来了?把草莓抓走了? 现在草莓只是个懵懂的普通的小猫,也能被他找到吗? 如果真的是他,白哉能有什么办法? 「我真没用啊!」 痛苦地捶着枕头,白哉浑身是汗,无力地倒了下去。 草莓不见了。 一护不见了。 这个家,顿时就变得空荡荡的了。 又变成了一个人。 孤独,恐慌,担忧,恐惧。 我的草莓。 谁来……还给我啊! 「喵呜……」 是不是有猫叫? 软软的,细细的,像是……刚睡醒的那种柔软又慵懒的叫声? 白哉腾地坐起来,「草莓?草莓你在哪?」 「喵……」 柜子顶上,跟天花板那小小的窄窄的夹缝中,橘色猫猫头探了出来。 白哉大喜过望,「你这小坏蛋,怎么跑到那上面去了?是不是下不来了?我来接你!」 他搬过凳子,站了上去,伸出双手,果然,犹犹豫豫看着下面的草莓终于有了勇气,向着他跳了下来,被接了个满怀,那轻盈的重量压在胸口,白哉感动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他帮怀里的猫咪拍着染上的灰,「调皮,看,都是灰!」 小猫打了个大大的喷嚏,清亮剔透的眸瞅了眼激动的白哉,开始若无其事舔爪爪。 白哉无奈地轻拍了一下猫尾巴上方的肉肉,就当是惩罚了,「小坏蛋。」 虚惊一场,白哉当晚就又做了前世相关的梦。 梦里自己正在跟人对练。 手中的木刀挥出,空气被劈斩开来,明明时间空间为之一静,却寂然着,听不见该有的割裂空气的风声。 「好!」 用木刀稳稳架住他的刀的橘发少年扬眉笑道,「白哉,你的刀法,动静若神,大巧若拙,已经到了世间一流境界了。」 「打不过你。」 「我是天才嘛!」 少年笑道,「白哉你也是天才呀!」 「那我现在有资格跟你同游天下了吗?」白哉抽回木刀,问道。 「有。」 少年瞅着他,「但是白哉,现在是乱世。」 「我知道,乱世便会有妖魔横行,很危险。」 「但是……」 他扬起了手中的刀,骄傲飞扬,锐气无双,「我有刀。」 少年眼眸中就泛起了柔软涟漪,像阳光下的春波,含着笑,含着情,「我相信白哉,但是,你还需要一把能斩妖除魔的刀。」 烈火升腾,铁锤捶打,繁密的捶打声中,一柄长刀逐渐成型。 橘发的少年蜕下半幅衣裳,露着肩膀,他虽瘦,那肩臂的肌肉线条却是紧绷而流畅的,身躯如紧绷的弓,铁锤落下的瞬间腰身就会应和地一摆,有力,又优美。 「最后,还需要你的血来开刃,白哉。」 「明白。」 白哉上前,用小刀割开了自己的手腕,鲜血喷洒在了那柄烧得通红的长刀上,激起阵阵雾气。 然后橘发少年也割开了手腕。 鲜红的带着点金光的鲜血汩汩而落,浇在刀身上。 「一护你?」 「用你的血,是需要跟刀建立联系,而我的血,则有特别的功效。」 少年侧头看向他,「毕竟,我是妖。」 「多谢。」 鲜血滴落,火色褪去,出现在视线中的是一柄澄澈宛若秋水,却又染了些许春樱的旖红的长刀,纤薄的形体,锋锐的光华流转,极美,也极锐,「取个名字吧,白哉。」 「就名,千本樱。」 「好名字!」 相视而笑的少年和白哉在蒸腾的火色中,流转的刀光中,心意相通地贴近,交换了一个带着火光和汗水的吻。 潮湿又火热,浓情和蜜意。 和着那充满信任的呢喃,「一起行走天下吧,白哉,所有人都会知晓你的威名,和你的千本樱。」 白哉睁开了眼。 这是剑客那一世的情形吧。 他们,自己的前世,对一护妖的身份都接受良好。 也是,这样全心全意待自己,为自己铸刀,为自己流血,跟自己并肩而行,踏破千山的一护,是独一无二的。 白哉翻了个身,将背靠着自己蜷着睡的草莓抱住,手掌轻轻揉着它最柔软的肚腹。 天色还早,外面还黑着,猫咪睡得人事不知,白哉抱着它柔软温暖的小小身体,安了心地再次陷入了沉眠。 希望梦到更多一点的前世场景。 还有,想要退出混日子社团,加入剑道社了。 拥有力量,是很重要的事情,没有力量,就无法保护重要的人。 我想成为保护一护的人,而不是每次都让一护为我受伤,为我流血。 他朦朦胧胧中,似乎听见了什么,但又没听清楚。 反而更深更沉地睡过去了。 「唔……」 睡得好好。 秋天的早晨有点凉了,但身体却洋溢着那种饱睡过后的酥软和暖意,非常的舒服,舒服到不想睁开眼睛。 怀里……嗯? 白哉摸了摸,又摸了摸,却没有摸到猫猫柔软的毛毛,反而是……柔滑而温软的皮肤? 怀里有人? 白哉吓得猛然睁开了眼睛。 灿烂的,宛若晨光和夕色的光华在眼底流转,然后视野才逐渐清晰,清晰成一个少年的脸——橘色的短发覆盖额头,笔挺的鼻梁两翼轻轻翕动,饱满的蔷薇色的嘴唇微微嘟起,双眼紧闭,那密而透明般的橘色睫毛在眼瞼下方投下薄薄的影。 !!!!! 是一护! 一护回来了! 胸口怦咚怦咚乱跳,白哉甚至怀疑这又是自己的另一个梦境,他做梦般地伸出手去,碰了碰少年的脸,柔软的,温暖的,是真的!少年被惊动了,砸吧了两下,「白哉,别吵,让我睡……」 咕噥的声音又软,又带着点沙哑,小勾子一般,让在梦境中好歹也经歷过……咳,算是初解风情的白哉脸上升腾起一片火烧火燎的热。 然后他才意识到,睡在自己怀里的这个一护,没穿衣服。 自己适才摸到的,是他的腰。 还有缠着自己的小腿,紧贴的下腹…… 白哉简直浑身都要烧起来了,「一护……一护……」 他小小声地唤道,「你……」 「真吵。」 少年终于睁开了眼。 「怎么了喵?」 他嘀咕着,「哎?白哉?你……我……我恢復了?」 他好像也是大吃一惊,在白哉怀里惊跳起来,随即意识到自己什么都没穿,又忙着用被子将自己裹成一团,白哉身上的被子都被扯掉了,暴露在秋日微凉的清晨空气中,哭笑不得,「一护,我的被子……」 「给我找件衣服来,拜託。」 少年只露出一个脑袋来,抬眼求恳地看着白哉。 「好。」 他的视线,并不算亲热。 甚至是……带着点客气的。 跟一护的最后一面……是那样的情形。 白哉心头的旖旎顿时散了个乾净,他忙爬起来,去衣柜找了一身衣服,有衬衫,薄毛衣,校裤,还有没开封的内衣。 「我在外面等你。」 看一护接了衣服却还在被窝没动,白哉轻声说道。 「嗯。」 走出卧室,白哉坐在了沙发上,也没心思去洗漱,他紧张又忐忑地打着道歉的腹稿,想着要怎么跟一护和好,但过了好一阵子,还没见一护出来,他开始感到不安,「一护,我进来了?还没好吗?」 里面没有应声,白哉胸口的不安愈加扩大,他顾不得其他,用力推开了门,就看见穿好衣服的一护正推开了窗户,那架势难道是……要往外跳? 这可是三楼。 白哉吓得魂飞魄散,扑了上去死死抱住了少年的腰,「不要走!」他叫道,「对不起一护我不是故意说那种伤你的话的,我以为我做了春梦是你操控的缘故其实是我自己的缘故!」 一股脑儿秃嚕出来了。 被他搂住腰不放的一护都愣住了。 「春梦?」 「嗯。」 「我没有。」 「我知道,是我错怪了一护。」 「……」 「对不起,一护,不要走,我喜欢你,恋爱的喜欢,你不要离开我!」 祈求地将脸贴合在了少年的后颈,「别离开我,我不能再失去你,见不到你,那样的日子……我后悔极了,失落极了。」 良久,清扬的含笑的声音响起,「白哉的告白,真的是别具一格呢。」 「一护?」 「不走,但你再这样抱着,我的腰就要撑不住了。」 他声音里的笑意越发的浓,显然心情很好。 白哉赧然放开了他的腰。 直起身来的两人面对面站着,白哉鼓起勇气拉住了对方的手,「一护?」 「我不会离开白哉的,我只是……刚刚脑子有点抽,没穿衣服突然出现,这种事情,嗯,有点丢脸,我想换个帅气点的回归方式。」 少年反握住白哉的手,「白哉说喜欢我,想要跟我在一起,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 白哉看进他的剔透的眼,那里面清澈一如既往,只是不再有小动物的懵懂无辜,而是喜悦的,明亮的,非常夺目,「我喜欢你,一护,非常非常喜欢,我很高兴你来找我,一直在等我。」 「抱歉,让你久等了。」 这句话,让少年面上轻快愉悦的笑容僵住,他的眼底浮起了薄薄的水色,眼眶也微微红了。 一定很辛苦吧,长久的等待和寻找。 白哉心疼地将他拥入了怀中,「但我还是要请求你,不要离开我,如果还有下一世,也请你等我,找到我。」 少年用力地回抱住他,好一会儿,白哉才听见他带着细微哽咽的回应,「好。」 【白一校园】骤雨 之九 之九 抱了好一会儿,激动的情绪稍稍平復,一护轻轻推了推白哉的肩膀,「我们……先说说话。」 白哉也有很多话想问,想说,于是依依不捨地松开了他,却还是拉着他的手,生怕他一个不注意就跑了,「嗯。」 两人并肩坐到了床沿。 「这些日子,我只剩下本能,让白哉费心照顾了。」 「说什么客气话。」白哉有点彆扭地抱怨了一句,「是被那个眼镜男人伤了吗?」 「嗯,是个大妖,很厉害的,我……曾经偷过他的东西,人家讨债来了。」 一护毫无怨恨地答道,「我还不上,所以,作为代价,他取走了我的妖核。」 「妖核?」 想到一护肚子上的伤口,白哉心脏紧缩,「没了妖核会怎样?」恢復原形必须重新修炼么?小说上都是这么写的,那一护还能……还能以人形留在身边么? 「嗯,妖怪的力量核心就是妖核,没有了妖核,就会恢復成普通的动物,然后失去灵智,很有可能再也做不了妖怪,尤其是对于原本就是普通动物的妖怪而言。」 「一护?!」 白哉抓紧了他的手,「那你……你会离开我?」 他的声音都变了。 攥得手有点痛。 一护不禁抚上了他的额头,将那浓密凌乱的刘海拨开,没戴眼镜,让那双清泉般大而透彻,眼尾微翘,眼皮也双得极好的漂亮眸子完全展露出来——满是担忧,满是紧张,看得一护心都化了,哪里捨得再吓他,「没事,没事的,我父亲……他是为了追随我的母亲而去的,去之前,将妖核留给了我,我被蓝染夺走妖核之后就将父亲留下的妖核吞下了,然后,为了消化妖核我的意识陷入了沉睡,我相信白哉不会将我留在那里不管的。」 「原来是这样……消化完成了你才醒来,对吗?」 白哉松了口气,旋即又懊恼起来,「要不是为了救我,你不会被那个蓝染发现的,是不是?」 「唉,偷了人家的东西,害人家奔波了几百年追杀,早晚要还的,蓝染也没置我于死地,这个结果已经是很好了。」 「你偷的东西……不会是妖族的药吧?」 白哉灵光一闪想到了之前的梦,「给我,前世那个体弱的文人用的?」 一护一愣,「你知道了?」 「我梦到过,对不起,都是……」 「关于你的梦,我只是用了个法术,能随机唤醒你的一些前世记忆,但至于具体唤醒哪些我也不知道的。」 「嗯。」 「春梦?嗯?」 白哉知道一护是为了不让自己为了妖族灵药的事情歉疚,故用能让自己羞臊的事情来岔开话题,但即便心知肚明,脸上还是不由得腾起了热度,「青春期嘛。」 「白哉脸红了,真好看。」 一护讚叹地看着,还伸出手在他眼角轻抚了一下,「太好看了。」 他烦恼地歪头,「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我以前很期待白哉不再掩饰自己的那一刻,但现在……这么好看的白哉,我私心里希望只想我能看到,别人都不给看就好了。」 他不爽地微微嘟嘴,眉细却长飞如剑,眼尾形状锐利,鼻梁笔挺,这明明是个英气俊挺,丝毫跟阴柔女气无涉的男孩子,嘟嘴这种表情却不显得奇怪,反而十分清爽,带着一丝俏皮。 白哉就笑了,「只给你看。」 「啊啊,笑起来更好看。」 「只对你笑。」 少年于是就心满意足了,「好。」又顿了顿,「笑只能对我,脸给别人看看也……没关係,为了自保就掩盖自己的光芒,总觉得很不爽。」 「以前是因为姑父的关係缚手缚脚,不过现在我已经处理好了,不需要了。」 「哦哦,怎么处理的?」 一护眼睛发亮,显然很有兴趣。 白哉只得将事情讲了一遍。 「人际关係啊,一旦深入就会很复杂,很麻烦。」听完的猫妖得出结论,「哪怕我在人类社会生活了这么久,还是不太擅长呢。」 「我看你很开朗阳光的样子,还以为你是个社牛,只是被我牵连才跟其他人没什么交情。」 「哪有,很苦手的,我就是只针对白哉的社牛。哈哈哈哈哈!」 他自己被自己的话逗乐了,大笑出来,阳光灿烂地洒落了满室,也洒落在了白哉的心里,将阴霾全然驱散,只剩下明净的喜悦和安心,白哉也由衷地笑了开来。 笑声渐敛,而彼此视线胶连的两人,不自觉地越靠越近,白哉双手撑在少年两侧,声音不稳地低唤道,「一护,我真的……很想你……」 「我也……白哉……」 微微仰起了脸,许可的欢迎的姿态,那么乖,那么甜。 于是,满怀着羞涩和紧张的,白哉小心地将嘴唇贴合了上去。 之前无论是说话,对视,都始终縈绕着一种坠入了梦中般的梦幻感,很欢喜,很飘飘然,却始终不够踏实,但这一刻,贴合住这双温热柔软,带着阳光下的草木清香的气息的唇的一瞬间,他终于确认了一护的归来,终于将飘着的心吞入了肚子里,踏实,又狂喜无限。 他驀地用力将人搂入了怀里,箍住那之前抱住时就察觉到,但无暇仔细体会的纤细腰肢,将温暖和重量紧紧贴压在了心口,而嘴唇开始贪婪地廝磨。 很甜,很软,柔嫩如同果冻的触感,心口则渗出开无比甜美的蜜。 灵魂雀跃地发出颤音。 呼吸都暂时被忘却。 橘色的睫毛颤颤地合拢,像憩落的蝶,他的鼻息跟自己的交融,那种浑融无间的美好…… 屏息着,全心全意体会这份毫无间隙的亲昵,和倾诉。 喜欢你,眷恋你,想要你,不要分开——这样的声音,回旋着,在胸膛和脑髓轰鸣。 良久,久到胸肺都开始窒闷,才恋恋不捨地放开,却还要额头抵住,视线胶连,呼吸可闻。 「我好高兴,一护。」 「我也……白哉……」 还在轻轻喘息着,却再度贪恋地,珍重地吻在了一块。 头靠着头,身体在拥抱中紧贴,晨光中的身影,合成了一个。 直到被一声咕咕的声音打破。 「饿了。」一护赧然捂住了肚子。 「我给你做炸小鱼。」 「不用麻烦,猫粮就……」 「啊?回復人形了还吃猫粮?」 一护理所当然,「猫粮就是人类研究了猫的口味做出来的啊,很好吃。就像小饼乾,又脆又香,猫罐头也很好吃,当然白哉做的猫饭最好吃。」 「听说猫的舌头敏感,难为你为了交换便当还给我做辣菜。」 「白哉几辈子都爱吃辣,改不了的。」 「我跟前世前前世都不一样。」 白哉突然正色说道。 「我接受一护因为前世的约定来找我,但……一护,我要你现在只看着我。」 「我会记得从前的白哉,但我只会看着身边的,真实存在于此的这个白哉。」 一护也认真答道,「我和你的现在,每一刻,都无比宝贵。」 他凝视的眸子那么的眷恋。 泛上来的喜悦那么浅显。 因为等待很漫长,很辛苦,没有落地的心就是漂泊,白哉明白,并且为之心酸不已。 何必苛求呢,他想,现在在一护身边的是我,他偶然提一句以前的我也没什么关係的,毕竟是一辈子一辈子的相伴相依啊。 「我知道了。不过,偶尔说说从前的事也没关係的,我很有兴趣。」 「出尔反尔。」 少年就心知肚明地轻笑出声,「我真提了你又要不开心。」 「我怕你刻意不提,心里反而惦记着。」 「只惦记你,好不好?」 「哼,甜言蜜语。」 还是一贯的会哄人。 「好了不闹了,真饿啦~!」 两人手牵手地去了厨房。 做了一护最爱的炸小鱼,还蒸了鱼肉加青口贝和蛋黄的猫饭。 今天是周末,正好时间充裕,一护也动手做了白哉的早餐。 他厨艺很不错,只要不涉及油炸。 说说笑笑地将早餐端上桌,却不肯对坐,偏要挨着坐——粘人的猫,但白哉其实受用得很。 沉睡了这么久又吃到了炸小鱼,一护眉飞色舞的,讚不绝口,「好好吃,白哉!以后能天天吃吗?」 快答应!快答应!他一双眼睛这般殷切地明示着,白哉又要笑了,忍了忍才沉吟道,「说起来,你现在有住的地方吗?」 「有是有的,但沉睡了这么些日子,没法去续房租,也不知道房东会不会把我的东西给扔了,唉,无家可归呀。」 说得可怜兮兮的。 「那,一护跟我一起住?」 「好呀好呀!」 「一起上学?」 「哎?还要上学吗?」 飞扬的眉毛顿时耷拉下来,「我是猫,猫啊!」 「猫既然变成了人,要以人的身份在这个社会上生活,那就得好好学习。」 「我会很多东西的,剑道,术法,写作,乐器。」 「但是英语很烂,理科一般,就文科好一点。」 白哉无情地揭短,「不想跟我一起上大学吗?」 「大学啊……」 叼着嘴里的鱼,声音含含糊糊但面上泛起期待,「有点想,我得看好白哉,别被人覬覦了。」 「哦。」 就算是如此不纯的初衷,也是值得鼓励的,「那你赶紧的,我旁边的座位还空着,你离开时快要期末,现在开学才几天,没落下什么功课,正好。」 「呜……」 少年发出从此又要早起的哀叹,把最后一口猫饭吞了下去。 「好吧,我都听白哉的。」 「我还有事要拜託一护呢。」 「什么?」 「我想学剑道。」 「我教你啊!我可是……」 「天才,对吧?」 「哈哈哈,是啊,不是吹牛哦,是真的天才哦。」 「那,请多指教了。」 「不客气!」 一起收拾了碗筷,一起洗碗,经歷劫难好不容易重逢且互通了心意的两人,做什么都粘在了一起,然后白哉取出二年级的书本,开始给一护补这学期漏掉的,大约也就一周的课程。 午饭后去了一护的租屋一趟。 租屋里面果然已经换了人住,但找到房东,房东虽然嘴里抱怨,但还是将他们领到一个小阁楼,一护的东西都被收拾着放在了那里,一护郑重道了谢,补了欠的那月的房租,就跟白哉一起将东西收拾带走了。 衣服扔进洗衣机,牙刷漱口杯放在盥洗室的架子上,跟白哉的用品挨着成了双,鞋子擦乾净摆好,书本文具什么的各归其位。 里里外外都很自然地融入了另一个人的痕跡。 是两个人的家。 扫地拖地洗衣洗碗做饭整理房间的各项家务各自认领。 至于猫粮猫玩具猫隧道猫砂盆…… 一护红着脸将猫砂和猫砂盆收拾了,「其他的不用收。」 「不用收吗?」 「我喜欢用原型睡觉。隧道也很好玩。」 「哦,还喜欢爬到柜子顶上睡觉?」 「嘿嘿。」 灿烂的橘发下,他眉眼都是极其明媚的色彩,却还比不上他笑容中绽放的明亮光华,白哉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脸,「行,只要下次别让我叫半天都不出来。」 「嗯嗯,不会啦。」 欢欢喜喜忙忙碌碌了一天,到了睡觉的点,气氛就开始有点微妙。 一护进了盥洗室。 里面传来哗哗的水声。 白哉坐在沙发上看书,但看了半天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不行,我们还小。 但一护肯定已经经歷过了…… 啊啊啊虽然不想计较前世前前世什么的,但想起来果然还是觉得好可恶。 所以没什么不可以吧……不要贪到伤身体就好了。 一护应该也不会拒绝的……吧? 胡思乱想中,盥洗室的门被推开了,但入目的却不是高挑橘发的身影,而是一隻橘色虎纹的小猫咪。 踏着轻盈优雅的猫步走上前来,虽然身体娇小却气势十足地一跳,跳上沙发一个转身就趴了白哉身边,伸直了后腿开始舔爪子,「啊啊,人型洗澡真舒服,不用吹毛毛喵。」 会说话的猫,除了梦中,还真是第一次见。 跟之前娇憨爱撒娇的草莓不同,恢復了意识的猫猫大仙的确是很有妖怪的气势。 但为什么突然恢復成猫型,不会是想到了只有一张床,睡觉的时候……咳,的问题吧? 跟自己一样想了很多呢。 微妙地觉得好笑的白哉,放下了那些乱七八糟的綺思。 不着急,今天才是恋爱的第一天呢,达成了同居成就已经是很棒了。 慢慢来。 我想要跟一护一起,拥有更多的,欢乐的繽纷的回忆,恋爱的过程,每一份心情的变化和酝酿,我都想要拥有。 他摸了摸猫猫大仙的背,柔滑温软的触感一如既往,「我洗澡去了。」 「嗯喵。」 等白哉洗澡出来,猫猫大仙还在沙发上等。 白哉就抱起轻盈的小猫,到卧室将他安置在枕头边的猫窝里,关了灯,「晚安,一护。」 「晚安,白哉。」 他摸了摸猫咪的脑袋和耳朵。 猫咪则将柔软的爪子搭在了他的手背上。 他做了想做很久的事情:去捏了捏那小巧的爪垫。 这一次,小爪子没有抽回,任他揉捏。 好小,好软,好可爱。 捏了个满足,才微笑着,闭上眼睛,坠入梦乡。 明天见,一护。 【白一校园】骤雨 之十 之十 两天周末一晃而过。 其实就添置了一些东西,收拾衣服和房间,补课,做作业,一起去看了场电影,还有就是在电影散场后路过理发店,白哉终于想起来去把头发给修剪了。 剪掉了过长刘海和发尾,清晰露出眉眼的白哉,令理发师都惊讶了,「帅哥,你之前可真是……深藏不露啊。」 一护就在一边不停地笑,「是吧,大帅哥哦,可以上节目了。」 理发师翘起了大拇指,「确实。」 白哉被他们一唱一和吹捧得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走出去时一护一路还总是看他。 晚风习习,褪去了夏日的燥热,带上了点凉意,但短袖还是不会冷,吹着风很是愜意,白哉回视过去,「一护总在看我。」 「白哉好看啊,这个发型剪得很好。」 「这么好看?」 「非常非常好看好吗!白哉你不知道吧,你上辈子可是有文坛第一美男子的称号呢!」 「我每一世样貌都一样吗?」 「一模一样的,少年时代就是这样,眼睛很大,睫毛还长,唇红齿白,清丽脱俗,像漫画里走出来的一样,特别漂亮的美少年,成年之后呢,眼型会拉长,」他用食指挤着自己的太阳穴,将眼尾往上拉,「喏,就是这种,很凌厉很清冽的高岭之花的那种类型,总之到了老了都是个老帅哥呢!」 「一护喜欢?」 「最喜欢了,我审美千年不变。」自豪挺胸。 顏控。 白哉捏了捏他的脸,「要是我毁容了呢?」 「我可以帮白哉治好。」 所以这个假设真烂。 「要是我下辈子不长这样了呢?」 「啊?哈哈哈哈,白哉你是在意这个啊,放心,」 少年眉眼笑意盈盈地凑近,悄声在他耳边说道,「我找你,不是凭相貌,是凭你灵魂的味道啊。」 耳朵痒痒的,热热的,白哉不禁微微晃了下头,下意识地追问,「什么味道?」 「嗯,很乾净,很清冽,就像……」 他想了想,「人跡罕至的山上,初冬落下的雪的味道,让我感觉特别舒服。」 听说猫能通灵,他能嗅到灵魂的味道这个说法似乎也不是不合理,白哉一方面自豪于自己灵魂的味道被他描述得这么美好,一方面又好奇起来,「那月岛是什么味道?」 「污浊,讨厌,蛇爬过的沼泽的味道。」 「银城呢?」 「奇怪,那傢伙倒不算很差,像火的味道,但比白哉差远了。」 背着双手,一护走路的时候习惯性的很有弹性,高兴时就会蹦两下,头发就像蓬松的火焰在摇晃跳跃,时候已经是黄昏,光线明亮灿烂中带着点昏昧,他的发丝被那夕色照耀着,格外的明亮透明,「反正人的味道很多种多样,大部分人都并不纯粹,有甜有苦有臭有香混杂在一块,只有白哉的最好闻。」 他侧过头来,「你变成什么样子都没关係,你的灵魂,我永远不会认错。」 「我上辈子不是带了孽债,导致身体很弱吗?那时候我的灵魂的味道也没变吗?」 「没有呢,白哉就算是去杀戮,去沾染满手鲜血,灵魂的味道还是很乾净,不会变。」 「为什么?」白哉不明白。 「大概是因为白哉是个纯粹的人吧,对自己没有疑惑,无论是花路还是血路,你都走得不犹豫,不懊悔,不疑惑,心如琉璃,内外光明。」 把自己说得这么好。 但有一点白哉是确定了,一护喜欢自己的外貌,但更喜欢自己的灵魂,他说到他人灵魂的有甜有苦时皱了眉,显然是并不太喜欢混在人群中的,他只喜欢自己的灵魂的味道。 因为自己,他成了匿在人类中的妖怪,去社交,去学习,去挣钱,过人类一样的日子。 好幸福啊。 被这样的偏爱着。 心口暖洋洋的,白哉转头看见了一个哈根达斯的店面,「一护,吃冰淇淋吗?」 少年的眼睛立即亮亮的,那是经歷了千年,依然纯粹明亮的天真——喜欢着白哉的纯粹,是因为一护自己根本就是一样的灵魂啊,「吃!」 「猫能吃巧克力味道的吗?」 「我可不是普通猫,猫妖百无禁忌。」 两人就上前去选口味。 一护选了香草草莓巧克力三色球加坚果和巧克力糖浆的大杯,白哉则选了草莓味道的蛋筒。 迎着夕阳,慢慢走着,吃着冰淇淋,到了人少的地方,猫妖已经把自己那个三色球的冰淇淋吃光光了,还偷偷看着白哉手里因为吃得很慢,导致有些融化的冰淇淋,一脸着急。 白哉简直要笑死了,好容易才端住表情,将冰淇淋递到他唇边,「快融了,一护帮我。」 一护立即那冰淇淋上啊呜咬了一口。 白哉将冰淇淋收回到自己唇边,一边故意瞅着一护,一边慢慢地在那缺口上舔了一口。 被瞅着的人脸上就扑上了一层薄薄的红霞。 眼眸也湿润润的。 你看我我看你,视线中能传达多少呢?千言万语都在里面了——羞涩,喜悦,动情,渴望。 白哉就将人一拉,拉到了小巷里,咬了一口冰淇淋然后堵了上去。 甜而润,凉滑带着奶香和草莓的果香在唇间化开,恋人很主动地张开嘴,将那快速在融化的甜美含了进去,顺道也将白哉追逐的舌尖迎了进去。 夕阳下的吻,是微凉却火热,甜蜜而浓郁的滋味。 白哉却尝到了更多——柔嫩腻滑的味道,甜美的充满爱意的味道,比冰淇淋更甘美,更柔软,融化在舌尖。 手掌环住了他的颈项,在他后脑的发丝间揉动,他抱住的肩膀在衣料下瘦而韧,往下滑,是优美起伏的脊椎曲度,和突然凹折进去,吸住了手掌般的腰线。 t恤很短,下摆虚虚盖着,手掌很容易就找到了空隙滑了进去,直接触抚那青春弹滑的皮肤,白哉还摸到了微凹的腰窝,双手恰好能掐住,环住那细韧。 相濡以沫的过程恍惚而甘美,漫长却只如一瞬。 被偷去的岂止是呼吸,还有时间。 街道的喧闹并不远,却被透明的膜隔开了世界,这个小小的天地,只有他们两个。 松开时,一护的嘴唇有点肿,格外的红。 而一护看着白哉,眼神是迷离而不舍的,白哉在他眼眸里清晰看见了自己倒影。 他低声呢喃,「回去再……」 脸更红了,「我才不是这个意思呢!」 「那是什么意思?」 「是……是接过吻的白哉,特别特别好看,看呆了嘛……」 「每天都给你看。」 「是每天都接吻的意思吗?」 故作懊恼,「被你识破了。」 「哈哈哈哈哈!」 手牵着手,笑声飘远,在降临下来的夜色和次第亮起的灯火中,一起回家。 第二天走进学校时不出所料,没人认出他。 一路都是「哇啊,我们学校什么时候有这么帅的人了?」「转校生吧,不知道是哪个年级的」「真的好像漫画里的美少年哎!」 等等等等。 到了教室,白哉走向自己的位置,也是一路议论纷纷,正要坐下,后座的人支吾着开了口,「这位……同学,你这个座位是有人的。」 「是我的座位。」白哉平静地说道。 后座的同学曾是他一年级的同班,好歹听得出他的声音,闻言惊讶瞪圆了眼,「你……你是朽木……」 「真的?那个朽木?」 「不会吧?他这么好看。」 「只是剪了头发吧?都认不出来了!」 震惊无数。 白哉坐下,取出书本,忽略到那些震惊的视线和声音,开始晨读。 他这一如既往的态度让同学们稍稍安静下来。 但嗡嗡的议论声还是始终不绝。 其实白哉的掩饰并没有多高明,仔细看看就能看出白哉的原本样貌,但没人会给予一个「阴鬱且名声不好的年级第一」这样多的注意力。 觉得可笑的白哉并没有什么扬眉吐气之感。 大多数人都是人云亦云,跟着群体而放弃了思考能力的存在。 直到班导带着个橘色头发的男生来到了教室,介绍这是转校生,并让他自我介绍。 橘色头发又不出意料地引发了「是不是不良少年」的议论。 穿着校服的橘发男生走上讲台,「大家好,我是黑崎一护,第一的一,保护的护,虽然我头发有点特别,但其实是天生的,有医院开的证明哦,所以绝对不是不良少年,请大家不要害怕,以后请多多指教。」 他笑着,鞠了个躬。 自我介绍都跟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一样。 但心情完全不同了。 「黑崎君,你就坐……」 白哉举起了手,「老师,我这里有空位。」 班导有点诧异地看了看他。 随即点头,「那么,黑崎君你就跟朽木君同坐吧。」 「朽木君是年级第一吧,我很荣幸呢!」 少年背着书包,脚步轻快地向着白哉走来。 「欢迎你。」 「谢谢,朽木同学真是和善。」 周围偷听的同学都是一脸见鬼的表情——和善?因为不耐同桌的打扰而换座位的朽木同学,跟和善这个词有半点关係吗? 恍恍惚惚。 但两个新组合的同桌已经结束聊天,继续晨读。 态度端正认真专注。 看来是个好学生。 果然不是不良少年。 一定是学霸和学霸之间有特殊的气场,见面就相互认出来了,所以这才是朽木同学期待的同桌?明白了! 脑补完毕。 「嘻嘻,我表现得好吧?」 「嗯,很好。」 「中午一起吃便当哦。」 「想去哪?」 「天台。」 「好。」 「这个我有点没听明白。」 「你要透彻理解这个公式,这个公式是……」 下课时间一晃而过,然后是上课,下课,循环就到了中午,带着便当一起去了天台。 天台没有其他人。 找了个地方坐下,打开便当,一护看着满满的炸小鱼,非常满意地眯起了眼,「白哉,你真好。」 「饭也要好好吃。」 「知道。」 一护将一条小鱼剔去了刺,「白哉,来,啊~」 白哉张开嘴,将鱼肉吃了,「谢谢一护。」 他不是不喜欢鱼肉的味道,就是嫌刺麻烦。 「很好吃。」 「白哉做的,当然好吃。」 自己也夹起一条,吃得眉开眼笑。 太容易满足了。 这只是普通的河鱼,个头小,价格实惠,却也刺多且细,鱼肉虽然鲜美细腻,但……世上还有很多很多好吃得多的鱼。 等以后,一定要让一护吃遍三文鱼,石斑鱼,各种好吃的鱼。 白哉下定了决心。 他原本成绩就很好,但现在却想要变得更优秀,更出色,将来不会走政坛,但是,科技才是第一生產力,如果成为走在前沿的人,那样,即便没有从前朽木家那样的权力,也会拥有可以让一护过上自在日子的富足。 少年的野心,在眼眸中灼灼如火。 被他的神情吸引住,猫妖歪了歪头,「白哉,你在想什么呢?突然变得这么有气势!」 「想以后要给一护买更好吃的鱼,所以决心努力了。」 「哈哈,不能单只白哉努力,我也会一起加油的。」 「嗯,一起。」 在那梦想的山巔,我要你一起站在那里,抓住我们想要的一切。 于是天台的长风中,流云下,少年和少年,接了一个炸小鱼味道的吻。 不久之后,他们申请通过,加入了学校的剑道社。 剑道社水准不算高,但也是正规参加过校际赛事的社团,有指导老师,有正规的规章,不是那种混日子的社团,早上需要晨练,放课后有日常训练,假期还有集训。 换上道服,作为初学者,得跟着一年级的新生一起练基础。 不过很快一护就解脱了,因为他的水准完全不是初学者,一位前辈微笑着邀请他来一场,「我是浮竹十四郎,我看你水准很不错,有兴趣对练一下吗?」 「当然。」 一护戴上面具和护具,跟浮竹前辈站上了台。 木刀挥出。 明明快得几乎看不见轨跡,却又明明白白看见了那凌厉的刀光。 捏着下巴玩味观战的京乐社长震惊地放下了手。 浮竹惊出冷汗,反射性提刀,才险险接住了那道刀光,却被震得后退,橘发少年上前,连续几刀,让他只能疲于应对,直到主动拉开距离再次上前,才终于夺回主动权。 最后以平手结束。 但浮竹知道,这并不是真正的结果。 他一开始就输了。 之后能有来有往,是这位二年级转校生留手的结果。 「你很强。」 「前辈也很棒。」 浮竹性格柔和,心胸宽广,并不生气自己不如对方,反而非常惊喜,「很高兴你加入剑道社,黑崎同学,我觉得你可以直接成为正选,参加今年的大赛。京乐,你看呢?」 京乐是个看着有点不正经,但眼眸深邃的高个男生,「嗯,我同意。」 「那么就这么决定了。」 苦逼还在练习挥剑的白哉,真心羡慕上了。 明明前前世也是名震天下开班授徒的剑客,现在却全忘了,得从基础学起。 糟心。 明早让一护帮自己开小灶吧! 一定要早早追上一护! 日子变得益发紧凑起来。 六点鐘早起,一边背单词一边跟一护晨跑到学校,加入晨练,晨练后上课,午休,再上课,放课后社团训练,回家做饭,写作业,辅导一护功课,接受一护的剑道辅导,然后沐浴,晚安吻,睡觉。 周末也有训练,不过还是有点空间可以去约会。 他们去了海边,去了博物馆,去了购物街,小地方有小地方的魅力,只要陪伴的人是彼此,平平无奇的景致也会变得动人起来。 有时候,社团活动结束后,他们会在路上的河岸边躺一躺,那里有软绵的草地,河流在旁边潺潺流淌,夕阳的光影笼罩草地和水面,被芦苇摇晃着,灿烂而迷离,望着蓝天,在草地上手拉手地躺着,身影也被遮住,白哉可以覆盖上去,亲吻他的猫妖恋人。 甜蜜的吻,从浅浅的唇吻到深吻,他学得很快。 「刚刚,一护咬我了。」 「谁叫白哉把舌头……」 「不可以吗?」 「可以的……」 「我想不到一护还会为这个紧张……」 「白哉是指我的经验吧?」 一护坐了起来。 「一护,我不是……」白哉有点慌,跟着坐起想要解释。 但一护面色很平静,「我知道。」 他凝视着夕阳下的河流,眼眸里也闪烁着河流明灿的水色。 「其实,每次白哉离世,我都很难过,很受不了,那种痛苦,以及横亙在面前的漫长等待,都格外的空茫,和可怕。」 白哉心口顿时为他的描述发紧,「一护……」 「于是我就去沉睡。」 「找个安全的地方,一睡就是百年,甚至更久。」 「没有白哉的世界,对我来说,怎样都没有意义。」 「浮浮沉沉,睡了很多很多年后,我设下的法术会在白哉转世的时候触动我,我就会醒来,当然,这个法术没有那么精准,也许早几年,也许晚几年。」 「醒来后,我就出发寻找白哉。」 「人类有轮回,可以用轮回洗去记忆,然后重新开始,但妖怪不能。」 「我都记得,不捨得忘却,因为所有的记忆里面,都有白哉。」 「每一次遇见白哉,跟白哉相恋,对我来说,都……很美妙,白哉是我在漫长时空之河中的锚点,我唯一的珍宝。」 少年侧头微微笑着,夕光从他脸颊两侧照过来,他像是融化在光里,「吃自己的醋的白哉,也非常可爱。但我就在这里,我的心里只有你,此时此刻,真实的,鲜活的,唯一的白哉。」 他伸出手来,「我只喜欢你,白哉。」 白哉胸口有什么彻彻底底地融化了,变得滚烫,火热,呼吸间涌动着,仿佛要喷薄而出。 他伸出手,抓住少年的手用力一拉,将他拉得扑在自己身上,然后抱住,紧紧抱住,他说不出话来,说什么呢,说感动吗,感谢吗,安慰吗,都不对,他只想…… 捧住恋人的脸,他重重地,近乎兇狠地吻了上去。 漫长的时间长河里,我愿成为你的锚,将你缚住,给你安心的归处。 【白一校园】骤雨 之十一 之十一 一护一向很能睡。 不过好歹不是那种必须睡足十八个小时否则影响健康的爱睡,跟着学生的作息并不为难。 但也从来没比白哉早起过。 以猫形跟白哉一起睡是个明智的选择,一护是这么认为的,一来以免年纪还小的白哉忍不住,二来节省床铺空间——毕竟是只有一米五的床,三来他的确以原形睡更自在。 但是计划没几天就遭遇了巨大的挫折。 第n次以没穿衣服的人形状态在白哉怀里醒过来的时候,一护觉得,还不如放弃算了,至少一开始就用人形睡的话,至少醒来的时候会有睡衣。 孤梦多年,他其实是太想念白哉的气息和怀抱了,鑽到他怀里简直成了本能。 白哉受到的刺激……咳,不提了,相互用手才勉强泻了火,那几天白哉看他的眼神都绿幽幽的。 之后一护就放弃挣扎,用人形跟白哉相拥而眠了。 虽然早晨还是经常有擦枪走火的状况,但碍于社团有早训,因此也就是亲亲摸摸加互相动手的程度。 对彼此的身体逐渐变得熟悉起来。 气息更是。 之前羞涩青涩的白哉,也一天天在亲昵中变得自如,更有掌控欲和进攻性。 那模样,实在迷人。 一护承认自己也有点忍不住。 好在时机也到了。 在心里将计划过了一遍,一护终于懒洋洋睁开了眼睛。 这一次白哉还没醒。 难得啊难得。 一护非常兴致盎然地继续窝在恋人怀里,就着还淡薄的晨光打量沉睡的美少年。 ——真真称得上美少年的这张脸,掩映在柔软而乌黑的发丝之下,格外出挑的冷白皮就跟那黑发和眉睫反衬出一份冰肌玉骨般的清冽,睫毛又长,又密,又浓,掩映着在眼瞼下投下扇状阴影,安謐的气息就裊裊散发,而悬胆的鼻,又将他过于清丽的容顏挺出一份英气,而绝不会失之阴柔,嘴唇的顏色在这种光色中显不出来,却微嘟着,饱满,带着饱睡后的水润,又安静着无害,让人想上去尝一口。 睡美人被亲吻就会醒来。 童话总是有其现实的来源。 白哉啊白哉,被堵得喘不过气来地醒过来的滋味,我要原数奉还啦! 兴奋的情绪在胸口怦咚怦咚着膨胀,一护越凑越近,越凑越近,呼吸交融间,白哉那份初雪般乾净又清冷的气息就侵入感知,比什么都好闻。 嘴唇轻轻贴合上去。 眷恋的,细緻的,去感受那交融一瞬的心醉。 小心翼翼就像在品尝至上的美味。 他早忘了要将白哉堵得喘不过气的初衷。 白哉的气息,是跟猫薄荷一样,让一护无法抗拒的存在。 尝了个够,就有种晕乎乎又格外清醒,轻飘飘的迷离。 一护稍稍退开,用手指按着嘴唇,悄悄地笑了。 「偷笑什么呢?」 突然开口的声音吓了一护一大跳,差点没跌床下去,幸亏被白哉展臂一捞捞住了腰,趴回他怀里,「白哉你醒了?!」 「被个小馋猫又是舔又是吸的,能不醒吗?」 白哉笑着,心情很好地摸了摸怀里一护的脑袋,「早安,一护。」 「早安啦,不对,生日快乐,白哉!」 白哉一怔,「今天是我生日?」 「自己的生日都忘了,」装模作样地叹气,「果然得我来给你操心啊。」 「嗨~嗨!幸亏有一护呢。」 白哉已经好些年没有过生日了。 他本身不在意这个,姑父跟月岛也不过生日,他就更不会要求了,但被心爱的人珍重着,这个日子顿时就显得格外珍贵起来。 「今天是假期,一护肯定有安排吧?」 「有的有的,今天白哉都听我的吗?」 「当然,全听一护的。」 「那……」 闭上眼睛,微嘟着嘴唇,「白哉要好好地按照你的心意亲一下。」 太乖了,这模样。 白哉哪里能拒绝? 他紧拥住怀里的人,吻了上去。 在白哉洗漱的时候,一护已经忙忙碌碌准备起了早餐。 是很日式的早餐,虽然相对麻烦一点,但其实白哉相对西式早餐更喜欢日式的,平时为了省时间,当然是怎么方便又营养怎么来,生日嘛,自然得做喜欢的。 煎熟的山药块捣成泥,加上梅乾碎,香葱和调料拌匀的山药沙拉,用茄汁烧的酸甜可口的竹轮,柚子汁醃製的鰆鱼简单蒸熟就是一道清爽美味的主菜,米饭,自然少不了味增豆腐汤,里面加了好几种菌类,竹蓀脆脆的口感一护特别喜欢。 他昨晚就做了准备,做起来就很快,等到白哉出来的时候,厨房里已经溢出了馋人的香气。 白哉探头向厨房里看,少年穿着高领黑色的毛衣,牛仔裤虽然是加了绒的,但腿依然显得又细又直又长,翘臀之上,围裙的带子在后方的凹陷处打了个结,勾勒出的那把细腰…… 新妻的既视感! 白哉上前,从后方搂住他的腰,掐了掐让怀里的人一颤,才将下巴搁在他的颈窝去看流理台,「这么多好吃的啊!」 「嗯,一会儿就好了。」 正在用尝味的勺尝汤,一护侧过脸来,「白哉饿了?」 「饿了,我要喝汤。」 喝哪里的? 自然是正在被尝的那份。 等到可以将早餐端到桌上时,一护的唇是涂了唇脂般的红,格外饱满。 早餐不宜太辣,清淡鲜美的饮食才能开啟味觉,白哉明白,不过还是在自己的那碗汤里加了点辣椒酱。 「就一点。」 「嗯,先吃饭。」 「唔……好吃。」 「嘿嘿,平时很忙,我们做的都是方便的快手菜,生日节日的时候就可以精緻郑重一点。」 「一护什么时候学的?」 「嗯,跟白哉週游四方的时候学会了烧烤,但真正认真学厨艺是为了照顾身体不好的白哉。」 「大名的那一世呢?」 「饭来张口衣来伸手。」 一护想起了好笑的事情,「小时候的白哉被我投喂,大了的白哉投餵我。」 「猫猫养小孩,不容易。」白哉夹了一块鱼吃着,品味那细嫩和鲜美,「那时候你是能化人形了吗?」 「不能哦,那时候我真的年纪还小,虽然能说话,但还不能化作人形。」 「那是什么时候才行的?」 「本来,或许还要修炼上百年吧,搞不好到了那辈子的白哉老死都看不到,后来白哉成了大名,就……咳,差不多是二十四岁的时候吧,去神宫抢了件宝物回来,帮我化形了,所以白哉其实本来的血孽并不重,毕竟你那辈子的父兄对你也不好,但那就成了个引子,让神宫的咒术有所寄託,才会害你后来体弱。」 「原来如此,他可真着急呢。」白哉不无讽刺地说道。 不过他能理解。 在幼年时就结下了深厚的缘,少年时又生死相依,一护哪怕外形不同,思想上却是平等的智慧生灵,爱上了怎能不奢望呢? 「现在白哉不着急吗?」一护挑起眉毛,视线里若有所待。 「不着急。」 白哉心跳加快了几分,却非常泰然自若地喝了口汤,「我们说好十八岁的。」 「嗯,白哉的计划性真棒!」 一护翘起了大拇指。 那么今晚的戏码,就是妖怪勾引正人君子小白哉破戒了,剧本很有张力,对技术要求也很高,啊啊,刺激! 上午他们去看了琉璃剧《木生》。 这个琉璃剧还是白哉上辈子写的。 讲述妖怪化作少年木生暗暗恋慕之人的模样欺骗他,引他献出自己的心脏来「治病」,却被少年真正喜欢的那个人识破,两人合力将对于妖怪,最后将妖怪封印,少年也跟心上人情投意合,终成眷属的故事。 是的,是个眾道之恋+灵异+侦破的故事。 出演主角的是最近名声鹊起的人气演员,眉目清秀,舞蹈灵动,而一人分饰妖怪和心上人的演员则资歷更深,演技也更为精湛稳定,尤其作为妖怪的舞蹈,恐怖中透着凌驾凡世的美感,让人看得十分过癮。 「好看吧?」 「好看。」 上辈子的自己很有成就啊,写的剧目现在还很受欢迎。 能让一护露出这般可爱的引以为豪的模样,自己这辈子也要达到。 「我也会跳舞的。」 「哦?」 「回去给白哉看啊。」 「这也在一护的计划中吗?」 「不是哦。」 「那为什么改了?」 「因为刚刚白哉看台上的演员看得目不转睛的。」 一护哼哼了一声,「我也想被白哉这样看。」 白哉心口一热,「不,我看演员的表演是纯粹的欣赏,我看一护嘛……」 「啊啊白哉也学会说这种话了。」 「这还需要学吗?跟一护在一起,自然而然就说出来了。」 两人打打闹闹,中午在商业街的一家颇有名气的餐厅吃午餐,要不是一护提前几天预订了座位,根本还排不上呢。 倒也名不虚传,几道特色菜让人十分饜足。 饭后就去了书店逛。 书店也不单单是卖书,还有很多碟片,cd,偶尔还能淘到限量版呢,很有一种寻宝的乐趣。 「啊啊,白哉你看,这里有《木生》二十年前由中岛大师演绎的版本呢,还是精装碟。」 「买吧。」 「白哉你手里的书?」 「德川家的人们,一直想找,文笔很好。」 「嗯,我没看过,回头一起看。」 两人淘了很久,到肚子都饿了,才满意而归。 回来一个去做饭,一个将买回来的书本和碟片归置,书架上心爱的书本越来越多了,小小的读书角也比以前更温馨,小沙发,地垫,靠垫,古雅的檯灯,书架上手牵手的小玩偶,都是跟一护一起布置出来的。 在这里一起学习,学习的空间就一起阅读,听音乐,看碟,他们同居的日子儘管才半年不到,却已经契合得处处合心意。 灯突然熄了,白哉讶然起身,「一护?」 「嗤」,火花闪现,原来是一护手中的打火机,他将火苗挪动,一会儿,蜡烛亮了起来,餐厅的布置也在光线中显露出来——桌上的牛排,蜡烛,插在瓶中的鲜花。 「噹噹噹噹!烛光晚餐!」 一护用手机开啟了连接的小音箱,悠扬婉转的轻音乐响起,他蹦到了面前,「虽然烛光晚餐很俗气,但俗气也要拥有一次!」 「一点也不俗气。」 花朵是白哉喜欢的桔梗,幽幽散发怡人的香气,而牛排刚刚煎好,散发着浓郁的肉香和黑胡椒的香气——合在一起,就是凡尘烟火的气息,家的气息,爱的气息。 「蛋糕呢?我猜应该是用餐后才出场。」 「被你猜到啦!」 「我想一护力求完美,不会留下漏洞。」 「生日歌,吹蜡烛,生日该有的,白哉都要有。」 别人家的孩子会有精心准备这些,可白哉已经没有父母了,姑父没这个习惯,白天他们逛书店的时候打了个电话来,发了笔零花钱,叮嘱白哉跟同学好好玩已经很上心,所以一护是心疼了? 「一护心疼我?」 「嗯,白哉值得最好的。」 「我已经得到了最好的。」就是来到我身边的你。 用爱,用守护,给了我想象不到的奇蹟。 白哉拉住他的手,「非常快乐,一护。」 「快吃吧!」 「好。」 「这是什么曲子?」 「轮回,好听吧?」 「嗯,比起轮回,这密集的琴声更像雨声。」 白哉切开牛排吃了一口,很嫩,饱满鲜美的肉汁在唇齿间爆开,绝对不比餐厅的差,「不如叫骤雨。」 「骤雨?有什么喻义吗?」 白哉凝视着对坐摆弄着刀叉的少年,「爱像一场骤雨,迎头落下,我无法抗拒地被淋湿身心,确认了自己的归属。」 一护被他看得脸上泛起了红晕,「白哉……真会说呢。」 「我是这么感受的,就这么说了。」 「所以说,直球不可战胜啊。」 「一护不对我打直球吗?」 「我今天一天都在对白哉打直球呀。」 「啊,是这样的。」 白哉笑了出来。 「今天非常快乐。」 「还没结束呢!」 少年骄傲地扬起了下巴。 细瘦的下頜线条锋利又嫵媚。 「我期待着。」 蛋糕不大,双层,白色的奶油像雪,雪地上的雪人像白哉——黑色的发,黑色的眼睛,容貌,衣物,都做得很细緻,q版则更多了份可爱,笑得甜甜的,手里捧着一颗草莓,肩膀上趴着一隻橘色的猫咪。 1和7字的蜡烛亮起。 白哉瞪着那个7字,想着好可恶,为什么不是8呢? 这么好的气氛。 「吹蜡烛许愿啦!」 音乐换成了《祝你生日快乐》,一护一边跟着唱,一边拍着手叫道。 「白哉,快闭上眼睛许愿!」 白哉闭上了眼睛。 许什么愿呢? 希望一护永远不要离开。 希望自己跟一护一直相伴,一直平安喜乐。 希望下辈子一护早点找到自己,青梅竹马一起长大。 他睁开眼睛,用力吹熄了蜡烛。 灯光亮起,一护好奇凑到白哉面前,「白哉,刚刚许了什么愿?」 「说不来就不灵了。」 「可我是猫猫大仙啊,我能帮你实现愿望的,你应该让我听到。」 「嗯……有道理……」 白哉沉吟了片刻,「我许愿,下辈子一护早点找到我,我想跟你青梅竹马,一起长大。」 「可是,据有个心理学理论,六岁以前一起生活的同龄人,长大后只会有亲人的感情,很难变成爱情噢。」 白哉倒也听过这种理论。 啊啊怎么这么会扫兴。 他生气地捏住了猫妖的脸。 「生气啦?那我在白哉七岁的时候出现好了。」一护捂住脸,「痛,太用力了啦!」 「抱歉,我帮你揉揉,所以,你出现的时候也是七岁的样子吗?」 「可以的。」 「然后一起长大?」 「当然没问题。」 挺胸,「第一世的时候我才化形,很多都不会,但之后我到处寻找,搜集,花了好久才把想学的法术学会了才去沉睡的,所以第二世开始,我就是跟白哉一起老去的哦。」 「看来第一世最辛苦。」 「嗯吶,从识字开始教呢!还有书法,诗歌,乐器,剑道。」 「额,爹系男友?」 「啊哈哈哈哈,是这样的没错了。」 「约好了?」 「约好了!」 大不了早点醒来,在白哉七岁之前远远守着,到时候再出现嘛,小朋友更好骗,编出个猫猫守护灵的故事,就可以跟着啦! 啊啊啊,养成也很棒吶! 一护揉了揉肚子,「吃得好饱,蛋糕不怎么吃得下啊。但是不许拿来打仗!浪费食物不可取,这可是我辛辛苦苦亲手做的,跟着视频练了好多次呢。」 「我也不喜欢用蛋糕打仗。」 白哉拿起刀,「那就一小块,留下的明天吃。」 「好吧。」 切下两小块,白哉叉起一块,递到一护唇边,「我餵你。」 「我也餵你。」 交错的手上小小的蛋糕,含入唇间化开甜蜜,然后一护上前,飞快叼走了白哉唇间的小草莓。 「哈哈!」 「草莓,我的!」 白哉立即反击,将草莓抢了回来,半颗。 吃到嘴里这才惩罚想逃的小劫犯。 可怜只得了半颗草莓的劫犯被亲得喘不过气来。 「啊啊白哉,我还要跳舞给你看的。」 他挥舞着双手好不容易才撇开脸叫道。 【白一校园】骤雨 番外 番外 理吉是大名府邸里的一名侍者,他正跟着前辈做事,被使唤过来使唤过去也毫无怨言,是个很乖巧的孩子。 虽然懂得作为仆侍,谨守本分不要好奇才是对的,但毕竟年纪还小,对生活还保持着一份天真和热望,于是也不那么控制得住——他很喜欢朽木大人最宠爱的那隻猫。 朽木大人宠爱他的猫是全天下都有名的,这隻猫甚至跟着大人去鎌仓覲见过将军,还得了封号,朽木大人特地让人打造了一面精巧的金牌,将他的封号刻在上面,想要掛在猫的脖颈上,结果猫咪死活不肯,那面金牌也就落在了盒里吃灰。 橘色的毛发光滑灿烂,背上是橘白相间的虎纹,而脸的下半部和前胸乃至肚腹都是雪白雪白的,颈部最特别,白色成了一个环,就像天然待了一个白色项圈,四肢前爪也在虎纹之下是雪白的,像戴了几隻小手套。 那隻猫很骄傲,大模大样接受侍者们的服侍,像贵族那样雍容,但又很可爱,因为体态颇为娇小,眼眸剔透,是比毛色稍深一点的金橘色,舔爪子或者仰天睡觉的时候,让人忍不住想摸。 可惜理吉不敢摸。 猫咪不给摸,只给朽木大人摸。 因为喜欢猫,朽木大人甚至一直不肯成婚,整天守着猫咪过日子,就算是召见家臣或嘉奖武士,他的身边都会卧着那隻名为草莓的猫,时不时的顺手抚摸一下,然后被猫爪子打开。 这样的日子过去了五年,理吉成年那年,朽木大人也有二十四岁了。 十七岁就杀兄囚父夺得大名之位,并且作为将军的发小而得到了将军支持的朽木大人,后院依然没有女主人。 家臣们都认为此事不妥,但朽木大人丝毫不以为意。 只是理吉知道事情不是这样。 大概就是几个月前,朽木大人的住所,突然出现了一个少年。 那个少年很漂亮,清瘦的脸,一头橘色的,金丝一般亮而直垂的长发,长挑纤细的身材,和跟朽木大人截然不同的,极为明亮耀眼的笑容,眉宇间有着不諳世事的骄傲和天真。 他就住在朽木大人的卧寝里。 他是朽木大人恋慕的人。 发现了这个秘密的理吉,觉得自己要是多嘴一句,肯定就会死掉,因此无论是打扫,还是整理,都不敢多瞄上一眼,表现得极为本分规矩。 为什么这么判断呢? 毕竟朽木大人这些年都被认定是座万年冰山,年纪轻轻就一天到晚冷着脸,那冰冷的气势一出,夏天都能变成冬日,让下属们瑟瑟发抖呢。 因为理吉看见了微笑。 那时候他正在修剪花木。 黄昏的时光,待在房里的少年突然轻快地跑了出来,对着才跨进院门的朽木大人扑了上去,欢声叫道,「白哉!」 「怎么不穿鞋?就这么跑出来?」接住他的朽木大人薄责的声音并不严厉,眼眸也仿佛早春融化了的雪水一般,清冽中透出明亮的光华。 「我想早点见到白哉嘛!」 少年的声音很清澈,很飞扬,但是在朽木大人面前却带上了微微上扬的尾音,还拖得长长的,听起来就是撒娇。 朽木大人居然很吃这一套,闻言露出了能让理吉震惊一年的浅浅微笑,将手套脱下来,一把抱起了赤足的少年。 「干嘛啊?」 「脚,别弄脏了。」 「我不要你抱。」 「别乱动,小心掉下去。」 用这么温存的声音哄人的那个人,真的是朽木大人吗?理吉恍惚之下差点剪刀都掉了。 「一个人在家,是不是寂寞了?」 「是无聊好吗。」 「下次带你出去玩。」 「我什么地方没去过?」 「确实,一护游荡的时候,想必见多识广,不过,你才……」 两人的身影进了房间,门拉上了,理吉不敢耽搁,赶紧完成了手上的事情,退了出去。 刚才大人冷冷扫过来那一眼,一定是怪他不知趣,不懂得要及时消失。 呜呜呜呜是不敢动啊。 少年总是睡到很晚才起来。 他跟大人的卧寝,只有指定的人才能进去收拾。 那两个人理吉认识,但一说起那位少年,他们嘴巴就比蚌壳还紧,啥也不敢说,显然是被敲打过的。 但要说大人有多么想保密,却也不尽然,因为他并不很拘束那位少年。 或许是不捨得。 长廊上,少年总喜欢坐在廊前,靠着柱子,看庭院的风景,晒太阳。 懒洋洋的,倒有些像大人养的那隻猫。 那隻猫似乎对少年的进驻有点怕生,总是少年在房里休息时才出来溜达。 跟大人倒是一如既往的亲密,外出时也常常跟着。 庭院很大,重重叠叠,春日的樱花秋日的红叶,换季的时候会摆上腊梅和矮松,夏日则是没有浓烈气味的白色的花朵——太香了的花会让猫咪打喷嚏。 大人有空间时就会跟少年一起坐在廊前。 露出浅浅微笑,看着他的眼神眷恋而温柔。 那个少年似乎学识不高。 因为年初一个内室侍者出了事,理吉被提拔了,得到了入内服侍的资格。 才发现,大人每天都会在书房里教导少年。 练字,阅读,诗歌,耐心极了,一句一句细细解释,谈论,在少年写不好字的时候还在背后握着他的手引导。 剑术也教。 大人特别喜欢在背后握住他的手,教他挥斩劈刺。 将绚丽长发束高,挥舞着木剑跟大人对练得有模有样的少年,渐渐孕养出了锐利飞扬的英气。 想必大人也很是喜欢这样的少年,在练剑完毕回去沐浴的时候,他们过了好久才出来。 浴室的地上都是水。 外面依然流传着大人只爱猫不成婚的奇闻,但理吉知晓,大人过得很幸福。 他会在梅花开的那一天,早早起来摘下最美的那一支,写下诗句折好,跟梅枝一起放在还在酣眠未醒的少年的枕边。 才依依不捨地离去。 而少年被清寒梅香唤醒,慵懒睁眼,看到梅枝和诗句,眼底绽放的光华,比朝霞还要明媚。 笑容里都漾着浓郁的甜意。 这是平安时代的习俗,过夜后赠花,诗句酬和,武家夺得天下之后,便以刚健坚韧为要,不復平安时代的靡丽风流,大人之所以这么做,不过是少年在学习和歌的时候顺嘴嚮往了一句罢了。 所以明白这份心意的少年,会笑得那么甜,能沁出蜜来一般。 他在大人的教导和宠爱下,眉宇间天真的神态渐渐淡去,代之以知晓世事的聪慧明亮,和被宠爱包裹后的恬然快乐。 能以诗歌唱和,能用好几种字体书写心声,会弹奏乐器和舞蹈,也会在刀剑上争夺胜负,他们的日子始终是极为和睦欢洽的。 但那个少年的异常逐渐显现了出来。 大人年纪渐长,即便生活优裕而不显风霜,但岁月带来的变化还是看得出来的,但那个少年,五年过去了,十年过去了,他还是个少年的模样。 改变只在神态和眼神。 理吉算是院里的老人了,他向管家竭力保证了自己的忠诚和缄默,考虑到换新人的麻烦和后果,他被留了下来。 又一年,一切依然平静,日升月落,花开花谢,但在某一天,怒吼和廝杀淹没了这份寧静。 被囚禁的老大名联络了旧部,想从逆子手里将权力夺回。 尸体和鲜血,将美轮美奐的栖所染上了猩红狰狞。 大人盔甲浴血,握着长刀出现在了被围住的主殿外。 「白哉,投降吧,你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就表明你输了。」 老大名冷笑着看着风华正茂的儿子,被囚禁了这么些年,他额头的皱纹堆积,声音嘶哑,阴惻惻的声音像是从坟墓中爬出。 「你的软肋果然是那个妖孽。」 「连军营和都不管,这种昏聵之主,也配夺我的权?」 朽木大人冷冷看着他,沉默不语。 跟少年一起被困在主殿的理吉从门缝里往外看,吓得直抖。 「别怕。」 光华灿烂的长发被束起,少年没有盔甲,他只穿上了黑色的羽织,将墨黑的,朽木大人特意为他打造的名刀「斩月」擦了又擦,这才站起。 「躲好。」 他这么吩咐道,毫不慌张。 外面老大名已经准备放火。 「你心爱的人要被烧死了,逆子,你还不求饶么?」 门开了。 少年大跨步走了出去。 英姿焕发,眼眸森冷。 「你想用我来胁迫白哉么?」 他声音也带着冷意,「怕是不能让你如愿了。」 「抓住他!不要留手!」 老大名喝道。 他麾下的武士立即拔刀逼了上来。 「可笑。」 少年鏗地拔出了刀。 无人能看清那一瞬间高涨,宛若至黑的夜色般笼罩天地的刀光。 恍若静止,一切凝固。 两名武士溅血跌退。 朽木大人挥手,「进攻,拿下他们。」 想不到一个被藏娇的少年居然会有如此剑术,老大名惊怒得浑身发抖,「逆子,你真要杀我?」 「你都要杀我了。」 理吉不敢再看下去。 他只听见外面的嘶吼,呼喝,惨叫,以及兵刃交击的声音,不绝于耳。 其实时间并不长,但在他的意识里,似乎过了一百年那么长。 「好了,没事了。」 是一护大人的声音。 理吉松了口气,想要爬起来却浑身都僵了,脚也麻了。 他才爬起来,就听见了一护大人的惊叫,「你受伤了?」 「嗯。」 「你……父亲?」 「嗯。」 「为什么?!」 「还他。」 「胡说!」 一护大人很生气,「从小他就待你不好,根本不在乎你,现在还要杀你,你犯什么傻故意让他一刀?受伤很好玩吗?」 「抱歉,一护,我只是……心里难过。」 「嘖。都这么大了,还撒娇。」 声音静了下来,理吉窥见层叠帷幕间,还未脱下盔甲的朽木大人将头埋在了一护大人的怀里,宽大的黑色衣袖垂落,橘色的发丝垂落,一护大人轻轻地,小心翼翼地俯首在他额头落下了一个吻。 「别难过了,我会陪着你的。」 「永远?」 「永远。」 「傻瓜,你知道永远的分量吗?」 「我知道的,我承诺了,就不会反悔。」 「傻瓜。」 「我乐意。」 他们拥抱着,盔甲脱落在地上,发出沉重的声音,而帷幕后的身影交叠着倒了下去。 「你还有伤……先包扎……」 「不管他。」 「哎……唔唔……」 理吉用最轻的脚步离开,为他们合拢了门扉。 生死相许的情感,一生一世的陪伴,理吉想不到自己居然有生之年可以看到。 他似乎,也该找个合适的人成婚了。 再后来,理吉依然作为能够信任的仆侍,升任了主管。 他严格约束,仔细观察,确保主人的秘密不会流出。 他见证了两位主人的一生一世。 朽木大人逝去的那一天,少年和猫都消失了。 其实猜到了,但答案不重要。 理吉也老了。 他有了而儿孙奉养,日子过得很是清间富足。 祭日的时候,他蹣跚着去了朽木大人的坟塋送上一束白菊。 继任大名之位的是大人的远房侄子,因此大人身后颇为寂寞,但大人可能并不会在意吧。 但在放下白菊的时候,理吉恍惚间似乎见到了一抹橘。 长风掠过,落叶纷纷起舞。 他远目寻找,却只看见一个高挑的身影。 橘色长发和找雪白衣袖随风飞舞,腰间一抹黑色。 是……一护大人吗? 时间是最残酷的存在,曾经承诺的永远,在那远去的背影上,是如此的寂寥。 山河满目,不见故人。 理吉叹息着,踏过落叶,向着等待的孙子走去。 那年,院中梅花盛开,少年早起在枕边摸到一支腊梅,他微微笑着,颊生薄晕,将梅枝送到鼻端,轻嗅那芬芳。 大人悄无声息地进来,从背后抱住了他,少年就放松身体依偎在他怀里。 衣袖垂落,乌黑发丝和橘色发丝相互缠绕。 遗留在时光里的繾綣,依然是那么的美啊。 【白一校园】骤雨 之十二 之十二 白哉在继续亲热和观赏舞蹈之间认真踌躇了好一会儿。 他抚着怀里少年的脸,「是长头发吗?」 「白哉喜欢的话,可以哦。」 「什么衣服?」 「狩衣啦。」 那,还是选择舞蹈吧。 狩衣最早是狩猎用的便服,在平安时代随着使用范围的扩大,成了官家便服,鎌仓时代则为神官祭祀时的服色,也不知道一护要跳的是哪个时代的舞蹈,但想要看恋人不同面貌的好奇心让白哉做出了选择。 他咬了咬猫妖的唇,「别骗我哦,乱跳的话我可要惩罚一护的。」 「哼,小看我!」 少年很有气势地推开他,一闪身进了卧室,还特地关上了门,音响还开着,悠扬的轻音乐已换成了初息之雨,温柔而静謐,白哉等得也不心焦,他期待着古装的一护出现的那一刻。 一护很快打开了门。 少年身穿雪白的狩衣,海棠色的裹里,极为宽大的衣袖长垂而下,袖口穿过的袖括鲜红,薄平袖露,差袴也是白色,在踝部束起,宛若灯笼,露出一双精緻素白的足踝,赤足踩过地面,趾背上的甲床带着漂亮的粉,白哉一路看上去,看那宽大衣袖下方露出的手腕,看他素白领口包裹的颈子,明明还是一样的面容,然而橘色头发长而直垂地衬着,便在亮丽中多了份古典的端丽和明媚来。 非常漂亮。 他对着白哉微微笑着,那一瞬,仿佛远隔了时空,不在自己身边,而是在自己到不了的地方。 但微微低头操作手机改变音乐时这种感觉又消失了。 音乐声变幻,神秘而庄严。 雪白带着鲜红带子的衣袖飞舞起来。 抬臂,踱步,展开,他转过身,眼眸在拉开的指尖回望,那视线热烈而明媚,白哉视线追随着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上下翻飞的白,旋转飞舞的橘,灵动流转的眼波,音乐中响起了太鼓,急促起来时他开始了转动,越来越快,轻盈的脚步像是要飞起来,缓慢处则轻轻蹲下,腰肢后折。 既庄严又嫵媚。 像是在将自己的身心完全献祭给至高的神明,又像是在诉说那无垢而热烈的爱意。 「好不好看呀?」 少年缓缓走到面前,背着双手微微俯身地凑过来问的时候,白哉还有点恍惚。 「这是什么舞?」 「嗯,不知道呢,就是看神官和巫女跳过,觉得很好看,偷偷学了一下。」他笑着,坐在了白哉面前的地上,将下巴搁在白哉的大腿上,仰望的姿势,长长如金丝般的发丝纷纷流垂而下,衣襬垂落,纤白脖颈露出——洁白的,献祭的,毫无防备的姿态,「大概是献给神明的舞蹈吧,我不信神明,我的舞,只给白哉看。」 这是在诱惑我吗?白哉莫名地想道。 明明是这么纯洁的装束和神情。 却比刻意嫵媚的勾引要诱惑一万倍。 白哉撩起他垂落在胸前的一綹亮丽发丝,缠绕在指间,闪闪烁烁,那亮丽的色彩如此柔顺,「非常好看。」 少年就欣喜地笑了起来。 音乐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 胸口却升腾起苍色的火焰,耳畔轰鸣的声音越来越响。 明明早就下定过决心。 恋爱的过程非常珍贵,过于急切不可取,年纪还小,要专注在学习和锻炼上……理由很多很多,但此刻才发现全都不堪一击。 在这样的一护面前。 很想,很想,很想。 想要获取他的一切,这纯洁的白,想要亲手剥离,这艷色的红,想要围绕在他的颈项,露出的肌肤,想要感受每一寸,撩开长长的发丝亲吻他的脸,到颈子,到更深的所在…… 异色的幻想中,突然意识到那响亮的轰鸣声,原来是自己的心跳。 「白哉,在想什么呢?」 一护歪了歪头。 他的神态很疑惑,带着无辜,但白哉看见了他眼底盈然的笑意。 他知道,或许就是故意的。 白哉驀地升腾起一股一往无前的衝动,站起,拉住少年的手将他拉得站直,面对面的,他伸出手,「衣服很好看,很适合你。」 「嗯?」 「我能帮你脱下它吗?」 「脱下……之后呢?」 可疑的停顿后,少年双颊浮起了薄红的霞色。 但双手却乖乖背在身后——予取予求的姿态。 「十八减个一,相差也不太多?」 「是不太多。」 非常赞同地点头,「所以白哉想要的生日礼物,是我吗?」 「可以吗?」 眨了眨眼,眼眸蒙上了一层清润水色,那原本就明丽的色彩益发的冶艷,似乎是羞,却又始终坦然。 「我是白哉的,永远,白哉忘记了吗?」 「啊……」 白哉明白了。 「我要拆生日礼物了。」 黑发少年眉目清冽,在在这一刻,他的攻击性释放出来,顿时格外的锋利,年轻而飞扬,一护喜欢极了他这样的神态,还没动手感觉膝盖就有点抖,他眼睁睁地看着白哉解开他的衣带,将外袍褪下,剩下单衣,单衣系带解开,里面还有一层白衣,一层一层,跟拆礼物真的没差,太慢了,感觉好热……解衣的过程,幻想和着细微的挨擦都是致命的爱抚,差袴的腰部和踝部的系带也松开了,布料坠落,在地面是层叠的白,嫣然的红,而剩馀的一层净色之下,那动情的挺翘已近于无遮无拦。 白哉发出瞭然的低叹,一护羞得捂住了最后一层白衣,「到……到卧室……」 「好。」 白哉一个公主抱他的猫妖恋人抱起。 没有喝酒,空气中却有醺醉的气息酝酿发酵。 一护搂住他的颈子,「重不重?」 「一护很轻。」 卧室的门关上的声音很轻,却震得两人都是一震。 「紧张?」 「不紧张……是白哉,我好开心。」 「久等了。」 「怎么会呢?跟白哉恋爱的每一天,都很快乐,看白哉在恋爱中变得快乐,自信,充满了斗志地去成长,跟白哉一起成长,觉得非常非常的幸福。」 「嗯,我也是……我爱你。」 「我爱你。」 嘴唇焦灼地在诉情后粘合在了一起,白哉熟稔地在那柔软甜蜜上廝磨着,然后用舌尖挑开了唇缝,很轻易,那甜蜜的源泉总是会为白哉开啟的,探入进去,内里的黏膜格外的细腻,软热,而今天仿佛比平时还要激动好多倍,舌尖一滑动就火热得融化了一般,白哉直闯到深处,汲取那隻为他绽放的热情,蜜津汩汩,在搅拌中益发浓稠,舌尖仿佛浸了蜜,心口都渗出甘美的汁液,膨胀着满满当当。 「一护,真好。」 今晚真的是格外的热情,格外的激动。 手掌探入白衣之下,触抚那青春弹滑的肌肤,而一护也主动为白哉解开衣扣,皮带,白哉顺着他的动作将自己释放出来,然后整个地压了上去。 敞开的白衣下的肌肤跟自己的一旦贴合,两人都溢出舒服又渴望的喟叹,少年更是紧紧拥抱上来,那份急切,那份紧缠,传递出来的是近乎疼痛的渴望。 久等了。 一百年,两百年,更久更久,沉沉浮浮的轮回中,一次次甦醒,相遇,然后一次次别离,等待多难熬,相遇多欢喜,生涯就在这时间的长河中追寻每一次每一夜的光热,将无数的瞬间当做永恆。 「啊……啊哈……」 放过了喘不过气来的唇,转而去吮敏感的耳垂,无论是吸吮还是轻咬,少年细韧的腰肢都要在掌中痉挛般绷紧,他太敏感了,前端已经涨红着滴滴答答溢出前液来,白哉也热涨得不行,就用自己的热涨去摩擦他的,涌动一下,两人的喘息和动情的低吟就交叠着变密,而身心愈发激昂,吉野樱般的粉漫上,白哉在那旖旎的粉色中吮出一朵朵红垂枝,格外的綺艷,但更綺艷的是胸前两朵飞舞的樱朵,用唇捕获,那胸膛就急促起伏起来,甘美呻吟流淌,双手抱紧了白哉的头颅。 交缠的肢体,交缠的发,缠绵在此刻,每一刻都心醉,每一刻都心焦。 想要更多。 他扣住身下猫妖的激昂,激得他发出剧烈的抽吸,手掌挪动,甘美的呻吟溢出,少年的眼眸在快乐的衝击下微微涣散,白哉用另一手抓住他的手按在下腹,「一护也帮我……」 「我……啊啊……」 橘色瞳眸挣扎着清醒了些许,又泛上了点点赧色,「我这就……」 他挪动着手指。 轻重得宜的捋动下,最敏感的部分泛起了烈火般的情潮。 白哉用力吮着他,左边肿胀尖挺起来就去吮右边,那尖而过渡出极为艷丽色彩的乳头捻在指腹,硬得厉害,按压进胸肉又会弹起,下腹抽搐着溢出更多的汁液。 「哈啊……白哉……好舒服……」 相互抚摸的性器激动地濡湿了手掌,白哉松开手,转而去抚摸股间的沟壑,一护骤然失去抚慰,焦躁地摇晃着细韧的腰肢,白哉抬眼跟他对视,「一护先自己摸……我帮你放松……」 「白哉……」焦躁的,近乎毫无理智般的眼,那么漂亮。 白哉喜欢他这样求助的眼神,嘴里却是自知过分却更想给予苛责的命令,「快点,不然我忍不住,直接这么进去……」 「我知道了……」 额头渗出了薄汗来,那漫上娇红的肌肤激发娇艷,少年双手拢住两人的热切一併抚摸,还忍耐不住地抬腰,白哉则涌动着时不时撞击,身体深处的疼痛如此鲜明,就要这样,热切的,用力的,相互撞击,撞出火花,焚烧一切,才是痛快,而沾染着粘腻的指腹也顺利刺入了内里,内里并不乾涩,细腻顺滑,却又紧紧咬住了指腹,让白哉一瞬间也渗出汗来,他感到下腹在抽搐,在奔腾,那种极端到眩晕的感受…… 手指驀地抽出,抓住一护的足踝架在了肩膀,白哉俯身压折了身下的人,硬热从手掌中抽出,抵住那小小的还未完全放松的肉粉色入口,就在他痉挛的瞳孔深处,白哉看见了自己激越到失控的面容,「我忍不住了,一护……我要进去了……」 「啊……白哉……」 手掌还扣在自己下腹的茎芽上,一护被急切的恋人摆弄好了姿势,那虽然年少但已发育得可观的硬物兇猛地闯了进来,将内里蛮横撑开——疼得眼前发黑,前端本来差不多要到了的欲茎都萎靡了下来,一护梗住了声音,痛楚地抽吸,「啊——呜……」 「抱歉……我……呃……」 本身就快到极限,骤然进入紧窒得过分,又湿滑得宛若丝绸的内里,白哉只觉得所有的热度都向前奔涌而去,那种快慰,那种衝动,无法控制无法压抑,他甚至来不及抚慰疼得脸色发白的一护,向前用力撞击了两下,就在那桃源深处喷薄而出。 也不是没有相互摸过,白哉还以为自己不会像初哥那样快,结果一动真章,就这么的…… 他大觉丢脸地趴在了一护身上。 一护先前还痛得脸色发白,结果这么一来,他都忘了疼,乐得直笑了。 「没事,本来白哉就快出来了,再这么一刺激可不就直接到了嘛!」 安慰得一点也不诚心。 「你想笑就笑吧。」 「哈哈哈哈哈哈。」 一护真的笑出来了。 白哉真想咬他。 但是笑啊笑的,腹部抽动连带地那里也一下一下咬着白哉,十七岁原本就是热情十足的年纪,被这么咬着含着,刚刚射出的欲茎居然又硬了起来,一护惊讶不已地往下看,「白哉,你又……」 白哉立即支楞起来了。 他撑起身体,将滑了下去的足踝架好,这个姿势下,那于男孩子而言过分纤细的腰就被折得很厉害,双腿也敞开着,在稍微压住,细腰就会被拉着悬空,顶一下抖一下,连带那流光溢彩的长发都在抖,简直太诱人了,白哉分外喜欢这个姿势,他抓住恋人的腰,「要开始了!」 「等等我还没……啊……」 缓了一阵,里面又有白哉刚射进去的精液润滑,虽然撞击进来的瞬间还是会疼,但身体已经瑟缩着接纳了其强硬鲁莽的入侵者,而开始感受到结合的亲昵和潮热,一护不由用力抱住了身上驰骋的少年的肩膀。 「啊啊……白哉……」 「还好吗?」 「还……还有点痛……」 猫妖撒娇地蹭着他,「你轻点啊……」 「明明很喜欢……」 白哉啄了啄恋人重新泛上漂亮血色和热度的脸颊,双手抓紧了他扭拧着像是随时能挣脱开去的细韧腰肢,不客气地撞击进去,在那湿滑而紧咬不放的深处尽情廝磨自己的焦灼,「咬得我好紧……」 「啊……啊啊……」 动得好快……年轻有劲的腰摆动着,身上驰骋的白哉,就像一匹才长成的豹子一样,眉眼飞扬,视线灼热,那种释放出来的侵略感,尖锐到皮肤刺痛,浑身火热,刚开始的确还是痛的,妖怪的恢復能力太好,别说是数百年,就算是一两个月不做,就又会紧得不行,但白哉的气息,白哉的刚猛,还有这剑眉星目的美少年动情时的表情,一想到这是因为在抱自己,这么快乐,这么激动,一护就浑身软得要融化一般,痛楚也飞快地淡去了,代之以深处被激烈廝磨的火热。 连接处要融化一样,又像是燃起了席捲一切的火焰。 里里外外,都在燃烧,都在滚烫。 白哉喘息间落在脸颊上的呼吸,都是烫得像火一样。 脚趾头受不住地捲起,快感衝突下腹,将前端鼓胀,又在脊椎炸开火花,一护捧住上方少年的脸颊,将嘴唇用力地贴合了上去,「啊啊……喜欢……喜欢极了……」 假日因为代班,值班特别多,好累,也不知道能不能准时更新,总之先打个底吧,下次更新很可能要下周六了吗,哭哭 【白一校园】骤雨 之十三 之十三 硬物不经意就擦过深处的敏感点。 那种硬质的摩擦和撞击带来的刺激,在深处激起了极为凶猛的情潮,一护颤抖着抱紧了身上的人,将自己瑟瑟贴合上去,还有些靡软的前方猛然再度绷紧,铃口滴滴答答渗出汁液来,“白哉……白哉……”他的唤声急切而缠绵,满怀着爱意和渴望。 绽放的姿态。 内里火热而痉挛地绞缠上来,令呼吸都为之一窒,下腹则磊结得格外坚硬。 白哉喜欢极了这样的一护,俯首吻了吻他水波荡漾的眼瞳,“怎么了?这么舒服?” “啊啊……好……好舒服……白哉……” 白哉看着他焦躁在水色之下,宛若火光的瞳色,心中一动,“听说碰到了前列腺就会特别舒服……刚刚,是不是碰到了?” 他试探般地撞击了两下,但似乎没找准,没有适才那刺激得内里痉挛的反应,他便故意求助,“一护……指点一下?” “白……白哉……” 一护被他臊得满脸通红,“你故意的!” 他小小声地控诉,瞪过来的视线是凌厉的妩媚。 白哉停下动作,失望般地道,“不给指点吗?” 才尝到了快乐滋味的内里哪受得了如此怠慢,委委屈屈收缩着,细韧的腰都不自觉扭拧起来,少年大口喘息了两声,“我……白哉要什么都……都给……” 他抬起腰,将自己的弱点送到了那硬质的头端,触碰的瞬间,橘色的琉璃瞳猛然挛缩起来——夕阳、萱草、宝石,最灿烂最明媚的所有物事,在眼前浓烈无比,白哉闷喘一声,被那骤然绞紧的内里逼得下腹滚烫,他抓住猫妖紧绷的腰,用力抽退然后激烈撞击,直直顶在了那一点上。 “啊……啊啊……” 立即换来了恋人激烈的嘶喊和致命般的痉挛。 烈火烧起来了。 熊熊席卷,将存身的世界化作飞灰。 空气炙热扭曲,灯光迷乱摇晃,清晰的,晃动的,真实的,只剩下怀中的人和自己。 白哉卖力挺动着,将自己送入那炙热的极乐源泉。 欢愉翻涌,层迭如潮水满溢,又像刮过大地席卷一切的风。 “一护……一护……好舒服……” “啊……哈啊……白哉……我也……” 两人心有灵犀地吻在了一块,用嘴唇,用心灵,倾诉着多么喜欢这一刻,多么眷恋彼此,一起倘佯在欲望的海洋,浪花间起落,身心俱是快意无比。 白哉故意去戳刺那连接快乐的一点,每次一护的反应都是直白到激烈,让他被浓度过高的欢愉浸泡,而不得不放缓速度,却又想将恋人逼到极限,而不住去揉他包裹薄汗的樱色肌肤,胸前尖挺的蓓蕾,以及前端高昂挺翘的茎芽。 “呜……” 被逼得不行就发出呜咽的诉诸极限的喉音,鼻翼翕张着,足背紧绷,足跟焦躁磨蹭着白哉的背。 任由摆弄和抽插,他洁白的肢体顺从的姿态晃动的发丝,都是那么的美。 “好漂亮。” 白哉叹息着,去吻他汗湿的腮颊,和眼尾漫上的飞红。 “白哉才漂亮。” 一护捧住了白哉的脸——生动,鲜活,本就精致俊俏的眉目在这个时候可说是光艳绝伦,少年时代的白哉跟成年后不同,是一种纯粹而清透的美,他喜欢极了,满眼满心都是迷乱,“好喜欢……” 抬腰迎合,用自己最柔嫩的所在去包容那激烈的硬热,每一个缭乱瞬间都目不暇接,沉醉至沉沦。 浮浮沉沉的时光中,这瞬间的光热,就值得他熬过那漫长无尽的等待。 尽头总有白哉在啊。 “变成了老头也喜欢吗?” “每一个时期的白哉都很有……啊哈……”被一下顶到敏感点,话语顿时破碎,而化作了缠绵的吟喘,“都……” “都什么?” “呜啊啊……” 白哉晃动腰肢抵住那一点碾磨,他这一招可厉害了,磨得一护眼泪都出来了,话也说不下去,一个劲儿攀上来,贴合着身体颤抖,内里汁液汩汩溢出,湿得不行也紧得不行,那种极其娇嫩又极其强硬的触感碾压着白哉的敏感,让他呼吸都忘却,而一味激烈地往深处捣弄,“好厉害……一护……要被你……呃……” 他撑起上身,大开大阖地摆动腰部将自己一次次抽退到快要脱出,然后猛烈进攻长驱直入,在那紧窒的娇嫩甬道进行长程而快速的摩擦,也没有什么技巧可言,就是猛烈功伐,诉诸激情,“我……呃啊……快要……一护……一起……” “啊啊……” 少年眸中尽是迷乱,挺腰迎合的姿态靡艳无比。 “我也……白哉……不行……好深……” “越深不是越喜欢?” “喜……啊、喜欢……” “就要……呃…………” “呜……不行,我快……” 交迭的鸣喘声中,白浊喷溅,火花闪现,脑髓渗出有五颜六色的烟花绽放,而视线尽头是最爱的人动情的容颜,比烟花更明媚。 身体猛然顿住,白哉感受到深处的迸发尽数被紧窒黏壁包容,包括他久久不息的跳动,那种毫无间隙的贴合和亲昵,浓烈而悠长悠长。 良久,他吁了口气放软身体,倒在了恋人身上。 橘色长发蜿蜒出灿烂流光,手臂缠绕上来,呼吸交融,“白哉……好棒……” “我也觉得……” 四瓣唇贴合,又是不同的滋味——格外的亲昵无间,分享所有,交付所有。 回味悠长,温柔缠绵。 白哉瞥到彼此交迭的肩膀,顿时为他的发现自豪,“虽然个头差不多高,但一护的肩膀没我宽。” “白哉以后会长成宽肩窄腰的美男子。” 一护赞道,“行走的衣架子。” “说起来,一护化形是怎么来的?嗯,就是……样貌身材是自己想象的吗?还是自动生成的?” “嗯,半自动半调整吧,比如发色,我的毛发是橘色的,自然会是橘色,但如果不喜欢,也可以改变成黑色,其他的也是,有哪里不满意的就调整,不过化形成功之后就固定了。” “那这么细的腰……” 白哉用双手卡着他的侧腰,量了量,激得还在余韵中的身体一颤,“是不是前前前世的我喜欢?” “嘿,是一开始就这样的哦,当然白哉的前前前世和前前世还有前世都表示特别喜欢。” 橘色眼瞳闪烁着快乐的光华,得意又狡黠,可爱极了,白哉不由将嘴唇印了上去,“这辈子也特别喜欢!” 长睫垂敛,喜悦地接受了这个饱含爱怜的吻。 “生日快乐,白哉!” “这是我最快乐的生日了,谢谢一护。” “嘿嘿……” “一护的生日是哪一天?” “嗯,七月十五,还有半年呢!” “那时候我应该能学会烤蛋糕了吧?” “唔,我喜欢吃糯米团子哦!巧克力大福,草莓大福,花生馅儿的……都很好吃。” “这个比蛋糕似乎要容易。” “才不容易呢,看起来很简单,但要做得好吃就很有技巧的。” “那……还是买吧?”白哉假意为难了好一会儿。 “哈哈哈哈哈……” 笑得内里都跟着一抽一抽,娇嫩碾压抚摩,白哉又精神了。 “白哉……” 少年就用那样含着诱惑又很会装无辜的眸子瞅着白哉,“你……你又……” 下腹一下就硬得不行。 “再来一次!” 白哉俯下身去,不由分说地攫取了他的唇。 “人会有来世吗?” “有的,人的魂魄会在忘川洗去今生所有记忆,然后重新迈入轮回。” “是这样吗,那……如果我的来世也遇到了一护,一护还愿意跟我相恋吗?” “白哉……” 少年的眼眸盛满了泪水,那是悲哀的觉悟,和无限留恋的眼神,“我会找到白哉的,哪怕你不记得我,我也想跟白哉相恋。” “抱歉,要让你等了。” 手背枯瘦苍老,浮着青筋,落在少年那青春光润的腮颊上,对比过于鲜明和残酷了,“我知道这会让一护很辛苦,但……但无论如何,哪怕下一世不记得这个约定,我也想要一护在我身边。” “我也一样啊……白哉不用担心,我们一定会重逢的。” “生如春樱,旋即飞散,太短了,一护,一点也不够啊……” “我知道,跟白哉在一起的时光,过得太快了。” “一护还是原来的样子,我却已经……” “傻瓜,白哉现在也是最好看的,我都喜欢。” 少年含着泪,将白哉的手按在了脸颊上,微微侧过脸颊磨蹭手心,“我会去好好学习术法,下辈子,我跟白哉一起变老。” “好,约定了。” “嗯,约定了。” 手,无力地垂落,开始模糊的视线中,是少年惊慌着悲痛着的呼喊名字的面容。 然后一切沉入无边的黑暗。 白哉惊慌地睁开了眼睛。 晨光还未被阳光染上亮色,是淡薄而冷冽的青蓝,少年正沉睡在臂弯中,褪去了鲜亮色彩,他的轮廓反而异常清澈流畅,眼睫毛长长的,半透明一般,嘴唇微微嘟起着张开,吐息轻缓而甜蜜。 他在这里。 一次次,找到自己,守候相恋。 赶走他的时候,他心里想的是什么呢? 伤心,怨恨吗?大概是没有多少怨恨的,不然不会那么轻易就原谅了自己。 被银城一伙围攻时,出现得那么及时,是不是,退学之后每天都在自己上下学的路线徘徊守候? 傻瓜。 这么傻的妖怪,很容易被坏人骗得什么都没有的。 还为了前世体弱的自己去招惹那么厉害的大妖。 茫茫尘世,这一线奇妙的缘,靠着一护的痴心维系和寻找,而跨越千年。 白哉摸着他的长发,手指若有所思地在那闪烁中缠绕流连。 光线黯淡,被窝外空气的冷意格外凸显了相拥而眠的这份暖洽,少年很喜欢这份交融的暖意,将脚丫夹在自己小腿间,这个角度,颈部皮肤下几道青筋很明显,上面烙着几朵瘀痕,比起昨夜的红,已经有些偏紫,这痕迹实在贪婪,密密地连着,直蔓延到了衣领之下,而胸口未曾消肿的尖挺顶着那白润衣料,若隐若现的小尖尖。 真可爱。 昨夜的激烈缠绵,此刻的宁和相拥,都是时光中的珍宝。 这一生,这一世,都会留驻自己身边。 记不得久远的前世,下一世也无从感受,现在能拥有的,救是这一生的每一刻,每一天。 妖怪比善变的人类来得痴情。 真好。 白哉在睡着的人的额头上落下轻吻。 “唔……白哉……还没够吗?” 一护眼睛还未睁开,就感受到了额头的湿润,他嘟囔着,声音沙哑,“别来了……” “就是,想亲亲你。” 白哉的声音好温柔啊。 一护在浑身的暖意和温柔的声音中缓缓睁开了眼睛。 黯淡晨光将一切过滤成了黑白照片,凝视自己的少年眼眸亮如星辰,视线如此专注,眷恋而温柔。 一护记起了第一天到学校,坐在他身边时的情形。 黑框眼镜和厚重刘海下,是一双冷漠的,孤独的,仿佛什么都不需要,不期待的眼睛。 那时候,胸口好疼。 来得不够早,如果能再早一点,就不会让白哉这样孤独了。 而现在,他眼中和心中的冰霜都融化了。 拥有了飞扬的神采,和热烈的心灵。 憧憬着未来,张开双臂去拥抱无限可能。 真好。 一护就叹息着将嘴唇贴合了上去,“白哉,早安。” 以后的每个早晨,都要用早安吻,开启充满希望和活力的一天。 他心爱的人就微微笑着,在贴合的唇间模糊回应,“早安,一护。” 骤雨落下,将我的一切洗刷成未曾想象过的模样。 你的爱,你的笑,你的心。 我看见雨后的彩虹灿烂缤纷。 抓紧的双手千万不要放开啊,才能一起奔向彩虹的尽头。 诉说一千次我爱你啊,就在那彩虹的尽头接吻。 ——2024.1.6正篇·完—— 【白一校园】骤雨 番外之·同居生活 番外之·同居生活 1.家务 白哉从前是个被养得很矜贵的小少爷,住在风雅的老式宅邸,有花园有池塘的那种,出门司机,在家则打理宅邸的园丁、厨师、仆侍一个不缺,但是在家变之后跟着姑父形同流放地来到这个小地方,生活条件自然是天翻地覆,房屋还不算小,毕竟房价便宜,但打理的就只有一个定期上门来买菜做饭打扫卫生的鐘点工了。 在白哉看来这已经很好了,然而月岛受不了。 之后各种针对白哉,使得跟他生活在一个屋檐下,哪怕不用亲手打理家务,也变得难以忍受了起来。 白哉就说服了姑父,找了个租屋搬了出去。 搬出去后自然什么家务都要自己来做。 白哉对从前的生活或许有惆悵,但并没有太多留恋。 他自己学着打扫房间,用洗衣机洗衣服,叠衣服,收纳杂物,交水电费,以及最重要的,一日三餐。 不食人间烟火的小少爷落入了凡尘。 他开始学着宅比较晚的时间去超市抢特价菜,开始对着手机视频学做菜,开始记账,合理安排支出。 他甚至为了今后的大学学费打算,去了打工。 他曾经嚮往的自由,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的愜意,没有了那一层限制也是保护的壳,他接触到了真实世界的酸甜苦辣。 但这很好。 姑父把月岛送去寄宿学校之后就更好了。 后来,他养了猫。 再后来,他养的猫成了他的恋人。 生活变得完满。 但是这天下课回家,白哉着实惊讶了。 ——他的家,按照漫画效果,就是那种头发丝儿都能照出来的闪闪发光! 简直夸张。 虽然足够爱洁,但的的确确,自己打扫怎么也不可能达到这种效果。 跟他一起回家的一护在一边覷着他的表情,不说话,但脸上分明就是左边写着「惊叹吧!」右边写着「夸我!快夸我!」。 「你做的?」 「嗯哼!」 少年头上的橘发都binglingbingling发亮。 「好厉害。」 「嘿嘿。」 脑袋上冒出了小花花。 白哉好笑地把人拉进门,「快换鞋。」 「白哉就不多问两句?」 猫妖不甘心地换掉了鞋子,追着放书包的他问道。 「肯定是妖怪的什么法术,对吧?」 「对哦,清洁术,很厉害吧?」 「厉害,小时候我听说邻国有个传说,叫做田螺姑娘,捡回家的田螺会变成姑娘打扫房间还做饭,还挺期待拥有的,没想到今日成真了。我的一护可真是个宝藏。」 一护顿时眉开眼笑,「白哉你会说就多说点。」 白哉揉了揉他的脑袋,「费力吗?」 「一点也不。」 昂头挺胸。 「那以后家里的卫生就拜託一护了。」虽说白哉并不很讨厌搞卫生,毕竟他喜欢乾净和整洁,但喜欢的是效果而不是过程。 「没问题!」 他的宝藏男孩打了鸡血地开始显示自己的本领。 活鱼,一爪子下去就晕了,再刷刷两下,开膛破肚去内脏,连内里的黑膜都去得乾乾净净。 蔬菜的清洗就更有趣了,蔬菜自动跳水,然后在水里冲刷得乾乾净净再抖一抖跳上来。 刀会自己篤篤篤地切,切好了飞到备菜碟里。 白哉还在惊叹呢,「简直就像哈利波特里面的家务魔法。」 然而…… 「菜备好啦,白哉,你可以开始了。」 「我似乎记得哈利波特里面牛排自己下锅煎?」白哉挑眉。 他的小精灵已经不想逞能,「不行了,操控太多目标,头昏,还不如自己动手。」 「逞能。」 看来日本妖怪并没有家务魔法,这不过是用妖力强行做到的效果,比动手可费力多了。 他笑着将帅气不过十分鐘的猫妖推出了厨房,「去收衣服叠好,不准用法术!」 「好嘛好嘛!」 橘发男生嘟囔着去了。 一会儿白哉做好晚饭出来,他果然将衣服收好还叠得整整齐齐。 「白哉,我做好了!」 「来吃饭。」 「我开动了。」 迫不及待做到桌前,一护夹了一筷子煎鱼,「啊呜」一口,脸上露出了极其幸福的表情,「好好吃!我好久没吃了!」 白哉也开始吃饭,「那你这些天……」 「不是,有吃的啦,我的意思是,白哉做的鱼,好久没吃了。」 「以后经常给你做。」 「嗯嗯嗯!」用力点头。 「做家务正常动手就行了,不用浪费妖力。」 「清洁术不费事的,真的,不骗你。」 「那就只用清洁术,其他的不需要。」 「好,都听白哉的。」 「以后做饭我来,洗衣和卫生一护来。」 「买东西呢?」 「我来好了,一护愿意的话,可以陪我一起去。」 「愿意愿意!」 「猫粮还要常备吗?」 「一点点,做零食就可以了。」 「小鱼乾呢?」 「我要我要!」 往常总是安静的家里,灯光,饭菜的香气,和喜欢的人的笑容,变得充充满满,且喧闹起来。 食物都格外的美味了。 白哉唇角浮起了真心的笑容。 「白哉笑起来真好看。」 「因为一护回来了。」 「那以后都要多笑笑。」 「好。」 对视中流淌的温情和爱,才是让租屋变成家的奇妙法术吧。 2.千本樱 白哉很好奇,在一护打工之前,他的金钱是哪来的。 「变卖一点收藏啦!」 猫妖舔着毛毛说道,「金子,珠宝,古卷,我虽然不是什么强大的妖怪,但好歹也有一些。」 「对了,」猫妖突然想起什么,圆溜溜的金橘色猫瞳一亮,「白哉,还给你打了一把刀呢。」 「千本樱,对吗?」 「对啊对啊,我亲手打的,还用你的血和我的血开了刃,你梦到啦?」 「嗯,梦到了。」 「既然要学剑道,那就把千本樱拿回来吧,那是你的刀,很灵性的。」 「不在一护身边吗?」 「嗯,千本樱很挑剔的,没有主人的时候,它喜欢有樱花的地方。当然了,有主人的时候,就是主人身边最好啦!」 这么有个性的刀啊。 白哉的确很感兴趣。 他于是选了一个周末,跟一护出发去取刀了。 目的地是一处不知名的小山上的破败神社。 缺乏供奉而破败的神社没什么好看的,但在后山,却有一片极为广阔的白山樱。 现在是秋天,风景不显,想必到了春日,一定是极为美丽縹緲的景致。 「千本樱,醒来了。」 一护站到樱林前,叫道。 这么叫,能行吗? 旋即白哉看见一个浑身盔甲,面上还戴着面具,长发高束的男性凭空出现,他看向了自己。 视线如刀锋,错觉空气中又白刃的锐光闪过。 「主人!」 却是清扬的少年音,并且激动得毫不掩饰。 他几下跃到了白哉的面前,单膝跪下,「主人,您来接我了吗?」 「千本樱?」 「是!」 白哉反倒踌躇了。 按照神道的说法,千本樱这是生出了神灵,跟着自己离开,真的好吗? 「无主的刀就是这样,有了主人,千本樱就会居住在你的灵魂世界,你要唤醒他,跟他对话,那还得有很长的路要走呢!」一护解释道,「不用想太多,千本樱就是你的刀。」 「千本樱,你愿意吗?」 刀灵毫不犹豫,「当然。」 光芒闪过,一把形制优雅纤长的刀出现在了白哉的面前,白哉握住刀柄,将刀拔出来——澄澈如秋水,却又带着一丝春樱初开时的旖旎红意,是一把极为美丽的刀。 日光落下,刀身晃动的时候,就激起一圈圈的光之涟漪。 「好美。」 「的确。」 「一护,你有刀吗?」 「当然有了,我学习铸刀,就是为了给自己打造一把最合心意的刀呢!」 「我想看。」 「好啊。」 一护笑了笑,召唤出了自己的刀。 一个黑发黑衣的沧桑男子捧着一把长刀出现了,一护接过那把刀,他就消失了。 「那是你的刀灵?」 「嗯,是斩月。看,这就是我的刀。」 「看起来……有点普通。」跟常见的日本刀没什么区别的样子。 「哈哈,它有四种形态,这是最初始的形态,用妖力才能解放其他的形态。」 一护输入妖力,顿时,手中的斩月变成了一把比他还高的长刀,没有护手,只用白布条缠着,看着像个半成品,却释放出出笼凶兽般的凶戾压制感。 「这是第一解放形态。」 「那第二解放形态呢?」 「白哉恐怕受不了。」 「我想看。」 「好吧。」 旋风驀地腾起,在那风的源头,少年被活物般的黑色扑上,有长长墨色衣襬飘飞起来,白哉在风烟散去之后才看见,一护身上的衣服变成了类似风衣的外衣,襟口很低,腰身处极为修狭,衣襬长大,手中的长刀则变得纤细了,通体纯黑,刀柄连着锁链,但那凶戾的压制感却有增无减,不,简直是暴涨了何止百倍……无法呼吸了。 「这是天锁斩月!」一护很快收回了第二形态,「就说了你受不了的。」 「好强。」 这么强,都打不过蓝染吗? 大妖,一定是非常可怕的境界。 而千本樱的主人不是妖怪,所以就只有一种形态? 只要刻苦努力,到了可以跟千本樱对话的程度,是不是就能斩妖除魔了,到了那时候,哪怕是面对蓝染,也不用无能为力地晕过去,可以保护一护了? 白哉想着,暗暗下定了决心。 「回去吧。」 适才还威风凛凛的猫妖立即因为食对食物的嚮往而似乎在脑袋上多了两个可爱耳朵,「白哉,路上我看见有一家天妇罗店,香味可勾魂了,我好想去尝尝。」 「可以。」 「啊啊,白哉你真好。」 这就真好了吗?满足恋人的压根不过分的小小愿望而已,正常的恋人都做得到的吧? 一直这样,活泼,充满了对生活的热情,爱着我,更爱着这个世界,一护,这样就好了。 我会守护你! 这是誓言,绝非虚话。 3.集训 冬季假期,剑道社有集训。 一护原本还想多多约会玩耍的,但不得不收拾行李跟白哉一起搬进了学校。 毕竟他现在可是要出赛的正选队员。 剑道社算是学校数得着的大社团,不用另外寻找场地,剑道馆白天训练,晚上打地铺睡觉,时间不长的集体生活对于高中生来说还是很有意思的。 「啊啊,我听说集训第一晚的枕头战是传统。」 「你很期待?」 「期待啊,肯定很热闹的。」 「我没试过。」 「白哉以前太独来独往了。」 「嗯,我想跟一护一起过集体生活。」 「啊啊怎么突然直球?」 少年的脸泛上了一层红晕。 「真心话啊,一护怎么了?害羞?」 「才不是害羞呢,是太喜欢了。」 「看,一护自己也是直球嘛。」 「白哉不喜欢?」 「喜欢。」 原来,被直白的表达喜爱,是这么让人心口鼓盪着发热的事情,难怪一护会上脸,自己也一样吧。 「白哉都没有脸红。」 直接上手的一护咦咦咦的叫了起来,「明明很烫,怎么就不红呢?」 「这里。」 白哉抓着他的手去碰耳朵,果然,耳朵更烫,而且红。 雪白皮肤在黑发里是很显眼的,这么一红,只要去注意,绝对不难发现。 「白哉真可爱!」 「哼。」 当晚果然打了枕头战。 一群高中生,平时或许还分派别,更喜欢跟同班的,要好的人搭话,结果打得上头,那就是混战,不分敌我了。 嗷嗷叫。 直到尽了兴才东倒西歪地睡着。 白哉的铺就在一护的旁边,两人在黑暗中互相道了晚安,合拢了眼睛。 但没睡多久,白哉就感觉到被子被悄悄掀开了,然后他的恋人灵活地鑽了进来。 「怎么了?」 在被窝里小声问道。 「我要跟白哉一起睡。」 「真拿你没办法。」 白哉心满意足地抱住怀里的温热,合拢了眼睛。 「晚安,白哉。」 「晚安,一护。」 第七天夜晚,集训即将结束,为了庆祝,活动是校园试胆大会。 七个校园怪谈的发源地,抽籤去试胆。 简直是作死。 「真的有鬼吗?」白哉悄悄问道。 「有啊……」 一护在他耳边低声道,「图书馆的怨灵,是个考试不好跳楼的女生,水边的啼哭,是被校园霸凌后落水死掉的男生,器材室的迷宫倒是没问题,最多困住人一阵子就没事了,走不完的楼层也差不多,只会在特定时间让人不停在那几层循环,其他几个则根本没有异常,只是谣言。」 「那……」 「我在签上做了点手脚,我们会抽中水边的啼哭,那个怨灵比较凶,想要找替身,图书馆的就是吓吓人,没有危险。」 「好。」 两人一组,很快抽籤轮到了他们,一护伸手,就抽出了水边的啼哭。 然后出发。 两旁栽满了樱花的河道是很漂亮的,但在夜晚,那沙沙作响的树枝却显得阴森,大冬天的,没什么叶子,也没有月光,水流的声音仿佛呜咽。 然后水流声中多了一丝哭声。 白哉脚下驀地被绊了一下。 他好歹也训练了这么些时日,脚步还是很稳的,立即就站定了。 「如果我跌倒……」 「就是想让你掉进去。」 「可恶。」 被害者成了加害人,白哉也有点生气。 「生前懦弱,只会用死亡来逃避,现在想要解脱,就对无辜的人下手。」 「你知道什么啊?大言不惭站在道德制高点!我承受了那么多……」一个声音突兀出现,气愤地反驳。 「我也是校园暴力受害者。」 白哉打断了他,「但我没有屈服,他们打我我就打回去,打不过也要揪着一个人死命揍,后来他们就只敢用一些噁心人的小招数,集体排斥我,冷落我,但我不在乎,没有朋友就自己一个人,遇到真心就敞开自己。」 「你……」 「人只要内心强大,总有办法的,你被霸凌很值得同情,如果你还活着,我会帮你,但我不会用自己的性命来帮你解脱,我有我自己的人生。」 「白哉说得太好了。」一护鼓掌,「你想离开这里吗?」 「……你难道能帮我吗?」 「可以。」 一护唤出了斩月,「我的刀,刀锋所向,斩鬼弒神,刀柄所向,引灵抚魂,要试试吗?」 「用……刀、刀柄?」 「放心,不杀你。」 树后,一个头发宛若无数纠缠的水草的鬼探出了头来。 苍白的脸看不见五官。 哪怕早有思想准备,白哉心跳依然乱了好几拍。 而一护已经上前,将斩月的刀柄轻轻印在了他的额头。 那隻鬼身上缠绕的发丝散开,露出了穿着校服的高中生的模样,没有五官的脸裂开,露出他真正的面貌,他先是惊讶,继而笑了开来,「谢谢你们,我其实……也很后悔,被困在这里,哪里都不能去,我当时,要是更坚强一点,或者,努力逃离也可以……活着,多好……」 橘色头发的男生泛上一丝温柔,「下辈子,好好活着,你还有机会。」 「谢谢你们……谢谢……」 他化作无数飞散的灵光,渐渐在夜色中消失。 「去往生了?」 「嗯。」他 「很好。」 「你的千本樱也可以的,超度野鬼不需要太多的力量,就是给他们打上一个准入的凭证。只是你现在还没法将千本樱随身携带。」 风起,是逝者远去时留下的呜咽。 「希望,他下辈子不要遇上霸凌了。」 「嗯。」 即便遇上,也不要屈服。 人跟人的交集,总是有善缘有恶缘,但无论如何,要保持自身内心的强大,不屈服,不逃避,不为那些恶而改变了自己,扭曲了自己。 「回去吧……」 手牵着手,他们在夜色中往回走。 没有光的世界,或许坚持自己真的非常的难。 那段时光,孤独,倔强,但至少,坚持下来了,等到了照亮黑暗的光。 一护,你就是我的光。 【白一校园】骤雨 番外之·无尽夏(上) 番外之·无尽夏 (上) 寒假因为集训而得以继续在租房居住,没有回姑父家,只在新年那两天一起过节,虽然看到的是月岛皮笑肉不笑的脸,但至少表面上还是算是和平的。 暑假就不行了。 暑假毕竟漫长,单独住在外面姑父不放心。 白哉只得收拾行李。 「听说月岛被辜负安排参加夏训营,在家待不了几天。」 白哉安慰听到消息后就一直不高兴的一护,「我们可以出门约会的。」 「约会……」少年转着眼睛,「去海滩吗?」 「一护喜欢?」 白哉微怔,他以为猫是不喜欢水的。 「喜欢啊,海边有很多好吃的。」 「不需要去海边也可以买好吃的。」 上回白哉买回了比较新鲜的三文鱼,一护喜欢得不得了,切成薄片生吃了,一片接一片吃得那叫一个香,芥末都不用沾,说是味道十分的鲜甜多汁。 「到底没有海边买的新鲜,我想吃海胆,海鰻,章鱼,大海虾,蟶子,牡蠣,各种海鲜。」说到好吃的海鲜,眼睛就亮亮的,适才的不高兴也忘了。 孩子气。 明明是上千岁的猫妖,却完全是同龄人的感觉。 活泼又热烈。 「好。」 白哉摸了摸他毛茸茸发的短发——长发的一护很漂亮,但短发的一护更活泼飞扬,更有现代的气息,也更好摸。 揉着那在掌心十分柔软顺滑的发丝,他笑道,「潜水呢?浴场呢?」 「也喜欢啊,跟白哉一起,做什么都很开心的。」 「好,那就这么决定了。」 回姑父家住了不到两周,白哉就把暑期作业基本完成了,剑道社集训要到下个月月初,空出来的时间还挺多,白哉这些天来跟一护也是日常电话,邮件,还约了四次会,见面不算少了,但还是很不习惯。 写作业的时候没有在身边呼吸着,笔尖滑过纸面沙沙作响的声音。 看书遇到精彩的段落没有转头就能分享的人。 睡前哪怕用手机互相道晚安,也绝比不上相拥着那切实的体温和触感。 人的精神空间应该自给自足,一旦将幸福和快乐的源泉寄托在他人身上,就有着失去的可能,但白哉对于恋人的依赖症,大概已经过深,而无法戒除了。 没关係,一护也是同样,所以扯平。 终于取得姑父同意去海滨短程旅行的时候,已经是七月中旬了。 天气十分之热。 怕热的猫额头贴了降温贴,看起来颇为滑稽,戴着宽檐草帽遮挡过于炽热的阳光,身上套了防晒衫,主打一个全副武装却依然有点蔫蔫的,「啊,真的太热了……」 「法术可以降温吗?」 「我是火系。」 猫妖解释,「高温是常态,所以夏天比较难熬。」 「难怪冬天那么暖。」抱着睡根本不需要其他取暖措施,白哉安抚地抓住他的手,「我的体温比较凉。」 「但也出汗了。」 嘴里这么说,但还不是抓紧了白哉的手? 这隻爱撒娇的猫。 心里嘀咕着,觉得恋人的撒娇十分可爱的白哉唇角扬起了愜意的笑容。 哪怕夏天这么热,也想黏黏糊糊粘在一起。 靠近就会开心。 跟他说话,看他多变的表情和眼神,世界就十分的明亮通透。 只有两个人的旅行真是太好了,周围都是陌生人,哪怕在人群中也可以不用避忌地牵手。 「早点在旅馆安顿好,去游泳就凉快了。」 「嗯嗯。」 忍耐着高温将入住的各种琐事办妥之后,两人就去了预定好的浴场。 人还挺多的,但横竖大海很宽阔,容得下,那一望无际的蓝,在近海处蓝得浅,遥望远方就会越来越深,海水乾净澄澈,天空一碧如洗,换上泳裤的两人相互在遮阳伞下擦了防晒霜,「白哉这么白,可不能随便晒黑了。」 「黑点也没关係吧?」 「关键是可能晒伤,脱皮红肿就不好了。」 「功课做得很足啊,但是一护也会晒伤吗?」 「不,但我喜欢白哉给我涂防晒霜。」 白哉就好笑地给理直气壮的猫妖脸上来了一大团。 「啊啊你故意的!」 作为报復,一护一给他糊了上去。 两人相互「攻击」和躲闪,闹腾了好一阵子,白哉汗都出来了,哪怕这防晒霜防水,也会损耗吧? 「别闹了,不是着急下水吗?」 「好啦……」 被白哉发现了怕痒的进攻点,一护早就想休战了,闻言老实了下来,「背上还没涂,白哉,趴下,我帮你。」 「嗯。」 白哉趴在了沙滩椅上。 一护挤了防晒霜,给他往背上抹。 少年的背很清瘦,脊骨两侧有明显的凹陷,但背部已经有薄致的背肌,两翼张开,是一种有力又不失轻盈的的优美。 皮肤也很好,冷白皮,莹白的质地,就像冻过一夜的雪。 手掌的抚摸越来越慢。 从上下滑,到后腰,来回抚摸。 「……好了吗?」 隐忍的,带着微喘的声音。 侧脸看向自己的眼神,也是隐忍,带着热度。 真漂亮啊…… 「好了……」 一护胸口燃起的火焰,让天气的负面作用更明显了。 「我好热……我们快下去吧……」 「要先适应一下水温,做好准备活动,免得抽筋。」 「嗯嗯……」 一护点着头,匆匆忙忙做了几个压腿拉伸,就噗通一声跳进了水里,掬起水往身上泼,「啊啊好凉快!」 他又掬起一碰水扬向还在岸边规规矩矩做准备活动的白哉,「打个水仗就适应啦!」 冷不防被泼了一身一脸水,白哉也不做准备活动了,乾脆地衝下了水,跟一护对泼起来。 「哈哈哈哈哈你泼不到我!」 「看招!」 「呜哇好凉快!」 猫妖一扬手,水花飞溅,白哉脸上被泼到,睁不开眼睛,暗道不妙时,眼前已经失去了一护的踪影,然后双脚一紧,竟是被潜在水里的对手给抓住了,用力一拉,站立不稳的白哉就噗通一声在巨大的水花中全身进了水。 「咕嚕咕嚕咕嚕!」 「哈哈哈哈哈哈……」 水其实很浅,一坐起来就出了水面,但口鼻都是咸涩的海水,白哉弄了好一会儿才能睁眼。 「太坏了,一护!」 「好开心啊。」 「戏弄我这么开心?」 「是看见白哉笑就很开心。」 笑了吗? 明明是被捉弄了。 但唇角扬起的确实是极为愉悦的弧度。 「适应了温度了,可以游了吧?」跃跃欲试的眼,滑动海水的手臂,紧窄的肩线却很有力,水波晃荡中,他年轻的身体和潮湿的发丝都在阳光下闪闪生光。 「试试?」 「嗯,看那里,有块礁石,礁石为终点,我们比赛吧?」 「比赛的话要有奖品,奖品是什么?」 「嗯……」 沉吟着的一护用食指按在了自己的唇上,微嘟的唇是蔷薇的顏色,鲜润而明媚,他明示的眼瞳狡黠而晶亮。 「可以。」 「那,我喊一二三,开始!」 两人扑入了水中,争先恐后向那块礁石的方向游去。 白哉游得很快,一护也不慢,两人差不多的速度,礁石也不远,很快就到了,白哉抢先触到了礁石,算是胜利。 「啊呀白哉更快一点点呢!」 两人已经绕到了礁石后面,海滨浴场繁多的人和视线就被阻隔了,面对着的就是一望无际的海,和海上零星的船隻。 「要兑现赌约了吧?」白哉手臂撑在礁石上,对着被他拢入怀里的恋人低声说道。 「当然。」 橘发少年非常乖地靠在礁石上,微仰起了脸,还不住有水珠滚落的面颊就像新开的莲花一样明艷。 「我想了好久了……」 「什么时候开始的?」 「嗯……见到一护的时候就想了,你为我抹防晒霜的时候就特别特别想……」 「我也是……」 少年在期待下緋红了脸颊,眼眸盈盈,他低喃的声音消失在了连接的唇瓣间,化作了甘美的轻喘。 清凉的海水,炙热的阳光,交错间,心和身体一併滚烫起来。 是无人处,恋人才有的旖旎。 浴场水很浅,并不是适合潜水的地方。 他们游了好一阵子,感觉肚子饿了就收拾着出来了。 换好衣服,走上了旅馆附近的街道。 这里有很多餐厅。 一护吃到了心心念念的海胆拌饭,酱汁烤海鰻,蒜烤牡蠣,三文鱼生,海胆鲜美,鰻鱼香浓,牡蠣鲜美,三文鱼则格外的鲜甜。 吃得心满意足。 「这家用料真不错,我一路嗅过来,就知道他们家是这条街最好的。」 猫妖的嗅觉用来寻找优质饭店,也是很绝。 白哉笑着拉住蹦蹦跳跳的恋人的手,「看,夕阳。」 「啊,真漂亮!」 海边的落日格外壮丽。 瑰丽的金红铺满了毫无遮拦的天空,肆意泼洒大块色彩,海水也被染成了绚烂的锦缎,满铺着向海天之际延伸,视线就被那无垠的灿烂攫住,而沉醉于这转瞬即逝的壮丽之下。 手牵手的人相互靠近,更靠近,依偎着,一同欣赏这难言的震撼。 「白哉,我想跟你去更多的地方,看更多的景色,经歷各种事情。」 「我也这么想。」 对未来的憧憬,让眼前的一切更美了。 看着落日慢慢沉没,天空的绚烂渐渐褪去,代之以海边格外乾净的星空,才心满意足回去旅馆。 住的自然是同一个房间。 虽然在浴场已经洗过一次,但海水的咸涩似乎还停留在皮肤上,两人不约而同决定再洗一个澡。 一护摸了摸自己的身上,涩涩的,不舒服,「白哉你先洗。」 平时不是经常要挤进来一起洗吗? 但是皮肤的确觉得很不舒服的白哉也觉得还是专注洗澡比较好。 他就去取了换洗衣服进去了。 一会儿里面传来哗哗的水声。 一护就瞅着白哉的行李箱出神。 明天就是自己生日了哎! 不知道白哉会准备什么。 啊啊,不会忘记了吧? 要是真忘记了…… 呜呜呜呜难道要跟白哉吵架吗? 白哉推开浴室门出来,就看见了猫妖那略微有点失神的侧脸。 沉浸在思绪中的一护总让白哉有点担心。 担心那个他不知道也无法涉入的世界会将一护带走,远离自己。 「一护,去洗吧?」 「哦,好。」 趁一护洗澡的时候,白哉打开了行李箱。 原本打算明天才送的,但明天也有节目,不如就在零点的时候,第一时间向一护说生日快乐吧。 白哉想着,从行李箱中取出某样东西藏在了床垫缝隙里。 猫妖擦着头发出来了。 「啊啊,皮肤终于清爽了。」他感叹道。 白哉拉过他,「我给你吹。」 「好。」 即便可以用法术,但一护还是很喜欢白哉帮他吹头发。 温柔的风,白哉的手指却比风更温柔,滑过头皮,激起细微的酥酥的战慄感。 他喜欢在结束后从背后拥抱住一护。 被从背后圈住的感觉总是特别甜蜜。 果然,头发差不多干了的时候,白哉放下了吹风机,从背后抱住了一护,「一护。」 声音是微微绷紧的。 呼吸是在清凉室内格外炙烫的。 胸口就不受控制地砰砰砰砰的跳了起来。 「白哉……」 他低喃着,轻易被身后的恋人掰过头颅,仰着承受了他的吻。 「啊……等等!」 「怎么了?」 将恋人压倒在旅馆床榻上的白哉被突然的叫停有点懵。 「我听说很多无良旅馆会安装摄像头,要是真有的话,我们不就是给人表演了吗?」 一护大叫道。 白哉被他这么一说还真有点毛毛的,他也是听过这一类传闻的,「那检查一下。」就是适才的旖旎气氛被这么一闹都都消得差不多了。 用手机摄像头。 两人举着手机查探了一番,结果还算好,没有发现。 「没有就好。」 一护看着白哉有点鬱闷的脸,笑着扑了上去,「别生气嘛,出门在外要谨慎呀!」 「我怎么会生一护的气。」 白哉捧住趴身上的恋人的脸,「我是在想,如果真的被拍到了,那就太可恶了。」 「就是,我的白哉那种时候的表情谁也不给看,只有我能看。」 充满占有欲的宣言让白哉忍不住笑了出来,「只给你看。」 「开心了?」 「嗯,一护最会哄我开心了。」 白哉抚上他光润的腮颊,将人一拉,用力地吻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