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躁校霸好像在对他撒娇》 第1章 《暴躁校霸好像在对他撒娇》作者：橙子最可【完结+番外】 文案： 美强惨温柔攻：表面温润如玉，实则感情钝化，前期学霸，后期顶端金融分析师(真大佬)。 死要面子暴躁受：表面放纵不羁，实则敏感多虑，前期堕落校霸，后期杀伐果断霸总。 [攻受都已成年，毕业前都是兄弟情。 早恋都是误会，有名无实。] 前期 1“沈一柯，你不会喜欢我吧？”周漾痞里痞气地挑了下眉梢，又正经道，“先申明，我是直的啊。” “我也不是弯的。”沈一柯那双清亮的眸子，直直地盯着周漾，坦荡无畏。 2周漾：“你接近我到底有什么目的？” 沈一柯沉默了一会儿，最后满目温情地对上周漾那双机警的黑眸，浅浅笑着：“周漾，你的感觉是对的。我的确带着目的接近你。” 沈一柯捕捉到周漾眼底一闪而过的失落。 “我希望你健康快乐，这就是我的目的。” 那一刻周漾心脏猛地一咯噔，最后毛骨悚然地说了一句：“沈一柯你真tm基！” 后期 “总感觉这几天发生的事太美好了，有点不真实。” “痛得也不真实吗？” “滚，别提这个，真这么想羞辱我？” “没有，真的只是心疼。” 我怎么会羞辱你啊，维护了你那么多年的脸面，我怎么舍得羞辱你？ “屁大点事儿，有什么好心疼的。” 多心疼心疼自己吧，烦死了。 …… “yk，你是我的吗？” “我是你的。” “那你会一直是我的吗？” “我一直都是你的。” 过去，现在，未来，一直都是你的，一直都只是你的。 所以，你别不要我。 [咩咩， 如果你是王，那我做你的臣。 如果你是小王子，那我做你的小狐狸。 …… 因为你是小太阳，所以我特别努力地想做一朵向日葵，我要一辈子围着你转。] 1双洁，双向治愈，互宠 2先校园1/3，后都市2/3 3不逆cp，柯攻(小天蝎)漾受(大双子) (年龄差5个月，浅年下) 4副cp一对百合(演员[能打但怂笨蛋美人]翻译官[天子骄子校花兼学霸])， 一对基(双学霸，双it行业大佬，粗神经心直口快攻看似内敛实则爱打直球受)， 三对cp都不会be啊，相信我，都是双向奔赴 标签：甜文 虐文 he 都市 救赎之光 第001章 为他转学 十一月，深秋。 周一上午。 忻城往年这会儿都该穿外套了，但今年这两天却一反常态的闷热，沈一柯穿着忻城一中的夏季校服，没走多久，背上便出了细汗。 按照唐校长给的地址，沈一柯找到了陈巍，也就是他未来班主任所在的办公室。办公室的门虚掩着，沈一柯刚推开到可以进去的宽度，冷气便扑面而来，里外简直是冰火两重天。 “沈一柯？” 坐门口的林沁雯首先朝他看了过来，画着淡妆的脸庞上满是难以置信：“唐校长真把你这尊大佛请过来了？！” 还没等沈一柯回应，离得近的几位老师也看了过来。 “还真是沈一柯啊！” “真是湘城一中那个将市状元头衔焊头上那个卷王？” “是他，上个月去湘城一中实验班听课才见过。” 坐林沁雯隔壁的陈巍在议论声中站起身，笑着招呼：“沈一柯过来这边。” 沈一柯见过一次陈巍，上次唐校长带他一起来的湘城。 他闻声过去后，陈巍喝了口茶，将某位老师空出来的椅子提到他跟前，“怎么过来也不先给我打个电话？这天气在外面多走一会儿都要命。” 沈一柯受宠若惊般接过椅子：“怕你在上课，没好打扰。” “客气了，你可是唐校长三顾茅庐请过来的。” “陈老师别这么说，我哪里受得起。” 陈巍笑：“你当时说过完生日过来，我们都以为你是婉拒了呢。” 沈一柯愣了一下：“那我现在过来是不是太唐突了？” “怎么会？随时欢迎。不过，你今天过来和唐校长说了吗？” 沈一柯轻点头：“说了，就是他让我来找你的。” “那他不跟我讲……”陈巍这才打开手机，看到唐明发的消息瞬间闭嘴了。 “咳咳，太忙了没看手机。” 沈一柯微笑着表示理解，随后便听陈巍讲了一些学校相关规定。说得差不多后，便被他领着去班里。 刚走到办公室门口，又听到林沁雯叹息：“陈老师，真羡慕你啊，班里全是四面八方来的好苗子，这次还请来个卷王。不像我，班里个个皮得让人头大。” “该，让你去带文科实验班你不去，非要去带11班那个差生班。” 林沁雯摇头叹息：“你不懂，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我这是高尚的自我奉献精神。” “得，你不就是为了周漾嘛，我说……”陈巍刚想说什么忽然看向右后方的沈一柯，“回来再说。” 门一拉开，一股热浪席卷而来，陈巍浓眉微蹙：“这两天的温度快赶上七八月了。” 第2章 说着又看向和自己一般高的沈一柯，眼里流露几分欣赏：“上次见面只知道你长得帅，今个儿再看发现你小子长得还挺高的啊。” 上次见面，唐校长就说，陈巍是能和学生打成一片的老师，思想前卫，幽默风趣。 沈一柯现在稍微体会到一点了。 他谦逊道：“陈老师过奖了，现在很多男生都这么高。” 陈巍一边走一边摆手表示不认可：“现在的学生，长得好看的基本成绩不太好看，成绩好的长得都不太尽人意，沈一柯你是个例外，成绩好就算了，人还长得好。” 第002章 周漾恋爱了 “叮～” 下课铃响，一排四五个教室断断续续有人走出来，几乎每双眼睛都会将沈一柯自上而下打量一遍，然后发出啧啧感叹。 “哇！”有几个女生忍不住捂嘴叫出了声。 走到2班前门时，沈一柯看到1班的教室里走出来一个男生，因为是以后的同学，他稍微留意了一下，但还没看清楚长相那人又立马退了回去，然后便清晰地听到一道浑厚的男声说着：“卧槽，老陈领了个帅哥过来！” 话刚说完，沈一柯和陈巍就出现在教室门口，讲台上的男生麻溜地回到了座位。一时间原本埋着头的诸位学霸们都抬起头来，几乎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陈巍右后方的沈一柯身上。 少年身姿修长，即便背了个鼓囊的书包，背也依旧笔直。 那张脸生得白净清秀又俊俏，轮廓流畅，五官立体精致 ，澄澈清亮的眸子右下方点缀着一颗泛着几分柔情的泪痣，温润的唇角微微扬起，整个人周围仿若萦绕着淡淡金光，浑身散发着温柔气息。 在座的诸位平日里都笑称“世间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这会儿却看呆了，少有几处还发出了“卧槽”这类的溢美之词。 对于这般情景，陈巍早有预料，装腔作势地走上讲台，在身后的黑板上写下“沈一柯”三个字。 “沈一柯同学，以前是隔壁湘城的市状元。从今天开始，就是我们班的一员了。” 台下立马掌声如雷。陈巍示意安静后，侧脸对沈一柯说：“沈一柯，和大家打个招呼吧。” 沈一柯轻点了一下头后即兴说了两句：“谢谢大家的欢迎，希望未来能和大家一起努力变得更好。” 清透而又富有磁性的少年音，温柔而又充满力量的语言。 陈巍本打算将沈一柯安排在第二排中间正对黑板的学霸区，但沈一柯看那儿坐得有人便婉拒了，走向了最后一排。 靠窗位置坐着的寸头少年见他过来，立马把放在椅子上的书包拿到旁边去了，沈一柯也就顺势坐了过去。 刚一落座就听陈巍说：“黎兴川你以后少说点话，别影响到沈一柯学习。” 黎兴川敷衍道：“知道了。” 结果陈巍刚走，黎兴川就朝他看过来，挑眉热情招呼道：“你好啊新同桌，我黎兴川，黎明的黎，高兴的兴，川流不息的川。” “你好。” 话刚说完，学校的广播忽然响起：“课间时间通报一下上周违规早恋学生名单，4班xx和6班xxx……” “又来了，”黎兴川耸肩摇头看向沈一柯，“在一中早恋是犯法的，全校点名通报，就差游街示众了。所以啊沈一柯，你这脸在我们这儿得浪费了。” 沈一柯笑而不语。 合着长着这脸就得谈恋爱才不浪费？ “不过只要胆子大脸皮厚，也无所谓。” “11班周漾……”广播播报着。 黎兴川又说：“就比如这个周漾，我们同一届的，口口相传的校霸。几乎周周都有他，对象不带重样的……” “和12班阮怡。”广播里这两个名字一出来，一个年级整栋楼一片哗然。 “卧槽，周漾和阮怡在一起了！”黎兴川目瞪口呆，剑眉竖起。 第003章 他更帅更浑也更痞了 意识到沈一柯刚转来不明白是什么状况，黎兴川又自作主张和他解释。 “我们学校1～11班是理科班，12～20班是文科班，1班是理科实验班，12班是文科实验班。阮怡是文科年级第一，人长得贼漂亮性格也好，又清纯又活泼，一中师生公认的校花，不知道多少人喜欢，不过人家一直表示高中不谈恋爱。” “结果这原则直接被周漾那个情场浪子打破了！cao！” 黎兴川说得咬牙切齿：“你是不知道周漾那个渣男啊，除了有几分姿色和会投几个三分球外，简直一无是处！” 黎兴川越说越气。 沈一柯只是微微摇头，从书包里拿出了各科复习资料，耳朵却不自觉地听着播报。 “这里尤其要批评11班的周漾，你倒是对得起你的名字，周周都春心荡漾！你就是颗老鼠屎，凭一己之力带坏了整个一中的风气。其他同学写500字检讨，你写5000字！明天中午亲自到广播里念！” 这一举无疑大快人心，整栋楼都欢呼了起来。 沈一柯眸色微微变化，不过很快又恢复如常继续整理书本。 播报完后，不知道是谁忽然说了一句：“你们不觉得我们新来的同学比周漾帅吗？” 有人答：“也不能这么说……两个人是不一样的帅吧。周漾是痞帅，新同学是温柔帅？” 众人的目光再次聚集在沈一柯身上，沈一柯装作没看见没听见拿出了下节课的书本。 第3章 正好上课铃响了，议论声瞬间消失。 一堂课结束，关于#沈一柯和周漾谁更帅#这个话题已然被诸位学霸抛掷脑后。 毕竟是实验班，汇聚在此的都是学霸，课间时间除了上厕所和接水基本都在埋头刷题。 不过沈一柯的魅力在这里也并非完全失效，偶尔还是会有几个人过来和他打招呼，不过大多内敛，说不了两句就走了。 只有身边的黎兴川宛如机关枪似的bb个不停。 随着晚修下课铃响，一天的课程结束。 沈一柯慢条斯理地收拾桌面。 “拜啦兄弟~”黎兴川从他身后跨过。 沈一柯随口应了声“拜”后，往书包里塞了本数学竞赛题和草稿本也走了。 教室里还剩下三分之二的同学，都还在埋头苦干。 这个新班级的学习氛围和湘城一中实验班没差，大多学生都等到教学楼自动熄灯才走。 但沈一柯不是。他是一个很自律的人，什么时候该做什么盘算得清清楚楚，所以他到点就走。 一班是三楼最边上的教室，后门正好对着楼梯口，沈一柯刚走出来，就碰上了楼上下来的周漾。 沈一柯单方面认识他，从10年前开始。 但上次在现实里见到他已是两年前了，他比那时候更俊俏了也更痞……更浑了。 “不回。”周漾打着电话，语气很是不耐烦。 沈一柯刻意放慢了脚步，走在他前面，离他不远。 “以后有事没事都不要再给我打电话了。”周漾慵懒而冷漠地挂断了电话。 不知道对面的倒霉蛋是谁，沈一柯无声地叹息。 第004章 好学生别跟坏学生玩 两人始终保持着5米远的距离，一前一后走下楼，又走出了校门。 “咔哒。” 是打火机的声音，沈一柯知道周漾抽烟。 在转来忻城一中前，沈一柯做了不少功课，全部关于周漾。 身后的人忽然加快了步伐，烟味随风进入沈一柯的鼻腔里，沈一柯微微皱了皱眉，但依旧保持着原本的速度，让周漾走到了前面去。 然后沈一柯光明正大地看着已经走到他前面两三米远的周漾，少年茂密而带点自来卷的乌发凌乱不堪，一手插裤兜一手夹着烟，走起路来吊儿郎当的。 堕落感十足。 周漾比沈一柯先一步到小区楼下，电梯门开时，沈一柯大概只有不到20米的距离，周漾也看到他了，但生怕门关晚了似的，摁了关闭键。 电梯门关上那一刻，沈一柯无声地笑了。 还真是幼稚啊。他垂眸看向手中方才捡到的粉红豹钥匙串，无奈地叹息。 两分钟后，电梯重新下来，两人的目光对上。 周漾看到他手上的粉红豹，直接伸手到他跟前，冷冷道：“拿来。” 沈一柯迟疑了两秒还是递了过去。 周漾似乎良心发现，道了句：“谢了。” “不客气。” “几楼？”周漾看他没按楼层。 “七楼。” 沈一柯明显看到周漾眼眸里多了一丝警惕。 警惕是对的，毕竟他本身就心怀不轨。 电梯门开，两人都走出去。 两人租的房子挨着，这都是沈一柯刻意安排的。 沈一柯毫不避讳地在周漾的注视下开门，听到门锁开了的声音后，周漾才收回视线。 而沈一柯也没直接进去，而是侧过头看向他。 “周漾，交个朋友吧。” 周漾愣了一下，头也没抬，轻佻地说：“好学生别跟坏学生玩。” 看样子，周漾也是知道他的。 倒也不奇怪，这一天1班教室外不知道趴了多少人，只为了一睹沈一柯的芳容。他出去上个厕所，都能听到好几句“快看沈一柯。” 中午去食堂吃过饭后，知道他的人就更多了。 吃完午饭回教学楼的路上，沈一柯还碰上了周漾“新交的女友”阮怡。 就沈一柯那张脸，每一个迎面走来的女生都忍不住盯着看。 胆子小的就和同伴表达情绪：“真的好帅啊！啊啊啊！” 胆子大的直接跑过来问他要微信：“嗨帅哥，给个微信吧。” “抱歉。”沈一柯礼貌且直接地拒绝了。 “阮怡，等等我！”被拒绝的女生赶紧去追她的同伴了。 阮怡？ 周漾女朋友，这个标签促使沈一柯看过去。 女生绑着高马尾，红色绸带系了个蝴蝶结，头发微微卷着，后背板正，即便看不到脸，只是背影就让人觉得活力十足。 而且还是个学霸，这样积极阳光努力又优秀的女孩子，大概就是书中常见的救赎者吧。 按照书上说的，和明媚如骄阳的人来往，自己本身也会慢慢被感染，多少会开朗点。 这算得上某种意义的救赎。 不过沈一柯不以为然。 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是一种很不靠谱的行为。 而现在，他就要去做这不靠谱的救赎。 第005章 你的话，我听 “真的很温柔诶，听他说一句话我心都化了。”女生压低声兴奋地和阮怡说。 声音不大，但沈一柯还是听见了。 “他拒绝你了，宝贝。”阮怡无奈提醒道。 “我知道啊，可是不妨碍我还是喜欢他嘛~” 第4章 阮怡顿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但最后只叹了口气：“算了，反正你是见一个爱一个。上次和周漾表白也是这样的。” “周漾？放心，那已经是你的人了，我自动收心。” 阮怡不语，忽然驻足回头，看向身后距离越来越近的沈一柯，两人视线对上，沈一柯一脸坦然地笑了笑。 “卧槽，男神你一直在后面啊！” 沈一柯平和道：“我在三楼。” 现在这里是二楼。12～20班九个文科班分布在一楼和二楼，所以说完话，沈一柯便与她们错身而过，不知是有意否，阮怡的目光和他对上了。 那双眸子里有一种沈一柯看不透的复杂情绪。 想到这里，沈一柯回过神来。 好学生不要和坏学生一起玩，那…… “那阮怡呢？”他嘴角微微上扬，目光柔和地遍布在周漾身上。 “如果你是为了她的话，就大可不必了。”门开了，但周漾也没拧门把手，而是倚着门看向沈一柯，“我们已经分手了。” “不过，我不建议你和她走太近。” “为什么？”沈一柯不急不缓地说，那双澄澈的眸子不曾离开周漾的脸半秒，“阮怡不好吗？” 周漾沉默了片刻说：“沈一柯，你最好不要蹚这趟浑水。” “行，你的话，我听。”沈一柯杏眼微眯，嘴角扬着好看的弧度，应得极为爽快。 “靠，真tm恶心。”周漾嘴角抽了抽，随即推开门进去，并猛地砸上了门。 恶心？沈一柯一时之间哭笑不得。 夜里十点多。 沈一柯洗完澡，穿着白色灰条纹睡衣往阳台一坐，和隔壁阳台上只裹了条浴巾躺凉椅上的周漾视线交汇。 两个阳台相隔有5米，都没开灯，不过在城市的灯光下勉强能看到对方的五官。 沈一柯面色温和地朝周漾挥了挥手，而周漾则是皮笑肉不笑地学他假笑。 “周……”沈一柯本想和他说点什么，嘴刚一张，手机便响了。 沈一柯看了眼来电提示：郭韵慧。 “喂，奶奶。”他平和道。 “一柯，回来吧。”电话里是一个老太太的声音。 老太太带着哭腔说：“只要你回来，等我走了，财产都是你的。” 沈一柯依旧温和：“奶奶，你知道的，我现在不缺钱。你要实在寂寞，就再去福利院领养一个孩子吧。” “一柯……”老太太的语气越发卑微，“你还在怪我吗？” 沈一柯轻笑：“怪你又怎么会叫你？” “那为什么刚满18就哄着我去办遗产转交手续，办好你就一刻不等跑去忻城了？还……还背着我偷偷给自己办了一个单独的户口本……”老太太说着说着又哽咽起来。 “奶奶，我不想把话说得太绝了。”沈一柯打断了她的话，再次将目光投向周漾，“而且我现在的确有要紧的事要处理。” “果然……还是怪我的。”老太太长叹一口气后反而释然了，“一柯，对不起。” 沈一柯不再说话。 第006章 检讨写得不错 “对不起……”老太太再次泣不成声，自己挂断了电话。 沈一柯看了两眼通话记录，又把手机放一边了。 对不起要是有用的话，他应该也不会出现在这里了吧。 周漾，对不起。 如果她还在的话，你应该不会堕落到如此地步吧。 晚风带来丝丝凉意，从他白净颀长的脖颈处掠过。夜色衬托下，冷白皮的他多了丝清冷。 沈一柯想到什么，又回房去了。 他走到书桌前坐下，拿出他的草稿本，提笔丝滑地写了5000字检讨出来。 检讨写完已经快十二点了，沈一柯将检讨装袋挂在了周漾的房门上，才回来睡下。 要对他好，就该从点点滴滴的小事做起。 翌日中午。 广播里响起周漾吊儿郎当却又清脆的声音。 在食堂里用餐的沈一柯听到熟悉的内容，眼底不由得浮上一抹笑意，周漾倒也不是那么倔强。 “卧槽，漾哥的检讨居然写得这么有诚意啊！”隔壁餐桌一男生说道。 “哈哈哈哈，这检讨有水准，漾哥藏得还挺深的！” 其他人也开始议论起来：“没想到周漾敷衍得还挺认真的，哈哈哈哈～” 广播最后：“我一定引以为戒，在接下来的校园生活里，做一个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好学生。” “哈哈哈哈哈，还天天向上的好学生，难为他了，为了应付学校的查重不知道拼凑修改了多少。” “虽然知道是拼凑的，但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字里行间还挺诚恳的。哈哈哈哈哈。” 沈一柯眼底的笑意更深了。 吃完饭再回到教室，沈一柯的课桌上多了一杯奶茶。奶茶杯上写了两个字：谢了。 一时之间，沈一柯觉得周漾也挺有人情味的。 不过，他从来不喝奶茶。 “沈一柯，牛逼啊，才来第二天就有妹子给你送奶茶了！”黎兴川猛地拍了他的背一下，羡慕地说。 沈一柯笑而不语，本想把奶茶送黎兴川喝了，但一想是周漾送的，就又自己硬着头皮喝了。 然后一整个下午心跳都特别快，这杯奶茶明显是按照周漾的口味来的，含糖量太高了。 第5章 沈一柯有个毛病，吃糖分太高的东西后心跳就会变得急促，所以戒糖很久了。 这晚回去，两人又在小区楼下碰上了，只不过这次是沈一柯先到电梯门口，一按门就开了，他明显看到原本漫不经心的周漾加快了步伐，但看到沈一柯面上的笑时，他又慢了下来。 沈一柯见状按下了延时关闭，笑容更深了，倒是个挺要面子的人。 电梯里，周漾先开口说话：“你还挺会写的。我还以为好学生的手只会算题写作文。” 沈一柯笑：“检讨怎么就不算作文了？” “不愧是学霸，查重率5%，写很久吧？”周漾似笑非笑地说。 沈一柯隐隐感觉到丝丝攻击性。 “写到四点多吧，就当是朋友的见面礼。”他面不改色地撒着谎。 “最好只是这样，但要是让我知道你有什么别的企图，我绝对不会放过你。”他那双深邃的黑色眸子如狼似虎般逼视着沈一柯。 “知道，保证不会伤害你。”沈一柯笑得一脸真诚，像哄小孩似的。 “cao，别笑得娘们唧唧的。” 第007章 周漾，你高攀了 沈一柯闻言稍微收敛。 电梯门开了，周漾让沈一柯走前面。 沈一柯半开玩笑道：“怎么，怕我背后捅你刀子啊？” “不排除这种可能。” 沈一柯粲然一笑：“你不去拍谍战片可惜了。” 周漾不说话。 沈一柯准备开门时，想到什么又问：“冒昧问一下，你和阮怡之间是发生什么了吗？” 周漾斜了他一眼：“没睡过，没亲过。你要真喜欢就去追，别在这儿旁敲侧击。” “……”沈一柯意识到他会错了意，“我是说别的。” “就抱了一下，怎么，这就介意了？”周漾鄙夷道。 “……”沈一柯欲言又止。 周漾开门开着忽然想起什么，抬眸看向沈一柯：“我还在想你干嘛无事献殷勤，阮怡当初好像也是湘城过来的，你也是湘城的，你不会老早就暗恋人家了吧？” “……”沈一柯忍住上挑嘴角的冲动，强挤出一抹微笑，推门而入。 周漾思维倒是挺活跃的，要是用在学习上，实验班应该有他一席之地吧。 想到这，沈一柯打开电脑，拖出周漾每次考试的成绩单。 看着上面惨不忍睹的分数，沈一柯哑然。 顺带又拖了阮怡的成绩单。 果然，从高一开始，分科前她就一直霸占年级第一，分科后，也一直是文科第一，并且单科第一，七门她至少占五门。 周漾，我们现在好像有点高攀人家啊。 沈一柯颇为惋惜地想着。 好好努力吧，孩子。 次日早上五点，沈一柯准时拨开眼。 往常这个时候，他该起床去晨练了，但今天外面正下着大雨。 天气预报写着，从今天开始会连着下五天的雨，并且温度骤降，他刻意将闹钟调到6点，但生物钟迫使他在五点准时睁开了眼。 听着窗外哗啦啦的雨声，沈一柯没了睡意。穿了件外套走到阳台，本想把那盆迷迭香往里面挪挪，却发现隔壁周漾正穿着件背心站阳台抽烟。 天色麻灰麻灰的，看不清他的脸，只能看到烟雾缭绕中，那一头乱糟糟的头发。他抽完一根又续上一根，并朝沈一柯看了过来。 沈一柯脸色没有一丝表情，他知道周漾有中度狂躁症，抽烟或许会让他好过点，所以即便知道抽烟对身体不好，他目前也没有制止他的想法。 慢慢来吧。 五天过去，又是新的一周开始。 雨停了，温度直接从32c陡降至18c。 而沈一柯和周漾还处于在学校碰面装不认识，在小区撞见闲聊两句的状态。 课间。 “沈一柯，凑个人数吧。” 沈一柯接完水回来刚坐下，体育委员就朝他走过来。 这周四周五要开运动会，从上周开始就要求各班级统计参赛人员了，今天是截止日。 1班拢共就36个人，再加上大家对运动的热情都不高，报名的少之又少，人次都凑不够。 体育委员腆着个脸到处求人。 沈一柯本也无意参加运动会，但体委实在可怜，他还是好心地报了一项100米。黎兴川就比较积极了，报了一大串，他是个运动爱好者，往年1班的运动会就靠他和体委撑着。 第008章 有一点不行，你不抗揍 “现在通报一下上周发现的违规早恋学生名单……” 广播在每周一这个时候准时响起。 “周漾和12班阮怡……” 沈一柯本没有兴致听的，但听到周漾的名字，还是没忍住把耳朵竖了起来。 沈一柯愣了一下，周漾不是说，他已经和阮怡分手了吗？ 虽然他也不在意周漾和谁谈恋爱，只是疑惑周漾为何要拿这种事骗他。不过转念一想，或许是又和好了吧，毕竟他们这个年龄段就是这样，感情纯粹却又很幼稚，分分合合很正常。 这晚去阳台收衣服时，沈一柯看到周漾又在和谁打电话。 也不避讳着他，有时候不得不承认周漾挺光明磊落。 只听周漾说：“大姐，你都tm利用我两次了！这次检讨你记得写了，否则老子可不背这锅了！” 第6章 “别跟我说对不起，乐意当你挡箭牌的人很多，我这里没有下次了。” “别抓着那点事威胁我，大不了鱼死……cao!” 那边的人挂了他的电话。 沈一柯噗嗤笑出了声，周漾这脾气居然还有人敢中途挂电话。 不过提到检讨二字，沈一柯大概能猜到和阮怡有关。 “周漾，需要帮写检讨吗？”他笑着问。 周漾沉思片刻后道：“要不我把阮怡的微信推给你，你和她聊聊？我发觉你和她挺配的，正好你喜欢写检讨。” 一时间沈一柯分辨不出这话是真是假。 沈一柯：“你不是让我不要和她走太近吗？” 周漾熟练的点烟：“改主意了，不行？” 他吐了一口浓烟后又道：“不过有一点不行，你不抗揍。” 沈一柯再次轻笑：“怎么，阮怡家/暴？” 周漾睨了他一眼：“情敌多啊白痴。” 的确，阮怡那么优秀的女生，男女老少通吃，情敌自然不会少。 尤其是在运动会开幕式时，沈一柯见证了阮怡后援团的强大。 “怡宝！” 12班入场，阮怡作为举牌的领队，一身粉色旗袍引起全场尖叫，无数人举起手机拍照。 沈一柯揉了揉耳朵，他身旁的黎兴川那嗓子太能嚎了。 再看阮怡，的确比初见时又漂亮了几分，许是他当初也没仔细看吧。 11班和12班是挨着入场的，11班的周漾个子高站后面，在不少人摄像头里和阮怡同框了。 “晦气！”黎兴川忍不住忒了一口。 阮怡和周漾这一对cp现在炒得很热，无论是论坛还是现实。 对这对cp的看法分三种。 一种，周漾渣男滚开，让阮怡独自美丽。 一种，阮怡放周漾自由，乖乖女别妄想收服浪子的心。 还有一种，乖乖女救赎浪子，浪子回头，我好磕。 当然最后那种是最少的。前面两种持观者势均力敌，无论是人数还是战力。 沈一柯不知道自己属于哪一种。 但很明显黎兴川属于第一种，也不知道他哪里打听来，阮怡参加了跳高，十点多就拉着他一起朝跳高赛区走。 “你自己去看不就好了？”沈一柯委实不明白为什么要拉上他。 不过到现场看到他那腼腆模样瞬间明白了。黎兴川就是狗，有东西挡着就嚎得比谁都厉害，一旦面对面就安静了。 第009章 心动了？要弯了？ 阮怡旁边还是上次那个女生，问沈一柯要微信的刘思恬。比起黎兴川来说，刘思恬大胆多了。 “男神！”看到沈一柯，她就兴奋地拉着阮怡快步走过来了。 “你也是来看怡宝的吗？”刘思恬问。 “没……”沈一柯刚开口就被黎兴川打断。 “是啊，沈一柯一个人不好意思过来，还非得拉上我。” 黎兴川说着，一个劲儿朝沈一柯使眼色。 “……”沈一柯虽是无语但也依旧笑着配合，“没事做，就过来看看。” “阮怡别紧张，加油！”黎兴川鼓起勇气给阮怡打气。 沈一柯看阮怡神采奕奕，再看黎兴川紧绷着神经，耳朵都憋红了。 真的很想说：阮怡不紧张，黎兴川加油。 “谢谢。”阮怡礼貌地道了声谢，又朝他们身后喊道，“周漾这里！” 看到她满脸笑容，沈一柯竟觉得有点甜蜜。 再看周漾走上前来，递给她一瓶酸奶：“给。” “谢谢！”阮怡爽快地接过。 同样是谢谢，对黎兴川是疏离礼貌，对周漾则是又甜又娇。 但沈一柯却注意到她眼角的余光似乎扫向某个方向，多少有些表演的成分。 沈一柯看向周漾，又瞥了眼黎兴川努力压抑怒火的模样，于是好意提醒了一句：“周漾，好好对阮怡。” 此话一出，四人都愣了一下。 哟，吃醋了？ 周漾不自觉地嘴角上扬，莫名来了兴致：“我女朋友，我当然好好对她，不过这轮不到你管吧？” “卧槽……”刘思恬忍不住低语，“我新男神为了我的女神，和我旧男神掐起来了？” “别瞎说！”阮怡很快恢复如常，“你们认识？” 周漾：“听过。” 沈一柯：“见过。” 阮怡看向周漾的眼神有些不对劲。或者说那三人看他们俩的眼神都有点不对劲。 “沈一柯！”这时候体委找过来了，“男子100米比赛要开始了。” “哦对了，我忘了你还报了100米了。”黎兴川说着就拉着沈一柯同体委走了。 “男神报了100米？等等，我也要去看看！怡宝，我走啦！” 刘思恬也跟着去了。 留下阮怡和周漾。 阮怡笑吟吟地看着周漾：“他长得很好看。” 周漾扫了眼周围，没好气地说：“行了，人走了，别笑了，怪瘆人的。” 阮怡收敛了笑容，靠近周漾古灵精怪道：“心动了？要弯了？” “你烦不烦啊，我还什么都没说，你在自以为是什么？”周漾翻了个白眼，暴躁得很，“人家冲你来的。” “嗯嗯嗯。”阮怡一副你说是就是吧，我不和你争的表情。 “嗯个屁，人家为了你还给我熬夜写了5000字检讨，你可长点心吧。” 第7章 阮怡噗呲笑出了声：“我说怎么上次写得那么诚恳，我还以为你真要改邪归正了呢。” “说起来，周漾谢谢了，做戏做得挺全的。”阮怡拧开酸奶瓶盖，喝了一口后又拧上让他拿着，“先帮我拿着，我去比赛了。” “我……”周漾还没来得及说话，阮怡就已经过去排队了。 cao，周漾紧攥着酸奶瓶忍不住骂了句脏话。 他还想去看看沈一柯跑步的蠢样呢。 不过看沈一柯那道骨仙风的模样，真难以想象他会有什么丑态。这段时间，反而是他被沈一柯瞅见几次狼狈模样。越想心里越不平衡。 第010章 倒数第二 众所周知，1班大多是四肢退化的生物，前两年的运动会，很多人都吐槽一班的人跑步姿势很搞笑，跳远跳高更是状况百出。 他从不在意这些，但要是是沈一柯，他倒觉得有点意思。 还好阮怡跳高结束，那边比赛还没开始。 阮怡陪着他一起过去了，周漾刚要张口，阮怡就先一步体贴地说道：“是我要看，你是被我缠着过去看的。” 周漾点头表示满意。 他们走过去时，正好轮到沈一柯。 体委看他那弱不禁风的身子骨安慰道：“随便跑跑就好了，我们班一向是重在参与。” 沈一柯点头。 指令枪响，他的确跑得随便，跑了个倒数第二。 周漾嘴角不由得上扬：“果然四肢退化。” “曾今我也以为她是四肢退化。”阮怡似有意无意地说道。 周漾没听清，也没再问。 “对了，你今年报什么了？”阮怡问。 “1500。” “每年都报1500，你不腻吗？” 周漾忽然一脸严肃地看着她：“我记得我们这学期才说上话吧？你那么早就关注我了？” 阮怡无语地扯出一个微笑：“求你不要这么自恋。” 她知道这些，只是因为刘思恬总是在耳边念叨。 ～ 此时沈一柯那边，体委正忙不迭地给他拧瓶盖。 “辛苦了！” 沈一柯心安理得地接过水，喝了一小口。 黎兴川赶紧道：“多喝点。” 沈一柯是他们班的英雄，迄今为止，除了体委和黎兴川外，他们班所有参赛选手全是倒数第一。 沈一柯不一样，第一次参加就是倒数第二，他回到班里时，大家都停下了手中的笔，鼓掌欢迎。 那一刻沈一柯脸上的笑容失了方寸。 湘城一中一向注重德智体美全面发展，即便是实验班也没这么严重的两极分化。 他刚在座位坐下，就来了个其他班的女生递情书。 沈一柯带着歉意温和地说：“抱歉。没这方面的想法。” 女生红着眼跑开了。 黎兴川拍着他的背，语重心长道：“你好歹接下情书，说心意收到了，暂时没这方面的想法，让人家有点希望啊。” “确定没可能，留希望干嘛？” 黎兴川忍不住嘀咕：“平时都挺温柔的，这个时候怎么这么倔？” 信都不收，直接拒绝了？ 不远处的周漾看到这一幕，不禁轻笑一声。 平时没看出来，这么清高啊。 也是，到底是个好学生。 运动会第二天。 1500米长跑是最后一个项目。 而就在这天下午，广播里开始频频播读通讯稿。 “致高三11班的周漾，你是风你是电，你是驰骋在我心上的野马。加油周漾！我们在1500米的尽头等你！” …… 播报的通讯稿2/3都是和周漾相关的。 “全是写给周漾的，再读下去，校长会不会找咱谈话啊？” “应该不会吧，周漾虽然文化不好，但体育本来就强……靠，忘关话筒了。” 主席台上两人的对话让不少人哈哈大笑。 不过他们说得对，周漾的体育真的很强。 曾今的校篮球队队长，带着篮球队拿过省奖的。 也是现在的1500米、400米、100米校记录保持者。 老师都劝他当体育生，他不愿意。 他就是喜欢把自己往泥里作践。 第011章 他们之间的第一次打赌 “激动人心的男子1500就要开始了，请各位运动健儿们进入预备赛点。” 广播播报完，黎兴川就起身朝赛点走去了。 沈一柯好心问：“需要给你送水吗？” 是指中途给他递水。 黎兴川嬉皮笑脸道：“柯柯，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瞬间，沈一柯明白了周漾说他恶心时的心情。 现在距离比赛正式开始大概还有半个小时，沈一柯没有跟着过去，就在观众席坐着。 大约二十分钟后，体委身上顶着号码布，手上还拿着块号码布，过来找他：“沈一柯，黎兴川肚子疼拉肚子去了，比赛就快开始了，他赶不上，让我过来找你顶上。你行行好……我现在有跳远比赛，实在顶不了。” 听他说完，沈一柯四下看看，大家都忙着刷题复习，他们都只关心下周的四校联考，好像只有他能顶。 体委又道：“你就随便跑跑，就是走完都可以。” 沈一柯叹息一声：“行吧。” 于是他带上黎兴川的号码牌朝赛点走去。 第8章 “你，跑1500？”周漾看着他胸前的号码满脸质疑，“看来一班真的是没人了。” 沈一柯轻笑，若有所思道：“周漾，我们打个赌吧。” 周漾不可一世地挑了一下眉梢：“你在这个时候跟我赌，会不会太不自量力了？” 沈一柯依旧笑着：“赌吗？” “说说看。” “我要是跑赢你……” “噗……不好意思，没忍住，你继续。” “我要是跑赢你……” “噗……”梅开二度，“我也不想笑，但是你能不能说点实际的？” 沈一柯忍住，微笑不再说话。 周漾憋回笑后说：“先说说你想要我做什么吧，我看难度再决定跟你赌什么。” 沈一柯思量片刻后说：“我希望你能参加四校联考。” “这个我已经答应过别人，每堂考试都不能缺席了。换一个吧。” “那我希望你能坐到每场考试结束。” 周漾痞痞一笑：“你就这么执着于这件事？” “如果我跑赢你，可以答应我吗？” 周漾轻佻道：“这个不难。你也不用跑赢我，这里20个人，你跑赢一半，我就答应你。” “一言为定。”沈一柯莞尔一笑。 周漾不知道他出于什么目的，但只觉得他的话和笑都很傻，像个小丑，滑稽可笑。 世界上总有一些人自以为是，看到他们口中的可怜人便心生怜悯，企图拉他们一把，以此来证明自己是一个多么善良又多么富有正能量的人。 周漾恰好和这样的圣人不对付。 比赛开始。 周漾的大长腿几乎是凭肌肉记忆在奔跑，他的心思飘远了，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一些画面。 那年，奶奶抱着八岁的他温柔安抚：“阿漾乖，不要哭了，妈妈在天上看到也会心疼的。” “妈妈真的还看得见我吗？” “看得见的。” 后来，奶奶在花园角落找到他：“阿漾，怎么躲起来了？爸爸妈妈都等着你呢。” “她不是我妈！” “可是她会像妈妈一样对你好的。” “不要……奶奶，我不喜欢她。” 再后来，奶奶说：“阿漾，跟奶奶一起去医院看妹妹吧。” “妹妹？” “以前妈妈肚子里不是有个妹妹吗？后来到白妈妈肚子里了。” 明明是她害死妹妹的啊。周漾难以置信地看着奶奶。 奶奶为什么说得出那么恶心的话 以往温柔美好的形象顷刻崩塌，周漾对这个家彻底失望了。 第012章 你还挺拼的 “卧槽，今天漾哥斗志高昂啊！”跑道边的几个男生议论。 “甩第二整整一圈啊！” 操场400米一圈，1500米接近4圈。 “哇怡宝，你男友真的好酷啊！”刘思恬已经很克制了，但还是忍不住流露崇拜。 但阮怡的视线一直在沈一柯身上，他身上萦绕着一种干净乖巧的气息，像极了安叶姝那个疯批没发疯之前的样子。 阮怡不由自主地走过去递过去一瓶水。 沈一柯：“谢谢。” 真的和她很像，哪怕是已经跑了两圈了，喘息声也并不强，却要装出很累的样子。 “不是吧怡宝，你想换男友了？”刘思恬说道。 “他又不缺我这瓶水。”阮怡无所谓地笑了笑。 刘思恬想了想，的确，400米的跑道给周漾递水的妹子都快站不下了。 “怡宝你真大度……” 阮怡看着她竖起的大拇指有些无语，“走了，去终点等着吧。” “3分34秒！”读表的老师惊呼出了声，“又破纪录了！” “果然能打败周漾的只有周漾自己。” 周漾大口呼吸着，发丝末端挂着汗珠，接过不知道谁递过来的水和纸巾，忽略了周围一切声音，回头看了眼跑道上的人。 他歇了两分钟后，沈一柯也到了。 居然是第十名，周漾忽然觉得沈一柯为了这么个小小的要求还挺拼命的。 “卧槽，兄弟你厉害啊！”拉完屎出来的黎兴川赶紧扶住了他。 沈一柯一边喘息一边怨道：“跑完你就出来了？” 黎兴川挠了挠头：“人有三急嘛。沈一柯你真给面子，让你随便跑跑，你还跑了个第十出来。” 沈一柯刚想说什么就看着周漾走过来，似笑非笑地说：“沈一柯，你还挺拼的。第十名，不错嘛。” 说完递给了他一瓶水。 沈一柯笑着接过水：“和你比还是差远了。” 1500米跑完，运动会也接近尾声了。 忻城一中的高三两周放一次，这周刚好轮到放假。 在主持人还在讲话时，台下的人就已经开始搬椅子回教室，准备离校回家了。 “兄弟怎么样，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黎兴川贴心地帮沈一柯搬椅子。 体委积极地帮他拿外套和水壶。 “放心吧，没事了。”沈一柯无奈地叹息。 他只是跑了个1500，而且那速度比他晨练还慢，怎么现在搞得像是生了个孩子似的？ 似乎他走路不喘两下都对不起这两位的关心。 回到教室后，又再三确认沈一柯真没事后，两人才放心离去。 第9章 沈一柯也背上书包走了。 刚走出校门，郭韵慧的电话就打来了。 “一柯，这周该放假了吧？” 沈一柯平和道：“嗯放了。” “那我来接你。” “不用了，我想留在这边多熟悉一下环境。”沈一柯婉拒了。 但郭韵慧还是不想放弃：“那我过来看看你。” “不……”沈一柯刚想婉言拒绝，忽然看见远处一个很像周漾的身影，被几个社会青年勾肩搭背带走了。 “奶奶，我现在有事，先挂了。”说罢，沈一柯直接挂断了电话，朝那几个人追去。 第013章 乖一点，我不想动手 他们最后停在了一栋废楼前，被一堵围墙挡着。 沈一柯赶过去藏了起来，看那几个青年的架势是打算动手，他迟疑片刻还是报了警。 “哈喽周漾。”从废楼里走出一个穿着某潮牌运动服、长相干净的女生，嘴里叼着根棒棒糖。 看到那张眼熟的脸，沈一柯愣了一下，有点后悔报了警。又是一个他单方面认识的人。 安叶姝，某人的暧昧对象。周漾早就猜到了。 “干嘛？”周漾很是烦躁地抽了根烟出来。 “她不喜欢烟味。”安叶姝提醒道。 “就踏马烦人，”周漾将烟塞进去，掏出手机准备打电话。 安叶姝又不轻不重地说：“你要是敢给她打电话，我今天就让你爬着出去。” “女人就是麻烦，”周漾更烦躁了，“说事。” “我要你和她分手，离她远远的。” 周漾无奈，要不是有把柄在她手上，谁稀罕啊！ “这话你去和她说好吗？是她追我的！” “那你凭什么抱她？！还亲她？！”安叶姝说完眼眶就不由自主地湿润了。 周漾稍微心软，很想告诉安叶姝，那他tm是借位是借位啊！你们俩闹别扭，别扯上老子行吗？ 但是没办法，谁让阮怡不让他说啊。 “我现在给阮怡打个电话，让她跟你说清楚好吗？” 他尽量让自己保持理性。 “你敢！” 一个女孩子真tm凶。 可惜女生是他干架不能碰的雷区，周漾恨得牙痒痒：“安叶姝，你真的很烦啊。” “答不答应！” “都说了，这事我tm做不了主！”周漾蹙眉，他有预感安叶姝再多说一句话，他就要炸了。 “不识时务，”安叶姝眼神狠厉，语气冷冽，“给我打。” 躲在稍远处的沈一柯听不太清两人说了什么，不知道这两个人怎么忽然就闹掰了，但看他们准备朝周漾拳脚相向，只好走出来。 他像电视剧里看到的那样，举起手机说：“我已经报警了，你们刚说的话，我都录下来了！” “靠(cao)……”周漾和安叶姝同时碎了一句脏话。 安叶姝朝沈一柯走近，看他虽然长得高挑，但身子骨瘦削，尤其是那白净清秀的脸一看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呆子。她自觉单手就可以拿下他。 “哟，一中什么时候来了这么帅的小哥哥了？” “sb，快跑啊！”周漾看着沈一柯傻愣在那儿，整个人更烦躁了。 沈一柯像没听见似的，看着安叶姝停在一米开外。 “这么漂亮的小哥哥，我可有些不忍心下手了。” “是嘛，周漾不帅吗？” 还聊起来了？ 周漾嘴角忍不住抽搐。 “他？”安叶姝嗤笑一声，满是不屑一顾。 “你什么意思？！”周漾不乐意了。 “我什么意思？！我tm就是看你不爽，渣男！”安叶姝转身朝他吼道。 “你一个渣女好意思骂我是渣男？” 就是现在，周漾投来一个眼神，沈一柯反应过来便擒住了安叶姝。 “cao！”玩阴的？ 安叶姝试图绊倒沈一柯，却发现他脆弱之处都在她的死角。 这家伙算得太精了。 “混蛋！”她吐掉棒棒糖吼道。 沈一柯低声道：“乖一点，我不想对女孩子下手。” “就凭你？！” 安叶姝似乎想来了个过肩摔，但动作一直僵持着。 几个社会青年都意识到了不对劲，他们平日里一打十的大姐头居然被挟持得动弹不得？而周漾不以为然，在他眼里那两人就是菜鸡互啄。 第014章 他倒是担心起他来了 “行了，走了。”周漾说着，理了一下衣领就想走。 “拦住他！打！”安叶姝却不同意。 随即那几人便又动起手上，周漾无奈只得和他们切磋一下。 “嘶……”沈一柯有些为难地吸了口凉气，不明白为什么他们都这么不乖。 “你是不是觉得我不会对女生动手？”他无奈。 “不然早就动手了，不是吗？”安叶姝挑衅道。虽然被他钳制得死死的，但也就只是钳制而已，他的力度和手法都没有要伤她的意思。 “过分啊。”被说中的沈一柯准备松开她，去收拾那几个男青年，虽然他很不想在周漾面前那么暴力，但更不想看到周漾受伤。 “！！！”此时警笛响起。 闻声他们都跑了。 周漾朝他走来，信口夸了一句：“胆子还挺大啊。” 沈一柯：“不及你万分之一。” 第10章 “你到底是夸我还是损我？” 沈一柯不语。 “对了，你说你录了视频，给我看看。” 沈一柯：“骗他们的。” 周漾点烟，挑眉：“干嘛不录？真打起来，你这身子骨哪里扛得住？” 虽然打心底不希望他录下刚才的对话，但以后要真遇到危险，比起上去莽，录音录视频还是安全点。 “心里一慌，没想起。”沈一柯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手心手背都是肉，录下来吓唬自己吗？ “那下次记得。” 他倒开始担心起他了。沈一柯一时间有些想笑。 “希望没有下次了。” 周漾痞笑：“你还管起我来了？” “没有，只是建议。”沈一柯温吞道。 良久，周漾忽然缓缓开口：“沈一柯，你这人这么看起来还是挺好的。” “谬赞了。” “刚夸完你，又来了。”周漾翻了个白眼，“能不能别在我面前文绉绉的？！” “……”沈一柯想到他的成绩单，一时间觉得道阻且跻。 “说起来，你和阮怡到底怎么回事？”沈一柯撇开话题问道。 “你也看到了，那女的对阮怡有意思，阮怡拉我当挡箭牌！结果那女的就盯上我了。所以说，要追阮怡先学会抗揍吧。”周漾好心提醒道。 “阮怡真不喜欢她吗？” “一说到阮怡，你问题就多。”周漾没好气地睨了他一眼，“看在你今天帮了我的份上，我也可以跟你透露一点。不过现在有点饿了，你不回家吧？” 回家，沈一柯这才想起郭韵慧的电话。 他迟疑了两秒后道：“嗯，不回。” “那走吧，带你去吃饭。” 餐馆里，周漾讲起了阮怡和安叶姝的事：“就是三好学生和小太妹的故事。” 故事发生在ktv。 “你不是说你晚点过来吗？”被阮怡撞见正偷腥的安叶姝没有丝毫悔改之意。 阮怡红着眼眶咬紧唇，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安叶姝倚着沙发，眼里满是玩味儿：“生气了？” 阮怡依旧不说话，眼泪却掉了下来。 安叶姝见状稍微放缓语气：“亲一下而已，又没多做什么，乖～” 阮怡躲开了安叶姝伸向她脸的手，咬破嘴唇只挤出三个字：“别后悔。” 说完，她放下蛋糕就走了。 可今天明明是她的生日。 从ktv出来后，阮怡打车时似乎才想起，从这里到忻城一中三十几公里。 因为安叶姝说要给她过生日，她一放学就自己带着蛋糕，撇下一众好友，打车过来了。 结果看到的是这样的一幕。 虽然痛心，但是想想也没什么可说的，毕竟一直是她在追安叶姝，安叶姝虽然嘴上说着喜欢她，但现在看来也不过是逗她开心罢了。 现在好了，安叶姝再不用勉为其难哄她开心了，真替她感到高兴。 第015章 我怀疑你是gay 本来晚修已经和老师请了假，但现在阮怡也无处可去，买了两罐啤酒去了学校操场。 操场上没什么人，她却撞见了翘课出来、正处于某种囧况的周漾。 虽然都是学校风云人物，但两年来，两人并未打过交道，都处于知道这么个人的程度。 阮怡从没想过自己会和这个游戏人间的浪子有什么交集，周漾也万万没想到，他会因为一件糗事被这个众人口中的乖乖女威胁。 “你要敢说出去，我绝对不会放过你！”周漾冷声恐吓道。 阮怡只笑：“不说出去也行，你答应我一件事。” “讲。” 谁知阮怡话刚说完，周漾就暴躁道：“神经病吧你？！拿这么件小事威胁我，就不怕我把你是个同性恋的事捅出去？” “给你两天时间考虑。”阮怡说完就走了。 周漾气得面部抽搐。 考虑的结果就体现在那晚操场上。 “过来点。”阮怡命令道。 周漾跟个贼似的，四下扫扫：“你好歹告诉我观众在哪个方位！” “东南方向50米处，树下抽烟那几个人，中间围着的那个吃棒棒糖的女生。”阮怡压低声道。 “别看过去！” 周漾心中无语时，阮怡忽然抱了上来。 “不是说好借位吗？”周漾低声问。 “下次吧，今天情况紧急。” 周漾蹙眉：“你还想有下次？！” 一分钟后。 “好了，人走了。”阮怡松开手退回原位，“合作愉快。” 周漾翻了个白眼，哪里有合作，他是单方面被强迫好吗？！ “所以是阮怡要挟你的？”听到这里，沈一柯了然于心，“不过我有点好奇，阮怡拿什么要挟你了？” 周漾讲诉时刻意避开了那一点，抬眸瞅了他一眼：“我不需要再来一个人要挟我。” 沈一柯套话失败，散漫地笑了笑，又道：“那你打算怎么办？她们俩一直闹下去，你也一直夹中间？” 周漾没回答，放下筷子道：“你是用耳朵进食吗？前面一直是我在讲，我都吃完了，你还剩半碗。” 沈一柯看了眼自己跟前的半碗羊肉粉，略带歉意地笑着：“刚听得太入迷了。” 周漾睨了他一眼，吐槽道：“有那么喜欢她吗？说起她，饭都能忘了吃。” 第11章 沈一柯不语，埋头开始吃粉。 周漾见状便过去结账了。 再回来坐下，周漾也没催沈一柯，拿出手机点开微信，回了几条消息。 再放下手机，周漾有些无聊地看了眼外面暗下来的天色，又看向对面的沈一柯。 少年很努力吃着粉，但动作依旧斯文得紧。 一个男生那么斯文，皮肤那么好，睫毛那么长……还有一颗风情万种的泪痣。 “沈一柯，你真的喜欢阮怡吗？”周漾忽然试探性地问道。 一想到安叶姝和阮怡那不正当的关系，周漾不免怀疑起沈一柯是贪图他的美色，毕竟沈一柯看起来就娘们唧唧的。 “怎么忽然问这个？”沈一柯不答反问，眼角噙着淡淡笑意。 周漾半真半假道：“我看你斯斯文文，长得又挺娘气的，有点像gay。” 沈一柯闻言轻笑，收回视线：“长得清秀就是gay？你这是偏见。” 周漾沉默。 想想自己以前也见过很多比沈一柯不知道娘多少倍的男的，那时候都没怀疑他们是gay，现在因为这怀疑沈一柯确实有点莫名其妙了。 第016章 说得多，错得多 从店里出来后，周漾随意交代道：“我去网吧了，你自己回去。” 沈一柯反问：“我不可以去网吧吗？” 周漾眉梢一挑，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别告诉我你是那种天天打游戏，还能随随便便考第一的人设。” 怎么不是呢？ 不过沈一柯对游戏不感兴趣，如果不是为了周漾，他根本不会去玩。 沈一柯轻笑：“倒也没那么夸张，偶尔玩一下。” 周漾打量他片刻，见他态度坚决便道：“行吧，我是去通宵的，到时候玩两个小时再给你叫车回去。回去好好复习，准备你心心念念的四校联考。” “安排得挺妥帖。”沈一柯跟在他旁侧。 “这只是看在你今天出手相救的份上，以后可不带你来了。”周漾又点起了烟，“带坏好学生的罪名，我可担不起。” “谁给你安罪名了？”沈一柯佯做随口一问。 “某位人类灵魂工程师。” 沈一柯闻言一乐：“看来在你对这位教师的评价还挺高的。” “她的自我评价罢了。” 沈一柯知道他口中的“她”是谁。从两年前，他就开始关注周漾了。 周漾的母亲林露婉死后不到两年，周漾就离开了周家，跟小姨走了。 周漾小姨是林露婉同父异母的妹妹，也是沈一柯刚来一中那天在办公室见到的那位女老师，林沁雯。 “你是说林老师吧？”沈一柯平和道。 “你知道的还挺多。”周漾侧眸看了他一眼，虽然眼神不太友好，但也没初见那般警惕。 “去办公室时，听到过林老师和陈老师的谈话。”沈一柯面色自然地撒着谎。 “又是说我影响阮怡的事吧？”周漾轻笑。 闻言，沈一柯便知道林沁雯应该早先就有因为阮怡和周漾谈过，当时周漾可能也说的分手了，结果后来又被通报……这才有了“又”。 “你怎么不和她解释？我看林老师挺开明的。” 周漾无所谓地笑了笑：“说得多，错的多。” “况且她也没说错，阮怡是好学生，我是坏学生，总不可能阮怡影响到我吧？” 不知为何，他分明笑着得坦然，但沈一柯总觉得他眼底充斥着无奈和忧伤。 林沁雯当时也是从广播里听到周漾和阮怡在一起的消息，知道后，当天中午就把他提出来训了一遍。 “你平时拈花惹草，两厢情愿的事，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算了，你为什么现在要去招惹阮怡？校长电话都打我这儿来了！你知不知道阮怡是清北重点培养对象啊？！” “赶紧分了，你们就不是一个圈子的人……” “你怎么就知道，我和阮怡不是两厢情愿了？”周漾闻言痞痞一笑，“而且怎样才算一个圈子的人？” “不服？人家次次年级第一，你呢？除了期末考，其他考试都懒得参加。”林沁雯想到这就头痛得紧。 周漾看她这模样也没再争辩，拍了拍她的肩膀，散漫地安慰道：“那每场考试我参加就是了，至于这么痛心疾首吗？你外甥没那么不堪。” “你最好说话算话，”林沁雯多少有点欣慰的，语气稍微缓和，“但这手也必须得分。好好跟人家说。” 周漾点头，拖长了声道：“好好好～” 他的确和阮怡分了，但谁知道阮怡还来一次？！ 这次周漾干脆捂着耳朵装聋子了。 第017章 不抽烟，总不能哭吧 “你平时都玩什么游戏？”沈一柯刻意撇开话题。 “你想和我玩？”周漾不答反问，笑得轻狂。 沈一柯也笑：“不欢迎吗？” 周漾收敛了笑容，认真看了看沈一柯，不知在想什么，最后只淡淡道：“你平时都玩什么，我可以陪你玩两把。” 沈一柯没再多说，随便挑了一个周漾爱玩的游戏：“就英雄联盟吧。” 周漾有些迟疑，随即扔掉烟头，掏出手机：“什么段位，我去借个号。” “用你自己的号不行吗？打匹配就好。”沈一柯也不想他再麻烦。 周漾脸色不太好看：“骂人，被封了一个月。” 第12章 沈一柯不由得笑出了声：“那你嘴挺厉害的。” 周漾不说话，又点了一根烟。 沈一柯见状敛了敛笑意：“林老师不管你抽烟？” “她教的。”周漾云淡风轻地说。 沈一柯一顿，情不自禁问出口：“怎么说？” 话音刚落，周漾那双黝亮如黑曜石般的眸子便朝他看过来，沈一柯意识到自己似乎问得有点多，但周漾却意外地回答了一句：“她说，‘都这把年纪了，总不能哭吧？’” 那是林沁雯接走周漾的第二年。 11岁的周漾不知道林沁雯面对怎样的压力，只是看着她一边抽烟一边咳嗽很心疼：“小姨，能不能不抽烟了？” 27岁的林沁雯也不管他理不理解得了，只淡淡道：“我都这把年纪了，总不能天天哭吧？” 他后来理解了，林沁雯戒了烟，他却戒不掉了。 “周漾，给你。”沈一柯从外套里掏出了两颗糖，还特意补充了一句，“别人给的。” 周漾愣了一下，而后道：“你果然娘里娘气的。” 不过手却实诚地接过了那两颗奶糖，两颗都剥开塞嘴里了，但手上依旧夹着烟。 “其实哭也没关系。”沈一柯说得极轻，轻到周漾听不见。 走进网吧包间，里面四台机子，已经坐了两个人。 “漾哥你可算来了！”一个穿着一中校服、带着眼镜的胖子首先招呼道。 “没你和韶华(游戏id)在，我们俩都苟不到前十啊！”旁边同样穿着一中校服但瘦得跟竹竿似的少年也招呼道。 说完才注意到周漾身后的沈一柯。 “卧槽……”竹竿的声音瞬间弱了下来，“沈、沈一柯，你也来了？” 胖子变得不太自在，沈一柯身上散发着一种独特的学霸气息，让人即便是放假了玩个游戏，也有一种做了亏心事的感觉。 周漾并未解释，向沈一柯介绍道：“李凯。” 胖子点头。 “傅涵。” 竹竿点头。 两人都是周漾的同班同学。 沈一柯友好地道了声好后，便随周漾在另外两台机子坐下了。 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李凯和傅涵一直在眼神交涉。 傅涵：你知道他要过来吗？ 李凯：我知道个屁！ 然后便听周漾道：“你们俩谁的英雄联盟账号借我。” “啊？英雄联盟？你不和我们一起玩＃废土求生＃吗？”两人异口同声。 周漾无所谓道：“你们先随便匹配两个队友。我和沈一柯打两把英雄联盟再来。” “可是有人挑衅我们队诶～”傅涵故意扯着嗓子说。 熟悉周漾的都知道，他是个贼要面子的人，谁要是敢挑衅他，绝对打到他口服。 沈一柯注意到周漾脸色变化，主动道：“其实废土求生也行，我都玩。” 三人投来怀疑的眼光。这书生气十足的样子，看起来就不像会玩游戏的啊！做题游戏还差不多。 “不是吧，学霸你要一起来？”李凯有些为难，“我们这是上分车队……” 沈一柯看了眼他们俩人的电脑屏幕，确认段位的确不高后，点了一下头：“偶尔也有玩过，应该勉强能混，而且这不是有周漾这尊大神在吗？” “相信带我不是问题。”他看向周漾，眼底满是欣赏和仰慕。 周漾哪里受得了这般夸奖，虽然面上装模作样嫌弃不已，心里却乐呵着，高低得给沈一柯露一手。 第018章 谁让你去送死了？ 于是在周漾的眼神威慑下，李凯和傅涵苦哈哈地对视一眼，互相心疼。 “我加你id。”周漾道。 “一木可。” 周漾闻言勾唇轻笑，输入id后，看着下面弹出来的五级小号，瞬间笑容消失，“你刚注册的号？！” 沈一柯：“原来的号被封了。” 说完瞥见周漾的目光，又补充了一句：“不是因为骂人。” “……”周漾感觉有被内涵到。 “有人盗我号发诈骗信息。” 在周漾面前，沈一柯已经养成了说谎的习惯。 毕竟拿出那个榜十的号，周漾大概率会跟他翻脸。 游戏进行20分钟后。 “除了我们，还剩下9个人了，”傅涵架着枪道，“应该是4个队……有人朝我们这边靠近了，不止一个！” 趴在石头后狙人的周漾听着脚步：“四面都有人朝山洞靠近，他们是打算联合起来先解决我们。” 沈一柯那边扔了个烟雾弹，过去救援倒下的李凯。 “学霸，我没药了，你有多的吗？”李凯道。 “有。”沈一柯说着，从包里丢出2瓶止痛药两个急救包。 李凯见状说道：“学霸你是不是光捡药了？” “还有子弹，手雷，烟雾弹，还有汽油。” “可是你都没枪啊！捡子弹干嘛？” “给周漾捡的。” 闻言，周漾心里一咯噔，差点狙歪了。 看着公屏上弹出周漾爆某某头的消息，李凯又开始夸起来：“漾哥牛逼啊！” “他们应该快到洞口了，沈一柯给我两颗手雷。你们往后撤，他们很可能会扔雷进来。”周漾有条不紊地指挥着。 两分钟后，周漾又成功炸死2个人。 第13章 “还剩6个人了。”傅涵兴奋道，“应该能进前三。” “看来这一周，你们俩的确被虐挺惨，前三就把你们打发了。”周漾轻佻地说。 话刚说完一个手雷就扔进来，周漾尽管撤离得很及时，还是受了伤。 “沈……” 周漾刚开口，沈一柯就扔了几瓶药给他，顺带把三级头三级甲也给了他。 周漾愣了一下，还是换上了。 李凯忍不住笑：“学霸你妥妥的上分狗啊！” 沈一柯笑而不语。 “还有多少雷，都给我。”周漾认真道。 沈一柯将包里的六个雷丢了五个给他，同时把包里的药和子弹也扔了出来。 “你还捡得挺多。”周漾说着，又朝洞口爬去。 这次沈一柯也跟着来了。 “你过来干嘛？”周漾蹙眉。 “诱敌。”沈一柯说完就朝洞口跑去，手上拿着仅有的手雷。 这种套路很常见，以前周漾也总是叫傅涵和李凯去诱敌，但今天换作沈一柯，他不知为何忍不住喊道：“回来！” 但沈一柯已经冲出去了。 公屏上弹出三人的死讯，那一刻，周漾莫明觉得有点悲伤。 “学霸牛逼啊！”傅涵和李凯齐声道。 “还剩4个人了。”沈一柯如释重负般看向周漾，周漾的眸色有点吓人。 后来他们队成功拿到第一。 周漾去厕所抽了根烟，沈一柯觉察到周漾情绪变化也跟了出去。 “不愧是大神，一拖三还能拿第一。”沈一柯出现在他身后，笑着夸道。 周漾吐了一口烟，沉沉道：“没到那种地步。” “怎么会，你那枪压得就很稳……”沈一柯仔细分析道。 周漾打断了他的话，冷冷道：“我是说没到非要去送死的地步。” 沈一柯愣了愣，温和地笑着：“游戏而已，又不是真死了，不气不气。” 周漾睨了他一眼：“你就是不相信我的技术。” 沈一柯笑：“不相信你，怎么会连枪都不捡？就是不想和他们僵持太久而已。” 周漾的情绪这才稍微好了点。 第019章 优秀的人互相吸引 周末结束。 因为这周二要举行四校联考，所以周一这天下午各班班主任就要求学生整理桌面，贴考号。 每个教室里容纳6x6个考生，多余的搬到教室外。1班刚好36个座位，只调整了一下间距，然后将每人桌子旁的大书箱搬到教室外就好了。 位置调整好，开始贴考号。为增加作弊难度，此次考试全校考生分文理科打乱随机混排。 贴完考号后，陈巍又公布了班里各位同学所在的考室。 “吃完晚饭后，记得提前去看看自己的考室，明天早上时间紧，别迟到了。” 陈巍说罢，便将在本班考试的考生名单张贴在教室门上，贴好后正好下午最后一堂课下课铃响。 “沈一柯，我19号考室，你在几号考室啊？我待会儿顺便帮你看一下。”黎兴川热情地说。 “21号。” 黎兴川思虑片刻后道：“按照惯例，21号应该不在我们这栋教学楼，在上公开课的大教室。” 两人说着便一起去了食堂。 此时食堂人满为患，沈一柯端着餐盘随便找了个眼熟的男生拼桌，主要还是因为一张桌子坐四人，他那张桌子只坐了他一人。 黎兴川端着一餐盘的肉，堆满笑走过来，“我刚看到阮怡……” 他话说到一半，看到沈一柯斜对面的男生不自然地闭了嘴。沈一柯隐隐觉得不对劲，下意识地看了眼斜对面的人，学委邵文轩。沈一柯没和他说过话，对他的印象仅限于同班同学这个标签。 黎兴川正愁是坐邵文轩对面还是坐邵文轩旁边时，邵文轩就端起餐盘走了。 “他吃这么快？”黎兴川看着他的背影道。 沈一柯一语道破：“他看起来像是在为你腾位置。” 黎兴川一时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颤道：“你可别恶心我，他是弯的。” 沈一柯顿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我和他做了两年多的室友，寝室有人旁敲侧击问过他，他没否认。想想这种事情，落在一个正常人身上怎么可能任人传播？现在算是一个人尽皆知的秘密了。因为这，大家都对他敬而远之，不过他本身就就性格孤僻，倒没觉得有什么。” 沈一柯轻笑：“又不是传染病，有那么夸张吗？” 黎兴川耸了耸肩：“我是无所谓啦，只要没发生在我身上就还好，其他同学就不知道了。” “不过除了这一点，邵文轩也挺优秀的，文理分科后一直是年级第一。就是不知道这次，你们俩谁更胜一筹了。” 沈一柯不语。 片刻，黎兴川又忽然想起来方才想说的话：“我刚看到阮怡了，我们在同一个窗口打菜，她也喜欢吃肉，我和她打招呼，她还回了我……” 沈一柯看他那笑得满面春风的脸，真不知道他要知道阮怡喜欢女生该作何感想。 “你说姓周的还要缠她多久啊？”黎兴川说着又问。 “我上哪儿去知道？”沈一柯哭笑不得。 “我看你和他们俩好像都能说上话的样子……不过你吸引阮怡就算了，优秀的人互相吸引很正常，怎么还招了周漾那只苍蝇啊？” 第14章 他又是一脸嫌弃模样。 第020章 你这张脸太招女人和gay惦记了 “咳咳……”正喝着汤的沈一柯差点儿呛住。 黎兴川连忙站起给他拍了拍背。 下手没点轻重，沈一柯说不出话，只好摆手示意不用。 缓过来后才道：“黎兴川，能说说你到底和周漾结什么仇了吗？” “就因为他和阮怡在一起了？” “那不然呢？夺妻之仇不共戴天！”黎兴川握紧筷子愤愤不平地插在米饭上，那双黑溜溜的眼睛里布满了嫉恨。 看来这仇的确结挺深的。 可是夺妻的未必是周漾啊。 沈一柯几不可见地摇了摇头。 _ 晚自习。 一中毕业班每晚三节晚自习，最后一节晚自习时，陈巍把沈一柯和邵文轩叫到了办公室。 陈巍一推开办公室门，身后的沈一柯就看到了立在林沁雯跟前的周漾，少年如小狗一般耷拉着耳朵，听着林沁雯的训导。 “好好好，知道了。”周漾嘴上慵懒地敷衍着，同时也注意到了沈一柯。 两人目光对上1秒，又各自撇开了。 没两分钟周漾就出去了。 陈巍说了一些这次考试的意义。忻城每年只有三五个能上清北，八九十个能上985……每年的四校联考都按照高考的要求来，最后的排名基本与高考出入不大，很有参考意义。 说完后，陈巍又谈了谈心。 “你们俩一个以前是忻城一中的年级第一，一个以前是湘城一中的年级第一，实力都不容小觑。现在到一个班来了，我不在意你们谁第一谁第二，亦或者忽然杀出一匹黑马，你们都不是第一。” “这不重要，我只需要你们比你们自己上一次进步一点就好，我们与人竞争的本质是为了变得更好。你们俩都是聪明人，应该能明白我的意思吧？” 两人点头。 “回去吧，好好复习，加油。” 路上，沈一柯本在想周漾是否遵守约定的事，邵文轩却忽然开口和他说话：“沈一柯，我关注你很久了。” 沈一柯一愣，看向旁侧矮他半个头的男生，对上他厚重镜片后的眼眸，故作诧异地笑了笑：“是嘛？” “你和周漾走得挺近的。” 沈一柯不语，听他继续说。 “你喜欢阮怡吧？” 沈一柯没回答，只是笑了笑。 邵文轩又道：“我喜欢周漾。” “……”沈一柯脸上的笑僵了一下。 “你还挺淡定的，”邵文轩皮笑肉不笑地说，“不过我知道，周漾不喜欢男的。” 传闻中的周漾，周周换女朋友，哪里像会喜欢男人的样子？ “怎么忽然和我说这个？”沈一柯问，“这看起来不像是个可以随便与人分享的秘密。” 邵文轩不温不火地说：“我看到你们一起打游戏的纪录了。虽然知道你是为了阮怡，但还是忍不住嫉妒你，才认识他多久，就可以和他一起玩游戏。” “听他指挥是不是觉得这个少年很有魄力？哦，我忘了你是直的了。” 这不就是翻版黎兴川吗？ 沈一柯似笑非笑地说：“优秀的人不管是直的还是弯的，都会被吸引的。” “说出来好受多了，”邵文轩对他抿唇一笑，“你应该不会说出去吧？” 沈一柯疑惑地反问：“你告诉我，不是想让我告诉周漾吗？” “不是。”邵文轩淡淡道，“他可恶心男同呢。” 沈一柯脑海里浮现出周漾说恶心的样子，不免认同了他的说法。 “只是想找个人说说话而已，总感觉你是个什么都能理解的人。替我保守秘密吧。” 沈一柯笑：“很意外，你对我的评价这么高。” “不只是我，应该没人会不喜欢你这样的人。成绩优秀，长得又帅，性格又不错，各方面都正常……” “停，别说了。总感觉再说下去，我会怀疑你喜欢的不是周漾是我了。”沈一柯温声开着玩笑。 “没有！”邵文轩眸色惊慌，“真没有，你要是也觉得我恶心，我以后不和你说话就是。” 沈一柯见他这般模样，不由得温声抚慰：“别总恶心恶心的，十七八岁少年的喜欢多么纯粹难得，况且只是偷偷喜欢而已，你没影响到任何人。” 他自信温柔的眼神，让邵文轩不禁垂下眼眸：“沈一柯你真是个温柔的人，要是世人都这么想就好了。” 沈一柯缓缓道：“为什么要在乎别人怎么想？邵文轩你这个年纪应该自信无畏。” “自信无畏？”邵文轩笑了笑，“或许这就是我喜欢周漾的原因吧。他从来不在意别人怎么看怎么说，光明磊落，坦荡无畏。” 沈一柯闻言犹疑了两秒，又附和道：“或许是吧。” 从邵文轩的话里，沈一柯看到了另一个周漾。 死要面子是他，坦荡无畏又未尝不是他？ _ 小区，13栋楼下。 沈一柯看到周漾站在楼前的树下，抽着烟抬眸朝他望过来。 “忘带门禁卡了？”沈一柯走过去随口问了一句。 “没有，就是想抽口烟再上去。”周漾应声，抽完最后一口烟，扔掉了烟头。 沈一柯知他嘴硬也没拆穿他。 第15章 电梯里。 沈一柯浅笑道：“我们在一个考室，你说巧不？” 今天他去找座位时，正好看到了周漾的名字。 “这不正如你意？”周漾慵懒地靠着轿厢。 潜台词：方便你监视我有没有去考试。 沈一柯笑：“看来你不是很乐意兑现那个赌约啊。” “放心，多少有点契约精神。” 电梯门开，周漾依旧让沈一柯走前面。 “你最好离那个邵文轩远点。”周漾忽然说道。 沈一柯顿了一下，而后轻笑：“因为他是gay？” “你知道就好。” 沈一柯在租房门前停住，不急不缓道：“gay也未必是个男的就看得上。” 周漾瞥了他一眼，冷不丁道：“回家照照镜子，看看你这张脸到底多招女人和gay惦记。” “夸我？”沈一柯眼底含笑看向周漾。 他不知道那双水光潋滟的眸子有多撩人。周漾没再说话，别开眼，从他旁侧过去，直接开门进去了。 沈一柯见状也就笑着摇了摇头，没当回事。 第021两章 颗不够，那就五颗 翌日上午，考语文。 沈一柯的座位在大教室前门门口，周漾进来时特意朝他挑了一下眉梢。 两个半小时结束，周漾又对他挑了一下眉。 这个动作仿佛上下班打卡似的，沈一柯总是回应一个浅笑已示打卡成功。 下午的数学亦是如此。 可联考第二天上午，理综考试却出了状况。直到考试铃响分发试卷了，周漾的座位上依旧空无一人。 沈一柯不禁蹙眉，周漾这小鬼到底还是要失信了。 考试开始十分钟了，按照高考要求，15分钟就不能进入考场了。沈一柯余光瞥见那个空荡荡的座位，眼底不由得浮现几分失望。 此时，走廊上忽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沈一柯抬头时正好看到周漾站在门口，他一边气喘吁吁一边还不住朝他使了个眼色。 然后对监考老师说道：“不好意思老师，扶老奶奶过马路迟到了。” 监考老师扶了扶眼镜框欲言又止的模样，摆了摆手让他赶紧到座位上去。 沈一柯颔首垂眸，眼底浮上淡淡笑意。 只是考试刚过去一个小时，周漾就又走出了教室，说是去上厕所，但十几分钟后才回来。 回来时，沈一柯抬头看了他一眼，他脸色极差，嘴唇惨白、眼神迷离，仿佛下一秒就会倒下来，不过这种时候死要面子的他还留有意识避开沈一柯的目光。 他不舒服，意识到这点的沈一柯眉心微蹙。 后来试卷完成得七七八八后，沈一柯不放心地又瞥了眼周漾，他好像状态更差了。 整个人倾靠在课桌上，一手捂着胃一手攥紧了笔，具体有没有再写东西就不知道了。 他有胃病，沈一柯是知道的，只是没想到会这么严重，多半是没吃早餐，也不知道今早是发生了什么，来得那么晚那么急。 看不下去的沈一柯举手示意老师过来，监考老师过来后，他低声道：“老师，那位同学状态好像不太好。” 于是监考老师朝周漾走过去说了什么，只见周漾摇了摇头，监考老师又若无其事地走上了讲台。 周漾也注意到沈一柯的目光，看他皱眉担忧模样，他反而挑眉笑了。 这就是你的契约精神吗？沈一柯无奈。于是又花了二十分钟，草草写完试卷后，举手示意上厕所。 得到许可后，沈一柯偷溜出去了。 走廊上也有不少老师，但因为都是外校来的，并不认得沈一柯。沈一柯以自己是其他年级的学生路过上厕所为由，在一票怀疑的目光下走出了考场。 到底只是模拟高考，没那么严谨。 到校门口，他又被拦住了。现在这个点没有请假条，哪怕是走读生也出不了校，不过沈一柯巧舌如簧，软磨硬泡，顺带刷了个脸，门卫大爷还是让他出去了。 再回来已是快一个小时后的事情了。 还有两三分钟考试就结束了，沈一柯没再进考室，就在外面等着。不过考试结束的铃响起后，其他考生都出来了，却始终没看到周漾，沈一柯不放心地走进去对台上整理试卷的监考老师谦和地笑了笑。 监考老师看了看上厕所上了将近一个小时的沈一柯，又看了看在桌子上趴着到现在还没醒的周漾，忍不住低语了一句：“卧龙凤雏。” 说罢，他便夹着试卷、端着保温杯走了。 偌大的考室里只剩下周漾和沈一柯。 沈一柯快步朝周漾走来，将藏在身后的一杯粥一壶热水和一袋子药放在他桌上。 周漾侧着头，双眸紧闭，英气的眉紧锁着，苍白干裂的唇抿作一线，虚弱无比。 “周漾，醒醒。”沈一柯拍了拍他的肩膀。 周漾这才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有气无力地张了张嘴：“考完了？” “嗯，考完了，吃点东西吧。” 看着桌子上的东西，周漾费力地扯出个笑容：“你出去就买这些去了？” “吃完再说。”沈一柯给他打开了粥上的盖子。 “我还是先吃药吧。”周漾伸手去拿那盒止痛药。 沈一柯拦住他的手：“都是饭后吃的。痛的话，也先忍忍吧。” 第16章 周漾没力气争辩，只得听他的话先吃了那碗粥。 唇瓣触碰到粥时，周漾顿了一下，还是热乎的。 吃过几口后，周漾状态好了些许。 “谢谢。”也不知是因为生病还是本身放软了脾气，周漾这声谢谢说得温吞有礼。 “以后别硬抗了，身体要紧。”沈一柯面色稍显严肃地叮嘱道。 “意外。”他磁性的嗓音清脆但掩盖不住疲惫。 看着周漾吃过药后，沈一柯才稍微松了口气。 “没吃早餐？”沈一柯问，忍不住揶揄他两句，“真忙着扶老奶奶过马路去了？” “买早餐的路上，有人打起来，去拉了一下架。” 周漾现在似乎是毛给捋顺了，心平气和地解释。 沈一柯笑：“原来校霸还会见义勇为？” “挡我路了。”周漾云淡风轻道。 说罢，他才又注意到那个丑土丑土的保温壶，忍不住吐槽：“你这审美是和门卫大爷学的吗？还有这热水不会是买水壶送的吧？” 沈一柯：“也不是不可以。” 周漾欲言又止。 “好了，东西都给你了。你再坐几分钟就回教室好好休息一会儿吧，我去吃午饭了。” “你还没吃午饭？！”周漾的脸瞬间垮下来了。 三分责备两分怨气地说道：“你tm出去那么久不知道吃午饭？！” “沈一柯你真墨迹。” “是是是，您教训的是。”沈一柯一点也不恼，语气温和且宠溺，“走了。” “等等……算了你先去吃饭吧。”周漾叫住他，又摆摆手让他赶紧走。 下午的英语考完，走廊上又是搬东西的声音，同时多了对此次考题的怨声载道。 沈一柯回去时，黎兴川已经帮他把书箱搬进去了。 “这次听力，我算是废了。”黎兴川蔫蔫地趴在课桌上。 沈一柯回想了一遍英语听力，没有说话。 因为认识一个英文为母语的人，所以沈一柯英语口语和听力都不错，应付考试绰绰有余。 “还好数学和理综还算简单。”黎兴川又道。 黎兴川的成绩也不错，稳定年级前十。 虽然情商不太高，但智商还是挺高的。 要不是英语常年不及格，考第一也不成问题。 晚自习时，各科科代表都从办公室拿着老师的答案过来了。 对完答案又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黎兴川忽然问：“沈一柯你心里有底了吗？” “什么底？” “能考第一吗？” 沈一柯无奈：“我也是第一次和你们一起考。” 黎兴川不知道在琢磨啥，沉默片刻后又说：“你说你要是没考第一，唐校长会不会后悔挖你过来？” “难说。” “你就不紧张不害怕？”黎兴川一副你不该这么淡定的模样。 “还能赶我走？” “难说。”黎兴川学着沈一柯方才的口气，若有所思道，“实验班每次像期中考和期末考这种大考都会进人出人，不过你应该再差也不至于跌出前十。” 他自己问了问题，又自己给了答案后，安静下来继续刷题。 沈一柯见状也只是笑笑。 晚修结束。 沈一柯走出教室，就看见周漾拿着那个丑土的保温壶等在外面。 “你等我？”沈一柯受宠若惊道。 “还你。”周漾将保温壶递给他。 沈一柯接过，准备把保温壶放教室，转身正好看到邵文轩走出来。 沈一柯明显感觉到邵文轩眼底流转着仰慕之意，他目光所及之处自然是周漾。 放好杯子后再出来，周漾还在。 两人一同回去了。 路上，周漾道：“你们班那个邵某某的确有问题，看我眼神很不对劲，你以后还是离他远点吧。” 沈一柯思虑片刻后，问道：“你是怕他赖上我，还是怕我变弯？” 周漾顿了一下，点了一根烟后回道：“我有什么好怕的？好心提醒一下而已。” 沈一柯温和地笑了笑，语重心长道：“他们比我们更清楚这条路有多难走，若不是真心喜欢，谁又愿意承认呢？” “真是个善解人意的活菩萨。”周漾嗤笑。 “过誉了，”沈一柯又道，“说起来，都是同，你对阮怡怎么没这么大意见？” 沈一柯知道，直男对les的接受度远比对gay的接受度高，但还是想听听周漾的看法。 不过周漾沉默了。 “沈一柯你真烦。”半晌，他烦躁地吐出这几个字。 沈一柯温声安抚道：“我的错，不该道德绑架你。” 说罢，从兜里掏出两颗奶糖递给他。 周漾睨了他一眼：“别像哄小孩一样哄我。” 沈一柯闻言笑容加深，又掏了掏口袋，掏出五颗奶糖递到周漾眼前。 “cao……”周漾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看煞笔似的看着沈一柯，但沈一柯那双美得不像话的眼眸迫使他最终还是摊开手接过了那五颗奶糖。 沈一柯收回手后，有意识地撇开话题：“我想了想，那些都不是你该考虑的问题，你还是先好好吃饭，乖乖养胃吧。” 他话音刚落，周漾就像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以命令的口吻说道：“你手机拿出来。” 第17章 第022章 周.学霸收割机.漾 “干嘛？”沈一柯嘴上问，手上已经拿出了手机。 “加个微信。”周漾打开微信，将个人二维码打开放沈一柯跟前，示意他扫。 沈一柯什么也没问，笑着扫了。 周漾的头像是三个字“我不在”。 加上好友后，周漾就给他发了个红包。 “这又是做什么？”沈一柯似笑非笑，“想用钱买我的人情？” 被戳中心事的周漾又是一脸不爽：“赶紧收了。” “放心吧，都是我自愿给的，不会让你还的。”沈一柯说着，将手机放回了口袋。 “让你收了就收了，听不懂人话吗？”周漾不耐烦地拦住他的去路，黑眸逼视着他。 那一刻沈一柯也认真了几分，但依旧温和：“周漾有时候越想撇清关系，反而越撇不清。” “别念了，收个钱而已，bb那么多干嘛？” 沈一柯见他执着，便掏出手机，当着他的面，点了那个两百块的红包。 “就当你以后的早餐费了。”沈一柯那双眼明明干净清亮，此时却透露几分狡诈。 之后不管周漾再说什么，沈一柯都只点头“嗯嗯嗯”“好好好”“是是是”。 “cao！”周漾被他弄得憋屈又暴躁，终于妥协。 然后又点开了一个烦躁的话题：“今天理综，你出去了快一个小时，题没做完吧？” 沈一柯盯着他，故意逗了一句：“愧疚了？” “只是不想被那些工程师唠叨。” 沈一柯笑了笑：“放心吧，做完了。” “最好是这样。”周漾沉着声道。 电梯里，两人都安静了，各自拿出了手机。 周漾不自觉地点开了沈一柯的资料，沈一柯的网名和他的游戏id一样直白：一颗yk，头像是一颗瓜子。 真是个无趣的人，像父母那一辈的。 翌日清晨，如沈一柯所说，他给周漾买了早餐，就挂他门上。 周漾拿到后，还拍照发消息给他吐槽：像在上坟/白眼 沈一柯一笑置之，在新方案想出来之前，上坟就上坟吧。 周日晚修时，四校联考的成绩就出来了，不过没拿到试卷，单是分数，位次暂时也只有陈巍自己做的1班班内的成绩排序，整个年级和四校统计结果还没出来。 陈巍刚把成绩单张贴在黑板旁的墙上，班里的同学就一涌而上。 “是沈一柯！”有人惊呼。 “第一果然是沈一柯……” “卧槽牛逼啊！语文136，英语149，数学150，理综279，总分714……沈一柯你tm是人吗？！”黎兴川朝在座位上与世隔绝的沈一柯喊道。 与此同时，众人也朝他看过来。 有人感慨：“这就是湘城一中卷王的实力吗？见识到了。” 这时忽然有人小声说：“怕是不止……” “他考理综的时候，出去了快一个小时……收卷了都没回来。” 众人看过去，是当时1班唯一一个和沈一柯同考室的女生。话从她嘴里说出来，众人不得不信，不由得再次咋舌。 黎兴川看完自己的成绩后，决定过去和这位老六好好讨教一下。 “沈一柯，你个老六在写什么呢？”黎兴川猛地拍了一下沈一柯的背后，看向他桌面的草稿本。 “周一，豆沙包、豆浆……周二……好家伙，我们为你闹得火热，你搁这儿写食谱？” “是菜单。”沈一柯平和地纠正。 往后的两周里，每天早上，周漾的门上都会挂上不一样的早餐。 周漾被动地接受他的好。明白多说无益后，周漾也妥协了。习惯了这种生活模式的周漾，后来甚至开始提要求了。 “别买肉包了，太腻了。” “豆沙包还不错……” “油条冷了不好吃……” “粥真的很没味……” …… “是不是该交早餐费了？” 沈一柯笑着，无所谓道：“你随意。” 大概是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周漾有时下晚修会专门站1班后门等沈一柯，不过每次都找了各种理由。 两人的关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步一步增进。 但一位是桀骜不驯的校霸一位是温文尔雅的学霸，看起来八竿子打不着关系。学校师生撞见两人并行，都诧异不已，震惊的程度不亚于当初知道阮怡和周漾在一起这件事。 一个周四的中午，一条帖子应运而生。 ＃继俘获校花芳心后，校霸又和校草拜把子了？＃ 大家忍不住怀疑周漾上辈子是拯救了银河系，女友是校花还是学霸，兄弟是校草也是学霸……那一刻，连校霸粉都忍不住发出灵魂质问：我男神真的配吗？ 吧友1：校霸要从垃圾桶变成学霸收割机了？ 吧友2：校霸这是忽然提升了内涵审美吗？ …… 吧友n：现在和校霸做朋友都卷到这种地步了吗？ 前川188：搅屎棍。 黎兴川每天花十几分钟网上冲浪，有5分钟花在怼周漾上，几乎每条关于周漾的帖子都有他的身影。 吧友xxx：楼上那位，你说谁是屎？！ 这会儿距离沈一柯转来忻城一中已经一个多月，12月末的天气冷得不行，中午趴课桌上已经不太可能睡得着了。 第18章 “想不通，想不通，想不通啊……”黎兴川摇头晃脑念叨着。 “想不通什么？”沈一柯笑道。 “想不通我居然会羡慕一个垃圾桶。”黎兴川说完长叹一口气，将桌上草稿纸揉成团扔进了后面的垃圾桶。 沈一柯：“实在羡慕，你们俩可以换个岗。” 黎兴川委屈巴巴地看着他：“你宁愿和一个垃圾桶做同桌？” “……”这还演上了？沈一柯笑着不再搭腔。 “卧槽阮怡！”黎兴川忽然满目惊讶地看向教室前门口。 沈一柯也随之看了过去。 阮怡正在教室门口，俯身和靠门的女生讲话，说完便又出去了。 然后那女生便朝沈一柯走来。 “沈一柯，阮怡让我给你的。”女生递给他一张折叠好的信纸。 “写什么了？”黎兴川赶紧凑过来。 沈一柯瞅了他一眼，黎兴川又识趣地退了回去，但还是探长了脖子往这边看。 沈一柯又看向他，他才乖乖收回视线。 信纸展开：林老师有事找我们俩，下午放学，地下车库见，一起去吃晚餐。 沈一柯看完就平静地撕碎了扔进垃圾桶。黎兴川见状欲言又止，只觉得那张纸的命运不该如此，应当躺在他的收藏夹里。 下午最后一堂课结束，沈一柯如约而至。坐在林沁雯车上的阮怡摇下车窗朝他挥了挥手，沈一柯这才朝那辆红色的奔驰走过去。 两人都坐在后座。 林沁雯招呼道：“两位学霸好啊～” “林老师好。”两人异口同声。 都呆若木鸡。 “放轻松，今天找你们不是以老师的身份。”林沁雯笑着将车开出了停车场。 林沁雯带着两人去了一家五星级饭店，沈一柯估算了一下距离，离学校差不多有个七八公里。 林沁雯问了两人的口味后点了菜。 “今天找两位来，主要是为了周漾。”林沁雯开门见山道。 两人同步端坐着，认真看着她听她说话。 “你们别弄得气氛这么严肃，”林沁雯笑着，“搞得我都有点紧张了。” 两人又是同步笑了笑，故作放松模样。 “先和阮怡说吧，”林沁雯看向阮怡，温和道，“我也知道你和周漾交往已经有段时间了，说实话，我没想到你们会在一起……” “林老师，我去趟洗手间，你们先聊。”沈一柯说着便起身走向洗手间了。 林沁雯也明白他是刻意避开的，笑着对阮怡说道：“都是懂事的乖孩子。” “没有没有。”阮怡脚底一直尴尬地磨着地板。 “我不是反对你们在一起啊，我只是担心周漾会影响到你的学习。要是他逼迫你什么，你一定要跟我讲啊，别瞒着。” 阮怡忙摆手：“没有逼迫，林老师，其实是我主动的。” “你主动的？！”林沁雯难以置信，“你看上他哪儿点了？” “呃……”阮怡思虑片刻后回道，“很帅很酷……” “噗，”林沁雯笑出了声，“别编了，我很清楚，你不是那种女生。” 被拆穿的阮怡有些尴尬：“其实周漾真的挺好的，他很有责任感……” 林沁雯闻言脸色一变，严肃道：“他对你做什么了吗？！” 阮怡忙摆手：“没有没有！” “那就好，吓死我了！”林沁雯松了口气，“还以为那小兔崽子那么没人性呢。” 说完又补充道：“有事一定要跟我说啊，我保证替你保守秘密，绝对站你这边。” 林沁雯的反应太大了，阮怡略有些迟疑道：“林老师，你是不是对周漾有什么误解啊？” 林沁雯摇头，无奈道：“不知道，孩子长大了，沟通不了。” 又和阮怡叮嘱了几句后，沈一柯回来了，菜正好也上了一半。 林沁雯说着边吃边聊，但她总是吃一口就放下筷子聊很久。 “沈一柯，我就怕你被他拉去打群架……” “周漾从小打到大，皮实耐揍。你呢，说好听点是仙风道骨，不好听就是只白斩鸡，要是出什么问题，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跟你父母交代。” 沈一柯笑而不语。 “所以他要是拉上你去干什么危险的事，果断地拒绝他好吗？” 沈一柯面上点着头。 第023章 体内流着人渣的血 “还是放心不下，万一找他的人误伤到你怎么办？真的好愁啊。”林沁雯扶额，那姿态仿佛把水当酒喝。 “放心吧林老师，周漾至少目前没拉我去打架。”沈一柯试着宽慰她。 “你也知道是目前啊。”林沁雯叹气，“总之还是那句话，有事就跟我打电话或者发消息。” 说着就把手机拿出来，互相加了微信，留了电话，阮怡和沈一柯对视一眼后，也加了个微信。 饭吃完，林沁雯去买单。 阮怡和沈一柯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对方身上。最后是阮怡先沉不住气开口：“冒昧问一下，你是为什么接近周漾啊？” “的确很冒昧。”沈一柯面色平和，用语却不太客气。 阮怡有些错愕，也不如方才那般客套了。 “听说上次安叶姝找他，你也在场。” 沈一柯默认。 “那你应该知道我们的关系了吧？” 第19章 沈一柯侧目看向她，饶有兴致道：“我很好奇，你是怎么威胁他的。” 不知是报复与否，阮怡笑道：“那就继续好奇吧。” 沈一柯跟着轻笑：“那你还打算利用他多久？” 阮怡若有所思道：“不好说。” “真打起来，你家那位未必能赢。”沈一柯提醒。 继上次和周漾针锋相对后，安叶姝并没有消停，只是每次都被沈一柯拦下了。 毕竟无论是周漾还是安叶姝，谁伤到了，他都会自责的。 “你说的是哪位？”阮怡故作轻浮模样。 “果然是在和她闹脾气，不过还是早点收手吧，周漾不该被你这么利用。”沈一柯说罢，看向迎面而来的林沁雯。 “走吧，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下起了毛毛雨。 看样子明天又要降温了。沈一柯看了眼天气预报，今天最低温10c，明后天最低温会降到4c。 忻城的天气总是变化莫测。 [一柯，这周回来吗？] 看到郭韵慧的消息，沈一柯才想起这周正好是双休的日子。 他没回，关上手机，看向窗外。 很快又一天过去，周五下午最后一堂课是陈巍的。 作为语文老师和班主任，他花了半堂课的时间煲鸡汤。 喝完鸡汤后，大家都斗志昂扬的收拾了满满一书包的习题和复习资料，沈一柯瘪瘪的书包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他也只有刚转来那天，把书包装满了。 “沈一柯，我发现了，”黎兴川打量着他，若有所思地说，“学神的本质果然是b-king。” 沈一柯微微摇头，笑而不语，起身出了教室。 外面依旧下着毛毛雨，这种毛毛雨让人尴尬，撑伞显得矫情，不撑伞淋久了头发也会润湿。 沈一柯晃眼看到了远处顶着自来卷、拽得二五八万的周漾，要说b-king，他哪里比得过周漾？ 他走下楼时，周漾已经不见了人影。 他不在意矫情与否，淡然地撑开了伞，但并未刻意加快步伐去追周漾。 但在小区门口碰见周漾，沈一柯却不觉得意外，他猜周漾八成又没带门禁卡。 他上前将伞分了一半过去，并随口提醒道：“或许你可以把门禁卡和钥匙一起挂在你的粉红豹上。” “都说了只是想抽根烟再进去。”周漾嘴硬极了。 路上，周漾问：“这周还不回去？一个多月了，你家里人不会担心你？” 沈一柯轻笑，淡淡道：“家里人都不在了。” 周漾闻言一怔，沈一柯见他呆傻的模样，蓦地笑开了怀：“骗你的，开个玩笑。” “见过骂别人孤儿的，没见过这么骂自己的。”周漾皱眉吐槽。 “又不会因为我说一句，就真的不在。”沈一柯面色坦然。 也不会因为我没说，就还在啊。 “所以你这种人，别人怎么骂你都不会生气吧？”周漾一手插裤兜，一手拿出手机看消息。 两人走到13栋楼下。 “也不全是。”沈一柯刷了一下门禁，摁下电梯。 再看向周漾，沈一柯注意到他脸色变化了些许。 “不太想上去了。”他将手机塞回口袋，望着楼层数字变化，悠悠叹了口气。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电梯门开，他还是同沈一柯一起走进了轿厢。 “怎么了？”沈一柯问。 周漾有些烦躁地捏了捏山根：“家里来客人了。” 七层到了。 一跨出电梯门，沈一柯就看到周漾房门口立着两个大人物，忻城商界四大家之首周家的纨绔大少爷周朗生和他天姿绝色的第二任夫人白慕婷。 周漾的父亲和他的继母。 难怪周漾会烦躁了。 周漾在他身后小声道：“我爸和我继母。” 沈一柯坦然地走上前，礼貌道：“叔叔阿姨好，我是周漾同学，沈一柯，我就住隔壁。” 贵人多忘事不假，周朗生和白慕婷都忘了他这个人。事实上，十年过去了，沈一柯不仅身份变了，相貌变化也很大，要是没特意提示，没人会把他和当年的事联系起来。 现在两位大人物也只是装模作样地点了一下头，并未将眼前这个少年放在心上。 “你过来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周漾走到沈一柯跟前，将他挡在身后。 “那也要联系得到才行。”周朗生和周漾父子俩脾气很像，都没好气。 周漾把周家人所有联系方式都拉黑了，他们联系他都是通过林沁雯，要不是林沁雯给他发消息，他都不知道这两位已经杵门口了。 周漾不说话，走过去开门。 周朗生看到他手上的粉红豹，眼底有了些许动容。 “阿漾，你奶奶生病了。”他语气缓和了几分。 “进去说。”周漾冷冷道。 看着他们进去后，沈一柯也开门进去了。 他本无意听他们的对话，奈何听觉敏锐，主要还是隔壁没两分钟就吵得不可开交，除了吵架声还伴有噼里啪啦砸东西的声音。 虽然知道周漾有狂躁症，但还从没看他发作过。 “你这屋子乱成这样？！狗窝吗？”周朗生才进门就开始发作了。 他这脾气是周家两位老的惯出来的。 “那也不关你的事。”周漾朝隔绝阳台的玻璃门走过去，似乎是觉得家丑不可外扬，他关上了门，又拉上了窗帘。 第20章 “你不待见我们就算了！那可是从小就疼着你的奶奶，病重了你都不回去看一眼？！”周朗生又高声质问。 “生病了找医生，找我干嘛？”周漾轻佻地说。 “你！周漾你心未免也太狠了！”周朗生扯着嗓子吼道。 周漾嗤笑一声：“和你身边这位比起来，我倒觉得自己是菩萨心肠。” “怎么说话的？！”周朗生直接给了他一巴掌。 瞬间，周漾红了半边脸。但却一直紧握着拳头，努力压制暴躁的情绪。 “好了，话也说了，人也打了，可以走了吧？”他冷漠地说。 “你今天必须跟我回去！” 周朗生说着就去拉他的手。 周漾面色冷漠地甩开了，周朗生没想到他力气这么大，一个踉跄撞倒了旁边的台灯。 玻璃灯罩碎了一地，周漾眉心紧锁，抿紧唇一言不发。 “你还敢跟我动手了？！”周朗生红着眼，气势汹汹地又朝他走过来，打算再给他一巴掌，周漾却握紧了他的手腕。 “够了。我说过，我就算死在外面，也不会再踏进周家半步。你也别来打扰我的生活了。” 周朗生咬牙切齿道：“就凭你身体里流着老周家的血，你这辈子都不可能和周家斩断联系！” “人渣的血吗？”周漾冷笑着松开了他的手。 周朗生气急攻心，又砸坏了他刚买的游戏机。 一直在旁侧看戏的白慕婷终于上前拦住了周朗生。 “朗生好了好了……” 周朗生还想再和周漾说点什么，手机来电话了。 他瞬间变脸，温和道：“妈，见到了。” “没吵，心平气和地谈着呢。” 周漾忍不住嗤笑出声，他倒是一直能装。 “接电话，你奶奶的。” 周朗生将手机递到周漾跟前。 周漾睨了他一眼，并没有接过手机。 “我让你接电话！聋了吗？！”周朗生再次训斥道。 “我不仅是聋子还是哑巴，可以了吧？！”周漾终于吼了出来。 周朗生再想说什么，手机里就传出苍老而虚弱的声音：“算了，阿漾不想和我说话就算了，他不愿意回来见我，也别勉强了。朗生，别凶阿漾，到底是我们对不住他。你们回来吧。” 这场闹剧终于结束。 听到隔壁关门的声音，沈一柯舒了口气，周漾的脾气倒是比他臆想中好多了。 十几分钟后，他端着一盘果切去敲门，门开后，嗅到浓烈的烟草味时，沈一柯才知道他是有多烦躁，看到他红着的眼眶，才知道他是有多难过。 周漾开完门，就又走去沙发瘫着了。 房间里没有开灯，因为拉着窗帘，里面漆黑一片。 沈一柯刚想开灯，周漾就哑着嗓子说：“别开灯。你要不喜欢烟味，把东西放下就过去。” 沈一柯如他意，没开灯。他将果切放在茶几上，欲去周漾对面坐下。 没走两步，脚上就踢到玻璃碎片了，周漾又说了一句：“别坐那边，想留一会儿的话，坐我旁边来。” 沈一柯便走到他旁侧坐下了。 “其实你也可以哭，”沈一柯温声安抚道，“抽烟是下下策。” 周漾没吭声，依旧一根接一根地抽。 “要抽吗？”他忽然递过去一根点好的烟，痞坏痞坏地说，“抽一手烟，总好过抽二手烟。” 沈一柯温和地笑着，正要去接，周漾又收回去了。 第024章 打篮球吗？陪你 “还是陪我喝酒吧。”周漾又带着三分散漫道，“你这种好学生应该没去过酒吧吧？” 沈一柯温和且严肃地说：“你胃不好，少喝酒。” 语毕，房间再次安静了下来，灰暗又压抑。 好几分钟过去，周漾才忽然开口。 “沈一柯……” 他低哑的嗓音轻轻地唤着他的名字。 “嗯。”沈一柯温声应着。 周漾并未再说话，背靠着沙发，仰着头，手臂搭在双眼处，眼泪从眼角滑落。 即便房间昏暗，沈一柯也瞥见了泪光。 但他别过眼，刻意没去看他。 快一个小时过去，沈一柯感觉周漾的情绪稍微稳定后，缓缓开口：“吃点水果吧。” 周漾终于放下手臂，随便抹了把眼泪，去开了灯。 沈一柯看他朝洗手间走去，大抵是清理泪痕，于是体贴道：“你吃着，我锅里炖了排骨，我过去看一下。炖好了，给你发消息，你直接过来这边吃饭吧。” 说完他便起身过去了。 七点过，沈一柯刚给周漾发完消息就听到敲门声。 沈一柯将碗筷放在桌上后，就快步过去开了门。 除了巴掌印，周漾现在看起来和平常无异。 这是周漾第一次过来沈一柯这边，相比他凌乱的狗窝，沈一柯的家整洁明亮，房间里还弥漫着淡淡迷迭香的味道。 “你要是个女的，说不定我就追你了。” 餐桌上，看着色香味俱佳的菜肴，周漾忍不住开了个玩笑。 沈一柯不在意地笑了笑：“你是不是要反过来恶心我了？” 周漾轻挑眉梢不再言语。 用过餐后，沈一柯又道：“雨好像停了，出去走走吧。” 周漾没吱声，但跟着他一同出去了。 第21章 忻城沿江，忻城一中和江就隔了两条街道，两人朝江边走去。 雨虽然没下了，但温度却更低了。 风吹过脸颊明显感觉到寒气逼人。 沈一柯却在这个时候说：“周漾，这两天我们去骑单车吧，环忻城一圈。” 周漾看他那张吹弹可破的脸，眼底的怀疑之色毫不掩饰：“你不要脸了？” 沈一柯愣住，知道你要面子，但不至于偶像包袱这么重吧？ “骑单车很丢脸吗？” “……”周漾无语，“我是说风很大，这几天又这么冷。” “那没事，风大才更清醒，才更刺激。” 周漾看他的眼神微微变化：“你玩得还挺花。” 沈一柯不明所以地问他缘由，周漾却不回答。 翌日，两人便按照约定租了两辆自行车去骑行了。 周漾一直骑得很快，跟不要命似的，沈一柯知道他在发泄，再加上走的非机动车道，所以也并没有阻拦他，只是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后。 沈一柯说得没错，风大才更清醒，雨夹雪的天气才更刺激。周漾的情绪得到了发泄，整个人轻松了很多。 但周漾觉得自己变得有点奇怪，他故意使坏，骑得飞快，想要甩掉沈一柯，可又总是忍不住回头看他，每每看到沈一柯就在不远处，又莫名感到心安。 两天过去，骑行结束。 周日晚上，周漾又带着沈一柯去吃羊肉粉了。 餐桌上，周漾说：“看不出来，你体力还挺好的。” “和你比还是差远了。”在周漾面前，他总是刻意表现得低他一头。 周漾就吃这一套。 “对了，你和阮怡现在怎么样了？”沈一柯问。 周漾闻言一顿，略有些不耐烦地说：“你不觉得你为阮怡做这么多很傻吗？她是个同啊。” 沈一柯愣了一下，随即笑道：“就随口一问。” “舔狗。”周漾睨了他一眼，“更烦了，那个小太妹好像发现这其中的猫腻了，隔三差五就拉我过去装一把，烦死了。不过小太妹倒是没怎么找我麻烦了，可能是终于意识到找我没用。” 沈一柯没吭声。因为小太妹没去找他，是因为让他给拦住了。 回租房的路上，周漾忍不住问：“你能说说你到底喜欢阮怡什么吗？肤白貌美，成绩好，性格……性格倒没别人说的那么好。” 沈一柯驻足：“我也想问问你，怎么就笃定我喜欢阮怡了？” 周漾闻言懵了几秒，随即皱眉：“你不喜欢她，你接近我干嘛？” 沈一柯笑：“只是觉得你人不错而已。” “你嘲讽我？” 沈一柯：“没有。” “那你说说我哪里不错了。” 沈一柯思量片刻后回道：“温柔善良，重情重义，坚强，责任感强，共情能力强……” 周漾嘴角抽抽：“你是在说你自己吧？” “是你。” 说的的确是你啊，周漾。 “呵。”周漾冷笑，“懒得听你瞎掰扯。” 两人继续往前走着，各自翻看着手机。 沈一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又问：“听说你以前每周换个女朋友，是真事？” 周漾斜了他一眼：“原来你是奔着我那几百号前任来的？” “……”沈一柯不再解释。 “那要让你失望了。”周漾将手机塞回口袋，与他侃侃道来，“她们自己凑过来的，有的人都不认识，莫明奇妙被捆绑cp，我们学校抓早恋很严，就拍到你们俩在一起看起来很亲密就直接贴标签了。” “后来有人直接拿照片举报，稍微会p一点就行了 然后就……” 最开始周漾还会管，但后来越来越多这种事，周漾就不管了。甚至很多女生以在广播里听到周漾和自己的名字为荣，她们都是自己准备好照片，自己检举自己，那时候还不用本人亲自过去念检讨，她们就提前写好检讨，然后一并交过去。 和阮怡的事闹大了，周漾本人去广播里念了次检讨后，这风气就消弭了不少。 “林老师知道吗？”沈一柯问。 “半信半疑吧，毕竟我也不是什么好货。” “你是好huo……好人。”沈一柯坚定道。 “别，我可不想做什么好人。干不来活菩萨这门差事。” 沈一柯但笑不语。 两周后，一月中旬。 期末了。 忻城飞着小雪。 今天沈一柯得到消息，周漾的奶奶去世了。 周漾的奶奶胡老太，在忻城声望极高，周家之所以位于四大家之首，胡老太有一半功劳。 早年，胡老太也在商界打拼，名声响当当，后来因为周朗生幼年身体不好，算了八字得散财破灾，于是胡老太醉心于慈善事业，坚持了三十年，带来不少社会福报，配得上德高望重四字。 所以这天，胡老太去世的消息登上了忻城热搜。 这两天都没再见到周漾。 周漾没说，沈一柯也没问。 在胡老太的悼念视频上，沈一柯看到了周漾，他的脸被刻意打了码，沈一柯是推断出来的。 这么多年，周漾的身份一直对外保密。 大概是三天后，周漾回来了。 晚修时，沈一柯收到周漾的消息。 第22章 [周漾：你说我是不是真的很薄情？] 沈一柯没回答，只问：[你现在在哪儿？] [周漾：楼顶。] 沈一柯心底一慌，走出了教室，朝教学楼顶走去。 楼顶并未对外开放，也不知道周漾哪来的钥匙，打开了那座铁门。 沈一柯推开虚掩的铁门，朝那边的人影走去，在他身旁驻足。 “我奶奶死了。”周漾吐着烟圈缓缓道，“听说死前一直喊着我的名字。” 楼顶风很大，周漾的头发被吹得凌乱不堪。 “可我一直记恨着她，连最后一面都不想见。” “他们都说我很薄情，就连我姨也这么说。” 沈一柯没有评价，只说：“这里不安全。” 周漾笑而不语。 沈一柯又道：“打篮球吗？陪你。” “你还会打篮球？” “会一点。” “晚自习不上了？”周漾轻笑，“你还是回去好好复习吧，快期末了。” 沈一柯没再说话，掏掏口袋，又是一把奶糖。 “你有这么喜欢吃糖吗？随时都能掏出来。”周漾只随手拿了一颗剥开放嘴里。 又过了两分钟，他道：“还不下去？” “陪你。”沈一柯声音轻轻的，但语气却很坚决。 “沈一柯，你不会喜欢我吧？”周漾痞里痞气地挑了挑眉梢，随后又正经道，“先申明，我是直的啊。” “我也不是弯的。”沈一柯那双清亮的眸子，直直地盯着周漾，坦荡无畏。 倒把周漾盯得有些心虚了。 “最好是这样。”周漾熄灭烟头后转身，“走吧，打篮球。” 于是两人溜去了操场。 此时篮球场被灯光照得明亮。 周漾去校队储物室，随便拿了个篮球出来，将篮球抛给了沈一柯。 “你先投一个，我看看你水平。” 沈一柯笑着走向三分线处，对球框下野性十足的少年说：“周漾，赌点什么吧。” “满足你。”周漾不可一世地回道，“怎么个赌法？” “谁进一个球，就可以要求对方说一个秘密。” 周漾挑眉：“巧了，我也有些事情想问你。” 沈一柯勾唇轻笑，随之抛出了球。 “哐当。”球进了。 “运气不错嘛。”周漾接住球，“问吧。” “随便说点你小时候的事吧。”沈一柯温声道。 周漾觉得有些荒谬好笑：“沈一柯，你真意识不到自己很gay吗？不过愿赌服输。你想听哪方面的？” 第025章 我希望你健康快乐 “就讲讲你奶奶吧。” 周漾眸色暗了暗。 “她啊，一直对我很好。只是后来我妈死了，我感觉她的某些行为，我就理解不了了。” 林露婉死后，胡老太似乎很快就接受了这个事实，并且主动去探望了白慕婷。 胡老太对白慕婷很好，好得让周漾觉得，她曾经对林露婉的好都是假的。 她总是站在道德制高点，劝慰周漾放下，这逼得周漾越发叛逆。 待周漾说完后，又一场对决开始。 “cao！”周漾的球被沈一柯拦截了。 “瞎猫碰上死耗子了。”沈一柯讪讪道。 “你说谁是死耗子？！”周漾蹙眉瞪着他。 沈一柯笑：“篮球。” 后来，沈一柯十个球，周漾拦住了三个。周漾十个球，沈一柯拦住了九个。他们累计到最后，坐在篮球框下，开始算总账。 “今天状态不太好。”周漾虽然嘴硬，说的倒也是实话。他今天状态确实很差。 沈一柯：“嗯，看出来了。我今天也比较走运。” 周漾点烟，幽幽道：“总觉得你在阴我。” 沈一柯笑得温柔：“规矩都说提前得好好的，怎么就阴你？” “想知道什么赶紧问吧，烦死了。”周漾不耐烦地催促道。 “说说你母亲吧。” 周漾瞬间警惕：“你留着7个问题来盘我户口的？” “没有，只是想做你的……哈切！”沈一柯话说着就打了个喷嚏。 “做我的什么？”周漾逼问道。 “听众。”沈一柯吸了吸鼻子。 周漾将旁侧的校服递给沈一柯，嘴上轻飘飘地说：“我妈十年前去世了，我对她记忆不深。” 沈一柯并未拆穿他，又道：“那说说林老师吧。” 林露婉去世后没多久，周朗生就娶了新人，而那新人就是害得林露婉流产后又疯癫的小三白慕婷。 周家人都劝他放下过去，因为白慕婷怀孕了。 但就是因为这样，周漾才更厌恶周家人，他们依旧其乐融融，仿佛母亲从未出现过一样。 那两年，八九岁的周漾极度摆烂，还是个小屁孩子却每天打架斗殴，寻衅滋事。 唯一愿意交流的就是林沁雯，林露婉同父异母的妹妹。两人的母亲都因林父身上的书香气和他走到一起，最后又因嫌林父太穷而抛夫弃女，后来林父患肝癌死了，那时林露婉22岁，林沁雯才14岁。 两人相依为命，感情很好。 林沁雯大概是当时唯一一个能理解周漾心情的人。 所以周漾时常打电话给林沁雯说：“小姨，你什么时候才能带我走啊？” 第23章 那时候也才25、6的林沁雯自身都还漂泊不定，但最后因为心疼周漾的处境，还是找周家人谈了这件事。 谈了很久后，26岁的林沁雯终于带走了10岁的周漾，是胡老太同意的。不过林沁雯并没有拿到抚养权，周家人只是同意周漾和她一起生活。 “当时太自以为是了，完全没考虑过我姨带上我这个累赘会不好过。”周漾自嘲道。 “别这么说，周漾你不是累赘。” “是不是我和她心里都清楚。问下一个问题吧。” “不问了，我还是希望你能主动说一点事情给我听。” 沈一柯这一手以退为进，成功套上了周漾。 周漾沉默许久后，低声道：“本来，我也有在慢慢变好的。” “我说了，你不准笑。”周漾率先恐吓道。 “好，不笑。”沈一柯柔声应道，“说吧。” 被林沁雯带在身边的两年里，周漾慢慢转好，但12岁这年，他又开始打架了。 当时林沁雯自己开了一间工作室，一次谈合作让周漾陪她一起去，周漾没问原因，就跟着去了。 后来看到林沁雯被对方调戏，周漾还以为林沁雯就是专门带他过来坐镇的，想到自己是她唯一的依靠，周漾直接莽上去了。 只是那次他不仅打输了，还让林沁雯谈判失败，人也被针对，工作室被搞倒闭了。 后来周漾开始经常打架，陷入了被人揍和揍人的死循环，林沁雯说什么，他都无动于衷，最后他的确变得越来越强了。 后来又因为在家里撞见过林沁雯和她男朋友，周漾初二就让林沁雯给他在外面租房住，林沁雯不同意，还为了他和那个男的分手了，周漾和她吵了一架，然后偷拿林沁雯的身份证出去租房了。 周漾快上高中了，林沁雯的事业步入正轨，但怕他闹出更大的事，为了管教他，她将工作室交给别人代管，自己去考了教师资格证又考了编，就为了当他的老师。 “她对我真的很好……好到没了自我。”周漾眼眶湿湿的，别过了脸。 可是周漾，如果只是觉得亏欠她，以你的性格应该会努力做好一切报答她吧，所以你到底又偷偷咽下了什么委屈，才会自甘堕落不愿上岸呢？ “谢谢你愿意告诉我这些，”沈一柯温声道，“说说你想问我的问题吧。” 周漾思量片刻后看向他，认真道：“你接近我到底有什么目的？” 气氛瞬间变得焦灼。 沈一柯闻言沉默了一会儿，最后满目温情地对上周漾那双机警的黑眸，浅浅笑着：“周漾，你的感觉是对的。我的确带着目的接近你。” 沈一柯捕捉到周漾眼底一闪而过的失落。 他温声道：“我希望你健康快乐，这就是我的目的。” 那一刻周漾心脏猛地一咯噔，最后毛骨悚然地说了一句：“沈一柯你真tm基！” 说罢，他起身抱着篮球就走了。 沈一柯看着他的背影，目光温柔且坚定。 周漾，会好起来的，都会好起来的。 直到周漾的身影消失在视野后，沈一柯才回过神，看了眼手机后，也朝教学楼走去了。 沈一柯刚走上三楼，看到站在教室外的陈巍。 陈巍叫住他，和声和气道：“快期末考了，压力很大吧？” 沈一柯谦和地笑了笑：“还好。” “我平时还一直担心你们刷题刷傻了，完全不知道劳逸结合，看你这样，我放心多了。” “陈老师，”沈一柯唤道，“谢谢。” “这有什么好谢的？”陈巍笑，“不过我刚看着周漾上去了，你刚和他在一起？” “嗯，”沈一柯轻点头，“去操场打了会儿篮球。” “行吧，你进去吧。” 陈巍说罢，沈一柯就进教室了。 “卧槽，你怎么出去那么久啊？”黎兴川压低声说。 “老陈还过来问我，你去哪儿了。我说你去上厕所了，谁知道你这么久才回来，还正好撞枪口上！” “难为你了。”沈一柯淡淡道。 “不是难不难为的事情，只是下次你要去干嘛，去多久，能和我说一下不，我也好给你找借口啊！” 沈一柯笑：“下次一定。” 后来几天，沈一柯没再碰上周漾，他还是每天把早餐挂他门上。 一直到期末考结束，周漾给他发消息。 [周漾：就放寒假了，一起吃个饭吧。] 沈一柯回了个好。 [周漾：小区门口见。] 话是这么说，但两人在校门口就碰上了。周漾在门口超市买了瓶饮料，出来正好撞见走出校门的沈一柯。 “寒假打算去哪儿？”沈一柯问。 “几家网吧轮着来呗。” “带上我吧。” 周漾看了他一眼，脑海里不由得再次浮现那句“我希望你健康快乐”，他连忙闭眼打消画面。 因为这句话，他连着好几天避着沈一柯走。但最后又因为发现自己好像挺依赖他的，于是忍不住再联系。 “沈一柯，有件事我必须得和你说清楚。”周漾郑重其事地看着他，“我真是直男，我甚至恶心gay。” 沈一柯笑：“我知道。我说过我也不是弯的。放心吧，没想掰弯你。你要是弯了，我会自责的。” 第24章 “那你那些话到底什么意思？！” “还在想那些话啊，我就是单纯地想对你好，想交你这个朋友而已，你可以理解为友情也可以理解为其他的，但绝不是爱情，明白吗？” 这是两人头一次打开天窗说亮话。 “原因呢？对我好总要有个理由吧？” 沈一柯想了想：“或许是因为见不得闪闪发光的东西蒙上灰吧。” “你真能掰扯。”周漾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松了口气。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生活快被沈一柯填满了，他时常想沈一柯对他好是图他什么，图他脾气暴躁？图他满口脏话？ 那时候竟不是怪罪他带着目的接近自己，反而是觉得自己给不了与之对等的东西。 想到最后，只剩下“喜欢他”这个理由，现在这个理由也被否决了，还好不是，他可不想掰弯自己去偿还他这段时间的照顾了。 他终于松了口气，可之后又莫明地有丝失落。 不过这短暂的情绪很快被他忽略了。 周漾打了滴滴。 等车的空荡，沈一柯忽然说：“周漾，有些好和温柔并不是图你未来给予回报，也可能是过去的亏欠。” 周漾愣住，皱眉反问：“过去？！我才认识你多久，哪有什么亏欠？！你又阴我了？” “格局大一点，”沈一柯笑得神秘而温柔，“不一定是我欠你什么，可能是这个世界欠你了什么。” 第026十章 年前的碎尸案 沈一柯：“根据能量守恒定律，你的负能量是需要正能量来平衡的。而我大概是过去得到的太多，现在不吐出来点，以后总会遭报应的。” “你的确挺正能量的，毕竟是个活菩萨。不过能量守恒是这么用的？”周漾一副你是不是欺负我读书少的表情。 “比喻而已。你能明白就好。” 听他这么说，周漾的确心安理得多了。 又过去片刻，沈一柯忽然说：“你很像我前两年去世的弟弟。” 周漾皱眉，“我和你差不多大吧？我看你更像个弟弟。” 事实上他也的确比沈一柯大了几个月。 沈一柯没与他争辩，“长得挺像，性格简直一模一样。” “他最开始也很乖很可爱，直到发现父母总是对我好一点，总说他各方面不如我，他开始表现得不在乎他们。和你一样死要面子，不开心也不会再表现出来。” “谁死要面子了？！”周漾炸毛。 “像你一样越是被贬低越是被瞧不起，越是不认真学习，越是爱寻衅滋事……越是作践自己。” “谁说我被贬低被瞧不起了？！我什么时候作践自己了？！你tm不要颠倒黑白！”周漾更炸了。 “后来惹上了道上的人，被砍死了。” 周漾顿时噤若寒蝉。 沈一柯温吞道：“我总是想，如果我当时多和他说说话，多关心关心他，他应该也不会一条路走到黑。也不会就这么突然没了。” “卧槽，怎么还哭了……”周漾头一次见沈一柯掉眼泪，美人落泪模样让他心塞得紧。 奈何嘴笨说不出安慰的话，摸摸口袋又没有纸巾，手忙脚乱啥也做不了。 “所以看到你的时候，我就忍不住把欠他的都弥补在你身上。”沈一柯哽咽着。 “早说不就好了，害得我还以为你……” “你那么骄傲一个人，怎么会愿意当别人的替身呢？”沈一柯双眸含着泪花，轻轻笑着。 “我……”周漾一时语塞，“算了不说这个了，先去吃饭。” 正巧车来了。 在周漾弯腰上车时，沈一柯眼底才浮上一抹无奈的笑。 周漾，我也不想骗你啊，可你偏要理由，我能怎么办？ 就当给他上一课吧，的确太好骗了，这不是好事。 周漾带他去了林沁雯上次带他和阮怡去的那家餐厅，这会儿餐厅很热闹，他们俩找了个角落坐下。 “没什么忌口的吧？”周漾拿着菜单问。 “没。别点太辣就行。” “你是自己吃不了辣，还是觉得我不能吃辣？”周漾抬眸反问。 往后，他便总是问这之类的问题。 沈一柯：“都是。” 而沈一柯也总是这般回答。 周漾微蹙眉，埋头继续点餐。 等餐时，两人都看着手机。 周漾忽然放下手机道：“沈一柯，如果对我好可以缓解你的愧疚，那你可以继续。但是我们约定好，不要太基了，成吗？” 沈一柯美眸满是疑惑地看向他：“我都是说的真心话，没觉得基啊，你可以具体说说吗？” “就……就像男朋友对女朋友说的话，你就不要对我说了。”周漾说完，发觉哪里不对劲，低声碎了一句脏话，“你自己去搜吧，我去上个厕所。” “可……”可我没交过女朋友啊。 沈一柯话还没说出口，周漾就起身走了。 在周漾去洗手间后，餐厅门口出现两个熟人。 林沁雯和陈巍。 沈一柯和两人对上了目光。两边都笑了笑表示问候，随后沈一柯便看着他们俩去楼上了。周漾回来后，沈一柯也没和他说这事。 楼上。 陈巍说：“你不过去问问？我估计周漾也在。” “在就在呗，总不能一点私人空间都不给他吧？” 第25章 陈巍轻笑：“你是怕他怀疑我们的关系吧？” “有什么好怀疑的？同事之间，一起吃个饭有什么问题吗？”林沁雯蹙眉，只觉得他莫名其妙。 “你知道的，我从没把你当同事。”陈巍挑了一下眉梢。 虽然在教师这一行，陈巍是前辈，但实际上他比林沁雯要小4岁，今年也才30。而林沁雯34了，得亏保养得好，当初让陈巍以为是个妹妹。 林沁雯瞅了他一眼：“也没关系，毕竟我还干几个月就走了。” 陈巍：“我这两年半感情喂狗了？” “随你怎么说吧。”林沁雯直接摆烂。 “我记得当初你拒绝我的理由是‘我儿子还小，没心思谈恋爱’，现在你‘儿子’都快毕业了，总可以了吧？” “我不喜欢弟弟。”林沁雯直截了当地说，“这个回答满意了吧？” 这八年，照顾周漾已经让她身心俱疲，不想再照顾个弟弟了。 “你跟我说说，哥哥有的，什么我没有？”陈巍较真起来了。 “没孩子。”林沁雯随口道。 “你……够狠。” 陈巍到嘴边的话给硬生生堵了回去。 两人吃过饭后再下去，朝方才的位置看过去，沈一柯已经离开了。 停车场。 本想坐后座的林沁雯被强塞到副驾驶。 她冷不丁道：“副驾驶是最不安全的位置。” “安不安全取决于我。”陈巍不顾她阻拦，给她系上了安全带。 一如当初，林沁雯来报道时，他不管那个同事愿不愿意，先斩后奏，将工位调换，搬去了林沁雯隔壁。 陈巍坐上驾驶座后，林沁雯忽然唤道：“陈巍……我这辈子已经没打算结婚了。” 陈巍抿紧唇，一言不发，双手握住方向盘，没有启动车子的准备。 “我在赎罪……”林沁雯扯出一抹苦笑。 “你到底欠周漾什么了，用得上赎罪这个词？！”陈巍听不得她卑微低贱的话语。 “这么久以来，我还没正经跟你说过周漾的事吧。今天都到这个地步了，和你说说也无妨。” “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十年前的碎尸案，当时闹得挺大的。” “听过，不过和那有什么关系？”陈巍应道，“我记得，死的是周家的少夫人……周家……难道……” 他像是忽然意识到什么。 “你说得没错，是周家的少夫人，也是周漾的母亲，我的姐姐。” 在林露婉死前几个月，就遭到白慕婷的示威，那时候一直沉浸在家庭和睦、夫妻恩爱氛围里的林露婉，看到孕检单和两人缠绵的视频，她崩溃了，五个月的孩子也因为情绪变动太大流掉了。 这事她开始一直忍着没告诉任何人，依旧和周朗生上演着夫妻恩爱的戏码，因为不想让周漾受伤。可对周朗生爱至深，她终究接受不了感情的背叛和孩子的离世，有时神志不清，说胡话捅出了背后的真相。 可她坚持不离婚。周朗生到底对林露婉是愧疚的，林露婉不提离婚，他便不会离。毕竟当初是他对林露婉穷追不舍，是他承诺会爱她一辈子，现在终究是他对不住她。 林露婉越发的神志不清，也不知是真不清醒还是找的理由，总之她开始打骂周漾、言语侮辱他，最后清醒了，又抱着他说：“阿漾，对不起，是妈妈不好，妈妈没能给你一个充满爱的童年。” 周漾却一边抹眼泪一边懂事地摇头：“没有，是我没有保护好妈妈。” 林露婉每每和林沁雯说起周漾，都哭得停不下来。她总能在周漾身上看到周朗生的影子，忍不住伤害他，可最后又后悔不已。 林沁雯说：“我请假陪你出去走走吧。” 可林露婉拒绝了她：“不了，我自己去就好了。你好好准备你的毕业论文吧，以后就是咱们家第一个硕士了。” 林沁雯怎么也没想到，她这一去，回来连完整的尸骨都没有。 凶手是一对年轻夫妻，在抛尸的时候被抓住的。被抓现行了，却还狡辩不是他们杀的，不过证据确凿，最后还是认了罪。 惹上的是周家，除了死刑，根本没有谈判的余地。听说夫妻俩还有个孩子，和周漾差不多大，大概是出于对孩子的保护，夫妻俩从未让他露过面。 可周朗生还是把他找出来了，在他身上发泄仇恨，让那个满脸稚气的孩子不眠不休、不吃不喝跪了两天，胡老太说了句“罪不及子女”，周朗生才放他走。 只知道那孩子被送去福利院，后来便没了消息。 没多久，周朗生便娶了大着肚子的白慕婷。 林沁雯心底虽然恨，但顾及周漾，并没和周家人翻脸。想着周朗生顾及多年夫妻情分应该不会任白慕婷刁难周漾，更何况胡老太疼周漾，她也是看在眼里的。 可谁知道周漾总是求她带他走。 周漾说他讨厌周家人。 他说：“他们都劝我放下……连奶奶也让我接受那个坏女人，我讨厌他们，讨厌奶奶……” “小姨，他们现在其乐融融的样子，仿佛曾经对妈妈的好都是假的……仿佛妈妈从来没出现在这个家里……小姨，我好害怕，我怕在这里呆久了，我也会像他们一样忘了妈妈。我不想变成那样的人，你快来带我走吧。” 林沁雯没想到孩子反应会这么大，但慢慢地，她也能理解了。白慕婷的孩子出生，热闹终究是他们的，周漾哪怕吃穿不愁，可心理迟早会扭曲的。 第26章 现在还小，打架斗殴可以说是闹着玩，可以后呢？ 况且周漾他不是想打架，这只是他唯一表达抗议的方式。 第027章 在爱别人之前先爱自己 得不到想要的回应便会一直反抗，他是在作践自己，如果放任不管的话，这个孩子就真的毁了。所以林沁雯毕业工作后，便去和周家人谈了这件事。谈的过程很不愉快，但总算是让对方答应了。 周朗生的意思是，不给林沁雯任何资助，等她知难而退把周漾送回来。可胡老太还是私底下给了林沁雯不少钱，这也是为什么林沁雯劝周漾回去看看病危的胡老太的原因。 但孩子倔得很，就是不去。 …… “我承认他的童年的确悲惨，你可以同情他关心他，慢慢抚平他的伤口，带他走出阴影，但不至于牺牲自己的幸福去照顾他吧？”陈巍蹙眉，幽怨道，“还赎罪……不知道该说你太善良还是博爱。” “相处这么久，你觉得我像善良博爱的人吗？”林沁雯轻笑，“问题就出在，我没有像你说的那样慢慢抚平他的伤口，更没有带他走出阴影。相反，我造成了更大的伤害。” 她缓缓道：“接他过来两年，他明明有在变好，可后来被我一手搞砸，一切回到原点。” “我刚创业的时候，碰见一个大单子，必须拿下。我知道对方的口碑不好，刻意带上了周漾，希望他能看在孩子的份上，有所收敛。” 可是并没有。该发生的还是发生了。对方的脚一直在桌子下勾她的腿，她躲开，他又靠过来。 后来直接坐到她旁边来，放肆地摸上了她的腿……她隐忍低语：“李总，小孩还在旁边……” 那老男人却道：“那不是更刺激～” 话刚说完，林沁雯还没反应过来，周漾就冲上来给了他一拳。 男人被惹怒，反手将他摔在地上，还不过瘾，过去又是一顿拳打脚踢。 12岁的孩子哪里抗得住几下？林沁雯赶紧上前去打圆场。 最后孩子让人打了，生意也黄了。 情急之下，林沁雯说了周漾两句。 后来还被对方威胁陪/睡，她不愿意，工作室直接被搞倒闭了。 林沁雯彻底崩溃了，她那晚喝了很多酒。 一身酒气回到家里，趁着醉意，对周漾说了很多过分的话。 “你就是老天爷派来折磨我的吧！” “把你妈折磨走了，又来折磨我！” “麻烦你用心想想，谁对你好谁对你不好，你去折磨那些对你不好的人行不行！” “周漾，我也才28岁，我没爹疼没妈爱，唯一的姐姐也没了……你行行好，可怜可怜我好不好？” “求你了，不要再折磨我了……” …… 林沁雯闭上眼靠在颈枕上，声音发颤：“那晚他小小一只扛着我，双眼含泪硬是憋着没哭，一言不发，只不停给我倒水……你是资深教师，应该知道这样的话对一个孩子伤害多大吧？” 陈巍沉默片刻后，柔声开口：“你又不是圣人，急昏了头才口无遮拦，也可以理解。好好和他道个歉，不就好了。” “对，应该是这样的，可我没有道歉。” “很可笑吧，我对他说了那么难听的话，第二天却假装喝断片，我连承认的勇气都没有。” “因为那些想法是真实存在的，我羞愧，我没法说服自己去哄骗他。我就是自私狭隘，明明厌烦他，却还要装作爱他的模样……” 林沁雯说着就开始用力拽自己的头发。 “林沁雯！醒醒！不是这样的！”陈巍见状一惊，立马解开安全带，侧身抓住她的手。 她浑身发颤，哽咽道：“他才多大，他能有勇气为我冲上去，我该夸他才是，有什么资格怪他？明明是我在利用他，我凭什么指责他？！” “当初明明是我口口声声保证会好好照顾他……可我却总是让他饿肚子，吃外卖，最后吃出胃病……后来还说那些伤人的话……” “我是个罪人。” 陈巍俯身将她的头拥入怀中，安抚道：“你不是罪人，你是犯错，不是犯罪。” “你错在一开始就认定自己是罪恶的，还要掩饰自己的罪恶，将自己包装得完美。” “可是林沁雯，没人要求你完美，没人要求你一定要无私爱他。你也脆弱，你也无助，这不是你的恶，你平日里说给他听听，抱怨两句是没问题的，你知道周漾没那么脆弱也没那么不懂事。你忽然爆发，才会将双方陷入进退两难的地步。” “所以，在和他道歉之前，先和自己和解吧。试着去理解自己的怯懦，去接纳自己的不完美，总有一天，你可以坦然对他说出那句对不起的。” 他那只大手摁在她的头上，温柔地揉着她茂密柔软的头发。 “已经晚了，我一直在弥补，可我又比谁都知道迟来的深情比草贱。” 陈巍闻言气结，这是压根没把他的话听进去啊。 “林沁雯，我本不想像对学生一样对你，可现在看来你要学的实在太多了。为了对得起你每一声老师，以后我就教教你吧。教教你怎么接纳自己，怎么爱自己，怎么在照顾别人之前，先照顾好自己……” 后来两人都没再说话，陈巍送林沁雯回去了。 林沁雯请他进来，给他倒了杯水。 第27章 在林沁雯将水放在他跟前时，陈巍的目光被她枯瘦的手指吸引，他按住她的手，情难自已：“让我照顾你吧，我……我也不是不可以照顾他。” 林沁雯沉默，慢慢抽回了手。 屋子里静得可怕，两分钟过后，陈巍再度低头臣服：“半年，我再给你半年时间。” “不用那么久，年前给你答复。”林沁雯很冷静，语气没有一点起伏，“要么今年过年去你家，要么以后再也不联系。” “一定要这么绝吗？”陈巍有些后怕，怕再也联系不到她。 “你年纪也不小了，不想再吊着你了。距离除夕还有10天，这10天我们就不要联系了，我怕影响我最后的决定。对你我都不公平。” 陈巍缄口不语，心里纠结得不行。 “好了，水也喝了，回去吧。” 他起身朝门口走去，林沁雯跟在身后。 走出门，他再三考虑后终于忍不住回头，放下一身骄傲对林沁雯低头：“我错了，不逼你了，10天不和你联系，我觉得我做不到。” 他说罢，哑然失笑。 林沁雯顿了片刻，随即眼底浮上淡淡笑意：“弟弟就是任性，但是我不惯着你。回去等着吧。” 语罢，关上了门。 网吧。 周漾看了眼时间已经22点了，瞥向旁侧头上戴着耳机认真打游戏的沈一柯，那股认真劲，要不是认识他，真以为他是个网瘾少年。 “还不回去？真打算跟我通宵？”他问。 “不是早就说好了吗？”沈一柯不答反问。 周漾痞痞笑道：“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这样子一点都不像个好学生？” 沈一柯停下手上的动作，侧目看向他浅笑：“好学生该是怎样的？” 周漾蹙眉：“你脑子瓦特了吧，问我？” 他可是全校师生公认的坏学生。 “说说吧，你眼里的好学生是怎样的。”沈一柯取下耳机挂脖子上，侧身认真看着他。 周漾被他盯得心里发毛，看了眼他的电脑屏幕，忙道：“有人过来了，树后面！赶紧杀人，别坑我！” 沈一柯宠溺笑着，戴上耳机恢复操作。 周漾也从桥对面的树后探出头给他打掩护：“找辆车开过来吧，我给你架枪。” “嗯。” 两人再次进入游戏模式。 一直到凌晨五点，沈一柯打了个哈欠。 “好了就到这儿吧，回去吃个早饭好好补个觉。”周漾说着就摘下了耳机。 “通宵不是到早上7点吗？”沈一柯疑惑。 周漾睨了他一眼：“我不想再听你打哈欠了。” 走出网吧，天色还黑沉沉的，这寒冬腊月的，刚从温室出来，两人都哆嗦了一下。 “cao……”周漾口头上碎了一句脏话，以表达气温之低。 带沈一柯去了常去的那家早餐店后，他问：“想吃点什么？” “和你一样就好。” 周漾看他鼻尖冻得通红，随即和老板说道：“一碗粥，一笼蒸饺，一碗羊肉粉。” “好呢！里面坐。” 两人在里面坐下。 沈一柯笑着问：“你这是打算我们一人吃一半吗？” 周漾皱眉嫌弃道：“谁要跟你一人吃一半了？！别恶心我好吗？！” “粉和蒸饺是给你点的。” 沈一柯愣住：“你就喝粥？” “你那同情的眼神是怎么回事？” “没钱，我给就是了啊，别死要面子了！”沈一柯说着就转身想再加个菜。 “只是熬夜后吃不了油腻的东西而已！”周漾赶紧拦住他，眉头皱得更紧了，“沈一柯你是不是太自我意识过剩了？” 沈一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没想到你胃已经脆弱到这种地步了。” “都说了是因为熬夜。”周漾辩解道，“而且不是不能吃，是不想吃。” “哦，那你以后还是少熬夜了，身体不行啊。” “彼此彼此。” 吃过早餐后，他们又朝租房走去了。 因为天实在冷，两人都把手放在了口袋里，没有手机玩，又没人说话，气氛有些尴尬。 周漾最受不了尴尬了，他先开口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第028章 他是他忍不住想要交心的朋友 “回哪儿？” “湘城啊，回你爸妈那儿啊。你过来两个多月还没回去过吧？” 沈一柯顿了一下，看向远方：“你要想让我走，我现在就可以回去。” “……”周漾嘴角抽抽，“都说了说话不要太基。怎么什么事都能和我扯上关系，你要回去就回去啊，这话说得就好像是因为我留你，你才留……嘶。” 他忽然发觉自己又透露了什么不得了的信息，不由得闭眼别过脸倒吸一口冷气。 随即故作大方掩饰道：“你要是不想回去，我也允许你跟着我。” “谢谢。周漾你真是个好人。”沈一柯浅笑。 “……”周漾斜了他一眼，“神经病。” 连着上了三天网后，那天补过觉后的傍晚，周漾忽然发消息过来：[你有什么爱好？] [嗯？怎么忽然问这个？] 沈一柯并未直接回答，一方面他不知道周漾有什么目的，另一方面确实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爱好。 第28章 [你都陪我打了三天游戏，我好歹也得陪你玩点你喜欢的东西吧？] [你还挺客气。]沈一柯笑着。 [就问一次，不回答就没了。] 于是沈一柯认真想了想，回道：[那你陪我去趟鹿洲公园吧。] 到那边，漫步一圈后。 周漾忽然问：“这个公园离学校那么远，又没什么好玩的，也不是景点，你为什么要过来？” 沈一柯垂眸看向石子路上各种纹路。 他缓缓道：其实我小时候住这边，后来才搬去湘城的。” “我刚还在想，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公园，你转过来才两个多月怎么知道的。原来是来找回忆的啊。” 沈一柯笑：“以前我妈经常傍晚带我来这儿遛弯，我喜欢躲在这边上的竹林后，看她找不到我着急的样子，我就忍不住笑。” “看不出来你小时候还挺皮的。” “你呢，你小时候都干什么了？” 周漾想了想回道：“弹弹钢琴，看看书认认字。” 沈一柯似笑非笑道：“如果你妈没走，你现在一定是个才华横溢魅力十足的矜贵少爷吧？” 周漾皱眉，点了根烟：“我发现你今天哪壶不开提哪壶。” 沈一柯并未辩解，温声道：“我希望你能往前看。” “你自己不也没往前看吗？”周漾怼道，“快过年了也不回去，怪你爸妈吧？” “多少有点叛逆。”沈一柯故作轻松道。 周漾轻挑眉梢，嗤笑一声：“你和我谈叛逆？” 在周漾看来，沈一柯妥妥的别人家的孩子。 “你这就是和家里人闹小孩子脾气，该叛逆的是你弟，你是被偏心的那个，你叛逆什么？” 沈一柯不可置否地笑了笑，侧过脸看向周漾：“或许我是被迫接受呢？” 周漾横了他一眼：“身在福中不知福。” 沈一柯眉眼弯弯：“林老师对你那么好，你不也不领情？” “那不一样。” 沈一柯看向前方，忽然语重心长道：“一样的。” “因为放不下某件事，往后的弥补都是勉强。就像是墙上有个洞，你以为只要拿副画挂上盖住它就好了，但你和墙都知道，那个洞一直在。” “sb。有洞填上不就好了，就烦你们这种爱讲大道理的人。” 周漾说罢，快步往前走，而沈一柯却停在原地。 周漾知道，沈一柯口中那面墙，就是自己。 而林沁雯就是那个不停拿相框盖洞的人。 那天周漾回头才发现，沈一柯没跟上来。 打开手机，才看到沈一柯给他发的消息：[周漾你说得对，我该回去看看他们了。] 周漾以为沈一柯回湘城了，因为他话说得太重了，所以招呼都不跟他打一声就走了。 他觉得自己该打个电话道个歉，但想想又觉得自己说得没什么问题，便又抛之脑后了。 翌日，林沁雯把他接回去了。 说是小年了，该回去给他母亲和他那素未蒙面的外公烧点纸了。 去祭拜林露婉时，墓前的白百合吸引了两人的注意，林露婉先一步上前去，拿起了那捧百合。 “看来周朗生现在日子过得很不错，连我妈对百合过敏都给忘了。”周漾冷讽后走过去，将黄玫瑰放在了墓前。 林沁雯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消消气后道：“跟你妈说点什么吧。”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个唯物主义者，哪年不是你在那儿说我在旁边看着？” “唉，”林沁雯无奈地叹了口气，“唯物主义者也会想妈妈的。” 周漾心底某处一暖，别扭地别过头：“往年没见你说话这么肉麻。” “我出去打个电话，给你们俩一个独处的机会。” 林沁雯说完，朝大门口走去。 周漾总感觉今天林沁雯怪怪的，怪神叨的。但他的确很久没有和母亲说过话了，因为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唯物主义者。 “妈，好久不见。”但今天他试着去当一个信徒。 他半跪在墓碑前，凝视着碑上的黑白照。 照片上的女人美丽温婉，嘴角永远勾着一个好看的弧度，周漾不由得想起母亲教他插花、陪他练琴时，也总是这般温柔地注视着他。 他们说你会在天上看着我，可我一直都知道他们是在骗我。 我再也没插过花，琴也弹不好，读书也不行，你要是真看得见，又怎么会无动于衷？ 其实有时候想想，你看不见才好。看不见就不知道你爱的那个狗男人转眼就娶了别的女人了……看不见就不知道你走后，他们都若无其事，所有人都忘记你，过得幸福美满了。 他们都说那是你的愿望，可我怎么那么不信呢。妈妈是个大度的人，可不是大冤种啊……所以，我怎么能原谅他们？ …… 小姨有和你说过吧，我连奶奶最后一面都没去看。他们都说我薄情，你呢，你会不会夸我干得漂亮？ 开个玩笑，你肯定不会，你那么善良，你肯定怪我吧，怪我这么小气。 …… 分享一件高兴的事吧，妈，我遇见了一个人，应该算是一个不错的朋友吧。 他也喜欢吃糖，兜里随时都能掏出几颗来。 你以前总是担心我糖吃多了蛀牙，就骗我说，男孩子喜欢吃糖会被笑娘娘腔，吓得我没敢多吃。 第29章 你看现在，我想吃多少吃多少，也没人敢笑我是娘娘腔。不过他挺娘的……嗯，或许用斯文来形容更准确吧，毕竟他胆子还挺大的，打篮球也挺厉害的…… 他说希望我健康快乐，你说那是真心话吗？ 要说不是，他这么说就是在哄我开心，也不错了。 虽然他说是因为我像他那个被人砍了的弟弟，但怎么听都不像真的啊。但我不想再去猜度了，暂且当他是真的吧。 不管以后怎么样，至少现在他是我忍不住想要交心的朋友，希望友谊长久吧。 …… 妈，我和小姨不一样，我不求你保佑什么，只愿天堂没有痛苦。 再见。 站在墓园出口的林沁雯放下手机，抬眸看向走出来的周漾：“看来心里藏了挺多话的嘛，这么久才出来。” “擦了擦墓碑。”周漾随口敷衍了一句。 说着就朝停车场走去。 “周漾，”林沁雯却喊住他，“你奶奶也在这边，确定不去看看吗？” 周漾顿了一下道：“不去了，东西又没多带。” “我带了。”林沁雯看着他的背影道。 最后周漾还是去看了胡老太。 胡老太生前积善行德，很多人受过她的恩惠，死了月余了，墓前的鲜花依旧络绎不绝。 可她最想见的人，却一直不愿见她。 花放下后，林沁雯道：“和奶奶也说点什么吧。” “不了。” 林沁雯微抬下颌看向他，循循善诱道：“大过年的，说句新年快乐也好。” 周漾迟疑片刻后说了句：“新年快乐。” “奶奶都不叫？” 周漾像是个拜年被逼着叫七大姑八大姨的小孩，最后还是道了句：“奶奶，新年快乐。” 林沁雯终于放过他了。随后两人又辗转去了江边。他那没见过的外公死后，骨灰就撒在了江里。 听说是本人的愿望，向往自由，也不想困住两个女儿，所以做下这个决定。 “跟外公也说声新年快乐吧。” 周漾虽然觉得今天的林沁雯有些奇怪，但还是应她的话说了。 回去的路上。 周漾问：“你以前从来随便走个流程就好了，今天怎么搞得兴师动众的？” 林沁雯目光流转，语气温和道：“忽然觉得亲情始终是很温暖的东西。” 周漾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连说话的语气都和平时不一样，要不是我是个唯物主义者，我都快怀疑你被夺舍了。” “周漾，对不起。”林沁雯忽然侧目看向他。 周漾愣了一下，随后别扭地说了句：“有什么好对不起的，好好开车，不然待会儿真对不起了。” 林沁雯重新看向前方，平和道：“其实那天晚上说的话，我都记得。我没喝断片。” 周漾知道她说的什么事，没办法那些话的确让他难以忘记，毕竟无数次劝说自己不去在意……反而更加在意了。 “所以，我欠你一声对不起。也不仅仅是对不起。” 周漾别过头，原本以为只要自己不说，这件事就会掩埋在心底，随着时间逐渐淡化，但现在忽然被翻出来，他的心脏还是酸涩得厉害。 眼睛热热的，他摇下车窗，想吹吹风，冷静一下。 他忍不住哽咽道：“你和我妈一样，爱骗人。” 第029章 心动瞬间 闻言，原本做好心理准备的林沁雯还是潸然泪下。 林露婉发病时打他骂他，林沁雯喝醉时数落他……她们一个将错归咎于病，一个将错归咎于酒。 都有情可原，可周漾呢，受到的伤害是真实的啊，还要因为“有情可原”四个字而憋屈得无处发泄。终于有人愿意揭开画，看看那面千疮百孔的墙了，他终于等到她来填洞补坑了。 除夕。 “你要出门？”周漾皱眉。 林沁雯走向玄关，一身黑红新年战袍低调而又不失奢华。 “是啊，有什么问题吗？” “今天可是除夕。” 林沁雯柳叶眉妩媚地挑了一下：“往年除夕夜你在网吧通宵打游戏，我不也没说什么。” “那我今年就不能忽然想跟你跨年了？” 林沁雯驻足回头：“如果你觉得你姨单一辈子挺好，那我也不是不能留下来陪你吧。” 周漾闻言眼前一亮：“终于有人要你了？” “呸，什么叫有人要我了？” “谁啊？”周漾邪里邪气地笑着，“说出来看看，我帮你把把关。” “同事。”林沁雯换好鞋就准备走。 “我就知道肯定是他。”周漾兴致缺缺地咂了咂嘴。 “我还没说你就知道了？” “除了陈某还能有谁？”周漾一副你们俩那事瞒得住谁的样子。 “你是不是整天不学习，就天天听八卦去了？”林沁雯皱眉埋汰道。 周漾看了眼时间：“六点了，赶紧走吧。” “记得吃晚餐啊。”林沁雯关门前再次叮嘱道。 “知道了。” 送走林沁雯后，周漾躺在客厅沙发，无聊地刷起了朋友圈。 朋友圈里都是晒全家福的。 他无趣地退出了朋友圈，随性浏览了一遍对话框。 看到沈一柯三个字和对话框里的日期，周漾才意识到他和沈一柯已经快一周没说过话了。 第30章 虽然最后一条消息还是沈一柯发的，但周漾总觉得的沈一柯挺倔，还在生他的气。他不由得再次反省了一下，自己那天说的哪句话刺伤他了。 是那句“你这就是和家里人闹小孩子脾气，该叛逆的是你弟，你是被偏心的那个，你叛逆什么？”还是那句“身在福中不知福”？ 啊，头痛，不想了。 周漾翻起身，穿上外套准备出门吃顿晚餐。 今天是除夕夜，不少饭店都关门了，周漾找了许久才找到一家尚在营业的面馆，餐馆冷清，他点了份羊肉粉，看在老板热情的份上，又加了个煎蛋。 周漾坐在餐厅靠窗的位置，看向外面穿得喜庆、手持烟花棒的孩童，似乎才意识到，真的过年了。 往年他都在网吧度过了这晚，倒也没觉得这一天和平日有什么差别，今日一人独坐一家面馆，忽然感觉有点凄凉。 他随即又无所谓地笑了笑。 _ 在忻城兜兜转转了一周后，沈一柯还是在除夕这天被郭韵慧电话轰炸回了湘城沈家。 郭韵慧让人做了一大桌美味佳肴。 三米的长桌，两人面对面坐着。 “多吃点，都是你爱吃的。”郭韵慧热情招呼着。 自打再见到沈一柯，老太太脸上的笑就没消失过。 “嗯。”沈一柯嘴上应着，但其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爱吃这些菜，准确来说，他没有什么爱的东西。 “一柯，在那边上学还习惯吗？”郭韵慧又道。 “还好。”沈一柯平和地应了声。 饭后，郭韵慧和沈一柯来到后院。 后院弥漫着腊梅的香味，沈一柯觉得呛人，郭韵慧却喜欢得紧：“很香吧。我记得你刚来的时候，天天来这边坐着。” “嗯。”沈一柯淡淡地应了声。 八岁那年，他来到沈家。有了爷爷奶奶，还有一个新的爸爸。那一年他们呵护着他诚惶诚恐的心，沈一柯差点儿就走出阴影了。 之后郭韵慧忽然说道：“一柯，开学再回去吧，到时候我送你。” “还是不了。快高考了，我还是早点回去复习吧。八点，我就回去了。”沈一柯说着看了眼时间，19:13。 郭韵慧蹙眉，饱经沧桑的双眸含着泪光：“一柯你存心气我的吗？” “你再在意高考，也不至于连除夕这晚的时间都腾不出来吧？” 眼前的老太太，满脸褶子，一头银发，杵着拐杖，皮肤干枯……无不显示着年迈之态。 沈一柯稍微动容。 郭韵慧知道沈一柯吃软不吃硬，于是哽咽道：“我知道你怨我，怨沈家……但就当同情我这个孤家寡人的老太婆，陪我过这个除夕吧。” 沈一柯最后还是答应了。 就在他去洗澡时，周漾的电话打来，但郭韵慧怕沈一柯又走，就给他挂断了，还把手机关机了。 等沈一柯出来，老太太便缠着他看春晚，嘴里却絮絮叨叨地讲着以前的事。 “一晃眼都十年了。你也长成大孩子了。” “记得十年前去接你的时候，你还很怕生，不愿意跟我们走……” 沈一柯面色平静地听她讲着过往。 郭韵慧说着说着就哭起来了，大概到六七十的年纪都比较多愁善感吧，又死了丈夫和儿子……沈一柯似乎能理解她的情绪，可又完全体会不到那种感情，只温和地递过去纸巾。 快12点了，郭韵慧已经开始犯困，眯着眼靠在沙发上，沈一柯体贴入微给她盖了张毯子，然后才想起看手机，拿起桌上的手机，才发现关机了。 他以为是没电了，一边开机一边找充电器。 开机后却看到电量还有22%，还没来得及疑惑，就弹出来十几个来电提示，全是周漾打过来的。 他赶紧走到阳台，回了过去。 “喂？” 他话音刚落，就听到周漾低哑的嗓音：“为什么挂我电话，我以为你出事了。” 哪怕隔着手机，沈一柯也能感受到周漾情绪低落。 后来他才知道，原来当年周漾给林露婉打电话过去，那边挂断了，然后再打过去就是关机，周漾当时以为只是没电了，也没放在心上，所以没和周家人说起，可一个月后就收到母亲的死讯。 这事也让他无比自责，总觉得自己如果当时发现异样，说不定林露婉就不会死了。 沈一柯没多问，只沉稳道：“你现在在哪儿，位置发我。” 周漾觉得沈一柯这话说得怪霸道的，但还是报了地址，发了定位过去。电话挂断后又好笑地想，他现在在湘城和家人团聚吧，总不可能突然跑过来？但他也不知道是江边风景太美，还是真的在等谁，一直在那儿坐了两个多小时。 沈一柯一刻不等，看郭韵慧睡着了，直接和保姆说了一声便打车过去了。 两个小时后，风尘仆仆的少年与桀骜不驯的少年对视一笑。 周漾抽着烟，只说了一句：“来晚了，烟花都结束了。” 原来他打电话过来，只是想给他看看烟花。 沈一柯略有些遗憾地说：“怎么不早说？” 早说，他就不回湘城了。不为看烟花，只为陪他。 “一时兴起而已。”周漾看着江面笑着，“你应该是在和湘城和家人守岁吧？这还大老远跑过来？” 第31章 “没有。就在市中心，今晚车少，叫车有点久。” 周漾闻言顿了一下，不由得想：过年都不回去，看来和家里矛盾闹挺大的。 不过沈一柯的私事，他也不便过问，他嘴笨不会说话，万一又惹得人家不高兴生他一周闷气，得不偿失。 他伸了个懒腰，幽幽道：“那你可太能墨迹了。” 清绝的少年望向江中的孤岛，薄唇轻启：“周漾，你以后想做什么？” 周漾闻言顿了一下，随即干脆道：“混子呗，就做一辈子混子。” 周漾笑得坦然，但对上沈一柯的目光，他忽然不自然地躲开了。果然如李凯他们所说，沈一柯身上的学霸气息会让你因摆烂而羞愧不已。 他反问道：“你呢？像你这种优质人才肯定是想建功立业报效祖国吧？” 沈一柯笑着凝视远处的江景，声音极轻却不容置疑：“这个太简单了。” 周漾，你又忘了，我希望你健康快乐啊。 这是我毕生的追求。 “没想到你也有这么狂妄的时候，”周漾也朝那个方向看过去，“不过你的确有这个资本。” 又过了片刻。 “沈……” “周……” 两人同时开口，又相视一笑。 “你打算考哪所大学？”周漾问。 他现在还并不知道面前这位已经被保送的事情。 “问这个是想和我上同一所大学吗？”沈一柯半开玩笑道。 “呸！你看劳资像是能考上正经大学的样子吗？” “你可以的周漾，”沈一柯清澈的双眸柔和且坚定地望着周漾，意味深长的说，“只要你愿意。” “你傻了吧？相信我能考上大学不如相信母猪会上树。”周漾嘴上说得恣意狂放，但心脏被那双摄人心魄的双眸盯得虚得不行，“还有，说过多少次了，说话别基里基气的。回去了！” 说罢，周漾便转身走了。 走两步又回头：“愣着干嘛，又要偷跑？” “来了～” 路灯下，沈一柯咧嘴露出两颗小虎牙冲他爽朗地笑开了。分明是黑夜，可他笑得明媚灿烂，整个人仿佛发着光，旁边的路灯都显得黯淡了。 这一瞬，作为一个唯物主义者的周漾忽然相信神明的存在，他大概率是弯了，因为他居然不觉得沈一柯笑得娘们唧唧的了。 第030章 男、朋友 沈一柯，什么时候开始的，你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狙击我的心的？ 是掏出两颗奶糖递给我的时候，还是把三级甲脱给我的时候，还是提前出考场为我买药的时候，还是端着那份水果拼盘一言不发坐我身旁的时候……太多了。 妈，姨，我也不想弯，可是没办法，他给的实在太多了。 你携风雨而来，我无处可避。周漾现在终于明白这句话的含义了。 回去的路上，周漾安静如鸡，直到突然看到路中央躺着一只死猫。 “焯！”他身子一麻，忽然驻足，下意识地捂住了沈一柯的眼睛，“别看。” 沈一柯被他吓了一跳：“怎么了？” 他的手心真暖和。 “有不干净的东西。” “鬼吗？”沈一柯半开玩笑地说道。 他忽然觉得黑暗也没那么难熬。 “一只猫被碾死了。” 沈一柯其实有看到那只猫，但听周漾说出来，却沉默了。 有一颗种子，在火炉翻炒后被扔进冰窖，又被捞起来丢回火炉再扔进冰窖，如此周而复始无数次，最后那颗种子被丢在了阴暗无光的角落。沈一柯以为那颗种子已经没了生命力，可就在刚刚，种子好像有了萌芽的迹象。 十八年来，他见过死人，见过分尸现场，见过几十层楼上摔下来不成样的人……见过太多血腥，更经历过太多残忍，但从没人捂住过他的眼睛。 没人担心他害不害怕，事实上他早已经忘记害怕是什么感觉了。 走过去后，周漾才松开手，不由得感慨：“还好是我先看到，不然让你看到绝对会做噩梦的。” “那实在太感谢了。”沈一柯笑着，诚恳道。 后来几天，郭韵慧又打了好几个电话过来，又是叫他回去的。沈一柯以各种理由推脱了，一方面的确不想再踏进那块遍布阴影的地方，另一方面是因为周漾天天来敲他房门。 “厕所堵了？借个厕所。” “蹭饭。” “牙膏没了，借点……” …… 他要是回去了，周漾找谁去？ 初七，假期最后一天。 周漾开始整理学习计划。虽然沈一柯没说他要去哪所大学，但他是学校请来冲清北的，大概率还是这两所里面选了。他呢肯定是去不了清北，但好歹要去同一个城市吧，也不能太差…… 他心里是这么想的，但从论坛摸到实验班的期末考试成绩单时，心还是凉得透透的。 no.1沈一柯 语文136，数学 150，英语149，理综290，总分725。 no.2邵文轩 语文128，数学148，英语144，理综285，总分705。 甩第二20分，沈一柯你真tm不是人。 他又看了眼实验班最后一名的成绩。 no.36施苒苒 语文118，数学129，英语138，理综228，总分613。 连最后一名都在600往上，果然人家是有资格四肢退化的。 第32章 一想到自己总分还没沈一柯理综高，周漾就更头痛了，去阳台点了根烟，吹了会儿风试图冷静冷静。 冷静后，发现自己好像的确有点痴心妄想了。 他以前总觉得自己是自甘堕落，自愿跌入泥潭，可忽然间发现，自己好像怎么也爬不出来了。他现在就是个泥点子，与泥潭融为一体，捞不出来了。 有时候不得不承认，他们说的也不完全错误，不是一个圈子的人不要硬融。 他看向隔壁阳台，沈一柯的衣服和他人一样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地挂在上面，以前周漾从不认为自己自卑或是敏感，但现在认了。 挨着沈一柯他都怕把他弄脏了……这种感觉真的很焯蛋。 他走进里屋，给林沁雯打了个电话：“姨，你说我现在好好学习还来得及吗？” 林沁雯愣住，随即秉持着教师的修养鼓励道：“如果你想要变得更好，那随时都可以。” “那你有什么秘籍交给我吗？” 还挺认真的？林沁雯有些意外：“要秘籍没有，鸡汤倒是可以煲好几锅。说说看吧，怎么开窍的。” 周漾垂眸，鸦羽般的睫毛盖住大半眸子：“只是遇见了一个想并肩而立的人。” 林沁雯喜不自胜：“啧啧，没想到你没把阮怡拉下水，阮怡还把你拉上岸了。” 周漾不语。 “行吧，你要秘籍的话，我可以帮你问问陈某，他们班学霸多，给你搞几本笔记应该不是问题。晚上回来吃晚餐吧。 “哪家餐厅？我就不回来了，直接过去。” “回家吃。” 周漾嘴角抽搐：“终于还是决定毒死我，一了百了吗？” “滚犊子！陈某下厨，决定讨好一下你，别不识好歹啊！” 啧啧，恋爱的酸臭味，周漾熄灭烟头道：“可以带朋友吗？” “女朋友？” “男、朋友。” “我问问啊，”林沁雯扭头看向陈巍，问后回道，“陈某说可以。” 于是电话一挂断，周漾就给沈一柯发消息：[为报答你这几天的照顾，我姨盛邀你共进晚餐。] 正在给迷迭香整枝的沈一柯看到这条消息嘴角忍不住上扬，难得见他说话这么书面化。 冬夜，林沁雯公寓。 客厅杵着两少年，厨房窝着两老大不小。 “你怎么不提前说来的是沈一柯？”陈巍一面掌勺一面压低声问旁侧以打下手为由躲进来的林沁雯。 “周漾狐朋狗友那么多，第一次说要带朋友回来，我也不知道是他啊！”林沁雯用气音回道。 “……”两人沉默良久。 林沁雯忽然提出疑惑：“我们两个是老师，也都30出头的人了，谈个恋爱为什么要躲着自己的学生？” “你要知道，那可不仅仅是个学生，是一个获取了清北保送资格的大神，而且你不觉得他浑身散发着一种与年纪不相符的成熟吗？那种处变不惊的修养，我20岁之前反正是做不到。” “这么想想好像是这么回事。但那也不至于心虚吧？” 陈巍提醒道：“心虚的是你，不是我。” 林沁雯默，片刻又感慨道：“不知道能培养出这么优秀的孩子的家长，得有多优秀。” “明天家长会。”陈巍颠勺的手法相当熟练，看得林沁雯频频点头，嘴上却又都谈论着工作上的事，以避免尴尬，毕竟确认关系才没几天。 “不过，我看了沈一柯的档案，父母都不在了。就祖母还在，不知道明天能不能从湘城赶过来。” “这孩子也是个可怜人啊。”林沁雯认真端详他的手法，嘴里幽幽感慨，“这么看来，他和周漾能玩到一起，好像也不是那么意外了。” “敢情你一直搁我这儿套话？” “都是老师，交流一下学生情况而已，什么套不套话的？”林沁雯理不直气壮地说完就撇开话题，“这道糖醋排骨烧完应该还有个十几分钟就好了吧？” “如果没人添乱的话，是这样的。” 林沁雯看着柜台乱七八糟的调料讪讪地收回手，鼓励道：“那你加油！” 说着便退出了厨房，再回客厅她看到周漾带着沈一柯进了他的卧室。林沁雯眼里满是不可思议。带回来吃饭就算了，还带进卧室了，要知道周漾的卧室，只要人不在就一直锁着，连她都不能进。 她赶紧又走进厨房：“沈一柯和周漾关系那么好，你真一点没看出来？” 陈巍眉毛一高一低看了她一眼：“我应该看出来吗？” 林沁雯蹙眉，胳膊肘顶了一下他的腰：“什么态度？” 陈巍下意识地躲了一下，这一躲腰给闪了。 “有这么虚吗？”林沁雯看他扶着腰，嫌弃而鄙夷地瞥着他。 陈巍收回手，俯身凑近她耳畔：“我虚不虚，你要不要试试？” 林沁雯推开他的脸淡淡道：“别带坏小朋友。” 陈巍透过玻璃朝周漾的卧室门看去：“他俩算小朋友？” “比你小的统称为小朋友，不行？” “那我呢？大朋友？” “聪明。” _ 餐桌上，气氛实在尴尬。 陈巍试图缓解气氛，于是率先开口：“沈一柯，明天学校召开家长会，你家人能从湘城赶过来吗？” 沈一柯平和道：“应该不太行，我奶奶年纪大了。” 第33章 “也是，本来还想让你的家长分享一下教育经验，看来这愿望是要落空了。” “要说教育经验，陈老师不是更丰富？”沈一柯温声恭维道。 “哪里哪里～” 周漾看看陈巍又看看沈一柯，总觉得他们的对话有点奇怪，奶奶来不了，爸妈总能来啊？！难道沈一柯是留守儿……少年？ 他最终还是没问出口。 餐桌再次陷入沉默。 林沁雯看不下去，又开口： “你这红烧肉不错～” “是嘛，主要还是肉挑得好。” 话题转移到菜肴上，大家都没那么拘谨了。 饭后林沁雯道：“周漾，你和陈老师一起洗碗吧。” 周漾正好有话和陈巍说，便进去了。 客厅，留下林沁雯和沈一柯。 林沁雯从冰箱里拿了几瓶饮料出来，“周漾这段时间没给你添麻烦吧？” “没呢，林老师严重了。”沈一柯笑笑，“他或许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坏。” 林沁雯轻挑眉：“看来你们俩关系更好了，还会帮着他说话了，能说说怎么认识的吗？” 第031章 是你的话，骗我也无妨 “男生爱好大多相似，一起打打游戏(篮球)就认识了。”沈一柯(周漾)这样回答了林沁雯(陈巍)。 林沁雯和陈巍恍然大悟地点了一下头。 “对了，陈老师，我想问你一下，沈一柯当初为什么要转来我们学校啊？”周漾问。 陈巍看向他，周漾这礼貌谦和的模样和学校里传的嚣张跋扈大相径庭，他反问：“挖过来冲状元啊，沈一柯没跟你讲过？” “他……他当然讲过。”周漾讪笑两声，“我只是以为有什么特殊原因。” “你很关心他。”陈巍一语戳破。 周漾别开眼又故作镇定道：“朋友之间，了解一下不是很正常吗？” “是这样的，没错。”陈巍肯定道，“听你姨说，你想好好学习了，那他应该能帮到你。” “我就随口一问，我姨怎么到处说……”周漾蹙眉，有些不好意思地抱怨着，说着将洗好的碗放进了碗柜。 “这是好事。”陈巍再次肯定道，“加油。” “……”周漾尴尬地笑了笑，“谢谢陈老师。” “没事，你出去吧，剩下的我处理就好了。” 周漾却没动，陈巍又问：“还有什么想问的？” 周漾看了眼客厅聊得正欢的两人，迟疑片刻后才张嘴：“我可以问问沈一柯的家庭情况吗？” 陈巍眼珠子动了动：“一般来说，学生的情况是不可以透露给不相干的人的。” “哦，好吧。”周漾挤出一抹尴尬又失落的笑，转身欲出去。 陈巍却又开口：“但你的话，我可以简单说两句。” 周漾顿了一下，随即欣愉地看向陈巍。 “喜形于色可不是个好事。”陈巍提醒道。 周漾闻言略显羞赧地收敛了一下表情。 陈巍笑着轻摇头，说着：“书香门第，家庭条件殷实，打小母亲就不在了，父亲和祖父也在两三年前意外去世，现在和祖母相依为命。” 周漾皱眉：“他是不是还有个弟弟？” “没有啊，”陈巍疑惑地看着他，“资料上写的独生子女。” 沈一柯这个骗子，怎么个个都骗他。 夜里快九点了，周漾准备打车回租房。 林沁雯却道：“今晚就住这边吧，明早和我一起去学校。” 周漾婉拒：“不行，我的资料都在那边。况且我不回去，沈一柯总要回去的。现在晚上坐车不安全，尤其是像沈一柯这种长得好看又弱不禁风的，路上必须得有个伴。对吧？” 他说完看向沈一柯，沈一柯配合地点了点头：“的确，一个人是有点害怕。” 林沁雯皱眉：“那你俩一起住你那屋不行吗？明天开完家长会，下午休息，你需要带什么资料？！” 周漾思量片刻后回道：“沈一柯他认床！” “是啊林老师，我的确认床。”沈一柯可以说是相当配合了。 “……” 最后拗不过他们，林沁雯妥协道：“那我送你们回去吧。” “不用不用，这里离那边挺远的，过去再回来，就很晚了，而且现在95的油那么贵，没必要。” 林沁雯古怪地看着周漾，刚想开口再说什么，陈巍先一步道：“那你们路上注意安全，到家了打个电话。” “嗯好，林老师(小姨)、陈老师再见。” 说罢，两人便走了。 待门再关上，林沁雯脸色一变：“你也可以走了。” 陈巍委屈道：“你看不出来，他们俩是在给我们制造二人世界吗？” “那又怎样？” “那我们怎么能辜负他们的心意？” “我……唔”林沁雯还想争辩，却被他吻住了唇。 …… 电梯里，周漾笑着开口：“沈一柯，和你做朋友真轻松。什么都没说，你却什么都明白。” 沈一柯浅笑揶揄道：“你的目的就差写在脸上了。” 周漾笑容僵住：“有那么明显吗？” 沈一柯笑容更深：“一点都不明显。” 周漾皱眉：“你取笑我？！” “没有，”沈一柯收敛笑意，“简单一点挺好的。” 第34章 周漾蓦地想起陈巍告诉他的信息，想起沈一柯瞒着他的事情，眉头皱得更紧了。 电梯门开了，两人走出公寓。 “陈老师和你说什么了吧？”沈一柯先一步道。 “嗯，我现在什么都知道了。”周漾没有要隐瞒的意思，“但现在给你个机会坦白。” 沈一柯笑得坦然：“是我的错，我不该骗你。” “比起道歉，我更想知道你为什么骗我。” “说不出来。”沈一柯脸色的笑容消失，淡淡忧思揉碎在温柔的目光里，“或许你以后会理解吧，现在你只需要知道我不会伤害你就好了。” “怎么非得弄得那么神秘？”周漾心里烦躁。 “其实不神秘，只是想和你交朋友而已。”沈一柯无奈，“是你自己不信啊。” 周漾沉默良久后对上沈一柯那双清亮透彻的眼眸，嘴角微微上扬：“现在信了。毕竟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其实并不是相信，是骗我也无妨。 于周漾而言，我一个烂人，唯二两真心，你也得手了，我一无所有了，还怕什么？ 沈一柯有些意外，但也没多问。 车上，两人各自拿起手机，全程没再说话。 一下车，周漾便点了根烟又开口：“听说你已经保送清北了，干嘛还这么努力？” 沈一柯笑着望向他：“努力吗？” 周漾沉默了，细下想了想他最近做的事，确实和努力无关，但他的分数…… 他淡淡开口说了个数字：“725。” 沈一柯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浅笑道：“既然决定去做了，总要认真对待的，毕竟已经走进考场了。” 随便说一句话都是他不可攀的高度，周漾只觉得压抑而烦躁。不是厌恶他的拿腔弄调，而是厌恶自己俗不可耐，还天天摆烂。 租房门口，周漾迟疑好久终于挤出那句话：“把你笔记借我……还有试卷。” 沈一柯眸色一亮，眉眼和嘴角都弯出了一个漂亮的弧度，什么也没问，只道了一句：“好，等着。” 说着便进去拿出了自己的笔记本以及以往的试卷，装在纸箱里，郑重其事地交到了周漾手上。 他热心交代道：“有看不懂的，随时问我。” 周漾啥也没说，只觉得面红耳赤，赶紧回了房间。 明明沈一柯什么也没问，什么也没说，但他总有一种被羞辱(寄予厚望)的感觉！可恶的学霸啊！ 他躺在沙发上，仰着头看着天花板，方才的画面浮现在脑海。 现在就是很后悔，成绩比他好的人那么多，为什么一定要找沈一柯要笔记？太丢人了！ 他这像什么话？浪子回头吗？万一放弃了怎么办？万一努力了还是一事无成怎么办？让人失望了怎么办？被人看笑话怎么办？ 压力好大，就该偷偷努力才是啊。 他闭眼摇头，周漾，不能再想了不能再想了。 所以要一个堕落已久的学渣重新学习，是需要勇气的，不仅仅是苦读圣贤书的勇气，还有面对他人异样目光的勇气。至少周漾是这样的。 翌日，家长会。 学生一律站在教室后，家长坐在学生的位置上。 一班，除了沈一柯的位置都坐着人，班里同学虽然什么也没说，但心底对沈一柯多了一丝同情。不过沈一柯倒是一脸无所谓，毕竟他都没告诉郭韵慧这件事，就连转学都是自己一手操办的。 他需要和沈家一点一点地断掉联系。 可讲台上的陈巍讲话讲到一半时，一位满头白发但却韵味十足的老太太进入众人视野。 “陈老师，不好意思打断你的讲话了。”郭韵慧毕恭毕敬，姿态优雅，“我是沈一柯的奶奶。” 陈巍态度也很谦和，礼貌地笑了笑便招呼沈一柯过来把人带过去了。 沈一柯面上镇定地让她坐在了自己座位，又站回了原位。 “现在请各位同学站到家长的身边，牵起你们家长的手。” 语毕，教室里便响起了稀碎的脚步声和议论声。 郭韵慧主动握住了沈一柯的手，老人家上了年纪，手干瘪得厉害，虽然没有粗糙的老茧，却也布满了老年斑。 沈一柯并不喜欢这样亲昵的动作，但面上依旧温和坦然。他知道郭韵慧大概率是陈巍或者是唐校长擅作主张请来的，毕竟在他们看来，他的监护权还在这位老人家手上。 他始终习惯于配合他人。 “接下来请邵文轩的母亲作为家长代表，说出你此刻最想对孩子们说的话，大家掌声欢迎。” 掌声中，一位剪着齐耳短发女人走上讲台，女人的妆容和穿着都显得尤为干练：“谢谢大家。” “我是邵文轩的母亲，很荣幸……” “这些话都是我站在家长的角度想对孩子们说的，但下面的一句话，是我想单独对我儿子说的。” 女人看向第一排站得笔直端正的邵文轩，眼底满是温柔久久凝视着他，话还没说出口，眼眶先湿了。 “文轩，谢谢你回报给我的一切，你永远是妈妈的骄傲。” 邵文轩有些不知所措地笑了笑。 女人讲完话，陈巍便趁热打铁让家长和学生进行十分钟深情对话。 “一柯，你好像不太欢迎我？”郭韵慧看向沈一柯，手指轻轻摩挲着他的手背，像是在抚摸一件珍贵的艺术品似的。 第35章 第032章 以后直接报我名字 “没有。”沈一柯淡淡道，“只是有点意外。” “意外我会过来？我现在可是一柯唯一的家人，怎么可能不过来？”郭韵慧笑得慈祥且真诚，可沈一柯感受不到一丝慈爱。 这不怪郭韵慧，是沈一柯自身的问题。 “我去上个厕所。”沈一柯说着，轻轻挣脱了郭韵慧的手，走出了教室。 去厕所的几分钟里，他碰上了同样过来上厕所的邵文轩。 他洗手时，旁边的邵文轩忽然说道：“沈一柯，你说我妈要是知道我喜欢男的，还会为我骄傲吗？” 沈一柯默然。 邵文轩见状笑了笑，也没再说什么。 因为他们都明白，这个社会对同性恋的接受度一直很低，尤其是80年代往前的人。 沈一柯朝教室走去，站在教室外的陈巍把他叫住。 “你奶奶过来，你好像不太高兴。” 沈一柯勉强挤出一抹笑：“只是觉得她那么大老远过来，很辛苦。” “我也是随手给她发了一条消息，没想到她真的会过来。你不会怪我吧？” 沈一柯摇了摇头：“怎么会。” “那就好，”陈巍舒了口气，“总感觉你这孩子心里藏了很多事。不过你的家庭情况特殊，倒也能理解，但老师还是希望你能多和家人、朋友或者是和我沟通。当然这只是出于一个惜才之人的建议，你要是不喜欢就当我没说过。” “谢谢陈老师的关心。”沈一柯礼貌微笑。 沈一柯不动声色却又面面俱到的模样总是让陈巍心底隐隐发寒，仿佛他才是那个被老师谈话的学生似的。 不知道到底经历了什么，才能历练出如此心境。 “进去吧。”他摆了摆手让沈一柯进去了。 沈一柯再进去时，正好看到郭韵慧和黎兴川以及他的父亲有说有笑的，他也佯装自然地融入了对话。 “老人家你可真厉害，培养出这么优秀的孩子。”黎爸恭维道。 郭韵慧笑着：“哪里哪里，都是孩子自己努力。” …… 家长会终于结束，下午是休息时间。 郭韵慧想去沈一柯的住处看看，但沈一柯温柔腔婉拒了，只带她去用过午餐就让她回去了。 送走郭韵慧后，沈一柯才回了租房，躺在床上，收敛了笑和温柔，面无表情地望着天花板。 就这么睁着眼睛，一动不动地躺了一下午。然后又像平常一样，浑身萦绕着温柔气息，走进学校上晚修。 昨日的家长会过后，大多数高三狗都像是打了鸡血般认真刷题啃书，虽然是三分钟热度，但好歹热了三分钟。 11班的学生就不一样了，别说三分钟了，一分钟都热不了。毕竟是被学校放弃的班级，大家也都该玩玩，该吃吃，该喝喝……除了周漾。 “卧槽，我没看花眼吧，漾哥你在看化学方程式？” 周漾没有同桌，一个人坐最后一排靠窗位置，忽然从身后蹿出来一个人，吓他一跳。 周漾下意识地遮遮掩掩，生怕让人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正经事。 “没有，看……看小说。”周漾心虚地说着，同时小心翼翼地交换着小说和化学书的位置，“拿本化学书挡着而已。” “哈哈哈哈哈!”李凯看到小说后开怀大笑，“还以为你转性了。” “滚开，别烦我。”周漾羞恼地低吼了一句。 “下课了，不去抽根烟？”李凯说明来意。 周漾迟疑了一下，烟瘾这会儿并没有上来，但还是站起跟着去了。 他还是得维持一下自己坏学生的形象……不然说出去会被人笑死的。 去厕所的路上，他看到了从五楼下来的沈一柯。 五楼是理综三科老师的办公室，他估计就是上去和老师交流心得的，毕竟开学前面两天，每个班几乎都是在讲解期末考试试卷。 沈一柯是众位老师口中的神人，解法多种多样，办公室里的工程师们都很乐意听他的见解。 沈一柯也看到他了，朝他挥了一下手，浅笑嫣然。 周漾只看了他一眼，总觉得沈一柯对他笑一下都像是在鼓励他好好学习，这种寄予厚望的感觉让他本就不舒服的心情更加烦躁了，闷不吭声继续往前走。 “学霸还挺热情的。”李凯倒是挥了个手回去。 “没和你打招呼。”周漾冷不丁道。 李凯努了努嘴：“你又不回应，我这不是怕学霸尴尬嘛。” 周漾不语，掏出了烟。 晚修结束，周漾走下楼。 这两晚下楼，他都能卡上沈一柯走出教室的点。 他好像已经摸索到沈一柯出教室的时间了。后面几天也都卡上后，周漾终于知道沈一柯有多准时了。 “你是定了闹钟吗？每天都是这个时候出来。” 两人并肩下楼，周漾问道。 “没有啊，”沈一柯有些诧异，“卡时间的不应该是你吗？” “我，”周漾急于解释什么，“我只是为了验证我的猜想。” 沈一柯笑：“验证得怎么样了？” “事实证明，我猜的没错。” “猜这个干嘛？”沈一柯满是不解地看向他，柔声细语道，“我可以在教室外等你，你只要说一声就好了。” 第36章 周漾不由得心下一颤，嘴硬道：“谁要你等了？只是顺路而已。” 不要擅自为我做什么，我会忍不住……的，煞笔。 “确实，”沈一柯若有所思地点了一下头，“那早上也挺顺路的，要一起吗？” 周漾迟疑后皱眉，故作勉为其难模样：“也不是不可以。” 后来两人便一起上下学了。 一起吃早餐，一起吃夜宵。 周漾觉得这样的生活挺惬意的，只要沈一柯不偶尔发问：“我的笔记你看得怎么样了？” “我就随便看看，你要急着用，我就还你。” “不急，送你了，慢慢看吧。”沈一柯面上依旧笑得温柔，但眼底一闪而过的失望总让周漾难受……这种情绪被他人操纵的感觉，让他烦躁得不行。 一想到他那个眼神，周漾总是忍不住多翻两页书，可一旦李凯、傅涵……任何一个人出现在他身后，他的手脚都会不受控制地替自己打掩护。 学习，对于他来说好像是件很丢人的事。 直到三月的一个晚上，周漾从四楼下来却没看到沈一柯，走廊上教室里都没人。 周漾以为他被叫去办公室了，便一直等在1班教室外，直到邵文轩过来。 “你找沈一柯？”邵文轩问。 周漾一想到邵文轩是个gay不自觉地后退了半步，随即又迟疑地应了声“嗯。” “他刚下晚修就被几个男生叫走了。”邵文轩如实说道。 “叫去哪儿了？”周漾皱眉，有些失态地逼问道。 “你很紧张他？”邵文轩面色淡然。 周漾心里不安得紧，不禁暴躁道：“这不关你的事吧？” 邵文轩笑了笑：“的确，不过你是在问我问题，态度是不是该好一点？” 周漾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扯出一抹痞笑：“不好意思，天性暴躁。” 这态度就是，你爱说不说。 说罢，他立马拦住从一班教室出来的一个女生，态度180度转变：“嗨同学，请问有看到沈一柯吗？” 女生看到这张笑得灿烂的帅脸，心脏一咯噔，结巴道：“好好……好像和几个男生……一起朝那边去了……” 女生指了指厕所的方向，话还没说完，周漾就快步朝那边跑去了。 心中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了。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沈一柯被一群人围殴的画面，以前他虽没做过围殴他人的事，但经常被群殴，那样的画面他脑海里不要太多。 他急冲冲跑进厕所，查看了每个坑位，并没有看到人，又赶紧换了楼层。 从四楼一直往上查看到六楼，终于看到了沈一柯。 他气喘吁吁地扶着门框，越过人群看到了沈一柯嘴角的淤青，气不喘了，血液瞬间沸腾起来。 他扭动脖子，摩拳擦掌，一步一步朝围住沈一柯的五人走来。 “谁动的手？”他的眼神阴鸷可怕，语气冷冽至极。 周漾的名声在一中还是响当当的，五个人没一个敢说话的。 “我再问最后一次谁打的？” “没人站出来的话，就只有挨个儿问了。” 五人终于推出了一人，那人最后毋庸置疑遭了一顿毒打，然后被同伴拖着离开了战场。 厕所微弱的灯光下，周漾看着沈一柯青紫的嘴角皱紧了眉，很想斥责他几句，但看他安静得像头受伤的小鹿似的，又压抑下去了：“你果然还是太弱了，打电话会吗？我要是没找过来该怎么办？” 说罢，又自我否定了。 “算了……这种时候应该电话也打不了，以后再有人找你麻烦直接报我的名字吧。” 一直沉默的沈一柯，眼角噙起淡淡温柔笑意：“可我不想看你打架。” 周漾沉默两秒后，似乎是想解释：“那都是他们自己找上门来的。” “以后没人找上门，你是不是就不打了？”沈一柯试探着问。 周漾顿了片刻后，轻轻点了一下头，若有若无地应了声：“嗯。” 第033章 你的手太冰了 回去的路上，周漾问：“他们为什么打你？” 沈一柯轻描淡写说了三个字：“风流债。” “嗤~”周漾闻言挑了一下眉梢，“你向来洁身自好，哪来的风流债？” 问后才知道，是有一个低年级女生找沈一柯表白，沈一柯一如既往拒绝了。 之后，女生认的干哥哥就开始找沈一柯麻烦。 开始只是短信恐吓，沈一柯没把这种幼稚的行为放在心上。谁知道今天下晚修，干哥哥就带着4个人将沈一柯引到厕所，还是威胁他做那个女生的男朋友。 周漾点了根烟，吐出缭绕的烟圈，痞痞笑道：“没想到这世界上还有和安叶姝一样幼稚的人。” “说起来，安叶姝最近没有再找你麻烦了吧？”沈一柯有些不放心地问。 周漾撇了眼他嘴角的淤青，没好气道：“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 沈一柯不语。他只是不想在学校动手，不想在周漾面前动手而已……毕竟这对周漾影响不好，会带坏他。 在周漾的强硬要求下，沈一柯被拽去了药店，买了些跌打损伤的药。 这晚过后，周漾决定再也不藏着掖着。 他要大大方方刷题，大大方方问问题，大大方方背知识点……他下定决心一定要和沈一柯去同一个地方，不然就沈一柯那软绵绵的样子绝对会被欺负的。 第37章 又是一天，教室里。 “难怪凯子说你这两周不对劲……”傅涵不知何时站在周漾身后的，语调幽幽似鬼魂。 周漾尽管有了心理准备，手上还是忍不住遮掩。 “别遮了，学习又不是什么丢脸的事。”傅涵直接戳破他的小心思，随即又语重心长道，“那些话都是我和凯子开玩笑的。看你和学霸走那么近，我们就预料到这一天了。要么他拉你上岸，要么你拖他下水……” “现在看来，我赌赢了。” 傅涵说着，李凯也跑了过来。 周漾皱眉瞪着两人：“你们俩敢拿我打赌？” 两人讪讪笑着，道了句：“加油！” 赶紧闪人了。 不到一天时间，周漾“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的消息就走漏了出去。 晚修时间，林沁雯把他叫到办公室。 “真要努力了？”林沁雯问。 周漾不说话，心里直怨那两个大嘴巴。 “爱情的力量还真是强大啊。”林沁雯啧啧感叹。 周漾依旧不说话，耳根子却憋红了。 看来是说中心思了，林沁雯也不取笑他了，将从陈巍那儿要来的诸位学霸的笔记复印版递给了他。 周漾愣住，看清是什么东西后才接过来。 最后心虚地嘀咕了一句：“不要抱太大的希望，我可能就三分钟热度。” 林沁雯一改先前的调侃，温柔道：“你就算只有一秒热度，我也满足了。” 周漾垂眸，抿紧唇。 林沁雯不由得安慰道：“周漾，压力别那么大，没人逼你。就算真的半途而废，也没人笑话你的。” 尽管林沁雯这么说，周漾还是绷紧了神经。 因为这次，不完全是为了面子。 从此，他每天学习到凌晨两三点。 早春，晨露微霜，空气中还穿梭着寒气。 大多校服里还套着厚毛衣，只有周漾要风度不要温度，校服里面就一件t恤，时不时还把校服敞开，走路带风，迷妹无数是有原因的。 和周漾在早餐店吃早餐时，沈一柯忍不住问了一句：“真不冷？” 周漾没说话直接把手伸了过来，盖在他放在桌面扶碗的那只手上，沈一柯的手凉得他心惊。 “卧槽——你这么虚的吗？我看你穿不少啊。” 沈一柯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周漾的手意外的暖和，而他的手确实冰凉，他本来是不觉得冷的，但周漾把手收回去后，他忽然感觉有点冷了。 用过早餐后，两位风度翩翩的少年并排而行。 方才去早餐店的路上，沈一柯一直走在周漾前面什么也没注意到，这会儿回学校稍微往后靠了靠才发现周漾脚底打飘，再想起他的面色也有点蜡黄，好像眼底也是一片乌青……活像是被抽干了精气似的。 “你最近精神状态很差啊。”他忍不住提醒道。 “有吗？”周漾点了根烟试图提个神。 “小心！” 一辆车飞驰而过，沈一柯反应极快地拽回了周漾。 “红灯啊！”沈一柯脸上难得有了别的情绪。 周漾懵懵的，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危险的事，只是看着沈一柯紧张的神色，不由得会心一笑。 沈一柯不知道他这时候在傻笑什么，头痛道：“你最近是不是总熬夜？” “没有啊。” 沈一柯不信。 “别这么看着我，年轻人熬个夜怎么了，我以前还经常通宵呢！你还是先治治你体寒的毛病吧，女生的手都没你冰。” “看来摸过不少~”沈一柯笑着调侃道。 周漾蹙眉：“谁摸了？这不是众口相传的吗？！而且你抓错重点了吧！” 沈一柯笑而不语，还在想他熬夜的事情。 1班。 “明天月考，大家再好好看看错题。” 这一天，几乎每个老师都会说这么一句话。 “月月考，周周考……我累了，毁灭吧。”黎兴川呼了口气，有气无力地说道。 11班。 “明天就月考了，只有102天就高考了，你们还睡得着？！”化学老师老王拍了拍讲桌，“都打起精神来！” “都像周漾学习学习！虽然成绩不怎么样，态度至少要端正！” 这是周漾上高中以来，第一次被“夸奖”。 不过他感觉不到一丝喜悦。 什么叫态度端正，成绩不怎么样？ 这真的不是在讽刺他吗？ 明天就是第一次验收成果的时候了，不知道这个月的努力到底有没有效果。周漾烦躁地挠了挠头，顺手一抓……卧槽。看着指缝几十根头发，他沉默了。 因为这几十根头发，周漾郁闷了一整天。 直到夜里10点过，沈一柯忽然过来敲他房门。 沈一柯穿着睡衣抱着被子站在门口：“周漾，我刚用了高压锅，好像因为功率太大，房间里的灯都炸断路了……现在也不方便叫房东来换灯，我能在你这儿住一晚吗？” 沈一柯自知他的谎言漏洞百出，本还想了planb，但周漾不亏是个学渣，完全没有怀疑，直接同意了。 他不知道，在听到“我能在你这儿住一晚吗？”那一瞬间，周漾所有烦恼都烟消云散了。 周漾虽然一个人住，但却租了个两室一厅，一间放杂物，一间做卧室。毕竟他从初二开始在这里住了，算起来有四年了，算半个家，东西还是挺多的。 第38章 “你睡客厅可以吗？”周漾问完，又稍微解释了一下，“我另一间房里堆满了杂物。” “好。” 这么决定好后，周漾走进卧室，又激动了许久。 快12点了。 11点入睡的沈一柯这会儿正半梦半醒地看着门缝里透出来的微弱灯光，起身去敲了敲门，原本打着灯偷偷学习的周漾瞬间关了灯过来开门。 “怎么了？”周漾挡在门缝中间问。 沈一柯打了个哈欠：“还没睡？” “快了。” 沈一柯生理性的泪光闪闪：“你要不睡的话，我陪你一起熬着吧，正好你有不懂的，直接问我。” “还是别了，你这样子一看就熬不了。” “没…啊…事～”沈一柯又打了个哈欠，“我陪你。” “……”周漾妥协了，“行了，我也睡了。” 沈一柯拍了拍他的肩膀，带着三分迷糊道：“嗯，乖，睡去吧。” “……”你才怪乖!你全家都乖!这么娘们唧唧的字眼别tm用劳资身上! 周漾最终还是扯出一抹假笑。 打发走沈一柯后，周漾关上门躲进了被窝看书。 然而没两分钟，又响起了敲门声。 “又怎么了？”周漾皱眉问。 沈一柯只盯着他，一言不发。 周漾隐隐觉得沈一柯是过来监视他的。 “你不是一直想让我好好学习吗？”他轻佻反问，“现在不是正如你所愿？” 沈一柯神色淡然，一字一句道：“在那之前，我希望你健康。” 又是这句话，周漾的心脏再次被突袭。 他一字一句地回道：“我很健康，也很快乐。” “哦？”沈一柯只抬手在他腰间按了一下。 “啊！cao！”周漾吃痛的躲开了。 沈一柯也被他这一声给叫清醒了，抬了抬眼皮淡淡道了一句：“肾不行了。” “你肾才不行了！”周漾面红耳赤地反驳。总觉得沈一柯是在因为他说他体虚体寒的事报复他。 “周漾。”沈一柯沉沉地唤了声他的名字。 “干嘛？”周漾有些心虚地避开了他的目光。 “如果你这么热爱学习的话，我教你吧。” 一时之间，周漾分不清这到底是真心话还是来讽刺他的，散漫道：“你能教我什么？学习不就是自己多看多做多背，其他的交给天赋吗？” 沈一柯看他倔强的神色，并未多说，只道：“把我的笔记本给我。” 说好送他了，又要拿回去？周漾剑眉微蹙，嘴唇动了动，终是一句话也没说，转身从被窝里拿出了沈一柯的笔记本。 “给。”他冷不丁地递给了沈一柯。 见沈一柯接过笔记本后翻了又翻，周漾没忍住冷腔怪调道：“放心好了，我不会乱动别人的东西。拿给我是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顶多旧了点，实在介意，给你点折旧费。” 第034章 给你机会，拉我上岸吧 说着他就掏出手机，打算给沈一柯转账。 沈一柯一声不吭继续翻他的笔记本，终于在周漾输入密码时，说了句：“就这道题吧。” 他抬眸看向周漾，见他神色烦躁恼怒，又瞧见他的手机界面，无奈叹息，这孩子内心戏怎么这么多？ 他将摊开的笔记本放在周漾手机上，阻止了他输入后三位密码，温声道：“周漾别闹了。” “谁、谁闹了？”周漾的目光一碰上沈一柯柔情似水的双眸便跟着柔和了下来，底气不足地抿了抿唇。 沈一柯以商量的口吻说道：“十分钟内，你用其他方法解出这道题。解出来了，我再给你找其他题，解不出来就睡觉，你觉得行吗？” 周漾垂眸看了眼那道题，说实话，虽然沈一柯这本不过1厘米后的笔记，他已经看过好几遍了，但里面的题目，他依旧陌生得不行。 毕竟他在这之前，从没认真听过课、看过书、做过题……什么定理、法则全都乱作一团麻。 别说十分钟了，给他半个小时他都做不出来。 还换一种解法？就沈一柯现在写上面的解法，他也没记住。就他看来，沈一柯纯粹就是想看他笑话，逼他就范。 见周漾这副憋屈模样，沈一柯意识到自己到底还是高看他了。他摸了摸鼻尖，思量片刻后道：“要不，你还是先说说，这一个月你都学了什么吧。” 他语气是温和的，但周漾总感觉自己被冒犯了。 “你是不是管太多了？”周漾自觉平生没受过这么大的委屈，林沁雯是他姨也是他班主任管他就算了，沈一柯非亲非故凭什么管他？ “我学不学习关你什么事？就因为问你借个笔记，就得让你管着了吗？” 沈一柯愣了愣，随即面带歉意局促地笑了笑：“是我唐突了。” 周漾没再说话，拿着笔记本又回到房间关上了门，烦躁地捶了一下墙。 为什么要冲他吼？cao！周漾你个sb。 沈一柯最后受伤无措的模样像一根针扎在他心头，他真是越来越讨厌自己了。 能力没有，脾气倒是不小。 他懊恼过后，走到书桌前，摁开台灯，重新看了看沈一柯让他做的那道题。 那道题里相关的知识点，他都一一翻书查阅，差不多半个小时过去，他自认为了解得差不多了，于是开始着手解题……五分钟后，“解”字后的冒号已经被他戳成了两个洞。 第39章 他烦躁地走向窗口抽了两根烟。 沈一柯……喜欢你，算劳资倒霉。 抽过烟后，他又回到书桌前。 大概两个小时过去，他终于磨出了那道题的第二种解法，算出一致的答案后，瞬间心旷神怡。 看了眼时间，已经3点了。 周漾伸了个懒腰，打算去上个厕所就睡觉了，天亮再将解题步骤骄傲地甩在沈一柯脸上。 这么想着，他嘴角止不住地上扬，可拉开了卧室门后，他脸上的笑容消散了。 客厅茶几上的台灯散发着微弱的橘色光芒，照在少年俊朗的半张脸上。少年身子弯曲着，以一种极其不舒适的姿势卡在茶几和沙发中间，就这样他还睡着了。 周漾朝他轻轻走去，看着茶几上写满了好几页纸，上面密密麻麻的字符，周漾看了好久，才知道那是那道题的其他解法……大概有7种。 这其中也有他做的那一种，周漾看过后才知道，原来他选的是最蠢最复杂的方案。 他半蹲下来，平视着沈一柯的侧颜。 他头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他，少年的皮肤很好，暖橘色的灯光洒在他面部细细的绒毛上，洒在他根根分明且卷曲的睫毛上，洒在他那颗恰到好处的泪痣上…… 这位温柔的神明真的太好看了，这颗心交待在他身上一点都不亏。 周漾这么想着。 沈一柯，我的心也是价值不菲的，你也不亏。 他将沈一柯抱起，重新放在了沙发上。沈一柯那么高一个人，却没有意料中的重量，周漾心底闷闷的，有些不是滋味，蹑手蹑脚地给他盖上了被子。 他的手还露在外面，周漾正要给他塞进被子，可触碰到那只手时，他还是怔了一下，因为屋里开着暖气，可他的手也并不暖和。他不由得双手包裹住那只冰凉的手，试图暖暖。 你真这么虚的吗？周漾不忍蹙眉。 “en……”沈一柯皱了皱眉低吟了一声。 吓得周漾赶紧松开了手，但他并没有醒过来。周漾猜他或许是睡得不舒服吧。明天还是得整一张床才行。 他似乎忘了，沈一柯只是暂住这晚。 他将沈一柯那只暖不热的手塞回了被子里，没忍住再度审视了一遍少年的容颜，揉碎的刘海像他人一样，乖顺地攀附在精美的额头……他的目光最后定格在沈一柯温润的唇瓣上。 凝视五分钟后，他还是败给了心中的邪念，不受控制地俯身，如蜻蜓点水般吻了一下沈一柯的唇。 然后落荒而逃般快步走进了厕所，他有反应了，这是件很烦躁很羞耻的事情。 “……”一些限制级的画面不受控制地闯入脑海，周漾羞耻难堪，又情难自已。 原本只想撒泡尿的他不得已洗了个澡，再出来已经是二十分钟后的事了。 看到罪魁祸首睡得那么香，周漾莫明心生怨气，可少年乖巧安静的样子让周漾的情绪很快平缓了下来。 周漾觉得，沈一柯就像月亮皎洁温柔，抚慰他破败的过去，又像太阳充满力量，激励着他奔向未来……这样的人，他怎么能不沉沦？ 沈一柯，给你机会，拉我上岸吧。 月考。 这次依旧是文理混考，座位次序是按照期末考试的位次来排的，1号考室是每个班的前2或前3名，2号考室是每个班的4～6名，以此类推。 所以1号考室云集了每个班的优等生，即便如此，沈一柯和阮怡依旧是其中的焦点。毕竟头也分鸡头和凤头，这两位无疑是凤头。 “真巧～”阮怡坐沈一柯左边。 自上次一起被林沁雯请吃饭后，这还是两人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说上话。 “挺巧。”沈一柯淡淡应道。 周围的人听见这对话忍不住低语吐槽：“就这排位机制，有什么巧的？” 第一场语文结束。 刚收完试卷，其他学生都在讨论试题，只有阮怡走到沈一柯身旁，凑近他耳畔低语：“这学期她没怎么出现在我们学校了，是你做了什么吧？” 这一举引得其他考生瞠目结舌，校花背着校霸撩校草？ 沈一柯站起身淡淡道：“这不是正如你所愿吗？” 说罢，他拿起纸笔准备回自己原本的座位。 阮怡本想再说什么，却被考完试回教室的黎兴川打断：“嗨，阮怡……” 黎兴川又害羞又兴奋地招呼了一声。 阮怡浅笑着回了一声“嗨”便走出了考室。 她人走后没两分钟，沈一柯就收到她的消息。 [阮怡：我不知道哪里得罪了你，你好像对我敌意很大。] 这也是加上好友后的第一句话。 [沈一柯：可以明白告诉你，是因为周漾。不过没有敌意，只是劝诫。] [阮怡：他都已经那样了，我还能把他怎么着？] 沈一柯眸色暗了暗。 什么叫“他都已经那样了”？ [沈一柯：他怎么样都不是你利用他的理由。] [阮怡：这么维护他，你该不会是喜欢他吧？] [沈一柯：这么关注安叶姝的动向，你该不会是放不下她吧？] 阮怡嘴角颤动。沈一柯真的和安叶姝那个疯子一样装得一手好乖……可没办法，他说对了。 “滴答～”食堂餐桌上，沈一柯的屏幕再次亮起，坐对面的黎兴川不自觉地望过来一眼：一条未读消息。 第40章 沈一柯拿起手机，点开消息。 [阮怡：可以明白告诉你，我就是放不下。所以你最好别插手我和她之间的事。] “你笑什么？”黎兴川看沈一柯嘴角上扬，模样古怪极了，“谈女朋友了？” 沈一柯微微摇头，浅笑着说了句：“磕cp而已。” “看不出来啊，卷王也磕cp。磕到了？” “磕到了。” “磕谁……卧槽——”黎兴川话说到一半，瞬间闭嘴了。 沈一柯疑惑地看向他，与此同时旁边座位坐下了一人。 “嗯？你今天吃食堂？”他有些诧异地看向周漾。 “不行？”周漾语气不太友好。 沈一柯温和地笑着：“当然行。” “以后中午都在学校吃，记得给我打饭。”周漾这话是对沈一柯说的，但眼睛却盯着黎兴川看着。 沈一柯顿了一下，不明所以，但还是听话地点了一下头：“好。” 黎兴川感觉到一股莫明的压迫感，这就是恶霸吗？ 他以前只觉得周漾是个游手好闲的混子，一直瞧不起他那副全世界欠了他的样子，但也只是瞧不起而已，没觉得他多厉害，也没想过和他起什么冲突，哪怕知道阮怡和他在一起，也只是背地里骂他几句……但今天他这是要欺负到他同桌身上来了？ 黎兴川想起，论坛里还有人说两人关系不错，现在看来哪里不错了？分明是仗势欺人！搞校园八零！ 第035章 母爱泛滥？是父爱 “记得给我打饭”？什么口气！谁欠他的了？ 今天他倒要看看，这姓周的到底还能有多不要脸，背地里都是怎么压迫沈一柯的！ 欺负沈一柯脾气软是不是，以前没看见就算了，既然现在让他看见了，那他可不会袖手旁观！ 他和沈一柯先一步吃完饭，看周漾还剩大半，又看沈一柯似乎被什么精神体挟持着走不了，于是他同沈一柯一起干坐着等周漾吃完饭。 周漾看了他好几眼，那眼神分明在说：煞笔，你还杵那儿干嘛？你大爷吃饭很好看吗？ 黎兴川回敬一个眼神:你大爷还就看着了，怎么着？ 最后还是沈一柯说：“黎兴川你先回去吧。” “啊？你不一起？”黎兴川不放心。 “嗯，我等他。” 面对沈一柯肯定的眼神，黎兴川犹豫再三后说了句：“那你有事给我发消息。” 看沈一柯点了下头，他才起身离开。黎兴川前脚刚走，周漾后脚就侧目看向沈一柯，“他还挺担心你的嘛~你每天中午都和他吃饭？” “是啊，”沈一柯实诚道，“我们俩同桌。” “嗤，还‘我们俩’？”周漾嗤笑一声，气不打一处来，口不择言说了句，“我们俩还室友呢！” 沈一柯闻言澄澈的美眸瞬间亮了亮，周漾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说错了什么。 他紧接着补充了一句：“一晚也算。” 沈一柯闻言略有些苦恼：“房东说，他好像这两天都没空来装灯。其他的灯还好，我买来装上就好，就中间那个琉璃灯……” “你直接搬过来住吧。反正我那里正好两间房，收拾一下也可以住人。”周漾故作镇定地说，“省下来的房租就当是我的早餐费了。” 他怕现在要是不说，就彻底错过机会了。 “你确定？我不会打扰到你学习吧？”沈一柯以退为进故意试探性地问道。 周漾皱眉，我话都说到这种地步了，你难道还想拒绝？！ 但他明白，沈一柯是在因为昨晚的话责难他。 他隐忍脾气，低头道：“昨晚是我的问题，不该冲你发火……你也是好意，也是为了帮我。所以我的提议，你考虑考虑。” 沈一柯眉眼弯弯：“好，放心，不免费住的。以后不止是早餐，三餐都算我的。” 这件事好像就这么轻易达成协议了。 周漾还有些恍惚，直到看到沈一柯的东西一点一点地出现在他的两室一厅里。 搬得差不多后，两人坐在沙发上。 “哦对了，忽然想起来那间房里没床。” 本来是有床的，但周漾让房东搬出去了，因为他当初觉得那张床在那儿空着怪吓人的。 这都得怨林沁雯给他讲的那个鬼故事，说什么床空出来太多，鬼就会睡过来。林沁雯是希望他能好好睡觉，睡床中间，别总是滚边上去，但周漾哪里想那么多，就觉得鬼会挨他睡。 以前他都是抱着那只半人高的粉红豹睡的，听完这个故事后，他就把粉红豹放一半床，自己睡另一半床，自觉这样鬼就没地方睡了。 是的，他口口声声称自己是个唯物主义者，实际上却很怕鬼，这么说也是为了避免林沁雯总是恶趣味编鬼故事吓他。 周漾皱眉后又道：“我和房东说一声，多弄一张床来。” 沈一柯拦住他：“不用了，我睡沙发就好了，没必要麻烦。” “不行！”周漾反应大得让两人都有些意外，他尴尬地解释了一句，“沙发太软了对腰椎不好，既然说好了是合租，就要公平。” 沈一柯眸色温柔地望着他：“周漾，有时候过度追求公平就没有人情味了。” “那你睡床，我睡沙发。” 沈一柯哑然失笑。最后问道：“你的床够大吗？” 第41章 周漾心脏一咯噔，似乎已经能预料他接下来要说什么了。他的床是够大，但—— “我还是给你搞张床吧。”他直接扼杀了沈一柯的想法。 要是在床上有点什么反应，他这张脸往哪儿搁？他的满腔心思往哪儿搁？ 沈一柯心太大了，他认输，他承认他玩不过他。 所以最后明明是换几个灯的事情，搞成了加一张床的事情。两人都意识到事情不该这么发展，可却又都任由事情这么发展下去了。 沈一柯洗漱完从卫生间出来，正好和从卧室出来的周漾对上了眼。 沈一柯面色自然地笑了笑，并未注意到周漾凌乱刘海掩饰下的那双黑眸里隐藏着丝丝窘迫，最后目光停留在周漾手上的草稿本上。 “是有问题要问我吗？”他微微抬了一下眉，温和的语气里多了丝欣喜。 周漾骨节分明的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草稿本，努力将心思从沈一柯昳丽清秀的脸庞和性感的锁骨转移到那道物理题上。 他走过去，将草稿本交到沈一柯手上：“昨晚你让我做的题。你先看看。” 说罢，他便掠过沈一柯，走进了卫生间。 “嗯好。”沈一柯柔柔应了声，拿着草稿本走向了铺得平整的沙发。 卫生间里，周漾捧水洗了把脸。 透过打湿的刘海，他看向镜子里狼狈的少年。 要疯了。这才第二晚啊。 他烦躁地揪住自然卷曲的黑发，习惯性地摊开看了眼手心，又是脱发的一天。 他头发茂密，不少人都觉得他像是顶着一顶假发，可现在他觉得按照现在这个脱发量来说，他早晚有一天得真买顶假发来戴。 他烦躁地洗了洗手，目光最后凝聚在了池子旁那根两厘米长的直发上。 那是沈一柯的。 他孩子气地捻起那根头发，食指和拇指摩挲着。 原来他也会掉头发……周漾心情稍微好了点。 可一想到自己一抓一大把，又忍不住皱眉。 “周漾，粥好了。”门外传来沈一柯的声音。 闻言，周漾更烦躁了。 因为那是沈一柯熬来给他补肾的……虽然沈一柯嘴上一直说是补气血的，但周漾查了查那几种材料，枸杞、黑米、黑豆、黑芝麻……样样跟补肾壮yang沾边。 “都说了，我不需要！”他从卫生间走出来。 沈一柯端坐在茶几前，姿态优雅，那一瞬间，周漾仿佛在他身上看到了林露婉的影子。 他面前摆放着两碗热气腾腾的粥，抬头冲周漾温和地笑着：“就当是陪我吃，不要浪费嘛。” 真受不了他这娘们唧唧的样子……周漾乖乖走过去坐下，接过了他递过来的粥。 他冷不丁地说：“你是校长请过来当一中门面的，不是给我当保姆的。” 沈一柯笑容更深了：“这两者冲突吗？” “你还真想给我当保姆？！”周漾英气的眉毛蹙起，气鼓鼓地看向沈一柯那张满不在乎的脸。 “有人对你好，不应该开心吗？怎么还生气了？”他语气温柔极了，那双眸子亮亮的像璀璨的星空，摄人心魄。 那是因为你应该去做更有价值的事，而不是在我这个烂人身上浪费时间、花费心力！ 周漾嘴唇动了动，一肚子的话堵在喉咙说不出。 他真想骂醒沈一柯，可……这样好像很矫情。 他淡淡道了句：“你是母爱泛滥？” 沈一柯闻言愣了一下，忍不住心道：能让你感受到母爱是我一生之幸啊。 但最后说出口的却是：“怎么说也该是父爱吧？” “cao！去你大爷的！”周漾放下粥，怒目圆睁瞪着沈一柯，“你tm搁这儿占劳资便宜？！” 那一刻他忽然注意到两人的脸只有不到二十公分的距离，他的胸腔里那个东西又开始不听使唤地猛烈跳动，可他眼前这个人面上依旧平和，没有一丝异样。 “好了，我的错。”沈一柯动作自然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抚平他心中的羞恼，“你先吃，吃完我给你讲讲这道题。” 他好像永远都是一杯温度刚好的温水，不会沸腾，也放不凉。 在他面前，周漾的暴躁无处躲藏，可又好像不需要躲藏，他那一身刺似乎从来扎不到他这团棉花身上。意识到这一点的周漾，忽然觉得眼前这个人真tm可怕。可怕的人格魅力切断了他所有退路。 周漾偃旗息鼓，喝完那碗粥后，又见沈一柯拿出了昨晚的那几张写满解题步骤的纸。 他细致精准地讲解着题干和解题思路，可周漾忽视内容始终沉沦在他温和清透的嗓音。 讲完一遍后，沈一柯问了句：“明白了吗？” 周漾这才回过神来，那双又懵又无辜的小狗眼给沈一柯气笑了，要知道他就差把每一个标点符号都解释一遍了。 他翘着二郎腿，手肘撑在大腿上，修长白净的手指托着下巴，嘴角扬着又欲又邪的弧度，就这么似笑非笑地盯着周漾。 这姿态俨然没把自己当成同龄人，浑身散发着成熟稳重的气息，这让心里建设本就崩塌的周漾更加心虚了。 为了掩饰外强中干的本质，周漾皱眉，理不直气很壮地凶道：“我什么水平你又不是不知道，听不懂不是很正常？！没耐心就别给我讲了，又没强迫你！” 第42章 却不想这模样更显得他外强中干，看他欲盖弥彰的模样，沈一柯别开脸笑出了声。 周漾恼羞成怒：“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沈一柯掩嘴，忍住笑意：“好好好，不笑，我的错我的错。” 第036章 麻灰色手套 于是他耐着性子又讲了一遍。 这次周漾吸取教训，努力机械化沈一柯的音色，可算是听进去内容了。 原来那么简单吗？听沈一柯讲完，周漾仿佛打开新世界的大门，醍醐灌顶，茅塞顿开……任督二脉也通了。 沈一柯的思路和那些工程师们完全不一样，他忽然能理解，为什么那些工程师总爱找沈一柯交流了。 “其实物理都是这样的套路。”沈一柯补充道。 “沈一柯，我……”我越来越喜欢你了。 “嗯？” 沈一柯性感的鼻音冲击在他心头，又是一阵骚乱。 “我挺佩服你的。”他故作镇定地说道。 沈一柯轻笑：“你要是没有荒废过去那五年八年，也可以做到。” 周漾看着草稿纸，认真回顾每一种解题思路，不以为意：“少拿我开玩笑了，我自己什么样我心里清楚。” “周漾。”沈一柯迟疑片刻，唤了声他的名字。 “干嘛？”周漾抬眸，视线从草稿纸上转移到沈一柯那张俊美的脸上。 沈一柯目光缱绻，缓缓道：“你比我想象中优秀太多了。” 周漾俊朗的脸庞浮上一抹绯色，悄然别开脸。少年心底分明乐开了花，嘴上却犟道：“那不知道你想象中的我是有多差劲。” 沈一柯愣了一下，脑海里不由得浮现出以往对周漾的评价。 作风不良、自甘堕落、游手好闲、不学无术、吊儿郎当、幼稚不堪、脾气暴躁……“天老大地老二，我老三”的混世小霸王。 的确挺差的。 沈一柯久久不说话，周漾忍不住皱眉在心里嘀咕：真就那么差劲？ “还要一碗吗？”沈一柯收起两只碗问道。 “不要了。”还沉浸在差劲二字中的周漾语气不太好。 沈一柯倒也不介怀，托着两只碗走进了厨房。 周漾听着水流冲击在瓷碗上的声音，不由得抬头望去，宽大的睡衣包裹着沈一柯高高瘦瘦的身子……看不出身材，但周漾被自己的想象力折服了。 忽然想起当初去隔壁蹭饭时，他随口说了句：“你要是女的，我就追你了。” 现在他得纠正一下：你是男的，我也想追你了。 可这次，他没有勇气再说出口。 他不知道自己得要多努力，才能有勇气说出那句喜欢，更不知道在那之后，又要多努力才能在街上无所顾忌地牵起他的手。 沈一柯说得对，那条路很难走，要不是真心喜欢，谁又愿意承认？ 他不想让沈一柯走得那么艰难，沈一柯那么美好一个人，不该受到任何非议。所以他要努力变强，变强才能吸引沈一柯，变强才能保护沈一柯……强到没人敢说他和沈一柯的不是。 想到这些，他拿着草稿本回到了卧室书桌前。 沈一柯放好碗筷出来，看到客厅里的人不见了，又看了眼时间23：03，于是走去敲了敲房门。 “没锁。” 沈一柯闻声拧了拧把手，推开门看向书桌前奋笔疾书的周漾，温声提醒道：“早点休息吧。” “12点之前会睡的，你别管了。”周漾头也没抬地应道。 沈一柯本还想再说什么，但晃眼看到周漾床头的粉红豹，只笑了笑又关上了门。 真是个任性又可爱的孩子，算了，年轻人还是不要管得太死了，大不了他多熬几碗滋补的汤药。 月考结束，沈一柯的床也有了。 没两天就到周五了，这周正好放假。不过天公不作美，接下来两天都是雨，今天下午开始天色就开始阴沉沉的了。 不过这对于喜欢泡网吧的人来说并没有什么影响。 下午最后一节课铃响，李凯就拎起书包跑了，路过周漾位置时，习惯性地喊了一句：“漾哥，我们先去占机子了！” “我不去。” 李凯闻言一个急刹车，扭头看向他：“不是吧漾哥，你说你平时努力就算了，这都周末了，也不放松一下？” 肥肉挤怼着的眼睛里竟有些心疼的意味：“你看你都瘦了。” 说着那只小肥手就摸了摸周漾的下巴，周漾皱眉猛地拍开了他的手。 “别恶心老子。” “唔！”李凯吃痛的捂住手，“你下手也太重了！” 傅涵上前来勾住李凯的脖子：“得了，我们走吧。漾哥现在跟学霸玩，哪里还顾得上咱俩啊。” 说罢，两人就走了。 埋头题海中的周漾却因为傅涵的话，心底莫明的酸涩，不免想起过往。 他和李凯初中是同班同学，傅涵当时是隔壁班的，当初因为傅涵喜欢的女生喜欢周漾，所以傅涵带人来他们班闹事，当初班里的同学都吓得不行，只有小胖子李凯拎起椅子站周漾身旁。 那时候周漾是中途转来的，他们甚至都没说过话，周漾对他完全没印象。后来才知道，小胖子以前经常被傅涵欺负，这是唯一一次反抗。 只不过小胖子一腔孤勇并没有用上。 第43章 周漾一脸淡然地解决了傅涵和他带来的人，顺带酷得没边地说了句：“以后，他，我罩的，懂？” 周漾一战成名，小胖子从此成为他的跟班，此后没多久，傅涵也被收服成了小弟。 “你话会不会说得有点过分啊？”下楼时，李凯没忍住说。 “啊？有吗？”傅涵丝毫不觉得，“你会不会敏感过头了，我们对漾哥没那么重要吧？” “想想也是。”李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在他们看来周漾生性洒脱，除了好点面子，什么也没放在心上。 “学霸！”两人撞见上楼来的沈一柯，异口同声道。 “都放假了，那些老师还把你往办公室叫？”李凯疑惑地问。 沈一柯平和道：“没有，我来找周漾，他还在教室吧？” “在啊。”李凯点了一下头。 “谢谢。”沈一柯微笑点头致谢后与他们错身而过。 耳尖地听到李凯说：“你说，学霸和漾哥的关系是怎么好起来的？感觉八竿子打不着关系啊！” “当初阮怡和漾哥在一起，你也这么问……” 声音远去。 听他们说起阮怡，沈一柯想起什么，拿出手机点开了微信。 [安：我就知道她是在气我。现在有截图为证，我看她还怎么辩解！] 是安叶姝昨晚发来的消息。 [安：喂小帅哥，我有点好奇你和周漾到底是什么关系？] [安：三番四次阻扰我，甚至还为了他，调解我和怡宝的关系……你心思不纯啊。] 后面两条是十几分钟前发过来的。 沈一柯笑了笑，不答反问：[我也挺好奇，你为什么一定要闹这一出？] 安叶姝秒回：[管好你自己。] 这态度180度大转弯啊。 沈一柯眼角噙着淡淡笑意，又将手机塞回口袋，朝周漾所在的班级走去。 11班教室里除了周漾还剩下五六人。 沈一柯安静地从后门朝周漾走去，还是引来那五六人的目光。 “卧槽，沈一柯！” 此话一出，本对着试卷一脸苦恼的周漾也抬起头，和沈一柯的目光对上。 沈一柯淡然地笑了笑，在他旁侧的空位坐下，忽略教室其他人，看了眼周漾面前的试题，又看向周漾，微微抬眉：“不劳逸结合一下？” 周漾埋头：“已经逸了十年了。” 沈一柯哑然失笑，无声叹息，没再说话。 有人过来和他打招呼，他就面带微笑地回了声好。 慢慢的，教室里的人走光了，只剩下他和周漾。 大开着的窗户吹进来一阵又一阵凉风，沈一柯起身想要关上，周漾却叫住他：“别关，你要是冷，就坐其他位置吧。” 沈一柯收回手来，靠着窗站着没动。 周漾想起什么，在抽屉里摸了摸，掏出一副麻灰色手套递给沈一柯，“给。” 沈一柯愣了一下，而后笑了笑：“深冬都没戴过手套，现在戴不是让人看笑话？” “嫌我送晚了？！”周漾皱眉瞪着他。 沈一柯嘀笑皆非地接了过来，“不晚。谢谢。” 事实上，他不冷，至少是感觉不到冷的，但戴上那副手套后，好像的确暖和了一点。这手套其实挺丑的，有些意外，周漾这么紧追潮流的一个人会买这么老干部样式的手套，但转念一想是为了附和他的审美吧。 他的门卫大爷式审美。 他忽然问：“怎么忽然就想努力了？” 教室里响起风掠过书本翻页的声音。 周漾手中的笔停下，痞痞道：“坏学生做腻了，想试试好学生是什么感觉，有问题吗？” 沈一柯眸色微微变化，看向窗外的香樟树，树叶在风中翩翩起舞，不知道是在竭力与风抗争不想离开树，还是争先恐后想借此机会脱离大树奔向自由，总之他们好像都很努力、都对生活充满热情。 可惜背景是黑压压的天色，看起来似乎不太美好。 “天暗了。” “开着灯呢。”周漾紧跟着说。 沈一柯闻言嘴角缓缓扬起，打理得整齐的发丝随风飘扬。 “不是冷吗？站那儿干嘛？” 沈一柯轻启唇：“不冷。” “……”不冷你刚还要关窗？周漾抿唇不语，不知道这煞笔又在想什么。 “周漾……” “又怎么了？”周漾放下笔，侧着头看着他。 “没事。”他像平常那般笑了笑。 周漾无语地抓了抓头发，然后合上笔盖：“劳逸结合是吧，走。” 第037章 跟我走或者带我走 两人去了篮球场。 因为放假，此时篮球场上并没有什么人。 周漾脱掉外套，里面是一件棉麻白t。沈一柯摘下手套，比他多脱了一件毛衣，剩下的是一件与那副手套一样麻灰色的衣服。 周漾运着篮球朝沈一柯走来，他痞里痞气地挑了挑眉梢：“试试看，你运气还会不会像那晚那么好。” 沈一柯闻言没说话只咧嘴笑开，如在江边那夜，周漾再次看到了他那两颗可爱的小虎牙，给他原本乖顺的外形增了几分俏皮。 他真的好爱这个样子的沈一柯。 可是已经三月中旬了，还有不到100天的时间。 好短暂。 第44章 有一种他和沈一柯就剩不到100天的感觉。 “沈一柯，要是能早点遇见你就好了。”周漾情难自已地开了口，说罢还没待沈一柯反应过来，就绕过他将球投进了框里。 沈一柯也没来得及细想那句话便进入了战斗状态。 这次没有赌注，两人得分不相上下。 半个小时后，两人在观众席坐下。 周漾抽着烟问：“你高考后有想过去哪儿玩吗？” 沈一柯拧开瓶盖喝了口水后回道：“或许会去云南看看苍山洱海吧。” 他刚想拧上瓶盖，周漾就夺过水，一口气喝了大半瓶。 沈一柯啼笑皆非：“我给你买了的。” 说着就将地上另一瓶递给了他。 “懒得麻烦。”周漾别过头吐了口浓烟，生怕让沈一柯看出他眼底那抹羞赧和窃喜。 “那你有想去哪儿看看吗？”沈一柯问。 “还没想好。”周漾淡淡道，心里却忍不住想，你去云南就不能带上我？ 从操场出来，沈一柯又问：“要去玩会儿游戏吗？” 周漾顿了下，侧眸反问：“是你想玩，还是你觉得我想玩？” 沈一柯轻笑：“都有吧。” “那不去。”周漾冷不丁道。 他的干脆让沈一柯有些诧异：“李凯和傅涵应该在等你。” “人总要学会取舍的。”周漾忽然意味深长地说。 沈一柯抬了抬眉：“取什么舍什么了？” 周漾斜了他一眼：“明知故问就没意思了。” 沈一柯闻言眉眼弯弯：“或许可以兼得。” 后来两人吃过晚餐后还是去了网吧，找到了傅涵和李凯所在的小隔间，如那晚一样玩了两把“废土求生”。 沈一柯还是像上次一样，做了全队的奶妈。 夜里10点，两人从网吧出来。 “游戏里游戏外都这么喜欢做保姆？”周漾抽着烟吐槽。 沈一柯笑而不语。 这里离他们所在的小区三四公里，两人选择了走回去。走到一半，雨滴忽然打在两人的脸上。 沈一柯刚想从书包里掏出伞，周漾却说：“你总是做好万全的准备，从没淋过雨吧？” 周漾想的是陪他淋一场雨，但沈一柯却掏出两把伞，递给他一把，“以后你也可以不用淋雨了。” 那一刻，周漾鼻尖一酸。 他接过伞，让沈一柯走在前面，自己在后面忍不住红了眼眶。 电梯里。 收好伞后，沈一柯才注意到周漾脸有点红。 “你不会是发烧了吧？” 他说着就伸手过去探周漾的额头。 “是有点烫。”他自言自语般，并未注意到周漾眼底一闪而过的慌乱。 “回去给你熬点姜汤。” 周漾全程没说话，忍不住回味沈一柯手背的冰凉。 到家后，沈一柯拿温度枪量了一下周漾的体温。 “37.8c，”他眉头微皱，“看来你还是高估了你的体质啊，把我都骗过去了。” 就说穿那点衣服肯定不行，还非得装。 “……”想争辩几句的周漾，看着温度枪上的数字，实在找不到理由，闷不吭声地缩沙发一边。 半个小时后，沈一柯盛着一碗姜汤放茶几上，在这之前还给他弄了一桶热水泡脚。 “你喝完就睡吧。” 周漾依旧闷不吭声，脸色更红了，也不知道是屋里太闷还是烧得更厉害了。沈一柯打算再测一下他的体温，却被他抓住了手腕，“别测了，多大点事儿？没那么娇气。” 周漾的手心滚烫，比那晚捂住他眼睛的手心还烫，也比那天早上盖在他手背时烫。 “那你喝完，直接去睡。” “嗯。”周漾点了一下头，他确实有点困了。 周漾睡下一个多小时后，沈一柯依旧不放心，拿着温度枪轻轻推开了他的门。 38.6c，看着显示屏上的数字，沈一柯眉头皱得更紧了。他打算去给他整两冰袋，但转身时却被周漾抓住了手。 醒了？ 他回头看向床上依旧闭着眼，但睡得极不安稳的少年，很难受吧。 “沈一柯……”他轻声呢喃着他的名字。 沈一柯闻言在他床边坐下，将他的手放回被子里，又捏了捏被子边沿。 他嘴里又开始呢喃着什么，沈一柯听了半天终于听了个大概：“摩擦系数等于……sinθ等于……二价铁离子是绿色，三价铁离子是黄色……” 沈一柯眼底温柔，好笑的同时又有些心疼，他其实不用这么努力的，不知道在和谁较劲。 “沈一柯……我不想背了，我真的记不住嘛……” 周漾眉毛皱起，嘴里嘟囔着，俊俏的脸上满是苦恼和委屈。 沈一柯又心疼又想笑：“好好好，不背了不背了。” 醒着的时候从来听不到他抱怨，就忘了他其实也只是个孩子，他到底荒废了那么多年，无论是心理承受能力还是知识储备量都深受考验。 他安抚好周漾后，起身出去给他弄冰袋了。 因为弄冰袋，他错过了那句：“沈一柯，可不可以一直陪着我……跟我走或者带我走。” 翌日，醒来。 周漾的体温降下去了。 周漾推开房门，准备去撒尿，沙发上睡着的人听到动静睁开了眼。 第45章 周漾眉头一皱：“怎么又在沙发上睡？” 沈一柯困倦地坐起身，讪讪笑着：“一不小心就睡着了。” “你昨晚不会一直在照顾我吧？”周漾烦躁地开口。 “没有，”沈一柯笑着摆了摆手，“自己玩手机忘了时间。” 周漾：“……” 以前没发现沈一柯的演技这么拙劣。 尿意上头，他先进去撒了泡尿。 再出来看到垃圾桶里的冰袋，没好气地说：“赶紧进去补觉吧你。” 沈一柯打了个哈欠，又拿起茶几上的温度枪。 “我说……”周漾本想训训他这保姆性子，但看沈一柯眼底满是疲惫，终是没忍心。 配合他量完体温，便赶紧把他赶去补觉了。 把沈一柯赶进去睡觉后，周漾又去阳台抽烟，心情不太愉快地拨弄着沈一柯那盆迷迭香。 那根烟抽了一半时，阮怡的电话打了过来。 “喂……”他刚张嘴，对面就传来一道极不耐烦的女声。 不是阮怡……是她那个暧昧对象。 “周漾，对不起……” 旁边阮怡的声音提醒道：“诚意。” “我受不了！我为什么要给他道歉？”安叶姝吼道。 不知道那边发生了什么，但片刻，他又听到安叶姝放软脾气说：“好好好，我道歉……” “周漾对不起，我不该找你麻烦，不该找沈一柯麻烦……” 本来就当笑话听的周漾，听到沈一柯的名字，瞬间认真起来。 “你找沈一柯麻烦干嘛？！” “谁叫他总是……”安叶姝戛然而止，挂断了电话。 沈一柯，你tm到底都背着劳资干了些什么？！ 周漾打过去，那边却直接挂断了电话。 他很想去质问沈一柯，可按沈一柯那个谎话连篇的性子，他要真想瞒着他，是绝对问不出来了的。 所以他还是决定去问阮怡和安叶姝。 [周漾：叫你旁边那位说清楚。] 阮怡将手机竖安叶姝眼前：“我也挺好奇你和沈一柯之间的py交易的。” 安叶姝垂着眼，心虚地低着头，小声嘀咕：“是他说的，只要不去找周漾麻烦，他会帮忙拆散你们俩。” 阮怡好看的眉毛扭曲着，痛惜道：“宝，原因都不问，你就相信了，你这样也太容易被骗了吧。” “谁像你们花花肠子那么多啊！”安叶姝暴躁道。 “你以前不也装乖吗？” “没有装！以前本来就乖！” “那后来怎么又不乖了？” 安叶姝倏地安静下来。 “还要瞒着我吗？”阮怡凑近她脸庞，温声诱导。 安叶姝沉默良久后，眼泪掉了下来，哽咽道：“因为哥哥死了……” “你还有哥哥？”阮怡这才发现自己对她所知甚少。 安叶姝有个同胞哥哥安延年，哥哥很聪明但体弱多病，而安叶姝四肢发达但脑子不够用。 安叶姝以前因为脑子笨，所以一直很自卑很胆小，即便很能打，她也不敢打。而哥哥总是护在她身前，在她眼里，哥哥就是最厉害的人，即便哥哥只是比她早出生几分钟而已。 尤其是在父母死后，兄妹俩寄住在舅舅家里，哥哥更是成了安叶姝的依靠。 她因为成绩差嘴也笨，所以舅妈很不喜欢她，经常说她上学就是浪费钱，这时候哥哥总会站出来维护她。即便他们因为成绩相差太多不在同一所学校，哥哥也总是来她学校看她、给她镇场子，她知道她老哥也只是嘴厉害，但她也很佩服他很信任他。 她以为她会一直这么依赖哥哥，直到遇见阮怡。 第038章 你得对我负责 她们在同学的生日会上相遇，因为那个同学请了全班所有人，她才有机会去，才有机会认识阮怡。 阮怡像太阳照亮她卑微怯懦的心，她无法克制地喜欢上了她，可后来阮怡要随父母搬去忻城了，所以她也想转去忻城。但舅妈嫌转学麻烦并不想让她去，而且她成绩又不好，转去哪儿都一样，又改变不了分数。 只有哥哥问她：“真想去？就算在那边没有哥哥，就你一个人，也要去？” 她点头。 于是哥哥就费尽心思去劝舅妈了。 “把妹妹送去就没人惹你生气了。” 后来大概还是因为哥哥说把奖学金全交给她，她才同意的，就这样，安叶姝得偿所愿跟着阮怡去了忻城。 可哥哥却在那年开学，从学校对面的大楼跳下去，永久沉睡在了湘城。 那时候安叶姝才知道，哥哥生前一直遭受着校园暴力，她想着要是自己勇敢一点，勇敢一点就可以保护哥哥了，可她终究太软弱才让哥哥连倾诉的地方都没有。 她又觉得是因为自己一门心思都在阮怡身上，才没察觉哥哥的异样，所以她开始怨恨自己，觉得自己不配拥有幸福，不配被爱……开始有意疏远阮怡。 现在，她终于不怂了，可哥哥已经回不来了。 阮怡这才知道她以为的疯批自始至终都是只兔子。 她将安叶姝拥入怀中，任她鬼哭狼嚎。 “对不起，我的错。”阮怡低声抚慰，“怪我没早点发现。” 周漾虽然很同情安叶姝的遭遇：“可这和沈一柯有什么关系？” 第46章 阮怡护着安叶姝冷声道：“要知道和沈一柯有什么关系，你去问他啊！” 说着又挂断了电话。 周漾嘴角抽抽，眉头紧锁，烦躁地又抽了根烟。 脑子一灵光，猛地想起了沈一柯那晚编的故事。 他的弟弟让人给捅死了……那个弟弟会不会就是指代的安叶姝那个哥哥？ 那安叶姝应该认识沈一柯才对啊……这么想着，他又给阮怡打了电话过去。 “你确定你不认识沈一柯？”周漾有些怀疑，“会不会是你记性不好，给忘了？” “沈一柯那么帅，要是真见过，我怎么会……”忘。 最后一个字在看到阮怡核善的的眼神后，被安叶姝生生咽了下去。 “那好吧。” 电话挂断后，周漾进了屋，在沈一柯的卧室门口站了十几分钟，最后还是没敲下去。 算了，等他醒了再说吧。 这么想着，周漾进了自己房间，准备开始学习，可满脑子都是沈一柯，完全无从下笔。 他思来想去后给林沁雯打了电话。 “姨，你知道沈一柯初中在哪儿上的吗？” 还在睡懒觉的林沁雯伸了个懒腰：“你这不明摆着让我去问老陈嘛……” 周漾：“老陈没在你那儿？” “你这话说的，老陈就该在我这儿？” 周漾：“你们不是在一起了嘛。” “在一起就得天天呆一起？你这在一起也太字面意思了吧？”林沁雯砸了咂嘴，“不管是朋友还是情侣，都要给对方留私人空间的，你逼得太死了，什么感情都不会长久的，明白吗？” 周漾抿了抿唇，开始犹豫是否要问下去。 “行了，我帮你问问，问到了给你发消息。我还在睡回笼觉呢，挂了。” 电话挂断，周漾却久久失神。 沈一柯，其实我没想逼你，我只是想多了解你，多关心你而已……他心里莫明有些憋屈。怎么好像这是多大的错似的？ 11点过，周漾点了份外卖。 点完，林沁雯的消息就发来了。 [姨：转了好几所，依次是xx中学，xxx学校，xxx十三中，xx七中，xxx巴中，承希学校。] 那一刻，周漾第一反应不是最后那所学校就是安叶姝哥哥所在的初中，而是沈一柯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转这么多次学？ 他听到沈一柯卧室的门开了，可并没有像想象中那样冲过去逼问他和安叶姝干了什么好事，只是面色自然地拉开门，说了句：“我点了外卖，牛腩煲。” 沈一柯手臂上搭着衣物，似乎还不太清醒，迟钝地应了声“哦好，我先洗个澡。” 说着便进了卫生间。 周漾来到客厅沙发坐下，仰着脑袋望着天花板，头又开始痛了。 大概二十分钟过去，沈一柯从卫生间里出来，顶着一头湿发朝周漾走来。 “头发不吹一下？”周漾依旧仰躺着，歪着头看向旁侧刚出浴的美人。 “先歇会儿。”沈一柯疲惫地捏了捏山根。 “就说你熬不了夜吧……”周漾皱眉，语气带着些许责备，“我又死不了。” 言外之意，你昨晚不该管我。 “嗯？”沈一柯的鼻音带点娇嗔的味道，高低把周漾的多巴胺调动起来了。 他站起身去拿了吹风机过来，插上电后，往沈一柯身后一站。 “我自己来吧。”沈一柯谦和地要去接吹风机，但周漾就是不给他。 他无奈只好收回手，任由周漾拨弄着自己的头发，他的手法和他暴躁的脾气截然不同，很温柔，很舒服。 周漾吹好后，发现沈一柯好像又睡过去了。 “要不你还是再去睡一会儿吧。” 沈一柯睁开眼，笑了笑：“不了。白天睡了，晚上会睡不着的。” 事实上是因为，他白天睡觉会一直梦魇……午休半个小时都会，所以他一般不会在白天睡觉。 周漾放回电吹风后，又坐回沙发：“可以跟我讲讲你的过去吗？” 沈一柯顿了一下，随后笑着看向他：“怎么忽然对我的过去感兴趣了？” 他总是这样。从不直接回答问题。 不仅是过去，你的现在和未来，我都感兴趣。 周漾很想这么告诉他，可现在他还没这个底气。 “我从陈老师那里知道，你父母死了，你跟着你奶奶，你也没有弟弟……”周漾语气不温不火。 沈一柯笑着叹了口气：“被发现了啊。” “所以你是因为我和你身世相似，才靠近我的吧？” 沈一柯闻言笑出了声，这笑让周漾恼火。 “是的呢，周漾你真聪明。”他明亮的眼睛噙着笑意，语调轻快而温柔。 “你认识安叶姝吗？”周漾忽然开口。 沈一柯又愣了一下，侧目看向周漾：“不是阮怡的暧昧对象吗？” 周漾眸色多了几分复杂：“换个问题吧，你认识安延年吗？” 沈一柯目光短暂的顿了一下，平静回道：“有听过这么个人，高一刚开学没多久就跳楼了。后来听说初中是承希学校的，我在那里呆了两个月，所以稍微留意了一下这条新闻。” 说着又故作惊讶道：“安延年和安叶姝都姓安……这两人不会是兄妹吧？” 周漾闻言面上没有情绪的笑了笑，他到底看不透沈一柯的心，自暴自弃道：“是的。安叶姝因为她哥死了，变坏，疏离阮怡，不过现在误会解除，两人和好。我又恢复单身了。” 第47章 沈一柯调侃道：“看起来不太开心？” 周漾只看了他一眼，没有再吭声。 良久，周漾忽然开口悠悠道：“沈一柯，你要对我负责……” 沈一柯意外地看向他：“嗯？” “你把我女朋友弄没了……” 沈一柯哭笑不得：“你还动真感情了？” “毕竟他那么优秀……说出去也蛮有面子的。” 沈一柯：“……” 周漾全程仰面闭着眼，沈一柯一时间分不清真假，但还是配合道：“那我能怎么负责？” “你要好好照顾我，把我当大爷一样伺候起来……” 沈一柯宠溺一笑：“你不是才嫌弃我像个保姆吗？” “那是我受之有愧，现在我问心无愧了。”周漾说着睁开了眼，那双黑眸死死地盯着沈一柯，“都是你欠我的。” 都是你欠我的。 这六个字如陨石撞击在沈一柯的心脏上，让他差点儿没缓过劲来。 他面色温和地笑着：“好呢，大爷。” 尽管说好的问心无愧，可周漾还是不自然地别开了脸。 正好外卖电话来了。 “喂。” “嗯，放门口吧。我马上下来拿。” 电话一挂，沈一柯就站起身来，周漾欲言又止。 算了，这本来就是他欠他的。 周一。 周漾的病反反复复，加上最近精神压力很大，抵抗力下降，上课上着头又开始痛起来了。 中午，强撑着和沈一柯吃过午饭后，他回来倒头就趴桌上睡了。 再醒来是在医院。 环视了一圈陌生的环境后，周漾依旧不想动，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 “哟，醒了？”林沁雯提着水壶推门而入。 周漾眼珠子转过去：“我怎么过来的？” “我拉过来的呗，还能怎么过来？”林沁雯给他倒了杯温水，并示意他坐起来。 “你这身腱子肉都是假的吗？”林沁雯捏了捏他的腹肌，“能病成这样？” “哈哈哈哈……别——”周漾痒神经发达，被她这么一捏，水洒了一地。 林沁雯又给他倒了一杯，然后在旁边的凳子上坐下，脸上堆满笑神神秘秘地说：“月考成绩出来了，你猜你年级多少名？” 周漾喝完水就又靠在墙上了，半开玩笑道：“进前100了？” 林沁雯笑容消失，睨了他一眼：“自己什么样，没点13数？” 周漾无所谓地笑了笑。 第039章 沈一柯别怕，过来吃 “年级256，班级第8。”林沁雯很欣慰。 “还差很远啊。”周漾略有些失望。 林沁雯又白了他一眼：“你就学了一个多月，考成这个样子都逆天了好吗？！” 要知道理科生年级上一共700多个人，他以前可都在600往后，班上68个人，他就是后面那8个。 “可他是第一。”周漾淡淡道。 “……”林沁雯本是来鼓励他的，现在却只想打消他那些好高骛远的想法。 “那你加油。”她皮笑肉不笑道，“阮怡这次甩第二18分。” “知道了。”他别过眼看向窗外。 晚上，那瓶水吊完，林沁雯来接他回家。 十几分钟车程过去，周漾才意识到不对劲：“这是去你家的路啊！” “什么你家！那是我们的家好吗？！” 周漾无心和她争这个，只道：“送我回租房。” “回租房干嘛？在这边好歹还有我照顾你！” 林沁雯并不知道沈一柯和他合租的事。 周漾无奈地抿了抿唇：“你这边离学校太远了，我早上还想多睡两分钟。” “给你请了两天假，在家好好休息。” 周漾震惊脸：“你给我请假了？！还是两天！老林头，我是高三啊！还只有不到3个月时间了，你给我请两天假？！” “狗叫什么？！”林沁雯透过后视镜，看着后座快要跳起来的人，“平时没见你这么着急！为了这么几分，身体都不要了？” 原本一直很淡定的林沁雯，声音忽然有些发颤。 周漾不知道，他就是在林沁雯的语文课上，忽然从课桌上滑倒，噗通一声摔在了地上。原本以为他在睡觉没管他的林沁雯，当时吓坏了。 她叫了两个男生将他扛下去，忙不迭送去医院，医生那句“再晚就该进抢救室了”吓得她久久没回过神来。 他们俩表面看来，相依为命，可实际上更多的是林沁雯把周漾当精神支柱，毕竟那是她唯一的亲人了，周漾还有周家……可她除了周漾就什么都没有了。 “一分打败一千……”周漾本想再辩白，但林沁雯的抽泣声让他安静了下来。 “阮怡有那么重要吗？！要你拿命去拼？”林沁雯带着哭腔吼道。 周漾不说话，要是以往，他肯定拿林沁雯以前说过的话怼她，但哭了的林沁雯，他惹不起。 等林沁雯情绪稳定后，周漾才说：“那你明天中午帮我把桌上的数学和理综五三拿回来一下。” 林沁雯没吭声。 这晚，周漾躺在以前呆了好几年的房间里，一点睡意都没有。 21：30，下晚修了。 五分钟后，沈一柯的消息发过来。 [yk：你又病了？] 他特意忍了半天没给他发消息，就是想看他会不会找他。现在看来，沈一柯还是挺关心他的。 第48章 问候虽迟但到。 周漾将下午拍的打点滴的照片发过去，那张俊脸快要笑烂了。 [yk：这么严重，你现在在哪儿？] 他刚打完两个字，沈一柯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喂。” “好点了吗？”沈一柯温和、清透的嗓音即使从电话里传出来，依旧那么动听。 “好多了。”周漾情难自已露出痴汉笑，为避免笑出声，他咬住了食指。 “你现在在哪儿？” “在我姨这边，你不用等我了。”他故作淡定模样。 “医生怎么说？” “医生说劳累过度，还是得调养……建议多喝鸡汤、排骨汤、猪脚汤之类的。” 要是以往，他肯定嘴硬地说，没事，但现在他恨不得夸张个十倍百倍。 沈一柯闻言轻笑出了声：“医生说的话得听。” 听他这么说，周漾笑得更灿烂了。 “哦对了，我这还有不少药，你帮我看看都是饭前吃还是饭后吃。” “嗯，拍给我看看吧。” 周漾赶紧一盒一盒铺展开，尽量显得声势浩大。 沈一柯看着满屏的药，皱了皱眉：“开了这么多药吗？” “是啊，医生还讽刺我，嫌多？再来晚点，就不用吃了。”周漾刻意说道。 他很满意沈一柯的反应。 “那也太严重了，以后不能再熬夜了。”沈一柯若有所思道。 “哦对了，这里还有个叫xxxx胶囊的，什么时候吃啊？” 他正说着，门缝忽然变大，林沁雯倚靠着门，别有意味地看着他，他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 “哦，好，我知道了，那就这样了，我去吃药了。” 他赶紧挂了电话。 林沁雯表情古怪道：“我送你去的医院，我给你拿的药，我就在这，你不问我。你去问沈一柯？” “他见多识广啊，”周漾强作镇定地说，“我那不是怕你忘了嘛。” 林沁雯一脸“真是这样吗”，周漾不再说话，拿着药走出了房间。 在这边休息的两天里，周漾无聊透顶，这两天他又感觉到十年前的孤寂……他恨不得马上出现在沈一柯面前，或者让沈一柯出现在他面前。 周三傍晚，周漾不等林沁雯回来，就自己打车回学校了。顺便在学校周边买了两个鸡腿，准备犒劳自己。 本来一个是给自己买的，一个是给沈一柯买的。 但是路边一条流浪狗一直盯着他，所以他万般不舍地扔了个鸡腿给它，但狗不敢动，他心道：我扔都扔了，你敢不吃？ 但面上却鼓励道：“沈一柯快过来吃啊，别怕，专门给你买的。” 这一幕正好被沈一柯和阮怡看到。 阮怡面无表情：“有时候真不想承认这个沙雕是我前男友。” 沈一柯笑得温柔且宠溺：“其实这样可爱的样子也不常有。” “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沈一柯笑了笑：“你这么说，他可要生气了。” 他可还念着你呢。 “想知道我当初拿什么要挟他吗？”阮怡忽然问道。 沈一柯垂眼看着旁侧刚到他肩膀的女生，柔柔笑道：“好歹是你前男友，过河拆桥不太好吧？” 阮怡睨了他一眼直接道：“你分明一脸‘赶紧告诉我’的表情。” 听沈一柯笑出了声后。阮怡道：“其实是因为他当时在围墙下抽烟，烟头掉裤裆，烧起来了……我就随口说了一句‘玩火烧裤裆了？’，他就总觉得我在羞辱他，然后我就将计就计，嗯明白了吧？” 沈一柯笑容更深了：“这的确符合他的性格。” “告诉你是因为我觉得不管他什么样子，你都会喜欢。”阮怡悠悠道。 沈一柯没有解释，与此同时周漾也看到了他们俩。 周漾悻悻地站起身，装模作样地走过来，“你们俩……” 周漾话还没说完，阮怡就此地无银三百两般说道：“别误会，就是在赵老师那里拍照，碰见了，顺道而已。” “我们都分手了，我误会什么？”周漾不自然地解释着什么，也是一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样子，“而且本来就是假的。” 沈一柯和阮怡都若有所思地笑笑。 三人顺道一起回校了。 路上周漾没忍住又开口：“你们拍照干嘛？” 阮怡指了指学校的围墙：“喏，看到那上面的人了吗？以后你就可以在上面看到我们了。” “优秀毕业生……”周漾不自觉地念出了声。 “你身体怎么样了？”沈一柯忽然问。 周漾回过神了，痞痞地说：“能有什么问题？我姨小题大做了。” 沈一柯轻笑：“你前天不还说差点就要抢救了吗？” “我……”周漾余光扫了眼阮怡，不太自然的说，“开个玩笑而已。” “那鸡汤，排骨汤，猪脚汤呢？” 周漾脚底快要抠出一座巴黎圣母院了：我tm跟你说的话，你在别人面前提起，是不是不太礼貌了？！ 阮怡忍笑附和：“生病了，还是要好好休息，不要逞强。” “谁tm逞强了！”周漾皱眉不爽。 二楼过去，阮怡终于走了。 周漾这才小声嘀咕：“我跟你说的话，你能不能别到处跟别人说？” 第49章 沈一柯疑惑：“就和阮怡说了啊，你不是动真感情了吗？这么说，还能骗骗她的关心，不好吗？” 周漾听他说完，脸唰地红了，心脏突突地就快要跳出嗓子眼，赶紧三两下上了四楼。 他什么都知道……知道他是在骗他关心……知道还取笑他，太可恶了！ — 三月底，又是一次模拟考。 这次周漾考了年级126，班级第3。 他厚着脸皮问林沁雯：“姨，你说我这样子，高考有可能进前10吗？” 林沁雯嘴角抽抽，不忍打击他：“或许，大概……” 不行。 紧接着又是清明节，高三喜提一天假。 林沁雯又拉着周漾去上坟了。 这天，两人又在林露婉的墓前看到了一束百合。 周漾忍不了了，直接拿起林沁雯的手机给周朗生打了电话：“姓周的，你在我妈墓前放百合是什么意思？” “小年那天，我就忍了，清明你tm又来，是想恶心谁啊？！” 周朗生被这一顿劈头盖脸的谩骂弄得莫名其妙。 “我什么时候送百合了？！周漾，你是要翻天了？敢这么跟你老子说话？！” 做错了事还不敢承认？周漾怒气冲冲地挂了电话，将那束百合踩得稀烂。 “怎么还有一束洋桔梗？”林沁雯有些疑惑。 周漾暴躁道：“有那束百合，他就算送一百束别的花都于事无补！” 两人走后，沈一柯才从不远处的罗汉松后走出来。 第040章 校霸的决斗方式 沈一柯走过来捡起那束破败的百合，他以前最喜欢的花。他还没来得及多想，林沁雯忽然折还。四目相对，沈一柯心脏骤停但面上依旧波澜不惊，林沁雯则将错愕写满了脸。 “百合是你送的？” 沈一柯嘴唇几不可见的动了动，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林沁雯又问：“小年的百合也是你送的？” 沈一柯抿紧唇微点了一下头。 林沁雯大概明白了什么，这时她的电话响了，是周漾打来的。 周漾：“回来吧，钥匙找到了，在车轮旁边。” 她是过来找钥匙的，结果钥匙没找到，找到了仇人的儿子。 “好，马上过来。” 她有很多问题想问沈一柯，但不是现在。 “周漾在等我，找个机会，我们聊聊吧。” 臆想中的咄咄逼问并没有来，林沁雯又走了。她走后，沈一柯瘦削的身子才开始略微有些颤抖，他动作轻缓地跪在林露婉的墓前。 “对不起。”他的头磕在石板铺就的路面，轻轻的，却似乎异常沉重。 这晚，沈一柯很晚才回到租房。一推开门，沙发上坐着的周漾就扭头朝他看过来。 “你今天回湘城了？”他问。 沈一柯强挤出一抹笑，轻轻应了声“嗯。” 他换鞋的时候，周漾又忽然问道：“沈一柯，你有讨厌的人吗？” 沈一柯顿了一下，随即云淡风轻地说：“没有。” “真羡慕你，”周漾轻笑，“你说给一个对百合过敏的故人送百合，是什么心态？” 沈一柯一怔，百合过敏？林露婉对百合过敏吗？ 原来是这样。沈一柯心里莫明地松了口气。 还好踩烂了，不然他更对不起他了。 “或许他不知道。” “那是他前妻，他会不知道？” 原来他还以为那是他父亲送的。 “算了，我跟你说这些干嘛……”周漾叹了口气，不再言语。 几天后的一个傍晚，在下午最后一节课下课时，沈一柯收到林沁雯的微信消息。 [林老师：地下车库见。] 他将手机放兜里朝车库走去，上了林沁雯的车后，陈巍忽然走过来。陈巍停在林沁雯的奔驰前，敲了敲驾驶座的车窗，车窗摇下后，他腆着脸问：“能透露一下是什么事吗？毕竟这可是我的得意门生。” 看来他是不知情的。沈一柯面色淡然地望着他。 林沁雯微笑道：“私事。” 说着便又摇上了车窗。 驶出学校后，林沁雯说：“放心吧，今天的对话没有你的允许，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谢谢。” “这声谢谢一出来，你就把自己放在低位了。” 沈一柯微微扯了扯嘴角，可连一个勉强的笑都扯不出来。 这次她带他来到了另一家餐厅。 “这几天我专门调查了一下，才发现领养你的人给你伪造了亲生儿子的身份。你变化太大了，要不是在我姐姐的墓前看到你，我完全不会把你和十年前那个小男孩联系在一起。” 她说了很多话，沈一柯都觉得无关紧要，只记得那句：“看得出来你是个好孩子，只是我没法拿周漾去赌，所以不管你出于什么目的，都请离开他吧。” 这句“不管你出于什么目的”霸道又决绝，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他，也就是直接拒绝了他的致歉。能理解，毕竟谁放心将仇人的儿子放置在所爱之人身边？ “虽然你已经保送清北了，但还是好好高考吧，在那之后，我不希望再看见你。” 即便林沁雯话语无情，但语气依旧算得上温和。这算是老师的自我修养吧。要知道对面坐的，可是残忍杀害和自己相依为命的姐姐的仇人的孩子。林露婉的死，她应该是除周漾外，最痛苦的那个了。 第50章 还让他高考结束，还担心他的未来。 真是受宠若惊。 再回到学校，沈一柯看到周漾等在1班教室门口。 他面色自然地笑了笑：“有事？” “听说我姨找你了？”周漾问。 “听谁说的？”沈一柯抬了抬眉。 “碰见陈老师了，随口一说。” 沈一柯了然地点了一下头：“这样啊。” 周漾看他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心中蓦地恼怒，烦躁地开口：“所以我姨跟你说什么了？！还要特意叫到学校外去说。” “感谢我这段时间对你的照顾，以及麻烦我再照顾你两个月。”沈一柯坦然自若。 “就两个月？！”周漾小声嘀咕，“打发谁呢？” “嗯？你说什么？”沈一柯没听清。 “没什么，上去了。”周漾手插进裤兜上楼了。 沈一柯看着他的身影，时间仿佛又回到了刚来忻城一中那晚，只是那时他是从楼上走下来……朝他走来。而现在，他离他而去。 周漾忽然回头，站在楼梯转角处，沈一柯来不及收回的黯然神伤被他尽收眼底。那一瞬间，周漾的心脏狠狠地揪了一下，沈一柯他好像很难过……他真想立马转身跑下楼，去抱住他，可不行……至少现在还不行。 他只能假装没看到，又继续往上走。 要努力……这一次和命运对弈，他一定要赢。以前觉得什么逆袭都是作秀，最看不上了，可现在他要去反向印证了，去印证这不是作秀。 事实上，有关于周漾的逆袭，无论是论坛还是办公室众位老师看来，已经无法称之为逆袭，而是奇迹。 那个曾在泥潭里寻欢作乐的人，如今却拼命挣扎着爬出泥潭……他的热血自然而然地散发着光芒。 自此，论坛里流传着两个故事。 一个是＃神女下凡拯救失足少年＃，还有一个是＃来自地狱的少年上天摘月＃。 “我忽然发现，周漾也没那么差劲了。”身旁的黎兴川刷着论坛感慨了一句。 沈一柯温声开着玩笑：“夺妻之仇不共戴天？” 黎兴川意外地开始认真思考这个问题，半晌得出个答案：“他都为她上天了，我还能说什么？” 沈一柯似笑非笑地应了声：“是啊，真感人。” “不过有一点不好，”黎兴川忽然皱起眉，“他一直拿你当狗腿使，要不得。” 沈一柯一时间哭笑不得：“没那回事。” 黎兴川啧啧摇头：“别告诉我你是个抖m？” 还没待沈一柯回答，物理老师就走进教室了，黎兴川赶紧把手机塞兜里了。 最后的两个月，晚修三节课被划分给了理化生。 这晚第二节下课时，沈一柯收到一条陌生人的消息，然后又面色淡然地给周漾发了一条消息。 [yk：今晚有事，别等我了。] 周漾正忙着刷题，看到消息时已经是晚修结束了。 他走下楼，还是朝1班教室里看了眼，沈一柯果然走了。他也准备走时，黎兴川忽然看过来，朝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过去。 周漾不明所以还是过去了。 黎兴川如东道主般，招呼他在沈一柯的座位坐下。 “不急吧？”黎兴川先问了一句。 周漾嗤笑一声：“不急，但也不想把时间花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 人长挺好，脾气怎么那么臭？！黎兴川瞬间又没了好脸色。 “行，那我长话短说。”黎兴川仰着下巴，那样子拽拽的，比校霸还校霸。 “你也知道沈一柯我同桌，以后放尊重点，交朋友可以，但别看他好欺负就把人家当狗腿使。再让我看见你压榨他，学校门口等着，让你看看什么是真校霸。” 周漾闻言笑出了声，轻佻道：“你也配罩他？” 黎兴川一改平日里傻缺样，眸色轻狂地看着他，沉声道：“我就罩了，怎么着？” 周漾被他挑衅得很烦躁：“试试？” 黎兴川扫了眼教室里那么多人，并不想点火，而且他从良多年，早就不在学校这种神圣的地方干架了。思度片刻，他整理了一下桌面，将手肘放在桌上，并朝周漾抬了下眉，示意他把手放上来。 “这就是真校霸的解决方式？”周漾嗤笑，但还是把手放上去了。 掰手腕。对于小学生来说有点幼稚，但对于高三毕业生来说刚刚好。 此时，刚好回头和身后同学说话的邵文轩看到这一幕，满头问号。很快有更多的人看过来了，高中三年，他们的生活枯燥乏味，现在看到周漾和黎兴川掰手腕都觉得有点意思。 有人小声的说：“我忽然想起来，刚上高一的时候，好像有人说过阿川初中好像是校霸……” “有这回事？”有人应。 两人看起来势均力敌，但实际上黎兴川还是更胜一筹，他忽然凑近周漾耳畔，压低声说：“听沈一柯说你很好面子，只要你以后不拿他当狗腿，今天我可以输给你。” “滚。”周漾咬牙切齿道。 黎兴川嘴角抽抽，真是油盐不进。 在他刚准备再发力时，邵文轩走过来，在众人惊愕的目光注视下，抵住周漾的手背往黎兴川那边压过去。 “卧槽！邵文轩你神经病啊！”黎兴川一脸震惊地看着他，周漾脸色也没淡定到哪儿去。 第51章 但邵文轩做完这事就一言不发走掉了。教室里所有人都还沉浸在刚发生了什么的问号中。 他们性格孤僻、文静内敛的学委居然主动参与了这场“恶战”？而且还是帮着外人？！ 第041章 这半年，你在演我？ 这晚沈一柯快十一点才回来，而周漾像个等丈夫回家的小媳妇儿似的坐在客厅沙发上，手上捧着不知是1班哪位学霸的笔记。 毕竟都是林沁雯复印的，没有名字。 “回来了。”周漾悠悠道。 这口气像是在说：在外面鬼混还记得有个家啊？ 沈一柯笑了笑走过来，温声问：“今天怎么火药味有点重？” 周漾放下笔记，仔细打量了一下坐过来的沈一柯，他额上还贴了几根碎发，出过汗的样子，也不知道去干嘛了。 周漾没细想，先问出了困惑好久的问题。 “沈一柯，你什么时候成我狗腿了？” 沈一柯闻言忍俊不禁：“黎兴川跟你说的？” 周漾嗤笑：“一提你就知道是他，你们俩关系不错嘛。” “都是他臆想的，我解释过，他不听。” 周漾悠悠道：“那你解释一下，你和他的关系呗。” 周漾摆着一副“你不给我解释清楚，我不会善罢甘休”的样子。 “同桌啊，”沈一柯有些迷惑，“还能有啥关系？他跟你说什么了？” “那我跟你什么关系？” 沈一柯一愣，随即又坦然地笑了笑：“朋友啊。” 周漾脸色微微变化，我们只是朋友吗？或许现在只能是朋友吧。 半晌才道：“要是你同桌和你朋友掰手腕，分不出胜负，你帮谁？” “你俩掰手腕了？”沈一柯莫明笑出了声，那两颗虎牙又露出来了。 周漾皱眉：“回答问题。” 沈一柯笑着：“这种事需要帮忙吗？需要的话，我肯定帮你啊。” 周漾想了想，好像的确没必要，那为什么邵文轩要做那种事，他们又不熟。 “怎么了？” 周漾有些烦躁：“没事，我回房了。” 说着他就拿着笔记进卧室了。门关上后，沈一柯脸上的笑容也随之消失了。 休息了几分钟，才又拿着换洗衣服去了卫生间。 花洒下的人，白净的肌肤上多了几块淤青。 这不是第一次，应该也不会是最后一次。来找周漾约架的人总是莫名其妙，理由都说不出来，只因为周漾顶着一中校霸的名号，为了打架而约架，纯粹闲的。 打服帖了一批人，又来一批人。 不过有一点值得庆幸，他们从来不带刀，顶多带两根木棍，大概也不想真的把事闹大。 或许等高考结束，周漾离开了一中就结束了。沈一柯自我安慰道。 只有这样，才能说服自己放心走。 翌日，沈一柯可算知道掰手腕的事了。 他啼笑皆非地对黎兴川说：“还好只是掰手腕，要真打起来，我这两边都不讨好。” “所以真是你自愿的？！”黎兴川一脸费解，“他凭什么啊？！” 沈一柯半开玩笑道：“欠他的。” “……”黎兴川一脸无语，脑子有泡？ “你这样子和他还挺像的。” “别！我不配和他比！”黎兴川避之不及，“我看你和邵文轩都是学习学傻了，脑子多少出了点问题。” 对哦，邵文轩。 沈一柯恢复了平和模样，朝第一排的邵文轩望去。 他这算是勇敢了一次吧。虽然表达的方式很奇怪。 沈一柯没再多想。 又两周过去，市里再次组织了四校联考。 这两个月周周考试，学生和老师都已经麻木了，但因为四校联考的意义重大，也都还是用心准备。 考试前一天，沈一柯再次收到一条陌生消息。 [中午，校门口等你。] 沈一柯和周漾吃完饭后，才去赴约，他总是尽可能避免被周漾怀疑。 可走出校门，他并没有看到想象中那群混混。甚至连个等在外面的人都没有，只有一辆靠墙停着的路虎。沈一柯以为是有人耍他，无奈地笑了笑，正准备回去，那辆路虎驾驶座的人忽然摇下车窗，朝他唤道：“沈一柯。” 青年一头金黄色长发，摘下墨镜后，沈一柯才看清那张美得雌雄莫辨的脸，人愣了一下才又走过去。 两年不见，他的头发变长了很多，以前还只是刚好能拢在一起束成马尾的程度，现在已经快到腰了。 “好久不见～”青年美人朝他笑得妖冶。 沈一柯停在车窗外，看着车上的人，语气清冷地道了句：“看来在里面表现不错，居然提前出来了。” 青年美人挑眉，“实在想你了～” 说着摆了一下头，示意他上车。 沈一柯这才拉开后座车门上了车。 青年扭头看向他略有些得意道：“沈一柯，你说我要是告诉你，我根本没进去，就是去国外玩了两年，你会不会很生气？” 沈一柯脸色微微变化。 青年见状笑了起来：“你比三年前更沉得住气，更帅也更美了。” 更美就不必了，比不上他这个雌雄莫辨的人妖。 “你大老远来找我就为了说这个？”沈一柯面无表情地说。 第52章 “不可以吗？”青年努嘴故作委屈模样，“人家刚回国就来找你，你不应该很感动吗？” 沈一柯淡漠地看着他表演。青年忽然伸手过来，轻轻抬起沈一柯的下巴，诡谲妖冶道：“沈一柯，你欠我的东西是时候还了。” 沈一柯淡然地拨开他的手，“我可不觉得我欠了你什么，没别的事，我就回去上课了。” 青年动作自然地收回手，轻笑：“忘了你是个三好学生了。” 沈一柯就准备开门下车了，却又被他一句话叫住。 “今天只是提前来打个招呼，我还会再来的。” 沈一柯握住门把手的力度加重，顿了两秒才打开车门下车离去。 再回到教室，黎兴川压低声问他：“今天吃饭吃那么久？” 沈一柯有些累，不太想回答问题，只轻轻点了一下头就趴下假寐了。 “还说周漾没压榨你……”黎兴川摇摇头。 虽然看不过眼，但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事，他的确也管不住。 — 四校联考结束后，没两天成绩就出来了，能看出这段日子大家效率都极高，高考在即，都在与时间赛跑。 语文办公室里。 “班级第1，年级42……”陈巍念出了林沁雯手中那张成绩单上周漾的位次。 “照这个上升速度，要是早点努力，年级第一都稳了啊！” 林沁雯：“努力到一定地步是需要天赋的。” 陈巍：“你以为他上升这么快，不需要天赋？” 周漾的天赋不比在座任何一位差。 这天正好是周五，知道成绩后的周漾已经想好要带沈一柯去哪儿庆祝了。 只是还没放学，他就收到沈一柯的消息。 [yk：这周回湘城，别等我了。] 周漾的喜悦瞬间减半。放学后，兴致缺缺地走在回租房的路上。现在李凯和傅涵知道他努力，也看到了他努力的成果，都不再叫他去网吧了，一时间，他不知道该干点什么。 正低头想着，面前忽然立着三人挡住了他的去路。 “那个人说的居然是真的，那小子真没跟着。”其中一人道。 周漾疑惑地看着面前的刺头，来挑事的？除了上次替沈一柯出手揍了个人，他已经快半年没动过手了，差点儿忘了自己的校霸身份。 这段时间忙着学习，手都有些生了，周漾也想活动一下筋骨，没点心眼地跟着那三个人走了。 刚准备干时，忽然停下来两辆面包车，车上又下来十几……二十人。 卧槽，玩不起？ 周漾琢磨着还是跑路吧，这说出去不丢人。 好巧不巧沈一柯的电话打来了，他刚想接，那群人就一拥而上。周漾不得已只好顽抗，就在他打得筋疲力尽时，沈一柯那个傻子出现了。 周漾皱眉朝他喊：“滚！” 可沈一柯像听不见似的，将书包扔在一边，略过那二十个刺头信步朝他走来，像平常那般温和道：“要做好学生的人，就不要干这么暴力的事了。” 周漾嘴角抽抽：“你tm看看这是我想干吗？” 不排除刚开始他是有点想干的。 “周漾，我们玩个游戏吧。你闭上眼，转过去，我保证你的安全，并且再告诉你一个秘密。”沈一柯耐心且温和地说。 什么鬼提议？都这时候了你还想装b？五个人你都打不过，现在一群人你tm还想单干，是想找死吗？ 周漾哪里肯干：“别tm再装了！要干就干！” 于是两人合伙干倒了这二十来个人，准确来说大部分是沈一柯干趴下的。 “这大半年，你他妈是不是在演老子？！”周漾愤然地看着他。 眼瞅着沈一柯面无表情地将脱臼的手指掰正，一时间周漾怔住了，他妥妥的被人演了。 他以前还疑惑，这半年为什么没有其他学校的混子来挑事，现在他才忽然什么都明白了，是沈一柯一直在背地里对付他们。 路上，周漾问沈一柯怎么回事。 沈一柯只说：“刚给你机会了。” 周漾咬牙切齿地看着他。 沈一柯莞尔一笑：“再给你一次机会，高考成绩年级前十，我就告诉你一切。” 周漾不再说话。 良久才道：“你不是回湘城了吗？怎么忽然赶过来了，而且你是怎么知道我在那里的？” 打了那么久才出来，不像是跟过来的。 “周漾，我好累啊，能不能以后再问？”他勾住周漾的肩膀，分了一半重量过去。眸色温柔，语气里带着点撒娇的意味，让周漾的心脏又不受控制地加速了跳动。 “你也会累？”周漾戏谑地说，要是以前他信他会累，但现在只想呵呵。 “都是装的吧？” “真的累……”沈一柯垂下头，闭上了眼眸。 周漾看他似乎真的疲惫，闭口不言，默默承受了他一半的重量。 四月末的气候就像沈一柯这杯温开水，温度刚好。周漾现在越发好奇这杯温开水背后的故事了。 第042章 不带他走，那他跟着去就好 此时某金融大厦顶楼站着两位青年，一位金色长发美人，一位锡纸烫挑染一缕蓝色的杀马特。 “凉哥，你就这么放他走了？”锡纸烫摸不著头脑。 “等他高考完再说。”金发美人吐了口烟。 第53章 锡纸烫难以置信：“凉哥你昨天不是才说不给他喘息的机会吗？” 金发美人冷冷地斜了他一眼。 锡纸烫这才识趣地闭上了嘴，半晌才又嘀咕了一句：“凉哥，有时候我真搞不懂你的想法。” 说完他就转身朝天台入口走去了。 “格局大一点，蓝染。”金发美人悠悠道。 蓝染顿了一下，才下楼。金发美人无所谓地轻笑了一声，回想起两个小时前。 他把沈一柯骗上天台，本想逗他一下，没想到没把握好力度把小猫咪惹得炸毛了，这本该是意外之喜，毕竟他就想看沈一柯的情绪波动，但后续发展就有点状况外了。 “你故意引开我，让他们去对付周漾？”沈一柯那张始终淡漠的脸终于有了变化，“人在哪儿？” 金发美人饶有兴致地欣赏沈一柯的表情，他很想看看他气急败坏的样子。 他急了，这是以往从来没有过的。 “银凉，别逼我。”沈一柯直接上前一步，拎起他的衣领，如一头凶猛的野兽般逼视着他。 近距离看，他长得可真漂亮，那颗泪痣太勾人了。银凉喜欢极了他这张脸，如果表情更生动一点就更好了。 不过现在看来，周漾的确是个挺重要的人。银凉只知道沈一柯和他走挺近，随意一试探，没想到沈一柯真这么在乎他。 这个周漾比当年的安延年分量重多了。 虽然当年就知道沈一柯一直是“以一敌十，甚至是二十”的水准，但银凉没和他真正交过手，自然不会觉得他比自己厉害，两人最终还是动上了手。 沈一柯算得很精，总能准确的避开他的攻击，并且准确地攻击他的要害之处，可力度又恰到好处，让他痛却又不足以伤他筋骨……这种被玩弄的感觉让银凉很不爽，在这种情绪的驱使下，他开始招招用尽全力，逼迫沈一柯认真对待。 可沈一柯不想和他纠缠，他只想问出周漾的下落，面对他咄咄逼人的攻势，沈一柯不得已后退。 两人都没注意到，战场已经靠近天台边缘，天台边沿只膝盖高，不足以作为凭靠，沈一柯发现退无可退时，下意识地躲开了，而没反应过来的银凉直接冲了出去……32层楼，掉下去必死无疑，但千钧一发之际，沈一柯拉住了他。 掉在半空中的银凉才感到后怕，惊慌中，他喊出了那句：“沈一柯！求你别松手！” 银家小少爷虽然草菅人命，但还是很惜自己的命的。银凉本以为沈一柯会以此要挟他，说出周漾的位置或者以后从他视野里消失之类的，但沈一柯什么也没提就把他拉上来了。 作为回报，他还是告诉了沈一柯周漾的方位。 “沈一柯，总有一天你会后悔你今天的善良。”银凉最后叮嘱了一句。 虽然他求救了，但那可不代表他就会感谢他。 银家小少爷有仇必报，但并不知恩图报。 沈一柯急着去找周漾，并没搭理他。而看着沈一柯的背影，银凉心底那股别样的情愫更浓烈了。不得不承认沈一柯是个强者，无论是身手还是气度，他忽然觉得两年前被沈一柯送进去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 他好像越来越喜欢他了，想要征服他的欲望越来越强烈了。 _ 全程闭着眼的沈一柯被周漾带到了一家小诊所。 再睁开眼，沈一柯反应过来这是哪儿后，便开始打量起了周漾，嘴里还歉疚的说：“对不起，我来晚了。” 他抬起周漾一只胳膊仔细检查着，却被周漾另一只手按住了手。他抬眸看向周漾那张脸，少年蹙着眉，眸色里掺着独特的痞性温柔。 “我没事，好好检查一下你自己吧。”周漾扒开他的手，语气不甚友好。 周漾除了累了一点，的确没什么事，在沈一柯来之前，那群人也只是随便给他来了两下，并没有痛下死手，沈一柯过来后，他感受到的力度完全不一样。 仿佛那群人自然而然地觉得，对付他用个三成力就好，但对付沈一柯得拼尽全力……可想而知沈一柯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威慑力有多强。 但即便如此他也没受什么伤，因为沈一柯无数次替他扛下了来犯者的重击，若不是顾及他，沈一柯那根小指哪里会折？ 周漾自觉是这样的，沈一柯太tm能装了，一路上除了避开他的问题说了声累，别的啥也没说。 这会儿沈一柯讪讪笑着还想解释什么，就被周漾推进诊所检查室了。 周漾就在旁边站着，沈一柯故作羞赧模样：“周漾你要不到外面去等着？” 周漾睨了他一眼，当没听见。沈一柯也没好再说什么，他不是害羞，只是不想吓到他。 看着年迈的老医生捏着沈一柯的手臂又撩开他的衣服……虽然知道他替他扛了不少攻击，可看到身上那么多乌青，周漾还是惊了一下。 他的神色越发紧张，最后目光落在了沈一柯那六块腹肌上，明明看起来瘦弱不堪，该有的却一点都不少……周漾面色赧然，不自在地别开了眼。 但很快腹部那块一指长的老旧伤疤又吸引了他的注意，只是没来得及多看，医生就放下了衣服。 “看着挺乖的，怎么就爱打架呢？”医生略有些痛惜的说了句，“还好都是些皮外伤。” 皮外伤？那些触目惊心的伤痕都是皮外伤，周漾一边庆幸一边又觉得不可思议，沈一柯比他想象中抗揍太多了。 第54章 想起以前在他面前大放厥词。 ——以后报我名字就行了。 周漾现在有点想挖个地洞钻下去，沈一柯肯定一直拿他当个笑话看吧。 最后只拿了些跌打损伤的药，两人便出了诊所。 周漾没忍住问：“你练过？” 沈一柯笑得像只狐狸：“一点点。” “……”周漾翻了个白眼，“b—king。” 沈一柯忍俊不禁：“真生气了？怪我骗你？” 废话！ 周漾又羞又恼，撇开话题问：“不回湘城了？” 沈一柯眸色温和地望着他，“你希望我回去吗？” 周漾顿了一下。总是问这么暧昧的问题，沈一柯你上辈子是渣男吧？ 周漾也学他的样子，不答反问：“你真这么听我的话？” 沈一柯笑容加深，微微抬眉，好听的嗓音爽快又宠溺地说：“当然，毕竟是我欠你的。” 周漾当他开玩笑，但心脏还是被撩得一愣一愣的。 但还是强作镇定，轻挑眉梢，以开玩笑的口吻说道：“那是不是只要我一句话，你就可以做我一辈子走狗？” 是不是只要我一句话，你就可以一辈子陪着我？ “这可能不行。”沈一柯坦然且实诚的回道。 本来是可以的，但现在不行了。 即便早有思想准备，可听到这个答案，周漾心底还是有些受伤。 现在他终于知道，沈一柯根本不需要他的保护，甚至没有任何地方需要他……他除了脸皮厚点缠着他，真不知道该怎么留住他了。 他最后鼓起勇气问：“你是不愿意做我走狗，还是不愿意一辈子陪着我？” 沈一柯笑容慢慢收敛，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对上他那双黝黑的眸子，温声诱导：“听说你这次是班里第一，年级42。你看，你明明可以很优秀的，所以以后不要再作践自己了。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我们总是要往前看的。” 周漾忽然感觉害怕，害怕沈一柯会像林露婉一样离他而去。 沈一柯继续说着：“活在过去没有任何意义。” 周漾闭上了眼，十几秒后才睁开来，他忍住那股想要哭泣的冲动，最后轻启唇故作轻佻地说：“沈一柯，你应该早一点出现，我就可以带你一起当校霸了，我做指挥官，你做我的打手。” 你如果早点出现就好了。 沈一柯大概是听到了他的潜台词的，迟疑了片刻，最后温柔又决绝地说：“周漾，其实有没有遇见我，有没有遇见任何人都不重要，你的路该自己走。” 不，你很重要。 周漾只知道这句话难以启齿。却没想到沈一柯的重点是在后半句：你的路该自己走。 他有感觉的，有感觉到他的月亮、他的太阳、他的温开水……要带着他的爱离开了。 他的每一个字都在挽留，可好像怎么也留不住。 但他却蒙骗自己，这不过是快毕业了带来的感伤，哪怕毕业了，他也可以去找沈一柯，无论是去湘城还是云南，沈一柯不带他，那他跟着去就是。 剩下的一个月，沈一柯一如既往地对周漾好，周漾也依旧理直气壮地享受着这份好。 因为得到了他的心，沈一柯就理所应当地该付出，毕竟他为沈一柯选择了这么艰难的一条路。 “你……你一直是手洗内裤的吗？” 这是周漾第一次看到沈一柯手洗衣服，不是沈一柯以前没手洗，而是他从来没撞见过。 大多数(几乎所有)时候都是沈一柯负责洗衣服、晾衣服、收衣服……周漾只需要把脏衣服往框子里一扔，起初还觉得内裤让沈一柯洗有点羞耻，但一想肯定都是扔洗衣机洗的，周漾也就释然了。 直到今晚，他学习到一半出来撒尿，看到沈一柯在手搓他的内裤，一瞬间整个人都不好了。 第043章 情侣装 尤其是在得到沈一柯的回复后。 “是啊。”沈一柯坦然地回道，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 周漾又看他仔细揉搓重要部位，那块布料对应的部位不由得有了感觉，这次尿意没了，他默不作声地退了出去，撤回了自己房间，把门反锁上，关上灯，又蹑手蹑脚地拉下了窗帘。 屋子里一片漆黑，但他脑海里的画面却越来越清晰明了了。 五月的天气已经热起来了，少年褪下一身遮羞布，开始将脑海里幻想了无数遍的画面落实在自己身上。只可惜没有另一个主角配合他，他只能一人分饰二角……勉强演绎这场电影。 漆黑的空间里，没有一丝光线，可他还是不放心地用被子盖住了那只粉红豹。 这下不会有人也不会有豹看见了。 沈一柯……沈一柯……沈一柯……他脑子里一直不停地呼唤着这个名字，可他却一直咬紧唇，害怕，害怕会忍不住叫出他的名字。 身心得到疏解后，他开始狼狈地收拾床边的一片狼藉，黑色塑料袋装着一口袋的白色纸巾，他没有多等，直接提着出门下楼，扔进了小区楼下垃圾桶。 又在楼下抽了一根烟才上去。 这可比他以前打群架刺激多了，也堕落多了。 — 五月底，最后一次模拟考成绩也出来了。 这天正好是周漾的生日。 上午大课间时间，林沁雯将周漾叫到办公室，把他的成绩单递到他跟前。 第55章 班级第1，年级第38，果然陷入瓶颈期了，年段只比上次上升了4位。 “今天是你生日，晚上有想好和朋友去哪儿庆祝一下吗？”林沁雯很满意周漾的成绩，并未看出周漾眼底闪过的失落之色。 周漾摇摇头：“既不是成年，又不是满十，没什么好庆祝的。” 以后，他就是个十九岁的大孩子了。 “一年就一次，仪式感还是要有的。”林沁雯托着腮帮子望着他，“既然你没安排，那就我陪你过吧。” 周漾迟疑了两秒后说：“不了，我还是和朋友过吧。每年不管是你生日还是我生日，都是一个蛋糕一顿晚餐就过了，有这个时间，你不如和陈老师去约个会……” 他说这话时，刻意看了眼陈巍，被cue到的陈巍也抬眸尴尬地笑了笑。 后来又听林沁雯无意义的斥责了几句，周漾才拿着成绩单退出了办公室。 生日啊，不知道沈一柯知不知道这个日子。 心里莫明地期待了起来。 1班。 “都5月29日了，我们班的班服还没到……过两天就该拍毕业照了。”班里有人吐槽。 沈一柯没细下去听内容，只听进去了那个日期。 5月29日，周漾的生日。 该送点什么好？这可是第一次给他过生日，也是最后一次给他过生日……意义重大。 笔尖戳在试卷上，墨水逐渐散开。 “什么题啊，有那么难吗？”黎兴川的脑袋忽然探过来，“我看你五分钟过去还没动笔。” 沈一柯这才回过神来，盖上笔帽，看向黎兴川。 “问你个问题。” 黎兴川兴奋道：“学神，还能有问题问我？” 沈一柯：“你说，男生都喜欢什么生日礼物？” 黎兴川瞬间兴致缺缺：“送周漾的吧？” 沈一柯有些诧异：“这你都知道？” “每年这天，在学校随便逛逛，都能看到那些女生抱着各种礼物去找周漾。学校论坛还专门开了一个周漾生日抽、奖的帖子……” 等黎兴川说完，沈一柯忽然觉得自己准备什么礼物都没什么影响了。周漾哪里还差他这份礼啊？ 这晚晚修结束，黎兴川走挺早，说是去夜跑了，想想他自从和周漾住一起后就再也没晨跑了，不过也无妨，打那几场群架也够他锻炼的了。 这会儿沈一柯依旧是慢条斯理地整理桌面，邵文轩忽然走到他跟前，放了一个扁平的淡蓝色方形盒子在他桌上，直到他抬眸看去，才听邵文轩说：“能帮我给周漾吗？” 沈一柯迟疑了一下，想说一句，周漾应该就快下来了，你可以亲自给他。但见邵文轩眼神里的恳求，他微点头应了声“好。” “谢谢。”邵文轩礼貌地道了声谢后，径直出了教室，却不想在教室后门口撞见了楼上下来的周漾。 两人对视一眼，邵文轩做了十几秒思想工作，还是说了一句：“周漾，生日快乐。” 周漾有些意外，并不想搭理这个脑回路莫名其妙的人，但还是给面子说了声：“谢谢。” 两人错身而过，周漾站在1班后门口朝沈一柯挑眉使了个眼色，那模样像是来接小孩放学的年轻老爹似的。 沈一柯也跟着站起，拿上那个浅蓝色的盒子朝他走来。看到那个浅蓝色礼物盒，周漾的期待到了顶点，嘴角不自觉地又快要咧到耳根子了，但在他极力克制下，又拉了回来。 “邵文轩送你的。” 沈一柯这一句话如瀑布淋在他头顶，可他没法怪沈一柯，满腔怨气全赖邵文轩身上了。 “他送我的？脑子有泡吧，跟他又不熟。”周漾皱眉吐槽，并不想去接。 “拿着吧，好歹是人家的一番心意。”沈一柯又往他跟前推了推。 周漾迟疑地接了过来，一点也没有想拆开的意思。 “你的呢？”他问。 沈一柯愣了一下，还没开口就又听周漾说：“别不会没准备吧？” 两人一边走着一边聊着。 “我和邵文轩话都没说过两句，人还给我准备礼物，你呢？一个屋檐下这么久……” “对不起，最近的确事太多了。”沈一柯歉疚地打断了他的话，“要不现在带你去挑吧。” 周漾斜着眼看着他，心里开始起歪心思了。 “什么都可以挑？” 沈一柯轻点头：“在我经济范围内。” 周漾想了很久，一直到走出校门，他忽然凑近沈一柯的脖颈处，一股热气顺势而来，多巴胺大爆炸。忽然的靠近让沈一柯身子僵了一下，随即躲闪开来，然后动作自然地将脖子上的项链取下来，那条项链大多被塞在衣服里，沈一柯取下来，他才看清是个十字架，然后沈一柯将那个十字架递给了他，“想要这个？” 周漾哑口无言，最后只能憋屈地点一下头。 拿到银十字架的周漾，心里说不上啥滋味。他回想了一下自己刚才的意图，他想像吸血鬼一样咬一口沈一柯漂亮的脖颈……一直都有这样的想法，但刚才冲动之下，居然差点变现了。 要不是沈一柯反应快，他可能就咬上去了。他后知后觉地看了下四周，虽然是校外了，可外面还是时不时会出现几个穿着一中校服的学生，以他们两个的知名度，很难不被认出……虽然已经快毕业了，不用担心广播通报，但也只有这么一件小事不用担心，他要顾虑的太多了。 第56章 首先，他都还不确定沈一柯对他是什么想法。 他开始有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差点就敢咬上去了，却怎么也说不出那句喜欢。 “生日快乐，周漾。”沈一柯说着。 周漾微微扬着下巴：“这次就算了，下次不拿出点像样的东西弥补我，直接绝交。” 沈一柯笑着点头。 没有下次了，是该绝交了。 高考前一天6月6日，整个高三年级都在拍毕业照。 那天大家都放下了纸、笔，大胆地拿出手机，勇敢地和喜欢的人提出了合拍。 校园里，穿插着高三年级各个班的班服。 1班是简单的白t，配了一行蓝色的“no.1”，11班是水蓝色t恤，上面白色字体写着“double one”。 周漾从11班过来，和沈一柯站在一起，那一刻，除了周漾拿着手机合拍外，周围不少人都拿出手机纪录了这一幕。 有一道声音说：“忽然觉得我们班的班服和11班的班服好像情侣装……” 之后又是一道又一道附和的声音。 此时论坛立马有了这么一条帖子：＃校霸和校草磕疯了＃ “别瞎几把拉郎配！”黎兴川忽然站出来说，“我们柯柯不约！” 说着他就勾住了沈一柯的脖子，周漾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难看了几分，有人拍下这一幕正传到了论坛，阮怡和刘思恬忽然出现，“周漾，合拍一张？” 黎兴川立马收回了手，端正地站着。 阮怡和周漾拍过后，又和沈一柯合拍了两张。 同时沾她的光，刘思恬也和两位合拍了，事实上，阮怡就是被刘思恬缠过来的，她的合拍都是为刘思恬打掩护罢了。 两人拍完正要走，一直哑巴的黎兴川忽然不哑了。 “阮怡，和我合拍一张吧。” 这次他的耳根子已经不红了，他好像明白了他对阮怡的喜欢并没有那么难以启齿，因为那根本不是男女情爱的喜欢，更多的是对美好事物的珍爱。 “好啊。” 阮怡站在他身旁，刘思恬帮他俩拍了照。 “女神，祝你前程似锦。”黎兴川笑着说道。 阮怡也被他逗笑了：“没分班前，我们应该做过半年同窗吧，都是同学叫什么女神？” 阮怡说完就和刘思恬走了。 “欸沈……”等黎兴川回头想和沈一柯说点什么时，发现沈一柯也和周漾走了。 第044章 我不是你的宝贝 黎兴川看这两个人总觉得哪哪不对劲……他正想得入神，忽然撞上了心不在焉的邵文轩。 邵文轩那瘦弱的身子骨，哪扛得住他这和牛一样健壮的身体的撞击，眼镜都飞出去了，人直接仰躺在地上了。 还好是草坪。 邵文轩第一反应不是看摔着哪儿、哪儿疼了，而是跟个盲人似的找眼镜。黎兴川也知道眼镜对一个高度近视来说意味着什么，于是先帮他把眼镜捡了起来，不过打算先扶他起来再递给他，不知怎地刚俯身过去，就被他那双有点迷离的双眸给迷了一下，啧，以前没发现这家伙眼睛还挺好看的。 黎兴川没好多想，赶紧把人扶起来，“没事吧你？都最后一天了，还在想题啊？！” 黎兴川把眼镜递给他后，一边帮他拍着身上的杂草一边嘴上不饶人。 邵文轩看他这模样不禁笑了，笑得安静内敛。黎兴川被他笑得心底毛毛的，那表情仿佛在说：你是煞笔吧，脑子摔傻了？笑个屁啊！ “黎兴川，你和周漾有点像。” “啊？”黎兴川面目扭曲，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脑子果然也有泡！” 想起沈一柯也说过这样的话，他再次笃定学习到一定地步是真的会傻的。还好，他没那么努力。 操场。 正在上体育课的其他年级学生，看到入口处的两个风云人物都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今天过后，两位风云人物都不在了。 他们有人大着胆子跑过来，争先恐后地倾诉仰慕之情。 对此，沈一柯和周漾相视一笑，在一路簇拥中，朝篮球场走去。 几个球场上都有人，周漾上去随便招呼了一下，几个高二的少年便同意他们俩加入了。 两人分布在两边，对战模式开始。 “(前)校队，放点水昂～”沈一柯所在阵营一个带着nike止汗发带的小伙子上前来说道。 周漾笑着看向沈一柯：“喏，放了一片汪洋大海。” 沈一柯闻言忍俊不禁，摸了摸鼻尖没说话。 在场的人除了周漾没人见识过沈一柯的球技，他们对沈一柯的印象和周漾当初对他的印象没差——四肢退化的学霸。 “你确定这是你放的水？”沈一柯所在阵营地的另一少年也上前来，“这是你放的卧底吧！” 大家笑得更乐呵了，都知道是玩笑，没往心里去。 “沈一柯，看吧，当初真不怪我眼瞎。”周漾挑了下眉梢，将球抛给了后上来的少年，“你们开。” 比赛前十分钟，大家都避免让球到沈一柯手上。沈一柯一直处于防守的位置，而对面则是尽可能的将球传给周漾，于是形成了周漾进攻，沈一柯防守的局势。 连着好几个球被拦下后，方才的发带小伙忽然带着几分挑衅意味说道：“校队，听说你这半年都在刷题学习，看来是真的啊～” 第57章 潜台词就是说他四肢退化、球技也退步了，谁都能听懂。 要是以往，听到这句话周漾直接炸了，但现在大概是和沈一柯呆太久了，被他温吞的性子感染了，他居然觉得区区玩笑话不必当真。 但后面十分钟，他进球却越来越容易了，沈一柯在放水，放了一场只有他们两人知道的水。 “原来校队刚才真在给我们放水，行吧，我收回我刚才那句话。”发带少年上前道。 周漾不言，抬眸望向对面队伍的几个学弟，眉毛一高一低，带着威胁意味痞气十足地说：“要是你们再不把球传给他，那我就只能把他换我这边来了。” “我支持！”对面几个学弟举双手表示赞成。于是周漾从自己队伍里选了一个自愿者调换了沈一柯。 沈一柯过来时温声说了一句：“没必要，只是陪你玩而已，我投不投篮不重要，别伤了和气。” 周漾只淡淡说了三个字：“有必要。” 沈一柯错愕地笑了笑，没忍住揉了揉他那头柔软茂密的自来卷，真像一只黑色的小绵羊。 那就并肩作战一次吧，小绵羊。 而被他这么一摸的周漾有些不自在地抿了一下唇，敛了敛心思，才又进入对战模式。 重新开始的比赛进行不到20分钟，分数便开始断崖式拉开差距。 球场边上也围过来越来越多的人，他们开始欢呼，周漾和沈一柯的名字此起彼伏。 队友总是把球传给周漾，而对手也基本围着周漾转，所有人都觉得周漾是主心骨，而周漾一而再再而三地把球传给沈一柯，“沈一柯，接着！” 这一次，沈一柯继好几次三步上篮后，在三分线处原地投了一个三分球。 “卧槽！”全场一片哗然。 “哇！” “没想到校草不仅是学霸，球也打得这么好！” “笑起来真的好阳光好温柔，我越来越爱了！” 有人录下这段视频传到论坛，本在拍照的毕业生也闻讯而来。 “卧槽，我的柯柯这么强的吗？”黎兴川惊叹。 刘思恬也捂着嘴睁大了眼：“直接爱了，好吗？！” 邵文轩也看呆了。果然能和周漾走在一起，怎么可能没两把刷子，毕竟优秀的人才会互相吸引。 只有阮怡相对淡定，她早有预感，沈一柯不简单，在他身上不知道还有多少惊喜。 快一个小时的运动量，周漾大胆地勾住沈一柯的脖子，分过去一半重量。 “磕到了磕到了……”一群女生惊呼。 “小声点！正房在旁边呢！”有人朝阮怡看过来。 阮怡跟着一笑：“早分手了，随便磕。” “卧槽……分手了？来自地狱的少年上天了，但摘月失败了？！” 操场又是一片哗然。 阮怡看着走出篮球场的两位俊朗少年，他们似乎并不在意这些议论。也是，毕竟少年已经摘到了月亮，神祗也已经将失足少年拉上了岸，别的已经不重要了。 身后的欢呼像是对他们的祝福，他们并肩而行，神秘而浪漫。 “喜欢吗？”周漾问。 沈一柯疑惑：“喜欢什么？” “盛大的告别礼。” 沈一柯闻言抬了抬眉：“是和我告别……” 他话还没说完，周漾就怒声打断：“谁要和你告别了？！以我现在的成绩，一个大学不行一个城市总可以吧！” 沈一柯面上的笑容僵了一下，想到高考在即，他又掩饰过去，诱骗道：“的确。” 周漾的怒火熄灭，耐着性子解释道：“是我们和学校的告别。” “嗯，喜欢。”沈一柯温柔且坚定地说。 为期两天的高考转眼就结束了，这晚各班都组织了毕业晚宴。从考场出来，周漾和沈一柯招呼了一声，就去了11班定下的饭店。 “玩开心点。”沈一柯温声叮嘱道。 “放心～玩得肯定比你花。明天见～” “再见。” 沈一柯看他上了车，和他挥了挥手，面色如常，以至于周漾怎么也没想到他的再见是再也不见。 晚宴上。 周漾随大伙喝了杯啤酒，后面又有女生提着瓶子过来向他告白：“周漾，我喜欢你。我不想在六月后就和你分开，所以做我男朋友吧！” 这是11班的班花，长得漂亮，性格火辣。 “噢——”同桌的男生起哄得厉害。 她举起酒瓶，周漾绅士地接了过来，哪怕女生不是那个意思，他还是一整瓶灌了下去，然后说：“不好意思，我有喜欢的人。” “可你们不是分手了吗，我不介意，给我个机会，我可以让你爱上我！” 周漾笑了笑：“我介意，他也介意。” “哦呦！”众人瞬间起哄更厉害了，个个端起啤酒杯来，逼问他是不是阮怡，他没吭声，众人以为他是默认了。 被沈一柯看着很久没喝过酒的周漾，很快就二麻二麻的了，这一麻，他心里某种冲动就更强烈了。 可拿出手机看着对话框，他还是怯懦了。喝得还是不够多。他这么想着。然后又开始拿起瓶子吹，大伙一面震惊，一面又想大概是忘不掉阮怡借酒浇愁，便没人阻拦他。 后来夜里十点多了，周漾跌跌撞撞地要去厕所，李凯来扶他都被他推开了：“别扶我！我能走！” 第58章 “好好好……”李凯敷衍着，但还是做出随时扶他的动作。 “别跟着我！”周漾忽然扭头呵斥，“不准跟着我！” 李凯无奈，只好等在厕所外。 周漾走进厕所，随便找了个隔间。 尿了一泡后，就又趴马桶上，吐了个天昏地暗，吐完，他掏出手机，这次他毫不犹豫地给沈一柯打了电话过去。 电话刚接通，他就大着舌头说：“宝贝～” 沈一柯听着熟悉的声音怪异的腔调知道他百分百醉了，鬼使神差地轻点了一下录音键，往后的日子，他总是无比感谢这次的鬼使神差。 “喝酒了？” 周漾痴痴笑着：“一点点啦～” 这让沈一柯想起，前段时间周漾问他是不是练过，他就回了个一点点。沈一柯有点想笑。 电话都打错了，还能是一点点？ 算了，毕业晚宴喝了就喝了吧。他已经管不着，也没资格管了。 “宝贝儿，我想你了，你有没有想我啊？” 沈一柯无奈提醒：“我不是你的宝贝。” 说起来周漾有什么宝贝吗？除了阮怡，这段时间都没注意到他有和哪个女生接触过密……说不定他还真对阮怡产生真感情了，可阮怡是安叶姝的啊，有点糟糕。 第045章 粉红豹、钥匙、书 周漾闻言看了眼手机屏幕，昏花朦胧的双眼还是认得“yk”两个字母的。 “没有……你就是我的宝贝～”他说着又开始仰面痴痴地笑起来，“宝贝，我真的好喜欢你啊～” “……”沈一柯无声叹息后哄道，“宝贝也喜欢你。” “嘿嘿嘿，”周漾笑得像个八百斤的胖子，“我就知道，宝贝天天给我奶糖，天天给我带早餐，还为我洗手做羹汤，为我抵御外敌，为我抗下那么多伤害……怎么可能不喜欢我？！” 顷刻间，沈一柯心跳骤停，久久才缓过来，他不再说话，只眉目温柔地听着周漾口若悬河地说起过往。 快十分钟过去，周漾也没有要停的意思。 “宝贝，带我一起去云南好不好……去哪儿都带上我好不好？”周漾忽然话锋一转，听起来像是在撒娇。 沈一柯顿住，没想回应，可周漾却一直催促着：“好不好嘛，宝贝，我保证不给你添乱，保证乖乖听话，你要是需要，我把你当大爷伺候起来也行，我做你的狗腿也行……” 沈一柯心下动容，看来周漾是真的喝醉了，醉糊涂了。 “好~”他温声应道。哄小孩，他越来越擅长了。 “宝贝，你真好～你知道我有多爱你吗？”得到肯定回复的周漾笑得更痴了，继续喋喋不休道，“有这么多这么多的爱……” 虽然看不见周漾，但沈一柯意外的能想象出，周漾拿手比划的样子，他抿紧了唇，波澜不惊的心脏开始低声诉说，他舍不得周漾，他不想离开他。 可理性终究压制住他难得的感性，陪周漾到这里就好了，再走下去就适得其反了。像林沁雯说的，等他知道一切，不仅不会感激他还会恨他，甚至可能会再次毁掉自己来惩罚他。 他好不容易拉上岸的少年，怎么忍心见他再次坠入深渊？ 半个小时后，门外有人叫周漾：“漾哥？你还活着吗？” 周漾并未搭理，依旧口词不清地和沈一柯说：“宝贝，等我啊，我马上回家找你。” 他醉得太厉害了，挂断电话那个键都没点到，就直接将手机塞兜里了，而沈一柯也一直安静乖巧地听着那边细细碎碎的声音。 “mb5032次航班即将开始检票……” 他戴着蓝牙耳机排队检票，登机，入座……一直到飞机离地才挂断电话。 而周漾因为醉的太厉害，被李凯扛回家了，等他再清醒过来已经是中午了。他看着两个小时的通话记录陷入了沉思，记忆中只剩下那句“宝贝也喜欢你”。 他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咧到耳根，兴奋地给沈一柯打电话，那边却显示关机，他轻蹙眉头。接连打了很多次也都是关机。他又给沈一柯发微信消息、打视频电话，依旧没有回应。 他眉头皱得更紧了，md，好烦，有种不详的预感，他连忙赶回了出租房。 门开，客厅沙发上那只近两米高的粉红豹映入眼帘，那一刻，周漾满脑子的烦躁都一扫而空。鼻尖发酸，眼睛发热，欣喜若狂，胸腔里满满的爱意一触即发，他快步走到沈一柯的卧室门前，他要扑倒沈一柯，狂亲他，肆无忌惮的。 可拧动门把手，推开门后，方才的喜悦荡然无存。 沈一柯房间里的东西清空了，虽然知道毕业了，他回湘城很正常，离开很正常，可怎么走这么着急，嘴上说着喜欢他，结果走人一句招呼都不打？真把他当三岁小孩了，以为送他一只粉红豹就可以打发他了？！ 周漾心里再度变得烦躁，但更多的是怅然若失。 看到茶几上放着的钥匙和下面五本心理学书籍，就更烦躁了，留这种书给他是在骂他，心里有病吗？ 后来周漾才知道，留这种书是为了告诉他，对他好的方式以及那些温柔的话术都是书上教的。 他走到阳台，一边抽烟一边又给沈一柯闪电话，还是关机。他烦躁地踢了一脚沈一柯没带走的迷迭香，嘴里怒斥了一句：“沈一柯你tm混蛋！cao你大爷！” 第59章 这一整天他任由自己窝在沙发，枕在那只粉红豹上，十几个小时没挪过窝，偶然口渴，他看向那只空了的透明玻璃杯，又想起以往，只要他坐过来，沈一柯便会给他备好一杯温白开。 算了，也不是太渴。 后来肚子开始咕噜咕噜地叫，紧接着胃部传来灼热的痛。一整天没吃饭，要是沈一柯在，这种事是绝不会发生的，尤其是在喝酒后，沈一柯肯定会说，什么什么对胃不好，我去给你熬点粥。 他忍不住打电话给沈一柯，诉说一下自己现在的可怜姿态，控诉他的照顾不周，然后再出去吃个饭吧。但关机的提示音让他觉得，算了，就饿着吧。 在认识沈一柯之前，隔三差五饿个三两顿是他的生活常态。但现在饿到深夜，他胸中溢满了委屈。 思来想去，他还是试着给自己下了碗面，厨房整洁干净，以往沈一柯在这里忙碌的身影又浮现在脑海，他越发委屈了。 他的手艺还是太差劲了，以前觉得至少还能吃，现在已经到了难以下咽的地步了，勉强吃了几口后，他又给倒掉了。 但在倒掉前，他先拍了个照发给沈一柯，依旧是为了控诉他的照顾不周。 在那之后，他又躺回了沙发。这一躺又是两三个小时，他忽然觉得自己还是该去洗个澡，万一沈一柯回来闻着他一身臭那可不好。 浴室。水是冷的。 以往并没有这种情况，在沈一柯搬过来之前，周漾从来不拔热水器电源，但沈一柯过来之后说，洗澡时记得拔电源，小心漏电，即便这么说，周漾也没拔过都是沈一柯自己拔的，然后在要用水前又插上，烧好又给拔掉。 他从没洗过冷水，沈一柯总会提前给他烧好。今天除外。不过没关系，现在是夏天，忻城很热，即便是晚上也挺热，所以洗个冷水澡也没关系。 都没关系，没了沈一柯，他还不能活了？ 洗完他本该回自己卧室休息了，可他还是呆呆躺在客厅的沙发上。 这才第一天，他告诉自己不该这么狼狈，但很快这个想法便湮没在堆积如山的消极怠慢中。 之后两天他依旧如此，像头没有思想的丧尸，安静默然地枕着那只粉红豹，抱着那五本书，躺在客厅沙发上抽烟，从每隔5分钟打个电话过去，变成每隔两小时打电话过去，每提示一次关机，就骂一句脏话。 第三天，烟抽完了，他穿着短裤、拖鞋下楼，准备去距离最近的超市买一条烟回来继续。 他不由得觉得自己对沈一柯的耐心还是挺足的。 买完烟从超市里出来，一金黄长发男子忽然上前来勾住他的脖子，压低声说：“借个地儿说话。” 周漾心情本就不爽，看见这只人妖挨到自己身上就更不爽了，直接扒开他的手，冷冷瞥了他一眼：“约架？” 银凉被他的反应逗乐了，这就是校霸的自觉吗？他以前做校霸的时候，好像都没这么直接过。 “看起来你很想动手？”银凉解下腕上的名表放进了裤兜，“虽然我没这个意思，但接下来谈话不愉快的话，可能会如你愿。” 周漾眼眸微眯：“有屁快放。” 这小子脾气是真的差，就算没有沈一柯，让他撞上也免不得一顿打。 不过他今日来确实不是为了干架的，他直截了当地问：“沈一柯人呢？” 周漾轻笑：“巧了，我也正找他呢，你要知道了给个信儿～” “连你都没说，看来你在他心里的地位也不怎么样嘛。” 周漾眸色暗了暗，警惕道：“所以你找他干嘛？” 银凉漫不经心地瞥向他一眼：“这就不是你该管的了。” 说罢便走向路边的路虎，上车准备离开。 周漾三两步拦在车前，直到银凉摇下车窗看向他，他才到窗口，“你是谁，找沈一柯干嘛？！” 银凉散漫地笑了笑：“看来沈一柯真的什么都没跟你说过。听说你和安叶姝现在的女朋友交往过，我还以为多少知道点。” 又和安叶姝有什么关系？！他还知道安叶姝和阮怡的关系？！ 周漾心情越发焦躁了，真tm想锤人。 “沈一柯越不想让你知道，我反而越想告诉你了。”银凉道。 沈一柯以前经常转学，在初三的最后两个月转去了承希学校，也就是安叶姝的哥哥安延年所在的学校。 每所学校都存在拉帮结派的现象，同时也或多或少的存在欺/凌事件，承希学校也如此。软弱还总是独来独往的人往往会沦为被欺/凌的对象，安延年如此，他们以为沈一柯也如此。 转来第一周，沈一柯就被盯上了，不过沈一柯完全不在意他们的挑衅。安延年是隔壁班的，在这之前一直是他们玩弄欺负的对象，看到他们挑衅沈一柯，便觉得沈一柯和他是同类，他主动找沈一柯抱团取暖，但沈一柯却爱搭不理。 直到一次无意间看到沈一柯被几个不良少年堵在学校外的巷子里，他们对沈一柯拳打脚踢，安延年本就很怂，躲在一旁吓傻了。 “老子叫你求饶！”为首的不良少年大声吼道。 第046章 替身又如何 安延年这才知道，原来沈一柯跟他这个能屈能伸的人不一样，沈一柯那闷不吭声的样子看起来就死倔。而这群心理扭曲的人享受欺/凌弱小的感觉，特别喜欢看别人像条哈巴狗似的趴他们脚边摇尾乞怜，更是沉浸于他们颤颤巍巍的求饶声中。 第60章 为避免挨更重的打，安延年总是听话的求饶，他觉得自己是个能屈能伸的大丈夫，不过他也在心底暗暗发誓绝不会让家人知道，尤其是妹妹。 这也是后来那些人举着手机要拍下来时，他被逼坠楼的主要原因。 可沈一柯呢，流了那么多血，现在看起来都快要被打死了，却还是一声不吭。 安延年刚开始就报了警，可警察一时半会儿也赶不过来，来了估计沈一柯都没了。于是他畏畏缩缩地站出来阻止那几个仍在拳打脚踢的不良少年：“你……你们再…再打，我……我……” 他话还还没说完就被其中一个不良少年拽了过去，直接扔在沈一柯旁边，水泥地板很硬，他屁股摔得生疼，再加上害怕，整个人肉眼可见地颤抖着，他开始后悔走出来逞英雄了。 他一直低着头，不敢看头顶凶恶的目光，余光瞥见沈一柯那张清秀帅气的脸现在沾染血污，破碎感十足。可比起他的无处躲藏的恐惧，沈一柯依旧面无表情。 “这新来的嘴太硬了，玩着真没意思。” 头顶上有人议论。 “这小子话都说不利索了，还敢来逞英雄？以前没被打够吧？” 忽然一人蹲下来，手刚触碰到安延年的脸，安延年就直接跪在了他跟前，不停地磕着头颤着嗓音说：“各位大哥，对不起！我……我……我和我朋友实在不是……不是有意要碍各位大哥的眼的……求你们大人有大量，大人不记小人过，放我们一马吧……” 听他说完，几位不良少年都笑了。 “我看你这个朋友，可不是这么想的。” 安延年一愣，立马看向沈一柯，赶紧用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劝他：“同学，好汉不吃眼前亏……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他引经据典，试图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但沈一柯依旧不为所动，甚至动都不动，要不是眨了下眼睛，安延年差点以为他已经死了。 “看来，你朋友很不乐意啊。” 安延年额头冒着细汗，继续低声劝慰：“大哥，大丈夫能屈能伸，你能不能别那么轴？你这样是要害死我啊！” 一直沉默的沈一柯终于张嘴了：“多管闲事。” 这嘴张了还不如没张。 安延年面色难堪，一看头顶盛气凌人的氛围，他明白自己现在处于进退两难的境地。 似乎是看出了安延年的心思，一个不良少年忽然鬼魅地说：“安延年，你看他这样子是不是很欠揍？这样吧，只要你打他，打得我们满意了，我们就当你没出现过。” 那一刻安延年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遍体鳞伤的沈一柯，那枯瘦白皙的手抬了又抬，终究没下去。 “看不下去了，娘们唧唧的。”一人忍不住了，直接一脚踢在安延年的腰腹部。 “啊痛痛……”本就体弱多病的安延年哪里受得了这一脚，倏地捂着肚子缩成一团。 沈一柯的眸色微微变化，抬眸看向动脚踢人的不良少年。与此同时，大概是在沈一柯那里太压抑了，他们都把情绪释放在了安延年身上，都上前挑不同位置踢了一脚，在他们眼里，安延年仿佛一个会叫的皮球，很有意思。 他们踢得兴致正浓时，沈一柯站起来了，在众人惊愕的表情中，面无表情地将安延年受到的攻击加倍还了回去，他流畅自然的动作以及恰好的力度让人觉得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似的，仿佛刚才挨揍的人不是他，可血的确没干，淤青和破开的伤口都还在。 看着他们落荒而逃，安延年因为实在痛忍不住哭了出来：“你这么能打，干嘛不早出手……” “沈一柯，初三2班。”沈一柯捡起书包淡淡地说。 “我知道。”安延年皱着眉，忍受着身上遍布的疼痛感。 “我该回去了，现在手机没电身上没钱，你自己去医院，明天来班上找我报销医药费。” 沈一柯说的话挺长，但没一个字是多余的，说完便走了。 安延年忍痛追上来：“你出了很多血，不去医院吗？我可以帮你垫医药费。” 他很穷，但还是说出了这句话。 沈一柯没吭声继续走着。 “兄弟，我们做朋友吧。”他又说。 沈一柯虽然看起来娘，但实际上很强，而且是个好学生(成绩好)，和他成为朋友，应该就没人敢欺负他了。安延年这么想着。 但沈一柯却冷漠地拒绝了他：“离我远点。” 可即便如此，少年也不气馁，他总是有意无意地在旁人面前制造一种他和沈一柯很熟的假象。 吃饭时，总是刻意端着餐盘坐沈一柯对面。路上偶遇，也和沈一柯聊两句，即便沈一柯从不回应他，他也乐此不疲。 并且从此以后，一旦有人欺负他，他就说：“我是沈一柯罩着的。” 这话很很管用，他也越说越利索。 而沈一柯懒得解释，因为安延年并没有要他的医药费，所以沈一柯也就顺手罩了他一把。 后来，安延年又和沈一柯上了同一所高中，本以为这庇护会继续下去，但却遇见了高三的银凉，也是这所高中的校霸。 银凉说：“一山不容二虎。” 所以第一件事就是驯服沈一柯，驯不服，那就让他消失。 安延年成为了他们牵制沈一柯的工具人，才上高一没一个月，他们就把安延年叫到学校对面的楼顶，本想把沈一柯逼出来，但沈一柯的父亲接了电话拒绝了。 第61章 所以他们开始将怒气发泄在安延年身上，他们拿出手机，开始逼迫安延年拍摄一些限制级的画面。 少年就这么被逼跳楼了。 后来，向来冷漠不爱说话的沈一柯主动约银凉出来了一次，那次银凉对沈一柯的认知又刷新了一遍。沈一柯将自己弄得遍体鳞伤，银凉傻愣愣地看着他一刀一刀地扎进自己的皮肉，他不知道沈一柯是在发什么疯，直到警察出现，他手握那把夺过来的瑞士军刀，解释不清被带走了。 沈一柯验伤结果是重伤，银凉当时很生气却又哑口无言，沈一柯不同意和解，于是他被送进了监狱，说是关三年。但事实上，银家家大业大，家族实力雄厚，最后瞒着所有人将银凉送出了国，让人冒名顶替了这三年。但三年没呆满，他就忍不住回来了。 他这两年多无聊透顶，这都要算在沈一柯身上。 回来后才听说，沈一柯的爷爷和父亲被落石砸死了，他不经觉得这世道果然是向着坏人的，所以他要一条路走到黑，一辈子坏到底。 周漾对银凉的话半信半疑，他觉得煞笔才会把自己逼死人的事迹说给别人听，更多的是不敢去相信沈一柯自己将自己弄成重伤，但想起沈一柯腹部那道一指长的疤，他还是多信了两分。 他忍不住警告：“你要敢动沈一柯一根手指头，我绝不会放过你。” 银凉悠悠摇上车窗，轻蔑道：“一个需要沈一柯来救的替身，你还是先照顾好你自己吧。” 替身二字狠狠地刺痛了周漾的心，不同于沈一柯当初说的将对弟弟的亏欠弥补在他身上的无所谓，因为当初他还没意识到对沈一柯的上心，而且当时总觉得他是编的，所以没放在心上。现在即便银凉的话，他也没完全信，但他知道安延年是真实存在的……一切都可能是真实存在的，他可能真的是个替身。 车子扬长而去，周漾手上的烟盒被捏变了形。 可替身又如何，安延年已经死了，沈一柯只可能是他的了。如果都是真的，那沈一柯以前真tm惨。 他果然还是太弱了，因为太弱了，所以沈一柯从不会和他分享任何烦恼。他再掏出手机给沈一柯打电话，依旧关机，那一刻他差点儿想把手机砸了。 最后他也确实把手机砸了，在第七天。 在那之前，周漾除了联系沈一柯以外，还联系了阮怡和安叶姝，也腆着脸问了黎兴川两句，甚至连邵文轩都问了……他能想到的、不能想到的人都问了个遍，沈一柯他真的很绝，他走得太干脆了。 最后那个电话变成了空号，这次周漾没骂脏话，直接摔烂了手机。手机里机械的女声像是在提醒他，沈一柯真的不要他了。 一阵发泄后，魂像是被抽走了，再没有一丝情绪。 门外忽然响起敲门声，瘫软的周漾以为是沈一柯回来了，立马弹跳起来跑去开了门。 然后大失所望地看着林沁雯：“怎么是你？” “不然你以为是谁？”林沁雯看他一副颓唐模样，不免皱眉。 周漾没说话，转身回到沙发。 “满屋子烟味儿……咳咳咳，”林沁雯说着就咳嗽起来，“高考都结束了，还有啥烦的？” 林沁雯说完又像忽然想起似的：“哦，听说你和阮怡分手了，难怪这么难过。” 周漾终于绷不住了。 第047章 我的宝贝不要我了 他抬眸看向林沁雯：“姨，你能让陈老师把沈一柯的地址发我吗？” 在这之前，周漾已经问陈巍要过沈一柯的住址，但陈巍弯弯绕绕许久就是不给他。 “沈一柯？”林沁雯脸色一变，警惕了几分，“你要去找他？” “嗯。”周漾点了一下头。 林沁雯蓦地挖苦道：“你还是别去烦他了，人家不说出来，就真以为他多乐意和你相处啊？” “就你做的那些事，别人都说你把人家当狗腿使，人家也就明着不说，心里肯定不乐意啊。好不容易高考结束可以摆脱你了，你还去招惹人家干嘛？给人家留条活路吧。” 周漾呼吸一窒。 可明明是沈一柯主动靠近的，可沈一柯明明笑得那么温柔，可明明是他求着我接受他的好的……可他明明说也喜欢我的……他真的不乐意吗？ 或许是真的吧，七天了，整整七天失联，而且电话都变成了空号。他越来越不确定了。 “姨……”周漾眼眶热热的，悄然垂下头，“我是不是真的很烦人？” 他好像什么都没为沈一柯做，一直是沈一柯在照顾他……沈一柯肯定很厌烦他吧，很厌烦才会迫不及待离开。 林沁雯心底一揪，面色凝重地抿了抿唇，在他身旁坐下，将他搂过来靠在肩上。 “不管别人怎么样，我永远不会嫌你烦的，周漾，只要我还活着，你就可以永远依靠我。” 晶莹的泪珠从眼眶掉落，打在黑色的裤子上，渲染开来。 “要是有一天，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你也会让我依靠吗？”周漾依旧垂着头，情绪低落地说。 “你能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林沁雯宠溺地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以前对你误解太深了。现在我知道你是个乖孩子，你怎么做的出对不起我的事？” 面对她的反问，周漾哑口无言，轻轻拿开她的手，从她身旁挪开，抹去眼泪，吸了吸鼻子，收拾好情绪抬起头来问：“你过来找我什么事？” 第62章 “你爷爷要见你，让我带你回周家一趟。” 林沁雯说完，周漾脸上伪装出来的笑意也没有了。 可林沁雯却笑得灿烂：“他说他看到你这半年的努力了……” 周漾皱眉：“我不是努力给他看的！” 林沁雯愣了一下，继续笑着：“那也没关系，总之周老爷子很欣赏你。” “欣赏我？”周漾嗤笑一声，“我需要他欣赏吗？” “周漾，”林沁雯语气沉重，面容严肃，“你迟早要回周家的，周家的家业不可能给你那个妹妹……” 周漾蓦地眼泪不受控制掉了下来，“你要赶我走了？” 你也要赶我走吗？没法在沈一柯那里发泄的情绪，在这一刻都托盘而出了。 林沁雯猛地一怔：“我不是这个意思……周漾，我没赶你走。我只是觉得你……” 周漾打断了她的话，看似冷静但嗓音却略微发颤地接着说：“我体内流着周家的血，我是周家未来的继承人，我这辈子都没法和周家脱离关系……我应该成熟一点，接受现实，接受安排……姨，你是不是一直这么想的，你是不是一直都把我当周家人，可我身上还流着一半林家的血啊。” 林沁雯热泪盈眶，捂住嘴别过头不再说话。 片刻过去，周漾笑了笑，长叹一口气，仰躺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释然道：“如果这是你希望的，那送我回去吧。” 林沁雯却摇着头，“我没有要送你回去的意思，只是……”想让你和他们谈谈。 周漾知道她想说什么，轻轻笑着打断：“都好，按你的意思来就好。” “周漾……”林沁雯觉得时间又回到了那晚。 那晚她凭借醉意对他大发雷霆，而他一声不吭承受着一切恶意。 周漾温和地笑着，宽慰道：“姨，你不是说，你永远是我的依靠吗？我应该信你不是吗？” 林沁雯心底淌过一股暖流，替他安排了接下来和周老爷子的见面。 林沁雯说这两天要不住她那儿，周漾也不带犹豫地点头答应了。 车上，周漾坐在副驾驶，一直侧着头望向窗外。 路过忻城一中时，周漾忽然说：“姨，我好像弄丢东西了。” “丢学校了吗？”林沁雯问。 “可能吧。”周漾淡淡道。 “没事，高考结束了，什么东西都不重要了，确实还需要，我们再买就好了。” “嗯。”周漾低低应着，眼睛却不由得湿润。 或许，我才是被弄丢的那个。 我好像再也找不到我的宝贝了，不对，是我的宝贝不要我了。 沈一柯，你真的好狠啊。 电光火石之间，周漾想起了那句话。 你来时携风带雨，我无处可避；你走时乱了四季，我久病难医。——太宰治 以往他光记得前半句，今天倒是把后面半句想起来了。这还得感谢沈一柯那个混蛋。 和林沁雯呆在一起这两天，他并没有好过一点，只是学着假笑。 “看来，你真的很难过啊。”林沁雯还是看出来了，从冰箱里拿了一根雪糕递过去，半开玩笑道，“要不再去把阮怡追回来？” 周漾顺势苦笑：“她有喜欢的人了。” 他对沈一柯的爱终究是无法述之于口的。 林沁雯震惊：“谁啊？我怎么不知道？她不是一直在和你交往吗？哪来的机会喜欢别人啊？” 周漾拆开雪糕，“人家心里一直有人。” “那她还……” “我知道，是我一厢情愿。”周漾打断她的话。 “不是吧阿漾，你付出了这么多的嘛？”林沁雯满目心疼，“我没想到你会沦落到做舔狗的地步……” 周漾轻描淡写道：“都过去了。” 可他和沈一柯永远都过不去。 m国，q市。 夕阳的余晖笼罩着如宫廷般的别墅，偌大的房间里空荡荡，只有两张沙发一张茶几和两个男人。 一位着裁剪得当西装的银发中年男人说：“yorker，you are the most indomitable patient i have ever seen. (你是我见过的精神力最顽强的病人了)” 对面穿着白衬的沈一柯成熟稳重与穿校服时的青春活力截然不同，仿佛过去的不是九天，而是九年。他笑着回道：“you say that being a friend can't be a doctor-patient relationship.why do you treat me as a patient again(你不是说，做了朋友，就不能是医患关系嘛，怎么又把我当病人了？)” “you are a patient, but not mine.(你是病人，只是不是我的病人)”优雅端庄的中年男人回道。 “shake,i don't want to be called a patient.（我不喜欢病人这个标签)”沈一柯说着，品尝了一口茶几上的意式浓缩咖啡，“taste good(口感不错。)” “the first batch of goods from k, if you like it.(k国第一批货，你喜欢就好。)”shake说。 沈一柯浅浅笑着，将那一整杯咖啡一饮而下。 “all right, i should go.(好了，今天就叨扰到这了，我该回去了。)”沈一柯说着便站起身，提着电脑包朝大门走去。 shake跟了上来，走到别墅大门口，他又说：“yorker，keep smile(保持微笑)” 沈一柯报以微笑，走出大门，挥手离去，又在路边拦下一辆的士。 坐在后座，沈一柯摇下车窗，手肘放在窗口，手心托着望向窗外的头，那双眸子美丽却空洞。这个国度除了差点儿成为他心理咨询师的shake，一切都是陌生而新奇的，可他并不好奇也并不想要熟悉它们，他对生活的激情仿佛在那7个月里用光了。 第63章 沈一柯拿出新换的手机，戴上蓝牙耳机，点开那段长达两小时的音频。 “没有……你就是我的宝贝～” “宝贝，我真的好喜欢你啊～” … “嘿嘿嘿，我就知道，宝贝天天给我奶糖，天天给我带早餐，还为我洗手做羹汤，为我抵御外敌，为我抗下那么多伤害……怎么可能不喜欢我？！” … “宝贝，带我一起去云南好不好……去哪儿都带上我好不好？” “好不好嘛，宝贝，我保证不给你添乱，保证乖乖听话，你要是需要，我把你当大爷伺候起来也行，我做你的狗腿也行……” 那张面无波澜的俊美脸庞上，悄然浮上笑意，眸色也逐渐温柔。 同一时间的华国，林沁雯带着周漾回了周家老宅。 管家热情地迎了上来：“小少爷先尝尝甜点。我进去叫一下家主。” 两分钟后，周老爷子没出来，反而是周朗生和白慕婷从楼上下来了。在老爷子眼皮子底下，四人都戴着假面相处还算和谐。大概十分钟过去，周老爷子才牵着10岁的周沅姗姗来迟。 说是来见周老爷子，但周家人全都在场，包括白慕婷和周漾那个不想认的妹妹周沅，周漾的目光落在差距明显的大手和小手上。想起很多年前，老爷子也是这么牵着他的手的。曾经专属于他的爱，周家人都毫不保留地在周沅身上重现了。 在周家人眼里，周沅脱离父母的罪过是无辜的，而想要挣脱牢笼的周漾是不听话的。 “沅沅，叫哥哥。”周老爷子一脸慈爱地对周沅说。 周沅的长相随白慕婷，才十岁就有点祸国妖妃的味道了，性格就随周朗生了。 “不叫，我和他又不熟。” 周老爷子又说：“上次奶奶葬礼上不还见过吗？怎么就不熟了？” “呵，我才没有这种白眼狼哥哥。”周沅说着，就转身朝楼上走去了。 第048章 对那房子有感情了 “欸…”周老爷子还想再说什么，又想起周漾才又走到四人跟前坐下。 “爷爷。”周漾难得礼貌地先开口叫人。 周老爷子顿了一下又笑得一脸慈祥：“回来了。” “嗯。”周漾想象着沈一柯待人的模样，学着他温和的口吻和眼神。 事实证明这一套很适合用在周老爷子身上，应该说适合用在任何人身上，毕竟没人会拒绝温柔。虽然不喜欢周家，不待见周家人，但要快速变得强大，他的最优选择就是借助周家的力量。 原本他还想着给他时间慢慢成长，但沈一柯的离开让他明白，没人会慢下来等他成长的，他必须得快点强大起来，只有足够强大，才能找到沈一柯，才能保护沈一柯，才能将沈一柯禁锢在身边。 “现在的甜点师手艺不错，做的糕点很好吃。”他试着变得健谈，去讨老人家的欢心。 见他这般模样，在场四人都怔住了。 林沁雯不由得想，这还是两天前那个哭着说她不要他了的周漾吗？这两天两人一直呆在一起，她竟不知道是什么导致他变化这么大。 更别提白慕婷和周朗生，以前见面不是打就是骂的两位了。 “喜欢就多吃点……”老人家会心一笑，温柔直达眼底。 这样的温柔白慕婷觉得陌生。 看来，只要周漾回头，那她和周沅的处境必将变得艰难。现在对周朗生的爱已经渐渐消退，作为母亲，在她心底更重要的还是周沅，当然作为一个人，最重要的自然还是她自己。而周家的实权还是掌握在周老爷子手上，周朗生又是个不争气的……又听说周漾这半年表现很好，再有个五年八年的，周家的家主之位很可能越过周朗生到周漾手里。 白慕婷不是个简单的花瓶，她顾虑得很多。 “阿漾，你每次考试的成绩单我都看过。”周老爷子说，“后来的每张成绩单都是惊喜，果然不愧是老周家的孩子。” 周漾谦和地笑着：“没有那么夸张啦，还是那七八年太废了，才会显得惊喜。” “只要你愿意上岸，爷爷的手永远在。”周老爷子这句话让在座四人心里都咯噔了一下。 这句话代表，只要你愿意前行，我必鼎力相助。 听到这句话，周漾便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 周老爷子和死去的胡老太都很好，周漾知道，可他恨的是他们的好没有边界没有原则没有区别……这样的好对不起他的一心一意。可现在不一样了，他会成为他讨厌的假面人，所以不会存在对不起了。 “谢谢爷爷，我会努力的。”周漾说。 一个小时后，到了晚饭的点。 用过晚餐后，林沁雯便准备和周老爷子说要走了，但周老爷子叫周漾去了后山。 夏天天色暗得晚，六点多，后山笼罩在一片霞光中，周老爷子执意要周漾陪他爬山。 周漾和林沁雯说了两句，便同周老爷子去了。 刚到山脚，老爷子就老气横秋地开口：“阿漾，你长大了。” 周漾笑着：“总不能永远七八岁。” 周老爷子也跟着笑，脸上的褶子越来越多。 “准备去哪儿上大学？”老爷子问。 周漾想了想回道：“京都吧，那里好大学多。” 沈一柯是挖来冲清北的，听说已经保送了，总不可能不去上了吧？换手机号算什么，微信号不用了又怎么样，到时候他就在清北堵他，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第64章 “北方啊——”老爷子拖长了声，“你在南方长大，去北方能习惯吗？” “多呆几个月就习惯了。” 老爷子无声叹息：“其实省内也有好大学。” 周漾快步往前走，装作没听见，又撇开话题：“今年荔枝长得不错啊～” 他看着树上红绿相间的荔枝，轻快地说：“爷爷，等熟了，一定要通知我过来摘！” 那一刻老爷子灵光乍现，仿佛看到了七八岁的周漾拉着他的手说：“爷爷，我要这一串！好大啊！” 老爷子眼前模糊，泪眼朦胧地笑着：“还是这里的荔枝更能留住你的心。” 周漾但笑不语。 沈一柯留下来的书里说着：要想走进一个人的心，就要悄无声息地谈及他的过去。 沈一柯这么做了，周漾也学着这么做了。就目前来看，效果还不错。 可越是效果不错，周漾心底越是悲伤。 如果是公式化的讨好，那是不是代表他对沈一柯的心动一点意义都没有？ 从周家离开后，周漾脸上的假笑终于彻底消失。 “你现在终于还是学会伪装友好了。”林沁雯略有些感伤的说。 “这不是好事吗？”周漾轻笑，“别人需要付出很多才能得到的东西，我只需要笑一笑，说两句好听的话就好了。” “的确，这是这个社会的生存之道。”林沁雯略有些无奈地笑着。 她应该高兴才是，这个孩子懂事了，成熟了，做事开始过大脑了，是好事。只是莫明有些自责，自责是自己没有保护好他的童真。 转念一想，周漾的童真在八岁那年就没了吧，之后都是在置气罢了。 “我想回租房。”周漾忽然说。 他知道，要是他不说，林沁雯就会直接把他拉回她的公寓了。 “都毕业了，还回去干嘛？”林沁雯问，“我都打算过两天给你退了，以后反正你要去上大学，也回不来几次。而且我就要和陈某结婚了，搬去新房，那公寓就留给你了。” 周漾顿了顿：“姨，你现在是不是很缺钱？” 林沁雯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啊，怎么了？” “没有就不要退了吧。”周漾的语气莫明有些卑微，叫林沁雯听来有些心疼。 “怎么，你对那房子还有感情了？” 周漾苦涩地点了点头：“是啊，毕竟住了四五年了。” “那也不能一直租着啊，有钱也不带这么玩的。” “求你了，”周漾带着三分撒娇的意味，“就先租着吧，等那天我感情淡了，我亲自去退。” “咦惹……你现在真是除了伪装友好，还学会伪装撒娇了？！” 周漾笑着：“那你答应不？” “你都这么说了，那就先租着吧，等哪天真的资金周转不开，我可就不租了。” “谢了老林。”周漾终于恢复了正常状态。 “有大没小的。” 周漾别开眼看向窗外没再说话。 6月23日这晚出成绩。 周漾坐在电脑前，林沁雯和陈巍如左右护法似的站他两侧。 22:00，周漾准时点进页面。 “语文122，数学136，英语112，理综258，总分628，牛b啊！”陈巍念出了声。 林沁雯：“那当然，也不看看是谁外甥。” “是是是……” 在两人斗嘴时，周漾淡然地截了图，又退回进入界面，掏出手机在备忘录里翻出沈一柯的准考号、身份证号等等信息。 林沁雯看见才问：“你还要查谁的？” 周漾没回答，但当那张成绩单出来，林沁雯和陈巍都安静地看了对方一眼。 沈一柯的成绩被隐藏了。 全省前五十会被隐藏四天，以沈一柯的成绩被隐藏是很正常的事。 后来，林沁雯和陈巍都在班群里慰问各班学生的成绩，周漾回了自己房间。 两人看周漾进去后，移步阳台。 “他和沈一柯关系那么好，为什么地址都不让我给他？”陈巍问。 林沁雯凭靠着扶栏：“沈一柯谁也没告诉，那说明他本身就不想被任何人叨扰，你应该尊重他的意愿，毕竟那是你的得意门生。” 陈巍笑：“对方可是你亲外甥。” “所以更不能让他去嚯嚯别人了。” “真是这样吗？”陈巍反问。 林沁雯挑眉一笑，不再说话。 陈巍又道：“现在别说周漾了，我都有点好奇沈一柯的去向了。留的电话变成了空号，给他奶奶打电话，老人家也不知道他的去向。” 林沁雯有些诧异：“他当真是谁也没说啊。” “所以，你真不知情？” 林沁雯对上他的目光：“真不知道。” “行吧，只要这小子最后如约去清北上学了，这个暑假随他去哪儿。”陈巍说完，不远处便传来一阵烟花爆炸的声音。 看来家里的孩子考的不错。 “你要不也给周漾放两串鞭炮？”陈巍半开玩笑般提议道。 “也不是不可以。” 说着两人就拉着周漾出门，去烟火市场买了一箱烟花一盘鞭炮，去到一个空旷的广场。 那里烟雾缭绕，充斥着火药味。 “周漾过来，自己点！”林沁雯招呼周漾点火。 周漾嘴角抽抽，不知道这两口子为什么比他还兴奋，虽然不太乐意但还是走了过去，没办法，这里也就他抽烟，身上揣了打火机。 第65章 周漾像点烟似的，点好了引线。 鞭炮声和烟花声同时响起，他就想撤了，可林沁雯还要拉着他看完这场烟花。 他实在不明白，这里浓烟呛人、火药味也这么重，有什么好看的。俨然没了去年除夕看到烟花想和沈一柯分享的心情，他被迫抬头看着天上散开的烟花。 不知是烟雾太熏眼睛了，还是火药味呛鼻，他不由得模糊了双眼，他怕一闭眼眼泪就会掉下来，赶紧和林沁雯说了两句走开了。 还没走两步，眼泪就掉下来了。 第049章 我一厢情愿，不必放在心上 要是沈一柯在就好了，要是沈一柯在，他就可以抱着他大呼小叫，欢呼雀跃……可是他不在，好像什么都没意义。 早知如此，他就不去参加毕业晚宴了。周漾不止一次这样想。 只是一个暑假，一个暑假而已，一个暑假过后就可以再见到他了。这么想着，周漾心里稍微好受了点。 周漾独自一人去了江边，想象着沈一柯就在身边。 “吱…吱…”手机震动起来。 十几天过去，每次手机来电，周漾都以为是沈一柯，失望无数次，可从不长记性，这次还是这么以为。 是阮怡。他看清来电提示后，再次经历着失落。 “喂。”他接通电话。 “你知道沈一柯在哪儿吗？”阮怡直接问。 周漾闻言笑了起来：“我要知道，我以前会问你？” “那不是都过去那么久了吗，他还没和你联系？” 看吧沈一柯，大家都说你离开了很久了，你该跟我联系了。 “没有。”周漾说着，点了根烟。 “那你和他联系上了，给我回个电话。阿姝找他。” “安叶姝？”周漾眉头微蹙，想起了银凉讲的事。 “她…算了，明天有空吗？带上她，我们见一面。” 那边停顿了片刻，最后应道：“好，正好我们这边也是一团麻，就明天下午吧，你微信把地址发我。” “嗯。” 周漾说完便挂断了电话。在微信上和阮怡约好了时间和地点。 翌日，三人在忻城北区一家甜品店碰面，一人点了份大份刨冰，以消除路上的暑热，周漾又点了两盘店主推荐的糕点。 “难以置信，沈一柯居然十几天没和你联系。”阮怡首先开口，“他每天看你的眼神都甜到拉丝了好吗？怎么忍心这么久不和你联系的。” 鬼的拉丝，听她这么说，周漾尴尬的同时还要掩饰心底的愉悦。别处听到的都是他如何压榨沈一柯，只有在阮怡这儿能听到点他开心的。 “是哦，他以前还专门为了你拦着我，咱们俩偷偷干了好几架，那家伙可……”安叶姝话还没说完，就被周漾和阮怡瞪得不敢说下去了，“你们……眼神那么凶干嘛？” 周漾以为自己是外强中干，现在才发现和安叶姝相比，自己已经算是内外都强了。 “你还和沈一柯打过？”阮怡震惊，“不是说他一直以理服人吗？怎么还动手了？” “也没有，他是被打，我们打他，他都不还手……” 安叶姝说得轻快，没注意到周漾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 还是阮怡给她使了个眼色：“行了，别说了。” “哦。”安叶姝这才闭了嘴。 “昨天我去她家，看她家里乱，就帮她收拾了一下东西，结果从一本书里掉出来一张照片，照片上是她哥和沈一柯。”阮怡叙述着前因后果，“所以我想，沈一柯应该是认识她哥的。说不定找到沈一柯问问，就能知道当初她哥的处境了。” 周漾淡淡道：“不是都知道是死于校园暴力自砂了吗？” “可是阿姝说，她哥以前很热爱生活，不像是会紫砂的人……我怀疑校园暴力不假，但是自砂未必。” 周漾眸色一愣，阮怡的胆识和见解都让他吃了一惊，想起母亲的死，本不想多管闲事的他犹豫了。 “要真像你想的那样，你们两个刚高中毕业的女生去寻根问底不是很容易惹火上身？”他说。 “我不怕！”安叶姝忽然挺直腰板。 周漾笑意难掩：“你不怕阮怡因为你出事？她可是真手不能提、肩不能挑，就脑子好使一点。你哥一个男生都能被逼死，她……” 周漾点到为止，安叶姝顿时懵了，整个人又软了下来。她看向阮怡坚定道：“我们不问了不查了……或许真是自砂也说不一定，毕竟哥哥以前什么都瞒着我，可能热爱生活的样子也是装出来的。” “你吓她干嘛？”阮怡瞪了周漾一眼。 “我可没吓她，这是实话。”周漾说罢舀了一勺冰放嘴里。 阮怡安抚了安叶姝的情绪后又对周漾说：“对了，我们刚回湘城那两天，有个年纪看起来比我们大一点的金长发男人找上门打听沈一柯的下落，问完就走了，我们当时没当回事，现在想来，那个人问人都问到我们头上来了，肯定来找过你吧？” 真是个聪明的姑娘，周漾点了一下头：“嗯。” 但为了避免这两个女生出事，他并没有将银凉说的事告诉两人。 他身后至少还有个周家，她们俩可就难说了。 “那个人你认识吗？”阮怡问。 周漾：“不认识。所以保险起见，以后他再来问，不管知不知道沈一柯的下落，都不要告诉他。” 第66章 “嗯。”阮怡和安叶姝认同地点了一下头。 这个话题结束后，三人又回到学生模式，讨论了一番高考分数以及志愿的事情。 阮怡的成绩被隐藏了，不过估的分是够上清北了。所以她大概率是要去清北的。 安叶姝说：“如果怡宝去京都的话，那我也去。就去北电吧。” 安叶姝是艺考生，国内三所艺校的艺考都过了，不过她的文化成绩拖后腿了，这次的分数和三所艺校往年的最低录取分数不相上下，能不能被录取还不一定。 “你呢，”阮怡问周漾，“考了多少分？” “628。” “卧槽，牛啊！”安叶姝忍不住惊呼，“周漾，我现在开始有点佩服你了。” “那你打算报哪儿？”阮怡笑着问，“我记得沈一柯可是保送清北，你这成绩应该可以上a大吧，和清北离挺近的……” “再看吧。”周漾并未给确切回复，又在手机上点了两盘糕点过来。 甜点主要是安叶姝和周漾在吃。 阮怡忍不住说了一句：“吃得越甜，打架越狠。” 东西吃完，三人便分道扬镳了。 周漾打车去了忻城一中，在校门口驻足。 门口的墙上不知何时贴上了沈一柯和阮怡的照片，学校摄影师的技术是真的拉，颜值那么高的两个人都能被拍得平平无奇。周漾忍不住吐槽。 “周漾？”身后一道声音不太确定地唤了他一声。 周漾扭头看去，是邵文轩。 “真巧，你也回学校了。”邵文轩朝他走来。 周漾挤出一抹假笑：“是挺巧。” “听说你这次考得不错，有想好报哪儿吗？”邵文轩面色自然地问。 “不急。”周漾并不想和他谈论这个话题，准确来说并不想和他说话。 邵文轩温吞地提醒：“还有两天就该填志愿了。” 周漾没再说话。 “要进去吗？”邵文轩又问。 周漾迟疑了两秒后点了一下头，他还是想进去看看的，看看这个沈一柯曾经存在过的地方。 两人一同走进校门。 邵文轩又说：“看来沈一柯对你影响挺大的，你现在脾气没以前那么暴了。” “以前有很暴吗？”周漾似笑非笑地反问。 “我以前和你打游戏的时候，你骂人……”多狠多难听，我亲耳见识过。 “我和你打过游戏？”周漾眸色一变，蓦地打断了他的话。 邵文轩微微抬眸，浅笑着：“不止一局。” 周漾微蹙眉，“你游戏id是什么？” 邵文轩轻声回道：“韶华。” “是你？！”周漾眼底的惊讶毫不掩饰，“端起冲锋枪就是干的那位？反差也太大了。” 周漾属于狙击枪和冲锋枪都玩的类型，而邵文轩游戏里只玩冲锋枪，技术杠杠的。李凯和傅涵还曾偷偷议论：“别看id这么文艺，就他这么猛，现实里绝对是个抠脚大汉！” 还真不是。 周漾对邵文轩的印象稍微修正了点。 他客气道：“以后一起玩啊，葬爱家族凯少(李凯)和冷血无情杀手a(傅涵)都记挂着你。” 邵文轩闻言轻笑：“我知道他们俩的真名，以后直接说名字就好了。” 这两位的id实在难以启齿。 看着邵文轩坦然友好的模样，周漾心底对他的偏见似乎消失了，想想以前为什么对邵文轩有偏见，不就是因为他是个gay吗，可现在自己也算半个gay了，的确没理由恶心人家。 周漾半开玩笑道：“没想到学霸一直潜伏在我们中间。” “以后你也是学霸了。”邵文轩说。 还恭维起他来了？周漾嘴角扯出个假笑。 “我去教务处，你呢？”邵文轩又问。 “我随便逛逛。”他也不知道该去哪儿，可能逛逛教学楼，也可能逛逛操场，逛逛沈一柯曾经停留过的地方。 “周漾。”邵文轩忽然唤了声他的名字。 “嗯？”周漾垂眸看向身侧矮他半个头的少年。 “你不好奇那晚我为什么帮你掰手腕吗？”邵文轩那双眸子里泛起厚重镜片也遮挡不住的柔情。 夏日下午五点钟的太阳，散布着柔和的阳光，笼罩在两人身上，气氛显得有些暧昧。 “我喜欢你。” 周漾愣了一下。 邵文轩又坦然道：“我知道你恶心男同，所以没想和你发展什么关系。拍毕业照那天，我忍住了，我以为这会是一个只有我和沈一柯知道的秘密，可今天再遇见你，我又想或许是天也觉得我该说出来吧。不过这都是我的一厢情愿，你听听就好了，不必放在心上。” 第050章 认错了人 “沈一柯知道？”周漾忽略其他，只精准地抓住了这几个字。 邵文轩顿了一下，有些想笑，他可是在表白啊。被周漾这么一问，紧张暧昧的气氛都没了。 不过也没关系，反正也没想有什么进展。 “是啊。以前我嫉妒过沈一柯能和你走那么近，可后来不嫉妒了，他真的是个很温柔的人。” 的确，沈一柯真的超级温柔，不然怎么把他迷得神魂颠倒。周漾无法反驳，可又不是那么认可，因为沈一柯狠心地不告而别了。 “最主要是因为，他对你是真的好，从来不在意别人怎么说，什么校霸的狗、什么得不到校花于是就去讨好校花的男人……” 第67章 有说这么难听吗？周漾有些诧异。 “当然也不全是难听的，也有不少磕你俩cp的，可即便如此，大家也都一致认为沈一柯是讨好那一方……所以他能和你成为好朋友，我无话可说。” “是啊，他很好。”周漾淡淡应道，如果一直在就更好了。 不知不觉两人已经走到了教务处楼下。 邵文轩：“那我上去了，再见。” “再……拜。” 周漾看着邵文轩上去，便又去了操场。再见这两个字现在他都有点说不出口了，他这人总是被点小事创伤，矫情极了。 几天后，志愿填报好，年级排位也出来了，这次排位对大多数人来说是没什么意义的，但年级主任还是做了出来。周漾也顺带看了一眼，就为了沈一柯那句，考年级前十就告诉他一切。 遗憾的是，他是第14位，离年级前十还有4位，所以听不到他坦白了。 不过周漾总忍不住想，就算他真是前十，沈一柯也未必会告诉他，他就是忽悠他的，忽悠完人就没影了。 周漾后来去了云南，去看了沈一柯说的苍山洱海，他怀揣着渺茫的希望，希望能遇见沈一柯。 往后不见沈一柯的每年7月，他都会来一次云南，带着越来越微弱的希望。 从云南回来后，他又给自己安排了各种项目，考驾照，拳击，游泳……他把能想到的都报了，林沁雯虽然怕他累着，但更怕他一个人胡思乱想，便同意了他提交的清单内容。 毕竟又是失恋又是兄弟不告而别，负面情绪太多，是得释放一下才行。 两个月过去，周漾做好了重逢的准备。 去a大报道过后，他就直奔清北，没找到沈一柯。 藏起来了？很好。他愤愤地想着。 后来几天他在a大先后碰见了邵文轩和黎兴川，三人作为高中校友，不管曾经有多互看不顺眼，现在有异地他乡buff的加持，都看挺顺眼了。 军训结束后，三人约着一起吃饭，在大排档。 沈一柯不在，没人管周漾是不是吃不了辣，毕竟他自己都懒得管，两人都任由黎兴川点。 “听说你在找沈一柯？”黎兴川点完菜后说。 “你消息还挺灵通。” 黎兴川挑眉：“那是，哥以前可是万事通！” 周漾睨了他一眼，邵文轩也跟着笑。 “别找了，”黎兴川老气横秋道，“我去找我大舅的时候，人家说沈一柯根本就没升学。” 周漾皱眉：“你大舅谁啊？说的话可靠吗？” “唐明唐校长啊，”黎兴川说，“还说当初费心费力挖过来，考得是不错，不去上，那不是白搭……” 邵文轩和周漾都愣了一下：“敢情你后台还挺硬。” “一般般啦，”黎兴川又说，“为此我大舅还专门去沈一柯老家拜访过，沈一柯的奶奶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真不知道这小子在玩什么人间蒸发！” 周漾心里凉了半截，他生出一个可怕的想法，沈一柯不会像林露婉一样…… 邵文轩看他脸色有点苍白，关心道：“周漾，你没事吧？” 周漾回过神挤出一抹假笑摇了摇头。 “别管他了，少了根巴心巴肝对他好的狗腿伤心很正常。”黎兴川没心没肺地说，“不过周校霸，你还是要学会早点接受现实，我去拿箱啤酒过来，咱们一醉解千愁。” 等黎兴川提着啤酒过来，串也上了一盘了。 黎兴川话痨特质在这晚尤为明显。 “学委，我记得你的分挺高的，干嘛不报清北啊？！”黎兴川喝了口啤酒。 “去不了想去的专业，而且a大也不差啊。”邵文轩说，“还有别叫我学委了，都毕业了。” “哦小邵同学，的确，清北计算机专业的分数很高。”黎兴川若有所思地点了一下头，“宁做鸡头不做凤尾，是这么个理。” “吃起来啊周校霸，光喝酒干嘛？”他又朝周漾吆喝道。 周漾给面子吃了几口，很快就被辣得满头大汗，黎兴川好笑地看着他：“你吃不了辣？” 周漾不吭声，拿起啤酒又开始灌。 “还真跟沈一柯说的一样，死要面子。”黎兴川吐槽完就又转身和老板招呼，“老板，还没上的菜都不要加辣了。” “好呐！” 黎兴川又回头凑近周漾仔细打量了两秒后说：“至于这么沮丧吗？是沈一柯不见了，又不是你妈不见了。” “闭嘴。”周漾冷声道。 “我怎么觉磨着你对沈一柯的感情不一般啊，”黎兴川摸了摸下巴，思索片刻又看向邵文轩，“你看他像你们圈子里的人吗？” 黎兴川说话似乎从来不过脑子，句句踩雷。 邵文轩瞥了眼他又看向周漾：“不清楚。” 他也不确定了，以前他只知道周漾恶心男同，那是直男显著的特征，但现在他们能同桌吃饭，而且周漾好像对沈一柯异乎寻常的依赖，所以他不确定了。 “既然你难过，那哥就陪你喝个尽兴吧！”黎兴川豪放不羁地说。 邵文轩在一旁看着两人吹了一瓶又一瓶，默不作声地继续吃他的串。 吃完后，看着两个醉鬼，邵文轩过去结了账。 然后通知两位走人，两位站起勾肩搭背往前走，步伐踉踉跄跄，你过来两步，我又过去两步的，邵文轩跟在后面，心都是悬着的，生怕两人走到路中间去了。 第68章 “周漾，我跟你讲啊，你还是太幼稚了。想当年我做校霸的时候，黑白两道通吃……”黎兴川开始树(吹)新(牛)风(逼)了。 “呸，放屁！”周漾表示不服，“谁tm幼稚了！你大爷我很成熟的好吗？！” “……” 邵文轩没想到周漾喝醉后是这个样子，那带着撒娇口吻的话语听得他浑身一麻，真的很幼稚好吗，周校霸。他不禁无声笑了起来。 “沈一柯……”周漾忽然回头看向他，嘴里还念着沈一柯的名字，随后便朝他扑了过来。 “……啊？”邵文轩手足无措地立在那儿。 黎兴川虽然肢体不协调，但脑子还是清醒的，三两步过来拉开了周漾。 “干嘛啊？！欺负小邵同学啊？” 他就像幼儿园老师训孩子似的。 周漾没了支撑就要倒下去，黎兴川又赶紧把他提住，周漾哇啦一声吐了一地。 吐过后，他人稍微清醒了一丝丝，虽然走路还是走不稳，说话也还是大舌头，但至少不会把戴着眼镜还矮他半个头的邵文轩认成沈一柯了。 一路上周漾又吐了几次，邵文轩买了两瓶水递给他俩，黎兴川见周漾吐的厉害摆了摆手：“都给他吧。” 早知道就拦着他点儿了，不能喝还一个劲儿地喝，在店里看着还好，没想到后劲这么大。 三人最后在学校花坛边坐了半个小时，晚风拍打在周漾脸上，他总算清醒了几分。 送他到宿舍楼下后，黎兴川又问：“你确定没事了？那我是谁，他是谁？” 周漾跟看煞笔似的看着他：“你醉了吧？” 看他这眼神和口气，黎兴川松了口气：“看来是真清醒了，那我们走了。” 说着便和邵文轩走了。 他和邵文轩同专业但不同班，宿舍挨着。 “刚光顾着他了，你还好吧？”邵文轩问。 “就那点酒？”黎兴川不可一世地说，“也就刚刚有点上头，我现在走直线都没问题好吗？而且我再怎么醉也到不了他那个地步，人都能认错……” 黎兴川说着话锋一转：“一直听说你是gay，那你有喜欢的人吗？” “有啊，周漾啊。”邵文轩坦然道。 “我靠，你现在这么直接的吗？”黎兴川震惊，“那他刚扑过来，你不是心里乐开花了？倒成了我的不是了？” 邵文轩笑着：“没有。周漾大概是喜欢沈一柯的。” “这你都看得出来？”黎兴川再次震惊。 “太明显了，他难过得那么明显。” 黎兴川若有所思道：“的确，阮怡说他俩分手了的时候，都没见他沮丧过。” 然后又后知后觉道：“卧槽，我tm被gay包围了！” 邵文轩听得一乐，没再说话。 “真tm可怕，连周漾这个情场浪子都被同化了，我一定要保持本心，我爸妈还等着抱孙子呢……” “哈哈哈哈～”邵文轩笑出了声，“的确，能不弯还是不要弯的好。” “你居然这么想？”黎兴川有些诧异，“我还以为你们都想着扩大自己的圈子呢。” “哪有那么恶劣啊？”邵文轩依旧笑着，“想多了，我们都是能劝回一个是一个。” 这个圈子越小越好，越小 受伤的人就越少。 第051章 都说你很温柔 又过去好些天，周漾确定沈一柯根本不在清北了，甚至没上大学，他越来越怀疑沈一柯是死了。 沈一柯，到底是我把你弄丢了，还是你不要我了？ 一个周末，他从黎兴川那儿套来了沈一柯老家的地址，买了机票去湘城，见到了郭韵慧。 郭韵慧认得他，对他还挺热情，留他吃了饭。 她说：“要是有一柯的消息，麻烦告诉我一声可以吗？” 连他唯一的亲人都不知道他在哪儿，周漾彻底没辙了。 他说：“有报警吗？” 郭韵慧点头：“报了，一直没消息。” 事实上是没有的，沈家的人一般不轻易招惹警察。 周漾心中那股可怕的感觉更强烈了。从沈家出来，周漾差点儿摔倒，又踉跄地走到路边打车去机场。 还是一无所获。 沈一柯你不会真的没了吧。 “哈秋～”沈一柯刚从m国某牛大学图书馆出来，就打了个喷嚏。 看来该加一件衣服了，他这么想着。 转眼间两年过去。 周漾对沈一柯的思念越发浓郁，同时恨意也渐深。沈一柯是个王八蛋，早知道他来一下子就走，他绝对不会接受他的好，绝对不会爱上他。 这算哪门子的救赎，拉上岸就跑了，就不怕他再跌下去吗？但他也只是想想而已，现在他在好学生、模范生这条路上一去不复返，毕竟他希望和沈一柯重逢时，他可以坦然与他相拥。 一想到沈一柯，他总是先忍不住嘴角上扬又开始暴躁谩骂最后又黯然神伤为他祈祷，沈一柯你不能死啊，你要是真死了，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可两年了，沈一柯真的消失得无影无踪，连沈家都没再回过……周漾一安静下来，就总是忍不住想“他是不是死了”这件事，每过去一天，这个想法就坐实一点，后来他开始频频做噩梦。 一如林露婉去世之后的那几年，他总是能梦见各种死法出现在沈一柯身上。 第69章 为此，不信神佛的他开始出没在全国各大庙宇。 大三这年，周漾决定干件大事，他要以越来越好的姿态迎接重逢那一刻。 这年，他拉拢黎兴川和邵文轩两个计算机大佬，决定创办一个游戏公司。黎兴川和邵文轩两人都当他是一时头热，毕竟他们经管系年年有人跳出来创业，都想着开公司当老板，最后百分之九十都撞得头破血流，回来熬毕业论文，老实找了个班上。 周漾虽然在高三最后半年创造了一个奇迹，但总不可能一直被神眷顾，那百分之十的人可没那么好当。 但看完周漾详细周密的计划书后，两人都放下了成见，不愧是半年从200多分冲到600多分、大学以后直接从专业倒数冲到第一并一直保持的人，周漾妥妥的气运之子啊，他是努力的，也是有天赋的。 “我是认可你的计划了。不过你谈到的启动资金怎么来，我爸妈可不会砸钱给我瞎搞。”黎兴川说。 “我妈新开了一个工作室，资金也紧张。”邵文轩迟疑道。 “没事，钱的事我来想办法。”周漾自信盎然，谈吐自然，“资金和运营方面都交给我，你们俩负责按照我设计的游戏概念把代码敲出来就好。” 周漾势在必得的模样让邵文轩和黎兴川都愣了神，这两年多，周漾变化太大了，变得心思缜密了，也成熟稳重了许多，莫名地就想信任他。 之后周漾又找上了清北的阮怡，见面时，阮怡带上了她那个北电的小女友。 “听说，你要带我们发财了？”安叶姝惊喜道。 周漾打量了她一番，若有所思道：“又漂亮了，看来北电风水养人啊。” “噫……好油腻。”安叶姝立马嫌弃，后仰。 “本来只想找你聊聊的，”周漾看向阮怡，“既然你把她带来了，那也省了我再去联系人宣传了。” 待周漾表明意图后，阮怡表示：“文案和故事情节，我可以帮你编撰，但是我看了你游戏人物的建模，太暴露了，阿姝不合适。” 周漾抿了口甜度超标的咖啡，似笑非笑：“她就是奔着娱乐圈去的，你觉得这些是能避免的？” 周漾看透一切的成熟和淡然，让还处于温室中的阮怡有些适应不过来，她沉默地看向安叶姝。 周漾见状道：“我去抽根烟，你们商量。” 说罢，他便起身去了抽烟区。 七八分钟过去才又回来，他问：“怎么样，商榷结果如何？” 话虽是这么问，但看两人的表情，他已经知道了答案。 “我们同意。”两人异口同声道。 周漾满意地勾唇轻笑：“合作愉快。” 最后，他给林沁雯打了电话，直白的说出了要钱二字。 虽然相比林沁雯经营的小广告公司，周家的资产更雄厚，但现在要的钱不多，能不找周家，他还是不想和周家牵扯太多。 林沁雯听完他逻辑缜密的计划后，拨了一千万给他，“流动资金就这么多了。” 年轻人是该闯一闯。 “谢谢姨，够了。” 什么都准备好了。 翌年五月，历经八个月的制作，一款名为《世纪之战》的竞技游戏横空出世。 这款游戏一炮而红，短短两个月的时间注册用户便超过千万。后来开始出了海外版本，相比国内，在国外更爆，不少国外影星都忍不住站出来做宣传。 这款游戏在m国上市第一个月，沈一柯就借用其他人的证件注册了一个号，不得不说，不管是人物、故事线还是技能等等都设计得很完美，周漾的小团队实力很强啊。周漾逐渐走上正途了，以后慢慢的就不再需要他了，他也该试着不去记挂他了。 他退出游戏，关上电脑，走出图书馆。 “沈一柯。”一道声音唤住了他，他已经很久没听到过自己的中文名了，循声望去。 声音来自坐在明黄色的超跑上的男人，银凉。他依旧顶着那头金黄色的长发，但这次烫成了大波浪卷，不仔细看，真当他是个女人。 沈一柯并不想搭理他，但银凉一直轻踩油门跟着他，与他并肩时，他说：“你还挺能躲的。有这么怕我吗？居然谁都不知道你的去向。你还真是薄情。” 沈一柯面色淡漠地回了一句：“你倒是比我想象中深情。” 毕竟他找了他三年。 “没办法，谁叫你欠我呢～躲是躲不掉。” “你在逆行。”沈一柯冷不丁提醒道。 对面来了一辆车，银凉才后知后觉地骂了一声“焯。”然后从车上下来，拦住了沈一柯的去路，“你要是不想再受折磨，就乖乖听话！” 沈一柯驻足，对上他那双漆黑黝亮的眸子，“银凉你是有多无聊才会在我身上浪费这么多时间？” “这你管不住，总之你现在立马上车！” 沈一柯淡漠地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转身拉开车门，坐上了副驾驶。 20分钟后。 “海洋馆？” 沈一柯看着偌大的英文名，似笑非笑地看向戴着墨镜的银凉：“银少爷这是什么意思？” 银凉扶了扶墨镜，“下车。” 从车上下来后，银凉让沈一柯跟着，他就跟着，他现在没什么在意的东西，所以也不太想费脑子去揣度别人的意图，有些无聊地看了眼时间5：11pm。 第70章 “你们这种文艺青年喜欢海豚吧？”银凉说这话时，他们俩的脚步已经踏进了饲养海豚的场地。 沈一柯只淡淡说：“不讨厌。” “想摸吗？”银凉又耐着性子问。 沈一柯淡漠地看向他：“看来你是真的很无聊。” “为什么忻城一中的人都说你很温柔？”银凉将墨镜推到头上，露出了光洁的额头，以及那双满是不耐烦的眸子，“你明明还是老样子。” 还是和刚来湘城一中时一样，一脸淡漠，仿佛与世隔绝，什么都和自己无关。他很讨厌这张他喜欢的脸上一直挂着他不喜欢的表情，所以那时候一直打着“一山不容二虎”的旗号打压他、欺负他，做着一切自以为可以让他动容的事情，希望能引起他的注意。 听说他和安延年走得近，便去找安延年麻烦，可惜安延年不经折腾，不过沈一柯真的注意到他了……生气地将他送进了监狱，可即便如此那个样子的他也比面无表情的他好看，只是三年也太久了。 被送出国后，银凉每天都想着赶紧回来，回来找沈一柯，听说他变得很温柔很有人情味，看着论坛里他温柔阳光的笑容，银凉的心软得就像棉花糖一样。 重逢时，他满心期待着沈一柯会那样对他笑，可没有，他还是那张面无表情、生人勿近的脸，他准备好的好脾气瞬间逆转了。 又听说他和周漾走得近，便去找周漾麻烦……果然沈一柯动容了，他总是为这些无关紧要的人跟他生气，真烦。除了冷脸和愤怒，他别的情绪从不给他。 后来又让他偷偷跑掉了，沈一柯多少是有点本事在身上，他掘地三尺，找了三年才把他找出来。为了防止他再跑掉，银凉决定试着改改自己的脾气，比如带他来看看海豚，让他知道其实自己也挺温柔挺有内涵的。 结果呢，他还是冷着个脸，跟个死人一样，他到底有什么可清高的？ 他的耐心是有限的，趁沈一柯不注意，一把将他推进了海豚池里。 第052章 他把沈一柯当神 工作人员立马赶了过来，而银凉却拦住了他，故意和他说话拖延时间，还刻意用的中文，刻意装作听不懂工作人员的话、看不懂工作人员的表情和动作。 差不多两分钟过去，银凉以为沈一柯该上来了，侧目看去，水面一片平静……他会游泳的啊，银凉心底蓦地一慌，工作人员一挣脱，赶紧跳下去捞人。 人捞上来后，工作人员又开始做着心肺复苏，沈一柯吐了两口水后，睁开了眼。 “你tm不是会游泳吗？想碰瓷？”银凉忍不住骂他。 沈一柯淡淡道了一句：“脚抽筋。” “……”银凉一时语塞。 工作人员走开后，沈一柯淡漠地开口：“现在我们可以两清了吗？” “不可能！”银凉怒目圆瞪。 这个人总是这样，不管他做什么，哪怕危及性命，他也一脸无动于衷，一心只想摆脱他，那不是畏惧，就是摆明了嫌他烦。太不识好歹了，他再也不会对他温柔了。银凉暗暗决定。 再看他一身湿衣，本想带他去换，但瞧见他一脸无所谓的样子，便不想了。他就该被折磨。 _ “庆祝我们首战告捷～” 周漾小团队举杯齐呼，碰杯后，几人一饮而尽，坐下开吃。 吃着吃着忽然一道声音说：“只有我一个人觉得我们创业太顺利了？” 众人循声望去，这是团队里，除了黎兴川以外，第二个长了嘴但不会说话的人——安叶姝。 “顺利点不好吗？”周漾的室友兼合伙人之一席喻之笑着说。 “对啊，越顺利说明我们准备工作做得越是毫无纰漏好吗！”黎兴川居然开始稳军心了。 阮怡赶紧塞了一块鸡翅中在安叶姝嘴里：“乖宝，答应我以后嘴只用来吃饭和呼吸好吗？” 不一会儿大家又重新恢复方才愉悦欢快的状态，周漾起身去阳台抽烟了。 不久，邵文轩出现在他身后。 “怎么了？周总，看你闷闷不乐的。”他问。 “没事。”周漾熄灭了烟头，“辛苦你们了，谢谢。” “你不是说我们是合伙人吗？既然是合伙人，那这些都是我们该做的，谢什么。” 周漾忽然认真地看向邵文轩，厚重镜片下的那双眼睛忍不住躲闪，那一刻周漾知道，他还喜欢他。 就像他还喜欢沈一柯一样。 他又移开目光，平和道：“其实安叶姝说得对，我们的进展太顺利了。” “这么顺利，不都是周总的功劳？” 邵文轩的话，总是让周漾不经意间想起沈一柯，他也总爱这么吹捧他，只是刚开始他都以为沈一柯是在故意嘲讽他。后来才知道，他是真心的，他总是毫不吝啬地赞美他。 他笑而不语。 这晚回去的路上，周漾给周老爷子打了电话。 旁敲侧击地问了一下，有关于他的公司的事。老爷子乐不可支，除了夸他还是夸他，还说这真是今年最大的惊喜，听起来不像是插手过的样子。这件事他刻意瞒着周家，在游戏面世之前，周老爷子应该都不知道他创业才对。 可现在回想一下，的确太顺利了。按照惯例，一般瓜分蛋糕的人多出一个来，都会遭到打压，他这种一出来就热度高涨，试图分走大半蛋糕的，遭受的打压应该更多才是，但游戏出来到现在两个多月了，从国内火到国外，都是上门来蹭热度抱大腿的，完全没有遭到大公司的挤兑和打压，这像是有人提前打点过似的，不太正常。 第71章 可除了周老爷子，他想不到还有谁有这个心力和能力做这样的事。 脑子里忽然闪过沈一柯的脸，他真是糊涂了，真把沈一柯当神了？ 在周漾了解到的信息里，沈一柯爷爷有点权势，沈一柯的父亲是一个医术精湛的医生，奶奶是做教育的，所以他们家不差钱，但比起周家来说，那点钱还不够周漾奶奶每年做慈善的。 再说了，就算有那个钱，怎么就能笃定沈一柯为他花心思做这些事呢？他要真把他放心上，又怎么会不告而别消失三年。 可他又希望是沈一柯在帮他，不是希望帮他，而是希望他还活着。活着等他找到他，然后跟他算账。 周漾没再想下去，游戏公司刚起步，迟早面对很多困难，他现在能做的就是，把各种可能出现的坏状况列出来，一一想出对策。不可能总指望事情顺遂的。 很快大学四年结束，周漾的游戏公司也越做越大。《世纪之战》与以往那些出来半年不到就消糜的小游戏不同，热度不减反增，今年九月还被纳入了世界电竞比赛项目。 周漾顺势开发了一个游戏为主的直播平台——狼牙直播，平台可播游戏种类很多，但以《世纪之战》游戏主播居多。 他的事业风生水起，有人欢喜有人愁。 “废物！”白慕婷在电话里怒斥，“几个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做出来的东西都黑不了，这就是你找来的顶级黑客？全都是饭桶！” 这些年忙着装大家闺秀，她已经很久没有发过这么大的脾气了。 “白姐，真顶不住了。”电话里的男声说，“要不是你说对方就几个毛头小子，我都快以为我们在对战黑客帝国了。本来我们是侵略的一方，现在反而自己的电脑被黑了。再搞下去，我们就该吃牢饭了！” “这活我们真干不了了，这钱我也退给你，你还是另寻高人吧！” “退钱就完了？”白慕婷秀眉蹙起，“别忘了是谁扶持你混到这一行大哥的，我能让你登上巅峰，也能让你立马跌入谷底。干不了也要给我继续干，这些菜鸟不行，就再找更厉害的，我就不信他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能有多高明的……” 手段二字还没说出来，周沅忽然出现在身后。 “妈，干嘛呢，不是说要陪我去看舞台剧吗？等你很久了！”周沅有些不耐烦。 周沅听觉敏锐，乐感极强，但比起音乐，她还是更喜欢舞蹈，所以从小学舞，各种舞都会一点，最喜欢的还是古典舞，虽然脾气暴，但只要换上服装不说话，古典美人的气质还有拿捏得很稳的。 她学舞是胡老太和周老爷子的意思，以前白慕婷以为是老人家尊重孩子的爱好，但现在看来一开始这两个老东西就没打算让周沅接管周家企业，才会大力支持周沅去学这些乱七八糟的舞。 白慕婷一时间心情不太好，“看什么舞台剧，好好去学习！你都上初三了，有那时间，不如多读点书，你的舞蹈班我也给你退了，换成奥数……” “妈！”周沅又气又急地喊道，“你这人怎么说话不算数！你不陪我去，我自己去！” 说完，周沅就跑了。 “周沅！不准出去！”白慕婷追了上来，但她穿着细高跟根本跑不快，高声喊道：“你要是今天出了这个门，就别再叫我妈！” 周沅闻言一愣，潸然泪下。这么多年来，从没人凶过她，白慕婷更是如珠似宝地宠着她，现在却忽然说这样的狠话，再想起她说的，要撤了她的舞蹈班……哪怕是玩笑话，也太过分了。 但周沅到底是害怕的，她大哭着跑去了周老爷子的书房，去诉苦。 而此时，周老爷子正在和湘城过来的银老爷子下棋论事。 “爷爷！” 周沅闯进来时，周老爷子眉头稍微皱了一下，但看到她满含泪花又温柔了下来，心疼道：“怎么了阿沅？怎么还哭了？” “我妈，她明明答应我要陪我去看舞台剧……”周沅带着哭腔诉说着，话还没说完，白慕婷就出现在门口，皱眉压低声叫她：“周沅，过来，没看爷爷这里有客人吗？别丢人现眼的。” “我不，我讨厌妈妈！” 听到这句话，周老爷子心里都咯噔了一下，他好像看到了曾经的周漾。 他说，阿漾，过来爷爷这里。 周漾死死抓着林沁雯的手说，我不，我讨厌爷爷。 周老爷子回过神安抚道：“阿沅，先去妈妈那儿吧，等会儿爷爷来找你。爷爷会给你主持公道的。” 周沅本还想再说什么，但看见周老爷子对面坐着的陌生老头，想起那丁点儿礼义廉耻，只好委屈地退出了书房。 母女俩走后，周老爷子才又和对面的银褚温和笑着致歉：“不好意思让银老见笑了。” 银褚微微摇头：“哪里，周老家庭美满，三代同堂，惹得我羡慕啊。” 周老爷子温和道：“说起来，好像很久没见过银小公子了。” “他啊，别提了。”银褚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几年前犯了点事，让去国外呆了两年，为这事跟我闹着呢，回来没多久，又到处瞎转悠，找个人，还偷偷用我的线人……不过没办法银家就这么一根独苗了，没指望他干什么正事了，别把那条狗命玩没了就成。” 周老爷子：“银老严重了，年轻人爱玩点很正常。” 第72章 “我还是喜欢你们家周漾，玩归玩，闹归闹，现在搞起事业来，势头很猛啊。” 一谈起周漾，周老爷子便难掩喜悦：“你要说周漾，那我真没法跟你谦虚了。那孩子确实一次又一次给了我惊喜。” “看来，你是不担心继承人的问题了。” 周老爷子笑而不语。 第053章 他不是替身 门外的白慕婷闻言不由得攥紧了拳头，指甲缓缓嵌入手心皮肉。她刚把周沅关在房间，好奇和周家实力相当的银家家主会和周老爷子谈什么，便又折回了。 听到这里，她便撤了。 周谈岳果然有意将周家企业交给周漾，那以后她和周沅还有什么好日子过。必须得让周漾重回泥潭才行。 又是三个月过去，攻击周漾公司系统的黑客换了一批又一批，而直到今天，黎兴川才忽然说：“有人攻击我们的系统，试图植入病毒，盗取用户信息……” 果然来了，周漾召集提前收集好的民间高手，高薪聘请他们，一次又一次地重建防火墙。 “卧槽，来势凶猛！”黎兴川和其他几位程序员异口同声。 “感觉蓄谋已久。”邵文轩紧锁眉头。 周漾虽然早有预料，但还是跟着提心吊胆。 忽然又接到一个电话，是狼牙直播的负责人。 “很多世纪之战主播都反映，游戏画面隔三五秒就黑屏一次，游戏体验很差……还有一些用户反映，接到莫名其妙的骚扰电话，感觉信息泄露……” 周漾这才意识到对方已经侵入了一部分了用户的信息，赶紧让人报了警。 电话挂断后，他又立马对各位程序员说：“现在立刻禁止所有用户登录游戏，先不要修复bug了，所有人优先保护用户信息。” 两个小时过去，客服那里也向他反应接到越来越多的投诉电话，他赶紧叫上阮怡以及其他几位公关开会。半个小时后，官博发布公关文。 随后在警察的协助之下，开始这场互联网大战。 这晚，公司几个合伙人都没睡，在公司会议室开了一场又一场会。 林沁雯和周老爷子的电话先后打来。 周老爷子说：“这次，我帮你，然后带着你的团队回周氏吧。” 周漾迟疑了，现在已经不仅仅是创业失不失败的问题了，用户信息泄露出去，他罪不可赦。 可要和周家融为一体吗？他愿意放下脸面去借助周家的力量，但和周家的企业融为一体，他的团队的努力大概都会被湮没吧。 “好好想，想好了给我打电话。”周老爷子说。 他等着周漾屈服。电话挂断后的每一分钟，周漾都很煎熬。 直到黎兴川忽然说：“卧槽，是谁？我们中间有这么个大佬，干嘛一直隐藏着啊！” “成了！拦住了！” “bug也修复了！” 与此同时，对面办公的警方也说：“查到信号来源了！在c区，赶紧让那边负责人开始搜寻！” 与此同时，公司内部也开始寻找那个隐藏起来的高手，每个人的电脑界面都被浏览了一遍，没有拦截成功的代码，而且也都说不是自己。 “看来有高手在暗中帮咱们啊～”有人说。 周漾也以为是这样，他以为周老爷子不忍心还是安排人帮他了。 他打了电话过去表示感谢，但谢字还没说出口，对方就先开口了：“看来，我现在没什么能威胁到你了。” 周漾顿住：“不是爷爷吗？” 除了老爷子还能是谁？谁手上会有这么厉害的资源，谁又受了他那么大的恩惠要如此帮他？ 难道是奶奶平时积攒的人脉？不无可能。 看来，他始终是依附着周家的。虽然不想接受，但这好像是事实。即便如此，他还是一直让黎兴川和邵文轩继续找那个暗地里帮他的人，这种不确定感让他没有安全感。 后来，他将公司总部转移到忻城，京都分部留给了那个土著大学室友管理。 翌年5月29日，他的24岁生日。 周老爷子为他举办了生日宴会，他知道生日宴会只是幌子，周老爷子是想拉他进周家的圈子，将他引荐给周家合作伙伴，这一切都是为了让他以后更容易接受周家的企业。 这时候才知道周漾身份的合伙人怒了，“卧槽，周小少爷！你他么有亿万家产要继承，还这么努力干嘛？！” “我以为我们是浴血奋战的战友，现在发现，原来周小少爷只是来体验生活的。” …… 那天，邵文轩问他：“漾声(公司名)不会就是你做出来讨好你爷爷的吧？” 周漾从他眼里看到了失望，但周漾没法肯定地告诉他没有。他创业的目的很多，想变强变优秀，想变强后把沈一柯找出来，变强后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但也包括讨好周老爷子……他本身是不屑的，不屑争夺周家的家业，因为他觉得曾经周家人选择了白慕婷母女，他退出就好了。 但后来周老爷子的反应让周漾明白，他们看似温情但其实一直是利益至上。因为白慕婷怀孕了，所以同意她嫁进周家，为了显得家庭和睦，所以他们对这对母女一直很好，对他这个体内流着一半周家血的人也一直很好……只是这种好，是经过计算后得出的最优解，而不是发自内心地想对那个人好。 第73章 最开始周漾一直理解不了，为什么林露婉死后，他们能快速从悲伤中走出来，迅速建立一个新家庭。现在他好像有点明白了，因为他们觉得悲伤是没有必要，悲伤会降低他们的利益比。 现在，因为他变得优秀，所以周老爷子开始拉拢他，也只是为了将利益最大化而已。 胡老太和周老爷子都是商人，是资本家，所以周漾开始理解他们这种生活方式，但也仅仅只是理解而已。没有温度的亲密关系，他不需要，也不认可。 但现在，他接受以这种模式和周老爷子相处，然后让周氏集团易姓，来一场猛烈的报复。 毕竟有时候，包庇者与罪犯同罪。 这都是沈一柯留下来的书里讲诉的东西。 沈一柯也这么做了，只是周漾没办法生气，因为那个煞笔的目的不是将自己的利益最大化，而是将他的利益最大化。所以沈一柯真的是个不折不扣的大煞笔。 “是也没关系，”邵文轩的话唤回了他的心神，“成年人了，还是不要太感情用事的好。” 邵文轩像是说给他自己听的，说完就转身朝黎兴川他们走去了。 没多久，如周漾所想，周老爷子边带着他开始和那些交好的世家代表人寒暄。 忻城四大家之二张家。 忻城四大家之三颜家。 漾声团队小伙伴们，看着周漾谈吐自然、举止优雅的模样，不由得感慨：“难怪公司上市那么顺利，亏得我还真以为是我们太牛b了……” 忻城四大家之四唐家。 “卧槽……”黎兴川看到周漾此时面对的人，立马别过头。 “怎么了？”邵文轩问他。 “没事没事。”黎兴川讪讪笑着，但一直没敢再看那边，甚至最后还假装捡东西，藏在了桌子旁。 但谁知道后来，周漾居然直接领着那人到他跟前来了。 “哟，躲这儿啊？”丰神俊朗的男人端着杯香槟，垂眸凝视着桌腿旁的黎兴川。 黎兴川心下一咯噔，这才悻悻地站起来，然后心虚地叫了声：“二舅，你也来了啊。” 二舅？！在座各位又惊了，敢情又是一个体验生活的小少爷。 和他招呼一声，唐执又和周漾有说有笑地走了。 邵文轩问：“看着也不凶啊，你这么怕他干嘛？” 黎兴川余惊未了，“血脉压制。从小被打怕了。” 邵文轩闻言笑了起来，“看来你小时候很皮啊～” “不然以为校霸那么好当？” “真当过校霸？” “那当然，当时都快拽上天了，然后被……喏那位，打断腿，不然高中我还当。” 邵文轩笑得更大声了：“当校霸有什么好处吗？你这么想当。” “妹子喜欢啊～”黎兴川说得很坦然。 “哦～所以那会儿你看似讨厌周漾，其实是嫉妒他啊～”邵文轩若有所思道。 “呸！我就是觉得他侮辱了校霸这个词，那时候的他顶多算个混混，我当校霸的时候……”他喝了两口酒又开始吹了。 这晚，宴会结束。周漾又回了租房，端着那盆跟着他走南闯北的迷迭香。 里面的陈设和五年前一样，他让人打扫过，所以勉强还能住人。他醉醺醺的将迷迭香放回了阳台，如高三那年一样抽着烟，望着隔壁阳台。隔壁阳台忽然走出来一个人，是一个女生，应该是一中的学生，那女生像看变态一样看了他一眼又退回房间了。 周漾讪讪笑着熄灭烟头，也回了房间，抱起那只粉红豹进了沈一柯的卧室。 这晚，他做了一个梦。 梦见沈一柯了，是高一刚开学的时候。 那时候他刚打完架，有个长得很好看的男生忽然走过来递给了他一瓶水，然后他就再也没见过他了，慢慢地他忘了那件事，也忘了那个人。 但梦里那张脸又清晰了，是沈一柯。梦醒，他才忽然反应过来，原来那个人就是沈一柯。 原来，沈一柯那么早就盯上他了。 高一上学期，也就是安延年死去的那一年，所以沈一柯那个时候是专程跑过来看他的？ 那他究竟又是什么时候就认识他的？他或许不是安延年的替身……或许他们更早就认识了。 不对，他肯定不是安延年的替身，沈一柯来找他的时候，才刚开学没两周，安延年那个时候都还没死呢！ 第054章 重逢 种种或许让周漾迫不及待地想要找到沈一柯，而就在这时邵文轩的电话打来了。 他说：“查到那个一直帮我们的ip了。” 于是这天，他一刻不等的，飞去了m国q市。 周漾本该等在他的别墅门口，但因为迫不及待想看到他，所以周漾来回踱步在他的必经之路，终于看到人了。 沈一柯提着一只太空箱，太空箱里隐约可见是一只黑猫。 那一刻，周漾满腔质问消散，整颗心都软了下来，沈一柯他穿白衬、打领带，玉树临风，看到周漾的一瞬间只愣了一下，又眉眼弯弯，如18岁那年一般温润如玉。 是下午，是夏季，是六月。像极了高考结束那天，周漾对他说要去参加毕业聚会时的场景，时间好像真的回到过去了，这一次，周漾不会再说再见了。 周漾走到他一米开外的位置，又是倔强又是威胁还带着点撒娇的意味，痞痞地说出了重逢第一句话：“沈一柯，只要你再说一次喜欢我，我就原谅你当年的不告而别。” 第74章 他的声音成熟了不少，可依旧充满朝气和野性。 沈一柯闻言轻笑：“你真喜欢我？我还以为你当年打错了电话。” 那笑容和5年前一模一样，温柔似水，波澜不惊。 “cao！”周漾面色赧然，感觉自己方才又表白了一次，仿佛又变回了那个不懂情绪管理的18岁少年，又羞又恼地说，“那你tm到底喜不喜欢我？” 沈一柯收敛笑容，眼底浮上愧色：“对不起周漾，我不喜欢。” 周漾沉默许久后，不怒反笑：“晚了，从你靠近我那一刻开始，就由不得你说不了。” 沈一柯面露遗憾：“周漾，把你的心收回去吧，不然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你管不着。” 沈一柯有些无奈，提着太空箱从他身旁走过，朝别墅大门走去，周漾安静的跟在后面。 在他开门时，周漾才注意到门牌号下“yorker”这个名字，他起名的风格一直没变过。 对于跟着进来这件事，沈一柯没有赶他走，周漾就当他是同意了。走进他在m国的家后，周漾自顾自地开始打量起了这个新环境，沈一柯给他倒了杯水后，就去护理那只黑猫了。 周漾无聊，便过去看他护理那只猫。 他走过去一看才发现，那只猫的四只爪子都被纱布缠住了，准确来说是没有爪子了。 周漾心惊：“它的爪子呢？” 沈一柯轻描淡写道：“被人砍了。” 他动作温柔地给猫戴上了头套，将他放进了猫窝，又去洗了手，喷了酒精消了毒，才朝周漾走来。 “找我有事吗？”他问。 他还是那么温和，只是五年不曾见面，总感觉生疏了几分。 周漾也变得有些局促，但他依旧态度强硬：“跟我回国。” “为什么？”沈一柯问。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周漾有些烦躁地皱起眉头，羞恼道，“老子喜欢你这点还不够吗？！” “可我又不喜欢你。”沈一柯有些为难的样子。 “那你为什么又要偷偷帮我那么多次？！”周漾目光灼灼地瞪着他。 “那是欠你的啊。”沈一柯轻轻笑着半开玩笑道。 “还清了吗？”周漾忽然轻佻地看着他。 “应该算还清了吧。”沈一柯若有所思道。 他话语刚落，便看到周漾从口袋里摸出一把水果刀，亮白的刀光看得沈一柯一愣，而后好笑地说：“怎么，要挟持我吗？” “不，是威胁。”周漾轻挑眉梢，随即便挥刀在自己胳膊上拉了一条大口子，本该是这样的，但沈一柯握住了那把刀的刀刃。 随后沉着声说：“没还清，我跟你回去。刀放下。” 沈一柯的反应太快了，快得周漾反应过来时，他的指缝已经溢出了鲜血。 “松手！”周漾厉声呵斥。 沈一柯看他这模样，一改方才的严肃，稍微笑了笑：“你把刀放下，我就松手。” “cao！”周漾松开了刀子，然后看着沈一柯将带血的刀子塞进了自己口袋。 “我看看！”他抓过沈一柯那只鲜血淋漓的手腕，皱紧眉头检查着伤口，再次呵斥，“你tm是煞笔吗？！抓手不行吗，要去抓刀？！” “没想那么多。”沈一柯声音依旧轻柔，目光也是。 真是个疯子，周漾以为自己已经够疯了，但现在看来，沈一柯的疯病更重。 周漾强行带沈一柯去了医院，包扎好后，又和他一同回了方才的小别墅。小别墅门口站着一个人，一个欧美长相的中年男人，沈一柯互相介绍了一下。 “shake，周漾。” 周漾警惕地看着shake，shake对他似乎也充满兴趣，三人先后进了门。 客厅里，三人各据一方，形成三足鼎立之势。沈一柯大多时候是在和shake说话，两个人一直用英文交谈，周漾得仔细听才能听个半懂。 他们好像在聊猫的事，好像这猫的脚掌是被一个熟人砍掉的……为了不显得自己听得很费力，周漾一直看着手机，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划着界面。 忽然又有人来了，看不清人，但听见了门铃声。沈一柯去开门了，房间里就剩下shake和周漾。 shake看向他：“你爱yorker？” 他说的中文，这让周漾感到几分羞辱。 周漾挤出一抹礼貌且疏离的微笑，明确表示并不想与他交谈，但shake继续说：“爱yorker这样的人要做好心理准备，会辛苦会迷茫也会痛苦。” 周漾开始被吊起了胃口。 “yorker很难和别人产生情感共鸣，几乎没有共情能力……” 听到这里，周漾就觉得他是在瞎扯，沈一柯tm就是个善解人意的活菩萨好吗？！跟谁tm都能共上情！ 但他没打断shake的话。 “感情钝化，也是一种极端的课题分离。” 课题分离？这个词他在沈一柯给的书里看到过。那意思也就是叫他不要多管闲事，但是沈一柯明明很喜欢多管闲事……尤其爱管他的闲事。 “如果没有做好准备，还是早些放弃吧。和这类人谈感情是很痛苦的事情。” 周漾眉梢微蹙，原来是劝他别纠缠的。 与此同时，沈一柯也带着那位客人进来了。 一头长金发，虽然上次见面是五年前，但周漾还是认出了这个人妖是银凉。 第75章 看沈一柯和他的相处模式，周漾大概明白，银凉比他更早找到沈一柯，早得还不止一两天，或许那之后没多久，两人就取得联系了。 他来晚了，很烦。 “既然来客人了，那我就先行一步了。” 银凉还没坐下，shake就站起身走了。 周漾有些疑惑，他不也是客人，看到他来的时候干嘛不走，现在这个人妖来了才走，按道理来说，相比而言，他才更应该是那个客人。 看来这个人妖不太受这个外国佬的待见啊，不过不关他的事，毕竟他两个人都不待见，尤其是这个人妖，如果他以前说的是真的，他和沈一柯应该是死对头才是，可沈一柯的态度让他拿不准他们俩的关系了。 shake走后，银凉似乎才注意到周漾，眉心微蹙，瑞凤眼微眯：“招来的竟然是你。” 好几个月前，银凉偷溜进了沈一柯的电脑房，房间里摆放了八台电脑，银凉不知道他要这么多台电脑干嘛，一一开了机，可惜每台都有密码。 后来趁沈一柯出门，他找来顶端黑客，打开了他的电脑，然而什么也没有发现。 可他不知道也就是在那之后的几个小时里，周漾的公司出了大事。 前几天，银凉刻意谈起了他那八台电脑，沈一柯才说了一句：“上次的事，我既往不咎，以后不要再碰我的电脑。” 那时，银凉才知道原来沈一柯早就知道，他撬他门偷溜进他电脑房等一系列操作。可一种叛逆心理迫使他还是又去撬了一次门，他觉得沈一柯的电脑里一定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一定还不少，不然怎么还用八台电脑，知道他的秘密，他就可以拿捏他了。 这次行动就在昨晚，可依旧什么也没发现，而且还被沈一柯逮了个正着。 沈一柯还是那张淡漠的脸，似乎这只是件小事，但他嘴里却幽幽地说了句：“你会把人招来的。” 这句话，他辗转反侧想了很久，能招谁来？警察吗？那他可不在乎，可其他人还有谁？ 自打沈一柯离开后，他一门心思都在找沈一柯上，那些和沈一柯没联系的人，他也跟着抛之脑后，况且五年了，他完全不会将那些人再和沈一柯联系在一起。 直到现在看到周漾，他才明白沈一柯的意思。 “你这几年都和他在一起？”周漾直接忽视他，看向沈一柯。 沈一柯嘴唇微张话还没说出来，银凉便先一步极具挑衅意味地回答道：“当然是。我们每天一起吃饭一起散步，有空了还一起出去冲浪~” 第055章 我为什么单着，你心里有数 他一边说着，一边走到方才shake的位置上坐下，仰靠在椅背上，眼底充满玩味地看着周漾。 周漾手紧握成拳，关节处泛着白，憋红着一双眼看向同样坐过来的沈一柯，“他说的是真的？” 沈一柯轻笑回了句：“偶尔。” 把每天换成偶尔就是了，而这个“偶尔”两年来也屈指可数。但基于某些原因，沈一柯并未过多解释。 周漾的心脏开始紧缩，连带着面部肌肉也开始轻微地抽搐，在他思念成疾默默为他祈祷希望他还活着的那五年，他却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和曾经的死对头过着悠哉惬意的日子。 是他看走眼了，沈一柯果然也和周家人一样，轻易地就能原谅仇人，再想起那句“宝贝也喜欢你”真tm把他恶心得快吐出来了。 沈一柯，你把我的心当什么了？你tm凭什么这么玩弄劳资？ 周漾冷笑了两声，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电子手环，不等他人反应，直接抓起沈一柯的手腕，戴在了他的腕上，“定位器。别强行打开，会爆炸的。” 他望着沈一柯的那双黑色眸子里，布满寒气还带着些许威胁的意味：“明天中午12点来接你，现在19：36，你还有16小时24分钟的时间，请、务必和你的朋友好好道个别。” 最后那段话，他是一字一顿咬牙切齿地说出来的。沈一柯明白他是在指责他当年的不告而别。 周漾说完就走了。 沈一柯起身打算去送他，他却冷冰冰地说：“不耽误你剩下的16小时22分钟。” 沈一柯顿了一下，又笑了笑：“那你路上小心。” 周漾好笑地闷哼了一声。 你还是先担心你自己吧，这次你真的欠我了。 周漾走后，银凉才开口：“他是来带你回去的？” 沈一柯端起水杯，抿了一口凉白开，“是啊。” 银凉皱眉：“他凭什么？我过来两年都没这么要求过你，不准回！” 这两年，他因为沈一柯而一直留在m国，从没提过带他回国之类的事情，并不是因为他为爱放弃故土，而是他本就对那个地方没什么感情。 尤其是在几个好兄弟也被“贬”到国外后，更没了要回去的想法。 沈一柯淡淡道：”你也看到了，他威胁我。” 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了那把水果刀，刀上的血迹已经干了。银凉看了眼那把带血的水果刀，又看了看沈一柯腕上的手环，最后目光落在他另一只受了伤的手上。 “沈一柯，看来你挺能招疯子喜欢的。我忽然觉得周漾跟我挺像的，要不是你，或许我们还能做朋友。” 沈一柯似笑非笑应了句：“一点也不像。” 银凉并未深究，又道：“既然人是我招来的，那我会负责你的安危的。我会陪你回去。” 第76章 说得还挺感人，但沈一柯觉得他可比周漾危险太多了，要不是他这条命贱，早该死了。但他并不在意，对于活着没什么执念，所以也并不想多说什么。 “喵——”侧室忽然传出一声猫叫，银凉立马警惕起来，随着又一声猫叫响起，银凉皱眉：“你把那只猫带去宠物医院了？！” “嗯。毕竟还有一口气。” 银凉很烦躁：“就一只爱挠人的破猫有什么好的？早知道你这么好心，我砍掉它的爪子后就该直接埋了！” 沈一柯淡淡睨了他一眼：“你以前怎么对它我管不着，但它以后是我的猫了。” 这句话说得极轻，但威胁性却十足。 “你威胁我？为了那只破猫？！”银凉不可思议地笑了笑，“早知道你喜欢猫，我就逮一只杀一只。” 沈一柯不动声色道：“一时兴起而已。” 银凉站起，两手撑在沈一柯的椅子两边，将沈一柯禁锢在椅子中间，那张脸缓缓朝他逼近，“沈一柯，为什么要在忻城一中装温柔，你到底是装给谁看的？你到底在乎谁？” 银凉以为他是在乎安延年的，是在乎家人的，是在乎周漾的……可是他后来一脸淡然的样子，好像对什么都是一时兴起。有时候他觉得沈一柯比他还薄情，不，他怎么能算薄情，他可“喜欢”了沈一柯整整8年。 而这八年，沈一柯却连假笑都不曾给他一个。 他神秘且蛊惑人心。 望着那双清亮的眼眸，银凉忍不住去吻那颗动人的泪痣，但沈一柯拿手机挡在了中间。 “别恶心我。”他说得平静，但眼神里是不可掩饰的厌恶。 终于有变化了，他看他的眼神终于有变化了。银凉挑眉轻笑，最后那个吻落在了沈一柯的手机背面。 沈一柯眉心微蹙，他不想去理解银凉的行为。一边要置他于死地，一边又要吻他，考虑到他本就是个脑子不正常的人，沈一柯并不想花时间跟他计较。只是他的确不喜欢抚摸、吻之类的亲密动作。 银凉也注意到了他神色变化，像是发现他表情变化的密码似的，开始迫切地靠近他，去触碰他，去吻他。 最后啥也没做成，被沈一柯毫不留情地钳制住，扔出了别墅。 他打不过沈一柯，这是硬伤。不过没关系，他可以借助外力。只是可惜他现在才发现密码，白白浪费了八年的时间。 银凉走后，沈一柯戴上一次性手套给那只手机喷了一次又一次酒精，反反复复擦拭。喉咙处的异物感直到他的目光停留在腕上那只手环，才慢慢平息下来。 翌日，shake知道他要离开，赶来和他道别。 这天周漾还是提前一个小时到了，但他一直站在门外，并没有摁门铃，更没有催促过沈一柯。 别墅里，shake站在窗口看向门外的人，烈日炎炎，他那一片阴凉都没有，看来是打车过来的，旁边停着车，但他却一直站车外等着，真是个傻子。 “他是认真的，赤忱的。”他这么和沈一柯说。 沈一柯睫毛轻颤，似笑非笑道：“maybe.” 说罢，他把钥匙交给了shake，然后一手提着行李箱一手准备提起装着猫的太空箱时，shake赶紧走过来先一步提起了太空箱：“你手受伤了，我来吧。” 沈一柯轻笑着道了声谢，走在前面出了门。 许是自己上了年纪，shake觉得沈一柯的步伐是轻快的，甚至让他有些追不上，他想，一定是自己腿脚不便了或是老眼昏花了，他的嘴角微微上扬。 “早到了32分钟。”周漾看了眼手表。 沈一柯浅笑着温和道：“总不能真让你在外面等一个小时，37c高温呢。” 沈一柯知道他不在车里坐着，偏顶着大太阳在车外站着，就是故意做给他看的，看他是否心软，看他是否会提前出来。他都知道。 但他没拆穿周漾，虽然不知道周漾现在是不是还和以前一样死要面子，但他已经习惯了维护他的面子。 沈一柯说着便准备将行李箱塞到后备箱里，但最后是周漾塞进去的。 “手受伤了，就不要勉强了。” 说着又接过了shake手上的太空箱。 “活得不如一只猫。”周漾碎了一句。 沈一柯摸了摸鼻尖掩饰笑意，和shake道了别，便上车了。 车上，周漾接了个电话。 根据周漾的态度和语气，沈一柯大致推断出是林沁雯。 “在m国，马上回来。” “旅游啊！还能干嘛？” “单身狗不能旅游了吗？” “行了，挂了。” 沈一柯温声道：“还单着啊？” 周漾斜了他一眼：“我为什么单着，你心里有数。” 沈一柯抱歉地笑着：“没想到你这么深情。” “少得意。” 沈一柯看他气鼓鼓的样子，总忍不住想笑。 好像这五年发自肺腑的笑，还没今天一天多。 回国后，那边是夜里12点，但不知是哪儿得来的消息，他们刚一下飞机，黎兴川的电话就打来了。 “喂，周总，我们都在3号门。一切准备就绪！” 周漾：“准备什么？！谁tm通知你们过来的？！” 黎兴川这边开着外放，他们已经很久没听到过周漾爆粗口了，差点以为这家伙真转性了，再听到莫明觉得有些亲切啊。 第77章 “当然是鲜花和礼物啊~还能是什么，赶紧带着你的心上人出来吧~”黎兴川眉飞色舞道。 “cao！谁tm让你们准备了，多管闲事！赶紧藏起来，滚回去，挂了！” 电话刚挂，沈一柯便眉目含笑地看着他：“有人来接还不高兴？” “谁需要他们接了。”周漾紧皱着眉头，但沈一柯却看他红了耳尖。 “给你准备惊喜了？”沈一柯又问，“还藏起来，不能让我看的？” 周漾忽然驻足看向旁侧的人，“你能不能不要总把自己当成局外人？！” 说罢，又拖着沈一柯的行李箱哐哧哐哧地往前走。 沈一柯愣了一下，笑了笑，又跟了上去。 为避开黎兴川，周漾刻意走了1号门，结果碰上了邵文轩，之后才知道他们来了四个人，而一共四个门，听他不愿意配合，四个人便一人守了一个门。 第056章 你怎么可能不爱我 看到沈一柯那一刹那，邵文轩瞬间觉得自己黯淡无光了，这个人似乎比高三那年更有魅力了，他的笑容依旧温和且强大，岁月将他雕琢得更完美了。 互相打过招呼后，邵文轩便带着他们俩去汇合了，路上听他说后，才知道来的人还有阮怡和安叶姝。 “她们俩来干嘛？”周漾蹙眉烦躁道，“安叶姝现在也敢到处乱逛？” 安叶姝现在算是个小有名气的新晋影星，微博上好说歹说有个两三千万粉丝，也算是小火了。 “她们俩是为沈一柯来的。” 邵文轩说完，两人都愣了一下。 周漾又道：“你们怎么知道是沈一柯？！” “看你的反应啊，这么多年了，除了沈一柯，谁还能让你反应这么大啊？” 此话一出，周漾瞬间红了脸：“瞎说什么！我有反应很大吗？！” 说这话时，黎兴川他们也走了过来。 “你就差想自己长对翅膀飞过去了。”黎兴川说。 他说完朝沈一柯挑了一下眉，“兄弟，原来去国外留学了啊~怎么一点消息都不透露呢？不厚道啊。” 他说着拍了拍沈一柯的肩膀，与此同时，余光注意到了沈一柯手腕上的那个环。 黎兴川见过。所以忽然别有意味地笑了起来。原来玩的是你追我逃、霸总和娇妻的戏码。 “太匆忙了。”沈一柯信口解释了一句。 “那不管，你让兄弟们这么伤心，必须得罚！” 黎兴川说完，周漾忍不住白了他一眼，你们也很伤心吗？有吗？！ “好~”沈一柯答应得爽快，然后被请去他们提前定好的酒吧包厢，为他接风洗尘。 两辆车，邵文轩和黎兴川特地把车腾出来给了他们俩，并且悄悄在周漾耳边说了句：“花在后座的箱子里。” “赶紧拿走！” 但邵文轩和黎兴川很快上了阮怡和安叶姝的车，阮怡在周漾的谩骂声中，启动车子扬长而去。 “他好像又变回以前那个疯狗了。”阮怡笑道。 “哈哈哈哈~疯点好，至少不会憋坏。” 黎兴川笑出了声，其他两位也跟着笑。 “不过，我刚看到沈一柯的手好像受伤了，我们待会儿还能灌他酒吗？”安叶姝难得观察细微。 与此同时，驾驶座上的周漾问旁侧的沈一柯：“待会儿他们肯定灌你酒，你记得拒绝，你这手还伤着。” “我这伤口其实不严重。” “呵，”周漾冷哼一声，“看来你很想喝？” “那倒没有，只是不想扫他们的兴。” “这么为他们着想，还能忍着5年不联系？”周漾开始冷嘲热讽了。 沈一柯有些无奈：“周漾，早点放下吧。” 周漾闻言猛踩了一脚油门：“你tm玩我呢？当时是你上赶着凑过来的，现在让老子放下？！” 沈一柯眉心微蹙，“油门别踩那么多。” “现在怕死了？”周漾忽然笑了起来，只是声音微微发颤。 那一刻，他生起了一个可怕的念头，他要带沈一柯一起去死。 可沈一柯一句话让他浑身戾气都收敛了起来。 “我怕你死。”他说完又补充道，“你要想让我死，我现在就可以从车上跳下去。” 他说得平静，但手已经放在了门把手上，周漾下意识地确认了一下自己是否把车门都锁上了，同时慢慢松了油门，但这个过程中，一辆货车忽然拐弯过来，周漾赶紧转了一下方向盘，踩了刹车。 还好没事，可他却久久没再启动车子，因为沈一柯护住了他，周漾不知道他怎么反应那么快，那么快地解开安全带，又侧身过来护住他。 周漾看他紧闭着双眼，面色逐渐柔和，在他睁眼之前，吻上了他的唇。 你怎么可能不爱我？ 唇部的触感让沈一柯睁开眼赶紧退了回去，重新系上了安全带，他没有提吻的事而是淡淡地说了句：“以后别做这么危险的事。” “好~”周漾心底现在正乐着，随他说什么，他都点头答应。 说完又补充一句：“你以后也别做这么危险的事。” 沈一柯知他所言，但没吭声，他还一直在调整那颗跳得太快的心脏，这比喝一杯全糖奶茶还跳得快。他好久没被这么吓过了。 “哦对了，后面箱子里的东西，你可以打开看看。” 第78章 沈一柯缓过神，反问道：“不是不让看吗？” “现在可以看了。” 沈一柯笑了一下，随即转身，打开了那个箱子，是一束花，一束玫瑰花，红玫瑰。 “喜欢吗？” 周漾嘴角不大的弧度满是志得意满的笑。 “周漾，我是直男。”沈一柯嘀笑皆非地说。 周漾眼底的笑意再次消散，蹙眉吼道：“直你大爷！我tm以前也说自己是直男，可你tm硬要掰弯老子！你必须对老子负责！” 沈一柯有些无奈：“我没想掰弯你。” “谁tm让你那么伺候着能不弯？”周漾说着忽然红了眼眶，别过脸掉了一滴眼泪。 沈一柯心下一软，歉疚道：“对不起周漾，或许我从一开始就不该靠近你吧，我的错。” “滚！谁要你道歉了？！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你得负责，负责明白吗？” 沈一柯垂眸将脸别向另一边，我也想负责，可是我负不起……怪我，怪我没有瞒住我的身份。我要是不去祭拜，我要是不被发现，大概就可以一直陪着你了。可是周漾，就算那时候没被发现，我又真的能做到那么天衣无缝，保证以后都不被发现吗？ 如果面对的是别人，或许可以。 可面对的是你，我真的藏不住。 沈一柯轻笑一声：“我明白，我努力掰直你吧。” 周漾忽然一拳砸在方向盘上，“我cao你大爷！” “这车好像是黎兴川的吧，你轻点。真想发泄，可以打我。”沈一柯语气依旧平和。 打我，手不会那么疼。 周漾没再说话，摇下车窗，点上烟猛地吸了一口，吐在了外面。 沈一柯，算你狠，你tm是真狠。 到包厢后，两人才发现，里面不止他们几人，还有体委张康和他老婆——施苒苒，都是1班的，除此之外李凯和傅涵也被叫来了。 他明明是偷偷去找的人，怎么现在搞得人尽皆知。 他们或许都觉得，他和沈一柯是两情相悦，赶来祝福的吧，要是知道真相，不知道会是什么反应。 但是这晚并没有人过问太多关于他们俩感情的事，更多问的是沈一柯在国外学的什么亦或者那里的生活怎么样，还有谈及周漾公司的话题。 事实上，知道周漾和沈一柯之间莫名其妙感情的人只有黎兴川、邵文轩、阮怡和安叶姝四人，大家一致认为在不知道对方的看法之前，哪怕是朋友，也不能透露出去，毕竟这世道对同性恋的接受度很低。 可这晚他们俩都被灌了很多酒，因为这两个一直在为对方挡酒，反而遭到报复。 一个说：“他胃不好，得少喝酒。” 一个说：“他手受伤了，不能喝酒。” 可他们觉得成年人哪有那么娇贵，而且他俩是主角，不喝点太不够意思了，都说：胃养两天就好了，手晚两天也就好了。 后来喝嗨了，几个大老爷们开始一边吹牛一边吹啤酒，喝得越来越猛。 就三个女生没怎么喝酒，但最后也都叫了代驾。 她们小胳膊小腿的一个一个扛上了车，轮到抬周漾和沈一柯时，那两个却都摆手：“不用，还能走。” 只是沈一柯是真能走，而周漾完全就是吊他身上的，他们俩是打的车，在他们上车前，阮怡和安叶姝都还盯着他俩。 沈一柯打车时，问他：“住哪儿？” 周漾大舌头说：“我…我们的家。” 沈一柯又问：“你家在哪儿？” “你忘了？你连这都能忘？”周漾眼含泪光，开始控诉他，“你连我们的家都能忘？” 沈一柯试探性地问：“13栋？” 周漾瞬间笑开：“回答正确！” 安叶姝忍不住吐槽：“他每次都这样吗？” 阮怡：“不知道。没见过他喝这么多。不过在喝之前，黎兴川不是叮嘱过我们仨(女生)离周漾远点嘛，说他这人喝醉了会瞎抱人，他们可能是受害者。” 安叶姝认可地点点头：“酒品太差了。” 车来了看着两人上了车后，安叶姝和阮怡也走了。 车上，两人都坐后座。 周漾醉得不省人事了，为了让他舒服点，沈一柯让他枕在了自己腿上，枕好后，周漾瞎抓住了他的手，紧紧地揣在心窝。 “宝贝儿——”他又开始了。 沈一柯有些无奈。 司机忽然说：“这位帅哥醉得厉害啊。” “嗯。”沈一柯轻发了一个鼻音。 “宝贝儿，我爱你——” “沈一柯……”周漾忽然叫出了他的名字，“我爱你，你爱我吗？你一定也爱我对不对？” 沈一柯垂眸看着躺腿上的人，才发现他睁开了眼，朦胧含泪的眼。 沈一柯知道周漾是真的醉了，可这次他没再哄他了：“不爱。沈一柯不爱你。” 他看到周漾的眼角瞬间淌下一行清泪。 “你怎么能不爱我……”他开始哭了起来。 司机师傅看不下去，“爱爱爱！肾科爱你！” 可周漾还是哭着。 第057章 金屋藏娇 司机忍不住摇头感叹：“是个痴情种啊——年轻人就是太看重感情了。” 这个想法在他看到周漾忽然吻上沈一柯下巴时，破灭了一下，在看到沈一柯反过去吻住周漾的唇后，彻底破灭了。 第79章 “卧槽……为了兄弟，牺牲这么大吗！”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感觉自己眼睛脏了。 沈一柯充耳不闻，继续吻着那片温润的唇，舌尖不动声色地探索那块未知领域，吻过后，周漾安静多了，但沈一柯被挑起了火。 他有些郁闷地看向窗外。车子驶过忻城一中，沈一柯知道快到了。他有些意外，周漾还租着那个小房子。 到小区门口，下车后，沈一柯将周漾扶到小区门口的花坛边，然后又去拿了行李和猫。 最后考虑到周漾比较贵重，于是他把东西放着，决定先送周漾上去。 现在已经凌晨两点多了，小区里外都没什么人，门也关着。 他开始摸周漾的口袋找钥匙，周漾上衣是件t恤没口袋，下面穿着工装裤，口袋很多，他摸了好久，摸完了都没有找到钥匙，最后居然是在自己的口袋里找到那只粉红豹。 也不知道周漾是什么时候塞进来的，沈一柯叹了口气，再扶起周漾，准备带他进去。但沈一柯发现周漾比上车前还软了，胳膊甚至都吊不住了，他只好背起他。 周漾的脑袋垂在他的右侧，热热的气息打在他的耳背，同时嘴里又开始说胡话：“宝贝~你真辣~” 沈一柯忍不住嘴角抽搐，但眼底却始终含着宠溺的笑意。 将他送进房，放在沙发上后，沈一柯打算再下去拿东西，却被周漾抱住了腰。 “宝贝儿，不走——” 沈一柯有些无奈，最后将旁边的粉红豹塞到他的怀里，开好空调，才又下去拿东西。 那只缠着纱布的手渗出淡淡血迹，但沈一柯看也没看一眼，还是一手提着太空箱，一手提着行李箱。再回到房间，他发现周漾吐了……吐了一地。 他有些头痛地叹了口气，给周漾接了杯温水递到嘴边，喂周漾喝完，又开始处理周漾吐出来的东西。 大多是酒，他甚至花生米都没吃两粒，难怪醉这么厉害。 打扫完了，他又把周漾扛进浴室。洗着洗着，人好像清醒了几分，周漾身上痒痒肉多，本来醉着是不会那么痒的，但他现在却哈哈笑个不停，被水淋醒了。 沈一柯说：“醒了？那自己洗。” 周漾难得乖巧地点了一下头，他也想和沈一柯亲近一点，可没办法，太痒了。而且沈一柯的手，上面的纱布居然被拆了……他脑子还晕晕眩眩没来得及问，沈一柯就出去了。 他洗澡时，沈一柯简单处理了一下泡水的伤口，又去收拾行李了。 周漾洗完澡，裹着条浴巾就出来了，一出来就看到沈一柯又在厨房里忙着什么。 他本来想去阳台抽根烟的，但现在忍不住靠近沈一柯，毕竟他盼这一幕盼太久了。他从身后抱住了沈一柯的腰，还恶趣味地顶了顶。 沈一柯身子僵了一下，“别恶心我。” “就恶心你了怎么着？”周漾顶得更猛了，“我刚喝醉了，迷迷糊糊的感觉有人亲我了，是不是你？” 沈一柯强作镇定地轻笑:“看来你的确该找个女朋友了，都出现幻觉了。” 周漾感觉那场吻像梦，听沈一柯这么说，更觉得是梦了。梦里那个吻好长好长，那个人的吻技也很好，怪会挑逗的，哪里像沈一柯这么呆啊。他大概是片子看多了，产生幻觉了。 不过也无妨，总会有那一天的。 周漾腆着脸道:“长你这样的，我或许可以考虑一下。” 说着，他就要凑上那张嘴，然后亲在了菜刀上。 “卧槽，”周漾立马闪开，“谋杀亲夫啊你！” “……”沈一柯一时间有些无奈，因为他舍不得凶周漾，可不凶他，他只会得寸进尺，一得寸进尺只会陷得越来越深。 后来，他那碗粥熬好了，端到周漾跟前。 周漾搅着那碗粥，嘟囔道：“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就是不愿意承认喜欢我啊？” “父爱罢了。”沈一柯坦然道。 “我呸！” 沈一柯蓦地笑了起来，周漾也跟着笑。他们仿佛又回到了五年前，回到了十八岁那年。但笑完之后，又要绷着一张臭脸面对现实。 “你说的，这条路不好走，所以不愿意承认是吗？” 周漾是在对他说话，但目光一直看着那碗粥。 沈一柯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这条路是难走，所以我会努力把你拉回来的。” “为什么一定要惹我生气？”周漾停下了搅拌的动作扭头看向他，“我们可以好好的，不是吗？” 他的目光里又是倔强又是憋屈还有祈求，看得沈一柯心肝胆疼。 “我们好不了。”我们怎么能好好的啊，周漾，你太傻了。 “嘭！” 周漾摔了那碗粥，正好摔在地毯上，发出了一声闷响，碗还是碎了，粥更是洒了一地。 “沈一柯，我cao你大爷！” 吼完，他便红着眼眶进了自己房间。 “嘭！”这次是他砸门的声音，沈一柯还听见他反锁的声音了。 沈一柯的心脏跟着一抽，然后又若无其事地收拾起了地上的碎片、粥和弄脏的地毯。 收拾好后，沈一柯也没回房，去了阳台。看到那盆枝繁叶茂的迷迭香，沈一柯那双明亮的眸子更亮了，闪烁着泪光。 我的迷迭香，我的灯台，指引我回家的路。只有在周漾这里，他才会觉得世界是有温度的。他想，如果周漾不赶他走，他应该再也不会离开他了。 第80章 他回到房间睡下了，好久没有睡过好觉了。 第二天是被电话吵醒的。是银凉的电话。 “什么事？”他道。 “来银家，见我老爷子。” 沈一柯面无表情冷冷道：“我见他干嘛？” “出柜。我老爷子不信，给我安排了几个饭局，我不想去，所以你赶紧来。” 沈一柯：“和你没熟到那个地步。” 沈一柯说完挂了电话，同时将这个陌生电话拉黑了。银凉用过的自己的、别人的电话，他都拉黑了。所以每打一个电话，银凉就得换一个新号码再打。 他顺便看了眼时间，10：22了，不知道周漾醒了没，昨晚锅里剩下的粥热热应该还能吃。 他这么想着，一拉开门，就看到坐在沙发喝粥的周漾，他面前还摆放着其他早点。看来是出过门了。 周漾听到了开门声，但并没有抬头，看得出来还在生气。他去了趟卫生间，再出来便听到周漾一声“过来吃早餐。” 沈一柯走过去坐下，也没和他客气。 想起银凉的事，沈一柯随口问了句：“林老师没给你张罗对象？” “别哪壶不开提哪壶。”周漾语气不太好，依旧没看他一眼。 “你员工没给你张罗老板娘？” 周漾瞪了他一眼，“你就仗着我喜欢你是吧？” 沈一柯轻笑，半开玩笑道：“仗着你喜欢我，我可以给你张罗对象吗？” “你……” “咚咚咚！” 周漾话还没说出口，便响起一阵敲门声。 周漾去开了门，是林沁雯。 林沁雯略过周漾，和沈一柯四目相对，两人都挤出一抹假笑。 “姨，你怎么来了？”周漾问。 “怎么，不高兴啊？金屋藏娇了？” “我能藏什么娇？！”周漾咋呼道。 林沁雯走进来，直接道：“沈一柯，有空吗？我们聊聊。” “你和他有什么好聊的，人家昨晚才回国！”周漾下意识地想替沈一柯回绝。 但沈一柯却点头答应了：“好，现在吗？” 林沁雯轻点头：“给你换衣服的时间。” 沈一柯也真去换衣服去了，周漾急了：“你和他聊什么？！” “聊大事。” “你们俩能有什么大事？还得避着我？” “走吧。”沈一柯衣服换得是真的快，随意穿了身休闲装就出来了。 但就在他跟着林沁雯去时，周漾抓住了他的手腕。 沈一柯轻笑了一声，掰开了他的手。 这一刻，周漾心中生起莫明的不安。 沈一柯的手环戴着，所以他还是偷偷跟了过去。 只是跟过去并没有用，他听不到他们的谈话。 “林老师，周漾看着呢，表情自然点。”沈一柯提醒道。 “他怎么会跟过来？”林沁雯蹙眉。 沈一柯抬了抬手腕，“他戴的定位手环，刚忘了说了。不过你要说什么就说吧，他听不见。” “他居然！”林沁雯愕然，但在沈一柯的眼神提示下，又恢复了平和的面部表情，“给你戴这种东西。” “对啊。强行拆除会爆炸的，所以只能让他亲自打开才行。当然如果林老师执意要我消失的话，我也可以去截个肢。”沈一柯说得云淡风轻。 “……”林沁雯有被呛到，转而又道，“听说是因为你帮他拦截黑客的攻击，所以才被发现的？为什么要帮他，没有你，他还有周家，没人会感谢你的！” “抱歉。这是我的失误。” 24岁的沈一柯身上透露着的气息有些冰冷，不似18岁那般温和。 第058章 小绵羊的恶趣味 “抱歉。这是我的失误。” 24岁的沈一柯脸上与18岁没有太大变化，只是周身透露着的气息有些冰冷，不似18岁那般温和。 “我会想办法让他放你走的，你以后别再管他的事了！”林沁雯说。 “那我先替我的手谢谢你。”沈一柯淡然一笑。 沈一柯太配合了，林沁雯准备了许久的台词大多没用上。最后那咖啡她也只浅浅地品了一口，就撤了，出店门时，她还刻意朝周漾所在的位置瞪了一眼。 然后出去便给周漾发了一条消息：[晚上回来吃饭，一个人。] 周漾只看了眼便又将手机塞回了兜里，端着自己那杯冰柠檬水坐到沈一柯对面去了，“聊什么了？感觉我姨心情不太好。” “好奇啊？”沈一柯的语气蔫坏蔫坏的。 这调调真tm欠揍，周漾嘴角抽抽，“爱说不说。” 沈一柯忽然问：“你看你右后方那个女生怎么样？” 周漾瞪了他一眼，也没看过去。 沈一柯淡淡笑了笑，轻声提醒道：“过来了。” 一位肤白貌美，穿着黑色连衣裙的女生站在了他们的桌子旁。 “哈喽小哥哥，可以留个联系方式吗？”她问的沈一柯。 沈一柯温和地笑着：“你看看他怎么样？” 女生看向周漾，周漾不自觉地别开了脸，这害羞模样让女生好像更心动，“也…也可以。” 周漾回过头烦躁地看了她一眼：“有对象了。” “那还是你吧。”她又将目光移向沈一柯。 沈一柯还没说话，便听周漾说：“他也有对象了。” 第81章 “呃……不好意思，打扰了。”女生羞赧地退了回去。 “不好看吗？”沈一柯问。 “别烦我。” 沈一柯顺口一接：“那我走了。” 他说着就起身了，周漾又赶紧跟着站起来。 闹归闹，他还是上了周漾的车。 路上，沈一柯忽然问：“周漾，你有多喜欢我？” 那么多那么多那么多，是有多少呢？ “问这个干嘛？单方面说爱有什么意义吗？” 沈一柯似笑非笑：“所以，收回去吧。单恋的确没有意义。” “我可没说我是单恋！只是某些人不承认罢了。” “这几天不忙？”沈一柯撇开话题，“你的公司。” “用不着你管。你又不是我对象。” 沈一柯无奈地笑了笑：“看来和你是没得聊了。” “如果你承认你喜欢我，我们会有很多可以聊的。” 沈一柯抬了抬眉：“我总不能无中生有。” 气氛又冷了下来。 “吱——”沈一柯的手机震动声。 “喂，哪位？” “我到你们小区门口了。”又是银凉。 车子里很安静，即便没开扩音，周漾也听到了。 “谁啊？”他问。 “朋友。”沈一柯这么回道，“你见过的，金色长头发那个。” 电话那边的银凉闻言笑了，他还是头一次听沈一柯以朋友的身份介绍他。 “他也回国了？！”周漾一脸不爽。 “是啊，他不放心我，毕竟我当时手上有伤，还有定位器什么的。” 银凉笑得更乐了，可他转眼明白，沈一柯是在拿他激周漾，他好像并不想让周漾喜欢他……他果然是个没有感情的人。 “别人这么说就算了，你tm真觉得我会伤害你？”周漾眉心紧蹙，厉声吼道。 “不想听你说这么多，赶紧放人。”银凉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 “滚！”周漾厉声吼道，“你tm这辈子都别想靠近他！” 说着，周漾就在原本该右转的路口直行了。 说完，周漾夺过手机，给他挂断电话，还拉黑了，同时开了飞行模式。帮沈一柯省了事。 周漾忍不住呵斥：“我tmd！他不是你以前的死对头吗？中间隔了条人命，怎么还处成朋友了？！沈一柯你tm到底有没有心？！” “所以隔了条人命连朋友都做不了，是吗？” 那还怎么做恋人呢，怎么做相守一辈子的人呢？ “当然做不了！那tm是仇人啊！” 沈一柯淡淡道：“我明白了。” 是啊，他不也没法和银凉成为朋友吗？甚至厌烦他恶心他，这才是正常的对待仇人的方式。 所以，等着吧，等着离开那一天的到来就好了。 “现在去哪？”沈一柯问。 “私奔。” 周漾随口一句话，逗得沈一柯心痒痒的。 他忽然问：“可以让我来开车吗？” 我来带你私奔吧。 “只要不是往那个人妖那里开，随你。” “ok.” 交换位置后，沈一柯动作自然地关了空调，开了天窗。他首先试了下车的性能，这是辆保时捷，整体他还是比较满意的。 周漾看他这架势，似乎预感到了什么，嘴角不由得上扬。 如他所料，沈一柯开得狂野，他也跟着狂野。 从耳边刮过的风噪音很大，带走了一切烦恼，只剩下了炙热的爱。 他太爱这个样子的沈一柯了。 “沈一柯，你不是问我有多爱你吗？”周漾忽然迎风喊道，“我现在回答你。” “你是我的底线，也是我的原则。”我可以随时为你调整我的底线和原则。 这一句话说得小声，湮没在了风里。 沈一柯没听清，“嗯？” 可周漾没再说第二遍。 后来沈一柯将车停在了一座山的山腰，这座山叫望云山，沈一柯小时候跟生父来过很多次。 他们没有走水泥路，而是穿进了丛林中。 外面太阳炽热，丛林里却意外的凉爽。沈一柯带他来到了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边，溪的两边都是高大的桉树，那里一片阴凉，水也是凉的。 两人脱了鞋和袜子，走进水中，水刚到膝盖。 水下都是鹅卵石，周漾脚一滑，一个趔趄，沈一柯见状就要去扶他，被周漾一拽，两人都摔了。 沈一柯刚想站起来，却被周漾抓住了衣摆。他没说话，投过去的眼神便是在问他要干嘛？周漾也不说话，见他没有再要起来的意思，便松了手，他站起身来，一身湿漉漉的，嘴上说了句：“不要动。” 沈一柯仰头望着他，也真的没动。 [朋友，意识流来了。] 广阔的原野上，放眼望去，只有一只黑色小绵羊，它的身旁还有一朵开得绚烂的向阳花。小绵羊将向阳花践踏在黑色的蹄子下，向阳花到底是温柔的，容忍了小绵羊又坏又天真的举动，任由它践踏自己。看到向阳花被踩得稀烂，小绵羊想要吃掉这朵花，但它没有，向阳花帮它舒缓了他的食欲，以别的方式，而向阳花只能自己默默地恢复。 食欲得到解决的小绵羊心满意足地靠着那朵向阳花，轻轻问：“咩(堕)咩(落)咩(吗)？” 第82章 小绵羊的声音有些慵懒。 “还好，公绵羊不就都这样。”向阳花淡然地回道。 这朵花看起来似乎很了解的样子。 小绵羊又问：“咩那咩你咩恶咩心咩吗？” 向阳花迟疑了片刻回道：“绵羊的正常需求算不上e心，只是最好让母绵羊来。” “那不行，只能勉强你了。”周漾笑着说完，收拾好衣裤后从水里站了起来。 “回去吧，换衣服，吃饭去。”他道。 后来周漾自然而然地坐上了副驾驶的位置，他忽然想起什么又问：“那个人妖应该走了吧？” “应该吧。”驾驶座上的沈一柯启动了车子。 回去的路上，沈一柯就开得沉稳多了，和来时简直判若两人。 没在小区门口看到银凉，周漾心里松了口气。车子在地下停车场停好后，两人直接坐电梯上了七楼。 换好衣服后，已经是下午1点过了。 他们去了小区不远处的西餐厅，一人点了份牛排。 日子好像开始美好起来了，周漾忍不住想。他的眉梢、眼底、嘴角……脸上的每一处似乎都藏着笑，并且总是藏不住。 傍晚，林沁雯的电话打来，他才又想起要去她家吃饭，于是他再三思虑后，将门挂上链子锁上后才走。 不可以再让他跑掉了。 “陈老师不在？”一进门，他便问。 “不在。都是我做的。”她指着桌上的三菜一汤说。 近几年林沁雯的厨艺稍有提升，虽然不好吃，但好歹是熟了，能吃的范畴。 吃完后，林沁雯才开口切入正题。 “你一直以来喜欢的是沈一柯？” 周漾愣了一下，面上的笑容收敛了起来。 “是。” 林沁雯眉心微蹙，提高了音量：“你是在报复谁？” “没有。”周漾言简意赅地回道。 “他是个男人啊！”林沁雯痛心地说，“你做这种事就没有想过旁人怎么看你、怎么看我、怎么看你死去的母亲、怎么看周家吗？” “想过。”周漾轻抿唇，手指紧攥，“对不起。” “我不要你跟我说对不起！”林沁雯红着眼眶，声嘶力竭地吼道，“我要你跟他分手，让他走！” 一直服软的周漾这一刻笑了笑：“其实，我们没有在一起。可是我不能让他走。” 说完，他那双本该又狂又野的眼眸浮上恳求的神色，随之坠下两颗晶莹的泪珠，打在他的手背。 第059章 你敢走试试! “周漾！你为什么要这么贱？”林沁雯哭着嘶吼道，“他既然都说了不喜欢你不爱你，你还缠着他干嘛？！别告诉我你这五年都在等他都在找他！” “是，所以我真不能再让他走了。” “啪——” 一道刺耳的巴掌声在房间里回荡着。 不同于周朗生打他，林沁雯打他，他是没脾气的。 林沁雯颤抖地收回手，抓了一把头发狠狠地拽了一下，似乎是在逼迫自己冷静，对于一个躁郁症患者来说，控制情绪总是很难，即便这些年有人一直在治愈她，在这种大事上，她依旧控制不住情绪。 发生这种事，相比责怪周漾，她是极度自责的。 林沁雯恳求道：“求你，趁现在还没什么人知道，赶紧和他分开吧，你放过他也放过你自己……放过我们，好吗周漾？” “姨，”周漾那双闪着泪光的眸子望向她，“我真的做不到……他说他不喜欢我，他劝我收心……我已经很难过了，我没法对任何人诉说这种难过。你再劝我，真的是要把我往绝路上逼吗？” 他说着忽然苦笑一声，“逼也没用……我一看到他，我都走不动道了，我要怎么让他离开？除非，他带我一起离开。” 没有他的日子，实在太难熬了。 这五年，我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能更好地与他重逢、能勇敢与他相拥，我怎么可能让他走？ “周漾！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啪——”同一个位置又是一巴掌。 林沁雯打完又捂住脸崩溃道：“你不该喜欢他……更不该为他走上这样一条路，他这是要赶尽杀绝啊！” 周漾空洞的嗓音维护道：“不怪他，是我自己没抗住诱惑。” “滚！”林沁雯歇斯底里地吼道，吼完便开始大哭。 周漾的眼泪也跟着再次掉了下来：“姨——” “不要再叫我，我恶心……” 周漾嘴唇颤动，咽下到嘴边的话，坠着一颗心，离开了林沁雯的公寓。 再回到13栋。周漾开锁的手都是颤抖的。 门开，坐在客厅沙发上的人抬头朝他看过来，一眼注意到他脸上的红肿，意料之中的事，可他还是心疼。 周漾关上门径直朝他走来，直接扑到了他怀里。 “沈一柯，我们私奔吧。带我走吧。”他的头埋在他的颈部。 肯定被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吧。沈一柯忍不住揉了揉他那头依旧茂密得像只黑色小绵羊的头发。 动作温柔，嘴里却说着残忍的话。 “你知道吗，相爱的人才叫私奔。可我不爱你。所以我们私奔不了，我也不会带你走。” 周漾的眼泪流到了他的脖子上，本来触觉不太敏感的他也觉得有些痒了。 第83章 周漾最后是面无表情地从他怀里起来的，去阳台不到半小时抽了一整包烟。后来又漠然进了卫生间洗澡出来，未曾停留片刻又进了卧室。 按理说白天算是运动过了，疲乏了，晚上应该睡得香，但这晚两人都没能合眼。 翌日，林沁雯来退房了。 这间房本就一直是用她的身份证租的，所以她来退房并没有什么不妥。 她和房东出现在门口。 是沈一柯开的门，他说：“周漾应该还没醒。” 林沁雯心里泛起一阵恶心，她觉得自己当初还是看错沈一柯了，错把他当成有良知、明事理的好人了，父母都是变态杀人犯，种就是坏的，他能好到哪儿去？ 现在想想以前那些温柔模样都是装出来的吧，为的就是这一刻，掰弯周漾来报复周家。 她忍不住想在他身上爆发情绪，但下一秒周漾就从卧室里出来了。 说明来意后，双方都很干脆。当天周漾和沈一柯就搬走了。其实他们是可以用自己身份证再租的，只是不想再给林沁雯添堵了，虽然周漾明白更堵的不是这事。 叫了搬家公司，他们自己就带了一盆迷迭香和一只猫过去。 这次是周漾开车。这一整天他都是一张冷冰冰的脸。 “没必要为我闹得这么僵。”沈一柯劝说，“毕竟我又不喜欢你，你姨可是真爱你。” 周漾没说话。沈一柯无声地叹息后也别过了头，看向窗外。他好想抱抱他，但不行。他现在抱了他，以后知道真相，他更接受不了吧。 新家是一座地理位置偏僻的小别墅，两层楼，欧式风格，有个大院子。 在这边，周漾很少外出，大多时候都守着沈一柯。即便偶尔去公司一趟，也会将沈一柯反锁在别墅里。 沈一柯是没有异议的，直到某天周老爷子亲自登门造访。 很尴尬，那天周漾不在家，门锁起来了，按理说门锁起来了，应该就知道没人走了。但周老爷子很有耐心地在外面等了两个小时。 无奈，沈一柯便给周漾打了电话。 那边周漾正在开会，看到他的电话，便让黎兴川上台讲，自己出去接了。 “喂？”他的声音低哑有磁性。 “你爷爷过来了。”沈一柯如实说。 周漾蹙眉，心一提，“你别开门，等我回来。” “我也得开得了门啊，”沈一柯似笑非笑似抱怨，顺便提醒了一句，“在外面等两个小时了。” 周漾立即赶了回去，看到周老爷子那辆保姆车了。周漾开门时，周老爷子就站身后。 “听说你带回来一个人，”周老爷子说，“我是专程来见他的，你不会不让见吧？” 要是以往他肯定回一句，就不让见了怎么着。但现在不行，他没那么狂妄，也没能力和周家抗衡，以往他一人还好，但他现在得为沈一柯考虑。 无法抗衡，只能先顺从。 “你好，”周老爷子先伸手和沈一柯招呼，“请问怎么称呼？” 不用周漾介绍，他自己问。 事实上也只是走个流程罢了，他已经提前调查了沈一柯的身份，查到了沈家，也查到了十五年前的案子。 “周老先生好，久仰。”沈一柯也伸手相握，“我叫沈一柯，周漾的朋友。” “阿漾，可以留我和这位沈先生单独谈谈吗？”周老爷子看似在询问，实际上只是在通知。 “爷爷……”周漾有些迟疑，他不想答应，可他没得选，只能说一句，“一切都是我主动的，你别为难他。” 周老爷子笑了，“我还没说什么事呢。” “我不想和你打哑谜，我知道你为什么来，是我的错，我主动的，我爱他，他不爱我。我强迫他的，你有什么火冲我来，别……” “把小少爷请出去。”周老爷子沉着声打断了他的话，随后两个黑衣保镖将周漾押了出去。 周漾嘴里还喊着：“爷爷，你别为难他！” 他害怕，害怕周谈岳的手段，能坐到他们那个位置多少手上都沾了点血。自从自己创办公司以来，他越来越明白这点了。 周漾人和声音一起消失了。 沈一柯自觉自己应该得算半个主人，于是给周谈岳洗了茶杯，倒了茶。 “沈先生，哦不，应该叫秦先生吧。”周谈岳端起那杯茶。 沈一柯面不改色道：“都可以，周老随意。” “看来是个聪明人。”周谈岳笑了笑，抿了一口茶水，“你接下来的表现，决定外面的人以后该叫你沈一柯还是秦一柯。” 他的话沉稳平和，但威胁意味很浓。 “您请说。”沈一柯面色自然，处变不惊。 “离开周漾。”周谈岳言简意赅道。 “他在我身上装了定位器。”沈一柯温和应道。 “手上那个环？”周谈岳也一眼看出来了。 “嗯。”沈一柯淡淡应了声。 “手给我。” 沈一柯闻声伸手过去，只见周谈岳双手一触，那个电子手环便开了。沈一柯没觉得诧异，周谈岳这种地位的人拥有这种权限是很正常的。 “谢谢。”他温和地笑了笑。 “还有什么困扰吗？”周谈岳又问。 “没有了。” 话语刚落，周漾又冲了进来，“爷爷，你不能带走他！” 第84章 刚才手环解开，他那边提示了，赶紧躲开保镖冲了过来。 两个保镖又上来押住他，但周漾却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爷爷，我求你了，你把他留给我……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求你了。” 那与身份大相径庭、卑微乞讨的模样，让向来稳如泰山的周谈岳也蹙起了眉。 “站起来。”他沉声命令道。同时挥手斥退了手下。 “不要，你不答应我，我就一直跪着。”他从门口跪到周谈岳跟前，“爷爷，我没求过你什么事，只这一件只这一件……” 沈一柯眼里的周漾向来要面子、把尊严看得比什么都重要，他呢一直煞费苦心维护了那么久周漾的面子，怎么看得了他此刻卑微低贱的模样。 “我走。”他站起打断了周漾的话。 “沈一柯！”那一刻，周漾像是个被世界抛弃的孩子，他大喊着沈一柯的名字，但沈一柯并未停下。 周漾无措地站起摔坏了陶瓷杯，捡起碎片比划在脖子大动脉处，那双泛着泪光的眸子死死盯着沈一柯，语气尤为决绝，“你敢走试试！” 他的手划破了，可他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似的，依旧紧握着那片碎瓷片，看着一汩鲜血流淌下来，沈一柯和周谈岳都慌了。 沈一柯停下了脚步，周谈岳最后也松了口。 但周谈岳最后在沈一柯耳边说了一句：“给你一个月时间。” 第060章 你怎么会是替身 周老爷子走了，沈一柯开始替周漾清理伤口。 两人坐在沙发上，侧着身子朝对方。 沈一柯认真处理伤口，周漾认真看着他。 他忽然说：“只要我受伤了，你都会照顾我吗？” 沈一柯明白他的想法，只道：“别动什么歪脑筋。” “没办法，我走投无路了。”周漾苦笑两声。 他说完，凑近沈一柯的耳朵，轻咬了一口。 沈一柯蹙眉，手上重了一点，周漾吃痛但却痞痞地笑开了。 伤口处理好后，沈一柯站起正要去洗个手，周漾又抱住了他的腰。 “不要离开我，我真的会死的。” 这是表白，也是威胁。 沈一柯顿了好久，轻声回了一句：“好，不走。” 周漾这才松开，让他去洗了手。他知道沈一柯多半是在哄他，可愿意哄他也不错了，单恋的人总要学会在玻璃渣里找糖吃。 这两天周漾都没再去公司，在家办公。 沈一柯也坐在电脑旁，两人面对面，都看不见对方的电脑界面。 周漾随口问道：“你现在做什么工作？” “金融分析师。”沈一柯回道。 周漾轻挑眉梢：“那你计算机还这么6？” “爱好。”沈一柯言简意赅地回道。 “……”周漾一时哑口无言。 他本以为他已经靠近他，触摸到他了，但现在发现他离天边的月亮确实还有点距离。 他又腆着脸问：“要不你帮我分析分析我这公司今年的走势怎么样？” “发你了。” 周漾再度哑然，cao，沈一柯你大爷的，收起你的光芒好吗？要瞎了。 周漾接收到沈一柯发来的文件后，便开始仔细研读，这方面他还是涉及了一点，看起来比沈一柯以前给他的那些数理化笔记轻松点，但也仅仅是一点。 “要不讲解一下？”他最后还是决定不耻下问，不，应该是上问。 “慢慢看吧。”沈一柯难得在爱之外的要求上拒绝了他，“多看几遍能看懂的，你现在可是周总。” 周漾蹙眉：“嘲讽我？！” “没有，实话。”这似曾相识的对话让沈一柯情不自禁地扬起了嘴角，“周总现在可是商界新贵，这些数字怎么会难倒你呢？” “沈一柯！要夸人就好好夸！” 于是沈一柯接下来用了一堆溢美之词夸赞他。 “人中龙凤、风流倜傥、玉树临风……唯一的缺点可能就是喜欢男人吧。” 周漾上扬的嘴角蓦地垂了下来。 与此同时，沈一柯的手机来了电话。 周漾有些烦躁地模仿手机的震动声：“吱~吱~”吱个屁啊! 沈一柯憋着笑接通了电话。 是阮怡。约他出去的。他回国快半个月了，也就那晚见过面，其他时候都和周漾单独呆一起。 “她怎么光叫你，不叫我？”周漾蹙眉，不太爽。 沈一柯笑着抬了抬眼眸：“帮你问问？” 周漾嘟囔着嘴斜了他一眼，“不用，反正叫不叫，我都会去。” 夜幕降临，四人相聚在一家开在别墅顶楼的露天咖啡厅，这会儿咖啡厅被阮怡包场了，只有他们四人。 别墅四层楼，楼下都是各种高级会所，能进来的非富即贵。这栋别墅素来有忻城金融中心之称。 之所以选在这里，是顾及到安叶姝的身份，她现在莫明浮出很多私生饭，这里安保设施不错，她至少可以摘下口罩和墨镜。 虽然对于周漾跟来不太满意，但阮怡和安叶姝接下来的谈话也并未避讳着他。 “你还想着你哥那事啊？！”周漾眉心微蹙。 “我觉得我现在也算有钱有势了——”安叶姝理直气壮地说。 言外之意，我现在可以打击报复他们了。 周漾睨了她一眼：“你知不知道，你这个咖位的，随便一点新闻都可以让你跌落谷底，你这种靠脸靠人设靠捧吃饭的人，哪来的势？” 第85章 虽然说得很毒，但又很真实。 “那……那我也想知道真相啊。就在沈一柯这里问一下，又有什么关系？！”安叶姝反驳道。 沈一柯笑着回道：“确实没关系。我不认识你哥。” “才不是，我都问过我哥那些老同学了，那时候他和你走得还挺近的！就只和你走得近！” 安叶姝说完，周漾的脸色开始不太好看，阮怡见状在桌子下拽了拽她的衣摆。 但安叶姝丝毫没察觉到暗示，继续道：“你和我哥关系很好吧？！” 沈一柯正要说什么，门口传来一道声音。 “是好着呢~” 四人循声望去，只有沈一柯认得这人是蓝染。那个在初中欺负安延年，高中又联合银凉对付他的人。 “怡宝你不是包场了吗？”安叶姝压低声问阮怡。 阮怡：“先听他怎么说。” 蓝染朝他们走过来，朝沈一柯使了个眼色：“人家最开始可是英雄救美救了你啊，沈一柯，而你最后居然眼睁睁地看着他死也不来救他，你好狠的心啊，沈一柯——” “你tm放屁！”周漾猛地站起拎起他的衣领，“少tm胡说八道！” 他一拳就要打在蓝染的脸上，但被沈一柯拦住了。 沈一柯眼神示意他退下，周漾心有不爽，但还是闷声坐回了位置。 “你很爱说？”沈一柯轻声问道。 他面色自然，甚至眼底还带着笑，但蓝染就是在这大夏天里感到一丝寒意。 “沈一柯，你、你别得意，我凉哥马上就来了！” “他也来了？”沈一柯眸色暗了暗，“手机用一下。” 他态度很好，要是别人这么说，蓝染鸟都不鸟他，毕竟他是个欺软怕硬的家伙。但沈一柯他只是表面软，所以他不情愿地把手机拿出来了，然后又听沈一柯说： “给他打电话。” 蓝染蹙眉，但迫于压力还是照办了。 “喂——”电话接通，沈一柯拿着手机走向了远处。 而蓝染被坐着的三个人看得发毛：“看什么看？！我是怕他，可不怕你们！” 三人忍俊不禁。 “笑你妹啊！”蓝染破口而出。 “原来沈一柯威慑力这么强的吗？”安叶姝忽然说。 “cao！他对你哥见死不救，你还夸他？！”蓝染紧皱眉暴躁道。 安叶姝忽然觉得他很烦，“你算个什么东西？凭什么信你说的话？！” 同时阮怡朝玻璃窗后的店长招了一下手，“老板，这人不认识，麻烦带出去一下。” “……”蓝染哑了，这群人居然不受挑拨？！ 然后他被带出去了，在那之前大喊了一句：“我的手机！” 沈一柯过来将手机递给了他，“他不来了，你也赶紧回去陪你女朋友吧。” 女朋友三个字，他特意一字一顿的说得尤为清楚，叫蓝染听来又是一股恶寒。 他顿了一下，然后一边谩骂一边被保安拖走了。 “你刚和谁打电话了？”沈一柯刚过来坐下，周漾就问。 “回去说。”沈一柯说罢，看向对面两位美女，“安延年的事，我很抱歉，但他的确是zi杀。” “可……可哥哥是个很乐观的人，一定有什么东西逼迫他。”安叶姝倔强地说着。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斯人已逝，逝者如斯。我觉得还是不要再去探究过往的好，珍惜眼前人吧。” 他暗示得隐晦，执意探究，可能伤人伤己。安叶姝没听明白，但周漾和阮怡懂了。 在阮怡的劝说下，这件事又不了了之了。 回去的路上，周漾明知故问：“你怕她们受伤？” “嗯。”沈一柯没掩饰，转而问道，“我其实有点好奇你是怎么知道银……那个金发男人是我死对头的，你调查我了？” 周漾没想瞒着他，一五一十地将五年前遇见银凉的事告诉了他。 最后补充了一句：“所以，是真的吗？” “没有太大出入。”沈一柯回道。 “你真为了安延年，把自己捅成了重伤？” 沈一柯似笑非笑地回道：“就当是技不如人吧。” 周漾蹙眉：“我tm就不信你那身手，真有人能把你打成重伤！” 沈一柯但笑不语。 周漾知道这算是默认了，又犹豫不决地问：“那我真的是安延年的替身吗？” 沈一柯这次倒是很肯定地回了个“是。” 周漾握方向盘的手紧了紧，比起刚和沈一柯重逢那两天，他现在的情绪已经稳定多了，不会忽然犯路怒症。 “可他那么软弱，我这么混这么痞。哪里像了？”他据理力争着，可是说到最后几个字时嗓音还是有些颤。 沈一柯在脑海里快速地拼凑出了两人的相似点。 “他或许是软弱吧，但还是站出来救我了。这一点不和你站出来救林老师一样吗？虽然都失败了。” “沈一柯，别骗我了……”周漾沉沉笑道，“你不觉得你逻辑乱了吗？你打从一开始就靠近我，可你是后来才知道我和我姨的事的！而且，你tm在高一刚开学的时候就来看过我！那时候安延年还没死吧，你分明是奔着我来的，我怎么可能是替身？！” 沈一柯胸腔里那个挂件不受控地咯噔了一下，他强作镇定地笑了笑：“没想到你记忆力这么好，高一就碰了一面，居然还记得。” 第86章 随之温声妥协道：“行吧，你不是，你不是替身。” 你怎么会是替身呢，你是我唯一的光啊。 第061章 你们仨都是我孩子干爹 虽然他自己心里清楚，但听沈一柯亲口说出来的感觉完全不一样，感觉获取了一场大战的胜利。 他紧接着又问： “那你到底为什么靠近我，你是不是早就认识我了？” 沈一柯闻言看向他的侧脸，目光柔和，“我是早就认识你了，靠近你的原因，我也已经说过了。” “希望我健康快乐？”周漾冷笑反问，“那你觉得这五年我快乐吗？” “所以，我没做到。”沈一柯若有若无地笑了笑。 周漾蹙眉，抬高音量道：“你做到了，但你放弃了！” 说完，他又放软了脾气：“只要你回来了，你说你爱我，我们回到以前……那我就是健康快乐的。” “可你要爱啊，我给不了。”沈一柯语气有些漫不经心，还带了几分慵懒，“你应该也看完我留给你的那五本书了吧。有感觉到在你身上出现过吧，我的所作所为都是学书里的。我哪里会爱什么人啊。” “有句话你说对了，我欠你了，所以一直以来，我都是在弥补。至于为什么欠你，又欠你什么了，你很快就会知道了，不出一个月，大家都会知道了。所以你等着就好，不用再逼问我了。” 沈一柯不知不觉说得有点多，的确不想再被周漾逼问了。剩下这二十多天，他希望能和周漾和平地度过。 而周漾生理、心理都开始拒绝消化他说的话，脑子和心脏都不好受，连带着胃也有点难受了。 一个月吗？好像还有很久，可又好像不久了。 往后几天，两人依旧面对面坐在电脑前办公。 直到一个周末，黎兴川给周漾发了消息。 [黎兴川：周总，你还真是有了男朋友就忘了男、朋友了？见色忘义也不能这么明显的吧！] [黎兴川：每天应对那些上门客户好累啊！不是说好我和小邵同学只是负责敲代码的吗？我本来挺爱说话挺爱交流一个人，面对那些油腻老男人，都恨不得变成个哑巴。你tm赶紧补偿我们！] 周漾嘴角不由自主地扬了扬。 [周漾：要工资还是股份？] [黎兴川：你看哥像是缺那点东西的人吗？正好周末，叫上沈一柯我们一起去玩玩呗~] 周漾抬眸看了眼对面认真投入工作的沈一柯，回来这么久，他好像大多数时候都被锁在家里。 沈一柯也不说开心也不说难过，倒是他觉得有沈一柯在，就算一直窝在这个小别墅里也挺开心的。沈一柯可不一定这么想，他又一直是那种不爽也不会说出来的性格，说不定心里早就憋坏了吧。 “明天想出去玩吗？”他问。 沈一柯闻言，抬眸对上他的目光，也没问去哪儿也没问和谁去，只温声道了句：“都行。” 还真是随便啊，感觉他这个人对什么都挺包容的，也是，毕竟连他脾气这么臭的人都能包容，还有什么不能包容。 即便如此，周漾还是问了一句：“有特别想去的地方，或者特别不想去的地方吗？” 沈一柯浅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去哪儿都行。” 有你在就行。 周漾闻言眉心微蹙，有时候真不知道沈一柯是太好哄还是太难哄。他抿了抿唇，没再多言，埋头回了黎兴川的消息。 [周漾：行，你们俩安排吧。] [黎兴川：ok！] 当晚，黎兴川拉了个4人讨论组。 [川：明天早上9点见，你们俩开车过来接我们。] 黎兴川和邵文轩自打没住宿舍后，就一直是合租室友，回忻城后，租了个三层楼的小别墅。 [漾：行。] 邵文轩从电脑房探出个脑袋，看向夜跑回来的黎兴川，“不是说好9:30见吗？” 黎兴川一身汗朝他走来，“我们开车过去是9:30碰面，他们开车过来就是9：00碰面啊。放心吧，不会让你少睡一分钟的。” 邵文轩似笑非笑：有没有可能，我是想多睡半个小时？ 和邵文轩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后，黎兴川才知道邵文轩虽然看起来脾气挺好，人也温顺，但实际上这个人起床气很大。以前高中虽然住一个宿舍，但是两人很少交流，邵文轩又一直跟个自闭症儿童一样，没人惹他，他的起床气也就没人知道。 后来两人合租，工作日的时候还好，他毕竟业务能力还是很强的，虽然绷着个脸，至少还是会按时按点起床。但周末就不行了，黎兴川每天晨跑回来会顺带带他那份早餐，结果每次放冷了，人都还没醒，他有几次去敲过门，试图强行叫醒他，然后被冷了大半天。 邵文轩倒也没语言暴力更没身体暴力，就是在电脑房里，把键盘敲得贼几把响，响得隔着门，他都觉得刺耳。后来要没什么急事，黎兴川便不怎么吵他了。 今天这事，黎兴川觉得自己安排得没什么不妥，而邵文轩虽然心底埋怨，但看他都发小组群里了，周漾还又回复了，只好咽下这口气。 只是第二天，三个人等他一个人的时候，他面上还是有些尴尬。 沈一柯和周漾8:50就到了，然后跟着黎兴川上了二楼客厅等着。邵文轩还在卫生间洗漱，周漾去阳台抽烟了，沈一柯和黎兴川坐客厅聊了几句。 第87章 看沈一柯望了眼卫生间的方向，黎兴川稍微解释了一下：“他向来比较准时。” 言外之意，是你们来早了。 沈一柯浅笑，轻点了一下头。 “有想过来我们公司工作吗？你来周漾肯定得高兴死。”黎兴川撇开话题问。 沈一柯温声拒绝了，“不了，我比较喜欢自由，有你们俩在就好了。” “那太可惜了，你的技术可是全国难求。一人顶我们整个研发部啊。” “夸张了。”沈一柯谦和道。 黎兴川随意瞥了眼阳台上背朝着他俩的周漾，转而又问道：“你们俩是不是高考完闹别扭了，你才一声不吭出国了啊？” 沈一柯微微垂眸但笑不语。 黎兴川继续道：“你不知道那会儿他找了你多久，一直以为你在清北，刚开学那会儿三天两头往清北跑，都说你没在清北，他还不信……那天晚上喝醉了，还错把小邵同学当成你抱……” 沈一柯闻言，睫毛轻颤，依旧未吭声，只是目光落在黎兴川的脸上，认真听他讲话。 “不过你放心，哥眼疾手快给拉开了。对了，还有件事，我觉得应该提前和你说一下。小邵同学是喜欢周漾的，所以可能看周漾的眼神会有点不一样，你别放在心上，我保证小邵同学不会破坏你们的感情的！他就是单相思，单相思这么多年也怪可怜的。” 黎兴川说着，眉目间不由得浮上几分心疼，他自己是浑然不自觉，但沈一柯尽收眼底。 沈一柯平和道：“我都知道。” 黎兴川诧异，“你都知道？！你怎么知道的？周漾和你说的？” “不是。”沈一柯语调依旧平缓，“邵文轩在高三的时候就和我说过了。只是有些意外，这么久了他还喜欢。” 黎兴川耸了耸肩，“痴情咯。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我都看得出来，周漾他心里只有你。” 沈一柯轻笑，“我不担心这个。不过，我想问一下你和邵文轩现在是什么关系？” 黎兴川心里咯噔了一下，那晚的记忆蓦地又涌上脑海，他赶紧又给打散开来，“我们当然是合作伙伴！还有合租室友！额……还有高中同学兼室友。” 沈一柯眼底笑意更深，“再问你一个问题吧。你怎么看待邵文轩喜欢周漾这件事？” “我能怎么看，我现在看得很开了。同性恋又怎么样，感情这东西谁又能掌控。就算邵文轩和周漾都是gay，那他们也都还是我朋友，还是我兄弟。” 沈一柯眸子微眯，“这样啊。” “当然你也是，哪怕你们仨都是gay，我也不会和你们绝交的！以后要是我有了孩子，你们仨都是ta干爹！”黎兴川仰着脖子，拍着胸脯保证。 沈一柯双眼眯做一条线，笑了起来，“那我提前谢谢你了~” “不客气，这都不是事儿！” 他话语刚落，邵文轩就从卫生间出来了，和客厅交谈甚欢的两人对视了一眼，又满是歉意地避开目光，赶紧去换衣间换衣服了。 邵文轩进去后，周漾也从阳台进来了。 “聊什么了，聊得眉开眼笑的。”周漾话里的醋味很重。 哪怕是黎兴川那么迟钝的人也感觉到了，毕竟这五年对他的了解还是挺多了，平常完全没见过他这个眼神，更没听过这种语气。 想来，倒是高三那年，在食堂碰面，他忽然坐过来那次，也是这种眼神和语气。 哦，还有掰手腕那次。黎兴川后知后觉地发现，周漾原来那时候那么凶，是因为醋了。 啧，重色轻友，这都五年了，再碰上沈一柯的事，对他敌意还是这么大。 “得了，我走行吧。”黎兴川说着就起身，“我去换衣间催催小邵同学。” 黎兴川进了换衣间后，周漾便坐下来，又问了一遍，“聊什么了？” 沈一柯轻笑，“这么想知道，刚才为什么要走开？” 第062一章 根绳上的蚂蚱 周漾微蹙眉，“我在旁边，你俩未必就会说。” 沈一柯那双好看的眸子笑意更深，“那你怎么就觉得你现在来问我，我会跟你说？” “我……”周漾张了张嘴，嘟囔道，“爱说不说。” 沈一柯现在这副嘴脸真是越看越欠扁，可他又舍不得，只能窝一肚子火。 之后邵文轩一身白从换衣间出来，白色鸭舌帽，白色防晒衣，白t，米白色工装裤，纯白aj，像个高中生。 “走吧～”身旁一身黑的黎兴川说道。 周漾见状没忍住在沈一柯耳畔说，“你看他俩像不像黑白无常？” 不得不承认是挺像的，但看到黑白无常不是什么好事，尤其是这段时间，他被周漾吓了好几次。 沈一柯略显严肃地说了句：“大白天的，别说胡话。” 周漾闻言轻挑眉梢，“你现在也开始信这些了？以前往我门上挂早餐，我说像上坟，也没见你这么大反应～” 沈一柯淡淡道，“我的错。” 周漾再次锁紧眉头，屁大点事儿就搁哪儿认错？！煞笔吧。 他嘴唇微张，看到已经走到楼梯口的两人，欲言又止。 四人一同朝门口的车子走去。 “去哪儿？”驾驶座上的周漾问。 驾驶座后的黎兴川说：“水上世界。” “啧，你多大年纪了，还要去游乐园？”周漾没来由地怼了他一句，但同时导航已经输入了目的地地名。 第88章 他话一说完，黎兴川旁边的邵文轩便别过眼，看向了窗外。 去水上世界是邵文轩的想法，昨晚他们仨都说随便，黎兴川就让他拿个主意，他就说了水上世界。听周漾的话，这会儿不免有些后悔了。 “怎么了，游乐园明令禁止20岁以上入园吗？信不信我60岁、80岁还来？！”黎兴川怼道。 “来坐旋转木马吗？”周漾轻挑眉跟着怼道。 仿佛一夕之间，两人又回到了掰手腕那晚。 沈一柯眼角噙着淡淡的笑，余光瞥见了后视镜里邵文轩略显窘迫的脸色。 后来到了水上世界后，两人还在互掐。 沈一柯视若无睹。 邵文轩有些不太明白，周漾掐黎兴川，那是因为沈一柯，黎兴川有必要多费口舌去争辩吗？以往倒没发现他这么计较。 买好票后，邵文轩和沈一柯走前面，那两个停不下来的嘴炮走后面。 “想玩点什么？”沈一柯问身侧的人。 邵文轩愣了一下，一想到自己以前还跟沈一柯说他喜欢周漾的事，他现在心里尴尬得不行。那感觉就像小三上门跟原配挑衅一样，不敢想，越想越唾弃自己。 他故作淡然道：“都行。” 沈一柯眼底蕴着恰好的温和，“过山车？” 邵文轩又是一顿，身后两人也戛然而止。 “可以。”在沈一柯的目光注视下，邵文轩坦然地点了下头。 沈一柯了然，又道：“跳楼机，大摆锤，蹦极……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邵文轩闻言咧嘴笑了，他说的完全对他胃口。所以说，这么温柔这么体贴这么善解人意的一个人，他那里嫉妒得起来啊。 “你要跟我一起吗？”邵文轩发出邀约。 像幼儿园的小朋友，邀请伙伴似的。 沈一柯温声应道：“可以。” 周漾：“……” 黎兴川：“……” 两人面面相觑。 黎兴川面目扭曲，压低声道：“沈一柯看着温文儒雅的，这么猛的吗？” 周漾也一脸费解，“我也以为邵文轩只是爱在游戏里冲锋陷阵……” “要跟着去吗？”黎兴川试探性地问。 要是周漾敢去，他也去。哪怕他有那么一点恐高。 周漾不答反问：“你不去？” 他心想，要是黎兴川不去，他就不去了，他虽然追求刺激，也想和沈一柯一起追寻刺激，但像过山车、大摆锤、甚至是旋转木马之类旋转的东西，他实在玩不了 。 “去啊！干嘛不去！”黎兴川壮着胆子跟了过去。 “我也是这么想。”周漾也只好镇定自若地跟上去。 四人首先坐了大摆锤。 从左至右依次是沈一柯、周漾、黎兴川、邵文轩。 周漾和黎兴川是抢着中间位置坐的，心理暗示中间比较安全。 后来沈一柯的左耳和邵文轩的右耳都遭殃了。 绑好安全带后，为了防止帽子和眼镜飞出去，邵文轩摘下了眼镜放进了宽大的裤袋里，然后摘下帽子攥手上。再抬眸，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包括身边侧过来的那张脸。 虽然800度近视，但邵文轩那双眼睛依旧很漂亮，或许是因为近视，看起来如同初次来到人间一脸茫然的精灵。邵文轩大概感觉到旁侧的目光，疑惑地侧过头来，但黎兴川不动声色地微微旁移，假装在看他那边的风景。 大摆锤开始动了起来，刚有一点点弧度，周漾和黎兴川的脚就开始神经紧绷了，完全顾不得身边的人。 两人扭头看了眼对方，相视一笑，表示：我还好，你呢？ 他们都在心底暗暗发誓，叫出来不可耻，但不能比对方先叫出来。 大概两分钟过去，大摆锤摆动和旋转的弧度都增大了许多，两人都咬紧牙关，死死抿着唇。 “啊！！！”最后几乎是在同时叫出了声，两人瞬间握紧了对方的手，同时握住了旁侧人的手。 沈一柯面色自然地由周漾握着，邵文轩却愣了一下，他凝眉看向身旁那张脸，希望黎兴川有点眼力见，自己撒开，但他眯缝着眼，勉强看清黎兴川闭着眼一脸惶恐的样子，又有点于心不忍。 算了，下次不坐他旁边就是了。 大摆锤停止后，周漾才注意到沈一柯那只手已经被他攥得变了形，邵文轩的手也没好到哪儿去，不过他将手放进防晒衣口袋里了，黎兴川并未发现。 下了大摆锤后，黎兴川和周漾两人都搁垃圾桶旁吐个不停，沈一柯面带微笑问道：“过山车还一起去吗？” 两人同时摆了摆手，于是剩下的项目都是邵文轩和沈一柯在玩。 黎兴川和周漾喝完水后，看对方的眼神终于从不爽演变成了同情。 黎兴川问：“碰碰车去吗？” “行。”周漾表示赞同。 碰碰车，才是真男人该玩的东西。 过山车上，沈一柯和邵文轩坐在第二排。 沈一柯随口问了一句：“以前坐过吗？” 邵文轩微摇头，“没有。” 沈一柯，“你看起来一点都不怕，我还以为你坐过很多次。” 邵文轩笑了笑：“其实我连游乐园都没来过。” 沈一柯顿了一下，随即眼底浮上温和的笑，“那以后可以经常叫上黎兴川和周漾一起来玩。” 第89章 “哈？”邵文轩笑出了声，“你看他们俩那样，谁能陪我玩？而且……”周漾应该不太方便。 他欲言又止。 沈一柯清亮的眸子弯了弯，“其实不一定非要坐在这个位置才叫陪你玩，当他陪你进游乐园那一刻，就可以叫做陪你玩了。” 毕竟他本身是不想来的。 邵文轩心下一咯噔，恍恍惚惚地问了一句：“你呢？你刚没说你呢，你不会再来了吗？” 沈一柯举目眺望远方，温声道：“会啊。” 邵文轩放下心来。 从过山车上下来后，两人又去坐了升降梯，之后才去蹦极。 这次周漾过来了，他骄傲道：“这个我可以玩。沈一柯，咱俩一起吧，做一根绳子上的蚂蚱。” 他的比喻有点恶心，还有点可爱，当然只有沈一柯这么觉得。 沈一柯笑道，“怕就不要玩。不怕就各跳各的。” “这个，我还真不怕。就是想体验一把殉情的感觉。” 沈一柯心下一动，但面上依旧淡然，“周漾，你陷得太深了。” “是，我承认。”周漾痞痞一笑，坦然道，“我就是陷得深，我就是爬不起来了。你不是想让我快乐吗？和你一起跳，我就快乐，干不干？” 他这么霸道真是让人没法拒绝啊。 沈一柯未置可否，两人一同上了跳台。 邵文轩排在他们后面，黎兴川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跟了上来。 “很难受吧？”黎兴川问。 邵文轩收拾好略有些破碎的心绪，看着他不住打颤的双腿，调侃道：“我看你站在这儿更难受吧？” “也还好。”黎兴川强作镇定地说道，他不知道自己的嗓音颤得多厉害。 “赶紧下去吧。”邵文轩越看他越觉得好笑，“你到底在和周漾较什么劲？” 黎兴川顿了下，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然后恍然大悟般说道：“好像是这么回事，那……我下去了。” 邵文轩看他像看傻子似的，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刚才一直在和周漾较劲吗？ 看他下去后，邵文轩的视线重新回到一切准备就绪就差跳的眷侣身上。 两人面对面，一个面带温柔，一个面带痞气，真的绝配啊。 “我数三二一，我们一起跳。”周漾说。 “那多没意思，”沈一柯唇角微扬，眼里闪过一丝野性，“闭上眼，凭感觉跳吧。” 周漾闻言眉梢一挑，凑近他的耳畔，低语道：“撩我？” 他话语刚落，沈一柯便倒了下去，两人连在一根绳子上，周漾也被带了下去。 着陆后，周漾问沈一柯：“你在坠落的时候想什么了？” 第063章 劫财劫色 沈一柯随口应道：“那么短的时间哪里来得及想什么。” “那你猜我在想什么。” 沈一柯似笑非笑地看向他没说话。 周漾目光灼灼地盯着他，嘴角微微扬着，一脸豁达地说：“我想，就这样死掉，其实也不错。” 沈一柯闻言眉心微蹙，“别动不动就想着死。” “心疼了？”周漾嘴角扬得更高了。 从他嘴里听到那样消极的话，沈一柯心底确实有些不快，但面上看来还算平静，“我说了，尽管我不喜欢你，我还是希望你健康快乐。毕竟，我一直拿你当好朋友。”就算养条狗养久了，也会有感情的吧。 当然后面这话他没说，没舍得说出来伤害周漾。周漾遭受了太多语言暴力了，他哪里舍得啊。 真烦，不喜欢，朋友，这两个词真tm烦人。 最近老是听到沈一柯这么跟他说，他真的快觉得自己就是在单恋了，他根本做不到像表面那样没皮没脸没心没肺，听太多次了，他也真的会怀疑沈一柯tmd就是不爱他，tmd就是从没喜欢过他，不然怎么会忍心一而再再而三的戳他心。 好烦，不知道得欠了他什么，才会又不爱他还tm对他那么好，好烦，他现在甚至觉得是自己欠了沈一柯什么，才会被这么报复。 两人没再说话，在这里等着邵文轩下来。 周漾烦躁又郁闷地听着园区里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倏地想起他好像从没听过沈一柯尖叫甚至都没见过他害怕的样子，不由得问：“沈一柯，你就没点怕的东西？” 你这人就真没点缺点？ 沈一柯闻言愣了一下，怕的东西吗？ 以前其实有很多的，怕疼、怕深海、怕蛇……后来习惯了，就都不怕了。 现在唯一怕的大概就是身边这个人吧，怕被这个人记恨，怕这个人难过。 沈一柯散漫地笑了笑：“想吓我？” 周漾目光旁移，没说不是也没说是。 不得不说，他是有这个想法的，不过比起吓唬他，他更想威胁他，威胁他承认爱他。其实周漾知道有一件事还是能威胁到沈一柯的，比如以死相逼。 不过那样承认的爱好像也没什么用。 邵文轩下来后，周漾又给黎兴川打了电话，“在哪儿啊？我们仨过来找你。” 那边传来黎兴川的颤音：“啊……别、别碰我……我自己可以走……” 邵文轩一脸狐疑，“他不会在上面不敢下来吧？” “你上去了？”周漾惊讶之余，笑出了声，同时仰头望去。 邵文轩稍微解释了一下：“我看他两腿打颤，让他自己退回去了，估计是回去那十米路都不敢走吧。” 第90章 周漾闻言笑得更厉害了，“黎总，你这么没种的吗？叫声爸爸，爸爸来接你。” 沈一柯眉眼间浮上笑意，果然男人不管多大年纪，对于爸爸这个词都很执着。 “滚！”黎兴川倔强地吼了一声。 最后三人还是上去把他接了下来。 黎兴川下来后，还是腿软。 上面有十米路是架空的，然后才是楼梯，他就被那十米路吓得动不了。 “告诉爸爸，你是怎么上去的？”周漾心中有种大仇得报的感觉。 黎兴川绷着一张脸一言不发，三人说说笑笑还是陪他在长椅上坐了许久才又走。 等黎兴川休息好了，四人便准备去吃午餐了。 走出游乐园，他们朝车子走去。因为来得晚，停车场没什么位置了，周漾将车停得有些偏。 他们倒也不是太在意走这段路，只是邵文轩有些中暑了，于是沈一柯和周漾去取车，黎兴川留下来陪邵文轩等着。 “把帽子摘了，防晒服脱了吧，你这就是捂中暑的！”黎兴川说道，“大夏天包得像个粽子一样。” “会晒黑。”邵文轩淡淡道。 黎兴川蹙眉：“黑点怎么了？谁还能嫌弃你了？！” “我嫌弃。”他说着还瞥了眼黎兴川古铜色的皮肤。 “卧槽，你搁那儿内涵我？！”黎兴川又好气又好笑地说，“你们gay圈就这么在意肤色吗？” “没有。只是我自己在意。” 黎兴川也没再争执，“那我去买几瓶冰水，你搁这儿等我。” 邵文轩轻点了一下头，待黎兴川走后，便蹲了下来，开始有点犯恶心了。事实上他也不是怕晒黑，只是不习惯在外面大面积的露出皮肤。所以一直以来能穿长袖长裤，绝不会穿短袖短裤。今天穿了短袖，他便套了件防晒衣。 他蹲下来没一会儿，身边忽然一道阴影，他也没抬头，只道：“这么快……”啊。 话还没说完，那人便把他提起来，在他脖子上架了一把刀，他晕晕眩眩地缓了一会儿，才看清右后方是个戴着黑色面罩的男人。 “不准动，打劫！” 邵文轩轻蹙眉，不敢动，任由他搜身，搜得他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大哥，我自己拿行不……”他试图商量道。 “不准动！别想耍什么花样！” 那把亮白的刀子离他的脖子又近了两公分，邵文轩目光扫视四周，这条路偏僻，整条路像是被当成了停车场，车挺多，可惜都是空车。 唯一有人那辆面包车还是劫匪的帮凶，啧，倒霉。被搜身的感觉真的很糟糕。 “卧槽！”黎兴川提着一口袋冰水赶了回来，看到这一幕人都傻了。 劫匪看到他，立马把人架得更死了，刀子也近到挨着肉了。 “卧槽！大哥你冷静点！你想要什么，我给你，你别伤着他了！”黎兴川自觉地举起了双手。 劫匪见又有得捞了，于是朝他喊道：“把你身上值钱的东西都掏出来！” 黎兴川老老实实地放下口袋，掏出手机、手表……还有小指的尾戒。 “都放这儿了，大哥你赶紧把人放了，拿了东西走人吧，待会儿来的人多了，你想走就走不掉了！”黎兴川试图协商道。 “往后退五米，抱头蹲下来！”劫匪喊道。 黎兴川看着那泛着白光的刀子就害怕，只好照做。 待他抱头蹲下后，车上又下来一人收走了他放在地上的东西。 黎兴川偷瞄着被挟持的邵文轩，他脸色好像越来越不好了，也不知道是中暑严重了还是给吓的。估计长这么大没遇到过这种场面吧，一想到这儿，黎兴川剑眉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md，早知道不去买这破水了。 “大哥，东西也拿了，可以放人了吧！”黎兴川压抑着脾气说道。 那戴着面罩的男人也不知道哪根筋抽了，手开始从邵文轩的衣服下探进去，黎兴川眼瞅着他那张露出来的嘴靠近邵文轩耳侧说了什么，然后邵文轩整个人都慌了。黎兴川心也跟着悬了起来，不知道那家伙说了什么，但就那只伸进邵文轩衣服里的手就让他很不爽。 然后便看着那人押着邵文轩朝车子那边挪，黎兴川意识到情况不对，这tm不仅劫财还劫色！ 可恶，问题是他没办法。那把刀子离得太近了，太tm吓人了。 “大哥！”黎兴川叫住他，“我劝你考虑清楚，这些东西你拿走，我们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但人你要是带走了，我有的是办法让你牢底坐穿！” “老二！你干嘛啊，把人放了啊！”车上的人也跟着喊道。 “劳资今天就不信这个邪，好不容易遇到个这么温软的男人，不尝尝……啊！” 他话还没说完，邵文轩便朝他的手，死死地咬了一口。 黎兴川见状，立马捡起一瓶冰水砸了过去，精准地砸在了劫匪的手上，迫使他吃痛扔掉了刀，然后快步跑过去，给了他猛地一踢。随后拉过邵文轩，藏在身后。 看着黎兴川宽厚的背，邵文轩有一瞬间的失神，但很快又收了回来。 黎兴川松开手，叮嘱道：“乖乖躲我后面。” 被踢的劫匪捡起刀，还想反抗，但车上的人朝他喊道：“老二走了！别浪费时间！” 被叫做老二的人愤愤不平，死死地盯着黎兴川，再次做出攻击状，“你tm的赤手空拳也敢跟老子打！” 第91章 “老二！”车上的人再次喊道。 老二虽然恨得牙痒痒，但还是转身走了。 不料就在他转身那一刻，黎兴川又给了他一脚。 他将人摁在地上，夺过他手里的刀，“cnmd，手贱是不是！” 他说着那把刀就要落在那人的手指上。 “黎兴川，”邵文轩叫住了他，“别，别见血。” 听他这么说，黎兴川将刀子递给了他，“拿着自保。” 邵文轩木讷地接过刀子，整个人慌慌的。虽然平日里会烧点菜，也动过刀子切菜切肉，但那是菜刀啊……而且用途完全不一样。 “赤手空拳对付你也够了。”黎兴川说着就提着男人的后脖颈，摘掉了他的面罩。 “呵，”黎兴川冷哼一声，“难怪得戴面罩，原来长得这么自卑。” “卧槽n……”他话还没说完，就挨了黎兴川一拳。 车上的劫匪见状也下了车。 面包车上先后下来四个人，个个手上都抄着刀。 带头人说：“兄弟，通个商量。我跟你一样，不想闹出人命，你放过他，我放过你们。” 黎兴川嗤笑一声，“晚了。” 第064章 你瞒我瞒 说罢他对着脚下人的后脑勺猛地踹了一脚，那人便昏了过去。 “黎兴川，算了吧，他们有刀。”邵文轩紧张又惶恐地提醒道。 听着他略显怯懦的声音，黎兴川犹疑地皱了下眉。 算了，还是别去吓他了。 刚才的事已经够他糟心了，真闹出点什么事来，邵文轩估计得连着做好几天噩梦。 “东西还来，我放你们走。”黎兴川自觉自己已经很大度了。 “手机可以还你们，不过别的嘛，你伤了我们的人，拿你点东西作医药费不过分吧？” 黎兴川的拳头再次握紧，邵文轩见状赶紧拽住他的胳膊，劝说道：“我还你，回去你算算多少钱，我还你。” “……”黎兴川彻底被搞得没脾气了。 那些东西算个屁，算了算了算了，他管他这么多破事干嘛？！黎兴川在心底说了无数遍算了。 然后接过手机，看着他们抬走人，拿着他的东西，坐上车扬长而去。可即便心里说着算了，他还是记住了那辆车的车牌，以及那些男人的主要特征。 “你脖子出血了……”黎兴川这才注意到邵文轩脖子上那道划痕。 邵文轩抬手碰了一下，是有点血，刚才都没感觉到痛，也没想到居然还是被划到了。 “没事，破了点皮，过一会儿就好了。”邵文轩这么说着，手一直在抹那里的血，直到摸不到血，“刚才谢谢你了。不过这事别让周漾和沈一柯他们知道了，我不想因为这点事，影响四个人的心情。” 一直在找纸巾又没找着的黎兴川闻言蹙眉，想说什么，但最后只拉长了声道：“行～不能因为你这点事影响到周漾的心情——” 邵文轩：“……”这人今天脑子不大对劲啊。 算了，毕竟也算半个救命恩人，不跟他计较。 他撇开话题道：“我今天信你以前是校霸了。” “你以前一直不信？”黎兴川说着递给了他一瓶冰水，“小邵同学，你也太寒我心了。” 邵文轩笑而不语，接过水又道：“你刚不会真想把他手指剁下来吧？” 黎兴川眼珠子转了一圈，余光瞥见邵文轩脖子上的血迹已经被他手背抹干净了，确实只有一道淡淡的伤痕，他把防晒衣拉链往上一拉，不仔细看就不怎么看得见了。 虽然很淡，但一想到他为了防晒，把自己包的像个粽子，不由得便觉得，这么臭美一个人要是留了道疤，不知道得多伤心。 转念，黎兴川又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老妈子，不该去想那么多。 “就吓唬他一下。”黎兴川说完，又没皮没脸道，“哥要是因为这事进局子了，你会来给哥送饭吧？” 事实上，别说手指了，他整只手都想给他剁掉。 邵文轩还没回答，周漾的车就停在跟前了。 沈一柯眼尖的看见黎兴川的尾戒和手表都不见了，邵文轩腕上的表也不见了，隐隐觉察到刚才肯定发生了什么。 但看黎兴川和邵文轩都没有要说的意思，他也没想问。 周漾也看到了，不过没想那么细，只当他们是取下来塞兜里了，依旧沉浸在黎兴川上去不敢下来的搞笑窘境中。 到餐厅后，黎兴川拆筷子时，手一抖，筷子掉地上了，周漾没忍住又调侃了一句：“说真的，你这么怕，干嘛还要去游乐园？里面没几个你能玩的。” “练胆不行吗？” “其实……”邵文轩刚想解释是他想去。 黎兴川打断了他的话，“我就是追求刺激，越怕越想试试，不行吗？” “那下午还继续吗？”沈一柯故意道。 “……”黎兴川幽怨地看了眼笑得一脸和善的沈一柯，又看了眼一脸得意的周漾。 这两个人合伙整他吧！ 邵文轩其实也想看笑话，但又想到他刚才帮了自己，便帮着解围：“我觉得都玩得差不多了，下午天气热，我们可以找个茶楼坐坐，玩点手游，晚点再去逛逛夜市吧。” 三人表示赞同，之后周漾又去抽烟了。 他人还没回来，黎兴川也去撒尿了。 第92章 沈一柯和邵文轩的目光对上，沈一柯知道他和黎兴川刚才肯定发生了点什么，但并没想要逼问他。 他说他便听着，不说也无所谓。 但邵文轩看他一直盯着自己，却想到了别的，犹豫不决地开口道：“我当初真不知道你喜欢周漾，不然我不会告诉你那件事的。” 说的事虽然不是和黎兴川相关，但和周漾相关，好像也是意料之中。 沈一柯平和道：“我知道。其实，你还喜欢周漾的话，也可以去追。不过，我希望你是看清楚自己的心以后再去追。” “别开玩笑了！”邵文轩难以置信地瞪大眼，急忙道，“我不是那种人，我不会插足别人的感情的。而且喜欢是一回事，我没想对家里人出柜，也没想找个男人过日子。” 沈一柯顿了一下，随即目光柔和地看着他，“看来你打算以后形婚？” “嗯。”邵文轩轻点头，又无奈一笑，“很怂吧。我无法想象我妈知道这事后是什么反应。她一个人含辛茹苦把我养大，肯定不想看到我变成那个样子。” “不怂。”沈一柯缓缓道，“你只是更在乎亲情而已。这是你的选择，谈不上怂不怂。” 邵文轩无声叹息后道：“沈一柯，你始终那么温柔。” 沈一柯浅笑着摇了摇头。 他本来有一些话想对邵文轩说的，但听到他的选择后，就不那么想说了。他尊重任何人的选择。 他自己的感情都一塌糊涂，瞎提点别人干嘛。况且书上看到的、教案上学到的也未必是真的。 他又感受不到他们的情感，私自揣摩有些不礼貌。 用过午餐后，如邵文轩所说，他们去了茶楼，在那里玩起了游戏。 但没玩两把，黎兴川就出去接电话了。 他还没回来，沈一柯的手机也打来个电话。 他起身欲出去接电话，周漾下意识地看向他，那眼神似乎在问，不出去接不行吗？ 沈一柯对他笑了笑，还是出去了。 周漾顾及邵文轩在场也没好留他，只能故作淡定地将注意力集中回游戏界面。 还好玩的是吃鸡，四人走了两个也不是太碍事。 “喂。”即便是个陌生号码，沈一柯也猜到了对面是银凉。 “在哪儿？”银凉直接道。 “什么事？”沈一柯并未回答他。 电话那边的人笑了笑，“别忘了你上次答应了我什么。” “没忘。说地点吧。”沈一柯的语气又冷了几分。 银凉口中的上次，就是和阮怡、安叶姝见面时给他打电话的那次。 上次在电话里，沈一柯让银凉管好蓝染，别把当年的事说给两个小姑娘听。 银凉说，“给我一次随叫随到的机会，我就答应你。” 现在就到兑现的时候了。 “放心吧，不会让你跑太远的。我现在就在忻城，白瓦皇城307号，给你30分钟够了吧？” 银凉说完，沈一柯又问了一句：“需要多久？” “啧——”银凉砸了咂嘴，轻蔑又不耐烦地说：“周漾真把你时间卡那么死吗？” “跟他没关系，单纯不想和你呆太久。” 银凉怒道：“沈一柯，记住这事是你求我的，别tm在那儿甩脸子！” “就两个小时。”沈一柯淡漠道，“算上来去路程。” “草！”银凉咬牙切齿道，“行。那你tm别在路上耗太久了。” 沈一柯没再说话，挂断了电话。 正好看到黎兴川走过来。 “我……” “我……” 两人异口同声道。 “你先说吧。”沈一柯道。 “我有事要出去一趟，你帮我瞒着小邵同学一下，就说我去……” 看他抓耳挠腮的样子，沈一柯意味深长地笑了，随后道：“我明白，我也有事要出去。一起吧，我们俩一起出去，他们应该就放心了。” “可我是要去……”黎兴川欲言又止。 “没事，我不跟你一起，让他们觉得我们是一起出去的就好。” 黎兴川反应过来了什么，“你要瞒着周漾？” 沈一柯笑而不语，算是默认了。 两人达成共识后，便一同进去了。 “你们俩有什么事要一起去的？！”周漾首先蹙眉发出异议，说完又看向沈一柯，“我跟你去不行吗？” 黎兴川不知死活地勾住沈一柯的肩膀，“同桌间叙叙旧呗，咱和柯柯之间还有很多心里话没说呢～” “草！说归说，把你猪蹄放下来！” 黎兴川大仇得报般扬了扬眉，同时又识趣地收回了手，“那我们走了。差不多两三个小时就回来了，晚上再一起逛夜市，你别欺负小邵同学昂。” “赶紧滚吧！”周漾嘴上这么说，但看向沈一柯的眼神却始终是挽留的，但当着这两个人的面，他又不好意思明着来。 想想，离沈一柯说的不到一个月，还剩个十几天，他也答应他不走，他应该还能信他一次吧…… 但最后在两人走到门口时，他还是忍不住追上去凑近沈一柯耳边，压低声以沈一柯刚好能听见的音量说道，“你要是今晚没回来，我就死给你看。” 第065章 你迟早得跟我做一次 又拿这威胁他，真是被他拿捏死了。沈一柯有些无奈地看向他，“放心吧，会回来的。真的就两三个小时。” 第93章 周漾这才目送他们离开。 从茶楼下来后，黎兴川笑得夸张：“真没想到他这么粘人。可能也是那五年太苦了。” 沈一柯浅笑着撇开话题，“你是为了邵文轩脖子上那道口子出去的？” 在茶楼的时候，沈一柯意外看到了，但他们俩没说，他也就没问。 会被沈一柯看到，黎兴川倒也不是太意外，毕竟这个人一直以来都很细心，只道：“你也知道，我比较护犊子。不止是邵文轩，你和周漾，我一样护。” 说完，还朝沈一柯笑得一脸灿烂。 沈一柯眉目温柔，“能拥有你们这样的朋友，周漾很幸运。” “你也很幸运啊～哥也护着你。”黎兴川说着，挑了下眉梢。 沈一柯轻笑出了声，蓦地想起黎兴川曾经为了他和周漾掰手腕的事。 两人分道扬镳时，沈一柯叮嘱道：“量力而行，点到为止，爽完了就叫警察吧。” “草，沈一柯，你tm都在说些什么！”黎兴川又忍不住笑了起来，“小邵同学是不是跟你说什么了？” “没有。我猜的。”沈一柯温声道，“总之保证自己的安全吧，最多掉两根头发，不能保证的话，我现在可能没法放你走。” 黎兴川凝眉，认真地看着他，半开玩笑道：“这就是学神的第六感吗？” “算是吧。”沈一柯也没和他谦虚。 “放心吧，我是个遵纪守法的文明人。”黎兴川说着，拍了拍沈一柯的肩膀，“你呢，不能透露一下要干嘛去？你才回国，这边应该没什么朋友吧？” “去谈个生意。”沈一柯应道。 “啧，出来玩都不省心的。行吧，那晚上见。” “晚上见。” 之后两人便各自打车离开了。 上车前沈一柯看了眼时间，14:42。 到白瓦皇城时，是15:08。 被服务生带到307包厢时，是15:20。 沈一柯以为会有一整个包厢的人等着他，像以前被群殴一样，但门开后，包厢里就银凉一个人穿着暗红色长袍侧躺在宽敞的沙发上，腿露出来一大截，指尖夹着雪茄，嘴里吐着烟雾。 银凉是个混血，基本把两国的优点都混过来了，雌雄莫辨的美貌，飘逸的长金发，修长的身段，只要不说话，就是个妥妥的异域美男子，此刻在暖橘色灯光的笼罩下，显得更是风情万种了。 窗帘都被拉上，包厢里回荡着莫扎特的小提琴曲。 包厢中间摆放着一张巨大的桌子，桌子上放着一个蛋糕，蛋糕周围全是各种名贵的红酒，还有一排空着的高脚杯。 “过来。”银凉轻佻地唤道。 沈一柯心底排斥，但还是走过去了，在银凉的示意下，坐在了距离他20公分的地方。 刚一坐下，他便拿出手机又看了眼时间，15:24，同时发现手机信号被屏蔽了。 银凉见状坐直身子，轻笑道，“别看了，表现得好的话，一个小时后你就可以走了。” 说完，他站起身，朝桌子走去，动作优雅地拆开了蛋糕，然后插上6根蜡烛点上，又去关了灯。 之后开了一瓶红酒，倒在两只高脚杯里。 他端着那两只高脚杯，朝沈一柯走来，动作自然地递给了他一杯。 沈一柯并不想喝酒，被周漾闻出来会比较麻烦。 银凉见他不接，勾唇道：“沈一柯，喝完这杯，我告诉你，安延年死前到底经历了什么。” 沈一柯闻言眸色一顿，银凉又道：“你不会真以为就只是逼他拍照就让他跳下去了吧？” 沈一柯接过那杯酒一饮而下。 银凉笑道：“你还真信了，哈哈哈哈～” 随即将手上那杯红酒从沈一柯的头顶淋下。 沈一柯眉心微蹙，又听银凉说：“不用忍，想打我想揍我都可以，看到那个摄像头了吗？” 沈一柯瞥见了门旁墙角正对着这边的摄像头。 银凉又贴近他耳侧，低语道：“除了那个明显的，这个房间里每个角落都藏着微型摄像头。接下来不管发生什么，都会保存下来。” “你放心，我不会给任何人看的，这可是你送我的26岁生日礼物～” 事实上明天才是他的生日。 “你真恶心。”沈一柯淡漠地说出了这四个字，一想到整个房间遍布摄像头，他脑海里便涌出了一些不太愉快的画面。不全是觉得银凉恶心，更多的是觉得这样的行为恶心。 说罢他推开了银凉站起，朝包厢大门走去。 “你走不了的。外面锁上了。”银凉笑得妖冶至极。 沈一柯再次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15:42，然后设置了一个小时的倒计时，再走过来将手机放在桌上。 “说吧，要我做什么。” 他无比冷静地看向银凉。 还真是识时务，银凉笑了笑，也朝桌子走过来，两人隔着桌子上的酒和蛋糕面对面。 银凉邪里邪气地说：“陪我喝酒。公平起见，我喝一杯，你喝一瓶。” 沈一柯闻言轻笑，“确实很公平。” 说着就已经将面前那一排红酒塞子拔开了，又补充了一句，“干喝吗？” 银凉也倒好了一排酒，“对，干喝。我知道你脑子好使，不和你玩那些酒桌上的游戏。” “我先醉，我就不再去招惹你身边的人，你先醉，咱们挑个日子，你跟我做一次。” 第94章 沈一柯闻言嘴角一抽，银凉脑子里那个瘤是越来越大了。 “开始吧。”银凉又道。 语毕，一人举起杯子，一人举起瓶子，像喝水似的喝了着这些高度数红酒。 五杯过后，银凉脸色就开始泛红了，而喝了五瓶的沈一柯还是面不改色。 五瓶红酒意味着什么，银凉太清楚不过了，他曾经喝得最厉害的时候也就是喝了三瓶，喝到胃出血。 沈一柯看他停下，又问了一句，“说起来，怎么判断醉没醉？” 看他谈吐自然的样子，银凉皱了皱眉，“你tm到底是什么怪物！” 沈一柯闻言带着点讽刺意味地轻笑了一声，“你不会现在就不行了吧？” 银凉蹙眉，又拿起一杯红酒，恶狠狠地看着沈一柯，将那一杯酒一饮而下，然后目不转睛地看着沈一柯又喝完一瓶。 “你tm不怕死吗？！”银凉不由得开始担心起来，他有点怕沈一柯就是喝酒不上脸，其实人已经醉了，现在还好，待会后劲儿上来可能会要了他的命。 “我为什么会怕死？”沈一柯不答反问。 银凉蹙眉，烛光下沈一柯那张脸美得动人，可眼神却让人心生恐惧。 “你还没说怎么判定醉没醉。”沈一柯再次提醒道。 “走那条20公分宽的道，脚出去了，就算醉了。”银凉说完，再看向沈一柯，才发现他流鼻血了。 他忽然嘚瑟道：“你身体已经有应激反应了，你不能再喝了。” “有点上火而已。”沈一柯垂眸，手背擦了一下。 随即又拿起了一瓶红酒，刚往嘴里灌，银凉便绕过桌子过来，夺下了他的酒瓶，“我说你tm已经醉了吧！还在硬撑什么，这种规则，你根本就赢不了！” 沈一柯没说话，只面色淡然地夺了那剩下的半瓶红酒，冷声道，“喝死了，算我的。” 说完便开始又往嘴里灌。 看着他白净没有任何瑕疵的侧脸，还有那滚动着的喉结，醉意上头的银凉没忍住想吻上去。 沈一柯淡然地挪了下步子，银凉一个趔趄摔在了地上。 沈一柯见状半蹲下来，问道：“现在应该可以去走一下了。” 他话刚说完，就从裤兜里掉出来两颗奶糖，随即又眼疾手快地捡起了那两颗糖塞回兜里。 银凉见状笑了，“我一直有个问题，你一个不吃糖的人总在身上带糖干嘛？你看起来不像是会喜欢小孩的人吧？” 从两年前在m国找到他，银凉不止一次在他口袋里看见过糖，但他的饮食风格又一直是以无糖为主。 “这不是你该管的事。”沈一柯面色冷漠。 银凉踉跄地站起，坦然道：“不用走了，是我输了。我可以放过你身边的人。不过我没法放过你了，沈一柯，你早晚得跟我做一次。” 沈一柯淡漠地看了他一眼，“别想了，我看着你实在恶心，提不起来兴趣。” “那种事情，我有性趣不就行了～” “……”沈一柯没想再跟他说话。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一直想弄死他的人突然就对他产生了那种欲望，实在恶心。 后来手机倒计时响了，银凉如约放他走了。门开后，沈一柯快步进了电梯，到了一楼才进厕所，吐出了刚才喝下的大部分酒。 红酒不同于啤酒，他再能喝，也不能随便造。 他之后打车回了别墅，回去洗了个澡，换了套同款衣服，简单处理了一下身上的酒味，才又给黎兴川打电话汇合。 他和黎兴川在茶楼不远处碰面。 “你喝酒了？”黎兴川问。 “嗯，谈生意喝点酒很正常。”沈一柯平和道，“你呢，不是文明人嘛，手上怎么挂彩了？” 黎兴川看了眼那道口子，“送去警局的路上，被偷袭了。” 快到茶楼下了，沈一柯道：“对一下口供吧。” 第066章 好好的孩子给你养成了同性恋 上楼后，玩游戏玩得厌烦疲惫的两人正在斗地主，同时朝他俩望过来。 “喝酒了？” 沈一柯：“没有，回来的路上撞上个酒鬼，泼了我一身。” “受伤了？” 黎兴川：“骂了那酒鬼两句，他不服气，砸了酒瓶给我来了两下。” “……” 周漾和邵文轩的眼神都表示：我信你个鬼。 不过周漾现在也没想约束沈一柯，只要他回来就好，只要他确定不走，他不会干涉他正常社交。 之后几人一同去用了晚餐，又去逛夜市。 邵文轩和黎兴川去买酱料、食材。邵文轩的爱好很简单，游戏和烹饪。黎兴川跟着他，身上的肌肉是越来越扎实了。 沈一柯和周漾也跟着逛着，周漾忽然说：“我们去买点猫用品吧。” 他还惦记着他的猫啊，沈一柯点了一下头，随后和邵文轩、黎兴川说了声便转移了场地。 两个大男人逛宠物用品店，硬是逛出了母婴店的感觉。 周漾指着一袋高端猫粮说，“买一袋这个吧，我查过，口碑还不错。” 沈一柯望去，那个牌子确实不错，可他指着的是一袋10kg的，就剩下十几天时间了，哪里吃的完啊。 于是他道：“不用买这么大袋，1.5kg的就够了。” 周漾愣了下，随即又道：“也是，万一他不喜欢呢，先买小包的回去试试吧。” 第95章 沈一柯看他认真挑选、查看配料表的模样，产生了一个贪念：要是可以一直这样就好了，两个人养一只猫，组成一个温馨的三口之家。 “……”大概他脑子里也长瘤了吧。 想这些干嘛。 这些天，没把周漾的贪念打消，倒是把他的贪念给勾起来了。 后来他们买了猫粮，猫砂，和粘毛器回去。 只是那个粘毛器还没拆开用过，猫和人就走了。 这一天结束，四人都睡了个好觉。 周末结束，周日晚上，黎兴川叫周漾来上班。 黎兴川，老板总是旷工怎么调动员工的积极性？ 周漾，我当老板，难道是为了按时上班？ 他也不是不想去上班，就是放心不下沈一柯，他害怕他老爷子又找上门来。带沈一柯一起去上班……他还是怕，怕沈一柯被议论。 如果他们相爱，还可以一起对抗舆论，可沈一柯都不承认爱他，就算那些人议论他，他也不会解释吧。看他对黎兴川和邵文轩的态度就知道了，周漾明白，沈一柯是在维护他的面子，不想让他成为别人口中的舔狗。 所以很多话，他不否认也不承认。 真烦，周漾有点烦，为什么自己要这么理解他，不该这样理解他，就该自欺欺人地觉得，沈一柯不否认、不解释就是默认他俩的关系。 好烦，怎么想都觉得有点难过，有点卑微。 这晚，他烦躁地又连着抽了好几根烟。有些事就不该去想，人还在不就好了，想太多了，真的会很痛苦。 翌日清晨，两人同步打开电脑，页面便弹出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是商界新闻头条。 #千燃集团公子银凉与立方集团千金祁鹿娆于6月28日订婚# “那个人妖是银家的那位？！”周漾怔了一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沈一柯轻点头。 cao，居然是个劲敌，还好要结婚了。后知后觉的周漾松了口气。 此时的银家。 “这条新闻你让人登的？！”银凉冲进银褚的书房，指着手机里的新闻质问他。 “是啊，有问题吗？”银褚扶了扶老花镜。 “谁tm要娶她了？！我都说了，我喜欢男的！” 银褚一手放在椅子扶手上，一手放在书桌上，拇指上的玉扳指轻轻敲着书桌，悠悠道：“别说男的，你就是喜欢畜生都可以，爷爷推崇恋爱自由。不过孩子必须要有的。你26了，只要把孩子生了，其他的我不会再插手。” 银凉阴鸷冷笑：“我他么就是银家传宗接代的工具对吧？！” “阿凉，自由是相对的。我已经给你很多自由了，这个要求并不过分吧？” 银凉没再和他争辩，夺门而出。 别说男的，畜生都可以？死老头，ntm玩得还挺变态。 生孩子吗？好烦，真的很烦。谁tm想要小孩，烦死了。虽然大概率都不会让他养。就像他也不是父母养大的。 虽然都对外说，他的父母死了，但银凉知道，没死，那两个人私奔了。 条件就是生个孩子，放他们自由。 现在又是这样，既然这么渴望自由，要孩子干嘛？把这种基因流传下去干嘛？！神经病。 银凉开车去找沈一柯求安慰了，虽然知道并不会得到安慰，但看他一眼，逗他一逗也挺好。 就是不知道周漾那个碍眼的家伙在不在。 这么想着，他给沈一柯打了个电话。 “喂？”沈一柯正煲着一锅鸭汤。 “周漾在不在？” 银凉的声音一响起，沈一柯就想挂电话，但听他好像是找周漾的，他便准备再说两句，但周漾过来抢过了他的手机，“谁啊？” 一听到周漾的声音，银凉就反胃，这家伙果然阴魂不散。 “来你家了，记得开门。”他很不爽地说。 周漾闻言更不爽：“跟你很熟吗？滚！别过来脏了我家门前的路。” “要不是沈一柯在你那儿，谁tm想过来？！” “都tm要结婚的人，别tm再惦记沈一柯！” 电话挂断，周漾又给他开了飞行模式。 这两个好像离开tm就不会说话似的，沈一柯伸手看着周漾，示意手机可以还他了。 但周漾忽视他的手，把手机塞进了他裤兜，同时摸了一把他的臀，之后又面露贱笑。 “……”沈一柯脸色变了变，心底忍了又忍。 银凉最后还是过来了，翻墙进来的，被沈一柯瞄见了，他忍不住想往围墙上加点什么，但想想又算了，他又呆不了多久。 紧接着周漾也发现他了，“卧槽，这tm是个贼吧？！” 想着人都进来了，周漾极不情愿地去开了门。 餐桌上，周漾产生了一个卑劣的想法。他想把银凉灌醉，然后套他的话，想知道他和沈一柯在m国到底都做了什么。 银凉见他一直给自己倒酒，也意识到了他想灌他，不过他自觉酒量不差，再加上今天心情属实不好，于是便一直同他喝。 沈一柯当这两人是在暗中较劲儿，他俩的酒量沈一柯都见识过，半斤八两吧。 他有意劝阻周漾，毕竟周漾胃不好，但他现在越来越不听劝了。 他一张嘴，周漾就说：“你承认你喜欢我，我就让你管着～” 第96章 他还能说什么，他什么也说不了。 后来两个自以为酒量不错的人，都喝醉了。 然后接下来两人聊的话题，让沈一柯有点后悔刚才没有多劝一句。 “你看沈一柯那腚翘不翘？”银凉说。 周漾：“那肯定翘啊！看他走几步路就来感……滚nmd，不准yy！他是我的！” “人家又不喜欢你，什么时候变你的了？！” “早晚是我的，我们上次还那那啥了呢——” “草！你们进展那么快？！” 污言秽语。 两人说着说着就打起来了，沈一柯赶紧叫人把银凉接回去了。 “人渣，我跟你说啊，结婚了，好好对你们家那位。别搞出轨那套，负责点。沈一柯你就别惦记了。”他闭着眼，勾着沈一柯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 他始终很介怀他爸出轨那事，也是，搁谁身上不膈应。 “周漾，你又醉了？”沈一柯试探性地问。 “我怎么会醉？！”周漾拍着胸膛保证。 “那我是谁？”他又问。 “你……”他睁开眼，靠近沈一柯的脸，仔细看仔细看，“你是yk啊——宝贝儿~” 醉了。一喝就上头的人，总么会老想着灌醉别人？ 沈一柯有些担忧，以后该怎么办？以后喝醉了该怎么办。 他将人扶进了卧室躺下，又开始收拾客厅的一片狼藉。刚收拾完，周漾的手机就响了。 是林沁雯的电话，沈一柯迟疑了两秒还是替他接了。 “死哪儿去了？”林沁雯语气很差。 “是我，沈一柯。他喝醉了。” 林沁雯皱眉：“你们俩还住在一起？！” “没办法，以死相逼。” 林沁雯轻哼一声：“他玩得越来越疯了。” 语毕，她那边又响起另一道声音：“这就是你带出来的好孩子？！好好一个孩子让你给养成了同性恋！” 是男声，听起来应该是中年了。 “林沁雯你tm装了这么多年，现在终于暴露目的了！你就是想让他变成同性恋来报复我们周家是吧！” 此话一出，沈一柯就知道是周朗生了。 “周漾要真走上那条路，我不会放过你！” “你这么做对得起你姐姐吗？！活该你得什么躁郁症，你对得起谁啊你！” “滚！”林沁雯带着哭腔吼道。 随后又强作镇定地对着电话说：“等他醒了，叫他回一趟我这边，我有话跟他说。” 说罢，林沁雯挂了电话。 可她颤抖的嗓音却一直回荡在沈一柯脑海，向来处变不惊的人一时间竟有些无措，他当初一厢情愿的赎罪好像对这两个人造成了更深的伤害。 后来他仰着头，盯着天花板看了许久。 忽然想起了很多曾经林沁雯对他说过的话。 第067章 这次，我们不谈爱了 林沁雯说，不要跟周漾去打群架。林沁雯说，虽然你保送了，但还是好好高考吧。林沁雯说，没有你的允许，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今晚的谈话。 算了迟早要走的，早两天也没关系吧，做人还是不要太贪心了。 这么想着，沈一柯用自己手机给林沁雯打了电话，他说：“等他过去，告诉他真相吧。让他来选择。” “既然决定告诉他了，为什么不你自己坦白？” 沈一柯沉默半晌，才温声道：“谁会忍心亲手伤害自己喜欢的人呢？” 林沁雯顿了两秒后回道：“好，我尊重你的选择。” 傍晚四五点，周漾终于醒了。 沈一柯捧着笔记本坐在沙发上，见他醒了，便把笔记本放在了桌面，去厨房看了看粥。 而周漾顺势坐了过来，坐在他的电脑前。 大概是酒还没醒透彻，他大着胆子查起了沈一柯的电脑，他看到了一个文件夹名为[y]，好奇心驱使他点了进去，里面有几十上百个心理素材，还有几十上百本心理书籍，最末尾是一个文档，他点进文档。 看到了所谓的赎罪计划。 1靠近他，慢慢走进他的生活，获取他的信任 2引导他倾诉，然后宽慰他，让他慢慢释怀 3让他认识到自己的优点，学会接纳自己热爱生活 …… 可恶，看到这种东西，周漾生气的居然是，上面没有一条是勾引他爱上他的。所以沈一柯真的一直都只想救赎他温暖他，从没想过掰弯他，真是他没抗住诱惑。 草。 沈一柯出来了，端着那碗粥。 “看到了？”他明知故问道。 周漾笑了笑，阴阳怪气道：“辛苦你了。” 沈一柯没接话，放下粥后，面色自然地说：“刚才林老师来电话了，她说让你醒来去趟她那里。” “知道了。” 周漾应了声，然后喝了那碗粥，又去洗了个澡，换好衣服准备出门时，忽然想起什么，又回卧室，从抽屉里拿出了一副手铐和脚镣，还有带铁链的项圈。 “你要给我戴？”沈一柯又震惊又好笑地看着他。 “不放心。”他说着就给铐上了。 沈一柯虽然觉得别扭，但全程并没反抗过。 “虽然可能有点侮辱人格，但是我也没办法，你就忍忍吧。我会很快回来的。”周漾说完，便转身离去。 第97章 沈一柯啼笑皆非地看着他离开，随着他的背影消失，脸上的笑也逐渐消失。 很快，他就会回来，回来放他走了。 他的心好像有点痛，原来他还是有感情的，莫名地有点欣慰。 就是有点太痛了，比被几十条毒蛇咬还痛，比5cm长的针扎进脑门还痛，比四肢被强行拧断还痛，比不打麻药被解剖还痛…… 可那一刻都还没到来呢。 他略有些颓废地靠着沙发坐在地上，点开云端的一段音频，试图缓解疼痛。 “宝贝儿，我想你了，你有没有想我啊？” “我不是你的宝贝。” “你就是我的宝贝～” “宝贝，我真的好喜欢你啊～” “宝贝也喜欢你。” …… “宝贝，等我啊，我马上回家找你。” 沈一柯轻声回道：“好。” 这次我等你，我等你回家。 他的嘴角扬起好看的弧度，眼角也依旧噙着温和的笑，只是那双眸子里看不到一点希望了。 到林沁雯公寓已经六点了。 林沁雯家里一团乱，跟被打劫了似的。 周漾问她怎么了，她说：“自己发疯。” 周漾没再说话，他感觉到林沁雯情绪不对劲，曾经见过她发病的样子，现在这场面相比而言不算严重。 但他还是有些意外，他以为和陈巍在一起后，林沁雯的病该好得差不多了。 林沁雯带他去楼下餐厅吃了饭，然后开车带他去了林露婉的墓地，这一次是空手而来。 到那里已经七点过了，太阳下了山，但天边还有一点残红。 林沁雯忽然跪下，并且叫周漾也跪下。 是说他喜欢男人的事吧，周漾苦涩地笑了笑跟着跪下了。 他半开玩笑道：“要跟我妈打小报告了？” 林沁雯眸色清冷地望向他，轻启唇问：“还记得那两束百合吗？” 周漾闻言蹙眉：“周朗生送的那两次？” “不是他，是沈一柯。” 周漾顿了一下，“沈一柯怎么知道我妈的墓地？我没告诉过他啊。” “他是秦氏夫妇的儿子。” 秦氏，周漾脑海里闪过一道光，又浮现出那对在法庭上求饶的夫妇……原来是这样啊。 原来赎的罪，是这个罪啊。 那一瞬，周漾似乎想笑，但却一脸苦相，心脏像是被一只强有力的手猛地给攥紧，一顿一顿的，沉闷地抽痛起来，眼泪不受控制地掉了下来，他无措地将头磕在地上，许久没再抬起来。 林沁雯的歉词随风入耳，“姐，我来认错领罚了。是我没照顾好周漾，没教好他，让他误入歧途，还和仇人的孩子勾搭在一起……” “啪——” “啪——” 连着两声响亮的巴掌声吓得周漾赶紧抱住了她。 “姨，你没错，不是你的错。我的错。怪我。” “你打我，别打自己。” “我的错……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他不停地说着这三个字。 林沁雯的眼泪也跟着滑落：“周漾，回头吧，我们该及时止损了。” 周漾没吭声，没点头也没摇头。 “周漾，还要坚持吗？哪怕他是仇人的儿子？当着你母亲的面，你告诉我，你还要和他搅和在一起吗？” 林沁雯的逼问压在周漾的心上，快要喘息不过来，他颤颤巍巍地深吸了一口气，又捂住胸口，对着地板大张着嘴，却发不出一丝声音，只有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不停地掉。 脑海里浮现出十年前的画面。那年夏天，所有人都拦着他不让他靠近林露婉的尸块，可他其实已经闻到了腐烂的臭味，林露婉那么温柔善良的一个人，只剩下几块尸骨，其他的都被打碎冲进下水道了，唯一能证明那是她身份的只有dna……可就是这样的鉴定方式让他连自欺欺人都做不到。 为什么这样恶心的事要和沈一柯扯上关系？ “啊…啊…”终于能发声了，可他像是哑了，只有发出啊啊啊的字眼。 沈一柯，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你明明是我的光，明明是拉我上岸的神啊……怎么会变成这样？ 我知道，你是来救我的，我也感受到了。 你看，我爬出泥潭，跟你上岸了。可怎么现在我好像被扔进了深渊……光没了，爱也没了，我错得离谱。 我真的错得离谱，我居然还是舍不得你。 林沁雯看他这个样子，本就悲痛的心更痛苦了。她没再逼问周漾，事情已经到这个地步了，她相信她带出来的孩子应该做得出选择。 天色越来越暗，墓地开始有些阴森森的了，他们俩此刻的状态与魑魅魍魉并无太大差别。 再回到别墅已经夜里12点了，因为周漾并没有直接回来，他又去喝酒了。下午才喝了酒，晚上又喝酒，闻到他那一身酒气，沈一柯眉心蹙了又蹙。 但现在周漾还是有几分清醒的。他抓起链着沈一柯脖子上项圈的铁链，往跟前一拽，然后吻上了沈一柯的唇，带着极强的侵略性，最后却狠狠地咬了下去。 看着他唇上的鲜血，周漾问：“疼吗？” 沈一柯摇了摇头，眼角噙着笑，温声道：“不疼。” “呵~”周漾空洞地冷笑了两声，又发疯似的咬了他的耳朵，他的锁骨，他全身上下都遍布了他的牙印，周漾咬得很重，不少地方都出血了。 第98章 最后，他自嘲般问：“我是不是很像狗？” 沈一柯依旧摇头：“不，你比狗咬得轻多了。” 你是小绵羊，可爱、温柔的小绵羊。 周漾闻言眼泪再也忍不住涌了上来，昏暗的房间里，他的眼泪晶莹剔透折射着窗外照进来的那点月光，显得有些凄美。 我tm就是狗，一条不要脸追着你舔的哈巴狗。 他最后问：“你到底爱不爱我？” 沈一柯还是摇头：“不爱。” 沉默良久，周漾含着泪花冷笑：“行。那我们不谈爱了。” 原来那个叫鲨鱼(shake)的老外说的是真的，沈一柯没有感情，他像是一台设定好“对他好”的机器，和沈一柯谈感情，真的好累。 “你不是来赎罪的吗？我现在给你机会，赎完你就可以滚了。”他的声音沙哑中还带着些许破碎感，语气冰冷至极。 “先跪下。” 沈一柯听话地跪在了他面前，安静的房间里，他身上的镣铐出奇的响。 周漾坐在沙发上，居高临下审视着他。 先前的缠绵让此刻的沈一柯衣衫褴褛，一身在黑夜里也依旧明显得有些可怕的牙印，身上还戴着镣铐像条狗似的被拴在柱子上。 按理说这样一个人应该是狼狈不堪、低贱羞耻、毫无尊严的，可沈一柯他看起来还是那么冰清玉洁那么不染世俗，他的气质和魅力依旧深深地吸引他。 可，他不属于他，再也不可能属于他了。 那就摧毁吧，摧毁他的冰清玉洁，摧毁他的美好。 第068章 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修改版) 周漾取出钥匙打开了沈一柯的手铐，随后又点上一根烟，深吸一口后，伏身凑近沈一柯，将烟雾倾吐在他那张眉眼温柔却依旧显得清冷矜贵的脸上。 “咳咳咳——”沈一柯被呛得猛烈咳嗽起来，等他缓过来后，那双美丽的眸子里闪着点点泪光，叫沙发上慵懒的男人看来真是动人。 周漾垂着眼眸冷漠地凝视着他，“伺候我，用你吃饭的东西。” 沈一柯轻点了一下头。他可真听话，明明周漾已经解开了他的手铐，可他依旧用“吃饭的东西”，替周漾褪下禁锢。 清冷的美人埋着头，仰躺着倾吐烟雾的人看不到他眼底快要溢出来的yu望和痛苦。 沈一柯对这只小绵羊无微不至的照顾让周漾的心再度抽痛起来，他越是无微不至，周漾越是恨他，最后他将泛着红光的烟头摁在了沈一柯的肩上。 可沈一柯只是轻蹙了一下眉，又继续整活。 周漾见状冷笑了两声，笑声发着颤，无比空洞。 这个人是天上的太阳，是天边的月亮，是他的神明啊，他不该这样低贱，不该被踩到泥里……可笑，周漾觉得自己可笑至极。 他一边恨他却又一边深爱他，一边想要惩罚他一边又舍不得他受一丁点儿苦。 他为这样矫情的自己感到恶心。 在沈一柯的照顾下，dna报告/很快就出来了。 倒不是因为他的医疗技术有多高超，只因为他是这只小绵羊的宝贝，是这只小绵羊多看一眼就忍不住打印dna报告的向阳花。 “咳咳咳！”沈一柯再次被呛住，刚低头想吐出dna报告单，周漾却抬起了他的下巴。 “吞下去。”他冷声命令道。 美丽的向阳花听话地咕噜了下去，那双因咳嗽而再次溢满泪的双眸望着小绵羊，本该卑微可怜、惹人怜爱，可他目光依旧温柔，眼角甚至还噙着淡淡的笑。 周漾看出来了，这朵向阳花并没觉得屈辱，他真以为自己是在赎罪，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他的所作所为都是在赎罪，和爱没有一点关系。 这让周漾彻底死心了。 他想，沈一柯但凡说一句他也曾心动，他都会摒弃一切，做个有悖人伦的不孝子和他一同远走高飞，可沈一柯意志多坚定啊，说不爱就不爱，不带一点松口的。 “伺候自己，给我看。”周漾再次命令道。 向阳花依旧照做了。 周漾说完，又点了一根烟，慵懒而冷漠地看着沈一柯的表演。 周漾以为这样亵/渎这朵花，就可以一点一点地磨去它身上的光，可这是一朵向阳花啊，它永远是一副温和不在意的模样。 向阳花坦然地在他面前打印dna报告单。 俨然不觉得这是一件有辱人格的事。 “沈一柯，你真tm恶心。”周漾垂着眸冰冷地说。 美丽却又满眼破碎的向阳花跪坐在木质地板上，没说话，看着手上一片狼藉，陷入长时间的沉默。 直到周漾忽然扑过来，将他推倒在地。 对于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双方都心知肚明，可没人停下来，缠绵了二十几分钟，终究还是周漾心软了。 在最后一刻，他走开了，去了卫生间。 摁开灯光，周漾似乎清醒了几分。 看着镜子里一脸苦相的自己，看着身上沈一柯啄出来的痕迹，他又不争气地掉了眼泪。 这个人甚至愿意为了赎罪和他发生关系，真tm不知廉耻，真tm下贱，负罪感有那么强吗？ 强到让他做什么都可以，唯独不爱他。 估计爱他这件事实在是太勉强了吧。 “嘭！”周漾一拳砸在陶瓷洗手池上，力道很重，可他竟没感觉一丝痛。 第99章 他掬起一捧水洗了一把又一把脸，忽然歇斯底里地嘶吼了一声，“啊！” 客厅地板上的沈一柯在那一刻缓缓蜷缩起来，不由自主地护住了那颗本该已经麻木的心脏。 很恶心吧，喜欢上仇人的儿子。 “略——”卫生间里传来呕吐的声音。 听到这样的声音，沈一柯那双美丽的眸子悄然溢出眼泪。 他这个爱憎分明的人，这会儿肯定痛苦死了吧。 不知过去多久，呕吐声才结束，卫生间里的灯熄灭，门重新打开。 两人收拾好悲痛，恢复了之前的模样，周漾摁开了客厅里最暗的那个灯，光线刚好够他看到沈一柯的五官，却又看不清他的神色，就这样足够了。 他转身去了房间，五分钟后拿出了一只全英文的试剂盒。 包装拆开，看到那一只针管，还有四支不知名透明液体，沈一柯愣了一下，不小心陷进了回忆，但周漾的话把他拉了回来。 “别害怕，不是什么毒/药。我可舍不得。” 周漾的语气温柔了一些。 “肌肉松弛剂而已。” 说罢，针管扎进了沈一柯的胳膊。 “大概10分钟后，你就会全身无力。到时候我会解开你的脚铐和项圈。”周漾淡淡地说，“别怕，12小时后药效就没了。” 时间到了，周漾觉得药剂该生效了，如他所说，他解开沈一柯身上的禁锢，然后将沈一柯抱进卫生间，给他洗了澡。 “看来有副作用，你连知觉都没了？”周漾轻蔑道。 因为不管怎么碰他，他都没反应，换周漾早就笑得满地打滚了，憋笑也没见这么能憋的。 沈一柯没说话，不是什么副作用，他只是因为痛觉钝化而触觉不敏感而已，不喜欢让人触碰是心理原因，但在周漾这里这个问题不存在。 其实那支肌肉松弛剂并没有在他身上起作用，或许是假冒伪劣，也可能是他身体有抗性，但他没说，周漾怎么说，他就怎么做好了。 给他洗完澡后，周漾又给他吹了头发，像高三那年一样，他暖和的手指触摸着他的头皮，很舒服。让他忍不住想蹭蹭，但事实上，他忍住了。 后来周漾抱他进了他的房间。 床上，周漾像个婴儿似的缩在沈一柯的怀里。 “睡吧，宝贝儿。”他说。 这一幕美好温馨，两人都闭上了眼。 或许是太累了，俩人都睡着了。 最后却又都从噩梦中醒来。 沈一柯平静地睁开了眼，呆呆地望着遮光窗帘。 天亮了，他没动。可怀里的人开始恸哭。 “啊…额……嗝……”酒醒了，什么都是清清楚楚的。这次没有酒精的刺激，他的理性也压不住感性了。 太压抑太痛苦了。 不知过去多久，周漾忽然哑着嗓子说：“沈一柯，你害得我好惨啊——” “我的错，对不起。我从一开始就不该接近你。”沈一柯温声平静地回应，“抱歉，又让你受了一场无妄之灾。” 这不是他想听到的，他有错，但错不在这儿。周漾又抱住了沈一柯，抱着他的腰，脑袋贴在他的胸膛，感受着他的心跳。 很久很久，没再说话，就这么安静地抱着他。泪水从脸颊滑落到他的胸膛，又滑落到灰白的床单上。 后来是客厅挂钟的布谷声打破了祥和，12点了，他松开了沈一柯，他该放他的公主殿下离开了。 周漾看着沈一柯，强扯出一抹笑：“沈一柯，从现在开始，你是无罪之身了，你再也不欠我了。” 他本就无罪，唯一的罪就是偷拿了他的心，现在这个罪也没了。 此话一出，沈一柯就知道结果了，明明早就料到了，可心脏还是在那一瞬间碎裂了。 “我放你走。以后你不要再偷偷帮我了。” “再也不要出现在我面前了。” “我不想再找到你了，所以一定要藏好。” “好好藏起来，好好活着。” 说完，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眼泪掉下来了，整个人好像已经麻木了。 沈一柯轻点头：“好。” 他又提着他的猫和他的行李箱离开了，这次该去哪儿呢，他也不知道。 没人知道。 路上，他低语了一句：“黑黑，你又没有家了。” 那天周漾在家里一动不动度过了剩下的时间，最后是第二天一早，邵文轩和黎兴川过来捡走的，打算把他捡去他们合租的小别墅。 “怎么颓废成这个样子了？”黎兴川问。 “要不是沈一柯通知我们过去看看你，我看你是死那儿都没人知道。” 见周漾不说话，他又问：“吵架了？” 周漾依旧不说话。 “完了，好好一孩子哑巴了。” “你少说点话，让他安静会儿吧。”驾驶座的邵文轩提醒道。 “这你就不懂了，他现在这状态就不能静，不然真会傻的。” “喂，周漾？周总？周少爷……吱个声。”黎兴川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但周漾都充耳不闻。 “看来是真吵架了，这离我们一起出去玩才过去几天啊，啧啧。”黎兴川摇头咋舌，“问沈一柯，沈一柯不说，问你，你也不说……难啊，小邵同学，是只是你们这个圈子谈恋爱这么难，还是所有人谈恋爱都这么难？” 第100章 邵文轩通过后视镜看了他一眼：“你没谈过？” “我？我倒是想谈，可惜没人配得上我。” 邵文轩轻笑：“眼光还挺高。” “那必须啊，实力摆在这儿。” “你呢？”黎兴川问，“你在你们那个圈子里是0还是1啊？有约过吗？” 第069章 苦的 “咳咳…”邵文轩战术性咳嗽，“旁边还有个受情伤的，就别聊这么敏感的话题了。” “小邵同学，你不会觉得你的机会又来了~”黎兴川忽然对着后视镜里的脸，略有些阴阳怪气。 邵文轩心脏一咯噔，也听出来讽刺意味了，不过当他不会说话，并没放在心上，只淡淡道了句：“黎总，麻烦闭嘴好吗？” 黎兴川这才兴致缺缺地闭了嘴。 没多久，黎兴川又注意到窗外的太阳忽然消失了，他贴着车窗看了眼头顶，原来是被一大片乌云挡住了，他没忍住又开口：“得，看来电视剧里闹分手必下雨的剧情要来了。” 他话还没说完，雨就刷刷刷地下来了。夏季的雨总是又突然又急促，雨刷一直没停下，但视线很快又模糊，邵文轩不得已减慢速度。 终于到目的地了，邵文轩特意将车开到门口，避免淋到雨，但周漾这个疯子一下车直接冲进了雨里。 邵文轩想去把他拉进来，却被黎兴川拉住了手。 “让他发泄吧。虽然不知道这两个人到底在闹什么，但看起来的确很痛苦。” “手——”邵文轩提醒道。 黎兴川这才想起他还抓着邵文轩的手，赶紧松了开，“别误会，我纯粹就是忘了，没别的意思！” 邵文轩被他的反应逗得一乐：“没人误会。” “那就好。”他嘴上这么说，但心里总感觉哪里怪怪的，哪里怪，他又说不上来。 自从沈一柯回来那晚过后，他一碰上邵文轩相关的事，就时不时会产生这种怪怪的感觉。那晚他们都喝多了，邵文轩这个平日里滴酒不沾的人也喝了，还喝挺多，结果醉得一塌糊涂，他醉了倒也不像周漾那样乱抱人，就没什么意识，安静的睡着。 他呢虽然肢体不协调，但脑子还是清醒的。 结果呢，他把人家给亲了，这事他哪敢跟人说啊，说出去不毁了他这个大直男的一世英名。只当是自己血气方刚，那方面需求太大了，才会对个男的起那种心思。 之后他一直劝自己忘了这事，不劝还好，越劝越清晰……可他反应迟钝，也没觉得自己是喜欢上了谁，就像当初错把对阮怡的仰慕当喜欢一样，在这方面，他脑子一直不好使。 而且潜意识里，他并不希望发生这种事，毕竟他爸妈还等着抱孙子。因为这种潜意识，他便一直没把那种异样情绪当回事。 “你在这儿守着他吧，免得他跑马路中间去了。我去给他熬点姜汤。”邵文轩说罢便进去了。 听到这里，那怪异的感觉又来了。黎兴川不自觉地多说了一句：“多熬点，我也要喝！” “你壮得跟牛似的，你还需要姜汤？”邵文轩笑着回应。 “想喝不行啊？！” “行——” 二十分钟过去，周漾依旧没有要进来的意思，黎兴川站得有点累，打算进去拎把椅子出来守着他，结果他椅子刚拎出来，哟，人不见了？ 哦，原来是倒地上了，他赶紧过去把人抗进来。 后面，周漾就开始发高烧。 邵文轩给他测了体温，38.8c。 他打算叫上黎兴川送他去医院，结果刚挪一步就被周漾抓住了手，“宝贝儿——带我一起走好不好？” 说着还掉了眼泪，正好过来的黎兴川听到这话，立马拍开了他的手，“谁是你宝贝了？！” “大概是又把我当沈一柯了。”邵文轩无奈地摊了摊手。 “算了，还是我来照顾他吧。”黎兴川说着，又不自在地多解释了一句，“你那么喜欢他，还被当替身，一定很难受吧？” 邵文轩有些诧异，这个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家伙是在关心他吗？他笑了笑说：“心里清楚是怎么回事就还好。对了，他现在烧得有点严重，还是送去医院吧。” 于是三人又辗转去了医院。 周漾是第七天醒的，不是在医院也不是在邵文轩和黎兴川合租的小别墅，是在周家。 “阿漾，醒了？”守在床边的是周谈岳。 周漾还有些恍然，眼珠子四下转了转，环顾四方后算是知道这是哪儿了。 “爷爷。”他淡淡地唤了声，才发现喉咙有些干涩。 “嗯，孩子回来吧。”周谈岳说，“这里才是你真正的家。” 周漾没回他，只虚弱道：“我想喝水。” 周谈岳这才去给他倒了杯水过来，喝完水后，他精神稍微好了一点，但依旧头晕，还有点恶心。 后来看了眼时间，才知道自己睡了那么久。要是能睡更久就好了，这样他就不会睁开眼就想找沈一柯了。 好像又回到了高考结束那个夏天，不，现在比那时候更痛苦了。那时候起码他以为沈一柯是爱他的，起码沈一柯不是什么仇人的儿子，起码……他们还是有希望在一起的。可现在，他知道他们之间从来只有他在爱，他们不可能在一起了。 太绝望了。 太窒息了。 第101章 在周家用过晚餐后，他还是回了小别墅，但他站在别墅外不敢进去。 最后去了酒店。 他住酒店的事被邵文轩知道了。 邵文轩说：“和我们一起住吧，房子挺大，有我和黎兴川在也挺热闹。而且我们是合作伙伴，住一起工作也更好沟通。” 当时周家人来接走周漾，他们都以为以后周漾会住在周家了，没想到闹出这一出。 周漾最后还是搬过去了。 有他们在，好像确实好受了一点。 只是每次看到邵文轩在厨房的身影，他总能想起沈一柯，想得鼻尖发酸，想得眼眶湿润。 “想不通，为什么沈一柯总是那么狠心。”黎兴川在他旁边坐下，拿了一根雪糕递给他，“走得也太干脆了吧，每次走都把电话注销，谁也不告诉。” “以前我还觉得是你在欺负他，现在发现，你才是那个小可怜啊~”黎兴川有些同情地揉了揉他的头发。 周漾躲开了，略有些冰冷地说：“没有谁可怜，收回你那同情的眼神。” “犟吧你，就你这张嘴火化三天都还完好无损。” 周漾没理会他，拆开了那根雪糕放嘴里。 “苦的？”他皱起了眉。 他这辈子最讨厌苦的东西了。 “怎么可能！”黎兴川完全不信，“咱俩一样的！是甜的啊！” 周漾又咬了一口，然后吐在了旁边的垃圾桶，剩下的雪糕也扔了进去。 “真苦的啊？”黎兴川一脸疑惑地看着他，然后把自己这根雪糕递他跟前，“那你尝尝我这根？” 周漾嫌弃地看着那根被咬过的雪糕，黎兴川又收了回来，“还嫌弃了？行吧，我再去给你拿一根，那根可能过期了，或者制作过程中被添了料。” 黎兴川真又去给他拿了一根。 和刚才的同一个牌子同一种口味，周漾拆开又塞嘴里。 黎兴川看他表情道：“还是苦的？” 周漾轻摇头，回了句：“甜的。” “那就好，看来真是那根雪糕有问题。现在总有人爱搞恶作剧，哈哈哈哈，你也是倒霉——” 其实还是苦的，但周漾明白是他的问题，不是雪糕的问题。 他强忍着苦味，把那根雪糕吃完了，又点进了一条新闻。 “看什么呢？”黎兴川把脑袋探了过来，“银凉和祁鹿娆？湘城的，你还关注他俩的事了？” “随便看看。”周漾说着叉掉了网页，又点进了办公软件。 “别这么努力，今天是周末。” “我是老板。” 黎兴川：“……” 行吧，他的确反驳不了。黎兴川有些无奈，前些天这句话还是周漾搪塞他不去上班的理由，现在却又成了加班的理由。 黎兴川吃完雪糕，又无聊地去找邵文轩了。邵文轩一般在厨房和电脑房。厨房没看到人，他就去电脑房了。 邵文轩头戴一副发光猫耳耳机，手指飞快地在闪着彩光的键盘和鼠标上移动，快得出幻影了。 这得是单身多少年的手速啊。黎兴川忍不住感慨。 他关上门，坐在了邵文轩旁边的位置，动作自然地打开了电脑，等开机的时候，便一直看着邵文轩的电脑屏幕。 邵文轩以前是玩《废土求生》的，后来为了支持自家事业，又开始玩《世纪之战》，两个游戏，他都玩得很6，都榜上有名。 “小邵同学，带带哥呗~”他说。 “你要是认真玩，需要我带？”邵文轩笑道。 黎兴川跟着笑了，他、邵文轩、周漾三人，以前也一起玩过不少次，每次周漾都在狂喷队友或对手，他俩都觉得他是在发泄现实的不满。 而黎兴川呢，一直在撩妹。两人今天玩的世纪之战，游戏是5v5模式，黎兴川意外的没有撩妹了。他选了一手金系使者——机甲王，老实地锻造兵器，偶尔带带线。 而邵文轩，他现实生活文文弱弱的，游戏里却老爱玩些冲锋陷阵的角色，废土求生就端着冲锋枪冲，世纪之战就选火系使者，一直刷攻击力，点爆对面堡垒，击杀对面使者。 大概半个小时，游戏取得胜利。 黎兴川忍不住问他：“小邵同学不会觉得自己很割裂吗？现实里文静内敛，玩游戏却喜欢打打杀杀，去游乐园也爱玩些刺激的项目。” 第070章 黎兴川，你没爱过人吧 邵文轩回道：“现实也不内敛吧，只是不愿意和不喜欢的人交流而已。” 黎兴川愣了一下，想起高中时期，班上同学对邵文轩的评价，有说他孤僻的、有说他高冷的、有说他没人情味的，但好像上大学后再见面，他就慢慢变了，变得有点温度了，可又好像他本来就该是那样的。 后来他还会顺便做他那口饭，话也多了不少。 “那小邵同学应该挺愿意和我交流的吧？”黎兴川忽然说。 邵文轩对上他那双略有些期待的眸子，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玩笑般说：“你可别是在暗示我什么。” “我能暗示你什么？”黎兴川心里蓦地有些乱，“不就是觉得你和我相处应该挺愉快而已！” “噢～那其实只能说，过得去吧。”邵文轩笑着回道，“如果你是个哑巴，或许应该会更愉快~” 他语调轻快，笑得有点可爱，黎兴川悄然别开了眼，这回真哑巴了。 第102章 又开了一局。 黎兴川等待复活的时间，又忍不住张了嘴：“小邵同学反正无聊，要不跟哥讲讲你为啥喜欢周漾吧。” 邵文轩余光瞥了他一眼，轻描淡写道：“就和你喜欢阮怡差不多。” “哥早就不喜欢阮怡了好吗！”黎兴川剑眉蹙起。 “哦，那我就是深情版本吧。”邵文轩回道。 “还深情版本，你也就感动了你自己。”黎兴川没来由地冷嘲热讽起来，“想想看沈一柯不在的这五年，他有没有多看你一眼？” “那不重要。我喜欢他只是我一个人的事。”邵文轩说得云淡风轻。 “你真不难过？”黎兴川不信。 邵文轩没回答他，但游戏里的他不理智地去追一个残血然后被包围了，看着他屏幕上的死亡界面。 黎兴川一语双关地说了句：“你上头了。” 说完他这边正好复活了，于是他又把手放回键盘和鼠标。 邵文轩却摘下耳机起身走了。 “干嘛？！游戏还没结束呢！”黎兴川喊道。 “上厕所。”邵文轩说完便出去了。 一楼有卫生间，可他往二楼走去了。 周漾就在二楼，他本想看他一眼再去卫生间，可没在客厅见着人就想着算了，他径直朝卫生间走去。 卫生间的门被反锁了。 “周漾？”他试探性地唤了声，但没人应。 他又连着叫了两声，还是没人应。 一种不详的感觉油然而生。他赶紧开始撞门，撞得他肩膀痛得要死，门也纹丝不动，他只好下楼叫黎兴川。 两人一起撞开了门，看到了淹没在浴缸里的人。 “卧槽！周漾你tm疯了！”黎兴川骂完，赶紧随邵文轩过去把人抬了出来。 “你们圈子里的人都这么深情的吗？” 送去医院的路上，黎兴川问。 “黎兴川，你没爱过人吧？” 黎兴川闻言看向后视镜里那张脸，看到了他发红的眼眶，他心里莫名地有些沉闷。 他这次终于沉默了，沉默地将头别向窗外。 到医院后，也没再说过话，奔走于各科室，由邵文轩守在周漾身边。 一直到傍晚，周漾才醒过来，那张脸苍白如纸，眼底没有一点生念。 黎兴川骂了他一句：“周漾我cao你大爷的！我tm就去打两把游戏，你就这么不带消停的？！” 邵文轩给他倒了一杯水过来，“周漾，喝点水吧。” 周漾并不想喝，即便他的唇已经干得起皮了，所以也并没有去接。 “叫你tm喝水！”黎兴川一手接过水，一手把周漾扶起，强行把水给他灌了下去。 “咳咳咳……”周漾被呛住，虚弱地咳嗽起来。 邵文轩蹙眉望向黎兴川，“你反应这么大干嘛？” “叫他喝水的是你！”黎兴川也皱着眉头，咬牙切齿地回道。 一时之间，两人有一种剑拔弩张的形势。 “他现在不想喝等等就好了。”邵文轩解释道。 黎兴川望了他一眼，放下杯子，愤然走出了病房。 邵文轩不知道他又发什么疯，没理会，给周漾顺了顺气，“你没事吧？” 周漾没说话，靠着墙动也不动。 邵文轩也没再说话，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下。 又过去半个小时，周漾还是那一副呆滞模样，好像比半个月前从他家带出来时还要呆滞了。 邵文轩不禁开口：“周漾，约个心理咨询师吧。” “不用。”周漾虚弱地吐出两个字。 他需要什么心理咨询？他就是太清楚了，太清楚自己想要点什么了，也太清楚想要的那点东西这辈子都得不到了。他无非就是接受不了这个事实罢了。 今天，黎兴川一下楼，偌大的客厅里只剩下他一个人。他的脑海里便开始浮现出沈一柯那张脸，他一直温柔地叫着他的名字。 “周漾——” “周漾！” “周漾？” “周~漾……” 脑海里全都是他的声音，全都是。 就像林露婉去世后，他周围都是林露婉的声音，林露婉以各种情绪叫着他。 “阿漾——” “小漾——” “周小漾——” …… 妈，我该怎么办？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这件事真的好难啊。 邵文轩递过去一张纸巾，周漾这才知道自己又掉眼泪了。 “周漾，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你吗？”邵文轩说。 周漾没回答。 邵文轩自顾自地说：“是初三下学期的一个傍晚，那天天色不太好，我在车上等我妈买东西回来的时候，看到一个穿着忻城附二中校服的少年，1v5，那个少年打架的样子很帅很酷很热血，他做着我这辈子想都不敢想的事情。虽然只看过一次，还只是背影，但我还是不可遏制地心动了。” 事实上周漾已经忘了，他打过太多架了。 “后来，我从别人口中推断出那个人是附二中的校霸，也就是你。我开始在网络上接近你，和你一起玩游戏。虽然你满嘴脏话，但你自信、完美的指挥让我更喜欢你了。” “我喜欢的周漾，是个自信张扬的少年，是带着我们勇敢无畏闯出一番天地来的周总。” 第103章 “我没想过我的星星也会坠落，可是如果可以的话，给我、给我们一个机会带你回到天上吧。” 邵文轩从没想过摘下这颗星星，他喜欢星星在夜空闪闪发光的样子。 可他搞错了，周漾不是星星，周漾也并不想做那颗星星，他想要的只是那个走进他的世界、包容他一身刺、敛去他一身伤的人，他做这一切也只是为了那个人罢了。 他努力发光，也只是想要让他看见，也只是想要与他并肩而行，也只是想要庇护他罢了。 可他不在了，一切都没了意义。 “邵文轩，别喜欢我了。单恋真的很累。”周漾像以前沈一柯劝他一样劝慰着邵文轩。 ——周漾，把你的心收回去吧，不然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后悔吗？后悔吧。后悔死了。 “而且你喜欢的人不是我，你喜欢的是你看到的那一部分我，甚至可能只是你希望成为的那种人而已，而我恰好有一点符合。” 你甚至都不了解我，不知道真实的我就是这么脆弱不堪，就是这么黯淡无光，这怎么会是喜欢？ “所以想清楚了，就赶紧撤吧。” 那一刻邵文轩愣住了，有那么一秒钟他是认可周漾说的话的，可似乎不想让自己这么多年的喜欢变得那么没意义，他拒绝承认。 “吃点东西。”黎兴川忽然提着三份晚餐进来，打破了沉寂的氛围。 他撑开一张小桌子放在周漾的床上，并把那碗温热的粥也放在了上面，“赶紧吃，我们小邵同学都快担心死了。” “谢了。”周漾勉强挤出一抹笑，即便很没胃口，还是给面子吃了两口。 但吃完又吐了，他也不想吐，就是生理反应。 饭吐了还不止，还吐了酸水出来，还好垃圾桶就在床边。 “卧槽！你tm别是得了胃癌吧！”黎兴川一如既往口无遮拦地说。 “黎兴川！”邵文轩忽然喊了他一声，“不会说话就不要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这还是邵文轩头一次这么大声说话，黎兴川虽然觉得自己话是说得不吉利了一点，但都是朋友开个玩笑而已，邵文轩反应那么大让他很不爽。于是他气鼓鼓地拿着他那份饭到外面走廊上去吃了。 一时间周漾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虽然他以前也觉得黎兴川说话不动听，但习惯了就没当回事了，毕竟他自己说话也不怎么好听。而现在的话就更无所谓了，咒他死，他还得感谢人家。他觉得邵文轩生这么大的气真没必要，但人家是为他生气，他也不好多说什么。 莫明觉得最近好像确实给他们俩添了不少麻烦。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他总不能因为自己那点破事就影响别人的正常生活。 这么想着，他又开始干呕。 邵文轩赶紧去把医生叫了过来。 检查后，医生推断是神经性厌食症，后来也坐实了。 周漾特意叮嘱了一句别说出去，他可不想让太多人知道他这个矫情的病，尤其是林沁雯。 第071章 乌托邦 黎兴川看着邵文轩那张苦瓜脸，很想安慰一句：往好处想，起码不是胃癌。 可他忽然脑子一灵光，他为什么要去安慰邵文轩啊？！他刚刚才凶了他！算了，不安慰了。 也亏得他没说出来，不然邵文轩只会更生气。 在医院住了三天，周漾便说回去了。邵文轩执意让他再观察两天，黎兴川啥也没说，反正他就是个跑腿的干体力活的，他已经认清了自己定位。 最后又多住了两天院才走。 回去的路上，黎兴川说：“我来开车。” 他想了想，邵文轩头铁，到底还是要去做人家的替身，他也没必要拦着了，他自己都不心痛，他在那里装大尾巴狼心疼什么？ 于是他坐上了驾驶座，本想邵文轩和周漾坐后座，谁知道周漾坐副驾驶了。 邵文轩知他刻意避开他，欲言又止。 黎兴川一时间也皱了皱眉，这家伙还真是一点机会都不给。所以啊，小邵同学，碰壁的滋味好受吗？ 路上，周漾主动聊起了工作的事。 “我把和沉岸老总的饭局定在了明天晚上，你陪我去吧。” 黎兴川愣了一下：“你以前不都说我这张嘴坏事，都带小邵同学去的吗？现在为了避嫌，合作成不成都不重要了？” 他的话里有一种为邵文轩打抱不平的味道。 “邵文轩喝不了酒，我现在这个样子别说喝酒了，吃两口菜，我都怕给人吐出来，让人家觉得我们没诚意。到时候你只需要负责微笑、点头、喝酒，其他的我来做。” 他解释后又做了妥帖的安排。 “邵文轩回公司吧，这些天不在，研发那边不知道堆积了多少问题找你。” “这段时间，辛苦你们了，真的非常感谢能认识你们能和你们成为朋友。” “卧槽，周漾你tm被夺舍了吧，能不能别这么肉麻！”黎兴川瑟缩地抖了一地鸡皮疙瘩。 周漾散漫地笑了笑，又望向前方，没再说话。 翌日傍晚。 周漾同黎兴川一起踏进富丽堂皇的酒店，在前台报备后，坐着电梯去了8楼预约好的包厢。 两人西装革履，器宇轩昂，既有生意人的老成持重也不失年轻人的朝气。 第104章 他们前脚刚坐下，沉岸老总便带着秘书进来了，他们又起身来迎。 “罗总好，久仰大名。”周漾伸手示好。 “周小少爷好~不好意思，久等了。”罗岸也很客气地伸出手来握住，一点没有圈内大佬的架子。 但周漾不太喜欢他的开场白，叫他“周小少爷”而不是周总，潜台词就是，我是看在周家的面子上才来的。 的确，自从他的身份曝光后，慕名而来的合作对象越来越多，与此同时，以往那些夸他商业奇才的文章也石沉大海，明里暗里都说：原来是周家的小少爷，难怪这一路这么顺利。 要是以前他还会计较这些议论，但现在看淡了，想要公司发展越来越好，本就需要借力，借谁的力不是借，周老爷子拱手送他眼前，他也没必要装清高了。 去做一个利益至上的人吧，感情是他高不可攀的东西。 现在他能做的就是让自己的公司越来越强大，不为沈一柯了，为他这几个伙伴，为他手下那几百号员工。 因为有“周家小少爷”的光环在，合作谈得很顺利。 饭局结束，送走罗岸，周漾就去了洗手间。 黎兴川看他脸色不对，也跟了过去。 他又吐了，吐的比吃的还多。 后面的酸水里还带着血。 黎兴川蹙起眉头，赶紧带他去了医院。 路上，司机在前面开车，他们俩坐后面。黎兴川看周漾一直捂着胃，脸色也越来越惨白，便塞给了他一个抱枕。 想起在包厢里，虽然他一直有在帮周漾挡酒，但周漾还是必不可少地喝了两杯。周漾最近都是吃啥吐啥，胃里根本没什么东西，再加上沈一柯说过他胃不好，所以现在胃肯定很痛很难受吧。 幸好不是邵文轩来，要让他看到周漾这个样子不得心疼死。黎兴川反应过来，又猛地皱眉，邵文轩心疼关他什么事？有什么好庆幸的。 到医院后，周漾挂了急诊，吊了几瓶水。 黎兴川上完厕所出来，看着病床上躺着的人浑身散发着脆弱感，别说邵文轩了，他看着都有点心疼。尤其是想起他以前嚣张跋扈的样子，这强烈的反差让他这大老爷们儿都有点心酸。 他坐过来说：“兄弟，要不跟哥讲讲你和沈一柯的事吧，老藏在心里也不是个事。” 周漾扯出个疲惫的笑，甚至还朝他挑了个眉，“再怎么也该是你叫我哥吧？别以为块头比我大点，就能占我便宜。” 周漾24，黎兴川23，他是该叫哥，但搁平日里他可不乐意叫，不过今天他可以浅浅低一下头。 “行，漾哥，那你说说你跟沈一柯怎么回事呗~” 周漾眼珠子转了一圈，又笑了笑，苍白如纸的嘴唇动了动：“不可说。” “呸！劳资哥都叫了，你还tm不可说！”黎兴川嘴上咆哮着，可心底却更心疼他了。 眼前这个人真的还是他讨厌了快三年、又痞又浑的混混吗？他完全想象不到是什么把他变成了这副样子。 “要不，哥帮你把沈一柯找回来吧。”他说。 “不用了，没意义。”周漾云淡风轻地说。 找回来也没意义，他又不爱他，他对他好全是因为愧疚，找回来让他背负愧疚跟他过一辈子吗？那沈一柯也太痛苦了。他该受的不该受的苦都受了，说到底，他也没了父母，他也不想发生这种事，他也是被动接受的，他也是个受害者。 况且除了他，还有小姨，还有妈，他们或许真的觉得沈一柯有错吧，他又不能替他们原谅沈一柯。 哪能为了一己私欲去伤害这么多人。 “md，看你这个样子，我都快对爱情ptsd了！”黎兴川觉得太压抑了，想出去透口气。 刚站起来就被周漾叫住：“等等，帮我从包里拿根烟出来，顺便点上，谢谢。” 黎兴川看着他那带笑的眸子不由得想到了沈一柯，欲言又止，去给他从西装外套口袋拿了烟，抽了一根出来，点上递给了他。 没忍住还是唠叨了一句：“知道你心情不好，但是毛病都那么多了，还是少抽几根吧。别真得什么癌了，要真ed了，哥还是挺舍不得你的。” “嗤——”周漾笑出了声，“哈哈哈哈~你也有这么肉麻的时候啊？” “别笑，认真的。” 周漾：“知道了，尽量吧。” “行吧，我可不想抽二手烟，先出去了。” 黎兴川出去了，周漾猛地吸了一口烟，吐出好看的烟圈，然后他望着烟圈出了神。 他想起在13栋的日子。那天，沈一柯坐在他旁边，不说话，就安静地陪着他，他还逗他，抽二手烟不如抽一手烟，沈一柯居然真的来接他的烟了，他好像一直都不怎么拒绝他，哪怕知道他是在刻意刁难。 除了“爱”这件事，他不留余地地拒绝了。 也是，一直被压榨，一直是付出的那一方，怎么可能会产生感情，不厌恶他就不错了。 “咳咳……yue！”又来了。 门外的人听到他干呕的声音又进来了。 “什么毛病，抽根烟又把你给抽吐了，要不是你是个男的，我都快怀疑你是不是有了。”黎兴川没好气地上前来，夺过他的烟掐灭，扔垃圾桶了。 “等你出院了，哥带你出去走走吧，你这样子太丧了。”黎兴川这么说着，又看了眼吊瓶。 第105章 这瓶水还剩1/3，医生说还有三瓶。 他又说：“你先睡吧，今晚估计是回不去了。我去给小邵同学打个电话，有事叫我。” 房间里的灯被他关了。周漾躺下来，望着还有点荧光的灯泡，想着黎兴川方才的话。 带他出去走走吗？去哪里走啊，他的整个世界都被沈一柯给侵占了。 啊——的确太丧了。太矫情了。 他空出来的胳膊盖在那双眼上，然后任由眼泪夺眶而出，肆意横流，进入耳朵。 后来也不知道是怎么睡着的。 他做了一个梦，梦里是个有山有水的小村庄，村子里还有条小溪。他在那里看到了沈一柯，他忍不住跑过去拥抱他，沈一柯说，他等他很久了。然后他们手牵着手，绕着村子走了一圈又一圈。这里一派祥和，村民们脸上都露出幸福的笑容，他俩也是。 他问沈一柯：“这里是哪里，叫什么名字？” 沈一柯说：“这里是乌托邦。” 然后梦醒了。 他不知道乌托邦是什么地方，他试着去搜了一下，原来只是理想国度，并不是真实存在的。 那一刻，他才真的醒了。 黎兴川问他：“做噩梦了？怎么还哭了啊。” 原来他做了个梦中梦，他忍不住问黎兴川：“乌托邦是什么地方？” 这个梦让他忽然觉得自己没读过多少书也没多少见识，不知道乌托邦这个地方，也不知道梦里搜到的解释是不是真的。 第072章 追求精神享受 黎兴川本来就觉得周漾这段时间很丧，这个问题问出来就更觉得他丧了。于是用尽一身学识替他解答：“理想国度，不存在的。兄弟接受现实吧，人世间是没有理想国度的，但也不要太伤心了，因为人这一辈子那么长，总有那么一个瞬间一个片段，你也会感觉自己就身在理想国度。” “生活或许是不太美好，但也不全是艰难的。” “好了，不跟你说这些了，你醒了就换好衣服，咱们回去吧，顺便吃个早餐。你这胃真得养养了。” 多读书是有用的，你看黎兴川虽然平时说话不动听，但认真起来也挺会说的。毕竟是实验班的人，毕竟是沈一柯的同桌。 周漾这么想着，开始穿衣服穿鞋，把乌托邦藏在了心底最深处。 黎兴川先带他去了一家早餐店，给他点了碗小米粥，粥上来后，他还叮嘱了一句：“别再吐了。” 周漾确实没吐，不过吃了半碗就没吃了。 黎兴川很想逼他吃下去，因为这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周漾已经瘦脱了像。但一想到逼他吃，又会吐出来就算了。 从早餐店出来，周漾看到了银凉。 准确来说是银凉和蓝染，他们朝周漾走来，黎兴川扬着下巴挡在了周漾身前。 “半个月了，可算找到你了。”银凉直接忽略挡在前面的黎兴川对后方的周漾说，“沈一柯呢？” “对，沈一柯呢？”蓝染跟着附和。 周漾拍了拍黎兴川肩膀，示意他让开。 黎兴川老实地往旁边挪了一下，这两位黎兴川都是认识的，一个是婚礼闹得盛大的银家小少爷银凉，一个是从小跟他不对付的蓝家二少爷，蓝染初中搬去湘城后，两人就没怎么见过，但就他那吊毛气质，黎兴川这辈子都忘不掉。 总之，虽然不知道周漾怎么惹上这两个人的，但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不知道。”周漾如五年前那般说，“不过你要想找他麻烦的话，我不会放过你。” 他的眼眸里又有了痞性和野性，黎兴川觉得这话很中二，或许这就是深情吧。 “你tm不是喜欢他吗？你会不知道他在哪儿？！”蓝染上前来。 “蓝染你他么是聋了吗，都说了不知道！”黎兴川也再次挡在周漾前面，“喜欢就要知道吗？！我特么还喜欢你妈呢，我怎么不知道你妈在哪儿？！” “黎兴川！” 两人就要撕起来了，银凉把蓝染往后拽了拽。 “看来是放弃了啊，看来你的决心也不过如此。”银凉对上周漾的目光，“我当初找了三年才找到他，你说不见了就不见了？早知道你会把他弄丢，我当初就该不择手段把他留下来。” 三年吗，原来他比他早两年就找到了沈一柯，他们曾在一起，朝夕相处了两年。而他和沈一柯加起来呆在一起还不到一年。 “银凉是吧，祁大小姐没把你教好是不是？”黎兴川鄙夷地看着他，“这里是忻城，你tm不在湘城好好陪你老婆，在这里狗叫什么？” 银凉被黎兴川骂得很不爽，最后都把气撒在了周漾身上：“我说怎么不要沈一柯了，原来是有新人了。知道沈一柯没势力帮不了你，所以转头攀上唐家了啊。也是，周家和唐家才算得上门当户对。” “你tm在胡言乱语什么……” 黎兴川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周漾一脚踢在银凉的肚子上。 “走。”然后他一声令下，黎兴川便跟着一起快步跑上了车。 看着后面两条疯狗，黎兴川说：“其实真打，我们未必会输，就是你生病了。” “懒得和他们打，到时候上新闻了，麻烦。” ”也是，你现在想得还挺周到。不像以前那么横冲直撞了。” “那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第106章 黎兴川开着车，又想起方才银凉说的话，于是问道：“你和沈一柯到底怎么回事啊，你当初电子手环都给他戴上了，怎么还是让他走了？” “他不喜欢我，我想了想还是觉得强扭的瓜不甜，就算了。”周漾说得轻描淡写。 “他真不喜欢你？”黎兴川有些不相信，“他不喜欢你还像个抖m似的被你压榨？！” “亏欠吧，至于为什么亏欠就不跟你说了。”周漾说着，将椅背往后放了放，开始闭目养神。 黎兴川心里还有很多问题，比如银凉和沈一柯什么关系，什么三年。但周漾需要休息，他只好闭嘴不问。 后来工作太忙，时间一长，再加上没人来闹事，他就给忘了。 周漾还是吃不了多少东西，邵文轩把握不好量，又或者总是希望周漾能多吃一点吧，所以每次都会做多，他又是个节约的性格，每次看他那不舍的眼神，黎兴川就会把多出来的硬塞进肚子。 所以半年不到，尽管他每天健身，还是胖了。 不过相比周漾的瘦，他的胖并不怎么明显。大家都觉得是因为周漾太瘦了，才显得他胖了点。 除夕，林沁雯去了陈巍家，周漾被周老爷子叫回了周家。 看到瘦削如骨架的周漾，周沅都吃了一惊。 这才半年不见，她这个哥哥瘦成这个样子，是去xd了吗？ 那天吃完晚餐，周漾去了楼顶。周家大宅是十几栋别墅组成的，周家人主要住在最高最大的那栋，别的别墅各有各的用途，小时候周漾还会到处逛逛看看，现在基本就只在这栋五楼高的别墅和后山两点一线走走。 这栋别墅顶层铺就着低调而不失奢华的琉璃瓦，边上留了条半米宽的小道。他小时候受林露婉的影响，性子温顺，难过了生气了也不会发脾气，实在消化不了的情绪就爬上来吹吹风，偷偷的，没人知道。 后来离开了周家，这个习惯也没变。 原来是有个两米长的梯子连接着顶层的，现在不知道为什么给拆了，但周漾腿长，费力点还是能上来。 直到看到周沅搬了根凳子上来，踩在凳子上往上爬，他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拆了梯子大概就是怕周沅爬上来吧。毕竟是5楼，下面还是凹凸不平又坚硬的石子路，还是有点危险的。 四目相对，周沅没从板凳上下去，也没再往上爬，就趴那儿和周漾说话。 “怎么瘦这么多？xd去了？”她直白地问，因为和周漾不亲，所以她连个称谓都没给他。 “羡慕了？”周漾抽着烟，痞痞地挑了下眉。 “我有什么好羡慕的！” 15岁的周沅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了，不仅脸蛋好看身材也越来越好了。 周漾没说话，周沅又问：“喂，你是不是很讨厌我和我妈？我妈真是小三？” 他知道，周家人一直都对外瞒着林露婉死前的遭遇，什么婚内出轨、小三逼疯原配导致原配流产、小三上位等等，都并未对外言说。外界虽然有猜测白慕婷是小三上位，但并不敢明说，至于林露婉流产、精神失常这些事，除了周家人就没什么人知道了 对于周沅，他们肯定都希望她在充满爱的环境下长大，又怎么会告知她这些肮脏的过去，所以她理所当然地觉得周漾这个奶奶生病都不回来看一眼的哥哥是个白眼狼。 要是再早个六年、八年的，周漾恨不得跳周沅脸上大声告诉她，对，我讨厌你们恶心你们，你妈是小三，你是私生子，你妈破坏别人的家庭，你是见不得光的野种……但现在，他没兴趣说这样的话了。 他不答反问：“你期末考试成绩怎么样？” 周沅没想到他会把话题扯到那么远，但还是答了他：“肯定比你那时候好就是了。” 周漾闻言笑了笑，周沅现在应该是高一，他高一那会儿的成绩就是臭狗屎，比他好是很正常的，即便周沅是个舞蹈生。 “舞蹈成绩？还是第一吧。” 周沅沉默了两秒回道：“我没跳舞了。我妈给我把舞蹈班退了。” 周漾愣住，下意识地问出了口：“为什么？” “她说跳舞不务正业，给我报了奥数、物理竞赛，这都怪你。”周沅说着说着眼底便盈满泪。 周漾乐了，“跟我有什么关系？” “要不是你忽然变优秀，我才不需要这么努力！” 周漾更乐了，“我们走的路线都不一样，干嘛要跟我比？” “因为我妈想让我跟你争家产呗。” 她说得坦然，坦然到周漾都惊叹她的坦诚。 她又嘟囔道：“谁想要啊，我只要饿不死，然后有人爱我、有人喜欢我、有人为我鼓掌、有人为我喝彩就好了。” 这样的吗？ 周漾道：“看来你很追求精神享受。” 周沅：“那不然呢，精神都不快乐了，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那怎么还会答应你妈退舞蹈班？” 周沅垂眸：“那毕竟是我妈啊，我不答应，只会撕破脸，两边都难堪。或许等我妈想通了，她就又给我报回来了~” 她说起后半句，眼睛都是亮闪闪的。 这种以和为贵的心态是胡老太教她的吧，她比他学得好多了，不像他这么执拗。 “要上来吗？”周漾问。 周沅这才想起什么似的，开始卖力往上爬，周漾朝她伸手过来，她愣了一下才抓住。 第107章 上去后，周沅在周漾旁边20公分的位置坐下。 第073章 为什么不能兼得 周沅侧过脸，正大光明地打量着身旁的人，这人有着一头看似散漫又不羁的黑色自来卷，黑夜里，微弱的灯光下，因为暴瘦，他本就精致的五官又立体了几分。因为那两条大长腿的存在，即便他是坐着也依旧可以看出高挑。周沅觉得，这个哥哥的形象是随爸爸的，但两人的脾性却差了很多。 虽然她讨厌他，但不得不承认，他比爸爸优秀……很多。外面都这么说，她慢慢地也有点认可了。 “看我干嘛？我们是有血缘关系的。”周漾侧过脸对上她的目光，带着戏谑的笑意开起了玩笑。 周沅睨了他一眼，“收费啊，不能看？” 周漾笑着看向远方没再说话。 良久，周沅又道：“我发现你人也不坏啊，讨厌我和我妈就算了。为什么还要讨厌奶奶啊？她生病的时候，一直念叨你，一直在问，是阿漾吗……要不是我妈拦着，我都想去把你绑回来了。” “因为，我也追求精神享受啊。”周漾语重心长地回道，“我希望她爱憎分明，我是爱，你们是憎。” 说完，他哈哈大笑起来。 “你果然是个自私的人。”周沅鄙夷地说完，然后往旁边又挪了10公分。 “是啊——”周漾拖长了声。 “嘭——”是烟花。 0点了，新的一年来了。 烟花爆竹声中，周沅忽然靠近周漾的耳朵大声说：“听我妈说你喜欢男的，是真的吗？” “啊？！你说什么？”周漾听清楚了，但假装没听见。 周沅又说：“我说，听说你喜欢男的，是真的吗？” 周漾依旧装没听见：“啊？！” 周沅看他脸上的笑意明白他在故意使坏，但她不怒，又冲他耳朵说：“没关系，我支持你！我是真爱至上主义！” 真爱至上吗？那不就是恋爱脑。 周漾望着远处的烟花，但笑不语。 今年的烟花又出新品了，真好看。 可是6年了，他没和沈一柯看过一场烟花，这真是一件遗憾的事情啊。 yk，怎么办啊，我还是很想你啊。 – “叔叔，你看，真的好漂亮！”五六岁的男孩望着手上的烟花棒新奇而快乐。 刚说完，就被他母亲拉走了。 这是个小山村，交通不发达，网络也不发达。路是山路是泥路，去镇上要么走两个小时路，要么骑摩托。摩托车在这里也是奢侈品，一村就几户人家有，所以当沈一柯骑着那辆超帅机车出现在这里时，整个村子里的人都闻讯而来。 再说网络，一个村子里也只有那么几家有电视，智能机都很少见，手机还经常没信号。可能在屋外还能发条微信出去，到屋里就只有一个叉，只能打急救电话那种，这里的人也不懂装宽带什么的，沈一柯起初也没装，他不想知道外界的消息，害怕会忍不住跑出去。 可后来他装上了，因为比起这个，他更怕失去周漾的消息，更怕周漾出什么事了，他什么都做不了。 这里没有自来水，有四口井，自己去挑。这里也没有天然气，有枯树枝，自己去捡。这里更没有热水器、空调、暖气什么的……这些他倒也都没有去装。 这是他过来的第五个月，第一个新年。 昨天，他骑车去县城里买了点年货，本来没打算买烟火的，但想起那年错过的烟花，他还是买了两根冲天炮和一把烟花棒。 冲天炮他自己玩了，烟花棒分给了村里的小朋友。 这一年，那两根冲天炮成为了村民们的烟花盛宴。 这晚沈一柯没有睡，他在门口架了一个火堆。 靠着火堆，抱着猫，望着火光，坐了一整晚。 像一个独守空巢的孤寡老人。 对于他的到来，村里人是充满好奇的。他们有各种猜测，比如来体验生活的富家子弟，又比如杀了人逃过来的杀人犯，还比如劫富济贫的侠客……可沈一柯从没对任何人说起自己的身份，除了表面能看出的东西，大家都只知道他的名字。 他那张脸很漂亮，说话也是柔声细气的，村里的糙汉看不过去，但姑娘们都很心仪。 所以他刚来那一个月，屋门口每天都有好多姑娘，但他从不往里面请，后来他说：“我喜欢男人。” 于是全村人开始疏远他，只有一些没被家人拦住的小孩会来找他，不过来两次也被家里人带回去了。他们都觉得沈一柯是个变态，喜欢男人的背后肯定还有更变态的嗜好，山里人淳朴，思想也更闭塞。 沈一柯不在意。 若不是周漾那句“你要好好藏起来，也要好好活着”，他现在应该已经不在了。 要为周漾好好活着，哪怕他再也不想见他。 翌日，大年初一。 周漾被邵文轩的电话叫了出去，邵文轩带他去逛了庙会。 周漾和邵文轩之间除了公司的事，别的话题并不多，更多的是聊起黎兴川。 “黎兴川啊，相亲去了。腊月二十三到正月初七，排满了。”邵文轩说。 邵文轩说着就把和黎兴川的聊天记录翻给周漾看。 [黎兴川：行程安排放这儿了，不要想哥。] [黎兴川：【图片】] 第108章 [邵文轩：祝好.jpg] [黎兴川：第一天，结束。无爱了。] [黎兴川：第二天，结束。累了。] [黎兴川：第三天，结束。毁灭吧。] … [黎兴川：第八天，大年三十还要相亲，这世界真的没有爱了吗？不，我宁愿回去工作。我爱工作。] 邵文轩：“今天的捷报还没发。” 周漾看完若有所思道：“你不觉得他对你不一样吗？” 邵文轩没问原因，直言：“你是说他喜欢我？” “你还挺直接。”周漾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接话。 “不会，他可是直男，且眼光很高的直男，像阮怡那种天花板女生，他都只是欣赏而已。” 话刚说完，手机就震动起来了。 黎兴川的电话。 “卧槽，小邵同学，救命！这亲相不下去了，你在哪儿？快来一家美味餐厅接我！” 他话一说完，电话就挂断了。 “我能救什么命？”邵文轩无奈皱眉。 “不去？”周漾反问。 邵文轩迟疑半晌还是去了，周漾和他挥了挥手。 “你不一起？” 周漾轻笑：“叫你，我去什么？我再逛逛。” “行吧。” 邵文轩说罢，便开车去了一家美味餐厅。 留下周漾在这庙会闲逛。他想起以前总觉得沈一柯死了，东奔西跑为他祈福的日子。 今天，他又为沈一柯祈了一次福。 如果真有神的话，沈一柯应该会福寿安康，长命百岁吧。 这晚也是回的周家。 吃完饭，他又去了楼顶。 这次周沅比他先上去。 周沅在哭，他问怎么了。 周沅说：“我妈说，我这辈子都不能跳舞了。” “为什么？” “因为今天有人骂她是mpg的n模，全靠勾引男人上位，还说那种圈子很脏，还把女儿也送进去，就是想走相同的路子……可是我不是，我只是想跳舞而已，我没想靠男人上位……我明明是周家的千金，我需要靠别人上位吗？！我不在意他们怎么说，可我妈在意，她虽然嘴上怼回去了，但心里认可了她们的话。所以她不让我跳了，她觉得伤风败俗……” 周漾觉得有点好笑：“爷爷都没觉得伤风败俗，她觉得伤风败俗？” “对啊，我也是这么说，可她不管，她说，爷爷是爷爷，她是她，我跟她是最亲的，我应该听她的。我妈太无理取闹了……她以前不这样的……真的，她以前很支持我跳舞的，我不知道为什么，就因为别人说了几句不好听的话，她就彻底切断了我的退路呜呜呜——” 什么叫彻底切断了退路？ 周漾下意识地去看了一下周沅的腿脚。 事实证明是他想多了，周沅腿脚好好的，这孩子也只是夸大了事实而已，和他曾经跟沈一柯夸大其词一样，只是为了博取同情，让对方心疼。 “周沅，如果真要你在舞蹈和你妈中选一个，你选哪个？” 周沅闻言眼泪越掉越厉害：“我都说了，我不想选，我为什么不能兼得？这有什么冲突吗？！” 我为什么不能兼得，这有什么冲突吗？ 我也想知道啊，好像是没有冲突，可就是有人要逼你做出选择啊，可就是不能兼得啊。 “太贪心了。”他说。 “这怎么能叫贪心！我妈她分明就是没事找事！” 周漾没有再说话。周沅哭够了就下去了，他呆够了也下去了。 又在这里呆了一天，他就回公司了。 提前回来，公司空无一人，他安静地走进自己的办公室，推开窗通风后，才又过来打开电脑。 电脑刚一打开，手机铃便响了。 看到来电提示，周漾隐隐已经猜到了是什么事。 是唐执，唐家现在的家主，也是黎兴川的二舅。 “喂，周总你好，我是唐执，你生日宴会上见过，不知道你还有没有印象？”唐执说。 “唐总说笑了，怎么可能没印象。请问唐总突然打电话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不好意思打扰周总过年了，我这边有些事情想和周总聊聊，请问你现在方便过来一趟唐家吗？” 第074章 就挺突然的，图新鲜？ 周漾：“言重了，打扰倒没有，不知可否透露一下是什么事？” “是关于兴川的。” “哦，行，我这就过来。” 周漾麻溜地关上电脑，快速下楼，开车朝唐家驶去，路上随便买了点中老年用品。到唐家，迎在门口的是唐明，见到周漾，接过他手上的中老年专用营养品，寒暄了几句，便把他往里面领。 一进去就看到背对着他跪在地上的黎兴川，还有站在他旁边的邵文轩。 他心里有谱了。 黎兴川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都不在了，母亲是唐家三小姐唐妤，父亲是入赘过来的没啥权势，大舅是唐妤同父异母的哥哥，也是忻城一中校长唐明，二舅是唐妤同父同母的亲哥，也是唐家家主唐执，兼全家最具威严的那个。 此刻黎兴川面前就坐着以上4位。 唐执没成家也没孩子，一直拿黎兴川当儿子养，唐、黎两家也默许这件事，所以他越过黎兴川父母管教黎兴川没人有意见。 “唐总，这是怎么了？”周漾明知故问走流程，“大过年的气氛这么压抑？” 第109章 “你还有脸说，就是你把我们兴川带坏的！好的不学去学人家搞同……”唐妤最先说话。 “阿妤。”唐执呵斥住。 然后又客气地对周漾说：“周总过来这边坐。” 周漾闻言过去坐下。老实说，虽然场合不合适，但被黎兴川跪着的确算是件新奇又好笑的事情。 “都说了，跟他无关，跟任何人都无关！”黎兴川忽然抬起头来吼道。 “那跟谁有关？！”唐妤从椅子上起来，红着眼睛朝他吼，“你小学初中都想着妹子妹子，有点好吃的也给女孩子，那时候没问题，怎么后来认识他们就出问题了？你说是谁的问题？！啊？！” “妈！你怎么说我都可以，你不能这么说我的朋友！” “朋友？！是你旁边站着这位同性恋还是上面坐的这位同性恋？！” “阿妤，坐下。”唐执沉声命令道。 “你没问题，你的朋友也没问题。是我的管教出了问题。”唐执操起木棍朝黎兴川走来。 “兴川，你不觉得可笑吗？”他半蹲在黎兴川跟前。 “你旁边这位，他是喜欢男的，可他不喜欢你，你把自己掰弯有什么意义？” 周漾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但依旧有被冒犯到。 他现在有些费解，唐执把他叫过来的意义何在，骂他一顿吗？还是指桑骂槐般冷嘲热讽他一顿？他也没得罪唐家吧。 但过都过来了，戏总要看完的。 黎兴川被问得哑口无言。 唐执紧接着说：“姜家二小姐，你娶还是不娶？” “不要……”黎兴川还是因为血脉压制而感到恐惧，“二舅，我不想娶我不喜欢的人，这对我不公平，对她也不公平。” “那你就试着去喜欢她，感情是可以培养的。” 唐执的反应还算正常，周漾喝了口放手边的茶水，颇有一番看戏的味道。 “培养不了的，二舅，要是能培养，你也不会一直单到现在不是吗？” 周漾忽然有点佩服黎兴川的勇气了，唐执的雷区，他也敢去踏，看来开始解除血脉压制了。 唐执24岁那年未婚妻死了，之后身边便再也没人了。 唐执眸色暗了暗，站起就是一棍子落在黎兴川的腿上，黎兴川咬紧牙没吭声，邵文轩倒是吓得一哆嗦。 相处这么些年，周漾知道邵文轩是真乖乖仔。 虽说不上软弱，但绝对算不上刚强。 邵文轩这个人，无论是样貌还是内里都是软糯的，只有在虚拟世界才敢稍微放肆，面对别人的质疑，保持沉默已经是最大的勇气。 即便对他表明心意，那也会紧接着一句“我没想和你更进一步”，大概这辈子都不会真正意义上的出柜。 黎兴川，你怎么敢赌的啊？周漾无声地叹息后，又品了一口茶。 唐执又是一闷棍下去。 “嗯——”黎兴川依旧咬紧牙。 接连来了好几棍子。 “啊——”他终于趴在地上叫出了声。 “现在回答我，你娶姜柔吗？”唐执再次问道。 黎兴川疼得满头大汗，依旧坚持说：“二舅，这对姜柔不公平。” 周漾心中故作轻松的基调逐渐沉重。 唐执轻笑，也不再打他了，放下棍子朝周漾走来。 “麻烦周总帮忙劝劝。” 周漾愣了一下，原来是叫他来当说客的。他谦和地笑了笑：“劝是可以劝，但成不成就不知道了。” 随后，周漾和黎兴川单独在一间房。 黎兴川的腿已经肿了，坐不得，一直趴那儿。 周漾为了和他说话方便，在他面前盘腿坐下，“说真的，邵文轩都不喜欢你，你出柜的意义何在？” “我喜欢他啊，这不就够了。”黎兴川说得坦然。 这两个人性格截然不同，但脑回路竟有些相似。 “你喜欢他什么？”周漾问。 “这怎么说，就日久生情呗，吃他的饭吃多了。”黎兴川插科打诨般说道。 喜欢他银色圆框眼镜下那双时而迷茫无助时而坚定专注的星星眼，喜欢他努力做一个“正常人”的样子，喜欢被他突如其来的认真对待……一旦承认喜欢他这件事，他身上每个点都对他充满吸引力。包括他偶尔的起床气，包括他因为周漾而凶他。 直到喜欢上这个人，他才知道原来爱就是这么霸道又没道理。 周漾那傻子倒真去思考“日久生情”四字了，这四个字用在他身上太合适了，那点点滴滴缓缓渗入骨子里的爱，当你发觉时，已经病入膏肓，撤之不及。 劝退失败。果然，他这种感情生活一塌糊涂的人就干不了这活。 后来唐执给了邵文轩第二次劝黎兴川的机会。 初一那天，邵文轩赶去一家美味餐厅，见到了黎兴川，也见到了他的相亲对象姜柔。 原来黎兴川每天都在和同一个人相亲。七天时间，姜柔爱上了他，而他却说，在和姜柔的相处中意识到了自己对邵文轩的爱，谁听来都有够荒唐的。 黎兴川没想被姜柔喜欢上，本想着相亲这事糊弄过去就算了，还是怪他魅力太大了。 因为不想耽误姜柔，所以他坦白自己喜欢男人，姜柔当然不信，所以他叫来了邵文轩。然后这事就闹到了唐执这里。 第110章 当时邵文轩也以为自己只是挡箭牌，所以随便劝了劝，他以为黎兴川第二天就会认错解释清楚了。 结果挨了八大棍。也就是这时候邵文轩才明白，黎兴川是来真的。 “就挺突然的，这是干嘛啊？图新鲜啊？你也知道我喜欢周漾的啊。”那张奶白还带点婴儿肥的脸有些哭笑不得。 “你不是说，喜欢只是一个人的事吗，那我喜欢你也只是我一个人的事。”黎兴川倔强地说。 邵文轩微蹙眉，无奈道：“那也用不着出柜吧。” 方才唐执那八棍现在想来都怪吓人的，好像打的不是人是鼓，难怪当初被打得不敢做校霸。 “不出柜，我就得娶姜柔，或者是被逼着和其他女的相亲，总之我一定会结婚，我不想心里想着一个人，还和其他人结婚！” 听着他的话，邵文轩略有些心虚，“也不一定。你或许也是一时兴起，可能慢慢的就不喜欢我了，慢慢的你就对我失去兴趣，又可以重新喜欢女人不是吗？你又不是天生的gay。” 可以吗？ 黎兴川试着去认同这个观点，或许可以吧。 既然他心尖尖上的人都这么说了，那就去试一下吧。 于是后来黎兴川对唐执说：“二舅，给我两年时间吧，要是我还爱他，我就生杀活剐随你处置。我不爱他了，我就听你的话，娶妻生子。” 就眼前形势来看，这好像算个办法。唐执答应了，但前提是这两年他和邵文轩不能再联系。 黎兴川纠结许久还是同意了，毕竟事关重大，不仅关乎他自己的终生大事，还事关他的父母，还有唐家。 姜柔知道后，还说要等他。 邵文轩总觉得前几天发生的一切就像是一场闹剧，很荒谬，他莫名的成了挡箭牌，又莫名的被表白，然后莫名的要和一个人分开。 伤养好后，黎兴川如约出国。 而这天，邵文轩在黎兴川的要求下，送他去机场，路上，黎兴川又忽然说他要去逛一下商场。 邵文轩琢磨着两年见不到他了，就陪他逛了会儿商场。 “干嘛？！拿来！” 黎兴川忽然摘了他的眼镜，他眼前瞬间模糊了起来，毕竟800度近视。 他伸手去夺眼镜，黎兴川却故意举起，他本就比黎兴川矮半个头，他举起来，他根本碰不到。 “黎兴川！还我！”邵文轩有些怒，他并不觉得大庭广众之下这么戏弄他是件有意思的事情。 “别啊，你不戴眼镜那么可爱，就一会儿！” “就10分钟……”黎兴川妥协道。 邵文轩模糊着双眼瞪着他，一言不发。 “5分钟……”他又妥协一半。 邵文轩皱眉，想着他就要消失两年了，他耳根子就要清净了，再忍忍吧。 于是就这样，邵文轩用着勉强能看到路的视力，跟着黎兴川逛商场。 第075章 不被期待的爱情该被扼杀 黎兴川忽然在一家店面前停住，拿出手机回消息，邵文轩跟着停下，但他眯缝着眼疑惑地念出了门口牌子上的字：“李宇春装b了？” “你说什么？”黎兴川闻言嘴角扬起，抬眸瞅了眼牌子上的字。 他没忍住笑出了声，又憋着笑将手机塞回兜里，重新给邵文轩戴上了眼镜。 他的手指触碰到他的耳朵那一瞬间，邵文轩感觉浑身一阵酥麻，仿佛触电一般。或许因为视力下降，他的触觉更敏感了吧，他这么想着。 给他把眼镜戴上后，黎兴川乐不可支地说：“小邵同学，看清楚点是不是李宇春装b，哈哈哈哈——” 他重新看了一遍那行字：“李宁春…装8折了……” 邵文轩读完后尴尬地抿紧了唇，果然眼镜不能摘。 黎兴川一路上因为这事笑得前仰后合，根本停不下来。 邵文轩一直以“他马上就要消失两年了”来慰藉自己此刻的羞耻，来原谅他那张笑得合不拢的嘴。 黎兴川也感觉出他面子挂不住，又自以为是地安慰道：“其实也还好，还好你只是近视，不是眼瞎。” 后来，他发现黎兴川说错了，他其实真挺瞎的。 黎兴川最后在商场买了一条领带，粉白波点的，那一刻邵文轩心里暗道了一声：骚包。 但下一秒，黎兴川就把那条领带系在了他的领口。邵文轩今天穿了件天蓝色的毛线圆领卫衣，里面是件白衬，因为没打领带，刻意将扣子少扣了一颗，而就在刚才，黎兴川把领带打好后，又给他扣上了那颗扣子。 麻了，黎兴川今天身上是有静电吧。他的手指不经意间碰到他的锁骨时，他被电麻了。不知道为什么，这个过程少说也有两分钟，可他僵在那儿，一动不动，任由他做完了这一套动作。 “真可爱。”黎兴川扶住他的肩膀欣赏了起来，“我的眼光果然高——” “……”邵文轩微笑表示，你走好。 后来，他卡着点把黎兴川送到了机场。 之后他又在黎兴川的软磨硬泡下陪他走到安检口，黎兴川忽然驻足对他笑得一脸温柔，他笑起来是有酒窝的，不过只有左边有，这么一看，其实他笑起来也不是那么贱了。 “小邵同学，就没什么话想对哥说吗？”他那双明亮的小狗眼里满是期待。 邵文轩回顾了一遍两人的过往后道：“谢谢你曾经救过我。” 第111章 黎兴川闻言笑出了声，“就这？” 他知道他说的是游乐园那次被抢劫的事。那件事之后邵文轩催促过几次，问他那些东西多少钱，他给他转账，但他都没当回事，一直说不值几个钱。 其实那些东西，他都拿回来了，包括邵文轩的东西，但他当时莫明地并不想还给他，为此自己的东西也没再戴过，都给他私藏了。 那之后邵文轩就没再提了，他也忘了这事。可几个月后，他生日那天，邵文轩不知道上哪儿去给他搞来了同款手表和尾戒，嘴上说着：“虽然可能没你原本的那么值钱，但你就将就着收下吧，戴不戴随你。” 那两件东西当生日礼物送给他了。黎兴川当时看到这两个礼物，心里有愧，欲言又止。这个手表其实真挺贵的，得十几个w，他坑了人家十几个w。 他想过要不坦白吧，但看到那个尾戒，他到嘴边的话又给咽了下去，戴上后，他便不准备再坦白了。为了坦然收下这枚尾戒，他迫使自己收下了那块手表。 邵文轩从没问他要过指围，可那个尾戒意外的合适，那之后他再也没摘过那枚戒指。 黎兴川真的觉得自己赚翻了，哪怕那些东西没拿回来，哪怕没有那块表，哪怕挨了一刀子，他也觉得自己赚翻了，那时候，他就已经在心底承认自己是喜欢这个人的了。 黎兴川知道他喜欢周漾，所以像他说的那样，把喜欢当成一个人的事，要不是姜柔的出现，这将一直只是他一个人的事。 黎兴川最后问了他一句：“小邵同学，你希望哥两年后不爱你了吗？” 邵文轩回了四个字：“喜大普奔。” 说完又觉得有点残忍，于是补充道：“能被喜欢也算是一种认可吧，所以谢谢你的喜欢。但我还是希望再见你又是那个大直男，生活已经够苦的了，能少走弯路就不走弯路。” “希望如你所愿吧~”黎兴川笑得没心没肺。 他们俩好像都对这段不该有的感情不抱期待，这就像一个不被期待而到来的孩子，他们都想着，流掉吧，流掉最好，这样双方的生活都不受打扰。 黎兴川过安检了，邵文轩看着他的背影，有片刻的失神，直到黎兴川消失在了视野里，邵文轩还呆呆地站在那儿，有些不适应。 送走黎兴川后，别墅里只剩周漾和邵文轩了。 可周漾并未像以前那般避嫌，虽然两个人都喜欢男人，甚至有一个人就是喜欢对方的，可似乎都很相信这段感情绝不会开始。 邵文轩像以往一样，除了工作，就是在打游戏或者捯饬什么美食。不过周漾有厌食症，黎兴川又不在，他做出来的食物大多被倒掉了，他很心疼。 那时候他才意识到有个能吃的朋友也是种福气。 黎兴川为什么要喜欢他，不喜欢他就不用离开了，不喜欢他，他们就可以做一辈子朋友了。 这喜欢来得莫名其妙，邵文轩回想过往的3+5年，高中那三年，他和黎兴川虽然同寝，但并没有因此多说几句话，再后来上了大学，莫名的两人就成为朋友了。 那时候，黎兴川住隔壁寝，还总会过来叫他去吃饭。他明明嘴上一直说着，他被gay包围了，还说不能让自己被传染，可却还总是吆喝他一起出去玩。 邵文轩那会儿想过，黎兴川那些话其实是说给他听的，暗示他不要喜欢他，不要试着掰弯他，暗示他做朋友可以，做恋人就算了，虽然挺自恋的，但防范于未然也没错。 邵文轩没这心思，但也没和他解释那么多。 后来因为周漾，两人又凑在一起合租，一起办公，一起商讨程序设计。 虽然高中的时候，他的总成绩一直比黎兴川高，但他知道黎兴川是比他聪明的。 黎兴川是那个因为语感太差而英语不及格却还能考前十的人，除去英语，他的成绩和沈一柯是没差的。他是那个动不动就数学满分、物理满分的人，所以，面上说是讨论程序更多的是，黎兴川在旁边指点他。 现在黎兴川走了，没人指点他了。研发部的人都拿他当大佬，都来求指点，他不得已熬夜加了不少班。游戏都很少玩了。 周漾大概也看出来他的疲累，又去挖了一个工程师过来，周漾路子野人脉广，挖过来的都是人才。虽然比黎兴川是差了点，但也能勉强配合他的工作。 黎兴川走后一个月，周漾忽然问他：“你对他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 邵文轩顿了一下，又摇了摇头：“没有。” 同时解释了一句，“只是在一起生活那么久，有点不习惯而已。” 周漾想，学霸都很清醒吧，年级第一和年级第二，他们看起来都温柔且理性，所以对感情也能客观评价，不会把七古八杂的情绪混为一谈。 沈一柯说那是亏欠，邵文轩说那是习惯。 邵文轩不知道，黎兴川离开后，虽然没再联系他，但每天都在和周漾联系，最开始那几天还会先客套两句、关心关心周漾再问邵文轩的近况，后面就直奔主题了。还千叮万嘱不能告诉邵文轩。 周漾真就没告诉邵文轩，倒不是因为听话，只是觉得邵文轩不在意。 而黎兴川似乎也没拿他当情敌，还让他对邵文轩态度好一点。 他们真奇怪。 邵文轩喜欢他的理由很奇怪，黎兴川喜欢邵文轩的方式也很奇怪。 第112章 他不想去想这些了，和感情相关的事情，他都只会越想越头疼，越想越想吐。 清明又到了。 林沁雯今年没带他一起去上坟，只打电话提醒他记得去祭拜一下他母亲和奶奶。 周漾买了花，还带了点别的祭品过去。 这次不太巧，祭拜林露婉的时候碰上周朗生了。 周朗生也看到了他，但两人什么也没说，错身而过都当没看见。 后来他又去祭拜了胡老太，又碰上周沅和白慕婷。 看来他们仨应该是一起来的。 白慕婷佯装礼貌和他笑了笑，周漾也礼貌回应了一个笑，而周沅呢，大概因为白慕婷还是不让她跳舞吧，一直哭丧着一张脸。她连假笑都不会，生在周家不会假笑可不是什么好事。 后来几天，周漾才知道周朗生和白慕婷在闹离婚。本来他是不知道的，没人通知他，他也没关注。 可周沅去酒吧喝酒，电话打到他这边来了。 他和周沅其实算不得熟，接到这个电话，他是觉得莫名其妙的。但是想想，她毕竟是在酒吧，周家的家风严，估计没敢打给其他人吧。 不过没朋友吗？ 周漾心底不乐意，但还是过去接了人，且油门还踩得挺深，毕竟一个长得漂亮身材又好还烂醉如泥的女生在酒吧里，就是一块诱人的肉。 第076章 没要求，是他这个人就行 到酒吧后，不少人注意到了他。接连好几个穿着暴露、浓妆艳抹的女人朝他走过来，他都是冷着脸拒绝他们的触碰，目光一直搜寻着周沅的身影。 他越发觉得周沅的胆子大了，以前他以为她只是脾气大，但实际上还是那个怕风吹雨打的温室花朵，她是不会去做危险的事的，爬楼顶就是极限了。 但现在周沅居然敢偷偷溜进酒吧，还独自一个人，她不可能不知道酒吧对于她来说是多么危险的地方。 一个16岁的女生是怎么溜进来的，周漾心里清楚，不知道是拿了谁的身份证，又特么不知道这家酒吧有多不正规，哪条线她都踩了。 五颜六色的灯光闪得他眼睛快瞎了，周围又是一片嘈杂，他根本找不到人，又给周沅打了个电话。 在里面讲电话是听不清的，但至少可以看看是哪些人在接电话。 他目光搜寻着，最后和柜台前一个妖艳多姿的女人对上了目光，他目光旁移，看到了卡座上趴着的周沅。 他快步走过去，扛起周沅，还不忘从那个女人手上拿过手机。 嘴上道了句：“谢谢。” 女人跟着出来了。 她婉转动听的御姐音悠悠道：“女孩子是用来抱的，不是用来扛的。” 周漾没搭理她，将醉得不省人事的周沅塞进了后座，就准备上车离开。 但女人又叫住了他：“她的酒水钱我垫的。” 周漾拿出手机道：“收款码。多少钱。” 女人笑得妩媚，也打开了手机，但却是个人码。 周漾看向她那双布满风情的狐狸眼，她对他有意思，明白这一点的周漾蹙了蹙眉头，想想自己没带现金又想想自己身上有的值钱玩意。 最后取下腕上万把块的手表递给了她：“虽然算不上太贵，但酒水钱应该是够了。” 女人没有接过那块表，捂嘴轻笑无奈道：“周漾，交个朋友吧。” 那一刻，周漾心脏猛的一颤。他想起和沈一柯正式打上交道那一天，沈一柯对他说过同样的话，这句话多么普通常见，可没来由的，他记到了现在。 md，一些莫名其妙的情绪又涌上心头，真的还是太闲了。 “抱歉，我对你没兴趣。”周漾说完，便将那只表强行塞到了女人手中，然后驾车离去。 车上，因为那些忽然涌上心头的情绪，他整个人显得有些失魂落魄。 但他很快将注意力转移到周沅身上。 周沅不能夜不归宿，但也不能满身酒气地回家亦或者回学校。所以，周漾主动给周老爷子打了电话，说是带周沅出去吃饭了，今晚住他那儿。 也就是和周老爷子的这通电话，周漾才知道周朗生和白慕婷在闹离婚，原因他没多问。 和周老爷子报备后，周漾也真的把周沅带回了和邵文轩合租的别墅。带回去后，他就把人丢客房没管了，还是邵文轩看不下去煮了碗醒酒汤给她。 “把人带回来，你也不管管？”邵文轩随意调侃了他一句。 邵文轩不认得周沅，只当是他在外面捡回来的漂亮妹子。虽然想到周漾曾为沈一柯寻死觅活还得了厌食症，但都过去快一年了，他或许是在试着慢慢走出来了吧。 邵文轩以为这就是他捡回来试试手的，以此慢慢忘记沈一柯又慢慢变回直男。 但人带回来，他又不搭理人家。 而且这个女生看起来年纪挺小，一时间他开始怀疑周漾受情伤后，要转型做渣男了。 “让她自己吃点苦头，以后才知道酒不能多喝。”周漾敲着键盘，悠悠回道。 邵文轩有些意外：“看来不只是玩玩啊，是认真的啊？终于决定要走出来了？” 周漾瞥了他一眼：“玩什么？她是我……”妹。 那个字堵在喉咙，他改口道：“她是我继母的女儿。” “哦~”邵文轩恍然大悟地点了一下头，没再多问，打开电脑也开始办公了。 第113章 翌日，邵文轩稍微早起了十几分钟，多做了周沅那份早餐。黎兴川走后，他的起床气小了很多，想来，似乎也只有黎兴川见识过他的起床气。 “你就是我哥的男朋友？”周沅过来坐下后，第一句话就让两人喷粥了。 “咳咳——”两人同步咳嗽。 “有默契。”周沅点了一下头，表示认可。 “你误会了，我们只是朋友。”邵文轩忍笑解释，“合作伙伴。” 周漾只无语地看了周沅一眼，啥也没说。 “哦，这样啊。那我哥的男朋友你有见过吗？” 周漾眸色冷了冷：“吃你的饭。” 其实比起他问这些问题，更让他诧异的是，她那一声“哥”，不，是两声。 周沅识趣地安静了下来，邵文轩笑了笑，也没再说话。 后来送周沅出门。 周漾又问：“回学校还是回家？” “肯定回学校啊，周四啊哥，要上课的，而且那个家谁想回啊。”周沅想也没想就回了他。 周漾启动车子，踩下油门后，若有所思地说：“周沅，你以后还是直接叫我名字吧。”不要叫我哥。 “为什么？你不乐意我叫你哥？”周沅皱眉看向他。 周漾没再说话。 “哥——”周沅故意拖长了声叫他。 看他蹙眉，周沅反而笑了，她缓缓道：“昨晚，我其实没想到你真的会来接我。我没想任何人来接我，但那个姐姐一定要我打电话叫人来接，为了敷衍她，我给你打了电话……就挺意外的，你应该挺讨厌我的吧，还劳神费力来接我。” “这么说来，我还来错了？”周漾轻讽道，“伤害自己来报复别人的方式真的很愚蠢。” 周沅又笑了笑，“哥不也是这样吗？” 周漾睨了她一眼，没再说话。 到学校门口了，周沅忽然又对他说：“哥，我发现我能理解你了。理解你不想回周家，不想见我们了，也理解你讨厌我和我妈了。” 周漾催促道：“赶紧下车吧，别迟到了还赖我。” “哥，谢谢你。”周沅笑着下了车，朝他挥了挥手走进了校门。 周沅是在市中心的民办学校上学，相比一中，这里繁华热闹，周漾原本是喜欢热闹的，但后来越来越不喜欢了。所以他赶紧又开着车去了公司，投入工作。 大概10点的样子，秘书忽然过来敲他的门：“周总。” “进。”他道。 她进来后又毕恭毕敬道：“外面来了位女士，说是找您，现在在候客室等您。” “找我的？有说名字吗？”周漾抬头看向她，脑海里开始回顾最近的客户。 “没说，只说来还你东西。” 周漾蹙眉，想不起人来，但还是把电脑锁上，随她过去了。 虽然因为以前也出现过这样的情况，但看到候客室妖艳的女人，周漾眼底还是忍不住烦躁。 是昨晚酒吧里那位，昨天她叫出他的名字，周漾就意识到她大概是认得自己的，但没当回事。 他进去后，秘书替他关上门。 “周总，好久不见~”女人坐在松软的单人沙发上，微点头朝他招呼了一声，眉目间尽是风情。 周漾皮笑肉不笑地坐在她右上角的单人沙发上。 在他询问她有何贵干之前，女人先一步拿出了手表以及自己的名片。 周漾的目光落在那张红黑名片上，扫描到关键信息：祝云药业公司总经理，祝繁星。 祝繁星又启唇：“门当户对吗？” 看祝繁星直接，周漾也没和她绕弯子：“抱歉祝小姐，我对你真没兴趣。” 祝繁星模样娇俏，侧着身子靠近他，自信道：“我们可以试试，我相信你会爱上我的。” 靠近他的女人总是很自信，无论是上学时还是工作后。 说着她的手就探向了周漾的锁骨，“你太符合我的口味了~” 周漾眼底的厌恶再也藏不住，站起身，将她请了出去，走之前，祝繁星还在对他笑：“小周总，姐姐还会再来的~” 周漾烦躁地回到自己办公室，推开窗抽了根烟。 这天公司的员工对此都议论纷纷，他们在各自的小群里八卦着老板的绯闻。 “这次这位很漂亮啊，又有气质！”员工a。 “我还是觉得上次那个清纯的好看…”员工b。 …… 自周漾露过脸以后，便总有些女人打着客户的名义来公司见他。甚至来面试的女员工都多了起来，比如现在好几个部门都是阴盛阳衰。 “你说，老板到底喜欢什么样的？”有人问。 “不知道，感觉每个过来找他的人都很优秀，结果他别说一起吃个饭什么的了，哪次不是说没几分钟，就把人赶出去了。”有人答。 祝繁星连着来了一个月，攻势越来越猛，从送饭、送花到送股份……闹得全网皆知。 周老爷子甚至为此，专门把祝繁星请到家里做客，同时把他叫回去，商讨婚事。 周老爷子：“你们那边对婚礼有什么要求吗？” 周漾听到这句话人都傻了。 “爷爷，我们没在一起！” 祝繁星却笑着说：“没有要求，我爸妈都很喜欢周漾，是他这个人就行了。” “……”周漾真的很烦。 第114章 第077章 拉下神坛 每一位追求者对周漾的死缠烂打总能让周漾联想到那一个月自己追沈一柯那副没点尊严的哈巴狗样，而他又要像沈一柯拒绝他一样去拒绝这些人。这种二次伤害一直侵蚀他的精神。 他看着祝繁星和周谈岳眉开眼笑，听着他们谈婚论嫁，终于压制不住情绪，他以为他会暴躁地吼出来，可是并没有，他又开始干呕了。 “略!” 周漾原本以为自己只是伤心的时候才会干呕，现在看来不止伤心，他愤怒时也会干呕，情绪过激就会干呕。 原本笑盈盈的两个人见状都变了脸色。 两人问起，周漾又说没事。周老爷子只以为他胃不舒服，让下人做了点暖胃的。 可祝繁星家是制药的，她多少懂一些药理知识，她有觉察到周漾干呕是受情绪影响。 在周漾的公司刚刚起步的时候，她就关注到了这个人，那时候她刚从国外回来，周漾的出现让她以为，国内新青年都这么自信轻狂且实力强大。 后来，她发现只是周漾而已。虽然网上都说周漾是靠周家的势力，可祝繁星不觉得，她觉得周漾本身能力就很强，没有周家，他也会登上顶峰，只是慢一点周折一点而已。 她不受控制地被这个意气风发的男人吸引。她也知道还有很多其他女人也被他迷住，但这个男人一一拒绝了，这让她生起了更浓郁的征服欲。 但她还没出手，就又被父亲送去国外公司了。 一年才又回来。 回来的第一晚，她去了朋友的酒吧，在那里她看到了一个喝醉的小姑娘，帮她叫了人并守着那个人来。 看到周漾那一瞬间，熄灭一年的火重新燃了起来，周漾瘦了一大圈，但还是那么帅那么痞那么轻狂。 她迫不及待地想要靠近他，于是开启了攻势。 她以为她可以俘获他的心，只是时间问题，可现在她把周漾逼得干呕了。 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她收起自信张扬，收起风情动人。 “周漾，能告诉我为什么吗？你暴瘦就是因为这个病吧，是很大的创伤吧？” 他们走在周家后山，布满荔枝花的小路。 “说不了。”周漾的脾气也缓和了些，语气略显慵懒，“所以你也看到了，我这个样子是没办法去爱人的。” 祝繁星沉默良久后，笑道：“如果再早一点再年轻一点，我可能还会对你说，周漾没关系，我来爱你，我教你爱，我愿意一片一片把你拼起来。” “可后来我看过太多这样的例子了，见过太多被双相情感障碍和抑郁症伤害的人了，有很多人一腔孤勇去拯救他们，最后遍体鳞伤，成为一个又一个双相……虽然你可能不是，也没那么严重，但看过太多的我实在没法靠近这类人，我想我还没那么强大。所以对不起，周漾，我放弃了。” 祝繁星爱得热烈，却也爱得理性。 他是欣赏这样的女性的。 他散漫地笑了笑：“别那么说，我哪里能和那些患者比较，一些小情绪罢了，我不需要拯救。而且该说对不起的是我。” 后来周漾送祝繁星回了她所在的别墅区，到目的地后，坐副驾驶的祝繁星并未立马下车。 她颇为遗憾地砸了咂嘴，叹息道：“还是很可惜啊，难得遇到个这么对胃口的人。” “来得那么突然，是情伤吧？” 周漾依旧笑得散漫，“算是吧。” “那你把那个人保护得挺好的，一点风声都没有。嗐，不能再和你多说了，越说越觉得你就是我的理想型，再多了解你一点，我真怕自己会打破原则，自不量力去救你。”她说罢，抬起那只纤细修长的手往后撩了一把头发，露出了光洁的额头，那双狐狸眼流露出几分脆弱。 “我这个人比较轴，虽然在你看来我们就相处了一个多月，但我的确不是一时兴起，我真心喜欢你，所以得到答案后就没法以朋友的身份再和你相处。” “抱歉，尽管不想承认，但我真的有被伤到，我想我得出国呆两年才行。” “不过周漾，虽然我放弃了你，但你一定不要放弃自己，你那么优秀一个人要继续发光发热啊。” 周漾轻笑出了声，“我一直没觉得自己有什么毛病，就自己跟自己闹了点小情绪，怎么听你说得我跟患了绝症似的~” 祝繁星虽然嘴上说着不能再聊了，但还是忍不住多说了两句，“我不想恐吓你，但你也不要忽视这个病，往往心理疾病是最难治的，不然我也不会放弃得这么果断了。” 周漾收敛了笑，温和道：“谢谢关心。” 祝繁星的手放在门把手上，又像以往那般自信张扬地朝周漾笑道：“好了，小周总，姐姐真的要走了。” 说罢，她推开车门下了车，没挥手没回头径直走进了别墅区大门。 后来周漾没特意关注，但从别人口中得知祝繁星的确在那之后一周就出国了。 这场闹剧终于结束了。 与此同时，不少媒体也发现了流量密码，将话题从周漾的经商心得转移到他的感情生活。而他学着安叶姝的模样一一搪塞了过去。 后来周漾在商界混得风生水起，不管是说他依附周家还是别的，总之他在商界的名声越发响亮。 他的谈吐举止让所有人都折服，看到他的采访，周老爷子总是满意得频频点头。 第115章 而白慕婷却恨得牙痒痒，周漾现在有多风光，她就有多落魄，以往以姐妹相称的人都开始奚落她嘲讽她好日子到头了，还说她用了那么多手段，到头来不也啥也没捞着……她恨不得周漾现在就死掉。 转眼间一年多过去，到了周漾26岁生日。 白慕婷看出周老爷子有意在这场生日宴上宣布，将周家家业转交到周漾手上。 果不其然，周老爷子站上舞台，在闪光灯下说出了那句话：“我周谈岳决定，于三年后的今天将周家家主之位传给周漾，希望大家共同见证。” 此话一出，台下的白慕婷就给了周朗生一巴掌，他们上次闹离婚，是周朗生提的，但因为白慕婷一哭二闹三上吊，没离成，顾及周沅，周朗生也没提了。但这一巴掌把他打懵了。 “你疯了？！” “我疯了？你个没出息的东西，家主之位让你儿子夺去了，你还有脸说我疯了？！” 周朗生还想争辩什么，有人提着摄像机朝他们走过来，于是两人又和和气气地面对摄像头。 台上的周漾听到周谈岳的话愣了一下，其实他现在已经不在意这些了，但依旧礼貌谦和地面对着摄像头，接受了这份别人眼中的荣誉和恩赐。 可他不知道，就是因为周谈岳这句话，将他陷入了危机之中。 周朗生知道自己没啥出息，也知道周漾现在有能力，但他好歹是周谈岳的亲儿子，是周漾的亲爹，他觉得周谈岳不会做那种跨级传位的事情。所以哪怕白慕婷总是在他耳边念叨“你爸有意将家主之位传给周漾”，他也是左耳进右耳出。 可现在都没和他商量一下，这话就从周谈岳嘴里说出来了，记者都涌上来采访他的感受。 他的脸色很不好看，能有什么感受？ 难受，愤怒。他们当然都知道，但还是要刻意问出来，听周朗生亲口说出来，然后制造话题，创造热点。 周朗生皮笑肉不笑地说：“周漾很优秀，我相信他能比我更好管理好周家的家业。” 说完，他就被白慕婷拉到没人的地方。 白慕婷：“你是一点尊严都没有吗？” “我能怎么办？！谁知道我爸真能做出这种事来！” 白慕婷忽然面色阴狠地说：“除非你变得比他优秀……又或者把他从神坛拉下来。” 周朗生顿住反问：“怎么拉？我爸现在就护着他，我怎么拉？” “我有办法。”白慕婷神秘莫测道，“拉他不行，他身边的人还不容易。而且他……”可是个同性恋啊。 虽然现在没证据，但总有一天会有的。 以周谈岳的性格绝对不会让周家蒙羞的，毁了周漾的名声不就好了。 宴会结束。 周漾收到黎兴川的消息。 [黎兴川：26岁生日快乐。] [黎兴川：礼物收到了吗？] 周漾想起昨晚拿回来的快递，回了句[收到了，谢了。] [黎兴川：怎么样？surprise吧！] [周漾：surprise：)] 事实上太忙了，他一直没拆。 [黎兴川：那就好，小邵同学呢？他还好吧？] 周漾看了眼就坐斜对面敲代码的邵文轩。 [周漾：好。] 紧接着又敲了一句话过去。 [周漾：还只有半年了。] 你抓紧时间放下他吧。他明天就要去相亲了，人家就要结婚了。 [黎兴川：哥就知道你想哥了。小邵同学呢，有想哥吗？] 周漾嘴角抽抽，你真的有在学着放下他吗？人家一个纯弯的都想着结婚生子，你一个后天弯的就不能把自己掰回去吗？ 人总是清醒地看待别人的问题，糊涂地看待自己的问题。 周漾又抬头看向邵文轩，“你明天不是要相亲吗？还不去休息。” 第078章 横向发展 邵文轩顿了一下，然后神智恍惚地笑了笑：“你不说，我都快忘了。” 说完，他又敲了几下键盘，然后关上电脑，去了卫生间。 邵文轩是清醒的是理智的，周漾不免想，他走的或许才是正确的路吧，至少从他的角度来看是正确的。 周漾也没回黎兴川的消息，关上电脑去了阳台，点了根烟抽上，又垂眸望着阳台角落换成大盆的迷迭香陷入了沉思。 两年过去了，一想到那个人，他还是那么心痛，都说“睹物思人，触景伤情”，什么都不该留。可他就是舍不得扔掉那些和他相关的东西，他抓不住那个人，只能卑微留下这些他的附属品。 周漾慢慢地接受了沈一柯不属于他这件事情。只是还是很爱很爱他，这颗心只有在想起他的时候才会涌动万千情绪，面对别人都是一潭死水，泛不起一点涟漪。 不过周漾觉得自己已经进步很大了，至少不会再寻死觅活了，他相信再给自己一点时间，他会放下这个人的，一定会放下的吧，不然生活也太苦了。 翌日，邵文轩去相亲了。周漾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并没把这件事告诉黎兴川。但周漾想，要是成了的话，他还是会告诉黎兴川的。 邵文轩是第二天晚上才回来的。 他提着两罐啤酒，回来没招呼一声就坐在阳台。周漾走过去抽烟时，才看到他。 看着黑色圆桌上还有一罐没开的啤酒，他打算开了陪他喝，但邵文轩却抢过去了，他说：“抱歉啊周漾，没买你的。” 第116章 他说的是实话，的确没买他的。 周漾想着，是因为他的胃吧。他们都觉得他胃问题严重，所以都不给他喝酒，除了必要的宴会。 周漾还是想去夺过来，他觉得邵文轩有心事，所以想陪他喝喝，但邵文轩见状却拉开环，直接往嘴里灌，要不是周漾抢过来，他一口气就要把它干完了。 邵文轩酒量很差，喝一罐啤酒就脸红走不了直线，喝两罐就满脸通红、开始爬着走路。 但他喝醉了，不哭不闹，很安静。 “喝那么快干嘛？”周漾蹙眉，“我不喝就是了。” 他将那剩下那半罐给他放回了桌子上。或许他真的想醉一场吧，一个同性恋要勉强自己和异性结婚，的确挺难的，即便他是个理性的人。 邵文轩垂着脑袋，看着地面沉沉道：“周漾，我不喜欢你了。” 周漾愣了一下，随后笑道：“那不是好事嘛。和相亲对象一见钟情了？” 邵文轩没再说话，他已经开始醉了，默默地喝完剩下的啤酒，趁着还没醉倒，走进卧室，睡下了。 第二天，一直到下午，邵文轩对于昨晚的事都只字不提。 周漾只好主动问他：“你真看上对方了？” 邵文轩摇了摇头，勉强笑了笑，“没有。” 然后又说：“我认错了人。” 周漾有些懵：“没照片吗？” 他又说：“照片也给错了人。” “……”周漾无语了。这相的什么破亲啊。 又过了半晌，邵文轩忽然开口：“周漾我想跟你说个事儿。” “说。”周漾目光依旧望着电脑屏幕。 “我妈想让我回去帮她打理她的工作室。”他说。 周漾愣了一下，这才抬起头看向他，沉默了两秒后平和道：“你怎么想？” “我妈是做服装设计的，我不太了解那块领域。并不想去，但她意思很坚决。所以我想……但……” 周漾明白他的意思，即便他没说出口。 “你要真想回去就回去吧，以你的学习能力应该上手也挺快的。我这边不用担心，再招个人就好了。你的股份还在的，要后面真在你妈那儿混不下去了，那点股份也能养得起你~” “谢谢。”邵文轩闻言鼻头一酸，轻点了一下头。 周漾想着，邵文轩是个理性的人，他决定的事肯定不是一时冲动，一定有他特殊的理由吧。哪怕是懦弱、不敢反抗，那他也没资格要求他一定要奋起反抗。 一周后，邵文轩转接好工作就走了，也从小别墅搬走了。这下又只剩他一个人了，不过现在他已经没两年前那么抗拒一个人了。 邵文轩走后不到一个月，公司就出问题了。游戏里开始出现各种bug，《世纪之战》总工程师是邵文轩，从开发到现在一直是由他跟着，最开始有黎兴川在，一切都还算顺利，后来黎兴川一走，即便很快招了新人，但依旧磕磕巴巴的，只是问题很小并没有引起重视。 现在邵文轩一走，所有小问题迸发，凝结成了大问题。两个总工程师都像哑巴一样听着周漾的训斥。 但因为周漾不是学编程的，研发部的工程师私底下都把他的训斥和意见当屁，总觉得他提出来的那些想法都是天方夜谭，都是在天马行空，他一个经管毕业的，他懂个屁！ 事实上，他也的确不太懂。但以前黎兴川能明白他的想法，他就是能做出他想要的效果，后来邵文轩虽然没那么灵性，但至少多讲讲多听听也能大致做出样板。 现在，公司彻底没人懂他的意思了。 他陷入不断招人又不断裁员的死循环里。 “能不能做？不能做就走人。”这算是他压抑过后，最温和的脾气了。 以前遇到的都是外部的问题，现在公司内部出问题了，他开始有些无措。 他点了根烟，站在办公室窗口，看着32层楼下络绎不绝的车辆。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有多挑剔，不管是爱人还是合作伙伴，原来不是那些人就真的不行。 他不想依赖任何人，可现在发现，他好像一直在依赖那些人。 他很快妥协了，依赖就依赖吧，还有半年黎兴川就回来了，再撑撑吧。想到黎兴川，他才发现，他生日那晚过后，黎兴川好像再也没给他发过消息。 他想，或许黎兴川主动和邵文轩联系了吧，所以不需要他这个中间人了。他不由得又想，会不会黎兴川回来，其实也不会再回到公司？ 这么想着，手机电话忽然响了。 来电者是公司在京都分部的负责人，席俞之。 “邵总走了？”席俞之开门见山问道。 “嗯，回去帮他妈了。”周漾如实回道。 “你那边还好吧？”他又问。 “都好。周漾，要不你还是降低一点要求吧。”席俞之劝道，“你提的那些要求，做出来是一飞冲天，但难度很大啊。我好几个学编程的朋友，都说那tm不是人能写出来的。” 周漾轻笑：“那我们优化的意义何在？” “那也不能越优化bug越多吧？” 周漾顿住，又点了根烟。 席俞之：“我看你就是给黎总和邵总惯的，我们现在已经做得够大够强了，守住就ok了。别再想着去创新去拓展新领域了，好吗？再搞下去，我怕原来的程序都给搞崩。” 第117章 “知道了。我会好好想想的。” 电话挂断后，他一直站在窗口，望着窗外。 炎炎夏日，外面的太阳光经过玻璃的折射，尤为刺眼。 或许他真的被惯坏了吧，以前有林露婉惯他，然后有林沁雯惯他，后来又有沈一柯惯他，再后来又有邵文轩和黎兴川惯着他……所以他想要的，只要好意思提出来，一般都能得到。可现在他们都离开他了。 大概这条路走到头了。 他又想起沈一柯送他的书里说过，人总是要学会妥协的。 妥协吧。 既然这条路走到头了，那就换条路继续走吧。 纵向发展不了了，那就横向发展吧。 于是他开了个会，取消了这次优化。 官博上也宣布取消优化。 下面有谩骂声，也有感激声。 ——垃圾，没能力当初就别tm提出优化！倒胃口! ——感谢周总眷顾我们这些怀旧的人。 但无疑前者更多，所以《世纪之战》进入了轻微低迷期，但周漾知道很快就过去了。在这个快节奏时代，每天都会涌入各种新闻，他这点破事，没多久就会被人淡忘。他得想想该横向做点什么。 夜里，周漾躺床上刷着微博，试着了解一下现在的市场需求，结果一条热搜映入眼帘。 #《不见山海》女主由安叶姝替换为杨妲# 而排第二的是#安叶姝疑似被公司雪藏# 安叶姝自从给周漾的公司做了游戏推广走红后，便进入了演艺圈。她虽然脑子不太灵光，但胜在那张脸好看，而且尽职尽责，哭戏有代入感，打戏从不用替身，演技得到圈内人士一致认可，粉丝眼中业务能力很强的笨蛋美人。不过因为不传绯闻不炒cp不参加综艺，所以她热度并不高，也很少有人拿她做文章。 今天也不知道是谁给买了个热搜？ 不过更像是安叶姝得罪了什么人。 他试着给她打电话，关机了。 他眉心微蹙，又给阮怡打了电话。 “安叶姝在你那儿？”周漾问。 “在，”阮怡应道，“你也看到热搜了？” “嗯，是真的？” 阮怡：“是啊。《不见山海》的投资人想潜阿姝，被拒绝，就开始搞事。” “那安叶姝怎么办？” 如果只是不让演这部剧就算了，但对方居然有本事让公司雪藏她，那应该后面是有人的。 “我养她。” “哈？”周漾听到阮怡这句话笑出了声，“她一部电视剧够你赚一辈子了吧？” 第079章 没有拆的礼物 阮怡是华国法语御用翻译官，除了法语和汉语，她还会英语、日语、韩语，都是能和本地人无障碍交流的程度。但她为政府工作，身份很炫，但工资并不高，至少和周漾比是不高。 周漾经常吐槽她，你那点工资不如到我公司来写写文案，写写背景线什么的。 毕竟她在文学上的造诣也挺高的。 但阮怡说那是她的梦想，为国家效力是她的梦想。 这次阮怡还没说话，他却听到了安叶姝的声音，“怡宝你真好，可是演戏是我的梦想嘛~” 又是一个有梦想的人。 “去小区舞台上演吧，我会带上七大姑八大姨给你捧场的。”阮怡道。 安叶姝：“怡宝，我好感动……” 周漾嘴角抽抽，这孩子好赖话都听不懂吗？不过看起来这两位好像并没有因为这件事受到影响，而且……那边的气氛好像要开始搞事了，周漾礼貌地挂断了电话。 他已经知道自己该横向发展什么了。 他开了一家娱乐公司——迷迭香娱乐，并很快和安叶姝那边表述了让她和那边公司解约的意思。 “你是不是对我家阿姝有意思啊？”阮怡看到注册好的商标，忍不住问。 眼里满是警惕。 周漾淡淡睨了她一眼：“我只是对钱感兴趣。” “那你还替阿姝给三倍违约金？”阮怡逼问道。 周漾：“她难道不能给我带来更多的收益吗？你是不相信她的业务能力，还是不相信我的运营能力？” 阮怡默然。 新公司成立，安叶姝成了台柱子，举全公司之力捧她，为她挑最合适的剧本，打造最好的妆容，塑造最受欢迎的人设。 与此同时，公司也涌入了其他的新人，大家像当初创业的他们一样充满激情。 一直关注着周漾的周老爷子知道这事后，又把他叫回了家，夸赞了一番。一个智者是不应该钻牛角尖的，周老爷子很欣慰周漾能明白这个道理，他果然没有看错人。 而知道这件事的白慕婷和周朗生又吵起来了。 “你不是说，支走他的得力帮手，就可以击垮他吗？”周朗生说。 白慕婷蹙眉沉思后回道：“那只是因为抽离得还不够多而已，把柴都抽走了，他这个打火机就算再能烧又有什么用？” 过来找白慕婷的周沅听到两人吵架，又默然地走开了，她又爬上了屋顶。 被留宿下来的周漾，半个小时后也爬了上来。 他点了根烟，在她旁边坐下。 看着火光，周沅说了句：“你说是香烟重要，还是打火机重要？” 周漾愣了一下，回道：“对于我来说，都重要。对于你来说，都不重要。” 第118章 “那如果你只能选择一样，你选什么？”她问。 周漾闻言想起了那晚他问周沅，舞蹈和她妈选谁的事情，果然风水轮流转。 “或许可以兼得。”他轻佻道。 “原来到你这个年纪，也学不会取舍。”周沅蓦地松了口气。 周漾笑道：“如果连烟和打火机都买不起，那生活也太悲哀了。” “哥，你还没看过我跳舞吧？”周沅忽然说。 “要跳给我看？”周漾有些惊讶地挑了一下眉。 周沅学着他的模样挑了一下眉，然后站起就准备给他跳一段，但周漾却说：“要跳也别在这儿跳。” 这里太危险了。 后来他们下了楼，去了后花园。 在一盏路灯下，周沅给他跳了《洛神》。 他能感受到她对舞蹈的热爱，她的每一个舞步都充满自信，一旦给她个舞台，她就是王，她是天生的舞者。 跳完后，他说：“周沅，继续跳吧。” 周沅却说：“不跳了，该好好准备高考了。” 我再也不跳了。 她朝住所走去了。 她的最后一场舞给了周漾，她觉得周漾是那只可以自由翱翔的鸟，会带着她的梦想飞的。而她该去做母亲的提线木偶了，她是这个世上唯一和母亲有血缘关系的人，哪怕母亲很坏，她也不该嫌弃她摒弃她。 又到年底了。 周漾的饭局越来越多，有请他吃的，也有他请别人吃的。这几天，他每天都在吃、吐中循环，在大年三十这天又进了医院。 他寻思着黎兴川该回来了，在医院里躺着给他打了个电话。 停机了。 他又给邵文轩打了个电话。 没人接。 周漾懵懵然，出院后，去了趟邵文轩的家。 没看到邵文轩，但见到了他母亲。和他母亲交流后，周漾才知道邵文轩并没有回来帮她。 她说：“我当时是提过一嘴，但文轩说，你那里更需要他，而且他也对服装设计不感兴趣。这是他第一次拒绝我的要求，我想他也长大了就没再勉强他。我还以为他一直在你那儿。” 周漾愣住，忽然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那他这半年到底在哪里？ “他有跟你联系过吗？”周漾又问。 “有啊，每周都会打电话过来报备生活。前几天还说公司太忙，不回来过年了。” 周漾心底开始松了口气，他想或许邵文轩是明白了自己的心，去找黎兴川了。 看来邵文轩是刻意瞒着他母亲的，于是周漾也跟着附和道：“确实有点忙，他是公司的总工程师，所以就更走不开了。” 又和邵文轩母亲聊了会儿，周漾便走了。他想再过两天应该就能看到邵文轩和黎兴川了，到时候他们俩不知道得多虐他这条狗。 想到这些，他莫名地笑了。 可正月十五都到了，他也没等来这两位的狗粮。 他以为这两位是被唐执给刁难了，于是又给唐执打了电话。 “哦，忘了通知你了。兴川走了，在你生日那天晚上。” “走了？”周漾脑子嗡嗡的，他觉得自己肯定听错了。 “死了。”唐执冷不丁道。 又补充道：“他那天回忻城了。在机场不远处出了车祸，两边的车都烧起来了，四个人全烧死了，面目全非。” 周漾脑子里只剩下一片空白。 多希望这只是个玩笑，可唐执他不是个会开玩笑的人。 那天，他去了黎兴川的墓地，在那里，他看到了邵文轩，精神颓唐的邵文轩。 邵文轩没戴眼镜，就呆呆坐在墓前，看到周漾来了，才默默戴上眼镜，动作迟钝地看向他，然后和他招呼了一声：“你也知道了啊？” “嗯。”周漾的心脏又开始抽痛了起来，痛得他快要呼吸不过来，可看邵文轩这个样子，应该比他更难过吧。 他果然是喜欢黎兴川了，明明该是两情相悦、美满幸福的结局，却…… 周漾打破沉默的氛围道：“邵文轩，我陪你喝酒吧。” 邵文轩却摇头：“不跟你喝。” 周漾以为他是和以前一样怕他胃疼，于是说：“可以喝，一次两次没关系。” “我不想跟你喝。”邵文轩抬起头看向他。 厚重镜片下的那双眼睛里，溢满痛苦和厌恶。 他好像很讨厌他。意识到这一点的周漾心脏更加沉闷了。 或许是因为黎兴川死在他生日这天吧，所以讨厌他，也许黎兴川其实是回来给他过生日的……想到这一点的周漾开始疯了似的往回跑，他上了车，猛踩油门回了别墅。 找到了半年前没拆封的快递，那个黎兴川送他的生日礼物。 是一个扁平的盒子，盒子里是一条项链，是银色十字架，和沈一柯送给他的那条一模一样。 在大一那年，他们仨去海边玩，黎兴川看到他这条链子觉得做工不错想仔细看看，周漾就给他看了，然后他缺心眼般在实指转了起来，最后转飞到海里去了。当时周漾觉得那是沈一柯要永久离开他的不祥征兆，所以他不留情面地揍了黎兴川一顿。 黎兴川觉得理亏，没怎么还手。 里面还有一张纸条：“哥要回来给你过生日，别让小邵同学知道，我就偷偷看他一眼，不和他招呼。” 第119章 什么回来给我过生日，你明明就是为了小邵同学才回来的，你才不是回来给我过生日的。 他自私地将黎兴川回来的原因归咎于邵文轩，就像邵文轩将原因归咎于他一样，这样心里才能好受点，可他们俩内心深处却都怪着自己。 后来他又想起了一个没拆封的礼物，是7年前，邵文轩送给他的。 他努力回想那个盒子现在放在哪里。 当初他本来是丢在了小区楼下垃圾桶的，但沈一柯又当着他的面拿出来，带上了楼。现在想起来，那时候沈一柯那么做，是因为知道邵文轩喜欢他，所以他是在保护邵文轩那颗心吧。 不过拿回去后，周漾也没拆。 可后来到哪儿去了？搬家扔了吗？太久远了，周漾完全想不起来。 他开始恨自己，恨自己没有为什么没有及时拆礼物、拆快递的习惯，如果早点拆开，他就知道黎兴川会回来了，他就可以问问他时间，然后去接他了，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可笑的是，黎兴川半年没给他发消息，他居然都觉得没问题，他居然都不会主动联系，啧。 享受着他们的好，却又对他们不上心，他这个人实在太糟糕了。 “yue——”又开始呕吐了。 他趴在垃圾桶边，因为胃里没东西，除了酸水什么也没吐出来，可却又一直停不下来，仿佛要把肺把心脏给吐出来才会罢休。 妈，生活真的好苦啊。 我真的撑不下去了，你带我走吧。 这次，他吞了安眠药。 承认吧周漾，你就是个动不动就寻死觅活、怕疼怕苦还怕孤独的low货。 第080章 恨也没用，遗憾也没用 可这次他还是醒来了，他看到了林沁雯看到了陈巍看到了邵文轩还看到了周沅，他们站成一排哭丧着脸，仿佛在给他服丧似的。 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知道的，他明明藏在了地下室，他以为他死在那儿，臭了都不会有人发现呢。 md，又给他们添麻烦了。 “这么多人，是准备吃席了吗？”周漾虚弱地讪笑着。 其他人都是一脸唏嘘，只有林沁雯颤着嗓子刻薄道：“也亏得你会挑地方，知道挑家门口死，也免得我们找了，不然还真得吃席。” 家门口吗？我不是在地下室吗？难道我还梦游了？周漾不解，但也没多想，或许是他身体的求生意识迫使他爬出去的吧。 “让你们失望了。”周漾笑了笑。 说完，林沁雯就给了他一巴掌。 本就虚弱的他挨了这巴掌，耳鸣了。 他只看到林沁雯大张着嘴情绪崩溃地谩骂他，但他听不到她说了什么，然后看到陈巍抱住她，她在陈巍的怀里痛哭。 随之而来的是邵文轩的一巴掌，这下彻底什么也听不见了。他看见邵文轩的眼镜起雾了。 他们两个情绪崩溃的都出去了，还有个安慰情绪崩溃的也出去了，房间里只剩下了周沅和他。 他的耳朵还是聋的。也还好周沅没说话，不然他还不知道怎么回答。 周沅什么也没说，最后过来弯腰抱住了他。 他感受到她身子在颤抖，她在哭。 周漾忍不住伸手放在她的背上，试图安慰她。 后来他才知道，原来是周沅偷跑出来找他，发现他就倒在大铁门里面，可她进不去，她着急地打了120，然后翻了进来，脚还给扭了。但在救护车来之前，邵文轩回来了，说是拿东西。然后两人一同送他去了医院。 之后联系林沁雯是周沅的意思，或许是知道他讨厌周家人吧，所以帮他联系的林沁雯。 几天后，他被林沁雯接回了家，像高三那年一样，只是林沁雯老了，42了，虽然脸看起来也就三十甚至更年轻，但她头上有白发了，还不少。 这个年纪算中老年了吧，周漾没敢说。 林沁雯知道周漾怕苦也知道他喜欢吃甜食，这些天周漾要吃的药太多了，所以她特意给他买了他以前最喜欢的那家蛋糕店里的雪媚娘，这些以前她从不让他吃，她和林露婉一样怕他蛀牙，后来又怕他血糖高。 可这次，她把所有口味都买回来了。 周漾吃完药后，在她的泪光监视下，吃了一个。 太苦了，比药还苦。自从那根雪糕过后，他就没怎么吃过甜食了，难得吃的那几次，尝了两口就吐了，因为都是苦的，所有甜食到他嘴里全是苦味。 林沁雯让他再吃一个，他认真地又挑了一个，结果刚拿到手就又开始吐了，刚吃下去的那个芒果味雪媚娘全给吐了出来，这还不止，连药也跟着一粒一粒吐出来了。 那一刻林沁雯捂住嘴，眼泪不受控制地从那双杏眼里迸出。 周漾随手抽了张纸巾，擦了擦嘴角，又看向林沁雯，没心没肺地安抚道：“别哭了，我再吃一遍就好了。这点东西也不值多少钱。” “啊！”林沁雯闭上眼，尖叫了一声。 看来她的躁郁症又被他气发了，周漾愧疚又无奈。 “姨，真没事。这就是洗胃后遗症，我保证以后再也不做这种蠢事了！”他又解释道。 林沁雯从他房间退了出去，没多久陈巍就过来了。 周漾听到了两人的声音，听不清楚对话内容，但估计陈巍是来安慰林沁雯的，老实说有陈巍在，他还是比较放心林沁雯的，所以才放心地去死。 第120章 他平躺下来，望着天花板上的灯泡。 他又没来由地想起了沈一柯，想起他以前说灯泡炸断路了，要来他这边睡。当时被爱冲昏了头也没去分辨真假，现在想想都是他的套路啊。因为他熬夜，所以专门过来监督他，后来又是给他端茶倒水洗衣做饭的……他只是希望他健康快乐而已。 可现在他两样都没了。 沈一柯会觉得失望吗？会觉得白费力气吗？可没办法，谁让他心理素质差，心理承受能力又不行呢。 那五本心理学书籍白看了，他果然脑子不够用，理解不了那些专家的意思，更内化不了。 后来周漾变了，以前是慢慢变化，但这次重回公司后，他大变样了。不仅是那张更消瘦的脸，更多的是身上的气质，他变得冷漠又温柔很少再发脾气。 现在他不会再破口大骂研发部那些工程师了，连大声说话都很少，只是漠然地通知他们可以回家休息陪老婆孩子了。 明明脸色平和，但公司的高层却并没觉得他亲近了多少，因为见过他谈判时不留余地的模样，见过他势在必得的模样，见过他步步为营登上顶峰的模样。 他沉稳多了，手段也更多了。 在这一年，迷迭香娱乐公司逐渐步入正轨，安叶姝也真的被他捧起来，红了半边天。 然后年底，周漾又将手伸向了旅游业，开发了几个景点，同时收购了几家小旅游公司。 他的能力世人有目共睹，身边的莺莺燕燕也络绎不绝，但他都微笑着礼貌拒绝了，同时来找他做采访的媒体也越来越多，公司需要热度，所以他挑了几个接。 几乎所有人都在夸赞他的举止优雅、谈吐得当，气质非凡，又有颜值又有实力……越来越优秀了。 阮怡其实也这么觉得，直到安叶姝走过来看了两眼后，随口说了句：“他现在怎么变得和沈一柯一样了啊？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 阮怡愣了一下，又看了一遍采访，的确，周漾对谁都和和气气，脸上始终挂着标志性的浅笑，这个样子是和沈一柯有点像……不，是很像。 又是一年除夕，周漾一如既往回到周家，半年不见，周沅越发的漂亮了，只是安静了不少。 这是她上大学的第二年寒假，她最后还是报的金融。 用过晚餐后，两人又在屋顶相遇，似乎都知道对方也在，所以周沅拿了两罐啤酒，而周漾拿了两个屁垫子。 周沅把啤酒递给他，他却摇了摇头：“伤胃。” “哟，开始养生了啊？”周沅在他旁边屁垫子上坐下，说完又道，“你是该养养了，太瘦了。” 说着，她拉开了啤酒拉环。 “周沅，不跳舞遗憾吗？” 周沅咽下那口啤酒舒了口气后回道：“遗憾也没用，我都三年没跳了，就算真让我再回去跳，也跳不起来了。” “恨你妈吗？”他又问。 周沅又喝了一口啤酒，砸了咂嘴回道：“恨也没用啊，我又改变不了她，我又不可能离开她。” 周漾目光看向远方，一片漆黑的天。他不知道周沅是真的看透了，还是陷入了囹圄。 今晚没等到放烟花，周沅就下去了，她站在凳子上，最后跟他说了句：“哥，保护好自己。如果可以的话，再保护好你的朋友吧。” 说完，她就下楼了。 周漾起初是不明白她的意思的，直到正月十五，他都已经忘了这句话了，却看到几条关于安叶姝和阮怡的热搜。 #当红女星安叶姝是同性恋# #安叶姝有个谈了9年的女友# #9年女友的身份竟是国家御用翻译官阮怡# #安叶姝以前曾校园ba凌他人# …… 周漾赶紧亲自去了公关部，勒令他们迅速降热度，联系幕后人删帖子。 可根本删不完，并且安叶姝和阮怡都被人肉了，祖宗十八代都给翻了出来。 网络上遍布着她们的信息，两人的电话也打不通。周漾第一反应是安叶姝又得罪了谁，这事挺大。 但她俩对外一直以闺蜜相称，就连邵文轩和黎兴川都不知道这俩人的真实关系，还会有谁？还有那些亲密照又是谁拍的，那很明显是在室内。 周漾灵光乍现，想到了一个人。 他去了一趟银家，去的时候银凉正在逗小孩玩。小孩两三岁的样子，走路还不太稳，一个劲儿地要抱抱。 见他进来了，银凉便让保姆把孩子抱走了。 周漾开门见山道：“开个价吧。” 银凉笑：“你觉得我缺那点钱？” “那你想要什么？”周漾一脸漠然地看着他。 银凉看他淡漠的样子和沈一柯有些重合，不由得有点烦，“我要什么？是那两位小姐先来招惹我的。” 周漾眉头微蹙，他大概知道是什么事了。安叶姝到底还是放不下她哥的事，还是偷偷查去了。 银凉说着撩开和风宽口衣袖，白净如玉的皮肤上那几条四五厘米的伤口赫然醒目，看起来还是新的。 “安叶姝砍的，你说我没砍回去、没把她送到监狱去，是不是已经仁至义尽了？不过我承认我也有点私心。本来我是答应沈一柯不去招惹你们了，但你把沈一柯弄丢了，我总得想办法把他引出来吧。而且我也没主动，这只是合理反击而已，没什么问题吧，周少爷？” 第121章 周漾眉心微蹙，没去责怪安叶姝行事莽撞，毕竟那是她哥，是她曾经最在意的人。这事要搁他身上，他也跟他拼命，所以他和沈一柯之前都行动一致地瞒着她。 只是忽然有点烦躁，怕沈一柯真被他引出来，引出来被威胁被折磨…… 第081章 对，她不要你了 周漾忽然想起银凉曾说的，沈一柯为了送他进监狱把自己弄成了重伤，便有意再次提及当年的事。 在他的诱导下，银凉又一次讲出了当年的事情，讲述了如何逼迫安延年跳下楼的事情，滔滔不绝，很是嘚瑟。 最后谈判很明显失败了，但周漾想要的用于制造舆论的“证据”已经得到了，打不过那就加入吧，混淆视听谁还不会了，反正她们俩的境地不会再更艰难了。他坦然走出了银家，不过很快银凉就发现了事情不对，赶紧开车追了上去。 他知道周漾录音了。这家伙现在不简单，谁知道他会对那段录音做什么，他倒不是怕自己有什么事，主要是怕影响到那个走路不稳的小家伙，虽然跟孩子妈没什么感情，他也不喜欢小孩，但始终不想在那个孩子身上重现自己的童年。 一紧张，他也没细想，就一直追着周漾。 追到郊外，两人忽视禁行的标语，将油门踩到底。 周漾忽然踩了一脚急刹车，银凉没刹住，直接撞了上去，这一撞，周漾的车撞破木质防护栏冲下了悬崖，说是悬崖其实也长满了树木，不过都是小树苗，车子一点一点的坠落，最后翻转过来。 周漾开始还有意识，后来便晕了过去。 崖上的银凉也晕了过去。 再醒来，两人都躺在医院。 医院那边说打急救电话的是他的手机号，他们去的时候，他就在禁行标语处。 周漾人傻了，他的求生意识那么强吗？晕倒了还能从车里爬出来，还爬上了崖，爬到了禁行区外……他快怀疑自己有人格分裂了，因为完全不记得，想想自己的精神状态也不是没那个可能。 他比银凉先醒过来，这让他更意外了，按理说，他比银凉伤得重才是。 后来才知道，救护人员当时没进去，根本不知道里面还有人，看到周漾就抬走了，而银凉是后面上来的当地人打来急救电话才去救的，那已经是第二天傍晚了。 周漾头上缠了一圈绷带，杵着拐杖一瘸一拐地出现在银凉的病房门口。 医生让他给家属打电话他没打，倒是给银凉的家属打了个电话。 听护士说，银凉虽然没受他那么重的伤，但因救助太晚，失血过多以及缺氧过久造成了脑损伤。 周漾不仅开始感谢自己的第二人格，死了行，但傻了不行。 银凉醒来后果然傻了，啥也不记得了。 两人出车祸的事也很快被曝光，周漾顾着解决安叶姝和阮怡的事，并没有关注这些新闻。银凉失忆了，幕后没人阻挠，那些热搜很快降了下去，网上人肉出来的那些信息也被删了。 但安叶姝的作品都被下架，更是遭到网络铺天盖地的谩骂，短时间内是不能出现在荧幕上了。且那些信息被暴露出来，总有一些有心人保存了下来。所以她们的处境还是很艰难。 周漾处理好这一切后，就一瘸一拐地去找了那两个处于浪尖的姑娘。 他是在阮怡家附近的酒店找到安叶姝的，她说阮怡被她父母带回家了。 她哭着说：“她爸妈是文化人，骂人不带脏字，但比我舅妈还伤人！” 问她骂什么了，她又闭嘴不说了。 从她的话里周漾知道，安叶姝的舅舅、舅妈还有表弟也被各种骚扰，他们也恶心她，唾骂她，要与她断绝关系，还要她赔偿精神损失费。 最后安叶姝低低地说：“我是不是真的太冲动了，我伤害到了怡宝……他们都不让我见怡宝了。” 突然被曝光在大众视野的阮怡，身上舆论点太多，导致她被约谈，后来是她自己主动辞职的。 原本宠溺她、以她为骄傲的父母也开始指责她，劝她和安叶姝分手。 周漾没说话。他是先找到安叶姝的，阮怡家还没去过，说了一些宽慰的话后，才去找阮怡。 阮怡的父母红肿着双眼。 他们起初是不愿意让他见阮怡的，但看他一个伤残人士大老远跑来也不容易，还是让他进来了。 阮母敲了两下房门后，拧开了门把手。 周漾有些奇怪，阮怡竟然没反锁，但他很快发现，反锁的孔被堵住了。 然后他看到了缩在床头已经有些魔怔的阮怡，阮怡抬眸看到他，惊恐的抱住头大叫了一声，“啊！” 阮母见状赶紧拉上了门，又哭着对周漾说：“她现在很怕男人，她爸……她都怕。” 阮母越说眼泪掉得越发厉害。 “除了网上说的那些，她还出什么事了？”周漾试探性的问。 阮母捂住嘴闭口不言。 后来去调查过后周漾才知道，信息曝光后阮怡身边开始出现各种变态，她被跟踪被lj了，他们报警了，但阮怡看着那些男警就开始尖叫，女警也不让触碰。 犯人找不到，阮怡也魔怔了。 他三天后，来了第二次。 阮母知道他查到了那些事，也没瞒着。 她告诉周漾，阮怡也有清醒的时候，那时候她总是哭着求她：“妈，如你们所愿，我会和阿姝分开。毕竟我现在的精神状态没法和她在一起了，但是别告诉阿姝有关于我的一切，不要告诉她。我不想她难过……” 第122章 阮母虽然不赞成她们两个在一起，也恨安叶姝的名气让阮怡暴露在大众视野，让她被变态盯上，可她也知道这些事不能怪安叶姝，错的是那些施暴者。 所以她只是不再让安叶姝见阮怡，而且这也是阮怡自己的意思。 从阮家出来后，周漾又趴在垃圾桶吐了很久。 他后来把那些侵犯过阮怡的人都找了出来，一一送进了监狱，同时查到这些人都是蓝染安排的。 不过后来听说那些人进去后，一直在被监狱里其他犯人lun，这算是恶人自有恶人磨？ 但蓝染还活得很逍遥……周漾本想做点什么，又被安叶姝的事绊住了。 安叶姝所在的酒店被发现了，周漾把她接到别墅。 她却一直吵着闹着要回去，要见阮怡，像个撒泼的熊孩子一样。而且她很能打，受伤的周漾根本不是她的对手，他终于忍不住告诉她：“是阮怡不想见你。” “她在怪我？她不要我了？”安叶姝收手了，看着被打得伤势加重的周漾心生愧疚，可他的话更让她痛苦。 “对，她不要你了。”周漾狠心道。 安叶姝安静了下来，她好像又变回到了以前那个自卑懦弱的胆小鬼。 可没两天，她还是偷跑出去找阮怡了，她不信阮怡会不要她，她只有阮怡了，怡宝怎么舍得怪她，怎么舍得留她一个人？ 可她过去后发现阮怡搬家了，一家人不知道搬哪儿去了，原来阮怡真的不要她了。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其实很无能很垃圾，阮怡搬走了，她一点办法都没有，阮怡甚至都不用像沈一柯那样注销手机号，不用出国，不用和所有人断联，她都找不到她。 爱她护她的人都走了，哥哥走了，阮怡也走了。 她谁也没留住，谁也没保护好。 今年开春，好冷。 她又不知道该去哪儿了，漫无目的的走着。 这次没有墨镜也没有口罩，她像是看不见路人的眼色和闪光灯，也听不见他们的议论或是谩骂。 最后还是周漾来把她从人群中救出来，又带回了别墅，从此她的手上多了一个电子手环。 她靠在阳台的扶栏，面无表情地问：“强行拆开真的会爆炸吗？” “不会。”周漾实诚地回道，那都是他骗沈一柯的，他怎么可能给在意的人戴那么危险的东西。 “但会发出警报。“ 安叶姝笑了笑，难得有点脑子：“你是为了沈一柯才护着我的吧？” 周漾沉默片刻回道：“你也是我的朋友。” “哈哈哈哈——”安叶姝空洞地笑起来，“你知道吗，你现在真的变得跟他一模一样了，一样的道貌岸然，一样的默默付出……” 周漾点了根烟，没说话。 安叶姝忽然话锋一转说：“我会让公司损失很多钱吧？你把我签过来，赚的钱还不够这次亏的吧？” 周漾回道：“公司不止你一个艺人，我也不只那一家公司。” 真是轻狂，但安叶姝知道他说的是事实，她那点破事对周漾影响并不大，还好不大。 “对了，是谁告诉你是银凉逼死你哥的？”他忽然想起这一茬。 “上次那个染了一戳蓝毛的人说的。” 周漾有些诧异：“你当时不是还不信他的话吗，怎么后来又信了？” “我半信半疑，只是去试了试，然后那个姓银的就承认了。” 周漾哑然，一想到银凉想借此引出沈一柯，倒也不是那么难理解了。不过银凉失算了，沈一柯现在真的藏得越来越死了。 其实刚开始那两年，他也有因思念满溢而失去自制力，满世界找过沈一柯，当然都是偷偷的，结果显然，一无所获。沈一柯真的很听话，藏得太好了。这样也好，万一他忍不住又把人找回来囚住，那也太折腾了。 沈一柯也不需要出来，他会摆平这一切的。银凉脑子傻了先放一边，那个姓蓝的该去死一下了。 第082一章 具模仿人类的尸体 周漾头痛了起来，没再和安叶姝聊，出门去医院复查了。别墅里除了安叶姝，还多出了一个保姆。周漾每次出去之前，都会刻意叮嘱保姆看好安叶姝。 不是怕她跑，是怕她想不开。 从医院复查没问题后，周漾又回了公司。 他开始着手调查银、蓝两家背后的势力，这两家都在湘城，他便暗中把势力扩展了过去。 虽然都说，忻城的周家和湘城的银家势均力敌，但周漾此行却并不想借助周家的势力。他发现自己现在对周家已经没什么执念了，管他易不易姓，而周家能对他提供的势力，他也用不上了，他自觉已经足够强大了。 他将手伸到湘城想首先解决稍弱的蓝家，只是他才刚让蓝家经济动荡，就传出了蓝染的死讯。 新闻报道说，蓝染是去冲浪，让突如其来的海啸给卷走了的，那场海啸来得突然，除了他还有不少人死在里面。 周漾不由得感慨一句，天道好轮回。但还有那么多人陪他死，真是便宜他了。 因为蓝染死了，周漾便将目标转向银家。 不过还在布局中，就被银褚约见了。 “年轻人不要太贪心。”银褚提醒道。 不愧是与周家齐名的银家家主，在商界叱咤风云多年又黑白两道通吃的大佬，这么快就发现他了。不过周漾并没有因此退缩。 第123章 他谦和地笑了笑：“不贪心，就是胃口比较大。” 见他不听劝，银褚的脸色也不再和悦。 “你手伸这么远，你爷爷知道吗？” 周漾拇指和食指摩挲着袖口，似笑非笑道：“怎么，银老是要告状吗？” 银褚依旧稳重：“那倒不会，只是觉得有必要通知他一下。不然我怕他以后没法帮你收场。” “那就不劳你费心了。”周漾道。 银褚喝完最后一盏茶，没再续上。 “本来银凉的事，我想都是年轻人打打闹闹，双方各退一步就算了。但现在周小少爷硬要追究的话，那老头子我只好奉陪到底。” 周漾轻笑：“还请不吝赐教。” “送客。” 周漾随着起身：“谢谢银老的茶，我很喜欢，希望下次还有机会品尝。” 人还伤着，气势却足足的。 从银褚这里出来没多久，周漾又接到周老爷子的电话，周老爷子从不在电话里跟他说事，只让他回去。 说好不告状呢？ 回到周家已经是傍晚了，他刚好赶上饭点。 所以用晚餐后，周谈岳才将他叫到书房。 周谈岳亲自给周漾沏了茶，周漾看周谈岳的手法虽然依旧娴熟，但他却莫明觉得有些陌生，周谈岳以前总会微微翘起小指，但无名指却总是贴着手柄的，今天连无名指也腾空了…… 沈一柯、黎兴川、邵文轩先后离开他后，他越发注重这些细节了，没人帮他兜底了，他生怕稍有不慎，就下不了谈判桌。 不过周漾现在只以为和周谈岳相处的时间不多，有点小变化也没细想。 他知道周谈岳要和他谈的是他把手伸向湘城的事，亦或者他开始黑白两道通吃的事，周谈岳也的确谈的这些，但诧异的是，周谈岳是支持他，甚至说是很欣赏他的做法的。 他感受到了周谈岳的贪婪，这些以往他都忽略了，知道老爷子利益为重，但却不知他蛇心吞象。 他只想收拾银凉和蓝染，但看周谈岳的意思是想掌控银家、掌控更多家族……或许周谈岳和他聊这些，是以为他也是这样的想法。 这晚他看到了异常兴奋的周谈岳，与平日里那个儒雅的老爷子判若两人。 周谈岳似乎为周漾的“野心”感到前所未有的欣慰。他觉得周漾和他是一样了，甚至为了求得认同，他说出了很多让周漾匪夷所思的事情。 他说：“其实你刚创业那会儿，我知道你继母背地里找了不少黑客攻击你。我想看看你的应对能力，所以选择视而不见，你果然没让我失望。” “还有你和其他公司的合作，我一个也没插过手，你能谈拢都是你的本事。” “我知道你需要有人打压，才会成熟得更快。所以后来特意在你26生日宴上做了3年后将家主之位传给你的决定，你父亲和你继母都是要面子的人，他们肯定会想方设法击垮你，让你变得一文不值。” “这都是我默许的。” “我知道再有本事的人，要是心软也成不了大事。” “所以就该有人牺牲来助你成长了。” 听到这里，周漾桌下的手已经攥紧。 “你继母本来是叫人游说邵文轩母亲让邵文轩去帮做事的，我以为以邵文轩的性格会答应，但没想到他拒绝了，不过后来没想到会因为黎兴川的死而离开你。” 周漾还没来得及消化上一条信息，又被迫迎接了下一个噩耗。 “黎兴川的死也不是意外，那个醉鬼是你继母收买来的。” 周漾瞳孔放大，眉心紧蹙，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这个不动声色侃侃而谈的老人，“然后呢，你也眼睁睁地看着她弄出人命？你就算视人命如草芥，难道也不顾及唐家？” 他们玩得太大了，周漾忽然意识到自己tm就是个傻子，是个玩物。他们是怎么做到随便弄死一个不相干的人的？那是一条鲜活的人命啊，太恶心了。 周老爷子见他这般反应，眼底掠过一丝周漾看不懂的情绪，像是喜悦又像是不满，又听他悠悠道：“她做事很干净，唐家人不会发现的，就算我现在说给你听了，你也没证据。” 所以别想走正规手段去报仇，当然你也可以以牙还牙、以暴制暴。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周漾隐隐感觉周谈岳似乎在把他往以暴制暴的方向引导，他似乎真的希望他和白慕婷干起来。 这不像他以往的作风，他该维持周家和睦，哪怕表面和睦才是，怎么会反向引导他？！ 可现在周漾没心思去思考这个问题，他只觉得他们对黎兴川下手这件事好恶心好恶毒，胃里波涛汹涌，喉咙异物感越发强烈，他手上的力度猛然加大，强撑着不要吐出来。 “还有你那个娱乐圈的朋友，叫安叶姝是吧，也是在她这边刻意透露过去的。她就是想一点一点抽走你的势力……” “好了爷爷。今天的谈话到此为止吧。”周漾面色冷漠地打断了周谈岳的话，从房间里出来后，径直奔向了后山。 他一个怕鬼的人，大半夜的，拖着残破的身体穿进了林间，扶着一棵树，狂吐不止，一直到吐出血丝来，依旧恶心得厉害。 原来真的是因为他，黎兴川的死是因为他，阮怡和安叶姝的不幸也是因为他，邵文轩痛死所爱也是因为他……和他做朋友，真是有够惨的。 第124章 还好，还好沈一柯不爱他，还好沈一柯走了。 这晚过后，周漾对周家彻底凉了心，可同时他意识到，自己虽然已经很强大了，可再强也跳不出周谈岳的手掌心，他们都是没有心的人，而他有软肋，他就tm是周谈岳操纵的人偶，他玩不过他的。 他越发的麻木了。 往后的日子，他觉得自己不是个鲜活的人，而是一具尸体，这具尸体现在每天都在模仿人类的生活。 他想他会成为周谈岳想要的那个继承人的，为了他仅剩下的几个在乎的人。 和银褚的对战表面上并没有分出胜负，但实际上他的网已经布满了整个湘城。黑白两道通吃后，他做得越来越大了。也真的成为了众人眼中，笑里藏刀、杀伐果断的商界巨鳄。 四月，桃花逐一开放，世间万物都是那么生机勃勃，可周漾的世界还是那么黯淡无光。他瞒着安叶姝去看了阮怡。 阮怡被那些畜生弄怀孕了，本想换个地方重新来过的女生在得知这个消息那一刻又崩溃了，她这辈子彻底完了。阮怡的父母想带她去打掉孩子，但阮怡从小接受到的教育就没有“杀人”这一条，她接受不了亲手扼杀一条鲜活的小生命。 再见到周漾，是她一天中清醒的那两个小时，所以并没像上次那样表现出抗拒姿态。 阮怡在阳台凉椅侧坐着，啼笑皆非地说：“我当时已经吃过药了，没想到还能发生这种事。” 说完，她哑然失笑。 周漾抿紧唇，眉心微蹙，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她，心底越发的痛苦、自责。 他最后说：“阮怡，打掉吧。它的命是命，你的命也是命。” 往后看着这个孩子，你下半辈子怎么办？ 毕竟曾经的林露婉因为周朗生出轨，每天看他这个儿子都觉得很痛苦。 阮怡闻言情绪开始失控，白皙枯瘦的手指穿插在乌黑茂密的秀发里，她痛苦地缩做一团，拽住头发惊叫起来，“啊！” 这个样子，周漾曾在林露婉和林沁雯身上见到过，可显然阮怡比那时候的林露婉和林沁雯病得都严重。 她的起点太高了，并且一直以来都在往上走，可猛的一下，直接从云端跌到了泥潭。 天之骄子带着她的翻译官梦一起跌落泥潭，可即便这个时候，她依旧没想告诉安叶姝她遭遇的一切，依旧不想让她活在痛苦和懊悔中，甚至遗憾的是自己现在的精神状态没法再安慰她、温暖她。 听到阮怡的尖叫声，阮母过来了，她礼貌地劝周漾离开了。 第083章 罪有应得 周漾一走出阮家便点了根烟，可这时候尼古丁和焦油也缓解不了他半分痛苦，那根烟抽到一半，他便又开始干呕。 他捂着胸口，快步跑下楼，穿过小区绿化带跑上车。 从车上的抽屉里，拿出那三盒、两瓶药，颤着手指，扣出一粒又一粒，直接塞进嘴里，嚼碎了咽下去。 一时间，他发现，其实药也不是那么苦吧。 “呕……”啧，老天爷开始惩罚他的狂妄了。 行吧，还是很苦的，苦得他干呕加剧了。 他又忍着恶心，颤着手拧开一瓶矿泉水，灌了大半瓶下去。 “呕——”他赶紧打开车门，吐了一地。 没喝水还只是干呕，一喝水就直接吐出来了。 刚才的药又白吃了，他不由得皱起了眉，再关上车门，他终于没忍住趴在方向盘默然地闭眼咬牙流泪。 回去后，他隐藏了所有不好的情绪和安叶姝吃晚餐，没吃两口便去阳台，抱起那盆迷迭香下了楼，又拿上铁锹，走到院子里挖了个坑，将那盆迷迭香移栽到了地里，与其他郁郁葱葱的林木融为一体。 仔细种好后，依旧不放心，又给它搭了一个棚子，拉了遮阳网。最后他掀开遮阳网，半蹲下来，那棵迷迭香刚好到他额头。 他点燃一根烟，在心底和那棵不会说话的迷迭香诉说着什么，一个唯物主义者，现在不仅信神佛，连植物也信了。 他说，宝贝，春天来了，生机勃勃的春天，我感受不到了，你替我好好感受一下吧。要是哪天我死了，你一定要野蛮生长，带着我那一份一起长。你要提前学会坚强，因为我可能没法一直照顾你了。 你坚强一点，我们都坚强一点。 这晚，他再次给自己重塑心理建设。 28岁生日前一天，周漾又接了一个采访。 是国内赫赫有名的一家媒体。 后来那段采访在网络上的播放量极高。 主持人一开始的问题就很犀利：“相信大家都知道周总当初是和几个朋友一起做游戏起家的，其中就有两个是it行业的大佬，但后来两位大佬先后离开后，你就开始不再专注游戏行业，投资起了影视和旅游。请问真的像网络传言一样，那两位大佬一走，游戏就无法做得更好了吗？” 这话实际上是在问他，你是不是靠他俩才有了今天这位置。 周漾不卑不亢地回道：“坦白来说，是这样的。我那两个朋友的确太顶尖了，以至于他们一走，再难找到合适的人接替他们的位置。不过也正因为他们优秀，《世纪之战》一出世就能爆红，并且在短短几年时间了，达到别人十几年都未必能达到的成就。我很感谢他们两位，是我的朋友，也是我的贵人。” 第125章 他字里行间既有对邵文轩和黎兴川的夸赞，也有对其他等着看他出丑的竞争对手的蔑视。 继这个犀利的问题之后，主持人又问：“那你对邵总和黎总的离开是怎么看的？” 主持人这次不再隐晦，直接点出了两人名讳。 黎兴川的死讯并未对外界公开，只是简单的和邵文轩一样从大家的视野里消失了。 周漾：“聚散都是缘。我相信他们的离开是为了成就更好的自己，我也相信离开他们后，我也能成就更好的自己。” 他的回答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尤为豁达，继沈一柯那五本书后，他又自己去买了一堆心理书籍，那些以往他觉得是毒鸡汤，看到都会鄙夷一眼的书籍。不指望能治愈自己了，学点鸡汤，去炖给别人喝吧。 主持人又问了几个问题，周漾的回答都滴水不漏，无懈可击。 后来她问到了安叶姝以及他的感情生活。 “虽然已经过去了三四个月，但关于安叶姝小姐的事，还是有很多人困惑。早在迷迭香娱乐成立的时候，就有不少网友说，那是您专门为安小姐开设的公司，当时虽然你们俩都否认，但绯闻还是不断。那请问对于后来爆出安小姐是同性恋的新闻，你是怎么看待的呢？” 这不是他第一次被问这个问题，回答也照旧：“创办迷迭香确实有一部分是为了安叶姝，但那只是出于朋友间的帮助，正好影视业的发展前景不错，顺手而已。安叶姝和阮怡都是我的朋友，她们之间是什么感情，我不在意更不介意。” 他的回答略显冷漠，但也无妨了，这两个人已经被这个烂透了的社会环境弄得遍体鳞伤了，谁还会在意他的看法？他们心中早有看法了。 主持人点了点头又问：“那周总身边一直无人是因为不可告人的性取向，还是因为有个难忘的初恋呢？” 以往被问到这个问题的频率最高了，但他都搪塞了过去，这次却沉思了几秒，面色坦诚道：“是有过一个难忘的人、一段难忘的日子，但现在放下了。” 得到他正面回应的主持人，趁势发问：“那周总能说说你对你初恋的看法吗？” 周漾思度片刻后平静地说：“他是个很好的人，对我很好，对身边的人也很好。” 他不透露身份也不透露时间的，讲诉了一些曾经的生活片段。 “我很感谢他，但我们之间再也没可能了，祝我们都能快点找到对的那个人吧。” 能心平气和地讲出这些话，周漾以为他释怀了。该释怀了吧，五年又四年了，毕竟除了沈一柯他还有很多别的人和物要照顾。他的公司，他的合伙人，他的朋友，他的客户，他的小姨……他没多的心思放沈一柯身上了。 他仍旧需要变得更强，但真的……这次真的不再为沈一柯了，这次该放下内心深处的妄念了。 可他似乎忘了，他和沈一柯恋都没恋过。而他却私自将他定为初恋，并且没觉得哪里有问题，这本身就是个问题。 山沟的小平房里，看到这段采访的沈一柯难得眉眼弯弯，真心替他感到高兴。周漾终于放下了，他终于可以不用游走在爱恨之间了。 明明是夏季，沈一柯的手却冷得直发抖，他戴上了那双麻灰色的旧毛线手套，可是手套一点也不暖了。可能是时间久了吧，快10年了，不暖和了也很正常。 只是他似乎不太能接受这副手套不暖和这件事，他无奈又委屈地说了句，“质量有点差啊。” 算了，不该和一副手套较劲儿。 再为他做一件事吧，做完这件事就结束吧。 “为什么他还越挫越勇了？！”电话里，周朗生暴躁道。 “收起你的脾气，你但凡有他一半心态，都不至于沦落到这个地步。”白慕婷刻薄道。 “现在这么瞧不起老子，早干嘛了？！白慕婷，当初是你求着老子娶你的！” “滚！”白慕婷挂断电话，将手机砸在了副驾驶座。 她现在要去接放暑假的周沅。 到周沅的大学门口了，她在路边一棵树下停车给周沅打电话。 周沅正好拖着行李箱走出校门，一眼便看见一辆大货车侧翻了，就砸在白慕婷的车上。 白慕婷成了植物人。 那天，周漾也过去了医院，周家三人都在那儿。那时候他注意到周谈岳看他的眼神，那眼神里流露了几分欣赏之色，他知道周谈岳大概认为是他干的。 这个人现在似乎再也不以和为贵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越来越可怕了。现在，周漾倒希望他还是如以前那般利益为重，维持表面和睦也好。 不过他的确对白慕婷起过杀心，因为黎兴川和阮怡的事，但周沅的存在让他并未付诸行动。 后来警察也有看过录像并盘问过货车司机，事故原因主要是因为超载翻车。 那里是十字路口，货车要转弯，又有行人急着过，司机就多打了点方向盘，然后翻车了。 警方本想判定是意外，但周朗生却要求再仔细查查。他们好歹做了20年夫妻，他对她还是有感情的，即便总是吵嘴。周家的面子警方还是要给的，于是又去调查了当时过马路的行人，查完依旧一无所获。 大概周朗生也觉得她最近作恶多端，所以以为有人陷害她吧，他私以为是唐家人发现黎兴川死亡的真相了。不过得出的结果，让他不得不相信，人在做天在看这个说法，心中那些恶念不免有所收敛。 第126章 那几天周沅哭得很伤心。 周家所有人都理所应当地以为她是最伤心的那个人，仆人也安慰她，周谈岳和周朗生更是安慰她。 周漾也试图安慰她，但他什么也没说，只陪她在屋顶坐着，在他面前周沅没哭没闹。 周沅先开口道：“你不觉得我妈是罪有应得吗？” 周漾闻言有些惊愕地看向她，很诧异她会说出这种话。 他问：“什么罪？” 做小三破坏别人家庭吗？还是害原配流产？ 他能想到的，周沅会知道的就这两种。 “哥，你不会还拿我当小孩吧？”周沅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就是因为大家都觉得我还小，所以我更容易知道一些你们觉得我听不懂的事情。” 周漾愣了下，他忽然觉得周沅心底藏了太多事，这不是她这个年纪该承受的。 第084章 我不想再失去任何人了(重逢) 她才19岁啊，想想他19岁那会儿还在为了他妈那点事儿和周家闹脾气。他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她，便闷着没吭声。 良久，周沅长叹一口气，又缓缓道：“哥，基因真是一种可怕的东西。” “你怕遗传你妈还是你爸？”周漾随口问道。 “我怕遗传爷爷。”周沅那双眸子闪烁着泪光。 周漾闻言心里猛地一咯噔，他觉得周沅肯定知道了什么。可他不敢问，他怕只是个幌子，他一问反而把他坐实了。 “哥，你会伤害我吗？”她又问，语气平缓但周漾听来莫明觉得沉重。 他笑得轻佻：“不一定。期待和我互相伤害吗？” 周沅闻言也笑得灿烂，笑着笑着那双清亮的眸子便开始模糊：“我不会伤害哥的，一定不会。我保证。” 周漾再次顿了一下，随即摸了摸她的头，“别说这些有的没的。” 上次跟我这么保证的那个人可把我伤得很惨啊。 周沅也反过去摸了摸他的头发，周漾皱眉扒拉开她的手，“好歹是你哥，给我放尊重点。” 说完，他才意识到，他已经接纳了周沅，接受了这个妹妹。 周沅倒没觉得异样，浅笑着站起身。她一头齐肩长发带点卷的垂在脑后，今晚她穿着黑色短袖、白色短裤，即便几年没跳过舞了，仪态依旧优雅。她慵懒地迈开周家祖传的大长腿，漫不经心地走向屋顶另一端。 “哥，你知道我听觉敏锐吧？” 周漾瞅着她的背影，认真做着一个倾听者。 “有时候我不知道是自己听觉敏锐才听到那些可怕的声音，还是我自己脑海里幻想出来的，真的挺可怕的，有人惨叫，有人求救，可是我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美女啊，哪里救得了他们……” 终于到了那边尽头，眼睛盛不下的眼泪滑落下来，从脸颊流淌而过，掉落在屋顶。周沅忽然转身朝周漾笑着喊道：“哥，我替我妈向你、你妈还有你的朋友们道个歉。以后的债我来还债吧，我比较无赖，我想走捷径——人死债清。” 那一刻周漾立马站起朝她飞奔过去，可还是晚了，她仰躺下去，他扑了个空。 “周沅！” 她跌落在楼下那条被灯光照亮的、凹凸不平的石子路上，后脑溢出越来越多乌黑的血。周漾整个人懵住了，双手撑着边沿，跪在地上，不知所措地看着周沅身边围了越来越多的人。 那个曾经注重精神享受、真爱至上、只想跳舞、只想有人爱她有人为她喝彩的小美女，眼里慢慢没了光，在她19岁这年，对这个世界没有任何留恋地离开了。 一定不会伤害我？ 草，周沅你tmd……你tmd临走前还要捅我一刀，你tmd……真的……真的很伤人啊。 他那颗心脏沉沉地坠着，久久没缓过来。 后来他们在周沅的房间里找到了一封遗书。 [妈妈的车祸是我设计的，如果妈妈醒来，请替我对她说声对不起吧。我以为杀了妈妈，噩梦就结束了，但是我又开始做关于妈妈的噩梦了，我不想再活在愧疚和痛苦中了，是我主动选择奔赴死亡，我解脱了，所以爱我的话别为我伤心，祝福我吧。] 祝福你，解脱了。 周家三代同堂只剩下三人了。 “爷爷，放过我吧。”周漾噗通跪在地上。 他实在扛不下去了，装人的日子好累。 那一刻周朗生一脸愕然地看着周谈岳，周谈岳只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你出去。” 周朗生应声又憨又懵地出去了。 周谈岳淡淡道：“周沅果然心智不够成熟。” 从周谈岳的话里，周漾大概知道他是刻意让周沅知道那些事的，不止和他的那次谈话，包括白慕婷的那些计划，他什么都知道，还要让周沅也什么都知道。 周漾终于意识到眼前这个人是疯子。他谁也不疼谁也不爱。 “周家的基因，因为你奶奶变得垃圾了。” 疯子。 “你后来的表现让我以为你不一样，你会成长，我也试着用这样的方式去让周沅成长，没想到她扛不住，你也崩了。你果然还是和你母亲一样脆弱。” “一想到周家以后就要交到你这样脆弱的人手上，我真是彻夜难眠。” “我、我不需要……”周漾颤着嗓子说道。 “你以为你可以选吗？想想你小姨，想想邵文轩，你再说你要不要吧，哦还有沈一柯。” 第127章 沈一柯？！ “他在你那儿？！”周漾心里一慌。 只是听到他的名字，他的心脏便开始疯狂跳动起来，他怎么可能释然啊。 “当然。所以好好听话吧周漾。” 那一刻，信了周谈岳的话的周漾心态彻底崩了。 “你把他放了，你把他放了。我都听你的。” 周谈岳，“你不恨他？他父母可杀了你的母亲，还分尸了。” 周漾：“那不是他的错……” “你还爱他？”周谈岳居高临下凝视着他。 周漾立马否认：“不爱。” “你的身上可不能有这个污点，实在不行，我就只能……” “不要！”周漾立马磕头认错，“我不爱，我不会爱他，更不会和他在一起。” “要记住你的话。” 周谈岳说罢便出去了。 留下周漾在周沅的房间里，捂住嘴干呕不止。 或许他从一开始就不该努力吧，不努力就不会让周谈岳看见，不被看见就不会被带回周家，就算以后真要他继承周家家主之位，那也是排在周朗生的后面。 哪里会有这么多事？ 他就不该努力，不努力就不会到a大，不会和黎兴川、邵文轩成为朋友，不会创业，不会再和阮怡、安叶姝联系。他们依旧优秀，生活也美好。 他果然就该做个混子，混一辈子。 可现在回不了头了，他只能往前走。 两天后，周沅的丧事处理好，那天很晚了，他才从周家出来，一出来便给林沁雯打了电话。 “姨，在干嘛呢？”他语气自然地问。 林沁雯说：“大半夜能干嘛，睡觉啊。怎么了？” “没事，就是太久没给你打电话了。” 林沁雯那边严肃道：“周漾，有事要告诉我，不可以瞒着我！” “那确实有点事。白慕婷出车祸成植物人了，你知道吗？” 林沁雯：“知道啊，都一个周了吧，新闻上早就说了，你断网了吗才知道？” “那你知道，两天前，周沅死了吗？” “啊？！”林沁雯赶紧刷了一下新闻，并没报出来。 “就在周家别墅顶层，她一个活生生的人就在我眼前仰躺下去。我没抓到……”周漾的声音空空的，说着开始哽咽，“我、我没抓到。我看着她走过去，我没跟过去……我太迟钝了，我没意识到她要跳下去……等我反应过来已经、已经来不及了…呃……嗝…” 他哭得喘不过气来。 “姨，我不想再失去任何人了……答应我，你要好好的……要好好照顾自己……” 林沁雯听着也掉眼泪：“周漾，我会一直在的，我会一直在的，我也会好好的。” “还有陈老师……陈老师也要好好的……” 林沁雯身旁一直憋着没吭声的陈巍张嘴了：“周漾，我也会好好的。” 他一中年男人被周漾的话弄得想哭，这大半夜的。 “那就好，你们继续睡吧。” 他说完就挂断了电话，开车去了江边。 他走上大桥，凭靠在防护栏处，那双深邃黝黑的眸子望向波光粼粼的江面，一动不动像一尊雕塑。只是在江边冷风的引领下，每根柔软的自来卷都像是带着情绪似的胡乱摇曳。 不知道过去多久，他抽出一支烟点上，在烟雾中继续凝望着黑夜。 yk，今晚的月色一点都不美，风也一点都不温柔，可我真的好想你啊。 又让你说对了，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 可是怎么办，我还是没学会往前看。 你怎么当初净给我吃甜头，不先教会我这件事呢？这件事，真的，太难了。 “嗡——”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周漾一手夹着烟一手拿出手机看了眼消息。 原来只是弹出来的新闻。 他不动声色地关上手机刚想往兜里塞，结果手滑了一下，手机掉了，烟也掉了，他伸手就要去抓，忽然被一个人从身后抱住。 手机掉下去了，就像周沅掉下去了一样。 他忽然情绪失控地冲身后的人大喊：“你tm神经……”病啊。 看到那张日思夜想的脸，他瞬间安静了。草，最近精神状况实在太差了，都tm出现幻觉了！看来回去该加大剂量了。 “别跳。”沈一柯满目心疼地凝望着傻愣着的人。 连声音都惟妙惟肖的，他的想象力真丰富。算了，就当是自己给自己的慰藉吧，毕竟看着还挺真实的。 他反过来抱住沈一柯，流着泪发疯般亲吻他。 啧，这个人的唇居然是甜的，很久很久没尝到甜味，现在居然还能给幻想出来，草，万一幻想结束，那不是更难熬了，好烦，可……可真的不想打破这个美好的梦。 周漾越发疯狂地索取，可慢慢的，他变成了被动那一方，变成了被索取的那一个。 他的眼泪流淌得更厉害了。 yk，怎么办，我到现在还在幻想你是爱我的，还把你幻想得这么主动这么狂，我该怎么走出来啊……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往前走，我该怎么面对十之八九的不如意，我面对不了啊! 夜深了，桥上没什么人，只有快速驶过的车辆。 他们吻了很久很久，换了气又继续，直到周漾的手探进沈一柯的衣服，他们终于停下。 第128章 停下那一刻，周漾顾不得这是不是幻觉了，情绪彻底外泄。 “你爱我对不对？你爱我对不对？你爱我对不对？” 他颤着嗓子连问了三遍这句话。 沈一柯满腔柔情直达眼底，极其耐心且坚定地回道：“对，对，对。” 周漾闻言将头抵在他的颈窝，扶住他的臂膀，不带一丝隐忍的大哭起来。 天哪，这个梦tmd也太对他胃口了，千万、千万不要叫醒他。 第085章 愿意陪我一起活吗？ 之后周漾一直紧紧扣着沈一柯的手，怕沈一柯忽然就没了，夏天，沈一柯的手依旧是冰冷的，或许因为是晚上吧，也可能是记忆中只感受到冰冷，毕竟这是他的幻想啊。 而沈一柯也任由他用力抓着。周漾瘦了好多，手也跟着瘦了很多，可手心还是暖暖的。 他们并肩走下了桥。 然后周漾说：“沈一柯，带我走吧，我们私奔吧！” 带我走吧，在我的精神世界里。 “好。”沈一柯浅笑点头。 这晚他坐在沈一柯机车后座，环住他的腰，贴在他的背上，听着轰隆隆的发动机声音，山路颠簸得让他渐渐意识到这不是梦不是幻想，沈一柯真的带他私奔了。 大概两个小时的路程，他们抵达了沈一柯隐居的小山村，周漾才知道原来他一直离他这么近。看吧，这个人多能耐，不用出国，就在他眼皮子底下，他都找不到。 在沈一柯的小平房里，他们又吻了很多遍，他们缱绻缠绵，试图将对方揉进自己身体里。像普通小情侣一样，互相帮助。 山里条件简陋，沈一柯烧了水，两人一起洗了澡后又相拥而眠。 翌日，周漾在中午才醒过来，他猛地睁开眼。 他梦见了跳楼的周沅，梦见了邵文轩坐在黎兴川的墓前，梦见了阮怡缩在床脚朝他尖叫……他哭着抱住又坐过来的沈一柯。 他说：“沈一柯，别爱我，别出现，你要藏起来，快藏起来，不要被任何人找到……” 这次反过来了。轮到他劝他放手了？ 沈一柯眉心微蹙，轻抚他的脑袋后又将手指插进发丝，轻轻地按摩着，安抚他的情绪。 他柔声低语：“周漾，你知道的，我不擅长拒绝你。所以再说一次，完整地再说一次，我都听你的。” 周漾脑海里再度浮现出那些可怕的画面，于是哽咽着重复道：“别、别爱我……别出现，你要藏起来，不要……yue！” 他又开始干呕。 那一刻沈一柯的心脏猛地一揪，他将周漾推倒在床上，撑着床沿，轻吻他的额头，语气低沉而温柔：“对不起周漾，这次不能听你的了。” 周漾的情绪波动稍微小了点，没再干呕，可眼泪却依旧不停地往外涌。 “我的错，不哭。”沈一柯温柔地抹去他的眼泪，可怎么也擦不干。 “我不敢试……yk，我不敢试……”他将胳膊盖在双眸处，哭得浑身发抖。 沈一柯轻抚他泪汗交织的湿发，温声安抚道：“你什么也不用做。交给我就好了。相信我。相信我。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了。” 许久，他终于哄好了周漾。 简陋的屋子里，两人坐在两根小凳子上，隔着一张小木桌子吃了一顿简单的午饭。 吃完后，沈一柯从口袋里掏出一颗奶糖。 他说：“作为你乖乖吃饭的奖励。” 周漾迟疑了一下才接过来，然后轻笑一声，拆开塞进了嘴里。 好苦。 他忍住吐出来的冲动，依旧面带笑意。 可能因为昨晚尝到了甜头，所以他忍不住站起来，俯身吻住沈一柯的唇，他将那颗糖渡到沈一柯的嘴里，沈一柯又给他渡了回来，这样好像那颗糖就是甜的了。 那颗糖吃完后，他们又回到了床上，缠绵悱恻。 周漾的手试探性地摸到了沈一柯的尾椎，“我可以上你吗？” 他直接得让沈一柯有点想笑，没想到在这种事上，他还挺礼貌的，虽然有些难为情但沈一柯依旧宠溺地点了一下头“嗯。” 没办法，他真的不擅长拒绝他，尤其是这么礼貌的他。 可一切准备就绪后，周漾看到他腹部那块淡淡的疤却迟疑了，他想到沈一柯以前为了将银凉送进监狱将自己弄成重伤的事情。 “一定很疼吧？”他的手转移到他腹部的疤痕，轻轻摩挲着。 沈一柯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什么，他大概是觉得那道疤是曾经自己捅出来的吧，但事实上并不是，那些他自己捅出来的伤口结的疤，他在转去湘城一中之前就都给去掉了，只有这道手术留下的疤太深了怎么也去不掉。 但就让他这么以为吧，他不需要知道那么多。 沈一柯温声回道：“不疼了，过去很久了。” 周漾那双黑眸湿漉漉地望着他，“yk，我不想再让你疼了。” 说罢，他主动坐了上去，真的很疼，他极度隐忍还是没忍住叫出了声“啊——” 尽管沈一柯已经很温柔了，可他还是疼得要命。但他庆幸，他刚才没有那么做，庆幸疼的是自己。 沈一柯看他脸色也心疼他，想着要不算了，但周漾却不让他撤退。 周漾颤着音安慰道：“第一次有点疼很正常。亲我，亲我就不疼了。” 第129章 沈一柯欲言又止，因为他看起来并不是有点疼的样子，他只能去亲他，以他说的方式缓解他的痛楚。 终于结束了，两人大汗淋漓。 在沈一柯给他处理时，周漾一边疼得龇牙咧嘴一边忍不住抱怨：“好歹装个空调吧，你在这住多久了？什么家电都没有。” “乖，再忍忍吧，今晚就回去了。” 沈一柯的话让周漾心脏一怔。 周漾垂眸低声问：“你真的什么都知道吗，知道回去要面对什么吗？就算我们不说，也不免会有有心人爆出我们俩的关系，到时候你会被很多人指指点点，世人都戴着有色眼镜看你……” 我们就像见不得光的臭虫…… “这是最不用担心的事了。”沈一柯温声道，“我知道你放心不下他们，知道你被人打压，也知道对方手段狠厉，虽然不知道是谁，但是没关系，我们可以正常的生活下去的，就在忻城，在你喜欢的任何地方。” “md，说得我tm就快信了。我给我员工都没画过这么大的饼……”周漾嘀咕道。 沈一柯轻笑，开头的鼻音性感而充满蛊惑力，他手上收工了，那只手又揉了揉周漾依旧如以往那般茂密柔软的自来卷。 是真的哦，咩咩，这次你可以信。 周漾感受到他手指的冰凉，又忍不住蹭了蹭。 虽然在夏日里，这份冰凉很舒服，可他还是没忍住担心，侧着脑瓜看向沈一柯，“你的手一直都这么冰冰凉凉的，身体真没什么毛病吗？” 沈一柯眉目温柔，那张脸朝他靠近，嘴唇贴近他的耳朵，低语道：“没有呢，大概是体质特殊吧。” 说完，他轻吻了一下周漾的耳朵，把周漾好不容易平息下来的yu望又给挑起了。 沈一柯看出他的眼神不对劲，手下滑，试探性地摸了摸，果然起立了。 他眯缝眼，温声轻笑：“又想要了？” 周漾将头别向另一边没说话。 沈一柯见状陪他侧躺下来，环住他的腰，在他脖颈后低语：“过几天吧，太疼了，你的身子吃不消的。” 周漾依旧没说话，其实这真不能怪他，他只是太爱了，而沈一柯恰巧又会了那么一点……他的温柔总是让他更加骚动。 但的确，很疼。所以他只能努力偃旗息鼓。 良久，周漾又问：“你一直一个人吗？” “嗯。”沈一柯的额头抵在他的后脑勺，低低的鼻音轻轻地应道。 听到他的回答，周漾的心脏像是压了块大石头。沈一柯一直一个人，沈一柯结交的朋友都在他身边，他还有那么多人陪着，可沈一柯什么也没有。因为他让他藏起来，他真的就藏起来了，一个人默默挨过了这四年，兴许还有m国那五年吧。 周漾本想说，其实当初只要你说一句爱我，我不会让你走的，可想想，走了挺好的，不然他可能会成为周老爷子第一个下手的对象。 现在呢，周老爷子又怎么会放过他？他不也护不住他，可没办法，他真的离不开他了，他是他生命里唯一的一点甜了……大不了就殉情吧。 周漾转过脸来，原本闭着眼的沈一柯睫毛颤了颤也睁开了眼，望着眼前不足十公分的脸问：“怎么了？” 周漾凝望着他那双好看的眸子，薄唇轻启：“yk，你愿意陪我一起死吗？” 沈一柯顿了一下，而后将他的脑袋摁在自己颈窝处，他温声回道：“我愿意。那咩咩愿意陪我一起活吗？” “……嗯。”周漾迟疑了片刻轻点了一下头。 那当然最好了，可如果太痛苦了，还是一起死好一点吧。 两人又安静了下来，安静地听着山间的蝉鸣、鸟叫和风吹过竹林的飒飒声。 周漾像是才反应过来似的，忽然蹙眉扬起下巴问旁侧的人，“为什么要叫我咩咩？太娘了吧！” 沈一柯温和地笑着，“因为你是小绵羊啊。” 周漾抬高音量反驳道：“我哪里像绵羊了？还小绵羊？！我还是觉得我更像一头狼……不能因为我让你上，你就不拿我当回事了，我在外面还是很厉害的。” 沈一柯闻言笑容更深，“嗯，知道了。你是一只厉害的小绵羊。” “草！啊……嘶~”周漾想坐起身来，一下又拉到了伤口，蓦地锁紧了眉心。 沈一柯也瞬间收敛了笑容，按住他人，让他重新躺了回来，妥协道：“行行行，你是狼你是狼，你是最猛的狼。” 第086章 让你捡便宜了 “我就不该让着你……”周漾一脸赧然地小声嘀咕。 沈一柯眼角噙着笑，动作温柔地拨开周漾眼前的碎发，露出他那双羞赧的双眸，诚恳地道了声：“谢谢。” “谢个锤子……”周漾垂眸，底气不足地骂了一句。 “咩咩，”沈一柯埋进周漾的颈窝。 “都说不要……” “我爱你，”沈一柯蹭了蹭他的脖子，“我真的很爱你，很爱很爱……” 这一刻，周漾鼻尖有些发酸，他不知道沈一柯压抑了多久，他到底是有多自责才会那么压抑自己的情感。 算了，咩咩就咩咩吧。 “我也爱你，很爱很爱，无敌爆炸爱。” 这晚，他们并没有回忻城，因为沈一柯还是觉得周漾那里很疼，这山路崎岖，颠得不行，临时决定多休养几天。 第130章 两根小凳子，一盘蚊香，一把蒲扇。 他们坐在门口乘凉，仰望着璀璨的星空，听着稻田蛙声一片，远离城市的喧嚣，享受着独属于山村的夏夜。 沈一柯拿着蒲扇像老奶奶一样给周漾摇着风，不动声色地望着他。 周漾穿着他的衣服，对于现在的他来说那衣服竟然还挺合身，可明明四年前周漾看起来比他壮实不少。周漾柔软的发丝随蒲扇带去的风而动，时而扫过眉梢、时而绕过耳郭，相比十年前，整个人温柔了不少，心里也苦了不少吧。 他好像还是那个少年，又好像不再是那个少年，沈一柯心底不由得有些沉闷，几不可见地收了收唇角。 他们故作轻松地聊着那段没有对方的过往，谁也不说伤心的事，看起来还算和谐。聊着聊着，沈一柯注意到周漾蹙起眉、眸色也有些烦躁、呆滞，没一会儿就咂吧两下嘴，他知道周漾大概是烟瘾犯了，于是进屋拿了包他以前常抽的某牌香烟出来递过去。 “你抽烟？”周漾蹙眉反问，语气不甚友好。 沈一柯眉眼弯弯，“我不能抽吗？” “不能。早点戒了。”周漾语气霸道，说罢，快速拿过了那包烟。 沈一柯温声道：“好~我不抽。” 他本就不抽，可这么些年，周漾可能需要的东西，他都会在家里备上，虽然说着彻底消失，可总归是有念想的，总归想着能有正大光明重逢的那天。 周漾点燃一根烟吸了一口，便夹在指尖了，状态得到缓解后，他眸色不明地看向旁侧兢兢业业摇扇子的人，吊着嗓子说，“我发现你东西都准备得挺齐全的啊~那种东西都有，你应该有约过吧？” 沈一柯闻言忍俊不禁，一手继续机械般摇着蒲扇，一手摸着鼻尖，掩面不语。 周漾见状皱眉道：“问你话呢！我相信你一直是爱我的，但都是27、8的人了，那方面总要解决的吧……说说吧，男的多还是女的多？” “没事儿，我理解，不怪你，毕竟我又不在你身边。现在给你机会，赶紧坦白，以后让我发现可就不能这么算了。” 皎洁明亮的月光下，沈一柯憋住笑，放下掩面的手，目光温和地看着周漾，不答反问，“你呢？” 28岁的你呢。 周漾避开他的目光，吸了口烟，吐出烟雾，又看着散开的白烟，“你就嘚瑟吧，让你捡便宜了，我没办法，我对别人没反应。” 沈一柯闻言嘴角再次噙着笑，目光柔和地遍布在他身上，“那你也捡便宜了。” 周漾倏地嘴角上扬，眉梢轻挑，抬眸看向他，毫不掩饰地嘚瑟起来：“那你准备那么齐全是不是早就盼着这一天了？” 见沈一柯又不吭声，周漾脱掉拖鞋，脚丫子在他腿上蹭了蹭，“说话啊——” 这个人还是流里流气的，让人想起在小溪里搞事那天。 沈一柯眼底覆满笑意，坦诚道了一声，“是。” 但也只是盼着，希望渺茫的盼着。那是妄念啊。 得到肯定答复的周漾心满意足，但还是没忍住嘈了他一句，“你真tm是个闷骚，太tm能憋了！” 沈一柯浅笑不语。 之后几天，沈一柯带周漾去看了看他的菜园。 周漾看着那片菜地，吐槽道：“你这是提前过上养老生活了？不无聊吗？让你藏起来，也没必要藏这么深吧，当真不想被我找到？”不想被找到，还tm准备那些东西，傻不傻啊！ 沈一柯没吭声，没办法，他的话，他哪儿敢不听啊。 “沈一柯……猫呢？”周漾忽然想起似的，问道。 他记得沈一柯有一只猫的，那短暂的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他还时常和那只猫争风吃醋。 后来沈一柯走的时候也带走了那只猫，现在想来，那或许是他唯一的陪伴了。 沈一柯淡淡道：“死了。前年家里进了条眼镜蛇，被咬，没救回来。” “卧槽……”周漾傻了一秒，眉心随之紧蹙，“你家还进眼镜蛇了？！你这都过的什么日子啊！你tm是来荒野求生的吧？！” 又想起那只没爪子的猫，的确没什么反抗能力。但同时又庆幸，咬的是猫不是人，可是他的yk真的是一点陪伴都没有了。草，好烦。 “没那么夸张。”沈一柯温声笑道。 周漾忽的抱住了他，“早知道就不放你走了。” 沈一柯睫毛轻颤，“你真的不怪我吗？” “怎么可能不怪？！我tm恨死你了，一毕业就丢下我走了，说再见就再见……你tm明明喜欢我还藏着掖着，说不爱就不爱……”周漾越说心底越是酸涩。 沈一柯轻轻开口提醒道：“那你母亲的死呢？” 周漾声音有些哑，“那是你父母做的，和你有什么关系……我只是怨你是因为愧疚才对我好，怨你根本没真心对我，我怕留你在身边，你不快乐……” 原来他不是因为怪他才赶走他的。 沈一柯好久好久没这么开心过了。那一刻心中仿佛绽放了无数烟花，满天闪烁。 他本来想和周漾解释清楚当年的真相，可是现在已经没必要了，他自己清楚就好，接下来的事交给他就好了，周漾不该知道那么多血腥的事，更不该掺和进来。 他什么也不用做，他只需要做他自己，做他心中熠熠生辉的太阳就好了。 第131章 两人紧紧相拥，力道都挺重，可没人说一句“别抱这么紧”。毕竟他们都恨不得将对方揉进自己身体里，融为一体，谁也别想撇下谁。 最后，沈一柯说：“估计一时半会儿是回不来了，把这些菜拔了带走吧。” 周漾很想说一句，没那么穷，但想想沈一柯到底是节约，是会过日子的贤妻良母，他就随了他的意思吧。 但刚拔两颗包菜，他就后悔了。 “啊！草！有虫！！”周漾大惊失色丢掉手上两颗包菜，猛地跳开了。 沈一柯走过来，直接伸手捏死了那两只菜青虫，又捡起那两颗包菜朝他走过来，安慰道：“别怕别怕，不咬人的。” “你、你离我远点……”周漾一想到他徒手捏死了那两条虫就觉得恶心。 沈一柯动听悦耳的嗓音轻快道：“嫌弃我了？” “没……这菜咱不要了吧，市里有的是，咱别跟虫抢吃的。”周漾诚惶诚恐地说。 “可我这是纯天然的，没打药才会有虫，这样的比较健康，适合给你吃。”沈一柯试图挽回一下。 周漾连连摆手：“不要不要，别给我吃。我就爱吃不健康的。” 他这辈子最怕软体动物了，什么虫子、蚯蚓啊、蛞蝓…… “卧槽！”他手臂上痒痒的，一看tm是一只蛞蝓。 “没壳的蜗牛！” 他吓得赶紧用手指弹开了它。 沈一柯虽然知道他很害怕，可还是没忍住笑出了声，但很快又憋了回去，只是脸上的笑意怎么也掩饰不住。 “别tm笑了，快来帮我看看，我身上还有没有什么虫！”周漾凝眉吼道。 沈一柯正准备过去，又被他喝住：“菜放下！” 于是他又听话地把菜放下再过去，仔细地给他检查了一遍。 “还有吗？”周漾扭着脖子问。 事实上是没有的，但沈一柯没忍住逗了他一下：“等等，别动。脖子后面……” “快！快搞死它！”周漾面目扭曲，癫狂地喊道。 然后在感受到沈一柯温润的唇瓣那一刻清醒了过来。 “你耍我！”周漾暴躁地瞪了他一眼。 沈一柯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没有，我帮你吃掉了。” “……”周漾嘴角抽抽，斜了他一眼没再说话。 那一刻仿佛回到了18岁那年，和沈一柯还不是太熟的时候，沈一柯的行为总让他无语，可现在28岁的他开始怀恋那样的日子了，他喜欢这样的沈一柯，怎样的都喜欢，只要爱他就好。 看得出周漾的确怕虫，沈一柯最后迟疑道：“你要是真不乐意，那就不带了吧。” 周漾蹙眉反问：“欲擒故纵？以退为进？” 被看穿的沈一柯无声叹息后道：“你现在变聪明了，套路不了了。” “一直很聪明好吗？好好说话，我又不是不答应。”周漾睨了他一眼，“你要带就带，自己拔去，我金贵，干不了这活儿！” “好~”沈一柯蓦地笑得像只心满意足的小狐狸。 后来两人提着那一麻袋菜回了忻城，并分了一半给林沁雯和陈巍带去。 看到沈一柯那一刻，林沁雯愣了一下，但看周漾眼底掩饰不住的爱意以及忍不住上扬的嘴角，她什么也没说，开门让他俩进来了。 第087章 你还是太善良了 虽然周漾私下很嫌弃那些被虫咬过的菜，但还是一脸骄傲地和林沁雯说：“姨，别看卖相不好，都是纯天然无公害无添加的，没打过农药……沈一柯亲手种的，健康安全。” 林沁雯许久没见过他这般孩子气了，后面这两年，他成熟、理智得让林沁雯差点儿忘了他以前也曾调皮也很欢脱也会跟她斗嘴。她觉得自己还是太自以为是了，自以为周漾和沈一柯在一起生活会变得艰难变得痛苦，她从没问过周漾是否愿意忍受那些苦。 现在看来，那些坎坷在他对沈一柯的爱面前都不值一提。 后来沈一柯主动进厨房帮陈巍打下手，周漾和林沁雯坐客厅里聊天。 也不知是刻意的还是无意的，两人都没说起沈一柯，更多的是聊起了周家，聊起白慕婷出事故变成植物人以及周沅的死。 林沁雯问周漾：“周沅到底为什么想不开，你知道内情吗？” 周漾摇了摇头：“不知道。” 他说得轻描淡写，掩饰着内心的沉重。他消失的这几天里，周沅的死讯并没有传出来，她的遗书也没被公开，这对于周老爷子和周家来说都是最好的处理方式，这种非自然死亡太容易引起议论了。 白慕婷才出事没多久，周沅又出事了，舆论会把周家推上浪尖的。然后不少和周家势均力敌的家族就会趁机搞事，周家的股市肯定会动荡不安……但周漾觉得这不是主要原因。估计周老爷子还是更担心有心人士，从周沅下手，发现更深更大的秘密吧。 虽然老爷子说，都是白慕婷干的，他只是默许了，但周漾知道，他会默许这些事肯定背地里也干了至少干过更恶心更残暴的事。 周漾不太想去探究那些事，他只想守住眼前的人和物就好了。 林沁雯不该知道那么多，知道的越多越危险。 “我看当时周沅死了，你还挺伤心的。你后来是有经常和她来往吗？”林沁雯又问。 周漾笑了笑：“就说过几次话吧。她发现自己挺对不起我的，我发现她挺无辜的。后来她叫我哥，还给我跳了一支舞……” 第132章 说着说着，周漾有些笑不出来了。 他自动撇开话题：“你呢，陈老师对你还好吗？” 林沁雯隔着玻璃看向厨房里的身影，“开玩笑，他敢对我不好？我赚的钱是他n倍好吗，对我不好，我跑了，他上哪儿去傍富婆？” 周漾笑而不语。陈巍是个老师，不好好教书就回家继承家产的那种老师。他对生意没兴趣，比起那些，他更想教书育人，他喜欢这份职业，人类灵魂工程师这个称呼也是他告诉林沁雯的。 所幸家里人是支持他的，林沁雯也是支持他的，虽然总是嘲笑他工资微薄。 最后林沁雯看向陈巍身旁的沈一柯，想问什么却又没问出口。 而周漾起身进厨房了，林沁雯见他和陈巍说了什么，陈巍便出来了。 “厨师长都出来了，今晚的晚餐还能行吗？”林沁雯随口调侃了一句。 “放心吧，沈一柯会的。”陈巍说完又补充了一句，“一家人有一个人会就行了。” “什么一家人，话别说那么早。”林沁雯心思有些沉重。 不是确定的事，她一般不会寄寓太多希望，她害怕这事成不了，希望破碎跟着难过。 “周漾28了吧，他这个年纪，身边一个女人都没有，几乎已经定了。”陈巍以为林沁雯还想扭转周漾的性向。 “而且，你没看他和沈一柯在一起有多开心吗？” 隔着玻璃可以看到厨房里两人脸上的笑容从未断过。 林沁雯知道，如果没有意外，这事的确就定了。可周漾现在是周家的人，尽管他曾说他体内还流着一半林家的血，可林家就她一个扛不住事的，她能为他做什么？什么也做不了。 周老爷子不同意，她完全没办法。 可周老爷子在两年前就说要把家主之位传给周漾了，如此重视他，又尤其注重颜面的老头子，又怎么可能由他胡来？ 厨房里。 周漾看着满是虫眼的菜叶说：“其实我觉得打点药也没关系，不是有什么安全剂量吗？” 沈一柯不轻不重地回道：“放心，以后有的是机会吃那种菜。” “生气啦？”周漾笑着挑了一下眉梢。 沈一柯眉眼带笑：“没有，虽然我希望你健康，但你的快乐也很重要，不喜欢以后就不吃了。” 这句话又撩得周漾心痒痒，十年了，他和他都还记得这句话。时间好像一直没走，只是越发硬朗、成熟的面庞提醒着他们，的确过去很久了。 “yk，我也希望你健康快乐。”周漾忽然放柔了语气。 沈一柯眸色温和，肯定地回道：“会的。我们都会健康快乐的。” 周漾却微微垂下眸子，目光落在水池旁满是虫孔的菜叶上，低语喃喃：“你知道黎兴川走了吗？还有阮怡和安叶姝……” “我知道，”沈一柯温声打断了他的话，“我都知道。” “对不起……我没能保护好他们。” 沈一柯眸子里满是心疼，柔声安抚道：“周漾别和我说对不起，你不需要和任何人说对不起。不怪你，你也是受害者。” 我也是受害者？ 这句话让周漾想哭，我怎么好意思被称为受害者，我是那个罪魁祸首啊。 没忍住的泪意从心底涌上来，泪花直在眼里打转。 “不哭，你姨还看着呢。”沈一柯轻拍了一下他的背。 周漾那两滴眼泪还是掉了下来，背对着客厅。 “咩咩，不哭，会好起来的。”沈一柯终究还是不顾客厅里的两人，轻轻揉了揉他的后脑勺。 客厅里的两人看见后都别开了眼，陈巍也跃跃欲试地将手放在林沁雯的脑袋上，不过刚放上去就被拨开了，“别碰！刚做的头发！一万块，你两个月的工资！” 陈巍收回手，看着她那一头爆炸式的羊毛卷欲言又止，就这？一万？ 又等了快半个小时，饭菜烧好了。 周漾主动报了一下菜名：“土豆炖牛肉、糖醋排骨、蒜香虫眼小白菜、手撕虫眼包菜、虫眼小白菜肉丸汤。首推后面三道菜，这都是你们在城里吃不到的。” “……”沈一柯有些无奈，一时间分辨不出这是好话还是坏话。 不过陈巍和林沁雯都很给面子地尝了一遍。 怕虫大概是遗传的，林沁雯尝过以后就再没吃过那三道菜了，和周漾一样。不自觉的，陈巍和沈一柯吃完了那三道虫眼菜，而周漾和林沁雯分别吃光了土豆炖牛肉和糖醋排骨。 两人要走的时候，林沁雯对周漾说道：“我那边的公寓，我的东西搬得差不多了，以后就留给你了。我这把钥匙也给你。” 周漾木讷地接过钥匙：“我也用不上啊，我有住的地方。” “总会用的上的。”林沁雯道。 “行吧，可我有钥匙，这把还是你自己留着吧。万一，我是说万一啊，陈老师对你不好，你还能有个去处……” 身后套垃圾袋的陈巍忽然望过来，“我觉得我比较需要这个去处。” “闭嘴吧你。” 林沁雯说完，周漾和沈一柯都忍不住笑了。 之后还是拿着钥匙走了。 或许，大概，如林沁雯所说，会用的上吧。 回去的路上是沈一柯开车。 周漾看他轻车熟路的样子，随口问了一句：“你后来是不是还来过这儿？” 第133章 沈一柯顿了一下，“怎么忽然这么问？” “你不觉得你很熟吗？我们昨天才回来，在那之前你也就四年前跟我一起去过那座别墅吧……你现在都不用导航，你是觉得我有多蠢才猜不到？” 沈一柯笑了笑，“没想瞒你。” 因为没想瞒他，所以也没细想，也没去设计。不过就只去过一次的地方，他也真的能记住路，脑子好使的人就是这样，很多东西想忘都忘不掉。 “所以，我吞安眠药那次，是你把我从地库里拉出来的？”周漾虽然是问句，但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沈一柯没吭声，周漾知道他是默认了。 周漾眸色暗了暗，委屈地嘟囔道：“你真tm狠。我都要死了，你也不回来……”明明以前还会为我空手接白刃，还会在可能发生车祸时挡在我前面，还会因为我拿着块破瓷片就吓得不敢走…… 沈一柯眸色跟着有些黯淡，有愧色有遗憾还有丝丝委屈。他什么也没解释，也不知道该解释什么。 “还有我出车祸那一次，也是你拖上来的吧？”周漾又道。 沈一柯再次默认。 可这次周漾却笑了，“我发现你其实也是个挺记仇的人，你救了我，却连一个电话都不愿意帮银凉打……我还以为你和他真的冰释前嫌了。不过那家伙就该那种下场，看看他都对安延年、对你、对安叶姝和阮怡做了些什么事！死不足惜。” 沈一柯那双美丽的眸子里泛起几分虚弱：“周漾，你不觉得我很残忍吗？” “残忍？”周漾像是听到了一个笑话，“你这样的人要是算残忍，那这个世界上就没好人了。” 沈一柯笑了笑没再说话。 第088章 我一直都是你的 “你还是太善良了，所以对这么个人渣见死不救之后，心里负担都这么重。以后别这么善良了，这个世界很可怕。”周漾试图安抚一下他以为的幼小心灵。 沈一柯微微垂眸，睫毛几不可见地颤了颤，他可真的算不上善良，接下来做的事就更不善良了。 他不救银凉并不是因为银凉对安延年、安叶姝和阮怡做的事，从蓝染那里，他知道了当年的真相，银凉是替蓝染背锅的。 蓝染能描述出细节，可银凉几次交代的内容细节上却总有差异，因为他没参与。但他默许了他们利用安延年对付他，只是没想到闹出人命来。当时蓝染被吓住了，银凉主动背的锅，出于义气也出于狂妄。 至于安叶姝和阮怡后来受到的伤害也更多的是蓝染的错。他不救银凉仅仅是因为银凉弄伤了周漾，他甚至有想过把银凉连人带车一起推下去，制造死亡，但又觉得不该在周漾看得到的地方那么残忍，所以只是见死不救。所以他怎么能算善良呢？ 真正善良的其实是你啊，周漾，是那个捧着一大瓶水紧张兮兮地扶着我一口一口喂给我的你，是那个会捂住我的眼睛说那只猫被碾死了会吓到我的你，是那个会把鸡腿扔给狗还哄它过来吃的你。 这个世界很可怕，可周漾，我希望你的世界至少是没那么可怕的。 见沈一柯久久不说话，脸上也没点笑容，周漾心里忽然有点过意不去，“怎么了？还因为我说你狠心不开心啊？我就随便开个玩笑。” “没有。”沈一柯嘴角挤出一抹笑。 周漾觉得他口是心非，还是得想个法子逗逗他。 “嗯~”他忽然一脸欲求不满般娇嗔了一声。 沈一柯闻声立马笑了，“干嘛？” “我能干嘛？”周漾痞痞地笑了笑，又看了眼行车记录仪，“你说行车记录仪会把声音录进去吗？” 他是知道会的，但还是不由自主地问了出来。 “会。”沈一柯肯定道。 周漾脑子又想远了，“那你说那些人车/震的时候，那些声音会不会也给录进去了？” 沈一柯带着笑轻蹙眉，“你又在想什么？” “我能想什么？”周漾又是方才那副样子，笑得又痞又坏。 沈一柯忽然意识到，周漾说话的方式和自己越来越像了，总是喜欢不答反问，以问代答。 “你想车/震？”沈一柯直白反问道。 那张清冷与温柔并存的脸不会因为说这样的话而显现出丝毫嬴荡，仿佛只是在问你早餐想吃点什么似的。 “你不想吗？” 完了，这该死的胜负欲。明明只是想逗他开心的，怎么悄然把事情导向了不可描述的境地了？ 说完后，周漾的羞耻感才后知后觉地爬上心头，草，周漾你在说什么鬼话？ 他掩饰性地别过脸，摇下车窗，点了根烟，吸了一口缓缓倾吐在窗外。 夜晚，窗外的风有些大，带来丝丝凉意的同时，也吹乱了他的头发。 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上次、也是第一次做的画面，其实除了痛，真的挺爽的，只是沈一柯看他疼得厉害不乐意再来，一直到现在也没再做过。 他正回味得入迷，车忽然停下了。别墅在郊区，这条路很空旷，没什么车、更没什么人，出奇的安静。 “怎么了？”周漾吐完一口烟侧过头来看向沈一柯。 “车/震啊。”沈一柯一副“不是你说的吗”的表情。 “啊？？？”在周漾傻愣着的时候，沈一柯解开安全带、又开车门、下车、走过来给周漾开门、解安全带，一气呵成。 第134章 周漾一时间有点懵，但身体却很配合地下了车，又到了后座。 车门重新关上。 周漾提醒了一句：“行车记录仪。” 沈一柯：“关了。” 狭小的空间里，两人粗重的呼吸声尤为清晰，空气中弥漫着的荷尔蒙、身体里流蹿着的多巴胺都越来越浓郁。 到最后一步，沈一柯还是迟疑地问了一句：“你确定真的要吗？你上次叫得很……惨。” 鬼tmd叫很惨，烦不烦啊……逮着这事儿羞辱我，你很爽吗？ 周漾略显羞赧地将胳膊盖在眼眸上，哑着嗓子说：“都说了，第一次都会有点疼……这次不会了，以后都不会了。” 看沈一柯依旧没有动，周漾没忍住皱眉骂道：“tmd，是你那方面不行了，还是我魅力不够大了？都tm箭在弦上了，你还想临阵脱逃？” 你要不行就滚开，让老子来！ 后面这话，他没说，他知道激将法对沈一柯是没用的，沈一柯真是个极其自律的人，自律得周漾觉得他是个x冷淡。 沈一柯闻言试探性地往里面送…… “呃——”周漾生怕他又因为自己叫太大声就不要了，不由得咬住了手指。 疼和快感交织着。 “啊——”周漾最后还是叫出了声。 “对不起……”沈一柯凑近他的耳畔低语喃喃。 他轻吻着周漾的耳垂、下颚、喉结、锁骨……在周漾全身松懈下来后，又是一次顶撞。 “草！”周漾没品地骂了一句。 “我错了……”沈一柯嘴上这么说着，但yu望始终占据高位，将理智碾压。 云雨一番后，两人又相拥了片刻。 “总感觉这几天发生的事太美好了，有点不真实。” “痛得也不真实吗？” “滚，别提这个，真这么想羞辱我？” “没有，真的只是心疼。” 我怎么会羞辱你啊，维护了你那么多年的脸面，我怎么舍得羞辱你？ “屁大点事儿，有什么好心疼的。” 多心疼心疼自己吧，烦死了。 …… “yk，你是我的吗？” “我是你的。” “那你会一直是我的吗？” “我一直都是你的。” 过去，现在，未来，一直都是你的，一直都只是你的。 所以，你别不要我。 之后，沈一柯回到驾驶座开车，周漾两腿发软，没挪窝，一直躺后座，一只胳膊放在胃部，一只胳膊盖在双眸。 这次过后，周漾意识到沈一柯上次收敛太多了，似乎这次也有所收敛……明明腿还软着，他莫明地开始期待下次。 真是羞耻又堕落。 但想想自己也不是什么十七八的少年了，没必要羞耻感爆棚，那太矫情了。而且这种欲仙欲死的堕落能让他短暂地忘记那些烦恼，能让他的负罪感短暂的消失。 没什么不好的。 到别墅后，一下车，周漾就跟没骨头似的吊在沈一柯身上，笑得又娇又贱，跟喝了假酒似的。 直到看到邵文轩，他脸上的笑立马消失，并收回手、站直了身，不自觉地远离沈一柯，但沈一柯又给他拉了过来。 因为黎兴川的事，周漾对邵文轩一直满心愧疚，自从他吞安眠药那次见过后，两人便再也没见过了。 邵文轩和两年前没差，依旧乖乖的，只是散发的气质疏离了很多。 周漾试图挣开沈一柯的手，因为他一直觉得是自己间接害死了黎兴川，导致邵文轩失去了喜欢的人，所以不想在他面前表现得幸福，太讽刺了。 力气挺大啊！草。见实在挣不开，周漾只好压低声说：“别酸了，他早就不喜欢我了……” 沈一柯温声回道：“我知道。” “你知道个屁！”周漾觉得他就是在吃醋，就是在宣示主权。 他继续挣扎着，邵文轩已经走到他俩跟前，他只好稍微把手往后藏了藏。 邵文轩的目光扫到了他的小动作，但并未放在心上，略过他，看向沈一柯，“我人过来了，照片可以给我了吧？” “到里面说吧。”沈一柯温和且礼貌地笑着。 “我已经等了一个小时了。” 邵文轩话里的意思不要太明显：你尽快，别耽误我时间了。 沈一柯依旧温和：“很抱歉，路上遇到点事耽搁了。给我五分钟。这五分钟，你会知道所有你想知道的。” 遇到点事耽搁了……这话在周漾听来属实有点羞。在沈一柯面前还好，那是情侣间的趣味，在外人面前，他还是不稀地那样的。 不过沈一柯和邵文轩有什么好聊的？什么照片？照什么片？ 虽然疑惑，但进去后，沈一柯带着邵文轩进了电脑房，他还是听话的没跟着，只在沈一柯耳边再三重复：“他不喜欢我，喜欢黎兴川。” “我知道。”沈一柯耐着性子回道，“放心吧，聊正事。你先上去，等我5分钟，乖。” 说罢便关上了门，周漾欲言又止，你俩有什么正事？乖什么乖! 他微蹙眉，去了二楼客厅，安叶姝也在，便和她闲聊了几句。 “我寻思着我什么时候还是搬出去住吧。”安叶姝绑着双马尾，蹲坐在沙发上，吃着根雪糕。 “怎么？这里有人伺候着，你还住不惯？” 第135章 安叶姝：“我不想天天吃狗粮。” 周漾反应了一下，又想的确，这对于失恋的人来说不是什么好事。 他又想起了阮怡。阮怡的孩子快五个月了吧，她最终还是没打掉，周漾想着以后就他接过来养着吧。不可能让阮怡养着的，那就是她的噩梦。 第089章 宝贝儿，你比糖甜 “周漾，我要是不能复出，你会养我一辈子吗？我也能帮你看家护院什么的，比狗强，你管饭就行。” 安叶姝的话唤回了他的心神，可又把他的神吓了一跳。这话说得也太暧昧了，一如既往的不过脑子，还好沈一柯不在，不然他还不好解释。 “看家护院就算了，养你也不是多难的事儿。”他道。 “周漾你真够朋友，有你这话，我就放心了。”安叶姝吃掉最后一口雪糕，郑重其事道，“我想清楚了，我其实并不适合和人打交道，我就是个社恐，其实我还是以前那个胆小鬼。我决定了，我要开始摆烂了，我要当个彻头彻尾的废物，认真做一条丧家犬。” 什么比喻都能套上，煞笔兮兮的。 “演员梦不要了？”周漾反问。 “不要了~”安叶姝语调轻快，但两颗豆大的泪珠不由分说地掉了下来。 她没再多说，起身上楼，回了她在三楼的房间。 周漾明白她为什么哭。因为阮怡不在了，那个要叫七大姑八大姨给她捧场的精神支柱不在了，所以她什么也不想做了。不过她现在的状态已经好多了，至少不会像前几个月那样时不时就傻站在马路中间，虽然门口没几辆车过，也怪吓人的。 但具体好没好，还得她自己才知道。 周沅突如其来的自砂，让他看事情越发不确定了，感觉谁也看不懂、谁也看不透。 周漾想着这些就烦闷得慌，看了眼时间，距离沈一柯和邵文轩进电脑房已经过去6分钟了。 骗子，不是说好5分钟的吗？！ 更烦了。 他砸了咂嘴，又看了眼垃圾桶里的雪糕包装袋，有点想吃，已经很久没吃过了。 或许现在吃会甜一点吧，于是怀着这种心理，他去冰箱拿了个甜筒。 结果刚吃一口，就吐了。 还是苦的。 草！这到底是什么金贵病？！ 他有些烦躁地把剩下的部分也丢进了垃圾桶。 而这一幕正好被从楼下上来的沈一柯和邵文轩看到，看到邵文轩，周漾还是有些不自然，别扭地扯出个客套的笑。 然后他便看到沈一柯带着邵文轩进了储物间，他没忍住跟着去了，沈一柯这次倒没拦着他。 “这个礼物怎么在你那儿？” 看到那个浅蓝色的盒子，周漾的记忆被唤醒，那是邵文轩当年送给他的礼物。但他说完就有点心虚了，害怕邵文轩知道他连礼物盒都没拆。 沈一柯没说话，打开了盒子。 盒子里是空的。 “一个……”空盒子，你还留着干嘛？ 周漾刚想说，又顾及到邵文轩，蓦地闭了嘴。 “谢谢。”邵文轩接了过去。 干嘛？一个空盒子搞得像个宝贝儿似的。 沈一柯浅笑，“举手之劳。” 周漾听得云里雾里的，等送走了邵文轩，才又问沈一柯：“你和他都说什么了？感觉他苦着个脸进去，乐着个脸出来。还有那个盒子怎么在你那儿？而且怎么光是盒子，东西呢？” 说着，两人坐回了沙发。 沈一柯面色温和地看着他，一一回道：“说了什么暂时还不能告诉你。盒子呢，是我四年前从m国回来，在13栋的租房发现的，我看你还没拆，当你是忘了，所以打算帮你拆开，东西拿出来，盒子就可以丢掉了。可拆开后发现，那个盒子本身就是礼物。” “啊？！”周漾更懵了。 沈一柯抬了抬眉：“你刚没看到吗？盒子里面贴满了大大小小的照片。” 周漾努力回想了一下，他当时一心只在“礼物”上，并没有太过仔细地看过盒子。 沈一柯也没再多加描述，只道：“我当时也不知道照片上的人是谁，因为都是背影，但后来去游乐园，在黎兴川身上，我看到了那个背影的影子。所以从一开始，邵文轩喜欢的就是黎兴川。但他以为那是你。” “后来因为那个背影，将你做的一切都美化，越发以为自己就是喜欢你。” “他后来大概是有意识到自己喜欢黎兴川的，即便没有以前那个背影。但他一直在挣扎，不想背叛自己的初心，更不想真去掰弯一个直男，直到明白自己最开始喜欢的就是他，并且没法克制这份喜欢时才妥协，那算是他的信仰，这个信仰促使他变成了一个表面温顺、内心追求刺激的人。” 周漾忽然想起邵文轩相亲回来那天说的话，说什么认错了人、照片也给错了人，原来指的是这一茬啊。草，这些学霸怎么个个爱打哑谜啊！ 在他愣神时，沈一柯又浅笑着补充了一句，“不过这些都是我推测的，你听听就好。” “窝草……推测的都这么合理，你没少揣测别人的心理吧？”周漾有些心虚。总感觉自己早些时候那些窘迫的样子都被他给看透了。 沈一柯坦然承认道：“以前专门学过心理学，的确去揣测过，也大多是对的。” 第136章 “只有你，我揣摩不出来，或者说我后来不敢去揣摩了……你不说喜欢我，我都不觉得你喜欢我。你不说你不怪我，我一直觉得你在怪我。” “我伪装得这么好？！”周漾忽然有些嘚瑟。 “是啊——”沈一柯忽然又往周漾身上靠，但目光却被周漾腿边的垃圾桶吸引了过去。 想起方才他咬了一口又吐掉的甜筒。 “这个香草味的甜筒是你的口味吧，怎么吃一口又吐了，过期了？变味了？”沈一柯问这话的同时，手指已经伸进垃圾桶捡起了包装纸。 无论是高三那年夏天还是四年前和他呆一起那一个月，周漾对雪糕、甜筒的爱从不掩饰。 周漾想拦没拦住，掩饰性地笑了笑：“有点冻人。” 沈一柯看向他的眼神明显不信，“我只是看不懂你对我的感情，其他的还是看得出来的。” 周漾故作轻松地挑了下眉：“宝贝儿，别这么严肃，一个甜筒而已，忽然不想吃了，哪需要什么理由？” 沈一柯不像黎兴川那么好骗，什么工人往里面加错了料之类的，根本不会信，也没过期，哪里会变味？ 沈一柯眸子里的破碎感渐浓：“周漾，他们说你后来不吃甜食了，为什么？” 周漾受不了他这个眼神，不自觉地别开了眼。 “就不想吃了呗，听说甜食吃多了老的快。” 沈一柯动作自然地勾住周漾的脖子，下巴放在他的颈窝，在他耳边低语：“后来，不管是在m国还是山村，我都屯了很多糖，奶糖、软糖、硬糖，我想，等你哪天找到我，我就掏出来给你，我一直这么准备着，就这么放过期了一批又一批。” 周漾听来又想笑又想哭：“你可以自己吃啊。” 煞笔，别让我又心疼啊！好烦。 “我吃不了。我吃糖心悸。生来如此。” 是这样吗，所以从一开始，他的糖就是为他准备的。 周漾没心没肺般笑了笑，轻快地回道：“那现在不是挺好的，我可以陪你一起不吃糖了。” 沈一柯微微摇头：“可是喜欢吃糖的你很可爱，我希望你能连带我那份糖一起吃了。” “也不是不能吃……”周漾瞬间妥协了。 他鼻尖一酸，眼眶不受控制地湿润，捧起沈一柯的脸庞，吻上了他的唇。 你不吃糖，可你真的很甜啊宝贝，你比糖甜太多了，你现在是我唯一的糖了。 他们差点儿在沙发上干起来，还好沈一柯还保持着最后一丝理智，拉着他进了卧室。 不过这点理智也在门关上后彻底瓦解。 还好房间的隔音效果很好，不然以后都不好意思见家里另外两个人了。 这一次相比前两次，确实没那么疼了，但周漾软得不行，趴在床上翻身都觉得累。 看他趴得平整，沈一柯忽然给他按摩了起来。 惹得没什么力气的人哈哈大笑，“别碰那儿!很痒啊草……” “这里呢？” “还好……” “疼吗？” “有点……” “肺不行了。” “摸着肩胛骨说肺不行，这都哪儿跟哪儿啊？！别告诉我，研究穴位也是你的爱好？” “没有，乱按的，瞎诌的。” 周漾没忍住笑出声，“草，你也不怕按死我啊？” 沈一柯跟着轻笑，“这个力度按不死人，你要是觉得舒服，我可以去学。” 周漾眉飞色舞道：“真想把我当大爷伺候起来啊？” “不可以吗？” “可以~非常可以~” 又过了一会儿，周漾觉得他也挺累的，翻过身来阻止了他手上的动作，“行了，别按了，你手法不专业，我害怕，陪我躺着吧。” 沈一柯听话地侧躺在他身旁，手不自觉地伸过去环住了周漾的腰，慢慢挨过去，将头靠在他的肩膀。 这么多天一直忍着没说没问的话，这会儿忽然忍不住了。 他心疼地低语：“你瘦了太多了……” 气氛忽然有些凝重。 第090章 我希望你干干净净 “你不走了，我就会胖起来的。”周漾试着安慰他。 沈一柯听来更心疼了，“对不起……我错了。” “不用说对不起，你也是受害者。” 沈一柯闻言苦涩地轻笑了一声，现在周漾老爱学他说话了。 “厌食症很难受……”沈一柯不是在问，而是阐述一个事实。 “也还好。”周漾侧过身子来，和他面对面，看着他低垂的眼眸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觉得沈一柯知道的还是太多了。 “咩咩，”沈一柯将头埋进他的颈窝，拉起他的手放到自己腰际，温声要求道，“我错了……但请你，抱抱我。” 沈一柯知道周漾其实不只是厌食症，还有抑郁，狂躁症还没好的他后来又抑郁了。即便周漾把他吃的药全部装在了没有任何标签和文字说明的白色瓶子里，沈一柯也知道。 他早就抑郁了，可一直撑到吞过安眠药那次后才妥协，才去的心理科室。 周漾去了心理科室，沈一柯才知道他病了。 这些都是他走后浮现出来的，周漾真如自己所说，没有他就会死，肉体死过了，精神也死过了。原来他也能被一个人爱到这种地步，可惜他太胆小了，太怕被他讨厌被他厌烦，太怕给他造成困扰了。一想到这一点，沈一柯就无比自责。 第137章 周漾嘴角微扬，眼底满含温柔，如他所愿抱住了他，“宝贝儿，没事啦~别难过，我不难受了。我没怪你，你也不要怪自己。” 见怀里的人没吭声，他又语重心长道：“以前去m国找你的时候，那个外国佬还对我说，和你谈感情会很受伤，说你是一个共情能力很差的人……哪里啊，你明明共情能力那么强，这么点小事都要搞得这么伤感。” 沈一柯低语喃喃：“你可以稍微信一下。” 而且这不是小事。 周漾笑而不语，当他在开玩笑，他有没有感情，他太清楚不过了。 这一刻的岁月静好让周漾沉迷，如果以后的生活一直如此就好了，天不要再亮，明天不要再来了，就这样依偎在一起，过完这一辈子。 可天终究亮了。 一周多没去公司的周漾在这天还是换上西装、打上领带、穿上皮鞋准备去公司。 可就在一切都准备好后，他看向一身居家服站在吧台前调饮料的沈一柯，似是思考着什么，凝望了许久才道：“我想了想，你还是陪我一起去公司吧。” 沈一柯抬眸看向他，浅笑道：“你不是说不想让太多人知道我们的关系吗？” 周漾皱了皱眉略有些为难地说：“可你不在我眼前，我更放心不下。” 上次周老爷子就趁他在外面的时候，找上了沈一柯，那次因为门锁着，他才没进去，可这次周漾怕那道门已经拦不住他了……这种担忧压得他心脏沉闷得厉害，所以比起避免流言蜚语，还是保住沈一柯的命比较重要。 沈一柯也没多问，换好和他同款的正装，陪他一起去了公司。 路上周漾半开玩笑道：“既然来都来了，要不你以后就在我公司上班吧，我们玩玩办公室恋情~” 沈一柯笑，“那你打算让我做什么？” “先说说你会什么吧。”这会儿他忽然认真了一点。你会什么，我就给你安排什么。 “你缺什么？”沈一柯反问。你缺什么，我做什么。 “草！你tm要不要这么狂？！”周漾笑骂了一句。 沈一柯笑而不语，周漾开始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思考该给沈一柯安排个什么岗位好。 既能展示他的才华，又能时常见到。 沈一柯的才华是什么？他好像确实啥都会一点。会打架，也会编程，还会金融分析……让他做保镖？太粗鲁了，不适合他那温文尔雅的形象，而且很危险。让他做程序员？太烧脑了，掉发，秃顶可不太好看。还是让他继续做他的金融吧……虽然他们公司是做游戏、旅游、娱乐、自媒体的，但也不介意增加一块金融。 这么一想，还有挺多领域没涉足的。 如果和沈一柯在一起，好像周老爷子的要求也不是那么难了。他想，要是自己做得够好，或许周老爷子就不会老想拿他身边的人逼迫他成长了，这样沈一柯应该也不会受伤了。 “想什么呢？”沈一柯看他忽然就眉开眼笑的。 “猜猜，猜到了我就吃颗糖给你看~” 他现在真可爱。沈一柯宠溺地笑了笑，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从口袋里掏出了一颗奶糖递给他。 “你还没猜呢！”周漾眉头轻蹙，还是接过了那颗糖，拆开塞进了嘴里。 还是很苦啊，早知道就不作死了。 可是以后还要吃很多很多糖，yk喜欢他吃糖，他总得习惯的。 他嘴里含着糖，看向沈一柯，没等他猜，自己就开始绘声绘色地描述起了未来蓝图。 “我打算拓展业务，金融、电子、汽车、食品……既然没法纵向发展了，那我就横向发展……总之，我会变得很强很厉害的。” 周漾这个样子让沈一柯想起了高考结束那晚，周漾喝醉了，一个劲儿地跟他描述，有多爱他，有那么多那么多的爱……他一直都很可爱。 沈一柯温声道：“你现在就很强很厉害了~” 不是他情人眼里出西施，周漾现在在外人看来也很强很厉害。 “我还要拓展一下黑刀的势力……” 周漾的话让沈一柯不由得一怔，他侧目看向他，看到周漾认真的神色，眉头微蹙，但语气依旧温和：“咩咩，你不要涉黑。你要乖。” “在外面就不要咩咩咩咩的叫了！”周漾有些羞恼，那种词汇调调情就好了，正经人谁天天把床上用语挂嘴边啊。 沈一柯重新组织语言说了一遍：“周漾，你不要涉黑。” “现在还有哪家大公司是不涉黑的？”周漾嗤笑，“沈一柯你还是太单纯太善良了，你这样的人在商界混不下去的。不过没关系，我罩着你，你好好搞你的技术，做你想做的事就好了。” “周漾……”沈一柯眉心越发紧了，“不涉黑，你也可以做大做强的……” 我来，我来做黑的那边，我帮你涉黑，你别来。 “怎么可能？！”周漾越发觉得沈一柯单纯了，的确他是做技术那一块的，不了解这些很正常。他们那种人啊脑子轴，非黑即白。 可走在顶端的资本家常常是处于灰色地带。 “沈一柯，这是很正常的。你别在这个时候正义感爆棚……”周漾试图劝导劝导他。早知道他这么反对涉黑，他就不会开这个头。 沈一柯没再说话，面色有些凝重，看得周漾有些烦躁，嘴里的糖又贼苦，更烦了。 第138章 他摇下车窗，点了根烟。 到公司地下车库后，两人也没再说话，下车后站在电梯门口等轿厢下来时，周漾忍不住先服软：“别气了，这真是很正常的。” 沈一柯眉目重新浮上温柔：“我知道。但你和他们不一样。我希望你一直干干净净。” 周漾笑出了声，那双黑溜溜的眼睛忽闪忽闪的俏皮灵动，“我早就不干净了，嫌弃了？” 沈一柯凝了凝眉：“没有，以前那些不怪你。” 是我没保护好你。 周漾还想再说说什么，身后有员工过来，他自然而然地敛了敛笑意。 “周总，早上好。”两个年轻女员工齐声和他打了招呼。 “早上好。”周漾微笑着点头示意。 四人上电梯后都没再说话，一直到电梯门开，周漾和沈一柯朝总裁办公室走去，才听到身后两人的小声议论。 “卧槽，刚才周总居然对我俩笑了！” “他旁边那个男人真的好帅啊！又美又帅……” “看那一身精英人才装束，应该是新来的高管吧。希望是，这样以后就可以天天饱眼福了……” “我当初选择来漾声果然是正确的决定！不得不说周总路子真的野啊，新来的这位看着就才华横溢魅力十足……” …… 声音逐渐消失，周漾嘴角扬起的弧度却一直没消失 ，吊着嗓子道，“又美又帅的精英还在气吗？” 沈一柯眉眼带笑，“没气。那两位是？” “美工，名字不记得了。怎么，精英想认识一下？” 周漾说着瞥了他一眼，同时指纹解锁了办公室的门。 “我不能认识吗？”沈一柯一如既往地反问。 “不、能——”周漾霸道地说完，又示意沈一柯将手指摁在指纹感应处，自然而然地录入了他的指纹。 这一幕被几个员工看到后，没两分钟就传开了。 “周总竟然给新来的高管录了总裁办公室的指纹！” 他们已经默认了沈一柯是新来的高管。 进门后，周漾专门把那把放在一边的椅子拖到了办公桌前那把转椅旁边，让沈一柯在他旁边坐下了。 沈一柯没坐两分钟，又起身去饮水机旁接了一杯水过来放在周漾手旁。 周漾余光瞥见那杯水，心下又是一阵动容。沈一柯还是和高三那半年一样，一旦他坐下来，桌上就会给他放好一杯水。 第091章 你相信光吗？ 周漾端起那杯水，喝了一半又把杯子递给他，示意他把剩下那一半喝了。 他的办公室只有一个杯子，外面有一次性杯子，不过他觉得沈一柯不需要。 沈一柯在他目光的注视下，浅笑着喝完了剩下那一半水。 杯子在一旁放下后，沈一柯也拿出了他的笔记本放桌上。 “你都接的私活吧？”周漾歪着头看着他。没在哪家公司看到过他的名字，虽然四年前是他主动让沈一柯走的，可这四年，他还是没忍住找他，不过一点蛛丝马迹也没找到。 “是啊，贵公司不允许员工接私活？”沈一柯浅笑着反问。 “那倒没有。不过我很好奇你都怎么收费的？”周漾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沈一柯笑容加深，“这是秘密~” 说罢没忍住又揉了揉周漾的头发。 周漾努了努嘴：“我只是怕你收费不合理，你这性子很容易吃亏的，虽然咱也不差那点钱，但那是你价值的体现。” “放心吧，我是黑心商家。” 沈一柯说完，周漾就笑了，痞痞地挑了挑眉，“就你？哈哈哈哈~” 笑完又心疼道：“你过得很清贫吧，住那山旮旯，空调、热水器啥都没有……连菜都买不起……” 这次轮到沈一柯笑了，“是呢，一贫如洗。” “早知道当初就塞点钱给你了，我没想你这么穷，至少沈家还是有点小钱的，但想想你是沈家领养过去的，估计也不会留啥资产给你……当时还是伤心过头，没想那么多……” 周漾越说越觉得遗憾、愧疚、心疼，让沈一柯瞧着有些不好意思了。 “没有，跟你开玩笑的，我不差那点钱。只是觉得没必要过那么好而已……” 我是去受罚的，不是去度假的。 “别安慰我了，放心吧，以后不会让你吃苦了。” 周漾说着，拍了拍沈一柯的肩膀。这个承诺诚挚且坚定。 “好。”沈一柯没再解释，又将头探过去，放在了周漾的颈窝，“我信你。” 沈一柯总是这样，他很爱这样靠近周漾，似乎从来意识不到他的气息打在周漾的脖颈有多痒，有多欲。 这种时候，周漾总会捧起他的脸吻他。 沈一柯的脸在周漾的双手间，仿佛一朵花，一朵太阳花。 “咚咚咚…”门外响起有节奏的敲门声，周漾立马收回手，整理了一下情绪。 “进。” 他忽然冷淡的脸在沈一柯看来是有点陌生的，倒不是没见过，在他们还不熟的时候也经常见，不过现在多了几分成熟、沉着，将他本就如雕刻出来的轮廓显得越发锋利了。 表情影响了容貌，容貌也影响了表情。 女秘闻声推门而入。 目光先是在两人身上扫了一遍，然后又赶紧走过来恭敬地和周漾报备：“周总……” 第139章 她刚一张嘴，又停顿下来看了眼旁侧的沈一柯，沈一柯见状温和地抿了抿唇，然后起身准备出去一下，却又被周漾叫住：“没事，你不用出去，王秘直接说吧。” 沈一柯又坐下，但目光一直放在了跟前的笔记本屏幕上，手指随意地打开了一个网页。 王秘继续道：“你不在的这一周，弛源的杨总约了你三次，刚又打电话过来了，你看约在哪天合适呢？” “今天周几？”他问。 “周四。”王秘回道。 “那就约下周一吧。” “好的，周总。那地点呢？” “以往那些酒店，你随便定一个就好。” “嗯，好的。” 王秘说完又忍不住看向旁侧的沈一柯，周漾冷冷地瞅了她一眼：“没别的事，可以出去了。” 沈一柯闻言嘴角微微上扬，掩饰性地用手指摸了摸鼻尖。 王秘见状心满意足地点头出去了。 门重新关上后，周漾才蹙起眉头看向沈一柯：“你对她笑？” “没有呢，我头都没抬。”沈一柯无辜道。 周漾没再盘问，看向他的电脑屏幕，“你在看什么？弛源……她说的时候，你就在查了？” 沈一柯笑而不语，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要一起去吗？”周漾问，“那老家伙贼烦，有个小结巴女儿，老想让我娶她。” 沈一柯似笑非笑地抬了抬眉：“你都这么说了，我能不一起去吗？” 周漾满意地眯眼一笑。 其实不说，沈一柯也会去的，说是饭局，其实是酒局，周漾那样子可不能再喝酒了。本来胃就不好，后来还得了厌食症，胃况就更差了。 “我觉得当务之急还是得给你个身份。”周漾说完，又半开玩笑道：“我看你比那个女人更适合当我秘书，你不觉得委屈吧？” 沈一柯轻笑：“你以前让我做你走狗都没问我委不委屈，现在怎么还良心不安了？” “以前那是开玩笑！”周漾凝眉解释。 “不委屈。和你在一起做什么都不委屈。” 沈一柯的话总是能让周漾为之一动，哪怕他的心早就在他身上了，依旧总是被他撩得心烦意乱。 周漾没再吭声，佯装投入工作，盯着电脑屏幕，看着各部门负责人发来的周报。 办公司里此起彼伏只剩下敲击鼠标和键盘的声音。 不知过去多久，周漾忽然又说：“yk，说说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吧。” 他的语气里带点撒娇的意味，他想让沈一柯哄哄。 但沈一柯却老实地回道：“不清楚。原本都是公式化的对你好，后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会不由自主地对你好，我感情比较迟钝，一直没当回事。直到你表白那天晚上，我忽然就不想走了……那个时候大概才稍微意识到自己是喜欢你的吧。” “你感情有这么迟钝吗？”周漾嘟囔道，那口气颇有些责怪的意味。 “是啊，很抱歉，在这件事上，我也没办法。” 周漾略显慵懒道：“也不用道歉。毕竟我身上也没什么闪光点让你沦……”陷。 “有的。”沈一柯打断他的话，“你在我眼里一直是闪闪发光的。” “你tm越来越肉麻了……”周漾嘴上嫌弃得不行，心里乐呵得不行，眼底眉梢都是笑意。 沈一柯忽然道：“你相信光吗？” 周漾噗呲笑出了声：“虽然幼稚，但是我相信。” 两人都笑了起来。 我当然相信光，毕竟你就真实存在我的世界里，我的太阳，我的月亮，我的温开水，我仅剩的甜食。 这天中午，两人的午餐是让秘书送进办公室来的，沈一柯的神秘感直接被拉满，下午甚至有人大着胆子打着工作旗号来总裁办公室一探究竟。 比如策划部的部长——林珞珞，低周漾一届的大学师妹。 林珞珞拿着几张a4纸朝总裁办公室走来，正好碰见从总裁私人卫生间出来的沈一柯。 那张脸直接给林珞珞看呆了，她本就是个颜控，当初不回家帮扶自家公司，跑来漾声做策划、甚至是离开京都来忻城也是因为周漾那张脸，今天早上便听说公司来了个贼惊艳的帅哥，但一上午也没瞅着人，听王秘说一直在总裁办公室，而且真的贼帅，她心里痒痒，一定要来看一看。 挖槽，看到沈一柯那一刻，她忽然觉得娱乐圈里的哥哥弟弟们都不香了。 沈一柯走到门口看她还呆着，便温声提醒道：“要进去吗？” 卧槽，声音也这么好听，林珞珞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云端，躺在软绵绵的云朵上。 林珞珞没回答沈一柯的问题，扑眨着星星眼，满怀期待地说：“你好，我叫林珞珞，策划部部长，你哪个部门的？认识认识。” 沈一柯礼貌且谦和地笑了笑：“今天刚来，岗位还没定。” 林珞珞神神秘秘看着他：“你是总裁亲信吧？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算是。”沈一柯眼角的笑又多了一点，说完他再次提醒道，“要进去吗？” “不了不了~”林珞珞将原本护在身前的a4纸又背到了身后，“想想也没啥事，就不去叨扰总裁了。” “要不咱俩先加个微信，反正以后都是同事，早点熟悉熟悉~” 第140章 沈一柯嘴唇微张，刚想说点什么，门开了。 周漾站在门缝，一脸冷漠地看着林珞珞：“没什么事就回去工作，别吓到新同事。” “好呢师兄~”林珞珞笑得像尊弥勒佛似的。 从大学开始，林珞珞一直叫周漾师兄，8年来从未变过。 林珞珞走后，沈一柯在周漾满含怨气的目光中进了办公室。 沈一柯浅笑道：“她应该挺喜欢你的吧。” 周漾冷不丁道：“我倒觉得她更喜欢你，突然又不想让你来公司上班了。” 沈一柯没辩驳，柔声道：“都听你的。” 两人刚坐下，沈一柯裤兜里的手机发出了震动的嗡嗡声。 沈一柯毫不避讳地拿出了手机，看了眼那串数字。高考结束后，他便没在手机上存过任何人的电话号码，有必要的号码都记在脑子里。 他记忆力向来很好，哪怕九年没联系，看到这串数字，他也知道是谁。接到她的电话，沈一柯并不意外，毕竟他动用了那块势力，被她发现是迟早的事。不过老太太生病了，哪怕没有这通电话，他大概也会抽个时间回去看一眼的，毕竟他还需要立这个人设。 第092章 不想再吐掉他给的甜食 “喂，奶奶。”沈一柯站在窗口看向窗外。 郭韵慧也没在电话里说什么，只是让他回去吃饭，沈一柯也明白不只是吃饭那么简单，有些话不能在电话里说。 “嗯好。明天吧，今天太晚了。” 和郭韵慧约好时间后，沈一柯便挂断了电话。再转身看向周漾，他佯装认真工作的模样真的很可爱，他整个人都很可爱。 “你奶奶打来的电话？”周漾明知故问般说。 “嗯。”沈一柯又走过去在旁侧坐下。 “你这九年没和她联系过吧？”周漾又道，他专门查过。 以前周漾还想，沈一柯还挺绝情的，唯一的亲人都不联系，后来知道是领养的以后，稍微理解了一点，但依旧觉得他挺绝情的，领养的，养那么些年也该有感情了。不过再一想，或许和他一样和家里人有矛盾吧，他不也好些年没和胡老太联系，这样就彻底理解了。 “是啊。”沈一柯也没瞒他。他也知道周漾肯定查过了，没必要瞒。 “你和你奶奶有冲突？还是说你和后来领养你那一家人有矛盾？”周漾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有一点吧。”沈一柯淡淡道。 周漾蹙眉看向他：“就像是你练过的功夫那么一点？” 沈一柯闻言反应了一下便笑了，九年多了，他居然还记得那一茬。 “就是叛逆罢了。”沈一柯温声应道，“不过我明天会过去一趟，就没法陪你来公司了。” 周漾眉头皱得更深了，“你就不打算带上我？” 沈一柯思量片刻回道：“你真想去见个老太太？” “这不是老太太的问题……”只是怕你跑掉。 “那一起去吧。”沈一柯温和地应道。 越是瞒他，越是不让他做什么，他反而越是好奇。这就是人的本性，周漾更是如此。 见沈一柯同意了，周漾的眉头才舒展开来。 下午四点多，安叶姝忽然给周漾发了消息过来。 [安叶姝：这部电影推荐你带沈一柯去看看，刚上映的，比较适合你俩看。] [安叶姝：【图片】] 周漾点开图片看了下，电影叫《第十九个死者》，犯罪、刑侦、悬疑……也就那样，现实生活比这还犯罪还悬疑，他并没有兴致去看。 双男主？这三个字戳中了他的心。 “沈一柯，我们还没一起看过电影吧？”周漾侧过脸来看向沈一柯。 沈一柯抬了抬眉看过去：“现在要去？” 周漾嘴角上扬：“有问题吗？” 沈一柯宠溺一笑，“走吧。” 于是两人早退了，这就是作为老板的任性。 路过策划部是到电梯口的必经之路，两人路过时，有不少员工大着胆子偷拍了下来，并兴奋地传到了八卦群里。 [新来的高管好帅啊！] [我觉得还是总裁更帅，我喜欢痞痞的！] [为啥还不发公告啊，新来的高管到底是何方神圣，居然能和总裁成双入对的。上次见到这种场景，总裁身边还是黎总和邵总……] [你们不觉得新来的高管看总裁的目光很宠溺吗？] [你腐癌又犯了？呃……的确挺宠溺的？] [有没有可能，我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总裁其实是个gay？] [你这么一说，的确没见总裁交过女朋友啊……] [那不是因为总裁心里藏了个初恋女友吗？采访里还说过，虽然没可能在一起了，但还是感谢她。那明显就是得不到又忘不掉嘛！] [总裁好苦……你个杀千刀的，又唤起我沉睡的痛苦记忆！] [笑死，工资5k的又开始心疼日入百万的了。] “看什么电影？”电梯里，沈一柯问。 “到了你就知道了。” 还挺神秘，沈一柯嘴角微扬。 后来两人去了最近的电影院，按照流程捧着爆米花和饮料进了观影厅。 坐下后，沈一柯看到荧幕才知道电影名。 “《第十九个死者》？听起来很血腥啊。”他略微皱了皱眉。 周漾轻挑眉梢：“怕了？没事，真害怕，你就抓紧我的手，我不笑你~” 第141章 沈一柯闻言浅笑着点了一下头，“嗯。不过以后还是少看这种片子吧。” 周漾还是不要知道太多黑暗的东西好，尽管是影视作品。 电影一开头，便是阴森的画面，搭配诡异的音乐，直接把恐怖氛围拉满了。 剧情开头是病态杀手接二连三用不同手段残忍杀害17了个人，虽然死相各不相同，但都有个共同点：凶手在他们的脸上用刀画了一个爱心。 棘手的案件交给了上面调来的刑警。调来的刑警在查案过程中，结识了一位16岁的天才少年，少年热爱刑侦并立志做警察，积极配合他们的调查，并多次点出关键信息，现在凶手的范围急剧缩小。 调查中，又出现了第18个死者。最后嫌犯只剩下五人：有反社会人格的富家少爷、从小被虐待的心理医生、含冤入狱十年刚出来的劳改犯、贪/污被发现的警局高官、门口做了二十年保安的老头。 “要不要赌一次？”周漾问，“猜凶手。” 沈一柯笑了笑，“你确定要和我赌？” 沈一柯分明笑得平和，可周漾总觉得是在嘲讽他。想来曾经的赌注，他好像都没赢过。 这次不一样了，他有十足的把握能赢！他早就看穿了电影的套路，一般凶手就是最不起眼那个人，所以一定是保安！ “赌啊！”周漾自信地仰起了下巴。 “赌注呢？”沈一柯问。 “赌注就是，按摩一周。谁输了谁就给对方按摩，每晚一次，持续一周。怎么样？” 沈一柯眉眼间尽是笑，摸了摸鼻尖回道：“看来你昨晚挺享受的？不用赌，我可以每天给你按。” “那不一样，我要是赢了，我可以更心安理得！” 他真可爱。那副傲娇的样子忍不住想让人一直守护下去，他就该一直这样。 沈一柯敛了敛笑意：“好。赌吧，你先猜。” “我猜是保安。你不能和我猜一样的。” 沈一柯宠溺道：“好。我就猜富家少爷吧。” 接下来，周漾盯着荧幕看得聚精会神，生怕错过什么细节。 几经周折终于快要接近真相的时候，又有一个人死了，是那个配合甚至帮助他们调查的天才少年。众人来到他的房间，只看到地上躺着他的尸体。 “真、过聪易幺？”周漾吐槽了一句，又看向沈一柯，“你还是别太聪明了。” 沈一柯浅笑应了声，“这天生的，没办法。” “来了来了，凶手要出来了！”身后有人激动道。 这部电影是成功的，导演很会用障眼法，几乎瞒住了所有人，可却又告诉了所有人答案。 第十九个死者，这个电影名就已经点出了凶手啊。沈一柯拧开瓶盖，神情自若地喝了口无糖饮料，喝完周漾又拿过去喝了。周漾总是这样，明明买了两瓶水，还是喜欢喝他这瓶。 从一开始，沈一柯就猜到了剧情走向，但最后看到少年嘴里、喉咙处、食道、胃里都是玻璃渣，还是引起了他的不适。 但相比其他人的反应而言，他还是淡定太多了。 其实真正的死因，不是玻璃渣，验尸结果是自杀，少年是用抱枕将自己活活捂死了。他有精神分裂症，那种形态下杀了人，他根本不记得。可是最后还是发现自己就是那个杀人凶手，为了结束这场命案，他杀了第十九个人，也就是他自己。 “得，我俩都猜错了。”周漾无奈地扯了扯嘴角。 沈一柯笑着应道：“没事，我们都没损失不是吗？” 电影结束后，两人出了观影厅，周漾去上了厕所。 出来后，周漾没忍住问了沈一柯一句：“我发现，你刚看到他嘴里塞满玻璃渣的时候，神色都变了，你不会真的害怕了吧？” 看之前，他开玩笑说他怕了，其实并不觉得沈一柯会怕，毕竟这是个会自己把自己刀成重伤的人，那种场面吓小姑娘还行，怎么吓得到沈一柯这个b—king？ “有点。”沈一柯淡淡道。 “又是一点点？”周漾拧眉望着他。 沈一柯笑而不语。 往后的某一天，周漾才知道为什么他会有点不适，也知道他所有的“一点点”其实都很多很多。 两人之后去了家西餐厅，吃牛排，吃完后又收到安叶姝的消息：[带份芒果千层回来。] 她现在还真是一点也不客气。 两人又去了那家全国有名的甜品店连锁店，这家店里的东西，周漾一直很喜欢，至少在能尝到甜味时，是这样的。 他本来打算买份芒果千层就走了，但沈一柯又拿了份草莓慕斯。 周漾知道是给他挑的，虽然很苦，但还是让沈一柯买了。 回去后，也在沈一柯的目光注视下，吃掉了。 不过一份草莓慕斯的量，比一颗糖的量大太多了，苦得他开始有些反胃，他面色自然地找了个理由下楼去了，去了楼下卫生间，一进去就吐了。 什么时候才能好起来？ 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好起来？ 周漾拧紧眉，一拳用力地锤在马桶上。 他不想再这样下去了，不想再吐掉任何沈一柯满心欢喜为他准备的甜食了。 再回到楼上，他看到沈一柯和安叶姝在谈论什么。 走近才知道，沈一柯终究还是对安叶姝讲起了曾经和安延年的过往。 第142章 他在旁侧坐下，侧耳听着。 沈一柯似乎有意规避最后把自己捅成重伤的事，但安叶姝很明显是知道的。 “沈一柯，你介意多一个妹妹吗？”安叶姝问。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周漾从她身上看到了周沅的影子，那个原本嚣张跋扈骂她白眼狼，后来叫他哥，最后说保证不会伤害他，然后跳下楼的周沅。 说起来安叶姝27了，周沅才19，再怎么也该是周沅像她才是。 沈一柯淡淡笑了笑，“你不该怪我吗？他们都是因为我才逼死你哥的。” 他说得很坦然，没有负罪感也没有怪罪和抱怨，仿佛只是陈述一个事实。 安叶姝没解释，只说了一句：“我分得清好坏。” 沈一柯不再言语，端起那杯新调的柠檬水，还没到嘴边便听到安叶姝说：“所以，做我哥吧。我来保护你。” “咳咳咳……” 沈一柯看向旁侧咳得厉害的周漾，把还没碰到嘴的杯子递到他跟前。 周漾连连摆手，一边咳一边笑，整张脸都憋红了。 “你笑毛啊？！”安叶姝没好气道。 一分钟过去，周漾终于缓过神来，“你是忘了，高三那会儿，你被他钳制得动不了的事了吗？” 第093章 我守着你的迷迭香等你回家 周漾记性比沈一柯想象中好太多了，那都多久的事了。不过想来，他都还记得高一的时候，他递给过他一瓶水，沈一柯也就没那么惊讶了。 安叶姝忽然就安静了下来：“你们都嫌弃我……” 本以为她只是闹着玩，结果下一秒眼泪就掉下来了。周漾赶紧安慰道：“别别别！没人嫌弃你，你一个女孩子也没人要求你要保护谁啊！” 下一秒安叶姝便破涕为笑，“你也太好骗了！” “……”周漾嘴角抽抽，一时间忘了这家伙是个演员了。 一旁坐着的沈一柯也跟着嘴角上扬，不过看周漾瞪过来，又默不作声地收敛了笑意。 安叶姝后来也没再说这话，大抵还是认可了周漾的话了，的确沈一柯比她能打，脑子也比她聪明，她确实不能为他做什么。也没说要做他妹妹的事，毕竟她这时候说这种话，不就是跟她哥一样，摆明了占人家便宜，想沾人家的光吗？ 沈一柯保护了她哥两个月，还为他把自己弄成了重伤，她本就还不清了，哪能再向他索取？ 后来安叶姝上了楼，二楼客厅又只剩下周漾和沈一柯。 沈一柯不知道从哪儿掏出来一把指甲刀，就让周漾把手伸了过来。 “怎么忽然想起给我剪指甲了？挠到……”你了？ 后面两个字还没说出来，周漾就闭嘴了。他意识到自己确实挠到他了，没办法太痛了，忍不住挠了他。 事实上他更多时候挠的是自己，大腿被掐得青一块紫一块的，这才是沈一柯剪他指甲的主要原因。 他话锋一转又问：“你真不想要个妹妹？” “不想。”沈一柯不带思考就回答了。 他不想有任何亲密关系，周漾除外。 “回答这么快？我还以为你会将安延年那里的情感转移到她身上。” 沈一柯忽然抬眸看向周漾那双深邃的黑眸，“如果我说，我对安延年没有感情，你会觉得我薄情寡义吗？” 周漾当他是在哄他开心，努了努嘴道：“不用这么说。我又不会吃他的醋。他算是你那时候唯一的朋友吧？那么胆小还要出来救你。虽然后面麻烦是麻烦了点……可你要是对他没感情，又怎么会为他把自己弄成重伤也要送那个人妖去监狱？” 沈一柯没再说话，重新埋下头，为他剪指甲。 周漾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沈一柯那张俊美的脸上，他优越的鼻梁、好看的眉眼、性感诱人的嘴唇，总是让他骚动不已，不由得又吻了上去。 沈一柯见状收起了指甲刀，回应了他的吻。 “先生……”这会儿保姆正从楼下端着两盘果切上来，看到这画面又赶紧下去了。 而客厅的两位像是没听见似的，依旧忘我地亲吻。 周漾还是太敏感了，反应总是比较剧烈，那只手又开始朝他衣服里探…… 这种时候，沈一柯总会结束这场吻。 周漾一脸欲求不满，而他却若无其事地继续剪指甲，周漾忍不住嘴角抽搐，空出来的手忍不住去试探他到底有没有反应……结果碰上那一刻，他又默默地缩回了手。 沈一柯这人不行，他干啥都不上脸的。从他脸上就看不到欲望两个字……可那个地方很诚实。 指甲剪好了。 沈一柯再次抬眸看向他，眉眼含笑温声道：“还继续吗？” 看到沈一柯这么淡定的模样，周漾都被撩得心里直痒痒，不知道沈一柯要是真骚起来，他得多痴迷。 周漾没回答沈一柯，勾住他的脖子带他回了房间。 沈一柯这个时候，是周漾见过最不温柔的时候，可他还是想，再暴力一点，哪怕真的很疼。 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疼让他有一种赎罪的感觉，从第一次开始……每一次都觉得是在赎罪。可他也知道真正的赎罪方式怎么可能这么爽……心理安慰罢了。 这晚凌晨两点，周漾忽然从噩梦中惊醒过来。 沈一柯随着他的睁眼而睁开了眼，“做噩梦了？” 第143章 “我梦见黎兴川被火烧，梦见阮怡被lun，梦见周沅跳楼……我却什么也做不了，yk，我是个罪人……” 他说完，眼角便溢出泪水。 沈一柯温柔地替他拭去眼角的泪。 “咩咩是好人，不怪咩咩。” 周漾缩在沈一柯怀里恸哭，像个婴儿。 沈一柯轻抚他的头，温柔地安抚着他，只是眸色逐渐幽暗。 许久过去，周漾的情绪稍微稳定，两人面对面，沈一柯一如往常环住他的腰。 周漾带着鼻音问沈一柯：“你怎么也醒了？” 沈一柯温声低语道：“感受到你心跳加快就醒了。” “你睡眠也太浅了。”周漾略有些自责，“要不我们还是分房睡吧？” “不要，”沈一柯的声音依旧轻轻的，“比起以前已经好太多了。” 没周漾在的日子里，睡眠都是奢望。 “你以前都是怎么过的？”周漾没忍住问。 沈一柯似笑非笑地回道：“正常过。” “你晚上睡不着都干什么？”周漾又问。 沈一柯想了想回道：“听歌。” “那你都听什么歌？” “你想听吗？”沈一柯眼底浮上淡淡笑意。 周漾轻点头。后来沈一柯真的点开那段音频给他听了，可他听到一半便又开始掉眼泪。 [“宝贝，我真的好喜欢你啊～” “宝贝也喜欢你。” …… “宝贝，你真好～你知道我有多爱你吗？有这么多这么多的爱……”] 太苦了，沈一柯在他不知道的地方，一个人独自忍受着孤寂，无论是在m国还是小山村。 “cao你大爷的，留这一手来刀我……”周漾无奈又酸涩。 “没想刀你，我的错，不哭。”沈一柯又抬手去擦拭他眼角的泪。 周漾又吻上了他的唇，品味着唯一的一点甜，如果可以他也希望自己之于沈一柯是甜的。 天亮，沈一柯还是到点就醒了，不过没起，被还在睡懒觉的周漾抱着，没想吵醒他。 不过后来一个电话打来，他还是小心翼翼地拿开周漾的手，出去接了电话。 “喂，”沈一柯问，“哪位？” 这是个陌生号码。 “沈一柯，见一面吧。”是一道中年男人的声音。 “请问你是？”沈一柯面色淡然地追问。 “唐执。” 沈一柯瞬间了然。忻城四大家之一的唐家家主，也是黎兴川的二舅。 他淡然地回道：“不好意思，我觉得我和唐先生没有什么可交流的地方，这一面还是不见了。” “沈一柯，希望你不要不识抬举。” 沈一柯笑了笑：“唐先生，你应该也知道你现在的处境吧。幕后的人是谁，你我都不清楚，我想没必要让敌人太过清楚我们的动向。所以不见这一面，对你我都好。” 沈一柯说完又顿了一下，补充道：“至于黎兴川的事，等你把唐家目前的问题解决了再说吧。在此之前，我希望唐先生能配合一点，不要再和我联系了，不然祸水引过去，我也管不了。” 沈一柯说完便挂断了电话，走下楼，去院子里看了眼他那株又长大了许多的迷迭香，周漾照顾这株迷迭香，显然比照顾他自己照顾得好太多了。 他折了几支正想往屋里走，抬头却看见站在二楼阳台抽烟的周漾。 两人相视一笑，仿佛都忘了凌晨的事。 用过午餐后，两人才动身去湘城。 沈一柯将折下的迷迭香系成一束，挂在了车里。 “你喜欢迷迭香？”周漾问。 “算不上喜欢。”沈一柯温声应道，“只是觉得它寓意挺好的。” “海上灯塔，回家的方向。”周漾说出了它的寓意。 沈一柯轻笑不语，启动了车子。 周漾又道：“所以，只要有那盆迷迭香在，你总会回来的，我一直这么想着，也一直带着那盆迷迭香。上大学的时候，还带去了京都。虽然等得久了点，但你还是回来了。” 沈一柯听着他的话面上的笑淡了些，温声道：“以后不走了。” 周漾没说话，把座椅放平了些，准备再眯会儿。 沈一柯不知从哪儿又拿出来一副眼罩给他戴上，周漾忍不住笑话他：“你还真是个体贴的贤妻良母。” 路上因为周漾在睡觉，沈一柯开得一直比较平稳，速度比较慢，大概三个小时才到湘城沈家。 进门前，沈一柯温声要求道：“进去后一直跟着我好吗？” 周漾听他这话有点别扭：“干嘛？怕我走丢了？还是怕我捣乱？我现在28岁，不是8岁。” 沈一柯温声诱导道：“你在我旁边，我会比较有安全感。” “你是不是要恶心我？！” 沈一柯又眯眼笑得像只狐狸，像是在说：对对对，我就是恶心，我就是粘人精。 沈一柯试探性地将手掌放在门上的感应器上，门开了。有点意外，这么多年了，他的掌纹并没有被删去，不过又想到他和沈家的瓜葛，便也觉得没什么了。 两人刚进去沈家大宅门口的，郭韵慧便杵着龙头拐杖在护工的搀扶下走出来迎接了。 第094章 生死速度 看到周漾，七十多的老人有些意外，她知道周漾是谁，也知道周漾和沈一柯之间的联系，不过对于他们之间微妙的感情不得而知。 第144章 沈一柯从未带人回过家，这是头一次。 “奶奶好~”周漾很是热情地打了个招呼，然后从沈一柯手上将果篮夺过来，递给了护工，他自己搀上了老人家。 沈一柯被他弄得原本淡漠的脸色也温和了许多，没想到周漾也会献殷勤。 不过在这里献殷勤是没必要的。 郭韵慧虽说曾经见过周漾一次，但那也是很多年前的事了，更多的还是停留在网络上流传的信息里，见到如此自来熟的周漾，她也有些不自在。 毕竟自己“孙子”都没这么热情。 进去后，沈一柯规规矩矩地和两人介绍了对方，事实上三人都门儿清，完全不用介绍，但流程得走的。 三人围坐在茶台周围，沈一柯坐在上方，负责烧水泡茶、倒茶，茶台上除了低调而不失奢华的茶具外，边上还有保姆送上来的点心。 当是一起吃个下午茶。 三人聊过客套话后，郭韵慧就有意让周漾撤下了，不过这意思只有沈一柯看得出来。 于是沈一柯道：“你晚上没休息好，路上又颠簸，要不现在再去休息会儿吧。我半个小时后来叫你。” 周漾常年在生意场上，也明白沈一柯的意思，于是点头后，在沈一柯的带领下去了他以往住过的房间。 虽然许久没住过人了，但沈一柯的房间并没有落灰，被罩和床单看起来也是刚换的，看来郭韵慧这次又有意要留他过夜。 周漾乖乖地躺上了床，盖好被子后，没忍住问：“沈一柯，你奶奶是不是不喜欢我啊？” 沈一柯轻笑：“怎么会不喜欢，老人家就喜欢你这样能言善道，又会讨人欢心的。” 周漾闻言有些飘了，“其实都是装的，我表现得还不错吧？” “嗯。不过你不用装，你本来是什么样就表现什么样就好了，不用在意别人的看法。” 周漾努了努嘴：“谁在意他们的看法了，我只是不想让你难做而已。” “我不难做。我也不在意别人的看法。”沈一柯揉了揉周漾的头发，俯身在他额头落了个吻，“睡吧。半个小时后来叫你。” “嗯。”周漾被那个吻亲得晕晕眩眩的。果然沈一柯随便撩一下，他就受不了。没出息的东西。 沈一柯替他拉上窗帘后便出去了。 又回到了茶室。 与方才周漾在时不同，他面色冷淡了几分。 十年不见，两人并没有生疏什么，毕竟都是带着面具生活的，伪装是再擅长不过的事。 “听说你动用了tatu的资源？”郭韵慧直言。 “嗯。”沈一柯轻点头，又给她倒了茶。 “没想到你还会愿意和沈家产生关系。我还以为等我走了，tatu就该散了。” “遇到点棘手的事。”沈一柯淡淡道。 “我知道。不然以你的性子，怎么会用到tatu这个你眼中的恐/怖组织？这么说来，我还挺感激那个把你逼到这个地步的人的，你父亲知道应该会很欣慰吧，你终究还是接手了tatu。” 沈一柯没吭声。 郭韵慧又道：“我脑袋里长了个瘤，这事你应该知道吧？” 沈一柯轻点了一下头，“嗯。” “我的后事就交给你了。” 沈一柯没应。 “我有一个要求，只要满足我，我死后沈家的一切都是你的。能让我以你祖母的名义下葬吗？” 沈一柯面无表情道：“你现在应该也知道，我不想和任何人有联系，哪怕是死人。” “所以这不是在谈判吗？”郭韵慧露出慈祥的笑容。 “沈家没有可以和我谈判的东西。”沈一柯说得极为冷漠。 “tatu呢？虽然你不喜欢，可你终究用上了不是吗？虽然那是十二年前，你父亲亲手交到你手上的，我也拿不回来。但我想你终究是承了沈家的恩的，这个小小的要求应该不难达成吧？” 她在和他谈道德？没有道德的人试图道德绑架他？那算恩？沈一柯有点想笑，“葬礼的事，我可以负责。但是你的墓碑上绝不会出现我的名字。” 郭韵慧终于明白沈一柯那几年一直在装温和，表面看来吃软不吃硬，实际上他软硬都不吃。 郭韵慧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 良久又道：“你和周家那孩子是什么关系？” 沈一柯抬眸，眸色如冰窖般散发着寒气，“想用他威胁我？” 郭韵慧被这寒气镇住，这个孩子藏得太深了，也太警惕了。要是沈荼还在的话，肯定很欣慰培养出这么完美的作品吧。 “没，人都要死了，那还有那么多坏心思，只是想关心关心你。” 沈一柯眸子里的寒气敛了敛。 郭韵慧继续道：“你很在乎他？没想到你会这么在乎一个仇人的孩子。” 沈一柯面色淡然，不为所动地品了一口茶。 “他应该还一直以为是你亲生父母杀了他母亲吧？”郭韵慧说着，刻意看了眼沈一柯的脸色，没有任何变化。 但沈一柯接下来的话让她明白，她的话起作用了。 “你说的事，我可以答应你。不过你要是让他听到一点风声的话，我想不止是葬礼的问题，你剩下的几个月就会很凄惨。” 郭韵慧那张满是褶子的脸笑了笑，“你的软肋还真是他，也是为了他，你才接手tatu的吧？” 第145章 “我不想和你谈他，要是没别的事，我就出去了。” 郭韵慧没拦他，让他出去了。 沈一柯出去后，径直走向房间，回到周漾身边。 门打开，周漾还闭着双眸，看上去睡得安稳，但看到床边和方才位置不同的拖鞋，沈一柯知道他醒过，或者说一直醒着，一直在装睡。 周漾的好奇心太重了，这一直是他很苦恼的事。 好在这间房里并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沈一柯也没拆穿周漾，走近，在床沿处坐下。 只是刚一坐下，周漾的手便环住了他的腰。 “带我逛逛你家吧，我想知道你以前生活在怎样的地方。” 沈一柯轻抚他额上的碎发，温声应道：“好。” 他带他逛，总比他偷偷瞎逛好一点。 两位身着同款白衬西裤的青年漫步在偌大的庄园里，七月末的傍晚依旧是有点热的，周漾的手心已经沁出细汗，可触碰到沈一柯的手，依旧冰凉。 沈一柯说没病，周漾总是不太信，回去还是得带他去体检一下。 日暮黄昏，仿佛真的就一辈子到头了。被身边这个人拽住的手，暖和了起来，即便是夏天，他还是喜欢这片温热。 “外面看不觉得，走进来才发现你家还挺大的。”周漾环顾四周后说道。 虽然沈一柯不太认可“你家”这两个字，但并未纠正他，只笑着应道：“比起周家来说还是差远了吧？” 周漾眉毛一高一低望着他，笑道：“周家那能叫家？那放在古代得叫府邸，还得是王府级别的。不过除了大点，奢华点，也没什么了。” “我这辈子还没见过王府呢。” 周漾瞬间明白了他的意图，收敛了笑，“你别想了，我不会带你回周家的。” 沈一柯也不怒，轻笑：“我见不得人？” “没有。那个地方太脏了。”也太危险了。 沈一柯微微垂眸，长睫毛盖住了大半眸子，其实你脚下这片地也很脏啊，你身边的我是最脏的。 “不开心了？”周漾停下来，盯着他那张脸看。 沈一柯抬眸浅笑：“有点。” 又是有点，周漾深吸一口气，又无奈地叹了口气。 “也不是不能带你去吧，就是现在不行。等等吧，等我做大做强，带你进去横着走~” 说着，他就乐呵了起来。 沈一柯跟着加深了笑容。 “沈一柯，你再笑开心点，”周漾看着他的笑，忽然想起什么来，“把你那两颗虎牙露出来。” 沈一柯应声咧开了嘴，露出了那两颗虎牙，“是这样吗？” 他完全不知道自己现在这模样在周漾看来有多呆多可爱，天真可爱。 周漾又没忍住吻了上去。 他的舌尖在沈一柯那两颗虎牙上蹭了蹭，他的牙好像糖一样，甜甜的。 他的手又开始不安分起来，一如既往地被沈一柯给摁住了。他皱了皱眉，整个人贴了过去。 沈一柯除了摁住他的手，倒也没阻止他别的撩骚，后来是周漾自己大脑眩晕，结束了绵长的吻。 他发现自己是真的不行了，厌食症把他的身体拖得大不如以前，连气都没以前那么长了。还是要早点好起来啊，不管是厌食症还是那个尝不到甜味的金贵病，亦或者那个矫情的抑郁症。 不过沈一柯回来以后，好像他的厌食症的确没那么严重了，虽然吃得不多，但吐的次数少了很多。 在沈家歇了一晚，翌日两人用过晚餐后便回去了。 路上，周漾忽然把空调关了，打开天窗，并让沈一柯把车窗都摇下来了。 “想吹吹自然风？”沈一柯温声问。 周漾痞痞地挑了下眉梢，“想体验一把生死速度。” 沈一柯闻言轻笑一声后难得拒绝了他，“不行。晚上不安全。” 第095章 没事，我理解 “不安全不是才更刺激吗？”周漾反问。 “如果对象是你的话，那还是安全更重要。” 即便是寻求刺激，也是在他能保证安全的时候。 “沈一柯，这就没意思了啊，不行就换位置。” 沈一柯眉目温柔地看着他，“难道你不想让我安全一点吗？” “……”周漾欲言又止，被迫咽下了所有措辞。 后来，虽然没有生死速度，但为了满足周漾的刺激感，沈一柯还是提高了速度，一切都在他能保证安全的情况下。 临近别墅时，沈一柯逐渐放缓速度，周漾心满意足地扭头看向他，孩子气地说了句：“yk，我爱你~” 沈一柯浅笑着回道：“yk也爱你。” 周漾唇角扬得越发的高了，沈一柯总能很精准的戳中他的小心思。 就在这时，周漾的手机振动了起来。他收敛了那一脸满足，从裤兜里拿出手机，是老爷子的电话，他眼底地那点笑也消失了，他想挂断电话，因为不想让沈一柯听到他和老爷子的对话，即使老爷子也很少会在电话里说事。但最后大概怕挂断电话招来反噬吧，他就一直让手机一直响着，没挂也没接。 大概三十秒过去，那边挂断了电话。 “有我在，不方便接？”沈一柯问。 周漾情绪已经有些低落了，但依旧强颜欢笑。 “yk，你不要问，问太多，我会不开心的。” 第146章 沈一柯眉目温柔地应了声“好。” 可他看得出周漾已经不开心了，于是他从兜里掏出一颗糖递给了周漾。 周漾一时间有些想哭，他真的很想告诉他，他已经尝不出甜味了，不要再给他糖了。可最后只是伸手接过来，面色自然地拆开糖纸，将糖果塞进了嘴里。 是真的苦，可是一想到以后还要吃好多这样的糖，他便努力劝慰自己习惯。 到家后，周漾寻了个僻静的地儿，又给周老爷子回了电话。 “沈一柯回来了？”周老爷子开门见山道。 “爷爷，我还是那句话，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但你别动他。”周漾站在一棵树下，抽着烟，垂着眼眸，不卑不亢地说。 他不知道反而是这句话给沈一柯带去了麻烦，什么锻炼他的心性全是幌子，他就是想毁了周漾，瓦解他的精神状态，让他痛苦不堪。 周漾越是在意什么，他就越是要毁掉什么。 “阿漾，带他回来见见爷爷吧。” 周漾顿了一下，即便老人家声音和蔼，但他依旧警惕，“爷爷，我觉得现在还不是时候让你们见面。” “难道阿漾，想让爷爷亲自上门吗？” 周漾心里一咯噔，久久没再说话。 周老爷子忽然又道：“阿漾，我们做一道选择题吧，林沁雯和沈一柯，你选谁？” 周漾瞬间瞳孔放大，这么久以来的压抑，让他忍不住怒斥道：“周谈岳，你是疯了吗？！害死周沅还不够吗？！” “阿漾，怎么能这么跟爷爷说话呢？”老爷子佯怒，但语气依旧平和，“沅沅是自己跳下去的，和我有什么关系？” 他的语气、他的用语，已经不在是那个周漾以为的利益为重但依旧维护表面亲情的老人了，这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可怕了起来，不，一直都可怕，只是现在他的可怕开始对他显露出来了。 这是一种黑云压城城欲摧的可怕压迫。 “别动我姨。”周漾冷漠道，“如果你还想要周家有继承人的话。” 周老爷子笑了笑，“那我们换个题，邵文轩和沈一柯，你选谁？” “我还是一样的答案。”周漾将这根烟吸到了底。 在所有他在乎的人里面，他自己是最不在乎的那个。 “别这样阿漾，你要是没了。他们不是随便我玩？” 周漾呼吸一窒，是啊，他活着都保护不了的人，死了怎么保护？ “所以沈一柯，你自己明白我的意思了吧？我可是很欣赏你的。明天晚上8点，如果见不到你，我就只好请邵文轩过来坐坐了。” 他疯了，他都不知道自己在和谁说话，周漾嗤笑，他怎么可能让沈一柯在身边……等等，他知道了。 周漾立马挂断了电话。 沈一柯在监听他的电话？所以他们这个位置的人一般不会在电话里说事，就是怕被监听。他当时没想那么多，也忘了自己除了防外敌，还要防沈一柯。 他快步回到别墅里，走上二楼，发现沈一柯正在二楼厨房里，烤箱坏了，他在检修。 沈一柯的认真模样，让周漾有一丝丝侥幸的觉得或许是自己想多了，沈一柯应该不会监听他，沈一柯应该不会那么警觉，也不会像看犯人一样看着他。 他若无其事走过去问：“真坏了？” “会卡顿。里面短路了，得拆开修。”沈一柯说着就从旁边的工具箱里，拿出了一把电批。 “……”周漾忍不住扯了扯嘴角笑起来，“你怎么什么东西都有？” “以前在山村住的时候买的。” “别修了，”周漾从身后环住他的腰，下巴放在他的颈窝，“现在没在山村了。坏了就换个新的吧。我们不差这点钱。” 沈一柯顿了一下，温声回道：“修修还能用。” “你要真急着用，楼下阿姨那儿还有一台。” 沈一柯没吭声，继续拆部件，周漾看他似乎真想修，便也没再拦着，就在一旁看他捯饬。 一来二去忘了电话监听的事，只是老爷子的话让他一直提心吊胆的。 大概半个小时过去，沈一柯真把那台烤箱修好了，周漾这才跟他说了点别的：“帮我联系一下邵文轩吧。” “好。”沈一柯不带犹豫的就答应了。 重新摆放好烤箱，又洗了个手，才掏出手机，给邵文轩打了电话。 “你来？”沈一柯将手机递到周漾跟前。 周漾迟疑了两秒才接过手机，对于邵文轩，他心底始终布满愧疚。 “喂，沈一柯，有事吗？”邵文轩说。 “是我，周漾。”周漾拿着手机走到了阳台上，又压抑地点了根烟。 “哦……”邵文轩顿了片刻，“有事吗？” “你最近还好吗？”周漾也不知道自己是在问什么，奇奇怪怪的。 “嗯，很好。”邵文轩应道。 “那就好，那你最近做事小心点，能不出门最好不要出门，要出门，最好也不要单独出门……” “周漾，”邵文轩叫住了他，“你不用担心我。沈一柯应该跟你说过了吧，我喜欢你是个误会。所以你不用反过来关心我。” 周漾哑然失笑：“我没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黎兴川的事，很抱歉。” “没什么好抱歉的。那事不怨你。”邵文轩说完，又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你的厌食症好点了吗？” 第147章 周漾没出息的鼻尖一酸，“好多了，谢谢。总之你好好照顾自己，出行注意安全，有事给我打电话。” 邵文轩那边笑了笑，“多关心关心沈一柯吧。” 周漾嘴唇张了张，看向旁侧坐过来的人，什么也没说，随着那边一声“那就这样吧，我忙去了。”而挂断了电话。 “yk，”电话挂断后，周漾并没有将手机还给他，“当时你只说了，邵文轩送我的礼物盒就是礼物，还没告诉我你为什么一直留着呢，你甚至还带走了。” 沈一柯眉目温柔地看着他，似笑非笑道：“大概我比较有先见之明，觉得那个东西会比较重要吧。” 周漾意味深长道：“你的确一直很有先见之明。” 他们之间仿佛忽然隔了一层磨砂玻璃，应该一直都有，只是周漾现在才看见这层玻璃罢了。 沈一柯太能藏了，周漾早就知道的，可他不想他这么藏着掖着，会出事的，出了事，他都不知道。 这晚，周漾又拿出了一副手铐，一如四年前。 只是这一次，他将自己和沈一柯扣在了一起。 “别怕，我不走。”沈一柯温声安慰道。 周漾只说：“要上厕所跟我说声。” “嗯。”沈一柯宠溺地点了一下头。 后来一直到天亮，周漾才拉着他去上了厕所。 “你先。”周漾这时候倒还有点不好意思了。 沈一柯唇角微微上扬，刚想上手，周漾就掏出钥匙开了手铐，走了出去。 后来也没再给戴上，只是用过早餐后，周漾开车带他出去了，这之间还换了好几次车。 沈一柯什么也没问，任由他安排。 他们一直在路上，并且周漾一直给沈一柯戴着眼罩，除了吃午饭的时间。 最后临近傍晚了，周漾将沈一柯带到一座偏僻的小房子里，终于替他摘下眼罩。 “yk，你会听我的话对吗？”幽暗的屋子里，周漾问沈一柯。 “嗯，大多数。”沈一柯眉目温柔地看着他，温声应道。 “转过去。” 沈一柯听话地照做了，然后周漾从怀里拿出那支针管，将肌肉松弛剂注入，扎在了沈一柯的胳膊上。 之后等药效发作的十分钟，周漾一直抱着沈一柯，他愧疚不已，低语喃喃：“对不起，我也没办法。” 沈一柯面色依旧温和，“没事，我不怪你，我理解咩咩做的一切。” 那一刻，周漾又没出息地红了眼。只有yk吧，无条件信任他的人。 第096章 不要再给我吃糖了 沈一柯估摸着药效该上来了，配合地软下身子，瘫在地上。周漾这次比上次过分了，他捆住了他的双脚，还将他的双手捆在了身后，甚至还用胶带黏住了他的嘴。可自始至终沈一柯的眼底都是温柔的，周漾没忍住掉下眼泪，再次说了声，“yk，对不起……” 周漾最后亲吻了一下沈一柯那颗动人的泪痣，收走了他的手机，锁上门，驾车离去了。 他去找邵文轩了，他得把邵文轩也藏起来，然后去见周老爷子。 可邵文轩一点也不配合他，他也没法用强的。 邵文轩现在在一家互联网公司做技术员，赚得虽然没以前多，但也不少。只不过经常加班，比如现在分明是周日，他还在加班，周漾怎么磨死磨活，他都不走。 周漾没法和他解释，对邵文轩，他也不能用强的，毕竟本来就亏欠人家，就算没亏欠，他也不能这么做，他也只敢仗着沈一柯爱他包容他，才敢那样对他。 后来周漾想着，陪他熬到九点吧，到9点，周老爷子应该就收手了，他明天再回去“认错”。 真到了9点，邵文轩看了眼时间，又看向陪了他两个多小时的周漾。 “走吧，周总。请你吃夜宵。”邵文轩道。 “不用了，送你回家，我就回去了。”周漾略有些不自然地笑了笑。 “所以专门过来看我工作两小时？”邵文轩疑惑。 他说完，周漾就收到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消息。 是一张照片，照片上的沈一柯和周谈岳侃侃而谈，沈一柯是被发现了吗？ 不可能啊，明明他说的是，沈一柯不去，就来找邵文轩……到底谁在骗他？！ 沈一柯的手机现在在他这里，他只能赶紧给周谈岳打电话，打电话的同时，他也撇下邵文轩，去了地下车库。 电话刚一接通，周漾便问：“你见到沈一柯了？！” “看来我们中间出了叛徒了。”周老爷子扫了眼在场的人，此时沈一柯早已经走了。 “什么意思！”周漾一边启动车子，一边戴上蓝牙耳机。 “我和他约好，不告诉你的。不过看来你还是知道了……” “为什么瞒着我！你明明说来找邵文轩的，为什么要去找沈一柯……”明明他藏得那么隐秘，甚至换了很多车，为了防止被反向追踪，他甚至都没在沈一柯身上放追踪器，或是装监控之类的。 他以为，在这个科技时代，最原始的方法反而最安全。 “这次爷爷可没动手，是他自己过来的。” 自己过来的？怎么可能！ “好了阿漾，爷爷该处置一下叛徒了。” 说完，那边电话便挂断了。 周漾开始疯了似的朝那座偏僻的屋子赶，路上还给安叶姝打过电话，问沈一柯有没有回去。 第148章 答案不出意外的是，没有。 又是肌肉松弛，还被捆绑着，门也是反锁着的，那里那还么偏僻，也是他临时选出来的地方，他总不可能提前安排人在那里……他到底是怎么出来的？ 他明明搜过他的身，没给他留任何东西。 两个小时的车程，他一个小时就到了。 门上的锁还在，他开了锁进去后，屋子里的人也还在，还是瘫软在地上，还是被捆/绑着……明明什么也没变过，可那张照片上的人的确是沈一柯，周老爷子的话也证实了沈一柯的确去过周家。 周漾若无其事地扯下了那块胶带，动作温柔地给沈一柯松了绑。 做完这些后，他便站起身走了。 一直到走出门，他才听到身后的人说：“咩咩……你忘了我没力气了。” 周漾忽然又想哭又想笑，他还在装。 要装是吧，那他陪他装吧。 周漾转身将他扛上了车，扔在了后座，动作尤其粗暴，沈一柯的头磕在车门发出尤为响亮的声音，周漾也当没听见。 沈一柯隐隐意识到他在生气，他想摸颗糖给他吃，可没摸着，他想着回去给他吧，回去给他一大把，他新买的，据说很好吃的一个品牌。 路上周漾没说话，沈一柯也没说话。 回到别墅后，周漾没再扛沈一柯下来，只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走不动，就自己爬吧。” 那一刻沈一柯没忍住笑了，虽然能看出周漾生气了，可还是无奈地笑了，他大抵明白周谈岳那个老头不讲信用，肯定还是向周漾透露了什么。 他也没再装了，跟着周漾下了车，进了别墅。 周漾上了二楼后，就径直回了房间，没像往常一样在沙发上坐一会儿。 看来气得不轻啊，沈一柯想着得赶紧哄一哄，便去储物室捧了一盒子糖果进卧室找周漾。 周漾站在卧室的窗口，望着窗外，抽烟。 他一般不会在卧室抽烟，他觉得残留的二手烟对沈一柯身体不好，但今天心情实在太糟了。 沈一柯走到他身旁，打开盒子，递到他跟前。 “新买的。”沈一柯温声细语，带着点讨好的意味。 太糟了。周漾淡漠地瞥了他一眼，看也没看一眼那一盒子糖，“不想吃。” 沈一柯从盒子里挑了一颗看起来还不错的软糖，一手拖着盒子，一手拆开糖纸，将那颗糖递到周漾嘴边，“尝尝吧。” 周漾用力拨开他的手，他一下没反应过来，手上那颗糖和盒子里的糖都掉落在了地上。 沈一柯愣了一下，周漾终于克制不住情绪，捏灭烟头，红着眼眶朝沈一柯大吼道：“沈一柯，我早就尝不出甜味了，别再给我吃糖了！” 沈一柯心里一咯噔，一股窒息感席卷而来，所以这才是你不吃甜食的原因吗？ 周漾说完，看着沈一柯眼底溢满心疼，心底也跟着软了下来，他抱住沈一柯，放下脾气，低声道：“我的生活里只有你是甜的了，如果你真爱我，真为我好，麻烦你保护好自己，好吗？” 沈一柯许久才缓过神来，无力地应了声，“好。” 他的咩咩尝不到甜味了，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那么喜欢吃甜食的一个人，尝不到甜味了，该多痛苦，多难受。承受了那么多痛苦，结果连口头上的甜都尝不到了。 可半个小时后，他知道了比这更难以接受的事。他的咩咩不仅尝不出甜味了，甚至所有甜食都变成苦的，他每次递过去的糖，其实苦得周漾没法下咽。 在周漾出去上厕所的时候，他站在周漾方才抽烟站的位置，望着窗外与夜空交接的山脉，一阵晚风拂过，眼泪再也忍不住了。 沈一柯哭起来一直很安静，要不是眼泪在掉，根本没人发现他在哭。 所以周漾回来看着他的背影，也不知道他在哭。 周漾看他还站那儿，走过去从身后抱住了他。 他刚想开口说点什么，便听到沈一柯温声说：“对不起。” 周漾在沈一柯脖颈处蹭了蹭，低声应道：“别说对不起，这事真要怪，还是怪我太金贵了。” 蹭着蹭着，蹭到了沈一柯的眼泪，周漾剑眉微蹙，赶紧站到他身侧，捧起他那张脸，看着他不动声色落泪的样子，眉心皱得更紧了，“都说了不怪你！” “嗯。”沈一柯浅浅笑着，眼泪依旧不停地掉。 “别哭了……”周漾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他，越发后悔告诉了他这件事。 “嗯。”沈一柯总是应得很乖巧，只是眼泪不听话，一直掉。 “你还是甜的，真的，不骗你，你的吻还是甜的，牙齿都是甜的……所以也不是一点甜都没有……”周漾努力安慰他。 “嗯。”沈一柯还是老样子，那道闸门怎么也关不上似的。 周漾没忍住替他舔掉了眼泪，又吻上了他的唇。 只是这次沈一柯没再回应他了，不管他怎么挑逗，他都一动不动，哪怕他的手像以往那样不安分，沈一柯也没制止他。 周漾最后自己收回了手，像哄小孩那样哄着面前这个止不住的水闸。 “yk，不哭了好不好？会好起来的，以后都会好起来的……” “嗯。”沈一柯似乎只会这么一个字。 “……”还哄不好了？周漾有些烦，本来还打算盘问他今天到底怎么出去的，但现在怎么还好问出口？ 第149章 明明刚才还是沈一柯在哄他，这才多大一会儿，就反过来了？ 沈一柯这个人真的是，小事完全不需要哄，真要你哄的时候，完全就哄不好。早知道就把那颗糖吃了。 “yk，咩咩爱你~”周漾忍住别扭说出了这句话，希望能管用吧。 “yk也爱咩咩。”沈一柯终于说了点别的了，周漾心里终于松了口气。 又过去了许久，两人一起去浴室洗了澡。 看着沈一柯腕上磨出来的伤痕，周漾凝了凝眉，“你到底是怎么出去的？” “咩咩……不问这个好吗？”沈一柯将脑袋放在周漾的颈窝。 这是他惯用的伎俩。周漾本想追问的，但想想时间已经不早了，便硬生生咽下去了那些问题。 等他休息好了再问吧。 再躺回床上，已经1点多了。 虽说不问，可周漾还是想了很多。 他想起，4年前给沈一柯注射肌肉松弛剂的事，那时候应该也没起作用吧，可他还是陪他安稳地度过了那一晚……有那么一瞬间，周漾觉得沈一柯对他的爱比他对沈一柯的爱多太多了。 沈一柯爱他，这大概是他这辈子最笃定的事情。 可后来，他发现他还是低估了沈一柯对他的爱。 第097章 滚吧 翌日，周漾一如往常带沈一柯去了公司。上周他还在思考要不要带沈一柯去公司，但现在他没得选，不带他去，不知道他会偷跑到哪儿去。 沈一柯太不乖了。 今天去公司是周漾开的车，他说：“我要在你身上装个追踪器没意见吧？” 沈一柯顿了一下，浅笑道：“最好不要。” 周漾皱眉睨了他一眼：“你拒绝我？” “没有。你要装也可以。只是最好不要，没用。” 沈一柯说得平淡，但周漾听来极为轻狂。 他是觉得装了追踪器也难不住他是吧？！ 不过想想，如果沈一柯真想躲他，追踪器其实的确用处不大，简单的拆掉就好了，复杂的拆不掉，把信号屏蔽就好了。 他想起自己曾经给沈一柯戴的那个手环，越发觉得自己像个笑话。烦死了。 沈一柯看他烦躁地砸了一下方向盘，又道：“可以装，你想装哪儿都可以。” “别说话，烦。” 沈一柯看他这模样，觉得可爱，嘴角忍不住上扬，只是一想到他尝不到甜味了，嘴角的弧度又消失了。 良久，周漾又道：“你去见我爷爷都说了些什么？” 虽然知道真要有什么，沈一柯也不会告诉他，但他还是忍不住问。 沈一柯原本平视前方的眸子，望向了身侧的人，顿了片刻，才温声问道：“咩咩，你在乎你爷爷吗？” 周漾凝眉，“你就不能先回答我的问题？！” “你回答了我，我就告诉你。”沈一柯眉眼间尽是温和的笑。 “一个老头子，我在乎他干嘛？！” 沈一柯不动声色地又问道：“那要是他死了，你会难过吗？” 周漾闻言心里一咯噔，等红绿灯的空当，一直侧目盯着沈一柯那双美得动人且依旧满是柔情的眸子。 “他对你做什么了？！”周漾抬高了音量。 对你做了什么，才会让你说出这么可怕的话？！ 沈一柯轻轻笑着回道：“你不应该问我想对他做什么吗？” 周漾腾出一只手来，抓住沈一柯的胳膊，带着点威胁意味地说：“你不准乱来！他怎么样我管不着，但你不能出任何事！” 沈一柯笑意加深，半开玩笑地回道：“周漾，那可是你爷爷。” “这用不着你管，现在可以告诉我，你们谈了什么了吧？”在周漾心底，倒不是真觉得老爷子死了也没关系，只是笃定周谈岳不会出事，那个老谋深算又没感情的老头子能出什么事？他只可能让别人出事。 沈一柯余光瞥见信号灯转绿了，提醒道：“绿灯了。” 周漾心底不满还是收回了手，放在方向盘上。 他略有些强硬地说：“回答我。” “他说他很欣赏我，”沈一柯娓娓道来，“如果可以的话，希望让我跟着他干。” “他欣赏你什么了？！上次才要逼走你，这次又让你跟着他干，哄谁呢？！”周漾越发烦躁了。周谈岳那老头不会是想把人骗过去再慢慢折磨吧？草。 “咩咩，他欣赏我什么，你不会想知道的。”沈一柯说完，将脸别到另一边，看向窗外。 “能有什么？你是厉害、各方面也很优秀，但是他手上那么大的权势，根本不缺这样的人才好吗？！” 沈一柯看着深色玻璃上自己那张脸笑了笑，“那你说他想做什么？” “他就是想把你从我身边赶走！他肯定会想方设法折磨你，所以你避着他点，别和他起冲突，最好不要和他打上交道！” 沈一柯轻声应道：“没办法，已经起冲突了。” 很早以前就起冲突了。 “你说什么了？”周漾没听清。 “没什么。”沈一柯回头对他温和地笑了笑。 “沈一柯，不准瞒着我！我爷爷对你做的每件事、说的每句话，都不要瞒着我！”周漾命令道。 “好。”沈一柯温声应道。 他早就已经撒谎成性了。也知道自己在周漾这里没什么信任，但周漾想要听到这样的回答，那便说给他听吧，在这件事上，周漾可以自欺欺人。 第150章 意外的是，周漾在下一个路口掉头了。 “不去公司了吗？”沈一柯问。 “不去了。”周漾沉着脸回道，“我已经没办法信任你了，也不想再自欺欺人了。” 沈一柯愣了愣，而后又淡然地笑了笑，“那现在去哪儿？” “给你装追踪器和窃听器。” 周漾倒是一点也不瞒着他。 沈一柯没再说话，面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容。 周漾将他带到了一个研究所，叫来几位戴着口罩的技术人员，和他们交代注意事项。 “不可以危害他的身体健康，不可以弄疼他……” 沈一柯闻言眼底含笑，微微垂下眼眸盖住那满眼的欣愉，嘴角不由自主地弯了弯。 “先生放心，我们是专业的。”带头的技术员回道。 “请问先生打算装在哪儿？是体内还是体外？” 他这话是问周漾的。 但回答的却是沈一柯：“体内吧。” 周漾蹙眉瞪了沈一柯一眼，“干嘛？表忠心吗？” 尽管追踪器很小，但任何异物镶嵌在体内都是件痛苦的事，一般用在敌人和叛徒身上，怎么会用在自己心爱的人身上？！ “这样，你应该会安心点吧。”沈一柯温声回道。 那一刻周漾很无奈，又心疼又憋屈。沈一柯面上什么都能配合他，可有些事从来也不配合。 他憋红了眼看着沈一柯那副依旧淡然温和的脸，他怎么就是看不透他呢，这个人背后到底藏着什么秘密，自己到底又是多糟糕，才让他一点也不愿意和他分享？ “不装了。”周漾说完，就拽着沈一柯走了。 走出研究所后，沈一柯问：“怎么又不装了？” 研究所地理位置偏僻，位于山脚下，出了大门，还得走一段狭窄的小路才能看到大马路。 那条狭窄的小路刚好够两人并行，路边的树全方位地挡住了刺眼的阳光，地上只有斑驳陆离的光影。 周漾没回话，只拉着沈一柯冰冷的手，默不作声一直往前走。 周漾的步子很快，向来不急不缓的沈一柯不由得落后了他半步，可沈一柯也不着急，他似乎很享受这种被周漾拽着走的感觉，好像生命被一个人拉扯着，为这个人而活的感觉太美好了。 从这段小路走出来，站在车前，周漾终于松开了沈一柯的手，他打开车门，开好空调，又退出来，点了根烟站在旁边一片阴凉下抽了起来。 沈一柯也跟着过去了，看着他泛红的眼眶有些心疼，条件反射般摸了一下衣兜，想掏出颗糖递给他，可手放进去后才又想起周漾尝不到甜味的事，又若无其事般拿出手来。 原本一直忍着没哭出来的周漾，看到这一幕蓦地就忍不住模糊了双眼。 他扔掉烟，抱住身侧的人。 他忍不住告诉了沈一柯一切，告诉他黎兴川是怎么被害死的，告诉他阮怡又是因为什么魔怔的，告诉他周沅是怎么被逼死的……告诉他这一切都像噩梦一样可怕，告诉他每次醒来都害怕又有人受伤，又有人离开。 “我爷爷和以前不一样了，他现在就像彻底变了一个人，他疯了，他不再只是逼你离开我了，他恨不得弄死我身边所有人来让我成长！可我无能为力，我无法反抗！yk，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吗？你明白吗？！” 沈一柯眉心微蹙，满目爱怜，轻抚他的后脑勺，温声低语道：“我知道，咩咩，我知道。” 周漾摇着头，推开了沈一柯，嘶吼道：“不！你不知道！你知道就不会费劲手段逃出去，去周家和老爷子见面了！你知道就不会事事瞒着我了！你不知道我有多不安，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 “你太自以为是了，十年前自以为是地靠近我救赎我，九年前自以为是的不告而别，四年前自以为是的引导我放你走，你自以为做的一切都是为我好，你从来不在意我的真实想法！” 没人在意他的真实感受，胡老太不在意，林露婉不在意，林沁雯不在意，沈一柯也不在意……他们都说为他好，可都忽视他的真实感受。 沈一柯愣住，木然地看着他，那双美丽的眸子里神色复杂，他觉得自己该解释一下，该上前安慰周漾，可又不知道自己该说点什么。 他都知道他受的苦，他都知道。 可他的确自以为是，的确擅自做了很多自以为对他好的决定。可那的确为他好不是吗？只是他做得还不够，做得还不够缜密，做得不完美，才会让他依旧痛苦……是他没做好。 他以后会做好的，以后会思考得更缜密的，以后不会再让他觉察到阴暗的。 沈一柯上前去，拥住周漾，炎热的夏天，他的身子一直发颤，他挣扎着不想再被这个自以为是的人抱。 可这次沈一柯抱得很紧，他怎么也挣不开。 见他终于安分了下来，沈一柯才将脑袋放在他的颈窝，低语道：“咩咩，不气。我都知道，我会保护好自己，会保护好你在意的一切的，不气。” “沈一柯！你滚吧！”周漾再次推开了他。 第098章 棉花应该疼 毫无防备的沈一柯被周漾推倒在地上，他的神色略有些慌乱，但眉眼间还是那么温和。 周漾讨厌他这个样子，讨厌他一直都是那副不痛不痒的样子，他好像只会心疼他，从来不会心疼自己。 第151章 他嘶吼道：“那个外国佬说得对，你tm根本不懂爱，你根本不会共情！你完全不知道你在我心里意味着什么！你就像个设定好程序，只会付出的机器人，你tm根本没有心吧。” “我不需要你来保护，更不需要你替我保护我在意的一切！你tm把你自己保护好就行了！做不到就滚！” 周漾说完，就朝车子走去，拉开车门上了车。 沈一柯见状赶紧起身，一改先前不慌不忙的样子，快步走过去，坐上了副驾驶。 看着沈一柯这副模样，周漾没出息地哭得更厉害了，怎么会有这种人。 怎么会有这种什么也不在乎，只为他着想的人？怎么会有这种明明被爱却连气都不敢生的人？他明明可以在那儿生闷气，等他过去哄他上车的，却生怕自己被丢下似的，赶紧跟了上来…… 沈一柯，你tm到底是个什么人！ 周漾别开脸，看向窗外，不敢看身侧的人。 他几乎能想象出，沈一柯一脸温柔随时准备讨好他的样子，他到底为什么要活得这么卑微，明明那么厉害那么优秀，为什么要为他这么个人活得那么卑微，他脾气又不好，还当了那么久的烂人，哪里值得他付出这么多了，付出得连自己都没了。 就因为他父母杀害了他母亲吗？至于吗，又不是他害死的，就算是父债子偿也够了吧，他又没怪过他，至于负罪感这么强吗？ 哪有人爱人这么爱的啊！他收回昨晚的想法。 沈一柯爱他，这大概是他这辈子最笃定的事情。他好像已经不笃定了，他甚至觉得沈一柯不爱他，沈一柯对他有强烈的感情，但那是不是爱，他已经不确定了。 大概10分钟过去，他整理好情绪重新启动了车子，他虽一直目视前方，但余光总能瞥见副驾驶座的沈一柯一直毫不掩饰地盯着他看。 周漾被看得不自在，但现在实在不太想和他说话，便让他一直看着吧。 他心里现在真的很乱，他好怕，沈一柯有一天会为了他搞死自己，真是烦透了。 现在也到了中午的饭点，他直接开去了一家餐厅。 一进餐厅，两人的颜值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不过两位本尊各怀心事浑然不自觉。 周漾点好餐后，又拿出手机看消息，看了很久，一直到服务员上菜才放下，而全程沈一柯都像在车上一样一直看着他，仿佛一个做错事的小孩，不敢多说一句，只能安静地等待原谅。 意面上来后，他也只是简单地吃了两口。 周漾终于注意到他似的，淡淡道了句：“别再做些让我烦的事。” 于是沈一柯又埋头乖乖地把那一碗面吃完了。 患厌食症以来，周漾胃口一直不太好，在外吃饭一般都只吃一半，沈一柯知道，但看到剩下那半碗，还是想劝一劝，然而嘴唇刚动了动就被周漾瞪了一眼，终是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想吃？”周漾明知他不是那个意思，还是将剩下那半份意面推到他跟前。 沈一柯嘴唇微张刚想说点什么，但最后也只是温和地笑了笑，把那半份面撑了下去。 用过午餐后，两人一起出去时，周漾总是不经意地垂眸看看沈一柯的腹部。纯白衬衫整齐地扎在裤腰里，皮带锁住的腰并没有因为多吃了半份面而粗一点。 再回到车里，周漾的脸色终于缓和了一些，“沈一柯，其实你可以试着拒绝我，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我不会勉强你。” 沈一柯眉眼弯弯，温声回道：“我没有不愿意，也没觉得勉强。” 周漾的心又软下来了，对沈一柯这样的人，是没法真的生起气来的。每一拳都像是打在棉花上，手不疼，棉花也不疼，可他觉得棉花应该疼。 周漾抿紧唇，沉默许久也没启动车子，最后在要启动时，又收回手，看向沈一柯：“你真的会为了我保护好你自己吗？你说的想和我一起活是真的吗？” 沈一柯闻言笑容加深，温和且坚定地说：“都是真的。” “你说我可以相信你吗？”周漾似笑非笑，略微发颤的声音显得有些苦涩。 “可以。”沈一柯认真地回道。 周漾笑了笑，同样认真地回道：“好，我信你。那以后你不用跟着我一起上下班了，也不用跟我去应酬，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沈一柯那双动人的美眸亮亮的，温声回道：“其实不冲突。” 话刚说完，他就接到一个电话，电话挂断，他看向周漾的目光有些无奈。 “冲突了？”周漾轻挑眉梢，好笑地看着他。 “有点小事。”沈一柯温声回道。 “去吧。” 沈一柯看着周漾那张脸，认真地端详了好久，确定没生气后，才开了车门。 “沈一柯。” 他刚下车，正要关上车门时，又被周漾叫住。 他弯腰看向车里的人，听周漾严肃道：“我打电话必须接。还有记住你答应我的事，要是做不到的话，那我陪你一起去死。” “嗯，好。”面对周漾的威胁，沈一柯含笑轻点了一下头，关上了车门后又和他挥了挥手。 看着周漾的车离开后，沈一柯面上的温柔也尽数散去。 方才电话里的话再次回荡在脑海里。 “先生，银家老爷子扣留了我们两个人，说一定要亲自和你聊聊。” 第152章 他眼底掠过一丝厌倦。十二年过去，还有那么多人惦记着tatu，分明是个恐怖的黑色组织，偏偏还是有很多人冒着生命危险都想巴结，所以人类这种生物真的很贪婪。 去银家之前，他戴上了人皮面具，乔装成了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 他知道银家要找他做什么，无非是为了银凉的事。因为他当时见死不救，导致银凉失忆、痴傻，从医生的口中得知，那是不可逆的，但银老爷子不信邪。 第099章 顶端金融分析师 就这么一个孙子，总归想为他做点什么。恰好tatu这个尽干些伤天害理的事，却又对外号称可治愈各种疑难杂症组织重出江湖了。所以银褚便想着联系组织里的人帮忙治病，这是第二次了，因为第一次利益引诱被拒，这次直接武力威胁了。 他并不太乐意和银家打交道，且不说沈荼死后，组织很多业务都停了，尤其是医疗研究，所以治不了，而且就算真能治，他也不想治。银凉那种人傻了挺好的，没傻容易没命。 地点是银褚定的，沈一柯只带了两个随从去赴约。 银褚很直接地把那两个筹码摆在谈判桌旁。 沈一柯笑了笑，伪着略显苍老的声音回道：“银老先生，不是tatu不想治，的确是没什么灵丹妙药能治贵公子的病。” 沈一柯话一说完，其中一个筹码的脖子上，便架了一把泛着白光的刀。 “我觉得tatu先生应该是忘了，说不定多找找，就找到了呢？”银褚道。 沈一柯看那把刀上已经沾上了血，顿时失去了再谈下去的兴致。 “哦，我想起来了，好像确实有，我打个电话给那边确认一下。”他浅笑着说完，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打了一个视频电话。 电话接通后，他直接将手机屏幕微微抬着，竖在银褚眼前。 “曾爷爷！”画面里一个三岁的小女孩喊道。 银老爷子脸色瞬间变了，一改先前的淡然自若，皱紧眉道：“你以为你还能出得去？” “那就要看你在不在意ta…们了……”沈一柯嘴角勾起一抹笑，即便是带着人皮面具也让人心生寒意。 他话语刚落，画面里又出现银凉和祁鹿娆的画面。 “爷爷！”银凉和祁鹿娆齐声喊道。 银老爷子眉头凝得更紧了。 三人手脚都被捆绑着，身后就是海，看起来像是在游轮上。 “银老先生考虑好了吗？虽然是三换五，你应该不亏吧，当然你要是觉得亏的话，我不介意再找两个。” 沈一柯话语刚落，银褚便道：“不用了。看来还是我低估了tatu。” “无妨，不止你低估了。”沈一柯泰然自若道。 外界都只觉得tatu是个“治病”的暗黑组织，他们的重点都在“治病”上，鲜少有人知道暗黑才是它的本质，尤其是上任领导人在的时候。 沈一柯带着那两个筹码离开了这座隐蔽的小山庄后，便让那边放人了。 所以在这个圈子里混，没有足够的实力，怎么能随便把软肋露出来？ “先生，对不起，麻烦你了。”刚才脖子被划破皮的青年说道。 沈一柯淡漠地瞥了他一眼，一个二十出头、戴着半框眼镜和他差不多高的男生，旁侧另一个矮他半个头、性格唯唯诺诺的男生年纪看起来和他差不多大。 也不知道是谁带到组织里来的，看这细皮嫩肉的样子多半是医疗研究所的，沈荼死后，研究所就已经没再做过人体实验了，所以这两个人大概率招揽过来的天才医生。 还好沈荼死了，不然这又是两个刽子手。 “以后小心点。”沈一柯不带一丝感情地回道。 沈一柯半途就下车了，自己另外拦了辆车回去。 回去的路上，周漾的电话就打来了。 “喂，宝贝儿，完事了吗？” 听这调调，沈一柯便知道喝酒了。 有点后悔，早知道就跟着他去了，这边找个人假装一下tatu家主就好了，反正都是戴着假皮。 “嗯，我马上来接你。”沈一柯温声回道。 司机听着与样貌不符的音色，不免投来震惊的神色。 电话挂断后，司机才大着胆子问：“先生你今年贵庚啊？” 沈一柯没应他，他也就自讨没趣地没再说话。 出现在帝国公馆的沈一柯已经卸下了所有伪装，找到了周漾所在的包厢。 包厢外站着两个人，看工牌是弛源的员工，看来杨弛善的确醉翁之意不在酒。 沈一柯掏出了弛源特有的贵宾门卡，门口两人见状对视一眼，便让开了道。 门开，沈一柯便看到杨弛善正在灌周漾酒，而他旁边坐的就是他的小女儿杨可薇，这场谈判大概就是想撮合杨可薇和周漾吧。 弛源是做房地产的，周漾看上了一块地皮，想开发成景点，不过那块地皮被杨弛善截胡了，说是要盖海景房，但后来又说周漾要是喜欢，可以转给他，所以现在就在谈这事。 “不用杨总，该是什么价，我们就什么价。”喝得二麻二麻的周漾看杨弛善端起了酒杯，也跟着端起了酒杯。 几人似乎谈得很投入，直到沈一柯走到周漾身后夺过酒杯，才知道包厢里进人了。 “宝……沈一柯，你来了——”周漾看沈一柯来了，心下终于松了口气。 第153章 他想要那块地皮，可杨弛善的目的很简单：娶我女儿，地皮送你。那哪儿行啊！ 虽然不知道沈一柯来了有什么用，但他就是莫明心安，沈一柯总是有这样一种魅力，他一直是他心中无所不能的神祗。 “杨总你好，我是周总的私人秘书沈一柯，你叫我小沈就好了。”沈一柯谦和有礼地杨弛善打了声招呼。 “哟，周总什么时候招了个这么俊朗的私人秘书了？”杨弛善这个人见多识广，显然是不太信的。 什么秘书比老板还晚到？而且门口是他的人，没有他的允许，是不会随便放人进来的。 “杨总不知道，我这才入职没几天。”沈一柯说着便在周漾旁侧的坐下了，周漾软趴趴地靠在他的肩膀，仿佛方才还侃侃而谈的人不是他。 “不好意思，我们周总看来喝得有点多。接下来的业务，就由我和杨总谈吧。如果杨总还不尽兴，我也可以再陪你喝几杯。”沈一柯说。 “和你？”杨弛善明显是不屑的，但看在周漾的面子上并没有发作出来，委婉道，“你也说才刚来，恐怕还不太了解我们今天要谈得业务吧。” “这个杨总不用担心。来之前，周总专门叮嘱我熟悉了这次业务，是南湾那块地皮吧……”沈一柯泰然自若地讲解起了那块地皮的优点，编撰着周漾想要那块地的原因，并且谈起了合理的转交方案。 听完沈一柯的话，杨弛善一改方才的轻蔑姿态，认真了几分，“看得出来小沈做了很多功课，但是周总应该没跟你说过吧，这块地皮，我是打算买来做我女儿的嫁妆的。” 沈一柯闻言浅笑，看向他旁侧一脸娇羞的女人。 杨可薇，24岁，c大商学院毕业，毕业后一直在杨家的分公司担任财务总监。是杨弛善唯一的女儿，一生下来就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可惜因为是个小结巴，所以一直很自卑，性格也比较内敛。 就是这么内敛的一个人，不知道怎么的就被周漾把魂给勾走了。这不是沈一柯现在该考虑的事，他回过神来，又道：“或许，这块地皮可以获得比一个女婿更大的价值呢？” “年轻人，你一个秘书最好不要管这么多。”杨弛善提醒道。 “杨……”沈一柯刚张嘴准备和他分析一下，周漾就昏沉地往后仰了，他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将他揽过来，放在了腿上。 此时他只有一个念头，周漾累了、醉了、困了，不能再拖了。 “杨总，刚才我已经和你谈过了，我们这边给出的方案。既然你一一否决了，那我们现在谈点别的吧。” 沈一柯浅笑道：“我相信以杨总现在的身价是不会在意这几个亿，那几十个亿，几百个亿呢？” 杨弛善闻言来了点兴致，这块地皮顶多也就值6个亿，他不信周漾这个商界精英不明白这个道理，疯了才会用更高的价格收购。 哪怕真心喜欢，高个两三亿也就差不多了，几十亿上百亿这要传出去，那他周漾就是整个商界的笑话。 他不是没怀疑过沈一柯的身份，但最终还是觉得他就是个爱说大话的愣头青，自家老板都不敢说的话，他在那儿瞎掰扯。 即便如此，他还是很欣赏这个年轻人的勇气的，当个乐子听听也行。 “是你还是周总愿意拿出几十亿、几百亿买这块地皮？”他漫不经心地问道。 “都不是。”沈一柯笑容加深，“我是想问，杨总是愿意做个顺水人情，把这块地皮原价转给我们，还是说要为了这块地皮，损失几十亿、几百亿？” “年轻人，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杨弛善变了脸色，有了些怒气。 沈一柯处变不惊道：“弛源的股市下跌十六个点，损失八百六十二亿，我算得没错吧？” 杨弛善凝眉，“你在故弄玄虚什么？这些市面上就能查到的。” “我故弄玄虚，杨总紧张什么？”沈一柯轻笑一声，端起那杯周漾没喝完的红酒，摇了摇。 他话一说完，杨弛善就掏出手机给公司的金融分析师打了电话，询问了他未来几天的走势。 得到答复后，他心安了一些。虽然股市涨跌很正常，但一次性跌十六个点，那还是一件很要命的事。 但电话刚一挂断，他便听到沈一柯的数据分析，脸色大变。 第100章 递给你的那一瓶水 “你到底是谁？！”杨弛善站起问道。 沈一柯抿了一口红酒，仪态依旧端庄，“没想到我五年前给贵公司做的分析报告，杨总居然还记得，实在荣幸。” 怎么可能忘，当初公司正陷入金融危机，茫然无措，有人推荐了他一个金融分析师的联系方式，说去问问意见，结果当时人家就发了一份十几页的报告过来，上面标明了有价值的投资和没意义的投资以及注定亏本的投资，根据他的意见，调整投资方向了，真的解除了那次金融危机。 那件事之后，他便对金融分析师这个职业充满了敬畏感，并且一心想把背后这个顶级的金融分析师挖过来，但就是找不到人。那个人太神秘了。只听说他好像为很多家公司都做过分析，有些公司收的钱，有些公司收的人情。 弛源算是欠的人情，欠了五年，没想到搁这儿等着他。 大概五分钟后，杨弛善答应了原价转让地皮，并且满脸堆着讨好的笑，想请沈一柯跳槽去弛源。 第154章 “杨总，我老板还在这儿呢。”沈一柯面上谦和道。 他话一说完，周漾就眯缝着眼爬了起来，“沈一柯……我……” “怎么了？”沈一柯垂眸温声问道。 “略……”话音刚落，周漾就吐了他一身。 “……”沈一柯有些无奈，他果然还是谈太久了，不该跟他客套那些的。 于是接下来，他招呼也没打，就扶着周漾去了洗手间。 周漾一到洗手间，吐得更厉害了。 吐的差不多后，他又说他要去撒尿，于是沈一柯又扶他去撒尿，外面有小便池，但他就是要去隔间里撒。 于是两人挤在一个小隔间里。 周漾属实是醉麻了，半天解不开皮带，估计又憋的慌，忍不住骂了起来，“草，什么设计啊！” 沈一柯憋笑摸了摸鼻尖，让他扶好自己的肩膀，半蹲下来给他解开了皮带扣，然后又才站起扶住了他的腰。 然后又出状况了，周漾眼花，尿不准，这下把稍微有点强迫症的沈一柯给搞得有点急了，没忍住去给他扶了扶鸟。 “我没尿准？”周漾嘟囔着嘴，一双醉意朦胧的眼委屈巴巴地看着他。 “没有，尿得很准。”沈一柯温柔而宠溺地应道。 周漾满意地笑了笑，裤头还没拉上，就又吻上了沈一柯的唇。 从洗手间出来，两人才看到等在外面的王秘。 沈一柯觉得作为秘书，眼前这个女人是有点失职的。但转念一想，她应该是被拦在外面了，杨弛善大概只让周漾进去了。 他该早点来的。 再看到沈一柯，王秘有些惊讶，她想说点什么，但发现她连沈一柯的名字都不知道，于是便问：“请问怎么称呼？” “沈一柯。” “哦，一柯啊……” 半醉半醒的周漾冷不丁地打断了她的话：“别叫这么亲密。” 王秘嘴张了张又闭上了。 出了帝国公馆后，周漾问沈一柯：“你没喝酒吧？” 沈一柯想了一下回道：“抿了一口。” “那你叫代驾吧。”周漾道。 “周总！我可以，我可以送你们回去。”王秘毛遂自荐道。 送两个帅哥回去，不要太幸福好吗？！ 沈一柯看着笑盈盈的女人，脑海里又浮现出一串数据，王玲，30，来公司5年，总裁秘书。 “你有男朋友吗？或者说结婚了吗？”沈一柯平和地问了一句。 王玲有些激动地摇了摇头，“母胎单身。” 周漾意识到情况不太对，“我们还是叫代驾吧。” 沈一柯也没再多说，拿出手机开始叫代驾，王玲见状欲言又止，最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两位帅哥从眼前溜走，老板就算了，五年都没泡到，她已经不指望了，新来的这个高管，还是可以试试的……人看起来挺温柔的，应该比较好泡吧？ 车上，两人都坐后座，周漾躺在沈一柯的腿上，带着点醉意问沈一柯，“你说我是不是老了？” 沈一柯愣了一下，垂眸温柔地看着他，“哪里老了？你永远是个少年。” “我就是觉得，我好像现在有点畏首畏脑的了，没有大学时那会儿的闯劲儿了……” 沈一柯笑了笑，“这就叫老了吗？那我可太老了。我一直都没什么闯劲儿。” “你是不用闯，就已经走在浪尖了。” 你就随随便便，按部就班的生活，就已经到达很多人高不可攀的高度了。 驾驶座上沉默许久的地中海代驾忍不住开口：“我四十八了也没觉得自己老。头一次开上保时捷，还是代驾，我也没觉得自己没闯劲儿……现在的年轻人一个比一个卷。” 身后两位不由得笑出了声。 “……”代驾感觉有被冒犯到。 不过没笑一会儿，周漾便捂着肚子缩成了一团。 沈一柯面色也不太好看，知道周漾肯定胃疼了，下意识地想伸手揉揉他的胃，但一想到自己的手那么冰，又赶紧抽了回来，但周漾给他抓住了。 他一手捂着胃，一手抓着沈一柯的手放在心口。 那只手感受着周漾心脏的跳动，慢慢的，两人的心跳好像同步了。 只是他感受到了周漾手心的汗，低声心疼道：“很痛的话，我们还是去医院吧。” “不用了，老毛病，要喝你的粥才能好。”周漾的脸在他的胳膊上蹭了蹭。 沈一柯抿紧了唇，心脏有些闷。要是他没走，周漾这些老毛病应该早就养好了吧……他在心底劝慰自己，以后还有时间，会养好的。 回到家后，周漾又吐了一次，沈一柯给他调了杯淡到尝不到甜味的蜂蜜水，又把阿姨熬好了的粥放在他跟前。 可周漾没喝水也没吃粥，抓着他的手说，“沈一柯，你的手好冰……我明天带你去检查吧。” “好，你先喝水。”沈一柯将水喂到他嘴边。 周漾看着那双美眸喝完了那半杯蜂蜜水，可喝完眼泪就掉了下来，仿佛方才的水从眼睛里流出来了似的。 “怎么又哭了？”沈一柯眉心微蹙，抽了张纸巾擦了擦他脸上的泪。 “你不是说，可以哭，抽烟是下下策吗？”周漾脸上又是笑又是泪的。 沈一柯顿了一下，温声道：“可如果可以的话，两者我都不想看到。我不想你难过。” 第155章 闻言，周漾脸上的笑消失了，泪水却越来越多。 “你今天和杨弛善的对话，我都听到了，一清二楚的……你看看你明明那么会威胁人，明明那么懂得博取利益，为什么要在我这里做这种亏本交易？我到底哪里值得你付出这么多了？” 沈一柯哄道：“乖，你先吃点粥，吃完我就告诉你。” “真的？”周漾含着泪花问。 “嗯，你信我。”沈一柯说着便端起了那碗粥。 我信你，我当然信你。 在沈一柯的连哄带骗下，他吃完了那一整碗粥。 然后他拉着沈一柯进了房间，他现在还是带点醉意的，凭借那点醉意，他释放天性般粘着沈一柯。 “说吧，你喜欢我什么？”他因为胃不舒服缩成一团，像只小刺猬一样缩在沈一柯的怀里。 “你还记得，你高一刚开学那两周，我给你递水的事吧？” “嗯，怎么，你对我一见钟情了？这么俗吗？”周漾半开玩笑道。 “没，我现在告诉你我为什么给你递水。”沈一柯温声道，“你母亲去世后，我父母也被处死刑了。后来你父亲找到我，带回了周家。这些你都知道吧？” “我不知道！”周漾仰起头震惊地看着他，“前面我都知道，可我父亲带你回过周家吗？！” 沈一柯揉了揉他的脑袋，继续道：“嗯，他把我绑起来，封住嘴，让我跪在周家的后院里，说起来，你和你父亲的捆绑风格很像。” “你还笑？！”周漾皱起眉头，“这有什么好笑的！” 林露婉死在六月，沈一柯跪在周家是在七月。 那正是忻城最热的时候，八岁不到的沈一柯在太阳底下跪了两天，不吃不喝，居然也没死。 事实上是该死的，只是在第二天中午，周漾发现了这条搁浅的鱼。 他捧着一大瓶水，紧张又害怕地朝沈一柯跑来，撕开他嘴上的胶布，扶住他，一个劲儿的往他嘴里灌水。 故事讲完了，沈一柯问：“如果你知道那是杀母仇人的孩子，你还会救我吗？” 经他这么一提醒，周漾便想起了很多细枝末节的东西。 事实上，当时已经意识模糊的沈一柯根本喝不下去水，灌到嘴边的水，全都流出来了，最后是周漾拿着瓶盖一口一口喂进去的。沈一柯神智慢慢清醒过来，看到他睁开眼，周漾也不明白为什么撒腿就跑了。 他跑去找胡老太，问她这是怎么回事，这是什么人，可胡老太瞒着他说，这只是一个游戏，这个小孩也只是在玩。之后小孩消失了，他也没放在心上，慢慢的就忘了这事。 草，没想到这个人是他的yk。 “干嘛不救，那又不是你的错……”周漾又没出息地哭了起来，“周朗生他有毛病吧，能和白慕婷琴瑟和鸣，居然来刁难你一个小孩子……” “所以，这大概就是我爱你的原因吧，你太善良太可爱了。”沈一柯捧着他的脸温柔地说，“你或许不知道，你一直是我活下去的动力，你是我的小太阳。” “高一那会儿，我拿着那瓶水给你，其实是想跟你道别的，单方面的道别。只是后来安延年死了，我想到了总爱跟别人打架的你，我做了一个你被捅死的梦。我开始想要保护你，我希望你健康快乐，每一天都顺遂……” “不是，”周漾摇着头，哭到快喘不过气来，“yk，你才是我的……太阳，我的月亮……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沈一柯将他拥在怀里，温柔地亲吻他的头发，低声轻轻道：“咩咩，我也爱你。” 第101章 抗体 待周漾情绪稳定后，沈一柯又温声道：“上午的事对不起。” 周漾反应了一下，才道：“对不起的不该是我吗？是我拉你去装追踪器，是我对你发脾气，是我……” “是我让你生气了，我的错。”沈一柯柔声打断了他的话，将怀里的人抱得更紧了。 周漾张了张嘴，欲言又止，闭上眼，埋进了他的胸膛，听着他平缓的心跳。 “你以前说，shake和你说过，和我谈感情会很受伤，我是一个共情能力很差的人，其实都是真的。我感情很迟钝……” “不是……”周漾扬起头想反驳。 沈一柯又将他的脑袋摁了下去。 “听我说完好吗？咩咩。” 周漾乖乖地闭上了嘴。 “我本来觉得没关系，这并不影响我的正常生活，不影响我们在一起。可今天我让你生气了，我才意识到我这样爱你的方式可能有点问题……所以一直以来你都很受伤吧。以后我哪里做得不对，你直接告诉我，我可以改，真的，我不想再让你生气难过了。” 周漾摇了摇头，今晚真的很烦，他又被弄哭了。 “咩咩，除了你，我不想和任何人产生联系、产生感情、产生肢体触碰，这样的我，你害怕吗？” 周漾又摇了摇头，伴随着隐忍的抽泣声。 “为了接近你后能正常和你交流，我偷偷学了两年心理学，我模仿一个正常人该有的温柔，我看了很多本心理学的书，下载了很多心理咨询素材，我无数次剖析你的心理……你害怕吗？” 周漾依旧摇着头，贴沈一柯更近了。 “咩咩，谢谢你。”他的唇再次落在他的头发上。 第156章 “为什么会这样？”周漾的手紧紧拽住他的胳膊。 沈一柯低声应道：“天生冷血，不过你别怕，我会努力不伤害到你的。” “我不怕。你怎么会怕你？”周漾仰起头，吻住了那两片温润的唇。 yk，你看你还是甜甜的，你还是我的糖，我怎么会怕你？你又怎么会伤害我？这真是个奇怪的问题啊，我爱死你了，怎么会怕你呢？你就算把我活剖了，我也不会怕你啊。 翌日一早，周漾便同沈一柯一起去了医院，做了全身检查，在沈一柯的要求下，周漾也跟着做了。 下午检查报告出来，除了周漾的胃病，便没查出什么病了。 周漾悬着的心放了下来，“你还真是因为体质问题才手冷啊！” 沈一柯浅笑：“所以还是看看你的胃吧。” 他陪着周漾进了诊室，但很快就被一个医生叫走了。 “沈先生，我们院长想和你聊聊。”戴着眼镜和口罩的医生说道。 原本坐着的周漾蓦地站了起来，“怎么了？查出隐藏疾病了？！” “这位先生请放心。不是隐藏疾病，只是我们意外发现沈先生体内具备多种药物的抗体。” 周漾凝眉，“什么意思？” “这个具体我也不是太清楚，只是帮院长传个话。” 周漾面色警惕，侧目看向沈一柯，认真道：“我跟你一起去。” 沈一柯不动声色，眉目间依旧满是温柔，“好。我等你。” “这……”医生想说什么，又被沈一柯那双美眸里温和歉疚的笑给堵了回去。 算了，等几分钟吧。 给周漾看病的医生，顶着三方压力开好了药。 三人没去取药，先去了院长办公室。 “真没问题吗？”路上，周漾依旧一脸诚惶诚恐，哪怕医生再三跟他解释，没问题，他也依旧提心吊胆的。 把人带到后，那个医生便退下了。 两人推门而入，里面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 老人虽然一头白发，但精气神十足。 “沈先生你来了，过来这边坐。”院长站起身来迎道。 他说这话时，周漾的手悄悄扣住了沈一柯的手，院长瞬间了然这两人的关系。 两人走过去坐下。 “李院长好，请问我的报告是有什么问题吗？”沈一柯谦和有礼地说。 “是这样的，在查蛋白的时候，我们发现，你的血液里有很多并不常见的抗体。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只要没生病，就还好。生病了，可能很多药对你都不起作用。” 沈一柯依旧淡然自若，周漾却不太淡定，所以这就是他的松弛剂对沈一柯没作用的原因。 “当然你体质很强，一般也很难生病。” 体质的确很强，很能抗。明明是好事，周漾莫明地又想哭。 周漾问：“请问这种体质是先天的还是后天的？如果是后天形成的，又是因为什么？” “先天的有，后天的也有。但像沈先生这样对多种药物都抵抗的，大多数是后天形成的。原因……” “周漾。”一直淡定的沈一柯忽然面色不太自然地叫住身旁一脸认真与焦灼的人。 周漾看向他，他才又道：“你可以出去吗？” 周漾微蹙眉，“你要瞒我？” 沈一柯温声坦然道：“这不是你该知道的。” 周漾不怒反笑，痞痞地挑了一下眉，“就算今天我出去了，我以后也会有上百种手段知道事情原委。你觉得有必要吗？” 沈一柯有些无奈地笑了笑，“其实就是小时候药吃多了，小时候病多，吃了太多杂七杂八的药。是吧，院长？” 院长闻言轻点一下头，“这个可能是成立的。” “还有其他可能吗？”周漾看向院长。 院长瞥了眼沈一柯的那双眸子，“其实这就是最常见的原因。” 但他没告诉周漾，那个量，得足够大，种类得足够多，不是普通治疗量能达到的。那个药量，要么死，要么产生抗性，99.99%是死了。 “那要怎么治啊？”周漾问。 “目前的医疗手段治不了。”院长坦诚道，“要真生病了，只能加大剂量，当然副作用也会加大。不过沈先生的体质很好，自愈能力很强，从另一方面来说平衡了一部分抗性，应该不会影响正常生活。” “那要是生大病怎么办？”周漾皱眉逼问。 “大病？普通体质就算用药也抗不过来。” 这不就是，小病不用治，大病治不了嘛！ 虽说是这么个理，但总感觉很不安心。 沈一柯终于开口：“谢谢院长的提醒，要是没别的事，我们就出去了，还有药没取。” 说完，他便想起身了，院长又叫住他：“等等。其实我主要是想和你谈一下，你愿不愿意提供样本，供我们研究这件事。” 沈一柯直截了当地拒绝了，“不好意思院长，我思想比较保守，这不太合适。” “或许能找到解决办法。”院长补充道。 这话一出，周漾便被诱惑住了。 “要的样本不多吧？”周漾试探性地问。 “不多，普通做血常规的量就好。” 周漾目光转移到沈一柯脸上，“只是血液而已，又不是人体实验，没……” 第157章 他话还没说完，便被沈一柯眼底逐渐浓郁的哀伤给怔住了，有这么不乐意吗？ 他从未见沈一柯对一件事这么排斥过，或许真的很保守吧。周漾劝服自己，医生都说抗体和体质相对平衡，应该不会出什么事，还是不要逼他了。 “好好好，我们不做。” 沈一柯如释重负般笑了笑，“谢谢。” 这声谢谢听得周漾怪难受的。 之后两人便从院长办公室出来了，又去窗口取了周漾的胃药。 取完药后，周漾看沈一柯又是满脸温和的笑，仿佛方才满目哀愁的人是错觉。 两人并肩而行，周漾侧目看向他：“沈一柯，以后遇事不瞒着我行不行？” 沈一柯温和地笑着应允：“好。” 答应得还真是爽快。 虽然很假，但是没办法，他不想强迫沈一柯。只要他好好照顾自己，保护好自己，别的就允许他瞒着吧。毕竟再亲密的关系也要给对方留私人空间的。他忽然就想起了林沁雯说的这话。 “翁嗡——”谁的手机震动。 周漾顿了一下，才掏出手机来。 是周朗生的电话，他刚要接，那边便挂了。挂了就算了，反正他也不乐意和周朗生联系，以前就不怎么喜欢他，昨晚知道他对沈一柯做的事后就更烦他了。 “谁啊？”沈一柯随口问道。 “周朗生。”周漾道。 沈一柯顿了一下，提醒道：“打回去吧。” 周漾蹙眉，刚想说不用，又听沈一柯说：“你不是说你母亲当时就是一个电话打过来，你刚接就挂了吗？打回去吧，我不想再让你的人生多一点遗憾了。” 周漾抿紧唇，迟疑片刻，还是拿出手机打了回去。 “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听到这段提示音的周漾蓦地心里一咯噔，这个情景和二十年前太像了。 “出事了？”沈一柯问。 “不知道。” 沈一柯又道：“再联系一下他身边的人吧。” 他自觉应该没人敢对周家大少爷动手，周老爷子可不是个摆设，但还是让周漾去做了这些事。就当是弥补他心中的遗憾吧。 周漾接着给周朗生的特助打了电话，他虽然不待见周朗生，可是身边的人接二连三的出事，他越发接受不了生离死别了。哪怕恨周朗生，可那个人到底是他爸，他再恨也不至于想要他死。 第102章 有点大的愿望 特助也说没见到人，周漾又给管家打了电话，依旧没消息。 最后，他极不乐意地联系了周老爷子，一瞬间，仿佛曾经在林露婉那儿的遗憾都弥补到周朗生身上了。 “阿漾怎么想起主动联系爷爷了？”周谈岳语气里带着点笑意。 “爷爷，你有看到我爸吗？”周漾问。 “没有，怎么了？找你爸有事？”周谈岳语气平缓地回道。 “我爸刚给我闪了个电话，我还没接，就挂了，再打过去就关机了。” 周谈岳那边顿了一下，又道：“手机没电了吧。” “可我给他身边的人打电话，都说没见到他。” 周谈岳笑了笑：“你还担心起你爸来了？你们父子俩不是一直不对付吗？” “随口问一下。我就提醒你一下，你赶紧联系一下他人吧，别出事了。毕竟你就这么一个儿子。” 听周漾说完，沈一柯忍不住笑，摸了摸鼻尖掩饰笑意，周漾说话挺毒的，刚认识那会儿见识过，后来便没怎么听到过了。 说完似乎又觉得语气不太好，他补充了一句：“我也就这么一个爸。” 以前不放狠话，是为了博取周谈岳的关爱和信任博取利益，现在不敢放狠话，是因为周谈岳老爱拿他身边的人威胁他。就很烦。 电话挂断，他就掏出烟盒，抽了根烟叼嘴里。 正要点时，沈一柯不知哪里掏出来一把打火机，给他点上了。 两人默契度很高地同时停住，周漾透过火光盯着那张昳丽的脸，沈一柯那双美丽的眸子很认真地盯着烟头，全神贯注地给他点烟，仿佛这是一个多么神圣的仪式。点好后，两人又继续往前朝停车场走去。 “怕你爸出事吗？”沈一柯问。 周漾吐了口浓烟，“有一点吧。最近没什么愿望，只想身边的人无病无灾，希望都能自然死亡吧。” 沈一柯闻言嘴角弯了弯，温声道：“你这个愿望有点大啊。” “所以说是愿望啊。想想就好。我记得你说过，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要往前看，可惜了，我还没学会。” 两人说着，便到了车前，沈一柯忽然靠过来，两人的脸只有几公分的距离，在周漾困惑他要做什么时，沈一柯面带笑意地夺过他的烟，放进嘴里猛地吸了一口。 “咳咳咳……”他被呛得猛烈咳嗽。 那张冷白的脸倒是没什么变化。 周漾蹙着眉头，又快速从他指尖夺走了烟，“什么毛病？！这不是个好嗜好，别学。” 沈一柯眼含泪光笑了笑，“你第一次抽烟也这么难受吧？” 周漾顿住，鼻尖莫明一酸。 他淡然地掐灭了烟，“很久之前的事了，忘了。” 他说完拉开车门，上了车。 沈一柯也走到了另一边，坐上了副驾驶。 第158章 刚坐好，周漾便递给了他一瓶水，瓶盖已经被拧开了。沈一柯接过水，眉眼弯弯，美得动人。 “你是不是想让我戒烟？”周漾试探性地问。 沈一柯咽下一口水，“没，只是忽然想体会一下你曾经吃过的苦。” 如果能戒掉当然更好了，只是你现在连甜味都尝不出了，不抽烟又该怎么排解痛苦？ 周漾嗤笑：“比起你吃药都吃出抗体来了，这算什么苦？” 沈一柯浅笑道，“成功斩获百毒不侵体质。” 周漾嘴角抽抽，煞笔，你tm刚才在医院那副快死了的样子可不是这么乐观。 周漾启动了车子，又道：“为什么不愿意提供样品让他们研究，对你应该没损害吧？” 沈一柯柔声道：“咩咩，我已经很配合地跟你来医院了，别的就不要问了，行吗？” 周漾蹙眉：“什么叫配合我来医院？就过来检查一下，你很勉强吗？别说得什么都是为了我才做的，你自己身体，你不管？！” “没有，我知道咩咩是在关心我。”沈一柯笑得一脸讨好，“我不勉强。” 刚摁下手刹的周漾，又把手刹弹起来了。 他侧身朝看向沈一柯，认真且严肃地问道：“沈一柯，看着我，回答我，我是你什么人？” 沈一柯那双清亮的眸子噙着淡淡笑意，“爱人。” md，从他嘴里听到这两个字，周漾心里还是波涛汹涌，他平息了一下爱意，又道：“那我有没有权利关心你、照顾你、知道你的身体状况？！” “有。”沈一柯略显乖巧地回道。 “所以现在可以回答我，为什么不愿意让他们研究了吗？我才不信什么思想保守。别对我说谎，接下来的对话，你要是说了半句假话，那我不得好死。”周漾那双黑眸直勾勾地盯着他，生怕他又起什么歪心思坑他蒙他。 沈一柯听到那个毒誓，有些无奈地笑了笑，“你这誓言不吉利。” “回答我。” 沈一柯迟疑片刻后回道，“童年阴影而已。” 周漾微凝眉，“详细点。” 沈一柯微微垂眸，周漾又道：“看着我。” 沈一柯被逼得啼笑皆非。 他温声恳求道：“咩咩，忘了这件事吧。我不想让你不得好死。” “所以你还是选择瞒着我？”周漾脸色瞬间冷漠。 “你没必要知道。我答应你的事会做到的。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沈一柯抬手欲图摸摸他的脑袋，安抚下他的情绪，但还没碰到周漾的头就被他拨开了。 “你忘了你昨晚说过什么了？你说你哪里做得不对，我告诉你，你可以改，这才一天不到，你就忘了？”周漾说完冷笑了两声，这个男人的话真tm信不得。 “对不起。”沈一柯歉疚地收回了手，“我……”只是不想让你为我难过。 他话还没说完，两人的注意力便被车前窗外坠落下来的人吸引过去。 不到10米的距离，一个人从天而降，砸在水泥地板上，瞬间血流满地。 那一刻，周漾脑海里再度浮现出周沅的死相。 “别看。”沈一柯立马捂住了周漾那双眼，像当年周漾捂住他的眼不让他看那只死猫一样。 可捂住周漾眼睛时，他的目光却一直在躺在血泊中那个人的脸上，是周朗生。那双眼一直看向这边……仿佛和他的目光对上了。 周漾就在这时扒开了他的手，拉开车门，下车奔了过去。 刚就那一眼，他不敢相信那个人是周朗生，可他作为第一个跑过去的人，他清晰地看见了周朗生那张脸，那张微微颤动的唇。 周漾半跪在周朗生跟前，那张嘴张了半晌才叫出那一声“爸……” 沈一柯跟过来，站在他身后，镇定自若地抬头，打量起周围楼层的情况。确认没有危险后，才垂眸看向地上的人。 没救了。这是他一眼便下定的结论。 周朗生眼珠子动了动，看了眼他又看向跪在他跟前的周漾，嘴唇颤动着，“周漾，小心沈一柯和……” 话还没说完，人就没了。 “？”沈一柯有些无奈，把他名字说出来才断气，可又刚好说出他的名字就断气了。 小心他和谁？弄得他都有点好奇他想说什么了。 “爸……爸！”周漾扶住周朗生的头，拧紧眉，无措地张望四周，直到医生护士过来将人抬进手术室。 其实已经没了，但那些医生还是花时间抢救了一番。沈一柯陪周漾坐在手术室外。 周漾似乎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都恍恍惚惚的。 沈一柯将手放在他的肩膀上，试图安抚他，但很快就被周漾拨开了。 沈一柯以为周漾是听进去周朗生的话，真要小心他了，不禁蹙了一下眉，又听周漾颤着音说：“你说我到底得罪谁了？他们居然都动到周朗生头上来了。” 他最近一心只防着老爷子，都忘了别处哪里还树敌了，周朗生但凡是死在别的地方，但凡是没给他打那个电话，他就当是周朗生自己平时在外得罪了人，惹上了比周家还强的势力，所以遭到打击报复……可太巧了，这个人就死在他眼前，还在死前给他打电话，不免让人怀疑，这个人不是在报复周朗生，是在报复他啊！ 沈一柯没回答，他也在思考这个问题。有谁敢动周家的太子爷呢？他也开始担心自己哪里出了纰漏，莫非周漾真在别处树了敌。 第159章 脑子里开始梳理脉络，理完一遍又一遍，也找不出哪里出错了，他开始有点头痛。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这种局面失控的感觉。 他有个猜测，但这个猜测从感情的角度成立不了。周谈岳作为一个父亲，不可能对自己亲儿子下手。 周漾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拿出手机给周谈岳打了电话，和他说了方才的事。 周谈岳说他马上过来。 “砰咚——”周漾的手不住的颤抖，手机掉落在了地上。 沈一柯给周漾捡了起来，把手机递给他时，趁机握住了他的手，周漾的手冒着冷汗，已经变得和他的手一样冰冷了。 沈一柯有点烦，烦自己的手冷，连这片刻的温暖都给不了周漾。 他不由得靠近了周漾一点，将他的手放在了自己肚子上，希望能稍微暖和一点。 周漾见状有些想笑，可又笑不出来，表情有些扭曲、奇怪。 “略——”他又开始干呕了，还是这样，一旦情绪波动大一点，就会干呕。 沈一柯将他拥入怀中，温声告诉他：“你还有我，我会一直在的。” 第103章 下一个离开我的会是谁 “略——”周漾依旧止不住的干呕。 他对周朗生没太多感情，但并不是说完全没有感情。毕竟在白慕婷出现之前，他们一家三口还是很幸福的，周朗生虽然纨绔，但也会像普通父亲一样护犊子哄孩子，其实他那个限量版粉红豹钥匙扣，就是林露婉托周朗生从国外买回来的，那次听林露婉说，周朗生抢到这个粉红豹钥匙扣后兴奋得忘了自己本来要买的手表。 虽然那个钥匙扣是以林露婉的名义送给他的，但周漾看到那个钥匙扣还是会想到周朗生。 想起他曾经也获得过完整的父爱母爱。 他这人就是太重感情了，才会在后来发生那些事的时候，迫切地想要逃离周家，可他又念旧，他又是个不会往前看的人。所以对很多事情、很多人，都是爱恨交织的。 周朗生死了，他不知道自己该哭还是该笑，就瘫着一张脸，茫然无措。 他最后慌忙奔向洗手间，沈一柯也跟上来了，眉心紧蹙地看着他在洗手池把中午吃的那点鱼全吐了出来，他弯着腰，轻抚他的背，试图让他舒服一点。 不过效果不佳，周漾还是呕得厉害，最后呕出来的都是酸水，没东西可吐了，又开始干呕。 他胃紧缩得难受，冲了水池后，便一手捂着胃部一手捂着嘴，蹲了下来。 沈一柯陪周漾一起蹲了下来。他太心疼周漾了，不知道该怎么替他分担痛苦，要是以往，他会掏出一颗糖、一把糖递给他，可现在不行了。 如果可以，这样的痛苦加倍落在他身上，他也不想周漾忍受一分一毫。 是他倏忽了，他怎么也没想到周朗生会出事，意外就算了，可这明显是人为。 其实对于周朗生的离世，他是漠然的。毕竟周朗生曾经和白慕婷联手打压周漾，参与了后来很多事，若不是顾及周漾的感受，就算没人动手，他应该也会动手。 但因为周漾，他放过了他。甚至有必要的话，他也可以为了周漾，像保护林沁雯、邵文轩、阮怡……一样保护他，这次又是他的问题，他还是考虑得不够完善，又让周漾难过了。 两人再回到手术室门口，沈一柯和周漾说去买瓶水便走开了。 大概5分钟过去，他提着两瓶水回来，回来时，正好看到医生和周漾说什么，他能想到说了什么。他走过去时，那些医生也散开了，他将水拧开递给周漾。 周漾一口气喝了大半瓶，喝完后又像是忽然想起什么来似的，“我爷爷应该快到了，你找个地方藏起来。先回去也行。总之别被他发现了。” 沈一柯微眯眼，像只狐狸似的对上周漾那双疲惫的双眸，温声道：“你不怕我一出去就和他碰上吗？正好你不在我身边，又没人护着我，他直接就动手了。” “……”周漾抬了抬眼皮，忽然发现沈一柯有时候其实挺贱的。 可似乎他说的有点道理，周漾找不到反驳的理由，迟疑了片刻，还是让他留下了。至少有他在，这条命还能稍微威胁到周谈岳。 周谈岳赶来时，周朗生已经盖上了白布。 周谈岳悲伤过后，余光瞥了眼沈一柯，又对周漾说，“阿漾，回来吧。跟我一起回周家吧。周家现在就我们爷俩了。” 周漾蹙眉，警惕地问，“爷爷，你不会再想着对付我的朋友、我在乎的那些人了吗？比如沈一柯？” 他说罢，侧目对上了沈一柯温和的目光，又立马看向周谈岳。 周谈岳眼底满是慈爱，“不会了，那些都是爷爷说来吓唬你的，你看你那些朋友不是都还好好的吗？以前那些事都是白慕婷做的，也怪爷爷没拦着。你爸的死让我明白了亲情才是难能可贵的，其他的都是浮云，只要你喜欢就好，你可以带着沈一柯一起回周家。” 沈一柯闻言几不可见地蹙了下眉，两人目光对上，各怀心思。 即便周谈岳这么说，周漾依旧难以置信。他想起过往种种，特别是周谈岳间接逼死周沅这件事，他微微摇头，“还是不了，以后我会常去看你的。” “阿漾，不能给爷爷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吗？爷爷只有你了啊。”老爷子说着，泪眼婆娑。 第160章 周漾看着心里毛毛的，有些不自在，“我再想想吧，现在还是先查查我爸的死因吧。” “阿漾说得对，跟爷爷一起查吧，你也该试着接手周家的业务了。” 周漾轻点了一下头，“嗯好。” 之后，周谈岳带回了周朗生的尸体，周漾思量再三还是拒绝了跟周谈岳回周家，和沈一柯回了别墅。 回去时，沈一柯看周漾精神状态不好，主动坐上了驾驶座。 周漾心事重重地看向窗外，现在已经夜里八点多了，车子穿过喧闹繁华的市区，到了安静的郊区。 “周漾。”沈一柯温声唤道。 周漾闻声，侧过头看向他，“怎么了？” “我会一直在的。”沈一柯侧目温柔道。 周漾闻言会心一笑，“嗯，我信你。” 沈一柯又看向前方，缓缓道：“你爸死之前让你小心我，你要小心吗？” 周漾轻笑，“我能怎么小心？我整颗心都在你那儿了。就算真死你手上，我也认了。” “不会的。”沈一柯温柔地笑了笑，“你忘了，我们会一起活着的。” “是啊~”周漾仰面望着车顶，“下一个该是谁了呢，下一个离开我的会是谁呢？” 沈一柯闻言收敛了笑，肯定道：“不会再有谁了。” 周漾失笑，“希望吧。涉黑就是这点不好，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不管是身边的人还是自己。” “所以咩咩，你不要涉黑，你好好做你的事业就好了。” 周漾侧目看向沈一柯，无奈道：“你还是太理想主义了。涉黑，不知道怎么死的，可不涉黑，在这个圈子根本活不下去。” 沈一柯没再说话。 回去后，周漾先去洗了澡，沈一柯坐在客厅沙发，打开电脑，看了下今天的新闻。 周朗生的死上热搜了，与此同时，白慕婷成植物人这个话题也升了热度，同时不知是谁爆出了周沅的死。 他正要去查ip，又想到周漾在这儿，便让手下人去查了这件事。 吩咐好后，他继续查看新闻，看着下面的评论，开始一窝蜂的指向周漾。 ——死的是一个三口之家，看起来获益者应该是周家小少爷啊。 ——不会是周家小少爷蓄谋已久的报复吧？ ——上流社会的纠纷，我们普通人看不懂。 ——肯定对他爸出轨一事，一直怀恨在心。不过也理解，要我有这个实力，我也这么干。搞不死他！ ——不至于吧，再怎么也是亲爸啊 ——很有可能，不可能都是意外吧。我都怀疑，他妹妹不是自杀，是他给推下去的了！ ——卧槽，怎么越说越可怕…… “看什么呢？看得聚精会神的。”周漾擦着头发，赤果着上半身朝他走过来。 沈一柯面色温和地看向他，“看周家的新闻。” 他知道这事儿是瞒不住周漾的，也没想着瞒他，只是手指还是轻点鼠标，退出了评论区。 “我看看——” 周漾坐了过来，沈一柯稍微往旁侧挪了挪。 周漾又道：“你去洗澡吧，不早了。” “好。”沈一柯轻点头起了身，他知道，周漾始终对他的电脑充满兴趣。 周漾也知道，他能看到的都是沈一柯默认可以给他看的，可还是忍不住去探查。 沈一柯洗完澡再出来，周漾在阳台抽烟。 他关上桌上的电脑，拿上一条毯子，也朝阳台走去了。 今晚刮起了风，他将那条毯子披在了周漾赤果的上半身，就这样抱住了他。 周漾将烟头抵在铁扶栏上灭了火，然后扭头吻上了身后人的唇。 吻过后，沈一柯依旧抱着他，将下巴抵在他的颈窝，温声说：“你真要和你爷爷去查你父亲的死因吗？” “不然呢？我可不想助长他们的威风。” 沈一柯闻言无奈轻笑，“这样啊，那你可以带上我一起吗？我也想学学手段。” 周漾闻言侧目看向他，好笑道：“你学这干嘛？” “保护你啊~”沈一柯坦然道。 周漾闻言认真想了想，“是可以学学。不过不用保护我，保护好你自己就行了。” 周漾嘴上这么说着，可第二天却还是打着去公司的名号，偷偷背着沈一柯自己回了周家。 他现在还不知道他身上有追踪器和窃听器，他没忍心往沈一柯身上装的两样东西，沈一柯都给他装了，装在他脖子上那个银十字架上。 看着屏幕上变化的红点，听着他和周谈岳的对话，沈一柯有些无奈。 他现在也不怕丢下他很危险吗？也不担心他老爷子找上他吗？ 许是昨日周老爷子那些话，他还是听进去了吧。周漾毕竟是个重感情的人，接二连三死了亲人，周老爷子的话肯定会动摇他的心的。 他没理由留他。 不过周漾不带他也好，这样也没人盯着他了，他可以正大光明地查查到底是谁动了周朗生。 之后几天，周漾都是白天去周家，夜里又回来。 沈一柯一边监听他，一边进行自己的探查。 让沈一柯不解的是，周谈岳和周漾的对话很正常，周谈岳并没有恶意诱导周漾做什么。 这天，他接到郭韵慧的电话，但说话的是护工。 第161章 “沈先生，老太太现在时不时已经出现神志不清的状况了，时常念着你名字，说是要见你，你要不这两天过来看看吧。” 有点意外，这病发得这么快，还不到一个月呢。 第104章 你要我拿你怎么办 但毕竟是肿瘤，是晚期，什么状况都可能有。 他对老太太没什么感情，也不想装什么感情。再加上最近真有点事，他便往后推了推。 他说，“过两天吧，最近比较忙。” “哦……行吧，那也尽快吧，医生说，老太太清醒的时间会越来越少。” “知道了，这段时间就麻烦段姨了。”沈一柯礼貌地说道。 电话挂断后，他便把这事抛之脑后了。郭韵慧清不清醒于他关系不大，清醒也没什么好说的，不清醒就更没得说了。 可他没想到的是，周漾替他去见了郭韵慧。 那天他终于查到了幕后黑手是谁，如他所料，真的是周谈岳。当时他的猜想从感情的角度成立不了，可现在他的猜想成立了，那说明他们的感情是假的！ 意识到这一点的沈一柯，立马查看了周漾的位置，同时让暗中保护周漾的人汇报了周漾的行踪。 追踪器上的位置显示他在公司，可派去保护周漾的人汇报的结果却是在医院，还是在郭韵慧所在的那家医院。 沈一柯眉心微蹙，赶紧给周漾打了电话，但周漾拒接了。 很明显，周漾已经发现了那个银十字上有窃听器和追踪器，是他把周漾想得太简单了。 只是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去见郭韵慧，有点烦。 他赶紧换好衣服，驾车去了湘城那座医院。 可就在去的路上，他差点儿和一辆车撞上，那辆车前脸已经撞坏了。 与此同时，他接到手下的电话，“先生，周先生出车祸了。” 沈一柯闻言心脏一窒，眉心紧蹙。 还好那边又补充道：“不过不严重，只是车撞坏了……” 他的情绪也没好多少，眸色暗了暗，冷声道：“报位置。” 位置一报，就在他前方五百米处。方才过去那辆车的车牌号重新浮现在脑海，“我现在过去，你们去查一个车牌号，把那辆车拦下来。” 报完车牌号后，他也到了周漾的车祸现场。 两人目光对上，沈一柯悬着的心才算放了下来。 黑色的保时捷打着双闪，周漾完好无损，正站在车后打电话，他停好车，朝周漾快步跑过去，不顾四周群众的目光，抱住了周漾，他压抑着满腔委屈，温声低语：“怎么挂我电话？” 周漾愣了一下，挂断了保险公司的电话，扫了眼四周怪异的目光，又若无其事地安抚沈一柯，“当时在撒尿，不方便。” “那之后怎么不回我？”沈一柯语气夹杂着委屈，委屈的同时还不忘温柔低语。 周漾迟疑道，“……忘了，咱们有事回去说吧，你先松开，好多人看着呢。” 沈一柯垂着眸，对四周的指指点点视而不见。 “咩咩，抱我……”他柔声道。 周漾四下看看，看着他们举起手机朝向这边，犹疑片刻，最后还是妥协了，他视死如归般抱住了沈一柯。他的yk过得太苦了，他本不想让他落人口实，可yk好像更需要这个怀抱。 沈一柯眼底重新浮上浅笑，许久，两人才分开。 之后保险公司的人过来，把车抬去修了，周漾坐上了沈一柯的车，两人又去了趟郭韵慧所在的医院。 车上，沈一柯问：“怎么偷偷跑过来看她？” 周漾别过头看向窗外，“这事是我对不起你，但你不能怪我，这是我唯一能了解你的渠道。” 关于他体内抗体的那事，周漾一直没放下。 沈一柯眉心微蹙，温声劝道：“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好吗？” 周漾依旧望着窗外，一动不动的，只是听着他的话不由得再次湿了眼眶。哪能过去啊，现在的你也是过去的人和事造就的啊，yk，我们没法避开过去不谈。 他没再说话，想到了在医院和郭韵慧的对话。 郭韵慧把他认成了沈一柯，拉着他的手说，“一柯，对不起，以前都是奶奶的错。” “奶奶不该把你爷爷和爸爸的死怪你头上，不该骂一柯是灾星……” “一柯，在奶奶的墓碑上刻上你的名字吧，我还是想做一柯的奶奶……” 沈一柯在比他还小的年纪里，失去了父母，背负着父母是杀人犯的污名，被领养后又失去了养父和爷爷，被仅剩的亲人误解、责难，可他还想着赎罪，想着靠近他温暖他，始终浑身散发着温柔。 他说他没什么感情，鬼才信呢！他明明就是一个有着满溢的爱的人啊。 甚至为了温柔待人去学什么心理学，他一直想做个温柔的人，哪像他，因为那点破事整天恶暴暴的，看起来，他比沈一柯更像杀人犯的孩子。 这一刻，他不是在同情仇人的孩子，只是心疼他的爱人而已。 所以他原谅他在自己身上放追踪器和窃听器。 可就是这样始终保持温柔的人，又是经历了什么，才会让奶奶说出这么卑微的话，只是在墓碑上刻上他的名字而已，多么微不足道的一个要求。可从她祈求的态度来看，沈一柯似乎并不愿意，那肯定是心里还有莫大的委屈吧。 第162章 沈一柯的过去太复杂了，复杂得他心疼。 郭韵慧最后交给了他一个u盘，“这是你爸爸给你准备的成人礼物，一直没给你，是因为我想留下当纪念，现在奶奶快走了，也是时候物归原主了。” 那个u盘现在就放在他的衣服内侧口袋里，可他暂时还没想好要不要交给沈一柯。 “周漾，你要我拿你怎么办？”沈一柯满是无奈的一句话拉回了周漾的神。 周漾侧过头看着他，痞痞地笑了笑，“凭我对你的爱，你不是想怎么办就怎么办？” 沈一柯闻言无声地叹息后又勾起那抹温柔的浅笑，“我奶奶和你说什么了？” “你觉得能说什么？”周漾故意以他平日里的腔调回道。 “我真是……拿你没办法。”沈一柯再次无声叹息。 “yk，”周漾认真地看着他的侧脸，“你要是决定对我坦诚了，通知我一声，我也可以对你坦诚，由内到外的坦诚。” 沈一柯温和地笑了笑，没再说话。 到了郭韵慧的医院，周漾同沈一柯再次去看了那位年过七十、病入膏肓的老人。 看到沈一柯，郭韵慧神智清醒了，只是沈一柯刻意把周漾支开后，并未从郭韵慧嘴里得知有用的东西，老太太忘了方才不清醒的时候和周漾说过什么了。那些话只有周漾一人知道。 这让沈一柯有些郁闷，但没在周漾面前显露分毫。 他出来时，看到周漾正和护工聊得热火朝天。 “周总，现在的交际能力很强啊~”沈一柯上前去，柔声调侃道。 护工在他的眼神示意下，退下了。 “谁还不会装了？”周漾轻佻地回道，又刻意道，“问出什么了吗？” 沈一柯再次叹息，抱住了眼前这个有点皮的人，将下巴抵在他的肩上，“咩咩，你现在不乖了。” 周漾凑近他的耳畔，轻快道：“我一直都不乖。” 说罢，又轻咬了一口他的耳垂。 沈一柯抱得更紧了，他温声低语道：“不乖的话，我只能把你藏起来了。” 周漾闻言轻笑了一声，“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怎么有点变态？” 沈一柯没应声，缓缓松开了他，眉目温柔道，“我们回去吧。” 周漾轻点了一下头，与他并肩朝走廊中间的电梯走去。 回忻城之前，沈一柯先带周漾去吃午餐了，路过了湘城一中，周漾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沈一柯，你以前为什么会转那么多次学啊？” 沈一柯闻言笑道，“我那时候也只是个孩子，家里人让转就转了。没想也没问那么多。” “那他们频繁给你转学，你不是很难结交到朋友？” 沈一柯不答反问，“那咩咩有结交很多朋友吗？” “……”周漾顿了一下，“那不一样，我们性格不一样，你性格很好，应该有很多朋友才对。” “咩咩的性格也很好。”沈一柯笑得一脸坦然。 “……”周漾蹙眉幽怨地看了他一眼。真tm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他要是喜欢一坨屎，可能都能把那坨屎夸上天吧，不对，怎么能把自己比作屎呢！ 这个问题又这样无疾而终。周漾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沈一柯是故意在绕他，从18岁开始一直到28岁，沈一柯只要不想回答问题，就一直很喜欢这样绕他。 这么些年过去了，他还是会被绕进去。 他真不想回答，怎么问都没用。 这天午餐，沈一柯点完菜后道，“你的厌食症复诊提到明天吧。” 本来是约在一周后的。 周漾无所谓地点了一下头，“行。” 这毛病，他自己一直都没怎么管，就简单地把他当肠胃不好看待了。虽然去的是心理科室。 用过餐回去的路上，周漾戴上眼罩睡了会儿午觉。 大概半个小时后便醒了。 做了个短小的梦，但这个短小的梦里有很多人。 黎兴川、邵文轩、阮怡、安叶姝、沈一柯……还有很多很多人，时间是拍毕业照那天，梦里，他们一起打了篮球，他们高声欢呼，他们脸上洋溢着青春活力。 如今已经物是人非了。 第105章 不想和别人分享你的爱 “还挺远的，再睡一会儿吧。”沈一柯温声道。 周漾情绪略有些低落地问道，“yk，你说乌托邦有可能存在吗？” 黎兴川说的，乌托邦不存在，但在某一时刻，你会感觉自己就处在乌托邦。大概那一天算是吧。 “你想要怎样的乌托邦？”沈一柯温声反问。 “至少要家庭美满、吃喝不愁、高朋满座吧。” 他现在除了吃喝不愁，啥都没有。 沈一柯温声缓缓道：“现在家有了，吃喝不愁了，高朋满座以后也会有的。” “我那算什么家？”周漾嗤笑道。 “和我的家。” 刹那间，周漾鼻尖一酸，原本沉闷的心脏淌过一股暖流。 他吸了吸鼻子，侧过脸看向窗外，想到什么，又扭头看向沈一柯，“我们养一个孩子吧。” 沈一柯愣了一下，随即笑道：“领养吗？” 周漾好笑地反问：“不然我和你谁能生？” 良久，沈一柯收敛了笑，认真道，“你有信心照顾好ta吗？” “放心吧，我就当领养的是8岁那年的你，我怎么爱你就怎么爱ta~” 第163章 又被他给暖到了，这个会用手捂住他的眼睛，不让他看那只死猫的人，实在太温暖了。 沈一柯温声调笑道，“你这样，我有点担心父爱变质啊。” “呸，你别恶心我行不！炼铜癖死全家！” 沈一柯闻言心下有些沉重，面色柔和地望向前方。 “咩咩，我不想跟任何人分享你的爱。” 周漾愣了愣，“那不养了。就我们俩也挺好的。养你的话，父爱变质也无妨。” 其实他是想和沈一柯说说阮怡的事，想和他一起养阮怡那个孩子，但目前看来，沈一柯似乎并不太想要孩子，他也就没再说下去。 现在八月了，阮怡那个孩子6个月了吧，还有3个月应该就出生了。 “父爱啊？”沈一柯无奈且宠溺地闷哼了一声。 周漾像是找回当年的场子似的，一张俊脸笑烂了。 随即又道：“其实当不了你爸，我还是可以当你哥的，我比你大不是吗？” 沈一柯闻言笑着瞥了他一眼，一眼看穿了他的小心思，但还是极其配合，“是，你比我大。” 两人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气氛蓦地有些欢快。 笑过后，周漾认真且期待地看向身旁那张绝美的侧脸，“说真的，yk，叫声哥哥吧。” 沈一柯侧目看向他那双满是期待的眸子，确定那是自己没办法拒绝的眼神后，无声叹息又抿了抿唇。 “哥哥。” 从沈一柯嘴里听到这两个字，周漾整颗心都软乎乎的，恨不得把整个世界都给他。 “yk，前面服务区停一下车。我得奖励你。” 距离前面服务区还有1公里，两分钟的事情。 沈一柯知道他想做什么，忍不住摸了摸鼻尖掩饰笑意，然后将车驶入了服务区。 果然，车刚停好，他就吻了上来。沈一柯一边迎合他，一边伸手打开了副驾驶的抽屉，随便拿出一个文件夹举起遮住了两人的脸。 两人的呼吸逐渐急促。 周漾的手又开始不安分起来了，沈一柯摁住他的手，同时结束了这场热吻。 他笑得一脸温柔，“你到底是奖励我，还是奖励你自己？” “你不享受吗？”周漾痞痞地挑了下眉梢。 沈一柯无奈地摁住他的后脑勺，温润的唇贴近他的耳侧，声音略显嘶哑地低语道：“咩咩，我不是每次都能忍得住的。所以你要乖一点，至少现在不要乱来。” 他的声音太欲了，满溢的荷尔蒙刺激得周漾的多巴胺跟着飙升。 他道：“要不去厕所……” 两人真去了厕所，也真在里面做了。 因为公共场合，没好叫出声，周漾把嘴唇咬破了。 出来后，他遮遮掩掩的抿紧了唇，但沈一柯还是注意到了，“下次你还是咬我吧。” “舍不得。”做过后，周漾整个人娇羞了几分，声音轻轻的，但沈一柯还是听见了。 沈一柯微蹙眉，温声解释道：“其实，我痛觉钝化，就算以前把自己捅成重伤也没多疼。更何况现在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早就不疼了，你不用舍不得。你咬自己十分疼，咬我身上大概只有两分吧。” 周漾一脸不信，“你别唬我，真当自己是金刚不坏之身了？” 沈一柯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你可以这样想。” 周漾一脸鄙夷，“b—king。” 沈一柯闻言眼底的笑意更深了。 之后，沈一柯本想直接开回别墅，但在途中被周漾叫住，“先送我去公司吧。有点事。” 沈一柯应了声好，便陪他一起去了公司。 公司的员工有段时间没见过沈一柯了，再见到又被惊艳了一次。可这次，他们不再觉得这是公司的高管了，方才看到的新闻告诉他们，这更可能是总裁夫人。 #漾声科技总裁与不知名帅哥紧拥# #周家小少爷在父亲逝世一周后，与不知名男人街头长时间拥抱# …… 而新闻中那个不知名帅哥刚刚就从他们眼前经过。 沈一柯耳尖地听到了身后的议论声。 “卧槽，居然真让你给猜准了，总裁真是gay！” “可总裁夫人好帅好美，我要是总裁，我也gay他啊！” …… 沈一柯有些想笑，随即又带了两分歉意温声问，“今天在大街上让你抱我，是不是给你惹麻烦了？” 周漾瞥了他一眼，拖长了声道：“大~麻烦。不过哥哥原谅你了~” 他今天心情似乎不错。 “那谢谢哥哥了~”沈一柯也跟着眉眼弯弯，在服务区厕所叫过几遍后，他倒也没那么生疏了。不过他还是更喜欢叫他咩咩，那样可爱的词汇更适合他。 沈一柯面上温和，脑子里却一直想着别的。 看周漾现在的状态，郭韵慧应该没和他说什么，只是一想到那场车祸，他不由得垂下了眸子。 虽然人没事，但这件事也触及了他的底线，他可没法让周漾再冒这个险。 同周漾一起进了总裁办公室后，他看到了周漾拉开抽屉取出了那条银十字架项链，正要戴上时又看向他。 “其实这条不是你送给我那条，是黎兴川送的，你那条被他弄丢了，这是他死前送我的生日礼物，和你送我的那条一模一样，所以我才一直戴着……你要是介意的话，我以后就不戴了。” 第164章 他一股脑解释了一大段。 沈一柯走到他身后，拿起那条链子，温声道，“你应该知道上面有窃听器和追踪器吧。你不介意，我就帮你戴上了。” 周漾轻点头，“戴上吧。我听你说，你不想和别人分享我的爱，包括对邵文轩、黎兴川、安叶姝……” 沈一柯给他戴好项链后，又抱住了他，贴近他的耳侧，温声打断了他的话，“包括。” “那你还……”给我戴。 沈一柯将下巴抵在他的肩膀处，轻笑道：“你需要他们，他们对你很重要。” 而我只需要你。 “yk，我只爱你。别的不算爱。”周漾说完，又侧过头吻住了他的唇。 “嗯——”沈一柯轻发一个鼻音算是回应他了。 这次的吻很短暂，因为沈一柯尝到周漾咬破伤口溢出来的血了。 他眉心微蹙，结束了这个吻，然后看着周漾伸出舌尖舔了一下伤口。 “……”这段感情没有随着时间的打磨而变淡，反而越发的浓郁了。 他得早点建造出他想要的乌托邦才行。 沈一柯过去给周漾接了杯温水过来，然后看着周漾打开了电脑。 “大概要工作多久？”沈一柯问。 周漾接过水，喝了一口，“一两个小时吧。你要是无聊可以先回去。” 沈一柯笑道，“没带电脑，有多的嘛？” 周漾抬眸看向他，“你这么刻苦干嘛？又不要你养家糊口。” 沈一柯笑得一脸温柔，“你这么努力，我要是不努力点，以后被嫌弃了怎么办？” 仿佛煞有其事似的，周漾没忍住翻了个白眼，“我再努力个十年，都未必能达到你18岁的高度。” 说这话的同时，他给王秘打了个电话，电话接通便让她叫人搬一台电脑过来。 电话挂断后，沈一柯笑得像只狐狸似的，把旁侧的椅子搬过来，和他并肩坐下。 刚坐下，他便看到周漾的电脑屏幕弹出来一堆新闻，大多关于他俩在街头拥抱这事。 周漾随便点进去了一条#漾声科技总裁和他的神秘男友# 点进去也没看营销号的大篇幅文字，而是点开了那一张张图片，一一保存了下来。 同时还吐槽道，“这拍照技术和一中老师的拍照水平差不多，没拍出你的三分姿色。” 沈一柯笑道，“的确，也没拍出你的两分帅气。” 笑完，周漾若有所思地侧过头看向沈一柯，“这么多人见证，我们俩是不是就这么成了？” “成什么了？”沈一柯故意反问道。 周漾同样故意反问，“你说呢？” 两人含情脉脉的目光对上，在这一刻，他们的眼里只看得见对方。 周漾：“结婚吗？” 沈一柯：“结婚吧。” 几乎是在同时，两人脱口而出。 “咚咚咚~”一阵有节奏的敲门声响起。 气氛被破坏，沈一柯无奈地笑了一下，便起身去开门了。 第106章 我不让了 门开，王秘和一位抱着电脑的男人便站在门口，“沈先生好。” “你好。”沈一柯轻点头，拉开门，站到一旁给两人让路。 “周总，电脑来了。不过是上任工程师用过的，可以吧？”王秘道。 周漾抬眸，“没有新的了吗？” “有，不过在仓库里，需要报备，我看研发那边有多出来的，就……”王秘解释着，看周漾表情变化，欲言又止。 “报备一下，领台新……”周漾道。 “不用了，”沈一柯温声打断他的话，“能用就行，我不挑电脑。” 周漾微蹙眉，抿了抿唇，没再说话，算是答应了。 装好电脑后，门重新关上。 周漾看着沈一柯拿起他桌上的酒精在那台电脑上喷了一遍又一遍，没忍住说：“既然嫌弃，换台新的不就得了。又不是没有。” “不用麻烦。我只是消毒。”沈一柯说完，便打开了电脑。 等开机的时候，目光又看向周漾的电脑界面。 “有点绿啊。”沈一柯似笑非笑地说。 周漾轻挑眉梢，淡然道：“意料之中，周家这段时间出了那么多事，我们俩今天又爆出那种关系，肯定会有人趁机打压的，股市跌是很正常的。” 沈一柯眯眼笑，“周总现在越来越沉着稳重了啊。” “那不然呢，不沉着稳重，被你嫌弃了怎么办？”周漾故意模仿他方才的腔调，“说起来，我公司要是倒闭破产了，你会嫌弃我吗？” 沈一柯顿了片刻，周漾凝眉，“你居然犹豫了！你刚才说结婚是骗鬼的吧！” 沈一柯抱住气鼓鼓的人，温声道：“你不会破产的，你忘了我是做什么的了吗？” 周漾明知故问，“做什么的？” 沈一柯轻快道：“敛财大师。” 周漾笑了起来，“敛财大师穷到到山里去隐居，空调都舍不得装？” “要省钱啊，省钱给你建造乌托邦。” 周漾闻言笑容逐渐温柔，捧起他的脸，这次吻在了他那颗泪痣上，“谢谢我的宝贝儿~” “咩咩，你不要s诱我——”沈一柯面色正常，语调也不轻不重，可心里早已经翻江倒海，每次都是如此，而周漾只看得到他表面跟个性冷淡似的镇定自若。 第165章 “明明是你先诱的我好吗？说话总是柔声柔气的，谁扛得住啊！” 沈一柯闻言再次眯眼笑得像只狐狸，温声道：“咩咩，我娘吗？” 周漾蓦地想起，两人刚认识不久时，他一直觉得沈一柯娘们唧唧的，不由得反问，“怎么？以前说你的话伤自尊了？” 捧在手上的脸摇了摇，“我没有自尊。” 他的语气依旧温和，面上也还是带着笑意，可这话叫周漾听来莫明心疼。 可回顾过往，好像真就如此。 最开始，在忻城一中刚认识那会儿，不管他怎么冷言冷语，他还是那副温和淡然的样子，四年前那晚他把他当狗一样栓起来，也没见他眼底流露过受伤的神色……md，这个人好像真tm没自尊。 可怎么会有人没自尊，怎么会有这么强的人没自尊呢？怎么会有这么强还特别尊重别人的人没自尊？ 他收回手，别开了眼。 意识到他情绪不对的沈一柯又立马道：“我只是开个玩笑……不哭。” 周漾回眸瞪了他一眼，倔强道：“没那么容易哭。你没自尊，我可有自尊。” 沈一柯闻言浅笑，心道：你那不是有自尊，你那是死要面子。 但他没说，他知道周漾变了很多，变得会掩饰自己的本性了，但本质还是那样，还是死要面子，还是敏感脆弱，还是善良可爱。 两人重新回归到工作状态。 周漾处理着公司那些琐碎的事，沈一柯如他所说帮周漾敛财。 这个过程中，他们先后收到了，安叶姝和林沁雯的问候，沈一柯还收到了邵文轩的问候，无一不是问他们俩在湘城街头拥抱的事。 两人不约而同地给出了肯定答复。 敛财大师敛完财后，又道：“我可以把这台电脑以前的东西恢复吗？” 周漾忙中抽空看了他一眼，“有那个时间和能耐，你随便。” 沈一柯眯眼一笑，随即开始恢复上任工程师删除掉的数据。 “原来是建模的画师……”沈一柯说着，点开了一张画师摸鱼的稿子，愣了一下。 是两个缠绵在一起的男人。 与此同时，听到他说话的周漾恰好扭头看了过来。 “草！这动作是人能扭出来的？！”周漾嘴角抽抽。 那腿都折到肩膀了，合理吗？！ 听到声的沈一柯下意识地叉掉了图片。 周漾见他这模样，来了点兴致，“干嘛？都是成年人，片都看过，这还不能看了？” 说着就伸手过去，摸着鼠标又点开了那张图。 “认真的，你说这姿势能行吗？”他问。 这种事情上，他倒是一点面子都不要。 沈一柯手肘撑在桌上，双手合十，遮住半边脸，认真回道：“客观来说，是可行的。但放你身上，不行。” “我不行？！”周漾反驳，“你行？！” 沈一柯别有意味地瞥了他一眼，“我行，但大概率用不上。” “……”周漾嘴角又抽了抽，这tm不就是摆明了说，我行，但我tm是1，用不上吗？！ 虽然说得也没啥问题，但总感觉被挑衅了。 “你真痛觉钝化？”周漾试探性地问道。 沈一柯知道周漾什么意思，他要他做0。 沈一柯闻言放下一只手，掩面笑出了声，但语气依旧温柔，“你现在问这个问题有点晚了，我不让了。” “草！” “我不让了”四个字叫周漾听来很恼火。 “不需要你让，咱们凭实力说话！” 沈一柯别过脸，不想让他看到他憋不住的笑。他太可爱了，争强好胜的样子也那么可爱。 还是被周漾吼了，“沈一柯，你很烦啊！别笑了！” 这tm就是赤果果的羞辱。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当初就不该心软。 可当初真的很心疼他啊，现在也很心疼。 他大概率是不会去压他的，哪怕他痛觉钝化，一点点疼，也不想让他受。只是过个嘴瘾罢了。 可嘴瘾都不让他过，就很憋屈。 这晚回去，在饭桌上和安叶姝说了白天的事后，两人相继去洗了澡，没在客厅逗留，直接进了房间。 沈一柯后进去，一进去里面只开着灯光微弱的台灯，周漾搁床上背对着门口，侧躺着，没刷手机，干躺着，但旁边放了台笔记本，笔记本是合上的。 沈一柯看了眼时间才8点多，他上去贴过去，轻轻地抱住了他，“白天累了吗？睡这么早。” 可触碰到他的那一刻，他才发现周漾浑身颤抖，他心一惊，把他整个人环住了，“怎么了？冷吗？” 凑近一看，他才发现他在哭，哭得他心一揪。 他蹙眉，再次温声询问：“咩咩，怎么了？” 周漾却忽然坐起，下了床，冲了出去，沈一柯连忙跟了出去，周漾冲进卫生间，刚想关上门，沈一柯一只脚卡在门缝，没关上。 周漾没来得及赶他，转头趴在马桶边上，吐了起来。 “略……” 沈一柯眉心紧蹙，半蹲在他身旁，轻拍他的背，他温柔的语气里夹杂着无法掩饰的焦虑，“怎么忽然又严重了？！” “略——”周漾吐得无法回答他任何问题。 晚餐吃的粥全给吐了出来，连带着中午吃的也吐了，吐得最后只剩下酸水。 第166章 看得沈一柯眼泪掉了下来，“咩咩，我带你去医院！” 可周漾一直摆手，一边干呕，一边断断续续地说，“不用……略……过一会儿……略……就好了……” 沈一柯其实也知道，他肠胃有问题，但每次呕吐更多的是心理原因。而这得从四年前他离开前夜说起，他记得那晚他在卫生间干呕的声音，大概从那时候开始就有了这毛病了吧。 一想到这儿，沈一柯的眼泪就忍不住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楼上听到动静的安叶姝下来，一看两美颜盛世的男人趴马桶边掉眼泪，不由得蹙眉。 “啥情况啊？！”她穿着一袭白色睡裙，一脸懵逼地看着两人，听到周漾的干呕声，眉头蹙得更紧了。 周漾这毛病，她也知道。 情绪波动一大，就会呕，有东西就直接呕出来，没东西就干呕。 大概又过去十分钟，周漾才算是结束了呕吐。浑身颤抖，还冒了一身虚汗，沈一柯要搀着他过去坐，他倔强的不让扶。 过去坐下后，沈一柯又赶紧给他倒了水过来。 周漾接过水，一言不发，单是看着沈一柯便开始掉眼泪。 他想到方才看到的视频，那个u盘里一共有上百段视频，而他刚才只看了一个，一个二十分钟的视频，可事实上，那二十分钟，他都没看完，他只看了5分钟便拔了u盘，关了电脑，浑身不舒适。 他不知道单是看着都这么难受，但视频里那个人该是有多痛苦。 他只是一个八九岁的小孩啊，缩在床下撕心裂肺的尖叫，口齿不清地喊着“救我，爸爸救我……好痛……啊……啊……好痛！” 得到的却是一句没有温度的，“宝宝，你要习惯，习惯就好，习惯了以后就不会疼了。” 周漾还不知道注射的是什么东西，单是看那个小孩痛苦的模样，便被吓得浑身发颤。 而他之所以觉得恶心，是因为里面那个人是他最爱的人啊。 那个扯破嗓子呼救，撕心裂肺喊疼，但被人冷眼旁观的人，是现在对他说“我痛觉钝化”的沈一柯啊。 草！我cnm的！我cn大爷的！周漾忍不住骂天。 他不知道到底要经历多少，才能让一个曾经叫得那么撕心裂肺的人现在一脸温和地对他说：“我痛觉钝化，你身上的十分痛，在我这里只有两分……” 第107章 去见一个人 “周漾，你中邪了啊？”安叶姝看着直掉眼泪的周漾，又看了眼没掉眼泪了但眼睛依旧润湿的沈一柯。 “不是，你们俩怎么了？看得我很害怕啊……” 安叶姝是真的有点害怕，莫名地又跟着鼻头一酸，眼眶一红，蓦地眼泪就掉了下来。感觉今晚怎么都神经兮兮的啊。 最后是沈一柯最先冷静下来，“安叶姝，你上去吧。我和周漾说点话。” 安叶姝闻言吸了吸鼻子又上了楼。 安叶姝走后，沈一柯在周漾身旁坐下，动作温柔地环住他，柔声道：“说说吧，到底怎么了？” 周漾含着泪光笑着对沈一柯说，“yk，你不娘。你一点都不娘。” “你反射弧这么长吗？”沈一柯嘴角微弯，语气依旧轻柔。 周漾不再说话，将头埋进他的颈窝。 沈一柯抬手轻抚他的后脑勺，“对不起，咩咩，我那时候不该走的。” “不用说对不起，你没有对不起我，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是这个世界对不起你。” 沈一柯无力地笑了笑，“你现在越来越爱模仿我说话了，一点都不乖。” “yk，我不仅不乖，还很脆弱，我是个小可怜，没有yk在，我都活不了……所以yk你要好好活着，要保护好自己，不然我也会死掉的。” 沈一柯无声叹息道：“会的。我会陪你一起好好活着，我还会给你建造一个家庭美满、吃喝不愁、高朋满座的乌托邦，我还要治好你的各种病，让你不再胃疼，不再厌食呕吐，让你重新吃到甜味……还有很多很多，那么多事等着我去做，我肯定会保护好自己的。” 他说着，怀里的人又啜泣起来。 周漾哭着点头，“嗯，我们会越来越好的。” “所以咩咩，到底怎么了？怎么忽然这么痛苦？” 周漾抬起头，抹去眼泪，“就胡思乱想吧，想到一些不太开心的事。想到黎兴川、想到阮怡、想到周沅，你也知道，我就这么几个朋友。” “咩咩，阮怡的事不怪你。”沈一柯温声安抚道。 “怎么能不怪我呢？”周漾冷哼一声，“要不是我，怎么会有人对付她们？” “咩咩，其实你爷爷说的不全是真的。”沈一柯迟疑道，“有些事是因为你，但有些事是他强加在你身上的，他就是想看你活在自责、痛苦中……” 周漾面色凝重地看着眼前的人，“你上次和他谈的就是这些？” 沈一柯没否认，“总之，阮怡的事不是因为你。那是蓝染自作主张，然后银凉又顺水推舟的结果。和你和周家都没有关系，明白吗？所以不要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 “沈一柯，你是在安慰我吗？”周漾说完，眼泪又掉了下来。 “这是真的。” 沈一柯说罢，温柔地吻上了他的唇，蜻蜓点水。 深夜，周漾也没能睡着。 满脑子都是那个尖叫的小男孩，他不敢想象沈家人把这些视频作为生日礼物是何居心，不敢想象沈一柯那些年是怎么过来的。 第167章 身边的人似乎也知道他没睡，原本平躺着的人，缓缓侧过身来搂住了他，温声道：“睡吧，你天亮还要去复诊呢。” 周漾望着天花板，轻声喃喃道：“yk，你都回来了，我还是觉得活着好累，是不是太不知足了？” 沈一柯闻言心脏有些沉闷，沉默了半晌才放柔了声道：“咩咩，明天看完病，我带你去见一个人吧。” 咩咩，你不是不知足，你只是病了。对不起，让你病得这么严重。 “好。”周漾淡淡地应道。 见谁都不重要，他不是太好奇，只是沈一柯让他见，他就去见好了。 他这个人到底还是太脆弱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勇气再插上那个u盘，才有勇气看完那些视频，才有勇气抱住沈一柯说：你的过去我都知道了，现在我们一起放下过去，一起往前走，一起建乌托邦，我不会再让你疼让你苦了。 事实上，这一整晚周漾都没睡着，沈一柯也没睡着，两人安静地躺到了7：00，然后起床洗漱、用餐，像平时一样开启新的一天。 这一晚好像什么也没变，可好像又什么都变了。 心理科室里，医生问了周漾的情况，说了些专业术语，然后开了些专用药。 “外面那位是你朋友吧？”戴着黑框眼镜约莫四十来岁的男医生问道。 周漾轻点了一下头，然后又听医生说：“他在线上跟我说过你吃甜食都是苦味这事，你刚为什么不说？“ 周漾顿了一下，“我觉得都是心理障碍，没什么好说的。” “麻烦的就是你们这些自以为是的病人。我们这是心理科，治的就是心理疾病。” “说说吧，什么时候开始亦或者发生了什么事情之后出现那种症状的？”医生道。 周漾回想了一下，“一个特别喜欢的人走了，我亲手赶走的。当时就觉得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了，感觉这段关系彻底断了，很绝望，产生了应激反应。” 他尽量说得不带情绪，可即便过去那么久了，沈一柯也回来了，再提起这些，他的心脏还是抽痛得厉害。 “然后呢，接着说。”医生在纸上写着什么，又抬眸看向他。 “那个人以前特别喜欢给我吃糖，每次我一难过、一不高兴，他总能掏出几颗糖来……” 以前那些画面涌入脑海，周漾不自觉地模糊了双眼，“现在明明他就在身边，可我总感觉有些东西回不去了。总感觉好像错过了很多很多……喜欢上他后的每一天，我恨不得每件事都和他分享，恨不得他把每件事都告诉我，我们一起度过每一天，谁也不要错过谁的任何事……可偏偏错过了很多很多。” “我爱了他9年多，可朝夕相处的日子只有半年多，其他的九年，我一点他的消息都没有……我甚至一度觉得我这辈子都不会再有他的消息，那段日子太难熬了……后来又发生了太多事，总之熬到现在，我发现生活好像怎么都回不了甘了，我对太多事物产生了畏惧。很多事情哪怕都解释清楚了，哪怕都弥补上了，哪怕现在都很美好，这个人也还是那么美好，可越美好，我越觉得遗憾。” “我没想怪谁，我真的只是觉得太遗憾了……遗憾我们没有看到那场烟花，遗憾因为我那年生日的一句绝交，他再也没给我过过生日……我们明明互相喜欢的啊，我以为只要互相喜欢，那些事都很简单的，可到我这儿怎么就这么难……” “医生，我是不是说太多了？” 他心中的痛苦仿佛呼之欲出，可怎么也说不完，道不尽。 原本面色冷漠的医生，脸色柔和了些许。 “你还有5分钟的时间可以继续说。” 周漾闻言摇了摇头，整理好情绪，平和道：“不说了，说到底是我太贪心了。明明他也活得那么痛苦，我就偏偏记得自己苦了。” 医生又写下了什么，然后道：“去拿药吧。” 周漾接过身份证，出了科室。 但却并未在门外看到沈一柯人，他四下望了望，才看到沈一柯从走廊尽头的洗手间走出来。那一刻他才忽然想起自己脖子上挂着的十字架上是有窃听器的，所以那些话沈一柯都听到了。 是他疏忽了。 沈一柯面色如常，依旧一脸温和，可周漾知道他听到了。有点烦，yk也很痛苦啊，他不该去给他添堵。 两人默不吭声地去打印了药品清单，然后去窗口取了药，之后又去吃了午餐。 午餐，周漾不是太有胃口，吃得不多，沈一柯也没勉强他。 后来沈一柯开了间钟点房，他说：“睡一会儿吧，昨晚一夜没睡。” 周漾躺在被窝里，问：“为什么不回家睡？” 沈一柯浅笑道：“我们还没开过房。” 周漾闻言一笑，“也是。” 两人都困了，睡了两个小时。 沈一柯先醒过来，醒过来出去接了个电话，大概说了得半个小时吧，再回来便看到周漾站在窗口抽烟。 他们又回到床上缠绵了一会儿。 大概下午四点了，沈一柯说：“走吧，带你去见一个人。” 周漾笑了笑，“我还以为你忘了。” 沈一柯温声道：“咩咩，我记忆力很好，我什么都没忘。”不想忘的，想忘的，都没忘。 那一刻，周漾笑着笑着眼泪又没出息地涌了上来。他吸了吸鼻子，赶紧又收回了泪意。 第168章 上车后，沈一柯给邵文轩打了电话，“30分钟后，我来接你。” 电话挂断后，周漾轻笑，“是去见邵文轩啊。” 沈一柯没应声。 半个小时后，他们在邵文轩家门口接走了他人。 邵文轩上车后，周漾依旧有些不自在，他还是觉得自己对不起他。 邵文轩却和沈一柯说，“他愿意见我了？” “他或许一直是愿意的。”沈一柯温声回道，“但他受了很严重的伤，这两年一直在治疗。前段时间伤势恢复得差不多了，但他还是不记得任何人。是我骗了你，抱歉。” 第108章 你什么时候把他还我 周漾听得有些懵，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却意外地发现，手机没信号了，直接一个叉。 周漾略有些愕然地看向沈一柯，正好对上沈一柯侧过来的目光，他浅笑着，美丽的眸子里勾勒着别样的温柔。 即便他什么也没说，周漾也知道了。车上藏了信号屏蔽仪，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打开的。 他行事够谨慎的，这点好，免得他操心。周漾这时候开始有点好奇，他要带他和邵文轩去见谁了。 “不用和我道歉，我知道你有你的理由。你还能告诉我他的消息，我已经很感谢你了。”邵文轩说。 那一刹那，周漾瞬间明白过来，沈一柯要带他去见谁了。 他难以置信的同时，鼻头一酸，“他还活着？！” “嗯。”沈一柯温声应道。 听到沈一柯的回答，周漾没出息地又哭又笑起来。 邵文轩看周漾的反应略有些诧异，“这么久了，你都没告诉他吗？” 周漾也压抑着哭腔抱怨，“对啊，你为什么到现在才告诉我？！” 沈一柯温声冷静回道：“没有万全的准备，我不能让你知道。” 周漾收敛了脸上的笑和泪，“你怕我坏事？” 沈一柯微抿唇解释道，“你知道的，盯着你的人太多了。” “我没怪你，yk，谢谢你。谢谢你告诉我这个消息。我忽然看到点生活的希望了，谢谢。” 沈一柯闻言无奈地笑了，“不要和我说谢谢，能让你开心就好。” 周漾吸了吸鼻子，摇下车窗试图让窗外的风声掩盖自己的抽泣声。这个人现在真的是，不管是做的事还是说的话，都能轻易把他弄哭，到底是他太小气了。 车子并未直接抵达目的地，而是到了一个空旷的平原。他们在那儿等了五分钟，直到一架直升机带着巨大的风浪，最后在他们面前平缓地停下。 在沈一柯的示意下，两人随他一同上了直升机。 然后沈一柯递过来两个眼罩，一个给周漾，一个给邵文轩，并解释了一句，“抱歉，现在没办法让你们知道更多。想见他的话……”配合一下吧。 他话还没说完，两人便同步接过并戴上了眼罩。 直升机逐渐悬空，螺旋桨的声音有些吵，沈一柯又递给了他们一人一只头戴式耳机。周漾一直紧握着沈一柯那只冰冷的手，他凑近沈一柯的耳边，问：“yk，你到底是什么人啊？” 到底经历了什么，到底现在又隐藏了什么。周漾想自己还是应该快些把那些视频看完才是，如果连知晓他过去的勇气都没有，那怎么好意思和他一起拥抱未来。 沈一柯轻轻拨开他的耳机，露出一只耳朵，凑近他的耳畔，温声低语道，“咩咩，你又忘了，我是你的爱人啊。” 缺失了视觉，周漾的听觉和触觉一时间都变得愈加敏感了，心里又涌起一股冲动，但顾及旁人还是压抑了下来。 大概在空中飞了快一个小时，直升机终于着陆。 沈一柯亲自给他摘下了眼罩，同时对后座的邵文轩说，“邵文轩，可以摘了。” 邵文轩这才摘下眼罩。 两人在沈一柯的指示下，从直升机上下来。 下来后，两人下意识地打量起了这个陌生的环境。放眼望去是浩瀚的森林，而眼前便是一座嵌在森林里的巨大城堡。 沈一柯上前两步，动作自然地将手摁在掌纹锁上。 不知为何，看到这一幕的周漾忽然觉得眼前这个男人有点陌生，他对他的了解实在太片面了。 门开后，他们随沈一柯一同走进城堡。 看着偌大如宫殿般的大堂，周漾想起他曾和沈一柯说，周家那就是王府，周家的确很大，他也见过很多华丽如宫殿的住宅，但这座城堡还是让他为之一惊。 啧，还搁他面前装穷，看来他真是个敛财大师啊。 城堡里并没有电视剧里看到的那些仆人，更多的是机器人。 “主人，欢迎回家。”一只戴着猫耳耳机模样的机器人上前报道。 沈一柯向周漾和邵文轩介绍道：“这个机器人是他做的。我不放心安排任何人陪他玩，所以让他自己找乐子。” 邵文轩看到机器人头上那只炫彩的猫耳耳机，原本平静的心脏顷刻间波涛汹涌，这个骚包记的都是些骚里骚气的东西啊。 与此同时，旋梯上出现一个身影。 “小邵同学！”那人愣了一下，然后猛地从楼梯间飞奔了过来，直接绕过沈一柯和周漾，抱住了邵文轩。 周漾略有些诧异地看向沈一柯，“你不是说他不记得任何人了吗？” 第169章 沈一柯一时间笑得有些无奈，“我当时给他看过你们的照片，他都说不记得，可能需要真人吧。可能他也就记得邵文轩了。” 话刚说完，便又听黎兴川说：“哥算了一下，这都快四年了，哥也还是喜欢你。我们是不是可以在一起了？” 邵文轩被旁侧两人看得有点难为情，“先松开。” “不要嘛——”黎兴川噘着嘴，拖长了声。 邵文轩也没再推攘，试探性问道：“你还记得这个赌约啊，那你知道你和谁打赌吗？” “和你啊~我只记得你了，你别不认账啊……”黎兴川瘪着嘴，吊着眉，委屈屈巴巴的样子在邵文轩看来很像一只悲伤蛙。 “除了我，其他的一个都不记得了？”邵文轩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眼神示意他看看旁边两位。 黎兴川朝周漾和沈一柯看过来，“那个救我的，我知道，旁边这个痞子没印象……” 周漾闻言嘴角抽抽，眉毛一高一低，欲言又止。 黎兴川的目光再次回到邵文轩身上，两人继续交流着那个赌约。 周漾笑了笑，又看向身侧的人，“yk，你不会真是神吧？” 沈一柯揉了揉他的脑袋，温声道：“你要是喜欢神的话，那我再努努力。” 周漾勾住他的脖子，埋进他的颈窝，“yk，你不用努力了，你已经是我的神了。” 可周漾明白，这世间没有神，只有经历过非人折磨依旧温柔的人。往后，他越发明白了这件事。他的yk不是神，只是一朵绽放在地狱里却永远向阳的向日葵。 沈一柯垂眸，浅笑低语：“我把他们还给你了，你什么时候把那个爱吃糖、健康快乐的周漾还给我？” 周漾闻言一顿，md，今天真是烦，接二连三地想哭。 “我努努力吧。”周漾笑得弧度不大，但心脏却不住地发颤。 这晚，黎兴川本想显摆自己研发的机器人，在邵文轩面前大放厥词，“有了它，你以后再也不用做饭了，输入食谱或者流程，它就能做出来~” 邵文轩很想说，他享受的就是烹饪的过程，可这次还是点头让他展示他的机器人。 结果那台机器好死不死在今天出bug了，干叫唤不干事。 “萝卜、萝卜……200g……” “醋……醋20ml……” …… “兄弟，咋回事？！忽然就抽了！”黎兴川说着就上去检查了。 机器人不行了，沈一柯也没再让保姆赶过来，自己进去做了饭，邵文轩也过来帮忙了。 厨房里，邵文轩没忍住说：“你真是我见过的最能装的大佬了。” 沈一柯轻笑，“你的重点是能装，还是大佬？” “都是。”邵文轩说着，将那盘红烧肉端了出去。 剩下几道菜也烧好，一一上桌。 四个人，整了个四菜两汤，朴实无华，和这富丽堂皇的宫殿有些格格不入。 用过餐后，碗让修好的机器人收去洗了，邵文轩和黎兴川找了个地儿叙旧去了。 沈一柯带周漾来到了城堡顶端。 沈一柯问他，“怕吗？” 周漾没说话。要是再早个一年，他能坦然地告诉他不怕，就像曾经和他蹦极一样，坦荡无畏，但现在不行了，他越来越怂了。 “周沅跳下去的地方和这里比，是要高一点还是低一点？”沈一柯迎着风问。 周漾哑然失笑，“说这个干嘛？你难道还能把周沅复活了？” 因为周沅，他再也没上过任何顶楼。 沈一柯遗憾且无奈，“这件事我真的没办法。” “你还认真了？”周漾拥住他的脖子，凑近他的耳畔低语，“我会试着去接受的，我会试着去接受一切好与不好，你说得对，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可是yk，你真的能让过去的都过去吗？你痛苦的过往，我不敢了解的过去。你能过得去吗？ 就在此时，沈一柯从口袋里掏出一支针管，扎进他的胳膊。 “你给我注射了什么？！”周漾吃痛，猛地从他身上弹开，他捂着胳膊，蹙紧眉看向沈一柯。 沈一柯没有说话，依旧笑得一脸柔和，屋顶的风很大，吹得他柔顺的头发略显凌乱，但依旧丝毫不影响他的貌美。 不过十几秒的功夫，周漾的头便开始晕乎。 “你tm给我注射了什么？！”周漾上前抓住沈一柯的胳膊。 沈一柯看着他越发迷离的眼，轻轻地吻上了他的唇，却被周漾别过头躲开了，“你又想丢下我离开？” 他不再气势汹汹。 第109章 杀意 沈一柯温声道：“你又忘了，我不会丢下你的，我们会一起活下去，一起，活下去。睡一觉吧，等你醒了，我就来接你。” 说着，他便要抱着周漾下楼，但周漾不让他抱，甚至不让他扶，“为什么不能带我一起？我真的是你的累赘吗？！” 他痛苦而无奈，以前他怕沈一柯不在自己身边，自己保护不了他，可现在他怕自己在沈一柯身边，会成为他的累赘。可他真的不想被他丢下，一天、一刻、一秒都不想。 “你不是。”沈一柯双手温柔地捧着他那张脸，坚定地说，“你从来不是累赘。你不是任何人的累赘。咩咩记住，所有人遭遇的亦或者即将遭遇的不幸，都与你无关，包括我。所以别往自己身上揽，你已经很苦了，我会心疼的。” 第170章 他说完，周漾已经泪眼婆娑，身体乏力，沈一柯将他揽过来，靠着自己。 周漾知道自己多半是留不下他，也没法劝他带自己一起走。他说：“给我个期限吧，我不想漫无边际的盼着。” “最短三天，最长一周。” 听起来好像不久，可对于周漾来说太久了。他从口袋里掏出一颗大白兔奶糖递给沈一柯。 “下次见面把它完好无损地交给我。我吃给你看。” 沈一柯接过那颗糖，浅笑着应了声“好。” “我做了记号的，只要这一颗。不要别的。” “好。”沈一柯轻点头，握住了那颗糖。 这晚，沈一柯没带走任何一人，乘上直升机，离开了这座小岛。 把周漾藏在这里很安全，把他和邵文轩、黎兴川放在一起，他不会那么无聊。 下了直升机后，他直接驾车去了tatu总部。 这次没有假面，他不再扮演一个四五十的中年人，但他的掌纹让所有成员信服于这张俊美迷人的脸，这个掌纹是沈荼也就是他的养父12年前亲自带他来录的，从那一刻开始他便拥有了使用tatu势力的权利，可他后来的十年从未用过，本以为这辈子都不会用上了，却没想到在两年前还是用了。 为了救黎兴川，救周漾在乎的黎兴川，他动用了tatu的势力，救走了火海中的人，并联合鉴定所制造了他死亡的假象。 他知道一旦开始动用tatu的势力，那大概就再也没法和这个他厌恶的恐/怖组织撇清关系了。可没办法了，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的能力有限，不借助其他势力，他已经护不住周漾和他在意的人了。 沈一柯只身一人，坐在密闭敞亮的空旷房间里。房间里就一张桌子一根椅子，极其简洁，像监狱里的谈话室。 他面前放着一台笔记本，笔记本屏幕上，是与他通着视频的周谈岳。 这时，双方都已经对敌了解得七七八八了，线下约谈风险系数太高了，更多的是线上交流。实际上，现在双方背地里搞的小动作也够对方应付的了。 不过现在，沈一柯也不想在背地里和他打消耗战了，这段时间还是他手软了，他再手软下去，周漾可能就不只是车被撞坏了。 “这次的确是我算漏了。没想到，周老先生会对自己的亲儿子下手。”沈一柯气质淡然。 他算了所有可能被周谈岳伤害的人，唯独没有把周朗生算进去，他特意算了人类的情感进去，本以为万无一失，可现在看来，他算错了周谈岳的情感值。 那天去周家的谈话，一一在脑海里复盘。 “我管教自己的孙子，沈先生也要插手？”周谈岳说。 他以为周谈岳的管教方式，就是折磨周漾在乎的人，将周漾变成一个看似内心强大，但实际上冷漠冷血的人，他怎么可能容忍周漾变成这样。 可后来他意识到，周谈岳压根就不是想促使周漾强大，他就是想一点一点地击溃周漾的心智。将所有和周漾相关的人的不幸全部归罪于周漾，让他愧疚让他痛苦。他是想折磨死他，像折磨周沅的心智一样，不用兵戈相见，将他逼死。 回顾以往周谈岳的行事风格，他是个慈眉善目的老爷子，至少对外表现出来的是这样的，他不可能去破坏周家的形象。 就算四年前逼他走，也是为了周漾，为了周家。他曾经也会因为周漾将碎片比划在脖子上而心软，绝不是现在这个想碾碎周漾心智甚至想撞死周漾的恶魔。 掌握的心理学知识，告诉沈一柯这个人大概是有双重人格，而后来占据这个身体的是那个坏人格。 不过他查过周谈岳的诊疗记录，倒没发现有心理咨询这一块，转念一想，周家有自己的私人医生，那里的记录他查不到。 但现在，不管是什么理由，这个人早在二十年前就该死了。 “沈先生在说什么？什么对自己的亲儿子下手，我怎么忍心对自己的亲儿子下手呢。”周谈岳话语老沉而古怪。 沈一柯的思绪被他的话拉了回来，“周老先生没必要和我迂回。你现在已经失去和我协商的资格了。今天的对话只是通知你一声，可以提前准备葬礼了。” 周谈岳笑道：“沈先生好大的口气。” 沈一柯双手交叉，托着下巴，美眸微眯，“能说出这样的话，看来你对我还不够了解。周老先生，感谢周漾吧，感谢周漾让你多活了一个月。” 周谈岳依旧不急不缓，“我对沈先生可不是一般的了解。我一直对tatu保持敬畏之心，更是对tatu背后的掌舵人尤为欣赏。如果沈先生不拦着我处理家事，我想我们在未来还会有很多合作的机会。” 沈一柯眼皮微抬，轻笑，“不好意思。这次我不仅拦了，且还有一笔旧账要跟你算算。” “白慕婷是你的人吧，二十年前，你借她的手杀死了林露婉，又嫁祸给我父母。我说的没错吧？” 周谈岳顿了一下，坦然道：“看来沈先生知道得确实挺多的，不过我可没让人分尸。” 的确，分尸这事是秦家两夫妻自己的主意。当时两人处于事业上升期，家庭和睦美满，又找不到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甚至所有证据都指认他们是杀人凶手。而且这个人是周家的少夫人，他们俩还是认得出的，谁会听他们空口无凭的解释？ 第171章 所以再三思量后，他们决定私自处理这具突然出现在家里的尸体。正巧沈一柯偷看到了那样的画面，因为亲眼看见父母分尸，所以他一度觉得他们就是杀人凶手，心中的世界顷刻间崩塌。 要不是后来遇见周沅，他大概这辈子都不会怀疑这件事。 “哦对了，周漾现在应该还不知道，是你提供方案给周沅杀害她母亲的吧？你说他要是知道，周沅的死你也推了一把，会怎么想？” 沈一柯淡漠道，“你不会有机会告诉他的。” 查到白慕婷幕后的人是他后，沈一柯就想对他动手的，但怕周漾难过，所以暂且留了他一命，看他一把年纪了，甚至有想过让他自然老死。 毕竟周漾说，他希望身边的人都能自然死亡。 所以哪怕知道他暗中对付林沁雯、邵文轩等人，他也只是阻断了他的计划，粉饰太平。 可惜，他对周漾动手了。 那就没必要留了。 “看来沈先生对我这个老人家的杀意很重啊。其实有一点我和沈先生还是挺像的，我们都因为周漾而想置对方于死地，不是吗？” 周谈岳说完，笑了起来，随即屏幕上的画面跟着消失了。 沈一柯面无表情地合上笔记本，走出了房间。 和门口遮住半张脸的人吩咐道：“后天上午10点，湖堤水利发电站，准备一下。” “明白。” 吩咐好事后，沈一柯又开了两个小时的车去了隔壁省城，珠城，去看了眼大着肚子的阮怡。 尽管一直让人盯着阮怡了，可他还是决定亲自过来看一眼，就当是替周漾看一眼。阮怡人在精神病院，被护士陪着散步，他没过去打招呼，只是远远地看着。 这个曾经他以为该是书中说的救赎者的女孩，曾经绑着高马尾、浑身洋溢着正能量的姑娘，现在被折磨得身心俱疲，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难怪周漾会那么自责，那么痛苦。可这的确不是他造成的，要不是那天周漾情绪崩溃说起这件事，沈一柯都不知道周谈岳把这件事也赖在了周漾头上。 周漾太傻了，别人说什么他就信什么，不，有的实话他偏偏还打死不信。 阮怡和安叶姝的事，说起来该是因为沈一柯，因为蓝染发现银凉从一开始就是因为喜欢沈一柯才故意挑逗他刺激他，蓝染心里恶心、气不过，他觉得自己崇拜的大哥不该是这样一个沉迷于儿女情长的人，他觉得银凉毁了他在他心中的形象。 所以他带着报复心，把当年的事添油加醋地告诉了安叶姝，他要安叶姝乃至安叶姝背后的阮怡、周漾和银凉两败俱伤。 银凉勉强有点契约精神，答应了沈一柯不再招惹他身边的人，他也的确没再招惹。可是安叶姝主动招惹那就不一样了，再加上他这么久找不到沈一柯，便想利用安叶姝把沈一柯逼出来。 这件事的因果关系是这样的。周漾那个小傻子却还因为周谈岳一句话，就硬把这件事怪到自己身上。 第110章 故意谋杀vs意外死亡 阮怡和安叶姝这件事，沈一柯目前也找不到合适的办法处理。 他原本并没有太大感触的，但看周漾痛苦的模样，不由得觉得让蓝染就这么死掉实在太轻松了点。后来lj阮怡的人是蓝染找来的，他不由得想，或许他应该再找几个人lun蓝染，而不仅仅是针对监狱里那几个人。 和这边盯着的人又叮嘱了几句，沈一柯便回去了。 傍晚时分，沈一柯抵达别墅门口，刚一下车就和坐在三楼阳台边沿的安叶姝对上了视线。 这天是个略显昏暗的阴天，没有太阳也没有风，可安叶姝坐在边上，那双腿在空中晃荡着，摇摇欲坠。 他想，周漾和阮怡都不让安叶姝知道发生在阮怡身上的事或许是对的，毕竟她曾经会因为她哥死了，而怪罪自己、觉得自己不配拥有幸福。如今这事，她只可能更怪罪自己，怪罪自己控制不住情绪，怪罪自己一时冲动害了阮怡。 安叶姝看到他，便从边沿站起来，转身进去了。 后来两人在二楼相遇。 “周漾，今天也不回来吗？”安叶姝问。 沈一柯温声开着玩笑：“你想他了？” 安叶姝，“我不敢。” 沈一柯过去接了杯水，在沙发上坐下，并示意安叶姝过来坐下，“你想当妈妈吗？” 安叶姝刚一坐下，被他这句话吓得立马站了起来。 她震惊且呆傻地看着沈一柯，局促地退了两步，“你、你……” 沈一柯见她又惶恐又难以置信的神色，很快明白了她的想法，一时间有些想笑，“我没那个意思。” 安叶姝心里这才舒了一口气，再次坐了下来，但明显比方才的位置远了一点。 “那你是什么意思？”安叶姝依旧有些没缓过神来。 “没什么。” 沈一柯轻摇头，喝完了那一杯水，又问：“刚在阳台边上坐着想什么了？” 安叶姝眼眸失神，她今天在阳台边沿坐了一下午，盯着远处和昏暗天色相接的山和路看了很久很久，说没想什么不可能，可真要让她说出来，她又描述不出来，她想得太杂乱了，胡思乱想。 “我可以向你传递负能量吗？”安叶姝忽然很有礼貌地开口问道。 沈一柯浅笑应道，“愿闻其详。” 第172章 “其实我不止一次想，像我这样的人，死了也没关系吧。和家人没有感情，阮怡也不要我，朋友也没几个，粉丝也只是喜欢我的人设……其实我这样的人死了也没关系吧。”安叶姝说着笑了笑，笑着那双乌亮乌亮的眸子里便溢满泪花。 “可我害怕，我怕疼。更怕我走了，对不起哥哥曾经那么护着我，对不起阮怡曾经受苦受累温暖我……真正在意我的人都被我弄丢了，可我想要一直记着这两个人，我想做一个容器，永远承载这两个人对我的爱。” “我怕这个容器碎裂，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显得毫无意义，我怕我一走就没人知道他们为这个世界上一个烂人付出了很多很多，我要记得他们的好，记得他们的爱，所以我不能死，也不会去死。” 沈一柯起身换了个杯子，给她接了一杯水过来。 这个以前难过、痛苦会嚎啕大哭的姑娘现在也只是安静地流着泪，接过那杯水，礼貌地说了声“谢谢。” “你想了很多。”沈一柯再次坐下，动作温柔地递过去一张纸巾，“但你漏一个还很在意你的人。周漾也很在意你。” 安叶姝闻言一顿，豆大的泪珠随着微微扬起的嘴角而掉落，“我知道，他是世界上最好的老板了。” 沈一柯缓缓道：“有没有想过你的人设里其实也掺杂了你本身的性格，所以你的粉丝中，或许也有不少是真的喜欢你这个人的。没有一个人是完全的黑，或是完全的白。” 安叶姝脑海里浮现出，出事以后有关于她的新闻下，与黑粉唇枪舌战的粉丝，其实是有的。 还是有很多人支持她的，只是她选择性地忽视了那些善意的维护。她打心底认为自己是个有问题的人，她需要猛烈的爱和肯定才能意识到自己不那么糟糕。 “哥……”安叶姝忍不住敞开双臂，想抱住沈一柯，但被沈一柯架住了胳膊。 “去抱李姨吧。”他温声提醒道。 安叶姝闻言又哭又笑，然后真的起身去了一楼厨房，抱住了正在厨房忙碌的阿姨。 翌日，安叶姝难得早起，和沈一柯一起吃了早餐。 “今天要出门吗？”沈一柯问。 “嗯，我想去看看怡宝。” 沈一柯顿了一下，“你知道她在哪儿？” 安叶姝摇了摇头，随即定定地看着沈一柯，“可你知道啊，你和周漾都知道啊。” “我昨晚想了想，我不能再这样自怨自艾了。哥哥死了，我没法弥补，可怡宝还活着，就算她恨我，她不想见我，但我至少可以偷偷为她做点什么！毕竟是我把她的生活弄得这么糟糕的，只要我们都还活着，那就还有弥补的机会！所以，沈一柯告诉我吧，告诉我怡宝的地址吧，求你。” 一时间，沈一柯仿佛在他身上看到了曾经的自己，曾经那个想要弥补周漾的自己，不，他现在也依旧在弥补。 沈一柯眉目温和地看着她，似笑非笑道：“我接下来说事，你听完不哭，我就告诉你阮怡在哪儿。” “好。”安叶姝坚定地点了头。 作为一个演员，控制情绪是必修课，一般她都能控制住，除了遇上安延年和阮怡的事。 所以听沈一柯说完，她憋红了眼，可的确没哭。 沈一柯如约带她去见了她心心念念的怡宝。 看到挺着孕肚坐在精神病院长椅上的阮怡，安叶姝觉得，如果是阮怡的孩子，那做妈妈也不是不行。 安叶姝想过去抱抱阮怡，但沈一柯拦住了她，“她现在这个精神状态，情绪一激动，孩子可能会流掉，会对她身体和精神造成更大的伤害。” 毕竟周漾的母亲林露婉当年就遭受过类似的痛苦。 “那我该怎么做？”安叶姝双手紧攥，指尖嵌入手心，极力压制着自己痛苦，口罩上方那双美眸强忍着泪水。 “等孩子生下来再接近她吧。你要是不乖的话，她再出任何事，你都要负责，明白吗？”沈一柯温和的话语里，带着丝威胁的语气。 安叶姝轻点了一下头，双眼越发模糊，与此同时她感觉到阮怡抬头朝这边望过来了，她动作自然地半蹲下来给自己解开鞋带又系上，然后起身随沈一柯一同离开了医院。 车上，安叶姝坐在驾驶座后方，望着医院的大门，安静地落着泪，“原来我给她造成的伤害，比我想象中多得多。” “你要是再这样，我就通知阮怡的父母搬家、转院了。”沈一柯半开玩笑道。 安叶姝立马抹掉了眼泪，也不再说那些自责的话。 回去后，沈一柯给安叶姝推了一个人的联系方式，交待她，以后要再过来联系这个人，让他载她过来，不能私自行动。 上次私自行动去砍了银凉，带来的后果太严重了，所以她这次很乖地点了头。 这一天就这么被安叶姝耽搁了。 为了明天要做的事，沈一柯这晚又回了tatu总部，一人游走在上百台电脑间，每台电脑都监控着不同的数据，上面的数据变化微弱，常人几乎看不到变化，但沈一柯却时常为那一点变化，蹙眉。 他要保证万无一失，要再在方圆百里找一个这样的自然事件太难了。 错过了这次，那只能实施planb了。那套方案并不是沈一柯想用的，相比而言，他觉得周漾更容易接受意外死亡，而不是故意谋杀。 第173章 翌日，上午9：50。 湖堤水利发电站是周家20年前和华国政府合作建立的一座发电站，每年，相关政府人员和周谈岳都会陪同工作人员检修一次。 今年就定在8月6日，也就是今天。 屏幕里的堤坝上，出现36人，包括周谈岳和某贪污受贿间接害死好几条人命的政府官员。 沈一柯再次看了眼腕上时间精准的机械表，九点五十八分二十三秒…… 就在此时，他接到一个电话，是周谈岳的声音，但画面里的周老爷子却依旧和身边的高官侃侃而谈。难道上面那个人是假的？不可能，他亲眼看到他是刷指纹、虹膜进去的。 “沈先生，如果我猜的没错，我接下应该就能见识到你操纵自然灾害的能力了吧？”电话里的声音说。 沈一柯闻言轻笑，语气冷而缓地说：“那要让你失望了，我可掌控不了自然。” 他掌控不了自然灾害，他只是利用外力，将自己想要弄死的人禁锢在灾难发生那一刻而已。 “真没想到，沈先生愿意让35人为我殉葬。” 沈一柯可不觉得是自己害死了那35个人，那是他们的宿命，他测算这些数据并不是为了逆转他们的宿命。 事实上他曾经试着去逆转过，但没人信，还遭到了反噬。后来沈一柯明白，有些人他的确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死。 第111章 双生子 比如现在堤坝上的这35个人，哪怕他没有弄死周谈岳的计划，没有将周谈岳的时间控制在那个范围，那35个人也只是换一个时间死，除非他像以前不懂事的时候一样，跳出去说这坝快塌了，小时候还能是童言无忌，现在可能会被当成恐怖分子抓起来，亦或者被抓进研究所配合调查，而他都不想。 而且这是自然规律，哪怕这件事不发生，也会引发蝴蝶效应。死的不是这35个人，可能会是其他的某个人或某群人。 所以他不想再去与自然为敌了，这次，他唯一做的改动只是把周谈岳死亡的可能性变成了百分百。 根据人数、流速、风速、温度等等数据得出，十点两分二十秒，发电站就会决堤，数据稍有差池都可能导致时间大幅度变化。但就目前来看，数据完全对上了，在那个时间点还在堤坝上的人将会被洪流冲走，水势凶猛，哪怕会游泳也绝无生还可能。 有点意外，周谈岳猜到了会出事还会过来。 “沈先生，你说要是周漾知道你亲手设计杀死了他的亲爷爷，会怎么样？” 沈一柯眸子微眯，“你以为你还能活？还是你以为他会信我有颠覆自然灾害的能力？” “那就试试吧。” 语毕，电话挂断，沈一柯垂下眼眸，神色复杂地掏出口袋里那颗大白兔奶糖。很快堤坝就要崩塌了，三十六个人将被卷入洪流之中，在惊涛骇浪中起伏，他们的尖叫声呼救声混杂在波涛汹涌中，然后又逐渐消弭。 你知道了，一定会怪我吧，怪我心狠手辣，怪我视人命如草芥。 不过没关系，你永远不会知道。 没人知道，他曾用这种方法杀死了三个人。 沈家父子，蓝染。现在第四个人来了。 所有人都只会认为这是巧合。 但他手上一顿，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拿起传呼机对那边的人说，“立即疏散人群！” 得到他的命令，那些伪装成安保人员的下属立马过去疏散了人群，堤坝上的人都下来了，数据变化，堤坝在五分钟后才崩塌，无一人伤亡。 这天新闻特地报道了这件事，有说豆腐渣工程的，有说命大的，还有说要特地感谢那几个忽然上来疏散人群的保安的。 沈一柯没想到这一步，让那几个手下随便应付一下就得了。他现在有点头痛，这两天总是遇到一些状况外的事，他叹息一声又揉了揉太阳穴，忽然好想周漾，好像抱抱他，靠在他身上，可他事情还没做好。 他不明白周谈岳是怎么做到在他眼皮子底下，一边和别人绘声绘色一边和他对话的，如果只是别人利用变声器和他交谈，那语气和说话口吻以及谈到的内容也并不会完全与周谈岳重合。 所以他怀疑，堤坝上那个人不是周谈岳，至少不是他要找的那个周谈岳。他实在害怕自己错杀了谁会惹周漾不高兴，周沅的事就是一件极大的意外，所以一定要缜密，一定不能出错，他错不起。 出现意料之外的事，这让沈一柯一时半会儿都不敢去岛上看周漾了，怕他被发现。 即便那座小岛很隐秘，连信号都屏蔽了，沈一柯还是担心，哪怕在那里装满了监控，无时无刻不盯着他看，他还是担心，他要怎么放心啊，他甚至感觉整个世界都想伤害他的唯一的宝贝。 plana失败了，沈一柯平复心情后，打开了电脑，单线接通了小岛的监控数据。 他离开小岛的这两天，周漾一直戴着耳机盯着电脑看，他看不到他的电脑屏幕，只瞅着周漾看着看着又冲进厕所，后来干脆直接抱着电脑蹲厕所里看了，厕所里面人性化地没有装监控。 那台电脑是黎兴川用来码他机器人运行代码的，没有网络，所以沈一柯也没在上面装监听器，这会儿沈一柯心里又有点忧虑了，总感觉哪里漏算了。 这晚，他在床上一躺下，便开始想白天的事。 第174章 一个陌生电话打过来，沈一柯有预感是周谈岳，也的确是他。 “没想到沈先生还是对我这个老头子手下留情了，狠话放得挺利索，结果心地这么善良。”周谈岳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带着些许嘲讽。 沈一柯眸色暗了暗，沉声道：“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我也想知道我是谁，要不沈先生帮我查查？” 沈一柯眉心微蹙，“我自然会去查。” “那你要快点，你也知道我们这个年纪的老人家经不起折磨。” 沈一柯一顿，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在拿谁威胁他，老人，他这个年纪的老人，周谈岳…… 他猛地意识到，周谈岳可能不是双重人格，而是本身就是两个人。 “后天晚上8点交作业怎么样？对沈先生来说，时间很充裕吧？” 没待沈一柯回答，电话便挂断了。 沈一柯立马换好衣服，去了tatu总部，召集tatu情报所成员重查周家，从祖上十八代开始往下查。 周家历史悠久，早在清朝时期就已经开始经商了，后来清朝落魄，周家也跟着落魄了一段时间，但民国时期又很快重整旗鼓，并且周家一直是一脉单传，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都没有三妻四妾的习惯，孩子也没见得多生一个，都是精养富养，每任继承人都是天之骄子，直到周朗生这里开始走歪了。 可现在的问题出在周谈岳身上，他找不到周谈岳哪里有问题。 周家实力雄厚，很多东西都能隐藏起来，tatu是沈荼20岁那年在父亲的帮扶下建立的，到现在也才二三十年时间，哪怕沈荼手伸得远，探得深，也很难把三十年前周家的信息收集齐全。 沈一柯跟着熬了一天一夜，在第二天晚上发现了端倪。在二十七年前，某匿名客户和tatu这边达成了一笔交易，是关于一种罕见的病的治疗方案研究，那边提供巨额资金用于方案研究，因为这笔资金的注入，tatu迅猛发展起来。 而在二十年前，也就是七年后，治疗方案研究出来了，合作结束。 这是tatu资料库里客户中，唯一一个匿名的，引起了沈一柯的注意。 他让情报所想方设法查出对方是谁，同时找到了那套治疗方案，去了医疗研究所，他需要知道这是治什么病的。 在研究所，他看到了上次被银褚挟持的两个年轻人之中那个唯唯诺诺的，这次他知道了他的名字夭兰，是个患精神分裂的医学天才，他对有精神病的医学天才向来有点抵触，毕竟沈荼就是这么个人。 但他拿着那套方案问过研究所组长后，那个组长便把夭兰叫过来了。 二十出头的青年，拿过方案看了两眼后，再抬眸看向沈一柯，略有些胆怯地说，“是，是一种罕见的发生在双生子之间的病，很罕见，我没见过，只听过。” 他抿紧唇，似乎很怕自己的回答让沈一柯不满意，上次沈一柯戴着人皮面具，看起来四五十岁，还算有点和蔼，可现在这张脸太精致太漂亮了，但眼底又是极致的冷漠，想到蛇蝎美人之类的词语，他觉得很可怕。 听到“双生子”三个字，沈一柯便觉得够了。他知道问题出在哪儿了。可还是对夭兰说，“具体是什么病，描述一下症状。” 他的语气比刚才稍微温和了一点，夭兰也没那么胆怯了。 “就是……本来只有一套正常工作的器官，但要供两个孩子使用，比如哥哥用了健康的心脏，那弟弟就只能用一个病脏，其他器官也是如此一一对应……导致两个孩子都很虚弱，寿命也都不长，一般这种情况，找到匹配的器官移植就好了。但这个案例里，唯一匹配的人就是对方，所以一般会让父母二择一，将健脏移到一个孩子体内，病脏移到另一个孩子体内。” “但我刚看了下医疗方案，它选择了保全两个而且成功了，那些奇怪的手术操作和药剂名看得我眼花缭乱，真的很厉害！” 他说着说着眼底开始闪起了光。 沈一柯眸色变化，这个人这副模样真和当年的沈荼有几分相似。 他忍不住说了一句，“那是牺牲了数条人命换来的结果。” 夭兰愣一下，眼底的光消失，喃喃道：“为科研献身，不应该是每个人的梦想吗？牺牲少部分人，造福了大部分人……” 他说着注意到沈一柯眸子里透露出一股寒气，没敢再说下去。 “我们这里不做人体实验了，你不会很遗憾吧？”沈一柯冷着声，平缓地问道。 夭兰抿了抿唇，“遗憾是有一点，但我应该可以拿自己做实验吧？” 他说完又笑了起来，俨然没了方才的胆怯。 沈一柯闻言微蹙眉，看来他比沈荼还要疯一点，至少沈荼都在别人身上实验。 不过会出现在这里的多少脑子有点问题，沈一柯没再多说什么，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便又回了情报所。 第112一章 个在世人眼里不存在的人 沈一柯把查到的信息串连起来后，得出现在和他联系的人是周谈岳的孪生兄弟。 兄弟反目成仇，报复对方和对方的家人。 他翻出所有周谈岳露过脸的视频，用最短的时间浏览了一遍，发现大概在二十年前和这半年有过细微的变化。 看来二十年前两个人就斗过一次了，这是第二次， 第175章 推断出这些已经是约定那天的中午了，这两天，他都没怎么休息，眼底疲态尽显，准备休息一会儿，在那之前，像往日那样查看了周漾的日常，他那边并没有什么异样。 他还是捧着台电脑躲厕所看，神经兮兮的，惹得沈一柯好气又好笑。 大概傍晚五点，窗外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他从梦里醒过来。 做了个短暂又绵长的梦，短暂是因为只有那么一个片段，绵长是因为那个片段周而复始地出现。 梦见周漾一看到他就呕吐。 听到他充斥着厌恶的责备声。 “我一想到一直睡在我旁边的人是个手染鲜血的魔鬼，我就害怕、我就恶心。” “你tm自己都恶心被监控、被拍摄、被记录，却又跟个变态一样监视着我，你不如直接杀了我！” “你居然还利用周沅，你还对周沅下手……你太恐怖了！” 那双美丽的眸子忽然睁开，眼底有些茫然无措，整个人并没有太大的动作，只是拧紧了眉，平息心跳后，又闭上眼缓缓叹了口气，捏了捏山根。 果然不该在白天睡觉，还是那么容易梦魇。 他醒来打开电脑，看了眼监控下的人，还好还在。他叮嘱那边守着的人有任何异样情况都要及时报告之后又合上电脑，握住那颗奶糖，缓缓地呼吸了好几口气。 他什么都不会知道，这件事解决掉，他会陪他一起建造那个乌托邦的。 planb有点血腥啊，所以一定要瞒住他。 他脑袋有些昏沉，走到阳台，看着外面淅淅沥沥的小雨，吹了会儿风，人清醒多了。 之后又和安叶姝、阿姨一起吃了晚餐。 阿姨收走碗筷后，安叶姝坐下来说要和他聊了会儿天，可沈一柯并不太想聊，他太忙了，忙完这些事还要去接周漾，但他还是陪安叶姝聊了十几分钟。 事实上安叶姝也是怕他一个人太孤单，两个人都没有特别想聊。 “周漾今天还没回来？这次轮到他不要你了？” 沈一柯笑了笑，“你要真想他了，我送你去见他好不好？” 他分明笑得温和，可安叶姝莫名地感觉到极强的占有欲，她隐隐觉得但凡自己说一声想，都能被他拧掉天灵盖。 她摇了摇头，“我不想，我就是怕你想。” “我想怎么了？我不能想吗？”沈一柯温声反问，面上带着淡淡的笑。 安叶姝嘴角抽抽，“你当然可以想，我忽然发现你人很好，但我跟你沟通不了。是我的问题？” 沈一柯没否认，“不妨碍正常交流就行。” “算了，不跟你说了。我上去了。”安叶姝说完，便上去了。 安叶姝走后，沈一柯去了楼下，去看了那株茁壮成长的迷迭香，周漾守着他的世界，所以他也要守好周漾的世界。 他知道，自己现在其实是处在被动地位。因为周谈岳在他要对付的那个人手上，这个周谈岳是爱着周漾的，也是周漾在乎的，所以他铲除那个冒牌货的同时还要护着这个人。 他已经能想象到8点和那个人的对话是怎样的了，他肯定会被威胁的，可有什么办法啊，那是他的软肋，唯一的软肋。 果不其然，8点，他像以往和周谈岳沟通之前做的准备工作一样，打开电脑，撤下防火墙，看着电脑屏幕上弹出视频框。 那边还是周谈岳那张脸，只是老人开口不再是那道声音了，“沈先生应该已经知道了吧？” 沈一柯没和他拐弯抹角，直言：“谈条件吧。我要你后面那个人。” 他身后绑在椅子上的人就是昏迷状态的周谈岳。 老人道：“条件当然要谈，但在这之前我还是想先听听沈先生的作业报告。如果沈先生不知道从哪儿开始，那就我来问吧。” 沈一柯面色淡然地看着他眸色逐渐深沉，浮上多重复杂的情绪。 能看出愤怒、落寞、嫉妒还有痛苦。仿佛眼前坐着的不是一个古稀之年的老人，而是个十几二十的偏执少年。看来积怨已久。 他缓缓开口：“我的名字，你能告诉我吗？” 沈一柯沉默了，他没有答案。 因为周谈岳上一辈一直对外宣称周谈岳是独生子，他没有兄弟姐妹，没人知道双生子的存在，亦或者知情人都死了。他现在也只知道周谈岳有个双生子兄弟，但查到的信息里并没有与之相关的信息，包括名字。 沈一柯能猜到他们的父母或许本就没给他身份，他一直依附在周谈岳这个身份之后，做他的脏器提供者。其实从一开始，他们的父母就二择一了，他查到的那个匿名客户并不是他们的父母，而是…… “看来沈先生也不知道啊，我还以为沈先生神通广大能查到我的名字呢~”老人轻讽地笑了笑。 “既然沈先生无法给我一个名字。那我只能继续用这个身份了。不过一个身份只能一个人用对吧？” 他眸色阴鸷至极。 沈一柯知他什么意思，虽然和这个人好像聊不了感情，但他还是决定试试以对待正常人的方式对待他。 “虽然没办法告知你的名字，但我可以告诉你别的。你现在还活着，应该知道双生子治疗计划吧。” 听他说起这个“双生子”这个词，老人冷笑一声，悠悠道：“你以为告诉我这，我就会感谢他们？我当然什么都知道。就算我现在还活着又怎样，我是个活了70多年却连名字、身份都没有的人，我是个被父母抛弃、在世人眼里根本不存在的人。” 第176章 这怨恨积攒了70多年，沈一柯自觉是消不了了。 但还是告诉了他，“双生子治疗计划不是你父母提出的，是你身后那位。他是被父母选择了，不过他还是为了你花费大量资金联系tatu，研究治疗方案。” “没猜错的话，在你父母的干涉下，你身体里的健脏应该都换到你身后那个人身上了。不过这样的话，你应该都活不到治疗方案出来那一刻，所以当时，你身后那个人对父母说谎了，你体内还有健脏，他体内也还有病脏……” 老人情绪有些激动地呵住了他，“那又如何？我承受的是身心的煎熬，说破天，我也是被抛弃的那个！而他呢，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 沈一柯双手交叉托住下巴，那双美眸认真地看着屏幕上老人偏执发狂的眼神，淡淡道：“你是受害者，但他不是施害者。” 老人冷哼一声，“任何人对他的维护都将增加他的痛苦程度。” 他说罢，一个眼神示意，身旁一个看不见脸的人便走到周谈岳身边，拿起旁边的电击棒，将昏迷的人电醒了。 沈一柯眸色微变，又听老人道：“你要真想救他，明晚这个时候就来周家吧，这是你唯一的机会。明晚要是见不到你人，那从此这个人也就从世界上消失了。” 说吧，电脑上的画面消失。 沈一柯眉心微蹙，眸色逐渐浮现些许疲态。 真是件棘手的事，他现在没法豁出去了，既要保护好自己还要保护好周谈岳，对手还是一个愤世嫉俗的疯子，这真的有点难办。 可他不能不去。那个人对周漾很重要。 翌日，雨还是继续下着，不大不小，阴雨绵绵，温度较平日里低了几度。 这晚临近8点，一辆黑色套牌车抵达周家大门口。 沈一柯一身黑衣从车上下来，一个随从在他身侧撑着一把黑色的雨伞。 周家布景与上次来并无差别。 管家在前面带路，这个人也是“周谈岳”的线人吧，难怪上次谈话，他也在场。他忽然想起周朗生死前说的话，大概是让周漾小心他和“周谈岳”吧，估计也是让他发现了什么，“周谈岳”才会对他产生杀念。 在管家的带领下，他们来到了整个周家最不起眼的那栋别墅，进入别墅后，管家又打开密道，密道口，他递给沈一柯一副无线耳机，并拦住他四位随从，让他独自一人下去。 沈一柯眸色暗了暗，戴上耳机，听到周谈岳那个兄弟的声音，“既然沈先生信得过我周某人，那我肯定也不会用那些下三滥手段的。毕竟我很欣赏沈先生，也愿意以君子之道待之。” 沈一柯没把他的话放心上，对这个内心扭曲的人没法根据正常人的心理去判定真假。 进入地下室后，身后的门便关上了，地下室灯火通明，和tatu曾经关押实验体的地牢有点像，但里面空荡荡的，只有他的脚步声。 耳机里的声音说：“直行到第一个路口左拐，然后直行第二个路口右拐，往前走数第三个门，进去，你想要的人就在里面。” 沈一柯按他提供的路线，推开那道门，一眼便看到了身上绑着定时炸弹的周谈岳。 他眉心微蹙，然后便听到周谈岳沉声道：“赶紧离开，我不需要你救。” 这个样子和周漾倒是有几分像。 第113章 毁掉他的骄傲 沈一柯没应声，面色淡漠地略过他，走到桌子前，坐在椅子上，看着桌上电脑屏幕上的数据。 耳机里的声音继续道：“四位数的密码。这道题，我曾经花了20分钟，我相信你也可以。” “我没那么多经验，商量一下，30分钟。”沈一柯语气毫无波澜。 耳机里的声音轻哼了一声，“行，总不能第一关就让沈先生闯得那么难。” 第一关……沈一柯闻言眉心微蹙，也罢，反正他也不是真来闯关的，多少关都不重要。 他很快投入到画面上不停滚动的数据中，一目十行过目不忘地记下了一板又一板数据。 “沈一柯够了。你把周漾保护好就够了，别的不需要再做了，我不需要你救。”周谈岳说道。 沈一柯手指轻快地点着键盘，同时嘴上不带一丝情绪地应道：“别说话。不是为你。” 白发苍苍的老人心跳起伏有点夸张，他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29分钟过去，沈一柯卡着时间得到了那四个数字，朝周谈岳走去，在炸弹上的显示屏输入了“2368”四个数字，然后倒计时便停止了。 耳机那边安静了片刻，然后响起了悠悠的掌声。 “沈先生果然厉害，事实上我当年用了45分钟。我现在可真是越来越欣赏沈先生了，若不是周家，或许我们还能成为忘年交。” “大可不必。”沈一柯淡漠地替周谈岳松了绑，然后没听耳机里的指示，便带着周谈岳朝出口走。 然而刚走出去，他就意识到外面的通道变了，原来那一堵堵墙是可以移动的。 耳机里的声音又响起，“沈先生，我的游戏，就得按我的规则来。这么心急干嘛？” 这会儿周谈岳朝那只耳机喊道，“乐声！到此为止吧，我这条命还你，你别再杀人了！” 沈一柯微蹙眉，他过来可不是让他一换一的。 “你看这个老头是不是很自以为是，那个名字是他擅自给我取的，我可不会用。”耳机里声音说。 第177章 沈一柯是没有兴趣感化疯子的，但却因为某些原因还是和他多说了两句：“名字而已，重要吗？” “沈一柯，你应该知道，我要的不是名字，而是身份，是一个能证明我存在过这个世界的身份，而不是一个无法公之于众的影子！” 沈一柯，“我想，你要的也不是个身份吧，你要的是一个无法挽回的选择。你希望自己被父母选中，可惜这件事没有挽回的余地了。所以你想要的，其实早就得不到了，你只是在发泄愤怒。” 而周家所有人都是你发泄的对象。 “能被你理解，我居然觉得挺欣慰的。不过正如你所说，没有挽回的余地了，所以继续游戏吧。” “回到房间里，看到桌子上那一个纸箱了吗？拿出里面的试剂……不过在这之前，我建议你先把你身边那个情绪不稳定的老头绑起来。当然你要是放心他不在你面前的话，也可以把他关到隔壁房间去。” 沈一柯当然不放心，所以把周谈岳再次绑了起来。 “沈一柯，你又是在做什么？！”周谈岳被他控制得动不了。 有点吵。 沈一柯语气平淡道：“周老先生，我人已经来了，我不会空手而归。所以省点力气吧。” 绑好后，他再次走到那张长桌前，打开那个纸箱，看到里面满满的试剂盒。其实不涉及生命安全的，他暂且可以陪他玩玩，但这些试剂的安全性未可知。 他手上的动作顿住，耳机里的声音又道：“放心吧，都不是什么毒药~可以明白告诉你是致幻剂。” 沈一柯眉心微蹙，“我对你放心不了。” “那要是我答应你，注射一支，我就让你的人接走周谈岳呢？” 沈一柯看着包装盒上印刷着的2ml试剂管，沉默了许久。 “原来沈先生这么惜命的啊……” 沈一柯似笑非笑道：“当然，毕竟我还不到28。” “沈先生忘了，我们今天就是玩命的啊~” 沈一柯心思沉着，“要注射也可以，让我的人进来化验一遍，确定无毒，我可以注射。不然，游戏可能无法进行下去了。” “够警惕啊……”耳机里的声音轻笑一声，“行，但只能让一个人进来。” 十分钟后，夭兰带着一些化验器材出现在门口。 沈一柯有些意外，这个人并不是他安排的后援，但他也知道这个人虽然年纪轻，但在研究所的话语权挺高，极大可能是他主动请缨的。 “我想，我应该会比risk更专业一点。”夭兰眼里没有一丝畏怯，“虽然不知道先生为什么要将自己置于这么危险的境地，但我会竭尽所能帮助先生的。” 他像是一只忠诚的小狗，无论是眼神还是话语。 沈一柯没说话，让他过去化验了每一支试剂。 耳机里再次响起声音，“我知道沈先生是想拖延时间，那道题你应该10分钟就可以做出来了，偏偏拖到29分钟……你安排的人正在搜查我的藏身之所吧？” 知道也无妨，按照他的计划，这个时间点，他的人应该已经锁定那个老头的位置了，他们只需要赶过去，一切就结束了。 老人又道：“可你知道，我为什么允许你拖延时间吗？因为我也在等人……” 沈一柯心里升起一股不安的情绪，当墙上投影出画面时，他知道自己今天得折在这儿了。 原本快结束的对弈，现在他再次回到被动地位，比一开始还被动了。 他以为把周漾和黎兴川、邵文轩放在一起，会比较安全，他也不会无聊。可他忘了，这三个人聚在一起能量也爆棚啊。 他们居然跑出来了，头疼。 咩咩，我已经给你期限了，这还没到七天呢，你这么不乖，我也很难信守承诺啊。 与此同时，夭兰化验完毕，“10支肾上腺素，10支致幻剂。无毒。但浓度是通用型的10倍。” 耳机里的声音又道：“怎么样？现在要注射了吗？还是说要等我把他带到你面前？不过，那样可能就不是一个完整的人了。” 沈一柯其实知道周漾应该不会有危险，外面有他的人，可他不敢冒险，哪怕万分之一也不行。在没把背后那个人找出来之前，周漾怎么能暴露在他眼皮子底下，这个没有身份信息的人背后又有什么隐藏势力，他不敢赌。 情况一瞬间就糟糕起来了，糟透了。 耳机里的声音催促道：“给你三分钟的考虑时间。既然他来了，那你后面那个老头子也没什么用了，你可以让你的人带他走了。” 所以从一开始，他就不是想拿周谈岳和他谈事，他一直在诱捕周漾……沈一柯平生第一次生起了想骂人的冲动，理智一点一点的崩溃。 一但碰上和周漾扯上关系的事，他的脑子就开始乱套，他早就知道这一点了，哪怕他再怎么掩饰，那个老头也看出了这一点。 他故作淡然地让夭兰带周谈岳出去了。 夭兰出去之前，利用视觉盲区，往他兜里塞了两只药剂。 “先生，虽然不知道那个人对你有多重要，但还是希望下次见到你，我们都还活着。” 说罢，他便带着松了绑的周谈岳出去了。 他走后，墙上的投影也消失了。 三分钟时间到，沈一柯面色淡然地注射了一支致幻剂，希望身体里那点抗体能抗住吧。 第178章 “10支全部注射。” 听到这句话，沈一柯不禁冷哼一声，“这么快就想结束游戏了吗？不想玩点别的？” “你知道的，时间越久，你的宝贝就越危险……” 沈一柯闻言再次蹙眉，果然这是个疯子，他没有在意的东西，他一心只想报复，他是在拿命报复。 沈一柯没办法，只能将那十支致幻剂一一注入。 “真听话。现在带上那十支肾上腺素，转移场所，我们去玩下半场游戏。” 沈一柯将那十支肾上腺素塞进兜里，头已经开始有些晕眩了，眼前的物件已经出现了重影，耳机里的声音仍旧清晰无比。 听着他的指挥，来到另一个房间。 这段路很漫长，他抵抗着药效，推门而入，里面的空间比上一个房间大很多，像是一座空旷的体育馆，正对着他摆放着一个巨大的兽笼。 恍惚间，他好像看到了周漾，那一刻他知道自己要完了，药效上来了。 “沈一柯，你是我见过的最强最优秀的人，我对你是发自内心欣赏的，有点后悔当初嫁祸给秦家了，该随便挑个普通人家的，不然你也不会和周家产生联系，不会管周家的闲事，不会被周漾爱得死去活来……” “周漾其实也不错，也挺可惜的，可惜生在周家，做了周谈岳的孙子，还成了周谈岳的骄傲。我要让周谈岳亲眼看着他的骄傲被毁掉……” “比起干脆利落的杀死周漾，我还是更喜欢看他背负愧疚，痛苦煎熬的样子……你说，他要是知道你背地里为他做了那么多，而他却亲手将你推入地狱，他会多痛苦？死了一个黎兴川、一个周沅，他都痛不欲生，都跪地求饶，真难以想象，他看到你挣扎的样子会有多崩溃，开始有点期待了……” 第114章 他只是一颗葵花籽 沈一柯闻言咬破了唇，试图保持清醒，但这点痛对于他来说好像没用，他不由得将手伸向衣服内侧，拿出了那一颗奶糖，紧紧地攥在手心。 他凝着眉，低垂着眼眸，沉沉地呼吸着，一直在心底提醒着自己：周漾不在这里，待会儿看到的一切都是幻觉，不能死，不能死，不能死。 连接兽笼的另一个房间被打开，幽暗的房门里走出一头又一头体型硕大的猛虎，六头猛虎慵懒地蹲踞在兽笼里，沈一柯已经分不清着到底是真的还是幻觉了。 耳机里的声音也消失了，或者说，他已经意识不到自己戴着耳机了。所有暗示都消失了，脑子里开始浮现出那六头猛虎撕咬周漾的画面，真实可怕。 大概一个小时过去，幕后操纵者的房门被踢开。 这个和周谈岳长着一模一样的老人，切断了和沈一柯那边的通话，泰然自若地看着周漾以及他身后那些tatu组织里的人。 他笑了，这一次，他赢了。 感情这种东西，果然是人最大的缺点。 单是看到周漾，沈一柯就慌乱无措了，哪里还需要他真的把周漾抓住，他的破绽太明显了。 他本来想诱导沈一柯亲手杀了周谈岳，后来又觉得那样死太轻松了，他得让周家所有人都痛不欲生。 周漾冲过来提起他的领子，“沈一柯人在哪儿？！” 老人轻笑，“阿漾，我们爷孙俩也好久没好好说过话了吧。” “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快告诉我沈一柯在哪儿！” 老人眼神示意他看向旁侧的显示屏，“你猜猜，这是周家哪个地方？” 周漾望过去，整个人怔住了，一瞬间忘记了呼吸。兽笼里的沈一柯浑身是血，握着一把长刀正专心致志地剖开一头虎的腹部……而他身后五头猛虎正奄奄一息地看着他。 耳边响起老人的话，“这就是曾经一直默默为你守护一切的男人，知道为什么这么久以来，你在意的邵文轩、林沁雯、安叶姝、阮怡等人都安然无恙吗？就是里面这个人替你保护着他们，哦对了还有那个死而复生的黎兴川，这个你应该知道了……” “他猜他为什么会走进兽笼和六头猛虎搏斗？又为什么要剖开每只兽的肚子？” 周漾回过神来，没再听下去，那双眼眶泛红的黑眸冷冽至极地瞪着他，“把他放了！” 老人很满意他的反应，做出无辜模样：“是他主动进去的，我可没强迫他。” 周漾的手从他的衣领挪到了他的脖子处，“我tm让你放人！” “阿漾，别这么凶，我虽然不是你亲爷爷，但二爷爷也算爷爷嘛。” “管你tm是谁！放人！”他手上的力度又紧了些。 “咳咳！”老人视死如归般笑了笑，“来不及了阿漾，你看到他旁边那些空的药剂管了吗，都是肾上腺素，还是常规浓度10倍的肾上腺素，数数他注射了多少支吧。而且在那六头猛虎的撞击下，他应该五脏六腑都震碎了吧。” “他现在还撑着，就靠那点肾上腺素了……不过阿漾，你应该高兴，因为他是真的爱你。他为了护着你的亲爷爷，只身入虎穴，又仅仅因为看到你走进周家大门就自愿注入致幻剂。在我的诱导下以为你被那六头猛虎吃了，哈哈哈哈，然后他主动走进去了……” “当然能有这么好的效果还得感谢你，要不是你带他去医院体检，我就不会发现他体内有多种抵抗药物的抗体，说不定我注射的那点量都不会在他身上发作，所以我浓缩了十倍，要是个正常人，估计直接就没了，他可真是坚强……阿漾，他的爱让爷爷都有点羡慕你……呃!” 第179章 “地狱里去羡慕吧。”周漾冷着一双黑眸，干脆利落地拧断了他的脖子。 立马让人反向干扰整座周家大宅的信号屏蔽，同时带人全方位搜寻沈一柯的位置。忽然又想起沈一柯说希望他干干净净的，所以他又去洗了个手。 信号屏蔽在半个小时后，才算彻底消失，看到屏幕上复现的红点，周漾带着人朝那座深山跑去。 夜越来越深，雨也越来越大。 他和红点的距离越来越近，可怎么也找不到入口。原来周家除了那十几座别墅外，连后山里都建了密室，所有人围着这座山找入口。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一直强作镇定，绷着一张死人脸的周漾情绪越发的崩溃，要不因为沈一柯在里面，他差点就想把这座山炸了。 被他拦在外面的黎兴川和邵文轩不知何时也出现在了他身后，黎兴川走过去给他撑着伞。 几个小时前，在周漾的强烈要求下，他们设计从小岛逃出来了，事实上邵文轩当时是不赞成这么做的。 他当时劝道：“周漾，我们相信沈一柯一次好吗？” 他不知道安静呆了五天的周漾为什么忽然迫切地想出去，可冥冥中愿意去听从沈一柯的安排，所以并不是太建议周漾制定什么“越狱计划”，但周漾完全跟失了智一样，听不进去。 而记忆慢慢恢复的黎兴川在周漾的言语刺激下，也觉得沈一柯遇到了麻烦事，做兄弟的不能不仗义，所以也听不得他劝。 他又实在说不出那一句，别去给沈一柯添麻烦。只能被迫配合他们。 在周漾之后，他们也看到了监控里沈一柯表情麻木地解剖那几头猛虎的画面，一地兽血中混杂着人血，邵文轩当时就吐了，黎兴川赶紧把他拉出了房间。 黎兴川说让他回去等消息，他又摇头不肯走。 这会儿看周漾的状态，两人都有些无措，说不出安慰的话来，只能陪着他，为他撑着伞。 让人意外的是，周漾这次没有再呕吐了，情绪波动再大也没再干呕了，明明在小岛上，捧着电脑看个视频都吐得不行，这会儿却镇定得像个木头人。 谁也不知道他在心底提醒了自己无数遍：周漾，你没时间去恶心了，到此为止吧，你爱的那个人，他需要你。你不能一辈子被他保护了，他才是那个需要抚慰和保护的人，周漾，坚强一点，麻烦你一定要坚强一点！ 脑海里不住地浮现出那些保存在u盘里的视频，在小岛上的这几天，他强忍着痛苦和恶心终于看完了那上百个视频。 他终于明白，沈一柯不是神，他只是一颗瓜子，一颗掉落在地狱里的瓜子。这颗瓜子感受到一点温暖，便艰难地发了芽，好不容易见着一束光，便猛烈绽放，然后变成了一朵美丽的向日葵。 他得去做yk的小太阳，他不能再脆弱下去了。 第115章 yk的过去 20年前，秦氏夫妻死后，他们的小孩又被周朗生折磨了几天，然后送去了福利院。 才在福利院呆三个月，小孩就被一个差不多三十的男人相中，这个男人是湘城沈家的少爷，也是国际闻名的天才医生沈荼。 那时候8岁的小孩虽然长得好看，但杀人犯孩子这个身份让很多人望而却步，不仅如此，连院里其他小孩也怕他，所以一有人要他，院长便想着赶紧脱手。 后来沈家三人一同来接他了，开着豪车，一家子散发着贵族气息，同时书香气相伴，并没有让人觉得盛气凌人、不好相处，反而看起来都和蔼可亲、平易近人，那时候小孩惹得院里不少小朋友眼红嫉妒，就连院长都说这孩子命好，爸妈死了，立马就能找到更好的家庭。 小孩怯生生地跟着这一家人回了湘城，并有了另一个名字——沈一柯。 刚到沈家的那一年，沈家三人都对他很好。 他们说，领养他是因为他和沈荼去世的孩子同年同月同日生，只是那个孩子是个女孩。这都不重要，沈一柯觉得自己现在这个样子，还有人愿意爱已经不错了，毕竟他是个罪人。 那一年，他每晚都会做噩梦。 梦里都是父母解剖那个女人的画面，他藏在门后，透过一条缝，看见女人那双眼睛一直盯着他。那个女人只剩下一颗头了，那双眼睛更可怕了，可他觉得更可怕的是他的父母。 他曾经最爱的两个人，教育他始终要对生活保持热情，始终要热爱世界、热爱他人的两个人，现在却做着这么残忍恶心的事。 他浑身颤栗地趴在马桶边，吐了好久，出了一身虚汗。可当他看到马桶旁边一点稀碎的肉渣时，他立马连滚带爬地后退，他联想到父母将肉打碎后冲下马桶的画面，汗与泪并下……而此时母亲推门而入，沈一柯忍不住捂住脑袋大叫，可什么声音都发不出。 “不要！”他猛地睁开眼，胸腔剧烈起伏，张着嘴大口呼吸着。郭韵慧在他床边，用着柔软的汗巾擦拭着他满脸冷汗。 “一柯，又做噩梦了？”郭韵慧温声问。 沈一柯的眼泪瞬间掉了下来，他靠近郭韵慧，双手环住她的腰，头紧紧挨着她，“奶奶，我好怕……” 郭韵慧轻抚他的背，“一柯，别怕，都过去了，以后奶奶、爸爸和爷爷会一直陪着你的。” 他知道他再也回不到曾经自信张扬的模样了，可还是因为这句话，努力平复心态，努力不那么怯懦。 第180章 可九岁生日之后，一切都变了。 (一) 他叫了半年“爸爸”的养父沈荼，在这一天往他体内注射了第一支药剂。 从此以后真正的噩梦开始了，他不知道注射了什么进去，只觉得浑身疼痛，而这种痛特别清晰，清晰得你无法昏睡过去。 并且往后这样的注射成了家常便饭，说是锻炼他的耐痛能力，但后来沈一柯知道，这是一个实验，实验的课题叫：人会不会痛死。 答案是不会，真正让人死的是疼痛带来的休克，休克后的机体停止运行导致死亡。所以只要用物理或化学因素干扰，不让实验体休克，那他就可以一直疼下去，生不如死的疼下去。 他的大脑仿佛钻进去无数条长虫，骨头仿佛被成千上万只蚂蚁撕咬，他疼得瑟瑟发抖，从床上翻滚下来，蜷缩在床下，一身虚汗浸透了白色的棉麻睡衣。 他不知道怎么回事，看到沈荼进来，便颤着身子忍痛从床下爬出来，“疼……爸爸，我好痛啊……嗯、啊！爸爸救我……求你救救我！” 沈荼半蹲在他跟前，面色温和地说：“宝宝乖，习惯就好了，习惯了就不疼了~” 沈一柯缩在他脚边，疼得呼吸不过来，“可……爸爸……我真的……啊！啊！好、好……好痛啊……” 沈荼眼底的温柔消失，淡漠道：“杀人犯的孩子受点苦不是很正常吗？宝宝，你说是不是？” 沈一柯心脏一咯噔，身上依旧痛得厉害，他歇斯底里地尖叫，可却再也没让沈荼救他。 “啊！啊——” 的确，罪人怎么可能拥有幸福，这一年温柔都是假象罢了。 因为这个念头，他忍受这样的疼痛半年。他总是谩骂自己：“你在哭什么，在叫什么？你的身上又没有一丝伤口！作为罪犯的孩子，你本就该承受这些痛苦，你有什么好委屈的？” 可他到底还是个9岁的孩子，一个生来痛觉敏感的孩子。每晚都被那种蚀骨之痛折磨醒，在一个又一个黑夜里，缩在一团隐忍不住哼叫出声，那种滋味对于他来说，还是太痛苦了。 所以他报警了，但没有证据，一切“狡辩”都没用。 他身上可没有一丝伤口，后来他知道有证据也没有，沈荼完全有能力摆平一切。 他被沈荼从警局带回来了，沈荼说他不乖，所以这一次加大了剂量。 那一天，他疼得眼都眨不了，心脏的律动都是抽痛的，呼吸拉扯着胸腔就更痛了，所以他的气出得尤为缓慢，他仿若得了绝症，什么症都集中在他身上。 不过往后的日子里，沈一柯开始认可沈荼的话，习惯了就不会疼了，他习惯了，真的不那么疼了。 除了定期的不知名药剂注射外，一切都正常。奶奶和爷爷也都对他很好，还会心疼他：“下次扎右手胳膊吧，左边都肿起来了，不美观。” (二) 沈一柯的耐痛能力上升后，沈荼开始实行第二个实验。 四肢关节折断，重接。没有任何麻醉，幽暗的屋子里，几个看不见样貌的人押着他，然后沈荼亲手折断了他的胳膊、手腕、小腿、脚踝……每一处关节都伴随着一声惨叫被分开。 怕他疼得昏过去，沈荼又注射了一剂干扰大脑系统的药，让他清晰地感受着每一处让人窒息的疼痛。 大概两个小时候后，他又一一给他重接回去。 重接后不到半个月，他再次折断他的四肢关节，伴随着撕心裂肺的惨叫，又一次重接。 在两个月里，如此反复了四次。 那之后的每半个月结束，沈一柯都会陷入恐慌，害怕那样的痛苦会再次袭来，但接下来的半年，他除了继续注射药物磨炼耐痛能力，其他的都消停了。 直到半年后，沈荼将他的手脚捆绑起来，将他锁在一个房间里，然后在里面泼上了汽油。 “宝宝，看到窗口那把钥匙了吗？”沈荼指着两米高的窗口说，“拿到钥匙，打开门就可以出来了。不要让爸爸失望哦。” 说完，还鼓励性地摸了摸沈一柯的脑袋。 他一出门，便拨开打火机，打上火后，扔进了房间里。轰的一下，房间里燃起大火，在沈一柯还在愣神时，火势已经蔓延。 他无助地看着那座门，又看向两米高的窗。 此时的他站起来也才1米6，手还被栓在背后，根本没办法拿到钥匙。 可火已经蔓延到他脚边了，烧得他好疼。 “啊！！爸爸救我！”他忍不住大声呼救，拼命挣扎，可没人应，手上、脚上的绳子怎么也挣不开。 后来看着燃到身上来的火，他忍着撕心裂肺的痛自己用力拧断了双臂，两手绕到身前后，再颤颤巍巍地用嘴解开手上的绳子，又学着沈荼平时给他接胳膊的样子，再次忍受剧烈的疼痛，重新接上臂膀，之后快速解开脚上的绳子，快步跑过去，踮起脚尖拿下钥匙，冲向房门。 他一出去，外面的人便往他身上泼了一盆水。 他只看了眼沈荼欣慰的笑容，便晕厥了过去。 后来沈荼替他治好了烧伤，他是个医术高超的医生，硬是让他身上一点烧伤的痕迹都看不出，只是那个过程痛得沈一柯心、肝、胆都要裂开了，沈荼看他痛苦模样，只说：“宝宝的耐痛能力还有待提高啊~” (三) 第181章 11岁这年，小少年的内裤上有了不干净的东西。尽管他很快拿去洗了，可后来还是被沈荼发现了，从此每天上学回来，沈荼第一件事就是脱下他的裤子检查。 沈荼觉得小少年的思想不纯洁了，肯定是学校里认识了什么不三不四的人，所以刚上六年级没两个月就给他转了学。 可转学后，他的裤子上还是会出现那种不干净的东西，沈荼带他去了他隐秘的实验室。 在那里，沈一柯看到了犯罪电影里才有的画面，齐全的设备折射出冰冷的光芒。 沈荼让他躺在实验台上，给他讲了一个故事。 “宝宝知道，以前人们都是怎么杀老鼠的吗？” “用黄豆。将黄豆塞进老鼠的排泄器官，然后黄豆会吸水膨胀，堵住出口……无法排泄的老鼠将会发狂，然后自相残杀。” 他说着，拿出了一罐花生。 “花生的吸水性比黄豆更好，或许效果会更好。” 沈一柯没说话，那双眼睛直勾勾地望着正对他的摄像头，看来这又是一部纪录片。以往每注射一次药、每一个实验步骤，沈荼都会拿摄像头纪录下他的惨状，他叫得越是撕心裂肺，沈荼的表情越快乐。 沈荼是个国际鼎鼎有名的天才医生，他的手法很娴熟，娴熟地塞进去，似乎是不放心，还用针缝了线。 事实证明这三年过去，沈一柯的耐痛能力的确提高了很多，至少没有麻药，针穿过肉，他也没觉得多疼。 沈荼说：“宝宝，这次坚持不住了，就求爸爸。” 那晚沈一柯发高烧了，沈荼像是早有准备似的，给他吃了退烧药，一个医生家里有这些再正常不过。 翌日，沈荼看到了他床单上的血迹，嘴角扬起一抹变态的笑：“我们的宝宝来月、经了啊，说不定以后还能生个宝宝~” 沈一柯淡漠不语，拖着疲惫、疼痛、憋闷的身躯去了卫生间……不知道是第几天，沈荼给他拆了线。他再醒过来已经是半个月后的事情了。 (四) 不过他醒来后，面对的是更加疯狂的沈荼。 沈荼将他扔进了一个漆黑的房间，房间里有好多亮闪闪的像宝石一样的东西，他们都是成双成对的，还会闪烁。 灯开了。 “啊！！啊！！”眼前的画面让沈一柯立马捂住耳朵闭上眼蹲在地上，惊叫连连。 那些亮闪闪的东西都是蛇的眼睛，他处在一间放置了几十条毒蛇的密闭房间里。 他不敢睁眼，可又不得不睁眼。生父还在的时候，曾带他去爬山，当时遇见了一条菜花蛇，然后专门给他科普过很多毒蛇的特征，细鳞太攀蛇，黑曼巴蛇，棕伊澳蛇，银环蛇，眼镜王蛇……毒性前几的都齐了。 还有一些看起来就很毒的三角头蛇，沈一柯见都没见过，但沈一柯依旧是畏惧的，哪怕没有毒，他对这种生物生来就畏怯。 一双双竖瞳，一根根殷红如血的蛇信子，它们摇摆着蛇身朝他靠近，他忍不住发颤。身上很快缠绕了好多条他曾经看都不敢看的东西，他知道今天要么死在这里，要么就真的无所畏惧了。 “嘶……”被咬了。 不止一处。 一条灰黑的蛇忽然绕住了他的脖子，和他四目相对。那一刻他害怕极了，闭上了眼，睫毛一直在发颤，那条蛇的蛇信子触碰到他的脸颊，可他不敢动，也不能动，不然周围的蛇会因为刺激，变得更加凶猛。 房间里八个摄像头，将他的处境清晰地纪录了下来，摄像头背后是沈荼和他的父亲沈幹。 “真的会出现以毒攻毒的奇迹吗？”沈幹问。 沈荼双手合十，目不转睛地看着监控画面，“希望会，毕竟我现在还不想失去这个实验体。” “呵呵~”沈幹笑着，“的确不错。” 沈一柯终于瘫软在地上，刺骨的冰冷让他忍不住缩作一团，肤色开始由白转黑，他逐渐失去意识。 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他还活着，带着满身孔洞，同时他噩梦的素材又多了一个。 沈荼开始抽取他的血液，保存了一袋又一袋。 然后又想办法，去除了他身上那些孔洞。 他说：“这么漂亮的皮肤留疤就不好看了。所以宝宝以后要保护好自己，知道吗？” 除了点头，沈一柯别的都做不了。 毕竟他差点儿被毒哑、毒瞎了，准确来说是已经被毒哑毒瞎了，也就是从这时候开始，他的手脚变得冰冷了。不过两个月后他能看见也能说话了，只是手脚无论冬夏依旧冰冷。 不瞎不哑后，他回到学校收拾东西又转学了。 (五) 13岁这年 沈一柯变声了。 养父忽然说：“你这声音粗了点……” 养父说完，沈一柯后脊发凉，但很快又释然了。 他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如他所料，沈荼破坏了他的声带，动作温柔，刀刀精准。 这次哑了一年。 被勒令一年不准说话的沈一柯成了同学们嘴里的小哑巴，但无所谓，他在一个地方本就呆不久，就在这一年里，他就又转了三四次学。 后来嗓子好了，他说话细声细气的，养父很喜欢。14岁这年，养父又给他转学了。 在那里，他依旧很少说话。听过他说话的，都叫他娘娘腔，欺负他嘲笑他，他已不在意这些评价和戏弄，只是觉得生活好像越来越没意思了。 第182章 (六) 沈荼开始不再给他注射杂七杂八的药剂了，因为他对很多化学物质都免疫了，沈幹提出用针试试。所以一根细长的针从他的后脑缓缓推进，可沈一柯还是没有哼一声，他不哭不闹的样子仿佛真的没了痛觉。 初三还剩下两个月，沈一柯又转学了。 他开始明白了沈家的意图，怕他在一个地方呆久了，结交到朋友，会给他们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沈一柯有想过，不如将他当条狗圈养在家里，但后来想想，或许让他出去受人嘲笑也是沈荼的研究内容吧。他不想再去思考这些了，全都当是在赎罪，替父母赎罪。 但他还是有一个愿望的。 希望明天，天不会再亮了，当然，只是他的天。 这次的学校是安延年所在的承希学校。 这里的人依旧说他是娘娘腔，毕竟那是他身上唯一的黑点。但大多数人都只是动嘴不动手，只有一个叫蓝染的，总是带人来找他麻烦。 可他并不想搭理他，直到一次被堵在学校外的一条无人小巷。 他本想等他们打累了就算了，亦或者打死他最好。 但安延年忽然跳出来逞英雄，真麻烦，这下就不是他一个人的事了。 沈一柯不明白他那么怂那么菜跳出来干嘛，真是没事找事，可到底安延年是因为他才被人打了的。所以他还是动手了。 那天回去，沈家三位都不在家，沈一柯尽量在他们回来之前，将伤口遮住，但最后还是被沈荼看出来了。 他问：“宝宝为什么要打架？” 沈一柯闭口不言。 “宝宝，你知不知道你破了点皮，爸爸都会心疼的。”养父温柔挑起他的下巴，然后又脱掉他的衣服，仔细检查他的艺术品。 检查完毕后才又说：“看来被打得很严重。我记得janlia说过，宝宝的跆拳道、柔术、散打水平都挺拔尖的啊，对面以多欺少了？” 沈一柯依旧不说话。在沈荼的帮助下，他各方面技能都点满了，不管是防御还是攻击，亦或者是死里逃生的生存技能。 沈荼也不恼，“宝宝要是不想说就写出来，一万字，字数不够再往上加，细节不能漏哦。明天之前交给我。” 沈一柯轻点了一下头，他知道沈荼时间观念很强，这一点他也深受影响，所以他说的明天之前，是指今晚12点之前，而现在已经9点多了。 好在他赶在了12点之前交给了他。 但他还是被罚了，这次沈荼载他去了海边，带他上了游轮，带他去了看不到边的海中央。 沈荼将他扔了下去。 沈一柯会游泳，可波涛汹涌的大海里，他的游泳技术并没有太大的用处，最后差不多快死了，沈荼又给他捞了上来。 沈一柯以为今天就到此结束了，然后又听沈荼说，“我刚看宝宝的反应，好像很恐惧大海？” 沈一柯没说话，他再次意识到接下来迎接他的会是什么，沈荼不再似以前爱看他痛苦惨状，现在他不想在沈一柯眼里看到一丝恐惧。他害怕的东西，他都会帮他一一克服。 所以这次他陪他一起下了海，两人穿着潜水衣，带着氧气罩，潜入了海底。 对深海的恐惧让水底的沈一柯头晕目眩，快要喘息不过来，他又快要晕厥过去，而就在这时，沈荼摘下了他的氧气罩，沈一柯被呛住，可在海里他连咳嗽都不行，只是被这么一呛，他人稍微清醒了点，很快沈荼又给他戴上了氧气罩，并带他浮出了水面。 沈荼说：“宝宝，氧气罩是用来呼吸的，明白吗？” 沈一柯猛烈地咳嗽着，方才的眩晕感迫使他恶心地吐了出来。 而身旁的沈荼看他吐得差不多了，又道：“这次要学会呼吸哦，宝宝。” 说着又递给他一副设备。 沈一柯淡漠地看了他一眼，轻点了一下头。 可这一次进入海底，他依旧晕眩得厉害。 这天，沈荼很有耐性地陪他下了数十次海底，直到他会在海底呼吸，直到在他眼底看不到畏惧，才带他回去。 (七) 自从上次打过那一架后，安延年便开始缠着他了。他们俩并不在同一个班，但安延年总会出现在他面前刷存在感，以至于所有人都以为他俩很熟。 沈一柯也是这时候才知道，安延年以前就是蓝染他们主要欺负的对象，不止蓝染，他那个体弱多病的样子谁都可以欺负。沈一柯大概明白他是来抱大腿的，但他并不想多管闲事。 可无意中，还是罩了他几次。安延年更是对那些不良少年说：“我是沈一柯罩的！” 的确，因为这句话，他是少受了不少欺负。沈一柯觉得没影响到他的生活就算了，但依旧没想和安延年走得太近，毕竟和人建立感情是件麻烦事。 上高一了，安延年和他上了同一所高中。 这不奇怪，毕竟湘城一中是市里最好的高中，安延年成绩也很好，所以在这里遇见很正常。 那天，安延年执意请他吃饭，说是感谢他那两个月的照顾，那怕沈一柯说不用，他没有做什么。但最后还是被他拽去吃了碗馄饨。 因为这一碗馄饨，闻到味的沈荼给他洗了胃，用他新研发的洗涤剂。 并叮嘱道：“宝宝以后不可以再吃外面的食物了哦，又臭又脏。” 第183章 (八) 上高中没多久，他不知道怎么的，又被大两届的银凉盯上了，许是因为银凉和蓝染走得近吧。 可他觉得无所谓，因为他已经准备实施他想了无数次的死亡计划了。死了就解脱了。 而在死之前，他决定回一趟忻城。去看看父母，同时去看林露婉，最重要的是去看看周漾。那个满眼心疼给他灌了半瓶水，让他多苟了八年的男孩。 这次过去，他目睹了周漾打架的全过程。他觉得周漾现在有点不乖，他小时候明明那么温柔，现在变得有点暴力……但是他什么也做不了，他就是过来还他一瓶水的，这瓶水还给他，他就离开了，和这个世界再见。 简简单单的，不参杂任何计谋的死掉。 回湘城后，他吞了玻璃，一种对于常人来说很痛苦，但对于他来说没啥感觉的重开方式。 不过还是在死之前，让沈荼发现了。沈荼没有送他去医院，哪怕医院就在500米处，或许这种精细活送去医院也不好做吧。 后来沈一柯才知道，沈荼是不会放过任何机会惩罚他的，他亲自给他做了手术，没有麻药，甚至还用药强迫他清醒，然后解剖，仔仔细细地挑出玻璃渣。 动作很温柔，可还是太疼了，原来他还是有痛觉的，但把痛表现出来是为了呼救是为了获取同情和爱，他都不需要，所以他一声不吭，一脸漠然，只是脸色越来越惨白，要不是还有微弱的呼吸，沈荼都以为他死了。 (九) 沈一柯不知道，在他手术之后的恢复期，安延年的电话打过来了，是沈荼接的，叫他去学校的，沈荼给他拒了，并且删除了纪录没告诉他。 就是在这天，安延年死了。也是在这一天，沈一柯出门散步，看到一个从几十层楼高跳下来的人，就砸在他不到20米处，所以即使没见到安延年死亡现场，他也知道安延年的死状多难看。 对外说是zi杀的，可沈一柯知道是谁动的手。 银凉后来也对沈一柯挑明了，是他们逼的。 “难过了？你知道吗，本来你会陪他一起去的，可惜你没来。”银凉刻意道。 沈一柯那张清冷淡漠的脸上终于有了丝变化。 虽然对死去的安延年没什么感情，但沈一柯还是竭尽所能把银凉等人送进了监狱，按理说银凉成年了会判得比较重。但到底家里有钱有势，关三年就好了。 毕竟安延年的死对外都说的是zi杀。 安延年死了，沈一柯自觉这事怪不了他。但他还是在伤口稍微愈合后，去简单打听了一下安延年的家庭情况，他想，大概那个少年现在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那个妹妹吧，不过也和他没多大关系。 这天他再回沈家，发现家里多了两个人。 是两个小孩，一男一女，和他当初领养过来的年纪差不多。 沈一柯似乎料到这两位的下场了，但或许是存在侥幸心理，他觉得说不定这是领回来宠的，所以并不想多管闲事。 直到某天夜里，他被沈荼叫去观赏了两人的死状，在那里他看到了数十具被泡在防腐剂里的尸体，包括那两个小孩。 他们都泡在单独的玻璃柜里，玻璃柜的人还站着，有一些甚至还睁着眼，他们像当初被分尸的林露婉一样死死地盯着他。 要是九岁之前，他肯定搁那儿吐个不行，但此刻却异常平静。 沈荼说：“又是两个一针都抗不过去的。” 沈荼站在那一排玻璃柜前，转身看向他，“只有你活到了现在，所以宝宝，继承我的王国吧~” 他敞开手臂，做出邀请的姿态。 那一刻沈一柯的脸处于黑暗中，无人看见他眼底那抹如煞血修罗般可怕的神色。 让我继承的话，你是不是该去死了？ (十) 一个月后，沈荼家四人开车驶往南山，快到休息区了，郭韵慧说要去上厕所，于是他们将车停在了休息区，郭韵慧去上厕所了，沈一柯也说去洗个手。 然而这一带突发地震，他们的车刚好停在靠山的位置，两人没下车，被落石砸死。 郭韵慧当即昏厥过去。 醒来后，一直说：“都怪我，要不是我心血来潮，看到南山的海报要去南山，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沈一柯倒是与以往的淡漠不同了，他安慰道：“奶奶别自责，这是天灾……天意难测。” 同时失去丈夫和儿子，郭韵慧整个人崩溃了，忍不住将脾气发泄在自己和沈一柯身上。 当然更多是发泄在沈一柯身上。 “你受那么多折磨都没事，就是因为夺走了你爷爷和你爸爸的寿元吧！现在想来，你亲生父母的寿元估计也是你夺走的！” 沈一柯内心不为所动的，但面上却流露了几分悲伤和委屈。 沈荼死了，他也并没有太想活下去，更没有继承他那个恐怖组织的打算。只是一次做梦，他意外地梦见周漾，梦见周漾跟人打架，被捅了。 这个梦成为了他活下去的唯一理由，他想着周漾是不能死的，周漾得好好活着，健康快乐的活着。 这是他丧失情感后，唯一的柔软之处。后来为了这个念头，沈一柯额外学了心理学，认识了shake，恶补了许多如何与人类培养感情之类的书籍。 他做了两年的准备，将那个冰冷的自己藏起来，套上温润如玉的皮，靠近了周漾。 第184章 可后来他发现，周漾这个人其实不用套入那些模式，他也总是忍不住对他好，忍不住爱他，忍不住离他更近。他一点也不暴，他还是当年那个温柔的小乖乖。 因为周漾在这个世界，他忽然也没那么想离开了。 周漾终于知道，沈一柯为什么痛觉钝化，为什么那双手冬夏都是冰冷的，为什么对多种药物具备抗药性，为什么又能在被他捆绑后逃脱，为什么看到电影里吞玻璃的画面会面露不适，为什么会问他他娘不娘，为什么会说自己没有自尊，为什么会感情钝化到需要学两年心理学、看那么多心理书籍和案例才敢朝他走来……沈一柯不是神，只是他心疼得要命的宝贝。 第116章 你去死吧，求你 “嗡——”一人无意间触碰到了开关。 面前一座掩盖在绿植下的石门开了，这是通往偌大“体育馆”的另一个入口。 周漾循声望去，看到了那个兽笼，还有兽笼里还在麻木解剖的人。 “沈一柯！” 笼子里遍体鳞伤的美人闻声愣了一下，抬眸朝他望过来，看到周漾的那一刻，沈一柯才醒悟过来，那双绝望的眸子里重新燃起了希望。 原来他还活着，瞬间委屈的泪水模糊了双眼。方才失去他的幻觉太可怕了，他只能剖开那几头猛虎的肚子，确认它们的肚子里没有人的组织，只能这样去确认周漾并没有被吃掉，只能用这种方式去消除心中那份无望的窒息感。 刚才的幻觉仿佛收走了他一条命。可幻觉醒过来，他才意识到他这条命其实也快没了。 沈一柯松开手上的长刀，泪眼模糊地朝周漾走去，周漾也大步朝他走来。但沈一柯受的伤太严重了，五脏六腑尽碎，他刚要触碰到周漾，就倒下了。 肾上腺素也不管用了……可他还想活着，他还答应周漾要陪他一起活着，要给他建造一座乌托邦的。周漾抱住他，可他满是伤痕，似乎一碰就很痛，所以周漾不敢再抱，他颤着手将浑身是伤的宝贝平放在了地上。 看到沈一柯嘴里源源不断的鲜血，周漾才意识到他伤得多严重，才意识到那个老头说的可能是真的……沈一柯可能撑不住了。 沈一柯已经脱力的手在口袋里摸索着，看到他掏出来的那颗奶糖，周漾嘴角上扬，眼泪却止不住地掉，他接过那颗糖拆开，掰断取出了里面的追踪器，然后将糖塞进了嘴里。 化开的苦味让他眼泪掉得越发厉害了。 而沈一柯又颤颤巍巍地从口袋里掏出两支药剂和针管朝他递过来，“咩咩，帮我。” 周漾知道那是什么，是干扰大脑下达休克命令的干扰素，那个曾经一直用在沈一柯身上的药……会让他大脑清醒，清醒地感受到痛苦的药。 周漾明白沈一柯自己也已经意识到自己的身体不行了，他那么坚强一个人，随时脸上都挂着温柔浅笑，此时都忍不住露出痛苦的模样。 一定很痛吧，既然那么痛还要清醒干嘛？ 周漾没有接，轻摇着头，强咽下了那两半截糖。 “yk，你走吧……你去死吧。” “你不要坚持了……” “你太痛苦了，你走吧……不要再坚持了，求你……你别怕孤独，我马上就来找你。” 他觉得自己疯了，他以前明明一直叮嘱他得好好活着，现在肯定是疯了，才会叫他去死吧。太疯了。可是能怎么办……怎么忍心看他那么痛？ “不要，咩咩……我想陪你活着……我希望看到你能尝到甜味的那一天……”沈一柯说话的同时，嘴里的鲜血还汩汩上涌。 周漾摇着头，强挤出笑容：“我不要……我一个人也可以活得很好，我现在就可以尝到甜味了……你走吧，求你了，别坚持了……” 沈一柯费力地扯出一个笑容，看向走来的夭兰，夭兰半蹲下来，冷静地问道：“先生，要我救你吗？” 沈一柯带血的嘴角微扬，将药和针管朝他递过去，夭兰立马接了过来，动作熟练地抽出液体，就要扎进他的肌肉里，周漾却拦住了他。 夭兰抬眸看向他，淡淡道：“他是我的主。他想活。” 与此同时，黎兴川也上前来，从身后圈住了周漾，他也重复着那一句：“他想活……周漾，他想活！沈一柯他想活！” 周漾摇着头，那张满是眼泪的脸再也挤不出假笑。 只有他知道，沈一柯不是想活，他只是放心不下他而已。那么痛苦的人生，怎么会想活呢？他一直在为他强撑罢了。 周漾眼睁睁地看着夭兰把药剂注射进去，本来已经意识模糊的人疼得直抽搐，血也吐得越来越多。 夭兰蹙眉摸索了一遍沈一柯五脏六腑对应的位置，脸色也不如方才那般淡定。 tatu最顶尖的医疗队随之而来，夭兰对带头的三十多岁男人risk说了什么，risk脸色也变了变。 后来沈一柯被带回tatu医疗研究所的路上，又连着注射了两支休克干扰素。 沈一柯的大脑传递着强烈的疼痛，但残破的机体已经不允许他挣扎，这些夭兰都知道，但没告诉非要跟车又一脸惨白的周漾。 夭兰看向状态极差的男人，问道：“要注射一支镇定剂吗？” 周漾虚弱地摇了摇头。 夭兰又道：“其实先生的生命力和耐痛能力都很强，你不用太担心。” 第185章 周漾闻言眼泪再次掉了下来，“是习惯了就不会疼的那种耐痛能力吗？” 夭兰愣了一下，又轻点了一下头。 怎么就习惯了？怎么就不会疼？ 他会疼，他很疼，他特别疼。 周漾流着泪，那颗心脏快要窒息过去，缓缓呼吸好几口气后，颤着嗓子说：“其实根本没必要了吧，他的脏器已经碎了不是吗，又救不回来，多留一会儿有什么意义，他那么痛，这个时候是不是安乐死更好……” 脏器都碎裂了，要怎么救？生命力再顽强又有什么用，拖那一时半会儿又有什么意义？他好想拔掉他的氧气罩，让他赶紧走。 他为自己有这样的想法，又哭又笑。所有人都在拼命救沈一柯，只有他一心想让他快点走。真好笑。 夭兰没有再和周漾说话，问旁边的risk，“就快到了，童同那里准备好了吗？” risk轻点头，看了眼周漾，又看向夭兰：“我再问最后一次，你确定要那么做吗？即便你和先生能配上型，但先生可没提出这个要求。” 夭兰嘴角勾起一抹笑：“我很想做这个实验。到时候记得把结果告诉我。” risk轻点头尊重他的决定，这时候周漾并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实验。 只是后来在手术室外坐了一宿，看着亮了一宿的红灯，他一个人坐在外面，拒绝了所有人的陪伴。 他已经没奢望沈一柯还活着了，只是在等一个结果而已。等着灯灭那一刻，带他的宝贝回家。他的宝贝只有他了，为了不让他变成孤魂野鬼，所以他得等着带他回家后再去找他。 可是一想到这个世界再也没有这个人了，就好难熬啊，他一分一秒也不想等了，想立马就跟着去了。 宝贝，我错了。我下次一定乖乖听话，我不去给你添乱了…… 可他又清晰地意识到没有下次了，本来就止不住的眼泪，又掉得更厉害了。 下辈子吧，下辈子我一定乖乖听话，下辈子换我来吃苦，你来吃甜。 周漾不知道这一晚是怎么过去的，看着手术灯熄灭，又机械地站起来，可站起来却挪不动步，他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盖上白布的沈一柯，忽然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再醒过来，守在床边的是黎兴川、邵文轩和安叶姝。 一问才知道，他又躺了七天。看吧，他果然还是不够坚强，可是又有什么用，他的宝贝已经不会因为他的不坚强而惯着他陪着他了。 他猛地想起，问道：“七天？那沈一柯的遗体呢，你们怎么处理的？！” 他都还没看到，可别已经烧了……他都还没好好抱过他呢，他现在不疼了，紧紧抱着也没关系了。 “呸呸呸！”黎兴川连呸了三声，“什么鬼的遗体，沈一柯还苟着呢！” 周漾眉心紧蹙，眼眶泛红，“干嘛还拖着他啊？！一周够了吧！可以放他走了！他真的很痛苦！又tm救不了拖着他干嘛！草！” 他说着就要拔掉手背的针头，准备去沈一柯的病房拔掉他的氧气罩送他一程。虽然这对于他来说很痛苦，可至少不能让沈一柯这么痛苦了。 还好黎兴川反应快给他摁住了，黎兴川没忍住抬高音量呵斥道：“周漾，你才够了啊！合着沈一柯受了重伤，就不配活着了？！你tm搁哪儿说什么胡话！这个世界上有他爱的人，再痛苦也总比死了好吧？！我tm快被火烧死了，也没想过放弃，你怎么就忍心放弃沈一柯！沈一柯他自己都想活，你又凭什么替他决定生死？！” 周漾甩开他的手，也甩掉了输液的针头，“那你tm要我怎么办？！眼睁睁地看着他那么痛苦，还tm叫都叫不出来吗！都说他痛觉钝化，不疼，我caotm的才不疼！而且tmd疼也要疼得有意义吧！像这样拖着干嘛？多拖一天，他就能有救了吗？他只会毫无意义的多痛苦一天！” 邵文轩看着他出血的针孔去叫护士了。 安叶姝夹在剑拔弩张的两人中间有些不知所措，张了张嘴，迟疑道：“周漾，你真这么想让沈一柯死吗？他哪里得罪你了？” 周漾闻言眼泪涌上来，tmd真得罪他了，他就让他死扛着也不让他去死了。 黎兴川像是忽然反应过来什么似的，气焰消减，蹙眉反问：“你以为他没救了？” 周漾别过头看向窗外没吭声，那tm要怎么救？！ 接下来，约莫半个小时的交涉。 周漾才知道，沈一柯几乎所有脏器都换了一遍，他很痛苦，但他还有救。 第117章 适度运动 八月结束，众人心中的不安和现实的混乱也彻底结束了，他们的心结都转移到了那个沉睡着的人身上。 虽然都说沈一柯还有希望，但对于沈一柯什么时候醒过来亦或者还能不能醒过来这个问题，没人可以给出答案。 可没人提出放弃治疗，这个人的人格魅力太强大了，大到所有人都希望他能活下来，大到一个没说过几句话的人主动为他奉献生命。 那晚手术室里，的确有人死了。白布下盖着夭兰的尸体，一个二十三四、年华正好的天才医生。 夭兰在确认沈一柯脏器碎裂后，便联系他的搭档童同准备手术，这是他们的第一次人体实验，也是夭兰的最后一次实验。 夭兰是脏器提供者也是医学理论支持，童同是手术操作者也是医学技术支持，而实验体是他们的主。 第186章 这次实验于二人而言兴奋且刺激。不是救人也不是杀人，只是医学探索，谁也不懂他们的疯狂。 忠诚且疯狂。 夭兰走后，后续“实验”落到童同一个人身上，他理所应当地成为了除周漾以外最关心沈一柯动态的人。 周漾每天“公司——tatu地下医院”两点一线的跑，黎兴川和邵文轩也回到了漾声，两人很体贴地包揽了不少工作，让他有更多的时间陪沈一柯。 一开始他们还担心周漾随时会情绪崩溃，毕竟沈一柯现在跟个活死人一样，虽然没真的断气，但能不能醒过来还是个未知数。所以那段时间，黎兴川特意叮嘱周漾的亲朋好友一定要随时在肚子里装满安慰的话，可意外的是，他们再未见到周漾哭闹，甚至每天看到他都是一副精气神十足、干劲满满的样子。 那些话装了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也没有说出口的机会。 最后是林沁雯主动来公司找他谈话。 会客室里，林沁雯说：“周漾，有事一定要跟我说，明白吗？实在痛苦就哭出来！不要憋着！” 周漾却笑着说，“姨，我不痛苦。他会醒过来的，我相信他。等他醒过来，我会让他看到更好的我。无论心智还是能力都更强大的我，强大到他可以依附。所以不用担心我。” 看到林沁雯依旧担忧、心疼的神色，周漾也收敛了笑意：“其实醒不过来也没关系。姨，你知道吗，他身后那些救他的人告诉我，‘能为我的主奉献生命，是我的荣耀。’听起来很疯狂吧，我也这么疯狂过。但是我现在不这么想了，他曾经那么痛苦也要为我活着，那么努力地想让我健康快乐，所以我会健康快乐给他看的，我能为他做的也就这件事了。” yk，能为你而活，是我至高无上的荣耀。 周漾说完，林沁雯便紧紧地抱住了他，替他流下了眼泪。 不知道他能不能醒过来，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醒过来，一如沈一柯曾经消失的那五年，不知道他是否还活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找到他……但周漾一直努力变得更好，希望他睁开眼能看到更好的自己，看到那个能做他的小太阳的自己。 之后的每一天，周漾也依旧是“公司——医院”两点一线的跑。每天对着沉睡的人讲述这一天的琐碎，讲述身边人的近况，讲述那些他大概想听到的，讲着讲着，便会问他今天是不是没那么疼了，尽管没有任何答复，周漾依旧乐此不疲地述说和问候。 而童同会像汇报工作一样，主动向他汇报沈一柯的身体状况，比如“你现在对先生说话，他都听不见，他现在五感都还没恢复。” 但这并不影响他每天继续絮絮叨叨。 直到十二月的某天，周漾照常过来，童同却把他叫到自己办公室：“你昨天是不是讲了不开心的事？” 周漾愣了一下，然后回想了一遍昨天讲述的内容。 他应该没说什么不开心的事，他并不想说那些不开心的事给沈一柯听，毕竟他没把沈一柯当他的垃圾桶，即便他听不见。 童同看他实在想不起来，也没再逼问，只道：“讲点开心的事，先生现在能听得到你的话了，他太容易受你影响了。” “他听得到了？”安静了四个月的心脏忽然再次波涛汹涌，再次涌入股股热流。那双深邃的黑眸里浮现出各种复杂情绪。 在得到童同肯定答复后，周漾又问：“那是不是说明他快醒了？” “可能性增加了，但也不是百分百。”童同说得极为严谨。 周漾轻点头道了声“谢谢”，又离开他的办公室，朝病房走去。 他的世界好像逐渐有了色彩，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他已经不再去回顾过往那些遗憾了，他开始为眼下的一丁点儿希望感到满足。 转眼间，这一年快要结束了，周漾拒绝了周谈岳一起过除夕的要求，依旧蹲守在病房。 他像以往一样，滔滔不绝地讲述着这一天的见闻。 这晚十一点，他出去接了个电话，再推开门，看到病床上坐起的人那一刻，他觉得自己真的变得坚不可摧了，他隐忍着，没有激动得热泪盈眶，只是笑得一脸灿烂地奔向那个敞开双臂、满眼温柔的人。 那个温柔的人在他耳边低语：“今年，我可以陪你一起看烟花了。” 周漾笑着轻点头，“还有以后的每一年。” 他本以为自己可以坚持不哭，可以陪沈一柯笑着度过今晚，可最后还是在听到沈一柯那一句“那天你说你吃饭吃到一颗砂子，牙崩了，给我看看”时而绷不住地涕泗横流。 原来，这就是医生说的“不开心的事”，会影响到他身体各方面指数的事。 他明明只是当个笑话讲给他听的，到他那里怎么就成了“不开心的事”。 这半年没流的眼泪，在这一瞬间，决堤了似的从眼眶里涌出来。 “不哭，”沈一柯捧起他的脸庞，指腹轻轻拭去他的眼泪，“牙崩了，还能补。” “我好想你……我真的好想你……我真的……”他压抑了半年，并且打算一直压抑下去的脆弱，在这一刻还是全盘拖出。 沈一柯再次将他拥入怀中，“我知道，咩咩，我都知道。不哭，我再也不会走了，再也不会不理你了。” 这晚因为沈一柯身体的原因，周漾并没有载他去江边看那场遗憾了十年的烟花，他现在已经没有遗憾了。 第187章 在沈一柯的邀请下，周漾盛情难却地缩进了他的被窝。他们什么也没做，只是依偎在一起，简单的依偎在一起，于两人而言已经是莫大的幸福。 沈一柯还是像以前一样，喜欢将脑袋埋在周漾的颈窝，他问：“你戒烟了？” 他的身上没有烟草味了。 “嗯。”周漾轻点头。 “很难熬吧，发生那么多事还要戒烟，其实可以等我醒过来，陪你戒……” 周漾忍不住靠他更近，“并不难熬。比起你受的这些苦根本不算什么。” 事实上，戒烟的过程让他觉得自己好像在为沈一柯做什么，那种感觉很舒坦。 沈一柯无奈轻笑，“宝贝，我受的苦和你没有一点关系。” 说罢，他扬起头，吻住了旁侧温润的唇。 久旱逢甘霖，没人能抗住这个吻。 周漾最后从床上下去了，红着脸，蹙着眉，“你别乱来，就你现在这个身体状况，咱们什么也不能做！” 沈一柯眯眼笑得像只狐狸，“好，不做。过来，陪我睡觉吧。” 周漾迟疑了多久，沈一柯就托着下巴盯了他多久。 他哪里扛得住那双美眸的诱惑？ “md，你是狐狸精转世吧？！”周漾骂完，又重新回到床上。 “睡觉。”周漾没看身旁的人，但能感觉到那双眼一直盯着自己。 “我已经睡了半年了，睡不着。你睡吧。” “你一直看着我，我怎么睡得着？！”周漾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沈一柯再次靠近他的脖子，温声低语，“咩咩，我也很想你啊……” 他温热的气息打在周漾的脖颈，周漾严重怀疑他是故意的，可是除了妥协，能怎么办？ 最后，周漾还是忍不住去吻了他，情况愈演愈烈。 天亮，看着满地纸团，周漾忽然有点懊悔。 “你不是挺能憋的吗？怎么不克制一下！这要是出什么问题了，怎么办？！” “你魅力那么大，我那方面又不是不行，怎么忍得了？”沈一柯托腮看着他，笑得温柔，丝毫不觉得自己在说什么虎狼之词。 “草……”周漾嘴角抽抽，无奈又羞恼地下了床，嫌弃地捡起那一地纸团扔进垃圾篓子里。 没多久，童同就来了，做完一系列检查后，很快便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面色淡然地说：“先生，适度运动可以促进康复，但，要适度。” 周漾在身旁，沈一柯脸色一直温和，“知道了。” 童同出去后，周漾才道：“卧槽，感觉在一个医生面前，我跟没穿衣服一样。” 沈一柯摸了摸鼻尖，掩饰笑意，“他不是一个普通的医生，而且没穿衣服的不该是我？” 他才是那个被检查的人啊。 周漾看他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忍不住蹙眉，“你能不能有点……”羞耻心啊？！ 他忽然又想起曾经看过的那些视频，沈一柯的羞耻心早就被磨光了吧。 第118章 实验体 周漾看他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忍不住蹙眉，“你能不能有点……”羞耻心啊？！ 看周漾戛然而止，沈一柯追问道：“能不能有点什么？” 周漾没说话，安静地走过去，又抱住了他。 “刚才还气势汹汹的，怎么忽然就这么粘人了？”沈一柯嘴上这么说，手已经反过去抱住了他。 周漾将头埋进他的肩窝，低声命令道：“别说话。” “好~”沈一柯浅笑着，没再说话。 周漾很想问问他以前那些日子是怎么熬过来的，很想问问他现在想起还会不会很窒息……可他问不出口，他没法去揭他的伤疤。只能这样抱着他，试图温暖他。 除此之外，他还想对他说一声对不起。 对不起，没听安排就跑出来，打破了你的计划，让你去地府走了一遭。对不起，因为我的冲动，导致你失去了一位忠诚又天资卓绝的下属。对不起，我曾经做过那些伤害你的事、说过那些伤害你的话。 可他知道，这一声声对不起没有任何意义。沈一柯不会怪他的，他从不会怪他。 之后听到沈一柯和邵文轩的对话，周漾便知道他猜对了，这个人不仅不怪他，还把理由都给他找好了。 下午，得知沈一柯醒来的消息后，黎兴川和邵文轩也赶了过来。他们先后和沈一柯寒暄了几句，然后黎兴川就又和周漾出去聊了点公司的事。 病房里只剩下邵文轩和沈一柯。 邵文轩似乎是觉得氛围有些尴尬，拿起一个苹果就打算给他削，沈一柯见状笑了笑，先一步开口道，“你还没跟他说过照片和背影的事吧？” 邵文轩顿了一下，又谦和地笑着，“今天是来看你的，就不要说我和他的事了。” 沈一柯微微抬眉，“看来你是有话要对我说？” 邵文轩道：“是因为我们仨从小岛上跑出来，才打乱了你的计划吧？” 沈一柯大概猜到他会说什么了，抢先一步道：“不用道歉，你们没错。” 邵文轩哑然失笑，“连个道歉的机会都不给？” 沈一柯无奈轻笑，“不是不给。这事真不怪你们。是我太自以为是了，是我对你们不够信任，又没有给够你们安全感。会出这样的事，只是因为你们在意我，只是因为他太爱我了而已。” 第188章 邵文轩被他弄得啼笑皆非：“大佬，能不能收敛一下光芒？而且怎么说着说着就开始秀恩爱了？” 沈一柯但笑不语，他从来不觉得自己身上有光，他一直在借别人的光。 邵文轩削好那个苹果朝他递过去，他态度温和地拒绝了，“给黎兴川吃吧。” 邵文轩微蹙眉，似笑非笑道：“看来大佬很喜欢当红娘啊~” 沈一柯闻言眸子微眯，嘴角上扬，开着玩笑：“毕竟你曾经也算我的情敌。你感情生活不稳定，我很不放心。” 邵文轩没忍住笑出了声，“我信了好吧。” 说罢，他自己啃了那个苹果。 与此同时，门外两个听墙根的也进来了。 周漾对上沈一柯那双笑意更浓的眸子，黎兴川对上邵文轩那双笑意收敛的眸子，前面两人的眼神交汇快能拉丝了，而后面两人很快各自别开了眼。 没两分钟，童同过来提醒道：“先生，你需要休息了。” 这时，黎兴川和邵文轩起身欲走。 三人迎面相逢。 童同看向邵文轩，面色淡然地说了句，“不要吃到太靠核的部分，有毒。” 邵文轩顿了一下，看了眼手上所剩不多的苹果，又看向戴着半框眼镜一副斯文败类模样的童同，礼貌地道了声“谢谢提醒。” 正要继续走时，却发现黎兴川和童同眼神交汇上了，不只是他注意到，整个房间的人都看着这两人的眼神大战。 两人身高差不多，但是肤色一白一黑形成鲜明对比。对视了差不多五秒，黎兴川当着众人的面，夺过邵文轩手上那个果肉不多的苹果，咬了下去，然后一言不发地拽着懵逼中的邵文轩走了。 两人走后，童同看了眼病房里的两人，最后目光落在周漾身上，“周先生，跟我过来一下。” 说完，又对上沈一柯那双忽然冰冷的眸子。 “先生，为了你的身体着想，有些话我必须和周先生交代，请不要这么看着我。” 走两步的周漾闻言回头看向沈一柯，那双冰冷的眸子瞬间柔和了下来，他试探性地问：“那我过去了？” 沈一柯眉目温柔地看着他，“去吧。” 大概五分钟过去，周漾重新回到病房。 沈一柯看他面色微红，不由得蹙眉，“他是调戏你了？” “呸！他敢？”周漾嘴角抽了又抽，又气又恼地走过来坐下，“我tm快对医生有心理阴影了！” 沈一柯隐隐猜到说什么了，笑道：“他是说我吧，又没说你，你那么羞干嘛？” “怎么就没说我了？！他问我昨晚给你弄了多少次，还问每一次多久，而且贼tm直接，我cao，要不是他是你的主治医生，我都想揍人了……病人就没一点隐私权的吗？！” 沈一柯憋住笑，安慰道，“好了好了，不气啊，下次这类问题，我让他直接问我就好了。” 周漾忿忿地瞪了他一眼，“你觉得这是能随便说给别人听的？” 沈一柯往床边挪了挪，抱住气鼓鼓的人，“自然是不能随便说。” 周漾情绪稳定后，沈一柯又道：“他还说什么了？” 周漾没回答问题，而是问道：“你想陪我过情人节吗？四天后。” 沈一柯心底一软，在他脖子处蹭了蹭，“想。” “他说，你恢复挺好，这几天节制点，情人节那天说不定可以出去走走……” 沈一柯眸子微眯，他管得确实有点多了。 这晚用过晚餐后，沈一柯把周漾支回去拿衣服了，周漾走后，他便把童同叫到了病房。 那双美眸冰冷地望向他，“你要的数据，我可以给你，但我希望你不要干扰我的私生活。” 童同不卑不亢道：“要数据是为了我和夭兰。但作为你的仆，我希望你保重身体。” 沈一柯没再多说，只道：“以后有什么事直接找我，不要再和周漾联系。” “明白。” 沈一柯，“我这两天就出院了。以后，你要进行新的实验或新药试用提前联系我。” 童同微蹙眉，语气依旧平淡，“我的建议是再观察一周。” 沈一柯淡漠地瞥了他一眼，“不需要。” “我是医生。你是我的病人。”童同语气稍微强硬。 沈一柯语气冰冷地纠正道：“我是你的实验体，但是一个拥有绝对自由的实验体。并且在这基础上，我是你的主，你没资格管我。明白吗？” “……明白。” 沈一柯语气稍微平缓，“你今天是不是在邵文轩身上看到夭兰的影子了？” 童同扶了扶眼镜，“我知道他是谁的人，放心，我不会对他下手的。况且，我对夭兰也没那种心思，只是做了七年搭档，喜欢那种默契度罢了。相比之下，我还是更关心我的实验体。” 沈一柯的眸色再度变得幽暗冰冷，“把夭兰那些实验方案和药剂测试做完，就结束。而且不管有没有结束，你都只能在我身上做人体实验，明白吗？” “明白。有你这个实验体，够我骄傲一辈子了。” 沈一柯面无表情道，“你可以滚了。” 童同退下后，没多久周漾又回来了。 带着他的换洗衣服，打算陪沈一柯在这儿住两天。 夜里，温暖的被窝里，沈一柯抱住背对他的人说，“我们明天就回去吧。” 第189章 周漾转过身来，看着他，质疑道：“你这身体状况能行吗？童医生同意了？” “嗯，同意了。”沈一柯身子微微往下缩了一下，脑袋滑进被子里，贴在周漾的胸膛。 周漾隐隐感觉到他的情绪有些低落，他轻轻摁住沈一柯的脑袋，温声道：“你在骗我对不对……你想离开，是因为你不喜欢这个地方吧？” 沈一柯不知道周漾是怎么看出来的，有点累，也不想去猜度，诚实地轻点头。 “那好，我们明天就走。我会给你找最好的私人医生，让你在家里就可以治好病……不用去任何你不喜欢的地方。” 被子里那双温柔的眼眸里此刻还夹杂着丝丝脆弱，他轻笑道：“医生就不用找了。不换医生。” 没想到这么多年后，他还会沦为别人的实验体，这算是他主动的吧，没办法，谁让夭兰把命都给他了。 他知道夭兰那些实验方案和药不会危害他的生命安全，甚至可能是在调解他的体质，可他抗拒这件事的原因除了不想死外，更多的是因为本身就惧怕“做实验体”这件事。 但想想，他还能醒过来，那点代价算什么？ “行吧，虽然这个童医生是有点变态，但医术也真的挺强的……确实挺难找到能顶替他的。”周漾道。 翌日，两人简单收拾了一下，便回了别墅。 离开那个地方后，沈一柯整个人轻松多了，脸上的笑也自然多了。 第119章 我允许你贪心 偌大的三层楼别墅，现在只剩下沈一柯和周漾两个人了，安叶姝去找阮怡了，保姆也回家过年了。 回去两天，周漾试着下厨给沈一柯做点滋补的菜啊汤啊的，但最后都是叫的餐。 虽然早就猜到了结果，但沈一柯并不阻拦他，有点喜欢看他在厨房里手忙脚乱的样子。知道的以为他是在做菜，不知道以为他在研究核弹。 折腾一天后，趁周漾去洗澡了，沈一柯从温室里走出去，站在阳台，望向远方，吹着冷风。 睡着前还是夏天，再醒过来已经是寒冬了。 他忽然想起周漾曾经对心理医生说的话。 遗憾。 他又何尝不遗憾？那九年，他们可以做太多事了，可偏偏什么也做不了。 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人，那个人傻傻的裹着一床被子，将他包裹进去。 没有怪他偷跑出来吹冷风，只是抱着他，一点一点地将自己的体温传递过来。 “在想什么？”周漾问他。 “曾经。” 周漾闻言抿紧了唇。 他的曾经啊，有太多不美好了，他甚至不敢去提。 周漾抱他更紧了，温声诱导道：“能告诉我，你曾经最快乐的那段记忆是在哪里吗？” 让他想点开心的事吧。 “13栋。” 此话一出，周漾便朝他吻了上去。 绵长的吻里，两个人脑海里都快速地翻阅着藏在13栋里的那些美好回忆。 情人节到了，周漾将沈一柯裹得严严实实的，才带他出门。 虽然沈一柯嘴上说着太臃肿了，但依旧配合他一件一件地加衣服，事实上他又高又瘦，穿再多也并不显得臃肿。 顾及到沈一柯的身体，这一天，并没有太多安排。只是简单的逛吃逛吃逛吃。 路上每碰上一次卖花的，周漾都会买一支，转手就递给沈一柯。沈一柯总是笑得一脸温和地接过来。 手上捧了十几支玫瑰后，沈一柯忽然问：“你喜欢什么花？” 周漾侧目看向他，笑得一脸灿烂，“你想送我？” “不可以吗？”沈一柯轻笑着反问。 “可以~求之不得~”周漾轻挑眉，“我喜欢的花，在大街上是买不到啦，去花店吧。” 说着就拉着沈一柯前往花店。 到花店后，沈一柯刚想再问一遍，你喜欢什么花？ 便听周漾说：“我喜欢向日葵。你呢？” 沈一柯浅笑道：“小时候喜欢百合。就在刚刚，喜欢上向日葵了。” 周漾眼底的笑不加掩饰，“你是不是在撩我？” 沈一柯跟着笑容加深，“你撩我十几次了。” 周漾那张笑脸忽然凑近，压低声神秘道：“知道我为什么喜欢向日葵吗？” 沈一柯对上他故作高深的眼神，面带笑意配合地摇了摇头。 然后便听周漾揭秘般说道：“因为你，你就像向日葵一样，无论何时何地都朝向太阳，面对光明。” 沈一柯面色温和，缓缓道：“那你知道向日葵的花语吗？” 还没待周漾回答，他便继续道：“入目无他人，四下皆是你。有你时，你是太阳，我目不转睛；无你时，我低头谁也不见。” 周漾笑得自信张扬，“所以，我会努力去做那个太阳的。” 沈一柯看向他的目光由柔和变得诚挚且灼热，嘴角微扬，温柔诱人的嗓音纠正道：“宝贝，你说反了。是因为你是小太阳，我才努力去做向日葵的。” “我的小太阳，我愿意做你的向日葵。一辈子围着你，只围着你转。”他俯首称臣般抬起周漾的手，亲吻他的手背，目光从未离开他那双深邃的眸子。 刹时间，周漾像是快要被他那双爱意浓郁的美眸给吸进去，那颗心因他的言语、他的目光、他炙热的爱而跳动得前所未有的猛烈。 第190章 他有点怕，怕自己会因为心跳太快而死掉，于是别过了眼，“你是学神你牛逼，我撩不过你，行了吧。” 沈一柯看他那可爱模样，轻笑出声，“这次没撩，是实话。” 说罢，他朝店里仅有的几束含向日葵的花束走去。就要捧起那束白玫瑰和向日葵相伴的花束，又被回过神来的周漾拦住。 “我来配吧，这店里这几束配得都不好看，审美水平……”他说着余光瞥见店员的方向，压低声说出了那三个字，“太low了。” 说罢，便拉着眉开眼笑的沈一柯朝那边散枝的花走去，仔细认真地挑了几支向日葵、洋桔梗……那模样怪迷人的。 沈一柯满目温柔地看着他，浅笑道，“有点意外，你还会搭配花束。” “小时候，我妈教的，她很爱玩花草……”周漾说着又忽然侧目看向身旁的人，蹙眉严肃道，“你不会因为这事觉得我娘吧？” 沈一柯笑容加深，“不会。你最man了，你是优雅矜贵的小少爷，也是能抗能打的地痞流氓，还是杀伐果断的商界巨鳄。” 周漾依旧蹙着眉，微眯眼，嘴角却忍不住上扬，“中间那个确定不是在骂我？” 沈一柯笑而不语，周漾又回过头继续挑着花，看他挑出一支含苞待放的白百合，沈一柯收敛了笑意：“百合还是不要了吧，你妈不是百合过敏吗？” “又不是给我妈的。”周漾说完，又挑了两支。 花挑好后，沈一柯以为会让店员帮忙包，但没想到周漾挑好包材后，自己动手包了起来。 他一丝不苟地裁剪包装纸、骨节分明的手指捻着钢丝缠绕花束，最后不知过去多久，数十只花集合成大捧花束，高低错落得正好，整个过程，沈一柯看得入迷，印证了那句“入目无他人，四下都是你。” 直到周漾一脸骄傲地将那束花递到他跟前，他才回过神。 周漾痞痞地挑了下眉，“情人节快乐，my lover~” 沈一柯嘴角微扬，他被这个人撩到了，这一天，被他有意无意地撩了好多次。 在爱这种事上，他怎么会输呢？ 沈一柯没有去接那束花，而是隔着那束花，抱住了周漾，“情人节快乐，my lover~” 在这束花的陪伴下，两人在西餐厅用过晚餐。 再回到别墅，周漾把沈一柯叫到钢琴房里，钢琴房在三楼，沈一柯从未上去过，也没听过钢琴声，完全不知道这架钢琴的存在。 周漾在那架钢琴前坐下，明明身上还是穿着和他同款的羽绒服，可就是感觉浑身散发着光芒。 他敲击了两下琴键后，又道：“很久没弹了，哪哪不对，你不准笑。” 沈一柯侧坐在钢琴上，笑得一脸温柔，“不笑。我都不会弹钢琴，我笑你什么？” 周漾弹的曲子名为《tears》。 “听过这首曲子吗？”弹到一半，他忽然问。 沈一柯摇了摇头，“没有。这曲子有点伤感啊。” 周漾抬眸才看到他眸色温柔中掺杂了几分脆弱，他眸色温和，诱导道：“yk，想哭就哭吧。” 沈一柯闻言轻笑，“你想看我哭吗？” 周漾语气温和道，“为自己哭，别为我哭。” 沈一柯笑容加深，“那我真的哭不出来，你要想看我哭，我还能哭给你看。” 周漾闻言心脏有些沉闷，忍不住凶道：“你tm说的是人话吗？你就不能心疼心疼自己吗？经历了那么多，你真的不痛苦吗？” 沈一柯顿了一下，又散漫地笑了笑，不急不缓道：“你是知道什么了吗？” “嗯，你的过去，不堪回首的过去……”周漾说着眼泪便掉在了琴键上。 沈一柯身上没有纸巾，只伸手为他拭去眼泪，“是录像吧？你在小岛城堡里捧着电脑看的。” 周漾轻点头，“是你那个坏奶奶给我的……” 对于他这个可爱的称呼，沈一柯有点想笑。 他眉目依旧温柔，缓缓道：“能猜到，毕竟后来估计只有她那儿有。但你既然已经知道了，那追究是怎么知道的也没什么意义。你现在只需要知道我真的释然了就好，甚至还有点感谢提前经历了那么多，不然我真保护不了你。所以不用再心疼我了，我不怨。” 他语气平和，整个人显得有几分慵懒。 “我怨。”周漾停下手上的动作，仰起头，泪光闪闪地看向坐在钢琴上一脸坦然的人，“我们明明可以一起努力，互相保护，为什么苦头都让你一个人吃，甜头都让我一个人享？” 沈一柯闻言一怔，从钢琴上下来，走到周漾身后，弯腰环住他的脖子，“咩咩，你没少吃苦，我也并非没尝到甜头。而且这不是还有大半辈子嘛，你想要的，想做的，还有时间去实现。有咩咩的未来，我还是很憧憬的。” “yk，求你不要再为我付出那么多了……” 沈一柯将他抱得更紧了，下巴抵在他柔软的头发上，温声道：“宝贝儿，这件事尽管你求我，我也没办法啊。对你好、为你付出已经刻进了我的基因里，不那么做，我浑身不自在，我会死掉的，就算8岁那年没死掉，16岁那年也会死掉。所以咩咩，求你，大发善心接受我的付出吧。” “草……你tm煞笔……” 沈一柯温柔地轻笑着，“是，我是煞笔，我是白痴，是笨蛋，是抖m……宝贝喜欢的话，我什么都可以是。” 第191章 我因你而生，我为你而活。 “大煞笔……”周漾忍不住抽泣。 他对沈一柯已经没办法了，他们互相拿对方没办法。 他们俩的感情还是太过浓烈了。 尤其是挨到床的时候。 “听说你杀人了？”沈一柯凑近他耳畔低声问。 “是啊，嫌弃了？”周漾并不意外他会知道，毕竟那件事有那么多见证人。 “不嫌弃，我心疼。我不想让你做那些残忍的事。我怕你难受，自责，痛苦。” 周漾反过来压住他，痞痞地挑了下眉，声音低哑温柔：“我还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给你留下了那么圣母的印象，该杀的，我可绝不会手软。比起那些，反而是你才更让我难受、自责、痛苦。” 沈一柯无奈地笑了笑，“你确定你想要这样？” 周漾看着那双动情的双眸，故意挑逗道：“不行吗？你大病初愈，怎么舍得你累？” 沈一柯笑得无奈又宠溺，“看在你受了半年相思苦的份上，给你一次机会吧。” 周漾闻言俯身贴近他耳边，轻咬了一下他的耳朵，而后低语道：“不了。哥哥总要让着弟弟点。” 说罢，他关了灯，又自己坐了上去。 “你真是……”沈一柯一时间欲言又止，笑出了声。 还好醒过来了，还好当初坚持下来了。 他太爱这个人了，还好最后搞到手了。 结束后，两人抱在一起，周漾蹭了蹭沈一柯那张脸，感觉到一片湿润，顿了一下，心疼道：“哪里痛了吗？” 沈一柯摇了摇头，“没有。我只是觉得我还是很幸运的。” 周漾闻言抿紧唇，说不出来的心疼，他最后在沈一柯的额头落了一个吻，“宝贝儿，你能为自己哭出来，我很高兴，但你不要那么容易满足好不好？我还有很多很多好没给你。” “我很贪心的。”沈一柯温声应道。 周漾将他的脑袋轻轻摁在胸膛，“我允许你贪。” 第120章 我们不搞暧昧了行吗(黎邵) “半年了，我们还要继续这样暧昧下去吗？” 情人节前夜，邵文轩脑海里一直是这句话，这句在半个小时前由他主动说出口的话。 事实上，在还不知道黎兴川还活着的时候，他就已经和家里人出柜了。因为不想再相亲了，不想一边相亲一边在脑海里回荡着那一句“我不想心里想着一个人，还和其他人结婚！” 他异常冷静地和母亲、爷爷奶奶、外公出柜了，虽然没有特别支持，但并没有想象中的谩骂，更没有像黎兴川那样受到毒打，那一刻他才知道，原来很多糟糕的结果都是自己想当然，现实中的结果可能并没有那么坏。 他好像变得勇敢一点了，他也知道黎兴川是喜欢他的，他们两情相悦，好像再相遇就该在一起了。可事实上，他们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暧昧了半年。 他还是喜欢和失忆的黎兴川相处，失忆的他，什么也不记得只记得他，只爱他，他勇敢且主动，说情话也不会脸红，在那样的他面前，自己好像也不会害羞。可太短暂了，三四天的时间，黎兴川就想起了很多事，第四天早上醒来，他就变成了那个多看他一眼就会脸红的男人。 他甚至口不择言地解释：“小邵同学，你别误会，我前些天那些流/氓行为都不是我本意啊！我中邪了，我肯定都是中邪了！” 虽然知道他是脸皮薄才这样的，可邵文轩心里依旧莫明地有些受伤。 因为这句话，他从始至终没说过一句喜欢。可他从不拒绝黎兴川的靠近，不管是失忆那段时间的亲密接触，还是后来突如其来的暧昧举措。 他当时故作轻浮地说了句：“没事儿，理解。你一个人在小岛上呆这么久，闷坏了，有点非常人之举也很正常。没放心上。” 黎兴川眼底的失落明显，但嘴上却松了口气般说：“你能、能理解就好。” 两个人的亲密度就这样断崖式下跌，谁也拉不下脸再往前踏一步。 那天黎兴川吃了他啃了大半的苹果，那算是他恢复记忆以来，做过的最出格的事了吧。可他明明在失忆那段时间动不动就吻他、摸他……那三四天日子，他们都心照不宣的没人去提。 黎兴川吃完他的苹果，他以为这次他应该找不到理由推脱了，结果便听黎兴川欲盖弥彰地说了句：“我还就不信有多毒？能毒死我？” 行吧，该配合他演出了。 邵文轩轻笑，“你壮得跟牛一样，毒不死。” 事实上，他知道没有毒，有毒的只是苹果籽，那个医生斯文败类的样子，估计是恶趣味爱吓唬人。 现在的问题根本不是那个苹果有没有毒的事情，他们都不愿意去捅破那层窗户纸。 情人节前一天晚上，黎兴川打电话来叫他明天出去玩，只字不提情人节，仿佛只是普通朋友约个饭。 不，他甚至还要解释一句，“就是无聊，单纯一起去玩玩，我对你的感情，仅限于精神层面！你把我当朋友就好了。” 仅限于精神层面的爱啊，所以是中邪了，才会亲他抱他摸他…… 算了，大概他不主动，这辈子都等不到黎兴川再说那些话了。 “我就是想和你发生点什么！” “我就是馋你身子！” 第192章 “我就是想在你身上留下我的印记！” …… 有时候，他甚至不知道到底是谁馋谁，很奇怪。那种事情在他眼里，就那么难以启齿吗？ 所以，他问出了那一句：“半年了，我们还要继续这样暧昧下去吗？” 那边安静了好久，邵文轩最后挂断了电话。然后忽然觉得自己还是太主动了，手指不受控制地关了机。 其实想想，黎兴川那么不愿意面对，或许本身也不是特别喜欢他吧，他或许这次还能找出什么借口也不一定，说不定，他们明天、后天……以后依旧若无其事地继续暧昧。 原来互相喜欢，也这么没安全感的吗？ 比他以前喜欢周漾的时候痛苦多了。 果然还是对他有了期待才会这样吧，果然是希望和他有未来才会这样吧，有点烦啊。 说一句“我就想gan你”有那么难吗？明明那三四天，这样的话，他信手拈来。承认一下，就那么难吗？ 就不能坚定、猛烈地爱他吗？ 那种优柔寡断的样子，他真的很讨厌啊。 抱怨完黎兴川，他又开始抱怨自己。 说一句你喜欢他就那么难吗？非要等他走完99步，你才愿意迈出那一步吗？ 你怎么那么事儿啊？！ 这晚，他一直没敢开机，想着明早学他的样子，随便找个理由搪塞过去吧，能怎么办，他也还爱啊！那就继续暧昧吧。 “文轩。” “咚咚咚！” 敲门声唤醒了他想死的心。 “怎么了？妈。”他走过去拉开门，刚说完话，就越过他妈，看到了客厅站着的黎兴川。 “你同事找。”邵母并不知道来者因为自家儿子出柜这事儿，更不知道自己儿子是为了这个人才出的柜。 邵文轩下意识地想关上门。 还好他的脑子和手并不同步，不然那也太尴尬了。 他又恢复一脸淡然的样子，朝黎兴川走去。 “黎总，这么晚过来干嘛？” 黎兴川道：“方便让我进去聊聊吗？” 邵文轩好笑道：“进我房间？” “嗯。” 那颗心忽然跳得好快，这个人可别是忽然开窍了，这是他家啊，他妈还在家啊……怎么越想越离谱？按照黎兴川的尿性，估计进去又会和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谈谈编程和游戏吧，那些他自以为的共同语言。 算了，他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行~”邵文轩说完，便领着黎兴川进了卧室。 身后的人随手带上了门。 “要……”他刚要说点什么。 一只手便把他的眼镜摘了，还没反应过来，又将他抵在门后的那堵墙上。 这个人仿佛又回到了以前失去记忆那副样子，亲得他双腿发软。 他扶住他略微下滑的身体，压低声问：“喜欢我有那么难吗？” “不难。” “非把我搞得像强j饭一样！我希望你是自愿的，发自内心自愿……”他说着就红了眼眶，没再说下去。 不过邵文轩看不清，他也就只敢趁他看不清的时候才敢这么嚣张。 话没说完，他就夺门而出，快步逃离案发现场了。有电梯不坐，他跑楼梯。 邵文轩腿脚不受控制地追了上去。 他追不上他，只能叫住他，“黎兴川！我是自愿的！发自内心自愿的！” 黎兴川停下了，还掉头了，两层楼的距离，他三两下跑了上来。 他抱住他，“我们不搞暧昧了，行吗？” “行。” 这晚好像什么都说通透了，但邵文轩还是没说背影的事。 翌日。 黎兴川带邵文轩去了游乐场，晚上又去餐厅吃了牛排，邵文轩酒量不好，但还是陪他喝了一小杯红酒。 从餐厅出来，他们漫步在众多情侣出没的公园里。 邵文轩带着三分醉意说：“黎兴川，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黎兴川点了点头，“问吧，保证如实回答。” 邵文轩笑了笑，“你初中是附七中的，为什么要穿附二中的校服？” “啊？”黎兴川蹙眉一脸困惑地看着他，“怎么忽然问我初中的事啊，虽然我现在勉强算恢复记忆了，但好多事还是想不起，尤其是高中以前的……” “好吧——”邵文轩呼了口气，就围巾往上提了提。 “别叹气嘛……”黎兴川心里有些愧疚，“你多讲讲说不定我就想起来了，可是，我记得我们初中是没有交集的啊……” “的确没有交集。”邵文轩淡淡地笑了笑。 黎兴川看他的表情，蓦地有些不确定了，“有吗？你说说嘛，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脑子出过问题……” “没事，其实已经不重要了。”邵文轩轻笑出声。 “以前我也觉得认错了人很可惜，可后来不了。你看你高中时候，比钢筋还直。你那时候都不了解我，哪怕我告诉你，我向你表明心意，你也未必会喜欢我，甚至可能我们都没后续，你会恶心我也说不定。所以说，这样的安排或许是最好的安排吧。” 黎兴川听不太明白什么认错人，又什么高中表明心意，还什么恶心他……他整理了一下信息，得出结论：邵文轩很早就喜欢他了，但他认错了人。 这会儿，他不知道该安慰自己还是安慰邵文轩。 第193章 但听邵文轩说他会恶心他，黎兴川没来由地有些心疼，他道：“其实我喜欢你，没你想象中那么晚……” 邵文轩闻言心下一咯噔，眯缝眼看着他，半开玩笑道：“那是多早？” “高三拍毕业照那天，我把你撞翻了，你眼镜掉了，我忽然觉得你的眼睛很好看，被电了一下吧，但我当时没多想，后来上大学后，也是我主动靠近你的，当时我是先看到你的名字才去找你的，并不是偶遇……我也没想掰弯自己，就不受控制，知道吗？算了不说了，说起来有点蠢……” “哦~原来还是见色起意啊~”邵文轩嘴角勾起一抹笑。 黎兴川略显羞赧地别过脸，“别用这么单纯天真的一张脸调戏我，行吗？” “不行啊~脸和性格都改不掉了。不好意思了？” 黎兴川嘀咕道：“你把眼镜摘了，我就好意思了。” “哦~我看不清你，你就不害羞了？”邵文轩笑了一下，真摘下了眼镜。 下一秒就被身旁的人抵在路边一棵树上，他似笑非笑地看着身前的人，虽然看不清黎兴川的神色，但总觉得会很有意思，直到他吻过来，同时还用手盖住了他那双眸子，他脸上那摸挑衅般的笑逐渐消失，感觉到他身下异样后，邵文轩才幡然醒悟过来，别过头。 略有些仓皇失措地戴上了眼镜，同时把围巾又往上提了提，两手塞进大衣口袋里，稍微解释道：“虽然天色暗，但还是注意点吧……” “嗯……”黎兴川那颗诚惶诚恐的心，让他的状态也没好到哪儿去，别开眼没敢去看身侧的人。 他忽然开始怀念以前什么都不记得只记得邵文轩的日子了，那短暂的四天里，他胆子多大啊。 第121章 趁人之危 大年十五这天，忻城下起了大雪。 在最冷的那几天都没下，这一天却忽然飘得猛烈。 周漾去上了个厕所，又立马缩回了被窝，“啊——下大雪了，不想去上班啊……” 沈一柯圈住他，笑道：“你不是老板吗？你可以任性。” 周漾在他脖子处拱了拱，嘟囔道：“知道我任性一次要损失多少钱吗？” 沈一柯笑出了声，轻快道：“宣告破产吧，我可以养你。” “卧槽……你这么极端的吗？！”周漾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他，“我那么多家公司，正处于鼎盛时期，就因为我不想去上班，你就让我宣布破产？说出去不得让人笑死！” “那就不说出去。” 周漾笑得像个八百斤的胖子，最后收敛笑意，轻挑眉梢，“不说出去，那也不行。我虽然胃不好，但我不吃软饭。” 说完，他便从床上扑腾起来了。 沈一柯也随着一起起床了，周漾本意是让他在家休养生息，但沈一柯真要跟着去公司，他也没拦。 路上等红灯的时候。 周漾侧过头看向身旁穿着深灰大衣、气质矜贵优雅的人，还没开口说话，那人便对上他的目光浅笑，先一步开口问道：“想说什么？” 周漾痞痞地挑了下眉，“想问敛财大师愿不愿意做总裁夫人~” 沈一柯眉梢眼角尽是笑与温柔，“只是口头上的？” “你以后能不能少揣摩我的心思，要想给你惊喜太难了！”周漾笑着抱怨完，又掏了下口袋，拿出一个方方正正的黑色丝绒盒子，单手托着，好看的手指轻巧地拨开盖子，那枚铂金戒指映入眼帘。 他眉眼深情地看着沈一柯，“是想自己现在戴上，还是等到公司后我亲自给你戴？” 他大概不知道他这个样子有多痞多帅多撩人。 沈一柯眼底的笑越发浓郁，接过盒子，取出那枚戒指，又托住周漾本打算收回去的手，将戒指戴在了他的无名指上，两人指围差不多，还挺合适。 戴好后，正好也到绿灯了。 看他这样，周漾啼笑皆非，轻踩油门后，刚想说点什么，便听沈一柯道：“你应该不会只买了一个吧？” “你tm下半辈子还想不想要惊喜了？！”周漾蹙着眉笑骂了一句，又像机器猫似的，从口袋里掏出另一只盒子递给他。 沈一柯接过那只盒子，塞进自己大衣口袋里，嘴角微扬，缓缓道：“当你有这个想法的时候，我就已经感受到惊喜了。” “你呢？你没有这个想法吗？”周漾反问。 沈一柯看向他的侧脸，抬了抬眉，轻笑：“总不能戴两只戒指吧~” 周漾，“只要你给，十指全戴上都可以！” 沈一柯闻言笑出了声，“那样不是不符合周总高级的审美？” 他说这话的同时，从兜里掏出了一条串着白金戒指的银色项链，堵住了周漾到嘴边的话。 后来没等到办公室，在地下车库，两人就为对方套上了爱的枷锁。 电梯门口，两人又碰上黎兴川和邵文轩。 沈一柯眼尖地注意到这两人的氛围甜了不少。 邵文轩也眼尖地注意到了对面两人手上的戒指。 黎兴川先一步和沈一柯搭上话，“兄弟，身体恢复得挺好啊~” 他说这话的时候，手又习惯性地拍了拍沈一柯的肩膀，一如既往的不知轻重。 “是挺好的。” 沈一柯话语刚落，周漾便反过去也“不知轻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当时忘了问候你了，恢复得不错啊~” 第194章 “卧槽！你tm能不能轻点！”挨了两下的黎兴川蹙眉闪开了。 “看来你也知道轻重嘛~”周漾皮笑肉不笑地说。 沈一柯见状摸了摸鼻尖掩饰笑意，随即拉着周漾的手走进了电梯。 丝毫不避讳四周除了对面两人还有朝这边走过来的员工的目光。 邵文轩和黎兴川也跟着进去了，站门口的邵文轩摁着开门键，有意等后面的策划部部长林珞珞和另一位眼熟但叫不上名字来的美工，原本笑得夸张的两位被电梯里四位帅哥注视着不自在地收敛了笑容，清咳两声后故作镇定地走过来。 “师兄(周总)好、黎总好、邵总好、总裁夫人好。”林珞珞自来熟地带着身边年纪轻的美工招呼道。 轿厢里三个男人一一回应了一声“早上好”，然后五人齐刷刷地把目光放在沈一柯身上，他依旧握着周漾的手，浅笑着坦然回了句，“早上好。” “卧槽……”黎兴川首先爆出国粹，“柯柯，你就这么默认了吗？” 沈一柯坦然地反问，“有什么问题吗？” 说完，又看向身侧那张又痞又帅的脸，笑得温和地再次道，“没问题吧？” 周漾轻挑眉梢，男友力爆棚地说道：“一点问题也没有。” “cao……就该听你的，装病不来上班了。”黎兴川扭头对邵文轩说道。 “咳咳……”邵文轩咳了咳，压低声提醒道，“在老板面前就不要说这种话了。” 他的意思是，有员工在，给老板留点面子，黎兴川听来是，怕老板？ 黎兴川眉毛一高一低地看向周漾，极具挑衅意味地说：“他还能开了我？” 周漾被挑衅得刚想怼回去，便听沈一柯道：“实不相瞒，唐总一直在问我要人。” 黎兴川瞬间软了下来，“卧槽，柯柯、总裁夫人，你想赶我走？” 沈一柯余光扫了眼轿厢里多余的两人，浅笑道：“既然你提起了，待会儿有时间过来找我，我再跟你详细说吧。” 话语刚落，电梯门便开了。 一直在电梯里憋着没说话的小美工压低声对身旁的林珞珞说，“林总，我怎么感觉我们站反了？总裁夫人看起来是温柔，但感觉气场好强大啊，一副尽在掌握中的气定神闲……” “有吗？师兄气场也不弱吧？” 小美工看林珞珞乐在其中的样子欲言又止，算了，逆cp的苦还是她自己默默咽下去吧。 四位神颜同时从策划部路过，又引起一阵骚动。 [卧槽，看到没，手牵手！坐实了啊！] [眼没瞎。] [还有戒指……总裁和总裁夫人这操作也太硬核了吧，人间不直得啊！] [相比而言，邵总和黎总那点兄弟情算个屁啊！] [我也觉得邵总和黎总之间的氛围怪怪的，本来磕挺香的，但就在刚刚，瞬间觉得邵总和黎总的糖不甜了……] [就没有人跟我一样，磕黎总和总裁的吗？] [我我我！从漾声创立就开始磕了！] [那你们可真惨，还好我磕的是总裁和我……] [没觉得你好到哪儿去了啊] [嗐，我爱情又没了……] [什么时候有过？] 被议论的四人各自回到办公室。 半个小时过去，总裁办公室里，周漾手上敲了几下键盘，又看向旁侧趴桌上假寐的人：“很累吗？” “有点。”沈一柯拨开眼对上他的目光。 “诚实一点。”周漾道。 沈一柯闻言浅笑，“嗯，很累。” 昨天注射完那支药后，整个人都很乏力。童同只保证那些药剂不会危害他的生命安全，没法儿确切地告诉他副作用，这也是他这个实验体存在的原因。现在这支药的副作用大概就是慢慢透支他的体力吧，比昨天更没力了。 周漾转过身来，捧起他那张俊美的脸，“那我带你去旁边的休息室躺会儿？” 他又摇了摇头。 “那我去给你整张床？”周漾说完，又轻吻了一下他那颗泪痣。 “你趁人之危？”沈一柯那双水光潋滟的眸子笑得尤为动人。 “不行吗？你睡着那半年，我可天天趁人之危。哦不止，还有高三下半期，你说你家灯泡炸了，睡我客厅那晚……” 这一刻，时间仿佛凝固了。 沈一柯美眸微眯，动情地反问道：“想上我吗？” 在周漾愣神时，他又道：“用我们上次在这里看到的那个姿势……” “卧槽！你tm再说下去，我真忍不了了！”周漾笑骂着起身，“我去给你把黎兴川睡午觉的床借来。” 他落荒而逃般走出了办公室，脑海里一直是那个病美人撩骚的样子，所以说，这个人一旦撩起来，十个他都扛不住啊！ 黎兴川的办公室门是虚掩着的，他敲了两下门，便进去了。 黎兴川抬眸看向他，“哟，今天想起查岗了啊？” 周漾一眼瞄到他那张床，“借你床一用。” 说着，他已经过去拿了。 “卧槽，不是吧周漾，你还是人吗？！”黎兴川一脸震惊地看着他。 “滚！”周漾完全知道他脑子里在想什么。 在小岛那几天，他除了看视频外，偶尔也会瞥见黎兴川和邵文轩没羞没臊的贴贴。 虽然不知道后来为什么收敛了，但黎兴川那老流/氓样已经在他脑海里烙下了。 第195章 “这床你拿去，就别还我了！”黎兴川一脸嫌弃地看着他。 tmd，这人也太饥渴了……有点羡慕是怎么回事？ 周漾嘴角抽抽，白了他一眼，提着折叠好的床就又回了自己办公室。 他回来看到沈一柯正托腮望向他，那样子还是那么撩得慌。 狐狸精，绝对是狐狸精。 第122章 怕吗 周漾把床放在了他的椅子后，靠窗的位置。 “睡不着，躺一会儿也行。”他走过来坐下。 沈一柯单手托着下巴，歪着头，含情脉脉地看向周漾俊朗的侧脸，温声诱道：“宝贝，你可以趁人之危。” 周漾好不容易将心中的波涛汹涌压抑下去，此刻又掀起惊涛骇浪，侧目恶狠狠地瞪着他，准备凶他来着，可最后又忍不住笑起来，妥协道：“求你了，别再释放魅力诱惑我了行吗？我也是个正常男人，我真顶不住。” 周漾话说完，沈一柯脸上的笑随之加深。 他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颗糖来，并拆开了糖纸，周漾见状正准备张开嘴等他喂过来，却不料沈一柯塞进了自己嘴里。在周漾还没反应过来时，他又站起俯身朝他吻去。 是一颗可乐糖。 这人绝对是狐狸变的，太tm会撩了。他睡着的这半年，魂儿是跑哪儿去拜师学艺了吧？ 浓郁的可乐味漫溢在两人的口腔，两人的呼吸都越发的粗重。 周漾彻底意识到自己扛不住这个人的攻势，他的手还是像以前一样，不受控制地往他衣服里面探。 而这次，沈一柯没有再摁住他的手。 周漾缓缓站起身来，将他人抵在办公桌上，怕他硌着疼，特意将左手抵在办公桌边沿让他的腰靠着。 这个可乐味的吻未曾间断过。 沈一柯的柔韧性真的很好，腰身好软……周漾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张图上高难度的动作。 要完，他真的很想……而这个人又一直在配合他。 脑海里猛地乍现出，视频里塞花生、缝针……慢慢拆开带血的线的画面，周漾猛然醒悟过来，停止手上的动作，结束了这个吻，将沈一柯紧紧地抱住。 “这都能停下来，”沈一柯带点喘地轻笑道，“看来我魅力不够大啊~” “很害怕吧？”周漾垂着眸，轻声问。 “怕什么？” “怕我真的s了你……” 沈一柯顿了一下，轻笑道：“不怕。” “我怕。我怕我真的s了你，我会自责一辈子。” 眼底的情欲慢慢散去，沈一柯轻抚他的背，“宝贝，你很难再有这样的机会了。” “我不需要。”周漾声音不大，但却异常坚定。 沈一柯有些无奈，身体也越发的疲乏了，“行吧。我累了，让我躺会儿。” 周漾这才松开他，放他过去躺下。 两人背对着，各怀心思，很长时间，房间里只有敲击键盘和鼠标的声音。 临近中午的时候，沈一柯忽然翻过身来，望着他的背影问：“那颗糖是甜的吗？” 周漾顿了一下，回头看向他，“想听实话吗？” 沈一柯无声叹息后道：“假话吧。” “甜的。”周漾唇角微扬，“你还是甜的就够了。” 沈一柯浅笑着坐起身来，又走到他身后，俯身环住他的脖子，“还记得我在小岛那座城堡屋顶上和你说过的话吗？” “记得。”周漾轻轻抓住他依旧冰冷的手。 ——所有人遭遇的亦或者即将遭遇的不幸，都与你无关，包括我。所以别往自己身上揽，你已经很苦了，我会心疼的。 沈一柯眉目温柔道：“我受过的苦，和你没有任何关系，所以别因我的过去难过，明白吗？” “明白不了。你整个人都是我的，怎么可能跟我没关系？”周漾抬起他的手，往自己脸上蹭了蹭。 沈一柯有些无奈，低垂着眼眸，没再说话。 然后又听周漾说：“你那个坏奶奶两个月前死了，我把她火化了，碑上啥也没刻。” “嗯，知道了。”沈一柯的下巴轻轻抵在他的头顶。 “yk，以后有什么事一定告诉我好吗？我们都对对方坦诚一点好吗？” “好。” 周漾忽然扬起头看向他，问道：“那你昨天到底注射什么药了？” 沈一柯闻言轻笑，如实回道：“调解体质的药。” “治你那个抗体的？” “嗯。” 周漾闻言松了口气，又重新看向电脑屏幕，“我看你今天的反应，还以为是什么促进发情的药……” 沈一柯顿了一下，又笑出了声，“宝贝，你是希望我像个x冷淡一样吗？” “你就那么极端吗？”周漾轻笑着挑了下眉，“我没有别的选项？” 身后的人俯身凑近他的耳畔低语，“没有。” 周漾侧仰着头又吻住了他的唇。 那还是一起发情吧。 “咚咚咚~”门口适时地响起了敲门声。 “饭否饭否？”黎兴川的声音响起。 沈一柯面色淡然地结束了这个吻，看他气定神闲地过去开门，周漾才意识到，这个人无论何时都尚存一丝理性，他能瞬间发情，也能瞬间切换到理性状态。 自我管理能力强得真tm可怕。 “柯柯，你脸色怎么更差了？要不你下午来我办公室坐吧。”黎兴川和沈一柯说话，眼神却瞥向后面还在关电脑的周漾。 第196章 畜生吧。这大病初愈，就玩这么猛的。一点儿也不知道心疼人！ 沈一柯嘴角微扬，撇开话题问，“邵文轩呢？” “啊…额，他现在还在和建模工程师聊细节……” 这个人瞬间就变得结巴了。 黎兴川，他是因为你才变得勇敢的啊，你怎么反而在他面前这么怂啊？ 沈一柯眸子微眯，“黎兴川，他喜欢你啊，你不会还不知道吧？” “知道……前不久刚知道。”他整个人有些不自在。 “这样啊，知道你喜欢他，他还拖着不告诉你，有点意外。我还以为他一个打算形婚的人，在以为你死了后，还是和家里人出柜了，应该不缺乏这点勇气。” “他出柜了？！”黎兴川蹙眉震惊道。 “嗯，不然你以为他为什么二十七八的人，身边没女人，也没人给他安排相亲？我想他当时是打算给你守一辈子活寡吧。怎么感觉现在跟守活寡差不多啊？” 说完，他轻笑出声。 黎兴川嘴角也跟着上扬得厉害，“柯柯，我爱死你了！地下车库见，我去看看小邵同学~” 他立马步伐轻快地朝邵文轩办公室走去了。沈一柯见状有些想笑，怎么送到嘴边来的人，都把握不住啊？ “柯柯，我爱死你了？”耳边忽然传来一道醋味很重的声音。 沈一柯朝他抬了抬眉，“我刚睡的还是他的床。你亲手拎过来、铺开的。” “别提了，烦死了。下去吧。” 说着两人便朝电梯口走去。 走进电梯后，周漾还是忍不住问：“你们俩以前做同桌的时候，他就一直这么叫你吗？” 沈一柯看他那醋包模样，扣住他的手，塞进自己大衣口袋里，“脑抽的时候是这样，正常时候不会。” “其实我有点疑惑，你说他既然最后还是弯了，当初怎么没被你掰弯啊？你们每天距离不到半米吧，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你又长得那么招女人和gay惦记……” 沈一柯越听越想笑。 “别笑，认真的！我严重怀疑他当初是对你有过想法的！” 沈一柯手指轻触鼻尖，掩住忍不住上扬的嘴角。 憋住笑后，又道：“宝贝，欣赏可以是因为对方优秀，但喜欢和爱是靠感觉靠缘分的。不然所有人都去爱最优秀那个人了，不是吗？” “沈一柯，”周漾忽然对上他的眸子，认真地叫了声他的名字。 “嗯？” “你从来没有丧失情感。你一直有感知能力，你只是藏起来欺骗自己没有感情而已，你从来不是冷血的人。你以后可以把你的情感释放出来，哪怕会受伤也没关系，我可以安慰你，我可以保护你。你不要再觉得自己是个没感情的人了，不要再觉得自己是在借别人的光照亮其他人了，你是有光的，你闪闪发光!” 沈一柯不知为何有些不太敢继续和他那双赤忱的黑眸对视，轻笑着别过了眼，“宝贝，你今天很喜欢趁人之危啊。” 没人再说话，只是大衣口袋里的两只手又紧了紧，一直到地下车库，快上车时，才各自松开。 在车上等黎兴川和邵文轩两人时，沈一柯手指拨开了副驾驶座的抽屉，看到抽屉里一盒一盒的药。 周漾现在对他的确很坦诚，没再把那些药装进纯白的瓶子里了。 虽然知道周漾都是些什么病，吃的又是些什么药，但沈一柯依旧拿出药盒看了遍上面的文字说明。 周漾也并没拦他，主动交代道：“都好很多了。现在已经不会情绪激动就呕吐了，也不怎么厌食了……那些药主要还是治吃糖是苦味这病的。” 他始终没有说出“抑郁”两个字。 他现在每天看起来精气神十足的样子，倒也不像抑郁，可这个人啊太容易感知他人的不幸了。 嘴上说着，我不是好人，我干不了活菩萨那活儿，心底又柔软得要命。 “周漾，如果给你一次回到过去的机会，你想回到哪个时间点？”沈一柯的语气平和，不掺杂任何情欲。 仿佛只是两个老朋友聊天。 周漾唇角微扬，“我一般不回答这种if类的问题。但你问的话，我可以勉强回答一下。” 他此刻颇有一种面对电视台采访的范儿，让人忽然意识到他在外面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这可是那个能面不改色同时和多家记者侃侃而谈的周总啊，他说都是装的，可装得贼像样，怪迷人的。 沈一柯眼角噙着笑等着他的答案。 第123章 重温？ “我本来想说，回到你给我递水那天吧，我会接过你的水，抱住你说，我希望你好好活着，但想想那样你可能还会继续忍受折磨，就算了。” “然后我又想，回到8岁那年你跪在周家那天吧，我可能不会救你了，就让你死在那个夏天，这样你就不会再遭受折磨了，可我又不忍心亲眼看着你一点一点没有气息。所以我想，还是回到我妈离家出走那天吧，我拦住她，她不会出事，你父母不会成为杀人犯，你一直被幸福包围，一生顺遂。” 沈一柯根根分明的睫毛轻颤，眼眶不由得湿润，那双水光潋滟的眸子没再看着周漾，他看向前方，浅笑低语：“的确，那样我们两个都会很幸福，只是我们可能这辈子都不会相遇了。” 相爱了。 第197章 周漾闻言轻笑，长吁短叹后道：“我幸福不了，我就算拦得住我妈，也拦不住我爸出轨，也无法阻止我妈精神失常，也无法阻止周家那一堆破事爆发……我生活的环境早就烂透了，只是当时没被揭开而已。不和我相遇挺好的。” 周漾说完，抬手过去，动作轻而温柔地为他拭去眼角的泪，“宝贝，别为我哭。我跟你说这些，只是想告诉你，我们能相遇，我始终是赚了的那个。” 沈一柯抿唇浅笑，眼角还是再次滚落两滴热泪。 但在看到黎兴川和邵文轩从电梯里走出来时，又瞬间收敛了泪意和那缕脆弱。 两人在后排落了座后，黎兴川动作自然地抓住邵文轩的手，邵文轩也并没有推攘，由他握着，两人肤色差明显，手也是一大一小。 “周总，贼有味，发车！”驾驶座后的黎兴川兴致高涨地报了店名。 满脸痴汉笑，整个人散发着一种脑干缺失的帅。 车子里的氛围仿佛跟着变得傻缺起来，方才萦绕在两人周遭的伤感逐一散去。 十几分钟后，四人抵达了贼有味餐厅，这是一家家常菜馆，黎兴川不喜欢吃公司食堂，以前经常带周漾和邵文轩来这儿打牙祭。 一坐下，黎兴川就眉飞色舞地说：“柯柯，你没来过吧？这家店，我们仨公认的不错。” 沈一柯轻笑着摇了摇头，刚想说点什么，就听到周漾道：“忍你很久了啊。别柯柯、柯柯的叫。” 黎兴川顿时兴致更浓了，扭头看向邵文轩，“你看他醋了，哈哈哈哈，他醋……” 他的笑在看到邵文轩和善的微笑时，戛然而止，又去抓邵文轩不知何时收回去的手，但这次邵文轩把手揣兜里，不让他抓了。 间歇性开窍又间歇性傻缺？ 邵文轩面上依旧带着笑，淡淡道：“黎兴川你脑子没好利索，就不要停药。” 三人很少看到这个看起来乖乖的男人怼人，今天见识到了。骂人不带脏字，甚至还让人觉得是关心，无法反驳。 顾及到对面两人的目光，黎兴川后知后觉地尴尬起来，收回手挠了挠后脑勺，傻缺地笑了笑。 “对了，早上说到你二舅了。”沈一柯主动扯开了话题，“他应该有跟你谈过唐家的事吧？” 黎兴川闻言也从刚才的尴尬中脱离出来，“说过，在我消失那段时间，唐家好像也被某股力量针对了。他还不知道是谁，但这半年消弭了不少，这不会也和周家那老头有关系吧？” 黎兴川说完又试探性地看向周漾。 周漾睨了他一眼，“看我没用，在这之前，我除了姓周，没比你更了解周家。” 沈一柯道：“是和他有关，但他只是起推波助澜的作用，更多的是蓝家背后在搞小动作。” “蓝家？”黎兴川蹙眉，“他们的主场都搬去湘城了，还针对我舅干嘛？！” 沈一柯抿了一口温白开，又道：“蓝家当时和唐家势均力敌，但和周家、颜家、张家并称为忻城四大家的一直是唐家，所以蓝家家主才转战场地去湘城的。却又一直对唐家怀恨在心，你二舅当时那个未婚妻，其实算是为你二舅挡了灾才去世的。” 黎兴川眉心越发紧蹙。 “那之后他眼里一直容不下其他人，一直未婚未育，你应该也察觉到，他是在把你当继承人培养吧？” 黎兴川微垂眸，没吭声。 “唐明校长没兴趣参与商战，也不想让他的两个孩子参与进来，所以这件事算是整个唐家默认的。所以，你回唐家是迟早的事。而现在，你二舅应该挺需要你协助的。” “我只是把事实说给你听，不给你任何建议，选择权还是在你那儿。” “不过就算他再试图从邵文轩那里下手，我也不会再替你拦着他了，你好好想想吧。” 此话一出，在座三位都不淡定了。 “他还找过小邵同学？”黎兴川问。 沈一柯轻点头，“找过，但因为被我拦下了，所以邵文轩一直不知道。他后来怀疑过你的死，因为邵文轩忽然振作起来……” “咳咳……”邵文轩咳了咳，解释了一句，“嗓子有点干，你继续。” 说完，他便端起一杯水来，往嘴边送。 他并不想让黎兴川知道，自己曾经为他颓废、堕落过很长一段时间，应该说是在不知道他还活着时，一直很堕落很颓废。 黎兴川看向邵文轩的眼神忽然与他整个人粗糙的形象大相径庭，柔和又心疼，看得邵文轩心里毛毛的，他不太自然地起身，“我去上个厕所。” 待黎兴川收回目光后，沈一柯又道：“看样子，他还有很多事没告诉你。信不过你啊？” 周漾轻笑一声，开始打击报复：“就他整天搁谁都能亲热几句，谁信得过他？” 黎兴川耷拉着脑袋，难得没有反驳。 “你是因为和唐总那个赌，才不回唐家的吧？”沈一柯又问，“其实现在发生这么多事，你带他回去也无妨，唐总应该不会太过干涉了。毕竟死者为大。” 他算是死过一次的人了，经历过丧子之痛的唐家人不会再过多的勉强他。 黎兴川也明白这个道理。他不回去并不是怕他爸妈和二舅为难他，只是单纯地觉得两人的感情还不到位，他需要再培养培养感情，毕竟他不想强迫邵文轩，更不想成为邵文轩退而求其次的选择。 第198章 但现在，好像已经到位了。 他看向周漾道：“周总，你舍得哥走吗？” 周漾睨了他一眼，“想走就滚。换个地方工作而已，别tm说得像是生离死别似的。” 黎兴川看他这模样，又忍不住逗他一下，“听说知道哥死后，你吞安眠药了？” 周漾翻了个白眼，“麻溜地滚，好吗？” 黎兴川故作老沉地叹了口气，“行吧，你现在有柯、沈一柯在，不管是技术还是心理安慰都不需要我了，不过我可以带走小邵同学吗？” 他说这话时，邵文轩正好走到他身后。 邵文轩坐下，淡然道：“待遇比这边好，也不是不能跳槽。” 周漾嘴角抽抽，又狐疑地看向沈一柯，“你就这么几句话把我公司两名大将都劝走了，不会真想等我公司倒闭，宣告破产吧？” 沈一柯轻笑道：“碰巧。” 黎兴川又道：“你别说，今早下大雪，我们俩都不想起床，就想着搞垮公司不来上班了~” 他说得还挺嘚瑟。 “咳咳……”邵文轩又战术性咳嗽，“我没这么说。” 他只是说，装病。 “行了，你别老是战术性咳嗽了。真把嗓子咳出问题了，哥会心疼的。”说着把自己的水递了过去。 邵文轩神色不自然地看了他一眼，忍不住又想战术性咳嗽，示意他注意下对面两人。这个人以前好像真是因为没感受到他的爱，所以才怂、才急于解释，的确啊，不被爱却又有期待确实做什么都小心翼翼。 而听到他话的周漾不由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沈一柯见状笑着低语道：“你说过更肉麻的吧？” 周漾蹙眉，以更低的音量回道：“那能一样吗，我只说给你一个人听！” 与此同时，点好的菜也上来了。 吃到一半，周漾走开接了个电话，再回来，又若无其事地继续用餐。 用过餐后，四人回到公司。 车停在地下车库，后面两人下车了，前面两人却没动。 黎兴川敲了敲副驾驶座的玻璃，沈一柯摇下车窗来，看向他，“你们先上去吧。” “你们俩呢？”黎兴川问。 周漾扭头道：“我送他回去。” 黎兴川看周漾的眼神哪哪不对劲儿。 “是该送回去了，这脸色越来越差了。兄弟，回去好好休息。改天儿一起玩。” 沈一柯轻点头，“好。” 黎兴川这才又同邵文轩朝电梯门口走去。 待沈一柯重新摇上车窗后，周漾忿忿道，“你刚有没有看到他那眼神？活像是我们要在车上来一发似的。” 沈一柯轻笑，“看到了。” “自己是黄的，看什么都是黄的。” 沈一柯轻触鼻尖，眉眼含笑，“也不能说没有这个想法吧。” 周漾蓦地想起以前车/震那次，不由得蹙眉，“那都多久的事了……” 沈一柯忽然侧过脸，又对他露出狐狸笑，“想重温吗？” 周漾忍不住睨了他一眼，“你还想不想要你这条狗命了？” 第124章 大动脉(安阮) 沈一柯无声叹息后，又收敛了笑，看向前方，“要去哪儿就出发吧。” “你以为要去哪儿？我真是送你回去的，你今天精神状态很差。” 沈一柯看也没看他一眼便道：“死不了。” 周漾闻言蹙眉，凶道：“卧槽！说什么气话！” 沈一柯没再说话。 “真生气了啊？”周漾又慢慢收敛脾气，解释道，“我要去珠城，开车都要两个多小时，很远的，你没必要跟着。” “我想跟着。”他语气低缓，态度却很坚决。 周漾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你要不要照一下镜子，看看你脸色到底有多差？” 说着就眼神示意他把前面的镜子拨开。 沈一柯面色淡然道：“不影响。我又不是过去干架的。” “行行行，我带你一起去，笑一笑好不好？” 沈一柯闻言嘴角微扬，眼角再次噙起笑。 周漾长叹一声后，又道：“要去后座躺下吗？” “不用了，就在这儿。” 周漾抿了抿唇，又蹙了蹙眉头，“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很像在耍无赖？你现在很会拒绝我了。” 沈一柯脸上的笑再度消失，不带一丝情绪道：“这就是我本身的情感，你想要我释放出来的情感。你要是想收回你在电梯里说的话，我立马就收敛我的情绪。” 周漾心脏一怔，沈一柯的情绪管理能力一直很强，可现在似乎是在生气，还有点委屈，就因为他那么一句话？ 周漾嘴唇张了张，松开安全带，扑过去抱住了他。 “我不收回去，你不用收敛。别气。我没想瞒你，只是你真的太累了，你看起来真的很累……我不想再让你为我、为我身边的人那么累了。” “是安叶姝和阮怡的事吧？”沈一柯的语气再度温柔了下来。 这半年，他的人早就退下了，没人加害他们，他也没想再安排人守着她们了，毕竟没人想被监视。 “嗯。”周漾轻点头。 “非得今天过去，是很要紧的事吧？” 周漾再次点头，“安叶姝大动脉破了。你知道吗，在她身上，我时不时就能看到周沅的影子，我不想她也这么没了……” 第199章 沈一柯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周沅的事，我很抱歉，真的，很抱歉。我……” “跟你没关系。”周漾打断了他要坦白的话，“你再这样，我以后再也不哄你了。” 沈一柯无声叹息后道：“你并不需要哄我，我能控制住我的情绪，刚才也只是吓唬你而已……” “别这样说，你可以依靠我，你不用隐忍，你可以对我发脾气……我希望我对你来说，是有价值的。” “我一直在为你而活，你怎么会没有价值？” “煞笔，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你休息一会儿吧。” 说罢，他松开手，正了身子，重新系上安全带。 摁了一下调解座椅的按键，将副驾驶座的座椅放缓了些许。 他又叮嘱道：“想睡就睡，到了我叫你。” “嗯。”沈一柯听话地闭上了眼，确实困了，又乏又困。 路程开了一半时，周漾听到沈一柯沉稳的呼吸声，意识到他真的睡着了，是真的累了。 他路过一个服务区，脱下身上的大衣给沈一柯盖上，才又继续前行。 到珠城已经是下午三点过了，车停下，还没等周漾叫，沈一柯就缓缓睁开了眼。 周漾侧过头对上他惺忪的双眼，半开玩笑道：“你真是神了，到地儿自动醒了？” 沈一柯唇角微扬，浅笑着坐了起来。 又把衣服给周漾披上了。 “好点了吗？”周漾问。 “好多了。” 到医院后，周漾没忍住又叨叨：“不知道她在搞什么。三个月前，阮怡生完孩子，她主动过来找阮怡的，我以为她做好了心理准备，结果又这样……” 周漾越说越气，眉头也越发紧蹙。 “是我给她的地址，我带她来的。”沈一柯温声道。 他当初还是高估她的心理承受能力了。 “我知道是你给的，不然她还能上哪儿去知道？我也默许了。” 看着忽然出现在门口的两人，安叶姝有些意外，坐起身来，“不是吧，你们还让人监视着我的啊？” 她没和任何人说起这事儿，这会儿两人齐刷刷地出现在眼前，哪怕她再笨，也不难猜到是派人盯着她了。 周漾没回答她的问题。 一眼看到她手上、锁骨上、甚至是脸上的伤，但看起来更多是咬的、掐的、挠的，当然也有利器划的。一个演员划脸，到底是有多想不开？！ 他不由得再次蹙眉，“你疯了，跑过来就是换个地方自残吗？” 安叶姝什么也没解释，又听周漾愤然道，“啧，做得出这种事来，还会自己主动进医院找医生，你是闹给谁看啊？！” 沈一柯走上前来，也扫了一遍她露出来的伤口，她的脖子上缠了一圈厚厚的纱布，那里应该是伤得最严重的地方了。 他问：“阮怡做的？” 周漾也注意到了那些牙印，尤其是锁骨的，他觉得自己被黎兴川传染了，也开始看什么都黄黄的了。 沈一柯又道：“有点意外，她能把你伤成这样。” 安叶姝立马抬眸看向他，争辩道：“她不是故意的，她没想伤害我，只是生病了。” “她真的一点都没怪过我……她清醒的时候还是那么温柔，还是像以前一样宠着我、对我好，把我夸上天。她从来没怪我……她说那是人的正常情绪，有仇不报才是有毛病，我只是太笨了才用这种直接的手段，但是笨又不是什么错……她好像还是那么好，只是发病了会伤害自己。” 周漾瞬间又蹙起眉头，“她精神失常了，你也疯了？她伤害自己，你拦着不就好了！我还就不信她手无缚鸡之力能伤害到你！” 安叶姝被他吼得有点委屈，含泪垂下眼眸，“我也很痛苦啊，她不怪我，我自己怪自己啊，我真的有想过让她咬死我、杀死我算了。” 听到“咬死”这个词，周漾忽然意识到，大动脉是被阮怡咬破的？一时间，不知道是太爱了还是太恨了。 三个月前，安叶姝主动来找了阮怡。 只是前面几次都是还没靠近阮怡，便被她的父母拦下了，大概磨了一个月，让阮怡看到了她，阮怡自己偷溜出来见她的，就在疗养院的花园里。 那时候她刚生完孩子一个多月，身子还很虚弱。但神智是清醒的，没有显现出任何精神病的症状，仿佛她们不在精神疗养院，只是在某个小区普通的花园里闲逛一样。 她温柔极了，脸上像以往一样，还挂着明媚的笑。让安叶姝以为她还好，甚至好到还反过来安慰她。 “没有我这十来个月，还好吗？”阮怡温声问。 安叶姝摇着头，忽然哭了出来，“一点也不好……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让你受到那么多伤害……对不起……” 阮怡将她抱住，温声安抚道：“笨蛋，你没有对不起我。那都不是你的错。我没怪你，我当初离开不见你，也不是在怪你……是我自己心理承受能力不行，我情绪崩溃，我精神失常，那样的我没法靠近你，没法给你带去任何温度。我想等我好起来再回去找你，我没想不要你，只是情况越来越恶劣了。” 听完她的话，安叶姝哭得越发厉害了。 “你怪我吧，怡宝，你怪我吧……我不要你再温暖我了，我来爱你，我来带你走出来……” 第200章 阮怡轻抚她的后脑勺，无声叹息后道：“很难的，你只是看我现在还好，我疯起来会吓到你的。回去吧，别来了。等我好了，我来找你。” “不要，我不要……我不是以前那个胆小鬼了，你吓不到我的，让我陪着你吧……求你别再撇开我！” 那天，她还是被阮母发现，斥退了。 可在她走后，那个精神失常的人越发的自责痛苦，埋怨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差……她开始半夜坐起来扇自己耳光，开始自残。 阮母发现这事后，晚上都是将她绑起来的，她觉得安叶姝的出现导致阮怡越发病重，便把阮怡看得越发的紧了，再见到安叶姝也从以前的骂人不带脏字，开始满口脏话。 中年女人极力压制自己的情绪后说，“以前发生的那些事，我们已经决定不去追究。但是请你以后不要再来找阮怡了，她见你一次，情况恶化一次，你再来，我可能不仅仅只是语言攻击了。” “她又恶化了？！”安叶姝震惊地看着阮母。 阮母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阮怡在半夜做的那些事，那一刻安叶姝人懵住了。 安分了几天后，她在深夜，像个贼似的，从窗口偷溜进了阮怡的房间。 看到被捆绑在床上的阮怡，眼泪又跟不要钱似的掉了下来。 她替阮怡松了绑，抱住她睡了一会儿，然后怀里的人动了动，她开始咬自己的手，原本安叶姝是感受不到那个力度的，她费尽心思让阮怡松了嘴，可阮怡情绪失控，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主动把自己的手塞她嘴里。 “啊！”那一刻她才知道，阮怡病得有多严重。 阮怡说会吓到她，都是真的。她被吓坏了，吓得眼泪不停地掉，却再没哼唧一声。 那晚在天亮之前，她又绑住了阮怡。 然后肿着一只手，灰溜溜地离开这座疗养院。 第125章 情绪价值 之后好长一段时间，她都没再去过那座医院。 不是怕被咬，而是怕真如阮怡母亲所说，她加重了阮怡的病情。 可好多天过去，她还是会忍不住半夜溜进去抱抱她，发病的阮怡总是不记得她，咬她、打她也不会记得，这样应该不算见过吧。 那段时间，她总是珠城呆四天，忻城呆三天。 周漾每天守着沈一柯，没人问她，她也没主动和谁说过这些事，偶尔和周漾碰上面，也依旧笑嘻嘻的。周漾以为，她俩真的有在慢慢变好，只是叮嘱她出行把口罩、墨镜戴好，别又让人偷拍到。 当初除了“同性恋”这一点，别的都一一澄清了，虽然安叶姝当初说要当个废物，让周漾养她一辈子，但后来周漾再提出要不要复出时，安叶姝还是点了头。 现在，她不能去做那个废物了。 她得让阮怡知道，她不是那个要她安慰要她抱抱要她拖着才能往前走的人，让她知道，她也可以安慰她，也可以做她的精神支柱。 要不是阮怡偷偷藏了一把刀，她以为她可以等到自己变得强大再慢慢走近她的。 这晚，阮怡大概是准备结束自己的生命的。 安叶姝照常溜进去给她松了绑，像个采花大盗似的抱着她睡，可阮怡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刀子，她就要朝自己脖子划上去。 安叶姝立马钳制住阮怡，这个动作僵持了好久，阮怡开始哭，但也不松开刀。 安叶姝心疼地协商道：“你要真想伤人，伤我好不好？” 见阮怡没说话，她缓缓松开了手，然后把手腕放在她面前。 但阮怡却一直没动手，看阮怡犹豫不决的样子，安叶姝忍不住去亲吻她，阮怡也放下了刀子，凑近她，开始亲吻她的锁骨、脖子，那一刻她的心动容得越发厉害了，她以为阮怡即便神志不清，身体还是爱着她的，直到脖子传来尖锐的疼痛。 “啊！” 草。好痛。她没忍住尖叫了一声。 阮怡却越来越用力了，像是要咬断她的脖子一样。 她含着泪笑了起来，“怡宝，你杀了我吧。” 太痛苦了，你杀了我吧。 她亲手将床边的刀再次递到阮怡手上，这次阮怡接过刀，在她脸上、手上……所有裸露出来的地方划了一刀又一刀，可偏偏每一刀都避开了要害。 看吧，她还是舍不得杀她的。 做完这些后，阮怡安静了下来，但被安叶姝的尖叫声引来了医护人员依旧给阮怡注射了镇定剂，并且联系了阮怡的父母。 在阮怡父母赶来之前，安叶姝又仓皇逃走了。 或许是因为，阮怡没想要她死吧，所以她也没那么想死了，她主动去了医院找医生包扎。 安叶姝情绪稳定后，周漾又道：“要不要讲一下，你和阮怡怎么认识的？她都这种状态了，居然还想着安慰你，还想着自己好起来再回来找你……你以前是不是救过她的命？” 沈一柯不由得嘴角微扬，总感觉这人是在内涵他。 安叶姝摇了摇头，“我没做什么，我也不知道怡宝看上我哪点了……” 她越说越沮丧。 “我们是在同学的生日会上认识的，那个同学是我的班长，是怡宝的竹马……当时他请了全班同学，我很怕这种人多的场合，可我又不想显得不合群，还是硬着头皮去了……” 那场宴会上，她一个人独自缩在一个角落，不想被任何人看见，可还是被阮怡看见了。 第201章 按照阮怡后来说的话，她对她一见钟情了。可那时候安叶姝才初三，才14、5岁，她没喜欢过人，更没喜欢过女孩子，她单纯得像张白纸，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直的还是弯的。 可阮怡知道，阮怡生来就是弯的，并且在那之前就交过女朋友，虽然外人一直以为那只是闺蜜，她们甚至接过吻……没人知道这个肤白貌美、双商高的天子骄女是个同性恋。 这样一个女生中的天花板对她这张白纸充满兴趣，她怯懦的样子引起了阮怡的保护欲。 是阮怡主动追她的，在往后的日子里，时常打着来找竹马的名义来见她。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吸引到了阮怡，可阮怡于她而言就像一束光，被那么优秀的一个人喜欢、赞美本就是一件极其治愈的事情。 阮怡说：“我们都是在扮演角色而已。你或许真的挺笨的，但你并不糟糕，并不胆小，并不怯懦，只是你扮演了这样一个角色。你不敢去做很多事，因为你还将自己禁锢在这个角色里，跳出这个角色，你还有很多其他的选择。” “今天，你就扮演一个勇敢的屠龙公主吧！你不是胆小鬼，你是屠龙公主。” “试着去表演别的角色吧，当你意识到自己是在表演时，那些伤害就只是落在你当时扮演的角色身上，而不是落在你身上。你保护了自己，同时也做了很多你想做不敢做的事。” “他们骂的、讨厌的是那个角色，不是你，这样想是不是就好很多了？” 她受到的教育都是，让她勇敢做自己，只有阮怡告诉她，去扮演别的角色，可以用别的角色保护自己，可以用别的角色来抵抗伤害。 因为在阮怡这里感受到一次比一次浓郁的温暖，所以她忍不住靠近她，跟她走。 在知道她以前有过女朋友，还吻过别人后，忍不住吃醋，产生了很多以前从没有的情绪……她不喜欢男生也不喜欢女生，她只喜欢阮怡而已。 按理说，她才是居于感情低位，离不开阮怡那个。可后来阮怡为她做的一切，让她安全感十足，让她胸有成竹地觉得阮怡离不开她。 在阮怡面前，她怎么放肆都可以。 阮怡会凶她，但绝不会允许别人凶她，其实阮怡凶起来一点也不吓人，但她总会表现得被吓到，好像这样阮怡就不会离开她，她想做只怕阮怡的胆小鬼。 只是现在，阮怡被她弄丢了。 “原来你想做演员是因为这啊，我说一个性格内向又胆小的人怎么会想进娱乐圈……但不得不说，在扮演角色这一点上，你真的很棒。你很适合做演员。”周漾忽然中肯地评价道。 “虽然我听到你夸我，我很高兴，但我真的笑不出来……”她仰着那张脸哭得梨花带雨的，“她为我做了很多很多，一个人缘好上天的美女学霸，在自己生日那天，不和自己朋友过生日，专门翘了晚自习，自己提着蛋糕，打车来找我过生日，而我却还故意气她，可是那天明明是她的生日啊……我真的，真的什么也没为她做，伤她的心后，还给她惹来一大堆麻烦……” 周漾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的确这么看起来好像是那么回事，怪可恶的。 沈一柯缓缓开口：“两个人走在一起的确是需要相互付出的，但付出并没有固定模式。阮怡在你这里，获得了她想要的情绪价值。可能是成就感，也可能是单纯的看你开心，她就开心。她愿意跟你在一起，心甘情愿为你付出，那你一定是给她带去了什么的，只是你自己不知道而已。” 听他说完，安叶姝的情绪稍微好了点。 沈一柯注意到周漾的情绪有点一样，便把他叫了出来。 病房外的走廊上，两位芝兰玉树般的男人走到封闭的窗口，靠墙站着。 “刚一直没问你，听到阮怡那些症状是不是想起你妈了？”沈一柯问。 周漾顿了一下，“我妈没这么严重。” “你妈发病也伤害到过你吧？” 周漾散漫地鼓了鼓腮帮子，又轻描淡写道：“大多是语言上的。” “要抱抱吗？”沈一柯敞开双臂，看着他。 周漾笑着抱了上去，不顾路过的医护人员和患者的目光。 他的下巴抵在沈一柯的肩上，“除了那条命，你有在我这里获取到别的价值吗？” “我所有的情绪价值都和你有关，你不知道和你在一起，我有多快乐。” 听到沈一柯的话，周漾那张俊脸快要装不下他的笑。 良久两人才有散开，看向窗外，灰蒙蒙的天色。 周漾问：“她们俩的事，你有办法吗？” 沈一柯微微摇头，“我并不擅长解决情感问题。” 周漾投来质疑的目光，轻挑眉梢，“你很擅长解决我的情感问题啊~” “这是最不擅长的事了。” 学了很久，也琢磨了很久。 十年啊，他学什么东西学十年，还这么烂？ “是啊，我们柯柯那么棒，最不擅长的事都做得这么好~” 沈一柯被他逗得啼笑皆非。他最近好像很爱撩他，还总是特别容易撩到他，擅长的人是他才对吧。 之后沈一柯和周漾又进了病房，和安叶姝说了，明天去看阮怡再回来和她讲讲对策的事便走了。 这晚两人没再赶回去，在这边订了酒店。 第202章 用过晚餐后，没多转悠，就回了酒店。 才八点过，两人就睡下了。 因为沈一柯脸色不好，周漾单方面和他约好不亲不抱不搞事，可最后两人还是从背对背变成，一起躺平，又面对面，然后顺理成章地抱在一起，又顺其自然地亲上了。 最后又心照不宣地继续躺平。 沈一柯望着天花板，忽然问：“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第126章 精神抖擞的果蝇 周漾侧目看了他一眼，“现在才问，我还以为你一点都不关心这事。” 沈一柯笑了笑，“一直很关心。” 只是一直不敢问。 周漾眼珠子转了一圈，认真回道：“你长太好看了，我一开始就对你挺有好感的。只是当时我自己戒备心很强，而且觉得你挺装的，一边对你有好感一边又挺警惕一边又死要面子表现得看你很不爽，还老想看你出丑……这时候还是好感吧，后面你嘘寒问暖的，我一卸下防备，就不可遏制地喜欢上了。” 两人脑海里都如放电影般，回忆着那段过往。 “我现在都记清晰地记得，那年除夕你来江边找我，我回头看着你，你在路灯下冲我笑得一脸灿烂的样子，和你平时温和的笑不一样，露出那两颗虎牙的你又乖又野，你tm直接踩我x癖上跳舞，知道吗？” 沈一柯笑着对上他忽然侧过来的脸。 许久才收敛笑意。 “所以那晚过后，你忽然那么努力真是为了我？” 周漾捧住他那张脸，“明知故问。要是以前我肯定懒得搭理你，但现在只要你问，我就回答你。不是为你还能是为谁？” “其实不用的。我只要你健康快乐，没想要你学业有成……” 周漾笑着凑近他的脸，亲吻了一下他眼角那颗泪痣，“跟你的想法没关系，是我自己想要和你般配一点，想要在大街上肆无忌惮地拉起你的手。” “我们一直挺般配的，只要你一句话，从一开始我们就可以肆无忌惮在大街上手拉手了。不过，你努力的样子很帅。闪闪发光。” 周漾笑道：“我最开始一直觉得很丢人来着。你夸我帅的样子真的很花痴很可爱，好吗？” 沈一柯眸子微眯，“所以，想s我吗？” 周漾闻言愣了一下，很想破口大骂他一顿，但最后只是将他拥入怀中，“我想。从高三想到现在一直很想。但yk，我没法对你做那种事，我舍不得你疼，舍不得唤醒你痛苦的回忆，就像你说的，对我好已经刻进了你的基因里，不想让你疼、让你痛苦这件事也刻进了我的基因里。你也不用为了满足我，委屈……”自己。 “唔——” 他话还没说完，便被怀中的人吻住了唇。 这个方才还软绵绵的人，忽然霸道地压在他身上，放肆地索取。一时间也顾不得他身体什么的，只能被迫去迎合他。 “呃——” “你tm不是没力气吗？草，你又骗我？！” 沈一柯笑得像只狐狸，“宝贝儿，我只是累，不是没力气~” 周漾好笑道：“你知道你现在这个样子像什么吗？” 沈一柯眼神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像生物书上那只精神抖擞完成最后一次交配的果蝇。” “哈？”沈一柯闻言笑出了声，“宝贝儿，你记忆力真不错。” “没你……唔！” 草，真tm是装的吧！ 半个小时后。 看沈一柯虚弱地躺在身旁，他才意识到，这个人是真的累了虚了，但tmd也是真的s啊，草。 他洗完澡，裹着条浴巾出来，走到床边，半蹲下来，仔细端详着床上假寐的人，喃喃道：“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s啊？平时就算了，这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身体都那么虚了，你tm不怕累死吗？多坚持几天不行吗？” 沈一柯拨开眼，嘴角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你猜为什么你每次想要的时候，装备都那么齐全？” 周漾没忍住骂道：“草，以前怎么就没把你憋死了？！” 亏他以前还觉得他是个性冷淡，嘶，他从来只有一个选项。 沈一柯没再吭声，周漾又问：“要哥哥抱你去洗澡吗？” 沈一柯反问：“哥哥刚刚怎么不抱我一起洗？” 周漾微蹙眉，捧住他的脸，笑道：“宝贝，你真的很贪心啊！” “现在不允许我贪了吗？” “允许~”他说着，便抱起床上的人，朝浴室走去。 进去后，他把沈一柯放在放好水的浴缸里，又趴在浴缸边上，“yk，你真的很好看，贼漂亮。” “是在说我娘吗？”沈一柯浅笑嫣然，极为坦然。 “能上我的人，娘不了。” 沈一柯忍不住笑出了声，侧过身子，伸手勾住了他的脖子，“进来，再洗一次？” “别了，我怕你j尽人亡。拿出你超乎寻常的自制力好吗？” 美人轻轻叹息后又道：“那你亲我一下~” 周漾闻言浅笑着在他那颗泪痣上啄了一口。 沈一柯微微蹙眉，“你很喜欢这颗泪痣吗？我的嘴不比那里更有吸引力？” 周漾眉毛一高一低地看着他，“你再这样，我可就不配合你了。” “啊——所以我还是不能太贪心啊？” “滚。赶紧洗，洗完睡觉了。” 第203章 “你帮……”我洗。 他话还没说完，周漾便温声打断：“来日方长。我出去了，洗完叫我。” 说完，他便扒拉开沈一柯赤条条的胳膊出去了。 沈一柯叹息着洗完了这次澡，没叫人，自己走了出来，然后眼尖地看到垃圾篓里又多了几团纸。开始后悔答应做童同的实验体了，要不是那支药，怎么会满足不了这个人？！ 他爬上床抱住坐着刷手机的人，将头埋在他的颈窝低语道：“我是个不合格的爱人。” “滚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说什么。” “咩咩现在也会窥探别人的心理了吗？” 周漾放下手机，捧起他的脸，“你这个样子，我真的很怀疑，你以前约过……无数次。” 沈一柯唇角微扬，“送命题吗？” “送分题。” 沈一柯眯眼笑得像只狐狸，“还是因为咩咩的魅力太大了。” 两人相拥，滑进被窝里。 周漾道：“我忽然没那么怀念13栋的日子了。现在很好。” 沈一柯轻轻揉了揉他那头自来卷，温声道：“以后会更好的。” “yk，你这个样子会改变我的想法的。”他贴在沈一柯的胸膛蹭了蹭。 “什么想法？” “回到过去，阻止我妈离家出走……我不想遇不到你，哪怕需要付出那么多代价，我也不想遇不到你。” 沈一柯手上的动作越发温柔，“事实上，我们相遇了，我们相爱了，我们在一起了。这么一想，是不是很美好？” 周漾轻点头。 “睡吧，明天还要去看阮怡。”沈一柯道。 周漾低声问：“很累吧，为我和我身边的人操心这么多？我在意的人是不是真的太多了？” 沈一柯柔声笑了笑，“我累只是因为药而已，没别的原因。你还没高朋满座呢，再不在意就更少了。而且，即便我本身没那个意思，但我确实有被他们温暖到。不算是单纯为你操心吧。” 周漾眼眶没来由的湿润，笑道：“你还想着我的乌托邦啊？” “嗯，一直想着。” 周漾沉默片刻又道：“我现在可以带你回周家了，你还愿意吗？” “愿意。” “我还想带你去见见我妈、我爸、我奶奶……还有周沅。愿意吗？” “愿意。” 周漾忽然扬起头，问道：“你呢，你想不想带我去见见你爸妈？” “想。” 周漾心满意足地笑了笑，“好，睡觉吧。” 翌日，两人来到阮怡的疗养院，在周漾和阮母交涉后，便一同朝阮怡的病房走去。 两人一前一后进入病房，原本望向窗外的人，朝他俩看过来。 周漾走过去将果篮放下，没和她客套，直白地问了句，“现在是清醒的吧？” 清醒着的阮怡除了身体状态差点儿，性格脾气也都还是老样子，“不要太清醒。你俩可算成了啊，磨了十年也够磨叽的。” 周漾侧目和走过来的沈一柯相视一笑。 “看看，又是这甜到拉丝的眼神。也就你信他当时不喜欢你。”阮怡鄙夷道。 周漾努了努嘴，“是没有你这个学霸那么清醒，所以能不能试着走出来啊？你那么聪明，那么优秀，不该困在这里。” 阮怡轻笑一声，垂下一半眸子，“一直在努力啊，我从没想过放弃。” 两人在旁边的凳子上坐下。 “非得自己一个人扛吗？”周漾又问。 阮怡靠着墙，叹了口气，又望向某个墙角。 “我伤到她了不是吗？”她苦涩地笑了笑。 从那些护士的口中，她知道了事情的大概。 “你就是太逞强了，才会伤到她。”周漾蹙眉，剥了个丑橘，自己吃了起来，又给沈一柯递了一半过去。 原本情绪低落的人，看到这一幕忍不住翻白眼。 “这个时候在我面前秀，是不是太过分了？” 周漾挑了下眉梢，“你们俩以前没少秀我吧？” 阮怡嘴角抽抽，欲言又止。 周漾又道：“要不跟你妈说说，搬回忻城吧。也不要安……她一个人扛，我们一起扛。谁还没碰到点儿事了？我俩给你找最专业的医生，用最先进的设备，吃效果最好副作用最小的药，不管是精神问题还是心里问题还是器质性病变，都会好起来的~” 阮怡笑了笑，“你是给你员工画大饼画多了吧？这饼信手拈来。” 第127章 我只有那一个妹妹 周漾不置可否，又道：“还有你那个孩子……” 阮怡脸色变了变，周漾语气也温和了下来。 “我们六个人一起养吧。他会有四个爸爸，两个妈妈，也只有四个爸爸，两个妈妈……阮怡，他不应该是你的噩梦，我们教他爱，教他爱你。” 阮怡低垂眼眸，喃喃道：“其实我真的觉得自己走出来了，只是偶尔，偶尔会突然觉得很痛苦……” 周漾那张痞气的脸此刻看起来罕见的有些温柔，他坦然道：“我明白。就像我也觉得自己走出来了，可是我吃糖一直是苦味，所以我知道，我还没走出来……不过没关系，我们会越来越好的，我们都会慢慢走出来的。一起加油吧，前女友。” 说着，他递过去一瓣橘子。 “你别恶心我！”阮怡流着泪笑出了声，接过了那瓣橘子，“我可不承认你这个前男友。” 第204章 周漾笑道：“随口一说，我也没承认。不过，只要你一句话，我们都在。” 沈一柯忽然站起身来，面色温和道：“我去上个厕所。” 说着，他就把剩下的橘子递回了周漾手上，周漾也没多想，只轻点了一下头。 沈一柯出去后，阮怡眼底闪着泪光，浅笑道：“他吃醋了。” 周漾却摇了摇头，努了努嘴，“不会。你还是太小瞧他了，心胸宽阔着呢。只有我吃他醋的份儿。” 沈一柯说的，不想和任何人分享他的爱，但其实又帮他守护这一切，那话大概也就是一时兴起吧。况且他心里坦荡，没觉得自己做了什么出格的事。 “周漾，要是以前，我还能陪你演一场戏，让你看看他吃醋的样子。但现在，我不会了。他太爱你了，那样做太伤他了。赶紧去哄人吧。”她语重心长地说完，又把那瓣橘子递给了他。 周漾蹙眉，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又道：“那我说的事，你考虑考虑，无期限，什么时候想好了什么时候给我打电话。” “嗯。谢谢。也替我对沈一柯说声谢谢。” 周漾随即起身，拿着橘子走出了病房，看到走廊上靠对面墙站着的男人。 没去上厕所，还真吃醋了？ 沈一柯一如既往笑得温和，自然而然地问：“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周漾朝他走来，将那些橘子重新递到他跟前，不答反问，“真吃醋了啊？” 沈一柯的手一直放在大衣口袋里，此刻也并没伸出手来接橘子，“我不能吃醋吗？” 他语气温和得一点也不像在吃醋，可周漾意识到他真的醋了，醋劲儿还挺大，莫明有些想笑。 “她没吃呢。还回来了。”周漾解释道。 沈一柯脸上的温和敛了敛，“可你给了。” “我的错。我不该给，我手贱。” 沈一柯又道：“你和她父母挺熟的吧，他们拦安叶姝拦那么死，你说三两句话，就放你进来了。” “不是吧，从那时候你就开始了？”周漾一时间哭笑不得，“那只是因为她们出事，我帮了不少忙而已。” 沈一柯垂下一半眸子，“我都知道。你什么都不用解释，我都知道。让我安静一会儿吧。” 他说罢，朝电梯门口走去。 “宝贝，别这样，错了嘛。”周漾又赶紧追上去。 电梯门口，沈一柯摁下向下键后，又看向周漾，他还是没法对他生气，哪怕吃醋。 他将下巴放在周漾的肩膀上，喃喃道：“你高朋满座的乌托邦，真的好难啊。” “那就不要了。” 沈一柯笑了笑，又摇了摇头，站直身，看向他手上的橘子，“把递给阮怡那瓣挑出来，其他的给我。” 周漾笑着挑出那一瓣扔进了垃圾桶，又将剩下的橘子递给了他。 地下车库，看沈一柯朝驾驶座走去，周漾问：“身体恢复了？” “嗯。”沈一柯轻点头，随即又笑得意味不明地看向他，“现在想重温了吗？” 周漾皱了皱眉，笑骂道：“滚。能不能消停点？” 沈一柯没再说话，轻笑着拉开了车门，坐上了驾驶座。 现在上午10点过，两人又驾车去了安叶姝的医院。 周漾把和阮怡那边商讨的内容告知她后，又道：“要一起回去吗？” 安叶姝摇了摇头，“她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行吧，我那边也挺忙的。监视你的人，我撤了，你以后有事记得主动给我打电话。” 安叶姝抬眸看向他，又看了眼沈一柯，最后目光重新落在周漾那张脸上，“你对我这么好，除了因为沈一柯，以及朋友关系外，还有别的原因吗？” 周漾抿唇后坦诚回道：“你有点像我那个同父异母的妹妹。” 安叶姝闻言顿了一下，下意识地问出口，“死了的那个？” “我只有那一个妹妹。” 安叶姝闭嘴没再说话。 “好了，走了，好好养伤吧。” 周漾说完便又和沈一柯离开了，在这边用过午餐后，才又回的忻城。 回去的路上，沈一柯主动提起：“你打算哪天带我去见他们？” “你准备好了的话，随时都可以。” “那就明天吧。” 有些事情，早该去面对了。 翌日上午，周漾临时决定先带沈一柯去墓园看看那几位亲人，再带他回周家见周老爷子。 两人去花店买了四束花，白玫瑰、白菊、小雏菊、洋桔梗。 依次是给胡老太、周朗生、周沅、林露婉准备的。 在前面两位墓前的时间加起来不到10分钟。 在朝周沅墓地走去的路上，周漾的神色逐渐凝重，沈一柯握住他那只空出来的手，一言不发地与他并肩前行。 周漾单手捧着那束小雏菊，侧过头笑着说，“还没跟你说过吧，周沅从一开始就说她支持我们，她是个真爱至上的恋爱脑。” 他说着眼眶便开始有些湿润。 咽下泪意，又道：“她应该挺想见你的，见见她哥的男朋友，她哥的爱人，你见到她应该也会喜欢的。可惜了，晚了一步，你们没见上。” 他眼底还是泛起了泪光。 沈一柯手上的力度又紧了紧，温声道：“其实，我们见过了。” 第205章 周漾闻言一顿，“什么时候？” “有件事我还没跟你坦白。白慕婷的车祸是我设计的。” 周漾眉心微蹙，“周沅明明说是她……” 看着沈一柯的眼神，周漾逐渐没了声。他当时其实也有怀疑过，周沅那么单纯一个小姑娘怎么能设计出这么天衣无缝的意外事故，只是周沅已经死了，他便不想追究太多了。 “我利用了周沅。在计划实施之前，我和周沅在他们学校的超市门口偶遇，那是我意料之外的。她拦住了我，说她认识我，说她有话和我说。” “然后她请我吃了一顿午餐，在那家餐厅，和我说了她母亲当年让人杀害你母亲的事，她说她知道我可能会利用她，她自愿被利用，就当是还债。” 周漾闻言再次愣住，停住脚步，“我妈不是你父母杀的？！” 那颗心忽然跳得尤为猛烈。 “不是。但的确是我父母分尸的，你母亲的尸体突然出现……” 周漾忽然抱住了他，“对不起，让你受了这么多不该受的苦，对不起。” “宝贝，我说过了，我受的苦和你没任何关系。”沈一柯无声叹息后揉了揉他的后脑勺，“先听我说完周沅的事吧。” 周漾这才慢慢松开他，抹掉眼泪，“你说。” 两人继续往前走着。 沈一柯娓娓道来：“她说她也恨透了她母亲，她也不想再看她母亲伤害任何人，她那段时间一直处于噩梦中，梦见被母亲伤害的人和她求救……她说她真的受不了了。她声泪俱下，我以为她真的那么坦然，我信了她，我没想到她会zi杀。” “那不是她设计的，她也只是一枚棋子而已，我没想到她会为我背锅……” 周漾心脏抽痛，略有些呼吸不过来，缓了好几口气才颤着嗓子，干笑道：“这姑娘不行，临走前，给你我都来了一刀。” 说着两人已经到了周沅墓前，墓碑上那张笑面如花的脸即便是黑白色也依旧漂亮大方。 在周漾上前去放花的时候，沈一柯又道：“她也跟我说过，她是真爱至上主义，她让我做完这件事就回来找你，说你真的很需要我。她说现在没有仇大苦深了，我们可以在一起了。” 周漾深吸几口气，垂着头，嗓音发颤地骂道：“周沅你大爷的，真tm能刀……” 刀刀致命。 他没敢去看墓碑上那张照片，任由眼泪掉下来。 “对不起，这是我的失误，我不该利用她。” 周漾沉沉地呼吸了好几口气后，勉强压制住心脏猛烈的抽痛感，“别再说对不起了，也没什么可失误的，你哪来那么大本事操纵那么多，我要是你，知道她嫁祸我父母，害死我父母，我直接拿把刀就冲上去了……” “我不怪你，周沅也没怪你，你也别怪自己。周沅说，祝福她解脱了，那就祝福她吧。” 沈一柯半蹲下来，看着墓碑上的少女，轻点了一下头。 周漾也抹去眼泪抬眸望向那张笑脸，“愿你下辈子不再听觉敏锐，有一个普通但温馨的家庭，吃喝不愁，能有人喜欢你为你欢呼为你喝彩，不用为谁妥协，不用委曲求全，愿你想要的都能兼得。” 第128章 大结局 又辗转去林露婉的墓前。 “你知道吗？其实我本来想先带你来看我妈的，可我还是有点怕，怕她怪我和仇人的儿子搅和在一起。怕带你来刺激到她……可就在刚刚，我忽然意识到，她可能一直在指引我遇见你吧，是她把你带到我身边来的。为了她的宝贝儿子能够幸福，把你送到我的身边。所以她肯定会祝福我们的。” 周漾说罢，含着泪光朝沈一柯傻笑着。 沈一柯将他的脑袋揽过来，靠着自己的肩膀，“宝贝，你现在可和唯物主义者一点不沾边了啊。” “我不做唯物主义者了，我也不怕鬼了。” 沈一柯宠溺地笑了笑，没再说话。 离开墓地后，两人赶着午饭的点，到了周家大宅。 餐桌上，都是些周漾爱吃的菜，还有不少甜食。 不少人都知道他爱吃甜食，可没几个人知道他现在吃不了甜食。 用过餐后，周谈岳将两人都叫到了茶室。 说起了那个弟弟的事，也说起了周家继承人的事。 周家不允许有废物出现，所以当知道两个孩子都有病，只能留下一个时，他们就只拟了一个名字、一个身份。弟弟是被弃的那个，是哥哥的药引子，也是“周谈岳”这个身份的附属品，除了父母、医生和哥哥没人知道他的存在。 最开始哥哥还会说，偶尔和他互换身份，让他有机会出去玩玩，他是感激哥哥的，只是恨父母，可后来，哥哥结婚了，他再也没机会出去了，他彻底失去了自由，被囚禁起来。 不过在这期间，父母先后离世，哥哥一直在寻求能治他俩病的药或是手术，后来他也真找到了。 可当时弟弟已经被囚禁20年了，他的心理已经开始扭曲、变态，治好病后，他逃出去了，他一心只想报复周家，他故意给周朗生和白慕婷制造机会，发展了白慕婷这个线人，白慕婷并不知道自己身后的人是谁，但靠着这个人，攀上了不少势力。 也是在他的怂恿下，白慕婷杀了林露婉，还嫁祸给了沈一柯的父母。 哥哥并不知道这些事是弟弟做的，但一直在找他，却没想到，弟弟设计了一场假死。 第206章 就在哥哥以为弟弟死了二十年后，他再次出现了，他顶替了哥哥的身份，他想毁掉哥哥拥有的一切，毁掉他最在意的作品，他的孙子和孙女。 他就把哥哥关在了周家老宅地下室，他把自己做的每一件事都告诉了哥哥，让他心有余力不足，要他亲眼见证周家家破人亡，从心理到生理的死亡。 他知道周沅听觉敏锐，故意将林露婉、黎兴川等人的呼救声稍作改变，在深夜放给周沅听，让她以为自己精神出了问题。正巧那段时间事很多，周沅最后终于扛不住压力跳楼了。 周朗生的死是因为，他发现了被关在地下的那个和自己“父亲”一模一样的人，因为周谈岳和这个草包儿子解释了一切，导致他被弟弟盯上，死亡。 “这个人真的是周家最垃圾的基因。”弟弟说，“你要是像爸妈那样，他应该活不过五岁。” “上次还偷拍了我和沈一柯谈判的照片发给你那孙子，看得出来，他对他那儿子还是有点感情的，本来想着，这样玩起来才有点意思，不过他知道得太多了，该死了。” 周朗生就这样被带上那座医院顶楼，死在了周漾面前。 事情解释清楚后，周谈岳对周漾说：“阿漾，提前三个月接手周家吧，爷爷累了。” 还有三个月就是他的29岁生日，也是周谈岳说的三年之期。 周漾看着老人老态龙钟的模样，应了声“好。” 这晚，两人留在周家过了夜。 周漾带沈一柯去了顶层，以往他和周沅都上来过的地方。 这是周沅离开以来，他第一次上来，也是他第二次上顶楼。 两人并排坐着，隔着十公分的距离。 “你是因为知道害死我妈的另有其人之后，才回来找我的对吧？”周漾问。 沈一柯轻抿唇，没吭声。 周漾知道他是默认了，又道：“要是不知道这事，你真的永远不会出现在我面前了，是吗？” 沈一柯垂下眼眸，视线落在鞋尖，没应声。 又默认了。 虽然有猜到，但周漾心底依旧无法抑制的失落。 他笑了笑，嗓音空洞说：“我当初还以为你是因为真的爱我，所以才会再次回到我身边。可现在，要不是你暗中为我做的那些事，我真的怀疑你以前是不是真的爱我，不然怎么会忍心因为上一辈那点恩怨就彻底从我眼前消失？” 沈一柯忽然抱住他，“对不起。我只是太害怕了，太害怕被你讨厌了……我不想做任何你讨厌的事。” 周漾嘴角温和地扬起一个弧度，“沈一柯，你的思想真的挺可怕的，你太极端了。可我不怪你，我知道你的过去……所以我理解你，我原谅你，我心疼你，我爱你，我想保护你。” 其实， 不一定要十五的月亮，十七的月亮依旧挺圆的。 不一定要18岁，28岁的我们依旧可以很美好。 4年后。 黎兴川在唐执的引领下慢慢接手唐家的业务，越发的忙了，谈恋爱的时间只剩下边角料，但那点边角料被利用得很充分。 比如一边处理事务，一边张嘴吃那一口喂过来的炸鸡块、葡萄、蛋挞等。 比如一边干着事儿，还能不带一点儿喘地和客户沟通需求。 偶尔他也会满心愧疚地对邵文轩说，“和我在一起会不会很心累，我都没什么时间是独属于你的……” “啊？！”邵文轩在此之前从没意识到这个问题，但听他说出来，心里莫明暖洋洋的，视线从电脑屏幕上转移到他脸上。 他笑着反问：“我看起来像是个很粘人的人吗？” 黎兴川摇了摇头，随即又皱眉，“所以你压根不需要我？” 邵文轩笑道：“我需要你。但我是一个独立的人，不是谁的附属品，也不希望成为谁的负担。你有空，我有空，那我们可以一起玩。但我有空，你没空，我也可以自己玩。你有空，我没空，你也不会强迫我做什么，不是吗？” “那可不一……”定。 邵文轩忽然聚精会神地看向电脑屏幕，“先别说话，有人过来了！” “游戏重要还是我重要？”某人愤然。 邵文轩敷衍道，“你你你……唔！” 二十分钟后。 黎兴川讨好道：“就一局游戏而已嘛，别气了嘛，下次不会了，我保证！” 邵文轩核善道：“黎总，有这个时间去多处理几个文件好吗？” — 阮怡也从国外治好病回来了，依旧从事翻译，只是没再做外交翻译官，她开始翻译文学作品，这算是她的梦想之一。 安叶姝也重新回到大荧幕上，以一个业务能力超强的笨蛋美人身份，当然还有一个“同性恋”标签。她坦然地接受外界的赞美和批评，坦然地在微博晒出为阮怡庆祝生日的视频，坦然地晒出婚戒，坦然且霸道地面对媒体说出那句：“我不是同性恋，我只喜欢阮怡，并且这辈子只喜欢阮怡。” — 这年六一，六位三十出头的大龄青年带娃来到游乐场。 沈一柯和邵文轩同时在一个射击游戏前停住。 邵文轩问，“大佬想要几等奖？” 沈一柯笑了笑，“一等。” 邵文轩浅笑，“巧了，我也是。” 一等奖奖池：粉红豹和悲伤蛙。 第207章 之后阮怡和安叶姝想去坐海盗船，两人觉得那对四岁的小孩来说有点危险，便把娃丢给黎兴川和周漾了。 于是黎兴川和周漾带娃去玩了碰碰车、滑滑梯、跷跷板…… “你没觉得咱俩很没出息吗？”周漾忽然问。 黎兴川想了想，“是有那种感觉……” “嗐——”两人不约而同地叹息一声。 但这种颓唐感，在沈一柯和邵文轩一人抱着粉红豹一人抱着悲伤蛙回来后就烟消云散了。 “卧槽，粉红豹(悲伤蛙)……” 黎兴川憋屈地接过那只悲伤蛙，委屈巴巴地看着邵文轩，“我和它真这么像吗？” 邵文轩认真地点头：“本来只是有点像，但你一委屈就一模一样了。” 与此同时，沈一柯和胳膊夹着粉红豹的周漾也看了过来，沈一柯笑而不语，周漾道：“以前没仔细看，还真没发现啊……不说十分像，八分总有的。” 黎兴川幽怨地瞪了周漾一眼，又委屈巴巴地看向邵文轩，“你就喜欢看我委屈？憋屈？你就是变态！” 邵文轩笑着点头，“那的确挺快乐的。” 黎兴川越发憋屈了，压低声嘀咕道：“你就不能稍微给哥留点面子吗？” “可我就喜欢看你丢脸的样子啊~”邵文轩笑得人畜无害。 黎兴川忽然摘掉他的眼镜，道了句，“解除封印！” 邵文轩收敛笑，瞪了他一眼，“我生气了啊！” 黎兴川又赶紧给他戴上了。 旁侧的周漾见状快要笑抽了，“黎总，不要怂啊！拿出你校霸的气势来！” 与此同时，戴着口罩、墨镜、顶着假发的安叶姝吊着阮怡的胳膊朝这边走来。 阮怡，“大夏天的，别挨这么近！都是汗！” 安叶姝，“可我想挨嘛——” 这晚六人一直玩到很晚。 事实上更多的是阮怡和安叶姝在玩，其余四人轮流看孩子，抱孩子。 四岁的阮万千，从晚上八点就开始睡了，不放心把他塞车里，四人便轮流抱着。 大概到12点，邵文轩打了个呵欠，黎兴川才和周漾协商回去了。 之后两人便走了。 沈一柯抱着阮万千，周漾给那不见人影的两妈发了消息：“孩子我们抱走了，你们继续。” 发完消息后，便又看向沈一柯，“你还别说，你抱孩子还挺像那么回事的。” 沈一柯笑了笑，“现学的。” 离开人声鼎沸，回到那安静的别墅。 将阮万千放在床上，安置好后，两人又走到阳台，感受着夏日的晚风。 周漾忽然问：“yk，你感觉幸福吗？这样的生活。” 沈一柯轻笑着回道：“幸福。你呢，这算是你想要的乌托邦吗？” 周漾砸吧着嘴，扭头看向他，轻挑眉梢，“怎么不算呢？” 沈一柯浅笑着，将手里那颗握了很久的糖递过去，他的手已经不再冰冷了，那颗糖也被捂得有些热。 周漾顿了一下，又笑着接了过来，“其实我现在很快乐了，吃不吃得到甜味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 说罢，他拆开糖纸将那颗可乐糖塞进了嘴里。 嘴里化开的甜味让他蓦地想哭。 原来甜味是这样的，原来甜味还是那么重要。 看周漾的反应，沈一柯紧张的神色放松了下来，人生仿佛就这样圆满了。 第129章 番外之别心疼我 阮万千，是万千希望，也是万千宠爱。是一个明明被四个爸、两个妈宠上天，却并不恃宠而骄，反而无比温柔懂事的小男孩。 四岁以前一直在国外，四岁这年回国，转去新的幼稚园。 去幼稚园第一天，就因为四个帅气的爸、两个貌美的妈而人气高涨，与此同时，他有个处处看他不爽的死对头宋让，死对头非常嫉妒他，嫉妒他装模作样、乖乖巧巧，刚转来星星幼稚园就因为那四个爹和两个妈而夺走了他的人气。 可宋让嫉妒阮万千的同时，也很喜欢他那四爸、两妈，别人说阮万千那几个爸妈有问题时，他又会立马站出来怼那个人。 这天轮到周漾和沈一柯去接孩子，这是两人第二次来星星幼稚园，第一次是和其他四位一起来送阮万千入学，给他镇场子。 但两人从黎兴川和安叶姝嘴里或多或少地知道了阮万千在这里有个死对头，他们一致认为那小孩很可爱，每次来接阮万千，都忍不住逗他一下。 抱着这样的期待，周漾到幼稚园第一件事不是找阮万千，而是在找那个叫宋让的小孩。 阮万千看到两人在教室门口，就背上书包走过来了，周漾望了遍教室，并没有看到那个“死对头”。 于是弯腰问阮万千：“千千，你那个死对头呢？” 他问这话的时候，沈一柯注意到躲在教室后门，试图用那堵墙遮住自己身体的小男孩，小男孩偷瞄这边，对上他的目光，又立马把脸藏起来了。 两人都看过照片，知道那就是阮万千的死对头，宋让。 阮万千面色自然，看起来有些天然呆，他伸出手，指了指后门，周漾循着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看到了掩耳盗铃的宋让。 看起来的确很好玩啊。 他饶有兴致地牵着阮万千的小手朝那只鸵鸟走去，沈一柯也跟在身后，那孩子的确有点可爱。 第208章 走到那边后，那小孩一直低着头闭着眼，死死地挨着墙，就差在嘴里念叨“看不见我”“看不见我”了。 周漾示意阮万千叫叫他。 阮万千听话地唤了声“宋让。” 他的声音软糯，不轻不重。 宋让依旧维持原来的动作，只是嘴里凶巴巴地说了句，“干嘛？！” 阮万千又抬头看向周漾，示意他接下来要说什么。 周漾眼神示意他，伸手碰碰他的肩膀。 阮万千又伸出小手去戳了戳宋让的肩膀，那一刻宋让跟上了发条似的，立马绷直了身体，抬起了那张羞红了的脸，那对不浅不淡的眉毛紧皱着，看看周漾又看看沈一柯，他好害羞，又好紧张，还好害怕。 这两个人，是阮万千的爸妈里面，他最喜欢的两个了。他不敢说话，又不敢跑路，差点儿就要急哭了。 “宋让！”一道清脆的御姐音解救了他。 小孩立马朝声音的主人跑去。 “妈妈！” 沈一柯和周漾以及一直反应慢半拍的阮万千的视线都随着小孩而转移到那个女人身上。 看到那张脸，周漾顿了一下，有点心虚地看向沈一柯，对上沈一柯那双写着“我知道”的眸子才稍微放心。 那件事闹得全网皆知，毕竟都到送股份、谈婚论嫁的地步了。 要不是祝繁星后来出国了，不知道媒体还要拿他俩做多少文章。 祝繁星牵着一直往她身后躲的宋让朝这边三人走来，首先和沈一柯打了招呼，“你好，祝繁星，宋让妈妈。” “沈一柯。”沈一柯看着她腾空的手有些不自在，他知道自己该握上去，但他有那方面洁癖，尤其是对追过周漾的人。 他把这份为难毫不掩饰地表现出来，希望祝繁星主动收回去， 祝繁星看出来了，也笑着收回手来了。 “我知道你。”她又道，“你们俩很合适~” 她说着又看向周漾，“表情自然点，我们之间没发生什么~” 周漾笑后，又抿了抿唇，“好久不见。” “是好久了，六年多了吧。但也不算完全没见，手机上、电视上，还是见过的。”祝繁星说完又道，“好了我得走了，下次有机会再聊吧。” 说着，她又低头朝小孩说，“宋让，和叔叔们说再见。” 小孩羞红着一张脸，支支吾吾地说了声“叔叔再见”说完又立马把脸藏在她身后了。 祝繁星笑道：“他啊，就是越喜欢什么越不敢靠近，和他爸一样。” 说着他那个爸就出现在幼稚园门口。 宋一鸣看到周漾瞬间皱起了眉，再看向身旁的沈一柯，神色又变得有些凝重。 宋一鸣和沈一柯见过，在16年前，沈一柯当初送银凉进局子那次，就碰上了刚入职的宋一鸣，宋一鸣跟在师傅身后去处理了这个案子。 他看着沈一柯身受重伤却又面无表情的样子，陷入了沉思，因为这是他第一个案子，他记忆尤为清晰，沈一柯这个人也这样印在了他的脑海里。 看着他毫无生念的样子，宋一鸣不自觉地走过去，小心翼翼地询问：“除此之外，你还需要别的帮助吗？” 沈一柯顿了一下，又摇了摇头，“不需要，谢谢。” 沈一柯看起来也是记得他的，和他轻笑着。 看两边都是熟人，宋一鸣便决定一起去吃个晚餐。 到了餐厅，祝繁星和沈一柯带着孩子去门口的排队买冰淇淋。 餐厅里面对面就隔了张桌子的两人杠上了，周漾知道为什么宋一鸣看他的眼神不友好，只是没想到这个男人一生正气，醋味还那么重。 一把年纪的人了，吃六七年前的飞醋，孩子都有了还吃？况且真如祝繁星所说，他们之间没发生什么。 “我看你年轻时应该犯过事吧？”宋一鸣先开口。 刑警大队队长又拿出了审犯人的姿态。 周漾很不喜欢这种姿态，吃醋吃这么严肃真没意思，主要是他年轻时，可能还真犯了点事，等等……哪里不对？！ “我现在很老吗？”周漾蹙眉反问道。 宋一鸣忍不住睨了他一眼，瞬间不想和这个脑回路奇特的人吃醋了，只道：“离我老婆远点。” “什么时候近过？” 宋一鸣想说点什么，欲言又止。想想好像是那么回事，也就没那么醋了。 周漾看他面色缓和，问道：“你怎么认识沈一柯的？” 宋一鸣虽然不待见他，但并没有瞒他，把还记得的信息都说给周漾听了。 “真的难以想象，当时我们赶过去看着就很疼，他就是一声没吭。” 周漾垂眸，要是以前他也觉得难以想象，可是现在能想象了，只是还是不太愿意去相信。 排队买冰淇淋的两人。 “我就说周漾当时那个状态，肯定只有那个造成伤口的人才能拉出来。果不其然，也就你能拉出来了。后来在新闻里，看到你，看到你俩，我也能想象到他为什么会病那么严重了。” “能想象到他为什么能说出那句‘我这个样子是没办法去爱人的’了，的确，就你们俩这个配置、这感情粘度，这辈子不是这个人，还真就不行。” 沈一柯对上她的目光，勉强地笑了笑。 又听她继续道：“他当时一直说，他只是自己和自己闹了点小情绪，要不是我当时决定放弃他了，真想抽他一巴掌，那样子看起来就是抑郁了啊！” 第209章 祝繁星说完叹了口气。 沈一柯浅笑着，掩饰内心的沉重，“的确是。后来吃了不少药。” “好起来就好。”祝繁星抿唇一笑。 “你们俩呢，你和宋警官，你看起来不像是那种会凑合的人。”沈一柯礼尚往来般问道。 祝繁星砸了咂嘴，嫌弃道，“别提了。我们俩以前是同学，那会儿，他一直爱欺负我，神经病，结果后来跟我说喜欢我，还喜欢了十几年，你就说神不神经？” 沈一柯笑道：“宋警官看着的确是个长情的人。” “是吧。想想还挺对不起他的。我那时候被周漾的事伤到了，还没完全走出来，就和他在一起了。对他其实挺不公平的。” 沈一柯道：“他不也以喜欢你的名义，欺负你吗，没什么公不公平的，合适、喜欢就好。” 祝繁星笑了笑，撩了一把头发，眸色温和地看着面前俊美的男人，“沈一柯，你的气质真的很成熟，成熟又温柔，经历过很多吧。我这三十多年，没经历过什么疾苦，却又见过太多遭受疾苦的人。我也会想，为什么难过的、痛苦的、受折磨的总是那些心软、善良、懂事的人，这真是个很糟的设定。” 沈一柯，“的确很糟。但心软、善良、懂事的人也更容易触碰到温柔。” 祝繁星笑出了声，“比如说，你能遇见周漾，周漾能遇见你，是吧？” 沈一柯笑而不语。 祝繁星和宋一鸣又何尝不是呢，每一对眷侣不都是这样吗？ 十一月的夜晚有点凉。 阳台上本就相拥的两人不由得贴得更紧了。 “千千睡了？”周漾问。 “嗯。” 沈一柯鼻音刚结束，周漾便吻住了他。 两人今晚都很放肆，互相说了句，“别心疼我。” 又互相点头应了声“好。” 于是这晚，一个疯狂索取，一个挠得厉害。 还好孩子第二天是周末，不然就得请假了。 第130章 番外3 简单的婚礼 小岛上，两位34岁大龄男青年举行迟来的婚礼。 换衣间，俊美温和的男人应着周漾的要求穿上了白色那套西装，而周漾自己进去换上了那套黑色的。 “帅不帅？”他痞气地挑了下眉。 沈一柯宠溺地笑着点了下头，“很帅。” 周漾忽然凑近他的脸，又痞又邪地说：“我觉得，我刚出来的时候，要是嘴里叼只玫瑰，肯定能把你迷得神魂颠倒。” 沈一柯笑容加深，毫不退缩地对上他那双侵略性极强的眸子，“不叼，也神魂颠倒了。” 显然，此刻的周漾也被那双摄人心魄的凤眉明眸迷得神魂颠倒，“yk，你太美了。” 他说完，轻啄了一下沈一柯眼底那颗泪痣。 他亲完便与沈一柯错身而过，“出去吧，也别让他们等太久了。” 却不料身后的人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还没待他反应过来，便将他压制在旁边放衣服的椅子上。 “草，你tm别告诉你想在这里来一次？！”周漾看他这样子，不忍想笑。 沈一柯面容温和，眼波似秋水，“不行吗？” “不行——”周漾肯定道。 沈一柯眸子微眯，带着些许危险的味道，但语气依旧温柔，“咩咩，以后不行的地方，别撩拨我。” “我，草，这tm也能让你兽性大发？！”周漾笑的同时，嘴角跟着抽了抽。 “被咩咩惯坏了，我很难再克制欲望。”沈一柯面色淡然地说完，便收回了手，放过了他。 周漾站起身，理了下衣襟，又道：“喂，你今天扮演的是天使，能不能纯洁点？” 沈一柯：“在装了。” 周漾忍不住笑出了声，牵住他的手，一同走出去。 两人内心发出同一感慨：他真的很可爱。 台上。 主持人道：“现在请两位新人说出对方的五个缺点。沈先生先来吧。” 沈一柯语气温和但字字坚定道：“倔强，隐忍，死扛，太懂事，太会替别人着想。” 主持人：“好的，那现在压力到周先生身上了。” 周漾黑眸凝视着沈一柯，模仿他的口吻道：“倔强，隐忍，死扛，不惹事也不怕事，不会替自己着想。” 主持人笑道：“好呢，横批，我俩一样！” 转而又道：“那再请双方说出对方最吸引你的一点。” “这次，周先生先来吧。” 周漾想了想，痞气的眉眼满眼温柔地对上沈一柯那双美眸，认真道：“无条件信任我。” 主持人：“哇哦，能用上无条件这三个字，那肯定是相当爱了。” “那沈先生呢，周先生最吸引你的一点是？” 沈一柯目光柔和，满怀赤忱道：“无底线爱我。” 主持人：“一个无条件一个无底线，看来两位新人给对方的安全感都很足啊。” 很快到了交换戒指的环节，这已经不知道是两人互赠的第几对戒指了。 “该扔捧花了，两位谁来？”主持人问。 主持人和台下的亲朋好友都投来意味深长的眼神，谁都知道扔捧花的是新娘，此刻都各自揣测着“新娘”这个角色该是谁。 沈一柯看了眼绷着个脸的周漾，笑着接过了捧花。 台下的黎兴川一脸嘚瑟地和阮怡旁边的安叶姝说，“小叶子，哥赢了，100块，转吧。” 第210章 安叶姝嘟囔着嘴，委屈地看向阮怡，“怡宝，你不是说，沈一柯是那个吗？” 还没待阮怡回答，又听黎兴川眉飞色舞道：“哥和沈一柯同桌好吗，从那会儿开始，他就一直被压榨，他就一被压榨的命……” 邵文轩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他才安静下来。 阮怡笑着在安叶姝耳边低语了几句，委屈不服的美人也重新眉开眼笑。 捧花最后落在了阮万千手上。 旁边的宋让凶道：“你抢这个干嘛？!赶紧给……”你那两个爸爸妈妈! 他话还没说完，阮万千便把捧花递到了他怀里，小孩反应迟钝，呆呆道，“给你。” 卧槽……宋让唰地红了脸，抱着捧花，就往他妈那边跑。 周围的大人见状跟着一乐。 礼成。 两位新人来到台下，敬酒。 这一轮下来，沈一柯已经挡下了很多酒，可周漾还是醉了。 他让沈一柯在下面好好听着，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端着一小杯酒，踉踉跄跄走到舞台上，拿着话筒晃晃悠悠。 沈一柯很听话地站在台下正中央，满眼都是他。 “在这里，我首先要感谢所有来宾，来参加我和沈一柯的婚礼。谢谢！” 那杯酒被他一饮而尽，随后深深鞠了一躬。 “然后我要感谢我妈，把沈一柯带到我身边，感谢命运让我们相遇，谢谢！” 又是深深鞠一躬。 “最后，感谢我的新郎，沈一柯先生。可能要说的话有点长，你要用一辈子来听。yk，听我说，谢谢你，因为有你……” 怎么还比划起来了？属实是喝多了。 台下的亲朋好友都笑了起来，沈一柯在黎兴川的起哄声中，忍住笑走上台。 “谢谢各位捧场，家……夫献丑了～”他说着就扶着周漾往后台走。 休息室里，沈一柯一边给他递水，一边说道：“虽然胃好了，但不能喝，还是少喝点。” “谁不能喝了？你这是瞧不起谁啊你……略！” “……”话一说完就吐了沈一柯一身。 沈一柯赶紧把垃圾桶拿到他跟前，轻蹙着眉给他顺气。 等周漾缓过来，躺沙发上，沈一柯才道：“我去洗手间洗一下，马上回来，等我。” “好～”周漾拖着嗓子，黏腻地保证道。 四五分钟后，沈一柯就回来了。 看周漾一脸醉态，打算带他先回去，结果刚一上手，周漾就拍掉了他的手，半眯着眼打量着他，凶巴巴地吼道：“你tm谁啊？别碰老子。” 沈一柯眸子微眯，面带微笑：“不认识了？” “我该认识你吗？！煞笔！”周漾的酒品是越来越差了，典型的又菜又爱喝。 沈一柯眼底的神色越发危险，“确定不认识了？” 周漾盯着他的脸看了好半晌，才傻笑起来，“沈一柯，你来接我了？不是让你在家等我吗，你居然来接我了，你还真是迫不及待呢~” 沈一柯不知道他是又想到哪儿了，看着他一脸痴笑眸色温和了下来，“是啊，我来接你了。” “宝贝，”周漾朝他靠近，抱住了他，“对不起。我不该丢下你去参加毕业晚宴……” 原来是想起高考结束那晚了。 沈一柯轻抚他的后脑勺，温声安抚道：“没有呢，咩咩没有丢下我，从来没有丢下我。” 我一直是你坚定不移的选择，一直被你拼命爱着，你从没丢下我。 第131章 番外4 礼物 这年深秋。 11月09日。 是某位小天蝎的34岁生日。 天气凉下来了，但还并不冷。 早已经准备好生日礼物的周漾，还是在前一天清晨醒来，问了句：“宝贝想要什么礼物啊？” 看沈一柯真的认真思考起了这个问题，周漾忽然有点慌，隐隐觉得自己的礼物白准备了，估计今年得送他两份。 沈一柯忽然伸出手来，乖乖地说：“想要一副手套……” 周漾闻言一顿，随即笑出声来，“现在还没到需要戴手套的时候吧？而且……”你现在体质那么好，也不需要戴手套了吧。 他到嘴边的话随着沈一柯补充的两个词，彻底咽了下去。 “毛线的，麻灰色的。” 周漾脸上的笑容消失，鼻尖莫明酸涩。 “宝贝，别这样……”他靠过去，圈住了乖巧又认真的美人，“我真的会心疼的。” 沈一柯睫毛低垂，盖住了大半眸子。 18岁那年早春，他送了他一副奇丑无比的手套。 让本来不觉得冷的小天蝎，意外地感受到温暖，往后他不在的每一年冬天，小天蝎都能感觉到冷了，可惜那副手套保暖效果越来越差了。 沈一柯始终记得，那天他说，天暗了。 周漾说，开着灯呢。 这句话让本来觉得天暗也没关系的人，忽然开始有点期盼，然后在往后周漾不在的每一个昏暗的阴天，都觉得，他缺了盏灯。 这晚十二点，小天蝎还是在烛光中，收到了那副丑得不忍直视的手套，以及一辆超跑的钥匙。 沈一柯对着烛光笑得一脸满足，“我觉得没有许愿的必要了。” 周漾蹙眉道：“许啊，你自己没盼的了，就盼我好点啊。一年就这么一次机会，别浪费。” 第211章 沈一柯听话地闭上眼，认真地为周漾许了个愿望，也是他以往每年的愿望。 ——愿你平安喜乐。 傍晚，坐在那辆珠光白超跑上，被沈一柯带着兜了一圈后，周漾倚靠着车门，侧着头看向驾驶座上又美又野的男人，难掩眼底的崇拜和爱慕。 他问：“你为什么喜欢寻求刺激？” 沈一柯唇角微扬，侧目看向他，认真回道：“濒临死亡会让我有活着的感觉。” 周漾笑着叹了口气，“虽然这话很酷，但我还是希望你活着的感觉不是来自于快死了。” 沈一柯轻笑着，语气温和且坦然：“那是很久以前的想法了，现在大概只是单纯的疯吧。” 周漾挑了挑眉，“你确实挺疯的，比我还疯。不过我很喜欢。” 沈一柯眸色变了变，别过脸不再去看他。 周漾也别过脸，看向了另一边。都老夫老妻的了，还说这些，其实真挺臊得慌的。 只是不到一分钟，不知道是谁先回头的，总之迷似的，两人就在郊区公路边的超跑里吻了起来。 那之后，他们下了车，坐在路边，说起了一些有的没的。 从叙利亚的局势谈到油价上涨，又谈到猪肉也涨了，最后以一句“养殖业挺有发展前景的”作为结束语。 上车后，两人直接回了家，直奔卧室，来了一发。 原来，要克制欲望真的挺难的，尤其是你身边是那么个闪闪发光的人。 连叙利亚局势都无法分散注意力。 那之后，用晚餐时，周漾习惯性地打开电视机播放着新闻，其实今晚他是没仔细听的。 但那句“养殖业挺有发展前景的……”还是进入了他的耳朵，在他抬眸时，发现他想看的人正噙着笑眉目温柔地望着他。 两人相视一笑。 最后夜里，真就养殖业又讨论了一晚。 没几天，一个农场项目就出来了。 又没几天，一个农家乐度假村项目出来了。 看着这两个项目策划案，沈一柯除了笑还是笑，摸了摸鼻尖，实在无话可说。 周漾付诸实践的能力，实在让他膜拜。 他一个搞泡沫经济的，忽然有点惭愧。 谁会想到这两个项目的诞生，其实是从叙利亚局势开始的？ 意外收获的礼物。 第132章 番外5 君非神明，不必完美 翌年，夏日。 5.29，大双子的35岁生日。 从29岁生日开始，周漾每次生日都会收到沈一柯送的两件生日礼物。 周漾曾问他：“为什么每次都送我两份礼物？” 沈一柯：“每次都觉得我缺19岁的你一份礼物，忍不住想多送一份。” ——这次就算了，下次不拿出点像样的东西弥补我，直接绝交。 “宝贝儿，不至于啦。我们这关系绝交不了。”哪怕周漾这么说，也依旧没改变他的习惯。 后来周漾自己也就养成了收他两份礼物的习惯。 蜡烛熄灭，沈一柯摁开了灯，将两份放在周漾面前，满眼温柔地看他拆礼物。 “房产证？！”周漾轻挑眉，笑了起来，随即看到了地址，“卧槽，13栋703号！” 是他们在高三那年曾一起住过的那套两室一厅。 “另一个也看看吧。”沈一柯提醒道。 周漾又拆开另一个礼物盒。 “银十字架……”周漾笑出声，“别告诉我这是你从海里捞起来的？！” 沈一柯微摇头，“那倒不是，只是同款。把黎兴川送你那条给我吧。” “你这事还醋着啊？”周漾有些无奈，“知道他没死后我再也没戴过了。” 沈一柯浅笑着走到他身后，给他把那条项链戴上了。 又听他说：“说起来，你当时不会真以为我是想要你这条项链吧？总感觉你是在装傻。” 沈一柯唇角微扬，“有感觉到点什么，但当时就觉得是自己感觉错了。又想着得给你个台阶下，就顺手摘下来了。” 周漾仰着头对他蹙了下眉，“不坦诚啊你，对自己都不坦诚。” 沈一柯趁势捧住他的脸，半弯着腰，轻轻在他额头落了个吻后，低语道：“我爱你，35岁的你，19岁的你，每一天的你。” “收到~”周漾笑得一脸灿烂。 之后两人在露台吹着晚风，沈一柯坐在沙发上，周漾躺在沙发上，头枕着沈一柯的腿，望着满天繁星。 他握住那个十字架问，“很少看你戴别的饰品，这个十字架是有什么特别的寓意吗？” “应该只是庇佑吧，我以前一直戴着只是因为那是我妈送的。”沈一柯缓缓道。 “卧槽，你妈送的？！”周漾腾地一下坐起身来。 “我现在想杀了黎兴川的心都有了。” 沈一柯轻笑：“没关系，都不重要了。” “重要——”周漾抱住他，拖长了声。 “作为赔偿，我陪你归隐山林吧。” “啊？”沈一柯懵一瞬，随即笑出了声，“是你的农场缺人管理吗？” “别拆穿我……”周漾嘟囔道。 “行~那我们归隐山林吧。”沈一柯附和道。 但事实上，他很清楚，以周漾那性子在山林呆不了一周就要开始闹脾气了。 毕竟是金贵的大少爷。其实说金贵也不然，他就是怕了点热，又怕了点虫，别的都还好。 第212章 深思熟虑后，两人也并未到农场，去了新建的农家乐度假村，顺带叫上了黎兴川、邵文轩。本来还想叫上阮怡和安叶姝的，但那两人行程安排得满满当当的。 在度假村呆了三天。 第一天四人都是中午才起床碰面，用过餐后，下午约定去钓鱼。 “周总，要不比比看谁钓的多？”黎兴川首先发起挑战。 周漾想起被他转飞到海里的银十字架就来气。 他勾唇反问：“谁输了谁从这儿跳下去，怎么样？” 他眼神示意旁边的鱼塘。 沈一柯刚想制止，这水很脏，黎兴川却爽快地点了头，“行啊！” “咳咳咳……”邵文轩又战术性咳嗽，“不用玩这么大吧？玩点奖赏性的不行吗？” 黎兴川扭头，“你是担心他还是担心我？” 邵文轩忍不住睨了他一眼，淡淡道：“你们随意。” 这人虽然没明说，但心里还是忍不住介怀邵文轩曾喜欢过周漾这事。哪怕邵文轩解释过那只是误会。 之后胜负欲极强的两人，又是“勘测地形”又是“检测水质”又是“查看风水”的，终于在鱼塘对角线坐下。 沈一柯和邵文轩并排坐着，钓着鱼，聊着天。 傍晚时分，火红的晚霞倒映在鱼塘。 邵文轩忽然望向那边屏气凝神的黎兴川，镜片下的星眸含着笑，缓缓道：“能认识你，认识你们，真是一件幸运又幸福的事。” 沈一柯唇角上扬，“我也是。”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但我们还有明天的夕阳，我们有无数个明天。 邵文轩侧目看向他，笑道：“能从你那儿听到一句这样的话真不容易。” 沈一柯眼神示意他为什么。 邵文轩道：“以前和你交流，你的重心几乎都在我或其他人身上，很少放在自己身上。以你以往的性子，我要是像刚才那么说，你大概会回一句，荣幸至极。” 沈一柯一顿后，笑容更深了，试想了一下，的确是他以前会脱口而出的话。 他道：“人总是会变的。” 邵文轩轻笑，“变得更像人了。你很好，温柔又强大，几乎什么都会，太完美了，我在你身上找不到一点杂质。我以前也想做这样一个完美的人，直到黎兴川跟我说，‘完美的是神，你是人，不必活得跟神一样，做人多好，做人多快乐，神是没有快乐的。’” “现在，我把这句话送给你。” 沈一柯会心一笑，温声道：“能认识你们，的确是件幸运的事。” 下午六点，比赛结束。 周漾和黎兴川提着桶走过来，却都遮遮掩掩表示“先看你的！” 旁观的两人一眼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两个菜鸡。 邵文轩难得想维护一下黎兴川的自尊，提议道：“要不我们2v2吧？” 他说这话时，目光是看向沈一柯的。 沈一柯轻点头，欣然同意。 于是各自将桶里的鱼倒入了两只菜鸡的桶里。 这片鱼塘是专门放养的野生鲫鱼，都是三、四指大的小鱼。 看着哗啦啦倒过来的鱼，两位勘察地形许久的人面上有点挂不住，但各自看了对方一眼后，又好多了。 半斤八两。 公平起见，找来了第三方大爷轻点数量。 “82条。” “85条。” “我们赢了！”黎兴川抱住邵文轩，高兴得像个孩子。 他整天嘻嘻哈哈，是个很容易满足的人，但像今天这样开心的样子还是不常有的。 反观周漾一脸憋屈样，沈一柯凑近他耳畔安慰道：“是我拖你后腿啦，是我输给了邵文轩，你没输。” 周漾轻叹一口气，“算了，愿赌服输。你陪我一起跳？” 那一瞬间，沈一柯仿佛透过这个35岁的男人看到了24岁的周漾。 那年在水上世界，蹦极台下，周漾走过来说：“这个我可以玩。沈一柯，咱俩一起吧，做一根绳子上的蚂蚱。” 沈一柯眉眼带笑，“一起跳，毕竟我们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 周漾闻言也想起了自己曾经说过的傻话。 这句傻话后面还有一句，殉情。 可他这次并没有说出来。 噗通一声，两人坠入水中。 人是应该往前看，可不代表就要摒弃过去。 现在的你也是过去的你造就的。我爱你的现在，也爱你的过去，重要的不是现在或是过去，而是你。 我们缅怀过去，不再因为遗憾，而是为了更好地体会此刻的浪漫。 第133章 番外6 和向日葵一样黄 在度假村的第二天，天气很热，四人在空调房里，喝了半天茶，逗了半天地主，一直到傍晚才出门走走。 周漾对这里比较熟，三人便跟着他走。 “向日葵花海？”邵文轩眼底闪烁着光芒。 眼前是一片辽无边际的黄色花海。 “你也喜欢向日葵？”黎兴川反问。 他不是第一次来，知道这片花海的存在，也知道这是周漾种给沈一柯的，所以并未对外开放，不得不说，周漾压榨归压榨，但的确挺浪漫的。 邵文轩轻摇头，“比起喜欢，我更希望自己能活成这样，向阳而生，心底敞亮。” 第213章 黎兴川垂眸看着他满眼羡慕地看着前面有说有笑的两人，要是早个十年八年，他会觉得邵文轩是嫉妒沈一柯，嫉妒沈一柯能被周漾爱，嫉妒沈一柯活得坦荡明亮，可现在他知道，他是羡慕。 羡慕他们经历过黑暗，依旧明媚似暖阳。 黎兴川揽住他的肩膀，道：“我觉得没必要。” “向日葵也会低头，玫瑰也会腐烂……不用刻意去活成向日葵或玫瑰。世间一草一木都有它存在的价值，就算是坏的、有毒的也有它存在的意义，没必要向阳而生，没必要心底敞亮，没必要对自己那么高的要求……” “你不是做不到，而是没必要，明白吗？学委。” 听到学委二字，邵文轩轻笑出声。 两人渐渐放慢步子，和前面两人拉开距离。 “跟我讲大道理？”他抬眸反问。 黎兴川未置可否，只是笑容加深。 看着那只酒窝，邵文轩又道：“是你也会选择向日葵或者玫瑰，而不是杂草或者毒蘑菇吧？” “那得看你是什么。” 邵文轩别开眼，调侃道：“你要是以前这么能撩，估计现在满大街前女友了。” “我眼光很高的。”黎兴川骄傲道。 “然后你看上了一棵杂草？一朵毒蘑菇？” 黎兴川剑眉微蹙，委屈起来，“怎么跟你说话就像打辩论赛一样啊，你就设计好陷阱，等我跳。” 邵文轩见他这模样，不忍想笑。 所以，杂草和毒蘑菇本身就不讨人喜欢的，被爱是需要条件的，如果你想要被爱，那肯定要改变杂草和毒蘑菇的属性，肯定要变得优秀，变成玫瑰、兰花……这是邵文轩一直以来的认知。 “爱是自由意志的沉沦，是不可控的，不会因为你是毒蘑菇就不爱你。在遇见你之前，我确实一直在挑玫瑰和向日葵，可事实上，我看到玫瑰和向日葵并没有心动的感觉。” 身旁的人忽然认真了起来，语气和话语一改平日里的傻缺，竟让邵文轩觉得温柔且真诚。 和他在一起后，邵文轩发现这个人说话也不是一直都不动听，他只要用心去做某件事，总会把人感动得一塌糊涂。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把自己定位成毒蘑菇，但就算你是毒蘑菇，我也喜欢。你就算内心阴暗，就算有很多小脾气，就算总想捉弄我，我也喜欢。” 你不是毒蘑菇，就算是，也没关系，该爱你的人始终会爱你。 孤僻也罢，高冷也罢，沉默寡言也罢，该爱你的人依旧会爱你，他只是来得晚了点。 之后，漫步在夕阳下。 黎兴川忽然问：“在你眼里，我是什么花？” 邵文轩道：“你不是花，你是树。” “现在知道哥高大伟岸了？”黎兴川忽然嘚瑟。 邵文轩默认了。 的确高大伟岸，无论是身材还是精神。 这个人虽然看起来不太靠谱，但总会在你需要的时候提供给你最强有力的帮助。 不论是写代码出bug时，还是喝得不省人事挪不动步时，亦或者被抢劫孤立无援、诚惶诚恐时…… 只要这个人在身边，好像什么事都不是事。 前面的周漾忽然回头，“那两个人居然跟丢了？” 沈一柯也回头看了眼，轻笑道，“说不定是觉得我们俩碍事。” 周漾蹙眉，“我们俩碍事？我还没觉得他们俩碍事呢！” 沈一柯半眯着眸子，笑得又乖又魅，“那现在没有碍事的人了，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事了。” 周漾盯着他，若有所思道：“我发现你这人真的很贴合向日葵。” “嗯？”沈一柯抬了抬眉。 “你和向日葵，都很黄。” 周漾说完，沈一柯忍俊不禁。 下一秒，周漾便凑近他的脖子，做了他19岁生日那晚想做却被打断的事。 “咩咩，你可以咬重一点。”沈一柯温声提醒道。 周漾明白他的意思，他希望这个印记能够久一点，最好是一辈子那种。 但周漾却松了嘴，“没事，淡了再标记一次。” 沈一柯眉眼温柔，美眸里满满的情欲。 周漾笑得宠溺，轻挑眉梢，“能撑到回房吗？” 沈一柯垂眸，考虑身体的反应，认真地思考了这个问题。 就在他要点头时，周漾将他拉进了那片向日葵花海。 半个小时后。 两人从花海里出来，正好碰上黎兴川和邵文轩。 黎兴川看两人衣襟上的黄色花粉印记，以及沈一柯脖子处那抹红，不由得蹙眉，刚想说什么，又听到邵文轩的战术性咳嗽。 “咳咳，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去吃晚餐吧。” 四人就往回走。 这晚回去，四人点了份烤鱼，配了不少串和啤酒。 四人都喝了不少。 邵文轩喝醉了就趴旁边睡了。 沈一柯拿着啤酒罐，托腮看着周漾和黎兴川两人划拳对骂。 周漾也醉了。 黎兴川忽然举起一罐啤酒看向沈一柯，“柯柯，谢谢你帮我照顾小邵同学~” 沈一柯闻言举起啤酒碰了一下，笑道：“那我也谢谢你帮我照顾周漾。” 两人都干了那罐啤酒，之后又各自扛着人回了房。 一进房，周漾又开始说胡话，“宝贝儿，好热……开空调……你在这儿住多久了，怎么也不装空调啊！” 第214章 沈一柯很快明白他这是想到，在山村那几天了。 不过，屋里冷气很足，他就是酒喝多了才热。 “yk，好疼啊……” 沈一柯眉心微蹙，“哪里疼了？” 周漾迷糊道：“你，弄得我好疼啊……” 他连这儿都能复盘？沈一柯一时无奈，“那，我们不要了？” 周漾：“不行……第一次都这样，以后就好了。” 沈一柯眸色宠溺，动作温柔地轻抚他的脸庞。 咩咩，和向日葵一样黄的，不止我一个啊。 这晚喝太多了，翌日又是快中午才醒来。 醒了醒神，三天假期就结束了。 第134章 番外七 如果这一切只是梦 一睁开眼，周漾略显惶然地面对众多摄像头和一些或生或熟的面庞，不明白这是在做什么，目光下意识地四处搜寻沈一柯的身影。 但还没看到沈一柯，就听到一声：“卡！收工！” 然后上来一个眼熟的导演，“周老师的演技真不错，最后怅然若失的眼神太有代入感了。” 周漾蹙眉，“演技？！我？” 之后在导演的解释下，才明白这是一场戏，不……全部都是戏。 在他难以置信时，周沅忽然出现在他身旁，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哥~” “周沅？！” 骄傲又满是意气的漂亮少女，她就活灵活现地站在自己眼前，周漾瞳孔瞬间放大，眼底不受控制地涌上热潮，倏地将她抱进怀里，“你还活着……” 周沅有些无措，“哥……周老师你，你……”入戏也太深了吧。 后面的话，她在感觉到周漾身子发颤时，又咽了下去，转而道：“哥，没事了，结束了。我们都好好的。” 结束了？ “周沅！一起吃晚餐吧~”一道熟悉又陌生的女声传来。周漾循声望去，看到林露婉挽着白慕婷那一刹那，整个人愣住了。 不经开始怀疑，这真的是戏吗？ 周漾松开怀抱，看着逐渐靠近的年轻貌美的女人，迟疑而木讷地唤了声，“妈……” 林露婉欣然应道，“欸~周老师要一起吗？” “那可不行，”黎兴川忽然不知从哪儿窜出来，勾住周漾的脖子，扬眉道：“周漾已经答应和我们一起去涮火锅了~” 周漾看看他又瞥见紧随其后的邵文轩和银凉……还有不远处谈笑风生的阮怡、安叶姝和林珞珞，他目光往后张望着，却始终没看到自己想看的人影。 周漾像是才回过神似的，问道：“沈一柯呢？” “沈老师？”黎兴川有些疑惑，“你怎么忽然问起他了？刚进剧组那会儿你好像挺讨厌他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你，反正后来沈老师就在两个月前把自己戏份拍完走了。” 戏份……他讨厌沈一柯？！难道真的是戏？！ 周漾不敢相信看到的、听到的一切，要来了沈一柯现在的地址，赶过去想要求证什么。 可当看着沈一柯嘴里叼着根香烟，颓然靠墙站立望向他时，他开始有些动摇了。 他走过去，本能地夺过沈一柯衔在唇边的烟，对上他略显陌生的眼神，有些底气不足，“你……你tm背着我开始抽烟了？！” 沈一柯顿了一下，盯着他那张又凶又帅的脸看了很久很久，那双原本颓然冷淡的眸子逐渐溢满柔情，闪烁着水光，以熟悉的口吻说着：“我不可以抽吗？” 周漾眼底波光流动，像那晚在山村那般，直截了当道：“不可以。” 沈一柯眼底覆上一层柔和的笑，嘴角微扬，“好，我不抽。” 他说完环住周漾的腰身，下巴抵在他的肩窝，低语喃喃：“你终于来接我了。” 周漾什么也没来得及说，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又回到自家大床上。 他微微侧脸，看向身边美人的脸，蓦地心安。 原来只是一个梦。 沈一柯对于他的动静向来敏锐，拨开眼看向他，温声道：“做噩梦了？” 周漾想了想，轻点头可最后又摇了摇头。 他忽然道：“yk，你有没有那么一瞬间，希望这只是一场戏或是一场梦？” 沈一柯睫毛轻颤，耐着性子听他继续讲。 “至少我们受的苦都是假的，至少那些死去的人都还活着……” 沈一柯不答反问：“你希望是吗？” 周漾垂眸犹疑道：“我……不知道。我刚做了这样的梦。” 他将这个梦讲给沈一柯听了。 “周沅、我妈……所有人都还活着……这样多好。可是我找不到你就很慌，我看到你眼神里的陌生和疏离就很难过……一想到我们的感情也是假的，我不知道该怎么选……” 他话音刚落，沈一柯便将他揽进怀里，“咩咩，我现在在你身边，这就是我的选择。” “我也做了这个梦，在我睡着那半年，我一直活在这个‘梦’里。但我和你不一样，我感受不到那些人包括我爸妈还活着带来的快乐，我只知道我的宝贝不要我了……他讨厌我，我一靠近他，他就恶心我，他叫我不要入戏太深，他礼貌但疏离……我不喜欢……不，我很痛苦。” 周漾心脏一咯噔，忽然想起“梦里”黎兴川说的那句“刚进剧组那会儿你好像挺讨厌他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你，反正后来沈老师在两个月前把自己戏份拍完就走了。” 第215章 还有沈一柯最后说的那句“你终于来接我了。” “你怎么当时不告诉我？”周漾蹙眉心疼道。 沈一柯笑了笑，半开玩笑道：“想着哪天，你要是不那么爱我疼我了，我就说出来博取你的同情心，结果一直没找到机会。” 周漾笑骂道，“你傻不傻啊！” 之后，沈一柯道：“或许那不是梦，那是另一个平行世界，因为磁场在某一瞬间碰撞，导致我们的灵魂间歇性地穿越过去。在那个世界，他们都如你所愿，活得很好、很幸福。” 周漾沉默许久才道：“沈一柯，我原本以为你昏迷那段时间，生死未卜，是我在担惊受怕，是我总是担心你真的死了怎么办，是我饱受煎熬……可是现在一想，你那时候是不是比我更煎熬？你在那个看似什么都熟悉，其实完全陌生的世界，一定更煎熬吧？” 美人弧度温和地抬了下眉，“要是心疼我，就抱抱我，不要说别的，也不用做别的。” 周漾翻身压在他身上，紧紧地抱住他，将脑袋埋进他脖子间，“怎么办啊，我一想到无论是在这个世界还是在那个世界，你都很长时间没有一点陪伴，没有一个可以依靠的怀抱，就觉得好烦啊。” 他的唇轻触沈一柯的锁骨，嘴唇一张一合，酥酥麻麻的，叫人心痒痒，但他本人似乎完全没意识到这个问题。 沈一柯轻轻捧起他的脸，透过不太明朗的光线，对上他的双眸，“那你……亲亲我。” 周漾眉头轻蹙，叹息后，无奈道：“你能不能直面我的问……”题。 沈一柯吻上他的唇，舌尖娴熟地探索那片熟悉迷恋的领地。 结束后，沈一柯翻身而上，嘴角噙着笑，目光温柔地望着他，“周漾，想让我教你怎么面对吗？” 周漾很久没听沈一柯在私下郑重其事地唤他的名字了，真是个蛊惑人心的男狐狸精，他眼珠子旁移，不太自然地吐出两个字，“废话。” 沈一柯凑近他耳畔道：“宝贝，那都不是问题，不需要面对，明白吗？” 周漾沉默半晌，很想反驳，却又找不到反驳的话来。或许真的，一直是他太执着了吧。 “明白了。” 沈一柯会心一笑，“真棒。” “……恶心。”又像夸小孩一样夸他，真受不了。 沈一柯情不自禁轻笑出声，“恶心也没办法了，我是恶鬼，缠上你了。” 【2023.1.29——虽然迟到，且内容与新年无关，但还是祝大家新年快乐。】 第135章 番外之废稿 主要是那些年我废过的稿子 大家可以当个if来看 对应那个片段，你们可以去文中找找啦~ 1(别墅露台被蓝染挑衅片段) 沈一柯朝蓝染走去，绕到他身后，不动声色地，一脚踢在他的腿弯，迫使他跪倒在地。 阮怡和安叶姝都看呆了，蓝染想站起来，却被沈一柯摁住了脑门，蓝染吼道：“你tm要动手就直接打，别tm羞辱人！” “我不动手。” 沈一柯说罢，朝安叶姝柔柔一笑：“过来，我告诉你真相。” 安叶姝懵懵地走过来。 “安延年的妹妹，你应该认识吧。”沈一柯垂眸凝视着他，“她打你，没意见吧？” 蓝染没吭声，也不敢吭声。他后悔了，后悔没等人就上来了。沈一柯变了，虽然他以前打架也很厉害，但他一般都选择挨打，只有那么一两次真的打回来过。但今天，他还没动手，沈一柯却先动了手。 “欺负你哥的人，你看着办吧。” 沈一柯说完，半蹲下来从蓝染的口袋里掏出了手机又退回座位，看戏似的看着安叶姝暴打蓝染。 安叶姝是真能打，他觉得蓝染应该庆幸安叶姝以前胆子小，不然指不定谁欺负谁呢。 伴随着蓝染的惨叫声，周漾问沈一柯：“真是他干的？不是那个人妖吗？” 沈一柯托着下巴略有些慵懒地看着他：“说起这个，我还有点好奇你怎么知道银……那个人妖是我以前的死对头的，你调查我了？” 阮怡也投来好奇的目光。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周漾也觉得没什么好瞒着的，于是坦白道：“高考结束后没几天，他找过我。问你的下落，顺便告诉了我一些关于你的陈年往事。” “顺便？”沈一柯笑了笑，“都说了些什么？” 周漾看了眼阮怡，沈一柯明白他的意思，“没关系，她们可以听。” 于是周漾将银凉说给他的话，大致转述了出来。 “真的是这样的吗？”周漾说完又问。 沈一柯笑着回道：“没什么大问题。” “所以我真是安延年的替身？！”周漾又问。 沈一柯没回答，阮怡却说：“什么替身不替身的，你那么痞那么浑，安延年那么娇弱，哪里可以替了？” 听阮怡说完，周漾心里松了口气。他也不是没这么想过，但听别人说出来，更心安一点。 2 (水上世界，偶遇劫匪片段) 周漾和沈一柯驾车回来。 劫匪之一忽然道：“老大，保时捷保时捷!抢他!” 刚从车上下来的沈一柯闻言笑出了声，“抢谁？” 他说着朝那人走去，沈一柯那张脸不管是对男人还是女人杀伤力都极大，一笑起来，更是如此。 第216章 对面的人愣了神，后下车的周漾见状就想上去拉他，虽然知道沈一柯能打，但对面有刀，多少得挂点彩，他哪里能允许这种事发生。 但沈一柯躲开了他的手，直接上去和黎兴川一起，跟拧麻花似的，拧断了对面几人的胳膊。 “邵文轩，过来。”他拧完后，一脸温和地朝身后呆住的邵文轩喊道。 邵文轩顿时觉得他身边的人都tm好可怕。 那嘎巴嘎巴的声音吓得他现在还没回过神来。 (我kk真的帅啊!) 3 (游乐园结束，轩轩和kk的谈话) “你觉得周漾和黎兴川像吗？”沈一柯问。 邵文轩愣了一下，“脾气有点像吧。” 说完，他又像意识到什么似的，赶紧解释道：“你放心，我虽然喜欢周漾，但我没想追他，没想和他交往！” 沈一柯笑道：“你想哪儿去了？” 邵文轩，“你难道不是希望我不要喜欢周漾了吗？你问我这个问题，是希望我将感情转移到黎兴川身上吧？不可否认，他们两个性格比较像，但其实相差还是很远的。而且……黎兴川是直男，我就算真要转移感情，也不会转移到他身上。” 沈一柯温和道：“我不会逼你，也不会劝你做任何选择。的确他们除了脾气像了点，别的相差还是很远的，所以应该还是很好分辨的。至于黎兴川直不直这个事情，我不做评价。” 邵文轩闻言笑道：“虽然你的话很客观，但我还是想告诉你，黎兴川真就是直男。我找不到比他还直的大直男了，他脑子简单，除了工作就是撩妹……打游戏都在撩妹。” 4(医院体检出来) 沈一柯刚喝完水，周漾便道：“我回趟周家，你要去哪儿，我先送你过去。” 沈一柯顿了一下回道：“我可以跟你一起回周家吗？” “不可以。”周漾不带犹豫地拒绝了他。 意料中的回答，沈一柯又道：“那送我去一中吧。” “去找青春？”周漾轻挑了一下眉梢。 “嗯。”沈一柯轻轻应道。 但下一秒，周漾便沉声道：“你是去找唐明的吧。” 沈一柯顿了一下，笑道：“怎么这么说？我都毕业这么久了，还找唐校长干嘛？” 周漾：“你和唐执的中间站。” 沈一柯闻言愣了一下，佯笑：“你说的唐执是唐家家主吗？” “沈一柯，你还不知道吧，其实我曾经在你身上放过窃听器。你以前口袋里的糖，每次都混了一颗窃听器。” 沈一柯面上的笑倏然消失，他的眸色不似以往那般温柔，“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周漾笑了笑，“从你说你吃糖心悸那天开始，直到你身上不再放糖。” 看到沈一柯愈加难看的脸色，周漾忽然大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眶就湿了。 他实在不想利用沈一柯对他的爱做这样的事，可没办法，沈一柯这个人身上藏了太多秘密了。 “所以沈一柯，我知道你奶奶和你的谈话，不过可惜的是，没听到你和我爷爷的谈话。” 绑沈一柯那天，是他自己将沈一柯身上的东西都收走了，他压根没想过沈一柯会逃出来。 “咩咩，你不该这样做。”沈一柯的眸色又似在院子办公室那般哀愁。 “那你要我怎么办？！”周漾红着眼吼道，“我要不这么做，你tm为了我把自己卖了，我都不知道！我母亲根本就不是你父母杀的，你就是因为知道了这件事才决定回来的，对不对？否则你还会藏下去，对吗？！” 沈一柯垂眸，沉默不言，那张脸也跟着变得冷冰冰的，似乎整个人都没有一点温度。 “明明你父母是被冤枉的，你应该才是受害者，可我tm还要陪你演戏，演一个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受害者。” “你tm告诉我不要涉黑，结果你自己居然是tatu的家主，既然不想涉黑，就不要接管啊！谁需要你做这么多了？！” “你还想动用tatu的力量和我爷爷抗衡对吗？沈一柯你太可笑了，你太小看周家了，和当年的我一样。你知道黎兴川怎么死的吗？白慕婷在周谈岳的默许下，害死的，黎兴川背后还有个唐家，他都死了。你呢，你背后靠着个治疑难杂症的黑诊所，你能做什么？是觉得自己被打残了有个地方治是吗？” 周漾浑身不住的发颤，话语刚落，便又开始干呕，“略……” 一直安静着的沈一柯解开安全带，把那瓶水拧开喝了一口，俯身过去，抬起周漾的下巴，吻住他的唇，将水渡到了他嘴里。 “咳咳咳！”周漾险些被呛住，再看向沈一柯，那张脸将温柔和清冷展示得淋漓尽致。 他轻抚周漾的下颚，温声道：“一碰上你，脑子就不够用了。” 那几颗糖真是要命。 他无奈地笑了笑：“但是咩咩，请不要让我的努力变得毫无意义。” 周漾方才气势汹汹的样子瞬间瓦解，他半跪在座椅上，吻上了沈一柯勾人的唇。 而此时，沈一柯顾虑周全的举起车上的台历，遮住了两人的脸。 这个吻结束，周漾身子有些软，靠在椅背上久久没缓过神来，直到沈一柯的话唤回了他的魂。 “咩咩，这次带我一起回周家吧。” 周漾凝眉，“都说了不带！” 第217章 “求你，带我回家吧。”沈一柯含情脉脉地看着他。 “那不是我们的家……”周漾被他看得尤为心软。 “咩咩，你是想我单独去见你爷爷，还是和你一起去见他？”他眉眼带笑，语气也温柔，可tm说出来的话威胁性极强。 周漾眉心紧蹙，他知道他拦不住沈一柯。 最后只好带他一起去了周家。 对于周漾带沈一柯回周家这件事，周老爷子是有点诧异的，但他很欢迎，至少面上是这样的。 餐桌上，周谈岳有意和沈一柯交流，但都被周漾接了话，又岔开话题。 “我爸今晚怎么没回来？”周漾问。 “你一个月回不来家一次……” 5 (劝导阮怡) 病房外，窗前，沈一柯说：“接走阮怡吧。你和她父母比较熟，你去协商一下。” “你想清楚了，确定要管这件事？” 沈一柯看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我管这件事，是因为你在管。” 周漾垂眸，叹了口气，抿了抿唇无奈道：“我不想让你这么累的，是不是我在意的东西真的太多了？” “我累只是因为药的原因，没别的。你朋友也就这么几个，再不在意就更少了。况且，我也感受过他们的温暖。” 周漾呼了口气，吹了下额前垂下来的一缕头发，又道：“那能不能说说你想对她做什么，心理疏导还是电击之类的物理治疗？” “最好的情况就是心理疏导，最坏的话，洗脑吧。修改她的记忆让她忘记自己被……” 沈一柯说完，周漾朝他挑了下眉，“有没有想过把你的记忆也修改一下？” 沈一柯闻言轻笑，“我还没到那种地步。很伤脑的，越聪明的人越伤脑，所以我并不想那样对阮怡。希望到不了那种地步吧。” “要不是伤脑，我真想让你去洗一下。任何一件事落你身上，我都受不了。” 沈一柯摸了摸他的后脑勺，“行啦~都过去啦，先解决阮怡的事吧。” 周漾无声地笑了笑，“好~那我去沟通。” 三天后，周漾成功带走了阮怡。 安叶姝刚想靠近她，又被劝退了。 周漾垂着眼皮威胁道：“把你身上的伤先养好吧，如果你不想她看到你再生变故的话。” 周漾带着阮怡随沈一柯一同去了tatu医疗研究所。 “新的实验体？”童同看了眼阮怡，问沈一柯。 沈一柯冷冷地横了他一眼，又让周漾带阮怡去隔壁房间等着了。 这边房间只剩下沈一柯、risk和童同。 沈一柯冷冷道：“不要在他们面前提实验体三个字。” 说罢，他便切入正题，“她脑子很聪明，治疗起来可能会比较麻烦，但尽量不要伤到她。” 交代得两句话后，risk便出去了。 童同这才开口道：“她到底是不是实验体？” 沈一柯眸色幽暗地望着他，“不是。所有副作用不明的手术和药都不能用在她身上。” “明白了。不过我可不是太会心理疏导。” “我会把shake叫过来，你配合他就行了。” 沈一柯说完就准备走了，又被童同叫住，“先生，你应该知道吧，这位小姐虽然因为高智商加重了病情，但病因依旧是心理问题。我们有关精神病的研究很匮乏……” 沈一柯知他意图，直接道：“我说了，她不是实验体。治不了就不治，别拿她做实验。” “先生为什么那么抗拒人体实验了？那对于很多人来说也是希望不是吗？” “别让我同一句话说三遍。” 说完，他便出了门。 人体实验……现在还只是简单的拿患者做实验，以后呢，会不会又回到十几年前，在健康无辜的人身上施加致命的伤害，除了泡在防腐剂里的几十具尸体，还有沈家地下堆积无数的骸骨……那对于他们来说可不是什么希望。 人的欲望是永无止境的，尤其是处在tatu这个暗黑组织的人。不管是夭兰还是童同，绝不只是想拿患者做实验这么简单……他们和沈荼没两样。 但tatu的人疯狂是排第二的，第一永远是忠诚。 或许，他们再早出生几年，沈荼会很高兴吧。 6(吃醋片段) 阮怡低垂眼眸，喃喃道：“其实我真的觉得自己走出来了，只是偶尔，偶尔会突然觉得很痛苦……” 周漾站起，朝床沿靠近，揽过阮怡的脑袋靠在自己身上，“我明白。就像我也觉得自己走出来了，可是我吃糖一直是苦味，所以我知道，我还没走出来……不过没关系，我们会越来越好的，我们都会慢慢走出来的。一起加油吧，前女友。” “你别恶心我！”阮怡流着泪笑出了声，推开了他，“我可不承认你这个前男友。” 周漾无所谓道，“随口一说，我也没承认，不过，只要你一句话，我们一直在。” “你考虑考虑吧，无期限，什么时候想好了什么时候给我打电话。” 大概又说了十几分钟别的，两人才从病房出来。 走到电梯门口，摁在下楼键时，沈一柯忽然面色温和地再次问：“你昨天在电梯里说的话还算数吗？” 周漾反应了一下，又肯定道：“算啊，一直算。” “那你做好准备吧，我可能这一整天或许明天……或许更久都不想理你了。”沈一柯浅笑着说完，眼眶却红了。 第218章 周漾心脏一揪，“不是吧宝贝，你这醋吃得这么严重的吗？” 他说着就要去抱他，却被沈一柯两手握住了手腕。 药的副作用结束了，他的体力恢复了。 他眼睁睁地看着晶莹剔透的泪珠从沈一柯那双美丽动人的眼眸里掉下来，心疼死了。 “别抱我。至少今天，不要抱我。”他的语气依旧温柔，衬得那张脸越发凄美了。 周漾被吓到了，“我错了。我错了。对不起yk，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沈一柯的眼泪不动声色地掉，“不要道歉，答应我，今天之内不要碰我。” 周漾摇着头，笑得比哭还难看，“我不答应。” “答应我，你今天还能看到我。不答应我，你今天或许看都看不到我了。” 他一点都不像是在开玩笑。 “yk，宝贝儿，别这样，我错了，我下次不敢了，没有下次了。” 电梯门开了。 沈一柯轻笑着松开了他的手，“所以，为什么要让我把感情表达出来？” 他说罢走进电梯，周漾跟着走进来，又想去抱他。 但沈一柯在电梯门关上的前一秒走出了电梯。 “沈一柯！”来不及摁开电梯门的周漾，只能随着轿厢下坠。 他知道他完了。 沈一柯那个样子一点也不像开玩笑，他说今天看不到他，就绝对有本事做到今天让他看不到他。可这不是一天看不看得到他的问题，是他伤到沈一柯了，他头一次把沈一柯伤得那么惨，草……他怎么变得和黎兴川一样了啊，以后沈一柯该怎么信任他？ “卧槽！周漾你他么为什么要抱阮怡，为什么要剥橘子给阮怡吃啊！草，还前女友！卧槽！你傻了吧！卧槽！”他越想越烦。 他赶紧掏出手机给沈一柯打电话，已经关机了。 手速真快。 真的是，他早就知道的啊，沈一柯要么不用哄，要么怎么都哄不好。 他不知道该去哪儿找他，但凡是其他人，只要在这医院里，他都能找出来，可沈一柯他真的找不到。 即便如此，他还是去了监控室，问那边要了监控。 沈一柯他太会了，他明白那里是监控死角，甚至都不要乔装打扮，就从他眼皮子底下消失了。 只是一天而已，一天后他就回来了，等他回来，他再好好哄他吧。 早知道就答应他了，不抱他，至少那张嘴还能哄哄他，沈一柯的思想太极端了，谁知道会有多难过？ 这个人连邵文轩削的苹果都不会接，而他却亲手给阮怡剥橘子……还是当着他的面。他肯定觉得他背地里做过更过分的事吧。 他连生气都那么温柔，都舍不得凶他，都要礼貌地问一句，我可以生气吗？ 好烦啊。 “略——”又来了，怎么又开始呕了。 这么久了，他怎么又开始呕了？ 他站在医院门口垃圾桶旁边，又吐了好久。 眼前忽然出现一瓶拧开的水。 他抬眸看向来人，他没有接过水，直接抱住了他，这一次沈一柯没再拦他了，可周漾知道，他还在生气，他生气的同时，却又不忍心看他难过。 他大概很难再把自己的情感表露出来了吧。 沈一柯轻抚他的背，温声道：“怎么又吐了？不是说好了吗？” “对不起，对不起，yk，对不起……我的错，都是我的错……你别这样，你可以怪我，可以骂我，但是别不理我，别离开我……给我个哄你的机会吧。” “好，我答应过你，不会不理你，也不会离开你的，刚才吓到你了，怪我，不哭了。”他的语气依旧温柔，仿佛又恢复到了以前的状态。 听完他的话，周漾的眼泪却掉得越发厉害了。 “你这样我会心疼的，喝点水，我带你去吃午餐。” 周漾松开手，站直身，接过那瓶水，看着沈一柯那张眉目温柔的脸，喝了半瓶水。 之后，他抓起沈一柯那只冰冷的手，塞进了自己大衣口袋，同他一起朝地下车库走去。 “对不起，我不该抱阮怡。”路上，他再次说道。 “嗯，以后不抱就好了。”沈一柯浅笑道。 “我不该给她剥橘子，不该叫她前女友，不该和他说那么亲密的话……对不起。” “别再对不起了。我知道你是什么人。你也只是想安慰她而已。”他说得坦然且温和。 小太阳，是属于大家的。 “我知道你还在气，你别憋着，你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你想怎么来怎么来！” 大概就是这些啦^o^ (吃醋这个片段啊，咱就是想都快结尾了，不想再闹了，不然按照我这个尿性，不知道又要拉扯出多少章。只要是我觉得咩咩是个有分寸的人，他不会做那种事，没必要。而且我真的不想再伤害我k了。其实我k做受也不是不行，美强惨受，但那样，我会写得很心疼，稍微有点受控，不能让一个受又吃苦又付出，所以kk还是做攻吧，攻比较耐造。) (我的小向日葵，我的小太阳，撒油啦啦) 重申一遍：这真的是本甜文，不是渣攻贱受，两个人真心相爱，没有暧昧对象更没有第三者，一心一意只爱一个人。 大甜饼。 完结感言 深夜睡不着，摸一段。 第219章 浪漫至死不渝，温柔绝对臣服。 从人物角色的点赞数来看，大家都更喜欢kk呀，我也最喜欢kk了。 但我也同样为会拿胳膊遮住眼睛哭的咩咩着迷，会为咩咩拿着吹风为kk吹头发的举动着迷。 两个人都很强啊，都是对外嘎嘎强，对内互相妥协。 他们都超级温柔，而且对对方都是无条件信任，唯一不信任的就是怕对方搞死自己，你可以搞死我，但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我啊，对温柔的人完全没抵抗力。 其实按照我这个墨迹的性子，还有很多想交代的. 比如咩咩的老妈和老爸的故事。 又比如轩轩单亲的原因以及他大夏天把自己包成粽子的事。 还有川子当年1v5的事。 又或者年年对kk的那种纯友谊。 还有银凉对kk的扭曲的爱。 还有kk八岁以前的生活，那个曾经也调皮、自信开朗的孩子，他曾经也那么热爱生活，他曾经是想当警察的啊，结果他的父母被判杀人犯，他自己后面也杀了人，他的信仰碎了。他自始至终都不想涉黑，不想接触不干净的东西，可又不得不涉黑。 我还有想过，要不要送kk和咩咩进监狱，毕竟他们手上沾了人命，这可是个法治社会。其实以他们俩的能力进去，也能混个大哥当当，没啥虐的啦。 但是想想杀的都不是啥好人，就算了，懒得折腾。 (我三观应该是正的吧？！) 最后其实，还有想写写阮万千和宋让的故事，真就只是想想啦，那也太拖沓了。你们可以自行想象，竹马竹马的故事。 上面说的，我大概都不会写。 以后应该也没什么番外了。 你们自己想象吧，要适度留白~ 就这样，和我的小宝贝们，拜拜啦 人物自我絮叨+新书推荐 给朋友看过文了，看的初稿，笑死，超多错字，还有些片段是我的废稿。 日，直接射死。 不过她说不影响观感，笑死。 初稿唯一的好处就是，车车比较完整。 哈，我问她，喜欢kk吗，她说喜欢 我问她咩咩和kk更喜欢哪个 她居然说咩咩 我真的好欣慰啊 居然在如此优秀的kk的对比之下，她居然还能发现咩咩的好。 咩咩真的超好，他一直在努力变好，他对kk真的是无条件、无底线的爱啊。只要你说声爱我，我什么都不在乎。 他看起来没有kk付出的多，并不是他能力不足做不了，是kk不给他机会，他啊，真的爱死了kk啊。 希望能塑造出你们喜欢的角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