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海气旋》 第1章 《入海气旋》作者:银飞壳【cp完结】 文案: 梁东言后来再也没有想过姜阈。 没有想过那个和他一起躲雨的音乐教室、也没有想过姜阈红着眼死死抱住自己的凌晨、更没有想过他到底去了哪里。 娱乐圈乱花渐欲迷人眼,活色生香的人和事每天层出不穷,没必要再去怀念学生时代那点纯到犯蠢的青涩和暧昧。 直到他录综艺要找旧物,任由工作人员随意拆着老房子里一大堆从未看过的情书。 那封淡蓝色的情书躺在一堆杂物里,色泽不再,却依旧打眼。 工作人员把情书的封面和里面的内容都拍给他看,跟他说,这封写得好,要不把它带去综艺。 离老房子四十公里远、正在录音棚录歌的梁东言在看到那张照片的瞬间猛然怔住、喉间骤紧,几乎快失了声。 十分钟后,蹲守在录音棚楼下的狗仔眼睁睁看着梁东言的专属座驾如一道黑色闪电般冲出停车场,像早已拉满弓的箭,瞬间飙了出去。 跑车的轰鸣声响彻云霄,在市区上空盘旋着恒久不息。 但远不如梁东言的心跳声轰然。 梁东言后来再也没有想过姜阈。 前提是,他走得潇洒干净,没爱过他。 —— 风流废墟顶流歌手梁东言*十八线演员清醒通透受姜阈 ps:学生时代的受比攻耀眼。 破镜重圆、校园、娱乐圈、救赎 上卷 第1章 他藏在刘海里的眼睛 “这个月我们都在省里调研,你落地了就去冯老师那里拿习题和试卷,两个月没学习,开学收收心@姜阈。” 伦敦直飞东吴的航班落地那刻,名为“姜家”的家庭群里,头像是一张风景照的人准时发了这条消息。 修长白皙的手指习惯性点了个“ok”的手势发出去,紧接着将屏幕上锁,随意扔进兜里。 中午的东吴国际机场人来人往,天光清澈,阳光投射在机场巨大的斜顶玻璃上,将男孩高挑清隽的身影拉得更长。 九月的东吴正是热的时候,男孩一身背包客的打扮和周围短袖短裤的人群格格不入,引得不少人侧目,更别说他长着一张比今天的天气还要干净明丽的脸。 姜阈被人拦住了去路,他抬眼,在目光直视来人那瞬将眸中的冷淡熟练收回,唇角微微勾起:“你好。” 浑身大牌身材火辣的女士摘下她的墨镜,声音很甜:“飞机上我坐你左边,还记得吗?” 姜阈朝她点头:“记得。” 一趟十几个小时的旅程不至于对身旁人毫无印象,更何况这位女士常常制造出一些两人间本不需有的互动。 “加个微信吗?” “姐姐。”姜阈启唇,声音清磁,含混地喊出让这位女士眼睛发亮的称呼:“可我是未成年。” “只是加微信,姐姐不对你做什么。”那位女士这么说着,可眼睛里分明是某种呼之欲出的幻想。 “我妈妈不让。”姜阈嘴角抿了下,他抬眼,额前的刘海往旁侧斜了下,将之前被刘海挡得隐隐绰绰的眼睛全然露出来,形状饱满精致、瞳孔浅褐,眼中满盈乖巧和委屈,以及一种身不由己的不知所措。 和他独自一人乘十几个小时飞机、浑身上下都是行李的背包客大不相符,但这股真诚又该死的令人相信。 那女士看了他两秒,只好委婉僵硬地笑了下:“那好吧,不为难你了,弟弟好好学习。” “我会的,姐姐再见。”姜阈目送这位女士离开后,迈开长腿继续朝出口走去。 机场门口的接客出租车在烈日下等着载客,姜阈走进排队的人群,抬眼朝远处望去,艳阳天的最北边浑了些沉色。 下午大概要下雨,姜阈想。 口袋里的手机又震动一下,姜阈脸上微微不耐,在震动又响一声时把手机拿了出来。 “冯老师下午有事出门,你现在就过去@姜阈。” “你的校服都在洗衣店,回去的时候顺路拿回家@姜阈。” 还是来自母亲的命令,姜阈眸中溢出些戾气,打车前往了冯老师家。 一小时后,姜阈从冯老师住的小区里出来,手里拿着几本练习册和一沓试卷。 小区对面有一排店铺,姜阈用食指指腹挲了两下试卷后将目光落向一家不起眼的便利店。 便利店前蹲着一正在休息的外卖小哥,姜阈走过去,拍了拍外卖小哥的肩膀:“你好,能不能去帮我买包……” 这时姜阈的手机忽然响起来,名为“一中养老保险和他的homie们”的群给他弹了语音通话,葛北思消息灵通,不知从哪儿知道的姜阈今天回国,掐着点喊他去吃饭。 外卖小哥抬起头,掸了掸手中的烟灰:“什么?你自己不能买?” 这时葛北思把餐厅地址发了过来,姜阈看了眼时间,朝外卖小哥摇了摇头:“谢谢,不用了。” 说着姜阈转身又打了辆车前往葛北思说的地点。 到三堡街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多,姜阈一眼便看到那家新开的、这个点依旧满座的“唔唬串串店”。 “阈阈宝贝!” 姜阈刚进店,就听到葛北思的声音由远及近传来,气势一点不比服务员们的“欢迎光临”弱。 葛北思动作灵活极了,在来往的客人和服务员中飞速冲到姜阈身前:“两个月不见我好想你~” 第2章 精灵般的女孩前倾想抱住姜阈,就被姜阈熟练地躲开,葛北思气咻咻咬牙:“你不想我吗?” 姜阈眸中透笑,故意逗她:“不想。” 说着姜阈便朝他们那桌走去,走到桌边和另外两人打了招呼,边坐下边问:“最近怎么样?” “还行。”沈清临看了眼气鼓鼓坐下的葛北思,故意道:“比葛北思好一点,暑假作业是写完了。” “努力学习呢,这回摸底考我终于进年级前三了。”坐在角落的孟星拿着筷子,正往嘴里塞糍粑。 “那不是我侄子没考么?考了你还是万年老四。”葛北思忍不住怼人,说着她撇嘴,不得劲儿地看向姜阈:“没被晒黑么?就是瘦了点。” “海上颠簸,不太吃得下东西。”姜阈拿起筷子又放下,抬眼随意打量着这家客流量爆满的店,问葛北思:“你还整天瞎玩?高三了姑姑。” 葛北思一听这话,便皱起眉想让姜阈别念叨,但不知想到什么面色立马变了,透着某种八卦和遐想,神秘兮兮道:“但我开学的摸底考不再是倒数了噢~” 姜阈意外地挑眉,等着她说,而沈清临面色微微不耐烦,似乎已经听葛北思说厌了。 “转来四个特长生!有两个成绩特别差,都是别的高中挖过来的,摸底考把我挤出倒数前十了。” “我们学校招特长生?” 东吴一中是东吴市升学率最高的高中,办学几十年来只有文化生一本率也能达到95%往上;国际班也是前几年才有的,是为东吴市非富即贵但成绩普通的学生专供的。 比如葛北思和沈清临。 但无论怎样,东吴一中是不可能要靠特长生冲升学率的。 “是你爸做的改.革。”沈清临表情微妙:“新官上任三把火,说全市高中得文艺体一手抓,对所有类目的学生一视同仁,不能光捧文化生、看轻特长生。” 姜阈面色淡淡的:“这样。” “是啊,据说这四个特长生是校长从别的学校虎口夺食抢过来的,都免了学费,还有奖学金呢。”孟星道。 “轰隆隆~”外面突然响起不小的雷声,姜阈看向窗外,刚刚还万里无云艳阳高照的天空此刻忽然乌云密布,狂风卷动着路边的香樟,把本闪闪发亮的树叶旋得狰狞。 “我还没说完呢!”葛北思在姜阈眼前挥了挥手,示意他看自己。 “俩体育特长生,打篮球的,特别高,一个舞蹈生,大美女,还有一个音乐生,我给你说,那个音乐生,转来第一天,一堆人围12班门口看他!长得超帅!”葛北思说着说着忽然咽了下口水。 “我觉得也还好,姜阈也帅啊,也没看你跑我们1班门口来看他。”孟星为自己的偶像鸣不平。 “我侄子我从小看到大,能和外面的野生帅哥比吗?”葛北思振振有词。 姜阈看到沈清临浅浅地对着葛北思翻了个白眼,而葛北思浑然不觉,继续捧着脸道:“可是他超级高冷你知道吗?根本不搭理追他的女生。” 新转来的那个音乐生一天能被堵三四回,但面对女孩的示好或告白,别说拒绝了,就是连一句“抱歉”都不说。 葛北思趴班级阳台上见过一次,他就搁那儿面无表情地站着,等女孩说完要么转身走要么绕道走,说他礼貌吧,他什么回应都没有,说他不礼貌吧,他能站那听人说完也不翻人白眼。 “姜阈也不理啊,你也不说他高冷。”孟星继续为偶像发声。 姜阈嘴角抽了下:“孟星,你吃你的,别说话了。” “哦。”孟星十分听话,低头开始吃串。 “就是,你吃你的,一直打断我。”葛北思被打断两次有点冒火:“反正他就是超级帅,然后很高冷,而且独来独往的,一放学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巨神秘。” 葛北思说到这音乐生时一句话里面三四个极限词,有点走火入魔的势头,姜阈一琢磨便大概明白过来,他盯着自己少女怀春的小姑姑:“你看上人家了?” “没有!”葛北思一拍桌子站起来,左右两边客人纷纷看过来,只见这漂亮女孩脸色微红,一脸的欲语还休:“你、你别瞎说我,我真......” 下一秒,葛北思中气十足的声音猛地停住,忽闪的大眼睛骤然发直,怔怔地望向中间过道。 “你好,请问这里招人吗?”悠慢的、清朗沉磁的嗓音在店铺中央响起,饶是串串店热闹嘈杂,整个世界也因为这个突然闯入的声音安静下来。 姜阈向声源处看去,店铺中央挺拔地站着一个男生。 男生个子很高,肩背挺阔,但刘海有些长,挡住了一半的眼睛,从姜阈的角度望过去,只能看到他高挺的鼻梁,锋利而流畅的面部轮廓。 他穿着简单的白t黑裤,然而这家网红店里,到处都是和他年龄相仿、光鲜亮丽的年轻人,他站在他们之中,整个人显得灰扑扑的。 男生朴素的谋生方式引来不少目光,或审视或猎奇,但他只直直望向店里的收银台,平静、无谓,似乎那些目光并没有投在他身上。 葛北思倒吸一口气,大约是声音有点大,那男生侧头淡漠地看过来,目光扫过葛北思、沈清临、孟星,在和姜阈对视时停了约莫半秒,而后又转过头来,等着店铺老板回应他。 这次姜阈看清了他藏在刘海里的眼睛,明澈好看却没有情绪、瞳孔黑得发亮、让人忍不住想要对视,像没有尽头的深渊。 第3章 更像姜阈一个月前在大西洋中偶遇的、那场几乎丢了命的入海气旋。 作者有话说: 辛苦大家久等,偶们入海气旋开更啦! 目前更六休一,周三/周四休息~微博@银飞壳jr 会同步发更新/请假消息。 大家可以留言、多多投喂海星,谢谢!ヾ(≧▽≦*)o 第2章 南楼的夜晚 男生很快被店长领进后厨,串串店再次热闹起来,这段小小的插曲像阳光下的水渍,短短几秒便消失不见。 沈清临最先反应过来,他把还愣着的葛北思拉着坐下来,意味深长来了句:“6。” “认识?”姜阈瞥向后厨,猜测。 葛北思又倒吸一口气:“刚刚那个...是梁东言。” 姜阈不知道梁东言是谁。 “就是新转来的音乐生。”孟星拧着眉不解:“他们不是学费全免还有奖学金么?” “他怎么会在这里啊?!”葛北思再次站起来,探着头朝后厨看:“他...他怎么会要打工啊?!” 这顿饭的后半段时间里,葛北思再没吹嘘自己发现的这家宝藏店铺,而是时不时看向后厨,等串串锅见底了,她面前也只有刚开始吃的几个串签。 “服务员,结账。”姜阈对葛北思的音乐生话题兴趣不大,看大家吃得差不多便打算结账离开。 离他们最近的服务员点点头,笑道:“稍等。”便在对讲机里说了些什么,一分钟后,已经换好服务员统一制服的梁东言从后厨走了出来。 葛北思恍惚的目光一下子找到了焦点,死死盯着走过来的梁东言。 梁东言换下了刚刚白得发灰的旧t恤,白衬衫的袖子卷起到手肘,黑色围裙围在脖间,依旧打眼高挑得让人挪不开眼。 但他走到他们桌前时很轻地勾了下唇:“我这边帮您数签。” 笑得不大走心,但也算是微笑服务了,姜阈心想。 梁东言低着头认真数签,这让大家更清晰地看到他浓郁的眉眼和确实有点东西的那张脸。 “梁东言~”葛北思盯着人,耳朵微红地试探着开口。 “嗯。”梁服务生点了下头,算是回应。 “你记得我吗?我是葛北思,你隔壁班的,每天中午都到你们班玩狼人杀。”葛北思得到回应后胆子便大起来,眼睛发亮。 梁东言又点了下头。 “哇你记得我!”葛北思笑起来:“好巧啊在这里遇到你~” “好老套。”沈清临嘟哝,葛北思转头瞪了他一眼,又笑眯眯看向梁东言:“你是来体验生活的吗?” 梁东言注意力都在手里的签上,回答得简单:“赚钱。” “这样啊?那你平时什么时候......”葛北思已经撑住了下巴,大有长谈下去的想法。 梁东言蹙了下眉,手里的签乱了。 “银签27根。”姜阈适时开口,打断了葛北思,替梁东言把签数顺上了。 梁东言看了眼姜阈:“谢谢,麻烦您跟我来,这边结账。” 说着梁东言转身头也不回地朝收银台走去,姜阈起身,拿了手机去付钱。 “服务员结账!” “这边也要结账~” ...... 姜阈刚打开付款码,餐厅里就此起彼伏响起要结账的声音,他不知想到了什么,轻轻笑了声。 拿着收款器的梁东言又看了他一眼,姜阈抬眼,和这双深刻黝黑的眸子对视:“怎么了?” 梁东言沉默两秒后摇头,只道:“需要团购抵用券吗?90抵100。” “不用了,直接付吧。” 姜阈前脚结完账梁东言后脚便被支去其他桌数签,葛北思坐在位置上一脸郁卒,牙都快咬烂了。 “怎么都是女生喊他去数签啊!” “为什么要那样盯着他看,好花痴...” ...... 姜阈回来时沈清临正在举证刚刚葛北思比这些女生还要花痴,葛北思狡辩不过,满脸不忿,但即使是这样她还不肯走,说想再坐会儿。 “那你坐,我们走了。”沈清临跟着姜阈站起来:“待会儿去打篮球?” 姜阈摇头,扯了下自己的包:“回去做题。” 几人离开后便分道扬镳,姜阈家住的小区就在三堡街旁,步行就能到,姜阈先去拿了校服,回家后休整一会儿便开始做题。 冯老师给他留的习题以他的能力和速度半个月内做完,算得精准,正好做到父母回来,让他除了上学外没有时间精力去干别的。 这天姜阈做题做到夜里十点,再拿起手机时群里已经塞了99+的消息。 基本上是葛北思在引导关于梁东言的话题,一会儿说那串串店还在招五官端正的店员、一会儿说晚上已经有探店博主把梁东言的照片挂到了网上...... 葛北思这种状态不稀奇,她之前追星也这样,姜阈见怪不怪,两个月不到就得换人,他没参与他们的话题,拿了手机和现金下楼。 九月夜晚的东吴潮湿而闷热,但三堡街依旧灯火通明,路上不少散步的行人,姜阈绕过街道,走向马路对面的一个老旧小区。 小区叫南楼,姜阈六年级刚搬来万科府的时候就在,母亲一直嫌弃对面小区管理混乱、进出人员鱼龙混杂,从搬来那天起就不准姜阈往那边去。 姜阈熟门熟路地走进南楼,绕过垃圾站和废弃的健身设施抵达小区内部一家只有半间门面的小卖部。 第4章 “一包爱喜。”姜阈将20元纸币放到玻璃柜台上,盯着柜台角落三两盒黑色爆珠。 小卖部主人从短视频里抬起头,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哟,好久不见了小伙子。” 姜阈朝大爷笑了下:“嗯,暑假出去玩了。” 大爷慢吞吞站起来,将自己店里唯一一款外烟拿出递给姜阈,边递边道:“你不来都没人买这个。” 姜阈接过烟便靠在柜台上拆开,大爷拿了两个硬币找给姜阈,姜阈只拿回一个,又从柜台上抽了支打火机才离开。 南楼的夜不比万科府,叮呤咣啷的,每栋楼间隔很近、玻璃又不隔音,姜阈站在楼下抽烟能听到楼上各种各样的声音,辅导孩子写作业的、不锈钢盆碰撞的、电视机的...... 那家辅导孩子的从去年骂到今年,去年不会除法、这会儿一听是不知道怎么量角,明年该不懂分数了。 姜阈听着这孩子父母抓狂的声音忍不住笑起来,笑着笑着不知看到了什么,表情缓缓淡了下来。 南楼内部路灯很暗,树丛长年不打理暗影幢幢,按理说不太能看清什么,但姜阈依然一眼认出了从黑暗里走出来、快走到自己跟前的人。 身高和轮廓,以及那双让人过目不忘的眼睛,来自被葛北思念叨了一整天的梁东言。 梁东言看到姜阈后也是一愣,但他脚步没作停留,只面无表情朝他点了个头,便走过姜阈,走向他身后的七栋,走进漆黑的楼道里。 姜阈唇间还叼着烟,他咬了下烟头,转身看向七栋。 声控灯一层层亮起,直到到了五楼,他听到钥匙开门的声音,紧接着是房间里一声带着方言的大声咒骂,大约是嫌开门声太吵,影响了睡眠。 “看什么呢小伙子?”小卖部的大爷短视频刷累了,背着手出来转悠,一出来就看到经常来买外烟的那小伙子朝上面看。 “你家住楼上?”大爷问。 姜阈摇头,眸中划过一丝烦躁,他熄灭了烟:“爷爷,这楼上都是老住户?” 姜阈记得以前从来没见过梁东言。 大爷摆摆手:“大部分都是租房子的嘛!外地来打工的,这个小区便宜、交通也便利,干嘛?你也要租啊?我家有房间的,你要不要看看?” “不用。”大爷的回答印证了姜阈的猜想,应该是刚搬来,这儿离学校近,上下学都方便。 群里葛北思还在聊梁东言,沈清临和孟星都已不再回她,姜阈站在七栋楼下发了句:“他在学校和什么人走得近吗?” “完全没有,非要说的话也只有招他过来的教导主任和他的音乐老师。”葛北思几乎是秒回。 这就够让人头疼的了。姜阈又点燃一支烟,他不想失去这个谁都发现不了的抽烟基地。 但这会儿跑人楼上敲门让人给自己保密显得自己很像神经病。 姜阈暂时没辙,打算明天上学后再想想怎么办。 隔天是高三第一学期的第二个星期一,大部分东吴一中的学生没有那种假期刚过的躁动,早早进入了学习状态,但姜阈的归来还是带来的不小的轰动。 这是姜阈四市联考第一名后第一次回学校,上学期末成绩出来后他直接出了国,导致大家根本没机会膜拜。 一大早的升旗仪式上,全校师生终于见到了上学期期末一战成名的姜阈。 在四个地级市近六万名高中生里他不仅考了第一名,甚至把隔壁市的第二名甩出去十几分,这实在是太逆天了。 姜阈工整地穿着秋季校服站在主席台上,握着话筒,将教导主任给他准备的讲话稿熟练地背出来:“......我的讲话结束了,谢谢大家。” 姜阈神情很淡、但还算亲和,他向台下鞠了一躬,而后转身走下主席台。 姜阈下台的时候操场上掌声雷动,操场左边新高一生站的那块除了掌声还有些骚动。 “这是传说中的学神?!哈?开玩笑吧?” “学神不应该都戴着啤酒瓶底那么厚的眼镜很丑吗?这明明是校草line的啊啊啊啊!” “感觉姜神也是我的菜!他和梁东言谁帅一点啊?” ...... 姜阈没听到大家的讨论,他下台后便回了教学楼,班主任让他去拿摸底考试卷。 姜阈刚站到年级组办公室门口准备喊“报告”,就听到不知道哪班的班主任在训人: “你没去总务处领校服?今天班里因为你扣分了知不知道?!” 姜阈向里面看去,声音是从办公室角落的办公位传出来的,有个穿着黑色卫衣的学生背对着门口,正安静地挨训。 这背影莫名眼熟。 “报告。”姜阈开口。 离门最近的老师抬起头,看到姜阈后立马笑得热情:“呀!姜阈来了,快进来~” 办公室里其他人应声看过来,包括那位正中气十足训着人的班主任。 那位头发稀疏的老师欣慰而好奇地看了眼姜阈,又没好气地转向眼前的高个子学生:“这都转过来第二个星期了!你说说还有什么理由能不穿校服?!” 姜阈知道这不穿校服的主是谁了。 姜阈走到自己班主任的位置上把要补考的试卷找齐,两分钟过去了,还是没听到那位黑卫衣的回答。 姜阈好奇地转头看过去,这个角度正好能看到梁东言的侧脸,他依然面无表情地抿着唇,看着也不是不服气的样子,就是不说话。 第5章 倒是和葛北思描述他被女生表白时的模样如出一辙。 “出去吧出去吧!”12班班主任也习惯了梁东言的沉默,头疼地朝他摆摆手:“马上就去总务处领校服!别让我再催你!” 梁东言和姜阈一前一后出了年级组办公室,姜阈想到昨晚的事,犹豫片刻后还是快走两步和梁东言并肩,语气友好:“你是不是不知道总务处怎么走?” 梁东言转头看了他一眼:“知道。” “那...”就在姜阈搜肠刮肚把大家不愿意穿校服的理由想了个遍时,目光忽然扫过梁东言黑色卫衣磨损的袖口和开了线的兜帽。 姜阈的脚步顿了下,他突然明白梁东言为什么不去领校服了。 第3章 《隔壁的音乐教室》 梁东言没顺着姜阈的脚步停下,兀自转身上了楼。 姜阈看着梁东言上楼的背影,眉头微微锁起。 东吴一中为了不让学生在衣着上攀比,要求学生在校期间只能穿校服,春夏秋冬各四款校服,每款2-3套,姜阈没记错的话,校服费总共两千六。 转过来的特长生虽然学费全免,但这些杂七八杂的费用不免,学校应允的奖学金也只有在期末才会下发。 姜阈窥得过一些梁东言的拮据,自己的猜测应该八九不离十,想着以后免不了还要和人在南楼打照面,决定管个闲事。 姜阈回教室后把已经结束升旗仪式的孟星叫了出来,问了他一些贫困生补助的申请条件。 “谁要申请补助啊?”孟星给姜阈解释后问,和姜阈玩的一群人除了自己,就算不是富二代也不至于缺钱,他不懂姜阈怎么突然对这个好奇。 “你不认识。”姜阈道:“基本都能申上对吗?” 孟星点头:“每个班都有三个名额,基本申不满,申不满的话......” 孟星不好意思地压低声音:“可以找老师帮下忙,把三个名额的补助都提了,补助给申上的那个人。” “别说是我说的啊!”孟星有点紧张地补充:“其实是不合规的,但不要白不要......” “放心。”姜阈保证:“记得发我一份空白申请表,谢了。” 这天晚上姜阈去南楼抽烟的时候顺手带上了打印下来的申请表,三支烟后梁东言出现在了小路上。 十点半,和昨天差不多的时间。 在梁东言又朝姜阈点了个头即将路过他时,姜阈灭了手里的烟,转过身:“等下。” 梁东言的目光落到姜阈捏着烟的手上,见姜阈另一只手正把什么从口袋里往外掏,下意识道:“我有。” 姜阈不解,他把申请表掏出来:“你有什么?” 梁东言顿了下:“没什么。” 姜阈没多问,把申请表递给梁东言。 梁东言看了眼姜阈后接过,将纸张展开,借着微弱的路灯光看上面的字。 “一学期三千,基本都能申上。”姜阈补充,见梁东言看得认真,刚刚担心被拒绝的忐忑逐渐消殆。 一分钟后,梁东言抬起头,平静地问:“为什么给我这个?” 姜阈不避讳地举起自己手里的烟:“你需要钱,我需要你帮我保密抽烟的事儿。” 梁东言看见姜阈曲起手指,将那半截烟晃了下,然后扔进一边味道酸臭的垃圾桶里。 “怎么样?”姜阈又抽了根烟出来,熟练地点燃,叼在唇间。 梁东言漆黑的瞳孔在昏聩的夜色下微微闪动:“我不会说。” 姜阈勾唇:“谢了。” 梁东言没应声,也没走的意思,姜阈将嘴里的烟朝他努了下:“来一根?” 梁东言摇头:“抽不惯。” 梁东言说完后依旧站着,姜阈不知道他要干嘛,但没再说什么,只安静地抽着烟。 这支烟快燃尽时,姜阈听到梁东言手里的纸张窸窣一声,他看过去,梁东言目光专注,透着姜阈不曾见过的隐隐坠坠的期盼:“你的字写得怎么样?” 三分钟后,姜阈跟着梁东言来到了他的出租屋。 钥匙将门锁打开的时候,房内应声传来咒骂声,梁东言回头道:“不用管。” 姜阈点头,跟着梁东言走过昏暗漆黑的走廊,走到尽头的那扇门前。 这套房子是个合租房,梁东言租了里面最小的一间,房门和电灯同时被打开,十平大小的房间一瞬便展露无余。 但梁东言的房间不比外面公共区域的脏乱,拾掇得还算干净整洁。 “笔在这里。”梁东言给姜阈收拾了个座位出来,把黑笔递给他,又将贫困生补助申请表展平在桌上。 “你爸的字再给我看一眼。”姜阈道,刚刚在楼下梁东言给他看过,是很漂亮的行楷,姜阈练过,但不能保证自己能写得一模一样。 梁东言打开相册,翻到转学同意书,将父亲的签字拉大给姜阈看。 “梁叙衡。”姜阈慢慢读出来,从一边抽了张纸,模仿那字迹写了两遍,抬头看站着的梁东言:“这种程度可以吗?” 梁东言的眼睛亮了一下,像午夜忽然悄悄爆开一朵烟花一样,朝姜阈点头。 姜阈抿唇,低下头,认认真真在申请表的家长签字那栏写上“梁叙衡”三个字,姜阈写完乐了下:“好了,喜当爹。” 说完后姜阈突然发觉自己和梁东言其实还不熟,他微讪地抬起头:“我开玩笑的。” 第6章 梁东言朝他摇头:“没事。” 姜阈看梁东言的样子是真没事才站起来:“那你填表吧,明天给教导主任送去就行,我回家了。” “我送你。”梁东言跟着姜阈走了两步,姜阈好笑地抬手示意他停下:“不用不用。” 顿了顿姜阈想起了什么,又补充道:“对了,还没自我介绍,我叫姜阈,高三(1)班的。” “梁东言,我现在在12班。”梁东言看着姜阈,把名字说得很清楚。 “行,算认识了,撤了。”姜阈边说边转身走出去给他带上了门。 留在房间里的梁东言听到外面没动静后才过去坐下,小心翼翼避开姜阈签名的区域不让那块走墨,在申请表上一笔一划地写下自己的个人信息和申请理由...... 后面几天姜阈没在学校碰上梁东言,1班和12班本身就不在一个楼层,而1班大部分学生除了吃饭上厕所基本不出教室,别说12班的,就是碰隔壁2班的都不容易。 周五下午第一节 课是1班一个月一节的音乐课,姜阈的音乐课就是带着试卷去音乐教室做题,音乐老师也就走个过场,放个音乐剧让大家自己看,纪律不出问题就行。 所以在这之前,东吴一中的艺术类老师堪称最轻松的岗位。 “我现在可不轻松了啊。”音乐老师秦菲菲点开一部音乐电影投到教室前方:“我待会儿得去带音乐生,就在隔壁,你们安静看电影,别找事儿。” 教室里稀稀拉拉传来响应声,不出两秒,有女生忍不住问:“音乐生?老师您在带梁东言吗?” 坐在后排解题的姜阈听到这个名字顿了顿,心说也不知道他申请得怎么样了。 秦菲菲抬起头,笑吟吟看着问问题的女生:“是啊,他就在隔壁呢,待会儿你们能听到他弹钢琴。” “哇哦~” “梁东言在隔壁!” ...... 班里有几个女生憋不住躁动一番,等音乐老师一走,她们便结伴出去上厕所,来来回回不知道多少次。 音乐电影放到三分之一时,隔壁教室缓缓传来悠扬流畅的钢琴声,姜阈此时正被一道大题难住,思绪不经意便被琴声勾走,想了很久却还是听不出这是什么曲子。 “我的妈呀他好帅!”有女生回来完全掩饰不住自己的兴奋,和左邻右舍激动地分享着。 “我以前觉得我们的校服好土,为什么他穿那么好看啊!” ...... 听到“校服”两字后姜阈抬起头来,这时旁边的孟星忽然拍了下他:“姜神,去洗手间吗?我想去透透气,这题太难了。” 隔壁琴声的节奏逐渐加快,姜阈思考片刻便放下笔:“走,我陪你。” 走廊上洒满阳光,明亮清澈,音乐教室巨大的透明玻璃映着校园郁郁葱葱的香樟树、盛着教室里穿着校服的男孩背影。 许是刚刚走廊上来来往往太多学生了,秦菲菲担心影响梁东言的练习进度,便走过来打算把窗帘放下来,梁东言正好一段弹完,下意识朝老师的方向看去。 “老师我出去一下。”秦菲菲的窗帘还没拉好,梁东言便站了起来朝门口走去。 秦菲菲点头:“嗯,快点儿啊,还有四段呢。” 走廊上不少中途出来的学生,除了高三(1)班,还有几个低年级班级的,有的甚至从楼下美术教室窜上来绕路。 音乐教室的门一打开,不少凑着门前看的学生立马作鸟兽散,假装在阳台上看风景。 梁东言步子比平时急促一些,等快到洗手间时脚步慢下来,声音比平时扬些:“姜阈。” 姜阈怀疑自己听错了,走廊上的其他学生也怀疑他们听错了。 梁东言金贵的嗓子居然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响的吗?他居然不哑巴了?! 姜阈回过头,梁东言正穿着校服站在他的一米开外处,或许是前几次见面都在沉黯的深夜,今天面对面时姜阈居然觉得他好像开朗了点,浓郁的眉眼几乎盛着光。 “嗯?”姜阈冲他笑了下。 “那个......”梁东言卡顿了下,出来之后才发现周围站满了人,一时的冲动很快被明晃晃的围观打散,忽然就开不了口了。 “校服不错。”姜阈走上前,低声问他:“申上了?” 梁东言“嗯”了声:“校服是学校另外送的。” 学校拿到梁东言的贫困生补助申请并进行核实后,直接把一切费用都给他免了,几乎解决了梁东言现在最大的难题。 “我们学校还挺不错是吧?”姜阈笑道。 梁东言点点头:“谢谢。” “举手之劳,你刚刚弹的钢琴曲叫什么?很好听。”姜阈问。 梁东言顿了下,手指在身侧按了几下空气,是刚刚那首曲子的前几个音,他神色有些为难:“还没有。” 姜阈一愣:“你自己谱的?” 梁东言点头,姜阈有些意外,他以为音乐生的天赋仅限于乐器和声乐,却没想到居然还有这么强的创作能力,看来东吴一中确实为抢到这名音乐生下了血本。 “真的很好听。”姜阈发自内心道:“取了名告诉我叫什么。” “好。”梁东言和姜阈道别后回了音乐教室,坐在钢琴前却没有接着弹,而是攥着支黑笔不知道在想什么。 “还有四段呢,要改曲子?”秦菲菲站在一边问。 第7章 梁东言摇头,他抬起手,在他不出两小时就谱出来的天才般的曲子正上方画了个书名号,然后用他歪歪扭扭的狗爬字在书名号中间写上《隔壁的音乐教室》。 第4章 那祝你顺利 “姜阈、姜阈!”这天傍晚,葛北思一脸急切地站在一班门口,喊得不少抓紧晚饭时间做题的优等生抬起头。 大家对葛北思来找姜阈这件事见怪不怪,看了眼便又低下头继续做题,姜阈放下手里的汉堡起身走到门口:“怎么了?” “听说今天梁东言在艺术楼主动搭讪你了!”葛北思满眼好奇和激动:“还冲你笑!真的吗?!!” 姜阈愣了下:“听谁说的?” “都传遍了!他们还说梁东言搭讪你的时候跟那些女生堵住他表白的时候一模一样,超纯爱超小心翼翼!”葛北思仰着头,期盼地等着八卦主角给她科普细节。 “假的。”姜阈想都没想便否认了:“只是随便聊了两句。” “你们都不熟他还愿意跟你聊两句?”葛北思满脸不信:“我在学校叫他他压根不理我!也就每天在串串店跟我说一声您好......” “每天?”姜阈无奈地看着自己小姑姑,熟练地抓住重点。 葛北思心虚地缩了下脖子:“要不...要不今天你跟我一起去?我这几天遇到不少同学去吃,好多人知道他在那儿打工了~” “不去。”晚自习马上开始了,东吴一中的晚自习是自愿制,但一班的学生基本没有不上的。 “好叭...那我去了。”葛北思撇嘴,顿了下又满脸愁容地问:“那你说他干嘛只理你不理我啊?” “我成绩好。”姜阈无情而倨傲的四个字刺伤了葛北思,葛北思瞪了眼扫兴的姜阈:“骗人,我才不信他那么肤浅。” 姜阈望着葛北思被自己气到走得飞快的背影,心说成绩好肤浅吗?这不挺深刻的么? 不少学生会在晚自习会去上外面的补习班或者提前回家,但一班的学生基本都会留到最后一分钟。 不过相比其他时候,周五大家还是会稍微躁动一些,比如今天最后一节课快结束的时候,前排好几个人突然围坐一堆窸窸窣窣小声说话。 本来三五个,后来越来越多,十一二个人围在前排,声音也越来越大。 “他们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有个女生大声愤懑道,后排做题的人都莫名抬起头,女生连忙捂住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你们继续。” 尽管女生声音小了些,但抵不住前排人多,人群里间或传出“梁东言”、“体育生”、“打工”......这些字样。 前排越说越热烈,后排不少人也被吸引了去,临近下课,大家讨论的声音逐渐放大,姜阈刚结束一张试卷,抬起头时旁边一个男生正好从前排回来,握着手机“啧啧”感慨。 “干嘛了?”有个人问。 那男生顺势坐下,坐在姜阈和另一个男生之间:“那俩体育生去搞梁东言了。” 姜阈正对试题做着最后的检查,听到这话后眉头蹙了下,下意识偏过头去,男生手机屏幕上正播放着一段视频,视频的场景姜阈认识,是梁东言打工的“唔唬串串店”。 视频正对着一张餐桌,餐桌旁坐着两个高个子男生,都穿着篮球服,不难猜出他们的身份。 看样子他们已经吃得差不多,他们朝服务员招了招手,很快,梁东言走到了镜头里。 他的手还没碰到那俩体育生的签桶,那签筒就被其中一个体育生“不小心”撞到了地上,木签、竹签、银签撒了一地,满地狼藉,粗看就有百来根。 “不好意思,我不小心的,怎么办啊?”那体育生笑嘻嘻看向面无表情的梁东言,梁东言面不改色地朝他摇头:“没事,我来捡。” 说着他就在众人的围观下,蹲下来,一根根签捡起来,有的签落在角落缝隙、或者其他桌下,梁东言走过去,礼貌地拜托其他客人让一下。 这时镜头带到了葛北思,葛北思正坐在另一桌,一边朝那俩体育生翻白眼,一边给梁东言挪位子,离她近的签子她已经替梁东言捡起来。 最后几根在那体育生脚下,梁东言走到他们跟前,麻烦他们起来一下。 俩体育生也很快应声了,但站起来的时候再次“不小心”将桌上的食物残渣和用过的纸巾牙签一并带落到了地上,不少覆在他们脚下的签上。 梁东言这次没有很快蹲下身去捡,他站着,低头盯着满地的狼藉,片刻,他抬起头:“哪位结账,请跟我过来。” “诶?你签还没数完怎么就结账了?”体育生问。 “数完了,地上还有13根,我算进去了。”梁东言回答。 “那你得当着我们面数完啊,不能你说多少就多少,要是你坑我们呢?”体育生振振有词,目光里是毫不掩饰对梁东言的挑衅。 “有完没完啊...”“有病是吧!”葛北思那桌一个两个女生都开口为梁东言说话,那俩体育生笑嘻嘻看着她们:“那你们来帮他数?” 话音刚落,梁东言就已经蹲下身去,用手拨开地上那摊油腻潮湿的垃圾,把剩下的签一根根捡起来:“十三根,请跟我过来结账。” 梁东言面色依旧平稳,满手污垢地走向收银台。 “他们什么愁什么怨啊?”视频放完了,有个学生面色不忍道:“至于这么羞辱人吗?” 第8章 “谁知道?挺过分的。” ...... 姜阈把目光从视频上挪开,这时晚自习下课铃响起,姜阈收拾好书包,在大家熙熙攘攘的讨论声中沉默地走出教室。 今晚姜阈没去抽烟,他离开学校后便回了家,继续做冯老师给留的习题,把周末两天的量都写完,抬起头时天已经微微亮了。 他们的群里已经没有消息,但一直到凌晨两点,葛北思还在诅咒那两个体育生,姜阈把聊天记录往前翻,葛北思已经调查清楚了前因后果。 梁东言和那大美女舞蹈生都是从江宜中学转来的,其中一个体育生想追求舞蹈生,便打算通过梁东言传个话、或攒个局什么的。 毕竟他们四个是一起转到东吴一中的,刚来的时候还一起开过会,他们想着梁东言总不至于这点忙都不帮。 但梁东言不仅没帮忙,还直接断了那俩体育生的念想,不知道他跟那舞蹈生说了什么,后面舞蹈生直接跟班主任说那体育生骚扰她。 害得体育生被班主任训了不说,还被教练罚了禁赛。 “那他们就是骚扰了那舞蹈生啊,姚幺那么漂亮,他俩什么妖魔鬼怪好意思追她?”姜阈看到葛北思在群里说。 姚幺就是那个舞蹈生。 “可能梁东言在跟她谈,只是没公开。”沈清临紧接着说。 姜阈继续往下翻,下面就是葛北思不停反驳沈清临的观点,沈清临又反复举证气她。 姜阈关了手机,走到阳台上透气。 九月中旬的凌晨已经转凉,秋风起得猛,姜阈穿了件外套出去,一眼便看到对面老旧破败的南楼,南楼在靛蓝森冷的天色下沉寂,有种庄重而破碎的美感。 姜阈忽然想起那个视频里梁东言冷静地蹲下,低着头在大家的脚边来回踱着捡起那些签子的时候;他又想起梁东言坐在洒满阳光的音乐教室里弹奏着自己谱的钢琴曲的时候...... 他同情和打抱不平的情绪不像葛北思和其他同学那么强烈,但这种如果不故意忽略、就会冒出来拉扯自己注意力的感觉还是让姜阈感到烦躁。 姜阈转身回房里洗了把脸,揣了钱出门。 姜阈到南楼的时候已经有不少早起的老人出来活动了,7栋楼下那半间小卖部也开了门,年迈的老板在门口打着太极,看到姜阈后停了动作:“小伙子这么早来买烟啊?” 姜阈点头:“来找您坐坐。” 老板一听便乐呵呵端了张方凳出来,顺便给他把爱喜拿出来,姜阈就坐小卖部门口,边抽烟边有一搭没一搭和老板聊着。 天一点点亮起来,楼上不少租户也陆续下楼。 老板说租住在这个小区的人就是周末也都这个点就出门,大部分干的是服务员或者外卖员这些不分工作日休息日的活。 “我们这小区不像对面那个有钱人住的小区,那小区一平就这个数。”老板给姜阈比了个七,朝他挑眉:“贵吧?” 姜阈点点头,给老板递了根烟:“贵也不一定好,我还是比较喜欢南楼。” “啧~”老板斜眼看他:“你这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姜阈笑了下,此时身后楼道里又传来脚步声,姜阈偏头看过去,有人正从楼上下来,步子迈得快。 梁东言没注意到小卖部门前坐的人,他咬着没点燃的烟,快步朝小区大门口走去。 “梁东言。” 梁东言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他疑惑地转过头,意外地在大早上看到姜阈站在楼下。 姜阈朝梁东言走过去,专注地盯着他咬在唇间的烟:“原来你也抽烟。” 梁东言愣生生点了下头。 “什么牌子?”姜阈问。 梁东言将烟从唇间拿下:“白沙。” “十块钱一包,这小伙子一礼拜三包!”后面小卖部老板掺和着补充。 “......其实抽不完。”梁东言道。 见姜阈还盯着那烟,梁东言嘴角动了动:“来一根么?” 姜阈应声点头,梁东言很快从裤子口袋里掏出烟盒,抽出一根给姜阈,姜阈接过,叼在唇间,很快点燃。 烟味和焦油味比他的外烟要浓烈许多,姜阈皱了皱眉,差点咳出来。 然后他看到梁东言的眉眼舒展了下,很短暂的一瞬间,像在笑他。 姜阈悻悻将烟拿下:“我还是抽外烟吧。” 梁东言点点头,转头去小卖部柜台上拿了个烟灰缸出来,让姜阈把烟灭在里面。 “你干嘛去?”姜阈边灭烟边问。 “找工作。”梁东言没有避讳,说得直白。 姜阈一愣,他抬起头:“串串店的丢了?” “嗯。” 昨晚结束后,店长找到梁东言,把这一星期的钱给他结了,跟他说怕以后会遇到类似的事,会影响翻台率和其他员工的工作效率。 昨晚那两个体育生仅仅结账就拖了半小时、而他们桌子下那片地清洁阿姨整整打扫了一晚上才弄干净。 店长老道,一看便知梁东言是惹了那两个刺头,估计后面那俩还得来找事儿,于是便快刀斩乱麻,从根源解决这件事。 梁东言表示理解,没多说什么拿了钱便走了。 “能找到么?”姜阈问。 “能。”梁东言的笃定让姜阈有些意外,姜阈看着他,没从他脸上看到任何一点失落和悲伤。 第9章 隐隐困了自己一晚上的某种情绪在这一刻忽然被放下,姜阈松了口气,原来昨晚梁东言遇到的事对他来说或许什么都不是。 他没有那么脆弱、更不在意大家所看见的那些不堪和狼狈。 “那祝你顺利。”姜阈敞亮地朝梁东言笑了下。 “好。”梁东言接下他的祝福,将烟灰缸放回去,转身走进盛着光的晨雾里。 第5章 我讨厌成绩差的 这个周三的下午,东吴一中的学生代表会准时召开。 东吴一中的学生代表会是类似于学生会一样的组织,三个年级一共会选出二十几名学生代表,但不分部门。 学生代表会拥有一些和学生利益相关的权利,比如无校服日的申请、体育兴趣班的拟定、校庆晚会的主理等...... “新学年的各项活动我们已经讨论过了,接下来是纳新申退环节,首先有没有学生代表申请退出的?”主持人站在台侧问。 有好几个高三的学生在下面举手,包括姜阈,姜阈是学生代表会的主理事之一,但高三冲刺年到了,父母不希望他把精力浪费在学习以外的事上。 “好的,麻烦小秘书记录下申请退出的同学姓名,接下来是纳新环节,目前三个年级组的老师为我们推荐了11名同学,请这11位同学上台,我们进行纳入投票。” 姜阈百无聊赖地坐在第一排,等着待会儿结束后去冯老师家里,把这些天做完的试卷交给他,他现在挺焦虑的,因为这周五父母就回来了。 11名学生依次上台站成一排,姜阈随意抬了下眼,看到有个个子特别高的男生站在最边上。 这回姜阈没再低头,若有所思地看着那男生,挺眼熟的。 姜阈不动声色地听着,直到主持人介绍到他:“周子昂,东吴市高中生篮球一线队第一后卫;他是去年全省最具价值篮球高中生之一,是12班班主任推荐的体育特长生。” 介绍完这11名学生会主持人便开始发放投票表格,这基本是走个过场,毕竟入会成员都是老师推荐,代表会成立以来还没有过纳入失败的案例。 投票结束后主持人在台上唱票,只要票数过半就能进,新成员基本都进了,直到到了第11个周子昂。 “周子昂,投票人数共28名,27名通过,1名不通过。” 周子昂表情轻松下来,看来自己这半个多月混得不错,人缘还行。 “周子昂纳入失败。”主持人紧接着说,会议室里静了片刻,下一秒大家交头接耳小声疑惑起来,周子昂皱着眉看向主持人:“27个人过?你是不是念错了?” 主持人摇头:“理事有一票否决权,有理事没通过你的纳入申请。” 周子昂的表情立马难看起来,他沉了口气:“是不是还有一次投票机会?” 进东吴一中的学生代表会不比其他学校,东吴一中升学率高、赞助商又多,假期里甚至可以公费出国游学、还能被选入全省英才培育计划,这里面的福利几乎是一个普通学生这辈子都接触不到的。 “是的,那我们下面对周子昂进行第二次投票,大家直接举手表决。”主持人也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但还是稳定住了场面,让大家开始举手。 第二次投票不再使用无记名表格,其实就是在考验反对人的承压能力,一旦心理素质一般,便会随大流地一起举手,毕竟所有人都盯着。 周子昂目光阴森地看着第一排那五个理事。 从左到右,他们一个个举起手,直到看到最右侧,那名风光无限的年级第一名,正一手拿着笔、一手按着试卷,专心致志地解着题,连头都没抬一下。 “那位...叫姜阀的?麻烦投个票。”周子昂眯眼看着姜阈身前的名牌道。 话一出来大家都笑了,主持人表情也有些无语:“那位叫姜阈啦~” 说着她走到离姜阈近些的位置:“姜神,你还没投票呢,同意周子昂进入学生代表会吗?” 姜阈应声抬起头,神情冷静平淡,轻飘飘道:“不同意啊。” 姜阈这话一出全场静得落针可闻,大家都意识到了上一场针对周子昂的投票不是乌龙,而是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得罪了姜阈。 “理由呢?”周子昂性子急,语气已经不大客气。 姜阈看向主持人:“行使否决权需要陈述理由吗?” 主持人面色尴尬地摇摇头,姜阈“嗯”了声:“结束了吗?我可以回教室没?” “不对!你不是退了代表会吗?还有资格投票?”周子昂急中生智,三两步走到姜阈跟前,他明明记得刚刚申请退出的人里有他。 “是这样的......”坐在姜阈身旁的理事会小秘书小心翼翼开口:“姜神的申退申明没给我,所以现在他依然是理事之一。” “他说不退就不退了?玩儿呢?”周子昂满脸不服,样子挺吓人。 “退出需要提交书面申退说明,再由校领导批复才能退出。” 姜阈站起来,把他夹在试卷里的申退说明拿出来随意揉了下,然后轻轻投在周子昂脚边,冲他很淡地笑了下:“我的就在那,要不你去帮我交?” 东吴一中的优秀学子们在会议室里震撼地轮流倒吸凉气,谁有生之年见过这一面姜神?! 挑衅和嘲讽值几乎拉满,但又该死的充满反差张力,比平时文雅的姜神更帅了! 第10章 在做题的都不约而同放下笔,瞪大眼睛等着后续发展。 周子昂觉得姜阈在侮辱自己,他盯着自己脚边的纸团,腮帮子咬得很紧,死死克制住自己没有爆发,只恶狠狠说了句:“你等着!”便转身头也不回出了会议室。 姜阈没事人般坐下,在静得呼吸声都一清二楚的会议室里继续做题。 主持人在半分钟后才反应过来:“那个...大家一起欢迎10位新的学生代表加入我们!” 掌声渐渐将紧绷的氛围稀释,小秘书凑到姜阈边上:“姜神,那你到底退不退呀?” 姜阈看向不远处地上的纸团,有点为自己的一时冲动和失控后悔,他只能摇摇头:“不退了吧。” “好嘞!”小秘书脸上藏不住笑,以后又能在代表会看到姜神了! “你能让全校的尖子生放下他们比命还重要的试卷,讨论这事儿讨论一天一夜,这可比我们平时没事干随便制造的八卦精彩多了!” 隔天中午午饭时间,葛北思握着筷子坐在姜阈对面,一脸期待和好奇:“你说嘛好侄子~为什么呀?你为什么不让周子昂进代表会?” 姜阈懒得理葛北思,从昨天放学到今天中午,连班主任都好奇心满满地跑过来问他这事儿,他觉得大家真够无聊的。 “吃饭。”姜阈拆开酸奶递到葛北思面前。 “我不,你不说我就饿死我自己。”葛北思决绝地放下筷子。 姜阈好笑地看着她,片刻点点头:“行,那你饿死吧。” “诶哟~你就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行不行?算我求你了。”葛北思见硬的不行只好来软的,皱着脸朝姜阈假哭。 姜阈叹了口气,他也放下筷子:“行,告诉你。” “嗯,你说!”葛北思立马捧起脸凑近。 “我讨厌成绩差的。”姜阈掷地有声,故意让方圆几米开外都正襟危坐竖着耳朵的人全都听清了他的声音。 12班的学生刚走进食堂,便听到年级第一在输出观点,姜阈拒绝周子昂进代表会这事儿已经传遍了,昨天周子昂回到12班后气得把手机都摔了。 梁东言跟着大家走进来的时候下意识看了眼姜阈,以及他那桌坐着的年级前几名。 姜阈也注意到了梁东言,主动冲他笑了下。 但梁东言只顿了一下便转开视线朝打饭窗口走去。 姜阈觉得有点奇怪,就算梁东言的性格再冷淡,平时在学校里看到他也会点个头的。 今天没看到我吗?姜阈看向独自一人坐在最角落吃饭的梁东言心想。 直到葛北思喝完酸奶后哀嚎着:“我就知道你一直讨厌我,干什么呀,我们差生又不是自己愿意当差生的......” “等一下。”姜阈蓦地想起了什么,有种隐隐的猜测。 “怎么了?” “开学过来的摸底考,周子昂年级倒几?”姜阈问。 “倒2啊,你不是知道他成绩差么?”葛北思道。 姜阈心中的猜测逐渐成型:“那倒1是谁?” 葛北思听罢沉默了下,转身指了指斜后方的角落:“是我那位正吃着西红柿鸡蛋盖饭的男神。” 姜阈:...... 第6章 就是觉得好像有什么事 没必要解释,姜阈心想,两人关系还没好到那个份上,再说以他对梁东言的了解,应该不至于介意自己这随口的一句话。 直到连着两天晚上姜阈都没在南楼遇到梁东言,姜阈才发觉这事儿比自己想象中严重。 但他目前有更严重的情况要面对,便把梁东言这事暂时抛到了脑后。 周五姜阈没有上晚自习,一下课便回了家,电梯一打开便发现门口置物柜上的花换过了。 姜阈在门口沉了口气,踌躇两秒后输入密码,推开了家门。 客厅里灯亮着,厨房里有碗勺碰撞的声音,他闻到了炒菜和米饭的气味,姜阈放下书包,朝着厨房走过去。 “妈。”姜阈站到厨房门口,面上浮上温和乖巧的笑。 清瘦高挑的中年女人正系着围裙忙碌,只匆匆看了眼姜阈:“去把你爸从书房叫出来,洗个手吃饭。” 姜阈点头:“好。” 书房的门半掩着,姜阈敲了敲门,低声道:“爸,吃饭了。” “知道了。”书房里传来沉稳微哑的嗓音,接下来是继续开会的声音。 十分钟后,姜家三人坐在了餐桌边。 闵萱手里握着筷子却没有动,只眉头微蹙地盯着两个多月没见的儿子:“多吃点,是瘦了不少。” 姜阈点点头,夹了块牛肉到碗里。 接下来除了筷子碰撞碗碟的声音再无其他,十五分钟后,所有人都吃完了饭,姜阈也放下碗筷,任由空气中流淌着某种紧绷严肃逐渐将自己包裹。 “你做的题冯老师都批过了。”闵萱开口:“他的观点是,这两个月确实让姜阈松懈了不少。” 姜阈点点头,问得诚恳:“具体哪方面?” “解题步骤。”闵萱道:“不够细致,对一些大题也不追求多种解法了,解开就算。” “嗯,知道了,后面会重视起来的。”姜阈回答。 “重视起来还不退代表会?”姜秉泽神色严正:“还想着继续玩?” 姜阈放在桌下的手指下意识掐了掐手心:“我就是觉得,不该让特长生进代表会。” 第11章 闵萱叹了口气:“以前倒是没发现你对成绩差的学生这么有偏见。” 姜阈摇摇头:“不是偏见,是那个学生品行确实不行。” “这是你要管的事儿吗?”姜秉泽没让气氛陷入平和:“你现在拎不清自己要做什么对吗?” 姜阈垂着眼,任由训斥,没再说话。 “再说了,这事儿传出去不好听啊姜阈。”闵萱语气也严厉起来:“名校招特长生是你爸当上局长后颁的新.政,亲爸鼓励文艺体全面发展,亲儿子却瞧不起特长生,说出去是不是打你爸的脸?” “嗯。”姜阈承认:“是我没考虑周全。” “这事儿我们已经跟学校约定好了,不外传。” 闵萱道:“不过下周就去退了代表会,我们给你设的目标还记得吗?” 姜阈点头:“记得。” “所有人都知道姜局长的儿子考了四市联考第一名,这对我们全家来说是压力也是动力,这一年,爸妈会一直陪着你,朝省状元冲刺。” 闵萱和姜秉泽的目光透着期待和审视,直切而森严地望着姜阈。 姜阈和过去十几年一样,波澜不惊地和他们对视,说着十几年如一的话:“好,我会努力的,不会让爸妈失望。” 闵萱和姜秉泽脸上终于露出些笑意,姜秉泽起身,探出去拍了拍姜阈的肩:“小伙子好好加油,给爸再争点光!” 姜阈也笑,他站起来帮闵萱收拾桌子,闵萱从他手上夺过碗筷推着他进了房间:“回去看书。” 还有一年,姜阈坐在书桌前想,只剩一年了,很快了。 窗外是南楼星星点点的夜晚,朦胧又真切,姜阈握着笔,心里不太舒服,有点想吐。 这种感觉让他想到了这个暑假在海上遇到的无数奇观、颠簸而渺小的船只、足以吞没一切的入海气旋...... 被吞没也比这样好。 姜阈站起来,拿了手机和书包出门。 闵萱正在客厅里打扫卫生,问他:“干嘛去?” “找冯老师请教几个问题。”姜阈扯了下自己的书包。 闵萱点头:“去吧,回得别太晚。” “好。” 出门后姜阈先去了冯老师住的小区,完成“请教问题”这个任务后,便漫无目的在街道上走着。 这里离东吴一中不远,走着走着姜阈便走到了学校后门口,后门口有一排店铺,其中一家是个不大的便利店。 便利店不卖烟给未成年,再说姜阈今天也没带现金,没法让人帮忙买,只能望烟兴叹。 姜阈在便利店门口站了会儿,盯着烟柜发呆,直到里面的收银小妹以为他想抢劫,警惕地频频看向他,他才转过身打算走,刚转身,眼里便撞上个人。 梁东言正在夜色里等着红灯,绿灯一亮,他便匆匆从马路对面朝这边走着,披着明黄的路灯,走得像一阵风。 走到这边后梁东言看到姜阈后愣了下,他朝姜阈打了个招呼,再越过他进了便利店。 姜阈没再走,等梁东言从便利店出来要再路过他时候,他忽然拦在人面前:“有烟吗?” 梁东言点了下头。 “给根。”姜阈问他要。 梁东言看了眼自己手里的塑料袋道:“在这儿等我三分钟。”便又朝马路对面走去,这次步伐更加急促。 他走进了一家门面很小的快餐店,在姜阈数到117的时候梁东言背着书包出来了。 绿灯还差5秒就要闪动,姜阈看到梁东言朝自己跑了过来,成功在红灯亮起的那秒跑到自己跟前。 “我没有外烟,只有白沙。”梁东言从口袋里把烟掏出来,姜阈一把握住他的手腕:“等等。” “跟着我。”姜阈松开他,兀自朝前走着,梁东言不明所以,但还是跟姜阈七拐八拐走进了一条路灯寥寥的小路。 “那儿监控多。”姜阈转过身解释,他朝梁东言伸出手:“烟、打火机。” 梁东言听到后愣了下,然后笑了声,他再次从口袋里把烟掏出来,他把第一根先叼进自己嘴里,再摇了下烟盒,一两根烟便被摇出一截,再将烟盒递到姜阈面前,让他自己拿。 动作老练而流畅,姜阈看得有些愣神,慢吞吞地抽出一根。 秋风在夜里已经起得有些猛,梁东言拿出打火机后朝姜阈走了一步,姜阈乖顺地站着,任他捂住自己的烟给自己点。 只是姜阈没想到梁东言会把他自己的烟也凑到那一簇小小的火焰里。 梁东言整个人凑过来的时候姜阈下意识往后撤了下,梁东言抬头看他,眼睛里也有火焰闪动。 “点烟,别动。”姜阈听到梁东言含糊道。 然后姜阈就没动。 “啪~”两根烟很快被点好,白色雾气缓缓朝上飘动,消融在秋天的空气中。 姜阈这次做好了被呛的心理准备,他很慢地吸了一口,浓烈的焦油味缓缓顺着嗓子到胸口,很呛,但不至于像上一次那样想咳出来。 吸完第一口的时候姜阈看向梁东言,梁东言也在观察他,眉眼在夜色里更加深邃浓郁,裹着很淡的笑意,片刻他道:“你以后还是抽外烟吧。” 姜阈嘴角动了动:“不至于,这烟抽习惯了能接受。” 梁东言只轻轻笑了一声,没再说话。 姜阈也没再开启什么话题,只和梁东言并肩站在路灯下,一口接着一口抽烟。 第12章 梁东言一根抽完后姜阈还剩大半根,姜阈看人低着头百无聊赖地玩着打火机,便拿下烟:“你有事先走吧,我一根够了。” “没事。”梁东言说。 “不打工?” “下班了。”梁东言看向小路尽头:“学校后门那家阳光简餐,晚上九点下班。” “那家?”姜阈回忆着:“不一直是一对夫妻在经营吗?没见他们家有过服务员。” 梁东言点头:“小孩上小学了,每天要接送,还要送辅导班,我一天给他干四个小时。” “这样。”姜阈随口道,顿了下他忽然想起什么般看向梁东言:“所以这几天你每天九点之后就回南楼?” “是。”梁东言回答:“怎么了?” 姜阈摇摇头,原来不是故意躲自己,而是自己去抽烟的时候他已经回去了。 心情莫名好了些,姜阈将还剩半截的烟熄灭:“不抽了,走吧。” “你没事了?”梁东言还站着,目光悠长而笃定。 姜阈有一瞬间的慌张,他不太自然地问:“什么事?” “不知道。”梁东言随口道:“就是觉得好像有什么事。” 姜阈摇摇头,心虚地回答:“没什么事。” “那就好。”梁东言又笑了下。 梁东言今天笑得很频繁,话也比平时多,姜阈反问他:“那你是有什么高兴的事吗?” 梁东言诚实地点了下头:“有啊。” “分享一下,让我也高兴高兴。”姜阈心中的阴霾渐渐被扫空,语气明快。 “你不是讨厌差生么?” 梁东言压低声音,任由尾音很轻地融化在空气里:“但你还愿意跟我玩啊。” 作者有话说: 给大家滑跪一下,最近在出差所以更新时间不稳定,但能保证每周5更!就是时间上不能固定在具体几点~ 第7章 我给你补习 “......啊?”姜阈吃瓜吃到了自己,足足匪夷所思看了梁东言好半天才意识到他讲了什么:“那个...其实是我乱说的。” 梁东言只“嗯”了声,然后盯着他不说话,像是不信。 “不是...你好像觉得我在骗你,我真不讨厌差生。” 姜阈有生以来第一次觉得自己嘴笨:“不对不对,其实我没觉得谁是差生,当时我只是...单纯不喜欢那个体育生。” 姜阈解释得费力,脸都憋着微微发红:“懂了吗?” 梁东言点点头:“懂了。” “你真是因为这个高兴啊?”姜阈觉得意外、又觉得梁东言在他这里愈发立体好玩:“逗我的吧?” 梁东言摇头:“你愿意跟我玩、阳光简餐的老板对我也很好。” 两者都有,梁东言分不清哪一个让他更高兴一点,但姜阈的眼神立马变了,满脸写着“我就知道绝对不是因为我”。 “你不信吗?”梁东言问他。 姜阈学着梁东言很简短冷酷地“嗯”一声:“不信。” 梁东言眼睛里的光立马黯下来,姜阈觉得他应该去演戏,怎么能把情绪控制得这么到位、还能让别人瞬间感受到他的情绪转变......真厉害呀梁东言。 “我信,行了吧?”姜阈没办法道。 梁东言抿了下唇,下一秒道:“下次我也买包爱喜揣着。” “你想抽外烟?” “给你揣着。”梁东言道:“你抽不惯白沙。” 姜阈沉默片刻,他点点头:“也行。” 以后要溜出去买烟抽会更麻烦一些,有个外线帮忙代购也挺好,更何况梁东言一向独来独往,安全。 “那我下周去学校给你现金吧,我不方便转账。”姜阈道。 “不用。”梁东言道:“18块,我买得起。” “别吹牛了。”姜阈故意开玩笑逗他:“我一天抽两包呢,你可养不起。” 梁东言不说话了,视线微微下垂,他在算这样一个月下来要多少钱,然后发现确实养不起,面上逐渐浮出些茫然。 “亲兄弟也得明算账。”姜阈笑道:“你要是不收钱我不让你带了。” 梁东言只好点头,片刻突然嘟哝了句:“要是串串店的活儿没黄就好了。” “那边赚得多?” “嗯。”梁东言抬眼:“时薪36。” 一天干四个小时能赚将近150块。 “这边呢?” “20。” 姜阈目光复杂地看着梁东言,其实他好奇很多事,比如你家里人一点不给钱吗?又比如经济这么紧张是怎么学那些乐器的呢...... 但这些问题不算礼貌,他没问,只在沉默两秒后问:“这边会轻松些吗?” 梁东言点头,刚想说什么时姜阈的手机响了。 姜阈看了眼来电显示,朝梁东言比了个“嘘”的手势才把手机接起。 “喂,妈。” “怎么还没回来?冯老师说你走半小时了。”闵萱语气不悦。 “外面吃了个夜宵,马上吃完了。”姜阈道:“十分钟到家。” 梁东言听罢,直接拎了下姜阈的衣袖,示意他边走边说。 姜阈跟着梁东言朝外走,又听闵萱说了几句才挂了电话。 “我撤了,你回南楼吗?一起走,我打车。”走到路口,姜阈问。 梁东言摇头:“周五,我要回家一趟。” “行,那下周见,谢谢你的烟。”姜阈朝梁东言挥了下手,很快招停一辆出租。 第13章 梁东言看着姜阈上了车,等车尾灯渐渐消失在街道拐角,才转身朝夜班公交站走去。 新的一周因为父母回了家,姜阈就不愿意在家多呆了,往往不到七点就到了学校。 刚开始来这么早的时候学校里基本没人,等渐渐到了后半周,他发现来得比他还早的学生越来越多了。 六点四十还没到,姜阈刚坐进教室就听到走廊里有人小跑,下一秒,一班门口响起熟悉的声音:“姜阈!” 葛北思手里拎着两袋早餐模样的东西走进一班,精神头好得不行。 “喏!给你带的早饭~”葛北思把还冒着热气的包子豆浆放到姜阈桌上,姜阈下意识看了眼墙上的时钟,六点四十。 葛北思平时都是踩着第一节 课上课的点来学校的。 姜阈看了眼那份早饭,没动:“月考要我帮你作弊?” 葛北思一脸兴奋劲儿被姜阈扫兴的话拂去一半:“什么呀,我是那种人么?” 姜阈没说话,他仍然记得高一那年葛北思冲到男厕所堵他,让自己帮她作弊的事。 “哎不是不是,是学校后门有大帅哥在卖早饭。”葛北思挑眉,一脸神秘。 姜阈一瞬便反应过来:“梁东言啊?” “你怎么知道??” 姜阈抿嘴,伸手拿过那袋早饭:“猜的。” “好吧,反正最近去买的人越来越多了,今天我都排了会儿队。”葛北思也拿起自己的包子吃,边吃边公正地评判:“味道不行。” 姜阈沉默着拆了豆浆喝,眉头渐渐蹙起,他含着吸管道:“你们买归买,别在学校里传。” “但很多同学上学路过那边都能看见,我们不说大家也早晚知道。”葛北思道。 是这个道理,姜阈放下豆浆,他担心那俩体育生知道了又要去找事,这样一次又一次的不是办法。 这天中午,姜阈没在学校食堂吃饭,找班主任开了个一小时出门证便出去了。 梁东言每天给这阳光简餐打工四小时,早中各一小时,晚上俩小时。 姜阈走进阳光简餐的时候梁东言正忙碌地给人递着快餐,姜阈排了几分钟队,终于走到了那玻璃的盛菜柜台前。 “请问吃什么?”梁东言低着头,动作利落地先把饭给客人打好。 “15块钱的套餐吧。”姜阈仰着头看菜单:“荤菜就狮子头,素的随便配。” 姜阈将目光挪下来,和抬起头的梁东言对视,梁东言目光沉和,却呆呆的,似乎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姜阈。 “怎么了?”姜阈眼中带笑,问他。 “没事。”梁东言摇摇头,再次低下头迅速给姜阈配菜。 他给姜阈舀了最大的一颗狮子头,另外三样素菜也几乎把盘子装满,姜阈端回座位的时候手指不可避免地被溢出来的菜沾了油汤。 “给同学就打那么多是吧?假公济私啊小梁。”餐馆老板看着同样穿着东吴一中校服的姜阈,打趣梁东言。 梁东言笑了下,闷头不吭声。 等他这阵忙过了终于有时间再抬起头,姜阈正低头安安静静吃着饭,那堆成小山一样的饭菜已经被他吃掉一半。 “还要吗?有多的菜。” 姜阈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已经快把自己撑死了,他抬头,梁东言正系着围裙,面无表情地站在他桌边,问得十分真诚。 姜阈有点噎,连忙先摆手,等嘴里一口饭咽下去才道:“够了,你不吃吗?” 梁东言看了眼时间:“马上,我还要十分钟。” “好,待会儿一起回学校。”姜阈放下筷子,看梁东言回了柜台,便拿出手机看视频。 手机刚打开软件,视频还没加载出来,桌上忽然轻轻响起“咔嗒”一声,是什么东西被放下的声音。 姜阈抬头,本应在柜台忙碌的梁东言去而复返,而自己的桌上多了碗汤。 梁东言没说话,甚至没看他,放下汤便又钻回去收拾柜台。 姜阈愣了下,缓缓把汤拉到自己面前,应该......是给自己的吧? 就在姜阈一口一口喝着汤的时候,空下来的餐馆老板也出来吃饭,老板热情,边吃边和姜阈聊天:“同学,你跟小梁是朋友?” 姜阈放下勺子,朝老板点头。 柜台里的梁东言朝这里看了一眼,压下情绪里的愉悦继续干活。 “那你们谁的成绩比较好啊?”老板问。 姜阈张了张嘴,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回答。 老板没等他回答便自顾自道:“你们能考上东吴一中的成绩肯定都很好,不用问了。” 姜阈戏谑地看了眼梁东言,梁东言的头莫名比刚刚低了点。 “嗯,都还行。”姜阈声音里带笑。 “诶,不知道我儿子以后会怎么样,太焦虑了。”老板摇摇头:“这才一年级呢,就给他报了一堆辅导班,也不知道有没有用。” “有用的。”姜阈经验丰富道:“我学前班就开始上辅导班,这会儿马上快第一名考进清华了。” 老板全当这小子在没谱地开玩笑吹水,他“哈哈”笑了两声:“也是,没什么好担心的,小梁还答应我们了,以后我儿子作业上有不会的他给教,教到高中没问题。” 餐馆里静了有五秒,姜阈的语言功能一度紊乱,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朝柜台看过去,梁东言立马心虚地背过身,姜阈心说平时老老实实的,真没看出来啊,还挺会吹牛。 第14章 等梁东言红着耳朵端着饭菜坐到姜阈对面时,姜阈放下手机,故意喊人名字:“梁东言。” 梁东言低着头扒饭不吭声也不看他,姜阈好笑地盯着他越来越红的耳朵,语气努力做到寻常而柔和:“要不我给你补习吧。” 第8章 贫困生补助金 “不用。”梁东言闷着头,含糊道。 “我是说真的。”姜阈将脸上的笑意敛了些,真切地看着梁东言。 梁东言顿了下,他抬起头,目光意味不明,而后他摇摇头:“真不用。” 被这么斩钉截铁地拒绝是姜阈没想到的,他给梁东言补习的想法并不是临时起意,以梁东言现在的文化课成绩,音乐专业再好,也几乎考不了什么好的学校。 但姜阈没问原因,也没再说话,直到梁东言吃完饭,两人一起朝学校走去,快到后门的时候梁东言忽然停了脚步,姜阈看他:“怎么了?” “抽烟吗?”梁东言问他。 姜阈摇头:“下午要上课,会有味道。” “嗯。”梁东言把烟重新塞回口袋:“周子昂他们去省里集训了,十月底才回来。” 姜阈顿了下:“怎么突然说他们?” 梁东言那双深透的眼睛似乎能把姜阈看穿,他摇头:“随便说说。” 姜阈停了两秒才跟上:“那我以后还是在食堂吃午饭,要开出门证有点麻烦。” “嗯。”梁东言刷了校卡,进了学校后门的闸口后给姜阈把住门:“早上可以从后门走,我给你留早饭。” 姜阈也走进学校,学着葛北思客观地摇摇头:“你那儿的早饭味道一般,葛北思带给我吃过。” “她来得晚,只剩包子了,生煎好吃。” 梁东言记得葛北思来买过什么,因为她每次都要问自己好几遍这个什么馅那个什么馅,比所有客人问的问题都多。 “行。”姜阈点头:“那我明早去。” “不用来太早,我可以留。”到了高三教学楼楼梯口,梁东言停下道。 “好。”一班就在一楼,姜阈站着没动,这时孟星恰好从楼上下来,手里捧着堆试卷。 “那明天见。”姜阈对梁东言道,而后看向孟星:“要帮忙吗?” 孟星摇摇头,又看向朝楼上走的梁东言:“姜神你和梁东言很熟吗?” “还行。” “上次那个贫困生补助...你帮他问的对吗?”孟星压低声音问。 姜阈看了眼他,也把声音放低:“嗯,不过可以帮他保密吗?” “没问题。”孟星满口答应,和姜阈一起进了教室。 十一前最后一周是月考周,月考在30号上午结束了最后一门,下午再上半天课便放假了,整个校园都有些蠢蠢欲动,高一有两个班甚至已经开始闹哄哄地大扫除了。 这天下午姜阈拿了各科作业后,便要比其他同学提前三小时走,他得赶去冯老师那里上课,这七天假没有一天是多余的。 没到放学时间一律要到保安室交了出门证再出去,还没走近姜阈便听到门卫似乎正跟什么人吵架。 “你什么证明都没有,教导主任也不接电话,我肯定不能放你进去!”门卫听起来已经在努力压制怒气了。 “那能把我儿子叫出来吗?他出来了领我进去。”另外一人的语气比较平静,透着小心翼翼的讨好。 “不行,就算你真是家长,也不能想什么时候进学校就什么时候进学校!”门卫怒气冲冲地转过身,便看到姜阈拿着出门证走进保安室。 “高三(1)班的姜阈。”姜阈把出门证递给门卫,下意识憋瞥了眼站在不远处的人,那人中等身材,年纪大概四十来岁,穿得朴素但干净,虽然伛偻着肩背,却让人觉得有股浑然的书卷气;他手中有根拐杖,大约是腿脚不好。 “同学,你是高三的啊?”那人一听姜阈开口,眼里便透着光看向他,姜阈淡淡点了下头,没应声。 “那你认识我儿子吗?他叫梁东言...” “你别骚扰我们学生!” 这人话音没落,门卫便护犊子般挡在了姜阈和那人面前,只是原本打算出校门的姜阈脚步忽然停住了,他再次朝那人看去,忽然觉得这人的眉眼有些熟悉。 “你认识是不是?” 这人看到姜阈的反应后向前走了一步。 姜阈拉了拉还想说什么的门卫,低声道:“没事。” “嗯,您有什么事吗?”姜阈越过门卫,走到这人跟前。 “对的,我要找他,还有你们的教导主任陶主任。”这人和姜阈对话后语气便更加平缓,似乎察觉到他不会像门卫那么粗鲁地拒绝自己。 “他们班现在应该在上课,陶主任大概在开会。”姜阈道:“您有急事吗?” 梁叙衡点点头,眼中无奈:“你们陶主任给我打电话,问我家里还有没有什么困难,要不要帮助。” 姜阈心里“咯噔”一下,梁叙衡继续说:“后来我才知道,梁东言在学校申请了贫困生补助,但是我们家不是低保户、我也没有给他签字。” 姜阈在梁叙衡脸上看到些愠怒和严厉:“我要来找学校让他退掉。” 姜阈有好几秒不知道该说什么,门卫又从后面上来:“你跟学生说什么呀?你实在是要找学校,门卫室等着,等主任接电话再说!” 第15章 说着门卫抽出一张椅子出来:“坐着吧!” 梁叙衡叹了口气,只得撑着拐杖坐下等,门卫推了推姜阈:“愣着干嘛?还不走?” 姜阈拉了下书包袋子,往外走了两步后还是回过头拿回自己的出门证:“师傅我回去一趟,有东西忘带了。” 进学校后姜阈直奔高三教学楼,几乎是跑着上了12班所在的三楼,三楼几个班级不是在打扫卫生就是在布置作业,走廊上不少学生看到姜阈后都惊了一下,他们从没在成绩吊车尾的三楼看到过姜阈。 “我靠,学霸跑我们三楼来干嘛?” “来释放学神之力,赶紧凑近点吸吸!” ...... 走廊上不着调的讨论姜阈压根没听到,他快走到打扫得热火朝天的12班门口,看了一圈后只能随手拉住一个同学:“请问梁东言人呢?” “梁东言,姜阈找你!”被姜阈拉住的同学还没开口,旁边一个大嗓门立马朝洗手间的方向喊了,一嗓子一喊连二楼都有些同学朝上面看。 有些又损脑子又灵活的立马接着讨论:“正一来找倒一了。” 姜阈:...... 此时梁东言正拎着水桶从洗手间出来,姜阈快步走过去,伸手就要拿他的水桶。 “很重。”梁东言将水桶往一边挪,不让姜阈拎。 “不是...”姜阈看了眼走廊周围直恍恍盯着他们的众人,无力道:“你先放下,我有事跟你说。” “噢。”梁东言把水桶放到一边后便跟在姜阈身后朝楼梯走去。 姜阈走到没人的楼梯口后转过身,梁东言眸中平和:“怎么了?” “你爸在校门口,贫困生补助的事情他知道了,说要找学校退掉。”姜阈利落地说了重点,梁东言原本含着笑意的神情缓缓不见。 “你见到他了?”梁东言朝校门的方向看了眼,问姜阈。 姜阈点头:“我本来准备出去的,在门卫那边碰上了,不过他还不知道是我给你签的字。” 梁东言点头,目光里是对姜阈的慰抚:“没事,我不会说,你忙你的,我下去找他。” “不是这么回事儿。”姜阈有点烦:“他要真想退了怎么办?” 梁东言神情很淡,他低了低头:“那就只能退掉,我爸脾气很倔。” 姜阈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只好先下楼,和梁东言一起朝校门口走去。 他们再到保安室的时候年级主任陶野已经来了,远远看到梁东言和姜阈一起走过来的时候陶野愣了下,率先看向姜阈:“姜阈,你来做什么?” 姜阈掏出出门证:“我下午请假了。” “哦这样。”陶野恍然大悟:“那你出去吧。” 姜阈“嗯”了声,步子却迈得慢。 “梁东言,你过来。”陶野手里拿着他的那张补助申请的复印件:“你爸说这上面不是他签的字,他也不知道这事儿,是吗?” 梁东言看着那张纸不作声,梁叙衡脸上愠怒:“你就这么没骨气?!我是饿着你了还是穷着你了?瞒着我骗补助?” 梁叙衡声音不算低,走出保安室的姜阈也听得一清二楚。 “这位家长,您别着急,我想先核实一下情况。”陶野笑眯眯的:“咱们先不说签名的事,梁东言写的这些申请理由您看下,是否属实呢?” 梁叙衡叹了口气:“我是残疾、我们是单亲家庭,那些剩下的...他写得也属实,但我虽然赚得不多,也还没到要问社会拿补助金的程度!” 站在门外的姜阈闭了下眼,克制住自己想冲进去理论的冲动,他还没睁开眼,就听到梁东言平静地开口:“好,我退掉。” “不是...”陶野挺头疼,他伸手示意梁东言先别说话,又转向梁叙衡:“梁东言家长,您家这种情况是符合我们学校给补助金的条件的,只是签名的事儿咱们得批评梁东言。” 梁叙衡却依然坚持地摇头:“不需要,我饿不死他,每个月都会给他生活费。” 梁东言似乎习惯了这种妥协,他有些疲惫地看向陶野:“陶主任对不起,那些钱我要怎么退?” 陶野当了几十年老师第一次遇到这种事,他短暂地失语几秒,最后只得挠挠头:“我跟学校会计商量下,等小长假过来,我们来看看怎么退。” 陶野离开后,梁叙衡劈头盖脸对着梁东言一顿骂,说他钻钱眼里去了、说狗不嫌家穷......完全没了他一开始质朴但体面的文绉绉模样,梁东言站着任由他骂,没反驳。 门卫听着也不大想掺和,便主动走出去,把保安室留给这对父子。 “你怎么还没走?”门卫一走出去便看到还站在门边的姜阈。 此时保安室里静了静,似乎也听到了门卫的声音。 紧接着姜阈听到有脚步声朝这边走,很快,梁东言出现在了保安室门口,他站在台阶上,看向面色僵硬不忍的姜阈。 姜阈和梁东言无声地对视,梁东言灰白的脸上绽出疲倦但无谓的笑,他启唇,用口型哄着姜阈:“没事的。” 作者有话说: 谢谢大家的等待和包容,我活过来了,之后依然日更! 第9章 高中毕业就能一直打工 姜阈只看着梁东言没说话,什么没事的,狗屁,他根本不信。 此时保安室里响起拐杖的声音,姜阈别过脸,生怕自己管不住情绪,眼神不够礼貌。 第16章 梁叙衡也走到保安室门口,他看到刚刚那个高三(1)班的男生正贴墙站着,他在梁东言和姜阈间看了看,主动下了台阶走到姜阈跟前,语气好了不止一点地问:“同学,在这个学校上学,花销很大吗?” “爸。”梁东言下意识上前一步。 梁叙衡横了眼他,继续和善地看向姜阈。 姜阈咬了咬牙,抬眸平静地望着梁东言的父亲,轻声道:“不大。” 梁叙衡满意地笑了,转身又扯了一把梁东言:“钱退了之后把证明给我看。” 梁东言点点头,梁叙衡这才松了口气,杵着拐杖朝路边的公交站台一步步走去。 门卫看看梁叙衡、又看看梁东言,扫兴地“啧”一声,转身回了保安室。 “我爸身体一直不太好。”梁东言走到姜阈跟前,低声道:“所以我平时尽量让着他,怕他气坏身体。” 姜阈不悦地垂眸:“跟我说干嘛。” 梁东言沉默两秒后道:“我不会退全部的补助金。” 姜阈听到这话怔了下,抬起头有些不解。 “学校把三个名额的补助金都给我了,我会去跟主任商量只退一份,把我爸骗过去就好。”梁东言目光闪了下,似乎在姜阈面前,这样钻空子的想法让自己不太体面。 姜阈半晌没说出话,等梁东言紧张地又看向他时,从他眼睛里看到了难得的欣赏。 “脑子转挺快。”姜阈笑了声,顿了顿姜阈又道:“你刚刚那么说我真挺气的,白给你签名了。” 梁东言随着姜阈的笑也松懈下来:“我爸就像小孩,要哄要骗的,我习惯了。” “但是话又说回来了。”姜阈歪了下头:“他说给你生活费呢,你怎么看起来...那么缺钱?” 梁东言抿了下唇,似乎有些无奈:“他现在...赚不到什么钱,又要看病,我骗他学校有住宿,包吃。” 姜阈:“......所以他每个月给你多少?” 梁东言沉默片刻道:“两百。” 姜阈没能控制住讶异,不自觉睁大眼睛,梁东言无所谓地勾了下唇:“没事,再熬一年就好了,等高中毕业就能一直打工了。” 姜阈刚刚没被梁东言的生活费吓死,这会儿差点被他的言论噎死。 “......高中毕业一直打工?” 梁东言那双大而无辜的眼睛直切地望着姜阈,理所当然地点点头。 难怪不需要我给他补习,人压根就没想考大学,一心想着打工呢,姜阈又好气又好笑。 “你今晚有空吗?”姜阈问。 梁东言想了下道:“九点下班之后就有空了。” “行,九点我在阳光简餐等你,带你去个地方。”姜阈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估计是冯老师在催他,他目光微凛地凝了眼梁东言:“别放我鸽子。” 梁东言点点头,目送着姜阈离开。 姜阈走后梁东言被门卫喊进学校,路过保安室的时候门卫突然往他怀里塞了俩桃子:“带回去吃。” 门卫大爷边说边把没反应过来的梁东言半推半送进了学校,紧接着将通往学校的门死死关严实。 梁东言看着怀里俩又大又红的水蜜桃,只得捧回了教室,塞进书包打算晚上带给姜阈吃。 因为第二天是十一假,不少人都已经放了假或出去旅游,这晚阳光简餐的生意尤其惨淡,八点半的时候老板就让梁东言收拾起来,今天早些走。 八点五十,梁东言背着书包站在路边抽着烟等姜阈,只等了一会儿远远便看到姜阈走过来,模样有些疲惫。 还没到梁东言跟前,姜阈便朝他伸出了手,梁东言熟练地掏出爱喜给人点上,等两人到了小路上,再递到姜阈手里。 “你打工了一晚上?精神怎么比我还好?”姜阈随口问。 “今天客人很少。”梁东言道:“你看起来很困。” 姜阈点点头:“做了一下午题。” 冯老师给姜阈出的题比起高考最后几题的难度有过之而无不及,一下午饶是姜阈,脑细胞也快死光了。 “我们去哪?”梁东言下意识拉了下姜阈的书包,姜阈转头看他:“干嘛?” “我帮你拿。” “不至于...书包还是能背得动的。”姜阈道:“去个好玩的地方,就附近,跟着我。” 东吴一中这块都是学区,不远处就是东吴大学、东吴海洋学院这些高校,高校附近自然都配备着一些玩乐消遣的地方。 姜阈带梁东言来到了一家叫“迷藏”的live house,老板是姜阈表姐的朋友,贴心地给姜阈留了个不错的位置。 live house的门头是黑色的,和这条街上不少清吧、夜店的装修大差不差,只是隔音做得极好,没有其他店铺里陆续传出的嘈杂音乐和人声。 姜阈正准备进去时被梁东言一把拉住书包带子,他回头,杂乱的霓虹灯光下,梁东言的神情有些凝重。 “我不玩这些。”梁东言一本正经道:“你也别玩,这里不适合我们。” 姜阈愣了下,忍俊不禁道:“就进去看看,不玩。” 梁东言却还是犹豫地站着,他刚刚路过其他清吧和夜店看到了,里面都是些跳舞的、喝酒、醉成烂泥搂作一团的...... “走吧,我们不喝酒,真的就看看。”说着姜阈就朝里走,梁东言别无他法,只好紧跟在姜阈身后,不大情愿地走进那个看着昏暗危险的通道。 第17章 走进去之后梁东言发现这家店似乎和其他家不同,里面没那么闹哄哄、也没有他想象中刺鼻的酒味,相反里面位置开阔,空气也清新。 梁东言听到一点木吉他的声音,再往里走,幽蓝的灯光随意地打在这片空间里,他才发现,中间区域有个舞台。 “这里不是酒吧,是live house。”姜阈停住脚步,拉住梁东言的衣服,凑近他说。 梁东言看到姜阈的眼睛在灯光下莹莹亮着,他下意识偏过头,凑得离姜阈更近。 “在上面表演的是东吴大学音乐系的学生。”姜阈指着舞台上的三个人,一个捧着吉他、一个面前有把键盘、还有一个站在立麦前。 “他们也是放假了出来打工赚钱。”姜阈看向神情迟疑不明的梁东言:“因为是科班出身,他们的时薪是五百起的。” 第10章 不被家长发现就行 梁东言静静地看着姜阈,他似乎能猜到姜阈接下来要说些什么。 台上的键盘缓慢地弹了几个音,主唱开口,哼唱起一首不知名的歌曲,台下的观众随着音乐晃动,有的在轻轻跟唱,这里就像个小型的演唱会。 “比你现在打工赚得多很多。”姜阈抬了抬下巴,凑到梁东言耳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被他听见:“只要能考上音乐学院。” 姜阈见梁东言没什么表情地站着,疑惑地歪了下头,下意识去捕捉他的目光:“不吸引你吗?” 蓝白交替的灯光时不时打到梁东言身上,梁东言垂眸,不知是在躲光还是在躲姜阈的视线,他草率地点了下头,喉结滚动:“嗯。” “嗯是吸引还是不吸引?” 梁东言看向舞台,歌曲缓缓进入高.潮,主唱拿下麦,走到舞台边缘边跳边和观众互动。 几乎所有人都被舞台吸引,只有姜阈还在等着梁东言的回答。 “不吸引。”他看到梁东言启唇,很轻地说了这三个字。 音乐声弥漫在整个空间里,琴声急促、吉他手飞快地拨着弦,台下跳动的观众越来越多,不可避免地撞到两人,姜阈还愣着神,一不小心被人撞得踉跄一下。 “对不起对不起!”旁边的短发女孩回过头高声道歉,话音刚落她便呆住了,但很快转过身猛扯身旁的好友。 “我们走吧。”梁东言在好几个女生齐齐看向他们时道,他向前迈了一小步,想帮姜阈挡住越贴越近的观众,姜阈却率先后撤一步,敷衍地“嗯”一声,利落地转身朝出口走去。 梁东言跟着他,两人很快消失在了live house。 那几个东吴大学的女学生却还都直直望着两人离开的方向,等场所里的音乐声弱了些后,她们不约而同爆发出尖叫声。 “啊啊啊啊——为什么刚刚没看到啊!!!” ...... 台上的歌手也吓了一跳,朝她们看过来,几个学生满脸震撼地面面相觑,早已顾不上台上的表演,七嘴八舌地讨论着:“是俩超级大帅比对吧?”“我没看错吧?”“要不要跟出去看看?”...... live house门前有几块花坛,喝多了的玩客正扶着花坛在吐,微凉的夜风裹着呕吐物的秽味,着实不太好闻,姜阈蹙眉,没招呼后面跟着的人便快步远离了这片区域。 姜阈走到不远处的露天小酒馆,绕进栅栏后找了张空位坐下,扫码点单后才看向站在栅栏外、神色冷清的人。 姜阈忽然明白了大家在刚开学时为什么说梁东言高冷不爱搭理人,因为他面无表情的时候确实有种生人勿近的厌世感。 “hi~”姜阈还没分析完,梁东言身边便不知从哪里冒出两个女生,是刚刚在live house里,站在他们身边的那两个。 梁东言沉默地看向出声的人,短发的女孩抑制住内心的震撼朝梁东言笑了下:“可以认识一下吗?” 梁东言还是不说话,这让女孩有些紧张了,她咽了咽口水:“我是东吴大学英语系的大二学生,看到你觉得你很帅,要不要一起玩?” 梁东言眨了下眼,而后转过头,看向正在给姜阈上饮料的服务员。 姜阈边用嘴巴去够吸管、边眨巴着眼睛继续看热闹般看向这边。 “我和我同学来的。”梁东言无奈地回答。 “是...那位同学吗?”女生因为梁东言的回答终于松了口气,指向神色没那么冷峻、正在喝鸡尾酒的姜阈。 “是我。”姜阈朝两位大学女生笑了下:“一起喝点吗?” 梁东言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姜阈,姜阈似乎对这样的场面游刃有余,他站起来,熟练地从旁边的空桌抽了两张椅子给两个姐姐坐。 “你不进来么?”姜阈给两位姐姐放好椅子后大方地问梁东言。 梁东言神色僵硬,他紧紧抿着唇,在姜阈盯住他的第五秒终于越过栅栏,十分不情愿地走了进来。 “你们高几呀?”短发女生问。 “高三。”姜阈回答,他把扫好码的手机递给她:“姐姐你们看看喝什么。” “不用不用,我们自己点。”短发女生把姜阈的手机推回去:“按理说应该我们请的。” 姜阈无所谓地拿回手机,看了眼坐在自己对面脸色快黑如锅底的人,再次把手机递过去。 “我不喝。”梁东言沉声道。 “弟弟喝点嘛~明天十一,不上学吧?”另一个长发女生朝梁东言的方向凑了下,香气扑鼻,眼睛水汪汪地看着他。 第18章 “未成年,不能喝酒。”梁东言没看那女生,只盯着姜阈面前那杯五颜六色的饮料,神色愈发不悦。 姜阈紧接着笑了一声:“是,不仅不能喝酒还不能抽烟。” 梁东言的面色又难看一分,姜阈朝他挑眉:“但偷偷的不被家长发现就行,我给你点个跟我一样的。” 梁东言腮帮子紧了下,但不再说话,等他的酒上来,姜阈已经和这两个女大学生加上了微信、互相知道了学校和星座...... “他一直都不爱说话吗?”长发女生问姜阈。 姜阈把梁东言的酒给他推过去,脸上隐着笑意:“嗯,他是我们学校音乐生,要保护嗓子。” 说到这里姜阈推酒的手忽然顿了下,酒刚被推到桌子正中央,又被姜阈拉了回来。 “这样啊,难怪不爱说话,那他唱歌一定很好听吧?” 姜阈低着头在手机上重新点单,闷声道:“应该吧,我也没听过。” 梁东言嘴角动了下,想说什么时又看到两个女生在,心里有种使不上力的烦躁,索性别过头看外面,不听他们讲话。 “热牛奶。”姜阈刚下单,服务员就端着热牛奶过来了,姜阈指了指不知看着什么风景的梁东言:“他的。” 梁东言被投喂了一杯冒着热气的牛奶,像跟家长出来吃饭只能吃儿童套餐的小孩,两个女大学生看着他忍不住笑起来,他倒吸一口气,从口袋里把白沙掏了出来...... “可以抽烟吗?”梁东言冷冷地问另外三人。 女大学生意外地挑眉,但很快点头:“当然可以啊。” 梁东言又看向姜阈,姜阈抬手:“你随意。” 于是梁东言熟练地点起烟,不知是姜阈的错觉还是别的,他总觉得梁东言这一刻的动作比他之前每一次都要老练,挺刻意。 那又怎样,还不是只能喝热牛奶,姜阈心想。 ...... “姜阈,你有女朋友吗?”酒过三巡,两位姐姐终于问出她们最关心的问题,姜阈靠在椅子上摇头:“我妈说我大学毕业前不准谈恋爱。” “这么听话的吗?”长发女生质疑他。 姜阈又摇摇头:“不听话,应该是我还没遇到喜欢的人。” “你喜欢什么样的?” 这个问题出现后姜阈沉默了下,他眉头微微锁起:“其实我也不知道,姐姐知道吗?什么叫喜欢呢?” 长发女生没想到这个用来撩弟弟的话题最后会抛回给自己,她尴尬地笑了下,沉吟片刻:“唔...就是随便做什么,都会想着这个人吧。” “那姐姐明天会想着我吗?”姜阈看向长发女生,目光直率,惹得她几乎立刻脸红了,心慌意乱地撇过目光。 “咳咳!咳!”喝热牛奶的人在姜阈话音落下后猛地咳嗽两声,看样子是被呛到了,姜阈悠悠把目光转向他,随意问道:“梁东言你呢?谈过恋爱吗?” 第11章 别太双标 梁东言抽了张纸擦干净自己嘴角的牛奶渍:“没。” 紧接着他一口气把牛奶喝光,然后站起来,目光冷静却用力地看着姜阈:“不早了,回去吧。” 语气算不上凶,却透着不容拒绝的强势。 姜阈面上依旧恬然,淡淡地和他对峙。 女大学生们终于察觉出这两个男生间的剑拔弩张,一时都安静下来。 片刻,姜阈很轻地叹了口气,从椅背上把书包取下来:“姐姐,我们先走了,今天很开心,下次见。” 梁东言又催促地看了姜阈一眼,姜阈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跟着他走出去,他喝了酒后心胸开阔,主动撞了下梁东言的肩膀:“回去吗?我打车。” 梁东言抿着唇不说话,却伸手按下姜阈正打开打车软件的手机,指了指对面的公交站台。 “你要坐公交?”姜阈收了手机,嘴上这么问着,脚下已经跟着人朝站台走去。 夜里凉风习习,路边不少烂醉如泥等网约车的人,都被朋友扶着或抱着,梁东言放心不下地看了眼站得很稳的姜阈,姜阈也朝他看过去:“就两杯鸡尾酒,不至于。” 话音落下后梁东言的眉头蹙得更紧了些,而后看向远远开过来的93路,有意无意道:“你真厉害。” “???你阴阳我?”姜阈虽然有点上头,但也敢肯定梁东言这古怪的语气绝不是夸奖。 “没有。”梁东言否认得飞快,等93路夜班公交停到两人面前,他往姜阈手心里塞了两枚硬币道:“上去。” 姜阈不罢休地看了他一眼才跨上公交,夜班公交人不多,车上空位还很多,姜阈走到空着的最后一排,坐在了最左边靠窗的位置。 等梁东言也走到后排,姜阈立马警惕地看向他,梁东言目光闪了闪,脚下一转坐在了姜阈前面一排。 “梁东言。”刚坐下,姜阈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梁东言侧过头,便看到姜阈攀着他的椅背凑过来,目光灼灼、专注而泛光,梁东言的心脏像被抓了一下,他很轻地发出一个音节:“嗯?” “今晚那两个姐姐,你觉得哪个更漂亮?” 梁东言:...... “没看。”梁东言的脸色又冷下来。 “那你看什么了?”姜阈语气也有点冲。 梁东言蹙眉:“你生气什么?” “那你又生什么气?”姜阈望着他:“我这一个晚上原本可以做完三张试卷、听完五场听力,就这么浪费了我还不能生气?” 第19章 姜阈死死盯住梁东言,梁东言却没再开口,两人对峙片刻,姜阈的语气疲惫下来:“你知道我今天带你去那里是干什么的,对吗?” “嗯。”窗外路灯穿过枝叶的倒影飞速在梁东言脸上略过,让他的神情时而清晰时而模糊,姜阈看了他一会儿,松开他的椅背,靠到后排,扭头看向窗外。 梁东言侧着身子,余光里姜阈叹了口气。 “我不喜欢表演。”半晌,梁东言回过头,目光认真,像这个夜里每一片即将凋落的树叶,真实又可怜。 姜阈没出声,只稍稍偏过脸。 “你因为这个不高兴,我知道。”梁东言又说。 姜阈瞥了眼他,继续不说话。 “但我花得不多,以后打工会更赚钱,足够我生活了。”梁东言笨拙地组织着语言,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干嘛,就是想让姜阈别生气、然后理他。 姜阈烦躁地含糊道:“知道了。” “那你还生气吗?” 得寸进尺,姜阈心想,他不客气道:“三张试卷五场听力,你帮我做了我就不生气。” 然后梁东言就点了点头。 姜阈先是怔了下,而后一脸不可置信地挖苦:“梁哥,你对自己的认知可真不清晰。” 梁东言很浅地笑了下:“不要求正确率的话,我真的可以帮你写。” “算了,我淘宝找个大学生代写吧。”姜阈耸肩,无所谓道。 这下轮到梁东言意外,他沉默地看了两秒姜阈,姜阈朝他挑眉:“怎么了?” 梁东言摇摇头,也没什么,但这好学生,私下真是什么都来啊...... 夜班车半小时到了三堡街站,夜里的三堡街依旧繁华,姜阈没回家,而是和梁东言晃荡到了南楼。 姜秉泽有个名声很大的学生明天在上海结婚,邀请了他们夫妻二人参加婚礼,所以两人今天一下班便去了上海,让姜阈一个人在家好好做题。 “他们去几天?”梁东言问。 “两天吧。”姜阈叼着烟,低头看微信里的新消息:“短发姐姐问我明天有没有空。” 梁东言到嘴边的“明天”被打断,他敛眉,看姜阈抬起头:“说她有车,带我去兜风。” 说着姜阈把手机举到梁东言面前给他看:“是辆跑车。” 梁东言冷静地看着姜阈,没参与他的话题。 “我还挺有富婆运的。”姜阈收了手机,手指不知在对话框里输入些什么。 “说没空。”梁东言的声音沉沉响起。 “为什么?”姜阈继续低着头打字。 “你不是有试卷要写?”梁东言这会儿的语气特别像一位数落学生不努力的老师。 “但我不喜欢写试卷。”姜阈摁灭手机,他看向梁东言,目光锐利:“你不喜欢表演就可以拒绝,我不喜欢写试卷不能不写吗?别太双标。” 梁东言:...... 他说不过姜阈。 “那你明天真的去?”之前的严厉尽失,梁东言这会儿问得卑微。 “不去。”姜阈利落地回答:“我不喜欢她。” “喜欢她就去了?” “喜欢她还不去?”姜阈好笑道:“喜欢她我现在就去,翻墙也得翻进东吴大学。” 梁东言听着心里不大得劲儿,他不再应声,不想再讨论这个话题。 “那你明天干嘛?”姜阈一根烟抽完,随手灭掉问。 “打工。”梁东言的假期平平无奇。 “还是阳光简餐啊?” 梁东言摇头:“他们一家这三天回老家,我去商场兼职。” 姜阈又点起一根烟,烟雾漫在两人之间,姜阈的眼睛微微酸痛,大概是用眼过度了,他看了眼时间道:“那明天不是得早起?你上去睡吧,我待会儿也走了。” 梁东言点点头,却还是站着没走,姜阈疑惑地看他,梁东言慢吞吞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目光错开姜阈的,语气尽量稀松平常:“我们要不要也加个微信?” 第12章 东吴吃喝玩乐 “哦。”这事儿姜倒确实没注意,两人都认识这么久了,居然还没有联系方式。 他掏出手机,扫了梁东言的微信二维码,梁东言的头像是个拍得很模糊的月亮,但能看出来很圆,名字是一条杠。 梁东言凑过来,想问姜阈微信名的英文单词是什么意思,就看到姜阈给自己改了备注:纯情男高。 梁东言有短暂的失语,姜阈抬头:“怎么,不喜欢啊?” 梁东言摇摇头:“你这个单词什么意思?” “不是单词,就段乱码。”姜阈收了手机:“回去了,晚安。” “晚安。”梁东言捏着手机看着姜阈走远,低头看了半天,把他的备注规规矩矩改成了“姜阈”,然后将聊天框置顶,和名为“学生兼职、跑腿不查身份证”的群聊不相上下。 大概是晚上喝了酒,姜阈一觉睡到大中午,还是被手机震醒的,葛北思已经打了六七个语音通话过来,姜阈看着还剩一丝电的手机,插上充电线后给她回拨了过去。 “听说你爸妈这两天不在!”葛北思瞬间接起电话,消息灵通道。 “嗯,什么事?”姜阈起身去拉窗帘,阳光有种秋天独有的清澈和远阔,让人放松。 “出来吃饭!锡惠这儿新开了一家商场,超热闹!”葛北思那边确实听着嘈杂。 第20章 “不去。”姜阈转身走出卧室,徒留正在充电的手机里葛北思在喋喋不休地安利。 洗漱好回房间时葛北思已经挂了电话,姜阈拿了手机,忽然想起昨晚好友里多了个人。 他点开“纯情男高”的头像,下意识点进朋友圈,就看到纯情男高在两小时前发了条朋友圈。 那是张做得很聒噪的营销海报,海报标题是:锡惠商业广场隆重开业,购物满888赠神秘大礼包一份! 而他朋友圈里除了这个,还充斥着其他各种奇奇怪怪的宣传图文,近的是唔唬串串的,远的是两年前的一条“小彩虹托班招生啦!” 姜阈反手把梁东言的备注改成“东吴吃喝玩乐”。 “地址@葛北思。”姜阈在群聊里发了条消息,葛北思一分钟内把餐厅位置发了过来:“我和沈清临还在排队,你打车过来来得及。” 姜阈过了午餐点才到人满为患的商场,十一第一天假赶上商场开业,人密得姜阈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困难,还好他个子高,没被埋没在人堆里摸不出去。 葛北思找的餐厅在商场六楼,他到的时候他们已经点好了菜,是家创意江浙菜餐厅,清淡口。 “阈宝你不纯粹了。”葛北思看着正慢条斯理剥虾的姜阈,感慨道。 姜阈的手顿了下,没看她,只问:“怎么说?” “一定是沈清临跟你说了今天我请客你才肯来的。”葛北思朝他晃了晃账单:“三个人吃了小一千,大放血。” 葛北思边说边在手机上操作着买单,姜阈见状似乎想起了什么:“有口锅...” 葛北思猛然抬头:愕然道:“又有锅啊?!” 姜阈不大好意思地“嗯”了声:“昨晚、露天酒馆,到时候查起账来,就说你在那玩,我去接你,顺便帮你买单了。” “???哪里?”葛北思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像不认识般看着姜阈:“你去了露天酒馆?还喝了酒?” 沈清临挑眉,问得巧妙:“一个人?” “这些你们别管了。”姜阈把剥好的虾放进嘴里,含糊道:“158,两杯.....” “你真是无法无天了!”姜阈话没说完,葛北思差点拍着桌子站起来,一脸长辈的姿态数落姜阈:“以前给你顶顶网吧游戏厅的锅也就算了!现在都敢去酒吧了,你还要不要好?!” 葛北思十分不满地瞪着姜阈,姜阈又捏起一只虾剥开放到她碗里:“姑姑消消气。” “消什么气?你还想不想考清华了?你这样下去别到时候高考成绩一出来,还没我高怎么办?”葛北思神情凝重,压根不吃姜阈这套。 “噗——”沈清临一口菜没咽下去,差点喷出来,葛北思睥睨他:“笑什么笑?他这样迟早成绩要下降,他可是我们家族的天花板,全指着他发扬光大呢!” “嗯,以后不去了。”姜阈眉间淡笑:“还要吃虾吗?我给你剥。” 葛北思带着气坐下,语气不悦:“全给我剥了。” “好。” 三人吃完饭已经快两点,葛北思说她要逛街,正好姜阈也打算逛一逛,说不定就能碰上正打工的人。 但陪着葛北思逛了三层楼下来,姜阈手里只多了葛北思的好几个购物袋,却还是没遇到说今天在这兼职的人。 “找什么呢?”同样帮葛北思拎东西的沈清临注意到了姜阈的反常。 姜阈站在五楼走廊上往下看,除了黑压压的人头攒动,别的什么都看不到,他摇头:“就看看有什么新鲜好玩的。” “新鲜好玩的?”葛北思听到了他的话,走过来道:“晚上这儿好像有表演。” 姜阈看向她:“表演?” 葛北思点头:“嗯,唱歌跳舞什么的吧,好像还有说相声的。”葛北思指了指中庭一楼的位置:“喏,那不是个大舞台吗?应该就在那边,钢琴都摆上去了。” 一楼中庭确实是个圆形的舞台,但因为旁边的儿童玩乐区太热闹嘈杂,让姜阈只注意到了那一群花花绿绿的人型玩偶和麋鹿火车,没看到旁边冷清的舞台。 “你想看啊?”葛北思问:“但不是说晚上去看七桃奶奶吗?” 姜阈摇头:“没事,不看了。” 他说过不喜欢表演的,不至于骗自己,姜阈想。 几人从楼上逛下来、一直逛到一楼,中庭全是小孩子在追跑打闹,比其他楼层还要吵闹。 葛北思进了旁边的饰品店,沈清临则被她支去买奶茶,姜阈一个人走着走着便走到了那个舞台前。 舞台后巨大的背景板上写着今晚的表演项目,知名相声演员、东吴极舞舞团、钢琴独奏...... 姜阈正聚精会神看着节目单的时候,旁边响起一阵小孩子的哄叫声,姜阈朝那边看去,一群小孩正围着几个玩偶拉扯拥抱。 最受欢迎的是hello kitty,被一群小女孩拉着争相合影,穿人偶服的工作人员不停站起蹲下配合拍照。 旁边还有喜羊羊、光头强、灰太狼这些知名动漫人物,还是当灰太狼最轻松,姜阈心想,那灰太狼往那一站,除了被几个小孩没什么力气的拳头砸两下,根本不用配合拍照互动,小孩都不爱他。 姜阈看了会儿便去饰品店门口等葛北思,葛北思又买了一堆东西出来,耳朵上还亮晶晶地挂了俩耳环。 “好看么?”葛北思踮起脚,让姜阈看自己新买的心形耳环。 第21章 “好看。”姜阈认真地端详了几秒那耳环:“不过你什么时候打的耳洞?” “你好直男啊,我打了很久了。”葛北思撒着娇抱怨,提起手里那一袋首饰:“给我报销!” 姜阈宠溺地笑了下:“多少钱,我转你。” 葛北思喜滋滋地报了个数字,姜阈很快转了过去。 两人聊了会儿天沈清临也提着奶茶过来了,三人并肩朝出口走去。 “灰太狼灰太狼~”有个小胖子缩着脖子,紧张兮兮地站在高大的灰太狼面前,因为害怕眼睛里已经有些水光。 但灰太狼似乎在走神,他侧着身子看着另一个方向,等小胖子的家长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才反应过来,转头用那张狰狞的脸看向小胖子。 小胖子吓得脸上的肉又抖了抖:“我想和你拍照片,好不好?” 灰太狼愣了下,然后点点头,他蹲下来,抱住肉嘟嘟的小胖子,拍了他今天和小朋友的第一张合影。 “谢谢你!”小胖子拍完照便笑起来,他从口袋里摸出一颗牛奶糖,塞到灰太狼灰色的爪子里:“吃吧,吃糖,以后不要吃小羊了噢。” 灰太狼看着糖愣了愣,而后朝小胖子点点头,答应了他。 小胖子一蹦一跳跟着家长走了,灰太狼看向商场出口,又转头看了眼手里的奶糖,把奶糖塞进了人偶服破损开线的一块布料里。 第13章 麋鹿火车 商场门口,葛北思刚打上车,就接到了七桃奶奶的电话,葛七桃说今晚见不了他们了,因为她的麻将局可能要通宵。 “我奶奶未免太不靠谱了...”葛北思挂了电话后吐槽,然后看向另外两人:“我们干嘛去?” “回去写作业。”姜阈道,今天冯老师休息,明天开始他就要去补课,国庆七天的作业只能这两天写。 “又是写作业...真无聊。”葛北思取消了打车,不想就这么回去。 “这不是怕考不过你么?”姜阈笑道。 “要不去那?”葛北思不搭理姜阈,指着商场七楼那家叫partyking的游乐场:“玩会儿吃个晚饭再走嘛~” “不抓娃娃不抽盲盒。”沈清临立马道,每次跟葛北思出来都是玩这些,他一个大男人快玩吐了。 “放心,都是你们喜欢的。”葛北思拍着胸脯保证,看姜阈还没表态,连拖带拽地把他又薅回了商场。 那游乐场确实玩乐设施齐全,但姜阈玩了会儿便腻了,和葛北思他们打了招呼便去一楼找了间咖啡厅听听力,不知听了多久,外面越来越吵,连降噪耳机都防不住,姜阈摘了耳机,这才发现天已经黑了下来。 外面的声音是舞台那片区域传来的,很激烈的电子音乐,大约是表演已经开始了。 姜阈出去后靠近舞台的位置已经挤不进去人,似乎被请来表演唱歌跳舞的人里有两个在网上有些名气,观众席前台都被他们的粉丝占领。 相声表演结束后就是舞蹈,舞团成员有男有女,其中一个站在c位的女生尤其漂亮,跳得也好,引得台下不是她粉丝的观众也频频喝彩尖叫。 舞团表演把场子彻底热了起来,周围聚了越来越多的人,姜阈本想给葛北思发个消息,说一声自己的位置,但这会儿手机已经没信号了。 舞团下场后主持人在旁侧介绍下一个节目,钢琴独奏。 姜阈朝舞台看去,不自觉有些紧张。 直到一位穿着晚礼服的女士袅袅婷婷走上舞台,他才莫名松了口气,不再像其他观众那样不停向前靠拢,而是转身朝外围走。 外围都是小孩子和人偶,有几个小孩疯跑着追玩,等姜阈注意到时几乎躲闪不开,这时身旁忽然有股大力将自己一把拉开,再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被拉到一边,那疯跑着差点撞上人的小孩已经被家长抓住教育了。 手臂上有一只灰色的爪子,姜阈抬头,灰太狼凶巴巴的脸正对着自己。 “谢谢。”姜阈心有余悸道。 灰太狼朝他摇摇头,然后松开他,背过身蹲下去注视那个正被教育的小孩。 小孩一看灰太狼蹲下来,哭得更大声了。 姜阈盯着这狼的后背,忽然产生了一个很不靠谱的猜想。 这灰太狼个子高、肩膀宽、冷冷淡淡,和自己认识的某个人特别像。 灰太狼吓完小孩站起来,转身便看到姜阈还没走,正站在自己跟前好奇地盯着自己,他扭头就去找别的小孩拍照,不可避免地又吓哭两个。 “他们都不喜欢你。”姜阈跟在灰太狼屁股后头:“你这是反面动物。” 灰太狼站在原地不动了,摇晃了两下决定去大部队里站着,但特意侧过头,避开姜阈的注视。 “我又看不到你的脸,躲我干嘛?”姜阈笑道。 灰太狼这才转过脸,犹犹豫豫地看向姜阈,姜阈刚打算开口问他是不是梁东言,就看他从衣服缺口里掏了颗糖出来。 “给我的?”姜阈挑眉看着递到自己跟前的奶糖。 灰太狼点点头,又将糖往姜阈面前送了送。 “谢谢。”姜阈拿过糖,几乎确定了这人是谁。 “这工作累吗?”姜阈把糖纸拆开,将糖塞进嘴里。 灰太狼摇了摇头,这时边上俩讨厌的小男孩又来锤他,姜阈一手一个拉住他们,蹲下来,神情严肃:“干嘛打人?” 第22章 “他是坏蛋!”小男孩振振有词。 “不,他是我朋友,你们再揍他我就揍你们。”姜阈看着一点也不像开玩笑。 俩小男孩看这哥哥虽然长得好看,但凶巴巴的,只好不服气地往后缩了缩,转身跑开。 姜阈起身,看向一直盯着自己的灰太狼,问:“有休息的时间吗?” 灰太狼点点头,指了指不远处的员工通道。 “累了就在那里面休息?” 灰太狼点头。 “今天到几点?”姜阈又问。 灰太狼给他比了个9。 姜阈看了眼手机,还有俩小时,这时他收到了葛北思给他发的消息,让他上去吃晚饭。 “那待会儿一起回去?”姜阈收了手机问。 灰太狼点点头,指了指上面,让他先去忙。 “行,我待会儿下来找你。”姜阈冲他笑了下:“加油,小灰同学~” “小灰同学”目送姜阈离开,转头又去找小孩合影,再次把人家小孩吓哭。 “你在楼下呆了一下午不闷啊?”葛北思边给姜阈递筷子边问。 姜阈摇头:“还行,这商场开业活动很丰富。” “看相声去了?” 姜阈点头:“还有一些人偶,挺可爱的。” “居然喜欢这么幼稚的东西。”葛北思边喝汤边道:“那你待会儿跟我回家,我送你两个娃娃。” “不必了。”姜阈笑了下:“待会儿吃完你们先回去,我再待会儿。” 葛北思喝汤的动作一顿,她眉头拧起来:“你又要去喝酒?这次我可不帮你顶。” “没,就商场逛逛。”姜阈道。 “那我跟你一起逛,你走我再走。”葛北思义正言辞,她觉得姜阈最近有学坏的趋势,必须得盯着他。 姜阈拒绝不了葛北思,吃完饭只能带着她一起逛。 几人到了一楼后姜阈指了指那群人偶:“姑,去合个影,我帮你拍照。” 葛北思一脸嫌弃:“那都是小孩儿好吗?我才没那么幼稚!” “真不拍吗?待会儿别后悔。”姜阈故作神秘道。 葛北思皱起眉:“你是不是有什么阴谋啊?” 姜阈摇头。 “那是不是有什么惊喜?”葛北思眼睛亮了下:“比如我去合影会掉落礼物这种?” 姜阈沉吟片刻:“应该......” “那我去那我去!”葛北思二话不说便朝人偶堆跑去。 “真有惊喜啊?”跟在后头的沈清临问。 姜阈看了眼他:“对我姑来说,是的。” 葛北思到了人偶堆便先抓住了hello kitty,姜阈拿着她的手机给她拍了两张后问:“要不再找个别的?” “哈?还要和指定的玩偶拍照才能掉落礼物吗?” 姜阈摇头:“也不是,就是其他玩偶也很可爱啊,你看,比如......” 姜阈指向杵在边上一动不动的灰太狼:“比如他。” “我靠,这灰太狼哪里可爱啊!”葛北思一脸嫌弃地点评:“这表情做得太丑陋太狰狞了好吗?而且还有点猥琐,衣服还破破烂烂的。” 葛北思说着离灰太狼更远了些,姜阈好笑地看了眼灰太狼:“行,那就不拍。” “嗯!那礼物呢?”葛北思上前,缠着姜阈问。 姜阈看了眼时间:“再等五分钟。” 葛北思点点头,虽然不知道姜阈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还是满心欢喜地等着惊喜。 九点一到,葛北思还没开口,人偶队伍里领头的那个小丑便关了音响,他拍拍手对人偶们道:“今天大家辛苦了,衣服放回仓库,我们明天早上九点准时集合。” “我礼物呢?”葛北思看那些人偶一个个脱了头套,大汗淋漓满脸疲惫,感慨的同时转头问姜阈。 姜阈朝不远处抬了抬下巴,葛北思朝那个方向看过去,所有的兴奋和期待在一瞬间忽然石化了。 灰太狼利落地摘下了他的头套,狰狞丑陋的头套里,露出一张惊为天人的脸蛋来。 其他工作人员头发扭曲、满脸大汗,嘴唇灰白,他却眼神清亮、满脸透净,像那些明星拍的运动mv,尽管汗涔涔,但一点也不狼狈。 和葛北思一样呆住的还有边上一群仍旧在玩的小朋友,大家都想看看灰太狼里面是个长得多么凶神恶煞的坏人,可为什么他们看到的是一个超级帅的大哥哥?! 梁东言摘了头套便朝姜阈走去,他先面无表情看了眼葛北思才看向姜阈:“我还要十几分钟收拾一下。” “嗯。”姜阈勾唇:“我就在这儿。” “好。”梁东言交代完便和大家一起朝仓库走去,这边不少人注意到了他的长相,带娃的家长七嘴八舌讨论着:“这么张脸干嘛非得戴头套呀,太浪费了!” “谁家灰太狼长这样?!小宝,明天咱们来找灰太狼合影好不好?你拍完妈妈拍。” ...... 葛北思则倒吸一口凉气,眼神直直地看向姜阈:“梁...梁东言?” 姜阈点头。 “他好帅啊......” 葛北思五迷三道了会儿,紧接着立马反应过来,满眼焦急:“我刚刚是不是说他猥琐了?” “是。”沈清临补充:“还说他丑陋又狰狞。” 葛北思猛地拍了下自己的头,一脸泫然欲泣:“怎么办啊?你怎么不早说啊!” 第23章 “我让你找他拍照了啊。”姜阈逗她:“是你自己不肯的。” “那我怎么知道里面会是他啊!”葛北思咬牙切齿地后悔:“我要是知道!我...我就在这站一天!” 葛北思懊恼了半天后忽然想起刚刚梁东言跟姜阈说的话,她缓缓眯起眼睛:“你俩刚刚是不是约了什么?” 姜阈点头:“一起回家,他就住我家小区对面。” “你们的关系...好得有点莫名其妙。”葛北思狐疑地看着姜阈:“是背着我有什么不正当交易吗?” “别乱想,就是顺路。”姜阈道。 梁东言一出现葛北思更不肯走了,她非要陪姜阈站着等梁东言,十分钟后梁东言换好自己的衣服出来,快步走到姜阈面前后神情有些为难:“我还要帮一个同事把麋鹿火车开到车位。” 梁东言边说边看向他们边上那辆可以坐很多人的商场小火车。 “行啊,不着急。”姜阈耐心道。 “车位在商场另一头,挺远的。”梁东言的目光晃了下:“要不你坐上去跟我一起,待会儿直接从那边的门走?” 姜阈愣了下,他还没开口,葛北思便先举手了:“那我也要一起坐!” “带不了。”梁东言拒绝的话压根没过脑子就说了出来。 葛北思万万没想到自己能被这么干脆利落地拒绝,一时傻了。 “走吧走吧,他带不了,我们顺路,一起回家。”沈清临适时开口,想把葛北思拉走。 “为什么呀...”葛北思没被沈清临拉动,神色有些可怜地看着梁东言。 梁东言面无表情地沉默着,只把目光投向姜阈。 “走吧。”姜阈开口,他偏头看了眼自家小姑姑,又看向沈清临:“撤了,把她送回去,再见。” 沈清临满意地点点头,而葛北思则眼巴巴地看着梁东言开着麋鹿火车带着姜阈缓缓驶离他们,嘟哝着:“好冷漠啊!我花钱坐都不行么!” 沈清临没忍住笑了声:“走吧,明天请你坐。” 葛北思听他这话眼睛立马又亮了:“对啊!明天梁东言肯定还在这儿!我再来不就行了!” 沈清临:...... 而此时坐在麋鹿火车上的姜阈有点后悔,平时这火车的十几个位置是满的,都是家长带着小孩坐,热热闹闹一点也不违和。 但现在火车上只有他和梁东言两人,周围还在逛街的路人不可避免地看向他们,又或多或少会因为他们的长相将目光多停留一会儿。 不亚于公开处刑。 “梁东言。”姜阈埋下头,低声道。 “嗯?”梁东言熟练地开着火车:“怎么了?” “有点丢人啊...”姜阈把头埋地更低,耳朵泛红:“能不能开快点?” “最快了。”梁东言话里带着笑:“商场不能飙车。” “那要不...你顺路带几个小朋友,让咱这火车秃得不那么明显行吗?”姜阈提议,这商场不小,慢悠悠的火车从一头开到另一头至少十分钟。 “下班了,不能带人了。”梁东言回答,他其实不觉得丢人,虽然大家都在往这边看。 “那你带我!”姜阈话里透着微愠,他侧了侧身子,想把自己彻底藏在梁东言身后。 “快了,还有五分钟。”梁东言安慰着人,把身子也往姜阈的方向挪了下,作势要挡住他。 五分钟的火车游行比姜阈站在各大比赛领奖台上的心理压力都要大,等梁东言终于把车开进车位,姜阈第一时间下了车,远远站到一边的角落里等梁东言。 梁东言做好最后的收尾后朝姜阈走过来,姜阈依旧微低着头,那股尴尬和丢人还萦绕着没挥散开。 “姜阈。”梁东言走到他面前,姜阈“嗯”了声,抬头看他:“走吧,还是坐公交么?” 梁东言却没动,他专注而直切地盯着眼前的人,问得无辜:“你的脸为什么这么红?” 第14章 东吴一中养老保险 “......你认真的么?真不知道?”姜阈用力搓了两把自己的脸,想朝眉眼间藏着笑的梁东言翻个白眼。 “真这么丢人吗?”梁东言边笑边领着人朝附近的门走去。 “真这么丢人。”姜阈强调,没有什么比一米八多的大男孩跨坐在商场的麋鹿火车上被围观十分钟还要丢人的。 “其实商场还有另一辆火车。”梁东言道:“那辆有顶,像童话里公主坐的马车一样,你喜欢吗?” “喜欢毛线。”姜阈快被这人惹恼了:“别废话了,哪儿等公交?” “那边。”梁东言指了指十字路口对面,红灯还有三十秒,他侧头看夜色下姜阈的侧脸,忽然觉得尽管今天打了一整天工,但一点都不累。 “你明天还来吗?”梁东言问。 姜阈也看向梁东言:“希望我来么?” 梁东言认真地点点头。 姜阈笑了下:“不来了,要上课了。” 梁东言理解地点头:“绿灯了,走吧。” 两人并肩朝马路对面走去,这里是中心商区,即使是夜里,等公交的人也不少。 “待会儿可能没位置,要不要打车?我来打。”梁东言看着公交站的人,问姜阈。 “为什么你打?”姜阈掏出手机,打开打车软件,发现打车的排队人数比公交站还多。 第24章 “我今天赚钱了。”梁东言也在看打车软件。 “不打了,请我坐公交。”姜阈收了手机,把梁东言的手机也按下去,然后朝他伸手索要硬币。 梁东言很快掏出硬币塞给姜阈:“那我们得站半小时。” “站站也没事。”说着姜阈忽然顿了下,梁东言今天已经站了一天了。 “打车吧。”姜阈立刻掏出手机,此时他们要做的那班公交已经开过来了,梁东言拉了下姜阈的袖子:“没事,上车吧。” 姜阈抬起头,眯起眼看车里,好像还有几个位置空着,不算太满,他妥协地点了下头:“行。” 姜阈和梁东言排在中间上车,上车时后排还空了一个位置,姜阈将梁东言推到前面,命令道:“去坐。” “我没事。”梁东言道,他不是很想让姜阈一个人站着。 但姜阈听到这话后蹙了下眉,像今天教育那俩小朋友一样,语气严厉:“你坐不坐?” 似乎下一句就要说:非逼我骂人是吧? 梁东言被凶得愣了下,喉结滚了滚后转身去坐下了。 姜阈走到梁东言边上,扶着他的椅背:“早这么听话不就行了么?” 梁东言抬头看他,姜阈低头和他对视:“休息吧。” 梁东言点了点头,他站了一整天确实很累,在公交车平稳的行驶中很快打起了盹。 打盹后梁东言的头不可控制地歪向一边,不小心碰了下旁边的大叔,大叔下意识看过来,姜阈立马将手扶到最里面,让梁东言的头靠住自己的手臂,微笑乖巧着看向大叔:“叔叔不好意思。” 大叔摇摇头:“没关系。” 姜阈小心翼翼地将梁东言的头揽到自己这一侧,自己站得离他更近了些,让他贴着自己,尽量不打扰其他人。 梁东言睡得很沉,他的头越来越重,几乎大半个身子靠在姜阈身上。 三堡街南站快到的时候,姜阈有些不忍心喊梁东言起来,但没等他开口,旁边的大叔便很不客气地拍了拍梁东言的手臂:“让让,我要出去了。” 梁东言一秒惊醒,一脸懵地站起来给大叔让位置。 “我们也要下车了。”大叔走出去的瞬间,姜阈连忙拉住还准备坐下睡的人柔声道。 梁东言眼中是刚睡醒的清澈懵懂,听到这话后他点点头,乖乖跟在姜阈身后走到车的后门。 三堡街南站很快到了,等到站的人群下车,公交车很快再次开动,而两个还坐在后排的女生则激动地相握手,兴奋地几乎说不出来话:“太...太萌了!!”“嗑...渴死我啦!” 姜阈和梁东言自然不知道此刻的公交车上,正有两位女生正被他们的互动萌得死去活来。 他俩一前一后地走在夜里,一个刚睡醒,困意惺忪只知道跟着前面的人走,另一个半边手脚麻得不行,但还得努力让自己的走姿看起来尽量自然。 “回去洗洗就睡。”到了南楼门前时,姜阈转身说。 梁东言揉了下眼睛:“嗯,你也早点睡。” 姜阈点头,看着梁东言疲惫拖行的背影,有种不大舒服的感觉渐渐将心脏裹挟。 最近降温有点厉害,可能是季节性情绪失调,等太阳出来,或许就不会不舒服了。 姜阈这么想着,回家后把明天冯老师要讲的知识点又看了一遍才上床。 隔天姜阈在冯老师家里开始了密不透风的补习,所有的习题都是地狱难度,冯军自豪地把那些题摆在姜阈面前:“看看,怎么样?” 姜阈拉过试卷,草草看了会儿,转头很给面子地朝冯老点头:“都是很新的题型,冯老师宝刀未老。” 冯军退休前的十几年,一直是苏省高考理科命题组组长,名声在江浙一带很大,他出的题灵活性强、创新性高,不少考生一听他的名字便闻风丧胆。 他退休后,来邀请他出山、返聘、出大价钱为自家孩子补习的人几乎要把他家门槛踏烂,但冯军只想在退休后过轻松闲适的生活,便都拒了。 但姜秉泽和冯军是故交,而姜秉泽现在的身份,任谁都要给他几分面子,所以在姜秉泽带着姜阈上门时,冯军没一口回绝,而是探了探姜阈的底儿。 姜阈没让冯军失望,他的基础相当好,而且很是聪慧,冯军便答应了姜秉泽,在姜阈高考前给他进行一对一补习。 一天的强化辅导下来姜阈觉得自己的大脑皮层快涨开了,但冯军和姜阈探讨得愈发兴致勃勃,拖了快两个小时的堂才放姜阈走。 这天八点多姜阈才结束补习,刚拿到手机便看到哐哐哐一大堆消息,葛北思还在群里艾特了自己。 姜阈摁灭手机屏幕,他现在的脑容量已经没法去接收太多消息并回应了,他打了车前往三堡街,下车后直奔南楼的小卖部。 “一包爱喜。”姜阈习惯性把纸币递给小卖部的老头。 老头抬起头来,定睛看了眼姜阈,而后挥挥手,没拿钱:“是你啊,不用不用。” 说着他站起来,伛偻着背走到柜台边上,抽出一包爱喜放在柜台上,他抬头指了指天:“七楼的小伙子帮你存了两包在这儿,付过钱了。” 姜阈一愣:“梁东言?” 老头不知道梁东言的名字,只道:“就是那个跟你一起抽烟还长得很精神的小伙子!” 第25章 姜阈盯着柜台上的黑色外烟,心里感受陌生、像有一小簇烟花短暂地升空,他伸手拿过那包烟,转身走出去点上。 这会儿光站着抽烟什么也不干已经有些冷了,姜阈掏出手机,边抽边看塞满微信的消息。 基本都是葛北思和群里发来的,还有一两条是家里问他是否结束了补习、 什么时候回去...... 姜阈没点开家里的消息,只点进了名为“东吴一中养老保险和他的homie们”的群,直接滑到葛北思艾特自己的那块儿,满屏的感叹号。 姜阈在感叹号中艰难地寻找文字,终于看清楚葛北思发的是什么。 葛北思:@<a href=mailto:<a href=mailto:ksqhwjzyl@ksqhwjzyl>ksqhwjzyl@ksqhwjzyl>k<a">ksqhwjzyl@ksqhwjzyl>ksqhwjzyl@ksqhwjzyl</a>>k<a</a> href=mailto:sqhwjzyl@ksqhwjzyl>sqhwjzyl@ksqhwjzyl</a>">sqhwjzyl@ksqhwjzyl>sqhwjzyl@ksqhwjzyl</a></a></a>,我知道梁东言为什么会来这里打工了! 沈清临:你侄子这会儿补课呢,看不到你消息。 葛北思:啊啊啊啊!因为这活儿是姚幺给他介绍的!!! 沈清临:那个和他一起转来的舞蹈生? 葛北思:对!姚幺国庆在这接了跳舞的活儿,特地帮梁东言问这还缺不缺人的!两人一起打工,真不是在谈吗?! 下一条消息是张照片,葛北思圈出了台上舞团里的一个女孩,就是昨天姜阈觉得长得尤其漂亮的那个。 孟星:哇,她就是姚幺啊?好漂亮! 沈清临:不然呢?否则怎么能和梁东言谈@葛北思 葛北思:有病啊你艾特我干嘛! ...... 姜阈看着他们在群里吵吵闹闹,忽然觉得索然无味。 他收了手机,又点起一支烟,在某一瞬间,真的很想把一整包都抽完。 作者有话说: 有小伙伴创建了入海气旋的超话,大家可以去玩!顺便,求海星qaq~~~ 第15章 你睡了吗? 现在离九点还有一段时间,家里又催着回去,姜阈草草抽了两支烟,将爱喜继续寄放在小卖部便回了家。 家门口的灯亮着,鞋柜上的花瓶里也插上了新鲜的花朵。 爸妈已经回来了,姜阈开门进去便看到闵萱在客厅看资料,他打了声招呼,闵萱点点头:“我把你的夏季校服都收了,秋季校服放床头了,等十一之后穿秋季校服去,最近降温别冻着。” 姜阈“嗯”了声,路过客厅的步子没停,但闵萱又叫住了他:“我看你最近的消费不少。” 姜阈脚步一顿,闵萱又道:“还有酒吧的。” “是葛...” “北思喝的?”闵萱放下笔,抬起头,目光锐利地审视着姜阈:“我希望你不要欺骗我。” 姜阈静静地和母亲对视,她能这么说,大概率手里有些什么证据,姜阈叹了口气,点头:“我喝的,最近压力有点大。” 闵萱站起身来走到姜阈面前,她替他将书包从背上拿下来,神色渐渐温和:“高三,有点压力是正常的,妈妈理解。” “以后不会了。”姜阈微垂着头,像被设定了程序一样保证。 “没事。”闵萱拍了拍姜阈的肩头,强迫着他和自己对视:“在不影响成绩的前提下,爸妈允许你给自己寻求一些释放压力的方式。” 姜阈看着母亲,目光逐渐不解。 “不过,还是得像你现在这样,偷偷地去做。” 闵萱这话一出,姜阈顿时觉得自己周身血液发冷,他抿着唇,面色僵硬。 闵萱洞察一切地朝儿子笑了下:“不影响你自己的形象、也不影响爸爸妈妈的形象就行,去吧。” 闵萱说完便回去继续看资料,姜阈在原地停留了几秒,心脏有种强烈的不适,沉沉扯着自己下坠,所有力量似乎都在这瞬间被耗尽。 回到房间后姜阈看了眼床头摆放整齐的秋季校服,反胃持续上涌,他将校服扔到一边,坐在书桌前打开窗户吹风。 原来他们都知道,知道自己会偷偷去喝酒、知道自己时常忍受不了他们会撒谎,他们只是不在乎。 这多讽刺,姜阈想,自己费尽心机的藏匿,在他们眼里多么像个小丑。 原来只要自己和他们在外人看来一如既往的光鲜就行。 只要自己长成森林里最高大伟岸的一棵树,无论这棵树生长得多么辛苦、是否即将被虫蛀空,都不是他们关心的部分。 他们关心的是,这棵树让人远远望去最蓬勃、最夺目。 姜阈在窗前坐了十几分钟,将这些使他强烈不适的情绪消化干净后,长长舒了口气。 他向来不喜欢自怨自艾,搞清楚所有情绪的由来和催化因素后便能很快自洽。 微信里消息依旧不断,但“东吴吃喝玩乐”安静地躺在聊天框里,不知不觉已经被挤到最下面。 “下班了吗?”姜阈反应过来时消息已经发了出去,他有一瞬间的慌张,但下一秒又觉得没什么,只是随口关心一句而已。 姜阈问完便去洗澡了,等他洗完澡吹好头发已经过了十点。 和葛北思的群聊消息又显示满了99+,“东吴吃喝玩乐”再一次被挤到了下面。 昨天他和梁东言回到三堡街的时间大概在九点五十。 又在公交上睡着了吗?姜阈想,那今天没有人跟他说到站怎么办? 姜阈拿着手机,想着要不要给梁东言打个电话,目光瞟到和葛北思的群聊,下意识点开,就看到最新的一条消息。 葛北思:他们结束后一起去吃饭了! 第26章 沈清临:你还真呆到现在啊?6。 葛北思:嘿嘿,因为我也在和他们吃饭! 葛北思拍了段视频扔群里,是个深夜的烧烤摊,尽管视频一闪而过,姜阈还是看到了穿着白t,沉默地吃着馒头片的人。 姜阈退出了视频,又切过去看消息列表,而群里葛北思直接发了段语音过来:姚幺说她认识我,在学校见过好几次!喊我跟他们一起吃夜宵! “让梁东言看手机”,姜阈在对话框里打出这句话,他盯了几秒,然后删掉。 这种情绪也是可以自洽的,姜阈想,他没有资格要求谁必须第一时间给自己回消息。 姜阈把手机放到书桌上,自己回床上准备睡觉,直到手机“叮咚”一声,是微信消息的声音。 姜阈在床上辗转了片刻,还是起来去打开微信,打开后浑身的兴奋劲儿陡然散了,是葛北思又在群里艾特了自己。 姜阈给手机开了勿扰模式,像处理秋季校服一样将它远远扔到一边,裹着乱七八糟的情绪睡着了。 隔天早上姜阈是被闵萱叫醒的,闵萱给他做了早餐,让他吃了再去冯老师家里,不要去外面吃。 姜阈起床后远远看了眼手机,没拿便去了餐厅。 但打车还是不可避免地要碰到手机,背上书包后走到门口的姜阈又转回房间,拉开书桌的抽屉拿了几张纸币,他想碰碰运气能不能直接在路边打上车。 大约是十一期间出租车紧俏,姜阈在路边站了五分钟都没遇上空车,只好掏出手机打开打车软件,这时界面上已经显示有了十来条微信消息。 姜阈刻意忽略,只专注打车。 打好车后姜阈记下车牌后又将手机塞回口袋,发着呆看着清晨已经忙碌起来的街道。 只是看着看着,视线里出现了一道高挑的身影,远远地从南楼那边走过来,逆着晨光,有种恍惚的不真实感。 那人似乎也看到了姜阈,甚至在两人视线相撞时时朝他勾了下唇,加快脚步向他走来。 “尾号4211?”黑色网约车停在姜阈面前,司机探出头问。 姜阈朝他点头,他犹豫着将目光从梁东言身上挪开,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正朝姜阈快步走来的人停在原地,嘴角勾着的笑也缓缓冻住,黑色网约车从他面前驶过,里面坐着的男孩面无表情、也没抬头看他。 好像压根没看到他。 梁东言掏出手机,打开和姜阈的聊天框,在他发的好几条消息后又输入一条:我刚刚看到你了。 消息弹出的时候姜阈正在打开微信,“东吴吃喝玩乐”的聊天框里显示已经有8条未读消息,爬到了他消息列表的最上端。 姜阈的手指在聊天框上顿了片刻,司机一个急刹,手指猛地碰到了手机屏幕。 所有消息哗啦啦的、一瞬间展现在了姜阈眼前。 10月2日23:19分:我手机没电了,刚到家充上电,还是九点下班,晚上和同事们一起去吃饭了。 10月2日23:25:你睡了吗? 10月2日23:28:晚安,我明天带充电宝过去。 00:19:你早上起来了给我回个消息。 00:52:我也睡了,晚安。 7:13:你醒了吗?今天还要补课是吗? 7:35:我出门了,还没醒吗? 7:43:我刚刚看到你了。 姜阈安静地注视着这些消息,从最上面慢慢划到最下面。 昨晚那些奇怪的、无法自控的情绪再一次席卷大脑,姜阈觉得自己不应该再回复什么了,他清楚地感知到自己的某些方面在失控,他不喜欢这种感觉。 但在姜阈决定不回复的下一秒,对面又弹出一条消息。 东吴吃喝玩乐:你不想理我了,是吗? 第16章 一票否决权 真的很烦,明明是大清早,但姜阈看着那些消息还是眼睛发酸。 他想起刚刚梁东言眼睛亮晶晶地朝自己走过来,想起他睡觉和醒来间只隔了了六小时,想起他今天还得打工到晚上九点...... “没有。”姜阈很快打了两个字,发了出去。 “看到你了,没反应过来车就来了。”姜阈又发。 “我今天带充电宝了。”梁东言很快回复他,然后强调:“你什么时候给我发消息我都能看到。” 姜阈笑了下:“什么时候都能看?不打工了啊。” “今天最后一天,人会少很多。”梁东言回复。 “那之后几天可以休息了?”姜阈问他。 “嗯,回家帮我爸干点活。” “那学校见,补习我得上到最后一天。”姜阈道。 “好。”梁东言回完又发了张照片过来,是连着他手机的充电宝,似乎是在暗示什么。 姜阈没再回复他,只在补习时遇到特别难的题目时给他拍张照发过去,一天发了三张,梁东言回过来三个“不会”,顺便附带自己倒数第一的成绩单。 姜阈的十一假期在两人断断续续的聊天中过得不那么枯燥,十一过来后高三便进入了节奏更快、也更密集的复习之中。 而葛北思所说的梁东言和姚幺在谈这件事,姜阈没放在心上,刻意忽略也好、真不在乎也罢,姜阈正努力将自己和梁东言的关系保持在一种微妙的平衡里。 十一月中旬是东吴一中八十周年校庆,早在半年前,校庆典礼的请帖就已经发到各大知名校友手中,校庆当天这些世界各地的校友就算人不到,花篮和捐款也会准时抵达。 第27章 校庆晚会是校庆典礼的重头戏,列节目单以及组织排练这件事,基本都由音乐老师秦菲菲牵头、学生代表会进行组织和工作。 姜阈虽然还是理事,但已经高三,这次并没有参与校庆晚会的各项工作。 这天晚自习第三节 课,高三(1)班的大家正专心致志地看书或做题,窗外秋风凛冽,半拉的窗帘被吹得拂动,时不时撞在窗户上,发出一点细微的声响。 “能让姜阈出来一下吗?”比秋夜还要沉郁的嗓音在教室前门响起,像石子投入湖水,一瞬间打破平静。 所有学生都下意识朝前看,那位长得让人忍不住多看的音乐生,此刻正冷着脸站在门口。 梁东言黑色卫衣外套着秋季校服,拉链开着,却一点不臃肿,依然挺拔清隽,他穿怎么这么好看?班里不少男生在做题做得晕头转向时,还是忍不住思考起这个问题。 姜阈没让梁东言被全班人盯着看太久,还有不到半小时晚自习便结束了,他草草收了书包便起身出去,将人带离大家的视线。 在紧绷而密集的复习之下,两人已经有小半个月没怎么面对面聊天了,姜阈不清楚梁东言今天臭着脸来找自己要干嘛。 姜阈沉默着朝早已黑灯的行政楼方向走,梁东言无声地跟着,等确定两人讲话不再会影响到其他人,姜阈转过身停住脚步,看向把下巴埋在卫衣里的人,问他:“怎么了?” 梁东言的眼神闪了下,在昏暗的灯光里也泛着细碎的光,姜阈眨了眨眼,语气平和耐心:“不是凶巴巴的要让我出来一下吗?” “他们要我上台表演。”梁东言半垂着眼,一向平稳的声线里居然被姜阈听出些愤怒和委屈。 “......谁?” “校庆、学生代表会。”说着梁东言抬眸,目光直直地看向姜阈:“他们说你有一票否决权。” 姜阈愣了下,很快把这事儿的前因后果顺了出来。 校庆晚会给艺术特长生排了节目,但梁东言不愿意上台表演,他想要姜阈使用理事的一票否决权来逃避这次表演。 想通后姜阈沉默了更长时间,他没想到梁东言会跑来找自己解决这件事,也没见过这种像小学生告状模样的梁东言,一时间陌生、又新鲜,还有点莫名其妙。 “他们人呢?”姜阈问。 “都在艺术楼。”梁东言后怕地朝艺术楼的方向看了眼,似乎是刚从那里逃出来。 “带我过去。”姜阈道。 姜阈话音落下后,梁东言没动,在黑暗里踌躇地盯着姜阈。 就这样过了三秒,姜阈差点翻白眼:“走啊,愣着干嘛?” “我不表演。”梁东言强调。 “所以说你带我过去,我总得先了解情况吧?”姜阈这回没等梁东言,兀自迈腿朝艺术楼走去,梁东言在身后犹豫了片刻还是跟了上去。 不同于行政楼的黢黑、以及教学楼的安静,艺术楼不仅灯火通明、还琴瑟和鸣,几乎每个教室都亮着灯,都是来排练校庆晚会节目的。 学生理事会负责晚会的学生们都在105教室,姜阈推门进去的时候就听到他们在激烈地讨论着什么。 “就是你把他气走的!好好的弹个钢琴不就行了么!” “钢琴不有人弹啦?而且他那么帅怎么能当绿叶!必须是主角~” “就非得让他跟人情歌对唱啊,人家想搞cp么你就乱点鸳鸯!” “那跟姚幺一个唱一个跳还不行啊?!” “他就不想唱啊,你非得让人唱!” “那别的乐器呗,反正他都会!” ...... “出什么事了?”姜阈听明白这里头的矛盾后,适时开口打断,看到他出现后大家立刻不吵了,纷纷跑过来笑嘻嘻围住他:“姜神你来啦!” 紧接着大家看到跟在姜阈身后进来的梁东言,气氛一时间微妙起来,神情都有些躲闪。 “你们吵什么呢?”姜阈边问便随便抽了张凳子坐下,让大家也随便坐,四两拨千斤地让整个教室的氛围沉静下来。 一名高二的代表会理事叹了口气:“学校规定艺术特长生必须有节目,大家看今天晚上梁东言正好在楼上练琴,就讨论了下给他安排个什么节目。” 姜阈点头:“那打算让他表演什么?” 这个问题一抛出,刚刚吵得不可开交的几个学生立马来了兴致,但在姜阈的气场压制下没七嘴八舌乱开口,而是由其中一个总结了大家的观点。 “两个年级组的艺术特长生一共出两个节目,我们的想法要么他弹钢琴,姚幺跳舞;要么他唱歌,和高二的一个特长生搭档;或者他solo,表演其他的乐器也行。” 姜阈点头:“很好啊,最终定了哪个方案?” “还没定他就走了。”那学生嘟哝着:“合着是去找你去了。” 梁东言只靠在门边,他刚刚被这群人围追堵截揪进教室、然后被强迫着听了他们半个小时七嘴八舌的奇思妙想,心理阴影还没完全消退,这会儿连脚都不肯迈进来一步,但还是在讨论的间隙忍不住道:“我不表演。” 众人:...... “你想solo直接说啊,我们也不会不同意。”有人阴阳怪气道。 姜阈不悦地朝那人看了眼,而后又看向梁东言,平和地询问他:“你想吗?” 第28章 梁东言的眸子深晦如墨,他压着眉,只注视着姜阈,片刻后启唇,慢条斯理地问:“solo是什么意思?” ......姜阈觉得自己真不该来蹚这趟浑水啊。 第17章 比全市第一名有吸引力 教室里有人忍不住笑出声,姜阈努力压下自己的唇角,给梁东言解释:“就是你一个人表演,不和任何人搭档。” “不想。”梁东言想也没想便答道。 姜阈早早猜到了答案,只是此刻身后梁东言正看救命稻草般盯着自己、而满教室的代表会成员也充满期待地望着自己,他一时两难地沉默下来。 片刻,姜阈又对梁东言道:“或者、你自己策划节目形式?” 姜阈话音落下,梁东言失落地眨了下眼,然后注视着他,目光里写满拒绝和对姜阈倒戈的受伤。 姜阈躲开他的视线,看向教室里的众人:“姚幺加上高二的五个艺术特长生,出两个节目应该没什么问题,让人表演也得尊重表演者意愿,不是吗?” “我就知道...”教室里有人小声吐槽,姜阈假装没听见:“大家加油,我们先走了。” 说着姜阈便起身朝门口走去,对神情明显开朗起来的梁东言抬了抬下巴,和他一起离开了艺术楼。 晚自习还没结束,校园里依旧安静,离艺术楼越来越远之后脚步声也清晰起来,梁东言快走两步和姜阈并肩:“谢谢。” 姜阈微垂着头往前走,有点不想说话。 “抽烟吗?”梁东言频频看向姜阈,似乎在观察他的情绪。 姜阈停下脚步,转身看着梁东言:“你打算一辈子不表演了?” 梁东言顿了顿,然后缓慢犹疑地点头。 “那你这是欺诈。”姜阈神色不明:“学校以音乐生的身份招你进来,但是你什么表演都拒绝。” “我只要校招考试的时候拿到那些学校的专业第一就行。”梁东言认真地看着姜阈:“和学校的协议里没有表演。” 姜阈怔了下,被他语气里的轻松弄得有点想笑:“你这么确定你都能拿到专业第一?” 梁东言点点头。 姜阈一时没话说,有气上不来、又没办法平和地跟梁东言对话,只得转过身继续往前走。 “你想看我表演吗?”快走到校门时,梁东言忽然问。 姜阈刷了校卡出门,没理他,梁东言又道:“我可以单独给你表演。” “烟。”走到学校旁一条没有监控的小路,姜阈朝他伸手。 梁东言很快掏出白沙:“只有这个,行么?” 姜阈点点头,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点燃后只拿在手中:“所以你只是不喜欢当众表演?” “不喜欢表演。”梁东言强调。 “那你单独给我表演?” “嗯。”梁东言也点了根烟:“你想看的话。” “你好像很不情愿。”姜阈好笑地看着他。 “没有,你想看什么?”梁东言隔着烟雾凝视着姜阈:“唱歌、还是乐器?” “边唱歌边弹乐器,行么?”姜阈随意问。 “嗯,你喜欢什么乐器?”梁东言说着下意识帮姜阈掸了下落在他身上的烟灰。 “什么都行?你都会?”姜阈不信。 梁东言点头:“差不多,不会的学一两天就会了。” 听起来像是吹牛逼,但梁东言朴素的语气又很像真的。 “吹牛是吗?”姜阈不信。 “没有,真的会。”梁东言道:“否则学校怎么会招我,当时好几个学校来我家招我。” “那怎么选一中了?”姜阈问。 梁东言垂眸,片刻才道:“招我的老师说全市第一名在一中,我爸想着能提高我的成绩,就定了一中。” 姜阈很轻地笑了声,嘟哝:“那你呢?” 梁东言不解,眉头拧着。 “你当时更喜欢哪所学校?” 梁东言想了想:“外国语,他们的音乐老师是上音退休的民乐教授。” “哦。”姜阈点点头:“确实比全市第一名有吸引力。” 梁东言忽然忘了抽烟,手里的烟头蓄了长长一截烟灰,蓄到一定长度时便啪嗒一下,断裂落地。 “没有。”梁东言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他语气加重,目光也微微用力:“不是这个意思......” 姜阈点点头,安静地抽烟,梁东言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却不知道怎么说,他把烟熄灭、看着有些六神无主。 “你什么时候想看表演?”过了几秒,梁东言生硬地尝试着转移话题。 “不想看。”姜阈一根烟抽完,目光错过梁东言,随意看向别处:“我只是觉得...你这样,浪费天赋很可惜。” 没等梁东言开口,姜阈紧接又道:“但我不应该这样想,所有人都觉得我未来应该在学术上一路深造,但我也不想。” 姜阈淡笑着看向梁东言:“我尊重你。” 学校放学的声音像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传过来,又远又近。 梁东言目光微动,他侧头看了眼学校方向的点点灯光,又看向姜阈,问他:“那你未来想做什么?” “想要...不想做什么就能不做什么。”姜阈自嘲:“很难实现。” “会实现的。”梁东言紧接着说,他真诚地看着姜阈,仿佛他说的每一句话都能成真。 第29章 “行,借你吉言。”姜阈笑起来,两人安静地又抽完一支烟后,才并肩着朝路灯明亮的外部道路走去。 隔天代表会要开会提交节目单,因为前一晚姜阈的露面,大家便把他也叫上了,姜阈抽了个空过去,打算把退会申请交了便走,上次爸妈提了这件事后也没人催,姜阈便忘在了脑后。 到了会议室时人已经来得差不多了,姜阈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随意拿起面前的初筛过的节目单看。 一排排看下去,和前几年的基本相差不大,只是在最后两排上加上了【艺术特长生表演节目】的标签。 第一个节目是高二的几名艺术生排的歌剧。 第二个节目是舞蹈表演,表演者写的是:姚幺。 再往后看,姚幺后面还跟着一行字:小提琴伴奏 梁东言。 姜阈有一瞬间的怔愣,他抬起头,看向神色如常的其他学生,恍觉昨晚是不是自己做了场梦? 大家的聊天过程中断断续续有梁东言的名字传出来,姜阈看秘书进来了,便起身去交退会申请,路过其他理事的时候脚步顿了顿,他手里拿着节目单,语气平常:“梁东言愿意演了?” 大家连连点头,有两个理事神采飞扬的:“姚幺学姐给他打了个电话他就同意了。” “早知道直接让姚幺问了,我们费那么大劲!” “就是,不如大美女一个电话好使。” ...... 姜阈无声地把节目单搁在桌上,转身走了出去。 回教室的路上姜阈遇到去校超买零食的葛北思和沈清临,两人把姜阈拦住,让他从他们抱着的一大包零食里随便挑。 “哪个好吃?”姜阈低头看超大号袋子里花花绿绿的零食,问他们。 “我挑的全是好吃的。”葛北思道。 “行。”姜阈拿了两包糖、一包薯片、又拿了瓶果汁出来:“我拿这些,你们够吃吗?” 沈清临提了下袋子:“这个量,整个班都够吃了。” “谢谢,我回去了。”姜阈拿着零食转身朝教学楼走,葛北思和沈清临还站在原地,两人傻站了会儿,葛北思先狐疑地开口:“我侄子有点奇怪啊?” 沈清临看着姜阈的背影,蹙眉:“是不对劲。” 平时葛北思把零食喂到他嘴边他都不吃,今天居然主动挑,而且挑的是他从来不吃的糖! “考砸了?”葛北思问。 “没记错的话月考甩第二名二十来分。”沈清临道。 “那干嘛了?又被他爸妈说了吧?”葛北思从袋子里拿了个果冻出来咬着,边吃边感慨:“诶,晚饭我定个食堂包间,给我侄子释放释放压力。” “我能蹭饭吗?”沈清临问。 “可以,付钱就行。” “......别忘了这包零食谁给你买的。”沈清临说着就要去拿葛北思手里的袋子。 “行行行!”葛北思躲闪道:“带你带你,说就说动手干嘛!” 因为葛北思订得晚,食堂包厢又少,只有六点半之后才有空的包厢,于是一到晚饭时间葛北思便去姜阈教室把准备去食堂的人拦住,让他再等一小时和自己一起吃。 姜阈拗不过,也不想打扰班里同学晚自习,便和葛北思一起去了他们班等。 国际班人不多,只有二十几个,晚饭时间去食堂的很少,多是叫了外卖再和外卖小哥里应外合翻墙去拿的。 姜阈一进他们教室有几个女生立马端着全家桶围上来问他要不要吃,葛北思把他从女生堆里拽了出来:“我们待会儿去吃包厢,别乱投喂!” “那姜神喝个可乐~”有女生举着一杯没拆封的可乐递到姜阈面前,姜阈笑着接过:“谢谢。” “你要看书我桌洞里都是书。”葛北思热情道,从桌洞里抽出一大堆课外小说。 姜阈随意拿了一本翻开:“谢了。” 葛北思看到姜阈拿了书看起来后一脸震惊地看向沈清临,沈清临也意外地挑眉,他直接从姜阈手里把书抽出来,问他:“你受什么刺激了?” 姜阈不解:“什么?” 沈清临将书的封面亮出来:《冷血总裁的腹黑娇妻》,姜阈愣了下,将那书重新拿过来:“......这种类型的没看过,挺好奇。” “你好奇冷血总裁还是腹黑娇妻啊?!”葛北思再次把书抢过来,刚想说什么,余光便看到窗外有什么人走过,她立马换了个表情,笑眯眯看向窗外:“姚幺宝贝!” 12班的学生下楼必须经过国际班,姚幺听到有人叫她,很快看过来,一眼便看到了在国际班教室朝她打招呼的葛北思,以及她旁边的沈清临...和坐着的年纪第一? “北思,我们现在去艺术楼彩排了~你想来看随时噢!”姚幺站在窗口,笑着回应葛北思。 站在姚幺身旁的梁东言本来没打算往教室里看,但不知怎么的下意识撇了眼,就看到坐在葛北思边上,手里拿着一本书在看的姜阈。 姜阈低着头,没看到他。 没记错的话姜阈坐的应该是葛北思的位置,之前自己经过他们班的时候葛北思老叫他。 “走吧东言。”姚幺和葛北思打完招呼便喊梁东言。 梁东言看向她:“你先去,我待会儿过来。” 姚幺愣了下,但还是点点头先离开了。 “姜阈。”梁东言站在窗边,用姜阈一定能听见的声音喊他。 第30章 但姜阈没抬头,旁边的葛北思撞了下他的肩膀:“梁东言找你。” 姜阈烦躁地捏了下书角,抬头,但看的是葛北思:“什么时候能吃饭?” “啊?”葛北思看看还站在窗边的梁东言,又看向姜阈:“还要半个小时吧大概。” “那过去等吧。”姜阈合上书起身,示意葛北思和沈清临一起走。 这会儿不止葛北思和沈清临了,教室里的其他同学也察觉到了姜阈的不对劲,而且这个不对劲的点,应该在窗外那位音乐生身上。 姜阈刚走出教室就被梁东言拦了路,梁东言站在他面前,不顾周围人的围观,只凝视着他,问:“你怎么了?” 姜阈冷着脸,看梁东言的目光里透着陌生和敌意,一字一句道:“关你什么事?” 姜阈话一出来后面的葛北思倒吸一口凉气,她下意识上前拦在两人之间,沈清临也立马跟上隔开两人,任谁也没过这样的姜阈,他对谁向来都和善友好,什么时候有过这样浓烈的敌意。 “那个...梁东言啊,我们现在去吃饭了,有什么事之后聊吧,再见再见!” 葛北思说着推着姜阈就走,沈清临站着不动,等葛北思拉着姜阈下楼,他才看向愣在原地的梁东言:“你怎么惹姜阈了?” 梁东言只望着姜阈离开的方向,不解地摇了摇头。 “你想一下吧,我跟姜阈认识十几年了,从没见他这样过。”在沈清临这里,能让姜阈变得这么不友好,一定是梁东言的问题。 沈清临也下楼了,梁东言站在国际班外的走廊上,低头便看到他们三人前后走出教学楼,朝食堂走去,葛北思抱着姜阈的胳膊,似乎是在关心他。 梁东言腮帮子紧了下,这时候手机震动一声,他拿出来看,是姚幺告诉他在哪个教室排练。 梁东言退出去后看到自己和姜阈的对话框,他神色阴郁地盯了半天,然后把姜阈取消了置顶。 作者有话说: 梁东言:家人们谁懂啊!耍脾气不理人还跟女生卿卿我我,我气啊! 第18章 抓住抽烟的 “东言你怎么心不在焉的。”姚幺跳得满头大汗,梁东言的节奏却比她的动作快了许多,她只得停下来问他。 梁东言将琴弓拿下来,目光冷静:“是你跳慢了。” “我们不是说好慢半个拍的吗?太快了我跟不上。”姚幺刚刚明明强调过。 梁东言沉默片刻,点点头:“知道了。” “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姚幺歪着头,猜测道。 “没。”梁东言重新架起琴:“继续。” 姚幺见人不愿意搭理自己,便也不主动去问了,只和人配合着把校庆节目排练好。 这天晚上两人排到九点,离晚自习结束还有半个多小时,姚幺饿得不行,准备去校超吃个泡面,问梁东言要不要一起,他只收好小提琴摇头:“你去吧。” 排练结束后梁东言回了教室,路过国际班教室的时候里面只剩下一两个人,他们基本都不上晚自习,吃了晚饭便走。 梁东言到教室里拿了书包后便下楼,路过一班的时候里面人还是满的,但姜阈的位置是空的。 梁东言又想起傍晚时葛北思抱着姜阈的手臂亲昵地朝食堂走的画面,心中再次燃起股无名火,没再往一班看,转身朝校门走去。 走到校门口梁东言还是掏出手机,他的手机只剩5%的电,微信静悄悄的没什么动静。 他把随身携带的充电宝拿出来给手机插上,打开和姜阈的聊天框,看了半天,不知道该输入什么。 这时旁边门卫腰上别的对讲机忽然响起来,将整个校门区域一时间变得嘈杂:“体育馆体育馆,看到抽烟的了!” 门卫听罢一把扯下对讲机兴冲冲向学校里面走:“体育馆是吧!来了,他们这次总跑不掉了!” 梁东言只愣了两秒,便立刻转身也朝体育馆的方向跑去,保安边走边莫名其妙地看他:“你干嘛呢?” “去跑步。”梁东言面不改色道。 保安:...... 体育馆附近黑灯瞎火的,路灯只开了几盏,梁东言刚到附近就听到保安们围追堵截的声音,手电筒的灯光四处乱照晃眼得很。 “你在体育馆的话不要出声,保安过去了。”梁东言迅速掏出手机给姜阈发消息。 梁东言发完消息便循着记忆朝体育馆负一层的乒乓球室走,保安们已经堵着体育馆好几个门,乒乓球室和外面连接的楼梯是露天的,但门还是锁着的,梁东言到了后直接从一楼平台跳了下去。 楼上保安们已经开始在体育馆里扫荡,梁东言时不时听见“那里!那里!”的喊叫,微信里姜阈还没回消息,他有点着急。 在负一层转了一圈后梁东言没找到人,便转身上楼,刚爬上楼梯就和一个下楼的保安正面对上,保安立马一把抓住他:“又抓一个!” “这个不是!害!”应声而来的门卫看到梁东言后失望地挥了挥手:“这跟我一起过来的,你不是跑步的吗?” 梁东言顺从地被保安抓着,他垂了下眼:“来看热闹。” 保安一脸无语地松开他,继续向乒乓球室里走。 梁东言上了楼,体育馆门口有两个被抓的学生沮丧地站着,梁东言  远远看了一眼,背影都不像是姜阈,他松了口气打算离开,此时手机忽然震动一下。 第31章 梁东言立刻掏出手机,是姜阈发来的消息:“多功能室。” 梁东言往外走的脚步立马顿住,他回头环顾黑暗里偌大的体育馆,趁着保安们还没上来,悄无声息地朝后走去。 “我不认识多功能室。”梁东言边走边给姜阈发消息,此时地下室那边传来保安们上来的声音,梁东言加快脚步,边走边猫下腰,担心被看到。 “继续往前走二十米。”姜阈消息发得很快:“然后左拐,穿过器材室。” 梁东言跟着姜阈的指路朝前走,后面保安喊道:“看看还有没有人,没人就撤!” “等我开个手电!”另一个保安道。 梁东言心如擂鼓,但步子依旧不能太快,他在各种器械的阴影下走得飞快,在保安的手电打过来的前一秒终于拐进了器材室。 梁东言听到保安们离开的脚步声,他松了口气,摸着黑在器材室里往前走。 “好了,停住。”清澈的男声淡淡地从器材室尾端传来,梁东言停在原地,抬头朝前看去,借着窗外微弱的路灯,他只能看清楚一个轮廓。 “哐当哐当!”外面传来保安们锁体育馆大门的声音,梁东言朝那个方向看了眼,压低声音道:“没事,地下乒乓球室能出去。” “嗯。”姜阈靠在架子上,手里是刚刚熄灭的烟:“谢了。” “没事。”梁东言和姜阈还隔着两米远,他不知道应不应该继续往前走,姜阈没动,似乎也在盯着自己。 “练完了?”姜阈率先开口,淡淡地问。 “嗯。”梁东言回答完之后还是朝前走了两步,姜阈整个人逐渐清晰,他单肩背着书包,校服不似平时那么平整,大约是刚刚躲保安时顾不上了。 姜阈垂了下眸子,问得随意:“怎么突然又想演了?” 梁东言看姜阈被路灯分割得分明凌厉的侧脸棱角、不愿和自己对视的眼睛,有一瞬间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因为...”梁东言喉结滚了下,他停顿一秒,等姜阈抬头看自己,才继续道:“我不希望让你觉得可惜。” 姜阈蹙眉,他没明白。 “昨晚你说的。”梁东言望着他说。 昨晚回去后梁东言坐在床头发了很久的呆,他有点想表演给姜阈看、也不想让姜阈以后都为自己感到可惜。 所以今天一早,姚幺给自己打电话问自己的时候,他踟蹰了会儿还是同意了。 姜阈顿了几秒,恍然大悟的情绪里带了一半狐疑:“那为什么不告诉我?” “还没演,我怕演得不好。”梁东言虽然对弦乐器熟悉,但小提琴没怎么拉过,心中还是忐忑的。 “只是因为我?”姜阈问得很轻,眼睛一眨不眨盯着梁东言。 梁东言朝他点头,片刻,试探性地问:“因为我没告诉你,你才生气的?” “我没生气。”姜阈撇开目光,矢口否认。 “我问你怎么了,你说关我什么事。”梁东言语速快起来,透着控诉。 “葛北思的书太难看了,这也关你的事?”姜阈抬起下巴,迈腿向前:“走吧,再不走放学了。” 梁东言不悦地注视着姜阈,等他走到自己跟前才低声道:“那以后就别去看了。” “嗯,不看了。”姜阈满口答应,两人从器材室往外走,刚走了两步,体育馆的灯忽然“唰”一下从顶被打开。 整个体育馆被照得亮如白昼,他们在的器材室有一半是玻璃墙面,压根无所遁形。 姜阈反应得快,他一把拉住还往外走的梁东言,压低声音道:“又回来了。” 梁东言看向体育馆大门,果然外面几个穿着保安制服的人正在开门,他转身拉停准备继续躲到多功能室的姜阈,低头扯住他的校服。 “你干嘛...”姜阈观察着即将走进体育馆的保安们,此时梁东言一把从他口袋里把烟掏了出来,紧接着塞进他自己的书包里。 没等姜阈搞明白梁东言想干嘛,保安们就已经进了体育馆,七嘴八舌道:“我就说还有人!”“快出来!你同学已经把你供出来了!”...... “那那那!”器材室的人影一晃而过,保安们三两步追了上去。 就在保安们循着人影追到二楼观众席时,那个常常出现在学校光荣栏里的学生戴着耳机出现了,他正把一本练习册塞进书包起身,刚一抬头,就看到四五个忽然出现的保安。 “怎么了?”姜阈摘下耳机,无辜而茫然看着他们。 保安队长皱眉:“你在这儿干嘛?” 姜阈抬了抬自己的耳机:“听听力,教室里有点吵。” 大部分保安看着这学生乖巧的模样都信了,但保安队长依旧拧着眉:“书包拿过来。” 姜阈不解,但还是将书包递了过去。 保安队长打开姜阈的书包,里面齐齐整整放的是练习册和试卷,连个零食汽水都没有。 另一个保安注意了下姜阈的校服口袋,都是瘪的,不像藏着东西。 “待会儿放学了,这得锁门,早点走。”保安队长将书包递还姜阈,姜阈点点头,朝他们笑了下:“师傅们辛苦了。” 姜阈背上书包便下了楼,大大方方从体育馆正门出去,而此时体育馆门前的操场上,梁东言正揣着姜阈的烟和打火机等着他。 姜阈看到梁东言松了口气的模样忍不住笑了,他走过去:“我说了,不会有事。” 第32章 “那也很冒险。”梁东言道。 刚刚姜阈看梁东言掏走了自己的烟,便顺手把打火机也塞给了他,就在梁东言以为姜阈准备顺水推舟让自己顶包时,姜阈却凑到他耳边:“你从负一层走,出去等我。” 还没等梁东言反应过来,姜阈便背着书包出去了,一时间脚步凌乱,所有人都在追他。 梁东言只犹豫了几秒,还是听了姜阈的话,趁保安不注意从负一层离开了体育馆。 “走吧,回家。”姜阈勾唇,走了两步还是忍不住心中泛痒,他停下脚步,侧头看面色依旧不大好的梁东言:“诶?” 梁东言看向他:“怎么了?” “真是因为我才去表演的?”姜阈问得很轻,但眼神很认真。 “不然呢?”梁东言看姜阈还在不信,更不高兴了。 “哦。”姜阈点点头,眼睛在路灯下泛着光,眉眼带笑:“那你好好演,我到时候给你送花。” “送花?”梁东言反问。 “嗯,你要是觉得尴尬,不送也行。”姜阈周到道。 “不会。”梁东言紧接着说:“送吧。” 两人并肩朝前走,梁东言见姜阈没回话,憋不住又强调:“我想要你送花。” 第19章 校庆晚会 姜阈侧头看了眼他,沉默片刻还是点头:“知道了。” 姜阈发现熟了之后梁东言话挺多的,还不是那种有真有事儿要说的多,是有点啰嗦,但还好,自己也不烦他就是了。 校庆晚会在这个周五举行,姜阈为了以防万一,隔天就去附近的花店订了束花,确认校庆那天中午就能拿到才付钱。 校庆当天全校学生放假,高一高二有一批学生在学校负责接待,剩下的便是校庆晚会有表演的和在校友大会上发言的。 姜阈的发言稿主任早早给了他,他在校庆当天早上背熟,本打算掐着点过去发完言就去花店,却还是提前被姜秉泽喊出了门,让姜阈跟他的车走。 “稿子都背好了?”路上,姜秉泽问坐在副驾的姜阈。 “嗯。” “待会儿有几个领导在,爸带你见一下,到时候喊人家老师就行。”姜秉泽嘱咐姜阈:“还有俩投资人,那两个你喊叔叔。” “好。”姜阈早早习惯了姜秉泽把他带到一些应酬和名利场,到时候他只需要微笑,看姜秉泽游刃有余地交际,然后搭上一个又一个的人脉。 学校礼堂早已被布置得蓬荜生辉,姜秉泽刚进去就被几个翘首以盼的校友拦住,亲切地喊着他“姜局长...”。 紧接着不出五秒便看到了姜秉泽身后的姜阈,像是被设定了程序般,立马震撼中夹带欣赏道:“这位就是姜局您的公子吧?” 这话姜阈这辈子没听过一百遍也听八十遍了,他熟练地露出客套的笑,按姜秉泽的意思,该喊老师的喊老师、喊叔叔的喊叔叔。 “好了,你去准备吧,加油。”一顿寒暄并且在这群人都知道了姜阈是四市联考第一名后,姜秉泽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关切道。 姜阈点点头,转身走向礼堂后台。 后台比起观众区的悠然自得,已经忙得快要着火,负责的老师跑得头发都散开,见姜阈进来了急匆匆往他手里塞了个麦克风:“待会儿主持人喊到你的时候上去就行。” 姜阈还没来得及点头,那老师便一阵风般跑去别处安排其他活儿了,姜阈安静地在后台等着,等校歌响起,校友大会正式开始。 这次大会流程过得很快,不到一小时就轮到优秀学生发言,等主持人提到自己,姜阈便握着麦克风上场,一字不落地背出主任给他的整篇稿子。 姜秉泽坐在第一排,欣慰地看着姜阈,时不时便和坐在他旁边的领导交头接耳,对着姜阈指指点点。 真够烦的,姜阈边背边想,后半段稿子他加快速度,“谢谢大家”四字刚说完便转身朝后台走,一礼堂的掌声全都送给了空空的舞台。 姜阈下台后便给姜秉泽发了消息,说先回去了。 花店老板在姜阈上台前便跟他说花已经准备好了,姜阈离开学校后直奔花店,那一束红玫瑰夹杂香水百合,在花店门口耀眼而热烈,姜阈走近的步伐顿了顿,他忽然觉得这束花有点太高调。 前天问花店老板的时候,她经验十足地说舞台献花大部分都送玫瑰,姜阈也没多纠结,就订了她推荐的这束。 但这会儿怎么看怎么变扭,姜阈给花束拍了张照后还是问老板要了个盒子装起来,抱着回了学校。 晚饭过后便是校庆晚会,梁东言给姜阈发信息说他的表演时间大概在八点半,姜阈早早去了大礼堂,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把花束放在座椅底下。 他很久没有这样坐下来等着看节目,一时间像是回到了小学文艺汇演的时候,心中莫名有些澎湃的期待。 晚会快开始的时候不少校友也陆续进来,好几个手里都拿着伞,姜阈朝窗子外面看去,才发现这会儿有些下雨。 姜阈记得自己教室里有把伞,他估计梁东言也没带,打算待会儿结束后拿了两人一起走。 晚会开始的时候姜阈突然收到了姜秉泽的消息,问他在哪。 “大礼堂。”姜阈给姜秉泽回复。 “到第一排来。”姜秉泽道。 姜阈看着消息,只半分钟没回,姜秉泽又发:“快点。” 第33章 姜阈只得起身朝第一排走,走到时姜秉泽慈祥地拉着他坐下,让他喊旁边一个人“张伯”。 那头发花白的老人笑眯眯看着姜阈,欣慰地朝姜秉泽点头:“不仅成绩好,长得也是一表人才,秉泽培养得真好~” “爸,我可以回去了吗?”等老人和姜阈哈寒暄结束,姜阈在姜秉泽耳边问,姜秉泽不悦地看了他一眼:“这位置不能坐?待会儿还得送张董走,你安分坐着。” “什么时候?”姜阈问。 姜秉泽的目光在不停追问的姜阈身上定了好几秒,语气不似刚刚那么急促:“你有事?” 姜阈顿了下,最终道:“没有。” 姜秉泽依旧狐疑地打量着姜阈,嘴上却道:“那就行,晚点跟我一起回去。” 姜阈沉了口气,只得在第一排坐着,舞台表演精彩纷呈,他却很是心不在焉,频频朝后排看去,他担心他的花被人拿走。 “爸我去上厕所。”晚会进行了一半,姜阈终于忍不住道。 “去吧。”姜秉泽正和他的张董聊得火热,没空管姜阈。 姜阈得到允许后立刻向后跑去,幸好花还在座位底下,他把花从座位下拿走,静悄悄从后门离开。 后门外的走廊没法绕到礼堂后台,姜阈只能从外面绕,这时雨已经下大了,姜阈抱着花一头扎进雨里,飞快地向后台入口跑去。 姜阈抵达后台时浑身都被淋湿,湿漉漉的把正候场的同学吓了一跳:“姜神?” 姜阈喘着粗气点头,问:“梁东言呢?” “还没到他们吧?应该还在艺术楼排练,导演会提前20分钟喊他们过来。” 有两个女生很快注意到了姜阈手里抱的东西:“哇这好像是花?”“姜神你要送花呀?给谁?” 姜阈只摇了摇头,抱着花往里面走,他把花藏在后台的某个角落,准备在这里等着梁东言上场时,手机又开始震动。 姜秉泽发来消息,说张董准备走了,让自己跟他去送。 “我拉肚子了。”姜阈平生第一次用这样扯淡的借口。 “五分钟。”姜秉泽压根不信,给他下了死线,而此时导演已经给梁东言和姚幺打了电话,让他们可以来礼堂进行上台前的准备了。 姜阈无奈地看着姜秉泽的消息,他计算了一下时间,如果这时候把人送到校门,再聊上几句,半小时内回来应该还来得及。 姜阈转身又跑进雨里,在姜秉泽的死线时间里回到礼堂大门等姜秉泽和张董出来。 已经走到礼堂门口的姜秉泽看到儿子浑身湿透的模样吓了一跳,心中不悦得很,又不能表现出来,只得叹了口气:“怎么回事?这么着急来送张伯啊?也不打把伞。” 那位张董见状立马心疼地上前,“噢哟”两声后让身后的司机赶紧也给姜阈打上伞:“这淋坏了可不行,咱们东吴市还得要小姜阈替咱拿个状元呢!” 姜阈抿唇笑了下:“我没事,张伯您往伞下来一些。” ...... 把张董送到校门口,再送上车,刚刚八点二十五,距离梁东言上场还有五分钟。 等这位张董的车缓缓驶离学校大门时姜阈如释重负,转头准备回去时被姜秉泽叫住:“不回去了,跟我回家。” 姜阈看向父亲,神情发着愣,沉默几秒后确认:“现在吗?” “现在。”姜秉泽严厉道:“你最近心野了,要不是我来参加这场校庆还不知道。” 姜阈下颚发紧,他想问能不能再等一会儿、想转身就往学校里跑,但他知道这样一定只会起反作用。 把整个校园都淋得模糊的暴雨下,姜阈在姜秉泽的注视中上了车,九点前到了家。 姜秉泽和闵萱都是当了几十年教师的人,姜阈的这副模样,他们数不清的经验便直接告诉了他们答案。 “谈恋爱了是吗?”闵萱在姜秉泽将事情简单的描述了一下后,直截了当地问坐在自己对面的儿子。 姜阈摇头:“没。” “不用跟我们撒谎,我们迟早会知道。”闵萱的语气里是胜券在握的悠然。 “没有。”姜阈看向母亲:“你们不是什么都知道么?有的话校长和主任早就汇报给你们了。” 闵萱目光紧了紧:“那你今天是怎么回事?你知道那位张董......” “我错了。”僵持了几秒后,姜阈还是用道歉打断了闵萱的训话,他的语气变得顺从:“最近压力大,不想应付那些。” 闵萱和姜秉泽在姜阈的话里仔细打量着他,姜秉泽还是不信:“多大的压力?暑假放了你两个月的假给你出去疯玩还没释放完?还想得寸进尺?” “没有。”姜阈垂眸:“我会调节好的。” “不是会,是必须。”姜秉泽说着起身:“幸好今天没出什么大岔子,行了,我去洗澡。” 姜阈神色淡淡的,他看向闵萱:“妈,您还要说什么吗?” 闵萱叹了口气:“哪个高三生压力不大的?只剩下半年多了,再熬一熬,高考之后爸妈就不管你了。” 姜阈点头:“好。” “你也洗澡去吧,浑身都潮的,待会儿记得喝个感冒药。” “嗯。”姜阈起身,转身进了卧室。 而客厅的闵萱依然坐着没动,她见姜阈回了卧室,拿出手机给东吴一中的校长发了条消息,问他姜阈最近在学校有没有什么走得近的同学,是不是也参加了今晚的校庆晚会。 第34章 姜阈回房间后立刻打开手机,这会儿九点半,校庆晚会大概已经结束了。 梁东言没有发消息给他,姜阈倒是收到了葛北思发来的姚幺和梁东言表演的视频。 姚幺表演的舞蹈名叫《出鞘》,舞台在黑暗中缓缓亮起两束深蓝色的光,像利刃蓦地将舞台分割成三块。 紧接着一道白光打在舞台正中央,姚幺正无声地从地板上缓缓起身,她穿着一身中世纪骑士服,手中一柄被折成两段的剑,似是刚刚打了败仗,倒在战场的骑兵。 但刹那间,一声急促的小提琴声忽然划破全场寂静的空气,强势冷漠,而姚幺的动作也忽然利落起来,笔直地站在舞台上。 小提琴的音色不似大众认识般那么清亮高亢,反而阴郁极了,在这样婉转的琴声下,台下每一个人似乎都看到了严酷至极的战场。 就在姚幺伴随着阴沉紧张的小提琴声舞蹈起来时,舞台侧边终于亮起一束血色追光,照亮了站在一侧拉着小提琴的梁东言。 摄影者的手明显抖了一抖,过了三秒姜阈才重新看清梁东言,他面无表情站在舞台的角落,穿的是东吴一中秋季校服内搭的衬衫,多了一条黑色领带,高挑而锋利,就像这支舞蹈一样。 梁东言的手指熟练有力地在琴弦上跳跃,琴弓像是他配了多年的剑,在他手中将整个舞台表演缓缓掀到高潮。 结束时梁东言收了琴弓,掀了掀眼皮,草草对台下鞠了一躬,下台时溜得飞快。 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这支酣畅淋漓、元素纷繁的舞蹈,居然能只凭着一把小提琴来配乐,而且几乎做到了完美。 而小提琴的演奏者,全程甚至都不用看一眼舞蹈演员的节奏。 “太强了!!!”葛北思在群里呐喊了十几条,而今晚不仅仅是他们这个群,就连整天只分享真题的一班班级群,也讨论起了今晚梁东言和姚幺的表演。 “难怪他们能学费全免还拿奖学金,这届艺术生nb!” “他们谁强一点啊?是不是梁东言?” “作为一名已经过了小提琴专八的选手表示,梁东言就是外星人!” “姚幺也不差,对身体的控制绝了,真的牛。” “哈哈哈哈刚刚我外国语的同学来问我,我们学校校庆晚会那个把小提琴玩成电吉他的帅哥是谁?” ...... 看到这些消息,姜阈嘴角勾了勾,一晚上的郁卒清空大半,只要梁东言愿意,他就能很轻易地被看见。 姜阈打开和梁东言的聊天框打算解释,输入“我被我爸逮回家了”,想想这样说好像在狡辩,他便删除;又输入“花就在后台,不知道你上场的时候看没看见”,又觉得这像在转移话题,他便又删除。 来来回回输了十几句话他都不太满意,姜阈叹了口气,看着对话框发呆,他想着明天应该去给梁东言滑跪一下。 半晌,姜阈还没意识到对话框顶端显示了“对方正在输入...”,对面就发了条消息过来。 “我在你家小区门口,方便下来么?” 第20章 600块的10平房间 姜阈猛然顿了下,他站起来,窗外大雨瓢泼,雨雾将整个世界渲染得模糊,一米都不能看清。 “现在?!”姜阈回他。 “嗯,手机要没电了。”梁东言道。 ...... 姜阈紧了紧手机,穿了件外套转身出去,姜秉泽和闵萱都进了房间,他们睡得早,这会儿雨声又大,估计听不见姜阈开门的声音。 姜阈现在应该让梁东言回去的,跟他说有事明天再说,跟他说早点睡觉。 但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到了楼下,深夜暴雨下的万科府空得很,只有路灯和地灯一路照着姜阈出了小区。 小区外原本热闹非凡的三堡街也因为这场雨静了下来,来往的行人都没几个。 梁东言还穿着他表演时的那件衬衫,撑着姜阈五分钟内跑回教学楼拿去礼堂后台寄存给他的伞,站在万科府大门左侧很不起眼的一棵树下。 他和这个豪华小区格格不入,站在门口有些别扭,于是挑了个很偏僻的角落等姜阈。 “你站这我差点找不到你。”姜阈走到梁东言面前,声音微微大过雨声。 梁东言看到姜阈朝自己走来立马迎上去,半边身体已经被雨水打湿,白衬衫贴在身上,狼狈极了。 “我的花呢?”梁东言似乎感觉不到自己被淋得浑身湿透,几乎要贴着姜阈的伞面,目光在夜色下潮湿深切。 “买了买了。”姜阈一手拉住梁东言的手臂一手撑着伞,把他往南楼的方向带:“先去你家把衣服换了再说。” 梁东言任他拉着,雨水顺着梁东言的手臂沁入姜阈的掌心,两人站在马路这头等红灯,梁东言侧头看姜阈微微焦急的侧脸:“他们说你提前走了,但给我留了伞。” 姜阈目光闪躲了下:“嗯,有点事。” 绿灯亮了,梁东言被姜阈扯着就走,两人的雨伞时不时会碰到,姜阈看梁东言的整个右臂都在淋雨,他沉了口气,索性收了伞,整个人钻进梁东言的伞下。 梁东言愣了下,姜阈错开他的目光:“看什么,继续走。” 梁东言勾唇,将伞侧向姜阈那边,被他抓着着的手臂持续温热着,早已没了刚刚的那股瑟缩。 漫天的大雨噼里啪啦敲击着伞面,急促而深刻的呼吸声却似乎莫名清晰。 第35章 伞下两人肩膀时不时碰到,越往南楼走道路越黑,到最里面时几乎已经没有灯光,这时梁东言忽然将手臂从姜阈手里抽出,下一秒,他抓住了姜阈的手。 “跟着我走。”梁东言轻声在姜阈耳边道。 梁东言不似姜阈那样轻轻抓着,他握得很用力,手心几乎都是雨水,就这么湿漉漉地把姜阈一路带到7栋。 进楼道时梁东言就像个雨夜游魂,每走一步脚下便形成个小小的水洼。 “我这样都不用洗澡了。”到了五楼门口,梁东言还有心思开玩笑,姜阈推着他进去,不出意外进门后的第一户又咒骂一句,不知是哪里的方言,但能听出来骂得很脏。 姜阈拧着眉,忍下把这人门敲开和他对线的冲动,跟着梁东言进了房间。 “你先把衣服换了,有没有干毛巾,先擦一下。”关上门口,姜阈站在梁东言寸步难行的房间角落里指挥,梁东言拉开了衣柜,又转身看姜阈,犹豫道:“在这里换吗?” 姜阈觉得莫名其妙:“不然呢,你有选择吗?” 梁东言没有选择,他月租六百块的房间只有十平米。 于是他慢吞吞拿了干净的衣服和毛巾出来,又背朝姜阈,大姑娘上花轿一样扭捏着,那衬衫解了扣子,就是不脱。 “是需要我把眼睛闭起来吗?”姜阈适时无语道。 “......不用。”说着,梁东言咬了咬牙,把衬衫脱了下来,他拿毛巾胡乱擦了几下,转过了身,明黄的灯光里他目光里有些不好意思,语气不算自信,但透着古怪的期待:“我身材...还行吧?” 姜阈一个头两个大,他觉得好笑、又有点离谱:“所以你脱半天就是怕我觉得你身材不好?” “不好?”梁东言低下头,主动把毛巾扔开,自己又确认一遍:“该有的都有。” “把衣服穿好。”姜阈靠着墙命令:“你有的我也有,谁稀罕。” 梁东言:...... 两分钟后,梁东言终于换好了所有的衣服,干爽地在床上坐下。 看梁东言收拾好了,姜阈便走过去,他反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下巴搁在椅背上,望着梁东言,乖乖解释:“花我买好了,就是我爸非要让我跟他一起回家,我没能送给你。” 说着姜阈掏出手机,把自己拍的花给梁东言看,梁东言刚刚已经半躺在床上,这会儿又坐起来,盯着那照片道:“好看。” “是好看,我明天就去拿给你。”姜阈道。 “好。”梁东言好哄得很,他再次靠到床头,房间里一时安静下来,雨声在沉默里将房间灌满,片刻,梁东言问:“你看我表演了吗?” “看了,他们录了视频。”姜阈还保存了。 “怎么样?”梁东言歪了歪头,眼里是细碎的期待和忐忑。 姜阈眨了眨眼,在梁东言愈发紧张的注视下笑起来:“超帅。” 梁东言怔了下,轻声反问:“真的?” “嗯。”姜阈点头:“我虽然没有亲眼看到,但视频里已经帅飞了,现场我可以想象,一定更棒。” “你想看现场吗?”梁东言很快问。 “要给我演?”姜阈撑起下巴,问得笃定。 “嗯。”梁东言点头:“你什么时候有空,来音乐教室,我单独演给你看。” 姜阈望着梁东言,没有立刻回答,两人的呼吸一前一后,将不大的屋子洇得绵软温热。 “我可以、问一下原因吗?”姜阈不再笑了,他的目光平静坚定,双手抱着椅背,身体随意靠着,脸上是紧张的小心翼翼。 梁东言下意识蹙了下眉,他问:“什么?” 这好像是个很重要的问题,但梁东言没有太听懂。 “没什么。”姜阈垂眸,他笑了下,然后站起来,窗外雨声小了些:“今天辛苦了,你早点睡,我也得回去了。” 梁东言很快从床上爬起来,他觉得姜阈有话没说完,一时心慌起来,他拦在姜阈面前:“我没听懂,你再问我一下。” “我乱问的,没听懂正常。”姜阈轻松道,他拍了拍梁东言的肩膀:“我真得走了。” 梁东言压着眉,十分不情愿地给姜阈让出一条路来。 姜阈走到门口时忽然回头:“对了。” 梁东言立马看向他。 “你知道我爸为什么提前把我带回去吗?”姜阈闲聊般道。 梁东言摇摇头。 “他们怀疑我谈恋爱了。”姜阈勾唇,他停顿了下,在梁东言逐渐用力、愈发慌乱的目光里,他继续说:“但我没谈。” 说着姜阈转身拧动门把手,跟梁东言说了声晚安,走了出去。 作者有话说: 梁东言:太好了,他没跟葛北思谈恋爱(松一大口气) 第21章 东吴一中校医院 夜里的雨一直没停,时小时大,梁东言靠在床头回忆姜阈说的话,清醒又茫然。 他说:我可以问一下原因吗? 是让他去看自己表演的原因? 因为姜阈是他在东吴一中交到的唯一一个朋友,他这次上台表演也是因为姜阈,所以他想让他看。 但梁东言隐隐觉得,好像不止这样,应该还有更深的原因。 他想让姜阈看到自己在音乐上的天赋、甚至想在他面前炫技,想让姜阈觉得自己很厉害,但也只想让他看、只在乎他的评价。 第36章 雨声嘈杂,梁东言的思绪时常被扰乱,这时手机响了一声,他立刻拿出来看,结果是梁叙衡发来的消息。 “明后天有活儿,回来一趟。”梁叙衡发的消息都很简单,基本都是这样的格式,哪天有活儿,让他回去帮忙。 “要打工。”梁东言回复。 “不能请假吗?” “请的话得提前一天,没提前人家临时找不到人替。”梁东言回完便调好第二天的闹钟,将手机扔到一边,在漫天的雨声中逐渐睡去。 周六天蒙蒙亮,梁东言便被闹钟叫醒,他简单洗漱了下便出门,下楼时雨小了许多,但温度却骤降,刚走出楼道,寒气便扑面而来。 “诶,小伙子!”梁东言紧了紧自己的外套,转身看向叫住自己的小卖部老板。 梁东言回头,就见老板抱了个黑色的盒子走出来:“喏,你的。” 梁东言蹙眉:“这是什么?” “我哪知道!是那个抽外烟的小伙子送来的,让我拿给你。” 老板将盒子往梁东言手上一放,便缩着脖子小跑着回了小卖部,边跑边嘟哝“怎么突然就降温了?” 梁东言愣在原地,他大概知道盒子里是什么了,只是这时刚刚七点出头,小卖部一个小时前开的门,姜阈...不到六点就去拿了花? 这个猜测让梁东言的心跳漏了一拍,他抱着花又回了楼上,把书桌收拾出一块地方,借着微熹的晨光打开了盒子。 玫瑰的香气在盒子打开的瞬间将小小的房间弥满,梁东言怔怔看着那一整盒娇艳欲滴的花朵,他伸出手,很轻地抚上去,花瓣还是鲜嫩柔软的,被用心而精致地摆放在垫着软布的盒子里。 这一瞬间梁东言倏觉自己像这束花一样,他从未被这样用心地对待、被塞满温柔的心意注视着。 心脏在忽然间跳得蓬勃热烈,梁东言打开窗户,让雨水和新鲜的空气灌进房间。 四肢百骸像是刹那拥有了新的生命力,隐隐约约的,梁东言好像知道了...自己昨晚应该怎样回答姜阈。 是因为,或许,我有点喜欢你。 这句话让梁东言的心脏到大脑都振聋发聩、而细碎陌生的情绪拉扯着他整个人发着颤,他找到了答案,却一时不知如何自处。 他现在应该怎么做、应该去找姜阈、去告诉他吗?但如果,这并不是姜阈想听到的答案呢? 梁东言在房间里慌张地傻站了十几分钟,直到阳光简餐的老板打电话给他问他怎么还没到,他才匆匆转过身,抓了充电宝出门。 去打工的路上梁东言重新把姜阈置顶,在对话框里打了无数句话都觉得寡淡无味,他应该面对面告诉姜阈,他收到花了,喜欢到快要神志不清。 “今天你补课吗?中午我想请你吃饭,有没有时间?”梁东言给姜阈发了这句话。 但直到中午姜阈也没有回复,梁东言给手机插上充电宝,一直切在微信的界面亮着屏,直到充电宝的电量也耗光,梁东言依旧没有收到姜阈的回复。 一天的打工结束,梁东言又去了万科府的小区门口,雨已经停了,万科府前人来人往,梁东言站到比昨天更角落的地方,给姜阈打了电话。 但一连三个电话姜阈都没接,梁东言紧张起来,以他对姜阈的了解,就算他补课一整天,也会抽空回消息的。 可现在梁东言完全联系不到他,他也不认识能联系到姜阈的其他人,只能踟蹰着回了家,在玫瑰的香气里不安而担心地度过了这个周末。 周一一大早梁东言便去了学校,早读一过就往一楼跑,他已经对一班熟门熟路,到了门口便往姜阈的位置看。 “姜神今天没来~”一班不少学生也对这个音乐生大帅哥眼熟了,他一来八九不离十是来找姜阈的,便主动告知。 “他有什么事吗?”梁东言神情沉郁地看着出声的同学。 “病假了呀,我们班主任说的。”坐在门口的学生拿出第一堂课的课本:“具体我也不知道。” 这时又有别的同学插嘴:“估计前两天淋雨了吧。” 梁东言沉默片刻,喉结滚了滚,得到答案后转身上楼。 到了三楼,上课铃声响起的前一秒,梁东言又转身下楼,步伐急促,和刚刚慢吞吞走上三楼的模样截然不同。 “梁东言你不上课啊?”下楼途中,梁东言和夹着文件夹的班主任迎面撞上,他脚步顿了下,面不改色地点头:“去练琴。” 班主任“啧”一声,他寻思梁东言这文化课怎么学也就这样了,还不如好好把专业练好,便朝他挥挥手:“去吧去吧,认真点练。” 梁东言“嗯”了声,下了楼直奔校医院,他掏出校卡,一股脑把感冒药咳嗽药和发热药都买了,几乎把卡里的钱刷光。 校医院的护士看了眼没事人一样的梁东言:“要给你测个体温吗?” “不用,不是我生病。”梁东言拿着袋子便离开,护士在后面挑眉,心说估计是给小女朋友买的,还挺上心,把每种药的用法用量都问得清清楚楚。 梁东言的校卡和其他学生不一样,他被招进来的时候就和学校约定好,需要被允许在中午和晚自习出去打工,所以学校给他的校卡是随时可以出门的。 离开学校后梁东言直奔万科府,他在门口站了会儿,等保安频频朝他看,他才鼓起勇气走上前去:“您好,我来给我同学送药。” 第37章 保安看梁东言穿着东吴一中的校服,态度也不差:“具体是哪幢哪间?叫什么?我给你呼叫。” “叫姜阈,但我不知道他住哪,他生病了回不了我消息。”梁东言焦急地望着保安,说得诚恳而无奈。 保安皱了下眉:“你不知道他住哪间?他回不了你消息你怎么就来给他送药了?” 梁东言被保安问住,一时沉默下来,他就这么钝钝的、提着一袋药不知所措地站着。 保安也警觉起来,问他:“你叫什么?” “梁东言。”梁东言道,就在他不知道怎么办时,视线里忽然出现两个熟悉的人影,葛北思和沈清临从刚刚停下的私家车里下来,两人有说有笑地朝万科府的入口走。 “葛北思。”梁东言上前两步,声音要比平时高。 葛北思看到梁东言愣了下:“诶?你怎么在这儿啊?”说着葛北思没等梁东言开口便猜测:“你来看姜阈啊?” 梁东言点头:“我来给他送药,你们能不能帮我带上去?” 葛北思看了眼梁东言手里的药,塑料袋上还印着“东吴一中校医院”的字样,没忍住“噗嗤”笑出声:“他爸妈不可能让他乱吃药的,发烧的第一时间就找中医专门抓了药。” 梁东言愣了下,而后他点点头:“那你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吗?” 葛北思想了下道:“应该是退烧了,但还咳嗽,好像得流感了,这回挺严重的。” “你要不跟我们一起上去。”沈清临道,顿了顿他又问:“你俩不吵架了?” 梁东言摇头:“没事,你们去吧。” 葛北思看了眼梁东言,又看向他手里那袋满满的药,片刻叹了口气:“算了,我帮你带上去吧。” “他不能乱吃就不要带给他了。”梁东言没把药给葛北思,只掏出手机:“我能加一下你的微信吗?” 葛北思挑眉,眼中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喜:“你要加我微信?” 梁东言点头,扫了葛北思打开的二维码:“如果方便的话,可以跟我说一下姜阈怎么样了吗?” “行!”葛北思满口答应,迅速通过了梁东言的好友申请,边给人改备注边问:“你真不跟我们上去啊?门卫认识我们,可以一起去。” 梁东言摇头:“不了。” 说着他转过身,朝马路尽头的公交站台走去,梁东言站在公交站远远地看着葛北思和沈清临进了万科府,手里的一袋药忽然变得很多余。 去东吴一中的公交还有十几分钟才到,梁东言坐在空荡的公交站里,把塑料袋打开,他拆了里面的咳嗽糖浆,一股脑喝了,将瓶子扔进边上的垃圾桶。 又将那些感冒药退烧药的盒子拆了,把一板板药片塞进校服口袋里,把校服口袋塞的鼓鼓囊囊,然后将那塑料袋扔了。 上车时梁东言收到葛北思发来的消息,是几条连着一起发过来的。 “他爸妈把他手机收了,所以没看到你消息。” “他家是9幢1单元1602,以后这么跟保安说就行。” 接下来是一条语音,梁东言点开,姜阈沙哑着声音,鼻音浓郁,闷闷地问他:“都到楼下了,怎么不上来?” 第22章 实验楼月考 “没跟班主任请假,你好点了吗?”梁东言发过去问。 “嗯,没事,已经快好了。”这次那边没有发语音,只打了字。 “好,那你好好休息。”梁东言回复,他想再输入一句“我很喜欢那束花”,但考虑到这是葛北思的微信,还是没再说什么。 与此同时,姜阈的卧室里,他戴着口罩,把手机递还给葛北思:“你们也回学校吧,别传染了。” 葛北思接过手机:“诶,我以为就是普通生病,这次怎么这么严重?” 也就两天,姜阈看着瘦了一圈,面色非常苍白,眼睛却肿着,四周泛着红,大约是前两天发热太厉害的缘故。 姜阈咳嗽一声:“也挺好,可以休息一段时间了。” “真是淋雨淋的?”沈清临不理解:“你干嘛了出门不带伞?” 姜阈眨了眨眼,没说话。 葛北思又叹了口气:“行了行了,让他少说点话吧,我们先走了,你在家养好了再去学校啊。” 姜阈点头,他目送葛北思和沈清临离开,又想起周五的晚上。 那晚他回去后便失眠了,姜阈向来理智清醒,他不知道自己那一刻为什么忽然想从梁东言那里得到某种反馈。 像在不知不觉中失控。 幸好梁东言没有听懂,姜阈想。 这晚他没有睡意,便起来做题,做了一夜,五点左右时雨停了,姜阈便出门前往学校,他没记错的话,即使是周末,学校门卫也会在五点半准时开门。 到了学校后姜阈便去大礼堂后台拿花,刚出学校雨又开始下,时大时小,姜阈抱着花在路边等车,担心花被淋坏,便又脱了外套将盒子包着。 深秋清晨的凉意冻人得很,更别说姜阈又淋了场雨。 到了南楼姜阈在七号楼下等了十几分钟,楼下小卖部才开门,姜阈打着寒颤将花给了小卖部老板,走回家的时候已经感觉身体不大舒服。 紧接着就是病来如山倒,感冒、发热、咳嗽、伴随抵抗力下降的过敏,几乎昏迷了快一天一夜,醒来时已经是周日,家里都是中药的气味,嘴巴里也苦,大概是自己还睡着时便被喂过药了。 第38章 姜阈的手机被闵萱收了,怕他生病的时候还玩。 本来病着一直恹恹的,但当葛北思告诉自己,梁东言也来看自己了,姜阈便精神几分,他的思维现在缓慢迟钝,无法处理太复杂的情绪,但这件事带给他的是很直观的高兴。 梁东言惦记着他、来看他,他很高兴。 姜阈摁响了床头的呼叫铃,做饭阿姨很快进来问他怎么了。 “今天的药什么时候喝?”姜阈抬头,苍白着脸问。 阿姨眼睛一亮:“已经煮好了,现在端给你?” 姜阈点点头:“那种很苦的,我今天也能喝了,麻烦阿姨也给我吧。” “行行行。”阿姨虽然意外,但满口答应,这家男孩不太喜欢喝中药的,平时一碗药能喝个一下午,女主人又不停催自己盯着他赶快喝完,是个挺熬人的差事,今天这男孩居然主动要求喝,这是她求之不得的。 两碗药喝完,姜阈整张脸都被苦黑了,但闵萱不准他吃甜的,说会影响中药效果。 晚上姜阈去问闵萱要手机,闵萱看着明显好转的儿子,还是摇了摇头。 “我今天的药都喝了。”姜阈站在父母的卧室门口道。 “那也不行,等你彻底好了再给你。”闵萱看了眼虚弱地站着的姜阈:“回房间躺好,别惦记手机了,你现在得静养。” 等姜阈回了房间,姜秉泽便猜测:“估计急着找人聊天。” “校长说也没见他跟谁走得近,还是北思那几个,不过说那晚姜阈想看表演的时间点都是特长生在表演,有两个女孩挺漂亮的。” 两个有多年教学经验的家长不用再揣测什么,姜阈大概率就是想去看某个特长生,而现在急着想要手机,估计也和这个特长生有关。 “他不至于拎不清。”姜秉泽道:“要真影响什么了,就给那特长生换个学校。” 姜阈在家休养了一个多星期,一直到十一月下旬才回学校,去的第一天正好月考,高三年级月考都去平时没什么人的实验楼、打乱顺序考,以防有学生要作弊。 姜阈刚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一个早读课,就抱起稿纸和笔袋前往自己的考场。 路上姜阈走得有点慢,他到的时候大部分学生已经到了考场,不少人看自己和姜阈被分在一个教室暗自窃喜,无论怎样学神之力总能沾点。 只是姜阈刚进教室便打了个寒颤,实验楼教室常年没人,阴冷潮湿,而东吴属于长三角地区,教室里没暖气,这会儿也没到特别冷的时候,空调便也不开。 姜阈吸了吸鼻子坐到自己的位置上,趁着还没开始,把手缩进衣袖里。 很快监考老师进来了,他数完试卷便开始数人数,发现这个教室里少了个人。 “后排那人呢?”老师看向后方问。 “不知道,上厕所了吧。”有学生看那个位置桌上放着纸笔,便猜测。 “等我看看是谁啊。”老师拿出这个教室的名单,按照座位排号看向那个位置的名字。 “报告。”低沉冷淡的嗓音在教室正门响起,大家看过去,那个在校庆上名声大噪的音乐生大帅哥正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 “进来吧进来吧,迟到了啊,下一门得提前十分钟到教室。”老师不再看名单,只让梁东言赶紧坐好。 梁东言的位置在第一排最后,但他进了教室后却直直朝第四排走,走到愣愣盯着他的年级第一面前时,扔了个什么东西下去,还没拐回第一排就被老师猛然喊住:“你往姜阈身上扔什么了?!” 梁东言回头看了眼老师,嘴角动了下,还没开口,姜阈便出声了,他抱着那东西放到桌面上:“是...热水袋。” 热水隔着橡胶外层将姜阈的掌心捂得发烫,姜阈见老师似乎还想问什么,便又补充:“我让他去帮我灌的。” 老师狐疑地看了眼不作声的梁东言,在姜阈的解释下最终点点头:“行,回位置上去吧。” 回到座位上后梁东言靠墙坐着,把视线从不太能看懂的试卷移到教室第四排,姜阈正低着头,很认真地在解题。 他的手腕细了一些,整个人更白了点,梁东言想,不像他跟自己说的没事。 他刚刚看到姜阈走进来时有一瞬间傻住了,他不知道姜阈今天回来,一大早本来昏昏沉沉的大脑忽然清醒起来,他猛然坐直起来,盯着姜阈瑟缩瑟缩地坐到位置上,发现他整个人缩成一团,看起来很冷、不太舒服。 反应过来的时候梁东言已经在跑向校超的路上了,他买了热水袋,又问店员借了热水,再跑回来。 上午两个半小时的考试在铃声中结束,姜阈交了试卷后回座位收拾纸笔,下意识看向第一排,发现梁东言的位置已经空了。 教室里有同学跑过来想和姜阈对答案,姜阈只好停了收拾的动作和他们对,对了快十分钟,等他们把想知道的都问清楚才离开。 这个点上午考试的大部分学生都已经去吃午饭了,姜阈继续收拾,忽然间眼前多了只手。 姜阈抬头,梁东言不知什么时候进来的,一手拿他的笔袋稿纸、一手抓住已经变冷的热水袋,拿好后看了他一眼,问:“去吃饭么?” “我带饭了。”姜阈道,这几天他不能乱吃,所以闵萱每天让阿姨给他烧好了带到学校,吃的时候去老师办公室拿微波炉热一下。 第39章 梁东言点头:“那走吧。”说着梁东言转身朝外走。 “你刚去哪儿了?”姜阈跟上人,走廊上有点阳光,连带的姜阈的心情也明媚起来。 “在走廊等你,结果你一直不出来。”梁东言转过头,打量了下姜阈。 “看什么?”姜阈笑起来。 “瘦了。”梁东言淡淡道。 “还好,养养就回来了。”顿了顿姜阈问:“你不去吃饭吗?” 梁东言摇头:“不饿。” “下午还有一门考试。”姜阈停下脚步:“要不我陪你去食堂。” 梁东言继续摇头:“吃不吃我都不会,走吧,去热你的饭。” ......姜阈说动不了梁东言,便也不再强求,回教室后把给下午带的点心塞给了他。 “本来你可以跟我吃一份饭的,但我怕还有病毒,所以你先吃面包吧。”姜阈擓了勺饭,对梁东言道。 梁东言点头,他接过姜阈的面包拆了吃,两人吃到一半,一班有同学吃完饭陆陆续续回来了,一回来便又像在考场教室里那几个一样,把姜阈团团围住,急迫地想知道他那几道大题的答案。 姜阈放下勺子,好脾气地抬起头准备告诉他们,坐在自己身边的梁东言却“唰”地一下站了起来。 “让他先把饭吃了行么?”梁东言冷冷地扫视一圈那群学生,他这样的身高、这样的神情、再搭配上不大友好的语气,着实有些让人害怕。 那几个同学被梁东言这么一说,又看了眼姜阈吃到一半的饭,也有些不好意思,只得讪笑道:“行行行,姜神你先吃,我们待会儿对。” 姜阈愣神地看着梁东言重新坐下,用手背碰了下他的勺子,催促着:“吃吧。” “其实对答案挺快的。”姜阈听话地拿起勺,边吃边观察着今天有点凶的梁东言。 “对完又要问你解题过程,问完还要问前面的填空题。”梁东言面上划过一丝烦躁,嘟哝着:“有什么好问的。” 姜阈忍不住勾唇:“刚刚实验楼你在走廊都听到了啊?” 梁东言点头,把剩下的半个面包都塞进嘴里后站起来,含糊道:“我吃完了,热水袋我下午灌了带给你。” “好,谢谢。” 梁东言拎着热水袋离开,姜阈发了会儿呆才继续吃饭,刚刚被梁东言盯着,他没太注意味道,现在一个人吃了,突然觉得饭很难吃。 姜阈不想吃了,便搁下勺子,他把饭盒盖上的瞬间,刚刚那几个同学瞬间跑到他面前:“可以对了吗?” 姜阈朝他们点点头:“行,对吧。” “啧,刚刚梁东言好吓人。”有个学生在问答案前,还是忍不住吐槽了句。 “我也觉得,我以为他要打我...”另一个同学附和。 “他可能......”姜阈下意识想帮梁东言辩解,但一时间找不到理由,便点点头:“嗯,说得对,他好凶,我们以后尽量别惹他噢。” 作者有话说: 梁东言:造谣,已报警。 第23章 考运分你一半 这天下午梁东言直接来一班门口等姜阈一起去考场。 “你东西呢?”姜阈拎着笔袋和一整本稿纸问梁东言,梁东言拍了拍自己的口袋,口袋里露出一根没了笔帽的黑笔:“这儿。” 姜阈:...... 到了考场,梁东言把重新灌好的热水袋给姜阈,回到位置上时发现桌上多了点东西。 两支全新的水笔、一把尺子、一支涂答题卡的铅笔、一块橡皮,这些东西下面压着张白纸,白纸上的字迹漂亮极了:我的考运分你一半。 梁东言一眼便知道这些东西都来自姜阈那鼓鼓囊囊的笔袋,他看向姜阈的方向,姜阈也正看着他,冲他笑了下后回过头。 “好了啊,看资料和书的都拿出去,要发试卷了。”讲台上,监考老师已经到了。 试卷一张张发下来,梁东言发现自己找不到原本的那支破破烂烂的黑水笔了...... 姜阈的笔精致干净,整齐地摆放在他面前,他无论如何也不愿意用这支笔在试卷上鬼画符的。 梁东言握住笔,第一次在试卷上,认认真真地把自己的名字一笔一划写清楚了。 平时的考试梁东言嫌时间太长,他基本都是在稿纸上谱曲、画音符打发时间,今天时空仿佛被压缩,他一抬头,教室前方的时钟显示离考试结束还剩十五分钟。 梁东言愣了一分钟,离考试结束还剩十四分钟。 整张英语试卷被他填得密密麻麻,不会的题也没空着,都猜了答案写上去;他不会写英语作文,便左一段阅读理解、右一段完形填空抄了上去。 姜阈的水笔被他写掉三分之一,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姜阈和其他同学的笔袋里都装满了替芯,原来认真答题真的很耗笔。 结束铃声响起时梁东言恍惚着站起来去交卷,他总有种错觉,觉得手里的试卷不是自己的。 一回头,姜阈的位置上又围满了人,有几个同学都把选择题答案抄在稿纸上,等着和姜阈对。 姜阈早已习惯了每次考试后被围堵,他把写好答案的稿纸摊在桌上:“你们看吧。” 说着姜阈拿好东西转身,对上梁东言的目光,和他一起走出考场。 “这些东西...”梁东言跟在姜阈身后出了教室,手里抓着姜阈的文具:“我帮你放笔袋里。” 第40章 “送你了。”姜阈道:“我多着呢。”说着他开玩笑地问:“怎么样,用得还行吗?” 梁东言欲言又止地点头,这一刹那他居然有股想跟姜阈对答案的冲动,简直疯了。 “嗯,你是不是快艺考了?”姜阈没记错的话,单招和艺考都是在每年十二月左右开始。 “还早。”梁东言道:“我到一月。” 梁东言只考国内的几所顶级音乐院校、以及全国高校排名靠前的音乐类专业,这些学校的艺考时间不会太早。 “那就是...快放寒假的时候?” 梁东言点头:“已经在练考试曲目了。”顿了顿梁东言又问:“你想看吗?” 这个瞬间将姜阈的记忆一下子衔进那个下雨的夜晚,他看着夕阳里梁东言期待的目光,这次欣然点头:“好啊。” 姜阈和梁东言去校超买了两桶泡面后便去了艺术楼专门给梁东言练习的音乐教室。 梁东言的教室里乐器几乎是全的,从钢琴到大提琴、再到琵琶和箫,琳琅满目得像个乐器铺子。 “这些你都会?”姜阈知道梁东言在这方面大约是个天才,但真实地看到这么多的乐器排在一起,还是有种不实感。 梁东言点点头,他走过去拿起小提琴:“你想听什么?” 姜阈扫视了一圈乐器:“想看你用演奏得最好的乐器表演。” 梁东言停了停,他看了眼音乐教室后面的储藏柜,又将目光挪向钢琴:“钢琴吧。” “好,那就弹钢琴,我想听你上次写的那首。”姜阈道。 姜阈说的是《隔壁的音乐教室》,梁东言放下小提琴,坐到钢琴前,缓缓弹响前奏。 姜阈坐在离梁东言不远的位置,看着他手指灵活地在琴键上跳跃,钢琴声纯熟干净,不多不少、不燥不平,完美得很夸张。 姜阈的思绪在钢琴声营造的氛围里不可避免跑远,他想,这个人为什么不喜欢表演呢? “叩叩~”音乐教室的门被敲响,梁东言的演奏被迫停止,他走过去开门,姚幺正穿着练功服站在门口。 “怎么开始弹钢琴了?”姚幺探头往里看,意外地看到朝她看过来的姜阈:“姜神也在。” 姜阈朝她笑了下,梁东言问:“怎么了?” “下个月有个活儿...”姚幺看了眼姜阈,压低声音对梁东言说。 “没事,你说。” “电视台的跨年表演,有个乐团演奏,他们缺个乐手 。”姚幺看梁东言不避讳,便也恢复正常声音道。 “不去。”梁东言想也不想便拒绝了。 “校庆你不都表演了么...”姚幺嗔怨道:“我还以为你不介意了。” 梁东言神色紧了下:“不去,校庆是特例。”说着梁东言就要关门,姚幺叹了口气,她没再强求,和姜阈说了再见,转身回了隔壁的舞蹈教室。 姜阈看着走进来重新坐下的梁东言,没忍住问:“你跟姚幺关系很好?” “嗯。”梁东言肯定地承认了。 姜阈有两秒的沉默,梁东言很快补充:“我们以前都是江宜中学的,一起转过来的。” 姜阈点点头,教养告诉他不应该再多问了。 “刚开学的时候,那两个体育生...对她不太礼貌,我帮了她的忙。”梁东言继续道。 自那以后,姚幺和梁东言的关系便不像在之前的学校那么寡淡,姚幺很多事都会来找他,有活儿也会一起介绍他去干。 但和表演相关的,梁东言基本都拒绝了。 “她也知道你不喜欢表演吗?”姜阈问,刚刚姚幺对梁东言拒绝的反应是习以为常的。 梁东言点头:“所以校庆表演完,她以为我不介意了,才来问我要不要接活。” “介意什么?”姜阈抓住重点,问得很快。 “在大家面前表演。”梁东言走到一边拿了泡面:“我去接水,你等我一下。” 说着梁东言拿了泡面出门,明显在逃避姜阈的问题。 于是姜阈在他回来后也没再问,梁东言不肯说,他便没了不该有的好奇心。 月考成绩在下一个周一就出来了,大病初愈的姜阈依然稳稳排在第一,大概是休息了一星期头脑更清晰的缘故,这次总分甚至离满分更近。 而梁东言,居然从倒数第一考到了倒数第六,连班主任都不可置信,站在讲台上表扬了他三分钟,梁东言捂着头,恨不得钻进地缝。 但一下课梁东言就掏了手机出来,模模糊糊拍了张自己倒数第六的排名,发给了姜阈。 就在他扭捏着想该打什么字时,姜阈几乎瞬间就回复了:“你太厉害了吧?直接进步五名?而且还是在没复习的前提下?!” “嗯。”梁东言低着头,勾唇回复。 “语文都快接近平均分了。”姜阈继续夸,语文平均分122,梁东言考了73,接近二分之一也是接近。 “我作文写得很长。”梁同学顺杆往上爬:“你的笔芯都被我用光了。” “我有很多,你中午来我教室拿。”姜阈回他。 “好。”梁东言忽然有点相信其他同学说的话,可能姜阈的东西真的有考神之力,姜阈说考运分他一半,他就进步了五名。 尽管梁东言不是很爱学习考试,但这样惊人的进步对于他来说还是有吸引力的,就在他继续和姜阈聊着这次的月考时,消息框弹出一条信息。 第41章 来自梁叙衡:明天请个假吧,爸这里人手真的不够,最后一次,以后爸也没精力干这个了,就当帮爸一个忙,行不? 梁东言看着梁叙衡弹的消息,他紧了紧手机,对于成绩进步的新鲜感和欣喜几乎在刹那褪去,他神情淡下来,简单地回了梁叙衡一个字:好。 作者有话说: 大家猜猜梁东言演奏得最好的乐器到底是什么? 第24章 抓住你了 隔天所有的试卷都发了下来,姜阈想把梁东言的试卷拿过来,他给他做错题复盘,梁东言隔了好久才回复:我这周请假了,家里有点事。 “那我去你们班拿你的试卷,帮你做一下复盘,介意吗?”姜阈又问。 梁东言似乎在忙,于是姜阈中午便去12班把他的试卷都拿了过来,傍晚才收到梁东言的回复:“不用了,我成绩本来就不好,别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 姜阈看着梁东言的拒绝,又看了眼自己桌上被注释得密密麻麻的梁东言的试卷,一时愣住了。 梁东言说得在理,但这句话似乎在下意识把姜阈推开,姜阈不明所以,他合上梁东言的试卷,没再回复。 这周后面几天两人都没再聊天,月考试卷讲解完后大家又进入新一轮的复习。 温度逐渐趋于零下的周五早晨,姜阈裹着羽绒服走进学校,走到教学楼下步子停了停,下意识看了眼空荡荡的三楼。 “姜阈!”孟星背着书包从一楼教室里小跑出来,他的脸被冻得有点红:“你站这儿干嘛?不冷啊?” “没事,待会儿回教室了,你要出去?” 孟星点点头:“我大舅快不行了,我妈让我回去见最后一面。” “那我帮你跟班主任请假。”姜阈正色起来:“你快去吧。” “好,谢谢!”孟星说着便跑向校门口,姜阈转身进了教室,等班主任到了,第一时间把孟星的请假条交了上去。 周五老师留的作业不少,不少同学晚自习就写了一部分,姜阈给孟星整理了下后拍了几张照发给他:“你可以先看看,老师说下周要讲。” 孟星回得很快:“好嘞,谢谢学神!我大舅去世了。” “节哀。”姜阈给他发。 “我和我大舅不亲,不太伤心。”孟星道:“现在就担心作业做不完。” “要不......”姜阈字还没打完,孟星那边就发了张照片来,黑咕隆咚的乡下农村,一大群人架着盏灯在搭棚子。 这样的葬礼姜阈小时候参加过一两次,现场还会有很嘈杂的锣鼓唢呐和哭七关,但近几年已经不常见了。 姜阈退出照片,刚想问孟星要不要等自己写好作业,先把答案跟他对一下,蓦地觉得不大对劲。 他又点开那张照片,那群正搭场的工人里,有个戴着口罩和帽子的高个子......特别眼熟。 “这人像不像梁东言?”下一秒,孟星也圈出了那个人,问姜阈。 不是像,那就是他,姜阈盯着那抬着箱子,脖间由于用力而青筋暴起的人,心中笃定。 所以他请假,就是为了在葬礼上打工? “我明天把作业给你送去,葬礼在什么地方?”姜阈问孟星。 “啊?你给我送来吗?” “嗯,正好周六,没什么事。”姜阈再次点开那张照片,看得心中莫名生了些火气。 “也行,那你跟我一起吃我大舅的席,我给你留个位置。”孟星很快把地址发了过来,说中午和晚上都可以来,明天要吃一天。 姜阈回家后查了下前往孟星大舅家的交通,得从市里坐两个小时公交才能到,中途还要转车,而且这公交班次还不多。 姜阈本来想打车,但一下子从卡上被划走几百的打车费会被爸妈刨根问底,于是他决定坐公交。 周六天刚亮姜阈便起来了,碰到正准备出门晨跑的姜秉泽,姜秉泽看他背着书包,便随口问:“冯老师这几天不是病了么?你这么早去哪儿呢?” “市图书馆。”姜阈道。 最近东吴市图书馆刚刚翻新,重新开放当天姜秉泽还去参观了。 “行,去吧,那儿也有餐厅,省得跑局里吃了。”姜秉泽点点头便出门跑步去了。 平时姜秉泽和闵萱不让姜阈点外卖,阿姨不来、他又放假的时候便要在饭点被拉去教育局食堂吃饭,吃完再回家。 姜阈等姜秉泽跑远了才出门,先打车到了长途汽车站,尽管还是大清早,但长途汽车站人已经不少了,姜阈很快买好了票,和不少背着行李提着大包小包的人一同在候车厅等候。 候车厅里气味有点复杂,姜阈不太适应地戴上口罩,紧接着上车、坐一个小时后再转乡村巴士,等到了孟星说的那个镇子已经是中午了。 这个镇在东吴市边陲,镇周甚至有几座矮山。 到了镇上后姜阈便给孟星发消息,孟星现在和亲戚们一起去了灵堂,要下午才回来,姜阈便在镇上找了家奶茶店坐着,边写作业边等他。 下午三点的时候孟星终于来了,跑过来的时候他还带着白帽系着白腰带,到了奶茶店门口赶紧摘了才进去。 “姜神你对我也太好了!居然真的给我送过来了!”孟星感动得想抱一抱姜阈。 “没事,我的已经写好了,你来不及的话可以参考。”姜阈道。 第42章 “太感谢了!”孟星拿过两份作业放进包里:“走吧,我带你去我大舅家。” 姜阈点点头,重新背起书包,跟孟星从镇上走到村子里,刚走到村口,姜阈便看到一户人家门口搭着红蓝白三色相间的塑料顶棚,来来往往的人都扎着白腰带戴着白帽,烧纸钱的味道漫天都是,那应该就是孟星大舅家了。 孟星带姜阈到了都是小孩的一桌坐下,冬天天黑得早,所以晚席开得也早,四点半一到,前堂便响起了响亮的哭声。 紧接着是响成一团的敲锣打鼓,姜阈坐的位置离中间远,他听到这些音乐声后便立马站起来看向那群演奏的人。 吹唢呐的、敲锣的、吹小号的......一个个看过去,他没看到孟星照片里长得像梁东言的那个人。 姜阈从不怀疑自己看错了人,或许只是今天没来,他坐下来,给旁边缠着他帮忙的小孩抓了一把开心果。 “姜阈你吃呀,别只顾着帮他们夹菜。”过了会儿,孟星从他那桌走过来关心姜阈,姜阈点点头:“好,今天是最后一天了是吗?” 孟星“嗯”了声坐下:“晚上我就回市里,跟我爸的面包车,你一起吧?” “好。”姜阈有些失落,他抬眸:“那晚上这里是不是要拆...” 话没说完,那阵吵吵嚷嚷的敲锣打鼓停了下来,紧接着,另一种乐器的声音单独响起来,悲切婉转、压抑苦涩,不似刚刚那么吵闹,给所有吃席的人缓和了听觉的躁乱,却让人悲从中来。 “拉二胡的...”姜阈猛地站起来,就看到中间那群演奏乐器的人旁边多坐了个人,戴着鸭舌帽、黑色口罩,整个人裹得只剩下一个高挑修长的身型。 姜阈怔怔地看着那人熟练地演奏二胡,动作娴熟流畅得似乎已经拉了一辈子,他几乎不看胡弦,眼睛藏在鸭舌帽檐之下,不知睁着还是闭着。 “诶对,拉二胡的拉得可好了!昨晚都把我爸拉哭了!”孟星也站起来看那人:“不过就是一直戴着口罩。” “不觉得他眼熟吗?”姜阈喃喃着。 “是,确实挺像梁东言的...”孟星道,他说着意识到什么似地看了眼姜阈:“靠,不会真是他吧?!” 姜阈没说话,某一瞬间,在深沉黯哑的琴声里,他或许正在慢慢贴近梁东言不愿意表演的真正原因。 而这时孟星已经走上前去,二胡的轮次也恰好结束,那拉二胡的随手将胡琴放在桌上,拿了水喝。 等孟星走到他跟前,蹲下身朝他看时,他立马低下头,孟星一脸惊讶:“靠!你真是梁东言!” 说着孟星热情地想上前跟他打招呼,他猛地站起来,将走到跟前的孟星慌张地推开,转身快步走出这个葬礼。 夜色潦草中,梁东言恍惚觉得,不远处还有个人在看他。 “靠他推我!”孟星被推得没站稳,一个踉跄摔在地上,他很快爬起来,莫名其妙地看着梁东言的背影,走过去跟姜阈告状。 “你坐会儿,我马上回来。”姜阈搁下筷子对孟星道,然后朝梁东言飞速消失的方向走去。 姜阈只能看清楚梁东言很远的一个背影,他没往镇上的方向去,而是朝着越来越荒的村子深处走。 “梁东言!”等周围没了人声,姜阈忍不住喊了一声。 那背影停了停,下一秒居然跑了起来! “有病吧!”姜阈只得追上去,再往村子深处走便没了路灯,路也不大好走,杂草丛生、深一脚浅一脚,入夜又开始降温,逐渐恶劣的环境已经让姜阈想转头回去了。 但前面那人还在跑,姜阈跟得上气不接下气,眼睛都有点花,他停下掏出手机直接给梁东言打了个语音电话。 不远处那人身上的手机响起来,姜阈冲着那个方向喊:“我知道是你了,别跑了行吗?!” 但下一秒,语音电话被挂断,那人跑得更快了。 姜阈:...... 姜阈深吸一口气,继续跟上去,他想你有种跑一晚上,躲我一晚上。 这么想着,姜阈刚准备跑起来,但“啪嗒”一声,他猛地被前面一个深坑绊倒,天色很暗,他压根没看清楚脚下的路,思想又不集中,一不留神便摔了。 “我摔了” “爬不起来” “腿好疼” 梁东言一阵疯跑之后手机又响了几声,他刚想把声音关掉,就看到姜阈的新消息。 梁东言猛然回过头,周围空芜一片,不知何时一直跟在他身后的人消失了......心中升起一股巨大的恐慌,梁东言扭头往回跑,他边跑边给姜阈打电话,直到听见隐约的铃声响起,梁东言定了定神,用尽全力朝那个方向跑去。 脚步声越来越大,那个远远的身型也越来越近,刚刚要是也跑这么快,自己早就跟丢了,姜阈坐在田埂边上想。 梁东言跑到姜阈身前时口罩已经掉了下来,他喘着粗气蹲下,眸子在夜色里浓郁却亮,他盯着姜阈沾了烂泥的腿,紧张地伸手抚上去,声音微微颤抖:“没事吧?” 姜阈伸手扯住梁东言的袖子,力道逐渐收紧,梁东言抬眸不明所以地和他对视,姜阈脸上划过一抹狡黠,他上前,凑到梁东言耳边,悄声道:“抓住你了。” 作者有话说: 不出意外快要入v了,大约在7号或8号!大家猜到了吗?梁东言最拿手的乐器~ 第43章 第25章 晦气 梁东言一怔,他觉得自己可能被耍了,但还是追问:“你腿没事吗?” 姜阈无辜地朝他摇头:“只是裤子摔脏了,没事。” 话音刚落梁东言就想站起来继续跑,姜阈一把抱住他的手臂,两人贴得极近,梁东言呼吸急促起来:“你松开我。” “不松。”姜阈眼睛亮亮地盯着梁东言:“松了你还得跑。” “我不跑,你松开。”梁东言目光落得慌张,不知该放在姜阈的眼睛上还是嘴巴上,零下的夜里,莫名热了起来。 “真不跑?”姜阈柔软的吐息很轻地打在梁东言耳畔,下一秒,梁东言反手抓住了姜阈的手臂,目光转向他,沉声道:“不跑。” “好。”姜阈缓缓松开梁东言,梁东言将人拉起来,低头看他沾泥的裤子,下意识要弯下腰去清理,姜阈立马后退一步:“没事,不用管这个。” “你怎么在这里?”梁东言直起身子,问姜阈。 “来给孟星送作业,这是他大舅的葬礼。”姜阈直视梁东言,把“来找你”三个字藏在了心里。 “你呢?为什么见到我就跑,还要推孟星。” 梁东言神色不明,他松开握住姜阈的手,转头看向那又在敲锣打鼓的葬礼方向,刺耳的音乐声将整个村庄裹满,祭奠亡人最后一程。 “不想被你们看见。”梁东言声音轻了些,这一刻他想抽烟的欲望达到了顶点,他望向认认真真注视着自己的人,片刻挫败道:“别问了。” “好。”姜阈答应他:“但我重新回答一下你的问题,行吗?” 梁东言摁了下头,算同意了。 “其实我是看到孟星拍的照片里有你,才想来给他送作业的。”姜阈浅笑着说,梁东言错愕地抬起头,发愣地看他。 “我其实是想见你,想看看为什么你要请一个星期的假,来做这个。”姜阈继续说,梁东言面色僵硬,注视姜阈的目光却发紧。 “我坐大巴来的,大巴上有人吐了,就吐在我前面的位置上,我也好想吐。” “我以前没坐过乡村巴士,转车的时候有人抢了我的位置,但他不承认,还骂我,后来我站了一个小时。” “坐在席上的时候有个小孩的妈妈让我给她带小孩,那小孩不听话,还朝我吐口水。” 姜阈说得难受:“刚刚追你的时候我真的很想转头就走,放着好好的图书馆不去,大冷天跑来这里受罪,我跟有病一样。” 姜阈吸了吸鼻子:“我回答完了。”说着姜阈转身朝葬礼的方向走去。 梁东言愣在原地,在姜阈走了十几秒后才反应过来,追了上去,他拦在姜阈身前,目光用力:“待会儿我带你回市里。” “不用,我跟孟星走。”姜阈忽然觉得这一天确实过得很糟糕。 梁东言喉结滚动,片刻,他压低声音问:“你真的那么想知道...我不想让你们看到的原因?” 姜阈看向他:“现在不想知道了。” 姜阈说着便往前走,下一秒被梁东言一把抓住,他拽着姜阈,不停做着心理建设,良久才赤红着眼,一字一句道:“因为晦气。” 姜阈晃了下神,没太听懂:“什么?” 梁东言握着他的手发着力:“我五岁跟我爸在这种地方表演,小学的时候...有同学家长看到了,闹到学校,说我晦气。” 那位家长的原话是:从小就开始给死人表演的小孩,怎么能在学校给其他孩子和家长表演?这也太不吉利了!想送我们走是吧?晦气死了! 这件事闹得很大,大到小学的最后一年里,所有人都避着梁东言走,生怕沾上点什么不吉利的东西,有些恶劣的同学还因为有老师和家长撑腰,甚至一起光明正大地欺负他。 所以他一直不肯登台表演,现在基本都不跟梁叙衡出来了,即使出来表演,也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怕遇到熟人被认出来。 葬礼那边的敲锣打鼓声停下了,二胡的调子又传出来,大约是梁叙衡顶上了梁东言的缺。 姜阈慢了半拍地点点头,而后他清晰地说:“我不觉得你晦气。” 梁东言紧张得快要掉泪的目光委屈地颤了颤:“你会的。” 他不敢告诉姜阈,姜阈也看过他表演,他怕姜阈怨自己不早告诉他这件事,也会觉得不吉利。 “不会。”姜阈斩钉截铁,他上前一步:“我刚刚生气是因为今天真的很倒霉,你还不想理我,不是因为这个。” 梁东言目光依旧不确定,姜阈继续道:“孟星也不会这么觉得,如果你介意,我会让他帮你保密。” 顿了顿,姜阈轻笑了声:“所以这就是你死活不肯上台、撒谎说自己不喜欢表演的原因?” 梁东言眨了下眼,浓密的睫毛簌簌动着。 姜阈抬手很轻地碰了下梁东言的眼睛,把刚刚溢出的一抹湿润替他擦掉:“梁东言,我不仅不觉得晦气,还觉得你特别厉害。” “哄我是吗?因为我没忍住哭了。”梁东言觉得自己有点丢人,他侧过头,用力挤了下眼睛,确定没眼泪了才转向姜阈。 “我今天这么惨都没人哄我,我干嘛要哄你?” 姜阈撇嘴:“你五岁就开始自己赚钱养活自己了,还不厉害吗?” 梁东言被他说得愣了愣:“真的?” 第44章 “嗯,而且五岁和二胡差不多高吧?你都能在那么多人面前表演了。” 梁东言被水洗过的眼睛尤其亮,他怔怔地看着姜阈,片刻忽然羞涩地笑了下:“我五岁比二胡高很多。” 姜阈:“......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因为这个原因而放弃表演这件事,真的很愚蠢。” 姜阈的神情认真极了,认真到好像他说的是完全正确的,就像是他接近满分的试卷一样。 “愚蠢?”梁东言受伤地看着姜阈,他想说姜阈根本不知道自己和梁叙衡当时到底遭遇了什么,但姜阈没给他继续说的机会。 “现在回去把二胡拉完,结束了我们一起回市里,回去了我跟你好好聊这件事。”姜阈理智道,他实在不想在这个北风呼呼吹的鬼地方站着了。 “你不是跟孟星走么。”梁东言不高兴地说。 姜阈咬了咬牙:“哦,那我跟他走。” 梁东言:...... 作者有话说: 下一次更新就是入v啦,不是8号的话就是9号~ 第26章 洗衣服 “回去吧,我为了追你快饿死了。”姜阈说着拉起梁东言便走,手里的人虽然还有些别扭,但好歹这回一拉就动,跟着自己回了葬礼现场。 孟星见两人回来了主动上前,刚刚被梁东言推倒的不快也早没了:“你俩去哪啦?靠,姜阈你裤子怎么了?” 姜阈摇摇头松开梁东言,梁东言闷声朝演奏区走去,被梁叙衡一顿说后又接过了二胡。 “没事,他不太愿意被我们知道在外面干这个。”坐回去后,姜阈和孟星道。 “这有什么?他不是一直打工么?” 姜阈先往嘴里塞了个青菜包,很快咽进去后道:“嗯,他觉得...大家会嫌他晦气。” 孟星不是笨人,很快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意思,他一脸离谱:“怎么可能啊?我羡慕都来不及!” 刚刚孟星发现这人是梁东言后立马去找了他妈问,得知这个锣鼓队就是那个坐在前堂里写字的梁东言的爸爸组织的,梁东言拉一场葬礼好几百呢! “他要是干这个赚得不少呀,怎么还要打工呢?”孟星关心的是这个。 而且月生活费只有两百,姜阈想补充,但他没说,只道:“他爸爸身体不好,看病贵。” 姜阈看着梁东言的爸爸一瘸一拐走回前堂里,伛偻着背,看着比姜秉泽要老了二十岁。 “这样啊,那难怪了,待会儿我问问我妈,能不能多给他个红包。”孟星道。 姜阈点点头,发现那个朝他吐口水的小孩已经被家长抱走了,姜阈终于拿起筷子大快朵颐,配着天才级别的二胡演奏,他吃得很满意。 “看什么呢?”旁边的圆号手凑到拉二胡的梁东言边上,顺着他的视线向边上看去,是小孩那桌。 “没什么。”梁东言收了目光,转向演奏队这桌桌上,那青团真有那么好吃? “你爸以后不干这个了,你跟着叔干怎么样?”圆号手问梁东言:“以后一场给你300。” 梁东言摇头,他拿了个青团道:“我也不干了。” 圆号手只能悻悻回了自己的位置,梁东言把青团塞进嘴里嚼了两下,黏糊糊的、馅也不是很甜,不知道为什么姜阈可以一个接一个吃。 这天的席在七点前便结束了,梁东言边帮演奏队收拾东西,边频频朝姜阈的方向看去,姜阈也站了起来,和孟星不知在聊着什么。 是要走了吗? 这时姜阈忽然也看了过来,他拍了拍孟星的肩便朝梁东言走来,梁东言慌忙低下头,假装认真卷着电缆。 “要我帮忙吗?”姜阈说着便拿起地上的线缆:“卷起来就行?” “不用,我来弄。”梁东言把姜阈手里的线缆接过:“地上很脏,你去洗手。” “待会儿跟你一起洗吧。” 梁东言一愣,他先是看向孟星,孟星已经背着书包朝外面走了,似乎没在等姜阈。 “你是打算跟我一起走吗?”梁东言声音含在喉咙里,问得小心翼翼。 “嗯。”姜阈看着他笑:“我帮你干点什么吧,我们可以早点走。” 梁东言面上划过一丝不明显的笑,他走到阳台下拿了双手套给姜阈:“那就收一下凳子吧。” 葬礼上的一套桌椅、厨具餐具都是承包人一起带来的,梁东言他们演奏队虽然是梁叙衡组织来的,但参加惯了葬礼的都知道,结束了大家会一起帮忙收拾。 梁东言个子高,乐器收完便被喊着去卸灯卸顶棚,姜阈把凳子堆到大卡车上后便去给其他卸顶棚的人帮忙,他和梁东言的个子不差多少,别人一看他过来了便立马下来让他上去卸。 顶棚安装得很结实,有人给姜阈递了个螺丝刀,姜阈借着微弱的灯光眯着眼睛找螺丝帽,这时从旁边来了束光,同方向响起梁东言的声音:“先把绳子解开,在绳子里。” 姜阈看了眼站在下面帮他打光的梁东言,点点头,利索地解了绑着顶棚的绳子,果然看到三颗螺丝紧紧地钉在柱子上。 等姜阈卸好这一角,下来时梁东言朝他伸出手,姜阈犹豫了一下,还是握住他下来了。 梁东言跟的是一个乐器师傅的车,那师傅也回市里,便顺便把梁东言和姜阈带回去。 不坐巴士的话从葬礼现场到市里不到一小时,两人抵达三堡街的时候刚刚晚上九点。 第45章 这是姜阈第三次来梁东言租的房子,这次进门时那第一户没骂,大约是还没到家或还没睡。 梁东言刚打开门,一股玫瑰花的香气就扑鼻而来,姜阈愣了下,问:“有花?” 梁东言转过头:“嗯,你上次送的。” 说着梁东言拿起桌前的一个花瓶,上面插着几支还没完全谢掉的玫瑰。 “这几支,不至于这么香吧?”姜阈想说自己刚拿到那一大束的时候都没这么香。 梁东言垂眸,在姜阈的注视下指了下角落的柜子。 柜子上放置着一瓶类似空气清新剂之类的东西,瓶身上写着四个字:玫瑰香型。 自从姜阈送自己的玫瑰一点一点凋谢后,梁东言就不太习惯房间里没有玫瑰的香气了。 房间里有短暂的安静,姜阈回过神来后不自然道:“你喜欢玫瑰香啊。” 梁东言“嗯”了声,又小声补充:“校庆之后就喜欢了。” “去洗澡吧。”姜阈顿了下道:“不是说出了很多汗吗?” “你先洗吗?”梁东言问。 姜阈莫名其妙地和梁东言对视:“我回家再洗。” 梁东言沉默片刻后点点头,走去衣柜拿换洗衣服,顿了下又转过头:“那把外衣先脱给我,我帮你洗。” 姜阈更莫名其妙了,他往后退了一步:“为什么要你帮我洗?” “不是...巴士上不太干净吗?”梁东言认真看着他:“还有小孩子吐的口水。” 路上梁东言一直惦记着这事,想等姜阈一来就先把他的衣服洗了。 “不用,我明天拿去洗衣店就好。”姜阈笑了下,他把羽绒服脱了挂在边上,露出里面的白色高领毛衣:“里面都干干净净的,没事,你去洗。” 梁东言打量了下姜阈的毛衣、以及被高领裹着的姜阈窄小精致还冲他笑的脸,喉结动了下,摁下头洗澡去了。 梁东言洗得很快,不到十分钟便从浴室里出来了,开门时房间里很安静,似有预感般,他看到姜阈靠在椅子上睡着了。 梁东言在门口罚站似地站了几秒,才放慢脚步走进房间。 姜阈整个人缩在椅子上,头歪在一边,姜黄色的灯光打在他脸上,长翘的睫毛尾端泛着光。 和他的嘴唇一样。 梁东言的喉结又滚了下,他很轻地把毛巾放到床上,又犹豫几秒,然后在姜阈面前蹲下。 “姜阈。”梁东言压低声音,尽量让语气柔和,怕吓到睡着的人。 姜阈睫毛颤动两下,似在睡梦中挣扎着,几秒后,才缓缓睁开眼睛,眸中茫然、眼里难得揉了几缕红血丝。 “我睡着了…”姜阈眨眨眼,又用力睁了下眼。 “你到我床上睡吧,椅子上不舒服。”梁东言道。 许是姜阈刚睡醒还懵着,梁东言的这个提议他没有立刻拒绝,听话地站起来朝他的床走,走到床前时才反应过来,他扭过头:“可我要回家睡的。” “那你先……”梁东言话未说完,姜阈的电话便响了起来。 姜阈朝梁东言比了个嘘的动作,接起闵萱的电话:“妈。” “还没回来吗?”闵萱记得这时候市图书馆已经关门了。 “嗯,和北思出来吃饭了。”姜阈心虚地看了眼梁东言,梁东言面色平静,只看着他。 “几点回?周六也别玩太晚。北思…”闵萱不大好说葛北思的坏话,只道:“你和她不一样,你是要高考的。” “好,结束了我就回来。”姜阈交代完后便挂了电话,他顺势坐到梁东言床上:“现在一点都不困了。” 梁东言走过来,一边收拾东西一边低头道:“你妈妈也认识葛北思?” “嗯,从小认识。” 梁东言侧头看了眼姜阈:“…关系挺好。” 阴阳怪气的,姜阈皱了下眉,他看向梁东言,故意问道:“你收拾什么呢?” 桌上就两本书、一沓稿纸和一个花瓶,梁东言翻来覆去地倒腾了两三遍。 。梁东言停下手中的动作,又从床上拿起毛巾,随意擦了两下头发,站在床前盯着姜阈:“我可以坐么?” 姜阈下意识将腿收了收:“坐。” 梁东言在床尾坐下,大腿还是贴着姜阈的脚尖,姜阈又将腿往胸前缩了下,佯装自然道:“你说吧,我听着。” “说什么?”梁东言大约知道该说什么,但他下意识想多和姜阈说说话。 “你不愿意当众表演的...成因。” 梁东言点点头,他靠在床紧贴的墙壁上,拿了个枕头枕在腰后,稍一侧头便能看到姜阈靠在他的床头,柔软而专注地看着自己。 “以前,我爸家里条件很好,所以他会很多乐器......” 第27章 他的童年 梁东言的音乐启蒙基本来自梁叙衡,不过梁东言出生后梁叙衡家里就出了事,房子、地都被拿走,家道中落不说、连他的妻子,也就是梁东言的母亲也因为这件事而离开。 那时梁叙衡家里刚刚落难,他不服气,认为自己一定能东山再起,但家族气数尽了,他越努力就摔得越狠,腿也是那段时间里和别人起冲突弄断的。 梁叙衡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整天在家无所事事,拉拉二胡吹吹口琴,偶尔从别人那里借个琵琶弹一弹,梁东言便耳濡目染,三岁到四岁的一年里,没什么人跟他说话,倒是听了不少民乐曲子。 第46章 后来梁叙衡身上的最后一点钱也被他用光,梁东言虽然不花什么钱,但吃饱饭总归是要的,他便暗地里打听怎样才能赚钱。 梁叙衡早年一直是家里大少爷,所以压根拉不下脸、也弯不下腰去干伺候人的活儿,又因为腿脚不方便,也干不了体力活。 他找了好几个月的工作,终于在一次偶然中,被人发现他毛笔字写得很好。 一开始,梁叙衡在葬礼上干的是账房先生的活儿,也就是收客人的礼金,把人名和金额用毛笔写在一张名帖上,这个活儿只需要坐着,那时候一场拿80或者100。 久而久之,他和葬礼上的演奏队也熟了,一来二去的,有时候一些演奏队缺人便会找他。 梁叙衡没把梁东言送去幼儿园,哪儿有活便带去哪儿,葬礼不仅管饭、有些客气的人家还会给小孩红包,梁东言那年耳濡目染,很快便不怵那些场面了。 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梁叙衡开始教梁东言乐器。 梁东言很有天赋,除了因为年纪太小有时候力道不够,其他音准、乐感都非常好,曲子听过一遍就会、有时候还能指出演奏队的错误。 演奏队的叔叔阿姨们都很喜欢梁东言、总是逗他、带礼物给他,这一段日子无疑是梁东言平淡孤单的童年里的一道光。 虽然这样说不太好,但梁东言每天都在期待爸爸带自己去葬礼,去吃好吃的、去看叔叔阿姨们演奏。 有一天葬礼现场,梁叙衡吃坏了肚子,扔下二胡便匆匆去上厕所,到二胡的部分时还没回来,演奏队队长气得要骂人,这时音响里忽然响起了二胡声,曲子和梁叙衡拉的一样,就是速度稍微慢了些,但参加葬礼的人基本听不出来。 “谁放录音带了?”队长准备待会儿把偷懒放录音的梁叙衡大骂一顿时,就被旁边人搡了下,让他低头看—— ——梁叙衡的位置上,他儿子正站在地上,手里握着二胡,眼睛盯着琴弦和左手,认认真真拉着。 演奏队众人都傻了,大家看着梁东言把属于梁叙衡的部分稳稳地拉完,然后熟练地收琴,再抬起头来q流程:“叔叔,要吹唢呐了。” “哦、哦好!”队长连忙让大家继续,等梁叙衡提着裤子回来道歉时,大家都笑得神秘,说以后用不着你了,有人替你了。 梁叙衡大惊失色,直到二胡的第二个部分演奏开始,梁东言自然地拿过琴和弓,开始演奏,梁叙衡才明白怎么回事。 大家那天只是开开玩笑,但梁叙衡不这么想,他想既然梁东言可以拉二胡了,那他就可以继续去做账房先生,赚两份钱,这不香吗? 于是在梁东言上小学前,他就已经跟着演奏会参加了不少葬礼的演出,一场120块钱,父子二人一场葬礼加上红包能赚300块。 小学的时候梁东言便只有周末和放假的时候才能去赚钱,但这也不耽误赚钱,因为随着他长大,技术愈发好、梁叙衡帮他要的价也愈发高了。 有一年周末,一个大户人家办葬礼,梁东言光红包就拿了300,那天他也开心极了,拉得很用心,主人家让他拉什么就拉什么,不会的现看谱子现拉,有不少来参加葬礼的人也纷纷围着他看稀奇,来看这么小的孩子把二胡拉得这么好。 但也就是那时候,他同班同学的父亲也在人群里,那位家长在家长会时对跛脚的梁叙衡和长得很好看的梁东言印象很深。 不知那家长受了什么刺激,直接给梁东言和他爸录了段像,把旁边穿白袍戴白帽的人录进去不说、还把死人的棺材也录了进去。 周一一大早便去学校吵着闹着要给自己女儿换班,说不能和这男孩一个班,指不定他身上沾了什么脏东西。 一开始谁都没把这当成大事,但学生家长不依不饶,甚至在班级群里让梁叙衡带梁东言退学,梁叙衡和他在群里吵了一架后,别的家长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有部分家长对这种事无所谓,但也有很大一部分家长,在那位家长的渲染下开始站队。 有人神神叨叨地说,大人阳气重干这个无所谓,小孩子很容易沾上点什么。 还有人说,自家小孩去过一次葬礼便回来发热了两个星期,跑了不知道多少次医院,最后还是去了道观请道士做了法才看好的。 还有人更夸张,说听别人说,有些抵抗力差的小孩,沾上了这个,最后就算命救回来了,也会变得痴呆。 ...... 这件事让整个班级乃至整个年级都人心惶惶,家长们纷纷交代自家小孩离梁东言远点、也不要跟他说话,梁东言能感受到大家渐渐开始孤立自己,但他不知道为什么。 后来老师三番五次把梁叙衡叫到学校,让他跟其他家长同学保证,以后不带梁东言去这种地方,但梁叙衡轴得很,他就是不松口,说你们管不着,你家小孩病了和我家小孩有什么关系?态度也不大好,引得其他家长更加不忿,对学校施压得也更厉害。 后来老师顶不住压力,便直接把梁东言叫到办公室,跟他说,以后你爸要是带你去那种地方,你不准去。 梁东言敏感地察觉到老师的要求和大家这阵子不理他有关,但他还是不明白,这和自己去葬礼上拉二胡有什么关系。 他只是回家告诉了梁叙衡,那阵子梁叙衡风生水起,他自己开始承包演奏队,混得正当不错,这破事儿三番五次打扰他赚钱不说,现在这些人居然从梁东言下手,简直有病。 第47章 于是梁叙衡也去学校闹了,他挑了个放学的时候,在老师把学生送出教室、家长们在门口等的时候,从口袋里拿出一沓名片,挨个家长发。 名片上写着:丧葬、寿衣、管乐队、花圈 一并承包。 家长们接过名片后脸色立马不好了,梁叙衡则在老师还没到时在年级走廊大声嚷嚷:“欢迎大家多多找我下单!都是一个班级的家长,我会给大家打折的!” 梁叙衡话音一落,接下来的情形更不可控了,有些冲动的男家长直接上去和梁叙衡打了起来,走廊里顿时乱做一团,梁叙衡双拳难敌四手,但他尽管被打了,依旧在不怕死地嚷嚷:“我还能给大家找和尚!他们专门搞超度!不怕沾上脏东西!” ...... 梁东言从教室里走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亲爹被一群家长按着打,他当下忘记了害怕和哭,三两步冲上前去,对着一个正打梁叙衡的家长的手臂就咬了下去! “啊——”那家长发出痛呼,梁东言却还是不松口,四年级的他已经一米六了,不算矮,他一边咬一边用身体挡住梁叙衡,父子二人和那群家长打得难舍难分,直到学校保安过来把两队人拉开,梁东言满嘴血地瞪着对面那群家长,班主任到的时候第一时间看到了他,紧张地吼着:“哪个家长啊!对小孩子也下这么重手?!” “那是老子的血!这小崽子咬人!”对面那家长亮起自己血肉模糊的胳膊,恨不得再上去干一场。 梁东言紧紧咬着牙,他心疼地看着自己鼻青脸肿的爸爸,也还想上去和这个家长打一架。 后来一群人都被带去了派出所,是其他家长先动的手,而梁东言又是未成年人,梁叙衡在学校发丧葬行业名片的行为虽然不好,但也构不成什么犯罪,被教育了一通便回家了。 回家之后梁叙衡才捂着腮帮子、口齿不清地给梁东言解释,说:“那群家长怕你鬼上身影响他们小孩,啧、神神叨叨的,别搭理他们。” 这之后梁叙衡依然带着梁东言去葬礼表演,而梁东言在学校愈发孤单,连原本最和善的班长也不理他了,也没人收他的作业,久而久之梁东言就不写作业了。 转折出现在六年级,那时候有些男生已经开始发育、个子很高也很壮,梁东言虽然也长个了,但还是瘦,第一次是放学的时候被几个男孩压着关在学校地下室关了一夜,他们说地下室有鬼,让梁东言去会会他。 梁叙衡那阵子整天不着家,梁东言不回家也不知道,隔天早上还是学校保安去开地下室的门,才看到蹲在门口睡着的梁东言。 梁东言没把这事儿告诉老师和家长,他担心梁叙衡又闹到学校然后挨打,于是没事人般安静地上了一天课就回家了。 第二次是学校流感季,但梁东言没流感,有几个学生非说是梁东言身上的脏东西让大家生病的,大冬天把他拖到男厕所从头到脚浇了他好几遍,说要把他身上的脏东西洗掉。 梁东言原本以为老师会来的,但没人去告诉老师他被欺负了,于是他湿漉漉地回了教室,拿了书包翘课回家自己换衣服。 托这几个同学的福,梁东言终于在这次流感季中病倒了,但梁叙衡没空照顾他,就在前几天,他收到一个晴天霹雳,这几天正浑浑噩噩。 梁叙衡被确诊了甲状腺癌,医生建议尽快手术,他这几天满脑子是这事,连梁东言快烧到40度都没发现,只坐在床上拉二胡,整个人看上去一下子老了十岁。 于是在梁东言流感还没好透时,便跟着梁叙衡去了医院,术前术后照顾梁叙衡,给他端屎擦尿、给他打饭喂水,还要忍受梁叙衡的坏脾气,一会儿不想喝粥、一会儿觉得梁东言没给他擦干净,到出院时梁叙衡胖了几斤,梁东言倒瘦了一大圈。 这件事很快传到了梁东言学校里,他再次回学校时,好几个男生走到他面前,故意扮鬼脸、挖苦嘲讽他,说他活该、说他们爸妈说他爸得癌症就是报应。 梁东言不想跟他们打架了,他一个人打不过那么多人,而且他好累、被浇水也真的很冷。 梁叙衡现在每天要吃很多很多药,又因为几个月的休养,原本的不少活也被别人抢去,整个人郁郁寡欢,家里再次陷入了梁东言童年时低迷的氛围。 六年级的梁东言已经懂事了,有阵子他一直在想,会不会真是因为干了这个,爸爸才生病的? 可他们只是在葬礼上演奏啊,梁东言想不通,这仅仅是谋生而已。 但他还是选择继续干这个活儿,家里的积蓄因为梁叙衡生病已经被掏空,六年级升初中那个暑假,梁东言几乎每天都在葬礼上拉二胡,本市的、外市的,只要有活他就去,他想,报应就报应吧,赚钱要紧。 初中那年梁东言特地选了所很远的初中上,那里几乎没有小学同学,也不会有人知道他平时做什么。 在初中时梁东言基本不和别人说话,生怕哪天再被发现,原本走得近的同学觉得他晦气、又疏远他,他不喜欢那种心理落差。 初中的梁东言外型已经很惹眼了,老师们常常想让他参加学校的文艺演出,但他全都拒绝了,他说不会、什么都不会,连最简单的对口型也不会。 直到考高中,梁东言的文化成绩太差了,东吴市基本没有高中可以上,但梁叙衡是个文化人,他不想让梁东言年纪轻轻就去读个技校或大专,便去学校问老师有没有别的法子可以上高中。 第48章 老师提供了几个思路:体育特长生、艺术特长生、国际班。 国际班梁叙衡供不起、体育梁东言也没练过,于是梁叙衡拿着那张单子,眯着眼睛问:“老师啊,艺术特长生是什么?” “音乐、舞蹈、影视,都可以。”老师说着灵光一现:“梁东言长得好啊!他可以试试去考影视特长生!” “音乐呢?”梁叙衡问:“音乐不行啊?” “音乐?”老师尴尬地笑了下:“这得起码精通一门乐器,梁东言...现在学是不是太晚了?” 第28章 再抱我一下 半小时后,梁东言从教室里被梁叙衡揪了出来,带到了初中的音乐教室。 班主任和教导主任都被梁叙衡请到音乐教室,说让他们看看梁东言的水平能不能报考音乐特长生。 两位老师虽然表面上没说什么,但心里只觉得这是在浪费时间,梁东言初中三年还不明显么,显然什么都不会。 音乐教室有一架钢琴、一把吉他、以及一把小提琴。 “就钢琴吧,弹给老师们听听。”梁叙衡最赚钱的那年给梁东言买了架电子琴,梁东言在家跟着视频学了一阵便会了,后来又自学了乐理,音乐陪着他度过了小学最孤单的那几年。 梁东言看了眼梁叙衡,有点不情愿。 梁叙衡瞪了他一眼:“还想不想上高中了?!你这烂成绩不弹钢琴没学校愿意收你!” 梁东言其实不想上高中,但他基本不和梁叙衡作对,医生说梁叙衡即使切除了肿瘤,平时也得保持良好的心态,不能常常生气动怒。 梁东言坐到钢琴前,打开琴盖,这是他第一次弹钢琴,手感和电子琴很不一样,琴键也更多。 梁东言先试了几个音,流畅的钢琴声出来的瞬间,班主任和教导主任惊诧地看向对方,这手法和熟悉程度,确实不像不会的。 梁东言试完音后便很快弹了首曲子,那曲子他不知道名字,只记得是最近音乐老师在课上放过的一部电影的配乐,很好听,他便记了下来。 三分钟的曲子弹完,梁东言合上琴盖,一脸淡漠地看向老师和教导主任。 见两位老师不说话,梁叙衡赶忙上前:“老师,怎么样?我们东言的水平能走音乐特长生这条路吗?” 梁东言艺术特长生的申请表当天就发了下来,梁叙衡喜滋滋地在家长那栏签了名,下午便接到了江宜中学面试邀请的电话。 — “在江宜读了两年,一中就来选人了。”梁东言低沉的嗓音平静地结束了自己这段成长经历,和他诉说的那些事里他的态度一样,平和、无谓、坦然接受。 姜阈在不知不觉中曲起双腿,他把手臂搁在膝盖上,听得入神。 “饿不饿?”梁东言语气一转,问得明快,姜阈眨了眨眼,没等他回答,梁东言便下了床,去拿自己今天背的包。 他从包里拿出一个白色塑料袋,塑料袋打开,里面还是一层塑料袋,再打开一层,露出五六个挤成一团黏糊糊的青团。 “我们桌上剩下的我都打包带回来了。”梁东言把袋子送到姜阈面前:“饿了可以吃。” 姜阈蹙了下眉,他今天确实觉得那盘青团不错,不过分黏牙、也不甜得腻人,但是......梁东言怎么正好就带了这个? “谢谢。”姜阈接过袋子,拿了个青团出来咬了一口。 “梁东言。”姜阈咽下去后,抬起头,满脸真诚。 “嗯?”梁东言还是有点紧张。 “你好棒啊。”姜阈笑起来,然后他忽然上前,双手敞开,梁东言还未反应过来,就被跪坐在床上的姜阈抱住。 梁东言被迫弯下腰,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感觉到自己的心跳蓦地疯狂起来,姜阈有一股把他往下带的力,抱他抱得很紧。 梁东言僵硬着、他的呼吸错乱着,一动也不敢动。 他感觉到姜阈的手碰了碰自己的头发,顺着头发滑到后脑,然后很轻、很温柔地捋了两下。 姜阈给人顺了两下毛之后松开,撤回去之后梁东言仿佛浑身的毛孔都炸开了,他怔怔地、面色透着红地盯着姜阈,姜阈坐回床头:“...你还好吗?” 梁东言喉咙堵着,喉结兀自滚动,他生硬地点点头,重新坐到床上。 “为什么抱我?”等语言功能不再紊乱,梁东言立马问。 “不准抱吗?”姜阈反问。 梁东言虎着脸,被姜阈把话堵住。 “就是想抱一下,感受感受。”姜阈回答,就在那一瞬间,他想抱一抱梁东言。 “你的身体温度很高、心跳热烈、肌肉...也不错,你那样长大,却长得这么好,真的很棒。” 房间里安静片刻,呼吸声一前一后,姜阈轻松地勾唇,朝梁东言笑:“对不对?” 梁东言却眼眶发酸,他低下头,很闷地“嗯”一声。 “你是哭包吗?小梁同学?”姜阈觉得好玩,他又凑过去,探身去看梁东言。 梁东言没哭,只是眼睛有点红,他盯着近在咫尺冲他笑的姜阈,目光缓缓沉下来,定定的不再躲闪。 气氛是在一瞬间变化的,等姜阈意识到的时候,梁东言的眼里像是已经盛了一场风暴,咆哮着想将他吞没。 姜阈的笑淡下来,他下意识往后挪了一下,手腕却被梁东言按住。 第49章 “姜阈。”梁东言看着他,目光用力。 姜阈神色不明:“嗯?” “你要不要、再抱我一下。”梁东言轻声道,脸上深藏着期待、以及某种心照不宣的暗示。 如果你再抱我一下,那我也要抱住你。 然后告诉你,我好喜欢你。 “不要了。”姜阈摇头、拒绝,他将手腕从梁东言手里抽出,坐到床侧,他下意识躲开梁东言的注视,但自己的目光也慌张得不知往哪里放。 “梁东言。” 姜阈猛地站起来,转向梁东言。 “嗯?” “跨年晚会...去表演吧。”姜阈沉了口气,说道。 梁东言静了片刻,他垂了下眸,而后再次看向姜阈:“为什么?” “你喜欢。”顿了顿姜阈继续说:“用别人的无知和错误惩罚自己,这很不值得。” “可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梁东言很轻地呢喃了句。 “可如果再发生那样的事,就不再是你一个人面对了。”姜阈平静而自信道:“我陪你,行么?” 梁东言意外地看向姜阈,姜阈面上透着股淡淡的倨傲,对未来或许会发生的事有种不屑一顾的帅气。 梁东言不用自主地、慢慢地点了点头,而后笑起来。 “嗯。”姜阈也看着他笑:“到时候...我有空的话会去看,没空的话在电视上看。” “好。”梁东言点头,姜阈看了眼时间:“行,那今天就这样,我要回家了。” 梁东言很快从床上下来,帮姜阈拿了外套:“我送你。” “不用。”姜阈接过外套穿好:“我们学校见。” 梁东言点头,走过去开了门,把姜阈送到楼梯口,一路给他按着声控灯。 姜阈下楼时下意识松了口气,但又怅然起来,寒气从阳台里侵袭进来,让他更加清醒了些,他失控过一次,不能再失控了。 还有半年,姜阈告诉自己,半年后,无论是自己还是梁东言,都会拥有很好的将来。 梁东言又联系了姚幺,得知那个乐团弦乐手的位置依然空着,本来准备再找不到人就取消的。 乐器是小提琴,梁东言算是熟悉,练过半年,团长一听以为是在开玩笑,但等将小提琴给到梁东言,他试了两下音又按着谱子拉了一遍后,团长的眼睛都亮了。 “你现在有乐团吗?”团长两三步走到梁东言跟前,殷勤地问:“没有的话进我们乐团怎么样?” 梁东言摇了下头:“要高考。” “那我等你嘛~”团长豁达道:“来,先加个微信,等你考完了我找你。” 梁东言犹豫了下,还是加上了团长的联系方式。 整个12月梁东言基本不上课了,他基本都在音乐教室练习考试曲目,而其他同学也都在准备期末考,在紧张的备考中,时间一晃便过去了。 12月31日下午梁东言请了假,中午离校前他背着小提琴先去了一班,但教室里空无一人。 他又前往食堂,在食堂二楼找到了和葛北思几人一起吃饭的姜阈。 “姜阈。”梁东言走到他们桌边,不少同学都吃完了饭往外走,整个十二月没怎么在教学楼露面的梁东言突然出现,让大家忍不住放慢脚步朝他看过来。 “梁东言?”葛北思眼睛亮了下:“听说你今晚要在市电视台跨年晚会表演!我们能去看吗?!” 梁东言顿了下,他看向姜阈,姜阈朝他摇头:“不是我说的。” “姚幺告诉我的啦,我们本来想买票的,但是今年跨年有两个很红的团参加,票都被他们粉丝包圆了,根本买不到。” 梁东言把手伸进口袋的动作停了下,但还是将里面的东西掏了出来:“我只有一张。” 说着他把票放到姜阈面前:“团长给我的,有空的话可以去。” 姜阈应声点头:“好,我看看晚自习能不能先走。” 梁东言勾唇,无视众人的注视,在葛北思匪夷所思和沈清临狐疑的目光里离开食堂。 “什么情况啊?”葛北思盯着姜阈面前的票,伸手拿了过来:“还是内场前排,你们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姜阈面不改色:“一直都不错,票拿来。” 葛北思不松手:“你真想看?你平时不是对这些表演根本不感兴趣吗?” “真想看。”姜阈强调,葛北思只好依依不舍地把票还给他。 姜阈接过票后看向若有所思的沈清临,用筷子在他面前敲了两下:“别乱想。” 沈清临笑了一声:“哟,我想什么了?” 姜阈挑眉:“没有最好。” 这天晚上晚自习刚开始姜阈便背着书包离开,走到门口时发现了已经在校门口等他的另外三人,葛北思、沈清临、还有姚幺。 “什么情况?”姜阈看了眼校门口停着的沈清临家的私家车,大约猜到了事件走向。 “我问沈叔叔要票了。”葛北思得意地从口袋里拿出三张票:“也是内场前排!谁让梁东言就给你一个人!我本来对这晚会没什么兴趣的,你们这么一搞,把我好奇心勾出来了。” 姜阈无奈地看向沈清临,沈清临朝他抬了抬下巴:“谁知道我爸正好有票,上车吧,这车可以直接开进工作通道,不用你在外面排队了。” 姜阈只好和三人一起上了车,到了举办跨年晚会的奥体中心,外面已是人山人海,从场外到工作区域硬生生开了半个多小时。 第50章 “我是第三个节目。” “站在左边。” “你来了吗?” 在后台候场的梁东言给姜阈发了三条消息,消息刚发出去不久,休息室的门就被敲开,一群穿着表演服、化着浓妆的年轻人排队走了进来,他们是今晚表演的其中一个团体,手中拿着刚出的专辑,来送给这个乐团两位知名的演奏家。 梁东言被拉着站在后排一起合了张影,刚合完影就被带着这群年轻人进来的那个女人拉住交换了微信,她说自己是祝星娱乐的经纪人,拉着梁东言讲了一堆签约他们公司的优点。 梁东言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等手机震动一声,他立马掏出来看,是姜阈发来的消息,他拍了张舞台的照片:“就位了,等梁东言同学出场。” 梁东言勾了勾唇,重新把手机放回口袋,看向那还在向自己输出的女士,终于听清了她的最后一句话:“你有意向签约我们公司吗?” 梁东言干脆地朝她摇头:“没有,我要去练习了,借过。” 作者有话说: 前几天进行了一场手术,所以最近写起来有点慢,大家见谅~ 第29章 帅哥,给个面子 姜阈确实不喜欢晚会或演唱会这种场所,他觉得太吵了,而且还要进行一些不必要的行为。 “阈宝~看镜头!”葛北思拱了下他,另外三人都已经被装在她的手机前置镜头里,正等着他进去合照。 姜阈只好挪过去,占据了照片小小的一个角。 葛北思和姚幺拍照拍上了瘾,直到第一个节目开始,台下粉丝响起巨大的欢呼声、被大家推搡拥挤得没办法拿稳手机才作罢。 节目过得很快,只是遇上知名的表演者时,主持人会让他们留下进行一个简短的采访,不一会儿,主持人便介绍起第三个节目:云端乐团《春夜》演奏。 此时相对安静的内场前排响起一声欢呼,和刚刚粉丝们喊那些男团成员一样兴奋激动,不过虽响亮但太孤单,导致几乎附近所有人都看向声源处——葛北思。 葛北思抱臂挑眉:“你们怎么不喊啊?梁东言诶!” 姜阈无声地看了她两秒后重新扭过头看向舞台,这时舞台已经暗了下来,十五分钟后,灯光亮起,缓缓照亮整个乐团。 台上的演奏家们各个革履西服,优雅高贵极了,弦乐区在舞台左侧,姜阈的位置靠右,但他还是一眼便看到了站在角落的梁东言。 “啊啊啊——梁东言穿西装帅破次元!!!”葛北思又喊了一声,边上的粉丝再次看过来,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葛北思:“你追...这个?里面的哪个啊?” “那个啊!边上拉小提琴的!”葛北思踊跃地给其他粉丝安利,很快,不少人看到了那个挺阔帅气的小提琴手,几乎一眼就被吸引,然后在乐团整段表演时间里,眼睛没再从他身上移开过。 和姜阈一样。 梁东言的部分不算多,大部分是合奏,他神情淡漠、动作娴熟,和在校庆晚会上的表演风格如出一辙。 姜阈只盯着他,他努力去听这段演奏里属于小提琴的部分,流畅、饱满、游刃有余。 演奏进行到后半部,是乐团台柱子的一段钢琴独奏,梁东言在放下小提琴的瞬间,看向了姜阈坐着的位置。 “他看我们了!我就说他是我们同学,你们别不信!”葛北思已经和边上几个粉丝打成一片,熟得像认识了好几年。 姜阈冲正盯着自己的人笑了下,他拿起手机,也学旁边的那些粉丝一样,给梁东言拍直拍。 梁东言眨了眨眼,盯着姜阈的镜头,很轻地勾了下唇。 春夜之下,两人隔着镜头对望。 “阈宝你也在拍梁东言呀!”葛北思凑过来盯着姜阈的屏幕,从台上看的角度两人几乎是头抵着头,墨阳十分亲密。 “他盯你镜头诶!这要是放在饭圈,不得转发个——等等......”葛北思一脸不可思议地看向姜阈,姜阈按下暂停键,将手机收起来。 “他刚刚..瞪我们了?” 葛北思觉得自己没看错,刚刚姜阈屏幕上正盯着镜头的梁东言,在自己凑过去看的三秒里很不耐烦地瞪了镜头一眼,然后扭过头。 要不是他们一直盯着屏幕看是发现不了的,其他角度的人或许以为他只是眨了下眼。 “没有,你看错了。”姜阈道。 他确实瞪了,还很凶。 “我看错了吗?我觉得没有,给我再看一眼视频?”葛北思不信。 “算了,他待会儿表演结束我准备撤,你们呢?”姜阈转移话题,探头问另外三人。 “他演完就走?后面还有很多精彩的诶!”葛北思不舍得。 “行,那你们在这边看,我先走。” 姜阈说着继续看向舞台,此时乐团的演奏已经到了最后一节, 乐手们将整个表演推向高潮,曲调恢弘,氛围热烈,这支乐曲似乎真的将整个奥体中心营造成了春日的夜晚,花团锦簇、春风沉醉。 随着钢琴的最后两个音落下,乐团表演也正式结束,姜阈和观众们一起为他们鼓掌,梁东言下台前看了眼观众席,不少被扫到的观众都喊着朝他挥手,只用了一支乐曲的时间,梁东言便轻易地让大家记住了他。 “才八点,真的要走吗?”葛北思恋恋不舍地看着姜阈,姜阈点头,他攥着手机,手机上是刚刚给梁东言发出的消息:“西出口的公交站台见。” 第51章 “这么早干嘛去?”沈清临眼里有些看好戏的意思。 “吃饭。”姜阈也笑吟吟地看向他:“你跟北思、姚幺一起看到结束吧,照顾好她们俩。” 姜阈话音未落沈清临面色就没刚刚那么轻快了,没等他回话,姚幺忽然开口:“其实我也有点饿了......” 葛北思“啊?”了一声:“你也要走吗?” 姚幺摇头:“没事,你想看的话我陪你。” “别别别!别勉强,要走一起走呗~”葛北思撇嘴,妥协道:“反正今天也没我喜欢的明星,我就凑热闹。” “也行,我让司机把车开过来。”沈清临好笑地看着姜阈:“姜阈一起吧,我们吃点什么。” 姜阈:...... 二十分钟后,姜阈被簇拥着再次坐上沈清临家的保姆车,等车缓缓开出奥体中心,他才没办法地说了句:“师傅,麻烦开到西出口,接个人。” “接人?”葛北思凑过来盯住他:“我靠?接谁啊?” “梁东言。”反正都会见到,姜阈索性说了。 “啊?哦...你们约好了吃饭是吧。”葛北思觉得同学互相约着一起吃晚饭挺正常,但又总觉得这里面有让自己感到奇怪的地方,但具体还没想明白奇怪在哪。 沈清临只笑了声,强调了声:“师傅别开错了,我们先去西出口接人。” 车子很快拐到奥体中心西出口,出口处的公交站台上三三两两站着人,但大家还是一眼看到了梁东言。 他裹着大衣,双手插在大衣兜里,孤零零而高挑地站在那里。 车子需要掉个头过马路,葛北思在路对面就没忍住打开窗朝他喊:“梁东言!” 正低头发着呆的梁东言恍惚地抬起头,对面一台保姆车开着车窗,葛北思正在窗户里对自己招手。 梁东言眨了下眼,又寡淡地低下头。 “他没看见我吗?”葛北思坐回位置,百思不得其解:“现在路上人不多啊,我声音也不小吧?” “不小。”姚幺忍不住笑道:“我耳朵都快不行了。” “对吧?那他是...不认识我?这人好冷漠啊!”葛北思皱起眉,她决定待会儿质问一下梁东言。 两分钟后,保姆车开到公交站台前缓缓停下,大家忍不住侧目,这怎么看怎么像接明星的车。 这时电动车门缓缓打开,姚幺就坐在这边,她声音不大地喊了声:“梁东言。” 梁东言抬起头,他看到了面前的车、以及车里的姚幺和葛北思。 “上来上来。”姚幺热情道。 梁东言刚准备摇头,手机便震动一声,置顶的人发了消息过来,简短的两个字:上车。 梁东言表情定住,有些迷茫。 “姜阈在后排。”姚幺看人不肯上车,只得指了指后面,无奈道。 但梁东言还是没动,这时旁边的葛北思忍不住吐槽:“大哥!我们又不把你卖了!快上来,暖气都没了!” 后排的窗户不能升降,姜阈透过玻璃可以看到梁东言踟蹰而犹豫的模样,像幼儿园被接放学的小朋友,不知道该不该跟亲戚走。 “梁东言,上来,我们一起去吃晚饭。”姜阈攀住葛北思的椅背,探出身去看站在外面的梁东言。 梁东言和姜阈在冬夜里对视片刻,最终还是妥协着踏上了车。 沈清临坐在副驾,梁东言只能和姜阈一起坐后排,他上车后葛北思叽叽喳喳着关怀了一阵,梁东言只敷衍应付着,偶尔点头偶尔摇头,压根没听清葛北思在说什么。 他满脑子都是本来和姜阈说好了两个人去吃烧烤的,结果现在莫名其妙多了一堆人这件事。 “附近的烧烤店都约满了,有一家远点的有座,路上要五十分钟,我约那家?”沈清临拿着手机在副驾问大家。 “行啊,好吃就行。”葛北思道。 沈清临点点头,很快约好那家烧烤店。 车开起来后车里的灯光便暗下来,有人玩手机、有人聊天,还有人安静地看着窗外,看起来在不高兴。 “梁东言。”姜阈声音很低地喊了一声,看着窗外的人听到声音后转过来,眉眼在暧昧的夜色下愈发沉郁浓烈。 姜阈指了指自己的手机,示意自己给他发消息了。 “没电了。”梁东言道,刚刚收完姜阈信息的下一秒手机便自动关机,虽然现在包里也装着充电宝,但他不想充。 姜阈点点头,直接将自己的手机递到梁东言面前。 屏幕上两人的聊天框里姜阈发了一长串话:我本来想自己走,但他们说要一起吃,北思知道我今晚没别的事,我不跟他们一起的话,她会瞎猜,所以才和他们一起来了。 她会瞎猜。 梁东言立马找到重点,目光紧紧定在下面充满关切的四个字上,然后猛地抬头看向姜阈,神色愈发受伤。 姜阈拿着手机的手顿了顿,但很快他又拿回来,重新打字:怎么了?你跟我说。 梁东言面色僵硬地接过姜阈的手机,在对话框里输入:你很介意葛北思瞎猜? 姜阈看到后点点头,又输入:她会问很多,会有点麻烦。 梁东言咬着牙,打字的力度在加重:那就直接告诉她是和我一起,为什么介意她问? “跟她说我和你一起的话,他们也会过来的,你是不高兴这么多人一起吃饭吗?”姜阈在对话框里输入。 第52章 刚刚是,现在不是了。 梁东言盯着对话框上三句不离的葛北思,心里拧巴又酸涩,他的目光在对话框里上下移动时忽地顿住,落在某个点上,眉头渐渐蹙起。 姜阈看梁东言不动了,好奇地挪过去一点,梁东言抬起头,脸色变得更差了一点,他指着姜阈给自己的备注,满眼质问。 姜阈:......忘了这茬了。 “我现在改。”姜阈下意识开口,葛北思听到后问:“改什么?” “没什么。”姜阈苦恼地咬了下唇,在梁东言目光如炬的监视下,把“东吴吃喝玩乐”改成了“梁东言”。 改好后姜阈把手机屏幕放到自己脸旁,亮给梁东言看,用嘴型道:好了吧? 但梁东言看起来并没有高兴一点。 姜阈叹了口气,他把手机递过去,又轻声道:“那你自己改。” 梁东言接过手机,手指在屏幕前悬了会儿,又把手机还给姜阈:“就这样吧。” “什么这样?”葛北思回过头:“你们在讲什么密语吗?” 梁东言又扭头看向窗外,姜阈朝葛北思摇头:“你坐好,别乱动。” 葛北思撇嘴:“行吧,我们现在点菜吧!我建个群,沈哥能不能把菜单发群里,大家直接线上下单,让老板先烤,到了就能吃。” 沈清临:“行,我问问。” “好了,面对面建群,密码四个1,大家快进来。”葛北思道。 “你用我的手机点就好了。”想着梁东言手机没电,姜阈主动把手机递过去,梁东言看了他一眼,转头打开书包拿充电宝。 莫名其妙的。姜阈趁梁东言回头的时候瞪了他一眼,等他转回来又恢复平静,低头看着群里的菜单点菜。 一时间车厢里只有哒哒哒打字的声音,姜阈点了些清淡的,在大家一个个菜名密密麻麻报出来时,最后一个进群的梁东言还什么都没点。 “不点吗?@梁东言,三分钟后截止噢!”葛北思在群里艾特了梁东言。 但梁东言还是没点,倒是姜阈唰唰唰又发了一堆。 “收到,我阈宝胃口真好。”葛北思说完还发了个亲亲的表情包,梁东言眉头紧蹙地盯着屏幕,下一秒把表情包保存了。 五十分钟后,保姆车停在了烧烤店附近的停车场,几人朝烧烤店走去,姜阈和梁东言走在最后,走着走着便和另外三人拉开了距离。 “你怎么了?”姜阈走在梁东言身边,撞了下他的肩膀。 “没。”梁东言冷酷地扔下一个字。 “是我让你不高兴吗?”姜阈虽然这么问着,但大抵已经确定是因为自己,虽然不知道为什么。 这时梁东言看了眼他,目光纠杂,喉结滚了两下,但还是摇了摇头。 “要跟我闹一晚上别扭吗?”姜阈没忍住,语气也没那么温顺了。 “没闹。”梁东言心道,我有什么资格闹。 说着梁东言便朝前走去,姜阈在后面顿了两秒,无语地跟了上去。 到店里时他们大部分点的菜已经烤好了,一盆盆烤串端上来,琳琅满目的十分诱人。 “吃吧吃吧,这么多五个人吃完全足够了。”葛北思看着满桌的烤串,看花了眼,都不知道从哪一串开始吃。 姜阈坐了一路车没什么胃口,他盯着面前滋滋冒油的牛肉串,拿起两串放到梁东言面前的盘子里。 梁东言已经饿了,但内心还郁闷着,一口气堵在喉间,一时间又想拒绝,下一秒,手机便震动起来。 姜阈又给他发了条消息。 “帅哥,给个面子,我在哄你了。” 作者有话说: 在复健了~大家久等~ 第30章 春夜 梁东言的目光在屏幕上停留了好几秒,心脏蓦地软了软,他抬起头,姜阈正百无聊赖地撑着下巴看他,在自己看过去时勾了勾唇、还眨了下眼睛。 梁东言低下头,动作很慢,但终于拿起牛肉吃了起来。 姜阈松了口气,转头时又对上沈清临微妙的目光,姜阈刚准备也给他一串牛肉堵住他的嘴,沈清临便提前开口了:“姜阈,你对梁东言真好。” “嗯,我们关系挺好的,就跟你和......”姜阈的目光在姚幺和葛北思之间转了圈,然后故作不懂地问:“你和北思关系好还是和姚幺关系好?” 沈清临当下表情便不对了,姜阈很轻地朝他挑了下眉,目光挑衅,示意他别再掺和自己的事儿。 “姚幺?沈清临和姚幺刚认识不久啊。”葛北思边往嘴巴里塞玉米边不解道:“他俩还没微信呢!” “噢,那是我误会了。”姜阈也拿了串吃的,满意地看着不再说话的沈清临。 “不过姚幺宝贝,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葛北思吃完玉米后擦了擦嘴,语气试探、眼神八卦。 “嗯?你问。”姚幺没怎么吃,拿了串菜叶子用白开水涮了两遍才往嘴里放。 “你和...”葛北思沉了口气:“你和梁东言到底什么关系啊?!” 她真的好奇很久很久了!!! 正乖巧吃着牛肉的梁东言没想到话题突然到了自己身上,他抬起头,回答得迅速而冷淡:“同学。” “靠...”姚幺没忍住笑了:“真不够意思,好歹算朋友吧?” 梁东言看了眼专心吃烤馒头的姜阈,还是“嗯”了一声。 第53章 葛北思有点失望,语调垮着“啊”了一声:“我还以为你们在谈恋爱呢...没意思。” “为什么这么觉得?”姚幺问。 “就很配啊,从外形、到专业,真的超配~”葛北思的cp之魂还没燃起来就被这两人无情地浇灭,肩膀也耷拉下来。 “那你呢?” 这句话是梁东言问的,他放下手里的串,看着葛北思,问得很认真。 其他人都蓦地静了静,下意识看向一本正经反常的梁东言。 “我...我什么啊?”葛北思一脸懵。 “你在和谁谈恋爱?” 梁东言问得很勇、而且让人充满遐想,话音刚落葛北思脸就红了,她不好意思地撇开目光,语气娇俏:“你问我这个...干嘛啊...” 这两人对话时,另外三人在梁东言和葛北思之间看来看去,眼神逐渐古怪。 “没和姜阈谈吗?”梁东言丝毫不受影响,继续问。 餐桌上安静了三秒,娇俏的葛北思几乎在瞬间转变了神情,一脸无语道:“哈?” 沈清临笑了一声,明白过来后重新吃起串。 姜阈觉得自己大脑皮层不受控地涨了一秒,他离谱地看向梁东言:“你在想什么?” 梁东言看过来:“没谈?” “你不知道他们是亲戚吗?”姚幺也挺讶异的,她以为这事儿大部分同学都知道。 “对啊梁东言,你在想什么呢?姜阈是我侄子!”葛北思嫌弃地“啧”了声:“你平时真就一点都不关心我们啊。” 梁东言沉默地看着众人,他想不通,半晌才道:“你们一样大,而且姓不同。” “葛北思跟她的奶奶姓,她的奶奶跟的母姓。”姜阈保持耐心解释:“她的奶奶是我太爷爷的妹妹,但差了20岁,所以我们差辈了。” 虽然两人一样大,但小时候姜阈一直喊葛北思小姑的,这几年长大了才不喊。 整个姜家的小辈,除了葛七桃奶奶的子孙无忧无虑、自由自在,其他长辈的孩子都承担着或多或少的期望,互相之间的比较更是几乎每一秒都在进行。 于是小辈们最喜欢的长辈也是葛七桃。 “没在谈。”解释完后,姜阈撇开目光,又小声补充了句。 梁东言目光闪烁,片刻,他忽然笑了两声,姜阈扭着头没好意思看他。 葛北思歪头:“但我还是搞不明白,你问这个干嘛?” 没等梁东言回答,葛北思神情又害羞起来:“你该不会...对我???” “没。”梁东言否认得飞快,说完便重新拿起姜阈给自己拿的串吃起来。 葛北思觉得梁东言太没意思了,帅是帅,就是太不近人情了,她破罐子破摔道:“那难道你对我侄子有意思啊?我这个做长辈的可不同意!” “咳...咳咳...”姜阈冷不丁呛到,他咳得满脸通红,梁东言很快递过来一杯水。 姜阈喝完水后脸和耳朵都还红着,但他终于靠自己差点被呛死打断了这段对话,将靠近自己的一整盘烧烤都端到葛北思面前:“多吃点,这是侄子孝敬你的。” 葛北思点点头:“知道了,姑姑不会饿着自己的。” 梁东言看着姜阈红得异常的脸,起身朝饮料柜走去,回来时手里多了一罐冰可乐,他把可乐放到姜阈面前:“降降温。” 姜阈看了他一眼,梁东言心情好得很明显,这会儿眼睛里都漾着浅笑,整个人容光焕发的。 所以......他这一整晚,介意的其实是葛北思。 姜阈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酥酥麻麻的,很陌生,但也很雀跃。 饭后几人分道扬镳,姜阈没再让沈清临送,和梁东言一起坐夜班公交回三堡街,烧烤店在的区域比较偏,要在公交站等半个多小时车才来。 “冷吗?”姜阈发觉梁东言的这件大衣并不厚。 梁东言摇头:“没事。” “可你鼻子和耳朵都冻红了。”姜阈取下自己的书包,从里面把围巾拿出来:“戴上。” 梁东言没扭捏,接过围巾围上,姜阈的围巾上有股很淡的香味,他把脸往里面埋了埋,只露出一双眼睛,干净专注地看着姜阈。 “你艺考多穿点,不是大冷天要在外面排队吗?”姜阈前阵子搜了点艺考的新闻看,看得最多的就是学生们一个个裹着长羽绒服或军大衣在室外候考的照片。 梁东言顿了下,然后点点头:“好。” 元旦的夜班公交人很少,两人坐在后排的第一个双人位,姜阈靠着窗坐下后从书包里拿出耳机问梁东言:“听歌吗?” “听谁的?” “都行,我不挑。”姜阈给了只耳机梁东言:“我随机播放吧。” 很快,清新怡人的前奏从耳机里传出来,歌手低吟浅唱,像在诉说一个个故事。 窗外东吴的街景飞速略过,姜阈把头靠在椅背上,沉默地看着这座自己生活了十七年的城市。 “你困了吗?”梁东言低声问。 姜阈点点头,他揉了揉眼睛,用力睁了下。 “那睡吧,到站我叫你。”梁东言往姜阈的方向挪了下,想让他靠着自己,姜阈转头看他,摇了摇头:“没事,快到了。” 说着姜阈拿起手机,重新换了首很提神的歌,不知道怎么说,他不愿意把这一段路程浪费在睡觉上。 第54章 “是不是比起演奏,你更喜欢听歌?”梁东言看姜阈熟练地找到想要的歌曲,便问他。 “都行,歌的话...好像更容易打发时间。”姜阈道。 两人安静地听了一路歌,到了三堡街,下车被冷风一吹便清醒了,元旦前夜三堡街人不少,每逢过节都是如此。 “你元旦有事吗?”梁东言问姜阈。 “补课。”还剩半年高考,最近家里在给姜阈上强度:“你呢?” “打工。”两人对视着忍不住笑了,好像每个节假日两人都是这样的配置,一个补课、一个打工,雷打不动。 “那还是学校见?”到了南楼门口,姜阈停下说。 梁东言点点头:“学校见。”顿了下他欲言又止道:“我也会唱歌。” 姜阈愣愣地看着他,梁东言的声音低了一点:“我也可以唱给你听。”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周四凌晨,然后就会恢复稳定的更新了。 第31章 我坐火车去 那种酥酥麻麻的感觉又上来了,姜阈反应了两秒,然后点头:“好呀。” 梁东言的注视在冬夜明亮而深刻:“嗯,晚安。” 姜阈站着没动,目光落在梁东言的脖间,半开玩笑道:“围巾要不要还我?” 梁东言一顿,他下意识缩了下脖子:“还是有点、冷。” 其实不冷了,但他就是不想还,他喜欢里面的味道。 “行,那给你戴吧。”姜阈大方道,两人在南楼前分开,梁东言回去路上路过楼下小卖部时忽然发现自己的烟瘾没有以前那么重了。 烟草带给自己的愉悦和放松渐渐被另一种知觉取代,这让他感觉很好。 刚进房间,梁东言的手机便响了一声,他以为是姜阈发来的,拿出来看发现却是一个以前和梁叙衡一起接活儿的管乐手。 那管乐手拍了张正播放今天跨年晚会的电视机,附带了条消息:东言,叔叔在电视上看到你咯! 梁东言给手机插上电,回过去一个微笑。 下一秒,那边又发了句话来,梁东言刚准备扔下手机去洗澡的动作停了停。 “按理说你还在念书,叔不应该跟你说这事儿的。” “您说。”梁东言坐下来,回复他。 那边直接发了段语音过来:“你爸...去年跟我借了一万多块钱,说今年十月份还的,一直拖到现在,你说他这身体这样吧,我也不好意思要,但我这边手上也紧......” 梁东言听完语音后沉默下来,那边等等还不回复,便又发:算了,我跟你说干嘛呀,没事没事,你别放心上。 寒意从窗缝里流淌进来,梁东言很快缓过神,给那管乐手回复:没事,您别急,我问一下他。 梁东言深呼吸一口,围巾里温和清浅的香气让他慢慢冷静下来,很快,他拨通梁叙衡的电话。 梁叙衡电话接得很快,他那边嘈杂极了,听着像又在哪个葬礼上。 “喂?喂!”梁叙衡拉高声音:“什么事?八筒!” 梁叙衡在葬礼上守夜打麻将已经屡见不鲜,梁东言估计在这种情况下问他这些事也问不清,便没提,只说明天要回家。 挂了电话后梁东言重新给手机插上电,他的印象里梁叙衡没欠过什么钱,家里基本没人上门讨债,他曾经也庆幸过这一点,尽管家里穷,但这一点上梁叙衡做得很好。 但他不曾想过,他印象里没有这种事,或许只是梁叙衡瞒着自己。 这件事像下夜班巴士后的那一阵瑟瑟冷风,瞬间把梁东言拉回到冰冷的现实,他今晚的演出费已经发了下来,加上这些天打工攒的钱,零零碎碎已经有五千多,扣掉新季度的房租还剩三千来块。 期末......还有一笔奖学金。 手机上又收到一条消息,这次是姜阈发来的:熬不到0点了,我先睡,新年快乐梁东言。 “新年快乐。”梁东言给姜阈回了消息,目光在聊天界面落寞地放了许久,不知过了多久他才退出,和阳光简餐的老板请了明天的假,转身离开房间去洗澡。 元旦第一天回时禾镇的交通很堵,不少人从城里下乡或回老家,梁东言一大早出发,抵达的时候已经是中午,梁东言很久没有回来,街道翻新了不少,他下了车快步朝家里走去,十几分钟便到了家。 梁东言家的房子盖在时禾街道后面的一条河边,河边坐落着十几户人家,都是自己盖的房子,有的三层、有的二层。 梁东言家是二层楼,到家后他直奔二楼,梁叙衡果然在房间里睡得正熟。 梁东言没立刻叫醒他,先收拾了他房间里的一堆食物残渣和垃圾,又下楼开门透气,把楼下前前后后打扫了一遍后,梁叙衡也差不多醒了。 梁叙衡端着自己的茶壶慢悠悠从楼上下来:“昨天你上电视啦?” 梁东言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只拎着拖把去河边洗,等洗完回来晾好,才走到正嚼着饼干的梁叙衡面前,语气温和:“爸,你是不是跟别人借钱了?” 梁叙衡吃东西的动作一顿,眉头猛然皱起:“谁跟你说的?!” “欠了多少?”梁东言问,他猜测梁叙衡大概不止借了昨晚的管乐手一人。 “不关你的事!真是有病!这种事来跟小孩子说,告诉我是谁,我找他算账去!”梁叙衡气得放下饼干,扶着桌子站起来:“我都能还上,你别管!” 第55章 “我现在演出赚了点钱,你跟我盘一下,我们把到期的先还了,我不是...过两天成年了么?你跟我说,没事儿。”梁东言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静。 梁叙衡烦躁地“啧”了两声,紧接着重重叹了口气,歪头看向梁东言笑道:“真是翅膀硬了,还帮我还钱?别瞎掺和!” 梁东言沉默两秒:“你欠了多少?我们家...按理来说应该没什么需要用钱的地方,不是吗?” 梁叙衡虎着脸不说话,梁东言看了眼他面前干巴巴的饼干,无奈道:“别吃了,我给你煮粥。” 说着梁东言转头进了厨房,等粥上了锅,梁叙衡便晃悠着进来了,他情绪不似刚刚那么激动:“到底谁跟你说的?我又没说不还他们,啧。” “这不重要。”梁东言洗了下手:“你先告诉我,借钱做什么?欠了多少?” 梁叙衡撇嘴,他背起手,抬着头回忆,嘟哝着:“十万...差不多。” “赌博了?”梁东言盯着父亲:“还是身体又出了问题?” “害!就不盼着我点儿好!”梁叙衡咂嘴,神情透些烦躁:“我一朋友,去年开了个厂,让我入股,我寻思能多赚点钱,将来给你买房子娶媳妇儿嘛,就拼拼凑凑了十万块钱。” “然后呢?”梁东言咬了咬牙,眉间紧锁。 “倒闭了呗,现在厂子都不好干......”梁叙衡说得心虚,说着还瞟了两眼梁东言,生怕他骂人。 “倒闭了钱也不还你了是吗?” 梁叙衡又叹了口气:“他自己都跑外地躲债去了,还有老婆小孩的...怎么问人家要钱。” 梁东言面色僵硬地点点头,低头掏出手机,把自己账上的钱都转给了梁叙衡:“一点一点还吧。” “诶!到底谁跟你说的,真不是东西,这事儿居然把你扯进来!”梁叙衡看着梁东言的五千块转账,又忍不住骂道。 “我早晚要知道的。”梁东言道,他看了眼时间:“我先回市里了,你身体受不了就别撑着去干活,我现在在赚钱的,粥半小时后喝掉。” 梁叙衡讪讪地抿了下嘴,把那五千块收了,愁眉苦脸地叹了口气,转头回房间翻借条,又把自己身上的钱凑了点,凑满八千先还了一个朋友。 回市里的巴士上,梁东言先在东吴兼职群里翻了一遍,没找到合适的之后又给姚幺发信息,问她最近有没有活儿。 姚幺回复得很快,直接推了个人过来,说这是她过去接演出的中介老师,朋友圈里有很多表演的活。 梁东言加上那人后,发现他那儿确实很多表演的活,基本都是日结,但不全在东吴、而且这两个月里大部分活的时间也都和梁东言的艺考撞上,能接的寥寥无几。 元旦三天,梁东言边在阳光简餐打工,边四处找合适的演出,之前梁叙衡那些丧葬的朋友找他去葬礼拉二胡他也不拒绝了,只要求每场加50块钱。 元旦后艺考季便开始了,一月中旬梁东言收拾东西准备前往北京,那是个周日,葛北思早早张罗起来,说要为两人践行,在学校附近的商场请姚幺和梁东言吃饭,预祝他们艺考顺利、凯旋而归。 梁东言是晚上的火车,原本没打算去,但东西刚收拾好家门就被敲响了。 梁东言拉着行李箱去开门,姜阈笑吟吟地站在门外:“我翘了补课,一起去吃饭吧。” 梁东言这些天都在音乐教室练习,恍觉好久没见姜阈了,他愣了愣,转头看了眼房里,还是点点头:“我还有点东西,收拾好去。” “嗯,我等你。”姜阈走进来,他看了眼梁东言只有20寸的行李箱,又看了眼他穿的薄棉袄,问:“衣服带够了吗?北京很冷。” 梁东言背对着他收拾乐理笔记:“差不多,北京只考三个学校,不用带太多。” “但你不是得在那边呆半个月吗?” 姜阈记得姚幺在群里说过,几个学校之间的考试时间不太紧凑,一星期一两个,过了初试还得在那等复试,一起算下来总共得小一个月,只是他们的机酒都由学校承担,所以没什么成本。 “基本都在酒店等。”梁东言道。 姜阈点点头:“那也行。” 葛北思几人已经提前到了餐厅,看到姜阈和梁东言出现后热情地跟他们招手。 姚幺手边没有行李箱,看到梁东言推着行李箱进来不免有些讶异:“东言你今天就走了?” 梁东言点点头:“晚上走。” “这么早,我记得你第一场考试也是大后天啊。”姚幺订了明天上午的机票,到了北京休整一天正好开始考试。 梁东言坐下:“我坐火车,比较慢。” 他话音落下后餐桌上另外几人也愣住了,沈清临意外道:“你要坐火车去北京?” 这几人出生起就压根没坐过火车,但不妨碍他们知道从东吴到北京的火车短的12小时,长的要一天一夜。 姚幺觉得奇怪:“学校不是给了机酒的预算吗?” 这次他们去艺考,东吴一中提供的费用标准很高,梁东言完全没必要坐火车,坐不了飞机坐高铁也好。 梁东言目光闪了下,他低头,没回答,只很轻地“嗯”了声。 大家敏感地意识到梁东言大约有什么难言之隐,没人再追问,葛北思立马拿上菜单:“那我们赶紧吃,到火车站还要好一会儿呢!来来来点菜!” 第56章 姜阈沉默几秒,问服务员要了份菜单,递到梁东言面前,两人一起看,问他:“吃什么?” “我都行。”梁东言局促地转过头,想打量一下姜阈的神情,目光刚落过去,便和姜阈撞上,姜阈看着他,目光敏锐:“吃完先别走,行李箱打开给我看一下。” 梁东言一愣:“为什么?” “看看里面的衣服。”姜阈道,刚刚去梁东言家的时候他就觉得那个行李箱太小,放上一件长款羽绒服应该就满了,不可能再多带别的,但他没有多追问。 可现在结合梁东言的反常,姜阈忽然觉得他可能压根没带厚实的衣服,或许他原本就没有。 梁东言的眉头压了压,执拗道:“不用,我都带了。” 姜阈没打算跟他商量:“吃完再说,带了我就不烦你,送你去火车站。” 两人间的气氛一时紧绷起来,另外三人都不再作声,古怪地看着莫名微愠的姜阈。 姜阈将菜单递还给服务员,又看向盯着自己的三人:“别看热闹了,点菜。” 第32章 你送我吗? 尽管这顿饭葛北思几人已经在极力活跃气氛,还是没法扭转姜阈和梁东言间微妙的沉闷。 沈清临去结账后几人走出餐厅,这会儿是下午两点,离梁东言火车出发的时间还有一段距离。 “你们撤吧,我送他。”姜阈看向葛北思几人道。 另外几人很有眼色,姜阈向来随和,很少有这样严肃的时候,他们很快说了再见,结伴离开。 餐厅门外只剩下姜阈和梁东言,姜阈抬眸看他:“行李箱方便看吗?” 梁东言沉默着不说话,行李箱被他攥在手中,没有递出去的意思。 “不行么?”姜阈问。 “没什么好看的。”梁东言错开姜阈的目光,淡声道。 “嗯。”姜阈点点头:“那下去吧,送你去火车站。” “我自己坐地铁就行。”梁东言语气冷静,婉拒得生分。 姜阈不再说话了,他有些陌生地看着梁东言,手在身侧握拳又放开,他勾起唇,笑得勉强:“行,一起下楼总可以吧?” 梁东言的头微垂,似乎在故意不让自己看到姜阈的神情,他闷着脸点了两下头,和姜阈一同朝电梯处走。 直达电梯很快到了一楼,电梯门打开,正对着的就是一家运动品牌店。 姜阈出电梯后没往出口走,而是拦在了梁东言身前,他用商量的口吻道:“我们去买件厚的衣服。” “我有。”梁东言依旧犟着。 “那你看着我说。”姜阈道。 梁东言却始终微垂着头,不肯看姜阈。 姜阈没再等他,他没那么多耐心,直接拽了人的手朝那家运动品牌店走,商场里来来往往都是人,梁东言不好挣扎得太过,只能被姜阈拉着走到那家店门口。 “这件衣服麻烦拿个190大小的给我。”姜阈指着门口模特身上的那件黑色长款羽绒服,对导购说。 导购立马点头,转头就去翻找相应尺寸的衣服。 “我不要。”梁东言闷闷地说,姜阈看了他一眼,没搭理。 很快导购便把姜阈要的衣服拿了过来,姜阈拆开衣服,套到了自己身上,转头问梁东言:“合身吗?” 梁东言看了他两眼,片刻冒了句:“小一号会更好。” “那你穿正好,就这件了。”姜阈脱了衣服,反手把衣服自然地挂到梁东言手臂上,问导购:“怎么付钱?” “您跟我到柜台来。”导购立马引导姜阈过去,梁东言反应过来后快步跟上想阻拦,但刚到柜台,姜阈已经付了钱,从导购手里接过了票据和购物袋。 姜阈转过头,眼睛亮亮地看向踌躇不前的梁东言。 “退掉吧。”梁东言语气微微挫败:“我不冷的。” 他终于承认自己没有带更厚一点的外套。 姜阈没搭理他,只说:“你别穿坏了。” 梁东言愣了下,姜阈继续道:“回来还我。” 说着姜阈把手里的票撕了,扔到店外的一个垃圾桶里,梁东言手中抱着羽绒服,远远地跟着,却又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我回家了。”姜阈抬起头看梁东言,目光明朗干净:“祝你考试顺利。” 梁东言紧紧抿着唇,眸色深凝,姜阈没打算等他的回应,转头朝商场出口走去。 姜阈走出商场后心中依旧郁卒,拿起手机打车都不得劲儿,他不知道梁东言身上发生了什么,但大约是发生了些什么的,可他不愿意说,不仅不愿意说,还想着把自己推开。 姜阈随意在手机上点着,刚打开打车软件,手机就响了,是个东吴市的手机号。 “喂。” “您好,是姜先生吗?”对方的声音很耳熟,像是...刚刚才听过。 “嗯,我是。” “我是刚刚品牌店您的导购,您不是把衣服给了一个男孩儿吗?他想来退掉。”导购按照姜阈会员登记上的电话给他打了过来。 “给他退了?”姜阈整个人都不太好了,转头又朝商场里走。 “没有没有,我们说没发票退不了,他就走了。”导购道。 姜阈松了口气,但朝商场走的脚步没停:“嗯,别给他退。” “好的,我就是知会您一声哈,祝您生活愉快。” 第57章 挂了电话后姜阈已经走到刚刚那家店门外,但周围不见梁东言的人影,他烦躁地绕着商场走了一圈,终于在某个安全通道里看到蹲在地上的人。 那安全通道这会儿没什么人,冷风时不时从通道里窜进商场,姜阈走过去,步子迈得轻,正专心致志把羽绒服往行李箱里塞的人压根没发现。 姜阈终于看到了梁东言行李箱里装了些什么,除了他的生活用品、剩下最厚的衣服是东吴一中的冬季校服。 刺得姜阈眼睛疼、心里也不舒服。 “塞不进去的,直接穿着。” 半晌,姜阈终于出声,他朝梁东言走过去,没管梁东言见了他后震惊而局促的表情,他走到行李箱前蹲下,把只塞了三分之一的羽绒服拿出来,扯了扯梁东言现在身上的外套:“这个脱了。” 梁东言沉默地注视着姜阈,姜阈重复:“脱了。” 梁东言攥了下外套的衣角,在姜阈命令的目光下,还是将薄棉袄脱了下来,姜阈三两下便将那棉袄塞进行李箱,拉上拉链后将行李箱拉起来。 “姜阈。”就在姜阈把行李箱递还给梁东言,再次准备离开时,别扭了大半天的人终于开口了。 姜阈淡淡看着他:“怎么了?” “你送我吗?”梁东言目光错杂着,声音压在喉咙里,问得心虚。 “不送。”姜阈回答得爽快:“你不是要一个人坐地铁么?” 拒绝自己的时候可拽了。 梁东言嘴角动了动,又很轻而郑重地说了声:“对不起。” 他从来都无所谓别人怎么看待自己的家庭和经济情况,可这次他莫名其妙的不想让姜阈看见自己的窘迫。 他坐火车是为了赚学校给的艺考补贴的差价、没有厚衣服是不愿意花这笔钱。 他不想让姜阈看到这样糟糕的自己。 可他也知道,他躲开姜阈关心的方式很不好,对姜阈很坏。 姜阈看着他不说话,等梁东言再次小心翼翼看过来时,姜阈才沉了口气:“我还是不想送。” 梁东言有一瞬间的慌神,然后硬着头皮点头:“嗯,那我去了,二月见。” 刚刚在楼上的时候姜阈只想哄着梁东言,无论他说的话多么让自己受伤;但现在梁东言一道歉,姜阈那些积攒的不快和委屈便将其他情绪吞噬。 姜阈站在原地,看着梁东言朝通往地铁的电梯走去,那件衣服穿在他身上很合身,看起来暖和多了。 姜阈叹了口气,下一秒,正往前走着的人突然回过头,三两步走到姜阈跟前,步子很急,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事。 梁东言那双大而深阔的眼睛惴惴不安地盯着姜阈,声音绷得很紧:“等我回来......你还会理我的吧?” 第33章 你理智一点 安全通道外一阵冷风灌进来,姜阈缩了下肩膀,含糊地“嗯”了声。 梁东言眸中的不安渐渐消失,他试探性地伸出手,抓住姜阈的手臂,把人往商场里面带了两步。 “那我走了。”梁东言松开姜阈,嘴上这么说着,脚下却还不动。 “还有事吗?”姜阈问。 梁东言摇了摇头:“我到了给你发消息。” “好。”姜阈见人还不走,没忍住勾了下唇:“要我送的话我们最好现在就出发,再晚地铁就挤了。” 梁东言的神情猛然滞住,再是几乎瞬间亮起来的眼睛,语气里藏不住雀跃:“那走。” 从商场走到地铁站台的一路上梁东言整个人看起来很忙,一会儿直直往前走、一会儿又晕头转向地回头看姜阈有没有跟上来,进闸口的时候看姜阈找不到二维码刷不出来,恨不得自己再出去给他刷一遍。 姜阈看着好笑,但没说什么,只抓着人的衣服进了地铁,找了位置坐下。 “没事的。”坐下后,姜阈轻声说,不知是在安抚梁东言怕丢了他、还是别的。 梁东言看向姜阈,姜阈正抬着头认真看着路线图,他被围巾裹得只露出半张脸,地铁的灯光洒在他的眼睛和睫毛上,荧荧泛着光,看起来乖巧又温暖。 “对不起。”梁东言又呢喃了一声。 姜阈听到后转过来看他:“没事了。”顿了顿,姜阈还是没忍住说:“你有什么困难的话,可以告诉我。” 梁东言嘴角动了下,他想说没有,但他知道姜阈一定看出了点什么。 “我爸。”梁东言垂下头,他深深吸了口气,然后忽然笑起来,笑得很勉强很不轻松,但似乎是想让姜阈认为轻松。 “他在外面欠了钱,不少已经逾期了,再还不掉的话,债主可能会闹上门、或者去告他。” 说完梁东言的目光依旧悬着,他不敢去看姜阈,他的脸颊发热,觉得无地自容。 姜阈安静了几秒后“嗯”了一声:“这样。” 梁东言喉结滚了下,小心翼翼地抬眸,姜阈神色没什么变化,他往下扯了下围巾:“所以你才要省钱。” 梁东言梗着脖子点头。 “那也不能这样省。”姜阈语气微忿,说到这里他眼睛突然眯了下,交通坐的是最便宜的火车,那住宿...... “酒店订了吗?”姜阈问。 梁东言抿了下唇,心虚地撇开目光。 “看这样子,你是要睡桥洞啊?”姜阈好气又好笑道。 梁东言摇摇头:“订了青旅。” 第58章 60块一晚的八人间,比他能找到的最便宜的旅馆还要便宜一半。 “这样晚上能休息好吗?”姜阈叹息着说。 “能的。”梁东言点点头:“我住的那个房间都是去艺考的。” 说着梁东言打开微信给姜阈看:“老板还给我们拉个群。” 微信群里一共七个人,除了老板还有六个,群备注都是考试专业+姓名。 姜阈看到后稍微放心了些,但脸上的阴云依旧散不去,片刻他道:“还是把你青旅的位置发我。” “谁都不知道你住哪,万一出事了怎么办?发我。”见梁东言面上不解,姜阈解释。 梁东言犹豫片刻还是把地址发给了姜阈。 “吃饭别省。”收到地址后,姜阈又说。 梁东言“嗯”的很快,姜阈想也知道他大概率在骗自己。 “要不...把每天吃的拍照发给我看,少发一天我把你赚差价这事儿告诉学校。”下一秒,姜阈便想到了对策,威胁听到这话有些许错愕的人。 “从今晚开始。”姜阈补充。 “......今晚在火车上。”梁东言有些不情愿。 “火车上也有盒饭。”姜阈说。 学校给他们的餐补是150一天,足够梁东言吃火车上最贵的盒饭了。 “手机没电了呢?”梁东言又想钻空子。 姜阈看了眼梁东言那部只要不插充电宝,两小时就能把电耗光的古董手机,这确实是个问题。 “没电就算了。”说着,姜阈靠到椅背上掏出自己的手机看,不再说话,似乎这部分终于翻片儿。 梁东言松了口气,他可以保证自己每天都能吃饱,但至于吃什么...花多少吃,他肯定不能拍给姜阈看的。 姜阈会说他、还会不理他。 到了火车站后离梁东言上车的时间还早,两人便坐在站口的肯德基等,等了半个多小时,肯德基门口来来往往的人群里,突然出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葛北思满脸兴奋地推门进来,一眼便看到坐在不远处的两人:“阈阈宝贝我来啦!” 姜阈看了眼看到来人后愣住的梁东言,笑道:“你来得好快。” “那必须的,收到你消息我直接打车来的。”葛北思衣服里鼓鼓囊囊的,她到了他们桌前没先坐下,而是先从口袋里往外掏东西。 先是一根充电线、再是两块充电宝、然后是一大堆花花绿绿的手机壳、最后是两台看起来很新的手机,只是细节部分有所不同。 “梁东言,你能帮我去买个冰可乐吗?我渴了。”葛北思坐下后把梁东言当沈清临指使起来。 梁东言虽然不知道她来干嘛,但还是“嗯”了一声站起来走向柜台。 葛北思看着人走远后回头看姜阈:“要这些干嘛啊?你不会想给梁东言吧?” 姜阈没说话,挑了台更新一点的手机开机,顺滑得像是新买的。 葛北思初中起每年都换新款手机,换了新的之后旧的直接淘汰堆在家里,但她的长辈无所谓,就爱这么宠着。 “差不多。”姜阈测试着这台手机的一些功能,含糊地回着葛北思,葛北思想到梁东言今天晚上要坐整夜火车、而且连换手机的钱都没有,面上一时间带些同情:“啊?那要不...我给他点钱?” 姜阈无语地抬眸:“你待会儿喝可乐就行了,别多说话。” 葛北思鼓了鼓嘴,悻悻地“噢”了一声。 梁东言很快拿着食物回来了,他给葛北思买了个套餐,有可乐、还有薯条和汉堡。 “哇,谢谢!但我吃不下别的,你们跟我一起吃。”葛北思接过套餐后很快把吸管塞嘴里,听话地不再开口。 “北思也想来送送你。”姜阈把玩着手机,确定各方面都没什么问题后,又开始看手机壳。 “谢谢。”梁东言看着葛北思,虽然不解,但还是很有礼貌。 “哪个手机壳好看?”姜阈把手机壳都翻面,五颜六色的,看起来都是女生用的。 梁东言不知道姜阈要做什么,但还是指了个色调相对冷的。 “我觉得是这个。”葛北思指了个画满了粉色猪,还带着条珍珠链子的。 姜阈点点头,给手机套上了粉色猪的手机壳。 “你居然用我选的诶~”葛北思喜滋滋道,然后看向梁东言:“没事,你选的那个最贵,别气馁。” 梁东言:......没有气馁,就是不知道你俩在干嘛。 葛北思见自己开口了,姜阈也没说她,便不再憋着,她放开可乐看着梁东言:“梁东言,你一定要好好考,以后当大明星,行不行?” 梁东言沉默片刻还是回应了:“我会好好考的。” “一定要考到专业第一啊!”葛北思作为冲浪达人,每年艺考季都会在网上刷帅哥美女,她觉得今年梁东言一定会被拍到,而且会在网上引起不小的讨论。 到时候等他第一名的成绩一出来,再配上他这张脸,想不火都难。 “我会努力。”梁东言干巴巴地说,他看向姜阈,姜阈还在捣鼓手机,拆了这个拆那个,丝毫没有要参与他们谈话的意思。 “这样就好,你几点的火车?”葛北思又问。 “六点。”这时候已经可以进去候车了。 姜阈听到时间后终于抬起了头,他看向梁东言:“我也想喝冰可乐。” 第59章 梁东言的目光在这姑侄俩之间转了圈,虽然莫名其妙,但还是起身去给姜阈买冰可乐。 “用心良苦啊...”梁东言走后,葛北思看着姜阈的动作,情绪复杂道。 姜阈结束动作后将桌上剩余的东西推给葛北思:“好了,这些不用了,谢谢姑姑。” 等葛北思又把东西都装了回去,梁东言便端着餐盘过来了,盘子里除了冰可乐、薯条和汉堡,还多了一盒鸡块、一个鸡腿。 “诶?比我的多?”葛北思皱起眉,目光灼灼地盯着梁东言。 梁东言张了张嘴,几秒后道:“姜阈是男生,胃口比你大。” 葛北思差点翻白眼,这种破借口她才不信。 “我吃不下。”姜阈不承梁东言的情,他起身去柜台要了个袋子,把自己和葛北思面前没动的食物都装了起来递给梁东言:“你带到火车上吃。” 梁东言没接,葛北思立刻机灵道:“待会儿姜阈还要去我家吃晚饭呢,吃了这些就吃不下了...” “真的。”见梁东言看过来,姜阈顺势点点头。 “好。”梁东言只得背起书包,接过了袋子。 在已经暗下来的天色之下,姜阈和葛北思把梁东言送到了火车站站外。 “我进去了。”梁东言转头看着姜阈,目光悠悠缠着,不愿落下。 “嗯,照顾好自己。”姜阈勾唇和梁东言对视,半晌,梁东言终于转过了身,融进赶路的人群中,慢慢地越来越小,再消失不见。 姜阈站着不动,就这么看着,面上没什么表情,但莫名显得沉重。 这时,在一边看了许久,已经觉得古怪到无法用语言形容的葛北思终于猛然站到姜阈面前,眼睛睁得极大,声音发沉:“你们到底什么关系?!” “你猜。”几秒后,姜阈逗她道。 “你们在......交往?!!!”葛北思倒吸着凉气说出这个让自己浑身发毛的猜测。 姜阈摇摇头,他转身向后走去:“走吧,去你家,很久没见七桃奶奶了。” “你别转移话题!”葛北思跟上去:“真的太不对劲了!” 说着葛北思又回忆了下之前两人之间的事,越想越奇怪、越想越离谱,想着想着冷不丁震惊地喊了句:“我靠!” 周围有俩路人被吓到,下意识绕着他们走。 姜阈看向她:“真的没有,你不要乱想。” 葛北思目光却比以往要锐利了许多许多,她语气严肃:“最好是没有,要是真跟我猜的那样...” 葛北思咬了咬牙,在夜色下担心地看着姜阈,一字一句道:“你和他,都会死得很难看的。” 姜阈面色僵了下,但他很快“嗯”了一声:“我知道。” 这时葛北思脸上的担忧已经多过狐疑:“真的,阈宝,你...你理智一点。” “好。”姜阈看着葛北思笑了下,伸手揉了下她的头:“你放心,什么都没有。” 作者有话说: 猜一猜为什么姜阈要给手机套粉色猪猪壳?! 第34章 心猿意马 葛北思家壕得很高调,住东吴市寸土寸金的别墅区,吃穿行基本是怎么贵怎么来。 用七桃奶奶的一句话来说,我们家没偷没抢,都是靠自己挣来的,怎么就不能高调了。 葛北思的爷爷,也就是葛七桃的丈夫是个港商,年轻的时候对七桃奶奶一见钟情,确定关系后把整个事业链都搬到内地。 那时正值内地鼓励开放发展,葛北思的爷爷便乘了这股春风、自己家族又实力雄厚,事业发在内地展得极其迅猛,几乎是遍地开花。 这几十年来,姜家子嗣虽然过得都还不错,但大部分都还要仰仗着七桃奶奶,这也是为什么闵萱在面对姜阈和葛北思走得近时,想阻止、却又不能开口的原因。 姜秉泽的局长位置稳不稳、还能不能继续往上爬,背后倚仗的实力也很关键。 姜阈已经很久没来葛北思家了,刚一进家门便被她家的三只狗扑个满怀,姜阈头皮发麻、差点没站稳,扶着门框堪堪躲过那只最大巨贵的舔舐后立马小跑进了一旁的餐厅,用力关上门。 “北思!”姜阈隔着玻璃门急迫地喊慢悠悠换鞋的葛北思。 “来了来了!”葛北思嘴上这么说着,但她先蹲下和矮一些的马尔济斯抱着亲昵了会儿,又顺了顺它的辫子,才站起来,走向被柴犬和巨贵围着的姜阈。 “嗨呀!我又给忘了!”葛北思还没走到门前,葛七桃中气十足的声音便由近及远地响起:“阈阈怕狗,奶奶给你把狗狗拿走。” 话音落下后葛七桃便出现在了门前,她把一头白发卷了起来,像香港地区法官的发套,时髦得很,虽然戴着眼镜,但眼睛依旧炯炯有神,她冲姜阈笑了下,然后低下头,一只手抓住一只狗的后颈,非常粗暴地把两只狗拖离姜阈门前。 “谢谢奶奶~”姜阈出来后终于松了口气,见两只狗被关到院子里才重新拿起礼物,给走进来的葛七桃。 “奶奶,这是新出的psp,晚点你让北思教你。”姜阈把游戏机放到桌上,葛七桃和其他老人不一样,她玩得新潮,去年玩vr、年底打麻将,最近又开始玩游戏机。 “诶!又是思思说的吧!”葛七桃横了一眼葛北思:“我刚玩游戏两天大家就全知道了。” 第60章 前阵子葛七桃迷上了打麻将,上门来给她当牌搭子的人快排成长队,这会儿她喜欢上打游戏,家里小仓库已经堆了好几款游戏机,都是别人送的。 “阈阈,你来奶奶就高兴了,我们囝囝又体面又乖的,以后不准带礼物了啊。”说着葛七桃笑眯眯地看着姜阈,怎么看怎么满意。 姜阈点点头,被葛七桃牵着走去大餐厅。 “奶奶不至于吧...”走到餐厅的葛北思眼睛都看直了:“今天家里就我们几个,几个菜啊?” 葛家的大餐厅是个能转动的红木大圆桌,这会儿圆桌上的菜已经摆了一半,听厨房的动静,厨师还在热火朝天。 “怎么不至于?”葛七桃拉着姜阈坐下:“阈阈整天忙着学习,难得来找我,我肯定要好好招待的。” “奶奶真不用了!”姜阈也开始阻止:“要不让厨师别做了,我们吃不下多少,我和北思来之前还喝了不少东西。” “对!奶奶你看我肚子!”葛北思撩开外衣,给葛七桃展示自己微微鼓起来的小肚子。 和两个小孩周旋片刻,葛七桃最终还是十分不情愿地去厨房让厨师停下了,三人坐了半个圆桌开始吃饭,葛七桃没吃两口便问:“阈阈啊,最近你爸妈管你是不是越来越严了?” 姜阈搁了汤勺,“嗯”了声。 “噢哟,可怜了。”葛北思心疼道:“还有半年,等你高考了我再去跟你爸爸妈妈说,让你暑假跟我出去。” 姜阈笑了下,脸上鲜少带些童真的期待:“好的,谢谢奶奶。” “奶奶你再这样,他爸妈可能真要记你仇了。”葛北思拿着筷子,一本正经道。 事情是这样的,去年四市联考前,姜秉泽和闵萱答应了姜阈,说只要他考到联考第一,就可以答应他一个要求。 之后成绩出来姜阈第一,他直说想出国玩两个月。 姜秉泽和闵萱一听立马拒绝了,他们以为的要求,也不过是放一个星期假、或者给些奖金、再夸张一点,也就是国内找个地方旅个游。 最多不超过半个月,回来姜阈还得继续补课。 姜阈大概率知道自己的愿望没法达成,在葛北思问的时候便随口说了,葛北思一回家就给葛七桃说了这事儿,葛七桃知道后当晚就上了姜家的门,给姜阈讨说法。 当时姜阈在房间里做题,只听到外面吵了一阵儿,等自己出去的时候,父母面色难看地看着他:“阈阈,收拾收拾东西,出国吧。” 当时葛七桃跟打了胜仗的将军一样冲姜阈挑眉:“阈阈,打算去哪儿?费用奶奶给你全包!” 于是姜阈才得到了这样一个两个月的假期,这两个月他一直漂在海上,偶尔抵达各大港口,再换船,继续航行。 这是姜阈出生以来最自由的时刻,来自葛七桃奶奶的馈赠。 “高考了阈阈就十八啦,他们管不了。”葛七桃道:“你也是噢,之后别光顾着玩了,到时候奶奶陪你去看看学校。” 葛北思要念的学校已经差不多定了,葛家已经在那座城市为她购置了房产,她一去便能入住。 “知道了知道了!”葛北思无语地搅着自己的饭,对自己即将一个人出国念书的未来感到烦躁和茫然。 这顿饭结束后葛七桃安排了司机送姜阈回去,等姜阈走后,葛七桃让葛北思帮她找个行李箱。 “您要出门啊?”葛北思问。 葛七桃风风火火地上楼:“嗯,我北京一姐妹生病了,我得去看看她,本来晚上走的,你给我说阈阈要来,我就让他们帮我改了航班,明早走,快,我那个最大的行李箱呢?怎么找不着了。” 葛北思愣了下,转身去仓库里帮奶奶找行李箱,找到后送去葛七桃的房间,房间里一片狼藉,保姆阿姨也被她叫了上来收拾。 “奶奶你要去多久啊?收这么多东西?”葛北思看着没地下脚的地方,主动退出房间站在门口问。 “过了年回来,她以后坐不了飞机了,只能我过去,我多陪她一阵。”葛七桃边收拾边道。 葛北思站在门口看了会儿才转身朝自己的房间走,今天梁东言去北京、和明天奶奶也要去北京,这两件事之间虽然没什么关系,但.....总归让她有种隐隐的第六感,似乎在未来,这两件事总会产生联系。 姜阈九点后到的三堡街,到了之后他没有先回家,而是进了南楼,在7栋楼下抽了支烟后,掏出手机给一个号码打了个电话。 背包在震动,已经上车两个小时、正把吃剩下的食物打包放好的梁东言感觉到。 但手机就在他手里攥着,梁东言神色莫名地脱下书包,打开。 最大那层里都是自己的笔记和书,还有姜阈给的文具、以及自己不肯还给姜阈的围巾。 但背包依旧在震动,梁东言开始翻书包隔层,在打开外侧最小的那个隔层、看到里面的东西后,他愣了一下。 震动消失了。 但两秒后,那支花哨的手机再次震动起来,最小的隔层也被屏幕照亮。 梁东言恍惚了会儿,才伸手把手机拿出来,屏幕上来电显示只有两个字:姜阈。 “喂。”梁东言接起电话,搞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是我。”姜阈声音淡淡的,周围听着很安静。 “嗯,我知道。”梁东言把手机拿下来,陌生地看了一眼,又看向搁在座椅上的自己的手机,再重新将手机拿到耳边。 第61章 “这个手机卡是我自己办的,平时偷偷用来注册游戏的。”姜阈道,他自己现在用的电话卡是闵萱的副卡,和他线上付款一样,卡上的一切行为在父母眼里几近透明。 “怎么...在我这里?”珍珠手机链硌着梁东言的手掌,他觉得这大概不是做梦。 “用这个给我发你吃了什么,行么?”姜阈声音含笑,说到后面轻了些,似乎也在担心梁东言会觉得这通操作太奇怪。 梁东言那边安静了片刻,等姜阈的呼吸都有些紧了,他的声音才响起:“晚上吃了你们的汉堡,明天早上会把剩下的吃掉。” “好,吃掉之后就买火车上的盒饭吃吧。”姜阈又点燃一支烟,叼在唇间说。 “嗯。”梁东言压低声音,车厢里已经有人在睡觉了,顿了顿他又问:“你在抽烟吗?” “在你家楼下。”姜阈抬头看向楼上:“五楼现在灯是暗的。” “年底,好几个租户都搬走了。”梁东言解释道。 “这样。”姜阈看梁东言的语气还算稳定,猜测着他大约没有生气,便问:“那你答应吗?” “答应什么?” “拍吃的东西给我看。” “好。”梁东言几乎没有犹豫,立刻便答应了。 这边的姜阈倒是一愣,他本以为这人还要找借口的。 “但我也想要...你答应我一件事。”紧接着,梁东言那边轻声道。 “你说。”姜阈笑起来,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但他下意识点了点头,只是嘴上还没答应。 “用这支手机的话...”梁东言喉结滚了下,目光落在自己面前的耳机上。 姜阈发觉梁东言的声音沙哑了些,他见人沉默下来,便催促着:“你说吧,没事的。” 火车上故意被压低的沉磁嗓音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传到深夜的空旷小区时,再小的声音也会被无限放大。 “我想跟你连麦睡觉。”姜阈听到梁东言在他耳边说。 第35章 葛北思永远不会知道 “啪嗒”,唇间爱喜顶部的烟灰在寒风中倏地落下,姜阈咬了下烟嘴,没有立刻应声。 火车行驶的声音、以及车厢里五湖四海方言的嘈杂尽数传入姜阈耳中,梁东言没再出声,等得耐心。 “好。”姜阈盯着地面燃尽的烟灰,嘴唇贴近话筒说。 “嗯。”梁东言语调上扬,顿了顿他说:“今晚不要了,今晚我这里很吵。” 姜阈点了点头,发觉梁东言看不见,便问:“那从明天开始?” “好,那明天...我打给你。”梁东言说着还是有些小心翼翼,但藏不住期待。 姜阈听他这语气没忍住笑:“你很想连麦睡觉?” 隔着电话看不到姜阈,梁东言反而放开了,他加重语气:“很想。” “什么时候想的?”姜阈边问边往回走,等走到南楼门口,梁东言那边才有声音:“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假话。”姜阈干脆道。 “刚刚...想的。” “哦。”姜阈走出南楼,慢悠悠朝家里走,没说话,也没挂电话。 “不想听真话么?”梁东言忍不住追问。 “那听真话。”姜阈笑道,他觉得打电话的梁东言挺好玩的、还幼稚。 “从校庆那晚开始。”梁东言说。 梁东言似乎早就酝酿好了这个回答,但姜阈没接茬,他只道了句“知道了”便踏入小区大门:“那明天,明天连麦睡觉。” “好。”梁东言有一瞬间的失落,因为姜阈没有继续问下去,但那瞬间转瞬即逝,他不奢望太多,姜阈的应允足够他快乐很久。 挂了电话后姜阈在自家楼下又站了会儿,脑子里盘旋着葛北思的“理智一点”,和梁东言那些明烈的暗示。 但他现在...好像已经没办法拒绝梁东言的要求了,他能做的只是不去多问、不那么主动而已,再多的他做不到。 这晚姜阈睡得不好,夜里外面起了大风,呼啦啦地将窗户拍响,他又惦记着要坐一整晚硬座火车的梁东言,睡得迷迷糊糊,天没亮便醒了。 醒来后姜阈便没再睡,穿了校服又套了件羽绒服准备去学校,刚走到客厅闵萱便出来了,她的目光意味深长,见姜阈背起书包,立刻叫住他:“等等,吃了早饭再走。” 姜阈停住,听话地没再出门,回到餐厅坐下。 闵萱很快准备好了早餐,等把早餐已经齐全,她朝他们的卧室喊了一声:“姜秉泽,出来!” 家里三个人通常不会一起吃早餐,除非有事。 再加上刚刚母亲的那一眼,姜阈觉得...大概是自己的事。 姜阈的牛奶喝到一半,姜秉泽便从卧室里出来了,出来后他也先看了眼姜阈,表情算不上好。 姜阈安静地吃着早餐,边吃边他们会问自己什么事。 姜家的餐桌一向安静得只有碗筷相撞的声音,直到十五分钟后大家结束了进食,姜阈刚起身,准备把餐盘送进厨房,姜秉泽便开口了:“别瞎忙活,坐下。” 姜阈紧了下端着盘子的手,转身坐了回来。 “你上次跟我们说你没谈恋爱,是吗?”姜秉泽开门见山,目色严厉。 姜阈点头,他看向似乎洞悉一切的父母,面不改色。 “那你解释一下这个。”姜秉泽拿起手机,点了两下,然后“砰”地一声,很不客气地甩在姜阈面前。 第62章 玻璃桌面被手机砸得微震,姜阈冷静地看过去,手机屏幕上是葛北思的朋友圈。 那是元旦前夜,他们在跨年晚会的合影。 第一张照片是葛北思、姜阈、姚幺、沈清临四人的合影。 第二、三张照片是一个知名团体的舞台。 第四张照片是乐团演奏中,站在角落的、模糊的梁东言。 “怎么了?”姜阈抬头问。 “装傻是吧?”姜秉泽笑了一声,他重新拿回手机,又点了两下,这次没摔手机,而是抬起来,把屏幕亮给姜阈看。 依然是葛北思的朋友圈,这条是昨天发布的,里面没有姜阈,只有她和姚幺吃饭时的合影,配文是:姚幺宝贝艺考顺利,冲鸭! “昨天你跟冯老师请假了。”闵萱道:“去和北思吃饭了?” 姜阈点了下头:“是。” “那你跟这个女孩什么关系?到这种程度了,还要瞒着我们吗?”闵萱目光愈发严肃,几乎在训斥姜阈。 “微信都没有的关系。”姜阈暗自松了口气:“她是北思的朋友,所以和北思出去玩、吃饭,都会带上她。” “呵!”姜秉泽冷笑一声:“抓不到你小辫子你就不承认是吧!行,既然没关系,那我们把这女孩调走也没关系了?” 短暂的沉默后,姜阈无所谓地开口:“随便你们。” 餐桌上陡时安静下来,姜秉泽和闵萱没想到姜阈会是这个态度,但两人经验丰富,并未由此打住,而是继续死盯着姜阈逼问他。 “校庆那晚,你想看的那场节目也是这女孩表演的,妈妈没说错吧?” 虽然是问句,但闵萱说得笃定,没等姜阈回答,她继续道:“这女孩今天一大早的飞机飞北京,而你今天比以往早起了快一个小时,这是巧合吗?” 姜阈听到后一时间说不出来话,就在闵萱觉得他被自己问得哑口无言时,姜阈忽然笑了一声,这笑带些有趣、甚至裹了点嘲讽在里面。 姜阈整个人显得非常轻松、冷静,这和两人曾经抓过的早恋学生的态度完全不同。 “巧合。”姜阈在姜秉泽即将冒火的注视里,云淡风轻道。 因为那场表演里还有另外一个人,而今天早晨,那个人坐了十二个小时的火车前往北京,自己担心那个人,心事重重,所以才会早起。 姜阈光明正大地和父母对视,等着他们接下来的发落。 “我们无论对她怎样,你都无所谓,是吧?”闵萱也恼火起姜阈这吊儿郎当的态度,威胁道。 姜阈这次没点头,他思忖片刻,觉得可笑,直截了当问道:“你们还记得为人师表这四个字吗?” 如果放在之前,两人听到这句轻佻的质问绝对会暴跳如雷,但现在不同,他们认定姜阈只要反抗、只要阻止,就是和这女孩有关。 姜秉泽眯起眼睛,似乎全然将姜阈看破,他笑了一声:“果然啊。” “跟这女孩断了,现在断,我们就不追究。”闵萱命令道。 姜阈:...... “不答应?” 姜阈叹了口气:“我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怎么断?” 姜阈说出这句话之后,闵萱松了口气,她觉得姜阈这是在服软:“行,你说的,一点关系都没有。” “嗯。”姜阈看了眼墙上的时钟:“我不会去送她,不过为了让你们放心,要不我上午就在家学习?” 姜秉泽、闵萱:???怎么忽然觉悟一下子变高了? 姜秉泽和闵萱最后还是让姜阈去学校了,不过是掐着姚幺飞机起飞的点,由闵萱把他送到学校。 到校之后姜阈去一班放了书包后就给沈清临发了条消息,让他到篮球场等自己。 沈清临八百年收不到姜阈的篮球邀约,一收到消息立马去了,三分钟后,姜阈也到了。 沈清临已经热了会儿身,他看到姜阈后第一时间把篮球扔给他,姜阈熟练地接住,在地上拍了两下后抱在手上:“不是喊你来打篮球的。” “那干嘛的?大冬天出来聊天啊?”沈清临问。 “差不多。”姜阈道,很快,他把今天早上自己被父母逼问的事跟沈清临说了。 沈清临听完后沉默了会儿,姜阈耐心地边投篮边等他,等他投中第三个球,沈清临才慢慢走过来,嘴硬道:“跟我说干嘛?” “我担心他们俩真的对姚幺做点什么。”姜阈看向他:“到时候你就说,姚幺是你女朋友。” “不是。”沈清临否认得极快。 “这不重要。”姜阈没空跟到这会儿还遮遮掩掩的人掰扯:“重要的是,我们都不希望姚幺转学,不是吗?” 沈清临腮帮子紧了紧,片刻才问出来:“你是...怎么知道的?” “知道什么?”姜阈故意笑着逗他。 “我和姚幺...”沈清临和姚幺没有在交往,但现在两人的关系他自己也说不清。 “感觉。”姜阈道。 和他们几人在一起的时候,姜阈能明显地感觉到姚幺的视线和心思大部分时间都在沈清临身上,只是沈清临像个渣男,态度大概是不拒绝、也不回应。 但要说他对姚幺一点感觉都没有,那基本不可能。 沈清临很早就知道姜阈或许感知到些端倪,但他没想到姜阈洞察得这么准确。 “北思...知道吗?”沈清临压低声音问。 第63章 “她不知道。”姜阈收了篮球,转向沈清临,眸色直白冷静:“她永远也不会知道,包括你喜欢她这件事。” 沈清临的脸色一度僵硬泛青,他被姜阈看得无所遁形,有一瞬间甚至气急败坏起来,但他很快将情绪压下去,语气只剩挫败:“谢谢。” 沈清临很小的时候就喜欢葛北思了,但葛北思完全不知道。 姜阈想过这两个人可能在葛北思开窍以后会有某种发展,而沈清临人不错、姜阈又对他知根知底,有一段时间里,姜阈甚至是这两人的cp粉。 直到他发现沈清临在喜欢葛北思的同时,被别人吸引了目光。 从那以后,姜阈便觉得,沈清临再也配不上葛北思了。 但这不耽误他们还是朋友,在某些事情上依旧可以同仇敌忾。 “总之,我担心我爸妈晚点真的发疯,对姚幺做些什么。”姜阈道,特别是在一模之后,如果他的省排名没到他们预期的话。 “我明白了。”沈清临沉了口气,片刻他又笑了:“那姚幺这次,不是替...那谁挡了一刀?” 沈清临笑得有些恶劣,似乎是在报复姜阈刚刚给他难堪这事儿。 姜阈失语,他缓慢地点了两下头,算是承认了。 “那你们...”沈清临看着姜阈逐渐不明朗的神情,突然又不想报复了,他“啧”了声:“反正你理智点吧, 这我也给不了你什么意见。” 姜阈看着他笑了,在某一瞬间沈清临和葛北思这俩青梅竹马还是有些奇怪的同频在的,比如一前一后都劝他理智。 “我会的。”姜阈道,这时他的手机震动了两下,他掏出来看,是来自梁东言的信息。 一张毫拍得毫无美感的站台照片,以及一句话:终于到了,我整个人都坐麻了。 下面是十几个连成一排的哭脸表情包。 姜阈看着信息没忍住笑起来,低头给他回消息。 一旁的沈清临复杂又无奈地看着姜阈,心说你会个屁啊会。 第36章 搞音乐的没戏 从火车站到青旅的路上,梁东言和姜阈断断续续聊了一路,姜阈上课不回,他便不打扰,等姜阈又理他了,他便继续和他聊,聊地铁人很多、北京比东吴冷不少、和自己一个青旅宿舍的其他人都到了...... “我现在去食堂了,午饭别忘了吃。”中午时,姜阈给他发。 “嗯。”梁东言再走一会儿就到青旅了,他跟姜阈说等他把东西放好就去吃午饭。 明博青旅开在高校云集的学区,入住的也大部分是学生,三教九流的人虽有,但少。 此时的明博青旅103门前围了一群人,基本都是住在这间青旅来艺考的学生,女生居多。 “好了好了,你们别堵那儿影响我们进出,能不能走了?”有个中等个子的男生边铺床边烦躁地朝门口看。 “又不是来看你的!”有个女生朝他翻了个白眼,语气熟稔,似乎是认识。 那男生撇嘴,转头看向床对面已经收拾好东西正半靠在床投看什么东西的人,无奈地摇摇头,只好继续收拾自己的东西。 “真的好帅!”门口的女生忍不住感慨,眼睛全都放在那个男生身上,她们是艺考机构送过来艺考的,房间也是机构老师给她们订的,和住103的三个男生是同学。 刚刚他们本打算过来喊那三个男生一起吃饭,刚一走到门口,就发现103里面除了他们认识的同学,还有两个陌生的面孔。 其中一个已经出去和别人吃饭了,另外一个......大家一看就走不动道了,那同学长得端正帅气极了,感觉和他们破了次元,一张脸几乎挑不出什么错,特别像明星。 于是一传十十传百,楼上楼下的同学都跑过来看帅哥,他们自己考的专业是编导,不是靠脸考的,很少见到这类长相的考生。 那男生看到他们之后也没排斥,大方地朝他们笑了下,很是友好。 “你叫什么啊帅哥?”有个女生大胆地问。 “程延。”程延合上剧本:“考表演的,你们呢?” “噢噢噢噢我们是考编导的!还有几个考导演~” “你待会儿有事吗?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吃午饭?” ...... 女孩们七嘴八舌,程延放下手里的剧本,七七八八跟大家聊了好几分钟。 “我觉得我这宿舍以后是清静不了了。”刚刚整理床铺的编导生看这架势,没忍住抱怨。 “借过。”低沉微磁的嗓音忽然从人群外层传来,像是忽然给这喧嚣的环境加了一层滤镜,整个世界似乎都没那么刺耳了。 围在后面的人回头看,看了一眼后“我去...”了一声,忽然就没动静了。 大部分人的眼睛还落在程延身上,有些没回头的,只往边上站了点,给腾出了点路来。 那编导生坐在床上,心说他们以后要是整天来围观,自己怎么休息啊......正烦着时一抬眼,所有情绪在一瞬间消失,他眼睛骤然睁大,猛地站起来盯住走进宿舍找着床位的人,看了片刻又忽然挫败地一屁股坐在床上,一脸绝望道:“完了......” 这趟艺考算是废了。 人群里发出抽气声,以及七七八八的碎声。 “我靠!” “救命啊......” “我疯了” ...... 围观的同学们终于看清了发出那句好听的“借过”的人,等这人进了宿舍后大家不由自主安静下来,一个个目光直愣愣地盯着这人,几乎都傻了。 第64章 “几床?”还是程延先开口,目光探究地打量着来人。 “8。”梁东言简略道。 程延指了指自己对头的那个床位:“这个。” 梁东言在那个床位右下角发现了一个小小的“8”字,他看了眼程延:“谢谢。” 103宿舍内外除了程延和梁东言简短的交谈声,几乎静滞了很长一段时间,还是编导生们的老师在走廊里喊了一嗓子,让大家赶紧去吃饭,下午带大家看考场,才让人一个个回过神来,但目光依然在梁东言身上贪婪地打量。 “你俩真的过分...”编导生之前在宿舍群里很活跃,便自来熟地吐槽:“全不肯走了,都快住我们宿舍了,怎么办吧?” “不怪我。”程延笑了一声,他也忍不住看正收拾床铺的梁东言,坐起来离他近了些:“梁东言?对吧,是这个名字。” 梁东言闷声点头。 “说实话,你这个外形,考音乐浪费了。”程延发自内心道,刚刚梁东言走进来的瞬间,他大概意识到这就是宿舍最后一个来的音乐生,但还是本能地产生了强烈的危机感。 表演考官看演技实力是不假,但在绝对的外貌优势之下,考官们会愿意给一路绿灯。 因为这幅长相,只要站在那里,就人充满了期待和幻想。 “没学过。”梁东言淡声道。 “让让让让~干嘛呢都挡这儿!”门口响起103另外学生的声音,他们和门口的同学熟,提着水瓶往里挤时毫不客气,一群女生被他俩挤得骂起来,他俩像打了胜仗一样,边哼歌边往里面走。 等两人走到宿舍中央,先是看到程延,半真诚半酸溜溜地说了句:“你就是那考表演的吧,真是个帅哥......” 这时他们发现8床的也来了,正背对着他们收拾东西,这背影一看就不简单,个子很高、比例也好,他们试探着问了句:“梁...东言?” 梁东言回过头,朝两人勾了下唇:“你们好。” 这两人眼睛一下子直了,脊背都瞬间打直,他们看看梁东言,又看看程延,实在忍不住又来了句:“我去!” “风水真好。”其中一个导演生笑了下:“你俩一看就是能门门过校校过的,挺好,我们也沾沾这运气。” 梁东言没搭茬,程延站起来,看了眼众人和门口依然不肯走的同学们:“要不一起去吃饭?” “行啊!走走走!” “我们去吃快餐,就隔壁。” “梁...梁...那个谁,要不要一起去啊?”门口有人伸着脖子问。 梁东言卸了书包,转头看了眼都已经站起来准备走的室友们,点了下头,他得给姜阈拍照。 一群人浩浩荡荡出了青旅往旁边的快餐店走,女生们基本都走在前面,但几乎都不停回头看梁东言和程延,每看一次就被震撼一次,一小段路程愣是走了快五分钟。 这家快餐店是编导的老师找的,所以价位适中,适合只拿生活费的高中生们。 一份快餐不到二十,在北京算得上便宜,梁东言随便挑了一份便找了个角落坐下,打开后没第一时间吃,而是从口袋里掏出那支粉猪壳的手机,拍了张照。 “怎么还拍照啊...” “你看他那手机壳,还有链子!” 有几个女生坐得离梁东言很近,偷摸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窃窃私语道。 “感觉是女生的,报备吧大概...” “有女朋友啦?不是吧?” “这种人没有才奇怪” ...... “哟,你这手机壳真可爱。”那导演生和程延也端着快餐走过来,走到梁东言对面坐下,调侃道。 梁东言没怎么避讳,把手机放到一边。 “报备呢?”导演生问,他性格就这样,大大咧咧的,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问的。 “差不多。”梁东言拆了筷子,刚扒拉了下饭,姜阈的消息就过来了,梁东言又放下筷子看。 “吃得不错,继续保持,我下午考试,回不了消息,晚上见。”姜阈说着还发了个做考卷做得累趴的小鸭子。 梁东言勾唇,给他回:“好的。” “看来这会儿正打得火热。”程延看着梁东言的样子,一本正经分析。 梁东言没说话,算是默认,那导演生见状立马回头看向那些女生,幸灾乐祸道:“没戏了没戏了!搞音乐的没戏了啊!还剩个搞表演的!” 作者有话说: 周三休息!么么哒! 第37章 明博青旅103 吃完饭后一起来的编导生们要去看考场,喊着梁东言和程延一起,两人不约而同拒绝了,但理由不同。 程延是早早知道学校和考场的位置,下午只打算在宿舍看剧本练功。 梁东言则是不大想和他们一起,他们去的话要打车,绕着北京转学校,梁东言只打算坐公交。 三个学校看了梁东言一整个下午,最后一个学校看完回去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到宿舍后,那三个编导生去上晚自习了,宿舍里只有程延,以及白天出去的另一个男生。 程延坐在床上,另一个男生正面对着他,两人刚刚似乎正在聊梁东言,这会儿梁东言刚一进来,程延就朝他抬了抬下巴道:“来了。” 那男生满脸期待地回过头,在看到梁东言时眼睛不由自主睁大,他倒吸一口气,然后下意识抿住嘴,咽了咽口水。 第65章 梁东言:...... “你好,我叫骆晓冰,考舞蹈的,你是音乐生对吗?”骆晓冰殷勤地小跑到梁东言跟前,一时间距离有些近了,梁东言往后退了一步:“嗯。” “你报的哪几所学校呀?说不定到时候我们可以一起去!”骆晓冰很积极热情,但这种积极和上午那些编导生的不太一样,这种让梁东言有些不适。 “不了。”梁东言拒绝,他从行李箱里把生活用品拿出来打算去洗漱,但骆晓冰一直缠在自己身旁,让自己走动得局促。 “能让让吗?”梁东言停了出去的脚步,无奈道。 “噢...哦!你要去洗漱啊,那我也去!”骆晓冰不愧是学舞蹈的,转身和拿东西的动作都快极了,梁东言刚到公共洗漱间,骆晓冰就跟了过来站到他边上,手臂时不时就碰到他。 梁东言被碰了两次后停下动作,等骆晓冰已经刷上了牙,什么都还没做的梁东言拿起自己的东西转身又回了宿舍。 满嘴泡沫的骆晓冰没法再跟,只得窝憋地看着飞速离去、只剩个背影的梁东言。 回宿舍后梁东言把洗漱用品扔床上,程延也从床上坐起来:“这么快?” 梁东言看了他一眼,眸中透着股淡淡的烦躁:“他什么情况?” 程延笑了一声:“缠着我一下午了,现在轮到你了。” 程延的意思不言而喻,顿了顿他又道:“我跟他说过你有对象。” 我没有。 梁东言心道,但他没再说话,只把剩下的行李归顺了下,等骆晓冰哼着歌回来了,才再次出去洗漱,躲得连个照面都没打上。 “至于吗?我又不是怪物......”骆晓冰朝梁东言离开的方向翻了个白眼,程延也站起来拿洗漱用品:“不跟你说过了么?人家有对象。” “那大家也室友一场,这么冷冰冰的,真不够意思,还是你好。”骆晓冰吐槽着就朝程延走去,程延利索地闪开:“别搞,我是直男。” “不一定嘛,试试才知道...”骆晓冰娇嗔着,冲程延抛了个媚眼。 程延差点没肉麻死,火速逃离宿舍。 骆晓冰若有所思地看着宿舍门口,几秒后“啧”了声:“你是直男,他可不是......” 骆晓冰把东西放好后爬上了自己的床,他挺后悔自己把床铺安在程延上铺的,早知道不那么着急了,要是知道梁东言这么极品,他一定睡他上面。 晚上编导生们上了晚自习回来,洗漱吵嚷着一直到快十点才渐渐安静下来,等所有人都躺在床上,正要开启夜聊的时候,梁东言忽然攥着手机要出门。 “你哪儿去啊?”和他面对面的导演生问。 “打电话。”梁东言道。 话音落下后,几个男生纷纷起哄,梁东言低了低头,难得带上些不好意思,他暗自勾了下唇,开门出去。 夜里的青旅比白天安静多了,梁东言走到通往二楼的楼梯口,关上安全通道的门,找了个台阶坐下,等姜阈那边给他发“ok”的手势,他才拨通语音电话。 铃声响起三秒便被接通,接通后通话中蓦地没了声音,没有人先开口说话,甚至默契得把呼吸声都克制了,不让对方听见。 “你在哪儿呢?”半分钟后,还是姜阈温温地开口了。 “青旅。”梁东言回答,姜阈开口的瞬间,他的心跳莫名加快,嗓子也似乎被堵了一半,只是一天没见,他却想得狠、甚至想得有点委屈。 “宿舍没人?”姜阈又问。 “我在楼道里,你呢?准备睡了吗?”梁东言盯着屏幕上姜阈的头像,和姜阈对话的每一秒,他的心脏似乎就被填得更满了些。 “没,做题呢,快期末考了。”姜阈还坐在书桌前,眼前是一张张强化练习卷,不知道今天得做到几点。 “嗯。”梁东言沉默片刻,又很快找到话题补上:“北京特别冷。” 姜阈笑了一声:“特别冷啊?有的人不还打算只穿件冬季校服么?” 梁东言一时失语,他紧了紧身上的羽绒服:“但现在我一点都不冷。” “不冷就好。”姜阈道:“你去睡吧,连着麦就行,我不挂。” 梁东言一时没应声,他还想讲讲话,回了宿舍就没法讲话了。 “我回来的时候你们在放寒假,对吗?”梁东言又没头没脑地问。 “嗯。”姜阈遇到一道难题,他搁下笔,拿了水喝,喝完后催促:“梁东言,还有十几天呢,不愁没话说,快去睡觉。” 梁东言坐在台阶上,沉默片刻不大情愿地回了个“好。” “那你也早点睡。”梁东言又说。 “好,我睡的时候会跟你说晚安,你是戴着耳机对吧?”姜阈又拿起笔,在稿纸上计算。 “对。”梁东言应声很快:“那我进去了。” 梁东言已经走到宿舍门口,他压低声音说了句“晚安”后才推门进去。 宿舍里正聊得热火朝天,见梁东言进来了,又是一阵起哄,那三个编导生玩笑开得尤其露骨,梁东言用力按住耳机的麦,不让姜阈听到那些混不吝的话。 “梁东言,说说嘛!说说!那什么?你到哪一步了?”有人怂恿他。 梁东言上了床躺好:“我睡了。” “太扫兴了吧?这么藏着掖着,是个大美女吧?”又有人问。 第66章 梁东言闭上眼闭口不谈,耳机外是一群人的插科打诨,耳机内是姜阈唰唰唰写着试卷的声音。 姜阈的字很好看,梁东言想。他听着声音,想象着姜阈那边的画面。 他写了一会儿停下了,应该在思考; 翻页了,答题真快; 他咳嗽了一声,要喝水,果然,下一秒,姜阈喝水了; 他打了个哈欠,还不跟我说晚安吗? ...... 渐渐地,这些想象陪伴着梁东言沉入梦乡,他坐了一晚上的火车,几乎没怎么睡,入睡得飞快。 姜阈听着那边的呼吸声逐渐规律、沉重,猜测梁东言应该睡着了,于是他把动作放得更轻,有时控制不住咳嗽的声音高低,便把手机拿远了些咳。 姜阈还听到那个宿舍里其他人的声音,有人起来趿拉着拖鞋出去,不知是上厕所还是别的、有人打呼、还有人小声说话...... 这天姜阈做题做到快凌晨一点,收拾好试卷准备睡觉时,听到梁东言那边又有室友出门,开门关门声不小,姜阈下意识拧了下眉,对这种环境感到无奈又糟心。 躺上床后那出门的声音回来了,关上门后脚步声慢慢靠近,姜阈顿了顿,怎么.....感觉停在了梁东言跟前。 姜阈从床上坐起来,把音量键开到最大,很快,他听到布料摩擦的声音,大约是被子被掀开了一角。 睡梦中的梁东言毫无察觉,他甚至翻了个身。 姜阈觉得不大对劲,因为通话里出现了另一个呼吸声。 呼吸声和打呼声不太一样,只有靠得近才能听到。 “梁东言!”姜阈喊了一声。 梁东言睡得正熟,没被姜阈叫醒。 另一个呼吸声似乎有些紧张,姜阈听到那呼吸声的主人好像上了梁东言的床,因为青旅本就脆弱的床板“吱嘎”响了一声。 “梁东言,醒醒!别睡了!”姜阈担心地站了起来,在房间里盯着通话界面直打转。 梁东言觉得耳边有什么突然变得很吵,他费力地睁开眼,想转身时,忽然碰到了一个软软的、有点热的......身体! 本还半梦半醒的梁东言瞬间被吓醒,他猛地从床上爬了起来,动静大得全宿舍都被他吵醒。 “什么情况?!” “干嘛呢,打架啊?” “要起床了?” ...... 梁东言动作很快,在室友们接二连三的抱怨中,沉默着下床,飞速开了灯。 明亮的白炽灯一打开,被梁东言吵醒的众人,在视力逐渐恢复的瞬间,都错愕而震惊地发现梁东言床上多了个人。 骆晓冰也一脸困倦,他慢悠悠坐起来:“怎么啦?” 梁东言面色苍白僵硬:“你在我床上做什么?” “哈?”骆晓冰似乎没有听懂,他睁了睁眼,转头看了眼四周:“啊?我怎么在你床上啊?” 梁东言咬着牙,声音发沉:“下去。” 骆晓冰皱了下眉,边下床边语气委屈道:“我在学校就是住你这个位置,刚刚出去上厕所,回来没注意就到这儿了,不好意思啊。” 说着骆晓冰慢吞吞地朝他的床走去,第一个坐起来的程延看着骆晓冰一脸无辜地往上爬时,脸色也有点难看。 “害!我还以为什么事儿呢!” “不是小偷就好,我们剪片子的电脑都在呢。” “行了行了,梁东言把灯关了吧。” ...... 几个直男编导生躺下得飞快,估计明早一起来会把这事儿彻底忘了。 梁东言没再上床,他面色冷肃地走到自己床前拿了手机和外套,关上灯后转身出了门。 作者有话说: 男孩子在外面也要保护好自己! 第38章 全市第一睡着了 午夜的青旅找不到老板和前台,梁东言在楼下转了一圈便转身出了门,青旅外的街道这时候很寂寥,只有路边的垃圾袋被刺骨的寒风呼得直打旋儿,哗啦啦响着。 梁东言打了个寒颤,他抬起手机,手机界面显示,他和姜阈还在通话中。 可能已经睡着了。 “姜阈。”梁东言很小声地喊了一声,怕吵醒他,又想和他说话。 但那边下一秒便传来回应:“我在。” 梁东言愣了愣,一时思绪更乱了,他吸了吸鼻子,呆呆地盯着手机界面:“你...你...” “我都听到了,没事。”姜阈平和道:“你现在出来了,是吗?” “嗯。”梁东言嗓子有些堵,姜阈的平静给了他很大的安全感和安慰,一时间又有些委屈:“想换房间,找不到老板。” “那今晚要不要看看附近有没有酒店?”姜阈道,他很能理解现在的梁东言,和一个差点对自己性.骚扰的人共处一室他也做不到,膈应。 “你要睡觉的,明天就考试了。”姜阈补充道:“就今天一晚,不想钱的事了,行吗?” “我知道。”梁东言明白姜阈的建议是最合理、也是最好的。 但现在已经是凌晨一点半了,再多花几百块住到明天上午,他不舍得。 在梁东言沉默的两秒里,姜阈很快猜到了他的想法:“你不想,是吗?” “我还是回去睡,他不敢对我怎么样。”梁东言咬了咬牙道。 姜阈安静片刻,他知道自己劝不动这时候的梁东言,便点了点头:“也好。”顿了顿他又道:“还是连着麦。” 第67章 “好。”梁东言盯着空无一人的街道,发了会儿呆后道:“没事,你放心。” 姜阈笑了下:“放不了一点,还真担心你被人占便宜。” 梁东言的心脏像被人抓了一下,他喉结滚了滚:“真的?” “嗯。”姜阈不假思索:“在外面要保护好自己,梁同学。” “为什么担心?”梁东言压根听不到姜阈的嘱咐,连珠炮轰似地问。 “你是我好朋友。”姜阈轻声说,这句话很快换来梁东言微微不屑的轻笑。 “呵,好朋友。”梁东言觉得自己被骆晓冰骚扰都没现在这么窝火。 “你还长得帅、有才华。”姜阈柔软又好笑地哄着人:“别呵了,再不睡天要亮了。” “呵呵。”梁东言不得劲儿地咬了咬嘴唇:“我回去了。” “嗯,我也要睡了。”姜阈听着对面人的动静,确认人又进了宿舍、上了床,自己才关了灯躺下。 “晚安,梁东言。”姜阈小声说。 “嗯。”梁东言那边很轻地回应了一声,沉磁的嗓音在寂静的深夜显得亲昵,尽管只有一个音节,却依旧扰人清梦。 姜阈闭了闭眼,脑中不停回荡着梁东言那两声不服气的“呵”,以及最后那声莫名有点委屈的“嗯。” 从心脏到四肢都变得柔软,柔软中沁出些酸和涩,姜阈睁开眼,眼尾泛着不明显的微红。 姜阈重新把音量键调到最大,侧过身,安静地听着对方再次陷入睡眠的呼吸声。 ...... 编导生七点就被他们的老师敲门叫醒,他们要集体出去背书,而程延和骆晓冰也要出早功,早上九点,梁东言醒来时,宿舍里空空的一个人都没有。 姜阈是七点挂的通话,但给他发了消息:我去学校了,今天考一天,可能回不了消息。 梁东言看完姜阈的消息后起身,洗漱后便直奔前台说要换房间。 “这个时候房间紧俏得很,都住满了!”青旅的老板朝他摊手:“全是艺考生,你不是知道么?提前两个礼拜订才有的!” “我们宿舍不还多了两个床位?”梁东言蹙着眉:“别的宿舍就没有多余的?” “那都是培训机构包了的,把你突然塞进去算怎么回事?”青旅老板摇头:“真没空的了,你就这么住吧,那小孩儿...估计是真走错床位了。” 青旅老板开店后见得多了,性.骚扰、猥.亵什么的时有发生,要是小姑娘撞上这事儿他确实得给换个房间,但眼前这小伙子快一米九的大个儿,他觉得真不至于。 就在梁东言打算跟老板再争取争取时,程延从外面进来了,他刚出完早功,看到梁东言站在前台和老板在吵着什么,瞬间猜到了原因。 “梁东言。”程延走进来:“走,回宿舍,跟你说点事。” 梁东言防备地看向他,他和这些人都不熟,又经历了昨晚的事,下意识对谁都提防了起来。 “我不是那种人。”程延向他保证:“反正你现在也换不到床位,我们先回去。” 梁东言没理他,他让老板一有其他宿舍的床位就立刻通知自己,又再三提醒了两遍后才回房间。 房间里程延坐在床上,见他进来后放下手里的剧本,一脸了然:“没空的床位吧?” 梁东言没说话,只去包里翻出自己的乐理笔记准备看。 “骆晓冰这人...一直这样,你昨晚反应那么强烈,他的心思也就灭了。”程延走到梁东言床前,开解道。 “你认识他?”梁东言放下乐理笔记,问他。 “不算认识,知道。”程延道。 他和骆晓冰都是东南一个省会城市的高中生,尽管两人不是一个学校,但市里的高中生圈子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 而骆晓冰玩得又开,有些八卦时常让相对保守的高中生们咋舌,所以他乱玩、以及他的性取向这事儿在市里的高中生圈子里传得很广。 程延一直知道这么个人,昨天骆晓冰来了宿舍自我介绍后程延根据他的口音,猜测他就是之前朋友跟自己说过的那个同性恋。 “早上我们出去的时候,我也警告他了。”程延也受不了住一个宿舍被这么膈应,便直截了当地跟骆晓冰说如果再有下次,他会收集好资料直接跟他们学校反应。 “有用吗?”梁东言冷淡地看着程延,对有些人,警告和恐吓可能有用,但对有些人压根没用、甚至会起到相反的作用。 这让梁东言想起小学欺负自己的那些学生,警告于他们而言,是刺激他们霸凌欲的催化剂。 “你比他高那么多,还真怕他了?”程延问。 “不是怕。”梁东言烦躁道:“是恶心。” 所以不想看到、更不想碰到。 “也是。”程延点点头:“我们直男确实对这种人...避之不及。” 梁东言没说话,他不会因为一个骆晓冰牵连一整个群体,他现在只恶心骆晓冰一个而已。 中午的时候骆晓冰缩头缩脑回来了,似乎早上程延的那番威胁对他起了效,回来时手里还端着两份盒饭,探出头问:“两位都没吃吧?我给你们带了。” 梁东言见他进来后“唰”地一下起身,目光都没碰上一下便背着书包出了门。 “靠!至于吗?”骆晓冰回过头,冲梁东言的背影翻了个白眼。 第68章 “怎么不至于?”程延也起了身:“以后你少说话、降低存在感,不是来考试的么?你这么搞真能考好?” 骆晓冰哼笑一声,他把盒饭放到桌上:“你们爱吃不吃,都说艺术生玩得花,装什么呢......” 骆晓冰觉得自己来北京遇到的这群艺术生还没自己在高中认识的那几个外校学生放得开,不知道是装呢还是真纯。 反正他觉得是在装,一个个长成那样,就算自己不想做什么,也总有人勾着他们做,诱惑大着呢。 也就是自己不是他们的型,如果是的话估计早就搞上了。 骆晓冰这么想着,又给自己刚来就认识的一个大学生发消息:哥哥,今晚要不要见面? ...... 东吴一中高三(1)班的周测考试基本不需要监考,全市平均分最高的高三班级不可能出现作弊、捣乱、不认真答题之类的事。 讲台上的数学老师正专注地分析着历年的题型,打算寒假再给学生们进行一轮强化练习。 看题看到一半的数学老师脖子有些酸,便抬起头抻了下筋,头刚抬起来便顿住了,他的目光缓缓聚焦,不可思议地看向中后排的某个位置。 半分钟后,数学老师下了讲台,在教室里走动起来,直到走到自己刚刚盯着看的那个位置时停下,用不算太严厉、相对亲和的声音道:“姜阈、姜阈?” 数学老师叫了两声,姜阈却还是趴在桌上睡得很沉,他没再出声,而是立马伸出手碰了碰姜阈的额头,担心他是病了。 “姜阈。”数学老师确认他体温正常后,便握住姜阈的手臂,扯了他一下。 数学老师的声音在落针可闻的教室里很明显,不少同学早就听到了,只是注意力集中,没被打扰。 但在数学老师叫到第二声的时候,大家还是忍不住转过头,下一秒,回头的同学们不约而同瞪大了眼睛,他们盯着刚刚被数学老师喊醒、睡得迷迷糊糊,费力坐了起来的姜阈,默契又震撼地交换着眼神。 全市第一考试居然睡着了?! 晚上在家卷了通宵是吗? 那他们这些凡人还活不活了?! “距离考试结束还有半小时。”数学老师见姜阈醒了,便温声提醒他,没有一个老师忍心苛责姜阈。 姜阈点点头,他凝了凝神,很快开始答题,在考试结束的前一分钟里搁了笔,在半小时里把原本空了大半张的试卷填满。 等试卷收了上去,数学老师又朝他走过来,满脸关切:“晚上不要学习太晚,这么拼别把身体弄坏了。” 刚准备再次趴下的姜阈愣了下,面不改色地点点头:“谢谢老师。” 等数学老师离开姜阈才重新趴下,他昨天整晚没合眼。直到今天早上七点之后,梁东言那边有学生陆续起床的声音,他才放下心来挂了电话,强撑着起床来学校。 希望那个人别再骚扰梁东言了,重新入睡的前一秒,姜阈疲倦地想。 第39章 bking 不知是自己念力太强、还是那男生自己也不好意思再在梁东言面前出现,接下来的两个晚上,梁东言说他都没住在宿舍。 虽然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再回来,但好歹,梁东言的艺考正常而顺利地开始了。 第一天考试梁东言早早到了考场,无论是器乐演奏、民乐、或是作曲,他都是冲着校考第一的名次去的,艺考排名至少两个第一是和东吴一中签在协议里的,不可避免还是有些紧张。 “同学同学,方便接受采访吗?”就在梁东言在考场门口确认自己的准考证号和考试教室时,一旁突然戳了个麦克风过来。 梁东言莫名抬起头,眼前不知合适多了台摄像机和三个人。 “不方便。”梁东言转身就走,似乎没看见眼前三人热切的目光。 “别啊!很快的,我们是正规媒体!”三人追得快,梁东言溜得更快,不出半分钟就跑进考场,那三位门户网站的记者被负责校考的志愿者学生拦在门外,只好悻悻在寒风中望洋兴叹。 梁东言这一早上已经被拦了三五次,刚刚这波还算好的,好歹会问一问他,有两波上来就举着相机对他拍,等梁东言想阻止时他们已经抱着相机跑了。 梁东言进了考场后便被志愿者领到等候室,等候室有几个学生来得比他还早,都拿着各自的小提琴在练习。 见负责这个考场的志愿者又领了个人进来,大家不约而同看向门口,在看到来人时等候室倏地沉默下来,连带着他们小提琴演奏的声音也停了。 “找位置坐,轮到你我会喊。”志愿者说完便出去接其他考生,梁东言习惯性找了最后面的位置坐下,他坐下后教室里依旧静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他旁边一个胖胖的男生忍不住道:“诶,同学,你长得好帅啊。” 梁东言看了他一眼,礼貌地朝他勾了勾唇。 “你不演奏吗?”那男生看梁东言没带小提琴,好奇地问。 梁东言顿了下:“考场不是有吗?” 音乐类艺考考场通常都会准备一架钢琴、专业科目更会准备科目对应的乐器,但尽管是这样,大部分艺考生还是会准备自己用惯了的乐器,贸然换琴对重量、大小、质感都不熟悉,演奏肯定会慌,特别是在艺考这样重要的场合。 那男生倒吸一口气,其他也正听着的学生也忍不住咋舌,整个考场只有面前这帅哥一人没自带乐器,要么专业能力逆天、要么就是来考着玩的。 第69章 大家更偏向后者,因为这男生看起来不像学霸。 八点半一到,志愿者便进来喊人,五个人一波进考场,每个人6-10分钟的考试时间,五人一场的初试进行大约半小时。 前五个人进去后考完试便从另一个通道离开,和正在候考的学生没有碰面机会,要交流只能等大家都出去之后。 十五分钟后,志愿者便来喊梁东言在内的第二波考生,时间比梁东言预估得要快了许多。 考场是一个不大的音乐教室,教室最前面坐了三名考官,离考官不远处放置着一架钢琴、以及两把小提琴。 第二波学生一进去,考官们的视线第一时间被梁东言吸引了,一是他外貌条件实在出色、二是他没有自备乐器。 “用考场的琴是吗?”坐在一边的女考官看着梁东言问。 梁东言点头,考官指了指那两把小提琴:“ok,自己拿。” 梁东言很快拿好琴站回队列,并迅速确认了一下这把琴的尺寸、重量和质地,如他所想,比东吴一中用来给他练习的琴要优质了不少。 等大家都准备好,中间的主考官便点了一号的名,让他开始。 一号就是刚刚跟梁东言搭话的那个小胖子,基本技巧展示完后,他开始演奏自备随想曲,拉了30秒不到便被考官打断。 “可以了,接下来巴赫。”主考官面容冷淡严肃,开始让这个男孩演奏指定曲目—— ——也就是这场初试的最后一个环节。 梁东言终于知道上一轮五个学生为什么考得这么快了,因为考官不会让大家拉完。 那男生被打断后一度紧张,指定曲目拉得不似自备曲那么稳、还错了一个音,这次不到20秒便被叫了停。 “老师我想重来一次。”那男生鼓起勇气争取,声音微微颤抖。 女考官朝他摇头:“不用了。”然后低头利落地给他打了个分数:“下一个,二号。” 考试流程走得很快,梁东言是四号,没到十分钟便轮到了他。 “好了,四号,要试一下琴吗?”最左边的考官问他,对于使用考场备琴的同学,考官都会给一次试音的机会。 “好的。”梁东言淡声道,他架起小提琴,熟练地试了几个主音,片刻便朝三个同时抬起头来的考官点点头:“老师,我准备好了。” “嗯,开始。”坐在中间的考官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开始变得专注。 梁东言的每个基本技巧都比其他考生快了几乎半秒,但琴声听不出急,反而稳得很,有种演奏级别的从容。 等梁东言基本技巧结束,女考官挑了下眉问:“自备曲准备的哪首?” 其他学生都是自报家门,梁东言是第一个被考官问的。 “自编曲。”梁东言道。 “自编?”三个考官先后笑了,但笑里没有恶意,只是新鲜、又有些意外。 梁东言点点头:“招生简章里说自备曲可以自编。” “是,可以的,不过难度要求知道吧?”中间的考官善意提醒。 梁东言点头,重新架起小提琴。 “行,开始吧。” 梁东言沉了口气,脑内是自己花了一个星期写出来的练习曲,他需要拿到校考第一,除了买不起的琴没有准备,其他内容几乎都准备了好几套方案。 梁东言起了音,在三位考官充满期待的注视下,不紧不慢地开始了自己的练习曲。 梁东言拉得很完美,所有技巧动作和复杂的音律在他手下几乎轻松完成,而曲调是令人耳目一新的好听,华丽但不空洞、活泼但不聒噪。 三分钟后,小提琴声落下,考场里一度鸦雀无声。 “这首曲子取名了吗?”片刻,坐在中间的考官脊背直起来,目光灼灼地盯着梁东言。 “《我的练习曲》。”梁东言说。 其实是叫《梁东言练习曲》,但考场里只能报序号,不能报名字。 “你还报了其他学校吗?”那考官追问。 梁东言沉默片刻,“嗯”了声。 “如果两所学校同时录取你,你会选择我们学校吗?”考官又问。 梁东言没犹豫,很快点了头。 这所学校的小提琴系全国第一,如果他选择这个专业,那么毋庸置疑,会选择这所学校。 但梁东言更偏向民乐或是编曲专业,不过他没说。 那老师看他笃定点头,立马笑了起来:“行,你不用拉巴赫了,就这样吧,下一个。” 梁东言抿唇,退到队列里,安静地等着这场考试结束。 果然,这轮五个考生也没到20分钟便出来了,他们安静地从通道出去,出了考场的第一时间,那胖胖的男孩几乎瞬间蹿到梁东言面前,一脸震撼:“兄弟!你太强了!!!” 梁东言看向他,嘴角动了动想安慰,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降维打击啊!听你拉得我都快哭出来了!”另一个女生也说。 梁东言心说我今天拉得又不是二胡、这首曲子也不算悲伤。 “我也是,快自卑哭了......”另一个男生说。 “没事,我也练了半年左右的。”面对围着他一脸绝望的其他考生们,梁东言还是开口安慰了。 话音落下后,风里一度没了声音。 “半年?”半晌,有个女生震撼地蹦出这两个字。 第70章 “我五岁开始学的。”那胖男生离谱道。 “我一年级,你半年前才练,然后拉成这样?”有学生不可思议地盯着他。 梁东言:...... “我也五岁开始拉弦乐了。” 在梁东言看来弦乐器都是相通的,无非是力度、动作、以及演奏方式的微小差异。 一通则全通,剩下的便是练习时长带来的效果不一。 “哦,你吓死我们了。”那女生拍拍胸脯:“祝贺你啊,肯定初试第一了。” 梁东言没说话,他低头看手机,离下午的考试还有一段时间,他找了个校内指引,和这些考生们分开后便前往学校食堂休息。 同一时间,在东吴一中学生食堂的葛北思也捧着手机,满脸兴奋地刷着微博。 “梁东言火了!火了火了!”葛北思兴奋得有点癫狂,她抬起头:“艺考街拍的这个大号,就他那组图转发评论最多!” 葛北思的手机屏幕上,正是今天上午梁东言参加艺考的照片,一共四张,转发已经上了五千,评论里都在问这个艺考生的名字和微博。 “我就说他肯定会火。”葛北思狠狠给这条微博点了个赞:“他这套图纯纯偷拍,数据都断层了那些看着镜头还拍了九宫格的考生,太强了!” 图里梁东言不是侧脸、就是没看镜头的正脸,但这些角度更显得他五官优越、棱角深刻分明、在众多艺考生中依旧高挑而打眼。 目前评论区还没有人揭秘这位考生的身份,东吴一中的学生全都一门心思铺在学习上,没几个这种时候还上网刷微博的。 “你别乱评论,会影响他。”姜阈道,他看着梁东言的那几张照片,发觉他瘦了一些,又不知是不是北京太冷的缘故,脸色也白。 “他这组图看起来真的很高冷,很bking,评论都疯了。”葛北思看着那些上了网如入无人之境的羞耻评论,边看边啧啧称奇:“大杀四方啊梁东言。” 下一秒,在葛北思口中“高冷”“bking”的人给姜阈发来消息。 一张鱼香肉丝盖浇饭的照片,以及一句话:我今天起好早【犯困emoji】*5,有点担心下午的作曲初试考不好【哭脸emoji】*3。 第40章 你不是喜欢他吗? “今天在x音考吗?”姜阈问。 “嗯,一天都在。”梁东言认真地和姜阈聊天,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饭。 “你不会考不好。”姜阈放下筷子,回得很快,然后他切出聊天界面,打开手机上另一个软件。 “作曲我可以,但总是让我取名。”梁东言在苦恼这件事,他给曲子取名基本就是时间+地点,顶多加个练习曲、随想曲的后缀,取不了太抓人眼球的名字。 “喜欢的天气、印象深刻的事件都可以成为名字。”姜阈回他,顿了下他又问:“你什么时候吃完饭?” 梁东言看了眼碗里还剩一小半的饭,低头猛扒了两下后拍给姜阈看:“吃完了。” “嗯,我刚查了一下,x音有家咖啡厅,给你点了一杯热焦玛,现在可以去拿了,61号。”姜阈又切出去看咖啡的制作进度,大概三分钟后好,梁东言走到那里正好。 嘴巴里塞满饭的梁东言愣了下,反应过来后心脏忽然漏了一拍,像荡在湖中央,轻飘飘的、有点高兴。 “因为我困吗?”梁东言明知故问。 “嗯。” 梁东言很快收拾好自己面前的碗筷,起身兴冲冲朝那家咖啡厅走,五分钟后,姜阈收到梁东言发来的咖啡照片:“很好喝,咖啡厅服务员还说我可以在这里休息。” 梁东言坐在咖啡厅靠后的包厢里,他一来服务员就看出他是中午没地方去的艺考生,便让他到有沙发的包厢里休息。 “好,我也午休了。”姜阈切出界面,点餐软件上是和咖啡厅服务员的对话框,他编辑了一条新的消息发过去:“谢谢帮忙~” 服务员很快回了消息:“没事,反正中午店里也没人,不过我刚刚以为你在吹牛呢,结果还真是。” 姜阈看着服务员的消息笑起来,刚刚他点完咖啡后私聊了商家,说希望可以给来拿咖啡的男生提供一个午休的地方,如果有安静的包厢更好,他可以付低消。 服务员是兼职的学生,没要钱便答应了他,临近寒假大部分学生都回家了,学校里只剩艺考生和志愿者,咖啡厅里人本来就不多。 “那我怎么确定是哪个呢?”当时服务员问,毕竟来拿咖啡的艺考生不少。 “他是61号。”姜阈回答,没等服务员回复,姜阈又补充:“所有艺考生里,最帅的那个就是他。” 确实帅,服务员没忍住偷拍了两张梁东言的照片发到咖啡厅经营群里:“今年艺考生的质量很顶。” 两张照片一发进去,有正在休息的兼职生立马回了消息:“就是微博上那个很红的艺考生,居然是在我们学校?我还以为是x戏的。” “很红吗?”服务员上着班没刷微博,刚准备问有多红,其他兼职生就唰唰唰发了几条微博链接过来。 那几条微博的数据都挺夸张的,评论区除了夸这位艺考生的外貌,就是在问他的名字学校、以及有没有对象的。 服务员想到这么细致入微给点咖啡、找午休地,还嘱咐她不要告诉那艺考生的人,心说估计是有的,而且对象可能还很不错。 第71章 坐在咖啡厅包厢里的梁东言浑然不觉自己被偷拍了,他只觉得姜阈点的咖啡好喝,咖啡厅的包厢呆得也很舒适,他眯了一会儿,起来后把剩下的咖啡带走,提前半小时去了作曲系考场。 作曲校考没有复试,初试就是总决赛,但梁东言感觉考得很顺,他比其他学生出考场的时间晚了些,但并不是没来得及写完,而是有点意犹未尽。 出来后天快黑了,拿到手机的梁东言边快步朝地铁站走,边看姜阈的消息。 姜阈还惦记着他说怕考不好的事,掐着点问他感觉怎么样。 “还不错。”梁东言有一说一:“比我想象中要简单一些。” “名字取出来了吗?”姜阈又问。 “嗯。”梁东言把手机拿到嘴边,在北京凛冽的黄昏里按下说话键,声音沉磁:“叫《61号热焦玛》。” 两天后,x音作曲系放榜,考生梁东言的《61号热焦玛》高高悬挂在专业第一的位置,和他的名字一起,在艺考圈再次火了起来。 这时候梁东言的名字和学校已经被扒了出来,有他以前的同学、有和他住一个青旅的学生、也有和他一个考场的其他考生。 大家已经知道这个长得超帅的男生叫梁东言、来自东吴市的东吴一中,是音乐系考生,专业水准逆天。 所以第三天早上,梁东言早早到了n影门口时,等待他的记者和摄影师已经不是第一天那种小规模的了。 n影是以电影电视类专业为主的,和x戏一样,都是播音表演生的主要阵地,记者和媒体本来就多,再加上梁东言毋庸置疑是今年最受关注的考生之一,于是他一出现,便被团团围住。 梁东言逃不掉了,这群媒体已经把他堵到了角落里。 “梁同学是来考表演的吗?” “x音作曲系拿到第一名开心吗?” “你最希望被录取的学校是哪所呢?” ...... 梁东言沉着脸,沉默地注视着这群热情过头的媒体,也不说话,就跟他们对峙着。 媒体们什么样的采访没遇到过,见他不说话,立马开始激他。 “你是因为怕考不好才不敢回答的吗?” “你住青旅是因为经济比较拮据吗?” “有你的熟人在网上爆料哦,说你有女朋友。” “没。”这个问题话音刚落,梁东言几乎瞬间开口了,声音淡淡的,否认得坚决。 “经济拮据、不想回答你们的问题、哪所学校录我都行、考第一名肯定开心、不是来考表演的。” 梁东言一通回答,面上微微不耐烦:“回答完了,能让我走了吗?快来不及了。” “最后一个问题!”有个记者依旧拦着他:“网上还有人说你霸凌室友,导致他晚上不敢回宿舍睡觉,这是真的吗?” “假的。”梁东言平静道,然后从记者们中间隔开的一条小缝里挤了出去。 刚刚也被记者逮住问了几个问题的程延已经先进了校门,站在里面广场等梁东言,见梁东言一脸戾气进来了,没忍住笑道:“挺红啊。” 梁东言嘴角抿了下没理他,低头看准考证。 他是来n影考民乐的,这是n影近两年才开的专业,虽然新,但专业导师们都很强,是梁东言比较向往的专业。 “刚刚我听那记者问骆晓冰的事儿,你怎么不解释?”程延听那记者一问就感觉不太好,这种事儿传起来容易、解释起来难,梁东言现在又受关注,负面新闻会发散得飞快。 梁东言莫名其妙看了他一眼:“解释什么?” “说...是他骚扰你。”程延道。 “我来考试的,这些不关我的事。”梁东言目的明确,他只想好好把每一场试考完,能拿第一拿第一,然后尽快回东吴。 他一点不在乎外面那些人说他现在多火、也不在乎那些乱七八糟的传言。 他只想见姜阈。 东吴一中。 “造谣!起诉这人了都可以!”葛北思拿着手机气呼呼跑来一班,拉着刚出完操的姜阈义愤填膺。 她已经在网上和那个说梁东言霸凌的账号对骂了一轮,但那账号还是在各个提到梁东言的微博下面发,说得有鼻子有眼,甚至还发了他们搬进去时宿舍的照片。 “梁东言不是说了是假的么?”早读结束时葛北思就给姜阈发了个梁东言今天早上的采访,梁东言在里面辟过谣了。 “他就一句‘假的’,这人可是恨不得把身份证都怼上来让大家相信他呢!”葛北思快急坏了:“这事儿影响梁东言心态怎么办?” 影响他心态他就考不好,考不好就红不了,当不了大明星了! “影响不了,放心。”姜阈按下葛北思的手机:“你也别和这人吵了,下周期末考,复习好了吗?” 葛北思:...... “不是...你不是那个、”葛北思的眼神在姜阈教室里转了两圈,吞吞吐吐道。 “我哪个?” 葛北思一皱眉头,她凑到姜阈耳边:“你不是喜欢他吗?怎么一点都不急!” 姜阈被葛北思这一句问得窒在原地,他良久才转过来看葛北思,对视后还是垂下眼睫,有些慌乱地鼓了鼓嘴,声音很低、语速很慢道:“你、不要瞎说。” “还不承认,你现在讲话就底气不足。”葛北思一针见血,她抱着手机转身回去:“我还是要继续跟那人撕,气死我了!” 第72章 姜阈无言地看着葛北思离开,她那一句“喜欢”几乎将自己的心神震荡成海啸,那一瞬间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在蠢蠢欲动,叫嚣着要沸腾。 姜阈坐下后依然愣愣的,这么久以来他一直在掩耳盗铃,但葛北思把他捂住耳朵的手很粗鲁地拽了下来。 就算他想,都没办法自欺欺人了。 等姜阈慢慢缓过神,重新冷静下来后,也渐渐觉得梁东言那样寡淡的“假的”二字没什么力度,尽管他们都不在乎这件事,但那人不停造谣、以各种方式找存在感的话,确实也是一根恼人的刺。 “我看到你的采访了,想好怎么办了吗?”姜阈给梁东言发,发出的瞬间,耳畔又回荡起葛北思的“你不是喜欢他吗?”,然后大脑嗡嗡作响、脸上也有点烧。 姜阈在中午收到梁东言的消息,他发来的是语音,声音急促,有风声呼呼地传来,像是在奔跑。 “下午的考场在另一个区,我快来不及了,晚上打电话的时候再跟你解释女朋友的事,好不好?” 第41章 看镜头 姜阈:...... “我说的不是这个,是你那个室友的事。”姜阈在对话框里打,打了一半又删除,他不想这时候再打扰梁东言。 “好,加油!”姜阈重新给他发,发完他又有点后悔,好什么好?? 这天梁东言赶了三个考场,结束的时候天已经黑了,程延只有一场上午初试,考完便回了青旅,下午给他发了条消息:骆晓冰回来了。 梁东言回到青旅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宿舍里人都在,骆晓冰的声音高得走廊上都能听到。 “那学校真的很大,里面也特别气派!”骆晓冰坐在床上,正眉飞色舞地跟编导生们聊着什么。 梁东言推门进去的瞬间他立马噤声,似乎忌惮什么一般,缩了缩下巴,往床里坐了点。 梁东言压根没看他,进去放了书包便拿了自己的洗漱用品出去洗澡。 “诶,你在网上搞的那事儿,跟梁东言道个歉吧。”梁东言走后,有个编导生神色微妙:“他没霸凌你啊。” 骆晓冰眼睛一睁:“怎么没有?他对我那么凶,我就是因为他才不敢回宿舍的!” “那也是你先上错了床。”叫施卓远的导演生刚刚一直没说话,他挺瞧不上骆晓冰这种蹭热度的行为的,所以等梁东言一回来,大家要面对面时,他才开口。 “我只是走错了床,他搞得我要强。奸他一样。”骆晓冰撇嘴,粗鄙的话语让另外几个学生都有点不适。 见大家都不说话了,骆晓冰放好枕头躺下:“你们这样联合逼我道歉才更像霸凌吧。”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骆晓冰怎么能把这事扯到他们身上,俩编导生悻悻叹了口气,怕被拖下水,不打算掺和这事儿了。 但施卓远没打算惯着:“行,那我们也上微博开个号,作为你俩的室友,把这事儿从头到尾给大家捋清楚。” 骆晓冰猛地坐起来,他转头盯着施卓远:“让你多管闲事了吗?” “诶我就是闲的。”施卓远笑眯眯的:“反正我这两天没考试,光在宿舍待着等初试成绩,在还不如也整个微博涨点粉儿呢。” “那正好。”骆晓冰紧绷的神情一瞬间又轻佻起来:“这不坐实了你们联合霸凌我吗?” “行啊,那我们就试试。”施卓远说干就干,立马掏了出电脑开始编辑前因后果。 梁东言洗完澡回来的时候骆晓冰已经下了床,在施卓远床杀猪般狰狞着抢他的电脑。 “梁东言快来帮忙!这小子要销毁证据!”施卓远冲梁东言喊。 梁东言看了他们一眼,又看向程延,眼神似乎在问:什么情况。 程延热闹看到一半,见场面快失控,才不得不站了起来,上前抓小鸡崽般把骆晓冰从施卓远床前抓走:“就准你造谣,不准别人澄清?” “他那是澄清吗?他那是想弄死我!”骆晓冰凶得很,被程延拽着还想往前冲。 “你明天给梁东言辟谣,我就不发视频。”施卓远挑眉:“否则我给你剪个1080p半个小时不带尿点的。” “什么视频?”梁东言终于插上了话,问施卓远。 施卓远捧起电脑,得意地给梁东言看,他作为导演系考生,平时就有记录生活的习惯,拿着相机左拍一点右拍一点,从他们入住、到这些天的考试,施卓远每天都能拍上几个g的素材。 虽然大部分都是不能用的废片,但不耽误他可以挑挑拣拣,把他们在青旅快一周的生活剪出来。 虽然没拍到那晚骆晓冰走错了床的画面,但总能看出来梁东言一点霸凌骆晓冰的意思都没有。 “别人的脸我都打马,就光给你加大头特效。”施卓远笑嘻嘻道,心说剪个鬼畜的,播放量不得嗖嗖往上涨。 “你是不是有病啊?你这侵犯我隐私,我去告你去!”骆晓冰脸都吵红了,恨不得把施卓远咬死。 “行了。”梁东言本来对这事儿挺无所谓的,但看到宿舍里其他人都在帮自己,自己怎么也得有个态度,他看向骆晓冰,面色平静:“你在网上那么说我,目的是什么?” “看不惯你装。”骆晓冰朝他翻了个白眼。 “我装什么了?”梁东言反问。 骆晓冰不知是被问住还是不想回答,一时不说话了。 第73章 “如果是指我对你一点兴趣都没有这件事,我真不是在装。”梁东言直白地撕开骆晓冰的遮羞布,面色冷淡得让人发怵,语调随意:“是真看不上。” 骆晓冰听着梁东言的话,脸色一点一点变白。 一旁都伸着头看事态发展的编导生面上流出不解,他们不明白梁东言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程延挑了下眉,发觉手里的骆晓冰不需要自己按着也不再挣扎了。 “如果伤了你的自尊心,我道歉。”梁东言那双深邃的眸子一动不动注视着骆晓冰,直白、冷漠,让人不敢和他对视:“在网上造谣能让你好受点的话,随意。” 说着梁东言转身走回自己的床铺,拿了手机和耳机出门。 “什...什么意思啊?”有个编导生心中隐隐有个猜测,但不敢说。 “谁看上谁?我怎么听不懂?”另一个编导生道。 “这都听不懂,不就是...”施卓远幸灾乐祸站起来想解释,话刚说了一半,就被程延打断,程延看向骆晓冰,语气相对平静:“要么澄清,要么给大家解释一下梁东言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程延指的大家不仅仅是宿舍几个直男,还有正津津有味吃着瓜的网友们。 骆晓冰嘴唇抿得很紧,眼里依旧有不服气,但被梁东言刚刚的模样震慑到,缓不过神、心中忍不住打怵。 “知道了。”骆晓冰紧着嗓子说。 这两天梁东言坐在楼道里打电话的时候老有人走来走去看他,他今天干脆出了门,拐进明博青旅旁的一条小巷子,边走边打。 姜阈很快接了电话,那边不是太安静,像是也在室外。 “我刚从冯老师那儿走,补了一下午课。”姜阈刚走出冯老师住的小区,正慢吞吞在路上溜达。 “什么时候到家?”梁东言问他。 “看你想聊多久。”姜阈说:“没打车呢,要聊久一点的话就走回去。” “打车吧,晚上不安全。”梁东言声音里透着丝严肃。 姜阈看着路灯下自己快一八五的影子,心说这还不安全,但他还是“嗯”了一声:“今天考得怎么样?” “挺好的。”梁东言干巴巴道:“就是不适应。” “嗯?”姜阈停在路灯下,掏出烟点上。 “最近考试记者越来越多了,总是堵我。”梁东言皱着眉说,他不适应每场考试前都要被堵着问几个问题或拍几张照。 “这样。”姜阈咬着烟,他盯着缓缓上浮、在路灯下泛着橙光的烟雾随口道:“可我觉得他们拍你拍得挺帅的。” 梁东言一愣,没想到姜阈会这么说。 “你不喜欢的话,以后看见他们就跑,能跑掉的。”姜阈说,葛北思就是告诉他的,她以前追过几个男偶像,躲狗仔靠的就是狂跑、耐力足。 “也...也没有特别不喜欢。”梁东言卡顿了下:“那些照片和视频你都看了?” “看了。”姜阈调侃:“看得出来你不喜欢被他们拍,从来不看镜头。” 姜阈话音落下后,梁东言沉默了好几秒,姜阈敲了敲话筒:“信号不好吗?” “没有。”梁东言道。 “那怎么不说话?在想什么?” 梁东言听着耳机里姜阈温软的呼吸声,他在想,明天我要开始看镜头了。 第42章 寒假来临 “没什么...”梁东言摇摇头,等溜达完一条街,才再次开口:“上午记者问的问题,我想跟你解释。” 姜阈下意识咬了下烟嘴,含混道:“不用,你那个室友...怎么办?” “别管他。”梁东言对姜阈的拒绝颇有微词,有些心烦意乱。 “不澄清的话,可能会影响名誉哦。”姜阈道。 梁东言破罐子破摔:“本来就没什么名誉。” 姜阈顿了下:“你好像不太高兴?” 梁东言心说你终于发现了,然后嘴硬道:“没有。” 姜阈一支烟抽完,然后很轻很轻地叹了口气:“那你解释吧。” “什么?”梁东言硬邦邦地问。 “记者问的...关于女朋友的事。” 姜阈无奈而纵容的语气像是大人在哄一个撒泼的小孩,仿佛只有梁东言自己在意那个女朋友的谣言,对姜阈来说很是无所谓。 梁东言面色愈发僵冷,声音也沉下来:“不想说了。” 两人在不同的深夜路灯下不约而同沉默下来,不知过了多久,姜阈又抽完一支烟、而梁东言的手机已经在电量预警。 “行。”冗长的沉闷后,姜阈终于开口,语气也不再温和:“随你。” 梁东言咬着牙不说话,姜阈等了他几秒,然后“咔哒”挂断了电话。 耳机里倏然没了东吴夜晚的沙沙噪音,只有北京寒夜呼呼的冷风,梁东言在原地站了片刻后冷着脸转身回了青旅。 隔天梁东言的考试在下午,像往常一样,他还没到考场门口,就看到了不少媒体和自媒体。 但梁东言这次并没有傻傻走到门口等着媒体把他围住,而是在刚下地铁时就观察了一会儿媒体大致的位置,在他们看到自己时迅速找准方向、飞快地朝考场跑,媒体人多势众、不乏运动基因强的摄像,几乎在瞬间就追了上去。 梁东言跑得飞快,相机只捕捉到他模糊的背影,在一名摄影师快追上的前一秒,他冲进了考场。 第74章 “这小子!”那拍过不少明星艺人的摄影边喘气边笑道:“学坏了呀,知道跑了,有当明星的潜质。” 跑进考场的梁东言确保今天没被拍到,他喘了两口气便掏了手机来看,消息列表除了打工兼职群不停刷着屏,其他对话框安静得像是没存在过。 说不清道不明的燥郁和失落不断从心底升起,他这一整个艺考期间都不想被这群媒体拍到了,他也不想再回答任何问题,反正没人在乎那些乱七八糟真真假假的问题。 东吴一中的期末考进行了整整三天,最后一门考完也就意味着这一届高三的最后一个寒假来了。 距离高考只剩下五个月,这种时候没人会悠闲地享受这个急迫而紧张的寒假,高三生们就算没有补习,几乎也都在家里刷题。 姜阈的寒假被补习填满,姜秉泽和闵萱最近在时间上也配合着他,尽量不影响他的规律作息。 姜阈出了考场便掏出手机,葛北思又给他发了几个链接,都是这几天梁东言考试躲媒体的视频。 视频基本都是前两天的,似乎是因为最近艺考初试已经陆续结束,现在艺考生们不再去学校了,都等着初试放榜去复试。 姜阈下意识把目光挪到某个好几天没动静的对话框,怔忪地看了几秒后把手机重新装进兜里打算回家,刚出校门就被葛北思拦住。 按照以往的惯例,每次大考完葛北思都要拉自己去大补一场,这次也不例外。 “不去了,家里做了饭。”姜阈最近没什么胃口,也提不起兴致陪葛北思逛街。 “这样啊。”葛北思看着姜阈恹恹的脸色,理解地点点头:“那我跟你一起回去吃!好久没去你家了!” 葛北思家虽然大、有厨师,但家里人都日理万机,平日里也只有她和七桃奶奶在家,这会儿葛七桃去了北京,她不想一个人呆着,便跟姜阈回了家。 姜家最近晚上每天都开火,闵萱忙的话就叫阿姨上门,换着花样给姜阈做菜、补营养。 今天也是阿姨在做饭,期末期间,姜秉泽和闵萱比学生还忙,基本不会回家吃晚饭。 餐桌上,姜阈和葛北思面对面,姜阈安静地吃着饭、葛北思边玩手机边吃,姜阈五分钟吃完,她的饭还剩一大半。 “专心吃,你这样不消化。”姜阈敲了敲桌子,提醒葛北思。 “太清淡了都,我能塞进去都已经很厉害了。”葛北思放下手机:“你每天吃这些不想吐啊...诶?” 葛北思看向桌上的菜:“你吃了吗?”那些菜和刚刚阿姨端上来的时候几乎一模一样,好像一点儿都没少。 葛北思又看向姜阈的碗,里面的饭确实没了,她匪夷所思地看向姜阈,姜阈朝她勾唇:“所以我不吃。” 只要闵萱和姜秉泽不和自己一起吃,姜阈便基本不会动那些闵萱所谓的“滋补”、“营养”、“健康”的菜肴。 “那我们出去开小灶吧?”葛北思立马放下筷子,眼睛发亮。 姜阈摇头,他就是单纯吃不下,不知是这些天精神太紧绷还是别的,就算不吃东西也容易反胃、连水都不想喝。 “好吧。”葛北思叹了口气,她重新把手机拿起来,开始点外卖。 葛北思的外卖很快到了,她点了好几家,食品袋陆陆续续堆满一茶几。 “这种才适合我们辛苦学习的高中生。”葛北思拿着炸鸡朝姜阈晃了晃,然后边吃边发出夸张的享受声。 姜阈安静地收拾餐桌,收拾到一半时,葛北思忽然心血来潮问了句:“你和梁东言怎么样啦?” 姜阈的手一顿:“什么?” 葛北思刚啃完一个鸡腿,边擦手边看过来:“就是你和他的进展呗。” 姜阈撇嘴,刚想跟葛北思说她误会了、什么都没有,葛北思便转头又看向手机:“好好笑,他超话里有人发帖,说他老本行是在葬礼上拉二胡的。” 姜阈收拾桌子的动作猛地停了下来,声音一改刚刚的松弛:“你说什么?” 葛北思举起手机:“就这人啊,你看,说得有鼻子有眼的。” 姜阈快步走过去,拿起葛北思的手机看上面的内容,发帖人编辑的内容并不多,只说自己和梁东言是小学同学,梁东言一直跟着他爸干白事,二胡拉得特别好,但看到他参加艺考了还是觉得怪怪的。 话说得看起来很中立很无辜。 因为这个帖子的风格在超话里太独树一帜,很快就被人顶了起来,大部分人是骂他的,说他造谣;还有一部分人半信半疑,不过大都觉得这事儿挺酷的。 那发帖人不疾不徐地回复着大家的质疑,还说等他去小学同学qq空间里找一下照片和视频,找到之后会放上来证明自己没有造谣。 “靠...怎么了啊?”葛北思看着姜阈逐渐凝重的神情,猜测这大约不是一件普通的事。 “该不会是、真的吧?”葛北思站起来,她探身过去看手机屏幕:“要不...我联系超管,让他们把这条帖子删了?” 屏幕上那人的帖子已经有将近一百个回复,就算删除,只要这人有心,也会在别的地方不停发,更何况,他还说他有照片和视频。 “让我想一想。”姜阈冷静下来,这件事和之前梁东言室友对他的造谣不太一样,那件事影响不了他,但这件事......姜阈觉得如果闹大了,梁东言到时候被那些记者们围追堵截着问这个,他大概会受到影响。 第75章 他甚至担心到时候梁东言会像他们刚认识时一样,直接不再表演。 那他的复试......姜阈想得脸色不大好看,葛北思在边上看得也紧张,声音微颤:“到底怎么了呀侄子?这么严重吗这事儿?” 尽管发酵出来,现在开放、包容性强的舆论环境并不会觉得这件事有多严重、多无法接受,但梁东言不会那么想。 片刻,姜阈看向盯了自己半分钟的葛北思,语气挫败:“我可能...得去趟北京。” 在这件事还没闹大到被梁东言知道的时候,他想去把梁东言的手机没收、捂住他的耳朵和眼睛、替他拦下那些记者和媒体。 这或许是梁东言这一生里,难得的改变命运的时刻,他不甘心梁东言走向未来的道路再次被阻断。 “去...去北京啊?”葛北思忽然心虚起来,虽然她不明白这件事有多严重,但她知道姜阈去北京肯定是去找梁东言。 “你爸妈肯定不会准的啊。”葛北思目光四下乱看,不太愿意和姜阈对视。 “嗯,我得想个办法。” 姜阈眉头拧得很紧,他或许可以说是最近学习太紧绷,想找两天去北京看看以后要念的大学,给自己一些盼头。 但前阵子爸妈怀疑自己和姚幺的事还历历在目,而现在姚幺也在北京艺考,姜阈只要开口,他们就一定会多想。 葛北思看姜阈陷入沉思后悻悻坐了下来,她双手纠结地交叠着,就知道会这样! 梁东言和七桃奶奶先后去北京的时候她就有种觉得巧,第六感告诉她,这两件事会阴差阳错会产生些关联。 果然,这关联不到一个月就来了! 姜阈还不知道葛七桃也在北京,所以葛北思现在很煎熬,一方面她也希望姜阈可以去帮一帮梁东言,虽然不知道怎么帮,但她相信姜阈有能力解决所有事情。 但另一方面......她担心姜阈,她不敢贸然给姜阈和梁东言创造机会,她怕他们被家长发现,到时候,不论是姜阈还是梁东言,结局都不会好...... “你去就有用了吗?”葛北思看向还没想好理由就已经在看机票的姜阈,含糊着问。 姜阈很轻地点了下头:“大概吧。” 他也不确定,但总归,陪着比不陪着要好一些。 姜阈听到葛北思重重叹了口气,他莫名看向她:“没事,不关你的事,你别担心。” “怎么就不关我的事了!”葛北思愤愤起身:“你,是我侄子!那他就是我......” 侄媳妇儿?葛北思怪怪地想,姜阈见状立马打断她接下来的输出:“好了好了,你吃你的吧,我自己想办法。” “我奶奶给我买了明天去北京的票,让我去陪她。”葛北思撇嘴,沮丧道,现在好了,这俩以后要真干嘛了,自己就是第一号大罪人。 姜阈停了停:“什么?” 葛北思伸手拿过他的手机:“还装傻?你肯定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我奶奶在北京陪闺蜜陪得很无聊,要我去找她玩!” 姜阈嘴角抿了抿,试探性开口:“所以...不放心你一个人去,需要找个靠谱的陪着,是这意思吗?” “行了行了,赶紧给我奶奶打电话对口供。”葛北思有点烦,不知是不是又是第六感作祟,她有点不愿意看到姜阈为一个人做到这样,无论那个人是谁,她觉得......失控、也不值得。 翌日,北京。 明博青旅的学生这两天基本都在等初试成绩,大家渐渐没了刚开始时的那股紧绷,睡到中午的、三三两两结伴出去吃饭的、有的还会去市里逛街。 “梁东言,吃饭去吗?”施卓远睡了一上午,爬起来的时候神清气爽,看着自己对床的梁东言问。 梁东言摇了摇头,他正颓丧地摆弄着自己的手机,脸色很难看、整个人像蒙了一层灰。 “行吧。”施卓远朝程延去了个眼神,程延站起来:“那要不我们给你带点儿?” 梁东言依然摇头:“不用管我。” 程延挑眉,和施卓远走出宿舍,刚到走廊施卓远立马分析:“绝对是被甩了!这两天都没连麦!” 程延觉得施卓远说得挺有道理:“不过......这状态,复试还能考吗?” “能啊,听说昨天去乐器店租了二胡,早上跑后面小公园拉了一上午,公园晨练的北京老头老太都听哭了。” 程延点点头:“也是,说不定能催生点创作欲,不少歌手都是失恋了才写出好歌的。” ...... 宿舍里,只剩梁东言一个人还坐着,他昨晚鼓起勇气给姜阈发了消息,假装上次两人的不欢而散没发生过,他问姜阈:“考完了吗?” 消息发出去快一天一夜也没有收到回复,石沉大海。 梁东言还想发、却又不敢发,因为那天晚上是他先脑子一热跟姜阈生气的,他怕姜阈真的嫌他烦了、甚至把他删掉、再也不理他。 坐在宿舍里梁东言越想越凄凉,他索性拿了手机和充电宝,打算出门找个乐器店,练练复试的曲目转移注意力。 梁东言走出宿舍时有几个女生已经吃完回来了,她们面色兴奋,看到梁东言后打了个招呼立马继续讨论起什么来。 “是新搬来的吗?我疯啦!” “和梁...程...”梁东言只听到她们小声了些:“谁更帅一些?” 第76章 “我觉得是他!刚刚还冲我笑了!” ...... 梁东言听着女孩们的声音逐渐远去,转身走出青旅大门。 青旅门口旁侧站着一人,个子挺高,裹着件黑色羽绒服,正百无聊赖地抽着烟,梁东言只扫了一眼便径直往前走,走了两步却猛地停住。 那款黑色的外烟他认识......而夹着细烟、骨节分明、匀称好看的手,他好像更熟悉...... 梁东言觉得这不可能,但他还是缓缓转过了身,抱着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 北京难得明丽的天光下,姜阈一只手插在口袋里,另一只手把烟送进嘴里叼着,眼前的人仿佛被雷劈了,神色震撼又呆滞、眼睛死死盯着自己,很久都不说话。 “怎么,挡你路了?”良久,姜阈望着人,淡声问。 第43章 来看电影 梁东言怀疑自己可能在做梦,因为他这两天一直在想姜阈。 姜阈眨了两下眼,把烟熄灭,扔在旁边的垃圾桶里,两只手都塞进口袋里,随口道:“北京真冷。” 北京是很冷,这个梦也很真实,梁东言想。 他试探性朝姜阈走了两步,眼神里依旧是不可置信,以及即使不辨真假也要把人看够的贪婪。 这时宿舍的另外两个编导生已经吃完午饭回青旅,见梁东言正和一个陌生帅哥面对面站着,走到他们边上时好奇问了一嘴:“梁东言,你同学吗?” 梁东言意外地转过头,张了张嘴:“你们能看到他?” 那俩编导生瞳孔下意识放大了,被他这话吓得纷纷往后退:“???什么意思?我们应该...看不见?” “不是。”梁东言再转回去的目光变了,他怔忪而慌张地看着姜阈,启唇了好几次,才颤着声音问:“你怎么来了?” 姜阈眼中含着一丝笑,但没说话。 梁东言又走近一步,语气和眼神都急迫:“你来...找我的吗?” 姜阈被他挤得不由往后稍仰了下,而后笑着明快地点了下头。 一时间,梁东言的表情丰富极了,他先是忍不住勾起唇、然后又用力把这股欣喜按下去,目光里依然存留一丝对两人冷战结束的不确定。 慌慌张张、却藏不住激动和喜悦。 “吃饭了吗?”梁东言眼中忍不住溢出笑,满目只有姜阈。 姜阈摇头,他上午下了飞机直接过来的,行李先跟着葛北思去了七桃奶奶那里。 “我带你去吃饭。”梁东言边说边想伸出手,但伸到一半又局促地缩回去,因为姜阈的手都在口袋里。 “你紧张什么?”姜阈看着人,问得无辜。 梁东言硬着头皮摇头:“没有,你跟着我走。”说着他转过身朝前走,两步一回头地看姜阈有没有跟上来。 吃饭的地方就是艺考生们常去的那家快餐店,这会儿还有学生在那吃,梁东言和姜阈进去后很快引起大家的注意。 “你不是不来么?”施卓远快吃完了,看到梁东言进来后高声问。 梁东言只敷衍着“嗯”了声便热切地回过头:“我帮你买,你吃哪种?” “和你一样。”姜阈道。 “好。”梁东言点了两份平时自己常吃的套餐,又多加了一份汤。 梁东言端着饭发现快餐店已经没什么位置了,程延他们朝他招了招手:“这儿。” 程延和施卓远坐的是四人桌,旁边正好还有两个位置。 其实梁东言不大情愿和别人坐一起,但周围实在没位置,只好领着姜阈和他们坐到了一起。 “你同学啊梁东言?”施卓远好奇地盯着长得特别精致的姜阈问。 “嗯。”梁东言把汤推到姜阈面前:“他们俩是我室友。” 姜阈下意识抬起头看,梁东言朝他摇头:“正常室友。” 姜阈点点头:“你们好,我叫姜阈。” 施卓远立马乐呵地伸出手:“你好你好,我叫施卓远,学导演的,你是考生吗?考表演的?” 施卓远有种敏锐的直觉,觉得姜阈这张脸特别适合大荧幕,他即使只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也很容易让人产生幻想。 “不是。”姜阈笑着把目光转向依旧盯着自己的另一人:“你好?” 程延没说话,他的打量和施卓远不太一样,他似乎在回忆。 程延愣了有快半分钟,等旁边的梁东言用手肘拱了下他,他才反应过来:“你好,我叫程延...”顿了顿程延道:“我认识你。” 姜阈挑眉,好奇地看着程延。 “你五年级是不是参加过科技小博士的全国总决赛?”程延问。 科技小博士是全国范围内的小学生科技大赛,总决赛是在北京举办的。 姜阈愣了下:“是。” “当时你是一等奖。”程延眼睛亮了下:“我是鼓励奖。” “是吗?”姜阈点点头,他不记得这个男生。 “你肯定不记得我。”程延道:“我是我爸塞钱塞进去的,当时你做的那个机器虫真的太厉害了,我一下子就记住你了。” 程延能记住姜阈是因为:一他长得太好看了、二他的作品特别有趣、三他的名字很特别。 当时程延还迷过一阵那机器虫,自己回家diy了好几只。 姜阈已经有点忘了自己当时的作品,他点点头:“那还挺巧的。” 第77章 “嗯,你是梁东言的高中同学?也来参加艺考吗?”程延不知不觉就喧宾夺主,没注意到一旁的梁东言脸色有点黑。 “我不艺考,放寒假了,过来北京玩。”姜阈默默看了一眼梁东言,回答程延。 “那我带你玩,这几天我也不考试。”程延一改往日的高冷,对姜阈有种过分的殷勤。 “不必了。”梁东言终于沉声开口:“我带他就可以,你们吃完了先走吧。” 这两人盘子里的饭菜明明已经光了,却还是坐在这里烦人,梁东言想赶走他们很久了。 程延看了眼莫名其妙开始逐客的梁东言,刚刚被遇到童年偶像的兴奋冲昏了头脑,这会儿被泼了点冷水忽然又敏锐起来。 这两人之间的氛围......怎么说呢?有点儿古怪。 程延在两人之间看了一圈后神情逐渐了然,他眼里难得流出些讶异,而后朝施卓远抬了抬下巴:“咱们撤吧。” “姜阈,我们加个微信行吗?”走出位置时,程延还是忍不住道,姜阈友善地点头:“好啊。” 梁东言默默咬了咬牙,等两人加完微信,才强忍着不爽抬起头来。 “你那个、骚扰你的室友不在?”姜阈问。 梁东言点点头:“他晚上住宿舍,一大早就走。”顿了顿梁东言憋不住问:“你也记得程延吗?” “不记得。”姜阈回想了一下,程延记得他应该是因为当时一等奖上台领奖了,奖品还是当时很火爆的儿童手机,但鼓励奖没有上台的机会,所以他不记得程延。 “那也不知道他加你要干什么...”梁东言低下头边戳饭边嘟哝,姜阈把手机搁在桌上:“好玩吧。” 梁东言想问这有什么好玩,但实在是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讨论程延身上,他指了指盘子里的酱排骨:“这个好吃,你尝尝。” “好。”姜阈原本没什么胃口的,但热汤一下肚,几口饭一吃便渐渐有了胃口,一转眼,满满一份快餐就吃光了。 “还要吗?我再去给你打。”梁东言早就吃完了,一直安静地看着姜阈吃,见他把最后一口饭吃完,立马问。 姜阈摇头:“撑了,你下午做什么?” “没事做。”梁东言喉结滚了下,原本打算去练琴的,但姜阈一来,他只想和他待在一起。 “那去你宿舍...”姜阈提议,话还没说完便被梁东言打断。 “这附近有个电影院,去看电影吗?”梁东言问。 回了宿舍那些室友一定会围着姜阈问东问西,太费时间了。 “行。” 其实梁东言也不知道电影院在哪里,他只听那些女生提过,走出快餐店的时候假装认识路般领着姜阈朝前走,而手机上飞快搜索着附近的电影院,终于找到一家距离六百米的,应该就是那个。 路上,两人并肩走着,梁东言心中憋着个问题,走到一半终于酝酿好,心中忐忑面色假装随意:“我还以为你没看到我发的消息呢。” 姜阈看了一眼他:“看到了,昨晚睡得早,今天一大早赶飞机,忘回了。” 话音落下后,姜阈听到梁东言松了口气,他忍不住笑出声:“这么害怕我不理你,当时就应该别跟我生气的啊。” “我没忍住。”梁东言小声辩解,他小心翼翼观察姜阈的神情:“你不生气了吗?” 姜阈摇摇头:“我一直没生气。” 就是觉得有点无奈、当时自己脑子里也乱七八糟的,那时候想着......或许几天不联系也好。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很快到了梁东言找到的那家影院。 进了影院大门后,梁东言傻了。 “不是电影院吗?”梁东言问前台小妹。 前台小妹展示了下柜台上的牌子:“是啊,私人影院。” 那牌子上不是最新院线的电影,而是写着:双人沙发影院、双人床影院、榻榻米影院...... 姜阈也意识到梁东言应该带错路了,这地儿看着不是很正规,柜台里面摆满了成人.用品。 “行了行了,别纠结了,开个双人沙发的吧,里面左拐,307。”前台小妹看着俩男孩应该是第一次来,便主动替他们订了房间。 “不...我们是来看电影的。”梁东言警觉地往后退了一步。 那小妹探过身把房卡递过来,眼神透着了然和暧昧:“都是来看电影的,否则我们这怎么叫影院呢,去吧!” 北京果然是座包容性很强的城市,前台小妹似乎见怪不怪,只催促着他们赶紧拿了房卡进去。 梁东言无措地看了眼姜阈,姜阈无奈,只得上前接了房卡:“谢谢。”说着他好笑地看向梁东言:“走吧,里面左拐。” 第44章 我没有女朋友 私人影院的走廊灯光昏暗,路过其他包间时里面的电影声时有传出。 两人安静地朝他们的包厢走去,梁东言亦步亦趋地跟着姜阈,等姜阈找到他们的包间,手刚碰到门把手准备推门进去时,就被梁东言猝不及防按住。 梁东言的面容在隐坠的灯光里有种柔和的质感,他蹙着眉:“我们要不要走?” 他始终觉得这个地方太奇怪了,一方面自责带姜阈来了这里、另一方面对这样的地方本就没什么好印象。 “没事,也可以不看电影。”姜阈推门进去,站在门口的梁东言神情微微错愕了一秒,脑内迅速闪过一些不该想的画面。 第78章 梁东言喉结滚了下:“不看电影......做什么?” 姜阈已经走进去打开屏幕,他转头看梁东言:“聊聊天。” 梁东言哽住,幻想暂停,灰溜溜地走了进来。 这家私人影院的电影还算齐全,只是各处都是暗示,屏幕第一页基本都是情.色电影,屏幕下方的透明玻璃柜里陈列着不少成人.用品,更别说包厢内旖旎而潮湿的配色。 姜阈面不改色地坐下,随便选了部武侠片,看着还站在沙发前的梁东言:“不坐么?” 梁东言摁下头,局促又听话地坐下。 “本来就想跟你聊聊天,刚刚还想如果真在电影院都不能说话了。”姜阈道,他把遥控器递给梁东言:“你有想看的吗?” 梁东言摇头:“不用,就看你选的。”顿了顿梁东言转向姜阈:“你怎么...突然来看我啊?” 姜阈拿回遥控器,摆弄了下道:“正好寒假,北思的奶奶让我们来北京找她。” 梁东言盯着姜阈的侧脸:“这样啊。” “嗯。”姜阈坐进沙发里,上半身懒懒地靠着,侧头看向梁东言,眉眼微扬:“开心吗?” 梁东言沉默了下:“你说呢?”顿了顿他又问:“什么时候走?” “两三天吧。”姜阈道,父母原本是想让他把葛北思送到北京后就回家的,但七桃奶奶说她要带两个孩子在北京玩几天,才多争取了两天。 “这么快。”梁东言小声说。 “嗯。”姜阈咬了下嘴唇,似乎很轻地叹了口气:“所以有点事儿,得早点跟你说。” “什么?”看到姜阈这个样子,梁东言也紧张起来。 “你先保证,说了之后不生气、也不难过、更不能影响你的艺考。”姜阈直直望着梁东言,有些幼稚地让他保证。 梁东言嘴角动了动,诚实道:“我不知道能不能保证。” 私人影院里除了武侠片里的打斗声再无其他,两人很近地对峙着,姜阈在担心梁东言知道了之后受影响、而梁东言则在想,该不会是姜阈要跟自己摊牌,心神瞬间凝重悲怆起来。 “好吧。”姜阈叹气,他拿出手机,打开相册,翻出自己事先截好的图,他把手机举到梁东言面前,也难得紧张:“这个人,在网上发了你...在葬礼拉二胡的事。” 姜阈小心翼翼观察着梁东言的神情,声音不自觉放低:“好像今天早上在一中校园墙也发了,我担心他后面会继续在公开的社交媒体上发。” 见梁东言怔怔地不说话,姜阈探过去,想把人看得更清晰些,刚探过去,梁东言便扭过头,把目光从手机屏幕转移到姜阈的脸上。 所以是因为这件事才主动结束冷战,特地跑来找自己、还小心翼翼地生怕自己难过? “还好吗?”姜阈关切地问。 梁东言看着他,目光冷静,片刻才回:“因为这个担心我?” 姜阈点点头:“到时候闹大了...那些记者、同考场的同学、或许还有考官,会在你面前说,我怕你受影响。” 梁东言觉得自己或许会受一些影响,儿时的回忆会不可避免侵袭而来,但应该...还好。 “是有点不高兴。”梁东言说。 姜阈当了真,眼中关切更甚,问他:“第一场复试什么时候啊?” “21号。”梁东言道,大约在姜阈走的那天。 姜阈面上难得露出些无措,片刻他道:“北思已经联系管理员删除这些帖子了,但作用可能不大,还是会发酵出来。” 说着姜阈垂了下眼,睫毛的影子落在脸颊上,很柔软又有些无力的模样。 “那些记者到时候要是问你这类问题,你就不要回答。”姜阈道:“如果是考官问,你就说实话。” “好。”梁东言的目光不知在姜阈脸上落了多久,他看着姜阈绞尽脑汁为自己想办法,半晌突然说:“不想你走。” 有一瞬间梁东言是在生气的,他生气自己现在什么都做不了、生气姜阈要为自己的事这么紧张、也生气他很快要走。 姜阈的心脏像是忽然被抓了一下,他的呼吸有些不稳,抬眸才发现梁东言正很近很近地盯着自己,眼中没有他说的那些生气和不高兴,只有翻涌着某种依恋的凝视。 姜阈往后退了退,把脸转向电影屏幕,他说:“要回去上课,然后高考,高考之后...就好了。” “是吗?”梁东言依旧看着他,姜阈肉眼可见的慌张了,他也学着姜阈转向屏幕,脸上却无半分对电影的兴趣,有些冷、伴随着沉郁。 “没事,你放心,我可以面对的。”还是不想让姜阈太担心,半晌,梁东言道。 “嗯。”姜阈很快应声:“这样最好了,现在的舆论环境不会因为这件事苛责你的,不少人觉得这件事很帅气。” 梁东言眨了下眼:“我也有话想说,你可以跟我保证也不要生气吗?” 片刻,梁东言听到姜阈很低地“嗯”了一声。 两人没有对视,目光都在眼花缭乱的武侠打斗场面上,梁东言探身到姜阈那边,拿过遥控器,姜阈不自觉抵住沙发靠背,呼吸变得轻而小心。 梁东言调低了音量,把遥控器随手放在身侧,他抿了抿唇,而后开口:“葛北思那支手机的粉色手机壳、还有每天晚上的连麦,才导致青旅不少同学以为我有女朋友。” 第79章 姜阈垂眸,没有说话。 “不过他们问的时候我也没否认就是了,所以才有人跟记者说这件事。”梁东言解释得简单而郑重。 姜阈点点头:“这样。” “嗯。”梁东言盯着屏幕,眸中有种执拗的决绝:“我没有女朋友,我只有你。” 第45章 等待是遥遥无期的绝望 全世界的声音好像都消失了,包括聒噪的电影、走廊上情侣的腻歪、房间里暖气片的嗡嗡声...... 姜阈有点不敢呼吸,他眼中泛潮,似乎有些无法动弹,他紧紧抿着唇,指尖不自觉陷入沙发老化的皮质中。 “没事,不用回答,只是想让你知道。”梁东言转向姜阈,沉声说。 姜阈眼里和心里都涩得厉害,他知道梁东言正看着自己,目色勇敢而无谓。 梁东言又把电影的音量调高,让姜阈得以呼吸出声,姜阈快把下唇的肉咬烂了,他张了张嘴,调节好呼吸才问:“你现在...还好吗?” “不太好。”梁东言诚实地回答,他看了一眼姜阈便不敢再看,好像每看一眼心中便有一根针刺着他疼,现在能做到面无表情已经是他的极致。 再看姜阈一眼的话,他可能会忍不住哭出来。 下一秒,梁东言感觉自己搁在沙发上的手被人碰了碰,柔软修长的手指穿过他的手掌,一寸一寸向上,然后慢慢扣紧他。 掌心微微泛潮、指尖也在颤动。 梁东言猛地转过头,姜阈咬了咬牙:“别看我。” 梁东言的呼吸逐渐不稳,但他下意识便将姜阈握紧,问得忐忑而郑重:“这是什么意思?” “你别难过。”姜阈说,梁东言以一种近乎野蛮的方式把他牵得很紧很紧,似乎谁要掠夺一样。 “也不要乱动。”在感觉到梁东言拉着他的手往自己身上带时,姜阈连忙补充。 梁东言紧紧攥着人,问得直白而渴望:“所以只能这样牵着吗?” 没等姜阈回答,他又忍不住问:“这代表什么?” 姜阈现在乱得很,他不想让梁东言难过,可是如果要他细细深究、逐个描述,他还是做不到。 “姜阈。”梁东言像是一座亟待爆发的火山,不停向姜阈寻求着答案。 姜阈不得不也扭过头看他,眸色泛红:“你先安静会儿。” 梁东言紧盯着他,但听话地不再开口。 “我不知道。”半晌,姜阈说,他有些丧气地垂着头:“你别问我,我不知道。” “梁东言。”姜阈瓮声喊他。 “我在。” “再...等一等,好吗?”姜阈闭了闭眼,艰涩地说出这几个字。 梁东言长久地望着姜阈,目光在屏幕的映照下闪动着细碎的光,片刻,他说:“好。” 姜阈感觉到自己的手被更紧地牵住,梁东言的嗓音在自己耳旁响起,沉静而坚定:“我等你。” 梁东言的回应并没有让姜阈好受一点,他侧头望向人,梁东言冲他笑了下,似乎能感知到姜阈内心的煎熬和纠杂般,不再推着姜阈向前。 姜阈怔忪地看着梁东言,这一刻他好像清澈又糊涂,无数羁绊将他拉扯着,将想冲向梁东言的他死死拉扯着,但就快要拉不住。 “为什么不问等什么。”姜阈轻声说。 梁东言眼里盛着毫不掩饰的眷恋和热爱,灼灼注视着姜阈:“你让我等,我就等。” 没有为什么、不论最终会等到什么、要等多久,他都会等,因为那是姜阈。 何况,现在他们牵着手。 武侠片播放到下半段,江湖恩怨的部分已经结束、现在播到儿女情长,男女主经过百般误会后终于找到彼此,正拥抱着互诉衷肠。 梁东言把目光从姜阈脸上挪开后正好看到男女主开始接吻,他下意识别过脸,又再次撞进姜阈眼里。 “不要等了。”姜阈忽然说。 他从记事起就一直在等,等考试、等毕业、等竞赛,等到现在,他还在想,等到高考之后就好了。 等待是遥遥无期的绝望,每到达一个终点,又是另一个起点。 在看到梁东言脸上藏也藏不住的落寞时,他发现自己一点都不舍得,他不愿意让梁东言陪着自己这样,这种煎熬的苦难他一个人承受就行。 “什么...意思?”梁东言声音下意识放低,他又开始慌张,他宁愿等,但不愿意被画下句号。 ...... 电影的光将空气打得五光十色,两人的目光在这样的空气里缓缓纠缠起来,姜阈倾身上前,让自己落入梁东言怀中。 “梁东言。” “嗯。”梁东言颤抖着应答,他好像猜到了、但却又不敢确定姜阈的意思。 “你心跳太快了。”姜阈把脸贴在梁东言颈侧,叹息着说。 梁东言的呼吸也重,他伸手用力揽住姜阈的腰,小心翼翼里透着控诉:“那你到底...什么意思?你耍我。” “意思就是——”姜阈被抱得几乎难以呼吸,但他只是温顺地靠在梁东言肩膀上:“要保密。” 包厢里再次安静下来,连梁东言的呼吸声也听不见了,只有蓬勃的心跳透过他的胸膛肆虐地撞击着姜阈,姜阈等了一会儿,然后抬手摸了摸他的头,问:“好不好?” “好。”梁东言声音低哑地回答,似乎一个“好”字已经耗光他所有力气,他不可置信、浑身的神经好像都在发麻、血液在沸腾,他觉得自己整个人被一种愉悦而陌生的情绪盈满,快要爆炸了。 第80章 姜阈好像,答应了他。 “姜阈。”梁东言声音发紧,他扳起姜阈的肩膀想看他,姜阈却绷着劲儿只把脸埋在他颈侧不让他动:“别看,我在脸红。” 梁东言心中软得厉害,他再次把姜阈抱紧,顺从道:“好,再抱一会儿。” 姜阈脸颊的温度快要把梁东言颈间的皮肤烫红,只有语气依旧镇定:“在别人面前,要假装没关系。” “好。” “不要一直看我,我也...不会一直看你。”姜阈又说。 “嗯。” “还有,不要经常来我们班找我,以后午饭、我们和班里同学一起吃。”姜阈乱七八糟地把两人所有被发现的可能性一一列出来:“还有——” “我知道。”梁东言温柔地打断他:“要避嫌,我知道的。” “嗯。”姜阈点点头,而后抿住嘴不再赘述。 “那如果没有别人呢?”梁东言安慰般揉了下姜阈的后脑:“只有我们两个的话,还要避嫌吗?” “......不用。”姜阈缩了缩肩膀,梁东言的抚摸让他变得有些敏感。 “那我现在想接吻。”片刻,梁东言声音含混道。 第46章 长此以往 “......你继续想吧。”姜阈闷声说。 “行。”梁东言像是已经被喂饱了糖果的小孩,虽然还想多讨一些甜头,但不给也足够满足了。 半晌,姜阈面上热意终于缓缓消退,他抬起身,脊背却再次被梁东言按住。 “我还想抱会儿。”梁东言对这种亲昵着了迷,高于平日里的温度、姜阈的气味、肢体相贴的亲密,每一样他都欲罢不能。 如果可以,他希望这场电影永远别停。 姜阈抬眸看梁东言,眼中重新冷静下来,只是对关系的变化有些无所适从,启唇两次才柔声道:“这样我腰酸。” 梁东言立刻把手从姜阈腰上拿下来,又抓了个抱枕给他垫在身后:“这样好点了吗?” 姜阈点点头,他坐直坐正:“看电影吧。” 这个时候让梁东言看电影几乎是笑话,他们一下午看了两部电影,梁东言只记得姜阈喝了一瓶矿泉水、嘴巴上湿润的时候伸出舌头舔了两下。 然后他猛灌三瓶矿泉水。 两人离开私人影院的时候外面天已经黑了,去付钱的时候前台小妹朝梁东言摆摆手:“钱已经付过了。” 梁东言蹙眉,下意识看向姜阈,姜阈朝他抬了抬下巴道了声“走吧”便朝外走去。 姜阈大概不知什么时候偷偷付了钱,梁东言很快追上去:“我转你。” 两人已经走到室外,姜阈戴上羽绒服的帽子,随口说:“我不要。” 梁东言执拗道:“不行,我转你。” 说着他就要停下来给姜阈转账。 姜阈也停了下来,语气微凛:“你想让我生气就继续转。” 梁东言在夜色下目光浓烈地注视着姜阈,声音低了低:“可是你是来看我的。” “你请我吃午饭了。”姜阈指了指他的帽子:“戴上。” 梁东言听话地戴上帽子:“价格差很多。” “算这么清那你把我机票也报了。”姜阈语气不大好,他按下梁东言的手机:“我饿了,去吃饭。” 梁东言不大乐意地收了手机,顿了顿又嘟哝着:“我是谈恋爱又不是傍大款。” 姜阈被他逗笑,悠悠望着他:“我让你傍行不行?” “不傍。”梁东言较真着,他无比认真地看着姜阈:“以后我会赚很多钱的,我跟你保证。” 姜阈点点头:“嗯,我相信,所以暂时先让我花钱吧,未来还很长,我们不着急。” 梁东言被姜阈的“未来”“我们”这些字眼哄得七荤八素,晕头转向就被人带进了一家北京菜餐厅。 “你的钱...用了之后爸妈不是会知道吗?”菜上到一半,梁东言冷不丁问。 姜阈摇头:“我把奖学金跟北思换成线上的了。” 姜阈的奖学金基本都是现金,上两千的姜秉泽和闵萱就会拿走存到他账上,这样他花钱他们就会知道。 但千儿八百的他们不会管,所以姜阈就存着,好几年下来也存了一两万,来北京之前姜阈把现金都给了葛北思,跟葛北思换了线上的零钱。 他只要不从账上划钱,父母就不会知道。 梁东言点点头,顿了下他又说:“以后你要是想花钱,又不想让他们知道,跟我说。” 姜阈给梁东言包了块烤鸭:“怎么?你要给我钱花?” “嗯。”梁东言接过烤鸭:“我找到工作了,艺考回去之后就开始打工。” 姜阈听着没说话,面上淡淡的,刚在一起就差点吵了一架,他不想一个小时没到再吵一次,可他不赞成梁东言艺考后再去打工,离高考没多久了。 “什么工作?”姜阈垂眸,心不在焉地盛汤。 “艺考老师。”梁东言说:“给高二的音乐生上,不过不在东吴,在梁溪。” 梁溪是东吴的临市,坐高铁不到半小时。 “周末上?”姜阈问。 “周末、还有周一到周三的晚上。”梁东言局促地观察了下姜阈:“应该不会影响上课。” “那你看我干什么?”姜阈抬眸:“还这么心虚。” 梁东言抿了抿唇:“平时...你可以给我补课吗?我会认真上的。” 第81章 “不是不打算好好学习么?”姜阈看着梁东言,脑中是之前自己想给他补课,他斩钉截铁拒绝的画面。 “现在想了。”梁东言的错误承认得很坚决:“以前不懂事。” 考到北京就能和姜阈在一个城市上大学了。 姜阈叹了口气,以梁东言的基础,就算接下来几个月全力补习都不一定能考得太好,更别说他还要去打工。 “行。”半晌,姜阈道:“但我有条件。” 梁东言点点头,等着他说。 “先试一个月,一个月后如果没考到我给你设定的目标分数,我就不管你了。”姜阈道。 梁东言先是点了点头,又猛地摇了下头:“学习不管可以,人还是要管的吧?” 姜阈望着梁东言亮晶晶的、期待自己确认的目光,突然起了坏心,他挑眉:“不一定。” 梁东言的脸色瞬间灰了一个度,他嚅嗫着:“可我在学习上真的...挺笨的。” 如果因为考试没考好就被姜阈甩了,他一定不想活了。 “行了,会管你。”姜阈见人当了真,只得无奈道,紧接着他又说:“你不笨,方法没用对而已,只要认真学,超x音录取分数线几十分没问题。” 姜阈这段话说得轻松而自信,整个人透着股强者独有的轻佻和倨傲,梁东言一时间看得入迷,反应过来时莫名有点娇羞,他点点头:“好。” 饭后姜阈要回七桃奶奶那里住,梁东言好说歹说要送他,导航一打开,打车至少一个半小时。 “一个半小时在东吴都能从南开到北了。”姜阈收了手机:“你早点睡,我自己走,明天不是放榜么?我们学校见。” “现在还早。”梁东言硬邦邦地站着,他送完姜阈再回来也才不到十二点。 梁东言话音刚落,姜阈的手机就响了,是葛北思打来的,他接起来,还没开口那边葛北思就连珠炮轰似地输出:“几点了?!还不回来??我奶奶问了你不下五次了,姜阈你还是个未成年你知道吗!限你半小时内回来,否则我亲自去棒打鸳鸯!” 葛北思听起来真的很生气,站着的两人被一顿输出后面面相觑,静了片刻姜阈才道:“嗯,准备走了。” “没干什么吧?”葛北思狐疑地问。 “......没有。”姜阈心虚地看了眼梁东言,下意识撤了一小步,下一秒,梁东言便扯住他的手,不让他后退。 “那就好,梁东言怎么样啊?”葛北思问道。 “我挺好的。”梁东言主动回答,沉磁的嗓音在电话里有种金属的质感,好听极了。 那边的葛北思听着愣了半晌,怒火瞬间被平息,语气都温柔起来:“哦...哦!好就行,你注意保暖啊,别冻着了,那什么,吃北京烤鸭了吗?没吃明天我和阈宝带你吃~” “吃过了。”梁东言抿嘴笑:“谢谢你关心。” “嗯,哈,行,那我就不打扰...不对,那你让姜阈早点回来啊,你们俩都还小,不准过夜知道吗?”葛北思端着长辈的派头,慈祥道。 “好。”梁东言说完后姜阈便挂了电话打车,梁东言站在一边不作声,周围来往的人不少,但他还是慢慢凑近,在两人的衣袖之下缓缓握住姜阈垂着的那只手。 姜阈抬头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便回握住他,然后继续打车。 姜阈打的出租车再拐一个弯就到了,只剩几百米,他松开梁东言,准备朝候车区走:“我回去了。” 梁东言不确定地抬眸,有些急促地喊了一声:“姜阈。” 姜阈看向他:“怎么了?” “明天,我们还是会继续...谈恋爱的,对吗?”到这一刻,梁东言心中的不真实感和恐慌越来越强烈,“谈恋爱”三个字被他说得很没自信,压得很低,仿若怕被谁发现。 怕有些事过了夜就不作数、也怕一觉醒来只是个美梦。 姜阈的车已经远远驶来,他在北京如白昼般喧嚣的夜里望着梁东言,很浅又很明亮地对他笑了下:“放心,明天、后天、从今往后的每一天,我都会是你的男朋友。” 所以不要担心、也不用害怕,我会一直陪伴在你的身边,长此以往,直到某一天你厌倦为止。 出租车停在了姜阈眼前,姜阈朝愣着的梁东言挥了挥手:“回去吧,明天见。” 姜阈转身上车,而梁东言心中的澎湃直到出租车消失在视野中很久很久都没有停息,他怔怔地望着车水马龙的街道,在某一瞬间忽然发觉,姜阈喜欢他,要比自己以为的多很多很多。 作者有话说: 明天周三休息~ 第47章 拍一拍 姜阈到七桃奶奶家的时候十点出头,葛七桃在北京的房子位于寸土寸金的地段,周围更是繁华,车流量比梁东言住的青旅那个区要多好几倍,最后半小时出租车几乎是龟速在路上行驶。 刚下电梯,葛北思又给姜阈打了个电话,姜阈径直走过去按门铃,不到两秒门就开了,葛北思已经穿好鞋围好围巾,气势汹汹地准备出门。 “你终于舍得回来了!”葛北思怒视着姜阈:“你看看现在几点了?” 姜阈目光游移:“堵车堵了一小时。” 葛北思边脱鞋边撇嘴:“我信你的邪。” “阈阈终于回来了,再不回来奶奶都要睡觉了。”葛七桃听到声音后从客厅往玄关走,手里端着一碗汤边走边喝,笑眯眯地看着两个孩子斗嘴。 第82章 姜阈面色抱歉:“奶奶,不好意思,我同学住得有点远,回来就晚了,您要不要先去睡?” 葛七桃摇摇头:“没事儿,快过来喝点甜汤,外头太冷了。” 姜阈被葛七桃拉着去了餐厅,餐厅桌上温着一碗红豆沙莲子甜汤,边上还有一小碟白糖,是葛七桃一直给姜阈留着的。 姜阈看到这些后愈发内疚,他坐下来,在葛七桃的注视下很快捧着碗喝起了汤,葛北思把外套鞋子脱了之后走过来:“这汤可好喝了,但那厨师只熬了三盅,我想把你的也喝了我奶奶就是不准。” “谢谢奶奶。”姜阈放下碗笑道:“您和北思今天去哪儿玩了?” 葛七桃没有立刻回答,只神秘地低下头,从口袋里掏出什么东西,姜阈看过去,那是两枚香囊。 “奶奶带北思去潭拓寺烧了香。”说着,葛七桃把那两枚精致的红色香囊递到姜阈眼前:“这是奶奶给你求的,很灵的噢。” 两枚香囊一样,面布上都绣着“平安纳福”。 “谢谢奶奶,两个是一样的么?”姜阈接过后问。 葛七桃“啧”了一声,神色打趣:“还有一个是给另一个小朋友的。” 姜阈猝不及防愣住,下一秒他面上血色“唰”地消失,脸色惨白地看向葛北思。 葛北思烦躁地挥了挥手:“我可没说,是我奶奶自己猜出来的。” 此时姜阈发凉的手上覆上一双苍老却温暖的手:“放心吧,你还信不过奶奶啊?我才不会跟你那无聊爸妈说。” 葛七桃没想到自己猜到阈阈谈了恋爱这件事,能把这小宝贝吓成这样,她拍了拍姜阈的手背,慈祥道:“奶奶也不会多问,没事儿,放轻松。” 姜阈被安抚后神色渐渐恢复正常,但依旧有短暂的失语,目光一时慎深起来,有些慌不择路地不知下一步该做什么。 “奶奶你去睡吧,这好学生突然被长辈发现做了坏事,可能吓坏了,不像我。” 葛北思幸灾乐祸地自夸,葛七桃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又转向姜阈:“那奶奶去睡了?你也早点睡知道吗?别多想。” 姜阈点点头站起来:“好的,我和北思聊会儿就休息了,奶奶晚安。” 姜阈捏了下手中两枚沉甸甸的香囊,又补充了一句:“谢谢奶奶,替他。” “这就对了!”葛北思笑着点点头,转身朝卧室走去。 “我奶奶不知道对方是男的。”葛七桃卧室的门一关,葛北思便坐到了她原本的位置朝姜阈挑眉。 姜阈出神地盯着暗红色的精致香囊:“想也知道。” “诶!”葛北思敲了敲桌子:“你们...到底怎么样了?” 姜阈抬头,葛北思满眼好奇,夹杂着些担心。 “你想的那样。”姜阈语气略微低沉,他把香囊放进口袋,打算明天拿给梁东言。 葛北思听到后倒吸一口凉气,满脸震撼地看着姜阈。 姜阈抬眸:“你不是都猜到了?” 葛北思用力摇摇头:“猜测和真实发生根本不一样!” 猜测的时候更像看电视剧,她知道那一切都是假的。 但得知这件事真实发生了之后,她忽然不知道怎么应对了,因为这种事在她十七年的人生里太离经叛道了。 于是她再也开不出那种要“棒打鸳鸯”的玩笑了,说实话,葛北思有点害怕。 “你这是什么表情?”姜阈笑道。 葛北思咽了咽口水,虎着脸说:“我觉得你疯了。” “暑假里我打算横跨大西洋的时候你也这么说。”姜阈语气平淡:“或许这才是真的我呢?” 葛北思被他噎住,狠狠叹了口气后道:“到时候出了事别牵连到我奶奶。” 姜阈点头:“我保证。” “这玩意儿可贵了。”葛北思又叹了口气,从自己身上拿出一枚香囊,她的是粉色的,上面绣着“幸福安康”。 “我奶奶特地请庙里的方丈念了经开了光,反正...你给梁东言的时候,跟他强调一下重要性,都是我奶奶的心意。”葛北思道。 姜阈点头:“会的,你去睡吧,我洗个澡。” “那明天上午我们一起去见梁东言?”葛北思平复得也很快,她天生有种随遇而安的乐观,立马规划起接下来的行程。 葛七桃上午要去医院看闺蜜,下午才有时间和他们玩。 姜阈点头:“x戏离这里不远,我们八点半出发就行。” “好,那我得早点睡,北京太干了,我要早起敷面膜的。” 葛北思指了指客厅右侧的门:“那是你的房间,东西都归置好了。” “行。”姜阈看着葛北思回了房间,把甜汤喝完后也回了卧室。 尽管姜阈只住短短几天,但七桃奶奶还是给他准备得面面俱到,床单被罩铺得整整齐齐,浴室里洗漱用品也很齐全,空气中还有一股很淡的清香,整个房间干净整洁又不失温馨。 就连姜阈被托运过来弄得有点脏的行李箱,这会儿从轮子到箱身,都被擦得干干净净摆在角落里。 姜阈在卧室里沉默地站了会儿后,从口袋里将香囊掏出来,虔敬地放在床头柜上。 手机震动了两下,姜阈打开看,是梁东言发来的消息,他问姜阈怎么样,有没有事。 刚刚两人一路在聊天,姜阈快到家时便和他说先不聊了,梁东言等了半个小时,按捺着直到十一点才再次给他发消息。 第83章 “没事,还吃了夜宵,待会儿要洗澡了。”姜阈勾起唇回复。 “那就好,那我也去洗澡。” 梁东言发过来一个笑眯眯的表情,接着又问:“洗完澡还能继续聊天吗?聊到12点。” “你想聊对不对?”姜阈边收拾行李箱边回复。 “对。” “聊什么?”姜阈问。 梁东言没有立刻回复,而是拍了拍姜阈,姜阈的头像晃了两下。 他也不知道聊什么,但只要和姜阈,好像聊什么都可以。 “不说话?”姜阈又问。 梁东言又拍了拍姜阈,但这次姜阈的id后面带上了后缀。 梁东言看到后缀后蓦地僵住,他发着愣盯着对话框,直到下一秒,姜阈云淡风轻地发了条消息过来:“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想聊到12点吗?” 对话框上方那段黑色的字条显示:梁东言拍了拍姜阈 说:我明天过生日啦! 姜阈见聊天框顶部不停显示着“对方正在输入...”,便也不着急他的回复,从行李箱把早早准备好的生日礼物拿出来,满意地端详片刻后小心翼翼放到一边。 “疯了吧?”坐在梁东言对面的施卓远诡异地看着一会儿笑一会儿压嘴角一会儿又晃神的梁东言,忍不住道。 梁东言没听到他说的话,他捧着手机,眼底控制不住发酸,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那拍一拍的后缀,想立马打个车跑去找姜阈。 他现在很高兴、但又充满委屈,因为第一次有人记得他的生日。 从来没有人给梁东言过生日,梁叙衡连他自己的都不记得、梁东言也不会主动告诉别人,他不知道姜阈是怎么知道的。 你怎么知道的?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你一直知道吗? ...... 梁东言疯狂地、颤抖地在对话框里编辑着这些废话,但最后一条都没有发出去,只是又重新用手指郑重地碰了碰姜阈的头像,头像晃了两下。 页面上又显示出一条:梁东言拍了拍姜阈 说:我明天过生日啦! 梁东言眼底湿润着在宿舍笑出了声,施卓远“靠”了一声吓得火速上床:“这人中邪了?” 睡在梁东言对头的程延撇了下嘴,语气微酸:“和对象聊天呢估计。” “对。”梁东言这会儿倒是听到了,他用力眨了两下眼,把水意用力摁下去后转头掷地有声地回答程延。 程延:...... 这个夜晚没有人早睡,两人洗完澡后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到了12点,没什么营养的话题中夹杂着梁东言每隔两分钟对姜阈的拍一拍,就这样居然也能充满兴致地聊下去,没有冷场、也并不是某一方单向的热情。 23:59分时对话框里忽然安静下来,两人默契地没再发言,静静等待着时间流逝,但这60秒似乎比过去那一个多小时还要难捱,他们似乎能听到对方在屏幕那端发紧的、深长的呼吸声。 姜阈紧盯着时间,手机屏幕上的倒计时在只开了一盏夜灯的房间里尤其明亮。 “滴滴滴滴——”倒计时闹钟在某一刻急促地响起,同一时间,姜阈给梁东言发出去一句话。 “生日快乐,十八岁的梁东言![蛋糕][爱心]” 梁东言在深夜里呼声四起、简陋杂乱的廉价青旅中,看到屏幕上给他下了一场盛大的蛋糕雨。 蛋糕雨的缝隙之中,梁东言又拍了一下姜阈。 “梁东言拍了拍姜阈 说:我今天十八岁啦!” 作者有话说: 姜阈快给他拍残了 第48章 我谋生而已 翌日。 闹钟响起的第一时间,葛北思翻过身熟练地关掉,窗帘拉得严实,昏暗的房间很适合睡回笼觉。 不知过了多久,葛北思的房门被敲响了。 “谁啊!”葛北思往被窝里钻,她还想继续睡。 “八点了,再不起我不带你去x戏了。”姜阈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话音落下没多久,房门就被匆忙打开:“为什么不叫我啊我还要化妆呢......” 葛北思头发乱糟糟的,眼睛还没完全睁开便匆匆跑进洗手间,尽管洗手间的门关着,但里面叮铃哐啷的声音还是不间断传出来,大概是在里面打仗。 “奶奶,您先走吧,待会儿我给她拿早餐。”姜阈转向坐在餐厅的葛七桃,时间已经不早了,平时这时候葛七桃已经到了医院。 葛七桃坐在餐桌旁,看葛北思已经起床了,便拎着带给好友的热汤站起来,她朝姜阈点点头:“行,那奶奶先走了。” “嗯。”姜阈看了下今天的温度,又道:“您拿一条围巾吧。” “不碍事,司机就在楼下。”葛七桃动作有些迟缓,走到门口时又转过身朝姜阈走去,这时葛北思从洗手间出来:“奶奶您还没走?再不去送汤何奶奶都要吃午饭了。” 葛七桃没理会葛北思,她走到姜阈面前,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 葛北思眯起眼,那不是昨天奶奶给姜阈的香囊么? “来,拿着,还是给那孩子。”葛七桃把香囊塞进姜阈手中,而后冲他慈祥地笑:“好好的,没事。” 说着葛七桃才再次转过身,换了鞋出门。 姜阈手中握着那香囊,沉默地站在客厅,葛北思在一边看了半天,内心产生一个大胆的猜测,她神色紧张地走过来:“你该不会......把梁东言是男的,跟我奶奶说了吧?!” 第84章 姜阈看向她:“快去化妆,再等你十五分钟。” “不是吧大哥!!”葛北思忍不住吼道:“我奶奶再时髦也是老年人,经不起这么吓的!” 姜阈沉了口气,他点点头:“所以我和奶奶聊了两个小时。” 循序渐进、尽量柔和、将这件事平静地和七桃奶奶说清楚。 昨晚和梁东言聊完之后姜阈辗转未眠,他看着床头柜上的香囊,想了许久,总觉得不应该辜负七桃奶奶的心意。 葛七桃诚心诚意求来的香囊是送给她认为的姜阈的女朋友的。 于是今天一早,姜阈趁着葛七桃起床的时间起床,和她一起吃早餐,早餐后姜阈把香囊掏出来,跟七桃奶奶说:“我有事要告诉您,听完之后您再决定要不要把这个香囊、给他。” 姜阈说完后葛七桃坐在餐桌边沉默了很久很久,老人家见多识广,但有些事发生在看着长大的晚辈身上,一时间还是接受不来。 快八点的时候葛七桃终于又把姜阈喊了过去,似乎已经将这件事消化好,神色如常地和姜阈聊起了天。 ...... 姜阈以为七桃奶奶会把香囊收走了,却没想到,最后还是给了他,或者说,给了梁东言。 “我奶奶真伟大。”葛北思盯着那香囊啧了声,她学着奶奶的样子拍了拍姜阈的手:“你先感动会儿,再感动20分钟的吧。” 说着葛北思飞快溜进房间化妆,姜阈沉默地看着那香囊,半晌,郑重地将它握紧,放进口袋。 “你这是什么呀?”八点四十,葛北思终于拾掇好跟姜阈出门,姜阈手里捧着一个有半人高的长盒进了电梯。 姜阈看了眼葛北思,如果说了实话,葛北思十有八九要去给梁东言买生日礼物,但梁东言大概率不会要。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姜阈想着,他说:“帮梁东言带的乐器,他复试要用。” “噢,二胡吗?”葛北思眼睛亮了下:“那个爆料号说他二胡拉得巨好。” 姜阈顿了下:“那个号还在发?” 葛北思点头:“现在不止那个号了,他有的小学同学也出来说这事儿了,放寒假了嘛,大家都闲。” 看姜阈沉默着不说话,葛北思又道:“不过没什么吧?我看大家都说他励志啊、天才啊什么的。” 姜阈点头:“应该没事。” 时代和这件事辐射的社会面不一样,梁东言不会受到过多苛责和磨难了。 放榜日的x戏人山人海,学生、家长、媒体,几乎把学校门口挤得水泄不通,葛北思和姜阈下车后还没找到学校正门,就被两个端着单反的人一顿拍,葛北思满脸兴奋,姜阈微微低着头:“梁东言已经到了,在里面等我们。” 葛北思恋恋不舍地离开镜头,被姜阈拉着边走边说:“阈宝,我觉得我出国是个错误的选择,你看刚刚那两人拍我的热情劲儿,我是不是应该出道啊?” 此时两人已经进了学校,姜阈松开抓着葛北思的手,朝某个方向抬了抬下巴,淡声道:“那种才应该出道。” 不远处的公告栏前挤满了媒体,话筒上的标不是门户网站就是知名媒体,数架摄像机高高举着,生怕拍不到站在中间的人。 梁东言满眼冷静地被众人围着,不知感受到了什么,突然朝远处看了一眼。 目光是被又蹦又跳还朝他挥手的葛北思吸引的,但最终落在了抱着一个黑色长盒,朝他勾唇笑的姜阈身上。 梁东言恍惚片刻,被媒体们围堵的烦躁消散得一干二净,他重新看向这群媒体,眼底罕见地漏了些笑意出来:“最后三个问题,问完请放我走。” “好好好!”冲在最前面的姐姐被梁东言这突如其来的笑迷得七荤八素,一时毫无防备地答应了他。 “今天x戏和x音的成绩出来之后,你拿了三个第一、一个第二,有信心复试后也能保持这样的排名吗?” 梁东言点了点头,但没立刻回答,他眸色思忖,忍不住又看了眼姜阈,重新看回来时道:“复试之后我会有四个第一的。” 很平静的确信,梁东言说完后媒体们愣的愣、惊讶的惊讶,很少有考生在最终成绩还没出来前这么自信的,就是那些童星也不敢说这样的话。 “接下来的问题,现在大家对你的讨论除了颜值和成绩,最多的就是你小时候在葬礼上演奏的事,这是真的吗?你不认为这件事像不少网友说的那样不吉利吗?” 姜阈听记者问出这个问题后心中“咯噔”一下,他紧张地看着梁东言,神情比此时的梁东言还要凝重。 “北思。”姜阈轻声道。 “嗯?” “那些记者很烦,我们要不要冲进去把梁东言抢出来。”姜阈语气透着一股怨念,葛北思转过头陌生地看着姜阈,想象不到这种话会从姜阈嘴里说出来:“哈?” “我开玩笑。”姜阈硬邦邦地说,表情一点都不像开玩笑。 人群中的梁东言沉默了许久,就在记者们认为他回答不上来时,他忽然轻声说:“是真的。” 在怼得更近的摄像机和闪光灯里,梁东言直视着他们:“没有害人、没有犯罪,我谋生而已。一场白事演奏一两百,我和我爸靠着这些一两百才活到现在,不丢人、更不会觉得不吉利。” 梁东言说得赤诚、认真、又带点疑惑,仿佛时光逆转,他再次回到了四年级那年,他在众人的口舌和数落下不解又愤怒,但从不认为自己不应该做这件事。 第85章 但当时他只敢小心翼翼地把这个秘密藏起来,而现在,他敢看着那些人,告诉他们,如果你们觉得不吉利,那么继续这么觉得吧。 我不会被你们影响了,我会继续往前走,靠我的天赋和少年时艰涩攒下的每一份经验。 梁东言回答后整个世界都渐渐安静下来,变得鸦雀无声。 “梁东言你超帅的!”有个女生在人群外喊,女生一嗓子出来,沉默的众人才缓缓回过神。 一时间闪光灯四起,围观人群也被那女生影响,此起彼伏对梁东言起哄又夸赞。 对啊,一点都不丢人,你现在在发光呢,梁东言。 姜阈站在人群外围,淡笑地看着坚定成熟的梁东言,但眼底不经意发酸,他低下头,用力抻了下眼皮,不想莫名其妙失态。 下一秒,眼前投下一片阴影,刚刚掷地有声而冷硬地面对媒体的声音此时柔和无比:“我来了。” 作者有话说: 抱歉来晚了,但还是想厚脸皮地跟大家讨点海星,谢谢~ 第49章 超喜欢 “梁东言你真的帅。”刚刚打破那片宁静的葛北思此时又忍不住星星眼。 梁东言笑着看了眼葛北思,又将目光转向姜阈,此时姜阈已经抬起了头,他面上平静:“回答得挺好,复试准考证都拿好了吗?” 梁东言笑着晃了晃手里的手提文件袋,是来考试前姜阈送他的:“都在里面。” 姜阈点点头:“走吧,找个地儿坐会儿。” 梁东言促狭地看了眼葛北思,又扫了眼周围的人山人海,把伸出去一截的手收回口袋,但跟得紧,步子迈得大,刚迈出去不到五步就撞到了姜阈身上。 姜阈回头看他,梁东言眼底隐着笑,面上却佯装沉着,还特意拧了下眉头:“有人挤我,不是故意撞你的。” 此地无银三百两,姜阈神色无奈,没戳穿。 “这是什么?”梁东言和姜阈并肩走着,看着他手里的黑色木盒问。 姜阈看了眼葛北思,索性直接递到他怀里:“你帮我拿着。” “好。”梁东言没问什么便接过,和姜阈、葛北思一起朝附近一家餐厅走。 “你俩真的...在一起了?”趁梁东言走在后面,葛北思一脸迷惑地凑到姜阈耳边问,这两人的相处在她看来正常极了,甚至比在东吴的时候还要生分一点。 姜阈正低头看着手机,敷衍地“嗯”了声。 “耍我呢吧?”葛北思不信,两人别说牵手了,这一路上就是相视而笑都没有。 “没,但你得保密。”姜阈抬起头认真地对葛北思说。 葛北思总感觉这两人是假的,但还是点点头:“这点觉悟我还是有的,但能不能——” “什么?” “你们能不能牵个手给我看看啊?”葛北思一脸想入想入非非,极具期待地看着姜阈。 “不能。” “那亲个嘴也行,我不挑的。”葛北思越说越离谱,姜阈下意识想捂住葛北思的嘴巴,他回过头看向梁东言,梁东言冲他笑了下,很是无暇,大概没听到。 “我们不搞那些。”姜阈道。 葛北思默默翻了个白眼:“那你们搞什么?搞纯爱啊?太土了!” “搞学习。”姜阈满嘴跑火车地逗葛北思:“你看梁东言现在艺考成绩多好,因为我跟他说,认真搞学习我们就在一起。” 葛北思听得一愣一愣的,而后惊恐道:“这太变态了吧?” “没有啊,说明只要搞好学习就有恋爱谈,你要不也试试?”姜阈一本正经地看着葛北思。 葛北思往后退了两步,满脸嫌弃:“你就骗我吧。”顿了顿葛北思又道:“等姚幺拿好证之后我就去找她玩,你俩搞学习去吧,没意思。” 放榜日后就是接踵而至的复试,葛北思后面几天没法找姚幺玩了,得知今天艺考生们都没有考试,一大早就给姚幺发了消息问她要不要一起去逛街。 三人很快到了餐厅,姜阈进去后挑了一张桌子坐下,葛北思跟在他身后,却没有立刻入座,而是若有所思地看着梁东言。 “你不坐么?”梁东言捧着盒子,非常自然地坐到姜阈身边,坐下来后抬头问她。 葛北思看得咋舌,愣了会儿才坐到他们对面,面色揶揄:“好自然噢~” “我想喝橘子美式,还要一块黑森林,一份冰激凌薯条,阈宝去帮我点。” 梁东言刚把复试资料拿出来,葛北思便开口了,她眼巴巴盯着姜阈,可怜道:“我走不动了。” 对面的两人同时抬起头,梁东言刚起身道:“我去吧”,手臂就被姜阈按住:“没事,我去,你不知道北思的口味。” 葛北思笑眯眯的:“对,你又不知道我的美式要不要加糖、冰激凌要几个球。” 梁东言无言以对,只好目送姜阈去柜台点餐,目光刚把姜阈送到柜台前,葛北思便拍了下桌子,梁东言看过来,葛北思一改刚刚的笑容满面,此时表情严肃的很。 “很喜欢阈宝?”葛北思挑着眉,双手抱胸地质问,颇有股长辈的派头。 梁东言愣了下,实诚地点头。 “谁表白的?” 梁东言看了眼还在点单的姜阈,轻声说:“我。” “没强迫他吧?”葛北思又问。 梁东言摇头,他甚至不要姜阈回应。 第86章 “咳咳...”葛北思清了清嗓子,手指在桌上打着节奏,目光如炬地问出下一个问题:“给你多少钱才愿意离开他?” 梁东言:...... 这时姜阈拿着手机走了回来:“点好了,待会儿会送到我们的座位上。” 姜阈进入座位时看了眼神色各异的两人,随口问:“怎么了?” 葛北思轻松地耸肩,刚想说没什么,梁东言便半聊天半告状道:“葛北思问我多少钱愿意离开你。” 姜阈下意识笑出声,他转向葛北思,葛北思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我替你检验真心行不行?” “行,那你继续,我不掺和。”姜阈饶有兴趣地作壁上观。 葛北思撇嘴,又看向梁东言:“阈宝也不介意我问,你说个数字呢?” 梁东言莫名看向姜阈,姜阈好笑地凑过去:“说吧没事,北思可有钱了,到时候我们平分。” “靠!不带这么欺负亲姑姑的吧?”葛北思气得站起来,刚谈恋爱胳膊肘就往外拐了,居然联合外人坑自己的钱? 对面两人充耳不闻,梁东言沉吟片刻,居然正儿八经地问:“那说多少好?” “先说个一百万。”姜阈答,两人有来有回的。 梁东言得到答案后转向快气炸了的葛北思:“好,以后我挣到的第一个一百万、会给姜阈。” 葛北思一直没听明白:“啊?” 梁东言又认真地说:“可能、要赚很久,但一定会给的。” 葛北思和姜阈都有一瞬的沉默,但葛北思很快反应过来,脸上的愠怒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些许的不适应:“......秀恩爱是吧?” 梁东言摇头,他继续打开自己的文件袋:“没有,是保证。” “行啊,我等你。”姜阈反应过来后笑着应声,他看向葛北思:“坐吧姑,别担心我们了,你的冰激凌来了。” 这时服务员已经端着他们的餐食走了过来,除了刚刚葛北思点的,姜阈还点了两杯热饮,以及一块比葛北思的黑森林要大了许多的圆形蛋糕。 “你们这块看起来更好吃。”葛北思刚把叉子伸向那块圆形蛋糕,手臂就被姜阈一把抓住:“吃自己的。” 葛北思一脸震撼地看着姜阈,这是她大侄子第一次不给自己吃他的东西。 “一块蛋糕而已...”葛北思受伤道。 “这是梁东言的,你要我再去给你点。”姜阈说着便把那蛋糕拉得离梁东言近了些,命令道:“吃。” 梁东言点点头,顺势拿起叉子叉了一块蛋糕放进嘴里。 葛北思看着都快哭出来,她这回是真伤心了:“你就那么喜欢梁东言啊......我想吃个蛋糕都不行。” 这时正嚼着蛋糕的梁东言一顿,嘴上还挂着奶油,便下意识看向姜阈。 他看到姜阈淡淡地朝葛北思笑起来,然后点点头,压低声音:“超喜欢。” “那你...那你是不是觉得我不重要了?”葛北思可怜兮兮地说,同时瞪了眼好像被炸了一样一动不动的梁东言。 “也很重要,但这个蛋糕是买给他的。”姜阈道,说着他要站起来:“我再去给你点。” “诶诶诶不用了。”葛北思叹了口气,俗话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第一次发现俗话说得一点都不假。 姜阈“嗯”了声:“快吃,冰激凌要化了。”说着姜阈从梁东言面前将文件夹拿过,将里面最后的那一沓用回形针夹好的文件抽出来,转头问梁东言:“这个?” 梁东言还沉静在姜阈的“超喜欢”中无法自拔,他晃神地点了点头,目光却依旧死死锁在姜阈脸上,想和他对视。 但姜阈就是不看他,只盯着眼前的文件,耳朵却藏不住地红了。 姜阈刚刚说出那句话一半是逗葛北思,另一半......他就是超喜欢,本来就不没打算藏着掖着。 “这合同还挺厚的。”姜阈埋着头,耳朵的红意蔓延到脖子,实在忍不住转过头,低声道:“能不能不看我了?” “我看合同。”梁东言满口胡言,眼中全是确认了被爱的满足和澎湃。 姜阈:......他只得又低下头,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在合同上。 这份合同是梁东言在考试期间,出考场时,考场某个工作人员给他的,那工作人员说朋友是开娱乐公司的,看中了梁东言的资质,想要跟他签约,于是便给了他合同和名片,说有意向就联系他。 考场的工作人员大多是学校的教职工,不像那些不知从什么渠道搞来梁东言联系方式、狂轰乱炸打电话骚扰的人,相对更正规靠谱一些。 梁东言和姜阈说了这件事后姜阈便让他把合同带给自己看。 来北京之前姜阈翻阅了不少这类合同、也看了很多案例,对这类签约有了基础的了解。 “这只是他的范本对吗?”姜阈问。 梁东言想了下:“他说基本就是这个模板。” “行。”姜阈点点头,开始认认真真翻阅合同。 合同期限是五年,在众多案例中不算太长,这一点还算正规。 “没有工作的时候服从公司安排练习,每月5000的基本工资。”姜阈读到这条,眼睛眯了眯:“你问问他,‘服从’有没有具体释义。” “呵。”追星无数的葛北思边喝咖啡边冷笑:“让你每天练习20个小时你服不服从?不服从就跟你打官司赔钱。” 第87章 姜阈点头:“北思说得对,所以要问清楚。” 说着姜阈继续往下看,越看眉头皱得越紧,他指着其中很复杂的一页问梁东言:“这段你看过没?” 那段话又是百分比、又是年限、又是比例,俨然像道数学大题,一整段几乎占据了一页,梁东言看是看过,但他看不懂。 姜阈只扫了眼便觉得不对劲,他简单解释了下:“如果你在五年内没赚够他给你投入的钱,你不仅要续约,和他们的分成比例还要调低。” 顿了顿,姜阈道:“也就是说,基本解不了约。” 一开始的五年期限只是个障眼法。 “啧啧啧。”葛北思撑着下巴道:“到时候他们跟你说一节舞蹈课十万块你也只能受着,最后要么白给他赚钱、要么打官司赔钱。” 姜阈沉了口气:“这部分的运算还挺巧妙的,稍不留神就会被绕进去。” 姜阈把这页拍下来发给梁东言:“跟他们说,这一部分你不同意。” 梁东言沉默片刻后把合同从姜阈面前抽走,果断道:“不签了。” “不签也给我。”姜阈道:“以后你总得面对一份又一份的合同,先用这份提高警惕。” 梁东言想想也对,将合同重新给了姜阈。 一份十几页的合同,姜阈数出来三十几处不对劲的地方,还不包括合同本身格式的问题。 “你这还赚一百万给我侄子呢。”葛北思毫不犹豫地开嘲讽:“到时候别被骗得要我侄子去捞你。” 梁东言觉得葛北思说得对,他“嗯”了声:“以后合同我都找律师看,没问题再签。” 葛北思伸出食指摇了摇:“还是太年轻啊,这些奸商可不会给你找律师的时间。” “怎么说?”姜阈抬起头来问。 葛北思正襟危坐,把双手撑到桌上:“来,我打个比方,一个经纪人手底下带出过影帝,那种片酬千万,业内知名的,这种经纪人找你,你签不签?” 这种经纪人愿意主动找到新人签约,对于新人来说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 姜阈思忖了下道:“大部分人都会签。” “对,而且呢,他再给你制造点危机感,类似于过了这村没这店,你不签有的是人签,你去找律师的功夫我又能捧红一个影帝了......” 葛北思难得能给姜阈上课,她兴头十足地继续说:“这种你就根本没有思考的空间,而且这还只是一个例子,其他歪门邪道多着呢,我被坑的小偶像一只手都数不过来。” “那最后就只能打官司?”姜阈不解。 葛北思叹了口气:“雪藏、打官司、当素人,总之不会再给你赚钱的机会。” “那我以后不签了。”梁东言道,话音刚落,刚刚那些姜阈提出的问题,对方在微信上给了自己回应。 梁东言打开手机,那人第一句话就是:是不是有其他家经济公司找你啊?我们要不要见面聊? 梁东言把消息给两人看,葛北思愤怒地指着屏幕:“见面就是给你洗脑的开始!就算不洗脑,到时候四五个大汉在一包厢里围着你,你敢不签么?” 姜阈拿过梁东言的手机,输入:“您先回答我的问题。”然后发了出去。 那边很快回复:“见面我叫上我们公司法务,一个个给你解答,你看怎么样?” “线上无法解答?”姜阈挑眉。 这句话发出后那边有一段时间没有回复,然后是很长一段语音,姜阈点开,语音还是没解答他的问题,倒是开始吹嘘起公司、有过多少知名艺人、他们的合同在业内多么良心...... 姜阈利索地把这人删了,将手机还给梁东言。 “这段时间这种人都别理,过了高考再说。”姜阈道。 姜阈说着看向葛北思:“不过按这种情况,大家就都不签公司了?那些出名的艺人也都是这样过来的?” “凤毛麟角,要么家里有矿自己有背景、要么运气真好遇到正常公司、要么业务能力强到可以秒杀一切、剩下的就是熬,熬出头的也有,但不多。”葛北思道。 姜阈转头端详了梁东言片刻,忽然觉得自己草率了,他开玩笑道:“你以前说,高中毕业之后就一直打工赚钱,这个想法好像确实比较务实啊。” 姜阈想,尽管梁东言专业能力很好,但外面陷阱太多了,他再警惕,也不可能永远不上当。 梁东言点点头,神色比姜阈认真很多:“我也觉得打工好。” 这样以后姜阈在哪,他就可以在那里打工,比这些要封闭式训练、各地奔波的表演工作好多了,这样他就能一直和姜阈在一起。 “我开玩笑的。”姜阈看着梁东言过分认真的样子,生怕他下一秒就开始在他的兼职群里物色工作:“你现在只要专心艺考,别的什么都不要想。” “嗯。”梁东言言听计从,然后在心里默默地想,除了你,别的什么都不想了。 第50章 二胡 中午葛北思走后,姜阈和梁东言找了家可以租琴房的乐器店,300块一下午,在北京已经是性价比相对较高的价格。 “我去租琴。”进了不到十平的琴房后,梁东言把手里的盒子放下,打算出去租个二胡。 “等等。”姜阈拉住梁东言,朝被梁东言放下的盒子抬了抬下巴:“打开。” 第88章 梁东言不明所以,但还是停了脚步,听话地去拆盒子。 黑色的纸盒拆开,里面还是一层盒子,但里面的盒子似乎是木质的,质感醇厚,梁东言拆盒子的动作顿了顿,抬起头看了眼姜阈。 “看我干什么?”姜阈随口问。 “是二胡。”梁东言语气笃定,声线却又微颤。 木盒刚露出一半,梁东言就看了出来,姜阈点点头:“嗯,生日礼物。” 梁东言停顿着看姜阈,姜阈见他不动,便主动蹲下来,顺着他拆到的位置继续拆,边拆边问:“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木盒上刻着“万月兴”的标、盖着印章,“万月兴”是国内二胡定制数一数二的招牌,不少知名二胡演奏家,用的都是万月兴的胡琴。 一把万月兴的定制胡琴至少上万,如果用的是顶级旧料的老红木或黄花梨,几乎是天价。 梁东言用手指碰了碰盒子上的印章:“这个牌子、拉二胡的都知道。” “是吗?那我买对了。”姜阈道,他已经把木盒抽出来,递到梁东言面前:“你自己打开吧。” 梁东言嘴唇紧抿,浑身像被点了穴一样不知动弹。 “怎么了?”姜阈笑吟吟看他:“不喜欢吗?” 梁东言摇了摇头,这个礼物太珍贵了,让他有些不知所措,他喜欢死了,可是不敢伸手,像在做梦。 “那我、打开了?”梁东言试探地问姜阈,期待又紧张。 姜阈点点头:“打开。” 梁东言伸出手,郑重地、小心翼翼地贴近那精致的木盒,手指在金属扣上轻轻一拨,“咔哒”一声,木盒被打开了。 一股古朴的木香很淡地在琴房内散开,木盒的盖子被缓缓打开,深黑色的胡琴泛着幽暗的红光,躺在黑色绒布中,散发着时光的香气。 梁东言抚摸着琴身,一触上去就知道,这把琴比自己拉过的所有二胡都要厚重太多。 “我不是很懂,店家给我展示了几块料,我选了深色的老红木,做出来气派一些。”姜阈看着梁东言爱不释手的模样,暗自松了口气:“你喜欢吗?” “很喜欢。”梁东言道,顿了下生怕情绪不够强烈,又重复一句:“很喜欢。” 梁东言看完二胡便拿过盒盖,想把琴重新装起来,很快被姜阈拦住:“不练吗?” 梁东言愣了愣,然后坚决摇头:“不能用这个练。” “那我送你琴干嘛?”姜阈按着梁东言的手:“我想听你用这个练。” “这...”梁东言的嘴角都颤了两下,他不舍得,于是抬起头眼巴巴看着姜阈,眼底央求:“真的要用这个练吗?” 用这把厚重精美无比、承载着姜阈浓烈心意的胡琴,练习他的考试曲? 梁东言觉得自己的考试曲不配,想想都觉得浪费。 但姜阈不假思索地点头:“这是给你用的琴,不是陈列品。” 梁东言迟疑了好几秒,最终还是听了姜阈的话,谨慎地将琴拿了出来。 “梁东言。”姜阈看着梁东言过于小心的动作好笑,忍不住道:“这不是水做的,不用这么小心。” 梁东言不赞同地看了姜阈一眼,很快将零件组装好,将琴轻轻搁在腿上,架起琴弓,抬手试拉。 只一秒,梁东言的眼睛就亮了,他从未听过音色这样干净饱满的二胡声,他眼中震撼,直勾勾地冲姜阈笑:“这琴太好了。” 梁东言对这把琴着了迷,姜阈便一直陪着他在琴房练,一直到天色渐晚,姜阈昨天没有早归,今天要回去陪七桃奶奶吃晚饭,毕竟明天就走了。 梁东言一听说他要走,立马收了琴,起身要陪他回去。 “你回去早点睡,明天要考试。”姜阈不想让他送,一来一回要好些时间。 “我下午才考。”梁东言背着琴,恋恋不舍地看着姜阈:“不想你走。” 密闭的琴房里,梁东言扯了下姜阈的手,压低的声线莫名黏黏糊糊:“我把你送到了就走,好不好?” 梁东言的气息柔柔地打在姜阈脖间,那双明亮的眸子无辜地注视着他,姜阈被他看得忍不住低头,只得“嗯”了声。 梁东言像是终于得了糖的小孩,眼神一瞬间有了光,下一秒他没忍住紧紧抱住姜阈:“这是我过的第一个生日,谢谢你,姜阈,我真的好开心。” 梁东言的心情不可避免地传染给姜阈,姜阈抬手搂住他:“嗯,生日快乐,开心最大。” 半小时后,把姜阈送到七桃奶奶家楼下的梁东言食言了,他不肯走。 “怎么说话不算数呢?”姜阈无奈地看着他,调侃道。 “你别管我。”梁东言想把姜阈推进去:“要是吃完了饭还有时间,你就跟我说,我们还能出去逛逛。” “所以你打算在这等到我吃完饭是吧?”姜阈哭笑不得,梁东言像个桩子一样钉在这儿,就是不愿意走。 夜色将梁东言的眉眼染得愈发深邃浓烈,他专注地看着姜阈,很轻地点了两下头:“我还要一个多星期才回去的。” 说着梁东言低了低头,莫名委屈起来:“要很久看不见你。” 姜阈的心脏像是被抓了一下,柔软又酸疼,他上前想说些什么,见周围人来人往,便先碰了下梁东言的手腕道:“你跟我过来。” 梁东言情绪低沉地跟着姜阈走到小区一处无人的灌木林中,北风吹得灌木林沙沙作响,枝叶随着昏沉的灯影晃动,这种温度的天没什么住户下楼散步。 第89章 “梁东言。”姜阈抬眸:“你别像小孩子一样。” 梁东言不解地看他,沉默着没说话。 “还有一个多星期,你回来可以第一时间找我。”姜阈又说:“又不是见不到了。” “那我也舍不得。”梁东言攥住姜阈:“一天见不到都难受。” 姜阈被这句话搞得羞赧而意外:“你都是哪儿学的话?以前是不是谈过啊?” 梁东言摇头:“我只跟你谈恋爱。” “那你现在想怎么办?我不可能同意你在这儿等我等一晚上的。”姜阈将手从梁东言手里抽出来:“以前没发现你这么缠人。” “后悔了?”梁东言立马警觉地问,目光也锐利起来。 姜阈:......“你自己说话不算数,还反咬一口。” 梁东言被说得有些受伤,两人谁都没再说话,只是互相注视着,视线交缠,像在对峙、又像在用目光商量。 “那我走了。”半晌,梁东言摁下头,失落地说。 说着他扭头朝门口走,刚走两步姜阈便无奈道:“等等。” 脚步声从身后传来,姜阈三两步走到梁东言面前,狐疑地盯着他:“回去不会一个人偷偷哭吧?” 梁东言撇过眼,不肯说话。 下一秒,姜阈拉着梁东言的手走到了灌木林的更深处,梁东言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只是刚刚站定,眼前仅剩的一点昏暗亮光便消失了。 他只看到姜阈蓦地凑近,在自己眼前抬起了下巴,下一秒,灯光再次出现了,姜阈也重新退到一步开外,别扭地注视着他,声音压得很低:“好了吗?” 唇上的触感太短太短了,梁东言只记得那一瞬的柔软和冰凉,以及突如其来的温暖气息,然后就没了。 “什么?”梁东言眸色变暗,直直注视着脸色赧然的姜阈。 “就是...不要不高兴了。”姜阈嚅嗫着,目光也飘来飘去,有点心虚。 “没好。”梁东言低沉微哑的嗓音在几秒后响起,混着寒风,冷冽但清晰:“再试一下,好吗?让我有个准备。” 姜阈偏过视线,嘟哝了句:“做梦。” “那你让我试一下。”梁东言说着问句,语气却带着命令。 “不让。”姜阈有点冷了,他把双手放进口袋:“你不是说要走了么?还不走。” “不公平。”半分钟后,梁东言眉眼不快道。 姜阈挑眉,听他怎么说。 “你可以想亲我就亲我,我想亲还要问你的想法,问了你说不让,我就不可以亲,真不公平。”梁东言难得一次有理有据言之凿凿,把姜阈说得失语片刻。 “那...那你...我是为了哄你...”姜阈还想说,也没有真的很想亲你,虽然亲起来...好像有点舒服。 梁东言气鼓鼓地撇开眼,不听姜阈的诡辩。 姜阈现在头疼极了,本来打算哄人来着,结果怎么把人弄得更生气了? “那行吧。”不知过了多久,姜阈语气挫败,很小声地说。 梁东言审视地看着姜阈:“什么行吧?” “你也不用问我。”姜阈垂眸,咬牙切齿道。 一时间,梁东言像是忽然忘了怎么呼吸,他的大脑在经过不算精密的分析之后,得出姜阈这句话的言下之意。 也就是说,自己现在可以亲他。 梁东言几乎瞬间走向了姜阈,在他想明白了之后。 姜阈见人气势汹汹朝自己走来,下意识想往后退,但很快,手臂被梁东言捉住,人转眼就到了眼前。 梁东言明烈地、汹涌地注视着姜阈,就在姜阈以为他下一秒就要亲上来时,梁东言忽然心中没底地问:“你要闭眼睛么?” “......我不知道。”姜阈抿了抿唇,和梁东言极近地对视着,诡异地将自己交给了他,姜阈听见自己问:“你说呢?” “闭...闭上吧,你看着我、我紧张。”梁东言诚实道。 姜阈点点头,他缩了下脖子,然后也紧张地、颤抖地闭上眼。 长翘稠密的睫毛在眼前颤动着,梁东言的目光缓缓向下,盯着那双近在眼前、透着粉的嘴唇,呼吸急促起来,他咽了咽口水,将姜阈抓得更紧了些。 姜阈能感觉到热意离自己越来越近,直到对方的羽绒服摩擦到自己的,嘴唇上方传来一阵温软的气息,下一秒,他用力攥紧拳,然后,梁东言柔软地、僵硬地吻住了他。 两人的呼吸都不稳,梁东言几乎第一时间揽住了姜阈的腰,他比姜阈亲得要用力,也便更能感受到姜阈嘴唇的柔软,他侧过头,手渐渐上移,无师自通地按住姜阈的后脑,将他更紧密地带向自己。 全身上下的知觉倏然消失,只剩梁东言在自己唇畔试探而贪婪地厮摩,姜阈抵抗不了他,他被梁东言按着抬起头、承受他一次比一次更用力的亲吻。 姜阈不冷了,他忘了自己是什么时候把手从口袋里拿出来的,或许是梁东言试探着撬开自己唇瓣的时候、又或许是他开始吮吸的时候...... 姜阈紧紧攥着梁东言的衣服,胸中热浪一阵高过一阵,他觉得自己快烧起来了,他甚至不敢把注意放到两人亲密无间的、潮湿.相缠的唇舌之中。 这一切都超出了他的认知,他喜欢、很舒服,但还是超出了他的认知。 呼吸声越来越重,梁东言拥抱着姜阈,几乎要把他揉进自己怀中,不知吻了多久,直到唇间氧气告急,梁东言才不舍地、缓慢地退了出去。 第90章 姜阈缓缓睁开双眼,眸中潮热、掺着红意,颤悠悠看向梁东言。 梁东言还是拥抱着他,极近地注视着他,眼中情绪像是变了天,充斥着侵略与攻击,某种拉不住的欲望直直冲进姜阈眼里,眸色浓郁地想要再次上前。 “停。”姜阈喘着气道,他撇开脸,用所剩不多的理智道:“不能再继续了。” 梁东言没说话,他咬了咬牙,然后用力将姜阈抱得更紧了些,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好。” “嗯,那...我上楼、你回去吧。”姜阈的身体还在发麻,他希望梁东言再抱他一会儿,他一时半会走不了路。 “好。”梁东言又说,但还是没有把姜阈松开。 两人安静地拥抱着,大约过了几分钟,姜阈才推了推梁东言:“好了吗?” “嗯。”梁东言很乖地松开姜阈,眼中那些充满危险的东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更深刻的依赖和专注:“你先上去,上去之后我走。” 姜阈点点头,他朝梁东言笑了一下:“那我们东吴见。” 梁东言喉结滚了下,朝他点点头,一时间突然乖巧可人起来,姜阈觉得有点奇怪,但没有深究,只“嗯”了声,便转身,脚步轻飘飘地朝楼里走。 梁东言目送姜阈上去,等看不到人的背影了,才无措地低了低头,周围没什么人,他穿了很厚的衣服,但即使这样,他也做不到就这么去坐地铁回青旅。 梁东言找到了一处石凳,在潇潇北风中有些局促地坐了下来。 要等一会儿才能走,梁东言想,但他不知道要等多久,以前没发生过这样的事。 于是他卸下背上的二胡,拆了琴盒,努力让自己沉心静气,将琴小心翼翼置于自己腿上相对清白的位置,架起琴弓,拉了曲凄苦无比的《二泉映月》。 第51章 相思豆 回七桃奶奶家吃了晚饭后,第二天一大早姜阈就去了机场,中午便到了东吴。 刚落地,还未触碰到东吴湿寒的空气,梁东言的消息就发了过来。 “到了吗?”梁东言问。 年关将至,东吴机场的人要比夏天还多,姜阈看向机场标志性的斜顶玻璃,阳光不如他暑假回来那次热烈,沉沉打在机场之上,将空气中的尘埃颗粒照得分明,有股岁月厚重的悠远感。 “刚到。”姜阈回他,上次从东吴机场离开后,姜阈就被葛北思叫去吃串串香,在店里遇到了出来谋生的梁东言。 那时候他头发还有点长,刘海遮住一半的眼睛,但姜阈还是第一眼就注意到了。 极漂亮又深刻的一双眼睛。 那双眼睛......昨晚在意乱情迷之中,几乎要吞噬了自己。 想到这里,姜阈身体又有些发麻,下一秒,两条消息同时抵达。 梁东言:好,我出发去考试了。 闵萱:落地了直接来局里,爸妈和几个老师等你一起吃饭。 姜阈眉眼间划过一丝戾气,点开和梁东言的聊天框:好,加油! 回完消息后姜阈把手机放进口袋,没再回闵萱的消息。 回到东吴后的姜阈直接进入了冲刺模式,除了在冯老师那里补课,隔三差五还会被姜秉泽带去局里,跟着某个曾经的化学出卷人、或物理出卷人上一天课,几乎没有喘息的空间。 转眼就到了梁东言回来的时间,这天下午姜阈在姜秉泽的办公室内做了一下午题,但频频望向窗外,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今年过年你不出去拜年,我们跟各个亲戚朋友说好了。”姜秉泽看向姜阈道,却发现他又在看窗外。 五点的窗外已经黑了一半,姜秉泽蹙眉:“姜阈。” 姜阈看过来,神色微微恍然:“怎么了?” “开什么小差?”姜秉泽不悦道:“要过年了心也野了?” 姜阈摇头,低头继续看化学试卷,他的题差不多都解完了,只是懒得交给姜秉泽,交了一张紧接着又会有另一张下来。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下,姜阈唇角勾了勾,起身将化学试卷拿给姜秉泽:“好了。” “还有两个多小时,再做张试卷。”姜秉泽拿过他的化学卷,打算明天带给那位老化学老师看。 “我有点困,想下去买杯咖啡。”姜阈道,借口拙劣,但他不在乎,因为无论自己说什么,姜秉泽只会认为自己想要偷懒。 “去吧。”姜秉泽蹙了蹙眉,又道:“早点回来。” 姜阈点点头:“谢谢爸。” 即将过年的教育局人也不多,几个办公室星星点点亮着灯,除了领导就是处理杂活的基层员工。 姜阈下楼后便朝马路对面走,教育局对面有个新建的小公园,姜阈走进去,在几乎全暗的天色下四下寻觅着某人,他没戴围巾,寒意四袭,他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姜阈找了一会儿找不到人,只得站定在某处,掏出手机问:你在哪? 下一秒,姜阈眼前忽然出现一团黑影,他还没来得及抬头,自己就被猛地拥住。 拥抱的力度和气味姜阈都熟悉,风尘仆仆的,他卸下浑身防备,也搂住来人。 姜阈抬眼,梁东言的面容几乎和黑夜混在了一起,但那双明亮的眼睛却清晰极了,热烈地注视着他。 姜阈还未开口,梁东言忽然将目光向下,缓缓挪到他的嘴唇上,姜阈看到梁东言的睫毛颤了颤,眼底是试探和迷恋,姜阈冲他笑,然后凑过去碰了碰他。 第91章 梁东言得到应允,揽着人吻了下来...... 这次和第一次不太一样,因为姜阈主动回应了梁东言,他的手缓缓向上攀,搂住梁东言的脖子,让自己离他更近。 呼吸和接吻的声音混在一起,错乱而旖旎,两人唇间潮湿成一片,却还是紧紧贴着不舍得分开,姜阈咬了一下梁东言的嘴唇,梁东言则更凶猛地吻了回去。 “我好想你。”唇瓣刚刚分开,梁东言便低声呢喃,他直直注视着姜阈,似乎在讨要什么东西。 姜阈眨了眨眼,又凑过去亲了下梁东言,轻轻说:“想你。” 梁东言笑起来,他用力抱住姜阈:“我待会儿就去梁溪了。” “马上过年了。”姜阈想说怎么过两天就除夕了还要去上课,但转念一想,自己不也在没日没夜地冲刺,有的是不嫌孩子学习时间长的家长。 “除夕那天回来,还可以给他们上两个整天。”梁东言道,那个艺考机构给他一百五一个小时,一天就有一千二。 “好,除夕回老家是吗?”姜阈问。 梁东言“嗯”一声:“但没什么亲戚,在家里放完炮,初一就回来了。” “那我等你。”姜阈今年哪里都不去,但姜秉泽和闵萱还是得出去走动,至少到初五。 梁东言点点头,片刻,他低下头,动作有些迟缓,不知是冷的、还是有些害羞,他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给你这个。” “什么?”夜色下姜阈看不清晰,等梁东言把东西拿到眼前,才发现是根红绳,红绳上一端系着一枚银色的坠子。 “手链么?”姜阈问。 梁东言腼腆地点了点头,他抬起自己的左手,将袖子往下拉了拉,把自己的展示给姜阈看。 姜阈愣了下,然后揶揄地看着梁东言:“北京买的?” 梁东言心虚地错开视线,他担心姜阈说他不务正业:“有个学校后门有摆摊市集,我去吃饭的时候看到的,摊主是个老奶奶,我看她...” “我没问你这些。”姜阈觉得这样底气不足解释的梁东言可好玩了,他拿过那个手链,自然地套进自己手腕中:“这样就行了么?” 梁东言点头,他满足地看着姜阈的手腕,顺势将他牵过:“你看出来了吗?其实是...情侣款。” 说“情侣”二字的时候梁东言压低声音,面颊热了些。 “没。”姜阈看着两根手串:“不是一样么?都是红绳上挂着一块石头。” “这是相思豆!”梁东言一时有些恼怒,埋怨地看着不解风情的姜阈。 姜阈嘴角颤了颤:“......原来是相思豆啊。” 梁东言点点头:“所以是情侣款。” 姜阈努力克制着眼底的笑:“噢,挺好的,我会一直戴着。” 作者有话说: 梁东言:你才是石头,你全家都是石头! 第52章 今晚睡个好觉 “如果...有人问,你有没有女朋友什么的,你就给她看、他们就知道了。”梁东言的算盘打得极好,他觉得这样,那些喜欢姜阈的人看到这个之后就会自觉放弃了。 姜阈想笑又不敢笑,他反问:“那到时候人家问你呢?你也给他们看么?” 梁东言点头,但点了一下又摇摇头:“我不跟他们讲话。” “这样。”姜阈沉吟:“那我要不要跟他们讲话?” 梁东言沉沉盯着姜阈,片刻严肃道:“最好不要。” “那就不说了。”姜阈顺着他点头:“我回去了,出来太晚我爸会找我。” 在梁东言不舍的目光里,姜阈又道:“五十个单词我待会儿发你手机上,从今天开始背。” 。梁东言顿了下:“什么?” “不是要你补习吗?从现在开始,每天背50个单词。”姜阈道。 “每天五十?”梁东言神色犹疑不定:“每天吗?” 姜阈笑了一声:“怎么还假装听不懂?对,每天五十,早上半小时晚上半小时就背下来了,算上除夕和新年,见面那天我要抽查你两百个单词。” 一时间树叶沙沙作响,梁东言脸上表情精彩得很,犹豫、震撼、退缩轮番上场,就是没有积极。 姜阈脸色冷下来:“不想背是吗?” “没有。”梁东言咽了咽口水:“你发我,我能背的。” 姜阈挑眉:“嗯,不想背趁早说,之后还会继续上强度,受不了的话我们提前终止。” “不会。”梁东言见姜阈似乎是生气了,一时对刚刚的表现懊恼万分。 他五年级开始就没再好好学习,背单词、做题这些和学习有关的事从他的世界里消失了很久很久,听到要每天背五十个单词,第一反应就是觉得不可能。 “我错了。”梁东言低着头,诚恳地承认错误:“我会好好背的。” 姜阈点了下头:“那我回去了,你走哪边?” 梁东言指了指小公园的西门:“去那边坐地铁到高铁站。” “我陪你走到那儿。”姜阈说着牵过梁东言的手,朝小公园西门走去。 梁东言小心翼翼打量着姜阈:“不生气啦?” 姜阈哭笑不得:“哪里生气了?只是严厉而已。”顿了顿姜阈又说:“严师都这样。” “那我要叫一声姜老师吗?”梁东言放下心来,笑道。 “都行。”姜阈教过的人多了:“反正你也不是第一个这么喊我的。” 第92章 梁东言的“姜老师”已经到了嘴边,听姜阈这么一说立马不想喊了,他抿了下唇,直到上地铁前,忽然凑近在姜阈耳边说了句什么,姜阈眼睛猛地睁大,半边脸“唰”地红了。 梁东言飞快跑进地铁站,进站前冲不远处面红耳赤站着的姜阈粲然一笑:“明年见!” 姜阈眼睁睁看着梁东言进站,胸中心如擂鼓,眼中除了赧然还有股微愠。 刚刚,梁东言在他耳边说:“那我一定是第一个和姜老师接吻的学生,姜老师,你也教别的学生这个吗?” 这天晚上,姜阈收到了梁东言质疑的消息,梁东言一个个数了那些单词,匪夷所思地问姜阈:这里好像有100个单词?是两天的量? 姜阈直接回道:50,你再好好数数,一天的量。 梁东言:...... 姜阈:又不想背了? 梁东言:没有,我背,姜老师说多少就是多少。 姜阈:[微笑][玫瑰花] 这个年关过得飞快,高三生几乎感觉不到太多节日的氛围,饶是姜阈家楼下就是东吴最热闹的步行街之一,他望着那些灯光人潮,也感觉不到丝毫喜庆。 南楼7栋的某个租房内,姜阈冷着眼盯着面前一张据说已经答完了的数学试卷。 最后四个大题只写了个“解”字,前面四个大题只答了第一小问出来,一眼扫过去其中三道肯定是错的,而前面十二道填空题,空了六道不说,有个一眼是分数的题,他在答案框里写了个三角函数。 “你耍我?”姜阈看向一边坐立不安的人,压了压情绪问。 他让梁东言写好了试卷便告诉他,他就从家里过来给他批分讲错题。 昨天梁东言在他的手把手的指导下,几乎做完一整张和今天这个试卷题型相同的题,换汤不换药的事,他觉得今天这张起码能及格。 “只会这么多。”梁东言嚅嗫,紧张之下还不忘瞄一眼姜阈的表情。 梁东言听到姜阈叹了口气:“行,从第一题开始讲,把头抬起来。” “辛苦你了。”梁东言心虚地抬头,把目光落在自己那张不争气的试卷上。 “真客气。”姜阈被气笑,他拿了张稿纸,重新给梁东言从最基础的部分开始讲。 这次的经验告诉了姜阈什么叫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他对梁东言程度的预估还是高了,不过也好,从头开始也不用再摸底,就当他什么都不会,所有的一起重来。 四个月考进艺术生统招线,姜阈还是有把握的。 姜阈给梁东言辅导了没几天东吴一中高三年级便开学了,高三下学期一开学,就连葛北思都不来找姜阈了。 她已经拿到学校offer,但对于即将高考的学生来说,每一分钟都很宝贵,这一点她拎得清,和其他国际班的学生一样,要么和自己班的同学一起玩、要么不来学校,绝不影响高考生们。 毕竟,其中有几个学生要冲省前十,而姜阈要冲省状元。 姜阈冲刺省状元的第一次试炼,就是开学不到两星期便要进行的全省第一次模拟考。 一模是三次模拟考中最难、也最接近高考的一次,同时,一模也是各大高校招生办拼业绩的开始,一般一模成绩出来后,考得好的学生家里就会陆续接到高校招生办的电话了。 一模开始前的那个晚自习,梁东言还在梁溪给高二音乐生上课,而姜阈被各科老师拉着郑重又紧张地提醒了一番考试注意点。 等姜阈拖着疲惫的步子从年级组办公室出来,他收到了梁东言的消息,梁东言拍了张动车票,d2282,是从梁溪回东吴的车次,告诉他: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姜阈看到消息后没回教室,而是拿着手机找了个僻静的地方,给梁东言打了电话。 梁东言很快接了,只是那边有高铁站报时的声音,有些嘈杂。 “明天什么日子知道吗?”姜阈问梁东言。 “一模,我知道的。”梁东言声音有些沙哑。 “嗯,早上估计没时间跟你交代,数学先做哪几题、英语先把作文用套话默出来、语文的答题逻辑,这些都清楚了吗?” “知道,我都记着。”梁东言坐在候车厅听姜阈的嘱咐,目光忽地聚焦到某个点上,微微蹙起了眉。 “嗯,另外三门我们先放着,下个月着重辅导。”姜阈咳嗽一声:“梁东言,加油。” “好。”梁东言回答他:“你也是。”顿了顿梁东言又问:“这几天班里都在说,姜阈要冲刺省状元的话,一模必须进省前十才有可能。” 姜阈在夜色下疲惫地笑了笑,没说话。 “姜阈。”梁东言沉声喊他,然后听到姜阈轻轻地“嗯”了声。 “不要紧的。”梁东言尽量让声音柔和:“比起你能不能考进省前十,我更希望你今晚能睡个好觉。” 姜阈那边不说话了,过了很久很久,梁东言才听到他再次“嗯”了一声。 “没事,我在的。”梁东言腮帮子紧了紧,姜阈的声音不大对,他担心他在哭。 “跟我说晚安。”梁东言又道。 “晚安。”姜阈是用气音说的,大约是为了掩饰什么。 “好,晚安。”梁东言目光所落的地方离自己越来越近,他撇开眼:“我要上车了,明天见。” “嗯,注意安全,明天见。” 第93章 姜阈挂了电话,他坐在学校小花园的椅子上,伸手擦了下莫名其妙溢出眼眶的水渍,而后他重新拿起手机,给梁东言发了条消息:我没事,不要乱想,祝你也睡个好觉。 与此同时,梁溪高铁站候车厅,梁东言已经站了起来,他的车次还有三分钟就要检票了,而他面前,站着一位手提行李箱的女人。 那女人穿着很是讲究贵气,脸蛋也保养得很好,如果不是梁东言认识她,或许会以为她不到三十岁。 “陈子君妈妈。”梁东言声音微冷,嘴角的笑意早被捋平。 “真巧。”那女人叫李贞,是梁东言教的某个音乐生的妈妈:“小梁每天这么晚回东吴啊?太辛苦了。” 梁东言摇头,他转向检票口:“我先走了,再见。” “诶等等~”李贞极自然地拉住梁东言的手,下一秒,梁东言猛地将手抽开,面色僵硬极了。 李贞却是无所谓地笑了笑:“我这里有些点心,你给子君他们上课也饿了吧,来,给你。” 李贞从她的名牌包里掏出一盒精致的糕点,递到梁东言面前。 “谢谢阿姨,不用了。”梁东言声音冷着,把“阿姨”两字咬得很重。 李贞轻笑了一下,被梁东言拒绝后她并不难堪,将糕点重新放进包里:“行,那你去吧,回去早些休息。” 梁东言这次头都没点,转身就进了检票口。 李贞目色悠悠地看着梁东言的背影,等人进了站台,才不舍地转过身,走向边上的vip休息室。 作者有话说: 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 第53章 距离高考只剩... 梁东言知道陈子君的妈妈每天都在看自己。 艺考生中音乐生最少,梁东言在艺考机构也只有三个学生,其中有个弹钢琴的女生叫陈子君,演奏已经过了专八,但在创作方便相对薄弱。 梁东言在给这三名学生开始上课前,和各位学生和家长都见过面,为了了解学生的专业程度和成绩期望。 一开始梁东言以为李贞只是关心女儿,所以问他要了微信、而他来的每一次,也都能遇到李贞,有时候李贞甚至会坐到教室里看着他上课。 一开始李贞会在微信上问梁东言关于陈子君的情况,但几天之后,李贞就开始询问梁东言的私事。 最初相对正常,问学校、问年龄、问成绩,后来某天,她突然给梁东言发了两条裙子的照片,问他,你觉得我穿哪一条好看? 梁东言看到后没有回复,觉得大概是陈子君妈妈发错了人,直到她再次询问,明显就是故意把这几条消息发给梁东言的。 梁东言单纯,但并不傻,这之后便屏蔽了李贞的消息,在培训机构遇到也是能躲就躲。 倒是李贞像个没事人一样,借着带陈子君来上课的由头,依旧时常找梁东言说话,甚至会以一种长辈的身份,当着其他学生老师的面,给梁东言理衣服、或者坐到他身边,超出安全距离地看梁东言的教案、听他的演奏。 梁东言能做的只有忍,这个工作他还想要,他没别的办法,但他不打算告诉姜阈,不想让他再来担心这种莫名其妙的事。 回东吴后梁东言又背了阵单词才睡,一模他也想考好,姜阈这些天给他重建了知识体系,从初中的知识开始捋,帮他摸索适合他的学习方法,按照他的程度给他出题、再一点一点上难度,几乎就是在教一个牙牙学语的孩子走路。 充满耐心、事无巨细,也从不说累。 梁东言不想辜负他的希望。 一模在东吴转暖的气候中准时抵达,考试一共两天半,第二天结束后梁东言和姜阈一起在食堂吃了顿饭,那些想来找姜阈对答案的都被他拒绝,他正给梁东言算着分,没时间对其他答案。 第三天考试结束后梁东言又去了梁溪上课,而姜阈在走出考场后就被同学们团团围住,几乎是驾到班里对起了答案。 这次模拟考尤其难,班里有两个同学都考哭了,但越难,对于姜阈这样的学生来说优势就越大,考试结束后除了班里学生,闵萱和姜秉泽也和姜阈对了答案,他们主要是给姜阈估分。 一模的分数在一周后公布,学校老师比学生们提前一晚拿到分数,自然,姜阈也比其他同学提前知道自己的分数和省排名。 那晚姜阈正在家做冯老师出的题,十点多的时候房门忽然被敲响,姜阈还没开口,闵萱便开门进来了。 姜阈回头,看到她面露喜色,心中大概明了,一模成绩出来了。 闵萱手中端着一杯牛奶走过来,语气难得饱含关切:“怎么样?这次冯老师出的题难吗?” 姜阈搁下笔:“还好,练多了就习惯了。” “嗯,熟能生巧嘛。”闵萱牛奶放到姜阈床头,朝他笑了一下:“你的一模成绩出来了。” 姜阈面色平静:“怎么样?” “进了省前十。”闵萱这么严肃的人,第一次跟姜阈玩起了卖关子的游戏:“还进了省前三。” 她笑眯眯地看着姜阈:“你猜猜,你第几名?” “第二。”姜阈随口猜测。 闵萱猛地拍掌:“猜对了!和第一名只差三分!” 姜阈点点头,他报出自己预估的成绩:“709?” 闵萱“啧”了声,似乎在埋怨姜阈小看他自己:“714呢,第一名是717,海业中学的。” 第94章 海业是东吴市东南方向的一个地级市,海业中学的教育在全国都是出名的。 “小伙子继续加油!”闵萱站起来,拍了拍姜阈的肩膀:“不能骄傲,还有两个多月,我们一鼓作气!” 姜阈很勉强地笑了下:“好,我会努力的。” 闵萱出去后,姜阈在书桌前呆坐了一会儿,他也在想,还有两个多月,这十几年难熬的日子就要过去了。 第二天,姜阈的成绩传遍整个东吴市的每一所高中,市第二名和姜阈差了13分,排名已经落到了省59。 姜阈对于这届高中生来说,简直就是怪物般的存在。 而“怪物”本身对自己的成绩并不甚激动,他去了学校,略过同学们激动的祝贺,径直朝年级组办公室走去。 他向年级主任讨了一份年级排名,年级主任这时看着姜阈简直就是在看自己下半生金光灿灿的前程,别说年级排名了,就是姜阈现在说想要月亮,年级主任也给他摘去。 负责统计成绩的老师还没来,年级主任便现给姜阈统计了一份出来,甚至多打了几份给他,轻言细语问他:“是不是想看看班里其他同学的成绩啊?” 姜阈顿了下,顺势点了点头。 走出年级主任办公室的姜阈在走廊上便打开排名表,从最后一名往前看...... 五分钟后,高三年级三楼忽然轰动了,全省第二名居然涉足他们年级吊车尾的三个班级楼层,大家纷纷出来沾光,就连有些已经到了班级里的老师,看到姜阈后也好奇地走出去,满眼都是喜爱。 姜阈走到闹哄哄的高三(12)班门口,一眼便看到趴在最后一排补觉的人。 “梁东言。”姜阈喊了一声。 梁东言被旁边人猛地搡了一下,他还没醒透,便听见班里同学七嘴八舌喊起来:“梁东言梁东言!姜阈找你来了!” ...... 喊声激动兴奋,不知是没见过姜阈、还是教室里着火了。 梁东言睡眼惺忪地站起来朝门口走,走到一半差不多醒了,发现班里同学们看姜阈的眼神都充斥着某种癫狂的崇拜。 “怎么了?”梁东言走到门口,看着似乎也在笑的姜阈,问他。 姜阈勾着唇:“走,去音乐教室,有事跟你说。” 梁东言不明所以,回头看了眼伸着脖子盯着两人的同班同学们,转头跟姜阈走了。 两人去的音乐教室是之前专门给梁东言练习用的,很隐蔽、也没有装监控。 “一模成绩出来了。”进了音乐教室后姜阈开门见山,回过头,眉眼明朗。 梁东言眼皮跳了跳,看姜阈的神情似乎是好消息,但他还是有些不敢上前。 “这里是年级排名。”姜阈抬手:“你自己看。” 梁东言忐忑地走过去,接过那份排名,他下意识从最后一名往前看,看了十几个都没有自己,他的手便有点抖。 “怎么没有我?”梁东言抬起头,神色紧张。 他怕是因为考太坏了,学校把他的成绩从排名上摘了。 “你没看完。”姜阈气定神闲。 梁东言低头看了看那排名,再往上都是350分以上的了,他这辈子总分都没超过300分,刚刚敢看三百十几分段的已经很狂妄了。 但下一秒,梁东言目光忽然顿住,在倒数第二页上,他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不、不可能吧?”梁东言紧紧盯着那排名,他第一次不是在最后一页纸上,第一次总分超过了300分,第一次居然跨过了一些学校的高考录取线???! “这是假的吧?!”梁东言抬头,觉是彻底醒了,他茫然地看着姜阈,声线微颤:“姜阈。” 姜阈忍不住笑了:“你是看不起我,还是看不起你自己?” 他上前拿过那排名表,梁东言排在年级496名,总分357,姜阈道:“比我估得还要低一些。” 说着姜阈看向不可置信到有点呆的梁东言:“等拿到试卷看一看,我估计是物理和地理失分了。” 姜阈看到梁东言成绩的瞬间颇有成就感,那种即将得知成绩的期待和紧张、以及知道成绩后觉得一切付出都有回报的满足,姜阈没在自己身上体会到,反倒在梁东言这里感受到了。 几分钟后,梁东言终于逐渐反应过来,这居然是真的,自己居然真的考到了357分,这个分数几乎可以上自己所有艺考过的学校了。 梁东言第一次有“自己居然真的可以上大学”这件事的实感,奇妙、又雀跃。 “开心吧?”姜阈彻底笑开,满眼是骄傲:“你真的特别棒,梁东言。” 梁东言立马摇头,眼中专注极了:“不是我,是你。” 梁东言在学习上就是块烂泥,姜阈硬生生用每天挤出来的一点点时间,愣是将他的总分提了一百多分,简直就是奇迹。 说完梁东言心中“咯噔”一下,再次忐忑起来,他望着姜阈,嘴角动了动:“你、你呢?” 梁东言的这个担心从姜阈开始给自己辅导就开始了,他怕姜阈把时间都给了自己,没时间学习。 “我啊,就那样。”姜阈耸肩,不是很想谈论自己的成绩。 梁东言更紧张了,他立马拿过排名表,红着眼冲着第一张第一排就开始看。 “正好是你的两倍,巧不巧?”在梁东言一眼看到姜阈成绩时,姜阈笑道,这是他的成绩带给他的唯一一点乐趣。 第95章 下一秒,梁东言猛地把姜阈抱住,姜阈愣了下:“怎么了?” 梁东言的心跳几乎失衡,他紧紧拥抱着姜阈:“吓死我了。” “吓死我了真的。”梁东言重复,他生怕因为自己姜阈没有考好。 姜阈拍了拍他的背:“学习方面不用担心我,今天还去梁溪吗?” 梁东言顿了下,故作镇定地“嗯”了声。 “好吧,本来打算晚上请你吃饭给你庆祝的。”姜阈遗憾道:“不过没关系,以后有的是时间。” 姜阈松开梁东言后没忍住伸手揉了下他的脸,眼神明亮:“回去吧,试卷发下来之后拿给我。” 梁东言注视着姜阈,他点点头,却没朝门口走,而是垂了垂眸,在姜阈唇上很轻地碰了下:“还有两个多月了是吗?” 姜阈眨了眨眼:“嗯,坚持住,我们快解脱了。” “好。”梁东言眸中漫上笑意:“我会坚持住。” 梁东言艺考的最终成绩也快出来了,每所学校出成绩的时间有微小的差异,但差得不多,都在三月下旬到四月初这段时间。 最先知道的是s音,梁东言排名作曲系第一、民乐系第三。 紧接着是x音、和n影,这两所学校梁东言拿了四个第一,和他在采访中说得一模一样。 他的成绩出来后,在艺考圈中造成的轰动,不亚于半个月前,姜阈一模成绩出来后造成的轰动一样。 梁东言的成绩是网上先爆出来的,那时候他还在给音乐生上课,有开小差的音乐生忽然“卧槽”了一声,梁东言目光锐利地看过去,还没开始训人,那音乐生便一脸震撼地掏出手机:“老师,你超神了!” 梁东言二话没说便收了他藏起来的第二支手机。 培训机构因为梁东言的艺考成绩也躁动起来,那些表演生、播音生纷纷跑过来恭喜他、不着调地摸他,说要沾沾考神的运气。 而下课时,来接学生们的家长,也都纷纷向梁东言表示祝贺,梁东言已经在收拾东西,一边应付家长,一边背起包准备去高铁站。 刚走两步,前路便被人挡住。 “小梁,听说你艺考成绩非常好,恭喜啊。”李贞今天打扮的依旧非常时髦,笑着站在梁东言面前。 “谢谢。”梁东言摁了下头,想绕过她离开。 “孙老师,要不今天的饭局,叫上小梁吧?”李贞看了眼机构老板,又看向其他家长,大家纷纷点头:“是啊,今天正好是周日,晚上没课,今天孙老师请我们吃饭,正好,也犒劳一下梁老师。” “不用了。”梁东言和姜阈约好了要吃晚饭的,这会儿六点,他赶到东吴大概七点多,还来得及吃饭。 说着梁东言就要走,但他再次被拦住,这回是教育机构的老板:“小梁,给个面子,正好饭局上还有几个家长,正犹豫要不要把孩子送来我们机构呢,你去,给我长长脸。” 梁东言蜷了蜷手指,他还是想拒绝,但面对机构老板,又不能太过生硬。 “去吧去吧,周日也不用回学校上晚自习。”说着,那机构老板便搭住梁东言的肩膀往外走。 “老板,我回去...真的有事。”梁东言面露难色:“约了晚饭的。” 那老板了然地笑了下:“和小女朋友吧?你跟她说一声,说是我组的局,我架着你去的,吵架了我来给你兜底。” 梁东言咬了咬牙,诚然,他现在可以把这老板推开,强调自己一定要回去,但老板都说成了这样,他更不可能驳了老板的面子。 前往饭店的路上,梁东言给姜阈发了消息,姜阈表示非常理解,没有一点埋怨,只让他注意安全,晚上早点回来。 这顿饭没有学生,席间都是家长,还有几个陌生面孔,和机构老板跟梁东言说的一样,这些家长确实是在犹豫要不要让孩子学艺术。 同去的还有另外几名艺考老师,看样子,机构老板是卯足了劲儿想收这几个学生。 但好巧不巧的,梁东言进去时,除了主座,只剩李贞旁边一个位置。 机构老板径直朝主座走去,梁东言在原地站了片刻,只好走向李贞一旁的位置。 “路上堵车对吗?我们走的高架。”李贞用手撑着下巴,对梁东言说。 梁东言撇过脸,没理她。 “哦哟,第一名果然不同凡响。”坐在李贞旁边,一个脸生的男家长语气揶揄:“不过毕竟拿了那么多第一,有傲气的资本。” 梁东言抿了抿唇,神色冷淡。 等人到全了,机构老板便让服务员开席。 这个局主要是来拉生源的,说难听点就是销售,席间上的自然都是酒,连热茶都撤了。 “都是酒啊?不好吧,小梁刚十八岁,才高三呢!”李贞见有个家长正准备往梁东言杯子里倒红酒,立刻说道。 “小伙子有什么忌讳的,不喝酒还是男人嘛?”那家长大剌剌道,没顾李贞的阻止,还是给梁东言倒了满杯的红酒。 “喝不了就别硬喝啊。”李贞温柔地对梁东言说。 梁东言压根没打算喝,他边吃菜,边看席间家长老师们互相敬酒,李贞身旁那男家长也喝了不少,借着酒劲儿对李贞动手动脚。 李贞坐得离梁东言越来越近,梁东言猛地起身,看向众人道:“我去趟洗手间。” 第96章 “诶!这小梁,一口酒都没喝呢,这躲酒躲的,太不上道了啊!”有家长吐槽,于是刚走到门口的梁东言就被拉住,大家架着他,说他把那杯红酒喝了,就准他去洗手间。 在一整个包厢的起哄和迫使下,梁东言只得端起那杯酒,一口气灌了下去,大家纷纷拍手较好,梁东言喉间辛辣,转身进了洗手间。 与此同时,正在东吴的姜阈刚吃完晚饭,他刚刚问梁东言回来的票有没有买好,梁东言很久没回复,他估计可能已经在高铁上了,没什么信号。 不过吃完饭刚回房间,姜阈就收到了消息,他拿起手机,以为是梁东言,却发现是加了微信后从未聊过天的姚幺。 “姜阈,打扰了,想问下,你现在能联系得上梁东言吗?”姚幺问。 姜阈以为姚幺找梁东言有事,便回:“能,他在梁溪上艺考课,今天晚点回,你给他留言就好。” 姚幺那边却有些着急地发了条语音过来:“不是,我知道他在梁溪,我认识那个艺考班的一个老师,我看他朋友圈发了他们在喝酒的照片,还说什么是有三大院校新鲜出炉第一名的酒局,我怕梁东言被他们拉着喝酒了!” 姜阈蓦地停顿下来,他神色异常冷静,在听完一遍姚幺的语音后又点开重听了一遍,然后切出聊天框,给梁东言拨了电话。 — 已经是晚上十点了,梁东言被这些家长用一堆又一堆的理由灌了不少酒,他思维混沌,但依旧时不时看一眼时间,惦记着回东吴。 “小梁,你没事吧?”李贞面色熏红,她也喝了点酒,但远没有梁东言喝得多,她将手轻轻放在梁东言胳膊上,梁东言现在动作有些迟缓,只摇摇头,却忘记了甩开李贞。 “嘁~”旁边那男家长忽然出声,李贞看了他一眼,他不屑地看着李贞和梁东言:“我说呢,这一晚上对我挺高冷,原来想睡小鲜肉。” “别胡说。”李贞看了眼局上其他人,大家都七嘴八舌聊着天,没人注意这男家长讲什么。 “行了行了,时间不早了,我也不多留大家了!”十点出头,机构老板站起来,举起最后一杯酒敬了大家,宣布散席。 梁东言听到后第一个站起来便朝门口走,不到十点半,他打个车到高铁站的话,应该还能赶得上回东吴的最后一班高铁。 “哎哟,这第一名都走不稳了~”有的家长看梁东言的走姿,忍不住好笑道,李贞也跟着笑,她拿起包跟上去,关切地扶住梁东言:“小梁,别摔了啊。” “喝成这样还能坐高铁啊?孙老板,要不给小梁开间房吧。”有人说 机构老板思忖片刻也点了点头:“也是,这你这么回去我不放心啊,这楼上就是酒店,我给你开个房,明早走啊。” “不用。”梁东言努力让自己站定,刚想甩开李贞,机构老板也上了前:“别犟啊,你这样出了事谁负责?” 说着,机构老板和李贞一起搀扶着梁东言,想把他送去楼上酒店。 只是刚走到门口,手还没碰上门把,包厢门就突然被打开了,服务员身后跟着个人,清隽高挑,神色倨傲冷静,眸中隐约透着薄怒。 他似乎压根没看到一包厢喝得烂醉的人、也没打算解释自己是谁。 他只望着被一左一右架着的人,声音比面色更冷:“梁东言,过来。” 第54章 跟我回家 包厢里尚且清醒的人纷纷愣了下,大家还没回过神来,梁东言却已经朝那男孩走去。 机构老板一眼便看出那男孩来者不善,而他浑身上下透露出的那种上位者的疏离也让人着实不爽,但梁东言却是直直朝那男孩走去了。 “你谁?”机构老板跟上去,站到梁东言边上,满嘴酒气地质问姜阈。 姜阈似乎压根没听见他说话,只盯着走到自己跟前的梁东言,从他的头看到脚,声音柔了几分:“喝酒了?” 梁东言没出声,只委屈地眨了眨眼。 “你们认识是吧?”机构老板见无人搭理,心下更是不悦,拽了下梁东言的衣袖。 姜阈终于抬眸,他盯着来人:“你是培训机构的老板吗?” “是我。”机构老板重复问:“你谁阿?” 姜阈看了眼包厢里那些伸长脖子看向门口的人、又扫了眼不远处精致漂亮的李贞,最终看向机构老板:“跟我过来。” 说着,姜阈便拉住梁东言转身就走。 姜阈从小到大跟着姜秉泽参加的那些都是不得了人物的饭局没有一百也有八十,这样一群人在他眼里实在是不够看。 机构老板面色青了青,但他还是克制住表情,转头僵笑看向一包厢的人:“我就不送大家了,大家到家后跟我报个平安。” 五分钟后,姜阈在酒店大堂休息区等到了机构老板。 梁东言坐在姜阈身边,神色淡淡的,他没有醉得太厉害,只是站起来那瞬间有些晕眩,姜阈给他带了茶水,一整杯喝下去整个人好了不少。 “我是来带梁东言回东吴的。”姜阈语气冷淡。 “同学是吧?那你就带呗。”那机构老板没好气道:“本来好好一顿饭,结束的时候弄成这样,搞得我要对他做什么一样。” 姜阈笑了下:“您坐。” “还有什么事?”机构老板拧眉,虽然不大高兴,但还是坐了下来,梁东言也看向姜阈,不知还有什么事。 第97章 “您把梁东言剩下的课时费都结了吧,他要准备高考,以后不来上课了。”姜阈稳稳坐着,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机构老板一愣,他立刻向梁东言求助:“梁东言?” 梁东言也不明所以,他莫名转向姜阈,姜阈只横了他一眼,梁东言嘴角动了动:“我听姜阈的。” 姜阈波澜不惊地看着变了脸色的机构老板:“麻烦了。” 梁东言的课时费是一月一结,三月份的已经结清,四月份刚开始没几天,总共还剩不到三千块钱。 “怎么说不干就不干?就算要高考,你总得给我个缓冲期吧?”机构老板面色阴晴不定。 “今天正好周日,下次上课是周四晚上,三天,足够你找音乐老师了。”姜阈道。 机构老板咬了下牙:“不行!” 姜阈笑了下:“那你说,缓冲多久。” “至少两周。”机构老板立马道,这样就能到四月底,那几个今天已经报了名的家长,把孩子送来之后也能看到梁东言。 但这对于机构老板来说,也还是最差的选择。 今天那几个家长的来头都不小,所以他才设宴,想通过他们,得到更多生源。 而这些家长又亲眼见到了在艺考圈名声大噪的梁东言,这样一来,他就更不愁招不到生了。 “一周吧。”姜阈道,他没等机构老板点头,又道:“不过课时费需要提到九百。” 姜阈一出口,梁东言便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姜阈一下子把他的课时费多要了六倍。 但机构老板却反应不大,他只是面色依旧阴沉,腮帮子咬得紧。 “不行的话,你现在就结账。”顿了顿,姜阈继续说:“虽然都是口头协议,你想赖账我们也没办法。但你毕竟这么大个机构,失信的话影响还是很大的。” 姜阈毫无商量余地地看着机构老板,眼中是赤裸裸的威胁,直到那老板面色铁青地点了点头。 姜阈笑了一声,眼中还是没忍住透些荒诞出来:“梁东言这个成绩,你给他的课时费......真挺离谱的。” 当时姜阈知道梁东言的课时费是一百五的时候就觉得有点少,他虽然不了解艺考,但文化课的辅导班没少上,家里又是两个老师,在东吴,一名主课老师的补习费是三百一小时。 梁溪和东吴的消费水平差不多,艺考又出了名的费钱,不至于给这么少。 于是来梁溪的路上,姜阈通过姚幺和自己能查到的所有信息,硬是把艺考培训教师的各种价格都查得清清楚楚。 表演、播音、导演、音乐,这些艺考老师的价格各不相同,但音乐是最贵的。 北京一个机构的音乐培训教师课时费是两千二;就是东吴,姜阈辗转问人,虽然费了点精力,但也问到了培训的课时费是九百。 “当时我跟他说这个价的时候,他也没多要,你现在是怪我?”机构老板脸色一阵白一阵青,反驳得却有些心虚。 “你利用了他的信息茧房、也知道他缺钱。”姜阈说着笃定,又有些愤慨,他看了眼蒙圈的梁东言,这傻子知道一百五一小时的时候可开心了,他和姚幺都没进过培训班、身边也没有相关行业的人可以问,对行情两眼一抹黑。 一百五,比起他在小餐馆打工,确实高了许多。 “行了行了,其实就是要加钱对吧?那继续干着?九百就九百。”机构老板不耐烦道。 姜阈摇摇头:“一周。” “梁东言,你也同意?”机构老板寄希望于梁东言。 九百一小时的话...梁东言很快就能把梁叙衡的债还清,他看了眼姜阈,姜阈没看他,只冷着脸。 片刻,梁东言朝机构老板点头:“还是一周吧,这周您尽快找其他的音乐老师。” 梁东言话音落下后,姜阈的唇角才勾了勾。 机构老板颇有些气急败坏地走了,姜阈松了口气,不再绷直坐着,他缓缓靠在沙发上,转头看梁东言。 梁东言也看向他,晚了快半小时地问:“怎么来了?” 姜阈盯着梁东言,眼睫颤了颤:“人家喊你来喝酒你就来?” “来之前不知道是喝酒,再说...”梁东言抿唇,不敢说下去。 “再说还想继续拿一百五一小时,对吧?”姜阈好气又好笑。 梁东言垂眸,复又抬起眼:“一周后真不干了?” “东吴也有这种机构。”姜阈沉默片刻,又说:“你下周去试个课,没问题的话,直接在东吴上,省得来回跑。” 梁东言眼睛亮了下:“真的?” 姜阈点头,其实东吴有音乐类艺考培训的机构很少,他只找到一家,还是通过以前某个补习老师问到的。 那机构规模很大,里面的老师都是做了很久的,姜阈问的时候其实不招人。 但姜阈拜托了那老师,问她说能不能先让那男生试试看,如果通过了,他可以少拿一些课时费。 总归都不会比一百五少了。 “你是怎么来的?”走出酒店时,梁东言打算打车去高铁站,姜阈朝他摇头,酒店门口停了辆出租车,是东吴的车牌。 “打车来的。”姜阈拉着梁东言过去,他包了这师傅的车,让他送自己一个来回,因为中间需要等待一会儿,便答应多给一百块钱。 第98章 梁东言和姜阈坐进车里,夜色下姜阈的神色有些疲乏,梁东言看着他,想起刚刚开门那瞬间,自己看到姜阈的反应。 像是看到了神兵天降,无法相信、却又震撼无比。 梁东言准备从酒局离开的时候,他知道自己还是清醒的,可以一个人回去,别人也占不到什么便宜。 可姜阈出现时,他突然间就好似真的没了力气、也站不稳了,他觉得头晕、觉得浑身不舒服,他需要姜阈带他走、需要喝一杯姜阈特地从东吴带给他的热茶。 “看什么?”姜阈转向他问。 我好像离不开你了,梁东言怔怔地想,他眼中泛热,坐得离姜阈近了些,握住他的手。 “你爸妈知道你出来吗?”梁东言问。 姜阈摇头,闵萱这几天出差不在家,姜秉泽晚上有应酬,他出去的时候还没回,晚点就算回了,基本都是倒头就睡,绝不会去开他的房门。 出租车在零点前到了东吴,停在了三堡街南楼门前,姜阈靠在梁东言肩上睡着了,他最近没有周末的概念,休息日比平时起得更早,基本都是补一天课或者做一天题。 “师傅,多少钱?”梁东言压低声音问。 那师傅报了个数字,梁东言扫码付了,然后捏了捏姜阈的手指,在他耳边轻轻喊他。 姜阈的睫毛颤了颤,困意惺忪地睁开了眼睛。 “到家了。”梁东言温声道。 姜阈盯着他,缓了片刻才点点头,和梁东言一起下了车。 只是下车后,姜阈一直站着不动,似乎是没打算回去。 梁东言以为他还没醒透,想送他到小区门口,姜阈却摇了摇头。 梁东言那温馨无比的“到家”二字让他一瞬清醒了,那瞬间他对这个地方的厌恶几乎到达了顶峰。 他悠悠盯着不远处的万科府,只觉得冰冷生硬。 姜阈不想回去,他甚至不愿意称那个地方为家,那是堆满试卷的牢笼、是吞噬生命力的恶魔。 “你先回去吧。”姜阈依旧站着,他别过脸,发着呆看着凌晨杳无人烟的街道。 梁东言不可能回去,他转到姜阈面向的那面,微微侧头,观察他的神情。 姜阈脸上没什么表情,眼里有些红血丝,目光清冷空洞,像在放空。 “跟我回家。”下一秒,梁东言凑近姜阈,他盯着人微微笑着,伸手在姜阈眼前晃了晃,温柔道:“不说话就当你同意了。” 第55章 今晚什么都不会发生 梁东言在凌晨的三堡街牵起姜阈的手,把他带回了自己十平米的租房。 依旧只有三两样家具、依旧腾不开脚、灯光依旧昏黄,不够明亮。 梁东言打开门后飞快把乱糟糟的房间收拾整齐,又打开衣柜给姜阈拿了毛巾,直愣愣地问他:“你要洗澡吗?” 姜阈在整个房间唯一的椅子上坐下,他摇摇头:“我在家里洗过了,你去吧。” 梁东言站在原地没动,他愣了几秒,又从柜子里拿了个枕头出来:“那你睡床上吧,别坐椅子。” 说着梁东言便将枕头铺到靠墙的那边,颇有些手忙脚乱,他指着灰白条纹的床单道:“床单和被罩我刚换两天,干净的,你要睡衣的话...穿我的t恤可以吗?” 姜阈抬眸看他,沉默着不说话。 梁东言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越来越紧张,他说的话好像有歧义、但如果特地解释的话,好像会更奇怪。 梁东言几乎快要抓耳挠腮了:“那个、我去给你烧壶水...” 说着梁东言就要提着房间里的电热水壶出去,刚握住水壶柄,手就被人覆住,梁东言感觉自己脊柱从上到下猛地一震,他转过眼,愈发不知所措地看着姜阈。 “别慌。”姜阈拍了拍他的手背:“今晚什么都不会发生,去洗澡吧。” 梁东言喉结滚了下,姜阈似乎早早看穿了他在想什么,他迟钝地点了点头,内心不知是什么滋味,总之最后还是抱着衣服和毛巾出去洗澡了—— ——回来的时候姜阈已经躺在了他的床上。 穿着他的白t,枕着他的枕头,睡在他床靠墙的那半边,安静地玩着手机。 看起来恬静而乖巧。 梁东言的眼皮猛地跳了跳,他的头发还在往下滴水,但直到肩膀湿透,他才意识到这件事,拿起毛巾随意擦起来。 姜阈侧过脸:“外面开始下雨了。” 许是梁东言脑子里杂念太多,姜阈提醒之后才听到雨水撞击窗棂、玻璃的声音,哗啦啦的,杂音都被覆盖,下得不小。 “我这里...隔音不太好。”梁东言有些抱歉。 “没事,不吵。”姜阈把被子往上拉了拉,小半张脸都埋在被子里,姜黄色灯光下,他的皮肤被染上柔软的光泽,似乎连脸上的小绒毛都能看清。 “你睡觉的时候关灯吗?”姜阈放下手机,问梁东言。 梁东言反应片刻才点点头:“关的。” “嗯,那你上床的时候记得关。”姜阈道,说着,他便把枕头放平,舒舒服服地躺了下去。 梁东言点头,走到书桌前,毫不犹豫地给自己灌了一杯凉水。 “咔哒”,三分钟后,收拾好的梁东言把灯关了,一时间,整个房间似乎被雨声溢满,梁东言站在床边踌躇,直到姜阈转过身盯着他:“怎么了?” 第99章 梁东言房间的窗帘不太遮光,即使关了灯,姜阈也能看到他被窗外冷光勾勒出来的轮廓。 “没什么。”梁东言摇摇头,似乎是深吸一口气才掀开被子一角,带着潮气上了床。 这是姜阈第一次住在自己这里、也是自己第一次看到入睡前的姜阈,这是两人第一次,要一起度过一个夜晚。 但什么都不会发生,梁东言脑子乱七八糟地划过这些话,他僵硬地躺在床上,不停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冷不丁的,姜阈忽然翻身起来:“忘了调闹钟。” 他一动便离梁东言近了些,梁东言浑身紧绷,睡得笔直。 姜阈调好闹钟后悠悠看向一边的梁东言:“你平时睡姿都这么标准的吗?” 没等梁东言回答,姜阈便好笑地碰了碰他绷直的肩膀:“睡得硬邦邦的,舒服吗?” “不舒服。”梁东言实话实说,他缓缓叹了一口气:“但也不敢动。” 姜阈在他斜上方凝视着他,两人无声地对视着,不知过了几秒,姜阈忽然低下头,平常又自然地在梁东言的嘴巴上亲了一下:“你放轻松点。” 梁东言更紧张了,他眼睛微微睁大,心说不是你刚刚说什么都不会发生的吗?!现在亲我算怎么回事?? 姜阈说着继续躺回去,他特意靠梁东言近了些,将梁东言被子里的手牵住,十指相扣。 梁东言咬了咬牙,他猛地转身看向姜阈,这一下两人的脸只隔着不到十公分的距离,梁东言凝视着姜阈,眼里不解又微愠:“你故意的对吧?” 姜阈无辜地眨了两下眼:“我怎么了?” 梁东言咽了咽口水:“你说什么都不会发生的,但你亲了我、又牵我手。” “......这都不行吗?”姜阈无奈地松开梁东言,下一秒,又被人死死抓住。 “牵手没关系是吧?”梁东言嗓子微哑,抓姜阈抓得很用力。 “嗯。”在漫天的雨声中,深夜的小房间有种独特的温馨感,似是不忍打破,姜阈特意压低声音:“我觉得,亲吻、牵手、拥抱都没关系。” “那拥抱也可以?”梁东言学着姜阈压低声音,然后探出头,在姜阈唇上吻了一下:“这样也可以。” 姜阈眼睛亮晶晶地朝他笑,然后被终于松弛下来的梁东言揽进怀里,他喟叹着松了口气:“你不早说。” 梁东言扣着姜阈的腰,手臂用了些力,直接将人搂着紧贴自己,隔着两层衣料,互相都能汲取到对方皮肤的温度。 骨肉柔软、热意蓬勃、而少年的骨骼青涩挺拔,两人的身体贴在一起的那瞬间,奇妙又令人上瘾。 拥抱的姿势不算旖旎、却莫名让内心的安全感和喜悦满得要溢出来,姜阈主动贴着梁东言的颈侧,也把他环住。 “不舒服跟我说。”梁东言担心自己抱得太紧,在姜阈耳边呢喃。 “嗯。”姜阈闷闷应声,他尚在感知拥抱带给自己的新鲜感,下一秒,唇上却已经被覆上柔软的触感。 姜阈睁开眼,梁东言也极近地注视着他,眸色深暗,专注地和他对视,似是迷恋、又像挑衅。 你说过的,可以接吻。 于是在姜阈重新闭上眼的瞬间,梁东言垂眸,热切而渴望地撬开了姜阈的唇齿。 第56章 雨下一整夜 姜阈没有设防,梁东言轻易便占领了他的唇齿。 口中潮湿温热,姜阈被迫张开嘴,任梁东言和他唇舌相抵、互换着呼吸。 梁东言似乎不满足于这样拥抱着亲吻,在雨声渐急的房间里,他按住姜阈的腰,翻身,另一只手将姜阈的手扣在枕上...... 姜阈伸手抵了抵他的肩膀,面色绯红:“你...” 姜阈别开脸,刚刚吻的时候他就觉得可能要失控,而现在,确实失控了。 ...... 姜阈猛地坐起来,后怕地看着梁东言:“我自己来。” 梁东言看了眼他,乖巧地把纸巾递过去。 窗外雨声又大起来,将暧昧拢得愈发浓烈。 姜阈低着头猛擦自己的腿,想制造点别的声音出来,让气氛不那么奇怪。 下一秒,梁东言把垃圾桶从桌边拖过来,跟姜阈说:“扔这里面。” 姜阈点点头,他探出身体,把纸巾扔了进去。 “睡吧。”姜阈撇了眼梁东言,很快拉过被子往角落里躺下。 梁东言却没吱声,他擦好后便盯着姜阈,眼睛里干干净净的、却透着股无奈。 “怎么了?”姜阈问他。 ...... 最终,梁东言下了床又去冲了把澡,满身凉意地回来时终于不那么躁动,而姜阈已经侧着身睡着,梁东言下意识放轻动作,走上前去把被子给他盖满,自己转身去衣柜里拿了那件羽绒服盖。 梁东言再次躺下,等把自己焐热之后,他重新牵住姜阈的手,睡梦里的姜阈指尖动了动,似是感知到了什么,也缓缓回握住他。 梁东言勾唇,他贴着姜阈的额头,踏实而愉悦地闭上了眼睛。 雨下了一夜,窗外凋零了一冬天的香樟树一夜之间长出嫩芽,春天来了。 第57章 那男孩艺考考得不错 闹钟响起时姜阈猛地被惊醒,看到不是熟悉的卧室环境时,恍惚了下才想起自己为什么在这里。 靛蓝色的天光从窗帘里透进来,五点半的天还没有亮透,而床的另外半边没有人,姜阈躺在床上醒了会儿觉才拿过手机关掉闹钟。 第100章 坐起来时腿上的皮肤有阵不适的刺痛感,姜阈怔了怔,这时门外响起脚步声,下一秒,房门被打开,梁东言一身寒气地进来,两人倏然对视上,房间里有片刻的安静,然后两人不约而同错开视线。 “我去买了早饭。”梁东言摁下头,走到桌前,将手里提的一大袋东西放到桌上:“还有牙刷。” 说着梁东言把袋子里的牙刷拿出来,拆了包装,轻轻放在桌边,然后不自觉转头看了眼姜阈:“刷好牙来吃。” 姜阈垂眸,停了片刻道:“给我一条你的校裤。” 昨天周日,姜阈穿的是自己的衣服,今天去学校要穿校服。 “好。”梁东言很快把他另一套冬季校服拿出来,姜阈接过衣服,两人手指不经意碰到,空气似乎又静窒一秒,梁东言迅速回过头,手中忙碌地把早餐拿出来。 姜阈很快穿好了衣服,站起来的时候腿有点虚麻,他假装没事地拿过牙刷,转身出门去洗漱。 梁东言买了很多样早餐,他不确定姜阈喜欢吃哪样,便从馒头油条、到汉堡面包都买了。 两人安静地吃完早餐便出了门,六点出头,清晨的街道刚刚被唤醒,环卫工人、早餐摊贩和上早班的人们叮铃哐啷,却不嘈杂。 “我打车。”姜阈低头拿出手机,梁东言站在他身边拉了下他的衣袖:“我已经打好了。” 姜阈抬头,晨光穿过薄薄的晨雾,不算热烈,梁东言的面容仿若被雾化了,没有平日里那么凌厉深刻,显得温和而充满生机。 “什么时候打的?”姜阈随意问。 “出门的时候。”梁东言看向路的尽头,出租车远远拐过来,他抬了抬下巴:“来了。” 从早起到抵达学校,两人一路上没说几句话,下了车朝教学楼走的时候也是,一前一后的,姜阈慢吞吞在前面走、梁东言隔着一米跟在后头。 他们来得早,学校人不多,梁东言跟了会儿便走上去和姜阈并肩,侧头看了看他。 “干嘛?”姜阈莫名其妙。 梁东言脸上浮现出关切:“我看你走路有点慢,是不是——” “闭嘴!”姜阈耳廓不自觉红了,他瞪了一眼梁东言:“不准说。” 梁东言咬了咬唇,眼底还是有些紧张:“那你...” “我没事。”姜阈又迅速打断他,走到一班门口时恼着脸交代:“中午记得去试课,地址我发你。” 说着姜阈便进了教室,低着头等了好几分钟才看向外面,人已经不在了,他这会儿才松了口气,刚刚坐下得有点猛,腿和校裤不可避免地擦到,这会儿又有点疼。 姜阈刚坐下不久班里就有同学来问他题目,姜阈拿了张稿纸很快地给他写了两种写法,并把解题思路也写了上去。 那同学蹲在姜阈桌前,满眼崇拜地盯着解题的姜阈:“靠!太牛了!姜神你这双手简直超神!” 姜阈手一抖,解题思路被打乱得一塌糊涂。 ...... 梁东言的试课很顺利,只是整个机构的音乐生少,只有两名,而本身还有一位老师在那边教,便打算给梁东言安排几个初中的艺术特长生。 梁东言这两天放了学依旧坐高铁去梁溪上课,不知机构老板跟学生和家长们说了些什么,这两天去上课,梁东言能感觉到大家的目光和态度有点微妙。 但这对于梁东言来说不算什么,他照常上课,丝毫没有被影响。 周三下课的时候机构老板把梁东言叫去了办公室,想跟他再商量一下,如果高考前两个月没法继续上课,那就考完的暑假再来,上一个月课,还是按照九百的课时费给。 梁东言没有立刻回答,只说周末答复他。 离开老板办公室时梁东言又遇到了李贞,这时候大部分学生都离开了,而陈子君在教室里练琴,李贞拦在梁东言面前:“小梁,听孙老师说你不打算教了?” 梁东言敷衍地“嗯”了声便想往前走。 “是因为那次喝酒的事?”李贞面上微微讶异:“其实那次之后,孙老师就打算给你加时薪的,生源多了,课时费就会上去。” 梁东言无心听她说话,只道:“借过,要赶不上高铁了。” 李贞笑得有些勉强,眼底闪过一丝不甘,但也只得放行,让梁东言离开。 机构老板开出的条件已经很不错,如果一个暑假按照九百的课时费来算的话,梁东言就能把梁叙衡的债全部还完,甚至能多存一笔钱下来。 回东吴的路上梁东言给梁叙衡打了电话,想问他还剩下多少债务,但连打了三个梁叙衡都没接。 要么在哪场葬礼上喝多了、要么已经睡着了,梁东言没继续找他,而是将手机切进微信,给姜阈发了机构老板的意思。 他猜测姜阈不太赞成,其实如果外面做老师都是这个价格的话,他大可去外地上课,只是这样暑假就要和姜阈分开一段时间。 姜阈收到梁东言的消息时还在晚自习,下课之后才看到,他回得很快,和梁东言想的一样,并不认为机构老板给出的条件有多让人心动。 “先别答应也别拒绝,等暑假找到更好的再说。”姜阈回梁东言。 回完梁东言后姜阈想起自己暑假的计划,没有梁东言的话,他的暑假大约还会出国,不论去哪里。 但现在有梁东言,姜阈忽然觉得,自己也要开始考虑赚钱的事了,他长这么大没像梁东言那样打过工,最适合他的兼职工作也就只剩学习辅导。 第101章 姜阈回家的路上一直在想这件事,到家刚十点出头,出了电梯,姜阈发现家门口多了一双女鞋,应该是闵萱出差回来了。 姜阈打开门,客厅的灯还亮着,闵萱正坐在沙发上看着什么,听到门的动静时抬起头看了过来,面色不明。 “妈。”姜阈走进去,他卸下书包,按以往的惯例,闵萱出差回来总要问一嘴他这几天的学习情况。 只是今天闵萱没应声,她眼神闪了闪,语气平常道:“回房间吧,早点睡。” 姜阈脚步一顿,他不明所以地看着闵萱,但在闵萱的面无表情中,还是点点头,转身朝卧室走去。 “那男孩艺考考得不错。”姜阈的手刚碰到门把手,闵萱忽然淡声开口。 姜阈的大脑在一瞬间轰然炸开,眼前一晃,目光有瞬间的模糊,他握着门把的手心蓦地泛凉,随之而来的是一层冷汗。 片刻,姜阈神色如常地转过身,看向抬着头的闵萱:“您说什么?” 如果不仔细观察,是无法看出姜阈的脸色渐渐苍白、双手用力地握在身旁、而手臂也微微颤抖的。 闵萱眨了眨眼,她试探地盯着姜阈,站起来,将手中的文件随意扔在茶几上:“梁东言,你们学校今年那音乐生。” 姜阈觉得自己整个人晃了晃,但他依旧保持着冷静:“是的,听说拿了好几个第一。” 闵萱走过来,姜阈的心脏几乎快跳到喉咙,他平静地看着她:“怎么了?” 闵萱摇头:“没什么,说明你爸新官上任的第一把火烧起来了。” 姜阈心下微微放松,他点头:“嗯,这届艺考生都考得不错。” 闵萱笑了笑:“之后他们高考的好坏,就是他们自己的事了。” 话里有几分居高临下的意味,像在暗示艺术生们的高考成绩和姜秉泽那“文艺一体抓”的口号再无关系,而他们高考的命运,便也无所谓了。 姜阈的喉咙堵了下:“您什么意思?” 闵萱盯着神情渐渐凝重起来的儿子:“没什么,回去睡吧。” 姜阈却站着没动,他眼底有隐隐的红意,和闵萱对峙片刻后,他忽然轻声说:“你知道了是吗?” 一瞬间,闵萱的表情变得极其可怖,她瞪大眼睛盯着姜阈,声音发紧,几乎在尖叫:“给我闭嘴!” 姜阈垂了下眸,他盯着地板,随意道:“知道了也好。” “滚进去!”闵萱猛地打开姜阈的房门,使足了力气把他往里面推,姜阈却站着没怎么动,他扶住门框,面色微微僵硬,却还算冷静,他只是盯着自己歇斯底里的母亲:“如果他没办法好好高考、或者高考后拿不到录取通知书。” 姜阈停了停,闵萱一向温婉的面容几乎在颤抖,她鼻翼翕动,咬牙切齿,那表情几乎想将姜阈撕碎。 “那我高考会交白卷。”姜阈话音刚落,闵萱就发疯似地尖叫起来,声音尖锐撕裂:“你再说一遍!姜阈!你敢!” 姜阈无所谓地看着她:“我没什么不敢的。” 姜阈看向自己房间内那扇巨大的落地窗,窗外是东吴市繁华的夜景、窗帘被风掠起,看起来自由而畅快。 他眼睛眯了眯,转向闵萱时目光中微微决然:“那扇窗户,我早就想跳了。” “啊!!!”闵萱叫得撕心裂肺,饶是小区隔音好,邻居们大概也能听到她的叫声。 “不要用他威胁我。”姜阈眼底猩红地警告:“我什么都做得出来。” 说完后,姜阈兀自进了房间,紧紧关上门。 闵萱还在门外无法控制地怒吼着,姜阈的腿一软,猛地跌坐在地上,他的脸色苍白得彻底,还是知道了......明明只剩两个月了,只剩两个月...... 姜阈的双手微微发抖,他用力闭了闭眼,发红的眼眶不自觉漫上水意,姜阈抬手擦了把脸,撑着地坐起来,转身又将门打开。 闵萱已经跪坐在了地上,她狼狈而崩溃,毫无知名女校长的风范。 姜阈俯身将她扶起来,闵萱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她双眼睁得极大,语速飞快,甚至有些语无伦次:“阈阈,跟他分开,爸妈答应你不动他,但是你跟他分开、必须分开的,你要高考的、你一定要高考的!” 姜阈把闵萱扶到沙发上坐着,他望着发丝凌乱、整张脸都有些扭曲的母亲,面容依旧沉着,似乎谈了恋爱被父母发现的不是他一样,他一字一句道:“我要等他顺利拿到录取通知书。” 姜秉泽和闵萱的手段姜阈一清二楚,就算梁东言能顺利参加高考,录取通知书不下来,他们还是有可操作的空间。 闵萱眼中狠厉,却又不得不妥协,姜阈知道他们最在乎什么。 姜阈是她和姜秉泽在社交场上最值得炫耀的谈资,如果姜阈的高考出了差错,不要说白卷,就是不在省前排,那他们无疑是整个东吴市甚至苏省教育系统里最抬不起头、被打脸最狠的一对父母。 而如果姜阈是同性恋这件事被别人知道了......就算是只是风言风语,传起来也能像烧野草的烈火,将他们辛苦经营了几十年的事业烧得干干净净! “那时候你必须和他分手!”闵萱几乎下了死力抓姜阈,眼珠子一动不动地盯着他,不容置喙道。 姜阈放在沙发上的手蜷起来,他眼睫颤了颤,面容却坚硬,只是声音不似刚刚那么有力,他张了张嘴,道了声:“好。” 第102章 第58章 早安 闵萱是在姜阈坦白的前两分钟意识到这件事的。 茶几上的文件是别人给姜秉泽整理的这届东吴市艺考生的成绩,在姜秉泽要求文艺体一手抓之后,艺考生的成绩比起前几年几乎以直线上升。 资料里特别提到了几名艺考表现非常抢眼的学生,第一个就是梁东言。 看到这学生的资料时,闵萱下意识顿了下,她忽然想起自己和姜秉泽之前怀疑姜阈早恋,就是和东吴一中这届的某个艺考生。 但那时候闵萱还没想到这上面,直到看到这艺考生在东吴一中校庆表演时的照片,他是和那个被他们怀疑的女生一起表演的。 闵萱看着那张照片停顿了几秒,又去翻他们之前用作证据的葛北思的朋友圈。 果然,在那场跨年晚会里,也有梁东言的身影,只是他在台上,便被他们刻意忽略了。 这些还不足以说服闵萱,直到她一个电话打给了东吴一中的校长,校长乐呵呵地称赞姜局长这次提案的成功,又邀功般炫耀,梁东言同学不仅艺考成绩优异,一模也进步飞速。 紧接着,校长又说,多亏了姜阈给这小子补习,否则哪能进步那么快。 直到这时,闵萱那做了几十年教师和身为女人的敏感,几乎让她确信,当时他们怀疑姜阈早恋的猜测并没有错,只是惯性思维让他们搞错了对象。 于是姜阈回来后她下意识想试探,却没想到姜阈直接承认,而反应的激烈和决绝程度,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想。 闵萱一下子慌了,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儿子、也恐惧他的威胁成真,在很短的时间内,她根本来不及思考。 姜阈已经回了房间,闵萱在冷静下来后拿出手机给姜秉泽发消息,让他现在无论在做什么,立刻回家。 一小时后,姜阈的房门从外面被用力打开,已经躺在床上的姜阈甚至来不及看,就被人猛地扯起来,还未看清眼前人,脸上便重重挨了一拳。 “你是不是昏头了!”姜秉泽的怒吼声响起,他正值壮年,手上的力道不轻,姜阈感觉到脸颊一阵火辣辣的疼,他抬眸看着怒不可遏的父亲、以及站在后方,面色沉重的母亲,只偏过头站直,没有说话。 “现在!当着我们的面分手!”姜秉泽怒视着姜阈,他领口有些酒渍,似乎是刚从酒局回来:“搞同性恋!还要不要脸?!!” 姜秉泽的怒骂比起闵萱的要更凶狠,他忍不住又扯住姜阈的衣服:“听见没?!” 姜阈眼神闪了闪,他瞥向后面的闵萱,而后转向姜秉泽,面色苍白地朝他点头。 手机就在姜阈的床头柜上,他回头拿过,很快调到和梁东言的聊天界面,毫不犹豫地拨出了电话。 “不行!”在电话拨出后的两秒后,闵萱突然冲过来抢走姜阈的手机,用力按下挂断。 她面容僵硬地朝姜秉泽摇头:“不行秉泽,我们不能冒这个险。” 姜秉泽神色可怖地盯着姜阈:“威胁我们是吗?交白卷?还要跳楼?” 姜阈也看着父亲,面不改色地点了点头。 “我看你敢。”姜秉泽发着狠、一字一句地说。 姜阈沉默两秒,再次从闵萱手里拿过手机,重新给梁东言拨出电话,边拨边轻声说:“试试就行了。” 下一秒,姜阈的手机被姜秉泽一把夺过,“砰”地一声,在地上四分五裂,拨出的电话也随之中断。 姜秉泽快被姜阈气疯了,他满脸涨红,抬手对着姜阈又是一巴掌! 姜阈生生受了姜秉泽这两记打,左脸充血、很快红紫起来,他垂眸看了眼地上已经废掉的手机,没再说话。 姜秉泽和闵萱在姜阈极强烈的逆反之下毫无办法,在不知不觉中,他们那值得骄傲炫耀的儿子,已经长成了他们全然不认识的样子。 父母走后姜阈神色平静地从地上把手机一块一块捡起来,装起来后也没办法再用了。 姜阈拉开抽屉,从抽屉里拿出葛北思那支借给梁东言用过的手机,梁东言让他帮忙还给葛北思,姜阈当时忘了,便一直没还。 姜阈给那手机开了机,登上自己的微信,刚登上去,语音通话的铃声就响了,来自梁东言,不知道他已经拨过来多少个。 姜阈挂断电话,很快给梁东言回消息:“手机触屏坏了,想给你发信息,总是按到语音通话上。” 梁东言那边很快回复:“吓死我了,我以为你怎么了。” “没事了,现在我在用北思那部手机,你到东吴了吗?”姜阈问他。 “快到三堡街了,还想说你再不接电话我就去找你。”梁东言道:“那你早点睡,明天学校见。” 姜阈怔怔地看着屏幕,他面无表情,屏幕上却“啪嗒”一声,冷不丁地落下一滴眼泪,慢慢顺着屏幕滑落,姜阈伸手擦脸,碰到左脸却一阵刺痛。 “对了,你刚刚想给我发什么消息?”梁东言又问。 “我有点感冒,这两天不去学校,练习题你做完拍给我看。”姜阈起身走进洗手间,镜子里他的左脸已经肿了起来,压着左眼也有些睁不开。 “感冒了?吃药了吗?”梁东言很快发过来,没等姜阈回复,他又发:“严重吗?我陪你去医院好不好?” 姜阈眼睫颤了颤,他紧紧抿着唇,吸了吸鼻子继续回复:“不严重,已经吃药了,现在有点困。” 第103章 “那你早点睡,明天还不舒服一定要跟我去医院。”梁东言又发了个晚安过来,没再发别的,他怕耽误姜阈睡觉。 “晚安。”姜阈回给梁东言,然后将手机放下,拿了条毛巾用冷水弄湿,小心翼翼地敷在左脸上。 这是姜阈有记忆以来第一次挨打,他向来顺从听话,对不听话的后果不算了解,现在总算知道了。 如果只是挨打的话,其实不算太糟糕,他承受得起。 承受不起的是别的罢了。 这一晚姜阈基本没有睡着,下晚自习的时候他还在想着两人的未来,只过了一夜,便什么都搞砸了。 脸上一阵一阵的疼、眼泪也无意识地一直在掉,等姜阈逐渐有了睡意时,天光已经亮起来,放在书桌上的手机亮了一下,屏幕上收到一条微信提示。 梁东言:早安,醒了告诉我。 第59章 控分 姜阈没有请假,他知道父母会帮他请,不会让他这幅样子去学校。 姜家这几天像个冰窖,姜秉泽和闵萱跟姜阈之间基本没有交流。哪怕是在家里遇上了,不是重重叹口气、就是恶狠狠瞪一眼。 这一周姜阈依旧平常地和梁东言聊着天,聊上课、聊培训、又估了几道下周二模可能会考到的题发给他,让他熟悉题型。 周五中午,葛北思忽然给姜阈发了条消息:你爸来学校了! 姜阈立刻把电话打过去,葛北思跑到女厕所接起:“喂,阈宝。” “他去学校干嘛?”姜阈从书桌前站起来,走到衣柜旁拿外套。 “你们是不是被发现啦?”葛北思压低声音道:“他好像是来看艺术生的!从我们班走过去,到12班门口停了,我看姚幺还被校长叫出去了。” 姜阈面色泛青,他边穿衣服边问:“梁东言呢?” “他不在学校!逃过一劫!”葛北思刚刚特地跑出去看,似乎校长准备把姚幺和梁东言都叫出去的,但找了半天梁东言找不到,后来还是他班主任过来了,说他今天请假了。 姜阈松了口气,穿衣服的动作停了停:“如果我爸再去学校的话你记得告诉我。” “好,所以到底什么情况啊?是不是真被发现了?”葛北思寻思姜秉泽不会无缘无故来,而且一来就点名道姓要看艺术生。 姜阈顿了下:“没有。” “真没有?”葛北思狐疑。 “嗯,我感冒快好了,下周就去学校。”姜阈重新把外套挂进衣柜,结束了和葛北思的电话后,切到微信里给梁东言发了消息:北思说你不在学校,今天不是没辅导吗? 早上姜阈给梁东言发练习题的时候,梁东言还跟他说今天就能写好给他检查的。 梁东言在半小时后回了姜阈的消息:临时接了个活儿。 姜阈看着梁东言的回复微微拧眉,他知道梁东言急着帮他爸爸还钱,但现在高考在即,他本身也有兼职,再去接活的话,只能压缩本就没有多少的学习时间。 “什么活?在东吴?”姜阈问他。 “嗯,快结束了。”梁东言似乎很忙,回复得缓慢而仓促。 姜阈没再问,他神色迷茫,得知梁东言瞒着自己接活这件事的一瞬间他无力而愤怒,他不能阻止、但又气梁东言不珍惜时间。 但姜阈没有表现出来,他担心如果自己的反应过于激烈或反常,梁东言会猜出些什么。 可还是忍不住自顾自生气,姜阈板着脸拿出手机:“练习题今晚必须做好给我。” 周末一过便是二模,这时姜阈的脸已经好得差不多,他周一一大早就去了学校,参加接踵而来的全省第二次模拟考试。 二模在四月中旬进行,难度相对一模要简单些。 上午第一门交卷后,梁东言便来姜阈的考场门口等他。 姜阈早早把答案写在稿纸上,给了要对答案的同学们,转头便看到梁东言靠在走廊上,悠悠注视着他。 姜阈心中刺痛一下,他猛地回过头,直到确定自己的表情不至于露馅,才紧紧捏着文具袋走出去。 “好透了吗?”梁东言从上到下检查着姜阈,见周围没人,又抬手揽了一下他的肩膀,低声道:“瘦了很多。” “三五天能瘦多少。”姜阈失笑:“我没事。” “检查都做全了?”梁东言担忧着忍不住嘟哝:“你总是生病。” 姜阈抬眸看向紧张得有些过头的人,回忆道:“也没有吧,一年两三次而已?” 梁东言抿唇不再说话,姜阈很快转了话题:“要跟我对答案吗?待会儿边吃边对。” 梁东言沉了口气点点头:“行。” 二模考到周三结束,几乎每一科姜阈都给梁东言对了答案估了分,这一次,梁东言大概能接近四百分。 一周后成绩发布,梁东言的成绩和姜阈估得差不多,386分,但二模试卷相对简单,只有上了400分,才能保证高考稳在350分以上。 而就在姜阈老神在在分析着梁东言的成绩时,外面却已经乱成一锅粥。 成绩公布的那瞬间,东吴一中从校长到教导主任再到葛北思,全都冲上门来找姜阈。 高三(1)班也是差不多的场景,成绩单和试卷发下来的第一时间,所有同学都不约而同看向坐在中后排、面不改色盯着排名表的学神,表情微妙而复杂。 第104章 第一个找上门的是班主任,他铁青着脸走到教室里,声音发紧地让姜阈出去。 姜阈淡定起身,跟班主任走到走廊。 走廊里,二班、三班门外的学生看到姜阈后立马停了脚步,有的窃窃私语、有的探头探脑。 “姜阈,你看到自己这次的成绩了吗?”班主任想努力让自己和善一点,但他压根控制不住。 常年全市第一、全省前十的学生,破天荒地考到全省一千名开外,搁谁是他的班主任都要疯! 姜阈点点头,似乎这次滑铁卢般的成绩并没有带给他任何影响。 “我需要一个解释。”班主任看着姜阈的态度有点生气,却还是保持冷静道。 “失手了。”姜阈轻飘飘地说。 班主任咬着牙,心说你失手失得也太平均了!能每一门都正好少考五六分! 姜阈这次的成绩不说在省里,就是在东吴一中也没考前三,刚刚挤进前十。 班主任还没问完,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楼上传下来,下一秒,葛北思便出现在了一班门口,几乎是冲到了姜阈眼前:“姜阈!” 姜阈偏头看她:“怎么了?” “你说怎么了?考到第几名去了!”葛北思虽然压根不关心自己的成绩,但她每次拿到排名表都会下意识看一眼雷打不动的第一名。 这次刚瞥一眼就发觉不对劲,第一名怎么能是三个字呢?! 然后葛北思往下看去,越看表情越凝重,二话不说就拿着排名表下楼找姜阈了。 “第九。”姜阈眼底透出一点笑,他朝葛北思摇了摇头:“没事,偶尔一次。” “你耍我呢?!”葛北思气得要命,姜阈没考到年级第一,就像太阳从西边升起一样,几乎是个灵异事件。 但姜阈没再开口,神情轻松得仿佛班主任和葛北思在无理取闹。 没人能从姜阈这里得到考试失利的原因,就是梁东言也不行。 梁东言进教室的时候就听到大家在讨论二模的成绩,他走到位置上,还没拿起排名表,就有同学猛地站起来:“我靠?!这次姜阈没上七百分?” 梁东言顿了下,他蹙眉,第一时间觉得是那同学在开玩笑。 但排名表明晃晃地落在他眼前,姜阈的名字在年级第九的位置,刺眼又瞩目。 梁东言没有立刻去找姜阈,他只在中午吃饭时,随意跟姜阈提了句:“以后不用帮我补习了。” 姜阈神色如常,他勾了下唇:“你也像他们一样担心我的成绩吗?” 被姜阈一提醒,梁东言才发现,偌大一个食堂,正吃着饭的学生们都时不时看向姜阈,表情不解、八卦、震惊、关切,什么都有。 全都是因为姜阈这次令人大跌眼镜的二模成绩。 梁东言哽了一下,他想说没有、但又不想撒谎。 “你还觉得,我是因为给你补习,所以成绩才下降的?”姜阈猜到梁东言心中所想,梁东言抿唇,目光直白愧然:“不然呢?” “那为什么我能用接近满分的答案估出你的分数?”姜阈挑眉,反问他。 梁东言一愣,好像是这样没错? 姜阈都是用自己的答案跟他对的,既然能精准地估算出梁东言的分数,那他的成绩应该是和以前差不多的。 “那是...”梁东言皱了皱眉:“分数算错了?” 姜阈好笑地摇头:“就是突然不想考第一了,别担心我。” “你是故意的?”梁东言倒吸一口气,紧接着他语气严厉起来:“姜阈。” 姜阈把自己的酸奶分享给梁东言:“别生气,下次不会了。” “为什么突然这样?”顿了顿,梁东言还是忍不住问,目光探究。 姜阈不是那种会在正事上开玩笑的人,他所有的反常行为后面,一定是有原因的。 姜阈垂眸思忖了片刻,在梁东言灼灼的注视下,他慢慢和他对视,轻声说:“考砸一次以后就不用跟同学们对答案了。” 梁东言半信半疑,每次大考完都被围着对答案确实不好受,但姜阈在这个节骨眼上考砸、却还是不太能说服梁东言。 可姜阈却跟梁东言保证,说再没有其他原因了、也没有下次了。 当晚,姜家。 姜阈一回家,便感觉到从玄关到客厅浓浓的低气压,他换了鞋朝自己房间走,刚走到一半,坐在客厅的姜秉泽便黑着脸喝了一声:“站住!” 姜阈转过身,看向今天数不清看到的第几张神情凝重的脸。 “你二模考得什么玩意儿?!”姜秉泽怒气冲冲走过来,刚准备抬手,后面闵萱便喊了他一声。 姜秉泽克制着满身怒意,神色厉然地盯着姜阈:“你要是就这么个本事,我跟你妈也没必要答应你的要求了。” 姜秉泽赤裸裸威胁着姜阈,姜阈等他说完,过了两秒道:“你不是早就不想答应了么?” 姜秉泽顿了下,眯起眼睛:“你什么意思?” “14号你去了趟一中,找艺术生。”姜阈眨了眨眼,没等姜秉泽开口,他继续道:“现在我草木皆兵,一点风吹草动都能影响我。” “你爸去那只是因为工作!姜阈你太敏感了!”闵萱从后面走上来,站在姜秉泽边上数落姜阈。 “就当我敏感吧。”姜阈注视着父母:“所以不要再刺激我了。” 第105章 “刺激你?!啊?我去东吴一中还要跟你汇报了?”姜秉泽被姜阈挑衅得怒火上头:“我就算去找了那小子又怎么样?!我一个局长找个学生都找不得?他算个屁!我他妈现在就能让他参加不了高考!” 姜阈喉间发紧,眸底隐隐现起红意和狠厉,他声音泛凉:“那我三模的省排名,会在现在的基础上再加个0。” “姜阈!”闵萱听到这话忍不住颤抖,她声音尖锐:“你本事大了!还敢控分了!” 我没什么不敢的,早就跟你们说过了。姜阈想,可你们不信。 姜阈没再回应,也没再看愠色极重的父母,转身回了房间。 姜秉泽和闵萱今天应该很丢人,回到房间的姜阈想。就算不为梁东言,少考30分就能看到他们这样气急败坏,心中也挺痛快。 只是时间越来越少了,离高考只剩下一个多月,而梁东言最近练习题交得越来越晚、也越写越敷衍。 姜阈等得焦灼,他看了眼时间,马上快十一点,梁东言今天的还没交,姜阈忍不住给他发消息:今天的练习题还没好吗?很难? 姜阈在十一点半收到了梁东言的回复,看到回复时他的额角跳了两下,紧随其后的是控制不住的恼怒。 梁东言回他:今天写不完了,明天上午交行吗? 作者有话说: 请假会在置顶评论区,以及微博哈,微博@银飞壳jr 第60章 音乐教室 “随你。”姜阈回复后将手机扔到一边,转身上床,眼睛闭了半天却丝毫没有睡意,怒意倒是分毫不减。 十分钟后,姜阈从床上爬起来,拿了手机给梁东言打电话。 连打两个电话梁东言都没接,姜阈没再继续打,看着超时的手机屏幕渐渐冷静下来。 这些天姜阈脑子里很乱,对未来感到无望又恐惧,还要分出一半的精力隐瞒这件事,不经意便忽略了梁东言。 姜阈细细回想了这些天梁东言的言行举止,逐渐意识到,他大概有事瞒着自己。 夜里开始下雨,梁东言一直没再回消息,雨水淅淅沥沥,将江南的黄梅雨季缓缓携来。 第二天一早天气雾蒙蒙的,姜阈撑着伞去了学校,身上还是不可避免覆上一层潮气。 到学校放了书包后姜阈直奔三楼,他二模失利这件事的影响依旧在蔓延,到了三楼不少人伸长脖子看他。 甚至还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让他别把这次失利放在心上。 姜阈朝那人笑了下,在众人的围观下走到12班门口,12班的学生一看到姜阈便立马转头喊梁东言。 梁东言正趴在桌上睡觉,睡得很死,他旁边的同学喊了三四声才把人喊醒。 梁东言疲倦地撑着桌子坐起来,他揉了下眼睛,才看到站在门口的姜阈。 姜阈看到梁东言摇摇晃晃站起来,然后面带倦意地朝他走来。 “作业早上发给你了。”梁东言走到门口,鼻音有些重。 姜阈点点头:“看到了,跟我来。” 说着姜阈转身朝楼梯走,梁东言揉了下眼睛,很快跟了上去。 姜阈班里上午是自习课、而梁东言时常不在教室里,老师们也不怎么管。 两人到了梁东言练琴的音乐教室,因为最近姜阈常常在这里给梁东言补习,教室里除了乐器还多了两幅桌椅,上面摆着一沓稿纸和一些基础的文具。 梁东言以为姜阈要给他讲题,便习惯性到自己的位置坐下,按了按太阳穴让自己精神起来。 姜阈坐到他身旁,只撑着下巴看向窗外被风掠起的树影,偶尔转过来看一眼梁东言。 梁东言其实还没睡醒,恍恍惚惚的,所以在姜阈安静了好一会儿后才察觉到,他用力睁了下眼:“怎么了?” “你是不是很困?”姜阈看向他。 梁东言顿了下,眼底有瞬间的慌乱,姜阈又看了眼窗外,风越来越大、雨丝又开始落下来,细细长长打在玻璃上,像一道道刻痕。 “我昨晚...”梁东言终于发现了姜阈的反常,他嘴角动了动,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 “没事。”姜阈朝他摇头:“你先睡,睡醒了我们再说。” 梁东言这几天愈发憔悴,眼底红血丝杂密,如果不是昨晚他没接那两个电话,姜阈似乎一直没有发现。 “我说真的。”姜阈朝梁东言眨了眨眼:“这里安静,只有雨声,你先补觉。” 梁东言怔了怔,姜阈抬手将他的头往下按了按:“再不睡就做题了。” 梁东言迟钝而莫名地和姜阈对视,半晌,他终于沉沉“嗯”了声,虽然不解,但还是趴了下去。 天色暗下来,雨也愈发大了,明明是上午,不开灯的音乐教室却像傍晚。 姜阈起身,将走廊那面的窗帘拉上,然后又坐回来,看向另一面被雨水冲刷的窗户发呆。 整个教室里只有雨水的声音,姜阈转向闭着眼面朝自己的梁东言,目光不知落了多久,那被自己盯着的人忽然睁开了眼。 “为什么哭?”梁东言眼底清醒,不知是压根没睡着还是醒了。 姜阈猛地别过脸,伸手用校服袖子草草把脸擦了个干净。 “姜阈。”梁东言声音微凛,他坐起来,将姜阈扯过来面对自己。 姜阈眼眶红着,他一点都没发现自己在流眼泪,直到眼前的人睁开眼,眉目深凝地望着自己,才感觉到脸上湿了。 第106章 “怎么了?”梁东言紧盯着姜阈,似乎从那次生病后,姜阈就常常发呆,鲜少微笑,笑也是很轻地勾一下唇,不达眼底。 姜阈眼中水光潋滟,他声音微哑:“那你先告诉我。” 梁东言目光闪了下:“什么?” “你这几天怎么了?”姜阈问。 这一刻,音乐教室似乎也被雨水淋湿,除了水声再无其他。 “我想...考了试再跟你说。”半晌,梁东言吞吞吐吐开口,神色深沉,却也真诚。 “现在说。”姜阈眼中闪过一丝痛楚,他无法克制地生气,声音也大了起来。 梁东言思忖片刻,而后认认真真看着姜阈:“我说了之后,你不要担心我,行吗?”顿了顿梁东言又道:“我保证会好好考试。” 姜阈点头,眼中莫名泛起酸涩,他反手握住梁东言:“你说。” 梁东言垂眸,声音低了几分:“我爸的病复发了。” 姜阈的喉咙猝然堵住,他怔怔望着梁东言,一切的反常在这一刻都解释通了,心脏忽地被砸了一下,他紧了紧抓梁东言的手,苍白又急促地说了声:“没事。” 梁东言冲他开朗地笑了下:“真没事,我有经验了。” “严重吗?需要钱吗?”姜阈有些慌,指尖微微发颤,他想起梁东言和他说过的,以前他爸生病时的场景。 梁东言摇头:“就是不想让你担心才不说的,昨晚在医院,他有个要麻醉的检查刚做完,麻药过了一直喊不舒服,我弄了半夜。” 梁东言平静地给姜阈解释着,似乎他早已习以为常,并没有把这当成太大的事。 “以后习题不用做了。”姜阈直直望着他:“来了学校我直接给你讲题就好。” 梁东言摇头:“没事。”停了片刻他又迟疑着开口:“其实还有个事。” 姜阈没说话,示意他说。 “梁溪那边的课、我还在上。”梁东言不太敢看姜阈,因为那晚是姜阈把他从酒局带出来、也是和姜阈跟老板谈好了后续的课时费以及结束日的。 可他没办法停,债要还、而梁叙衡的医药费...比自己记忆中还要贵,他只能瞒着姜阈。 他需要那笔钱。 “好。”姜阈点点头,复又摇头:“没关系,这没什么。” 那些细碎的阴暗和欺蒙,在生老病死之前根本不值一提。 姜阈甚至庆幸,梁东言还可以以此为生。 姜阈神色还有些怔愣,不知想到了什么,他又重复一遍:“没事。” “别担心我。”梁东言上前将人抱住:“现在轮到你说了,哭什么?” 姜阈闭了闭眼,片刻才道:“我也不知道。” 可能是哭我这阵子手忙脚乱没有发现你的反常、也哭两个月之后不知道该怎么办、或许也因为现在还跟你在一起而喜极而泣。 “就是有点难受。”姜阈说:“想到快要高考了,有点难受。” “那不是很好吗?”梁东言不疑有他,他松开姜阈,给他把脸上没擦干净的水渍擦掉,又凑过去亲了下他:“考完我们就自由了。” 姜阈点头,和他对视着,笑得勉强,只一秒他就别过脸,将目光转向桌面:“那我们讲题吧,抓紧时间。” 这场雨从二模结束,一直下到三模开始,断断续续的,总是不停。 三模姜阈再次考进省前十,而梁东言也稳在370分以上。 三模结束后天空短暂地晴了几天,那几天梁东言都不在学校,他爸爸手术,他在医院陪床照顾了五天。 回学校后只剩一周便高考了。 那一周两人几乎天天呆在音乐教室,姜阈给梁东言做着紧锣密鼓的考前冲刺,格外严厉。 “这首诗背了多少遍?为什么还有错别字?”姜阈拧着眉,用力划出梁东言默写本上的错误。 梁东言安静地被骂,时不时偷看一眼姜阈,他发现姜阈这几天有点暴躁、还总是生气。 “还有。”姜阈拿出英语试卷,挺重地拍在桌上:“三道错题的语法一模一样,为什么第一题和第三题是对的,第二题就错了?”姜阈瞪着梁东言,眼眶冷不丁红了。 “我、、我粗心了。”梁东言望着姜阈的样子,心中骤然一紧,他语无伦次地保证:“再也不会有下次了,你别哭。” “我没哭。”姜阈用力闭了下眼,把无法控制的酸意摁下去,他只是很难再给人讲题,话到嘴边嘴角就不自觉下撇,他不知道自己再开口时声音会不会颤抖。 没时间了。 “你自己先看。”姜阈放慢语调,用气音道,他把试卷推到梁东言面前,手指僵硬地收回来。 梁东言很清晰地感知到姜阈这几天脾气越来越急、凶他的次数越来越多,大约是因为高考临近。 可姜阈明明不是那样的人,他向来稳重又平静,梁东言觉得奇怪,但他没问,他想,或许考完就好了。 而且挨姜阈的骂不仅新鲜,其实也有点开心,梁东言愿意哄着他、也乐意被他骂。 姜阈和梁东言高考不在一个考场,提前一天就要动身去考场所在的学校,两人高考期间见不到面,考前那天的中午,梁东言来姜阈教室里找他。 “去哪?”姜阈刚在整理文具,手里捏着橡皮就出来了。。 “校超,去买点吃的。”梁东言朝不少刚从校超方向走回来的同学抬了抬下巴:“到时候饿的时候可以吃。” 第107章 姜阈点点头,他回教室把橡皮放下后便出来和梁东言一起朝校超走。 路上不少高三生来来往往,都在准备高考的东西,见到姜阈后大家都不扭捏了,趁着最后的时间,纷纷跑上来要跟他握手沾沾学神之力。 一段不到五分钟的路,姜阈硬生生走了快二十分钟,好脾气地不知握了多少双手。 一边的梁东言眉头压得很低,等两人买完吃的回来,梁东言没走正路,而是带着人绕到了艺术楼。 临近高考的艺术楼静悄悄的,一楼尽头有个洗手间。 见梁东言远远望了眼那洗手间,姜阈不解:“你要上厕所?” 梁东言眉目别扭、夹杂些不高兴:“想让你去洗手。” 姜阈愣了下,片刻反应过来,梁东言是在说大家跟他握手这事。 姜阈没忍住笑了:“不行。” 梁东言满脸忿然:“早知道不带你去校超了。” “你不带大家也会排着队来教室跟我握手。”姜阈边说边牵住神情愈发烦躁的梁东言,转身进了他的音乐教室。 “啪嗒”,门被关上的瞬间,梁东言手中提着的零食饮料也掉落在地。 姜阈将梁东言按在门边的墙上,双手贴着他的肩膀,微微抬起下巴,吻住他的嘴唇, 下一秒,梁东言反客为主,紧紧揽住了姜阈的腰,凶猛地侵略着姜阈的唇齿。 六月初的天气闷热潮湿,东吴已经到了穿短袖短裤的季节,东吴一中夏季校服的校裤薄薄一层,两人拥吻片刻,某些地方便起.了难以描述的应。 “梁东言。”姜阈睁开眼,低低喘着气嗔怪他。 “没事,不用管。”梁东言眼中热烈汹涌,他的手上移,一把扣住姜阈的脖子,将他拉向自己,贴得更紧,重新将人吻住。 作者有话说: 今天签到会有100个海星,大家可以给入海气旋安排下下吗?感谢! 第61章 高考 教室里的氛围逐渐旖旎,梁东言用力抓住姜阈的手,转身将他按在墙上,十指交扣地吻他。 窗外一声闷雷,晴空万里骤变,梁东言睁了睁眼,抬眸淡淡看了眼天空,反手将窗帘拉下,继续按着姜阈亲。 “梁东言...”姜阈偏开脸,躲开梁东言的吻。 “我们没带伞。”梁东言说,他往一边侧了侧,给姜阈看窗外已经下起来的雨水。 ...... 雨在半小时后渐渐变小,梁东言手里捏着湿巾,盯着姜阈的目光发直,喉结滚了下:“我帮你擦。” 已经坐回课桌的姜阈眼睛还是红的,看梁东言凑近,下意识就想扭头。 梁东言不由分说扣住姜阈的下巴,细细给他擦着脸,从眼睛到嘴唇,梁东言目光往下落,发现姜阈的校裤也脏了,不同的是,姜阈的校裤只沾了音乐教室的灰尘...... 梁东言直直看着,不知想到了什么,目色变深,姜阈羞耻地偏过脸,声音沙哑:“好了,干净了。” “嗯。”梁东言喉结滚动,他看向窗外,没话找话道:“雨小了不少、不知道去考场大巴什么时候来。” “现在估计已经到了。”姜阈睫毛上还沾着水珠,显得可怜又委屈,梁东言忍不住又亲了下他,片刻姜阈看向梁东言:“我给你的平安符带了吗?” “嗯。”梁东言掏出那个绣着“平安纳福”的深红色平安符:“一直带在身上,和这个一起。” 说着,梁东言抬起手腕,那颗被红绳系着的银色相思豆也露了出来。 梁东言握住姜阈的手,去碰他的那颗:“不可以弄没,听见没?” 姜阈盯着两人手上相同的红绳沉默片刻,忽然问:“你知道怎么填志愿的吧?” “填志愿?”梁东言不明所以:“不是要等成绩出来再填吗?” 姜阈点头:“只要考到350以上,你所有拿证的学校都可以填,按你喜欢的来就行。” “不一定呢。”梁东言对自己的高考还是没什么自信,他担心考砸:“等成绩出来再说。” 姜阈有些落寞,看梁东言的目光透着失神,嘴角动了两下却没再开口,他低下头,掩住情绪后“嗯”了声:“走吧,雨快停了。” 两人收拾好一地狼藉,将梁东言买的考试用品和零食饮料分好,一同回了教学楼。 姜阈在转向一班的楼梯口停住,又喊了声梁东言的名字。 梁东言站在台阶上看他,眼底溢着喜欢和专注:“怎么了?” “好好考。”姜阈看着他强调:“一定要好好考。” 梁东言朝他笑了下:“放心,你也是,要好好考。” 姜阈点头,他勉强勾起笑意,道了声“好”。 高考的三天时晴时雨,但一样的是空气潮闷得厉害,考场不开空调,不少同学怨声载道,说热、说吃不下饭、说心烦意燥。 姜阈却冷静得出奇,这三天除了必不可少的对话,几乎没多说一句话,他甚至裹着秋季校服外套进考场,丝毫觉察不出热。 带考老师以为他病了,他只是摇摇头,告诉老师他状态很好,不用担心。 三天一晃便过去了,走出考场的时候阳光热烈,姜阈站在那所学校的操场上,在某个瞬间感到了眩晕。 他闭了闭眼睛定神,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两下,梁东言把最后一门的答案也发给了他,说他这会儿在去医院的路上,看完梁叙衡再来找姜阈。 第108章 操场上,姜阈计算着梁东言的最后总分,给他留了三十分的差值,最低也能有三百七十分。 那瞬间姜阈松了口气,他抬眸,看到闵萱挎着包,从校门口直直朝自己走来,神色不明、但来势汹汹。 其他家长都只能在校门口等,但他的父母有特权,可以进出和教育有关的一切地方。 姜阈将手机放进口袋,直直望着快走到自己跟前的闵萱。 闵萱的神情怒不可遏,但碍于周围都是人,她不能对姜阈动手,只是狠狠扯住姜阈的手臂,声音尖利:“跟我回去!” 姜阈脸上透了点茫然出来,他都答应了他们分开,不知道闵萱这时候又在生气什么。 直到上了车,闵萱从车内抽屉里拿出一个透明文件袋,她一把抓出里面的所有文件,重重砸在了姜阈脸上:“你还学会先斩后奏了?!” 那文件拿出的瞬间姜阈看到了上面的图案,他很快反应过来那是什么。 锋利的纸张从姜阈脸颊划过,有些刺痛,他拿下身上散得七零八落的文件,重新整理好放进文件夹。 他轻声开口:“我以为你们看到这个会高兴。” 毕竟qs排名比清华还要高了十几位的名校offer,就算是姜阈,也不能保证百分百申到。 “哪来的推荐人?”闵萱咄咄逼问。 这个档次的学校,没有一位分量极重的推荐人几乎不可能申到。 姜阈抿唇,他早在两个月前就收到这所学校的邮件,只是不知道闵萱是从什么渠道知道的。 “葛北思家里给你找的,是吗?”闵萱发动车子,咬牙切齿地问。 葛北思从准备要出国开始就在考托福,但考了两次都没过,之后便吵着闹着要姜阈陪她考,姜阈抱着玩玩的心态和她一起报了名,考了当年东吴市的最高分。 “他们早就知道你是同性恋!”闵萱几乎尖叫着喊出这句话,神色可怖:“他们知道这件事,居然帮你瞒着?这是想害死我们?!” 姜阈一直没吭声,但看着闵萱开的路却蹙了眉,问她:“你要干嘛?” “我要干嘛?”闵萱冷笑一声:“你说我要干嘛?我去问问你们那个神通广大的七桃奶奶,到底对我们安的什么心!” 姜阈额角跳了下,他声音微凛,语气快起来:“这是我自己做的决定,和别人无关。” “你放屁!”闵萱狠狠按住喇叭,将怒意宣泄在前面行驶缓慢的车辆上,她瞪了眼姜阈:“他们家就是想害死我们!” “你疯了。”姜阈声线微颤,他拿出手机,刚打开就被闵萱一把夺过,汽车在繁忙的市区道路上划出一个大大的s弯,引起一阵阵不满的滴声。 “我疯了?我看你才是疯了!你知不知道他们家已经断了你爸的——” 闵萱说到这里硬生生停住,只又狠狠瞪了眼姜阈,嘴里不停念叨着:“他们家就是要害我们,存心的!一定是存心的!” 闵萱没有说下去,姜阈却知道她要说的是什么。 无非是葛北思家里不再支持姜秉泽的事业了,姜秉泽为了往上爬不择手段,什么人都去结交,连葛家在商业场上的死对头都毫不顾忌地讨好,这么打葛家的脸,葛家自然不再当这个冤大头。 闵萱一路超速地开到葛北思家的别墅门前,刹车声极大,不用参加高考的葛北思正在遛狗,看到姜阈从车上下来,欣喜地朝他奔去。 姜阈连平时惧怕的狗也不躲了,他面色凝重地拉住葛北思:“快回去让七桃奶奶别见我妈,快点,她要撒泼。” 第62章 一起去美国 “什么?”葛北思满脸茫然,未等她反应,闵萱就也已经下了车,她脸色铁青地走到两人身前,命令道:“北思,开门。” 葛北思的狗狗们从一旁的狗洞里“呲溜”钻进了别墅前院,葛北思习惯性走到人脸识别机前,被姜阈一把按住:“别开!” 葛北思匪夷所思地看着自己面前这对母子:“到底什么情况啊?” “她知道我和梁东言的事了。”姜阈神色僵硬。 葛北思蓦地睁大眼睛,同一时间,闵萱满脸写着“果然如此!” “你们家里人都知道是吧?”闵萱阴森地看着葛北思。 “知道又怎么样?”葛北思很不满闵萱的态度:“你还要找我奶奶算账啊?” “开门。”闵萱不打算和个小孩掰扯,直直指向大门。 葛北思双手抱胸,就是不开。 “缺管少教!”闵萱仿若一个高高在上的教师,厌恶地看了眼葛北思,转身自己上前按门铃。 “妈,我们回去说。”姜阈没想到闵萱会训斥葛北思,他立刻上前,拉住闵萱的胳膊,闵萱猛地一挥,直接打在了姜阈侧脸上。 “啪”得一声很是清脆,葛北思见状直接走到自家门前拦着闵萱:“你是泼妇啊?!又骂人又打人?” 闵萱冷笑着看葛北思:“什么样的人家才能把小孩教成这样!” “妈!”姜阈已经顾不上自己被打了,闵萱越说越过分,他必须把人带走。 但没等姜阈动作,他就听到别墅内正门“咔哒”打开的声音。 “我们家北思明明很好的。”葛七桃的声音缓缓传来,下一秒,黑色铁艺院门自动向两边打开。 糟了。姜阈心道,七桃奶奶向来善良宽容,虽然不惮直面恶意,但闵萱平日里在他们面前形象维持得好,他担心七桃奶奶还不清楚闵萱现在到底有多疯魔。 第109章 门一打开,闵萱便踩着高跟鞋“哒哒哒”走了过去,比她更快的是葛北思,葛北思一溜烟跑到葛七桃面前扶住她的手臂:“奶奶,这个女的疯了,别理她!” “北思。”葛七桃示意葛北思不要说话,她淡笑地看着冷脸走过来的闵萱,往边上侧了下:“小闵有什么事进来说。” 姜阈在后面咬了咬牙,只得无奈跟上,等闵萱进了屋子,他才拉住葛七桃:“奶奶,待会儿您别把我妈说的话放心上。” 葛七桃拍了拍姜阈的手:“没事,奶奶心里有数。” 葛家一楼客厅,闵萱站着、看着葛七桃让保姆泡的茶,没有坐下和要喝的意思。 “小闵,有什么事我们好好说,别动气。”葛七桃走过去,笑眯眯地坐下。 “姜阈谈恋爱的事您知道吗?”闵萱高高在上地看着葛七桃,大有兴师问罪的意思。 “小阈告诉我了。”葛七桃点点头,平和道。 闵萱神色一凛:“这么大的事,您帮他瞒着不说?” “这是小阈的隐私...” “是我让奶奶别告诉你们的。”姜阈在边上打断,淡淡地看向闵萱,闵萱横了他一眼,似乎不打算搭理,继续看向葛七桃:“您也是个成年人,孩子不懂事您也不懂事?!” “妈!” “你说什么呢!” 姜阈和葛北思同时出声,姜阈一把抓住闵萱的胳膊:“我们回去说,别在这为难奶奶。” 葛北思的表情已经很难看了,要不是七桃奶奶阻止,她早把闵萱干出去了,她什么东西敢数落自己的奶奶? “孩子也长大了,再过几天,小阈就十八岁了吧?”葛七桃依旧不动如山:“我想,有些事该尊重孩子的想法和意见。” 闵萱被姜阈拉着后退几步,表情却依旧阴森:“尊重?尊重了然后把他养成葛北思那样?” 葛七桃神微顿,似乎没想到闵萱会这么刻薄,她拧起眉:“小闵,你不能这样说话。” “我怎么了?我好歹没有变态父母整天管着我拿我出去炫耀,把我当谈资!”葛北思面红耳赤地看着闵萱:“你凭什么这么说我和我奶奶?!” 姜阈的脸色难堪而窘迫,他几乎是拖拽着把闵萱往外面拉,下一秒,葛七桃的声音响起:“小阈,等一下。” 葛七桃站起来,走到用皮包抽着姜阈手臂的闵萱面前:“小闵,我知道,北思爸爸不再和秉泽合作这件事,你们心里有气。” 葛七桃没再顺着闵萱装傻,直接点破她醉翁之意不在酒的行为缘由。 闵萱紧咬着牙,冷笑了一声。 “你们不高兴,可以去找北思爸爸商量。”葛七桃神色也严肃起来:“但不能把气撒在孩子身上。” “我爸才不会理他们呢,白眼狼!”葛北思嘟哝一句。 闵萱被姜阈死死拉住,不能再往前走,但不妨碍她继续输出:“商量?葛奶奶,秉泽和您儿子的事您知道得清清楚楚吧?现在还在装好人让我们去商量?您还嫌我们输得不够惨是不是?!” 姜阈实在听不下去,给葛北思使了个眼神,他把闵萱猛地拖出葛家的瞬间,葛北思在里面用力关上门。 “奶奶!你别理那个疯婆子了!”葛北思紧张地扶着葛七桃坐下,问她:“您没事吧?” 葛七桃神色微怔,半晌才叹了口气,没再说话。 葛家门口,闵萱边骂姜阈死变态,边恶狠狠踹了他两脚,皮质高跟鞋重重踢在小腿上,刺痛得厉害,姜阈有一瞬间快要站不稳,但他的手依旧死死扣着闵萱,把她拉上了车。 “有完没完了?”姜阈耐着性子,目色难堪:“不觉得丢人吗?” “有你丢人?!”闵萱似乎着了魔,拿着包又砸了一下姜阈,姜阈从小到大没挨过的打,在这阵子几乎都挨完了。 “所以我出国,不让你们丢人,还不够吗?”姜阈声音微哑:“你们还想做什么呢?” 闵萱细细看着快按捺不住脾气的姜阈,忽然察觉了些什么:“你很怕我们去找葛家人是吗?” 姜阈不明就里:“你想说什么?” 闵萱想说,反正他们和葛家已经撕破脸了,再破一点也无所谓,但姜阈并没有,姜阈和葛北思关系很好、也很敬重葛七桃,葛七桃甚至帮他找了国外名校的推荐人。 “要我们不去找他们的麻烦也可以。”闵萱抬了抬下巴,语速放慢。 “分手是吗?”姜阈压低声音,疲惫地反问:“我答应你了。” 闵萱嗤笑一声:“分手这不早就定了的事?你爸最近有几个饭局,你去陪着他。” 车里陷入短暂的安静,姜阈不解地看着闵萱:“应酬?” “有几个投资人的孩子也在美国念书,你去认识一下。”闵萱拉下化妆镜,整了整被弄乱的头发,见姜阈不说话,她看过来:“没了葛家,你爸总得再找个靠山。” 有那么一瞬间,姜阈忽然在想,眼前这个人真是我的亲生母亲? 他早早习惯了跟着姜秉泽去应酬,但这次,闵萱话里的意思显然不是应酬那么简单,是要他去结交那些富二代们,无论用什么来结交,最终要替姜秉泽攀上他们。 回去时姜阈沉默了一路,回到万科府后姜阈被关在家里,他失神地坐在书桌前,眼前是自己日日夜夜看书解题的一切,从这一刻开始,他就不需要这些东西了。 第110章 很是恍然、又十分不适应。 而刚刚那出闹剧让他愈发觉得荒唐。 在他曾经的想象中,高考之后应该是艳阳高照、自由洒脱,所有的拘束和羁绊都消失不见的。 姜阈的思绪被手机铃声打断,他拿出手机,发现是葛北思打来的,姜阈立刻接起,葛北思在那边哭喊:“姜阈!我奶奶晕过去了!” 姜阈猛地站起来朝外走:“怎么了?” “都怪你妈妈!她把我奶奶气坏了!奶奶上楼的时候踩空了!”葛北思那边有救护车的声音,姜阈打开门后闵萱还坐在客厅,目光锐利地看着他:“你干嘛?” “去医院。”姜阈看也没看她便朝门口走,闵萱迅速上来拦住:“去什么医院?梁东言他爸住的那家?!” 姜阈捏着手机,不可置信地看着闵萱,有好一阵没说出来。 “你们、知道梁东言爸爸的事?”姜阈一字一句地问出来。 闵萱不假思索,神色甚至有些挑衅:“我们答应你不动他、却没答应不查他。” 顿了顿,闵萱眼底厌恶:“找个这种家庭的人,你也真是看得上眼。” 姜阈脸色白了白,他忽然发现怒极之后是平静,甚至有点想笑,他一点脾气都发不出来了,过了一会儿才淡淡开口:“去看七桃奶奶,她被你气得晕倒了。” 闵萱意外了下,不过很快便回过神:“我们都撕破脸了,你再去讨好有用吗?” 姜阈眨了眨眼,沉默了许久,才轻声开口:“我和你们不一样。” 闵萱最终还是放姜阈去医院了,虽然在葛家大闹了一场,但家族里的老长辈生了病,家里还是要去人探望,做做样子的。 她和姜秉泽不可能去,便就只能让姜阈去了。 医院里来的人已经不少了,葛北思的爸爸妈妈、还有姜家不少小辈,谁都不知道七桃奶奶怎么忽然晕了过去,除了葛北思和姜阈。 “奶奶晕倒之前让我别跟大家说。”葛北思边哭边埋怨地看着姜阈:“你妈妈怎么那样啊!我第一次看到奶奶那么难过的样子。” “对不起。”姜阈眼底泛酸,他现在做什么都于事无补,心中懊恼又难过。 “我奶奶平时身体可好了。”葛北思道:“都怪你妈妈!” 姜阈点点头:“对,怪她。” 他伸手给葛北思擦眼泪:“也怪我,对不起。” “他们是怎么知道你和梁东言的事的?”葛北思哽咽着,抬头问姜阈。 “他们自己猜到的。”姜阈揉了下葛北思的头:“没事,你别管了,陪着奶奶就好。” 葛北思点点头,两人从楼梯间走出来,但她还是忍不住问:“那你们真要分手?不能偷偷的不让你爸妈知道吗?” 姜阈望向走廊镜头霞光漫天的傍晚,他其实心怀侥幸地想过这件事,告诉闵萱和姜秉泽分手了,其实还在一起,不被他们发现就行。 可直到今天,知道闵萱他们暗中调查了梁东言的家庭后,他真的有点害怕了。 他怕如果骗了他们,哪天万一再被发现,他们会不折手段地对付梁东言和他爸爸。 十万块对于梁东言和他爸爸来说是要赚一年才能存够的钱,可是对于闵萱和姜秉泽来说不过是一次应酬。 有些事闵萱和姜秉泽抬一抬手就能办到,但对于梁东言的家庭或许是灭顶之灾。 而今天闵萱在葛北思家里说的做的,更让姜阈确定,自己的父母真的什么都做得出来。 姜阈不敢赌,他不想因为自己,而毁掉梁东言的未来。 他宁愿梁东言永远都遇不上那两个人。 “不能。”姜阈朝葛北思笑了下,笑得费力、眼底落寞:“我要跟你一起去美国了,开不开心?” 第63章 海洋排第二 梁东言找不到姜阈了。 他从梁叙衡那里离开后便回了南楼,月底就要搬走,这几天打算把东西收拾一下。 回来的时候梁东言给姜阈发了信息,从下午考完开始,姜阈便一直没回他。 原本以为姜阈或许有什么事在忙,但直到半夜姜阈还没回消息,梁东言终于觉得有点不对劲。 他直接拨了电话过去,一直到电话自动挂断,姜阈都没有接。 梁东言连拨了五个电话都石沉大海,他几乎在下一秒便起身出了门,朝南楼对面的万科府走去。 六月上旬的空气里满是蠢蠢欲动的燥热因子,梁东言却觉得周身泛凉,有种隐约的不安环绕着他。 深夜的万科府门前清净,见梁东言走过来,保安亭的门卫警觉地看了眼他,梁东言过去喜欢站在万科府大门最边上那棵梧桐树下等姜阈。 但今天他尽管不习惯,还是走到保安亭前,对门卫报出了姜阈家的地址,说要找他。 “有电话吗?打个电话。”保安对梁东言道。 梁东言点头,掏出手机,又给姜阈打了个电话,和刚刚那五个电话一样,没人接。 “那我不能放你进去。”门卫很尽职,转身重新进了保安亭,进去后梁东言还站在那里,门卫撇嘴,他打开窗户:“有什么事非今天找?马上都十二点了,估计人家都睡了。” “必须今天找。”梁东言心中不安和焦躁愈发强烈,他低下头,找出葛北思的微信,给她打了电话。 就在给葛北思打的电话也快要挂断时,“咔哒”一声,那边接了。 第111章 “葛北思。”梁东言从未这么急促地开口:“你知道姜阈怎么了吗?” 葛北思那边安静片刻:“......梁东言啊。” 葛北思睡得正沉,看有电话便直接接了,却忘了看一眼来电人。 “是我。”梁东言道:“你能联系到他吗?” 葛北思那边又是一阵沉默,梁东言听到她叹了口气,他敏感地追问:“是出什么事了吗?” “没。”葛北思半天说不出几个字:“我帮你问问吧,行吧?” “好,谢谢。”顿了顿,梁东言又说:“问到了能尽快告诉我吗?” “嗯。”葛北思头疼地从床上坐起来:“那我先挂了,我联系他看看。” “好。”梁东言听着葛北思挂断电话,他侧头看了眼深夜繁华却安静的万科府,见门卫还盯着自己,便主动朝一边走去,站到那棵不起眼的梧桐树下。 五分钟后,姜阈的来电提示在梁东言的手机上闪烁。 可是这一瞬间,某种预感作祟,梁东言忽然不敢接这通电话了。 梁东言的手指泛凉,他沉了口气,缓缓按了接通。 “喂。”梁东言轻声开口。 “在哪。”姜阈声音淡淡的,没什么情绪。 梁东言抬头看了眼寂寥的三堡街:“你家小区门口。” “我下去。”姜阈道,他没有问梁东言为什么要找他、更没有解释自己为什么不回消息,只敷衍地给了个答复,然后将电话挂断。 梧桐树下,梁东言无措地握着手机,无数次回想自己是否做错了什么事。 但他想不到,他甚至想转头就走,第一次,他这么不想要见到姜阈。 这次没到五分钟,姜阈就出现在了万科府门口,穿着白t黑裤,手里拿着一个文件袋。 姜阈朝他走来时,目光微微错开,似乎刻意避开了梁东言的注视。 “怎么不接我电话?”梁东言竭力让自己不那么悲观,他努力勾起唇,朝姜阈走去。 姜阈在梁东言面前停下,片刻,终于把目光落在梁东言期待又不安的脸上,他淡淡地看了他几秒,才解释:“接了不知道说什么。” 梁东言周身一震,他的目光像爬藤,死死盯着姜阈,不敢确认他这句话的意思。 姜阈抬起手,把文件袋递到梁东言面前,密密麻麻的英文,梁东言看不懂。 “国外一所学校的录取通知书。”姜阈解释。 梁东言抿着唇,他像是刹时失去了开口说话的能力,那双深邃的眼睛失措而茫然地看着姜阈。 “我不能和你一起去北京了。”或许是夜凉如水,姜阈的皮肤呈现出一种透青的白,显得僵硬、又冷血。 “所以呢?”就在须臾,梁东言的声音忽然哑得不像样子,他的眼眶蓦然红了,咬牙切齿的、一字一句的:“你想说什么?” 姜阈拿回文件袋,他低了低头,垂着眸,轻声说:“分手吧。” 这三个字比晚风轻了许多,稍不留神便被吹散。 梁东言陌生地望着姜阈,他甚至无法分辨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是梦还是现实。 姜阈始终低着头,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沉默在空气里发酵,他才抬头,目光一如既往平静,然后启唇说了一句让梁东言痛极反笑的话。 他说:“对不起啊,梁东言。” “你没有对不起我。”梁东言笑中带泪,他控制着身体的颤抖,语气里是他自己都看不起的哀求:“不要分手,我们异地恋行不行?我存钱去看你。” “没必要。”姜阈眨了眨眼:“我们好聚好散,行吗?” 梁东言咬着牙摇头,他朝前走了一步,极近地看着姜阈,眼泪让他此时的眼睛看起来格外动人、又脆弱。 “是不是你爸妈发现了?”梁东言哑着嗓子问:“你告诉我,要我怎么做?我都听你的。” 姜阈眉头蹙了下,眼底痛意一闪而过,他微微抬眸,悠悠注视着梁东言:“我要你跟我去美国,行吗?” 梁东言怔怔看着姜阈,他语无伦次:“我、怎么、去上学吗?” 姜阈轻轻笑了一声:“不可能的,梁东言。” 姜阈开口前,梁东言真的在想自己要怎么去美国,他甚至想,就算不能去上学,也可以在那里打工。 只要不和姜阈分手。 “分开吧,就算勉强在一起,我们也不会长久。”姜阈又说,几乎每一个字都在梁东言心上扎刀。 一刀又一刀,割得缓慢、却深刻。 梁东言忽然觉得自己连中文都听不懂了,他说勉强、他说不会长久。 他淡淡笑着,无所谓地要跟自己分手。 “为什么呢?”良久,梁东言失神、又认真地问。 像姜阈教他那些数学题的时候,他不理解为什么要那么解,有一堆大大小小的问题,姜阈就会生气,不准他问,说没有为什么,就得这么解。 一阵晚风吹过,有脆弱的梧桐叶由上而下飘落,像在空中翩翩起了个舞。 姜阈额前的头发被吹动,他的目光闪烁,和梁东言无声地对视着。 “就当我——”姜阈偏开视线,望着落叶,叹息般道:“没那么喜欢你吧。” 梁东言心中猛地刺痛,他整个人仿若被撕碎,眼底渐渐透出不可置信,和眼泪一同落下,他几乎控制不住地颤抖,声音又哑几分:“姜阈。” 第112章 他现在能做到的只是喊一声他的名字。 他甚至不敢问,为什么没那么喜欢?你对我那么好都是假的吗?你在开玩笑对不对? “以后不要抽烟了。”姜阈望着痛彻心扉、几乎发不出声音的梁东言,建议道:“嗓子是要唱歌的。” 梁东言眼睛通红,用力地注视着姜阈,声线颤抖,他想说些什么,却又只是无辜地喊了一声“姜阈”。 “不早了。”姜阈叹了口气:“回去休息吧。” 梁东言抬了抬手,他想碰一下姜阈的肩膀、或者他的手。 可抬到半空却虚虚落下,无力又绝望。 “你等等我。”梁东言几乎在用气音、艰难地说出这四个字。 姜阈不解地蹙眉,梁东言抬手将眼泪擦干,眼底专注、满是央求:“等我十分钟,行吗?” 几秒后,姜阈不明所以地、缓缓点了点头。 梁东言得到回应后便转身朝南楼跑去,深夜的街道上,男孩跑动的身影挺拔却孤单。 在梁东言的背影彻底消失后,姜阈重重低下了头,一声用力的抽气声响起,姜阈单薄的身形不停颤抖着。 他的嗓子里发出细小而绵长的呜咽声,像是死死克制住自己不要哭出声,那呜咽里却透着猛烈而绝望的愤意和悲鸣。 但他无法克制,在眼泪即将落下眼眶时,姜阈猛地蹲下来,捡起两片落叶,用力地、狠狠塞进嘴里! 两片叶子几乎将口腔。塞,满,腥涩和湿咸飞快从舌尖蔓延开,味道难以言喻,汹涌地对抗着着失控的情绪。 姜阈吃劲地嚼了两下,落叶粗粝的边缘几乎要将口腔刮出血痕,等心中麻木的痛觉被覆盖,姜阈才将那两片叶子吐出来。 苦涩遍布全身,但眼泪收了回去,姜阈麻木地站着,怔怔盯着被自己嚼碎的落叶,抬手,又捡起一片树叶,将它们盖上。 梁东言在十分钟内跑回来,他怀里揣着什么东西,飞快跑向冷冷站着的姜阈。 姜阈平静地望着他,看他从怀里把东西掏出来。 “给你。”梁东言将那盒子递到姜阈面前。 姜阈只是看着他,却没有伸手。 “你的生日礼物。”梁东言无措地解释:“不是后天么?” 姜阈依旧没动,他几乎僵硬着,目光时而落在梁东言眼里、时而落在那个盒子上。 梁东言将那盒子一直递着,不知过了多久,他局促地笑了下,透着苦涩:“就算分手了,这也是你的生日礼物。” “拿去吧。”梁东言又补充,小心翼翼,像在哄他。 梁东言耐心地等着,很久很久以后,姜阈终于开口了,他声音比刚刚低了许多,问:“这是什么?” “一瓶香水。”梁东言说,片刻他又低声地、像是在说悄悄话那般道:“叫航行物语。” 因为姜阈告诉过他,他最喜欢的就是海洋,危险但自由。 当时梁东言问他:海洋可以排第二吗?最喜欢的可不可以是我? 姜阈点点头说:那海洋排第二好了,最喜欢你。 姜阈眼中有什么东西在疯狂地溃败,他指尖不停颤抖着,于是他只能咬住下唇,顺着那两片树叶刮出的伤口咬,直到嘴里血腥味绵延,那种抑制不住的、蔓延到躯体的痛楚才减轻了些。 “谢谢。”姜阈道,他垂着眸,慢慢抬手,接过那个盒子。 两人的指尖在盒子底部很轻地触碰了下,像碰到风、碰到阳光、碰到海水。 “没事。”梁东言仔仔细细地盯着姜阈,似乎想在这短暂的瞬间把他看够。 “我回去了。”姜阈和梁东言对视,那些藏于深处的情感像一条暗河,在他每一处细枝末节的血液里流淌,梁东言不会看见。 “嗯。”梁东言很轻地勾唇,稍一放松,眼眶便红起来,他眨了眨眼,眼泪冷不防溢出。 “学业顺利。”梁东言深吸一口气,目光颤动不舍,却极力让自己体面地祝福着姜阈。 “你也是,要成为大明星阿。”姜阈的手指用力贴着那盒子,盒子表面几乎要被他抠烂,他转过身,步伐缓慢平稳地朝小区内走去。 深夜无聊的门卫一直注意着这边的动静,等姜阈从人行闸口走进小区时,门卫忽然从窗口来了句:“你把他弄哭了啊。” 姜阈身形一顿,却不敢回头。 他想,何止弄哭,我还把他弄丢了。 姜阈在小区里漫无边际地走,直到梁东言看不到他,直到谁也看不到他。 他才敢蹲下来,抱着那份礼物,很用力很用力地呼吸,像是要把什么东西从肺里呼出来。 他张开嘴、抬起头,无声地大口呼吸、眼眶被眼泪盛满,顺着眼尾断线般落下,心脏疼得厉害,每呼吸一下,就更疼一点。 可有些东西深入骨髓,注定无法随着氧气和眼泪流淌出来。 去年夏天在海上的那些日子,姜阈无数次想沉入海底。 他记得一望无际的海平面、跃动的阳光、突如其来的暴风雨,以及那场几乎让他丢了命的入海气旋。 他一点都不害怕。 他只是担心,自己如果消失在这里,会牵连带着自己来到这里的人。 于是姜阈上了岸,回了陆地。 回来后的须臾,姜阈对嘈杂的环境一度不适应。 但就在那瞬间,他看到了梁东言。 第113章 沉静、孤寂、像入海气旋开始前的无边平静。 平静里裹挟着深不见底的危险。 接踵而至的,是台风、海啸、甚至地震,足以毁灭一切。 海上那一场,姜阈被人救起;但这一场,他义无反顾地纵身跃入,哪怕痛不欲生、粉身碎骨。 可姜阈一点都不害怕,他甚至愿意被毁灭得更加彻底一些。 姜阈哭得浑身冰凉,六月初的江南,姜阈却比在海水里挣扎还要冷、比巨浪拍打在身上要更痛。 可以更痛一点,姜阈想,就让他更痛一点吧,他罪有应得。 梁东言在梧桐树下站得忘了时间,他像是做了一场绮丽而甜蜜的梦,在梦里,遇到一个惊艳而铭心的人。 那个人教会自己很多事,他让自己勇敢,告诉自己你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 他甚至教会了梁东言,怎么去喜欢一个人。 然后他和梁东言说,我也喜欢你。 梁东言不愿意让结束变得太糟糕,更不想让姜阈难堪。 即使他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像华丽的开始配了个草率的结局,姜阈明明告诉过他,作文不能这么写,会被扣分。 可你为什么要这样写,梁东言失神地想,是因为我并不是一场重要的考试吗? 梁东言不知站了多久,久到门卫看不下去,给他拿了包纸巾走过来。 “天快亮了,小伙子,回去吧。”门卫把纸巾塞到梁东言中,朝他挥了挥手之后转身。 梁东言低头看向纸巾,目光却被腕间那抹红色刺痛,他脸上闪过一丝灼烈的痛楚,下一秒,梁东言将那挂着相思豆的红色手绳一把扯断! 将属于两个人的,闪闪发光的少年时光,拦腰折断。 凌晨的三堡街尽头空无一人,红色手串孤零零躺在梧桐叶上随风摇晃,再无人问津。 ——上卷·终—— 下卷 第64章 《十字游戏》 “后来呢?”小侄女捧着脸问。 “后来啊......”葛北思又遇到一个红灯,她皱着眉踩下刹车,探头看向车窗外:“要下雨了,晚上让你爹妈去接你,我有约会的。” 葛北思十二岁的小侄女苦着脸点头:“培训班的老师又要跟我爸妈说我不好好学习了。” “是啊。”葛北思笑得恍然:“毕竟珠玉在前,后面无论是谁,都会显得不够优秀。” “小姑,你还没说大结局呢,后来那两人怎么样了?”小侄女又催了一遍,此时红灯闪了闪,跳到了绿灯。 葛北思踩了油门,有细细的雨丝落下来,她叹了口气:“后来一个考了省状元、另一个被全国最好的音乐学院录取了。” “再后来呢?”小侄女意犹未尽:“就这样结束了?他们没再遇到?” 葛北思又踩了一脚刹车,眉头微蹙:“今天这条路怎么这么多人?” “你不知道吗?今晚金屏奖颁奖典礼啊!” 小侄女打开车窗,满脸羡慕地看着外面浩浩荡荡朝梅奔演艺中心去的粉丝和观众们:“这种时候只有我这个冤种要去补课。” 金屏奖葛北思是知道的,是整个亚太范围内分量最重、地位最高的电影节奖项。 这几年发展势头很猛,几乎快和国外三大电影节平起平坐,每年颁发一次,已然成为全国关注度最高的颁奖典礼。 “今年在上海办啊?”葛北思道,去年这奖在东京办的时候别人还送了她两张票,无奈她对电影没什么兴趣,便没去。 “对啊!第一次在国内办,《十字游戏》一定能拿最佳影片!求求了让我的言言拿最佳原创配乐吧!” 小侄女无比虔诚地对着落着细雨的天空许愿,葛北思仿佛看到了十几年前的自己,无奈失笑:“什么言言?你新追的偶像?” “梁东言你都不知道?姑姑?那可是梁东言啊!” 小侄女一脸震惊地看向葛北思。 红色超跑在梅奔演艺中心前的道路上猛地急刹,路过的行人纷纷侧目。 小侄女惊魂未定地拍了拍胸膛:“果然,大家都不建议我坐你开的车,好吓人。” 葛北思看了眼不远处,雨幕下的颁奖典礼会场似乎已经喧嚣无比,她松开刹车,面上复杂,淡淡说了声:“知道。” 而后加快速度驶过了这段道路。 梅奔演艺中心红毯前数百家媒体早早架好了相机和话筒,闪光灯将红毯频频点亮。 现场设置大气而应景,红毯背景板是一条巨大的电影胶片,胶片上陈列着这些年金屏奖的获奖电影海报、以及今年展开角逐的影片们。 红毯尽头是电影节冠名商——某个豪华汽车品牌的新款车型,奢华贵气地陈列在内场入口,也为这场颁奖典礼添了一丝璀璨奢丽。 “不是三点开始走红毯么?怎么还没来人?” 媒体区,被带来看世面的实习小记者问经验丰富的摄像。 “推迟半小时以内正常,问题都准备好了吧?” 摄像还在调适着最佳角度,等将摄像机架好,又从包里掏出单反相机准备拍照。 “早准备好了。”实习记者拿着话筒:“五六十个问题,给每个电影人都安排了。” “到时候能问到五个就算不错了。”摄像看了眼周围虎视眈眈的各家媒体,除了国内的还有不少日韩头部媒体,所有人都在蓄势待发地准备抢一手照片和新闻。 第114章 “那我们等晚点人少了之后多问点。”实习记者天真道。 摄像无奈地看了他一眼:“你知道红毯压轴的是哪个剧组吗?” 实习记者一愣,立马低下头翻媒体手册。 “不用看了,是《十字游戏》。”摄像道。 实习记者张了张嘴,暗道一声“我靠。” “越晚,媒体只会越多,到时候小媒体可能都要被清出去。”摄像道。 《十字游戏》是今年的拿奖大热门,男女主均拿过最佳演员,而导演华寅幸更是在过去二十年里拿到了金棕榈奖和金狮奖,毋庸置疑是国内一线导演的代表人物。 这部集合了名导、名角,票房年度top3的悬疑电影来势汹汹,势头极猛。 “这电影你看过没?”摄像忍不住道,他作为编导出身,几乎把这部电影翻来覆去看了五六遍,被导演的印象美学一次次震撼。 “去电影院看了。”记者道,这电影上映那会儿太热了,所有约电影的朋友约的都是这部。 摄像挑眉:“那你应该知道,配乐的创作者吧?就那...”摄像指了指不远处那辆豪车:“那品牌的代言人。” 实习记者二十出头,年轻人就算对《十字游戏》的原创团队不熟悉,总会对那位粉丝万千的顶流歌手熟悉。 “梁...”实习记者蓦地瞪大眼睛,脊背都直了起来,一时间醍醐灌顶:“天啊...那、那我们到时候不会被赶出去吧?” 虽然他们算是官方媒体,但影响力比起现场不少远道而来的国际媒体,还是小了许多。 摄像也顿了下,叹了口气:“但愿不会。” 其实一开始摄像对那顶流挺看不上眼的,凭着一张脸横空出世,粉丝量蹭蹭疯涨,都说他的歌好听,但摄像不稀得听,觉得都是流量和资本捧出来的傀儡。 直到顶流担任了华寅幸导演新片的配乐创作。 到那时,摄像才意外发现,他的曲子,居然能接得住导演的每一个画面、每一场转折、每一处情绪,完美、震撼,又独道。 像个天才,令人极其难忘。 所以他红起来是有道理的,摄像终于抛开对那位顶流的偏见,开始用欣赏而赞叹的态度看他,甚至单曲循环了一个多月电影配乐。 半小时后,红毯终于开始了,最先走上红毯的是这场颁奖典礼的表演嘉宾们。 有歌手、有偶像团体、也有演员,虽然只是表演嘉宾,但也都是当红的,单独拎出一个都可以开万人演唱会的程度。 这场颁奖典礼无疑是亚太地区最高规格的演艺界盛会,星光熠熠,盛大无比。 表演嘉宾们走完之后是各大赞助方、出品方、时尚集团出场。 再之后,便是颁奖嘉宾,东亚的各大名导们、影帝影后们纷纷出席,这些人物平日里几乎不露脸,台下媒体们拍得兴奋颤抖,各个身上储存卡一沓,不怕内存不够,只怕抓不到精彩画面。 颁奖嘉宾结束后,便是红毯的重头戏——本次电影节提名的各大电影剧组开始走红毯。 金屏奖奖项众多,从最佳纪录片到最佳影片、从最佳原创配乐到最佳男演员...... 每个奖项的提名囊括亚太地区各部优秀影片,电影剧组不少于四十组,这个环节也是红毯时间最长的一环。 红毯上大咖云集,越往后是得奖呼声越高、影响力越大的电影和电影人们。 而媒体区的记者也越来越多,不出摄像所料,电影节主办方开始往外清媒体了。 但这也正代表着,关注度最高的几个剧组要登场了。 知名电影人们在媒体席的高呼声中登场,他们踏上红毯,接受媒体们短暂的提问,回答得均是滴水不漏、引人入胜,紧接着很快被礼仪们领进内场。 此时官方直播间的观看人数已经突破一千万,主持人在红毯中央捏着台本,沉了口气,开始介绍今天登上红毯的最后一个剧组。 媒体们的摄像机纷纷亮起持续录制的红灯,手机和单反相机并用。 一时间,红毯区只能看到数不清的闪光灯,而红毯的那头,一行人缓缓走上了红毯。 西装、皮鞋、晚礼服,光鲜亮丽、令人目不转睛。 承载着今年华语电影最大希望的电影人们,在全场的瞩望之下,来到了红毯中央。 华寅幸导演站在了最中央,两旁分别站着几位主演,主演之外,一位是这部电影的制片人,而另一位,一上场便吸引了媒体席大半的闪光灯。 梁东言站得挺拔随意、目色平然地注视着足以把人闪瞎的媒体席。 他穿着蓝血品牌超季的高定,举手投足随性却迷人,在这样的场面里游刃有余。 梁东言出现在官方直播的那瞬间,直播间观看人数激增了三百万。 这样恐怖的人气,让颁奖晚会的导演立刻拿出对讲机朝官方摄像兴奋地吼着:“拉到梁东言脸上!快,怼着他拍!” 而直播的弹幕早早飘红,刷屏如巨浪过境,压根看不清。 梁东言那粉丝千万的超话里也在激烈讨论着今天这场盛大的典礼,看得人眼花缭乱。 “穿的是黑色那套?不是银色更好看吗?” “黑色h家的,银色g家的,想也知道要穿h,不过听说l家也送了衣服,废墟哥没穿。” “难道是因为l家刚宣的大使是废墟哥绯闻女友吗?不是吧不是吧?废墟哥好mean噢~” 第115章 这条回复下面一大串“哈哈哈哈”,粉丝们乐此不疲地调侃着偶像的八卦绯闻,似乎压根不把这当回事,娱乐圈少见。 “这直播就差把想要流量打在公屏上了,我知道他火,但别拍了行不行,能不能拍拍导演啊?” “就是,快让我们夸夸导演,为言言逐梦电影圈添一把柴火!” “提问了提问了!别闲聊了,各位准备好应对街鼠!” ...... 梁东言的粉丝叫曙光,而他的黑粉则被粉丝们称作街鼠,也就是过街老鼠。 红毯现场,导演和主演已经分别结束了问答环节,话筒终于在万众期待下被送到梁东言面前,梁东言接过,望着被抽中向他提问的记者。 那记者明显激动得无法自控,被选中的瞬间一蹦三尺高。 她颤抖地握着话筒,在全场愈发密集快门声下,高声发问:“梁东言你好,我是新娱传媒的记者,据我所知这是你第一次参加电影节的颁奖典礼,和音乐类的颁奖典礼有什么不同吗?你有信心拿到最佳原创配乐吗?” “挖坑了挖坑了!” “全体准备!” ...... 梁东言的粉丝们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时刻准备好清洗各大话题广场,毕竟这种场面他们已经见了太多次。 梁东言在无数注视下朝那女记者浅浅笑了下,悠悠然的,和全场紧张又激烈的氛围截然不同。 “这是两个不同的赛道。”梁东言嗓音清磁微沉地从话筒里传出来,那女记者刹时脸红了,但为了保持职业素养,还是硬撑着没有笑成花。 片刻,梁东言继续自如道:“在音乐颁奖典礼上,我会希望自己获奖。但在这里,我更希望《十字游戏》获奖,谢谢。” 回答完毕,梁东言将话筒交给礼仪,记者们还想抢着继续提问,他却不再开口,有股很淡的、让人移不开眼的倨傲和冷淡。 诚然,这部电影是获奖热门,但整个颁奖典礼,要说流量最大、粉丝最多的艺人肯定是梁东言。 就算导演和主创不计较,外界舆论也一定不会放过他,要说他喧宾夺主,但梁东言驾轻就熟地将话题引到了电影上,高明而谦逊,几乎挑不出错。 华寅幸导演笑眯眯地看着梁东言,眼里是藏不住的喜爱和惜才,他适时朝主持人和礼仪挥挥手,表示剧组不再回答问题。 梁东言在媒体席的挽留声中,和剧组一同走进呐喊声倍杀红毯区的颁奖典礼内场。 观众席在《十字游戏》剧组进场后的欢呼和掌声到达一个前所未有的高点,内场的电影人们也被震撼到,纷纷看向正朝着内场前排走来的剧组。 梁东言在内场第一排坐下,他看向观众席一大半的、举着自己灯牌的粉丝们,朝他们笑了一下,从容、自信、又张扬,像一团旺盛而热烈的火焰。 作者有话说: 天空一声巨响,废墟哥闪亮登场 第65章 初恋喜欢 葛北思不耐烦地掐了直播,招手让服务员再给自己斟些酒,斟满后却又不想喝了,重新拿起手机拨了个电话。 电话刚响一声,就有人门进入包厢,朝她晃了下手机,葛北思切断电话撇嘴:“风水轮流转,现在都是我等你。” 沈清临风尘仆仆的,他刚下飞机,下来就往这里赶,但周六傍晚的上海堵车极其严重,听说又有个什么颁奖典礼、再碰上下雨天,原本半个多小时的路程,司机生生开了两个小时。 沈清临在国外工作大半年,回来前缠着葛北思给他接风,结果自己迟到了一个多小时。 “我错了我错了,要我罚几杯,你说。”沈清临坐到葛北思对面:“我们北思又变漂亮了。” “行了你闭嘴吧。”葛北思把菜单扔到沈清临面前:“自己点。” 沈清临扫了眼菜单便喊服务员进来,随意点了两个菜后探究地看向葛北思:“怎么了?心情不好?就因为我迟到?” 葛北思看向落地窗外雨幕下的繁华都市,拿起酒杯随意抿了一口:“不至于。” “行,我不配。”沈清临自觉道:“那是你奶奶的身体?” 他们高中毕业那会儿七桃奶奶的身体还算硬朗,但半年后急转直下,这几年进了好几次icu,葛北思也常常因为这事烦心劳神。 “别咒我奶奶,她最近好着呢。”葛北思放下酒杯,这时服务员推门进来上前菜,沈清临挑眉,心说那还能有什么事能让葛北思烦心呢? 他脑中飞快划过某个人,但又觉得这不大可能,都已经七八年过去,葛北思不会无缘无故在这个时候又忽然崩溃。 “行,那吃完饭我带你去运动,全是大帅哥的局,够意思吧?”沈清临将前菜向葛北思的方向推了推:“吃吧。” 葛北思却还是没什么兴致,她忍不住再次打开直播,颁奖典礼现场的喧闹声瞬间传进包厢,她看了两秒便把手机屏幕转过去:“你现在和他还有联系吗?” 屏幕上,颁奖典礼的直播镜头几乎半分钟就要切一下梁东言,五官深刻绝伦、气质出众独特,即使在众星云集的场合也十分扎眼,让人看不到都不行。 沈清临知道葛北思今天为什么不高兴了、也十分有自知之明地想,这事儿自己哄不好。 “我和他当年就不算熟。”沈清临道:“也就是有个微信的关系。” 第116章 “你还有他微信?”葛北思皱眉,神情不悦。 “你不提醒我都忘了,我看看。”沈清临打开微信,按姓名首字母去找梁东言,还真找到了。 不过点开他的朋友圈,只剩了一条朋友圈,那朋友圈也简洁,只有寥寥三个字:已换号。 沈清临把手机展示给葛北思看:“喏,人家换号了。” 葛北思早早把梁东言删除了,但现在看到这条朋友圈心中愈发烦躁,她将沈清临的手机拿过来,利落地把梁东言删除。 “北思...”沈清临无奈道:“我以为你翻篇了,总想这事的话,难免心里不舒服。” “翻个屁。”葛北思有些咬牙切齿,服务员进来送牛排,她咬着唇,等服务员离开后眼眶都憋红了:“姜阈一天不回来我一天不翻篇,他一辈子不回来我...我变成鬼都不可能翻篇!” 沈清临叹了口气:“他想回来自己就回来了,他要是有心躲,谁都找不到的。” “那他就一点都不想我!”葛北思眼泪落了下来,她恨恨地盯着屏幕上风光无限的人:“都是因为他!” 沈清临哭笑不得:“不是因为姜阈爸妈吗?怎么又因为梁东言了?” 葛北思捂住脸,她有点控制不住情绪,声音闷闷的、有些哽咽:“当年就是我劝姜阈跟他讲清楚的!” 高考结束的那个晚上,梁东言的电话打到了葛北思这里,葛北思便给姜阈打了电话。 当时姜阈在电话里的声音平静却绝望,他问葛北思:“我一定要和他说清楚吗?” 葛北思当时只觉得既然分手就要说明白,不说清楚吊着人家的话,两个都痛苦。 姜阈苦笑了一声:“嗯,是我不对,我去当面跟他说。” 后来,葛北思才知道,其实当时姜阈心存了一丝侥幸和期待的,他觉得或许不说分手,就不代表分手了。 他那么理智一个人,甚至乐意那么不清不楚、不明不白地过着,即使自欺欺人,也好过清醒绝望地斩断两人之间的牵绊。 如果当时葛北思没劝,姜阈靠着那一点点的意念支撑,或许后来就不会万念俱灰,消失得一干二净。 一顿饭下来,葛北思一会儿怪梁东言、一会儿怪自己、一会儿又回忆起过往,哭哭笑笑,饭没吃多少,眼泪倒流了不少。 离开餐厅的时候雨下得更大了,不少社交媒体给葛北思推送了实时消息,消息字样翻来覆去都是那几个:梁东言、最佳原创配乐、《十字游戏》...... “他拿奖了。”葛北思喝了酒,此时坐在沈清临的副驾上,感慨道。 “挺好,姜阈知道也会高兴。”沈清临道。 葛北思望着堵得一动不动的马路,淡淡“嗯”了声:“你说姜阈能看到吗?” 说着葛北思忽然坐直起来:“姜阈一定能看到的吧?梁东言现在这么红,就算在国外也会看到,除非完全不上网。” 沈清临点头,应和着葛北思:“大概会。” 葛北思又笑起来,想到自己和姜阈或许正关注着同一个新闻,心中又有些释怀了。 车里安静了片刻,车子慢吞吞地、龟速往前走了五十米,这五十米的路程里,葛北思脑子里突然蹦出一个大胆又疯狂的想法。 “你说...要是梁东言公开找姜阈的话,姜阈会不会出现啊?”葛北思睁大眼睛,期待又兴奋地看着沈清临。 沈清临蹙了下眉,他转身看向葛北思:“你喝多了。” “我是喝多了,但你就说这个方法可不可行?”葛北思越想越觉得靠谱,现在梁东言知名度这么高,他找个人,比他们地毯式搜索着找要快很多。 “不行。”沈清临道。 路上还堵着,沈清临松开方向盘,探身去后座拿了瓶矿泉水给葛北思:“喝点水。” 葛北思接过水握着,沈清临又拿过给她打开,边开边道:“先不论八年过去,梁东言还愿不愿意因为一个初恋,按你说的那样,动用自己的知名度,去声势浩大地找人。” 葛北思目光天真:“可他当时真的很喜欢阈宝的。” 沈清临耸肩:“嗯行,先不说这个,就说你能不能联系上他、他现在还记不记得你,愿不愿意见你,这些都是未知数。 ” 葛北思眨了眨眼,她一向顺遂,没受过什么挫折,想事情也简单直接,被沈清临点得迷茫,思考了会儿后嘟哝着:“真这么麻烦吗?” “嗯,你喝多了,睡一觉就好了。”沈清临道:“我送你回去。” 同一时间,结束了颁奖仪式的金屏奖后台,《十字游戏》剧组站在一起,接受同行们的祝贺和媒体的访问。 《十字游戏》这次一共拿了三个奖,分别是最佳原创配乐、最佳女主角、最佳影片,行满功成、风头无两。 而“最佳原创配乐”是属于梁东言的,奖杯上刻着电影和获奖人的名字,这是梁东言在电影圈的第一个奖项,尽管和音乐相关,但至少他的才华被娱乐圈地位最高的一群人认可了。 “梁东言有拍电影的打算吗?今晚现场不少导演都对你赞赏有加啊。”有个记者问。 梁东言握着自己的奖杯,他低头看了眼:“给《十字游戏》做配乐的时候华导也问过我这个问题。” 华寅幸在一边点头,又无奈地笑了下。 “暂时没有这个打算。” 第117章 梁东言淡声说,沉思中透着浅浅的倦怠:“没准备好,也没找到拍电影的意义,希望找到之后,各位导演还愿意用我。” “哈哈。”华寅幸笑了一声:“小梁也是这么跟我说的,我当时说,演着演着就能找到意义了嘛,就跟你做音乐一样,但他就是不肯,我可劝不动了。” “那东言做音乐的意义是什么呢?” 捧着“最佳女演员”奖杯的影后探出头,好奇地看着梁东言。 “是...”梁东言沉吟片刻,眼中浑着笑,半开玩笑半认真道:“初恋喜欢。” 梁东言出道起就绯闻缠身,外界给他的诨号数不胜数,一会儿浪子一会儿情种,他如今在风情万种的影后面前意味不明地提到初恋,有撩拨之嫌,这么回答也算是符合人设。 媒体们很捧场地笑着,梁东言客套地勾唇,笑意不却达眼底。 应付完这波的媒体之后,梁东言拿出手机,给经纪人发了消息:准备走,让车来门口等吧。 作者有话说: 梁东言:什么档次?演电影也配和我做音乐的意义比?你是省状元嘛你 第66章 旧物 采访结束后梁东言和导演道别,在剧组拍完合影后便悄声离开。 艺人通道出口处车辆和人数不少,梁东言一席黑衣走到门口,秋和手中挂着件风衣,见梁东言来了立刻抬手递给他。 “车在这边。”秋和温声道,她领着梁东言走到一辆白色保姆车前,人刚走到,保姆车的车门便被打开,梁东言先上去,秋和替他关上门,转身坐进副驾。 “恭喜啊。”施卓远坐在中排的另一个座位上,笑呵呵祝贺梁东言。 梁东言将风衣搭在腿上,随手拉上侧边窗帘。 “临时找的新车,怕用你常坐的那几辆会被跟一路。”施卓远接过梁东言递过来的奖杯盒放到一边:“梁总是打算回家呢?还是找个地儿庆祝?” 梁东言闭上眼,饶是保姆车隔音好,也挡不住窗外粉丝们的尖叫声。 车驶出演艺中心时速度缓慢,和其他艺人的保姆车一辆接着一辆,尽管粉丝们不知道哪辆车属于哪个艺人,但依然不耽误他们上前拍打车窗,梁东言无奈蹙眉,等车开过这段道路,才开口:“去我那,看看接下来的工作。” 说着梁东言又掏出手机,道了声:“秋和。” 秋和转身看他:“怎么了?” “祝贺消息都回一下。”梁东言将手机递过去,秋和习惯性接过他的手机,又熟练地输入解锁密码,开始一个个替梁东言回复信息。 “还得是你。”施卓远哭笑不得:“行,回去盘一下之后的工作吧。” “嗯。”梁东言睁开眼:“你那电影怎么样了?” 施卓远立马做出让他别说话的动作:“别问,问就是剧本还在打磨。” 施卓远当年艺考之后和梁东言一直断断续续有联系,大三那年他筹备毕设,要找男演员。 他知道那阵子梁东言缺钱,便直接找了他,给了他一笔钱,让他帮忙拍个三天,压根不顾当时纷纷扬扬的八卦传言,很够意思、也很讲义气。 一年后梁东言红了,施卓远却游走于娱乐圈边缘,自己借钱拍片子、副导捐款跑路、剧本还被人抄,一度落魄得连房子都租不起。 也正是那时,梁东言联系他,让他给自己当经纪人。 没别的要求,就是不签经纪公司,他要自己成立工作室。 工作室一开始的成立很艰辛,各大娱乐公司见签不成梁东言便处处为难,抢他工作、买他黑热搜、在合作方那里抹黑、各种使绊子。 刚开始那两年几乎不是人过的,好在梁东言业务能力强、整个工作室无论是谁又都勤奋,终于咬着牙挺过了最黑暗的那段日子,这几年发展得几乎可以用如日中天来形容。 施卓远一直有电影梦,梁东言便也不拦着,让他放手去做,缺钱直接找他,挥霍一点也没事。 “今晚你应该跟我过去的。”梁东言道:“给你引荐一下华导。” “不必了不必了,我还是自己搞独立电影吧。”施卓远道:“那种场面给你谈活儿的时候我已经见得够够的了,别想拉我下水,你自己应付。” 车里安静下来,司机适时熄灭氛围灯,让梁东言得以更好地休息,快到梁东言住处时秋和将手机递回来:“都回好了,还有十几个好友申请,你看着要不要通过。” 梁东言接过手机,看了眼秋和的回复,合适妥帖,对前辈、对资方、对同行各有不同的回复方式。 然后他点开好友申请,他的好友添加无法通过微信号搜索,只能是好友推荐和扫码添加,但就是这样,每天也有几十个申请通知。 除非是很重要的人,否则梁东言一概不加,他粗粗扫了眼添加列表,将今晚见到的几位导演和同行加了,刚准备退出去时,好友添加又冒出一人,梁东言即将退出去的动作蓦地一顿。 “我是葛北思,梁东言我有事找你。” 添加备注直截了当,头像正是葛北思本人的照片。 保姆车昏暗的环境里看不清梁东言的神情,他只是在那界面停留了两秒,而后退出,摁灭了屏幕,像是没看到一样。 到了梁东言住处后秋和把梁东言的随身物品给他送上去后便走了,留下施卓远捧着电脑跟梁东言对工作。 第118章 “下半年主要是mv的拍摄,初筛之后只剩三家投标公司,等你定了专辑名就让他们出概念。” “里面歌名随便挑一个,你定吧。”梁东言摆弄着手机,微信里还不时蹦出祝贺消息,他滑来滑去地看,也不回。 “......行,那我在官网上让你粉丝投个票。”施卓远早习惯了梁东言的心不在焉,他继续道:“mv拍摄空档除了杂志,还有几个综艺要上,都不是常驻,当嘉宾,你先看看。” 施卓远已经把那几个综艺资料打印出来,从节目类型、到业内水准、再到收视率,是他在茫茫邀约中精心挑出的最优选项。 “不看了。”梁东言把资料放到一边:“合同里备注少提《十字游戏》,别让华导觉得我用这个炒作。” “这个自然。”施卓远看了眼似乎实在是没什么心思聊工作的梁东言,决定再说最后一个事就让他爱干嘛干嘛去,不伺候了。 “‘片面主义’需要嘉宾准备三样旧物,用来怀旧、陈述,你准备一下。” “片面主义”是个偏访谈的节目,除了主咖嘉宾,还会有各行各业的年轻佼佼者担任副咖,现场相对活泼热闹,不似其他访谈节目那么沉闷。 “我这哪有什么旧物。”梁东言起身,他走到落地窗前,入夜后雨愈发大了,打在窗面上只有一道道雨痕,却一点雨声都听不见。 这套房子是他前年买的,尽管工作让他大部分时候居无定所,但有套房子总归心安些,里面的东西都是室内设计师和秋和一手添置的,不可能有什么旧物。 豪华酒店和高档住所的隔音好得像录音室,这几年,梁东言从未在睡梦中被雨声吵醒、也再也不会被突降的温度冻得感冒。 “那怎么办?”施卓远也站起来:“你老家有没有?我哪天去一趟帮你找找?” “也行。”梁东言道:“那套房子年前换了密码锁,我待会儿把密码发你。” 上海到东吴开车不到一小时,来回一趟只需半天,那边应该能找到不少旧物。 葛北思等了一周,加了梁东言四五回,但梁东言一次都没通过。 她是一家奢侈品牌的vvip,和品牌总监关系不错,梁东言的新微信也是那位总监推给她的。 就在葛北思逐渐信了沈清临说的话,准备放弃这个念头时,她去补习班帮忙接了趟姜仪,也就是她的小侄女。 姜仪是葛北思三伯的孙女,从小在上海长大,等葛北思毕业后搬来上海,和他们家走得便更亲近了些。 姜仪让葛北思明天带她去追星,说梁东言明天会到和厢饭店拍杂志。 和厢饭店是一家老牌豪华酒店,几十年屹立不倒,酒店的装潢和设计处处是民国风韵,而恰好,葛北思的爷爷是这家饭店的股东之一。 隔天,葛北思开着她的红色超跑,载着小侄女,路过饭店门前围得水泄不通的粉丝们,高调地驶进和厢饭店vip停车场。 这天饭店安保比往常多了一倍,中庭花园和民影堂被包场,都是杂志拍摄的场景。 姜仪让葛北思随便找个地儿喝喝茶等她,一下车她便跑上了楼,准备在通往中庭花园和民影堂走廊等梁东言。 酒店经理告诉葛北思梁东言还没到、还说他的车也会从vip入口进来,于是葛北思便在车里坐着没下来。 半小时后,酒店楼上一群人进了vip停车场,看样子是杂志方的人,他们站在离葛北思车的不远处翘首盼着,一会儿看手机一会儿看停车场入口,期待又紧张。 葛北思看着觉得奇妙又穿越,这群平日里高高在上的时尚圈人士,等的居然是当年那个穿不起校服、整日打工还债的梁东言。 五分钟后,一辆黑色保姆车开了进来,有两人率先迎上去指导停车,另外几人站在停车位旁,均是严正以待。 保姆车停稳后,先下来了一个女生,她穿得很素雅,但即使这样也难掩长相清丽。 葛北思给车解了锁,打开车门。 她打开车门的瞬间,那让众人翘盼已久的人终于也下了车,修长挺拔、神情淡薄,被众人围在中间听着寒暄和赞誉,只是浅浅勾了下唇。 “来,这边走吧。”领路的人引着道,周到地为梁东言指路。 “梁东言。”不合时宜的女声响起,葛北思快步上前,那两步走得有些横冲直撞,梁东言身旁的人立马警觉起来,两个站到他身前护住他,两个走上前去想拦住葛北思。 “你谁啊?怎么进来的?”杂志方的人呵斥,他看了眼葛北思身后那辆豪车,心中估摸着这人大约是梁东言的某个富婆粉丝,不知道是什么背景,又不敢贸然上前动粗。 “梁东言,加我微信。” 葛北思不搭理拦在自己面前的人,神情跋扈,和她在中学时的蛮横骄纵没什么区别。 梁东言撇开目光,望向身旁,神情冷清:“还不走么?等什么?” 领路人立马点头,给拦住葛北思的两人使了个眼神,转头便带着梁东言继续朝里走。 那两人正准备应对葛北思的硬闯,却发觉葛北思愣了下神不动了,一时半会儿他们也不确定要不要上手了。 只是下一秒,葛北思忽然对着梁东言的背影大喊:“你要是不加我,这辈子都别想再见到姜阈了!” “说什么呢?!”那两人立马制止,怕她冲进去,便将葛北思架着往后去了两步,葛北思也没强闯,转身便上了车,畅快地发动车子。 第119章 前往拍摄现场的电梯里,杂志方的人笑着感慨:“东言的人气不看不知道,真让人大开眼界。” “是啊,这会儿酒店外面还围满了人,早知道我们就不公开这次拍摄了。”有人应和。 梁东言却罕见地没有说话,他站在电梯中央,神色微沉、周身气质透些冷冽。 杂志方下意识噤声,担心自己是不是说错了话。 此时秋和适时开口打破沉默:“施哥说昨晚东言录歌到半夜,刚在车上还打盹呢。要麻烦你们备点咖啡了,不然待会儿拍摄也这么眯瞪就坏了。” “原来是这样啊,咖啡早就备好了,冰的热的都有!”杂志方立马回应,笑呵呵地接了这个台阶。 而同一时间,葛北思刚开出停车场就兴奋异常地给沈清临打了电话,沈清临很快接了,“喂”还没说出口,葛北思便暴风输出。 “我见到梁东言了,告诉你一个大秘密!” 那边沈清临愣了下,而后叹了口气:“你还真去见他了?” “对!他一直不加我微信,我只能去守株待兔了,你别打岔,听我说!”葛北思一心二用不了,便又把车停到路边,熄火后绘声绘色地说起了今天的见闻。 说完后沈清临那边安静了片刻:“真的?你是不是看错了?我觉得梁东言不是这样的人。” “我怎么可能看错!”葛北思情绪昂扬得甚至有些颤抖:“你就说他变不变态?我靠,我真服了,没想到这人现在这么...啧。” “行了,那你这次找他有什么结果吗?”沈清临问。 葛北思一顿,忽然想起此行的真正目的,刚刚那些兴奋刹那被打散,甚至猝不及防产生了一丝吞了苍蝇的恶感。 她憋闷地挂了电话,沮丧地盯着微信,下一秒,葛北思猛然睁大眼睛。 她的对话列表在悄无声息中多了个人,那人沉默着没说话,只有微信官方的消息提醒:你已添加了梁东言,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 作者有话说: 姜仪:姑姑,你把我忘了。 ps:不出意外阈宝会在下下章出现~ 第67章 校服、围巾和情书 自己刚刚在停车场喊的那一嗓子起作用了,葛北思想。 可这一刻,她突然不想让梁东言帮自己了。 就像沈清临说得那样,这么多年过去了,梁东言从最底层的泥泞里爬到最高处,性格和过去估摸着早已天差地别。 而自己在梁东言身边看到的那个女生......也让葛北思对找梁东言帮忙产生了强烈的抵触。 即使姜阈再出现,葛北思也不希望梁东言再靠近他了,他那恶心人的行为在葛北思这里就是死罪。 隔天沈清临到葛北思家里吃饭,两人又聊到这事儿,听完后续沈清临挺无语:“所以加了微信之后你一句话都没跟他说?” 葛北思挑着菜里的肉丝吃:“对啊,他也没问我,说明他不上心,这样正好,我才不找他帮忙。” 葛北思说着说着胃口就没了,立刻搁下筷子。 “真那么像?”沈清临不以为然。 葛北思看他不信邪,便拿起手机:“我特地去搜了他粉丝拍的照片,找了几张有那女生的,你自己看。” 葛北思把相册页面递到沈清临面前,沈清临放大照片,梁东言身旁站的女生高挑清瘦,面容姣好,气质清冷。 沈清临看着愣了下,目光也复杂起来。 “脸型、眉眼,你就说,看到她你会不会想起阈宝。”葛北思满脸反感:“别看了别看了,我把照片删掉。” 沈清临有短暂的沉默,那女生长得...确实和姜阈有几分神似,葛北思说那还是梁东言的贴身助理,这就没办法不让人多想了。 “那你别再冲动去找他了。”沈清临适时提醒,现在这个情况下他们、或者姜阈都不再适合跟梁东言有什么联系了。 “知道了。”葛北思失神地叹了口气:“那我再想想还有什么好办法能找到阈宝。” - “今天去那录音的还有安凌,施哥让我提醒你,就在你的棚待着,别乱跑,安凌最近有新剧要上,特地挑今天来录音挺微妙的。” 梁东言工作室里,秋和坐在梁东言对面,和他对今天的工作。 “他自己怎么不来提醒我?”梁东言拿出手机,解锁后点进微信,随意问。 秋和安静两秒:“他去东吴帮你拿东西了。” “哦。” “东言,你听到我刚刚说什么了吗?”秋和发现梁东言这几天走神尤其厉害,不得不再提醒一声。 “什么?”梁东言抬起头,眼底淡淡的烦乱尚未散去。 “你是不是遇到事了?”秋和观察仔细,立马问。 梁东言摇头:“没。” “和那天停车场的女生有关?”大概就是从那天开始,梁东言手机看得比以往勤了很多、工作也没以前专注了。 “你刚刚说什么?”梁东言平平注视着她,没打算回答。 秋和顿了下,将施卓远的嘱咐再次复述一遍后,又跟他确认:“你真要自己开车去?记者认识你的车。” 梁东言“嗯”了声起身,将手机装进口袋,转身出了工作室。 秋和看着梁东言的背影微微蹙眉,半晌叹了口气也走出办公室,和公关组的同事提前将今天安凌可能借梁东言炒作的澄清公关稿拟好。 第120章 梁东言去惯了城西的录音棚,和那边主理人的音乐品味挺合拍,搬到上海之后便只去那个棚,所以免不了有心之人假造偶遇炒作。 这种事出得多了录音棚的主理人也不好意思,毕竟这些都是非公开行程,梁东言哪天来这边工作肯定都是内部人透露的,于是他便给梁东言单独弄了个通道。 梁东言到了停车场后熟门熟路从单人通道进了自己专人的录影棚,工作人员都已准备就绪,棚外等候室的茶几上惯例放着矿泉水,今天却多了杯热茶。 梁东言看都没看那热气腾腾的茶,随手拿了瓶水灌了大半便走进录音室戴上耳机道:“开始吧。” 熟悉的前奏响起,梁东言专注地听着节拍,手指在话筒架上跟着节奏,目光落在面前的歌词本上,完整地将这首歌唱了一遍。 唱完后梁东言推门进入控制室,和制作人商量了下前奏的编曲和混响,聊完后没立刻进去录第二遍。 “怎么?还有想法?”制作人笑呵呵地问,这曲子是梁东言谱的,制作则是制作人一手操办,但梁东言对音乐有着天才般的直觉,所以每次只要他想改,制作人便完全遵从他的想法。 “词。”梁东言道,虽然是邀的业内知名写词人写的,但他还是不满意。 “那我再给你邀几篇,到时候发你选选。”制作人道。 梁东言点头,刚准备重新进录音室,搁在茶几上的手机就响了起来,是施卓远打来的电话。 梁东言让大家休息下,自己坐到沙发上接起电话。 “我到你这老房子了,真搞不懂买这老破小干什么,听楼下邻居说都快拆了。”施卓远举着手机走进南楼七栋501:“不过还挺干净,我以为你不住就得长蜘蛛网了。” “找到东西了吗?”梁东言戴上耳机,把手机放到一边,边喝水边问。 “等着。”施卓远道:“我现在进去。” 施卓远打开最里面房间那扇门,梁东言说那里面才有旧物,别的房间是以前租户的,他虽然把房子买了下来,但基本没动。 “好小的房间。”施卓远边吐槽边往里走:“我看看有什么啊。” 先入眼的是个矮柜,柜子上放了瓶早早挥发完的香薰,这大约不能算什么旧物,他便没提。 再往前走一步就是衣柜,施卓远打开后便乐了:“高中校服?要不带这个?” 梁东言的目光随意落在某个空处,声音平静:“换一个。” “行吧。”施卓远把手从那几套校服上挪开:“有条围巾,白色的,哟,还是名牌,你以前买得起名牌啊?” 眼前录影棚的工作人员已经开始分秋和为他们点过来的咖啡,有人给梁东言拿了一杯。 周围嘈杂热闹,梁东言脸色却疏淡,等施卓远在那边喊他的名字,他才开口:“不行。” “什么都不行?” 施卓远挺无语,他关了衣柜走到书桌旁:“一堆试卷,这总行了吧?我找个语文试卷,在综艺上读一下你的作文应该挺有趣。” 梁东言这边安静片刻,施卓远却率先感知到他的意思:“这不会也不行吧?大爷,你这没别的了,就剩个床了,诶?” 施卓远刚刚一把抓起一沓试卷,便有东西从试卷夹层里窸窣掉出,量尺、稿纸、以及一张有些褪色的、蓝色的信封。 “让我来看看这是什么。”施卓远把手机放到一边,俯身捡起信封,那信封上的字很好看,遒劲有力、又清隽飘逸。 绝不是梁东言的字。 信封上写着:给梁东言。 信封没有封口,施卓远轻易便从里面将对折成两页的a4纸展开,扑面而来的是一手漂亮极了的钢笔字,和那封面上字迹应该属于同一个主人。 施卓远看着忍不住啧啧感慨,他给这情书拍了张照,发给梁东言,又说:“这情书写得真好,要不把它带去吧。” 梁东言蹙了下眉,他不记得自己还把什么情书放那了,在学校收到后一般直接放书桌抽屉,后来也没处理、更不会带回去。 梁东言拿起手机,点开施卓远给自己发的那张照片。 五分钟后,制作人喝完咖啡,回头想问梁东言现在是否继续录制,却发现梁东言的神情不大对。 “东言?”制作人喊了声。 梁东言怔怔注视着屏幕上那张照片,一行行、一字字、一遍遍地看过去,他的目光逐渐用力,神情却愈发沉冷。 “放回去。”梁东言嗓子很紧、裹着哑,命令得吃力。 那边施卓远莫名其妙,刚想问为什么,梁东言便“咔哒”挂了电话。 十分钟后,蹲守在录音棚楼下的狗仔眼睁睁看着梁东言的专属座驾如一道黑色闪电般冲出停车场,像早已拉满弓的箭,瞬间飙了出去。 跑车的轰鸣声响彻云霄,在市区上空盘旋着恒久不息。 作者有话说: 明天周三休息 第68章 情书回信 狗仔跟了不到五公里就没再跟了,梁东言开得太快,而他前往的方向是西城的高速入口,看样子是要出城。 估摸着今天拍不到绯闻的记者们只能早早收工,交了个梁东言超速的差。 而此时的梁东言已经上了高速,一路飞驰,施卓远又打了几个电话过来,梁东言只接了第一个,让他别再动那房子里的东西,他自己回去找。 第121章 初秋的下午阳光刺眼,温温地贴着皮肤,梁东言继续加着油门,将一辆辆高速行驶的车辆甩开。 北方天空浑着沉色,渐渐将阳光遮蔽,梁东言在雨水落下前下了高速,进了东吴城区。 东吴这几年发展得迅速,城市建设变化了不少,只是市中心不少房子还是老旧的,一是拆不起、二是要保留历史痕迹。 南楼的房子一直没拆,但说要拆的传闻一直有,当年房东不肯卖,觉得拆了更赚钱,梁东言多付了三分之一他们才松口。 南楼还是老样子,只是楼下小卖部几年前就关了,小区里多装了几盏路灯、健身设施翻了新。 梁东言到的时候施卓远还没走,他被告知梁东言从录音棚跑了,又得知梁东言在城区飙车被人拍了,正焦头烂额想着要怎么处理时,结果就听到了大门开密码的声音,他探出头去看,自己正满世界找着的人一头闯了进来。 梁东言快步走过来,声音冷着:“信呢?” 话音刚落他便看到了书桌上那蓝色信封,一时间脚步忽然停住。 施卓远好气又好笑,他坐在床板上指着书桌:“那儿呢,你不是看到了么?” 梁东言喉结滚了下,他朝前迈了两步,状似平静地拿起那个信封。 信封上的字很漂亮,梁东言的试卷上所有批注都是这个字体。 信里写: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知道,我应该喜欢你。 看到这句的时候,梁东言眼睫微颤、眼眶猛地泛酸,他不再阅读下去,重新拿起那沓这几年一动未动的试卷,冷静而克制地一张张翻着,动作微微僵硬,看不清神情。 “诶,我说你...”施卓远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他叹了口气:“没别的了,我看过一遍。” 梁东言充耳不闻,将那一百多张试卷一张张翻干净了才停手,确定没有别的,只有这封信。 雨水落了下来,梁东言很久很久没听到南楼的雨声了,他恍惚地看着窗外迅速暗下来的天色,手中信封微微捏皱,半晌,他看向施卓远:“我要怎么找到他?” 施卓远恨铁不成钢道:“你找他干嘛啊?” “问问他什么意思。”梁东言声音和神态都冷静,但想法非常疯狂。 “问个毛啊人家现在可能都有老婆了。”施卓远想打消他的念头,他站起来:“这破情书八年前的,你看看,纸都黄了。” 梁东言没再说话,他站在房间中央,安静片刻后掏出手机给前阵子加上好友,但一句话都没说的葛北思打了个电话。 打了两个、两个被摁灭,再打过去时自己被葛北思删了。 梁东言咬了咬牙,他转头看向无计可施的施卓远:“你待会儿走的时候记得关门。” 说着,没等施卓远反应过来,梁东言便转身离开,施卓远瞪大双眼,意识到这短短五分钟内发生了些什么时,忍不住“我去”了一声,立马小跑着跟上,生怕梁东言做出什么头脑发热的事。 梁东言没带伞,车停在小区外头,他下了楼便一头扎进雨里,朝南楼对面的万科府走去。 只是还未过马路便被追上来的施卓远一把扯住:“你去哪啊?!” 工作日下雨的午后路上没什么人,有也是行色匆匆,暂时没人注意到他。 梁东言看了眼马路对面:“他家。” “你先跟我上车。”施卓远见已经有路边的商家朝这边看,不由分说把梁东言先拉到了自己车里。 “我说你要找人也得讲究点章法。”施卓远边擦身上的雨水,边无奈道,梁东言望着雨幕下的万科府不出声,等施卓远把纸巾递到自己面前,他才接过,低声道:“不这么堵找不到的。” 过去那几年梁东言总借工作之由前往旧金山、又在名利场上刻意认识从那所名校毕业的人,可他什么都没遇见、也什么都没听说。 高考后填志愿的那天,全校都在讨论东吴一中的省状元,唯独省状元不在。 梁东言那天好几次从一班门前经过,但那个座位空空如也,干干净净的像是从未有人坐过。 填好志愿后,老师让大家把东西都拿回家,梁东言本来想像其他同学那样把试卷直接扔了,走到垃圾箱前却又舍不得,最终还是搬回了南楼,但后来一次也没再碰过。 他消失得干干净净,像凭空蒸发一样。 “那也不能这样找。”施卓远道:“你忘了这几年我们是怎么走到现在的?要是因为冲动真出了事,再一落千丈怎么爬起来?” 梁东言垂眸,很轻地“嗯”了一声:“那你说,怎么找?” “最好是要让他主动找上门。”施卓远道,梁东言这样抛头露面总是不行的,稍不留神就会被拍到大做文章。 只是被扒出在找人还好,万一真流传出什么同性恋的传闻,那他们这些年直接白干。 “你先想,我给录音棚那边回个消息,跟他们说今天先下班。”施卓远掏出手机,认真打字。 梁东言目光一闪,他重新将那信掏出来,拿出里面的信纸,展平,一字一字地看着,眉眼渐渐沉下来,等施卓远抬起头,梁东言忽然道:“他这封信可以做歌词。” “歌词?”施卓远探过来:“也是,写得是真好,别说你了,就是我,都觉得...” 说到这里施卓远立刻噤声,他想说光是他都觉得这人肯定很爱梁东言,但要这么一说,梁东言得更疯。 第122章 “是啊。”梁东言眼底划过一抹嘲讽:“写得好。” 当晚,回了工作室的梁东言和施卓远看着秋和拟好微博话术,秋和回头看两人:“这样写?” 梁东言点头,施卓远却皱着眉:“不够官方,什么偶然发现情书这种话删掉,你得写得毫无情感,千万别让人产生联想。” 秋和点点头,改了两句话又给他们看:情书主人有意向请联系我,想用作下首歌的歌词,邮箱:lt;a href=/cdn-cgi/l/email-protection class=__cf_email__ data-cfemail=quot;8dc1e4ece3eafef9f8cde8ffe3e8a3eee2e0quot;gt;[email protected]。 邮箱是梁东言工作室的官方邮箱,配的照片是情书封面。 要求认领的情书主人在邮件中写出情书的最后一句话,并留下电话,工作室会进行联系。 施卓远也没意见了,秋和最后检查了一遍便点了发送。 微博数据以每秒上千的速度增长着,不出五分钟转赞评都过了万。 评论区和紧随其后的营销号们各种讨论都有,有好奇情书内容的、好奇梁东言新歌的、也有觉得梁东言这个操作很绝、事业脑拉满的...... 幸好,没有施卓远所担心的感情动向之类的猜测,施卓远松了口气,苦笑着看向秋和:“是不是第一次干帮老板追爱的活儿?” 秋和勾了下唇,还没回答,梁东言便硬邦邦地开口了:“不是追爱。” 梁东言说完便不屑一顾地往外走,似乎没把这事儿放心上。 施卓远对着心口不一的人翻了个白眼,跟秋和唠嗑:“嘴硬呢,十分钟后就得问邮箱有没有收到邮件。” 秋和耸肩,她打开工作室官方邮箱,梁东言的工作室邮箱一直在源源不断接收邮件,不是工作邀约、就是粉丝表白,这会儿他找情书主人,更是有不少粉丝凑热闹发邮件过来问有没有找到。 秋和将这个活分了三份,她和工作室另外两个同事分不同时间段确认邮箱,每人每天要看一两百封邮件,并不是易事。 梁东言几乎每天都要问有没有回件,后来秋和被他问得麻木了,建了个四人群,她和另外两个同事便每天到点给梁东言汇报结果。 就这么过去了半个多月,情书主人还没找到,没用的邮件却收了几千份。 而葛北思也迷惑了半个多月,她自从删了梁东言之后就一直在关注他的动态,梁东言那微博上的字迹分明是姜阈的。 葛北思不清楚他是怎么知道姜阈消失了的,但她知道那天梁东言给她打电话,绝对是要问她姜阈的下落。 万一姜阈真的看到了梁东言的微博,一时头脑发热回去找他怎么办? 葛北思现在一点都不希望梁东言找到姜阈,于是她去找了姜阈的父母,但一说到姜阈,姜秉泽和闵萱就闭口不谈、甚至直接说要睡午觉,明着赶葛北思走。 葛北思被下了逐客令,只好绞尽脑汁想别的办法。 就在葛北思郁闷无比地从东吴回上海时,梁东言工作室的邮箱收到了一封邮件。 邮件名简单,只有四个字:情书回信。 收邮件的同事早就习惯了梁东言粉丝一堆又一堆乐此不疲的钓鱼邮件,她百无聊赖地撑着下巴点开,却在下一秒猛地坐直。 邮件内容只有两行,一句话,和一个电话号码。 而那句话,正是施卓远和他们说过的,情书的最后一句。 “找到了!”那女生在工作室激动地跳起来:“情书主人找到了!” 工作室另外几个人看过来:“真的?那快点告诉老板!” 小姑娘点点头,截图了邮箱内容,将图片发到四人群:“找到了,要联系这个人吗?” 梁东言和秋和这会儿正在北方某座小城的mv拍摄片场,一早就说了手机没信号,施卓远比他们率先知道这个消息。 得到消息后施卓远难得回了工作室,满脸纠结地在工作室里走来走去。 收邮件的同事不解,心说不就是买个歌词版权吗?怎么皱着眉头转悠了快半小时? “这样。”施卓远想好法子后走过来:“你先给他回,问他在不在国内,在的话能不能来一趟工作室,把工作室地点发过去。” 同事点点头,很快拟好回信,给对方发了过去。 对方这次回得很快,说他在国内,可以过来。 施卓远看着回信叹了口气,梁东言他们后天回来,他指了指电脑屏幕:“那就跟他约后天下午四点,聊完了还能吃个饭。” 梁东言下了拍摄便回了房车,冰天雪地的北方拍出来的画面很唯美,但穿着单衣在雪地里拍摄了一整天,他冻得有些不舒服,上车后抱着热水,没顾得上看别的。 房车开出去两公里手机才有信号,他的手机一贯塞满信息,此时叮咚叮咚响着也没看。 秋和一直在找信号,一有信号便打开微信,对接积尘了一天的工作,在看到群消息时,一贯稳重的她难得倒吸一口气。 梁东言蹙眉:“怎么了?” “你自己看手机。”秋和眼底带些愉悦,朝他搁在桌上的手机抬了抬下巴。 梁东言顿了顿,他拿起手机,却没有立刻打开,心中逐渐忐忑,他知道这或许是个好消息、却又怕并不是自己期待的那个好消息。 梁东言等手掌被热水焐热才打开微信,秋和建的那个四人群里,工作室的另一个同事艾特了他。 那是一封邮件的截图,寥寥几字,梁东言握着手机的指尖却泛了白。 第123章 那是一个全新的电话号码,并不是梁东言背过的。 “施哥说已经联系他后天下午来工作室了,我们正好那会儿回去。”秋和道。 梁东言深深盯着那张图,半晌,他退出微信,把那串电话号码输进通讯录,手指在号码之上踟蹰良久,等保姆车开到酒店门口,秋和喊他下车,他才摇摇头:“你们先下去。” 秋和没催促,拿了东西和司机一同下了车。 车里一时静下来,只有梁东言很轻的呼吸声,以及片刻后,一声挫败的叹息。 梁东言按了拨通键,铃声只响了几秒便被对方接了起来。 “喂?”那边是个陌生的、年轻的男声:“谁啊?” 梁东言眼底闪过迷茫,他第一时间觉得自己可能被骗了。 但他没挂断电话,心存一丝侥幸,只故意将声音装着嘶哑些,一字一句,强迫着自己说出那两个字:“这不是姜阈的号码吗?” “哦你找姜阈啊。”那男生语气随意,而后梁东言听到他喊了一声:“姜阈,找你的!” 梁东言几乎屏住呼吸,但没听到旁的声音,依旧是这男生在絮叨:“你什么时候办个国内的卡啊?别一直留我的。” “来了。”远远的、模糊又清澈地响起一个声音,梁东言猛地咬住牙,他撑着桌子,眸中渐渐扶起赤色。 “我明天就去办。”那声音含着笑、愈发接近,然后似乎、接过了手机。 “喂,你好我是姜阈。”熟悉的嗓音贴在耳边,梁东言嗓子骤紧,他发觉自己张不开嘴,眼里模糊、心中一阵阵发颤。 下一秒,梁东言“咔哒”一声,挂断了电话。 第69章 对不起,我迟到了 房车中一度陷入死寂,不知过了多久,梁东言才把目光从被自己切断的电话中挪开,他怔怔的、恍惚着,时隔八年,再次听到这个声音时,只觉得像做了场梦。 那八年的时光骤然被这通电话掠夺,某个瞬间,他似乎又站到了那颗梧桐树下,在六月的星空下,沉默而耐心地等待着姜阈。 梁东言闭了闭眼,他让自己冷静下来,那边没再回电话过来,他也没再打过去,冲动一次就够了,其他的,等后天回去再说。 后面两天的工作梁东言比以往还要配合,他几乎将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拍摄上,不给自己任何开小差的机会,这让之后的拍摄愈发顺利。 本来定在第三天下午结束的拍摄,中午前mv导演便宣布收工,梁东言给大家发了红包,让秋和改签了机票。 他们在这天中午登上回上海的飞机,不到下午三点便落了地。 机场外不少粉丝在等着,虽然是私人行程,但这几天梁东言拍mv的消息早就传遍粉圈,北方粉丝送机,南方粉丝自然能掐着抵达的点来接机。 接机口此起彼伏响起粉丝的喊声,不少路人一听名字也凑过来看,一时间出口被堵得水泄不通,梁东言早早习惯了这样的场面,以往都不急不躁、稳如泰山地往前走,但今天却不太一样。 梁东言低着头、眉间微蹙,眼底浮着燥意,路人和粉丝们的手机几乎快戳到他脸上,三分钟只走出去十米,而现在已经三点了,从机场开到他的工作室要一个小时,他不想迟到。 “能让一下吗?赶时间。”梁东言停住脚步,他抬起头,眸色冷淡地望向众人。 粉丝们均愣了下,虽然梁东言一贯面无表情,但不高兴还是能看出来的,他今天、似乎有点不耐烦。 “麻烦大家让一下,我们后面有工作,来不及了!” 秋和见状立马道,她一开口,为首的几个粉丝立马号召大家不要再往前挤,大多粉丝都配合,但路人们压根不搭理,继续朝前涌着看明星。 梁东言口罩下的腮帮子紧了紧,他看了眼粉丝给自己腾出来的一条小道,转头看了眼秋和。 秋和不明所以,只觉得梁东言这个眼神意味深长。 就在她还在解析梁东言的眼神时,说时迟那时快,梁东言忽然飞快地朝那小道走去,然后,拔腿就跑! “啊啊啊啊!!!” “梁东言——” ...... 在机场撒欢狂跑的梁东言瞬间唤起粉丝们高昂的激情,乌泱泱一群人跟着梁东言奔跑,但梁东言跑得飞快,只一分钟便把粉丝远远甩开,跑出了机场。 被留在原地的秋和满脸凌乱,她立刻掏出手机给施卓远打了个电话,施卓远那边悠哉地接了:“到上海了?” 秋和看着迅速远去的人群,难得无语两秒:“留意一下五分钟之后的热搜吧。” 压根不用五分钟,三分钟后,“梁东言机场狂跑”的词条就已经蹭蹭蹭往上爬,大有登顶之势,各种角度的视频都有,楼上拍的、后面拍的、正面拍的,还有他在人家视频里跑成虚影的...... “多大的人了!”施卓远气得在工作室破口大骂:“二十六了!奔三了呀!都不知道稳重点儿!” 施卓远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他给其他同事布置任务:“那什么,赶紧联系微博那边,看看能不能降一下热度,再挂个新歌的热搜压一压。” 梁东言认识自己的保姆车,在出了机场后立马找到了车坐上去,喘着气让司机开车。 司机也经验老道,他立刻发动车子,几乎弹射着驶出机场,把几辆迅速跟上的车三五下甩开。 第124章 “师傅再快点。”梁东言坐在后座,目光却落在中控屏上红成一片的路况:“或者换条路走。” “这会儿都堵,您也不是第一次从机场回工作室了。”司机无奈道,不过虽然他嘴上这么说着,脚下还是加了油门。 时间已经过了三点半,车被堵在高架上,路况显示还有半个多小时才能到工作室。 梁东言心急如焚,挂了两个施卓远打过来骂他的电话,只问人有没有到。 “没呢!”施卓远没好气地回:“你再发疯我就把人给你赶走!” 此时热搜上除了“梁东言机场狂跑”,已经又出现了“梁东言百米差点跑进十秒”“把梁东言送去参加奥运”“梁东言 超快一男的”......这些莫名其妙的词条。 因为有无聊的人结合各角度视频,算出了梁东言的奔跑速度。 梁东言没顾得上看施卓远发过来一连串的截图,确认人没到后又放下手机,替司机紧盯着路况,司机被他盯得发毛,不自觉上了更快的速度。 好在即将四点时他们终于下了高架,再开一段五分钟的路程便抵达梁东言工作室所在的园区了。 梁东言工作室所在的园区不大,当时建起来是给一些科技公司迁入的,里面现在已经有不少家科技公司。 但除此之外,还有一座美术馆、两家影视公司,而梁东言工作室则坐落在园区的东南角,是一栋三开间的四层别墅。 园区因为有不少强保密性的科技公司的缘故,安保非常严格,即使是录入的车辆,门卫都要检查车内乘客是否都已经人脸登记。 访客也是一样,一套登记流程下来才能入园。 保姆车在四点准时开进园区,园区环境很棒,主干道两旁栽满了香樟。 “等等!”梁东言忽然出声,司机一脚刹车,疑惑地看向他:“怎么了?” 梁东言喉结滚了滚,他的目光不可思议,死死地落在不远处、走在主干道右侧的、一个高挑清瘦的背影上。 “开、开慢点。”梁东言嗓子忽然干涩,他的手指陷进真皮座椅里,直直盯着那走得慢吞吞的人,哑声道:“跟着他。” 那人穿着一件浅蓝色的衬衫,像科技公司那些程序员常常穿的那种,但他没有把衣角塞进裤子里,而是空空地垂着,风一吹衬衫便裹住他的腰肢,柔韧、纤瘦。 保姆车在主干道上以龟速行驶着,但那人没有察觉,他似乎对园区的风景好奇而满意,边欣赏边走,走不到五步就停下看一会儿。 “我们那栋不好认,我要不要下去给他指个路。”司机看出来梁东言大约认识这人,便主动道。 园区的路牌做得为了符合科技公司的调性,故弄玄虚的又是代码又是二进制转换,第一次来拜访的人都需要别人出来领。 保姆车缓缓停了,因为那人也停了,他在那复杂的路牌前站定,看了会儿便勾唇笑了,梁东言望着那人的侧脸,恍觉得不真实、心中愈发慌张。 不出半分钟,那人便转向通往梁东言工作室的岔路,司机没等到梁东言的回答,却发现那人似乎是认识路的,他悠闲地走进离梁东言工作室最近的那条小路。 “他走小路了,我们先过去?”司机问梁东言。 梁东言点头,在那人的背影消失在弯道不少的小路上时,心中一瞬间空荡荡的,催促着司机快些开。 保姆车很快开到梁东言工作室的门口,停在了门口的专用停车位上,而那人也恰好从小路里走出来,此时他正面朝缓缓停下的保姆车,好奇地看了一眼。 梁东言隔着单向玻璃,怔愣地看着那人朝工作室大门走去,好像变了、又好像没变。 “不下去吗?”司机问梁东言。 梁东言沉默片刻才说:“你先下去吧。” 司机点点头,留着梁东言一个人坐在车上,望着那人走到工作室门前。 司机下车的声音引起了那人的注意,他再次看过来,神情有些疑惑、带着沉思。 他没有摁响工作室的门铃,而是去而复返,忽然回过头朝着保姆车走来。 梁东言一颗心提到嗓子眼,他坐在宽阔的副驾后面,按理说副驾和车窗的单向玻璃应该把他挡得严严实实。 可那人却还是走到了他的窗前,两人之间隔着一面玻璃、不到半米。 瘦了些、头发变长了、状态也有很大的变化。 梁东言仗着人看不到自己,贪婪地盯着。 但下一秒,那人在窗外歪了下头,忽然勾起唇,笑吟吟地喊了声:“梁东言。” 这声清冽的呼唤越过八年,熟悉得仿佛在叫那个一天背不完五十个单词的梁东言。 梁东言周身震了震,眼底刹那热意上涌,窗前人眼中写满笃定,他被阳光洒满,笑得散漫。 片刻,“咔哒”一声,自动门的开关被摁动,车门缓缓开启,姜阈往后退了一步,26岁的梁东言从车上走下来,站在了26岁的姜阈眼前。 姜阈眨了眨眼,阳光刺眼,他要稍稍眯起眼睛,才能直视神色淡漠着从车里下来的梁东言。 “对不起,我迟到了。”姜阈主动说。 这时已经是四点十分,他原本算好了时间,但在地铁上打了个盹,坐过了一站。 “我也迟到了。”梁东言淡声道,他抬眸看向已经站到工作室门前的施卓远,朝他抬了抬下巴:“进去说。” 第125章 第70章 爱会永恒 “快进来吧。”施卓远站在台阶上朝两人招呼。 梁东言率先动身,姜阈跟在他身后,一同进了工作室。 施卓远早早把四楼的会客室准备好,泡上茶水和咖啡,迎着两人走进去。 “坐。”施卓远指着沙发道,姜阈点头,坐在了梁东言对面的单人沙发上。 “好久不见。”梁东言率先开口,虽是寒暄,话里却丝毫没有寒暄的热忱和感慨,似乎是完成任务般吐出这四个字。 姜阈点头:“嗯,真的很久了。”顿了下姜阈看向施卓远:“这杯咖啡是给我的吗?” 施卓远马上应声:“对,还有茶,看你想喝哪个。” “谢谢。”姜阈捧起咖啡喝了一口,客气道:“正好需要它。” 梁东言抬眸,目光静静地落在姜阈身上,不说话、也没动作。 “哦对了。”施卓远见梁东言不主动,只好自己坐下来:“这次来主要是谈那封信的版权,这个你应该清楚,我这边拟了一份合同,你要看一下吗?” 姜阈放下咖啡,笑道:“好。” 施卓远将合同递过去,姜阈接过,很快便将七八页的版权合同看完,看完后他转向施卓远:“我看了,没问题。” 施卓远没想到姜阈能这么快答应,他顿了下道:“价格方面,你要是觉得不合适,我们还可以商量。” 姜阈摇头:“挺合适的。”说着他看了眼梁东言,笑了下道:“我来之前也做了功课,你们的价格已经很高了。” “行,那我们就签字?”施卓远从一边抽了支笔过来递给姜阈。 姜阈接过笔,在合同上爽快地签上自己的名字。 姜阈签好后,施卓远将笔和合同给了一直没出声的梁东言。 梁东言盯着合同上乙方后那熟悉的两个字,握着笔没动。 “东言,怎么了?”施卓远问。 梁东言忽然搁下笔:“那封信没办法直接用作歌词。” “我们把允许改编也写进合同里了。”施卓远道。 梁东言看下他:“谁改?” 施卓远一愣:“找一位我们合作过的......” 说到这里施卓远感受到了梁东言眼里的杀意,他立马改口,笑呵呵看向姜阈:“也是,要进行改编的话,原作者来改会好一点。” 姜阈看了眼合同,又看向表情不悦的梁东言,似乎在斟酌着什么,半晌,他问:“改编...大概需要多久?” “你很赶时间?”下一秒,梁东言问。 姜阈点点头:“我不住在上海,最近也有点忙,可能没办法专注在改编歌词上。” 梁东言后槽牙紧了紧,然后他说:“不急。” “对,我们的新专辑年底才出,现在十月,如果愿意改编的话,你还有两个月的时间。” 施卓远在暗里白了一眼梁东言,这专辑别的歌都到了录mv的阶段了,他来句不急,自己还只能帮他圆。 姜阈想了一下:“也行,那我争取尽快改出来。” “ok,那你稍等,我让人去改一下合同,加个改编的条例,费用也重新算。”施卓远拿起合同站起来,离开时将门带上。 姜阈又喝了口咖啡,他看向梁东言:“你记得把曲子发我,我好对着曲子改词。” “微信。”梁东言道。 姜阈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我扫你?” 梁东言打开自己的二维码,通过了姜阈的好友申请,很快将demo发给了姜阈。 demo的名字是一串系统随机的数字,姜阈看了眼问:“歌名取了吗?” 梁东言停了下,然后说:“没。” “那我一起取几个,到时候你选?”姜阈表现得非常职业。 “行。”梁东言回答后,会客室一度安静下来,姜阈转头看向窗外,这个房间的采光很好,地板上铺着大片大片的阳光。 “你什么时候把信塞到我试卷里的?”猝尔间,梁东言的声音响起,闲聊般问。 姜阈看向他,一直挂在脸上的笑意淡了些,随口道:“不记得了。” 仿佛那年的一切只是一场猝不及防的阵雨,雨过天晴,任何事便也都不作数了。 梁东言眼底沉了沉,他很轻地笑了声:“那还能记得最后一句话。” “嗯。”姜阈没顺着他的挖苦解释太多,只道:“我也觉得写得挺好的。” “从哪里过来的?”梁东言又问,顿了顿补充道:“待会儿让施卓远把路费报了。” “不用了,这一趟过来还有点别的事。”姜阈道,客气里带些生分。 梁东言点点头,第二次碰了个软钉子后没再说话,低头打开手机随意划着,无声地等着施卓远回来。 施卓远十分钟后才回来,手里拿了两份重新拟好的合同,进来时觉得会客室气氛有点古怪,连忙高声搅乱:“好了好了,来来来重新签吧。” 姜阈和梁东言在签字,施卓远便在一旁打哈哈想拉高房间里的情绪:“秋和刚刚回来了,说让我给你配个男助理,不然一般人可跟不上你。” 梁东言抬眸,警告地看向施卓远。 “梁东言把助理掉在机场了?”姜阈也签好字,抬头随口问。 梁东言额角跳了跳,刚想说我没,施卓远便开口了:“是啊,你也知道这事儿?” 第126章 姜阈点点头:“有app给我推送了。” “我以为你不看这些。”梁东言不想再说话,但又忍不住接茬,心中有些看不起自己。 “在国外的时候没看,回来就经常看到了。”姜阈笑了下:“签好了,这份是我的吗?” “啊对,那什么,急着走吗?要不要一起吃顿饭?聊聊改编思路啊、这曲子的概念什么的?”施卓远见姜阈作势要站起来,连忙问。 姜阈似乎没想到还有这个环节,他道了声“稍等”便掏出手机,似乎在给谁发着什么消息,过了会儿他抬起头,抱歉道:“我待会儿还有事,到时候我们微信聊?” “行。”梁东言目色平静:“微信聊吧,我送你下去。” 说着他便朝外走,把另外两人甩在身后,似乎很无所谓地去按电梯。 几人下楼时秋和正在一楼和其他同事聊这次出差,电梯到了一楼“叮咚”一声,她下意识朝那边看去,和电梯里那个梁东言找了大半个月的男生正好对视上。 那男生看到秋和顿了下,平静的眸子里难得露出些诧异,然后秋和看到他转向梁东言,神色不明。 秋和也连忙坐下来,施卓远跟她说过,自己和梁东言的初恋有点像,这么一看,还真是。 梁东言被姜阈看得不自在,他边往外走边不耐烦地开口:“助理是施卓远选的,不是我。” “哈哈哈姜阈你是不是也看出来了?”施卓远道:“秋和跟你长得有点像。” 姜阈“嗯”了声,又好奇地朝秋和的方向看了眼。 “当年梁东言不是带你见过一次我们吗?我就一直惦记你的长相。”施卓远话音刚落,梁东言和姜阈便齐齐看向他。 “你们别误会。”施卓远摆手:“就是觉得你的脸放进大屏幕一定很好看,后来求了梁东言很多次,他还是不肯把你介绍给我当演员,他说你不是干这个的。” 姜阈挑了下眉,没出声,梁东言在前面走得飞快,似乎怕这些叙旧的话追上他。 “然后我大学就认识了秋和,她不仅能给我当演员、还能当场务助理,后面就跟我一起来梁东言这儿了。”施卓远道。 “这样。”姜阈点点头,此时他们已经走到门外,工作室门前的专用停车位上停了几辆车,姜阈下台阶前,梁东言忽然叫住他:“去哪?要送你吗?” “不用了。”姜阈走下台阶后抬起头来:“我坐地铁去。” 梁东言点头,片刻道了声“好”。 姜阈冲他们挥了下手:“下次见。” 梁东言沉默地站着,也没说再见,他看着姜阈的背影渐渐消失,脸色彻底变得难看。 “你活该。”施卓远在一边吐槽。 梁东言不说话,继续盯着姜阈离开的方向。 “人家挺客气的,倒是你,耍什么大牌?”施卓远嘴下不留情,叹了口气便回了工作室。 施卓远进了工作室一会儿见梁东言还没进来,便走到门口看,发现他还站着发呆,背影看着挺惨。 施卓远刚准备继续回去处理工作,就见梁东言忽然下了台阶,转身朝姜阈离开的方向跑去。 姜阈快走到门口时身后有跑步的声音,他没在意,只是下一秒,便有人喊了他的名字。 “姜阈!”沉磁的嗓音在园区主干道上响起,姜阈好奇地回过头,梁东言跑了两步后停下,走到了他跟前。 周围有在园区散步的员工看过来,纷纷拿起手机开始拍。 大家都知道这个园区有几个艺人的工作室、也有影视公司,只是明星们基本上不会出现,他们也难得看到。 “怎么了?”姜阈压低声音问。 “手机号给我一下。”梁东言目光闪了下,也低声说:“你前天说要去办手机号的。” 姜阈沉默片刻,他回想了下,反应过来后恍然大悟:“那天打电话的是你?” 梁东言不出声,只掏出手机。 “我们加了微信了。”姜阈看着他,颇有些不解。 “有时候会没信号。”梁东言看了眼周围,将头埋得更深了些。 姜阈也注意到了越围越多的人,他说了声“好”,迅速报了自己的手机号。 梁东言记下后看了他一眼,这时已经有大胆的围观人走过来,拿手机怼着梁东言的脸猛拍,姜阈蹙了下眉道:“你赶紧回去吧。” 梁东言怔了怔,脚下一步未动。 “梁东言!”有人高声喊他,梁东言朝那边扫了一眼,但很快重新看向姜阈,眼里没什么情绪,只是看着。 姜阈只得扯起梁东言的手臂朝里面走:“走,不然待会儿人多了走不了了。” “你和安凌真的在谈恋爱吗?!为什么啊?黎晨曦哪里比不上她?” 身后的人群里,有人一口气输出了梁东言今年传得最凶的两个绯闻女友。 姜阈忽然感觉到被自己扯着的人不动了,他看过去,梁东言停住脚步,转向那提出问题的人,郑重其事道:“谁都没谈。” 周围数不清多少手机将这句话录了进去,施卓远紧随其后赶来的保姆车也救不了,梁东言和姜阈被施卓远拉上了车。 车上施卓远快一头撞死,不停地唉声叹气。 姜阈看着施卓远的样子,内疚道:“对不起啊,这事儿解决起来是不是很麻烦?” 第127章 虽然姜阈不懂娱乐圈里的各种规则,但也知道,像梁东言这么红的人,忽然亲口说出自己单身这种话会引起多少讨论。 “不麻烦。”施卓远破罐破摔地横了眼梁东言:“也就是被全网骂又当又立而已。” 梁东言冷冷看他:“我本来就一直单身。” “颁奖典礼撩影后的是不是你?综艺节目和当红小花在后台说悄悄话的是不是你?上个月大半夜和女团成员一起吃夜宵的是不是你!还有呢,还要我一桩桩给你说出来?!” 施卓远恨得牙痒痒,姜阈在一边安静地听着,但是没出声。 梁东言则越听脸色越难看,他转过脸,看着满脸不明觉厉的姜阈,迅速补充:“都是假的。” 姜阈扯了扯嘴角:“那你们...先处理,我下车?” “我们把你送到地铁站吧,正好也得出去一趟。”施卓远说着便让司机朝附近的地铁站开,姜阈也没再拒绝。 车里一度安静下来,等车快到地铁站时,姜阈的手机“叮~”一声,收到了一个推送。 “梁东言否认一切绯闻!和影后恋情有变?” 姜阈无声地把手机屏幕翻过去,见梁东言正盯着,低声道:“我晚点把这app的通知关了。” “没必要。”梁东言有些挫败:“哪儿都能看到。” 姜阈没忍住笑了下:“挺好的,真的变成大明星了。” 说完这话,两人忽然双双顿住,此时已经到了地铁站,司机停了车,将姜阈那边的车门打开。 “走啦。”姜阈没再提别的,依旧保持着淡然和松弛,和梁东言道别,他下了车,抬头时和梁东言冷不丁对视,甚至朝梁东言勾了勾唇,然后朝地铁站走去。 “行了,还要追吗?追到地铁站再说句你是同性恋呗?反正虱子多了不怕痒。”施卓远没好气道。 “关门吧。”梁东言闭了闭眼,他心中发堵又酸涩,想起那封情书的最后一句话。 “喜欢是流动的,但爱会永恒,我的爱情永远属于你。” 可是现在呢,你的爱情还可以永恒地,属于我吗? 梁东言睁开眼,赤红的眸中满是落寞。 第71章 无数个白昼 手机上收到一条银行卡收款信息,来自梁东言工作室的企业主体。 姜阈攥了攥手机,抬头看地铁路线,起身准备下车。 面前有两个像是刚放学的中学生,时不时盯着姜阈看,姜阈不明所以地低了低头,那两个女生鼓起勇气走上前来:“你好,请问你是和梁东言一起被拍到的那个人吗?” 姜阈一怔,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和梁东言站在一起时,被镜头们捕捉的不仅是梁东言、还有自己。 姜阈没回答,只偏过脸,然后迅速下了地铁。 下地铁后姜阈找了个角落掏出手机,打开和梁东言的微信对话框:如果有认识的人问你关于我的事,可以暂时先不要告诉他们吗? 姜阈的消息发得及时,因为那些视频刚传上网不久,葛北思那边就炸了锅,她重新加上梁东言,不停电话轰炸着,梁东言被施卓远揪着处理已经是热一的单身宣言,一直没接。 直到收到姜阈的消息,梁东言才拿起手机,敲敲打打半天,最终给姜阈回了个“好”。 姜阈出地铁时买了个口罩戴上才往目的地走去,已经亮起路灯的小巷外,有个瘦瘦的男生正背着包蹲在路边,盯着巷子发呆。 “谢梧。”姜阈道,那男生抬起头,眼底血丝遍布:“来了啊?设备没追到,警察说线索太少了。” 姜阈神色泛灰,他“嗯”了声:“先找个地方盘一下后面的场次。” 谢梧站起来,他有些泄气:“还盘什么,盘了也拍不了了。” “先盘。”姜阈坚持道,两人找了个离巷子不远的夜宵摊子坐下,点了两碗炒饭。 谢梧把书包里的笔记本拿出来,把已经拍好的场次标黄,姜阈简单盘了一下,他们还剩二十七场没拍。 “拍好的里面有要重拍的吗?”姜阈问。 “加粗的最好都重拍。”谢梧支着下巴,垂头丧气道。 姜阈看了眼他:“那你还想不想继续拍了?” 谢梧也看他,眼中失神:“怎么拍?” “找个地方租设备,一个月内拍完,能赶上下个月底报名。”姜阈道。 “你还有钱啊?”谢梧问,他的钱都买了设备,现在几乎身无分文。 “嗯。”姜阈道:“先吃饭,再找租设备的地方,租好了明天回去继续拍。” 谢梧眼中亮了下:“你的钱不是都还学贷了么?” “你别管。”姜阈拉下口罩,擓了勺蛋炒饭,手机上又弹出一条推送:“梁东言正式申明恋情为假,将控告造谣营销号。” 姜阈打开手机设置,将app推送设为免打扰,又打开地图搜索可以租设备的地方。 两人吃完饭后便前往姜阈选好的几家设备租赁公司,货比三家之后选定其中一家,付了押金、验了设备之后便喊了货车来拖设备,两人这回没买火车票,直接跟着货车一同回雨江。 “你哪来的钱啊?别去借了吧,咱这破片子赚不了钱,还不起的。”上了车,谢梧虽然困,却还是很担心他们穷酸剧组的财务问题。 “你以为我是你?”姜阈冷冷看了他一眼,几十万的设备路边随便找了个车、人也不跟着就被拉走了,结果设备没了、车牌号也不记得,他们拍摄的地方在荒郊野外、也压根没什么监控摄像头。 第128章 谢梧灰溜溜地撇嘴:“那我谢谢你咯。” 两人抵达雨江时已经是第三天凌晨,那时两人都还沉睡着,司机拍了拍他们,姜阈先醒了,睁眼时车窗外的天空只亮了两三分,星云密布,他立刻把谢梧喊醒,谢梧一看这天,立马蹿下了车。 姜阈给司机结了账就去帮谢梧卸设备,谢梧已经率先架好广角对准天空。 “姜阈,你用麦收点风声。”谢梧专心拍着天空,伸出一只手将麦克风递给姜阈。 姜阈接过,等卡车驶离,万籁俱寂时,拿着麦克风走到江边,夜风混着凌晨的江水声,清冽又孤独。 “其实我们应该花钱做点配乐的。”拍完后,谢梧随口道。 姜阈顿了下,他关了麦克风:“用自然音也没事。” “嗯,等都拍完了再说。”两人开始收拾设备,将东西一样样搬回江边他们租的那间小房子里。 上海。 姜阈出现这件事不仅只有葛北思知道了,整个姜家都被这个消息搅得一塌糊涂,连姜秉泽和闵萱也赶来了上海,想找到姜阈。 谁能想到,姜阈出现后只找了梁东言一人,然后再次悄无声息地消失了呢? 梁东言和工作室躲粉丝、躲记者的经验老道,躲开姜家人的围追堵截更是不在话下。 这并不是梁东言在意的事,他在意的是,姜阈自从上次出现,已经一个月没再联系他了。 施卓远也在催促,说那首歌的录制不能再拖了,否则赶不上mv拍摄和后期物料的制作。 梁东言却不肯催姜阈,当时答应了两个月的,他不能食言。 十一月中下旬的某天,梁东言刚刚结束了“片面主义”的录制,拿到手机后,发现在一个小时前,姜阈给他发了一个压缩包,附带一段话。 “歌名、歌词、改编思路分别是三个文档,歌名和歌词都准备了三版,你们可以挑选一下,如果有需要修改的地方,随时找我,抱歉久等了。” 比专业词人还要周到全面,不愧是姜阈。 梁东言盯着那压缩包,反手发给施卓远,让他解压了发给自己。 施卓远最近不常在工作室,他的电影已经在包装阶段,这阵子天天泡在剪辑室,说要赶一个什么青年电影展的评选。 发过去后施卓远迅速把解压的文件发给了梁东言,回过来好几个感叹号:!!!等得值啊!改得太好了!这歌绝对能爆! 梁东言点开歌词,一目十行地看下来,姜阈改得可以称作完美,不仅和他的曲子完美合拍,几乎每一句词都能戳到心底,不断引发着无法自控的共鸣。 一句一句、全是姜阈十八岁热忱的表白。 可梁东言不喜欢。 他改得越好,只是说明他越理智。 那封信于他来说只是一纸文章,情愫、冲动、喜欢,好像什么都没了。 “不用改了,很好。”梁东言回复他。 姜阈很快发过来一个“点头”的表情包,像是急迫地终结这段对话。 梁东言垂眸盯着无法继续下去的聊天框,指尖微微僵硬地切出去,给施卓远发:不用这个,还是用之前跟作词人买的那版。 施卓远那边弹了几十个问号过来,梁东言没回,下一秒,葛北思又在给他打电话,他熟练地切掉,又打开和姜阈的聊天框。 “葛北思一直在找我,要把你的微信推给她吗?”梁东言问他。 姜阈那边一直在输入,却没有消息发过来。 梁东言便一直等着,等了快五分钟,姜阈那边终于发来了消息:抱歉,打扰到你了。不用推,你可以不用理她。 “回来了也不打算联系他们?”梁东言问。 “嗯,还有点事没做完。”姜阈回复他。 梁东言很想问,是什么事呢? 什么事能让你消失这么久,谁都不联系、又是什么事让你匆匆见了我一面,但连多说一句话都不愿意又再次离开? 但梁东言没问,两人的对话止于这里,直到半个月后,在施卓远的闪烁其词之下,梁东言终于清楚了是什么事。 施卓远参加的那个青年电影展是全国唯一一个针对青年电影人的电影节,大多为电影专业的大学生、研究生、以及资金匮乏但有电影理想的年轻电影人。 电影节评选后的获奖影片以及电影人在后续会有资金和资源扶持。 这几年好几个展露头角的年轻导演,都是在end电影展的扶持之下走出来的。 虽然施卓远的电影什么都不缺,但他还是想让自己的电影拿个奖,便在电影展报名的最后一天将自己的片子也报了上去。 报上去后他信誓旦旦,他的片子故事精彩、制作精良、后期强大,觉得起码能混个一等奖。 结果最终止步二等奖的选拔,和另外五部青年影人的电影一起荣获了三等奖。 那天施卓远气得在工作室破口大骂,自己的电影才华在国际电影节落选他就不说什么了,居然在这种青年电影节才拿三等奖? 他觉得一定有黑幕,便在工作室从早坐到晚,把其他进入后续评选的片子一部部看了过来。 最开始的时候他还吐槽两句,后来发现有些片子确实好,立意高、创意新,除了资金不够,制作没那么精致,其他方面都比他要高级不少。 就在施卓远啧啧感慨长江后浪推前浪、顺便打开下一部片子时,他刹那安静了下来。 第129章 靛蓝色的海平面之上,有光晕明灭不定,远方巨浪掀起、乌云飞速铺开。 男孩清瘦的身影在镜头里望着远方,清澈的嗓音在海风中响起:“在有闪电的黑夜里,我看到无数个白昼。” 镜头晃了晃,画面黑屏,“无数个白昼”五个字简简单单打在屏幕上。 紧接着另一行字出现:谨以此片,纪念我们的一位好友。 施卓远沉默又震撼地将这部近两个小时的片子看完,连秋和出差回来绕到他身后都未曾发觉。 电影的最后一帧定格在一条小河中央,男孩挽起裤脚,站在小河粼粼的银光里,轻松地朝镜头笑着。 “诶?这不是?”秋和出声,施卓远猛地回过神,手忙脚乱地关了电影,他红着眼回过头,惊魂未定地看着秋和。 秋和被他这幅样子吓了一跳,忘了关注电影里熟悉的脸,惊讶地盯着施卓远:“你、你怎么了?” “没什么。”施卓远哑着嗓子道:“千万别告诉梁东言。” “什么啊?”秋和不解,她指了指电脑:“这个?” 施卓远点点头,虽然被电影震撼,但他作为经纪人的敏感还是第一时间知道这事儿绝不能让梁东言知道。 如果梁东言知道姜阈拍了电影、又参加了电影节的选拔......施卓远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总之肯定会出大事。 施卓远只敢鬼鬼祟祟给《无数个白昼》投上一票,然后在第二天面对梁东言时心虚得不敢对视。 “你那电影获奖没?”梁东言刚出差半个月回来,关心地问了一嘴。 施卓远缩了缩脖子:“三等奖而已。” 梁东言一顿,看向他:“投了多少钱来着?” 施卓远撇开目光:“六百多万嘛。” 梁东言笑了一声:“六百多万,青年电影节三等奖?” “别的电影都太好了。”施卓远道,说着他立马补充:“你别去看啊!” 梁东言蹙眉:“怎么?” 施卓远摇头:“都挺晦涩的,你肯定不喜欢。” “嗯。”梁东言点头:“还剩最后一支mv了是吗?” “对,你真不打算用姜阈的词啊?虽然那作词人的也不错,但一比较吧,就差一大截了。” 施卓远道,只是说“姜阈”两字的时候声音压低了些。 “不用。”梁东言目色一沉,自从那次联系后,两人再无对话,他也找不到任何方式再去接近。 “他上次来找我,可能只是缺钱。”梁东言心中空荡荡:“他大概早就翻篇了,即使有那封情书。” 所以梁东言不敢去找,他怕给人造成困扰、又怕死缠烂打显得难看。 施卓远咽了咽口水,没敢讲话。 “你今天什么情况?”梁东言奇怪地看着施卓远。 “他可能真有正事儿在忙呢。”施卓远干巴巴地说,他看了眼梁东言、又错开、再看一眼他。 梁东言神色微凛,他缓缓坐直,紧盯着施卓远:“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施卓远不说话,眼神闪了又闪,梁东言已经站了起来,他盛气凌人、嗓音发沉:“施卓远。” “我可以说,但你得跟我保证、不对,签个合同,不参与这件事。”施卓远道。 “你先说。”梁东言眼底冷着。 施卓远犟不过梁东言,他叹了口气,从身后摸出电脑:“姜阈拍了部电影。” 梁东言一时没听懂,等施卓远翻到end电影节的参选影片主页,点开那部叫《无数个白昼》的电影时,梁东言忽地不出声了。 “反正...业内评价这部大概能冲个特等奖,所以不用你干嘛,别瞎掺和。” 施卓远望着梁东言,又道:“后记上写了,这是他一朋友的遗愿,估计一直在弄这片子呢,才顾不上你吧...大概。” “所以...”梁东言盯着屏幕上,姜阈瘦窄、干净的脸庞喃喃道:“主创肯定会出现在颁奖礼,是吗?” “你想干嘛?!”这回轮到施卓远站起来:“别玩自降身价那套!” “你的片子不是得了三等奖么?”梁东言勾唇,眼底有些快意:“我是投资人,投了六百万呢,还不能去颁奖现场?” 施卓远举起双手:“抱歉,我的资方里没写你的名字,您的热度我不蹭。” “颁奖礼什么时候?”梁东言问。 “你有没有听我说话?”施卓远快崩溃了:“你不准去!” 梁东言看施卓远快给他跪下了,才点点头道:“行,我不去。” 说着他又道:“我想把这电影看完,你笔记本留给我?” 施卓远松了口气:“给你给你,记得准备纸巾,挺感人的,能看哭。” 梁东言勾唇,目送施卓远离开他家。 尽管梁东言答应了施卓远,但施卓远还是挺后悔把这事儿告诉他的,他心里有股不安,总觉得梁东言不会那么容易消停。 果然,晚上八点,正好是梁东言把那电影看完的点。 梁东言那粉丝几千万的微博号上,出现了一条系统自动分享的微博: 我在end青年电影展上给《无数个白昼》投了一票,你也快来为喜欢的电影投票吧! 作者有话说: 顶流:手滑而已 第72章 不喜欢 一小时后,青年电影展投票页面瘫痪了。 第130章 在梁东言分享之前,票数最多的一部电影也就两千多票,但他分享后,《无数个白昼》先是在短时间内直接冲到上万票。 紧接着注册登录的用户激增,网站从未承载过这么多访问量,网页闪了闪,直接崩了。 按理说梁东言分享个投票链接不是什么大事,虽然end是个规模不大的青年电影展,但在国内是独一份,所以圈里关注的导演、制片人不少,往年不乏有片子获了奖,直接被买断推进院线的。 只是不少粉丝发现梁东言分享的那部电影的主演、似乎恰好就是前阵子梁东言那单身宣言里的另一个男生。 于是不少猜测甚嚣尘上,说这是梁东言工作室新签的演员的、说这片子是梁东言投资的。 还有人说梁东言大概真的要进军电影圈了,上次金屏奖拿了奖、这回又分享新人电影...... 而就在那网页还瘫痪着的时候,梁东言收到了姜阈发来的消息。 “谢谢你帮我们的电影投票,这对我们有很大的帮助。在展映片的片尾鸣谢里加上你的名字,可以吗?” “行。”梁东言看着那过分客套的一段话,回了一个字。 发过去后他没切出去,那边还在输入着,输了不少时间,但最后发过来的只有一句话:“电影你看了吗?” “看了。”梁东言回,顿了顿,梁东言主动发过去:“你现在在上海吗?” 片子已经在参选了,后续的评审环节都在上海,所以姜阈和谢梧已经早早在上海了。 “在的。”姜阈回复他,没等梁东言说什么,姜阈率先提出了邀请:“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方便的话,我想给你分享一下这部电影的创作背景。” 梁东言想立刻就说现在就有时间,但他沉了口气,反问:“为什么给我分享?” “你在鸣谢名单里,应该知道这些。” “那就现在。”梁东言回过去,那边似乎愣了下,反应了会儿才回复:“好,你看什么地方比较方便?” 梁东言发了个私房餐厅的定位,餐厅也是圈里人开的,私密性极好。 梁东言抵达的时候是九点半,到餐厅门前时熟悉的服务员上来给他泊车,告诉他约的人已经在包厢等您了。 推开包厢门,姜阈已经坐在里面,他见梁东言来了,便站起来,朝他笑了一下。 梁东言目光闪了下,坐到姜阈对面,问他吃什么。 “我吃过晚饭了。”姜阈道。 梁东言点头,兀自点了几个菜。 “你回国就是为了拍这个片子吗?”梁东言边把菜单还给服务员,边问姜阈。 姜阈看着他:“差不多吧。” “所以评选结束还要走?”梁东言神色冷冷的,也直视他。 姜阈摇头:“暂时不走了。” 顿了顿,姜阈眼中揉着些好奇和期待,问梁东言:“我能问一下你看完这部电影的感受吗?” “电影是施卓远推荐给我的。”梁东言淡淡道,他望着姜阈:“他觉得壮阔、感人、震撼,说能冲特等奖。” 姜阈面上没什么改变:“那你呢?” “真要我说?”梁东言眼底微凉,跟姜阈确认。 姜阈点头:“你说。” 梁东言沉思片刻,淡淡吐出三个字:“不喜欢。” 姜阈愣了下,而后他“嗯”了一声,垂眸道:“知道了。” 梁东言没说话,他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才道:“你不是要说创作背景吗?说吧。” “我和谢梧有个好朋友。” 姜阈刚开口,就发觉梁东言眼底陌生,他解释:“谢梧是我在辅修戏剧专业时认识的同学,当时我们还有个同学,学的是导演。” 姜阈换了学校之后除了地理、还辅修了戏剧,谢梧和纪闻西就是他在新学校认识的朋友。 谢梧和姜阈一样,是高中之后才出的国,但纪闻西从小学就出来了。 他在家里显得多余,小学三年级之前还能跟着爷爷、后来爷爷去世,都重组了家庭的父母谁也不想要他,便把他送出了国。 家里除了定期给钱,从来都是不闻不问。 纪闻西患有很严重的抑郁症、分裂型人格障碍,几乎没有朋友。 他小时候寄宿、长大了自己找房子,圣诞节和新年看着电影度过,早早就世界抛弃。 直到纪闻西上了大学,先认识了谢梧、又认识了姜阈,生活好像刚刚开心了一些,却在大三这年查出了重病。 知道这事的父母一个人又打了一大笔钱过来,但一声慰问都没有。 纪闻西不打算看病了,他说想拿着那些钱把黑夜里的白昼拍完,但他去不了南极、也下不了海,谢梧和姜阈便答应他,说他们帮他拍。 只是希望纪闻西能挺到电影拍出来的那一刻。 因为如果能在黑夜里看到白昼,奇迹就会发生。 这是纪闻西很小的时候,他爷爷告诉过他的。 但在姜阈和谢梧已经拍到了二十几个白昼的时候,奇迹还是没有发生。 纪闻西永远地停在了他22岁的冬天里,手中握着的手机上是他正编辑着的短信。 短信是发给姜阈的:我可能看不到那么多白昼了,但没关系,我还是希望有无数个白昼,让黑夜看见。 这也是影片结束时的一句话,在雷电下、在星空里、在漫天遍野的萤火虫闪烁之中,用希望、对抗着无边黑暗。 第131章 姜阈说完后,梁东言目光微怔,他抬手夹了个糖藕放进嘴里,含糊道:“知道了。” “所以。”姜阈见梁东言不太感兴趣的样子,还是硬着头皮开口了:“也替闻西谢谢你。” “不用。”梁东言将糖藕吞下:“我不认识他。” 餐桌上安静片刻,梁东言随口问:“为什么要那么帮他?” 这部记录电影的场景都是真实的,生活在大陆城市里的任何一个普通人,大概一辈子都遇不到那些场景。 为一个认识了一两年的朋友,去冒险、去死里逃生,梁东言不理解、所以不喜欢,他一点都不喜欢这部电影。 “我...”姜阈握住茶杯,手指发紧道:“我和他有些地方很像,他的想法,我能体会到。” “哪里像?”梁东言声音发沉,语气泛涩:“都是同性恋?” 为重病的新欢完成遗愿,这个解释就合理了。 姜阈沉默下来,莫名又无奈地看着梁东言。 半晌,梁东言忽然笑了一声,他看向姜阈:“所以你后来换学校了?” 姜阈喉间堵着:“嗯。” “我记得之前那所挺好的。”梁东言闲聊道。 “那是家里帮忙申请的,读了一学期我就申请了其他学校。”姜阈道:“当时不想和家里有联系。” 梁东言点点头,又夹起一枚汤包,安静地吃着,姜阈看着他吃,拿起茶壶给两人把茶倒满:“那你呢?大学读得还好吗?” 梁东言一顿,他把嘴里剩下的汤包咽了,眼底划过一抹讽刺:“你觉得呢?” “x音作曲系,是吗?”姜阈问。 梁东言低头,闷闷“嗯”了一声。 姜阈笑了下:“那应该念得很好。” 梁东言没出声,只搁下筷子,神色微微僵硬:“我吃好了。” 姜阈便也没再多问什么,和梁东言一起站起来朝外走去。 “你怎么走?我送你?”快到私房餐厅门口时,梁东言慢下步子,问姜阈。 姜阈摇头:“我就住在附近,走回去。” “行。”说着,梁东言便接过服务员递过来的车钥匙,走到门前去开车。 姜阈站在庭前目送梁东言驶离,神情带些沉思和不解。 他觉得不太对劲,聊到学校时,梁东言的反应有点大、抵触过于强烈。 片刻,姜阈掏出手机,他咬着牙,手心微汗地在搜索框输入:梁东言 x音。 搜索页面弹出的下一秒,姜阈猛地睁大眼睛,他慌促地抬起头,梁东言的车已经只能看到一个尾灯,远远驶离。 手机在震动着,大约又是施卓远的电话,梁东言戴上耳机,看都没看便按了接听。 “梁东言。”姜阈的声音响起,发着紧、又急促。 梁东言一时没反应过来,姜阈又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怎么了?”梁东言将油门缓缓松了,问他。 “回来,还有点事。”姜阈一改往常的客套和疏离,像在命令。 梁东言沉默下来,他还在朝前行驶着,电话里两人都不再开口,安静地对峙。 到下一个路口时,梁东言不耐烦地转动方向盘,流畅顺滑地掉了个头:“来了。” 三分钟后,梁东言回到了私房餐厅门口,姜阈还站在那里,脸色透白紧绷、眼底似乎氤氲着某种戾气。 “你上车,还是我下去?”梁东言打开车窗问。 姜阈利索地坐上副驾,系好安全带后,嗓子发紧道:“开吧。” “去哪?” “都行。”姜阈看了眼梁东言:“开慢点,问你点事。” 梁东言挑眉,又发动车子,在路上漫无目的地开着:“你要问什么?” “你被x音录取了。”姜阈冷冰冰道,梁东言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没说话。 “只读了一学期。”姜阈咬着牙,他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将自己方才看到的新闻说出来:“因为被包养,所以被开除了。” 梁东言用力踩下刹车,空旷的城际道路上,只有他的车灯把冬日的空气打亮。 “你知道得挺早。”梁东言淡淡嘲讽。 “怎么回事?”姜阈不理会他的语气,一字一句问。 “你好像很生气。”梁东言松开方向盘,饶有兴趣地转向终于不再和自己生疏的姜阈。 “是因为我被包养?”梁东言随口道:“还是因为你费尽心机把我安全送进x音,结果我还是没能读完这件事?” 姜阈的面色苍白,眼底漾着隐隐的红意:“说够了吗?说够了就解释。” 梁东言从侧边抽屉拿了包烟出来,放在手上把玩一圈,又塞进了抽屉:“解释什么?” “为什么被开除。” “新闻不都写了?”梁东言无所谓道。 “你觉得我会信?”现在轮到姜阈脸上露出轻讽。 梁东言盯着他,眼中复杂、有微光闪烁,下一秒,他轻声开口:“和你有什么关系?” 姜阈眼睫颤了颤,声音微酸:“你说了,是我费尽心机把你送进去的,我没资格知道吗?” 夜里安静,时有车辆呼啸而过,更让车内的气氛显得沉闷而紧绷。 “没有。”半晌,梁东言出声,他眼中彻底没了情绪,重新转头看向漆黑一片的前方。 姜阈眸中闪过痛楚,紧接着,他听到梁东言叹息一声,然后低喃着告诉他:“姜阈,我也期待过白昼的。” 第132章 作者有话说: 明天休息 第73章 要送吗? 车中沉寂着,梁东言觉得闷,他打开车窗透气,十二月下旬刺骨的寒气涌入,梁东言侧头看了眼姜阈,又将车窗关上了。 “都过去了。”梁东言哑声道。 姜阈却没说话,他怔怔盯着前路,等梁东言重新发动车子,他低声问:“是我爸妈做的吗?” “和他们无关。”梁东言漫无目的地开着车,心中烦躁、却又有种变态般的满足。 在多年之后,他居然还能载着姜阈,两人一起在深夜聊个天,甚至有一瞬间,他不那么在意某些执念了。 “后来...都做什么了?”姜阈抬眸,看向梁东言冷淡的侧脸。 “酒吧、live house,什么活都干。”梁东言说着转向姜阈,只看了一眼便重新看路,随意笑道:“不用同情我,我现在很好。” “没有同情。”姜阈道,他蜷了蜷手指:“很好就行。” “你呢?”梁东言随口问。 “什么?” “现在好吗?”正好一个红灯,梁东言缓缓停车,看向他。 姜阈和他对视,他抿着唇,在即将跳向绿灯时、在梁东言深邃的注视下,点了点头:“嗯。” 成年人的对话讲究点到即止,姜阈不愿意聊情书、梁东言不愿意聊被开除,意识到对方不愿再说,便也不敢深究,互相都没有立场。 两人像普通朋友那样寒暄问候,甚至能聊聊这八年里都干了些什么。 梁东言把姜阈送回了住处,姜阈和谢梧现在住在纪闻西爷爷的老房子里,位于市中心的一条小巷里,拥挤简陋、但好歹是个容身之地。 姜阈下车时,正在巷子口小摊前买夜宵的谢梧看到了他,捧着炒面兴冲冲跑过来,好奇地朝车里看。 梁东言毫不避讳地和那高高瘦瘦的男孩对视,这大约是姜阈故事里的那个小导演。 谢梧在看清车里人时,惊讶地转向姜阈,姜阈局促地朝梁东言挥了挥手,梁东言勾唇,没再逗留,很快驶离巷口。 “我没看错吧?”谢梧顾不上吃炒面,他虽然对娱乐圈不熟,但他还是去查了一下今天晚上给他们电影投票、还把网站搞崩溃的明星。 姜阈“嗯”了声,不打算解释太多,只蹙眉看着谢梧的炒面:“晚上我不是烧饭了吗?” 谢梧一顿,边拆一次性筷子边神色躲闪:“最近入冬,我容易饿。” “剩的微波炉热一下也能吃。” 小巷外是横七竖八的马路,汽车来往频繁,空气中都是扬起的尘土,姜阈觉得摊上的食物不太卫生。 “我特地给你留着的,你这么晚回来不饿吗?”谢梧说着就飞快往巷子里钻,心说人家的就算不卫生好歹能吃啊! 回去后姜阈还不困,便坐到谢梧的剪辑机前,想看看最后的展映成片,只是看着看着却鬼使神差地打开了搜索软件。 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在搜索框输入了:梁东言 包养 x音。 姜阈额头出了一层细汗,指尖不可查觉地颤动着,他迅速将搜索页面关掉,再看向屏幕里的画面时,忽然毫无兴致了。 end青年电影展在十二月底进行展陈,最终的颁奖礼在一月初,除了二三等奖,一等奖和特等奖都要到现场才能知道名次。 姜阈的电影被梁东言分享后,姜家人也基本知道了姜阈的现状和行踪。 葛北思第一时间买了颁奖典礼的前排票,整个十二月都过得度日如年,只等在颁奖礼上见到姜阈。 end的颁奖礼规模不大,更没有其他电影节那样星光熠熠的红毯环节,知名度最高、分量最大的是前几年从电影节走出来的一位导演,叫谭青,也是这次颁奖礼最佳影片的颁奖嘉宾。 颁奖典礼的最后谭青手握金灿灿的奖杯上台,在众望所归之中,几乎毫无争议地将最佳影片颁给了《无数个白昼》剧组。 尽管在电影爱好者的投票中,梁东言的分享让这部电影的票数一骑绝尘,但这只占据很小的比例,在其他各维度的评选中,《无数个白昼》依然占据领先位置。 谢梧从谭青手中接过奖杯,将早早就准备好的领奖词激动地说了出来。 “姜阈要说两句吗?”谢梧说完后看向站在他身旁的姜阈。 姜阈思忖片刻后走上前去,他握住立麦,看着台下、又像看着虚空的某点:“希望大家永远不要对生活失去希望,难过的时候,可以来看看我们的白昼。谢谢。” 姜阈说完后台下掌声雷动,谭青拿着话筒酸溜溜地调侃:“不公平啊,我刚刚发言的时候怎么没这么多人鼓掌?” “他长得帅!”台下有观众高声吆喝,引起一阵笑声,姜阈也笑,和谢梧感谢了导演和评委组之后便下了台。 “主办方说待会儿请我们吃饭。”谢梧捧着奖杯,乐滋滋道:“估计是要和我们聊后续奖金和资源的事。” “我得...晚点到。”姜阈神色不明,他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但冷不丁发现葛北思和沈清临就坐在后面不远处盯着自己时,还是会心虚。 “那你自己去,不跟主办方的车?” “嗯。”姜阈点头,在众人陆续离场时,他缓缓起身,朝观众席走去。 葛北思眼睛从头红到尾,姜阈走到他她跟前时,眼泪终于落了下来,然后抬手,用力打了下姜阈的手臂:“坏死了!” 第133章 “加微信吗?”姜阈任由她打,掏出手机,主动示好道。 “谁要加你的微信!”葛北思瞪他,想到电影里那些画面又忍不住咬牙切齿:“没死成是不是很可惜啊!” 姜阈笑了下:“还好。” 沈清临叹了口气,他把手机拿出来加了姜阈:“姜阈你挺绝,要么不出现,一出现就搞这么大阵仗,葛北思都没敢给你们家几个年纪大的看那电影。” 姜阈点点头:“确实不适合他们看。” 不认识姜阈的人,大约都会折服于电影无比真实的取景、人类在大自然之下的渺小、以及无数奇妙的自然现象。 但认识姜阈的人,看到他站在划破长空的闪电下、在暴风雨里乘着船只划向深海、在极昼的天空下冻得瑟瑟发抖,只会心疼、只会想把人从屏幕里拎出来揍一顿。 “我待会儿得去跟主办方吃饭,你还要继续哭吗?”姜阈看着葛北思,伸手给她擦了擦眼泪。 葛北思恨恨地看着他,凶巴巴地问:“你现在住哪!” “和我朋友住一起。”姜阈道:“地方小,不方便招待人,找我的话在外面见就行。” 葛北思眯起眼睛:“朋友?梁东言?” 姜阈摇头,他不想解释什么:“微信你们有了,我得先走了。” “诶你!”葛北思一把拉住他:“那你和梁东言现在什么情况?!” 姜阈看着她:“没情况。” “最好没有!”葛北思看了眼周围,压低声音道:“他可恶心了!你不知道,他专门找了个和你长得像的助理!” 姜阈笑了下,时过境迁,葛北思还是一如既往,好哄、也好骗。 “好,那我走了,下次见。”姜阈揉了下葛北思的头,转身朝内部通道走去。 “我还没问完呢...”葛北思也摸了摸自己的头,怅然若失地看着姜阈的背影:“他看到我好像一点都不激动。” 沈清临把葛北思的包拿起来,面上感慨:“你回去别一波一波家人拉过来见他了。” “为什么?”葛北思不悦地问:“我奶奶可想他了!” “他看起来...不是很想和过去有太大关系。”沈清临道。 “是吗?”葛北思狐疑着:“可我觉得和以前差不多啊......” - 姜阈到酒店的时候大家已经聊得热火朝天,姜阈一进来,大家便吆喝着让他坐到谭青导演身边,姜阈愣了下,他看向谢梧,谢梧立马起身架住他:“快快快,好机会!” 姜阈在谭青身旁站着,没立刻坐下去,只问:“谭导,大家怎么了?” 谭青起身拍了拍姜阈的肩膀:“小姜,之后什么工作安排?有没有兴趣来给我演电影啊?” 姜阈立刻反应过来这一屋子的人在起哄什么,他沉默着,谭青接着说:“我那片子最近正好选角,刚刚和大家提了一嘴,你和我剧本里头那男二特别贴,后面你要是没安排,考虑考虑?” “导演,您知道我不是专业的。”姜阈和导演一起坐下,没说行、也没说不行。 他拍白昼是为了完成纪闻西的遗愿,从未想过成为一名演员。 “我知道。”谭青理解地点头:“这阵子组里都在试镜,你要是有意向就联系我,到月底,这男二都给你留着。” 姜阈笑了下,说了声谢谢导演。 席间大家没再给姜阈压力,聊得都是最近的电影和风向,谢梧本身学的就是电影,他融入得特别快,三两杯之间就做好了接下来的打算。 一顿饭下来,谢梧喝得昏昏沉沉,姜阈知道他是真开心,便也没拦着。 一行人洋洋洒洒地从包厢里出去,席间有人看对眼便相伴着走了,不乏有人朝姜阈抛眼神的,姜阈只笑笑拒了,架起谢梧走出包厢。 这家酒店是园林风,位置偏僻,私密性好,常有艺人来这里聚餐,他们进来时就遇上一波,这会儿出去时,大家隔着一个庭院,又隐约见着一波。 只不过这后面一波即使见了他们,估计也没把他们认成圈里的。 “哟,都是流量。”有人在一边调侃道。 姜阈看过去,隐隐看到个有些眼熟的人。 “叫程延是吧?演偶像剧的?”旁边有个出品人道。 “是,跟我一学校的,我当年毕业他刚入学,有名着呢。”谭青道。 程延身旁站着的是个短发女生,听这几个人说,这女生也是个演员,和程延不同,是个电影咖。 “晨曦!”谭青朝那个方向招了招手,那两人都看了过来。 “晨曦前阵子刚来试了我的女主角,我去打个招呼。”谭青道。 黎晨曦。姜阈想起当时梁东言被问绯闻时,旁人提到过这三个字。 那女孩眼睛亮晶晶地看过来,见到谭青后也笑着朝他走过去。 程延看过来时,一眼便看到这群人里站着的姜阈,因为只有他看起来没喝多,很清醒、站得也直。 程延下意识朝自己的包厢里看了眼,停了两秒便走了进去。 “不得不说,人家这些粉丝多的,长相确实都挑不出错。”旁边有个导演说。 电影节主办方不服气,立马站到姜阈身旁:“我们小姜差哪了?不仅长得不比他们差,气质还好一大截呢。” 众人都看向姜阈,姜阈无奈,只问众人:“要帮你们叫车吗?” 第134章 没等有人回复,那包厢里又走出一人,那人走出来便没再动,只清冽地站着,神情冷淡地朝这边看。 这边一群人都惊了:“今儿个什么日子?顶流团建啊?” “梁东言诶!他不是帮你们投票的吗?” 主办方拉了拉姜阈的袖子,小声问:“要不去跟他打个招呼?咱们这电影节托他的福,门票都多卖了不少呢!” 姜阈有片刻的僵硬,梁东言的目光越过一整个庭院的枝桠和庭景,似乎正模糊地落在自己身上。 “好。”姜阈把谢梧给主办方扶着,自己从走廊里朝梁东言的方向绕去。 谭青和黎晨曦正聊得热络,姜阈路过时礼貌地朝两人点点头,然后向梁东言走去。 梁东言站在包厢门口,双手插着兜,在零下的上海夜里,只穿了件卫衣、靠在墙边。 “姜阈。”程延忍不住先喊住他:“好久不见!” 姜阈“嗯”了声,也笑着看他:“你还记得我。” “废话么这不是。”程延道:“你是我童年偶像诶!要不是我这几个月都在外地拍戏,咱俩早碰上了。” 程延说着看了眼梁东言,梁东言神色依旧淡淡的,安静地听着他们说话,不出声、也不怎么动。 “我进去拿个衣服,你们聊。”程延说着便朝包厢走,姜阈看向梁东言,同一时间,梁东言也把目光落到他身上。 “我们拿奖了。”姜阈很轻地勾了下唇:“谢谢你。” 梁东言看了眼对面那群人,声音沉哑:“庆功宴?” “嗯。”姜阈道:“主办方说你帮了很大的忙,让我替他们感谢你。” “不用。”梁东言垂眸,又看向姜阈:“准备回去了?” 姜阈点头:“大家吃得差不多了。” “要送吗?”梁东言问。 “谁送谁啊?想酒驾上头条?”程延的声音无奈地从身后传来,他手中提着几件衣服,把其中一件大衣塞到姜阈手里:“他喝多了,你送他回去吧。” 姜阈捧着那件大衣,一时没反应过来。 “不方便吗?”程延问。 姜阈回头看了眼在主办方怀里东倒西歪的谢梧,神色些微为难,手指不自觉陷入那件质感柔软的大衣里。 “我叫代驾。”梁东言眸色黯了黯,伸手让姜阈把大衣给他。 姜阈却还是抱着,没有给他的意思。 “这是你们的朋友吗?”黎晨曦和谭青聊完,回来时发现这三人似乎是认识。 “你好我是黎晨曦,我看过你的白昼,拍得超棒!” 黎晨曦朝姜阈竖起大拇指,然后转头看向神色不愉的梁东言,语气熟稔:“走不走啊?我送你?” 梁东言点头,他眼睫颤了下,站直后转向黎晨曦,也没再问姜阈要大衣,便跟着黎晨曦朝外走去。 “诶,这黎晨曦...” 程延在一旁唉声叹气,刚准备跟姜阈八卦一波,就见姜阈面不改色地喊了声梁东言的名字。 前面两人先后停了步子,黎晨曦率先回头,看到姜阈手上的大衣后才意识道:“你怎么不穿外套?” 黎晨曦快步走过来,从姜阈手中把梁东言的衣服拿走,再递给他,梁东言接过,穿上后就坐在了走廊旁的木椅上:“你走吧,我不走。” “你又不走了?”黎晨曦神色透些狐疑,她看了眼不远处站着的姜阈、又看了眼梁东言:“为什么啊?叫代驾不怕被人拍啊。” “行了他不会被拍的。”程延很快从后面走上来,揽住黎晨曦的肩膀:“我们走我们的,他有办法走。” “为什么啊?”黎晨曦语气急促,她转头看着廊下仅剩的两人,一时间危机感四伏:“程延你说清楚,他们什么情况?” ...... 黎晨曦被程延强行架走了,梁东言怔怔坐着,那么大个人安安静静坐在深夜的廊下,看着有些落寞。 梁东言看到自己眼前投下一片阴影,他抬起头,姜阈正站在自己面前,目光冷静、却柔和。 “谢梧醉得不能走了。”姜阈说。 梁东言觉得走廊的灯光刺眼,他闭了闭眼,没说话。 “所以如果你是开车来的话,我开你的车,先把他送回去、再送你回家,可以吗?”姜阈一字一句道。 梁东言眨眨眼,他盯着有点严肃、又很温柔的姜阈,有一瞬间眼眶泛酸。 姜阈见梁东言不说话,又补充道:“不过前提是你同意我开你的车、同意谢梧坐你的车、也愿意跟着我们绕一圈。” 在姜阈耐心的等待中,梁东言听话地点点头,然后说:“我要坐副驾。” 第74章 他们摔碎了我的香水 众人目睹姜阈把梁东言的车开出来,又载着梁东言和谢梧离去,不禁面面相觑。 “他们关系这么好的吗?” “深藏不漏啊,所以梁东言才帮他们投票吧...” “不过挺低调的,也没借他的名气做什么。” ...... 梁东言的车是辆四座轿跑,后排空间本身就小,谢梧在后面躺着不舒服,一直哼唧个不停。 “闭嘴。”开下去二十分钟,姜阈终于忍不住回头骂了一句。 谢梧被骂得一时刹住,他眨巴着眼睛瞪着前排的姜阈:“你骂我?!” 姜阈咬了咬牙,没再回他。 第135章 但谢梧好似发了酒疯:“你怎么好骂我的啊!在海上你差点死了是我把你救上来的!” 姜阈脸色僵硬、依旧没有搭理。 而副驾上的梁东言却抬了抬眸,从后视镜看过去。 谢梧双手捂住脸,下一秒,他忽然呜呜哭了起来,边哭边控诉:“纪闻西走了我就没朋友了,你还要骂我......” 姜阈叹了口气,他看了眼梁东言,低声道:“抱歉。” 梁东言侧目看向撒酒疯的谢梧,眉头微蹙,但始终没说什么。 半小时后姜阈终于开到了巷子口,他让梁东言稍等他,他把谢梧架了回去,安置好谢梧很快出来了。 “你家的地址。”上车后,姜阈问梁东言。 梁东言报了个住址,又指了指汽车自带的导航道:“用这个导就行。” 导航软件的搜索页面是白色的,中间是蓝色的搜索框,姜阈的手指在搜索框上停顿着,却久久没有点下去。 梁东言莫名朝他看过来,却发现姜阈的脸色比刚刚要白了不少,神色恍惚。 “姜阈?” 梁东言的声音似乎把姜阈猛地惊醒,他蓦地缩回手,将手指蜷起来,呼吸也变得深长。 “你怎么了?”梁东言觉得姜阈不大对劲,便主动抬手将地址输好,点了导航。 姜阈摇头,他右手依旧握着拳放在腿边,过了大约快三分钟,他才抬起手,挂了档倒车。 “你可以睡会儿。”仿佛刚刚那段插曲没有发生一样,姜阈轻声道。 梁东言看着他,忽地抬手,将刚刚自己搜索的住址删干净,导航栏再次空白,姜阈刚把车倒出去,便踩了刹车。 “你重新输。”梁东言神色探究道。 姜阈右手手心起了一层细汗,他面色渐渐僵硬起来,想将手挪到搜索框前,却又知道这是个陷阱。 “输不了。”姜阈声音微颤,语气却干脆。 “只是四个字,拼音、笔画、手写都行。”梁东言目光愈发紧了,他问:“为什么输不了?” 姜阈死死咬着牙,他用力把手从方向盘上拿下来,手臂却几不可查地、像控制不住那样颤抖。 梁东言一把握住他,将人扯向自己,姜阈脸色苍白、眼底却猩红,他错开梁东言的注视,紧抿着双唇。 “姜阈。”梁东言强势地握住他冰凉的手,声音发沉:“怎么回事?” “我可以输的。”姜阈将手从梁东言手中抽开,他拿出自己的手机,点开地图导航,哆哆嗦嗦输入刚刚梁东言报出的地址。 他似乎急于向梁东言证明着什么,搜索到之后立刻把屏幕举给梁东言看,眼神里满是焦虑:“这里对吗?我送你回去。” 梁东言按住姜阈的手,把手机从他手中夺走,姜阈这个状态开车他不放心。 姜阈怔忪地望着他:“你做什么?” “下车吧。”梁东言下了车后迅速转到主驾驶旁,拉开车门。 虽然已是深夜,但周围还是断断续续有人经过,姜阈不知道梁东言要做什么,但他和这车都太显眼,只要有人经过肯定会注意,他只能下了车。 “去你住的地方。”梁东言站在巷口朝里面看。 没等姜阈开口,梁东言便道:“刚刚我看到了,巷子里第五家是吗?” “梁东言。”姜阈刚慌促地喊了一声,梁东言便扭头朝灯光晦暗的巷子深处走去,似乎压根不在意住所主人同不同意。 姜阈只得迅速锁好车,快步跟上。 “梁东言你要干什么?”姜阈很快走到梁东言身旁,语气发紧。 此时已经到了第五户门前,梁东言在稀疏的灯光下沉沉看着姜阈:“开门。” “你喝多了。”姜阈神色清明,手中紧紧握着钥匙,不肯上前。 梁东言笑了一声:“被开除那年,为一场三千块的商演,我和主办方喝了一晚上,喝到吐,吐了继续喝,那才叫喝多。” 梁东言底气十足地和姜阈对视:“我现在很清醒。” 姜阈被他看得低下了头,思忖片刻后,闷闷地掏出钥匙开了门。 这栋房子的一楼堆满了谢梧的拍摄器材,压根下不了脚,梁东言刚进去就被一个轨道挡住步伐,姜阈看到后失言片刻,头疼地拉了拉梁东言的衣袖,示意他跟着自己。 楼梯很小,宽度只能容纳一个人走,姜阈走在前面,扶着陈旧的把手,一步步往上走。 二楼卧室还开着门,谢梧躺在床上睡得正香,他有一小半的身体不在床上,也没盖被子,姜阈看到后有些窘迫,刚准备去把门关上,梁东言的声音便响了。 “你刚刚放他放得很急?”语气满是耐人寻味。 姜阈嘴角动了动,没说话,只关上了谢梧的房门,继续领着梁东言朝楼上走。 他住在这栋房子的阁楼里,房间很小,但比谢梧的整齐很多,只有一张床、一个柜子,一个行李箱,连椅子都没有。 “你要在这休息?”姜阈站在阁楼靠窗的位置,面容不解、又无奈。 梁东言摇头,只是把门关上,然后朝姜阈走过去:“刚刚在车里不方便问你。” 姜阈下意识蜷了蜷手指,梁东言目光锐利,语气却温和:“手怎么回事?” 姜阈的手看起来不像受过伤,没有疤痕、开车也利索,只是在输入时忽然不受控制,连带着他整个人都变得不对劲。 第136章 阁楼本身就狭小压抑,而梁东言的逼视更让姜阈紧张,他嘴角动了动:“不关你的事。” “那我去问谢梧、问葛北思。”梁东言面不改色。 “他们不知道。”姜阈神色僵着,眼底莫名裹了些敌意,似乎在和梁东言对抗。 房间里安静片刻,梁东言点点头:“他们都不知道,那就是你转学前的那一学期发生的事了。” 姜阈不自觉顿了下,梁东言紧紧注视着他,缓声道:“我去找你那学期的同学问。” 姜阈眼底慢慢变红,眼眶不知何时积了泪星,他脸上划过一丝恐惧,语气硬邦邦的:“不可以。” “那你自己告诉我。”梁东言走近他,握住姜阈几乎僵硬地、冰冷的手,语气强势:“转学真的只是因为不想和家里有联络?还是有别的原因?” 梁东言把姜阈困在他和墙壁之间,让氛围更显压抑狭窄,似乎要掠夺姜阈所有可以逃避的空间。 梁东言的手心很热,姜阈想抽出来,力气却没有梁东言大,怎么都抽不出来。 “姜阈。”梁东言试探地、缓慢地和他对视,让他在自己的眼睛里看到安全和信任。 窗外有冰花融化的水滴声,以及远方模糊的汽鸣声。 但阁楼里只有一前一后的呼吸,夹杂着经久的木香。 梁东言耐心地注视着姜阈,不知过了多久,姜阈终于眼睫微颤地抬了抬眸。 姜阈缓缓启唇,声音很低,眼中却有恨意流出:“他们摔碎了我的香水。” 梁东言听到姜阈嗓子里发出一声痛苦的悲鸣,他似乎想挣脱梁东言做些什么,动作激烈而用力。 梁东言猛地将人死死抱住,心中抽疼,声音却坚定沉着:“碎了我给你买,没事。” 作者有话说: 今天有点卡,短短 第75章 那个奇怪的亚洲男孩 姜阈并没有觉得自己大一的第一学期过得糟糕。 当时他申请的专业是天文物理方向,比起其他专业,这个专业的课业相对紧张繁忙。 但姜阈总能很快完成作业和实验,在剩下的时间里,他时常会搜索一下梁东言的名字,在x音贴吧、微博这些地方,总会有梁东言的消息。 和他一堂课上课的同学、在校外偶遇他的路人……每次看到自己从未见过的上大学的梁东言,姜阈那些分手后的落寞和难过、以及对梁东言的思念,都会相对减轻一些。 姜阈的课余生活里,让他最快乐的就是每次搜索梁东言消息的时候。 于是他的搜索变得频繁、对梁东言信息存储得也越来越多。 后来他把能搜到的梁东言的所有信息都保存下来,截图、录屏、复制...... 渐渐的姜阈觉得自己都不需要吃饭了,只要能刷新出梁东言的任何一个新的消息、一张新的照片,他就像汲取了能量一样,整个人会产生一种不正常但极高昂的情绪。 那时候姜阈并没有觉得自己有哪里不对劲,他沉迷于网络上梁东言的一切蛛丝马迹,无论是真实的、还是不被印证的,只要是关于梁东言,他通通看得比教材还要认真。 于是姜阈越来越孤僻,同学们都喊他那个奇怪的亚洲男孩。 姜阈毫无察觉,他开始觉得这样搜索太慢了,他不满足于一个个软件搜索,他急迫地想要迅速知道梁东言的一切,于是去辅修了软件工程。 他做了一个自动搜索的软件,那个软件只能搜索梁东言,只要打开那个软件,搜索后显示的是整个网络社会里,所有关于梁东言的信息。 姜阈还私底下去请教教授,问如何搜索能够更精准,因为软件偶尔会搜出同名同姓的人。 教授看了他的软件后大吃一惊,说这是专利,可以卖钱的。 姜阈说全世界只有我想搜索这个人,卖不了钱。 教授让他改改,改好之后去申请专利,姜阈不肯,说没时间。 他的时间都用来搜索梁东言、看那些信息、然后一个个保存到硬盘里。 姜阈每天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搜索,反复刷新,几乎一分钟要刷新十几次,只要刷不出来新的消息,他就会觉得是自己的软件出了问题,然后再不停地刷,直到刷到为止。 他时常会因为硬盘的内存越来越满而感到满足,又会因为刷不出来消息而焦虑得睡不着觉。 有时候睡着睡着,他都会打开软件去搜一下,搜不出睡不着、但一旦搜出来,他会立马爬出来把消息录入进硬盘。 姜阈有一个巨大的关于梁东言的资料库,全世界只有他有。 这让他觉得快乐极了。 直到某一天,姜阈整天只顾着谈恋爱的西班牙室友来不及交作业,偷了姜阈的硬盘,想抄他的作业。 那天姜阈刚回到宿舍,室友就做贼心虚地想要藏起电脑、以及电脑上连接的硬盘。 姜阈看到的瞬间顿觉被当头一棒,他手机里存着刚刚搜索到的新消息,正兴高采烈准备录入硬盘。 姜阈迅速跑过去抢夺自己的硬盘,他的动作激烈又凶猛,把室友吓了一跳,室友本就心虚,被姜阈这样反应大地一抢,生怕他告诉老师,便一边用西班牙语骂姜阈是变态,一边和姜阈争夺。 两人抢着抢着便打了起来,动静大得吸引了隔壁室友,隔壁两个室友和姜阈的室友平时关系很好。 第137章 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听姜阈的室友说姜阈要抢他的电脑,便立马帮着他按住几乎快发了狂的姜阈。 姜阈满眼猩红,两个人都制不住他,他吼叫着挣扎着让室友把硬盘还给他,而室友在两位好友的帮助下很快占据上风,三人桎梏着姜阈,在宿舍里扭打成一团。 扭打时宿舍便成了战场,姜阈满眼只有自己的硬盘,而那室友故意逗弄着姜阈,一退又退,退到了姜阈的柜前。 那室友得意洋洋地靠着姜阈的柜子笑,姜阈拼了命冲过去抢,几人齐齐撞向姜阈的柜子。 姜阈的柜子被撞出原本的位置,被放置在柜子最上面一层的,那瓶姜阈几乎每天都要拿下来放在书桌上的香水,则不停摇晃着,然后“哐当”一声!直接砸在了地上。 香水瓶碎了一地,香味猛地扑鼻而来。 忽然间,姜阈不再挣扎了,他一瞬间脸色变得惨白,然后下了死力挥开那两人,蹲下来发疯般去捡那碎成一地的香水玻璃瓶。 另外三人先是看着,他们在看到姜阈的举动后,开始疯狂地用西拔牙语和英语骂着姜阈,说他神经病、说他变态。 姜阈的手掌不停被碎玻璃割伤,血流了一地,他却好像根本不知道疼,把碎玻璃一片片捡起来握在手心,眼中无知觉落着泪,等他把所有的玻璃都找到时,宿舍早早没了人。 他把所有碎片用盒子包起来,又满手是血地去捡室友丢在地上的硬盘,着魔般录入着自己搜索到的最新的消息。 直到那时,姜阈才觉出自己的手疼,一刹那,姜阈撕心裂肺地哭起来,他极其无措地望着那一盒碎片、他对自己的无能充满愤怒,一遍又一遍,控制不住地抠着自己的手掌。 于是姜阈又拿出手机,想搜索梁东言的消息让自己平复下来,可他的手生生疼着,整个人陷入一种极度复杂又痛苦的情绪里,他忽然发现,自己一个字都输不下去了。 他颤抖、眼睛不停泛花、最后他用力砸了自己的手机。 我把一切都毁了,姜阈想。 他无法保存好梁东言送他的礼物,也无法构建起一个专属自己的、梁东言的世界。 室友和同学看到了他硬盘里庞大的信息,指着他的鼻子骂变态和精神病。 就在某个刹那,或许是姜阈拿着胶水想黏合玻璃碎片的时候、或许是他贪婪地望着硬盘里的数据库的时候......他忽然间如梦初醒,其实一切早就结束了。 他和梁东言已经分了手,梁东言可以属于任何人,唯独不可以属于他。 而自己那样收集梁东言信息的行为,在旁人看来的确不正常而偏执。 万一哪一天被梁东言发现,梁东言也会觉得他变态。 他想,不可以被发现,然后他换了学校,新的学校没有人认识自己,他还可以继续是那个看起来正常的人。 姜阈不喜欢这样的自己,但他无法控制,在拍摄白昼时,他无数次想把这样的自己毁掉。 - “姜阈,没关系的。”梁东言很温柔地安抚着姜阈。 姜阈呼吸得很用力,像是要把某种沉重的情绪通通赶出去,他缓缓退出梁东言的怀抱,贴着墙,失力地靠住。 情绪褪去后的姜阈目光变得清澈、却还是有些恐惧,他朝梁东言摇了摇头:“只是突然想到以前的事,对不起。” 梁东言还握着姜阈的手,缓声问他:“不能搜索,也是因为室友?” 姜阈只告诉了梁东言,室友和他在争执中打碎了香水,没说别的。 姜阈怔了怔,目光有瞬间的发虚,然后他说:“在南极的时候,冻出了病根。紧张的时候会使不上力。” 姜阈一旦撒谎梁东言是发现不了的,梁东言点点头,他温柔地牵着姜阈,对他说:“那我再焐一会儿。” 梁东言边看姜阈的手,边低喃着:“所以你当时跟我分手,是骗我的。” 梁东言不敢看姜阈的眼睛,却还是硬着头皮,把两人第一次见面时就想问的问题说了出来。 阁楼里因为两个人的存在暖了些,姜阈抿着唇,忽地无措起来,他想打开窗户,让冷空气赶走积到眼前的温热。 他刚刚失了控,把香水的事说了出来,而这件事任谁看,都能看出自己根本放不下这段感情。 “我...”姜阈艰难地启唇,梁东言见他犹豫,似乎怕他说出什么自己不想听的话,便很快打断姜阈道:“我有证据。” 姜阈眨了眨眼,没听懂是什么意思。 梁东言掏出自己的手机,打开录音,点开里面其中一条录音。 电话似乎是葛北思打给梁东言的,在看到梁东言和姜阈站在一起的视频后,追着问他姜阈的下落,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 这次梁东言难得接了电话,葛北思追问了几句都无果后,梁东言忽然冷淡地开口了:“我先问你一个问题。” “你问!我知道的都回答你!只要你告诉我姜阈在哪儿。” 梁东言满意道:“好,那你告诉我,当年姜阈跟我分手,到底什么原因?” 电话那头的葛北思沉默了,而眼前的姜阈也不由紧张起来。 梁东言当时真的差点相信了姜阈的说辞,因为不那么喜欢。 可直到情书出现,情书明明出现在分手之后,如果真的不那么喜欢,为什么姜阈还要在情书里说,他爱他。 第138章 梁东言忽然觉得自己当年可笑又愚蠢,怎么会轻易相信那么拙劣的谎言。 即使自卑、即使伤心过度,他也不应该相信,姜阈明明都快把心都掏给他。 而葛北思的回答则直接印证了他的猜想。 “这我怎么知道?你要去问他,不然你把他的地址告诉我,我帮你去问。”葛北思动了动脑子道。 “那就别想知道他的下落了。”梁东言说着就要挂电话。 “诶!你怎么这样啊!”葛北思在那边争取:“你等等!” 梁东言耐心地等着,葛北思又沉默了好久,她再三确认:“我说了你就告诉我,你确定吗?” “确定。” “好。”葛北思咬了咬牙,一口气把姜阈爸妈的事说了出来。 “咔哒”,梁东言将录音关了,眼前的姜阈心虚得眼睫发颤,嘴角动了好几下,却说不出一句话。 “是骗你。”半晌,姜阈的声音细弱蚊蝇地开了口。 梁东言明明已经知道了,可眼中还是盛不住愤怒和怆痛,他深吸一口气,费力地笑了下,然后他很轻地叹了口气,眼里忽然什么都没了。 “那么。”梁东言认真而深刻地注视着姜阈,问他:“复合吗?” 第76章 不会再消失了 第77章 我请你吃饭 酒店过道安静温暖,地毯柔软舒适、香薰的气味令人放松。 但梁东言还是陡然被拽回九年前的那个夜晚,他睡在40块一晚的青旅,空调呼呼响着却不制热、室友的打呼声在耳边环绕、整个房间充斥着腥冷潮湿的气味...... 那晚,两人在手机的两端,给梁东言过了人生里最快乐的一个生日。 18岁时,没有人记得梁东言的生日,只有姜阈记得。 27岁时,几乎全世界都在祝梁东言生日快乐、礼物多到难以计数,但无论多高昂金贵的礼物,都抵不上姜阈此刻简简单单的一句生日快乐。 “谢谢。”梁东言轻声说,他想抬起手抱一抱姜阈,却又克制着放下,他朝姜阈笑着:“我很开心。” 姜阈眨了眨眼:“那我回去了,晚安。” “晚安。”梁东言看着姜阈回了房间,才拿着房卡开门。 其实梁东言的生日庆祝、活动早就开始准备了,粉丝们在各地给他应援、在网上造着声量;各个合作方、代言品牌也早早给他准备了生日祝贺、定制礼物。 今年因为撞上新专辑发布,工作室便没有筹备生日会,只是定在生日当晚进行一场直播。 隔天两人买了最早一班回上海的飞机,两人不到八点就到了机场,粉丝不多,但还是有。 大家见和梁东言走在一块的变成个戴着口罩的男生,以为这是梁东言的新助理,把准备好的信纷纷往姜阈怀里塞。 “助理哥哥好帅!好好照顾我们言言!” “助理哥哥冷不冷?” “助理老师今天陪言言生日直播吗?” 粉丝们七嘴八舌地说着,姜阈有些应接不暇,一方面想礼貌地回答她们、一方面又目不暇接地收着信。 “不冷,不收礼物,谢谢...”姜阈只接了信,粉丝递上来的礼物和咖啡都没拿,这是一大早秋和跟他视频通话培训过的。 “直播...”姜阈不知道什么直播,但又碍于礼貌认为不能不回答粉丝,他下意识看了眼身旁口罩墨镜齐全一言不发的梁东言:“大家记得准时收看。” “好!” “我们会的!” 粉丝们热情地应着,此时梁东言忽然偏过头,无声地从姜阈怀里把他快拿不下的信件拿到自己手中,粉丝们见状纷纷激动地往前挤,冷不丁便把姜阈挤到了梁东言身上。 梁东言下意识扶了下他,手贴在姜阈腰旁,给了他一个支撑让他站稳,隔着冬衣,看起来只是两人靠得近了些。 姜阈又看了眼梁东言,梁东言黑漆漆的墨镜下看不清什么,只是加快步伐朝里走。 进了贵宾休息室后姜阈额头出了层汗,他第一次面对这样的场景,忍不住问梁东言:“一直这样吗?” 梁东言朝他摇头,在姜阈准备松一口气时,他道:“今天人少很多。” 姜阈有些懵地看着他,梁东言墨镜里的眼睛在笑,他拉了下姜阈的手臂:“走,去吃早饭。” 飞机上,有空姐走过来祝梁东言生日快乐,还给了他航空公司准备的礼物。 梁东言拿着航空公司的礼物,转向刻意躲开他视线的姜阈。 “姜阈,朋友之间也应该送生日礼物。” 姜阈抓紧手里的毯子,他没有准备,于是他重新看向梁东言,问:“你想要什么?” “没准备?”梁东言脱下墨镜,表现得不可置信,然后他轻轻笑了一声,显得失望:“分手了连生日礼物都没了。” 姜阈被梁东言说得脸热:“你说,你想要什么?” 梁东言思忖片刻道:“今天直播结束估计挺晚了,我会很饿。” “我请你吃饭。”姜阈应声。 “你不是会做饭吗?”梁东言看着姜阈:“给我做饭吧。” 姜阈沉默了,目光不时错开梁东言的,好一会儿才轻声说:“我做的、不好吃。” “没事。”梁东言立刻道:“只是想吃顿家常菜,我不挑。” 姜阈面上却还是纠结,他抿了下唇,最终,在梁东言的眈眈注视下点点头,说了声好。 第139章 到上海后两人便一同回了梁东言家里,今天的直播在梁东言家进行,施卓远和秋和昨天就已经带着团队在布置。 “附近有超市吗?”电梯里,姜阈心里没底。 “有,待会儿放了东西让司机师傅载你过去。”梁东言道。 看着电梯楼层一级级往上跳,不知为何,梁东言忽然紧张了起来。 “姜阈。”眼看电梯就要到26楼,梁东言出声。 “嗯?” “这里是我家。”梁东言说,“叮咚”一声,电梯到了26楼。 姜阈歪了下头,没听懂梁东言想表达什么。 电梯门缓缓打开,视野绝佳的大平层呈现在两人眼前,梁东言走出去,再转向姜阈,有些嘴笨:“你可以、想干嘛都行。” 姜阈点点头:“好。” 梁东言的紧张并没有随着进入家门消解,他带姜阈走进去,给他介绍自己的客厅、卧室、餐厅、厨房......以及浴室。 “那个浴缸是双人的、我还没用过。”梁东言和姜阈站在浴室前,像个房产销售般,指着浴缸说。 姜阈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只是来做顿饭,梁东言要从玄关介绍到浴室,从沙发材质介绍到双人浴缸。 但他还是礼貌地听着,等梁东言把卧室的陈设和装修也通通介绍了一遍,那边施卓远和秋和已经在开门了。 两人怎么也没想到会撞上梁东言和姜阈从卧室走出来,一时间眼神不知道往哪里放,连忙直直朝客厅的直播现场走去。 “那我先去超市了。”姜阈望了眼施卓远跟秋和,走到门口跟梁东言说。 梁东言点头:“到楼下告诉我,我下去拿。” “不用。”姜阈摇头,转身进了电梯。 “兄弟!牛啊!”电梯门刚关上,施卓远便猛地跳起来,满眼兴奋地朝梁东言冲去。 梁东言按住他:“你们误会了。” “误会个毛啊?人都带家里了!”施卓远挑眉,根本不信梁东言。 梁东言懒得解释:“晚上直播你们俩都在?” 施卓远点头:“帮你控场。” “行,结束了立刻走。”梁东言看了眼厨房,里面东西一应俱全,就是从未开过火。 “懂的懂的。”施卓远和秋和相视而笑:“就算你客套一下留我们吃饭,我们都找借口走。” “不会客套地留你们。”梁东言道:“造型什么时候来?” “一小时后。”秋和说:“在哪做妆造?” 梁东言想了下:“书房吧,收拾一下,地方能腾出来。” “你是不是蠢?”施卓远恨铁不成钢:“肯定在客房啊!这样今天客房弄脏弄乱了,不就只能住主卧了么?” 梁东言无语地看着整天不知道在研究什么的施卓远:“你脑子里那些东西不适合我,闭嘴吧。” 施卓远耸了耸肩,只得摇头:“行,那到时候千万别哭着来求我支招。” 姜阈回来的时候没有喊梁东言,梁东言告诉了他电梯密码,他便自己提着大包小包上来了。 那时候梁东言已经在书房做造型,隔一会儿问一下姜阈回没回。 平时梁东言做造型安静极了,三小时都不吭一声,今天问题却尤其多,惹得造型师和服装师莫名其妙对视了两眼。 “回来了,在厨房呢。”秋和走进来道。 “你跟他说洗碗机在岛台左边,锅碗瓢盆面上找不到的都在最里面的灰色内嵌柜里。”梁东言道。 “知道了。”秋和失言两秒,转身走了出去。 造型师和服装师愈发好奇了。 “秋和,麻烦帮我叫下秋和。”梁东言对服装师道。 服装师立马放下手里的活儿走出去,秋和明明在客厅,他却直直走向了厨房,厨房里站了个高挑清瘦的男孩,长得很是清丽好看,有股子疏离而矜贵的气质。 那男孩正在洗菜,感觉到有人看他,便朝厨房门口看过来。 “不好意思走错了。”服装师立马转向客厅,告诉秋和梁东言找他。 秋和叹了口气,站起来朝书房走去。 很快秋和又走向厨房,告诉姜阈,梁东言说冰箱冰冻层有质量不错的牛排,如果他需要的话可以拿出来解冻。 “气质非常好非常好的一个男生。”中场休息时,服装师给造型师发微信。 “男生?!”造型师服务了梁东言好几年,第一次听说梁东言还好这口。 “对,长得也很好看,但气质更出众,不像艺人。”服装师继续八卦。 “好想看看,待会儿我走的时候假装路过。”造型师回复。 ...... 下午五点,梁东言的妆造已经完成,造型师和服装师来过家里不少次,但还是“不小心”迷了路,从厨房绕了下才离开。 而厨房里,姜阈已经把所有的菜都清洗拾掇好了。 梁东言完成妆造从书房出来后,第一时间朝厨房走去。 那时候姜阈正拿着一包调味料,认真地看着说明,没注意有人走过来。 “好多菜。”梁东言走进来,看着料理台上的那些备菜说。 姜阈吓了一跳,他倏然抬头,就看到妆发齐全的梁东言站在自己眼前,他盯着梁东言,一时间愣住了。 梁东言朝他笑了下:“我很奇怪吗?” 姜阈回来后,见过的梁东言基本没有造型,只是头发比以往长了些,这一刻的梁东言对于他来说有些陌生、有点...不一样。 第140章 他的头发被抓向后面,露出饱满的额头和棱角分明的脸型。 眼睛被着重偏爱,黑色的眼线和混着沉色的眼影,让他那双眼睛更显深邃、攻击性强烈,像浓郁的深夜。 他穿着考究得体的银色西装,像要走红毯、像要参加颁奖礼,总之和厨房格格不入。 “没有。”姜阈低了低头,把手上的调料放下。 “那这样好看吗?”梁东言压低声音,似乎在收集意见般、正经地询问。 姜阈眨了眨眼,侧脸被裹着期待的视线灼得有些热,他转过身背对着梁东言,将塑料袋里的草莓“哗啦啦”倒进水池。 片刻,梁东言听到姜阈的声音响起,跟草莓一同滑入清澈的水流中。 他说:“好看。” 作者有话说: 明天有可能请假~ 第78章 我喜欢吃 梁东言心满意足地走出厨房,去客厅做直播前的准备。 他生日直播间的预约人数已经破了百万,梁东言试好麦和座位后,下午六点准时开播。 “大家久等了,我是梁东言。”梁东言习以为常地看着屏幕上刷屏到看不见自己脸的弹幕和礼物,勾唇道:“谢谢大家的祝福,弹幕我看不清,不过工作室已经在直播前挑选了一些问题。” 梁东言接过施卓远递过来的问题集锦:“都在了吗?我要开始回答了。” “第一个,今年收到最喜欢的生日礼物是什么?” 梁东言读着问题抬起头,然后不自觉看了眼厨房的方向,又重新看向屏幕:“我都挺喜欢的,硬挑的话...很难。” 施卓远在镜头外给梁东言比大拇指,夸他会端水。 “下一个问题,想看梁东言演戏,有生之年能不能在电影院看到梁东言。” 读完这个问题后梁东言挑了下眉,他沉吟着点了下头:“我觉得...可能明年就会看到。” 这个回答的暗示明显,一时间屏幕上全都是对他演戏动向的询问和尖叫。 “其他不能多说了,大家期待一下。”梁东言笑道:“那下一个问题了。” 半小时后,工作室收集的问题基本回答结束,轮到梁东言开始在弹幕上挑选问题。 而这时姜阈已经将鸡炖到锅里,他的下厨告一段落,洗了手出来透气。 他站在厨房和客厅的相连处,正好可以看见正直播的梁东言的侧脸。 姜阈没见过这个场面,便好奇地走近了些,看着被装饰得十分明亮的直播间和坐在镜头前的梁东言。 梁东言注意到了人,目光不时侧过去,等他读第一个问题时,身体已经朝姜阈的方向侧了一小半。 “你一直在往左边看什么?” 梁东言读出这个问题,他从姜阈出来后就有些慌张,此时更是吞了口口水:“没看什么,左边的灯比较亮。” 梁东言把这个问题敷衍了过去,下一个是实时弹幕最关注的问题,看到问题后梁东言望而却步,他嘴角动了下,抬头看向施卓远:“问题随便挑就行吧?必须按实时关注度来?” 弹幕上立马滚过一堆: “他不想回答!必须按关注度来!” “快回答哈哈哈哈!汗流浃背了吧老弟?” “梁东言你还是不是男人了!快点回答!” ...... “开播前定好了的。”施卓远点点头,也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梁东言喉结滚了下:“行,安凌和黎晨曦刚刚都给我打赏了不少礼物,问我在她们生日的时候打算送什么?” “首先感谢两位朋友的打赏,今天这场直播的收益后续都会捐出。” 说完后梁东言抬手勾了下衣领,似乎在想怎么回答,片刻他道:“至于送什么,看她们要什么吧。” 梁东言说着不自觉看了眼姜阈,姜阈正津津有味地看着他直播,见他看过来,还朝他笑了下。 梁东言恨不得下一秒就关了这破直播不干了,但他还是得硬着头皮,面色僵硬地继续回答这个问题。 “我不知道她们喜欢什么,快到她们生日的时候提醒我吧。”说着梁东言特意看了眼施卓远,嘱咐他道:“到时候提醒我去问她们。” 梁东言说完立马拉到下一个问题:“好了,看下一个。” ...... 弹幕上疯狂刷着屏说他敷衍,但同一时间有不少人发现了非常不对劲的地方。 梁东言平时哪有这么多心眼去撇清跟绯闻对象的关系啊?! 又是没想过要送她们什么,又自证自己根本不知道她们生日是什么时候,甚至一开始还想躲这个问题! “有情况!” “别不看弹幕!是不是有对象了你???” “我刚刚就奇怪了,左边的灯亮不应该刺眼吗?往右边看才对啊!” “就是就是,肯定是左边站着什么人,镜头给洒家挪过去!” “梁东言你演技不好别假装让经纪人提醒你了哈哈哈哈” ...... 梁东言假装没看到那些质问的弹幕,迅速读了下一个问题。 直播还剩20分钟的时候姜阈进了厨房,梁东言正好结束问答环节,打算唱歌。 就是这么不凑巧,梁东言面上划过一丝道不明的无奈,但还是兢兢业业唱了粉丝们点的几首歌,圆满地结束了这次直播。 直播结束时厨房已经传来香味,梁东言衣服来不及换便又钻了进去。 第141章 “结束了?”姜阈正一只手炒着菜、一只手往锅里放调料,看到梁东言进来后问他。 “嗯,我去洗个澡,待会儿来帮忙。” “好。”姜阈抬起头问:“你的经纪人他们一起吃吗?” “他们待会儿有事,收完东西就走。” 姜阈点点头:“行,那你去洗吧,我快好了。” 梁东言对厨房有些流连忘返,又逗留了会儿才离开。 他去洗澡时施卓远跟秋和已经收好东西,进了厨房来和姜阈打招呼。 “姜阈,我们先撤了,改天见。”施卓远看了眼料理台上已经好了的几样菜,卖相都不错。 “好,路上注意安全。”姜阈说着忽然想起了什么道:“你们等一下。” 施卓远和秋和在厨房门口站住,看姜阈从冰箱里拿了什么东西出来。 “我刚刚做的饭团,你们饿的话可以先垫一下。”姜阈把两个很大的饭团一人一个递给施卓远和秋和。 两人挺高兴地接过,和姜阈道了别离开。 电梯里,饿了一下午的施卓远打开姜阈包好的饭团:“哟,料放得挺多。” 比手掌还大的巨大饭团里,包了七八样不同的菜,有荤有素,花花绿绿的很好看。 施卓远张开嘴,猛地咬了一口下去。 “啊——!” 下一秒,施卓远表情骤然丰富起来,他张着嘴,几乎要在电梯里跳脚。 一边的秋和被他这副模样吓坏了:“你、你怎么了?” 施卓远战栗地拿出包饭团的塑料袋,打开后把嘴里的东西猛往里吐。 “难吃难吃难吃难吃死了!”施卓远愤怒地喋喋不休,边吐边说:“你也别吃!又辣又咸又酸!还有的菜是生的,特别苦!” 秋和觉得施卓远夸张了,她闻了闻自己手里的饭团:“不至于吧?闻着还行。” 施卓远恐惧地望着秋和手里那卖相不错的饭团,后怕地想着,幸好他们没留下来吃晚饭,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而此时梁东言家里,姜阈已经把做好的菜都端到了餐桌上,色泽鲜艳、菜品丰富,看起来很美味。 等鸡也炖好之后,梁东言洗完澡换了居家服出来了。 “需要我做什么?”梁东言走到餐桌前,满眼欢喜地看着一桌的菜,拿出手机拍照。 “都差不多了,可以准备一下餐具。”姜阈将砂锅鸡端到桌上,见梁东言在拍照,便将菜都整理了一下。 “好,我去拿。”梁东言拍完后放下手机,兴冲冲去拿餐具,又从酒柜里拿了瓶酒出来,问姜阈:“可以喝点吗?” 姜阈顿了下,在梁东言期盼的注视下,还是点了点头。 梁东言很快摆好餐具倒好酒,和姜阈面对面坐在餐桌旁。 “先干一个?”梁东言拿起酒杯:“这酒度数不高。” 姜阈也拿起酒杯,“砰~”地和梁东言的酒杯撞了撞,抬手抿了一口,放下酒杯时,又对梁东言说了声生日快乐。 “那我吃了?”梁东言眼中很亮,拿着筷子跃跃欲试。 “好。”姜阈也有些紧张,他看着满桌的菜,让梁东言先吃他最有信心的糖醋排骨。 梁东言夹过一个排骨放进嘴里,额角跳了两下。 “好吃。”梁东言笑起来,他卖力地嚼着排骨,生生咽了下去。 姜阈松了口气:“我今天是照着菜谱做的。” 梁东言点头,又夹起莴笋炒香干吃。 “我觉得很好吃。”梁东言将入口即化的莴笋炒香干咽进去,面不改色地对姜阈说。 姜阈也夹起一筷莴笋放进嘴里,他品了品道:“有点烂了,我怕它不熟,就煮了一下水。” “正好,烂的好消化。”梁东言一本正经道。 姜阈许是被夸得也开心,便主动起身给梁东言盛鸡汤,还给他拆了一个鸡腿放在里面。 姜阈给自己也盛了一个鸡翅,他嚼了两口便吐出来,看着埋头啃鸡腿的梁东言,发自内心道:“是不是太老了?好像嚼不烂,不要吃了。” 梁东言抬起头,神色自若道:“没有啊,筋道、弹牙,我喜欢吃。” 作者有话说: 梁东言,真的好吃吗? 第79章 五百万 这顿晚餐吃得很融洽,快结束时梁东言把直播时没吃的蛋糕拿了过来,蛋糕上还插着刚刚燃过的蜡烛,他把那两根拔掉,重新插了几支新的上去。 “再陪我许个愿?”梁东言问。 姜阈搁下筷子,朝他点头。 梁东言关了灯,给蜡烛点上火。 烛光摇曳、屋子里安安静静的,梁东言透过烛光注视着姜阈,姜阈垂了下眸,然后对他说:“闭眼睛。” 梁东言听话地闭上眼,在姜阈的陪伴下许愿。 重新睁眼后梁东言吹灭蜡烛,但没有立刻开灯。 “我只许了一个愿。”黑暗中,梁东言出声。 对面的姜阈安静两秒,低声说:“希望你美梦成真。” “嗯。”梁东言道,声音沙哑几分:“我希望...我不要等太久。” 愿望应该藏在心里让神明听见,但在这个愿望里,姜阈就是神明。 片刻,“咔哒”一声,梁东言走过去开了灯,没再究析姜阈是否收到了愿望,而是从容地走回来,问姜阈要不要吃蛋糕。 第142章 “吃一块吧。”姜阈拿了切刀,从蛋糕上切了两块下来,一块给自己,一块给了梁东言。 柔软甜蜜的奶油在嘴里化开,姜阈吃了一口后捧着蛋糕起身:“这块我带走吃。” 梁东言慌了下,他看了眼时间,已经快十点了,脑子划过一大堆让人留下的说辞,但都说不出口,等姜阈走到门口,他才憋了句:“很晚了。” 姜阈点头:“我打车走。” “那我送你下去。”梁东言摁了下头,灰溜溜地走过去给姜阈按电梯,又扯了下他的行李:“我帮你拿。” 姜阈看了眼手中托着的微微晃动的蛋糕,还是把行李放开,自己两只手捧着蛋糕下楼。 “进组前打算做什么?”电梯里,梁东言问姜阈。 姜阈看着手里的蛋糕:“看一些建筑类教程吧,这个专业我不熟悉。” “那我是不是也得看?”梁东言记得自己虽然戏份少,但职业也和建筑挂钩。 姜阈清楚地记得梁东言那个角色的戏份,他摇摇头,眼神真诚:“好像不需要。” 梁东言和姜阈一起看教程的梦碎,遗憾了片刻开玩笑道:“要演笨蛋了,压力大吗?” 姜阈的角色天资很差,凭借坚持和信仰才走到了最后。 姜阈的目光直勾勾看着梁东言,此时电梯到了一楼,他边朝外走边道:“还好,有参考对象。” 娱乐圈混了好多年、已经能听懂非常多内涵的梁东言觉得姜阈好像在骂自己,他跟上去:“是说我对不对?” “没有。”姜阈坚决否认,似是急于转移话题,他看了眼手机道:“我的车快到了,你上去吧。” 梁东言握着行李不撒手:“我送你到门口。” 姜阈拗不过梁东言,只得点了头,带着梁东言一起走出小区。 姜阈的车已经停在外面,梁东言帮姜阈把行李放进后备箱,已经上了车的姜阈拉下车窗:“回去吧。” 梁东言“嗯”了声:“到了跟我说一声。” 一小时后,姜阈给梁东言发了信息,说到了,又给他发了个晚安的表情包。 梁东言给他回了晚安,然后打开微博,按照施卓远的意思发了条生日微博。 梁东言: 生日很快乐。 【图片】 梁东言配的图是昏暗环境下的一桌子菜,图片正中央是正燃着蜡烛的蛋糕,蛋糕的另外一面,有一只修长白皙的手露了一半出来。 热评第一就是:我说你小子真有情况啊?! 梁东言看着评论区越来越多的猜测,第一次因为莫须有的捕风捉影而发自内心的高兴。 但他只高兴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一大早,施卓远怒气冲冲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梁东言在睡梦中接起,施卓远中气十足:“赶紧来工作室为你的爱情买单!” 梁东言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只睁了睁眼,从床上坐起来,有些烦躁:“说清楚。” “昨晚你和姜阈被人拍了,那边开价三百万,买不买,你说吧?”施卓远蹙眉看着邮箱里的一套图和一条长达五分钟的视频,心说姜阈都坐车走了,这傻子还跟那儿站着干啥呢。 本来这事儿没什么,梁东言送自己的同性好友上车而已,但坏就坏在昨晚梁东言发的微博里,对面坐的那人明显就是被记者拍到的姜阈。 更别说姜阈手上还捧着梁东言千万人次收看过的直播间里的蛋糕。 梁东言听到“姜阈”的名字后瞬间醒了:“行,你先稳住,我马上到。” “明白,这事儿姜阈也有份,要不要知会他一声?”施卓远考虑周全道。 梁东言起床的动作顿了下:“我一起买了不行?” “那谁知道那边会不会再去找姜阈要一份钱?这种事儿有准备总比没准备好。” 施卓远说得也对,娱乐圈没有契约精神的人一大堆,都见钱眼开唯利是图,梁东言在这上面吃过不少苦头,他相信自己、但不相信吃人不吐骨头的娱乐圈。 “行,我去找他。”梁东言沉声道。 姜阈从医院出来的时候梁东言的电话打了过来,他下意识攥了下手里的塑料袋,等走出医院后,才接起电话:“喂?” “你在家吗?”梁东言问他。 姜阈看了眼身后的医院:“出来办了点事,怎么了?” “昨晚我们被人拍了。”梁东言直截了当,姜阈愣了下:“记者吗?” “嗯,你有空吗?有的话我去接你,我们回工作室商量一下对策。” 姜阈看了眼装着药的塑料袋,他踟蹰片刻,见附近有便利店,便走了进去:“好,那我待会儿过去。” “我在市区,过来接你吧,一起过去。” 梁东言听到那边有便利店机械的“欢迎光临”声,补充道:“帮我买个三明治?我还没吃早饭。” 姜阈拒绝的话生生被咽了进去,他“嗯”了声,拿了个有拉链的帆布袋后,又去货架上拿三明治,把自己的位置告诉了梁东言。 梁东言不到半小时就到了姜阈说的位置,他拐进这条路后便看到姜阈已经站在便利店门口,戴着口罩。 梁东言的车刚停下,姜阈便快步走过去打开车门,动作很迅速地进了车里。 梁东言眼底划过一丝笑意,他语气透着安慰:“没事,他们不会一直都在。” 第143章 “那也要小心些。”姜阈把三明治递过去,又从帆布袋里拿了一盒热牛奶:“这个一起吃吧。” “谢谢。”梁东言接过自己的早餐,给车熄了火,边吃边把现在的情况跟姜阈说了。 “九张图、一条视频,三百万?” 姜阈表情有些离谱:“你们娱乐圈都这么开价?” 梁东言摇头:“没拍到实锤而已,拍到了他们能开上千万。” “实锤?”姜阈挑眉。 梁东言的目光不自觉往姜阈淡色的嘴唇上落了下,又迅速偏开,没等梁东言解释,姜阈便不自然地别过脸:“我知道了。” “嗯。”梁东言声线中透了些笑:“拍到那种的话,如果艺人实在想瞒,也只能花天价买。” 姜阈点点头,把大致情况了解清楚了,等梁东言发动车子离开,他忽然问:“网上不是有很多媒体偷拍你的照片和视频么?那些你都没买?” 梁东言顺着这条路朝前开,路过一家挺知名的三甲医院,他看了眼道:“因为那些不心虚。” 姜阈很快反应过来梁东言的意思,他沉默片刻道:“这次也不用心虚。” 梁东言淡淡地看着前方,勾了勾唇,没再说话。 到工作室之后施卓远已经和偷拍的记者聊得差不多了,五百万把这套图和视频买断,加上姜阈的份。 “意思是如果这次不谈妥,他们可能还会问我要两百万?”姜阈坐在了第一次来时坐的会客厅里,和施卓远确认。 施卓远点头:“上次青年影展之后业内就知道你了,这邮件发过来的时候直接在里面写了梁东言和姜阈。” 姜阈看了眼打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直接买断的梁东言,问:“那你们业内,不花钱的话,有什么其他的解决方案?” “要么让他放,不管,梁东言大部分绯闻都这么干,因为当年没钱;要么...在他放料前就官宣,不过这对你俩不适用。”施卓远道。 “怎么不适用了?”梁东言很不喜欢施卓远这天方夜谭般的语气。 施卓远刚想翻梁东言白眼,一旁的姜阈就开口了:“对啊。” 两人齐齐看向姜阈,一个满脸的“你疯了”,一个好像开心得已经疯了。 “给我台电脑。”姜阈朝施卓远伸手,施卓远呆呆地把手上的电脑递过去,姜阈边操作边道:“你们用微博比较多对吗?” “啊...是。”施卓远回答。 “那我注册一个,谭导说电影官宣阵容的时候演员需要有微博账号和电影官方互动。” 姜阈很快用自己的手机号注册好微博,施卓远见状走过去,心中惴惴:“姜阈,你想干嘛?” 姜阈低着头,他打开自己的手机云盘,边翻照片边道:“帮你们省钱。” “你要......”梁东言嗓子堵了下:“官宣?” 施卓远回头瞪了他一眼,示意他来阻止姜阈,但梁东言坐着没动弹,只睖睁地看着姜阈动作娴熟、满眼冷静地操作电脑。 “施卓远,你告诉记者,这个料你们不买,让他们放吧。” 半晌,姜阈抬起头说。 施卓远瞳孔放大:“什...什么?姜阈你可理智点,娱乐圈不能乱来的,一堆人盯着呢!” 姜阈摇头:“我保证让你们双赢。” “还有谁?”梁东言看着姜阈,问他。 “谭导。”姜阈正在和谭青聊天,问他介不介意把偶遇梁东言的事透露出去。 只是提一嘴,不官宣、也不讲细节,凭空让电影涨一波热度而已。 谭青最近正在招商,他那边肯定同意姜阈的提议,不过也要梁东言的团队乐意让他蹭热度才行。 姜阈把谭青的信息拿给施卓远看,问他的意见。 “不是吧...姜阈你玩这么大吗?这可是梁......”施卓远看着不大赞同。 “我没意见。”梁东言打断他,他朝姜阈抬了抬下巴:“按你的来。” 姜阈又看了眼施卓远,施卓远举双手投降:“行行行,你来,我执行,玩脱了我可不管,烂摊子谁爱收拾谁收拾。” “出了事我负责。” “我负责。” 姜阈和梁东言异口同声,两人对视一眼,姜阈很快低下头继续手上的工作,施卓远起身,听话地出去给记者打电话,回绝了他们的要价。 作者有话说: 姜阈:省状元陪你们玩一会儿 周三休息 第80章 高清原图免费还你 这天晚上,记者如姜阈预期般放出爆料预告,标题起得十分触目惊心。 “女明星玩腻了?进军同志圈,顶流深夜秘会同性友人!” 发布的打了马赛克的照片上,红红绿绿地打着不少大字报样式的词语,其中最显眼的有:顶流歌手、豪宅秘约、同进同出。 “真脏。”施卓远看着那新闻图和标题,没忍住骂了句。 这条新闻刚发出热度便飞速上升,娱记那边买了热搜,而无论是那剪影、还是描述,都和梁东言极其相似。 “顶流秘会同性友人”的词条不到一小时就登上热搜第一。 梁东言没发声,但他的粉丝已经在各个广场清洗,举报安利一条龙。 娱记那边给照片打了密密麻麻的马赛克,为的就是希望梁东言方后悔,愿意问他们买下那组偷拍。 第144章 但梁东言这边一点声音都没有,甚至都没有去联系降热搜,任由各种传闻和猜测肆意发散。 有人做了梁东言出道以来的绯闻集锦,视频长达三分钟,无论什么风格、什么年纪的女明星都有,能让梁东言澄清的寥寥无几,于是大家便也都默认了那些是真的。 “以前你们...从来不澄清?”见施卓远催促自己赶紧澄清,姜阈拆开一次性筷子,慢条斯理地问。 “没钱。”坐在姜阈对面的梁东言也拆了快餐盒,诚实道。 他刚出道那会儿因为没签经纪公司,不少公司便意图把他摁死在出道初期,手段又坏又脏,梁东言和工作室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下生生捱了近两年。 “也是个人设嘛。”施卓远耸肩:“没钱撤热搜、也没钱找律师打官司,不如就让他们这么黑着,高低还能有点热度。” 后来也是塞翁失马,一个个明星偶像因为这个那个事塌房时,梁东言倒因为那些传言绯闻早早让粉丝脱敏了,后来的粉丝基本只看他的作品,对他的私生活一向不太关心。 梁东言实力够强作品够硬,粉丝们便也足够包容那些传闻。 “不过这次可不同啊。”施卓远连忙道:“这次肯定得澄清,这同性绯闻不澄清,主流圈子就不带着玩了!” “好。”姜阈夹了筷米饭塞嘴里,他看了眼时间道:“等我们吃完饭,我来处理。” 姜阈过于稳定又冷静的情绪让施卓远的焦躁莫名缓了些。 虽然他还是不知道姜阈到底打算怎么办,但他觉得自己快和梁东言一样,一厢情愿地就想信任姜阈,因为姜阈看起来实在是有点靠谱。 这晚九点半,一个连头像都没有的微博新号艾特了爆料的娱记,只发了一张图片和一句话,话是这样的:高清原图免费还你。 图片是娱记发给梁东言工作室的、没有马赛克处理过的照片。 姜阈挑选了相对清晰的一张,照片上,自己捧着蛋糕看着梁东言,梁东言则朝后备箱走,准备帮他放行李。 十分钟后,梁东言关注了那个账号,然后给那条微博点了个赞。 持续高位的热搜在梁东言有了动作后,热度几乎又翻了倍,而他点赞的那条微博也瞬间被转发出来。 一开始所有人都疯了,粉丝们以为梁东言承认甚至官宣了这事、路人也纷纷咋舌梁东言过于明目张胆的操作、就连爆料的娱记一时懵了,心说难道他这是真打算退出娱乐圈了? 直到有人点进那张照片,赫然发现,那居然不是照片! 而是个正在运行的程序! 点开照片的瞬间,照片里梁东言的头上就跳出一句话:你的试镜一定没问题,别担心~ 同一时间,姜阈头上也跳出了一句话:借你吉言,也谢谢你的生日蛋糕。 像小时候英语课本上对话的两个小人,一瞬间让这张照片变得礼貌又清白。 紧接着,画面上出现一个半透明的框,上面用黑色的字打着:你想要知道在这之前发生了什么吗? 这句话下面有个滑动的时间框,时间分别是昨天和前天的时间线...... 下面一行小字写着:快来挑选你想探索的时间吧! 大家可以自由选择时间,而大部分人都从最早开始看。 前天上午:画面变白,姜阈证件照上的小人头出现在一架卡通飞机上,上面写着:上海-北京。 前天下午:一台卡通摄像机在姜阈的小人头前,摄像机上写着《朔望时代》试镜现场。 时间往下走,画面渐渐改变,故事里又多了一个人,代表谭青导演的卡通小人出现在了餐桌旁,而此时有人推门进来,正是梁东言,用的是他一张很帅气的杂志照上的人头。 紧接着,和前天下午真实发生的事的顺序一样,姜阈被谭青叫了过去,大家一起吃了饭。 但在这里姜阈做了点有趣的交互效果,比如“挑一个食物喂给梁东言吃吧!”,梁东言的小人吃到甜枣时会笑、吃到辣椒时会生气,特别生动。 粉丝们玩得不亦乐乎,时间也慢慢地往下走。 晚上,餐厅门口,梁东言的小人流了两行眼泪,头上又冒出一句话:我今天急着来见导演,连助理都没带,明天上午你当我的助理行不行? 姜阈头上顶了“心软”两个字,然后点点头,说行吧。 昨天上午:姜阈和梁东言从首都机场前往上海,不少粉丝都拍到了两人,姜阈便直接贴上粉丝拍的照片。 昨天下午:梁东言在家里准备直播,程序里响起“生日快乐”的钢琴曲,姜阈和梁东言的经纪人、助理一起陪着他结束了直播。 故事进行到最精彩的情节,经纪人和助理一起离开了,梁东言和姜阈面对面地坐在餐桌旁。 梁东言头上冒出一句话:时间不早了,吃完了我送你出去,你刚回国,需要帮助的话随时微信找我。 姜阈头顶也出现对话框:谢谢老同学,那我带一块蛋糕走可以吗?看起来很好吃。 梁东言点点头,“咔嚓”一下,画面定格在两人被偷拍的照片上。 “故事的来龙去脉就是这样,梁东言和姜阈是很久没见的高中同学,在谭青导演的饭局上偶遇,一起回了上海,以后还会经常见面的噢!” 程序到这里结束,然后一键跳转到了娱记爆料的账号上。 第145章 “我的天哪!”施卓远一套程序玩下来花了十分钟,原本恬静、美好、又可爱的连环画互动小程序忽然间跳到面目可憎、造谣生非的哗众取宠爆料上,无论是谁,几乎在瞬间就会心起厌恶、怒从心起。 互联网沉寂了十分钟,十分钟后,娱记爆料微博下的愤慨猛然激增,对他们造谣、没有职业道德的谩骂更是泱泱一大片! 这个娱乐工作室的名字很快被顶上热搜,而梁东言一整晚快坏死的口碑正在飞速逆转。 如果仅仅只是发条文字,解释梁东言和姜阈是同学,几乎是没有效果的。 而如果把这件事的前因后果讲清楚吃瓜群众中,相信和不信的大约平分。 但如果让所有参与这件事的网民沉浸式陪着梁东言和姜阈经历整个时间,那他们就会和故事中的人感同身受,被冤枉、被造谣的情绪油然而生,自然也会对造谣者深恶痛绝。 姜阈用这样一个程序,几乎将所有恶意和谩骂四两拨千斤地解决,甚至预设并化解了后续两人还会被拍的一系列麻烦。 而姜阈还在程序里加了不少交互游戏,喂梁东言吃东西是一个,生日直播给梁东言送礼物又是一个。 最后一个是,打算让梁东言花多少钱买下这个爆料,选项有五百万、有三百万、还有一个是:一块小蛋糕都不给! 梁东言工作室的员工们纷纷在“一块小蛋糕都不给”上猛点,然后退出去,和梁东言大多数粉丝一样,重新玩这个小程序。 他们想给梁东言喂一下其他的东西,看看他的表情。 “姜阈,你真的是天才!”施卓远捂着嘴,震撼地看着网上两级反转的舆论,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顶级公关。 不是怒斥、不是互怼、不是卖惨,只是一个简简单单但又真诚的小动画。 娱乐圈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公关方式,新颖又体面、高级而可爱。 施卓远的电话快被别的经纪人和娱乐公司打爆,夸他牛逼的、问他要那个程序供应方联系方式的......什么都有。 其实梁东言从来都无所谓造谣被黑这件事,他早早习惯了。 他一直以来都顽强极了,可以无数次陷入泥泞中、也可以无数次从泥泞里爬起来。 小时候他只想,要活着、要赚钱,他不怕累也不在乎自尊,就像一块硬邦邦冷冰冰的石头,什么都伤害不了他。 后来他想,要当大明星、要变得足够强大、然后赚够一百万。 他什么活都接、参加着把人灌断片的酒局、不在乎绯闻谣言、被大家喊废墟也好、被别人不停蹭热度捆绑也好,他都无所谓。 梁东言觉得谁都伤害不了他、他认为自己很强大。 直到有人来保护自己,像高三那年、像这一刻。 直到被保护的时候,梁东言才发现,自己好像也会有点脆弱和可怜。 而那个保护他的人,自始至终是同一个。 姜阈捧着电脑,不知在输入什么,目光认真而专注。 “姜阈。”梁东言眼中发热、嗓音微哑。 姜阈抬眸看向他。 “谢谢。”梁东言想说很多话、但他无法很轻易地表达,此刻只说了这两个字。 他垂眸看了眼手机上的程序界面,轻声问:“只能和梁东言互动吗?不能跟姜阈互动?” 姜阈听到梁东言的问题似乎有些意外,但他还是先是看了眼屏幕,语气有些急迫:“我马上要被制裁了。” 微博这个软件其实不适配姜阈的程序,他是利用漏洞强行将自己的程序植入上去的,对于微博来说就像一个病毒。 而这条微博造成了这么大的轰动,微博那边的程序员已经开始和姜阈斗智斗勇了。 “什么意思?”梁东言没懂。 “算了。”姜阈叹了口气,反正事情已经解决了,他没必要再强行把这个程序留住,他放下电脑,走到梁东言身旁。 姜阈凑过来的时候,梁东言觉得自己周身发紧,心脏跳得热烈、又慌张,而神经末梢却又抽出些酸涩来。 梁东言盯着屏幕上的程序,看到姜阈伸出手指,点了点昨晚捧着蛋糕正准备上车的姜阈。 “还是不动啊...”梁东言嘟哝。 “你喊一下我的名字。”姜阈看着他,眉眼明亮。 梁东言顿了下,他莫名地、对着手机喊了一声“姜阈”。 程序里的姜阈在听到梁东言的声音后猛然看向屏幕外,然后抬起手对着屏幕挥了挥:“hi,梁东言~” 是姜阈自己的声音,在笑着跟他打招呼。 梁东言怔住,姜阈却勾起唇,问他:“好玩吧?” 这是姜阈很久之前做的一个交互程序,而识别特定声音引发互动,是隐藏玩法。 梁东言点头,然后他又喊了一声,屏幕里的姜阈继续捧着蛋糕,继续对他说:“hi,梁东言~” 梁东言刚准备喊第三声,小程序忽然闪退,下一秒,屏幕上显示着:该微博已被删除。 梁东言茫然地抬起头,姜阈无所谓地摊了摊手:“没办法,我被制裁了。” 作者有话说: 好玩吧?(姜阈哄小孩中 第81章 还要八万 尽管姜阈那条微博被删除了,但并不影响梁东言的粉丝们、以及不少围观群众们录屏截图,并疯狂传播着。 第146章 而姜阈开的微博也在短时间内涨了好几万粉丝,他把id改成姜阈,又用证件照当了头像。 姜阈开了微博后,除了梁东言的关注,还有几个不认识的大v也陆续关注了他,其中一个名校毕业、百万级别的科技博主关注他后发了条微博:@姜阈,大佬求互粉!!!我跟您一届的! 下面不少围观路人不懂为什么这博主要喊姜阈大佬,特别是在他的粉丝都是直男的情况下,几乎都清一色在骂他,说他怎么也开始舔这群没文化的戏子。 那博主怒怼上百条直男的评论,梁东言的粉丝闻讯赶来,也和一群科技直男们吵了起来。 这晚的热搜热闹极了,几乎都围绕着梁东言,但在后半段的时间里,词条“姜阈”渐渐上升,挤进了前十。 那科技博主在和直男们的对骂中透露了姜阈的身份,像个无比狂热的粉丝。 “你们这群蠢货!谁没文化?!他是我那届的苏省理科高考状元!” “我就问你们这几个傻逼男的谁高考理科全科满分的?没满分的别在这逼逼。” “他不是大佬谁是大佬?你是啊?当年全省传奇,蠢货们!” ...... 这科技博主的战斗力十分强,像极了姜阈的脑残粉,在他和直男们的对喷中,路人和梁东言的粉丝们也都沉默了。 苏省高考状元?理科高考满分?天才??!!! 确定不是重名?确定这是在娱乐圈而不是在高校圈? 不明情况的路人们也都纷纷给姜阈点了个关注,以表尊重。 而梁东言的粉丝们收集情报的能力惊人,几乎在五分钟内就找到当年高考的新闻。 一搜不知道,搜到之后关于姜阈的新闻几乎快要逆天。 理科状元、数学物理满分、全国中学生数学奥赛、地球科学奥赛特等奖获得者...... 于是很快“姜阈 高考状元”的词条也出现了。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再疯狂的粉丝、再傻逼的直男也都知道要闭嘴。 姜阈的粉丝数唰唰往上涨,而他很快收到了谢梧和谭青一众人的消息,几乎都带着感叹号,说他真人不露相、说对他肃然起敬。 姜阈朋友圈和微博发了同一句话:谢谢关注,只是会考试而已,不足挂齿。 然后他把那些艾特他要关注、私信里自我介绍到上下三代的大v们都礼貌地回关了,有些他还有些印象,比如一起参加过竞赛和活动的、比如模考和高考排名表在他名字附近的...... 而同一时间,梁东言的评论区也产生了变化,粉丝们纷纷夸他会傍、还有的让他赶紧也学学那些大v努力艾特姜阈,在大佬面前多增加些存在感...... 总之大多都很不靠谱,但一开始怀疑姜阈要蹭梁东言热度的言论已经基本不见了。 事情解决后已经快十二点,梁东言工作室只亮着三楼一盏灯,施卓远合上电脑起身:“大获全胜,要不要去吃个夜宵庆祝?” 姜阈看了眼时间后摇头:“我得回去了。” “我送你。”梁东言立刻拿上车钥匙也起身。 “行,那我也撤了,姜阈,今天真的很感谢你!”施卓远发自内心道。 “小事。”姜阈勾唇,这次他没拒绝梁东言,拿起帆布袋后跟着他下了楼。 深夜一月末的上海快接近零下十度,梁东言给车里开好空调,等姜阈上去后去后面拿了什么东西才回驾驶室。 “给你。”梁东言将一个精致的盒子递到姜阈怀里。 “什么?”姜阈低头看,没有打开。 “帽子,很暖和。”梁东言发动车子,刚刚出门的时候他看到姜阈打了个寒颤:“车开不进巷子,你待会儿要走一段,很冷。” 姜阈打开盒子,里面是顶灰色线帽,他没扭捏,拿起来戴上,刚刚确实有些冷。 车子在深夜的道路上行驶着,梁东言问姜阈:“年打算怎么过?” 这两天梁东言工作室的员工们已经在对这一年的工作进行收尾,再过两天他们便都放年假回老家了。 年后姜阈就要进组拍戏,这部戏大部分在国外取景,也就是说一过完年,姜阈又要出国了。 “回东吴,和长辈们吃顿饭。”姜阈道,他看向梁东言,反问:“你呢?不回去?” 梁东言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有工作。” 车里一时陷入安静,姜阈依旧望着梁东言,他的声音轻了很多,每个字都小心翼翼:“不回去...是因为、叔叔已经不在了吗?” 梁东言神色不变,喉结滚了下,低低应了姜阈:“嗯。” 姜阈闭了闭眼,他低下头,紧紧攥住手中的袋子,手心微微出汗,汽车在漆黑的夜里打出两束光,整片天地却还是昏暗无比。 “我可以问是什么时候的事吗?”姜阈盯着一点点被打亮的道路,不抱希望地试探。 “大一寒假。”梁东言回答,他的声线很平、语气比平时快一些。 那个时间点,是他刚刚被开除后不久发生的事。 “你想知道的话。”梁东言面色微微僵着,眼中闪了下:“我可以都告诉你。” 姜阈没立刻回答。 就在不久前,还是深夜的梁东言车里,他说,姜阈没资格知道这件事。 他怪姜阈分手、怪他离开、怪他骗人。 第147章 “不怪我了吗?”姜阈问他,眼底和鼻腔涌上丝丝酸意。 梁东言咬了咬牙,他想说,还怪的。 他在心中犯拧、始终过不去那场分离。 “你想知道,我就说。” 梁东言彻底抛开自己,像个虔诚无比的献祭者,姜阈想看,他就算伤痕累累,也大方地给他看。 即便那件往事只要回忆就像利刃,不时会在他身上划上几刀。 “好。”姜阈点头:“停车吧,停下说。” 梁东言在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姜阈不放心他这样开车。 梁东言将车缓缓停在路边,他从抽屉里拿了包拆封了但还没抽过的烟出来,抽出一根放在嘴间,偏头看姜阈:“我不点火,就闻闻味儿。” 姜阈“嗯”了声,他沉静地看着梁东言,等他开口。 梁东言大一的上学期,客观看来,其实过得还算不错。 梁叙衡的债已经还得差不多,而他又时常出去接活儿,除了变得比以前更加沉默冷淡,没有什么区别。 他赚的钱甚至已经能够负担起梁叙衡手术后的医药费,如果不是某天医院突然把梁东言喊过去,说梁叙衡的癌细胞突然扩散,不积极治疗的话,患者最多只剩一年的时间。 那天梁东言面无表情地站在主治医生的办公室里,问医生,那积极治疗呢? 医生说有希望延长到三年,甚至更久。 离开医生办公室后,梁叙衡在外面紧张兮兮地拉着梁东言,问他医生说了些什么。 梁叙衡最近总是吃不下饭、还容易犯困、而且瘦了不少。 梁东言朝他摇头,说医生让我给你补营养。 大一上学期的后面两个月,梁东言大部分时间都不在学校,他白天给学生上课、晚上去演奏、驻唱,没日没夜地赚钱。 一个月后医院建议梁东言陪床,梁叙衡的脾气不好,医院护工都照顾不了他、而他的病情越来越严重,各种药物和治疗反应强烈,身边不能没有家人。 于是梁东言离开北京回了东吴,在照顾梁叙衡的同时又去了之前梁溪的那个培训班,那老板听说梁东言愿意回来上课很高兴,不仅给他排了好几个学生、还给他加了时薪。 梁东言的学生里依旧有陈子君,这学期陈子君已经升了高三,还有一个多月便要参加艺考。 而梁东言给陈子君上课的第一天,她的妈妈便来了,也就是李贞。 李贞很惊喜重新在机构里看到梁东言,她依旧像以前一样陪着女儿上课,而对梁东言的态度更加暧昧明显。 李贞早早和陈子君的爸爸离异,现在是单身,机构里好几个老师都感觉到她对梁东言有意思,而作为李贞的朋友、也就是机构老板,更是喜闻乐见。 机构老板甚至有意推波助澜,他知道梁东言爸爸生病的事,明里暗里暗示过梁东言李贞很有钱。 梁东言对李贞一如既往地抵触,他抵触到反感,只要李贞出现,他就会刻意回避。 某天学生们下课后,梁东言叫了外卖在教室里吃,吃完还要上新高二的课,而就在这时,李贞推门进来,又“咔哒”关上了门。 梁东言抬头看了他一眼,没理,继续低头扒饭。 “你就这么抵触我吗?”李贞早早不再和梁东言暗示,话也说得明。 梁东言不说话,当没人般继续吃饭。 下一秒,李贞把手搭在了梁东言肩上。 梁东言猛地站起来,饭菜打翻一地,他充满敌意地看着李贞,李贞却不在意地朝他走了一步:“听说你爸爸最近情况很不好?” 梁东言咬着牙,每个字说得都用力:“能不能别烦我了。” 李贞笑了一下,她道:“我真的挺喜欢你的,你爸爸的事我可以想办法,我帮你联系上海的名医,看护也是,我可以找......” “你谁啊?”梁东言冷冷打断,李贞的表情在梁东言出声后立马变了,她牵强地笑了下:“这么讨厌我?” “嗯。”梁东言撇开眼,他弯腰捡起翻在地上的饭盒:“很恶心。” 李贞的神情变得阴沉可怖,她紧盯着梁东言捡起菜饭的背影,眸中不甘又憎恨,等梁东言捡好东西起身,她已经愤然离开。 后来李贞没再来机构,梁东言以为她终于放弃,而就在这时,梁叙衡的病情恶化得更加严重了,他的癌细胞几乎扩散到了全身。 医生告诉梁东言,梁叙衡活不过三个月了,只能靠仪器和精贵的药材吊着命,梁东言那阵子再无时间上课、他倾尽一切带着梁叙衡去上海、去北京,他把能找的名医看了个遍。 但谁也无力回天。 再次回到东吴的时候梁东言的第一学期快结束了,学校催着他交请假条、医院催着他交医药费。 梁东言的钱在这一个月里几乎花了精光,他看着梁叙衡长时间昏迷不醒、忽然觉得自己和这个世界唯一的联系就快断了。 梁东言心中产生了巨大的恐慌和不安,他不想梁叙衡死,他四处找人借钱,包括梁溪机构的老板。 而李贞很快也知道了这件事。 她和机构老板一同来了东吴,带着果篮鲜花,到医院看梁叙衡。 这天李贞穿得比以往要正式传统,比她以往更像一名中学生的家长。 她面对对她充满抵触的梁东言,破天荒地道了歉。 第148章 她说,以前是阿姨不对,没有考虑你的想法。 她说,我知道你现在困难,没事,我们一起帮你。 她说,你放心吧,以后阿姨不会再对你怎么样了,我反思了自己。 ...... 一句句都是些得体又大方的话,梁东言听着没说话,还是机构老板拍了拍他的肩:“别闷着了,说要多少钱,我转你。” “还要八万。”梁东言目光灰暗,他已经借到了一部分钱,加上这八万,够梁东言接下来两个月的费用。 机构老板掏出手机就要给梁东言转钱,他拿手机操作了会儿一拍脑门道:“今天上午给一个学生家长退了学费,我转账超限了!阿贞,你帮我给小梁转吧!” 李贞点头,拿起手机很快给梁东言转了八万过去。 走投无路的梁东言很快收了钱,说了谢谢,然后立刻去给梁叙衡把医药费续上。 如果当时他不那么慌张、不那么着急,或许他会来得及看一眼李贞给他转账的备注。 那八万的转账下,转账说明写着:李贞给梁东言12月和1月生活费。 作者有话说: 久等了,超困(每一章隔一两天都会精修一下,大家可以刷新了看,会有一丢丢不同的 第82章 什么都杀不死他 “不要说了。”姜阈忽然打断梁东言,梁东言咬了下唇间的烟头,淡淡“嗯”了声。 后面的事姜阈大约能猜到,李贞拿着那个转账记录据举报到了梁东言的学校。 一直以来,艺术类院校的学生时常会被外界冠以“包养”、“外围”.....这类刻板词汇,传得多了,学校也没有办法。 但流言和真实发生是有很大区别的,x音作为全国最好的音乐类高校,根本无法容忍学校被抹上这样的污点。 而艺考在即,这样的事传出来,无疑将影响学校生源,于是他们甚至不去考据调查这件事的真伪,便快刀斩乱麻地把梁东言开除,x音知名校友遍布世界,根本不会在乎当时什么都不是的梁东言。 梁叙衡是在二月下旬去世的,梁东言在他十八岁那一年失去了所有。 姜阈、父亲、学校、积蓄...... 剩下的只有声名狼藉以及一身债务。 “但没关系,都过去了。”梁东言拿下烟,他勾了下唇,第二次这么跟姜阈说。 那年像一场梦,他过得不真实极了,所有拥有过的爱和物质一夜间蒸发,他跌落到地底,孑然一身,然后满身是血地重新往上爬。 梁东言顽强得仿佛没有生命,什么都杀不死他。 姜阈恍觉心脏跳动得蓬勃,他看向梁东言,梁东言也在昏暗的车厢里注视他,眼底微光闪动,他笑得难看:“你不夸一下我吗?” 像当年姜阈得知梁东言童年遭遇时那样,给他一个拥抱,然后夸他很棒。 姜阈眨了下眼,然后他解开安全带,没有犹豫地倾身过去,抬手手臂,将错愕的梁东言抱住。 梁东言几乎瞬间僵硬了,他没想到自己能讨到一个拥抱,姜阈极近地贴着他,身上有好闻而温暖的气味,他听到姜阈在他耳边说:“你很棒,梁东言。” 反应过来后,梁东言反手将姜阈搂住,他的心脏汹涌地跳动,重重砸向胸膛、再砸向姜阈。 梁东言几乎将姜阈拥得喘不过气,他眼中溢出热意,眼泪潸然而下,他喉中哽咽着,痛苦而委屈地喊:“姜阈。” 姜阈深吸一口气,他紧闭着双眼,神经末梢都揉着酸苦,他轻轻捋着梁东言的脊背,对他说:“你现在做得很好、真的很好。” “那你呢?”梁东言沉声,问得苦涩:“你什么时候可以、重新爱我一遍?” 姜阈的下巴抵着梁东言的肩膀,他沉默着,过了许久才开口:“梁东言,我没有你坚强。” 梁东言把姜阈拥得更紧了些,没有说话。 “如果你愿意,再给我一些时间,好吗?” 姜阈终于说出口,他睁开眼,满眼都是红血丝,他憋得难受,却又哭不出来。 “好。”梁东言飞快应声,他松开姜阈,目光深情而明亮,掺着微弱的、失而复得的快乐:“我给你时间。” 姜阈的话对于梁东言来说,是一管强烈的安心剂,只要姜阈愿意靠近,无论需要多久、也不管多艰难,梁东言都愿意等。 - 年底梁东言的工作很多,各种小年跨年的舞台、录播直播、新年id祝福、一直到大年三十都在全国各地飞。 工作地点和时间每天都在变换,不变的他每天都要给姜阈发消息、发自己工作的照片、发东吴的天气...... “东吴很暖和,你在北京,晚上多穿些。”包厢洗手间里,姜阈给梁东言回了消息,把手机放进口袋后出了包厢。 小年夜姜家没有做饭,姜阈和父母订了餐厅吃团圆饭。 “小阈,要不要三鲜馄饨?”姜秉泽在点菜,见姜阈出来了,亲切地问他。 姜阈点头:“你们看着点。” 姜秉泽头发已经白了大半,他好几年前就从位置上退了下来,有人用收受贿赂这件事威胁他,如果不主动退,等着他的大约就不是现在这样平静的生活了。 而闵萱在姜阈读大学时生了场病,早早不再工作,一直在家里修养着。 他们两人就这样,在姜阈走后不久,成为了一对平凡而清静的夫妻,看到现在的他们,谁也不会猜到他们曾经的模样。 第149章 姜阈回来后第一次见他们时也愣了一会儿,意气风发和雷厉风行似乎全都不见了,他们满眼是姜阈,满眼是想念,和蔼、慈祥。 这让姜阈恍惚,他想,过去那近二十年将他所有空间挤压、将他一切与学习无关的想法围追堵截的,真的是他们吗? “再来一条鲥鱼,别的不需要了。”姜秉泽儒雅地将菜单给了服务员。 “妈妈不能吃河鲜,鲥鱼你和爸爸吃。”闵萱慈爱地看着姜阈,似乎想将过去八年没看到的时间都看满。 姜阈点头:“吃完早点回去,晚上外面凉。” “行。”闵萱点头:“今晚在家里住吗?妈妈新买了鸭绒被,已经晒了好几天了,现在睡肯定暖洋洋的。” 姜阈抬眸,看着满眼期待的父母,朝他们摇了摇头。 他回东吴这些天都住的酒店,他不习惯那样细致入微的关怀、更对这样变化过大的家庭氛围无法适从。 父母眼里流露出失望,姜阈低下头,拿起茶杯喝了口水:“北思和沈清临常常要来找我,会吵到你们。” “也好,你们年轻人一起玩,我们就不掺和了。” 闵萱笑了下道,然后她看了眼姜秉泽,姜秉泽边给正上菜的服务员腾位置、边状似无意道:“爸爸妈妈前阵子还看到你的新闻了,大家都还记得你是省状元呢。” 姜阈握着茶杯的手一顿,他点点头,“嗯”了声。 “本来我们想着,你回来了,我们给你找个东吴的工作,东吴大学的副校长和爸爸关系蛮好,你的学历......” “我过了年就进剧组了。”姜阈看向姜秉泽,目光平和道:“已经签合同了。” 姜秉泽张着嘴,尴尬地“啊”了声,姜阈起身帮着服务员传菜,包厢里一时只剩碗碟相撞的声音,等服务员离开,姜阈坐下来道:“吃吧。” 姜秉泽和闵萱脸上不太好看,闵萱夹了个桂花糖藕放进姜阈碗里:“爸爸妈妈想了解一下你对未来的规划,毕竟...我们现在都没什么事,总是容易牵挂你。” 姜阈盯着碗里精致漂亮的糖藕,他夹起来放进嘴里,味道和以往一样,清甜软糯,桂花的香气唇齿留香。 “先把这部戏拍了。”姜阈说:“后面的事还没想,不过你们不需要担心。” 姜阈这么说,就是不希望他们插手自己的事了。 闵萱点点头:“我们就是觉得...” “我养得活自己。”姜阈看向她:“也养得起你们。” “爸妈可不是这个意思。”姜秉泽语气有些急:“我们希望你的工作尽量稳定些。” “我知道你们的意思。”姜阈看着姜秉泽:“我心里有数。” 姜阈不想聊这个话题,在这一瞬间,他似乎又回到了少年时的餐桌,萦绕他的是让人窒息的控制欲。 “好,不说了。”闵萱又看了眼姜秉泽,两人无声地叹了口气,问了工作、问了未来,到底是没敢问那个最敏感的问题。 “对了,爸,你的车年初一能借我吗?我用到初三这样。”饭吃到一半,姜阈问姜秉泽。 姜秉泽立刻面露喜色,姜阈回来后几乎从未向他们开口要过什么,他连连点头:“行,就在小区停车场,我明天帮你去把油加满再把钥匙给你。” 姜阈点头:“那明天我去家里拿钥匙。” “是要和北思他们出去玩吗?”闵萱问他。 姜阈握着筷子的手停了一下,他面容平和、语气也平静:“去梁溪找个人。” 第83章 也幸福吗? 第84章 我对你一点都不好 这五个字像冬日的热气,很快消融在冷空气里。 姜阈却神色怔忪,长久地望着被他看得不好意思、低了低头的梁东言。 “很意外吗。”梁东言看向他。 姜阈抿了下唇,巧克力奶被他不经意挤出来一些,他侧过去拿纸巾擦手指上的褐色液体,鼓了鼓嘴,半天没能说出一个字。 “我去买个湿巾。”姜阈站起来,目光落得杂乱,梁东言挡在身前,他徘徊了半天从另一条路绕了出去。 回来的时候姜阈手上除了湿巾,还多了块黄油面包和一杯热茶:“吃。” 姜阈递过去,他拿过梁东言桌上涨开的泡面,和自己吃剩的一起扔进的垃圾桶里。 梁东言手中握着面包和热茶跟着姜阈站起来,问他:“你现在回酒店?” 姜阈“嗯”了声,他看了眼时间,又看向有些踟蹰的梁东言,问他:“你住哪?” 梁东言不说话,大约压根没考虑住的问题就从上海过来了。 “施卓远说你把南楼的房子买下来了。”姜阈道。 “没带钥匙。”梁东言跟着人走出便利店,冷风刮得脸疼,他下意识朝姜阈走近了些。 姜阈将半张脸都塞进围巾里:“那你跟我一起回酒店开个房,过年入住的人少,房间多。” “没带身份证。”梁东言声音低了些,而后他似乎预见到姜阈的态度,语气忽然透些沮丧:“算了,我回上海吧,也就一个小时。” 不远处,可燃放烟花爆竹区域“嘭嘭嘭”炸开朵朵烟花,照亮这大年初一的万家灯火,路上不少人停下来抬头看。 梁东言也抬着头,姜阈看到他漆黑的眼睛里有光点闪动、一簇一簇,像阳光跃入深海。 第150章 梁东言看烟花,姜阈在看他。 “一起过年吧。”烟花炸开的轰鸣声中,姜阈忽然说。 梁东言意外又惊喜地看向他,姜阈低下头掏出手机,给葛北思发了信息。 原本今晚葛北思约了姜阈,姜阈担心回得太晚或是梁溪有什么变数便没有答应,这时刚刚十点,葛北思那边大概还没有结束。 葛北思很快回了姜阈的信息,给他发了个定位过来。 姜阈看着定位蹙了下眉,回葛北思:酒吧?人很多吗? “我包场了,除了服务员dj这些,都是东吴的一些朋友。”葛北思道:“就等你啦阈宝~” 姜阈有些纠结,抬起头,看向耐心又乖巧地等着自己的梁东言:“可以去北思那里玩一会儿,就是人有点多...可能、” “没事。”梁东言温声说:“我没关系。” 姜阈看了会儿梁东言,又垂头给葛北思发了消息,让她提醒一下大家待会儿不要拍照录像。 葛北思那边的朋友们一听她这么说就乐了,有些直率的纨绔子弟没忍住:“就算是当年的高考状元又怎样啊?现在一点都不红好吗!” “是的北思你放心,我绝不会拍他的,最近有俩小偶像追着来找我玩我都不搭理。” ...... 葛北思不惯着他们,她点点头:“你们这样说最好,待会儿谁被我发现拍了照片和视频直接留下手机滚出去啊。” 十五分钟后,酒吧经理领着葛北思的客人从外面的通道走进来。 葛北思开心地跑到通道出口等人,她几个朋友也一起围过来,有人好奇、也有人看热闹,想看看没来就要收手机的人到底长什么样。 结果大家看到经理后面跟了两个人,个子都挺高,其中一个更高一些的裹得很严实、肩宽挺拔,眼睛藏在黑暗之下,看不清。 “我去......”葛北思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她朋友们看向她:“干嘛?你不说一个么?怎么来了俩?” 葛北思烦躁地转头看向舞池里那群红男绿女,这他妈怎么能保证这群人不拍啊?! 葛北思率先走上前去,她一把拉住姜阈的衣襟:“你怎么把他带来了?你不说你们没什么嘛!” “偶遇。”姜阈撇开眼,随口扯谎。 “我能管得住那群人不拍你,但不拍他很难!”葛北思越过姜阈瞪了眼梁东言。 梁东言心情甚好地朝她笑了下:“好久不见。” 葛北思又翻了个白眼,她拉过姜阈:“我不是跟你说了么?他...他找了个助理...” “我知道。”姜阈见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是误会,我晚点跟你解释。” 葛北思心烦意乱,她回过头,见不少人跟着自己走过来,似乎对姜阈和他身后那型非常正的男的很感兴趣。 “是这样的,今晚真不能拍,拍了之后有视频和照片传出去了我们真绝交。”葛北思转过身,正色地看向众人。 大家稀稀拉拉应着,顾忌姜阈就站在这儿,也不好意思再说“他不红”这种话了。 葛北思把两人从通道带到内场,姜阈没带口罩,进去后转过身看向梁东言:“闷的话都摘了吧。” 舞池里不少人也都停了下来,纷纷朝这边看,有些靠得近的人率地发出了“哇靠”的惊呼声。 在众人的注视下,那个个子很高的男生,先抬手摘了帽子、又摘下口罩,周围的所有呼吸几乎都停滞了,紧接着,整个内场爆发出一阵阵音量高到只有在dj开了音响后才能媲美的尖叫声。 姜阈和葛北思是全场最冷静的两个人,葛北思在一旁狂翻白眼、而姜阈下意识往后面退了两步,似乎怕人群冲上来把自己撂倒。 梁东言很快就被众人包围,他看了眼退到外围、已经和葛北思坐下的姜阈后,回过头游刃有余地处理起大家的主动和热情。 dj非常应景地放起了梁东言的歌,梁东言的出现把过年狂欢的气氛推到高潮,过了快半个小时,梁东言才从粉丝见面会般的热情里脱身,回到姜阈身边。 梁东言过来后没立刻坐下,而是给自己倒了杯酒,抬手敬了下葛北思:“多谢招待。” 葛北思脸色复杂,她随意拿了个杯子抬了抬手,算是承了他这杯,然后眼不见为净地去旁边卡座玩了。 梁东言坐下后,时不时有人走过来跟他喝酒,又拿着手机说想合影,并跟他保证绝不外传。 姜阈便坐在一旁,边喝酒边看梁东言应付大家,他对这样的场合好像很熟练,应对得成熟自然、分寸恰到好处,又不至于让人难堪,不一会儿应付了好几拨人。 “会不会累?”等梁东言空下来,姜阈问他。 梁东言眉眼像浸着光,他看着姜阈:“一点都不累。” 姜阈就在这里,怎么可能会累。 姜阈坐起来,给梁东言的酒杯里掺了些气泡水,又端起自己的酒杯,问他:“喝一个?” 梁东言看着姜阈,姜阈脸颊上有两道不明显的红意,刚刚自己应付着那群人没有注意,姜阈在这段时间里大约喝了不少。 梁东言朝他点头,从他手里拿过那杯威士忌,又把自己掺了气泡水的酒换给他,说:“喝一个。” 姜阈笑了下,抬起酒杯将里面的液体喝完,然后软软地靠在沙发上,又发着呆看梁东言。 这时又有人过来找梁东言要合照,梁东言把姜阈手里的酒杯拿掉,塞给他一瓶果汁,才转过去跟人合影。 第151章 合完影刚一回头,姜阈手上不知什么时候又多了杯酒,他自己刚倒的,已经喝了半杯。 “姜阈。”梁东言神色微微肃然,他坐过来,重新拿掉他手里的酒杯:“喝太多了。” 姜阈闭了闭眼,然后睁开,眼底红意密布,他望着梁东言摇了摇头:“被开除那年,为一场三千块的商演,我和主办方喝了一晚上,喝到吐,吐了继续喝,那才叫喝多。” 姜阈轻声地、慢悠悠地、把梁东言告诉他的事原封不动地背了出来。 梁东言神色缓缓沉下来,他紧盯着姜阈,喉结滚动两下,声音暗哑,语气严厉:“这事早他妈过去了,不准记。” “过不去。”姜阈面上怔忪,他忽然抬手按了按自己的胸口,眉头微蹙:“这里难受。” 梁东言紧咬着牙,他蹲到姜阈面前,抓住他的手放到一旁,他深切而温柔地望着人,声音柔软下来:“姜阈,你是不是困了?我陪你回去好不好?” 姜阈被梁东言抓着的手动了一下,然后慢慢回握住,他低了低头,嘟哝着:“我陪你吧,我陪你跟他们喝酒,你喝不了的时候我帮你挡着。” 梁东言嗓子发紧:“我不跟他们喝了,早就不喝了。” 姜阈抬眸看向他,然后他忽然伸出另一只手,碰了一下梁东言的眼睛,然后捂住,声线微微颤抖:“不看我了,我对你一点都不好。” 作者有话说: 明天休息 第85章 扣子解不开 梁东言猛地将姜阈的手扯开,明暗不定的灯光里,他用力地注视着姜阈,眼底痛意汹涌。 下一秒,梁东言起身,然后弯下腰,将喝得昏沉的人打横抱起。 本来就有不少人正关注着梁东言的动向,等梁东言做出这个动作后,那些原本偷偷看着的人瞬间沸腾了。 “啊———” “我靠这是在做什么!” “天啊~天啊~~” ...... 梁东言充耳不闻,抱着姜阈大步朝通道走去。 葛北思看到后感觉自己要死在这个大年初一了,她眼看着一堆人忍不住想掏出手机,于是飞速冲向通道旁,一把拉开控电箱,然后“咔哒”一声,把整个酒吧的电闸给断了,酒吧瞬间陷入黑暗。 这时梁东言已经抱着姜阈走了出去,葛北思拉了电还不罢休,反手把门锁了,不让这群人追出去拍。 梁东言的车就在酒吧门口,这会儿已经十一点,酒吧门口只有服务员,梁东言把姜阈放进后座,又问了个服务员能不能代驾,然后自己坐到姜阈身旁。 “你住哪家酒店?”梁东言上车后问姜阈,语气微愠。 “我没喝醉。”姜阈换了个舒适的姿势:“可以走路的,不用抱我。” 梁东言:...... “酒店,我送你回去。”见服务员已经把车开出停车场,梁东言催促着姜阈。 姜阈点点头,似乎在回忆,等服务员漫无目的开了两公里,梁东言已经准备带姜阈重新开一家酒店时,他终于开口了:“吴都饭店。” 吴都饭店是东吴一家老牌豪华酒店,年轻人住的不多,多是政府、学校做一些外宾招待时选择的酒店。 酒店位置离酒吧很近,夜里路上车又少,不到十分钟车子便进了吴都饭店的停车场。 “我可以走。”车刚刚停下,姜阈便解开安全带要下车,见车门打不开,又转过头直愣愣地看着梁东言,动作很大地指了指车门,示意梁东言打开,有点呆。 梁东言确信他喝多了。 车门解了锁,梁东言下车扶着人朝吴都饭店大厅里走。 这家酒店的装修和设施都偏传统、年代感很强,不似梁东言住过的那些五星级酒店,倒像个正儿八经的会堂或图书馆,大厅不大,但整体感觉很厚重、也有质感。 “朋友陪同需要登记哦。”见梁东言要扶着姜阈进电梯,前台服务员连忙阻拦道。 姜阈转头看了眼梁东言,又看向前台:“他没带身份证。” 他记得很清楚,梁东言告诉他的。 “电子的行么?” 梁东言扶着姜阈走过去,服务员似乎认出了他,暗自吸了口气后点点头:“可以的,这边我给您登记。” 姜阈幽幽看着梁东言面不改色地掏出手机,很快把自己登记在了姜阈的房号下。 “你不是...说没带身份证么?”电梯里,姜阈靠着墙,低声问。 梁东言看向他,光明正大道:“是没带,只有电子的。” 姜阈在国外生活了好几年,早早忘了国内不少身份信息的注册和登记都可以用电子的替代,他抿了抿唇,“哦”了一声。 姜阈订的是个套房,吴都饭店一直是东吴市优秀中学生的赞助方之一,各赞助方除了奖学金,还会根据经营项目给出一定的奖励。 吴都饭店每年都会给优秀中学生获奖者两晚的套房体验卡,供给学生和家长一起出游使用。 姜阈的一直屯着没用,这次回来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来登记,没想到这个体验卡还在系统里存着。 老式豪华酒店的隔音非常好,一进门便什么声音都没有了,姜阈走得缓慢、微微摇晃,他扶住墙转过身来,刚想开口说什么,手腕便被梁东言一把握住,三两步把人带到沙发上坐下。 “不愿意复合,只是因为觉得对我不好?” 第152章 梁东言低沉混磁的嗓音急不可耐地响起,积攒了一路的惶惑终于可以问出口,他深切地望着姜阈,目光掺杂火气,网得姜阈无法逃开。 姜阈被梁东言按在沙发上,他靠着柔软的沙发垫,觉得脖子没有支撑,便歪了下身体,主动把头靠在了梁东言按着他肩膀的手臂上。 “......姜阈。”梁东言刚刚的气势被浇灭大半,脸颊忽地热了,喊人的名字时,声音里藏着自己都没发现的羞赧。 “我知道你喝多了,但是没彻底醉。” 梁东言喉结滚了滚,面上落寞又倔强,几乎在恳求:“告诉我,好吗?” 姜阈点点头,柔软的头发擦过梁东言的手臂,一路痒到心里。 梁东言眼睫颤了下,等着姜阈的回答。 姜阈喝过酒后的眼睛尤其亮,他缓缓启唇,说:“不是。” “不是什么?”梁东言眯起眼:“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不跟我复合的?” “嗯。” 失落和迷惘在梁东言心中蔓延开,他低哑着嗓子:“那是因为什么?” 姜阈眨眨眼不说话,然后他抬起手,又碰了一下梁东言的眼睛,再次捂住,在梁东言把他的手拿开时,他嘟哝道:“我想洗澡了......” 梁东言怔怔盯着他,然后叹了口气,他将姜阈松开,纵容道:“好,洗澡。” 将姜阈扶起来的时候,梁东言动作顿了下,他认真地看着半醉的人,温声道:“你没有对我不好。” 姜阈鼓了下嘴,并没有回应。 梁东言没再说什么,转头带着人去浴室。 套房的浴室很大,梁东言把防滑垫铺好、又把花洒调到适宜的温度才出来,姜阈正在浴室外间乖乖站着,等梁东言把一切布置好。 “你自己可以来?”梁东言走到姜阈面前,不放心地看着他。 姜阈点头,指了指浴室里面的把手:“我可以扶着的。” “不要洗太久。”梁东言还是有些担心,离开时又嘱咐了一声:“别锁门,有事喊我。” “好。”姜阈答应他,梁东言点点头,转身把门关上。 浴室里很快响起了水声,梁东言站在浴室外,隔着隔音效果极好的木门,凑近听里面的动静。 水声变小时他松了口气,以为姜阈要洗好了;等水声又变大时他的心再次揪起来,一直这样来来回回十几分钟,水声还响着、姜阈也没有出来。 梁东言觉得时间有点久,他敲了敲门,抬高声音道:“姜阈?” 浴室里没有人应声,梁东言又喊了两声,水声依旧不停,梁东言蹙了下眉,很快拧动浴室的门把手,轻轻打开了门。 开门的瞬间里面有股暖热的水蒸气涌出来,梁东言快步走进去找人,在看到人时,额角猛地跳了两下。 哗啦啦不停流着水的浴室里,姜阈似乎困了,他双眼微闭,贴着墙角坐在地上,整个人都被淋湿了。 他脱得只剩一件衬衫,此时潮湿地贴在身上,透出暧昧的粉白。 梁东言下意识撇开眼,他走过去把淋浴关掉,抽了条浴巾裹好姜阈,再将人抱起来。 姜阈浑身都湿漉漉的,他在梁东言怀里不适地动着,梁东言迅速把人抱到卧室,姜阈被放到床上时不悦地睁开眼,语气忽然凶起来:“你为什么不帮我把衣服脱掉?” 梁东言的目光不知道往哪里放,他只好盯着姜阈委屈又无辜的眼睛,问:“衣服...要脱吗?” 姜阈抬起手扯了一下衬衫,像在告状:“梁东言你看,我解不开扣子......” “好。”梁东言呼吸发紧,他弯下腰,凑到姜阈身前,压低声音说:“我帮你。” 房间里静悄悄的,姜阈懂事地抬起胸膛让梁东言更方便解扣子,而梁东言的呼吸却愈发深重,明明很好解的衬衫纽扣,手上却总是出错,愣是解了快三分钟。 “好...好了吗?困的话我给你关灯。” 三分钟后,梁东言终于解开扣子、再把人身无寸缕地从衣服里剥出来,又假装心无旁骛地给人盖被子,这一套动作他做得很煎熬,眼神和呼吸在这段时间里乱得一塌糊涂。 姜阈看着他,然后点了点头。 梁东言松了口气,他只给姜阈留了盏床头灯,正要转身时,手却忽然被抓住。 梁东言背着身,他闭了闭眼,每个细胞都跳跃得不安分,他控制住快要爆炸的心跳,回过头看着姜阈,温声问他:“还有事吗?” “你去哪?”姜阈的眼睛似乎也被洗涤一番,他湿漉漉地、清澈地看着梁东言。 “我去洗澡。”梁东言蹲下来,抬手温柔地碰了碰姜阈的头:“我身上很湿,去冲一下擦干,马上就回来,行么?” 姜阈还抓着梁东言,眼睛一眨不眨地看他。 姜阈此时的注视像一只刚刚出生的小兽,里面其实没有依赖和暧昧,很纯洁、充满好奇、以及一种“我知道你不是坏人”的纯粹的信任。 被这样注视着便忍不住心生怜爱,让梁东言想多碰碰他。 “不相信我?”梁东言凑近一些,手掌大胆地、试探地从姜阈的头慢慢下移,碰着他细腻瘦削的脸颊,再碰到那双淡色的、微微张着的唇,看得入迷,心脏一阵阵发麻。 “相信。”姜阈声音有点沙哑,他忽然张开嘴,很轻地咬了一下梁东言放在自己唇边的手指,像在示好:“那你快点回来。” 第153章 作者有话说: 抱歉抱歉,高估我的进度了,这章还没写到那个那个那个情节,估计要明天或者后天才能写到 第86章 你很甜 冷水澡洗了五分钟,指尖上那股湿热柔软的触感依旧若隐若现。 但心中的浮躁和满脑子的潮热总算平息了些。 梁东言出来的时候冻得有些打颤,他拿了件浴袍穿上,走进响起电视机声的卧室。 本来躺在床上的姜阈已经挪到床中央,他拿了两个枕头垫在身后,手里握着遥控器,舒舒服服地坐靠着床,专注地看着电视。 “还不困么?”梁东言问他。 姜阈看了梁东言一眼,他指了指电视机:“我在看你。” 电视上,正播着梁东言年前录制的《片面主义》。 主持人和其他嘉宾故意聊起梁东言绯闻对象的作品,问梁东言有没有去支持。 换做平时,梁东言会随意点点头,说一声去看了,还会让大家多多支持。 大家预设了梁东言的回答,满脸的暧昧和八卦。 但这次梁东言莫名其妙看了眼主持人,反问他:“什么作品?” 主持人愣了一下,又问:“黎晨曦的新电影《盐碱滩》呀,现在评价很好,正热映呢,你不知道?” “哦,没关注。”梁东言转过头,似乎不打算再聊这个话题,主持人和现场其他嘉宾交换了几个眼神,有个嘉宾很勇地继续问:“不过说起来,最近梁东言的绯闻好像确实少了许多,怎么回事啊?” 大家又起哄地看着他,有人七嘴八舌问:“是不是真有情况啦?” 梁东言扫了眼众人:“绯闻没一个真的,我一直清清白白。” 众人在梁东言回答后纷纷倒吸一口凉气,一时觉得他们突然不认识这个梁东言了,就在主持人还要问什么时,“啪嗒”一声,电视被人关了。 梁东言手里拿着从姜阈那里夺来的遥控器,在主持人准备细数梁东言这些年的绯闻对象时,利落地关了电视。 “很晚了,再看天要亮了。”梁东言转身,把遥控器放到离床很远的茶几上。 姜阈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时钟,沉默片刻道:“才十二点,距离天亮至少还有五个小时。” 梁东言盯着茶几上的遥控器,觉得不保险,又矮下.身,把遥控器放进茶几最下面的抽屉里。 放好后他才起身走向姜阈,摁了下头,没话找话道:“那电视不好看。” “我觉得好看。”姜阈看着满脸写着不乐意的梁东言,边玩自己的手指边低下头说:“而且、我又不会介意的哦。” 不知为何,这句话姜阈忽然带了些东吴的方言,情绪很柔软。 “不介意?”梁东言却没被吴侬软语骗到不介意,他挑了下眉:“不介意我的绯闻吗?” 姜阈点点头,他摊开自己的手掌,修长好看的手指一个个往下掰:“黎晨曦不介意、安凌不介意、x-ong的队长不介意、给你拍mv的漂亮导演不介意......” 姜阈逻辑缜密地数着梁东言的绯闻对象,他报出来的人名,甚至按梁东言绯闻爆料出来的时间排了序。 等姜阈十个手指数完,抬起头看梁东言时,他发现梁东言正看着他笑。 姜阈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他微微睁大眼睛,然后偏过头,状似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拿掉自己身后的靠枕,然后缩回被子里,背对着梁东言,冷冷地说:“睡觉吧,困了。” “我睡哪?”梁东言声音里笑意不减,他立在床边,心脏好像软得要化开,恨不得时间永远停止在这一刻。 “小孩房。”姜阈抬手,指了指连着主卧的另一个房间。 “我刚看了,那床一米八,我腿伸不直。”梁东言赖着不走,硬是要姜阈给他重新安排。 “客厅沙发。”姜阈又说:“有两米五。” “一节一节的睡得不舒服。”梁东言又说,见姜阈不出声了,他乘胜追击:“姜阈,我过两天有个活动,现场好几万人呢,我睡不好的话状态就不好,状态不好的话......” “那你想睡哪里?”姜阈猛地坐起来,有点烦地看着梁东言。 “你这床就不错。”梁东言厚脸皮地说:“两米乘两米,还是实木的,我们挤挤?” 姜阈不想去睡小孩房、也不想睡一节一节的沙发,但他又有点不想跟梁东言挤挤。 两人默默对峙了一分多钟,姜阈叹了口气,抱过自己的枕头,让步地往一旁挪了挪。 梁东言大获全胜,掀开被子上了床。 “姜阈你今晚到底喝了多少?”躺上床后,梁东言的困意锐减,颇有兴致地跟姜阈聊起了天。 “一点点。”姜阈把抱枕靠在胸前,离梁东言更远了一点。 “我看你面前空了一瓶威士忌、一沓筒酒、半瓶伏特加。” 梁东言估算了下自己大概应酬了半个多小时,如果姜阈在这么短时间内喝的这些,那看来他酒量还不错,不仅没断片,还能和自己对答如流。 “对啊一点点。”姜阈侧过来看着梁东言:“每种酒加一点点,混在一起,再加点橙汁,好喝。” 梁东言一时无言,酒混在一起喝最容易醉,更别说姜阈喝了那么多。 “你以前喝过啊?这么能喝?”梁东言也转向他,在晦暗地夜灯里尽情盯着不可多得的、柔软而温顺的姜阈。 第154章 “能喝吗?”姜阈撇嘴:“可是不多呀,我都没喝到吐。” 梁东言抬手轻轻按住姜阈的嘴,朝他温和地摇了摇头:“我们不说这个了,我以前酒量不好才吐的,不是你的错。” 姜阈抓住梁东言的手腕,蹙了下眉:“为什么你的手这么冷?” ...... “不碰了吧。”梁东言声音微哑,他捉住姜阈:“我...我不冷,躺一会儿就热了。” “可是冷到我了。”姜阈忽然拿开自己胸前的靠枕,借着被梁东言桎梏住的力,朝他贴近。 ...... 姜阈长翘的睫毛离他极近地眨了下,学着梁东言压低声音:“那你热了吗?” 梁东言咽了咽口水:“嗯。” “那还要我抱吗?”姜阈又问。 应该说不要,但说不出口。 梁东言这一刻如果真说了不要,那他这辈子都看不起自己。 “再、再抱一会儿。”梁东言放弃抵抗,双手揽住姜阈的腰,将人塞进怀中。 ...... “因为我喝了很多酒,酒精可以扩张血管、刺激中枢神经,所以......” 姜阈一字一句地解释着酒精发热原理,直到某个瞬间,他忽然停住了。 梁东言幽幽看着他,像是要他负责,声音沙哑地问他:“怎么办?” 姜阈抿着唇,脸上有点不知所措,他反问梁东言:“怎么办?” “你弄出来的。”梁东言眼底渐渐泛上某种危险的红:“我不要你抱,你偏要抱我。” ...... “要喝点水吗?”梁东言把矿泉水放到姜阈唇边,柔声问他。 姜阈睫毛颤了颤,缓慢又紧张地睁开双眼,梁东言嘴唇有点红、透着湿意,居高临下、又体贴入微。 姜阈摇了摇头,他抬手,碰了下梁东言的唇角,问他:“没事吗?” “没事,你很甜。” ...... 但梁东言还是耐心地等着,他明确地知道自己正在趁人之危,他想趁姜阈不清醒的时候,完全得到他。 不要理智、不考虑后果,他想了八年,他现在就要。 “好。” 忘了等了多久,在梁东言灼烈的注视下,姜阈眼睫簌簌抖着,他小声地答应梁东言,几乎快要把脸埋进身体里。 “好?”梁东言眼底愈深,跟姜阈确认。 ...... 作者有话说: 今天先到这里,明天继续,我一滴都没有了 第87章 完蛋了 谁都没有经验,也没有人想到做这件事要准备些什么。 ...... 靛蓝的天色透进窗帘缝隙,十分钟后,梁东言为姜阈穿上睡衣,然后将他搂进怀中,在太阳光即将升起时,才酣足、痛快地闭上了双眼。 ...... 梁东言是被铺天盖地的电话铃声吵醒的,睁开眼有那么几秒,他突然忘了自己在哪,等通宵的记忆逐渐浮现,才渐渐想起来,自己在哪、昨晚做了些什么。 然后通体舒畅、尽管有一瞬的空虚。 梁东言第一时间看向一旁,却发现床的另一边空荡荡,枕头摆放得整齐,床单也平整,像是没睡过人一样。 梁东言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他迅速看了眼四周,姜阈的行李不见了,梁东言的大脑缓慢地、钝钝地思考着现在这种状况代表着什么。 只是还没想通,电话铃声又响了起来,梁东言烦躁地接起,那边是过年还要加班的非常不高兴的施卓远。 “大年初一就泡吧,生怕你的人设不稳是吧?”施卓远没好气道。 梁东言按了下自己的太阳穴:“有什么事?” “我靠,你这声音,是刚睡醒啊?宿醉?” 梁东言掀开被子起身,他走到外间,发现一切姜阈存在过的痕迹都没了,他草草说了句“没”,又走进浴室里。 浴室镜子里,梁东言赤l的上身上,有几道浅浅的抓.痕、和昨晚意乱情迷下、某人给自己留下的吻.痕。 梁东言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勾了下唇,暗自松了口气。 不是做梦。 “我跟你说话呢,听见没?”施卓远见那边没声音,高声道。 “说什么?”梁东言拿了牙膏牙刷洗漱,丝毫不在意施卓远那边很不爽的语气。 “你昨晚泡吧怎么回事?有照片流出来了,还跟人喝酒碰杯什么的,这影响不好啊。”施卓远忍着不耐烦解释。 “朋友聚会。”梁东言口中含着泡沫,含糊道,然后咬住牙刷,打开微信置顶,手指在对话框里犹豫几秒,又挫败地放下手机。 等施卓远老生常谈地让他发微博解释,他忽然眼睛一亮。 “昨晚姜阈也在场,他转发一下我微博帮忙解释会不会更好?”梁东言吐了泡沫,漱好口说。 施卓远那么沉默片刻,等梁东言要追问时,他才无语道:“你算盘珠子崩我脸上了。” “......没什么算盘。” “随便你,总之赶紧发微博,这行为太不合家欢不正能量了,容易带坏青少年。”施卓远道。 “知道了。”梁东言挂了和施卓远的电话后打开微博,改了改施卓远那边拟好发过来的一段话,发了微博。 梁东言v:回东吴过年,见到不少很久没见的同学和朋友,没忍住多喝了点,也算是一种团圆了,挺开心,大家新年快乐~ 第155章 微博发完后,梁东言回到客厅里坐着,他重新切回微信,面上有些惆怅,望着置顶的对话框,忍不住再次点开,敲敲打打半天,又酝酿了几分钟后,才鼓起勇气,编辑框里的话发了出去。 “姜阈,昨晚我在酒吧的照片被发出去了,施卓远说影响不太好,要我发微博澄清。我刚刚已经发了,你方便的话可以帮我转发证明一下吗?证明我真是单纯去玩的,不是去乱搞的,不方便也没关系。” 梁东言编辑这段话快死光了脑细胞,他不仅说清了前因后果,还显得楚楚可怜。 并暗示如果姜阈不方便的话也没事,自己只是会被大家以为是去乱搞的而已。 如果姜阈不答应他,或者不回答他,那就......那就完蛋了。 那就说明,姜阈生气了、不仅生气,这件事或许还会把两人的关系拉到一开始那么远、甚至更远。 梁东言坐在沙发上有些懊恼地反思,为什么昨晚自己不克制一点、为什么要做这种吃了上顿没下顿的事,难道是因为自己也喝了酒吗?可能就是酒精的错。 就在梁东言胡思乱想的时候,他的手机响了一声,他欣喜地捧起手机,看到自己和姜阈的聊天框上弹出一个新鲜的未读消息来。 但下一秒,梁东言一颗提着的心瞬间落入谷底。 那消息短得根本不用点开,对话框横条上显示得一清二楚。 完蛋了。 姜阈什么都没说,只发了一个非常客套、官方、生疏的、只有在厌烦透了甲方时,乙方才会发的表情符号过来:ok 甚至连标点符号都没有。 作者有话说: 汗流浃背了吧梁东言 第88章 凌晨3:58分 姜阈转发完微博后收起手机,他把自己裹得很严实,戴着口罩和冷帽,面色有些苍白地坐在前往南京的高铁上。 距离到站不到三分钟,不少乘客已经拿着行李站了起来,姜阈却没有动弹,等列车缓缓进站、车上大部分人都下了车,他才僵硬地起身,背起书包,步伐缓慢地往外走。 他叫的车在地下停车场,需要走很长一段路,姜阈先找到扶梯下了站台,刚下去,在一楼硕大的换乘大厅里,一抬眼便看到了梁东言的巨幅灯箱广告。 ......姜阈咬了下牙,低下头不看路地往前走,过了快20分钟,才到了停车场,找到自己叫的车,打开车门,缓慢地坐进后座。 “尾号2766?”司机师傅问。 姜阈点点头,声音沙哑地“嗯”一声。 大年初二的南京城不算堵车,很快便到了姜阈和人约好的茶馆。 姜阈约的人已经到了,在二楼茶室包厢等他。 茶馆没有电梯,姜阈看到长长的楼梯后深吸一口气,扶着扶手一阶阶走上去,和这家茶馆的目标用户——七八十岁的老头们爬楼梯一样。 “你迟到了。”姜阈刚推开门,干练悦耳的女声便响起了,包厢里坐着一位年轻的女性,大约三十岁,身型修长,穿着黑色大衣,戴着一副无框眼镜,气质清冷。 “我尽量快了。”姜阈的嗓子哑得不成样子,那位女士意外地挑了下眉,又笑了下:“挺激烈。” 姜阈的耳廓不由自主红起来,面上神色却依旧冷静,他把门关上后坐下,端起热茶喝了一口。 “能让我在休假中见的患者,你是第二个。”女士道。 姜阈放下茶杯,眼底追忆:“第一个是纪闻西?” 杨纳是纪闻西生前的心理医生,纪闻西入学那年她硕士毕业,两人在学校的一次华人聚会上认识,也是那次,杨纳发现纪闻西有严重的心理问题,那三年纪闻西一直在接受杨纳的心理治疗。 后来杨纳读完博回了国,没有留在南京,而是在上海一家医院稳定了下来。 姜阈话音落下后,杨纳低下头,掩饰自己听到这个名字的低落。 “不说他了。”杨纳推了下眼镜道:“所以,昨晚感觉怎么样?” 姜阈沉默地盯着杨纳,没有说话。 “别误会。”杨纳道:“是指喝酒之前、以及醒酒之后,有力气吗?” 姜阈回忆了一下,昨晚从便利店出来、去酒吧之前,自己非常无力,那时他很想回到酒店躺着,直到在看到梁东言眼里的那簇烟花之后,才打起精神带他去酒吧。 姜阈把自己的感受跟杨纳说了,杨纳沉思片刻:“昨天吃药了吗?” “没有。”姜阈回答之后顿了顿:“我想试试停药。” “还没到时候。” 杨纳眼里不赞同:“难道你改变了想法?像我最开始说的那样,向你的爱人寻求帮助?” 最初姜阈找到杨纳的时候他刚回国,那时候姜阈的问题非常严重,重度焦虑、bpd、求生意志薄弱,和纪闻西的状况有些相似,但又不尽相同。 当时杨纳问姜阈有没有精神寄托,姜阈斩钉截铁地说有,他的精神寄托是梁东言。 杨纳得知姜阈的精神寄托是前男友的时候觉得棘手,她遇到过很多这类病人,前任已经翻篇,但自己还活在过去迟迟走不出来。 直到杨纳知道姜阈的前男友也一直没有放下他,她便直截了当让姜阈去找他,在精神类疾病的治疗方案中,家人和伴侣的陪伴,很多时候比药物以及心理辅导要更有用。 但姜阈不愿意。 第156章 当时他问了杨纳一句话:“如果他陪我治疗,是不是也会被我拖垮?” 姜阈成夜成夜的失眠、情绪失控的时候什么都做不了、站在高处或临近水岸的时候控制不住想轻生、焦虑发作后时常伤害自己...... 像前几年遇到的纪闻西一样,他的焦虑、负面、以及时常不正常的行为,总是会给姜阈和谢梧带来麻烦、以及非常多的情绪压力。 姜阈承受得住,谢梧却经常被纪闻西烦到对他破口大骂。 姜阈绝不会把这样的自己坦露给梁东言看。 也绝不接受梁东言要和自己一起承受痛苦。 后来杨纳问姜阈为什么在国外不治疗,非要回了国才来找她,姜阈的眼睛里茫然、又有些难堪,过了许久,杨纳才听到他说:“我还是......想靠近他。” “不是的。”姜阈否认,他说:“我最近情绪控制得很好,失眠的次数也慢慢减少。” 说着,姜阈从书包里掏出一本牛皮纸封面的笔记本,掀开后里面是一页页隽秀整齐的字体。 姜阈详细地记录了自己这两个月以来失眠的时间、情绪失控的次数、以及想轻生的时刻,他把这些数据和吃药的时间和频率放到一起,画了一个对照表。 从表格上看,一开始,随着他吃药的频率变高,他的情绪是趋于稳定的,后来他在咨询过杨纳之后,减少吃药频率,负面情绪的那条线则渐渐不稳定起来。 有时候不吃药也没事、有时候吃了药却还是无力、难以呼吸。 “可是按月份对比的话。”姜阈又掀开一页:“我是在慢慢变好的。” 姜阈似乎急于向杨纳证明自己,杨纳的眼神却透着复杂,却又有些欣慰。 她点了点头:“是在变好,不管是因为吃药、还是因为最近这两个月你们相处的次数变多了,但你现在停药还是太早了。 ” 姜阈眼底有束光暗了下去,但他还是点点头,他完全信任杨纳,因为只有杨纳才能治好他的病,他想痊愈。 “继续说昨晚。”杨纳点头,然后敲了敲桌子:“你们......发生的时候,你完全自愿?” 姜阈的嗓子堵了下,他垂下眼盯着剩一半的茶水,等自己的尴尬劲儿过了才又抬眸,点了点头。 酒精弱化了他的所有情绪开关,一切的负面感受都被酒精稀释,而身体和对梁东言的喜欢带来的习惯促使他向前走。 而他的习惯,是无法拒绝梁东言。 “清醒了之后呢?”杨纳问:“后悔吗?或者说心里不舒服吗?” 姜阈摇头:“没有。” 做了就是做了,更何况昨晚那一切他并没有不愿意,只是很难在短时间内完全接受。 “比我预估的反应好。”杨纳满意地喝了口茶:“之后还是正常相处,按照你的节奏来。” “嗯。”姜阈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抓了抓手机,没看,继续道:“那帮我配满三个月的药吧,月中要进组,中间回不来。” “好,过两天你去医院拿。”杨纳站起来,她中午要回家吃饭,和姜阈道了别便先行离开。 茶馆包厢里,姜阈又喝了杯茶才翻过手机,屏幕上显示着梁东言的两条未读信息。 “你去哪儿了呀?[可爱][吐舌头][问号]” “我还在酒店,打电话点了餐,居然是免费的,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吃?[无辜大眼]” 紧接着,那边发来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两碗清淡的红汤细面和几种具有东吴特色的浇头。 “在外面办事,不吃了。”姜阈语气冷静地回复了他。 姜阈回复之后,可以看到梁东言一直在疯狂输入,他盯着屏幕,面上无奈,等了大概三分钟,梁东言那边才又发过来一段话。 “行,那我把两碗都吃了,不然浪费了。对了,下午我打算回上海,我看你的行李都拿走了,要帮你退房吗?还在东吴的话,要不要跟我一起回上海呀?” 没话找话、疯狂试探、奇奇怪怪。 姜阈叹了口气,回他:“帮我退房吧,谢谢,我自己回上海。” 在东吴饭店套房里的梁东言看着姜阈那两句相当平淡的回复陷入了焦灼和沉思,不像是生气、而且自然得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这比姜阈生气还要糟糕。 他不想承认昨晚发生的事,或者说,他并不认为昨晚的事代表什么。 刚刚这两碗红汤面端上来的时候梁东言胃口大开,但这一刻,他突然没了大快朵颐的兴致。 姜阈下楼后又收到两条消息,他走出茶馆,在路边等车时再次掏出手机看。 两条消息依然来自梁东言,第一条是:好的,我帮你退。 第二条和第一条之间隔了三分钟,似乎是做足了心理建设才发出的消息,他问:昨晚之后......你还好吗? 姜阈冷着脸把手机放回口袋,而梁东言一直等到《朔望时代》剧组开机,都没有等到回复。 《朔望时代》在年假快结束的那两天里官宣了演员阵容,最先定好的庞周对于整个剧组来说就是定海神针,自然是第一个宣的。 庞周之后是黎晨曦,坊间对于黎晨曦参与这部电影的传言真假参半,等到真正官宣,粉丝们的心才定了下来。 两位主演宣完,隔了一天之后是对几位重要配角的官宣,首先便是姜阈。 第157章 姜阈目前没什么粉丝,有的也只是从梁东言或那些科技高校博主那里慕名而来的,真情实感为他高兴或做数据的很少,所以等他男二的角色海报一经发布,下面除了寥寥几个期待的评论,其余都是质疑或直接开喷的。 开喷的主要分两类,一类是谭青的电影迷,骂他用没经验非专业的新人,毁自己的电影;一类是黎晨曦的粉丝,因为姜阈要和黎晨曦演情侣,戏还没拍就在评论区叫嚣着别蹭。 姜阈无所谓那些评论,他按照谭青的要求把微博转发出来,转发的瞬间,点赞列表就出现了熟悉的头像。 梁东言的粉丝们边骂骂咧咧把梁东言点赞姜阈微博的词条顶到前排、又顺手洗了广场,边忍不住开小群讨论这个姜阈是不是救了梁东言的命,怎么每条微博他都赞。 2月12日,所有的主演和配角都官宣完毕,剧组又发了条微博:特别出演,明日揭晓。 配图是一张黑色剪影,身量高挑挺拔,粉丝们几乎瞬间扒出那张照片属于梁东言的哪一次杂志拍摄。 那条微博的转赞评迅速上万,而#梁东言 朔望时代#的词条也蹭蹭往上爬,不一会儿就登了顶。 圈子里素来有唱而优则演的传统,更别说梁东言长着一张不演戏浪费的脸,但他出道六七年,偏偏就是没有演过戏,无论多大的导演、多好的剧本、多少人期待,除了mv,他从未动过拍戏的念头。 所以去年年底在姜阈做的那个程序里,把梁东言和《朔望时代》扯上关系时,粉丝们没几个相信,都觉得是电影和姜阈在蹭,但当时辟谣在即,大家也没空追究这事儿了。 却没成想这哥是真要拍电影了!!! 粉丝们激动得颤抖,边做数据边奔走相告,13号放出梁东言的人物海报时,几乎全世界都知道梁东言要演《朔望时代》,开启他的电影生涯了。 而同一时间,电影开机现场所属的北京某个影视基地,原本生意冷淡的代拍们,一晚上赚够了他们一个月的佣金。 梁东言13号结束工作后,大半夜从广州飞到北京,再驱车前往偏僻的影视基地。 梁东言来之前跟导演旁敲侧击问过,是不是其他演员们都会参加14号早上的开机。 谭青说是的,姜阈和庞周最早到,两人一拍即合,非常投缘,庞周对这个后辈很欣赏。 到了酒店的房间楼层后,梁东言特意在走廊上走得很慢,因为剧组包下了这一整层给演员们入住。 所以他神志不清地想,万一有谁这时候开门出来呢?或许可以在凌晨3:58分和某人偶遇一下。 从大年初一开始,梁东言已经整整九天没有见到姜阈了。 那晚之后,面对姜阈无事发生的态度,梁东言有再多的想法也束手无策。 一条走廊走到底,梁东言掏出手机看了眼,已经四点整了,每一扇门都关得严严实实,和这个情人节的凌晨一样静谧。 梁东言叹了口气,转身朝自己的房间走去,走到门前,将房卡拿出来的瞬间,身后忽然响起“咔哒”打开房门的声音。 梁东言几乎在刹那转身,和从对面房间门前站着的、穿着睡衣,似乎刚刚睡醒的人对视。 姜阈握着门把,不适应走廊强光地微微眯起眼睛,他看着朝自己迅速走了两步、穿戴整齐的梁东言,问他:“早上八点开机仪式,你是没睡还是醒了?” 作者有话说: 梁东言:我就说凌晨3:58分也有可能会偶遇(酒店盯监控的保安:好吓人啊 大家新年快乐! 第89章 你真要给他当女婿? “我刚到。” 梁东言望着姜阈,眼中认真和温柔参半:“你呢?怎么出来了?” “醒了。”姜阈道:“听到外面有声音,出来看看。” “以后不要这么干。”梁东言压低声音,他又朝姜阈的房间走一步,看起来就像是要进去一样:“有狗仔会故意弄出动静吸引你开门。” 姜阈抓着门把的手紧了紧道:“嗯,我待会儿继续睡。” “好。”梁东言点头:“我也回去睡了。” 停了停梁东言又道:“晚安。” “晚安。”姜阈看着梁东言掏出房卡去开门,打开门后又回头看了一眼他,但没再多说什么,进去后轻轻关上门。 姜阈也把门关上,他的房间里一片漆黑,可能是明天开机的原因,他今天辗转失眠,睡得断断续续,像是灵魂出逃,整个人魂不守舍。 然后拿起手机看新闻,得知梁东言深夜才抵达北京,他估了一下从机场到酒店的时间,在大概的范围内打开门,想碰碰运气。 然后就见到了梁东言。 酒店的隔音非常好,地毯和墙壁都吸声,从房间里根本听不到外面的声音。 但好在梁东言信了。 姜阈看着房间茶几上自己刚刚打开准备吞服的安眠药,走过去盖上盖子,然后坐下来,在笔记本上记录,2月14日,睡眠紊乱至凌晨四点,但是见到了梁东言,未服药。 姜阈盯着笔记本,又在梁东言的名字上画了个圈,在下面字迹秀逸地写到:情人节快乐。 早上七点前,助理或者剧组场务们来把演员们喊醒,姜阈和剧组交代过不必来喊他,他自己会过去,但还是有人来敲了他的门。 那时姜阈已经穿戴整齐,他走过去开门,意外地看到门口站着梁东言的女助理,而对面梁东言的房门则大开着。 第158章 走廊上现在有不少人,都是各家演员的工作人员,秋和笑眯眯道:“老板让我喊你过去,用他的团队做妆发。” 姜阈停了停:“妆发?” “嗯。”秋和点头:“开机仪式媒体很多,你看。” 秋和指了指走廊里忙碌往来的人:“不少演员都在做。” “我不用了吧。”姜阈道,谭青没跟他说过要做这个。 秋和面上有些为难,但还是点了下头:“好,那你待会儿跟老板的车一起去现场吗?” “我跟剧组的车。”剧组的车七点半从酒店出发,昨天剧组大群里通知过。 “好吧。”秋和回头看了眼梁东言的房间,又回过来对姜阈道:“那我先回去了。” “嗯。”秋和走后姜阈也没关上门,在房间里收拾了一下东西准备下楼。 刚背好书包出门,姜阈就碰到了带着两个助理也出了门、朝电梯走去的庞周。 “哟,小姜,挺早。”庞周个子比姜阈矮一些,五官并不多出挑,以演技为长,到了年龄之后脸上更是有一股说不出的沧桑故事感。 “庞老师。”姜阈打招呼。 “走吧,跟我的车一起,正好你昨天说的那个建筑形式我还没弄明白,你再给我说说?” 庞周很坦诚,来了剧组之后他发现姜阈的准备非常充分,从他们俩在电影中的专业、到那个年代的建筑风格全都了解得一清二楚,他便也不耻下问,对姜阈的印象越来越好。 “好。”姜阈答应得很快,然后跟着庞周进了电梯。 在房间里把外面动静听得一清二楚的梁东言脸色有点难看,难道庞周的车更豪华吗?还是影帝比自己更吸引他? 半小时后,梁东言抵达了开机现场,他的车就停在庞周的旁边,两人居然是一模一样的保姆车,一黑一白,他站在两辆车前郁闷了片刻,才转身跟着工作人员走向片场。 开机现场已经准备得差不多,梁东言按照谭青安排的时间,是最后几个到的,他到了之后除了媒体,不少剧组的群演和工作人员也都拿起手机拍照。 梁东言对这种场景司空见惯,习惯性冷淡地朝合影区走去,接过谭青递来的剧组文化衫套上。 “好久不见。”黎晨曦也做了妆发,见到梁东言出现她跟高兴,主动上前跟他打招呼,梁东言看了眼不远处和庞周聊得压根不关注这边动静的人,兴致缺缺地“嗯”了声。 “你的戏份是不是得等我们出了国再拍?五月份杀青之前吧?”黎晨曦问。 “好像是。”梁东言道。 “那你还挺够意思的,来参加开机。” 黎晨曦揶揄:“全组估计只有你一个演员开完机再等三个月进组的。” 梁东言:...... 到点后副导开始安排大家的站位,导演毫无疑问站在中间,黎晨曦和庞周则一人一边,而姜阈站在了庞周的身边。 “东言你过来!” 谭青见站在最边上的梁东言,立马离开队列一把抓住他,把他抓到前面。 “他可以站我旁边导演。”黎晨曦见谭青正看着位置,立马积极道。 “行行行,东言,你站晨曦边上。”谭青很快把梁东言塞过去。 梁东言看了眼庞周身边面色平静的姜阈,心说还挺对称,都是导演旁边第二个。 等导演和两位主演烧完香、又发完红包,开机仪式便算是完成了,大家站在一起,看着镜头合影,接下来就是媒体采访。 不少媒体确定梁东言会出现在开机仪式后,紧急修改了采访提纲,把一半的问题都换成针对梁东言的。 果不其然,第一个问题就是问谭青导演怎么会想到和梁东言合作的。 “东言的形象和李恒这个角色很相似,都高大英俊、又意气风发的,而且东言本人很谦逊,并没有因为自己名气大、粉丝多乱来,改剧本啊、插手拍摄进度啊,这些都没有。” 谭青早早准备好了这套话术,就等着媒体来问。 “那我们想问一下梁东言,选择这样一个戏份并不多的角色成为自己的荧幕处女作,是认为自己的演技还不够好?还是不想进组太多时间耽误其他通告?”这个记者很毒辣,只给了梁东言两个选项。 “都不是。”梁东言面不改色道:“这戏份不少了,整整六场戏呢,和每个主演都有对手戏,我挺满足的。” 梁东言回答得避重就轻,压根没提记者的那两个选项,又因为这回答尤其知足,惹得现场众人笑起来。 “姜阈你好,我的问题想要你来回答。”有个女记者举手,姜阈朝她点头:“您说。” “网络上都在传你是个学霸,后来也有人查到了你在国外读的学校,两所都是名校,以你这样的学历和成绩,为什么会想来演戏?难道真的和传言说的一样,是因为娱乐圈来钱快?” 话音落下,现场气氛微妙起来,这个问题着实有些冒犯了,毕竟是电影开机,媒体都是片方请来的,按理说讲话都会客气些。 就算不是被邀请的,这位记者问的也是圈内相对忌讳的、从来都不会公开议论的收入这类隐私。 就在剧组工作人员想略过这位记者,安排下一位提问时,姜阈问人要过话筒,问那位记者:“那你认为我应该做什么?” 记者一愣,但迅速回答:“根据你的专业,做科研、做金融、做科技......不都比演员要对口么?” 第159章 姜阈挑了下眉:“你一口气说了三个方向,就像很多人说的,我做什么都做得很好。” 姜阈停了停,语气里有着些许淡淡的不屑:“所以我没有必要去做这些事,既然能看到我在那些行业的未来,我何不挑选一个未知的行业,让未来充满挑战呢?” 姜阈回答得轻松,又透着倨傲,结束后回答完后媒体席有一瞬间的安静。 大家都以为姜阈会反驳、会自证,却没想到他径直接了记者对他的捧杀,还把这个问题上升到人生意义的高度上,大家一时不知道怎么反驳。 “说得好!”庞周站在中间带头鼓掌顺便阴阳:“就是嘛,有的人扎根某个行业,是因为他们只会干那个,别用自己的平庸衡量姜阈的尺度嘛!” 姜阈感激地看了眼庞周,目光越过去,恰好也和正盯着自己的梁东言对视。 梁东言朝他勾唇,眼睛亮亮的,用唇语对他说:回答得很好。 姜阈笑了笑,他重新站直,等着接下来的问题。 媒体采访进行了十分钟,最后一个问题是剧组策划安排好的,为的就是开机当天的热度。 策划小妹站在媒体席最前方道:“今天除了是我们《朔望当空》剧组开机,还是一个特别的日子噢!今天是情人节!” 策划小妹刚说完,媒体们纷纷又有了精神,满眼放光地看着站在一起的梁东言和黎晨曦。 这俩绯闻很多,但谁都没承认过,不过梁东言第一次拍电影就进了有黎晨曦的组,实在微妙,坊间早就盖棺定论、传疯了,除了唯粉,基本都是在嗑的。 “想问下大家今天有没有给心爱的人准备礼物呢?然后有什么话要对ta说,可以借着我们现场这么多镜头说出来哦!” 策划小妹激动道,她看了一圈后,决定让工作人员把话筒从姜阈那边递,这样梁东言那边最后回答,期待值拉满。 姜阈一旁是两位配角,一位刚大学毕业,羞涩地说还没有男朋友,想以事业为重,另一位已婚,说已经在0点给老婆发了红包。 话筒给到姜阈,姜阈接过:“我现在也是一个人,祝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谢谢。” 姜阈回答得官方,很快便把话筒递给庞周,庞周笑道:“那我女儿都上大学了还要回答啊?老夫老妻没什么仪式感的,倒是我太太昨儿个给我发微信,问我小姜人怎么样?” 庞周笑着看向姜阈:“我太太和这些媒体一样,暗中还调查了你。” 姜阈不解:“调查我?” “是啊,我女儿知道你,她现在在国外念书,说他们那个圈子有你的传说呢,对你可崇拜了。” 庞周故意咳嗽一声:“既然小姜还没对象,要不我把女儿的微信推给你,你们年轻人聊聊天?” 庞周话音刚落,现场以谭青为首展开一阵起哄的嘘声,姜阈脸上有点挂不住,他被起哄得耳朵红起来:“庞老师,这个我们私下说吧。” “行行行,小姜脸皮薄,我们私下说。” 庞周满意地把话筒递给黎晨曦,黎晨曦先是又调侃了一番姜阈,才看向媒体摊了摊手:“我也是单身,我们剧组怎么回事啊?都这么寡?” “那晨曦有喜欢的人吗?”有媒体插嘴道。 黎晨曦笑了笑:“超过提问范畴了噢,让东言来接你们的招吧。” 梁东言脸色不算好看地接过话筒,回答得平地一声雷:“没对象,在追,准备了礼物,待会儿就送。” 一时间,闪光灯亮得飞起,剧组中人也纷纷倒吸一口凉气,牛逼!一来就搞这么大事?!这就是传说中的废墟吗! 而同一时间,站在梁东言身旁的黎晨曦低下了头,这个瞬间被不少媒体捕捉到,后面媒体的通稿上,标题是《梁东言坦然追求,黎晨曦羞涩掩面》这一类描述的数不胜数。 梁东言给出的巨大新闻,几乎为剧组赚足了曝光度,而远在上海的施卓远则差点气得要掐人中,他甚至想给秋和寄一把榔头过去,即使在万不得已的时候把人敲晕,也比现在这种满城风雨的情况好。 网络上有关梁东言和黎晨曦的新闻铺天盖地,顶流歌手和当红电影花这两个头衔就够人讨论一阵了,更别说两人现在还在一个剧组。 外面乱成一锅粥,梁东言却无所谓,他早早习惯这种环境了。 开机仪式结束后,不少人走上来又是祝贺又是祝福,梁东言应付了好一阵子,才在一个间隙找到了正准备去找打印店的姜阈。 “跟我上车。”梁东言把人堵在片场某个走廊的角落,虎着脸说。 “我要去给庞老师打印点资料。”姜阈蹙了下眉道。 梁东言当着姜阈的面翻了一个巨大的白眼。 姜阈:...... “你真要给他当女婿?”梁东言咬牙切齿。 姜阈顿了两秒:“你在说什么?” “你们不是私下说么?”梁东言声音里裹着怒意:“他女儿微信加上了?” “......加上了。”姜阈撇过脸:“庞老师让我加的。” 梁东言沉沉盯着姜阈,姜阈被他看得莫名心虚,抬头问他:“你到底要干嘛?” 梁东言喉结滚了滚,压下自己漫天的醋意,沙哑又憋屈道:“送你礼物啊,跟我上车。” 第90章 碎香水和恋爱倒计时 姜阈想起来,就是梁东言在现场说在追人要送礼物,整个剧组才忽然陷入兴奋和庆祝,都讨论着剧组接住了泼天的富贵。 第160章 “你以后。”姜阈不赞同地看着梁东言:“不要在大庭广众下说这些。” “为什么?”梁东言阴阳怪气:“因为你要当庞周女婿了?怕他误会。” 姜阈看了眼周围,工作人员们来来往往,没有发现这个走廊货架旁站着两人,才无奈道:“如果你无所谓自己的名声的话,当我没说。” 梁东言愣了下,他很快明白过来姜阈的意思,他在为自己好。 刚刚那满腔不爽瞬间耗尽,嘴角压不住地勾起:“上车,我送你去打印。” 片场偏僻,离最近的镇子都要开车半小时,姜阈便没再犹豫,跟着梁东言,和他一前一后上了他的保姆车。 一上去梁东言便让司机把星空顶打开了,问姜阈:“庞周的车上也有星空顶吗?” 姜阈抬起头看,说,没有。 梁东言心中一阵痛快:“我想他也没有。” 梁东言让司机载着他们去找打印店,又让姜阈坐到自己最常坐的那个位置,自己往后面钻去拿礼物。 “给你。”梁东言状似随意地把那包得里三层外三层的盒子往桌上一放,又拿了把剪刀给他:“拆吧。” 姜阈坐着没动,神色平静,车厢内安静片刻,他忽然开口:“梁东言。” “我知道我们没在谈。” 梁东言就知道姜阈不会轻易要这个礼物,他本来想硬塞,但这种情况下来硬的不行。 梁东言认真地望进姜阈眼里:“可我很早就准备了,只是正好这几天才做好,你也可以不用把它当成情人节礼物。” 顿了顿,梁东言声音黯了些:“当重逢礼物就好。” 姜阈的手指在身旁蜷了下,然后他抬起来,拿过剪刀,在梁东言一秒变亮的目光里拆礼物。 “但我没有准备。”姜阈边拆边轻声说。 “没事,我什么都不缺。” 梁东言看着姜阈一层层拆开包厢,最里面是一个白色的盒子,盒子上印着姜阈熟悉的品牌名。 姜阈的手忽然不动了,他抬眸,怔怔看着梁东言。 梁东言冲他笑了下,语气柔软:“眼熟吧?” 这个盒子,和九年前梁东言送给姜阈的香水盒一模一样,姜阈的手放在盒边,却迟迟没有打开,心跳也没了节奏,撞得胸膛很闷。 见姜阈一直不动,梁东言便主动上手,替他揭开了包装盒。 看到香水的瞬间,姜阈瞳孔骤紧,眼眶猛然发酸,他指尖微微泛白,贴着盒子,却始终不敢去伸手拿。 盒子里躺着的是一瓶碎过的航行物语,无数个碎片被黏合起来,包裹着淡蓝色的香水液体,碎片和碎片的相连处,在灯光之下,泛着彩色的、独特的光。 像姜阈在海上看到的那些光怪陆离又奇妙好看的光线一样。 “我粘得很牢,可以拿。”梁东言双手撑着桌子,补充道:“不会再碎了。” 姜阈呼吸都小心了,他缓缓张开手,很轻地碰了一下瓶身,一道道裂痕贴着指腹,清晰可见、碎得彻底,却还是拼成了一瓶完整的航行物语。 “反正...”梁东言观察着姜阈的神情:“只要想把它修好,总能修好的。” 姜阈动容地握住那瓶香水,纷至沓来的回忆让他的呼吸有些吃力、可充斥心意的礼物让他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他把香水拿了出来,看向梁东言,问他:“拼了多久?” “三个多月吧,具体忘了。” 从姜阈说香水被摔碎那天开始,梁东言便去买了一样的香水,摔碎,然后一粒一粒碎片拼起来。 没有工作的日子里,他都在拼香水。 梁东言说着笑了起来,他问姜阈:“其实这样拼起来的更好看,对吗?” 姜阈的目光离不开香水,他嚅嗫道:“谢谢你,我很喜欢这个。” 喜欢到心脏在颤抖、喜欢到不敢看你。 “我就知道你会喜欢。”梁东言松了口气,然后忽然凑近,很轻地碰下姜阈的头,像依靠、又像是安抚。 姜阈抬起头来,梁东言语气微沉:“所以你得相信我,碎掉的、坏掉的,我都可以让他变好。” 姜阈心中骤然一紧,他手心慢慢冒汗,目光直愣愣地锁在梁东言脸上,那一刹那他忽然有点绝望,他觉得梁东言好像知道了。 “梁东言。”姜阈吃力地喊他的名字。 梁东言“嗯”了一声,从一旁拿了水来喝,给姜阈递出一瓶。 “你不觉得...我现在没有以前好相处吗?”姜阈额头起了薄薄一层冷汗,面色也泛白。 “没有啊。”梁东言道,他探究又好奇地看着姜阈:“为什么这么问?” “我...”姜阈的话卡顿了下,而后他埋下头,紧紧握住香水,声音微弱:“没有就好。” 梁东言面上闪过一丝痛楚,在姜阈抬头时面色恢复平静:“嗯,我们长大了,有变化很正常。” 姜阈再次放松下来,他点点头,又低头去看香水,不停触摸着那些奇迹般黏合在一起的裂缝,几乎爱不释手。 到镇上找到打印店之后,梁东言想让司机下去打印,姜阈却没让,说自己去就行。 梁东言拉开车里的窗帘,看姜阈下了车很快走进打印店,等了大概十几分钟,姜阈拿着打印好的资料上来了。 “要打这么多吗?”梁东言看着姜阈怀里厚厚一沓纸张问。 第161章 “嗯。”姜阈点头:“打了五份,还有两个演员说也要,我一起帮他们打了。” “真好。”梁东言感慨的语气里透着微酸,说着似乎想到了什么,梁东言忽然正色起来道:“姜阈。” “嗯?”姜阈正给那沓资料别回形针,没抬头地应声。 “虽然外面传我传得很夸张,但我觉得我有必要跟你澄清一件事。”梁东言道。 姜阈眼睫颤了下,总觉得梁东言接下来不会讲什么好话。 “上次东吴饭店那晚跟你之前,我真是个处男。”梁东言尾音里莫名其妙裹了点羞涩。 果然,姜阈这一秒不仅抬不起头,他觉得自己整颗脑袋好像都炸掉了。 “免得你以为我跟谁都这样,做完不确认关系,显得很随便。”梁东言语气怨怼。 姜阈的手指已经怼不进去回形针,他恨不得把脸埋进纸里。 下一秒,梁东言从他手里抽过资料,十分利落地给那沓纸卡上回形针,然后还给姜阈:“轮到你了。” “我什么?”姜阈抬不起头。 “你证明自己。”梁东言似乎是早就想好把人抓来聊这个话题了,一环套一环,头头是道。 “我跟你一样。”姜阈迅速甩出这五个字,又拿过一沓纸开始别回形针。 “也是处男。”梁东言满意地复述:“也不是随便的人,那上次...” “酒后乱性,别说了。”姜阈打断他,后悔上了这趟车。 这个话题让他不可避免想到那个夜晚,那晚在他二十几年的人生经历里好像比找死还要邪乎。 梁东言颇有些扫兴,低声自言自语:“说情不自禁也行啊。” ......姜阈看着眼前的一沓纸,手指动了两下,还是递到了梁东言面前。 “让我帮你装吗?”梁东言说着就要去拿回形针,但刚伸出手,就发现着沓东西和刚刚密密麻麻的资料不一样。 “这什么?”梁东言问。 “给你的。”姜阈还是拿了个回形针给他别上:“谈恋爱倒计时。” 语速快到要不是梁东言听力好压根听不清。 听到这六个字后梁东言猛地睁大眼睛,脸上是藏不住的欣喜,他恨不得站起来问:“什么?!” 姜阈不自在地撇过目光,又给他递了一支笔,语气很轻:“到第一个红块的时候,你要是...还想在一起,可以问一下我。” 姜阈给梁东言的那沓纸上是日期表格,像个日历,从2月14日开始,一直到今年结束。 每个日期下面都有个空白方块,但每隔一段日子,某一个日期下面的方块会变红。 这些方块出现的日期对于梁东言来说好像没什么规律,有些两个之间隔得远、有些隔得近。 第一个红块出现在4月19日。 杨纳预测姜阈可以断药的那天。 “什...什么意思啊?”梁东言虽然不懂,但语气满是激动。 “如果红块出现的日期我还是不能答应你,那你可以问我要一个礼物。”姜阈垂了下眸,没解释太多。 “行。”梁东言紧紧捏着倒计时:“除了红块日,我平时能问吗?” “要不要在一起?”没等姜阈回答,梁东言便憋不住问了。 “能问。”姜阈很轻地叹了口气:“但是没有礼物。” “那要不要在一起?”梁东言像是存着故意逗姜阈的心思,重复道。 姜阈拿起笔,顶着梁东言渐渐失落的注视,在2月14日下面的空白格子里打了一个很小的叉。 “今天也可以有礼物。”姜阈盯着自己画的叉,给自己的心软找了个理由:“因为你也送我了。” “你要什么?”姜阈问他。 预料之中的拒绝却还是让梁东言的兴奋不在,他望着姜阈,目光扫过他的脸庞后闪了下,声音里是混不吝的肆无忌惮:“我要接吻。” 作者有话说: 明天大概率休息 第91章 反正是他的 姜阈下车的时候腿软了一下,梁东言从后面眼疾手快跟上,扶住他的手臂。 姜阈面色微赧,不自在地把手臂从梁东言手中抽开。 “我去现场了。”姜阈往后退了一步,他的第一场戏从今天就开始了,上午妆造,下午开始拍。 梁东言没有去现场的理由,他的第一场戏在三个月之后。 “行。”梁东言抿了下唇后点头:“我晚上回上海。” 见姜阈不说话,梁东言又道:“这周都录歌,两首ost。” 姜阈眼中浮上些笑,梁东言神情微讪:“那我走了。” “再见。”姜阈说。 梁东言朝车走了两步后又转过头,目光落在还没走的姜阈身上,清了清嗓道:“情人节快乐。” “情人节快乐。”姜阈回得坦荡,然后朝车里抬了抬下巴:“去吧,我真走了。” 梁东言点头,心满意足地上了车。 梁东言的车走后,姜阈从口袋里摸出口罩带上,才背好装有礼物的包朝片场走去。 建筑所的景早早布好了,姜阈昨天就来看过,现在现场正在调灯,离姜阈的妆造时间还有半小时,他便站在角落里好奇地看各个剧组工种的运作。 “姜阈。”清爽的女声响起,姜阈顿了下,有些莫名其妙地转过身,就看到梁东言的助理秋和笑着朝自己走来。 第162章 “我给你拿包。”秋和站到姜阈面前,朝他伸出手。 姜阈下意识摇头,他看着温和专业的秋和,有个离谱但又真实的猜测慢慢浮现:“梁东言让你留下的?” “嗯。”秋和眼睛亮亮地看着姜阈:“你一个人在剧组总有不方便的时候,想对台词也找不到人,这些我都可以做。” 姜阈的大脑短暂地停止了运作,几秒后,他立刻掏出手机,边给梁东言打电话边道:“我不用助理,你还是跟他回去。” 秋和没说话,等姜阈打给梁东言的电话接通,梁东言那边的第一句话就是:不用谢我。 “我不用助理,你别乱来。”姜阈压低声音道。 “你可是男二,我看咱们组男四男五身边都带着助理呢,秋和是专业的,你放心。”梁东言此时已经上了去机场的高速。 “剧组给我配了场务,你来把秋和接走。”姜阈看着满脸写着“我就说打给他没用吧”的秋和,语气已经趋近无奈。 “我不。”梁东言拒绝得斩钉截铁。 “我没钱付助理费用,也没跟剧组提带助理出国的申请。” 姜阈道:“更不想欠你钱。” “没事,她的薪水和出国的费用从你那一百万里扣。”梁东言早就打好算盘。 “梁东言。”姜阈语气微凛,此时服化组有人在外围喊姜阈:“男二人呢?来a7做妆造、做完去b1换衣服。” “好的稍等。”秋和高高应声,然后她转向姜阈:“你去化妆,我去拿衣服,a7到b1挺远的,我拿过来你换。” 说着秋和快步走到那人跟前,问他:“老师,我现在跟您去拿我家艺人的衣服吧。” “男二助理啊?”服化组副组长打量了下秋和,秋和点头,熟练道:“之后您找他跟我对就行,咱加个微信。” “行。”服化组副组长看秋和十分老练,便放心地径直答应,带着她去给姜阈拿衣服。 “去化妆吧,男二号。”梁东言在姜阈耳边笑道。 姜阈看着秋和跟着服化组很快消失在人潮中,叹了口气:“杀青之后算钱,她的薪水和机酒我一起给。” 那边梁东言静了静,没再跟姜阈拗,他“嗯”了一声:“那杀青了再说。” 姜阈看了眼时间:“那我去了。”顿了顿他声音轻了些:“谢谢。” “不客气。” 姜阈一直觉得自己不需要助理,他的妆造不复杂、对剧本也熟悉、又在国外独自生活了不少年,一个人在剧组拍三个多月的戏基本没什么问题。 直到秋和给自己当起了助理,他不需要跑两个棚换衣服、不需要人在哪就要把随身携带的剧本和包带到哪、也不需要一直确认拍摄进度、更不用一人分饰两角对台词...... 总之,有了助理之后,他的剧组生活变得异常便利轻松。 “秋和你累不累?”姜阈在化妆间内背词,看着秋和不停确认手机信息,甚至有点过意不去。 “不累啊。”秋和抬起头,她问姜阈:“现在对词吗?” 姜阈摇头:“你累要跟我说,我给你放假。” “好。”秋和笑了下:“这几天在剧组我挺有成就感的,真不累。” “成就感?”姜阈放下剧本,好奇地问。 “嗯。”秋和也把手机放下:“以前工作室很差的时候,每解决一桩麻烦我就比较有成就感;后来老板火了,成顶流了,我们跟着老板,到哪儿都受最高规格优待,都快麻木了。” “以前麻烦很多吗?”姜阈问。 秋和看着他沉默了下,又不好意思地笑起来:“老板不让说。” “谁都不让说,还是不让跟我说?”姜阈预料到了,平静地问。 “不能跟你说。”秋和小声道,其实这是梁东言嘱咐施卓远的,施卓远又告诉了他们下面的人,跟秋和说的时候多了一嘴,说梁东言不想要任何来自姜阈的同情。 这话秋和没藏着,告诉了姜阈。 姜阈笑了笑:“我从来没同情过他。” 一开始串串店的那一眼就没能忘掉,后来就只剩喜欢了。 “那就好。”秋和点点头。 “所以能跟我说了吗?”姜阈冷不防又问。 秋和没想到姜阈在这儿等着她,一时神色有些尴尬。 “没事,我不逼你。”姜阈拿起剧本,他和秋和现在还没能构建起足够的信任,时间还长,总会有那么一天。 建筑所的戏拍了半个多月,再拍一天整个剧组便要转场苏省一座城市。 姜阈在建筑所的重头戏前面几天已经拍完,最后一天他只有一场和黎晨曦的对手戏。 这场戏讲的是黎晨曦回国后,到建筑所上班的第一天早晨,姜阈天都没亮便到了办公室,把她的办公室打扫得干干净净,还在办公桌上摆上花束,做完这一切想溜时,正好被上班的黎晨曦和其他同事撞上,两人站在一起被大家开涮。 黎晨曦在建筑所的戏份不多,所以前面三四天的拍完便没再出现在片场,今天才再次出现。 黎晨曦到的时候姜阈已经在现场等待了,看到黎晨曦带着团队走过来,他朝她笑了下,黎晨曦却撇开眼,假装没看见。 姜阈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继续揣摩自己的戏。 “好了,来,大家走一下场。”不一会儿,谭青从监视器后面探出头喊道。 第163章 姜阈很快站到场景里黎晨曦的办公桌前,借着走场,把动作和台词顺了一遍,最后要离开时猛地和一群进门的同事撞上,羞得满脸通红。 姜阈将手在裤缝中擦了擦,他沉了口气,嗓子有点哑:“那个...办公桌我帮你收拾好了,热水也装满了,我先、我先...” “哟,童扬,平时没见你对我们这么殷勤呢!”旁边有同事起哄。 “对啊,那花儿哪来的?别是楼下公园摘的吧!” “我买的!”姜阈急忙辩解,又看了眼黎晨曦:“我一大早去花卉市场买的...” 黎晨曦没接话,姜阈顿了下,继续道:“没有你喜欢的鸢尾,但是我买了...” “不是走个场么?”黎晨曦打断姜阈,面上闪过不耐烦,她转头看导演的方向:“怎么正儿八经演上了?是我听错了?” 姜阈听着黎晨曦的话蹙了下眉,走场虽然只是看演员站位,但正常来说,都会把台词顺一遍。 黎晨曦这话一出,一旁的几个配角也纷纷愣了下,明明前几天走场的时候黎晨曦也是会说台词的。 大概她今天心情不好,大家暗自揣测。 “走场走场,演不演随意。”谭青不甚在意这些细节,在对讲机里道。 黎晨曦转过头来,下一秒便朝办公室走去,走到她的办公桌,从桌上花瓶里抽出一支牡丹。 走场到这里就结束了,导演在那边喊演员可以就位了,黎晨曦却把刚刚拿出来的牡丹随手扔在了地上。 “道具道具!补一下花!”场务助理见惯了心情不好的、耍大牌的大小演员,此时见怪不怪地喊道具组的人过来。 黎晨曦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她走出来,重新站到位置上。 姜阈没说什么,他转过身,脑中捋了一遍刚刚的整个表演,记下有瑕疵的地方,等着导演喊action。 很快,现场一切准备就绪,所有人进入拍摄情绪,谭青一声“action!”姜阈在办公室里忙了起来。 此时一群人说说笑笑地走过来,姜阈抬起头,慌张地收起抹布,想溜走却发现那群人已经到了门口,只能硬着头皮跟他们撞上。 剧情一点点顺下去、姜阈解释、同事们起哄,黎晨曦看着姜阈笑起来,本该说台词了,她忽然捂住嘴笑出声,她回头:“不好意思导演,笑场了。” 这是个长镜头,镜头跟着姜阈走,一直到看到黎晨曦拿到牡丹位置。 中间不会切,所以一旦哪个环节有差错,一切都要重来。 “没事没事,来,大家重新站开。”谭青道。 黎晨曦随口跟大家说了句“抱歉啊”后便转向姜阈,眼底淡淡的,毫无内疚,姜阈只是意外地看了眼她,然后重新走回定点。 这条戏大概要拍很久了,第二次拧抹布的姜阈心想。 果不其然,接下来的几次里,黎晨曦分别在进门时被绊到、侧对镜头太偏、拿牡丹时花掉了这些失误上,一次又一次让大家和她一起重来。 已经有演员脸上露出不耐烦的神情,但这场戏戏份最多的姜阈依旧没有怨言,负面的眼神都没有流出一个。 直到第七次,这场戏终于有了一条能过的片段,谭青坐在监视器前松了口气:“大家休息一下啊,待会儿再保一条。” 谭青发话后,秋和很快拿着热水袋上前递给姜阈。 片场没有空调,这会儿的北京刚刚升温到零度,姜阈的手泡在冷水里拧抹布、又用冰冷的抹布擦桌子和椅子,重复了七次。 “习惯就好,这圈子里什么人都有。”秋和低声在姜阈耳边安慰他。 姜阈朝她笑了下:“我没事。” 黎晨曦被助理披上大衣,远远地看着站在姜阈身旁的秋和。 那是梁东言的助理,她见过。 而情人节那天,自己开玩笑般问起梁东言,说真在追人?真准备了礼物?什么人这么神通广大能让你收心? 梁东言笃定地点点头,炫耀般告诉她:收心?我的心一直是他的,不过现在他怕我的心被他弄坏,不敢要,我得想想办法。 “不要你还往上凑啊?”黎晨曦语气里是压抑的苦涩。 “不然呢,我那么喜欢他,不往上凑浑身难受。” “那要是真弄坏了呢?”黎晨曦问得有些吃力、脸色难看。 梁东言似乎压根没想过这个问题,他只顿了一秒,便说:“坏了就坏了呗,反正是他的。” 作者有话说: 来噜,大家久等啦! 第92章 扬城 那些因为梁东言而催生出的嫉妒和不悦,黎晨曦控制不住。 梁东言和她在娱乐圈遇到过的其他人都不一样,他们是在一位导演的酒局上第一次遇见的,当时黎晨曦刚拍了两部片子,还不红,想得到这位导演某部电影里的角色。 而那时候梁东言虽然不到现在这样,但也已经有名气了,他是被另一位朋友约到了这个局上的。 那天去之前黎晨曦就做好了一切应对即将发生状况的准备,比如被灌酒、被揩油、甚至被某位人物点名带走。 前面两种情况黎晨曦觉得自己可以挺下来,她做足了心里建设,去之前就喝了牛奶吃了面包垫肚子、也早就见识过这个圈子的肮脏,只要不过分,为了角色,她都能忍。 最后一种情况下,黎晨曦安排了自己的朋友在酒店楼下等着,等她发信号,朋友就出现偶遇把她强行带走。 第164章 到了酒局上,黎晨曦发现不止这个电影的制作方,还有其他几位圈里人,当时势头正猛的梁东言就是其中一个。 这个酒局和黎晨曦猜想的差不多,她被叫过来就是陪酒,那位导演知道她有所求,便也不客气,灌她酒、揩她油,让她一个个敬酒。 敬到梁东言的时候梁东言没把酒杯端起来,说要开车,不喝。 导演坐在主座拱火,说:“东言啊,不喝晨曦的酒可就是不给我们未来女主角面子啊!待会儿哥给你叫代驾!” 梁东言谁的面子都没给,他摇头,甚至不耐烦地抬眸,语气半开玩笑半挑衅:“要一顿饭能喝上半斤酒才能当你家女主角啊?” 局上不少人其实都看出来了,黎晨曦被叫出来就是用来给这场酒局助兴的,一漂漂亮亮瘦瘦高高的年轻小姑娘,是这群男人吃饭的下酒菜。 所以梁东言这话一出,其他助纣为虐的人脸上也多少有点不自在,梁东言却毫不在意,他朝黎晨曦的位置抬了抬下巴:“回位置上去吧,别喝酒精中毒了,我明天不想出现在这种新闻上。” 梁东言这话说得在理,在场的另外几个演员也立马应和:“是啊是啊,小黎喝了不少了,别真喝坏了。” 黎晨曦当时其实一点也不高兴,她很慌张,她怕这事儿让导演对她印象不好,但在众人的劝阻下,还是回了座位。 之后梁东言出去透气,黎晨曦也找了个借口溜了出去,她最在意的是角色没了,所以在找到梁东言之后把他堵在了露台上。 当时黎晨曦颇有些恼火,但语气还是客气的:“梁老师,谢谢你今天帮我说话,但这是我的事,希望在之后的时间里,你不要再做这样的事了。” 梁东言脸上没什么表情,他淡淡地看着黎晨曦,跟她说:“我建议你现在回家。” 压根没搭理黎晨曦的要求。 黎晨曦心中更加郁愤,还想再强调一下,梁东言却仿佛看笑话般开口了:“这电影的女主角早定了,你来是想争取配角?” 黎晨曦一愣,她就是冲着主演来的。 “导演跟我说试镜还没开始。”黎晨曦心中有种不详的预感,但还是嘴硬地顶回去。 “孙菁当然不需要试镜。” 梁东言有点不耐烦了:“随你吧,我答应你,之后无论他们给你下药还是直接带去厕所搞了,我不管。” 这段话里的信息量过于巨大,而梁东言说得露骨,黎晨曦的脸色几乎刹那变白了。 黎晨曦似乎还想问什么,梁东言却不再给她机会,擦着她的肩朝里走去,留着黎晨曦一个人呆呆地站在外面。 后来黎晨曦没回去、又过了两天,这部电影官宣了女主角,正是刚刚选秀第一名出道的女偶像,孙菁,那两个月是正当火的时候。 至此,黎晨曦才发现原来梁东言说的是真的。 后来黎晨曦直到拿了奖,再也没参加过这种为了争取角色去当小丑的酒局。 那两年她咬着牙、憋着一口气演了不少小成本电影,有一部片子一跃而成当年的黑马,而黎晨曦也终于被市场看见,之后片约不断、跻身一线。 再次见到梁东言是在一个时尚盛典,当时黎晨曦刚拿了奖、梁东言又是妥妥的顶流,两人被举办方安排在第一排靠中间的位置,恰好是邻座。 梁东言比黎晨曦晚到,到时他扫了一眼黎晨曦,一贯冷淡地朝她点了下头,算是打了招呼。 黎晨曦却热情,问梁东言还记不记得她。 可以看出来当时梁东言真的在很认真地想,但他想不起来,但还迂回了一下,说:“您的电影我看过,演得很不错。” 黎晨曦忍不住笑了,便直接把两年前的事告诉了梁东言,梁东言挑了下眉,当晚难得笑起来,他勾着唇,朝黎晨曦赞许地点了下头,真心实意地夸她:“干得不错。” 那是黎晨曦心中第一次泛起涟漪,后来她主动和梁东言结交、进入他的圈子、认识施卓远、认识程延,得知梁东言有个难忘的旧情。 但那人已经消失了很久,未来大约也不会再出现,黎晨曦从各个方面进入梁东言的生活,成为他在圈子里最好的朋友之一,以朋友的名义蛰伏在他身边。 她知道梁东言对她一直没什么想法,但她觉得总有那么一天,梁东言等到绝望了,总会回过头,看一眼身边的人。 可去年年末开始,黎晨曦开始觉得梁东言不太对劲,他的状态和过去几年很不一样。 朋友局不会一约就出来、而眼睛里也不再什么情绪都没有了,有时候焦灼、有时候又有隐隐的高兴,他的情绪开始起伏多变。 对于黎晨曦来说,这是个不太好的信号。 直到情人节那天,梁东言当着所有媒体的面,肆无忌惮地公开了自己的感情生活。 而姜阈用起了梁东言的助理。 发现这件事后,黎晨曦去查了一下姜阈出现的时间,和梁东言开始反常的时间几乎一模一样。 所以,他难忘的旧情回来了,是高中同学、是男的、现在也是演员。 黎晨曦怎么能甘心。 她明明等了那么久,凭什么这个姜阈一出现,自己连公平竞争的机会都没了。 黎晨曦这几天都处于一种焦躁的困境中,直到今天看到姜阈,他云淡风轻、浑身一股与世无争的清冽气质、什么都没做,却仍有种别人矮他一头的骄矜,这让黎晨曦更加烦躁。 第165章 她想看姜阈失控、想看姜阈狼狈、想找到他的弱点。 但一上午的拍摄里,姜阈永远都不动声色、他似乎根本不会着急、也不会失态。 回到保姆车里的黎晨曦状态很差,幸好今天她已经没有别的戏,过两天转战扬城的戏也不多,她的戏集中在出国之后,她知道自己必须调整状态。 “晨曦,姜阈的助理来了。”助理在前排转身对黎晨曦说。 黎晨曦懒懒地睁开眼:“来干嘛?” “好像是来给你送吃的,我看她拿了个保温瓶。”助理道。 黎晨曦撇嘴,点了点头。 保姆车的门被打开,秋和拿着保温瓶站在车外,笑道:“黎老师,这是姜阈给大家订的赤豆荸荠甜汤,让我给您送来。” 黎晨曦“嗯”了一声:“谢谢,给小魏吧。” 黎晨曦的助理立马下了车,从秋和手里接过甜汤。 秋和刚准备往回走,黎晨曦却忽然叫住她:“等等。” 秋和转身:“您还有什么事吗?” “你以后一直跟着他了?”黎晨曦问的是姜阈。 秋和停了一秒:“看老板的安排,这三个月会一直在组里照顾姜老师。” 黎晨曦笑了一声,“老板的安排”这五个字点明了秋和会在这里的原因。 秋和见黎晨曦没再说话,便转身走了。 其实今天的拍摄问题她有告知施卓远的想法,但姜阈刚一下戏便交代了她,剧组的事不需要被梁东言那边知道。 秋和便没再多话,毕竟这边马上就转场,去了扬城之后和黎晨曦的戏不多,等到了国外,她再发难的话,她再和施卓远那边同步也不迟。 转场过程中演员有两天的休息时间,因为道具、拍摄器械这些转场需要陆运,路上加上到了现场布置,也需要一两天。 但姜阈和秋和还是当晚就去了扬城。 《朔望时代》里的设定,庞周和姜阈角色的老家就在扬城。 所以扬城里姜阈的戏很多,主要是他缠着庞周的角色,想跟他回北京、进建筑所。 扬城和东吴隔得不远,但姜阈从小到大都没来过。 他提前来,就是要熟悉一下故事里的家乡。 但计划不如变化,姜阈最近和家里的关系趋于平稳,姜秉泽和闵萱不再过问他对未来的计划,只时常关心一下他在什么地方拍戏、拍的戏是什么题材的。 姜阈到扬城前回答过他们,说具体哪几天会来扬城拍摄,结果姜阈到的隔天,姜秉泽便在群里@他,说爸爸妈妈已经下了扬城高速,问他订的是哪家酒店。 当时姜阈正在扬城大学里转悠,看到消息后凌乱了半晌,直到闵萱又艾特了他一遍,他才别无他法地给他们发了酒店位置,又转身朝校门口走,打车回酒店。 两人和姜阈差不多同时到酒店,姜阈下车后姜秉泽的车刚进停车场,他走过去给闵萱开门,闵萱下来后径直走向后备箱,然后打开。 姜阈看到两人从后备箱里拿了两只行李箱出来,额角不可避免地跳了下。 “爸妈以前只有工作的时候来扬城开过会,还没好好逛逛,正好都退休了,趁着这个机会,来玩两天。” 闵萱说得敞亮自然,让姜阈无从拒绝。 姜阈暗自叹了口气,上前接过行李箱:“走吧,我去帮你们开房间。” 虽然扬城是旅游城市,但还没入春,相对一个月后的热闹,现在还是淡季,酒店房间还够。 到了前台,闵萱在姜阈身旁让他开个大床房就好,但姜阈还是让服务员开了套房。 他知道这两人住不惯大床房、活动不开,壮年事业如日中天的时候被伺候惯了,看着只是一对平凡的中老年夫妻,但都很娇气。 “姜阈,钱够用吗?不够问爸妈要。”电梯里,姜秉泽忍不住说。 姜阈摇头:“够用。” 之前电影的奖金还剩一部分,这部电影的片酬也已经付了一部分。 “嗯,我们的退休金很富余,你要是缺钱随时找我们要。”闵萱也说。 “我不缺钱,别担心。”姜阈道,这时电梯到了套房的楼层,电梯门刚一打开,谭青就带着他的助理站在外面。 “哟,小姜啊?”谭青没意识到姜阈和这对夫妻认识,只笑呵呵跟他打了个招呼。 姜阈一时间不知道作何反应,他面上有些尴尬:“谭导好。” 姜阈话音刚落,姜秉泽和闵萱便齐刷刷向他看去,两人当领导当惯了,这一瞬间的注视,猛地让谭青有点心虚。 “这是?”谭青意识到这两人似乎是和姜阈一起的。 “给谭导介绍一下,这是我的父母。”姜阈带着姜秉泽和闵萱走出去,在这种状况下,只好主动介绍起来。 “诶哟,是叔叔阿姨啊。” 谭青立马上前一步,刚想寒暄一下,姜秉泽便伸出手,像极了那些接待贵客的大人物,和谭青握了握手,语气宽和,语速缓慢:“你好,是谭青导演,对吗?” 谭青立刻有了种被审视的感觉,甚至莫名其妙心虚起来,他点头:“两位是来陪姜阈拍戏呀?” 闵萱摇头笑道:“打算来扬城旅游,顺便拜访几位老朋友,知道姜阈在这里拍戏,就和他选了同一家酒店。” “这样啊。”谭青点头:“过两天姜阈带上爸妈,我请客,和两位好好聊聊。本来这两天挺空的,但文化局那边临时出了点岔子,有个园林现在不让拍了,我这焦头烂额的实在是没空招待两位了。” 第166章 “文化局?”闵萱看向姜秉泽,问他:“扬城文化局在位的还是胡翰吗?” 谭青一脸懵地看着像讨论天气一样讨论文化局局长的两位家长,咽了咽口水。 “爸妈。”姜阈出声打断:“不打扰导演了,我送你们回房间。” 姜秉泽看了眼姜阈:“胡翰以前是爸在干部培训班的师弟,调到扬城当文化局局长之前,在东吴当了两年博物院院长呢。” 姜阈沉默着没再说话,无奈、又无法再阻止,如果不是想插手这件事,自己的父母压根不会当着导演的面把这种事说得一清二楚。 “谭导演。”闵萱客气地看着谭青:“你们这个拍摄是出了什么问题?或许我们能帮上点小忙。” 第93章 直到过了十九分钟 谭青并没有让姜阈父母介入这件事的打算,不管怎么说,拍摄这么大的事他还是相对小心,怕万一弄巧成拙彻底拍不成。 于是一开始谭青婉拒了两位的好意,直到这天下午,他带着助理、准备了万分的诚意,但和园林负责人的周旋还是节节败退。 就在谭青快被这负责人气得七窍冒烟还不能发作装孙子时,负责人接到一个电话。 等他挂了电话,几分钟前的嚣张消失得荡然无存,他甚至搓着手站起来,笑得心虚,语气谦虚得要命:“谭导,您不早说这事儿胡局那边都批示过了?害!害得我还担心领导们不同意呢!” 谭青一时反应不过来,但也知道这事儿成了,等这负责人甩锅的同时又提了几句胡局,他才试探性问:“您说的是胡局长胡翰?” “那肯定的。”负责人点头如捣蒜,拍着胸脯说以后园林里的拍摄随时联系他,他给安排得妥妥当当。 谭青这边没和这位局长有过接触,那能让局长一个电话打到这负责人这里的,就只剩自己中午偶遇的姜阈父母那边的可能性了。 谭青这一下拿不准了,他没立刻去问姜阈,而是先让助理去查查姜阈和他父母的背景。 查出来的时候谭青有点懵,甚至一时不知道该不该约姜阈一家吃饭了。 “人家大概也不稀罕咱这一顿饭。”车里,谭青纠结了半晌,拿不准主意地给制片人发消息。 “问一下吧,明儿等我到了,咱一起招待。” “行。”谭青回完制片人便给姜阈发了消息,姜阈正在陪同父母逛街,询问过二人的意见后很快回复了导演:“我爸妈说没问题,谭导您定时间地点就行。” “胡翰知道我们来了扬城,晚上邀请我们吃饭,让我们带上你。” 正好说到这个话头,姜秉泽便把中午和胡翰通话时的提议说了出来。 姜阈的神情只有一瞬的迟钝,但还是点点头答应了。 胡局帮了剧组的忙,于情于理姜阈都应该去。 晚餐是姜阈熟悉的场景,大人们之间的恭维寒暄、对他的赞扬和期待,又碍于外人在场,姜阈不能对父母谈论到未来发展表达抵触。 似乎正是借着这顿晚餐,姜秉泽和闵萱把这段日子里不敢提的话题都提了。 对姜阈当演员未来的规划、一些隐患的提醒、几年内应该达到的某个目标......两人仿佛在家早早准备了这一切,就等哪一天有个契机,来说给姜阈听。 像是那八九年从姜阈的人生里倏然消失,他还是一名品学兼优的中学生,在德高望重的父母的安排下,进行着自己井然有序的人生。 即使中间出了差错,他们也有能力拨乱反正。 他的人生像被笼罩在一个巨大的渔网中,他短暂地、像那些自以为已经逃出升天的鱼一样、以为自己可以彻底逃出这只网,殊不知有些羁绊让他一生都无法回避。 晚上九点三人回了酒店,姜阈找了个借口让两人先上去,自己则在楼下透气。 酒店外空气很好,姜阈走了一百多米,然后在一个隐秘的岔路口蹲了下来。 他忽然没什么力气了,他难以呼吸、不想再往前走、也不可能回酒店,他的影子在路灯下隐隐起伏着,他整个人闷得难受,想吐、想流眼泪、想把很多东西排出体外。 姜阈看着远远近近的车灯,他想,如果这时候有一辆车出现,把他撞死就好了,只要一下、把油门踩死、一下就好了。 然后有一辆车的车灯越来越近,姜阈清瘦地蹲在那里,那一瞬间他有些开心,他一动不动,想让这辆车看不清自己,然后朝自己开来。 但这车忽然停在了他面前,明亮的车灯把姜阈的视线恍地模糊,他看到有人下了车,然后三两步走过来,站在自己身旁。 姜阈抬起头,看向同样被车灯打亮的人。 梁东言一身黑衣、高高地站着,低头注视着姜阈,姜阈看不真切,似乎在他眼底看到悲悯、亦或是可怜。 就在他以为梁东言要把他带走时,梁东言忽然也蹲了下来,然后从口袋里掏出烟,问他:“抽吗?” 姜阈顿了下,然后摇头。 “介意我抽吗?”梁东言又问。 姜阈继续摇头。 梁东言抽出一支烟,熟练地点燃,然后衔在唇间,烟雾在汽车的大灯下有形地散开、再融在空气中。 无人经过的岔路口除了汽车发动机的隐隐声响,再无其他声音,就这么静了很久,直到梁东言一支烟抽完,他熄灭了烟,又不痛快地咬了下烟嘴,声音低哑清冽:“从高中毕业开始我就没抽烟了。” 第167章 姜阈看着他,目光不动。 “姜阈,你刚刚想干嘛?”梁东言看向他,目色发沉,压抑着极深的愠意。 姜阈低下头,然后眨了眨眼,没有回答,却问:“你来干嘛?” 梁东言没说话,然后很轻地笑了一声:“我也不知道。” 姜阈不说话了,梁东言重新开口:“你还没回答我。” “我没想干嘛。”姜阈继续低着头,回答他。 “你给我的倒计时还算数吗?”梁东言眼底微红,声音愈发哑了。 姜阈点点头。 “撒谎。”梁东言咬牙切齿,他忽然扯起姜阈的衣服,强迫他抬头,他指着正前方那离得不到两米远的汽车:“你他妈就是这么信守承诺的?!” 梁东言站起来,动作用力地把姜阈也拽起来,他眼中猩红,灼烈地望着姜阈:“你把我当什么了?” 姜阈疲惫地望着梁东言,他想说对不起,却又难以启齿。 “我跟个傻逼一样天天算日子等4月19号,你大晚上跑这儿来找死!” 梁东言第一次在姜阈面前发火,他抓着姜阈的手都在发抖,姜阈觉得梁东言好像要哭了,他抬起手想碰他,梁东言却猛然松开他。 “我再也不相信你了。”梁东言喉咙用力得几乎要撕裂,他像个糖果被骗走的小朋友,眼中的痛苦直白又具象。 梁东言不再留恋地转身回到车里,车前,姜阈怔怔地站着,他似乎也往前走了一步,但又走不出更多。 梁东言凉薄地看了眼姜阈,然后挂挡,往后倒车转弯。 他要走。 这个猜想进入姜阈脑海的一刹那,他的绝望忽然汹涌而来,那些无力和悲伤通通消失,随之而来的是此生从未体验过的慌乱。 姜阈不管不顾地跑上去,在梁东言转过头,要把车往前开时,姜阈已经跑到了他的窗前,梁东言猛然踩下刹车,惊出一身冷汗。 姜阈急促地、焦灼地拍打着梁东言的车窗,他眼中急出水光,不停喊着梁东言的名字。 梁东言降下车窗,看着手足无措、急得已经在掉眼泪的姜阈。 “梁东言...” 车窗一打开,姜阈的手就攀了进来,他紧紧抓着车门,生怕梁东言离开。 姜阈声音细弱、却清晰:“我发病了...我不是真的要去死,我只是发病了,我没有骗你,你别走,我发病...短的话半小时就能好,不,十九分钟、我记录过,最短的时候十九分钟,你相信我。” 姜阈焦急地一直在扯梁东言的车门,他不停念叨着你别走、我没骗你,他紧张地看着梁东言,在某一刻忽然愣了愣,他的挽留停止,忽然无措地问:“你为什么哭?” 梁东言闭了闭眼,他打开门下车,牵过莫名的姜阈的手,把他带到副驾,塞进去,然后给他扣上安全带,自己再坐回主驾驶。 “我不会走。”梁东言将车窗都闭上,他胡乱抹了把脸,然后看向姜阈:“只是...快气死了。” 姜阈一时无言,他的眼睛睁得很大,然后抬起手,去擦梁东言脸上遗留的水渍,梁东言一把握住他的手腕,将人紧紧拥抱在怀里。 心跳贴着胸膛,再传达给另一颗心脏。 “我不是故意的,我说话算数。”姜阈闷闷地说:“别哭了。” “...没哭。”梁东言把人抱得很紧:“开着窗太冷了、你又气我。” 姜阈第一次看到梁东言发火、看到梁东言跟自己放狠话,心中揪着、却又有暖意缓缓散开,复杂、但喜欢。 “现在好了吗?”梁东言声音坚定:“我会一直把你抱住,直到过了十九分钟。” 姜阈没有出声,不知过了多久,他的身体有微微的抖动,下一秒,梁东言听到了他在克制着抽噎。 梁东言抬手从人的后脑顺到脊骨,姜阈的情绪好像在这一刻忽然崩溃,他在梁东言怀里无法控制地流淌着眼泪。 然后也伸出双手,搂住了梁东言。 他有过无数次这样绝望的时刻,无数次濒临窒息的体验,他甚至已经开始对这种情绪上瘾,那种不顾一切的决绝让他感到安全又快乐。 但体内有另一个他和这种情绪对抗,他在自己体内呐喊,你还有事没有做完、还有人没有见到、也还有许多话没能说出口。 然后整个脑海里都是梁东言的样子,他落魄却平静、彷徨但自由。 梁东言永远比死亡更吸引自己。 姜阈就这样,依靠着回忆梁东言、勾勒着他们再次相遇的时刻,挺过了一次又一次。 这一次梁东言真的出现了,所以姜阈一时懵住了;然后他又要离开,像要把姜阈所有的寄托都带走,于是姜阈义无反顾地把所有的秘而不宣,宣之于口。 “十一分钟。”不知过了多久,姜阈忽然闷闷出声,然后他抬起头,眼睛有些肿起来地看着梁东言:“我数了,这次只有十一分钟二十七秒。” 梁东言和他对视,然后试探地、又安抚地在人唇上很轻地碰了一下:“那你很棒。” 姜阈没有反抗,他依旧在梁东言怀里,眼神却逐渐茫然,他有些难堪地开口:“你不问、我生什么病吗?” 梁东言有片刻的心虚,然后他摇摇头:“我知道。” “你知道?”姜阈不解。 “嗯。”梁东言避开姜阈的眼神,说:“有次不小心看到你吃药了,后来就找人问了问。” 第168章 总不能说前几天去别了你心理医生的车吧,梁东言心说。 姜阈想不通,他和梁东言在一起的时候基本不吃药,就算吃也会躲起来,他仔仔细细回忆着两人相遇后的每一次相处,就是想不起来什么时候吃药能被梁东言看到。 “不想了。”梁东言看姜阈的情绪趋于平静,问他:“回酒店吗?” 姜阈的脸色下意识紧绷起来,梁东言神色平静:“你爸妈在是吗?” 梁东言知道这事儿不稀奇,不是秋和就是谭青告诉了他。 姜阈点头,梁东言重新看向前方启动车子:“那也没事,一切交给我。” 姜阈不理解梁东言的意思,但他没有阻止,现在他很乏力、情绪像被抽空,只有和梁东言待在一起,他才心安、可以放心顺利地入眠。 直到第二天早上,有人来敲姜阈的房门,梁东言裹着睡袍,不等姜阈阻止便大剌剌地打开房门,光明正大站在给儿子拎着早餐的、瞠目结舌的姜秉泽和闵萱面前时,姜阈才知道梁东言口中的“交给他”是什么意思。 作者有话说: 今天试着开了一下防盗文,大家看看会不会影响阅读哈~/评论区置顶的预收文欢迎大家收藏呀! 第94章 睡吧,我一直在 姜秉泽和闵萱一瞬间就认出了梁东言。 不必说九年前的恩怨,这几年满大街都是梁东言,两人每次看到他都会不可避免地想到消失的姜阈,心中积怨比九年前还要深。 而姜阈回来后有意和他们保持距离,他们也不好过问太多,却没想到今天在这里见到了梁东言。 “什么事?”没等两人开口,梁东言便先出声了,显然,他也认识这两人。 “姜阈呢?”姜秉泽面不改色,眼神却冷下来。 “睡觉。”梁东言回答得随意:“他还没睡醒,你们有事晚点来。” 说着梁东言就要进去关上房门,闵萱的脸色已经有点难看,声音尖锐起来:“让姜阈出来。” 梁东言只凝了她一眼,然后转身关上房门。 房间里姜阈已经醒了,他坐在床上,看梁东言脸色阴沉地走进来,掀开被子下床:“我去吧。” 梁东言却三两步走过去,把姜阈重新推到床上:“我昨晚白哄了是吧?” 姜阈昨天晚上回来后失眠,梁东言陪着他,又是唱歌又是耍宝,弄到凌晨三点多才睡,这刚刚七点半,正睡得香呢就被吵醒了。 “但他们在门口。”姜阈又爬起来,梁东言又把人塞进被窝:“不出去能怎样?以后每天搁我们家门口站着,你每天都去开门?” 梁东言这话一出,姜阈愣了下,眼底冷不丁溢出些笑,梁东言也不自在地扭过头:“我说的是事实,你没睡够,继续睡。” 杨纳跟梁东言说了,姜阈非常需要充足的睡眠。 “可我现在真的睡不着了。”姜阈轻哄地跟梁东言商量:“中午吃过饭,我午睡睡久一点,行吗?” 梁东言叹了口气,只好点头。 姜阈穿好衣服洗漱完便去开门,姜秉泽和闵萱果然还在外面,他们表现得姜阈要被谁抢走一样,门一打开就焦急地上前一步,拽住姜阈的胳膊。 梁东言神色不明地从后面走过来:“我先下去。” “好。”姜阈和他对视,梁东言眼中不太乐意,但还是转身离开,去按了电梯。 “爸妈。”姜阈让出一条通道,让姜秉泽和闵萱进门。 “你们...”姜秉泽蹙着眉刚想数落,就被闵萱拉了拉袖子,他顿了下,换了个语重心长的语气:“姜阈,爸妈真的不希望看到你和他来往。” “你就算是当了演员,这样的事也会影响以后的发展。”闵萱补充。 姜阈看着他们,从昨天开始,就发现自己之前还是天真过头,如今则更加确信自己的判断。 他以为姜秉泽和闵萱经过这些年真的变了,结果变的只是行事方式,他们对姜阈的掌控欲依旧没有改变,只是把方式从激烈的那一种、换成相对好接受的那一种。 “爸妈,我的事想自己做主。” 姜阈说得柔和,眼里却坚定:“在这件事上,我永远没办法让你们满意,抱歉。” 姜阈这话一出,姜秉泽和闵萱的脸色就变了,和九年前有点相似、却又不全然表露。 “你现在还年轻,等到你三十多四十多,不说我们,就是外面的议论,都会把你淹死。”闵萱正色起来,看似说得中肯。 姜阈认真地想了想闵萱口中的情况,他摇摇头:“不会的。” “你现在一头热,当然觉得......” “我不一定活到那个时候。”姜阈忽然笑了,他像在说一件别人的事,看着理智、却又疯狂。 这笑在姜秉泽和闵萱眼里却着实有些恐怖,两人一时紧张起来:“姜阈,你说什么呢!” 姜阈走到床头,把床头柜里的药毫不见外地拿给父母:“这些是我这几个月一直在吃的药,都是精神类药物,爸妈,你们得做好心理准备。” 姜秉泽和闵萱看得瞳孔放大,他们抬起头,声音颤抖:“姜阈,你别吓我们。” 姜阈摇头:“高中的时候我就有这样的倾向,你们都是当老师的,见过不少这样的学生,按理说心里应该有数。” 见父母惴惴着不说话,姜阈又道:“但我在努力治疗,我想治好了和梁东言在一起。” 第169章 “姜阈......”姜秉泽皱着眉,百味杂陈地喊儿子的名字。 “没有他的话,我不会治疗。所以如果按照你们的推论,三四十岁的时候我没有和梁东言在一起,那我应该就不在了。” 姜阈说得很平静、逻辑又清晰,可他说出的话却无比极端,听在二人耳中是接连不断的震撼。 “就算外面真的有很多议论,我想他会保护我。”姜阈笃定道。 姜阈把要说的都说完,他冷静又耐心地看着父母,姜秉泽和闵萱的脸色不停变幻,却再也说不出什么来,也不敢再说什么。 “是给我带的早餐吗?”姜阈没事人般看着闵萱手里提的纸袋问。 闵萱点点头:“啊...对,来来来,吃早饭。” 闵萱说着就把早餐放到茶几上拿出来,夫妻二人像是被刚刚的信息量冲击得丧失了对话能力,他们需要一些时间来反应,看姜阈吃起了早餐,便自觉地坐到一边,看着他吃。 “你们今天打算去哪儿玩?”姜阈自然地问。 姜秉泽咳嗽一声:“瘦西湖,你胡叔叔找了人给我们当导游。” 姜阈点头,他抬起头来:“可以多拍点照。” “好。”闵萱答应着,眼眶却忽然红起来,她低了低头,一时接受不了地颤抖起来,姜秉泽则用力握了握她的手。 姜阈见状笑了下:“你们别担心,只要梁东言在,我大概率会痊愈。” “真...真的?”闵萱不确定地问。 姜阈点头:“真的。” 夫妻二人的神情渐渐变得复杂,等姜阈吃完早餐,来接他们的司机也到了楼下。 姜阈起身送他们,让他们好好玩,给自己买纪念品,尽管两人今天大约怎么都玩不好了。 姜秉泽和闵萱刚走不到半小时,姜阈的房门又被敲响了,姜阈走过去开门,梁东言站在外面,神色有些紧张:“没事吧?” 姜阈点头,梁东言目光狐疑,他走进来,在房间里不停转悠着。 “找什么呢?”姜阈笑了声:“打斗痕迹吗?” 梁东言被猜中心思,神色不自然地转过来:“真没事?” “嗯。”姜阈走到床边:“我现在有点困了。” “那就睡。”梁东言替他关了窗帘,走回来时忽然发现姜阈的药都在茶几上摊开着。 “他们知道你的病了?”梁东言蹙眉,神色一紧:“你是用这个...让他们妥协的?” 姜阈歪了下头,看着似乎不大高兴的梁东言,问:“怎么了?” “这是你的隐私。”梁东言声音微沉:“没必要因为我把这件事告诉他们。” “这不算什么隐私,梁东言。” 姜阈上了床,他重新盖好被子,看神色逐渐不解的梁东言,解释得很轻:“全世界都可以知道我有病,我不在乎。” 梁东言看着姜阈的模样,心中微微抽痛,他走过去,不想让姜阈这么说,却又不知道怎么阻止,只沉默着帮他撤靠枕。 “你别不信,真的。”姜阈被他放平在床上,继续解释。 “那我也不乐意。”梁东言鼻腔微酸:“我知道就好了。” 片刻,梁东言听到姜阈叹了口气。 “怎么了?”梁东言替他关掉灯,被窗帘遮得昏沉的房间里,姜阈的眼睛亮亮的。 “没什么。”姜阈低声说。 姜阈以前的计划明明是全世界都可以知道,只要梁东言不知道就好了。 梁东言只是看了看姜阈,然后走过去翻自己的行李:“我给你点个香,助眠的,没有副作用。” “好。”姜阈看梁东言走到一旁蹲下来认认真真点香的背影,忍不住问:“我睡的时候你去哪?” “哪儿也不去,陪着。”梁东言点好香走过来,把香放到床头柜上。 “梁东言。”姜阈又喊他的名字。 “嗯?”梁东言看着他,目光专注。 “你不要误会了一件事。”姜阈慢慢地说,语气发虚。 梁东言这次几乎瞬间听懂,神色微躁:“我知道。” “知道?” “担心我觉得已经在谈恋爱了?” 梁东言幽怨地看向姜阈,姜阈目光闪了闪,然后转过脸。 “不会误会,你放心。”梁东言语气挫败、又随性:“4月19号、6月1号、6月17号......我挺多盼头的,比过去八年好太多了,你不要有压力。” 姜阈又看向梁东言,梁东言也看着他,然后冲他笑了笑:“睡吧,我一直在。” 第95章 他现在也是 这一觉姜阈睡得很舒服,像缓缓沉入水中,平静又安全。 醒来时梁东言坐在一边戴着耳机做歌,晌午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钻进来,刚好落在他脸上。 梁东言看过来,睫毛染着光,他摘下耳机,声音清磁:“醒了?” 姜阈怔怔看着梁东言,脸上是刚睡醒的无邪和恍惚,然后他忽然伸了下手,去勾了一下梁东言的卫衣衣袖。 “干嘛呢?”梁东言笑了下,然后拿出手机道:“秋和那边的通告单来了,明天你十点的戏,问你要不要对台词?” 片刻,姜阈终于醒透,他把目光从梁东言脸上挪开,心脏的慌张和惊喜渐渐平复,他坐起来:“要对,我现在让她过来。” 说着姜阈就要拿起手机,手却被梁东言一把按住:“姜阈。” 第170章 姜阈看向他,梁东言满眼的暗示,甚至还挑了挑眉。 “跟你对吗?”姜阈很快反应过来。 “不行吗?”梁东言抬手晃了晃手机,像在炫耀:“秋和已经把你明天的剧本发我了,我刚看了好几遍。” “也行。”姜阈起来:“你等我洗漱一下。” 梁东言点头,他也放下电脑,十分认真地又重看了一遍剧本。 姜阈扬城的戏基本是和庞周的角色在一起,庞周在电影中叫卢东明,是建筑所排得上号的建筑师,他回扬城休假时遇到了姜阈演的角色,姜阈的角色童扬想进建筑所,便天天去缠他。 “你不看剧本吗?”见姜阈两手空空地过来,梁东言问。 “不用,背好了。”姜阈坐到梁东言对面的沙发上:“现在开始?” 梁东言点头,他清了清嗓,读起卢东明的台词:“小伙子,找点别的事儿做吧,我是不可能带你回建筑所的。” “卢老师,你就给我个机会吧,我真是建筑系毕业的,我...我可以不要钱的!”姜阈可怜巴巴道。 梁东言停了下,他看向姜阈,然后撇嘴道:“别喊我老师啊,我可没你这个学生。” “我看大家都这么喊你,你就让我喊吧~”姜阈的语气透着乖,带点撒娇。 梁东言又停了下,然后突然来了句:“好可爱噢。” 空气一时静了下来,姜阈看着梁东言,有些微的无语,更多的是不自在:“好好对,不然把秋和叫来。” “知道了知道了。”梁东言又清了清嗓,继续读台词。 一场戏对完,梁东言端详了下剧本,摇了摇头一本正经道:“我不理解他。” 白捡个这么可爱还不要钱的徒弟都不要,神经病嘛这不是。 “......梁东言。”姜阈无奈,他喝了口水:“这剧本写得挺好的,卢东明这个角色有原型。” “是吗?那你的角色呢?有吗?” “没有。”姜阈道:“是原创的。” “可你和童扬不像。”梁东言看过剧本大纲,他不懂导演怎么会觉得姜阈和这个角色贴合,姜阈明明更像自己客串的那个角色,少年成名、又意气风发。 “当时......”姜阈想起自己也问过导演这个问题,除了年龄和外形,他和童扬的人格以及性格差很多。 但谭青眼中的姜阈和童扬却很相似,他说姜阈有时候有些迟钝、还时常走神发呆、动作也温吞,可眼睛很清澈,行为模式很像童扬。 “当时是我生病最严重的时候,反应比较慢吧,可能正好符合童扬呆呆的样子。” 姜阈低了低头:“但我觉得还好,可能我当局者迷。” 梁东言目色沉下来,他坚定地回应姜阈:“没有,你一点都不像他。”停了停,梁东言又说:“但你演得很好。” 姜阈笑起来:“不过也是因祸得福,不然我还拿不到这个角色。” 梁东言不喜欢姜阈美化这个病,他的语气不算赞同:“那也没什么好的。”顿了顿梁东言又问:“拍完之后呢?有别的工作计划吗?” 姜阈摇头,语气轻松地说:“没有。” “那要不要......” 梁东言想说要不要签进他的工作室、或者让施卓远帮他安排工作,毕竟姜阈只有一个人,再聪明也不一定能处理得过来那么多工作事务,再说他还要静养。 “不要。”姜阈打断梁东言,似乎知道他接下来打算说什么:“痊愈之后...我想拿着片酬继续看看世界、或者读书。” 读自己喜欢的专业、不想读了就休学,玩一段时间或再赚点钱,再回去读,不再预设未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好。”梁东言完全尊重姜阈,但他还是蹙了下眉,像排队等着糖吃的小孩,提醒得着急又小心翼翼:“那...在那之前,不应该还有件事吗?你没忘吧?” 姜阈看了眼他,又垂眸,声音小了些:“嗯,等那件事做完,再做其他的。” 梁东言松了口气,紧接着又失落起来:“所以又要去很远的地方了。” “我会留够机票钱。”姜阈回答,顿了顿他又说:“或者...你有假期吗?” “有。”入行六七年几乎从未休过假的梁东言斩钉截铁地说:“我是老板,随时可以休假,你带上我。” 姜阈咬了下嘴唇,“唔”了声。 “唔是什么意思?不能带吗?”梁东言见姜阈态度暧昧,追着确认。 “到时候我会跟施卓远对时间。”姜阈不紧不慢道,不等梁东言反驳,他便拿起他的手机:“不说这个了,对下一场戏。” 梁东言还想据理力争,姜阈就已经开始背下一场台词,他的争取只得暂停,攒着股对施卓远的不满不情不愿地对起了词。 这天晚上谭青和制片人请姜阈一家吃饭,谭青和制片人客气周到、姜秉泽和闵萱也很给面子,只有姜阈索然无味。 饭后父母和姜阈一同离开,离席后二人的神色陡然凝重起来,看着姜阈欲言又止、又有些隐隐的唉声叹气。 “姜阈,爸妈明天打算回去了。”快到酒店时,闵萱说。 姜阈点头:“也好,明天开始拍戏,我也没时间陪你们了。” “你...别太累。”姜秉泽似乎想说什么,却又没说出来,一个劲儿给闵萱使眼色。 第171章 “出国之前还有时间回趟家吗?”闵萱试探着问。 姜阈看向她:“看剧组进度吧,怎么了?” “爸妈恰好认识一位经验丰富的心理医生,如果你有时间的话,回东吴一趟,和他见一面,也让他诊断一下、看看你吃的药。”闵萱尽量说得柔和,难得有些紧张地看着姜阈。 姜阈望着父母担忧的神色,勾唇,点了点头:“好,回去之前我跟你们说。” 听到姜阈同意,两人说不出的高兴,几乎快激动得哭出来。 姜阈其实很难感知到父母的爱,早年他们对自己的关怀全都凌驾于生了病就不能好好读书的前提之上。 但这一刻,他又觉得,无论是哪一类前提,归根结底,他们确实是关心自己的,便不想再探个究竟,就这么糊涂着也无妨。 隔天一大早,把父母送走之后姜阈便前往片场,梁东言在酒店处理工作,傍晚时发消息问姜阈要不要一起吃晚饭,说就在酒店顶楼餐厅,程延也来了。 姜阈今天的拍摄很顺利,按理说该结束了。 但是他和庞周今天的状态太好了,庞周建议导演临时把后面两场同样场景的对手戏也拍了。 谭青和副导演一起合计了下拍摄进度,便同意了庞周的提议。 “要到晚上,你们吃吧,不用等我。”姜阈给梁东言回复。 “他不来。”梁东言抬起头,看向对面的程延和黎晨曦:“你们点吧,我请客。” “来我当主演的剧组吃饭你请客什么意思?”黎晨曦笑道,她拿过菜单递给程延:“客人先看。” “合着就我是外人。”程延调侃,他随意点了几个菜,又看向梁东言:“你这是打算在姜阈身边安营扎寨了?” 一旁的黎晨曦还是笑着,神色没什么变化。 “安营扎寨?我也想,人赶我走呢。” 梁东言挺郁闷的,今天一大早姜阈问他什么时候回上海,他明明才来两天。 “又不是人人都是恋爱脑,我少年偶像毕竟理智。”程延挖苦道。 “少年偶像?”黎晨曦挑眉:“什么意思?” “姜阈啊,我小时候和他参加过一比赛,他当时简直光芒万丈啊。”虽然记忆有点模糊,但程延依旧记得当时的感受。 梁东言一时没出声,两秒后他忽然轻声纠正:“他现在也是。” 程延和黎晨曦目光都有些意外,程延先反应过来,连连点头:“知道了知道了,必须是。” 黎晨曦掩住眸中的落寞,转身喊服务员拿酒单,点了瓶酒喝。 “你明天拍戏,今天喝酒不怕肿?”程延扭头看黎晨曦。 “我早上喝冰美式。”黎晨曦不在意道。 喝冰美式消肿,梁东言把这个知识点记在心上,但想了想又决定不告诉姜阈,一大早喝冰美式对胃不好,他看向黎晨曦,秉着友好的善心道:“你也少喝点吧。” 黎晨曦一愣,又闷闷“嗯”了声。 晚上八点,三人的饭已经吃完了,坐在根据时间转换氛围、已经变成酒吧的餐厅里喝酒聊天。 梁东言只叫了一杯苏打水,没喝酒。 梁东言有些心不在焉,他想姜阈了,东西也喝得安静,都是黎晨曦和程延在聊。 “我去透个气,你们聊。”酒过半巡,梁东言拿起手机和水起身,走向餐厅阳台。 黎晨曦神色黯下来,程延的声音同一时间响起:“晨曦。” 黎晨曦看着他,有些醉态地问:“干嘛?” “东言...真没什么可能。”程延作为两人的好友,语气中肯地劝黎晨曦。 黎晨曦看着他,然后讽刺地笑了下:“你以前不还说,他初恋大概不会回来了么?怎么又回来了?你干嘛骗我?!” 程延一时有些后悔,不应该和醉鬼讲道理的,他叹了口气:“当时大家都这么觉得,连梁东言也这么觉得。” “对啊。”黎晨曦眼色迷离:“我当时问他初恋,他还生气,还让我别提,我以为他恨死了这人呢。” “恨...”程延思忖片刻,大概也恨过的吧,他看向阳台上梁东言站着的背影,但那恨都起源于爱,人回来了,欣喜若狂都来不及,哪里还记得那么一点点恨。 梁东言百无聊赖地靠在阳台上把玩着空杯子,他不停看着手机,手机屏幕一直停在和姜阈的对话框里,他给姜阈发了不少消息,姜阈看到的话回一两个字,大部分时候在戏上都看不到。 “还没回来吗?也拍太久了,都快十二个小时了。”梁东言又给姜阈发,有点不满、又心疼。 这次姜阈回复地很快,似乎刚拿到手机,就匆匆回了消息:“结束了,马上就回去。” 梁东言眼睛一亮,姜阈那边又发:“程延还在吗?在的话我还是上去一下。” “太晚了,没必要见他。”梁东言转身快步朝餐厅门口走,路过程延和黎晨曦的时候扔下一句:“姜阈回来了。”便出门按电梯下楼。 程延看着梁东言的模样没忍住笑了下,黎晨曦撇嘴,没忍住瞪了眼梁东言的背影,回过头继续喝酒。 半小时后,梁东言在酒店大堂等到了收工的姜阈,他怕人认出来,像做贼一样等在电梯间旁的楼道里,鬼鬼祟祟的,时不时探出个头看外面的动静。 等姜阈和秋和进了酒店大堂,站到电梯前时,他飞快走过来,双手插兜、戴着帽子和口罩,像个路人一样站到了姜阈身旁。 第172章 姜阈一开始没注意身边人,只是觉得这个子很高、存在感太强、离自己有点近,手臂都快贴上,才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起初他只是觉得这人有点莫名其妙,直到第一眼看罢,第二眼才觉得不大对劲,然后他偏着头,面上盈起很淡的笑意,盯着一动不动也不出声、压根看不清脸的梁东言。 等电梯到了,两人一起进了电梯,梁东言才有动作,他忽然撞了下姜阈的肩膀:“我等你很久了。” 第96章 三百公里 姜阈被他冷不丁撞得踉跄,看他的眼神愈发莫名其妙。 梁东言扯下口罩忽然凑近,目光落在姜阈脸上:“还没卸妆呢?” 姜阈别过脸,有些别扭,电梯里还有秋和在。 但秋和仿若什么都没听到也没看到,职业素养极高,一到她房间的楼层便迅速离开,电梯门关上,电梯里只剩下梁东言和姜阈。 “今天是不是很累?”梁东言又问,似乎压根不觉得自己有点太黏人了。 “还好。”姜阈声音发哑,刚开口就立刻抿唇,梁东言蹙眉:“声音怎么这样?” “在外面拍戏,所以...” “别说话了。”梁东言打断他:“你回房间等我一下,我给你拿药。” 梁东言别的药没有,保护嗓子的药管够,他很快把药拿了过来。 拿来时姜阈正在洗手间卸妆,眼睛闭着,满脸都是泡沫。 梁东言走到姜阈身后出声:“张嘴。” 姜阈眼睛睁不开,他停顿两秒,还是张开了嘴,嘴里被推入一颗清凉的小含片,裹着花香的微甜在舌尖散开。 “这个先含着,洗完脸我给你说别的药怎么吃。” 梁东言喂完药便出去了,等姜阈卸好妆出来,就看到梁东言坐在沙发上,面前一个透明的小药盒,他戴着手套,正一粒一粒药分装着。 “含片就够了,不用这么多。”姜阈走过去,那小药盒里不同格子里放着不同的药,被梁东言装得满当当。 “不止是喉药。”梁东言抬起头看姜阈:“坐吗?给你介绍。” 姜阈只得坐到他身旁,听梁东言介绍每个小格子里不同的药和药效。 “这两种是喉糖,味道不一样,这是绿茶、这是玫瑰,刚刚给你喂的是玫瑰味儿的,两分钟还没有含化可以嚼碎咽下去。” 梁东言介绍着又抬起头看姜阈的嘴巴:“刚刚的化了吗?” 姜阈点头,梁东言又拿起一颗绿茶味的:“可以当糖吃,再吃一粒。” 姜阈接过放进嘴里,边吃边听梁东言介绍一边的清火含片:“药性都不重,这一盒够你在扬城这阵子吃了。” “谢谢。”姜阈接过药盒,梁东言给每个格子都标注了名字和口味,用便签纸贴在开关口。 “我的喉糖见效很快,明天嗓子肯定好了。”梁东言跟姜阈保证。 姜阈笑起来:“行,明天你再听听。” 姜阈话音落下,梁东言的动作顿了下,房间里安静片刻,梁东言轻声开口:“我待会儿就走了。” 姜阈看向他:“待会儿?” “嗯。”梁东言语气微丧:“凌晨的航班,上海飞巴黎,有个时装周。” “现在...”姜阈看了眼时间:“马上九点了。” 他说着站起来:“你行李呢?我送你下楼。” “来得及。”梁东言没站起来,他朝床抬了抬下巴:“我等你睡了再走。” “来不及,我还得洗澡。”姜阈觉得梁东言在开玩笑:“不管是高铁还是开车,你到上海至少十二点。” “我可以开快点,晚上高速车少。”梁东言就是不想走。 姜阈听他说这话后,神色逐渐凛然,他盯着梁东言,语气冷冷的:“梁东言。” “知道了。”梁东言摁了下头挫败地站了起来,他叹了口气望着姜阈:“我行李都放车上了,可以直接走。” “我送你。”姜阈去衣柜里取了外套穿上,行动力十足地转过来等梁东言一起出门。 梁东言趿拉着脚步走过来,满脸不情愿。 “口罩戴好。”出门前,姜阈道。 梁东言听话地戴上口罩,跟着姜阈出了门,走到电梯前等着。 很快电梯来了,电梯门一打开,里面站着俩熟人。 “哟!”程延惊喜道,他和黎晨曦喝完了酒,这会儿正打算离开:“姜阈我刚还说去找你聊天呢。” 姜阈朝程延笑了下,又对一旁神色不明的黎晨曦点了点头,进了电梯,梁东言沉默地紧随其后,看起来兴致不高。 “你们下楼干嘛呢?”程延问。 “送他走。”姜阈回答程延,又看了眼一旁不吭声的梁东言,抿了抿嘴,然后朝他身旁站了些。 梁东言看向他,兴致缺缺地跟程延和黎晨曦解释:“就是最近那个时装周,你不也去么?我半夜飞。” “这会儿去机场?”程延惊讶道,黎晨曦也在一旁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没忍住问:“程延不是后天走么?你这么着急?大半夜的。” “我比他多个走秀。”梁东言说着,然后他又看了眼姜阈:“也还好,来得及。” “生死时速了就是说。”程延失笑,他感慨地看着两人:“姜阈,他是不是没提前跟你说?他这时间可卡得太极限了,挺6的。” 第173章 姜阈面色愈发难看,梁东言抬头瞪了眼程延,这时电梯到了一楼,姜阈率先走出去,一言不发地朝停车场走。 “不说话能憋死是吧?”后面,梁东言冲程延道,程延不以为意地耸肩:“我说的是事实啊。” 梁东言这会儿有点焦头烂额,他快步跟上姜阈,并肩后手忙脚乱地解释:“别听程延瞎说,到了机场我走vip口,时间还富余呢。” 姜阈看了他一眼:“要不坐高铁过去?大半夜高速赶时间不安全。” 梁东言眼里闪过心虚,喉结滚动:“现在的班次时间都卡不上。” 姜阈失言地看了梁东言两秒,片刻无奈道:“开车吧。” “哦,好。”意识到姜阈是真生气了,梁东言乖乖开车,然后打开主驾驶的车门,刚准备和姜阈道别,就见姜阈拉开副驾的门坐了进去。 梁东言蓦地愣住,片刻,他低头看向正在给自己系安全带的姜阈,一脸懵逼,话说得卡顿:“你怎么...上车了?” “已经九点了,开车。”姜阈没回答,只催促着。 梁东言恍惚着上了车,等刚挨到驾驶座,才醍醐灌顶地猛地转向姜阈:“你...你想陪我到上海?” 姜阈盯着车的导航屏,手心微微出汗,面上却还是镇定着:“浦东机场是吗?” “你真要陪我去?”梁东言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没发动车子,语气严肃:“我开车很稳的,别担心,你明天还拍戏,不能这么熬。” 姜阈抬起手,他侧对着梁东言,伸出手指很慢地点开导航栏,眼睫颤了颤,然后无力地放下手:“你导航吧,我明天只有傍晚两场戏,没关系。” 梁东言注意到姜阈的动作,他没出声,只沉默着、又有些用力地去握住姜阈垂落在身旁的手,姜阈看向他:“还不走吗?” “那你答应我,送到就去我家睡觉,明天白天我安排车送你回扬城。”梁东言妥协道。 姜阈点头,手被梁东言捂得发热,然后他才松开。 导航显示到浦东机场需要开三个半小时,梁东言先找加油站加满了油,才跟着导航,驶向高速。 夜里的高速路没有路灯,只靠车灯和导航行路,周围都是加足马力日夜兼程的大货车在跑货,比白天要危险许多。 “你困了可以睡觉。”梁东言见姜阈眼睛睁得大大地盯着前方,建议道。 姜阈摇头,他一点都不困,现在车已经开出扬城上了高速,他不可能睡觉。 “梁东言。”姜阈出声。 “嗯?”虽然不舍得姜阈陪着自己跑来跑去,但姜阈真坐在这儿了,梁东言心里还是雀跃更多。 “以后别这么干了。”姜阈的话里不带情绪。 “好,以后不会了。”梁东言满口答应,就怕姜阈还不高兴。 车子一路向南,驶过跨江大桥时,梁东言渐渐将速度提上来,姜阈看了眼已经跑到一百五的仪表盘,出声提醒:“不能再快了。” “好。”梁东言应声,他保持着一百五的速度进入下一座城市。 深夜的高速全是一辆接着一辆的大货车,梁东言一辆辆追上、然后飙驰而去。 姜阈边看路、边看导航,不跟梁东言说话,却又时刻注意他的状态,一个半小时之后,姜阈出声:“你还好吗?不然下个服务区换我开。” 梁东言摇头:“不用,我有精神。” “但你眼睛疲劳了。”姜阈理智道,他已经看到梁东言眯了几次眼睛。 “哦对。”姜阈这一提醒梁东言才想起来,他朝姜阈前面的抽屉抬了抬下巴:“我那儿有副眼镜,可以拿给我吗?” 姜阈打开抽屉,抽屉边缘有个木色镜盒,打开,里面是一副无框眼镜。 姜阈先用镜布把镜片擦了一遍才递给梁东言,梁东言戴上才道:“我有点散光,这眼镜就是配了晚上开车用的。” 姜阈看着梁东言:“我记得你高中视力很好。” 梁东言点头:“刚入行那会儿显示器看得多,没注意眼睛。” 车里安静了会儿,梁东言忽然不好意思地笑起来:“你怎么还看着我?” 姜阈迟钝两秒才转过脸:“没见你戴过眼镜,有点陌生。” “不适合我对吧?”梁东言问。 “没有。”姜阈道,他注视着漆黑的、一点一点被车灯打亮的前方,语气平静:“挺好看的。” 梁东言下一秒就想打开镜子欣赏自己,姜阈咳嗽一声:“专心开车。” “那你别夸我呀......夸了还不让看。”梁东言小声抱怨,姜阈假装听不见,继续提醒梁东言前面路段的情况。 十一点半,车子驶入东吴的高速路段,大约还有一个小时就能到浦东。 月亮高高悬在天空,不算很圆,但又大又明亮,这个路段外是东吴市区,周围被市区的灯光打得五颜六色,深夜忽然不那么寂静了。 “白昼。”梁东言忽然来了句。 姜阈看向周围,高速的路牌、两旁的隔音墙在这一刻都看得清清楚楚,于是他拿起手机,拍下这一段路。 “那电影我看了很多遍。”等姜阈拍完,梁东言才继续出声。 姜阈收起手机的手顿了顿,轻声反问:“是吗?” “嗯。”梁东言没有表情时显得冷淡,抑或是这一刻他的情绪就是低沉的:“真的很讨厌。” 第174章 这是梁东言第二次直白清晰地跟姜阈表达他对那部电影的看法。 姜阈一直知道梁东言的态度,他低了低头:“那还看那么多遍吗?” “你刚回来那会儿,我找不到机会见你。”梁东言声音沙哑:“所以就看电影。” 姜阈心脏发软、声音更轻了:“不喜欢就不看了,以后要见我给我打电话就行。” “打电话你就和我见面吗?”梁东言勾了下唇,问他。 “嗯。”姜阈抬头,笃定地允诺:“见的。” 梁东言镜片后的一双眼睛弯了弯,面色明快起来。 此时车子已经接近上海边缘,距离梁东言飞机起飞的时间还有不到两个小时。 凌晨零点四十分,梁东言和姜阈安全抵达浦东机场。 这个点的机场人很少,施卓远和梁东言工作室的另外两个同事已经带着梁东言的行李进了候机厅,只等梁东言过去一起上飞机。 “我家的导航已经给你设好了,点这个按钮也可以语音输入。” 车里,梁东言把车钥匙给姜阈:“慢点开,夜里车少,很快就能到。” “好。”姜阈接过钥匙,他跟着梁东言下了车,进入驾驶室前忍不住道:“上了飞机就睡吧,眼睛熬红了。” 初春的夜风不似冬天那么凛冽,梁东言勾唇,冷不丁问:“那还好看吗?” 姜阈停在车前,机场磅礴的、氤氲而出的灯光将梁东言整个人勾勒得愈发高挑挺拔,他悠悠看着自己,很是闲然,似乎根本不着急赶飞机。 姜阈理所应当地点头,和梁东言在赶赴了近四个小时的凌晨机场前对视:“好看。” 梁东言终于满足,让姜阈驱车离开,他则转身走向机场。 起飞前半小时,梁东言上了飞机,团队里的其他人已经提前上去,施卓远的位置就在自己旁边。 施卓远没好气地看了眼被空姐领过来的梁东言,阴阳怪气道:“哟,这不是梁东言吗?好巧啊在这遇到你,你也去时装周?” 梁东言没事人般坐下,等坐定了才清了清嗓道:“我从扬城开车过来的。” 施卓远翻了个白眼:“是我要我夸你吗?时间管理大师?掐着点上飞机一分钟不浪费也挺绝。” “确实没浪费,姜阈陪我过来的。” 梁东言笑道:“坐我副驾,帮我看了四个小时路况。” 施卓远皱了下眉,撇嘴道:“陪你过来的?人呢?” “睡我家去了,他怕我一个人晚上开高速危险。”梁东言脸上藏不住得意:“非要跟我来的。” “知道了知道了。”施卓远莫名其妙看了眼梁东言,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觉得应该立刻打断他。 但没等施卓远打断,梁东言又开口了。 “他明天傍晚还得拍戏,我联系了老周明天送他回扬城。”梁东言又说。 施卓远抿着嘴,神色复杂、恨自己刚刚多问了一嘴。 “扬城开过来真要四个小时,我第一次开这么久高速。”梁东言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不过好像不太累,不知道姜阈累不累。” 施卓远一脸嫌弃,想找同事换位置。 “施卓远。”见人不应声,梁东言开始喊他的名字,施卓远提防地看着梁东言:“干嘛?” “你开过四个小时高速没?”梁东言朝他挑眉,带着挑衅、满脸餍足:“三百公里,他就坐我旁边,陪我一路。” 施卓远一脸的生无可恋,没再搭理他。 梁东言安静地回味了会儿,自己又忍不住笑起来,然后再转向施卓远,整个人有种精神不正常的嘚瑟和亢奋:“他真的超喜欢我,对吧?” 作者有话说: 施卓远:接下来居然还有十几个小时的飞行,哈哈哈杀了我。/上一章做了一点修改,梁东言没有酒驾 第97章 发病 梁东言把电梯和家门密码都发给了姜阈,姜阈将车开进地库后循着上次的记忆找到梁东言住的那栋,很顺利地上了楼。 打开门后,姜阈发现家里已经亮起了灯,温度也不似室外那么凉,甚至连空气净化器也在作业中。 “欢迎回来,姜阈。”路过客厅时,边几上的一个音箱忽然出声,里面是梁东言的声音,姜阈脚步顿了顿,他走过去,好奇地盯着那音箱:“自动感应的吗?” 姜阈伸出手在那音箱前晃了下,音箱上的灯条再次亮起来,又响起一声:“欢迎回来,姜阈。” 姜阈笑了下:“只有一句话吗?好笨的机器人。” 说着姜阈便朝洗手间走去,留下几年来第一次开机的感应音箱继续等待着他的下一次路过。 梁东言给姜阈指路了放新衣服的柜子,姜阈洗漱完后便穿着梁东言的新睡衣,进了他的房间。 梁东言说被子和床单都是新换的,让姜阈随便睡。 姜阈刚进去就看到梁东言的床头柜上放着一本笔记本。 笔记本上搁着一支黑色水笔,笔帽没有盖上,和高中时候的习惯一样。 姜阈走过去把笔帽合上,目光下落时,床头柜没有关严实的抽屉缝隙里,有两本书隐隐露了出来。 姜阈的目光倏然停住,他伸出手,似是觉得这样不妥、但又忍不住地想要去拉开抽屉。 姜阈的心理斗争没做很久,不到十秒他就把抽屉拉开,几本书堆在一起,尽数映入姜阈的眼帘—— 第175章 ——全是关于心理疾病的书籍。 有基础的入门理解类、有关于如何治疗的、还有作为朋友如何进行引导陪伴的...... 其中有一本书是全英文的,姜阈面上诧异,他拿起来打开,目录页上写满了注释,大约都是查了翻译标上去的。 这本书讲的是bpd(边缘型人格障碍),国内医学界对于bpd这类精神疾病还存有争议,所以没有译本。 另外几本书看着也不新,有的书角已经起卷,那本厚厚的陪伴类教程,还被折了好几个记号。 姜阈怔怔的,半晌,他把目光挪到床头柜上的那本白色笔记本上。 不应该再看了。 姜阈想,这样不礼貌。 但手却鬼使神差地拿开那支笔,他坐到床上,把笔记本放到自己腿上。 只看一页。 姜阈又想。 安静的房间里,他的手刚碰到笔记本封面,手机便响了一声。 姜阈立马缩回手,把笔记本放回床头柜,拿起手机。 是梁东言发来的消息,问他有没有睡。 “马上睡了。”姜阈又看了眼那笔记本,有点心虚地脱了鞋上床。 回完梁东言后他又问:“你怎么还不睡?” “我现在不困,那你快睡吧,明天司机十一点到。”梁东言回,没等姜阈说晚安,那边又发:“我这次出差有点久,大概要十天。” “好。”姜阈回他,他想发个晚安,目光却不由自主又飘到床头柜上。 “那晚安。”梁东言那边先发,姜阈紧了紧手机,还是钻进被子,克制着自己的好奇心,回了他晚安。 接下来的一个多星期,娱乐圈刷屏的几乎都是时装周的新闻,红毯、走秀、看秀......头条上基本是各大奢侈品牌的宠儿,以梁东言为代表。 姜阈只在前两天看了一些新闻图和视频,看梁东言的状态没受什么影响便不再刷新闻。 只是剧组不少演员和工作人员也都关注着这个国际时尚盛会,大家平时下了戏聚在一起,聊得基本都是娱乐圈这些事儿。 姜阈这场戏结束后便去剧组临时搭起来的棚里休息,棚里还有剧组另外几个演员,姜阈和大家已经熟悉起来,短暂休息时基本不会去车里或单独的休息室,已经和剧组大部分人打成一团。 大家见姜阈进来了,跟他打了个招呼便继续聊天。 其中两个戏剧学院在读的学生聊得最为热络,有个女生捧着手机道:“可真是星光璀璨,我什么时候也能被邀请到这种级别的活动里?” “梦里,梦里就可以。”一旁的男生故意气他。 女生抬起手打了男生一下:“好歹我现在跟时装周最红的人在一个组,等梁东言下次进组我得找机会合影。” 那男生嗤笑一声:“就合个影?” 女生不解:“什么意思?” 男生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点开自己的微博,炫耀般给女生展示:“看,我评论里都是他粉丝。” 女生更不懂了,姜阈也下意识看了过去。 “你以后在组里多抓点他的照片,只要发微博的时候提一下他,随便说点什么关于他的事儿,他粉丝就闻着味儿来了。 我这几天微博涨了好几万粉,评论区也是,互动翻了几十倍,全都是什么让我照顾他啊、问我他有没有好好吃饭什么的,还有人私信要送我礼物,就为了让我多拍点他的照片。” 男生得意地收起手机,朝女生挑挑眉:“你得学会利用流量知道吗?否则咱们什么时候能红?” 女生不大赞同,她摇了摇头:“这样不好吧?这不就是蹭热度么?” “不然呢?你还想去那时装周呢,没热度谁请你去呀?” “这样蹭来的热度再大主办方也不会邀请你噢。” 有个女声突兀地响起,姜阈和众人一愣,黎晨曦不知什么时候进来了,她大约是刚下戏,不知为什么来了这里。 那俩学生局促地站起来,黎晨曦冲他们笑了笑,然后她走到那男生面前:“也就是梁东言的团队不追究,你在剧组又是偷拍又是胡编乱造的,他们都能告你个造谣了。” “我、我...黎老师、您怎么在这儿?” 那男生难堪地开口,头快低到胸口。 这个棚里基本都是四番开外的演员,黎晨曦作为女主角,这时候明明应该在她自己的休息室里呆着的。 “等戏呗。”黎晨曦本来想过来找个师妹聊会儿天,结果刚到门口就听那男学生大言不惭地教别人怎么蹭热度,实在是忍不了。 “黎老师,我没这么做,我...我以后也不会这么做的。” 一旁的女生紧张道,她看着黎晨曦,见黎晨曦满意地点了下头:“你戏还可以,踏实拍早晚有主角演。” 黎晨曦没再看脸色渐渐苍白的男生,她目光一转,看到了坐在角落里、似乎事不关己的姜阈,她走过去,垂眸盯着他:“聊聊?” 姜阈抬眸,黎晨曦朝他抬了抬下巴,意思是出去聊。姜阈起身,沉默地和黎晨曦走出了休息棚。 “他们聊成那样你都不打断?”走出休息棚一段路后,黎晨曦转过身,双手抱胸地看着身后的姜阈:“不觉得听不下去吗?” 姜阈看着黎晨曦,他勾了下唇:“还好。” 黎晨曦皱了下眉,心中愈发不快:“他们说的可是梁东言。” 第176章 “其实我想听听看他们还会继续说什么。” 姜阈云淡风轻:“现在那个男孩做的事仅限于蹭热度。”他停了停道:“其实很正常吧,在这个圈子里?” 黎晨曦的面色复杂:“你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欢他?” 姜阈一愣,他大约能猜到黎晨曦知道他们的事,却没想到她会这样直截了当说出来,黎晨曦似乎还不解气:“他被蹭热度、粉丝被那样利用,你都无动于衷?” “可是打断了之后呢?”姜阈反问黎晨曦,黎晨曦被他问得一顿:“什么意思?” “那个男孩不敢这么做了,还是会有人这么做的,只要梁东言够红。” 姜阈看着表情逐渐不解的黎晨曦,他笑了笑:“如果这件事无法完全阻止,那我会想听听他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如果只是偷拍、只是在网络上杜撰和梁东言的故事,那这些事梁东言高中时就经历过,对他来说实在小儿科,梁东言出道这些年估计也经历了很多次。 但这是梁东言第一次拍电影,当然也是姜阈的第一次,他和梁东言对于在剧组即将发生的一切大约都是陌生的,也或许会存在陌生的、他们从未遇见过的伤害形式。 服装组、灯光组、场务组......这些因为一部电影从四面八方组件而来的各个团队里,有心人随时可以制造一场危机。 黎晨曦面上的戾色渐渐消失,她经历的剧组多,不少阴人的招也确实见了不少。 “我暂时没办法阻止什么。”姜阈心平气和:“但我想先观察,等他进组之后,或许能规避掉大部分隐患。” 黎晨曦沉默下来,片刻她笑了一声:“你还真是想得远。” 姜阈和黎晨曦对视,回得大方:“但是谢谢你帮他说话。” “你谢我?”黎晨曦面上讽刺:“你替他谢我吗?什么立场?” “没有立场。”姜阈道:“即使是他的粉丝,看到你这么做也会谢你。” 黎晨曦皱了下眉,她被姜阈说得微微动容,但心中愠愤:“那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帮他说话吗?” 姜阈平静地点头,但没有说话。 “那你...”黎晨曦又有些生气:“你压根不把我放在眼里,对吗?” “没有。”姜阈似乎在思考:“黎晨曦,我没有把你当假想敌。” 黎晨曦古怪地看着姜阈:“什么意思?” “我觉得你很有眼光。”姜阈的夸奖来得猝不及防,他眼睛微微亮了,看着有些错愕的黎晨曦,继续道:“如果到今天,都没有人像我一样喜欢他,只能说明他或许不是个很好的人。” “你是不是...”黎晨曦想说你是不是有病啊,我们现在聊的是这个吗?我们现在可是情敌啊! “这么多人喜欢他,他值得啊。” 姜阈笑起来,刚想继续夸梁东言就被黎晨曦打断:“所以呢?我可以追他对吧?” 姜阈愣了下:“你问我?” 黎晨曦觉得姜阈把她绕进去了,对啊,自己要追梁东言干嘛问他呢! “我的意思是,你觉得我和梁东言还有可能吗?我有可能替代你在他心中的位置,和他在一起吗?你可以放弃吗?” 黎晨曦一段话说得直接,语气也冲。 而这一刻,姜阈的面色终于泛白。 黎晨曦掷地有声的挑衅像一支利箭,将姜阈的心脏猛地撕开,似乎整个胸腔都在震颤。 他怔怔地看着黎晨曦,张了好几次嘴却都没有说出话来,直到黎晨曦觉得不太对劲后走近他,语气不算好:“你干嘛啊?别吓人,我也就气不过放个狠话,我知道不可能。” 但一股巨大的恐慌还是在姜阈心中蔓延开,他忽然发现其实自己根本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未来可能真的会出现一个更适合梁东言 、更爱他、而梁东言也更爱的人。 “没事。”姜阈声音沙哑,他脸色难看地朝黎晨曦笑了下:“我们回去吧,待会儿导演大概要喊我们上戏。” “真没事?”黎晨曦狐疑地看着姜阈愈发不好的脸色:“你下午要不要休息一下?我帮你跟导演请假。” “谢谢,我回车里躺一下就好。” 姜阈知道自己是犯病了,但他无法控制,他不可避免地持续恐慌着。 他已经停药快一个星期,杨纳说他断得有点着急,可前几天他都控制得很好,直到外界突如其来的刺激,让他心中惴惴得几乎无法站稳。 但屋漏偏逢连夜雨,姜阈发现司机并不在车里,他想打电话给秋和,却忘记手机放在了哪里。 姜阈去拿了很多瓶矿泉水,他找了个角落,一瓶一瓶地灌着,想把那股不安和难受压下去,却还是难以呼吸。 直到秋和找到在角落里把水都吐了出来的姜阈,把他带上了车。 上车后姜阈飞快地翻开自己的包,手掌不停颤抖着翻找药片,然后顾不上喝水,一口一口吞咽进去。 秋和见状拉着司机下了车,让司机在外面等,自己则迅速给施卓远拨了电话。 姜阈吃完药后用力闭上眼,他需要冷静下来,他努力地深呼吸、按照杨纳的治疗建议给自己积极的心理暗示,他播放了舒缓的音乐、又在车里喷了喜欢的香氛,可这些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 大约过了一分钟、或者五分钟,姜阈忘记了时间,反正是很短的时间里,他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手机正在外套内袋里震动着,姜阈嗓子发堵地把外套拿过来掏出手机,看到是梁东言的来电。 第177章 姜阈的动作有些僵硬和缓慢,他错过了第一个电话,他急得想要落泪、就在焦虑即将蔓延到四肢百骸时,第二个电话响了起来。 姜阈按了接听,然后开了扬声器,却没有说话。 “喂?姜阈?”梁东言含笑的声音在车里响起,仿佛瞬间碾过车里的所有不安因子。 “在。”姜阈很轻地出声,不让梁东言发现自己声音的颤抖。 “在片场?”梁东言好奇地问,他那边很安静,大约还是凌晨。 “嗯。”姜阈点点头,目光专注地看着手机。 “我刚睡醒。”梁东言温和妥帖地给姜阈报备:“离起床还有一会儿。” 他停了下,又问:“你现在忙吗?” “不忙。”姜阈渐渐靠在椅背上,身体似乎已经不再颤栗。 “那你能给我说说今天拍的什么戏吗?”梁东言的声音缓缓响起,像是好奇、又像只是想听姜阈多说些话。 “拍的什么?”姜阈重复着,他的大脑被这个问题引领着渐渐回到了今天、回到了片场、回到了《朔望时代》,条理和逻辑缓缓清晰。 “嗯,拍的什么?讲的哪一段故事,说给我听听吧。” 梁东言的语气悠然而温暖,像在和姜阈随意闲聊,却有股强烈的安抚人心的魔力。 “好。”姜阈答应他,声音也变得有力:“今天是拍童扬......” 保姆车里,姜阈将今天的故事娓娓道来。 而远在巴黎的梁东言则神色深凝地站在酒店的阳台上,他望着漆黑一片的城市、握着手机,听着远隔千里的姜阈的声音,耐心而温柔地陪他聊天。 直到晨光把沉睡的城市唤醒,天色渐明。 第98章 姜先生和梁先生 梁东言时装周的工作在三天后告一段落,而《朔望时代》扬城的拍摄也接近尾声。 之后的几天梁东言几乎每天都会给姜阈打电话,有时姜阈在看剧本,两人便开着语音不说话,直到其中一方有事不得不挂断电话才停止。 出国之前姜阈去了杨纳那里一次,把这些天自己的变化和问题事无巨细地反应给了杨纳,杨纳重新给他制定了治疗方案,也为他减少了药量。 “所以之后两个月的拍摄有一部分会在海上对吗?”杨纳目光犀利。 姜阈顿了下,然后点了点头。 故事里庞周和姜阈的角色为了制造偶遇黎晨曦那个角色的机会,混入了当地华人举办宴会的游轮,不仅有海上的戏,姜阈的角色为了保护师父不被发现,还会落水。 “这类场景对你的病没有好处,我建议你慎重考虑。”杨纳分析道。 姜阈却摇了摇头:“我对落水很有经验,而且场次不多,剧组都是人,出不了什么事。” 杨纳知道自己劝不动姜阈,她只得妥协:“行吧,你的恢复速度已经远超我的预期,希望你这次回来之后再也不用来我这儿了。” 姜阈笑了下,他拿着杨纳新开的药单起身,和她道了别便下楼拿药。 办公室里的杨纳在姜阈走后拿起手机,给上个月把自己车别坏的姜阈的爱人——也就是那位大明星发了段消息。 告知他姜阈这次国外拍摄的一些场景,很有可能会诱使他发病,建议陪同。 那位大明星很快回复了杨纳,说明白了,并对她表达了感谢。 杨纳之前只知道姜阈有个同性爱人,却怎么也猜不到他这位爱人居然是国内大名鼎鼎的歌手。 在上海寸土寸金的地段,车每开出去五百米几乎就能看到一个他的广告牌,顶流、高奢、触不可及、长得确实帅,这是杨纳一开始对这人的印象。 直到上个月的某天,杨纳接待了一位裹得严严实实的客人,身高腿长,进了办公室后才脱下墨镜坐到杨纳对面。 当时杨纳对梁东言的印象只有上海大大小小的广告牌,所以觉得他眼熟,看到挂号病历才确认这人就是那位大明星。 结果大明星不是来看病的,而是来窥探她其他病人的隐私。 梁东言一坐下就问杨纳,她是不是有个病人叫姜阈。 杨纳很有职业素养,无论梁东言怎么问她都不说,最后还给梁东言下了逐客令,于是这天梁东言只好灰溜溜地走了。 然后是第二天早上,杨纳开车上班,车在拐向医院的最后一个路口时,面前突然出现一辆白色轿车,那车不像失控,却直直朝自己开来。 杨纳只得往路边打着方向盘,可那叫车却还是追了过来,径直别了杨纳的车头,让她寸步难行。 白色轿车里的人很快冒头,杨纳一看就反应过来了,那身量正是昨天那位不知道为什么一个劲儿跟自己打听姜阈的明星。 “误工费、修车费、精神损失费我都赔,麻烦您跟我聊聊姜阈。”梁东言礼貌地敲开杨纳的车窗,语气和眼神都真诚。 杨纳蹙眉,狐疑地问他:“你和他什么关系?” 梁东言表情复杂,似乎在思忖该怎么说,杨纳刚想关闭车窗打电话报警,梁东言却窘迫又低微地开口了:“前任、初恋、现在...是朋友。” 至此,杨纳才认认真真地打量起梁东言,同时开始思考这件事要不要给姜阈知道。 斟酌过后她决定这件事暂时对姜阈保密,在姜阈不知道的维度里,让梁东言陪伴他治疗,效果会更好。 第178章 之后梁东言便通过杨纳得知姜阈的状态、以及陪伴治疗的方式,杨纳又给他推荐了不少书,让他更全面立体地了解姜阈的情况。 梁东言比杨纳想象中要更加上心和努力。 其实一开始确认梁东言就是姜阈口中那位爱人的时候,杨纳是有点绝望的,她在网络上搜索了一些关于梁东言的新闻,十之八九是花边绯闻,那时候她心想,也难怪姜阈抑郁。 所以一开始杨纳对梁东言戴有有色眼镜,直到这位大明星只要在上海,就不分时间地点找自己,还揣了本厚厚的笔记本记录,问自己姜阈生病的各种细节和问题,比八卦记者还八卦。 后来杨纳问梁东言,他到底是怎么找到自己的。 梁东言说见姜阈在这家医院附近出现过、后来还偷偷把带有医院标志的塑料袋藏起来,但被梁东言看见了。 之后梁东言便开始搜索这家以脑科知名的三甲医院的各位医生的简历,他很快便锁定了杨纳,因为杨纳和姜阈在国外读了同一所大学,上学时间有重叠。 姜阈是杨纳遇到过求生欲最强、恢复速度也最快的病人,而梁东言则是她遇到过最配合、也最用心良苦的病人家属。 如果每一位病人、每一组病人家属都能这样对待疾病就好了。杨纳坐在办公室里,感慨地想。 梁东言的巴黎行告一段落,施卓远和另外两个员工打算留两天去购物,梁东言给大家发了红包,自己则先飞回了国。 回国的事梁东言没有告知姜阈,想给他一个惊喜。 昨天姜阈说扬州的戏已经结束,不出意外的话姜阈现在应该回了上海。 “在哪?”梁东言没到家便给姜阈发消息,等到了家里,简单收拾了一下之后姜阈却还没回复。 梁东言先给秋和打了电话,秋和很快接了,说他们昨天就从扬州回来了,姜阈中途回了趟东吴,但这会儿应该已经到了他上海的住处。 但这会儿已经下午三点了,姜阈不可能在睡觉。 梁东言一边给姜阈打电话,一边下楼开车前往姜阈住的那个小巷子。 电话姜阈依旧没接,梁东言开车速度快了起来。 这个点已经开始堵车了,梁东言到巷子口已经四点出头,附近车多,他找不到地方停车,在附近转悠得愈发焦急,转了两圈之后终于找到个居民停车场,停好车后戴上口罩就朝那条巷子跑。 梁东言远远地看到姜阈住的那户房子大门开着,门口堆放着不少家具,他心神更加不宁,步子也愈发快了。 就在梁东言无比不安地跑进巷子,离第五户不剩十米时,他看到了姜阈。 姜阈双手的衣袖都挽起来,一只手提着一把行军椅,一只手握着手机走了出来,似乎在给谁回拨电话。 梁东言脚步蓦地停住,他摸了摸身上,手机掉在了车里...... “姜阈!”梁东言停了一秒便立刻又跑过去,姜阈转过脸,微微怔愣着,看着本该在巴黎的人忽然闪现在了自己面前。 还一脸惊慌失措。 “你干嘛不接电话?”梁东言见姜阈好像没什么事的模样,才渐渐冷静下来,但语气埋怨。 姜阈目光直直地盯着梁东言,好一会儿才提了提手里的行军椅:“我、我搬东西。” “搬东西也可以看一下手机啊。”梁东言压了压眉,然后扫了眼周围,缓了缓声问:“怎么都搬出来了?” “这是纪闻西家的房子,他爸爸妈妈现在要卖了,我要在出国前搬出去。”姜阈平静道。 姜阈注意到巷口有人朝里面看,于是沉默着把梁东言拉进屋子,才问他:“你不是在巴黎么?” 梁东言扯了下嘴角,不知道怎么说出想给姜阈惊喜这样的话,只得随口道:“工作提前结束了,就回来了。” “这样啊。”姜阈点点头:“待会儿搬家公司的车就过来了,你等下我,我很快搬好了。” “这些都是你的?”梁东言记得还有个叫谢梧的小子,那些大的设备按理说都是他的。 “谢梧在北京赶不回来,我一起帮他搬了。”姜阈边说边提起一个摄影箱往外走。 “我帮你。”梁东言立马上前夺过姜阈手里的箱子:“全都搬到门口就行?” 姜阈愣了下,他点点头,却又想起什么似的按住梁东言的手:“外面有人注意到你了,你就在家里把东西递给我,行么?” “好。”梁东言没跟姜阈犟,很快闷声干起活来。 姜阈和谢梧的行李没多少,基本都是拍摄器材,这些器材都要搬去谢梧认识的一个导演工作室暂放。 两人搬到下午六点多,一直等所有东西上了搬家公司的车,才一人端了张小板凳坐在被夕阳洒满的巷子里休息。 “谢谢你,晚上我请你吃饭吧。”姜阈看着眼里似乎有些疲态的梁东言,忽然意识到他刚从巴黎飞回来,大约连时差都没倒。 “你是不是困了?”姜阈蹙眉看着梁东言,有些自责。 “嗯。”梁东言看向姜阈:“要不回家点外卖吧?” “行。”姜阈立刻站起来,他锁好门,把自己仅有的两个行李箱拖着,放进梁东言的车里之后主动坐进驾驶室,阻止梁东言疲劳驾驶。 车里,姜阈把自己的手机给梁东言,让他输入他家的地址,然后点外卖,这样到了家大约就能吃上。 第179章 “什么都能点吗?”梁东言输好地址后,给这个地址选上“家”的标签,又把收货人写成:姜先生和梁先生。 “可以。”姜阈边开车边道。 “想吃川菜了,你能吃辣的吗?”梁东言找到一家连锁川菜店,问姜阈。 “你点你要吃的,给我加个不辣的炒饭就行。” “好。”梁东言盘着姜阈的手机,胃口很大地点了一大堆菜,然后点击付款,他转向姜阈,还没开口,姜阈便知道他要说什么似的,提前报出了付款密码。 梁东言一顿,然后笑起来,十分快意地输入姜阈的付款密码。 姜阈对于梁东言的住处已经熟门熟路,他把车开到地下车库,下车时看到梁东言动作利索地开了后备箱,把他的两个箱子拿了下来。 姜阈觉得有哪里不对,但梁东言已经推着箱子走过来,进电梯间时,梁东言忽然嘟哝了句:“待会儿我给你录个面容锁。” “梁东言。”姜阈终于反应过来有哪里不对了,他明明只是来请梁东言吃一顿饭,为什么连行李都被他拿了下去? “嗯?”梁东言双手紧紧握着行李箱的拉杆,勾唇看着姜阈。 “我明天约了租房中介的。”姜阈道。 “取消掉吧。”梁东言语气平然,眼中却武断又霸道。 “不行。”姜阈摇头:“拍完戏我得住的。” “那等拍完戏再说,你现在租不是浪费两个月租金么?” 梁东言分析得头头是道:“现在东西先放我家。” 姜阈:...... 姜阈忽然觉得,也许从梁东言说想回家点外卖开始,就存着把自己的东西扣押的心思了。 “出国前你先住在我这里。”出了电梯后,梁东言的语气明显雀跃起来。 他飞快地推着姜阈的行李进了家门,然后打开客卧的门,让扫地机器人先进去,又精力十足地拿出干净的床上四件套,开始铺床...... 哪里有一点刚刚搬完拍摄器材的疲态。 姜阈满脸复杂地走进梁东言忙得热火朝天的客卧。 房间里,梁东言正在给客卧的床铺上灰色的床单,见姜阈进来了,一本正经地使唤人干活:“愣着干嘛?来帮我拉一下床单。” 作者有话说: 梁东言:人生中下得最大的一盘棋 第99章 姜阈到此一游 客房很快就收拾好了,不一会儿,他们点的晚餐也到了。 餐桌上,梁东言的胃口尤其好,边吃边喋喋不休给姜阈说着自己这次时装周的工作。 “我在网上看到很多视频。”姜阈喝了口汤道。 “是吗?”梁东言动作停了下,然后小心翼翼地问:“可以、可以搜的?” 梁东言问的是姜阈的搜索障碍,姜阈没事人般摇头:“大数据推的。” “哦。”梁东言点点头,又忍不住问:“那你看到我走秀了吗?” 姜阈点头:“你前面的那位韩国演员我挺喜欢的。” 梁东言沉默片刻,胃口忽然没了大半:“我前面的...韩国演员?” “你不认识吗?去年他主角的那部电影拿了奥斯卡最佳外语片。” 姜阈随口道:“他的演技很有质感。” “他三十七了。”梁东言记得那个演员,五官和身材都很好,是目前亚洲中青年演员里的代表人物。 上台前那演员还主动和梁东言打了招呼,性格也不错。 “年龄只是一个数字。”姜阈不赞同地看了眼梁东言。 梁东言愈发不好了,他渐渐停了筷子:“还喜欢其他人吗?” 姜阈放下筷子:“你要帮我要签名?”他说着摇了摇头:“我不需要这些。” !谁要帮你要签名了?梁东言后槽牙紧了紧:“不是,我说...你不觉得有个穿白色西装、头发染成蓝灰色的小伙子也不错吗?” 姜阈细细想了想,然后抬起头,直愣愣地看着梁东言:“你说你啊?” 梁东言的嘴角不自觉动了下,没出声,默认了。 姜阈一脸无辜:“你想让我说什么?” “不帅吗?”梁东言满脸认真:“很多时尚杂志做时装周的评选,我都是第一名。” “梁东言。”姜阈有点想笑:“你幼稚吗?” 梁东言见姜阈没有回答的意思,不大高兴地撇了撇嘴,重新拿起筷子:“算了。” “生气了?”姜阈故意逗他。 梁东言看了他一眼:“我吃饭呢,别打扰我。” “小伙子可别撑坏了,都两碗饭了。” 姜阈放下碗筷起身:“吃完了跟我说,我来收拾,还有没有别的家务要做?抵我的住宿费。” 梁东言本来还气鼓鼓的,听到姜阈这话忽然一顿,目光里抽出一丝丝心猿意马。 “想什么呢?”姜阈眼睛眯起来:“收一收乱七八糟的想法。” “没有。”梁东言矢口否认,甚至反咬一口:“我没乱想啊,是你想多了吧?你想什么了?” 姜阈笑了一声没应声,把自己的一次性碗筷收好后没再搭理梁东言,兀自回了客房。 姜阈走后,留在餐厅的梁东言瞬间胃口全无,他放下筷子起身,耷拉着脑袋收拾餐桌。 客房里有卫浴,姜阈洗完澡之后收拾了一下去国外要带的衣物便打算上床休息。 第180章 刚躺好拿起手机,就看到梁东言在两分钟前给自己发了条消息:你赔我笔记本。 附带三个火冒三丈的表情。 姜阈:...... “叩叩叩。”卧室门在自己住进这套房子之后,有史以来第一次被敲响,梁东言猛地坐起来:“进来。” 姜阈打开房门,站在门口看着梁东言,问他:“赔你手上那本吗?” 梁东言手里攥着笔记本,眼底透些窘迫,他一时语塞,停顿两秒后埋怨道:“赔了也没用。” 姜阈挑眉:“为什么?” “因为我没让你看,你干嘛看?”梁东言知道自己这么说很傻逼,但还是忍不住嘟哝。 刚刚他回了房间,习惯性翻阅自己的笔记本,蓦地发现最后一页上多了句话,和自己截然不同的漂亮字体在上面写到:姜阈到此一游。 那瞬间一股巨大的羞耻和丢人升腾而出,这种偷偷用功被发现的羞耻不亚于当街示众。 姜阈耸肩:“可我已经看了,怎么办?” 梁东言嘴角动了下:“那还能怎么办,我吃哑巴亏呗。” “不行,我还是得赔你。”姜阈走进来,在梁东言跟前停下,笔记本翻到自己留下字迹的那一页,他垂眸看他:“什么时候开始看的那些书?” “年前...”梁东言也站起来,他把笔记本放到床头柜上,被彻底发现后有些抬不起头:“合着你抽屉里也看了。” “是你自己抽屉没关好。”姜阈被梁东言说得也脸热起来,偷看本来就不是什么君子行径,更别说被这样当面揭穿。 “那你要怎么赔?”梁东言抬眸看向姜阈,他站起来后,对姜阈的压迫感一时重了起来。 “给你转账。”姜阈嚅嗫,忽然觉得到梁东言房间里商讨赔偿一事并不是个太好的选择。 “我又不缺钱。”梁东言压低声音,渐渐把姜阈逼到角落里。 姜阈沉了口气,他镇定地抬眸:“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知道又怎样?”梁东言颇有些无赖讨债的模样,他一步一步靠近,直到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能更近。 姜阈盯着梁东言疯狂试探的、却还是藏不住畏怯的双眼,心中一时软下来,防线溃堤。 下一秒,姜阈抬手搂住梁东言的脖子,然后轻轻抬起下巴,柔软地吻上去。 梁东言在瞬间将姜阈按到墙上,反客为主地撬开他的唇齿,短短数天的分离让他对姜阈的思念无比浓郁,浓郁得只有把姜阈拥在怀中才能稀释。 梁东言手中用力,他紧扣姜阈的腰,另一只手按着姜阈的后脑,强势地不让他后退。 这个吻湿润、柔软、又热切,吻得姜阈双腿发麻、不自觉攀住梁东言的肩膀,三分钟后,他费力地把人推远:“赔完了吧...” 梁东言红着眼睛想再次上前,却被姜阈叫停。 梁东言脚步一顿,他望着被自己吻得满脸透红、衣服和神情都凌乱的姜阈,嗓音沙哑:“可是我——” “自己解决。”姜阈语气很凶地打断他,然后低下头,不看梁东言的一脸难耐、以及假装出来的委屈,那会让他动摇。 姜阈花了五分钟从梁东言的房里脱身,出来后他听到里面响起水声,姜阈松了口气,转身回了房间。 半小时后,梁东言又给姜阈发消息:我好了。 姜阈假装没看到,下一秒,梁东言那边又弹出一条消息:别误会,冷水澡冲的,否则不会这么快。 第100章 我坚定地爱你 这晚梁东言没能得到任何回应,他辗转反侧,又想好理由到外面转悠了好几圈,都没能碰上姜阈,白白多喝了三五听可乐。 或许是昨天睡得太晚,这天梁东言没能早起,直到卧室门再次被敲响。 还没彻底睡醒的缘故,梁东言睁开眼,看到姜阈出现在门口的时候,只觉得是在做梦,他愣愣地看着走进来的姜阈,听到他对自己说:“可以起床了, 饭好了。” “姜阈?”梁东言长久地盯着人,几乎要把人盯穿,等姜阈被他看得疑惑不解,歪了歪头,他忽然欣喜若狂,飞快从床上爬了起来,冲到姜阈身前。 姜阈被他弄得往后稍了下:“不刷牙吗?” 梁东言的目光在姜阈身上落得紧,他的喉结滚了下:“我...那你等我,我马上就好。” 姜阈勾唇:“好。”然后他看着梁东言一步三回头地走向卫生间,等人进去哐哐哐洗漱时,姜阈脸上的笑才渐渐淡去。 心中原本就存有的亏欠在这一刻放大、弥漫到整个胸腔,让他浑身的神经末梢都抽出阵阵苦涩和酸意。 梁东言很快洗漱好出来,姜阈准备的brunch是西班牙海鲜烩饭和坚果酸奶碗,知道梁东言吃得多,所以准备了一大盆。 各种食材拌在一起装进梁东言厨房里最大的汤盆里,像喂猪,特别是这个烩饭的米还是红褐色的前提下。 “今天的很好吃。”姜阈见梁东言傻眼的模样,自信道。 梁东言摇头:“我没说以前的不好吃啊。”说着他拿起碗盛了满满一碗。 “但以前的就是不好吃。”姜阈也坐下来,盛了一碗饭吃。 “太好吃了!”没等姜阈拿起勺,梁东言就抬起头,一脸惊喜地看着他,眼睛都亮了。 姜阈笑了下,他也舀起一勺饭塞进嘴里,点点头道:“是吧?” 第181章 “你的厨艺什么时候...”梁东言紧急刹住车,见姜阈似乎有些懵地盯着自己,他把嘴里的饭吞进去:“就是...风格挺不一样的。” “可能是因为我在国外呆了好几年吧。”姜阈回答得慢条斯理。 梁东言点点头:“那以后可以都做西餐吃。” 姜阈沉默片刻道:“不行。” “为什么?”梁东言嘴里还嚼着似乎进行炙烤过的西班牙大虾。 “西餐做法比较复杂。”姜阈道。 “这样啊。”梁东言点头,不再深究,低下头扒饭。 姜阈把手塞进口袋,手指碰到口袋里的外卖单,把那单子揉成一团,他明明没有说过这烩饭是自己做的啊...... 但梁东言既然这么认为了,那他要找个机会把外卖单和厨房里的外盒一起偷偷扔掉。 姜阈半夜的飞机,两人吃完晚饭梁东言便送他前往机场,梁东言的签证还没下来,不能和姜阈一同前往,便也没有告知姜阈自己的计划。 路上梁东言开得很慢,慢到路过的车纷纷回头看,觉得这辆跑车一路开在五十码内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但无论多慢姜阈还是到了机场,梁东言下车帮姜阈把行李拿下来,姜阈要接过去的时候梁东言忽然把行李攥紧,脸上是对未知的无措,以及忽然之间的反悔。 “姜阈。”梁东言站在人来人往的机场送客区,几乎一下车就吸引了来往人潮的目光。 “行李给我。”姜阈注意到周围的视线,严声道。 梁东言却依旧不撒手,他似乎不在意有多少人围观、而自己的照片又会被多少次上传到各个社交媒体。 梁东言在这一刻忽然变得恐惧,姜阈又要出国了,他又要坐飞机离自己远去。 不远处已经有闪光灯亮起来,姜阈望着梁东言眼底那些细碎的光,视线在空中交缠、相撞时,望到他说不出来却又无法克制的难过。 然后,姜阈朝他笑了下,他上前,抬起手臂,把仓皇站着的人一把抱住。 梁东言顿了顿,反手也将姜阈搂紧。 “梁东言,我永远不会再消失。”姜阈在梁东言耳边道:“你相信我。” 梁东言却不说话,像童年时被霸凌,最终选择应对的方式只有沉默。 他不知道回应会得到什么,所以他什么都不敢做。 他怕回应的代价太惨烈,他一动都不敢动。 “要我跟你发誓吗?”姜阈算了下时间,在社交礼仪范围的拥抱时长内把梁东言松开,认真地问他。 梁东言喉咙堵着,他依旧把姜阈的行李箱护在自己身旁,然后点头。 “我发誓。”姜阈淡淡地看着梁东言:“如果我这次出去,再消失不见,我就——” “不要发誓。”梁东言忽然急促开口,打断了姜阈的誓言。 姜阈看着他笑了:“你还没听我要发什么誓。” “我相信你。”梁东言眸色闪了下,眼底漾着微红,他声音沙哑,脸上淡淡浮起自我说服后的浅笑。 自洽后的梁东言忽然变得懂事,他像个成年人、像个粉丝万千的顶流偶像、更像个毫无介怀、只是来送好友出国的男人。 梁东言松开姜阈的行李箱,往后撤了一小步,他笑得坦然:“拍摄顺利。” 姜阈却没动,眉头渐渐蹙起,两人在越来越多的围观里沉默对峙着。 “梁东言。”姜阈喊他的名字。 梁东言却不愿意看姜阈的眼睛,他知道姜阈面对现在情绪糟糕的自己已经无计可施、他也知道自己担心姜阈再次消失这件事极其可笑。 但他控制不了啊!他就是害怕、就是不想让人走、就是不愿意再去回想那场离别、那个八年。 所以他假装自己是个27岁的、成熟的、喜怒不形于色的大人,像无数次在应酬里、在周旋中、在拼命往上爬的时候那样。 体贴入微、察言观色、不让任何人产生负担,这样才能长久地存活。 现在他做到了,他只是不想被姜阈看见自己眼睛里的不能自已。 “我坚定地爱你。”微风中,姜阈的声音轻轻传入梁东言耳中,梁东言怔怔地抬眸,像是听错了、又像是没有听见。 姜阈依旧没有去拿行李箱,他的双手插在风衣兜里,站得随意,目色却用力而专注,盛下了整个梁东言。 他继续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我也坚定而固执地、要用最好的我来爱你。” 酸涩猛地袭上梁东言的眼眶,他想要上前一步靠近姜阈,却被姜阈的眼神制止了。 “下次见面,我给你答案。”姜阈说,然后他眨了眨眼,拿过自己的行李箱。 认出梁东言的人越来越多,堵在送客区,让行车畅通都成了问题。但大多是远行或者回家的路人,大家都还相对理智克制,只远远看着,没有人上前凑得很近。 所以没有人能听见,此时人群的最中央,是一场迟到了八年、只属于梁东言的、盛大的告白。 梁东言眼眶通红,他觉得自己快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哭出来,不是那种无声的哭,而是嚎啕大哭。 “别干丢人的事。”姜阈拿过行李箱后,温声警告他。 梁东言嘴角颤了几下,然后他用力点了一下头,声音破碎:“好。” 姜阈终于放下了心,他朝人群最密集的方向站了站,挡住了他们视线里的梁东言:“你先走,我再进去。” 第182章 梁东言吸了吸鼻子,极听话地转身上车、然后发动车子,驶离送客区。 送客区维持秩序的保安向姜阈投来感激的目光,紧接着开始疏散人群。 姜阈等梁东言的车彻底消失不见,才转身朝机场走去。 下一秒,手机忽然响起来,消息来自刚刚离开一分钟的人。 “答案是固定的,对不对?”语音里的声音低哑、带着鼻音。 还是哭了啊。姜阈无奈地想。 离开机场的车流里,梁东言边擦眼泪边开车,很快,他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姜阈回复了自己:专心开车,别看手机。 梁东言喉间哽着,他现在乱得一塌糊涂,这个问题在混乱之中问出口,自己都不知道想听什么样的答案。 梁东言刚准备把手机放到一边,那边很快又发来一句话:是只有一个选项的选择题,梁东言一定会拿分。 作者有话说: 姜阈:非常难哄/ 没有吹牛,想要海星,谢谢大家!! 第101章 他跟我告白了 梁东言回家的速度比来时还要慢,他脑子里、耳边,全是姜阈在机场前告白时的模样和声音,他知道自己控制不住,便只能开得很慢,一边分心去想、一边龟速回家。 出了机场梁东言便没再掉眼泪,然后开始傻笑,他笑了一路,几乎把前面二十六年的笑全都补上了。 直到到了家,进门后第一时间他没回自己的房间,而是径直走向姜阈住的客房,然后拎了张椅子坐在床前,安安静静地盯着床,开始回溯刚刚一小时内发生的一切。 像中了邪、又像做了场梦。 像跑完长跑要休息,又像第一次拿奖后的不知所措。 不知坐了多久,手机忽然响了一声,梁东言连忙掏出来看,发现是施卓远发来的:还好,今天不用公关,只是送到机场,什么都没发生,以后保持啊。 施卓远是看到网上的照片之后给梁东言发的信息,机场路人的照片里梁东言和姜阈面对面站着,看不清表情,但两人都高挑清隽,混着夜色,无论是从哪个角度传出来的照片,都十分养眼。 “你放屁。”梁东言忽然愤怒地回复。 施卓远莫名其妙发了一个问号过来。 梁东言:发生了我人生里最重要的事。 施卓远:又被甩了? 这个又字就很灵性,梁东言差点想把施卓远拉黑。 “他跟我告白了。” “具体告白的内容不能告诉你。” “他跟我告白了。” ...... 远在巴黎的施卓远骂了句神经病后放下手机,继续逛街。 但在上海端坐的梁东言先生忽然福至心灵,似乎找到了宣泄这种难耐情绪的方式。 程延接到梁东言电话的时候是晚上十点,梁东言说有话跟他说,让他出来喝酒,自己请客。 梁东言组局这件事几乎是闻所未闻、千载难逢,饶是程延第二天有工作,也瞬间清醒,穿好衣服就驱车前往。 两人还叫了同样在上海的几个好友,有演员歌手、也有主持人纸片人,大家都没遇到过梁东言组局的情况,纷纷欣然前往。 选的地方是他们常去的一家酒吧,隐私性好、消费也高。 梁东言直接把二楼包厢层包了,大家要什么开什么、六位数的消费说刷就刷,整个人像被某个纨绔玩咖夺舍了。 “你受什么刺激了?” 程延在想要不要给姜阈打个电话,但又想到似乎一个多小时前,梁东言送姜阈去机场还被人拍了,心中不免嘀咕,他坐得靠梁东言近了些,斟酌着问:“分手了?” 梁东言挑眉看他,没立刻回答,又看向被临时拉过来玩的众人,清了清嗓道:“各位,我有事要跟你们说。” 大家立马捧场地看向梁东言,七嘴八舌地问什么事。 梁东言勾唇笑了下,五光十色的霓虹灯光落在他眼中,有种妖冶邪魅的帅气,大家很少见他这样意气风发、又肆无忌惮的模样,总觉得他不太对劲,纷纷安静下来。 “我 要 有 对 象 了。”梁东言清清楚楚的、一个字一个字说出来。 众人一时没反应过来,梁东言又说:“他跟我告白的。” 说着梁东言得意地扫了一眼错愕的众人,抬起酒杯抿了口酒,见大家还不说话,又高深莫测地笑了一声:“具体告白内容我不能说。” 程延缓了片刻觉得荒唐,他第一个回应:“所以...你叫大家出来,就是为了说这个?” 梁东言点点头,又看向程延:“你应该知道谁跟我告白的,那人你认识。” 程延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心说你都这样了我还能不知道那人是谁?! “咳...咳...”有个比他们年长几岁的演员不解地开口:“东言以前没谈过恋爱啊?” 这过于亢奋的模样简直就是少男怀春! “谈过的。”梁东言看向那演员,然后起身,他跨过自己这边的沙发,自来熟地坐到那男演员身边,认真解释着:“孙哥,我之前谈的,和这回跟我告白的,是同一个人。” 姓孙的男演员先是懵了一秒,但毕竟是演员,他立马作出非常感兴趣的模样:“真的啊?那你们可真是有情人终成眷属。” 梁东言听着这话心里舒服极了,他点点头,立马打开话匣子:“我们之前分开了很久,去年才重新遇到,我一开始以为他不再喜欢我了。” 第183章 “这样啊?”孙姓演员点点头,眼神不停地求助着其他看戏的众人:“难怪你请大家喝酒呢,是喜事儿啊!” 梁东言觉得遇到知音了,只恨自己之前和这位孙大哥关系不够亲近,刚准备继续谈心,一旁一位年轻女主持人便走了过来:“对对对,那这么大的喜事儿别光顾着聊天,大家喝一个!” 梁东言立马应声,站起来和大家喝酒,孙姓演员感激地看了女主持人一眼。 就在梁东言在卡座间马不停蹄来来回回讲述自己和姜阈的事、忙得不可开交、喝得痛快洒脱时,已经上了飞机的姜阈收到了几条消息。 “[图片][图片][图片][图片][图片]” “你一走他就花天酒地!” “我说什么了?娱乐圈就是个大染缸!” “姜阈你再好好想想,我是为你好!” ...... 葛北思的照片都是从楼下的角度拍的,照片里梁东言身边坐着清一色的帅哥美女,都是娱乐圈常见的面孔,梁东言看起来在这群人中非常吃得开,整个人的状态充斥着纸醉金迷的慵懒和快意。 “我跟经理打听了,他刷的卡,他就是这地儿的常客!就为了泡妞!”葛北思继续给姜阈发消息。 姜阈没被葛北思的话影响,他点开葛北思发的照片,在照片里看到了程延。 大约只是约了顿酒,姜阈没有胡思乱想,只安抚地回复葛北思:我们还没在一起。 但葛北思对姜阈的回应很不满意,姜阈明明就应该气急败坏地跟自己保证以后断绝来往的! 葛北思原本不在这个酒吧里,是她几个玩得好的富二代朋友在这里玩,看到几个明星之后拍照发到群里,说想去搭讪,说梁东言真的极品、想搞。 葛北思一看那些照片血压立马上来了,攒着一股火气半小时内赶到了酒吧,一看果真,二层包厢里,玩得最开的可不就是自己侄子那前男友么! 梁东言端着酒杯四处转悠,如鱼得水、笑得放肆,跟每个人都要聊上几句,整个一花蝴蝶,浪荡得要命! 葛北思简直没眼看,但她还是按捺着厌恶,在楼下观察了会儿才给姜阈拍照,这次她确信,梁东言就是个玩咖!还特地趁姜阈出国的时候玩,完全是个老手! “真是个混蛋。”葛北思在楼下咬牙切齿道,她眯了眯眼睛,招手把经理喊了过来:“给我开个二楼的卡。” 经理为难地看了眼二楼包厢:“葛小姐,二楼的卡座已经都被订了。” “那是我瞎了?不还空了俩么?”葛北思不悦道,梁东言和他的朋友们只占了两个卡座,二楼还有两个卡是空的。 “梁先生把二楼的卡都包了。”经理道。 葛北思冷笑一声,为了不打扰自己泡妞把整个二楼都包了,也真是大方,没见他对姜阈这么大方过。 葛北思觉得自己快气死了,于是她端了杯酒,给二楼楼梯口的服务员塞了一大笔小费,踩着高跟鞋蹭蹭蹭上了二楼。 梁东言已经喝了不少,尽管他酒量好,但今晚喝得快又多,还是有些恍惚和醉意,直到葛北思怒气冲冲出现在自己面前。 “葛北思?”梁东言闭了闭眼,再睁开,姜阈的小姑姑依旧站在自己面前。 “东言,你朋友啊?”程延看葛北思颇有些来者不善的样子,担心是闹事的,便起身问。 梁东言摇了摇头,下一秒,他的表情再次变得愉悦:“你也在这喝酒啊?” “我喝你个大头鬼!”葛北思冷冷地看着梁东言:“你这干嘛呢?姜阈刚出国,就按捺不住了?” 梁东言有些迷惑,但很快他反应过来,朝葛北思点点头,很不见外地一把拉住葛北思的胳膊:“对,他出国了,你坐,你知道他出国前跟我说什么了吗?” 葛北思刚想甩开梁东言的手,听到他这话心中忽然“咯噔”一下,她看着过于反常的梁东言,又想起姜阈回她的:我们还没在一起。 难不成...又被甩了啊? 所以才借酒消愁、来这里自暴自弃? 葛北思觉得自己的这个推测好像比刚刚的更有道理一点...... 一瞬间,葛北思看梁东言的眼神变得迟疑又同情,她心中不安地坐下。 见梁东言喝得迷离、又有些醉态,葛北思叹了口气,不忍心地开口了:“姜阈又跟你提分手了吧?” 梁东言神色一顿,这是自己第三次听到这个说法了,他茫然地看着葛北思:“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葛北思低下头,她有些窘迫,虽说这是亲侄子的感情问题,按理说自己应该站在姜阈那边,但连续甩人两次,还是挺伤人、挺不合适的。 “不是,我就是觉得吧...”葛北思绞尽脑汁组织着语言,梁东言手一抬,示意她不要说了,葛北思又叹了口气。 “他跟我告白了。”梁东言直直注视着葛北思,充满期待地等着她或惊喜、或喟叹的反应。 卡座里其他人也都同情地看着葛北思,心说这是你自己撞上来听的,我们可救不了你。 葛北思却没什么反应,她表情呆呆的,也在小心翼翼观察着梁东言,怕他是受了刺激疯了。 “但我不能说他告白的内容。”梁东言继续道,他周道地握住酒瓶,给葛北思把酒添满:“他昨晚住在我家,以后大概会一直住下去。” 第184章 “哈?”葛北思防备、又离奇地看着梁东言。 梁东言勾唇:“以后你想找他玩可以去我那。” 葛北思觉得自己有点转不过弯,她“啧”了声:“等等。” 梁东言点头:“怎么了?” “他跟你告白了,然后下一秒你就过来花天酒地?”葛北思的神色愈发离谱。 “这位小姐你想多了。”程延也坐过来,他搭上梁东言的肩膀:“他这一晚上,除了喝酒,就是跟我们讲刚刚和你说的那些话。” 葛北思不信,狐疑地看着程延和梁东言。 “也没有啊。”梁东言不赞同,他端起酒杯和葛北思碰了碰:“我还和姜阈发信息了。” 葛北思有种不妙的预感,好像渐渐明白过来程延为什么会看起来疲倦又无奈。 “他让我在十二点前把你送回家,我们半小时后走。”梁东言看着葛北思说。 “送我?”葛北思蹙眉:“你自己都喝成这样怎么送?” “他让我叫代驾。”梁东言笑道:“还让我把你送到之后跟他说一声。” 葛北思觉得不妙,她往后退了一退,梁东言却不让她走,乘胜追击道:“他让我到家了也告诉他。” “是这样的梁东言。”葛北思的语言系统忽然紊乱:“那个,我,我朋友们在下面等我,所以我...” “一起上来吧,还有两个卡呢,今晚消费我包。”梁东言大度道,他又给自己斟了杯酒:“就像孙哥说的,这是喜事,喜事我肯定要请客的。” 葛北思无措地和程延对视一眼,程延摊手,无能为力地朝他摇头。 “葛北思,你知道什么喜事吗?”梁东言喝完酒,又凑过去问,诡异得像进入了某种循环。 “啊啊啊啊疯了啊啊啊啊啊啊!”葛北思在梁东言的逼问下惊恐得落荒而逃,梁东言站起来看着她的背影,喃喃自语道:“他跟我告白了。” 第102章 入海气旋 此时已经上了飞机的姜阈忽然忙了起来,梁东言、葛北思、程延、施卓远......都在给他发消息。 大约都和梁东言今晚的酒局相关,姜阈简单地回复了他们便没再继续聊,只有梁东言还在喋喋不休。 他说把葛北思送回去了、说葛北思凶了他一路、说自己也到家了、说有点头昏不想洗澡、说姜阈我想你了。 “要打电话吗?”姜阈问他。 梁东言立刻回过来一个好。 “嗯,我在飞机上不能吵到别人,就连着麦,行吗?” “行。”下一秒,梁东言的语音通话便拨了过来。 “姜阈。”梁东言嗓子微哑,语气有点飘,听着是真的喝了不少。 “嗯。”姜阈低声回应:“你去洗澡,洗完澡躺到床上我们聊。” “好。”梁东言停了停:“手机我能带进浴室吗?” 姜阈沉默片刻道:“可以。” 姜阈听到梁东言走进浴室、窸窣脱衣服、打开水的声音......水声响了不到五分钟便没有了,梁东言走过来,浑着水意的、似乎清醒了一些的声音响起:“我洗好了。” “吹头发,不然会着凉。” “好。”梁东言那边又响起吹风机的声音。 之后姜阈又让梁东言不要光膀子、喝两杯热水才躺上床。 “现在好受点了吗?”姜阈低声问他:“头还晕吗?” “好很多。”梁东言回答他,他躺在床上,脑子里盘旋着今天发生的一切,又忍不住喊了一声:“姜阈。” “嗯?” “你这次不可以撒谎。”梁东言道。 “不撒谎。” “我告诉很多人了,撒谎的话...”梁东言声音闷闷的:“撒谎的话,他们会笑话我。” “是吗?”姜阈忍俊不禁:“那你干嘛说?” 梁东言那边一顿:“不是...你这是什么意思?你真要反悔啊?姜阈!” 梁东言急得从床上坐起来,瞬间觉得口干舌燥。 “反悔了怎么办呢?”梁东言醉醺醺的有点傻,姜阈忍不住逗他。 话音落下,那边却不出声了,沉默持续了十几秒后姜阈觉得不对劲:“我逗你玩呢,别当真。” “梁东言?在不在?” ...... 大约过了一分多钟,久到姜阈紧张起来,那边才出声,鼻音中透着委屈,慢吞吞地说:“不要开这种玩笑,行吗?” “嗯,我错了。”姜阈听出人情绪里的不对,继续道:“不反悔,你躺下了吗?” 那边响起一阵布料摩擦的声音:“躺下了。” “好,那你准备睡吧,我们开着麦。”姜阈道。 “嗯。”梁东言闷闷地回应。 对面的呼吸声渐渐均匀下来,姜阈也松了口气,他便这样戴着耳机,一直到下飞机也陪着,下去的时候有点吵,姜阈第一时间关了麦,才和秋和一同拿了行李前往酒店。 他们抵达的是西班牙的一座海滨城市,其他演员也都在这一两天里差不多时间抵达,国外不比国内,场地、器械、以及配合的车辆人员很早之前就敲定,拍摄限制多,这一个多月的时间要尽量赶拍。 黎晨曦所扮演的角色和男友在这座城市休假,却遇到了不速之客,两位来自遥远祖国的建筑师,迟钝、朴素、又意外的执着。 剧情围绕黎晨曦和师徒二人的周旋展开,诙谐里掺杂苦涩,陌生国度里仅凭孤勇。 第185章 第一天不拍摄,主要让演员和团队熟悉场地和路线、熟悉组里新增的国外演员和工作人员。 姜阈对西班牙语不陌生,甚至可以称得上是熟悉,毕竟刚出国那年没少和两个西班牙室友对话。 组里只有一名翻译以及一位西班牙华人,在大家知晓姜阈会说时,二话不说把他到了翻译的位置。 “谭导,你这给一份钱让人打两份工,不厚道啊。”庞周笑嘻嘻地为姜阈打抱不平。 姜阈正在拍摄现场和两位西班牙群演聊待会儿的戏,刚刚那华人地陪说得潦草,俩摆摊阿姨没理解透,这场戏已经ng了三次。 “小姜这西班牙语说得真溜,还会弹舌!”谭青夸赞道。 黎晨曦抱臂站在一边,目色复杂地看着姜阈把两位阿姨说得恍然大悟,很快,姜阈转身走过来,示意谭导一切准备就绪。 谭青收到信号后立刻让大家准备,然后重新开机。 这场戏主要是庞周和黎晨曦的对手戏,黎晨曦正逛着街,逛到卖小首饰的摊前,正准备购买时,庞周便杀了出来,讨好地掏出自己身上不多的钱想给黎晨曦买单套近乎。 两位摊主在姜阈解释后演得非常自然、和黎晨曦的互动也平顺流畅,这条很快就过了。 “听说全娱乐圈都知道梁东言要谈恋爱了。” 中午放饭时间黎晨曦没去车里,提着自己的饭跑来姜阈身边坐下。 姜阈顿了下,他抬头看向不远处正眯着眼玩手机的男主角,平静道:“夸张了,庞老师肯定不知道。” 黎晨曦撇嘴:“梁东言喜欢你是因为你聪明吗?” 和姜阈一个组的这段日子里,谁都能感觉到姜阈的智商和其他人不是一个级别,姜阈解决问题的能力几乎是全组第一。 姜阈摇了摇头,他看向黎晨曦:“应该不是。” 黎晨曦心中依旧不甘,但她逐渐接受了这个事实,只是还剩一些怅然:“那是因为什么?” 姜阈沉默片刻,可能......他和梁东言认识的时候,都在自我拯救着,姜阈想。 梁东言在拼命打工补贴家用、自己在忍辱负重等待自由。 没有谁拯救谁,只是在用力向着希望往上爬的时候,遇到了同伴,有了一点点支撑。 “我说不清。”姜阈道。 黎晨曦没再问,吃了两口饭便不再吃,她的菜和汤都没动,姜阈看了眼她:“不吃了?” 黎晨曦耸肩:“不吃了。” “你下午还有很多戏。”姜阈记得今天黎晨曦要拍到半夜。 “我出国之后本来就水肿,再吃就变成猪了。”黎晨曦皱眉,她掏出镜子看自己的脸:“上大荧幕一点赘肉都不能有,不能再吃了。” “会体力不支和低血糖。”姜阈看着黎晨曦已经很薄的身体,他站起来去问秋和拿自己的包,拿了包之后又走回来,掏出两瓶玻璃罐药剂之类的东西:“我的营养剂,你要吗?” 黎晨曦盯着那两个小绿瓶:“什么啊?” “医院配的,厌食症用的,一瓶够一名成年人撑一天,不会长胖。”姜阈道。 黎晨曦防备地看着姜阈,不确定他是不是好心。 姜阈见状自己先拆了一瓶喝下去:“有点酸苦,但很有用。” “你有厌食症啊?”黎晨曦拿过姜阈手里那瓶药剂,嘟哝着问。 “以前有。”姜阈说着又从包里掏了两瓶出来:“都拿着吧,我最近用不着。” “那谢了,我把钱转你。”黎晨曦伸手接过,姜阈拉上书包拉链摇了摇头:“拍对手戏少ng就行。” 黎晨曦收回的手一顿,表情变得离谱:“你说我ng多?我出了名的一条过好吗?” 姜阈淡淡抬眸:“北京a06那场卡我七次。” 黎晨曦一句话堵在喉口,她心虚地垂眸:“那是因为...那天太冷了,我...” “没事。”姜阈笑了下:“我随口一说。” 黎晨曦抿了抿嘴,心说这姜阈和第一次见面的样子可差太多了。 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那双眼睛忽然就变得明透睿智,看起来随时能洞察别人的内心。 西班牙的戏拍得比在国内还要顺利,一得益于姜阈和当地人熟练的交谈、二是演员们足够专业,不到万不得已基本不ng。 城区的戏在半个多月内拍完,四月上旬,整个剧组将场景转到海边。 与此同时,梁东言的签证也下来了,机票刚买好,就被施卓远通知还有工作没完成。 “我记得让你把四五月的工作都推掉的,我要拍戏。”梁东言难得来工作室,一来就要罢工。 “大爷,您那戏份拍两个小时都多,还俩月?”施卓远毫不留情地嘲讽:“工作就在这儿了,你爱做不做。” 施卓远说着把一份文件摆到桌上,梁东言沉了口气拿过来,却在看到文件名的时候停住了,他惊喜地抬起头:“许可证下来了?” 施卓远挑眉:“昨儿刚拿到,热乎的。” 梁东言拿过许可证起身:“那现在就准备吧,我18号之前必须到西班牙。” 梁东言从摆烂到内卷只用了五分钟,姜阈回来后他的精神状态就极其不稳定,施卓远已经习惯了。 这天晚上,梁东言和施卓远带着团队飞了韩国,和整个亚洲策划大型演唱会最多的导演在首尔见面。 第186章 因为许可证下来得突然,导演手上还有其他工作,梁东言便先来见他,定好概念之后便由这位导演一手承办他的第一场演唱会。 首尔的深夜,导演和助理在工作室里非常敬业给梁东言团队展示自己过往策划过的演唱会效果。 都是业内广受好评的演唱会,从顶级天团、到国际巨星,演唱会从概念到流程都极具创意和心意,是不少创意策划工作室效仿的对象。 导演问梁东言心中有没有什么偏好的主题。 “海洋。”梁东言想都没想就说。 导演点点头,海洋和星空、花田、宇宙一样,都是甲方提得比较多的主题。 “可以更细致一点吗?是海岛的休闲轻松、还是海盗的危险刺激、或者是海洋的广阔无垠?” 翻译将导演的话修饰了一番,问梁东言。 “是……”梁东言沉默片刻:“稍等一下可以吗?” 导演点点头,让助理给几位客人添咖啡。 姜阈那边大约是傍晚,梁东言给姜阈发了消息,问他:西班牙的海漂亮吗? 这时姜阈已经下了戏,回到酒店刚拿起手机,便看到了梁东言的消息。 窗前海岸线不远,橙红色的夕阳将海水染得流光溢金,棕榈树参天,随着海风轻轻摇晃。 “好看。”姜阈给梁东言拍了段视频。 “喜欢这样的吗?”梁东言又问。 姜阈看着这句话陷入沉思,他觉得有点奇怪,没等他找到头绪,梁东言又问:“最喜欢什么样的海?” 太奇怪了,姜阈想。 “是想去旅行吗?”姜阈没有回答,而是问他。 “嗯,等这段时间的工作结束了,想和你一起去看看你喜欢的海。” 梁东言顺着姜阈的话说。 “那你看不到了。”姜阈回答:“那是很危险的一种自然气象下的海洋。” 姜阈不可能把梁东言带进这样危险的海洋风暴之中。 “什么自然气象?”梁东言看向正等着他回答的导演,觉得自己快要有答案了。 姜阈看着梁东言的问题,熟练又缓慢地在对话框里输入四个字。 “入海气旋。” 是海上风暴的前奏、是能吞没一切的飓风、是没有尽头的深渊。 也是姜阈初见的、孤独沉默的梁东言。 作者有话说: 因为临近完结,需要更多地思考如何收尾,所以更新不稳定,大家见谅~ 第103章 一起越过风暴吧! 梁东言的演唱会主题很快敲定,他又和导演商量了几个自己希望出现的元素,定好时长和服装风格,才带着团队回酒店。 演唱会申办的时间在两个月后,申的时候时间太紧,梁东言没抱太多希望,结果这突然下来了,所有的工作便得快马加鞭往下推进。 回了国施卓远便去见了梁东言代言的高奢品牌的大中华区负责人,得知梁东言要开演唱会时负责人狠狠震撼了一把,但行动力超强,立刻联系助理和设计师与施卓远对接,着手定做梁东言演唱会的服装。 无独有偶,梁东言的代言品牌陆续都知道了这件事,和演唱会相关的品牌纷纷将这件事提到第一优先级。 梁东言要在六月中上旬开演唱会的消息被各合作方知晓不到一个星期,便在业内不胫而走。 梁东言方瞒得很死,许可证下来后才陆续开始准备一切,尽管消息传出去了,但各方承办商以及赞助都已经定好,堵死了不少毛遂自荐的供应方。 工作室给每个合作方、赞助商以及业内好友都留有余票,以及部分应对特殊情况的内场票,面对业内不少通过各种渠道来暗示明示想要增票的人基本都婉拒了。 尽管承办演唱会的体育馆能容纳八万人,但筛掉部分视野全无的山顶和背面,满打满算不到五万个座位。 梁东言的粉丝量级工作室心里有数,这又是他第一次开演唱会,不必说开票,就是官宣后,粉丝们来工作室官网刷新演唱会信息大概也会导致官网瘫痪一阵。 尽管还没官宣,但大家最紧张的便是宣布后的票务问题、以及业内近年来愈发猖狂的黄牛炒票现象。 远在西班牙的剧组也在两天后陆续有人得知了这个消息,这天一大早姜阈推门进化妆室,化妆师熟络地朝他打了个招呼,似乎又想到什么似的问:“姜老师,您和梁老师是朋友,他会给您留票吗?” 姜阈坐过去:“什么票?” “您还不知道?”化妆师意外道:“梁老师要开演唱会了,他的第一场,业内都传疯了,现在剧组不少人等着他过阵子进组想和他套近乎要张票呢!” 姜阈停了下,然后摇头:“我不知道。” 梁东言工作上的事说得不多,姜阈不知道也正常。 直到4月16日,梁东言第一场演唱会全网官宣。 梁东言 · 入海气旋 · 个人演唱会——6月11日,上海体育场,一起,越过风暴吧! 官宣的消息传到西班牙的时候是一大早,大家刚刚出工,姜阈下了自己的第一场戏走下来,发现不少工作人员拿着手机在讨论着什么。 “这会儿词条都爆了,还指望抢得到票?” “别山顶票也炒到五位数吧?” “不行不行,他哪天进组啊?就拍一天真能套上近乎?” 第187章 “我表妹知道我和他一个组说要天天骚扰我...” ...... 姜阈走到休息区,坐下来拿了瓶水喝,然后掏出手机,自己微信上弹了几个消息出来。 来自梁东言的,说已经买好晚上直飞的机票。 来自施卓远的,让他一定要看好梁东言,这两个月里千万不能受伤、嗓子也不能出问题。 来自葛北思的:服了,演唱会特地挑你生日,生怕别人扒不出来你俩关系...... 姜阈看到葛北思的消息后蹙了下眉,下意识打开微博,不需要搜索,首页刷新一下,出来的全是梁东言演唱会的消息。 而热搜页关于这件事的讨论,前十占了七个。 最热的自然是梁东言演唱会的词条,紧随其后的是梁东言演唱会歌单、时长、票价、场馆,以及,入海气旋。 姜阈看着那四个字愣了下,他又把页面切回主页,随意点开一条讨论这件事的微博,便看到了演唱会的概念海报。 整片整片的黑色,夹杂着透明的风、深蓝色的雨水、银白色的闪电,海平面危机四伏,处处是可以吞噬一切的肆虐飓风。 “入海气旋”四个字锋利地卷动在飓风之中,和天边一抹风暴未起的淡色遥遥相连。 而演唱会的时间和地点在概念海报的最下方,银色的字体像星光下海浪的波澜。 6月11日。 那天是姜阈的生日。 “好,我会的。”姜阈很快回复了施卓远,他指尖微凉地切出来,发现梁东言又给他发了两条消息。 “位置给你锁了,那天空出来给我。” 附带一张图片,能容纳八万人的体育场,内场第一排最中间的位置已经被标了上锁的标志。 “怎么不告诉我?”姜阈问他,心脏连着胸腔,隐隐震颤。 “生日惊喜本来就要生日才能说。”梁东言回复他,要不是这件事实在瞒不住,他一定会等到姜阈生日当天再告诉他。 姜阈还想和梁东言聊几句,副导演却已经在喊他上去,他匆匆和人道了再见便上场,台词流利动作顺畅,这条顺得像有人着急要下戏一样。 下戏后梁东言那边似乎正在忙,姜阈没再没打扰,回酒店小憩便开始看剧本,看着看着便走了神,拿起了手机。 国内社交媒体因为梁东言演唱会引发的热度一阵高过一阵,甚至已经有票务贩子在不停接受预定,尽管票价和购票渠道还没公布,在这些人这里已经炒到了天价,有的还大言不惭地放话:有渠道,定金5xxx,最后两个名额,砍价的别浪费我时间。 姜阈眸中锐利,眉头微蹙,没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 以他对梁东言的了解, 这不是他想看到的现象。 姜阈从包里掏出电脑,聚精会神地开始研究这些,剧本被他落在一边,难得没受宠幸。 姜阈这一晚到半夜才睡,隔天天空不作美,海边狂风大作,大朵大朵的乌云从天边飘过来,原本明朗的清晨一瞬间变得黑压压的,整片天地阴沉可怖,导演助理在大群里宣布今天停工。 姜阈是被雷声吵醒的,醒来后他第一时间看时间,然后松了口气,梁东言的航班现在还没有进入西班牙境内,大约两小时后才抵达城区,那时受暴风雨影响的气流应该已经稳定了下来。 大约受天气影响,姜阈从早起时心里就闷闷的,海边暴风雨常见,来得快去得快,但今天从姜阈醒来到现在已经半个多小时,还没有停歇的意思。 当地气象局的报道里,这座城市今天会有持续半天的暴风雨以及强风,并没有赘述其他。 姜阈看了附近几座城市的天气报道,还是背上书包穿好雨衣,毫不犹豫地出了门。 他对海上的天气敏感,观察半小时后便觉得这场暴风雨没那么简单。 豆大的雨水噼里啪啦砸到身上,如果没有书包重量的支撑,姜阈觉得自己大概站都站不稳。 周围暗无天日,路上只有奔跑躲雨的行人和已经停下的车辆,姜阈感觉到自己口袋里的手机正在震动,但他现在拿不了,他需要找一个临海开阔的高处,去判断今天确切的天气、判断梁东言能不能顺利降落、判断下榻滨海酒店的剧组要不要全部撤离。 很快,姜阈在距离海平面不到五十米的沙滩上找到一个废弃的旗杆,不到20米高,旗杆上没有旗帜,只有一条麻绳被狂风掀得晃动、啪啪作响。 整个沙滩上空无一人,度假所用的躺椅和阳伞通通被掀飞,棕榈树不再浪漫,更像是海神发怒时镇守的暗黑骑兵。 姜阈把小型测风仪和可调式望远镜紧紧绑在了麻绳上,手指冰冷地将他们升到最高处。 姜阈坐靠在旗杆上得以支撑,然后在雨衣下拿出电脑,连上测风仪和望远镜,望远镜的云台灵活稳定,姜阈熟练地调试着角度,海面之上已无光明,只有深色和更深色。 测风仪不停给电脑传输着数据,姜阈面色僵硬却冷静,他不停敲击着键盘、分析着这些数据,又同步去看气象局的实时气象追踪,在看到某个反常的数字时姜阈眉头一皱,是...海啸? 姜阈面色愈发凛然,他继续调试着望远镜,把口径拉到最大,仔细盯着浑浊咆哮的海平面。 紧接着他回过头,沉默着用肉眼看向离自己不远的海面,他眯了眯眼,现在看来只是暴风雨的动静,并没有海啸前兆。 第188章 姜阈又仔细对照了几座城市同一时间的气象云图,结合自己测风仪的数据,有异常、但不多,大约只是一场小型台风,轨迹略过海岸线,沙滩和沙滩旁公路会受损,但不会涉足更深,只会朝大西洋深处行去。姜阈心想,然后他松了口气。 大家不用撤离、梁东言的航班或许只需要多盘旋一个多小时就能降落。 但姜阈又叹了口气,还要再等一个多小时。 下一秒,一股巨力猛地将姜阈扯得站起,电脑砸在地上,姜阈下意识觉得是台风来了,但那力道只在臂上,惊魂未定中,姜阈苍白着脸抬头,面前却站着本应在三个小时后才落地的人。 气急败坏、满脸震怒。 梁东言没穿雨衣,整个人被雨淋得像个魁梧的海上游魂,他满眼猩红地瞪着姜阈,洪亮的声音居然能压过那扎耳的狂风:“你在干什么!!” 姜阈嘴角颤了颤,他双眼睁得很大,因为不可置信和在外面冻了快半个小时的缘故,一时呆住,反应不及。 梁东言不愿多言,他弯腰一把捡起电脑,拽着姜阈便朝路上走。 梁东言体格大个子高、力气也大,不像姜阈来时抗风那么艰难,不出二十分钟便将人带进了酒店。 在酒店大堂叽叽喳喳等着雨停的众人看到两个暴风雨闯入者时倏然噤声,纷纷震撼地注视着两人。 梁东言脸色铁青,似乎没看到一整个大厅的人,他有些粗鲁地拽着姜阈进了电梯,等电梯门关上,他的声音才稍稍冷静下来,但沙哑中依旧混着薄怒:“按楼层。” 姜阈自知犯错,伸出苍白冰凉的手指,按了16层。 一直到进了房间,梁东言都没有开口,等把人拽进屋子里后,梁东言动作利落地脱了他的雨衣,又开始拽他的衣服。 姜阈抬起头示弱地看着梁东言:“我可以跟你解释。” 梁东言却没看他,双目依旧充血,他充耳不闻地把姜阈早已湿透的罩衫che下来,姜阈力气没他大、又理亏,不出两分钟便被梁东言bo个金光。 梁东言二话不说将人推进已经打开热水的浴室,然后自己很快也脱了衣服,光脚走了进去。 梁东言沉沉看了眼往一旁站了站、想给自己腾位置的姜阈,伸手又把人拉到淋浴下。 两人面对面无声地淋着热水,梁东言死死盯着姜阈,热水的水声比起室外的狂风不值一提,他压着声音,问姜阈:“又是想死吗?” 姜阈连连摇头,他咽了咽口水,第一次示好地、将手搭到梁东言肌肉劲犷的腰上,他向前一步:“我想确认今天的天气有没有危险。” 梁东言额角跳了跳,表情依旧阴沉:“为什么要你去确认?” “这里的天气报告不准,待会儿、待会儿你可以看,应该会有台风预警。” 姜阈话音刚落,酒店广播便响起来,用西班牙语、英语、中文轮流通知大家即将有一场台风抵达,警告大家五小时内不要接近离海岸线五百米的地方,有家人朋友在室外的也请尽快找回。 姜阈抬起头,似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对梁东言说:“你听。” “你刚刚离海岸线多少米?”梁东言逼近一步,眼底的火却燃得更旺。 五十米。不到。 姜阈心虚地垂眼,眼睫被热水打得湿漉漉的,他抿了抿嘴,小声说:“我有把握能在台风到达前回到酒店,而且我带了救生设备的。” 梁东言却不置一词,半晌,他冷冷地看向姜阈:“救生设备?所以你明白有可能遭遇危险,对吗?” 这个问题梁东言似乎不要姜阈回答,他问完便转身走出浴室,扯了条浴巾围在腰间,姜阈紧随其后跟出去,他很快穿好干净的衣服,又从箱子里拿出比较宽松的运动衫,走向光着膀子站在窗边的梁东言。 “这两件衣服你可以穿。”姜阈走过去,语气依旧乖巧:“先穿好再跟我生气行吗?” 梁东言扫了他一眼,没说话,但接过了衣服,三两下套上。 “你怎么提前到了?”姜阈站到他身旁,扭头看他眼底翻涌的波涛:“我记得你的航班要在一个多小时后才抵达。” 梁东言紧抿着唇不说话,他只看着窗外肆虐的糟糕天气,一动不动。 姜阈叹了口气:“我不应该不跟你说就出去的,对不起。” “我的测风仪和望远镜还在旗杆上,如果晚点没有被台风刮走的话,你可以去看,我没有骗你。” “梁东言。”姜阈伸出手,牵住人垂在身侧的手,梁东言没有拒绝,就这么被人牵着。 姜阈轻轻靠过来,身体的热度传到梁东言的手臂上,两人一起看着即将抵达的、已经形成白色气旋的台风天,安静了许久。 “你就喜欢这样的对吗?”不知过了多久,梁东言望着那把小树连根拔起的气旋,忽然沉沉开口。 见姜阈不回答,梁东言皱着眉转过头去,下一秒,姜阈忽然抬手,不等梁东言反应,眼前人攀住了自己的肩膀,主动把嘴唇送上来,像强吻般,强迫梁东言和他亲了快半分钟。 “我喜欢你。”姜阈轻声说,眼底有水光微动,他紧紧抓着梁东言,就算在生自己的气,也忍不住要告诉他。 梁东言足足怔愣了五秒,眼中怒意更甚,姜阈居然意图用这种方式平息自己让他生气、可这种方式对自己起了奇效让他更加生气。 第189章 梁东言下意识想甩开姜阈,姜阈却一把抱住他,眼尾红红的:“今天剧组全天休息,台风把场地刮坏了,明天要重新布场,也要休息。” 姜阈眼中,是某种强撑的大胆和开放抽出的丝丝羞耻。 梁东言眸色暗了暗,声音不自觉哑下来:“你什么意思?” 姜阈微微垂下眼,嚅嗫着:“我昨天去便利店买了aqt,我看了一下,是欧洲人的大.小,你应该可以...” 姜阈的便利店探险记没能继续聊下去,下一秒,他被梁东言拦腰抱起,大步朝床上走去。 暴风雨肆虐侵袭,落地窗外整片天地都摇晃着,而落地窗内,同样如此,经久不息。 作者有话说: 今天是两章的量捏~ 第104章 谈恋爱 不知过了多久,暴风雨渐渐停了,窗外却还是阴沉的,像是随时又有暴雨再临。 姜阈浑身都酸软,他觉得自己像个久病初愈却无法自由行动的病人,手脚都不受控制、和浑身的触觉末梢一起,阵阵发麻。 腰间横着一只手臂,肌肉线条清晰紧实,强势地箍着自己,姜阈刚想转头去看看窗外,那手臂却用力一收,数不清第几次不由分说将自己揽进旁人怀中。 “要洗澡?”梁东言声音沉沉地问,另一只手也覆过来,按住姜阈的后颈,再次亲吻他酸软微肿的嘴唇。 姜阈闭了闭眼,感觉到人的手掌顺着后颈、到脊骨、慢慢向下触碰时,他发出一声含混的拒绝。 梁东言眸色沉黯:“不是这两天都不用拍么?” 姜阈张了张嘴,喉咙快发不出声,他又抿住唇,用最后一点点力气瞪了眼梁东言。 “好,洗澡。”梁东言看眼色的本事见长,下一秒便起身,餍足地将姜阈抱起来,进了浴室。 洗完澡出来后,天空果然又开始飘起了雨,姜阈没让梁东言帮自己穿衣服,他还没能完全消化刚刚发生的一切,现在多看一眼梁东言都混乱。 “干嘛躲着我?”梁东言也穿好衣服,他看姜阈离自己远远的,长腿一迈,粘人精般非要跟姜阈挤到一张沙发上。 梁东言往姜阈身旁一坐,手臂一伸便揽住人的腰,贴着人问:“电脑坏了?” 姜阈本就坐得别扭,被梁东言这么一贴动作更僵硬了,他合上进了水的电脑,声音沙哑道:“嗯。” 梁东言拿过电脑,仔细看了看:“里面的东西重要吗?” 姜阈顿了下:“都是工作文件,有些...还有用,暴风雨停了去修吧。” “好。”梁东言在姜阈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忽然把他抱到腿上:“坐着是不是不舒服?” 下一秒姜阈从耳廓红到整张脸,他沉默地偏过脸,把头搁到梁东言肩上。 “我改签了机票来的。”梁东言终于开始回答,声音沉磁,通过空气、也通过骨骼和皮肤传到姜阈耳中:“所以暴风雨前就到了,只是开车到这里花了两个小时。” 姜阈大约猜到了,他点点头:“开车过来看得清路?” “司机让我们加钱了。”梁东言笑道:“说这种天气要给双倍。” “行李呢?” “一起来的同事那里。”梁东言道。 他快到酒店的时候就给姜阈打电话,但姜阈一直没接,梁东言看着窗外从未见过的恶劣天气,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梁东言第一时间联系了谭青和剧组场务组长,确认了姜阈不在酒店后,谭青便陪着梁东言调取了酒店监控,发现他早在二十分钟前就出了酒店,背着包朝着海滩的方向走去。 梁东言当时差点疯了,他慌张得整个人开始发抖,一群人拉着他让他先报警,他却像是什么都听不见,盯着室外末日般的景象,片刻便撒腿冲进暴风雨里,朝姜阈消失的方向狂奔而去。 在完全看不清前路的、找到姜阈前的那十几分钟里,梁东言有种疯狂的想法,他想,那就一起在这里消失吧,也没关系的。 “对不起。”姜阈揽住梁东言的脖子,又说了一次。 梁东言面色淡淡的,没有说话。 大约是少年时形成的某种障碍,他生气或不开心的时候难以正常表达,便只是沉默。 “梁东言,对不起。”姜阈抬起头,伸手去碰了碰他的眼睛,梁东言看向他,眸间深邃迟疑,半晌才把姜阈搂进怀中,挫败道:“下次不原谅了。” “好。” “那我们现在...”梁东言闷闷地问:“是在交往了,对吗?” “嗯。”姜阈笑了下:“在谈。” “不分手了吧?”梁东言心中没底。 “不分。” “怎么都不分了对不对?”梁东言再三确认。 姜阈停了停:“黄赌毒不能碰吧?” 梁东言一脸坚定地摇头:“黄赌毒不能碰。”回答完后他又补充:“不犯法、不劈腿、除了工作不会十一点之后回家。” 姜阈愣了下,他目色复杂、又透些了然:“十一点?” 梁东言神情微微压迫:“嗯。” “跟你谈恋爱怎么还有门禁啊?不知道的以为我跟大学宿舍谈呢。”姜阈开涮。 “十一点之后外面不安全。”梁东言一本正经,他一开始甚至想说十点:“我们上学那会儿十一点外面都没人了。” “那是咱们省。”姜阈失笑:“很多地方凌晨两三点街上都是人好吗?” 第190章 梁东言说不过姜阈,只好退而求其次:“那晚上出去要告诉我、或者跟我一起。” “行,我饿了,能叫饭吗?”姜阈怕他紧接再提一堆恋爱守则,连忙说。 “好,我下去点,顺便把行李拿上来。” 梁东言把姜阈抱回床上,离开房间前又看了眼他,神色旖旎、似在故意讨骂:“这两天...你只能吃清淡的对吧?” 姜阈脸色一红,声音沙哑但利落:“出去之后别进来了。” 梁东言被凶了才舒坦,容光焕发地离开了房间。 梁东言走后姜阈才拿起手机,微信里已经挤满了通知,全是剧组同事发来慰问的。 姜阈叹了口气,头疼地一个个回消息。 梁东言那边也是这样的情况,他在楼下餐厅遇到了黎晨曦,黎晨曦沉默地打量着他,眼神古怪。 “干嘛呢?”梁东言的餐在排号,他便坐下来随口问。 “人找到了吧?”黎晨曦挑眉。 梁东言点头:“去当小英雄替大家看天气了,我瞎着急。” “啧。”黎晨曦往嘴里塞了块牛肉:“大半个剧组都看到你拽着人冲回房间了诶。” 梁东言一怔:“什么意思?” “你俩的事瞒不住了,我助理加了不少剧组小群,都在传你和姜阈有事。”黎晨曦说得还算隐晦,那些小群里的揣测可都露骨极了。 “确实有事啊。”梁东言耸肩:“说得没错。” 黎晨曦噎了下:“你应该知道国内娱乐圈还没开放到这种程度吧?” “知道。”所以梁东言还没想好要怎么告诉大家,他后半辈子还要养家,不能丢了饭碗,但又迫切地希望所有人都知道姜阈属于他。 “我不会明说。”梁东言思忖道,服务员在喊梁东言的号码,他朝黎晨曦抬了抬下巴“撤了”便起身去拿餐食,火急火燎地离开了餐厅。 黎晨曦看着一溜烟消失的人,眼底落寞一闪而过,紧接着翻个了白眼,百无聊赖玩起了手机。 五分钟后,她互相关注里微博数据最爆炸的那个人发了条新微博。 梁东言:西班牙的暴风雨真的很大,对吗?@姜阈 附一张在酒店楼上拍摄的暴风雨中的海景图。 尽管这条微博乍看没头没尾,但粉丝们还是第一时间哐哐哐做起了数据,分享了西班牙最新的天气报告、又分享了暴风雨天气的出行建议。 第一波粉丝数据过去后,大家开始自由发言,明眼人都看出来了,不大对劲。 “剧组那么多人为什么只@姜阈?” “大哥,你八九个小时前落地的,这个点才问?刚刚干嘛去了?有点假了。” “给照片里的外星人笔记本打个码吧,你的智商用不到这么高配的机子,赶紧给我藏好了。” “所以真的是为爱进组啊?所以不是黎晨曦而是......” “不一定吧,可能只是单纯。。。我去这哥怎么把这条微博置顶了?啊?啊?啊?!” “姜阈为什么不回你?qs top10的美貌高材生真的看得上我们只会唱歌的笨蛋大帅哥吗?” “姜阈为什么不回你?心里没点数吗?你网上那么多花边新闻不知道清一清再去找人?” “姜阈为什么不回你?难道是不喜欢吗?不会吧不会吧?” ...... “姜阈为什么不回你?”梁东言幽怨地把这条评论读出来,姜阈闷头吃饭,面对质问岿然不动。 姜阈本就不赞同梁东言发微博,他考虑得比梁东言更深更周全,在梁东言再三保证会隐晦的情况下,姜阈才勉强点了头。 梁东言知道姜阈不愿意声张,问完走过去给姜阈拆开勺子:“别因为不想回就猛塞,喝点汤,不回就不回,没事。” “谢谢。”姜阈接过勺子,抬头时对上梁东言脸上一闪而过的落寞,指尖微顿,终究还是捞起手机打开微博。 姜阈手指灵活地在屏幕上点了几下,又淡淡看向眼中希冀的梁东言:“回好了。” 梁东言按捺不住嘴角,转身便打开了微博想看姜阈回了什么,只是评论区刷屏回复太多,直到粉丝们先看到姜阈的评论,一个个赞给他点上来,梁东言才看到姜阈的回复。 姜阈:嗯,但你还是找到我了呀。 第105章 搜索障碍 姜阈吃饭的半个小时里,梁东言一直盯着手机,他以前基本不看自己的新闻报道,觉得都是扯淡、都在瞎编、要不然就是施卓远找人铺的通稿,从不感兴趣。 可他今天逐个造访了那些自己平日里不屑的营销号,一条条新闻看得津津有味。 天色已晚,和姜阈猜的一样,副导演在群里告知大家明天拍摄场地需要修缮,拍摄再延期一天。 夜里姜阈没能抵得住梁东言的软磨硬泡,一直到凌晨才消停,最后力竭地被梁东言拥在怀里,几乎一秒入眠。 隔天醒来时姜阈觉得浑身都要散架,有一瞬间气得连风度都不想要了,想对梁东言破口大骂。 但梁东言不在房间里,床头柜上倒是温着食物和水,姜阈艰难地抬起手拿手机,梁东言在一小时前给他留了言。 “我去给你修电脑,吃的在床头,我很快回来。” 姜阈抬眸看向沙发,自己的电脑确实不见了,一起不见的还有自己随身背的装电脑和杂物的书包。 第191章 大脑中某根神经跳了跳,姜阈的脸色在一瞬间比刚刚还要白,下一秒他便着急地下床,但双腿一时无力,直接跌落在了床边。 姜阈撑着床坐起来,慌乱之中找回理智,他先拿手机给梁东言发消息:我电脑里有很多重要文件,你不用帮我弄,等回国我找专业的人修,拿回来吧。 姜阈消息发过去五分钟都没有收到回复,他只能撑着床坐起来,艰难地去洗漱穿衣,终于在二十分钟后出了门。 姜阈边下楼,边着急地搜索附近的品牌专卖店和数码产品修理店的位置,刚到楼下就碰到了似乎刚从哪里回来的秋和,姜阈立马拦住她。 “秋和你看到梁东言了吗?” 姜阈尽量小声,掩住自己声线里的沙哑,秋和点头:“刚刚在找数码店,后来被谭导带走了,我看他们往拍摄场地那边去了。” 姜阈松了口气,他“嗯”了声,秋和目光有点奇怪:“你不舒服?” “没有。”姜阈捏了捏手机,和秋和分开后便朝着此时正在修缮的场地走去。 拍摄场地离酒店不近,平时步行至少十五分钟,姜阈今天情况特殊,硬生生走了半个小时才走到。 到的时候姜阈额头已经起了层薄汗,场地上不少工作人员在忙,姜阈头有点昏,他咬着牙拉住一个,问他有没有看到梁东言。 那场务大概也刚来,一脸懵地摇摇头,姜阈只要继续往前走,刚准备再问人时便看到场地旁剧组临时租的三层滨海小别墅,那是用来剪辑和存放设备的屋子。 一楼人员来来往往,姜阈进去后径直上了二楼。 二楼朝海的房间里传来谭青的声音,以及大型电子设备运行中的嗡嗡声,门上挂着“闲人免入”的牌子,姜阈走过去,一眼便看到人群中高高站着、神情不明地盯着硕大剪辑屏的梁东言。 姜阈的心脏忽然跳得失衡,慌张地冲撞着胸膛,让他一步不敢多迈、却又急迫地想去把自己的电脑抢回来。 “好了好了,修复了!”坐在最中间的it运维高呼一声,姜阈抓着门框的手愈发紧了。 “好像都是照片和视频,我给你......”运维的声音忽然没了,他看清了那几十个g里面都是什么,握着鼠标的手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 因为是梁东言来修电脑,所以剧组不少人都在这周围站着,导演组、运维组、剪辑师、还有只是跟组来西班牙玩,却难得莅临拍摄现场的制片。 都或多或少看到了32寸显示屏上密密麻麻的内容。 全都是梁东言的信息,上学时的偷拍、贴吧里的偶遇自述、驻唱现场模糊摇晃的视频......仿佛搜遍了网络上所有的角落,只要和梁东言有关的信息,这里都能看到。 这些数不到头的照片和视频,全都被塞入这台浸了水的电脑的最大的一个加装硬盘里。 疯狂、又扭曲。 房间里一时安静过来,有人低头、有人看向梁东言、也有人震惊而贪婪地盯着屏幕看。 下一秒,人群中的梁东言似乎感受到了什么,他忽然偏过头,直直朝门口看过来,姜阈有一瞬间想躲闪,他苍白着脸,僵硬地站着。 梁东言像什么都没看到一样,他面色如常地朝姜阈走去,问他:“你怎么来了?” 姜阈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整个房间的人都朝他看来,但梁东言却迅速握住他的手臂,然后侧过身,严严实实挡住众人望向姜阈的视线。 姜阈垂着头,费力地、难堪地出声:“电脑、不要修了,拿给我。” 梁东言深深看了姜阈一眼,片刻道:“好。”然后他把姜阈带到隔壁无人的房间,温声道:“等一下我。” 姜阈很小幅度地点头,手心都是冷汗。 梁东言快步回去,剪辑室里的人全都缄默下来,神色各异地看着他,梁东言先上前把电脑连着显示屏的数据线拔了,运维给他让出位置,梁东言在众人的沉默下,迅速将电脑和数据线一起塞进电脑书包里。 然后转过身。 “谭导,给在房间里的大家拉个群吧。”梁东言语气平静,甚至还还勾了下唇。 谭青立马明白过来梁东言的意思:“行,我来拉群。” 梁东言克制礼貌地扫了下众人:“待会儿我在群里给大家发红包,这段时间大家辛苦了。” “害,东言你这就见外了!”制片搭上梁东言的肩膀,看着众人道:“大家也就在这儿聊会儿天,没看到什么,是吧?” 制片人一出声,其他会看眼色的纷纷点头应和,梁东言笑了笑,神色很稳:“嗯,但红包还是要发的,大家待会儿都进群吧,当我的一点心意。” “行行行,进群进群,面对面建群密码四个一,都进来啊。”谭青立马道。 梁东言点点头:“那谢谢大家了,我有点事先撤了。” 梁东言说着没再逗留,转身走了出去。 房间里的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是谭青先出声:“怎么都不说话了,不剪视频么?继续剪呀,愣着干嘛?” 说着谭青推搡着剪辑师坐回座位,大家短暂的尴尬和微妙渐渐缓解,似乎刚刚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生,而众人也都只是在围观剪视频。 隔壁房间里,姜阈坐立不安地看着门口,直到梁东言背着他的书包走进来,姜阈几乎第一时间站起来去拿自己的书包。 第192章 梁东言本想帮姜阈拿,但姜阈坚持,他便只能把书包给了姜阈,姜阈背好书包后顿了一下,神色透着试探,嘴角不自觉向下撇着:“里面的东西、你...” 梁东言勾了勾唇:“嗯,都看到了。” 姜阈一下子慌张起来,张了好几次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梁东言拉住他的手腕,眼底隐隐藏着热烈和揶揄:“不希望我看到?” 停了下梁东言又说:“没关系,大家都不会说。” 姜阈却不再看梁东言的眼睛了,他朝外面看了一眼,闷声说:“我想走了。” “好,一起走。”梁东言执拗地握着姜阈的手腕,和他一起下了楼。 “我刚刚去看了,旗杆上的望远镜和测风仪都被刮走了。”出门后,梁东言对姜阈说。 姜阈还是低着头,紧紧抓着书包背带,闷闷“嗯”了声。 “回酒店休息吧,你脸色不好。”梁东言又说。 姜阈喉结滚了两下,没出声。 “或者要走走吗?现在沙滩还没开放,但可以偷偷溜进去。”梁东言继续说。 “怎么溜?”姜阈偏过脸问。 “跟我来。”梁东言手掌向下,圈住姜阈泛凉的手,绕过剧组忙碌的众人,牵着他找到一条偏僻的小路,走向空无一人的海滩。 暴风雨后的海洋和天空阔亮,没有阳光却愈发清透,只有无边无际、几乎要把人看醉的澄澈的蓝。 “刚刚我就是从这里过来找望远镜的。” 梁东言道,他松开姜阈,向沙滩深处跑了两步,扶起一个不知从哪里吹来的沙滩椅,拎到姜阈跟前给他坐。 梁东言伸手拉过姜阈的书包带,姜阈紧了下,最终还是松开书包,顺着椅子坐下来。 梁东言随意坐在地上,比姜阈矮了一小截,他先看了眼没什么表情的姜阈,又顺着姜阈的目光,看向海洋。 两人在和煦咸腥的海风里安静了会儿,梁东言又转过头,看海风掠过姜阈的衣摆,他伸出手,勾住姜阈的手指,温声问:“被我发现、这么挫败吗?” 姜阈目光闪了闪,还是缓慢地转过头,和梁东言深邃专注的目光对视,他嗓子哑着:“不觉得变态吗?” 姜阈说着眼底抽出一丝红,却依旧面无表情,似乎正用力克制某种情绪。 “嗯。”梁东言眼中揉着一丝笑:“是有点。” 姜阈整个人颤了一下,目光晃着,积攒而成的勇气在一瞬间消失殆尽,刚要沉默着低下头,手就被人按住,梁东言忽地起身,在他嘴角亲了一下。 下一秒,梁东言伸出另一只手抬起姜阈的脸:“躲什么?我都快开心疯了好不好?” 姜阈被梁东言扣着动不了,更听不懂他说的话,只抿着唇,钝钝地望着他。 梁东言终于掩不住眼底的笑意,他倾身一把拥住姜阈,心脏激烈地冲撞着,海风的呢喃里,梁东言在姜阈耳边沉沉呼吸着,声音动情、却裹着心疼:“搜索障碍是从那时候开始有的,对吗?” 第106章 书包 姜阈不出声,呼吸很轻,像还在紧张,梁东言没再逼问,只抱着他,趁沙滩还狼藉无人,想让他安心、放松下来。 良久,姜阈终于呼出一口气,他也伸出手,搂住梁东言的脊背:“被你看到了...也好。” 这是姜阈藏得最深的秘密,是他最羞于见人的一面、是他无法言说的疯狂和病态。 他原本打算要藏一辈子,等自己彻底好了,这便会被自己丢入永远不见天日的角落。 他不愿意让梁东言看到自己这么糟糕阴暗的一面,但梁东言还是看到了,看到了不算阳光,但彻底完整的他。 “我对你再也没有秘密了,梁东言。”姜阈推开人,认真、又坦荡地看向梁东言,难堪的痕迹不再。 梁东言嘴角动了动,心中愈发酸软,他柔和地注视着姜阈,语气负疚:“我以为那只是你的工作机,对不起。” 姜阈分析数据、剪辑视频、写程序用的都是这台机器,梁东言只一心想帮姜阈把电脑修好,听谭青说组里有专门的it会修,想也没想就跟着去了。 到了剪辑室后,运维发现这电脑配置高、进水程度严重,有点难修,组里懂点这个的人便都过来了。再加上梁东言在这,围过来的人便愈发多了。 “本来就是工作机。”姜阈淡淡地笑了下,只是因为移动硬盘随身携带不方便,姜阈索性就给这台电脑单独加装了硬盘,统统存进电脑里一劳永逸。 “我说了给他们发红包的,你等等我。” 梁东言说着掏出手机,谭青已经把他拉到了群里,群里的人数和刚刚在房间里的一样,没有少人。 梁东言算好人数,坐在姜阈身边安静地在群里发红包,连发了五分钟才停下,姜阈沉默地看着他发,等他又让谭青把他拉到剧组大群继续扔了几十个红包进去,姜阈才在梁东言身旁幽幽出声:“好有钱。” 梁东言别过脸看他,眼底带笑:“都是封口费。” “那我是不是要跟你平摊?”姜阈问。 梁东言摇头:“本来就是你的。” 姜阈没忍住笑起来:“又是那一百万里扣的?” “不是。”梁东言道:“我所有的存款都是你的。” “不怕我谋财害命?”姜阈问。 梁东言摇头:“就怕你什么都不图。” 第193章 梁东言很小的时候就认识到了钱的重要性,因为没钱,没能留住父亲、也因为没钱,让自己和姜阈分开了这么多年。 所以他拼命挣钱,他不想再因为没有钱而失去什么、也不想再因为钱而过得慌慌张张。 “不过...”梁东言眼神一闪,透着深意:“你其实挺迷恋我的,对吧?” 梁东言看到那些照片和视频的时候,整个人被冲击得有好几秒都失了反应,他现在还能回想起那瞬间内心的震撼和动荡。 紧接着,是绵延不绝的狂喜和迫切想要见到姜阈的急躁。 姜阈看着他,笑了笑,然后点点头,目色明朗:“对。” 这个笃定的回答让原本只想逗姜阈的梁东言猛地被击中,他愣了愣,下一秒,他又上前把姜阈紧紧拥住,心中激荡,难以言说。 原来直白又深刻地被爱,感觉这么好,比自己想象中要好一万倍。 又因为爱他的人是姜阈,这一万倍便无限拉长,能将梁东言二十岁之前的所有苦难不堪抚平。 “你翻我书包了吗?”良久,姜阈问他。 梁东言松开他,茫然地摇头。 “翻。”姜阈开口,像是下达命令、又像给了赦令。 “要找什么?”梁东言拿过姜阈那个能当救生衣的大书包,第一时间从里面翻出一件还未充气的救生衣。 梁东言:...... 姜阈抬了抬下巴:“继续。” 梁东言又从里面找出一些日常用品、纸巾、药盒、饼干、保温杯...... “百宝箱啊。”梁东言笑道:“真是什么都能翻出来。” 但话音刚落,梁东言就笑不出来了,在把姜阈书包里一大堆东西都翻出来之后,空荡荡的大书包只剩一个小隔层,他拉开隔层隔拉链,里面有一个透明的防水袋。 梁东言猛地抬起头,眼眶泛红。 姜阈眨了眨眼,没说话。 梁东言的手在碰到那个防水袋时停住,他有点...不敢拿出来,那物件于他是一段崩溃至极不愿再回想的记忆,可他万万没有想到,姜阈一直将这段记忆珍藏着、贴身带着。 梁东言的指尖在发抖,他整个人在潮起中发怔、又在潮落里试探着靠近。 姜阈见他久久没有动作,便从他怀里拿过书包,动作利索地把那防水袋拿了出来,澄澈的天空下,防水袋里有两条微微褪色的红绳缠在一起,红绳中央都系着一颗银色的相思豆。 两人无声地对视着,一个面无表情、一个泫然欲泣。 “你...捡回来的?这个?原来在你那里......” 梁东言语无伦次,他想起那个高考后心碎的深夜、想起那段时间连日的万念俱灰、想起身体仿佛忽然被挖空一块的痛苦和恨。 可当发现这段记忆长久地被姜阈攥在手中时,他的悲痛像是忽然有了承托,那些刻骨的痛也不完全是痛了,甚至抽出丝丝回甘。 情绪复杂得像一团乱麻,纠杂难懂。 “嗯。”姜阈轻声应了,那晚他彻夜未归,悲痛过后忽然变得亢奋,不停做着一些可笑又奢望的假设。 他想,要是我现在出去,梁东言还在那里,那我就跟他坦白。 他想,或许梁东言明天还会找我的,如果他找我,我就不骗他了。 他想,梁东言刚刚看起来非常伤心,我是不是应该再去安慰安慰他? ...... 无数个假设让姜阈又哭又笑,一直到小区林子里有鸟啼声响起,姜阈凌乱地、红肿着双眼站起来,双腿发麻地朝小区外走去。 大脑中只盘旋着再看一眼梁东言这个念头,却发现梧桐树下空无一人,离开的人落了根红绳,已经被早起的行人踩了几脚、沾了晨露和灰。 但依旧刺眼。 不知何时姜阈眼中含了泪,他望着梁东言:“那时候你应该很恨我,对吗?” 梁东言眉眼颤了下,他后槽牙倏然咬紧,又松开,他想说是,可又不只是恨。 他不知该如何陈述那时混乱得像是面临世界末日的自己。 “还可以、给我吗?”梁东言声音沙哑,一字一句地说。 姜阈却紧紧把它攥在手中,眼中水光潋滟,语气却霸道执拗:“是我捡到的。” “我回去找过。”梁东言抬手擦掉姜阈的眼泪,他抵住姜阈的头,声音快要崩溃,急促又委屈:“我没找到、我问了门卫,门卫换班了,说没看见,我找了很多很多次、可是他不让我调监控......” 姜阈想起来,那个彻夜未眠的清晨,他在看到那条红绳的瞬间,人性的劣根性作祟,明知是自己的错,却还是不可避免地恨起了梁东言。 原来扔掉这个,对于你来说这么轻易吗? 所以你也没有那么伤心,对吗? 所以也不是多珍贵的东西,你都不介意它肮脏地躺在地上被别人踩上两脚。 ...... 姜阈闭了闭眼,他缓缓松开手,任梁东言从手中把防水袋拿走,然后又抱住自己。 “我不应该扔掉,对不起。”梁东言说:“我当时,恨不得把自己都毁掉。” 姜阈眨了下眼,将眼中剩余的水液挤掉,然后回抱住梁东言,终于慢慢开了口:“好,现在还给你,再要扔掉的时候,我不捡了。” 第107章 想见他 姜阈守着梁东言恨他的记忆,守了八年。 第194章 所以那八年里,姜阈很少幻想再次相遇、更不敢奢望还有相爱的机会。 日复一日,姜阈时常会想,他现在还恨我吗?或者,他是不是现在连恨都忘记了? 姜阈希望梁东言恨他、也希望梁东言忘了他。 但内心深处的贪婪依旧痴心妄想着,梁东言可以像自己一样,苦涩地、毫无希望地爱着他。 后来姜阈便逐渐放任自己,他毫无顾忌地生病,因为自己像纪闻西一样,再没有什么牵挂了。 《白昼》的最后一站在国内,姜阈犹豫了很久,还是和谢梧一起回了国,他没有开国内的卡、也下意识不看新闻,只用着自己在国外买的老爷机。 直到某天他去给电脑换配件,店里说要两天的时间,便给了他一本备用机,那机器系统里有很多乱七八糟的软件。 姜阈刚开机,七七八八的新闻便跳满了屏幕,姜阈一个一个关掉,关到某个娱乐新闻的时候,他停顿了一秒,然后又无事人般继续关掉。 那天夜里,谢梧在拍星空,姜阈在一旁的帐篷里辗转未眠,不知过了多久,久到谢梧大约也要收工,姜阈忽然又爬起来,打开电脑连上网络,在漫天星光下,点开再次跳出来的新闻。 他盯着那熟悉的情书封面,有很长一段时间忘了时间和身处何处。 仿若一瞬回到八年前,回到东吴的六月初,高考完的高三年级空空荡荡,他坐在雨声淅沥的教室里,安安静静给梁东言补上一份情书。 是他先喜欢的、是他先靠近的、也是他先放弃的。 他将自己剖白给梁东言看、对他表白。 但他又羞于直白地告诉梁东言,于是那封信被塞进梁东言厚厚的试卷中,尘封了八年。 那些恍如隔世的情愫和片段,在看到情书信封的那瞬间,从四面八方侵袭着姜阈的所有感知,赶走他近八年的麻木和钝感,让他体会到久违的心绪动荡。 想见他。 想见他。 想见他。 那几天,姜阈死死克制着自己的冲动,就连神经大条的谢梧都发现了异常,谢梧问他最近是不是停药了、还是受什么刺激了,问他要不要去趟医院。 然后谢梧转头去等自己的拍摄设备送过来,原本约定好的时间是半小时前,但那司机迟迟未到。 “操!被骗了!”谢梧慌张地跑过来:“姜阈,我们的设备可能被拉走了!” 姜阈不解地看过去,问被拉走了是什么意思。 谢梧挠挠头,满脸焦急:“就是没了!我四五个镜头在里面呢!” 姜阈沉默一瞬:“先报警。” 警察说,设备基本找不回来了,谢梧什么信息都没留,找起来基本是大海捞针。 那几个镜头就二三十万了,谢梧不敢再问家里要钱,两人手上也没那么多闲钱。 那天走出警局的时候,姜阈看到警局对面有个品牌手机店门外架着一个梁东言的人形立牌。 他的脚步忽然顿住,某种深不见底的欲望此时像一道细烟,幽幽往上升起,尽管缓慢,但还是弥漫进整个身体。 是为了设备的费用。 只是为了设备的费用。 姜阈不停这么告诉自己,然后他用了两天犹豫,最终发出了那封邮件。 - 海上又起了风,梁东言把外套脱了,给姜阈裹上,他望进姜阈玻璃珠般清澈的眼睛,认真跟他保证:“我不会再弄丢了。” 手绳和你,我都不会再弄丢。 姜阈眨了眨眼,他把目光转向海洋,距离拍摄结束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他忽然又想触碰海洋,去贴近那种疯狂的自由。 “在想什么?”梁东言问他。 姜阈抿了下唇,欲言又止,没有回答,只问:“拍摄结束之后你有别的工作吗?” 梁东言想了一下,然后说:“没有。” 姜阈不信,幽幽看着他。 “只是排练,我在哪都能排练。”梁东言诚实道:“你想去哪吗?我跟你一起去。” 姜阈勾唇,他打量了一下梁东言:“再说吧。” “别再说啊,姜老师,带我一个行吗?你就当我是人形行李箱,好不好?” “再说。”姜阈却坚持。 梁东言争取无果,只好勉强点头,两人静静看了会儿海便没再多留,散着步回了酒店。 回到酒店,不少人都在准备再次开机的工作,见到梁东言和姜阈只是点个头打个招呼,大家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那样,在各自的岗位上忙碌着。 这让姜阈很轻地松了口气,尽管不在乎,但被人用异样的眼光看来看去,还是会影响工作状态。 暴风雨像是否极泰来的先兆,剧组后面几天的拍摄顺利极了,主剧情结束后便是感情戏,梁东言在剧组陪了姜阈一个星期后,终于等到了自己的戏份。 第一场戏便是黎晨曦和他在甲板上亲密相拥,而姜阈默默站在不远处,窘迫而自卑地看着自己喜欢的女孩和她天之骄子般的男友。 梁东言梳着背头、穿着那个时代最为时髦的花衬衫,上面两颗扣子解开、胸膛一大片肌肤大方地裸露着,往上看是轮廓凸起的喉结,然后是他那张天生淡漠的脸。 梁东言盘靓条顺地走上甲板的时候不少人都静了一瞬,有好几个跟组的实习生偷偷拿出手机拍,镜头里,梁东言朝甲板一旁瞥了眼。 第195章 姜阈正低头看剧本,压根没注意到甲板上的小小躁动。 梁东言开屏失败,转头看向也是一身度假风打扮的黎晨曦,黎晨曦正敲着下巴打量他:“挺大方,跟你经纪人商量没啊?第一次上大荧幕就露这么多?” “这有什么好商量的。”梁东言道:“先排一下吗?” 黎晨曦点头:“待会儿三个机位,都是拍我们热恋的状态,配bgm,原声会切掉,所以随便聊点什么就好。” 梁东言“嗯”了声,他又看了眼站在不远处的姜阈,姜阈的装造脏兮兮的,像是刚从垃圾房里爬出来,和歌舞升平的他们仿佛在两个世界。 这回姜阈终于抬起了头,在看到梁东言时愣了下,然后朝他轻轻笑了一下。 梁东言初次拍戏的没底刹那被驱散,昨晚两人一起对过的戏也跃然脑中,不再不安。 很快,谭青“action”的声音响起,斯坦尼康开始转,只对着梁东言和黎晨曦拍的两条画面很快完成。 完成后谭青从显示器后走出来,眉头微蹙:“是不是不够亲密啊?” 虽然两人都按照剧本演了,但在这个年代民风已经很开放的欧洲,他还是觉得两人演绎得不够。 梁东言没出声,专业地等着导演安排。 “要不再来一条,贴个脸?”谭青提议。 黎晨曦看向梁东言,梁东言朝她比了个“ok”的手势:“我没问题。” “行,再来一条,亲密一点的啊。” 谭青走回去,梁东言又看了一眼姜阈,姜阈神色平淡,没什么反应。 “人快被你盯出洞了。”黎晨曦小声吐槽,那边谭青又喊了“action”,梁东言搂住黎晨曦,面上带笑:“还好吧?” “放心,姜阈不会介意这个的。”黎晨曦也笑起来,伸手攀住梁东言的肩膀:“他很专业。” “是吗?”梁东言道:“我倒希望他介意。” 黎晨曦挑眉:“你会介意吗?” “什么?”梁东言问。 “过几天我和姜阈有吻戏啊。”黎晨曦如愿看到梁东言的神情顿了一秒。 “真吻?”梁东言脸上还在笑,眼睛却犹疑起来。 “嗯。”其实是借位,但黎晨曦就想骗他。 梁东言喉结滚了下,无论怎样都无法大方地说不介意。 “你没姜阈专业。”黎晨曦立马牙尖嘴利地指出。 那边导演喊了“cut”,梁东言立马松开黎晨曦转身看向姜阈,化妆师正在给姜阈补妆,下一场镜头会带到他。 “他没跟我说过。”梁东言又转向黎晨曦,茫然道。 黎晨曦耸肩:“工作而已,别介意。” 梁东言沉默了两秒,极费力地“嗯”了一声。 姜阈的嘴唇很软、又不过分薄、特别好亲,而且被亲的时候他很乖,只要不特别用力粗暴,他都会承受接纳。 梁东言爱死了那种感觉。 下戏的时候梁东言是虎着脸的,但又不能被别人看出自己的情绪,便戴上了口罩,基本低着头在一边玩手机,边玩边等姜阈结束。 后面几场是姜阈和黎晨曦的对手戏,梁东言坐在角落里,时不时抬头看一眼,姜阈比黎晨曦高了半个头,两人的长相都是清丽那挂,皮肤也都很白。 挺配的。 挺配的。 挺......配毛线。 梁东言一怒之下站起来,然后气势汹汹走向游轮后侧,眼不见为净。 放饭的时候姜阈还在拍,秋和便先来找了梁东言,让梁东言下船吃饭。 “还在拍?”梁东言却没听到“吃饭”二字,只心说他俩的三四场戏拍这么费劲?自己刚刚不是半小时就搞定了么? “快结束了。”秋和道:“先过去吧,到餐厅等姜阈,这边待会儿要搭别的景。” 梁东言只得站起来,站起来时候又朝前面看了两眼,拍摄现场被人群挡得严严实实,什么都看不了,梁东言才作罢,跟着秋和去了餐厅。 这顿饭梁东言吃得很慢,剧组工作人员和小演员来找自己合影签名自己都同意了,一开始秋和想拦,梁东言只挥挥手说没事,便放下筷子,脾气极好地一个个跟他们合影。 合了半小时影,船上的拍摄终于结束了,姜阈和黎晨曦并肩走进来,黎晨曦看着这边排队和梁东言合影的架势,调侃道:“哟,明星见面会。” 梁东言偏头看了眼他们,没说话,和剩下的几人合完影,才重新拿起筷子,挑起冷掉的饭菜。 姜阈端着饭盒坐到他身旁:“剧组不是明令禁止找演员合影签名么?” 为了拍摄顺利、以及不影响各岗位工作,开机前剧组提醒过各工作组,工作人员不得影响演员在剧组的工作状态,包括但不限于不得索要签名、合影等等。 虽然没有惩罚措施,但大部分工作人员都相对专业地遵守这个条例,虽然还是有这样的现象存在,但都不成气候。 基本没出现过今天这种大排长龙和演员合影的情况。 这事儿和某位客串演员的纵容脱不了关系。 “是吗?”梁东言兴致不高:“可是他们很想拍,那我下次不拍了。” 姜阈敏感地看向他,目光微妙:“怎么了?” 梁东言往嘴里塞了口冷饭,嚼了半天才咽下去,他不知道怎么说,现在脑子里一半想着专业、一半想着吃醋。 第196章 姜阈见人不吭声,便也没追问,兀自吃起饭来。 结果下一秒,自己的手机响了起来,消息来自坐在身边的人,姜阈先莫名其妙看了眼嘴里又塞满饭的人才点开消息。 梁东言:吻戏能不能借位? 作者有话说: 一怒之下怒了一下 第108章 听话的奖励 姜阈:? 梁东言:听说你和黎晨曦有吻戏。 姜阈又转头看了眼旁边的人,依旧没看自己,捧着手机认认真真盯着屏幕。 姜阈轻笑了声,把手机放进口袋,不再理睬他。 梁东言又连发两条消息,却没再收到回复,旁边人正在吃饭,虽然吃得慢,但吃得认真。 梁东言顿了顿,暂时收了手机,下一秒,姜阈的饭盒里多了两片火腿,姜阈只停了一瞬,便把火腿夹起来吃了,又过了半分钟,姜阈的饭盒里多了两条剥好的大虾。 “够了。”姜阈出声。 “哦。”梁东言安静地把手里最后一条大虾剥好放过去,没再打扰姜阈吃饭。 这天直到姜阈晚上收工,梁东言才有机会再次提起这个话题。 “看电影呢?”梁东言洗完澡出来,姜阈正坐在沙发上捧着梁东言给他新买的电脑看最近一部刚出的科幻片。 姜阈抬眸看了他一眼,“嗯”了声继续看。 梁东言走过去坐到姜阈身旁,没话找话地问:“好看吗?” “才看8分钟。”姜阈回答,顿了下看向梁东言:“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 梁东言沉默片刻,摇摇头,语气踌躇又别扭:“也没有。” 姜阈挑眉,继续把目光放回电脑屏幕,接下来的几分钟里,房间里只剩电影同期声。 “担心我和黎晨曦拍吻戏?”片刻,姜阈望着屏幕,淡淡提起这事儿。 梁东言窒了一瞬,原来自己这一晚上的焦躁和试探被姜阈尽收眼底,人家只是懒得揭穿。 “嗯。”梁东言硬着头皮承认。 “是借位。”姜阈喝了口水,把水杯和电脑都放到茶几上,忽然转身跪坐在沙发上,微微抬起身,比单纯坐着的梁东言要高一些。 梁东言看向他,姜阈伸出手触碰他的左脸,然后低下头,嘴唇缓缓靠近,停在离梁东言一公分的地方:“大概在这个位置,镜头在我右后方45°角,拍不到细节。” 这部电影讲的是理想,爱情只是点缀,并不会着墨太多、自然也不会加太多细节。 姜阈薄薄的气息打在梁东言脸上,有股很淡的香气,是姜阈沐浴乳的气味。 梁东言忽然忘了自己在纠结什么,满眼都是离自己咫尺远的姜阈,他神色从容,专业地给自己解释着拍摄问题。 “可是她说,不借位。”梁东言直直盯着姜阈,像着了魔。 “她逗你玩。”姜阈笑了下,然后轻轻碰了下梁东言的嘴唇,像是安抚。 下一秒,姜阈腰上倏地出现一只有力强势的手臂,揽着姜阈向下倒,姜阈一把抓住梁东言的衣襟,整个人倒在他身上。 梁东言也顺势倒了下去,他仰起头,沉默地吻住姜阈。 ...... 这是默许、甚至是邀请。 ...... “再等等。”姜阈轻声在梁东言耳边说:“听话,好吗?” “唔...”梁东言瞳孔颤了颤:“那我一直听话...你要怎么奖励我?” ...... 被姜阈掌控、和平时做这件事的感觉非常不一样,梁东言说不出来,他好几次濒临爆炸,陌生又危险、但他喜欢得发疯。 姜阈第二天不用拍戏,所以才会在前一天晚上和梁东言厮混,不出他所料,第二天直到下午他才辗转醒来,浑身充满被透支的无力。 梁东言躺在他身边,还沉沉睡着,姜阈凑近,费力地伸手过去,刚准备搂住他的脖子,梁东言就睁开了眼。 黑黢黢的瞳孔旁有淡淡的血丝、刚刚睡醒的恍然、以及一丝警觉的清明。 没等姜阈碰到人,自己就先被梁东言习惯性搂进怀中。 “再睡会儿。”梁东言抱着他闭上眼,心安下来说。 姜阈没出声,他睁着眼被梁东言抱着,不一会儿,似乎梁东言感知到了怀中人的清醒,他又睁开眼,看着姜阈:“睡不着了?” 姜阈点了点头说:“饿。” “我叫餐。”梁东言从床上一爬而起,利索地给酒店打了电话订餐,订完之后又躺下抱住姜阈,眼中满是宠爱和柔软,以及某种呼之欲出的试探:“明天的通告单下来了吗?” 姜阈摇头:“别想了,这是在剧组的最后一次。” “为什么?”梁东言不解、更不服,他还想听姜阈叫老公、更想听他哭着喊老公停下来。 想到昨晚的画面梁东言就头皮发麻、然后精神万分。 “因为施卓远跟我说你下周必须回去排练。”姜阈眨了眨眼,将昨晚难得主动的原因和盘托出。 梁东言一瞬间恨得牙痒,恨不得要跟施卓远决裂。 “第一场演唱会,要认真对待。”姜阈语气微微严肃。 梁东言闷闷“嗯”了一声:“我会的。” 姜阈笑了下:“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 “真的?”梁东言眼中惊喜。 姜阈点头:“只要不在拍戏,我都会接。”顿了顿姜阈又说:“我想你的时候,也会给你打。” 第197章 梁东言喉结滚了下,姜阈最近直而明的表白愈发多了,让他快要招架不住,恨不得将人揉进骨血里。 “好。”梁东言亲了亲人,尽管只是一次短暂的分别,心中却依旧惆怅,他把自己埋在姜阈颈侧,瓮声瓮气地撒娇:“我好爱你,姜阈。” 姜阈沉默片刻后轻声回应:“我也是。” 我也好爱你啊,梁东言。 第109章 杀青快乐 姜阈拍溺水戏的时候,梁东言还是没能陪在他身边。 他本想等姜阈把那场戏拍完再走,但剧组把动作类的戏留到最后,提前拍担心演员受伤影响后续拍摄。 所以姜阈的溺水戏被安排在杀青前最后一周,梁东言无论如何都留不到那时候,在施卓远给的死线时间前一天,被姜阈送上了回国的飞机。 那场戏讲的是黎晨曦的包和庞周在推搡拉扯过程中落入海中,包里有很多重要资料和证件,姜阈扮演的童扬见状二话不说跳进海里去捞,却意外溺了水,在水中挣扎时被庞周救了上来 。 游轮所在的海面较浅,但从甲板上往下跳还是危险,姜阈一开始就拒绝替身,这对于他来说比拍摄白昼的时候安全太多,更何况周围还有几十号工作人员。 这场戏从黎晨曦和谭青发生口角开始拍,姜阈的角色在一旁劝架,却笨手笨脚地插不进去,刚鼓起勇气想把师父拉开,黎晨曦的包就在空中划过一条弧线,直直落入靛蓝色的海水之中。 “cut!下一个镜头!”谭青在对讲机中喊。 下一个镜头是吊臂拍摄,三人冲向船舷,黎晨曦看到自己的包落水后发疯般上前拍打庞周,姜阈立马拦在庞周身前:“王小姐,您、您别急,我去给您捞!” 说着姜阈利索地把鞋脱了,他望着不见底的、泛着光摇晃着的海水,脸色微微泛白,他深呼吸一口,然后屏住呼吸,撑着船舷跳了下去! “噗通!”黎晨曦和庞周两人趴在船舷上,震惊地望着落了水的姜阈。 “cut!把姜阈拉上来!”谭青道。 一旁的救生艇早就准备好地开过去,拉起浮游在水面上的姜阈。 姜阈浑身湿透,工作人员立马给他递上毛巾,他坐在救生艇上,心脏加速地撑着船边,望着海面的目光微微涣散。 “姜阈还好吗?”谭青的声音从救生员的对讲机里传出来,姜阈点了下头,凑过去说:“我没问题。” “好,那你下水之前给个信号,我这边开机。”谭青道。 “现在就行,我下水了。”姜阈把毛巾还给救生员,他贴着救生艇的边沿,再次熟练地潜入水中。 这个镜头需要他在海水里睁开眼睛寻找掉落的包、再溺水、然后求救却发不出声音。 非常高难度。 水下摄像师也已经准备完毕,姜阈觉得自己的心脏跳得愈发强烈,但他的身体还是熟练地向海底深处游去,向着那个黑漆漆的镜头伸出了手。 一分钟后,姜阈手里抓着包,从水中一探而起,耳旁声音嘈杂,他嘴唇苍白地张开嘴,大口呼吸着。 姜阈和水下摄像师一同被拉上救生艇,接下来的镜头是黎晨曦和庞周在船上的反应,姜阈可以休息一段时间。 “你还好吗?”一位救生员用西班牙语问姜阈,他担心地看着这位被拉上来的演员,姜阈眼眶通红,表情僵硬,他紧紧抿着唇,像是不太舒服。 姜阈朝救生员很勉强地笑了一下,告诉他自己没事。 心脏像是仍被海水沉沉压着,喘不过气来,喉管、泪腺、鼻腔也一样,被压得酸麻,大脑沉沉的,忍不住想要落泪。 我没事。姜阈又在心里说一遍,他接过救生员递过来的水,抬起头灌了一整瓶。 黎晨曦和庞周那边进行了不到半小时,姜阈就需要继续进到海里,等着两人涉水过来营救。 不适感在自我疗愈中渐渐散去,持续的时间很短,阳光薄薄一层,给湿透的姜阈勾勒出一层金边。 接下来姜阈再次进入水中,按照剧情,他的腿意外抽筋,挣扎无果后随着重力缓缓下沉,像一片注定凋零的落叶。 他向下沉落时看到波澜里的阳光不那么刺眼,光晕随着海水轻轻晃动,然后阳光越来越淡、再变成一个不再耀眼的暗色的点。 怎么还没人来救我,姜阈想,我快要坚持不住了。 下一秒,有一只手紧紧抓住了姜阈,狠狠将他拽向岸边。 姜阈呛了水、呼吸困难,但他被带着向上游去,视线里的阳光再次亮起来,很快,他被拉出了水面。 和煦的、清澈的、饱满的空气瞬间将姜阈整个人包裹,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拖行在沙滩上,然后被搁置在碰不到海水的沙滩上,庞周和黎晨曦焦急的声音响起。 庞周用力向下摁动他的胸膛,姜阈呛出几口水,然后恍然地睁开双眼。 天色清亮极了,他愣了片刻,和同样愣着的庞周和黎晨曦对视。 “傻了啊?没事吧小扬?”庞周拍拍他的脸,还在戏里。 姜阈眨了眨眼,又看向黎晨曦,黎晨曦面色尴尬、但又担忧:“那包...也没多重要,你跳下去干嘛呀......” 姜阈笑了一下,盯着自己的两人也笑了。 三个湿漉漉的人在谭青的镜头里莫名其妙傻笑起来,镜头往后拉是碧空万里、是海天一色。 第198章 童扬获救了。 “cut!”谭青的声音满意地响起。 各演员的助理和工作人员迅速跑上来,披浴巾的披浴巾,扶人的扶人,秋和跑得很快,她手里有一条很大的浴巾,迅速给姜阈披上。 “手受伤了。”秋和皱着眉,扶着姜阈起来,姜阈把手藏进浴巾:“没事,不要声张。” “嗯。”秋和又掏出姜阈的手机,往姜阈身前递了递,姜阈愣了下,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通话中...... 姜阈接过手机放到耳边,对面很安静,他试探地“喂”了声,那边立马出声了:“姜阈。” 梁东言的声音急促地响起:“拍好了是吗?” 那瞬间泪腺像是又被压迫了一下,姜阈沉默两秒、他摁下莫名的情绪,轻轻“嗯”了一声。 许是觉得姜阈情绪不太对,梁东言的语气变得小心翼翼起来,他问:“没什么事吧?” 姜阈转身,和海上烈日对视,他体会到太阳照在身上的灼热,感受到海风拂过脸庞、掠起衣角,他听到剧组各工作组吵闹的、交叠在一起的对话声...... 一切都明亮真切极了。 “姜阈。”梁东言在那边变得不安,声音发紧。 “我在。”姜阈很淡地笑起来。 “你还好吧?”梁东言问。 姜阈眨了眨眼:“我很好,放心。” “那你刚刚怎么...不说话?”梁东言还是担心。 “看风景。”姜阈笑道:“梁东言,最近天气特别好。” 梁东言终于松了口气:“是吗?那你拍给我看。” “好。”姜阈握着电话在沙滩上散步,和人断断续续聊着天,梁东言那边应该已经是晚上了,这几天梁东言的工作很密集,按理说这个点他应该在排练,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就开着通话等自己这场戏结束的。 “梁东言。”姜阈找到一处无人的地方坐下来:“告诉你个大事儿。” “什么事?” “我好像、不用吃药了。”姜阈小声说。 梁东言那边静了静,语气惊讶、却带着怎么也藏不住的喜悦:“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是吧。”姜阈道。 “太好了!”梁东言声音猛然变得响亮:“太好了姜阈!” 和童扬一样,姜阈也得救了。 救他的人也死死抓着他的手,用力将他拽上海面。 这场戏结束后姜阈便快要杀青,五月中旬,梁东言演唱会的购票渠道开启,姜阈开始拍摄自己在剧组的最后一场戏。 听组里的工作人员说梁东言演唱会的票不到半分钟便销售一空,但奇怪的是,平日里票源充足、嚣张极的票贩子们,这次居然都两手空空,几乎都没有票。 所有对外售卖的票,基本都被粉丝买走。 听闻这个消息后姜阈打开手机,向在大学期间认识的某位计算机系的学姐表达了感谢。 梁东言演唱会问题最大的便是票务,开票前无数的黄牛、票贩子就叫嚣着让粉丝们付定金,否则到时候买不着票,看台票炒到五位数别哭着找他们。 但紧接着梁东言工作室便发了微博,称这次票务系统票源充足,以身份证号+ip地址+人脸识别+关联度的方式进行购票,一套组合最多买两张票,乍一听很复杂,但票务系统上线后大家发现简单极了。 身份证号自己填写、ip地址系统识别、人脸识别走的是公安联网,而关联度则是一个非常复杂庞大的算法,如果前三个信息在各购票平台有过黄牛的疑似操作,那么系统将会锁他30秒的购票时间,等过了30秒,他才能继续购票。 几乎把票贩子每一个钻空子的路都死死堵死。 票务系统的设计是姜阈和那位计算机系的学姐一起商量的,后续的程序和页面都是那位学姐一手撰写,梁东言工作室付了她很大一笔费用。 好像一切都尘埃落定了,姜阈收起手机,心中安定地走向自己作为童扬的最后一场戏。 姜阈杀青后谭青作为导演来给他送花合影,又问他后续的工作计划。 姜阈和其他演员不一样,这部片子不少专业建议和剧情的不合理之处都是姜阈最先提出,当副导演将这些专业问题给到相关专家评估后,专家们给出的建议和姜阈的几乎一模一样,有时候姜阈的还更细致全面。 姜阈几乎可以成为这部影片的顾问。 姜阈捧着自己杀青的花束,又看了眼不远处的庞周:“接下来...去辅修个剧作方面的学位吧。” “剧作?要当编剧啊?”谭青问。 姜阈没给肯定的回答,内心深处某种跃跃欲试的念头刚冒了个头,还不适合现在说。 只是他觉得天生儒雅温和的庞周老师,如果演绎一个试图让世界陷入故障的疯子,应该会非常出彩。 这个科幻故事的雏形在姜阈拍摄白昼时产生,只是那时他几乎把全世界放弃,雏形也只能是雏形。 后来姜阈进了组,了解了这种大型电影剧组的运行机制和拍摄全期,自己的病又渐渐好了,这个雏形便慢慢放大、变得具体。 “跟您竞争,介意吗?”姜阈开玩笑道。 “做导演啊?我热烈欢迎!”谭青拍了拍姜阈的肩膀,和他在相机里留下姜阈的第一张杀青照。 收到了无数杀青祝贺的姜阈请剧组的众人吃了晚饭,一群人闹哄哄地到半夜才回酒店,打开房门时姜阈隐隐觉得不对,明明早上走的时候自己已经关了灯,现在却开着。 第199章 姜阈踏上柔软的地毯,走了五六步后倏然停下,心中刹那震荡不已。 沙发前的茶几上摆放着香槟、酒杯、香薰蜡烛、以及一大束热烈的玫瑰花。 往后看去,不知何时抵达的人仰着头躺靠在沙发上,或是等得太久,已经沉沉睡去。 姜阈脚步更轻地走过去,眼底颤着,他深深注视着眼熟睡的人,余光里,花束中放着一张卡片。 “杀青快乐,我来接你回家。” 作者有话说: 明天完结章~最后求一次海星,蟹蟹大家! 第110章 少年永不褪色(终) 胸膛里氤氲着热意,引领着姜阈朝沉睡的人走去。 梁东言的轮廓比上次走的时候还要深,这近十天里大约瘦了些,他眼下映着淡淡的黑眼圈,不知是怎么日夜不息地挤出时间来接他的。 姜阈想碰一下梁东言,又担心把他弄醒,便只探出手,很轻地碰了下他长翘浓密的睫毛。 指尖下的睫毛颤了下,然后睁开了眼,那双深阔如海的眸子淡淡望着俯身的姜阈,只定了一秒,便把人往自己身上揽。 “吃完了?”梁东言声音微哑,透着一点鼻音。 “嗯。”姜阈被他抱着,发现他眼底血丝明显。 “怎么来了?”姜阈问他。 梁东言醒了醒神:“来接你。” 说着他坐起来,给姜阈看自己准备的东西,还带有刚睡醒的讷然:“杀青快乐。” “谢谢。”胸膛中的热蔓延到眼中,姜阈凑过去亲了亲他:“我很高兴。” 梁东言笑起来:“要喝杯香槟庆祝吗?喝完就走,施卓远还在追杀我。” “好。”姜阈欣然点头:“你偷偷来的?” 梁东言点头:“准备演唱会真的好累。” 除了排练、和各团队协同、还要练乐器、还要练舞、还要健身、还要控时长...... “嗯,看出来了,瘦了。”姜阈给梁东言倒了半杯:“少喝点吧,剩下的带回国慢慢喝。” 两人的香槟杯在温馨沉静的房间里轻轻一碰,“砰”地一声,香槟的泡沫被晃开,淡金色的液体像柔软的河流,在爱意里流淌,又在细密的吻中决堤,汇入海洋...... 梁东言行程紧张,两人便没再西班牙逗留,隔天便回了国。 到国内的时候又是深夜,梁东言的保姆车已经在出口等待,深夜的机场人烟稀少,梁东言推着姜阈的行李箱,和人一同走了出去。 “回来了。”上了车,梁东言长松一口气,他握住身旁姜阈的手,和他十指相扣,紧紧抓着:“没丢。” 姜阈笑了一声:“是怕我不回来所以去接我?” 梁东言目光闪了下,诚实道:“有一点,不过主要是想接你。” “现在去你家么?”姜阈问。 梁东言点了下头,点到一半又摇头,声线裹着羞涩:“我们家,行么?” 姜阈被说得耳廓也不自觉红起来,他看向前排似是什么都没听到的梁东言,没说话。 “我们家,好不好?”梁东言望着他,轻声重复。 姜阈看不了他这个模样,只得撇过头,嗓子含糊地“嗯”了声。 梁东言眼睛却亮起来,握着他手的力道愈重,像是无处宣泄内心的愉悦。 姜阈一开始以为,梁东言要他承认那是“我们家”,只是单纯地强调两人同居这件事。 直到到了梁东言的住处,打开门,姜阈的脚步有几秒的滞后,那一刻,他才理解了梁东言口中的“我们家”是什么意思。 姜阈来过梁东言的住处好几次,已经对里面的格局和软装有了印象,但今天映入眼帘的,明显不是记忆中的模样。 沙发对面多了一面巨大的幕布,原本硬朗的灰色皮质沙发被换成灰蓝色的布艺沙发,看起来更加柔软。 而客厅靠近阳台的那一面,多了两架天文望远镜,望远镜旁,落地着一颗巨大的地球仪。 沙发的另一侧,多了一个五层的木质书架,书架上摆放的书都是全新未拆,全都和姜阈的专业有关。 “进来啊。”梁东言回头看姜阈,脸上划过一丝得意的狡黠:“我带你去看你的书房。” 梁东言退后一步拉住姜阈的手,把他拉进房中,转向他原本健身房的位置。 “这个房间大、采光也好,健身器材我都挪到后面那个房间了。” 梁东言看向姜阈:“时间很紧,东西可能还不全,你看看还缺什么,我们一起去买。” 见姜阈不说话,梁东言似乎又响起什么,眼底透了点心虚:“还有...客卧的床,设计师说和主色调不搭,我让人撤了,过两天新的才能到,所以...” 刚刚满腔的感动和爱意瞬间被眼前人的小九九打得七零八碎,姜阈笑起来:“所以我睡沙发?” “不、不是,你睡主卧呗。”梁东言越说声音越小。 “那你睡沙发?”姜阈又问。 梁东言被姜阈绕了进去,他沉默两秒,认真地问:“我们不是...情侣吗?不能睡一起?” “对啊。”姜阈明晃晃看着他,梁东言一愣,差点被他的肯定气懵,但紧接着,姜阈又笑着说:“我们不是情侣么?为什么还要把客卧的床拆了才能睡一起?梁东言,你在害怕什么?” 梁东言很快明白过来姜阈的意思,眼底的郁结化开,他将人拥入怀中,心跳热烈:“对不起,我想多了,我们本来就应该睡一起。” 第200章 停了停梁东言又怕姜阈觉得他小动作太多,主动承认错误:“我刚刚是不是看起来太心机了?” 姜阈抬眸看他,不知道怎么措辞才能让梁东言明白他远远够不上“心机”这二字,他斟酌两秒道:“还好,看起来...大智若愚。” “夸我?”梁东言不确定地问。 “你就当夸你吧。”姜阈憋不住笑,走出去继续看梁东言把房子改成什么样。 梁东言没多想,立马跟出去给姜阈介绍,所以生活必需品他都备了两人份,整个房子处处是同居的气息。 最后,梁东言拿着手机给姜阈录人脸和指纹,之后姜阈又开始收拾自己的行李,两人忙到凌晨三四点才洗漱完毕,躺上床的时候窗外天色已蒙蒙亮。 但很快,微白的窗外,闪过两道闪电。 黄梅季又来临了。 雨水很快落了下来,姜阈下床拉开窗户,站在窗边看飘洒的雨丝,看凌晨还在沉睡的城市,片刻,有人从后面抱住他,梁东言环住他的腰,把头搁在姜阈肩上:“睡不着?” 姜阈摇头,睡不着是痛苦的情绪,但他现在一点都不痛苦,他快乐极了:“就是想看看雨。” “那我陪你看。”梁东言说。 “不是上午就要去舞室么?”姜阈问。 “那是上午的事,我现在就要陪你看。”梁东言强调。 姜阈勾了勾唇,他转身抱住梁东言,和他接了一个温柔清浅的吻,然后一起在江南雨季的凌晨,安稳地沉入睡眠。 - 梁东言的演唱会只剩10天,体育馆周边的酒店早已被预订一空,体育馆现场也封锁起来,进行最后舞台的布置。 而同一时间的姜阈,则飞往了美国。 他和当年的导师取得了联系,在辅修戏剧的同时打算继续在地理专业上继续深造,导师的时间难约,恰好只有六月上旬有空。 姜阈答应梁东言会在演唱会之前回来,他这次是去定研究方向的,用不了多少时间。 定好研究方向后,导师却没让姜阈立刻走,姜阈是位非常有灵气的学生,导师惜才,又带着他见了几位老友,有航行了半生的老船长、有物理学界的泰斗、有比姜阈还聪明的年轻天才...... 姜阈只得改签了回国的时间,差不多能掐着演唱会开始的点赶到现场。 等导师要姜阈再留两天,想带他跟考察船出趟海的时候,姜阈眼睛亮了一下,他感谢了导师,但还是没做考虑便拒绝了。 他说:“教授,抱歉,我不得不回去了,我的爱人正在等我,我不能不信守和他的承诺。” 跟考察船出海非常吸引姜阈,但距离梁东言的演唱会只剩一天。 导师先是表达了遗憾,却又发现似乎有什么不对,他敏感地捕捉到姜阈拒绝里的细节,他反问:“he?” 姜阈笑了下:“yeah,my partner is a boy.” 导师“wow”了一声,表示那也没办法,只能让姜阈先回国。 “梁东言的第一场个人演唱会即将在一小时四十分钟后举行,上海市交通广播提醒各位司机,目前上海市体育馆周围已经开始拥堵,有出行需求的司机请尽量绕开体育馆附近的道路。” 傍晚六点,上海市出租车的交通广播里出现这样一条信息,天空灰蒙蒙的,落着细雨。 但道路已经堵得水泄不通,交警和特.警轮番上阵维持交通,体育馆周围秘密慢慢围满了人,几乎连只麻雀也飞不进去。 整个体育场外都铺满了梁东言的物料,横幅、易拉宝、注水旗、宣传车......这些印有梁东言的画面在风雨里摇曳着,出租车像是驶进了只有梁东言的世界一样。 时间过去十分钟,出租车却没开出去二十米,手机上又收到一条消息,来自梁东言:你还没到。 “师傅,我现在下车。”姜阈语气急迫,付了钱便利索地打开车门,跑进浩浩荡荡的粉丝群中。 姜阈戴着口罩,但捧了很大一束花,个子又高,在以女生为主的人群里依旧很惹眼。 姜阈低着头往前跑,不停说着“借过”,他回来时的飞机晚点,一个小时前才落地上海,行李都没顾得上拿,便打了车朝体育馆来。 却没想到出租车在距离体育馆不到两公里的地方就不动了,车辆和人群的密度骇人,几乎是万人空巷的程度。 而此时体育馆后台的梁东言已经换好了第一身演出服,蓝黑色的演出西服,装造上也尽量贴合深海的概念,整个人充满破碎而凌厉的美感,他看了眼一旁的施卓远,问:“还没到?” 施卓远拿起手机看了眼:“估计来了,我待会儿到旁边看一眼,这会儿给他打电话打不通,说明没信号了,没信号就代表已经到现场了。” 演唱会现场观众太多,手机信号基本都断断续续。 梁东言脸色却没好一点,后台众人都忙碌着来来往往,所有人都在为他服务,他没法贸然去找人。 工作人员在给梁东言调试着麦,梁东言闭了闭眼,扫清脑中的杂念,只想着姜阈或许已经坐在台下,开始将注意力专注在待会儿的登台和第一首歌上。 晚上7点30分,所有观众基本入场完毕,“入海气旋”的网络直播通道开启,一瞬间便涌入千万观众。 7点35分,体育馆所有灯光被熄灭,原本嘈杂吵闹的观众席静了一瞬,紧接着爆发出巨大而激动的尖叫声。 第201章 “hi,你们到了吗?”黑暗中,梁东言沉磁的嗓音穿过巨大的场馆,观众席再掀一阵欢呼,大家不约而同地高声回答:“到了!” 声浪一阵高过一阵,忽然间,全场响起“嘀嘀嘀”的警报声,伴随着梁东言冷静的解说:“入海气旋倒计时......” 警报声愈发尖锐频繁,最后连成长长一条,几乎要把耳膜刺穿,伴随而来的是飓风、雷鸣尖锐的响动声。 同一时间,全场红光闪动,似是出现了故障,梁东言的声音再次响起,他先是咳嗽一声,才开口:“很抱歉,我们本次航行遇到了风暴,接下来请坐稳扶好,让我带你们穿越这场风暴吧!” 舞台上一束白色的灯倏然打亮,身着蓝黑色演出服的梁东言孤独地站在舞台中央,身前是一把立麦。 尖叫、欢呼、掌声经久不息,梁东言望向黑黢黢的台下,他的脸被高清摄像机投送在大荧幕上,大家看到他目光似乎正盯着某个方向,而后他幅度很小地勾了一下唇,眼底有快意划过,但所有人都看到了。 “好撩啊!!!” “拽死了拽死了,救命!” “大哥你在爽什么啊?!!说给我们听听呢!” ...... 姜阈捧着花,一路奔跑的喘息还没平息,就见梁东言在偌大的舞台上看向自己,很轻地朝自己笑了下。 姜阈下飞机没来得及换衣服,还穿着一身适合远行的背包客行头,风尘仆仆地坐在观众席,和周围观众的模样格格不入。 只是他捧了一束很大的玫瑰,玫瑰被他抱在怀里,和他一起,望向舞台上耀眼极了的梁东言。 他说,带你穿越风暴。 所以,我不再迷恋海洋,而是赶来赴你的约定。 舞台上梁东言已经开始演唱第一首歌曲,第一首歌是他出道前原创的一首歌,就是因为这首歌,他才在这个圈子里崭露头角。 梁东言的状态很好,他让姜阈想起了导师带自己见的那位老船长,让人心安、又令人向往。 大部分粉丝都在跟随梁东言一起唱,有些唱得泪流满面声嘶力竭,姜阈看向他们,又看向舞台上游刃有余的梁东言。 真好,姜阈想。 你不仅给我力量,你给了很多人力量。 姜阈掏出手机,打开摄像功能,像梁东言的粉丝一样,抬起手,长久地给他录着屏。 上半场结束的时候姜阈被偷偷溜过来的秋和带去了后台,后台休息室里大家忙成一团,梁东言不在。 “他让我带你在这里等他,他换衣服去了。”秋和说,姜阈点点头:“你去忙。” “好。”秋和很快离开休息室,去处理自己的事,姜阈站在休息室一角,尽量不影响大家的工作。 三分钟后,门外声音嘈杂,休息室的大门被推开,梁东言穿着换好的白色演出服在众星捧月中走了进来。 他似是早早料到了姜阈会站在哪,进门后他直直朝姜阈走来,姜阈看向他,然后被他很轻地拥了下。 “你差点迟到。”梁东言轻声抱怨。 周围工作人员眼观鼻鼻观心,似是什么都没看到。 “我7点30进来的,不算迟到。”姜阈没再靠近,他怕弄乱梁东言的演出服。 梁东言站在他跟前不说话,目光不时扫过那捧花,半晌终于没忍住问:“人都在这了,不送?” 姜阈失语片刻:“演唱会还没结束呢。” 难道不应该是结束的时候送吗? “现在就要。”梁东言嘟哝。 姜阈无奈地点头,捧起花,递到梁东言怀里:“祝你演唱会顺利。” “谢谢。”梁东言满意地接过花端详,然后被随后进来的施卓远催促着要上场。 “你待会儿还是从刚刚秋和带你来的那条路进观众席。”梁东言嘱咐姜阈。 “人家比你聪明多了,没票也能混进来,你急啥呀。”施卓远从后面走过来:“快点,赶时间!” 梁东言没细想施卓远的话,和姜阈道了声待会儿见便离开了休息室,施卓远一脸揶揄地看着姜阈:“姜阈你说是不是,你不是正规途径进来的吧?” 姜阈面色尬了下:“是系统的bug,不怪我。” 原本姜阈来演唱会是直接走内部通道的,但他来得太晚了,外面都是人,工作人员全都忙得脚不沾地,而周围又没有信号,谁都没能接到姜阈。 姜阈在下飞机的时候就预见到了这种情况,他记得梁东言演唱会的所有赠票位置是直接锁定不对外售卖的。 所以他只要在一个小时内制作一张原本不应该存在的赠票码,再绑定自己的身份证就可以了。 进来的时候保安和安检都没有怀疑他,甚至因为他赠票码的位置在内场,还走了快速通道。 施卓远好气又好笑:“幸好就你发现了这bug,否则全场乱套了。” “不会的。”姜阈拍了拍他的肩让他放心:“全国只有我是程序的管理员,其他人发现了也没办法。” 施卓远:...... 梁东言演唱会的下半场以乐器弹唱为主,大多是钢琴和吉他伴奏的慢歌,一首首歌曲唱毕,这场演唱会也逐渐走到了尾声。 “其实大家应该知道,除了刚刚的那些乐器,我还会一种乐器。”梁东言站在舞台上,喝了口水,看着台下说。 第202章 将近两个小时的演唱会并没有让大家乏味,所有人兴致勃勃地在台下大喊:“二胡!二胡!” “对。”梁东言笑了下,然后又看了下第一排坐着的人:“没在公开场合拉过,以前觉得拉这个...不太吉利,后来有人跟我说,我能把二胡拉得这么好,明明是值得骄傲的事。” “对!!!”众人高声附和,叽叽喳喳地喊着“很吉利!”“超欢快!”...... “嗯,所以待会儿要给大家拉一首二胡曲子,等我去换个衣服,五分钟,行么?”梁东言问。 姜阈周围的粉丝们纷纷应声,梁东言很快跑向后台去换衣服。 五分钟后,梁东言拿着二胡,从台侧走了上来,观众席的尖叫声再次高涨,甚至比刚刚那些时候还要激动—— ——因为梁东言穿了校服。 姜阈瞳孔紧了紧,他直起身子,看着穿着东吴一中秋季校服的梁东言奔跑上台,眼神明亮地朝自己笑。 恍惚间,时光一跃而起,将他扯向九年前的高三。 姜阈怔怔地望着台上,这一瞬间,他觉得自己比全场几万人都要专注。 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梁东言握着那把万月兴的二胡坐下,全场寂静,沉寂九年的二胡,发出一声嘹亮的啼鸣! 姜阈紧紧咬着牙,生怕自己落泪,但泪腺无法控制,水意积攒在眼眶之间,他微微抬着头,浑身发麻地听梁东言熟练又完美地演奏着二胡。 二胡声悠长,围绕着硕大的场馆,像在诉说一个泫然欲泣又无比动人的故事。 演奏的尾声里,姜阈终于没忍住捂住脸,眼泪从指缝中落下,他肩膀不停颤动着,在清亮、古朴的二胡声里泣不成声。 演奏缓缓停止,全场寂静无声,但只两秒,便爆发出了雷鸣般的掌声! 梁东言拿过麦克风,他眼底情绪很淡,不过面上隐着浅浅的笑,目光落在台下某个位置,语气宠溺:“怎么还有人哭了啊?” 姜阈用力闭了闭眼,然后通红着眼眶,在梁东言的注视里抬起了头,和他对望。 梁东言目光闪了下,只浅浅地望着人笑:“是我拉得太好,还是太喜欢我了?” “都是!!!”全场观众齐声回答! 梁东言见人眼睛虽红,但不再流泪,松了口气,他将二胡和椅子都递给工作人员,再次一个人站在舞台上:“下一首歌,也是这场演唱会的最后一首歌。” 粉丝们纷纷高喊着不舍、让他再唱几首,梁东言看了眼时间:“风暴已经过去了,宝贝们。” 一声“宝贝”让那些因为演唱会即将结束而哭泣、难过的粉丝们瞬间打满鸡血,刚刚的那股恹然立马消失不见。 梁东言笑起来:“这首歌还没发过,是封情书。” 众人立马反应过来,这大概就是梁东言在微博上找主人的那封情书。 观众席的姜阈却怔了下,他明明记得,梁东言最后没有用他改的词。 歌曲的前奏响起,姜阈发现并不是自己听过的那首曲子。 是梁东言重新制作的新曲。 台上的梁东言从立麦上将麦克风拿下来,他温柔而深情地注视着观众席某处,声音带笑:“这首歌唱完,我想跟你回家。” 姜阈仰着头,脸上缓缓绽开笑意,朝梁东言点头。 梁东言握住麦克风,盯住与自己对视的姜阈,仿佛偌大场馆只剩一个姜阈,他只是在唱给姜阈听。 唱姜阈的表白、唱少年的情愫、唱热烈的青春、唱他的心上人。 演唱会在最后一首充斥热恋和宿命感的歌曲中落下帷幕,所有观众恋恋不舍、回味无穷。 他们不远万里,来奔赴这场对于少年梁东言来说梦一般的盛会。 观众散场时,姜阈静静坐在位置上,等人走得差不多,台侧有个人飞快地跑向自己,他穿着校服,仿佛回到了九年前那场高考后的深夜。 终于没有离别和心如刀割,梁东言满眼希望地站到自己面前,然后俯身把自己抱住。 “生日快乐,宝贝。”梁东言在姜阈耳边说。 姜阈也紧紧抱住梁东言,紧紧抱住带自己越过风暴的男孩,抱住自己十七岁的心动,再也不会松手。 在万人空巷的盛夏里,少年永不褪色,他们比星光耀眼。 ——下卷·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