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囚》 第1章 《欲囚》作者:石酒月【cp完结】 简介: 向北一从没想过,自己多年的朋友、邻居、甚至老街里的小摊,原来都不过是寒邃对他的监视器,就连新搬的家都只是另一个更缜密的监控区。 如影随形的陌生人、午夜打开的门、另一半床的温热、身上不属于自己的气味…… 他对这一切浑然不知,像一只呆羊,一步步走进这个编制了多年的囚笼,而后眼睁睁看着噩梦再上演。 —— 在囚笼的最深处,向北一放弃了挣扎,只是一遍遍地想: 为什么一个他从来都不曾认识的人会在背后如此费尽心思监视他? 为什么疯子总在说爱? 为什么困于噩梦之人却要爱上噩梦的制作者? —— 寒邃(攻)&向北一(受) 疯批强制、蓄谋已久、狗血、甜宠、虐恋、救赎、年上、he、1v1 第1章 噩梦期限 疼—— 无止尽的疼,从身后的某一处渐渐开始蔓延,最后侵覆全身,叫人如沉于疼痛汪洋的最深处,叫人窒息、绝望。 “呃——不……不要!” “呼——” 窗外挤进来的微光并不足以撑亮一方,向北一于噩梦中猛地惊醒,双目惊悚地瞪圆,胸膛也在昏暗里剧烈地起伏。 两年了,他还是会隔三岔五的梦到。 而梦里,永远是看不清的轮廓、分不清的虚实,还有柔软却似囚笼的大床,沉浮、颠鸾的影子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向北一用力地闭了闭眼,抬手擦掉额头的冷汗,掀开被子下床。 到厨房灌了大半杯水,他抬手脱掉了身上的宽松t恤。 每一次梦境重回,他身上的衣服总会汗湿,贴在肌肤上,粘腻的触感和梦里相差无几——都同样的让人作呕。 在客厅亮了一盏微弱的落地灯,向北一踩落睡裤扔进洗衣机。 脚步扣在地板上的轻响只增添了【南风独家】宝贝,在干嘛娃综 作者 路归途再次翻涌诡异,向北一如游魂般一步步上前,接着“嘶——”的一声,纸张纤维断裂的声响在空荡的寂静里乍然响起! 六月十二日这一天的日历,最终在一双骨节分明但病态白皙且暴着青筋的手下粉身碎骨。 …… 朝阳穿破清灰云层露了头的时候,夜晚的沉静便潜匿了踪迹,独属于老房区的嘈杂从四面八方钻入楼里。 有叫卖早餐的,也有叮叮框框剁菜板的,有厉声呼儿唤女吃饭上学的,也有碰个肩头堵个车而破口骂街的。 向北一瞥了眼电脑右下角的时间,七点半。 他摘掉耳机,嘈杂声更清晰地汇入他耳内,向北一皱了皱眉,推开键盘转了转脖子。 三点半到七点半,四个小时,但疲惫感却比一夜未眠还要重。 每个人的日子在一定程度上都保留了一定的机械性。向北一离开书桌后,开始刷牙洗脸,然后穿衣出门,前前后后二十多分钟,接着他就成功地将手机和钥匙所在了屋里…… “哟,小向,今天起得怪早嘞。”问话的是隔壁买早饭回来的王奶奶。 向北一收起眼底对自己的烦躁,偏头:“王奶奶。” “这是要出门阿?”王奶奶边开门边问。 “嗯。” “怪罕见,不过你也确实该出门去了,去找找工作,你这老宅在家不上班怎么行。” 向北一垂着眸,没有再搭话,但王奶奶却也没停下话音。 “……嘶,这门怎么打不开哟!”王奶奶边说边把钥匙拔了出来:“小向哎,来帮奶奶瞧瞧。” 向北一把心里翻涌的烦躁压了压,伸手接过了钥匙。 这栋楼年岁已高,连带着所有设施都老旧,他自己屋里的门合页、王奶奶家的门锁、楼下李洺家的热水器,还有更多懒得举例的东西,都是报废预备役。 “哎哟,这怎么你打得开我就打不开呢,这锁还胳膊肘往外拐的。”门打开后王奶奶边说边往他手臂上拍了拍。 不是门胳膊肘往外拐,只是需要更换了。 这话在向北一心里组合成句又逐字拆解,最终连带笔画都不见了踪影——如果不是生活窘迫,又有谁会选择不换掉这个三天两头打不开的门? 王奶奶进门后,楼道又恢复了相对的安静,向北一垂下眸,接着皱了皱眉。 - 李洺的破嗓子从身后传来的时候,向北一正在楼下洗手。 “谁又挨着你了?再搓就破皮了,逼佬。” 向北一视线扫过手臂上的那片红,瞅他一眼没作声,从兜里抽了张纸巾。 李洺“嘶”了口气,扔了手里的烟:“你说你怎么这么事儿逼呢?人小姑娘都没你这么讲究。” 向北一看了眼李洺的脚边,把用过的纸巾扔进了边上的垃圾桶里,然后抬眸盯着他。 李铭无语地“啧”了一声,弯腰捡起那枚烟头丢进了垃圾桶,也洗了洗手。 向北一把那包纸巾递过去,存心问:“要吗?” “你边儿去,以为谁都和你一样事儿逼阿?”李洺:“今天咋起这么早?昨晚没写你那什么见不得人的小说?” 李洺嘴里的‘见不得人’不是指内容的见不得人,而是‘人不得见’的倒装句,向北一不给他看。 第2章 两人年纪相仿,向北一24,李洺25。李洺差不多同时和他搬到这里,也是这一片唯一能持续跟他来往的人。 李洺这人,好像缺根筋,看谁屁股都不冷,热脸龇着个大牙,是个屁股他都能贴,人不坏,但同时嘴也是不过脑的欠。 除了欠之外,他闲暇时间多,向北一只要出门就总能碰到李洺。 最开始那段时间向北一觉得这人神烦,总有意无意躲着,但后来时间长了,就习惯麻木了。 加之两人身上有一个诡异的共性,平日虽然时不时就带一块吃饭,但一句话都不带过问对方的,所以向北一不知道李洺是打哪来以后又往哪去,也不知道他以什么工作谋生。 不过时间久了,李洺那撩欠的嘴倒是给两人贫来了点友谊。 向北一每次梦到那一晚,第二天心情准糟糕,今天也不例外。 可能因为李洺出现在他生活里的时间不那么正确,所以他在李洺面前一向不掩饰自己的情绪,此刻心里烦躁,所以不冷不热地仍了句:“嗯,走了。”就抬脚离开了。 李洺对他这冷淡的架势倒是习以为常了。 反正向北一每个月总反常上那么几天,与女孩子来月经不一样的是他这几天不连续,零零散散隔三岔五的。 “上哪去阿?”李洺大着嗓门问。 向北一听到了,但没回头也没回他,出了楼门后挑了条人少的小街走了进去。 - 此时,热闹的街道拐角处,一辆mercedes maybach内,司机再一次抬头看向后视镜。 后座里,男人偏头向窗外,看不出情绪的眼眸望着不远处的小街入口,目送着那道削瘦的身影一直到消失。 “寒总,时间快到了。”副驾里的助理小心翼翼地催促,但一如既往没有得到回应,他也不敢再开口,只能继续等着。 于是车厢再度恢复沉寂,时间沉默地流淌,良久,低沉沙哑的声音才从后方传来:“走吧。” - 小街说是人少,但这个点也少不到哪儿去。路上还是很多赶着上班的、跑着上学的,再堵上几个早点摊,拥挤的程度与隔壁主路不相上下。 向北一踩着路沿一直走到了东街最里头的一个刚刚支起来的小摊子。 “张叔,帮忙开个锁。” 被叫做张叔的人抬起头,看到他的时候第一反应是笑,那笑推起了脸上的褶子,慈祥中显得有些无奈。 被叫张叔的人视线切着下滑的眼镜上沿看他,笑问:“上个月四回,这个月第几回儿了?” 也就第三回 。向北一在心里道。 于是张叔这个月第三回 把向北一那扇门打开,他收起工具,下楼前语重心长: “赶明儿去瞧瞧,年纪轻轻的老这样也不是个事儿阿。” “……” 向北一给了开锁费,带上手机和钥匙,把兜里的那包纸巾换成湿巾后再次下了楼。 - 走到最近的早点摊,要了个花卷和杯豆浆,向北一刚付完钱转身,就看到了吃粉的李洺。 李洺低头嗦口粉,再抬头大嗓门:“楞那做什么?过来一起阿!” 向北一看着他那满嘴的油光,走近,抽了片湿巾递了过去。 李洺这回倒没叫他一边儿去,接过去把嘴捯饬干净,还顺手给向北一扯了张板凳。 “你这要是再擦擦,急眼的可不是我了阿。”李洺说着下巴往老板那扬了扬。 向北一看了眼那板凳,倒没真去擦。 在他刚搬来这里的时候,他们旧楼街区这一块其实没有这么热闹,也没这么浓的小吃街烟火味。 他挺幸运的,搬过来后不久,这里的小摊就渐渐开始出现的,比如他经常吃的这家早餐铺、街对面的小便利店,以及张叔的开锁小摊。 这些吃食小摊的味道真的很好,摊车也很干净整洁,因此给这一快街区吸引来了附近的一批比较稳定的人流量,街区也就热闹起来了。 向北一食量小但吃得慢,他吃完的时候李洺那牙缝挨个剔都得轮两遍了。 向北一用湿巾擦手的时候,李洺往前一凑,压低了声音问:“哎,你那房子房东是不是到期就不再出租了,到时候你上哪去?” 他租的那套房合同要到期了,房东也确实不再续租,但他不明白李洺这样特务接头似的压低声音是为何,简单回道:“换别的地。” “啧,这不是问你换哪去嘛?” 向北一捏了捏手里的湿巾,略思索了一秒,如实说:“不知道。” 李洺像来了兴致,喜笑颜开的:“欸,我告诉你,我昨天就想和你说来着。我这前两天碰到一对老夫妻,他们儿子要接他们去国外养老,我无意间听了一耳朵,他们现在急着把房子租出去。” 向北一看了他一眼。 李洺:“就市中心边上的那小区,他们时间紧走得急,价格就低,你要不去看看?” 市中心、边上。不用看都知道价格再低也不会低到哪儿去。 向北一:“没钱。” “你先听我说,我听那老奶奶的意思是……嘶……” 向北一把手里的湿巾摊开又叠起,看他准备憋点什么话。 李洺顿了顿,接着道:“就……相当于低价找个看家的。那新闻上不是很多人外出几年,回来发现家被人给占了嘛?” 第3章 向北一把手里的纸巾扔进了垃圾桶,耷了他一眼问:“你没上去问吗?” 李洺那套也差不多到合同期限了。 结果李洺叹了口气翻了个白眼,“你觉得我会不去问?人说我不和眼缘!”声音低了下去:“……不租给我。” 他脸色的斑斓变化让向北一总是平淡的声音也稍有了一些起伏,“噢,这样阿。” “你噢毛线——”李铭:“但我拿到了电话,你等会儿打过去问问。” 于是向北一回家关上门的时候,手机信息提示音响了两下。 他换上鞋,在书桌前坐下,翘起椅子腿,身子半仰着打开信息。 一条是李洺给他发的电话号码;而另一条是…… “哐——” -------------------- 俺回来了 距离大儿子完结已经两个月,期待能在老二这里看见老朋友~也欢迎更多新朋友的到来~ 第2章 不偏不倚 连人带椅砸在地板上,向北一平躺着两腿挂在椅子腿,把手机凑到眼前。 ——他的版权卖出去了。 版权费不算太高,但对于他来说已经很可观,足够……足够什么呢? 向北一看着头顶天花板的裂纹,听着四面八方传进来的嘈杂声,这个问题在他脑海里转了一圈又一圈。 地板微凉,街坊嘈杂依旧,时钟的指针指到九点,一切都循着轨迹自然发生,于是漂浮的问号也融成小巧的圆。 ——没什么可足够的,什么事情一旦晚了也就没有意义了。 - 睡过了整个白天,向北一在晚上七点半的时候醒了过来。 夜幕已经降临,只是被霓虹烛火撕得破碎,其中一片躲在向北一的房间里,陪他静默。 向北一坐在床边,双脚自然垂落踩在地上。看上去就像是准备下床的人却忘了下一个步骤,所以呆滞在原地。 但如果此刻灯光通明,就会发现他脚趾在不断地蜷缩再松开,放在身侧的双手正死死地拽着身下的床单,眼尾透着红晕,双唇被他咬得快要溢血,仿佛在忍耐着什么。 时间就这么过了很久,久到夜都开始打了瞌睡,他才终于有了下一个动作。 他紧握着双拳站起身,没有开灯,就那么在黑暗中狼狈地走进了浴室。 自当年从医院醒来,身后的空虚和酥麻瘙痒就成了他睡醒时无法控制的东西,同时也让他失去了脑神经的控制权,每当这时候,那模糊不清令人作恶的画面便总是在他眼前自动播放。 不一定每次醒来都这样,但无规律的时不时就会如此,难耐程度也不尽相同。 冷水兜头淋下,向北一仰起头,脸上的温热分不清是水还是其他。 - 李洺的电话是第二天下午三点半打过来的。 “喂?你听没听到阿?再不说话我报120了!” 向北一半闭着眼,睡下不到五小时让他精神有些恍惚,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心情也并不美妙:“嗯。” 李洺那边叹了口气声调再次扬起:“哎哟我真服了,我问你打没打电话去问!你嗯个什么锤子?” 在李洺的话里挑拣出有用的部分,向北一回他:“还没打。” 李洺:“大哥,那房子肯定很多人抢着租呢!晚了就赶不上趟了懂不懂?” “又不是坐车,哪来的赶趟。” “我懒得和你贫。”李洺:“你赶紧的打电话问问,我这刚好来了个四轮的,人那房子还在的话我给你顺过去看看。” 李洺说完就挂了电话,向北一在床上眯了好一会儿才起身。 - 用李铭的话来说,他挺幸运,约到了看房的时间,下午五点。 “啧,今天怎么净赶上红灯了!”李洺一脚刹车堪堪停在停车线内。 车子是李洺不知道从哪弄来的吉普,向北一被这一记刹车带得往滑出去一截,他回正身子,但视线擦过隔壁车道的一辆rolls-royce-phantom时,停留了许久,至于具体原由,他说不上来。 “看什么呢?”李洺转过脸突然问,嗓门莫名彪得很大。 向北一收回视线,揉了揉耳朵,无语道:“也许你说话小声一点就脱单了。” 他对李洺的问题置若罔闻,李洺也没让他的吐槽进入耳朵。 最后红灯还有十秒,李洺瞥了一眼向北一,目光穿过副驾的窗,停顿两秒后回正头,不甚在意地说: “哟,这不是前段时间有天晚上停咱们小区门口那车嘛?幻影呢,有钱人。” 旧城区里,有钱人不少,但大都是恋旧不愿搬走的老人,儿女就经常回来探望,所以一些豪车在那老街古巷里不算罕见。 这辆幻影向北一在楼下就见过几次,但奇怪的是,他并没听说过楼里谁家孩子开幻影。 “你这唇怎么的了?被谁啃了还是咋的?”李洺突然盯着他问。 向北一的思绪被打乱,接着全当没听见。 他这情况李洺见过不少次,向北一解释过的,即使解释的内容很虚,所以现在还非得问一句就是纯属嘴欠了。 “想亲嘴也不带自己这么玩的阿,约个崽泡个妞不行嘛?” “……”向北一:“嘴巴不要可以捐掉。” 时不时的这么贫着,没察觉时间的流逝,就到了目的地。 看房时,李洺没有跟上去,说是免得那对老夫妇因为他而败坏眼缘。 第4章 向北一捏着手心,在门口安静地站了好一会,最后按下门铃。 不久,出来一个和蔼可亲的老奶奶。 他不是很熟练地做起自我介绍:“奶奶好,我是向北一,和您约了看房。” “哎,快进来。”老奶奶说着扭头冲房子里喊了一声:“老伴儿!这小孩长得真俊的嘞!” 向北一被这一嗓门吼的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反应,跟在老奶奶身后进了屋。 和老爷爷打过招呼后,老奶奶领着他看房子。 这层公寓楼总共有两户,这一套窗户朝南,窗外望出去能看到不远处的公园,一大片的绿、波光粼粼的湖还有建在湖中心的摩天轮。 公寓的装修整体偏向于暖色调,米白色的墙漆,原木制地板,柜子桌子一类的家具都采用了原木。沙发是浅橙色与白色搭配的布艺沙发,窗帘和地毯都是米白色,屋里还错落地点缀着绿植。 恰到好处的布局于暖调清新的配色使得整个公寓都显得文艺、雅致,以及暖洋洋。 而最戳他心意的是客厅一分为二的木制隔离架和那一面书柜以及巨大的落地窗前摆放的书桌。 向北一猜测这装修应该是他们的孩子帮装修的,毕竟很少见老人把房子装修得这么文艺清新。 看完房子后老奶奶没有入住要求,很随意地谈好价格只说让他当自己家就好,带谁来和谁住都行。 — “……看见了……不至于,应该不会……嗯……好的。” 向北一看完房子下来打开车门的时候李洺还在和人打电话,听声音是少见的严肃。 “怎么说,老太太那眼缘合没合上?”李洺见到他很快就挂断电话,边启动车子边激动地问。 “嗯。” 李洺:“嗯个der,快说,否则杀无赦。” 向北一扣了扣自己的手心:“下周就可以搬过来。” “那不就是合上了嘛!我就说你小子可以。”李洺:“多少钱一个月阿?” 向北一:“两千。” “两千!”李洺惊呼:“你丫走狗屎运了!咱那破楼都一千八了。” 惊讶的不止李洺,在老奶奶说出这个价的时候他自己也被惊了一跳,要不是老奶奶她儿子在电话里亲口同意就这个价,向北一还真不敢相信。 这一带房价很高,这一套三室两厅的正常租下来至少也是五千起步。 “合眼缘的就是不一样嘞!”李洺嚎完话音一转:“走吧,向老板!今晚你请客!” - 吃完晚饭回去的时候不到十点,老楼里没有电梯,向北一和李洺一前一后走在楼梯上。 在一楼第一个转间的时候,向北一问:“你……需要合租吗?两间客卧里都有卫生间,客厅也分了区。” 问之前其实向北一犹豫挺久,接受别人踏足自己的空间对于现在的他来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但今天看的房子三室两厅,完全可以分隔开互不打扰,李洺家里收拾得挺干净,人也不坏,另外如果没有李洺他也租不到这样的房。 最主要的一点是,李洺神经大条,不会对他平日里的反常感到奇怪,更不会多嘴过问。 李洺在他说完后脚步却突然停了下来,然后偏过头来看他。 没有灯的楼道很昏暗,向北一看不清李洺脸上是什么表情,只大致地看到他先点了一下头又飞速摇头的轮廓。 向北一按亮手机,微弱的光亮下,他无法判断李洺是在哭还是在笑。心里疑惑之际,就听到李洺说:“北一,我可能很快就要离开这里了。” 向北一脚步也跟着停了下来 。 楼道沉寂了好一会,又听李洺继续说:“怕你个憨憨被人骗了,所以想着在走之前和你把房子搞定,这老天爷也挺给力,净赶着把好事往跟前送了。 即使早就大体知道他们都不会在这里住一辈子,但这对于向北一来说这还是有些太突然了。 “你决定好去哪了吗?” 李洺并没有很快回答,只见他先是像被电了一下似的抬手摸了摸右耳,然后再把右手插进裤兜,可惜动作间没能把他平日的那点痞帅体现出来。 只听他回答:“世界上某个有趣的角落?暂时还没想好,等想好了再跟你说。” “嗯。”向北一声音平平,像不慎在意。 或许现在他就应该和李洺说一下自己卖版权了,又或者更多的了解一下他的个人信息,比如他是哪里人?老家是哪里?做什么工作?以后打算怎么发展?以后没事的时候还会联系吗? 但片刻的沉默过后,向北一什么也没问,不过问彼此的事情已经是他们之间没有明文的约定,他只是笑着说了一句:“那祝你顺利。” - 时间总是在繁忙的时候趁机逃走,这一去便再也寻不到它的足迹。 而李洺说离开就真的很快离开,在向北一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就已经消失得没了踪影,潇洒地得只留下了一句“爷飞走了,再见”,甚至去哪他都没说。 向北一看着地上搬过来还没来得及收拾的东西,再低头看手机屏幕上李洺发来的消息。 昨天下午还和他一起搬家、约好今晚吃大餐的人,就……这么走了? 向北一在装着书籍的纸箱上坐下来,开始回想李洺昨天有没有说过关于今天要离开的话,结论是没有。 第5章 那个话痨离开之前也只是重复着那些早就说过无数遍的话——不要老宅在家、不要老熬夜,多社交,可以和陈祈眠他们去玩玩,吃饭多吃点…… 向北一翻出李洺的电话号码拨通,接着听到机械冰冷的女声从听筒里泄出。这等价于李洺是在航班起飞前的最后关头才给他发的消息。 向北一无语地笑了一下,低下头,对着地上杂乱的行李小声地说了一句:“再见。” -------------------- 对本文感兴趣的宝子可以关注一下我主页,发文的时候会有动态通知,方便赶上热乎的原始版本(懂的都懂哈~) 第3章 混沌意识 时间是个无趣又有趣的东西,永远在明目张胆的流逝,但又格外喜欢悄无声息。 向北一搬过来已经一周,但他还是有些不太习惯。 即使脑子十分清楚自己已经不在旧城区,但身体却仿佛还沉睡在那。 总觉得早上的楼下应该吆喝吵闹,楼道也应该乒砰混响,对面楼应该有两只鹦鹉总是吵架没完没了,李洺也应该时常来敲门叫他一起去吃饭…… 但现实只有一片寂静,李洺离开了,对面楼没有两只鹦鹉,甚至没有对面楼,楼道里连正常音量的脚步声都没有,吃早饭也只能…… “叮叮叮——” “向先生是吗?您的外卖到了。” 吃早饭也只能点外卖,又或者……烧糊一只小电锅…… 向北一把烧坏的小电锅从岛台放到水槽,开门去取外卖。 当初毕业前签好的工作最后没能去成,赔付了违约金,在那之后的生活里,他的基本模式就变成了:早上七八点吃早饭,吃完洗个澡开始睡觉,睡到下午四五点起床洗漱、刷手机看书查资料,又或者出去漫无目的地走,等到六七点左右吃个晚饭,然后开始码字,夜里码困了就等着自然昏睡,醒了继续码,一直到第二天吃早饭的点,如此重复。 这天傍晚,他简单地冲了个澡,出来后点外卖点了半小时也没能把钱付出去,接连吃了好几天外卖,已经不知道该吃点什么,所以他最后换了个鞋就出了门。 小区地理位置决定了傍晚景色的壮观,七月流火之际,晚霞却铺天盖地惹眼无比。 向北一出了电梯就一直半望天式走路,在路过小区花坛时,脚下一个没留意踩着个易拉罐。 接着他以一个不用脑补就知道十分滑稽的姿势往前趔趄,好不容易停下,下意识想回头去看易拉罐,但他才刚有动作,就尴尬地僵硬在了原地——因为他此时此刻,正以一个别扭的姿态,站在一个男人的……双腿间。 “……” 从视线里的肩膀不难看出男人身形的高大与优越。男人坐在花坛上,双腿自然岔开,形成的三角区域便也相对的宽,这个“宽”,以他不偏不倚正正好站在其间来衡量。 向北一没有抬眼看人,只急忙从他腿间退出来,埋着头,视线落在男人手里的猩红香烟上,说了句“不好意思”就快步离开。 - 凌乱的步伐从小区里消失后,那支香烟也已经燃尽。 坐在花坛边的男人盯着那截变长的烟灰,唇角漫不经心勾起了一丝弧度,斜切的夕阳光线随着时间逐渐收小夹角,最后擦过眉心,将他半只眼睛也染得猩红…… - 向北一走出小区门后,回头望了一眼,心里攀起的不安波纹迟迟消散不去,很莫名。 所以最后他外出觅食的计划变成了回一趟六一福利院。 开门的是不到5岁的小男孩,来这里的时候不足三个月,老院长管他叫小布丁。门一打开看见人便喜出望外地扑了过来:“北一哥哥!” 向北一摸了摸他的脑瓜,蹲下问他:“吃过晚饭了吗?” 这可能是唯一一个让他在触碰的时候不生厌的人了,虽然很有可能是被这小家伙磨得免疫了——他最沉郁的那段时间也是小布丁最黏他的时候。 “没有呢!新院长在包饺子噢。” 这时旁边也出来了几个小孩,个头参差不齐,2岁到13岁不等,和向北一都不陌生,齐齐出声打招呼:“北一哥哥。” “北一回来了?” 院长的声音从后院的门口穿了出来,声音里可见喜乐。 向北一应了声便把小布丁抱起来往里院走。他走了几步后掂了掂,“长肉了。” 小布丁“阿”了一声双手环过他的脖子,求表扬道:“我吃多多饭呢!” 旁边稍大一些的孩子出声反驳:“才不是,他最近都不好好吃饭,院长可头疼。” 向北一:“嗯?” 小布丁不说话,把脸埋进他肩窝里不理人了。 进了里院,向北一把小布丁放下,进厨房找院长。 “钟院长。” “哎,饺子马上好了,你回来的是时候嘞,饺子包多了。” 向北一往锅里探了一眼,再闻着淳厚的香味,饥饿感便浓了。“院里最近还好吗?”他问。 自从四年多年前老院长去世后他回来的次数就不算多了。 院长往锅里添了碗水,沸腾的锅又静了下去,“好着的,那位好心人一直捐着钱呢,最近又打了一笔,小家伙们的学费都管够的,还能给他们发零花钱呢。” 这位好心人从四年前开始捐助六一,每次数额还很大,院里的楼在去年翻新了一次,还添了很多其他的设施。 第6章 钟院长:“就是一直不知道是哪位好心人。” 对方一直是匿名捐赠。 “你呢,现在怎么样?”院长问。 “一直都挺好的。” 钟院长不比老院长,继老院长去世后接手六一福利院到现在,虽和向北一也亲切,但他对向北一的了解并不算太多。 只知道他从小就一直在六一长大,和老院长很亲,老院长走后还是时不时就给院里打钱,也经常给孩子们带东西过来。 即使了解不深,但钟院长始终念着他的人生大事:“院里现在一切都好,北一阿,你也不小了,该张罗的事情也别落下,现在是时候准备了,等再过几年再成个小家,你的人生圆满了,老院长的心愿也就了了。” 向北一无从答复,老院长的心愿他这辈子应该都不会实现了。 吃过晚饭后,向北一被小布丁拉到了他以前住的房间里——院里上初中后的孩子会得到一间属于自己的房间。 而现在院里超过十二岁的小孩只有两个,所以向北一这间房也就一直没有被腾出去。 小布丁在老院长生前招宠,半大不小的走都走不稳还就喜欢往这间屋子跑,后来渐渐的这里就成了他的秘密基地。 小布丁先是从角落里的一张小书桌下翻出了一个盒子,然后跑到向北一面前,神秘兮兮的、小声但又十分郑重的说:“北一哥哥,我交朋友了!” “小布丁很棒。” 小布丁歪头晃脑地笑,然后把盒子打开,展示他交到的那位朋友送给他的礼物,都是一些小玩意,还不少。 “我在学校中午都和他一起吃午饭呢,吃多多饭!” 在那个好心人捐善后院里不缺钱,小孩就开始送去幼儿园了。 向北一听着小布丁骄傲的语气笑了笑,问他朋友的名字。 “他叫寒数。”小布丁回。 函数?向北一怔了一瞬,片刻后缓过来想,估计是和小布丁一样的外号。 小布丁大名叫向拾遇,取名源自于老院长在十号那天在门口捡到的他,而向北一则是老院长在24年前九月一号在北边城区捡着的。 他们来这里的时候都还在襁褓里,没有名字,最后都跟了老院长姓。 向北一没有过多询问小朋友的友谊,和小布丁玩了会他的玩具,最后给院里的孩子往账户里打了些钱就起身离开。 路上他望着车窗外浸在黑夜里却并不黑暗的大街,心里那份莫名的不安也慢慢地消散,以至于他在路边买了份烤冷面。 而这份烤冷面也成了今晚的罪魁祸首。 半夜十一点,向北一捂着肚子皱着眉把键盘推开,然后起身直奔厕所——这已经是今晚第三次了。 余光看到桌面的手机在闪,但他也顾不上再去接。半个多小时后,他再从厕所里出来时,双唇煞白,额头也已经布满了冷汗。 超出意料的生理不适摆明他预估出错了,这不是单纯的拉肚子。 腹部像在往下坠,直冲脑门难以忍受的疼,甚至感觉浑身的骨头肌肉都在疼。挪动显得十分困难,整个人感觉恍恍惚惚的,看什么都像在颠倒旋转。 他忍着极度的不适,近乎一步一停地从厕所门口挪到书桌边,而手机也在这时候适时的亮起。 屏幕上跳动着‘陈祈眠’三个字,这是打来的第三个电话。 即使急着去医院,但向北一最后还是接了。 “在忙吗?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电话里陈祈眠的声音显得莫名的遥远,明明开了免提,但声音却还是像跨越了几座大山传过来的一般模糊。 “眠哥……你声音,太小了,我听不清。” 肚子很疼、头很晕。 话落,向北一都无法注意陈祈眠那边说什么了,摇摇欲坠的感觉袭来,他堪堪扶着扶手坐下。 但手机却在这时候突然从手里滑落,接着正正好掉进了椅子前的泡脚桶里。 理智告诉他此刻要去捡,但意识却开始混沌,只觉得很困很困,陷进椅子里就不愿再动了。 算了,先睡一觉吧,睡醒就好了。 第4章 眼前一片白 向北一再睁开眼时,鼻尖被消毒水的味道所充斥,入目一片白。 短暂的怔愣过后,昨晚的记忆在他脑海里回闪,他起身环顾病房。 谁送他来的医院? 正疑惑时,病房的门从外面被打开, 来人手上提着保温盒,面色略显疲惫。 陈祈眠,向北一大学校友兼朋友。 向北一和他的认识过程很简单,带他做毕设的学长是陈祈眠的发小,一来二去就认识了,久而久之也就成为了好友。 毕业后除去李洺,和向北一保持联系的也就陈祈眠他们几个了。 “醒了,感觉怎么样?” 不上不下的,难以形容,向北一:“还好,你送我来的吗?” “嗯,急性肠胃炎高烧四十度昏迷,昨天吃什么了?”陈祈眠递了被水给他问。 “街边烤冷面。”他昨晚第二次跑厕所之后就打电话问过钟院长了,他们都没事。 向北一抿了口水又说,“谢了,眠哥。” 陈祈眠没搭理他这句谢,而是叮嘱道:“少吃那些东西,下次不舒服要早点来医院,或者直接联系我,别硬抗。” 其实烤冷面他在小区楼下也经常吃,没出过肠胃的问题。向北一沉默了会儿答:“嗯,知道的。” 第7章 陈祈眠听着眸中无奈,那就不像是知道的样子…… 向北一洗漱出来后,吃了陈祈眠带来的粥,边吃边想摸手机,这才突然想起来手机掉泡脚桶里了……再接着就想起来一个问题 向北一:“眠哥。” “嗯?”陈祈眠抬头看他。 “你怎么知道我搬到那了?” 他搬家的事还没和陈祈眠说,原本打算搬完家叫上他一块吃饭再说的,结果李洺走了,也就一直拖着。 “电话里听你声音不对劲,我跑了趟旧城,这两天刚好也申请休假了。”轻飘飘的一句话省略了其中的所有波折。 “还有你家里的门锁昨晚撬了,我顺道给你换了,密码你生日。” 向北一捏着勺子的手转了转,挑挑拣拣最后能说的也只有一句:“谢谢眠哥,那个,回头我和医药费一起转给你。” 陈祈眠张了张嘴,一些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最后“嗯”了一声。 吃过饭,没多久陈祈眠就被一通貌似很急的电话叫走了,再过了一会儿病房的门突然就被打开来。 向北一正在病床上发呆,闻声转脸去看,进来一个医生,岁数不大,看上去二十八九的样子。 医生看着他,又对了一下床号,戴着医用手套的手提过来一根体温计,对他说:“量一下体温。” 向北一怔怔,刚才护士不是才来量过吗?虽然疑惑,但他还是伸手接过了那根老式的水银体温针。 测体温的五分钟里,向北一盯着墙壁发呆,而那医生则盯着他,一错不错。 “……”向北一心里渐渐开始泛起不舒服,说不上是心慌还是烦躁。 五分钟时间一到,他把体温针交了出去,那医生看了一眼就把水银甩回去,问:“除了腹部还有其他不舒服的地方吗?” 医生的目光很平淡,看起来和其他任何一个医生都差不多,但莫名让向北一感到不舒服,虽然也知道是自己敏感的原因。于是他回到:“没有。” 对方点了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向北一有些莫名。 只见对方以一个看ct检查结果的姿势将手机横竖歪斜都摆了一遍,就又把手机收回了口袋,然后抬脚离开。 向北一看着关上的房门,”……“ 医生确实忙,查房都得看病例。 …… 自己的手机估计还睡在水桶里,向北一望着天花板,脑袋跑得天南地北,一会是新大纲的故事剧情该怎么走人设怎么立?一会儿是李洺现在在哪里?那么多天没有个消息会不会已经被抓去缅甸北噶腰子了? 就这样不着边际的想了一下午,直到傍晚的时候,陈祈眠给他带了套衣服和手机。 “衣服我随便买的,干洗过了,你将就穿,不过你只能换衣服不能洗澡。手机和你泡水里的那个同一款,卡我早上的时候给你拔下来了。”陈祈眠说着从钱包里拿出电话卡递给他。 向北一大大方方地把东西接了过来,但等到他登上微信,第一件事就是把前前后后的花费都给陈祈眠转了过去,并府上一句:“谢了,眠哥,你收一下。” “……”陈祈眠看着他如释重负的样子到底也没说什么。 最后在无奈中收了钱,陈祈眠半真半假地调侃道:“分这么清,那我昨晚也算救了你一命,那你岂不是要对我以身相许了?” 向北一听了笑笑,这话也就成笑话被翻篇了。 夜里,向北一把准备留下陪床的陈祈眠好说歹说弄走,然后拿上衣服走进了卫生间,不多时,浴室里就传来了淅淅沥沥的水声。 沐浴露打到一半的时候,浴室的门却突然被敲响,向北一惊恐回头。 “北一?你在洗澡吗?” 是陈祈眠的声音。 向北一背后竖起的寒毛软了下去,他轻吐了口气,有些心虚,捻了捻手指把水关掉,盯着门把手道:“没,我……洗脚。” 陈祈眠站在门外皱了皱眉,眼里有些无奈,但并没有戳破他的谎言,只说:“别洗太久,会再发烧的。” 里面的人答应的倒是爽脆:“噢,好的,你怎么又回来了?” “车钥匙落下了。”陈祈眠低垂着眼眸随口解释,语气听着很平常,“我走了,等会出来早点睡。” “好。” 向北一听着外面的动静,确定人已经走了才继续洗,不过动作加快了许多。 - 到第二天一早,向北一吃过早饭输完液,意志坚决办了出院,直到十一点才告诉陈祈眠。 毫无意外得了陈祈眠一顿温声数落,从东数到西,再从南数到北,最后向北一都不记得他话里的逻辑是什么了,只记得陈祈眠最后的那句:“北一,试试调整作息好吗?” 向北一此时翻着书页的手顿停,再短暂的几秒里,后背开始有些僵硬。 好在这句话不是陈祈眠的结束语,“你这身体再继续昼夜颠倒下去真不行,营养跟不上,也缺乏运动。” 向北一松了口气,翻过那张书页,听陈祈眠再次问他:“好吗?” 那天,向北一没说好与不好,陈祈眠也不再强求。 只是接下去连着好几天,向北一的门铃在傍晚六点都会准时响起,即使密码是按门铃的人自己设置的。 “叮咚——” 向北一把门打开,先进来的是一个购物袋,上面印着xx超市。 第8章 “忘买砂锅了,你先拿进去等我一会儿。” 于是向北一接过袋子,看着陈祈眠的身影再次消失在眼前。 打医院回来那天他才知道这小区距离陈祈眠上班的地方不到三公里。再后来,便是陈祈眠天天都按时按点地过来自助式吃晚饭。理由是他回家里也没人,回去冷清,反正都得做饭吃,不如顺道过来和他一起吃了,还热闹点。 向北一关上门,进屋把菜都拿了出来,在岛台发起了呆。 陈祈眠哪里是图热闹,不过是找个借口照顾他罢了。 可越是这样,他心里就越难以平静,毕竟走得越近交集越多,看到的、了解到的也就越多。 如果可以,他希望那些肮脏的事情永远都埋在黑暗里,永远都不要被别人发现。 - 做菜这档子事与向北一八字不对盘,所以在陈祈眠回来前,他只折菜清洗闷了饭。 不到半小时,陈祈眠带着砂锅回来,同时从兜里掏了根奶酪棒,嘴角擒着些玩笑意味。 “柜台送的,说是小孩喜欢吃。”陈祈眠拿在手里晃了晃示意给他,然后放到桌子上往向北一那推了推。 向北一看着他这个动作,抠了抠手心,语气也放得自然地回道:“你自己吃吧。” 陈祈眠嘴角的笑意放大,接着拿起砂锅进厨房,没搭他腔。 等吃过晚饭,陈祈眠照常离开,他扎好垃圾袋后走到门关,突然回身看着向北一。 向北一有些楞然:“?” “周末有时间上我妈家吃个饭怎么样?我妈最近总说很久没见着你了。” 陈妈妈是f大隔壁的h大的教授,大学时候向北一和陈祈眠他们几个熟了之后就经常见到陈妈妈,而陈妈妈则打第一眼就很喜欢向北一,即使毕业了见得少了也还是经常念着他。 向北一楞了楞,最后还是应了下来。 陈祈眠离开后,向北一看着桌上的奶酪棒,突然想起来那个一声不吭就飞走的人。 ——李洺应该会直接将奶酪棒丢他身上,顺道还得送他一句"逼佬"。 -------------------- (纱布脸)(拐杖)(破碗)(伸手) (即将断气的气音):海星……海星……给点海星吧…… 第5章 单方面挨揍 周末傍晚的时候,向北一应邀和陈祈眠一起去了陈妈妈的家。 打开门的时候,陈妈妈厨房里出来两个人,一个不高兴,一个没头脑,憨态可掬。 不高兴的陆朝身上脸上全是面粉……而没头脑的张让手里还拿着一根被他剥得只剩芯的葱。 “你两怎么才来?” “这傻逼喷我一身面粉。” “你他妈诬赖谁呢你?” 陈祈眠:“……” 向北一:“……” 张让就是带他做毕设的学长,和陈祈眠,陆朝仨人是发小。 陈妈妈家是一栋三层楼的别墅,带一个院子,种了满院子的花,边上是一个游泳池。 还没到吃饭的时间,精力旺盛的三人下水游泳,向北一则坐在池边上的椅子里看日落。 吹着晚风,放眼望去,橙红便铺满了眼底,而耳边是好友的追逐打闹,欢声笑语,一切都静好,一股懒洋洋的舒服感蔓延再向北一四肢,直到手机震动的时候,他放松散漫的思绪才被拉了回来。 ——今晚下雨,出门记得带伞。 消息来自一个陌生号码,说陌生也不完全准确——号码是眼熟的,只是他并不认识号码的主人。 从前年换了手机号开始,就一直有收到对方发来的消息,内容不外乎天气情况,还有逢年过节问个好。 三年前换的这个号码,应该是被谁用过,向北一猜测原主人与对面的人应该是分手的情侣或者阴阳相隔的挚友家人。 几人玩闹到吃晚饭的时间,吃到一半的时候,话题就说到了向北一新租的房子。 陈妈妈:“我记得那一片是很早前就卖光了吧?现在也一直很抢手,有钱都很难买到,以前想给祈眠买在那的,但一直没有人出。” 陈家的企业不算太大,但到底是不差钱的。 几人都看着他,向北一刚想开口解释,陈祈眠就替他回答了,“租的。” 陆朝:“那这不得万把块一个月?” “不是,两千一个月。”向北一:“是一对老夫妇,他们儿子要接他们出国养老,老奶奶舍不得房子冷清,就想低价租出去找个人看着,我就刚好碰上了。” “两千?” “我靠!可以阿!” 几人震惊着,陈妈妈不知道想到什么,突然又说:“那离祈眠上班的地方不远吧我记得?” 陈祈眠毕业后没有直接进自家公司,反而去了一家风投公司历练。 “不远,三公里。” 陈妈妈一拍手,欢喜道:“你让祈眠和你合租吧!你这身子骨得好好养养,看给瘦的。阿姨这离得远来回不方便,祈眠厨艺好!让他给你做饭吃!你那离他上班的地方也近,你两相互照顾一下多棒!” 陈祈眠耷了陈妈妈一眼,眼神里有些什么,估计只有陈妈妈能读懂。 而对面陆朝和张让在跟着点头,觉得这主意甚好,卖力附和着。 向北一楞了楞,把嘴里的东西咽了下去,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所以转头看向陈祈眠,而陈祈眠也转头看着他,两人相视沉默。 第9章 就这样,在接下去的日子里,向北一带着纠结,每天傍晚给过来做饭的陈祈眠开门又关门。 那天桌上陈妈妈的提议在向北一回话之前被陈祈眠否决了,后来也就一直没在说起,但陈祈眠依旧每天都过来吃晚饭。 于是日子又回到了原来的轨道,渐渐的,向北一在纠结中承担了一项陈祈眠十分赞同的任务——买菜,相当于给他增加了一项体力运动。 小区门外不远处就是超市,他每天五点半左右出门买菜,几天后竟也找到了些莫名的乐趣。 比如小区第三条绿化带里狸花猫常出没、坐转角右手边的小石头像乌龟、第四棵树是歪脖子树;隔壁装修的声音会在他出门后才响起、放学的小孩会在喷泉边玩水、小区保安喜欢听京剧。 而那个让他落荒而逃的男人时不时在花坛抽烟——抽了但又没完全抽,只是点燃在手里。 买菜回到家,然后厨师上门,吃过饭后边送客边消食,途中听陈祈眠说一些职场上的事情。 比如北冥集团的继承人回国了、f市几大巨头的排行发生了什么变动、最近f市有什么风向适合做什么理财;又比如陈祈眠最近经手的项目推动得莫名顺利、他的顶头上司最近总是迟到早退提前下班等等。 没接触过职场生活,向北一听着没什么太大感触,但不妨碍他觉得有趣。 “北冥排第一,那寒家和林家谁排第二?” 陈祈眠:“并列第二,这两家世交,有点不分彼此的意思,两家合并估计就和北冥并列第一了。” 向北一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刚好走到小区门口,话题也就止于此。 f市九月底的天不算热,夜里起风带些微凉,走在风里很舒服惬意。 陈祈眠的车驶离视野后,向北一看着远处的橘黄路灯,想——他该找个时间和陈祈眠说一下了,虽然这样可能会显得生疏,但毕竟再好的友谊也不应该这样消耗。 友谊,是很珍贵的东西。 向北一收回目光准备回去,但那只经常只在绿化丛出现的狸花猫竟不知何时蹲在了他脚边,尾巴在他裤腿上一下下地蹭着,毫无警惕模样。 向北一心下诧异,环顾四周也就只有他一人。他垂眸盯了几秒后缓缓蹲下,手在它脑袋上试探着轻轻碰了碰,猫竟乖顺地主动靠近了几分。 心里变得松软,向北一脸上出现了一份挺明显的欢颜,眉宇间也浸出了很少再见于成年人脸上的纯真。 逗猫,是他孩童时钟爱的事情,但他潜意识里确实在畏惧在人前逗猫的。 现下无旁人,一人一猫,就显得有些忘我的温馨。 然而,这份温馨却没能持续多久。 车灯的光束从小区闸门倏地直直贯进来,保安室里的门卫从窗口探出头,随后闸门打开。 人猫均瞬间清醒,向北一陡然站起身,猫竖起尾巴逃串。 先进入向北一视野的是辆mercedes maybach,但车子却并未继续开动。 门卫再次伸头探望,向北一捻着手指,后知后觉自己站在路中央挡着道了,于是往旁边让开。 他让开后,mercedes maybach缓缓驶了进来,闸门杆也开始缓缓下降。 但紧接着,一辆reventon风驰电掣,在门卫的惊呼中“咔擦——”一声将落下的横杆撞断成两截!并且那辆车的速度丝毫不减地逼近前方的mercedes maybach! 下一秒前车猛转向,但后车速度太快,进门这段路又是s型弯道,最终mercedes maybach被擦着逼停在路牙上! reventon甩尾横截在前方,车尾猛撞向路灯,拦腰横断的灯柱应声倒地,发出“哐当——”一声,幽魂厉鬼般回荡在小区里…… 车身刮毁严重的reventon车门最先被打开,下来一个身形高俊的男子,穿着合体的休闲西装,唇边带着笑。 本是风流倜傥的外形,但配上眼下这一幕,就只剩阴郁瘆人。 从reventon上下来的人看都不看一眼那辆车,信步悠闲地走到mercedes maybach前,附身屈指扣响车窗玻璃。 过了几秒时间,mercedes maybach的车门才跟着被打开。 但其上下来的人却让向北一有些微谔——是最近傍晚总出现在花坛边的男人。 两人外形旗鼓相当,眉宇间可见一丝相似,但此刻下来的男人身形却要比方才那位硕长一些,同时两人的气场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前者是压抑自身的阴郁,而后者则是上位者凌于他人的压迫感。 脚边的猫早不见了踪影,向北一伸手往后撑着树干。理智告诉他眼下他应该做的事情是离开这里回家去,但他的脚步却还是不由自主地定在了原地。 ——那两个男人在……互殴。 确切地说是那个阴郁的男人在单方面挨揍,他面带邪笑丝毫不还手,颇有一股任君杀剐我自纵容,你揍得越狠我笑得越深的……疯劲。 而动手那位,拳拳到位,几下后似乎是嫌恶心,很干脆利落地把人“砰”的一声猛掼在车盖上,接着撒手,面无表情地整理起了自己的衣服。 淡然得……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发生过一般。 不知是不是向北一的错觉,揍人的那位在整理袖口的时候似乎看了自己一眼。 不由向北一琢磨,被揍的那一位突然笑出声,斜靠在车门上,抬手擦了一把嘴角的血,但因为太随意,反倒把血糊开来,看上去十分瘆人。 第10章 距离不算远,向北一听见他似乎丝毫不生气地说:“听说你在这买了两套房,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一下买两套?陈阿姨不是说这里的房子有钱也很难再买到吗? 向北一这么想着又突然发觉自己像在偷听,于是赶紧收回视线,打算离开,但在他转身的那一刻,他突然确定了刚才那不是错觉,那男人确实是在看他。 向北一的脚步在那道视线里顿了顿,接着脚步快速而凌乱地离开。但他走出几米后耳朵里还是传进来了一道冰冷低沉的声音:“滚。” 于是向北一脚步又加快了一些…… 第6章 hl风投 很难说是因为昨晚那辆破门而入的车还是那场单方面的架,亦或是那个冰冷的眼神以及那句冰冷的“滚”,总之向北一又做了那个梦。 他浑身汗湿着醒来时刚过五点,手机里有陈祈眠告诉他今晚去外面吃晚饭的消息。 他在生理不可控的躁乱中将思绪拨回正轨,或许今晚是个不错的时间,和陈祈眠说一下以后晚饭的事情。 这么想着向北一抹掉身上粘腻的的衣服,下床进了浴室。 与此同时,三公里外,hl风投集团。 诺大的办公室里,低沉的男音从办公桌后传来: “这份需要再评估,明天会议上再汇报一下。” “好的,寒总,下面这份……。” 办公桌后的男人看了眼桌面上的时钟,出声打断:“今天先到这里,剩下的明天再说,回去吧。” 被打断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陈祈眠。他捏了捏手里的文件,有些犹豫道:“但明天……” 男人再次出声打断:“陈部长,剩下的找林总。” 陈祈眠手上的劲儿添了一些,因为‘陈部长’这个称呼有些耐人寻味,毕竟他现在只是陈副部长,而平时他也只会被称陈副。 思忖片刻,陈祈眠收起桌上的文件,再次应声后就准备离开,但在他转身时,办公室的门突然从外面被推开了来。 “个老毕蹬的,我他妈服了。” 闻其声见其人,一个头顶白毛、身着粉色衬衫,袖子随意撸在胳膊肘的男人从办公室外连风带雨的刮了进来,接着径直走到茶几前灌了大杯水,随后领带一扯,沙发上便出现了一位英俊版的葛优大爷。 这便是林家太子爷林洋了。 陈祈眠自然需要打招呼:“林总。” 林洋摊得舒适了,闻声转头,接着眉头一挑:“哟,陈副部长也在啊,可否赏脸一起吃个晚饭阿?” 这种不着调的场景在hl里不罕见,陈祈眠笑笑推辞后离开。 陈祈眠走后,办公室里。 “狗der,你自个儿去谈吧,我再跟他们谈下去迟早吐血而亡,想要钱又这不行那不行,敢情天底下好事全他们家的。”林洋要死不活地把嗓音拉得老长,一副不堪负重的疲懒样。 寒邃看了眼沙发上歪得没形的人,走近拿起被林洋丢在茶几上的文件,随口问:“他们说什么了?” 林洋蛄蛹蛄蛹地把身子靠直起来,双腿往茶几上一塔,砸吧了一下嘴,“来来回回不就那些,懒得重复。” 寒邃斜耷他一眼,把他脚踢了下去。 林洋被他踢惯了,腿一收,接着像来了劲儿,眸光一闪问:“你那公寓装修得咋样了?” 寒邃翻着文件,不答。 林洋又换了一个问题:“旧城好好的干嘛突然给挪窝?还有你干嘛把小洺洺调去k市了?他不是……” 寒邃合上文件,不咸不淡地打断他:“闲的话西区那边的情况你可以去盯一下。” “你可当个人……”林洋一脸便秘样:“哦对了,我可跟你丫的说阿,晚上的饭局你要再不去我可就也不去了,累够呛的。” 过了好一会,才听到寒邃惜字如金地“嗯”了一声。 - hl到点就强制下班,陈祈眠边发消息边往车库里走,没走几步就听到里面隐隐约约传来两道交谈声。 一道较为清亮的声音说:“那死神经病跟过去干什么?” 另一道声音低沉一些回答道:“不知道,上车。” “你要不先别老往那跑了,那疯子要看出点什么来指不定又怎么样呢,把小洺洺叫回来或者换个新的人过去守着都行,这要真出点什么岔子,你自己到时候可别也跟着疯了。” 不难听出,声音稍大一些的是林洋,那另一位是谁就不用说了。 陈祈眠无心多听也无心思索他们聊天的内容,里面的交谈声也适时停止,接着传来车子开走的声音。 陈起眠坐上自己的车,收好手机也离开了车库。 - 另一边,向北一刚洗好澡出来就收到了陈祈眠已经到楼下的消息,于是他穿上鞋出门。 路过隔壁间的时候,发现门开着,他不经意间往里瞧了一眼,接着在心里估摸——这房子估计没有个一年半载的是装不完了。 从他搬过来或者更早就开始装了,装到现在都还是毛坯风格。 不过有一点挺好的,装修工人基本都在傍晚的时候才开始工作,完全不会打扰到他睡觉。他猜测可能是房主白天忙着上班,傍晚的时候过来监工? 出到小区门口,陈祈眠的车已经在等。 “怎么了?”向北一系好安全带迎着陈祈眠的目光有些不解。 第11章 陈祈眠移开视线启动车子,不难听出他心情愉悦:“头上有呆毛。” 向北一楞了楞,抬手压了压头顶。 车子滑进干道的时候听到陈祈眠问:“这周末有时间吗?” 向北一:“?” 陈祈眠:“张让预约了一家新开的农庄,有时间的话一起去怎么样?” 其实向北一现在的生活里就不存在‘没时间’这个说法,忙和不忙全看想与不想。 “刑错也去,昨天还给我打电话叮嘱把你带上。”陈祈眠再次温声问了一次:“一起去怎么样?上次在我妈家吃饭他没来,好久没一起聚聚了。” 向北一看着前方路口的红灯想了想,虽然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 在到达饭店之前,向北一听着陈祈眠说他公司里的趣事,最后大致能知道是陈祈眠即将升职的意思。 陈祈眠毕业后就进了现在这家公司,短短三年时间他便一路升到了副部长这个职位,原本只是想历练历练,最后一路往上走,也就一直没有辞职。 向北一除了祝福之外,不知不觉就想到了自己毕业前签好合同最后违约没去的工作,他望着车窗外的车流,眼底说不上是遗憾还是其他。 到达预定的酒店,陈祈眠将钥匙交给泊车的人,向北一跟在他身后进了电梯。 就在电梯门还有五厘米就要彻底合上的时候,缝隙里却突然伸进来几根手指。 第7章 不急,慢慢拆 “巧啊,陈部长~” 向北一循声望去,先看到一双风流多情的桃花眼,接着是惹眼的白毛和粉衬衫,人很高,长得不可否认的帅,年龄目测二十八九。 虽然可能会显得有些恶意揣测,但向北一确实觉得这个人浑身纨绔子弟的气息,风流且渣得纯正的既视感。 他听见陈祈眠喊了一声“林总”。 然后这位林总长腿一迈,挑眉就问:“约了哪位美女吗?” 向北一嘴角暗自一撇,往电梯角落里挪了挪,又听陈祈眠回:“没有,和朋友来吃饭而已,林总去哪一层?” “8楼,晚点一起喝一杯?” “如果林总从八楼下来还没醉的话。” “肯定不会。”林洋说着大话,视线一直放在向北一身上,接着他问:“这位是……你朋友吗?” 向北一闻言,心里出门时压下去的烦躁又渐渐攀了起来。从进电梯就一直看他,不知道的可能还以为他是动物园的猴子,神烦。 他低着头,假装发呆听不到。 陈祈眠则顿了顿,他知道向北一的性子,所以原本并不打算把向北一提出来介绍一番,现在林洋这么问,他也不好回一句不是。 于是向北一余光瞥着跳动的数字,在陈祈眠的简短介绍后,随口应声着说“你好”,说完电梯门就开了,他没给林洋多一秒再开口的机会,也忽视了对方那双要伸不伸的手 ,大跨步出了电梯。 陈祈眠本也不喜欢在工作之外和林洋有过多的交集,随便扯了两句就跟着出去了。 于是两人都没看到在电梯门关上时林洋捂着自己的手,心有余悸地望着头顶上摄像头的滑稽样。 等陈祈眠追上来的时候向北一已经在位置上坐下。 这家饭店向北一来的次数不少,这两年和李洺出来吃饭很多时候会定在这里,相对安静,景色也好。 陈祈眠在他对面坐下,“林总他比较……”像犯了难又有些忍不住笑,停顿了一会儿陈祈眠才找出来一个词:“……活泼。” 这词搭配着这那副花花公子的打扮使用就显得挺有趣,向北一无声笑了笑没搭话。 与此同时,八楼最靠里一间包厢,气氛不算严肃,但也称不上绝对的热闹。 坐在主位上的人没有什么表情和言语,垂眸盯着手里的高脚杯,在旁边几人的溜须拍、马高谈阔论中时不时晃动着酒杯里的猩红液体,直到包厢门打开。 “各位!不好意思!路上突然遇到点事,来晚了,我自罚三杯!” 随着高声,一头白毛晃进众人视野,是让这些人爱恨不能的人。毕竟是林家的宝贝大疙瘩,不看僧面看佛面,哪敢真让他罚杯,三言两语真真假假地说着些场面话。 林洋陪笑着坐到预先给他留好的位置,用行为代替话语,连喝三杯,最后在一众真真假假的夸词下擦了擦嘴角,擦完他瞥了眼边上人,那大眼珠子转溜溜的,不知道琢磨了些什么。 没人知道究竟是谁传承下来的陋习,国内的生意总喜欢在酒桌上谈,仿若没有了酒桌商业界就会随之坍塌消亡。 而现存的酒桌文化本质就是见人说人话干,见鬼说鬼话。不咸不淡虚情假意地周旋一通下来,酒过半,事也就成了。 林洋看了眼震动的手机,估摸了下时间,伸脚在桌底下踢了一脚边上的人。 寒邃耷了他一眼,看着他的动作指示,没什么情绪地摸出手机。 五秒后,寒邃:“去一下卫生间,各位尽兴。” 包厢门打开又关上,林洋挑了挑眉,是看戏的神态。 不多时,六楼的电梯门打开,寒邃从里面走了出来。 等在门口满头汗的经理点头哈腰,把手里的水递了过去,“……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停了。” 于是接过水的人往走廊深处走去,剩下经理一头雾水,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要让他这样做? 第12章 — 卫生间里,站在洗手台前的人犯了难。 停水了。这个认知让向北一眉头皱起。 距离他从卫生间里出来不到半分钟的时间,就赶上停水了?要不要这么倒霉…… 在向北一犯难的同时,门外传来一串缓慢却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最后停在隔壁的洗手台,然后向北一就听到了矿泉水瓶被拧开的声音。 他转头,先是入眼一双骨节分明修长的手,往上是一截肌肉匀称线条流畅的手臂,而再往上,则是一张不算陌生的脸——是那个经常出现在小区花坛的以及……揍了人的男人。 对方在他收回视线之前突然转过头来,然后垂眸扫了一眼他那双以十分僵硬的姿势垂在身侧的手。 昨晚那拳拳到肉后又云淡风轻整理衣服的画面突然就在向北一的脑海里回放,于是他快速移开目光。 但对方却开了口:“要吗?”声音显得低沉,“进来的时候服务员说停水了,给了两瓶。” 向北一看着递过来的水,又抬眼看了对方一眼,最终还是伸手接了过来,“谢谢。” 对方“嗯”了一声,继续道:“在小区见过你几次,你叫什么?” “……向北一。”拇指摩擦了一下被温热划过的指尖。 对方点了点头,却没有自报家门的意思,向北一余光落在他洗净的手上,也没有问。 向北一用那瓶水洗了手才觉得手上的紧绷感缓轻了一些,但也仅仅只是一些。他盖上瓶盖,把水瓶扔进垃圾桶。 “啪嗒——” 旁边的人把手擦干后没走,而是微微低着头,点了一只烟。 向北一在不算难闻的烟味里抽了一张纸,听到对方的声音再次响起:“和朋友来吃饭?” 语气很平,向北一都不知道他是在问还是在陈述,只能回答道:“嗯,是的。”说完把纸巾丢进垃圾桶,“那个,我先走了。” “等等。” “?” “你衣服后面沾了东西。” 向北一下意识反手往身后摸,下一秒,一股浓烈的男性气息混杂着浅淡的烟味丝丝缕缕钻入鼻腔,眼眸受惊睁大,犹如被针扎,他两步跳开。 “纸屑。”对方丝毫不觉方才他伸手过来那个近乎圈抱的姿势有什么不妥,也对向北一失态的动作视而不见,捻着双指漫不经心地吐出这么两个字。 向北一指甲嵌在掌心,扔下一句“谢谢”就快步离开,脚下的凌乱和第一次碰到这个人时相差无几,出门时还差点撞到了地上的停用提示牌。 而卫生间内,寒邃松开刚才捻在一起的两根手指,指尖空荡荡。 他垂眸笑了笑,将手里的烟碾灭丢进了垃圾桶。 - “眠哥。”向北一看了声正在取票的人,犹豫了会儿还是叫出了口。虽然有些莫名,但他从厕所出来后确实就没有什么心情和性质再看电影了。 “嗯?怎么了?”陈祈眠回头。 “突然想起点我有个稿件今晚得交,我们改天再看吧。” 向北一随口扯的谎言落下的同时,取票机吐出了两张电影票。 陈祈眠将票取下自然而然地塞进口袋里,回他:“好阿,那回去吧。” 下楼去车库的路上,陈祈眠问:“最近怎么都没看到李洺?” 向北一还住在旧城区的时候,陈祈眠时常找他,久而久之他和李洺也就认识了。 虽然一开始陈祈眠总觉得李洺那人有点奇怪,不是很希望向北一和他走在一起,但后来发现那人纯粹就是嘴欠心善,而且不得不承认,李洺是个十分擅长调节别人情绪的人。 向北一:“他不在f市了,流浪去了。”没说在哪就只能当他流浪了。 “辞职流浪?” 虽然认识,但陈祈眠对李洺也仅限于知道他名字和他之前住在旧城区。 向北一摇摇头。 陈祈眠:“?” “他之前可能也不上班。” 陈祈眠错愕,这他倒是没想到的。 — 路上等红灯的时候,向北一数着秒,突然听到陈祈眠喊他。 “北一。” “嗯?” “要和我说说吗?不开心的事。” 绿灯亮起,路灯下树影婆沙落进车窗,向北一的脸忽明忽暗,他磕了一下眼皮,指甲在掌心挖了挖,然后忽略后脊背的僵硬,把语调拨得轻松:“嗯?我挺开心的阿,没碰上什么不高兴的事,我看起来不开心吗?” 陈祈眠转头看着他,沉默了几秒后,说:“那就好。” 回到家关上门,向北一卸了轻松的模样。他在洗衣机前脱下衣服,然后走进浴室。 原本想在今晚和陈祈眠说一下以后晚饭的问题,但一晚上接二连三的事最后却忘了。 洗完澡出来,向北一看了一眼朋友圈,最顶上一条还是李洺上个月发的。 他退出来点进陈祈眠的对话框,把今晚的消费对半转了过去,然后发了一个小酒杯的emoji。 五分钟后,对面点了接收转账,也回了他一个小酒杯 向北一看着颜色变得浅淡的转账提示框,舒了口气。 — 周四吃过晚饭,陈祈眠走后他就开始洗澡,八点的时候拿出床头柜的安眠药,吞了两颗后关灯闭眼。 周五那天早上7点,他从混乱黑暗的梦境里醒来,分不清虚实地缓了半小时后洗漱收拾,然后穿上鞋坐地铁去商场。 第13章 陈祈眠说的那个农庄他查过,依山傍水,他们很可能会爬山。 鞋子专卖店里,向北一在导购员的推荐下付款了一双登山鞋。款式不是很符合他的审美,但已经是所有鞋里最顺眼的一双。 傍晚五点半,向北一洗完澡收拾好自己,往背包里装了两套换洗的衣服,再把手机电充满。 六点手机响起的时候,他换上下午干洗好的鞋,拎着包出门。 不同以往,这次他打开门的时候愣了一下。 向北一在心里画了一个等式:花坛那个男人=隔壁邻居。 彼时,那人正靠在两扇门间的墙壁上,垂着眸,听到他开门的动静便抬起头来。 向北一手里的背包肩带紧了紧,带上身后的门。 对方扫了他一眼垂眸看向他手里的包,“去玩?” “嗯。” ”和朋友?” “是的。” 对方点点头,“玩的开心。”然后收回视线没再看他了。 向北一夸上背包下楼。 等向北一的身影出了小区,一楼一个原本搬运着装修用具的工人停下不走了,驻足观望着。 与此同时,六楼,向北一家门口。 一个工人神情犹豫道:“寒先生,二十分钟可能会来不及。” 工人说着同时也不明白为何要拆隔壁这户人家的门。 寒邃从手机里抬起头,看了眼电梯口,漫不经心道:“不着急了,慢慢拆。” 终究是有钱能使鬼推磨,所以没多久,质量性能都上乘的门版被卸下,接着又换上一扇一摸一样的。 “寒先生,密码。” 寒邃弹了弹手里的烟,缓步上前,在操控屏上点了点。 “处理好痕迹。” “是。” — 下午的时候市里下了雨,这会儿天气还是雾蒙蒙的。 向北一上了陈祈眠的车,半路上和张让他们汇合。 一行五人三辆车踩着雾蒙蒙的天出了城,但出了城外,天反倒开始明朗了起来。 逐渐由雨雾阴沉转为了暮霭微红,逃离了阴霾的云雾,向北一望着天际那小半轮夕阳,觉得像偷喝了酒的小孩晕酡的脸。 导航语音播报着下一段将行路的距离,向北一把车窗落了下来,闭上了眼睛。 城郊的风没有城里的闷,裹挟着傍晚的微凉吹进车里,清新而温和。 突然,“嘀——滴滴——”突兀的喇叭声从车后方猛地破开了这份闲适,向北一蓦地睁开眼,转头去看后边,不解地问:“怎么了?” 陈祈眠眸光闪了闪,脚下加快了一些车速。接着电话铃声代替了陈祈眠的回答。 “你丫绝对是第一个把库里南开成村头二绷子的人!提提车速阿大哥!等会到地儿菜都得热上两遍了!” 陆朝的粗嗓门配着他那边的重金属摇滚乐从车载蓝牙里蹦了出来。 然而,下一秒就被陈祈眠掐断了声线…… 向北一撇着陈祈眠的动作又回头看了眼坠在后边的大g,默默在心里数起了秒: 1、2、3—— ——“陈祈眠!你大爷!北一帮我揍他一拳!!!”城郊旷野的路上回荡起陆朝的嚎叫。 前车的两人皆笑了起来。 在一路鬼嚎下车子最终停稳,几人陆续跳下车。 “这格调挺高阿。”说话的是张让。 陆朝:“这大晚上的时候不会有什么猛兽出没吧?” 向北一望着远处,心情相较出门时愉悦了许多。 f市山不多,唯独这一片连着环绕了好几座,山谷间淌着山泉溪流,在半山腰横截了个断面,溪流便挂起了飞帘。 刚开业不久的农家乐就建在山脚下溪流旁,大院前引着山泉绕了一大圈的水景,周围的造景都依托了山脚的地形顺势而为,整体完美地融入了大自然里,丝毫不显突兀。 几人越走近越觉得这应该叫艺术品而不是农家乐,来之前都以为它只是农家人借着院子搞点乡野间的吃喝玩乐罢了。 “易、书、庄。”张让:“怎么感觉这名字还有点耳熟?” “你有啥不熟,别人的屁你都熟。” “尼玛。” “啧,你两赶紧的别挡道,刚还担心饭菜凉了。”一直没说话的刑错伸手推了他两一把。 而向北一则被水里游走的小鱼吸引了注意力,熊猫鳅,黑白配色的不足小拇指指甲盖大小的小鱼。 “几位来了,请往里边进吧。” 几人的注意力瞬间被从四面八方拉了回来,最后聚集到站在农庄门口的人身上。 向北一第一眼只想到了一句:安能辨我是雄雌? -------------------- 叮~今天解锁一个拆老婆门的寒总~ 第8章 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那人听声音能辨出男儿身,声线谈不上磁性,但温和中却不失男子气。只是他长发及腰,瀑布似的散落在身后,剑眉星目,脸部轮廓却柔和无害,唇白齿红,身段修长纤细但骨架却也是男人的轮廓,只是显得单薄,整体不是女气但让人看着却只想用“美”字来形容。 向北一看着他,脑袋里一个一直模糊的人设此刻好像突然就清晰起来。 等陆陆续续进了门,“美”老板给他们介绍了一番农庄的布局,接着出来一个大约五六岁的小男孩引着他们去房间放行李。 第14章 这时向北一看了眼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又和陈祈眠返回去车上拿行李。 等再回来的时候,却被告知只有一间大床房了,向北一提着包的手蓦然就僵了一下。 几秒后,陈祈眠先开了口:“北一,等我一下。” 陈祈眠说完就往外走去,几秒后,向北一想了想还是抬脚跟了上去。 穿过两个堂院来到了先前进门的地方,左边是厨房,向北一走了过去。他前脚刚准备迈进厨房门的时候,里面传来长发老板的声音: “抱歉,陈先生,农庄刚开业,暂时能供使用的房间就这几间了。” 与此同时,陆朝的鬼哭狼嚎也在他身后猛然炸响“——啊啊啊,谋杀阿!北一!救命阿,快来救救哥——” 向北一回头看了一眼,然后丝毫没有犹豫,脚下一个大步就迈进了进去。 于是陈祈眠和长发老板的目光都放在了他身上,一个正在布菜的高大男人也闻声望了过来。 不知是不是向北一的错觉,那个男人看到他的时候手上的动作好像顿了顿,而且眉宇间给他一丝若有似无的熟悉感。 大概也就静默了两秒钟,门外鬼狐狼嚎着大闹的人也冲了进来,而就这一打岔,也就谁都没发现布菜的男人偏头凑到长发老板的耳边低语了什么。 “你两怎么还提着行李?”陆朝摸着脑袋问。 没人回他,倒是长发老板改了口:“那这样,农庄能入住的房间暂时确实没有了,但我们有一间不对外开放的房间,供一……”长发老板顿了顿,又继续道:“……供亲朋好友来的时候住,你们是第一批来客,对你们开放一次吧,算个小礼物送你们。” 向北一心口松了口气,提着包跟着老板出去。 身后弄明白情况的陆朝看着前边的向北一,突然抬手在陈祈眠的肩膀上拍了拍,嘴角渐渐挂上欠揍的幸灾乐祸的笑容。 最后向北一住到了那间不对外开放的房间,他从窗边回过身,结果发现长发老板居然还未离开,此刻正倚在门框上微微笑着看他,面上笑容温和,语调舒缓地自我介绍:“你好,我叫易书。” 易书,易书庄。 向北一:“易老板。” “刚刚听你朋友叫你北一,不知道你贵姓?” 他这一问,向北一才突然发现入住的时候没有要求他们做身份登记。 “向,向北一。” 话落,对方低声念了一遍他的名字,说:“名字很好听,房间怎么样?喜欢吗?” 向北一点了点头。 对方笑得比方才温和,留了句“喜欢就好,以后常来玩。”就转身离开,还体贴地带上了门。 向北一有些不解——即使他以后常来玩也不能住这间房了不是吗? - 因为天气晴朗晚风清凉,晚饭是在院里吃的。 余晖黯淡后院子亮了灯,几人就着落日余晖大块朵頣,话也接得天南地北。 吃到中途的时候想要添点酒,但院里不见老板,向北一食量小,早已吃撑,他便起身去找人。 循着记忆,穿过两道门,他在农庄门口外见到了那个布菜的男人,或者该叫厨师? 对方背对着门口这边正在打电话,向北一见状就停下脚步等。他本无意偷听,但晚间寂静,男人的声音还是随着凉风断断续续入了耳。 “嗯,几个朋友吧……你那间……没有,正常范围……都挺照顾他的……” 前后也就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向北一踩了地上的石板磕碰出了声音,男人转身看到他便挂断了电话出声询问:“是需要些什么吗?” 向北一:“麻烦再给我们上点酒,谢谢。” 男人让他回去稍等,不多时便提过来了一壶酒。壶不小,得有五六斤。 男人放下酒壶,视线在他们几人之间转了一圈,最后不经意地停在向北一身上,“农家酿,口感甜一些,但上头,你们自己估摸着量喝。” 已经沾了酒的人兴奋劲正起,没把这提醒放心里,反倒呼着“喝酒就是要上头才爽!” 男人笑笑不说话,转身离开。 最后菜盘子扫得精光,那壶酒见了底,而向北一几乎没沾,所以众人皆醉他独醒。 而醉酒的人却闹着要打扑克,最后老板给他们找来了牌。向北一看了一眼发现居然是一副uspcc限量发行的水银花扑克牌。 或许打牌的目的并不是打牌,只是舍不得睡下。在工作、生活的忙碌下,成年人的纯朋友聚会相比之下就减少了,像这样趁着朦胧醉意吐槽一下生活,是他们的一大趣事,也是一个压力的发泄口。 向北一的生活相对来说就没有什么压力也没什么值得吐槽的地方。他并不会也不喜玩牌,所以看他们打了毫无规则可言的一局后就起身出了门。 农庄占地挺大,老板先前让他们有什么事就去找他,向北一左拐右拐连着过了三道门才找到老板提前跟他说的地。 夜渐深,虫鸣便四起,里面的交谈声夹其中飘出院门外,清晰入耳: “他不来吗?” ”他傍晚刚去k市出差去了,不在f市,让我们照顾着点。” “够能忍。” “他那人不就这样。” “你说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无人知道。” 第15章 向北一便在这轻声交谈中走进院子。只是,他迈进去的前脚突然就停住了—— 清浅月色下,长发老板依偎在那个高大的布菜男人的怀里闭眼轻诉,而男人躺靠在宽大的摇椅里环着长发老板,亲昵地用手指一点点为他梳理着长发,低声回着话,眉宇间尽显温柔宠溺。 那是爱侣才会有的姿态。 向北一此刻想要退出去也已经来不及了,因为里面的人已经望了出来。 他们面上倒没有窘态的意味,反而是落落大方地起身分开,然后语气如常询问他需要些什么。 向北一不动声色地调整了一下内心翻涌的心绪,也用平常的语调问老板是否可以帮忙做一份醒酒汤。 长发老板捋了捋头发,穿好鞋子起身,“早先给你们备着的,跟我来拿就好。” 向北一最后就跟着长发老板往厨房走去,半路上,老板突然转头来和他说:“方才抱歉,还望你不介意。” 向北一没想到他会为此道歉,没来得及反应,又听对方说:“他是我爱人。” 爱人,向北一视线落在前方的黑发上再心里重复着这个词,良久,才说出一句:“祝你们幸福。” 向北一在厨房里接过醒酒汤道谢,对方却拿出几个杯子表示帮他送过去,有些不容拒绝,所以只好一起原路返回。 已经临近他们打牌的院子,走在前面的人抬脚跨过门槛时突地偏头看他,脸上依旧是温和儒雅的笑,月色下只见他眉间舒展,问:“你们应该都是很要好的朋友吧?” 向北一怔愣了片刻反应过来他问什么才“嗯”了一声。 接着听对方说:“挺好的。” ?向北一心里有那么一丝不解,但到底也没再问。 - 醉鬼打牌不是为了打牌,是纯助兴唠嗑。老板把醒酒汤放下,问是否能留念一下农庄的第一次来客,得到同意后他拿了个单反过来,站在门口的位置把他们框进取景框。 “好了,要看看吗?“老板晃了晃手里的单反问他们。 看那是肯定要看,不仅要看还要比个颜值高低。 “这张爷最帅!” ”这张你最丑。” “靠,你在我头上比什么鬼阿?” “哇,这张北一最好看!” 向北一汗颜,把单反递回给老板的时候对方问他:“你们想要的话,我明天给你们发一份。” “嗯,要一份,谢谢。” 老板最后在醉鬼们乱七八糟地道谢外加不着调的目送下离开。 - 三道门外的院子。 “寒彻?”从热闹退出来的老板边往里走边小声唤着这个名字。 不多时,左侧的卧房门打开,被叫做寒彻的男人从里面走了出来,放低了声音回应:“宝,这里。” “小数怎么了吗?” “刚才哭了一下,应该是做噩梦了。”男人说着走近,拥着门前的人儿走进里间。 “别,等我一会儿。”被抵在门板上的人推了推埋在自己颈侧的人,“我把照片导出来先。” 男人静了几秒,咬了咬他的唇,松开他。长发老板用亲吻安抚了男人,最后,坐到电脑前开始导出照片。 …… 南市,高耸入云的豪华商务酒店顶级vip套房内,仅在宽大的落地窗边亮着一盏微弱的暖灯,昏黄的光线撑开一方幽暗。 茶几上的醒酒器盈着紫红的光,阴影投下,一只骨节分明修长宽大的手握上醒酒器颈,然后猩红的液体倾泻,落入高脚杯里碰撞出细碎的水流声,滴滴答答地回荡在过分静谧的空间里。 而落地窗玻璃里映着一个男人的轮廓,看不清面容,但宽肩窄腰。 男人身上并未系紧的浴袍随着起身的动作随意地敞开,露出肌肉微鼓起的胸膛,举着酒杯的手臂,动作间牵动的线条优美无比。浴袍下未能掩盖处露出来的腿十分的长,肌肉匀称而富有力量感,浑身上下每一处都流露着一股不经意的但又极其强烈的性感。 红酒染过薄唇划入口腔,寒邃微低头看着手机里新接收的两条短信。 ——[图片] ——不用谢。 -------------------- 强迫症犯了,章节数和序号对不上,每次更新看到都好抓狂,阿门(双手合十) 第9章 安神气味 夜里,向北一拿着衣服走进浴室,他看着里侧的浴缸愣了愣,百万……鱼肚白。 向北一环顾整个浴室,相比于客房,这里的布局要更偏向于专属打造的私人空间。 干湿门扶手挂着半干的毛巾,牙刷架上有一个用过的牙刷,台面上摆放着男士面部清洁的用品,里侧还放着一个剃须刀。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他把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都检查了一遍,又按照网上说的办法打开游戏连了wifi,确认没有异常后,他出去把反锁的门也检查了一遍,又往门把手上挂了一个和自己家里的杯子长得很像的马克杯。 最后他把窗户也放了下来,并且叩上了锁闩。 等昨晚这一系列事情后,向北一回到浴室,在他抬手脱衣服的那一瞬,目光落在镜子上,动作蓦地又停了下来,他静静地看了两秒,然后伸出食指。 指尖从玻璃上收回时,向北一看着水槽里睫毛悬停了一会,重新脱起衣服。 第16章 避开触碰那些看起来很像私人物品的东西,洗完澡,向北一在房间里重新打量了起来。 整个房间,低调但极度奢华,物件不算起眼但价格却都不是常人所能接受,卧房门右侧进去的衣帽间更是大得离谱,光在门口看着都咂舌。 把换下来的衣服装进真空袋,向北一打开书包找安眠药。但找了个空,出门时落在家里的床头柜上忘带了。 安眠药对于他的作用不只是安眠,还能减弱他醒来身后的异样。 他把背包拉链拉上,心里烦躁渐起,索性过去打开了窗户。 夜风微凉,拂在面上挺舒服,靠在窗沿听蛙声虫鸣阵阵,倒也不觉得闹人。 不知不觉半个钟过去,外面淅淅沥沥下起了雨,向北一关了窗上床,与此同时,手机震动了一下。 一条短信——明天下雨,出门带伞,注意安全。依旧是那个号码。 一直一来他没有拉黑也没有回复过对方,每一条消息也都没有删,全都静静地躺在那个单向的框里。 以前他很羡慕那些不管是吃饭穿衣还是学习运动都有家人管着的同学,每一个被抱怨吐槽的电话或者是信息,落在他眼里都很温馨。 这个错发了多年消息的安排可能是老天弥补他内心空缺的手笔。 向北一放下手机挑开被子,指尖在暗黄鎏金的logo上戳了戳,然后躺进去。 他躺下去时的第一个动作是抽动鼻子,接着翻身埋进枕头吸气,再然后是钻进被子里。 被褥鼓起的包在床上蛄蛹,几秒后,向北一的头从被褥侧边冒了出来。 床上有一股很舒服很……形容不上来但他很喜欢的味道,还隐隐有些熟悉,但又想不起自己到底在哪闻过。 这味道也并没有遍布整张床,只在床中间这一块地方浓一些,往两侧开始逐渐变淡,到床沿就已经浅淡得几乎没有。 向北一越闻越喜欢,心里的烦躁也渐渐地淡去,卷在被子里,整个人都很放松。他最后打开了手机备忘录,完善前几天打下的小说大纲,时不时埋头在被子里嗅上一口。 这一晚,向北一在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个念头是明天他要去问问这是什么香薰。 第10章 急红了眼 翌日醒来,向北一习惯性伸手去床头柜摸手机,但摸半天也没摸到,他迷迷糊糊睁翻身,脑侧突然搁到了坚硬的东西。 这一磕,他的意识突才开始回笼,想起昨晚他用备忘录写大纲,后来不知不觉……就睡过去了。 手机锁屏显示时间是早上八点半,指纹解锁后界面停留在备忘录,然而仅有寥寥无几的几行字。 向北一看着那几行字出了会神。 昨晚的梦乡很安静,没有噩梦也没有多余打扰,现在醒来身后也没有异样感,浑身只有久违的好眠后的舒服感。 - 吃过早饭后,如向北一预想那般,陆朝他们确实要去爬山。 出门时万里晴空,上山的途中很累但也很快乐,但在下山的时候却下起了大暴雨。同行五人,居然只有陈祈眠带了雨伞,还被风折了,最后只能躲进了一个山洞里。 陆朝:“你咋不提醒我带雨伞?” 刑错:“你看我带了吗?” “我说祈眠让又没说你。” 陈祈眠:“……” “带了有用吗?”张让踢了踢脚边被折碎的伞。 山里九月的雨天温度不高,山洞遮雨但不避风,向北一抱着半湿的书包听着他们拌嘴,摸出了手机,却发现手机完全没有信号,他无聊般信手点了点,结果翻出了昨晚那条提醒他今天下雨的消息。 屏幕里一条条的简短信息,让向北一不禁迟来地疑惑了起来,不知道对方是生活在f市,还是这个号码原先的主人生活在f市? 几人身上衣服都半湿,该庆幸这瓢泼大雨朝着山这边飞驰过来的时候山洞就在不远处,不然就是五个落汤鸡的下场。 山洞外电闪雷鸣,狂风交加,手机还没了信号,几人索性捡了捡了洞口的枯枝落叶生火聊天。 时间一晃就过去了三小时,山洞外雨势不减反而加剧,洞里的人全然不知山洞后方的山体已经开始松动…… - “他们给出的数据并不……”林洋说着说着发觉身侧空荡荡,转回头,发现后方的人面色凝重,“咋了?” “回去。” 林洋:“?” 寒邃似没看见林洋脸上大大的疑惑,只冰冷地重复了一遍:“回去。” “发生什……” 林洋话没问完,寒邃就已经面色铁青地转身大步离开,林洋一个头两个大,把后续的事情草草安排给助理,连忙追了上去。 - “我靠,差点挂了。” 陆朝说这话的时候,向北一看着塌方的山体,心里并没有太多波动。 五分钟前,刑错披着那把破伞去放水,结果半分钟不到就飞奔进来,急得话都说不清楚地将他们连推带踹地轰出了山洞,他们前脚刚跑离山洞,后脚山洞就被冲塌了,山体断裂的痕迹一直追着蔓延到了他们脚下。 向北一脚尖在地表的撕裂处踩了踩,他手里的背包已经完全湿透,连同手机一起。 雨依旧很大,没有地方躲,就只能兜头淋着,几人都有些睁不开眼。 陆朝:“这里不安全,我们得尽快下山,手机全给雨水泡了,真要出事了摇救援都没得摇。” 第17章 今早出发前天气预报显示小雨,但现在这个情况显然超出了预估。 上山时是沿着山溪人走出来的路爬上来的,现在起了山洪,洪水早已经淹过了两侧,压根没有路可走。 “左侧地质硬一些,我们从这边树林摸下去。” 决定好便动身,然而树林里杂草丛木茂盛,藤曼牵枝阻拦,加上树上砸落的混着杂物的雨水,视线严重受阻,行动十分受限。 没几分钟就开始开始摔了,山势陡峭,一摔就要滑下去很远,只能堪堪靠树枝拦住,而脚下被雨水冲动的沙石滚落不停,简直一片混乱。 张让坠在队伍的后边和陆朝吐槽今天爬山的傻杯决定,陈祈眠在扶滚下去的刑错,而平时几乎不运动的向北一却是反常的走在了队伍的最前面。 雨林里光线本就昏暗,大雨之下四处茫茫,向北一身上的衣服又是黑灰色的,几乎与这雨林融成一片了,他摔跤了也不吭声,像没有知觉一般。 所以没人能发现他抿掉雨水后嘴角那一丝不明显的弧度,也没人发现他眼里装着的若隐若现的到底是什么情绪。 - 与此同时,山下的救援队展开搜索。 “寒彻,注意安全!”易书盯着走进救援队伍的人担忧地喊。 “嗯,知道,晚点我们要是还没下来,那小子到了尽量稳住他,最好让他不要跟来。” 易书点点头,但心里却道:他怎么可能会听呢? 两个半小时后,大雨依旧滂沱,将山里冲刷得干净,没留下爬山几人的任何足迹。 救援队在看到塌方的山体时,一股不祥的预感在他们心头盘旋升起。 一路的搜寻,连个影子都没有,即使雨声会阻碍声音的传播,但如果这山上有人,或者说是活人的话,不至于一个回应都没有。 加派救援、挖掘、都需要时间,在此期间,他们唯一能做的只有祈祷。 — 时间又过了一小时,在塌方的那座山的东面,贴近另一座山的后山脚,倾盆的雨幕里,行走着五个精疲力尽的人。 “这是哪阿?”张让叉着腰苦哈哈地问。 下来的这一路上他们几乎不管方向,哪里好走就挑哪里走,现在跑是跑下来了,但却四面环山,就连东南西北都不清,四周还杂草丛生,比人都高。 他们几个在商量着怎么走,向北一则低着头,他浑身发冷,脑袋也嗡嗡疼,亢奋的神经最终还是败给了不堪的体能。 过了一会,指定好了路线,陆朝看着向北一手肘捣了一下陈祈眠,张让也扬了扬下巴。 向北一擦着眼睛上的雨水,听到陈祈眠问他: “北一,还宇未岩行吗?” “嗯。” “如果太累了,我背……” “我能走的,没事。” 一路下来,向北一没让人扶过他,他们几个也不敢贸然上手扶他,就连刚才摔下来的时候还是陈祈眠用书包带子把他拉起来的。 四周只有大自然的白噪音,张让他们望着陈祈眠,或挠头或抓鳃,那表情咋一看像是想笑,细看又有点像在可怜陈祈眠。 继续行走半个多小时后,出现了一个陡坡断面,隔着树林望下去,入目一段公路,走下去估计要半个多钟。 “妈的终于!”陆朝:“等会有过路的车这遭罪的一趟就能结束了,日了狗的一天。” 他话音刚落,视野里就出现了一辆疾驰的骚红超跑,从出现到消失,前后两秒不到。这红色超跑给了他们动力,于是加快下山。 - 十分钟后,骚红的法拉利冲出雨幕,急刹在农庄前。 此时农庄后方的山脚下,挖掘机已经在开始作业。 “哎哎哎,寒邃,你冷静点!” 林洋接过寒邃丢过来的钥匙快步追进农庄。 易书听见动静从里院出来。 寒邃:“易哥。” “嗯,救援已经在……” 易书话还没说完,跟前的人就已经转身大步朝后门走去。 易书叹了口气,和林洋一起追了过去。然而前面的人急红了眼,没多久就穿出后院走进了雨中。 “我靠,你等一下阿!”林洋从易书手中接过雨具,骂骂咧咧地跟上。 第11章 你很怕我? “这怎么不来一辆车阿?”刑错疑惑问。 好不容易下到公路,但都二十多分钟过去了都没见到一辆车,路上没有路标,都不知道现在走的方向是去往哪里的,纯粹是看运气乱走。 几人都已经筋疲力尽,集体打着喷嚏,而向北一整个人已经昏昏欲坠了,全靠一根树枝和陈祈眠扶着,他四肢无力,就连推搡陈祈眠手的意识都渐渐涣散了。 向北一彻底失去意识是将近一个小时后,也许是幻象,他倒下去的时候看到了一辆大卡车缓缓驶来…… - 山上,林洋看着仿若失控的人,安慰的话都不知道该挑哪句讲。 挖掘机已经掘开了那个被压塌的山洞,看到里面生火痕迹时,所有人的血液霎时间都凉了。 此刻雨还在下,冲刷着污泥与寒邃手上的血迹。他立在雨中,红着双眸,良久,声音颤抖:“找,继续,找!” 而山下的农庄里,易书抱着寒数心神不安。 小孩声音软糯:“书书,山上怎么了?好多挖挖车。” 第18章 “昨天的哥哥们被雨困在山上了,挖挖车在找他们。” “那邃邃怎么了?他进门的时候脸上凶凶的。” 易书:“他……” “叮叮叮——” 客房前台的座机突然响起,紧绷的神经被激得跳起,易书把寒数放下,接起电话。 “你好,我是张让,啊嚏——我们的车先放在农庄,过两天再去取,客房可以先续着,啊嚏——里面的东西请帮忙保管一下。” 易书乱了一天的神猛地安定了下来!急忙问:“张先生,你们现在在哪里?下山来了吗?都没事吧?! ” “阿嚏——连滚带爬的下来了,给雨淋发烧了,路上碰了好心司机,我们先顺道回市里。” 挂断电话后,易书连忙联系山上的人。 哗然大雨里,挖掘机作业的声音停了,救援人员的配合与沟通也停了,山间只剩下雨声,淅沥滂沱。 “寒邃。”林洋趟着没过膝盖的黄泥走过去。 然而蹲在地上的人却一动不动,他身上的雨衣已经破烂不堪,一如那双修长的手,混着黄泥血冒不停。 林洋推了推寒邃肩膀,“人没事,顺车回市里去医院了,走吧,下山了。” - 向北一醒来时已经是周一上午。 噩梦缠身,汗湿衣衫,惊恐醒来入目一片刺眼的光,他闭目抬手遮挡,动作间后知后觉手上挂着点滴,随着意识回笼,发现了趴在病床边睡着的人。 向北一摸了摸自己额头上的退烧贴,又摸了摸自己起皮严重的唇,和陈祈眠相比之下,自己要狼狈很多。 病房窗外的天万里无云,太阳光被窗户切成了一片片的,向北一视线落在其中之一,回想昨天的那场暴雨。 像梦,闭眼再睁开就没了,来不及品味,它就永远留在了昨天,而那场视线模糊跌跌撞撞的逃亡则是一场无序的狂欢,隐秘而又疯狂。 下午的时候,原本已经请假了的陈祈眠突然被公司叫了回去,紧接着就是让他出差,任务紧急,他不去也不行,最后只好请了个陪护照顾向北一。 向北一虽然醒了,但烧没有退完全,炎症没好之前就会反复烧。 于是夜里他输完液后,没多久就身子疲倦地没了意识。 直到午夜寂静时,陪护把病房门打开,一道高大的黑影走进来,陪护紧接着就出去了。 - 医院不是向北一喜欢的地方,于是一早醒来,他便去办理出院手续,理所当然被拒绝了,十分严厉的拒绝。 于是他又灰溜溜地回去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舒展着好像与昨晚相比没有那么酸痛的肌肉,最后决定把陈祈眠留下的陪护请走。 而在九点的时候,他的病房里多了一张病床。 向北一不了解医院的资源分配机制,但不管如何匹配,现实就是他的单人间病房里多了一个病友。 而这个病友……不算太陌生——他的隔壁邻居。 病房门打开,四目相对,病症相差无几,只是推着输液架进来的人黑眼圈严重很多、手指上也还裹着纱布。 与半生不熟的人打交道以及不得不共处一个空间对于向北一来说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更别提他还本能的抵触这个人。 所以此情此景下,他的唯一应对方式就是人不动我不动。但,人动了…… 对方带着点熟人闲聊的意味,声音沙哑而平淡,:“不是去玩吗?怎么来医院了?” 向北一拇指抠了抠食指,声音同样的沙哑地不得不回到:“发烧了。” “哦。” 对话就停在这里,病房重新恢复寂静,没多久那个人就睡了过去。 向北一视线扫过隔壁床,不知道为什么,他每次看到这个人都感觉像沉溺在了海里,莫名想逃离,明明他和这个人素不相识。 十一点半的时候,病房再次多了一个人。 “哎哟,北一阿——” 突如其来的一声让两个人都顿时抬起了头——是陈祈眠妈妈。 “感觉怎么样了啊?” 陈妈妈问完,不等向北一回答,她看着隔壁床的人,面露疑惑,但到底没问他儿子嘴里的单人病房为什么会多出来一张病床。 “阿姨,我没事了。”向北一有些不明白陈妈妈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祈眠都和我说了,这怎么算没事呢?都烧成肺炎了!”陈妈妈:“祈眠今天被安排去外地出差了,临走前阿姨才知道你们几个小兔崽子出了这档事!阿姨今天刚好闲着没事,早上熬了粥,顺道就带过来了,希望你能喜欢。” “谢谢阿姨。”虽然向北一无法理解从城北到城南是如何顺过来的。 隔壁病床上,寒邃冷眼看着对面熟稔的一问一答,看着陈妈妈打开粥盒,再看着向北一端过。 他翻出一个对话框,长指在键盘上点了点,然后起身、下床,接着锁定目标、摔倒,再精准无误地将那盒粥打翻。 “砰——” 陈妈妈和向北一都错楞地看着这突发的一幕。 粥糊了被子、寒邃上半身,以及……半张脸,模样很是狼狈。 向北一下意识要把腿抽出来,但压根抽不动,“你…… 没事吧?” 脸上的粥很好的给了寒邃闭眼的机会,他看上去状态十分不好,挣扎着撑起身,好巧不巧双手之下就是被子里向北一的左腿。 第19章 向北一后脊背猛地一僵,挣开腿。 陈妈妈回过神,赶忙拿着纸巾上前,“哎哟!你还好吗?快擦擦!眼睛疼不疼?有没有进眼睛呢?” 寒邃手里被塞进几张纸巾,他沉默地擦掉脸上的东西,说了句:“没事,抱歉,头晕没站稳。” 粥是吃不上了,病床也得处理。 陈妈妈看着自己熬了一早上的粥,而向北一则下床来,看着依旧坐在他病床上的人,脚下无意识般后退了两步。 寒邃余光看着向北一的脚步,眼眸微暗,“很抱歉打翻了你的粥。” “不碍事,要不要叫医生过来给你看看?”陈妈妈抢先答话,说着说着突然觉着这人好像有些眼熟,但又想不起来自己在哪见过,“嘶……怎么感觉你有点眼熟呢?” 寒邃目光不错地落在向北一净白的脚脖子上,眼底闪过一丝厌烦,嘴里到还是语气如常的简短回复:“不用,谢谢,大众脸。” 虽然向北一莫名抵触他,但不得不承认这人从脸再到身材都无可挑剔,此时此刻,向北一:“……” 寒邃说完突然抬头看向北一:“晚点你和我一起吃。” 说完寒邃就进了卫生间,向北一和陈妈妈在原地:“……?” 卫生间门关上的时候,陈妈妈的手机铃声突然就响了起来。 陈妈妈:“你好……嗯……现在吗?能不能推迟一天?……一点余地都没有吗?通融一下可以吗?我明天就过去……行,知道了。” 陈妈妈挂断电话,“这都什么事……” 神色有些无奈接着道,“北一阿,阿姨这有个急事需要马上处理,我让人再给你送一份粥过来,你好好休息。” “阿姨,不用再麻烦,我等会点一份医院里的就好。”两人都很一致把寒邃没头没尾的邀约丢出了耳朵。 陈妈妈一再坚持要送过来,但发现自己的坚持似乎给了向北一很重的无形负担,最后便作了罢。 等陈妈妈走后,向北一看着护士新换的被褥,想要不要吃饭,其实不是很想吃。 “发什么呆?” 没什么情绪的声音响起,向北一回神,脚下又后退了一步,却听对方又问““你很怕我?” 向北一睫毛颤了颤,哑口无言。自来熟和冷场属性结合在一起显得有些诡异。 “没有。”他说完就转身去翻自己的背包。 寒邃站在他身后,视线从他弯下的腰再到那双细得仿佛一掐就会断掉的脚脖子,在向北一拿着钱包拉开病房门的时候问:“去哪?” “……随便走走。”向北一并不想和这个人有过多的交流,也不想真让他陪他一份粥,就当抵消上次那瓶水了。 被留在原地的人皱着眉看着直接被关上的门,几秒后拿起了手机。 -------------------- 重头再来的代价是我得写到六万字才能申请榜单,呜呜呜我是苦瓜,我好苦阿(阴暗爬行) 第12章 喂你? 向北一边下楼边想,或许今早在把陪护请走之前应该先请他帮忙买个手机. 医院里人群熙熙攘攘,突然,“向北一患者!向北一患者!” 一个医生气喘吁吁跑来,所有人都侧目,向北一茫然地调转脚步。 “你怎么不听医嘱随便跑出病房呢?这两天降温了,你肺炎没好完全甚至还在低烧中,你这样出来受凉会加重病情的,你有什么需要可以和医生说。” “?” 于是向北一一头雾水的回到病房,然后在寒邃那一错不错的平静目光里,听医生耳提面命了整整五分钟。 医生走后,寒邃斜靠在床上,单手拿着手机平静地看着他,似乎觉得他这种不听医嘱的行为很不妥。 向北一:“……” 医生原先明明没有叮嘱过他不能出门,而且……向北一看了看手里的钱包,这医生那冲忙离开的背影也不像是记得他的需求的样子…… 在向北一思考该怎么弄来一个手机和午饭的时候,寒邃开门出去了,等再回来时手里提着两个保温盒和一些纸袋。 “吃饭。” 向北一看着被塞进自己手里的勺子和粥,楞住,恍然记起那句‘等会你和我一起吃’。 对方见他没动静,居然一本正经地问他:“喂你?” 向北一还未来得及开口,手里的勺子突然就被拿走,他往后缩了一截,声音大了些,“不用!” 勺子回到了向北一手里,但这人还站在他病床前,一副他不吃就真上手喂的样子。 向北一不解,他们很熟吗?他连他名字都不知道。视线从那片麦色上错开,向北一声线有些僵硬:“我等会再吃,谢谢。” 寒邃没再说什么,从手提袋里拿出一件衬衫换上。 吃过午饭,向北一静静地靠在病床上盯着墙壁,看上去像在发呆。 突然隔壁床的人把他叫回了神,“向北一。” “?” “你前面出去要买什么?” 向北一的脑子还处于半游离的状态,无意识就回答道:“手机。” “哦,没手机是挺无聊的。” “……” 对于医生记住他的需求这件事向北一并不抱有希望,但下午三点多的时候他从医生手里拿到了手机。 此时隔壁床的人不在房间里,向北一犹豫了一下还是问:“请问还有单人病房吗?” 第20章 医生语调唏嘘:“没有了!空病床都没有更别提病房了!” 向北一皱了皱眉,心里有些隐隐的烦乱。 寒邃回来的时候,向北一的病床是空的,他愣了一下,快步走到卫生间门口 ,屈指敲了敲。 向北一被这突如其看的敲门声吓了一跳,惊慌回头。 “在里面吗?” 向北一:“在!” “我需要用一下卫生间,急。” “……”向北一草草洗掉手上的泡沫,然后打开门出去,“你用吧。” 向北一抬头看着杵在门口的人挡着道的人,“你可以用了。” 话落,对方突然抓起了他输完液的那只手,指腹在他搓红的地方摩擦了一下。 向北一条件反射般猛地甩开手,惊恐地后退。 “过敏了?”对方问得淡然,仿若没有看到他的失态。 向北一十指蜷紧又松开,“没有。” 对方让开道,向北一快步回到病床,猛搓着被触碰过的手臂,心里的烦乱越发翻腾。 “嗡——嗡——”手机震动的声音吸引了向北一的目光,但不是他自己的,他看了眼偏开了头,而那支黑色的手机一直没完没了地嗡到卫生间里的人出来。 那人接起电话后神色一变,拉开门就大步离开,压在向北一身上的那股莫名的窒息感也随之消失。 向北一确实怕他,即使很莫名,每次面对他的时候向北一总会无端地想起那场噩梦,如芒在背。 安静的高级vip病房走廊外,一阵嘈杂过后其中一扇门被打开。寒邃冷眼看着门口的人和几个阻拦未果面露难色的护士。 来人二十几岁,脸上的留着淡淡地青紫印记, 对病房里那道冷漠的眼神视而不见,不疾不徐地走进了进去,同时转头微笑着看向门外的几个护士,然后得意地“砰”一声,将门关上,张嘴时语调是夸张的惊奇与欢快:“原来你真的在住院!” 寒邃冷着脸并未搭话,来人自言自语:“不是在k市出差吗?怎么突然赶回来爬山阿?爬山也不看天气。” 很巧,电视新闻正在播报游人被困山间,救援队搜山救援,但并未公布具体细节。寒邃眼皮都没抬,“说完可以滚了。” “你总是对我很凶,明明我才是你的家人。” 寒邃唇微动,语调没什么变化,还是淡淡的:“你要想进去的话,我不介意送你一程。” “你送我的话,那最好不过了,话说如果我进去了你会去看我吗?”寒珒说着缓步过来坐下,声音里竟有些天真无邪,和他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搭配起来显得很诡异。 就在这时,“卡擦——”一声,病房门再度被打开来,接着一头白发晃了进来,刚在椅子上坐下的人眼眸中闪过明显的阴狠。 林洋看了看床上的寒邃又看了看椅子上的寒珒,关上门,说了句:“哟,这个神经病也在阿?” “林总似乎火气有些大,是昨晚的男模太小没能把林总的嘴伺候舒服吗?” 林洋脸上一阵青白交加,撸起袖子:“你他妈个bid!寒家那么大个地都不够你发疯,是没抢够瘾?非得来这讨打?!!” 林洋是被寒珒差点送进过鬼门关的人,自那以后寒珒在他眼里就是彻头彻尾的疯子,每回碰上了必是要呛上两句的,但寒珒那张嘴却也不输半分。 “林总这么亢奋,该不会是磕了?再说了怎么是抢呢?明明是寒邃送我的。”寒珒笑着望向寒邃,仿若纯真无害:“……对吧?” 寒邃视线从林洋身上回到床前,然后平静地拿起了手机。 不多时,进来两个保安。 然后,寒珒冷着脸“离开”,林洋则把一摞文件扔在寒邃面前,“个死疯子!”话落,他看着寒邃那发烧过后的神色,无语道:“我看你也是疯子!把自己冻发烧也亏你想得出来!” 寒邃掀他一眼,把文件摞好原封不动放到了桌子上。 林洋刚在沙发上坐下,见状:“你干嘛?这可都是明天要用的。” “你能不能安静一点?”寒邃掀开被子下床。 “我怎么安静阿?那天丢下那边就跑了,一堆烂摊子没收拾,我一个头两个大,你还想舒服的躺着?门都没有。” “……” 寒邃耷了他一眼,穿好鞋拿起那摞文件,“明早八点过来拿。” 林洋看着往外走的寒邃:“不是,你不批文件你上哪去阿?” 他话落寒邃已经走没影了,林洋眨了眨眼睛顿时反应过来些什么,然后“嗖”一下站起来就跟了上去。 第13章 心疼了? 林洋被赶走了。 “见色忘义的狗der。”林洋一手插兜,另一只手扯了片医院住院部的绿植叶子,擦得发亮的皮鞋“啪”一声踢走路面的石子。 他刚要拐道去自己的停车位,突然目光就被前方隐在树后方的人影吸引了过去——寒珒那死疯子不知道在和谁打电话。 “想办法查,查不出来你就卷好铺盖滚。” 话音落下,树后的人影离开了,林洋眨了眨眼睛,心想这疯子查什么呢? - 向北一觉得呆在病房里太难熬,心也静不下来,只能祈祷自己快点好了出院。 “你发烧太严重了!肺炎你以为开玩笑的吗?没有个两周你出不了院。”医生给他扎好针后回答他。 第21章 “两周?”向北一有些不敢置信。 “对的,好好养着吧,别老想着出院。” 医生说完就走了,留下向北一独自茫然。不是一周吗?早上给他输液的护士明明说一周左右就可以了,是不是这医生记错了? “急着出院有事?” 向北一回过神,心想你怎么什么都问,我们有那么熟吗? “没有。” 寒邃从文件里抬起头,摘下了眼镜。向北一余光看见他的动作,索性翻身背对着他那边,拒绝谈话的意味挺浓。 寒邃看着向北一的后脑勺,勾了勾唇,在文件上签下了名字。 夜里,向北一想洗澡,但隔壁床的存在让他忍着浑身的刺挠压下了这个想法。洗了澡加重病情没事,但出不了院就得一直和这个人呆着。也不知道他是什么病,只在早上输过液,后来就没再见他吃过药打过针了。 向北一吃完医生新替换过来的药,换了个思路,自己出不了院那就祈祷那人快点好了明天就出院。 他躺在病床上想一直捋不清的小说大纲,做好了今晚不睡觉的打算,结果没多久意识就模糊了。 寒邃喝了半杯水,看了眼手表上划过半个圈的指针,下了床。 向北一睡着的模样和他醒着时相比,要柔和、孩子气许多,醒着时眉目间有些丧,丧里又藏着丝清冷,细看有些厌世的意味。 可能因为鼻塞的原因,他的唇此刻张开了一些,气息在两瓣红间进出。 寒邃拉了个椅子在他病床前坐下,伸手撩开了向北一遮住眉的头发,拇指在他两片唇上按压摩擦了片刻,然后把被他侧着身子压在身前的被子轻拉开,把他摆成仰卧的姿势。 向北一睡前吃的药里被另外添了些安眠的成分,此刻睡得沉,寒邃这么翻动他,他也没有一点知觉。 寒邃捞起他的腿放在自己腿上,垂眸看着从脚丫一路到大腿的青紫,皱着眉一点点的揉了起来。 - 向北一睡前的祈祷生了效,隔壁病床消失了,连同他的病友,而且醒来的时候身后也没有传来异样,身上发酸的肌肉在一觉好眠后也神奇的缓解了很多,这让他有了一个还算好的心情。 接下来几天,病房里也没有再多出来一张病床,连着擦了两天身后医生准许他洗了个澡。陈妈妈后来每天都过来一趟,直到他出院那天刚好有讲座才没来。 “经过医生同意的,已经好了。”向北一对着电话讲,想医生那天确实记错了。 陈祈眠那边环境有些嘈杂,隔了几秒钟才听到他继续说:“那回去了别再着凉,注意保暖。” “嗯,知道的。” 向北一办理了出院手续,把住院的费用转给了陈祈眠,然后打车回去。 他站在医院门口,看着眼前停下的车,又低头看了眼手机,不禁微微楞了楞,开梅赛德斯跑滴滴吗…… 可能是见向北一迟迟不上车,一个身着黑色西装的司机探头报了手机尾号问:“xxxx是你吗?” “是的。” 再路上司机没有那么健聊,确定好目的地就不再说话了。 而向北一本身也不喜欢在封闭的空间里和陌生男人独处,即使这个司机已经是个中年人。 所以一直望着窗外的街道,但不知不觉就思考起了自己是不是可以买一辆车?便宜点的,十几万就好。不过,这样一来,他又得去考驾照。 向北一的思绪不禁回到了大学时报考驾照的时候。 那是大一下学期,在学校集体报考驾照有优惠,大一一整年的兼职让他在除去大二学年的学费和基础的生活费后还剩了些,而剩下来的部分还差五百就够报名驾校的钱了。 他本身挺想,再加上舍友的串撮,于是他赶在报名截止的前两天赚得跟陀螺似的攒够了五百块。 他那时候做了什么呢?在宿舍楼群里代跑腿,取外卖、带饭、一次一块;给要考六级的大四学长学姐补英语,别人不信他他当面做一套六百多分的卷子;还有到处发传单…… 现在回想起来觉得那时候明明很累,却当时却一点都没感觉,反而是每天都乐呵呵的干劲满满,像永动机似的,永远阳光、永远积极乐观。 车子在红绿灯时停车,司机余光扫过副驾驶又很快收回去,然后伸手在中控台上按了一下什么,向北一并没有注意到他这动作。 - 与此同时,办公室里,寒邃垂眸看着手机,听完林洋的话后勾了勾唇,并没有作声。 林洋也拿不准他什么意思,又再问了一遍:“顺手推一下?还是怎么说?但这样的话还是先让陈祈眠回来吧,免得真出……” 林洋话说一半被寒邃不冷不热的打断,“你心疼了?” “你他妈是没长脑吗?这是心不心疼的事情吗?!那疯子有多疯你没见识过?我他妈的命都是从阎王手里抢回来的,你给你的宝贝疙瘩规避风险也好歹先当个人?陈祈眠再怎么说是条人命,真出事了咱跟间接凶手有什么区别?对咱两、对咱两家有什么好处?” 手机里的视频播放结束,寒邃将进度条又拉回到了最开始,然后掀起眼皮耷了林洋一眼,似乎是把林洋的话听进去了,开口道:“换个人过去对接。” 得,这是顺手推一把的意思了,小小祈眠你自求多福吧。 第22章 林洋也说不上是松了口气还是怎么,无语地往沙发上一摊,都不知道人单纯一个朋友的醋有什么好吃的,吃这么多年了还没吃够呢。 林洋有时候都不知道该说陈祈眠是幸运呢还是倒霉呢?f大那么多人,结果交朋友就交到了寒邃的宝贝疙瘩。 至于幸运嘛,是又刚巧来hl面试了,入职后跨跨跨的升职,手里迅速积攒人脉资源,而这些抛开他实力的部分,多少有点那宝贝疙瘩的朋友这个身份的原因。 而倒霉的嘛,那就是要承受某个人的滔滔酸醋了。 - 向北一回到家门口开门的时候发现门边落了些白色的灰,没太在意,输了密码就进了屋。 放下背包,向北一第一件事就是烧了一壶水,然后倒进浴缸里再放满水。这是老院长留下来的习惯,说是要去去医院的晦气。 小时候都是老院长给一帮小孩烧水,后来那帮小孩长大了散落各地了,只剩下他一个,只可惜老院长到最后也没能用到他烧的那壶水。 向北一洗完澡出来打开了电脑。 上一本小说完结后,很久都没更新了,新故事的大纲一直没捋出来,评论区催更的楼已经盖得老高。 他退出网页,把这几天写在手机备忘录里的东西转移到电脑,然后伏案完善。 时间就这么不知不觉到了午后,他从虚构的世界里回过神来的时候,太阳都已经西斜。 在医院每天晚上吃完药都很困,几天下来生物钟竟也调了过来,以前这个点他应该还在睡梦里。 饥饿感明显,他挂上电脑站起身坤了坤手脚,然后拿手机打开外卖软件……但十分钟后,他还是出了门。 路过隔壁的时候,那门关着,里面也没有动静,不知道是已经装修好了还是没在装。 这附近哪都好,就是吃饭没有旧城区方便。向北一边朝小区门走去边看附近推荐有什么可以吃的,但没走几步,他就有些惊奇的停了下来,小区门外五百米处居然有一家新开的饭馆。 向北一最后沿着导航走了过去。 第14章 沐浴露 新餐馆的风味意外的符合向北一的胃口,他边吃边看立在桌角的菜谱,居然是按早中晚分类的菜单。有理由让陈祈眠不用再过来做饭了。 只是向北一没想到,陈祈眠出差回来后再见面时,他这话还没说出口,陈祈眠倒先说了一句让他没法再开口的话。 “北一,方便和你合租几个月吗?公司后续加班太多,来回我家太远,附近一时半会也没找着合适的房子。” 这话从别人嘴里问出来向北一还有拒绝的余地,但陈祈眠自己问出来的话,就…… 向北一嚼了嚼嘴里的人参果咽下去,把手里的皮扔进垃圾桶,然后他听到自己回:“可以阿,” 陈祈眠没有很快搬过来,而是决定等十一月初。 接下去半个月,向北一把客房收拾了出来,把家里散放的药瓶也全都收进了自己的卧室,连同码字的书桌也搬了进去。 陈祈眠则如他自己所说的开始变得很忙,就连周末的时候都在加班。在小区门外的饭馆吃过两次后,答应了向北一不再天天过来做晚饭,他的东西也在周末的时候抽时间一点点带过来。 在十月的最后一周的周末,向北一和陈祈眠在商场吃完午饭准备购置一些生活用品时,陈祈眠又被一通电话叫走了。 向北一最后自己去了超市,买好东西出来时,路过抓娃娃机的时候他脚下不知觉停了下来。 有几个高中模样的少年正围在那,绷着小脸屏着呼吸紧张地盯着娃娃机里松松垮垮的机械爪,而那颤巍巍挂在机械爪的小熊公仔在接近卡口时没有意外的掉了。 少年人的集体遗憾嘘唏声引来周围的目光,向北一低头笑了一下,提上东西抬脚离开。 - 三小时后,在三条街外的私人会所里,陈祈眠从一间包厢里出来,脚步不稳。 他职场的伙伴在电话里火急火燎的叫他过来,也没有交代清楚,他原以为是过来谈合作的,到场了却发现只是个娱乐聚会, 但他想走也不好走了,毕竟熟面孔不少,更别提还有一个谁也不敢驳面子的人——寒珒,寒家的小儿子,寒式集团目前的掌权人,以及hl风投一把手寒邃的亲弟弟。 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寒珒好像在有意无意地给他灌酒。 陈祈眠扶了扶额头,往卫生间走去。 等他把脸从洗手池抬起来,再睁开眼的时候,蓦然发现寒珒不知何时居然站在他边上,正姿态放松地盯着他。 “你还好吗?”对方问他。 陈祈眠:“还好,让寒总见笑了。” 寒珒突然笑了一下,抽了张纸巾递向陈祈眠,问:“你叫我寒总,那你叫我哥的时候喊他什么呢?也是寒总吗?” 从寒珒说出口的话到他脸上的表情都显得纯真无害,仿若真的只是单纯好奇。但总归都是圈里的人,陈祈眠自然也知道眼前的人都有过些什么传闻。 陈祈眠用有些混沌的脑袋分析了一下如果自己此时说话不妥当,惹怒了眼前的人会有些什么后果,得出的结论是他家里的公司用不了多久就会宣布破产。 陈祈眠接过了那张纸,“是的。” 陈祈眠都等着他问为什么并且也已经想好措辞了,结果寒珒只是“噢”了一声,看起来心情很愉悦地洗起了手。 第23章 陈祈眠把手里的纸巾扔进垃圾桶,也没再搭话。 — 把给陈祈眠准备的洗漱用品归类好放到了客卧的卫生间,向北一站在客厅落地窗前发了会儿呆。 如果是以前,他不会有丝毫顾虑甚至会兴高采烈地邀请陈祈眠或者他们几个中任何一个人合租,但现在呢? 向北一苦涩的想,现在好像只有害怕了,而且还无法诉诸于口。 所幸陈祈眠不是直接搬过来,从接受一个人的生活用品循序渐进到接受家里多出一个人,要比接受家里一下子多出一个人来得容易,半个月的时间给他缓解。 “叮咚——” 突如其来的门铃让向北一回过了神,他以为是陈祈眠,于是就去开了门。 但……向北一看着站在自己家门口的人。 对方一身汗湿了的衣服,手上提着一个袋子,脖子上挂着一条毛巾,脸上还挂着汗珠,正顺着脖子往下流,一直到没入衣领。 “方便借用一下你家的浴室吗?” 向北一把着门把手,有关上门的冲动。 “我家刚装修好,但热水器出故障了。”对方又说。 五分钟后,向北一站在客厅中央,听着客卫里传出来的淅沥水声,深吸了一口气,可还没等他吐完这口气,浴室的门突然开了,出来了半个裸男。 那浴巾要掉不掉的堪堪系在腰间,身上的水珠顺着麦色的肌肉纹理往下滑。 向北一背后猛地一僵,视线下压,整个人的神经都紧绷了起来。 “可以借用你浴室里的沐浴露吗?”寒邃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向北一握紧垂在身侧的手,脚步往浴室里退去。 过了片刻,才听到向北一回:“可以。” 寒邃关上门,扯下浴巾,低头看着昂扬的东西,打开了那瓶沐浴露。 — 私人会所里,两小时前热闹嘈杂的包厢已经陷入了诡异的寂静,只剩下了三个人,歪坐在卡座里已经没有了意识的陈祈眠、站在一旁的助理、以及手里夹着烟、微眯着眼似笑非笑的寒珒。 “陈祈眠。”寒珒弹了弹手里的烟,喃喃道,“原来是你啊,这么久都没发现呢,他居然把你放在他身边。我说呢,他怎么匆匆忙忙丢下那么大个项目,原来是跑回去找被困在山上的你,事后还紧急把你派出去出差,你说他怎么这么怕我呢?我明明没有很坏的。” 话落寒珒白到显出些病态的手捏上陈祈眠的下巴,把他被酒气染得通红的脸仰起,嗤笑了一声:“原来是喜欢这一款的?好像也没我好看呢,是吧?” 站在一旁的助理低着头并没有做声。一个喜怒无常的人,没人知道他问的到底是什么,又到底想要一个什么样的回答。 “宝贝,你可以出去了。” 一直低着头的助理闻言抬脚离开,转身时目光扫过桌后的摄像机和桌上的药剂与套套,在按下门把手的时候,脚步还是停了下来。 “寒总……”助理有些欲言又止,“那个……”他没能说完整,刚开了个头就被对方打断了,“你也想试试吗?” 问话的人此时此刻面上没有一丝的不耐烦与阴翳,很无害的笑着,连语气都显得纯真无邪,但助理的后背却迅速地爬满了针芒,“抱歉。”然后快速离开了这间蓝红灯光幽暗的包厢。 寒珒站起身,头后仰着转了转脖子,然后单手将一米八七的陈祈眠毫不费力地拖了起来,随意地扔到了宽大的沙发上,然后手在陈祈眠面颊拍了拍,自言自语道:“他尝过你了吗?你说,我把你睡了他会不会生气呢?” “你也很想知道对不对?”寒珒把一包东西倒入猩红的酒杯里,摇晃到将其溶解,“不要怕,揭晓答案的过程你会很舒服。” 时间的齿轮就在这诡异危险中一点一点的卡了过去,就在寒珒撕开第一个套时,一道特殊的手机铃声却突然响了起来。 第15章 循序渐进 寒邃洗完澡出来后看着向北一竭力掩饰焦躁的样子,最终没有过多停留。 人走后,向北一把门而关上,他发了会呆,然后搓了一下鼻子,转身回到客卫,将那瓶沐浴露扔进了垃圾桶。 寒邃则边进门边打了个电话,他陈述的时间不过半分钟,电话那头沉默了一阵。 “这样很容易让他受应激又缩回壳里去。”电话里传出来的声音,“再等等吧,寒总,循序渐进。” 这声音赫然是李洺的。此时李洺拿着挂断的电话,无语地抬头望天,总觉得自己努力两年的结果马上就要作废了。 第一次见到向北一是什么时候?李洺都有些记不清了。只记得向北一当时的眼睛没有一丝光亮,明明是一张还十分青涩的脸,却毫无生机,机械又麻木。 第一次直接接触到向北一的时候,他正拿着几盒助眠的安神药剂从药店里出来,而李洺将他手里的药打翻了个满地。 当时向北一迟钝的把视线移到李洺脸上又移开,完全没意识到李洺撞他的那一个动作有多夸张和离谱,然后像一个使用多年却忘了维修的小机器人,目光呆滞地离李洺远远的。 再后来呢,李洺用安眠药钩住了这个满眼暗淡无光的年轻男孩,然后一步步地走近再敲碎他的壳。 这个过程其实有很多回想起来都心惊胆颤的时候。比如车流惊恐停滞、喇叭鸣笛声四起的人行红灯;比如夜半三更迷茫向下眺望的阳台;又比如锋利的水果刀、无数细长的红色痕迹。 第24章 那时候,李洺每一次嚷着大嗓门敲开向北一家门的时候,总能看到向北一高高皱起的眉头。他不理解李洺为什么总是去敲他的门,为什么总是想方设法赖在他家玩游戏,为什么总是要和他一起出去吃饭。 他很烦,但是他需要李洺手里的安眠药。他去医院医生不给他开,药店也买不到,但李洺有。 再然后呢?向北一身上那些细细的伤痕在李洺的大大咧咧的破锣嗓中少了、浅淡了,开始愿意开口说话了,也愿意再见以前的朋友了,同时也学会了伪装。 于是李洺就看着他在陈祈眠那些朋友面前给自己套上了一个坚硬的、灰扑扑的壳,然后动作迟钝的架着梯子把灰扑扑的壳再涂满高饱和度的色彩,这样就把那个破碎的自己又伪装成了和以前一样积极又乐观的向北一。 他在李洺面前原本也是这样的,但李洺又总是有办法突破他的极限,将他上了一遍又一遍色彩的壳给踹满了灰,抹得乱七八糟,所以他摆烂了,将那颗灰扑扑的壳随意地仍在李洺脚边,随便他爱看不看。 但他又发现李洺完全不觉得他那灰色的壳有什么奇怪的,甚至还拿起来当皮球踢着玩,也不觉得壳里面的他有什么不对劲,仍旧大大咧咧。 所以,在向北一眼里,李洺缺根筋,于是他在李洺面前的时候把壳拿掉了,只裹着一层薄布。 就这样两年过来了,向北一从无法接受人靠近一点到只是无法接受别人触碰,壳子还在但是里面的人有把自己身上的裂缝慢慢修补起来的想法了,虽然行动上还是迟迟没有开始。 再然后呢?再然后就是那个把本就碎裂的向北一一棒子捅得稀巴烂的罪魁祸首因为向北一的一句‘要不要合租’,大手一挥把李洺挥飞了。 - “呃——”陈祈眠缓缓睁开眼,脑袋一阵胀痛,像是狂喝了两天酒的宿醉反应。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还在那个包厢里,然而却只剩他自己了。 捏着眉心缓了片刻,陈祈眠完全想不起来自己是何时喝醉到失去意识的,只知道寒珒确实在灌他酒,至于原因他一点头绪都没有,八竿子打不着关系的人,总不能因为他在hl工作就灌他? 陈祈眠摸了摸自己身上皱巴巴很不整齐的衣服,在兜子找到车钥匙后出了包厢,但打开门却发现门外站着寒珒的助理。 “陈先生,你醒了。” 陈祈眠皱了皱眉,混沌的脑袋还来不及反应,又听对方说:“寒总让我送您回去,还有这是寒总给您定的醒酒汤。” 陈祈眠看着递到眼前的袋子,本能地没有接,“不用,替我谢谢的寒总好意,我自己回去就好。” 陈祈眠走后,寒珒的助理看着陈祈眠的背影眼眸微暗,片刻后走进包厢里拿走了一个黑色的袋子。 — 向北一和陈祈眠正式合租了,同时向北一发现陈祈眠好像正在被一个个性高调的女孩追。 小区门口经常出现一辆貌似要接送陈祈眠的车,就连他们周末出去吃饭都不远不近地跟着,向北一倒是觉得挺有趣的,也觉得陈祈眠确实到了该交女朋友的年纪了。 但陈祈眠似乎有些烦,烦之余又无可奈何,说明对方应该是个挺有权势的人。 事实上对方如向北一所想的异样,确实很有权有势,只是让向北一的认知有些颠覆——对方并不是女孩,而是一个男人。 那个男人,他还在小区里见过一次。 现如今,同性恋不少见,但这么高调追一个同性还是不多,更何况还是追陈祈眠这个直男。 以前的向北一对同性恋这个群体无感,他虽然不提倡但至少尊重,可现在的他没办法克制内心生出来的厌恶。所以他默默地走远了一些,把陈祈眠和寒珒留在了身后。 陈祈眠朝向北一走过来的时候,向北一正在回想他刚搬到小区那时候,那个男人神经兮兮地笑着挨揍的场景。 “北一,我需要回一趟公司拿点东西,想不想和我一起去?”陈祈眠面上的无语和隐隐的不耐烦还有些没有收拾干净。 向北一选择先回家,陈祈眠看起来挺烦的,他可能需要自己一个人平静一下。 已经是初冬的季节,风有些大,今天还是阴雨天,向北一不是个耐冷的人,他把围巾往上提了提,呼着白气掏出手机打车。 因为天冷,显示接单后他就没再看,把手连同手机一起揣进了兜里。等车停到他面前的时候,他眨了一下眼睛,是上次打车打到的那辆梅赛德斯。 显然司机也和他一样觉得巧,上车后和他说了一句:“挺巧的,碰到你两次了。” 向北一玩着窗外的车流“嗯”了一声。 回到小区门口的时候,向北一收到了陈祈眠今晚加班的消息,于是调转了脚步往小区外那家餐馆走去。 等走到餐馆门口的时候,向北一看着显然也是刚到不久的人,脚步停了下来。 第16章 空白回忆 对方显然也看到他了,并且已经再朝他走来。 “一个人?”寒邃看着向北一有些发红的耳朵和鼻尖问。 向北一移开了视线,望着门边的石雕,“嗯。” “那一起,进来吧,外面冷。” 向北一心里突然莫名烦,“不了,我打包带走。”然后越过寒邃进了餐馆。 第25章 在餐馆里用餐的人不少,向北一点好菜后就挑了一个比较偏的桌子坐着等。 在他排队等餐的人还有几桌,但向北一大概半刻钟就拿到了打包好的饭菜,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点的菜做起来比较快。 结果等他走出餐馆的时候,心情再一次变得烦躁起来。心想这是第二个李洺吗?沉默式自来熟版的李洺? 寒邃手里拿着一个和向北一手里一模一样的袋子,“回去?一起吧。” 向北一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又回到了刚搬去旧城区刚认识李洺的时候,很烦,比他当初烦李洺还要烦。 向北一无可无不可,半张脸都埋在围巾里,没有再抬眼看寒邃,抬脚往小区走去。 向北一埋头走在前面,心里扎得慌,路过的行人频频侧目他也没有注意到。寒邃就跟在他身后收着脚步走,也没有再搭话,显得有些悠闲。直到半程,寒邃在路边两个女孩捂着嘴偷笑着举起手机的时候停了下来。 向北一回到小区等电梯,后知后觉身后的人没有跟上来,他身上难挨的感觉淡了一些,在电梯门打开的时候出了一口气。 然而这口气只出到一半,正要关上的电梯门就被一双修长的手别停了。 “……” 向北一往角落里挪了一下,寒邃走进电梯,他看着外面疾步来赶电梯的人,面无表情按合了电梯门。 电梯上行,向北一捏着手里的袋子,看着不断跳动的数字,听到旁边的人突然对他说:“想请你吃个饭。” 向北一严重怀疑这个世界是不是轨道错乱了。 “那天用了你浴室。”对方偏着头又说。 “不用,浴室而已。”向北一声音闷在围巾里,话落电梯门打开,他先一步抬脚出去了。 寒邃跟在后面,看着向北一脚下突然提速,然后开门又关门,低头勾了勾唇。 向北一吃过晚饭后接到了陈祈眠要出差的电话,挂断的时候想,陈祈眠是真的喜欢这个工作,连轴转的加班出差也没想过辞职回家继承家产。 八点多的时候,向北一刚洗完澡出来,门就响了。他沉声静静地听着,直到门铃响了第三次。 向北一放下手里的毛巾,走到门关打开了门上的摄像头显示屏,两秒后熄灭了屋里所有的灯,回到房间锁上了门。 寒邃捻了捻手指,垂眸翻开了李洺的微信头像。 两分钟后,对话框里躺着一行字——寒总,我已经和您说过很多遍了,他潜意识里恐惧长得高大的男人,您一米九几的身高,最好不要一下子靠他太近。 “……” 寒邃黑着脸,几秒后,长指按压屏幕点击删除。 向北一坐在电脑前面对着文档,但却丝毫没有码字的心情,心里荒草丛生,杂乱无章。 随着时间的推移,地上堆满了被捏成团的a4纸,向北一的手指节随着每一次揉捏都泛起白。 他目光呆滞地停留在桌子一角,手上的动作一次比一次用力,在那一沓的a4纸全都滚落在地板上的时候,他将桌上的日历揭开了一张,然后一点点撕碎再扔进垃圾桶。 第二天一早,满眼血丝的向北一拿着手机出了门,直接去了超市。 他进了超市门就目的明确地走到沐浴露的货架前,循着记忆找到了那天被他扔进垃圾桶的那款沐浴露。 回到家,一进门向北一就把包装撕了,打开那瓶沐浴露放到鼻子底下深吸了一口气。 向北一皱了皱眉,不是这个味。难道是因为稀释后的味道?他站在门关思索了一会儿,把衣服脱了扔进洗衣机里,拿着那瓶沐浴露进了浴室。 不对,还是不对。向北一搓着身上的泡沫,拼命地回忆,但对不上,完全对不上。 可为什么他那天在隔壁那个人洗完澡后的身上闻到了?是他记忆错乱了吗?还是嗅觉出了错? 从医院回来后,向北一总是会想起农庄里那道安神的气味,然后闭眼入睡,当时忘了问农庄老板是什么洗涤剂或者是香薰,后来也就没有机会再问。 那天隔壁那人洗完澡离开的时候,向北一冷不丁就闻到了一缕很相似的味道。 无法说清楚是中邪还是怎么,他对那股味道有些上瘾的错乱感,但那天心情实在没有多美妙,突然在那人身上闻到了,心里总有一种莫名的晦气感,以至于连带着那瓶沐浴露都觉得晦气。 昨晚一整夜他心里杂草疯长,药吃完了,睡不着也提不起劲儿,便开始发了疯似地回想。等到天亮,却感觉像是记忆错乱了,沐浴露与那天在门关闻到的味道,似乎都需要否定再重塑。于是他去买了沐浴露,结果却显示并不是这个味道。 向北一感受着水流冲刷在脸上的酥麻,有些记不清心神安宁的感觉是什么样的了。 从什么时候起呢,大概是从老院长生病开始吧,要忙着赚钱,忙着学习,忙着一个城市三个点来回跑,忙着求医院宽限几天,忙着求天求地,心无时无刻不在提着,一直到后来老院长去世。 再然后呢?记不清了,关于细节总是迷迷糊糊的,像盖了一块白布,记忆的大体反正就是老院长去世他搬出去了。 搬去旧城区后他不需要一直挣钱,也不需要每天忙忙碌碌来回跑了,更不需要求天求地,但心也无处安放了,像一个孤魂,终日游荡在杂草丛生的荒原,茫然张望。 第26章 终于有一天,飘荡的游魂猝不及防体验了一把久违的安宁和稳定,就猝然生了根,不由自主地拼命汲取,试图抓住那点契机锚定下来。 第17章 又见面了 接连两天没合过眼的向北一,看着已经空掉的安眠药瓶子,拿在手里转了转,最后垂眸扔进了抽屉。 向北一在一个雪天的下午去了医院。 出门的时候,他无意间抬头发现门口走廊里多了一个摄像头,有点疑惑但没什么心思研究,看了两眼就进电梯了。 等他从医院出来时没有意外的两手空空。他站在医院门口看了会雪,给李洺拨了个电话,没人接,接连拨了两次都还是一样的结果。 向北一把手机收进外套兜里,皱着眉祈祷李洺没有被拐去缅北。 脱掉手套伸手接了点雪花,低头看了一会儿,在最后一丝冰凉融化开的时候,向北一抬脚走入了茫茫飞雪中。 很难说清当他拍掉身上的雪抬头再一次看到那辆梅赛德斯时是什么心情。 他上车后司机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递给他一包纸巾,“年轻人,又见面了。” 无可否认,向北一接过纸巾道了声谢。 向北一回了旧城区。 只是他下车后就有些茫然了,街道相比他搬走时要空出很多很多,以前大长龙的景象没有了,就连几个他熟悉的小摊都一并不见了。 向北一四周望了望,沿着记忆走回到以前住的那栋楼前,没有例外,那家早餐铺子也没了,连同铺子边上的好几个他挺喜欢的小吃摊子都没了。 取而代之的是三三两两的棚子石桌子石凳,以及围着火炉下棋唠嗑的老爷爷老奶奶。 向北一转着望了望,心里有一些无法形容的感觉。 “你以前是住这里的吧?”突然边上一个老奶奶出声问。 向北一迎着突然聚集而来的一众目光,点了点头就打算离开,但又听老奶奶继续说:“我记得你来着,王婆子生前最后那几天还念着你呢,说你心善呐,只是你后来搬走啦。” 向北一脑子突然“嗡”了一下,有些不愿相信,“王奶奶……去世了?” 他搬家走的时候王奶奶还给他送了茶叶蛋,那时候她身体明明还很健康。 “是的啊,十月中旬就走了,可怜婆子,儿女一个都没回来。” 边上有人见向北一打着转望四周,便问:“你也是想回来这里吃东西的?” 向北一脑子有些闷疼,没来得及作声,又听对方说:“那你吃不着咯,都搬走啦。” 另一个举着棋的老爷爷:“这一带本身也就没什么小吃生意可做的,都是些老人,哪喜欢吃那些?两三年前也不知道哪门子风给吹来了那么些个小摊子。” “一开始凉兮兮的一天没几个人,也是头皮铁,硬是坚持了大半年,好在啊,味道够好!量足又便宜,那食材也是个顶个的新鲜,这才慢慢吸引来了食客。” “一两年下来,这食客多了,但也没见这些个老板脸上有什么高兴的笑容,反倒没什么客人时好像还更高兴些,说来也是奇了怪,明明是能挣钱不少了吧?但几个月前还突然全都没影了。” “后来又新开了几家,但味道不行啊,不好吃就算了,还卖得不如以前那些便宜,所以这热热闹闹的老街一下子就凉下来咯。” 老爷爷:“你要早几个月回来还能吃到,现在门口开的那两家难吃,别去吃,坑你们这些小孩呢。” 向北一脑袋发空,揣着口袋沿着老街漫无目的地走, 最后拐到了小巷里一棵光秃秃的大梧桐树下。 这里以前是张叔开锁的小摊位置,现在空荡荡的落满了积雪。 空白的脑袋突然像信号不佳而起了满屏黑白马赛克的电视,他看着白茫茫的地面,攥紧手收进口袋,突然觉得今年f市的冬天前所未有的冷,冷得人发僵。 “小伙子,你这衣服等会就得湿完了咯!”路过的一个热心阿姨侧目说了一嘴,在看到向北一眼里的血丝和眼下的青黑时目光变得有些怪异。 向北一偏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肩头,睫毛上也落了些,眼睛有些发痒,他伸手搓了一下,眼眶便发了红。 他没在旧城区老街里久呆,走到路口一个小卖铺门口靠门玻璃避着些风准备打车,结果刚掏出手机,小卖铺的门帘就被掀开了来。 四目相对,向北一顺着对方的视线望向自己的手机页面,听到眼前穿着考究的中年人问他:“要打车吗?我刚好要接单呢。” 向北一闷在围巾里的嘴巴抿成了一条直线,心里止不住的冒出一股无以名状的诡异感,直到店里的老板追着出来递给中年人一袋子东西,向北一才松了眉。 中年司机和小店老板是朋友,路过便去和老朋友碰个面,这一出来就很巧的又碰到向北一了。这是司机的说辞。 接下去两天,向北一变得很烦躁,他没有出门,也没有码字,坐在房间里的落地窗前,将指甲全都咬得稀碎,再泡进一缸红色的温水里,整个身体沉到底,直到胸腔里再没有一点氧气才猛地呛声咳嗽着从水里起来。 — 连着两天,雪越下越大了,积雪颇有连绵不休把f市倾覆掩埋的势头。 向北一在雪下得最大的那一天,收拾出一个背包,踏上了独自去农庄的路。 第27章 路上他看着第四次见面的司机,又看了看屁股底下的宾利,布满血丝的眼睛溢满了审视。 中年司机偏头扫他一眼,面对他的凝视,清咳了下,才有些貌似不是很自在地开口:“我这……咳咳……挣点外快,老板的车。”说罢启动车子,“缘分在这,年轻人。” 向北一:“……” 原来是专职司机在上班时间开老板的车来跑滴滴,怪不得一会儿梅赛德斯一会儿宾利,还次次穿着考究。 第18章 没其他人睡过 易书有些惊讶于向北一没有预约的突然来访,同时不解于向北一似乎是挣扎着才问出来的问题。 “我能问一下您这里用来洗衣物被褥的洗涤剂是哪一款吗?”向北一尽量斟酌着言语问。 易书不留痕迹地打量着向北一眼里的血丝和眼下的青黑,忍不住在心里皱起眉,思索片刻后将向北一带去了洗衣房。 “这些是洗衣凝珠,这些是不同作用的酶制剂洗衣粉和洗衣液。”易书指着一个篮子说。 向北一看完后心情有些低沉,不算太罕见的牌子,他基本都用过,绝对不是那个味道。 易书看着他埋在围巾只露出来的那半张憔悴的脸,实在不解,便问:“怎么了吗?” 向北一摇摇头,和易书道谢后跟在他身后离开洗衣房。 易书拿不准向北一是打算在农庄住下还是单纯地就过来问这么个莫名其妙的问题,出洗衣房门不远,他正想开口问,就又听到向北一问他:“农庄的被褥洗完后会喷什么香薰吗?” 被褥、香薰。易书心里突然就回过味来了。 上次向北一他们来的时候,那屋子寒邃刚过来住过,向北一当时又来得巧,易书琢磨着寒邃那点心思就没给换被单,向北一应该是没想到会有这种可能。 易书心里蓦然就忍不住笑了,天公作美倒是罕见了。但他面上不显,假装不明白也不再过问,只回了一句:“没有呢。” 过了一会儿易书又像是偶然想起般,一副虽然对向北一的行为不解但是又宽和好心地提醒道:“还有沐浴露和洗发水,要不要看看?” 向北一摇摇头,如易书猜测的那般完全没有往有人睡过那张床上想,还在心里给自己的想法作证——这两样东西他当时都是自带的。 易书压了压嘴角,点点头,继续问:“今晚要住下吗?可惜你没有提早预约,住满了。” 向北一出门的时候原本打算如果找着了就住一晚,没有就回去,所以那偷开老板车跑滴滴的司机还在门外等他,现在显然可以回去了。 但在他刚想说‘不’的时候,却听易书话头一转:“不过,你可以住上次那间屋子。” 向北一楞了楞,继续听易书说:“算交个朋友怎么样?” 向北一住下了,他出门去找那个司机,易书跟到门口,看到站在车门边上的中年人时错愕的捏了捏眉心,转瞬又想通了什么,低头忍不住笑了一下,朝对方点了一下头便转身进去了。 向北一忽视司机违背道德的行径,沉默地当了惯犯的同伙,和司机交换了微信,同时给他转了六百块路费,约定好对方明天十一点来接他。 距离吃晚饭的时间还有两个多小时,易书看着向北一糟糕到有些骇人的状态,提议他先去睡一会,晚饭的时候会叫他。 向北一同意了,但让易书不用叫他。 反锁了门,把背包放到桌子上,紧接着门就响起来了。 ”北一,抱歉,我这忙糊涂了,前几天家里的小孩把被褥弄脏了,洗了还没干,你要不先将就躺一会儿?晚点烘干了我再给你套上。”易书顿了片刻又补充了一句:“你上次走了之后没其他人睡过。” 向北一转头看,床上确实没有被单被套,“不好洗。” 易书反应过来他的意思后笑说:“你不嫌弃就行,白白净净的我还担心床把你弄脏呢。” 易书走后,向北一静静地看了一会儿那张床,然后换上自己带来的拖鞋去了浴室。 屋子里所有的陈设没有什么变化,只是沐浴露换了一瓶沐浴露。 向北一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又看了一眼那瓶与这个屋子都格格不入、和他买了又扔扔了又买的那瓶一模一样的沐浴露,竟鬼使神差的拿过来闻了一下,然而很快,他便皱眉放回了原处 — ——带一床你睡过的床单被套过来,还有枕头套。 ——你用的香水和沐浴露也带着。 寒邃开完会,看着易书发现的这条消息,罕见的露出了一点疑惑的神情。 发了个问号过去,结果易书回了张照片。 “咋啦?这项目不行?”林洋睁着沉重的眼皮问他。 寒邃没理他,起身出去拨了一个电话。等他再回来的时候,拿起车钥匙就走了。 林洋一脸懵逼的看着门开了又关,然后直起身看着桌上一堆还没批的文件,傻眼了,“你去哪啊?这都紧急文件呢!!!” — 向北一把脸埋在枕头上只露出一只视线放空的眼睛。味道太淡了,近乎没有。 有些烦躁,向北一起身,把窗户打开,夹着雪刺骨的风就灌了进来。下一秒他又关上了——雪飘了满桌,屋里开着暖气,全化了水。 他有些手忙脚乱的抽纸擦干净,又躺进床里。 第28章 向北一是被一串细碎的兹啦兹吵醒的,迷迷糊糊睁开眼来的时候看着陌生的天花板缓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哪。 随着意识回笼,那兹啦兹啦的声音就越发清晰。向北一按了按有些胀的太阳穴,忽视身后的异样感坐起身。 窗外已经暗了,向北一摸出手机看了一眼,晚上八点二十七分。他都没想到自己能睡着。 将近五个小时的无梦睡眠勉强抵消身后的异样感带来的烦躁,向北一洗完澡,用冰水敷散眼尾的红,就换了鞋子出门。 门打开的时候,他看到了那串嘈杂声的来源,是上一次来的时候带他们放行李的那个小男孩坐在门廊里玩一个玩具火车。 他把身后的门带上,小男孩听见动静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去了,嘴里不知道说了句什么,声音太小向北一没能听清,接着小男孩就突然站起来,拿起小火车头跑着离开了。 向北一看着地上的火车轨道,捻了捻手指。 易书在他放行李时告知过他醒来还是去上次那个院子找他,向北一循着记忆踏着雪走了过去。 等他走进院子来到里间门口看到坐在壁炉旁的人时,脚步蓦然就顿住了。 第19章 纯得很 冬日的壁炉炙烤着雪夜,屋里一派暖洋洋,刚才跑掉的小男孩蹲在壁炉前摸橘猫。而陷在椅子里的人斜对着门口已经朝向北一看过来了,他久不挪开视线的动作也让他边上的易书以及……易书的爱人也一起望了出来。 易书不着痕迹地和寒彻对视一眼,又看了看像是没什么反应的寒邃,起身拉了一个椅子招呼向北一:“北一,醒了?先进来,外面冷,饿了吧?进来坐一会儿咱们就吃晚饭。前面去敲门没见你应,估摸着你是在睡觉。” 易书的声音亲亲和和的,不见生疏,向北一想说不了,但看着易书脸上那亲切又格外明显的微笑,最后还是进去了。 “我们搬桌子在这吃吧,打个小火锅怎么样?”前半句易书是对着他爱人说的,后半句则望着他和边上的人问。 向北一听到那人回了一句“随便。”可能是烤了火的原因,声音没有前几次那么沉和冷。 向北一琢磨了一下易书话里的意思,也没想到易书是让他和他们一起吃。农庄是按照客人指定的菜单提供餐食的,他原先只想要一份粥。 看着壁炉里跳跃的火苗,他心里不知道想着什么,最后听到自己应了一句:“都可以。” 易书和他爱人出去备食材了,连同小男孩也被易书牵着出去了,暖烘烘的屋里一时间只剩下两人一猫。 “一个人?”那人往壁炉里添着柴火,突然问他。 声音不大,但冷不丁的出声还是让向北一的神经跳了一下,他看着橘猫心里微微无语,“嗯。” “那挺巧。” 向北一视线一直落在橘猫身上,闻言磕了磕眼皮,没再搭话。 向北一出门时穿得厚实,此刻面前壁炉里的火有些过旺了,他想把椅子往后蹬开一点,但双腿都使最大力了也没见挪动一丝,明明易书刚才很轻松就搬过来了。 向北一低头看了看椅子腿,没看出有什么异常,也没再执着,松开扶手解下围巾,又解开外套上的牛角扣,抱着围巾窝进椅子里,继续看猫。 也不知道橘猫是不是被他看烦了,突然起身绕到了那人的脚边蹭了蹭,然后突然跳上了那人的膝盖。 向北一:“……” 寒邃捻着手指,不动声色地收回一直落在那段白皙修长的脖子上的视线,忍着要把橘猫挥下去的冲动,拎起橘猫一条后腿朝向北一递了过去,“你……要摸吗?以前见你在小区摸野猫。” “喵——!” “……”向北一看着他那独特的抓猫方式,额角跳了跳,最后还是伸手接了过来。 寒邃看了看抱着猫的向北一,又看了看自己抓猫的手,到底还是起身出去了。 洗完手,寒邃拐去了厨房,看到他进来,易书好笑地挑了挑眉,“怎么过来了?” “洗手。” 易书看了眼寒彻,又往他垂在身侧洗得通红的手瞥了一眼,没再说什么。 其实易书对于寒邃和向北一之间了解并不多,仅限于偶然间见过一次向北一的照片,得知寒邃喜欢这么一个叫向北一的人,喜欢得深,又碍于一些原因,迟迟没有靠近,导致几年了人家都没认识他,所以这喜欢也就多了些纯情。 这些都还是听喝大的林洋吐槽才知道的,易书当时惊讶不已,毕竟纯情可不像寒邃的风格。除此之外,寒邃在背后都做了些什么他也自然不了解。 “调料碟得搬过去再调,不知道他喜欢什么口味的。”易书说。 寒邃:“不用,我调。” “你调了他不喜欢的话等会还是得跑一趟。” 寒邃没再回话,已经拿着碟子上手。寒彻冲易书摇摇头,易书无奈又好笑地由他去了。 向北一第一次听到寒邃的名字,是因为易书端着东西从门外走进来的时候喊了声寒邃的名字。向北一当时在往壁炉里添柴火,闻声疑惑地转头,寻思易书刚刚说什么了?然后就听到桌边的人似乎皱了皱眉,没什么语气地“嗯”了一声。 寒岁?向北一余光瞥了眼折腾火锅底的寒邃,想名字倒是很无害的。未了又倏地发觉,原来自己把这人划分在了有害的阵营。 第29章 让向北一再一次心里起了波澜的则是寒岁突然管一直不怎么出声的易书的爱人叫小叔。 进门的时候他还想着怎么到哪都能看见这个人呢?多少有点烦。结果是自己跑到人家家里来了…… 向北一戳着手心,心里一时间也不知道什么滋味。 饭吃到一半,易书看着频频蘸调料碟的向北一,心里挺惊讶,瞟了一眼正往热锅里下魔芋豆腐的寒邃,再看着他单纯顺手似的往向北一的盘子里捞了一大勺羊肉和煮好的魔芋豆腐。 而向北一看着冷不丁堆满他盘子的食物,咬着筷子愣了愣,余光往寒邃那瞥了一眼。 “有忌口吗?”寒邃的假把式打得很足,像是顺手一动又后知后觉般,“不吃可以放我碗里。” 桌对面的易书觉得该让他们两自己吃这顿饭的,也没想到寒邃能有这样一面,堪称温柔了。他和寒彻对视了一眼,都低下了头假装没看到滚滚热气后的景象。 从吃饭开始桌上的气氛就被易书调和得很热乎,像屋里的壁炉,烫得慌。向北一此刻也不好干一些冷场的举动,门牙松开筷子,回:“没有,谢谢。” 确实没有,桌上很多东西甚至调料碟的味道都是他喜欢的,魔芋豆腐更是他的最爱。 “没有就多吃点,瘦得像要病死的猴。” 向北一:“……” 易书:“……”连寒彻都没忍住瞥了他一眼。 瘦得像要病死的猴后面再没自己动过手从锅里夹东西,连带着对面两人的碗里都被寒邃堆满了东西。 寒彻看着自家媳妇碗里的一堆锅底料,在桌子底下忍无可忍地抬了抬脚。 于是向北一突然就被寒邃抖动的膝盖撞了一下,夹在筷子里的肉一激灵就又掉回了碗里。 向北一有点莫名其妙地看了寒邃一眼,只见对方像没事人一样,并且又递过来一勺子肉。 “……”向北一眼疾手快把碗着挪开,挡着口,“我吃不完了,你自己吃吧,谢谢。” 最后那勺子肉放到了易书碗里。 饭后农庄里的员工来收拾桌子,向北一留下来了,玩游戏,很幼稚但很上头的游戏——打三公,一人三张牌,点数最小的人听从点数最大的人指挥做出惩罚,真心话或者大冒险。 也没能玩几局,向北一就迷迷糊糊没有意识了,每一次点数都是他最小寒邃最大,然后寒邃拿了一瓶红酒,一百毫升的杯子,一次半杯。 那瓶酒度数很低,易书看着满面发红呼吸绵长的向北一,无奈笑了笑,“小家伙酒量浅的,你这不是使坏吗?” 寒邃把手里的牌洗好码到一边,起身抱走向北一,留下易书和寒彻两人面面相觑。 寒彻:“挺亲你。” 易书:“?” 寒彻往向北一坐的那位置抬了抬下巴,易书笑了一下,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回他:“你和小寒都面冷,不熟悉的话看着让人发怵。” “不去劝劝?” 易书:“小寒在感情这方面心纯,不会做什么的。” 到底是亲叔叔,寒彻看了一眼易书,在心里嗤了一声:那小子心纯的话,这天底下的人就没几个是不纯的了。 第20章 床上的人 农庄里石板路刚清过雪不久,这会儿积了薄薄一层,皮鞋踏在上面起了咔咔声,寒邃抱着怀里的人并没有认真看路。 向北一相貌显小,明明二十四快二十五了,却还是青涩,总也长不成熟的模样。此刻酒红了脸,眉间轻轻皱起,毫无知觉地被抱在怀里,脸侧贴着寒邃的胸膛,睡得恬静。 农庄面向的受众其实都是上流圈子里的人,寒邃出了门廊后就把怀里的人圈紧了些用大衣掩去脸,脚下加快了些,等回到自己的院子,才放慢了步调。 雪落的厉害,这一小段路身上就积了不少,一进屋遇上暖气就湿了衣服。 寒邃把人放入床里,扯了块毛巾擦了擦向北一的头发,将他外套脱去。 他带过来的床单被罩不知道易书什么时候已经让人铺好,黑色的对比下,向北一白的更明显了。他喝酒不止上脸,还容易上身,露出来的地方都被酒气染得发着粉。但身上不挂肉,脚脖手腕都细得仿佛轻轻一折就会断掉。 到底不是易书口中的“心纯”之人,寒邃伸手探进了向北一衣服里,摸索了一番去湿了一条温热毛巾,调高屋里的温度后把向北一身上的衣服脱掉,擦去他吃火锅时起的薄汗。 只是这擦着擦着,向北一胸前便揉红了一片,唇上也变得湿哒哒。 也不知过了多久,可能是那块温热毛巾彻底变凉的时候,寒邃咬了咬牙,去了浴室。 很难说是天公作美还是如何,总之在寒邃快要释放的时候,浴室的门被打开了。 向北一脚下不稳地踉踉跄跄,闭着眼,像梦游一般歪歪斜斜地进来了。 几亿的合同他轻而易举就能做出抉择,但此刻还要不要继续手上的动作寒邃却犹豫了。 向北一确实,在梦游。他重复了第一次进来这个屋子时的检查路径,动作分毫不差。 寒邃并不知道他在做什么,确定他真的是在梦游,是他握着自己停滞在淋浴下的时候,向北一歪歪扭扭朝自己走了进来,再把自己挥开到一边,伸手去摸墙上安置的孔钉眼。 寒邃突然回想到了什么,眉头猛地皱了起来,松开自己,虚护着向北一出去,然后跟着他停在镜子前,看他伸出一只手指贴上镜面。 第30章 到这里,寒邃才模糊地知道他这番行为的目的。 一路把向北一护回床上,给他捏好被子,寒邃站在床边,沉思了一会。 向北一有一段时间梦游严重,有一次他梦游拿着刀站在楼道里,如果不是李洺及时发现,后果不堪设想。但,他已经很久没有梦游过了,今天怎么? 寒邃那点兴致蓦然冷却,草草洗完了澡,把向北一脱下的衣服拿去给佣人干洗。 向北一喝醉后得睡很久,也睡得沉,再醒来时会断片,完全不记事。 所以寒邃回到床上的时候动作间也不怕他醒来,他把向北一带进怀里,手在他腰侧摩擦着,看着他熟睡。 寒邃不是个沉迷于性的人,但是手下细腻可握的腰着实点火。 于是向北一醒来时,除了宿醉的头疼和身后某处的异样外,腿根好像有点被裤子摩擦的火辣感,等到家洗澡的时候还发现腰侧像是撞到了哪里青紫了一片。 寒邃是在向北一凌晨翻身的时候醒来离开的,他醒过来的时候向北一应该是在做噩梦,呓语着满头冷汗,直往他怀里钻。 等到平息下来后向北一苍白的脸开始慢慢复色,却又红得有些异常,就连呼吸间都带上了让人心意缭乱的零碎声音,只是神色却又十分痛苦,这般模样显然已经不是酒气所致。 寒邃不解,只当他噩梦里有了春色,再醒来脑子也该清明了,于是轻轻地给他套上干洗好的衣服就抬脚离开。 向北一的记忆只存档到他玩游戏输了之后喝很多酒那一段,再往后就一片空白了。 他睁着发红的眼,咬着牙静静地等着时间带走身后的异样感,然后起身洗漱。 距离和司机约定的时间还有不到一小时,向北一惯例很烦躁,以至于他没有发现另一边床上被躺过的痕迹,连同被褥上沾满的气味以及干净没有火锅味的衣服。 等到他已经回到家,要洗澡脱衣服的时候,猝然在自己的身上闻到了那股很淡的味道。 这一茬过后,向北一消了再找那味道的心,而是去了一趟医院。 等他拿着鼻子各项检查都正常的单子,内心烦乱地从医院里走出来的时候,接到了李洺打来的电话,他在仍旧大雪的天里,确认了李洺没有被拐去缅北。 挂断电话后,向北一算了算李洺说回来的时间,无语地打车回家,然后无语地看着那面熟的司机和陌生的宝马,无语地上了车。 等小区的电梯打开时,向北一楞了楞往边上让开了一些。 追陈祈眠的那个男人顶着额头上直冒的血柱子,一向伪作无害的脸此刻冰冷无常,阴翳的眸光从电梯里扫了出来。 向北一半张脸都埋在围巾里,只露出的鼻尖和眼睛,掩在围巾里的唇莫名抿直,等人跨步出了电梯后,他看着电梯厢里滴落的血,换了一部电梯。 出了电梯,顺着血滴走到家门口的时候,门是被打开的,而陈祈眠在清扫地上的玻璃碎片。 “回来了。”陈祈眠听到动静扭过头来问,声音里不见恼怒的残痕,和往日的温和相差无几,“我刚到家,打碎了个杯子,去哪玩了?” 向北一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但陈祈眠明显不想提的样子,他便顺着话接了:“去了上次的农庄,下雪了,很漂亮。”去医院的事情他没说,具体原因不详,可能是情绪不高? 陈祈眠楞了楞,“你自己吗?什么时候预约的?” 那农庄面向的顾客不是普通人,格调也拔得高,没有点家底的一般人预约不到。这也是陈祈眠后来听张让说才知道的。 向北一摇摇头,“我没有预约,直接去的。” 陈祈眠偏头看他,神色疑惑,但向北一已经倦怠地进屋了,这事儿后来也就一直没再提起过了。 陈祈眠开始注意到向北一的异常是始于一天中午偶然见到向北一梦游。 那是一个周日的中午,陈祈眠吃过午饭在客厅看文件,向北一突然开门出来,手里抓着一个药瓶子。 陈祈眠以为他睡醒了,出声问他怎么了,结果几声他都没应答,眼皮不眨地倒了杯水拧开药瓶子往手心里倒。 陈祈眠既没听到药物撞击瓶子的声响,也没看到他倒出药物,但向北一却做了一个喝水吃药的动作,然后把杯子放好,关门又进去了。仿佛刚才只是陈祈眠出现了幻觉。 陈祈眠后知后觉他在梦游,皱了皱眉,起身去拿起那个空瓶子,结果发现是吃空的安眠药! 打那天起,陈祈眠中午的时候都尽量回去,结果短短一周内又遇到了三次向北一梦游。 一次是打开冰箱往衣领子里塞冰块,一次是把一打a4纸泡进厨房的水槽里,再捞上来拿刀剁碎。 陈祈眠被吓得不轻,也不敢贸然叫醒他,只能在一旁看着。 陈祈眠没直接问他安眠药的事也没有和他提起梦游,以为他是最近写小说压力大导致的,私下去问了医生,过来后就带他去和研究心理的朋友吃了顿饭,席间便提起了睡眠的问题。 在听到梦游这个话题时,向北一没有什么异样,甚至连眼神都没有变过,那是一种并不知道自己梦游的模样。 向北一没有注意到陈祈眠对他的观察,也没有多想为什么吃这顿饭,只当陈祈眠是想带他多认识一些人。 但渐渐的,向北一多少还是回过味来了,陈祈眠在家里的时间也长了,话题还都是一些养生的内容。 第31章 向北一琢磨着陈祈眠估计是又想让他调整睡眠,只是现在换了一种话术。 他装作一只笨羊听不懂陈祈眠的话,继续过着乏味单调的日子,又在这种枯燥里无声挖掘着生活里的奇怪小趣味。 比如门口那个刚装上没多久的摄像头又换了一个新的圆头圆脑的款式;那个偷开老板车的司机已经换到了第五辆豪车。又比如陈祈眠出差的第二天,自己在客厅的墙上发现了一个长得有些呆的小卡钉。 关于那个卡钉他记不准是不是搬过来就有了,灰色的一个小洞镶嵌在那,他注意到的时候上面都已经有些落灰了。 他把那层薄薄的灰擦掉,有些强迫症发作,于是在上面贴了一个和墙壁相识的米白色的贴纸。 这天夜里,一个低调奢华的大平层里,洗完澡出来的人看着手机里由青涩的脸陡然转变为一片漆黑的画面,眉间倏地就拧紧了。 第二天一早,向北一刚准备睡觉,他的门铃突然就响起来了。 自寒邃来借过一次浴室起,他就有了开门先看看门外情况的习惯。他打开门边的显示屏,看到了一男一女两个人,男的身着维修工衣服,女的手上拿着一个平板,身上是小区物业的统一服装。 向北一打开了门。 “打扰您了,万分抱歉。小区需要进行一次统一的水电排查,不知道您现在是否方便配合?” 向北一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只当是高档小区的惯例,只好让他们进来了。 排查没有进行多久,重点是厨房那一块,临走时物业的女员工送了他一个小摆件,说是配合检查的业主都会送一个。 摆件是一只小熊,圆头圆脑的,两只眼睛又黑又大,向北一挺喜欢,摸了摸就摆在了客厅最显眼的地方。 第21章 一左一右 雪在年味渐浓时停了,冬日暖阳下积雪化了水,向北一坐上大巴出了城。 两小时后到达目的地,他从车上下来,在刺骨的寒风中将围巾往上拉了拉,然后踏着将融未融的雪朝着村里走去。 老院长留下来的房子在村子上游,路上不乏有不嫌冷出门来晒太阳的人,看着向北一面生又是城里人的打扮,村里探究而八卦的目光就聚到一起了。 向北一不自在,脚步就走快了些,边走边把围巾网上拉,又拿出手套戴上,然后在一个老房子的院墙角拐弯的地方,脚下一滑摔倒了。 地面都是雪,上面一层化成了薄冰,不算疼,只湿了点衣服。他拿纸巾扭着身擦了擦,等他准备回正身子时,余光却瞥见墙角拐弯处收回了一只脚,穿着皮鞋的脚。 无法说清是什么原因,向北一的心蓦地就抽了一下。 他转身静静的看着那一处墙角,约莫半分钟后,他抬脚朝着那儿走了过去。 然而墙角后一片空荡荡,只有凹陷的积雪在太阳底下反射着白亮刺眼的光。 向北一说不出来心里是何种想法,也许是鬼使神差,总之他沿着来路往前面的又一个拐弯处走了回去,结果差点撞上了迎面走来的人。 来人身上并不像村里的打扮,一身休闲黑衣且单薄,是向北一看着都觉得冷的程度,但那人看上去并没有感觉到冷的模样。 也许是向北一的眼神太过于警惕,他往后退了一步,抛着手里还粘着点雪半湿的钱包,对向北一说了一句:“雪天路滑,慢点走。” 向北一看着那个钱包和地面上比他大出很多的脚印,低头说了一句:“抱歉。”就往边上让开了道。 对方走之前可能打量了他,但向北一没注意,等到四周再次恢复空荡的时候,他按下心里难以概括的念头,问了自己一句:我这是怎么了? 向北一直到推开那间破旧的老房子的门也没想明白自己是怎么了。 老房子因为许久没有人住过了,大雪也掩盖不了院里的慌败。 在向北一的记忆里,老院长基本不回来,从他记事起到老院长去世,老院长总共带着他一起回来过两次,两次的经历都不算太愉快。 老院长没有伴侣,也没有自己的子嗣,一辈子都用来呵护福利院里的孩子了。在老院长那个年代,邻里是无法理解的。 所以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不解也就慢慢衍生出了谣言与偏见,于是老院长也就不愿再多回来了。 但落叶总归还是更愿意归根,即使生前与这个地方有再多的不快,老院长在去世前,还是让向北一把他带回来这里。 向北一其实有些记不清当时自己是如何操办老院长的丧事、又是以什么样的心情走完了什么样的流程? 那段时间的记忆都很模糊,浑浑噩噩的,唯一一个清晰的记忆点就是在老院长下葬那天,雨很大,天很黑,他撑着一把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大黑伞,站在老院长的坟墓前,看了很久很久的雨。那把大黑伞至今还在他的储物箱里放着。 向北一推开偏房的门,围巾也挡不住扑面的灰,他禁不住偏头咳嗽了一会儿皱了皱眉,才走进去从身后的背包里拿出来三柱香,拿火机点燃,插在灵位前的香炉里。 袅袅升起的烟雾后, 是两个并排放在一起的灵牌,都落了不少灰。一个是老院长,向从温,另一个向北一不认识也没见过,名字叫苏珵。但老院长和他的坟墓葬在一起,和灵牌一样,一左一右。 第32章 向北一按照当地的习俗拜了三拜,拿湿纸巾把灵牌上的灰尘擦干净,然后锁好房门,往后山丘上去。 在向北一的认知里,老院长的祖辈应该也是这里的人,但灵牌和墓碑却都不在这,向北一不解也无从得知原因。 从老房子走到山丘有一段不短的小路,落了很厚的雪,好在不知道被谁踏了几串脚印,勉强能认出来路。 向北一来到老院长墓前的时候,鞋子已经有些湿了,雪融化的水积在坑坑洼洼的脚印里,路不好走,他好几次都踩了进去。 他清了一小块地,烧了纸,像小时候那样和老院长说一些生活里很小很小的事情,从搬家说到过年安排。 “王奶奶去世了,旧城区的小吃摊也都搬空了,卖饺子的庞阿姨也不在了。您还记得吗?去年我和您说过她做的饺子和您做的味道很像。不过新小区外前不久开了一家饭馆,味道我很喜欢。” “小布丁长肉了,院里一切都好,小孩都很听话,那个好心人也一直在捐钱。” …… “给我托个梦吧,我想你了……爷爷。” 向北一从后山丘下来时没有直接去车站,而是继续往村子最里面走去。路走到尽头时, 就能看到一座小屋,和老院长那套相比只多了丝烟火气。 “赵伯?”向北一见门开着但不见人,便喊了一声。 不多时里面有人走了出来,但听脚步却不是他熟悉的,果然出来的也不是赵伯。 “你是?”一个手里拿着锅铲裹着头巾的中年妇女狐疑地看着他问。 “我是之前请陈伯帮忙打理院子的。” “噢,是你啊,他走啦,死咯,前不久,他让我等你来的时候把你多给他的钱还给你。”中年妇女说着放下锅铲擦了擦手,“你等着,我给你拿来。” 向北一感到嘴里有一些腥,他有些艰难的咽了咽,声音闷在围巾里,“不用了。”说完他就转身离开。 “死一个人有这么可怕吗?”中年妇女看着他那稍显得像落荒而逃的背影,不解地拾起锅铲。 雪化得厉害,地也就更滑,向北一在又一次摔倒时,嘴里的粘稠血腥味猝然就浓了,也许是这种皮肉的痛感带来的生理刺激,他后知后觉松开牙齿的时候,眼睛就湿红了。 泪水模糊了双眼,朦胧间仿佛又看到了那一段尘封的往事。 “是煞星,快看啊,煞星又来了!” “啊啊啊要死人了”。 “要死人了,快打他!看到他就要把他打跑才能把晦气带走!” 一群七八岁的孩童无知又邪恶的声音响起,刚走到他们不远处的另一个瘦小的孩子就停下了,一张白净的小脸盛满了恐惧,却又强撑着保持冷静。 群童看着他像呆鹅一般站在那,便围着靠近。孩子心性盲从,只要有个人大胆地试探着出手了,其余的就会无法无天的跟着了。 推搡、谩骂、拳脚。 终于,在街边大人的呵斥下停止了,施加恶意的人一哄而散,只留下小男孩一身伤痕。 不断有大人围过去,有关心伤口的,有呵责那群孩子的父母的,也有问这隔三岔五遇到这么一遭的为什么的。 “这都做的什么虐!都是谁家的小孩?这么干!没天理了!” “这到底是怎么的啊?” “还能怎么的啊!做父母的任由孩子为非作歹,这么小就欺负弱小!纯属坏种!再不教育就坏到骨子里了!” 边上开小卖部的老板娘从里面走出来,“这小孩是那福利院里的,可怜的小孩,平时安安静静的偶尔逗逗猫,这不前阵子那些猫被下药了,死了大半,又有几个被那些个顽劣的孩子给玩死了,孩子的嘴嘛,无里头,说是这小孩把猫克死了,现在附近的那些个小孩跟着……” 老板娘往街对面扬了扬下巴,“那大胖子坏种,就找这小孩的麻烦了,我是刚刚上厕所没见着,不然我得拿棍子给他们一人一棍。” 小小的向北一窝在一个大人的怀里被抱回了福利院,路上无声地留着泪,回到福利院后他就没有动静了,眼泪也自己用袖子擦干净了。 他举着小小的手,攥着心疼得说不上话的老院长的手,说:“没事呀,爷爷,我没事的,你不要难过噢。” 后来啊,群童里的谣言越传越神乎,煞星克的不再只是猫,推演到了人、狗、世间万物的死亡了。 那个小小的男孩身上的青紫也越来越多,很多时候他总是满身伤痕和脏污地窝在无人的墙角里,和此时此刻的情形相差无几。 向北一撑起身,没有纸巾他便用手拍了拍身后衣服的水,又扯开一些被润湿的围巾,朝着车站走去。 第22章 未着寸缕 “没有车了,今天的最后一班一小时前已经走了。” 向北一在卖票员说完这句话后走出了车站,他看着将落未落的夕阳,有些茫然。他……怎么回去? 村里没有酒店也没有名宿,不回去他就只能在这等到明天。但,手机快没电了,鞋子也湿了。向北一眉间紧了紧,走下了车站的台阶。 沿着路漫无目的地走出去一段距离,向北一在一个小卖铺给手机冲上了电。 “娃娃,过来烤火,天冷的很。”店铺老板是个慈祥的老奶奶。 向北一在她喊第一声娃娃的时候以为店里有小孩子,直到老奶奶看着他又喊了一声他才反应过来她是在喊自己。 第33章 娃娃,向北一在心里重复了一句,但他到底没有过去,摇了摇头拒绝了,老奶奶有些失错地把仔细擦干净灰的板凳又收了回去。 向北一知道他误解了,但没解释,垂眸看着手机界面上跳动着的充电动态,静静地等着。临走时向北一没有带走买的那两瓶饮料,同时在饮料下压了一百块。 书包里的现金原本是准备好给赵伯的,现在也用不上了。 向北一从小卖部里出来,看看路边融化的雪,犹豫着是在这里等还是徒步回去。 他还没做出决定,他身后就驶来了一辆很普通的灰色大众,并且缓缓的停在小卖铺前。 车门打开,下来的居然是上午在墙角那碰到的那个人。 对方关上门,看到他倒不觉得稀奇的模样,微笑着点了一下头,进店去了。 向北一视线从他左侧眼尾处的痣上收回,看着那辆大众,突然想到了些什么,他翻出了微信发了一条消息。 - 此时一处独栋别墅内,正准备先洗个澡的人被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止住了动作,寒邃扯下领带,过去把门打开,见是管家。 “少爷,是向先生的消息。” 寒邃看了管家一眼,拿过管家的手机。 - 距离消息发送有一分钟后,向北一收到了那个偷开老板车的惯犯司机的回复——八百块。 向北一对比了一下上次去农庄的路程,给他转账的时候在心里默念了一句黑心。 三个小时后,夜色已经十分浓稠, 黑心惯犯司机开来了一辆迈巴赫。 “两百块是我被辞退的保险金。”司机在向北一坐好的时候和他说,然后递给他一个保温盒,“你消息发得巧,我刚好在吃饭,酒会免费的,多带了一份。” 向北一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又听他说:“两百块。” “……” 向北一最后给他转了两百块,但付完钱就突然意识到点什么,所以抱在怀里没动。 “不饿吗?怎么不吃?” 向北一瞥了他一眼,看着前方淡淡道:“会留味。” “下次的单子可以给你少两百块。”司机似乎浅浅笑了一下,又继续说:“吃吧,这辆车明天会清洗,我老板再坐的时候不会有味的。” 于是向北一在这个大雪融化的黑夜,在一辆迈巴赫里吃了一份售价两百块零成本的粥。 向北一盖上保温盒的时候,听到司机问他:“冷的话后面有薄毯子。” 车里温度不底,向北一上车没多久就摘了围巾了,这会儿摇了摇头,说:“不了。” 司机看着前方的路,没再说什么。 等车子驶入熟悉的道路时,已经是夜里十一点种。 惯犯虽然黑心,但向北一还是和他道谢了,下车时司机叫住了他。 向北一:“?” “大熊猫,少熬夜,下次有需要还叫我,给你算友情价,少一百。” 司机说完就把车开走了,向北一:“……”前面还说少两百…… - “眉头都能夹死一只蚊子了,咱公司哪个部门要倒霉了?”林洋从办公室外晃进来的时候往里面瞥了一眼就问了这么一句。 寒邃没搭理他,他懒洋洋往沙发一滩,两脚再往茶几上一搭,舒舒服服眼一闭,结果上眼皮还没磕到下眼睑,就听寒邃突然冷声吩咐着什么,他眼皮再回到上位时,寒邃的人已经不在办公室里了。 ”我他妈……没见鬼吧?”林洋撑着脑袋望着“哐”一声又关上的门,又回头去看茶几上自己刚带来的文件,瞬间急得嗷嗷叫:“你又去哪啊!!!” - 一刻钟后,寒邃呼吸微重地在密码锁上输入密码推开门,然后紧绷着脸大步朝厨房走去。然而在看清厨房里的场景时,他脚下却生生顿住了。 里面的人,未着寸缕,此时此刻,正站在水槽边,自疏着手臂微动,脸上是潮红,但眼神却如幽魂般空洞。 紧绷的神经缓缓松懈,寒邃静静地看着这一段安静的有色默片,直到向北一手里的白浊泻出,闷哼结束,再如游魂一般回到房间,动作机械地趟回床里。 寒邃扫了一眼向北一房间里的摆设,和原来变化不大,只是把客厅的桌子搬进来了。 抽了张湿纸巾,寒邃将他沾了东西的手一根根擦拭干净,又给他捏好被子,然后掩上房门出去客厅。 寒邃看着墙上的米色贴纸,又看了一眼客厅中央架子上的小熊摆件,走过去伸手调整了一下角度。然后去厨房把向北一的东西收拾掉,在把大大小小的刀具都收进了厨房最高的柜子里。 从厨房出来,寒邃面色铁青打开了陈祈眠住的那间客卧,没进去,只是站在门口看了一眼,然后他拿出手机,发了条消息。 — 转眼就接近年关了,陈祈眠自从上次出差后就一直没有回来,向北一有一天买了水果,想切小一点吃,但却怎么也找不到水果刀,就连平时切菜的刀都不见了。 他拿着刚洗过的人参果一脸疑惑的站在水槽旁,就在他准备离开厨房的时候,余光却突然瞥见水槽下方的柜门壁上好像沾了些东西。 那东西是乳白色的,不多,只有一点点,像是没有清理彻底的油污混着洗洁精挂在了上面,久而久之就留下了一点白色的痕迹。 第34章 向北一抽了一张厨房的专用纸,死了一点水把那点白色的痕迹擦干净,他扔掉纸巾的时候有些疑惑这是什么时候留下来的?陈祈眠不在的这段时间,他都是在外面吃的,就连泡面都没有泡过。 夜里,向北一给陈祈眠打了一个电话,询问他刀在哪里,但陈祈眠那边还没回答,就突然传来了一声闷哼,紧接着是尖锐刺耳的一阵瓷器摔碎的声音。 向北一有些担忧地询问他怎么了,陈祈眠说没事,告诉他刀都在厨房里平时放着的位置,他那边有些事情需要处理一下晚点给他回电话,然后就把电话挂了。 向北一看着挂断的电话,返回厨房看了一眼,心里有些隐隐的不安。 第23章 磨红了 李洺回来了,在腊八节那天,给向北一带了一罐不知道从哪弄来的腊八粥。 李洺没说自己去了哪玩了啥,向北一也不问,大半年的时间过去,两人间没什么生疏的感觉,一个依旧嘴欠爱念叨,一个闷葫芦敲不出太大的声响。 此刻,向北一手里抱着粥罐子坐在沙发里,听着李洺嘴里的数落,左耳进右耳出。他看着李洺身上的西装,觉得人模狗样的,他有些不习惯。 “你听没听见啊?祖宗?你这两黑眼圈比我家那两只乌鸦都黑!” 向北一觉得这个比喻还挺新奇的,喝了口粥淡淡道:“乌鸦全身黑。” “……”李洺:“重点是这个吗?” 向北一不作声,让李洺蹬着眼好一会儿,他才开口:“没有不睡,只是睡醒来身子很累。对了,你,有安眠药吗?” 李洺想也没想就说:“我肯定——” 向北一:“?” “我肯定没有了!”李洺:“我上哪天天给你找安眠药去,以前那是我朋友找医生开的,都给你顺走了。而且你这破脑袋都不记事了,再吃你就傻了。” 向北一恍惚间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但一时间又说不上来,于是继续埋头喝他的粥。 “你睡着做梦吗?”李洺问。 向北一:“做,但不记得梦到些什么,醒来就忘了。” “以前你有段时间好像也是这样。”李洺琢磨着吐话,视线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向北一的面部表情。 向北一闻言思索,皱着眉看了李洺一眼,“好像是,记不清了,我以前也和你说过?” “对,有这么个印象,也问我要安眠药来着。” 向北一脑子里也就有一个大概,没有个具体,他点点头,问:“你吃晚饭没?” 向北一一向不擅长转移话题,每一次都显得僵硬。 李洺拇指在食指上磨了磨,片刻后大大咧咧道:“没吃呢还。” 向北一:“小区出门左边五百米有一个餐馆,和旧城区老街那一片的小吃摊味道很像,我觉得你可能会喜欢。 “嗯?你不请我吃一顿?”李洺眼睛都睁大了,“接风洗尘耶,你不和我去啊?” 已经洗过澡不想再出门的向北一不为所动。 李洺:“我大老远给你带来了腊八粥!你就打发我出去自己吃啊?我太苦了,我是苦瓜!!!没天理了,苍天啊大地啊请收了向北一吧!” 最后向北一还是出了门,裹着围巾无语地坐到了那家餐馆里。 今天上菜上得特别慢,向北一和李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心里神烦,也不知道李洺今天怎么净说些他不喜欢说的东西。即使知道他不是有意过问,但随口一个话题都总能踩到他的防线。 向北一把这归结为李洺回来没有看日子,今天肯定不是个黄道吉日。 等终于开始上菜,李洺又不知道突然抽了那根筋,非要再回去吃。 向北一:“……” 于是折腾了一番,又回到了家里。 “一起喝点不?给我拿个杯子吧。”李洺把一瓶顺手买的酒拿出来对向北一说。 向北一摇了摇头说不喝,然后去给他洗杯子。等他拿着一个马克杯从厨房出来时,李洺已经把所有的菜都摆在桌子上了。 李洺看着他手里的马克杯,嘴角抽了抽,“以前在旧城区用的杯子不是都一块搬过来了吗?” “不小心都摔碎了,这个是我买咖啡的时候送的,还没有人用过呢。” 李洺:“你丫的喝咖啡啊?你丫的还喝咖啡啊?” 向北一摸了摸耳朵,“不是我喝的,是陈祈眠喝的。” “?” 向北一:“我不是发消息和你说过这里离陈祈眠上班的地方近,他比较忙就搬过来这里住了吗?” 李洺张了张嘴,也不好说你那消息可不是发给我的。他看了向北一一眼,最后点了点头夹菜吃。 陈祈眠住过来这段时间,向北一渐渐习惯家里有人了,见李洺不说话,又说了句:“还有一间客房,你也可以合租。” 李洺心道:我也得有那个胆啊。“我行李全放一小弟那了,我和他住一段时间,回头再过来找你。” 向北一陪着李洺吃了点,里面有盘葫芦瓜,口感甜,他便吃多了几口。 “你怎么看着像要睡着了似的?你这是多久没睡了?”李洺突然无厘头地说了一句。 向北一有些莫名其妙,但也不知道是李洺乌鸦嘴还是怎么的,向北一在他说完之后就真的感觉脑袋有点昏昏沉沉的,眼皮有点重。 第35章 他放下筷子,戳了戳太阳穴,感觉眼皮越发重了起来。恍惚间,向北一又感觉这种经历似曾相识,好像以前也有过这种两个人正在吃饭,结果李洺突然说他看起来很困,然后他就真的困了的情况。 “困了就睡吧,醒来再说。”这是向北一听到的李洺说的最后一句话。 大门被人推开进来时,李洺正把那盘只被向北一吃过的葫芦瓜倒进垃圾袋。来人走到桌前,李洺便加快了收拾的动作。 “寒总。” 旁边的人没看他,视线落在向北一身上,只冷冷地“嗯”了一声。 李洺拿着收拾好的东西离开,在门关换鞋的时候他把耳朵里的微小型耳麦摘下,余光看着向北一被抱起进入房间,又看了眼客厅中央的那个小熊摆件,觉得寒毛直立。 — 向北一醒来的时候,感觉身上有点发沉和酸胀,大腿根与在农庄醒来那一天早上一样被裤子摩擦的有点辣,左手好像也有点酸。 他伸手搓了搓裤子的布料,他腿根好像比较敏感,这两年来偶尔就会被裤子磨得不舒服,买的裤子也都是挑的比较软的布料,但这种情况还是难以避免。 -------------------- 我终于可以申榜了!从0开始码到6万没有榜单的这段时间可熬死我了啊啊啊啊啊啊 走过路过给我一点海星吧(破碗敲得叮当响) 第24章 不经碰 门铃响起时向北一正准备洗澡。 他今天被李洺带着一路从游乐园玩到电玩城,最后又逛进了酒吧,在喧天的音乐里喝了两杯雪碧,然后跟发了疯似的穿着雨衣跑到小区对面的公园里滚雪地,接着在摩天轮上升到最顶端时最后累的跟一条哈巴狗似的回了家。 此刻累得不想再动。 他走过去照例先打开门边的显示屏,但显示屏一片漆黑。向北一皱眉又重启了一遍,可还是黑的。 可能是累的缘故,他没执着于显示器就打开了家门。无例外还是那个叫寒岁的。 “怎么了?”向北一撑着门把手抬头看着寒邃问。 “有盐吗?借点。” “等会。”说完向北一就把门关上去拿盐。 从略显随性的语调里不难听出向北一今天心情不错。 向北一把装着盐的罐子递了过去,罕见地主动搭了一句话,“还要其他的吗?” “不用。” 重新关上门,向北一返回到洗衣机前,抬手脱下上衣,当他的手放在裤子上的时候,才又突然的想起来些什么停住了动作。 他一直都有在客厅脱衣服的习惯,陈祈眠搬过来之后他就让自己改掉这个习惯了,今天累得脑袋转不起来了。 他光着上半身走进房间,路过那个圆头圆脑的小熊摆件时,还伸手摸了摸它的脑袋。 水流从花洒上喷落,向北一仰起头,感受着水流的冲击。 他一向绷直的肩线,经过了一天的疯狂,此刻微微塌下来,是一种全然放松的姿态。 脑子里回放着今天的历程,向北一笑了笑,低声说了句:“疯子。” 白色的盐罐被随意地放在茶几一角,厨房里没有任何做饭的动静,整个屋子都静悄悄的,很昏暗,只在沙发上有一些微弱的光。 寒邃看着手机屏幕里摸过来的手,在两个红点一晃而过时点燃了嘴里咬着的烟。 尼古丁在肺里游走一圈又被吐出,同时一个想法形成——也许可以在浴室里也放一个。 寒邃擦着手里的火机,看着茶几上的罐子想,太脆了,不经碰,一碰就碎,叫人没法靠近,不像小时候了。 ……小时候,多活泼可爱。 ——精致漂亮的花园里,小小的人还不到记事的年岁,正踮着脚尖伸着白嫩玉藕般的手够一朵开得十分灿烂的向日葵。 身后的佣人看见了,急忙上来把他抱走,“哎哟,小乖乖,这可不能摘。” 小人儿挣扎蹬腿,奶声奶气地喊:“月姨,我要花花!” “好好好,月姨给摘,但不能摘这朵,月姨给摘别的。” “为什么不能要这朵呀?” “因为这是大少爷种的,不能摘呢。” …… 这一幕落在了二楼阳台的一个身形刚抽条的少年眼里,少年抿着唇静静地立在那,直到花园里的小人儿被抱离视线。 如少年所料,没多久房门就被敲响了。 “哥哥,哥哥,你在吗?” 少年故意不作声,静静地看着桌上的时钟。果不其然,分针没能走完两圈,门锁就被轻轻拧开,一颗黑黑的小脑袋就从门后探了出来。 应该是没想到房间里有人,小脑袋刚探出来看到少年就定在那了,睁着一双黑亮的大眼睛望着少年,少年也看着他不说话。 过了一会儿,门被关上,小人儿的手背在身后,试探地喊了一声:“哥哥。” “做什么?” 见少年应他了,他嘴一咧,喜意瞬间就爬上了眉梢,“哥哥,给你花花!我和月姨在花园里摘的噢,刚刚摘的呢,我跑回来的时候摔跤啦。哥哥你看我膝盖,好疼噢。” 小人儿蹬蹬噔扑进少年的怀里,摊开小小的手,送上一朵压碎边的栀子花。 少年看着得寸进尺爬上他怀里摆弄膝盖的人,沉默着拿过了那朵碎了边的花,再垂眸看怀里人的膝盖,伸手戳了戳他来这里以后就一点点变得圆滚滚的肚子。 第36章 小人儿不禁挠,瞬间成了翻滚的小毛毛:“哈哈哈,痒!” “哒——”火机擦响的声音再一次回荡在偌大的客厅里。思绪回迁,寒邃看了眼手机,在两只烟燃尽时,他把茶几上保温盒里的粥倒进一个碗里,然后连同盐罐子一起拿着出了门。 — 向北一看着寒邃手里那碗递过来一直举着的粥,擦着头发的手顿了顿,想说不用了,但又不知道怎么的,突然想起来前段时间的某个自我发现,又不由得联想起了李洺,以及前阵子因为借用浴室而请吃饭的对话。 最后,他还是接了过来,“谢谢。” 等重新关上门,向北一看着桌上的粥,一下下擦着头发,不知道是不是今天给累的,怎么捋也捋不明白此刻他脑子都在想些什么,乱糟糟的。 那碗粥,向北一最后喝了一半,处理完剩下的时候才突然意识到这不是自己的碗。 他拿着碗出了客厅,看了眼时间,发现已经快十二点了,于是把碗拿回了厨房。 午夜十二点刚过, 向北一趴在电脑桌上,呼吸已经无线绵长,这时,客厅外响起密码锁解锁的声音,接着门开了。 - 两天后,这阵子下的雪已经全化了。 “你这两天气色不错啊,没熬夜写小说?”李洺跟在向北一侧后方,手里抱着个冻梨水哧溜着,视线不经意地扫过向北一耳后的那一抹淡红的时候抬手摸了摸鼻子。 向北一往马路牙子上抬脚躲开了一洼雪融化的积水,闻言耷了李洺一眼,回他:“没。” “挺好的。”李洺罕见的没有再贫:“早睡早起身体好。” 到小区路口时,李洺打车走了,向北一边回家边琢磨自己昨晚是什么时候回床上睡觉的?他怎么一点记忆都没有了? 说来奇怪,从李洺回来那天起,接着下来的这几天晚上向北一都困的很早,就像是身体突然就自发的调整了作息,说困就困了,也说睡了睡了,睡醒都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跑去睡的了。 而且睡着后一觉就到天亮了,一整夜都不会做梦,这在近三年来都是罕见的。 与此同时,坐上车的李洺,正在打字汇报今天的检查结果。 想来向北一这次复发的梦游症应该是挺严重的,不然寒邃不至于让他回来。 这几天向北一吃的饭菜里都有药,不知道寒邃在哪找人特制的,有安眠的作用,但没有什么副作用。今天他只是惯例过来看看向北一的精神情况。 - 陈祈眠出的什么差向北一不了解,但向北一再见到陈祈眠已经是大年27了。 那天傍晚,他和李洺在饭店吃饭。彼时他刚从卫生间洗完手出来,就看到陈祈眠意识全无,正被一个人架着带进了电梯。 而架着陈祈眠的人赫然是之前追陈祈眠的那个人的司机! 向北一电光火石间猛地想到了什么,眼眸微微放大,紧步就追了上去,同时掏手机给李洺发消息。 追电梯跑楼梯,一路跟到停车库,向北一终于追上了那个人,也看到了追陈祈眠的那个人。 那人靠在车门上,姿态悠闲地抽着烟,伸手掐在陈祈眠的下巴上,将陈祈眠的脸勾了起来。 光线下,向北一这时候才发现陈祈眠脸上泛着十分异常的红! “陈……唔——” 向北一刚说了一个字,就突然被一只手捂着嘴巴拽了回去,他猛地转头,看见是李洺的时候紧绷的神经又松开,然后条件反射抬手就把李洺推开,用力地擦拭着自己的嘴,脚下又要往陈祈眠那去。 “祖宗祖宗!你干什么!你等一下,先别出去,我叫了保安了!”李洺死命拖着他急得小声的吼。 向北一有些急了,又有些生理应激,他把李洺的手用力地甩开,“你才再干什么!” 向北一这一声蛮大,李洺一脸生无可恋地把手指放在唇上嘘着,心道这要是让对面的人注意到向北一他人头就不保了,只能抓着向北一的衣角将他拽着,“别出去,保安来了,不信你看!“ 向北一收回瞪着他的目光,转过身,在视线触及一颗微小的眼尾红痣时,僵了僵。 -------------------- 考研中,我尽量一周五更,更不出来就当我学习学死了 第25章 荒谬告白 保安?在老院长家那碰到的人是这里的保安?保安为什么不穿保安服? 向北一看着对面车库里带着两个保安过去的人,回头目光直直地盯着李洺,问:“为什么不能出去?” 李洺迎着向北一的目光,手心直冒汗,嘴皮子一磕一碰就开始扯:“这谁知道对面那人是好是坏啊,也说不定是你眠哥朋友呢?要是坏人你上去他给你来一刀呢?如果是陈祈眠的朋友, 你这么气冲冲上去不得尴尬嘛?” 向北一没有对李洺的解释做出反应,而是继续问他:“穿黑色外套的那个人也是这里的保安?” 李洺看着对面的裴执,不知道向北一怎么关注到的他,咬咬牙,继续扯:“这谁知道,可能是保安大队长呢?” 向北一半信半疑,他不知道保安是怎么从那个人手里要人的,总之他还没能从李洺手里拽出衣角,陈祈眠已经被保安带着走了。 向北一眼前都是陈祈眠脸上不正常的红,脑海里都是被掀起的回忆和涛涛恐惧,声音都有些颤抖了,“放手!” 第37章 李洺看了眼对面还没有开走的车,紧绷的后脊背并没有放松。他松开了向北一,急声说:“去保安室,我知道路,跟我来。” 赶到保安室,保安说已经把人送去医院了,向北一和李洺又往医院去,路上向北一的脸煞白。 李洺开着车,余光看着向北一,知道他这是应激了,心里有些无奈,陈祈眠这药被下得也太不是时候了。 - 李洺对于向北一这两天的状态有点束手无策,虽然他是寒邃拿钱砸来的心理医生,但这么久,他也是真心把向北一当作朋友,于是面对寒邃的时候都有些连带的不爽。 早知今日你何必当初,把人搞成这样,现在治?治个屁你治。 “寒总,最近几天先别接触他了,我不敢说他能彻底从阴影里走出来,但至少不会再倒退回去。”李洺的语气相比于平时是要重很多,“但如果一直这样时不时就刺激一下,后续发展就不好说了。” 李洺说完和寒邃直直的对视着,不消片刻又挪开,受不住。 寒邃咬着烟,半垂着眸,并没有作声,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过了许久,才淡淡道了一声:“嗯。” - “去吃饭吗?楼下又新开了一家粤菜管。”李洺在电话里问。 今天已经是年关29号,又下雪了,向北一望着窗外的纷纷扬扬,回他:“不去了。” 这时候的向北一还不知道,一切都是从今晚开始的,以至于后来他一直想,是不是当时去吃了那家粤菜就没有后来那些事情了? 他挂断电话后没多久,从医院出来后就回了家的陈祈眠带了很多食材过来。 那天陈祈眠看上去状态不算太好,两人原本打算在家做饭吃,但中途锅却毫无预兆的坏了。所以那天晚上还是出去吃,临走时向北一又叫上了李洺。 那个毫无预兆碎掉的锅就像一条末端连着炸弹的引信,在他们出门时就开始燃烧,一直到陈祈眠在饭店走廊的拐角很认真地看着向北一说出那句“我喜欢你”的时候,引爆了炸弹。 向北一甚至呆滞地以为自己听错了,一直以来的直男陈祈眠、他最要好的朋友,在和他说什么呢? “眠哥,你说什么?你……”向北一反手扶着身后的墙壁,自我暗示他听错了、或者是陈祈眠说错了,尽量地假装平静,但他面上的惊恐慌乱却是完全掩饰不住的流露。 “北一,抱歉,但是我……”陈祈眠看着像一只受惊后毛发竖直的小猫的向北一,心里就后悔了,应该再等几年的。 但余光里拐角处的那一片衣角却还是让他把话重复了出来:“我知道这样的告白很突兀,但我还是想说,北一,我真心喜欢你。” 此时,久久不见向北一和陈祈眠回来的李洺拿着手机往卫生巾走去,他刚拐入去往卫生间的走廊没走几步,就见自家老板的……疯子老弟皮笑肉不笑地把手机收进口袋里,抬脚往自己这边走来。 虽然知道寒珒不认识他,但李洺还是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感,背对着拐角那边装模作样玩起了手机,等寒珒离开后他才快步往卫生间走去。 等他拐了弯,就看见满面惊恐全然炸了毛的而又竭力伪装平静的扶着墙的向北一,而陈祈眠则站在向北一面前低声不知道在说着什么。 李洺以为是向北一遇到什么事情起应激反应了,皱眉急忙快步上前,出声问陈祈眠:“怎么了?” 向北一从陈祈眠重复了那句喜欢后,就听不到陈祈眠后面在说些什么了,他只觉得荒谬,脑袋像被闷棍捶打了一番。 没人和李洺解释什么,向北一已经推开陈祈眠埋着头疾步离开。 陈祈眠皱着眉迫切地就要去追,但李洺眼疾手快将他拉了回来,“到底发生什么了?” 陈祈眠收回视线瞥了他一眼,“没什么,放手。” 李洺看着陈祈眠同样沉郁又恍惚间好像有些懊恼无措的神情,松开了手,心里大感不妙地跟在后面追了上去。 - 与此同时,寒邃看着车库里靠在自己车门上的人,平静地走了过去。 寒珒在寒邃走到跟前的时候,懒懒地从车门上直起身,“爷爷叫我们一起回去吃饭呢,蹭个车可以吗?” 寒邃冷冷地看着他,缓缓吐出一句毫无温度的“滚。” 寒珒突然嗤笑了一声,眼底里已经染上狠厉,但声音却还是那般无邪:“你总是对我很凶呢。” “别让我说第二遍。” “如果我不呢,你要再像上次那样揍我一顿吗?”寒珒说着顿了顿,“一直忘了告诉你……”他凑进了一些,声音放低,在那一瞬间,变得意味深长:“……其实很爽呢。” 寒邃将手机收入口袋,冰冷的眼眸微垂着,静默地看着凑到面前的人,像看一只蝼蚁,又或者是一只小丑。 到底还是寒珒先动了,他半笑的脸在寒邃的无声眼神下还是没维持多久,终于是以面具下的面目示人,“呵,陈祈眠这个人,你藏的挺好啊,没能尝尝他的滋味还是挺可惜的,啧,你的人来得也太不是时候了。” 寒珒说着往后拉开了距离,观察着寒邃的面部表情,“你们在一起很久了吗?以前还以为你性冷淡呢。”接着又说:“上次我其实也就差一点没能进去,你说,下次呢?下次会不会就尝到你尝过的滋味了?哈哈哈哈哈——” 第38章 然而寒邃就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就像无关事的人一般,丝毫不在乎的模样。 寒珒疯疯癫癫的笑在寒邃的平静中戛然而止,大笑转为了咬牙切齿,而后又熄于平静。 寒邃从始至终只是平静的淡然的冷冷地看着。 疯癫的人理了理衣角,重新戴上面具,伪做天真的笑又归回了那张看似无邪的脸:“我今天过来呢,没有什么恶意,毕竟我对你一向没有恶意对不对?我也就只是想送你一个礼物,发你邮箱里了,记得看哦。” 寒珒说着,一步步倒退,到第三步的时候,他笑着说:“你一定会,非常、非常、喜欢的。” 第26章 太突然了 偌大的别墅庄园里,女佣等候在一旁,坐在黄花梨木椅里的人摊着一张财经报,头发花白着,但却并未显出多少老态。 屋里静静的,偶有花园里的鸟虫啼鸣从窗里飘进来,摇动这一室的沉寂,驱散了些老人身上的威严。 终于在大门开启时,屋内的沉寂被打破,老人摘下眼镜收起报纸:“开饭吧。” “老爷子。”寒邃从大门走来,朝老人淡淡地招呼了一声。 老人听到这称呼,又看了眼寒邃空荡荡的身后,明白是不再有人进来了,于是垂下眼帘,叹了口气道:“看来在我闭眼之前是听不到你再叫我一声爷爷了。“ “也罢,吃饭吧,难得肯回来一次。”老人撑起身子,动动腿,往餐桌走去。 寒邃将手里的大衣脱给了佣人,沉默着跟了过去。 圆桌上的菜是六个人的量,但偌大的餐厅坐下来的却只有两个人,这顿饭吃得沉默。 “你小叔最近怎么样?”寒立国突然问。 寒邃垂眸看着盛到自己手边的一碗汤,余光里一只苍老的手正在往回收,片刻,“挺好。” “你呢?” 寒邃眼眸动了动,到底没动那碗汤,淡淡道:“老样子。” 寒立国静静地看了寒邃几秒,倏地笑了声,然后摇了摇头,什么也没再说。 与餐厅里的清净氛围不同,外间显得热闹些,几个佣人聚在一起,小声谈论着,他们中间是一个正在震动的手机。 “大少爷回来的次数少之又少,老爷子不说,但其实心里愧疚着想得紧,就让少爷陪老爷子吃完这顿饭吧。”一个女佣建议道。 “大少爷要是有急事呢?”另一个佣人问。 这时候管家走过来,女佣们就散开了些,管家问:“怎么了?” 佣人便把事情说了,其实也只是寒邃大衣里的手机来电震动了两次。 管家望着餐厅的方向,里面偶有几句交谈声传来,冷冷清清的。 片刻后,管家走开了,连着佣人也各自忙碌,大衣里的手机独自闪着屏幕。 吃过饭,寒邃并没有应老爷子的约陪他下棋,从佣人手里接过大衣就准备出门。 这时,寒立国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缓缓开了口,“寒邃阿,看在爷爷的份上,可以吗?” 寒邃扣大衣的手停顿了一瞬,回过身子,和寒立国对视着,这句话意味着什么,双方都知道。 “所以,您在我身边的眼线还是不少。”寒邃声音平直,听不出什么变化。 寒立国叹了口气,“是你动作太大了,孩子,那终究是你的父亲。”停顿了片刻,“寒氏的股份,你的那份我一直没让人动过。” 边上的佣人此刻是不敢抬头的,老爷子话落后,客厅里就陷入了沉寂,隔了好一会儿,才响起一声很轻的嗤笑,接着是淡淡的、冰冷的一句:“不需要,连同那点股份。” 门,关上了,站在客厅中央的人,仿佛一瞬间就苍老了很多,寒立国望着那扇门,良久,叹声道:“作孽啊——” 飞雪掩盖了前路,漫山遍野的白,像是在给即将逝去的今天戴孝。 寒邃坐进车里,咬了根烟,习惯性要看手机,但摸出来的时候发现竟然不知道何时没电关机了。 他半眯着眼咬着唇间的烟,片刻后,启动了车子。 回去看吧,比起手机屏幕,摸在手里看总归要来得更舒服点。 - “叮——” 电梯门打开的时候,站在向北一门前的陈祈眠和李洺都同时回过身。 看见寒邃,陈祈眠第一反应是懵,然后打招呼:“寒总。” 而李洺此刻眼睫毛飞快地闪着,侧过脸,假装不认识。 寒邃没有显露出什么异样,仿佛只是回家在门口遇到了下属,很自然地“嗯”了一声,在按密码的时候甚至好像还挺意外地问了句:“怎么在这?” 陈祈眠:“找我朋友。” 寒邃点点头,进去了。 李洺手指轻轻压着掌心,瞥了陈祈眠一眼,然后问:“你老板啊?” “嗯。” “你之前不知道你老板住这里?” 陈祈眠摇了摇头,“没见过,搬过来后也经常出差,其实也很少住这里。” 李洺点点头,又问:“那你今晚和北一说什么了?” 李洺还没搞明白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任他想破了脑袋也不会想到陈祈眠喜欢向北一这事上,只以为是陈祈眠不了解然后误触了向北一的应激点。 陈祈眠依旧不吭声,也没看李洺,垂下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李洺没辙,向北一不开门,这么光站着也没用,于是开始一点点抛线把陈祈眠劝走。 第39章 好磨慢磨,最后也不知道陈祈眠是被他说通了还是自己想到了什么,总之陈祈眠走了。 李洺跟着陈祈眠下楼,假装也回家,等陈祈眠的车子一走,他又返回了6楼。 只是这次他按响的不是向北一的门。 屋里没开灯,偌大的客厅里只有从窗外撒漏进来的以及男人手里手机屏幕的微弱的光,李洺走近,在香烟的燃烧味道里把自己的猜测说了一遍。 他前面打不通寒邃的电话,然后编辑了消息,把大致过程说了。向北一房子里的监控和寒邃出电梯时的神态也让他没有先前那么紧张——监视器是专门设计的,如果监测到向北一有异常举动就会自动在手机端发出警报。 现在这会儿,李洺把自己猜测的可能性说完,客厅又重归了寂静,男人的视线落在那泛着幽幽光线的手机上,没有言语,许久,才淡淡地“嗯。”了一句。 李洺带上门离开,走之前给向北一打了电话,没有意外无法接通,他心里不安,但也没辙,有寒邃看着应该也不会出什么事。 原先的计划被打乱,寒邃缓缓吐出一口烟,弥漫消散的烟雾背后是一双不知道盛了什么情绪的眼睛。 手机屏幕里,向北一坐在客厅的落地窗前,旁边是一沓a4纸,有一半已经成了纸团。 - 第二日,已经是除夕,年味最浓的时候。 李洺中午便来找向北一了,也进了向北一的家门。 每年过年,向北一都是要回六一福利院和小孩们一起过的,今天也不例外。李洺也是因为清楚这一点才会一大早过来找他。 进屋后,李洺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向北一一番,状态很差,应该是一夜没睡了。 “我今年还能一起去吗?”李洺看着他收拾出来的背包,又拍了拍兜子:“我准备了很多红包呢,” 向北一瞥了他一眼,确定他不再过问昨天的事情,转开视线默认了。 他无法接受陈祈眠喜欢他这件事,也我没法接受自己的朋友和自己告白这件事,所以连带着不愿意面对,连同陈祈眠。 - 与此同时, 三公里外,hl最高层办公室里。 男人靠在办公椅里,神色如常,就连眼眸都没有一丝情绪的变化,视线一直落在那办公桌上的电脑,电脑的扬声器在循环播放着声音——北一,我是真心喜欢你。 声音荡出又回落于男人的身前,掌心滴落的血和杯子破碎的残骸在这平静而深情的声音里,像窗外的飞雪,裹挟着刺骨寒风在这方空间里静默地酝酿着无声的风暴。 - “等会吃点再过去吗?还是到院里吃?”出了小区门,李洺照着去年去六一福利院过年的轨迹问。 向北一半张脸都埋在围巾里,摇了摇头,打了个滴滴。 这意思是到院里再吃了,李洺摸了摸耳朵,点了点耳廓,“行……”李洺说着突然顿了一下,疑惑地看着街对面走过来的人,又回头看了眼小区门里边,好一会儿才补充完:“……吧。” 这过长的停顿引起了向北一的注意,他看了李洺一眼,但李洺没什么异样,于是向北一只当他是日常搞怪,又把视线放到了脚尖上的雪花。 后续的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了,就连李洺后来回想的时候都觉得有些心惊胆战。 -------------------- 人为什么要学习,啊啊啊,(我要炸地球,我要飞天,我要荡出宇宙,我要大闹天空!啊啊啊啊 boom !!!!) 第27章 (1)就进了身体 “北一。” 陈祈眠突然出现,向北一循声望去的同时无意识地后退了两步。 李洺看着向北一的动作,脑子在飞速转动着,随着陈祈眠越走越近而向北一眉宇间的不知所措越来越明显,他在街对面的人走到马路中间时上前一步挡在了向北一的身前,皱眉盯着陈祈眠。 陈祈眠看着不断后退的向北一,看着李洺的时候眼里有些急躁不耐,他是要说什么的,但却没来得及开口。 “嗡——” “喂!小心啊!快让开!!!” “吱——” “砰——————” 先是混乱、嘈杂、喧嚣,而后空气凝结了,四周安静了。 路人保安呼叫着拨打120、110,暂停的画面又重新按下了播放键。 “没事吧?”李洺心有余悸地从地上爬起,把被他推开的向北一拉起来。 向北一呆愣地看着那两辆相撞在他面前距离不到一米的车子,煞白着脸机械地摇摇头,又转身去看被路人扑开的陈祈眠。 相比较于他和李洺,陈祈眠要狼狈很多,虽然是被扑开了,但脚还是被车轮擦了过去,痛苦布满了整张脸。 方才陈祈眠正想开口,小区不远处的路口就突然冲过来一辆白色阿斯顿马丁,以全速朝着他们三人撞去。 起初都以为那辆阿斯顿马丁只是超速行驶,但谁也没想到它竟然在减速带上猛然加速朝着小区门口的三人冲过来! 向北一被扑开的那一瞬,看到右侧路口冲出来一辆黑色的迈巴赫,同时以全速同样朝着他们这个方向冲了过来! 紧随其后,冲撞声压制了发动机的嗡鸣,幽魂厉鬼般扬起飘荡在小区里,黑色迈巴赫截停了白色阿斯顿马丁! 突如其来的事故,向北一看着那辆迈巴赫的车牌,脑袋一片空白地朝陈祈眠走去,但下一刻,身前就围上来了两个身形高大的男人,其中一个左下眼尾一颗红痣显眼。 第40章 向北一动作一滞,与此同时,车身严重凹下的迈巴赫车门开了,不是黑心惯犯司机,而是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里都让向北一崩溃成疯的人。 从车上下来的人,仿佛刚才硬生生别停阿斯顿马丁的人不是他,他只是冷眼旁观的第三人,平静、淡然,但额头留下的血迹盖过的双眸却幽如深渊。 李洺一脸懵逼地看了看寒邃又看了看那辆冒烟的阿斯顿马丁,里面的寒珒已经不省人事。 他再看着脸上毫无血色已经在浑身发抖的向北一,在心里道了声:今天这tm的是怎么了? 没人告诉李洺这是怎么了,只见寒邃抬了抬下巴,而后裴执手里就多了一剂麻醉。 李洺瞳孔瞪大了张了张嘴,此时,挣扎着从地上坐起来的陈祈眠更加看不明白眼前的情形,“寒总?” 像是才想起来这个人,寒邃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又收回视线,像在看一只蝼蚁,而后,他看了一眼裴执,于是那针麻醉就进了向北一的身体。 向北一在彻底失去知觉前,在铺天盖地的、他找了很久的气味里,看到陈祈眠说着什么挣扎着痛苦地朝他走来,看到李洺推开那个左眼尾下有着红痣的男人跑过来对着车里吼着什么。 但是向北一听不清了,眼皮逐渐变得厚重,意识归于黑暗与宁静。 好困…… “困就睡一会儿,大水课呢,怕什么?”下铺的李觅卷着书本凑过来小声地说着。 讲台上的选修课老师在说着什么,向北一感觉已经接受不到了,他像一名三好小学生,双手交叠在桌前,使劲睁着眼皮,假装自己在听,但实际上下巴却已经离手臂越来越近了。 他下铺李觅看着他这滑稽的小模样,拿手里卷着的六级冲刺资料掩住嘴,憋笑憋得打颤,最后还掏手机拍了一张向北一的照片。 其实从大二开始,向北一这情况就不少见了,但李觅作为一个逃课小王子,这种情况他还是见得少。 “那边那位同学!”老师原先温柔的语气突然变得凌厉起来。 放大了几倍的声音从教室音响里钻入了向北一的耳朵,顺着神经猛地揪了他眼皮子一把,他打了一个机灵双眸清明,结果就看到讲台上的老师正盯着他这里,班上的同学也都回身看他。 然后他就那么站了起来,“老师,抱歉,我没听清楚您问的问题,可以再重复一遍吗?” “噗呲——” 一道忍耐到极致而破功的笑声蓦然从向北一身侧响起,接着以他这里为中心在教室里传来了来。 向北一看了看身侧像触电了似的李觅,又看了看讲台上面色一言难尽的老师,后知后觉了什么,急忙说着“抱歉”然后坐下。 李觅还在笑,但碍于老师的锅底脸还是硬生生地止住了。他微微倾斜地靠近向北一,把声音压得像蚊子:“你在搞什么几把?你他妈要笑死我了你,哎哟不行,我肚皮疼,抽筋了抽筋了。” 向北一耳朵尖发着红,瞥了他一眼,伸手在他大腿上揪了一把。 李觅:“嘶——” 下课后,向北一动作比平时快很多,抓起书包就往外冲,但在出门的时候还是被叫住了。 “向北一。”是一个女孩子的声音。 他原本想假装听不见直接溜之大吉,但班上一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家伙堵在门口硬生生给他拦了下来,向北一无奈又转回身。 叫住他的是班里的团支书,也是呃……他的追求者。 “今天可以和你一起吃饭吗?六食堂新开了一家猪肚鸡,听说很好吃呢。” 向北一还没答话,边上就开始有损友帮腔了:“哇,猪肚鸡陪美女可香,北一小哥哥一起吃一个嘛~” “……”向北一:“抱歉阿,我今天不在学校吃,有事情要忙,我得先走了。” 耳边响起一连串的噫嘘唏,向北一背着书包把最大的那颗堵路石头揪掉就跨步出了教室。 “你这借口也躲不了几天。”李觅跟在他身边半调侃地说。 团支书追向北一已经很长一段时间了,也被拒绝了不知道多少次了,现在开始改变策略从朋友日常攻略起了。 向北一无奈之余把书包里的书本拿出来塞进李觅手里,“我是真有事,帮我带回去,我先走了。” “……”李觅吐槽了句:“你哪天没有事?” “可能明天下午?说不定还能请你吃钵仔糕呢。” 李觅团吧团吧他塞过来的书,“哟,哪轮得到我呢,那么多张让学长呢。” 向北一没忍住笑了出来,“你拉倒吧,怎么就扯到学长他们了?” “你就说你是不是在学校的时间都和他们混在一起吧,喜新厌旧,忘了我这个天天给你收衣服的下铺呢,我可太苦了。” “好的,你是苦瓜,我走了,记得收衣服!” 李觅看着向北一踩着那双破鞋却跑得跟阵风似的背影,冲他喊了句:“我呸!”过来一会儿,“你今晚还回来吗?要不要给你打水放水壶啊?” 然而向北一已经跑没影了,屁回声都没有一个。 -------------------- 回忆很短(一万字左右),不建议跳过,影响后文连贯性(俗称读不懂) 好了,晚安宝子们(狂徒骑着驴离开) 第27章 (2)酒吧 向北一气喘吁吁来到一扇门前,他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手掌往脸上扇着风,又深吸了好几口气。 第41章 但还是太热了,他左右看了看,干脆走到走廊尽头拐进了卫生间。 等洗完脸,将身上匆忙的痕迹草草收拾完毕,他才再次回到那扇门前,然后抬手推开了门。 “爷爷,孙伯,我来啦!” “哈,孙姐也在呢。” 此时房间里的靠窗的老人望着窗外的银杏,听到动静缓缓转过沧桑但慈祥的脸来,是六一福利院老院长。“是北一啊。” 向北一边和隔壁床的孙伯和孙伯女儿打着招呼,一边来到病床前,像雀跃的小鸟,他放下书包,挂着一张明媚的笑脸,“爷爷今天感觉怎么样?” 老院长没有回答,而是伸手摸了摸他的头,说了句:“又瘦了。” 向北一的手抠着书包的肩带,语气变得夸张,像一个厌学的小孩,他说:“爷爷,你是不知道!最近的课特别的多!各种实验各种报告!累死我了,学得都没有胃口吃饭了,然后阿我就瘦了,等你出院给我做几顿好吃的,我就长胖回来了!” 都是常年过来陪老人的,久了就多少相互了解一些,孙伯的女儿向北一叫她孙姐,此刻她听着向北一的夸张陈词,看着他被罩在洗得发白的橙色体恤下瘦得只剩一架骨头的身体,在心里叹了口气,嘴边不忍地泛上来些心疼苦涩。 大四上学期了,哪里还会有那么多的课和实验呢? 每天留给向北一呆在这个病房里的时间不多,确切来说是非常少。 他陪着老院长聊了会天,听着老院长让他多吃饭的叮嘱,没多久就起身离开了,走之前从包里掏了两个苹果,老院长和孙伯一人一个。 带上病房门,向北一摸了摸空荡荡的肚子,抬脚往主治医生的办公室走去。 这个点是下班的时间,但他推开门的时候主治医生还在,他看到向北一的时候,说了句:“你小子今天还怪早。” 主治医生是明显在等他的,向北一道谢又道谢,然后走近。 主治医生打量着了他削尖的下巴,叹了口气,和他说了老院长的情况,最后语重心长,“北一,我知道你重情义,也知道老院长于你意义不同,但老院长他时日注定不多的,你自己……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向北一攥紧了书包带,视线落在办公室一角,像个顽童,不发一语。 “哎,我知道说你也没用,我只能尽量和医院这边沟通宽限时间,其余的,你不愿放弃就只能……” 先前募捐到的钱已经消耗殆尽了,老院长的医药费现在全靠向北一撑着,一个还没毕业的大学生,瞒着老院长撑到现在。医生看着他眼下的青黑又不忍再说下去。 许久,向北一咬着唇,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里面是一沓并不厚的钱,“谢谢曾医生,麻烦您了。” 这是向北一要交给医院的医药费,他隔三岔五就过来交一次,因为他总赶不上医院的上班时间,所以一直都是由曾医生帮忙代充的。 从医院出来,向北一在医院外的小吃店买了个红糖馒头,就着水杯里从学校打来的白开水,边啃着边向公交站走去。 迎面吹来的风,已经有了些秋的味道。向北一在梧桐树下的公交站,捡了一片梧桐叶,他并不知自己捡来做什么,可能只是收藏一份早秋?或是祭奠逝去的盛夏? 总之,他在公交到来时,把那片漏着四缕光的平平无奇到有些埋汰的梧桐叶子放进了书包夹层,然后踏上了公交。 “苏姐,我来啦。” “你可算来了!啊啊啊快点把我手上这点装完,我要迟到了!” 向北一手脚麻利地穿上围裙戴上手套和口罩,接过老板娘手里的活就投入了每天排在最前面的这份工作。 这是一个蛋糕店,没其他店员,就老板娘和他一个,前者主技术,后者销售。 “下班的时候你直接锁门就好了,里面有一份松子蛋糕我尝试着做的新品,晚点没什么人的时候可以吃吃看味道怎么样。” 老板娘其实也就一个二十六七的大姐姐,平时性子是咋咋呼呼的,只有在烤面包的时候安静些,这会儿跟阵风似的说完就刮出了门。 她是赶着去上课的,这也是向北一捞着这份工作的原因。 蛋糕店的地理位置不错,客流量不算小,向北一一直忙到下午五点半,店里才渐渐空荡了下来。 他站在收银台前反手捏了捏酸痛的腰肩,又锤了锤腿,起身去找老板娘的松子蛋糕。 向北一是员工也是小白鼠,店里的第一批新品基本都先以晚餐的角色进入了他的胃里。 新品松子蛋糕卖相不错,向北一咬了一口还没来得及品尝味道,外面就来人了。 他急忙放下蛋糕戴上手套和口罩出去,下意识地声调扬起,“欢迎光临姐最靓女蛋糕店!满一百打八折哦~” “打八折哦~” 古怪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向北一看清来人,肩膀一塌,顺了顺仿佛还在堵食道里的松子蛋糕,“是许哥阿,我还以为是来客人了。” 许开禾,性别男,无所事事富二代,隔壁‘哥最拽’花店老板,‘姐最靓女’蛋糕店老板娘追求者。 “我咋的就不是顾客啦!投诉你哦。”许开禾探着头往里瞧着,像个要偷面包的贼似的,“小向子,你把靓女叫出来,我就可以不投诉你。” 向北一喝了口水,语调颇为调皮,“可惜靓女打猎去了哦。” 第42章 许开禾不信,回头昵他,“两百。” “两万也没辙,姐她真不在呀。” 许开禾半信半疑往里瞅了好久没听到动静才抬走他的金脚丫,临出门又想起来什么,“帮我把店里枯萎的花挑着扔了,两百,锁门后把钥匙放这里。”许开禾手指在柜台点了点。 许开那花店就是个来串门的由头,店里没几朵花,即使有也是要么臭要么丑。 向北一接过他抛过来的钥匙,龇牙大笑脸,“好的!保证完成任务!” 向北一很倒霉,摔了一跤,在抱着枯萎的花去扔的时候,膝盖磕破了,趟了一摊血。 夕阳切割着城市的边边角角,投了一片暗红的阴影,向北一坐在其中看着破口的膝盖皱着眉。 半个小时后。 “小布。”向北一边打着招呼边轻车熟路走进一家名叫‘别故’的酒吧的员工换衣间。 “今天怎么这么晚?”正在换衣服的人偏头看着气喘吁吁的向北一打着哈欠问,“腿怎么了?” 向北一也给自己换着衣服,又背对着小布把沾着血的裤子也换了。 “问你腿怎么了?摔了?” 小布,原名向北一不知道,只知道小布比他大两岁,但为人处世要别他成熟十倍不止,平日里很照顾他。 向北一闷着声,手上动作快,三两下换好衣服,大大咧咧跟没事人似的,“没事啦,就摔了一跤磕到了。” 小布看了看他那装得跟非洲大龇花似的笑脸,伸手给他拽到了椅子上。 “你脑子装了豆腐渣?不知道上点药?这么直接干巴巴的包着?!” 向北一把膝盖从小布的手里抽了出来,被小布这么一按他着实疼,“来不及买药了,但我包着纱布呢,你看。” 来不及买药,但来得及买纱布?小布无语: “坐着别动,等我回来。” 小布说完就走了,向北一在昏暗的换衣间里,坐在椅子上,埋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但是他没等小布回来,把被小布扯开的纱布扎紧,就去仓库帮忙了。 他和小布不一样,小布只是服务员,但他是要提前来半小时帮忙备货的,而且老板给他开的工资也要高很多。 “庄哥,不好意思,我来晚了。”向北一走过去和正在核对单子的人说了一声。 被叫做庄哥的人全名叫庄承,‘别故’的老板,二十七八岁。 庄承看了他一眼,“没事,不过……你怎么跟熊猫似的?” 向北一下意识身体摸了摸自己的眼皮底,“嘿嘿,昨晚熬夜看电影了。” 庄承闻言睨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笑了笑没说话,指挥着工人同时把手上的单子递给了他,“今天不搬东西,你来对单子吧,我对的头眼昏花的。”给其他人核对庄承不放心。 但向北一对单子刚对不到一半,就被庄承叫走了。 “庄哥,怎么了?” 庄承言简意赅,给他指了个方向,“去休息室核对。” 向北一半懵着拿着账单往休息室走去,刚进门就被小布扔过来一袋药,“上药。” 酒吧已经到了营业的点,小布把药扔给他就转身离开,还把门给他带上了。 向北一拿着手里的药,叹了口气。 又花好多钱啊。 第27章 (3)推入深渊 “8号卡座。”调酒师推出酒水。 向北一取过,在吧台拐角的阴影下转了转膝盖,把贴合的布料和膝盖上的纱布错开,背在身后的右手无名指指甲随之嵌进了掌心。 面色的异常仅仅维持了短暂的两秒,向北一在喧嚣的柳绿花红里踏着嘈杂震耳的音乐,像一只勿入了俗世被困后不得不学着适应规则的笨拙小精灵,他扬着与这种酒色场合十分违和的、有点类似于孩童般的笑,绕过声色沉迷而疯狂的舞池,将那瓶酒放到了8号卡座。 此时,吧台内侧的幽蓝昏暗里,一个肥头圆脑的男人眯着本就一条缝的眼,手掌在膝盖上磋磨着,偏头意味深长地对庄承说:“庄老板,你这的小服务员个个都挺水灵啊——” 庄承擦着打火机的手停了下来,从烟盒里磕了支烟在手里转着,视线斜斜地睨了肥头男一眼,眼底的嫌恶隐在黑暗里浮动着。 “这我还真没发现,不过个个脾气倒是都挺火爆的,不好管,客人说话难听了保不齐就上烟灰缸了。就上个月呢还,有一眼挫男管那边……”庄承下巴往西南角落里扬了扬,那里站着小布,“就他,说他那脸蛋跟小姑娘似的,结果托盘一撂,把人下巴给揍脱了。” 庄承不知真假的地说完,点燃了手里的烟,吸了一口,然后在吐出来的烟圈里,半笑不笑地耷着肥头男。 肥头男看着远处的小布眼皮子抽了抽,愣是没看出来那张轮廓分明线条锋利的脸哪里像小姑娘,也没听出来庄承话里的指桑骂槐,以为庄承在和他开玩笑,于是他也就笑了,笑得猥琐,“庄老板你怕是记错了人,我看该是那边那个小服务员吧。” 庄承顺着肥头男的视线望过去,接着听肥头男说:“那小腰细胳膊细腿的,能端得动酒水吗?” 尼古丁在庄承的肺里安静地游荡一圈又回到喧闹浑浊的空气里,庄承看着远处的向北一,缓缓地吐完一口烟,“手脚麻利着呢,乐观又积极,难得的一小孩。” “那身段,看着还嫩,多少岁了?”肥头男接着问,视线还黏在向北一身上。 第43章 庄承吸着烟,并没有回答,肥头男等了一会儿就偏过头来想再问一遍,但却被庄承的眼神冷得一滞。 “聂总。”庄承吐完烟,语调不冷不热:“我店里的伙计,可不兴惦记。” 叫聂总的肥头男脸色一时几变,最后铁青了下来,他看着庄承,冷笑了一声,甩手离开了。 肥头男走后,庄承依旧坐在那里,看着向北一挂着那张非洲大龇花似的笑脸穿梭在酒色欲肉里,吐着烟无奈地摇了摇头。 把向北一招进来纯纯是意外,向北一来面试的时候是他舍友陪着来的,当时庄承自己忙着些什么整个人晕头转向的,阴差阳错以为是向北一那身形高大的舍友,结果最后来上班的却是向北一。 他当时都准备叫他走了,毕竟真的是细胳膊细腿的,除了身高还行之外,看着就跟一小孩似的,巨无邪,先不说他能不能干,就冲自己干的这营生庄承都怕把他污染了。 但最后向北一还是留下了。 当时庄承叫他走,他问为什么,庄承说不适合,他就失落地准备离开,转身的时候闷闷地说了一句:那好吧,我去隔壁看看。 当时的隔壁是什么?是没两个月就被查封的洗脚店。 庄承想到这竟没忍住笑,被烟给呛了一口,但他都没来得及咳,就被酒吧里突如其来的安静镇下去了。 原本震耳的音乐突然停了,乱舞的群魔也随之被定了穴,只剩下闪烁的灯光在沉默地扫荡。 ”我抄你妈!!!你是个b也敢管老子的事?!!”突然从角落的卡座里爆发了一声怒吼,不难听出是带了醉意的,只是灯光昏暗,又被围观的人群遮住了视线,看不清是谁。 酒吧里有人闹事是常事,庄承反手招呼了身后的两个黑衣保安过去,但在看清情形时皱了眉。 一个黄毛扯着小布的领子气势汹汹要揍他,而向北一被小布挡在身后白着脸,他侧面则有一个红毛拿着一空酒瓶作势要去勾他的下巴。 庄承看着红毛,眉头皱了皱,手一挥,保安上前将人分开。 “江少有话好说。“ 红毛闻声转过头,看见庄承的时候眉头一挑,阴阳怪气道:“庄老板,你这服务员可不得了。” 向北一此时和小布站在保安的身后,听着庄承和那两个人交涉,抬手用力擦着下巴,又转头去看小布,后者对他摇了摇头他才安了点心。 庄承的话里,可见那两个人背景来头不小。向北一刚才送了酒过来,却被要求喝掉他们喝剩的半瓶威士忌。 ‘别故’是不让服务员陪酒的,他用小布交给他的话术拒绝后以为就可以像以往那样离开了,但红毛却突然发力把他按在了卡座里,卡着他下巴就要往他嘴里灌酒,这时候小布刚好路过看见了,于是急忙上前阻止。接着就这样吵起来了甚至开始动起了手。 这场闹剧以‘别故’给他们打五折落下帷幕,回到休息室,向北一小声地对庄承说:“庄哥,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咱‘别故’的小太阳都给吓萎了都。”庄承抬手糊了一把他的头,“这有什么抱歉的,不是你的错,下次还有人这样你直接上酒瓶子闷他头,庄哥给你兜着。” 向北一被庄承的话惹得重新笑了起来。 “不过,你、小布、你两今晚先回去歇着,北一接着再先休息两天,等我叫你再来。” 向北一几乎是立即就慌了,脸上的笑倏地消失,”庄哥,我……” “给你带薪休假,别废话,你这腿好好歇两天,坡一晚上了,影响美观。” 向北一内心一松,听他说自己影响店容又有些不好意思,于是狗腿道:“谢谢庄哥!庄哥世界第一帅!” 庄承笑笑抬脚离开,他并没有说实话,向北一其实根本看不出来坡腿,他怕的是向北一被聂剑那个恶心肥头盯上。聂剑背景不小,真闹起来,庄承不敢说自己百分百能保下来人。 向北一回学校了,小布也回家了,都是庄承给打的出租车看着他们上去的。 至此,所有人都认为今晚那场闹剧已经结束彻底,没有任何人能想到在不久的将来,这场闹剧会起死复生,烧了一片天不止,还直接将向北一的命运推入了深渊…… -------------------- 我明天要休息了,宝子们等我带货回来! 第28章 (1)危险的想法 忙碌的小陀螺转啊转,转过了大四上学期,签了三方,又转过寒假,再转过忙上加忙的毕业季,终于在这天拿到了毕业双证。 向北一抱着毕业证书,兴高采烈去了医院。但却没能在第一时间和老院长分享这份喜悦——老院长身体的状况愈下,每日睡着的时间越来越长了。 他在病床前坐下,带着老院长的手摸了摸毕业证书,悄声说:“爷爷,你看,我毕业啦!” 熙熙攘攘人世间,大部分人的生命起始于这冰凉之地,也终于此。隔壁床早在年初就已经不是孙伯了,现在是一个不到三十岁的年轻人,向北一不熟。 他背对着隔壁病床,和老院长说完后又无声地念了一句:“孙伯,我毕业了。” 都是寂静无回应的。 向北一等不到老院长醒来就得走了,他把证书放进病床头的柜子,留了纸条,就准备离开,但却在起身的时候眼前猛的一黑!接着是光怪陆离的五彩斑斓。 第44章 向北一摇摇欲坠的那一刹那够着了柜子,就那么弯着腰缓了好久眼前才一点点变得清明,他在口袋里摸出一颗糖含进嘴里。 他直起身,吐了口气,抬脚往曾医生办公室走去。 曾医生惯例和他说了说一下老院长的身体状况,但面色却渐渐变得凝重了,“这意味着,现在用的药物已经不管用了。” 向北一攥着手里的信封,垂着眸,鼻翼微动,“那还有其他的管用的药吗?”他问。 曾医生顺着他的视线,看着他已经豁口的鞋尖,又看着他枯瘦的身子,脑子在正反拉锯,很想撒个谎说没有了,但他到底又是个医生,深深地呼吸了一次,然后一口气把话说完:“有,进口的,效果也会比之前的药好很多,但是相应的,一个月的医疗费用会增加到将近三万,要比现在每个月的费用多出来一半,而且医院这边没有报销。” 他说完,向北一倏地抬起脸,竟是如释重负的笑了,道:“那太好了!”他把手里的信封递给曾医生,并鞠躬道谢。 曾医生看着他这模样,心知劝阻的话都不必再说,闭了闭眼心里泛起苦涩,皇天到底是钟爱作弄苦命人,手段顽劣不堪。 向北一从住院部下来,目光发空地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突然被人撞了一下,他回过神下意识道歉,但对方却比他先开了口。 “咦?这不是……这不是小煞星吗?” 小煞星一词,让向北一呆愣住了,视线移到对方脸上,下一秒不可抑制的寒意就在后背蔓延开了来,他下意识就想转身逃离,但对方却是抬步跟了上来。 “都多久没见到你了,你怎么在医院啊?又克死谁了?听说那孤儿院里的老头住院挺久了,该不会是马上就要被你克死了吧?” 向北一脚下一停,像被扎到的小猫,一改往日温和阳光的面容,满脸恐惧化为愤怒,双眸都发了些红,“住嘴!” 触怒而大起来的声音引来了周槽的驻足观望,向北一怒视着小时候带头欺负自己的恶人,但对方却像个无事人,仿佛刚才那般恶毒的言语只是向北一出现了幻听,也仿佛他只是在向北一突然不知缘由地情绪失控时擦身而过却被波及的陌生路人。 最后恶毒之人笑着离场,留下气红了眼的人在重新流动的人潮里双手发着抖。 穷人连生气都是奢侈的,向北一抓紧时间收拾好心情,即使收拾不好也不在乎,在心里挖个洞全部埋到最深处就好了。 买了白糖馒头,向北一坐在公交站边吃边在心里盘算着。 他下个月上班了,工资一万三,老院长退休金三千,还剩一万四,晚上在‘别故’兼职,一个月五千底薪,算上提成大概八千,那还有六千。 六千,向北一仰头看着绿意葱葱的梧桐,发现自己还少算了一笔,自己每个月还要花三四百呢。 他现在暂住在自己以前在“六一”的房间,下个月上班就搬去员工宿舍了,到时候自己的消费可能还要高一些。 六千多块,他该怎么赚到呢?向北一在脑子里疯狂地想着,恨不得把一天24小时全部都安排上工作。 他摸着一直放在书包夹层里的梧桐叶子,这么久一直没碎是他想不到的,他拿出来对着从树梢洒下来的斑斑点点的光线,光线再穿过梧桐叶上的四个小洞,晶莹着跳跃在他削尖的脸上。 他想,梧桐叶子黄了可以再绿,但人一旦走了,就再也寻不着了。 公交车到了,关于如何赚到那六千多块,向北一没有得出答案,但心里却是有一个危险的想法在慢慢地生着根发着芽。 第28章 (2)6号包厢 “把那箱黑桃般外面。” 向北一到‘别故’的时候,庄承正在指挥酒水搬运工。他像往常那样打着招呼:“庄哥,我来了。” 他语调和平时没什么两样,依旧是乐观积极的快乐小狗,但给人的感觉就是不一样了。 庄承抽了个空隙,偏头看了他一眼,“小太阳今晚有点萎靡了,说说咋了?” 向北一心里想着事,回头和庄承对视着,那一瞬间脑子里闪过什么念头,但转瞬又被他抹掉了,庄哥对他已经很好了。 于是他擦了擦脸上的灰蒙蒙,重新刷上阳光的色彩,还说了个冷笑话:“路上碰到鬼了,吓我魂。” 庄承见他还有兴致开玩笑,就没再多问了。 到‘别故’开门营业的时间,庄承和店里的服务员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另外说今晚他可能不在,让有事就打他电话他回来解决。 临出门前,向北一被庄承拉一边,被糊了一把头,“晚点我要是回来的话,大概率会带着一个朋友,是个不缺钱的主儿,你给我们拿酒来,往最贵的拿,提成全算你的。” “哈?” 庄承擦着打火机,笑他呆,“砍我朋友一顿钱算你的还不乐意啊?” 向北一明白过来了,他看着庄承那坏水的一本正经样,说:“庄哥,那该是你敌人吧?” 庄承吐着烟,笑笑没搭他话,出门去了。 不久,酒鬼欲徒陆续进门,红黄蓝绿多彩的灯光开始摇曳,音响是欲望的控制器,按下播放键就操纵起了舞池里的躁动,一切如昨,都循着该有的轨迹自然发生。 f市国际机场,庄承手里转着烟盒,目光在不断涌出来的人群里漫不经心的扫着,直到一个浑身上下没带有任何一件行李的人出现。 第45章 庄承视线越过那人身后,跟着的人手上东西倒是有两件,但目测装着的东西也不多。他笑笑,抬脚往那两人跟前走去。 庄承:“怎么这么多年还是一张面瘫脸?” 多年未见,但逝去的光阴没有在这段友谊里留下太多刮痕,开场白还是彼此熟悉的风格。 对方比庄承要高小半个头,身形高大些,此刻看着庄承,没有太多久别重逢的波澜,仿佛庄承早上还和他一块吃着早饭般,只平静地说了句:“走吧。” 庄承习惯这人的风格了,偏头对边上提着行李年长一些的男人打了声招呼:“叶叔,好久不见。” 被叫叶叔的中年男人点头,“庄少爷。” 庄承不适应豪门的这一套,边走边说:“可别,叶叔你管寒邃叫少爷就好 ,你叫我可别加个少爷,我听着感觉像我后脑勺还绑着根辫子似的,你叫我小庄就可以。” “好的,小庄少爷。” “……” “叶叔不走吗?”庄承看着放好行李又站回路沿的管家,偏头问寒邃。 副驾驶里的人望着车窗外,淡淡地回了一句:“晚点走,他去接个,小孩。” 小孩前面这个顿号,时间间隔挺久的,庄承启动车子的动作随着这个停顿而顿了一下,十几年前的记忆在脑子里翻动着,他瞥了眼副驾驶,心道:如果没记错,那小孩应该算青年了。 “先吃饭还是先带你回去放行李?”半路上等一个两分钟的红灯时,庄承问。 “行李。” 庄承点点头,手里摸过烟盒转着,又问了句:“林洋那厮什么时候回来?” “后天。” 放完行李,到底没去吃饭。 “没胃口,去你那吧。”寒邃拿下唇间的烟,对庄承说了这么一句。 庄承想着那花去的小一万块钱,把口里的烟吐完,“行吧。” - “小孟?” 向北一刚从员工厕所里出来,就见负责往楼上包厢送酒的小孟在休息室外的过道里扶着墙缓缓地往下倒。 他疾步走了过去,将小孟扶起,“小孟,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小孟摇摇头,很虚弱,“没事,我只是低血糖了,缓一会儿就好了。” 向北一从兜里掏了一颗糖塞到小孟嘴里,并扶着他要往休息室去,“你先进去歇一歇。” “不行。”小孟有气无力,笑着说:“我这就得送一趟,客人点了瓶黑桃,钱多。“ 命运在很多时候都有些可笑,总是喜欢让一个人在另一个人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向北一没什么意外地:“我帮你送一下,几号包厢?” 小孟好像笑了一下,光线很暗,向北一没看清,只听小孟对他说:“谢谢你,小太阳,6号。” 向北一端着托盘往楼上走,走之前他在一楼扫了一遍想先和小布说一下,但没看见小布的身影,吧台单子那边在催,他只好继续往上去了。 - ”你先过去,到包厢等我,等会儿石头他们也快到了,8号厢,我和吧台打过招呼了。”庄承没找着停车的地,今晚的生意似乎格外的好,到处都是车。 这会儿空气闷热,十多年没回来,寒邃下飞机后就有些不适应这边的气候,此刻也没心情再上车和庄承逛车位,抬脚就先进去了。 第28章 (3)喝了,就是你的 此时,6号包厢里,向北一按下门边的紧急报警按钮,完全没有反应的触感让他血管里的血瞬间凉了下去! 他回过身,惶惧地看着几个月前强硬地按住他灌酒又被庄承叫做江少的江维,以及他旁边那个黄毛。 “跑什么?”黄毛往杯里倒着酒,看着满脸惊恐的向北一,“上次没能让你喝,这次可也别不赏脸呀。” 向北一尽可能地保持着冷静,再脑子里翻捡着庄承塞进他脑袋里的语句,“庄哥,不让我们喝酒的。” “你庄哥今天不是不在嘛,怕什么?”黄毛说着朝他走近。 门被反锁了,且有人在堵着,向北一更加急切地按着手下的按钮,在心里一万遍祈祷它只是暂时失灵。 “你们庄哥,上次给我们打了五折,转头却坑了我们五十万,你说他过不过分?这么过分的人,你这么听他话做什么?”黄毛说着伸手就把那杯酒压到了他嘴边。 苦涩的酒水沿着唇一点点渗入,向北一偏头躲过,这一躲,黄毛手里的酒杯竟被带摔在了地上。 “哈?”黄毛看着地上摔碎的杯子,抬眼似乎有些意外地看着向北一,又反过身去看红毛,“江哥,他摔我杯子呢!哈哈——” “啪——” 清脆响亮的巴掌声在包厢里乍然响起,向北一的嘴角随即渗出了血,脸瞬间红肿起来! 在包厢里的其他人起哄的声音里,黄毛狰狞着脸,“给你脸了??!!”然后一把把眼前发黑耳际嗡鸣的向北一从墙边拽了过去,粗暴凶狠地按在沙发上,打开了那瓶黑桃,怼在他脸上,“今天庄承那个b不在,那个傻逼服务员也被支开了,我看谁还能救得了你!” 向北一听不清他在说什么,眼前也冒着星星点点,痛觉神经像是没反应过来,他甚至感觉不到疼,呆呆地坐在那,嘴角的血在往下滴着。 他这副呆样反而让黄毛火上加火,黄毛捏起他下巴,作势就要把那瓶黑桃往他嘴里灌,但却被江维叫住了。 第46章 “强制哪有自愿有趣?”江维吐着烟,喷在向北一脸上,半眯着眼,转头又对黄毛说:“你下手太重了,这么好的脸,可惜。” 向北一在一圈圈的浓烟里,眼前逐渐清明,但是右边耳朵还是嗡嗡作响,仅能靠左边听到点声音。 他听到江维说:“上次让你喝的是半瓶,这次也半瓶吧。” 江维说着竟真的把那瓶酒到了一半出来,并且说了一句:“你喝了,那些钱就都是你的了。” 向北一顺着他的手指望过去,竟看到了码得整整齐齐的好几沓人民币,再往边上一点,是一个衣衫不整的年轻男孩。 “五万块,只要你喝完这半瓶酒,就都是你的了。” 五万,五万,八个六千块余两千。不喝会被打,会给庄哥惹麻烦,喝了,有钱拿。 向北一缓缓地收回视线,忍着开始传递到大脑的痛感,肿高的脸让他有些口齿不清,他在江维呼出的烟圈里,问了一句尚能听清的:“真的吗?” 旁边的人又在笑了,向北一无法理解为什么要笑,他拿酒进来,他们笑,他拒绝喝酒,他们笑,他被打,他们也在笑。 他在不理解中,看见江维很认真地点了点头,并挑着眉把酒递了过来。 于是,他就接了、喝了。 那天那瓶酒,很贵,很腥,很难喝。向北一放下酒瓶的时候,发誓这辈子都不要再喝酒了。 “咳咳——” 向北一擦着分不清是酒还是血的嘴角,忍着强烈的呕吐感,站起身。 “我额——喝完了。” 江维笑着,心情似乎很好,他抬了抬下巴,黄毛把钱递到他手上。“来,拿着,这些都归你了。” 向北一呆呆的看着怀里的五万块,他说:“谢谢。” 于是那些人又笑了,笑得越来越大声,到最后甚至十分夸张。 向北一抱着钱,没忘记拿托盘,脚下打着晃,走到了门边。一直堵着门的人回到沙发上坐下了,向北一拧开门锁,但就在他准备卖脚走出去的时候,又听到江维开口: “等等。” 向北一拉开门的同时转过身,看到江维手里摇晃了一个酒杯,里面的液体折射着包厢里的灯光,显得诡异、邪魅。 “刚才没分均匀,你喝的那一半少了点,这样,你把这杯喝完,就可以拿着钱走了。”江维笑着对向北一说,而方才粗暴的黄毛此刻面色竟显得有些犹豫地看着江维,还喊了声:“江哥。” 江维吐了口烟,缭绕的烟雾叫人看不清他的面容,“怎么样?不喝的话你可不能带走那些钱哦。” 酒精尚未来得及占领向北一的脑神经,意识尚存的他看着已经拉开的门,又看了看包厢里其他坐得闲适并没有要起身的意思的人,最后视线缓缓落到江维手里那杯折射闪烁着无法分辨是何颜色的光的酒上。 -------------------- 我是个换封面狂魔(bushi),所以宝子们认准书名,靠封面记忆可能会迷路 第28章 (4)处理了吧 “咳咳咳咳——”向北一放下酒杯,咳出了眼泪,“我,可以走了吗?” 江维嘴角的笑越发明显了,他道:“当然!走吧。” 向北一转身,一步、两步、一直到第五步,陡然摔了下去,托盘、钱,散落一地,而他的双腿则没有了一丝一毫的力气! “哈哈哈哈——”包厢里的笑又开始响起了,这一次,江维笑得最大声。 晕、热、他从未经历过的、怪异的、难挨的感觉从身后某一处猛然地传开!向北一在诡异的笑中惊恐地挣扎着,手脚并用地朝着门口爬去。 黄毛皱眉看着江维,这次他没有吭声,而边上另一个蓝毛:“江哥刚刚加的料这么猛?不过就让他这么爬走了吗?” “新品呢,还没试过。”江维弹着手里的烟,眼里是血腥的红,他看着已经爬到门边的向北一,“急什么,再让他挣扎一会儿,c 起来会更带感。” 来个人,小布、庄哥、小孟,救救我。向北一在心里无声地一遍遍喊着,他一寸寸往前爬行,终于,他双脚离开了包厢的门槛,他在走廊的尽头看到了一双正走过来的皮鞋。 救我,但他喊不出声,他汗湿了全身,额角低落着都打的汗珠,他望着那双皮鞋,一点点地爬着,但,他爬不动了,双脚被两只大手钳制住了,一点点往回脱,他身上的衣服剐蹭在地上,翻卷了在了胸膛,于是柔软的腹部贴着门槛,就那么被脱了回去。 那双皮鞋消失在视野里了,耳边是重新喧噪起来的笑声,向北一神智已经不清了,他感觉有人在脱他衣服,但他没有了一丝力气去阻止。 他想起了医院的老院长,他在心里无声地喊着爷爷,但这一次,老院长却没法再像小时候那样帮他把坏人赶跑了。 此时,寒邃站在关紧的门前,缓缓抬脚。 刚刚上了电梯后他就没让吧台的人跟着,他出了电梯,拐过墙角就看到一个面目全非的人在八号包厢门前隔壁的地上爬行。 他本不是爱管闲事的人,这种一目了然的事对他而言也不稀奇,但这里总归是庄承的地盘,出了事也不好看。 他对这里的管理模式不清楚,也并没有要出手解救那个服务员的想法,只是准备打电话给庄承。 结果里面又出来一个人,拎起了地上那人的两条腿。 第47章 此时他离那个人不过三米远,出来的人似乎也不在乎自己的行为被看到,看到寒邃还对他挑了挑眉,问:“帅哥要一起吗?”说罢看他不出声,就那么将地上的人脱进去了。 寒邃视线一直落在地上的人身上,他翻出庄承的电话,但还没拨出去,手指就在看到地上那人腰间的一抹拇指大小的红印时,悬住了。 偶然还是巧合?不解与疑惑同寒邃眉间的皱起而在心里盘旋。 他望着眼前砰一声关上又反锁上的门,下一秒: “砰——” 门板突如其来的倒下,包厢里的所有人包括江维都是震惊的,震惊过后是恼怒,再然后嘲笑。 蓝毛看着面生至极的寒邃,对着江维无奈地摇了摇头,“又来个不知死活的。” 边上一个头发颜色是正常黑的痘印男,正是把向北一拖回来那个,“刚才问你要不要一起玩,你又不哼声,关门了你又踹进来,搞什么鬼?” 黑发可能神经比较大条,也可能是因为寒邃周身太过于平静了,他甚至没看出敌意来。 江维眯着眼,看着寒邃,松开了正在拽向北一裤子的手,皮笑肉不笑地:“兄弟,不是圈里的吧?”在f市的上流圈里可没见过这么一号人。 寒邃沉默着,视线漫不经心地扫过包厢里的所有人,最后落在趴在桌子上、光裸着的、骨瘦嶙峋的上半身。 那枚红色胎记,在灯光下轮廓更具体了,明晃晃的红经过视觉神经传入寒邃的大脑里,点开了记忆的播放器,随后一道奶声奶气的声音响起: “哥哥,我这里有红色的呢!”小小的人捞着身侧的衣物指着自己腰间。 “哥哥,爷爷说这是胎记!”小人儿喜乐的脸上挂着汗水,说着扑进他怀里像发现了宝藏一般。 “呜呜呜,哥哥,我受伤了,痛痛,你看我这里红了一块,出血了。”耍赖的机灵小鬼还试图拿那一枚像星星被啃去两个角的胎记赚取生气了的少年的搭理。 记忆的闸门关上,寒邃淡淡地勾起了唇,把手机放进口袋,目光平直地看向江维。 - 庄承满脑子问号地看着寒邃抱着满脸青肿、像被仍进冬季的河又被捞上来的煮熟的虾一般呓语嘤咛着的向北一从包厢里走出来,又看着包厢里飞溅的血和横七竖八的躺了一地的人。 他哑言着张了张嘴,不用问就知道是发生了什么。 一阵怒火攻心,庄承一改平日的随和,转身对着身后的负责人:“谁叫你让向北一上来这里的?!我他妈的和你说过多少遍,不要让一楼的所有人往楼上送东西!你耳聋了?!” 负责人有苦难言,不明白也不敢解释,低着头挨训。 话落,因为了解寒邃洁癖不喜近人的性子,庄承压着火气伸手打算去接过向北一,但手只碰到了向北一的衣角——寒邃圈紧了怀里的人避开了他的手。 庄承持续懵着,但寒邃没有要解释的意思,他只垂眸看着怀里的人,淡淡地对庄承说了一句:“处理了吧。” -------------------- 结束这部分回忆,下一章进入现在时间线的强制部分,比较容易被锁,想看原生态版本的,强烈建议关注我的作者主页,发布的时候有动态提醒,说不定能赶上热乎的(经验之谈)。 —— 下一章也开始入v了,看到这里的宝子,不管是再继续陪伴我还是离开,都感谢相遇。 继续的宝子可以逐章订阅,及时止损,离开的宝子,争取未来再见。 (看正版好运连连,学业进步,心想事成,追男神一追一个准。) 好了,我走了,等我带好吃的回来。 (背着手,沧桑落寞地走在落满夕阳的街头 ) 第29章 你需要习惯我 车身凹陷的迈巴赫无视车窗外李洺和陈祈眠的声音径直驶离,围观的人群在交警的驱离下也逐渐散开,救护车鸣着笛紧随其后赶来,整个现场都在有序地混乱着。 陈祈眠看着扬长而去的迈巴赫,本能的要追上去,但腿上的剧痛却将他死死地拖缠在原地,挣扎不得。 陈祈眠整个人都是懵的,极度茫然、无措——他的顶头上司,把他昨晚刚表白的、喜欢的人,强行、带走了?原因何在?这对于此刻的陈祈眠而言,无异于一个世纪大迷题。 心中的不解和迷惑随着追上前去的李洺的嘴里吐出来的那些他听不懂的话和他那明显与往日里吊儿郎当差异极大的语调越发的蒸腾而上。 一时间,陈祈眠的脑子里闪过无数的种种,从自己进入hl之后的一系列事情想到向北一身世和三年前莫名其妙的性格变化的种种,但却怎么也无法将他们连接成线,就像无法将北极熊和黄土高坡的泥归并于一体般。 他拼命地想要找到能够关联的蛛丝末节,但一遍遍推演出来的结论又被他一遍遍地推倒,直到救护人员要将他带上救护车时,他才从茫然的思索状态中脱离,想着去问今天所有的表现都十分异常的人,但接着他便发现他现在唯一能问的人——李洺早已不见了踪影。 已经离开那个混乱现场的李洺现在不确定寒邃到底是要做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寒珒为什么会开车来撞人,而寒邃又为什么怎么突然出现并将向北一麻醉还直接带走了???只知道自己前段时间的某个直觉好像真的要成真了,自己这两三年的努力看来是真的要白费了。 第48章 另外,他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还要在陈祈眠面前伪装下去,于是趁着陈祈眠在反应过来之前干脆直接溜了。 此刻,迈巴赫里,充当司机的裴执和副驾驶的人一声都不敢吭,默默地挨着车里的低气压。 这两年他两其实一直都在向北一外出的时候跟着,而向北一也一直没发现过他们,唯一的一次还是上次在乡下院子拐角向北一摔那一跤的时候让他没注意视角盲区导致的暴|露。 一小时前,突然收到让他准备麻醉的命令,他其实也懵,一直到后座的人出现他才真正反应过来这是要做什么。 只是…… 裴执看了眼后视镜,但挡板已经升起了,隔绝了一切窥视的可能。 此时的挡板后,空气都很安静,安静到能完全地听清楚那道轻弱的呼吸。 昏迷的人儿此时此刻被圈在宽阔的怀里,那是一个极具占有欲的完全掌控的姿态,像羊肉叼在狼嘴里,不容侵略般。 骨节分明而修长的手指抚摸在削尖的脸侧,拇指在此刻并不红润而显得有些苍白的唇边轻轻摩擦着,向北一毫无知觉,一同那道炙热得近乎有些疯狂而又怜惜的眸光也一并无法感知。 其实仔细些看,就会发现那双大手是发着细微的抖的,而那双低垂深邃的眼眸深处也藏着后怕。 寒邃低垂着眸,圈在向北一腰间的力道出卖了他表面的淡然,谁也无从知道他看着那辆白色宾利冲向小区门时的心跳是多少,也不知道他在撞上宾利的前一刻脑子里都在回忆着什么,也许是那朵向日葵,也许是那枚红色胎记,又或者是那双含恨的猩红着望着他的眼眸。 冬阳在午睡时翻了个身,洒落的光便倾斜了,从车窗透进来,被过滤得单薄。时间的齿轮也在转动着,在沉重发涩的咬合间一去不再复返。 然后在这片没有计时的单薄光晕里,车厢的后座诞生了一个吻,很轻,但却极具控制欲。 放你走是为了让你更好的接受和习惯我,可你身边太多不懂事的人了。 - 向北一失联了,在除夕这一天,与这件事情同时发生的还有陈家的好几个项目都莫名其妙的被半道截胡,正在进行的项目也在年后逐个被叫停调查,陈爸爸百思不得其解。 而最让陈爸爸头疼不是这些,而是他那个拖着一条在除夕那天不知道怎么弄骨折的腿还不肯老实呆在医院里的儿子。 “陈祈眠!”陈爸爸看着摇动着轮椅又要出门的陈祈眠,忍无可忍地吼出了声,“你妈她操心你操心得头发都白了!你到底还要闹哪样?有什么事情你往家里说行不行?!从三十除夕夜就开始丧着脸发疯到现在,你着实是够了!!你还想不想让家里安宁了?!” 陈祈眠停在门关,片刻后他哑着声,“爸,对不起。”话落,他还是摇动着轮椅出门去了。 陈妈妈听到动静赶忙出来,她的状态不比陈祈眠好多少,她看着陈爸爸,手在身侧抓紧了又松开,随后拍了拍陈爸爸的肩膀,“老公别动气,我去和儿子说。” ”你和他说什么?还和他说什么?我看就得直接把他绑去医院锁着才能老实!!那么大个人了,没点样子!!”陈爸爸气得将手里的报纸甩得啪啪响。 陈妈妈追出门就忍不住红了眼,她截住了陈祈眠的轮椅,“祈眠!冷静一点好吗?妈妈知道你着急,但……” “妈。”陈祈眠哑着声,顿了好一会才接着道:“他没有亲人了,唯二的好朋友之一还有一个不清楚是什么角色的成分,如果我不继续找他……陈祈眠说着顿了顿,“妈,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陈爸爸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陈妈妈在第一天赶到医院的时候陈祈眠慌忙无措下大概说过,所以她大致了解。 但她同时了解地还有自家公司的情况,还有底下需要养家糊口的一大群员工。 陈妈妈指甲嵌在手心,深呼吸了一口气,“祈眠,妈妈知道,这些妈妈都知道。妈妈很喜欢北一,从你告诉我你喜欢他那天开始,我就把他当亲生儿子看待了,我也急!但是,祈眠,报警都没有用的事情,我们能怎么办呢?那是寒家!五十个陈家都不一定抵得上的寒家!” 陈祈眠动了动唇,但到底没解释带走向北一的是自己的上司而不是寒家。 陈妈妈把气顺平,声音缓了下来,“养好腿,我们从长计议好吗?妈妈也在问,也在想办法找。”但是我们家经不起再这样找了,每多找一天,就离破产近一点,那是你爸爸毕生的热爱和心血。 “妈,你……就当我迟来了一场叛逆,腿打着石膏没事,你先回去吧。”陈祈眠说着便操控轮椅离开,门外张让在等他。 陈妈妈将耳边垂落的头发别到耳后,目送陈祈眠离开后垂下眼眸,眉宇间苍老了许多,她语气沧桑小声地在冬日的寒风里说:“儿子,叛逆的代价太大。” 她望着头顶的枯枝,捂着心脏,“今天是妈妈在能力范围内陪你叛逆的最后期限了。” - 时间回到大年初三那天。 李洺按下闹腾一晚上的心脏,将不设防的裴执按在墙上,一手扯着他的领口,语气凶狠:“你把向北一送到哪了?” 裴执垂眸视线轻扫着他,舌头抵了抵后牙槽,不答反问:“你是想着拿完工资又造反还是怎么的?你这心理医生不太合格啊,和自己的病人产生这么浓厚的友情。” 第49章 “我特么不像你!”李洺:“你个只认钱的走狗!” “不啊,我还认屁|股。”裴执漫不经心地说着。 李洺像是被掀了天灵感,怒了:“我 c 尼玛!” 裴执突然笑了一下,然后猛地反制着将李洺压在了身下,邪笑着问了句: “你确定?” 十分不确定的李洺在两小时后,站在了一栋半山别墅的大门前。 说是大门,但其实离别墅还有很远的一段距离,走进去那是不可能的,他得翻墙。 经过半个多小时的灰头土脸,李洺成功地……触发了警报,并被安排在别墅里的保卫活捉了…… 寒邃面无表情地看着被仍进来的李洺,眼里却是阴冷的,“你已经被解雇了。” “这我知道,寒总,但是北一现在……” 李洺话只说了不到一半就被寒邃打断了,“被解雇了是什么意思,我想你应该明白,以及私闯民宅这件事,我希望今天是最后一次。” 李洺被保卫捂着嘴带出去了,在门口的时候他扑腾着趴在门框上,咬开了保卫捂在他嘴上的手,“你现在打断治疗只会让他越发严……唔唔唔——” 寒邃踩着棉质拖鞋,一步步走到李洺面前,身上的睡袍随着脚下的走动而往两侧敞开了些,露出来几道红痕。 李洺目光瞪圆了看着他,想要拧开钳在他嘴上的手,但是徒劳,再然后,他看到寒邃似乎很轻地勾了一下唇角,接着,他就被无情地仍出了门外,伴随着一句沉冷的“庸医。” 大门被关上,一楼客厅里重新恢复寂静,立在门边的人久久才动身往回走。 现在打断,会加重?呵,庸医的判断,口口声声确保只是单纯朋友,到头来还不是存了多年的心思? 窗外的雪落得急了,纷纷扬扬。客厅里茶几上的医药箱响起翻找的声音,最终一管消炎的药膏被取出,随后脚步声从客厅经由楼梯一步步蔓延到二楼的主卧门口。 寒邃推开门,看着床上的人,眼底柔和了些,但不够纯粹,其中夹杂了些看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只是唯独没有懊悔。 床上的人看到他,唇色全无着应激地缩了起来,望向他的眼里盛满的都是恐惧。 但寒邃却像没有注意到向北一这副惊恐的模样,一步步走近,然后弯下腰,问他:“头还疼吗?” 他下楼前向北一还在熟睡,现在却醒了,要怪只能怪李洺那个庸医太闹腾了。 向北一牙关打着颤,使劲往后缩,带动了脚踝上的皮质环,接着卧室里响起一串细碎的叮铃声。 寒邃在床边坐下,对现在这个情形似乎很满意,他想至少不是刚从麻醉里醒来时的抓狂小兔子了。 他拧开了药膏放在床头柜上,然后朝向北一伸出手,“肿了,需要上点药,上完药我们再吃饭。” 寒邃语气稀松平常,低沉却显得温和,宛若只是在和自己结婚多年的另一半轻声述说着起床后的一些小安排,和此情此景极其诡异的违和。 向北一嗓子哑了,发不出声音,分不清是发烧烧哑的还是在接连两天的痛苦绝望中哭喊而导致。 他后退的距离受限于脚踝上皮质环的牵制,最后还是被制于男人怀里,身下唯一的遮羞布也被无情褪去。 在绝对的力量压制面前,挣扎都是徒劳,他除了流泪之外做不出任何的反抗。 当冰凉的触感从身后的隐秘处传开,这两天连同三年前的噩梦一并朝着向北一袭来。 没有比睁开眼的时候看到噩梦在上演更加恐怖的事情了,梦境连接了虚实,只有疼痛最为清晰。 他被抵在床间,像海里漂浮的游船,被海浪狠狠拍打着,如此熟悉又如此陌生的的绝望窒息感接踵而来。 这一次不再是昏暗的周槽和看不清的面孔,一切的一切都清晰可见。 天花板上的花纹是的前后滑动的,床头的灯是旋转着的,目光所及之处都在晃动,颤抖。像是在进行一场无声的祷告,目的是要把世上所有的痛苦都汇聚于目击这场祷告的人身上。 而在他身上扮演着疼痛传导媒介的,则是——他的邻居,寒岁,那个令他直觉生畏的人。(声明:这个‘岁’在这里没有打错。) 于是向北一在疼痛中迷茫、恐惧、绝望、崩溃。然后呢?然后在沉浮中他像是触发了疼痛相抵的开关,脑子里一阵阵尖锐的刺痛,盖过了身后的难言,直至他昏迷失去意识。 前天晚上那场酷刑,他在迷茫和绝望中不知道经历了多久,再醒来已经是昨天下午。 他尝试了逃跑,但别墅里布满了保卫,他甚至都没能走出楼下的门。再然后呢?他脚上便多了一个黑色的环,他无法离开这个房间了。 他问为什么?得到的答案是什么呢?是无厘头的——你需要习惯我。 向北一无法理清者其中的逻辑是什么?只知道自己在不久的夜幕里再一次经历了梦境里的不堪。 再然后,罪恶的始作俑者则拿着药膏,试图将他的罪证掩去,用一贯的平静遮盖诡异。 冰凉的触觉在往里探去,向北一哭出了嘶哑的声音,眼泪打湿了寒邃胸前的睡袍,他张嘴咬在了结实的臂膀上,手指在麦色的肌肤纹理上用力留下抓痕,试图以微弱的力气挣脱腰间的桎梏,“放开——呜呜呜——” 第50章 寒邃平静的声音在一串串的叮铃声里缓缓响起,依旧如刚才那般毫无波澜,“嗯,马上就好了。” 耻辱结束于十分钟后,向北一的不配合給上药增加了些许的难度,寒邃在放开他的时候,手臂上渗出的血滴在了雪白的地毯上,晕染了一片猩红。 但他不甚在意,抽了张纸巾连同手上的药膏一并擦掉,将卧室里的温度调高了一度后去了浴室,并带上了挂在床沿的那条小衣物。 当水声从浴室传来时,向北一紧咬着下唇,浑身发着抖,将被子拉在自己身上,紧紧裹住,泪水像开了闸的洪水,止不住。 他没有了自由,也没有了衣物,赤条的躯体上布满了性|事后的痕迹,暴露在白亮的灯光里惨不忍睹,也极其恶心。 于是向北一抑制不住的反胃,但什么也没有吐出来,他趴在床边像一只落水的羊羔,苟延残喘。 寒邃从浴室出来后,看着这副场景,没有任何的表情变化,他还是像刚才那般平静。 他把向北一从床边扶起,动作轻柔的别开向北一被泪水打湿的额发,甚至在上面轻轻地落了一吻,然后说:“带你上个厕所,然后刷个牙再去吃饭。” 于是他解开了向北一脚踝黑色皮质环,无视了怀里人的挣扎,就那样把向北一禁|锢着抱去了浴室。 两分钟后,浴室里所有的的东西都翻到在了地上,向北一哭红着眼睛颤抖着站在马桶面前,双手被反剪在背后,扭动着身躯试图躲开那只按压在他肚子上的手。 耳边是毫无波澜的平静的声音,“夜里喝了水,时间太久了,你需要上厕所了。”声音的主人顿了顿,又接着说:“小北,你需要重新习惯我。” 在淅淅沥沥的水声里,向北一再一次崩溃地哭了,他不再挣扎,也没有再被反剪着手。马桶冲水结束后,他像一具木偶,被带到洗漱台前,偌大的镜面反射出两个人的身影。 瘦小的人双眼空洞地站在高大的人面前,机械地跟随着身后人的指令做着洗漱的事情。 从浴室出来,向北一没有再被套上那个黑色的皮质环,他第一次被带出了那个卧室、下了楼,赤luo着身体。 别墅里的暖气很足,不会感觉到冷,也没有其他人。向北一像一只剃了毛的羊羔,呆坐在寒邃怀里,机械地吞咽着熬得软烂的粥,然后重复着吞咽呕吐的循环。 寒邃放了粥碗,脸上的平静有了一丝皲裂,他擦干净向北一嘴边残留的粥,抱着他上楼,然后给他套上衣服,拨了一通电话。 一个小时后,一个看起来还很年轻的医生将温度计收回医药箱里,直起身,“复烧,低烧。”他看着墙上的一个明显刚加上不久还很新的固定环,其上连着一截没入被子里的链子,顿了顿又继续说:“注意不要让身体发炎,吃东西呕吐……很大概率是精神压力太大所导致,缓一缓吧。” 关上门,寒邃和医生一齐下楼,途中,医生在不楼梯上停了脚步,“邃哥,他那身子底子不经折腾,到极限了就得崩坏了,精神状态也……很差。” 寒邃没有对这句话给予太多的反应,淡淡地看了沈问一眼,“嗯”了一声。 “退烧的药我等会放楼下,如果超过三十八点五度就吃一粒,其他的药我晚点让人给你送来,我这箱子里没带着。”沈问边说边继续下楼,“补一补底子吧,补不上来的话,以后苦头得不少。” 沈问在让他感到其实有些可怕又无奈的平静里开好药离开,走时看着那些分布在别墅外的巡走着的人,不禁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疯了。 这天傍晚,别墅在饭前的那一段时间里来了几个戴着白帽子的人,他们准备好丰盛的菜肴后又会有序地离开,还给别墅一片沉寂的安宁。 向北一在今早光裸着被按着肚子上完小厕后,就一直是出神的模样,眼神麻木空洞,虽然寒邃靠近他他还是会发抖,但没有再大力的挣扎了,只是依旧吃不下东西。 夜里的别墅光线不似白天,虽然有灯,但还是显得暗沉,桌上的药膳蒸腾着水汽,飘飘袅袅。 寒邃静静地看着眼尾飞红的人儿,拉过餐巾擦净向北一身上的残汁,片刻后拉起他的下巴,目光直视着那对空洞的眼睛,然后对着那两片依旧没有血色的唇吻了下去。 那双眸里的空洞有了些杂质,随着这个吻的深入,杂质占据了主导,那是浓浓的厌恶。 寒邃松开了向北一的唇,拇指在上面抚摸着,“你不喜欢打针的,但你这样继续下去,就得输营养液,会很疼。” 像老旧的机器通了电, 向北一的睫毛颤了颤,随后电又断了,他又恢复了安静。 向北一还是输上营养液了,那一桌子的精制补体药膳最后没怎么动的凉了温度。 第一次输液的时候,没人注意的那几分钟,他拔了阵,拆了针头,但却在寒邃发现时茫然地站在床边,不像是有计划下一步做什么的模样。 寒邃最后拿走了他手里的针头,其后几次他都是在寒邃怀里输的营养液,另一只手会被寒邃钳制着一直到营养液输完为止,之后他嘴里会被塞进一块糖,很奇异的味道,像童年。 -------------------- 我回来啦,让我看看还剩多少宝子(左瞅瞅右瞄瞄) 第30章 说你爱我 第51章 也许是那个年轻医生的劝阻,又或者是作恶者突发了良心,向北一得到了自己独处的碎片时间——他不用再在马桶前被按着肚子。 只是当他在第二次单独进浴室时,脚踝便多了一个黑色的环,浴室的门也不再关得严实。只因他拆了一个剃须刀,手臂上多了一些红色刮痕。 作恶者拿走剃须刀,弯腰轻吻他额头,对地上的锁链告诉他:“小北,如果它响了,我会进来。” 于是在这短暂的、门虚掩上的、得以躲避难堪的时间里,他维持着蜿蜒在地上的冰冷锁链的安静,在麻木恐惧之余望着浴室里的那扇窗户,任时间在他脸上雕刻下茫然、不解、悲愤与痛楚。 营养液让他无需面对比上小厕更加难堪的事情,所以在这段时间里,他没有衣物遮挡的身体上还残留着一丝体面,直到作恶者推门进来将他带回噩梦之地。 向北一喝越来越多的水,寒邃清楚地知道他的动机,所以卧室里的水杯变小了,从五百毫升变成了两百毫升。 向北一仍旧每天去很多次浴室。他不开口说话,等到寒邃松开他的间隙,他就会往浴室走去,给卧室添上一串拖拉的叮铃声。 每一次浴室在传来冲水声之前都会有一串小的水流的声音,然后里面的人久久不出来,等寒邃进去找他的时候,无一例外,洗漱台的水龙头下都会挂着将滴未滴的水珠。 渐渐的,向北一找不到那么多被松开的间隙了。于是他开始扣手背上还未好完全的伤痕,那是第一次输营养液时他拔掉针头所致的。 作恶者将他的手指掰开,对他说:“小北,不要扣它,我会要你。” 这句话这几天不陌生,向北一畏惧的同时无意识也克制不住的继续扣了伤痕,所以他手掌心多了两个绑着绷带的板,像挂点滴的小孩,失去了双手的自由。 接下去几天,他得到了一个规律,他每三天会经历一次噩梦,清晰地感受痛楚和绝望的倾覆,而噩梦的制造者会在结束时,暗哑着声音在他耳边说着同一句话:小北,你要习惯我。 向北一无从得知为什么他要习惯他?以及习惯他什么? 习惯他的侵犯? 他也无从知道具体已经过去了多少天,他接触不到这个别墅外的世界,连同时间与年月。 他从几乎每时每刻都被抱着到可以自己呆在床上,那个黑色的皮质环代替怀抱圈住他。 汽车别墅进出的动静渐渐多了起来,但作恶者却一次也没有离开过这个别墅。 向北一看着坐在床边低头工作的人,浑浑噩噩地想,是过完春节了吧?外面的世界已经进入了上班的节奏吧? 李洺和陈祈眠会在找他吗?钟院长会疑惑他今年为什么没有回去过春节吗?小布丁是不是又长高了? 浑噩的思绪在生理的憋胀下停止。向北一看着脚踝的黑色,掀开身上的薄被下了床。 他像日常那般准备走去浴室,但被一只罪恶的手拉住了,他像遇到大猫的老鼠,僵硬地顺着拨动他的那股力量转过身,指尖发着细微的抖。 寒邃放下文件,目光扫过他的指尖,抖动的幅度比最开始的几天小很多,这一点,手指的主人自己应该没有发现。 他挺满意地将人拉入怀里,把向北一嵌进掌心的手指一根根仔细的舒展开,而后反制到身后,一手抚着他的脸庞亲吻他咬紧的红唇,将在下唇上磕出痕迹的齿用温热撬动,暗哑着嗓子问他:“要去厕所吗?” 没有意外得不到回答,向北一不会回答他的任何问题,只有在那做事的时候被磨到受不了时他才会哭着哼出声。 向北一被制住圈在他怀里,他不敢像最开始那样反抗的,因为会被做,会疼,疼到窒息。 卧房里沉寂着,鼻息缠绵着,一直到他忍受不了腹部传来的胀痛,他挣动了,于是就被带到了落地窗前。 外面的世界依旧白茫茫,好像这场雪永远也下不完。 向北一在被压到落地窗上时,玻璃发凉的触感让他下意识往前倾,而当他看到别墅下巡走的保卫时,他眼睛倏地就发了红。 他不想赤|身luo体的模样在落地窗前展露无遗,他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对他?为什么是他?为什么?他到底犯了什么错?! “放开我!呜呜呜——放开!”他哭喊着,泪眼惊慌看着楼下,一万遍祈祷下面的人不要转身,不要看到他这样。 玻璃的单面的,寒邃知道他在害怕什么,但没有开口解释,至是平静地看着他。 到最后,向北一的声音变成呜咽的哀求,他甚至往寒邃的怀里躲,试图用寒邃身前的那点衣物去遮盖自己的身体,“求你……不要在这呜呜呜——” 但寒邃只是伸手在他腹部轻柔的按压着,胀痛一遍遍的传递到向北一的神经中枢,他受不了地扭动着身体躲避,眼里渗出哀求,然后听到寒邃沉静地问他:“小北,你需要告诉我,你想去厕所吗?” 与此同时,腹部再次被挤压,向北一在呜咽中挤出了一句不成样的:“想。” 作恶者似乎满意了他的回答,凑近亲吻他额头,无波澜的语调里参杂了些柔和地对他说:“嗯,很乖,但是,你还需要说你爱我。” 向北一在茫然中将这句话拆解又拼凑,但他听不懂也读不懂,他茫然地望着那双注视着自己的眼眸,接着后脊背蓦然就泛了寒,发了僵,心里无以名状的恐怖冉冉升起——那双看似平静的眼眸深处,是涌动的暗潮! 第52章 不及他从惊颤中缓过神,细密的吻就落下来了,深邃的眼眸盯着他,像看志在必得的猎物,他就那么看着他,一遍遍地重复指令:“小北,你需要说爱我。”再将他拥入怀里,用唇舐去他脸上的泪痕,像对待他最爱的爱人,温柔无两,但手上却是无情的褪去他身上的唯一一块布料,探向身后的某个地方。 向北一止不住地颤抖着,分不清是因为看清寒邃眼里的汹涌狂潮的恐惧而致,还是因为耻辱、悲愤。 牙关被撬动,温热探入深渊,卡在他颚间的拇指可能因为他惊滞的状态而放松了警惕,于是向北一就着温热咬了下去。 浓厚的铁锈味充斥口腔,相互纠|缠的唇间溢出血腥,但那个吻的主导者却像没有痛觉,眉间、眼里都不曾波动分毫,只是这个吻,变得深了、重了。 身后玻璃的冰凉、腹部的胀痛,以及身后钻入的涩|痛交织出烈火,将他灼烧。 他看着那双在这个血腥味的吻里隐去汹涌的平静地盯着自己的双眸,在温热再一次卷进自己口腔的间隙,咬了自己,咬得一片猩红可怖。 身后凌迟自己的那只手停下了,眼眸里的平静似乎再次起了波澜,他看不清。 别墅里来了医生,给他用药、包扎,来了又离开,无视他的求助,所以他无从找到联系外界的出口。 别墅的大门重新合上了,他回到了那个宽大似牢笼的怀抱里,静默地思考——如果有机会,自己可以联系谁呢? 最后得出的结论只有一个李洺,又或者,已经多年没有联系的大学室友李觅。 他身体突然腾空,被抱着上楼,在最后一个台阶时,他后知后觉李洺和李觅名字很像很像,就连性格都很像。他想,如果他们两个认识的话,或许会成为彼此很好的朋友。 -------------------- 追到这的宝子们排好队,我要挨个亲一口! 哈哈哈 (收掉进海里的星星咯,收评论咯——)(走街串巷)(敲锣打鼓)(卖力吆喝) 第31章 (上)驯兽游戏 日暮西垂,一间昏暗的房间里,一个身着西装的男子gui在地上,嘴角挂着血,头被扯着往后高高地仰起,但却没有表露出痛楚的神情,只是目光直直地望着抓着他头发、双眸怒意蒸腾的人。 寒珒那张平日里伪作天真的脸,此刻布满了阴森,眼里是盛怒下的猩红,攥着地上那人的头发的手青筋暴起,语调似疯似狂,“宝贝,我真是……” “砰……”跪在地上的人,头猛地撞向了床尾! 寒珒的直起身,将那句话补充完整,“……太爱你了。”他舔了舔唇,然后开始动手解脱皮带。 “寒总……”地上的人到这时才发出了声音,他看着寒珒手里的动作,眼眸里翻动着什么,在寒珒将皮带抽出时,他才接着低下头继续说:“抱歉,是我办事不当,您小心手上的伤……” 寒珒突然嗤笑了一声,弯腰拍了拍他的脸,“查个人都查不清!你可真是我的好助理呢,好宝贝,嗯?” “啪……”皮带嵌进皮肉发出骇人的声响,地上的人闭着眼,而猩红着眼眸的人挥动手臂,接二连三狠狠地发|泄着,像着了魔。 与此同时,半山别墅内。 蒸汽弥漫的浴室,向北一坐在浴缸里,像一条离海的鱼,被打上浑身的泡泡,身体的每一处都被仔细擦过、洗过。 在洗澡的时候,他的手是没有自由可言的,被反剪在身后,由冰冷的东西拷着。隔着双臂,紧贴着的是一具滚烫的胸膛,他落在其中,从最开始的惊惶到现在变得麻木。 在他身上涂抹沐浴露的手在他腰肌停留的时间会长很多,拇指摩擦在他的胎记,而后亲吻他的耳根,用很低的声音喊他:“小北,你不乖。” 向北一看着浴缸的白色壁沿,视线开始模糊,他想,惩罚还是来临了。 坚硬的利器破开他的身体,他坐在刑|具上,听眼泪与水花唱着哀鸣的乐语,chuan息与呜咽交杂,惊扰了水花,于是水花噼啪作响…… 当现实比噩梦更为恐怖时,噩梦便很少在出没了。 第二天,还未破晓,向北一毫无征兆地突然醒来,作恶者还在沉眠,搂着他的腰,鼻息进出于他的发间。 向北一第一次意识如此清醒地感受着充斥在鼻尖的味道,也第一次知道安神与慌恐竟是可以同时存在的情绪。 这个味道,出现在农庄的那个房间、床褥,出现在自己的门关以及自己的身上。 向北一在此时忍不住想,他是有多迟钝?沐浴露、洗衣液、香薰、甚至宁愿怀疑是自己的鼻子出了问题也没有往这个人身上想过。 脚踝的束缚感明显,他歇了逃跑的心,翻身退出怀抱,动作间熟睡的男人惊醒,下意识地将他重新按了回去。 “怎么醒了?”男人问,刚睡醒的声音很沙哑。 向北一看着那道眼前并不光滑的疤痕,感受着腰间的揉捏,没有出声。于是他脖颈便被贴上温热,耳边传来更加低哑的一句:“再睡会,你昨晚很累。” 向北一嘴里渗出了血腥,是用力咬紧牙关时昨天的伤口渗出来的,他不动声色地咽了下去,目光还是落在那个跳动着的心脏上的疤痕。 突然,他的眼睛失去了光明,男人宽大的手掌附在他眼睛上,但他用力睁着,像是在进行唯一可行的反抗,睫毛被压迫着,于是湿润了眼眶。 第53章 寒邃半闭着的眼睛打开,手掌下滑,揩去润湿他掌心的泪痕,在黎明昏暗的光线里,将怀里紧绷的人圈紧了些。 而后向北一听到他说,“小北,不要怕我。” 一个将他百般折磨的人,在一个将晓的黎明,和他说——不要怕他。 是极其可笑的吧? 而当旭日穿出地平线,光线倾洒,时间的所有轨迹都正常运转时,别墅里来了一个人,一头白发,向北一见过一面。 林洋嘴角抽了抽,看了看似乎很正常的寒邃,又瞥了眼窗那边虽然穿得精致但双眼无神,麻木空洞,像个强行刷新的老旧的破烂的小机器似的人。 他心里起了点小毛毛,甚至抖了抖肩胛骨,妈的要不要这么……林洋一时都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 下面里里外外守得跟什么似的,而人在里面,就把一小家伙搞成这样?光看那布着伤痕的唇就骇人。 林洋在心里嘶着气,把开年的项目都挑着重点说了一遍,然后等着寒邃做决定。 等结束后,林洋弹了弹舌,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他说:“那死疯子把他那助理打得半死,给冤的,啧,也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难为他了,话说回来,咱俩也真是够狗的。” 寒邃没接他幸灾乐祸的话茬,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而后视线越到窗边的人身上。 林洋停下话头,顺着他的视线又往那边瞄了一眼,等差不多临走时,他凑近小声的说了一句:“悠着点。”说完就抚着手臂的鸡皮疙瘩蹦走了。 而在这一天,剩下的时间里,向北一的噩梦还在继续。 -------------------- 第31章 (下)驯兽游戏 向北一度过了第一个不是在卧室的白天,他依旧是被剃掉羊毛的羔羊,被男人带到了书房。 他还是被圈在男人宽大的怀里,和往日没有太多不同,只是面前多了台电脑,连着会议,外放了声音。 向北一不关心会议是什么内容,目光死死地盯着屏幕上关闭着的麦克风和摄像头,在屏幕里有一个人发言完毕时,他看向漫不经心地把玩着自己十指的那双手。 五秒后,视频会议里下一个准备说话的人,被突如其来的一段噪音和听不清楚的沙哑声音吓了一跳,下一秒,这个视频会议就被断掉了。 向北一在寒邃一手把玩他手指,一手滑向他腰间的间隙,飞快伸出手点开了麦克风。 但呼救的话从沙哑的嗓子里只来得及钻出一半,且含糊不清。 电脑被合上,向北一被拘回双手,他的身子分不清是恐惧还是因为什么在剧烈地颤抖着,被寒邃抬起下巴,缩颤的眼眸和寒邃对视着。 寒邃面上依旧是平静的,没有责怪的意味,只是将向北一按在怀里,捏着那双被他反剪在身后的手,不轻不重地一下一下地抚着他的后背,说:“小北,别怕。” 最后向北一的坐姿变成了与寒邃面对面,他拼命地反过身子要去制止寒邃那双悬在摄像头开关上将落未落的手。 而在这个过程中,寒邃都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求你,呜呜……不要开。”向北一已经泣不成声,他握在寒邃右手上的手指已经嵌入了寒邃的皮肉里,但眼神是与前几日不同,里面只有纯粹的哀求。 寒邃收回了手,然后将他斜歪的身子摆正, 继续开起会议。 向北一后续没有再动,安安静静的,像一个破布娃娃,一直到这个视频会议结束。 “困吗?”寒邃低头问他。 向北一怎么可能回答,于是他被调换了一个方向,后背靠进他百般厌恶的胸膛里,感受着那颗肮脏暗黑的心脏在自己的后背跳动,不知不觉的,他嘴里便渗出了血。 这不是他有心伤害自己,他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会咬昨天那个伤口,无意识的,总之当热流从他嘴角溢出,低落在寒邃手臂上,寒邃将他掰回去的时候,他眼里其实也是茫然的。 于是清理完伤口后,他的双手归置于身后,嘴里也多了一个最小号的kou +,圆形的球卡在他颚间,双唇间尚且能闭合,但牙齿不再具备咬合能力,嘴角两处被带子挤压着,变了形,有些许的狼狈。 但恶人明显不觉得,反而是平静地欣赏了很久,而后温柔地吻他、而后又将他嘴里的东西解下,拇指取而代之,语调毫无变化地对他说:“小北,说你爱我。” 向北一眼里再一次湿润,这一刻,他确定他是害怕的,害怕那双沉静的双眸,害怕这毫无波澜的语调,害怕这股平静里的一切不可控——他想不出这个人会在下一步对他做出什么。 但是他依旧没有说出那三个字,所以他又被带上了那个东西。 其实或许只要他说出来就没事了,但喉咙被无形的力量扼住,让他无法对这样一个侵犯自己的人说出那三个字。 作恶者并没有像昨天那样对他,似乎轻微地叹了口气,接着继续将他放在怀里。 向北一随后突然想到了驯兽——一遍遍地指令征服,驯养出一只听话乖顺的野兽,驯服过程中,驯兽者得不到他想要的结果,就会发出这样无奈但又意味着不会放弃驯服的叹息声。 可是驯兽的人并不想磨掉野兽的兽性,而是期待兽性向自己臣服。 向北一想,自己并不是野兽,只是一朵没有实根的浮萍,他是要驯服一朵浮萍吗? 第54章 向北一瑟缩着,空洞的目光落在那只执笔的手上,那支笔在一份合同上签下了两个字。此刻,向北一才终于真正地知道了这个人的名字——不是寒岁,而是寒邃。 无法说清为什么,他看着那豪气张扬而又不失沉稳的字迹,脑袋里隐隐地传来刺痛。 他皱着眉垂下眼眸,脑袋上的刺痛感觉又消失了,他不明白这是怎么了,只当是自己连这两个字都厌恶至极到生理难以接受。 男人似乎更喜欢他面对面坐在他怀里,所以他又被调换了一个方向。 向北一撑着腰肢保持平衡,不愿挨着那个逃不掉的胸膛,好在作恶者并没有计较他的这个行为,只是低头看了他一眼。 向北一盯着近在咫尺的那段修长脖颈——在那浅麦色的肌肤下,脉搏在跳动着。 他舌头抵在嘴里的东西上,想——如果此刻,用力地咬下去,那股温热会喷涌出来吗? 流动在眼前这具身体的温热是邪恶的吧?天性的邪恶,不然如何能解释这突如其来足以摧毁他的一切? 他身上没有衣服,所以别墅里的暖气每天都非常充足,以至于禁锢着他的人,身上每天也只披了件薄薄的睡袍,此刻胸前敞露着一片肌肤,成三角的形状。 向北一低垂的目光隔着黑色的睡袍落在他心脏的位置,那里有一道疤,是在寒邃第二次要他的那个晚上倾覆在他身上时发现的,那道疤痕不算长,像刀具所致,但并不光滑,边缘还有些粗糙。 这些天,他时常会盯着看,不知是何人所致,但此刻他不禁想,制造这个疤痕的那把刀或许应该更锋利些。 -------------------- 宝子们,谢谢你们喂的海星!两天后见啦 第32章 小北,这里会种满向日葵 纸醉金迷的会所里,陈祈眠打进门起就不断有各式各样的年轻男孩迎上前,但都被他挡了去。 他的轮椅此刻定在一间肉|欲浓厚的包厢里,陈祈眠放下为自己的擅自致歉而陪酒的杯子,因为着急,唇边染了一缕酒液,他抬手擦去,然后那双焦急而又极力掩饰的眼睛直直地看向对面的人。 那人一头白发,坐在沙发的中央,而身上半趴着一个脸蛋足够年轻、腰肢足够细软、皮肤足够白嫩的男孩。 这人正是林洋,他丝毫不避讳地揉捏着男孩的细软腰肢,力道间满是情 yu。 他吞吐着手里的半截烟,隔着飘渺的烟雾看着坐在轮椅上、疲惫憔悴了不少的陈祈眠,回忆着陈祈面方才求他的话,有些疑惑——他是不知道他家里快破产了吗?怎么还在找寒邃的宝贝疙瘩?还是他不知道自己和寒邃是死党? 林洋静静地看了足足有一分钟,才缓缓地开口,如果仔细听还能听出来些语重心长的意味,“我无能为力,陈祈眠。” 陈祈眠和林洋对视着,有些不甘,于是说:“林总若是能告诉我……” 话还没说完,陈祈眠就被截断了,林洋在工作之余的时间里是一个十足的风流浪子,此刻唇角缓缓勾起,似笑非笑漫不经心地挑了陈祈眠一眼,问:“告诉你了,你就现在当场给我kou?” 陈祈眠一噎,林洋瞧着他皱起的眉头就笑了,仿若在笑他无知又天真,“咱们共事一场,比起下属,我更愿意拿你当朋友看待,所以今天提醒你一句,不要再惦记这件事了,也不要再惦记不属于你的人或者东西,还有,回家看看去吧,向……” 林洋一时嘴还不熟,绕了好一会儿才绕回来,“……向北一他人好好的,用不着你惦记。”你再多折腾一天,你家就破产了。 当然,后面那句话,林洋没说,他只是把玩着逐渐窝进他怀里的可口男孩,只是点到为止,话落就沉浸到浪子风流事中去了。 陈祈眠最后也只能苍白着脸离开。 包厢门关上,陈祈眠摇着轮椅走在廊道里,眼底都是无奈。他能找的关系都找了,今天最后的这一个希望也破灭了,他到底该怎么办? 向北一是否真的安全?他被带到了哪里?寒邃又为什么要带走他?什么叫不该他惦记的人?他和寒邃有什么关系? 这些问题在陈祈眠的脑子里无限循环着,但他没有任何的一点头绪,而这些无解的问题没能得到解决,陈祈眠家里先爆发了一场争吵。 陈祈眠回到家时,家里的空气犹如冰冻住了,陈爸爸和陈妈妈都在客厅里,面色都可以用糟糕来形容,看样子明显就是在等他。 他在门关垂下眸,将脸上的消沉痛楚都掩饰掉,而后把外衣脱去递给家里的佣人,摇着轮椅走近,“爸,妈,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他问着,才发现陈妈妈眼眶发着红,此时朝他看了一眼,眼里是无奈,而陈爸爸则是黑着脸,瞪着他,陈祈眠脑里的玄下意识绷紧了。 下一秒,“不止今天!我看马上,我们一家,都不用上班了!!!”陈爸爸突然怒声说了一句,“你们母子好样的!这么大的事情一个两个都瞒着我!你早点说我都不用折腾公司的问题折腾这么久!北一不见了,你两瞒着我?你当我不知道你喜欢他?” 陈祈眠电光火石间突然想起林洋说叫他回家看看的话,此时他敏感地察觉到什么,于是猛地抬起头,望着陈爸爸,“爸,什么叫都不用上班了?家里怎么了?” 陈爸爸都说不清自己是为了什么生气,他甩着手,说:“还能怎么?你自己在做什么你心里没点数?寒家是我们能得罪得起的吗?得罪了寒家的人,你还天真地以为还能安稳地过下去?你再多折腾一天,最迟明天!明天你爹我就得宣布破产!咱们一家就得去街上乞讨!公司里一群上有老下有小身上背着房贷车贷的员工都得跟着遭殃!” 第55章 陈祈眠脑袋嗡的一声,脸煞白了起来,又听陈爸爸语气软了下去,染上了沧桑,“儿子,停下吧,算爸求你了,公司里一桩桩一件件的接二连三的问题已经很明显了,北一不是你能惦记的人,知道吗?” 陈祈眠想,他不知道,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这么清晰地感受到了阶级的差异,也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么无能,并为这份无能感到无力的窒息。 - 雪似乎要消融了,冬日透出了云层,向北一双眼无神地望着窗外想,应该已经有一个月了吧? 在这段时间里,他见不到除了寒邃之外的太多人,也不能单独自由走动很远,他不在寒邃身上的时候,就是在床上,而脚踝无一例外会被黑色环圈着。 他似乎已经习惯了这些,但却永远无法习惯寒邃的目光。 寒邃是不离开这栋别墅的,一次都没有。他永远在向北一的视线内,而同样的,向北一也就永远被锁在他的眼底。 那道视线,会让向北一生畏、也生厌,但他无可奈何,永远被迫接受着。 也许是一个月零一天,向北一得以第一次踏出别墅的门,第一次穿上完整的衣服——他被套上厚厚的衣裳,包裹得只露出一双眼睛,而后他被寒邃带去了后花园。 花园很大,在冬日里显得很寂寥,向北一被身后的人搂着,第一次知道这里原来是一栋半山别墅庄园。 照着积雪描绘花园,不出意外的话,那是分犁好的田圃,一块块的,上面飞落扑腾着小麻雀。 向北一垂眸看着揽在自己腰间的那双手,想,它们多多无拘无束阿,多自由。 他的思绪好像越来越难以续长了,就比如此刻,他能想到小麻雀多自由阿,但也仅限于此,就好像,他将离开这里的那个念头熄灭了,在一次次无情的摧残里。 然后所有的思维都不再得以发散到这上面了,但他每天触景所得却又都是这些,于是渐渐的,他的思维便缩短了,不愿再扩散了。 他感受着腰间的手,感受着耳侧越来越进的鼻息,接着脖颈贴上温热,最后他被迫转过身,再被迫接受着似乎情意绵绵的、在冬天里都无比炽热的、炽热到令人恐惧的亲吻,而后他听到眼前的人说:“小北,春天的时候,这里会种满向日葵。” -------------------- 俺回来了 洋哥=工作狂+啷哩个浪荡子~ 洋哥的cp 在隔壁,喜欢的预收一下(天南地北叩首)(但是找不着北)(鬼脸) 第33章 (上)小北,别哭 向北一的感知没有出错,他被寒邃带出别墅门进入后花园的那一天确实是他来到这个别墅庄园里的第一个月零一天。 无人知道这是寒邃的特意安排还是其他,总之自那一天以后,向北一能活动的范围扩大了一些,脚踝配戴皮质环的时间也越来越少,他可以在整个别墅楼里无锁链束缚地自由走动,虽然他不想也不会。 而寒邃则依旧没有离开过别墅一步,但办公的地方从卧室搬到了书房,所以,向北一很多时候会被寒邃带到书房,像个陪伴工作的机器羊,被圈在他怀里,静默地坐上很久很久。 但有时候不全是静默,也有呜咽,比如此刻: “小北,说爱我。” 暗哑的声音之下,是向北一被压在办公桌上,下半身被迫大|开着,身上的人像无情的开凿者,掐着他的下巴,高高地抬起,在动作间吻他、命令他,让他说爱。 向北一喉间的声音溢出又被吞咽,双手被死死地压制着,挣动不了丝毫,而原本尚且还有挣扎之力的双腿,此刻也已经像失去了筋骨一般,无力地下垂着,摇晃着。 他不答话,不会说爱,于是又眼睁睁看着自己脱力的双腿被高高抬起,脚背被亲吻,然后一路向下。 分不清是因为那一记很疼很疼的撞击,还是摆在眼前无比高清的画面,向北一在那一路的亲吻与啃咬即将要蔓延到尽头那一处时,哼了声。 温热的亲吻停下了,方才深|埋的平静幽深的眼眸抬起,牢牢地将向北一锁着,那并不是一个满意的神情。 向北一哭红得像要渗血般的眼睛盯着自己被捋直了拉起的东西,瞳孔瑟缩着,里面是难掩的厌恶与恐惧,重复着:“不要……呜呜呜……” 寒邃并没有很快地直起身,就那样不动声色地望着他,将他眸里的情绪收入眼底,平静地等待着,似乎只要时间足够久,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回答。 向北一在这种时候是不会起生理|反应的,他此刻看着那双悬于自己身上抿起的唇,慌了神。他无法自控地抵触这个情形下可能发生的事情,所以扭动着身躯试图让自己远离寒邃的唇,但都是无用功。 所幸作恶者并没有强制地进行到底,寒邃直起腰,单手扣住向北一两只手,另一手擦去了他眼底、脸庞的泪痕,而后望着向北一说:“小北,别哭。” 向北一止不住眼泪,这项技能仿佛已经从他身上消失,于是他身后的难堪之处又一次抵上滚|烫,泪水模糊的视野里,所有物品都开始重新摆动、摇晃了起来…… 当书房恢复寂静,向北一已经浑身脱力,像木偶般任由寒邃摆布。 每当这时候,寒邃的心情似乎才是最好的,他不会再提起那个似乎永远得不到回应的指令,而是动作很轻很轻地擦去向北一身上的所有狼狈痕迹,而后将他带回卧室,放入浴缸里清洗。 第56章 这时候,他就像是在对待世界上最珍贵且唯一的珍宝,仔细地打理过每一处,将向北一身上酸痛之处轻缓地揉开,再用药膏把破损的地方修复。 再然后,向北一就可以得到三天或者更长的休息时间,当然,如果后者的话,那他基本就得挂吊水、吃消炎药度过。 这一次,向北一以后一种方式度过了五天。 这五天里,家里每日都来了医生,依旧是先前的那个医生,无视他所有请求的医生,也是他在半年前肠胃炎住院时,在他病床前等待体温针的时候盯着他静静地看了五分钟的那个医生。 向北一后知后觉,自己也许是很久很久以前就被作恶者盯上了,只是他不知晓,就像他不知道寒邃这么做的原因到底是什么?会是单纯的恶吗? 不知道,没人知道。 - 李洺很苦恼,但他无能为力,只能祈祷寒邃这个老板当个人,但他都还没祈祷完,陈祈眠就找上门了。 他打开门的时候,被陈祈眠的状态吓了一大跳,导致他下意识要关上门的动作硬生生的给停滞了下来,等他回过神要关门的时候,已经被陈祈眠连人带门的推进来了。 “北一人在哪?!” 李洺后背一僵,眼球打着转,手指在手心里扣着,想着怎么扯过去,但下一秒就被揪着衣领按在了墙上。 “北一在哪!!”陈祈眠猩红着双眸死死地盯着李洺,似乎是笃定他知道一般。 李洺皱眉抿着唇,也懒得解救自己的脖子了,和陈祈眠对望着,叹了口气。 -------------------- (放下包裹)(掏出肉)(分发分发)(气喘吁吁)(擦汗)(明天见,溜了) 第33章 (下)会生得出花吗? 李洺理了理皱成团的衣领子,瞥了眼陷入沉默的人,这会儿陈祈眠正消化他刚刚睁着眼睛瞎胡扯的谎言,黑着脸看不出情绪。 实话实说是不可能的,他签了协议领了工资,只要透露一个字,他明天横尸在哪个街头都不知道呢。 “咳咳……”李洺清了清被衣领子勒得有些发紧的嗓子,“这些也都是我乱猜的,北一是不是寒家养在外面的儿子以及他到底在哪具体我也不知道,我能告诉你的我都说完了,下次可别这么嘞我了,马喽的命也是命,你不能因为自己一个猜测就一领子把我勒死。” 陈祈眠走了,走得不甘但也无奈,李洺在后面还说着什么他也没心思再听。 出了李洺家的小区,陈祈眠出神地看着拐杖在地面戳出来的湿印,脑海里回放着李洺刚才的话: “就在你出差回来的前几日,我去找他玩,刚下电梯,就见门口那站着两个人,一个老人一个像助理,后来我才知道那是寒家老爷子和管家呢,那管家对着北一门口叫小少爷来着,听说寒家二少是个疯癫的,随意伤人,这小的可能就不敢放家里。” “北一最近精神状态不是很好,也不知道遇到什么事情了,可能寒家看不下去了,或者有什么变动了?就想把人带回去了?都有可能你说是不是?” “你没发现那天北一很安静吗?” 陈祈眠在一片混乱的思绪中找到了点理智,寒家养在外面的儿子?养在福利院?让他摸爬滚打着长大? 简直是无脑猜测,无稽之谈。 陈祈眠捏着眉心,说明他误会李洺了,也意味着他现在已经彻底无处可找了,家里公司的情况已经岌岌可危,他也没法再差人打探消息。 他颓靡地放下拐杖,在路边的长椅上坐下, 看着熙熙攘攘的大街,无奈地试图放空。 “啪——” “呜呜呜我告诉我妈妈你打我!!” “你又开始诬赖了,明明是你打我了。” 路过的两个小孩闹着别扭,女孩嘟着嘴要回家告状,被拍了一掌的男孩抱着胳膊满脸委屈。 陈祈眠的视线随意地落在两个小朋友追逐着远去的身影上,空白的脑袋开始填补颜色,街道、行人、汽车,眼前一切的一切都跑过视觉神经进入脑袋,但在脑海里组成的画面却不是眼前的景象,反而是堆出来了一张令他感到极其厌烦的、十分不想再回忆起的脸。 他拇指摩擦了一下食指,一个诡异的想法竟然拨开了浓郁的厌恶感渐渐的诞生。 - 傍晚,日照西山,半山别墅内,向北一穿上了完整的衣服。他坐在沙发上,看着蹲在他膝盖前给他穿鞋的人,眼里死寂着没有再起任何波澜,但他心里知道这是要带他去后花园了。 从他连续五天的卧病在床后,他便隔三岔五地被带去后院,即使那里只有一片雪融化后露出的枯枝和黑黄的草地,但他很珍惜这一段时间,因为这是他唯一的能走出这栋别墅的机会,也是为数不多的能穿上全身衣服的机会之一。 他现在无比喜欢和渴望冬日里由衣服所带来的厚重感,这种感觉让他感到生命尚且没有那么脏污。 穿好鞋,他被带到门关再戴上围巾、帽子,他在寒邃抬手取过围巾的时候看到了厨房那边走动的人影,那是最近每日都来做饭的厨师。 从他也记不清是具体是第几天起,营养液就停掉了,他每天需要吃饭,最开始吃不下,后来不想被做,做会很疼,所以久而久之就吃下去了。 额头被轻柔地擦了一下,原本半遮住眼睛的头发被抚起,向北一睫毛动了动,听到身前的人问:“头发长了,想剪一下吗?” 第57章 很平静温和的语气,似乎只要向北一回答,他就会遵从他的意愿一般。 他不答话,好在问话者也没有一定要他回答的意思,只是静默地看了他一会儿就带着他出了门。 后花园里修建了温室花房,但里面没有花,向北一也没有进去过。他一般只是被带到后院门前的一颗大苦楝树下。 枯木还未逢春,伸展着没有生机的苍老枝梢,枝间悬挂着一轮迷雾朦胧的红日。 再往前是一段青石板路,他的活动路径大致就是在苦楝树下停留、再在青石板路上走动徘徊。 向北一偏头在围巾上搓了搓,额前的碎发遮了眼,他余光瞥向被工人犁好的田圃。 如果春天到来,按身侧的人所言,这里将会种满向日葵,待到春去夏秋来,便可以看到一片片太阳花招展了。 为什么是向日葵呢?他想,那么美好的东西被种在这个充满逼迫的地方,会生得出花吗? -------------------- 早上好呀,宝子们 第34章 (上)睡吧 向北一发现,寒邃总是很喜欢吻他、注视着他,轻抚他的脸庞或者头发,比如此刻。 他们之间相差了将近一个头的身高,他被拥抱着,站在苦楝树下,接受着一个又一个的亲吻。 他一向是低着头或者平视着不愿看向寒邃的,所以时常被抬起下巴,扬起脖子,直到发酸。 等到下颚被解放时,他听到亲吻他的人问他:“小北,家里多一个人陪你怎么样?” 能怎么样呢?多出来的那个人能放他走吗? 自从他不再幻想通过自己如何逃跑后,就开始每天都祈祷寒邃能放他走。 他想不出寒邃如此对他的缘由,所以只能对自己解释这是一个恶趣味游戏,只要作恶者玩够了这个游戏,他就可以获得自由了。 但作恶者的兴致却仿佛没有尽头,反而是日复一日的加深着。 所以他就开始祈望能有人帮他把大门打开,在作恶者无暇顾及他的时候,他便可以离开了,逃到天涯海角,直到作恶者不再喜欢这个游戏为止。 腰间探进一只手,在他后背试探着摩擦了会儿,向北一又听到一个不需要他回答的、本身携带着肯定答案的问句:“起汗了,回去吧?” 天气不算回暖,但身上的衣服很厚,此刻又被拥在怀抱里,加上刚才在青石板路上走的几个来回,这会儿贴身的衣物就已经微湿。 他像以往那样被牵着回去,但这次他在进门前,拉着门前的盆景树枝,沉默地不愿走了。 寒邃回身看他,没有气恼的意味,反而是静静地耐心等着,视线落在被他攥着的树枝上。 向北一其实现在闹脾气的次数很少,或者说反抗他的次数很少,他怕疼,所以基本不会和他对着干。寒邃摩擦着向北一的手,思考了一会儿,对他说:“今晚可以不喝鱼汤。” 说完他看着向北一的眼睫毛,没有动,静默了会儿,他又说:“今晚可以只吃半碗米饭。” 每天晚饭的时候,寒邃都要他吃完一整碗饭、还有一碗专门给他熬的鱼汤。他每次都要吃上很久很久才能把米饭吃完,而那鱼汤则是能不喝就不喝。 至于他不喝的原因,寒邃不知道。这鱼汤向北一以前还住在旧城区的时候是很喜欢喝的,如果李洺没有胡乱汇报,那他隔三岔五就要买上一罐。 现在烹饪的方式没有变化分毫,但他却不愿再碰了。 那两扇睫毛依旧没有扇动分毫,寒邃一时间也想不出来其他原因,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向北一不出声也没有动作,只是静静地揪着那段常青盆景的树枝,针状短小的树枝随着他手指的紧绷而掉落了些。 寒邃将他的围巾拉下来了些,后续也没有再问原因,就那样半拥着他,垂眸看着他,静静地等着,直到天色渐渐暗淡,时间到达饭点的时刻。 “小北,该吃晚饭了。” 寒邃没有指望他松手,本打算将他抱进去了,但向北一竟听话地放开了盆景树枝,任由他带着进门再坐到饭桌前。 向北一最开始恢复饮食的时候,厨房里是没有人的,里面的人做完饭就得立刻离开,而后他会被带下楼,身上赤luo着,也只能坐在寒邃怀里,直到他把碗里的东西一一吃完才能脱离那个胸膛,又或者他不吃,而后是一场海浪般的沉浮。 现在厨房里还有攒动的人影,在等着他们结束用餐后收拾餐盘。 向北一没什么味觉地吞咽着,余光看着厨房里的一个不算太陌生的身影,盯着眼前的鱼汤和一桌他以前很喜欢的饭菜,想起了旧城区那几个来得莫名也消失的莫名的小摊、新小区里新开的很合口味的餐馆、继而又想起了那个一针扎入他手臂的人。 一切都是早有预谋,但究竟是图什么呢?图一朵无根浮萍的破碎? 向北一出神的模样很好辨认,寒邃静静地看了他两秒,往他碗里夹了块牛肉,“在想什么?” 向北一回神,视线顺着那双往回收的筷子迁移又上眺,于是寒邃就看到了他眼里的迷茫、疑惑与不解。 “你今晚吃太少了,再吃这一块,最后一块。”寒邃以为他在疑惑为什么要给他碗里放块肉。 向北一收回视线,没吃那块肉也没有说话,低着头,将碗里的米饭都吃了下去,整整一碗。 第58章 寒邃看着他仅剩一块牛肉的碗,若有所思,然后给他盛了鱼汤,“不想喝的话也没关系。” 但,向北一喝完了。 寒邃摩擦着手里的筷子,注视着向北一,对他今天显得有些异常的行为做了分析,然后草草结束晚饭。 这天晚上,向北一像往常那样隔着浓稠的黑夜注视着眼前那道不平整的疤,感受着后腰上的摩擦,身体有些僵硬。 背后那只手在腰间不轻不重地揉捏着,自上而下,缓缓地探到某个部位,向北一动了动腿,锁链的牵扯明显——虽然他可活动的范围扩大了些,但睡觉时还是要在脚上带上那个黑色的皮质环。 身后的摸索还在继续,不似往常的决绝,反倒像是要摧毁他心里的防线般反复折磨,是看破了他心里所想吗? 床头灯蓦然被点亮,突如其来的光线让他生理条件反射地闭上了眼睛,再挣来时,眼前就是一双深邃的眼眸了。 他急急地躲开那道有如实质的重压下来的目光,闭上眼,睫毛颤动。 所以是他心里那点小心思被看穿了吧?接下来又是一场无尽的折磨吧? 傍晚在后院出了汗,如果还没到饭点,大概率会被带去洗澡,进而很大概率会在浴室里被要;如果吃得很饱的话,夜里就很大概率不会被要。 寒邃静静地看着怀里的人,感受着手下越来越僵硬的身体,一直到怀里人轻微地发了抖,才移开手,以平时入睡的姿势将人圈进怀里,关了灯,在黑暗里放柔和了眉目,摸了摸怀里人的柔软头发,说:“睡吧。” -------------------- 太累了,先写到这,明天应该有三章,晚安! 第34章 (下)小北,说爱我 这个虽然心惊但尚且安稳的夜晚,让向北一的这种无声小心思得以继续了三次,之后就停止了,因为他被狠狠地要了一次。 彼时,他如法炮制了那天在门口的揪盆景当木头人的行径,晚上也吃得很饱很饱,直到入夜,他意识涣散了,身上的人都还没有结束,还贴在他耳边低语着什么,他有些听不清,只祈祷这场酷刑能够快些结束。 就在他即将要昏睡过去时,身上的人退出去了,接着他被抱起,被托在作恶者有力的臂弯里,来到了落地窗前。 向北一的意识随着脚下微凉的触感和身体的下坠感逐渐清晰,他正面贴在玻璃上,窗外的灯光透进来,落在他眼里,搅动了眼里满满的惊恐。 身后的痛楚还未消散,此时又一次被刺穿,他在难耐和惊慌中双手用力地推着玻璃,试图远离一些,但动作间眼泪却沾染了面前的玻璃,于是双手变得湿|滑,推搡无济于事。 身后的人不似方才激烈,只不轻不重地动作着,毫不费力地就可以把他死死地禁锢在这一方将他的所有狼狈都展露出去的落地窗前。 推不动,逃不开,向北一握紧的拳头打着抖,红肿的眼睛盯着窗外的黑夜,大概五秒后,身后的人停顿了下来。 寒邃咬了下唇闷哼了一声,神情有些难耐,也有些吃痛的意味。 他松开了向北一的腰,继而将他方才还自由的手收进了自己的手掌里,接着无视自己那处发胀的疼,静默地看着身前弓着身子的人。 怎么喂都不见长肉,此刻背上那对肩胛骨像一只要破茧飞走的蝴蝶,随着他手臂的推力煽动着。 腾出一手在上面轻轻地抚着,寒邃垂下眼眸,看着自己进入只属于自己的地方,而后又继续动作着。 向北一身上的寒毛直立着,不是冷,而是害怕。他怕他会被做死在这里,害怕他惨死的场面落入别墅外巡走的人眼里,害怕被刺穿再捣碎心肝脾肺肾,死无全尸。 ——刚才他伸手掐了身后那根恶心的东西,说是蓄意报复也好,鬼使神差也罢,都不耽误即将被惩罚。 向北一静默地等待着,掌心黏湿。但身后的难耐没有加剧,惩罚没有到来。 身后的人不紧不慢地继续着,亲吻他被眼泪和汗水打湿的侧脸,轻揉着他背后的肩胛骨和腰上的那枚红色胎记,对他说:“别怕。” 这是第二次,作恶者和他说别怕,每一次都只徒增他心里的恐惧。 身后的人还在低语着:“以后和我说你的诉求,小北,你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都和我说。” 也许人这种生物在大难不死之后,勇气和胆量都会有一个飙升的阶段,所以向北一在被转过身面对面被抱起顶在冰凉的落地窗上,后背上下摩擦着玻璃,与寒邃四目相对时,第一次主动顺从了寒邃的指令,他望着寒邃的眼眸,说:“不要在这,不要做。” 他的声音很沙哑,也不连贯,断断续续得像忘了怎么说话一般,分不清是被要狠了导致的还是其他。 虽然利器还镶嵌在红肿的伤口处没有退出来,但也没有再制造伤害,就那样安静地抵着他,那双深邃的眼眸也看着他。 向北一受不了此时此刻的情形,他的瞳孔在昏暗的光线里开始瑟缩,这次要被做死了吧?他想,然后心里的恐惧在那看不到情绪的目光下,再一次攀延蒸腾,于是开始挣扎。 “但是有个条件,小北。”寒邃不为所动地抵着他,任由他推、踢、啃咬。 向北一挣扎的幅度小了些,望着寒邃,眼里是不安与微弱的疑问。 第59章 也许是因为上一次在落地窗前的场景太过于触目惊心,寒邃右手抚上他的脖颈,拇指往上摩擦过他的嘴唇而后卡进他的双颚间,抵着他的两排牙齿,声音低哑:“说爱我。” 话音落下,寒邃拇指便感受到了温热的推抵,这是拒绝的意思。于是寒邃的拇指按着那段温热,往里探了探,不断外溢的热流持续地低落,在窗外照射进来的微弱光线里,顺着手臂的肌肉线条蔓延。 向北一止不住地干呕,鼻子发酸、眼睛酸涩,他双手握在寒邃的手腕上, 拼命地将仿佛伸进去要搅破他的脾胃、扯断他气管的手指往外扯,绯红的眼眶不断地涌出眼泪,落在寒邃的手臂上,混着涎|液,不堪入目。 “小北,说爱我。”作恶者又重复着指令,轻声呢喃着‘小北’这个陌生的名字,一遍遍地要他说爱。 他只觉得恶心,又如何会说,于是身下又开始持续地传来疼痛,即使已经经历了很多次数,但还是会疼,毕竟巨蟒伤人从不在于次数的多少,只要遭受一击就会毙命。 向北一不知道为什么寒邃要执着于让他说爱,他说了就是了吗?说了就能改变他被强迫的事实吗? 这一晚,向北一没有再哼过声,后面他没有力气再挣扎了,双眼空洞地看着窗外,麻木地承受着。 而寒邃却像是入了魔,疯了一般地磨他,不是致死的力气,却让他一遍遍地无法自控地打颤发抖,一次又一次的袭来的浪潮像是要将他淹没。 也很奇怪,原先在床上的时候,他无力得要昏迷,但现在,无论寒邃如何要他,他的意识都始终无比地清醒着。 夜很昏暗,很寂静,衬托的皮肉相撞的声音很清脆响亮,幽然回荡在空旷里,像一首诡异的、粘稠的祭祀乐。 等到一切都平息下来时,向北一浑身酸软脱力地被带进了浴室,他坐在浴缸里,看着水位线一点点地覆盖过他身上青紫斑驳的痕迹,是吻痕,是指痕,而后再与他肩线平齐。 今晚的清洗和往日没有太多的不同,只是向北一的眼神是聚着焦的,落在寒邃平静的脸上。 寒邃难得见他这么专注地望着自己,手上的动作放缓了下来,静静地享受着这份虚假的平静安逸的时光。 但谁也没想到,率先打破这份平静的会是向北一,他在寒邃将沐浴露泡泡打满他全身的并做起按摩的时候,问了句:“为什么?” 寒邃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望着向北一的眼睛,里面透着一点探寻的目光,很弱,但却又那么专注和渴望得到回答。 只是寒邃以为他是在问为什么要把捏他的腰,于是回答到:“舒缓一下,会好受些。” 答话的人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言行存在着巨大的割裂,伤害者是他,现在居然说这样的话,向北一都分不清眼前的人是不是神经病。 神经病,向北一突然抓住了这个词,一直以来混乱打结的思绪突然就变得畅通无阻了起来。 如果寒邃是神经病,那一切就都可以解释了,向北一望向寒邃的目光一时间复杂又简单了起来,这个突如其来的猜测与推理,完美地回答了一直困惑着他的问题。 为什么是他?为什么要这样对他?——没有理由,只因为他是神经病,而这个神经病刚好有钱有势,遇到他的时候又刚好犯了病,所以就这样无厘头的把他带了回来。 联想寒邃一直以来的行为,要他,事后又似乎无比疼惜,还要他说爱,像在扮演一对恩爱的夫妻。 向北一望着寒邃,嘴微微地张开——这是一个患有被爱妄想症的神经病。 寒邃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第一次看到他这样的目光,觉得他有些新奇,像小孩子发现了什么秘密一般。 寒邃问他:“怎么了?” 向北一有些如梦方醒的错乱感,颤动着睫毛低下头,一如既往没有回答也没有再看他,抠在浴缸边的手指用了些力,紧绷起来,指关节泛了白。 神经病,患有被爱妄想症的神经病。为什么不关进神经病院?为什么要放出来祸害他人? 寒邃看着向北一这番有些古怪的动静,不解但也没有过多探究,把他的手指从浴缸边缘摘下,每根都一一清洗过去,然后将人打捞了出去。 -------------------- 寒总喜提一张神经病卡 晚点还有两章,啊啊啊我是苦瓜 第35章 (上)习惯他、接受他 大概是将近两个月的时候,一天早晨,向北一吃完饭站在一楼客厅的中央,望着窗外放晴的天空。 自从寒邃在落地窗前要了他那两次后,他就不愿再靠近他以前很喜欢的落地窗了。 寒邃从他身后走近,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寒邃望着他垂在身侧的手,确认了那几根指尖没有再发抖。他捞起向北一的手吻了吻,而后揉了揉他的头发,进步了,他想。 “去晒晒太阳吗?” 向北一自那晚被他在窗前要过之后就几乎不说话了,甚至在床上也不会再哼声。 寒邃无奈的同时又想,快了,快了。等他适应他,习惯他,接受他,之后就可以慢慢修补了,一点点的,修补到最初的模样。 最后还是去了后花园,f市的春季来得晚,冬雪虽然已经完全融化,但放眼还是寒意一片,阳光都没法驱散。 他今天身上的衣服不似之前的厚重,他被带进了温室花房里,里面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有。 第60章 “在这里晒吧,今天风大。” 话落,向北一被按进了椅子里,但说话的人没有跟着坐下来,他最近可以在别墅里自由走动了,不是之前必须在寒邃的视野下的“自由”模式,而是即使寒邃在书房他也可以自己在别墅里走动。 他隔着花房望着光秃秃的窗外,很纯粹地晒着太阳,而后花房里响起逐渐远去的脚步声,这是寒邃离开了。 向北一其实不喜欢晒太阳,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寒邃喜欢让他来晒太阳,可能又是病症的一种吧,就像执着于让他说爱一样,如果不满足他,就会被做。 回到书房,寒邃打开了新装上不久的显示器,静静地看了几秒画面里的人,而后打了个电话。 - 别墅里,来了一个人,如寒邃所言,是来陪他的。只是这个人,他眼熟得不能再眼熟。 那人拎着一个行李箱,依旧是穿着考究的西装,脸上是中年人独有的稳重与慈祥。 “又见面了,咱们缘分没有断干净呢,年轻人。”对方笑着和他说,仿佛真是在再惊叹缘分一般,演技可嘉,或许可以设立一个诺贝尔演员奖,第一位获奖得主该颁给他。 “这是管家,叶伯。”向北一听到寒邃这么简单地介绍着说,他望着提着行李的人,对方脸上却没有丝毫被拆了楼子的尴尬,还极其自然。 所以,偷开老板车的黑心惯犯司机,不是偷开,而是被授意如此,也只是纵容作恶者发病的一环。 向北一和叶管家对视着,后者十分自然和蔼的微笑着,前者耷了眼睫不愿再多看他一眼。 还有多少他是没发现没注意的?为什么一个他以为的明明只是黑心其实本质很不错的人会是寒邃的管家?为什么这么多人都陪着神经病发疯?就因为他有钱吗? - 自从管家来到别墅的第二天,也就是第三个月的第一天,作恶者白天开始离开别墅了。 早上起来,看着他吃完饭,而后开始被爱妄想症发作,要他亲吻他,要他说爱他,不说也没事,只是偶尔晚上会被要得很久很疼。 中午很多时候会回来,回来也不做什么,只是看着他吃饭,然后让他睡午觉,抱着他低语着说小北,你要听话,还说爱他。 病得不轻还恶心人。 然后呢,向北一就渐渐地训练出了左耳不进右耳出的本领,像是给耳朵加了一道语音识别系统,只要是寒邃的声音,就会被自动过滤。 最开始的时候是天天中午都会回来,大概两周后,偶尔不回来了,向北一觉得眼睛都干净了不少。 但是管家会在饭桌前打着视频,视频对面的人要看着他把饭碗里的东西全都吃完,不然晚上的时候会被惩罚,惩罚不再是单一地要他,而是偶尔会一遍遍地要他说爱他,他不说就像熬鹰一样熬他,所幸向北一不是贪睡的人,所以就一直熬到发病者需要开始扮演恩爱夫妻的时间,这场熬鹰活动才会停止。 而到傍晚的时候,又会雷打不动的回来了,回来的第一件事是先把他找出来,抱他,亲他,然后开始询问让今天做了什么,吃了什么? 向北一一次也没有回答过,只是安静地随意盯着一处发呆,直到耳朵的过滤系统关闭,传来管家告知开饭的声音。 到夜里呢,只要他白天不做出违反神经病规则的行为,他被要的次数就减少了,从以前的三天一两次到现在一周一两次。 这一天,寒邃照旧去上班,他离开后,向北一就从花房里走了出来。 叶管家站在花房外,见他出来就看着他,面上依旧是微微笑着,脚下跟着他走出去的步伐一起调转。 自从在别墅里走动的次数多了之后,向北一就不愿在后花园里呆着了,他更喜欢前院的一个水景,那里有一处水坛,里面有一条很小很小的锦鲤,红色的。 管家每天的工作就真的是陪他,其实更确切地说是监视他。他除了上厕所,其他时候管家是寸步不离地跟在他身后,也不嫌讨人嫌,给神经病打工打得上瘾。 其实最开始那阵子还没有这么看得这么严,是从他有一次走到了别墅门口望着外面很久很久之后才开始寸步不离的。 向北一有时候觉得寒邃多虑了,即使管家不这样跟着他,他也逃不出这座别墅庄园,别墅楼外圈布满了巡逻的人,随处可见,而别墅里到底有多少个监控,监控都装在哪里,以及警报器装在哪里他都还没弄清楚,他怎么逃得出去呢? “要去喂鱼吗?可是没有鱼饲料了。”身后的管家突然说,“不过可以和他说呢。” 这个‘他’是谁显而易见,而昨天那包明明还有很多很多的饲料怎么可能今天就没有了。 向北一脚步停了下来,盯着这个曾经的黑心惯犯司机,现在还应该给他多加一个名头:骗子帮凶管家+黑心惯犯司机。 两人对视了好一会儿,向北一似乎是想说什么,但最终也不知道为什么没说,只是调转了个方向往后花园的围墙脚下走去了。 管家在他身后迟钝了两秒才跟上去,有些不解他这是要往哪里去。 后花园的田圃已经被整理好,一块块的,边上有一个农具棚,管家跟在向北一身后有些欲言又止。 向北一走进棚里去拿了一个很小的,除杂草的工具,然后蹲在没有翻过的空地角角,开始挖土,一下一下的。 第61章 管家在他身后看了一会儿,然后掏出手机拍了一张照片,当“卡擦”声响起的时候,管家和转身回过头的向北一隔着屏幕对视,前者淡定自然地收起手机,后者脸上似乎有些微微鼓起,两秒后,又恢复原状,刨地的刨地,汇报的汇报。 正在开会的人手机里收到两条信息。 ——【图片】 ——还挺用力呢。 图片里的人蹲在地上,小小一颗,像播种下去却忘了盖上泥土的小土豆,黑黑的脑袋瓜垫在膝盖上,露出的半截脚脖子显示这颗小土豆有些营养不良的嫌疑。 可能是后花园打理得太好,向北一没有找到小虫子或者蚯蚓,分不清是泄气还是泄愤,他高高地举起小锄头,用力地刨了几下,然后松开了小锄头,垫在膝盖上的脑袋微微歪着,看着边上不知什么时候拿了双袜子过来的管家。 “风寒,容易感冒。” 管家递着袜子,意思是让他穿。向北一收回视线,不搭理他,又拾起了小锄子,换了个小角落不死心地继续刨。 “那好吧,中午的时候想吃什么呢?寒总要吃土豆泥呢。” 向北一鼻翼忍不住动了动,再一次歪头盯着管家,管家继续说:“或者寒总下午会在家办公,下午太阳很好。” 向北一穿上了袜子,穿好的时候,管家的眉目好像被核污水熨烫过变异了一般,慈祥得吓人,他说:“寒总今晚很晚才会回来呢。” 向北一在心里给管家赋予了第三个头衔:发病者的一丘之貉。 把鞋子穿好,向北一看着管家往农具棚走去的身影,又用力地锄了一下地,带出来一坨泥,然后就看到了一条小蚯蚓。 要是在几个月前,他是完全无法想象自己在这以后的岁月里有一天会踩蹲泥地里……翻蚯蚓还不会浑身难受的。 他此刻也不是很清楚自己为什么一定要去喂那条锦鲤,可能是觉得那条鱼也被困住了,出不去外面的世界,于是同命相连的人和鱼就建立起了必须得投喂的友谊? 他看着小蚯蚓有些下不去手,身边也没有带纸巾或者手套,所以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什么办,他就用那个小小的锄头去翻。 身边突然有黑影投下,是管家也跟着蹲下了,皮鞋踩在翻出来的草地里,画面有些刺眼,但自己脚上的鞋子还要更不堪入目些。 管家手里也拿着小锄头,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地上的小蚯蚓,然后眨了眨眼睛,手指竟收了回去,甚至还蹲着后退了一步。 管家:“可能锦鲤今天不饿呢。” 向北一瞥他一眼。 管家:“或者我们去找找还有没有鱼饲料?” 向北一用小锄头把蚯蚓把管家的脚边拨了拨。 管家往后退了一步:“管家的命也是命呢。” …… -------------------- 等会还有一章 第35章 (下)失声 会议室里,寒邃摸着口袋里今早出门时顺手拿的鱼饲料,看着汇报的人,有些头疼。 向北一不知道为什么很喜欢那条锦鲤,虽然他已经喂死了两条。要再找到一条相似度很大的难度不小。 第一条锦鲤的出现其实也是个意外,林洋投着玩的,两年来了没人管过它竟然也没死,谁也没看出来它吃货的本性,结果自从向北一开始喂鱼起,一周后它就撑死了。 那条鱼死的那天寒邃没让他知道,他早上起来,寒邃不让他出门,他还小小地闹了脾气的,站在门口,不说话是常态,但那天他连眼神都不搭理人,像是技艺不精湛的木匠随意拿了几根长竹竿用长钉子钉出来的劣质木头人。 寒邃让人拿着那条吃货锦鲤的尸体跑遍了整个f市的所有和鱼有关联的地方,第二天傍晚才找到一条体型大小颜色斑点都差不多一致的锦鲤二号。 第三天,向北一又可以开始喂鱼了,他只当前两天是寒邃发病了,故技重施将他封禁在别墅里而已。 而锦鲤二号在向北一定时定点的不懈努力下,于九天后,死了。 锦鲤三号找了四天才找到,那四天里,向北一身上有一股他自己都意识不到的很明显的焦躁。第一天他扣手指,扣被单,甚至无意识地扣寒邃心脏上的疤,第二天手指甲被他啃得破破烂烂的,到第三天,他坐在床上,团了三打a4纸的纸团,掌心都是通红的。 到第四天的时候,他什么也不做了,不再扣东西,也不再啃指甲,放在他手边的a4纸他也没有动,像耗尽了电量的小机器人,呆滞着双眼。 锦鲤三号到今天已经存活第六天,寒邃今早起来的时候,看着向北一熟睡的脸庞,心意突起,出门时就把鱼饲料顺走了。 他打算等锦鲤四号找到的时候再将鱼饲料放回原处,但管家发来的照片里,小蚯蚓的模样长得实在不好看…… - 那条蚯蚓,最终还是没有发挥到向北一想要的功效,因为这条锦鲤居然挑食,它不吃蚯蚓。 管家站在向北一边上,侧向倾斜着看着向北一手里的长竹签子,又看了看水里吐泡泡的锦鲤。 竹签是管家在厨房里找的,一端在向北一手里,另一端戳着一根蚯蚓。 管家是知道锦鲤已经更新到第三条版本了的,所以他此刻犹豫了片刻后还是没有和向北一说这蚯蚓太大了,锦鲤可能吃不下。 第62章 向北一这天没有喂成蚯蚓,但是还是在水坛前坐了很久,他只是静静地看着锦鲤,不知道在看什么,偶尔拿手拨动出水花,看起来是和锦鲤玩一般。 夜里,他洗完澡后,寒邃在他手心涂抹着药水。他用小锄头锄出来一条小泥鳅和手掌心的两个小水泡,还被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挑破了,渗了血。 寒邃擦完药后他盯着手心的紫色药水,不知道看什么,看了很久,直到寒邃去卫生间洗完澡出来。 寒邃推开门出来的时候,他罕见的抬眼看了一下,就一下,很快就移开了。 寒邃放下擦头发的毛巾,走近揉了揉他的头发,很满意他现在虽然不愿再开口说话,但至少不恶意伤害自己身体也不试图逃离的状态。 “怎么了?有什么事要和我说吗?” 向北一没有出声,手里揪着一截被角,垂着眼眸,看着他跪压在床沿的膝盖。 寒邃将他抱进怀里,“小北,我之前说过,你有什么诉求可以和我说,现在也一样。” 话落,卧室里安安静静的,没有回答的声音,片刻寒邃又补充道:“这次没有条件。” 向北一抬起头,他望着寒邃,似乎是在辨认真假,眼里没有太多信任的意味。 寒邃亲了亲他,重复道:“这次没有条件。” 而后寒邃就看到向北一的嘴唇动了动,但没有听到声音。 “嗯?” 向北一还是望着他,唇还在动,唇形大概是要和他说鱼饲料的,但却是无声的。 寒邃皱了皱眉,恍然间记起,他已经很久没有听到向北一的声音了。 平日里他是不肯说话的,后来在床上也不愿再哼声了,他以为他只是习惯了。 “小北,你说什么?”寒邃让他坐在自己面前,面色有些凝重的看着他。 向北一咽了咽口水,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喉咙。 他确实发不出声音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记不清在哪一天,他想说些什么,但没能说出来,他一开始也没注意,后面接着他试了几次,偶尔还能有声音,但最近是不能的了,就好像是忘了要用哪个地方发音。 他刚才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明知道没法发出声音却还是回答了,可能是一因为他真的很不想让那条锦鲤挨饿?虽然它长得越来越丑了。 “别动,等我回来。” 寒邃留下话就快步下了楼,向北一望着没有关上的房门,下了床。 - 已经准备睡下的管家,此刻披着外衣站在走廊里,看着罕见的火急火燎的人,倒也不觉得异常。 只要是关于楼上那孩子的事情寒邃就不是个正常的状态。 “我从来这里之后就没有听到他说话。”管家如实说着。 “一次也没有吗?”寒邃眼眸不算平静地盯着他,似乎是希望他能说出点不一样的话,或者说希望管家这是在和他开玩笑,其实向北一每天都和管家说话了,只是不和他说话而已。 “没有。”管家:“我以为他只是讨厌我就不和我说话。” 这句话无疑是戳心窝子的,戳寒邃的。但寒邃此刻无暇顾及戳不戳心窝子,他面色沉重地上楼,留下管家在原地叹了口气。 ……都是苦命的孩子。 -------------------- (葛优瘫)(虚脱) 周五见 第36章 (上)放松,别紧绷着 “声带没有问题。”沈问将手插进口袋里,转身看着寒邃做出判断,这话无疑是在说向北一是心理出了问题。 寒邃看着床上的人,迟迟没有做出回应。 沈问顺着他的目光,也朝向北一看了过去。 向北一的外表倒没有被非人对待的痕迹,白白净净的,相比较于第一次在这别墅见到他时还有了一些肉,但也只是一些,依旧过瘦。 只是那双眼,比旧时代里出头无望的底层平民的双眼还要麻木。 沈问收在口袋里的手拔了拨自己的指尖,想,本来就破破烂烂的一个小孩,再这样下去,离疯或者傻应该也不远了。 第二天一早,向北一第五个月,第一次踏出了别墅庄园的大门,距离寒邃预设的时间,缩短了七个月。 向北一隔着窗玻璃望着窗外一点点飞驰远去的事物,记不起上一次这么仔细地观看这个世界是什么时候了。 别墅里没有日历,仅有的时钟也是坏的。他无从知道自己被困在那个固若金汤的地方具体有多久了,此刻只觉得恍惚,也觉得贪恋。 手指被把玩着,他抽不出手也不敢抽,被揉捏的力气比平时里的要重一些,但不至于让他疼。 此行的目的向北一知道,但他觉得该看病的不应该是他,同时也正因为知道,所以此刻手心里有些潮润,可能是紧张,也可能是害怕。 至于他紧张什么, 害怕什么,无人知晓。 - “初步鉴定声带确实是没有问题的。”医生擦着额头的汗,看着寒邃,面色有些犹豫。 这时,身穿白大褂的沈问从门外走进办公室,他谁也没看,把脖子上的听诊器摘了下来,随口就道:“直接去心理那边吧。” 话落,站在寒邃面前的医生心脏抽了抽,抬手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接着又听沈问说:“或者你带他放松放松,别太紧绷着。” 医生闻言看了沈问一眼,觉得他在胡乱下定论有违医德,什么压力能把人压到失语?进一步的检查都还没做呢。 第63章 医生并不知道沈问和寒邃认识,此刻打量着寒邃的面色,打算以长者的姿态缓解一下气氛,但还没开口, 寒邃就先一步离开了办公室。 - 而在一间十分安静的病房里,向北一坐在病床沿,目光空空的虚落在房间的一角,不知道在想什么。 管家在一旁站着,脸上是万年不变、处事不惊、仿若面具一般的神情,静静地陪伴着这一室的沉默与压抑。 突然,向北一站了起来,他视线掠过管家,直直地朝着卫生间走去,不出所料,管家也跟着动了起来。 向北一停下脚步,转身看了他一眼,就听管家问:“怎么了?” 能说话的时候他都不会说,更别提他现在不能说话了。向北一后退着进了卫生间,然后面无表情地用门板隔绝了管家的视线。 但他没有急着上厕所,而是将卫生间里所有的纸巾包括柜子里放着的都抽了出来,然后拿出两张放在一旁,又将剩下的所有纸巾都放进水槽里,浸水湿透。 接着向北一蹲了下来,打开了卫生间里配备的柜子,将湿透的纸巾湿成条,仔细地一点点地在柜门板后背面贴着。 几分钟后,他站起身,踩开垃圾桶,将剩余的湿纸巾丢进去,又在衣服上擦干了手,然后抬起食指放在嘴边,张嘴咬了下去。 唇间溢了血,向北一看着冒红的指尖,像没有痛觉神经一般,拿了张干纸巾摊开,然后在上面勾画。 他把指尖放在水龙头下,水流冲刷着血迹,但却一直没有停,向北一低头看了眼胸前的黑色羽绒服,直接把冒血的手指按了上去。 他把那张沾满血迹的纸巾折叠成小小的一块,按下马桶冲水键,然后拿着剩余的那张除了浴室。 管家在向北一开门的时候往后退了一步,接着他就看到向北一一手捂着肚子,一手举起一张纸巾,像投降似的晃了晃。 思索两秒,管家往卫生间里望了一眼,“没纸巾了吗?” 向北一摇摇头,显得有些乖巧,像一个特别听话的小孩。 管家点了点头,环顾四周,在病房里找了一圈,但很遗憾,一张纸巾也没找到,同时管家也不能离开这个病房,于是他道:“急的话先上着怎么样?等会寒总回来给你送。” 向北一理所当然摇头拒绝,手还是捂着肚子,管家第一次在他眼里看到哀求。 管家叹了口气,按了床头的铃。 不多时,有护士进来,管家请她拿些纸巾。 护士脸上有些疑惑,接着她说:“卫生间里有的,您稍等,我帮您找一下。” 向北一指甲嵌在掌心里,片刻又松开,然后捂着肚子走到了门边,在管家看不到的地方紧紧地盯着被护士打开的柜门。 护士打开门后动作有一瞬间的停滞,脸上闪过错愕,然后她回头看了眼门口苍白着脸,满眼哀求的向北一,有看了看稍稍靠后些看起来并没有注意卫生间里的管家。 护士微张着嘴,久久没有动作,向北一的心跌入了谷底,他抓着衣服的手已经冒了青筋。 好在护士把柜门关上了,并且神色恢复了正常,向北一的心又落了回去。 护士出去找纸巾了,管家还是站在原地,看着向北一走来走去。 “可以先上着,憋坏了。”管家第二次建议。 向北一这时候不搭理他,似乎是真的急得不行,走着走着甚至都走到门口等着了。 没多久,护士拿着纸巾回来,她看着向北一,眼里满是同情,而她到底在浴室的柜门上看到了什么,是个谜。 向北一从他手上接过纸巾,将一直贴在手心里的东西递换了出去,然后和护士鞠躬道谢。 如果此刻仔细看,会发现向北一拿着纸巾的手在微微颤抖了,但他尽力控制着,然后越过管家走进了卫生间。 手里的纸巾盒被向北一捏起了褶皱,他坐在马桶上,任由汗水打湿额头。 他在等,也在赌。 -------------------- 晚安,宝子们,明天见~ 第36章 (下)不再挣扎了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着,门外的任何风吹草动向北一都一一地收进耳朵里,他第一次知道自己的听力原来也可以这么灵敏。 “肚子还疼吗?” 管家的声音突然从门外传来,向北一手里的纸巾蓦然被惊得掉在了地上,翻滚了两圈。 心脏在疯狂地跳动着,他吞咽了一下干哑的咽喉,弯腰拾起纸巾盒,一手用力地攥着,一手捂在心口,死死地盯着卫生间的门,再一次告诉自己,只要护士带来保安或者报警就好了,他就能摆脱疯子了。 门板被叩响,管家的声音再次传来,“还好吗?” 向北一鼻腔的呼吸骤然急促了起来。明知道他说不出话,为什么还要问第二次?管家,是看出来什么了吗? 向北一紧紧地咬着自己的下唇,汗水开始浸湿后背。 他从刚才下车进入医院起,就被寒邃强势地带在怀里,他没法说话也就没法呼救,更别提脱离那个怀抱,只能眼睁睁看着一个又一个路人从他眼前经过。 此时此刻他千千万万遍祈祷那张血染的纸巾能救他。 门外管家站在门口,右手搭在左手手腕上,拇指摩擦着一个银色的表盘,一下又一下。 向北一的计划还是没有得到丝毫回应,那个护士或许永远也不会再出现在他面前了。 第64章 他坐在马桶上,听到了那道沉稳的步伐,一声又一声,声声踩在他的心脏上,很酸、很涩、很疼,疼到无法呼吸。 他丢掉了手里的纸巾,望向卫生间的窗户,不是很大,但足以让他的身体通行了。 他此刻应该是哭了,脸上流下了一股温热,他也说不清为什么会掉眼泪。 为什么呢?他这么问着自己,抬脚跨上了洗手台,台子有些高,他跨了两次才站了上去,然后他听到了管家在门外小声汇报的声音。 他擦了一把脸,眼睛很酸,很模糊,然后双手攀上了窗口,将玻璃连着框往上一抬,动作很生疏但还是卸下来了一块,与此同时,他听到了指关节叩响卫生间门板的声音。 视线越来越模糊,向北一只好抬手又擦了一下,衣袖就湿了一大片,他接着卸下第二片,动作加快了很多。 窗外具体是多少楼他不知道,但他想最后赌一次吧,只要有人能看见他,只要有人能报警,只要消防员到来,他就可以逃离。 他知道这很危险,但如果他没抓住今天这个机会,再被带回那个肮脏的别墅,那自己这条生命不如就此消失。 “小北?”寒邃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门板又被叩响了两下,“开水龙头回应我一下,小北。” 向北一把手上的玻璃轻轻地放置好,确认不会滑落,然后俯身挑开了水龙头。 “肚子还疼吗?”寒邃的声音继续传来,“水龙头,一下疼,两下不疼。” 额头的汗水低落进了眼睛,混着眼泪有些疼,向北一伸手拨动了两次。 门外安静了,向北一重新站直起身,望向光秃秃的窗户。 窗户所在位置不算太高,向北一站在洗手台上刚好到他腹部往上一点。 他伸出手攀了上去,把身子往上压,但有些吃力,上不去。他回身望了眼卫生间门,小心翼翼地调整着脚下的着力部位。 经过三次尝试,向北一终于使上了力气,他深呼吸了一口,然后胸腹抵在窗沿上,双手用力一撑,双脚离开了洗手台。 但! “喀——吱——” “砰——” 向北一在双脚离开洗手台的那一瞬间,他放在洗手台镜子前的玻璃却往侧边滑落,让人绝望透顶的声音此刻在卫生间里炸响! 下一秒,反锁的门被一脚踹开,门板撞于墙壁,卫生间里回荡起第二次巨响! 手腕被窗沿划破,热流落入窗槽,向北一死咬着牙齿,顾不上疼痛,与疯子赛跑着时间,抬脚跨上窗沿,单腿垂于窗外。 但…… 向北一笑了,他隔着眼里的浓浓水雾望着窗外仿佛被水洗过的晴空,望着地面被缩小了比例的人与物,感受着脚踝上的一圈温热。 那只手用力至极,握得他生疼。 他回过头,垂眸与那双猩红的眼眸对视着,泪水代替言语说出沉默的窒息。 为什么啊?向北一想,为什么玻璃要在这时候滑落?为什么?为什么?满脑子的为什么? 他明明已经足够小心翼翼地安放,仔仔细细地确认过放置稳定了的,他明明已经足够小心了,明明只差一点了,为什么? “小北, 你受伤了,先下来吧。” 语气是向北一在过去的这几个月里已经十分熟悉了的平静,让人喘不过气的平静。 仿佛他坐在这里,被圈着脚踝,满脸泪水,脏污血迹满身,不是冒险逃离或者是寻死,而只是顽皮爱闹的小孩和家长玩了一个藏身很失败且把自己弄受伤的捉迷藏游戏。 管家在门口站着,一向祥和的脸此刻有些沉重。他看着卫生间里的画面,叹了口气。 那地上仰视的人,一生所图不过两样,却两样都不能如意得到,一颗四面漏风但赤诚的心在种种不可控的无奈里,选择了注定得不到好结果的道路。 那坐在窗沿上的人,垂眸看着地上的人,明明居于高位,但却是那般的绝望崩溃。 到底是上天在作孽罢了。 向北一被带离了那个狭小窗台,在寒邃的身上落了很多脚印与血迹以及左脸红了一个巴掌印之后。 包扎手腕、擦去身上的脏污,过程都是在寒邃怀里完成的,沈问在上手术,替用的医生也许没见过这个情况,全程低着头不敢多看。 所以向北一不管如何开合嘴巴,都不会得到医生的任何关注,所有拼死的挣扎都被当作无厘头的不配合。 “小北,听话。” 在向北一又一次的挣动错开了医生手的时候,他听到寒邃这么说,也看到医生把头埋得更低,更不会再注意到他的异常,又或者即使注意到了,也不能给出任何回应,就像那个护士一样。 然后,他听话了,不再挣动了,也不再努力地开合双唇试图发声了。好似真的只是一个顽童,在家长无限的纵容下撒够了疯,闹够了狂,终于筋疲力尽得以安静了。 -------------------- (踩着风火轮赶来)(放下包裹)(掏出苦瓜汁)(分发分发)(背上包)(踩着风火轮离开)(明儿见) 第37章 (上)抓挠痕迹 陈祈眠在陈爸的要求下,盛装出席了一个生日宴会。 自从他不再明目张胆差人四处打探向北一的消息后,家里的公司就逐步恢复,但因为搁置过久,还是面目疮痍,但修复创口y也不是他今晚的主要目的。 第65章 他陪着陈爸周旋了一圈后站在宴会厅少人的一角,目光在人群里搜寻着,垂在身侧的手微微地蜷起,那是他焦躁与不安的标志。 “眠哥。” 陆朝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陈祈眠回过神,有些疲倦地问:“怎么样?问到了吗?” 陆朝看着他这几个月里变得削瘦的下巴和那两轮厚重的黑眼圈,作为从小到大的死党,心里真不好受,但也无可奈何帮不上忙,“宾客到齐前都在楼上,到时间了才会下来,但按照以往来说,下来会客的时间也不会太长。” 陈祈眠点了点头,“谢了。” - 与此同时,半山别墅内。 破碎溢出的声音不时地从楼上传来,管家站在楼梯口,哀默地叹了口气,转身走去厨房。 厨房里的厨子早在候着,看见管家进来,便迎上前等他报菜单,准备大展身手。 但管家只是摇摇头,说:“就一碗长寿面吧,放在餐桌上,点一根蜡烛放旁边。” 厨师有些诧异怔愣,但有钱人家的心思不宜猜析,点点头便去准备了。 管家离开厨房,再出了别墅,往庄园的西南侧走回自己的独栋小楼,拆开下午到的盒子。 里面是一个中间镂空的软垫,还有一个特制的手铐与一个黑色的环,质地都很松软,不至于让人疼。 管家垂眸看着这两样东西,叹了口气,重新往主楼走去。 - 灯火通明富丽堂皇的宴会大厅人群熙熙攘攘,光鲜亮丽的衣着下隐藏着各式各样贪念的嘴脸与各种不为人知的秘密,伪笑着来来往往交换着相差无几的世俗欲|望。 而二楼纱幕背后的阳台上,身着黑色燕尾服的男人坐于宽大的沙发,漫不经心地摇着手里的高脚杯,目光散漫地看着阳台入口处的人,挑了挑眉。 这动作谈不上挑逗也说不上惊讶,淡淡的,有些习惯所为的意味,像是看一个打扰了自己雅兴的过路人,虽然这个雅兴只是在自己生日的当天无聊地坐着发呆。 陈祈眠站在入口的位置,望着里面的男人,暗暗地深呼吸了一口,同时因为那道陌生平淡的眼眸心里沉了沉。 几个月前,从在包厢里酒醒后,这人就开始频繁地出现在自己的生活里,一步步地从彬彬有礼的绅士逐渐演变成失心的疯子,后来在见面,就是那一场向北一消失匿迹的车祸。 陈祈眠与寒珒的最后两次单独交集发生在陈祈眠年前出差那一段时间。 在他出差前,寒珒只是频繁出现在他面前,利用身份的不对等想尽办法挤占他工作之余的时间,他只能尽力地躲避着。 而那次出差前,寒珒却不知为何大晚上出现在向北一的房子前,他拿着行李打开门就和他碰上了。 那一晚,陈祈眠被按在门前的墙上强吻。他当时在短暂的呆滞过后,回复寒珒以身体的痛击。 他心里对于寒珒一直以来纠缠他的动机在那时也有了解释——寒珒纠缠的不是他这个人,而是他那具身体。 后来发生的事情也足以证明这一个猜想。 门前的那一个强制性的亲吻,后来以寒珒的神经质的发笑以及陈祈眠的愤然离场为结束。 那时候,陈祈眠是万万没想到,寒珒会出现在他就出差期间住的酒店里的! 那晚应酬,客户反常地给将他带去的助理灌醉,又以各种理由灌了他喝了很多酒,他最后携着一身酒气回到酒店。 当时他没开灯,凭着大概的记忆摸黑躺进床里,打算就那样和衣睡一晚上,但却在意识彻底陷入困顿的前一刻,鼻尖嗅到了香烟的味道。 ——他自己不吸烟,酒店的档次也不会在他外出时让烟味出现在这个房间里! 脑袋里疑惑的弦紧绷着弹响了一下,使他的酒醒了一半,他从床上惊坐起,在昏暗中,他看见一抹猩红在酒店的沙发里悬着,彰显着足量的危险! 陈祈眠猛地拍开酒店的灯,白亮刺眼的灯光骤然泼洒在整个房间里,映入眼帘的人,赫然是前日那个强吻了自己的人,寒珒! 在陈祈眠惊惶错愕中,沙发里的人掐灭了手里的烟直起身,对他说:“挺可惜的,你居然没有被灌醉。” 酒精的侵袭让陈祈眠的脑神经有些缓慢,但他还是反应了过来——今晚客户的反常,与眼前的人有关,他被灌的酒,也是眼前的人从中作梗所致。 最主要的重点是,寒珒为什么会在他房间里?! “你怎么进来的!?这是我的房间!请你滚出去!”嘴唇内侧的伤口还未愈合,陈祈眠胸中生起火气,忍不住怒道。 然而对面的人却对他的怒火视而不见,仿若不管他表现出来的是厌恶痛恨亦或者是其他的情绪,都不重要也不影响他接下来所要做的事情,明明面无表情却双眼闪烁着诡异光芒,显得格外危险。 陈祈眠看着一步步走近的人,觉得对方这股不为人所动的劲儿有些熟悉,但情况容不得他细想。掀开被子就试图先行离开这个房间,他不愿意在此时与疯子过多纠缠,半醉的状态让他行动迟缓,即使纠缠起来他也讨不到好。 但显然,对方的动作要比他快很多也灵活很多,在他趿上鞋时几步就来到了他的床前,单手就将他推回了床上。弹性极佳的床使他的身体来回弹动了几下,可见对方力气之大,用力之足! 第66章 陈祈眠的意识随着脑浆的晃动变得更加混沌了,随着本能往前爬去起身,而后他就听到了一句即使他完全清醒时也无法理解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对你就格外的耐心,居然能亲自玩到今天,以前那些都是第一天就完事的。” 他楞然地从另一边床下地,回身望着床对面的仿若陷入疑惑深渊的人,脚步不稳地朝着门口快步走去,但! 陈祈眠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腕,那里竟然不知道何时被套上了一环!连着一段绳子,绳子的另一端被牵在寒珒的手里,此刻绷得笔直! 陈祈眠甩动手臂,试图将绳子拽出,也试图以力相拼扯着对方离开房间,但却纹丝不动! 他下意识地要去找把刀,但酒店里又如何会有?所以他的目光落在了酒店里的装饰摆件上,那是一个瓷器,但在他伸手即将碰到的时候,却被拽了回去。 “松手!死疯子!!” 然而被骂的人却只是淡淡的,将手里的绳子缩短并扎紧在自己的手腕上。 陈祈眠挣不开,也脱不下那个环,火气冲击脑袋,额前的青筋都暴起了,“你到底想干什么!?” 对方没有回话,从对侧的床头柜下拿出来一个黑色袋子,陈祈眠看着觉得有些莫名的眼熟,但也想不起来是在哪里见过。 下一秒,陈祈眠的眼睛蓦然睁大,面色变得铁青。 寒珒是个疯子这件事陈祈眠在林洋的嘴里有过耳闻,但远不如眼见来的更有体会! ——寒珒从袋子里拿出来的居然是每个男人都有的器具!尺度骇人! 他想做什么已经无需再问! 在陈祈眠愤怒错楞之际,寒珒又从袋子里拿出来些套子,瓶装的液体以及一副尺寸较大的手铐,而后抬眼望着愤怒的陈祈眠,有些疑惑似的问:“怎么还这么清醒,看来你抗药性……”他顿了顿,又挑眉继续道:“……还挺强呢。” 陈祈眠一僵!回忆起晚间应酬时那杯误入助理口中的酒,回来的路上助理一直呢喃着热! 再后来,那天晚上在那个房间里具体发生过什么,无人知晓,总之最后陈祈眠盛怒着带着一手血离开。 再遇到,便是寒珒破了头,陈祈眠把在酒店那晚没使完的力气丝毫不留地砸了下去。 出差那一晚寒珒没得逞,陈祈眠也没管他死活径直离开,结果回到家又在家门口看到了寒珒,结果就有了寒珒头破血流的一幕。 到这时,他本以为寒珒肯定会报复,但似乎是他多想了,后续几天没有一点风吹草动,就这么一直持续到了除夕夜那天。 他当时觉得寒珒是冲着他命去的,误被寒邃截了,等他出院后肯定还会再想方设法报复他。 但没有,足足过去了五个月,对方现在再看到他,似乎已经有些记不起来他这个人。 ——贵人多忘事?还是…… 陈祈眠的目光有些复杂,不知道是该祈祷他此刻的猜想成真还是误判。 “你也来祝我生日快乐吗?”男人放下高脚杯,用成年男人磁性的声音问着有些幼稚的话式,还从旁边拿了一块糖,剥开糖纸的动作不太像一个……成年人。 “没有生日礼物吗?”寒珒问着把糖丢进嘴里,“你要不要吃糖?这是我哥最喜欢的糖,但是他都不给我吃,只给那个讨厌的小家伙吃,我,这是我让管家买的,我明天就要去上课了。” “你又不和我说生日快乐又不给我送礼物,你站这里做什么?”许是陈祈眠发愣太久,寒珒十分不解地又问。 他脸上不解的神情将陈祈眠进来时还显得游刃有余的模样一扫而空,陈祈眠看着眼前这个,嘴里砸吧着糖,手里拿糖纸折着飞机,歪着头,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地望着他,甚至搭在茶几上的掀长双腿还带着脚尖晃了晃…… 这一连串完全是小孩的行为……陈祈眠真的觉得上天在和他开玩笑。 从向北一当时的反应他就知道这辈子他和向北一是没有可能了,他不求能和向北一在一起,但至少是朋友。 所以他做好了拿身体作为条件换取向北一信息的准备,但对方却……倒退回了童年? 陈祈眠有些不知道该做何反应,不死心地问出一个显得有些无厘头的问题:“你……寒邃在哪?” 对方眨着眼睛思索,牛头不对马嘴地呢喃了一句:“我哥……出国了,带着那个讨厌的家伙走了。” 陈祈眠最后满心无力地离开,这一切都显得那么的戏剧性,老天爷到底在玩弄什么? - 距离午夜还有半刻钟,半山别墅内,空气安静得有些诡异。 所有的灯也都暗着,只有餐桌上燃着一根白色的蜡烛,勉强地在这一屋的黑暗中撕扯出一方光亮,露出一个有些诡异的画面。 只摆放着一碗面的长桌前坐着一个人,脸上、脖子上、露出来的每一处几乎都有疤痕,伤重程度不一,有些像是被器物砸出来的,也有些是被啃咬和抓挠出来的。 管家站在旁边,默默地陪伴着,选择性略过那些显眼的痕迹,突然听桌前的人说:“他用不到这些。” 管家闻言目光扫向自己前面带过来的东西,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寒邃这话的意思是——从医院回来后他没碰过楼上的人。 管家看着寒邃身上的痕迹,缓缓道:“那就好。” 第67章 过了一会儿,管家瞥了一眼那根蜡烛,“少爷,下午送来几条锦鲤,要放进去吗?” 管家在外人面前不会这样喊,但在无人时还是习惯于这个称呼。 吃着面的人,筷子顿了顿,隔了片刻后淡淡的“嗯。”了一句。 管家心里有了数,扣着手不再多问,静静地等待着。 “叶叔。” “嗯?” “先去睡吧。” 管家笑着摇摇头,“只在今天,平日是早睡的。” 客厅恢复寂静, 无人再言语。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在指针指向十二点,标示今天到此结束之前,管家望向餐桌,在心里道:少爷,生日平安。 不是快乐,而是平安。 -------------------- 抱歉,各位宝子们,来晚啦,作为补充今天的包裹我装得格外满! 昨晚心血来潮就自己尝试着弄了点东西吃,结果大半夜码字码一半就给我毒医院去了…… 第37章 (下)一起睡 “寒老爷子今天送了东西过来,留言不给退回去。”管家在寒邃起身时说到。 “值钱就卖了,钱打到‘六一’的账户。” 管家:“福利院估计不收。”言下之意是那物什贵重,以前打一百万那‘六一’都要询问很久才敢用。 寒邃迈开的脚步又停下来,“是什么?” 管家欲言又止,在寒邃转身看他时,才回答道:“南荣玉雕。” 果不其然,寒邃闻言脸瞬间就冷了下去,“有心了。”我妈生前惦记的东西亏得他这个公公还记得。 他嗤笑一声:“明天给回个信,就说里面已经收拾好了,他儿子在里面的日子不会差。” 管家哑然着点点头,一一应下,又道:“易先生说这阵子寒数闹着要见见您。” 寒邃抿抿唇,算了算时间,确实挺久没去农庄了,“知道了。” 寒邃说罢就朝楼梯口走去,就在抬脚即将迈上台阶时却又再次停了下来。 “叶叔,办一下他的护照,月底之前。” 管家正把自己带过来的东西往回收,闻言愣了愣往楼梯口望去,只见说话的人已经拾级而上,只能再次应了下来。 楼上寂静,一点点声音就很明显,在客卧洗完澡的人擦着头发朝着卧室走去的,脚下放得很轻。 拧开门,屋里亮着一盏昏黄的小夜灯, 很微弱,照亮床上的一个小丘,里面的人沉睡着,但鼻息并不平稳,反而略显急促。 进门的人在床沿坐下,探出手抚摸从被子下露出来的有些汗湿的脸颊,撩开覆盖住眼睛的头发,拇指在眉骨上轻点着。 从医院回来后的这几天,很少有这样安静平和的时刻。大多数时候都在无声地僵持,或者是一些装饰品的炸碎声,比如花瓶、比如烟灰缸。 别墅里现在所有尖锐、易碎的装饰品都全部不见了踪影了。不全是砸碎的,向北一可能会砸人,也可能会伤害他自己,所以就收起来了。 “呃……” 睡梦中的人突如其来的嘤咛打破沉寂,被抚开的眉又再次皱起,似乎在忍受着什么。 寒邃拿开手,皱眉轻拍他胸前的被子,以为他是做噩梦了,但向北一却似越来越难受的模样,头往两边不安地转动着。 寒邃静静地看着,突然回忆起在农庄的那个凌晨,向北一也是这样不安地急促着呼吸,像坠入梦魇醒不过来,其后就是梦游的症状加剧。 梦游。 寒邃停下手,突然惊觉,向北一年前那段时间梦游很严重,但这半年没有再出现过。 退掉身上的浴巾,寒邃躺进床,将人轻缓地搂入怀里。 不安中沉睡的人无意识地找了个安稳的姿势,脸在寒邃怀里轻轻地蹭动了一下,没多久呼吸就绵长了。 寒邃垂着眸,看着怀里人的脸,思绪在这个小小的动作里,一点点地飘回到那个向日葵盛放的十三岁的半夏。 夏季的午后,阳光正盛,面容还十分稚嫩的少年在窗前看书,没什么表情的脸透露出些百般聊赖。 “少爷,夫人叫你去找他一下。”门外突然响起女佣的声音。 少年翻着书页的手停顿了片刻,而后放下书本朝门外淡淡地应了一声:“知道了。” 书桌上放着一个栀子花的书签,少年拿过夹进书层,而后起身出了房间。 “宝贝,妈妈有没有打扰到你?”床边温婉的女子看见进门的少年,于是抬手招他:“你不在小北困了不肯睡,你来哄哄他怎么样?” 少年没作声,望着床上困得哈欠连天泪眼婆娑却又倔强地不肯睡、此刻看见他还转过身背对着门,仿佛不是他要他来似的小人儿。 “嗯,妈妈你去午休吧。”少年最后对床边的女子说。 房门关上后,少年站在床边,没有上床也没有其他动作,只是静默地看着。 过了好一会儿,床上背对着的小人儿探回头,用那双大而圆的、此刻困得挂着水雾的黑亮眼睛悄悄摸摸地提溜着,被少年抓包了又急忙转回去。 又过了一会儿,床上小小的人实在耐不住了,困得只剩一只牛角不服输地撅着了,只见他转过身,从床上像条小毛毛一样坐起身,再顺着床沿出溜着滑下去,小小的手抓上少年已经初具宽大模样的手,往床上牵,声音都困得模糊:“哥哥,我们睡觉吧,好困困。” 第68章 少年顺着那股很小的力气坐在床上,看着小人儿吭呲吭呲爬上床再像一名少儿版战斗士一般拉起被子,准备把少年也罩进被子里。 “不困。”少年淡淡地说着,目光落在小人儿因为抬胳膊露出来的腰间红印上。 “困的,哥哥,我们一起睡觉了,阿姨要我们一起睡觉觉呢。” 少年被小人儿手里的被子罩了进去,最后怀里贴上来一团软乎乎的温热,正在他怀里找着舒服的姿势。 “哥哥,你香香,你偷吃了香香吗?闻着香香睡可舒服呢。”小人把脸埋在少年胸前,像一只在拱长势最好的一株白菜苗的小小笨笨猪。 少年无法理解四五岁小屁孩的无逻辑脑洞,把怀里乱拱的头推开:“我身上没有香香。” 小人儿闻言嘟着嘴愣着,被推开也没有像往日那般再凑回来,而是打着哈欠眼珠子乱转,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他的眼睛越来越小了,好像想起来要说什么,但似乎困意更胜一筹。 在那双眼睛彻底闭上的前一刻,小人儿突然转过头,睁开眼,迷茫地望着少年,“哥哥,你拔我头发了吗?” 少年捻了捻手指,皱起眉,语气冷淡:“没有。” 小人儿看见他眉间的褶皱,困意少了些,急忙凑进少年的怀里,生怕他生气似的:“我知道了,我头发长翅膀了,想要飞走就动了,哥哥才不会拔我头发呢!” 他说着,整个人都卷缩在少年的怀里,把少年的手往身后放去,“哥哥拍拍。” 怀里的人没多久就睡去,睡梦里还在无意识地寻找最舒服的姿势。 经年之后,那个半夏的午后与少年的三十二岁的第二十五个小时重合。 轻拍着向北一的后背,寒邃轻轻地吻他额头。 小北,恨我吧,爱不了,那就恨吧。 ……至少不要再忘记我。 第38章 (上)自己动 “消息在圈里传开了,你这不孝子的名号是落定了,要不要放点消息出去解释解释?”林洋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 至于消息,则是寒城涛被其大儿子亲手送进监狱了,而这大儿子就是寒邃。 打火机在指尖转动,寒邃没急着回答,视线落在屏幕里的人脸上,过了一会才淡淡道:“不用。” 林洋那头似乎对这个回答没什么意外,继续说:“寒珒那疯子从医院拿了份傻子确诊书,疯子变傻子了,你说这是真的假的?好像还缠上陈祈眠了,跟个追着喝·nai的傻逼似的你说搞不搞笑?” 林洋话音落下就后知后觉了什么,接着陷入了沉默,过了好一会,他才道:“那就没法……” 寒邃似乎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没什么语气地“嗯”了一声,林洋后续也就没再说了,转去聊起了最近的几个大项目。 挂断电话,寒邃看着面前的屏幕,把拿出来的烟盒又关进了抽屉里,随后起身。 后花园里,苦楝树花已盛开,米白色的花随着风偶尔落下,在虫鸟鸣啼与细微风声里,站立一旁的管家突然抬脚离去,与另一道脚步声交替响起。 “在想什么?”来人垂眸问,将在椅子上坐着的人下巴抬起,半强迫他看向自己。 被抬起下巴的人视线落在来人衬衫上的第二颗扣子上,无声抵抗着,不肯再往上一寸。 在想你什么时候能死掉。 在想我什么时候能解脱。 寒邃没得到向北一的视线回应,面上没有恼怒之色,松开手,捡去落在他头发上的花,在他旁边坐下。 从医院回来后的第四天,向北一就恢复了去医院前的生活模式,只是神经病作恶者不再离开别墅。 也许是这段时间寒邃没再碰他的缘故,又或者是因为明白自己真的无法逃脱,于是破罐子破摔,他对寒邃的反抗渐渐明显,包括但不限于不经意地砸碎东西然后割自己一下、不肯好好吃饭、不肯睡觉、在寒邃身上制造伤口等等。 此刻寒邃刚坐下,他便很快起身,抬脚就准备离开。 但没能迈开腿就被拉得扎进了寒邃怀里。 “陪我坐一会。”他听到寒邃这么说。 于是寒邃得到回应了——他的手臂渗出了血,从一个不大但完整的深紫牙印里。 过时的生日愿望也得到了再一次的实现——从向北一眼里蹦出的是一道冰冷似箭的目光,怀着很浓的恨意。 没有一点脑的意思,他垂眸看着自己手臂上的压印,把玩着向北一的握紧的手,一手将他禁锢得更紧,容不得一点挣扎,笑问到:“最近这么喜欢咬我,想换个方式咬吗?” 他看怀里的人就像看一只生气的松鼠,觉得比木头灵动有生气很多。 向北一望着那道预示对方心情不错的神经质眼神,咬合的牙齿发出了咔嗒声。 但下一秒,寒邃的嘴角竟然勾了起来,他笑了。 这是向北一在让他流血后第二次看到这样的笑。 神经病,作恶之人,受|nue狂,一连串的词在脑海闪现,向北一后背的寒毛无法控制地开始竖起,瞳孔瑟缩着。 但最后笑着的人没有对他做什么,只是在他眼皮上落下了一个很轻的吻,仿若他眼里装着的是不是憎恶,而是世界上最稀有的珍宝。 疯子。 — 苦楝树花开花落,在后花园里大片的向日葵即将孕育出花骨朵的时候,别墅里开始有一个陌生人出入,向北一知道那是心理医生,所以面对对方的搭话,他在确定对方不会真的救他之后就再没给过对方任何一个眼神了。 第69章 于是,半个月后,别墅里来了陌生人二号,和一号没有太大差别,不过是试图和他搭话。 有时候向北一会忍不住疑惑,他都发不出声音了,让他怎么回话呢?不觉得奇怪吗? 可见有病需要看医生的另有其人。 于是在向日葵含苞待放之际,陌生人二号离开,三号没有出现。 再后来,向北一在一个依旧没有得到解脱的清晨,久违地感受到了身后的异样,来势汹汹,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猛烈。 他在这股突如其来的猛烈的瘙痒中睁开了眼,耳边是自己熟悉的嘤咛声,而眼前,是一双染着欲‖望的深邃眼眸。 明明在这人身下承受过的难堪已经多到数不清,但此刻向北一却感到前所未有的难堪。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此刻是何种神情,概括起来,无非是像发了春的骚|jian|货。 而自己正以这样一副姿态蜷缩在压迫自己的人怀里,身下不由自主地寻找着某个曾让他觉得恶心无比的东西。 他惊觉自己已经有半年之久没有经历这般事情了,同时也不明白这是怎么了?为什么时隔半年之后再出现,会这样难耐不受控制?为什么会是这样的场景…… 也许是哭了,向北一记不清了,也记不清后来发生了什么,只记得那天他的脑袋很疼,至于为什么疼他也不记得了。 — “选择性遗忘,和以前一样。”一个金发的外国男医生看着对面的人这样说道。 黑发黑衣的男人闻言面上没起太多波澜,只是望着床上的人,垂了眸。 “要加固吗?han?如果要的话最好在这周内安排一下催眠的时间,拖得越久效果就越差。” 金发医生话音未落,寒邃的眉间就染上了不知何种情绪,“不用。”他回答到,与平时游刃有余的模样相比,显得有些急促。 金发医生点了点头,不再提其他建议。 床上的人在舒缓的安眠香里熟睡着,无知无觉地被抱起离开这间诊室。 那天清晨,寒邃要了他,在他完全醒来前。 向北一的那个模样和在农庄那天差不多,只是脸上、眼尾的潮红、鼻息间的热要浓很多,那个模样让寒邃难以自我控制。 扩zhang的全程向北一都没有醒,甚至显得有些配合的意味,也很快就变得ruan、烂,直到他进、入的时候开始嘤咛,当时寒邃便停下来了,接着令他惊讶惊喜的是向北一半梦半醒间竟然无意识地自己动了起来,直到他睁开眼睛。 再后来,卧室里变得一片混乱,血腥混杂着爱yu的味道弥漫开来,那场huan、爱到底没有继续到最后,也没有在向北一的记忆里留下一丁半点的划痕。 -------------------- 双节快乐呀!宝子们,昨天节日太忙,没能更新,补一句:中秋嗨皮皮皮~(虽迟但到)(狗头) 第38章 (下)做醒 向北一感觉自己在秋日林荫下舒适地沉睡了万年,醒来时不知年月何时,身处何处,也不明白自己身上为何会悬着一双如此深邃的眼睛? 这个人在做什么呢?向北一眨了一下朦胧的眼睛想,而后随着双眸逐渐清明,意识也逐渐开始回归,他意识到这个人在做什么了——他在做他。 双tui没有知觉地大kai着,身上人的汗水滴落于他身上,与他自己的混合在一起,粘|腻作响,罪恶的物什在他身后进|chu,也许是沉睡的神经还未完全清醒,所以传递到大脑的不是疼,而是诡异的……快感。 身上的人望着他,亲他、吻他,要他,沉默着,一下又一下。 向北一望着那双似乎盛满了炙热的爱与强烈的占有欲的眼睛,久久都没有眨眼,灵魂可能是被吸进去了,以至于他记不起这个人以前以及现在正在对他做什么,也忘了唤醒心中的厌恨。 他在对方欲要用手掌遮盖去他的双眼前,抬起被身上人放到脖颈处的手,做出了一个让对方包括他自己都无法解释的行为——他揪着寒邃的耳朵,捏了捏,像老院长以前揪不听话的小孩那般。 身上的人停了动作,很热的鼻息涌在他面前,望着他的眼里闪烁着诡异的光芒,搅动了那一框欲|望。 “小北……” 小北、小北…… 低声chuan|息的呢喃在他耳边响起,一遍遍地叫着小北,一遍遍地叩响他心里的某扇门。 终于,门开了。 “啪——” 房间里响起一声脆响,一室虚假的恩爱烟消云散,寒邃脸侧五指微红,他身下的人也开始挣动。 物什滑落而出, 带出一声响,寒邃手疾眼快拉住了要滑下床的人,下一秒脸上就被一个物品砸了过来,鼻子一阵酸,眼尾罕见的被刺激地红了些许。 向北一不管不顾地手脚并用,祈愿能惹怒这个疯子,让疯子结束他的生命或者因为腻了而放过他。 但枪还膛的疯子却说:“小北,先穿鞋,地上凉。” 向北一短暂地停滞了下来,看着一手擒住自己一手将拖鞋拿到跟前的、眼眸红着、脸上指印清晰的人,脑袋里闪过空白,而后再看着那双鞋被套|进自己的脚。 他低着头,垂着眸,不知为何没有再挣扎,于是获得短暂的自由。 对方将他拉近,温热的皮肤相贴,他的肚子被对方长得吓人的坚y抵着,平视十厘米下是那道长在心脏上的疤痕。 第70章 胸膛宽阔,一条疤显得孤独,所以向北一在上面添了同样不平整的一道——是一个牙印。 牙齿穿破皮肉的声音沿着骨头传递,与大手抚摸后脑勺的轻微细响在耳膜上震动。 “这边要咬吗?” 向北一在松开牙齿时,听到被咬的人这么问,仿佛那道流血的口子没有制造出任何痛感,如果不是刚才那红起的眼尾,他大概会以为这是个机器人,没有人性的机器人。 他恶狠狠地抬眼盯着禁锢他的人,但却似乎勾起了对方的什么兴趣。 他被带到了浴室里,在热水淋浴下,被再次贯穿。 眼前是被鲜血染得猩红的水流,一路下|流没|入作响的交接处,而身后是冰凉的墙壁,冰与火的浇|灌催生出末日即将到来的前奏。 - 没有日历,也就没有遗忘时日一说,所以向北一也就不会知道自己曾经折叠遗忘过时间。 他收敛了些外放的抵抗,在那天被要之后,比如……他没有再咬寒邃。 他最近几日头时不时就会突然刺痛,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有时候会感觉脑袋里有什么东西要破壳而出,但每每要揭开那块薄膜时,脑袋就疼痛不已,等缓过去之后脑袋里就什么也找不到了。 “中午按时吃饭,我先走了。” 扮演着恩爱夫妻的神经病话音落下,向北一额头就传来温热,下巴被迫地扬起,头发被揉乱了些许。 疯子终于在无数个电话催促后离开别墅,向北一有些空洞的目光在寒邃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野里时恢复了一丝光亮——这是从医院回来的将近一个月时间里作恶者第一次离开别墅。 向北一从餐桌起身,管家也随之而动,他停下脚步回身望着管家。 “?”管家不知道是出于他无法说话还是怎么,竟歪着头用眼神发着疑问。 向北一面无表情地看了管家一会儿,什么也没表示,抬脚继续往外走,而后穿过后庭院进入后花园。 后花园里,一大片盛情绽放的向日葵回答了向北一当初的疑问——充满逼迫与罪恶的地方也会生得出花。 他站在一块花圃前,回身又望了一眼身后的管家。 管家:“?” 向北一折了一个花骨朵,只是折,没断也没取下来。 “想摘花……花骨朵吗?”管家出声问。 向北一这次没有再掰折向日葵,他目不转睛地盯着管家,把另一朵向日葵的花包扯开,把里面包着的花瓣一片片揪了下来,收在手里。 管家摸不着头脑,见他手快抓不下了,于是朝向北一伸了只手,“我帮你拿点?” 向北一停下揪花瓣的动作,下一秒,把手里的花瓣全都仍在地上,拍拍手,走了。 “……” “?” 管家疑惑地摸了摸下巴,跟了上去,“今天有饲料,想去喂鱼吗?” 向北一不搭理人,现在一池子的鱼,他找不到那条丑鱼了,可能早饿死了。 寒邃最近没有再逼着他说爱了,但是给他安排了一项任务——每天要走动一小时,如果他自己不走,寒邃忙完了就会亲自带着他走。 他自然更愿意自己走。 管家没得到回应,只能像往日那样跟在他身后。 其实中间有过一段时间,寒邃安排了其他人负责看着他白日的活动,但自从安排人接手管家后,向北一就一次都没再出过房门,最后又换回了管家。 两人绕着庄园漫无目的地走,一老一小,像两只沉默的乌龟。 小乌龟走走停停偶尔张望,碰到小角落也会钻进去躲个安静。 老乌……管家也跟着走走停停,偶尔试图搭个没有回音的话,“再过阵子天就热了,可能得去室内运动了。” 向北一在看着墙壁上一根黑色的线,闻言扯了片叶子,手握起,把叶子放在拇指和食指圈成的圈上,另一只手一拍—— “啪——” 叶子破了,管家也不再说话了——这是管家在两三个月的随行中习得的禁言术。 这一天,向北一和管家原本都一致以为,在寒邃回来之前别墅里都是相对安静平和的,但这个认知却在今天被打破了。 ——别墅里来了一个人,一个在向北一看到他的第一眼时没有生出求救欲望的人。 -------------------- (鬼鬼祟祟走过)(瞅一眼)(这些宝子国庆都在干啥呢?) (放下包裹)(掏出破碗)(原地摆摊)(吆喝):收海星咯!一mua一星!收海星,收海星—— 第39章 (上)主动进入 “在客厅歇一歇,等会咱们吃午饭。”管家边说着边把门打开。 向北一手里抓着把新薅来的叶子,正准备扔进门边的垃圾桶,上前的脚步却顿了一下。 管家:“怎么了?” 向北一盯着地上歪掉的地毯,静默了两秒,把叶子扔进垃圾桶,没搭理管家。 两人进门换鞋,管家先他一步换好,从门廊步入客厅的一小段路,向北一落在管家身后。 “寒总今天晚上可能要晚些才……” 管家的话音连同他的脚步都诡异地突然停了下来,向北一抬起头,微微踮起脚尖,视线越过管家的肩膀看向客厅。 只见平日他坐着发呆的沙发上此刻正坐着一个人,白发苍苍,脸色带着些许疲倦,但此刻和向北一四目相对的眼眸却不见任何苍老之意,反而是格外的凌厉,以至有些瘆人——不像是会协助他逃跑的眼神。 第71章 而客厅两侧竟站着两个身高马大长得十分壮实的黑衣人。 “寒老爷子。” 向北一听到管家这么喊了一声。原来是疯子的家人,怪不得他内心一点波澜都没有。 向北一说不清此刻是什么心情,作恶者的家人来到作恶者禁锢他的囚笼,用蔑视的眼神盯着他,仿佛在说作恶者的为非作歹是他教唆的,所以这一切他罪有应得一般。 呵。 他垂眸看着管家被他踩掉的鞋跟,后退一步就打算绕开上楼,但却被管家伸手一拦,将他挡于身后,遮得严实。 向北一站在管家身后没再挪动,在心里想:是疯子身边的人终于知道囚、jin一个人见不得光了?还是说对面的人不是助纣为虐者而是来准备将他放走的? “小叶阿,好久不见。” 苍老的声音经过岁月的沉淀自带威严,在偌大的客厅里悠然响起,向北一听着,头不知道为何突然刺痛了一瞬,和最近偶尔出现的症状一致。但恍惚一瞬,耳边又莫名多了些幻觉,像是作恶者在他耳边轻唤了一声“小北”。 向北一皱眉缓去这突起的怪异错觉,静默地听着。 他原以为接下去会是管家与那位年长者许久不见后的寒暄,但下一秒发生的事却颠覆了他的所想。 年长者幽幽地望着他们二人,抬手一挥,客厅两侧的黑衣人就径直地朝他们走来,管家不知为何突然抓起他手作势就要往外去,但还未来得及转身,管家就已经被擒住了两条胳膊捂住嘴,被他踩掉后脚跟的鞋子脱落到了一旁,显出些少见的狼狈。 向北一这时候才发现原来肩背挺直的管家面上竟是失措的。 视线从管家焦急的双眼移开,向北一望了一眼客厅东南角的一个黑色壁灯,上面一丝红光闪烁着,而后看着年长者拄起拐杖一步步朝他走来。 “长大了,挺好。” 离得近了,向北一听到了年长者嗓音里的沙砾感,同时为这句话感到莫名,没来得及细想,就又听对方说:“我知道你不是自愿的。” 向北一抬起眼,直直的望进那双眼眸里,但没能看见太多同情与仁慈。 “孩子,帮我一个忙,陪我走一趟。” 寒老爷子越走越近,叹了口气,继续道:“我这辈子,只有一个儿子,没其他孩子了,但这上天做虐……哎,孩子把你关在这的人,也就是我孙子,把我儿子送进了监狱,我人老了,不忍心看这虐越做越深。” 一通可谓莫名其妙毫无逻辑的话说完,寒老爷子手里的拐杖在地板上叩出沉闷的一声响,对他说:“走吧。”而后拿拐杖往门外指了指。 这意思是——我替你决定好了,你“帮”我这个忙。 向北一没有急着动,而是在对方偏头时,回想刚进门时对方的眼神,他转身看了一眼管家,余光瞥向那盏黑色壁灯,迈出了脚步。 - “哎哎哎,我的车!!!我的驾驶证!!!” 在接近城郊车流量极少但监控一个也没有落下的路段,连闯三个红灯后,副驾里爆出了一声无可奈何的哭喊。 驾驶座里的人面色铁青着,置若罔闻,操控着车子飞速行驶。 林洋双手紧紧抓握着把手,在又一个搁阎王爷门前蹦跶的拐弯后,脸成了猪肝色。 二十分钟前明明还在开会,讨论着如何拿下一笔巨财,这转眼间就不知道他还有没有命花了! 下一段路就是盘山公路了! ”寒……寒……寒邃!你慢……” 下一秒,油门声“翁——”的响起 林洋声音索性停了,双目紧闭,开始求神问佛。 - “砰——”宇未岩 向北一无声的闷哼出气音,顾不上撞了扶手泛青的手臂,大跨步跑上了楼梯。 “抓住他!”苍老的声音此刻阴沉无比,寒老爷子挥动着拐杖指挥门边的黑衣人。 黑衣人应声从门廊朝着楼梯飞速跑来,在向北一到达二楼的时候,黑衣人迈步上台阶。 二楼最里是他平日睡觉的卧室,卧室的门锁已经被拆去,而往外一间向北一不知道是用来做什么的,但门一直上着锁,于是他只能继续往三楼跑去。 他说不清为什么要跑,只是直觉。 那双凌厉的眼眸在他迈步的前一刻闪过的是阴狠残酷,他无从知道自己刚才是如何捕捉到那丝短暂的阴狠意味的,但此刻的情形,表明他的直觉没有出错。 虽然被囚于此,望不见天日,但神经病的眼里至少不是把他当作死物般的阴翳冰冷,也还有机会可以等待。被带走之后呢?无人得知,也许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非人折磨直至他死去,以发泄他孙子把他儿子送进监狱的气。 这很符合逻辑,毕竟他只是他那神经病孙子顺手就可囚在这的、没有根的、死了也不会有几个人注意的玩物或者说死物,无法拿自己的孙子发气,于是他便成了替罪羊。 力气瞬时爆发支撑不过几秒,他在将近二楼和三楼的转台被握住了脚踝! 空气进出气管,像干涩的抹布在摩擦,向北一抓着栏杆,拼命蹬腿往上去,但脚踝却被握得传来尖锐的疼。 黑衣人不似作恶者,唯一的目的就是抓住他,于是向北一被拖着脚踝,久远的酒吧里的噩梦再次降临,腹部被台阶边沿碾刺,激得他眼尾瞬间发红冒了水汽。 第72章 回忆混乱成了一锅粥,脑袋发着尖锐的疼,他的后背被黑衣人的膝盖压着,沉重得无法呼吸。 终于,黑衣人将他双手反剪在身后,提着他站起。 向北一看着一楼底下的白发老人,下一瞬,使出了所剩的全部力气,无从得知是哪个方向劲起得巧,黑衣人被他撞得后退踩空,带着他往下倒去的时候竟松了手,而他自己则堪堪抓住了一根栏杆。 黑衣人身体滚落着地二楼还未起身,向北一忍着浑身上下的疼,托着身子上了三楼,终于在黑衣人追上来之前把自己锁进了寒邃的书房。 书房的门很厚重,隔绝了门外的声音也暂时隔绝了向北一心里的不安。 书房里没有铺设地毯,脚上的鞋子已经不翼而飞,踢在台阶边沿翘起的脚趾甲流着血,向北一静静地站在门背后。 阳台、落地窗、沙发、办公桌、书柜前,甚至是自己站的这个地方,都曾上演过强迫的欢|愉戏码,他没想过自己有一天居然也会主动跑进来,而这间书房充当着保护者的角色。 身后传来敲门声,被厚重的木板过滤掉了大部分的音量,显得很微弱但却足以让人神经紧绷。 向北一的视线在办公椅和沙发来回,最后往沙发上走了过去。 他坐下,瞥了眼东南角的墙面,上面也挂着一盏壁灯,而后盯着书房的门感受身上痛觉神经的跳动。 在门板传来第一下更大的、明显是踹门的声音时,向北一余光被办公桌上的一个微黄的玻璃罐子吸引。 光线在玻璃上折射,视线也因此受阻,他看不清玻璃罐子里装着些什么,只大概分得清是一片片的,淡黄的。 视线虽被吸引,但他无意对作恶者的东西起兴致,所以保持静默继续看着门板。 门板响了一下又一下,声音越来越大,最后门框开始松动。 向北一看着脚下地板上的血迹,从沙发上站起身,决心往落满明媚阳光的阳台走去。 - 盘山公路上,阿斯顿马丁one-77的残影在瞬闪着,车内气压极低,只有副驾驶的人面上的神情在缓解着这份冰冷。 林洋感觉自己已经和阎王爷打了八十个照面,他虽然热爱看人飙车,但他不热衷于坐副驾里身临其境地看人飙车!此时他瞥了眼驾驶座里的人,都不知道该问候谁的爹或者是谁的爹的爹。 即将到达半山大门的时候,车速减慢了些,但在看到大门被暴力拆除的时候,油门瞬时就像脱缰的野马,又一次与死神赛跑了起来…… 终于,“吱——” 三百六十度的回旋甩尾,车子甚至还没停稳,驾驶室里的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寒邃看着晕倒在地满脸挂彩的保安,面色铁青着往主楼大跨步而去。 而当他终于走到主楼前时,他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浑身的气血都开始倒流! -------------------- (谢谢大家的海星)(偷看) 第39章 (下)我放你走 三楼书房阳台外,削瘦的人站在栏杆外沿,只有一只细骨泛着病态之白的手堪堪抓握在栏杆上维持着身体的平衡,风肆意地灌进他的衣服里,撕扯着,纠缠着,像恶魔,一遍遍的呼啸着仿佛在对他说:快跳下去,快跳下去。 身后门板落地发出沉闷的巨响,脚步声接踵而至,而身前呢? 风吹散他额前已经遮眼的头发,向北一垂着眸,看向地面,那个不知何时赶来的人,双目猩红着,平日里的淡然已然龟裂无遗,取而代之的是如遇天塌般地失了心、慌了神。 肆虐的风将作恶者的呢喃传到他耳边,他听到那人在他说:“小北,不要动!” 于是他的身子往前倾倒,像个恶劣的最不听话的顽童一般,而后他看到那个亲手将父亲送进监狱的作恶者下跪,听到作恶者苦苦哀求,“别跳!不要跳,我求你!” 仿佛他是世界上最珍贵的宝物,也是一把落地即杀人的利刃,他跳下去就会要了他的命。 “小北,别动!你站那里,他不敢上前,你不要动!”慌不择言的声音一遍遍响起,又对向北一身后的黑衣人怒吼着:“别靠近他!滚!” 黑衣人见状一时都拿不定主义,怔愣着停在距离向北一三步之遥处。 向北一回身看了一眼,与黑衣人四目相对,总觉得此情此景莫名熟悉,只是和他对视的人应该不是这个黑衣人。 为什么脑海里会有这么一个印象?向北一想不明白,越想头就越疼,越疼,心里一跃而下的想法就越发浓烈。 他望着地面的那对眼眸,余光里人流走动,黑的刺眼,白的晃神,耳际是风声与重物砸落、肉体相撞的声音。 这些他都无暇顾及,只觉得真的好疼阿,他到底怎么了? “不要动!” “我,我放你走!你站那别动我就放你走!好吗?” 是他疼出幻觉了吗?作恶者在说什么?说要放他走吗? 但……他被抓住了阿。 向北一手腕上蓦然一疼,从脑袋的尖锐疼痛中分出一丝神,回身一看,竟入目一头白发。 “嘿,宝贝,挂这干啥呢?危险,咱先下来哈。”声音的主人嘴角挂着血,颧骨青紫了一块,语调依旧欠揍。 向北一在这一刻晃了神,为什么这一幕也这么熟悉? 第73章 在向北一怔愣之际,他的身子突然被腾空,紧接着就连摔带撞地被捞进了阳台。 “咱站这别动哈,看你男人在下边一打五。”林洋嘶着气嘴里还不忘贫着,一手紧紧抓着向北一,一手掏出手机。 “哎!你没事吧?”林洋电话还没打通,就被突然抱着头蹲下去的向北一吓了一跳。 与此同时,刚被他关在阳台门里面的黑衣人一脚震碎了玻璃,轰然巨响惊得人一跳。 再一抬眼,黑衣人的身后赫然多了一个黑衣人。 林洋:“……” - “好了,松开吧,闹这么难看。” 苍老的声音响起,用长者的姿态把刚才发生的一切轻描淡写归于小孩把戏,极其讽刺。 钳制住寒林两人的黑衣人松开手,黑衣人识名不认脸,所以林洋要狼狈许多,鼻青脸肿还挂血的。 “这孩子,我先带走了,寒邃,等你想清楚那天再来找我吧”顿了片刻,像是警告般又说:“我希望你尽快想清楚。” 寒老爷子说着又转向林洋,语重心长道:“小林阿,这手下的人不懂规矩,误伤了你,你也别介意。不过别老和寒邃胡闹,林家还指望着你接手。” 寒老爷子挥动手,擒住向北一的黑衣人便压着他往外走,被松开的林洋摸着死疼的胳膊气得牙痒痒,他看着边上面如修罗的人,又在背后捏了把汗。 “你今天要敢把人带出这扇门一步,他明天就可以死在里面。” 阴沉冰冷的声音响起,就连林洋都微微滞了一瞬。 ……弄进去和弄死可是两个概念。 正在往外走的寒老爷子果不其然停下脚步,回身望着面色铁寒的人,面色闪过痛楚之意,“你……你以为我希望走到今天这一步吗?!寒邃!那是你爸!你到底要恨多久才肯放下!!” 时间在林洋的默数和沉默的对质中一点点流逝,寒老爷子的质问最终也没有得到回答,箭拔弓张的氛围越加绷起。 终于,在搅动别墅安宁的人再一次准备离去时,“咔哒——”一声,主楼的大门被从外打开,裴执一行人鱼贯而入,局势扭转了。 方才被痛击的人加倍返还,落入他人之手的宝物也重回怀抱,寒老爷子也被“送”走,在劫后重生之人的命令下,“走”进了养老院。 …… “他脑袋疼吧,刚才在阳台那应该就已经在疼了。”林洋边说边擦去自己嘴角的血。 “嗯,谢了。” “你跟谁两呢?我先走了。” 林洋走后,管家指挥着人尽量将别墅恢复原样。 谁也没想到寒老爷子会从别墅入手,更没想到他会来挟持向北一。 自从寒邃拿到证据那一天起,寒立国便三番两次劝阻,在寒城江进去后,竟然想着拿向北一做要挟,让寒邃放人。 自己的孩子就是人,别人的就是死不足惜的下等物,呵。 “带个医药箱上来。” “好。” — 寒邃抱着人上楼,怀里的人发着抖,唇脸苍白。 “别怕,小北,他们走了,不会有人再来了。” 向北一的头、后背都在被一下又一下地轻拍着,那双手就像在安慰一个受惊吓的小孩。 但他却止不住,他疼,心里也莫名恐惧,这一份恐惧与今天所发生的一切都无关,源于内心深处,源于那份熟悉感,源于他脑袋里看不清的那些东西。 他咬着牙被放于床上,被脱去衣物,被仔细检查伤口,被消毒、上药、包扎,却不感觉到疼,脚上、身上的所有伤痕好像都失去了与痛觉神经的连接,所有的注意力都被一股无名的力量拢聚于内心的恐惧上。 而后,他被抱进被迫熟悉的怀抱里,闻着怀抱里的熟悉味道,但这次却无法让他安神了,反而是加剧了慌乱。 他到底是,怎么了? 向北一无数次询问自己,但脑袋除了疼痛给不出任何回答。 他第一次这么变态地希望抱着他的人能再大力一些或者给他一些折磨,好让他疼,让他缓解掉头上的尖锐刺痛。 以至于他在寒邃松手想要将他抱去浴室的时候,扯着那片衣角忘了松手。 无法相通的心灵在此刻短暂地交汇,寒邃动作一滞,在向北一松手之前复而将他拥入怀里,像是要将他揉进自己的血肉一般紧紧地抱着,亲吻他,和他说不要怕,没事了。 没事了吗? 向北一像被触及了哪根敏感的神经,突然挣动起来,他忍着脑袋上的刺痛,望进寒邃的眼睛。 很难说清楚是什么在他们的眼神交流中起了作用,寒邃看懂了他的意思。 那双黑亮的眼睛在说:你说过放我走。 两厢对视,最终寒邃先移开了视线,暗哑着声音:“抱歉,小北,我做不到。” 于是那双眼睛暗沉了下去。 向北一望着亲吻他手背的人,内心渐渐平静了下来,今天的一切都是拜这个人所赐,狂风过境后,一切就该恢复原样了。 他望着寒邃的眼睛,回忆对方今天的精湛演技,再睁着眼睛看着对方吻他,想,病入膏肓了吧,已经无药可救了。 这一晚,也许是白天的戏码疯子入戏过深,以至于他要得狠,向北一后来没了知觉,脑袋的刺痛便停止了,脑海里发酵不停的一切也随之消失不见,在意识陷入深渊的最后一刻,他听到身上的人对他说:小北,对不起,以后不会了。 第74章 不会什么?不会如何? 无人知晓。 - 修养一周后的清晨,向北一在管家手里看到了自己的护照,他不知道自己这是要被带去哪里,只是在早饭后,他先被带去了一个墓园。 向北一看着墓碑上的女子,面容温婉,但却是明显可见的混血儿模样,五官单独分开来看是凌厉的,但面部的柔和轮廓却遮盖了其中的凌厉,组合起来只剩下温婉。 “妈。”向北一听到身边的人低声这么唤了一句。 向北一无法解释清楚自己内心突如其来的温流涌动是何原因,墓碑上的温婉女子,是身边这个人的妈妈,他为何会觉得如此熟悉?为什么看着那双不再接受岁月沉淀的眼睛会让他觉得如此温暖? -------------------- 文名被举报了,我还没想好改什么,好烦,啊啊啊啊 谁能赐我一个文名,我暂定个《欲囚》 第40章 (上)深夜逃跑 墓碑上镌刻着的三十六岁,似乎佐证了三天前身侧之人醉酒后的疯言疯语。 那天晚上,向北一在凌晨两点钟无缘由地突然醒来,而与以往不同的是,他醒来的时候,身侧的被单泛着微凉。 他从床上坐起,惊觉腿脚自由,脚踝处竟不见那个黑色的环。 静默几秒,确认这两天神经到极致、一直没离开过他半步的人真的不在卧室里,向北一心里某个声音就空前的强烈,于是他下了床。 他现在所穿的衣服都是每天早上才拿来的,他自己并不知道衣物存放在何处,此刻身上也只有一条短裤。环顾四周,向北一最后只在沙发找到了一件寒邃的浴袍,他思忖几秒穿在了身上。 浴袍很长,罩在他身上显得有些像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 向北一忽略掉这份违和感,走出几步后又停了下来,脱下拖鞋,光脚踩在地毯上,摸着黑无声地走到门边。 即使明知道别墅里布满了监控,明知道被发现后将会面临的是什么,但却还是想要尝试。 他拧下了门锁,资本家用物的设计者考虑得十分妥帖,开门声划破了不过两秒的寂静。 五秒过去,走廊依旧沉浸在黑夜里,并未传来任何动静,于是向北一迈出了第一步,而后是第二步、第三步……终于,他来到了楼梯口。 夜晚的别墅安静的出奇,楼下也只有屋外路灯洒落进来的微弱光线,静立几秒,他开始动作轻缓地拾阶而下。 心脏在他走下第一个台阶的时候开始再也抑制不住地疯狂跳动,每一下都掷地有声地传递到耳膜: “砰砰——” “砰砰——” “砰砰” …… 不知道在黑夜里行走的猫是否会因为害怕而竖毛,但向北一感觉背后已经黏湿一片,耳际的呼吸在安静的环境里显得极为大声,极度的紧张让他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口鼻。 楼梯在此刻显得无比漫长,怎么也走不到头一般,但最终,在额头被汗水完全打湿时,向北一还是来到了一楼。 路灯的光线被落地玻璃过滤得微弱,被切割成片后掉落匍匐在地,向北一朝着东南面墙上的那盏壁灯望去,红灯是闪烁着的。 他不由自主地捏紧了一片衣角,接下去是将近半分钟的静默,他的胸膛不断地起伏着,内心在不断地挣扎,终于,他还是第二次做出了相同的决定。 后花园里的监控和警报器他差不多摸清了位置,只要他现在走出去,躲过守在别墅外的人,进入后花园里,他就有百分之三十的概率脱身。 只要他现在能走出去,只要他现在能走出去。向北一在心里一遍遍默念着不断暗示自己,终于抬起脚,然而—— “小北。” 安静到落针可闻的偌大堂厅里,暗哑低沉的声音响起,像一个恶鬼在悠然回荡。 心脏在此刻停止跳动,血液开始倒流,轻缓但沉稳的脚步声从身后在由远及近,一下又一下,每一步都踩在他的命脉上。 调整和逃离,向北一在惊魂不定中选择了前者,他捂着口鼻的手缓缓放下,转而捂在心口处,就那么定定地站着,不回头,直到恶魔走近,附在他身后,问他:“怎么下来了?” 恶魔拥着他,有些发烫的手探进他早已湿透的后背,挑着他身上的睡袍,摩擦着,说:“做噩梦了吗?别怕。” 鼻息间是浓厚的酒气,向北一垂下惊慌的眼眸在余光处看到了一个白兰地酒瓶,里面只剩不到三分之一。同时又觉得好笑,他比噩梦还要可怕,却总叫他不要害怕。 随后他被转过身同时得以挥去面上残留的不安,接着被一个带着酒气的吻入侵,勒在他腰间的手像是要把他箍断。 向北一确认寒邃醉了,于是在被放开时,目光再一次落到那个酒瓶上,随后听到身前的人对他呢喃:“不要离开我,小北。” 这于他而言,不过一句秽语,他在心里计算着如果此刻自己抢过酒瓶,用力在对方的头上砸下去,他有几成的把握逃离? 答案是0,如果他猜的没错,监控是经过特制改良的,监测到有人受伤会自动触发警报。 于是他被带上楼了,然后被迫打开身体,他能趁对方醉酒隐瞒过自己逃跑的行径躲过惩罚,但他没有足够的力气抵抗对方的索取。 那晚谈不上多激烈,反而温柔蜷眷,醉酒的人似乎终于知道了什么是疼,但也让他无比难熬,他宁愿疼死也不愿在对方身下体验快感,会恶心,对自己感恶心。 第75章 作恶者在要他时一遍遍地对他说着:我没有做错,小北,不要怕我,不要离开我。等到终于结束时,又告诉了他一个故事。 故事里,小男主人公的爸爸杀害了妈妈,小男主人公被遣送出国,也遗落了自己最珍贵的宝物。 而故事是结局是小男主人公终于找到了他遗落的宝物。 故事没有发展也没有高潮,只有这简短的开头和结尾。 所以,如果他是故事里的主人公,将父亲送进监狱这件事确实没有做错。但不管发生过什么,都不应该是囚、jin他的理由。 向北一无边的思绪被耳际的声音拖回现实。 “没有那么活泼了,抱歉。” 向北一听到身侧的人说了这么一句,在这之前还说了什么,他没注意。 墓园里的风不算小,向北一偏了偏头,他的头发已经很长,盖到脖子了,寒邃问过几次他要不要剪头发,他没有表态,所以就一直没打理。 今天出门时寒邃给他脑后扎了个小啾,可能是第一次扎所以不得技巧,以至于有些凌乱,他额前的头发掉落了些许,被风一吹,扎眼睛。 一只手突然伸过来,他脑后的皮筋就被解开了。 “小北,打个招呼。” 身侧的人突然将自己拨到身前,他距离墓碑又近了一些,墓碑上的女子也更清晰地映入他的眼帘。 如果说他刚才还在观察地形试图逃跑的话,那此刻已经没有必要再做无用功了。 那双除了扩张之外似乎不太灵巧的手在他脑后扎着头发,他挣不开,只能任由他扎,同时又觉得有些好笑——让哑巴打招呼。 也许是提要求的人自己也意识到了不妥,向北一又听他补充:“看看她就好,她很喜欢你。” 都能了解去世之人的想法了,确实病得不轻,向北一想。 脑后的头发还在被翻动着,五指在他发间游走,向北一皱了皱眉,压下心里的莫名异样,把视线移到墓前的花束上。 是五朵向日葵,出门前身后的人将他带去后花园让他亲手摘的。 前阵子的花骨朵这几天已经尽数开放,迎着朝阳明艳耀眼。 他当时并不知道他摘的花是即将用来祭奠这个温婉女子的,摘得敷衍,怀揣着些恶意,所以这五朵向日葵都暗淡不出彩,其中一朵甚至还是破损的。 脑后开始传来被束紧的感觉,随后动作的手也移开。 “冷不冷?” 男人伸手拨开他额前扎不上去的发,捏了捏他的掌心应该是在试探温度,向北一把手抽开,脸撇向一边,没有回应。 临走前,他回身望了一眼墓碑,与上面的女子对视。 如果您可以托梦,请让他放过我。 -------------------- 更名为《欲囚》了 (生无可恋)(纱布脸)(撅嘴挂油瓶) 第40章 (下)难堪模样 “看着点他,用饭时再叫我。”寒邃看着下车后又往前院走去的人,偏头和管家说。 管家应声点点头便跟了上去。 向北一先是径直地走出去一百多米,然后停了下来。 起初管家以为他是在打卡每日运动顺道看看鱼,但他又开始往后院走,在后花园里,他挑挑拣拣摘了一朵最大最灿烂的花拿在手里,然后就回去别墅坐着不动了。 管家站他旁边,他低着头看花,安安静静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离饭点还有半个多小时,管家看了看楼上,给他开了电视,想要驱散掉一些冷清。 自从向北一被带来这庄园后,别墅里的所有通讯设备都被移除了,管家平日里身上也不允许带着手机,在主楼这边如果寒邃不在家,要汇报什么都得通过墙上的一个只连接到寒邃手机的通讯装置。 管家叹了口气,这也就意味着这孩子和外界彻底断联已经半年之久了。 不开电视沉静无音,但开了电视后反而更显得空荡冷清。管家不了解年轻人都喜欢看些什么,沙发里的人似乎也没有兴趣,所以他挑来挑去最后停在了新闻频道,又把声音调小了些。 放下遥控,管家看了向北一一眼,给他水杯里倒水,新闻播报的声音也由男音转到女音。 “近日侦破一场新型迷药案件,用时三年之久,该种迷药经常出现在酒吧等夜店场所,会使人……“ 向北一突然抬起头,定定得看向电视,手里的向日葵突然就被折段了根茎。 主持人还在继续说着该种迷药的相关信息:“该药物已经更新到第三代,据调查,初代药物会使人留下持续或间断性无刺激源就可兴奋等后遗症,在严重情况下可能会危及生命安全,而目前查获到的药物属第三代,虽不会危害人身性命,但……” 每天等待着播报的新闻数不胜数,电视的声音很快又从女音换回男音,而向北一手里的向日葵早已面目全非。 这时,管家刚放好水壶,转身看到地上洒落的花瓣时还没有过多惊讶,当他注意到向北一的眼神时,身子突然一滞。 管家从没见过这个模样的向北一,他放在膝上的双手此刻紧紧地握成拳,手背的青筋清晰可见,一张小脸阴沉可怖。 管家一时半会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余光看到电视,突然就后知后觉了起来,他猜可能是楼上的人用了东西了。 第76章 视线扫过向北一的手边,确认没有任何可伤人的物品后,管家赶紧收回水杯,想要去按下墙上的按钮。 但不及他动作,向北一突然站起身,又猛地抱着头坐了回去。 无刺激源就可兴奋的后遗症…… 主持人的这句话在向北一的脑子里重复地播放着,像一把钥匙,试探着打开某个锁一般。 ‘别故’里,他喝下了那杯酒,看到了一双见死不救的鞋,然后呢?包厢里都有些什么人?为什么他后来一直都看不清他们的面孔? 向北一头疼欲裂,但记忆就像盖上了一层面纱,他怎么也看不清,迷糊朦胧间,他只知道自己被侵犯了,于是那一晚化成了噩梦,挥之不去直到再一次进入现实。 再然后呢?向北一用力地锤着脑袋。 再然后是老院长去世了,他搬出了‘六一’。 除了他记不清那些人的脸以外,他的记忆都很连贯,可是为什么他现在一想到那段时间的事情头就开始疼? 是他生病了吗?就像他突然说不出话一样? - “最近有发生什么刺激他的事情吗?”沈问低着头边问边在纸上沙沙写着什么。 边上的人没答,他抬起头看了一眼,收了笔,“头疼的频率呢?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依旧没有得到回答,沈问干脆不问了,“各项检查结果都正常。”他顿了顿又说:“邃哥,你知道我意思吧?” 寒邃闻言依旧是垂着眸,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沈问双手插进白大褂的衣兜里,叹了口气,“如果不出意外,可能也就两三年,越久越难说,不过也可能一直保持原状态,很难说。” 沈问留下这句话就先一步离开,余下的人久久没有动。 楼下管家让人把摆出来的饭菜又收了回去,向北一突然抱着头晕过去和那天寒老爷子突然来访那天一样让他心惊,他望着楼上叹了口气,犹豫了会儿还是抬腿上了楼梯。 - 寒邃看着话里有话支支吾吾说完的管家,不禁皱起了眉。 “你说什么药?”寒邃问,面上是少见的疑惑。 管家也看着他,似乎是觉得他顽冥不化,一改犹豫的神色,严肃道:“春|药。” 寒邃:“……” 接着管家又继续说:“即使再怎么保证无害,但终归是有一定后遗症的。” “叶叔。”寒邃有些无语,“你听谁说我给他下了药?” “那他怎么能听到相关的事情就给气晕过去?” 寒邃再一次一头雾水,管家只好把那条新闻和向北一前后反应说了一遍。 寒邃先是有些无奈,但随即又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脸色跟着就黑了下去。 管家见他变脸了,以为他是听进去了,就找借口溜走了。 寒邃看着管家的背影,心里想的却是向北一前几次他误以为是春梦的异样。他从来没往后遗症上想过。 三年前,在庄承那酒吧里,他把人带走的时候药效已经起劲了。 那时候医生说中了春|药别无他法,只能干等着他自己缓过去或者帮他解决一下。 但向北一在药效下的痛苦肉眼可见的越演越烈,到最后甚至都已经陷入了癫狂的状态,眼见着不对劲,但一点办法都没有。 最后只剩下了帮他解决这条路,而很明显下在男人身上的春|药不是常规之物,解决的方式肯定也不常规。 所以最后搁浅的鱼得到了水,也因此昏睡了四天。 后来这两三年谁也没注意向北一在这方面有些什么异常,偶然的那几次他也没有多想。 寒邃收了思绪翻出了庄承的电话,当初那几个人交给庄承去处理,不知道现在是否还活着。 - “问出来了,是xxxx,最近上面刚查出来的东西,他中的是最开始的那一批,有后遗症,会莫名其妙的起反应,不是前面,是后面。还有如果中药没有及时得到缓解会致命。” 庄承的声音在电话里响着,寒邃听完沉默地垂眸看着屏幕上关于xxxx的资料,而后咬了咬牙,眼神阴冷了下来:“赶一下吧,死路。” - 这种情况医院也没法做检查,于是: “小北,你身上有春|药的后遗症对吗?” 被问的人,先是一楞,随即身体发僵,唇色全无。 他一直想要忘却这件事,但是最近却总是频繁地想起,为什么这个人会知道他中过药?头又开始隐隐作痛了,向北一咬着牙不愿再去想,但又忍不住在心里补充道:有权有势到能将他随意圈在这,查一下他的过往想来也是轻而易举。 寒邃得不到回答,再问的时候怀里的人就开始挣动了,任他怎么问,唯一的反应就只有踢他,咬他。 向北一心里感到羞耻,难堪,同时又祈祷寒邃能够嫌弃他脏,然后就此放过他。 但寒邃却只是吻他,拍着他的后背和他说:“小北,不要哭,不问了。” 于是向北一又想,他可能再也不会拥有自由了。 他对身后的后遗症开始由痛恨转变为恐惧,他害怕自己的身体有一天又会像之前那个早上那般主动去寻找那根罪孽之物。 磨样多丑陋阿。 -------------------- 明天晚上九点(尾气提示)(请发挥想象力)(狗头) 第77章 第41章 (上)小北,要乖一点 “出国的事往后推一段时间,和那边说一声。” 寒邃说完端着粥上楼,管家在原地讷讷地点了点头。 - 推开门走到床边,寒邃看着床上的人,眸色暗了暗,好不容易养起来的一点精气神此刻又已经荡然无存了,但还是太倔了。 把手里的粥放到床头柜,他俯身去捞床上的人。在手刚触碰到被子时,床上的人就挣开了眼。 向北一和悬在上方的人四目相对,眸色清明,没有丝毫睡过的痕迹。 “喝点粥。”寒邃说着把他抱起。 向北一不愿,但没辙,腰被托起,双手被制于身后,很快双腿也被分开,接着面对面坐进了对方怀里。 悲愤难堪,于是他咬在了对方的肩膀上。 牙齿越陷越深,对方没有动,任他咬着,他听到一句:“小北,乖一点。” 血腥充斥口腔,他松开了牙,如果此刻有一面镜子,他想他现在看上去肯定很脏,很恐怖,都是拜眼前的人所赐。 也许是他咬得太凶,所以对方没有急着让他喝粥,而是单手拿纸巾压在了那个齿痕上。 向北一看着血迹穿透纸巾,想,他可能是被疯子传染了,不然怎么会觉得那纸巾上的痕迹很美呢? 等到勺子低到嘴边,他咬着牙不张嘴,于是耳边传来一道很轻的叹气声,而后是勺子落回碗里轻碰出来的音响。 再然后他就在不服软但恐慌中开始挣扎了起来。 他被抱起,裤子很快被脱下,领带也代替那只手在他身后缠绕到他手腕。接着回到原处,在那张床边的椅子里,依旧面对面。 眼下即将会发生什么已经显而易见。 没有支撑,所以身子被压进那个胸膛里他就直不起身了,身下被逐渐苏醒的物什抵着。 他看着疯子慢条斯理地打开床头柜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一瓶润滑,而后再看着那个苏醒的怪兽被放出来,口吐着泡沫,晶|莹但让他感到恶心。 冰凉和酸胀一同在他的身体里横行,连根的小怪兽从一个增加到三个、四个,不断地挖掘着,开拓着,将他的痛觉神经凿烂,再也感觉不到疼。 然后再像用沥青铺设柏油路那样,用润*涂满它们开拓出来的通道,接着宣布大功告成,退出这个由它们开拓得顺畅无阻的地方,回去向大怪兽邀功。 向北一被放回床上,他怒红着眼眶看着床边的人进浴室清洗又返回来。 然后坦诚相对着面对面,作恶者开始吻他,丑陋的怪兽开始沿着被小怪兽开拓出来的路行进,开始侵犯他或者说由他吞没。 怪兽很大,彰显它生命力的纹路在蓬勃着,一点点地艰难行进,也一点点地被吞没进另一个国度,直至它的身影消失在森林里。 而后它在那个国度感受热情的款待,无比的热情,它沉迷于那个国度的一切,于是它在大街上使劲地啪啪啪的来回奔跑、欢呼,让整个国度都充满它兴奋难耐的声音。 向北一感觉自己像夜里偏离航线的浮船,漂去哪、怎么漂、漂多高,全交由海浪决定。 等到他终于被完全地卸了力气,手指头也抬不起来时,怪兽终于在异国里停下休息,但是始终保持高昂的兴奋情绪。 他浑身无力,只能任由怪兽的操纵者亲吻,再看着操纵者端过那碗微凉的粥。 他以为对方是要让他喝下,但没有,反而是进了对方的嘴。然后他在对方吻他时,也喝下了那口再度变得温热的粥。 舌尖推拒,牙齿相磕碰,但抵不过生命需要呼吸,于是尽数进了他的胃。 口水呛进了气管,犯恶的冲动从食管一路往上攀爬,向北一忍不住猛地咳嗽起来,却听对方平静地说:“小北,要乖一点。” 恶心,肮脏,不堪,所有的滋味都在此刻翻涌而来。 去死吧,向北一想。 - 第三天,别墅里来了一个老者,穿着朴素,蓄着一把白色的胡子,他看了眼向北一,伸出手,讨了个空。 见状,老者胡子一翘,似乎是顿悟了什么一般,收回手,转头瞥了眼寒邃,不知是不是吐槽地说道:“你们年轻人可真会玩。” 坐在沙发上的人像一块枯朽的沉木,不看老中医也不看寒邃,盯着在沙发上爬行的太阳静静地发呆。 寒邃垂眸看着向北一,在他身边坐下,拉过他的手。 他挣了一下没挣动就恢复安静了,但在老中医的手指即将要放在他手腕上时又抽了一下。 老中医似乎有些老顽童心性,“嘿——”了一声,“他强迫你又不是我强迫你,你嫌弃我是个什么事?” 一旁的管家闻言额头冒汗,老中医面前的两个人一齐抬头看着他,一个眼神微冷,一个眼底藏着盘算。 老中医:“咋?我说的不对?” “……” 无人应声,老中医开始凶巴巴地给向北一把脉,期间面色多变,看寒邃的眼神也越发地凶巴巴。 “肝气郁结,气不顺,开心点就好了。”老中医收回手淡淡地看了一眼寒邃。 “至于你说的那事,不是大问题,这症状没法治,但对于你们来说反而是好的,那地方脆弱,但这一来反而是方便你们的生活,承受能力和恢复能力也增强了。” 第78章 向北一手里的沙发垫越捏越紧,但老中医见多识广,久而久之说起话来不避讳。 “出现的时候说明性生活不够,多些,频繁些就没事了。”老中医说着还看了一眼寒邃,谁也不知道他那眼神是什么个意思,看起来有点复杂。 “……” “但还是要注意保养,否则上了年纪,可有罪受 。晚点再给你们开个药方,自己抓药去,按着说明用就行了。” 寒邃看着向北一逐渐绷紧的脸色,捏了捏他的手指,让老中医停下了话音。 但等到老中医拿出一排长长的足有二十厘米的细针时,在场的人都开始面露担忧。 “没见过针灸?”老中医问,然后给出总结:“没见识。” 寒邃:“扎哪里?” 老中医从看到向北一的时候起对寒邃的态度就不是那么友善了,他不知真假地回答:“身上咯,头阿,脖子阿,心肝脾肺肾阿,屁股阿。” 管家揩了揩汗,向北一则盯着老中医的胡子,紧绷着脸,不知道在想什么。 寒邃面色冷了下来,看着老中医不说话。 “那不然我跟你说什么穴位什么穴位你懂吗?”老中医瞥他一眼问。 三番几次才请来的人,寒邃最终还是收了面上的不愉,捏着向北一的手忍着没再做声。 扎针灸的地方转移到了房间里。 向北一被寒邃带着走到房间门口的时候一手抓着门框,怎么都不肯再进去。 寒邃垂眸看他,他低着头看脚尖。 老中医久久不见人进来,回身见状捋了捋胡子,收了收不靠谱的顽童样,说:“这个不疼,别怕。” 等怕针的人被放到床上不再挣扎时,又有人不干了。因为老中医真要扎屁|股蛋子,比平时打屁|股针的地方要下去一些。 冷着脸的人不说话,老中医觉得寒邃不可理喻,最终是一块剪出一个口子的床单缓下了僵局。 向北一趴在床上,他看不见身后的情形,后背上是寒邃压着他的手,他靠近床沿的手也被抓着。本就不堪了,再乱动应该只会徒增狼狈。 “别紧绷着,放轻松,这个真不疼。”老中医说着手里的针慢慢地靠近。 可能是压在背上的那只手分散了他的注意力,所以他确实没感觉到多疼,但在老中医在他腿上探着穴位的时候,他还是控制不住地动了。 向北一不想再把自己弄得更难看,但确实是不喜欢别人碰自己的身体。 别人。他顿了一下,然后久久都没有回过神来。 - -------------------- 删删减减,我还是收敛了……不得不向现实低头…… 第41章 (下)在飞机上 日子已经到了穿短袖的季节,身上有些什么痕迹,也就很难再遮掩。 “味冲。”管家把手里熬好的中药递给寒邃时说道:“小孩喝药总是要闹的,哄着点喝反倒喝得快些。” 寒邃看了他一眼,他摸摸手腕找借口就溜了,像是被那老中医传染了一般。 寒邃低头看手里黑色浓稠的药汤,抿了一口皱了眉。 其实不用管家说也不需尝就能知道难喝,熬的时候别墅里就已经飘着这味道。 可能是针灸起了舒缓人的作用,向北一这两天显出些疲懒来,出国的计划也因此一再推迟。 寒邃把手里的汤药搁在床头柜,坐在床沿,把床上人遮住脸的被子拉下来一些,“想先喝药还是先洗澡?” 被子里的人睁眼看了会天花板,翻过身就不再有回应,房间也趋于安静,只有锁链发出些细微的声响。 坐在床边的人倒不急着要回应,只是垂眸剥手里的糖。 糖纸悉悉索索的声音停下后,向北一被捞起来,嘴里被塞进一颗糖。 是最开始被带来这别墅时吃的那种,向北一无法形容味道,只是隐约觉得像童年,只是他又确定他在童年时期没有吃过这种糖。 “有点苦,含着糖喝会好受一些。” 向北一看着眼前一碗黑臭的东西,皱眉偏开了头。 寒邃见他这般,将碗拿远了一点,“喝半碗就好。” 他说完,怀里的人脸侧更紧绷了,一副较劲咬紧牙关的模样。 于是向北一听到小声的叹气声,头顶被揉了揉。 “那先洗澡吧,等会下楼喝。” 向北一眉头紧皱着,闻言就要回到床上,但寒邃禁锢在他腰间的手像磐石。 “今晚不放,小北。” 向北一挣扎的劲这才软了一些。 老中医一共开了两副药,一个内服,一个,是那一处用的。草药熬制,将长短粗细都不一的上等玉石浸泡在其中,浸泡一天左右,再放入那一处。 前天晚上第一次放,向北一自然是不肯配合的,被寒邃桎梏着放进去一根,挣扎得太烈,额头撞在了床头,发了紫。后来也没多久,寒邃没注意,他就自己取出来了,发气般猛地掷出去很远,摔得稀碎。 昨天下午他不知不觉睡过去后,寒邃又给他放了一根。他醒来时身后那后遗症又犯了,加上那玉柱细,他一直没察觉,寒邃要给他取的时候他才知道自己体内藏着那玩意,当时是哭了,他也说不清自己心里的什么滋味,大概是苦的。 今天一天就很戒备,下午明明困了,却硬撑着不肯睡去,怕寒邃再往他身后放玉柱。 第79章 这会儿说要洗澡,他无可避免就想起来那天晚上,也是洗完澡就被压着放那东西。 他觉得难堪,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供人泄裕的工具,坏了,所以需要修补一般,等修补好了,就要开始恢复原样继续经受折磨了,虽然这个人并不在意他是好是坏,只要他想,他就是工具。 此刻寒邃说今晚不放,他是半信半疑的,这人之前说过放他走,最后也是骗他,神经病的话没有可信度。 但他被捏起下巴,随之唇间传来温热,神经病在吻他,那双深邃的眼眸也看着他,显得无比赤诚似的,对他说:“真的,不骗你。” 于是他被带去洗澡了。 他的自由度在一定范围内变化不定,但洗澡这件事一直没有丝毫变动。 洗澡的时候他身上的束缚会褪去,少得可怜的衣物也会被脱去,然后他被放在浴缸里,浑身打满绵密的泡沫。 另外,神经病揉捏他腰间的红色印记这件事也没有变过。 不管是做爱,还是其他任何时候,神经病都喜欢并习惯于将手放在那红色的一处。 有时候他就会想,是不是这个红色胎记给他招来的神经病?去掉了胎记,自己是不是就自由了? “头发很长了,要不要剪头发?” 这是神经病第二次问他,这好像是神经病唯一一个尊重他的事情,但他是不可能给出回应的。 神经病问,说明他想让他剪掉,一直没有强制他剪,说明他执着于让他心甘情愿的主动的剪掉。 他为什么要如他意? “那就不剪吧,扎起来也好看,挺酷的。” 话音落下,头上的头发就被一点点捋起来,向北一也是这时候才发觉自己额前的头发已经可以全部都束到脑后了。 他没有留过长发,最近一段时间起床后神经病都会给他扎头发,耗时不定,有时扎得凌乱,但不管如何,他都没有认真照过镜子,不知道这个酷是一个怎样的概念。 但在他的认知里,只要是神经病总结概括出来的,那就会自发反感。 这样一来,他便想剪掉头发,但也就自相矛盾了,所以他垂下眸,用另一个事物分散自己的思绪。 神经病的那根东西就在身后,紧紧地贴着他,如果此刻他快速站起来朝着那一处猛地踩下去,能把他痛死在这吗? 只是这个想法没来得及付诸行动,就已经到了淋浴冲洗的步骤。 这一晚,向北一在意识迷失的前一刻,确定了神经病没有骗他。 但接下去一段时间,他每天都要经历一次玉柱的侵袭,不知道过去了多少天,他越来越数不清天数了,总之他从极度的难堪和抗拒渐渐地变得麻木,像没有感官的待修补工具。 - 突然有一天,也许已经过了一个月,又或者一星期,不知道,记不清了。 向北一醒来发现自己身处一个陌生的空间里,只有他和寒邃两个人。 空间装潢依旧奢侈,像房间,但空间相对狭小。向北一打量着,用变得有些迟钝的脑袋思考了一会,他想,也许是房车。 而后他转过头,往窗外看去,接着又否决了自己的想法。 窗外云流在后退,远处的云山白得刺眼,也高耸得令人触目惊心。 原来是在飞机上,这是去哪呢? 他无从知道答案,思绪也被打断,旁边人的手在他身上游走,轻、拢、慢、捻,那是作恶者动情的标志。 他挪动身体远离一些,但又被一双强有力的手圈回去,然后被压紧。 “醒了?” 明知故问是神经病的共同特征吗?答案仍旧是不知道。 接下去的事情,向北一已经麻木,无非是被迫当一个工具。 眼前是漂浮的白云,身后是被撬动的s胀,在陌生的空间里衣不蔽体是他本能所抗拒的事情,但他动不了。 从胀痛到冰凉,再到完全被热物填充,他只能任人摆布,任由窗外干净无暇的白云看着自己的肮胀和难堪。 他被压着贴在机舱壁上的时候,望着窗外漂浮的云流,拼命想要压下身后窜起的致命浪潮,但止不住,作孽的物什一遍遍地搅动起潮水,一遍遍地将他的神经覆盖。 而后他无法自控地发起抖,和舱壁贴得更为严实,几乎完全的嵌合。 这么久了,他总还是疼,也许也不是生理的疼,只是眼前发生的他一切都太贴切于那个孤立无援的夜晚以及那个挥之不去的噩梦了,那种痛已经生长在身体里,只要那物什触碰他,就会打开那个疼痛的密室,将疼痛释放。 所以泪水模糊了视线,窗外的云他也看不清了,身子仿佛要穿过舱壁一般,被冲撞得像要散架。 耳边忍耐的急促声,混杂在他破碎不堪的鼻息里,在他耳膜上疯狂敲动。 他受不了了,谁能来救救他。 没有人,且他挥动抓挠的手也被锢住了,然后是一阵疯狂的冲动,将他好不容易蓄起来的力又完全冲散。 也许是方才处理他的挣扎所用的时间太长,以至于有些干。 所以向北一的后背不再悬空,沾到了床,而后他看着自己两个发红的膝盖穿过自己的双手,卡在手腕间,感受再一次从身后传来的冰凉。 他无法理解为什么一架飞机上是一间类似包厢的房间?而这房间里为什么要有那么多落地的空间? 第80章 为什么要有和西餐厅里一样的餐桌?摇摆不定,一直晃动,吱呀作响。 为什么要有那样一个高度及胯的岛台?黏黏的东西低落下去后会很滑,也很冰凉,让他膝盖很疼,后腰也疼,在那漫长的时间里,他总觉得自己会疼死在那上面, 还有为什么要提供那怎么也喝不完的牛奶和果汁?他不喜欢身上粘腻的感觉,也不喜欢那寸粉红色的温热在自己身上游走的触感,会让他感到十分的恶心, 以及为什么要设立独卫等等。 这些向北一都不懂,也不懂这场万米高空中的乱情要何时才能停下。 …… 第42章 (上)歹毒 向北一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的他是三头身,每个头都有自己的思想。 中间的他热情地向他招手,左边的他看起来腼腆,有些社恐的嫌疑,而右边的则是一脸暴躁的凶相。 向北一觉得他们很熟悉但又很陌生。他低下头,却看不见自己的影子,原来脚底下竟是悬空的万丈深渊。 下一瞬,他看见三头身的他突然齐齐地六目瞪圆,仿佛他身后正在发生着什么毁天灭地的事情,他疑惑地转过身,但身后却空荡荡。 于是他转回头,然后,他的心脏突然停止了跳动。 他看到三头身的他,开始分裂,从一个身子分裂出了三个从头到脚都和他长得一模一样但性格却天差地别的他。 开朗阳光的他朝着他走近,像永不凋谢的向日葵;社恐的他手里拿着一个本子静静地站着,像雨天里的一颗小蘑菇;而暴躁凶样的他则抱着手臂,从鼻子里哼出无语的声音,眼神蔑视,像恶劣的顽童。 他感到自己像被磁铁吸引地迈出了脚步,向着他们走去,但距离却诡异的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突然,失重感猛地袭来,他仓惶低下头,脚下的虚空突然下陷! 他从那片虚无坠入了无边的深渊,在黑暗席卷他的视野前,他看到三个他都一起朝他伸出手,但——他抓不到了。 他在黑暗中下坠,途中好像穿过了洁白的云海、无边的旷野,也穿过了海洋与沙丘。 终于他停了下来,在一片白茫茫的雨雾里,他听到远处传来呼唤。 “小北……小北——”一声又一声。 但好累,视野开始变得好模糊,他看不透雨雾也无法再睁开双眼。 “小北,醒醒。” 床边的人额间轻微皱起,脸色有些凝重,但声音尽量放得轻缓。但被子里的人却丝毫没有转醒的痕迹。 寒邃喊了三四遍仍旧没见向北一有转醒的动静,只好又把掀开的被子重新捏了回去,然后起身下楼。 前厅里,刚指挥下人把新搬进来的这栋别墅打理利落的管家,见到寒邃下来便走上前询问:“还没醒呢?” 寒邃没回话,转为吩咐道:“联系乔安,让他下午过来。” 来y国已经一周,刚到的那两天用来让向北一适应和休息,第三第四天让他做了全面的检查,最后一项检查做完之后他就一直沉睡不醒到了今天。 或许最后那一项不该叫检查,而是催眠。他将会把从前忘记的东西遗忘得更彻底,也将忘记自己这段时间头疼过。 虽然催眠师说他只是需要休息,但已经三天了。 - “寒先生,您的爱人真的没事,您不需要担心,他只是太累了,身体在休眠。” 说话的是一个金发碧眼的男生,中文发音并不标准,他的个子在y国也不算高,一米八左右,年纪看上去不大,二十五六岁。 但他的话显然没有起到一个很好的安抚作用,站在他面前的人仍旧沉着脸。 乔安叹了口气,无奈地望向一旁的管家,管家和他一起看着周身低气压的人,然后当一个安静的木头人…… 寒邃没有再看那两根木头,抬脚上了楼。 - 眼帘打开的时候,向北一看着眼前陌生的一切,他分不清眼前的一切是梦境还是现实,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房间。 但有一点很熟悉,他脚上带着一个环,原来不是梦。 “咔——”门突然来了,来人迈步而入,看到他的时候,动作似乎有那么一瞬间的停止,接着便很快来到他床边。 他听到一句沙哑得听不出是问句还是陈述句的“醒了”,而后唇上就传来温热。 “你睡了四天了。” 当对方的这句话钻进他耳朵时,这几天的记忆突然在脑海里炸开了来。 他在那万米高空上,在这个人身下,像条被玩坏的狗,然后他被带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国度,换了个地方继续被囚禁,接着被带去做检查,从头到尾的检查,可能是神经病突然有那么一瞬间幡然醒悟怕他有病传染给他?再然后,他只记得自己躺在一张床上,很舒缓地睡去。 那一睡,就睡了四天吗?太短了,如果能长睡不醒就好了。 - 向北一最近有些疑惑,他总在心里泛起莫名的空落,像是丢失了些什么,但是他又十分确定自己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再弄丢以致生出这种感觉,这让他有些烦心。 于是他想,可能是因为离开了祖国的怀抱?但他的身体并没有不适应这个陌生国度的感觉。 这里和国内的那个牢笼没有太多的不同,依旧是一个庄园,比国内的要大很多,管家还在,仍然每日都跟在他身后,只是多了些洋人女佣和园丁。 第81章 所以他出房间的时间越来越少。 监禁他的人似乎比在国内的时候要愈w宴忙一些,有时候很晚才会回来,带着一身酒气,以至于忘了在他脚上栓链子。 他没有再尝试逃跑,人生地不熟,没有钱、没有电话、没有身份证、护照以及签证,他逃出去了又能怎么样呢?更何况他根本逃不出去,在庄园里守着的人远要比在国内的时候多。 此时此刻,向北一看着环住自己腰间、眉间略显疲惫的人,已经没有那试图挣扎的心思了。 以前他只要醒过来发现自己在人怀里的话,那势必要先行脱离的,但后来就不了——他一动,对方就会醒,醒了被折磨的还是他自己。 向北一发现自己第一次这么仔细地打量这个熟睡的人,他想,被女娲眷顾的人可能都会被病魔纠缠,譬如眼前这个就病得不轻——生病了不去找医生拿药吃,而是抓着他,像一条疯狗。 - “少爷,确定要这样做吗?”书房里,管家听完吩咐下来的事情,有些犹豫地问道。 站在落地窗前的人没有应声,看着窗外压城的乌云,用沉默给出了肯定答案。 乌云在狂风的推动下越来越低,越来越近,仿佛要从窗户挤进来一般。 管家垂下眸应了下来。 没人知道这天傍晚管家领到了什么吩咐,只知道他在离开书房时,无声地叹了口气。 - “我们得出去走走了。” 向北一的余光看着说话的管家,假装没有听到。 那条疯狗又开始给他布置运动任务了。 大概过了三分钟,他又听管家人畜无害地说道:“那晚点也行,寒总今晚没有应酬,回来得早。” 于是向北一就出了门。 庄园很大,在这里面活动的人也多,所以即使出了门他也不会像以前那样四处走动。 他往前院的一个喷泉走去,他在那里每天放一个小石头,那是他记日子的方式,截至昨天已经有四个小石头了。 说不出为什么,可能只是受够了这种不知年月的生活,他从一周前醒来的时候就开始记天数,但是怕自己数忘了,所以两天后他开始在那里放小石头,对应哪月哪日不重要,有一个数字记着就好,踏实一些。 但今天他走到那里的时候,发现石头没了。 他依旧没法发出声音,所以只能回头看着管家。 管家似乎不解,他只能往他平时放石子的地方跺了跺。 管家悟了,说:“寒总捡走了。” 管家说完就见向北一拔了一手草地里的绿叶子,使劲地往池子里掷出去,扬了一片绿。 管家摸了摸鼻子,接着不知为何突然叹了口气。向北一还以为他是心疼那池水,所以抬脚就要离开。 但却突然听到管家小声地呢喃道:“其实,你们以前经常一起收集小石呢。” 声音很轻,似乎并不是刻意说给他听的模样。 向北一的脚步停滞了下来。 第42章 (下)幻想症 向北一定定地看着管家,但后者却只是挂着那张千年不变的和蔼的微笑脸与他对视着,仿若方才他话音刚落下时,面上一闪而过的小慌乱只是他的错觉。 “回去吗?还是再走走?” 就连话也问得自然。 向北一在脑海里推演着,想一个人在何种情况下才会在说完一句话后出现慌张的神情?以及那句话又是什么意思? 第一考虑说错话了。说错话又分为两种情况,一种是地位相差悬殊时,说话者只是单纯的说话内容出现错误;另一种,则是说了不该说的话,而话里的内容真实存在。 他和管家,不可能属于第一种。 所以,管家的意思是,他和寒邃以前经常一起捡过小石头?以前? “如果你想喂鱼,我们也可以去买几条放这里面养。” 管家突然出声,打断了向北一的思绪。 接着,管家的心里就冒出了一个大大的问号——这孩子怎么一脸复杂又显得有点同情地看着他? 在管家的不解中,向北一的脸颊似乎抽了抽,然后他收回视线,快步朝前走去。 神经病的管家也是神经病,一个妄想症,一个幻想症。 - 而接下去的两周,向北一发觉,管家的幻想症似乎越来越严重了。 这天,向北一在花园里数着蚂蚁发呆,管家罕见地没有站在他身后,而是在拐角处和园丁说着些什么。 他们声音不大,但向北一能隐隐约约地听到他们的交谈声,他最开始是没有心情也没有那个兴致去听的,也听不清。 但在他把一只走岔路的蚂蚁赶回正轨时,余光却见那个长得很像动画片里的粉刷匠的园丁在看着他,边听着管家低语边十分夸张地张大着嘴,像是一口吃了两个鸡蛋黄噎着了一样。 蚂蚁回到正轨,他偏了偏头,正了正目光,与园丁对视着。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感觉园丁的眼睛里盛着满满的同情,就好像他缺了胳膊少了腿,此时正蹲在这和蚂蚁乞讨一般。 这么想着,向北一收回目光,不再注意他们,但也许是风向变了,他在额前的头发被风吹落时,清楚地听到管家说:“they used to love each other very much.”(他们以前很相爱) 第82章 再次走岔道的蚂蚁没有再被搬回原路,越走离蚂蚁大队越远,风声穿过树梢也骤然变大,管家还说了句什么,向北一听不清,等风静止,接踵而来的是园丁的声音: “oh——no wonder mr. han dotes on him so much!”(难怪寒总这么宠他)园丁边说边摇着头,仿佛天塌了一块又刚好砸中了他的心脏,“and why?” 向北一眨了一下眼睛,左手捏碎了一片叶子。 “something helpless 。”(一些无奈的事情。) 迷路的蚂蚁掉进了小土坑,向北一右手间的小树枝也被折断成了两截。 他在心里划下一个等式—— 这姓叶的中年老头=黑心惯犯司机=骗子帮凶管家=发病者的一丘之貉=爱造谣的幻想症患者,由此可证:病入膏肓,无药可救。 而病入膏肓的管家在造谣的路上坚决地一去不复返。 继他和园丁造谣并试图掩盖作恶者的暴行之后,管家在周六的下午,给他拿来一罐糖。 这件事本身很平常无奇,平日里他也经常这么做,但这次管家却在转身离开时,反常地叮嘱了他一句:“一天吃个两三颗,多了坏牙。”像是很肯定他一定会吃。 说完又接着神神叨叨地小声说:“你爱吃这个,以前寒总怕你牙吃坏,限量一天两颗。” 向北一看着管家的离开的背景,眉头实在是忍不住皱起来。 他看着被塞进怀里装满糖果的玻璃罐子,生出一种自己被神经病包围的错乱感。 限定一天两颗?他一共吃过两回,配药吃,一回一个。 向北一收回视线,心里真的忍不住怀疑是不是出现在寒邃身边的人全都是神经病?他们是一起组队从精神病院逃出来的吗? “在想什么?”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向北一的思绪断开,他回过神,看着不知何时站在自己面前的人,又很快移开视线。 也可能不是组队从精神病院跑出来的,可能只是被眼前这个妄想症神经病传染了。 所以如果他不尽快逃离,他离变成神经病的日子可能也不远了。 得不到回答的人伸出手,抬起看上去正在发呆的人的下巴,拇指在那苍白的脸侧摩擦着。 向北一想偏头躲开那只手,但没能躲掉,而后眼前的人附身吻了他。 向北一觉得恶心,唇边的那只手,刚不久前才做了那样的事情。 突然唇上传来刺痛,他怀里的糖罐子也被拿走,接着听到咬完他的人说:“让管家买的吗?还以为你现在不喜欢了。” 很平静的一句话,但向北一的神经却突然被拨动了一下,泛起了电弧。 他看着抽离唇舌直起身的人,有那么一瞬间,很想问,是这场囚禁的戏码已经推进到需要另一个神经病的配合了吗? 但他说不出话,也没法问。 “最近几天一直发呆,都在想些什么?”寒邃垂眸看着那双还有些红的眼睛问。 那是刚才在楼上的时候,不肯放那药玉而挣出来的,最后那根玉也没能放进去。 一如既往没有回音,于是向北一被他抱进怀里,像一只被困住而乱抓的小野猫,但力气太小,最后只能狼狈地无法动弹。 “今天不放了,让我抱一会。” 向北一感受着作恶者在他耳边厮磨,低沉沙哑着声音,如何剥了一颗糖,喂进了他嘴里。 如果是以前,向北一第一反应肯定是吐掉,但后来就不了,不管他被喂什么,他都吃完,最开始是害怕被做,后来,怕着怕着就渐渐的麻木无感了,就像他渐渐对那个噩梦感到麻木无感一般。 糖果的味道逐渐布满口腔,向北一看着茶几上那个折射着五彩光线的玻璃糖罐,思绪渐渐飘远。 那是在他大概8岁的时候,那时候的六一福利院很穷,吃饱饭有时候可能都是奢侈的,零食对于院里的小孩来说,也就成了天方夜谭。 街巷里不乏一些家庭还算富裕的小孩,向北一经常看着他们吃着零食满街跑。 有一天,他提着捡了一天才捡到的十九个塑料瓶走在落满夕阳的老巷里,迎面撞来一个举着一颗很大的棒棒糖的小男孩。 可能是那天的夕阳太灿烂,以至于那颗棒棒糖看起来非常诱人,所以他的注意力被那颗棒棒糖全部吸走。 等到那个男孩嫌弃地啐他口水时,他才意识到他看别人的糖看得太久了。 于是那天他做了一个相比于往日显得很不乖的行为,他拿着那十九个塑料瓶去了废品店,因为他十分地想拥有一颗属于自己的棒棒糖。 但最后很遗憾,他换到的钱只有两毛,而一颗棒棒糖五毛钱。 所以他买了两颗一毛一个、以前在别人吃的时候他闻起来觉得很香的猪油糖。 最后那两颗猪油糖,他吃了一个,被抢走了一个。 他记得那颗糖的味道,很奇怪,没有想象中的好吃,记忆里,他甚至还有些嫌弃。 无从知道那种嫌弃的错觉是从何而来,仿佛他吃过什么了不起的糖果一般,明明现实是他连一毛一个的猪油糖都没吃过。 而此时此刻,他小时候明明也没吃过的这钟糖,但却莫名给了他童年的味道,仿佛真像管家说的一样,他以前很爱吃。 这天,向北一最后想,也许他真的是开始被神经病传染了,竟开始不自觉地配合起神经病的戏码了。 第83章 而在管家的幻想症似乎越发严重的第三周,向北一心中关于管家的等式,以及自己属于正常人的归列,开始出现第一次崩坏的前兆。 第43章 上 成疯 继管家的幻想症第一次发作,已经过去半个多月。 无从得知是否是这场囚禁游戏的主谋者授意还是如何,总之,在这天吃完早饭后不久,管家重新提起他幻想症发作时说过的提议。 “要一起出去吗?捞几条金鱼,你自己挑的话可能会更喜欢些。” 管家说这话时,作恶的主谋已经出了门,向北一望着管家,感到有些分不清虚实。 他是在做梦吗?放他出去? 也许是他脸上的不可置信太过明显,管家又补充道:“问过寒总的,想去吗?” 向北一觉得喉咙有些酸涩,以至于他直起了身体,他说不清是为什么。 他盯着管家足足有三分钟,而后者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 那个人不会放他出去的。向北一在心里再一次和自己确认。 所以,现下的情形,只有一种可能的指向——管家幻想症发作,幻想那个人答应让他出去。 已经沉寂很久的心脏似乎又开始跳动。向北一捏了捏自己的膝盖,站起身,而后目光掠过管家,落在墙上的一副画框,上面开着无比热烈的向日葵,而这幅画的不远处,是一盏壁灯。 管家转身去取车了,向北一走到主楼门前,抬头望着这个陌生国度的天空,感觉有些热,身体里的血液流动得也很快。 他没有证件、没有钱和手机,但只要逃离这里,逃脱那个人,只要去到大使|馆就好了。 - “han,我无法给你保证未来,只能告诉你,在远离刺|激源的情况下,短期内是不会有问题的。”穿着白大褂的金发医生插着兜,有些无能为力地陈述着。 而在他面前的人,没有给出回应,只是垂着眸,看着手机屏幕,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金发医生有些无奈,又继续道:“五年内如果没有受到刺|激,随着时间的递增,想起来的可能性会渐渐降低,久了也就再也记不起来,但……” 医生点到为止,“……你知道的。”你自己就是刺|激源。 静默的手机屏幕里已经没了人影,垂着眸的人抬起头,望着金发医生,淡淡地“嗯”了一声,眼底只能看到一坛幽深的平静。 收起手机,寒邃走出这一间狭小的珍室。 在无人的楼梯间,打火机砂轮摩擦的声音打破了显得有些苍白的沉静,寒邃将视线定格在墙角的一块发霉的小污点。 五年,比在国内得到的时间要长很多。 五年时间,在这之前,能来得及吗?来得及习惯他,接受他,爱上他,离不开他,原谅他吗? 如果来不及,如果那些场景再次重现,他该以什么样的方式去收场? 打火机的声音一下又一下,寒邃捻了捻空空的左手,没能从自己这里得出答案。 或许此刻应该抽一根烟,但他已经很久没碰了,身上也没带,小家伙不喜欢。 打火机又被擦响了几下后就停下了,取而代之的是手机拨号呼叫的声音。 这通拨出去的电话很快被接起,对面的人似乎知道寒邃的来意,所以只是静静地等着他开口,没有一句过多的询问。 拨打电话的人视线依旧落在那块小小的霉点上,一直没有出声,电话里保持着和楼梯间一样的寂静。 在这份寂静中,通话记录时间在一点点的跳动延长,终于,在01:16的时候,冷淡平静的声音打破寂静。 “按计划吧。” - “好。” 向北一的余光望向驾驶座里一通电话只说了一个“好”字的管家,把湿润的手心在裤子上擦了擦。 车子正在缓缓驶出庄园,而车上只有他和管家两个人。 在管家出声之前,他的目光一直关注着路边的路标。 他出去过一次,做检查的时候,但那次他没有丝毫机会去观察这个国度,是一路被禁锢在那个胸膛里带去医院的,甚至在医院里都没能接触到几个人,都是冰冷的机器。 “冷气会不会太低?要不要调高一些?”管家突然转头问。 向北一手指抠了抠大腿侧面,把头转向窗外,表现得和平常无异。 管家见状不再搭话,专注着开车。 向北一看着窗外,在心里设想着自己将会在什么情况下逃脱,同时祈祷着接下去的路程中人潮能够拥挤些,场景能够混乱些。越混乱,希望越大。 但大概半小时后,向北一身体里所有沸腾的血液都冷却了,心脏也不再疯狂跳动。他脑袋里的一切设想、计划都全部清空,甚至都不再祈祷。 他看着站在两米外的人以及那人身后的三个黑|衣人,突然觉得出门前的自己有些可笑,那些罗列在脑子里的逃跑计划也显得愚蠢。 觉得自己愚笨之余,向北一又想起来自己很喜欢写在小说里的猫抓老鼠的故事。 抓到老鼠后,不缺食的猫是不会直接把老鼠弄死的,而是逗弄,把老鼠放在一旁,东张西望,让老鼠以为自己能逃掉。 于是老鼠逃了,而猫呢?猫会在老鼠起势的时候,再次将其抓住,以此为乐,三番几次。 他又想,在国内的那个深夜,醉酒的人是不是也只是一只猫,时不时给他一个能够看到希望的口子,然后又再一把堵上? 第84章 神经病也喜欢这种玩弄的手段吗? “手心湿了,怎么出这么多汗?”走到身前的人抬起他的手,垂着眸问他。 向北一想不通,为什么他总是这么平静?是不是只要足够平静,就能够在众目之下掩饰强迫的真相? 神经病不在意他的沉默,把他转过身,重新扎起了他有些凌乱的头发。 脚下是广场,身边人来人往,路过的人频频侧目。 “紧吗?” 不紧,作恶者扎头发的手法已经很娴熟。 向北一在心里回答着,目光落在路过的一个小孩身上,再顺着小孩的视线往上,他看到了一个东方面孔。 于是下一瞬,寒邃手心突然落了空,站在他身前的人脱了他的手,在人qun里,奔向了一对陌生的父子,太阳投下他的影子,显得仓惶。 而那奔逃的 人在对着那对父子比划着什么,从小男孩递给他一个泡泡机来看,他的求救是失败的。 向北一说不出话,只能一遍遍地期望对方能看懂他的唇语。但很遗憾不管他说中文还是英文,都无济于事,连着他手里比划的国际求救信号也一并失效。 他的体力没法和保镖比,逃跑与闪躲都不过是败局的过程,所以利用路人的遮挡又逃出去五米后,他把目光定在了一个街头钢琴表演的人身上——他得让更多人看到他的求救信号。 他以此生最快的速度飞奔,途中穿过耍杂技的摊,捡起了一根道具棍子,在寒邃伸手抓住他之前,穿过围观钢琴演奏的观众,一棍子抡在了正在演奏的钢琴上。 原本欢快的曲乐被砸得七零八碎,周槽霎时间安静如默片,表演者目瞪口呆,接着周围的观众开始懵着头指指点点。 他放下棍子,在寒邃朝他走来的几步路程里,在一众错愕中比划着求救信号。 人群的指点开始平息,演奏者也开始看向他的手,那是看懂的意思。 他心中燃起了希望,但接着,他听到作恶者用很平静的声音对他们说:“sorry, my boyfriend is not mentally stable. please give the bill to my butler ”(抱歉,我男友精神不太稳定,赔偿事宜请和我的管家说。” 轻飘飘的一句话,将他刚才所做的全部努力都归于灰烬。 他在不可置信中一遍遍地尝试发声,想解释,想告诉他们这个人才是神经病,但他无能为力。 于是那些人的眼神又变了,一道道恍然大悟的、同情的目光向他投来。 原来平静真的能掩饰掉他是精神病的事实,让别人对他所说的话全都信以为真。 “卖金鱼的地方不在这里,想现在去还是晚点再去?” 这句话依旧很平静,平静到似乎他刚才不是在逃跑,而是真的只是精神不正常以至于做出来这样令人无奈的举动。 指甲嵌入掌心,向北一感觉自己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无望的愤怒中颤抖,双眼通红,他向大声地吼一句“滚”,但他什么也说不出来,唯一能供他发泄火气的只有手里的棍子。 所以,当脸庞滚下温热时,他手里的棍子狠狠地抡在了那个善于伪装的神经病身上。 道具棍子本身就不结实,敲在钢琴上的那一下已经半折,现在这一下已经造不成什么实际的伤害。 于是最后他以当街发疯者的形象被带离人群。 卖金鱼的地方确实不在这里,所以向北一不知道把他带到这个广场的目的是什么?为了把他拉入神经病的行列吗? 接下去的半小时,向北一是在车上度过的。 他看着窗外陌生的街道与人流,咬着牙,忽略掉揉捏在自己腰上的手。 他被寒邃按在怀里,面对面、叉kai腿坐着,但他朝窗外扭着头,固执地不肯看身下的人一眼。 他听到寒邃叹了口气,然后就被捏着下巴转了回来,接着听到一句似乎十分无奈又心疼的:“小北,别生气。” 向北一觉得自己离疯真的不远了。 第43章 下 成疯 卖金鱼的地方不是店也不是馆,或者也不是卖。 向北一看着从入门开始弯弯绕绕开车都走了好久的陌生庄园,突然感觉很累,是一种对生命感到厌倦的累。 但他不是想死,只是单纯的累,想大吼,想狂奔,想做一些自己都觉得离谱的事情,比如捅那神经病一刀,比如把他按进马桶里,比如把他绑起来喂他吃屎,又或者开车把他撞死,然后拿着他的骨灰问孟婆能不能在孟婆汤里加料。 但他没有驾照,没有力气,单打独斗他也只有被|干的份。 “hey!北!long time no see!” 一道完全展露惊讶欢喜的声音突然从前方传来,是一个向北一分不清年龄的外国女子。 她盈着满脸热情的笑容朝着向北一快步走来,十分欣喜地想要和他拥抱,但在向北一后退之前,先被旁边的人拉开,于是女子就扑了个空。 她用并不是恶意的埋怨眼神看着把他拉开的人,拉长了强调说:“寒,your possessiveness is still so strong——”(寒,你的占有欲还是这么强——” “北,you have not remembered me?”(北,你不记得我了吗?)女子歪着头和向北一对视,“i am jimmy,we even met when you first confirmed your romantic relationship!you forget it?”(我是吉米阿!你们两刚在一起的时候我们还见过呢,你忘了吗?” 第85章 向北一挣开寒邃伸过来的手,面部表情在jimmy的话中不断变化,从疑惑到发懵再到怀疑自我。 他的手指互相缠着,垂眸看着鞋尖,在听错了和这个人也是神经病之间来回徘徊。 但令他恐怖的是,他内心还有另一个声音在缓缓升起——也许,他们不是神经病,也许…… 不,肯定是,只有神经病能解释这一切。 他怎么可能见过这个女子?他和寒邃,怎么可能在一起过? “he doesn't look very well. is he sick?”(他脸色看起来不是很好,是生病了吗?)女子得不到向北一的回答,于是疑惑的问寒邃。 向北一在满脑子的混乱中抬起头,他看见寒邃摇了摇头示意对方停止询问,然后伸手把自己揽进他怀里。 这时,又走来一个外国男人,看起来是女子的丈夫。 “hey,you guys are finally here!the goldfish is already in the pool。”(你们终于到了!金鱼已经在池子里准备好了。)男人也欣喜地和他们打着招呼,而后对着向北一又道:“long time no see, 北,how have you been lately?,did this guy bully you?”(北一,很久没见了,怎么样?这家伙有没有欺负你?” 男人的语调充满了老友间的熟捻,向北一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为什么这两个人都说他们曾见过? 男人的问话被搂住他的人接去,向北一在茫然与怔愣中被带进了庄园的主楼。 庄园的主人用华国的待客之道迎接,热情而亲切,但向北一却只觉得惶恐。 他听不懂,也看不透。这是戏吗?神经病联合更多的神经病编造了一场他和神经病在一起过的戏码? 但是,不是每一个神经病都有庄园,这个庄园的女主人很好,并不是神经病的模样。 所以,到底什么才是真实?为什么眼前的一切都这么混乱? 还有为什么寒邃一直在阻止那对夫妻在这个不知真假的戏码上进行过多的询问? “北,i don't know what happened between you guys, but you used to love eating this,try it and see how it tastes,”(虽然不知道你们后来发生了什么,但我记得你以前很喜欢吃这个,尝尝看怎么样?”女子递过来一碟金黄色的桂花糕,语调温柔,似乎对他现在的状态感到十分的怜惜。 向北一看着那盘桂花糕,感到脑袋在隐隐地发疼。 他确实爱这种桂花糕,对方是如何知道的?她记得?以前?他们真的见过吗? 向北一内心那道自我怀疑的声音开始越来越大,管家的那些疯言疯语也在他的脑袋里盘旋。他强迫自己尽量地将事态往神经病的戏码扩张上想,但他控制不住。 “砰——” 那盘桂花糕翻落在地,瓷器的盘子在地板上炸碎,刺耳的声音在偌大的客厅里炸响。 “oh——” “小北——” 在向北一站起来的那一瞬间,他的手腕也同时禁锢上一只手,那对夫妻也担忧地看着他。 他看着寒邃的眼眸,但什么也看不清,里面很深,很黑,让他感到害怕。 向北一晃了晃脑袋保持清醒,告诉自己,这一定是个梦,不是真的。 于是他试图甩开寒邃的手,但徒劳,后者也跟着站起身,将他禁锢回怀里的同时朝那对夫妇摆手示意没事。 那模样和刚才在广场上的样子如出一辙,只是没有用言语,而是用行动告诉他们,他此刻也是精神不正常而已。 向北一心里迷茫,也愤怒,他分不清此刻自己应该作何反应,也不知自己为何站起来。 谁能来告诉他,这一切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 -------------------- 最近长佩好卡阿啊啊啊啊,在app端进不来也打不开评论区,奇奇怪怪的 谢谢宝子们的海星和评论,我挑个不卡的时间去评论区找你们玩(狗头) 第44章 ·手绘证 这一天没人再关心那一池金鱼,向北一也不记得那天自己是如何离开那个庄园的。 只记得那天晚上回去后,作恶者在床上要了他很久,动作由轻缓到激烈又恢复柔和,像神经病间歇性发作,痴狂地一遍遍地对他说爱,让他不要恨他、不要离开他,最后在结束时和他说:小北,和我结婚好吗? 好吗?这是在,问他吗? 向北一当时想了些什么?好像什么也没想,白天发生的事情已经消耗掉了他的所有心思与精力,所以他也只是茫然的、嘲讽地望着那双情欲上头猩红的眼睛,随着本能扯了扯嘴角。 实在是太可笑了。 接着他就被用力地突然抱紧,细密的亲吻不断地落下,用力得让他感到窒息,身后的一次次讨伐也在不断地制造出疼痛,在他全身蔓延。 那一晚过去,作恶者没有再提起这个可笑的话题,所以向北一给他定义为这是神经病又开始发作了,做|爱做上头了就以为他们真是情侣,以至于就有那句可笑话。 但接下去的日子,向北一的认知世界开始坍塌。 他越来越频繁地被带出庄园,去繁华的小街、去热闹的公园,去看画展、去河岸散步,像任何一个自由人那样,只是他的身边永远有一个恶魔跟随。 同时他也越来越多地遇见那些参与到摧毁他关于从前的所有认知的人。 那些人,向北一坚信自己没有见过,但他们却对他一见如故,和那天那对夫妻一样,问着他或者说是“他们”的过去,述说着一些在他的记忆里根本没有发生过的事情。 第86章 在那些人口中,在那些不存在他记忆的时光里,他和作恶者无比的恩爱,无比幸福。 向北一觉得如果时光倒退回冰河时代,这些人可能是巫师。 因为渐渐地,他越来越分不清真假虚实了,他开始越来越频繁地怀疑自我,怀疑神经病是否真的是神经病?怀疑这到底是不是一场戏?怀疑一切的一切。 他开始一遍遍地追溯回忆,试图找到能坚信自己的记忆点,但脑袋始终一片空白。 渐渐地,他外出的时间一点点的又开始被减少,自己的时间与空间又一点点的开始被侵占,作恶者也寸步不离,前前后后大概有一个月,最终他又过起了全天都呆在庄园里的日子。 虽然这一个月不再有奇怪的人对他说那些奇怪的话,但他心里、脑里的混乱却仍旧不断地加剧。 他在混乱中机械地吃饭睡觉,机械地吃药上药,机械地亲吻做爱,机械地喂鱼。 他在庄园里似乎得到了完全的自由,除了吃药和上药外,不再有锁链锁着他,也没有再给他规定的作息和运动计划。 但他却渐渐地感到恐怖,因为正是这份自由让他发现了越来越多的推翻自我的证据。 这一天,夕阳即将沉没在天际时,向北一看着被他洒了一地的照片,捂着狂跳的心脏一点点地往后退着,脸色苍白,像一张刮了白蜡的纸,仿佛那些照片是洪水猛兽。 那些照片几乎有一半都是他的,照片里的他或迷茫,或微笑,或羞涩,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是那么的陌生。 而另一半则全部都是他和寒邃的合照! 向北一看着合照里的自己,感到无法呼吸。 合照里那个人是他吗?那个靠在作恶者怀里微笑着,和作恶者互动着,或亲吻、或拥抱着,像一对感情很好的小情侣的人是他吗? 向北一无法形容此刻的内心,翻江倒海,他感到一切都无比的荒诞。 夕阳在滑行着,给地板染上了嗜血的红。 从僵滞中回过神,向北一缓缓蹲下去,将倒在地的盒子拿起,试探着翻看里面的东西。 照片、戒指、结婚协议书、结婚证、手指玻璃瓶、他的校园卡、 他的小说手稿、他的人像素描,他失踪多年的木制小猫挂坠,还有……用玻璃罐装着的一瓶小石子。 随着这些物件一件件地被取出,向北一的手逐渐地控制不住地颤抖,他脑子里开始一点点地回放关于这场囚禁戏码的从头到尾的一切。 ……“你需要重新习惯我。” ……“你不喜欢打针的。” 作恶者的疯言疯语在耳边循环回响,还有管家的那句不经意的吐露:“其实,你们以前经常一起收集小石呢。” 手里的石子玻璃瓶像岩浆淌过的巨石,烫而沉重。 向北一慌了神,所以玻璃罐子就摔落在地,在玻璃的炸响中,或五彩斑斓或平凡不起眼的石子铺落了一地,在渐行渐退的夕阳里,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不……不是,那绝对不是他,那只是一个和他同名同姓又恰好长得很像的人而已。 向北一强迫自己这么想着,近乎崩溃地坐在地上。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那份结婚协议书掉落在脚边打开了页,里面一行行的字,透过水雾的眼睛却十分的清晰,与其说那是结婚协议不如说是财产转移。 里面从上到下一条条地罗列着作恶者所拥有的东西,最后签下两个一上一下的名字,而下面那个,赫然写着:向北一。 向北一感觉自己要被不解和慌乱冲碎了,他颤抖着手指,抚摸过那三个字。 他什么时候签下过这样一份东西?字迹可以伪造对不对,这是伪造的对吗? 但校园卡呢?那只木制小猫挂坠呢?这些该怎么解释? 向北一想不明白,也竭力地想让自己平静下来,但他做不到。他在仓惶失措中看向一旁的结婚证。 那本证书,不是国内的款式,也不是y国的,像一个小笔记本被挖空夹了块硬纸板,外皮是红色的。 翻开页,里面贴着一张不是常规结婚照的双人合照,照片里的他没什么表情,脸色有些苍白,而作恶者侧目看着他。向北一看不懂那双眼睛里是什么情绪,也不知道是在什么情况下他们拍下过这样一张照片。 照片底下手写着各种信息,包括信息前提示与横线。有些像草图绘画,不潦草但也不够精细。 名字两行,上面写着寒邃二字,而下面,是空白的。 这一切都表明,这是一个手工绘制的不具有法律效力的结婚证。 第44章 骗局之他们的过往 楼上传来玻璃炸响的时候,别墅一楼里,管家最终还是没忍住担心道:“少爷,要不还是先上去看看吧?” 即使都在计划里,但意外到来的时候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谁也说不好。 然而坐在沙发里的人没有给出回应,只是垂眸看着手机屏幕。 所以接下去的时间里,整栋楼甚至整个庄园都陷入了压抑的沉寂。 一直到残留的夕阳都消失殆尽,沙发里的人才终于站起身。 - “咔——” 书房的门从外面被打开,打碎了向北一茫然的思绪和一室混乱的安宁。 他在由远及近的脚步声里,抬起头,看着走到自己面前的人。 第87章 对方下垂的视线让向北一意识到自己手里还攥着那本手绘结婚证,他松开了手,于是红色的本子就掉落在那一堆杂乱的物品之上,磕出了轻响。 接着他看到来人蹲下,将他面前的东西一件件拾起,重新装进木盒,然后很平静地望着他,和他说:“小北,地上凉。” 没有过问他会为何会出现在他的书房,也没有苛责他为何翻动这个盒子。虽然向北一自己也说不清他这么做的理由。 “先起来吧。”对方说着朝他伸出手。 他的反抗和挣扎一贯不起作用,所以他被抱离地面,被放到沙发上,再看着那个盒子被归回原处。 他坐在沙发上,静静等待着更多的声音,想着或许寒邃会说些什么,即使疯言疯语也好,但在这天傍晚,发生在这间书房里的单向对话只有这简短的两句,后来只有安静。 向北一在这份安静中被拥抱着亲吻了很久,久到他恍惚,久到他脑袋空白,给不出任何想法。 不管是厌恶、恶心还是麻木都好像被锁了起来,向北一觉得自己像蘑菇,像青草,像石头,像一切没有五感的东西。 他整个人都混乱,茫然,恍惚,像被无数根丝线缠绕。这段时间接连发生的一切都在蚕食他的理智,以至于他现在已经无法自己做出任何判断。 但作恶者什么也没说,只是平静地将摊开来的一切又都收拾好,锁起来,像一颗沉闷隐忍的树,只字不提。 这天夜里,向北一没能跨过梦乡的那扇门,他闭着眼等到他耳边的呼吸声变得绵长时才重新睁开眼睛。 他在昏暗中看着寒邃心脏上的那道疤,在脑子里一遍遍地回想今天傍晚在书房里的时候 ,这个人的一举一动。 神经病的那些行为,像一只无形的手,在恍惚彷徨中试图推他前行,但他看不清前面的路,所以固执地坚守在原地。 原地有痛苦,有不堪,有厌恶,有恨,也有混乱,有恍惚,有迷茫。 但前方呢?将会有些什么? “小北……” 突如其来的呢喃打断了向北一的思绪,他闭上眼睛呼吸停顿了片刻,感到圈在腰上的手臂收紧了一些,但耳际的那道鼻息却还是绵长的。 “小北……” 又一声呢喃响起,向北一突然想起来在那间停水的卫生间里,寒邃问了他姓名。 所以,为什么会叫他小北呢?在他的记忆里,有人叫他全名,有人叫他北一,但从来没有人叫他小北。 还有,如果那些奇怪的话和盒子里的那些东西一起织出来的故事脉络是真的,那就意味着他忘记了过去有关这个人的一切。 可……为什么不直接和他说,而是选择兜了这么大一个圈子?监视,跟踪,以陌生人的方式又重新进入他的生活,甚至成为邻居。 而他又为什么会忘记那些在别人看来都十分美好的日子?所谓的‘当初在一起的他们’,这个当初又是指什么时候? 无数的问题在向北一脑子里闪过,但他一个答案都想不出。 呃—— 向北一突然闷哼出无声的气音,环抱着他的人突然很用力地将他抱紧,索性很快又松开,但明显是醒来了。 如果猜得没错的话,是做了噩梦。 作恶多端、堪比噩梦的人也会做噩梦吗? 向北一在腰间那只手上滑落在侧脸前闭上了眼睛,然后额头贴过来一瞬柔软的温热,腰间的空调被也被拉到胸口,接着感受到脸上的头发被撩开。 很痒,所以睫毛就动了,那只手也跟着悬停。 “吵醒你了。” 向北一闻言没有睁眼,但眼皮下的眼珠子还是没忍住转动。 “要上厕所吗?”寒邃拇指摩擦在向北一的侧脸问。 以前睡觉寒邃会在向北一脚踝套上锁链,怕他晚上醒来伤害自己,所以夜间他想上厕所的话,醒来就动一动,等寒邃醒了再给他解开让他去。 最近一段时间他除了要逃跑之外没有太多别的心思,寒邃也就不再给他戴着。 怀里的人没有起身,而是翻身背对着他,这是不需要或者说是拒绝的意思。 寒邃按了按眉心,将心里的空落驱散,就着背对的姿势将人圈紧。 向北一转了转脑袋,后脖子上温热的鼻息让他有些发痒,随后他听到身后的人问他:“是失眠了对吗?” 向北一以为接下去卧室就会恢复安静了,但身后的声音又继续响起:“因为那个盒子对吗?” 向北一听着自己的呼吸声,手指甲慢慢嵌进了掌心。他被转过身,隔着黑暗面对面。然后,他在那道看不清实质的目光下,听了一个故事。 【故事里,他在大学刚毕业的那两个多月的时间里,和一个人相知相恋。 故事很美好,因为即使时间很短,但在那很短暂的两个月里,他和那个人的感情还是很深厚,他甚至答应了以后要和那个人出国结婚,答应了那个人一辈子都会在一起。 但,他把那个人忘了,一忘就忘了很久很久。 至于遗忘的原因,则是老院长的去世给他造成的打击太大。他也因此觉得是因为自己谈了一个违背世俗的恋爱,上天在惩罚他,于是将他最亲且唯一的亲人带走。 自那之后,他愧疚,自责,以至于开始每日都彷徨无措,渐渐地,他开始害怕面对自己的同性恋人,他的精神每天所要经受的压力也不断增大,久而久之,他陷在无限的自责里再也走不出来了。 第88章 后来,他精神崩溃后就生了一场病,再醒来,就遗忘了对方。而对方不愿再刺激他,所以选择在背后默默地看着他,守候他。】 向北一在嘴里尝到了铁锈的气味,他无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境,大概是一种比傍晚的时候更甚的混乱。 感觉那只无形的手在这个故事的温育下,很快地生长了起来,并蓄起了所有的力朝他推来,最后将他推离了原地,而他只能脚下朝前踉跄着迈出去。 这时候,他低下头,发现他原先站立的那一方土地已经开始塌陷,连同所有的认知也坍塌无遗。 但他却没能找到另一个能够落脚的地方,他悬在分不清是深渊还是高空的迷雾里,茫然张望。 -------------------- 最近状态不大好,三次元压力有点超出我的承受范围了。(不过明天后天会多更一些)(狗头) 突然很想说一句,谢谢追读的小伙伴。 在最近的这段时间里,俺最快乐的事情就是把文字从码字的软件复制到长佩,然后在这里分享一些有的没的。 噢还有,之前评论区回复得勤快一些,最近长佩老卡,我自己也有些焦虑(不管是三次还是写文都有),所以很少再点进长佩的手机端,回复也就相对变少,所以不是不爱哈,评论的宝子依旧是好臭宝噢!爱你们(闪亮离场)(xiu——) 第45章 (上)原来如此 ——大学刚毕业的那两个月,老院长去世,他关于那段时间的记忆确实模糊,很多事情记不清具体,比如他什么时候租好的旧城区的那套房?又比如,老院长下葬那天,谁递给他那把大黑伞?老院长的丧礼是怎么操办的? 他只记得那段时间自己很颓丧,但一直以为他那段时间记忆模糊只是因为酒吧里的那场侵犯,他对自我感到十分的厌恶与恶心,以至于他后来就刻意淡忘了那段时间。 但现在却听到了完全颠覆他认知的版本。 向北一看着寒邃的眼睛,又想起来陆朝以前开玩笑似的问过他大学毕业的时候是不是单独跑去哪里旅游了?都联系不上他。 当时他反驳了说没有去旅游,但陆朝打趣他偷偷摸摸,后来也没再追问。而后来陈祈眠也同样问过他大学刚毕业的那段时间去哪了,也是联系不到他人。 向北一又不禁想,大学刚毕业的那两个月,他在经历了那场侵犯后,对同性恋这个群体的态度已经由尊重转变为恐惧以及无法自控的厌恶了。 向北一很难确定自己在那场侵犯前的性取向是什么,因为他忙着用力生活,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思考这些。 但,在那样的一个状态下,他和这个人谈了一场恋爱吗? 向北一找不到否定答案的根据,因为一桩桩摆在面前的经历告诉他,这不像是假的。 除去强迫他做爱这件事,他因为怨恨而刻意忽略过很多东西,比如饭桌上的饭菜永远都是他爱吃的口味,而他没有过告诉别人他饮食喜好的经历。 又比如他很少外露但保持多年的小习惯,比如抠手心,比如睡觉时会在指尖捏着一块被角等等。 而这些,这个人全都知道。 也不会有那么多人无缘无故地无厘头配合一个神经病演习。 所以,最终的结论是——这是一个真实的属于他的故事。 ……向北一整个人甚至眼神都是僵硬的。 先前他做出的关于这个人是神经病的所有定论都全部被推翻,从除夕到现在为止的这一段时间,在此刻被脱去了囚禁的外衣,穿上了让他感到陌生彷徨的新袍。 一切也就都有了解释:对方怀里那道让他感到安神的气味、那些莫名其妙的爱语以及那些仿若恩爱伴侣的温柔举动。 同样也足以推论出:神经病的不是别人,反而是他自己。 向北一的身子往后缩去,想远离寒邃的怀抱,他觉得自己没办法接受这样的一个转变。 此时此刻,他在寒邃的那道目光下,感到十分的茫然无措,也无法适从。 他内心对寒邃的所有怨恨此刻都无处安放了,他找不着理由也找不到方向,甚至或许他应该在此刻释怀那些被关起来失去自由的恨意,不应该再恨,而应该自责,应该内疚。 因为故事里,他没有能力承受那份压力却随意地答应了对方,最后却辜负了对方的爱,而对方却是个有情有义之人,念念不忘甚至……深爱成疯。 但是,向北一对自己感到疑惑,为什么他无法代入到那个故事里? 他确实很难接受老院长的离世,这件事也让他难过伤心很久,但……他完全无法理解寒邃口中的那个所谓老天惩罚的心理。 向北一想象不出来自己单纯因为老院长去世这件事而压力大到精神错乱以至于彻底忘记一个人的样子。 寒邃看着向北一,眸光隐在夜色里叫人看不清,无人知晓那里面孕育着些什么。 故事暂时落下帷幕后,整个房间就陷入了沉寂,他就那么静静地看着怀里的人从茫然到无措再到又一次的近乎崩溃,听着怀里人的呼吸声不断变得急促。 向北一想找个人询问,甚至让他问眼前的这个人都可以,但他说不出话,只能被禁锢在对方的怀抱里,徒劳地望着那双看不清思绪的眼眸。 至于该问些什么?向北一的脑子里是混乱无逻辑的,他也不知道子自己该问些什么。 第89章 但他需要一个出口,好让自己喘口气。 向北一在一室的安静中,平复了很久很久。最后他总结出来三个问题: 他们是何时认识?又是何时在一起的?只是两个月的时间会让一个人如此深情不忘不惜绑也要把他绑回来吗? 而牢牢圈住他的人在此刻似乎看透了他在想些什么,所以下向北一在接下去就听到了一个更详细的故事。 【故事里,他们相识于一场恶心的意外,而这场意外正是困扰了他很久很久的噩梦根源。 ——在‘别故’里的那晚,他不堪地爬行在那包厢门口走廊里时看到的那双皮鞋的主人,正是寒邃。 那晚上他也没有被那些畜生侵犯,他被寒邃带走了。 只是药物的原因,让他当时失去了意识,陷入了不清醒的完全迷乱状态。 但他噩梦里的那场乱情还是真实发生了,只不过不是他以为的多人乱象——他在那一晚,和寒邃做了人生以及他们的第一次。 他被寒邃救走后,就一度陷入了春情的癫狂状态,在去往医院的路上求着寒邃要他,救他。 寒邃最开始没有碰他,但等终于去到医院后,医生却束手无策。 医生没辙,所以他只能像一条离水濒临死亡的鱼,在寒邃的怀里翻滚求救,于是最终对方‘救’了他,接着便有了后面那两个月的故事。】 向北一感觉心脏跳动得很艰难,他听寒邃用很平静轻缓的声音陈述着对他的一见钟情,陈述着那一夜过后的故事: 【那一晚因为两人都还未经人事,他那一处受了些伤,再加上中了药物的原因,他昏睡了三天,再醒来时,是在寒邃的家里。 对方坦诚地告知了他关于那一夜的所有事情,也和他表达了自己的喜欢,询问他是否愿意和他在一起。 起初他并没有答应,说没有谈恋爱的打算,但对方以他救了他,并且因此失了清白之身为由要他负责, 于是,他们在一起了。也很快,他就在相处中爱上对方,不再只是出于责任,甚至约定好一辈子在一起。 而在后来就是老院长去世,他忘记了所有。】 向北一觉得呼吸都很困难,他甚至有些不敢直视那双眼睛,然而对方的声音继续响起: “你的记忆停留在了‘别故’那一晚,你忘记了我的全部,所以认为是那些人玷污了你,自那以后你害怕所有长得高大的男人。” “你离开我身边的最开始那段时间,会梦游,会有意无意地伤害自己,饮食作息都不规律,身体变得越来越差。” “我没法靠近你,只能远远地看着,所以不得不想找人跟着你、记录你的日常,在你家楼下请厨师做小摊,在你家装监控等等。” “虽然这些你可能都没法接受,但我接受不了你出事,我没有办法了,小北。” 向北一感到腰间的手在收紧,他感觉自己此刻就像一个彻头彻尾的木头,做不出任何的反应。 “我一直在等你的状态慢慢变好起来,即使不记得我了也没事,我可以再慢慢认识你一遍,从陌生人做起,重新进入你的生活里,重新追求你。” “但是……” 向北一跟随着他话里的内容不断转动的思维跟着这一个‘但是’停顿了下来,但是什么? 房间再度安静了下来,向北一无心挣扎,心里面很乱。 良久,他才又听和寒邃说:“但,我没法按照计划慢慢进行。你害怕我,从我再一次出现在你面前时,你就开始怕我,我不知道该如何缓解你对我的恐惧。” “你身边的人也不安分,我怕我慢了,你就再也不回来我身边了。” 听到他说‘怕’,向北一的眼睫颤了颤。 他想起来那些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小摊,想起来新搬的家门口那突然出现的摄像头,还有客厅墙壁上的黑点,也想起来那些自来熟的对话。 怪不得对他身上的后遗症能准确地问出可能的原因,怪不得知道他害怕打针,怪不得…… 但,最后那句话的意思是他知道陈祈眠喜欢他?他是怎么知道的? 向北一想不明白,但随即又想起来一个人,那个染着一头白发的林总。 他在国内的那个庄园里见过那位林总几次,而那人是陈祈眠的上司,那这么说,陈祈眠口中的另一位上司,就是……眼前的这个人,所以他就知道了陈祈眠喜欢他这件事吗? 这意味着,如果陈祈眠没有喜欢上他,那他们就会慢慢从陌生人开始相互认识吗? 答案很明显,是的,并且已经进入到了成为邻居那一步。 即使确实如寒邃所说,他害怕一切高大的男人,也潜意识害怕寒邃,但或许不会害怕一辈子。 因为李洺也不矮小,最开始他也怕李洺,但是最后他们成为了好朋友。 向北一回想了一下从除夕那天到现在这段时间的种种,他无法形容此刻心里是什么滋味。 一切故事的发生总有意外,令人唏嘘。 只是现在摆在他面前的事实又再一次地告诉他:应该释怀了,因为他才是那个烂人。 但……他也确实记不起来那段感情了,理智也在告诉他,他不会再爱上这个人。 第45章 (下)也许他确实太残忍 “今天天气挺好,要出去走走吗?”管家在身后问道。 第90章 向北一望着窗外没有给出回应,管家在他身边站了一会儿见他没有想出去的打算就转身去给他杯子里添了水。 距离真相大白那一晚已经过去了一周,他没有离开这里。 那天晚上过去之后,第二天太他让管家拿来了纸笔,把自己的想法如实的告诉了那个人,但是对方不在乎。 那个人对他说至少对他不要那么残忍,公平一些,恳求给他一个机会,让他再试一试。 向北一看着院子里枯萎的还没来得及清理掉的花朵,回想了一下当时自己听到这几句话的时候,内心里是什么感受呢? 好像是觉得自己确实太过残忍。 所以最后那个人像故事里那般,再一次得到了一个机会,一个重新认识,重新追求的机会。 但向北一最近几日的生活没有发生太大的改变,唯一的变化就是寒邃出门的时间变多了一些。 他自己则是每日都在拼命地想要回忆起那段时间的记忆,但总是徒劳,什么都想不起来,也什么都做不了,所以终日发呆。 管家给他拿来一些书本,一些纸和笔,但是他脑子里面的混乱依旧没有平息,他看不进去书,更写不了故事,甚至于除夕那晚之前他所打下的大纲都已经忘得差不多了。 他时常一坐就是半天,直到出门的人归来。 “在想什么?” 向北一闻言转过头,看到来人手里提着一样东西,那是一个笔记本电脑。 来人走近把笔记本电脑随手搁放在他身边的茶几上,静静地看了他几秒,然后俯身亲吻他的额头。 向北一在额头上的温热撤离时,从部笔记本电脑上收回了平静的目光。然后随着被抬起的下巴,视线望进那双垂下的眼眸,但他有些无法直视,于是又很快地移开了目光。 他最近总是感到无法直视寒邃的眼眸,他说不清楚缘由,也许是对自己过于残忍的苛责,又或者是畏惧于对方眼眸里隐在平静后面的汹涌波涛。 如果换做他人,或许会觉得寒邃可怜,值得同情,他也理应感到更多的自责,但向北一并没有感到多么浓烈的愧疚。 他有时候会想,如果寒邃在最开始,例如除夕那天,就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他,而不是让他在对一切都未知的情况下经受了这么长时间的…… 向北一的思绪突然停了下来,他发现已经没法使用囚禁这个词了,他也找不到更多的词来形容概括这一段时间。 总之也许就是这一段时间以来发生的事情,浇灭了他本应该产生的愧疚。 以至于他现在是平静冷淡的,并不觉得对方有多可悲,也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寒邃没有在最一开始就告诉他。 也许是疯子的脑回路与常人本就不一样。 向北一自认不是疯子,但故事里的他,不也以十分神奇的脑回路让自己崩溃到遗忘所有吗? “已经很多天没有运动过了,待会吃过晚饭散散步好吗?” 向北一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反正只要是是寒邃问出来的有关他身体健康的所有问题,除去剪头发这一件事情之外,一律都是他反驳也无效。 好在对方也没有非要他回答,把他抱起坐进怀里之后就伸手取过了那一个笔记本电脑。 “合作的公司研发的新产品,还没有正式上线发行,管家说你可能不习惯纸笔写作。” 向北一看着眼前的笔记本电脑,余光落在身侧的脸庞,心里没有什么感觉,是空的,像一江没有波澜的水,平静的流动着。 这是适应了的标志。 最开始的那两天,他很别扭,也无所适从。 也许是他一路的成长环境让他的适应性注定不会太差,以至于他对什么都适应得很快,而适应不了的他就会让自己变得麻木,因为成长的经历告诉他,只要麻木着熬过去就能活下去,比如这么久以来的每一次性事。 一如这一次,熬了几天,他现在适应了。 适应过后就是平静,对什么事情都无感,这样的状态向北一无法保证会持续多久,也许一年、两年?或者十年?又或者是一辈子。 他已经渐渐地感知到一个事实,寒邃不会放他离开的。 即使最后事实证明他给出的这个机会永远都不会被他们两人之间的任何一个抓住。 他会被寒邃一辈子都绑在身边。 单单从寒邃不把手机还给他,也不让他联系任何人就可以看出来。 不管他们以前发生过什么,都无法改变向北一觉得寒邃很疯的这个事实,即使他在日常生活里,除去床上的时候,所有的行为都表现得很温柔,但是向北一就是觉得这些温柔的背后都藏着一份若隐若现的疯狂。 不管是小区里揍人的那一幕,还是除夕那天在门口截停那辆发狂失控的车,亦或是那些总是让他承受痛苦的性事都足以证明——应该没有任何一个正常人会在床上像一头疯了的野兽。 至于寒邃成疯的原因,向北一给出两个猜测,一个是他天生就疯,只是善于伪装,另一个是被他的无能退缩和绝情残忍所逼疯。 “试一试手感?不舒服的话配个键盘。” 向北一的思绪被打断,看到寒邃牵着自己的手放在键盘上,也许是职业怪癖使然,他在手指触碰到键盘的那一瞬间,不由自主地就轻轻地敲了两下。 第91章 然后他听到寒邃问他:“怎么样?” 向北一的手指僵了僵,然后很快脱离寒邃的手,收了回来。 接着他看到寒邃在电脑屏幕上调出来一个打字框,意思是让他打字告诉他触感怎么样。 向北一的手放在自己的腿上没有动,但对方就静静地等着他,一副耐心十足的模样。 向北一心里突然有一丝幡然醒悟的感觉,他推翻了自己的一个定论——寒邃不是疯,是偏执。 等不到他的回答,就会一直等。就像之前他不肯说那句“爱”,他就一遍遍地问,一遍遍的要求,直到他再也不能发声。 也比如他喜欢的人不管如何就一定要得到,即使对方已经忘了他,即使对方害怕他,也要不管用何手段都一定要得到。 向北一分析至此,又突然觉得,说寒邃是神经病确实没有说错,只不过不是被爱妄想症,而是病态的偏执。 “小北,怎么样?” 向北一看着把玩着自己左手的那只大手,眉间皱了皱,在心里道了句:还是神经病。然后伸手打下了两个字:还好。 打完了那一瞬间,向北一的下巴上突然捏上一只手,头被转动,接着唇上传来两片温柔。 他很快就被面对面地抱起,容不得他一点反抗,被迫地承受了一个长驱直入的炙热的吻。 感觉所有的空气都被卷走,向北一感到有些难以呼吸,用力地挣脱被制在身后的双手,推搡寒邃的胸膛。 也许是他挣扎的动作越发的变大,对方松开了他,那双明显动了情的眼眸起了红,望着他就像猛兽盯着可以饱餐一顿的猎物。 向北一不免想起来那些被做得狼狈不堪的经历,背后有些发寒,于是偏开了头,从寒邃腿上下来,站在寒邃面前擦了一下嘴。 这是在他给出那个机会时提出的条件。 ——寒邃不可以在他不愿意时碰他,而作为让步,寒邃可以抱他、吻他,不过在他有挣扎意愿时必须放开他。 向北一大抵能知道寒邃突然疯这么一下的原因,这是他第一次给出自己的回应,即使是一个略显敷衍的回应。 看着不断变得暗淡的霞红夕阳,向北一的指甲抠了抠手心,很快另一只手要将他卷起的手指抚平,再一次将他拉回怀里。 “小北,我很高兴。” 微微吹起的晚风从两人之间的缝隙穿过,这句话夹杂在其中,竟让人品出来一丝酸涩的感觉。 向北一突然发觉,很多事情确实无法怪罪于谁,凡事终有因果。 他贪恋于那五万块,于是他得到了那杯下了药的酒的报应,接着认识了这个人。而他的无能懦弱退缩也给自己招来了这段时间的痛苦。 这个人放不下他,于是也同样地被痛苦纠缠。 - 第二天,出门的人照旧在吃过早饭后离开,向北一在客厅里发呆了一会儿后拿着鱼粮去了水坛。 从那对夫妻的庄园回来后,他没有来看过这些鱼。 当天从庄园离开的时候,如果他没有记错,他们并没有带着鱼,应是后来才送来的。 向北一数了数,数不清就放弃了,只随意地大约估计了一个数字,应该有个百十来条,都还很小不算大,品相是十分的好,色泽鲜艳,但和国内别墅里的金鱼不是同一个品种。 向北一看着水里游动的红黄白黑,兴致缺缺的扔了一把饲料,然后在旁边坐了下来,垂着眸,目光虚落在自己的脚尖上。 寒邃是不信任他的。这是向北一能找出来的唯一的寒邃不愿给他手机的理由。 昨天寒邃给他的那部笔记本电脑他刚才打开的时候才发现那并不是一部常规的可使用的电脑。 它只能连接一个vpn,他可以用那部电脑写小说、听歌、看电影,也能满足各种类型的创作需求,但是他无法通过网络与任何人进行任何的沟通,就连单纯的评论都无法进行。 可见这并不是一部所谓的还未发行的新品,而是专门设计给他用的,避免他和外界取得任何的联系,甚至所有的使用记录可能都会在寒邃的后台显示。 把一切事情都告诉了他,并且也得到了他给予的机会,但却依旧如此的防备。 向北一想不通,唯一能解释得通的就是寒邃不信任他,不相信他给出的那个机会的真实性。 可能真的是因为自己太过残忍了,向北一扯了扯嘴角。 这么想着,他伸手在水坛边掬了一捧水,然后看着水里倒映的自己,觉得有些许的陌生。 他的头发已经长得很长,散落下来的时候已经过肩了,下巴依旧很尖,但是没有像以前那样死气沉沉,但仍然是无法和大学毕业前的自己相比的。 那时候需要活得很用力,可是他很开朗,因为脚下有根攥着他,活得很踏实。 但现在……向北一低头看着脚上的鞋子。 ……但现在,他被养在这座他无法估量价值的庄园里,触手可及之处都是无比价值连城的东西,但他却没有了根,总是虚浮着,像水面上缠绕着无形牵绳的竹子,不知道自己将会被拖拽着飘去哪里。 第46章 (上)祝你好运 又大概过了一周,以往早上出门的人在庄园的时间越来越多了,最近几日,终日都没有离开。 “小北,好了吗?试试这条领带。” 第92章 门外有些沙哑低沉的声音传来,向北一偏头看过去,沉默着没有起身。 从上周的不记得是哪一天开始,向北一在这异国的庄园里,就得到了一间单独的房间,他不用再睡在那个人的怀里。 至于起因…… 给出机会谈了条件时,寒邃答应了不经他同意不再碰他的条件,但没有说过分开睡。对方揪着这一漏洞,向北一没辙,所以一直还是同床。 就在上周的不记得是哪一天,出门的人晚归时,向北一已经半脚跨过了梦乡的门。 那天房门被推开的时候,向北一就闻到了一股很浓郁的酒味,当那串脚步越来越靠近床边的时候,他在半梦半醒中就彻底醒了过来。 他从床上坐起,在昏暗中看着床边的人,伸手打开了灯。 他们在沉默中相视线无言,只有寒邃身上的酒气在空气中发酵。 向北一抬头看着床边的人,看着那双眼眸逐渐由微红变成猩红,看着上下滚动的喉结和下面的支起,下意识地往床边退了退准备抬腿下床。 但就在这个时候,床边的人在喉结滚动了好几下之后,踉跄着转身走去了浴室。 不多时,水声就从浴室里传来。 但在接着不久后,洗澡的人却突然在里面叫他。 “小北,帮我拿一下睡衣可以吗?” 向北一当时刚把提起的心放下,此刻听到里面的人还记得洗澡后要穿睡衣,加之最近寒邃确实没有违背任何一条他提出来的条件,于是便放下心来。 他想着自己在洗澡时确实好像只看见了自己的睡衣,可能是佣人准备漏了,于是下床去取了一套拿进去。 毕竟不得在对方面前裸体确实也是自己提出的条件。 向北一拿着睡衣站在浴室的门边,打算开一条缝递进去就好,当他敲门后,里面的人却在打开门时把门彻底的完全打开。 那根给予过自己巨大痛楚的东西就那么以备战状态暴露在了眼前。 向北一当即起了火,把衣服仍在寒邃身上,转身要离开,但在下一秒,他就被拉住了。 接着他就被按在门边的墙壁上,和那双猩红的眼眸对视,身下隔着衣物被坚应抵着,戳着,而嘴唇则被啃咬着,耳边是暗哑的呢喃。 那晚上在身后就要被那双手触及时,向北一摸到了一个装饰用的花瓶。 在他们一个得到机会一个谈完条件后,这座庄园就开始恢复到原有的模样,所有的装饰品都一一归位,包括曾经被定义为危险品的瓷器。 但是那一晚,那个花瓶最终没有创造出任何伤口,因为向北一在思索一番后故技重施再一次在那根东西上狠狠地抓了一把。 失控的人当即清醒过来,再后来,他便有了这间独立的房间。 “小北?”门外的人仍在喊着他。 向北一发现不管是寒邃还是管家,似乎都并没有把他没法说话这件事情放在心里,时常问一些即使他愿意回答也无能为力的问题。 就比如此刻,他穿到一半的衣服在身上半挂不挂的,出不去也回答不了。 所以在门外喊他的意义是什么呢? 向北一无言以对地继续穿着衣服,不理会门外的人。终于在门外传来第五次同一个问题时,向北一拉开了门。 只见寒邃穿着一身考究的黑色西装,站在门口垂眸看着他身上的衣服,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头,但有没有太多的表示,只是把递过来的那一条领带往回收了收。 向北一在穿衣服之前管家给他送来了一套白色的西装,此刻正被他放在床上展开摆着,他连试都没试。 此刻看着寒邃身上的这一套西装,很明显,同一个系列同一个款式只是不同颜色不同尺寸。 这打的什么主意也更不消说。 昨晚寒邃和他说今天出门走一走,他当时并没有答应,因为这个走一走肯定是这个人跟着一起。 之前那一个月的时间里,他经常被带出门的时候,在外面寒邃总是会对他做出一些格外亲密的举动,惹来路人的驻足观看。 他不喜欢那种被注视的感觉,也不喜欢甚至于厌恶在外人面前被寒邃以拥有者的姿态对他或搂或抱或亲吻。 但在晚饭后,寒邃似乎看出了他的反感和顾忌,他说明天一整天都不会违背他的意愿拥抱他或者是亲吻他,并且请他给他一个使用机会的机会。 于是向北一最后没再坚持,所以今天下午管家就送来了那套西装。 向北一对西装谈不上喜欢或不喜欢,总之他也没有穿,将衣服接过来就直接放在了床上,然后在衣帽间里随手扯了一套日常穿过的t恤和长裤。 - 今天出行的目的地,向北一不清楚,在路上的时候,身边的人倒有在遵守昨晚的承诺,罕见地没有把他抓在怀里揉戳捏拿。 但到了目的地之后,向北一突然发觉自己身上的衣服似乎与当下的场合有些格格不入。 他被带来了一个宴会,那种电影或者是小说的桥段里都很常见的典型的欧美的晚宴,除了他以外的所有人都盛装出席,以至于他看起来像是一个误入的无知路人。 如果他身边没有跟着一个似乎很多人都有些忌惮的人的话,这种感觉会更甚。 但他倒没有感到多不自在,因为他与这些人并不相识,丢的脸也不是他自己的。 第93章 向北一偏头去看身边端着一个酒杯不主动但仍然不断有人过来和他打招呼的人,结果撞上了那道刚好也在看他的视线。 “怎么了?不舒服吗还是不适应?” 向北一的眼睫毛煽动了一下移开了视线,转头看向别处。 在寒邃看来这便是没有的意思。因为向北一一贯是直视他就表示肯定答案,看向别处或者给他留一个后脑勺那就是否定的意思。 后续向北一没有再听到这个问题,但渐渐地他确实是再也不适应了起来。 有越来越多的人朝他们走来,甚至已经和寒邃打过招呼的人也重新来过一遍,而大部分的注意力全都被放在了他的身上。 有的人开门见山直接问他是谁,有的人话里话外全都是关于他的边缘话题,有的人则扯东扯西最后还是扯到了他的身上。 这些人无一例外都对他充满了好奇,很明显一部分原因是他身上不合时宜的衣服,而另一部分原因则是因为他这样一个突兀的人却站在旁边这个明显身份不低的人的身边。 而身侧的人给出的所有回答都是统一的、自身就显得有些相互矛盾的一句:是我正在追求的爱人。 于是那些人就用暧昧的眼光看他们,有些窃窃私语捂嘴偷笑,有些面色如煮熟的猪肝,仿佛向北一屠了他们九族。 向北一在又一次看到猪肝脸后,终于忍不住扯了扯寒邃的袖子。 正在和人交谈的人偏头看他,抬手示意对话暂停,低头问他:“需要休息一会儿吗?” 这一次的目光直直地看着他没再移开,于是他被带离了嘈杂的人群,然后到了一间安静的休息室里。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向北一安静地坐在沙发里,看着沙发的一角没有抬头。 来的时候他们身后是跟着保镖的,所以向北一以为含寒邃会很快就离开这里,接下来将由保镖代替他看着自己。 然而并没有。寒邃陪着他安静地坐在这里,一直没再出去。 向北一不了解这是一个什么样性质的宴会,但在进门的时候他关注到所有进门的人都被收了手机交由专人保管,手里会分发一个类似传话机一样的东西。 向北一猜测传话机应该是在那些人的手机响起时用来传话的。 但,向北一转头看了眼边上的人,此刻手里正拿着一个手机搓搓点点。 为什么他的没有上交?向北一感到奇怪。 也许是他看着手机的目光太过于专注,以至于对方盯着他看了很久他都没发现,直到对方出声说: “你的手机应该明天就能送到了。” 向北一错开视线,反应了一下才明白过来寒邃的意思是明天他就能拿回他的手机了。 他在脑子里消化了一下后,复又把目光转向说话的人,似乎是在确认真伪。 只听对方心领神会地对他说:“是真的。” 哦。向北一在心里答。 大概过了十来分钟,休息室的门突然被从外打开,向北一居然看到了那位林总。 只见这位林总头上的白毛被染回了黑色,渣男的气质被遮掩了个七七八八,与平常男性相比显得有些格外白皙的皮肤配上这一头黑发,竟显出些乖巧来。 他瞪大了眼睛看着向北一,又把视线转向旁边的人,来回徘徊着,像见了鬼似的,不可置信。 “你你你,你是真的人啊?”林洋挠着头,盯着向北一问。 他怎么觉得这一幕格外的不真实呢?之前在国内别墅里看到的场景还都在他脑海里清楚的回放着呢,这来y国短短几个月,两人好了? 看来寒邃这狗东西怪能行啊,林洋在心里道。 “你俩躲着干啥呢?老头在下面找你呢。” 这话明显是和旁边的人说的,向北一收回目光不再看林洋,只听寒邃淡淡地“嗯”了一声。 老头?向北一在心里疑惑。 但没等他疑惑多久,那几个保镖就代替了寒邃看着他,而离开的人则留了一句:“不要乱跑,等我回来。” 向北一怔然地看着关上的房门,又看了看站在门边的三个人,然后背过了身。 - 二楼的阳台一角,几句表达者声音主人耐心地不可置信地靠过去后,阳台的幕帘被掀开来,露出来一张白脸黑发的人脸。 林洋实在是,有些佩服他这老兄的脑回路。 “你确定你不是在作死了吗?谁给你出的损招啊?” 寒邃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望着一楼宴会厅里熙熙攘攘的人群没再搭理他。 林洋收拾了一下自己有些粗犷的表情,眨巴眨巴眼睛,无奈道:“我……行吧,我祝你好运。” -------------------- 今天,多不多(大拇指划过鼻尖)(得瑟) 掐**神功再次出场 第46章 (下)寒邃的过往 林洋说完后阳台安静了下来,没多久,寒邃下了楼,而林洋则原路返了回去。 门被打开的时候,向北一回身抬起头,他看到进来的人是林洋后又收回了视线,而门边的三个保镖则让开了路。 林洋进来后也没有说话,而是沉默着走进到像向北一旁边的另一个沙发上坐下,接着打开了茶几上的零食袋子,剥开了一颗糖丢进嘴巴里,然后朝向北一也递了一颗。 第94章 向北一没反应,林洋就那么举着糖看着他。向北一最后无奈只能接了过来。 “恨他吗?”向北一接过糖后林洋突然问他,语气很随意,像在问他早上喝没喝牛奶或者吃没吃水煮蛋,但没有他第一次打开门进来时跳脱。 向北一不知道林洋是准备和自己说些什么,所以看了林洋一眼。 林洋似乎也没有打算听他回答,也许是知道他没法说话,又自顾自地说道:“今天是他外公生日,他告诉你了吗?”边说边把嘴里的糖咬的嘎嘣响,问完就转脸看着向北一。 依旧没等向北一给他什么回应,林洋接着又道:“他和他外公也没有什么亲情,都是利益。”说完像是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接自己这句话,于是换了一种方式说:“哎算了……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寒邃他那不是人的渣爹在国外留学的时候,骗了个洋人大美女回家当媳妇儿,这个洋人大美女就是寒邃的妈妈。回国、结婚、生子,很快寒邃就出生了。” “在这个过程中,寒邃外公不同意这门亲事,于是父女俩干脆断绝了关系,这父亲恨死了那骗走自己女儿的渣男,连带着后来也不待见渣男的儿子。” “寒邃出生后没几年,渣男出轨了,但他们没有离婚。等到他十二三岁的时候,渣男突然带着个只比他小了三四岁的小男孩回家,让那小男孩管寒邃喊哥哥。” 林洋说到这的时候看了一眼向北一,顿了顿又继续说:“紧接着,小三上门,没多久渣男和小三把原配偷摸给害死了,惨死,寒邃亲眼见着的。” 向北一想起来什么,眼眸闪了闪,指甲在掌心扣了一下。 林洋声音继续不紧不慢地响起:“十二三岁的小男孩,没人信他说的话,我信啊,我就跟着他一块闹,闹杀人报仇、闹跳楼威胁、闹放火烧房。” “但我们两家的利益牵扯得很深,所以我先一步被打包扔去了a国,一直到十八岁才恢复自由,再后来呢,他也被扔去了国外,z国,穷疯极恶之地。” “在那里,没人管他死活,他没钱什么都没有,浑身上下只有那一身衣服。”林洋回头瞥了一眼向北一:“这是啥意思已经很明显不过了,那对杀人犯就是想让他自灭,他们赌他会自己死在那里,饿也得饿死。” “但他没死,他就像一个逃亡的难民,也像流浪的小狗,一个人在b国顽强地活过了六七年,没人知道他那几年是怎么过来的,问他也没和我说过。” “然后那对人渣派人去调查,可能发现他还活着,于是就雇人准备把他杀了。” 林洋说到这儿停了下来,他没看向北一,而是盯着茶几的一角,又拨了一颗糖扔进嘴里,把糖嚼碎完之后接着说:“好在被雇去的杀手晚了一步。” “可能是天意吧,他外公另一个孩子的一家在那几年里全都意外身亡了,然后这老头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个孩子,再然后就发现自己女儿已经早就死了,唯一的血脉还被仍去了b国不知所踪。好在一通找之后赶在杀手前把人找着了。” “他被他外公找着的时候又刚好是我恢复自由的时候,但我找了五年才见着他。” “你知道他那五年干了啥吗?”林洋突然转过头来问。 向北一看着林洋,心里莫名的抽抽,然后听林洋说:“补了落下的所有东西,并考入accd用三年的时间拿了双学位,一博一硕。” accd,全球最顶尖的学校。 “他外公对他很严,看他看得很紧,把他当机器使。但他对自己应该更严一些。” “就在他23岁毕业那一年,我找着他了,他在帮他外公打理公司的同时,开始发展成立自己的公司,那时候他沉稳得像个六十岁的老大爷,而我是那六岁还玩泥巴的小屁孩,啥也不懂啥也不知道。” 林洋说到这停下来笑了笑,接着就像吃了个很苦的糖,眸色有些为好友感到心疼,“我那时候还不知道他没法回国,就跟着他在这混着,一直到我二十五岁,被家里绑回去学习管理公司。” “然后呢,记不清具体是哪天了,反正就突然有一天,他打电话告诉我,说他有办法回去了,他要回去把那对人渣送一送,还要回去找个当年落下的东西,很贵重。” “然后托我在国内搞了个子公司,他就回去了,结果他第一天刚下飞机就在庄承酒吧里遇到你了。” 林洋把嘴里的糖砸吧了个干净,拍了拍手,瞥了向北一一眼然后起身居然把一面墙推开了来,“他十二三岁后,最轻松的时光可能也就是和你呆在一块的时候吧。” 向北一心里很乱的同时有些怔愣,而林洋推开的墙后边居然是阳台,可以直接看到楼下的大厅。 楼下很热闹,也很安静,安静得只听得到一个人的声音,热闹得也只能听到一个人的声音,因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台上的人。 黑色的西装,站得挺直,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神色寡淡,操着一口流利的英语,语调沉稳地侃侃而谈。 他站在那,英俊挺拔,万众瞩目,看不出刚才那个故事里的任何一点狼狈,也看不出他身上的平静之下隐藏着的疯狂。 “他没什么在乎的人了,左右不过一个你。”林洋回身说:“虽然他这段时间确实可能对你有点疯,但……” 林洋说到这里挠了挠头,看了看向北一,又抓了抓脸,神色有些别扭,“哎……这部分就是你们俩自己的故事了,我一个外人不好说,总之你俩过分起来半斤八两。” 第95章 林洋说完最后这句话的时候,抬手摸了摸鼻子,背过身没再看向北一。 一段痛苦不堪的经历,一个十分沉重的故事,经由他人特别是林洋这样吊儿郎当的人讲述出来的时候本就少了几分重量,但还是在向北一的心里刮下了痕迹。 虽然一直都知道苦难之人不止自己一个,但他确实没想过寒邃这样一个要风得风的人会经历过这样的事情。 第47章 (上)可能只是撑伞了 聚光灯下那道低沉的声音停下,热烈的掌声取而代之,林洋推回墙壁,于是房间恢复安静。 “他不知道我和你说这些,就……那什么,你也别告诉他吧。” 向北一听着,在视线彻底被阻断前垂下眼眸,看着掌心里被自己无意识抠得半开的糖纸,睫毛微颤。 后续林洋也没再说什么,静静地把最后一颗糖吃掉,然后留下最后一句:“向北一,你对他来说很重要,十分重要。” 关门声传来,向北一抬起头,目光虚落着。 林洋留下的这句话在他脑海里回旋着,一圈又一圈,但最后在他脑海里催生出来的,只有一个问题:如何定义这个重要?命?钱?还是其他? 而至于林洋跑进来说这么一通的目的是什么,向北一无从知道准确答案。 可能是想让他心里生出怜悯?因为人这种生物一旦对某个事物产生了同情的心理,包容心就会无限扩大,相对应的他也将会包容寒邃所有的恶劣行径。 但,林洋自己也说了,论起过分,他和寒邃半斤八两,他们之间的一切都是因果对应,没有谁能怪谁。 他们之间的矛盾也已经转化,不再是神经病与无辜玩物,也不再是怨恨与无厘头的囚禁,而是一个认定自己不会再产生感情,而另一个也确定不会松手的僵局。 还是说,林洋只是想解释一下寒邃这个人为什么会有疯子的一面? 向北一抿了抿唇,思绪转动半晌,最终认可了自己的这一猜测。 - 距离房门再次被打开并没有相隔太久的时间,约莫半个小时。 向北一的思绪随着房门打开的声音传来而戛然而止,他抬起头看到两个佣人跟在寒邃身后推进来一个餐车。 他看着寒邃走近,再看着寒邃用平静的目光看着自己,视线一错不错,同时抬手脱下了身上的黑色西装外套,扯下领带在手上缠绕两圈,然后解开衬衫最上面的两颗扣子,漫不经心。 在那一片小麦色映入眼底的时候,向北一收回了目光。 他想,或许可以考虑一下林洋口中的那个故事就只是一个胡编乱造的故事,眼前这个人除去偏执成疯外,实在没法把他代入到故事里,就像他没法把自己带入到那个属于他的故事一样。 佣人摆布好餐桌后周槽便安静了下来,离开时还关了屋里的灯,一时间只剩下餐桌上的烛火,和烛光里的他和寒邃,以及寒邃身上的些许酒气。 “凉不凉?” ? 向北一没懂寒邃怎么突然问这么一句,心里正略微疑惑,额头就突然贴上来了一只手。 一触即分,留下了些温热,不知道是不是向比一的错觉,似乎有些烫。 “滴滴——” 向北一隔着掉落下来的几缕头发看着寒邃拿起遥控将屋里的温度调高了两度。 他有些莫名,反应过来可能是自己的体温相对低了些,可他并不觉得凉……但过去这一段时间以来的经验告诉他,不要和偏执狂争论他所认定的东西,没用。 “先将就填填肚子,如果不习惯的话我们回去再吃点。” 向北一瞥了一眼挽起袖子的人,又看着烛光下的牛排,沉默着没什么表情。 对于牛排这种东西,他算不上不讨厌也不算太喜欢,吃与不吃都可以。 餐桌不大,两个人面对面坐在一起,显出些拥挤来。所以当寒邃将一盘切好的牛排放到他的面前时,向北一往后仰了仰身子,而接着他看到寒邃的动作就那么停在了那里,眼眸静静地看着他。 向北一看不懂寒邃眼里的情绪,也不明白这是怎么了,但对方很快收回了手,没有再持续这个略显奇怪的姿势,后续也没有再做出任何靠近他的动作。 向北一也就略微诧异,并无心探究太多,静默地拿起了叉子。 四周寂静,刀叉磕碰在瓷盘里的声音显出些许刺耳,而这声音只从向北一的盘子里响起。 向北一捏了捏手里的叉子,咀嚼的动作放小了一些,因为对面实在安静,一丁点声音都没有,所以他盘子里偶尔传出来的声响就有些突兀。 也是这时向北一才突然发现,好像一直以来他都没有注意过对面那人吃东西的样子,他们也没有吃过几次牛排,此刻看着…… 是电影里属于上流人士的赏心悦目,但不知是不是林洋口中那个故事的影响,向北一看着觉得更像是动物驯化后的刻板动作,可能上流社会都这样? “怎么了?”寒邃问着放下刀叉,心里有些疑惑。 他从楼下回来后,向北一就一直在出神。 他出神的样子很好辨认,就是盯着某个东西,眼睛和手上的动作都正常进行,但是嘴巴会微微地张开一丝缝,时不时地抿一下,等到思绪被拉回时,眼睫毛会频繁地扇合几下。 第96章 刚才他进门时,向北一就在出神,现在吃着饭也出神。 寒邃拿过醒好的红酒,看着向北一颤动的眼睫,没法琢磨到他在想什么。此刻他这么一问,又低下头去了,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从他咀嚼的动作来看,明显是不合口味。 “不喜欢的话就不吃,等会儿回去早一点在家里吃。”寒邃边说边倒了两杯酒。 向北一闻言没抬头,余光看着放到手边的酒杯,继续吃着牛排。 他本就没有不想吃的意思,也不想回去再吃一次东西,此外也并不认同‘家’这个说法。 寒邃见他这模样,沉默着抿了口红酒没再说什么。 时间在这里缓慢了下来,静默地流淌着,很平和。 除去被寒邃禁锢在怀里的那段时间,向北一在有寒邃的饭桌上其实一直是习惯避免让寒邃的身影进入视野的,所以此刻他没有注意到对面品着红酒的人其实一直在看着他。 那道眼神里,无人知道究竟暗藏着些什么,也许是对现状的愉悦?或者是对某个决策的认同,又或者是关于更久远的以后的谋划。 …… 等用餐结束,在寒邃起身说要下楼的时候, 向北一以为是要回去了。但临出门时,他却又突然被寒邃压在门后。 酒精混着葡萄的气味在齿间荡开,向北一下意识地伸手推,而对方似乎没有忘记自己答应的东西,他一有动作,唇上的气味便淡去,但腰间的手却还是将他紧抱着的。 “小北,别动,让我抱一会儿。” 声音还是低沉,但似乎罕见地混杂了些疲惫。 向北一的额头被按着抵在寒邃的怀里,余光看着燃烧过半的蜡烛,片刻后还是推开了寒邃。而后者沉默着摸了摸他的额头,打开了门。 人心总是很复杂,没人能相互猜透对方,很多时候也没有必要,毕竟也可能只是单纯发|qing了。 向北一抬手擦了擦唇,在寒邃开门的时候,余光扫过他的下半身,而后跟着出了门。 这一晚,再后来所发生的事情,向北一很难再保留细节完整地复述,因为场面很混乱。而他自己则像一个并不了解游戏规则的npc,茫然地看着眼前所发生的一切,脑袋只有空白。 -------------------- 那什么,小北可能是个西装控(咳咳)(但是西装也是救不了寒总的狗命滴)(狗头) 第47章 (下)两声q响 向北一先是被寒邃带着走出宫殿大厅,而后穿过一条陈列着很多抽象油画的、长长的走廊,再走进一个相对小的、描绘在书籍里的中世纪y国风格的宴会厅。 那里面有头发花白的老人、一对气质高贵、姿态端庄的外国中年夫妇,还有以为像是刚从童话故事里走出来的妙龄女子。 向北一看了一眼牵着自己一直不放的人,再看着对面神色各异的四人,不明白寒邃这是在做什么,只觉得自己身上的衣服与这里太过于格格不入。 但向北一很快就知道了,站在他身边的人,在与对面三人简短地打过招呼后,在对方都还未来得及回应前,又继续用十分平淡的语气说:“and, this is my lover.”(这是我爱人) 向北一感觉到自己皱眉的动作停在了半程中,因为对面的人在寒邃说完这句话后,集体陷入了不同程度的不可置信,隐约可见怒意在他们身后升起。 高贵端庄的夫妇有些茫然又觉得可笑般地站起身,视线在他和寒邃之间来回徘徊几下又看向旁边的老人,用眼神讨要一个说法,而妙龄女子则捂着微微张大的嘴,惊讶与悲怆在她脸上同生。 “oh——no ,i can't believe it. ” “mr. smith, you haven't told us that mr. han's sexual orientation is male.”(您没和我们说过,您孙子是gay。) “maybe the matter of marriage should be discussed later, sorry, we have to go now. ”(联姻的事,我想我们还是改日再议吧,抱歉。) 中年男子尽可能地保持着理智,也尽可能地维持着冷静地留下这句话,而后带着妻儿扬长离去。 那位女子与向北一擦身而过时对视了一眼,向北一觉得她难过得很安静,但又觉得那是终于与什么解脱开的释然,很矛盾。 “the birthday gift you gave me is really unique,寒. ”(你的礼物很特别) 白发老人说着起身,他是典型的y国长相,衰老的脸上眉毛是淡白色,按理说应该较为慈祥,但此刻看着却狠厉横生,加上身材高大,看起来威胁的意味很浓。 但身子又因为年岁已高而有些臃肿,动作也迟缓,那份狠厉便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老人朝着向北一看过来,也是这时候向北一才明白过来现在的情形——寒邃在出柜。 向北一在老人不起波澜但却盛满凶戾的目光里,突然好像有点明白过来林洋为什么会突然和他说那么一个故事。 目的应该是,让目前的情况能够在他所能理解的范围内发展。 人类不能容忍机器人拥有自己的意识,机器人的所有发展都必须在人类的可控范围内,否则将会被人类不惜一切代价地销毁。 相对应的,这个老人也无法容忍寒邃脱离他的控制,寒邃必须按照继承人的模式生活,工作、婚姻,所有的生命轨迹都必须服从于所谓家族的发展。 向北一试图将自己被牵住的手抽出来,但下一秒那手上的握力陡然加大,他看着老人,最后放弃了再动作。 第97章 所以,他一直以为的可以随心所欲,甚至可以为非作歹的人,也不是完全没有牵制。 向北一垂眸看着脚下的精致地毯,想,那也就意味着,他从寒邃身边离开的机会也不是一点都没有。 耳边是冷静与不断燃起的怒火相互交织的声音,老人怒不可遏地希望失控的机器人能清醒过来并该向他感恩戴德,是他给了机器人得以重见天日的机会。 而机器人则冷冰冰地陈述他作为一个机器人已经完成过的指令,也向老人重申他拥有个人意志,今天只是为表尊敬所以携带爱人来见老人一面,不管老人做出何种表态,均随意,且不受干涉。 “this is the end of our transaction. i will not interfere with any of the smith family's businesses from now on.”(我们的交易到此为止,从今以后史密斯家族的所有企业我都不会再插手) “don`t forget who get you out of that shit free place! and don`t forget ……”(别忘了是谁把你从那鸟不拉屎的地方带回来的!也别忘了……) 向北一微微偏头看了一眼身边的人,片刻后,听到沉冷的声音响起:“kugeln?wolf?oder erledigt die aufgabe nicht und wird angegriffen?” 这句话并不是英语,向北一听不懂。 只是这句话音落下后,偌大的厅室里便沉寂了下来,空气像被凝固了一般,直到一个花瓶炸碎,鲜血滴落在向北一脸上。 那是一个很精美的花瓶, 被老人拿在手里,划着抛物线掷过来的时候,向北一还能看到上面工致的纹路。 疼痛没有传来, 只有血珠从上方滴落下来, 向北一抬头,血迹便淌进了眼里。 他透过眼里模糊的红,看到了寒邃下垂的眼眸和蜿蜒在额头的血迹。 向北一没法动弹,他被寒邃紧紧地圈着,替他挡去了花瓶,但也因此破了头。 血流的越来越多,向北一感觉到自己的脸侧擦上来一只手——破了头却圈着他的人在替他擦去脸上的血迹。 向北一的手指微微地蜷了蜷,垂眸看着地上的碎片。 而在寒邃从口袋里拿出手帕擦他眼眶的血迹时,隐匿在沉寂背后的狂乱开始发酵。 有很多人从门外进来,在老人的指令下,将他们团团围住。也许是打算将他们分开,又或者将他们其中的一个带离。 向北一不知道,他看着四周的人,感受着圈在身上的力道似乎变松了一些。 只要他此刻将寒邃推开,走出这些人的包围圈,告诉老人他自愿离开不会干扰他们的所谓继承大业,他就等于抓住了离开机会。 但,他却看到了两匹狼,嘴上带着止咬器,很高大,眼神凶狠,不断滴落的口水将它们此刻的饥饿展露无遗。 狼在朝他们走近,向北一感到身边的人有些僵硬,他看不懂眼前的情势,将他们分开他尚且能理解,但是这两匹狼是作何用意? 向北一抬眼看上去,只见原本眸色尚且平静的人此刻已经变得通红,那是他从未见过的寒邃的样子。 他突然想起来,在刚才寒邃的那句他听不懂的话里有个音,是wolf……狼。 and don't forget ……wolf?不要忘记狼? “呵——” 头顶上突然传来一声冷哼,向北一的思绪被拉回。 说不清是为什么,他看着那两匹不断走近的狼,犹豫着还是伸手拿下了寒邃的手帕,然后捂上那个不断冒着鲜血的伤口。 向北一看着那道投落下来的深冷与突如其来的狂热并存的目光,想——人果然是很复杂的生物,就连自己也没法弄明白自己都在想些什么,又都在做些什么。 就在这时,一串脚步声就传了进来,回头一看,居然是裴执和三个黑衣人。 他们对眼前的场景似乎并不感到惊讶,像是司空见惯了。 “give up all this for a man?”(为一个男人舍弃这一切?)老人半笑着突然出声问,问得平和,仿佛刚才拿花瓶砸人的不是他。 而回答老人的是,两声枪响。 所有人均面色一惊,向北一的心脏也随之一颤,余光看向一把黑色的手枪…… 第48章 (上)发烧 鲜血飞溅,呜咽响起,那两匹带着止咬器的狼应声倒地。 向北一看着寒邃,无从知道他是从哪里拿出来的一把枪,也没人知道他为何会在自己外公的生日宴会上随身携带着枪支。 老人的盛怒与失态宣告着这场不知是交易还是亲缘关系续存的结束,以饿狼的死亡和枪响作为背景板,勾画了一个棱角分明的圆,诠释着交易的失败与亲情的难堪。 从进来这里到现在也不过短短半刻钟,这一切发生都太快了,矛盾与冲突,剧情与发展对于向北一来说都有些过于戏剧化的。太不真实,一如他最开始被寒邃带回国内的那个庄园时一样显得十分的虚幻。 他最渴望拥有的亲缘关系,在这个宫殿里,正以一种十分破碎不堪的方式上演着,尽管早就知道世间百态,但心里还是不免唏嘘。 向北一被带着离开的时候,外场的宾客还没有散去,尽管应该是已经有意避开,但还是被不少闲逛的人撞到。 在向北一看来,寒邃的情况不是很乐观,但不管是含寒邃自己还是裴执等人似乎都没有放在心上,所以显得一直捂着那个伤口的他有些小题大作,可明明只要他一松开,就会有大股的血流出来。 第98章 一直到坐上车,才有保镖拿来一个医药箱给寒邃做简易的包扎。 酒精消毒伤口的时候,向北一看着寒邃的眉宇,对方没有皱眉头,他看了一下反倒自己先皱了起来。 也许疯子的世界法则是他永远都无法理解的,亲情不是亲情,而是交易,疼痛也不是疼痛,流血掉肉似乎都是家常便饭无足挂齿的小事。 一切都显得癫狂,向北一感觉自己像是一个误入了陌生的星球,正以一种十分格格不入的姿态参演着很多场名为平静与疯狂的闹剧。 在保镖给寒邃包扎的时候,一双手在向北一身上摸索检查了一番,最后用湿纸巾把他脸上残余的脏污擦了去。 保镖的动作很利落很快,不多时车子便远离这个诡异的舞台,驶向属于另一场闹剧的庄园。 路上的时候,向北一被抱得很紧,他无法用语言来形容自己乱糟糟的内心,也似乎没法准确概括出寒邃的状态。 那张一贯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交织着隐秘的疯狂与可悲的嘲讽神色,还有若隐若现的后怕。 “吓到了吗?” 向北一突然听到寒邃这么问。 他有被吓到了吗?向北一这么问自己。 答案应该是没有,原因他也不知道。 “别怕,没事了,抱歉。” 寒邃的声音相比于平时有些微弱,很低,像呢喃,他说话时的鼻息全都喷在向北一的脖子上。 很烫。 车窗外的路灯透过婆娑的树影从车窗外倾斜进来,微弱的明亮与昏暗在车厢内不断交替,向北一看到抱着他的人闭起了眼睛,在头破血流时没有皱起过半分的眉头此刻正微微的拧着,虽然伤口已经处理,但是脖颈侧边处还残留着沾染的血迹,露出来的皮肤冒着一层薄汗。 发烧了,怪不得会觉得那间房间冷。 罕见的脆弱。向北一想。 回到别墅的时候,管家应该是早先就已经得到了通知,带着医生在主楼客厅等候着,他们一到,医生便开始给寒邃重新治疗包扎。 向北一原本是打算先上楼,但寒邃一直抓着他没放,所以他就只能站在旁边等着。 期间他听医生说如果出现头昏想吐等症状,最好是去医院做一下检查以免脑震荡。 但医生没有提寒邃似乎在发烧这件事。 如果是向北一还对一切都无知的时候,他可能会想着任由寒邃烧死病死,但…… 无法说话,向北一只能挣开寒邃的手,他这一举动也刚好引来了医生和管家的注意,向北一并不会手语,所以只是反过手背贴在自己的额头示意了一下。 两下,第一下医生还以为是他自己发烧了,直到第二遍他指了指寒邃。 “yeah, he has a fever and has prescribed antipyretic medication. you should also pay attention to changes in body temperature at night。”(是的,他发烧了,夜里也要注意他体温的变化。) ”……“ 向北一盯着客厅的一角,眨了眨眼睛,没再有其他的动作,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扮演一棵被藤蔓缠绕的木桩。 - 这一晚,向北一没能睡在自己的房间,在他洗完澡之后,管家就来敲开了他的门,对他说: “寒总……不肯吃退烧药。” 向北一站在房间门口和拿着药端着水的管家静静的对视了几秒,然后他后退一步,准备关上房门。 但管家眼疾手快,伸出一只穿着老北京布鞋的脚,卡在了门框上,并且神色还没有任何的异常,依旧像一个收敛版本的弥勒佛。 “其实寒总昨天就发烧了。” 确实,寒邃靠近他的时候鼻息都有些烫。但,关他什么事呢?发烧不吃药,发疯不治病,只专注于折磨他人。向北一在心里思索道。 “寒总以前……”管家断断续续地又说:“他生病了总是习惯熬,也不喜欢别人近身,北一,能帮忙一宿吗?” 那是一个会开枪打死两匹狼的人,而不是一个三岁小孩。 “可能只有你的话他才会听了,虽然可能前段时间寒总确实过分了些,但……哎……”管家说着说着突然声情并茂了起来。 “……”我叫他去死他也会去死吗? 向北一想,管家扯起牛皮糖谁也不会是他的对手,如果给他一笔创业的资金,他将可以打造一个商业帝国,因为脸皮对于他来说实在无足轻重。 在门口僵持了不下五分钟,向北一干脆不关门,退回了房间里,该做什么做什么,也不再去看管家。 但令他没想到的是,管家随后也跟着走了进来,把退烧药和水一并放在了他房间的桌上,并莫名其妙地留下一句:“寒总发起烧来会连续高烧一段时间。” “……” 向北一在房门被管家关上后,瞥了一眼被放在桌上的退烧药和水,无语的收回视线,然后打开了笔记本。 自从他从寒邃的房间搬出来之后,他便开始捡起断掉的小说,陆陆续续地写着。 但今晚半个小时过去,页面上并没有几行字。向北一烦躁地推开了笔记本。 他双手抵在桌前,目光盯着桌角当一个木雕摆饰品,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然后起身。 心里很烦躁,看什么东西都烦,他此时此刻想要找来十扎a4纸,然后全部都团成纸球。 第99章 他在桌前站了一会儿,无语的叹了一口气,然后抓起了桌上的退烧药和水杯,闭了闭眼, 走出了房门。 开门关门声响起四次,向北一的身影也在走廊里消失。 此时楼梯拐角处,管家摸着下巴,微眯的眼睛点了点头,然后转身离去。 - 向北一走进寒邃的房间后,在门背后站了好一会儿。 这间房间,带给过他痛苦,也带给过他解开疑惑后的无奈释然,此刻在昏黄的灯光下,还躺着一个给予他这一切的人。 他走进到床边,垂眸看着床上的人,静静地站立了许久,然后才把水杯放下,伸手扯了扯寒邃的一片衣角。 床上的人似乎陷入了昏睡,但眉宇间并没有得到舒缓,展露着痛楚,也许是发烧所致,也可能是头上的伤口。 身上的衣服也没有换,只脱了西装外套,染了血的衬衫领子也贴在脖颈处,压得起了褶皱,额头上都是汗。 发疯不吃药会变得像禽兽,发烧不吃药会变成可怜大狗。 向北一静默地扯了三下,沉睡的人才迷糊地醒了过来。 “小北……” 向北一忽略这道声音里的沙哑,没去看寒邃,视线定在床边,把手里的退烧药递了过去。 但醒过来的人没有伸手接,而是睁着一双通红的眼睛,带着一些罕见的迷糊,看着他,然后突然抓住他的手腕,一把将他搂进了怀里。 向北一咬了咬牙,伸手推,但推不动,他攥紧了手里的退烧药,压了压从心底里拱上来的烦躁,只能等着寒邃松开他。 但久久也不见寒邃放手。 向北一想就着眼前的皮肉咬下去,但脑子里一会儿是林洋讲的那个故事,一会又是在那个花瓶砸过来时血迹晕染开的一片红和两匹狼出现时僵硬的身体,还有医生说的那一句脑震荡。 向北一闭了闭眼睛,再一次平复了一下自己,然后把拿着药的手从两人间的缝隙里伸了上来。 烧得迷瞪的人似乎没有精力去注意他打算做什么,于是向北一将那颗药塞进了寒邃的嘴里。 向北一看着寒邃先是皱起眉头,双唇紧闭抿成了一条直线,然后缓缓睁开了眼睛。 四目相对,向北一率先移开了视线,而后者则在一个吞咽的动作后将他的下巴抬起,逼迫着他交换了一个苦涩的、带着药味的吻。 向北一在那寸温热探进口腔的时候心里的烦躁幻化成了一股邪火,但他没有咬下去,而是抬手给了寒邃一巴掌。 清脆的声音响起来的时候,纠缠在一起的两个人都有一些懵。 被打的人似乎是突然醒悟过来自己在做什么,但没有愧疚感,而另一个是有点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没有愧疚感。 向北一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寒邃包扎着的头。 “……” -------------------- 这一章节我在复制过来的时候出现了错误,已经订阅的宝子可以清除缓存重新看一遍。抱歉,我脑袋昏了啊啊啊啊 第48章 (下)寒邃死了? 向北一其实从来没有寄希望于一个疯子能够永远遵守诺言。 所以此刻他缓缓收回手,心里忐忑,先前寒邃在床上给他留下的恐惧也在内心深处不断地冒了出来。 他不知道这一巴掌会不会把那些没有公证过的口头条约打个灰飞烟灭魂飞魄散片甲不留。 静静地对视两秒,向北一唇边残留的痕迹被寒邃用拇指擦去,重新将他搂进怀里,一手在他腰间摸索着。 向北一的身子在寒邃的手下很快变得僵硬,但好在那颗退烧药应该是没能咽下去,寒邃的手在他身上游走了几下就放开他起身喝水。 就在这个空档,向北一推开寒邃还放在他手身上的左手,动作利索地从床的另一边下了地。 寒邃喝着水注意到他的动作后,放下了水杯,转过身看着他,“怎么了?” 声音虽然沙哑,但与平日没有太大差异,永远叫人听不出情绪。 向北一心里七上八下的,怕刚才那一巴掌把这个破头的人再给拍成脑震荡,也怕那份口头的合约从此失效,更怕寒邃像以前那样强上他。 向北一最近几天其实在后知后觉——寒邃不是不相信他给出的这个机会,而是在恨他的,恨他遗忘,恨他退缩。 他想,如果换作常人,这种恨可能会让他选择放手或者甚至不会产生恨意,而是直接放下对方一走了之。 但在过去种种经历下,疯子的属性早就在寒邃的身体里生根发芽,甚至已经长成了参天大树,所以这种隐藏在爱里的恨只会让他更偏执,更不可能放手,以至于想要掌控事态的欲望也就更为强烈。 所以在他找到了一个适合监控他的理由时,不管这个理由是大是小,最终都会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而监控,在一定的程度上,满足了他的控制欲,所以这份恨就暂时地被熄灭在心里,但仍保留着火种。 但控制欲常常又是与占有欲相伴相生的,当得知自己手掌里的东西正在被人觊觎着的时候,占有欲便会开始发作,控制欲与恨的平衡也就随之被打破,而恨也就悄然地冒火复燃。 于是生长在寒邃骨血里的疯又再一次被助长,最后的结果是失心疯一般地将他带走,带回去关进那个金笼里。 第100章 但与恨、疯并存的还有所谓的爱,于是他一边爱他,又一边折磨他,这种状态将会一直持续到那股恨意消失。 但恨意消失的前提却是:他们的关系与相处模式都必须恢复到从前。 所以他就在爱恨的拉扯下,一遍遍地给他下达指令,要他习惯他,再次接受他,对他说爱等等。 但他没说爱,也没接受,即使可能已经习惯。 所以,向北一最终得出的结论是,那份恨依旧是深埋在寒邃心里的。 再以寒邃的角度来说,这段日子以来,他已经做出相应的退让,在他有能力将他一辈子都关在这里的前提下做出了一定的妥协,以一个机会为条件维持着那微妙的平衡。 但刚才这一巴掌会不会让目前的一切都失去平衡,谁也不知道。 灯光投落在向北一的睫毛上,明与暗在他眼底交替,他捏着衣角脑袋里急速地客观分析着,猜测着接下去的所有可能。 寒邃抿着唇咽了咽嗓子,烧红的眼睛看着向北一,而向北一看不出他的心绪,冲冲抬脚就准备往外走。 也许是发烧烧懵了又或者是被这一巴掌打迟钝了,一直到向北一回到自己的房间锁上门了,都没听到寒邃开口叫他。 向北一坐在电脑前,转头看着门锁,看了不下五分钟,确定没有声响传来时他才终于把提起来的心稍微地放回去一些。 虽然现在看起来是寒邃在追求他,他们也处在一个相对平等的位置。 但只要往里稍微细看就能发现,那不是他给寒邃一个再次追求他的机会,也不是真的所谓平等。 因为囚jin的内核其实没有改变,只是多出来了一个相对合理的、让他没法再去恨的理由而已。他确实不记得寒邃,也不记得他们之间的感情,这件事让他处于理亏的一方,也同样让他失去了解释权。 他的一切都仍旧在寒邃的控制里,他提出来的那些条件,甚至给出去的那个机会,其实都可以是形同虚设,只要寒邃想。 向北一收回视线,看着笔记本电脑的黑色屏幕上映着的自己。 良久,他给自己下达了一个指令——禁止再对那人起同情心。 那些过往与伤害不是他造成的,与他无关,不需要绑架自己的同理心去回应。 这个决定让他找到了一个类似于宣泄的出口,他把笔记本合上,起身去了浴室。 - 夜里,向北一有些失眠。 他睁着眼睛在昏暗里看着头顶天花板,脑袋是叛变的士兵,不断地闪过今晚在那个会客厅里发生的画面。 那句他听不懂的话是什么意思?为何刻意换了一种语言? 寒邃见到那两匹狼时的身体反应,应该是……害怕吧? 向北一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想要中断自己的思绪,但脑袋已经在叛军的路上一去不肯复返,它崩出了一个问题宣告彻底起|义: 寒邃多少岁了? 这是一个极其陌生又无厘头的问题,向北一怔愣着,无法解释为什么这个问题会出现在自己的脑海里。 害怕狼和岁数有关吗? 不过……他多少岁了? …… 向北一伸手在自己的后脑勺上拍了一下,躺平回去,决定清理一下门户。 所以他决定给大脑一个答案来挽回它叛变的心,毕竟他不能把脑袋端了。 28或者29岁吧。 向北一把胸腔里的气压出了体外,抬起手臂压在眼睛上,呼出了长长的一口。 然而脑子依旧在作乱。 脑子:他帮你挡了一个花瓶。 危险是由他带来的,他自己承受是理所当然。 脑子:你自己答应和他一起去的。 他没提前告知目的地,也没提前说明他外公可能会砸花瓶。 脑子:他爱你,他带你出柜。 他的爱太窒息,他只是拿我的生命安危为赌注解决了他自己的一桩麻烦,并且和一个放狼掏枪相对的人出柜可不是一件值得开口称赞的事情。 脑子:他救过你。 向北一烦躁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按那个故事里的发展来说,寒邃确实是救过他。 如果没有他,他应该已经遭受了那些人的玷污,或者已经因为药物死了。 向北一抠了抠手心。 如果时光回到‘别故’那一晚,如果他知道踩着那双鞋的人是寒邃的话,他还会希望那个人救他吗? 被寒邃玷污,和被那些人玷污。 非要选,他还是选前者,毕竟可能他不记得的那两个月,确实很美好。 所以答案是想。 那一切又都回到因果的死循环里了。 向北一深呼吸了一口气,望着天花板, 其实还有另一种答案,那就是选择死亡。 向北一认真地想了一下,不是实在活不下去的话,他不会选择死亡的,即使他被寒邃带回去关起来的时候曾有过这种念头。 在寒邃带走他之前的那两年里,他知道自己的精神状态不好,但是一直没想过死。摸爬滚打的长大,然后主动去死,他不甘心,老院长也不会希望他这么做。 所以现在,他也不会想着去死,只要活着就有希望离开。 - 向北一是被一串声音吵醒的。 他在朦胧中睁开眼,发现天并没有亮,但走廊却有几道脚步声,房间隔音不差,能听得到但分不清具体是几个人的。 第101章 向北一静静地听了一会,从床上坐起。 如果不是出了什么情况的话,夜间是不会有人上这里来的。 寒邃死了吗? 尽管这个猜测显得有些恶毒与莫名,但此时此刻向北一的脑海里就是蹦出来了这么一个很单纯的疑问。 向北一掀开被子,下床打开笔记本电脑,时间显示是凌晨4:36。 可能是叛变的脑子又回归了,向北一又想了第二个问题:寒邃把他的护照身份证都放哪了? 向北一看着电脑的时间,在原地站了一会,走到窗边拉开一点窗帘。 底下有一辆救护车。 向北一摸了摸自己的心脏,然后放下窗帘,又坐回到床上。 “咚咚——” 房门响起,向北一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惊了一下。 “北一——”是管家的声音。 向北一盯着房门,不知道管家在这时候喊他做什么。 “咚咚——” 管家仍在门外敲着,势有向北一不开门就会一直敲的趋势。 向北一静静地听了一会儿,没有开门,而是躺进了床里,闭上了眼睛。 隔了一会儿,门外的声音停了。 向北一又睁开眼,脑袋里思绪乱飞,都是一些显得有些荒诞的东西,比如寒邃死了他会不会被抓去陪葬?管家是来抓他的吗? 大概半小时过去,向北一晃了晃脑袋,再次下了床,他走到窗边,再次拉开窗帘。 救护车已经不在了。 向北一扶着床沿,静默地站了一会儿,然后转身望向门口,一步步走了过去。 -------------------- 北一本身就是个写小说的,所以他的脑袋其实本身也就古古怪怪滴~ 第49章 (上)除非被下蛊了 打开房门,向北一探出头,四下寂静,寒邃的房间门是关着的。 向北一也说不清他开门是打算做什么,此刻站在房门口,脑袋空荡荡的。 他看了一会寒邃的房门,又望了望楼梯口,垂在身侧的手捏了捏衣角,然后往楼下走去。 反正也没规定不给他晚上下楼。 向北一摸黑下楼,到楼底的时候,他抿了抿唇,往楼上望了一眼。 寒邃应该是被带去医院了,管家应该也跟着去了,所以,这栋楼里,现在只有他一个人。 一个人。向北一手指在脸颊抓了抓,在昏暗里望向墙上的壁灯。 这好像是个很好的逃跑机会,向北一给此刻下了个定义,心脏跳得有些凌乱。 逃跑……向北一在心里品琢磨着这个词。 他既然给了寒邃机会,那这个词就显得有些微妙了,也显得他好像有些不守信用。 而且也显得有些愚蠢,毕竟他晚上刚刚主动放弃了一个离开的机会。 不过话说回来,那个机会最后也只能是0,毕竟枪都掏出来了。 向北一手顺着滑到脖子上挠了挠,眼睛转了转,从左侧的厅门出去,然后拐进了后花园。 庄园在夜里很安静,把拖鞋踩在路面的声音衬得很大。向北一不知觉地放轻脚步,边走边回头瞄身后,莫名有些做贼的错觉。 据他观察,后花园最西边爬满了不知名藤蔓的一处围墙下方应该是有一道木制的门。 他不是逃跑,他只是想去看一看那个门,睡不着无聊,所以单纯去……看一看而已。向北一边走边这么告诉自己。 而此时,保安监控室里,裴执看着桌上的显示器,摸了摸下巴。 “裴哥?”一旁一起值班的人面露疑惑,“要不要通……” 裴执摇了摇头,那人就没再说下去,转头继续盯着。 屏幕里的人此时已经走到了后花园的西南角,从路径来看,他大体是知道摄像头都装在哪里的,只是别墅里的摄像头实在多,所以他再怎么躲也不会出现监控死角。 裴执看着监控画面,摸了摸手腕骨,看着向北一走到藤蔓的那处墙下。 他该不会以为……裴执笑了笑,看着向北一伸手去拨藤蔓。 那道木门其实是两块刻意做旧的假木板门,后面还是墙,寒邃前不久才叫人装上的,当时他还寻思好端端在藤蔓墙上装个假门做什么? 原来是个测试。 后花园里,向北一拨起藤蔓看着眼前那道‘门’,沉思着,抬手摸了摸,回头看一眼身后,又屈指敲了敲。 门后是通向哪里的?向北一一边想着一边放下藤曼,然后往左侧挪了两步,掀起门框处的藤曼。 后花园里只有几盏路灯亮着,靠近围墙处光线暗,向北一只看了个大概,伸手摸了摸,没找到门合页。 难道是门柱子砌进墙里了? 向北一放下藤曼退回石路上,藤曼带刺,他撩这两下手臂已经被划了好几道,有两道破皮出血了。 向北一低头看了眼,把胳膊往外伸以免沾到衣服上。 手臂上的划痕可以穿长袖遮盖,衣服上带血就不好解释了。 他抬头看了看墙头,大概有两米高,上面还有电网。 站了一会儿,向北一开始往回走,在走进主楼厅门的时候,他突然意识到:居然这么久都没有夜巡的人找过来。 庄园最近没有安排人夜巡了吗? 他停下脚步,站定望了望四周,一个人影也没有。 抠了抠手心,向北一听着自己的呼吸声,抬脚上楼。 第102章 他和寒邃的房间都在二楼,但他在上到二楼的时候并没有停下,而是继续往上走,最后停在一个房间门口,寒邃的书房。 向北一瞥了眼自己被刮了几道疤的手臂,静静地站立了一会儿,然后按下了门把手。 寒邃最近在办公的时候还是会把他带在边上,他平时看的书很多也都放在寒邃书房里。 向北一反手关上门,对自己说,他只是睡不着来找书看。 书房相对简约,一个大办公桌,上面放着些文件和两台电脑,办公桌后面是一排书柜,但没有几本书。 办公桌左前方靠窗处放着一套沙发和茶几,暖色调的布艺沙发与整个房间的装修有些违和。 除此之外……向北一摸黑打开办公桌上的台灯,视线落在书柜右边的保险柜。 向北一听着心脏敲在耳膜上的声音,再次对自己说:他只是找书看的,同时顺道找一找自己的身份证件,只是顺道。 目光扫过办公桌桌面,指尖在桌沿轻敲着,向北一抬手摸了摸鼻子。 他先是蹲下翻了一遍办公桌所有的抽屉,但除了文件就只有文件。 向北一放下文件,站起身,靠在办公桌上,望着保险柜。 寒邃肯定会发现他今晚的行为,但后果应该不会太严重。 一、寒邃会看他看得更严,但他现在也没有太多自由可言,反正他也出不去这个庄园。 二、寒邃不会打他骂他,但可能会上他。 向北一捻了捻手指。上他,意味着他们之间微妙的平衡被打破,那他也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收回机会,然后提出离开。 如果寒邃答应了最好,不答应,那后果的走向就又回到了一。 向北一捏着桌沿,抿了抿唇。 要不要试一试保险柜?他的证件很有可能都放在那里面。如果找到了,在寒邃出院之前,撬开那扇门…… 如果没找到,最坏的结果是,后续一直被上。 微小离开的机会和一直被上,二选一。 离开吧。他不会再爱上这个人的,即使他可以习惯。 至于原因?直觉。 尽管他已经了解了他和寒邃的过往,但他潜意识里还是一直都有些怕寒邃,他也说不上来理由,总之就是怕。 不是被打被骂被上这种怕,而是好比老鼠遇上猫,羚羊遇上猎豹,是一种好像已经镌刻在基因里的本能的恐惧。 从他再见到寒邃第一眼这种恐惧就隐隐地存在。 最开始他也以为是像寒邃说的那样,只是因为他记忆错误折叠造成的潜意识里害怕长得高大的男人,久而久之会变淡 。 但最近细想,发现他感觉自己内心对于寒邃的恐惧并不会消退。 可能是因为寒邃把他关起来那段时间造成的心理阴影?ptsd? 不知道,事实已然如此,探究原因已经没有意义。 谁会一边恐惧一个人又一边爱上一个人?除非被下蛊了。 想着想着,向北一突然思绪一收,他忽略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他在这想了这么久,但他压根不知道密码…… 向北一指尖敲了敲桌面,片刻后朝保险柜走了过去。 六一福利院里的小孩,身份证上的生日都是6月1号。 向北一输入了第一遍……密码错误。 他和寒邃在‘别故’遇见的那一天,6 月12 号……密码错误。 除夕他被寒邃带走那天……密码错误。 墓碑上刻着的寒邃妈妈的生日和离世日期……密码错误。 解锁次数达到上限,锁住了…… 向北一盯着显示器,心里凉了一截。 等着被上吧…… 把拉出来的抽屉都推回去,桌面上碰乱的文件也都整理整齐,向北一走到沙发上坐下,把台灯换成了落地灯。 向北一扯过一旁的薄毯,靠进沙发里。 睡不着,所以去后花园散散步,然后上来找书看,发现保险柜造型奇特,所以他就摸了摸,结果不小心给摸锁了? “……” 不过发烧倒是可以烧成傻子…… - 向北一是被开门声惊醒的。 他蒙蒙胧睁开眼的时候,寒邃就站在他面前,弯腰伸手抱他。 “怎么睡在这?” 向北一闻言,从茫然中回过神。他怎么……在书房睡着了…… 寒邃的眼下有一圈淡淡的青黑,额头上贴着退烧贴。 向北一突然想起来昨天晚上,然后也许是心虚所致,他飞快地移开和寒邃相对的视线,从寒邃的怀里动作迅速地跳到地上,余光看着那个保险柜。 “手怎么了?”寒邃突然拉过他的手,皱眉问。 向北一闻言低头一扫……然后顾不上遮掩,因为后知后觉——寒邃怎么穿着睡衣?现在几点了? 他面上有些发愣,寒邃再次将他拉进怀里:“小北?” 向北一眨了眨眼睛,有些搞不清楚情况……这人不应该在医院吗? 寒邃也被向北一整得有些懵,他早上醒来习惯性要来书房看看有没有紧要的邮件,但刚才一打开门却发现昨晚急匆匆跑掉的人正睡在自己的书房里,手臂上还都是冒血的刮痕。 四目相对,眼里都是问号。 向北一被寒邃带下了楼,然后拿来了医药箱。 消毒上药包扎,向北一在寒邃拿创可贴的时候抽回了手,本身伤口就不深,贴了反而好得慢。 第103章 “小北。” 寒邃语气有些沉了,看着他的眼睛也暗了下来。 向北一在心里记时等死,昨晚的救护车拉的可能不是寒邃……那管家敲他门干嘛? 向北一不伸手,寒邃最后也没强迫他贴,只是给他拿来了写字板,“你自己说,或者我去调监控。” 向北一感觉后背有些凉,也有些发硬。他看着寒邃递过来的那支笔,沉默着没伸手接。 “小北。”寒邃又叫了他一次。 沉默了大概有五分钟,这五分钟里,脑子里想了些什么,向北一自己也说不清楚。 总之此时此刻,一股难以名状的东西在他心里腾腾地升起,于是他突然抬起头看着寒邃,然后拿过笔,很用力地写下了三个字。 ——我要走。 -------------------- (悄咪咪放下包裹)(飞走)(xiu——) 第50章 寒邃像在哄…… 灰尘颗粒在浸满着阳光的空气里浮动着,发着晶莹的光,四周的一切都很寂静。 向北一看着寒邃,以为他会生气,会动怒,或者用平静的目光和平淡的语气宣告他的死期。 但没有,对方只是静静地看了一会儿那三个字,然后抬头看向他,问:“去哪?” 是一种单纯好奇的语气,仿佛他说去哪都可以商量,没有任何动怒的迹象。 于是向北一又写:回国。 “回去做什么?”寒邃又问,语气依旧不变,像在问他早饭想要吃些什么。 回去做什么?向北一思索了一会儿,在心里回答道:不做什么,只是想逃离你的控制圈。 向北一没有再在纸上做回答,于是四周又陷入了沉寂。寒邃在这份沉寂中移开视线,将医药箱收拾好,沉默地转身上楼去了。 向北一看着他的背影,心理那股不知名的勇气开始消退,就连昨晚建立的冒险赌|博心态都开始瓦解。这是一种很难以言喻的心理转变。 如果那一巴掌只是有可能会打破寒邃心里的平衡,那他昨晚的所作所为无异于在拔寒邃的逆鳞。 向北一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天真,他怎么会觉得寒邃的淡然是好迹象呢? 耳膜像是在打鼓,向北一抠了抠手心,看了一会儿窗外,以一种迎接惩罚的悲拗心态抬脚上了楼。 过去几个月的经验告诉他,在楼下会比楼上更狼狈。 - 寒邃回到房间,拿起手机,撕开额头上的退烧贴,然后看着手机上的保险柜报警提示,皱了皱眉。 他垂眸静立了会,任何开门下楼。 向北一关上房门的那一瞬间,刚好听到寒邃开门的声音。 他握着门把手站在门背后静静地听着,门外的脚步声在他的房门前似乎停顿了几秒,而后又继续下楼去了。 向北一不知不觉轻轻的吐了一口气。 等到管家来叫他吃早饭的时候,向北一磨磨蹭|蹭的犹豫着下了楼,和往日一样坐在餐桌前,但今天他旁边的椅子是空的,寒邃并不在。 他捏了捏自己的手指,看着管家的背影,十分不理解管家昨晚敲他门做什么。 于是他起身去拿来了写字板,第一次主动和管家进行了一次对话。 但他用词有些格外的吝啬:昨晚,敲门,? 管家看着纸上简短的字符,沉思了一会后,不答反问:“北一昨晚在房间里吗?抱歉,打扰你休息了。” 向北一看着管家罕见的没有梳理整齐,背后翘起来的一戳头发,闭了闭眼,又在纸上画下一个大大的符号:? 管家先是张了张嘴,似乎在组织语言,向北一就看着他,不知道他能说出来个什么理由。 大约半分钟过去,管家回他:“昨晚庄园里夜巡的人员突发身体不适,晕倒在了主楼下,我过来的时候顺道上楼看看寒总,但寒总又不喜人进他屋里。” “他发烧的时候经常会夜里会复烧,我不确定你在不在他屋里,所以就去敲了你的门,没听到你应,我以为你在他屋里,我放下心就走了。” 管家说着可能是意识到昨晚没人在寒邃身边看着的危险性,眉头渐渐皱起来。 怪不得昨晚没见着夜巡的人,原来北救护车带走了。 - 寒邃再回来的时候向北一已经差不多吃好早饭。 他面对寒邃的时候没有面对管家时的理壮,所以只用余光观察着寒邃的脸色。 但寒邃的思绪很少摆在面上,安静地喝着粥,所以向北一看了个空,心里更慌乱了,于是他推开餐盘,撇了一眼寒邃额头上的纱布就准备上楼去。 “小北。” 向北一停下脚步,后背僵着。 “跟我来一趟,带你看样东西。” 向北一滞顿地回过身,看着寒邃放下碗,心想,平衡被他打破了,惩罚还是来了。 而寒邃用纸巾擦了擦嘴,然后起身朝他走来。 “走吧。” 向北一在忐忑不安中被带到离主楼大约两百米的另一栋小楼里,是庄园的保镖们住的地方。 进去后他发现平时在庄园里值守的裴执等人都站在一楼里,而寒邃带着他没看那些人,径直的进入一间房间,里面四面墙上都是显示屏,而显示屏里显示着此时此刻庄园里的每一个角落。在房间的正中央放着两排办公桌,上面摆着几部电脑。 第104章 向北一在恐惧和不解中,被寒邃带到其中一部电脑前,寒邃让他坐下,然后点亮了电脑屏幕。 接着,向北一在安静中看完了两段监控视频,主角……都是他自己。 他看完的第一反应是,视频里的人表现得太过于鬼祟,接着就是汗水开始浸湿背后的衣服,他对寒邃的恐惧开始具象化。 “小北。” 向北一咽了咽变得干涉的嗓子,然后被寒邃抬起下巴,拇指在他脸侧轻抚着。 被寒邃**在床上那段时间的一幕幕如洪水猛兽般开始朝他扑来,向北一的气息开始变得凌乱,他听到寒邃说:“我以前和你说过,你有什么需求都可以和我说。” 向北一的瞳孔在颤巍巍瑟|缩着,又听寒邃说:“可以坦诚的告诉我你的想法,因为我希望你给我的机会不是一个你一走了之的用以缓冲时间的借口。” 这个机会,是你给我的,也是我给你的,你可以用这个机会做任何事情,但离开我不行。 寒邃松开捏着向北一下巴的手,蹲下去,视线微微上扬着看他。 向北一听着寒邃的话,感觉一只无形的手扼住的喉口被松开了些,他心里稍稍地安定了些许。 提起那个机会,说明平衡没有被打破。 向北一望着寒邃,良久,又听寒邃说:“小北,回国可以,你愿意说话的时候我们再回去。” - 那天,向北一想象中的惩罚没有到来,寒邃后续也没有再提起他半夜鬼祟这件事,连同那一巴掌也不甚在意,日子还是按着原来的轨迹运转着。 但也有一些不一样。 比如,他开始不抵抗心理医生的接触,开始尝试着重新学习说话。 比如他身后的后遗症又开始频繁发作。 又比如寒邃的发烧反反复复总不见好。 也许是因为寒邃对于他半夜鬼祟这件事的态度超出了他的想象,所以向北一在管家第三次找上门请求帮助时,沉默着没有拒绝。 这天夜里,他洗完澡,从管家手里拿过退烧药和水杯往寒邃的房间走去。 寒邃发烧这两天,晚上睡得都很早,基本他过来前就已经睡下,所以向北一和前两天一样没有敲门就进去了,于是: “……”两人动作都一停。 寒邃拿着还没穿上的内|裤看着门口进退不是的人,把解下来的浴巾重新系上。 向北一此时正低着头像一只不知该作何反应的小鸵鸟。 寒邃看着他,嘴角扯了扯,染上了些很淡的笑意,但随即又收起来,恢复面容寡淡的模样。 他朝向北一走过去,取过他手里的水杯,朝他伸出手。 向北一把退烧药放到他手里,然后低着头,转身就要走,但被寒邃眼疾手快的拉住了。 “害羞什么?” 向北一:“……” 寒邃抿了口水吃了药,把水杯放在桌上,又接着说:“又不是没见过。” “……” 向北一绷着脸想把寒邃的手扯开,但被寒邃一只手就禁|锢到了怀里。 他咬了咬牙,出不去,只能让下半身远离寒邃一些。 寒邃拉着他坐到床沿,声音暗哑:“别动,让我抱一会。” 寒邃的**就隔着一块浴巾抵在他身下,向北一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是僵硬的,但寒邃的手就像两条机械手臂,他动不了一点。 他看着寒邃小麦色的皮肤,有一种始于血液的冲动,他想咬下去。 但相比于被**在床上的那段时间,向北一觉得现在忌惮的反而更多了些,比如他不敢随意地在寒邃身上制造伤口了。 人总是一旦拥有了就开始害怕失去。 那时候被压在床上,觉得最多不过是被做到死,所以啃咬或者拳打脚踢也没有太多的顾忌。 现在不一样,即使寒邃不提那一巴掌,也不提那一晚了,但指不定哪一天哪一个举动就把他的兽性激发,一切就又开始回到他不想回到的过去了。 没脑子的人都知道该怎么选。 在监控室那天,面对他回国的提议寒邃给出的是条件,是通知,而不是商量。 那其实变相的在验证他之前的所思所想,他们之间并没有什么平等可言 ,一切都还是在寒邃的掌控里。 就比如他想离开,却还是需要寒邃的同意,不同意他就走不了,甚至自己有这个想法的同时,内心其实都在害怕。 所以,哪来的平等可言? 一切都只是以那个可笑的,无足轻重也没有任何实际意义的机会以及寒邃的意愿在维持着平衡罢了。 向北一抵了抵后牙槽,静默地坐在寒邃的怀里,没再动弹。 寒邃放在他腰上的手在一点点的收紧,鼻息也离他越来越近。 向北一偏开头,躲过了寒邃凑上来的唇,低垂着眸,睫毛微颤着。 寒邃倒也没再接着凑上来,而是转去贴了贴他的额头,似乎轻声地笑了一下,然后放开了他。 向北一在他放开他的那一瞬间飞速地起身,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寒邃的房间。 寒邃看着他急匆匆的背影,嘴角还是牵出了弧度…… - 寒邃的体温在发烧第六天后平稳了下来,头上的纱布在第十天拆了下来,向北一没有看到疤痕,可能是隐在头发里了。 向北一发现他退烧后就开始变得很忙,经常半夜才回来,也经常……在半夜的时候进入他的房间。 第105章 他不知道寒邃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可能是继他半夜鬼鬼祟祟研究逃跑之后的第二天,又或者是更往后的某一天。 他感知到寒邃躺在他身边的那晚,是在半梦半醒间,闻到了酒味,以及扑在他脖颈处的鼻息。 他不确定寒邃是否已经醉了,他的手隔着被子放在他腰间,正小小心翼翼地将他一点点圈进怀里。 向北一睁开眼,就和寒邃猩红的眼睛对视着,后者没有被发现的尴尬,反而是自然无比的俯下来吻他。 酒味不算太浓,混杂在牙膏的味道里,让向北一皱起了眉,用力地去推寒邃。 但寒邃抬起头,但手上没放开他,动了情的眼眸里欲|望狂啸着,将他的头按进怀里,声音无比的低沉沙哑:“睡吧,不动你。” 寒邃说完就重新调整了姿势,将他搂在怀里,轻拍着他后背。 很明显是通知他今晚他就睡在他这…… 向北一心里烦乱,但随即又很快地被另一间事情吸引了注意。 寒邃像在……哄小孩。向北一心里泛起了些很奇怪的感觉,他为什么会觉得……熟悉? 以前也没人这么拍着他睡觉,老远长虽然很疼他,但睡觉都比他睡得快,所以给他拍后背是不存在的。 向北一睫毛在昏暗里眨动了两下。 很奇怪的错觉…… 第51章 一场注定是赢家的豪赌 从这一晚开始,寒邃就开始每天晚上都睡在他房间。 寒邃时常是半夜才回来,洗完澡就自己开门进来,然后搂着他沉沉地睡去。 向北一最初的那两天试过反锁门,但整个庄园都是寒邃的,一扇门还不至于能挡住他,他拿来钥匙随意进出。 接连几天,向北一后知后觉,这是另一种方式的惩罚。 因为他半夜鬼祟,所以寒邃就违了一条约,于是他只能默许寒邃睡在这,只是都心照不宣。 向北一忐忑了几天晚上后,发现寒邃没有动他的意思,只是抱着他单纯地睡觉,所以渐渐地也开始放下心来。 但他每天晚上在寒邃回来的时候仍旧会竭尽所能地扮演一具死尸,任寒邃怎么摆布他,抱也好,亲也罢,只要不碰他后面他就一动也不动,即使眼睫毛都打颤得飞起了也硬撑着不睁眼。 他的小心思寒邃都看在眼里,只是没有戳破,偶尔还会陪着演戏逗弄一番。 这天,寒邃洗完澡照旧开门进来。 屋里没有留灯,他打开暗光的灯条,发现床上的人躺得规整,和往日装睡时的模样如出一辙,带着些严谨的憨态。 要论寒邃是如何判断他是装睡,其实很简单——向北一自己一个人在床上的时候,睡着了的姿势其实挺……豪放的。 这种睡在床边边恨不得躺到地上,双手交叉摆在胸前的睡姿……寒邃低头无声地勾了下唇,反手关上房门。 他走近床边,但没有急着上床,而是蹲了下来,在小夜灯微弱的灯光下,凑近了盯着他。 第三秒,那两扇长长的眼睫毛扇动了一下。 第八秒,嘴唇也小幅度地微微地抿了一下。 第十五秒,藏在眼皮下的眼珠子在骨碌地转着圈。 半分钟后,装睡的人有了一个掩饰的动作,他像是在睡梦中被蚊子叮咬了一下,抬手抓了抓脸,然后顺势翻了个身背对着寒邃。 寒邃静默地看着他的后脑勺,压了压唇角的弧度,站起身。 他从另一边上了床,掀开被子躺进去,像往常一样将人搂进怀里。 但这次寒邃没有急着入睡,而是在向北一再次想要假借掩饰的动作翻身背对他时,把着他的腰没让他转,然后低头凑近,叼住了他的两瓣嘴唇,啃咬碾转。 寒邃睁着眼睛看向北一的反应,在看他能忍到何时,但结果出乎他的意料——那两扇眼睫毛虽然扑腾得厉害,但却还是倔强地粘贴在下眼睑,不曾松动分毫。 模样太招惹人。 片刻后,寒邃停了下来。 ……本意是逗弄一番,但眼下却是把自己的情|欲挑了出来,有些压不下去的趋势。 寒邃圈着怀里始终装死的人,垂眸平静片刻,但无果,索性手往下滑,托着人往自己身下压实过来。 ~ … ~ 向北一在继续装死和睁眼间僵硬地来回徘徊,但终于,他还是睁开了眼。 … ~ 寒邃呼吸间的湿润灼热将他炙烤着。 向北一猛地用空出来的那只手推上寒邃的胸膛,手脚并用地想要脱离寒邃的桎梏。 但寒邃将他抱得死紧,完全地压制住他,情动的声音像洪水朝他扑来:“别动,小北。” … ~ 向北一咬着牙,毫无反抗之力下隐隐的愤怒在心里逐渐生长,脑海里的一些念头又开始萌生——掐断吧。 也许是经历过两次长了记性,所以即使他还没有动作,可能也不敢动作,但寒邃还是先一步预防了起来,在他的掌心之间,嵌入了一个手指,控制了他的手。 “帮个忙。” 向北一一边无力地愤怒着一边又不知所措,他抬起头,望着寒邃猩红的眼眸。 嘴上在和他说帮个忙,但手上的动作却带着十足的威胁意味。 用强硬的手段进行所谓的‘商量’,权势之人的一贯的伎俩罢了,卑劣无耻。 第106章 突然,向北一被压着躺平,两只手被压在头两侧…… … ~ 这天晚上,寒邃后面没有再用他的手,当然,也没做到最后。 在寒邃平息下来后拿纸巾在他腿上擦拭时,向北一才回过神来,而后苍白着脸,移开无意识中与寒邃对视着的视线,猛地起身。 紧接着就像着了鬼撵,拉上裤子,飞速地下了床,右脚穿左鞋,冲进了厕所。 他拧开水龙头,把冷水拍在脸上,胸腔剧烈起伏。向北一都不敢低头去看自己,也不愿意面对。 他不知道自己是何时起的反应,在寒邃握着他释放的时候,他才陡然意识到,紧接着脑袋就陷入了一片空白,整个人像被万蚁啃食。 在寒邃身下无法控制自己身体的反应,即使知道最近自己身上的后遗症也一直在作祟,没法控制是自然的事,但就是让他感到难堪,狼狈,也感到委屈。 “咚咚——” 浴室门被敲响,向北一偏头望过去,沉默着没有动静。 浴室门在响了三次后,被打开了,始作俑者朝他走来。 “生气了?”寒邃看着他边问边打开淋浴,转瞬又朝他招手说:“过来洗一洗。” 这话一出,向北一心里的情绪越发的蒸腾了起来,他移开瞪着寒邃的视线,转过身就往外走去,却听寒邃说:“沾了很多,擦得不干净,洗一洗。” 向北一的胸口不受控制地大起伏了两下,他回身望着正在调试水温的人,静静地盯了两秒,吐了口气,走出了浴室。 寒邃调好水没见向北一再进来,于是给自己清理了一番,然后出去找人。 向北一没有离开房间也没有上床, 他坐在窗边的懒人椅上,静静地望着窗外,寒邃出来他也没有回头。 寒邃系好睡袍,走了过去。 向北一头发已经很长,这会儿没有扎起来披散着,已经快到半腰了,寒邃将他散落在前面的头发捋到肩膀后。 “别气,小北。” 寒邃说着,拇指抚过他的侧脸,又勾了勾他的下巴,从落地窗的倒影里看上去有点像在撸小猫。 向北一偏开头,躲开寒邃的手,面色冰冷,忍不住在心里嗤道:我有资格生气吗?我是在生气吗?我哪敢? 我没钱没势,还被关在这,和花园里的土没区别,您说什么就是什么,要我活要我死,要我当狗、当玩具还是人,不过您一句话的事,我听之任之,我哪敢生气? 但向北一没想到,寒邃居然恬不知耻地玩起了文字游戏,他说:“条件里是我不可以上你,我刚才没有不是吗?” 呵,说得像有天大的区别一样。按这逻辑,出轨的人被捉奸在床的时候,只要没进去就不是出轨了? 卑劣无耻,巧舌如簧,仗势欺人。 但紧接着,寒邃下一句话就让他无地自容。 “男人有生理反应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不要觉得难堪,更何况你……。” 似乎是预知到了寒邃要说什么,向北一觉得胸口像被扔进去了一根燃烧着的火柴棍,瞬间点燃了里面蒸腾的火气。 他腾地一下站起来,那一瞬间气势如虹,仿佛他下一秒就能把寒邃揍翻,但……也只是一瞬间。 他站起来瞪圆了眼睛,死死地盯了寒邃几秒,接着转身去拿了一套新的睡衣,嘴唇无声地蠕动了两下,然后进了浴室锁了门,全程没有再看寒邃一眼。 寒邃捻了捻手指,一直看着他关上门,然后弯着唇垂下眼眸。 挺好的,没那么怕他了。 - 接下去的一段时间,向北一想要开口说话的欲望前所未有地达到了最高峰。 以至于心理医生私下联系了寒邃,让他不要给向北一压力,说他声带是没有问题,他是心理的原因,压力越大越难有效果。 当时挂断电话后,寒邃还怔愣了很久。 很早之前就知道是心理问题,急不来,也不能给他压力,所以在发现向北一抵触心理医生之后就没有再着急着给他安排了。 回国的激励?还是受到了什么刺|激? 这天寒邃推掉了应酬,提早在傍晚的时候回了庄园,但没见着向北一。 “他呢?”寒邃找来管家,疑惑地问。 “在楼上……”管家有些欲言又止,“……学说话,一天了。” 寒邃于是上了楼。他站在向北一房门前敲了三次门后没得到回应,于是直接按下了门把手。 但门反锁了。 寒邃心沉了沉,下楼找来钥匙。他打开门的时候,心里松了口气。 向北一坐在桌前,头上带着一个全包耳机,背对着门口,并没有发现他进来。 寒邃关上门,站在门背后,看着他学着电脑屏幕里的人,拿食指抚着自己的喉咙,微微后仰的着头,似乎是在寻找发音的部位。 寒邃静静地看了几分钟,然后走近,摘了他的耳机。 向北一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惊了一跳,连忙抬头,发现是寒邃后,咽了下干涩的嗓子,把心脏重新装回去。 但寒邃的眸光却突然变暗了很多,他盯着向北一变得深红的脖子,抬手合上了桌上的笔记本电脑。 向北一被他突然变得很冷的气息变得僵滞了一瞬。 “别看了,你声带没有问题。”寒邃的声音有些冷。 第107章 但向北一在心里想,他也没有说他声带有问题…… 寒邃将他从椅子上拉起,就在向北一站直起身的时候,寒邃突然看见他右侧锁骨下方有一块紫色一晃而过。 他将人拉到自己跟前站立好,挑开了遮住那一处的衣服。 深紫色冒着血点子,没有破皮,是被摩擦出来的痕迹。 “怎么弄的?” 向北一避开寒邃的视线,把衣服拉好。 是网上说的偏方,按一按有利于发音。但向北一不打算和寒邃解释,也解释不着。 他看到寒邃似乎在深呼吸,于是后退了一步准备离开。 寒邃盯了他几秒,然后吐了口气,突然一把将他搂进怀里,紧紧地抱着,向北一被他勒得很疼。 “实在想回去,等过阵子我忙完就回去,没有条件了。给自己一点时间,你有什么需求或者想说什么,可以写字和我说。” 向北一闻言思绪被拉停了下来,他原本并没有抱期望寒邃会让他回去……他以为即使他能说话了,寒邃可能也会有其他理由或者直接不给他走。 他急切地想说话,只是想……骂人,偷偷的,和小草、和小花,和小鱼、小猫或者小狗。 自从知道他和寒邃以前的事情后,他心里就渐渐地积攒起了越来越多的无语和火气,最近更是空前的多,而他没地方宣泄。 写日记,怕被发现,写进小说里,他不确定寒邃会不会看,想来想去,也只有自己偷摸说话的时候不会被听到…… 耳朵被压在寒邃的心脏上,耳膜随着他心脏的跳动而鼓动着,感觉很奇怪,向北一想偏头躲开一些,但寒邃手掌压得紧。 他无奈作罢,心道寒邃又不知道抽的哪门子疯。 随即他脑袋里又蹦出来一个可能有些歹毒的想法——他内心里积郁的东西基本都来源于寒邃,特别是那张嘴。如果他一直没法说话,那把寒邃毒哑了也能达到一样的效果吧。 寒邃不知道他脑子里正思索着些什么,低下头发现他在出神,完全是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的模样,也不像是因为回国而发奋的样子。 - 吃过晚饭后,寒邃没给他上楼,拉着他在庄园里绕了好几圈。 向北一最后实在走得累了,于是在草坪上一坐,不动了。 寒邃回身看他,没有催促,站着静静地等,在心里回想向北一这段时间的变化。 林洋说他编造谎言就是在作死,但照目前来看,显然是个错误的结论。 一切都在往他想要的方向发展着,向北一不再恨他,虽然讨厌他,但明显已经习惯他,现在正在往接受他的趋势进行着,这些天的种种迹象更是表明他没有那么怕他了。 继那天晚上腾地站起来拿一下,第二天都敢抱来两床被子赶他下地了。 寒邃看着草坪上的人,微微勾了勾唇。 只要最近这几年,他想不起来那些事,在这期间,让他爱上他,离不开他。到时候,即使他记起来,也不会太难收场,更别说极大可能他这辈子都不会再想起来。 一场他注定是赢家的豪赌而已,怎么是作死? - 接下去几天,因为寒邃看得紧,向北一没有再四处找偏方给自己‘治病’,每天照着心理医生给的建议做完之后就在百般聊赖地消磨时间。 他的小说已经确定好大纲,但是并没有开始落笔,他也不急着更新。所以很多时候他都是在花样发呆。 望着天空发呆、坐在后花园里对的小花小草发呆或者在水池边看着小鱼发呆。 这天,他正躺在前院里新安装的秋千上带着耳机看书,突然他的余光里出现了一双橙色的高跟鞋。 他偏头视线往上,看到了那个像童话里走出来的女孩子……寒邃的……原定结婚对象。 在这里看到这个女孩向北一感到很惊讶,他合上书本从秋千上起身,面对着女孩的明媚笑容,有些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很不知所措。 “ hi! im julie. ” 向北一移开和她相对的视线,望了望她身后,大概十米外有裴执的身影。按理应该回应一下对方,但他心有余,力不足。 接着又听对方用很不标准但尚且能让人听懂的腔调说:“我的中文名字叫美女,也可以叫我小美。” “……”她的中文名字和她的中文一样糟糕。 向北一心里的无措被冲散了一些,眨了眨眼睛,重新看向看着眼前的女孩。 觉得,好像和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有些不一样,上一次她给他留下的印象是童话里的公主。 但现在……向北一看着她的眼睛,觉得外形依旧是高贵的公主,但感觉里面包裹着的是一个调皮捣蛋鬼。 “我知道你说不了话,嘿嘿,没事。”她说着边回头指了指不远处的裴执,“你敢信,我和管家磨了特别特别久才放我进来呢,他们还搜我身。” “不过你不要怕,我不会伤害你呢,我是来和你做朋友的,我喜欢你,你特别可爱。” 向北一有些怔愣,“……”按理说,她不应该讨厌他吗?寒邃带着他在她面前出柜。 “你愿意和我交个朋友吗?哦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她的话题跳得很快,“我不喜欢寒,你不要有压力,我要谢谢你,我也很喜欢你。” 第108章 这时,管家突然拿着写字板出现。 向北一怔愣着看向管家,最后在写字板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一一。” 向北一拿着笔的手顿了顿,然后划掉了那个一。 “北北?” 向北一有些无语,于是写:向北一,单个字。 “哈,那我以后就叫你北北啦!” 向北一觉得自己的脑仁在发疼,他没和女孩子近距离接触过几次,即使有那也是多年以前了。 …… “没事吗?寒总知道了会不会发火?”裴执边看着向北一和美……朱丽,边问管家。 管家眯着眼也看着对面,摇了摇头,显得意味深长。 裴执:“?” “小家伙太孤单了,久了会生病的,有个人闹一点也好。” 裴执心道,那等寒邃问起来的时候你可别偷摸躲起来…… - “北北,你每天都在这里不出去玩吗?”朱丽在秋千上问。 向北一坐在草坪里,对无法纠正她的称呼感到无奈,但也没办法,只能拿着写字板回他:嗯。 朱丽问了一句很有中文特色的话:“你这么宅你麻麻知道吗?” 写字板:没有妈妈 但他心里其实想回她:我只是出不去…… 朱丽:“oh——sorry, honey。” 写字板:没事。 -------------------- 梅开二度,继续锁,锁锁锁,我是锁精 第52章 你想离开这里吗? 朱丽的出现,让向北一原本沉寂的生活短暂的喧闹了半天,随着她的离开,在傍晚的庄园里,一切又都恢复了原样。 寒邃是在饭点前一刻回来,向北一从他洗完手进入餐厅的时候,就一直避免视线和他交错,直到寒邃递给他一部手机。 “你的手机还没办卡,明天办好了再一起带回来给你,想和朋友联系的话先用我的。” 向北一闻言盯了一会儿那部手机,然后抬眼看寒邃。 寒邃今天似乎有些疲倦,没有像平日那样和他比耐力,而是把手机放在他手边就起身去洗手了。 在那个诡异的生日宴会上,寒邃就和他说过第二天会给他手机。但后来因为那天晚上的事情,寒邃没有再和他提,他也就没敢和寒邃要。 他当时以为是自己落在国内的那部,但现在听寒邃的意思是,一部新的手机。 在他有限得可怜的交际圈里,除了李洺的手机号外,其他人的联系方式都一律没有记在脑子里。 记得李洺的手机号还纯属是因为李洺闲得慌拿手机号当门解锁密码他才记得的。 而且李洺还有可能已经换了手机号了。 向北一看着寒邃这突然递来的手机,又回头看了眼门廊的方向,觉得莫名,但沉静地思索片刻,他还是伸手拿了过来。 手机没有锁屏密码,滑开就是一个很简约明了的桌面,寥寥无几的办公软件,以及系统自带的app。 只是桌面的锁屏壁纸……向北一看着屏幕里面的自己,皱了皱眉,最后以眼不见为净的心态点开了信息编辑框。 ——我没事,不用担心,帮转告眠哥和钟院长,让他们放心。 ——向北一。 很简短的信息发出去,向北一盯着页面等了一会儿,但在身后传来脚步声时也没见有回音,他便将熄灭屏幕放回了原处。 一直到很晚,那条消息才有了回复。 “小北,电话。” 寒邃开门从房间外进来时,向北一正准备上床睡觉。 他停住动作,转头看着寒邃,视线停留在他鼻梁上的无框眼睛上,而后者把手机递了过来,上面显示正在通话中。 “你朋友。”寒邃说着把手机塞进去就转身离开,罕见的干脆,临关上门前还留下一句:“用完放床头柜上就好。” “卡擦——” 门被关上发出很轻的一声响,房间陷入寂静,李洺的声音从手机里泄出: “喂?咋不说话阿?北一?” 向北一张了张嘴,很无奈,只能抬手挂断电话,然后打开信息编辑框 ——我没法说话,发短信吧。 很快,李洺的消息一连串地回了过来: 【为什么说不了话?】 【你现在在哪?】 【带你走的人是谁?报警警察不受理,后来还有人来说那人是你家里人?】 【钟院长那边我说你去旅游了。陈祈眠我昨晚也告诉他了,哦对了,我告诉你,他被一个傻子缠上了。】 向北一看着不断弹出来消息,抿了抿唇回到: ——感冒了,嗓子疼。 ——在y国。 ——不是家人,是……一个故人,我安全,不用担心。 ——谢了,你现在还在f市吗?在的话我想看看小布丁。 【安全就好,吓死人了。多喝水,多运动。明天给你拍。】 【还是发这个号码吗?我刚打电话过去是个陌生男人接的,带你走的那个人吗?这是他的手机吗?你自己的呢?】 ——嗯,暂时发这里吧,是,我的手机丢了。 向北一边回消息边回想,除夕那天,那被寒邃带走时,手机应该是在身上的,那后来应该就是被寒邃拿走了。 【行,你没事就好。】 熄灭屏幕后,向北一把手机放在了床头柜,躺进了被子里。 第109章 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倒苦水的口地方,但却没法说,一来他和寒邃之间的一切,即使说也不知道该如何说起,二来这也不是他自己的手机。 向北一把寒邃盖的那床被子踢到床边,又用被子把自己卷成一条,然后继续想: 李洺说报警但警察不受理,说明寒邃在把他带走的时候就已经打点好了。 打点。向北一琢磨着这个词,觉得很瘆人。 如果一个孤儿被绑架了,如果这个孤儿没有常联系的好朋友……很容易吧,悄无声息的。 如果他现在用这部手机报警会如何? ……寒邃把手机丢给他之前肯定已经设想过这种可能并且肯定已经做好了防备,比如那部笔记本电脑。 而且,这也只能算情感纠纷处理吧? 另外,警擦即使可以来把他带走,也不可能一辈子都守着他。 寒邃再把他抓回来……只要他想,轻而易举…… …… 想着想着,向北一就渐渐陷入了睡眠,但半夜,他又醒了过来。 他睁开眼睛的时候下意识先看了一眼左半边床,看到上面是空荡的,他轻吐了口气。 把身上卷着的被子解开,向北一咬着唇在床边坐了一会儿,脚趾头在拼命地蜷缩又松开,面色潮红。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闭了闭眼,片刻后起身找了套睡衣进了浴室。 于此同时,三楼的书房里,寒邃摘了眼镜,捏了捏有些酸胀的鼻梁。 过了几分钟,他起身走到书柜右侧,打开了保险柜。 保险柜打开后,他没有从里面拿东西也没有放东西进去,只是站在那安安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又重新锁上。 等他下楼打开向北一房门时,听到浴室里传出来水声,他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看了一眼时间,有些疑惑。 他走过去屈指在浴室门上敲了敲,出声问:“小北?” 门内,向北一听到声音,猛地睁开眼,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紧盯着浴室门。 “没事吧?”寒邃问,没记错的话,向北一前面是洗过澡的。 向北一喉结上下滚动了一瞬,抬手关了淋浴。 门外传来寒邃走开的动静,向北一才又重新打开淋浴。 冷水浇不灭他身后的难耐,还要分神顾忌门外的人,这让向北一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烦躁。 以前他不会做任何疏解,每一次都硬挨过去,因为觉得自己恶心。 但现在他只想快点把那些感觉平息下去,他不想让人看到自己这副可耻的模样,也不知道寒邃看着他这副模样会不会做出些什么事来。 半个多小时后,寒邃靠在床头,看着从浴室里冷着脸走出来的人,视线不经意地上下扫了一番,最后停留在一抹浅淡红上。 有时候想通一些东西只在一瞬间,寒邃的眸色也随之暗了一度。 他看着向北一走近,再看着他掀开被子上床,然后在他准备将自己卷进被子里时,伸手把人捞了出来。 “不怕感冒吗?”寒邃将人半压着,伸手揉捏那只粉红的耳朵尖。 向北一双手抵在胸前,黑着脸,摆头想要晃掉那只手。 寒邃松开他耳朵,转而去摸他发凉的后背,“下次不要洗冷水。” 对于后遗症这件事,向北一内心一直感到很羞耻,很难堪。 此刻寒邃这么一说,就好比揭了他的遮羞布,即使很隐晦,但他还是感觉浑身都火辣辣的发着疼。 他能做的只有偏开头,但又被寒邃捏着下巴掰回来。 “点头答应我。” 向北一瞪着那双悬在上方眼睛,两秒后索性闭上了眼。 他这一举动让寒邃愣了愣,随即又觉得有点可爱得好笑,于是低头吻了吻他的眼睛,又接着往下去。 研磨了好一会,寒邃放开他说:“不喜欢我看见可以和我说,但是不要洗冷水。药罐一直都泡有于是,有缓解的作用,白天放着好一些。” 从不再碰向北一开始寒邃就没有再抓着他放那玉石了,向北一很反感那东西,泡的那一罐子玉石到现在都没用上几根。 寒邃说完后没再压着他,转而将他搂在怀里,扯了床被子把两人卷在一起就开始睡觉。 - 第二天,朱丽再次出现时,向北一看着不远处的管家,后知后觉,寒邃应该是不知道这件事的,因为昨晚寒邃没问也没提。 只是,别墅里都是监控,寒邃知道是早晚的事情。 而后接连几天,朱丽每天都会来,每天都很活泼,话很多,从南说到北,从北再说到南,向北一渐渐地也有些习惯了。 这天,向北一刚做完发声训练时,朱丽就悄无声息地出现,罕见地有些低落。 她坐在地毯上,拿着他的写字板涂涂写写,见到他出来,先是望了他一会儿,然后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向北一有些许的好奇,但是并没有询问的想法,但朱丽突然凑到他旁边对他说:“我知道你不是自愿的。” 向北一举着水杯的手顿了顿放了下去,而后偏头看她。 “你是被寒关在这的。”朱丽又说。 虽然口音很怪异,但不难听出这是正儿八经地肯定句。 向北一看了她一会,举起水杯喝水。 “你想离开这里吗?”朱丽等了一会儿没见他有什么反应,于是继续问。 第110章 向北一不知道她是如何知道的,他并不像让这个女孩卷进他和寒邃之间的事情来,以前那个护士,后续都不知道怎么样。另外他也同样不想介入到她和寒邃之间的家族牵扯去,虽然可能已经介入。 朱丽递过来写字板,脸上是同情的模样,再一次问到:“你想吗?” 第53章 信任降级 朱丽的这个问题,向北一那天没有回答,后来朱丽也坚持着问了几次,再后来就不了了之了。 “北北,你太可怜了。”这是朱丽给他下的定义。 “那出去玩都不可以的吗?”朱丽又问。 向北一摇了摇头以作回应。 朱丽:“简直是太可恶了!我就说他是个很可怕的人。作为朋友,我觉得我们应该讨伐他!” 一个人在没有精通一门语言的时候,很多时候说出来的话会显得很天真。向北一看着她鼓起来的脸,低头翻了一页书。 可能寒邃最近确实忙,朱丽前前后后断断续续来了差不多一个月了,专挑寒邃不在的时候,显然是管家授意。 这期间,向北一也从朱丽的口中了解到了一些关于寒邃的事情。 比如他逐渐脱离史密斯家,做起了军火生意,是尽管很低调但依旧赫赫有名的军|火集团的幕后大老板,是y国总统都要给三分好脸的人。 又比如其实朱丽在很小的时候就认识成年的寒邃了,一起上过学,但两年后寒邃就突然读大学去了,接着没几年突然就博士毕了业。 也比如,一起上学的那两年,寒邃身上经常带着很恐怖的伤,他对谁都很冷、很凶等等。 “哎,我想带你去一些很好玩的地方,你不知道,那里简直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地方!” 向北一沉默着不敢苟同。朱丽长得很漂亮,性格也很好,很可爱,但是她独立的审美太过于特别,比如她今天那身据说是自己搭配的衣服……向北一找不到恰当的词汇去形容…… 安静了一会儿,朱丽突然说道:“把你的联系方式写在纸条上给我吧,我分享图片给你。” 她进庄园的时候所有通讯设备都会被收走,一直以来都没有向北一的联系方式。 向北一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 寒邃给他的那部手机,虽然能通讯,但应该和那台电脑一样在被监视着,所有数据都会备份在后台,所以他除了联系李洺之外,基本也不用。 “why???”朱丽十分困惑。 向北一还是摇了摇头,并不想解释。 朱丽不解,但最终也没有再多问。 这样的日子,又往后持续了一段时间,直到寒邃发现。 那天,向北一做完 训练就从房间里出来,他下楼后就看到寒邃和坐在沙发上拿着写字板涂涂写写打发时间等他的朱丽大眼瞪小眼,剑拔弓张。 前者的脸色黑得可怕,后者则放下写字板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说不上是淡定还是害怕。 向北一站在楼梯口,不知道他们前面都说了些什么,他摩擦着手里的水杯,一时间拿不定主意要不要过去。 但朱丽已经朝着他先走了过来,于是场面就变成了四眼对两眼…… “小北。”诡异的沉寂持续了片刻,最终还是寒邃先开了口,“过来。” 向北一:“……” 朱丽:“你回来这么早做什么!你不回来这么早不就看不见我了?你以为我愿意来你这里啊!还不是你把北北关在这!” 向北一在脑子里大致地推着他们在他下楼前的谈话内容,同时看了一眼寒邃。 果不其然,对面的人脸更黑了,裹挟着欲来的山雨,朝着他缓步走近。 很奇怪的反转在这时候出现,朱丽上前一步挡在他面前,绷直了脖子,整体看上去是护崽的模样,虽然她比向北一还矮半个头。 向北一心里挺暖的,但并不想让她沾到寒邃的怒气,于是往旁边错开准备朝寒邃走去,心里想着让她快点离开就好。 但朱丽在他要走出去的时候突然身后一拦,接着蹦出来一席惊人的乱语。 她说:“你!你不要欺负北北!我知道他不是自愿的!” 她说完后向北一就感觉空气开始趋于凝结,但紧接着在下一瞬又被震碎了开来。 朱丽:“我喜欢他!他不是自愿和你在一起的,我要和你公平竞争!” 四周陷入了死寂……向北一发懵在停滞在原地,手里的水杯不知何时脱落,摔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好在没碎。 向北一在这声响里从茫然中回过神,看见寒邃盯着朱丽,下一瞬又转而朝他看来。他张了张嘴,然后无声地也看向朱丽。 但朱丽却仿佛吃了勇气加持包,连腔调字音都正圆了不少:“我,要和你公平竞争!你不可以把北北关在这里!” 抛却性别,朱丽的这一举动带给向北一的冲击不亚于陈祈眠和他告白。他不知真假亦不擅长于处理这种事情,更不知道在这之后又将会面临些什么。 “北北?”寒邃冷冷地出声重复了一下这个称呼,嗤笑道:“喜欢他?和我公平竞争?” 向北一迷茫无措地转开视线,他觉得自己此刻应该做点什么,至少先把胡言乱语的朱丽送走,他看着地上的水杯,想蹲下捡起来,也好趁这个空档拉长时间好思考一番。 第111章 但朱丽的动作却是快得出奇,在他蹲下去之前就刷一下把杯子捡了起来,然后很自然而然地塞进了他手里…… “对,我喜欢北北!我要以公主的身份和你公平竞争!” 向北一惊讶于朱丽的那句‘公主’,但更多的是后背渐起的寒凉。他攥着水杯,看向寒邃,而后者神情蔑视。 向北一内心越发乱糟糟了起来,但却只能当个哑巴。于是他思索片刻,还是选择按下了朱丽的手臂,认命地朝着寒邃走了过去, 朱丽偏头看他,似乎非常不解他在此刻居然没有和她站在一起做出反抗,即使方式出乎人意料。 寒邃垂眸看着他,脸上的黑郁并没有因为他‘听话’地走过来而变淡,反而不知在眼里孕育着什么,很沉,也并不削于朱丽的离谱挑衅,目光一错不错地压在他身上。 向北一以为他会当着朱丽的面让他难堪,比如给予一个惩罚的吻或者是一个彰显占有权的拥抱,用以发泄不满,毕竟陈祈眠的一个告白,他就囚了他半年。 但寒邃并没有这么做,所以向北一也不知道自己该继续作何反应。他静立片刻,在视线扫过那个写字板时,走过去拿了起来。 “北北,离开他你才可以拥有自由啊……”朱丽对他说。 朱丽性情里的天真一向都表现得很明显,向北一很羡慕她。这场无妄之灾向北一也没法责怪她,因为她所知甚少,所以简单化了他和寒邃之间的纠葛,况且这段时间她确实给他带来了不少久违的阳光。 而至于她嘴里那份胡言乱语的喜欢,向北一也只有感谢之意,毕竟这对于他来说实在是离谱…… “我建议你在我让人把你丢出去之前离开这里。至于你的喜欢,谢谢,他不需要。”寒邃近乎威胁地说道。 “你没有这个权力限制北北的自由!也没有权力替他回答!你这个强盗!”朱丽不服地呛了回去。 向北一赶在寒邃再开口前,转向朱丽在写字板上写道:谢谢你,回家,新朋友。 这段时间的写字板交流,让朱丽已经很适应向北一简短字符间的逻辑。 她的情绪一贯是外露的,此刻她脸上盈满了不解和困惑,同时又似乎在反思,最后只剩下不舍和同情,以及对寒邃的意志讨伐。 …… 朱丽最后还是离开了,偌大的客厅只剩下他和寒邃。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寒邃问,语气很冰冷,目光注视着写字板。 向北一不知道他具体问什么,朱丽何时出现在这里?还是关于朱丽口中的喜欢? 就在他分辨的这短短的几秒钟里,寒邃迈了两步走到他面前,取走了写字板。 “朋友?还是女朋友?” 向北一低下头,在心里做着接受风雨的准备。但很快就被寒邃捏起下巴,四目相对。 “喜欢她?” 这时候和寒邃做对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于是向北一摇了摇头。 “她来过几次?”寒邃又问。 不记得,所以向北一还是摇头。 寒邃低下头吻他,很用力,而后又松开了捏在他下巴上的手,连人带写字板一起抱去了沙发。 “几次?”寒邃在沙发上坐下,将他拉进怀里,又问道。面色还是冰着的,但可能是向北一表现的顺从,所以他语气没有刚才那般冷。 寒邃又吻他,把笔塞进了他手里,示意他回答。 向北一真的不记得,所以写道:不记得,半个多月。 他写完余光落在寒邃的侧脸上,看不出情绪,只见他静静地看着那句话。 良久,寒邃突然说:“那傻丫头说,你不是自愿的。” 向北一听着他对朱丽的称呼,皱了皱眉,寒邃的语气体现出来的不是亲昵的傻,而是真觉得没脑子而且不削的那种傻……但向北一没有回应他的后半句。 “所以,我不给你离开这里的原因其实你自己心里很清楚。”寒邃:“你给我的机会,你并没有认真对待,也不守信。放你离开,你就会彻底消失,妄谈什么给我机会试一试。” 向北一抠了抠手心,无法反驳。 良久,他听到寒邃似乎叹了一口气,又低头凑近吻他,同时一手在他后背向下一点点地滑去,对他说:“小北,不要再让我对你的信任降级。等你让我足够信任的时候,我就不会再限制你的自由。” ……但是前提是你不会离开我。 第54章 古怪的小北 所以,寒邃的意思是,他原本是可以自由的。造成现在的局面,其实是他自己的原因? 感觉有哪个地方不对劲,但向北一没能捋清头绪,因为在他身后的那只手已经从他衣摆探了进去 。 在他正准备推人时,唇上突然传来刺痛,寒邃稍微用力地咬了他一口,而后把手移开。 “背后都汗湿了,怕我对你做什么?”寒邃拇指摩擦着湿润的手心,看着他问。 向北一后背僵硬着低下头,不做回应,片刻后又听寒邃叹了一口气低声说:“小北,不要用怀疑或者是恶意的态度揣测我,也不要怀疑我对你的爱。你的怀疑和揣测,只会让你先入为主地定义我,然后再慢性杀死我们之间的任何一丝可能。” “我刚才不是生你气,我很乐意看到你愿意和人交友玩乐,但朱丽不行。” 第112章 向北一无法理解,然后听到寒邃似乎很勉强地解释道:“她身份很复杂,我不想让她接近你。”接着又顿了一会继续说:“我无法接受你出任何意外,还有,别怕我。” 寒邃话音落下,四周陷入寂静,良久向北一抬起头,四目相对着,静默地看了许久。 这天,向北一捋不出来的不对劲在寒邃话音落下后就忘了再记起,注意力都放在了第一次产生的自我怀疑上: 他是否真的怀揣着恶意过度揣测了寒邃?而这些揣测又促使着他做出一系列加剧僵局的行为? 向北一在回想了这段时间以来的种种后,发现寒邃似乎……也没有说错。 他在最开始就很清楚寒邃一直将他关在这的原因,而他还是做出了半夜去后花园探门和翻他书房的一系列举动,而他当时那股微妙的心虚和那一通自我推理论证更是变相的证明,他确实没有认真对待那个所谓的机会。 因为从始至终,在他眼里,确实就如寒邃前些时候所言,那只是他得以一走了之前的时间缓冲剂而已。 而这些决定,确实也都建立在他对寒邃先入为主的想象和各种揣测的基础上。 更近一些的,比如他多次以为马上就要来临的‘惩罚’,或者是更过分的监jin等等,但最后寒邃确实也都没有那么做…… ……但也许都只是巧合呢?或许下一次就真的做了呢?向北一固执的自我辩驳。 第二天一早,管家没了踪影,裴执也不见了,庄园里里外外都新换了一批人。 向北一放下空掉的牛奶杯子,瞥了眼旁边的人。 “?”寒邃侧脸看他,但向北一已经收回了视线。 寒邃盯着他看了两眼,伸手把自己没喝的那杯牛奶放到了他面前。 但向北一只看了两眼就起身走人了。 向北一今天有些奇怪。 寒邃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拐角,端起那杯牛奶喝了一口,因为想要跟去看看向北一是怎么了,所以一口灌了大半杯。 ?寒邃皱了眉,很快放下杯子,然后含着还没咽下去的那点酸奶,快速起身走向厕所。 此时站在亭廊拐角处的向北一听着厨卫里传出来的水声砸吧了两下嘴,心道:今天的酸奶,还挺好喝的。 两小时后,厨房里的人都被辞了个干净,向北一看着昨晚刚搬进来只做了一顿早饭,现在又搬走的佣人,再瞥一眼寒邃酸奶过敏而起了红疙瘩的脸,眨了眨眼睛,脚步挺轻快地走去了后花园。 向北一知道寒邃对酸奶过敏其实是个很偶然的事情,管家之前和佣人说的时候他不小心听到的。 天气已经转冷,向北一走近玻璃花房里就关了门,想了想又锁上。 最近他都习惯在这里呆着,微凉的天晒着太阳比屋里舒服。但他今天刚坐下不久,花房的门就被寒邃敲响了。 向北一转头隔着玻璃观察了会寒邃的脸色,在下意识想要揣测一番,但又突然想起来点什么,于是掐断了思绪。 门外的人顶着脸上的红包在敲门,看起来有些狼狈,不过与被花瓶砸破头时的狼狈不一样,这种狼狈,有些……憨。 向北一捻了捻手指,还是起身开了门。 “有没有不舒服?”寒邃进门就这么问。 向北一:“?” “早餐,有没有吃坏肚子的感觉?” 向北一后知后觉地摇了摇头,然后寻思寒邃今天是不是不去上班了…… 如向北一所想,寒邃确实不去上班了,很悠闲地在他刚才坐的椅子上躺了下去,半眯着眼朝他伸手道:“让我抱一会儿。” 向北一从昨天到现在,寒邃那些话一直在他脑海里转着。此刻他看着寒邃伸出来的手,选择毫不犹豫地就往外走了出去,连头都没回。 从后花园一路走到前院,向北一在水池边坐了下来,顺手拿着鱼粮有一颗没一颗地洒着,分了一只耳朵注意身后的动静。 但一个多小时过去,身后连风都没有刮过一阵,更别提寒邃的脚步声。 “……”向北一转回头,看着水池里蹦得最高吃得最肥的那条金鱼,沉默片刻,直接洒了满满一把鱼粮,动作里莫名使了劲,一手下去把鱼吓得四散。 他放下鱼粮洗了手,原路返回,最后,在花房门口止了脚步。 花房里的人姿势都没变地躺着,手里拿着他昨天没看完的书,面上悠然,并不是他以为的平静式的盛怒。 向北一看着看着眉头就皱了起来,心里有些烦躁。 这时寒邃突然转过头来,向北一就隔着玻璃猝不及防地被捕进了那双铺着阳光的眼睛里。 “怎么了?”寒邃问。 向北一的视野里,透过玻璃折射的光晶莹跳跃着,坐在其中的人竟然显得无辜。 为什么是无辜?向北一盯着寒邃,目光空洞了片刻。 寒邃放下书本。向北一今天的反常从起床的时候就开始了,他今早醒得比寒邃早,起来后就下了床。这本不奇怪,但他今天把寒邃的拖鞋踢到了浴室里。 虽然寒邃也不知道他是一路踢过去的还是拿进去的,但以他对他的讨厌程度,很大概率是踢的。 寒邃看了他一会儿就起身准备出去,他估计是向北一在用沉默驱赶他离开这里。 但他还未来得及有动作,就见向北一走到他面前,然后梅开二度,一脚踢飞了他的拖鞋。 第113章 ? 寒邃看着那只拖鞋,又看了看向北一脚上穿着的同款,思索片刻才道:“讨厌的话我们可以换一款。” 这是寒邃能想到的唯一原因,但向北一听完后却是紧拧着眉,不动也不看他,眼神呆滞地落在椅子扶手上。 寒邃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不知道想起了些什么,眼眸闪过忧虑接着幽暗了下去。他静静地看了一会儿低着头的人,然后试探着喊他,“小北?” 低着头的人闻言平静地望向他,寒邃往后退了一步,同时更清楚地看着向北一的眼睛。 还好,那眼眸里没有出现狂躁,也没有出现类似社恐的瑟缩。寒邃松了口气。 向北一还在看着寒邃,似乎是在等待或者判断什么,一直到寒邃伸手抱他他都没有动。 “小北,看我。”寒邃捧起他的脸,“我说过什么事情都可以和我说,回国,出去,什么都行。对吗?” 寒邃话音落下,隔了一会,向北一突然抬手猛地用力拍掉了他的手,然后又离开了花房。 寒邃看着飞在角落里的拖鞋,又低头扫了一眼泛了点红的手臂,一股不祥的预感在心里渐渐升起,最后他拿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 - 之后的一段时间里,向北一的奇奇怪怪越来越频繁,包括但不限于早起踢飞寒邃鞋、把他的牙刷扔掉、吃早饭的时候要么吃很多要么直接不吃。 会在寒邃抱他的时候突然发狠咬一口,也会故意晚上下楼转悠不睡觉,或者半夜熬着不睡把睡着的寒邃一脚戳醒。 每当他做完这些的时候不跑也不躲,就盯着寒邃看。 寒邃分析不出来他这是怎么了,一边担忧他消失了三年的旧症复发,一边又觉得这样也比沉闷着好。 这天,寒邃半夜被一阵开门关门声吵醒,醒来果然向北一不在床上。 寒邃瞬间清醒了不少,很快下床出门。 房门没关,走廊的灯亮着。寒邃走到楼梯口,听到三楼传来声响,于是放慢脚步走了上去。 三楼走廊没有开灯,但从书房里泄出来一片昏黄。寒邃沉思了一会儿,还是走了过去。 “小北?”寒邃站在门口,看着里面站在保险柜面前的人。 里面的人看着他,没有不知所措,挺自然地站着,直直地和他对视了一会,然后很自然地抬手,拧上了保险柜的密码。 “嘀——” 保险柜发出刺耳的警报,提示着密码错误。向北一就在这警报声中,和寒邃对视着,接连拧了四次密码,是很明显的胡乱拧,似乎目的并不是打开保险柜。 寒邃在他准备拧第五次的时候走进去拉住了他的手,“再来一次就打不开了。” 寒邃说着,从向北一背后拥着他,然后带着他的手,拧上了正确的密码。 -------------------- 这一章里提到的小北的旧疾以及寒总为什么会后退一步,会在后面寒总翻车的时候揭开(前文有过一点点很隐晦的提示),但小北在这一章的古怪行为与这个无关。 第55章 寒某人通过验证 密码是六位数,按压着扭动六下,向北一分出神在心里念了一遍:130512,并为自己之前的猜测感到……有点傻。 保险柜的门被拉开,内格的灯带也随之亮起,向北一的视野清晰了起来。 保险柜里东西并不算多,但让向北一的身体僵滞了起来。 之前被他翻出来的那些合照被竖着放在一个玻璃夹子里,旁边叠放着几份文件,文件最上面压着那本手绘证。 还有一个书签,很小,也并不精致,简单的塑料胶片塑封着一朵栀子花,花瓣有些破碎。 再往里一些放着两个玻璃罐子,其中一个是上次就见过的,里面装着五颜六色的小石子。 而另一个,则装着半罐向日葵花瓣,颜色并不算鲜艳,有些浅,也有些眼熟。向北一见过,在国内的时候,在寒邃书房里的书桌上,他躲寒老爷子那天。 向北一扣着手心,视线左移,那里放着一个u盘,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再往里一些,放着一个背对着的相框,隐约写着名字,但是被玻璃罐子遮住了,只从边边透出来一些模糊的影子,大概能判断出有三个名字,但看不清。 向北一看着那些东西,一时间有些忘了自己该有些什么反应。 上次是想找自己的证件,而今晚,他只是……向北一脑袋混乱,停顿了一下问自己:只是什么? “可以叫我开或者是直接问我密码。”寒邃说着将他抱紧了一些,拉了拉他身上的睡衣,“天凉了,会感冒。” 向北一垂眸看着圈在自己腰上的手,静默地回答自己:可能只是在和自己较劲,这些天一件件一桩桩的事实都在无声地证明着寒邃没说错,他没做事情不是偶然,以及自己之前有关寒邃的想法都是谬论,而他拧巴着不愿意承认而已。 寒邃一手圈着他的腰,一手在他手臂上试探着温度,“要拿出来看吗?但要先穿件衣服。” 寒邃将他转了个身子,面对面低头看着他。 他刚才站在门口看向北一一遍遍拧下密码的时间里,后知后觉,向北一这阵子的稀奇古怪应该是在试探他。至于具体是试探什么,寒邃不是很清楚,但不影响。 不管试探什么,都说明向北一有放下戒备的倾向,这对于他来说是一个乐见其成的事情。 第114章 寒邃问完,向北一抬起头,看了他许久,然后推开了他的手,转身出了书房。 寒邃在原地停留了一会,向北一这阵子对于他的触碰基本都是拍,还挺用力的那种,但刚才这一下是轻推,力气很小。 寒邃抬脚跟上他回到了房间。 根据向北一这段时间的古怪行为,寒邃推测他应该不会马上上床睡觉,于是转身去衣帽间给他拿了一件厚衣服过来,但等他过来的时候,却见向北一已经躺进了被窝里。 背对着他这边侧躺着,被子盖住半张脸,只露出来半个后脑勺,但没有像平日那样把自己卷成蚕蛹。 寒邃看了几秒,把手里拿着的衣服放在沙发上,也上了床。 从向北一找来两床被子的这段时间,向北一睡觉前都是一条蚕宝宝,寒邃想抱他的话要么连被子一起要么等他睡着了自己钻出来。 寒邃半倚在床头看了一会儿向北一的后脑勺,然后欠身进他被子里,罕见地没有被拍回来。 得寸进尺变本加厉是商人的本色,寒邃伸手将他捞进怀里,低头打算吻他,但很快动作便停住了。 怀里的人眼睛眯着一条缝,从里面透出来的满满的全是困意,像跋山涉水过后终于能够卸下行囊的人,整个面容都被疲倦所占满。 向北一被他翻过来,可能是他脸上的头发让他发痒,他缩了一下脖子在枕头上蹭了蹭,然后又看了寒邃一眼就再次合上了眼睛,接着逐渐陷入沉睡。 这是人在完全放松的情况下才会有的状态。 这对于在他面前的向北一来说算是很反常的一种切换,至于具体原因,寒邃一时半会的更没有头绪。 他静静地看着向北一又合上的眼睛,看了很久,一直到向北一的呼吸变得绵长,才低头在他额头上吻了吻,而后抚摸着向北一的脸庞,微微地勾起了唇,不知道想明白过来什么,眸色微暗,仿佛在酝酿着什么。 - 第二天,寒邃醒来的时候,发现怀里的人还在睡着,双手放在胸前,一只手无意识地半捻着他胸前敞开的睡衣, 呼吸平稳绵长,睡得恬静,寒邃欠身扯滑下去的被子时他也没醒。 寒邃把向北一脸上散落遮挡住他眉眼的头发撩到耳后,然后静静地看着。 凉秋的晨间,从窗户泄进来的光线并不是暖色调的,反而泛着一些寒,落在向北一的脸上,本就白皙的皮肤显得很清透,以及……可口。 寒邃低头凑近在向北一的额头亲了亲,圈在他身上的手也微微的用力紧了紧。 很难形容这种感觉,时光像是被熨烫过,平滑柔和,心也是宁静的,唯一的愿望是将此刻无限延长,天荒地老,没有尽头。 以至于,在向北一睁开眼的时候,看到的便是寒邃那双他一直都看不清情绪的眼眸里盛满的全是柔和,像被柔顺剂浸泡过的羊绒衫。 这种仿佛冬日里,小猫躺在毛毯上晒着太阳的暖融融的感觉对于向北一来说,有些奇怪,很陌生。 “醒了?” 向北一又被圈紧了一些,两具身体没有任何缝隙的嵌合着,所以男人晨间的感触清晰明显。 向北一有反应的时间其实很少,平时如果不是后遗症,他基本上不会起立。但今早,寒邃确定他没有后遗症发作。 寒邃眼眸暗了暗,往向北一那边压了压。 向北一有点像是睡懵了,目光落在寒邃的眼眸里,一错不错的,直到寒邃几乎整个人都压在他身上的时候,他才有了一丝反应。 他先是下意识的双手搭上寒邃的肩膀,然后用力往上推去,但接着他动作突然一停!瞳孔来回收缩。 “小北,别怕,我帮你。”寒邃wo着他动了动。 向北一的身子随之猛地一抽,眼尾瞬间染上红晕,被人掌控命脉的陌生滋味让他挣扎的动作愣住,但很快,他就像一只被按住胸骨的皮皮虾,手脚并用的想要翻身爬走。 寒邃看着他脸上的红晕,体内的火就已经烧了起来,尽管在用力克制着,但此刻放开向北一对于他来说实在是有些困难,所以他还是保持着原有的姿势,没进一步也没退缩,以至于场面有些像他在单方面欺负一只炸毛的小猫。 “放……” 突如其来的,很不清晰的、很小声的一个单音打破了这场无声的僵持,两人都随之一愣。 紧接着寒邃先有了动作,他的注意力从向北一身上的晨间反应移开,捧住向北一的脸。 向北一看着寒邃眼里一股罕见而陌生的、若隐若现的、纯粹的热流。 又大概隔了三四秒,向北一才缓慢地回过神来,然后后知后觉,他刚刚……发出了声音。 此刻,悬在他上方捧着他脸注视着他的人低下来吻他,动作间与平时相比显得有些杂乱无章,咬在他唇上的力道大了很多,他有些疼。 但寒邃捧着他的脸,手像两根钢筋做的机械手臂将他固定着,他动不了,只能用手推他拍他,隔了好一会儿寒邃才松开他。 向北一抬手擦掉唇上的湿意,别开寒邃又伸过来的手,从床上坐起。 寒邃一直看着他没有说话,目光有些沉而重。 向北一移开视线,对于刚才发出来的那一个单音,他心里的波动不算多,反而好奇哑巴是不是转移了,因为旁边的人看起来是想说话的,但一直没见有声音。 第115章 就这么过了好挺长的几分钟,向北一才听到寒邃说:“小北,你,可以说话了。” 向北一看到他一眼,两秒后下了床走进了浴室。 他关上门站在洗漱台前,低头看了自己一眼,还没有完全消下去,向北一掬了一捧水泼到脸上。 后遗症没有发作,意味着这是他的正常生理反应。但即使明知道正常,他还是会先入为主的感到难堪,他做不到像寒邃那样坦然。 门外没有传来声音,寒邃也没有进来找他,相对来说他也得到了一点平复心情的空间。 向北一在洗手台前站了很久才从那股难受的劲儿里缓了过来。 然后发觉,自己感到难受的点,居然不是寒邃碰了他那里,而是自己起了正常的反应。 所以,足以证明,他心里对于寒邃的所有推论是消除了吧?或者说是偏见。但向北一不是很喜欢偏见这个词。 因为虽然这阵子的种种事情表明他先入为主的关于寒邃的揣测有些错误,但至少也都是有依据的。 向北一皱了皱眉在心里给自己辩论了一番,然后再次用冷水洗了一遍脸。 拿毛巾胡乱地擦了一下脸上的水,向北一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张了张嘴。 但……没能发出声音。 他又试了几次,结果还是没有改变,仿佛刚才他在床上发出了那一个音是他和寒邃的幻觉。 说不上难过也说不上失望,向北一心里对于自己可能依旧还是没法说话的事实没有太大感觉。 他刷完牙洗完脸走出浴室,看到寒邃还没有下床,半靠在床头上,手里拿着手机,看到他出来就抬起头静静的看着他。 向北一把心里残留的那点难堪压了下去,错开视线走去了衣帽间。 - 这天之后连续着好几天,向北一都试着发音,但无一例外,都没有成功。 与此同时,他发现,寒邃跟着他的时间又变长了。 在那天晚上之后,向北一确认自己没有那么抵触寒邃了,真正的能够以一个相对平和的心态去面对他,也认真看待那个机会了。 但还是不怎么适应这种时时刻刻黏在一起的状态。 向北一看了一眼坐在椅子上眯着眼睛晒太阳的人。那把椅子还是寒邃从餐厅搬过来的,与整个花房清新的格调有些格格不入,他再穿着一身黑靠在那儿,更显得不伦不类的。 眼不见为净,向北一放下手里的书,起身离开了花房。 他刚走出去没几步,身后的脚步声就传了过来。向北一停下,然后转身,看着悠哉悠哉的人,胸口里一阵烦。 在心里吐了一口气,向北一回身加快了脚下的步伐朝着主楼走去。 他这两天不止一次在问天,为什么寒邃不去上班?电视剧里电影里书本里的集团大老板不都是时时刻刻都很忙吗?为什么寒邃能一整天一整天地呆在家里什么也不做? 但没有一只鬼能回答他。 向北一找到自己落在客厅沙发上的写字板,在寒邃走过来之前,写了几个字。 寒邃身高腿长的,没几步就走到他跟前,但没有看他写什么,在他旁边的沙发上坐下,还顺手剥了一个橘子。 向北一放下笔,把写字板递到寒邃面前,在寒邃转头看他的时候,还把写字板往上提了提,用笔在上面敲了敲。 有那么一瞬间,寒邃觉得自己回到了拼命补习的那一段时间,向北一这一个动作,配上他不冷不热不咸不淡的表情,很有一股严肃且酷的小老师风范。 向北一皱了皱眉,又在板上敲了敲。寒邃扔掉手里的橘子皮,低头看去,随即挑了挑眉。 那板上赫然写着五个大字:别老跟着我。 间隔还蛮大的,寒邃想象了一下向北一说这四个字的模样,应该是一字一顿的,颇有气势。 寒邃把手里的橘子递了过去,然后拿掉了向北一手上的写字板。 “这阵子闲,我没事干只能跟着你。”寒邃用一种很平静的语气说着,完全没有一点耍赖皮的架势,反倒还显得一本正经,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开会。 向北一在心里深呼吸了一口,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看了看寒邃塞进他手里的橘子,顿了两秒后他直接一整个塞到了嘴里。动作间有些撒气的成分。 那棵橘子不大,比小个的鸡蛋还小一些,但寒邃还是提了一把心,生怕他噎着,好在向北一已经在顺利地咀嚼。 寒邃看他气鼓鼓的样子,决定不再惹他,虽然这几天向北一明显算不上讨厌他了,但凡事循序渐进,适可而止。 寒邃抽了一张纸巾擦了擦向北一唇角的果汁,妥协道:“不跟着你了,别生气。” 向北一白了他一眼,从手边的矮柜上拿了一本书,转身离开。 寒邃看着他朝着花房去背影,垂眸笑了笑。 挺好,现在还会翻白眼了。 等向北一的双眼彻底消失在视野,寒邃去洗了洗手,然后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把l岛先清空,让乔安把几个人先安排过去那边,剩下的这两天先接触。” 第56章 以为你……跑了 接连又过了两三天,这两三天里,经过向北一的敲板警告,寒邃没有从早到晚的跟着他。 到今天,向北一起床的时候发现寒邃已经不在床上了,他竖着耳朵听了一会儿浴室,发现里面没有动静,于是在床上伸了一个懒腰下了床。 第116章 前阵子他每做一件惹寒邃的事就会多紧绷一度,从承认自己的揣测确实是错误的那一晚起,他身上的紧绷感就龟裂坍塌了,这几天他面对寒邃的时候也是轻松的。 向北一边刷牙边想到了另一件事情。 彻底放下先前的各种纠葛的话,那他和寒邃现在算什么?睡在同一张床上的前男友关系? 不对,应该是睡在同一张床上的、……向北一思路莫名打了结,顿了片刻,又岔出来一个分支——寒邃什么时候才信任他? 寒邃的意思应该是……互相不再追究他知道真相那一天之前的种种纠葛,让他把他当做一个普通追求者,那他们就能够从普通认识的人做起,然后他恢复他的自由,寒邃追求他以及追不追得到也是寒邃自己的事情。 向北一接水漱完口擦了把脸。 直接和寒邃说‘你可以信任我了’,他会相信吗?向北一咬了咬唇想。 想不出来,向北一把已经到半腰的头发抓起在脑后随意地扎了起来,然后下楼。 庄园里最近都是新来的佣人,向北一已经很久没有见过管家了。 当然他也不是说想念,只是有点不习惯。 管家有时候确实有点烦人,但他对于向北一来说,他有一个挺独特的作用。 童年的阴影总是会在长大后发挥着多余的作用。小时候那个充满恶意的外号——煞星,其实一直都悬在向北一的潜意识里。 虽然是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但很多时候面对和自己接触的中老年人的去世,向北一在状态不好的时候就会想,是不是自己给他们带来了厄运? 久而久之他在接触上了一点年纪的人时,就会有意地尽量避开。 管家他避不开,但管家每天也都活得好好的。 这在一定程度上来说,有助于向北一消解内心这一童年阴影的恐惧。 只是不知道被寒邃弄去哪里了。 下到一楼的时候,向北一拐去餐厅的脚步在看到客厅里的人时,停了下来…… 那人穿着一身休闲衣服,脚上还穿着拖鞋,没有去上班更没有去上班的趋势,此刻正看着他站起身,然后朝他走来…… “以为你还要多睡一会。”寒邃走近向北一,把他额前掉落下来的头发撇到耳朵后。 向北一脖子被头发扫得很痒,于是抬胳膊蹭了一下,他还没有蹭完,就被寒邃把着肩膀转了一个身子。 寒邃把他扎得乱七八糟的头发解开,五指插进他头发里顺了几下后在他后脑勺扎了一个很利索的辫子。 向北一的头发长长了以后,一直都是寒邃扎的,他自己并没有学会怎么扎头发…… “想不想剪头发?”寒邃扎好之后问他。 这是寒邃第三次问了,寒邃在第二次问他的时候,他分析出来一个很矛盾的结果,最后不了了之就一直到了现在。 现在他想剪掉吗?向北一心里并没有想法,反正他也不出去反正他也不见人,他剪头发与不剪头发似乎也没有什么区别,长头发短头发他都习惯了。 他看了一眼寒邃,本来打算像平常一样不做回应直接就走去餐厅的,但在迈腿的那一瞬间,又想起来刚才刷牙时他想到的问题。 直接告诉寒邃说可以信任他了,寒邃肯定不相信。要换做他自己他估计也不信…… 于是他思索了一会儿,然后摇了摇头。 向北一平时脸上的表情很寡淡,扎起头发来显得酷酷的,此刻摇头这一瞬间,却显得很乖,比朱莉被抓包的那一天还要乖。 寒邃伸手摸了摸他的发尾,突然凑近在他嘴上亲了一下,“随你意。” 向北一没有意,摇头只是因为没有想法…… 两人在餐桌前坐下的时候,向北一刷牙时卡壳的思路突然又打开了一下。 他和寒邃现在的关系是:睡在同一张床上,除了做爱之外什么都做了的前男友关系…… 那等价于寒邃和他在一起的目的是……和他做爱? 向北一看着寒邃放在他餐盘里去了皮的水煮蛋,默默把这个等式擦掉…… - 下午向北一刚做完发声练习,寒邃就拿着一个平板来到他面前。 “想出去走走吗?” 向北一抬头看他。 寒邃把平板递给他,“最近有个岛屿风景不错。”顿了顿又说:“不会一直跟着你,你可以自己去玩,还有……和别人接触,但不要让我找不到你。” 向北一闻言捻了捻手指,又看了他两秒然后接过了平板。 平板里是这个岛屿的简略介绍,位于y国的西南端,平板上的照片看起来很美。 向北一把平板递了回去。寒邃问他:“想吗?” 向北一看着他,点了点头。 - 从决定去那座岛屿之后,向北一在去之前的几天里都被寒邃带着出门,不是为了买东西,就单纯的走走。 第一天出门的时候,向北一发觉自己有一点不适应,很微妙的一种感觉,就好像当他踏出大门的那一瞬间,其实他对外面的世界也没有那么向往。 走在人群里的时候,他有一点无法控制的想要快点远离,但是寒邃牵着他走得很慢,他便忍了下来。 第二天出门的时候,寒邃半路去买水,让他在路边等。 这是一个完全超出他所料的举动,因为寒邃并没有带保镖。 第117章 在寒邃背对着他朝着店铺走去的时候,他才后知后觉他此刻居然是自由的,但内心却出乎意料的平静。 寒邃在买水的时候转头看了他三次,第二次的时候脸上似乎有些慌乱。因为他在水泉边坐了下来,寒邃看了好几秒脚下已经往回走了三步时才看到他。 向北一就坐在那儿看着寒邃来回倒,然后拿着两瓶水朝他走来,期间还被搭讪了一次。 “以为你……跑了。”寒邃说着把水递给他。 向北一接过水,摇了摇头,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摇什么,但他知道寒邃喜欢他给回应。 从小事做起吧,比如交流沟通。这是向北一在如何让寒邃相信自己这个问题上给自己的建议。 事实证明,挺有用的。 这一天在两人打算回去前,向北一在公园里很莫名其妙地认识了几个玩游戏的人。 起初是他在等寒邃打电话,那几个人的沙排球跳出了拦网滚到了他旁边,其中一个跟他打招呼请他帮忙把球给他们掷回去。 他其实不是很想碰那个看起来有些埋汰的球,于是下意识的回头看寒邃,但很不巧,寒邃还在接电话。公园里人很多,吵吵闹闹的,向北一接着看见寒邃还往后走了挺远,并没有看他这里。 向北一点了点手指又搓了搓,最后还是拿起了排球。 当他拿起球,再回身看寒邃的时候,寒邃这时候才突然转头看他,在看见他手里的球时,似乎还有点惊讶,然后又看了看对着他呼叫的人,居然是点了点头…… 向北一不知道寒邃在点什么头,他有些嫌弃但也认命的拿着球走到了拦网下,然后把球抛回去给里面的。 但他站太近了第一次没抛过去…… 向北一再次捡起球,站远了一些,正准备抛的时候,突然发现寒邃在看他,他皱了皱眉,用力抛了出去。 拿到球,里面的人在对他欢呼着感谢……颇有一股大人鼓励小孩的即视感。 向北一拍了拍不舒适感拉满的手,感觉四周的目光奇奇怪怪的,索性朝寒邃走去。 边走边觉得挺神奇,在几个月前,如果让他朝寒邃主动走过去,不亚于要他命。 向北一走到寒邃跟前的时候,寒邃也正好挂断电话。 寒邃看了眼他五指张开的手,从口袋里拿出来两片袋装的湿纸巾。 向北一是准备自己拿过来拆的,但寒邃把他伸过去的手一别,然后把湿纸巾拆开,将他两只手都擦了一遍。 “想玩吗?” 向北一都不用想就摇了摇头,脏,不喜欢。 寒邃后来也没再说,两人就回去了。 但接下去两天,向北一都碰上了这几个玩沙排的人。 可能因为他帮忙捡过球,所以每一次见到他的时候,那些人都很热闹很热情的跟他打招呼。 于是这天回去的时候,寒邃半开玩笑地和他说:“你和他们还挺有缘。” 向北一没有否认,这三天去的地方都不相同,还都撞上了。 - 在出发去岛屿的前一天,向北一没有被寒邃带出门,寒邃也没有在庄园里,一早起来之后就不见人了,但给他留了一张纸条,写着如果他想出去的话就带上一个司机。 这意思是,他现在可以自由出去了? 向北一放下纸条走到大门看了看,最后又走了回来,然后在花园里呆了一上午。 有些许无聊,所以他还把寒邃搬过去了那张椅子搬走了,然后把花房里的东西都按以前的摆设归位。 等中午吃过午饭之后,他给李洺打了一个电话,但没人接。 他拨了两遍也没见有回音,思索了一会儿后,还是给李洺发了一条短信。 ——给我发一下钟院长的电话号码。 第57章 真的不恨了 去岛屿的方式是直升机,可能因为相对于国内来说,y国的国土面积实在不算大,一个国家还不如一个省。 向北一其实有一些新奇,因为他没有坐过直升机。 他就坐在寒邃的旁边,看着寒邃给他系好各种安全带。 “如果有不舒服就告诉我。” 向北一点了点头,然后寒邃在他头上戴上了一个隔音耳机。 耳机的隔音效果很好,戴上之后他看着寒邃以及驾驶座里的飞行员,感觉像在看默片。 准备完毕,直升机缓缓起飞,向北一看着越来越远的地面,还有变得越来越小的庄园,心里有些形容不上来的感觉。 他只有过一次坐飞机的经历,而且十分不美好,或者可以说是狼狈,那时候感觉自己像是寒邃身下被玩坏的一条狗,也没有好好看过窗外的景象,只记得云特别白,光线特别刺眼,身后的浪潮特别让他难堪…… 袖子突然被拉了拉,向北一转过头,接着突然被寒邃半搂进了怀里。 “怕吗?” 耳机里突然传来寒邃的声音,向北一这才知道头上的隔音耳机居然是可以对话的。 他拿开寒邃放在他身上的手,摇了摇头,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可害怕的。 y国确实不大,不到两小时,他们便在岛上着陆了。 从上空看下来这个岛并不算大,此刻着陆了竟不小。 这会儿阳光正好,一眼望去景色十分愉人,只是人并没有像向北一想象中的多。 第118章 他看了眼从直升机另一侧下来的寒邃,又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脚下这一片的应该是一个小型停机场,不远处还停着另一架直升机。 可能是见他一直看那架直升机,寒邃朝他走过来的时候跟他解释道:“这座岛的出入方式只有直升机。” 向北一挺惊讶,他以为还有船。 除了他们这一架直升机就只有对面那一架,看规格也就只能搭载四五个人,那就意味着此时岛上只有他们八九个人? 接下去的路程,向北一就跟着寒邃走,寒邃没有带保镖,向北也不知道那两个飞行员是不是寒邃的人,但他想应该不是,因为他们带来的行李此刻在寒邃手上。 向北一跟在寒邃身后边走边看,一直走到一栋小楼前。 “开个门,密码六个0。”寒邃双手提着行李,只能对着门扬了扬下巴,示意他去开。 向北一在密码锁上按下六个零,然后推开门。 屋里的布局跟别墅的主楼居然有一点点像,向北一走进去环顾了一下四周,目光落在墙上的一幅油画上,一副向日葵油画。 他身后寒邃提着行李走进来,“房间在楼上,要先上去歇一会吗?我先做午饭。” 向北一闻言把目光从油画上移了回来,最后落在寒邃的脸上。 寒邃似乎看出他脸上的惊讶,于是解释道:“这里没有厨师,也没有佣人,只有我们两个。” 解释了但是又没有解释到点上,在向北一的脑子里,寒邃应该不会做饭,毕竟也从没有见他进过厨房,虽然按林洋说的那个故事来推理,寒邃会做饭也不惊奇,但是在一定程度上,他的成长经历和寒邃的不相上下,可到现在他也没学会做饭…… 他久久没有给出回应,寒邃看了他片刻,对他说:“如果你想先出去看看的话,出门往左走一百米处是海滩,顺着路穿过一片树林就到了。” 向北一最后选择了上楼,他确实有点累。 他上去之后发现一整层只有一个房间,房间很大,还带着一个很大的露台,往外铺着一个很大的游泳池。他回身看了一眼正在放行李的寒邃,然后走了出去。 从阳台可以直接看到海边,向北一在椅子上坐了下来,阳光晒的他暖乎乎的,再吹着海风,很舒服。 房间里寒邃把行李拿了出来摆放好,然后检查了一番房间里大大小小的柜子。 以前他住在这里的时候放有挺多东西的,前些天虽然让人来收拾过,但还是怕漏下些什么。 他把衣服拿出来放进衣柜,再把行李箱放好,等走去阳台的时候,却发现向北一已经睡着了。 慵懒地躺在阳光下,毫不设防。 在那一阵子古怪的各种试探之后,向北一最明显的变化就是入睡的速度变快了,睡眠相较于之前也变得沉了很多。 寒邃放轻脚步,过去把他抱起他也没有醒,一直到寒邃把他放到床上的时候他才迷迷糊糊睁开了一下眼睛。 寒邃给他捏上被子,在他额头亲了一下,低声说:“睡吧。”于是他又闭上了眼睛,乖得出奇。 寒邃看了他一会,然后下了楼。 但在房门关上的那一刻,原本睡着了人,却突然睁开了眼睛。 向北一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就清醒过来了,就在房门关上的那一刻,确定寒邃下楼的那一秒。 刚刚打的那一会儿盹稍微给向北一续了一点精力,他从床上坐起,然后靠在床头望着窗外的一片碧绿蓝海,放任脑袋自己转着。 在直升机上,寒邃扯他衣服,他回过身,望着寒邃的那一秒,他突然确定自己没有在自欺欺人,他真的不恨寒邃了。 因为就在他回头看寒邃的前一秒,他脑海里都还是关于上一次在飞机上的一幕幕,但他回头看向寒邃的时候,他内心居然很平静,并且还回答了那个‘怕不怕’的问题。 从恨不得寒邃去死到茫然无措再到现在的宁静相处,抛却种种纠葛的原因,单单看这一种心理的转变,向北一觉得真很神奇,大火燎原春风吹,地又绿了一片的感觉。 一直在楼上呆了半个多小时,向北一找了衣服洗了一个澡,然后下楼。 他走到楼梯口的时候,先是闻到了一股很浓郁的米饭香味,而后是一股鱼汤的味道,闻起来有点熟悉。 向北一朝厨房走去,看到寒邃穿着围裙。 厨房里油烟机在抽着风,锅里在冒着咕嘟咕嘟的气,穿着围裙的人在翻着锅,动作不算太熟练,但也不是太生疏。 向北一看了好一会才接受了寒邃真的在做饭,而且闻起来味道不错这一个事实。 这时寒邃应该是要往锅里加水,所以回过身去接水,这一回身刚好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向北一。 寒邃动作没停,只是朝他招了招手,于是向北一走了进去,他这一走,寒邃直接停下了手下的动作,几步过来把他往门外推,“别进来,油烟重。”还把门给关上了。 向北一站在门口,眨了眨眼睛还茫然了一会儿,然后走到沙发上坐下。 寒邃还真的会做饭…… 向北一也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倒不是觉得自己废物,只是有点……算了他也形容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他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突然记起来他上楼之前寒邃和他说的那一处海滩,想了想便走出了门。 第119章 一百米的话来回也不过十来分钟,他只是去看一眼不做逗留,等他回来的时候寒邃应该还没有做好饭。 带上门下了门前的台阶,向北一沿着左边的路往树林里走。 可能是因为地理的原因,这一片树林的树木都不算高,向北一边走边看,倒是发现了不少有趣的东西。 树林里好像分了区,他看到了猫也看到了孔雀,居然还有小豚鼠和猪。 越靠近海滩,海浪声就越发明显,同时还有人的欢呼声。 也不知道是单纯凑巧还是真的有缘分,向北一居然在海滩看到了之前让他捡球的那几个人。除了那几个人之外,海滩的另一侧还有五六个人。一共加起来就有11个人,岛上的人数超出了他上午刚到这里时猜测的人数。 这一处有点类似于海湾,所以风浪并不算大,向北一看了一会儿就打算回去,但对面那几个让他捡球的人却突然发现了他,然后一如既往地狂热的向他打招呼。 向北一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一时间有点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只能生疏地和他们招了招手。 他过来的时候并不以为这里会有人,他现在挥手就算打过招呼了,所以就想要往回走,但是对面的一个人却突然朝着他跑了过来了,并且热情地邀请他过去和他们一起玩。 向北一能说话的时候都很不擅长应付这种极度自来熟的场面,况且他现在都没办法讲话。 那个人不管说什么他都只能摇头,但那个人到底不是寒邃,所以也不能理解他所要表达的意思,一脸懵逼的看着他,估计心里得以为他是个傻子。 没法沟通向北一干脆后退着往回走,幸好那个人也没有追上来,但他脚下还是越走越急,最后干脆都跑了起来,以至于他回到别墅小楼里的时候,已经气喘吁吁。 前面洗的澡都白洗了,他坐在沙发里冒汗,这时候厨房的门突然打开,寒邃从里面端着一盘菜走了出来,看见向北一这模样愣了愣,接着很快放下餐盘朝他走来。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写字板在楼上,向北一也没法跟他解释,只能跟他摇头,但寒邃明显急了,而且寒邃并不知道他出去了一趟的情况下,应该也只能以为他是身体不舒服,所以他摇一百次头也没用。 向北一无奈地抓住寒邃要拨打求救电话的手,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站起来蹦着跳了几下,又抓过寒邃的手机,打开了一个便签写道:我只是出去跑了一下。 “跑了一下?”寒邃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有点懵。 向北一下楼的时候身上的衣服都换了,头发也湿了一点是洗完澡的模样,洗完澡去跑步? 向北一点了点头把手机塞回给他,然后瞥了一眼桌上的菜,指了指楼上就上去了。 寒邃看了看他的背影又看了看窗外,再低头看了眼手机,确定没有人给他发消息。 但锅里还煮着东西,他只能放下手机返回去厨房。 向北一回到楼上后,重新找了一套衣服又走进了浴室里。 水流冲刷,他站在中间解开了头上的皮筋,没有打沐浴露也没有打洗发水,就那么冲着,然后仰起脸。 向北一觉得自己有点奇怪,怎么个奇怪法他说不上来,具体哪里奇怪他也指不出,总之就是觉得自己有点不对劲儿。 他为什么还说不出话?为什么上次发了一个音之后他就再也说不出话了? 他明明每天都有好好练习,明明说话的意愿很强烈,为什么他还是说不出话? 向北一边想边抬手抚摸着自己的喉咙,最后只能无奈地叹气。 楼下,寒邃把最后一道菜出锅摆到盘子上端到餐厅里,然后洗了洗手摘掉身上的围裙上楼。 他进门的时候向北一还在浴室里,听动静是在洗澡,他只能坐在沙发上等。 但等了半小时都没见人出来,寒邃看着手表上的时间,皱了皱眉,还是过去敲了门。 “小北?” 寒邃等了一下,听到里面关了水,于是松了一口气。“洗好了吗?饭菜凉了不好吃。” 向北一扯了条浴巾擦掉了身上的水,然后围在身上过去敲了两下门背。 “那出来就下楼吃饭,我下去等你。”寒邃在门外 回。 向北一又敲了一下,然后门外传来寒邃离开的声音。 向北一拿了条毛巾擦了擦头发,擦了两下后突然很想剪掉,平时都是寒邃擦的,他真还不知道擦个头发手这么酸。 心情不算好,他随便对付了两下,也不吹,穿上衣服把湿漉漉地头发往后面一扎就出去了。 他出门前看着篮子里他脱下来的两套衣服,开门的动作停了停。 要先洗内裤吗?那衣服呢?洗衣机在哪?洗完晾哪? 向北一思考了一会儿,最后决定吃完饭再上来收拾。 第58章 (上)一字一句 向北一走进餐厅的时候,没看到寒邃,在一楼转了一圈也没见着人影,他回到餐厅疑惑片刻,然后拉开椅子在餐桌前坐下。 桌上摆着四菜一汤,荷兰豆炒肉、西红柿炒鸡蛋,糖醋排骨,还有两份牛排和一个鱼汤罐,除了牛排,其余的色相不算太好。 向北一的成长经历里没有家常便饭这个概念,但此刻他看着这四菜一汤,有一种正在陈妈妈家吃饭的错觉。 第120章 提到陈妈妈,向北一就想起了陈祈眠,接着又想起来李洺说他被一个傻子缠上了。 傻子?向北一反手擦掉滴到脖子上的水,想起来那个被寒邃揍过又被陈祈眠在家门口砸破头的人。 李洺说的是那个人吗?那个人还在追陈祈眠吗? ……如果是傻子,倒是能解释为什么被揍了。 “咔——” 突如其来的一声让向北一下意识转头望去,只见寒邃手里拿着一个装了酒的醒酒器和两个高脚杯朝他走来。 “在想什么?”寒邃问,他刚刚从酒窖过来这一路脚步声不算小。 向北一摇了摇头,收回视线 。 醒酒器和酒杯被放到桌面,但不见寒邃坐下,向北一抬头看他,结果寒邃又出去了。 向北一摸不着头脑只能摸了摸肚子,其实他挺饿了。自从被寒邃带回去之后,他的饮食就一直都被安排得很规律,现在差不多到点就饿,平时这个点午饭已经结束了。 大概等了两分钟,寒邃重新出现在餐厅。向北一看着他手拿着的毛巾,手指在椅子边沿抠了抠。 没有多余的对话,两人心照不宣地一起朝客厅走去,向北一在沙发上坐下,寒邃站在他面前,解开他绑在脑后的头发,五指在他发间拢了几下后便动作娴熟地擦了起来。 向北一的视线落在面前黑色的寒邃的裤子上,脑袋里没有什么多余的想法,擦拭的时间久了,他甚至有些百般聊赖地数起了裤子上的丝线。 “上去吹一下。”寒邃拿下毛巾。 向北一很想说先吃饭吧,头发自己会干,但看寒邃已经一步抬腿往上走了,他也只能跟上去。 寒邃身高腿长,一步三台阶,等向北一回到房间,他已经拿着吹风机在等了。 向北一看了一眼寒邃的腿,在椅子上坐下。 寒邃给他吹头发用的都是最温和的那一档,吹了一会儿,向北一伸手抓在了吹风机机头上。 寒邃在他抓上的那一瞬间很快关了吹风机,“风太烫了?” 向北一没搭理他,直接伸手拿下了吹风机,然后开到了最大档。 他是真饿了……明明以前一天不吃都没有什么感觉,现在却觉得有些难挨。 虽然后面开了最大档,但还是吹了挺长时间。 放下吹风机的时候向北一就已经没了人影,寒邃这才后知后觉他是饿了。 于是在吃饭的时候,寒邃喝一口酒,向北一就扒拉两口,一直到寒邃喝完那杯酒,向北一吃饭的速度才慢了下来。 “吃得习惯吗?”寒邃看着向北一微微鼓起的腮帮子问。 寒邃话音刚落,向北一夹在筷子上的排骨就掉回了碗里,他舔了一下唇边的汤汁,瞥了寒邃一眼,样子有点可爱的滑稽,但他很快又收回了视线没再搭理寒邃,埋头继续对付那块排骨。 寒邃见状唇角微微扬了扬,没再问。 向北一咬着那块排骨,余光看了眼对面用筷子吃牛排的人。 习惯吗?挺习惯的,或者说挺好吃的,当然,也可能只是因为他饿了,所以吃什么都觉得挺好吃。 - “可以看一下这个, 岛上的开发区域都在上面。” 寒邃话音落下,向北一手里多了一个平板,他拿起来看了一眼,是岛上的地图。 岛上分为开发区和未开发区,未开发区那一面直接是一片黑,而开发区这边……向北一把地图放大了一些,地图上出现了很多标注。 有高尔夫球场、马场,还有观看日出日落和冲浪的最佳地点等等。 向北一缩小地图又再次放大,定位到别墅区,就是他们所在的这一片,但地图上只显示有一栋别墅。 向北一回想了一下下了直升机后走过来的这一路,确实没有看到其他房子。 ?那其他人住在哪里?向北一有点疑惑,偏头看了一眼躺在床上闭目的人。 他还没收回视线,寒邃突然开口和他说:“看完过来睡会午觉。” 声音不大,但向北一还是被他惊了一下,有一种做坏事被抓包的莫名感……他放下平板,但并没有上床。午饭吃多了,他有些撑。 寒邃等了一会儿没见他上床,于是睁开眼看他。猝不及防地对视上,寒邃才发现向北一在发呆,那眼睛都不带眨的。寒邃下床朝他走去,一直走到他面前了,他才回过神来。 “小北。” 向北一的神情还有些迷瞪,他抬起头看寒邃,结果下一秒却被寒邃抄着膝盖窝拦腰抱了起来。 突如其来的这一下让他本能地抓紧寒邃的衣襟,同时:“呃——” 呆滞了一瞬,向北一被寒邃放到床上,他愣愣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喉结,又看了看寒邃。 他刚才是发出声音了吗?但寒邃怎么像没听见一样?是他自己的错觉吗? 向北一来回按着自己的喉结,寒邃似乎真的没有听到,而且也像是没有注意到他摸喉咙的动作,还拉着被子把他搂进怀里。 向北一越想越怀疑自己,于是他在寒邃低头吻他的前一刻试着动了动唇:“你……没听……”到吗? 寒邃的动作短暂地停顿了片刻,在向北一会过来神之前吻住他。 向北一睁着双眼,说不出是呆住了还是怎么了,寒邃很轻松就撬开了他的牙关。 第121章 这一吻时间不算长但也不短,寒邃松开的时候向北一还在一错不错地盯着他。 寒邃拇指擦过他唇角,将他搂在怀里,“听到了。” 虽然后半句没有声音,但那三个音很清晰。 向北一又伸手按了按自己的喉结,然后推开寒邃,在床上背对着寒邃坐了起来。 寒邃不知道他是准备做什么,但医生建议不要在他发出声音的时候表现得太惊讶,尽量平静地对待,因为他并不是不能说话,只是他潜意识不愿意说而已。所以寒邃也没有起身,侧身躺在床上看着他。 向北一则是摸着喉结咽了咽口水,安静了许久,然后他突然转身面对着寒邃,盯着他,一字一句的:“神、经、病……” -------------------- 大家想看寒总和小北小小的甜一段时间呢还是想快一点进入下一个的部分(耳朵) 第58章 (下)吃巴掌的寒总 寒邃愣了能有五秒钟才确认自己没有听错,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因为医生还建议在向北一发声的时候多鼓励鼓励。 “疯、子。”向北一又说,什么获取信任,什么从小事做起交流沟通的都在此刻忘了个干净,这两句话他憋了好几个月了,他现在就想吐个痛快。 他还是盯着寒邃,眼睛先是瞪圆,转瞬又半眯着。像一只酷酷的拽拽的狐狸。 寒邃看着向北一眼睛里倒映着的自己,张了张嘴,到底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后半笑着叹了口气平躺了下去。 “你要喜欢这么叫也行,随你意。”寒邃把向北一那半边床的枕头摆正,拉开被子拍了拍床铺,“现在先睡会儿午觉怎么样?” 向北一没回答,静静地看了寒邃两秒,没见他有什么动静,于是咽了咽嗓子,下床去了。 太久没有说话,嗓子仿佛不是自己的,像断线的木偶,操控起来很陌生古怪,他刚才吐那么几个字,这会儿嗓子就已经发干了。 寒邃端上来的水放在落地窗边的茶几上,向北一端起来灌了大半杯。 寒邃没有下床,但是看着他那猛灌的架势还是出声提醒道:“慢点喝,别呛着了。” 不知道是寒邃乌鸦嘴还是纯属巧合,他话音刚落下,落地窗边就爆出了一串咳嗽声…… 寒邃本想过去给向北一顺顺气,但还没下的来床,向北一就把水杯往桌上一放,接着:“捐、掉。” 寒邃:“?” 向北一擦了一下唇,不理会寒邃的疑惑,从另一边上了床。 寒邃在他躺进床里的时候往他那边凑过去了一些,“捐掉什么?” 向北一只耷了一眼他的嘴就又背过了身去。 寒邃看着他的后脑勺,过了大概一分钟才后知后觉:把嘴捐掉?驭盐兀 有些耳熟,寒邃回想了一下李洺传过来的那些录音,发现这好像是向北一的口头禅——嘴不要可以捐掉。 寒邃笑了笑把人搂进怀里,在向北一推开之前伸手扣紧了他的腰。 - 向北一觉得有些事情知道和亲眼看到的冲击力相差还是很大的,比如寒邃给他洗内*这件事。 年初还在国内的那几个月特别是他身上终日只有一条内*的时候,他的内*都是寒邃洗的。 他最初也不知道,一直到后来他相对自由时的一天清晨看到寒邃在浴室里搓洗的身影才发现的。但那时候他并不关心,甚至想过一天穿一万条内裤让寒邃洗到死好让他自由。而到y国这边后他就一直是自己洗。 此刻向北一憋着尿站在浴室门口,和手里拿着沾满泡沫的小衣物回身望着他的寒邃大眼瞪小眼。 相比于向北一的尴尬,寒邃显得自然了很多,他边搓洗着边转头问:“醒了?” 向北一揣着肚子扶着门框,视线一直落在寒邃手里的衣物上,觉得浑身刺挠…… “要上厕所?”寒邃打开水龙头冲洗掉泡沫。 向北一的指甲抠在门框上,挠了挠头干脆退了出去关上了门,打算再等一下寒邃出来再进去。 吃完饭上来怎么就忘了洗……向北一坐在床尾有些懊恼,抓抓脸又挠挠头,浑身毛燥燥的,都分不清是憋尿憋的还是尴尬尴的…… “小北?”寒邃拿着洗好的内裤从浴室里走了出来,看着向北一朝他走来,眼神有些担忧,“身上痒?”。 向北一顿了顿,放下抓抓挠挠的手,视线又一次定在寒邃手里的布料上,他清了清嗓子,还没来得及说话,寒邃就已经走到他面前。 寒邃弯腰凑近看他脸,他本想说不是,但习惯性地先摇了头。 “真没事吗?”寒邃说着偏头在他后脖子上也看了一圈,完了一勾他衣领,往衣服里也看了一眼。 向北一拍掉他手,在他直起身之前把内裤拿了过来。 寒邃蓦地就反应过来了,起身的动作就那么定在那,和向北一对视着,然后突然勾唇笑了起来。 “在害羞吗?”寒邃半笑着问,身子往前压去。 向北一有些恼羞,同时为了躲他也只能把身子往后仰,但寒邃越压越低,他刚想伸手推人就被寒邃一只手给按进了床里,而寒邃就那么顺势往前压了下来。 向北一被压得仿佛下一刻就要niao失禁,只能挤出一丝气,从喉咙里吐出来一个字:“重——” 寒邃双手支在他两侧撑起上半身,埋下头在他唇上咬了一口,复又看着他,嘴边的笑意明显。 第122章 向北一原只是恼羞,此刻看着寒邃唇边那抹笑意隐隐就幻化出来了一些怒,他一手团抓着nei裤一手推上寒邃的脖子,“起、开。” 但他此刻气鼓鼓的模样着实让寒邃起不来,于是寒邃干脆把人搂了个结实。 随着他这一动作,向北一的眉头猛地皱了起来,着急忙慌道:“我、要上、厕所 !” 害羞了找个理由逃掉是人的本能反应,所以寒邃并没有当真,把人按在身下结结实实地吻了下去。 “呃——” “放……呃——我——” 征服欲这种东西寒邃自认并不强烈,但此刻确实是向北一越躲避抵抗他越想吻他,所以他也就遵循着本能,放任理智的飞散,半失控着上下其手。 于是两分钟后,一道哭腔传来,寒邃动作僵住,抬眼看身下的人。 只见向北一双眼发红,连带着眼尾和脸颊都染着红晕,而眼睛里却是清晰可见的闪着光的泪花。 看着身下的情形,有如大梦方醒,向北一身上只剩一件短袖,身下荒凉一片,捂着下腹的动作也在提醒着寒邃他刚才那一句想上厕所并不是开溜的借口。 寒邃收回逃逸的理智,将di在向北一那u、kou处的东西抽走,拉上了拉链。 向北一的眼睛里虽然被内急憋得闪着泪花,但怒意杀气分毫没有被削弱,所有的怒火最后都化成了一个巴掌,狠狠地甩在了寒邃脸上。 寒邃脸歪了一下,但也知是自己不对,抽了张纸巾擦去向北一的泪眼,又抽了一张擦了擦方才情不自禁tan入他那一处的手,“抱歉,小北,我……” “啪——” 寒邃的头往另一边偏了一下,两边脸颊都发了红。 “小北,抱歉,我的错,以后不会了。” 两巴掌和寒邃道歉的态度消减了一丝怒意,向北一咬着牙忍着身后残留着的异物感和身前三急的憋胀飞快地跑进了浴室。 -------------------- 好的,那就先甜一下下(积极响应号召) 下一章还差点东西没写完,现在更新的话节奏对不上,所以我准备明天中午的时候补完再更新,晚安(溜走) 第59章 你多少岁了? 你真老 (上一章最末尾的剧情有改动,今天上午十点前阅读的宝子请重新看一下,详情看本章作话) 上完厕所,向北一站在洗手台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巴掌明明甩给了寒邃,但他却觉得自己脸上在烧着疼。 身后的诡异酥麻愈演愈烈,向北一觉得自己像坏掉却敏感的恶心玩具,寒邃手指轻轻一戳便轻而易举地打开他失控的开关。 捧了把水泼在脸上,但眼尾的红晕却怎么也消不下去,向北一用毛巾湿水搓了搓,垂眸往自己身下看去,没有看到起伏。 向北一咬了咬唇松了口气,背身靠在洗手台上静静地立了一会儿,偏头看了眼自己的手掌。通红的,有点辣,倒是解气,他内心里的怒火竟然已经趋向于平静。 寒邃的脸应该会肿吧?向北一暗自想,活该。 向北一从浴室出来已经过去了半小时,那件原本被扔在床上的内裤连同寒邃一起没了影。 向北一把剩下的半杯水喝完,转身往露台外走去,结果一出去就看到寒邃躺在椅子上,四目相对…… 向北一站定在原地,看着寒邃起身。 他此刻唯一的想法是,寒邃的脸皮太厚,居然没有肿,只是红着,并且比刚才淡了很多。 寒邃把冰袋放在边上,走到距离向北一两米的距离停下,似乎除了道歉他也说不出来什么,他确实是失控了。 “抱歉,小北。” 向北一闻言移开了一直落在他脸颊上的视线,转身回了屋里,寒邃刚想跟进去就见向北一把门一关。落锁了。 隔着玻璃,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日光太过于温和而产生的错觉,寒邃感觉自己在向北一脸上看到了得意,没有洋洋,有些隐晦,就那一瞬间很像一个没长大的小破孩。 也许是和风暖阳太闲适,所以寒邃便笑了,笑得没有太多掩饰。 向北一落完锁的手没有收回来,他不知道寒邃为什么要笑,而且笑得那么……一时都找不到词形容。不是太过耀眼的灿烂,也不似他平时的稳重,像一个刚刚二十出头的少年郎,站在阳光下,美好而俊朗。 可惜了,这么好的一幅皮囊,它的主人半小时前刚用它发过疯耍过流氓。 向北一最后再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脱了鞋子上了床。 躺下的那一瞬间他的脑袋又突然蹦出来一个离他经叛他道的问题:寒邃自己知道他那样笑起来显得很……年轻吗? 知道吗?如果他自己知道的话,那他是在装嫩吧?虽然寒邃看起来年纪也没有多大,但是肯定比他大…… 不要脸。向北一给寒邃下了一个定义。 不过他到底多少岁了?脑袋彻底叛乱地冒出来这个问题,向北一烦躁地带着没有发泄完的最后一点气闭上了眼睛。 寒邃看着向北一的身影消失在玻璃门后,收了收嘴角的笑,回到躺椅上坐下。 挺好的,向北一出来后的反应没有他想象中的强烈,只是把他锁在外边,或许还算得上是温和,挺大的进步。 寒邃半眯着眼,视线从泳池里的晶莹日光跳到百米外的碧海。 第123章 距离接受他应该不远了。 - 按寒邃原定的计划,是下午的时候去海边冲浪。因为这一片岛屿日照充足,气候比现在y国的平均气温要高很多,按季节来算,还属于夏末。 但计划是泡汤了的,寒邃在泳池边看完了一整场日落,向北一也没有来开门。 直到六点半,寒邃第三次贴在玻璃门往里看的时候,门才被向北一打开。 向北一散落着头发,睡眼惺忪,寒邃挺欣慰他能记得自己还被他关在门外。 向北一站在那揉了揉眼睛,盯着寒邃看了一会儿,像是在观察又像是在发呆,寒邃也没有出声,就静静等着。 大概过了两分钟,向北一伸手把寒邃别向一边,往露台外走了出去。 寒邃见他状态稳定,也看不出来太多情绪,估计是把他关在外面这一下午解气了,于是试探着走到他边上,“晚饭想吃些什么?” 向北一确实可能没多少气了,他偏抬起头耷了他一眼,摇了摇头,他没有什么想吃的东西。 寒邃见他肯给回应,又往前一步,伸手理了理他的头发,刚想再换个方式问的时候就听到向北一说:“你……犯、规了。” 寒邃理着他头发的手停顿了一瞬,心提了起来,琢磨着说:“以后不会了。” 向北一望着远处夜幕将临的海面,安静了许久,然后突然问寒邃:“你、多、少岁了?” “32。” 寒邃松了口气,他以为向北一会以此为由提出离开,那样的话目前的一切都会变得棘手起来。同时也惊讶于向北一会问出来这么一个问题,他看着突然抬起头盯着他的向北一,觉得他可能还有什么想说的话,于是静静等着。 但向北一好久也没有再说什么,只静静地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分不清是发呆还是怎么,接着就恢复了安静。 寒邃只好问:“怎么了?” 他问完向北一又抬眼看了他一下,随后寒邃就听到向北一说:“你真老。” 三个字吐得十分顺溜,一点都不卡顿。 “……” 寒邃张了张嘴,一句话也没能说出来,怔怔然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 被说‘很老’的人走进厨房,打开冰箱的时候还在冰箱的反光里看了好几眼。 老了?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说他老。不过相比于25岁确实大一些…… - 将就着对付完晚饭,夜里寒邃没能睡在床上。 他躺在沙发上与床上的向北一对视着,后者白了他一眼就卷进了被窝里。 “不、许上、来。” 寒邃闻言无声地笑了笑,答应得爽快:“好。” 即使向北一没有再提醒这一嘴他也没有准备上去,毕竟现在能共处一室说明向北一愿意相信他,再来一次的话估计这段日子的相对和谐可能就魂飞魄散了。 - 第二天一早,寒邃原定的计划也被推了,因为向北一起不来床。昨天下午睡的那一觉让他昨晚后半夜四点多才睡着。 寒邃在十点钟的时候做好早餐,上去叫他的时候他还在睡得正香。 于是这一天早午饭二合一,一块吃了。 “下午去玩玩吧,冲浪、跑马什么的,你自己选一个。”寒邃放下手里的刀叉。 向北一咬着一块牛排抬眼看他,摇了摇头。 寒邃不明白他什么意思,“嗯?” 向北一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后擦了擦嘴又喝了口水,看着他没说话。 寒邃想了想又说:“我不跟着你,你……可以自己玩,就在这岛上。” 向北一放下刀叉,突然问:“那、些人,住在、哪里?” 寒邃拇指搓了一下食指,昨天向北一出去那一趟后面乔安他们发了消息和他说过,不知道向北一是不是看出了点什么,寒邃只能维持着镇定问:“哪些人?” “我、在海、滩边、碰到、的人。地图上、只有、这一、栋楼。”向北一感觉自己现在说话听起来像是个结巴,他有时候都觉得只需要点头摇头的日子也挺好的。 挺大的漏洞,寒邃倒是把这个忘了。地图和早些时候给向北一看的宣传册都是临时让地下的人做出来的,地图上规划的开发区这边一直都是他自己住,当然没有第二栋别墅。 但撒谎是商人的必备技能。于是寒邃淡定地道:“露营吧。” 向北一点点头,又问:“在海、滩那边、露营吗?” 寒邃手指在餐桌沿敲了敲,看着他点了点头。 - 十分钟后,未开发区靠近开发区边缘的一栋几乎与岛屿融为一体的别墅里,一个让向北一帮忙捡过球的金发小伙发出惊讶的问号:“waht? now? are you kidding me?”(现在?你在逗我?) 乔安:“nop,nop, mr. han asked, and we have to be there in twenty minutes to set up camp.”(寒总这么要求的,而且我们得在二十分钟内赶过去扎好营。) “ok……” 乔安看着各自收拾的好友兼同事,又低头看了眼手机里的短信,再次确认没看错后也跟着着手收拾了起来。 他们一队人一共有十二个,都是医生,除了乔安自己,其他人基本都是心理兼另一个医学领域里的天才。 从三年前被寒挨个找到后就组成了私人医疗队伍,在寒的爱人情况相对稳定后就一直驻扎在这座岛上,给岛上的那些天才设计师做定期的检查和治疗,没事的时候他们也可以离岛生活。 第124章 - “带着手机,有问题就打给我,不要单独下水玩,注意安全。”寒邃把向北一的头发扎好,调整了一下松紧度,然后把手机装进他兜里,又在他肩上挂上一个水瓶。 向北一看着那水瓶,末了又看了一眼准备给他涂防晒霜的人,嘴角抽了抽。 幼儿园小朋友即将出发去秋游的既视感…… “不。” 寒邃拧开防晒霜盖子往外挤了一点在手上,“紫外线强,会被晒伤。” 向北一看着那一坨黏糊糊的东西,头也不回地就往外走,寒邃眼疾手快地又把他拉了回来。 “我说,我、不涂!” 向北一刚说完寒邃就已经把防晒霜在他手臂上涂抹开了。 向北一很不喜欢身上黏黏腻腻的感觉,他对防晒霜这种东西的印象就是黏黏腻腻的,但他皱着眉看着寒邃涂了几下,感觉好像没有想象中的难受。 “去吧,记住不要一个人下水。”寒邃搓了搓自己的手指,又拿了一顶帽子放到他头上,再次叮嘱道。 于是向北一装备齐全地开始了今天的第一次单独外出。 - 半小时后,寒邃手机响起,他一开始还以为是向北一打来的,但拿起来一看却显示着乔安的名字。 他点了接听,乔安蹩脚的中文传来:“寒总,向先生出发了吗?” 寒邃眉头随之拧起,“半小时前。” 乔安:“各个出口都没有看到他。” 寒邃没法否认他心里此刻突然一阵慌,于是他很快挂断电话,本能地穿上鞋下楼出门,他拉开门看见地上的水杯和帽子的那一瞬间呼吸都停滞了下来。 向北一去哪了? -------------------- 海岛后面有一个雪山的部分,那部分可以do,宝子们可以点菜,吃顿好的就得继续赶路了(狂拉进度ing) 关于上一章最后的那部分剧情,改掉是因为今早起来一看感觉有点炸裂了,所以还是改掉了(悄悄问一句,有没有宝子喜欢或则被那个小剧情雷到?)(狗头) 小剧场:寒总连夜偷偷买了十套护肤品。 亲妈:小北,口是心非的赶脚肿么样? 小北:就……就还好,挺……挺爽的。 第60章 篝火彷徨 昨天看到的猪和孔雀呢?向北一疑惑地取下帽子在一颗大树底蹲了下来。 他出门的时候就不打算去寒邃说的那些个地方,说不出来原因,可能是觉得那些地方会有很多人?不知道,反正最后他出了门就扎进了门前的这一片树林。 阳光穿透树梢缝隙,在树林里拉起丝丝缕缕的金色帘幕,向北一用帽子兜了一帽子阳光倒着玩。 距他两米外趴着一只惬意的海龟,向北一倒掉帽子里的阳光又重新装了一帽子新鲜的,一边想:真悠闲呢,下辈子他也当一只海龟吧,破了壳子就走向大海,一辈子的主旋律是孑然一身,没有奇怪的眼光审视,也没有多余的交际,闲来无事就跑树林里沐浴阳光,怡然自得。 向北一看了一会儿站起身,继续在树林里沿着海岸走。 不知道是不是海边的缘故,树林里很干净,就像是有人在精心护理一般,铺在地面高到脚踝的绿草踩上去也很舒服,很柔软。 大概过了半个多小时,向北一突然看到了长长的围网,将树林分成了两块区域,那边就是未开发区?向北一走近探头瞅了瞅,最后选择穿出树林往海那边走去。 穿出树林,向北一发现这一片不是沙质海滩,而是礁石区,不过这会儿风浪平静。 他站在最靠近海岸的一棵树下吹了会儿海风,决定往下走去,最后在一块大礁石上坐了下来。 他选的这一块相对平滑,相比于四周的石头要矮下去很多,就像是镶嵌在这里的一张硬质床一般,让向北一觉得很有安全感。 大概过了三分钟,他反手在石头上划拉了两下就往后躺了下去,同时顺手把帽子摘下扣在了脸上。 太阳暖融融的,海风很温和,“呼——欻——哗——”耳边都是大自然的催眠白噪音。 挺舒服的,眯会儿吧…… - “寒总那个脸黑的,我都觉得今天要是没找到人,我们都得被扔进海里喂鲨鱼。”一众往w未开发区返回的人群里,一个黑发男子说到。 “万幸吧。不过,寒总喜欢的人果然不是一般人……”另一个黑发蓝眼的说道。 说完两人相对视了一眼,突然都笑着往另一波人看去,那是一群日常带着家伙巡岛的雇佣兵,此刻结束全岛搜人也正往回走。不同于他们这一群医生,那身材都是各个有料的。 “口水可收收吧。”黑发撇了一眼黑发蓝眼,金发冷笑着呵呵了一声。 “ what are you guys talking about?”一个金发碧眼听不懂中文的突然乱入,前面两人又对视了一眼都很快跑开了,剩下碧眼在原地一阵懵比地输出王德法。 与此同时,海边礁石区。 寒邃拿着水杯,另一手撑着一把伞,坐在睡着的向北一身边,伞面全部倾斜在向北一上方。 寒邃想不通向北一为什么会选择大费周章穿过这么远的一片树林来这么一块石头上睡觉。 他在门口慌神了一瞬后冷静下来开始给向北一打电话,但都没有被接通,最后直接关机了。 第125章 他去调监控,监控显示向北一是往海滩走去了,但海滩那边却没有人看到他的身影,海滩的入口监控也没有拍到他。 寒邃当时整个人都被向北一逃走了这一个想法冲得发昏。但岛上没有他的允许就不会有进出岛的工具,自然而然就认定向北一下水了。 于是岛上所有人,所有海上救生工具都全部出动。 …… 寒邃放下水杯,眸底里汹涌的潮还没有完全平息,里面的东西依旧在翻涌着余韵。他伸手捏了捏向北一交叠在胸前的手,又圈了圈向北一的食指。 - 对于一睁开眼就看到寒邃这件事对于向北一来说不算太过玄幻,但也还是有些惊,特别是在看到寒邃那双发沉的眼睛时。 向北一抓着手里的帽子,又看了看头顶的伞,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还躺在大石头上。 那寒邃在这里做什么?不是说让他自己出门的吗?而且还用那样的眼神……向北一的思路在视线重新回到寒邃脸上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 他十分确定此时此刻面色平静与平常无异的人不是他睁开眼看到的模样,变脸? “你干、嘛、在这?”向北一坐了起来。 寒邃收了伞,闻言看着他,没说话,一直到他折好伞,把向北一拿在手里的帽子扣到向北一头上的时候才说:“原本,我打算下午在这钓鱼,但过来的时候看到你睡在这。” 向北一半信半疑,但顺着寒邃的视线往旁边看,还真看到了一个长长的包。 “腿晒红了。”寒邃说着,突然伸出一只手圈握在向北一的脚踝上,正是他以前被锁链扣住的那一处。 向北一条件反射地抽回腿,皱眉看着寒邃。 寒邃很自然地松开他的腿,看上去是真的在检擦他被晒红的地方,捏着他身上青色的宽松的中长裤说:“明天穿长裤好一些。” 向北一拿掉他的手。他记得这一条裤子还是在他收拾行李的时候寒邃自己放进去的,他原本都没打算穿,只是这里天气要热一些才穿的。 “怎么没去玩,跑来这里晒太阳?”寒邃解开向北一睡乱的头发,五指梳进头发里顺着。 向北一不觉得这个问题有什么好回答的,他就是不想去那些地方,走着走着就走到这里了,所以他没哼声。 寒邃给他扎好头发, 见他不答也没再问。 “夜里有一个海边篝火活动,一起去怎么样?”寒邃在向北一要走下礁石的时候拉住了他的手。 向北一回身看他,觉得寒邃今天有点奇怪,比如此刻的嗓音很沉,眼眸里又是他看不懂的东西在翻滚。 “就在我前天给你指的那一片海滩。” 向北一看着他抓着自己的手,寻思他要说不去,寒邃是不是要和他在这耗一晚上,索性“嗯”了一声。 他原以为寒邃要放开他了,却不想竟直接将他拉了回去扣进怀里就亲了下来。 很凶,手没有多余的动作,牢牢地扣着他的腰和头,亲得用力。向北一感觉嘴唇、口腔都不是自己的,一整个人都在发麻,到最后没有了知觉一般无感地接受了这个很深很久的吻。 双唇分离,但向北一还是被紧紧搂着,跟脚下镶嵌在这一处的礁石一样嵌在寒邃怀里,耳朵听着他心脏的跳动。 他想寒邃估计是犯病了。 - 吃过晚饭后,向北一跟在寒邃身后去了海滩,不出所料,前天他在海滩看到的人一个都不落,正为此刻的喧嚣热闹贡献着一份力。 此外还有很多他没见过的人,有一部分很高大魁梧,有的则神情各异,还有两个忧郁如游离的细胞壁,与海滩里的热闹景象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篝火,音乐,热舞,一切都被卷进喧闹里,向北一数了数发现少也有五十个人,于是问:“他们、都、扎帐篷?” 因为周围声音太大,寒邃没听清他说什么,低头凑近了一些:“什么?” 就在向北一刚准备再问一次的那一瞬,“哇哦噢噢噢——”周围突然一阵起哄声,声音大得直接盖过了原本是喧天的音乐,向北一茫然地望去,但环顾一圈也没看明白他们在起哄什么。 “他们,全、部帐篷?” 寒邃先是抬眸看了一眼人群,而后摇了摇头,道:“可能?” 向北一闻言耷了寒邃一眼,目光继续落在篝火那边。 “想去玩吗?”寒邃扬了扬下巴。 向北一:“你、去吗?” 寒邃垂眸看着他,不知道在思索着什么,大概过了有五秒,他问:“你希望我一起吗?” 向北一和他对视着,接着皱着眉转过身,不再搭理他了。 寒邃盯着他的后脑勺,捻了捻手指。向北一没有第一时间说不,而是选择了不回答。 勾了一下唇,寒邃捞起向北一的一缕头发放在指尖搓了搓。 …… 至于今晚后来的发展,向北一是万分意外的。 他原本只是和寒邃站在木屋下远远地看着人群狂欢,并不准备近距离加入,但就在喧闹声达到最鼎沸的时候,一道不知从何而来的灯光直直地打在他和寒邃身上。 于是两人自然而然地就被卷进了热闹的最中央。 从木屋走到篝火旁,再到被寒邃亲吻,向北一都是懵着的。耳边是热火朝天的欢呼尖叫声、狂嗨的音乐声,而眼前则是寒邃下压的眉眼。 第126章 再后来,向北一都回忆不清,只记得欢呼中着暂停的人群在寒邃吻完他之后又欢呼着摇动,熙熙攘攘,他和寒邃随之被冲散开。 他被人群带着围着篝火跳着笨拙的舞步,发着结巴的音试图拒绝但无效后唱着没有曲调的歌,玩着一个又一个他没听说过的游戏,仿佛一个最正常不过的人在玩着最常见的游戏。 本是放纵的模式,但他心里却一点点地爬起惶恐,像是彷徨在川流不息的马路上的小野猫,向北一感觉自己需要找寻些什么让自己安定下来。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也不明白自己到底需要找什么,甚至于害怕去思考,于是干脆给自己装上线,伪装成听话的木偶,任由热情的人牵拉着完成一个又一个动作。 …… “他看起来状态还不错。” 寒邃把视线从人群里的身影收了回来,转而看向身边说话的乔安,同时接过对方递过来的酒。 “要多久能分析出结果?”寒邃继续看着人群里的向北一问。 乔安给自己倒了一杯,思索了会儿回答道:“至少近距离接触一周?向先生情况特殊,填表格这个方法不适用,而且他们……”乔安指了指围在向北一身边的那些人,“…他们也不能问得太明显,只能把问题转化,再慢慢地进行集合分析。不过……” 寒邃转过头看着乔安。 乔安:“……不过,您提供的录像我们分析的结果是没有体现人格异常,还有您说的他咬人,踢人,掀巴掌这些,也有可能只是单纯发泄心中的不满,属于正常人的反应,而不是狂躁的那个他出来了。寒总不必太过担心,向先生看起来只是内倾程度大了些,状态不算糟糕。” 寒邃没有应声,只是一直看着人群里的向北一,慢慢将那杯酒喝完。 …… 他想走了,这是向北一此时此刻的唯一想法。他不是讨厌这些人,是他很不习惯,很慌乱。仿佛车流越来越拥堵的马路上迎面来了一辆大卡车,但是小野猫却还彷徨在原地。 向北一抓着手里的纸牌,他根本不会玩,但却已经赢了两局。周围的一切都显得吵闹,但他却越来越感觉自己像在看默片,同时又是默片的一部分。 他笨拙地打牌赢牌,投球获胜,他回答不同人的不同问题,像个结巴,但没有人说他结巴,人人都友好,但他还是不安,脚下没有实地一般悬空着。 为什么这么想逃离?这明明是没有寒邃在身边的时间,他甚至是自由的。 他怎么了?向北一想不明白。 “hey !bei, it's your turn。”(北一,到你出牌了) 向北一回神看着周围的人,片刻后,他放下手里的牌,“ sorry. ”然后在一众惊诧的目光中离开。 寒邃去哪了?向北一边走边在人群里搜寻人影,但没有,他记得寒邃穿着一身黑色的休闲服,但放眼过去穿着一身黑的人有几个,但都不是他。 被鬼抓走了吗?海岛上有鬼吗? 向北一突然想起来自己兜里的手机,但掏出来却发现已经没电关机了。 “小北——” 向北一闻声回头。 -------------------- 看完这一章,大家应该都能猜到寒邃前面提到的小北三年前出现过的病是什么了! 第61章 (上)安眠抱枕 寒邃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单手插在口袋里,黑色休闲上衣的袖子挽起到半臂,半笑地看着他,身后是篝火和鼎沸的人声与音乐,明晃晃地交织。 向北一望着寒邃,余光里的热闹并没有停息,但他此刻却莫名静了下来,似乎周槽的一切也没那么无序。 “不舒服?”寒邃朝他走过来问。 向北一摇了摇头,和他错开视线,目光落在被篝火烤得金黄的细沙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is something going on?" (发生什么了吗?)刚才一起打牌的一个外国男生突然从向北一身侧冒出来问。 向北一还没来得及回复又听他很热情地大声对他说:"i hope everything's okay, we're all waiting for you to play."(希望一切都好,我们都在等着你出牌哦。) 向北一下意识看了一眼寒邃,他自己也解释不清这个动作是为什么。 寒邃在他收回目光的时候看了一眼旁边的外国小哥,然后低头看了看手表,说:“九点半,再玩会?” 最后向北一又稀里糊涂的回到了简易的牌桌前,继续打那乱糟糟但好在还会赢的牌,而寒邃则无声地坐在旁边,偶尔指点一二。 回去的时候已经是十一点,寒邃看着沉默地走在前面的人,手指悬空着点了点。 “累不累?”寒邃两步追上向北一和他并排走着。 向北一脚步没停,抬头看了他一眼,没回答。 一直到洗完澡准备睡觉前向北一也没再看口说过话,任由寒邃问破天他也不吱声。 此刻,寒邃边给他吹头发边琢磨他前面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但这个概率实在小,海滩里的都是他的人,绝不会惹到向北一。 那是因为他?那个吻? 向北一的头发八成干的时候寒邃放下吹风机,用羊角梳一下下梳着。 “别生气,小北,下次我先询问你意见。” 向北一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寒邃在说什么,楞了半响,在寒邃收好吹风机拿衣服去洗澡了才明白过来寒邃说的是那个吻。 第127章 他望着浴室的门,垂下眼眸,抠了抠手心。 他生气了吗?向北一不知觉回忆起当时的场景,似乎没有,他当时好像想的是挺倒霉的,为什么灯光会选中他和寒邃。 向北一突然回味过来点什么……海滩里的那些人,对于他们是同性这件事,海滩里的那些人没有表现出一丝丝惊讶,淡然得出奇。 向北一的思路眼见着就要从这里发散,但转瞬他又反应过来……这里是y国,同性结婚是合法的。 说不上是对自己无语还是怎么,向北一深呼吸了一口,挠了挠头,掀开被子上了床。 浴室里的水声淅淅沥沥,向北一目光飘到沙发上,上面垂着一条毛毯,那是寒邃昨晚盖的。 向北一盯着那条毯子看了几秒,伸手去拿床头柜上正在充电的手机。 嗯?向北一看着倒扣着屏幕的手机疑惑了一瞬,他好像没有倒扣手机屏幕这个习惯。 但他也没在意,反正他心里也没把这手机当自己的。 向北一打开和李洺的对话框,但是看了许久又退了出来,然后点开朋友圈。 他原本的交际圈通过李洺得到了修补,这会儿朋友圈里最上面的一条是张让发的,只有一张照片,可能是抽象派,总之向北一看不懂。 往下翻了翻,时间很快就到了去年,因为他在他这小小的交际圈里,发朋友圈的人左右不过张让和李洺,但也很少。 向北一看了一会退出了微信。 他到现在一直没有和陈祈眠联系过,按理他应该亲自和他报个平安,但向北一到现在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面对陈祈眠。 寒邃从浴室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向北一拿着手机发呆的画面,甚至他都走到他面前了向北一都没回过神来。 寒邃拿下挂在脖子上的毛巾,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在想什么这么入神?” 向北一被他晃会神,先是楞了楞,然后面色不愉地看了他一眼,紧接着就卷进被窝里了,“不、许上来。” 寒邃捏着手里的毛巾,看着向北一的后脑勺,觉得他应该是还在生气,于是继续睡沙发。 这天夜里,向北一失眠了,身子是挺困的,但脑袋却一直很清醒。 不知道是他翻身声音吵到寒邃还是寒邃本身也就没睡,总之在他第五次把自己卷进被窝又放出来的时候,寒邃从沙发上走了过来。 “不舒服吗?” 向北一睡不着本就烦躁,所以没有答话,又把自己卷进了被子里。 他原以为寒邃站一会儿就会回沙发,但下一秒他就被连人带被地抱起,然后像被抽丝拨出来的蚕宝宝,被寒邃从被子里抽了出来。 鼻息间全是那股熟悉的味道,像以往那样,他整个人都被寒邃裹挟着抱住,几乎是完全的嵌在寒邃的胸膛里。 “不会动你,只是抱着,睡吧。” 寒邃话音落下,向北一的额头同时传来一瞬间的温热,再之后屋里就安静了下去。 他的额头抵在寒邃的锁骨前,手折叠蜷缩在两人的身体间,这是一个很适合于推开寒邃的姿势,因为寒邃并没有很用力的禁锢,只是抱着,力道是松的。 寒邃身上的味道对他一直都有着安神的作用,即使是在他什么都还不了解的那段对于他恶言十分黑暗的时间里都是如此,向北一无从解释也不否认这个事实。 寒邃的鼻息渐渐变得绵长,时间安静地过了许久,向北一抬眼看着寒邃的下颌骨,蓄在手上的力气最后还是散了。 就当一个安眠抱枕吧。向北一想。 - -------------------- 晚安~ 第61章 (下)意味着他现在是唯一 接下去的几天,向北一都过得有些难熬。 那场篝火牌局好像把他与之前捡球认识的那些人的关系拉近了很多,这一点主要体现在从第二日起,他们几乎每天都来找他玩。 向北一看着站在门关把门外的人放进来的寒邃,不知道是不是寒邃自己喜欢这种人多的热闹。这几天人一来敲门寒邃就会起身去开。 "bei, we're coming!”卢比的声调一如既往地高昂。 向北一算不上熟练地和他们打着招呼,然后看着他们很自来熟地侵占客厅,再看着寒邃以男主人的身份颇显和蔼地端来饮料和吃食……当真是诡异。 向北一看着盘子里的零食,他都不知道寒邃是从哪弄来的…… "have fun."(玩得开心)寒邃说完就上楼去了,十分慷慨地把地盘让给了他们。 向北一一个头两个大,他不好意思赶人,也不好意思叫寒邃在这呆着,但他真的实在不习惯于应付现在的交际。 - 一下午过去,向北一把人送走关上门的那一瞬间,塌下肩膀狠狠地松了口气。 好累,向北一在沙发上瘫了下来。 地毯上散乱着牌和各种棋,茶几上零食水杯更是一片狼藉,这就是他们八个人的战绩。 叹了口气,向北一往楼上望了一眼,起身收拾。 “放着吧,我来。” 寒邃的声音在向北一皱着不知道该从何下手收拾才好的时候从楼上传来,向北一下意识往上看去,只见寒邃身子前倾着双手撑在二楼的白瓷围杆上,低着头看他。 “上来躺着歇一歇。”寒邃又说。 第128章 向北一看了他几秒,摇了摇头不再搭理,蹲下决定从地毯开始收拾。 细想一番,他已经九个多月没有干过任何家务活了,现在收拾一个客厅竟然都开始感到有压力了。 向北一皱眉反思自己,手上整理好那副纸牌,转身去找牌盒,但就在这一刻,十分清脆的炸碎声在偌大的客厅里“叮叮当当”地响起,他的手肘竟然打翻了放着杯子的托盘,八个杯子碎了一地。 他本能的有些无措,这时候寒邃也已经走到他身边。他刚想站起身,就被寒邃一把抱到了沙发上。 “坐着,不要下来。” 向北一看着炸开了一地的碎片,又楞然地看向寒邃。 寒邃在他腿上摸索了一圈,“有没有被碎片刮到?” 向北一摇了摇头,手里的牌也被寒邃抽走。 客厅里沉默了下去,接下去只有收拾磕碰的声音。 寒邃收拾东西很利落,和前两天一样,向北一抬手摸了摸鼻子,打算帮忙把杯子拿去厨房。 但他刚有动作就被寒邃叫停,语气有点沉,最后向北一没再动弹。 “累不累?”寒邃收拾完擦着刚洗过的手问。 向北一看着他摇了摇头,罕见地又出声回:“不。” 寒邃弯腰朝他伸出手,“上去睡会儿。” 这次寒邃没有直接去抱他,在距离他身子十公分的地方停了下来,很明显是等着他自己靠过去。 向北一由于惯性都做好被他抱去的准备了,现在看着那双手真发了楞,抬眼看寒邃。 而寒邃则用目光示意了一下伸着的手,意思已经足够明显。 向北一一直以来都是处于被动的位置,突然让他由被动转变为主动,无措与别扭的程度无异于让他当街裸、奔。 最开始他一点也不明白寒邃为什么总喜欢把他当残疾人一样抱来抱去,后来觉得这是神经病的特殊癖好,再后来习惯了,也就无感了。 他双手撑着身下的沙发,身子往左挪了一点避开寒邃的手,然后准备站起来。 寒邃见状默默地把手收了回去,直起身看着向北一站起来,然后在向北一要迈步的时候率先抬脚,直挺挺地杵到向北一眼前。 向北一下意识后退,但膝盖后就是沙发,于是又一次坐了回去……他刚想皱眉,下一秒就被寒邃抄起着膝盖窝一把抱起。 “地上还有碎片残渣。” 但向北一又不是没穿鞋。 本能地抓着寒邃胸前的衣襟,向北一余光往上看到寒邃唇角的弧度,他不知道寒邃在笑什么,一律当作弄人处理。 于是向北一像被针扎了似的飞快甩开那片布料,然后沉着脸瞪着寒邃的下颚。 死变态。 - 向北一睡下后,寒邃起了身,然后出了别墅。 二十分钟后,未开发区里的一栋可谓十分隐秘的别墅里。 “没有再次出现人格分裂的倾向,状态相对稳定。” 寒邃听着乔安公布的这个结论,很平静地点了点头,没有再问其他问题。但乔安显然在欲言又止。 寒邃抬眼看向乔安,弹了弹裤子上的褶,“还有什么,一并说。” “向先生可能有一定的自我封闭倾向,他潜意识里可能过于依赖寒总您了。” 寒邃对于这个说法持严重怀疑态度,向北一依赖他?谬论恐怕都不足以形容。 但乔安点了点头,卢比立马分析到:“海滩篝火边打牌那一晚,他很不安,在您过去之前,他整个人的状态都是很焦躁,打个比方,类似分离焦虑症,当然,这不是说他爱你或者是如何,只是因为您是他安全范围里熟悉的人或者说是物品更为准确。” 乔安突然咳嗽了几下,“咳咳咳……” 卢比:“你感冒了?” 寒邃瞥了一眼,淡淡道:“继续。” 卢比挠挠头继续说:“在您过来坐在他身边之后,他很明显地安定了下来。这样的情况在这几天里也体现得很明显。” 接下去的一个小时里,一圈搞心理学的针对向北一这几天的所作所为分析了个透彻。 寒邃回想一遍他们提到的那些关键点,他没多大感觉,因为向北一和他们相处的时候他基本不在场。 唯一让他感触比较深的是,那天他探入向北一身体的时候,向北一后来也没有针对这一点闹起来,只是提了一嘴他犯规了,后面一直都挺乖的,也没有抵抗他触碰,睡觉也愿意睡在他怀里。 “他自己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但,如果不及时干预的话,可能会影响他以后的生活,比如不愿再出门,不愿与其他人交流,把自己裹在安全熟悉的茧房里,慢慢丧失……” 卢比说着说着突然被乔安戳了一下,话音就此停了下来。 寒邃只是默默听着,对于这断得莫名的话音没有多在意,垂着眸,片刻后站起身,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不愿意出门,不愿意与他人交流,但把他纳入熟悉的安全范围里了,意味着,他现在是小家伙的唯一。 寒邃走出别墅,望着碧空,勾了勾唇。 -------------------- 考研的时间马上就到了,焦虑x3,所以接下去的时间我大概是隔日更,晚安宝子们 (还有一点就是长佩的审核收紧了,以后更新章节都需要人工审核通过才能发出来了,所以如果一直没见着更新,那可能就是我在被狂锁)(苦瓜爬行) 第129章 第62章 (上)我教你 向北一醒来时天色已将近昏暗,他朦朦胧胧睁开眼,下一秒就感受到了搂在自己腰间的手。他这才发现自己是侧着身子睡的,整个后背都偎在身后人的怀里,就连脖子下都还横枕着寒邃的手臂。 “醒了。” 向北一闻言转头往脑后望,随即被寒邃握着肩膀放平,而寒邃侧身曲手撑在脸下,凝眸看着他。 听觉似乎出了纰漏,寒邃的声音与往日不太一样,虽然依旧低沉,但很轻,很柔,像羽毛飘进了云里。 向北一有些恍惚,不知道是不是天色昏暗所致的幻觉,他还在寒邃嘴角看到了一丝弧度,那双一贯没有波澜的眼眸此刻也显得十分柔和,像是装了冬日的柔软棉絮。 “还没睡醒吗?”寒邃问着凑近,唇悬在他的嘴角上,四目相距不到两厘米,是一个只能看到彼此的距离。 向北一还是呆愣地看着寒邃的眼睛,时间过了很久,久到寒邃以为他真没睡醒,在他嘴角上亲下来时才移开了视线。 “那再睡会儿,我去做饭,今晚想吃点什么?” 这几天都是寒邃做饭,别墅里的所有生活琐事基本都是寒邃包揽,向北一一开始还有些不好意思的倾向,但除了寒邃洗他内裤这件事之外,他的适应能力一向很强,所以两天过去他就习惯了。 向北一伸手揉了揉眼睛,推了推寒邃依旧搭在他腰间的手,“不睡了,都可以。” 寒邃往他那边压了压,又在他唇上啄着,含糊不清地说:“我也可以吗?” 可能是睡懵了,向北一并没有反应过来寒邃说的是什么,胡乱应付着“嗯。” 寒邃听他这一本正经的“嗯”,愣了愣,然后额头抵在向北一脖颈里,闷闷地笑了起来,肩膀罕见地跟着耸动。 向北一刚准备翻身的动作随即停住了,并不是反应过来寒邃占他口头便宜,而是……寒邃低而发闷的笑声在他耳根下贴着他脖子的皮肤传来,给他一种很怪异的感觉。向北一蹭了蹭自己的耳朵。 可能是因为……第一次听见寒邃这样笑?向北一望着天花板想不出其他缘由。 怪异的感觉没有持续多久,寒邃吻了一下他的耳垂,然后移开半压着他的身子下了床。 “再躺会儿醒醒神,我做点吃的,做好就叫你。” 寒邃声音同刚才差不多,还带上了一丝丝慵懒,他说完就下楼去,向北一看着被关上的房门,久久都没有收回视线。 感觉寒邃好像很高兴。 寒邃前面也睡觉了吗?向北一欠了欠身子,翻了个身,把头挤在两个枕头之间悬着胡思乱想。应该是睡了,不然他躺床上做什么? 估计是在梦里捡到宝了。向北一给寒邃找了一个值得高兴的理由。 - 吃过晚饭,夜还没有深,将将七点半多一刻。寒邃没有允许向北一参手家务活,所以向北一放下筷子后就和前几日一样窝在沙发里看电视。 电视里是y国版的动物世界,声音不算大,能听到厨房那边传来的声响。 这几天,别墅被弄得再乱最后都能被寒邃恢复到原本的整洁模样,向北一其实挺佩服的。 他以前虽然一直是自己生活,但他整理收拾屋子的能力其实和他的厨艺差不多,只是吃饭有外卖,而请家政的花销他付不起。前两年写文的收入只是勉强够他生活,去年卖了版权后才稍微的宽松了一些。 “小北。” 寒邃的声音突然从厨房那边传来,向北一循声望过去,但没看到人,只是听见寒邃又喊了他一声。 他放下遥控器站起身,疑惑地走了过去。“干嘛。”他站在门口看着站在水槽前的人。 只见寒邃朝他伸出手,手掌心里是一坨白色绵密的泡沫。 向北一扫了一眼,觉得寒邃可能不是梦里捡到宝了,而是纯粹脑袋坏掉了。 他正想返回客厅时,寒邃却突然朝他走了过来,贴着他后背站到他身后,然后把堆着依托泡沫的手掌顺着正向的姿势由身后伸到他面前,说:“没什么,只是觉得你可能会喜欢。” 向北一看着那一团泡沫,眼睫毛上下扫了两下,捻了捻手指。 从门外看进去的时候只能看出来是一团泡沫,但从这个角度看,其实很像一只小兔子,很可爱。 泡沫的本质决定这只兔子最终会走向破灭的结果,向北一看着细小的泡沫一个个的消失,一直到最后只剩下残影,才伸手在寒邃掌心戳了戳。 寒邃垂眸从向北一侧脸看着他的神情,在他伸手戳他手心的时候,寒邃眼眸动了动,但向北一一直到从他臂弯里出去,也只是说了一句“嗯,谢谢。” 洗完手向北一就离开了厨房,寒邃站在水槽前,垂着眸,谈不上是失落还是无奈地弯了弯唇。 世人常道时间会淡化一切,但寒邃不以为然。已经是三十出头的年岁,但小时候那短短几个月的记忆却总还是清晰无比,仿佛已经刻在他的骨骼,小家伙的笑声也总是回荡在耳边。 但过去总归无法复刻,一如再也听不到那道天真烂漫的笑。 - 寒邃似乎打算在岛上呆很久,因为他们的东西不断地被送来。 向北一对于在这里呆多久并不在意,唯一好奇的是,这些东西等走的时候可怎么收拾得完? 第130章 短短半个月,原本空荡的衣帽间已经被填满,三分之一是寒邃的,三分之二是他的……几乎别墅里的每一处都是他们生活的痕迹。 “怎么了?”寒邃一边把新送来的向北一的外套挂进衣柜,一边出声问站在边上一声不吭也不动的向北一。 向北一张了张嘴,没能说出什么来,最后转身拿着手机出了露台。 自从上次来家里打完牌后,卢比他们就走了,向北一为此松了口气。 这几天他没再出过别墅,没什么兴致,感觉门外门内世界都差不多,呆在屋里还舒服些。倒是寒邃时不时出门几趟,但至于他去做什么,向北一不了解。 向北一躺进躺椅,望着天边似火的晚霞,最后拿手机拍下了眼前的画面。 烧红的云,悬落的日,露台泳池倒映着天空,远处是铺满橘色的海,美轮美奂。 向北一看了一会儿,把照片设置成了壁纸,想了想又发了一条没有配文,只有这一张照片的朋友圈。 “想不想去冲浪?” 寒邃突然在他身后冒出声,向北一往后仰着头,刚想说不去,就又听寒邃说:“最近闭岛了,岛上没什么人,所以去的话,那里可能就我们两个。” 寒邃说完后伸手揉了揉向北一的头发,没再出声,只垂眸和向北一看上来的眼睛静静地对视着。 时间也许过了十秒,又或者半分钟、一分钟,不知道,没人去数,总之最后的最后是,寒邃听到向北一说:“不会。”而不是不去。 “我教你。” - 第62章 (下)依旧很讨厌我吗? “小北,不需要紧张。” 此时,向北一跨坐在长板的双人冲浪板上,一手紧紧抓着寒邃的手臂,而寒邃站在海里另一只手稳着冲浪板,飘忽不定的水位线使得他左胸上的那道疤痕若隐若现。 向北一抬手抹掉脸上的水,身子随着冲浪板起起伏伏,还有些东倒西歪。他回头看了一下从远处缓缓冲过来的海浪,抓在寒邃手臂上的力道下意识就加重了一些。 冲浪是个体力活,需要一定的训练和强大的核心肌群来维持平衡和稳定性,显然向北一不太具备这些条件,他甚至不会游泳。 所以寒邃只拿了一块双人板,带他在海浪缓和、水深不到一米七的浅水区适应人跟随冲浪板在水上漂浮的感觉。 但可能是不会游泳,潜意识里怕水的原因,向北一一直有点紧张,别说站起来,他坐都困难,但越紧张身子就越僵硬,也就越发没法保持冲浪板的平衡。 寒邃伸手把贴在他脸上的发丝捋开,看了看他抓在自己手臂上露出青筋的手,他思索片刻,最后没有等远处的那道海浪冲过来,而是缓缓地推着冲浪板前进。 因为突如其来的推进,向北一身体后仰了一下,下一秒他就条件反射地往前弓起身子,一手用力地抓紧了冲浪板。 “浪还没到,别怕。” “我推着你往前,不用紧张,这里水很浅,即使你掉下来我也会抱住你。” “放松,想象自己在坐船,身下是一条很浅的小河。” “对,放松。” …… 可能是寒邃的声音被海浪与风过滤掉了平时沉而冷的压迫感,在远处飞鸥的啼鸣喧闹下显得很平和,那声音穿透空气进入耳朵,就像山泉流过平缓的丘,向北一奇迹般地被这股山泉抚摸放松了。 他的身|体似乎在某一瞬间突然适应了冲浪板的节奏,虽然他还没法站起来,但至少他能松开寒邃的手独立坐在上面了。 寒邃在他拿开手的时候,手臂还下意识地追上去,但最后发现向北一不是慌乱失手,只是不需要他了。 追在他们身后的那道海浪很适时地赶来,冲浪板被推着前进,寒邃看着只到自己大腿的水位线,又看了看板上的人,最终选择松开了手。 而向北一并没有注意到,在学会掌控冲浪板的平衡后明显雀跃了,他最后随着那道海浪,平平稳稳地冲到了岸边。 寒邃看着他慢慢地站起来,单薄的声音力在淹没脚背的海水里,回过身来看着他,脸上迎着火红的夕阳,而嘴角是上扬的。 向北一笑了。这是这么久以来,寒邃第一次看到他笑,或者说是第一次对着他笑。 嘴角上扬的弧度熟悉又陌生,不张扬,但足够惹眼,他笑得无声,但寒邃记忆里的那道笑声却在此刻穿透时间的魔障来到了这片落满夕阳的海。 脚下浪潮袭涌而来又招摇着退去,向北一抬脚踩住还在微微飘动的冲浪板,心情同嘴角一样是上扬的。 但他看着背对夕阳、像着了魔定在原地一动不动的人,很快意识到了什么,嘴角的弧度瞬间就没了。果不其然,不远处那雕像又变成人朝他走来了。 “很棒。”寒邃毫不吝啬夸奖。 但向北一心里莫名别扭,可能是他习惯了不给寒邃好脸色,以至于连微笑都觉得该吝啬。冲浪板被寒邃踩住,向北一收回脚,低着头踢水。 “再来吗?”寒邃问。 向北一扣了扣手心,瞥了他一眼,低低地“嗯”了一下。 寒邃看着他手上的动作,眉毛暗暗地挑了挑,伸手摸了把向北一的脑袋。 … “喝点水。”寒邃拧开水杯递给向北一。 刚才向北一玩了很多次,这会浑身乏力地坐在冲浪板上,脚丫有一下没一下地踩着细沙,额头上冒着细密的汗。 第131章 他从寒邃手里接过水杯,喝了小半杯后又给回寒邃,而寒邃接过也喝了几口,很自然,就连向北一自己都没察觉出哪里不对。 夕阳已经沦陷,只剩下烧红的晚霞在逗留,晚风吹得惬意,向北一半眯着眼看远处的白鸥,起起落落。 寒邃从包里拿出来一块浴巾给向北一披上,顺手解开了向北一的头发,又拿出来一块小的毛巾轻轻擦着发丝上的水。 抛却那些情感纠纷,向北一确实是被寒邃伺候的习惯了,他的视线依旧落在远处,但身子已经无意识地调整了一下角度以方便寒邃的动作。 擦头发的时间两人都很安静,整个海湾只剩下鸥鸟、海浪与风的白噪音,三者混合在一起意外的和谐。向北一有一下没一下地捏着有些酸软的腿,眼前的一切都让他感到很舒适。 “小北。”寒邃突然喊了他一声 向北一回头看他,“嗯?” “没事,就叫叫你。” 向北一心里无语。 又过了片刻,寒邃再一次出声:“小北。” 向北一这次懒得搭理他,四周静默了几秒,却又听寒邃接着道:“现在依旧很讨厌我吗?” 听清楚这个问题的时候,向北一怔了很久,他望着远处起起落落的白鸥,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或者说他其实不知道答案。他试图把内心抛开来看一看,但却发现里面是一片空白。 最后,向北一视线落入寒邃的眼睛里,四目相对,寒邃在他眼里看到的只有茫然。 于是这天,这个问题,无人知晓答案,就连向北一自己也不知道。 时间并没有静默多久,也没有尴尬传来,仿佛这一茬并没有发生过,寒邃依旧在给他擦着头发,动作很轻,很耐心。 等到寒邃收起浴巾,把拿出来的东西都一一往背包里装的时候,向北一后知后觉,“回去?”他问。 前面寒邃一直在教他,自己还没玩。 寒邃拉拉链的动作顿了顿,抬起眼看他,片刻后说:“那我们再等玩会儿。” 向北一身上那点聊胜于无的肌肉已经酸软无比了,玩是不可能的了。他摇了摇头,没说玩和不玩,只是顺着海岸线走了出去。 寒邃在身后看他准备做什么,向北一走出去大概五米的时候,弯腰捡了个贝壳,他洗了洗沙子,下意识要往兜里揣,但他身上只有一条泳裤,他揣了个空,脸上是后知后觉的迷楞。 寒邃被他这一刻的表情逗得弯了一下唇,他看着向北一走走停停时不时弯下腰捡沙滩上的贝壳,从包里找出来一顶帽子。那是出门的时候顺手给向北一带的,但向北一没戴。 寒邃追上去把帽子递给了他。 向北一捡贝壳似乎捡得很高兴,寒邃没有跟上去打扰他的乐趣,一个人返回了原地。 他坐在冲浪板上向北一刚在坐的地方,望着远处铺满整个海面的霞光,伸手摸了摸左胸上的疤。 … 海滩上贝壳种类和数量都十分的多,向北一并没能走出去多远,因为帽子已经装满了。 他把最后一颗初雪宝螺壳洗干净放进帽子里,站在到膝的水里转身回头看,然后扣了扣手心,寒邃已经不在那里了。 向北一视线沿着弥漫在海面的金黄残光一点点延伸出去,在那片霞光的中央深处,潮水的软丘上,一个人影随之浮动。 寒邃脚下的那块冲浪板仿佛是从他脚底生长出来的,可以带着他划过任何他想要经过的轨迹,动作如流水一般顺滑。 除去寒邃脑子有问题这一点,向北一并不否认上天很眷顾这个人,给了他一幅绝佳的皮囊,是路过都会看一眼的程度。 如果向北一没记错,寒邃每周都有固定的运动健身的时间,身上的肌肉很紧致,穿上衣服的时候不显得夸张,但脱下衣服时,却是肉眼可见的紧致,线条很流畅,不需要紧绷就能看出力量感。 在海浪上自由起伏,任由身体穿透海风的滋味应该很爽。向北一想。他兜着一帽子的贝壳,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细胳膊细腿,再抬起眼时,刚才还在远处的人已经随着海浪朝他卷来。 以前上学的时候路过篮球场,如果迎面砸来一个篮球,向北一下意识的动作是伸手接下,但此刻他看着越来越近的人,完全不知所措,甚至连躲都忘了。 完了,要被撞死了。这是向北一脑子里最后的一个想法,接着他便闭上了眼。 但想象中肉体相撞的疼痛感没有传来,反而听到了一声气息略微粗重的,短促的笑,声音有些闷。 向北一缓缓睁开眼,结果入目一双深邃但点缀着一些微弱亮光的眼眸,像是小雨过后夜晚的星空。 他还未来得及调整脸上视死如归的神情,只觉唇上突然传来一片温热,那温热蔓延进到他口腔里,然后退出。 向北一被寒邃抱进怀里,听到寒邃说:“慢慢来,再接再厉,会好起来的。” 无人知晓寒邃具体所指的是什么,向北一只记得这天海面上残留的夕阳很红,一直也消退不去,仿佛海水被染入了色,再也洗不脱了。 -------------------- 久等了(歉意行礼) 最近病毒太猖狂了,完全不亚于口罩,宝子们注意身体,这玩意中招太难受了,打针吃药跟不要命似的,我简直想哭死(苦瓜爬行) 第132章 好了,谢谢宝子们投喂的海星,晚安安~ 安不了了,被锁了……啊啊啊 第63章 (上)奇怪入口 海岛上的时间像长了脚,跑得飞快,一晃眼,一个月就这么过去了。 但向北一并不记得具体天数,他来到岛上后就没有再去记时间,一个月这个概念还是寒邃说的。 “我们在岛上一个月了,有没有感到无聊?”某天清晨向北一睁开眼的时候,寒邃这么问他,时机让人感到莫名。 而且确切地说,是向北一自己一个人在岛上呆了一个月了,因为中间寒邃离开了几天。至于他去做什么,向北一不清楚也没有心思了解。 向北一都还未缓过睡神,就又听寒邃问:“想回国吗?” 回国。向北一把头从寒邃怀里抬起,接着又往后仰着拉开了一些距离,双眼不确定地看着他。 在庄园,寒邃拉着他去看完监控的时候,寒邃说过等到他愿意说话的时候就可以回去。 向北一讷讷地回想起他当时并没有多相信的这一点,同时发觉自己这段时间竟然忘了这件事。 “想回去吗?”寒邃再次问,语调温和。 向北一心里其实还是觉得有些突然,想问一点什么,但只问出来一句:“今天吗?” “只要你想。” 向北一看着寒邃的眼睛,时间静静地流淌,大概过了有十秒钟,向北一从床上坐起来,没人知道他想了些什么,他望着窗外,小声说:“海鸟还没有好。” 海鸟是一只受伤的小海雀,一周前向北一在海边的老歪脖子树下捡到的。寒邃看他喜欢,就给他带回来养着,但让人送来鸟笼的第二天向北一却说等海雀的伤好了就要放飞。 海雀的伤其实已经好得差不多,现在放飞也可以。 寒邃静静地看着向北一下床走进浴室,然后垂下眼眸笑了笑——这是还不想走的意思。 这个话题,后面几天寒邃没有提,向北一也没有提。日子依旧照旧不紧不慢地过着。 管家和女佣是在第五天出现的,那天早上向北一睡醒后,习惯性去厨房找寒邃,但他睡眼惺忪、披头散发的刚走到楼梯口就听到管家熟悉的声音传来:“早上好。” 他茫然地看着眼前的管家和在厨房里进进出出的佣人,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是真人。 “寒总刚出门不到半小时,傍晚回来。” 向北一视线在管家身上不留痕迹地扫了一圈,没有看到少胳膊少腿的迹象,讷讷地点了点头就转身上楼去了。他身上还穿着睡衣…… 管家的熟悉的管家,但佣人是陌生的 ,向北一洗漱完站在镜子前看着自己的头发,心里有些抗拒下楼,很奇怪的感觉。 抬手抓了抓头发,向北一想要把头发扎上去,但有些艰难。 平时寒邃不在的时候他基本就散着,他自己扎得实在费劲,头发仿佛不是长在自己头上一样陌生。 等向北一好不容易把头发束在身后,房间的门就被敲响,管家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北一,吃早饭了。” 向北一甩了甩发酸的手,深深地吐了口气,最后纠结着还是下了楼。 吃饭的时候向北一确定管家是往他头上看了好几眼的,他边吃着边回看管家,直到管家摸了摸鼻子抬脚离开他才收回视线,然后飞速吃完口味一时间有些不习惯的早餐,飞速上楼跑到镜子前。 向北一看着乱糟糟的头发,第一次有想剪头发的想法…… - 佣人和管家住在哪里向北一不了解,但自从他们来了之后,向北一在别墅前溜达的时间变少了,他要么呆在楼上,要么带着海雀出门溜达。 就这么过了一周多,在海雀能飞的时候,他发现了一个很隐秘的掩藏在密林的灌木里的通道。 向北一把小海雀放进帽子里兜着,伸手在裂开的大树上摸了摸,越看越觉得怪异,只是具体怎么怪,向北一也说不上来。 向北一不是第一次在这一片溜达,但还是第一次发现这奇怪的通道。他摸了摸海雀,如果不是海雀起起落落飞到这,他还发现不了。 大海,深林,开裂出门轮廓的大树? 向北一的脑袋在飞速地构建一系列玄幻剧情,鬼使神差,向北一抬脚微微用力地踢了上去…… - “原版的后座冲击力要大很多,新版设计图出来制作了一把,其他样品现在在加工赶制,虽然客户没有看到样品,但订单已经爆了。” 寒邃边听边把玩着手里的木仓,一旁汇报的人继续说:“那批‘小点心’,k国开口要了一万。” 闻言在场的五个人都抬起了头,一万个‘小点心’足以炸翻两个地球了。 “告诉他们只有五百。”寒邃把那把小手木仓收进盒子里,不咸不淡地说道。 一万,到五百。其他几人汗颜,但也已经见怪不怪,点点头接着汇报下一项。 等会议结束,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寒邃起身返回别墅。 这阵子他离岛的次数其实只有一次,其余的向北一以为他离岛的时间里,他都在岛上。 未开发区其实就是他的军火公司设计总部所在地,所有的武器研制的设计环节基本都在这里完成。 当年买下这个岛的时候并没有想过把这里当成设计总部,只是想着等回去找到那个‘叛逆’的小孩时,如果小孩不听话,他好有个管教的地方。 第133章 但后来才发现,小孩没有叛逆,反而听话得遍体鳞伤。 再后来,这里就渐渐成了那些设计师的猫身之地。 在带向北一来之前,他临时让人把岛划分出两个区域,用做旧的围网围了起来,还在进出口做了植物掩饰,一般人不会走到这里,也不会发现这里不对劲,但…… 寒邃往外走的脚步停了下来,他看着打开却没有关上的遮掩假木,皱了眉。 岛上的人不可能进出后不关这扇门。 寒邃沉着脸思索了片刻,拿出手机拨通电话,简短地说了一句:“调监控,出入口。”然后挂断再打给向北一。 意料之中没有接听,那部手机向北一只用来联系他国内的几个朋友,平时在岛上出门如果不是他提醒一般都不会带,而且一直都是静音模式。 寒邃盯着被打开的门走近,然后在上面看见了一个带灰的鞋印。 在清楚地目测出脚印大小时,寒邃的脸色沉了沉。 突然,身后传来树叶被划开发出的悉悉索索声,连带着一道很轻的脚步,寒邃警惕地转过身。 四目相对,那一瞬间,寒邃感觉心脏突然抽了一下。 -------------------- 谢谢宝子们关心,mua一口!目测还有一周我就可以生龙活虎了! 睡觉了,宝子们,晚安~ 第63章 (下)不讨厌,不喜欢 向北一站在寒邃面前,头发扎得凌乱,树荫投落在他睫毛上,海雀还十分乖巧地站在他肩头,整幅画面看上去尤其诡异…… 他在寒邃开口说话前把海雀放到手心,然后没再看寒邃,抬脚往别墅的方向走去。 “小北……”寒邃跟了上去,倒称不上慌乱,本身也是要说的,只是现在向北一知道的相对提前了一些。 向北一脚下不停,但速度倒没有多快,寒邃没一会儿就追了上去拉住他。 “别生气。” 向北一抬眼看寒邃,目光直白,像是在给他狡辩的机会。 但寒邃不知道他在里面都看到了什么,一时半会儿也没有解释的思路。 “公司设计部在岛上。”寒邃最后这么说。 “哦。”这是向北一仅有的回应,他撇开寒邃的手,抱着海雀又继续往回走,阳光洒在他身上,他眼底不见荫翳,突然间像是不甚在意。 寒邃心里不安,向北一太平静了。 “小北。”寒邃继续跟上。 向北一在他赶上前立住,转过身,像是感到无语一般叹了口气,他耷着寒邃,说:“老喊我做什么?” 他现在说话已经不结巴,语气里的不耐烦表现得淋漓尽致。 “你……”寒邃刚要说什么,就被向北一打断:“这座岛是你的对吗?” 寒邃不知道他想说什么,但还是点了下头,但下一秒又改口说:“现在在你名下。” 向北一怔了一下。 寒邃:“来之前没有告诉你就是想让你玩得自在一些,地图上未开发区是公司基地,开发区是我自己的私人住宅……我没有刻意选择这座岛,但这个季节也只有这座岛的气候比较适合。我原本打算过几天找个时间和你说,再带你去靶场体验体验。” 向北一定定地看着他,好一会儿问出一个问题:“岛上那些人呢?也是你安排的吗?” 寒邃捻了捻手指,对着向北一的视线,大概也就两秒钟的时间,他摇了摇头,看上去很真挚,“岛上对外开放了两周,不过篝火那天晚上有一部分是公司里的人。” 向北一听完寒邃的解释,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但寒邃除了没和他提前说之外,倒没有骗他什么。 又淡淡地“哦”了一句,向北一往前走了几步又在树荫下停住,肩上落满阳光,他看着寒邃问了一个自己也觉得挺莫名的问题:“你会骗我吗?” 寒邃嗓子酸涩,看着向北一,许久,回答道:“不会。” …… 这天之后,寒邃特别留意了向北一的情绪,但不见有太大变化。 而至于向北一喜欢射击这件事,寒邃是感到有些意外的。 寒邃带他去的是测试用的实验室,里面几乎就是一个大型的靶场。寒邃教了他两天,第三天,他没等寒邃,自己吃过早饭后就出发去了实验室。 等寒邃到的时候他已经打空了两个弹夹。 “寒总。”实验室防弹玻璃外,负责人一脸冷汗看着大步走来的寒邃,战战兢兢地喊人。 寒邃没看负责人,视线穿过玻璃落在里面带着消音耳机的人身上。 寒邃起床时给他扎的头发已经被耳机弄乱了一些,此刻落在脖子上,混着一层薄汗贴着皮肤。这段时间向北一出门晒了不少太阳,但肤色却没什么变化,也 向北一握枪的姿势很标准,微微歪着头眯起半只眼睛的动作将他酷拽的一面展现得淋漓尽致。 “砰……砰……砰……”的声音不断从里面传来,寒邃摆摆手示意负责人离开。 在向北一低头换弹夹时,寒邃推开门走了进去。 “手太高,肩膀往后一些。” 耳罩突然被摘下,寒邃的声音从耳后传来进来,带着湿气的温热突然打在向北一皮肤上,他手指突然一跳,“砰——” 一声枪响过去,向北一放下枪,揉了揉耳朵,转过身。 第134章 “吓到了?” “……”向北一无言以对,抬起肩膀戳了戳耳后被寒邃的鼻息侵袭过的皮肤,拧开矿泉水喝了几口。 寒邃拿毛巾擦了擦他额头前的汗,把他被耳机压得凌乱的头发又重新扎了一遍。 “成绩不错,进步很快。”寒邃看着对面靶上的9夸道。 向北一也朝对面瞥了一眼,没说什么。过了一会儿,他盯着实验室的一角,声音不大不小:“寒邃,我想回国了。” 寒邃组装手枪的动作顿了顿,“嗯”了一声,接着问:“想什么时候走?” “这几天吧。” “好。”寒邃答应得干脆,晃了晃手里组装好的枪,对向北一道:“比比?” 向北一静静地看了他许久,不知道想了些什么,最后拿起了手枪。 向北一盯着前方的靶,余光落在寒邃身上。 寒邃平日的衣服基本都是黑色和灰色,但今天却罕见地穿了件米白的t恤,下面是灰色的休闲长裤。 “怎么了?”寒邃你转过头问他。 向北一看起来是若无其事地收回了往他那边飘的视线,带上了降噪耳机。 然后……寒邃赢得毫无悬念,丝毫没有放水,并且附上了一句:“多练练就好了。” “……”向北一看着他灌了剩下的半瓶水,然后又把枪举了起来,但没有对着靶。 寒邃看着眼前黑洞洞的枪口,对上枪口后的眼睛,听到向北一问他:“现在相信我了吗?” 寒邃弯了弯唇,把自己手里的枪递了上去,不答反问:“我可以吗?” 向北一盯着他不答话,又听寒邃说:“你的枪里没有子弹了,我这里还有一颗。” 向北一似乎觉得无趣,最终放下了枪,转过身背对着寒邃道:“或许可以。不讨厌,不喜欢,不会跑。” -------------------- 突然想起来我没有完成任务被禁榜了两周,呜呜呜我再次变成苦瓜 第64章 可以吻你吗? 要刮台风的消息来得突然,寒邃说的时候,向北一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说什么?”向北一从水里露出头,皱着眉看着寒邃。 寒邃正靠在泳池边,一手拿着手机,又重复了一遍:“台风要来了。” 向北一抹掉脸上的水珠,盯着寒邃不说话。 “台风眼离这里不远,明天就会经过这座岛,现在海上的天气已经不适合直升机飞行,我们得等台风过才能回去了。” 原计划是傍晚回去,然后明天回国,向北一不知道除了太巧还能说什么,他抬手划破逐渐平静的水面,“嗯”了一声。 可能是寒邃两胳膊都搭在池边的姿势看上去很舒适悠闲,于是向北一也无意识地下学着把两只手搭在岸边,但搭了两秒又放了下来,他身高不够搭着不舒服…… 寒邃把手机放好,往向北一身边游过来,问他:“还学吗?” 午后太阳不错,寒邃说带他游泳的时候向北一没拒绝,但学了半晌他也没能游出去半米。向北一背靠着池边摇了摇头。 “头发露出来了。”寒邃说着伸手抚上他脖子。 向北一突然一个激灵缩起了脖子, 但寒邃却没松开手,盯着他,眼睛里明显翻动着暗沉,那手快速地绕着他后颈往另一侧探了过去,然后扣上他肩膀,把他一整个人都带进了怀里,泳池里的水瞬间荡起了巨大的水花。 “你……”向北一瞪着眼睛看着寒邃吻了下来,但唇上没有传来触感,寒邃在相隔不到一厘米处停了下来。 鼻息纠缠间,寒邃克制着问:“可以亲吗?” 台风来袭前的天空格外晴朗,阳光强烈,向北一有一瞬睁不开眼的错觉。他偏开头,用行动回答了这个在他们之间显得极其怪异的问题,然后拍掉寒邃扣在他肩膀上的手,上了岸。 每天都亲他亲得人麻木,现在问什么一嘴是什么意思?从良了?还是脑子又犯病了,向北一边拿毛巾擦着头上的水边这么想。但随即思路回旋停止,自从他变相回答了那个讨厌与否的问题后,寒邃好像没再亲过他了。 向北一回身往泳池里望了一眼,寒邃没戴泳帽,头发湿着落在额前,在莫名其妙地弯着唇冲他笑。 寒邃身上那股若隐若现的少……装嫩感又出来了,向北一转过身闭了闭眼,披上浴巾进了屋。 - 管家带着佣人开始做台风过境的准备,食材陆陆续续送来,窗户都被贴上胶条,供暖系统也开始试运营,阵仗不小。 向北一从小到大没有经历过台风,所以难免会觉得管家有些过于夸张,他看向站在窗边打电话的人,把海雀抱到手里。 前几天向北一放飞海雀,但海雀居然没走,向北一前脚把它放到树林里,后脚回到家,那小海雀就站在茶几上歪着头看他,像成了精。 向北一不禁感慨,这小海雀刚带回来时还很怕人,浑身上下蓄满了攻击力,寒邃的手都被他啄出了血,现在都开始亲人黏人了。 台风预计八点登陆,意味着窗外的风平浪静只剩两小时。管家和佣人在防台风工作和晚饭都做好后就离开了别墅。 窗外无风,但天气已经有黑云席卷而来,此时六点过一刻,天色已经昏暗下来,唯一的亮光是管家临走前开的一盏落地灯,以及从厨房里透出来的摇曳烛光。 第135章 寒邃的这一通电话打了很久,一直到窗外隐约的轮廓彻底看不清后才挂断电话。 “等久了,去吃饭吧。”寒邃走到向北一面前,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向北一拍掉他的手把海雀放进笼子里,进了餐厅。 不知道是寒邃授意,还是管家自作主张。虽然早在客厅里就看到烛光在厨房门口摇曳,但向北一在看见餐桌上的艳红玫瑰时,嘴角还是没忍住抽了抽。他往身后看了一眼,寒邃脸上的错愕表明这略显夸张的浪漫手段是管家的手笔…… 玫瑰具体有多少朵向北一不知道,总之可以合理怀疑管家入侵并抢掠了玫瑰王国…… 可能寒邃面对那几乎包围餐桌的玫瑰也不知道说什么,最后只问出来一句:“小北,你想不想……去楼上吃?” ……于是向北一拿着一瓶红酒和两个酒杯跟在端着两份牛排的寒邃身后上了楼…… 露台泳池边上有一个小厅,连着卧室,做成了太阳顶,寒邃以前是用来休息晒太阳的,前段时间改成了小书房,向北一平时都在那码字。 把电脑搬走,餐盘酒水都放到桌子上,寒邃坐下切牛排,向北一无事可做望着窗外。 可能是特殊天气原因,吃完晚餐,向北一就被寒邃催促着去洗澡,然后早早地上了床。 等台风真的来的时候向北一才意识到管家没有小题大做。 狂风暴雨电闪雷鸣,雨幕被风席卷着拍打在玻璃上发出来的声响穿透了隔音的屏障,向北一看了眼紧闭的浴室门,下床拉开了窗帘。 在台风登岛之前气温就已经骤降,向北一站在床边摸了摸胳膊,把床上的小毯子裹到了身上,在窗前的地毯上盘腿坐下,仰着头看窗外乱序又规则的疯狂世界。 他喜欢这种失控的狂欢,所有的一切都肆意张扬,任性破坏。 而浴室里,淅沥水流下的人单手撑墙,另一只手在快速动作着,水流声没有遮盖住逐渐沉重的呼吸声,里面盛满了已经到达极致的隐忍。 到底是正常人,生理需求自然不会少,更何况自己心心念念的r人睡在身边,但现在每晚都只能眼睁睁看着过干瘾。 向北一没注意时间到底过去了多久,只是觉得寒邃今天洗澡洗得好像很慢,以及他从浴室出来的时候身上是凉的。 寒邃身上穿着丝绸睡衣,丝滑而轻薄,从身后将向北一拢进怀里时,向北身上裹出来的那点热量被他那股凉气一瞬间驱散,因为毛毯被寒邃扯开了。寒邃抱得紧,两人之间只隔着向北一身上的一层t恤薄布。 “你做……”向北一话说到一半就停了,身后触感清晰,腰间是寒邃圈得很紧的双臂。 “让我抱一下,不动你,别怕。”声音暗哑的可怕。 房间里的灯被寒邃出来时打开,窗外的乱序狂欢已经没法看见,玻璃上只有他们一前一后抱在一起的影子,很清晰,向北一甚至都能在玻璃里清楚地看见寒邃眼里翻动着的欲、望和他脸上的隐忍。 向北一没再动,静静地任由寒邃抱着,只是锢在他身上的力道一点一点地在变重。 突然,“可以亲一下吗?”沙哑的声音再一次传进向北一的耳朵,向北一动弹不得,但和下午一样沉默着不回答。最后寒邃凑得很近的唇渐渐拉开了一些距离,埋首在他颈窝里拱了拱,很痒,但向北一没有推。 - 台风没有过多逗留,后半夜渐渐离开了这座岛。 向北一前半夜一直没睡着,在寒邃怀里来回翻滚,寒邃也没有睡着。 向北一从床上坐起来的时候寒邃跟着睁开了眼睛,“怎么了?” “热。”向北一随口胡扯着往外挪了挪,把毯子堆在盘起的腿中间。 睡觉前虽然开了供暖,但房间的温度不至于到‘热’的程度,这阵子向北一身上的反应挺频繁,只是寒邃都假装没发现。寒邃看着向北一背过去的身影,视线下移到某处,随后还是坐了起来。 “小北。” 向北一没出声,咬着唇盯着昏暗的一角,却听寒邃继续道:“我帮你或者我回避,这不是你的错,而且你是个正常男人。” 向北一脸上的烧热与心里的难受混合着身后的难耐在寒邃的话音落下后瞬间涨高了一度。寒邃的话让他想起了上次寒邃‘帮’他的画面。 “闭嘴。”向北一胸口起伏了一下 ,他原本就在试着让自己忽略那份羞耻感,但现在寒邃一说,被扒光丢大街一样的耻辱感又瞬间蒸腾了起来。 向北一下床进了浴室,但寒邃后脚就也跟着下了床,在他关门的时候直接伸腿卡在了门缝里。 “不要洗冷水,天凉。”寒邃在门外看着他说。 向北一气不打一处来,很像直接把门用力地合上给他夹断,但理智还没失控到迁怒寒邃的份上,只压着不知道是沙哑还是什么样的声音道:“你把腿拿开。” 见寒邃没有动作,向北一又补充了一句:“不洗冷水。”很明显顺着寒邃的要求才能赶紧结束身上灼热的难堪。 果不其然,寒邃虽然半信半疑,但还是拿开了腿,只是他在向北一关上门的前一刻又说了一句:“左边柜子第一排最上面有一瓶润、滑油。” 回答他的是向北一生理上烧得绯红但精神上发黑的脸色以及一声巨响的关门声,“砰——” 第136章 - 第二天两人都醒得晚,向北一在下楼前去露台看了一眼外面。 整个露台泳池都布满了残枝绿叶,是台风从树上硬扯下来的,抬眼望去,原本郁郁葱葱的树林像是经历了一场洗劫,倒的倒,断的断,一片乱象。 等吃过早饭,管家开始带着人清理别墅的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在那些玫瑰花终于被搬走时,向北一秉持着眼不见为净的理念去找海雀分散注意。 也是在这时,向北一发现海雀没了踪影。而与此同时,一场意外的发生也悄然拉开序幕…… -------------------- 管家:……是你们不懂浪漫。 小北:寒死狗不要脸 寒总:本来就没有脸 第65章 为什么? 如果再给向北一一次选择的机会,他想他可能还是会选择毫不犹豫跨进去那片树林,因为即使时间流转,他在做出选择之前,也依然无法预知到寒邃会出现在他身后推开他。 在海雀消失不见后,管家几经询问,最后一个清理门口断木的工人说他来之前在台阶上看到一只鸟,不确定是不是。 向北一没多想就出门找,只是他绕着别墅转了一圈都没有看到海雀的影子。 站在别墅门前,向北一看着并没有放晴的天,心想海雀飞走就算了吧,即使黏人,但,到底是属于自然的生灵。 他本准备回屋里,但这时另一个扛着电锯走来的工人却说他在经过十米外拐弯处时,看到林间有一只海雀。 “距离路面两米,缩在掉下的树枝下,但我走过它都不动,应该是受伤了。” 前一个人只笼统地说是鸟,而这个工人明确地说是海雀。 向北一没有多想,也没有换鞋,朝着工人说的地方走去。 路还是那条通往海滩的路,只是路面上有很多断枝绿叶,清理的员工还没来得及处理,林间目光所及之处有很多被台风折断的树。 十米并不算远,向北一避开脚下的障碍物, 勉勉强强还是走到了拐弯处。 翅膀扑腾的声音从左侧的林子里传来,向北一循音望去,果真是海雀。 如工人所说,海雀看上去是受伤了,漂亮的羽毛已经湿透,竖条地支楞着,看到向北一来就很有灵性地呼唤求救。 向北一蓦然想起小时候的一些画面。小时候那些猫,经常黏着他的猫,被同一条街里的小孩抓住后被泼水,被从楼顶摔下,被木棍敲打,水和血液混在一起,身上的毛全湿了,竖起来,支楞着,可怜又无助。 向北一心揪着疼,急不可待地想要把它抱出来,他扒开灌木,抬脚就要迈进树林,但后脚还没提起,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向北一回头望去,但脚下不稳,在即将摔倒之际手忙脚乱地扯住了一根什么。 只见寒邃脚下的鞋子没有换,身上还是早上穿的家居服,米白色的休闲服,头发有些凌乱,朝他跑来。 向北一纳闷他跟着过来干什么,本想不管寒邃,毕竟海雀还在等着,但下一秒,“咔擦”一声,伴随着悉悉索索的声音从头上传来,向北一还未来得及抬头往上看,就见寒邃脸色一僵朝他疾步冲了过来! 天旋地转,向北一猛摔在地上的那一瞬间,脑袋是空白的,耳边是巨木砸落地面发出的沉闷声以及一道短促但充满痛苦的闷哼。 胳膊和腿扑摔在地上摩擦出来的伤口在火辣辣地疼,向北一茫然地翻身从地上爬起,在他看清眼前的画面时,一整个后背都泛起了凉! 巨大的断木压在寒邃的腿上,那件米白色的长裤此刻已经被血染得通红,额头上的青筋鼓起着,全是冷汗,嘴角都是血,还在不断往外冒。 脑袋的空白在一点点散去,脑海重塑刚才所发生的事情。台风刮断的无枝木被藤曼缠着悬在半空,而他刚才拉了藤曼,最后他被寒邃推开,木头砸在了寒邃身上。 向北一张了张唇,声音哑得说不出话。他不知所措地站起身,浑身发冷地想要去搬那根木头,但那么大,那么重的木头他怎么可能搬得动。 “寒……寒邃,你……别……”向北一的语言系统在这一瞬间似乎崩塌了,组织不出完整的话,最后只零星剩下几个字,组成一句:别死,但声音却又截然而止,吐得艰难,他看着那张被痛楚占据的脸,只想赶快把寒邃从木头下带出来,但手快要触碰到寒邃身体的时候,向北一理智又恢复了一些,急忙缩回。 “别怕,我……没事。”寒邃的声音几乎只剩下气音,每吐一个字,嘴里的血就不停地冒,“去……叫,人。” 程序错误的机器人得到修正,向北一摇摇晃晃后退,然后煞白着一张脸转身往别墅跑去。没跑出去几米,就见到听到动静带着人过来的管家。 “救他,大树……压着,他很多血。”向北一语无伦次,他很慌,或者说恐惧。这是一件完完全全因他而起的事故,寒邃可能会死,那么多血。 管家看到向北一身上的伤口和衣服上明显不是他自己的血时就知道大事不妙,带着人走上前看到寒邃的情况时一向慈祥的脸此刻也黑沉得叫人不敢看。 管家冷声吩咐着救援。联系医生的联系医生,止血的止血,锯木头的锯木头。 向北一无措又彷徨地站在旁边,看着地上蔓延出来的一滩血,以及寒邃那张完全没有一点血色的脸,指甲戳破了掌心。 第137章 现场混乱又尽量保持着有序,抬着担架的医生不知是从何而来,向北一看着寒邃几乎没有了起伏的胸口,再看着他被抬上担架被带走,茫然地愣在原地,呆呆的,只剩下恐惧,直到管家把海雀抱给他。 “北一,你也得处理一下伤口。”管家看着向北一身上的泥和冒血的口子,声音还是有些冷,但能听出来比刚才已经是调整过了,此刻正尽量放平和。 向北一想开口问些什么,但依旧组织不出来语言,他不知道该怎么问,问寒邃死了吗?他还活着吗?他伤成什么样了? 管家见向北一还是呆愣的状态,最后把递出去的海雀又收了回来,叹了口气,蹲下按了按向北一擦红的脚踝,“疼不疼?孩子?” 向北一被管家带回来神,愣愣地摇了摇头,然后跟在管家身后朝未开发区走去。 穿着白大褂的人蹲在向北一面前给他处理膝盖上的伤口,向北一环顾着这里的环境,回想了一下刚才来的路。 他前几次来这边的时候只远远地看过这栋房子,却没想到这里面居然是一个医院。 “身上其他地方还有伤口吗?”黑发的男医生问。向北一没有见过他,或者说现在还留在这栋别墅里的人都是向北一没有见过的。黑发男医生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管家,又看了看向北一。 向北一摇了摇头,黑发医生便端着托盘离开。向北一抬头看管家,后者在看手表。寒邃正在手术。 “他……”向北一低下头看着脚尖,选择着字眼,但还是不知道该如何去问。 好在管家似乎知道他想说什么,“寒总失血过多昏迷,断了右腿,胸腔被木头砸下来时砸断了肋骨,内脏……”管家说到这里的时候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断掉的肋骨,不同程度地刺伤了心肺。” 背后凉意再起,向北一指甲带出了掌心的血,但他没有多少痛觉。 管家说完递给向北一一杯温水,见他状态实在不好,安慰道:“孩子,生死有命。” 向北一用左手接过水,不知道能说什么,最后哑声道:“抱歉。” 管家叹了口气,最终语重心长地说:“寒总很爱你。” - 手术整整经历了十个小时,向北一不太记得这十小时是如何过来了,只知道在手术室门上绿灯亮起的那一刻,他身体里每一个叫嚣着混乱的失控的细胞都安宁了下来。 他听到医生宣布那个人的生命没有停息,接着一段简短但他听不懂的术语,只能听懂里面夹杂着的‘心脏’和‘旧疾’两个词,而寒邃接下去会转入icu,危险并没有解除,直到未来二十四小时安全度过才是安全。 向北一知道自己留在这帮不上什么忙,只会添加麻烦,所以在寒邃转入icu后,管家叫他回去他便跟着回去了。 吃饭,洗澡,上药,向北一没有去看海雀。 说不自责和内疚是自欺欺人,向北一只要一想起寒邃那张毫无生气的脸就会想如果不是他火急火燎迈进树林,就不会导致这一场意外了。但时间不会重来,重来也无法预知。 房间空荡寂静,向北一把头埋进枕头里, 但脑袋混乱,寒邃浑身血迹的惨状和管家那句“寒总很爱你”盘旋不消,心里不安,也毫无睡意,像躺在一块铺满了图钉的木板上,戳不坏,但煎熬痛苦。 煎熬寒邃的生死未卜,煎熬自责内疚,煎熬自己的一些离奇想法。 他害怕寒邃死掉。这是向北一的自我总结。 除去因他而起这一点,他还会害怕寒邃死掉吗?答案是害怕的。 为什么?向北一不懂。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出答案,他为什么会害怕寒邃死掉? 寒邃死掉,这一切就都结束了,所有从前的,现在的,未来的纠葛就都不存在了,恨也好,爱也罢,都是生命的衍生物,只要生命结束,只要生命结束…… “咚咚——”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打断了向北一几乎缠成一个死结的思绪,茫茫脑海中某些几乎无形的东西也随之烟消云散。 “北一,夜里会有大雨,睡前关窗户,天气转凉,小心感冒。” 是管家的声音。向北一怔愣地应声“好”,管家不是在他上完药上楼的时候就已经回去了吗? “那早点睡。” 管家说完门外就传来下楼的脚步声,向北一在昏暗里起身走到窗边掀开窗帘,但露台占据了视野,只能从边缘看到楼下的灯熄灭了。 管家过来一趟,只是提醒他关窗? 第66章 寒邃死了 一晚上过去,此刻天边泛着白,向北一还是没能睡着,他趴在寒邃睡的那半边床,头从寒邃的枕头里抬起,露出一只眼睛望着窗外依旧灰蒙蒙的天。 夜里想不明白的东西天亮了也依旧无从知晓答案。 向北一按了按太阳穴,从床上坐起,胳膊和腿上的纱布昨晚来回翻身已经掀得半开,他低头看了一眼,干脆动手揭掉。 把纱布扔进垃圾桶,向北一开了灯,靠着床头,眼前又一次浮现寒邃苍白的脸和他插满管子的身体,他闭了闭眼睛,最后任由记忆在时间轴上迁移,再汇聚成寒邃朝他冲过去的那一幕。 当时那很短的一刹,现在回想起来却又那么长,长到让他将寒邃朝他冲过来的每一帧都刻录进脑海里,动作,眼神都那么清晰。 第138章 寒邃当时的眼神,向北一在国内的半山别墅里见过,他当时站在阳台栏杆外,垂眸往下看时,看到的就是那样一个眼神,哀求、恐惧,而在那背后是疯狂的爱意。 不可否认,寒邃爱他。 有人说过,一个人,如果世界上还有一个很爱的人,那么他是不舍得死的。 所以,寒邃不会有意外。 - 向北一还是没有学会自己扎头发,他出门的时候不到六点,管家和佣人都还没有出现,他在门关戴了一个帽子。 只是想去看看寒邃,心安一些。 开门关门,沿着门前的路往前走再拐入未开发区,最后走向那栋别墅式医院。 时间还早,门前的路灯亮着,但别墅里没有亮光,向北一望着那一面面漆黑的玻璃,心里的不安突然莫名的加剧。 走到门前,向北一按下门铃,但久久没有人来开门。 他反复按了几遍,耐心而焦躁地等待着,最后别墅门开了,出来一个眼生的金发小男孩。 “向先生?您有哪里不舒服吗?”男孩的中文说得并不好,勉强能辨认,他领着向北一走进屋里。 向北一摇了摇头,抬脚往左侧贴有icu标识的房间走去,突然,小男孩反应过来他是目的,追上前说:“寒总的情况不容乐观,昨天夜里已经转移回y国了,这里设备有限。” 向北一发懵地站在原地,不愿意相信地看着小男孩。 所以,寒邃没有安全的度过二十四小时。 昨晚管家突然过去别墅敲门是想告诉他这件事吗?为什么最后又没说? “向先生,您的状态不是很好,要……” 男孩话还未说完,向北一机械地摆摆手,脚步凌乱地就往外走。 没有安全地度过二十四小时,意味着寒邃真的很可能会死。 所以,那句话是谬论。 焦躁,从未有过的担忧,夹杂着彷徨与迷茫席卷而来,一路逃也似的走到海边。 他无从清楚地解释当他意识到寒邃真的会死的时候心里不断放大的那份恐惧,这种感觉陌生又熟悉,仿佛自己又站在了马路边,野猫也再次出现于马路中央,而这一次下了雨,四周起了云雾,白茫茫的,甚至看不清脚下的路,但是强光穿刺了云雾,卡车又一次急速驶来。 向北一抱着脑袋蹲了下去,此时此刻除去害怕寒邃因他而死,那些他说不清道不明也抓不住的东西越发地蒸腾。 向北一突然生出一个很荒谬的想法,他想把自己装进一个收纳盒里。 想法来得突然,甚至与现下所发生的事情没有太多关联,但就是直白的出现了。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但他此刻只是不想让寒邃死,但他唯一能做的只有祈祷。 - 回到别墅门前,看到裴执的那一刻,向北一才从铺天盖地的迷茫与恐惧中抽离。 “叶叔让我带你回庄园。”裴执的声音有些冷,目光只落在向北一身上一瞬。 “他……怎么样了?”向北一沙哑着声音问。 “医院。”裴执背过身,言简意赅:“你先去吃个早饭,吃完就走。” 向北一对于情绪的感知很敏感,此刻裴执的态度表明着责怪,护主的本能。 向北一不敢多问,没有收拾行李,也没有吃早餐,只是拿着手机就关上了别墅门。 裴执看了他一眼,嘴巴动了动,但到底也没多说什么,直接抬脚往停机坪那边走去。向北一低着头跟上。 停机坪其实是一个很标准的起飞跑道,起飞降落的不只是直升机,还有客机,这是向北一后来才知道的。 此刻地面上有一条很明显的客机的滑行轨迹,那是寒邃离开的痕迹。向北一盯着那条印子看了很久,直到裴执叫他。 直升机渐渐走高,向北一望着不断变小的小岛,垂下了眼眸。 机上只有他们两个人,一路沉默着,一直到直升机停在庄园里。 向北一摘掉消音耳机的时候听到裴执突然冷冷地说了一句:“寒总在鬼门关里走过三次,照顾好自己,你比他命重要。”说完看了他一眼,然后走了。 向北一看着裴执离开的背影怔愣在原地许久。 - 管家来过电话,但没有在庄园出现过,他只叮嘱向北一注意休息,关于寒邃的信息一字不提。而别墅里的佣人只是各司其职,更不可能了解那些。 所以向北一在接下去的一个月里,不知道寒邃到底在哪里,也不知道他是死是活。 第一周,向北一失眠昼夜颠倒,他睡醒的时候习惯性把手伸向自己腰间,而后摸了一手空荡荡,等反应过来时,再从床的一边回到入睡前趟着的一边。 向北一不清楚是否他出门会不会还有人跟着他,但他没有出去的想法。 他在周二的适时候走到了庄园的大门,但脚步即将迈出去的适合却停住了,最后兜兜转转,他又回到了房间里。 一切都显得奇怪,至于原因他自己也不懂,因为在理论上这明明是一个十分适合离开的时机。 管家在周末的时候回来一次,他收拾了一些衣服,脸色沧桑了很多。 “好好吃饭睡觉,寒总还得过段时间才能回来。”这是管家的话,说完就再次离开,同时拒绝了带他去看寒邃的请求。 第139章 第二周,向北一依旧失眠,同时动了剪掉头发的念头,只是最后也没有动手。他吃饭吃不出味觉,也不想说话,偶尔会去寒邃的书房里坐着发呆。 周三这一天,别墅的佣人惊慌了起来,因为向北一不见了。 因为最近一段时间向北一的作息几乎恢复到了他在年前的模式,所以佣人会在下午五点多准备好晚饭,等差不多时间就去楼上叫他下来吃饭。 但今天佣人叫了足足有半小时都不见有回音。 异常来得突然,最后裴执开了他房间的锁,而里面空空如也。 裴执当时就懵在了原地,管家临走前给他的任务就是看好向北一,别让寒总醒来不见人了。 他一直是松懈着,因为他去海岛接向北一那天,向北一的状态完全是一个恋人受伤后的焦躁担忧模样。 加上这两周向北一根本就没有要逃走的倾向,而且时不时会问一问寒总的情况,他理所当然以为…… 庄园里的监控很多,几乎覆盖每一个角落,裴执后背夹着冷汗去调了监控。 最后好在虚惊一场,因为监控显示,向北一只是进了寒邃的房间。 向北一并不知道这个乌龙,照旧过着浑浑噩噩不安又茫然的日子。 他想问问寒邃怎么样了,但总也没人告诉他。 这一周,管家依旧在周末的时候回来,向北一在他头发里看见了星星斑斑的白发,比上周苍老了很多,两人眼睛下的青黑都不输彼此。 管家带回来很多文件,寒邃名下的所有股份,不动产等等,让向北一签字,问他想不想回国,如果想先回去的话,可以给他办理手续。 向北一没签。 为什么要把寒邃的财产都转移到他名下?这到底意味着什么? 管家闭了闭眼,叹了口气,把被扔到地上的文件又一份份地捡了起来。 ”这是寒总唯一清醒的一次要求的,我只是在完成他布置的任务。”管家的声音像被粗沙滚过,“寒总,很可能……“ 管家没有说完,但都知道这句话后面是什么,向北一咬着唇,发不出声音。 寒邃死了就意味着他完全自由了,但他为什么这么彷徨、这么难受? “寒总说你想回国,如果你想,我就让人办理手续带你回去。”管家说完静静地看着低着头的人,看他慌乱爬满整张脸,看他睫毛扑闪,摇摆不定,最后再继续说:“寒总可能不能陪你一起回去了。” 那天,向北一在管家离开后才恍惚地意识到他到底拒绝了什么。 那是他梦寐以求的自由,他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在做什么。 - 第三周,别墅的佣人被禁止进入向北一房间。 而向北一的失眠减轻了一些,只是枕头下被窝里多了两件尺码很大的衣服。 周末的时候,管家没有回来,关于寒邃的消息依旧一字不提,只让他吃饭注意休息。 第四周,向北一走出了庄园,他让裴执带他去买了两只乌龟,把乌龟放在了鱼池里。 他给两只乌龟都取了名字,但无人知晓名字是什么。 第67章 不是不喜欢寒总吗? 日子焦躁无趣,总是煎熬。 向北一再见到管家,已经是两周后。那天下了很大的一场雪,将整个庄园都裹上了一层厚厚的白。 管家携着一身的风雪从门外进来的时候,向北一正在餐桌前食不知味。 佣人接过管家手里的袋子,看了眼餐厅的方向,小声和管家汇报:”向先生这几天下楼的时间非常少,只在周二的时候去喂了一次鱼,乌龟也带上去了,周三的晚饭和今天早上都没有吃饭, 状态很不好,看上去很恍惚。” 佣人顿了顿,又继续说:“感觉向先生有些……不想见人,饭点的时候,如果楼下有超过一个佣人他就会不下来了。” 管家听完沉默了一会儿,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最后叹了口气,摆摆手往餐厅走去。 管家走进餐厅,脚步声并不小,但餐桌前的人却没有发现。管家往向北一面前的餐盘看去,上面的食物都还没有动过的痕迹。 “咳咳……北一。” 向北一回过神,双目还有些游离,他在管家的黑眼圈上看了好一会儿才动了动,而后脱口而出一句:“寒邃呢?” 管家眼眸动了动,视线落在向北一的衣服上,“寒总,还在医院。” 向北一早料到是这样一句回答,在医院,所有人都说寒邃在医院。 在医院的可以是尸体,可以的病人,也可以是健康人,寒邃是尸体还是病人还是健康? “哪家医院?”向北一从餐桌前站了起来,眼神直直的盯着管家。 但这次管家没有和前几次一样沉默不语,而是说:“在寒总的私人医院。” 但是向北一怎么知道哪家医院是寒邃开的?管家这个回答无异于没有回答。 但这次不等向北一进一步追问,管家像是妥协了一般,道:“北一……你在寒总身边也有一段时间了。” “寒总……身边跟着他的人都是过命的交情,不是亲人但胜似亲人,他们……不认……他们只认寒总。”管家半真半假地思考着一边扯一边观察向北一。 向北一怔了怔,有些不明白管家的意思。 管家似乎也说得很纠结,几次欲言又止吞吞吐吐,“北一,你是个很特殊的存在,对寒总和寒总身边的人都是。” 第140章 他医院里的那些个医生你都见过,不管是三年前还是在海岛的时候,你要去了他就真完蛋了,而且那家医院是绝对不能让你去的地方。 向北一还是不明白。管家又接着道:“除开这个,寒总身后还有一个庞大的利益链,多少人对他虎视眈眈,寒总现在自身不安全,他在乎的人……也一样不安全,庄园是安全系数最高的地方了。” 管家说完,两人对视着沉默片刻,前者忐忐忐忑,后者者开口问:“除开哪个?” 向北一的声音不冷,连同神色都很平静,但管家内心像被抽了一下,神被向北一此刻的模样晃了神——他仿佛在向北一身上嗅到了……一丝寒邃的气息。 “我问你哪个?”向北一双目聚起焦,是这段时间以来罕见地凌厉。 管家心里是暗起的惊讶波涛,他张了张嘴,犹豫着要不要把这半真半假的胡话再往某个反向说得再明白一些。 关于三年前寒邃和向北一之间的事情,管家当时并没有在寒邃身边,他下了飞机后先一步按着寒邃给的地址去接人,最后人没接到,说是已经和寒总碰上了。 再后来,管家请了假,所以关于那段时间具体发生的事情,裴执他们要比他清楚得多,也意味着,向北一到底该有多恨寒邃,这是他没法估量的。 带他去医院是小事,但他要是在医院看到哪个医生想起来些三年前的什么就真是要出事了。 管家在裴执说出这个理由的时候,都不忍心想象三年前这孩子到底是和寒邃经历了些什么。 向北一此刻的平静背后是一种若隐若现的压迫感,管家犹豫着最后还是把话说得半开:“寒总的生命体征很虚弱,稍微有一点异样可能就再也醒不过来了,他们不信任何人,包括我。” 管家话落,在向北一唇边看到了一丝很浅的弧度,像是嘲讽。 “怕我弄死他?”向北一突然半笑着问,眉目间的焦躁转冷。 管家答不出话,他是真怕。 向北一突然想起来从岛上回来的那天,裴执冷淡的态度,心里突然生出了一股很强烈的荒诞感。 怕他趁机弄死寒邃,意味着什么?向北一有点恍惚,原来他是这么残忍的一个人。不过话说回来也是,毕竟三年前就已经对寒邃残忍过一次,虽然是在精神上。 只是,为什么会认为他可以残忍到趁机弄死寒邃?因为寒邃发疯的那段时间他在寒邃身上制造的那些伤口?还是他们认为这次意外是他刻意为之?他有这个必要吗? 他要想弄死寒邃,寒邃递到他面前那把还剩一颗子弹的枪,他早就接过去一枪把寒邃蹦了。 管家提着颗心看着半笑不笑的向北一,知道自己可能是说错话了。想补救,却听向北一笑了一下,说:“不会, 我很担心他,想去看一眼而已。” 向北一平复了一下心里渐起的莫名情绪,吐了口气,接着道:“对于这次意外,我很抱歉,不是我刻意制造,不要阴谋论我,我想让他死的话,不需要这么大费周折。” 管家听完后半句,心里一凛,但又不得不说一句:确实。 “所以,我能去了吗?如果他会死,说不定最后的愿望是我在icu门口看一看他?” 向北一说这句话的时候,是半笑着的,但是眼神却是冷的,他看着管家,说得仿佛十分随意,像是嘲笑。 管家再一次怔愣得说不出话,但他最后也没点头。 “不安全,北一,你去了可能就得住在那里了,那里不比庄园,寒总会醒过来的,醒不过来也只是一时半会,病理情况我说不清楚,医生那边在跟进,保证了不会让寒总出事,寒总要真不行了, 我会带你去的。” “是吗?”向北一手指点着桌面问。 管家点了点头。但向北一沉默了片刻突然冷声说:“那如果我在庄园里死了呢?” 管家在心里嘶着气,难搞。 向北一双眼一错不错地盯着管家,但管家到底是老狐狸,问:“北一不是不喜欢寒总吗?为什么要去看他呢?” 向北一被问得一愣,他看着管家好半响都说不出话,思绪在此刻疯狂地旋转。 老狐狸把话头一转,“北一,抛开这个不谈。你对于寒总来说真的很重要,所以,在他醒之前,我们得保证你的安全。” 这天,管家最后还是自己走了,走之前看了一眼向北一的两只乌龟,隐隐约约听到向北一管其中一只叫“平安”,至于另一只叫什么,他没能听清。 - 第五周,向北一没见到管家也还是没能见到寒邃,他已经几乎不下楼,只在周三的晚上下来过一趟,愁眉苦脸,像是被什么谜题难住了一般。 而早中晚他也不下来吃,佣人都把饭端到他门口,只是每一次都吃得很少。 管家为此在电话里头疼不已,但到底也没法。那家医院是万万不可以带向北一去的,但寒邃却又只能在那家医院治疗,所有负者的医生向北一又几乎都见过……无解。 第六周的星期二,向北一下了楼,那道难住他的谜题似乎被解开了一小半。 他那天在楼下吃完早饭后上楼拿了个小包,把自己的手稿都装进去,还有一根手机充电线,然后去寒邃房间里拿了两件寒邃的衣服,接着,他给管家打了个电话。 “我今天想回国。” 第141章 管家那边拿着手机懵逼,“北一,你说什么?” “我说,我今天想回国。” 管家有苦难言,他之前就不该听裴执的去试探……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北一,为什么突然想回国了?” 向北一那边不说,只是道:“我想今天回国。” 管家瞪了裴执一眼,“今天可能不太行,没有事先定机票。” “我看过了,晚上八点有飞往f市的,你把我证件拿给我,我自己定。” 管家对着裴执咬了咬牙,“北一,不是不给你回去,是……” 是什么啊,寒总没放话谁敢放你走啊…… 管家:“……是不安全,最开始的时候寒总昏迷不醒的消息还没有传出去,现在很多人都已经知道了,你现在回去……” 没等管家说完,向北一就打断了他:“我要回去,什么时候可以见寒邃了我再回来。” 向北一说完就挂断了电话,管家看着一脸平静的裴执:“你出的好主意,等寒总醒来你等着吃好果子吧。” 结果裴执问:“五十步笑百步?” 愁眉苦脸转移到了管家的脸上,他问:“现在怎么办?寒总什么时候能醒来都没有准数。” 裴执捻了捻指尖,“心脏已经几乎没法运转了,如果再找不到供体,只能做手术,但手术……只有百分之二十的概率能成功。”他低着头看着地上的缝隙,眼底晦暗:“三年前那一刀留下的伤太致命了。” 管家叹了口气,“天意弄人。” -------------------- 寒总不会死哈,只是暂时还没醒来。 这几天太心累了,写了几版都不满意所以一直没更新,抱歉宝子们,。不过还剩五天我就结束这煎熬的日子了,我马上就能更新多多滴!再等等我(哭泣) 第68章 只是试探 距离向北一要求回国已经过去三天,管家没想好该拿什么理由阻拦。 “他一直不出门也不怎么下楼,找个和他身形相仿的人伪装他在庄园里,把庄园周围的眼线清理干净再把他送出去。”裴执说。 管家十分不同意:“让他回去?寒总醒来你要怎么和他解释?” 裴执若有所思了一会儿,说:“不至于找不到人。” “到时候他要不愿意再回来了,你难不成你打算再绑他一次?”管家眉头紧皱起来。 但裴执只是瞥了管家一眼,淡淡道:“庄园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安全,寒总昏迷不醒的消息走露后,一切都在变乱,里昂和阿至已经忙得焦头烂额了,订单交付甚至还开始有人拖欠尾款,岛上频繁有船只巡回试探,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裴执点到为止。 “回国路上就安全了?”管家反问。 裴执盯着地面的缝隙,好半响后说:“我来想办法。” - 三天后,许久未见的朱丽突然出现在庄园里,和她一同来的还有一个陌生的少年,身形和向北一很相似。 向北一看了看朱莉又看了看那个少年,然后看向站在他们身后的裴执。 “好久不见了,北北,你最近怎么样?”朱莉还是和以前那般活泼。相比之下,向北一显得有些过于安静,因为他不知道该如何反应。朱莉之前那些话还不知道真假…… “哦,你看起来好糟糕。”朱莉习惯于向北一的沉默和呆板,拉着他就要撇下身后的裴执和那个少年。 但脚步还没跨出去,就被裴执叫住了:“朱莉小姐,请稍等,我还有些事情需要和向先生说。” 朱莉撇撇嘴, 向北一则蒙圈地站着,直到裴执示意他跟上。 走出偏厅,裴执站定转过身,向北一也随之停下脚步。 裴执沉默着看了他几秒,“今天傍晚,你乔装成刚刚那个男的,然后跟随朱莉小姐的车子出庄园,路上会有人接你上飞机,飞机是私人的,避人视线所以会经停k国,路程会久一些。避免被发现,所以那个男孩会假装成你呆在庄园。” 向北一静静地听着,在裴执说出让他回国的那一刻,他感觉心脏被针扎了好几下,因为某些想法开始得到证实。他盯着裴执的眼神也开始渐渐变冷。 裴执被他盯得心里毛毛的,总感觉这次见面,向北一有些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裴执思索片刻压下那股异样,“为确保你安全,你回去之后我们的人会跟着你,等寒总醒来,再带你回来。” “他什么时候能醒来?”向北一问。 “还不确定。”裴执:“有情况会告诉你。” 向北一视线从裴执脸上移开,落在裴执垂在身侧的手上,眼底涌上复杂情绪,他点了点头。 向北一很庆幸朱莉那些挑衅式的告白纯粹是为了给寒邃添堵 。于是在傍晚时分,他穿上了男孩的外套。 朱莉在打开的车门旁等着,向北一在临上车前,转身看了眼门厅后的男孩,确实和他挺像,就连头发都差不多长。 朱莉一直都很兴奋,兴奋于向北一能说话了,也兴奋于他终于要获得自由了。在她看来,离开这个庄园,就是离开了寒邃,离开寒邃就是自由。 半路上朱莉有些紧张,她追问着向北一和寒邃之间的事情,很真诚地再次表达向北一能趁此机会逃离魔爪的祝福。 向北一看着她认真诚挚的脸,到底没解释什么。 第142章 “还有二十分钟就到接头的地方了。”朱莉再一次人工播报着时间。 向北一看着沿途的街景变化,摸着口袋里的手机,咬了咬牙,叫停了朱莉:“朱莉,在这停一下。” 朱莉打着方向盘,疑惑转头:“what ? 不是这里,还有半小时才到呢。” “朱莉,请停车,我在这里下车。” 朱莉拒绝得很认真,车速也没有减慢,“不可以呢,在碰头之前我不能让你下车,虽然我希望你自由,但你必须是安全的。” 向北一简直不知道裴执到底是如何跟朱莉说这些事的。 “朱莉。”她失语着不知该如何跟朱莉说明现在的情况,最后干脆把自己的目的说了出来:“我不是想逃离什么,我只是想去看看寒邃。” 朱莉一脸懵地又转头看了他,“你要去看他?他在医院疗养,看他做什么?你现在能走了多好的机会啊!” “朱莉。”向北一垂下眼眸,“我,不知道怎么和你解释。” 提回国不过是一个试探。 那天管家突如其来的一个问题让他思绪打了结,这个结他解不开,但后来却生出了新的枝丫。 管家那天给出的两个原因,第一个就站不住脚。寒邃在icu里,他去了医院也不可能接触到寒邃,而且肯定会有很多人守着寒邃,他是妖魔还是鬼怪?怎么有能力伤得到寒邃? 至于另一个原因,管家说是为了他的安全。向北一不确定真实性,但是如果管家现在能安排他回国,那就说明这个原因也站不住脚。 去一趟医院怎么可能比回一趟国还危险? 况且寒邃身边的人又不只他一个,他一个对于寒邃所有产业都不了解的人,能有多重要?别人有什么必要盯着他? 现在他们放他回国,说明肯定有事情在瞒着他,而授权的人必定是寒邃,也只能是寒邃。 也就意味着……寒邃肯定不是昏迷不醒! 但如果寒邃没有昏迷不醒,为什么要骗他? 向北一想不明白,毫无头绪,想死也想不通。 “总之我需要去一趟寒邃所在的医院。”向北一道。 他在网上查了很多医院,最终锁定了两家私人医院。他原本打算如果他们在骗他,那他就将计回国去。只是他还在苦恼该如何去医院,没想到裴执阴差阳错带来了朱莉。 朱莉很不解,但因为向北一过于坚决,她最后还是把车速放慢了一些,她问:“你没去看过他吗?为什么要这个时间去看他,你离开他不是开心的事情吗?” “没有,管家他们不让。”向北一无法和朱莉解释他和寒邃的种种,“到时候你就说我以自杀威胁你放我下车就好。” 车子还在匀速行驶着,朱莉无视后半句,对他前面的话感到疑惑:“不让?为什么不让你去?” 向北一摇了摇头,见朱莉没有停车的准备,看着中控台的眼眸动了动,他问朱莉:“你……也去看过他了吗?他……怎么样了?” “我没见到他人,只是出于父母要求去探望,都是商业需求,表面工作,他的保镖不允许来人靠近那一层楼,我也只是到他助理那里刷一个脸。”朱莉把车停了下来,锁了副驾的车门,欲言又止,最后问:“不过,北北,你为什么想去看他?” 车厢里很安静,向北一和朱莉对视着,思绪回旋,到最后他听见自己回答了一句 :“因为他是救我才受的伤。” 朱莉看他的眼神似乎开始变得复杂,但又像是看透了什么似的,最后她什么也没再追问,看了眼后视镜里不紧不慢地跟着的车子,收回视线时轻笑着踩下了油门,“我带你去吧。” 向北一反应过来时,车子已经拐进了岔路口,车速随之飙升,朱莉的声音也跟着扬起:“坐稳了。” 与此同时,两人的手机几乎同时响起,向北一拿出手机一看,是个陌生号码,他没多想点了挂断。 朱莉也没搭理狂响不停的手机,把手机静音后 突然笑了起来,轻声道了句:“笨笨北北。” “?”向北一闻声转头看她,但朱莉只是笑,还莫名地对他说:“以后要幸福呀。” 车速很快,耳朵里灌满了油门的轰鸣,向北一抓着身前的安全带,想他应该是听错了。 - 朱莉可能是有播报里程的习惯,越靠近目的地,向北一越紧张,至于紧张些什么,他自己也无法说清楚。 他现在在一种巨大的矛盾里撕扯着,害怕自己的猜想成真,又一边害怕没成真。 “北北,快到了,快到了,一公里。”朱莉边看后视镜边兴奋地喊道。向北一无法理解她一路的兴奋来源于何处,可能是不断飙升到极致的车速?不知道,但他莫名羡慕这种阳光无畏的状态。 “吱——”刹车终于被踩下,车子停稳,朱莉转过身看向车后,一边催促:“走,快下车。” 向北一拽着安全带的手心已经汗湿,闻言他把手放在裤子上擦了擦,打开了车门。 “跟我来。”朱莉利落地甩上车门又往身后看了一眼,也是在这时候向北一才发现朱莉回头看身后的行为。 向北一边跟着朱莉往前走边问:“怎么了?”现在还没到半小时。 第143章 “没事,快上楼。”朱莉拉着他快步地往电梯走去。 向北一边走余光边在路边扫过,在路过门口的时看到站在门边的保安手里端着的居然是枪的时候眼睛不由瞪大了一些! 等走近电梯,电梯门关上的那一刻,朱莉却突然对他说:“放轻松,北北,你没发现没人拦我们吗?” “?” “不是住院人员,进院得要接受检查的。”朱莉说:“他们知道你要来这里,路上就在我们身后跟着呢,可惜了没追上,还是我这个赛车手牛,嘿嘿。” 向北一发懵地立在原地,转头看向朱莉。 第69章 裴执视角的三年前 都知道他要来的话,他还怎么可能知道寒邃是不是在骗他? “怎么了?”朱莉转过头问。 向北一看着电梯上跳动的数字,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于是二十分钟后…… 管家看着icu关上的门,摸着下巴对着空气若有所思——宁愿不回国都要偷着来医院,这回看来是有戏了。 此时icu内,裴执和另两个都穿着无菌服的人都紧紧盯着仪器前的人。 无菌服对于向北一来说还是太大,他头垂得很低,落下的帽檐遮盖了他大半张脸,裴执看不到他脸上的情绪,只能看到他的嘴唇几乎抿成一条直线。 前病床上躺着的人奄奄一息,断掉的腿打着石膏吊起,各种管子从身子里延伸而出,仪器滴滴声接连不断的回响,像恐怖片的配乐。 寒邃下巴已经被病痛削尖成了陌生的模样,躺在病床上像一个没有知觉的破布娃娃,毫无生息,只有心电图上波动的折线在说着这还是个活人。 裴执不是第一次看见寒邃这副样子,或者说早在不知何时就已经做好了再见到的心理准备。此刻看着向北一脸颊上滑落的泪滴,不知道该心疼谁。 这或许是个无解的命题。用管家的话来说,真就是天意弄人。 - 三年前,‘别故’酒吧。 “处理了吧。” 寒邃语气很平静,负责人不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庄承却是惊得再一次看向他怀里的人。 而寒邃已经不再逗留,抱着人大步流星离开。等庄承追出去,寒邃已经上了裴执赶来接人的车。 后座声音惹人联想不堪,裴执压低了眉不敢往车后哪怕一秒。 他被寒邃丢来华国已经有一段时间,今天开车去机场接人,但只接到了管家。那头管家还没接到人,这头短短不到半小时就抱着一个古怪的人出来了,属实奇怪。 “哥,那个,我们该去哪?”裴执在进入主干道的时候还是开口问。 他实在不认为他哥是准备把他怀里那个叫得像猫的人带回去上床,毕竟他哥回来的目的可是……收拾那个据说狼心狗肺顽皮上天的小宝贝。 但裴执并没有第一时间得到回答,而是一句冷冷的:“在国内不要叫哥。” 裴执楞了好久,搞不懂,但还是点头应是,反正只是一个称呼,不重要。“好的,哥……寒总,那我们现在去哪?” “医院。” 裴执更不懂了,但不重要,大哥说的照做就行。 到了医院,裴执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家大哥两眼杀气地用西装外套把‘小猫’罩得严严实实带进医院,然后就差掏枪抵着医生脑门了要医生治好‘小猫’。 可惜,华国禁枪,那医生也治不了一点,小猫好像要死了,他大哥好像也要疯了。 好在最后小猫没死,大哥也没疯,只是……大哥把‘小猫’……睡了。 裴执自认脑袋是很灵光的,人称六边形战士,但这次他真看不懂他大哥这操作。 明明回国是为了小宝,他大哥最然嘴上说着收拾,但他知道那明明是挂念,是爱,是迫不及待要相见。可是,怎么突然把一只陌生的‘小猫’睡了?小宝呢?话说管家怎么去找个人都找这么久?还是小宝确实太皮了? 说到小宝,相比于其他兄弟,裴执了解的要多一些。 小宝是大哥妈妈送给大哥的十三岁礼物,是从孤儿院带回来准备领养但还没来得及办手续的可爱小娃娃,也是大哥迫不得已丢失的宝物,是大哥的小太阳,更是在z国时那么多年里活着的执念。 说到这个执念嘛,裴执数一数,如果从他在z国贫民窟里和大哥相识以来算起的话,大概要分为成年前和成年后: 成年前:糖都要留着,等回国带给小宝吃;好玩的要留着,等回国带给小宝玩;也不能饿死、不能被打死,更不能自己死,因为要回国找小宝;赚到的钱要想办法汇到大妈那给小宝在国内用……诸如此类。 至于成年后,裴执狗胆概括起来,大概就是:不能睡别人,要等回国睡小宝。 现在,这个执念,就这么……没了? 裴执搞不懂,但因为小宝是大哥的小太阳,所以即使被大哥托付照顾小宝的那个大婶还是大妈传来的消息都是‘特别不听话’、‘叛逆到让人不忍直视’、‘就知道吃喝玩乐’、‘成天泡在酒吧里酒肉声色’诸如此类,他也依旧在潜意识里站在小宝那边,排斥这莫名其妙不知来路的‘猫’。 所以当‘小猫’在他大哥身下承欢几乎整整一夜,而后昏迷了三天再从医院醒来就偷偷溜走时,他也假装没看见。 第144章 只是他当时没想到他大哥在发现‘小猫’不见时居然大发雷霆,就差把他头盖骨给掀了。 大哥平时不凶人,这次凶起来简直太恐怖,裴执后来想想,觉得肯定是脑袋被这一顿凶给凶卡机了 ,以至于他居然觉得这‘小猫’估计是得罪了大哥才被如此折磨。 那可不是折磨嘛?整整一夜呢,叫得撕心裂肺,听着都瘆人。 所以当找到人时,他自然没给那‘小猫’好脸色,更别说听他在那嘟嘟嚷嚷不知道说些个什么鬼了,总是大哥……好吧,现在大哥也不能叫了,让把人带回去他带回去就行了。所以当他找到‘小猫’,他就把人带回去放在别墅里,让人看着,每天给点吃的喝的,等着他大哥回来。 只是他大哥一连好几天也没见出现,裴执又想不通了,但他也没出地寻思去,因为大哥凶了他一顿后就把他扔来看着那只‘猫’了。 他等着等着突然反应起来,他大哥可能是!不!肯定是和小宝呆在一起啊! 裴执脑子瞬间清明过来了,也越发烦这‘小猫’了,于是偷偷联系管家,接着他就在晴天糟了雷劈。 “不是在你那?那天我没接到人,少爷自己碰上就带回去了。”管家说得慢悠悠,但却又像隔着电话无端刮起了一场大台风,裴执站在台风眼里狂乱…… 所以,小猫竟然就是……小宝! 裴执回想了一下那天大哥从酒吧里把人抱出来的场景,瞬间就明白了为什么大哥那么气而且这么多天不回来了。 小宝……果真是如大妈说的那般叛逆顽皮不听话。如果大哥没和朋友去那里,按照那个架势,接下去会发生什么已经不言而喻…… 裴执嘶了口气,有些遗憾,大哥还是个雏儿呢……小宝混迹夜店,估计早已经…… 收拾好惊讶又复杂的情绪,裴执让人把小宝的房门打开,把他的活动范围扩大为整个别墅,然后静静地等着大哥回来。 又过了一天,大哥终于回来了。只是场面变得恐怖,小宝完全不认识也不肯认大哥,只哭着吵着闹着要走,而大哥也不理会他的作妖,把小弟们全都赶出别墅后就关起门,好一段时间都没有再出来过。 没人知道那段时间发生过什么,只知道又过了几天,大哥的朋友庄承上门,然后大哥就突然开始让去查小太阳这十几年的资料。 一查,他哥就完蛋了,哦不,应该说是他哥的那些‘家人’和那个大妈完蛋了。 大哥妈妈在大哥生日前一天被害离世,紧接着大哥就被扔到了z国,一切都太快了,大哥自己也还是个孩子,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安顿小宝,最后好在找到了寒妈妈生前的一个朋友,于是把小娃娃托付给了她,并把妈妈留给他的钱都给了那位朋友,也就是上面提到的大妈。 随后几年,大哥在z国过着自生自灭的逃亡生活,争取一切联系大妈的机会。 时间一年两年地过去,最开始大妈给的消息都是孩子很听话,不用担心,不知从哪一次开始,似乎一切都开始变了,不再是听话乖巧了,从孩子有点烦人到叛逆最后已经到了根本无药可救的地步。 大哥最开始害怕是因为钱用完了的原因,所以拼命赚钱找各种途径辗转送到大妈手上,但结果还是没有任何变化。 大哥回不了国,当时设备落后,视频通话什么的都是天方夜谭,就连隔着千山万水听一次小家伙的声音都困难,因为能通话的机会有限,而时间也不合适,不是在上学就是在补课,或者出去玩了不在家,又或者叛逆了说不想和大哥通话等等。 渐渐的,通话变成了一年一次,裴执也不再听到大哥提起小宝了,但大哥后来所做的所有事情他都看在眼里。 裴执后来拿着调查出来的资料,手指颤抖着提给他大哥时,他仍记得当时寒邃的脸,黑沉得那叫一个恐怖。 那位收了钱答应了照顾小宝的大妈在大哥离开不久后,拿了寒珒给的一百万就把小宝仍了。后来一直谎称人还在她那,也一直收着从z国寄来的钱。 所以,原以为在国内快快乐乐着的人其实一直都生活在苦难里,没有叛逆得无药可救,反而听话的满身伤痕。 可是知道的已经太晚了,该发生的,不该发生都已经发生了…… 老院长的自杀成为了一切都无可挽救的导火索;久别重逢本是喜乐,但最后只剩下仇恨;第二第三人格的出现也让明明已经在一起的人必须再次分开。 那短短的两个多月,就像一部血腥的电影,播放到最后,以一把刀凌迟着扎入心脏为结局,惨烈不堪。 -------------------- (本章为定时发布,等这周末过去,我就狂更,祝我好运。) 换了封面,希望宝子们没有迷路。(其实我还是比较喜欢原来那个,想还回去,但是不能频繁换封面,so……哭死) 第70章 被下了蛊 “我能留下来吗?” icu门前的走廊很寂静,向北一的声音清楚地传进管家和裴执的耳里。两者相视都举棋不定。 “我不会惹麻烦。”一直低着头的人再次出声。 “医院不安……”裴执话说一半就被管家打断:“嗯,可以的,只要你愿意。” 裴执凝眉看向管家,管家只回给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 第145章 向北一在医院的家庭套房住下了,距离icu十米。从此时间就过得缓慢,比在庄园的任何时候都缓慢,时间像被添了粘稠剂,裹得人窒息。 向北一看起来没有太大变化,只是瘦得越发明显。他后来也没再进去过icu,没有见过医生也没有再多问,白天呆在房间里安安静静的,等到夜幕降临,他打开门,在死寂里从走廊的这一端走到另一端,而后静静地坐在那扇决定着生死的门前。 日子就这样过了一周、两周又三周,直到第四周的第一天,裴执突然红着眼走到向北一面前。平日高大桀骜的人像一个无助却又不得不强撑着的小孩,眼睛红肿得像起了水泡。 似乎什么也不需要说,水雾不知从何而起,只是自然而然地模糊了向北一的眼睛,心脏钝痛。 穿上无菌服,向北一第二次走进那间icu。 到底没有找到合适的供体,寒邃的心脏已经彻底没法再维持功能,再昂贵的器械也无济于事,只剩下一条路可以走了。而那条路,因为机体素质下降,也从百分之二十的希望降到了百分之十。 向北一垂眸看着病床上的人,发觉不知不觉,就已经纠缠近一年了。 有很多问题想不明白,等冥冥中要想明白的时候,却又不敢面对了。 也许是自责和愧疚的猛烈来袭,向北一不记得具体是哪一天哪一刻,他的脑海中诞生了一个想法,也许寒邃确实给他下了蛊。 所以一边恐惧又一边靠近;所以害怕他死去,或者说,害怕那份他从小渴望到大的、炙热又疯狂的、独属于他的爱意的消失。 身后的人并没有跟进来,此时此刻,icu里只有他和寒邃,仪器发出的“滴滴”声回响着,像一首诡秘的祭祀乐。 向北一眼尾很红,裹在无菌服的唇抿起一个完全算不上笑的弧度。他抬起手,曲起食指靠近寒邃的脸庞,轻轻地刮了刮,声音从嗓子里艰难挤出来,他说:“不要死,我不想你死。” - 手术室的灯从亮起到灭掉,向北一就失去了时间的概念。 眼前的世界变得像一部安静的默片,他看着看着就失去了焦距,视觉神经的始末也仿佛被调换,传入神经的末梢连接到了脑海。 过去这一年里的一幕幕走马灯般回放,时间的光斑游走在寒邃的背后,从小区花坛的侧影开始,一直到寒邃朝他扑过来的那一幕,最后画面终止,停留在icu里。 一年的时间,回忆起来竟也只需要一天,视觉神经掉换回原来的位置,默片滤镜消失,现实重现填充视野。 最先入目的是管家的一张大脸。 “醒了吗?感觉怎么样?” 向北一脑袋像死机的电脑,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发现自己躺在床上。他……怎么躺在床上?他不是在手术室门口吗? 手术室……寒邃!向北一猛地从床上坐起,“寒……咳咳……” 管家递了水杯,杯子里的水摇摇晃晃,他哑声道:“寒总,挺过来了。” 那一刻,向北一心里滋生出他自己也说不清的情绪,鼻尖很酸,汇聚成了想哭的冲动。 像是云雾突然消散,太阳穿透云层倾泻了进来,那只在马路中央彷徨的猫没有被卡车带走生命。 而站在路边同样彷徨的人终于放下了悬着的心,看着眼前铺陈着阳光的路,那份恐惧也随之消散。 于是向北一看着水杯里攒动着被破开的水,缓缓地就笑了,但眼泪却不由自主地滴落。 管家静静地看着向北一,嘴角的弧度扩大又慢慢减弱。 能醒来是奇迹,能爱上也是奇迹。 希望那层纸永远都不会被烧破,以后就这样走下去吧,上天就不要再插手折磨了。 - -------------------- 关于小北的情感自白可能有些隐晦,但我在49章(上)写过,他当时想他不会爱上寒总,除非被下蛊了。 我不知道小北的人设和他的心理转变我到底写没写明白,我想要反馈但宝子们大部分都比较沉默寡言(苦笑),小北他本身……嘶,写不下了估计,这部分我放在微博说吧,我开个《欲囚》的帖,感兴趣的或者说觉得小北爱上寒总这件事不可理喻的可以去看看。 -题外话 考那个西巴研终于结束了,有点累,但又想和大家说一句臭洋节快乐(祝宝子们天快乐乐乐~)(狗头),所以今天是小短,我明天再来(叼烟,靠墙,睁大眼,伸手指)等我 第71章 哭什么呢 术后第五天,寒邃被转移到了病房。 从意外发生到现在,时间过去了三个月,向北一看着桌上的日历,恍惚不已,这三个月他过了仿若三年还久。 “吃午饭了。”管家从病房外走进来立在一旁,看着病床上仍旧昏睡不醒和坐在病床前的人道。 倒不是他没有眼力见有意打扰这一室的温和宁静,而是被五天前向北一在手术室前晕倒的场景吓到了。 那天等在手术室前,所有人都心神不安,向北一脸色本就苍白,加上他头发一直都散着,天冷穿衣厚,他又戴着帽子低着头,所以都没发现他在冒着不对劲的冷汗。 手术进行到一半,他突然晕倒在地,脸色唇色全无,管家当时可吓坏了,急忙让医生检查,好在结果是营养不良加上太过紧张低血糖所致的。 第146章 这段日子管家让佣人变着法给他弄吃的,但他基本都是吃几口就放下了,管家也只能干着急,一点法都没有。 但是寒邃从icu里出来这几天,向北一倒是吃得多了一点。 管家说完后没死等着向北一回答就关门出去了,向北一视线从病床上收回,然后看了一眼被关上的门。 y国这会儿已是寒冬,但今天的太阳很暖,从窗户斜斜地照进来,在病床上落了一半,明与暗交接在寒邃的侧脸。 光斑浮悬中,一只手的纤细阴影从病床边慢慢探入到病床上,搅乱了明与暗。随后病房里响起一道很轻和的声音:“该醒来吃午饭了。” 没有回应是常事,向北一已经习惯,他用食指点了点寒邃的侧脸,然后起身走出病房。 而在房门关上的那一刻,躺在病床上的人,缓缓睁开了眼。 …… 向北一和前两天一样没有在客厅里吃,因为是公寓式的套间病房,加上向北一越发不愿见人,所以佣人在布菜后都会离开房间。 他像前两日那样,等佣人关上门离开后就随便夹了几筷子菜放在碗里,然后左右看了看就又返回到寒邃病房里。 医生其实没有不让他在里面吃饭,管家让人把菜布在客厅,只是因为病房里到底空间有限,因为向北一这几天经常晚上都呆在寒邃病房里,管家没撤还添了张床。这些都不碍事,因为寒邃术后从监护室里出来情况就基本稳定了,一直没醒也只是因为身体太过虚弱。 向北一端着碗,坐回到病床前的阳光里,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 除去医生过来做检查外,病房里都很安静,向北一虽然没有什么食欲,但还是尽量吃多一些。 他边吃边任由脑袋胡思乱想,眼睛没有焦距地虚落在床边寒邃的手背上,思绪像的系统,跳跃得没头没尾,一直到他吃的还剩下最后一片鱼肉。 把嘴里的咽下去,向北一吐了口气,然后夹起碗里的鱼肉,就在他夹起来的时候,耳边传来一道很轻很沙哑的声音: “好吃吗?” 鱼肉掉回碗里,视线也不知道怎么突然就模糊了,向北一抬起头,四目相对。 “别哭。” 他哭了吗?向北一抬手抹了把眼睛,手背是湿的。寒邃会觉得很奇怪吧,他哭什么呢。 向北一想收回视线,但眼睛像是被那双眼睛紧紧攥住了,怎么也动不了。 寒邃右腿的石膏虽然已经拆卸,但这三个月的病痛让他几乎失去了身体的控制权,他连抬手都困难,唯一能控制好的似乎只有眼皮,于是两人的视线就那么相对着,时间过了好一会。 “你……醒了”向北一终于挪开视线,他盯着寒邃下巴上青色的胡茬,声音听起来比寒邃还要沙哑。 寒邃“嗯”了一声,但只有很微弱的气音,好在病房足够安静可以听清。 冬日午后的太阳已经小角度地偏斜,某些未知名的东西在和煦暖阳里发生着同样未知的变化,像春雪消融,泉水流动。 以前在医院照顾老院长的记忆唤醒理智,向北一慌慌忙忙起身,一手碗一手筷子就要去叫医生,都走到门口了才又想起来床头有传唤器,于是又木木地跑回来。 等按完传唤器,他立在病床前,有点像迷路的羊,还拿着筷子的手在裤缝上一下下戳磨着,眼睛有些不知道该往哪放,睫毛不断地闪着,余光时不时从寒邃脸上飘过。 医生来得很快,一分钟没到向北一就从床边被挤到了一边,病床围了一圈白大褂,他只能从不断移动的缝隙看病床上的人。 和向北一并排站着的人还有管家,管家此刻看着他发红的眼尾和手里的碗筷,又看了看被医生围住的人,眼神来来回回,最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摸着下巴无声地笑了笑,像弥勒佛似的。 久病昏迷的人第一次醒来的时间基本都很短暂,因为身体的精气神撑不住。等到医生做完一系列检查后,寒邃又睡过去了,仅仅醒来这短暂的十几分钟,脸上就爬满了疲倦。 向北一偏头看了眼管家,然后垂眸看了眼手里的碗筷,在抬眼时,双手朝着管家一伸。后者愣了愣,倒是很利落地把碗筷接了过来。 “不吃了吗?”管家问。客厅那摆着的一桌东西看上去跟没动过差不了多少。 向北一摇了摇头,眼神向房门飘去。 两秒后,管家看着向北一那双直直盯着自己的眼睛,后知后觉地转身出去并带上了门…… 门前一秒刚合上,后一秒管家身后就传来三道急吼吼的脚步声,他转身,见裴执带头,里昂和阿至跟在他身边,像是三尊武将似的大踏步而来。管家下意识伸手把着房门。 裴执:“醒了?” 阿至中文不标准,但嗓门大,他扒着管家急声道:“大哥醒了?” 管家被他嚷嚷这一声眉头紧皱,撇开他挥手让他们三后退,“又睡着了,你们先别进去。” 里昂听得懂中文但他说不利索,所以还是说的英语:“why?” 裴执捻了捻手指,看着管家那密谋似的神情,无奈地移开视线,拎着里昂和阿至坐到客厅沙发上。 阿至不解,跟八爪鱼似的扑腾,“干啥阿?为什么不能进去阿?” 裴执把他拍进沙发里,顺手从茶几上拿过了一个柑橘,语气平淡道:“你嫂子在里面。” 第147章 “我嫂子?”阿至脑子还没转过弯,因为从寒邃回国开始集团几乎所有的任务都一律交给他去办,忙得团团转,八卦都没时间,加上他都还没见过向北一,所以这会儿一时也没反应过来。 倒是里昂听懂了,他微张着嘴巴看向病房的门,然后伸手拍了一巴掌里昂的脑袋。 阿志捂着后脑勺要骂人,但也就那么一瞬间,突然就大悟了过来,“ 阿!是……哦——” “别怪叫。”裴执揉着耳朵嫌弃死了。 “这么久,我还没见过呢。”阿至“嘿嘿”两声道装着歉意的样子去拍了拍经受他嗓门折磨的裴执的耳朵,接着又道:“我有两个嫂子了。” 裴执一脸懵地转过头看他,然后又看向里昂:“你有老婆了?” 里昂眼皮子跳了跳,摇了摇头。这时阿至摸着脑袋突然问:“裴哥,不是你有老婆了吗?” 裴执:“???” “我记得里昂说你在华国有一个老婆了阿。”阿至说得可谓童真无比。 裴执咬着牙转身去看里昂,结果里昂刚才坐着的位置已经空空如也…… 于是沙发上传来阿至委屈的猪叫声,“又不是我说的!打我干什么!” “打你解气” “……” - 寒邃是在第二天凌晨醒来的,他醒来的时候向北一还没醒,脸对着他睡得还算安稳。 寒邃大致能知道自己身体的情况,他试着动了动腿,右腿发疼,左腿倒是能动,但是没什么力气,他低头看了眼胸口,不出所料的结局,就是这么躺着……有些狼狈了。 他偏头看向隔壁床,想起昨天醒来时向北一的反应,唇角弯了弯,倒是值了。只是没过多久,他脑子里突然蹦出来一个有些凄凉的想法,小家伙要是闹脾气,没有个一年半载,他怕是按不住了。 …… 向北一这一晚上睡得格外熟,一直到医生进来检查时他都没醒。 医生是错楞的,因为前两日向北一都早早就起来了,寒邃是黑着脸的,因为悉悉索索的声音下,向北一还是醒了。 他从床上起身 ,看清楚眼前的情形时便很快醒神下床,然后站在一边。 医生正在给寒邃胸前的刀口上药,纱布敞开着,看得很清楚,向北一的视线落在上面,一直到纱布掩去那刀口都没有动弹,还是寒邃开口叫他他才收回了视线。 “瘦了”寒邃打量着他眼皮下的青黑说道,昨天醒来那短短的时间里他不算太清醒, 迷迷糊糊也没来得及好好看一眼,现在看着床前瘦削的人,心里有些窝火。 看来该换一批佣人了,照顾个人都照顾不明白。 原本好不容易养出来的一点肉不仅消失不见了,甚至比原先还要瘦,眼下青黑浓重,头发也养得没了光泽。 向北一闻言无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手肘,低着头,头发散在前面遮去了大半的脸,那股不知如何反应的错乱感又回来了,向北一盯着脚尖,迟迟没有抬头,最后在寒邃再次开口前佯装镇定地进了浴室。 寒邃看着他略显慌忙的背影,觉得有些新奇,同时又着实可爱,禁不住笑了笑。 -------------------- 圣诞快乐,来吃个虚拟苹果,准备甜一下~ 第72章 小北,我的荣幸 等向北一再打开浴室门的时候,他前脚刚想迈出去就又退了回去,但他还未来得及关上门,病床前的三人就已经闻声望了过来。 阿至:“嫂子好~” 向北一被这古怪的一句嫂子喊得愣神,接着眉头就紧紧拧了起来,他扫了一眼病床上的人,很快关上了门。 里昂和裴执瞄着寒邃没敢说话:“……” 寒邃收回视线,扫了阿至一眼,倒没说什么,细看的话反而还能发现他眉宇间淡淡的愉悦。寒邃视线接着移到里昂和裴执身上,回应刚才说到的事情:“以后再说。” 于是三人对视一眼,很识趣地排着队带上门离开。 …… 距离浴室的门再打开,时间已经过去了二十分钟。 寒邃输着液,看向北一从浴室里走出来,再坐到床上,背对着他开始“叠”被子。 那条被子在向北一手里被团巴着,五分钟过去也没有成个具体的形,不是条也不是团地窝在那。 寒邃看着向北一的后脑勺,再一次弯了唇角,“小北。” 向北一的动作顿了顿,隔了片刻,他低低地“嗯”了一声,听起来没什么情绪,平平淡淡的。 向北一搓着手里的被子,静等着,但好一会儿也没见寒邃出声,他疑惑地转头,在病床上瞟了一眼,只见寒邃在笑,唇角的弧度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大。 “过来。”寒邃突然开口对他说。 向北一捏着手里的被子,并没有起身。寒邃也没催促,就静静的,带着淡笑和沧桑看着他。 时间大约过了有半分钟,在寒邃以为他不会过来的时候,向北一站了起来。他视线飘忽不定地扫过寒邃,然后踩着一大一小的步子,僵硬地行至寒邃病床前。 他站定在那,左手收在口袋里扣着掌心,右手无意识地捏着裤缝,眼眸低垂着也不看寒邃,然后问:“怎么了?” 寒邃从下而上看着他瘦尖的下巴,琢磨着他身上那股若隐若现的,让寒邃一时半会儿也形容不出来的情绪。“再靠近一点。” 第148章 向北一不解,终于抬眼看向寒邃,但寒邃只是看着他,等着他再上前一步。 可能是天气太好,以至于寒邃眼睛过于温和,向北一鬼使神差地真往前走了一步。 下一秒,他的手突然握上来一片微弱的温热。 向北一低头——寒邃扎着针的手正圈裹着他的手,拇指在他手背上轻轻摩擦了几下,而后微微用力拉着他往前。 腿被床沿抵着已经进无可进,向北一盯着寒邃手背上的针,只能顺着力道被拉弯了腰,越贴越近,突然后颈贴上了一个宽大的掌心。 失衡来得突然,向北一不得不伸手撑在床上,寒邃圈在他后颈上的手一用力,他下意识就要起身,但视线下方就是寒邃半开的病号服衬衫下露出来的纱布。 于是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温热的鼻息扑在他脸上,向北一睫毛飞闪,在他闭上眼的下一瞬,额头贴上了一个吻,一个很轻的吻。而后贴在他后颈上的手松开,手指被捏了捏。 寒邃:“还以为要见不到你了。” 向北一其实没听清寒邃说了什么,至于原因,不详。总之在温热撤离的那一瞬他恍然回神,猛地起身,视线飘忽着从寒邃脸上飞速移开。原想退一步,但手还被寒邃牵着,他只能定在原地,像被针扎到的小猫。 很奇怪,向北一掐着自己的左手心想。 “怎么睡在这?”寒邃捏着他手指问。 小猫刚被针扎,此刻可能又被踩了尾巴。向北一看着那张床,在脑袋冒气的前一刻憋出了一句:“管家让的。”(管家:你真是个好小子,不管我死活。) 向北一说完趁着寒邃手上没使劲儿的间隙迅速把手抽了出来,寒邃手一空,抬眼去看他。向北一避开他视线,突然有些不知道接下去该干点什么的莫名慌乱感袭来。 过了好一会儿,向北一:“……你……喝水吗?” 寒邃抿了抿并不干的唇,“喝。” 小小机器人终于启动程序,向北一倒了一杯水递向寒邃。但寒邃没接,他看着向北一,慢悠悠说:“心脏有点疼。” ……向北一动作略显生疏地拿着水杯靠近寒邃的唇,然后贴上去缓缓抬起杯底,他动作很小心翼翼,但不知道是角度问题还是如何,水还是从右边流了出去,滴湿了寒邃胸前的衣襟。 向北一急忙把水杯抽了回来,然后抬手去拍寒邃胸前衣服上的水,衣服因为伤口的原因本就松,他这一拍,寒邃胸前领口顿时撇得更开,于是向北一就看见了纱布上渗出的血丝。 向北一瞳孔一放大,手立马收了回来,把水杯往床头柜一放,抬手就按了传唤器。 寒邃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胸口,又看了眼床头的传唤器,在心里“啧”了声。 …… 医生进来又离开,前前后后不到半小时,病房重新恢复安静,一个人的那种安静。 寒邃望着被关上的门,心里寻思向北一去哪了? 又过了半小时,医生过来拔了针,临走时小心翼翼地委婉提醒道:“寒总,这两周内都不宜有过大的动作。” 寒邃没见着向北一人,还受制于床,心里本就不顺, 敷衍地听完就差使医生出门顺道找一下向北一人。 医生走后寒邃左等右等,等到精力耗完昏昏沉沉睡过去也没见向北一开门进来。 傍晚,管家推开病房门。 “他呢?”寒邃看清来人是管家后表情淡漠了下去,声音也同以往那般平静。 管家并不知道向北一一个下午都没进来过,他把保温桶里的粥倒进碗里。回答道:“客厅里,在写东西。” 寒邃听着不言语,他收回视线看了眼床头柜上的水杯,又耷了眼管家,“等会出去不用关门。” 管家看着手里的粥,顿了顿,隔了好一会儿,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些什么,于是点了点头,把碗放在床头,然后给水杯倒满水就出去了。 管家来到客厅, 向北一也正在吃饭,管家没有多刻意放轻脚步,但一直到他走到向北一边上,向北一也没抬起头。 向北一拿着手里的笔,没有出神也没有入迷,他盯着笔记本目不转睛,但余光看着管家的皮鞋。 这一天都过得很别扭,特别是吃午饭时他习惯性要抱着碗进去,却在门口无意间听到管家和寒邃汇报他这阵子的状况的时候,那一刻脑袋不受控制般地回溯记忆,强行地带着他以第三视角完整地看完了这三个月的一切…… 那一瞬间如芒在背感突如其来,尴尬又不知所措,别扭至极。好比在中学时代,正上着厕所,这时一个喜欢恶搞的同学突然从外把门拆了,而你只能蹲在那与众人大眼瞪小眼…… “先吃饭吧。”管家在边上说。 向北一鼻尖顿了顿,合上了笔记本。 管家:“今天的饭菜是新的厨师做的,不知道是否合口。” 庄园里的厨师经常更换,向北一见怪不怪,也不在意为什么又换一个,挺听话地坐到餐桌前吃了起来。 管家看了眼寒邃病房门,带上门离开。 饭菜总是很多样,向北一照旧吃不完,他像味觉退化了一般,同一道菜也没有吃出来换了个厨师。 向北一喝了口汤,就在他准备放下筷子的时候,瓷器炸裂的声音突然就从寒邃病房里传了出来。 第149章 向北一动作一顿,在站起身的这个想法形成的那一瞬发觉自己竟然已经站起来了,他推开椅子跑进病房。 门没关,一进门就看到寒邃斜着上身靠在床头,一手还抬着,看样子是要去拿床头柜上的水杯,但上面空空如也。 向北一朝着病床走过去,垂眸,地上一片狼藉——保温桶,摔碎的水杯和瓷碗,水和白糯的粥洒了满地,而寒邃的指尖上也挂着米浆。 向北一脚步停顿在那片狼藉边上,心里涌上了一些让他感到陌生的情绪,他说不清那是什么,也没有注意力去思考今天的护理医生怎么没有来。 他看着眼前的这一幕,脑海里闪现的却是在海岛上的一些画面:在泳池边,寒邃站在阳光下的那一幕;在海滩边,寒邃在冲浪板上跟随海浪朝他冲过来的那一幕;还有一些零零星星的细碎画面。 而此刻眼前的画面,向北一觉得寒邃有些狼狈,而这份狼狈有些刺眼。 抽了纸巾,沉默着走近,向北一抓起寒邃的手,一点点把上面的米浆擦干净。 他扔掉纸巾,在寒邃反应过来前拉开了寒邃的衣襟,没看到红才给他合上,然后重新拿了个水杯倒了水,接着在沉默中喂寒邃喝了两口。 “对不起。”向北一在把水杯放回床头柜的时候突然说道。 寒邃心头蓦然一凉,直到向北一说出下一句。 向北一看着他,神情是寒邃陌生的认真,或者说诚挚,就连声音也诚挚,他说:“谢谢。” 向北一说完后还是看着寒邃,视线没有躲闪。寒邃和他平静地对视了一会儿,倒是第一次先移开了视线。 他反手抓过向北一的手,轻轻捏着,声音也轻,带着一丝宠溺和无奈,说:“小北,我的荣幸。” …… 第73章 梦到你对我笑了 寒邃出院已经是三周后。 出院前一天早上,天还未完全亮。向北一在睡梦中感觉鼻尖有些痒,他半睡半醒着就要抬手摸,随着这一抬手,他迷迷糊糊就转醒了过来。 身上有些沉,腿、手都动弹不得,他彻底清醒了过来。 睁开眼,病房昏暗,但窗外透进来的微弱晨光尚且能让他看清眼下的情形——寒邃不知道何时跑到他床上,此刻一手圈在他腰间,连带压着他的手,四腿不知道以什么姿势相互缠着。 他整个人几乎都被寒邃圈在怀里,寒邃胸前的衣襟敞得很开,心脏上刀口的纱布烙露着,正与他鼻尖轻轻地擦蹭着,而寒邃睡得香沉。 向北一看着眼前的纱布,后脊背猛地发凉。 寒邃右腿还没有好,心脏的刀口也没有完全愈合,医生说过他根本不能这个姿势睡觉,向北一现在根本不敢动,只能出声喊他:“寒邃 ,醒醒。” 以前他这么一喊,寒邃基本不出两秒就会醒来,但这次向北一喊了三次他都没反应。 一股不详的预感突然浮上心头,向北一心脏猛地提起,声音放大,带上慌张:“寒邃,你醒醒!” 寒邃仿佛要应验向北一心里的预感一般,仍旧没有丝毫反应,向北一彻底慌了起来,手指曲起,用指节触在寒邃肚子上,戳他,“寒邃——” 就在向北一慌乱无措急红眼的时候,环在他腰上的手在他后背拍了拍,原本扑在他额头上的鼻息也移开了一瞬然后往下,接着寒邃微热的唇就贴在他脸颊。 寒邃把他圈得更紧了一些,声音慵懒,带着没有睡醒的沙哑和黏糊,边无意识地抚着他后背边问:“怎么了?” 悬起的心脏终于缓缓落回去,向北一闭眼松了口气,然后道:“你别这样睡。” 但寒邃又没了动静,向北一无奈地只好再戳他,“寒邃!” 隔了好几秒寒邃才又发出沙哑黏糊的一声:“嗯?” 向北一咬咬牙,无奈的同时又生出一股无名火,“起来!” 寒邃这回倒是转醒了,半眯着还未睡醒的眼睛,看了眼窗外的天,才低头去看怀里的人。 向北一眼睛瞪得圆,脸颊有些鼓,这是生气了。寒邃不明情况,但清醒了过来,他放在向北一身后的手移到向北一额前贴了贴,问道:“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向北一偏头躲开他的手,“把手和腿拿开,平躺。” 寒邃愣了片刻,随后反应过来,接着声音很低地笑了一下,把向北一圈得更紧,嘴唇贴在向北一额头亲吻了好几下。 他动作越发大,自己丝毫不在意,向北一心惊胆战地,怕碰到他腿也怕碰到他胸口,气急十分,“寒邃!” 带笑的鼻息扑在向北一耳后,寒邃声音变得宠溺,“好的,知道了。” 寒邃松开后,向北一很快起身,把被子角仍在寒邃脸上,伸手开了灯。他掀开寒邃胸前的衣服,没看见有血才放下心来。 寒邃 拿开脸上的被子,半眯着眼,心情看起来很好,他看着向北一:“没事,别担心。” “……鬼才担心你。” 向北一瞥他一眼无语地就要下床,但刚有动作就被寒邃眼疾手快地拉住手腕,“别走,陪我睡会儿。” 向北一看了眼被握住的手腕,回过身,定定地看着寒邃,不说话,也没有下一步动作。 寒邃使了些力气拉他,向北一垂下眼眸,然后用另一只手掰开他手腕,提起被子把寒邃一整个都盖住,像盖尸体似的。 第150章 寒邃在被子里听到向北一说了一句:“睡。”但他拉开被子,却发现向北一已经躺在隔壁床上了。 寒邃收回视线,手臂搭在额前,无声地弯了唇。 - 出院那天,天气很暖和,向北一把笔记本装进自己书包里,这时裴执也刚好推着寒邃从病房里出来。 “好了吗?”寒邃问他。 向北一点了点头。 寒邃看了眼向北一手上的包,突然道:“去开车。” 这话肯定是说给裴执听的,裴执蒙圈了两秒,车子早就在楼下等着了,再说也不是他开车。但也就两秒他就回过味来了。同时也了然了为什么这轮椅不是全自动的。 裴执点点头,撇下屋里的两人,出去顺手还带上了门。 门关上,寒邃手摇着轮椅滑向向北一,身后捏了捏向北一身上的衣服,然后突然说:“再加件衣服,外面冷。” 向北一闻言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羽绒服,又看了眼寒邃身上的短款风衣,“……” 这阵子两人都没出过门,寒邃上周才下床,但活动范围也就是在这套房的客厅和病房进进出出。 可能是关傻了,向北一看着寒邃想,自然也没搭理寒邃让他加衣的胡言。 寒邃又捏了捏他身上的衣服,捏着捏着手突然从向北一衣摆伸进去了一下。 向北一下意识一个激灵,但寒邃却是正经模样,他居然是在数向北一穿了几件衣服。 向北一忍着把他手拽下来的冲动,“我不冷。” 寒邃收回手,点了点头,“那走吧,我们回家。” 回家。向北一心里那股奇怪的感觉又翻涌了一下。在他把那股感觉压下去的时候,寒邃已经推着轮椅的轮子滑出去两米了。 向北一皱了皱眉,沉默着快步上前扶上轮椅的把手,与此同时,轮椅上的人唇角扬起了一丝很淡的弧度。 …… 回到庄园,向北一发现主楼里装了电梯,他在路上的时候还在想寒邃是不是要搬到一楼去住…… “在想什么?”寒邃坐在轮椅里,神色有些疲倦。 在想有钱人就是不一样。向北一在心里回。 主楼里的一切在他们回来前管家就已经让人都准备妥当,在医院里的时候向北一还有些事情可以做,不至于一直发呆。 现在他就坐在沙发上和寒邃大眼瞪小眼。以前明明也没觉得有什么奇怪,但现在就是做什么都别扭。 “小北。”寒邃突然开口。 “嗯?” “想睡一下。” “嗯,你睡。”向北一脱口而出,说完就反应过来了什么。 寒邃腿没法使力,因为心脏的原因也没法复健,手也因为胸骨没有完全愈合不能施力,他现在除去一条左腿,可以用手无缚鸡之力来形容。 向北一环顾了一下四周,再一次发现了一个重要的事情——家里没有护理。 寒邃闻言倒没说什么,只是用他那平静的眼眸挤出来了一点眼巴巴的意味一撮不错地看着向北一。 寒邃看得很清楚向北一的变化,从他醒来开始,向北一一直都对他格外的温顺,虽然他依旧板着一张冷酷的小脸。 向北一:“……” 向北一把手里的书放在一边,起身走向寒邃。 两人在沉默中上楼,向北一径直推着寒邃往寒邃自己的房间走去,一路上寒邃也没说什么,等推开门,向北一却发现寒邃床上连个床垫子都没有。 ? 向北一愣在门口,回头看寒邃。 寒邃视线擦着向北一身侧看到里面的情形,暗暗捻了捻手指,面上却是平静又显不知情的懵,他看着向北一,欲开口说话,但开口之前却打了个哈欠,一整个人都仿佛泡在困顿里一般,“呃……可以睡小北房间吗?可能佣人以为……” 寒邃没说完,向北一倒知道他要说什么,无非是因为之前寒邃就一直睡他那间,所以佣人自然而然只铺了他那边。 向北一没说什么,关上寒邃房间的门,推着轮椅走向他睡的那间。 轮椅停在他房门口,向北一上前推开房门。 向北一呆愣地皱起眉。 “……” “怎么了?”寒邃在身后问他。 向北一深呼吸了一口气,转过身,往旁边退开了一步,让寒邃自己看。 ——向北一房间里的床单被套包括枕头都变成了红色,喜庆的、大红色。 两人在门口大眼瞪小眼,向北一没说话,但眼神可以看出他在问这是不是寒邃的手笔。 寒邃罕见地做了个有失稳重的动作,他看着那大红的床挑了下眉,像是在憋笑:“鉴于上次的玫瑰晚餐,应该是管家的手笔。”他这次倒是没说谎,“很介意红色吗?我睡醒再让人换可以吗?” 向北一沉默地看了他几秒,把人推了进去。 “你可能会摔。”轮椅停稳在床前时,向北一突然说。 寒邃有些不懂他怎么突然得出来这么一个结论,抬眼看他,“嗯?” 向北一没说话,但把羊绒衫的袖子撸了起来。 寒邃看着他这动作,第一反应是,向北一要趁此机会揍他。但向北一把两只袖子都挽起来后, 只见他朝寒邃走近,然后突然弯下了腰,一手伸向寒邃膝盖,一手伸向寒邃后腰。 第151章 “小……小北。”寒邃眼疾手快按住向北一准备发力的手,哭笑不得地喊他,“停,停。” 向北一两眼瞅着他,准备看他要说些什么。 即使管家的脑袋再怎么天马行空不过也不可能在这时候不请护理。明摆着是寒邃的心思,不过是让他照顾他罢了。 向北一在楼下就想明白过来了,他也没有不乐意,在医院在这段时间,寒邃都挺省事的。 “怎么?”向北一直起身问。 寒邃一贯沉稳平静的脸此刻憋着点笑的模样显得有些欠揍,他右手圈成拳放在嘴巴前停了一会儿。 等再抬眼看向北一的同时两手放在轮椅扶手上,然后把左脚放到地上,然后把重心放在左腿上,突然就站起了身。 向北一在他突然站起来的那一瞬间,心提到了嗓子眼,下意识就要伸手去扶他。 但他手没碰到寒邃身体,寒邃伸手揽过他肩膀,一半的重量压在他身上。 向北一这时候突然清晰地感受到了寒邃到底是瘦了多少。他尽量小心地扶着寒邃慢慢地坐到了大红的床上。 “能自己上下床的,别担心。”寒邃说着微抬起头,把他两只手上的袖子一点点放了下去。 可能是因为再一次先入为主又一次冤枉寒邃的原因,向北一心里别扭的感觉强烈了一些,他把视线放在寒邃的脚上,“哦”了一声,然后把被子掀开,把寒邃脚上的棉鞋脱掉。 他站起来的时候头顶被寒邃揉了揉,然后听到寒邃说:“谢谢小北。” 向北一低着头,好一会儿,他说:“我让你受的伤。”所以不用谢。 寒邃听出来了向北一没说出来的后半句,他反手撑在床上,看着向北一,很认真地说:“你的思维有误区,是……” “你睡不睡?”向北一突然出声打断寒邃。 寒邃看着向北一板起来的小脸,心里琢磨着些什么,最后闭上嘴躺进了被子里。“陪我睡会儿。” “自己睡。”向北一回得很快,手上也很快给寒邃捏好那床红被子,然后起身离开了房间。 寒邃看着被关上的门,心情倒是很愉悦,同时一些想法也渐渐成形。 寒邃不是假困,醒来后这段时间身体都很疲乏,他在心里想着想着就渐渐睡了过去。 - 寒邃做了一个梦,梦里向北一站在一座雪山上,迎着金色的夕阳和他招手,脸上笑容很暖,融到他心里一般,他自己站在原地,脚下走不动。他很无奈地对着向北一摇着头,于是向北一背过身,不再看他,脚下也即将迈出去步伐的模样。 他有些慌张,三十出头的人无措地站在那。但就在他以为向北一要越走越远的时候,向北一却突然转回了身,而笑着张开手朝他跑来,由慢到快,最后扑进他怀抱里,对他说…… “醒醒……寒邃……醒醒。” 眼前是金色的夕阳,映入眼的也是向北一的脸。寒邃望着向北一,余光看着铺满夕阳的这个房间。 原来已经不是梦了。 向北一看着床上久久没有动静的人,有些疑惑又有些担忧,于是伸手在寒邃眼睛上晃了晃。“起床吃饭了。”寒邃得吃过饭才能吃药。 寒邃伸手抓住向北一的手,拖进被子里按在心口,然后闭上眼睛,唇微张着呼吸。 向北一被他这动作吓到,忙问:“心脏疼吗?” “不疼,别担心。”寒邃松开他手,从床上坐起。 向北一背对着夕阳,面前是红色的被褥,整个人被暖红的黄镀上了一层暖意。寒邃看着他,缓缓说出来一个要求:“小北,笑一下。” 简直是莫名,向北一别提笑,眉头都快拧出山丘来了。 “你真不疼吗?我去叫管家联系医生。” “不疼。”寒邃说着像是要身体力行证明一般,一把把向北一拉进怀里,下巴抵着向北一头顶,手在他后脑勺轻柔地摸着:“只是梦到你对我笑了。” -------------------- 管家:还得是我。 第74章 康复日常 1 原来是睡傻了。向北一提起来的心又落了回去。 “医生说了你现在不能使劲,松手,该吃饭了。”向北一被寒邃抱得紧,声音闷得听不清。他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这姿势凹得人难受,又重复了一遍:“寒邃……松手!” 寒邃松开他,发觉向北一在他面前,确实更随性了。 - 向北一等寒邃坐上轮椅就要把他往楼下推。 “小北,我刷个牙。”寒邃把住床位道。 “……哦”向北一挠了挠头,又把寒邃推进浴室。 他拆了佣人新放好的牙刷,挤上牙膏,递给寒邃,等寒邃接过后,他又给寒邃接了一杯水,然后把佣人事先放好的盆放在寒邃膝盖上。 寒邃含着牙膏,“?” 向北一:“泡沫吐这里。” 寒邃刚想说他可以站起来洗,但看着向北一,到底没说,慢悠悠地刷起来了牙。 刷完牙,向北一湿了一条毛巾,但他没给寒邃,因为他从来没注意过,寒邃刷牙洗漱的动作居然这么慢。他那些药又需要七点前吃,在慢吞吞下去,时间就过了。 寒邃还朝他伸着手,向北一把他手里撇开,毛巾摊开就铺到他脸上,搓面团似的一通搓,然后利落地把毛巾放回原位,推着轮椅就要出去。 第152章 “我需要上厕所。”寒邃再一次伸手把停轮椅。 向北一眨了眨眼睛,低头看着寒邃的后脑勺。 寒邃:“你可以先出去等我。” 向北一没动,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把寒邃推到马桶前。 寒邃站起身,向北一这才发现他前面是腿抵着床沿,现在没有床沿,他摇摇晃晃地压根站不稳。他只好上前扶着寒邃。 “小北,你可以……先出去了。”寒邃这么说着,但压在向北一身上的力道根本没有减轻。他垂眸看着向北一渐渐变红的耳根。 谁也不知道向北一经历了一场怎样的心理斗争,总之他最后没好气道:“动作快点。” 他说完就闭上了眼,寒邃边解开裤子边看他紧闭着的眼睛和扑闪不定的睫毛,嘴角弯得他自己都感到陌生。 明明什么都做过,但只怕却仍旧尴尬无比,空气像是凝注了,一点点声音传入耳朵里都在这股尴尬中被放大了无数倍,敲击着耳膜,仿佛要让人冒烟。 马桶传来冲水声的时候,空气才开始重新流动。 距离冲水声过去好一会儿了,向北一心想寒邃应该早好了,于是他睁开眼。 !向北一忙不迭地重新闭上眼。 寒邃看着他,压了压唇边的弧度,收好自己的兄弟。 “好了。” 向北一红着脸,再也没看过寒邃一眼,一直到晚上睡觉。 …… “小北,我……洗一下澡。”寒邃坐在床边。 向北一抬眼看他,觉得还是医院方便一些。寒邃在医院的时候洗澡是自己洗的,但医院的浴室有一个洗澡专用的轮椅。 “我找管家要一个轮椅来。”向北一说。 寒邃点了点头。 向北一开门下楼,寒邃听着他渐渐远去的脚步声,在确定向北一已经下了楼时,他从床边站了起来。 他站得很稳,丝毫没有在浴室里那样摇晃。抬手摸了摸心脏的位置,然后试着抬了抬右腿。 没多少力气,虽然石膏拆掉了,但因为心脏的原因一直没有复建,现在右腿处于一个没法使唤的状况。 寒邃往前挪了两步,伸手拽过那把轮椅。 向北一不可能从管家那拿到轮椅,寒邃低头笑了笑,开始调试轮椅的部件。 …… “管家说轮椅要明天才能送过来,要不你明天洗吧。”向北一回来的时候说。 寒邃没应声,过了一会儿,他左腿踢了踢床前的轮椅,“用这个就好,明天让管家送新的轮椅过来。” …… “你要穿哪件?”向北一手上提着三套睡衣。 寒邃摇了摇头,“换睡袍吧,穿起来方便些。” 向北一放下手里的衣服,转身去衣帽间拿睡袍。他出来的时候寒邃已经站起身。 向北一走过去把他扶进轮椅里,然后推进了浴室。 向北一把毛巾,洗发水和沐浴露都放在轮椅边上,然后拿着花洒调试水温 ,等他调试完的时候,转过身,发现寒邃已经脱了上半身的衣服。 目光触及寒邃胸口的时候,向北一顿了顿。纱布已经拿掉了,那道新的刀口就长在那道旧疤的下方,一道陈年不平整,一道平滑像初生的蜈蚣。 寒邃知道他在看心口上的疤,也没有遮挡,大大方方地开始脱裤子。 他的裤子是特制的,右边的裤子两侧有拉链,方便穿脱。等他把裤子都脱下来的时候,向北一还是盯着他胸前的刀疤看,出神了。 “小北。”寒邃喊他。 向北一回神,眼睛眨了几下,他把花洒递给寒邃,“我出去了,有需要就喊我。” 寒邃点点头,在他关上门的时候低头看了眼左胸。 - 向北一在门外等着,垂着眼眸,他以为寒邃会很快就喊他,但一直都没有。 寒邃洗漱的动作原来这么慢,他以前真没发现过。 向北一脚尖踢了踢地上的装饰线,脑袋漫无边际地乱想着,突然,浴室里突然传来一阵“砰砰砰”,紧跟着的是一道重物落地的声音。 向北一没多想,某个与事实重合的想法驱使他直接打开了门。 果不其然,沐浴露洗发水洒落一地,轮椅倒在一边,看上去像是散了架,而寒邃则狼狈地靠墙坐着,花洒掉在一旁还在喷着水。 “小北……别进来。”寒邃脸上似乎闪过一些难堪,湿透的头发搭在额前。 向北一觉得眼前的场景有些熟悉,没穿衣服,浑身湿透着,像可怜的小狗。 于是他就那么走了进去,没有羞涩,也没有多余的别扭,一直走到寒邃面前,然后关了花洒。 他没说话也没去看寒邃的眼睛,只是沉默着把寒邃扶起。 “你洗完了吗?”他问,声音很平静。 “嗯,准备关花洒的时候摔了。”寒邃顿了顿:“可能是沐浴露倒多了,地上滑。” 向北一打开花洒,递给寒邃:“冲一下……腿。” 重新冲洗了一遍,向北一把寒邃扶出浴室,然后自己去洗澡。 寒邃坐在床边,眼眸盯着被向北一放在门口的‘散架’的轮椅。 向北一的反应有些出乎他的意料。虽然知道他因为这次意外心里内疚,但他确实没想到向北一会那么平静的就走进去,甚至在看到他带着反应的东西时都毫无波澜。明明下午还很羞涩。 第153章 向北一站在水流下,闭着眼睛。 人是个很奇怪复杂的生物吧,总能在一瞬间转变,比如别扭的突然生起,比如别扭的突然消除。 他坦荡荡地走进向寒邃时,寒邃眼睛里的诧异好明显。向北一抬手关掉水,真觉得神奇。 …… “腿,疼吗?”向北一擦着头发问。 “不疼,别担心,小北。”寒邃坐在床前,手里也是一块毛巾。 向北一后知后觉没给他吹头发,于是去找了吹风机。 寒邃头发有些长了,一直没剪过。向北一边吹边想到一个问题,寒邃以前留过长头发吗? 在向北一看不到的角度,寒邃皱了皱眉,还咬了一下唇——太烫了。 等吹好,向北一放下吹风机,手插进寒邃头发里顺了顺——以前都没发现寒邃头发摸起来挺舒服。 向北一突然想,他以前给寒邃吹过头发吗?在那两个月里? “我以前给你吹过头发吗?”向北一突然问。 寒邃眼眸淡了淡,“没有。” 向北一没说什么,反手给自己吹。 这段时间都是他自己打理的头发,虽然依旧乱糟糟。 “小北,给我。”寒邃朝他伸出手。 向北一回身看着他。几秒后,向北一又背过身子没理他,自己吹着。 寒邃皱着眉,到底没再说话。 等向北一再次放下吹风机时,他深深地吐了口气,他转过脸时,寒邃看着他脸上被吹风机烫出来的红,说道:“要不把头发剪掉吧。” 向北一看了他一眼,依旧没理他,自顾自地把吹风机放好。 …… 睡前向北一躺进被窝里的时候和寒邃说了一句:“不要侧身睡,不要拿腿碰我。” 寒邃捻着手指没说话。向北一得不到回应,抬起头拧眉看他:“听到没?” 寒邃闭上眼,淡淡地“嗯”了一声,似乎真的听进去了,于是向北一躺下入睡。 第二日。 “……” 向北一看着眼前的胸膛,深感无语…… - 寒邃出院后的时间过得很快,向北一渐渐地适应了照顾寒邃的生活。 起床穿衣,洗漱吃饭,白天推他下去晒晒太阳,下午把他再把他推去书房,晚上洗澡睡觉。 寒邃渐渐的康复,出院第三周的时候,胸口的刀口已经基本痊愈,剩下他右腿的康复进程没开始。 因为心脏手术后要三个月才能进行运动,所以他现在就只能拄着拐杖慢慢移动。 向北一说不清自己到底是从那一刻彻底地丢掉那份别扭,总之他在和寒邃带呆一起的时候,人是轻松的。 当然,要除开寒邃起反应的时候。 -------------------- 好像飙车阿 第75章 体育作业 “拿开,别贴着我。”向北一声音闷在被子里。他确实如和寒邃所想那般,在寒邃面前越来越随性了,至少很会表明自己的想法。 他一醒来就发现自己被寒邃从身后抱着他。 寒邃没动静,看上去像没睡醒,但圈在向北一腰间的力道明晃晃地显示他已经醒了。 “寒邃!” 寒邃懒洋洋地“嗯”了一声。 向北一往前挪,但寒邃又把他拖了回去。 “帮我。”寒邃的声音已经哑得不成样。 向北一:“……” 半小时后,向北一在浴室里边洗手边低头看自己的裤子,随后咬了咬牙,往脸上拍了捧水。 - 时间飞速,于是一些悄然变化的东西也渐渐地开始显露出来。 “寒邃。”向北一趴在床上刷着手机,突然喊了一声。 “嗯?”寒邃从面前的报表里抬起头。 向北一道:“快过年了。” 寒邃看着他等他接着往下说,向北一:“我们回国过年吧。” 我们。寒邃琢磨了一下这个词。 从他醒来到现在,向北一都没提过离开和回国的字眼。 寒邃看着他回了声“好”。 “你是不是……不过春节?”向北一又问道。 寒邃没急着回答,他合上电脑,滑着轮椅走到向北一面前。“小时候过。” 向北一怔了怔,想到林洋说的那些关于寒邃的事情,低着头没再问下去。 寒邃伸手摸了摸向北一的头,“想几号回去?” “你方便几号?”向北一拿开他手问。 寒邃反手握住他的手,拿到膝盖上把玩着,“我几号都可以。” 向北一瞅着他,“你们……那种人,不是……很忙吗?” “哪种?” 向北一收回视线,边刷着手机,隔了一会儿,才说:“什么什么大老板之类的……” 寒邃顿了片刻,不知真假地简单回道:“真正的大老板不用自己干活,做必要的决策就好。” 向北一悬在手机屏幕上的手迟迟没有点下去,“你……” “嗯?” 向北一像是在组织语言,好一会儿后他为:“你是怎么开始搞军火的?” 寒邃撩起一缕向北一的头发,放在手间把玩,说得随意:“十几岁的时候生活的环境不太好,为了谋生接触过这些,后来有门路就开始了。” 向北一:“……”不想说就算。 “好奇的话以后让阿至给你说,他比我熟,这一块最初都是他去办的。” 第154章 “……哦” 寒邃捏了捏他的脸,“真正的大老板不需要自己干活。” “……”有钱了不起。 冬天的太阳偏斜得很快,落日不知不觉就已经悬落了,此时红红的夕阳从窗户透进来,落了满屋。 向北一看着手机,边上的人看着他,偶尔在他身上有一些宠溺的小动作,被金黄的夕阳泡得温馨和谐。 向北一熄灭手机屏幕,看了眼专注于玩他头发的人,咬了咬唇。 “怎么了?”寒邃问。 向北一欲言又止,隔了好一会儿:“我编辑……找我……卖……版权了。” 他说得卡顿,声音也被压低,像在分享一个很隐秘的快乐。 寒邃弯腰凑近, 在他额前贴了一吻,“小北很棒。” 向北一低着头,手指在手机上扣着,小脸绷起来。酷 一个傲娇又可爱的酷小子。寒邃心想。 - 不知不觉就已经将近年关,确定好了在后天回国。 “想不想出去走走?”寒邃问。 向北一下意识摇头,但转瞬又想,可能是寒邃自己想出去走走。 “你想吗?” 寒邃:“看你。” “你别看我,看你。” 向北一说完两人都陷入了安静。 寒邃摇着轮椅走近,温声道:“那在家看电影怎么样?” 向北一思索片刻,觉得这个提议不错,于是点了点头。 …… 家庭电影院在三楼,向北一还是第一次注意到。 寒邃让佣人准备了毯子和很多吃的,向北一觉得有些新奇。他蜷在毯子里,看寒邃选片。 “你以前经常看电影吗?”向北一问。 寒邃发现自从他醒来后,向北一时不时地就会问一些有关他以前的问题。“很多年没看过了。” “我们……没有一起看过吗?”向北一捏着一颗爆米花问,他问完就移开了视线不再看寒邃。 寒邃选片的动作顿了顿,向北一问的是‘那两个月’。他眼眸暗了暗,但还是平静地回:“没有。” 向北一没再就这个话题问下去,开了一瓶果汁。 寒邃选来选去都没选出来该看什么,“小北。” “嗯?” “你选一个。” 向北一抿了口果汁低头看他手里的平板,又抬头看了寒邃一眼。 上面的电影他基本都看过了。 向北一从寒邃手里拿过平板,然后往下滑了滑,突然看到了一排纯色的没有任何字幕的封面。他随手点了一个就还给了寒邃。 “就这个吧。” 寒邃接过平板,扫了一眼,眉头突然挑一下,但手指很快地点了确认。 灯光熄灭,电影开始,可能是体验有些新奇,所以向北一很快进入看电影的状态,就连片头都看得认真。 “小北。” “嗯?” “帮我拿个饮料。” 向北一从屏幕上收回视线,“要哪种?” “你喝的这种。” 向北一递了一罐过去,然后是视线再次放回到屏幕上。 这时屏幕上的前景片头已经结束,开始正式进入剧情。很快,向北一就发现他听不懂,而且还没有字幕。 屏幕里此刻的场景是男主角和另一个应该是男主角朋友的人勾肩搭背说说笑笑地走在树底下,看起来像是小区的林荫道。 向北一看向寒邃,“你……听得懂吗?” 寒邃闻言转头过来看他,同时喉结上下滚动咽下嘴里的饮料,幽深的眼眸在屏幕光线下显得有些异常的亮。“听得懂。” 向北一:“我听不懂。” “我给你翻译。” 也行,向北一转回头继续看着。 寒邃朝向北一靠近了一些:“他们现在要回家做练习作业。” “什么练习作业?” 寒邃说得认真且正经:“体育练习。” 向北一回想了一下自己上学时有也好似没有的体育课,被吊起了好奇心。 寒邃看着他认真的侧脸,压下逐渐明显的笑意,喉结在黑暗里滚了滚。 -------------------- 体育练习作业~ 第76章 可以喜欢吗? 向北一说不清剧情是如何进行了那么大的一个跳转,也许是从电影里的男主关上房门拉上纱网窗帘开始,又或者是男主朋友光着从浴室里出来,而寒邃左手将他环入怀里开始。 但起初一切都还算正常。 根据寒邃翻译的影片开头的字幕所言,这是一部青春励志电影,影片开头的两个人就是两个主要人物,主线是探寻人性与本能。 “他要干嘛?” “他要去洗澡。”寒邃继续翻译着,可能是喝了饮料的原因,声音听起来有些暗哑。 向北一闻言,半信半疑转脸去看寒邃。体育练习前要洗澡? 寒邃这时候抿了一下晕染在唇上的饮料,也微微低头下来看他,许是向北一脸上疑惑明显,他解释道:“可能是个人癖好?他只说要去洗澡,没说原因。” 向北一听着,勉强接受这个理由。“他们要练些什么?” 寒邃手里已经盖上的饮料罐再次被拧开,向北一余光看着他手指一点点旋开瓶盖,但接着又一次拧紧,如此重复了两次,寒邃放下饮料,才回答道:“黑头发这个要练腹肌,洗澡那个……”寒邃顿了顿,似乎在思索该怎么翻译,片刻后他补充道:“……练柔韧性。” 第155章 向北一将信将疑,目光在荧幕里搜寻健身器材。 “小北。”寒邃突然喊他。 “嗯?”向北一目不转睛继续盯着荧幕。 寒邃双手撑着身下的软垫,往后挪了挪,“腿有点不舒服。” 向北一下意识低头去看他右腿,“我……给你叫医生过来?” 自从寒邃出院,庄园里就住了一支医疗团队,只是住的地方离主楼远。寒邃似乎也不喜欢家里有外人多,所以除了日常检测外,都是有需要才叫过来。 “不用。”寒邃又挪了挪,左腿曲了起来,靠在了向北一右腿上,“只是有些酸胀,缓缓就好。”寒邃说着朝向北一又靠近了一些,手从向北一身后环过去抓在了他左肩上,身子倾斜了一些,“借我靠一下。” 向北一侧脸去看他,下意识想把他手抖掉,但看着他隐忍着皱起的眉头,还是作了罢。 但寒邃靠得太近了,呼吸和说话带出的热气都扑在他右耳朵尖尖上,很痒,他忍不住地抬高右肩去蹭。 向北一:“我们换一个电影看吧。”那样就不用翻译不用说话扑在他耳朵上了。 “不喜欢?” 倒不算不喜欢,他对于人性题材的电影还是很感兴趣的。向北一盯着银幕像是随口一说:“听你翻译太废嘴。” 寒邃看着他刚放下的右肩,压了压唇角,甚是善解人意道:“没事。” 向北一:“……” 而此时,荧幕里,主角房间的浴室门开了,镜头给到主角朋友脸上,继而一点点缓慢地往下,脖子,锁骨,在继续下移…… 向北一越看越觉得奇怪,怎么拍得这么……奇怪?他带着疑惑继续看着,突然,在镜头还要继续往下的时候,眼前突然一黑。 寒邃的手捂在了他眼睛上。 “?”向北一发懵着抬手去掰他手,“你干嘛?”不过他非但没有掰开寒邃的手,反而被寒邃使了巧劲儿带入了怀里。 “改天再看吧。”寒邃的声音有些奇怪。 “那你捂我眼睛干……”向北一话音截然而止,因为耳朵里传进了一道激昂与低沉并存的诡异声音。 如果没有经历过那六个月,向北一可能还真会以为这声音是体育练习而发出来的。 寒邃看着怀里的人,再瞥了眼荧幕,咬了咬牙,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向北一模模糊糊地听到寒邃好像叹了口气,然后在他头顶上说道:“好像……是部性……教育片,别看了,我们换一部。” 向北一推他的动作顿了顿,也是这时,回荡在影厅里的交鸣声突然空前增大,向北一感觉耳朵像是要彻底烧起来了。他佯装淡定道:“你抱得我头不舒服,松开。” 寒邃低头看他一眼,见他没怀疑什么,于是松开他拿过平板。 “你先把它关掉再选片。”向北一视线飘忽着,咽了下有些干痒的嗓子说道,那声音实在尴尬,而且还会让他想起来一些很难堪的事情。 想到这,向北一抬眼寒邃——他们两好像很完美地诠释了什么叫自作自受…… “嗯?”寒邃突然抬起头看他。 可能是环境使然,向北一有些尴尬,他迅速移开视线,随意转过头乱看着。 !……向北一再一次掉转了头,视线兜兜转转又落在寒邃身上…… 画面里,那两个人确实是在‘体育练习’,一个卯足了劲儿‘练腹肌’,一个则闭着眼睛,销魂地练着身体的‘柔韧度。’ 向北一尴尬之余,突然意识到一件事……寒邃翻译过来的这两样东西,和性有关系?他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怎么了?”寒邃关掉了那诡异的声音,影厅重新恢复安静。 “青春励志?探索人性和本能?字幕真是这样翻译的?”向北一眼睛瞅着寒邃,一错不错的。 “字幕确实是这样写的。”寒邃回得平静。 “体育练习?” “直译过来是体育练习作业。”寒邃语气毫无异样:“我并不知道这剧情走向,捂你眼睛只是不想你看那男的。” 向北一觉得一点都不可信,但寒邃看上去没有任何一点撒谎的模样。 “真的?” “嗯。” 向北一仍是半信半疑,但又想起寒邃昏迷不醒时,他先入为主怀疑寒邃这件事,于是还是选择了相信。“哦。” 寒邃在半明半暗里看了他一眼,低头点了一个热度比较高的同性题材的爱情片。 …… 可能是因为刚才那尴尬的插曲,向北一迟迟没有沉浸到电影里,反观寒邃倒是看得认真的模样。 寒邃的手依旧还是搭在他身上,上半身倾斜着往前一点,左胸靠近他右肩,不轻不重地靠着。 挺奇怪,寒邃看爱情片,给他的感觉就好比他发现寒邃洗漱的动作居然很慢的感觉是一样的,这种心理可能类似于偶然间发现了一个人的小秘密? 向北一边看一边在脑袋瓜里胡思乱想,完全没有发现寒邃时不时低下头来看他的动作。 影片挺俗套的,相遇相知相恋,遇到挫折分开,最后又克服挫折重新在一起。 向北一其实不喜欢这种老套路的剧,但他和寒邃之间……向北一悄悄抬眼看了一下寒邃,算是能感同身受吧。所以他渐渐地也看进去了。 第156章 和一个……据说相爱过,且有过性关系的同性看两个同性谈恋爱……这种感觉挺奇妙的。特别是,当你的现实生活与电影的套路相差无几的时候。 影片不算长,不知不觉就看到了主角分开的部分。 不得不说,即使套路很老套,但也许是经历相似,或者是演员演得太好,又或者是他为了写作刻意锻炼的共情能力,总之向北一看到这里的时候,气管像是被塞进了一团棉花,难受得像是要窒息。 像是感知到了他的情绪,寒邃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轻轻地捏了捏他的手指。 “小北。”寒邃突然喊他。 喂,于小衍 “嗯?” 寒邃停了片刻才继续道:“不讨厌……”但说到一半又停了下来。 向北一狐疑地看他。寒邃也垂下眸来,和他在忽明忽暗里对视着。 然后用平静又似乎起了些隐秘的波澜的声音问:“不讨厌,那可以喜欢吗?” 很突然,向北一望着那双眼睛,脑袋就空了。 -------------------- 这两天突然有一个新的想法,但是不知道你们能不能接受,属于有点变态式的带感。 :寒总的骗局一直没有败露,他骗了小北一辈子,两人就在骗局里相爱了一辈子(我是bt)具体那两个月发生过什么,我通过其他角度展示给大家。(只是个突如其来的想法,不是我大纲的结局(敲重点)我只是想知道大家能不能接受这种设定)(私密马赛) 第77章 新年快乐 1 三天后,年前二十七号,距离除夕还有三天。 向北一从车上下来,看着眼前的小区门口,侧脸去看换了拐杖下车的人。 一小时前飞机降落f市,回来前后两人都没提过回来住哪的话题,向北一也没想到寒邃会直接让人把车开来他租房的这个小区。 一年时间并没有让小区变化多少,依旧是向北一在去年除夕那天晕倒前一刻的熟悉样子。 “走吧。”寒邃偏头对他说,身后管家关好车门,提着两个行李箱走过来。 向北一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寒邃,安静地跟在他身侧往电梯走去。 楼层数跳跃,电梯一点点上行,寒邃看了眼半个脸都埋在围巾里一路沉默到现在的人,“怎么了?” 向北一眼皮抬了一下,“没。” “闷闷不乐的。” 向北一没再反驳,去年在小区门口晕倒时的场景历历在目,他无法自控、自然而然地想到了被寒邃关在庄园里的那六个月。 不恨,但有些郁闷。于是他抬头瞪了寒邃一眼。 寒邃或多或少也有自知之明,但选择避开这个话题,所以也安静了下来,只是抬手捏了捏向北一的脸。“小包子” 向北一无语地拍开他的手,不再搭理他,因为管家也在。 两扇门离得近,在走到寒邃那套房门口时,向北一想跟管家说把箱子给他就好了,但寒邃虽然瘸着但脚下没停,直直走到他门前,然后很熟练又自然地在他门上输入密码,然后抬手一推,门开了。 向北一怔愣着定在原地。 管家先一步把行李箱推进了家门,寒邃等在门边,转过身看向北一,“怎么站那?进屋里,外面冷。” 向北一呼了口气,都不知道该不该感到惊讶,“你怎么知道我门锁的密码?” 这扇门并不是原装的,陈祈眠让人帮忙换过,他也没有再把密码告诉过别人。 寒邃并没有因为他的发问而感到压力的模样,拐杖在他手里笃了笃地面,他很平静地说道:“这门,我后来叫人换过,密码让技术员盗取的。” 向北一拧眉看着寒邃,对寒邃这副坦诚又不觉自己行为不妥的样子完全失去了语言能力。 空气沉默了片刻,倒是寒邃先开口道:“你那门是陈祈眠给你换的,我不喜欢。” “……” 向北一心里有些说不明的东西在发酵,他扯开和陈祈眠有关的东西,问寒邃:“你进去过几次?” “不记得了。”寒邃倒没说谎,他没数。 那就是很多次。“进去做什么?” “一般是你梦游的时候进去搬掉一些危险的东西,刀具之类的,偶尔在你睡觉时进去看看你就走了。” 怪不得他厨房里的刀后来怎么也找不见了。向北一沉默片刻,都不知道该不该生气,低声骂他:“有病。” “病得不轻。”寒邃很淡然,“进来吧,鼻子都冻红了。”俨然是要一起住进去的模样。 向北一心里毛躁,还是没抬脚。 这次轮到寒邃沉默,他重新把拐杖放到腋下,朝向北一走近了一步,站在他面前,微微低下头,和向北一四目相对着。 “一直没和你具体地说过这些,也是怕你生气。”寒邃语气认真:“抱歉,小北。” 寒邃道歉来得突然,向北一却是不知如何反应了,谈不上生气,也似乎没有立场去生气,不管是寒邃这些行为的出发点,还是这套房本身就是寒邃的,都在缩小他的落脚点。 但一时间又确实做不到完全不在意。所以干脆呆滞在原地,不做任何回应。 寒邃突然松开拐杖,单腿着力,一手将他搂进怀里,低声说着“别生气”、“我的错”、“我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抱歉”…… 一连串的道歉和解释,向北一更是连介意都显得他矫情了,心里愈发郁闷。 第157章 但寒邃又低下头亲他,单手托着他的脸,亲在他额头上,脸侧,再吻到唇上,轻轻的,像是怕弄疼他。 这是寒邃距出事前最后一次吻他以来,第二次吻他。自从他说了不讨厌之后,寒邃就没再吻过他,具体相隔多少时日,向北一没数。 而第一次,是三天前。 那场电影,后来怎么结束的他已经记不太清。 唯一记得清楚的,是自己说出那句“嗯”时,寒邃凑近亲他的画面。 寒邃问完那句话后,向北一在忽明忽暗的电影光线里看了他很久,久到他完完整整地回忆了一遍他们之间的所有过往,包括他已经忘却又从寒邃嘴里知悉的那一部分。 然后脑袋放空,丢却理智,把嘴巴的控制权交由内心。 那天寒邃吻得很凶,后来又慢慢变得轻柔,和此刻差不多,只是那天的氛围要暧昧很多。 向北一偏头躲开寒邃的吻,但拐杖被丢在墙上靠着,向北一也不敢伸手推他。 寒邃稍稍松了手,他白了寒邃一眼,便越过寒邃进了屋。 寒邃站在门口,低头笑了笑,重新拿过拐杖。 房子应该是定期有人来清扫,没有落灰的痕迹,也添了很多生活用品,茶几边上还放着一个挺大的箱子。向北一看了一眼,发现是对联和灯笼,还有一些奇奇怪怪但还算可爱的玩偶。 管家把行李放在客厅后就离开了。意思——寒邃这耳朵长毛不听劝的病号就交给他了。 “你的轮椅呢?”向北一在管家离开、他沉默的单方面冷战十分钟后,猛然想起来。他四周看了一眼,确定管家没有把轮椅带上来。 寒邃似乎也忘记了这一茬,但又觉得不太重要,他问:“今晚要出去吗?” 现在已经是傍晚,坐了一天一夜的飞机已经很累,向北一想当然不可能再出去,况且他出去寒邃肯定要跟着,他又瘸着个腿。于是摇了摇头。 “那明天让人带过来就行。” 让人现在送过来也不是难事,寒邃是故意的,且乐此不疲。向北一随他便,反正到时候胀痛的也不是他的腿。 向北一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忽略掉拄着拐杖进进出出捣鼓行李的人,窝进沙发里,闭上眼睛,感受着久违的熟悉。 寒邃在半小时后收拾好了两个行李箱的物品。在他们回来的前一天,让人提前来收拾过,床上的被褥已经换成了双人的,主卧里的洗漱用品也全都摆上了双人份。 寒邃将一只枕头塞到衣柜的最顶格,然后出客厅找人。但他走过木柜后,却发现向北一靠在沙发里已经睡着了。 虽然开了暖气,但f市的冬天,还是不适合这样睡。 “小北。” 向北一睡得熟,没动静。寒邃低头看了眼有些酸胀的右腿,妥协地靠近,捏了捏向北一的鼻子。 向北一呼吸不畅,悠悠转醒,颇有不耐:“你干什么。” “进屋里睡。”寒邃把他额前的头发抚到耳后,像撸猫一样抓了抓他的下巴。 向北一被挠得发痒,缓过神来意识到现在已经在国内了,而自己在沙发上睡着了。他揉了揉眼睛,抬眼看寒邃,又看了看窗外的天,已经完全黑下来。 “几点了?” 寒邃拿手机看了一眼,“六点半。” 六点半……七点寒邃要吃药。向北一余光看了眼他的腿,“该吃饭了。”过了片刻,向北一后知后觉,这里没有厨师……“你要吃什么?”他问寒邃。 他去楼下买一份快餐或者点个外卖想不想……但寒邃现在的饮食需要清淡高钙。 不等他想出个对策,寒邃揉了揉他的头道:“晚饭在送来的路上,要不要进屋里躺会?送到了再叫你。” ……哦…… 向北一摇了摇头,伸了伸腰,彻底醒过来。寒邃见状放下拐杖,在他身边坐下,习惯性牵过向北一的手,不轻不重地捏着。 “还在生气吗?”寒邃问。 向北一偏头看他,片刻后又移开视线,“没。” 寒邃便将他搂在怀里,他顺着寒邃的力道,没什么抵抗地把头靠在寒邃肩上,彼此都没有再说话,就那么安静地依偎在一起。 许久,向北一说:“你吃药的时间过了。” 向北一惦记他吃药这件事,寒邃知道,“偶尔晚一次没事。” 又安静了一会儿,向北一问道:“你心脏上的疤怎么弄的?旧的那一条。” 这次寒邃久久也没回答,向北一等得莫名,抬脸看他,却见寒邃垂着眸在看他,见他看上去,嘴角便勾起一点笑,然后低头下来吻他,说:“出了意外,被扎到了。” 这又是不想说的意思,向北一心里好奇,但是不再问。 他对于寒邃而言是透明的,但寒邃对他而言,像雾,只确定这团雾里有一颗爱他的心,除此之外,便只知道一个大概的轮廓,具体一律不知。 但得不到答案的东西向北一不喜欢再追问。只是心里不高兴。 不过就在寒邃话落不久,门铃响了。向北一站起身,“我去开门。” 向北一开门前以为是饭盒,结果门一打开,推进来的却是一个餐车,碗罐摆得满满当当。 -------------------- 元旦快乐!祝宝子们2024安康暴富!学业事业狂飙!万事顺天顺地顺心意!!! 第158章 看到宝子们关于结局走向的意见了(果然都是我海里的小黄鱼),爱你们,我好好琢磨琢磨,笔芯 第78章 如果你愿意…… 愈w宴餐车摆开成餐桌,碗罐揭开,发现菜品分开成两份。 寒邃现阶段的食谱要求比较清淡,高蛋白高钙,近乎无味,所以厨房一直都准备两份。 向北一吃过一次寒邃的饭,但实在难以下咽。他此刻坐在边上,边扒饭边抬眼看寒邃。也不知道寒邃是怎么吃下去还吃了这么久的。 晚饭过后,刚刚送餐的人又推着餐车离开,向北一拿了两条漱口水,一人一条漱完口,他把寒邃扶到沙发上坐下。 “你腿……有没有不舒服?”向北一站在寒邃面前低头问他。 这句话是他这阵子的口头禅,但他自己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没有。”寒邃回答道。他骨头已经基本愈合,但还不能受力,平时久坐或久站都会胀痛,今天也确实不舒服。但向北一虽然嘴上不说,心里一直对他腿上的伤很在乎,说了徒增他烦恼。 向北一垂眸看了会儿寒邃的右腿,去给他倒水拿药。 寒邃吃的药没有名字也没有说明,只标着abcd以作区分,向北一不知道功效,也不知味道,只知道每天七点前吃。 但今天已经晚了半小时了。 “歇会儿再吃。”寒邃只拿了水杯没接过药。 “不行。”向北一正色道。 说来有些难以相信,寒邃之前偷偷丢过药,这还是向北一无意间才发现的。当时他十分惊讶,觉得寒邃居然会做出这么幼稚的事情,惊讶过后又有些莫名的得意,感觉自己像抓住了魔王的小把柄。 向北一:“现在吃。” 寒邃目光落在他手上,然后喝了口水,但他抿着唇再也没打开,完全是用沉默在抗拒。如果不是和他呆在一起这么久,只会以为他在沉思着什么大计划,而不是单纯的只是不肯吃药。 向北一手里举着药,但寒邃无动于衷。向北一默默地数了三秒,上前一步,右手突然搭在他后脑勺上,左手直接将药塞进寒邃嘴里。 寒邃面色平静,只是眸中隐隐闪着些好笑又无奈的意味。但向北一还封着他的嘴,直到他咽下去才松手。 寒邃喝了半杯水,过了一会儿才缓缓道:“有点苦。” 寒邃说得平静,但向北一却总感觉他脸上挂着可怜两字。向北一心道……寒邃这是……在撒娇吗? 在寒邃放下水杯的时候,向北一伸手就要去拿,但寒邃突然左手握住他手腕,右手很快把水杯搁在茶几上,接着一个巧劲——向北一坐在了他左腿上。 温热探进向北一嘴里的时候,向北一第一反应是苦,特别特别的苦!他从小到大都没有遇到过的苦,让人反胃,味道融入口水就朝着大脑皮层尖锐地刺去,叫人头皮发麻! “呃……” 寒邃松开他,向北一小脸皱成一团,打着激灵抓过寒邃喝剩的那半杯水。 寒邃带笑看着他,见他喝得急,还给他拍了拍背。 向北一喝完那半杯水,眉头都还是皱着的,他苦着脸看寒邃,寒邃却滚了滚喉结,笑道:“没那么苦了。” “……” 原来不是撒娇,是真苦…… - 寒邃洗澡的时候向北一照常守在门口,但今晚寒邃却罕见地没有作妖。 门从里面被打开,寒邃拄着拐杖出来,腿上竟穿了长裤。 向北一不禁微疑,他给寒邃拿进去的不是睡袍吗? 寒邃看出他的疑惑,“穿睡袍冷。” …… 向北一把寒邃头发吹干后,去衣柜翻找衣服,结果柜门一打开,发现寒邃把两人的衣服交互间隔着放了满满一柜子……向北一头疼地看了一会儿,不能理解寒邃这疯子的脑回路,一件件地分开,各站一边。 他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寒邃半靠在床头已经眯上眼,在昏黄光线下,神色露出疲倦。 向北一在浴室已经吹过头发,他拢着头发走近,寒邃便睁开眼看他。 “怎么自己吹头发了。”寒邃掀开被子,拍了拍流出来的一半枕头,示意向北一躺进去。 “顺手。”向北一没急着上床,看着那唯一的一个枕头。 寒邃循着他的目光往下,建议道:“今晚将就一起睡一个吧,明天让人送来。” 向北一倒不是说介意这个,他床上本来就只有一个。他只是在无语,床上的被褥又全都换成了红色的……管家脑回路多少有些毛病。 抬手关上灯带,向北一躺进被窝里,寒邃把被子拉回盖上。 寒邃手指插进他头发里,在发根摩擦,像在给他按摩头皮,酥酥麻麻的,向北一闭上眼睛。 “梳子呢?”寒邃问。 向北一觉得寒邃对给他护理头发这件事有些说不清的执念,自从他从医院回来,总喜欢睡前给他梳一梳。 “没带,家里没有,睡吧。”向北一卷着点被子背过身。 身后寒邃沉默了一会儿躺下,但手指还放在向北一头发里有一下没一下的搓磨着。好一会儿后,向北一脖子下伸进寒邃的手臂,向北一的身体被往后压躺下一下,斜靠在寒邃左怀里,这是最近一段时间入睡的姿势。 长时间的飞行,两人身体都已经很疲惫,但向北一久久睡不着。不知道是倒时差,还是因为突然回到自己熟悉的地方,两人还这么睡着,就觉得有些别扭。 第159章 但向北一没动,寒邃贴得紧,翻身他就会醒。 时间一点点地过去,向北一看着床头柜上的沙漏,尝试放空脑袋,但脑袋里却走马灯式地播放起回忆。 一帧一帧的,都是这一年里他和寒邃的画面,有好的有坏的,有狼狈难堪的,也有尴尬羞涩面红耳赤的。 感情确实始终很奇怪的东西,去的奇怪,再来的也奇怪。 产生依赖也奇怪。 关于什么时候意识到自己依赖寒邃,向北一也说不出个确切时间,可能是他在寒邃出院后的第二天,无意识地把发圈递给寒邃,又或者是寒邃问他出不出去走走的时候,他第一反应是思考寒邃去不去,如果寒邃不去,他也不去。 很奇怪,他以前明明很独立。但更奇怪的是,他对于这个逐渐显露的意识,并没有感到反感。 闭着眼睛用假寐欺骗身体的困意,可思绪在不断地转。突然,向北一脖子下的胳膊抽动了一下,然后他的头被轻轻地抬起,胳膊缓缓地抽了出去。 身后是起身的动静,向北一以为寒邃是要去厕所,于是悄悄抬头看。 却见寒邃皱着眉在按捏右腿,裤管捞到了腿根,而露出来的腿,明显浮肿了。 怪不得换了睡裤。 向北一起身眉头紧锁。寒邃听到动静偏头,手上却是在放裤腿,“吵醒你了。” 向北一伸手抓住了被放到一半的裤腿,重新一点点挽上去。“肿了。” 寒邃摸了摸他的头,安慰道:“嗯,有一点,不严重,别担心。” 向北一看了一会,突然下床去,不一会儿,拿回来一条温热的毛巾。 重新坐到床上,向北一不去看寒邃也不说话,沉默着用毛巾给寒邃暖腿,然后轻轻地按捏。 …… 第二天,管家送轮椅过来,一进门,觉得气氛安静得有些奇怪,屋里的暖气也有些过高。更奇怪的是,尽管暖气已经足够暖,但寒邃手里还拿着一个暖水袋。 管家再三看以确认,那真的是暖水袋。 此时寒邃正坐在沙发上,腿上盖着毛毯,他看着已经一早上都没搭理过他的人,眼神有些宠溺又无奈。 向北一把管家拿来的轮椅推到客厅中央,放到寒邃面前,然后突然回身,对管家说:“带他去医院看腿。” 管家一听,发散的思绪突然回笼。却又听寒邃道:“不严重,叶叔回吧。”接着又对向北一说:“小北,别担心了。” 管家心想,这真是怪事了,这话有一天居然也会从寒邃口里说出来了。 “寒总……”管家刚想劝说,但寒邃掀开了腿上盖着的毛毯,露出了大裤衩下的腿。 管家看了眼,确实不严重,想来也是昨天久坐,晚上又一直用的拐杖站立导致的。“恢复期是比较容易浮肿,问题不大。沈医生昨日刚来过消息,可让他送些消肿的药。” 向北一看着他们主仆二人,不知道真假,他没照顾过短腿的人,医生说的他虽然记得七七八八,但眼看着的时候就只觉得无比严重。毕竟大腿本就难恢复,容易留下病根。 管家还是独自离开了。向北一把被寒邃掀开的毛毯又盖了回去,把加热好的暖水袋也塞了进去,无视寒邃的任何眼神。——加热促进血液循环。 …… 也许是向北一确实太过紧绷,寒邃在下午居然提议让他联系朋友,可以出去吃个饭之类的。 向北一看着他久久都没有说话。 关于信不信任他这个问题,自从寒邃醒来后,向北一就没再思考过了。 寒邃信他与否,在一定程度上,不是太重要了。毕竟四天前,那场电影结束,他们就已经是情侣关系。 但当寒邃亲口说出来让他自己出去走走联络朋友的时候,向北一还是有些恍惚。 “我自己吗?”向北一在回过神后问。 “如果你愿意带上瘸子的话。” -------------------- 这一琢磨就冷不丁地卡文了,长佩昨天后台还歇菜了,发不出去,我寻思那我修一修,这一修,完蛋,把自己的大纲修进死胡同了(哭得超大声) 不过这几天我会尽快完结的(超小声) 第79章 好久不见,眠哥 “意思是,带你走的那个人,是你前男友???”李洺听完向北一简短的几句概括后,声音彪得老高。 向北一搅着杯子里的梨糖水,“嗯。”抬眼观察李洺的神色,但没看到有惊诧或者是嫌恶的意味。但还是问了一句:“觉得恶心?” 李洺咽了口唾沫,也不知道是想起来什么,直起背,嚷嚷:“你当我是什么老古董呢?” 向北一勾了勾唇,没再继续说这个。 向北一不介意带个寒邃,但寒邃的腿今天不适合再出门。所以他把寒邃推到隔壁那套屋里后,联系了李洺来家里见面。 而李洺此时此刻,其实是有点风中凌乱的,他以前一直以为是寒邃强迫了向北一,然后向北一选择性忘记的同时心理出了问题,结果他们是……情侣? 灌了半杯糖水,李洺隔了半分钟都不知道说什么,最后问了一个他从进门开始就想问的问题:“你……怎么留起长头发了?” 向北一摇了摇头,“只是一直没剪。” “y国没有理发师?” 向北一静默地看着李洺。五秒后,李洺:“哎行行行,我不问你头发了,不问了。” 第160章 隔了一会儿,李洺:“啧,你说你,倒长得挺有个性哈,留个头发反而酷起来了。” 这话寒邃说过,向北一不置可否,没搭理他。李洺试探着又问了句:“那以后是……怎么说?” 他总觉得怪怪的,虽然中间被寒邃轰过一次,但他签的合同其实一直还没有到期,而且钱还一直往他卡里打着呢,但今天在见到向北一之前寒邃都没有联系过他。 而且……李洺默不作声地打量起这间房子,这屋里的生活痕迹,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还有另一个人。而这个人是谁,也无需多想。 向北一沉默地看着李洺,李洺脑海里一个想法呼之欲出。 但向北一只淡道:“没怎么说。” 这是不愿意说的意思。 向北一其实是有些别扭,总感觉现在就把他和寒邃重新在一起这件事说出去有些急了,也有些不好意思。 李洺张了张嘴,有很多问题想问,但再问下去就越界了,他最后“啊”了一声就转移了话题:“陈祈眠他……” “?”向北一抬起眼。 “去年除夕之前你们是……因为什么吵架了吗?” 向北一抿了口梨糖水,摇了摇头垂下眼眸。 很明显又是不想说,李洺心里大概是有个底儿,但也不是百分百确定,因为陈祈眠好像是已经和那个寒邃那个不知道是疯子还是傻子的弟弟在一起了…… “好久没见着了,一起吃个饭吧,这个点吃晚饭刚好。”李洺提议道,同时觉得向北一现在的状态看上去其实不错,虽然还是瘦,但精神状态看上去好了很多,整个人都透露着一股平稳的气息。可能是被寒邃传染了? 还比去年有肉一点,脸色红润了一些。前男友的力量?只是这前男友……李洺想想其实还是觉得有些让人毛骨悚然,虽然他自己为钱与之为伍…… 向北一低着头没说话。 李洺:“我最近新发现了一家很不错的店,分量特足,味道特棒,我请客,你买单!怎么样?” 向北一张了张嘴,说辞都到嘴边了,最后直接变成一句:“没钱,不去了。” 李洺:“跟你开玩笑呢,我买单我买单,走吧,你不在这大半年都没人陪我干饭。” 但向北一还是说:“不去。” “为啥?你不吃晚饭吗?也嫌我话多了?没天理了啊。” 向北一没和他贫,把空了的梨糖水碗拿回厨房,仍旧坚持说:“不去。” 寒邃还在隔壁屋里,而且,如果没有什么必要,他其实很不想自己出去,他现在一出门心里就莫名的慌。 李洺靠在厨房门口嚎,软磨硬泡了一通,最后说:“叫上你……叫上那个谁,叫上小布丁,都多久没见了——” 向北一不搭理他,在碗里挤了洗洁精,但久久没有伸手下去洗。 “你……你别吓我。”李洺见状惊疑走了进去,“实在不想去咱就不去,你别僵硬得跟尸体一样啊,吓人。” 向北一捻了捻手指,眉间凝起一层霜。被圈养一年,这双手就变矫情了? “北一?”李洺扯了扯他的帽子。 向北一拍开李洺的手,垂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老半天过去,李洺听到他说:“叫上眠哥吧。” 李洺心里咯噔了一下,但面上依旧乐呵不停:“哦豁!好嘞,马上安排!” “我给他打吧。” 李洺掏手机的手顿了顿,“啊……好的。” - “谁打的电话呀?挂完电话这么久都不理我。” 陈祈眠把手机收进口袋,看向一旁叼着棒棒糖问话的人,拳头捏紧又松开,深吸了一口气,尽量维持着语气的平静:“没谁,把脚从茶几上拿下来,我和你说过很多次的,不要把脚搭在沙发上。” “你不说就是出轨了,我可以告诉爷爷让他撤回资金。” 尽管语气里满是天真无邪,但声音却是属于成年男性的声音,即使已经过去了半年之久,陈祈眠依旧没法把这个男人当成七八岁的小孩看待。 拳头捏紧又松开,陈祈眠对着房间的角落闭了闭眼才转过身,“寒珒,不闹好好?” 被喊到名字的人听不出陈祈眠声音里满满的疲倦与无奈,回应得爽快:“好。”然后笑得无邪:“陈祈眠,你亲亲我。” 陈祈眠脸侧的咬肌紧绷到极致又松开,他看着寒珒那张脸,眼里覆盖上了灰色,他能做的只有妥协,一而再再而三的妥协。 认命地走上前,弯腰凑近,陈祈眠在那双桃花眼的注视下闭上眼睛,偏头下压双唇。 这种要求寒珒不少提,陈祈眠一般会亲一亲他的脸颊,但这次陈祈眠没能直起身。 寒珒一手揽上他的腰,一手伸到他后脑勺把他整个人往下拉。以陈祈眠俯着身的姿势完全无法抵抗一个成年男人的力量,他整个人都直直地跌进了寒珒的怀里。 “不是亲这里,是这里。” 陈祈眠被寒珒八爪鱼一样缠着,膝盖屈在沙发前的地板上悬空,唇上传来啃咬的力度与温热,他挣了两下都没有挣开,气不打一处来,却只能束起手脚任由寒珒为所欲为。 他闭着眼想那份合约,想绷断的资金链,想公司还在等待着的救命项目,想各种能够分散注意力的东西,紧握的手背上所有青筋都清晰可见。 第161章 智力倒退但身体的本能没有倒退,寒珒的所有反应都与一个正常成年男性没有区别,就连亲吻的技术都很娴熟。 在腰上的手下移而去的时候,陈祈眠咬上了寒珒的手臂。 “嘶,你咬我疼了。”寒珒皱着眉松开他,用不满的眼神看着陈祈眠,脸上的表情很委屈。 陈祈眠站起身,没有再多看他一眼,转身往衣帽间走去,“我今晚有应酬,可能会晚点回来,你晚上早点睡,睡醒就能看到我了。” 沙发上的人立马不干了,“你今早上还答应我今晚抱着我睡的!” 陈祈眠的脚步在走到衣帽间门口的时候停了下来,那只是寒珒闹脾气的时候他随口敷衍的,当真的只有寒珒自己一个人。 陈祈眠浑身都被无力感所蓄满,他甚至不知道该如何与孩子思维的寒珒去解释这个东西,又如何解释他才能懂。 “听话,我尽量早点回来。” 陈祈眠无奈地说完这句话抬脚进了衣帽间,但寒珒在外面闹起来脾气,嘟嘟嚷嚷个不停: “我不,你们都是这样,所有人都这样,你也这样,你不是我的绵羊了……” - “北一?”李洺看着餐桌对面的向北一,有些担忧地叫他。 向北一抬起头,“怎么了?” “怎么感觉你……很紧张?”李洺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向北一,用轻松玩笑的语气问。 向北一先是拿起水杯,指尖在杯壁上抠了抠,睫毛微颤着,垂下眸说:“没有。” 很明显的说谎行为。向北一从下了出门起就有些奇怪,但这份奇怪他又伪装得很好,如果李洺不是搞心理的还真可能发现不了。 李洺看了看热闹的周围,最后选择把话题转开:“陈祈眠怎么还没到?” 向北一看了眼手机,“再等等吧。” 决定出来只在那一瞬间,李洺比他先下楼。他去隔壁找寒邃说的时候,寒邃按着他亲了一会儿,最后只让他玩得开心,没有一起来。 陈祈眠没多久就到了。 “抱歉,路上堵车。” 陈祈眠的身影从服务员的身后出来,向北一抬头,边上李洺招呼着陈祈眠入座。 “北一,好久不见。” 李洺在悄么声地打量着他们两。 向北一有那么一瞬间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反应,愣了片刻后,他选择了和以前对待朋友那样打招呼:“好久不见,眠哥。” 陈祈眠面上也没有不自然,大大方方地坐下,“留长发了,很酷。” 向北一笑笑,“好像有点?” 三人皆笑,气氛似乎从这一开始就没有出现任何的尴尬,还是和以前一样,说说笑笑,氛围轻松,相互坦荡而熟悉。 “哎,别光顾着笑了,赶紧搞点吃的。”李洺呵呵地督促晚餐进程。 点了菜,话题天南海北,向北一心里提着的一口气终于呼了出去。 他朋友不多,来往密切的,一个是李洺,还有一个就是陈祈眠了。他其实很不希望看到这份友谊的破灭,也许只要把一些事情确认再说开就可以挽救。 “怎么想到留长发了?”陈祈眠问。 向北一:“一直没有剪掉,留着留着就长。” “短发的时候跟个小羊羔似的,留个长头发反倒酷起来了。”李洺在一旁插话:“你说我留一个是不是也会酷很多?” “试试你就知道了,不过效果可能没有北一好。”陈祈眠笑着打趣他,又问向北一:“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下午。” “从y国回来吗?” “嗯。” 陈祈眠点了点头,放在桌下的手紧攥成了拳,那些日夜堆积起来的问题不知该如何问出口,也不敢问出口,更没有资格问出口了。 “我去洗个手,路上开车过来手有些不舒服。”陈祈眠突然站起身,姿态看上去是从容的。 李洺大大咧咧:“快去快回。” 陈祈眠走出去后没多久,向北一也放下手里捏着的筷子,“我去趟厕所。” 李洺小脑麻了一下,暗叫这都什么事儿?但向北一已经起身出去了。 这么长时间向北一都没联系过陈祈眠,今天突然叫他一起聚餐,说明向北一肯定是要和陈祈眠说什么的。 李洺数着服务员刚上的菜,跟上去?不跟上去?……不跟上去。 “我的绵羊在这里对吧?” 童真的问话,但却是成熟男人的声音。李洺抬头,小脑直接僵住了。 不跟上去就不跟上去,安排个大瘟神出现在这是个什么意思?!这老天是不是有猫病?! -------------------- 我发现我的预估能力是狗屁,我总感觉我一个章节就能塞下我大纲里计划要写的东西,真到写的时候,妈勒,怎么还有这么多没写??? 马喽无法呼吸,已死亡…… 寒总和小北还有个年要过,这一段会稍微甜丝丝一下,不过也不会太长。 前文留下的一些疑惑点,会在寒总和小北过完年后揭开~ 第80章 可以吗? 李洺往洗手间那边偷偷瞄了一眼,站起身看着眼前的瘟神,“谁?” 寒珒眼神阴翳地盯着李洺,像是含着将要喷发的火气,吐出三个字:“陈、祈、眠。” 李洺对上那双眼睛,心道这瘟神这是真傻了还是没傻?这么看着完全看不来阿。 第162章 不及李洺再开口,寒珒看了眼李洺刚才装作不经意望过去的方向,抬脚就朝那边走去。李洺反应过来急忙起身追过去。 那瘟神身高腿长的,李洺腿也不短,但紧赶慢赶,还是走到拐角了才追上。 “呃——”李洺砰的一下鼻子撞到了前面人的背上,他抬手捂着鼻痛苦不堪,可不等他发火,肩头又猛地被推了一把,连着后退两步撞到了墙上。 接连两下给李洺都干懵了,他抬眼,只见寒珒嫌恶地转身,耳朵贴近墙角。 “我……”李洺敢怒不敢言,突然里面隐隐约约传来陈祈眠的声音。 “当时我躲他躲得完全没办法了,年前吃饭那天他其实就在拐角处,我看到他鞋尖了。当时一时脑热就想了这么一个招。我当时知道吓到你了,也想立马上你解释,但后来……” 陈祈眠的声音停顿了会儿,才又继续响起:“后来因为一些不得已的原因一直没能去找你,除夕那天我能出去了,但还没能和你解释你就被带走了,再后来就一直没能联系上你。抱歉,北一。” 声音伴随着脚步越来越近,没等听到向北一的回应,贴在墙角的人已经转身离开。 李洺只听清后半段话,连猜带懵一知半解。只揉着鼻尖也边往回走退边去想另一个问题 ,寒珒这瘟神是在装疯卖傻吧?真傻的人会偷听墙角吗? 李洺前脚坐会座位,后脚没几步陈祈眠和向北一就回来了。前者眉宇间没太大变化,但向北一相比于初见面,明显轻松了很多。 李洺静静地思忖,这是说开了。于是他选择暂时不提寒珒那瘟神。 一顿饭后来吃得轻松愉快,提及这一年,向北一偶尔也会说一些,只是掠过那六个月,有关寒邃的事情,也都简言带过。 ”以前,在一起过一段时间。” 陈祈眠目光发怔,把剩下的半杯酒灌进嘴里,酒精灼烧,强行咽压下喉间的苦涩,让自己保持平常,谈笑道:“没听你说过。” 向北一笑笑。两人都知道他不愿在说,一年未见,三人相处的模式并没有改变。不愿说的就不再过问,点到为止,永远留着分寸。 李洺:“还以为你一直单身呢,感情就我一个单身狗。” 向北一琢磨这话,抬眼去看陈祈眠,见陈祈眠只垂着眸笑,没有聊他自己的意思,这话题便也就篇页。 后半顿饭,陈祈眠那酒杯的次数不断上升,李洺默默看着,到底没劝酒。 吃过饭,向北一手机就进来了电话。 “吃好了吗?”寒邃问。 “嗯,在下电梯了。” “下来,我在楼下,马路对面。” 向北一回头看了眼被李洺扶着的陈祈眠。陈祈眠已经醉得彻底。 “那个什么,他来接你?”李洺虽不至于醉,但也已经有了点酒意。 “嗯。”向北一点了点头,还想说什么,但被李洺打断:“行,你回去吧,我叫了代驾,我把他送回去就行。” 向北一没多犹豫,出电梯道过别就往饭店门口去了。李洺的车停在车库,寒邃在门口等他,不同路。 出了饭店门口,向北一拉了拉围巾,把自己的半张脸遮住,目光在行人熙熙攘攘的路对面搜寻寒邃的车。 找了一会儿没找到,向北一心里隐隐约约地开始有些焦躁起来,莫名不安,突如其来。 他在口袋里摸了摸,拿出手机,拨号键还没按下去,一辆车体通黑他叫不出牌子的车停在他面前,车门向前打开。 向北一看着车里的人,把手机收了回去,抬脚上车。“不是说在路对面吗?” “刚才看到熟人,就把车位腾出去了,转了个弯,费了点时间。”寒邃握着向北一手试探了温度,有些凉,于是调高空调,再握着给他暖。 “哦。”寒邃攥着他手,他上半身手里歪斜,索性把头靠在寒邃肩上,闷闷道。 “晚饭吃得怎么样?”寒邃问。 向北一心里的事情解决了,心情很不错,他道:“挺好的。” 寒邃低头偏头看他,鼻尖也发着红,f市到底是冷。向北一这时像是想起来什么,突然抬头:“寒邃。” “嗯?” “你怎么知道眠哥和我表白过?”向北一从下往上盯着他。 眠哥。寒邃在心里念了一遍,片刻后,听不出情绪地回答道:“陈祈眠现在的男朋友寄了一个u盘,里面是一段录音。” “哦。” 寒邃眼色幽沉,向北一低着头并没有发现。寒邃问:“吃饭都聊些什么了?” “解开了一些误会,你听到的录音内容的个误会,我是个挡箭牌。”向北一说着抬起头幽幽地看着寒邃。 误会?寒邃倒是没想到。“怎么个误会法?” “他的目的是想劝退……那个人。”向北一白他一眼不想理他,隔了一会儿又念了一句:“神经病你。” “病的不轻。”寒邃下压双唇在他额头上贴了贴,“对不起,小北。” “……” 与此同时,李洺看着突然出现一把把陈祈眠从他手里抢过去,还一脸杀气的人,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喝醉了。”李洺不是很放心地追上去,但寒珒已经打横抱起陈祈眠,在他追上去之前已经把陈祈眠抱进车里去了。 而在车门关上的前一刻,李洺看见寒珒把陈祈眠本身抱在怀里,动作轻柔地解开了衬衫最上面的一颗纽扣,又把人往怀里紧了紧,像抱小孩似的,生怕摔了。而陈祈眠似乎,也在寒珒怀里靠得自然。 第163章 李洺张了张嘴,到底没能喊出来些什么,在寒珒的车子开走后,漫步返回自己的车上。 李洺踢了脚小石子,怎么都成双成对了,虽然那对象多少都不尽人意,但着大冬天的…… — 可能是喝了点酒的缘故,向北一夜里身后难受,眼尾都泛起了红。但寒邃也不好受,向北一卷在被子里,不愿他碰。 关于那事,两人一直都没有提起过,自从谎言起了作用,寒邃就不再对他做那事了,偶有几次也只是想逗逗他。 向北一心里抵触那件事,也抵触用老中医的方法缓解,所以每一次那后遗症犯起来他都是硬熬,不愿寒邃看他,也不愿寒邃帮他。寒邃硬要帮他,他准得要悄么声地生上几天的气。 所以每一次寒邃也都束手无策,只能等着向北一放下抵触的那一天到来。 - 第二天,向北一醒的晚,睁开眼时已经十点半,而屋里没人。 “寒邃。”他穿了衣服边走出房门边喊。但没人应他。寒邃不在。去哪了? 向北一去拿手机,但目光落在客厅茶几上。字条。 他拿起来看了一眼,上面写了一行字——早饭在保温盒里,午回。 去哪也没说。向北一把纸条扔回茶几,看了眼桌上那个很大的保温盒,觉得没什么食欲,索性又回床上窝着。 枕头只有一个,但好在够大。两人都不记得多买一个枕头的事情。 向北一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在上面留下什么味道,但寒邃留下了,向北一埋进去嗅了嗅,实在说不清为什么这么喜欢那个味道。 …… 寒邃在中午十二点十分进门,屋里很安静,和他出门时一样。唯一有变动的,是他留在茶几上的纸条翻了个面。饭盒也没有打开过的痕迹。 管家在身后带上门离开,寒邃摇着轮椅往卧室走去。 被子鼓起一个小丘。寒邃放慢了动作来到床前。 向北一冬天睡觉喜欢被子盖过脸,只有一点黑发从侧边露出来。寒邃掀开一点被子,向北一睡得正香。 这是起来过,但没吃早饭又睡了。 已经是午饭时间,寒邃想了想,还是出声叫醒向北一。 向北一睁开眼看到寒邃,睡眼朦胧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软,问:“你去哪了?” “去林洋公司了。” “?” “以前开的公司,让他自己打理了,他有些问题问我,所以就过去了一下。”寒邃边解释边给他拿外套。 公司和上班制的工作,这些东西已经超出向北一的理解范围,他也不感兴趣,只眯着眼问寒邃:“几点了?” 寒邃看他像只小毛兔子,心里暖得厉害,便不去提早饭的事,声音也放得轻柔,“十二点十五分。” 向北一把外套穿上,挠了挠头,“已经中午了。” “嗯,洗漱吧,吃午饭。” 午饭是和寒邃一起进门的,餐车有保温功能,所以打开盖子,仍冒着蒸腾的热气。 “早饭我没吃。”向北一难得自觉说这个。 寒邃往他碗里放了块肉,没有多提,只道:“那午饭多吃些,你太瘦了,总不见长肉。” ”明明已经长了。” 向北一声音小,寒邃没听清,“什么?” “长肉了。” 寒邃嘴角弯了弯,起了逗他的兴致,“长在哪里了?” “……”向北一埋头吃饭不再搭理他。 - 吃过午饭,向北一提了一嘴要去给老院长扫墓。 “什么时候?”寒邃问。 “等会。” 寒邃回头去看他,向北一手里拿着个小包,正往里面装水杯和充电宝。寒邃没多想,便说:“我也去。” 向北一抬头看他,缓缓摇了摇头。 两人沉默着对视,一时间都不再说话。良久,向北一:“老院长的墓在后山丘上,只有一条小路,你去不了。” 寒邃提起来的心缓缓落下,“我在车上等你。” 向北一沉默地思索片刻,点了点头,“可以。” - 路上,向北一望着不断向后退去的街景,突然想起来去年在院墙角碰上裴执被吓了一跳,最后没车回去了,管家开着迈巴赫带着饭盒,假装成无良黑心司机坑他。现在回想,还挺好笑的。 “偷着乐什么?”寒邃低头问他。 “去年管家坑我钱。”向北一半笑着开玩笑。 车里升着隔板,管家在前面听不见,但打了个喷嚏。 “那今年不给他发年终奖。” 向北一忙打住他,“只是开个玩笑。” …… 车子停在老院长的老屋门前,向北一开了锁,推门进去的时候楞了楞。 院里干净一新,原本破旧的房屋也带上了修整过的痕迹,院里的地面都铺了青石板。 向北一回身看后面的轮椅上的人,用眼神发出疑问。 “在我们回国前让人来修理的。”寒邃解释道,顿了顿后又补充:“墓……也扫过。当时没想到会回来,所以就提前让人过来了。” 向北一愣愣地说不出话。他去年还在寻思等买完房子再赚到钱就把老屋修一下。 门口管家正在从车里拿路上买的纸钱和香,向北一朝寒邃走过去,低头:“谢谢。” 第164章 寒邃没说话,只拉过他手,不轻不重地捏着。 扫墓前还是给灵牌上香。向北一没有阻止寒邃跟着。 “另一个灵牌是谁的?”关上房门的时候寒邃问。 “老院长的朋友。”向北一回。 寒邃偏头看了他一眼,若有所思,不再追问。 后山丘上的路寒邃确实没法去,向北一背着小包出门。 今年没下雪,向北一沿着小道边走边想起去年小道上都是一层厚厚的雪。但当时有人踩了两道雪坑。向北一现在才感到后知后觉,那估计是裴执踩的。这丘上没有其他人的墓。 墓如寒邃所言,扫过的,所以向北一省去了往年要做的打扫工作,只用纸巾湿水擦了擦墓碑。 “爷爷,又要过年了。” “今年也是很好的一年,只是我总常常想你,你都不托梦给我。” “还有,我谈恋爱了……” …… 寒邃第五次抬手看手表,已经过去两小时,旁边管家:“要不我去看一眼。” “不用。” 寒邃看着院里的老树枯枝,想起那年刚拿到资料,没几分钟,突然就从医院传来噩耗。老院长跳楼自杀了。 查过医院的监控,那天下午,向北一去医院看过他,在向北一走之后,他借了护士的笔,写了一封遗言信。 那封信他没让向北一看过,至今还放在保险柜里。 “吱——” 开门声响,思绪断开,寒邃抬头。 向北一手里摸着根树枝,一端戳在地上往前滑行着。寒邃看不懂。 向北一进门后看着他和管家,后知后觉把树枝扔了。小时候没玩具,就喜欢捡树枝木棍,戳在地上玩,一玩一整天。 刚才回来的路上见到这跟很漂亮的,兴致突起就捡起来了。 此刻寒邃和管家这么齐齐看着他,让他自己觉得好像有点幼稚…… “冷不冷?”寒邃伸手去牵他。 “还好。” - 回去的路上天色已经将近黑了,余留的光线只能隐隐约约看见事物的模糊轮廓。 向北一戳了戳寒邃的腿,“酸不酸?” 寒邃摇摇头,“没感觉。” “什么时候才能康复训练?” “年后一个月。” 向北一点点头。 寒邃低头看他,“小北。” “嗯?” “明天去我小叔那过年好吗?” 向北一有一瞬的反应不过来,“你小叔?” “农庄,去年你们去玩那家。” 向北一想起来了那对伴侣,但没出声。 寒邃继续说:“小叔和易哥都很喜欢你,农庄只有他们两个,还有两个小孩。” 向北一抵着头,没同意也没拒绝,他对易书的印象很好,换言之,他也很喜欢他们。 但……去过年,以寒邃对象的身份,他有点……紧张。 向北一不答,寒邃便也没再紧逼着追问,一直到晚上洗过澡,躺在床上了,寒邃才听到向北以问: “这样,好吗?” 问题的时间跨越有些过大,寒邃一时间都反应不过来,“嗯?” 向北一卷子被子里,露着两只眼睛,不说话,只盯着寒邃看。 寒邃放下梳子,本想再问,但突然后知后觉,他看着向北一,反问:“为什么不好?” 向北一答不出,眼睛也一起藏进了被子里。 寒邃:“小北,他们早把你当成家人了。” 向北一懵,眼睛又探出来,圆咕噜地看着寒邃,满眼疑问。 但寒邃笑笑不解释,低头去吻他,追问:“可以吗?” “呃……” “可以吗?” “嗯……” - -------------------- 被锁了,我先挪到81发布 第81章 一家人 在去农庄前,向北一要先回一趟福利院。寒邃自然也要跟着,但向北一犹豫了。 “可以吗?”寒邃问。 “院里小孩皮,年前这段时间玩得欢,不留神容易撞到你。” 寒邃却说:“我呆在角落里。” “……”向北一:“好吧。” - 路上向北一在思考该如何向钟院长介绍寒邃。 我男朋友?我朋友?钟院长估计无法接受,去年还在和他说结婚成家的事情。 但说朋友的话,估计寒邃又无法接受。毕竟他们之前…… “钟院长,他年纪比较大了。”向北一突然说。 “嗯。” “他可能接受不了刺激的事物。我和我朋友说过的……关于,我们。” 寒邃低头看他,突然笑了一下,“新的一年,认识一些新的朋友,也正常。” 向北一观察着寒邃的神情,寒邃看着他那圆咕噜的眼睛,抬手摸了摸他的头,“没事,别多想。” 向北一心道,我是怕你多想。 - 车子停到福利院门口,向北一下车转身扶寒邃。管家在后边拿轮椅。 车子的动静惹来小孩的关注,一个两个接二连三地从里边冒出来。 “北一哥哥!” “北一哥哥!!” “长头发的北一哥哥!!!” 向北一以前对他们好,所以孩子都比较喜欢他,欢呼声大,向北一只好摆手让他们停。 第165章 小孩的欢呼停是停了,但注意力接着全都放到寒邃身上。 “北一哥哥,这个叔叔是谁阿?”有一个胆子大的小孩出声询问。 小孩论辈分可能是以衣服和亲密程度来区分,向北一的衣服青春一些,他们又习惯性喊向北一作哥哥,而寒邃的衣服则是成熟的商业人士的风格。 “哥哥的朋友。” 向北一推着寒邃进去,小孩们就跟小鱼裙围着大鱼一样,一窝子跟着一点点往后退。 “叔叔的腿受伤了吗?”有小孩问。 这次倒是寒邃自己回的:“嗯,受伤了。” “疼不疼阿?”那小孩接着问。 “不疼了。” 走到一半,钟院长从里面走出来,“北一,回来啦!” “嗯,钟院长。” “哎,这位是?” 寒邃虽然做在轮椅上,但先伸出了手,自我介绍到:“钟院长好,我是小北的朋友,寒邃。” “寒先生您好。”钟院长看向站在轮椅后的向北一,余光扫了一眼寒邃的腿。 “以前认识的朋友,过年了,想来福利院看看孩子们。”向北一手捏在轮椅把手上。 此时,管家正在给孩子们发红包。 “那那位是?”钟院长看着管家问。 向北一一时间忘了管家,但听寒邃道:“也是朋友。” 钟院长点点头,看着向北一心想:北一这孩子交的朋友年龄跨度还挺大。 “一起进来坐吧,等会一起吃饺子。” 向北一上前,“院长,我们等会就离开了,只是想回来看一看孩子们。” ”这样阿。” 向北一点点头,”小布丁呢?怎么没见着小布丁?” 以前他一回来小布丁都是最先跳出来的,但今天这么久都没见人,向北一心里有一定的准备,但还是不舍得追问一句。 “小布丁,他被领走了。” 向北一张了张嘴,心里不舍,但其实他知道自己该为小布丁高兴。 “好吧。”向北一勉强地笑笑。 寒邃和来之前说的一样,呆在角落里,可能是他自身露出来的气息不招小孩,所以小孩都离他那角落远远的。 听钟院长说了说今年院里的一些事情,向北一把自己带来的红包也一起分了出去,就没多留,钟院长不肯收,向北一悄悄放在他衣兜里就走了。 回到车上,“小布丁被领走了。”向北一闷闷道:“挺好的。” 寒邃摸了摸他的脑袋,只听着,没说话。 车子离开福利院后就一路往城郊开去了。留给向北一难过的时间不多。 “别紧张。他们都很喜欢你,你也见过他们。”寒邃在向北一第五次偷偷深呼吸的时候捏了捏他的手道。 向北一有些不好意思,他也说不出来为什么这么紧张。 他一路都在安慰自己,易书他们也是同性恋人,情况和他们一样,所以在这一点上可以避免尴尬。但他还是觉得紧张。 这是他第一次,在福利院之外的地方过年。而且还是对象,算是对象的家里。 只是寒邃这么一戳破,他顿时觉得耳朵有点烧。“我没有紧张。” 寒邃把玩着他的手指,笑笑不说话。 越靠近农庄向北一越紧张,他感觉后背都要冒汗了。 但等真到农庄,看到易书的时候,却又突然平静下来了。 “来了,好久不见,北一。”易书还是那般温和,声音清清淡淡的。只是向北一注意到,他剪掉那一头通黑如瀑布的长发了。 “好久不见,易老板。” “和小寒一起喊易哥吧,以后都是一家人。” 想来是寒邃和他们说过。向北一摸了摸鼻子。 易书声音温和,长得招人亲近,一如既往地让向北一感到放松。“好的,易哥。” 易书应着去看轮椅上的寒邃,对他坐在轮椅上的情形没有问,只招呼着他们进去,“你小叔在做饭,等会可以吃了,小孩在屋里逗小猫玩,放寒假了天天呆一起悄不作声的,处得到一块。” 向北一以为易书说的是去年见到的那个小孩和那只被寒邃提溜过后腿的猫。 院子里的景象和去年他自己来的那次相比少了雪。回想起来,他当时来这里的目的,居然是找寒邃身上的味道。 几道轻小的脚步声从里面的另一道院门内传出来,向北一抬头,最先见到一只猫,是那只橘猫。 猫出来看到他和寒邃脚下停顿了一下,似乎在辨认,然后慢慢朝他们走近。似乎是认出来了,它摇着发胖的身子靠近到寒邃轮椅前,然后绕着它和寒邃走了一圈,接着躬身起跳。 向北一被吓得眼疾手快地把寒邃的轮椅往后猛地一拉,目测不下十斤,这砸下去,寒邃有得受。 猫落到了地上,“瞄~”叫了一声,似乎在委屈,又去凑寒邃,它似乎很喜欢寒邃。 向北一看着猫,这时两道脚步声也越来越近,突然: “北一哥哥!!!” 向北一抬头,入目两个小人儿,一左一右牵着手,其中一个撒下小伙伴,飞奔着朝他跑来。 “小布丁……” 向北一惊喜地说不出话,低头看寒邃,寒邃微微抬着头对他笑。 小布丁扑到了向北一怀里,激动着高兴着环抱着向北一的脖子,“北一哥哥,我可想你了,呜呜呜——你长长头发了哇!!!” 第166章 小孩子的注意点跑的快,上一秒激动大哭,下一秒就被向北一的头发吸引了注意力。 “哥哥也想你了。”向北一用力抱紧跳到他身上的小布丁,“嗯,留长头发了。” “我也要留!”小布丁挂着两条泪水乐呵呵的,跳到地上,他身上穿着喜庆的大红衣服,像一条欢喜蹦跃的小锦鲤,拉着另一个小孩 介绍道:“北一哥哥,这是寒数!我以前和你说过的那个寒数。” 函数……寒数,原来是这个小孩,他以为是……外号。 小布丁推着牵着拉着相对要沉默一些的寒数走到向北一和寒邃面前。 寒数先抬眼看了一会儿他们两,然后乖乖打招呼道:“邃邃,嫂子。” 向北一和小布丁都愣在原地…… 向北一目光在寒邃和寒数之间来回徘徊了一下,在心里默念了一遍寒数那句软糯小声的“邃邃”。寒邃,邃邃。向北一莫名觉得有些好笑。 而小布丁,“什么勺子阿?这是北一哥哥!我最喜欢的北一哥哥,就是我和你说过的北一哥哥阿。” 向北一则低头去看寒邃,寒邃抬着一双平静的眼,咋一看像是无辜,但嘴角又噙着点浅淡的笑意。 向北一有一点点小别扭。 寒数打完招呼就开始又去牵小布丁,握着,歪着头看他们两,眼里 。 寒邃抬手摸了摸他们两的头,“去玩吧。” 小布丁明显是想在和向北一腻一会儿,但寒数似乎格外听寒邃的话,抓紧小布丁就带走了。 向北一看着他两拉拉扯扯离开的背影,都不知道小布丁是什么时候和寒邃也熟的…… “小布丁他……” 寒邃没多说,只问他:“高兴吗?” “嗯。” “那就好。” 向北一心里的惊喜和疑惑相互纠缠,但喜悦占据上风,可他完全不知道怎么表达,最后只憋出来一句:“谢谢。” “北一,小寒——”这时易书突然在门内喊他们。 向北一推着寒邃过去。 易书手里拿着一盘炸好的香芋,“洗个手尝尝,这个热气重,容易上火,偷着吃,不给他们两小的看见。” 他说完突然瞥了眼寒邃的轮椅,又看了看推着把手的向北一,转身时偷了笑。 叔侄两那点心思倒是都走到一起了。 寒邃小叔从里面出来的时候,手里端了两碗热汤,也往桌上放,这才打招呼道:“回来了。” 相比于易书,寒彻要冷很多,寒邃也只“嗯”了一声以作回应,但向北一有些无措。 许是看出向北一的不自在,寒彻把一碗热汤往向北一面前推了推,对他说:“我叫寒彻,他小叔。不用拘谨,以后都是一家人。跟寒邃一起叫我小叔就好。” 小叔,这好像是向北一第一次有这种称呼需要叫,鬼使神差,他便叫出了口:“小……小叔。” “嗯,天冷,喝点汤热热身子,等会吃饭。” 易书和寒彻都在厨房里忙活着,向北一不像寒邃自在,他端着碗有些不好意思。 距离饭菜弄好还有一会儿,寒邃喝了两口就放下了碗,“我们回一趟房。” “嗯?怎么了?” “想去个厕所。” “要不要和……易哥他们说一声?” “不用。” 向北一只好也放下碗,沿着记忆中的路线,推着寒邃往房间去。 -------------------- 有错误的部分,我已修改过来了,可以重新看一遍, 抱歉,私密马喽 第82章 新春快乐1 “我……”向北一在关上房门时,开了个话头但又停了下来。 寒邃偏过头,“嗯?” 向北一其实是想说他之前住过这间屋,但转念一想,这屋子既然属于寒邃,那让他睡这,指定是经他授意,好像也没必要再说一嘴。 向北一把寒邃推到浴室门口,问了另一个问题:“我以前,来过吗?” 寒邃似乎是在思考他口中的‘以前’是指何时。向北顿了一顿又补充:“两个月。” “没有,但小叔见过你。”寒邃了然,“怎么了?” 向北一瞥他,嘀咕了一句:“明知故问。” “知道什么?” 向北一不搭理,打开浴室门,又回来推轮椅。但…… “你干嘛?”向北一看着手把在门框上的人,不解。 “不上厕所。”寒邃笑说。 向北一品到了一丝被戏耍的味道,冷脸。 寒邃见状解释:“你不自在,带你缓一缓。” 冷脸蓦然烧烫,“……”向北一无可反驳,把人推去窗边。 寒邃手机来了信息,手指在屏幕上点着,不知道恢复些什么。向北一坐在一边看他,脑袋里隐隐有什么连成了线。 寒邃放下手机时,就看到向北一一错不错地盯着自己。寒邃:“?” 向北一还是盯着他,不言语。 “小北?” 向北一眨了一下眼睛,突然很肯定地说:“你是捐赠人。” 三年前,哦不,现在算起来已经四年了。捐赠人开始对‘六一’捐赠的时间与他和寒邃在一起的那段时间重合。 寒邃捻了捻手指。这件事没有必要说,但也没有必要隐瞒,向北一既然已经知道,寒邃便点头承认。 第167章 “嗯,怎么了?” 冬日的夕阳蒙了层雾,朦里朦胧,此刻西沉的红轮剩下些余晖,从窗户透进来落在寒邃的侧脸上,镀了层柔和,他就那样静静地看着向北一。 向北一说不清具体是哪一点在驱动着他起身又靠近,但与寒邃双唇相贴时,他心里很平静,他想可能是被寒邃传染了。 四目在浅淡的暮色里对视,夜幕还没有降临,但向北一看见流萤,看见星河,在那双沉静又暗藏波澜的眼里。 “谢谢。”向北一是双唇撤离时说,声音很小。 寒邃的目光没有追随他,而是平直地保持刚才的角度,此刻落在向北一被握住的手上。 接下去良久的寂静,不在向北一的意料之中。以至于尴尬开始后知后觉地苏醒。 向北一目光躲闪着抽手。 “是因为感激吗?”寒邃抬眼。 向北一闻言其实第一反应是发愣,脑袋没有思绪。 因为什么?鬼使神差,他说不清楚,只是这么做了。 寒邃看他沉默,没在追问,只是手上使了劲。 向北一被他拉坐到了轮椅扶手上,后脑勺被制着,双唇发麻。 寒邃吻的凶,是这些时日以来都不曾有的模样。 “呃……”向北一想逃。 心脏像要跳出来,一下下敲击着向北一的耳膜。他想,寒邃为什么要这么问呢? “咚咚——”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打断了激烈的吻,向北一像受惊的仓鼠,慌忙起身,惊觉腿双腿发软。 寒邃还捏着向北一的手,闻声望向门口。 只敲门不出声,不是大人的行为。 “小孩,别理他们。”寒邃复拉下向北一,但向北一擦着唇往后退,视线躲闪,已经不能再正经,仿佛方才主动亲吻的人不是他,被亲的人也不是他。 寒邃默不作声地弯起一点嘴角,在向北一食指根部捏着。 门外。 小布丁被寒数捂着嘴,两只大眼睛圆碌碌瞪着。 寒数凑在他耳边悄声说:“不能敲邃邃的门。” 小布丁掰不开嘴上的手,眼睛冒着‘要气死人了’的光。 他要找北一哥哥,不敲门怎么找?门不是用来敲的吗?为什么不能敲? “我给你糖吃,小布丁,我们先走了。” 小布丁喜欢吃糖,但是更想要和北一哥哥呆在一起。他犹豫着,但是寒数人小力气大,已经拉着他就出去了。 小布丁被他捂着嘴只能:“呃嗯呃呃呃呃-” - 晚饭是在易书他们自己住的那套院子吃的。 壁炉生着火,桌子中间打着铜火锅,热气腾腾,整个屋子冒着融融的暖。桌上满满一大桌各式各样的菜,进去后向北一发现其中一半都是他喜欢吃的。 易书见到他们两进来,“北一,来坐,我们开饭。” 向北一有些不好意思,唇上发麻的感觉还残留着,有一种刚刚做完坏事差点被人发现的错觉。他推着寒邃坐下。 “北一哥哥!”小布丁从后面进来,挤在轮椅和向北一身下的椅子间,扑在向北一的腿上,撒娇道:“我要和你坐一起。” 桌子是个圆桌,向北一左边是寒邃,右边是易书。他摸了摸小布丁的头,刚想让寒邃往左边挪一点,就被寒邃抢先开口,“你和寒数坐这边,别打扰哥哥吃饭。” 向北一不知道小布丁何时见过寒邃,又见过几次,但不难看出,两小孩都和寒邃熟悉,且都有些怕他。 小布丁回头看了眼寒邃,又苦巴着脸看向北一,然后从向北一腿上滑下来,“好吧。”委屈巴巴走去寒邃左边和寒数坐在一起。 向北一心底软,但寒邃握着他手,最后到底没说话。 易书和寒彻都理解向北一的拘谨,说话互动都没有让向北一感到不自在。 “你小叔和寒邃性子都冷,冰冷的闷葫芦,吃过饭我们带小孩去放烟花,不与他们玩。”易书把一个酒坛子放下,微微侧脸过来说,隐约可见一点俏皮的意味。 而寒彻突然的搭腔是出乎向北一意外的,他往锅里下着菜,半眯着眼说着和他本人风格很不符的话:“你易哥胡言不花钱,想和你亲近,就爱玩小孩子那一套。” 小布丁和寒数抬起头,不知道是否听清,小布丁把寒数塞进他嘴里的鱼肉咽下,含糊跟着说:“就爱玩我们小孩的那套。”席间添了乐趣。 寒邃在边上把玩装着饮料的酒杯无言地笑。 向北一也跟着笑。他有些恍惚,感觉自己在此刻,只是一个外出一年,在除夕夜归来的小孩,而家里的大人准备好了他爱吃的热气腾腾的饭菜。人不多,但其乐融融。 他从小到大都没有体会过这种家人团圆式的年夜饭,本身也就缺少应付这种场合的能力,所以所有的反应都显得有些笨拙,又因为自知而努力想做好,但又不得要领。 在他只知道呆立在原地的是时候,没有人说着僵硬的试图缓解气氛的话,也没有刻意指导,只是悄无声息的,一步步自然而然地带着你走出这个尴尬的圈,让你和周围融合。 向北一眼眶有些热。但这时易书往他碗里放了勺肉,他屏着呼吸,又把热意压了下去。“谢谢。” 易书突然笑了一下,像是想起来什么,小声说:“这一对比你小叔就不行。” 第168章 向北一:“?” “你小叔以前,见我哥的时候,我哥给他倒了酒,他闷不吭声地把酒喝了,说酒不错。” 向北一脑补了一下画面,没忍住弯了嘴角。 …… 林洋的到来有些突兀但又带着些许自然,也像个回自己家的孩子。 “易哥——”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脚步声由外渐近。几人都回头往门口看去,只见一条大长腿先迈进来,而后是顶着白毛的头,先前恢复成黑色的头发现在已经再一次变成了银色的白。天冷,可能是冷白皮的原因,他眼尾、鼻尖和唇都被冻得发红,只看他脸,咋一眼还觉得有些可怜。 “来啦。”易书放下碗筷起身。 “我……”“砰——” “……”屋子陡然静了下来。林洋后脚踢在门槛上,往前一扑摔跪在地上…… 易书:“快起来,摔疼了吧?” 寒邃:“拜年还知道行礼了。” 寒彻:“红包明早才发。” 寒数:“洋洋叔叔。” 向北一和小布丁安静地听着。 林洋从地上站起,“嘶——疼死我丫了,这门槛碰瓷,一点面都不给留的,红包没有个百十来万的这年过不了了。” 他一来就热闹,寒彻给他拖了张椅子,易书拿了碗筷。 “怎么这个点过来?”易书问。 “家里没法呆了,这年头相亲都搬到年夜饭上了。你说这谁能呆下去?我寻思去找他两一块过年,但一想他两回来了肯定在你和小叔这,就过来了。”林洋给自己灌了半碗热汤,“哎哟,这天冷嗖的,进个门都给我冻僵了。” 寒邃:“两小孩都比你经冻。” “我皮薄,不像你皮厚经冻。”林洋给自己搓搓手,转去跟向北一打招呼:“嫂子过年好。” 向北一怔怔……“过年好……”顿了顿,“叫……叫我北一就好……” 易书:“光想着叫嫂子给小寒贴脸了,你们不准备个大的红包,可不许你这么喊。” 林洋乐呵道:“哪能白喊!初春了,立马举办婚礼,我准得送豪礼,” 寒邃笑着看他贫,寒彻却在这时候开口:“可以先去国外拿个证,婚礼等腿康复了再办也不迟。” 这些话题已经远远超乎向北一的想象范围了……搭不上话也开不了口,他去看寒邃,寒邃却只点头,笑意被热气熏得明显。 第83章 新春快乐 2 林洋在,气氛一直就没有静下来,话题不断接替,天南地北,年夜饭的时间就这样不知不觉过去了一大半。 寒邃因为身体原因,全程不能碰酒。林洋这人喝了点酒,在熟人面前就爱闹,明知道向北一这算是第一次见家长拘谨,他就爱逗向北一玩,还搬着板凳坐到向北一和易书中间。 寒邃小时候少有的几件尴尬丑事被他全拿出来倒个精光,每倒一个就给向北一的杯子里添点酒。 酒气渐渐爬上向北一的脸了,但他也明显因此全然放松下来,加之林洋添的酒加起来不过一杯,所以几人都没有阻止的意思。 “你不知道,他可宝贝你了。”林洋说着,酒壶子又往向北一的杯子上碰。 向北一脑袋已经有些混沌了,他迷迷糊糊歪着头看林洋,等着林洋说下去。 林洋见状一乐,给自己也灌了半杯农家酿,故作玄虚地压低声音:“你那时候多小呢,小不点一个,一手就能随便提溜着走。” 向北一迷蒙着听不懂了,酒精在侵袭他的脑子,感觉林洋像在说外星语。“小布丁吗?” “还小一点呢。本来周末都一起去打篮球去玩,你一来,他就在家和你玩了,我去找他,嘿,你猜怎么着?他都不乐意我逗你。” 向北一实在听不懂,语言系统可能是被这喝起来甜甜的喝完脑瓜子懵懵的酒给破坏了,林洋在说什么阿? 小布丁还小一些,小小布丁。小布丁那么小,怎么和林洋打篮球阿…… “你看他那么小的时候就……噢!”林洋话说一半,龇牙咧嘴地转头。 寒邃的手绕过向北一后背猛捏了一下他手臂,像要生生捏断他似的,这会儿正悄无声息地收回去。 林洋看过去,寒邃眼神发冷地盯着他,他很快意识到说错话了,忙去看向北一。 而向北一迟钝地往看向林洋捂着的手臂,看好半晌,丝毫没听进去林洋说什么的模样,疑惑地问:“你怎么了?” 易书也懵着,“怎么突然嚎一嗓子?”寒彻看了寒邃一眼没说话。 林洋哑巴吃黄连,“呵呵,没啥,喝酒喝乐了,过年,嚎一嗓子助助兴。”边举起酒杯转移话题:“旧的一年马上过去了,来,走一个,预祝咱们新的一年大家万事顺遂!” 注意力转移,气氛烘托到位,清醒的、半醉的、已醉的人都举杯:“万事顺遂。” 两个小的也跟着凑热闹: 寒数:“邃邃。” 小布丁:“万岁。” …… 吃过晚饭,距离零点还有三个小时。 向北一在混沌里回旋,天地在他眼里颠倒。他坐在寒邃手边背对着壁炉,迷茫着脸看林洋和易书两进进出出收拾餐桌。因为春节不接客,除夕夜易书也没留员工。 “脑袋疼不疼。”寒邃抬手在向北一的太阳穴按着。 第169章 向北一醉酒模样可掬,他抓下寒邃的手把头偏开,回过身,在寒邃耳边悄悄地问了一句:“烟花呢?” 这是惦记着饭前易书提的那一嘴了。“等会就放。” 向北一闻言消化了会儿,然后很乖地点头,小声重复道:“等会就放。” 此时两小的在边上玩猫,背靠着向北一的腿,并没有注意到他俩这。而身后林洋三人也都去厨房那边了。寒邃盯着满脸酡红的人,没忍住扣上他后脑勺,往前吻了下去。 农家酿确实甜,混合着酒的香气,十分让人沉醉。寒邃一边注意两个小的,一边搜刮。 向北一被酒精侵袭得迷糊,思维动作都迟钝,他感觉浑身的骨头都被抽走了,没有一丝力气,他甚至眼神都是软的,只能迷离地看着寒邃,呆呆地接受着这个温柔却又霸道的吻。 寒邃在身后传来脚步声时松开向北一,手在收回时拇指在他唇边带了一下,清理痕迹。 “寒数,十遇。”寒彻走了进来,易书和林洋随其后。“放烟花去了。” “这是醉了,小脸红的。”易书走近:“醒酒汤在熬着,等会给北一喝点。” “谢易哥。” 视线自然都落在向北一身上,而向北一却没看他们,目光一错不错地望着寒邃,脸红唇也红。 “嫂子一杯倒。”林洋乐呵呵地说着,边蹲下抢小孩的橘猫。易书和寒彻相视而笑,不理会林洋这二愣子。 …… 农庄依山,所以大的烟花选在农庄大门外放。寒邃腿脚不便,向北一醉得也有些厉害,两人没出去,在院里挑了个看烟花的好角度相依着。 而林洋玩性大,把大箱的烟花全都搬了出去,大有今夜不眠要彻夜赏烟花的趋势。两个小孩跟着他团团转地跑得不亦乐乎,一大两小的笑声把寂静的农庄都闹得火热。 搬出去的烟花不知道怎么还没放,小布丁跑得累了,喘呼呼地又来找向北一。 他抱着一把仙女棒,还有各式各样的小烟花,身后跟着追来的寒数。就当他要前脚跨进赏梅廊道的入口时,顿住了。 北一哥哥怎么在亲寒邃叔叔? “呃——”身后寒数跑得急,不小心撞在小布丁的后背上。 小布丁往后转身,寒数便也看见了远处的那一幕,他处变不惊地拉上惊讶不解的小布丁,果断地就掉头往外走。“我们去放烟花。” 小布丁呆楞地跟着往外走,都忘了自己是要来给向北一送小烟花的了。 就在这时候,农庄上方的天空炸响了第一声。 “砰——”烟花绽放,五彩缤纷,璀璨的星河落入人间,美丽而绚烂。空气中弥漫的硝烟味道诉说着新年,欢声笑语交织着喜悦。 赏梅廊的尽头里,向北一靠在寒邃倾斜过来的左肩,在一道道不断绽放开的烟花里痴痴地感叹:“好美阿。” 一人赏花火,人赏人。寒邃偏头看着怀里的人,眸光柔和。向北一抬头望着天空中不断炸开的绚烂,弯着唇笑,眼里闪烁着烟火划下的光,星星点点如夜空。 “小北。”与此同时,烟花炸响。寒邃垂眸,在向北一额头上落了一吻。 向北一在烟花彻底暂放开的那一瞬间回头,寒邃的吻便往下,落在他唇上。 烟花响,夜不静,吻不断。 生疏的回吻,青涩的试探,在一声声的烟花里诞生,都那般美妙,那般绚烂多彩。 烟花声响短暂地停止,吻也落了间隙。耳边只有外院的嬉笑童声和不匀的呼吸声,额间相抵,鼻尖触碰。 而后寒邃听到一道很小的,带着醉意的声音说:“因为……喜欢。” 因为喜欢,所以吻你。 “砰——砰——”烟花再一次绽放,与心脏同频,震动着浑身的血脉。 世界喧闹不息,寒邃声音便小,有些小心翼翼,怕碎了什么一般,他问:“喜欢什么?” “喜欢……”醉酒的人揭开自我束缚的膜,迷糊但直白:“喜欢……寒邃。” 新换的烟花更大更绚烂,像星河落入漫山遍野,给万物施了魔法,让人在绮丽之中,看见所爱之人承认爱,也回应了爱。 -------------------- 我啃着棒棒糖写的 第84章 三年后 三年后。 “呃……” 用力攥紧床单的那只手骨节泛白。被糙着的人已经承受不住,一手往后用力去推。 但动作着的人却丝毫都没有停下的意思,握着手里的细窈不断顶僮。 “寒邃——”向北一喊出的声音已经带上哭腔。 往前爬又被拖回去,往后推又推不动,手还被抓住成为了借力点。他感觉自己要被僮散架了。 “马上就好。”身后的人这么说着,但这已经是他第五次这么回答了。 向北一崩溃地把脸埋进枕头,眼尾滑落的眼泪滴进枕头里,浸湿了一片。 春季已经到来,春日明媚的光从窗外泄进来,落了满室。早春鸟儿鸣啼,与撞击的回响交织,演奏出细碎的哭声。 “小北,说爱我。” 向北一被僮的声音都破碎,嗓子干哑,胸口堵着气不理会寒邃这每次都必提的要求。 但寒邃不停地磨他,用暗哑到极致的声音一声声地叫他,“小北……小北……” 终于,在换了个角度,换了个滋事,换了个必云桃,换了瓶润画游之后,向北一受不住了,他像濒临窒息的鱼,挣扎不动苟延残喘。 第170章 “寒邃……呃……爱你,我爱你,呜呜呜——我爱你,不做了。”向北一在寒邃停下加油的间隙,逃也似地从床尾爬到了床头,反手护着皮鼓,泪眼汪汪忙不迭地说。 寒邃拿着打开盖的瓶子,喉结滚动着看了眼床头柜上的闹钟。两小时,小家伙这身子骨是到极限了。 虽然还是很想,但到底是忍住了。寒邃把手里的润画游盖上盖子扔下,又看了眼下不去的自己,无奈地笑了笑,朝向北一伸手:“不做了,小北,过来。” 向北一可不信他,靠在床头抱着被子,警惕得紧,像是被山贼抢回家的良家妇女。 寒邃好笑又无奈地拉他被子。 向北一从前年年底克服心理恐惧后,每次一小时不到就开始叫停,不是疼就是累。用他自己的话就是尺寸不符,体力值也不匹配。 但大小长短没法控制,体力值也没法消减,所以寒邃也没办法,只能一次次试探摸清他极限后注意注意。 寒邃擦去身上的汗,喝了半杯水,把向北一从被子里挖出来,“喝点水。” 向北一也确实渴,嗓子感觉要冒烟了。寒邃把水杯凑到他嘴边他吨吨吨地喝了个精光,还打了个半哭半撑的嗝。 “……”向北一抿着唇红着脸瞪寒邃。 寒邃放下水杯伸手抱他,向北一往他那瞟了一眼,没下去。向北一又往后退。 “不做了,去洗澡,起床吃早饭。”寒邃说得认真,看起来确实是不准备再做了。 向北一这才松开被子,让寒邃把他抱起浴室。 事后洗澡上药是常事,向北一这两年也早已习惯。等寒邃伺候到位,两人才从里面出来。 向北一真心觉得累,洗澡后一身清爽,扑到寒邃换掉被单的床上不想起来了。他把脸埋在枕头里,声音闷着含糊道:“寒邃,我感觉我不饿,我就不吃了,我先睡一会儿。” 寒邃套上衣服,闻言走过去,然后一声不吭地把人挖起来,抱在怀里就下楼。 向北一:“……” - “腰疼。”向北一啃了口土司靠在特制的软座椅子上闷闷地叫苦。 寒邃喝着咖啡,一手绕在他腰上轻揉,“我的错。” 向北一白他一眼,把土司当成寒邃咬了口大的。 “别生气,吃点东西等会再睡。” 向北一又咬了口大的,两口面包把腮帮子挤得鼓鼓的,瞪寒邃。 向北一这两年头发剪短了,但不是彻底剪短,放下来的时候到肩膀,平日里在后脑勺扎一个小鸠,依旧很酷。 当然,都是寒邃扎的,他自己还是不会扎头发,扎出来的依旧是个零乱的刺头。寒邃也没给他什么机会学。 前年寒邃康复后两人在y国拿了结婚证,在年底办了婚礼。婚礼不大,举行于l岛,但很隆重,相识的人都有到齐,且一一送上祝福。 去年夏天的时候,两人来了y国居住。虽然寒邃在国内被注销的身份早已经重新办理,但他的事业都在这边。虽然如他自己所说,他的工作是做必要的决策,但这些决策做起来,还是很花费时间。 但他每年陪着向北一的时间还是很多,因为向北一写作不需要固定工作地点,可以随着他漂,寒邃在哪他就在哪。而寒邃每天到点就回家,很多时候直接在家办公。 ”你今天不去公司吗?”向北一腰上缓解了一些,气也消了一些。 寒邃的手还在给他按揉着,“下午去。” “噢。”向北一放下牛奶杯,寒邃给他擦掉唇上的白沫,两人都很自然而然。 前年夏天伊始,向北一就有意识到自己太过于依赖寒邃了。生活里没了寒邃似乎就不行。 吃饭,睡觉,都不能缺了这么个人。出去玩就更不用说了,寒邃不去,那打他也不想出去。除非是去他熟悉的地方,或者是熟悉的朋友找他一起出去,比如李洺,比如陈祈眠,或者是朱莉。 但他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改不过来了,再则就像寒邃说的那样,也没有必要改。 所以寒邃无处不在的陪伴、细微不致的照顾、他自己的接受被照顾,都变得自然而然,渐渐地,两人的相处模式就定型了——用林洋的话说就是:他只需要负责笑,负责快乐。他笑,寒邃就笑,他快乐,寒邃就快乐。 于是渐渐的,所有容易出现在被宠爱着长大的孩子身上的东西也开始出现在向北一身上,比如会撒娇了,会委屈巴巴地喊痛了,也变得自信了等等。 “噢,对了。”向北一突然道。 寒邃:“嗯?” “我下个月初3号和4号有个签售会。” “在哪?” “国内,h市。” “好。” 这是陪他回去的意思了。向北一瞄寒邃一眼,接着道:“我和朱莉约了下午出去玩。” 寒邃在他腰上按着的手停了下来,偏头问他:“几点回?” 向北一昨天也是下午和朱莉出去玩,接过晚上十点半了才到家。 向北一知道昨天寒邃有些不开心了,今早把他弄醒做了那么久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有些惩罚的成分。 向北一挠了挠脸,现是乐呵呵了两声,如何试探着回答:“就,会早一点回来。” 寒邃平常并不过问他去做什么。这三年里,除了太过依赖他这一点,向北一的精神状态十分稳定,医生诊断他基本不会有可能回忆起那些被他遗忘的事情了。 第171章 所以寒邃给他的个人空间不小,很多事情向北一不说,寒邃也不会追根刨底或者去查。 “早一点是几点?”寒邃知道他不想说,来了逗他的兴致。 向北一咬着唇转眼睛,“……不知道。” 两人安静了一会儿,寒邃捏他腰,“不是腰疼吗?” 向北一脸一热,脸鼓成包,嘀咕:“又不耽误。” 寒邃挑眉,捏了捏他鼓起的脸,不再逗他,“尽量早点回来,手机不要关机。” “知道啦。” 下午。 向北一和寒邃一起出门,他背着小包上了朱莉的车,车后跟着裴执的车子。 他在y国的时候出门裴执都会带人跟着,向北一习惯了,因为朱莉也有人跟着。 “你说我今天能做完吗?”一上车向北一就皱着小脸问。 朱莉今天是社会姐风格,皮衣皮裤黑墨镜,说的话也十分无情:“我说你不能。” 向北一像一颗瞬间萎下去的小草,低着脑袋没精打采地晃阿晃。 他在做一个小陶瓷人,他学了一个月,捏了无数个坏掉的寒邃,昨天终于成功捏出了寒邃的泥人,今天进行到亲手操作的最后一个步骤,只等烤出来就可以带走了。 他打算明天送给寒邃。不过明天不是什么重要节日或者纪念日,只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一天。 “北北。” “嗯?” “昨天那个男孩,你还记得吗?” 向北一想了一会儿,没印象。“你说哪个?” “在我们走的时候追上来和你说再见那个,金色头发的,好像叫尼克?” 向北一想起来了,但……“怎么了?” 朱莉突然神秘一笑,接着用看好戏的语气说:“他喜欢你。” “什么阿,朱莉不要乱说。”向北一无奈又好笑。朱莉最近八卦上头,看谁都像暗恋者。 他们玩陶瓷的地方是一个中国老板开的陶艺馆,不算热闹,但有一批比较固定的热爱陶艺的顾客,那男孩就是其中一个。 去的时间久了,渐渐会熟悉,朱莉和他们玩得很好,但向北一不怎么参与,基本都是一个人呆在角落里,也没和他们有什么交流。昨天跑出来和他说再见的那个男孩,向北一猜测是一种习惯行为。因为平时馆里的其他人离开时都会道别。 “我感打赌,他看着你的眼神,那简直是狗改不了吃屎!” “……”向北一看了眼朱莉,无奈说道:“狗改不了吃屎好像不是这样用的……” “哎呀,你知道就是那个意思,中国有句老话那个意思嘛。” 朱莉的语言系统自行一套,向北一不与他多说,只想打住她的八卦线头。他思索了会儿,干脆现学现卖:“那个男孩喜欢你。” “waht? ”朱莉被他突如其来的一句给整得音调都歪到外太空了:“泥是哉开玩笑马?” “没有开玩笑,他真的喜欢你,他看你的眼神拉丝。” “噢,原来是拉丝阿。”朱莉:“不是……” 向北一打断她:“是的。” “不……” “是的。” “……” 车厢安静了。 而等他们进入陶艺馆后,一整个下午朱莉都安静了。 向北一则是蒙圈了。他一语成谶。那个男孩还真喜欢朱莉,并且抱着花和朱莉告白,声情并茂。 “我从见到你的第一眼就喜欢你。”男孩突然指向向北一:“但我以为他是你的男朋友,所以一直压抑着对你的感情,但我终于知道,他只是你弟弟。” 向北一心道:我是她弟弟……吗? 周围是起哄的热潮。陶艺馆只是一间很普通的馆子,来往的人都普普通通,平平凡凡,无人认得朱莉是y国的某位公主,也无人认得角落里冷漠无言的小哥是国际军火大商的爱人。 一圈人围成圈,向北一坐在角落已经看不见朱莉的情形,但觉得还挺有趣的,便掏出了手机,对着人群拍了一张照片。 寒:?裴执呢?你现在在哪?安全吗? -他在,我安全,朱莉在被表白。 寒:让我看看你。 好吧,后半句完全被忽视了。向北一心道无趣,同时手机弹出了一个视频电话。 向北一接起,屏幕里是寒邃从下看上去的脸,手机看样子是放在办公桌底下。 ”你在干嘛?”向北一问。 寒邃那头突然站起来,镜头晃动不停了一段时间,大概过了一分钟,寒邃的脸重新出现在屏幕里,但背景已经变了,看起来像是在阳台。“在想你。” “……”向北一看了眼还在围成圈的人堆,小声说:“好土。” 寒邃在屏幕里笑了笑,“你呢?在干嘛?” “和一根木头分享乐趣。” 寒邃那头静了静,突然说:“小北,我的乐趣是你。” “流氓。” “只对你。” 昨晚的画面突然闪过脑海,向北一脸一热,“不和你说了,挂了。” 向北一挂断电话,搓了搓发热的脸,抬头,突然对上朱莉看戏的眼睛。 向北一被她吓一跳。刚才不是还围成一圈……怎么突然散得这么快…… “小北北~你在干嘛?” “没……没干嘛阿。” “没干嘛你脸这么红~” 第172章 向北一挠了挠脸,瞟了眼身后的人,不答反问:“和你表白的男孩呢?” 朱莉得瑟的一拍手:“我说你是我儿子,就,散了。” “……” 向北一把用完的东西收拾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朱莉坏笑着靠近,“儿子~叫上儿媳妇儿一起吃个饭怎么样?” 向北一转身,良久,“你完了,我回去就告诉寒邃。” “哎!我开玩笑,开玩笑呢!北北,我最好的朋友北北~” …… 陶瓷小人的后续制作一路畅通无阻,过程和成品都十分完美,所以向北一回到庄园的时候,寒邃都还没回来。 “回来啦。”管家像以往那样伸手接向北一手里的背包,但这次被躲开了。 “嗯,回来了,我先上楼去了。”向北一抱着小包跑上楼梯 管家站在原地看着向北一高兴的背影摸不着头脑,这是出去玩啥了? 寒邃在六点的时候进家门,彼时向北一还在楼上没下来。寒邃:“没回来吗?” 管家:“五点就回来了,到家时很高兴,换了鞋,包也没放下,带着就上楼去了,一直没下来。” 听到管家说向北一很高兴,寒邃回想到今天在视频里看到的向北一身后的背景墙,抬脚上楼。 向北一此时刚把装着陶人的盒子藏好在衣帽间里,他满意地拍着手出来,同一时间,寒邃打开房门,两人撞上了。 “要洗澡吗?”寒邃见他从衣帽间出来,下意识这样问。 “阿,对,是的,我想找衣服洗澡,但决定先去放水。” 寒邃垂着眸看他,“是吗?” 向北一移开和他对视的眼睛,呵呵地笑着,说:“是阿。” 寒邃反手合上房门,朝向北一走进一步,“那你去放水,我帮你找衣服。” “……我还是吃完晚饭再洗吧。” 寒邃余光扫过床尾沙发上的小包,包是打开的,很扁,里面应该没有装东西。这个包是向北一出门的时候喜欢背的,但他从来不会带上房间来,一直是放在楼下的。 向北一此刻眼神乱瞄,但如管家所说,他整个人都是高兴的,嘴角带着一点点笑,像一只偷吃到奶酪后甜滋滋的小猫。 寒邃心里琢磨着向北一的反常,但配合道:“那就先吃饭吧。” 第85章 取不出章节名 饭桌上。 “怎么了?”寒随后停下筷子问。 从吃饭到现在,向北一一直在看他,且眼神琢磨,给寒邃一种他是某种无生命物体的错觉。 向北一被问了也没有收回视线,耍无赖:“看你也不行嘛?” 寒邃对着向北一那双理直气壮的眼睛,一时无以反驳。 一战凯旋,向北一低下头,暗自夸起自己来——他捏的小陶人简直太像寒邃了,以后写不下去了就改行干陶艺吧。 向北一自豪得嘴角都翘起来了,寒邃边吃边在心里琢磨:向北一是从衣帽间出来的,沙发上的书包又是扁的,那不成买了晴趣衣? 逻辑自洽,寒邃喉结滚动,他看向向北一,后者却在这时催促:“你快吃,我都要吃饱了。 ” “吃饱做什么?” 向北一看着寒 邃那双突然有些奇怪的眼睛,懵圈但回答:“吃饱消消食,然后上楼洗澡睡觉阿。”这不是他们每天的作息规律吗?怎么还问? 寒邃点了点头没再说话,加快了吃饭的速度,最后在向北一吃完前放下 了筷子。 向北一鼓着腮帮子嚼东西,寻思寒邃今天怎么怪怪的? 向北一吃饱刚放下筷子,寒邃就站起身,说:“走吧,消消食。” 向北一揉着肚子,打了个嗝:“坐一会儿再去。” 寒邃却牵过他手,看上去了思索了片刻,然后他对向北一说:“你可以坐着消食。” “?”向北一发懵地被牵着走出餐厅。 “寒邃。”向北一眼见着寒邃带着他往楼梯走,这也不是出门的路阿,“去消食,你去哪呢?” 寒邃不回答,似乎是嫌他走得慢,他回头看了一眼,直接蹲下将向北一抱了起来,大跨步就上了楼。 向北一懵着伸手在寒邃额头上探了探,“也没发烧阿。” 但在被扔进床里时,向北一改变了自己的想法——寒邃烧了。 寒邃今早的恶行还历历在目,皮鼓还隐隐地发着疼呢。向北一真不明白寒邃这把火是怎么烧起来的,在发觉的那一瞬,他逃也似的从另一边床蹦了下去,回身指着寒邃:“你……我……会坏的,你别来了。” 两人站在床两侧对视,向北一无意识地反手护着皮鼓,小脸绷着,认真得很。 寒邃倒不是要做,只是想到向北一自己准备晴趣衣服的场景就忍不住起立而已。他此刻想做的,是看向北一穿上的模样。 “不做。” 向北一:“我认真的,再来真坏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自己有多疯,现在还疼着。” 寒邃认罪,坐下以示真诚,“不做,我的错,下次我轻点,不让你疼。” 这话就是好听,但向北一宁愿信他是秦始皇。 “我想看,可以吗?” ?向北一闻言楞住,寒邃已经知道了?就因为这个所以激动吗?向北一反思了一下自己平时送寒邃的东西是不是太少了?他好像真没怎么送过寒邃东西。看来以后要多给他准备点小礼物。 第173章 “你怎么知道的?我还准备给你一个小惊喜呢。”向北一挠了挠头。 寒邃眼神发沉,旗子也没下去,“还没看到,都是惊喜。” 向北一看寒邃明显压抑着激动情绪的样子,有些愧疚又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只是一个小陶人。“额……那个,你如果不喜欢的话……。” 话没说完,被寒邃打断:“不会,什么样都喜欢。” 向北一咬咬唇,转身往衣帽间走。 盒子不大,两个巴掌大小,向北一取出来打开看了一眼,返回。 而坐在床沿听到脚步声的寒邃有些疑惑,穿得这么快? 疑惑刚生还未来得及多想,向北一就背着手站到了寒邃面前。 “我帮你?”寒邃余光看着向北一后背露出来的一角盒子。 ?向北一疑惑一瞬,但又想,帮他打开盒子好像也没有问题。于是他把盒子拿了出来。“不许嫌弃不许笑。” “不会。”但是,盒子是不是小了点,难不成衣物的布料极其少?寒邃抬头,望着向北一那双盛满期待的眼睛,疑惑但伸出手。 盒子打开,两人都愣住。寒邃愣住是因为……他该怎么形容这个误会? 而向北一则是误以为寒邃没有反应是不喜欢这个小泥人,声音小了很多,”不喜欢吗?陶师傅说这个捏得很好呢。“ ”……小北,我,很喜欢。“ 喜欢才怪呢。向北一把盒子盖上,垂着眼眸不再看寒邃。 寒邃百口莫辩,只能把人拉进怀里,“小北,我很喜欢,你送我什么我都喜欢。” “你愣在那的样子看上去可不像是喜欢。” “我只是……”寒邃难得词穷。 “只是什么?”向北一盯着寒邃的眼睛,眼神似乎在说:我看你还能找什么借口狡辩。 寒邃和他对视了片刻,无奈地突然笑了一下,然后凑近在向北一耳边,耳语了一句。 向北一嘴巴张大又抿紧,脑海里自动脑补寒邃说的画面,最后耳朵都红了。“你……你个臭流氓。” 寒邃对此称号接受良好,并不做反驳,把盖上的盒子又打开,拿出里面的小陶人。 捏的确实很好,作工精致。小陶人穿着黑色的西装,鼻梁上架着眼镜,是他工作时的穿着。但领口的扣子解开了两颗, 微微低着点头,垂眸,一手插在裤兜里。应该是他下班回家后的状态。 寒邃把小陶人凑近了一些看,胸口上有个很小的挂牌,上面写着两个字:邃邃。 寒邃弯了弯嘴角。向北一在三年前除夕那一天听到寒数这么叫他,后来时不时调皮一下,也这么叫他。 寒邃把小陶人小心翼翼地放回盒子里,抬起向北一低下去的头,吻他,”小北,我很喜欢,很高兴你送我这个礼物。” 向北一耳根还是热的,被吻着说不出话,脑海里脑补的画面也久久散不去。 寒邃原来是这种口味。不过,倒是从来没提过这方面的要求,看来是闷sao. 接下去四天向北一都没给寒邃碰他,理由是:“还疼着呢。” 寒邃看着身下的人,撑在向北一头两侧的手臂青筋鼓起,每一根都彰显着此时此刻寒邃想要向北一的想法有多么浓烈。 “小北……”寒邃声音已经哑得不成样,但婚前承诺过不会强来,要经向北一同意或者默认,这三年来一直遵守着。 向北一闭着眼睛装睡。他不是疼,因为那瓶下药的酒,他那里的承受能力要比正常人好很多,恢复得也快。 但这两天空运了一箱生蚝,今晚两人吃了很多,寒邃平时精力就旺盛,今晚要给他,他明天就别想下床了。 但寒邃还在磨他,“小北,一次,就一次好吗?”像念经,这是寒邃的惯用伎俩。”小北……小北……“ 终于,向北一受不了了,忍着嗡嗡的脑壳,睁开眼,“一次,用手。” …… 循序渐进也是一招,所以第二天向北一还是没下得来床。 - 月底,寒邃把工作安排下去后,就和向北一回了f市。 下飞机后,两人坐上车。 “小北。” “嗯?“ 过了好一会儿也没见寒邃回答,向北一抬头看他,“怎么了?” 寒邃像在思考,隔了几秒,他问:“回半山别墅可以吗?” 这些年,寒邃没有提起过那里,向北一也渐渐淡忘。结婚后寒邃在东湖买了新的别墅,两人在国内的时间,很大部分是住在东湖,偶尔会去小区那两套屋子住一住。 向北一望着寒邃的眼睛,他不知道寒邃在想些什么,但是他发觉,内心对那六个月已经真的毫无波澜了。 没有刻意去忘记,要是回忆,还是能记起来那些事情的全部。这种感觉,就像是在看一本小说,虐心情节所带来的悲伤最终被主线的圆满所冲洗干净。 “可以吗?”寒邃再次问道。 “可以阿。” 向北一被拥进寒邃怀里,寒邃抱得紧,向北一的右耳贴着寒邃的心脏,鼓声在他耳膜上跳动,他听到寒邃说:“小北,对不起。” 是向北一意料之中寒邃会说的话,每次提到关于那几个月,寒邃都会道歉。 “寒邃。”向北一挣开寒邃的手,抬起头看他,“以后不要道歉了。” 寒邃是发疯了,但催化剂是他向北一自己。而且在此前,寒邃其实变相地救过他,如果不是寒邃,他可能已经因为那瓶下了药的酒死了,或者遭遇多人的强尖。 第174章 向北一在寒邃第一次去l岛的时候就已经真正想开了。况且既然已经在一起这么久,结了婚,这三年两个人相爱,日子幸福,未来美好,已经没有必要再想着过去那些纠葛。 “寒邃,我们一起向前看吧,故事的结局是圆满的,我们也是圆满的。” 寒邃看着向北一的眼睛,久久没有说话。 向北一伸手在寒邃眼前晃了晃,寒邃双手在他身后环抱着他,面上依旧没有动静。 向北一懒得探寻寒邃在想些什么有的没的,航班这么飞了这么久,本就累。他靠进寒邃的怀里,闭上了眼睛。 所以,他没看到那双变得幽深的眼眸,也不知道在他背后,那双环在他腰上的手,青筋微显…… -------------------- 我怀疑我有完结妄想症(原地死亡)(变成白骨精)(抓走小北)(寒总发疯)(寒总炸掉地球)(宇宙大爆炸) 第86章 破茧 关于签售会,这是向北一的第五次。寒邃还是和以往一样以他助理的身份陪他去。 寒邃不干涉也不过问向北一在写作方面的事情,但会充当向北一的大纲梳理编辑器,听他说思路,说灵感,在他卡文时陪他出去散心采风,陪他做他想做的任何事,包括但不限于去签售会现场。 签售会一共两天,向北一没想过这次会售出这么多册书,第一天下来后身心具疲,签名的右手麻木酸痛不已。 晚上洗个澡,向北一摊在床上咿咿呀呀哀嚎,寒邃坐在旁边给他揉捏手臂上那层累坏的浅薄肌肉。 “再上来一点,这里酸。” 寒邃的手上移,再他指的地方按揉,过了一会儿,他问:“能代签吗?” 向北一:“?” “代替你签字。” “……不可以。” 先不说字迹是否一样,如果代签,那签售会的意义在哪? 寒邃点头以示了解,所以第二天继续。 签售现场不允许拍照,但向北一还是戴了口罩。他面前是等着签名的大长龙队伍,旁边坐着人高马大戴着帽子和口罩完全看不到脸的寒邃。 有一些老书粉虽然没看到过寒邃的脸,但都知道每次签售会向北一边上肯定都会坐着这个一个人。 渐渐的,有一些年轻的书迷就开始磕起了cp,甚至开了超话,并且聚集了一批数量庞大的cp粉。 但向北一不太喜欢读者关注作者多余关注作品,所以一直没有回应过这些,对于在签售会上书粉提问的关于他和寒邃关系的问题也都左右而言它。 但尽管如此,每次签售会前后,有关他和寒邃关系的讨论贴还是会上热搜,而且热搜一挂就是好几天。 寒邃是否知道微博这东西尚且存疑,向北一也一直没有和寒邃说过这些事。但中午休息的时候,向北一却发现一条捶他和寒邃在国外领证的帖子冲上了热搜,评论区底下祝福与谩骂七三分,一时间热议纷飞。 “饭菜不合口吗?”寒邃在旁边问。 向北一抬头,皱着眉看了一会儿寒邃,把手机递了过去。 寒邃看完那个帖子把手机递了回来,只平静地说:“我让人撤掉,别担心。” 向北一点了点头,但又突然想,他担心什么呢?他和寒邃结婚是事实,帖子里都用笔名和神秘男人代指,并没有出现他和寒邃的任何个人信息。 向北一看了眼寒邃,突然说:“不用了,热度过两天会自己下去,签售会结束我发个微博说一下就好。” 至于向北一准备说些什么,寒邃不懂也没问,他只点了点头。 “你……用过微博吗?”向北一问。 寒邃摇头。意料之中。 签售会结束,晚上八点,向北一的微博账号下出现了一条微博: ——签售会结束,感谢大家对我作品的认可,很高兴能以此书和新老朋友相遇以及再次相遇。 同时关于今天的热搜,我有一下几点想说: 1、内容属实,已结婚,为夫夫关系。 2、粉作品不粉作者,希望大家以后不要再用公共平台大热讨论我与先生的事情。 3 、感谢祝福,谩骂随意。 这条微博很快又冲上的热搜,向北一发完之后就不再关注。 生活中的热搜多不胜数,时间是治愈爆症的最好良药,时间一过,热度消失,一切都会回归平静。 这天夜里,向北一腰背手臂酸疼得睡不好,第二天早上起来后像被霜打过的小草,萎靡不振。所以没有陪寒邃一起出门。 他此刻正猫在后院玻璃花房里晒太阳,贴着腰贴,眯着眼悠闲惬意。 后花园一直有园丁打理,所以花开满园,蝴蝶纷飞。再等到春去夏来,这里就会开满一大片金灿灿的向日葵。 寒邃对向日葵似乎有一种莫名的执念,不管在哪,只要季节一到,所有能开花的地方一定会开满向日葵。 而最让向北一费解的是寒邃似乎认定是他喜欢向日葵。但向北一真不知道自己对向日葵有什么特殊的情感,别说向日葵了,他对花这种东西都没什么太大感觉。 但寒邃不解释,他也无从知道。 上午十一点,太阳开始有些过于热情,虽然佣人已经把遮阳板放下,但向北一还是选择回屋里去。 太阳晒得暖烘烘的,人都发软,所以向北一打算趁着这股舒服劲儿回房歇会,说不定能睡着过去。 第175章 但再他走到二楼时,可能是被太阳晒得太舒服,脑袋发昏,脚下竟鬼使神差地没停下,惯性又不带头脑地迈上了三楼的台阶。等他自己意识到的时候,他已经站在三楼了。 他上三楼来干什么?向北一蒙圈地问自己。单纯是身体拒绝大脑指示所做出的举动。 他站在走廊这头,看着里面的三道门。有两道门后应该是客房,但上了锁,向北一从来没进去过。而剩下一间是寒邃的书房。 向北一琢磨了片刻,心道自己果然还是喜欢寒邃的书房,真是莫名其妙。 他在y国庄园的时候也喜欢呆在寒邃书房里,寒邃因此还改过书房的布局。寒邃书房里的东西一向随便他翻看,他也习惯了,甚至两人共用一个桌子,很多东西杂着放,不分彼此。 向北一推开门走进去。书房还是记忆里的模样,就连寒邃办公桌上的的摆设都没变。 脑海自动弹出那一年在这书房里的记忆,一幕幕几乎都有关于性事。沙发,落地窗前,办公桌,甚至后面的书柜前都留下过记忆。 向北一放空双眼,让记忆结束。他想,寒邃应该是个患有性瘾的笨蛋,等了两年,最后竟然选择把他关起来做i,还试图以此让他重新习惯他。 向北一双手撑着脸,无语地笑了起来。寒邃那脑回路真不是一般人能比。 这套别墅寒邃是什么时候买的向北一不清楚,但寒邃在这留下的生活痕迹挺多。 办公桌上有个玻璃瓶,里面装了黄色的向日葵花瓣。 书架上有很多书籍,向北一看了一会儿,发现有一排书全都和心理学相关。 兴趣?还是企业家的必修课? 向北一手指在那一排书的名字上一一拂过,最后停在了一本名叫《带你了解什么是人格分裂》的书上。 人格分裂?寒邃看这个做什么?向北一疑惑地把书抽了出来。 书有翻阅过的痕迹,向北一顺着书本自动打开的地方摊开,发现里面很多地方都做了标注,字迹属于寒邃。虽然标注基本上都很短,有些甚至只是一个符号,但可以看出阅读之人当时的认真。 向北一对书里的内容不感兴趣,翻了几页把书放回去,接着又把旁边的几本都抽出来翻了翻。 每一本都有翻阅的痕迹,也都做了一些简短的标注,但标注最多的是人格那本,也就意味着,寒邃看那本看得最认真。 寒邃的合作对象里有人格分裂的?还是……向北一脑瓜突然跳出来一个新奇的想法——寒邃自己患有人格分裂? 不过这想法不到一秒就被向北一扼杀了。寒邃虽然有时候有点疯,但总体算正常,没有人格分裂的迹象。 晃了晃脑袋把这想法甩出脑袋,把书放回原位,向北一研究起了寒邃的办公桌,然后,发现办公桌左侧底下有一个保险箱。 按照经验,寒邃锁在保险箱里的东西基本都不值钱,而且稀奇古怪。 再按照经验,寒邃的保险柜密码都是同一个,而寒邃的保险柜,或者说是寒邃所有上锁的东西,他都有无敌特权可以随便开。 向北一咬咬唇,拧下密码。 意料之中,稀奇古怪。里面躺着他以前用的那部手机,还有另一部不认识的手机,不新不旧,可能是寒邃用过的;两张他还住在旧城区时的照片,几个u盘,以及一摞方形的盒子,像磁带但又好像不是磁带。 向北一看了几眼,没看出来那一摞方盒的东西是什么,最后把自己那部旧手机拿了出来。 自从和寒邃又在一起后,他问过一次这部手机,后来就再也没记起来了。 手机没电开不了机,向北一拿着手机在手里抛了几下,又重新放回去。 手机里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相册里不多的照片他都已经打印出来了,几个联系的电话号码也存在新手机里。 向北一把手机放回去,拿起另一部手机。他试着开机,很奇怪,居然打开了。但是有锁屏密码。 寒邃现在用的手机都是没有锁屏的,所以,向北一自然也没能打开锁屏。 算了,他把手机放回去关上保险柜,然后转身下楼。 午饭寒邃没有回来吃,向北一吃过午饭后回房。明明身体很困,但就是睡不着。他叹了口气,趴在床上给寒邃发消息。 :我开了你的保险柜,那些方形的盒子是什么阿?另一部旧手机是你的吗?居然有密码。 :午饭的鱼很好吃。 寒邃那边不知道在干什么,没像以往那样秒回他。向北一放下手机,望着天花板发呆。 这呆发着发着,突然就来了灵感,而且是很强烈想写的灵感!他嗖的一下从床上做起来,决定码字去。但,他没带电脑…… 不过,他可以用寒邃的,他刚才在书房看见一台笔电,他没见寒邃用过,应该是不用了。 说干就干,向北一重新上楼,把笔电拿到房间。 插上电,开机,选择解锁方式,人脸和指纹是肯定不行了,选了密码。 向北一本着反正也打不开,随便按一个,同时伸手够手机,准备打电话问寒邃。 !居然打开了!向北一眨了眨眼,回想刚才自己按了什么来着?寒邃保险柜的密码。 黑客黑寒邃的电脑应该很容易吧……向北一不禁想。 刚才给寒邃发的消息寒邃还没有回,反正电脑已经打开了,向北一就没再问寒邃。 第176章 连网,下载码字的软件,登录自己的账号,向北一开始五指翻飞。 十分钟后,好的,思路卡壳了…… 向北一:“……”胸口憋了个闷,向北一深吸一口气,闭眼关上文档。 向北一有些烦躁,无聊地在电脑里胡乱点来点去。 寒邃这人可能不是一般的无聊,电脑里什么软件也没有,就一堆文件夹。 不过……向北一突然又蹦出一个新奇的想法。 寒邃平时像有杏瘾似的,他电脑里会不会有一些见不得人的小视频阿? 向北一眼睛转了转,点开了文件资源管理器。 …… 一家私人饭馆里。 “意思是他以后基本就不会记起来了?只要没有强烈的刺激?”林洋看着对面已经放下筷子的人问。 寒邃闻言抬眼看了他一眼,淡淡地“嗯”了一声。 林洋了然地点了点头,怪不得没在家守着。“你跟服务员要个数据线或者充电宝不行吗?” 寒邃吃到一半时发现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没了电,等林洋的这几分钟已经不知道看了多少次手机。 “吃快点。” 林洋:“……” ……林洋紧赶慢赶吃完饭,两人说着f市最近的形势边穿过走廊离开饭馆。但走到一半,两人的脚步都不约而同停了下来。 前方过道里,正在上演热吻的戏码。而主角他们都认识。 陈祈眠看上去已经大醉了,满脸酡红,此刻被寒珒压在墙壁上,双目紧闭,无力地被抬着下巴,被迫接受着寒珒那死疯子的吻。 而寒珒显然没有半点醉酒,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回头,眼神清明且森冷。 三人视线相对,林洋牙疼地看着被寒珒圈在怀里的陈祈眠,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心疼,他偏头看寒邃,发现寒邃面无表情。 走廊就这么安静了几秒,直到寒珒像护食的疯狗似的把陈祈眠带走。 “这丫的倒是不装疯做傻了。”林洋嗤了声,就是可怜陈祈眠了…… 寒邃面上依旧没有什么变化,抬脚离开。 寒邃回到车上,第一时间给手机充上电,但在看见向北一发来的消息时,眉头骤然紧拧,冷声吩咐司机:“半山别墅,最快速度。” …… 此时半山别墅内,向北一坐在床上,神情僵木。 这些并不在他记忆里的视频内容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会把刀扎进寒邃的胸口?那个暴躁发狂砸掉所有东西,看上去极其可怖的人,真的……是他吗? 为什么下一个视频里的他又唯唯诺诺,像是害怕见人?为什么手里总拿着一本笔记本?他在写什么?那本笔记本他没有一丁点印象。·这两个视频里的他怎么那么陌生? 还有李洺为什么会出现在别墅?他为什么叫寒邃寒总?还有这些音频,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全都是他和李洺的对话? 脑袋好疼阿,为什么这么疼?头痛欲裂,像有什么东西马上就要破茧而出。向北一紧紧闭上眼睛,试图缓解疼痛。但刀尖扎进寒邃胸口的那一幕却不断地在脑海里回闪,回闪,不断地回闪…… 终于,茧破了,尘封的记忆潮水般汹涌而出…… 第87章 带回去吧 六年前。 向北一在无人的房间里睁开眼,迷茫地望着头顶的白色天花板。 窗外的太阳已经西斜,向北一持续迷茫,这个时间他应该在蛋糕店上班,他怎么躺在这?这是哪? 向北一转头环顾四周。手上的点滴、床头的检测仪都显示这里应该是医院,但扑面而来的豪华气息却让他感到陌生和恐惧。 只是不等他进一步思索这得花多少钱,在他试图动腿的那一瞬,身后传来的诡异疼痛直接将他的思绪硬生生地撕裂粉碎。 钻心的疼从那一处蔓延,遍布全身,双腿像残败的柳条,软绵无力。 向北一眼前一黑,昨晚在‘别故’的记忆潮涌而来。 失去意识前包厢里那一幕幕飞速回闪,那些可憎的嘴脸,那双滑动的手,那件包厢里的一切的,在此刻拼凑在一起,组成他被那些人……侵犯了的事实。 他,被……性q了。 也许是机体保护机制在试图挽救逐渐失控的思维,向北一感觉自己的脑袋开始发木,从头皮到后脖颈,再一路下行到脚尖, 都只剩下一个感觉——麻木。 那一刻像是失去了对外界的感知,连同身后的疼痛。所有神经的电信号都被暂停。自己是谁?现在在哪?在做什么?大脑在这一刻都给不出答案。只是感觉胸口中运着一股仓皇,头脑嗡鸣。 时间也许过了很久,又或许只是短暂的一会儿。麻木感渐渐褪去,感知再度清晰。 他真的,被侵犯了。 向北一喉管猛地突然升起一股温热,随即呕出了一口鲜红的血。 这个认知,就像一把又一把无形却无比尖锐的刀,尽数刺入他的心口,划破塔身体的每一寸。 恶臭的铁锈味道在口腔里爆开再蔓延,恶心、愤怒、无助和绝望,灌满在他身体的每一道血管,几欲爆炸 。泪腺不受控制地溢出泪水,像断线的珠,砸在地上的每一滴都击出痛楚和屈辱的回响。 残存的理智告诉他此刻应该拿起手机报警,但要他怎么启齿?说他一个男的却被其他男人侵犯吗?荒谬不堪,甚至他现在连手机都没有。 第177章 崩溃,残存的理智在断线的边缘徘徊,脑袋混乱无序,从小到大遭受到的所有不公以及因此产生的所有痛苦与不甘都在这一刻齐齐朝他扑来。 为什么不要他却又把他生下来?为什么小时候明明他什么也没做却还是被欺负?为什么唯一一个对他好的人也即将被夺走生命?为什么他都这么努力活着了,却还是要经历如此不堪的事情? 无所解释也无解的一切密密麻麻地将他围住,抽走他仅存的空气。 脑袋在窒息的最后一刻,只剩下最后一个想法——他想死掉,死掉就再也不用面对这难堪的一切。 但在想法成型的那一刻,老院长慈祥的脸却又隐隐地浮现在脑海。 混乱的思绪又一点点地停止了下来。他不能死。 他需要去医院给老院长交医药费。 病房装着让人窒息的死寂,半小时后,向北一拖着酸疼昏沉的身体下床,步履蹒跚,灵魂空荡。 走出病房,在拐角的时候,一个迎面拐过来的人差点将他撞倒。那个人长得很高大,并没有和他道歉,而是站在原地垂眸看他,眼神探究。 向北一低下头,他身上是病号服,脚下是拖鞋,也许露出来的皮肤上还有不堪入目的痕迹。 难堪,但只要足够麻木就好。他不等也不需要人道歉,继续忍着耻辱的痛缓慢离开。 没有钱也没有手机,向北一站在医院门口看着来来往往的车辆,眼神发灰,再也找不出过去的任何一点光亮。 他得先回宿舍换掉身上的衣服,打电话去蛋糕店请假,再去‘别故’拿书包。 至于是谁送他来的医院?他当时是何种难堪情形?他已经不愿再去想象,逃避是是此刻最好的保护壳。 身无分文,没法坐公交,但宿舍枕头底下压有一张五十块。这里距离f大不是太远,走路花两小时能到。但他走不动了。 向北一最终选择打车。能麻木内心但无法麻木痛觉,坐立一路,到校门口时,向北一后背已经完全汗湿。从车上下来时,甚至没站稳往前一扑直接跪在了地上。 校门口今天值班的保安之一和向北一熟识,见状上前将他扶起,了解情况后还给他垫付了打车费。 “孩子,腿怎么了?没事吧?”保安面露担忧。 保安没看出异样,说明外露的皮肤没有留下痕迹,这是留给他唯一的体面。 摇了摇头,和保安道过谢,向北一忍着撕心欲裂的疼走回宿舍。 回到宿舍,向北一已经被疼痛折磨到了难以忍耐的地步,好在宿舍没人。 李觅桌上的日期居然已经比他以为的多划掉了三天,意味着,他已经三天没去医院了,也没有和蛋糕店、酒吧请假。 他脱去被汗水打湿的衣服,站在浴室的镜子前,身上都是痕迹,从锁骨往下布满的红与紫的吻痕,腰间和手臂上泛青的指痕,都那么不堪入眼。 泪水再一次滑落,向北一闭上眼睛,肩膀耸动。大概一分钟后,那一面镜子“哗”一声碎了满地。 他睁开眼,眸色猩红,右手鲜血冒出,一滴滴的往下掉落着。就那一刹,青涩的脸庞若隐若现的暴戾,目光也不再温润无害,而是充满了攻击性和压迫感,就连声音都变得陌生。 “杀了、他们。” 这时一串夹杂着篮球撞击地板的脚步声从门外经过,破开了宿舍里的沉寂。 像是回魂一般,向北一脸上的暴戾褪去,但却还是陌生,不似平时有灵气,而是显得懵懂。 只见他缓缓抬起右手,压在头顶,轻轻的拍了拍。嗓音也变得离奇的软,他说:“不哭,不要哭。” 风从浴室的阳台偷跑进来,也许是被这场景吓到,又匆匆忙忙逃离。 软萌褪去,像方才暴戾消失那般悄无声息。 向北一茫然地拿下手,不知道自己何时做了这个动作,但也不追究。他混沌的走进洗澡间,用光了半瓶沐浴露。 昨天洗的衣服还没有干,向北一穿了李觅买小了顺手送他的一套。 从浴室出来后,他脑袋发沉,头晕眼花,挣扎着站了一会儿后,他昏昏沉沉撑不住 在床上躺了下去。 这一趟,再醒来就已经是第二天了。 “醒了??谢天谢地,你可吓死我了!你知道你睡了多久了吗?整整一天了!”李觅的声音在向北一耳边嚯开。 “李觅,这是……哪?” 向北一处于一个初醒发懵的状态。 “校医院。”李觅:“你前两天都去哪了?打电话也不接,唯一接的一次还不是你自己,那人是谁阿?说是你朋友?他说你晕倒了还没醒,我问在哪又已经挂点话了,咋回事阿?” “对阿,咋回事阿?”另一道声音在边上响起,向北一这才发现另一个舍友磊子也在。 “昨晚回去宿舍地板都是血,叫也叫不醒你,结果一看你都快烫成火炉子了。” 磊子:“下次不舒服在晕过去之前就要和我们说,这样太危险了知道吗?大傻蛋。” 向北一眼眶发热,他低下头,闷闷地“嗯”了一声。 “我们去上班的酒吧找你,老板说你朋友带你去医院了,对了你书包我给你拿回来了。”李觅:“哦,蛋糕店我第二天也帮你请假了。” “谢谢。” “傻冒,谢哪门子谢。” 这时校医走进来,他看了眼被两人围着的向北一,拍了拍李觅的肩膀,“你去给他买点粥,” 又对磊子说:“你去我办公桌上帮我拿一下笔。” 第178章 磊子爱好运动,是校医室的常客,和医生熟识,他和李觅不疑有它就去了。 门关上后,校医看着向北一叹了口气,“没和你同学说,不要害怕。”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了两管膏药: “精神压力过大和发言引起的高烧,这有两管膏药,先涂白色这个,涂完等十分钟,再涂红色这一管。性向不同不可耻,但要学会保护自己。等会你同学他们回来就可以走了,回去休息两天,尽量卧床休息。” 医生说完放下药膏,这时磊子拿着笔回来,问:“他现怎么样?还会复烧吗?” “注意一点就不会,饮食要清淡,最好是流食。回去看着他点,让他卧床休息几天。” “哦哦好,谢谢医生。” 医生在本子上写着什么,写完就抬脚离开。 磊子:“小向子,这都快毕业了,前两天大学的最后一堂课你都没去,你说你要一个不注意再烧糊涂了,是不是也要赶不上毕业典礼了?” 最后那堂课是水课,本该再学期中的时候就结课,但因为老师出了意外,所以拖延到了毕业季。 这也是他们专业大部分人都留校的原因,其他专业毕业生很多都不等毕业典礼已经提早离校了。 向北一苦笑了一瞬,“我注意。”其实他原本也没准备毕业典礼的现场,耗时太长。 李觅买粥回来后,向北一喝了一些,三人回到宿舍,向北一把留给这个月的伙食费还掉磊子付的医药费。 “都快毕业了,你跟谁两呢?赶紧收起来,等着以后请我吃顿大餐。”磊子说完就溜,完全不给向北一啰嗦的机会。 李觅坐在书桌前盯着他,不说话。 向北一后脊背僵了僵,迎着李觅的视线看回去,在他躲闪开的那一瞬,李觅突然开口问他:“你是不是被人打了?” 向北一的睫毛颤了颤,苦涩在喉中蔓延,“没有……” 李觅显然是不相信,他昨天把向北一从床上扶起来时,向北一的领口歪斜了一些,“那你肩膀怎么青紫了?你别告诉我是撞的。” ……而且走路姿势很奇怪,同时精神萎靡,整个人都变得灰扑扑的,暗淡无光,没有了以往的任何一点活力。 向北一下意识地抬手摸了一下衣领,“……是撞的,可能是摔倒的时候撞的。” “为什么会摔倒?” “……低血糖了。” 倒是和酒吧那个老板说的一个样,李觅盯着他看了许久,勉为其难相信。 “你上床去歇着,我去买晚饭,顺道打点水,哦对了,发烧不能洗澡,记得别洗。” 李觅说着离开寝室,向北一看着关上的门,打开李觅刚才丢过来的书包,从里面拿出这个月的伙食费,又从书桌上拿过便签纸,留下一行字后压着那几张钱放在书桌,然后关上门走出了宿舍。 走到校门的时候,向北一还给保安昨天的打车费,然后坐上了公交车。 这个点,是他去‘别故’上班的时间了。但在公交车停在第三站时,向北一又突然改变了想法——他此时此刻,很想见老院长。 于是半小时后,他占站到了老院长的病房前。 病房里不似平时热闹,向北一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服,他穿的还是昨天穿的那套李觅给的衣服。 深呼吸了一口气,向北一推开门,走了进去。 没等向北一叫人,老院长先转过头开口:“北一阿,来了。” 老院长的眼眶有些红,向北一不知道在自己来之前,老院长在想些什么。 “爷爷。”向北一尽量让自己的脸上盛满笑容,“孙伯呢?” 老院长在暮色里静静地沉默片刻,语气平静地说:“前天凌晨走了。” 向北一喉间发紧,久久说不出话来。 “北一,来,坐,陪爷爷说会儿话。”老院长目光在向北一身上扫了两圈,最后难得没提起‘又瘦了’这句话。向北一上前坐下。 “你孙伯,走得悄无声息的,招呼也不打一声。”老院长叹了口气,但语气间却像只是调侃朋友出门玩却不等他一般。 老院长伸手去抽床头的抽屉,拿出一个玉佩的同时碰倒了保温杯。“哎,这老了还毛手毛脚。” 向北一附身把保温杯捡起,“只是不小心碰掉。” 但老院长的目光却凝在他衣领处,只是在向北一转回身之前挪开了,同时提到:“北一,这傍晚的风有些凉了,帮爷爷关于下窗户吧。” 生病的人体感跟普通人可能不一样,向北一不疑有他,起身走到窗前。而在他拉窗的时候,他身后病床上,老院长看着向北一的背影,眉宇间压上了然的痛楚,五指抓在被单上紧紧地攥着。 “爷爷。”向北一关好窗回身,站在窗前背着光。 老院长压下嗓子里的苦涩,“爷爷在。怎么了?” 爷爷,我很难过,我很难受,我不明白这个世界为什么这么对我。 向北一在暮色里安静了片刻,最后道:“没什么,只是很想爷爷,想让爷爷快点好起来。” “傻孩子。”老院长似乎在平息但又像在酝酿着什么,他慈祥的目光在向北一身上停留了许久,最后说:“爷爷这些天想写些东西,你去护士站给爷爷借支笔。” 老院长一直都有写字记录的习惯,只是住院后就很少再执笔。向北一没多想就去借了一只笔回来。 第179章 之后的一个多小时里,老院长的话都比向北一的要多,两人平时的位置调换了过来,老院长说,向北一听。 老院长这天说了很多很多,向北一记得最清晰的一句是:不要总是一个人把委屈往下咽。 以及那句:生死由命,而命是自己选择的。 最后那句向北一好像理解,却又似乎无法理解。命是自己选择的吗? “我们很久没有合过影了,孩子,天就要黑了,和爷爷合张影就回学校去吧。” 向北一有些惊异于老院长的这个要求,但还是拿出了老旧卡机的手机。 快门键在逐渐惨淡的暮色里被按下,捕捉了慈祥与发灰的光亮。 “好了,孩子,回学校去吧,回去好好学习,以后找个工作,好好生活。”老院长伸手在向北一的头上摸了摸。 向北一头撑着老院长的手弯了弯唇,而后在老院长收回手时,俯身抱了一下老院长。 “嗯,知道了,爷爷,快点也要好起来。” 老院长没有回话,只是倒着微笑让他回吧。 向北一和以往一样,挥手道别后关上门,前往公交站。 只是这次,他没能坐上公交。 昨天在那个私人医院的拐角处撞到他的高大男人,从一辆车身通黑的向北一认不得牌子的车子里走下来,然后站在他面前,和昨天那般垂着眸,探究地看着他。同时车的侧门被打开,又从里面下来了两个人。 向北一心里隐隐生出恐惧,脊背发凉地往后退去。但就在他倒退第一步的那一刹,听到男人用极其冰冷声音对另两个人说:“带回去吧。” 第88章 果真是这么不乖 向北一被带上车,全程不管他如何踢打,抓着他的两个人不还手也不吭声,对他的疑问和请求统统都置若罔闻。 最后在他用头磕撞车门时,坐在副驾驶里的人才给了一点反应。但却是对着抓着他的两个人说的。 “晕一下,太吵了。” 于是向北一的口鼻被捂上了一方带着奇异香味的手帕,接着他的意识开始迷离,直至不省人事。 再醒来时,入目之处都是陌生。 内心的恐惧让他无所注意那栋房子的豪华和奢侈,检查完自己身上的衣物,确认完好之后起身下床,然后跌跌撞撞走出房间。再走过长长的走廊,循着楼下的光亮走下旋转的楼梯。 这里是哪里?那些人为什么要把他抓来这里?向北一在恐惧里得不到答案。他走到一楼,站在偌大的客厅里,发现整栋房子空无一人。 后背泛着冰寒,向北一只能竭力控制着自己要僵硬住的手脚,走到大门前。 他握上门把手,但却拧动半分。也许是高档门,他不熟悉的原因,向北一这么安慰着自己,再次摸索试探。 五分钟后,他确认了这扇门已经被锁住的事实。恐惧和慌乱如潮水要将他吞没,他不愿相信这个事实,感觉自己在做梦,只是被困在梦里了。 于是他在整个一楼慌慌忙忙探寻了一遍,只是未果,所有的门都被上了锁,甚至是窗户都被从外锁上了。 ‘别故’包厢里的画面回闪,向北一环视这栋静谧的小楼,手脚都在随着狂跳的心脏发抖。 无法接受此刻自己被未知的人锁在这里的这个事实,向北一又重新上楼,试图从楼上的窗户跳出去。 但楼上所有房间的门都上了锁,只有他醒来所在的那一间供他自由出入,但窗户阳台门都是紧锁着的。 向北一在房间的窗台前无望地蹲坐下来,抱着自己的腿,泪水失控的流。 无数种想象在恐惧里诞生。向北一在崩溃之余想,也许这只是一场绑架演习,他只是刚好被选中作为配合的人质。 或者是绑匪绑错人了。 又或者只是……只是他的家人找到他了,当年并不是刻意扔下他,而是不小心弄丢了。 或者这真的只是一场梦,他只是被困在自己的梦里,而不是这栋空无一人的豪华大楼里。 向北一抹掉眼泪重新站起来,再次下楼。 他在客厅环顾翻找了一圈,只是很遗憾没有看到他想要的电话机。 过度恐惧时,人会僵滞,手脚发麻无法移动,向北一感觉自己已经在崩盘的边缘,脚下移动开始发顿。 一点点不死心地走到那扇锁死的大门前,他敲响门板,声音已经带上哭腔:“有人吗?” “你们抓错人了……请放我离开……” “有人吗?” …… 向北一不记得自己到底呼喊了多久,最后已经几乎没法再发出声音。而在他心灰意冷蹲下的时候,门被从外面打开了。 向北一急忙站起,连连后退了几步,双手握拳呈防御状。 先进来的是一辆摆满食物的餐车,其后是再公交站下令让人把他抓上车的男人。 对方对他哭肿的眼睛和泪痕视若无睹,站在门口语气平淡又带着一丝冷意地说:“这是你的晚饭,吃完我来收餐车。” 男人说完就要走,向北一反应过来慌忙上前。 “你们是谁,为什么要把我关在这!?” 男人闻言回声,皱着眉,似乎对他的用词感到不解和厌恶,在向北一抓到门板前,扔下一句:“老实呆着。”而后冷漠地带上了门。 自此后,接下去的几天时间,这个男人每天会来三次,带来衣服,食物。但从不回答向北一的任何问题,也从不理会他的崩溃,甚至对被砸的面目全非的屋内装横也视若无睹。 第180章 向北一麻木,期望又失望,最后到绝望。他想,也许他要死在这里了。 但他不能死阿,老院长还在医院里。他还得快点逃离这里,他需要去缴医药费了。 他被关在这挣不到前,交不了医药费,医院就不会再医治老院长,他该怎么办?怎么办…… 向北一在崩溃中度过了三天,第四天,他开始请求男人放他离开,诉说有家人在医院等着救命钱。 但那个男人总是不耐烦,也不会听他的话,甚至后来都是戴着耳机进来送餐,直接断绝了他的声音。 向北一的理智开始一点点的崩盘。 屋里被砸烂的东西越来越多,每次的杂乱程度都在攀升,向北一疑惑,他无法理解到底是谁在砸这些东西?并且他没有听到任何的声响。 那个送餐的人开始每天带人来清扫,但向北一每天睁开眼后,入目又是一片混乱。 这样的日子或许持续了一周又或者十天,向北一记不清了。 只记得在一个天阴沉沉的傍晚,门被推开,走进来的不再是那个送餐的男人,而是一个比送餐的男人更高大,眼神更平静更深不可测的男人。 不像送餐男人那般漠视他,从进门起,视线便一直落在他身上。 但这视线让向北一顿时感到窒息,恐惧再度将他包围。 一直被他刻意忽视,竭力忘掉的、人影模糊但沉浮不断,让他疼到撕心裂肺的记忆在此刻袭来。 向北一下意识后退,但男人朝他走来,边解开领口的两颗扣子。 “果真是这么不乖。”男人在向北一退无可退,后背抵着墙的时候用低沉的声音说。 向北一听不懂,不理解,同时浑身发抖,整张脸血色全无。 男人似乎极其不喜欢他此刻的反应,拧起眉,继续朝他走进,嘴里仍在说着向北一听不懂的话:“跑什么?泡夜店瞎混的时候怎么不怕?” 恐惧让向北一丧失了所有能做出反应的机体本能,僵直地站在那,直到男人的手触碰到他肩膀。 寒邃心里压着怒火,看着向北一身上的衣服。衣服大了一号,明显不是他让人送来的,也绝对不属于向北一自己。 消散不去的怒火在向北一恐惧、抗拒的反应下不断发酵再发酵。 寒邃深吸了一口气又缓慢吐出,而后抬手扣过他肩膀。但指尖刚刚触及衣物,手就被向北一猛地挥开。 向北一眼睛里盛满了浓浓的怒意,他看明白过来了,这个男人才是授意这一切的人。冷冷开口:“你在非法拘谨,放我离开!” 男人却置若罔闻,反而说:“想过你叛逆的模样,但没想过你会这么不乖。” 男人后退了一步,向北一呼吸顺畅了一些,但恐惧挥之不去,将他裹得已经快要窒息了。“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们找错人了!放我走!” 男人低头点燃了一根烟,在升起的袅袅烟雾里半眯着眼看他,“我不介意手把手教你变乖。” 向北一身上已经被冷汗打湿,闻言茫然不解又无助,紧紧贴在墙边做不出任何反应。 “不认识,没事,现在重新认识一遍。”寒邃拿下用来压制自己的烟,吐出白烟,“寒邃,我名字。” 向北一看着寒邃阴翳的眼睛,和晦暗不明的脸色,泪水再一次失控的滑落。 他听不懂,不明白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唯一能做的就是祈求寒邃放他离开,“放我走,我不是你们要找的人……我不认识你,我……不是你要找的人……” 他一遍遍的重复、重复再重复,但寒邃无动于衷,脸色阴恻。他每重复一次,寒邃那双眼眸就冰冷一些。 最后,那只暂时维持平衡的烟终于还是燃烧殆尽了。 “过来,混夜店泡吧都不怕,现在怕我?” 什么混夜店泡吧?向北一发懵地试图捋清思绪。这个叫寒邃的人,为什么会说他夜店泡吧?他是在‘别故’…… 向北一的脑袋漠然转了个弯,试探着问:“……是你送我去医院的吗?” “也是我shang的你。” 向北一顿时觉得自己被扫了一耳光,那些不断沉浮、狼狈不堪且断断续续的画面还残存在脑海里。 向北一没有得到更多收拾思绪的时间,在他有所反应以前,就被男人禁锢在了怀里。 恐惧在混乱中发酵,恨意在心中暴涨。但男人的臂膀死死的将他焊住,他挣动不了分毫。 向北一被带到沙发上,仍旧被禁锢在男人怀里,而男人的头埋在他颈窝里,鼻息尽数扑在他侧面的肌肤上,他整个人既害怕又愤怒到不停发抖,却还听男人用极其无奈的语气说: “小北,你乖一点。” 第89章 大白 一连数天,向北一再也没见过除了寒邃之外的其他人,也无法从寒邃的疯言疯语里拼凑出寒邃这么囚着他、要他的原因。 更无法解释为何在寒邃口中,他是忘恩负义的白眼狼,是’不乖‘的小孩,是任性的混迹于所有声色场所的坏学生。 他听得最多的一句话是“小北,你乖一点。”与此对应,便是他不能说’不“也不能说”离开“,至于’犯错‘的代价,便是上不完的床,接不完的吻,筋疲力竭,暗哑失声。 向北一抱着笔记本,理智濒临崩溃。 什么相恋两个月?什么相约领证结婚?全都是谎言!全都是欺骗!!! 第181章 那几天甚于噩梦,连回忆都带着痛。 暗无天日,三年前那六个月里,他所经历过的不过那几天的三分之一! 他需要学乖,但总也学不会,所以惩罚一直在执行。反抗就会被药物催生欲望,而他将像条狗,不停祈求,直至丢了魂,失了骨,才会被满意。 (……深海鱼无法生活在淡水区,所以宝子们可以按比例(前文强制部分的程度x3)自行发挥想象力。) 折磨停止于何时?向北一已经记不清是第几天。 只是突然有一天,送餐的男人送来一个文件袋。向北一不知道那里面装着什么,只知道强迫他的人在看完后抱着他,说了很久的对不起。 但这已经改变不了寒邃是疯子的事实,也无法更改他间接的刽子手身份。 医生欲言又止的模样回闪在向北一眼前。那是他在寒邃疯疯癫癫道歉、对他看管放松后偶然逃出去的一次。 他去到医院,却得知老院长已经去世了两周。 医生的欲言又止,唯一的解释便是他一直没能去交钱,所以医院停止了治疗。 恨意在悲咽里诞出,向北一当时唯一的想法是杀掉寒邃,再杀掉自己。 接下去的一段时间,记忆是混乱的,也是断层的。 他被寒邃从医院带回去,回去发生了什么?他没有那段记忆。 之后是老院长的葬礼,向北一记得那天天很阴沉,下着蒙蒙的雨,雾怎么也不消散。 他站在寒邃身边,身后都是寒邃的人,他那时已经哑了声,没人能知道他蠕动的唇正在求救。 在之后记忆时断时续,连续上的记忆画面,基本都有寒邃。亲他的、抱他的,耐心哄他的寒邃,那之前的所有疯狂都隐藏不见,甚至会猩红着眼,跪下祈求他不要跳下阳台。 至于断层的部分,不是遗忘,是没有,就像自己没有经历过那段时间一样。 而这断续的记忆里,最后清晰的一幕是:他手里握着刀,刀尖并不尖锐,但深深地扎在寒邃心脏上。 他不记得自己捅那一刀是在何种情况下发生,寒邃对他做了什么,他又是什么样的心理状态? 只记得在那之后是不尽的治疗,心理医生来了又走,一个接一个地更换着。到记忆的最后,是一间充满安神香味的房间,他在那里安眠,也在医生的怀表下遗忘。 然后李洺出现。所以他无比信任的好朋友都是假的。 此刻电脑播放列表里的一个个视频,就是断层的那部分他本该有的但却丝毫也没有留下的记忆。 至于书架里的书、视频里全然不同的两个他,答案已经显而易见。他患有人格分裂。 这个新的认知让向北一感到茫然,混乱,可悲,也可恨。 这三年时光里的点点滴滴走马灯回放。他就像一个傻子,沦陷在寒邃的陷阱里,被戏耍得团团转。天真地以为他们真的相爱过,天真地以为自己真像谎言那般辜负过寒邃。 呵呵,疯子以谎言给予爱,没有理由,可笑至极。 向北一咬着牙用力闭了几下眼睛,竭力让自己平复下来,把自己目前的处境理清,而后睁开眼睛,眸光幽深。 他拿起手机,看着上面跳动着的名字,几秒后接了起来。 “什么时候回来?”向北一问,声音语气都和平常没有变化。 寒邃那边安静了片刻,“在路上了。在做什么,这么久没接电话。” “在你书房看书,你怎么有那么多心理学的书?你前面怎么不回我信息?” 别墅里的摄像头早已经拆了,现在看不到别墅的情况。寒邃捏着手机的手指微微用力,泛起青筋,但语气不变,“前面手机没电了,刚刚充上。心理书是以前感兴趣,随便看看。” “好吧,那你快点回来吧,有点想你了。” 寒邃暗暗松了口气,挂断电话后,催促司机加快速度。 别墅里,向北一拿着笔记本电脑返回书房。 他把电脑的使用痕迹清理掉放回原位,伪造成没有动过的痕迹,然后从书架随机抽出基本书扔到沙发上,接着取了冰快,用冰水洗了一把脸,把眼眶的红掩了去。 别墅恢复成寒邃出门前的宁静,仿若那些足以令人窒息不断发酵的情绪没有出现过。 向北一擦干净脸上的水珠,坐在书房落地窗前的沙发上,膝盖上摊开一本书,眼神放空,静静地等着。 -------------------- 这几天遇到事了,不过好在解决了,接下去会相对稳定地更新到完结。 中间有很大一部分比较那个啥的内容被我删掉了(无奈) 关于小北人格分裂的内容,感兴趣的可以去我主页看那本《第二人格日记》很短,五千多字(最初的灵感起点,俗称我是我自己的灵感)不过提示一下,小软萌他对时间没有概念,所以他的日期是乱来的,他有些恋爱脑,会自动美化一些行为。 第90章 迷茫 寒邃到家时,楼下很安静,他没有换鞋,在门关站了一会儿直接上了三楼。 书房门打开的时候,正安静坐在沙发上的人回头望出来, 面容有些疲倦,在寒邃抬脚进去时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眼角起了泪,湿乎乎地望过来,说:“你回来啦。” 可能是被泪水蒙了雾的原因,向北一的眼睛不似往日寒邃下班到家时那般亮,但他面上那份若隐若现的小雀跃还是让寒邃提着的心稍稍落了下来。 第182章 寒邃朝向北一走过去,抬手擦掉向北一眼角的水汽,又在他额头上落了一吻。 “下楼睡会儿?”寒邃温柔地问着,眼睛注视着向北一的眼睛,但余光落在向北一脚边的书上。 里面压着一本他只翻阅过几页的心理学书籍,属于概念了解性的书,没记错的话,他当时没有在上面做过笔记。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向北一低下头靠近,头顶抵在寒邃的左胸前,隔着衣服下是心脏上的 旧疤。他带着些撒娇的意味说道:“睡不着。” “头疼吗?” “没有不舒服,想晚上再睡。”向北一说着揉了揉眼眶,手上力气没轻重似的,揉得发红。 寒邃拿下他的手,又抬起他下巴,注视着他的眼睛。 向北一后背瞬间泛起了寒意,但面上不变,奇怪道:“怎么啦?”他说着还抬手捏了捏寒邃的脸颊。 寒邃从他脸上看不出异样,安静片刻抱他入怀,“只是看看你。” 向北一身体已经养出惯性,顺着寒邃手上的力靠进寒邃怀里,自然贴合。然后他状似无意地突然提起:“对了,你保险柜里一板一板的是什么?” “一些录像带。” 向北一心跳顿了一拍,“什么?” 寒邃没急着回答,而是沉默着看他,“是我们以前的视频。” 诡异的安静在蔓延,向北一后背僵硬了起来。 以前,是多久的以前?脑袋快速回想,从寒邃进门开始他有表现异常的地方吗?他是察觉到什么了吗? 向北一心里七上八下,他想了想自己如果没有想起来的话会如何处理这个事情,最后说:“我想看。” 寒邃没做声,而是在他耳后亲了亲,过了一会儿才说:“你看了不要生气。” 向北一开始好奇到底是什么,如果是六年前那两个月的视频寒邃不可能给他看。 平常他出尔反尔的次数也不少,所以向北一点头:“嗯。” 寒邃打开保险柜,目光在里面搜寻了一番。然后抬手摸到那沓录像带盒最底下。 那里压着一个信封,寒邃余光瞥了眼沙发的方向,把信封取出来看了一眼。 信封是寒邃当年亲手封上的,现在没有拆的痕迹,向北一应该也没有发现这个信封。 寒邃一手慢慢拿录像带,一手把以前联系李洺的那部手机拿了出来。他开机,然后把一个图标全黑的软件卸载,又关上,重新放回去。 “好了吗?”向北一回过头问。 寒邃“嗯”了声,“去影视厅吧。” 寒邃在放之前又问了一次:“确定吗?都是……” 寒邃没说完就被向北一打断:“嗯,你放快点。” 只要有理由生气就有理由把寒邃赶去客房,他就能好好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 这些年寒邃对他寸步不离,现在看来少不了这个原因。也意味着寒邃一直会关注他是否有恢复记忆的迹象。所以如果他现在表现出异常,那就是打草惊蛇。 荧幕亮起,灯被关上,视野变暗。寒邃坐回到他旁边。 向北一身体习惯性要靠过去,他又把自己拉回来。 向北一忍不住怨想,为什么现在才记起来那些真相?为什么要在他爱了这个人三年,一切看起来都幸福安逸的时候才记起来? 寒邃当年又为什么要那么对他? 荧幕画面开始变化的时候,向北一的腰环上一只手,他就被寒邃圈进了怀里。寒邃有些低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来,“在想什么?” 向北一看着荧幕里的书房,在心里回答:在想我该怎么办?在想该怎么离开你,该逃到哪里才不会被你找到?在想你为什么这么爱我又那么对我? “在想如果你等会要是埂了我就把它剁掉。”向北一看着荧幕里的寒邃把他抱到书桌上的画面,冷冷道。 这模样是猜到录像带都是些什么了。寒邃紧了紧抱着向北一的手,“还要看吗?” 这事在这三年里寒邃没少做。可能是受他瘸腿的那段时间的影响,录下来两人的交欢视频,然后再拉着他一起看,然后再做,反复循环。 “不了,你自己看吧,死变态”向北一推开腰间的手想要站起身。 “生气了。”寒邃把他拉回来抱紧。 “没生气,只是今晚不和你睡。”向北一说着还拍了拍他腰间的手,和往日相差无几。 寒邃在荧幕暗淡的光里看着向北一的侧脸,打消了疑虑。他解释到:“隐私的部分都锁在保险柜里,销毁的时候忘了这些。” 嗯,留下了你非法拘禁加qj的证据。“嗯,你今晚睡客房。” 寒邃却说“你睡不好。” “……”向北一回头,凝视着他,“我生气了,你今晚睡客房。” 寒邃安静地和他对视着,最后妥协道:“好,我今晚睡客房,别生气,小北。” 夜里,向北一自己躺在床上,一点点捋着思绪。 六年前,寒邃救了他。寒邃上了他。寒邃莫名其妙强迫囚禁他。寒邃间接害死老院长。他捅了寒邃一刀。 寒邃监视他两年,然后强迫囚禁他,然后又救了他。 最后在谎言的基础上,相爱三年。 疯癫,狗血,爱恨交加,茫然无措。做不到单纯地恨,也没法单纯地爱。 撕裂吧,向北一感觉整个人都被困在了沼泽地里,呼吸不畅,想把地球放进粉碎机粉碎。 第183章 他能装作不记得寒邃对他做的那些事,但他无法忘怀老院长的死。 他现在唯一能捋出来的想法是先离开,逃去一个寒邃找不到他的地方,躲起来。不再面对这个棘手的使他处理问题的系统瘫痪的事实。 但是怎么离开?不管他去哪裴执都带人跟着。而且出行也是问题,随便一查都能查到。 要不去死吧,让寒邃陪着一起死。死了算了。 想了大半宿,脑袋胀痛,眼泪控制不住一直流。向北一睁开眼从床上坐起。他没有开灯,按亮手机显示凌晨三点48分。 揉了揉太阳穴,向北一重新躺下,把寒邃的枕头塞进怀里,昏昏沉沉勉勉强强闭上了眼睛。 …… 第二天,向北一起床时已经临近中午,一夜无眠,七八点了才昏昏沉沉失去意识。 寒邃今天没出门,向北一下楼时寒邃在客厅里拿着手机不知道在做什么。 他看到向北一就起身走过来,在向北一的额头上亲了亲。视线落在他的眼眶,轻声问:“昨晚几点睡的?” 向北一手推开他,“不记得了。饿了。” “还在生气吗?” 向北一抬头边揉眼睛边看着寒邃,没说话,只是把带着浓重黑眼圈的,肿起来的眼睛揉得发红。 不等向北一回答,寒邃又凑近哄道:“不生气了,想做什么我都带你去好不好?。” 向北一拿开手,眼眶很红。寒邃皱眉,不再纠缠生不生气的问题,转身去拿了冰袋。 “我做了个梦。”向北一在寒邃把冰袋贴上他皮肤的时候说,声音沙哑。 “什么梦?” “记不清,醒来的时候心里很难受,彷徨,无措,不知道该做什么,也感觉自己像罪人,感觉像被困在沼泽里呼吸不过来。”向北一:“梦里有你,但是我不知道你在做什么,无厘头的。” 向北一时常会做些稀奇古怪的梦,寒邃并未多想,只担心他:“现在还难受吗?” “嗯。” 寒邃没多说什么,只是拍着他后背说了一句“我在。” 可是就是因为你在我才难受阿。向北一垂下眼眸,窒息感在心底翻涌。 …… 向北一在下午的时候出了一趟门,他回了福利院,没让寒邃跟着。 寒邃在他出门口后拿着手机看屏幕里移动的小点。 回这套别墅算是一个测试,结果无坏。寒邃现在思索的是怎么给小家伙消气。 眼睛红肿,昨晚上该是气哭了。只是这和前些天下飞机后他所说的相互矛盾。 寒邃又一次从昨天进门开始复盘。 …… 向北一从福利院出来后,没急着回去,沿着小街慢慢走着。裴执开着车不紧不慢跟在不远处。 向北一越走内心越崩溃。为什么只要寒邃不在他就这么彷徨心慌?甚至后背都开始冒汗。 天冷,出门时寒邃把他裹得像粽子,连眼睛都架了一副防风墨镜。 走着走着,向北一眼眶再次红了起来,热流涌出,他伸出手指把墨镜往上推,另一只手抬起擦掉眼泪,然后又架回去。 想不明白为什么上天要这样折磨他。向北一感觉自己真的快要塌了,特别是早上下楼看到寒邃的那一瞬间。 为什么是三年而不是三个月?为什么要在他已经习惯甚至无法离开寒邃的时候才发现那是谎言? 向北一捻着手心里不断冒出来的汗,无法想象真能离开,去到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里他要怎么活着?会心慌出汗致死吗? “北一?” 一个声音突然从左侧的街道口窜出来,向北一被拉回神,惊奇于他包裹成这样还能被认出来。 他转身就看到了孙姐,以前和老院长同一个病房的孙爷爷的女儿。“孙姐。” “还真是你!好久没见了啊!刚刚看到你进了福利院,我买了完菜过来又见你从里面出来,我看着你走路的姿势有点像,这个时间大多都在上班上学呢,又听说你时常会回来看看,我就寻思会不会是你呢,试探着喊你,结果还真是。” 向北一在口袋里摸了摸纸巾,把手心的汗擦掉。 孙姐以前很喜欢向北一,这一见很高兴,“现在在哪生活,可结婚了?你爷爷以前就盼着你成家,都叫我们帮忙照顾着点你,孙姐这也照顾不到。” 向北一把围巾往下拉了拉,到底没摘掉墨镜,他压了压心里的翻滚的难受情绪,回答到:“谢谢孙姐关心。”想了想又补充道:“我结婚了,现在很好,婚礼比较简易,所以没有宴请大家。” 孙姐脸上现出心疼,向北一知道她应该是想岔到他没有父母上了,但也没解释。 “那就好那就好。”孙姐说着边招呼:“上孙姐家吃饭去,我看后面那辆车一直跟着你,是你的车吧?媳妇儿在不在上面?叫上她到孙姐那吃个便饭。姐后来也打听不到你消息了,一直也放心不下你。” 向北一手心冒了更多的汗,无从解释为什么孙姐是熟人他也心慌,“不是,孙姐,我……他不在,我自己来的,里面是司机。” “姐不认得什么车,但既然都有司机了,你指定是过得很好了,姐替你高兴!更得上姐那去吃一顿了。”孙姐:“这个点了,再过会就差不多晚饭了,你还有工作吗?” 向北一掐着手心,用了寒邃惯用的借口:“晚上有……有应酬。” 第184章 “这样啊,那改天上孙姐那。虽然我们没什么关系,但姐是真喜欢你这孩子。你爷爷心也是狠,换我指定舍不得跳……”孙姐说着说着似乎意识到自己提了伤心事,于是打住转移了话题:“看姐今天买了这鱼,多新鲜,下次你去我给你煲。哦对了,留个电话给孙姐。” 孙姐已经掏出了手机,但向北一一直没动静,“北一?”孙姐不确定地喊了一声。 久久,他才暗哑出声:“孙姐,你刚刚……你刚刚说什么?” 虽然看不见向北一整张脸,但露出来的下半张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煞白起来。 孙姐看他连嘴唇都血色全无,眼下不解但担忧了起来,“姐说下次你去我给你煲鱼吃,北一,你怎么了?没事吧?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上一句,孙姐,你说我爷爷……他跳什么?” 向北一话音有些不闻,问完后紧紧抿着,下巴也崩紧了起来。 孙姐疑惑,觉得向北一的反应有些怪异,但还是犹豫地回答了:“你爷爷他,不是,跳楼了吗?” “……跳楼?” 孙姐更懵了,“北一,你……是不是忘事了?医生没告诉你?” 当天孙姐送孙爷爷去火葬场,还没办理好手续,就听到说跳楼了,消息传得快,说是老院长。 她当时不信邪,赶着去看一眼,结果还真是。 但是孙爷爷的后事也得忙着,赶着时间,所以孙姐只能先走,只是后来孙姐再去问的时候医生便不再说了,向北一的电话号码也变成空号了。 向北一茫然站立,比孙姐还懵。怎么会是跳楼?他往后退了一步,后脚跟碰到地上凸起不平的石板砖,踉跄了一下。 “北一啊?你……”孙姐担忧着都不知道怎么问,向北一怎么会不知道老院子跳楼?为什么会是这般奇怪反应? “我爷爷怎么会是,跳楼?” “他确实是跳楼了的,我当时在医院办手续,送你孙爷爷去火葬场,亲眼见着的。”孙姐说着又茫然了起来:“不是,你怎么会不知道?医院不通知你?” 孙爷爷送去火葬场……那和医院告知他的时间提早了至少一周。 老院子他为什么会跳楼?怎么会是跳楼?向北一不可置信地看着孙姐,嘴巴张张合合,无言地又一次崩溃。 孙姐被他的模样吓到了,“北一?北一!你没事吧?你别吓姐。” 向北一感觉脑袋要被撑爆了,疑惑不解堵住了每一个神经出口。 “我……我没事,孙姐 我有点事需要先回去了……” 孙姐一头雾水拿着手机看着向北一匆匆忙忙离开,讷讷:“这是怎么回事阿?” -------------------- 分手p没打成,删删减减,修修改改,两章合并到一起了。 第91章 不是刽子手 “看个人都看不好?” 医院走廊拐角,一道发冷的声音传来,男人面色阴沉,站在他对面的人低着头,不敢发一言。 在福利院小街外,裴执在向北一身体向后踉跄的那一下就已经下车。只是还未等他走到向北一和那个女人面前,向北一就已经朝着反方向步伐不稳跑也似的离开。 他追过去,坠在向北一身后三五米之外跟着。向北一在一棵大枯树下站了一会儿,没过多久,突然就那么晕倒了。 拐角空气安静片刻,寒邃突然吩咐道:“去查一下那个女人。” “是” 裴执离开后,寒邃在原地站了一会儿,靠在墙边,拇指摩擦着食指。 没多久他回到病房。病床上躺着的人面色苍白,状态看上去比他出门时要差上很多。 医生的解释是精神压力过大导致的高烧晕厥,但出门的时候,向北一虽然昨晚上没有睡好,精神有些萎靡,但还没有发烧。 所以是在福利院发生了什么?还是那个女人和他说了什么? 寒邃坐在病床前的椅子上,视线落在向北一手背的点滴上,伸出手在向北一烧红的脸颊上轻轻抚着。 向北一在输完点滴的一个小时后醒来,他看着头顶上的天花板有些迷茫。 “醒了。” 熟悉的声音进入耳朵,向北一的意识逐渐清醒。他转头看向坐在床边的寒邃,晕倒前脑袋里的混乱重新袭来。 向北一没有开口说话,只是目光一直盯着寒邃,眼神复杂,刚刚输完液的手抓在床单上有些用力,露出了一些青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寒邃看了他几眼,放下手里刚拿起来的水杯,把他拽在床单上的手握进手里。 “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 寒邃声音平静,但透着担忧。 向北一还是没有出声,视线依旧一错不错的落在他身上,盯着他眼睛。 他在想,寒邃知道老院长是自己跳楼的吗?他去到医院时,医生的欲言又止是寒邃指使的吗?如果是的话,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如果不是他指使的,为什么医院会不直白的告诉他?并且告诉他的时间要晚一周?寒邃又为什么在他误会的时候不和他解释? 还有,寒邃到底为什么这么执着于他?只因为他睡过他一晚?还是因为他是纯粹的疯子? 向北一想不明白。他所能想到的关于这个问题的所有理由都太过于牵强。 “小北。” 第185章 向北一的思绪被寒邃打断,唇边凑过来一个杯子。 “先喝点水。”寒邃说。“发烧烧的傻乎乎的。” 向北一咽了一下干涩的嗓子,听话的喝了半杯水。只是他边喝水,视线还是往上看着寒邃。 向北一醒来表现的异样明显了很多,但寒邃还是往他恢复记忆的那方面去想。 在寒邃看来,如果他恢复记忆,不会是现在这样一个相对平和的状态。 “抱我一下。”在寒邃放下水杯时,突然听到向北一这么说。 如果他恢复记忆,这句撒娇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的可能性为零,而百分百的概率是‘你去死’。 他嗓音很沙哑,也很虚弱,脸烧的通红还没有退去,眼尾也都是红的,整个人看上去都很委屈。 裴执的调查结果还没有出来,向北一不肯说他到底发生了什么,寒邃心疼却又无解,他坐在床沿,把人轻轻搂进怀里,手环在他后背一下下拍着。 “我想回去了。”向北一又说。 “那我让医生去别墅里。” “嗯。” 向北一回到半路就在寒邃怀里睡着了,睡得很沉,回到别墅,寒邃把他从车里抱到房间他都没有任何知觉。 向北一一直睡到傍晚天色渐暗。醒来时他脸颊旁边是湿的,同时还有一只手拿着纸巾在他脸上擦。 “几点了?”向北一问。 寒邃把他脸上的泪水擦干净,看了一眼时间回答到:“6点。” “我梦到爷爷了,我想去看看他。” “明天去好吗?” “现在。” “你刚刚退烧不久,外面天冷。” 向北一翻了个身没说话,留给寒邃一个后脑勺。良久,他身后传来寒邃妥协的声音,“那起来吧,吃点东西我们就走,但是不能久呆。” “我就是去看一眼。”看一眼墓碑上他从来没有去注意过的时间。他每一次去到墓前,打扫的时候脑袋都是放空的。然后靠在上面,看着天空自说自话。 寒邃将他抱起,无奈的亲了亲他的头发,给他穿衣服。 餐厅里,吃过半碗粥,向北一就放下了碗筷。 “再吃一点。”寒邃看了他一眼说道。 “吃不下了,你吃快点。” 寒邃伸手过来拿他的勺子舀了半勺子粥放到他嘴边,“吃太少了,再吃一点。” 向北一没说话,直接起身离开。 他没有任何一点胃口,那半碗粥都是在强撑着吞咽。甚至都没有心思去想自己的行为会不会引来寒邃的猜疑。 孙姐没有理由骗他,但他还是想要去验证一下,也许呢?也许是寒邃这个撒谎精昨天发现他恢复记忆了今天找来孙姐配合他演戏呢?也许又是寒邃在做局呢? 寒邃放下碗筷,回身看着向北一走出餐厅的背影,平静的目光下看不出来他在思索什么。 “走吧小北。”寒邃很快从餐厅追出来,向北一才刚刚在沙发上坐下。 在门关,先向北一打包成比早上还要更臃肿的粽子,密不透风。而寒邃只是穿了一件大衣。 鬼使神差的,向北一问了他一句:“不冷吗?” “不冷,走吧。” 路上,向北一沉默着一路无言,一直到车子停在老屋门前。 出门前带了两个手电筒,向北一从包里拿了一个,“我自己去。” 他说完转身就走,不管身后的人说什么。 天寒地冻,大半夜,黑灯瞎火。寒邃自然不可能让他自己上去,把另一个手电筒拿在手里,但是没有打开。他跟在向北一身后追着前面的光跟着往上走。 向北一像是陷入了自己的无声世界,没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也没有回头看一眼,一直埋头往上走,走的很快很急,迫不及待。 而老屋门前,司机怔愣地站在原地,想不明白为什么要大半夜去墓地,转瞬又想,寒总真的很宠爱向先生。 向北一迫不及待的代价是摔了一跤。不过不严重,在寒邃伸手掺扶他的时候,他已经从地上半站起来了。 “摔疼了没有?” 向北一抬头看了寒邃一眼,摇了摇头看了一眼他身上单薄的大衣,把他手推开。“不是让你别来吗?” “换你是我你会放心吗?”寒邃耐着性子,“刚刚高烧退烧,天寒地冻,大半夜。” 向北一张了张嘴,到底什么也没说,只是转身继续往上。 寒邃站在原地,垂眸把刚才搬到向北一的那块石头踢走,踢得很远。然后抬步跟上。 两人来到老院长的墓前,因为这两年时常有人来打理,所以很干净。 向北一蹲在墓碑前面,盯着上面的字,一个一个的默念过去。最后,他抬手摸了摸老院长墓碑上的照片。 寒邃看不出来他到底在做什么,站在一边静静地看着。直到向北一站起身,转过头,双眼发红地看过来。 寒邃背在身后的手突然攥紧了一下。 但向北一最后只是说了一句:“我们回去吧。” 回去吧,你不是刽子手,你是疯子,纯粹的疯子,莫名其妙的疯子,平静又疯狂的疯子,伤我救我爱我的疯子,也是……我离不开的疯子。 寒邃提起来的心又落了回去,暗暗的松了口气。 “上来,背你下去。”寒邃上前一步半蹲在向北一面前。 第186章 向北一看着眼前宽阔的背,眼睛里的热溢出。他在寒邃回头看他的那一刻,趴了上去。 “刚才摔疼没有?”寒邃背着他慢慢往下走。 向北一不回答,脸埋在他肩上,还着他脖子的手紧了紧。 他想,用这三年的美好抵去那两个月的不美好吧,剩下的交给岁月。 不用离开,不用彷徨,也不用心慌,不用再考虑离开以后他要怎么活,不用考虑以后自己还要不要留长发,也不用考虑失眠了安眠药还够不够。 就这样吧,就这样。 …… 向北一的奇怪来的快,去的也快,就像那场高烧。在他去过墓地之后,转眼就开始恢复正常,不过也还是有一些变化。 他变得比以前更粘人,更爱使唤寒邃,也更爱玩,寒邃。 “那只手也背过来。” 寒邃此时正坐在一把椅子上,双手背在身后的椅背上,向北一站在后面,手里拿着一条领带。 寒邃刚从林洋公司回来,身上还穿着西装,就连外套都还没有脱。 他进门向北一就拉着他往房间跑,然后将他推坐在椅子上,接着就开始解他的领带。 “快点把那只手背过来。”向北一出生催促。 寒邃后知后觉,喉结滚动了一下,然后听话的把双手背在椅背上。 身后的人很满意的在他手上绑了一个蝴蝶结,松松垮垮,然后转过来站在他面前。 坐下,动手解他已经解开两个的衬衫扣子,解开到第四颗,然后连带着外套把衬衫往旁边拨,露出里面红痕斑驳的胸膛。 “好了。”向北一完成这一系列操作,从寒邃腿上站起来。拍了拍手,一副大功告成的模样。 寒邃低头看了一眼,然后抬起头看向北一接下来准备干什么。 虽然心里已经有了预期,但在向北一搬来一个画架时,还是不免叹了口气。看来今晚有的受了。 向北一玩他的时候,是真的只是单纯玩,直到他表面的平静皲裂,露出内里的沸腾才会罢休。 向北一不耐冻,别墅里暖气高,寒邃有些热。他打着商量的语气,“小北,帮我脱个外套。” 向北一正蹲在地上,从颜料盒里把颜料挖到调色盘上。闻言抬起头,思索地看着寒邃,片刻后很痛快的回答:“好啊。” 寒邃突然眼皮子一跳,心里冒出不祥的预感。 向北一朝他走近,再次坐到他腿上,开始给他脱外套。但因为他双手背着绑在椅子后面,所以外套最后堆在他手腕上,并没有完全脱下来。 向北一并没有很快从他腿上离开,而是继续坐着,手指在他下巴上抓挠,力道很轻,最后往上点了点寒邃的嘴角。 但因为两人坐姿的问题,寒邃被挤压着,向北一感触清晰,但他看起来像是完全没有注意到,还有意无意地在扭着月要使坏。 寒邃原本平稳的呼吸很快有了变化,有些沉,有些短促,胸膛起伏的高度也在攀升。 向北一的头发此时散着,有点拽,有点酷,看上去还有些高冷的正经。然而他的手却在四处作乱地点火。 寒邃在他眼里看到了最近一段时间时常看到的狡黠的坏。 从墓地回来后,向北一就像打开了某个特殊的开关,那骨小小的坏劲儿就从他身体里生长了出来,时不时就要冒来点一把火,将寒邃烧的滚烫,然后他又逃之夭夭。 向北一终于点够了火,但是依旧还没有起身。他往外坐了一点点,视线落在寒邃的皮带上。 解开了,出来了。 拨弄。 “它醒了。”向北一说。像小孩发现了一夜冒头的春笋,不知道该不该用童真来形容他脸上的表情。 布料的形状被捋了一把。 寒邃的嗓音已经完全暗哑,“小北……” “嗯?怎么了?” 寒邃突然就笑了,低沉的声音不大,但让向北一的手指颤了颤。 “我已经四天没碰过你了。”寒邃的喉结随着向北一手上的动作不断起伏,说话似乎都有写些困难:“……很想你了。” 再这么玩下去,他可能会爆掉。现在已经发痛了。 向北一不说话,在沟里刮过。 寒邃忍不住闭着眼后仰起头。 寒邃没有那么容易到,向北一丝毫不会担心他现在就缴械。所以肆无忌惮。 等终于玩够,向北一突然起身,留下寒邃红着眼坐在那,衣衫不整。 向北一看起来很满意眼前的杰作,开始继续调颜料。 他把所有的浅色系颜料都挖出来,堆在调色盘上。然后起身,走到寒邃面前。 然后寒邃听到他说:“我最近新学了门艺术。” 第92章 神经病和疯子凑一对 裴执打来电话时,室内的旖旎堪堪结束。 用尽颜料的调色盘和笔刷凌乱散落在地,画架上的抽象速写也仅有一个大致轮廓。而原先点火作乱的人,手指都已经无力抬动。 寒邃不按常理出牌,向北一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此刻正趴在枕头上闭着眼生闷气。 寒邃拿过手机看了一眼,接起,一手在向北一腰间缓慢按揉。 向北一浑身酸痛, 在寒邃对着手机那边不知道哪个谁‘嗯’ 一声后,从枕头里露出半只眼睛喵了一眼。 第187章 寒邃脖子上还残留着汗珠滑过的痕迹,反着点夕阳的光线,透着微红的光,随着喉结的上下滑动而摇晃。胸前肩头都是向北一刻意抓挠的红痕和牙齿的印记。 他只是想要模仿一下寒邃的恶劣,但寒邃看上去挺喜欢……果真是闷骚的大变态…… 寒邃接电话很多时间都只是听,他突然微微低下头,望进向北一的眼睛里。 寒邃的眼神一贯是看不出情绪的,向北一哼哼两声又把头又埋到枕头里不搭理他。 寒邃看着他后脑勺,伸手揉了揉,眸里翻动起灰暗,没多久他挂断电话。 向北一心里正憋着坏,想该换个法子体验恶劣。但身上的被子突然被掀开,接着身上一沉,双腿忽成一字形。 寒邃一言不发,快到向北一都来不及反应,皱着眉适应身后不断加重加深的力度。 “寒……寒邃……疼——”一句话被撞得稀碎,勉强挤出来,但身后的人置若罔闻。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向北一昏睡过去之前,听到耳边传来声音,是一句很轻的“对不起。” 寒邃总是在道歉,以前向北一总以为他是为那六个月道歉,现在明白过来原来是那两个月。 所以为什么要那样对他呢?那样对他之后又偏执地非他不可。向北一想不出答案,也不明白寒邃为什么接完电话就突然发疯,电话里的人和他说了什么? 脑袋里有很多疑问,向北一解不开,于是带着它们一起昏睡。 天色渐暗,室内终于停歇。 寒邃坐在床边,低垂着眼盯着地上的用过的套,隔了一会儿后把床上已经没有意识的人抱起进了浴室。 向北一醒过来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半。房间里留了一盏小夜灯,但没有寒邃的身影。 后腰没有想象中酸痛,寒邃有完事后给他护理按摩的习惯。 向北一动了动腿,从床上坐起。乏力的感觉爬行在四肢,他靠在床头久久没动弹。 偷鸡不成蚀把米……向北一暗暗对自己感到无语。 不过,最后的那次,寒邃不对劲。那通电话之前寒邃已经准备带他去洗澡了。遇到什么事了? 向北一想了一会儿没想出来什么头绪,翻身下了床。 前些天两人已经回了y国,向北一下到楼下时,见管家在客厅里坐着,但没看见寒邃。 “寒邃呢?”向北一问。 “书房里。”管家指了指楼上,“饭菜备好了,可饿坏了吧,寒总也还没吃,我去叫他。” 向北一看着管家上楼的背影,管家刚刚转身时是叹了口气?还是他看错了? 肚子发出一声响,向北一没再多想走去餐厅。 寒邃这人对饮食一向没太多要求,所以渐渐的,两人的饭菜都倾向于适合向北一身体的风格。 向北一在软椅上坐下看着这一桌子清淡软烂易消化的食物,前面在床上生的那股闷着的气蓦然又冒了头。 寒邃,神……向北一思绪顿了顿。哦,有神经病的是他自己。 ……寒邃是……疯子。 向北一又不免想,神经病和疯子倒是凑一对了…… 楼上,敲门声响起时,寒邃眼眸动了动,随后掐灭了手里的烟,又顺手把烟灰缸和桌面上放着的信封放入正开着的抽屉里关上。 “北一醒了,该吃晚饭了。” 是管家的声音。寒邃捻了捻手指,拿出烟灰缸站起身。 门打开,管家在扑面而来的烟味里,手里被塞进一个冰凉的物品,他低头一看,是烟灰缸。 “处理掉。” 管家看着寒邃下楼的背影,无声中有些好笑。 寒邃在能回国前的那段时间有很严重的烟瘾,在回国后才渐渐淡了下来。 三年前那一场意外后医生不建议碰了,原先告知他自己的时候只是当了耳旁风,后来医生学聪明了,改去和向北一说了。从此之后便不碰了。 管家低头看了眼手里的烟灰缸,叹了口气,转身去处理‘罪证’。 …… -------------------- 今天回看了最近三四章,剧情走向莫名其妙不受我控制的感觉,你们看着觉得奇怪吗?(我还在摸索学习中,有建议、看法的宝子们可以多提提(感谢) 今晚写着状态实在不对,感觉我屁股后面像有猛兽在追咬似的,写得很赶,我自己很不满意,所以是小短(我调整一下,明天再多更一些(私密马赛,爱你们) 第93章 敲魂刻骨 半刻钟后,寒邃走进餐厅。 向北一从手机里抬起头,看到他头半干偏湿。“你在书房洗澡?” “卧室,下来的时候顺道冲了个淋浴。”寒邃回答,视线盯着他,目光看不出情绪地朝他走来。 但向北一心口的那股闷着的气却先消失了。寒邃不对劲,虽然看不出他和平日有什么差别,但向北一直觉如此。 “你怎么了?”向北一问。 寒邃站到他面前,摸了摸他的头发,没出声,而是弯下腰再他头发上吻了一下,然后似乎很不解道:“嗯?为什么这么问?” “看你今天奇奇怪怪的。”向北一直言,他抬着头,眼睛向上看,里面没有太多杂念,只是担忧。 寒邃静静地注视了他一会儿,伸手捏了捏他的脸,“我没事,别多想,吃饭吧。” 第188章 向北一看着他,嘴巴蠕动了一会儿,小声道:”不说就算。” “因为下午吗?” 向北一耳根蓦然红了起来,“懒得理你。” 然而寒邃已经开始自顾自解释:“忘情了,发了狠,没控制住自己。”他说着坐下,把人揽进怀里,低头亲吻,“抱歉。” 可一吻松开,就听向北一低声说:“你吸烟了。” 寒邃顿了顿,偏头,看到向北一绷起了脸。他盯着向北一的脸,第一次感到看不透。 从那个女人的嘴里知道了老院长的死是自杀,也因此情绪波动。但却只字不和他提。 是想起来了什么?还是没有?眼前的平和是假象还是真实? 片刻,寒邃放下手里的筷子,认错:“我错了,下不为例。” “你还说没有遇到什么事情。”向北一心里的那股气再次开始发酵, “小北……” “偷着躲去书房吸烟,还洗澡掩盖罪证。”向北一死死盯着他。 寒邃迎着他的目光,突然安静了下来。 “看什么看?”向北一表情有些凶凶的:“撒谎精。” 寒邃在听到‘撒谎精’三个字的时候,目光凝了起来。向北一的脑神经也在话音落下时弹了一下,“不理你了,有事情都瞒着我。” 向北一说完就开始拿起筷子吃饭,但余光还在看着寒邃。 只见寒邃不动弹,定定地看着他,过了大概有半分钟,向北一转头,可还未说话,就听寒邃说:“那你呢?小北。” 向北一夹起的菜又落回了碗里,咽了咽干涩的嗓子,“……我什么阿?你在问什么?” “你觉得呢?” 问题又像炸弹一样被抛了回来,寂静无声。向北一感觉后背爬上凉意,他转头看着寒邃,想寒邃是在炸他还是已经知道了? “你在说什么阿……我觉得什……”向北意有些慌神。 寒邃突然打断他,“没什么,先吃饭吧。” 饭桌上的饭菜顿时索然无味。寒邃是看出来他想起来了吧?可他要怎么开口说? 说我想起来了,我知道你撒谎了,我知道我们没有以前没有相爱过,那是你编造的童话故事? 说我想起来是你救了我也强迫我了,我想起来你莫名其妙把我关起来,像疯狗一样折磨我? 说我也知道我误会你了,老院长的死和你没有关系? 说我也想起来你心口上的旧伤疤是被我捅的,说我知道我自己是神经病,是人格分裂了? 还是说我即使知道我该生气,或者该离开你,但我发现已经舍不得也离不开你了,所以假装无事发生,伪装成再也记不起来的样子,继续沉沦在你那不知从何而起的爱里? 向北一低着头,上面这些话在他的心里翻涌了一圈又一圈,余光里寒邃没有转身看他。 难堪的感觉突然开始发酵。寒邃会觉得他可笑吗?向北一抬头看寒邃,只见他开始自顾自的夹菜用餐,现在正在微微低着头挑着鱼刺,眼神都没有再往他这边挪过。 和平时不一样了。向北一的眼眶开始发热,鼻尖也开始变酸。 他又开始想,这会不会是寒邃这种有钱有势的人的一场游戏?用谎言和时间作为游戏场,逗他为乐趣,看他爱上他,离不开他,一直到谎言被拆破,他开始拍了拍手,摔他粉身碎骨,然后满意地宣布游戏的结束。 虽然从这个角度出发,有很多事情无法解释,婚姻,三年如一日的温柔和爱意,但寒邃这个人本身就有些疯,正常人的逻辑不能安在他身上。 所以,现在是游戏即将结束的意思吗? 这三年里曾温暖过的一幕幕从眼前滑过,向北一努力睁大眼睛不让眼里的热流溢出。感觉他自己就像一个小丑。 今晚的鱼刺有些多,寒邃几次想夹起放到向北一碗里的时候又突然发现还有一根。 他边挑边想着得和管家说一声,可不等他挑到最后一根,餐厅里突然响起椅子拖地顿顿的声音,他偏头,只见向北一迈着大步飞速地离开餐厅,在拐角时抬手擦了一下脸。 ? 寒邃放下手里挑刺的活,凝眉起身追去。 向北一越过拐角就径直往大门走去,路过客厅的时候还顺走了茶几上的车钥匙。动作顺畅,完全不像是一个不会开车的人做出来的。 寒邃不解,但见他眼睛泛红,喊他:“小北!” 向北一是听见了的,他脚步有很明显的停顿,但他还是利落地转了身,不再回头。 可寒邃到底身高腿长,没走出去多远,他就被寒邃抓住了。 “你想去哪,我带你。”寒邃思考过他刚才那么问得到的结果有两种可能。 最坏的一种是向北一真的什么都想起来了,然后把桌上的饭菜汤汁摔他头上,或者崩溃着让他去死。 好一些的,向北一只是知道老院长的真正死因,并没有想起来那些事情。但因为太过于想念,所以也不愿再提。 可唯独没想过向北一会突然红着眼,委屈地离开。 更没想过向北一在被他拉住时,会转过身哭着对他说:“你玩得开心了吗?” 寒邃对这句话毫无头绪,飞速地思考,但向北一挣扎得厉害,他只能先把人强行抱在怀里。 “开心了吗?!”向北一又问,哭腔破碎,眼泪大股大股的往下掉,脸上是从未出现过的自嘲。 第189章 寒邃依旧没有头绪,只是心不安的同时也疼:“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很开心,但不是玩,我们是伴侣,法律认可的伴侣。” 向北一仍是自嘲地哭着看他。 寒邃难得有些手足无措,只能先把向北一按在怀里,用力抱着,脑袋极速旋转。 大约过了有一分钟,他猜测着向北一说这句话的出发点,最后选了一个可靠的角度,承认道:“是,我让人查了你自己去福利院那天遇到的所有事情。查了那个女人,知道了你和她的对话。” 向北一眼睛眨了一股泪水,思绪有些断线地听寒邃继续说:“你那天回去之后很奇怪,你不愿和我说,我只能自己去查。” “为什么会认为我在玩?我在玩什么?”寒邃盯着向北一的眼睛又问。 向北一怔怔地望着寒邃,后知后觉,他们的思路不在一条线上。 向北一不言语,寒邃观察着他的表情,眼眸深邃着,设下套话的陷阱:“我瞒着你的事情是你瞒着我这件事,所以为什么瞒着我你从他人的口中知道了老院长的死因?” 所以寒邃并没有意识到他已经想起来全部,不管寒邃是否在玩时间的游戏和感情的游戏,他都保留了一些体面。 他咽了咽还有些发酸的嗓子,又吸了吸鼻子,“只是不想接受这个事实。”他停顿下来,难以脱离的现实让他本能地不想让寒邃知道他恢复记忆,所以把记忆嫁接到寒邃编造的那两个月的故事里。 他说:“他因为我同性恋所以跳楼,我感觉自己是罪人。” 他说完的这一瞬间,突然发现寒邃这个人连编造谎言都这么严谨——他搞同性恋,老院长接受不了于是跳楼,而他接受不了这个原因于是精神不正常,忘记一切。 向北一此刻站在谎言外看寒邃,甚至都想到了如果他现在问寒邃为什么不告诉他,那寒邃很可能会说:因为怕你再受打击,所以不愿再和你说。 但是向北一没问,没必要。老院长选择跳楼的原因不得而知,但向北一清楚的记得他最后一次见老院长时,老院长和他说了一句话:生死有命,而命是自己选择的。这是老院长自己选择的命。 寒邃听完向北一这句话,这是谎言里的逻辑,所以他心里松了口气。 不等他说什么,突然听到向北一问:“你爱我吗?” 这是一个对于他们两人来说都很陌生的问题。 “非常。”寒邃回答。 却又听向北一问:“为什么?” 向北一的右耳贴在寒邃的心口上,听着血液敲击瓣膜的声音,在寒邃看不到的地方紧张。 为什么爱我,为什么那么浓烈的爱我?浓烈到我只能用疯子玩游戏的逻辑才敢解释? 向北一想了很久也想不出这份爱意起源于何处,更不可能真的相信寒邃谎言里的那句‘一见钟情’,一见钟情怎么可能会把他关起来几天不闻不问,等再见面又疯疯癫癫胡言论语着强制他? “因为……”寒邃低头垂眸:“……日思夜想,日久渐深,敲魂刻骨。” -------------------- 我在清水区瑟瑟发抖 第94章 爱意来路不明 向北一沉默。 这是一个表达爱意的回答,不是他想要的追根溯源的答案。 时间在寂静中缓慢流淌了许久,向北一脸上的泪痕被擦拭干净,又被寒邃抬起下巴。 “老院长很重要对吗?”寒邃明明在问话,但向北一却觉得他是在做着什么决定。 “嗯。” “我呢?” 向北一低下头,过了一会儿,闷闷地也”嗯“了一声。 “重要吗?”寒邃重新确定了一遍。 “重要。” ”那带你看封信。” 信?向北一迷茫地抬起头。接着就被寒邃牵着上楼。 “……这是什么信?”向北一站在寒邃书房的办公桌前,拿着寒邃递过来的信封。 寒邃指尖在桌面轻点,眸光却有些沉地压在他身上。向北一突然莫名地生出了一些逃避打开这封信的心理。 “打开看看。”寒邃的声音似乎有些暗哑了下来,指尖在桌面上点动的频率快了些。 向北一最后还是打开了那封信。 看到信纸的那一瞬间,向北一就明白了这是谁些的。信纸是病历本上是撕下来的纸张,边缘还带着不平整的裂痕,圆珠笔墨,字迹是向北一熟悉的瘦金体。 最乖的北一: 孩子,当你见到这封信的时候,爷爷已经在去往另一个世界的路上。不要难过,也不要偷着哭鼻子,这是爷爷的选择,也是爷爷的解脱之旅。 北一阿,爷爷一直不知道你还有当小骗子的天赋。骗了爷爷三年,自己一个人幸苦了三年去给我赚医药费。 是爷爷害了你。对不起,孩子。 你从小都是最乖的一个,乐观,积极,善良,懂感恩。爷爷很欣慰能和你成为爷孙两。 今天和你说了很多,都是老生常谈,归根到底,希望你往后的日子都幸福快乐。 六一的孩子都缺少亲情,你依赖于爷爷,但爷爷不是你这辈子唯一的一个亲人,你的人生刚刚开始,以后的日子还很长,会寻找到自己的归属。爷爷在未知远方祝福。 另外,爷爷一直有一件事没和你说过。今天看到你身上(划掉身上),还是觉得要和你说。 第190章 还记得老屋里那个灵牌吗?你该喊他苏爷爷,那是爷爷年轻时的爱人。 爷爷是过来人,所以这条路,不管你是有所图而走上去,还是感情所致而步入,爷爷都要劝阻你停下脚步。不要再走这条路,及时回头。 爷爷用词已经在为我自己辩解。你一向很乖,你走上这条路,无非是为了爷爷的医药费。爷爷有愧,也无颜当面和你说。 如果是感情所致,爷爷还是希望你回头,这是爷爷对你的最后的期望。这条路,很痛苦,爷爷只希望你从此以后无痛无磨。 勿自责,勿悲勿迷茫,吾孙良善,往后一帆风顺。 ——爷爷亲书。 向北一抖着手,止住的眼泪再次溢出,尽管已经过去多年,但是向北一还是忍不住难过和自责。 虽然不知道老院长如何知道医药费的事情,但向北一还是忍不住想:如果瞒得好一些,如果那天没有去见老院长,他或许就不会这么果断地选择自杀的方式离开。 “为什么,为什么这么久才……” 寒邃黑沉的眸光一直压在向北一身上,观察他的每一个表情。在向北一抬起头时,伸手抹去他眼角的泪水,也因此打断了向北一的声音。 向北一看着寒邃,再次问他:“为什么这么久才把信给我。” 这封信,是他最后一次见到老院长的那天写下的。 寒邃看了他许久,才回答道:“因为他对你很重要,而你很乖,而我想要你。” 向北一怔了怔,突然明白寒邃在楼下为什么要那么问。 “恨我吗?”寒邃眸色看不出情绪地问。“把你扯上这条路。你身上的痕迹是我弄的,信是我拿走藏起来的。” 向北一顿了很久,寒邃的话还是基于他的谎言来说的。他脑袋绕了一大圈,思绪落在寒邃为什么不把信给他的这个问题上。 答案不止那两个吧,还有一个是他精神不正常,怕他看到这封信,受了刺激,想起来以前,然后再出现人格分裂吧。 所以追究到底,还是因为担心他。 向北一越发想越觉得自己刚才在餐厅里想的寒邃只是在玩游戏的逻辑很扯…… 要告诉他我已经想起来了吗?赌一下?如果他真是在玩游戏,那他就……也就只是失去这份他梦寐以求的温暖,以狼狈的姿态离开寒邃。 不等向北一思考出答案,寒邃就抱着他坐下,突然很用力地吻他。 向北一的思绪就这么被打断,呼吸急促。 “呃——寒……”向北一想不明白寒邃这个人到底是拧巴还是真的纯粹间歇性发疯。得了间隙,他使劲后仰远离,“你咬疼我了!” 寒邃动作怔了怔,暂时停了下来。 “不恨,呃——你捏疼我了!”向北一反手拍掉寒邃抓在他身后猛地用力了一下的手。 寒邃松开手,环着他抱进怀里,很用力。 没多久,两人重新坐回到餐桌前。 向北一不免想起来寒邃一个眼神也不给他的样子。寒邃在玩疯子游戏的想法又悄然冒了出来。 这还是他第一次质疑寒邃对他的爱。虽然回想过去的点点滴滴,这个质疑显得有些狼心狗肺…… 但,寒邃突然在他碗里放了一块鱼,正是他之前头也不抬挑刺的那片。 “鱼刺有点多。”寒邃收回筷子的时候还说了一句。 向北一看着那块鱼肉,思考发现,不是寒邃不爱了,而是自己没有安全感。 而没有安全感的原因,是因为想起来一切后发现寒邃这份浓烈的爱意来路不明。 …… 接下去的一段时间,向北一都暗暗遵循着寒邃谎言的逻辑,也时不时地问上一番,然后听寒邃编一些美好的故事。 “那时候你住在哪?”向北一在入睡前躺在寒邃怀里问,手指在他心脏上的两道疤痕上轻轻刮着。 “临时住的一个公寓。”寒邃半闭着眼回答。或者说胡扯。 “我们是同居吗?” “同居了一段时间。” 向北一手往下,搭在寒邃腹肌上,“你做饭吗?” “偶尔。” “我做过饭吗?你吃过我做的饭吗?” “吃过,不好吃。” “……”向北一心道你到是很会扯。他换了个问题:“你当时为什么会去‘别故’?” “朋友接机,就去了。” “承哥?” “嗯。” “好巧哦。”向北一其实心里庆幸,“差点我就被强坚了。” 他说完腰间突然一痛,寒邃在他腰上的胎记上揉了一把,拇指一下下轻轻搓着,凑近吻他。 向北一偏开头,又问:“你当时为什么救我阿?” 寒邃不答,抬起头看着他,然后又低下头吻他。 向北一推他:“哎,我问你呢。” “救了就是救了,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寒邃回答。 “换个人你也救吗?”向北一盯着寒邃的眼睛,“然后和他相爱,结婚。” 寒邃看着他沉默了一会儿,翻身覆上来,把头埋在他颈窝里,回答:“不会。” 向北一环在寒邃脖子上的手悄悄捏紧,他状似不在意:“为什么?” 寒邃抬起头,黑沉沉的眼睛看着向北一,侧身下去,然后突然抓起向北一的一只手,往下贴了上去。 第191章 “因为它只对你有反应。” 第95章 只是一个替身 初夏的季节,y国雨水多,空气很潮湿。向北一在一个放晴天里,拿定主意要回国一趟。 “我自己回去就好,下飞机我就直接去易哥农庄。我想去那住一阵子。”向北一低着头按揉寒邃的右腿。 三年前的伤虽然已经愈合,也已经尽了最大力气修护,但在阴雨天,他的右腿偶尔会发疼。 寒邃靠在床头,手在向北一的头顶揉了揉,“那裴执跟着,我忙完就去找你。” “跟吧,不过你不用去找我,不会呆太久,多也就半个月吧?很快就回来了。我是有点想小布丁和寒数了。” “等他们放假把他们接过来。” “这不是还有很久才放假嘛。” “那我想你呢?”寒邃抬起他下巴。“一周三次,两周六次。” 向北一耳根有些热。又听寒邃说:“周末补餐,一共八次。” “……”向北一头皮有些发麻。 “心理的思念没法计数,但它要收利息,小北。”寒邃弹了弹腰身。 昨夜的荒唐还历历在目,向北一被寒邃说的腰都条件反射般开始发酸了。“你……你个臭流氓。” 寒邃把他捞上来抱在怀里,“嗯,流氓的利息会高一些。” “你有毒。” “有毒的流氓收得更高,那就十次,一共十八次。” 向北一脑袋发懵,“哪有你这么算的!?” “那等等我一起回去?” 才不要。向北一在心里回答。 自从恢复记忆后,向北一就觉得自己可能需要减少一些对寒邃的依赖。不是彻底不依赖,只是不能在又遭一日两人遇到什么矛盾时,自己因为离不开而选择留下。 说不清这个想法产生的具体原因,可能是因为实在弄不明白寒邃当初为什么一上来就非他不可?而他试探几次,寒邃也左右而言它,回答了个寂寞。 他分析了一下自己对寒邃形成依赖的原因,得出结论——呆在一起太久了。 所以,减淡这份依赖的方式,自然而然是离开一段时间。 “我又不会走丢,再说裴执也跟着,你忙你的。” “我不在你睡不着。” “……” 拗来拗去,几天后,向北一还是买下了机票,连本带利欠下十八次。 “已经出票了,后天下午三点。”向北一关上手机,顺手在寒邃眼睛上像撸猫一样呼撸了两下。“快睡吧,明天你还要去公司。” 寒邃把他手拿下,沉默着看他。 向北一看着寒邃暗下去的眼神,眼皮子跳了跳,“怎……怎么了?” ……又是一夜荒唐…… …… 第二日,向北一醒来时已经日上三杆,他睁开眼的那一瞬间只想假装自己已经死掉。难言的酸痛电流在身体里肆意的横行,仿佛他昨夜去前线决一死战了似的。 向北一哼哼着翻了个身,皱眉从床上坐起。昨晚的一幕幕随着酸疼一起袭来。他看着还挂在床沿的破碎的衣物…… 寒邃大变态…… 吃过早饭,向北一无所事事地逛进后院。 自从签售会后他就给自己放了个假,具体多久,得看什么时候有想写的故事。 疲懒地趟进椅子里,向北一看着从玻璃透进来花房的晶莹光斑,打了个哈欠。 昨晚睡得很晚,寒邃做到什么时候向北一不知道,只记得他意识清醒着最后一次看时间时已经是半夜两点了。 向北一揉着自己的膝盖,想以后要不要在寒邃健身的时候多打扰打扰他,寒邃体力太磨人了。 但想到前阵子搬石头砸自己脚丫的经历,转瞬又放弃这个念头。寒邃虽然不热衷于开发新场地,但他适应能力很强,在家里可以随时随地…… 向北一糊了一把自己的脸,刚想放空脑袋什么也不想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 他回过头,发现是打扫的女佣。 “先生,寒总来了电话,管家外出了,寒总让过来找您。”女佣说。 向北一点点头起身去客厅。 “醒了?”寒邃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同时带着一些环境的杂音。 “嗯,已经吃过饭了。”向北一接过佣人递过来的水杯,喝了一口。 “疼不疼?”寒邃那边有脚步声,接着听筒里就安静了一些。 “……疯驴,不理你。”向北一:“打电话干什么?” 寒邃那边声音很低沉地笑了一下,然后说明来意:“书房办公桌第二层抽屉里有一份文件,还有几张样图,第三层抽屉有文件袋,装起来给裴执带给我。” “哦,还有吗?”向北一放下水杯问。 寒邃那边安静片刻,然后传来一句:“还有,你亲我一下。” 向北一挂了电话。流氓的疯驴。 上楼,照着寒邃说的拉开抽屉。 几张军械的图片散落在文件上,向北一拿起图片看了几眼,看不懂,他对军械不感兴趣,但是观感很酷。 他把照片整理好,从第三层抽屉拿出文件袋把图片装了进去,又把那份文件也拿出来一起装好。 文件袋是暗扣的封口,向北一把文件袋抵在桌面上压上扣,左手伸下去想推上抽屉。 但……向北一动作停顿了下来。 第192章 抽屉里躺着一张有些老旧的相纸,但上了塑封,是反着放在那的,而朝上的背面写着三个称呼:妈妈,小北宝贝,邃邃宝贝。 ?向北一静静地盯着看了片刻,伸手拿了出来。然后向北一就愣住了。 照片上,在一个很漂亮的庄园里,一个漂亮的女子抱着一个白白胖胖的软乎乎的小孩子。小孩笑得很开怀,眼睛明亮,右手牵着一个小少年。小少年的目光没有看向相机,而是落在小孩的身上,嘴角带着一丝宠溺的弧度。 少年的眉目深邃,不难看出是小时候的寒邃,而女子自然是寒邃的母亲。 那中间这个小孩呢? 向北一翻到背面,看着上面的名字。小北宝贝? 他又翻回来,盯着照片上小孩的脸。 眼睛和嘴巴都让向北一有些熟悉,他问自己,他小时候见过这个小孩吗? 良久,向北一发现,他没见过,但是他在镜子里见过这样的眼睛和嘴巴,或者说见过这样的五官。 这小孩的五官和他太像了,简直就是一个缩小版的他。 如果不是深知自己小时候一直在福利院里和饿魔作战,骨瘦如柴,压根不会长得这样白胖,更不会出现这张照片里的情况,他可能都要忍不住以为自己是这个小孩了。 向北一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唇,又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看着‘小北宝贝’这四个字,嗓子开始发干发涩。 小北。 小北宝贝。 向北一心中涌起一股可笑的荒谬感,喉间的干涩涌上了鼻头,眼睛也开始模糊。他想,原来是这样。 怪不得寒邃从一开始就喊他小北,怪不得这份爱来得莫名其妙又如此浓烈。 原来……原来他不过是一个替身。 第96章 再见,再也不见 “早点回来。” 在向北一前面,寒邃说着这句话,同时弯腰凑近,在他唇上落了一吻。 向北一身上只背了一个小小的包,他在唇上的温热撤离时,睁眼抬头看寒邃。然后微笑着回了一声:“嗯。” “去吧。”寒邃摸着他的头,叮嘱:“有事情即使打电话,别让裴执离你太远,早中晚都要给我打电话。” 向北一还是微笑,很乖地一一应下:“知道啦,你也快回去吧。” “我等你进去再走。” 距离航班起飞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他背着包不再多留,转身一步步离开。他身后裴执和另外两个保镖拿着行李箱跟上。 向北一走的贵宾通道,进去后很快就要经过一个拐角,等过了拐角,里外的视线就会彻底隔离。 他沉默着走,步履有些缓慢,到拐角时,还是停了下来。 向北一转过身,门外寒邃依旧站在那,一身黑色的高定西装,周身冷漠与贵气逼人,身材高挺地立在那,注视着他。 天气只放晴了一天,今天又回到了灰蒙蒙的阴雨天,很潮湿,空气中的水分太多,以至于氧气都变得稀薄,让人呼吸困难。 向北一控制着自己的面部表情,目光一遍遍描摹沉静地立在那的轮廓,感觉身体的力量在某一瞬间坍塌,抬手都吃力。 但最后,向北一还是挥了挥手,然后看着那道人影,在心里道别:再见,寒邃。 再也不见。 …… 飞机穿过水雾的云层,滑进白茫茫的高空。 向北一望着窗外的不断飞移的像棉絮一般的薄云,这次他感觉不到飞机飞升所带来的超重感。只剩下恍惚,飘荡,整个人就像窗外的云絮。 也许老天都看不过眼了,所以让他在这个关头发现这个荒谬滑稽又可笑的事实。 向北一忍着情绪的彻底坍塌,因为身边坐着裴执。他只能扭着头看窗外。 原来不是离不开,也不是彻底依赖,而是伤得不够深。只要伤口足够大,足够痛,所有的畏惧都会成为勇气的叠加buff,甚至还会直接帮助你抽离现实的沼泥。 这就是所谓不破不立吧。 向北一不能哭,他干脆就笑,勾着唇,仿佛很开心,完全看不出他内心的破烂不堪。 裴执不经意间瞥见他嘴角的弧度,他问:“这么开心嘛?” 因为相处的时间实在是很久了,所以向北一私底下和他们关系都不错,在寒邃不在是时候,他们相处会随意一些。 向北一收了笑,随口扯到:“下面的雪山看起来挺可爱。” 裴执听了之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开口说:“老大以前很喜欢滑雪。”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基本所有的极限运动他都喜欢。” 向北一是有些惊讶的,他从没见过寒邃去玩什么极限运动项目,只见过他射击和在海岛时悠闲缓慢地冲浪。 “现在不喜欢了吗?没见过他去玩。” “以前受过一次伤,玩不了了。心脏受不了。”裴执看上去只是在平淡地述说。隔了一会儿他像是意识到什么,又解释:“不是海岛那次,是旧疤那次。” 向北一张了张嘴,无言地沉默。 寒邃笔记本电脑里的那些视频里,他发狂的样子回闪在眼前,他拿着刀扎进寒邃心脏的那一幕在此刻变得格外清晰。 寒邃以前总说是“意外”受伤,每次都避而不谈,敷衍答复。 向北一不知道自己是该愧疚还是该自嘲。 第193章 寒邃对那个小北宝贝的爱真是浓烈到了不要命的程度,甚至于对他这一个替身都这么入戏入情。 “他当时怎么受得伤?”向北一心里的感觉很混乱很难形容,急需一个转移注意力的东西,索性明知故问。 裴执沉默了一会儿,答案和寒邃的相差无几:“意外受伤。” “什么意外?” “老大没和你说过吗?”裴执反问。 “没有。” “那你自己去问他,可能他不想让你知道,我说了回头被他扔去非洲我哭都没地哭。” 向北一捏着安全带,偏头看了裴执一眼,“为什么不想让我知道?” 裴执张了张嘴,突然后悔自己多嘴开始话题,“老大的心思我们也不知道啊。” 向北一偏头不再继续问下去,带上眼罩,强制自己放空脑袋。 …… 飞机降落,寒邃的电话准时打来。 长时间的飞行,向北一的身体十分疲惫,他拿出手机看着屏幕上跳动的名字,看了眼身边的裴执,接起电话。裴执很自觉地走远了两步。 “头疼不疼?”寒邃的第一句话。语气和这几年的每一天那样充满关心和担忧,明明是那样沉静不显露情绪的人,但又这般温柔。 向北一嗓间涌上酸涩,他咽了两下,回答:“还好,你在干嘛?” 国内现在临近傍晚,y国是早上的时间 “准备去公司。”听筒里同时传来关车门的轻微声响,向北一沉默着听寒邃继续说:“接机的车在机场门口了,今晚好好休息。” 眼睛很酸涩,向北一仰头,目光虚落在指示牌上,但眼里的晶莹还是掉了下来。他怕裴执发现,于是伪装打了哈欠。 “小北?”寒邃那边没有听到他回复,开口叫他。 “啊?我打了个哈欠,有点困。”向北一伸手擦了一下眼尾,“先不说吧,我想去一下厕所,晚点再和你联系。” 原本是打算直接回去农庄,但向北一昨天突然改主意想先回到市中心边上的那两小屋。寒邃由他高兴。 向北一把手机从耳朵拿下来,手指悬在挂断的按键上发着细微不易察觉的抖。 机场里人来人往,分别相聚熙熙攘攘。这通电话,最终还是切断了。 身后拿着行李的两个保镖跟上来,裴执走上前,“走吧。” 向北一把手机扔进口袋,手指在手心掐了一下,抬脚往出口走去。 …… 回到的家,向北一推开门,裴执跟在他身后进来。 “我得住你这边,他们两住隔壁的屋。”裴执放下手里的行李箱说。 向北一没有异议,寒邃不在是时候,基本都是这样安排。 他放下书包窝进沙发上缓解身上的疲劳。 “你要给寒总打个电话吗?”裴执拿着手机问,意思是你打我就不打了。 “你打吧,我眯会儿。”向北一说着闭上眼睛。 裴执点点头,去给寒邃打电话。 向北一在裴执的身影进入客卧后看向窗外,不知道那个人有没有按照约定安排好他要的东西。 裴执打完电话出来的时候向北一从沙发站起。然后伸了伸懒腰:“骨头很不舒服,我想下楼走走,顺道买点吃的。” 裴执没有意见,拿起刚脱下的外套:“走吧。” 这几年两人不怎么在国内,但小区外的那家小餐馆还开着,还是寒邃安排的那些人。 现在餐馆里的厨师已经不需要隐藏,见他进去就认出来了,走来优先服务他。 餐馆是自家领地,所以裴执进来后就在边上坐下了,眼睛在饭馆里扫着。 向北一视线在餐馆里扫了一圈,寻找着那张很久没见过的面容,终于,他在饭馆中间的过道上看到了李觅。大学毕业后就失去联系再也没见过的李觅,和李洺性格很相似的李觅。 李觅的变化不大,只是比大学时多了份成熟,身上的衣服也很低调。 两人视线短暂地交汇,李觅像陌生人一般低头有滋有味吃面,向北一拿起服务生递过来的菜单,点了四五份吃的,最后点了一桶汤,他嘱咐:“四个人的量。” 后面的裴执听出来是连他们的一起点的,主动接过菜单又多加了两三个菜。 裴执把菜单递给服务生,给向北一拉开椅子示意他坐。 这时候正在吃面的人站起来,往饮水处走去。李觅和每一个在饭馆里吃饭的人一样正常,没有引起任何一点注意,他接了杯水。 向北一余光看到李觅已经拿着接好的水往回走,他把椅子推回去,说:“我去倒点水喝。” 裴执往角落的饮水处看了眼,记起来一路上向北一都没什么喝水吃饭 的想法,他点了点头自己坐下。 向北一沿着过道一步步往角落走去,在经过李觅的时候,面部表情直接擦过。 向北一手有些抖,但他尽量控制住,伸出去从旁边拿起一个一次性水杯,他拿出来的时候不经意地倒扣了一下,手心迅速抓拢接住里面掉落出来的东西,然后毫无异样地接了一杯水。 他往回走,一手端着水杯握着暖手,一手插在外套兜里。 “在这吃还是回去吃?”裴执问。 “回去。” 没多久,裴执拿着一个很大的特制餐盒跟在向北一身后往回走。 第194章 “他们两那边暖气没问题吧?”向北一自己抱着一个小的汤罐问。 “没有。” 向北一点点头没再说话。 回到家,裴执把餐盒放在餐桌,把菜拿出来。向北一抱着汤罐进去厨房,一个叫里单的保镖正在从消毒柜里拿碗。 向北一打开汤罐的盖子,说:“给我四个碗。” 里单很上道地拿出来五个盛汤的碗,然后抱着一摞碗拿去餐厅。 向北一侧身,余光注意着厨房门,从兜里掏出来一包东西。 他打开,是白色的粉末物,他咬了咬牙,狠心全都倒了进去。 在有人进来前,他把汤搅拌好开始分装到碗里。 裴执和里单等在旁边,他分好后就一人两碗拿出去。 “吃吧。”向北一坐下后就端起自己的那碗汤,“这个汤很好喝,你们大哥也喜欢。” 都是些人精,向北一这么一说,自然而然都端起碗喝汤。 向北一捧着碗垂眸吹着汤,余光看三人放下空掉大半的碗。 …… 第97章 天衣无缝 一年后。 昏暗的房间里,落地窗前,男人看着红日已经彻底沦陷的天际静立,指尖的烟已经燃烧出一截很长的灰。 他身后在站着一个男子,正在汇报着什么,但男人似乎并没仔细听,背对着沉默。 “在废品场发现了那辆黑车,经初步分析,猜测黑车在半身公路被挤压折叠,然后装于后来驶入半山路段的车辆运出城。” “废品场的老板在半年前已经去世,废品场的监控也只有三个月的记录。” 意思就是,这条线索又断了。 汇报的男人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男人也在这个时候突然回身,他逆着傍晚的残光,但眼下的青黑和眼里的红还是清晰可见,但丝毫不影响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压迫感,反而加重了这股气息。 只听他沉冷道:“所以,人呢?” 汇报的男人后脊僵了僵,忙低下头,“抱歉,寒总,暂时没有线索。” 男人的眼里盛着肉眼可见的暴怒在翻涌,但却又被框限在那双深邃里,因而周身的气息压抑万分,汇报的男人喉间咽着紧张。 寂静许久,“之后一个月经过那段路的所有车辆全都排查一次。扩大范围,f市和周围几个市区的山区,偏远地区,再进行一次搜索,地毯式搜索。”男人抖落指尖的烟灰,最后用平缓的声音说: “再找不到任何线索……你们,就回到原来的地方吧。” 汇报的男人肉眼可见地僵滞了一瞬,额前的头发开始变得潮湿,他忙点头,应下后就快速离开。 门被关上,室内恢复寂静。寒邃垂着眸,将手里的烟送到嘴边,吸了一口,而后缓缓吐出烟圈。 小北,你到底在哪。 一年前,向北一回国那天,国内晚上八点。 寒邃再也打不通向北一的电话,连同裴执三人也失去联系。 等他回到国内,裴执三人还在昏迷不醒,而向北一从此失了音讯。 那一天的所有监控视频寒邃在这一年时间里反复观看过数不清多少次,从他离开庄园到和裴执一起提着晚饭回到家,这期间他没有看出任何一点可疑之处。 一切都那么平常,而平常意味着天衣无缝。 他就那么离开,在给裴执三人下了不知从何处而来的迷药之后,背着一个很小的背包,在小区门口上了一辆套牌也看不清司机的黑车,朝着半山而去,最后永远消失。 无人知道他到底谋划了多久,也无人知道他到底用什么方法把这个逃离的计划做到如此完美,如此毫无痕迹。 这一年,寒邃退居到幕后,所有的事务全部下放,所有时间都呆在国内,f市连同周边的几个城市几乎已经被他掘地三尺,周边的村落都搜索过。 但还是一点踪迹也没有找到。 向北一在这一年里没有任何的消费记录,也没有任何的收入记录,所有社交账号都不再有登录的痕迹,任何与身份证有关的私人信息全都空白。 仿佛那个笑着和他说很快就会回来的人已经不存在于这个世界。 …… “黑蛋!你再欺负小狗我就让你奶奶揍你了!”一个破落的小山村里,青年人气急又无奈地拄着一个锄头大喊。 他脑袋后扎着一个小啾,穿着有些泛黄的白色t恤,短袖部分被他撸到了肩膀卷成了背心的模样,胳膊皮肤白皙,但可见一层薄肌,匀称地贴在手臂上,很养眼,气色也显得健康。 他身下穿着一条黑色的裤子,裤腿挽起到膝盖,脚下踩着一双绿色的解放鞋。 鞋面和裤子甚至脸上都沾了些黑泥,因为脚下是一片菜地,青年人正在种菜。 “黑蛋,你听话点,放开北一哥的小狗。”旁边一个骨骼清瘦不过十七八岁的少年抬头也喊道。 但那个叫黑蛋的小孩不但不放开,反而是背过身扭了扭屁股,抱着小狗拔腿就跑,边跑还边回头朝向北一喊:“略略路,我就不放,我只是在和它玩!我们是好朋友,是你破坏了我们的友谊!!” 向北一看着黑蛋的背影,头疼又恼火。 “哥,我去。”少年放下手里的菜苗,忙追上。 少年叫边木,是向北一在这小山村的小房东。 第195章 一年前,他没拿手机,只拿了抽屉里的现金背了一个包就离开。 从半山无监控的路段下车,步行穿过大片的山和林,跟李觅在山里走了两天,七拐八拐地来到这个地图上已经不显示的小山村,或者都不算村。 这里以前有八户人家,而现在只剩三户,中间有一段时间这里一户人家也没有。 因为正负在以前下令搬迁,让几个小的村落合并为一个大的村落,所以所有人都搬离了这里。但在几年后,这里还是恢复了一些烟火。 只是这里也因此不通公路,不再被记载。 他跟着李觅来,不问任何地听从安排。 他在y国的时候用朱莉借来的陌生人的手机试着拨打了李觅的电话,很幸运被接通。最后李觅答应了把他藏起来的这个请求。 在山林里艰难步行的那两天,天公发了善心,适时地下了两场大暴雨,冲刷他们在山林里留下的所有痕迹。 到现在,转眼便是一年了。 刚来到这里的那段时间,向北一其实很不适应。这里如他希望的那般封闭,但比他想象的还要封闭。 他在这一年基本生活自给自足,也因此学会了很多农活,养鸡养猪种菜刨地,甚至上山砍材,真正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为了避免被发现,这一年李觅只来过一次,但边木在镇上上学,每个月可以回家一次,李觅会让人送东西给边木带回来。 向北一的收入来源依旧是写作,手写,短篇,写完给边木带去扫描为文档投稿。他指定平台让边木投,基本一投就过,所以赚得并不少。 他和边木五五分,边木也不跟他客气,因为边木家里是真的穷,在向北一来之前都不知道他是怎么过来的。 家里只有边木和他奶奶两个人,房子是破旧的木屋,好在结实。他奶奶年事已高,基本没法再做什么活,边木要自己赚学费生活费还要顾着奶奶。 向北一的到来和稿费可以让他安心准备高考。 “哇哇哇——” 黑蛋爆破的哭声从不远处传来,不多时边木抱着小狗回到菜地。 小狗是边木邻居家的,上个月出生,土狗,肥嘟嘟的可爱得很,向北一喜欢得紧,边买下抱回家养了。 但黑蛋,村里另一户人家的小屁孩,五六岁,还没去上学,调皮得要死,天天巴拉小狗,偶尔小狗都痛叫了他也不撒手,向北一特别头疼他。 “他说他要回去告诉我奶奶,说我们两挖坑埋他。”边木忍笑放下小狗。 挖坑埋他……向北一哭笑不得。 “把剩下的种完吧,这几天下雨,菜容易活。”向北一放下锄头,边木笑笑接过,两人的工作互换了过来。 把菜都填进坑里根部盖上土,天色已经将近全黑,向北一和边木收拾东西悠哉游哉回家。 小山村落在山谷间,位于山脚,被山围住,想出去就得走小路翻山。 但山谷里有溪流,有田地,空气特别好,如果不是交通不便,这里其实很适合养老。 向北一和边木在家门口的小溪洗身上的泥,聊着边木在学校的事情。 突然,身后传来脚步声,向北一回头,发现是边木邻居,叫祝安,和边木同龄的一个小伙,也在镇里上高中,不过成绩没有边木好,所以不是同班。 “哥,你两去种菜了阿?”祝安在边上蹲下,摊开手里的一捧野果递过来。 一年前向北一来这里并没有引起多大的惊奇,他不了解李觅是用了什么法子和他们说的。 五个月前其实寒邃的人来过这里,边木在回家的路上看到了上山的人,抄近道回来带他收拾东西躲出去。后来就一直没有再来过人。 即使是这样,五个老人也不过问他,几个小孩包括边木也不多话,稀疏平常地就把他融了进来,仿佛他是边木家大儿子,几个小孩包括调皮的黑蛋都管他叫哥。 “去哪摘的?”向北一拿过一次放进嘴里问。 “哥,我还没洗呢……” “……”向北一已经嚼碎都咽下去了……“那你递过来干啥阿?” “我想洗阿,洗之前给你们看看。” “不干不净吃了没病,黑蛋从小身强体壮。”边木在旁边忍笑,完了又对祝安道:“别回去,进去吃晚饭,今晚睡我那,明早直接去学校。” 祝安洗着水果没说话,最后点了点头。 向北一在沉默中看了祝安一眼,到底什么也没说。 祝安的生活和边木差不多困苦,但没有边木那么安心。他在家里不受待见,他外公外婆都不喜欢他,时常打骂,他外公下手特别狠。 他是他妈妈在城市里给别人生的私生子,他妈妈把他往家里扔下就杳无音讯,他自然就承受下了他外公外婆的怒火。 他长得瘦小又不忍还手,所以身上经常带伤,他刚才伸出来的手腕上就有很明显的青紫。 向北一在一定程度上是自身难保,他不能轻易和村里的人闹矛盾,所以能做的就是把钱给边木,再以边木的名义给祝安。 “进去吃饭,饿了,奶奶今天说要做魔芋豆腐,好像还烧了山羊肉。”向北一在祝安喜好的果子里挑了两个塞嘴里,把外套甩在肩头往家里走。 祝安在他身后抹了把被甩了一脸水的脸,问道:“哥,你怎么越来越痞了……” 第196章 “痞?我?”向北一腮帮子一遍一个果,“你说我阿?” “阿,你刚来的时候多有范儿,养尊处优的高贵少爷,连头发丝都精致得很,黑蛋都不敢靠近你的。”祝安懒洋洋地挨着不怎么说话的边木,边走边说: “虽然你以前也酷酷的,但其实弱不禁风,不像现在这么……这么痞,反正你现在扛把刀往上山的路那一坐,伸手管我要过路费我都不敢犹豫半秒的。” “……”向北一嘴角抽了抽,“你要不要这么夸张……” “我可没夸张,不信你问边木。” 已经走到门口,边木伸手把挨在自己胳膊上的祝安推进家门,点了点头。 “……” 村里不通路也自然不通电,但有靠水力发电的发电机。挖一条水渠,在水渠末端放下发电机,电线拉到家里就能亮起灯。亮的程度取决于水的大小。 今天边木刚清理过水渠里的枯枝落叶,水量大,几盏灯都很亮堂。 奶奶不能做重活,但家务她都能做。 四个人围在桌上吃饭,聊着开心的话,夜渐渐地便深了。 木屋虽然老,但取材方便不用成本,所以很大。向北一的房间靠在边木的屋子旁。他洗完澡就回屋躺进床。 今天干的活不少,但向北一并没有感觉到多累,这一年他的体力提升了很多很多。 “快点睡!” 隔壁屋突然传来边木有些发怒的声音,向北一楞了楞,然后挠了挠头叹了口气。 祝安和黑蛋的性格有些相似,调皮,不少挨边木吼他。但他又依赖边木,所以被吼他也无知无觉的,乖乖表示听话下次又继续皮。 不出所料,向北一听到祝安弱弱地声音,说的什么听不太清,大概是表示马上睡的意思。 向北一忍不住笑了一下,但转瞬笑意便又敛去。有点想寒数和小布丁了。向北一把自己埋进枕头里,叹了口气。 久久,他又翻过身,望着屋顶,再次叹气。今天不够累,睡不着。 最初那一个月,他整夜整夜的失眠,没有安眠药只能硬熬,直到有一天,边奶奶叫他一起出门捡蘑菇。 那天他像老弱病残似的跟在与他一比就显得特别矫健的边奶奶身后,屁颠屁颠地爬了一天的山。 边奶奶不似庄园里的佣人,什么休息体谅的都不存在,只觉得年轻人就得活一些,不能那么死气,于是卯足了劲儿溜他。 他拖着仿佛不是他自己的身体回到家洗过澡,结果饭都没吃就睡着了,一觉睡到了第二天傍晚,把边奶奶吓了个半死,以为他在山上生吃蘑菇中毒了。 自那以后他就发现了治疗失眠的好方法,天天爬山。 后来爬山没法再让他累到昏睡了,他就边爬山边干活,把家里大大小小的活都揽过来。虽然一开始干得稀巴烂,把家里搞得乱七八糟的,边奶奶都想把他扔出去关猪圈里。 后来爬山干活也消耗不完体力了,他就再运动运动,像发疯了一样,只为了不让脑袋想起那个人,那些事。 但今晚,脑袋又开始自作主张摊开画卷开始描摹了。向北一用力闭了闭眼睛,像把脑袋里的那个轮廓擦除。 但无能为力,轮廓越来越清晰了,最后寒邃那张脸,完全地呈现。 向北一深呼吸了一口气,翻身,在结实的木床上做起俯卧撑。 他边做边想,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忘记…… -------------------- 我要开一本边木和祝安的(摩拳擦掌) 第98章 传来音讯 夜深人静,只亮着一盏落地灯的书房内,寒邃面无表情盯着电脑屏幕。电脑正在播放着一段视频,里面向北一和裴执正在等餐。 画面里,向北一和裴执走进去,不少人抬眼看他,但也只是惊艳一眼,向北一也没特意看谁,在餐馆里扫了一眼,随后去接了一杯水。 接水的地方只能看到他的后背,但他只是取水杯,接水,然后朝裴执走回来。没有任何异样。他没有和餐馆里的任何人接触。 视频停止于向北一离开餐厅的那一幕。寒邃捏了捏眉心,继续播放下一段。 楼外,管家站在书房窗户正下方,抬着头,双眸无奈。 一年了,那扇窗户几乎每一个午夜都会亮着灯。不知道那里面的人还能撑多久,该是要疯了,不疯身体恐怕也熬不住。 管家叹了口气,摇摇头,转身回去。但没走出去几步,主楼的大门突然打开。 寒邃携着一身烟味从里面出来,布满血丝甚至有些红肿的眼睛无神地落在管家身上。管家一怔,听见寒邃说: “出去一趟,叶叔早点睡。” 管家怔怔地看着寒邃拿着车钥匙走远的身影,皱眉又无可奈何。 …… 与此同时,云边别墅群,最里侧一套别墅内。 助理扶着一个烂醉如泥的人从一辆银色跑车内下来,那人闭着眼满脸酡红,待走到门前的路灯下时,可看清那人正是寒珒。 助理按下门铃,不多时门被打开,从里面走出来一个穿着睡衣睡意尚且朦胧的人。 “陈先生,寒总他喝醉了。”助理有些为难道。 陈祈眠眼眸里的睡意逐渐淡去,转而冷眼看着醉到已经没有一点意识的人,又瞥了一眼开口说话的助理,最后伸手接过那酒气冲天的人。 第197章 助理看着自家老板被这位陈先生像拖麻袋似的拉拽到客厅,然后干脆利落地往沙发上一扔,那陈先生似乎就这样准备上楼了。 助理捏了把汗,但还是得走上前,他每天的最后一项工作内容是向陈先生汇报老板的行程。 但他还未开口,陈先生就转过身来,看着他冷淡开口:“我说过不用告诉我他一天到晚干什么。” 但这是老板的命令,他不得不做啊……助理左右为难,观察着陈先生的脸色,犹豫要不要开口。 “既然你不走,那你就留下来照顾他吧。”陈祈眠说完就准备抬脚上楼。 助理见状一个头两个大,忙道:“陈先生,我还有其他任务,没法照顾寒总,辛苦陈先生了。” 助理说完逃之夭夭,陈祈眠站在楼梯口,眼底一片冷然中浮上无奈。他吐了口气,重新回到沙发前。 躺倒在沙发上的人睡得很熟,酒气所致露出来的皮肤都泛着粉,脸很安静乖巧,丝毫不像清醒时的恶劣。 也许是上辈子做了孽,这辈子才会遇到这个疯子。 陈祈眠弯腰把人拉起,扶着上楼,然后把人丢在卧室里的沙发上,进浴室放水。 水流有些慢,陈祈眠放了十几分钟浴缸才满,他关上水,试了试水温,出去拉寒珒。 纠缠两年,以他妥协和寒珒扯证结婚为结尾落下幕布,最后搬进这栋别墅。 陈祈眠已经不愿回想这两年到底有多浑噩,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否已经接受现实的轨迹,但不管如何,这一切他都无力改变。 陈祈眠把寒珒拉起,思绪远飘、双目没有焦距地给他脱衣再把人拖去浴室。 他做这些事已经很多次,寒珒有意为之的概率占一半。 把人丢进浴缸,陈祈眠拿下淋浴喷头,然后照着寒珒的头脸直接开最大水量冲了上去。 “呃——”浴缸里的人在水流下恢复了些意识,陈祈眠看他面露些痛苦才移开喷头。 却不想那未睁开眼的人下一秒却呢喃出一个陌生的名字:“……小时……” 浴室里只有水流冲击地板的白噪音,鱼缸里的人已经重新陷入昏睡,而站在鱼缸前的陈祈眠,静静地立着。最后,他把淋浴喷头挂回去,而后弯腰,轻声说:“你,可以去死了。” 想干脆把人淹死在浴缸里,但修养不允许他这么做。陈祈眠只是离开,漫无目的地离开。 半个小时后,他的车子停在城郊的马路边。他看着前方的马路静下来,理智终于回归。在浴室里的那股怒意来得太匆忙,不受控制。只是因为那个死疯子喊了一句别人的名字。 陈祈眠点燃一根烟,放在指尖静静地看着。最后他想,他不应该这样愤怒,甚至不应该生出任何情绪才对。 寂静使人得以思考,同时也使人轻易看清自己的荒诞可笑。 没多久,车子重新启动。而在陈祈眠没注意到的后方,一辆黑车也缓缓跟上。 …… 五天后,林洋火急火燎地赶到半山别墅。 管家从里面迎出来,林洋一个急冲来到他面前,“寒邃呢?!他怎么一直不接电话?” 管家懵着,“寒总五天前的半夜开车出去了,一直也没回来过。” “他去哪了?他没说吗?”林洋扶额,“不是,他那状态,他一个人出去的?” “只说出去一趟,一个人。”管家。 “那他不接电话干什么?”林洋吐了口气,“我联系不上他,他底下的所有人也都联系不上他。他老婆可能有动静了。” 管家微张嘴静默了一会儿,“寒总出门时,手里拿着一瓶东西。” 林洋:“?” “应该是酒。” “所以呢?” “去找他。”管家说。 “?”林洋摸不着头脑:“去哪找?” 管家摇了摇头了,如实道:“不知道。可能某个他们以前一起呆过的地方。” “……”林洋无语地联系人调监控。 …… 屋外溪流的白噪音是天然的安眠剂,向北一勉强算一夜好眠。他蹲在溪边刷牙,数了数,发现边木和祝安去学校的时间也才过去五天。这山里能和他玩的就剩下个黑蛋了…… 说曹操曹操到,黑蛋从他身后蹦出来,抱着一碗面,上面卧了个煎蛋。 “你吃早饭没,你早饭吃什么?”黑蛋在他旁边蹲下问。 向北一刷着牙含糊不清的,“鸡蛋牛奶。” “那小狗呢?” “玩去了。” “去哪玩了?” 向北一偏头看黑蛋,心道这小破孩还学会套话了。 “去哪了啊?”黑蛋嗦着面不死心地问。 向北一笑笑不说话,洗漱完进屋。黑蛋屁颠屁颠地也跟进去,坐在桌边埋头吃面。 村里几个老人早饭都喜欢一起吃,边木奶奶这会儿不在家。向北一在桌边坐下,放了一盒牛奶到黑蛋面前。 黑蛋抬脸看看, 喝了。 吃过饭,向北一把黑蛋“请走”,进房开始写东西。今天天气很好,他心情也不错,准备上午写完,下午抓上黑蛋一起去山里遛遛。 但这个计划被打断在下午。 小狗的吠声引得向北一抬起头,他原以为是黑蛋又在欺负小狗,所以寻声走出去。 但刚打开门,还没走到溪边他就定住了。和来人四目相对,一起呆立着。 第198章 “眠……眠哥?”向北一在长久的茫然后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不确定地喊了一声。他是在做梦吗?幻境? 但那人说话了,不是幻境。 “北一?”陈祈眠比向北一还要懵,说见鬼都不过如此。 向北一怎么会在这?他不是在y国吗?怎么会……陈祈眠迷茫的目光在向北一身上扫视了一圈,最后皱起眉。 头发长长了,慵懒地束在后脑勺。但身上t恤领边已经有些变形,肩膀处还起了毛。 胳膊有几条划痕现在已经结痂,手臂上相比于以前多了一层薄肌。随意挽起裤子露出来的双腿上也有一些细小的疤痕、蚊子包。 整个人看上去气色健康,但同时也有一些让陈祈眠感到十分陌生的……痞。 而最让陈祈眠无法理解的是,他脚下踩着的是一双拖鞋。居家拖鞋,鞋边有磨损,看上去穿的时间已经不短。 要不是向北一先喊了句“眠哥”,陈祈眠都不敢相信眼前这人真是向北一。 陈祈眠心里想了很多种向北一以这副模样出现在这里的原因,甚至想他是不是被山贼给绑在这的。 “你……你怎么会在这?”陈祈眠走上前。 向北一还在懵,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只能反问一句:“眠哥怎么会来这?” 陈祈眠五天前从别墅离开后心情就一直很复杂,最后选择随处走走来散心,最后就到了山外的小镇。结果昨天寒珒那瘟神又追了过来,他暂时不想见那人,所以今早甩掉寒珒后就让小导游带他找个清静的地方躲两天。于是就到这了…… “……我散心,导游小赵说着清净,我就来了。”陈祈眠说着侧了侧身。 那导游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伙,似乎有些怕狗,正紧张地和狂叫的小狗对视。 向北一心铃还是不免响了一下,“小赵是本地人吗?” “是的,我以前是这个村的,后来搬迁走了。” 向北一松了一口气,和陈祈眠解释: “我……我在这一段时间了,我也是……散心,找灵感。”他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要撒谎。 陈祈眠看着他手臂上的疤,潜意识里不愿相信向北一这个解释,但从向北一是作家的角度出发,这个逻辑又可以理解。所以陈祈眠勉强接受这个说法。 “眠哥先进来坐会儿。”向北一捏了捏手心又解释道:“这是我房东家。” 向北一抱走小狗,带着两人进屋。 从小镇过来上山又下山,边木他们要走三小时。向北一边倒水边估计他们这一上午都在路上了。 只是为什么这么巧…… “先喝点水,家里没人喝茶,所以没有备茶叶。”向北一把两个一次性水杯递过去。其实是茶叶边木都拿去卖了。 陈祈眠进屋后看着向北一轻车熟路轻松自如地拿水杯倒水,就觉得奇怪,这会儿又敏锐地听到他话里的那个‘家’,心里的那股怪异感愈发重了起来,“北一在这呆多久了。” “有一阵了,这里确实清净,呆着很舒服就一直没走。” 陈祈眠想问:是你自己一个人吗?但也不好没见着人就断定寒邃不在这。所以到底也没问出口。 向北一把水杯放到陈祈眠和小赵面前,“路上很累吧?” “还好还好,谢谢。”小赵有些拘谨地接过水杯。 但陈祈眠在目光掠过向北一食指上的刀疤和虎口的茧时顿了顿,最终还是问:“寒总也在吗?” 时隔一年,听到那个人的代称,向北一还是没忍住恍惚。他短暂的呆滞一瞬又恢复正常,“不在,他忙着,先走了,我自己再呆一段。” 他回答的自然,叫陈祈眠找不出可怀疑的缝隙。陈祈眠捧过水杯,目光在这栋破旧的小木屋里打量。 木屋里的一切和向北一都仿似已经形成了一种默契,虽然向北一看上去和这里还是格格不入,但这里的一切在长时间的磨合下,最终巧妙地接受了他。 长时间、自己……这两个词让陈祈眠终于知道刚才为什么不愿相信向北一的解释。 在他的认知里,寒邃那个人,不可能任由向北一独自长期呆在这个没有交通,极其封闭,上三下山都需要四五个小时、网络还奇差无比的地方,甚至手上长了老茧,身上还添了那么多疤。 “我看小赵刚才背着个很大的包,怎么不带进来?”向北一问。 小赵还没来得及回答,门外传来边木奶奶的声音,“北一啊,这怎么有个大包哦?” 小赵放下水杯解释:“是帐篷和一些干粮还有洗漱用品,就放门外了。” “房东奶奶。”向北一和他们两介绍,“我出去看看,你们坐。” 门外,边木奶奶弯着腰仔细瞅那包,向北一走过去:“奶奶,我朋友好巧来这散心,人在里面,包就放外面了。” “哎哟,北一来朋友了啊?这好啊!”边木奶奶拍手道:“把包也带进去,不放外面,奶奶给你们做饭吃!” 向北一也正有此意,于是提着包进去,边木奶奶边走又突然回过头,笑得眯眼问:“男的还是女的朋友哦?” “男的。” 奶奶似乎还觉得有些可惜,进屋做午饭,倒不再问了。 边木奶奶心热,听说陈祈眠他们要搭帐篷,当即让他们留宿家里。虽然没有多余的床,但帐篷搭在屋里总比屋外好。陈祈眠欣然接受这个提议。 第199章 吃过边奶奶的午饭,考虑到陈祈眠和小赵已经走了大半天了,所以向北一只带他们在木屋附近转。 “小溪是从周围这几座山上汇聚下来的,穿过洼谷往东边去。左岸是麦田,这边都是菜地。”向北一伸手指着一处:“那边养有猪牛羊,还有鸡鸭,前边有个鱼塘,有草鱼和鲤鱼呢。” 向北一说这些的时候脸上洋溢着自豪的笑,嘴角弯得高高的。是陈祈眠完全陌生又美好的向北一。 但这也让他不知从何提起自己心里的那些疑惑。因为一旦提了,这份美好也许就暗淡了。他猜测向北一和寒邃之间出了问题,而向北一在回避提起这个。 这个下午,陈祈眠跟在向北一身后,体验了一遍山谷里所有的稀奇好玩的事情,在太阳接触山头时才原路返回。 经过鱼塘时,向北一记起来出门时边奶奶的提醒,捞起裤腿下塘捞鱼。 向北一没让陈祈眠下塘,他自己光着脚丫,捞起裤腿,踩着满池塘的夕阳就下去了。 …… 而此时,大山外的小镇上,一辆迈巴赫里,坐在副驾上的男人转身对着后座的人汇报。 “跟着陈先生上山的人已经确定在山谷里见到向先生,但不好靠近,以免打草惊蛇。” 这一年里,向北一可能联系的所有人都被寒邃派人盯着,今天中午终于传来音讯。 汇报的男人把手里的平板递过来,话音停顿了一下,接着又有些犹豫地说:“还有,两个小时前,寒珒先生也带着人进山了。” 寒邃接过平板,看着屏幕里的照片。 拍摄的距离太远,照片很模糊。寒邃手指抚过那个模糊的轮廓,干燥起皮的唇时隔一年终于再次勾起。 小北,好久不见。 陈祈眠,呵,死得不够彻底,寒珒又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寒总,那我们是现在上山还是?”副驾的人问。 “步行要多久?” 副驾的人想到寒总脚下的皮鞋,所以保守回答:“可能需要四小时,穿登上鞋会快一些。” “把所有人撤回来,盯着山谷。”寒邃声音沙哑,但不难听出里面已经参上一丝疯狂的愉悦。他盯着自己裤子上的褶皱,闻着身上混杂的烟酒味,继续道:“找个酒店,现在过去,然后调一辆直升机过来,最快速度。” …… 山间的夕阳浓郁。 陈祈眠站在塘边,看着池塘里相比于以前变化了很多的人,原本复杂烦躁的心在这一刻平静了一些。 这是他从前喜欢过的人,有过不甘,但此刻,他在这山间的晚风里,忽觉自己其实已经在时间的推移中放下这份单向的情愫。 很久未见之后的此刻再相遇,除却关心,心里已无异动,只是朋友。 “今晚吃鲤鱼,我跟边奶奶学会了,你们等会可以尝尝我的手艺!” 漫天橘红下,年少时让陈祈眠心动许久的人提着一条肥满的鲤鱼笑得灿烂。 陈祈眠却在这时候想起了那个疯子,良久,他勾了勾唇,抬眸望去,爽朗道:“好。” 只是夕阳沉落,暮光逐渐暗淡,晚间的山风渐起,这个临时的小约定最终还是被吹散了,尝到那条鲤鱼的最终也不是在此刻应约的人…… 第99章 四目相对 彼时木屋厨房内热气蒸腾,人声也热闹。村里仅剩的三户人家早已亲如一家,今晚自然而然都凑到一起。 陈祈眠多少不太适应这个环境,但还是融合进来,和老人甚至黑蛋都聊得甚欢。 “黑蛋放开小狗!”向北一眼尖地朝角落喊了一声。 黑蛋悻悻收回手,屋里老人笑作一团:“也只有北一的话能说得动他了,顽皮得很。” 向北一叹了口气,无奈地冲陈祈眠笑笑,“我去摘点葱。” 陈祈眠:“我陪你去吧,天黑了。” “不用,就在门口不远。” 但陈祈眠已经站起来往外走。 向北一看着陈祈眠的背影,有点头疼。估计从见面起就没信过他的鬼话,现在这是准备找个无人的角落问话了。 向北一吐了口气。大不了破罐子破摔吧,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大事。不就是发现自己是替身,所以跑了,躲在这好死赖活着。 做好心理建设,向北一跟着走出门。 果不其然,还没到菜园,陈祈眠就已经停下。 陈祈眠转身,“北一,虽然可能是我多事,但作为朋友,我感到十分奇怪和担心,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向北一低头看着脚尖,破罐子破摔的勇气又突然被黑夜吞噬了,张张嘴,什么也没能说出来。 “你在这应该已经不是一阵子了。树上的小桃子成色对比是去年,门口的花花草草是年初在山里挖的。” 向北一闻言咬了咬舌头,抬起头,无奈地笑笑,“眠哥,说来话长。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你在躲对吗?”躲谁,躲什么陈祈眠没说,“不用手机,不用电脑,写作手写。这里没有通路,地处深山老林,即使有人来,只要熟悉了这里的环境,只要不是像今天一样被我堵在门口,你躲掉谁都轻而易举对吗?” 向北一低下头沉默,陈祈眠也看着他沉默。良久之后,沉默被打破,不是向北一也不是陈祈眠,而是一束手电筒的高光,从小路远处直直打在两人身上的灯光。 第200章 两人都同时眯起眼,陈祈眠的第一反应是转身去看看这打光的人是谁,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而向北一的第一反应是飞速背过身,僵直地立着或者是准备逃跑,抓着菜篮的手因为用力而发白。 可在陈祈眠看清来人、向北一抬脚之前,一声怒吼爆破而来: “陈祈眠!” 接着两人身上的灯光摇晃着被拖回,接着又从远处的地面飞速奔来。 陈祈眠看着狂跑、摔倒又爬起继续狂奔的寒珒,闭眼深呼吸了一口气。转过身看向北一,却发现在微凉的山风中,向北一额前竟起了汗,面上的惊恐也尚未消失殆尽。 陈祈眠正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但寒珒已经跟疯狗似的赶到面前,劈头盖脸给他一顿吼:“陈祈眠!你又撇下我偷偷摸摸跑掉!!!” 他吼得凶,像受尽了天底下所有的委屈,眼睛都发着红,捏着手电筒的手绷起了青筋。 脚上的高定皮鞋已经泥泞不堪,陈祈眠不确定有没有脱底。身上剪裁得体的西装也已经失了原貌,沾了很多泥和枯叶落灰,平日每一根头发丝都打理得精致的头发早已乱作鸡窝,甚至插着片叶子。 他就那么毫无形象,狼狈至极地站在陈祈眠面前,除了高挺的个子外不见任何一点成年人该有的模样,而是像一个被扔下的可怜孩子,委屈又凶狠地质问陈祈眠为什么要丢下他。 向北一在一旁都看楞了,良久,他听到陈祈眠带着丝咬牙切齿的意味,从嗓见挤出一句:“你他妈是喊丧吗?” 向北一又是一楞,心觉有趣,眠哥居然也会说脏话。 寒珒手里的电筒还没关,似乎不在意陈祈眠怎么骂他,他凶巴着一张脸盯了陈祈眠一会儿,然后,突然抬起手里的电筒照在向北一脸上。 向北一被他照得下意识抬手遮眼。 “寒珒!关掉手电筒!”陈祈眠无奈吐了口气,上前抢走那个高亮度的手电筒。 门外拉有电线,也装有灯,只是有些昏黄,但足以看清路。 向北一感受到光亮已经撤离,就放下手,于是就那么猝不及防地和寒珒对视。 那双眼从陌生的睥睨到疑惑迷茫又到恍然大悟,像是终于认出来这个人,最后在一瞬间直接幻化成汹涌的怒火。 “向、北、一。”寒珒阴阳怪气地哼笑着一字一句念出名字,然后突然像阴狠的蛇蝎吐了一句阴冷的辱骂:“贱人!” 向北一和陈祈眠均一愣,前者纯属茫然,后者则反应过来寒珒着疯狗估计误会了。 陈祈眠刚想解释让他道歉,但还未来得及开口,寒珒已经抬起了腿。 向北一毫无防备地被猛地踹出了两米远,跪在地上,在疼痛中迷茫地捂着肚子。 “你疯了吗!!?”陈祈眠的怒吼随即响起,他忙上前要去扶向北一。但刚走一步就被寒珒一把扯了回来。 “呵呵,贱人。”寒珒还在疯疯癫癫的地骂着:“小时候勾引我哥,现在勾引我老婆,阴魂不散的死人!” “这就是你撇下我跑掉的原因?”寒珒眼里翻涌着疯狂,冷笑着问,抓着陈祈眠的用手力得让陈祈眠皱起了眉。 陈祈眠心口渐渐发闷发堵,思考不明白寒珒那句‘小时候勾引我哥’是什么意思,只是浴室里那声“小时”的呢喃仿佛又在耳边回响,混着此刻无可奈何的火气终于还是爆发了出来。 陈祈眠咬了咬后牙槽,右手挥了出去。 寒珒不设防,被一拳砸得头昏眼花,拉着陈祈眠的手都松开了来,然而陈祈眠却没松手,接着在他懵圈之际一个过肩摔将他放倒在地上,然后跨在他身上掐着他脖子又给了他一拳。 “疯够了吗?嗯?”陈祈眠一向温润的声音此刻也染上了一丝疯狂。 陈祈眠这个模样,不仅向北一没见过,寒珒自己都没见过。 “说话,疯够了吗?还打人吗?嗯?”陈祈眠说着在寒珒脸上甩了一巴掌。 被按在地上暴揍的人,突然笑了起来,像完全没有脾气,抬手摸了摸陈祈眠的脸,疯疯癫癫地笑着说:“老婆,你好迷人阿。” …… 不及陈祈眠再有动作,三个陌生人突然窜出来,把他从寒珒身上拉开。 “陈先生,寒总也是担心你。”其中一个人把寒珒扶起的同时说。 陈祈眠挣开两个拉着他的人,冷着眸扫了他们一眼,然后带着歉意朝向北一走去。 “抱歉,北一,感觉还好吗?我……”陈祈眠说着蹲下,但在看清向北一的脸色那一瞬间就被吓到了。“北一?” 向北一整张脸都被茫然笼罩,唇色全无。像是无法接受什么而仓惶逃避,但又有什么在逼迫他去追问真相,两厢煎熬痛苦万分。 “你…… 你说什么?”向北一撇开陈祈眠扶他的手,把自己从地上撑起来,脸色灰白,他一步步挪到寒珒面前,嗓子干哑得像被沙砾滚过: “你刚才说什么?” “呵?我说什么?”寒珒似乎很乐意再骂一次,恶毒阴冷道:“我说你个贱人,小时候抢我哥,现在又想抢我老婆!” 向北一脸色灰败,腹部的疼在此刻似乎蔓延到了全身,最后又汇聚到心脏,痛得像要裂开。 他抱着最后一丝侥幸,自欺欺人地艰难开口:“你是认错人了吗?” 第201章 “呵呵?被戳到脊梁骨了?不敢承认了?”寒珒吐得块,陈祈眠见向北一十分不对劲也不让人靠近,只能先捂寒珒的嘴,但捂也捂不住,寒珒满口血但他身残志坚志坚: “你都和我哥结婚了还不承认?短短几个月就能让他对你一辈子爱之入骨也是一种本事。只是可惜,结了婚也治不住你勾引人的毛病!还妄想勾引我老婆!你怎么不去死!” “寒珒!”陈祈眠吼了他一声,忍无可忍道:“我们只是偶然在这碰到了!你发什么羊癫疯!以为谁都和你一样沾花惹草吗?!” 寒珒似乎要开口说什么,蛋“嗡嗡嗡——”的像是大号割草机发出的声音突然从不知何处传来,由远及近,随着山间的风一阵阵刮来。 地面上的所有人包括失神的向北一都被这声响吸引了主意。 “什么东西在响?”黑蛋不知何时跑了出来,面对突然多出来的几个怪人,害怕地贴在向北一腿边。 声音越来越近也越来越清晰了,几人都寻声望向山头,但夜色笼罩,什么也没能看清。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陈祈眠,他凝眉问寒珒:“你的?” 寒珒也面露疑惑,“不是。”他都翻山快到山脚了才想起来直升机,他的现在还在来的路上呢,不会这么快就到。 “北一阿,这什么声音哦?”屋里听见动静的几个老人也纷纷出来,询问间均一愣。 老人视力都有所下降,灯又相对暗,所以边奶奶也没看清向北一面色的惨白,她走近了一些开口道:“这些也是北一朋友吗?来得刚好,马上就可以开饭了。” 但在转脸看到寒珒时北吓了一跳:“哟!这孩子,你怎么满嘴的血哟?你是摔了吗?怎么浑身的泥。” 向北一身子发僵。这是直升机的声音。但寒珒说不是他的。 不会,不会这么巧的。 “北一哥哥,你的菜篮子掉了。”黑蛋仰着头。 周糙安静了一会儿,沉默在所有人只见流淌,各怀心思。 最后向北一打破这观望中的沉默,他对边奶奶说:“奶奶,没事,我朋友有点事情来问我。响的是直升机,没事的,你们先进屋吧,我们等会再进去。” 向北一压下发酵在每一个细胞每一滴血液的痛,抱着今晚最后一丝侥幸自欺欺人。 “这样阿,那快点进来,饭快出锅了。” 几个老人回屋,小赵也出来把黑蛋抱走。 那嗡鸣声也越发靠近了,终于,红绿白的航行灯闯入视野,最后悬在正上空,压低,再压低。 “哦,原来是我哥来抓奸阿。” 寒珒挖苦的声音响起,陈祈眠担忧地朝向北一看过去,而向北一今晚的最后一丝侥幸心理在此刻终于还是死于灰烬。 他僵直着身子,脑海里有一个声音在此刻由于惯性跳了出来,告诉他:快跑,躲起来。 但他身体僵硬,脚下怎么也迈不出去,只能站在一圈又一圈的风浪里,任由嗡鸣和风浪卷过桃树林的呼啸灌进耳朵,一路直击心脏,又裹挟着刚才得到的还未来得及消化的真相,在他体内咆哮横行。 软梯缓缓进入视野,向北一第一次知道原来人是可以被一双眼睛捕获的,即使那双眼睛隐匿在黑暗里看不清形状。 头发在风浪里散乱飘逸,透过纷飞的细丝,向北一终于看清了那双眼睛。 某些深埋于心底的东西在看清那个人的所有轮廓的此刻破茧而出,脑海里另一个声音生长、变大、甚至有了回音,这道声音对他吼:蠢不可及,向北一,你这个蠢不可及的人类! 那个人松开软梯,一步步朝他走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啪啪啪——”浑身泥的泥伤的伤,甚至嘴上还挂着血也不耽误寒珒犯贱,他双手拍了两下,冷嘲热讽的:“精彩,这戏真好看。寒邃,哦不,哥,好久不见阿,来抓奸阿?” 下一秒,“呃——”“砰——” 犯贱的人猝不及防飞了出去,本就挂满血的嘴里又吐出了一口猩红。 面无表情收回腿,寒邃冰冷的视线移到了陈祈眠身上。 也许是寒珒的前车之鉴,看清寒邃意图的三个寒珒带来的人飞速挡在陈祈眠面前。竟是都忘了去扶自家老板。 一报还一报,这一脚是寒珒该的。陈祈眠瞥了一眼倒地起不来的人,想和寒邃解释些什么又实在不知道该解释什么。 陷在僵滞状态里的向北一终于在这时候苏醒,寒邃也终于在此刻转身。 时隔一年,四目相对,一个冰冷一个无措。 第100章 回家,我带你找 向北一不知道自己看着那双眼睛到底静止了多久,也不知道在这静止的时间里脑袋是否有想过什么还是持续一片空白。 只是在那双眼睛靠近时才发现,四周已经空无一人,只剩他和寒邃。 而感知的清醒让他发现自己的眼眶很热,鼻尖很酸。是一种在此时此刻显得十分莫名其妙无从解释的感受和反应。 但事实就是,他一眨眼,眼尾就湿了。 而寒邃眼底黑沉一片,无数个疯狂的想法持续翻涌,但在失控的前一秒又悬崖勒马。 他的目光在向北一身上一次又一次扫动。 变了。头发长长了很多,有些凌乱,也没有以前有光泽。还是瘦,但露出来的胳膊上可见一层薄肌,比起从前多添了一丝力量感。 第202章 只是手臂上、随意挽起裤腿而露出来的小腿上都有细细碎碎新旧交替的伤疤,不是很深的伤疤,像是草片割据的伤口,有些结了痂,有些还泛着红。 身上的衣服有些旧了,也洗得没了形,虽然相对有些落魄,但多了份慵懒痞雅,气色也健康了很多。 此刻站在那,红着眼眸流着泪安静地看他,不知道是害怕还是如何。 寒邃对着那双眼眸,终究还是把心里不断抽丝发芽的 恶劣想法压回种子的形态,收进暂时不忍打开的布袋。 他向前走了一步,静立的人没动,不后退也不向前。可能是知道自己跑不掉,所以又准备像从前那样,伪装接受,等到有朝一日又逃之夭夭。 “该回家了,小北。”寒邃声音不似从前对他那般温和,很沙哑,低沉,也冰凉,眼神也压得沉,他问:“哭什么?” 向北一的脸颊上抚上一只有些粗糙的手,脸颊上的泪水被擦拭,但却越流越多。 “还是这么怕我么?”寒邃靠近了一些,抬起他下巴问。 向北一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但要问他怕寒邃吗?在今天还未见到寒邃之前是怕的。 现在呢?怕吗?不怕的。 只是他嗓子酸哑,张不开口,也说不出话,像被上了锁。 肚子揉上一只手,轻轻地按了按,被踹的疼痛又复苏般开始从心脏缓慢回流了一部分,只是向北一嗓间封住他声带的锁却突然碎了,细小的闷哼就那么溢了出来。 向北一条件反应地躬身躲避寒邃压在他肚子上的手,但又被拉了回来,t恤被卷了上去,腹部就露了出来。 “很疼吗?”寒邃垂眸看着,眼底闪过点惊讶的同时咬肌动了动。 可能是因为这一年里在山里野惯了,摔得皮实,抗揍性提高了,最初那一阵疼之后,他现在已经没有感觉到太疼。只是被踹的时候他站在一个斜面上,后退的距离显得有些夸张。只是不知道寒邃怎么知道的。 “疼。”向北一说了见面后的第一句话。 向北一抬眼看着寒邃,而寒邃也垂着眸看他。向北一在他眼里找了一会儿,最终也没有找到他想看到的东西,感到一丝略微的尴尬,缓缓站直身。 至于想看到什么,他其实也说不清。怜惜?心疼?不知道,总之那双眼眸里什么也没有,单纯只是一个用以观看世界的器官。 挫败尴尬的同时向北一觉得自己此刻应该再说些什么,但被寒邃的人挡在屋里的边奶奶没能给他机会。 “孩子哟!这是些个什么坏人哦!你没事吧?别怕阿,奶奶叫边崽崽回来打死他们!” 边奶奶的声音很大,从木屋里清晰地传出来,同时还有其他几个爷爷奶奶隐隐约约的附和声。 两人的视线都往木屋那边飘去,又同时收回。 “对不……” “还能忍……”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停下。 “想说什么?”寒邃问。 周槽的虫鸣把此刻衬得过于安静,向北一抬头看了他一眼,断掉的话音到底有些别扭的接不上了,鼻尖又开始感到酸涩。 他摇摇头,转身朝木屋迈开腿。但还未走出去就被寒邃拉住了。他在惯性下回头,只见那双原本如死水一般平静的眼眸里翻涌着再也不加以掩饰的暗潮,声音也极速冰冻: “跟我回去,还是我带你回去?” 酸涩又在一瞬间化成了一种他说不明道不清的东西,汇聚在胸腔里,向北一看着那双眼睛,突然就觉得寒邃此刻肯定很痛。因为他晦涩难懂,又不会诉说。 “ 奶奶在担心,我去和她说一声。”向北一看着自己手腕上的手,抓握的温热沿着血液丝丝缕缕地进入心脏,抽起了细细密密的疼。 他在寒邃有松动之前反握上他的手腕,问:“你要和我一起去吗?” “不要再想着逃。”寒邃冷冷地盯着他,然后弯腰打横把他抱了起来。 久违的怀抱让向北一熟悉又感到一丝陌生,他没挣开,任由寒邃抱着回到木屋门前。 向北一看见堵在门边的保镖才猛然想起陈祈眠他们,他转身看身边的人,但最后他没在这个空挡问。 他进去寒邃也跟着进去,像是怕他从木屋里的某个通道又逃跑。 边木奶奶很着急,见到他进来急忙上前,看到他发红的眼睛就警惕地盯着寒邃,问:“孩子,他们有没有打你?这些人分是谁哟?是找你麻烦的吗?是坏人哦?” “奶奶,不是坏人,别担心。”向北一看着厨房门里弹出头来的几个老人,余光扫了眼寒邃,下了某个决心,他拉着边奶奶走到角落,轻声说: “这是我家属。我们有点事说,呆会再回来,饭好了您们先吃。” 边奶奶的脸闪过些异色,不管后面那一堆,只琢磨了最前面那句,语出惊人:“你对象阿?” 向北一一楞,没想到边奶奶会想到这,或者说他用家属这个词的时候就是按照边奶奶没有同性恋这个认知的前提来选的。 他怔怔地点了点头,边奶奶转身,目光移向寒邃,又收回来看看向北一,最后冒出来一句:“跟你三叔一样,都喜欢男人了。” 向北一张张嘴,没能说出来话。 ”在一起多久了?把你欺负到跑我这里来呆这么久。”边奶奶对同性恋的接受度完全超出了想象。她用嫌弃的眼神瞅寒邃,断定是他欺负了向北一。 第203章 “结婚三年了。” 这回儿倒是边奶奶愣住了,两男人还能结婚了?她狐疑的眼神转到向北一身上。 向北一又只能怔怔的点头。 边奶奶瞅了瞅向北一又瞅了瞅寒邃,摆摆手就进厨房去了。 向北一摸了摸鼻子,再次牵着寒邃出门,寒邃没问去哪,只是在身后跟着。 沿着溪流往外走,终于,在手电筒的摇晃照耀下来到一棵大桃树前时,向北一被寒邃扯进了怀里,抵在树上,掐着下巴,凶狠地吻了下来。 向北一没有抵抗,顺从地接受,睁着起雾的眼睛看寒邃猩红的、翻涌着疯狂的眼睛。像是要把他揉碎进身体里,把他撕碎一口口吃下去一般。 这个吻很久很久,久到向北一双唇像是失去了知觉一般发麻发木,脑袋都混沌,双腿发软地靠在树上,双手抓着寒邃腰侧的衣摆维持平衡,任他揉搓时才结束。 宣泄般搅动着的那寸温热终于从向北一的嘴里撤离,寒邃灼热的呼吸喷涌在他脖颈上,又一寸寸地叼着咬他。 最后寒邃抬起眼,在昏暗理凝视他。 向北一眼睛又开始发热,他的视线不受控制地描摹寒邃的轮廓。在寒邃再次开口之前,双臂环上寒邃的脖子,把自己贴进寒邃怀里,声音是沙哑的哭腔,思念在黑暗里疯长,他说:“我好想你。” 寒邃咬着牙,不让自己掉入心疼的陷阱。掉进去,假以时日人又跑了。 而向北一的眼泪一旦流了就又很难再住了,深埋在心底里的那些煎熬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坦坦荡荡地裸露。 他眼泪流得越来越凶,是绝无仅有的唯一一次放纵自己堕入情绪里释放,他用力环着环着寒邃,话都说得断断续续也有些语无伦次,:“对不……对不起,寒邃,我不是…… 我不知道那是我。我以为是,以为我只是那个小孩的替代品。” 寒邃目光难得有些怔怔,紧绷的下颚松动下来。 他想过很多种向北一离开的原因,但唯独没有想过是因为那张大意收在抽屉里的照片。他以为向北一看到那张照片,知道那是他,但也还是选择了一声不吭地离开。 结果只是…… 向北一断断续续的声音继续响起,混着委屈,“我好想你,我又不敢想你,我怕想多了我会回去找你,又怕自己像小丑。” 寒邃在心里一阵难以形容的蓬松之后,罕见地失语。 …… 夜间寂静,时间流淌,低低的哭声终究还是软了人心,怒火在无奈无语和心疼里一再坍塌,最终化为了一滩温柔的水,早先做好的所有疯狂准备都全部作废,晦涩难懂的人也终于选择为阅读者写下注释: “你是我十三岁时来到我生命里的礼物。” “为什么不告诉我?” “因为我把你弄丢了,让你吃了很多苦。又亲自带给你很多苦。但你只能是我的。” 原来无坚不摧的人也有弱点,那弱点起始于爱,也因为爱而承认无解的怯懦。 于是真实的故事在这无边的山间夜色里从岁月的最深处展开,讲述者毫无保留。 低沉的声音在溪流的叮咚里回响了许久,最终以一个吻作为结局。 “我记起来七年前的所有事情了,我那时候都原谅你了。”向北一把眼泪擦在寒邃衬衣上,心里痛恨那个出尔反尔把他仍掉还拿谎言欺骗寒邃的大妈。 所有。寒邃没来得及为这份原谅而高兴,眸色就先变了变。接着又听向北一说:“我还知道我以前差点杀了你。我让你在鬼门关走了两次。” 手电筒被向北一拿着搭在寒邃脖子上,寒邃偏了一下头让灯光从前面洒下来一点。 他抬起向北一的脸,视线在那双哭红的眼睛里紧紧盯着。 向北一有些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哭嗝,耳根有些发烫,视线尴尬地躲闪了两下,:“我没有发病,我其实不是记得,只是看到了你笔记本里的视频。”然后他把脸藏在寒邃怀里,问:“我有人格分裂对吗?” “没有了,已经好了。” 但你没法滑雪了。向北一贴在那颗心脏上,右耳听着胸腔里的跳动。“我没有小时候关于你和阿姨的印象。” 寒邃又低下头吻他发红的眼睛,“回家,我带你找。” …… 第101章 爱你万分(大结局) 一周后。 事后,向北一疲惫不堪地趴在床边,困得他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寒邃在收拾狼藉,声音稀稀疏疏间,向北一恍恍惚惚回到了寒邃带他回来的那晚。 寒邃带他走的急,他没来得及和边奶奶多说,边奶奶站在门边久久地看着直升机起飞又离开的一幕现在回想起来有点心酸。 这一年里,边奶奶对他特别好,就像对亲孙子一般,他走了,家里就边奶奶一个人了,猪牛羊鸡鸭鱼都要喂,边木又不在。 走的时候说过几天回去看她,这都过一周了。 这一周七天,有五天他都是在床上过的…… 迷迷糊糊间,向北一被抱起,没多久就被放到了浴室的洗漱台上。身下垫了一块柔软的浴巾。 他是面对镜子而后背靠着寒邃的姿势,所以在他挣开困顿的双眼时,镜子里清晰无比的画面直接把他的睡意都打散没了。 寒邃正垂眸看着镜子里的画面在专心地给他引着。许是感受到他身子的僵硬,抬眼,问他:“怎么了?” 第204章 向北一收了收腿,勉强挡住那画面。 “害羞了?”寒邃看着他发红的耳根,挺下手,“以前不是都这样么?” 向北一耳朵尖尖都全红了,“你……你别说了。”只能闭着眼不去看那画面。 寒邃终于不再逗他,很快把东西引出来,抱着人放进浴缸。 “我想去看看边奶奶。”向北一在寒邃给他按揉腰腿的时候说。 “什么时候?” “明天可以吗?你带我去好不好?” “好。” 回来之后寒邃没有问过去年到底是谁带他走的,也不再追问什么,只是要他以两周十八次的标准赔偿他这一年的损失。 像是他只是出了一个长达一年的苦差,而不是音信全无躲了一年。 向北一有时候摸着自己身上薄薄的那点肌肉感慨,幸好他体力得到了很大的提升,不然可能会死在床上。 每次做完,寒邃都喜欢在他意识迷迷糊糊的时候问他过去这一年里的生活琐事。 从洗衣做饭讲到上山打猎下河摸鱼,在从刨地种菜说到喂养猪牛羊。他几乎都说了一个遍。 而今晚也不例外,他在脑子里搜刮了一遍,真找不出什么了。 但寒邃还在问:“还有呢?” 寒邃在给他按摩腰腿,向北一半眯着舒舒服服地靠在那,“没有了,生活就这些,挺单调的。” “是吗?” “是阿,不信你明天去问边奶奶。”向北一:“山里除了这些还能做什么?” 浴室里安静了一会儿,寒邃的声音再次响起,他问:“那这个呢?” 向北一打了个激灵,被团抓得往后缩了一下,耳根又红了。 “平时怎么解决的?”寒邃吹着眸看他,手都还没撒开。 向北一巴拉塔手,眼神不自在地躲闪着。 “嗯?怎么解决的?”寒邃不死不休地追问,任他巴拉也不松手。 “寒邃……”向北一扭着身子推他。 寒邃像耍赖皮似的回他:“在。” “……”向北一被把着名门,在隐隐抬头之际,妥协地垮下了肩膀,“就……就那样解决阿。” “哪样?” 向北一脸发烫,嘴硬到:“你怎么解决的我就怎么解决的。” 寒邃环着他,让他后背靠在他胸前,然后漫不经心地问:“是吗?” 猝不及防,“呃——” 尚且软褴,进茹很容易,一如到底。 浴缸里的水漫了些出去,向北一受不住地挺直了后背。 “是这样吗?”寒邃玩味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向北一紧闭着眼睛仰起头,抽着气,“寒邃,你……” 又猝不及防的一记伸铤,向北一还未说出口的话直接断在了喉间,只剩下嘶嘶的抽气。 “太伸了,你……呃——” “是这样吗?”寒邃还是问那同一句话,同时扣着人往下,又一记伸铤。 “啊——是, 是,我不要了,你停啊——” “都在哪解决的?” 向北一已经止不住打颤,“……洗……洗澡间。” “解决的时候都想些什么?” 向北一不肯说话了,上下起伏,咬着唇不发声。 “嗯?都想些什么?” 向北一喉间的声音被幢得破碎不堪,最后抽着气投降认输,“……你。” 但寒邃又在使坏,“我什么?” “……” “我什么?小北。” 猛的几下过后,向北一绷不住了:“……想着你g我。” 使坏的人满意了,动作温存,向北一直接瘫得不想动了…… …… 第二日,直升机上。 向北一发着呆看山下的工程机械,心里大概有一个模糊的底。 “这是,干什么?” 原本郁郁葱葱的山脚,现在山的两边都各自空了一片,施工的声音隐隐约约传来。 “打隧道。” 向北一闻言呆滞地张着嘴。隔了好一会儿,才重新找回声音:“你让……” 但还没说完就被寒邃摸着头打断了,“林洋闲的没事。” 明明是你的指使。 “景色挺好的,交通便利了可以打造成为一个旅游景点。” 向北一还是有些怔,他低声说了句:“谢谢。” 寒邃只揉着他头,说:“喜欢可以常来。建个别墅,养老也可以。” 养老。向北一偏头看寒邃,才想起来这一年他为了找他,已经把所有东西都下放了,现在就是个甩手掌柜。 “你……不回y国打理集团了吗?” “里昂他们可以应付。”(里昂:我想鼠) 哦…… 来到边奶奶家,向北一又是一惊。 “孩子,回来了。”边奶奶站在焕然一新的屋子前乐呵呵唤他。 向北一讷讷地回:“回来了。” 边奶奶走近,笑眯眯看寒邃,语出惊人:“孙媳妇儿也来了?” 孙……孙媳妇儿……向北一没忍住笑,肩膀都抖了一下。 然而寒邃面不改色四平八稳地“嗯”了一声。 “……”他反驳还好,这么平淡地接下来反倒让向北一想起了昨晚那无休止的荒谬,反倒是给向北一堵着的…… 进屋后,边奶奶拉着向北一说悄悄话,“这孙媳妇儿是个什么人?你们回去第二天就有人来修房子了,那大机子嗡嗡嗡地送东西从山那边上来。现在都开始给村里修路了!这可花不少呢!哎哟。” 第205章 “啊……”向北一都不知道回些什么。 边奶奶:“还在镇上买了房子,记在了边木名下,这还是边木昨天被吓到了跑回来问我才知道呢,那穿着那种……那种西服的人把房本拿到边木学校给他,他还以为是我出了什么事了房子是赔偿金呢。” “北一啊,这可花不少钱哎哟,这要花多少钱呢?”边奶奶脸上不见了进门时的笑容,反而有些忧愁。 “奶奶,他……他钱多。不用心疼他钱。” “钱多也有花完的时候,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你说你这一年帮了我多少啊,全是你照顾我了,这还……”边奶奶说得急,声音不免就大了一些。 “他的钱。”正从洗澡间参观出来的寒邃冷不丁地插了一句。 向北一和边奶奶面面相觑,两厢蒙圈。随机向北一想起来,寒邃在结婚时基本就变成穷光蛋了,他名下很多东西都转移到他名下了…… “啊?北一的啊?你这孩子!还学会骗奶奶了。” 向北一都不知道怎么解释,“不是,奶奶,误会了,不是我的……” 但寒邃已经拉着他出门了,走之前还扔了一句挺礼貌的:“奶奶,我们出去溜溜。” …… “你干嘛要那样说啊?” 大桃树下,两人坐在一块石头上,向北一懒洋洋地把头磕在寒邃肩上问。 “她霸占你太久了。”寒邃手放在娶起的膝盖上,淡淡道:“本来也是你的。” 霸占……虽然有些失语,但向北一还是很认真的开口:“寒邃。” “嗯?” “谢谢。”谢谢你爱我,太满了,就溢出来爱屋及乌。 “那晚上穿好吗?”寒邃笑着说。 向北一被脑袋里弹出来的那件只有一丁点布料的衣服噎住了,久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流氓。” 寒邃笑笑不再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又突然问:“每次坐在这里的时候都想些什么?” 向北一以前喜欢来这里坐着看夕阳落日,在床上的时候告诉过寒邃。 “很多时候只是发呆。” “小部分时候呢?” “想明天要做什么。” “很小一部分呢?” 向北一沉默了一会儿,寒邃偏头看他,他才又说:“……想你。” 寒邃的嘴角微微勾了一下,凑近吻他,“我大部分时间都在想你。” 向北一被他问话的节奏带起了好奇,于是也学着他问:“那小部分时间呢?” “想你在哪里。” “很小一部分呢?” “想找到了要怎么干你。” “……” 山间的风适时吹起,田间蝉虫的鸣啼今天格外撕心裂肺,像在笑向北一发红的脸,又像在告诉他:眼前这个人是世界上最爱你的人了!虽然流氓,但你是他的世界的全部! 向北一脸上的热在寒邃的轻笑里蔓延,最后眼睛也发了热。 羞于情话的人靠近,送上了吻,也送上了真挚的爱意。 他说:“寒邃,我爱你。” 被爱者始终反复爱着:“爱你万分。” ——正文完